《庸妃不自扰》 第一章 魂归何处不自知 细木骨架包以如雪的丝绸,绸身描绘的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栩栩如生,精致的笼罩内烛光微闪,虽然蜡炬成灰的无私奉献着自己的身躯,但仍满足不了趴在紫檀木案几上百无聊赖的女人,柔软乌丝在肩背上闲散的垂落,一身素色的衣裙外,披着一件淡蓝色的披风,眼看就要从肩头滑落,身边的丫鬟离雪眼疾手快的轻轻按住,往女人身上拢了拢,低声道:“娘娘,都快二更天了,早点歇息吧。” 说完便转身走到床边摆放烛火的位置,将里面的烛火拨弄了一番,便回过头等待着主子的回复。自从主子上次生了一场大病以后,好不容易醒过来以后性情好像变了很多,特别的忘事不说,还很怕黑,每晚都必须点着灯睡觉。 纤细的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算算日子,来到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时代,截止到今晚为止,正好是二十又八天,看起来日子并不算长,但对于一个已经习惯了水晶灯下电脑手机,外加wifi的正直青春的女子来说,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是的,她就是那个不幸的穿越者,二十多天前,因为一场无妄之灾,一缕幽魂晃晃悠悠的飘到了这个妃位高不算高,低又不是很低,受宠程度从这二十来天门可罗雀的景观上即可以看得出的嫔妃身上,并有了现在新的名字,顔溪,溪妃。将历史老师曾讲过的知识,但凡她记得的都翻了个遍,才发现这是个不曾在教科书上出现的年代-夜澜国。 哎,夜未央,微澜裳,琼楼玉宇万凰栖,可惜宿命不由己啊。 身边服侍的仅有两个小丫头和一个太监,更多的时间基本上跟这两个丫头待在一起,两人生的眉清目秀又规规矩矩的的,倒让她有些喜欢。丫鬟年龄尚小,不过是十三四的年纪,所以借口大病的理由,倒也很好糊弄,从他们口中得知,她的父亲叫颜文远,地方知府,本是五品阶级,前阵子因为在惩戒贪官污吏中屡建奇功,深受褒奖,她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也就跟着一起沾了光,一跃成了嫔妃。 从她来到这个鬼地方到现在,看样子这个沾光好像就走了个封嫔妃的形式而已,她那个现任的夫君,迄今为止从未露面,只是隔三差五从小丫头口中零零散散的听说而已,今日去了哪宫,明日又去了哪宫,靠着这些实在让她觉得无趣的小道消息东家长西家短的打发着过日子。 如果可以,她很想离开这个地方,只是四面高墙耸立,把守重重,一个后宫妃子要是能跑出去,估计也是件难事吧。 “是啊娘娘,该歇息了,今晚皇上怕是公务繁忙来不得后宫了。”离月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附和道。 顔溪嘴角抽了抽,感情这俩丫头以为她在悲天悯人的等候侍寝呢,公务繁忙?只怕是床榻繁忙吧。 离月来到她身边站定,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顔溪瞅了她一眼:“有什么话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娘娘,自打您进宫,奴婢们就一直跟着你,原先您的性子就低敛得很,不爱争个什么,如今皇上好不容易升了您的妃位,要知道刚入宫不久妃位又低的是很难得到您这样的赏赐的,好歹您也该道声感激啊,不说让您像其她娘娘似的整天费尽心机的讨好,但您这般有跟没有似的表现,就不怕扰了皇上生气,说您不知道感恩戴德吗?” 噗嗤!顔溪笑出声,伸手往离月的脑门上戳了戳:“字没念得几个,倒挺会说话。” “娘娘。”离月扶额嗔怨:“知道您对奴婢们好,奴婢才敢说这话,就算娘娘听了会生气,奴婢也不怕,奴婢就怕娘娘受人欺负,您要是有了皇上的宠爱,谁敢欺负了您去。”他们这锦云宫离得皇帝的寝宫又远了些,不像那些揽月宫,昭祥宫什么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光这住处上就输了一大截儿。 顔溪心中一暖,她原本就是不冷不热,对凡事都无所谓的性子,向来对感情这类东西寡淡得很,谁曾想这原先的主人也是这般性情,也算是缘分,近来跟这俩丫头相处,也大概了解原先主人的习惯一些,所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是啊娘娘,离月说得对。”离雪凑了过来,二人皆是一副语重心长又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这后宫向来都是是非之地,得宠失宠皆在一夕之间,得宠也未必是好事,历来因备受宠爱而莫名其妙一命呜呼的后宫妃子不在少数,更何况谁又能保证今日的得宠不会是明日的落寞,与其你争我夺的费尽心思,还不如与世无争来得舒坦些。 这俩丫头皆是好意,也不能真的恼怒了她们去,玩性一起,随口道:“看来本宫确实让你们跟着受苦了,倒不如明日请了宫里的嬷嬷,为你们寻一个受宠的娘娘,你们也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也好过跟着我受着冷清的罪。” 扑通,离月离雪跟约好似的,同一时刻的两膝跪地,离雪相对来说镇定些,反是离月,眼泪汪汪十分的委屈,抽抽噎噎道:“娘娘赎罪,娘娘赎罪,奴婢一时失言,奴婢该死,娘娘不要生气,奴婢们哪儿都不去,就跟着娘娘,娘娘去哪儿,奴婢们就去哪儿,是奴婢多话了,奴婢自罚。” 离雪匍匐在地,十分委屈:“娘娘恕罪,请娘娘看在奴婢们尽心伺候的份上饶了奴婢们一次。” 本就是玩笑话,谁知道二人竟如此当真,正要开口收回玩笑,忽看到离月抬起小手,狠狠的煽在自己的小脸儿上,口中念叨:“奴婢该死,娘娘息怒。” 顔溪心中一紧,连忙从紫檀雕花椅上弹起来,弯腰将离月扯了起来,气道“你是该死,我让你掌嘴了吗?!”伸手又将离雪拉起来:“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看你们一个个的紧张成这样,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是我错了还不行嘛。? “不不......是奴婢的错。”离月又要下跪,顔溪杏目一瞪,便知趣得挺直了身子。 “你们若是真的了解我的性子,就不要做这番唯唯诺诺的举动,我又不是傻子,分得清是非黑白的,你们要再这样,我可真是要生气的。” “是,娘娘,只是娘娘......”毕竟是孩子,稍稍一哄便破涕为笑:“您该自称本宫,倘若被外人听到了您总是我我我的,会落下口舌的。”虽然她们没见过什么世面,但这宫里面的女人为了争宠,各宫眼睛都盯着死死地,巴不得哪宫出点什么差错,好借机生事。虽然她们娘娘一向深居简出,特别自从上次莫名其妙的大病一场后,更是鲜少外出了,大概皇上都快忘了锦云宫里还住着以为溪嫔娘娘吧。 这样也不是全然没好处,至少没有人再来找他们的麻烦,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谁会无聊到来找他们的麻烦。 “现在又没外人,有外人的时候我自会改口的。”顔溪坐回椅子上,又觉无聊,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对着二人便道:“反正也是睡不着,我想出去走走,离月跟着去吧,离雪留在这里照看。” 已快二更时分,现在出去走虽然引不了旁人的注意,但月黑风高的也有些吓人,借她个胆儿她不敢去,跟着个人倒是可以的。离月离雪互相望了望对方,三更半夜一个妃子四处走动,确实有失礼数,虽心中有些不情愿,但想着自己的主子确实无聊得紧,也就毕恭毕敬的应下了。 临走之时,离雪不放心的叮了一遍又一遍早些回来,顔溪只得无奈的保证半个时辰内一定回来,方才让她踏心了些。 第二章 三更半夜幽月游 虽已过严冬,刚好入春之时,万物复苏,一幅春暖花欲开的美象,只是时还是那个时,地儿还是那个地儿,到了夜晚,反觉得更深露重寒意渗人。这种寒是周遭的阴森透入骨髓的毛骨悚然。 出了锦云宫便是一条临水而建的走廊,走廊的另一头连着一座精致的小亭子,平日闲来无事会到此处来喂喂湖中鲤鱼,在亭中坐坐观观景,虽说这个景云宫离那位皇帝略远了些,但布局景致倒是不错,看来当今这位皇帝对他的后宫佳丽倒是不小气得很。 据说,夜澜,金鸣,禹西,天齐四国,分别位于东西南北四个区域,划地而治,其中天齐国因地形上的限制,相对来说匮乏了些,其它三国均物产丰富,过着自食其力的安居生活。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顔溪所在的,夜澜国。 夜澜国,依山傍水,人杰地灵,不仅物资充足,而且占据了有利的地形位置,能够有利的保障夜澜国稳定的发展。最为传奇的当属夜澜国新继任的皇帝,在当地常传为佳话,听闻不仅相貌出尘,而且聪慧过人,三岁习文倒背如流,四岁习武驰马试剑,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很受先皇的器重,弱冠之年尚未而立,便居于最高位,奉顺天德,治国安民。 兴许均厌倦了战争的疲乏,四国达成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历年来各人自扫门前雪,各国百姓安居乐业,倒也相安无事。 亭子的另一边另有一条道,至于是通往哪里的,顔溪不得而知,因为她出门最远的距离就是这亭子了,毕竟初来乍到,这里的地界儿没个时日哪知道会不会跑错了别的哪个妃子的界儿,因此给自己招来祸事的话反倒不划算了。 不过今日兴许是好奇心作祟得十分厉害,迈着步子就把这道坎儿给跨出去了,月弯如钩,走着还好,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劲了,原还看得见笼烛点点,可现在的这个地儿,除了头顶撒下的苍色外再无其它灯火,除了她跟离月两个,连个鬼影子也没有见到。 “娘......娘娘.....咱们还是回去吧。”离月哆哆嗦嗦的话不利索,小眼睛四处提溜着。 顔溪本就胆子不大,直后悔怎么带了个这个死丫头出来,早知道就带离雪了,那丫头虽然平时话没有离月多,但是胆子大得很,虽说心里悔着,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往离月身边靠了靠,壮着胆子道:“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别瞎哆嗦,要不然把你一个人扔这里!” 如果灵魂穿越不算是亏心事的话,那她可真的没做过什么亏心事。 离月被这么一吓,不敢吭声了,借着月光,沿着红砖高墙,在一盏茶的时间后,方才看到了两扇有些破旧的大门上,顶着结了蜘蛛网的牌子:幽月宫。 幽月宫?破门旧漆,诡异异常,脑中灵光一闪,莫非是? 后宫佳丽众多,难免有些犯了错又杀不得的,亦或皇帝存心想以此折磨的妃子,最后的去向都是这幽月宫吧,也就是俗称的冷宫,白天以寂寞相伴,夜晚则与鬼魅而眠,最后不死即疯,堪堪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光想着就是一阵恶寒,正欲带着离月离开,一阵奇怪的声音从并未关紧的门里传出来,刚开始只是轻轻的,听不出是人声还是其它什么声音,随着身边的急转而上,再仔细辨认,确实是人声,而且是...... 只有在床榻之上情意浓浓时才会有的娇~喘声。 不由得迈步靠近,透过门缝看去,虽看不清男子模样,但正对着这边的女子却是有些眼熟,半露的酥~胸前一脑袋正激情的战斗着,估计技术十分娴熟,引得女人一副欲~仙~欲死的表情。 离月也好奇着将脑袋伸了过来,还未看清楚状况,便被顔溪一只手给按了回去,十三四岁,这放到二十一世纪,可是还是未成年的年纪,少儿实在不宜啊。 纵使时代生得十分开放,但活色春香之事就这么红果果的在眼前上演,饶是再脸皮厚的人,也会有脸红心跳之时,更何况,她也排不上脸皮太厚的行列。禁足之地无人问津,选择在这种地方偷偷情,倒是选择对了地方,再怎么,也不会有人到这种地方来巡逻,不过这种环境之下,还能有如此高涨的情~欲,倒也是令人佩服啊。 幸亏没人经过,否则的话,这个女人的这一春宵时刻,怕是要成了她的最后美梦了,虽说她不喜欢这些莺莺燕燕,但该认识的人她还是认得几个的,更何况,现任皇帝刚上~位也就两年多的时间,除了十根手指数得清的几位高高高低低的妃子,外加一个太后,皇后之位尚浅空着,就寥寥这几个人,那日太后召见后宫之时,她还是认真的将她们记了个遍。 如果她没有眼花的话,这位正在享受鱼~水之欢的正是皇帝的后宫之一,与她比稍稍落了一些的如贵人,刘如双,但此人婀娜多姿,容貌娇~媚,又善于打点,在宫中很是吃得开,为何还会干这些苟且之事,怕是那位人中之龙伺候不到位啊。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一片绿油油的了,想那位天子万万人之上,若晓得自己的枕边人跟其他男人在此苟合,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啊。 但那不是她该管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好,拉了离月便离开,离月二丈摸不着头脑,但又不便多问,心想着也许是娘娘怕了这黑天的诡异想尽快离开罢了,便单纯得随着她的脚步匆匆离开,忙中生乱,离月不小心拌了一跤,吓得顔溪赶紧将她拽起,一路跑着回去。 直到亭中,顔溪方才舒了口气,看来要命的好奇心还是要不得的,这种是非地真是一不小心就能污了她的眼睛。 “哎呀。”离月突然惊呼,两手在身上上上下下摸个不停,半晌停住,直勾勾的望着顔溪,十分心疼:“娘娘,奴婢把那个香囊给弄丢了。” 之前宫中发下月例的时候,顔溪闲着没事,捣鼓着用发下来的绸缎做了两个香囊,里面塞满了桂花的干花,并在香囊外,歪歪扭扭的各秀了一个月和雪字,送给了俩丫头,虽然上不了台面,当时却让她俩高兴了一整天。 “丢就丢了吧,改天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再给你做一个就是。” “不行啊娘娘,这是娘娘送给奴婢的礼物,奴婢平时都系在身上紧紧的,怎么会丢了呢?......肯定是刚刚那一跤给不小心摔掉了,娘娘你等着奴婢,奴婢去找找就回。”一时间倒顾不上害不害怕了。 一想到此时现场的少儿不宜的画面肯定还未结束,顔溪肯定不会让她真的过去,“要去也是明日再去,等天亮之后找起来也方便些,先回宫。”就算真的掉在那里,也不会有人看到。 虽心中万分不舍,但也只好点点头听了。 第三章 太后召见为生辰 主仆二人刚踏入房内,离雪便奔了过来,终于松了口气道:“好歹娘娘您回来了,再不回来奴婢就得去找了,娘娘快洗洗歇下吧,明儿还要早起向太后请安呢。” 请安? 离雪看出顔溪的狐疑,不由得发问便解释道:“原本是不用请安的,太后本就不爱这些虚礼,但过几日便是皇上的生辰,太后想让各宫娘娘过去商讨该如何操办,就在刚刚娘娘走后不久,太后宫里的公公就来传口谕了,幸亏我借口说娘娘睡下了待为转达,要不然肯定得穿帮了。” “啊,对,过几日的确是皇上的生辰,娘娘,这可是你第一次替皇上过生辰,可要仔细的想一个礼物出来,让皇上高兴高兴。”离月一拍小手,看起来很是兴奋。 顔溪不知道她兴奋个什么劲,皇上生辰,要给他送礼物的人多得是,会在乎她这么一个?再说他还有什么缺的吗?送什么也轮不到她来费脑子,但太后既已传了话过来,不过去是万万不妥的,上次见过太后一面,虽雍容华贵,但慈眉善目的,看起来并不像个后妈形象,去去也无妨,听之任之少说话就是。 第二天卯时,正睡得昏昏沉沉之时,便被离月离雪俩丫头催命似的叫起声给硬生生的打断了,“娘娘,快起来吧,娇子已经在外等候了,再睡下去就要迟到了。”离月摇着床上睡眼惺忪的人,急急的唤着。 “是啊娘娘,今日是太后召见,迟到不得的。”离雪站在一边帮腔。 “娘娘,醒醒,娘娘......” “离月,都是你的错,昨儿夜里你要是警醒些,早些劝娘娘回宫,也不会睡得那么迟,害得娘娘今日起不来床!” “可......可我也不知道太后会突然召见娘娘啊......”离月有些委屈。 “停!”床上的人一咕噜坐起来,愤恨不已,卯时啊,才卯时啊,放在自己的那个年代也不过就是五点多的时间,“皇帝上个早朝早就早了罢了,这无非就是商量了如何办生辰,真不晓得要那么早做什么!” 离雪赶紧手指压了嘴唇:“嘘,娘娘您轻些,隔墙有耳,万一被歹毒之人听到了传了出去,免不了要被穿小鞋了。娘娘难道忘了吗,上次皇上升了您的妃位之后,不久您就病倒了,连太医都查不出来是什么病,要不是娘娘您自己福大命大,早就......”离雪跳开了不吉利的话,继续道:“娘娘您还是小心了些,我总觉得您生病之前那阵子,总有双眼睛盯着咱锦云宫,估计都嫉妒着您呢。” 她不是忘了,她是压根不知道,经离雪这么一说,顔溪觉得之前那场病应该是有些说法的,什么病连太医都查不出来?若非人为怎会查不出?病过那一段时间,皇帝兴许也早就将她遗忘了,这一遗忘倒歪打正着的让她落了个清净。 过去之事她不会去追问,那已是过去,历来后宫明枪难躲,暗箭更难防,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就让她做个庸妃又何妨,倘若有一天她能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也说不定呢,当然,这个机会几乎渺茫,她基本已经放弃这个念头了。 既是去见太后,在衣着上当然不能随意敷衍了,再三交代之下,离月离雪还是在她绾好的头上安插了数根发钗和珠花,累赘得让人咂舌,除了一支镂空翠绿梅花簪被她稍喜欢的留下来之外,其余的都被顔溪除了去。 一边替主子更换着衣着,离月仍是忍不了不甘:“我们娘娘本就是个美人胚子,就是不爱打扮自己,要是仔细打扮起来,肯定不比哪宫的娘娘差。” 铜镜相应,这张脸越看越觉得习惯了,离月着实护短了些,三宫六院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她这张脸放在这后宫里,最多算得上清秀,要论起美的话,还差了些。颜值在哪个年代都是个能吃得口饭的好东西,可这张脸要想端个铁饭碗,似乎难了些,也难怪这副身子的所嫁之人很快便失去了兴趣。 太后所在的宫叫永康宫,位于后宫的最东侧,跟锦云宫正好差了从东到西的距离,也难怪这俩丫头要命的催促,在这非机械化的时代,靠着几条腿几个肩膀一路将她抬过去,怎么说也得费一些时间,离月小腿儿小跑着跟在轿外,让顔溪有些不忍,但想着此时代非彼时代,也只好忍了下去。 娇子摇摇晃晃的晃到了永康宫的外头,落了娇刚掀帘跨出来,一声扬高了好几个上升调儿的女音撞击了她的耳膜。 “哟,这不是溪妹妹嘛,要不是太后召见,还真是难得见到啊。”金步摇随着身子妖娆的走动越发的晃荡得厉害,一身带着浓烈香味的粉色扑面而来,在跟前站定后,顔溪赶紧稍稍弯膝作揖。 “姐姐好。”礼仪很是到位,让顔溪不得想起了一个词儿,卑躬屈膝,没办法,谁让这位角儿高她一等,尚兰柔,刑部尚书唯一的千金,皇帝的妃子之一,柔妃。妃如其人,骨子并着声音一道柔了去了。 “你我姐妹之间无需多礼,快起快起。”尚兰柔噙着笑,“妹妹生病之时,本想去探望的,只是皇上下了旨意,说是妹妹需要静养,不许任何人打扰,只能日日祈祷妹妹早日康复,那日在太后处看到妹妹又恢复了寻常,姐姐我真替妹妹高兴,当时没顾得上跟妹妹唠些家常,今日得好好叙叙。” 看似十分动听的几句话,听在顔溪耳里总觉得有些不自在,说不上是哪里的不对劲,总觉得这个兰妃的笑看起来十分的怪。 “能让姐姐这样惦记着,是做妹妹的福分,妹妹在此谢过了。”说完又福了福,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种逢场之话她还是略懂一二的。 “哪里的话,妹妹的锦云宫着实远了些,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吩咐了丫鬟们来本宫宫中索要,前先天皇上又赏赐了一大堆东西,本宫一时也用不了那些多,妹妹如果有喜欢的,尽管拿了去。” 在这儿等着呢,顔溪心中哼笑,嘲讽她寝宫偏远不受恩宠?“妹妹先谢过了,待有需要的时候一定请姐姐赏赐。” 一句话,说得尚兰柔心花怒放,待对方已走远了,依旧沉溺其中高姿态不减,身后的婢女花容上前,压住声音轻道:“娘娘,这溪嫔娘娘越发的没出息了。” “哼!”尚兰柔收回笑容,一改神情:“她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爹倒是有出息得很!” “娘娘若是还不解气,要不要奴婢......” “不必。看她这副模样也折腾不到哪里去,既然已经尝过苦头了,懂得分寸的话她自会更收敛些,暂且饶了她去,也让本宫耳根子清净清净,一提到她本宫就烦得很!” 花容睨一眼远去的身影,弓腰退后一步:“娘娘说得是。” 第四章 后宫佳丽齐相逢 “那个柔妃娘娘明摆着就是在嘲笑娘娘您,自以为得了皇上的那点宠爱,说话如此难听,忍得奴婢好辛苦,若是忍不住,怕是,怕是......”离月边走边愤恨不已,脸颊因愤恨憋出了些许的通红。 顔溪停住脚步,“怕是什么?难不成掌她的嘴不成?” “奴婢也想啊,但奴婢不敢,奴婢倒是不怕什么,就怕连累了娘娘您。” 好一个忠心护主的丫头,这个身子的主人在这勾心斗角的宫中还能又如此忠诚的奴婢,到也算是好福气了,只可惜红颜薄命。 “离月。”顔溪换了个严厉的口气,“要想在这宫中生存得安稳些,就得学会忍耐,学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如若不管不顾的,恐怕再想安稳长久也是不大可能的事了,既知道我向来不喜这些明争暗斗的东西,就不必再因此生愤,明白吗?” “奴婢知道了,是奴婢错了。” 虽满口承认错误,但顔溪还是从她倔强的小脸儿上看到了委屈,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些不该承受之事,确实可怜了些,刚想再多说几句安慰之话,只听得离月突然道:“对了娘娘,今儿清早奴婢就去昨儿走过的地方找过了,还是没有找到娘娘送给奴婢的那个香囊,可怎么办?” 顔溪倒不以为然:“你再好好找找,指不定丢在了其它什么地方呢,实在找不着也无妨,再做一个就是。”眼看着就要进了宫,再次嘱咐道:“刚刚叮嘱你的话可都记清了,切不要再多话。” 离月嘟了嘟小嘴儿:“知道啦娘娘,奴婢只跟着你,保证一句话都不说。” 太后尚未出现在大殿中,殿中只坐了两位妃子,一个是司马晴,兵部尚书的千金,如今封为晴妃,入住芳华宫;而另一位,再次看见,十分眼熟得很哪,就是昨晚那位春宫图的主角儿,不知道是不是春意正浓,气色看起来好得很,一脸的春风得意之像。 见顔溪到来,本该行礼的刘如双并没有站起身,喜气洋洋的坐着,很是一副气人的模样,本以为会引得顔溪怒气,却没想对方看都没看她一眼,朝着一旁的司马晴走了过去,“妹妹给姐姐请安。” “妹妹有礼了,坐吧。”司马晴回了礼,便安静的坐回了位置上。 司马晴的五官生得十分的精致,冰雪肌肤,秋水如画,兴许是生为镇国大将军司马长青的长女,眉宇间又觉着有些柔中带刚,光光坐着亦让人觉着赏心悦目,只是性子清淡了些,总会让人误认为踏错了侯门之路,从上次的见面到今天的再见,司马晴好像永远是这样客套的说话方式,和难得展现出来又一闪而过的笑容,看起来极其的不容易亲近,无论何种情况顔溪都没往了心上去,捡了最下的位置稳稳的坐着。 刘如双正因为讨了个没趣胸闷得很,刚好瞧见尚兰柔走了进来,眼睛一亮,立马起身相迎。顔溪看着笑笑不说话,站起身福了福又坐了下去,另一边的司马晴只淡淡的看了一眼,便又将目光放回自己的手上的绢帕上。 “柔姐姐您可来了,本想着去揽月宫接上姐姐一同过来,哪知道该死的奴婢们懒惰得紧,也不知道早些催个醒,妹妹怕误了时辰,只好先行过来了。”边解释边将尚兰柔搀扶到位置上。 且不管了真假,这里女人的嘴皮子一个比一个耍得顺溜,幸好顔溪也是能适应的。 尚兰柔美目含笑,嗔骂:“也幸得你没去本宫处,否则本宫处的宝贝又不知道哪个被你看上,又拐了去了。” “那还不是因为姐姐疼着妹妹,才任得妹妹胡来,要换做旁人,哪有这么大得福气呢。”说着,眼睛朝某个方向瞟了瞟,一副说的就是你的模样,顔溪避开那道小人得志的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说话间,除了昭祥宫的那位皆以到齐,若顔溪猜想得没错的话,这位应该会像上次一样搀着今天的主角儿一齐过来,毕竟昭祥宫的那位可是当今太后实打实的皇亲国戚亲侄女儿,从小跟皇帝青梅竹马,但可怜在其双亲早早过世,留下了这唯一的血脉秦心雪,太后心痛之余,对这唯一的侄女儿疼得十分厉害,顔溪猜想,想必入妃这条路也是遂了俩人的心愿了。 果不其然,内殿的门被拉开,双双走过来两个人,一个着一身绣着大红牡丹的黄色锻宫袍,虽年过半百,但不妨碍雍容华贵的风采,即是太后了。挽过太后的手臂,一路走来红色锻衣裹身,身姿窈窕的女子则是秦心雪无疑了。 举步优雅,巧笑嫣兮,温婉柔美外加一副我见犹怜之情,真真一个后宫典范的模样,也难怪了近日总流传出这么一道小道消息,说是太后疼爱于雪妃,又是皇上青梅竹马之人,这揽月宫的主子早晚得搬进那凤阳宫,成为这一宫之主。 众人连忙起身给太后请安,太后有些残留困意的摆了摆手,笑道:“看来哀家是老了,看你们一个个精神焕发的,哀家真是羡慕得紧,哀家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们这般模样,只可惜岁月饶不得人啊。” “太后才不老呢,太后乃是万福之人,年轻得很呢,臣妾这些庸脂俗粉哪能跟太后比啊。”尚兰柔娇声拍道,顔溪默默的犯了阵恶心,心想着这一大早过来之前不吃早饭还是很有些好处的。 太后笑得更开心了,笑骂着:“就你嘴最贫了,这后宫里就属你得这张小嘴儿会说话,难怪皇上疼你。”继而才转向正题:“想来这后宫也有好些时日没有热闹过了,哀家想着过几日便是皇上的生辰,不如借着这个生辰大家高高兴兴的闹上一闹,但哀家实在想不出什么主张来,所以今日就让你们都过来,好好的商讨商讨,如何将这热闹给好好的办上一办。” “太后。”刘如双跟打了鸡血似的主动请缨:“在宫中辟出最大的场地,请了最好的乐舞杂戏,闹上个三天三夜如何?” “不可!”太后眉头皱眉,对刘如双的话明显的不满,“皇上平日最厌恶的就是这大肆奢侈,要是此计可行,还需得你们费神来本宫宫中一趟?” 顔溪不经意的嘴角翘了翘,心中好笑,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也只有这种没头脑的人会想得出来,如果这么简单的方法太后都想不出来,那岂不是实在侮辱了自己,太后召她们过来,其实就是想花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刘如双显然属于说话不经过大脑的主儿,可偏偏就能生出将红杏出到幽月宫那样的胆量来,顔溪开始好奇什么样的能人异士看上了这位情商堪忧的后妃之人,但好奇归好奇,她可不想真的去满足这份好奇。 刘如双自知太后恼了,连忙下跪讨饶:“太后说得是,是臣妾才疏学浅,妄言了。” 太后将眉间的皱纹平铺开,继续微笑着:“如妃坐着说话罢,这一大清早就磕磕跪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老太婆故意刁难你们呢,你们可都是皇上的心肝宝贝,哀家谁都不忍委屈了,要不然皇上知道了,可是要来责怪哀家的。” 一句玩笑话就将刘如双哄得一阵开心,特别是那句心肝宝儿的称呼,十分肯定得安在了自己的身上。 第五章 无意撞见宣德王 见气氛恢复了,太后慢慢说道:“身为皇上,整日操劳国事异常辛苦,作为皇上的枕边人,虽不便参与政事,但可尽些其它方面的力。往年生辰,皇上都说初登基之时,凡事该收敛些,便将就着将生辰囫囵过去了,但今日却不同,现如今锦绣山河国泰明安,皇上又喜得各宫佳丽,哀家也是开心得紧,所以哀家想趁此机会帮皇上办个生辰,以解皇上平日的劳苦。” 扫过一张张愁眉不展的脸,太后笑了笑,道:“看来哀家是将你们难住了,今日想不出无妨,离皇上的生辰还有些日子,你们都回去费些心思,这几日商量着拿出主张来让哀家瞧上一瞧。” “是。”各妃应着,脑子里已开始翻江倒海,顔溪压根什么都没想,凡事不做出头鸟,不管她的主意好与不好,都对她有害无益,正心念着什么时候可以打道回府,好续一续她未完成的美梦,便忽听到太后突然岔开了话题,来了一句题外话。 “溪妃今日的穿着,看着倒是清爽的很。” 嘎,这是在说她吗?此身体原主人的品味确实跟顔溪很是相似,不喜艳色,更不喜那些过多的坠物,但太后今日突然点明说出,不知道有何用意,只得满怀感激状:“谢太后夸奖,今日因匆忙所以略浅素了些,还望太后莫怪臣妾的失仪之罪。” 太后不再继续,嘱咐了些平日耳熟能详的话,便在秦心雪的搀扶下离去。 众人皆舒了一口气,好在不用现在拿出主张,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了,回到自己的宫里尚可着人想出法子出来,太后一离开,紧张之时一扫而过,便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因为太后那句话,除了司马晴无动于衷,秦心雪扫完走人了,其余的两双眼睛依旧在她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 顔溪感觉很是不自在,便借着理由先行离开了。 离开永康宫之时,恰是旭日初升,顔溪感到了阵阵的暖意,不由得想起那句,叹息西窗过隙驹,微阳初至日光舒,句是好句,怕只怕非白驹过隙,而是度日如年啊。不过趁着光景正好,顔溪拒绝了用轿,带着离月慢慢的步行回宫。 行至一较偏僻处,远远的望见一黑色轿子缓缓行来,顔溪见离得近了,特地往旁边偏了偏,好让轿子先行过去,谁知道偏偏不巧,没算准偏过去的距离,还是妨碍了交通,轿夫身强体壮,她哪经得起这么个擦肩而过,冷不丁的就将她撞到在地。 离月一吓,赶紧搀扶,还未开口心疼自己的主子,便听见轿旁一路跟随的青袍男子,大约正值而立之年,大声呵斥道:“大胆,看见王爷的轿子还不避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管哪位王爷,赶紧破罐子破摔的懒得起身直接跪在地上道歉:“王爷请恕罪,奴婢们初来此处打扫,还望王爷饶恕奴婢们不识之罪。”离月见状,两腿一弯也赶紧跪了下来,那膝盖撞石间的声音格外响,听得顔溪一个劲的骂傻丫头。 黑色的娇帘被掀开,中年男子闭了嘴退至了一旁,顔溪瞥见了视线之内的一双黑色靴子,祥云镶边,不敢视线往上,特地将头再次压了压。 “将头抬起来。”来人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但不难听。 本想借着个缘由就此打发过去,谁知道里面的人会下轿,打扫?就连离月穿得都不像打扫的丫头,更何况手里连个道具都没有,顔溪懊悔脱口太快,但也无奈,只好将头抬起,触及到那双深邃双眸时立刻撇开,紫色锦袍加身,束带镶玉,黑发冠束,五官俊美,不得不承认,皇室血统确实能造出些出类拔萃之人,好比风韵不减的太后,还有那步步生莲的秦心雪。 紫色男子在顔溪的脸上若有所思的停留了片刻,唇边扬起一抹似笑非笑,道:“打扫?” 顔溪头皮硬了硬,想着什么法子方能糊弄了事,却听到对方突然又问道:“你们可认得本王?” 不认得,顔溪想说,但不能说,还好身边的离月反应灵敏,也不枉费她苦口婆心教育了这些时日。 “奴婢当然认得的,宫里上下谁不认识宣德王爷。” 他就是宣德王爷?皇上的亲哥哥君修凌?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原想着所谓的王爷本是坠着一撮胡子遛鸟闲暇之人,但眼前这位年轻的贵公子实在有些违和,之前听离月离雪他们提及过此人,据说皇上对这唯一的哥哥也是不错的,登基以后既封了王也封了地,允许他在宫中来去自如,不受任何约束,皇上因此还在外人的笑谈中多了一向带兄亲和的美誉。 “起来吧。”又转头对向刚刚呵斥的男子沉声道:“承华,这本是后宫清净之处,莫要如此鲁莽,惊扰了别人。” “是,王爷。”叫承华的男子惭愧的俯首。 待二人离得远了,君修凌仍站在原地,目光如炬,沉默异常,承华觉着有些反常,轻唤两声后听得对方极轻的低语,似乎是对着他的,又似乎在喃喃自语:“那双眼睛,很像,不是吗?” 承华听不大明白,又不便发问,只得沉默着。 “罢了,起轿吧,想必母妃等得急了。” 古人闻鸡起舞,她是闻鸡请安,哪知就那么短短几句话便打发了又回来,经刚刚小插曲的一折腾,本来还有些困意的,现全然因君修凌在她脸上长久打量的炙热目光给扫干净了,那人明明知道她们非打扫宫女,但却不追究她们的撒谎之责,顔溪心中对他略有些大度的好感。 回到宫中索然无事,便倚在塌上随手拈翻着现人的一些书籍,顺便给自己恶补一下如今的用语。 哪知刚翻过一页,便见着离月跑进来,将好奇的小脑袋杵在她跟前,道:“娘娘,太后都说了要各宫娘娘拿出生辰的法子,您怎么还在这里看书呢,快想想法子啊。” 真是多嘴,早知道不告诉这丫头大殿之事了,省得她又操碎了心。 顔溪将书扔在一边,捻了片玫瑰花糕放入口中,“太后只说想些法子,没有说让各宫都要想些法子,我想那些娘娘们估计都挖空心思去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何苦还要娘娘我操了这份闲心去。” “可是娘娘,您干嘛不趁这个机会好好的表现一下呢,万一娘娘的法子好使,到时候太后高兴了,皇上也一高兴,那娘娘岂不是大功一件,省得他们到时候又嚼舌根说......”意识到后面的话十分不中听,离月咬住了唇。 顔溪悠闲的嚼着糕点,明知道后面省略的话应该不怎么入耳,但还是拿着眼珠子瞪着离月,那意思很明显,不说小心娘娘我罚你! 离月一咬牙:“他们说,他们说娘娘平日没什么本事,要不是,要不是仗着自己的父亲,也不会,也不会捞得这些鸡犬升天的好处。”越说头越低,要是有堆软些的土,估摸着早一头扎进去的。 “以后说话用不着如此重复,你不累,娘娘我听着觉着累。” “啊?”这不应该是重点啊。 “啊什么啊,不许打搅我睡觉,出去出去。” “可是娘娘......”离月还是不甘心,总想着劝导自己的娘娘能积极向上,见对方在塌上翻转了身子准备阖眼越发着急,瞅见离雪刚好自屏风处拐了进来,跟见到救星似的立马拉扯了过来,“离雪,你快劝劝咱们娘娘,太后说要让各宫娘娘拿出皇上生辰的主意出来,可咱娘娘就是不肯想法子。” “娘娘,离月也是为了娘娘好,还请娘娘莫气怪了离月啰嗦,但离雪觉得,太后既已下了旨意,话也没说得十分透彻,到时候万一真的要各宫娘娘都拿出一个法子出来,那娘娘要是拿不出来,岂不是犯了明知故犯之罪,依奴婢的意思,娘娘可以将法子想着,若太后没有明确的指示,那就藏了去不说罢了,配合着其她娘娘的意思应了就是。” 她怎能不知娘娘的心思,不想做那出头之人,以免招来是非。 床榻上的人好歹有了动静,两弯清泉闪了闪,道:“离月啊,你真的比离雪大了那几个月吗?” 第六章 离月因罪被带走 离雪说得不无道理,做好万全之策当然不是坏事,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直接顺从了那些宫妃娘娘的话就是了,索性别无他事,倒不如借此打发时间,并顺便活跃一下连日来因为吃睡的定律而造成的脑退化。 这日,顔溪将闲暇的场所搬到了屋外,一张躺椅一杯茶,一缕暖阳添春,足以满足了她的享受,平日里叽喳不停的离月也难得的跑没了个影,离雪也不知去向,想必这俩丫头这几日闷得紧,又跑去后厨捣鼓新鲜玩意儿了。眼前倒安静了许多,顔溪想着将昨日零零散散的一些法子记一记,以免隔几日再忘记了,好在她时不时的练一练写字,倒也能写出一二来,便唤来了太监小程子拿来了笔墨纸砚。 顔溪平日窝在房中的时间居多,所以小程子皆在外间伺候,若有事吩咐离月和离雪顺便转达给他,今日娘娘亲自吩咐,小程子一路欢喜,屁颠屁颠儿的就将笔墨纸砚备齐送了上来,因一路小跑还略带着些喘气。 “又不是什么急事,需要你跑这么急吗?”顔溪觉着好笑。 “娘......娘娘吩咐,奴才当然要跑勤快些。”小程子抹一把脑门上的汗,乖乖的退到了一边,觉着距离不够远,又往旁边退了退。 顔溪瞧着他的动作,平日虽见到的次数少了些,也不至于如此退避三舍,后又仔细一想,觉得应该明白了些什么,于是耐心道:“娘娘我平日不爱出门,大都待在这屋内,离月离雪那俩丫头见天的在我眼前晃悠,已经够我烦的了,也就没再着你进去伺候,可别往歪了想,娘娘我要是不喜欢谁的话,早就打发了别处去了,怎么会容他在跟前见着。” 小程子不是个糊涂人,顿时将重点领悟得相当透彻,宫里这到处冰天雪地的情感,何时见得有哪位主子能跟他们这些低贱的下人说这许多掏心窝子的话,立马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又觉着有些失仪了,袖子往两眼上一抹,双腿一弯,十足的铿锵有力:“娘娘对奴才的好,奴才是记着的,日后娘娘如有用得上奴才的地方,奴才一定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终归是年轻单纯啊,又加上跟对了原本的主子,心地是一个个的善良,心下感动却也不便做出涕零之状,便道:“哪用得着你粉身碎骨这么严重,快起来吧,在我这锦云宫无需这么多礼数,自然些比较好。” 小程子一听,又是一阵感动,站起身,直直的站着,又听到跟前人道了一句:“你往我这边挪近些,这么好的阳光,站在树荫底下岂不是浪费了。” 开心的又往主子身边挪了挪,腰更挺得笔直了。 因昨日已想了大概,今日落笔快了许多,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将详细记录了下来,放下手中笔,刚想唤来离月将她发酸的肩膀揉了揉,却发现两个丫头仍是没回来,觉着有些反常,平日就算离开她的视线也从未这么久的时间,心下开始狐疑。 “小程子,你去找一找离月离雪那两个丫头,竟敢这么偷懒,若找着她们,就说娘娘我现在气得很,打算重罚了她们。” 小程子嘴上应着,心里却发笑,她们娘娘真的什么时候对下人们重罚过,最多不过嘴上严厉几句罢了,刚迈出几步去,便见着离雪的小身影飞速的奔过来,大概是一路使了力的奔跑,小脸儿涨得通红。 “娘......娘,娘娘,不......不好了,离月被......被绑走了!” “你缓一缓,慢慢的跟娘娘说,离月被谁绑走了?”小程子也有些急了。 离雪深呼了几口,胸口方才顺畅了些,便详细道来:“离月昨儿总是念叨着将娘娘送的香囊给弄丢了心里闷得慌,奴婢看她实在难受得紧,便陪着她将各处再去找了找,离月说那日陪娘娘曾经过幽月宫,想再去那边瞧瞧,奴婢想着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便让离月去瞧着,奴婢去了其它地方,哪知道奴婢等了半天,不见离月出来,便想过去找她,谁想便看到有个公公带着人将离月捆绑着正往其它地方去,一时情急便死活拦下不让他们离开,可那公公说幽月宫是禁地,离月私闯禁地犯了大罪,要拿了问罪,离月好说歹说只是来寻东西,并没有进去幽月宫里面,但他们根本不听劝,绑了离月就走,奴婢实在拦不住,还挨了那绑人的奴婢一巴掌。” “娘娘,奴婢们并不知道幽月宫是禁地,况且,奴婢跟离月根本没有进去过啊!” 顔溪哼哼,怕是怕,不是禁不禁的问题,也不是进没进去的问题吧。 既然是禁地,为何会有他人在此?在这后宫里,惩戒奴才奴婢的一方要先了解对方的主子是谁,也好见机行事,以免得罪了尊贵之人,这明显就是请君入瓮的小把戏,但为何要对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的锦云宫耍这种小把戏?又为何是两个宫女?就算要拿人如何会让离雪逃了,一个太监再不济,也不至于会让一个宫女逃了。 幽月宫,离月,香囊?香囊? 香囊! 顔溪再也坐不住,倏地站起身,忽又觉着兴许并非心中想得那般严重,便又安慰了自己莫要惊慌,稳着声儿问道:“知道离月是被谁带走的吗?” “奴婢不知,奴婢从不认得他们。”离雪并不是没见到顔溪的反应,声音已开始有些微微发抖,自从娘娘入宫之后,她跟离月,小程子便一同被拨了过来伺候,三人年龄相仿,虽离月性子直聒噪了些,但却跟小程子一样,都是心地善良之人,处久了,虽非亲但胜亲,平日里跟着娘娘也都是低敛着过日子,今天突然这么大的举动,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故意拿捏了此事问罪不成?如果真的如此,那离月...... 顔溪无法肯定是否是刘如双所为,她并不清楚这具身体之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说得罪了多少人,所以才遭此今日的连累,这并不是巧合,而是刻意为之,只等着这一刻好光明正大的拿了去,可如果不是刘如双,又会是谁?这后宫她并没有什么可托付之人,又该找谁去解这燃眉? 皇上吗?可凭皇上对她这比一般还不如的态度,怎会劳师动众的在这宫里找一个名如蝼蚁的宫女?如若她告知详情,皇上又如何会相信?说不定她还落下栽赃陷害的罪名,就算皇上信了,试问哪个男子会将自己戴绿帽子之事公告天下,那岂不是又是她的一场无妄之灾,不光是她,跟她有关的,这锦云宫的任何一个人,恐怕都得一起去了黄泉路。 苍天啊,这灵魂安到哪儿不好,偏安入皇家后宫,哪怕是落了寻常百姓家,也胜过这里百倍千倍啊。 如若不迅速些,如若真的是刘如双所为,那离月恐怕凶多吉少了,到底,她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拿不出主意,一筹莫展之时,门处的公公突然招了小程子过去,并俯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小程子听完,疾步匆匆的跑到顔溪跟前。 “娘娘,有位公公送来了一封书信。” 素笺一张只简单的叠了叠,并未封印,似是显得有些匆忙,“可问清了是何人送来的?” “奴才问了,那公公却未说,只催促着奴才将此信赶紧拿给娘娘,说娘娘看了自会知晓。” 不再多言,迅速的打开,落笔有神,苍劲有力,重点是那寥寥几句,却如救命稻草,信上言:所寻之人在舞秀宫。 舞秀宫!刘如双的宫苑,真的是她! “王爷为何要帮一个奴婢?”承华跟在身后忍不住问道,方才太后处出来,见着一个太监匆匆赶路,后头跟着三个奴婢,其中一个手背束后捆绑着,看起来有些眼熟,虽被禁锢着,却丝毫没有畏惧之情,只是一味的怒叫:“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锦云宫的奴婢!” 为什么?他怎知,脑中浮现那双澈如清泉的眼眸,也许,是因为像极了罢。 第七章 舞秀宫前挑言明 “离雪,随我走一趟!”顔溪合上素笺交于小程子:“去将它烧掉。” 小程子接过,有些不放心,“娘娘是要去何处?要不要奴才跟着?” 且不管送信之人是谁,眼下只能冒险赌上一次,但不知为何,她竟相信了信上所言,也许与她的预料十分吻合,又也许那人真心想帮了她,不管如何,舞秀宫这一趟,势必她要走一走了,该如何应付了刘如双,她尚未有好的法子,至于小程子,还是留在锦云宫好些,也许有万一中的万一离月自己就回来也说不定,尽管只是些安慰。 “小程子,你就在锦云宫待着哪儿都不许去,我跟离雪去一趟舞秀宫。” “舞秀宫!娘娘,如妃娘娘一向跟您不合,奴才怕她又欺负了娘娘,娘娘为什么......娘娘,您是说是如妃......”小程子终于领悟。 “莫在多话,守着便是!” “是。”纵觉着心惊肉跳,仍不敢忤了娘娘的意,只好待她们二人走后,就好似走了许久似的,直直的站在门处伸着脖子张望,心里将刘如双恨了个底朝天。 那刘如双并没什么多大的本事,也并非出自名门,据说当今皇上在登基之前,有一次独自外出遇刺,受伤躲避到一商户人家,那商户人家有一小姐就是刘如双,也不知是看上了皇上的俊色,还是真的心地善良,衣不解带的在皇上床边伺候了好些时日,精心调养,方才使皇上重伤大愈。 向来女子在未出阁之前,是不得与男子有如此亲近之举的,皇上本是感激,曾提出为表示感谢,可满足他们一个条件,万万没想到,这位刘如双却提出要将自己许配给他,皇上竟想也没想的答应了,入了宫刘如双才知道他是个太子,越发的得意于形了,前先还收敛些,自从皇上登基后,后宫佳丽越来越多,况且所在妃位并不比她低,于是越发的变得张狂了些,这阵子似是寻了个好腿儿,跟着兰妃甚紧,又开始欺负造事了。 小程子咬牙切齿的想着,却无奈帮不了任何的忙,只能眼巴巴的盼着。 一路急促赶到了舞秀宫,宫女见到她,竟也不奇怪,上前福了福道:“回禀溪妃娘娘,我们娘娘身体有些不适,不方便见娘娘,娘娘还请回去。” “放肆!”虽不知到底是什么壮了这小小贵人的胆子,单凭这奴婢也敢对她出言不逊,足可见她这身子是有多委屈,但今时不同往日,她若再收敛,吃怕苦了离月,更何况......不愿再想下去,怒道:“我堂堂一个嫔妃要见一个贵人,还需要你们这些奴婢来通禀不成,今儿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至于你这个奴婢,待本宫办完正事再来与你算账” “哟,姐姐今日火气真是大得很啊。”僵持之中,刘如双忽然出现,挡路的丫头一见到主子的到来,瞬间松了一口大气,虽刚因几句话吓得够呛,现又胆儿大了几分。 “不知道姐姐今日来我们这个舞秀宫是为何事?” 举步贴近,冷眼对视,将声音降到唯有两人可闻:“本宫有事无事都不曾登你这三宝殿,今日既然来了,想必妹妹心中早已有数,这后宫之事,本宫从不曾参与,也不屑得参与,本宫可向你保证,本宫的锦云宫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做不利于你之事,本宫这样讲,妹妹可是明白了些?” 刘如双呆愣了一阵儿,似是明白了些什么,但随即又扯开了笑容道:“姐姐这是在说些什么,妹妹怎么听不懂?妹妹近日确实有些不适,若姐姐无事的话,妹妹这就先行退下了。” 顔溪将她拦住,懒得再费唇舌,直接挑明了:“适才本宫听外人们说道,本宫的奴婢离月被五花大绑的押往了这舞秀宫,不知这丫头犯了什么罪,需要妹妹亲自来押人?” “哎哟,我说呢,姐姐这兴师问罪的模样,我当是为了谁呢,原来就一个奴婢啊,呵呵。”刘如双掩着嘴儿媚笑了几声,又道:“说到这奴婢,姐姐可真是冤枉了妹妹了,妹妹哪有那些胆子敢拿了姐姐的人,妹妹也不过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到那幽月宫奉旨拿人罢了。” 太后?怎又牵到太后?顔溪原先觉着这刘如双纵然跟尚兰柔她们的关系近些,但也不至于有这么大得胆子,敢明目张胆的拿了她的人,现又牵扯到太后,其中原由想是没那么简单了,幽月宫,难不成正如所说的是禁地,而且这禁跟太后有关系? 心下辗转,眉间微皱,如果真的是太后,那她该如何跟太后去挑明了要人?别说是犯了罪,太后要是心情不好了想惩戒了哪个看不顺心的奴婢,谁敢说不。 刘如双见着了她想见着的紧张模样,得意之下俯身咬耳:“姐姐方才的话妹妹自当明白,但妹妹也奉劝姐姐一句,凡事三思而后行,这无凭无据栽赃陷害之罪,可不是姐姐能担得起的,到时候别说姐姐了,那锦云宫上下怕都逃脱不了干系。”忽而又放声道:“姐姐如果想要奴婢的话,不如去太后那边求求情,也许太后宅心仁厚只是薄惩也说不定呢,姐姐快些去吧,想必这擅闯禁地可不是小罪,去晚了姐姐的奴婢兴许就见不到了呢。” 柳腰扭动,离开之际又不忘添了一句:“姐姐也莫要伤心,倘若缺了个奴婢,姐姐尽管开口,妹妹自当从这舞秀宫拨个奴婢过去伺候,可千万不要因为一个奴婢伤了姐姐的贵体啊。” 人影已消,嘲声在耳,顔溪想气,想怒,但仍一再的告诫自己,莫要动了怒,若真的恼了怒了,如了刘如双的意不说,还容易乱了步子。稳了稳心境,再三思索后,方才对着身后不远的离雪道:“你先行回宫去,我还有事要办。” “娘娘别打发了奴婢,奴婢虽没什么用处,但只要跟在娘娘身边,也是心定的。”离雪自然知晓顔溪的动向,直接摇头拒绝,思前想后,又有些犹豫:“若太后认准了离月就是擅闯禁地之人,我们又无凭无据,该怎么办啊娘娘,太后若一生气要严惩,那离月她......” 必死无疑。 顔溪心中明了,一个奴婢是小事,犯了太后的忌讳是大事,除了刘如双的眼中钉是大事,想必离月丢失的那个香囊,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那晚必定是让苟合之人的其中一位捡了去,不敢明着来,又断定她无凭无据,怕事情败露才玩出这些置人于死地的把戏。原觉着这后宫虽肮脏了些多事了些,但她低敛着也就没事了,可见,不是她低敛着就能过得太平的。 凡事若不一试,又怎知毫无希望,永康宫,她必定得去。 “再者,倘若娘娘这么一去,太后又觉着离月是锦云宫的人,奴婢怕再连累了娘娘。”离雪思前想后,分析得十分有理,顔溪觉着这孩子看似木讷,关键时候脑子清醒得很,只可惜生在了这后宫为奴,若投个好人家,说不定也是个请棋书画的聪慧小姐。 “离雪,你怕吗?”顔溪突然觉得很暖,笑了。 离雪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跪地,一字一句十分清晰:“娘娘说哪里的话,娘娘为了离月一个奴婢尚能不顾自己是否受到连累,我一个奴婢还有什么好怕的,娘娘去哪里,奴婢就跟着去哪里,奴婢生是娘娘的人,就算死,奴婢也希望死在娘娘的身边,奴婢此生有娘娘这样的主子,死而无憾。” “好了,起来吧,一切尚未有个定数,就别讲得好像咱们要死了一样,走吧,随我去永康宫。” “娘娘,她们好像真的去了永康宫。”方才拦路的宫女进来禀报。 “我倒是低估了她的胆量,竟然真的敢去寻太后,本宫倒要过去瞧瞧,看看这溪妃用什么样的法子救她那奴婢!” 幽月宫,那可是太后最忌讳的地方,虽不知道关了谁,但听说,之前有个宫女不小心走错了路,擅闯了幽月宫,太后知晓后,问都没问缘由,便让太监将她活活的打死。从那之后,太后虽未明说,但都忌讳着不敢犯了此大忌。 第八章 素未谋面终出现 永康宫,庄重威严,住着的是当今皇上的亲娘,目前后宫的当家之主,她一个嫔妃,如今为了一个奴婢来寻了太后的场子,也难怪周遭座上之人皆掩面而笑。今日也不知道是哪阵风,除了太后,几个皇帝的红粉知己也来了两个,秦心雪自是不说,天天快跟太后粘成了一人,另一个则是尚兰柔,一身艳红十分的刺眼。 太后对顔溪的到来毫无惊讶之情,也无愤怒之意,顔溪心中虽有些忐忑,但人命关天之事也容不得她顾上这些,双膝跪地,给太后磕了三个诚意十足的响头:“臣妾给太后请安,愿太后万福安康。” “溪妃今日行如此的大礼,莫非是为了锦云宫的那奴婢?”太后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引出了话题。 太后既然并未让她起身,顔溪只好跪着:“臣妾不敢欺瞒了太后,确实是为了臣妾的奴婢而来,臣妾实在不知,臣妾的奴婢犯了宫中的哪条规矩,要被公公绑了过来。” “溪妃你好大的胆子,太后要绑了谁也是你能质问的吗?!”尚兰柔不由得低怒,很是一副义愤填膺之状。 高位之人倒未动怒,只缓缓道:“你可知那幽月宫是后宫禁地,没有哀家的允许,任何人是靠近不得的,你这锦云宫的奴婢明知故犯,哀家便拿了她问罪,怎么,这点权利难道哀家还没有了?” 虽未动气,却句句指责。 “参见太后。”顔溪方要开口,刘如双便踏了进来,“太后,方才溪姐姐也质问过臣妾了,臣妾可是冤枉得很哪,借臣妾个胆子,臣妾也不敢拿了姐姐的人啊,还请太后替臣妾做主,以免姐姐误会了,日后落下嫌隙,臣妾这做妹妹的可是会寝食难安的。” 好一个一推六二五,落得个干干净净,顔溪心中不耻,却也无可奈何。 “这件事本就是哀家的旨意,与你有何干,溪妃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你莫要自己多想了去,溪妃,哀家说得对吗?”太后意有所指的望向她。 后宫争斗之事想来也是太后最不愿看见之事,顔溪只好顺从了她的意,俯首:“太后说得极是。” “既然事已至此,那你就退下吧,至于那丫头,哀家会交给刑部发落,刑部会按照当朝律法处理,你无需再过问。” 刑部?!抬眼望一眼尚兰柔,对方笑得好不得意,她父亲尚信位居刑部尚书,离月到了那里是什么结果还用再想吗?不!她不能放弃,眼见着太后就要离开,连忙呼叫了一声:“太后,臣妾还有话说!” 习惯了低眉顺眼,眼见如此倔强之人,风颜微微有些不悦。 “母后今日这里倒是热闹得很啊。” 这声音?七分慵懒,三分惬意,字正腔圆又如玉石之音,入耳之时让人为之一震,顔溪虽未见过此人,但那一声母后已证明了来者何人。 这夜澜国的一国之君,她这副身子的所嫁之人君夜尘,终于出现了,擦身而过间,身上淡淡的一股龙涎香很是好闻,抬眼望去,那人正朝着她的方向淡淡的扫了一眼,束发嵌宝石金冠,明黄龙腾黄袍加身,身姿挺拔修长,腰间白祥云纹的宽腰带上,坠着一只玉质极佳的墨玉,双手负后,雕刻般俊美容颜,剑眉下细长桃花眼足以迷倒一方,难怪了进来之后,几位他的红粉知己行完礼数之后,便露出女儿家的娇羞状,皆是含情脉脉的将他望着,那赤裸裸的表情,恨不得生吞入腹般。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过她,毕竟并非她真实的丈夫,算来只是个陌生人罢了,纵然再好看也无法让她此时犯上什么花痴。 与她想象的有些不同,似有说不上来的感觉,他,有些摸不透,兴许帝王皆是这样,怎可以随意让人摸透了。 “皇上今日怎么有空来哀家这里了,最近常听得她们抱怨,说皇上近日来日理万机,每日三更半夜还在批阅奏折,常是困顿在了昌和殿,国事虽重,但皇上也要保重龙体才是,这奏折远是批不完的,该歇的时候还是歇了是。”一见儿子,仿佛将发生之事全然忘在了之外,完全的沉浸于母慈儿孝的情境里。 顔溪一直跪着,地面坚硬,只觉着膝盖处已隐隐作痛,双腿渐渐麻木。 “母后教训得是,朕是该歇一歇了,这不来探望了母后,竟还赶上了母后这里如此热闹。”说完将视线落在了顔溪身上:“溪妃这是犯了何罪,怎么一直跪着,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很好,他还记得有个叫溪妃的,若现在她站起来,保不齐双腿麻木会弄个跌倒的大笑话,索性就这么跪着,继续方才的话题:“臣妾惹了太后生气心中有愧,臣妾跪着方才安心些,但臣妾还是希望太后能够明察秋毫。” “明察秋毫?好,既然今儿皇上也在,哀家现就将人带上来,让大家好好的问一问,看看是不是哀家冤枉了这个奴婢!来人,将那奴婢带进来。” 太后语气不善,尚兰柔与刘如双相视一眼,掩不住的笑意,觉着今日算是来对了,看了这么一场好戏。 很快,离月被带了上来,小太监一松手,离月扑通一声倒在她身边,顔溪心中一紧,只见着离月自己爬了起来,除了红肿的脸颊和嘴角边残留的血迹外,其它的倒没什么伤处,顔溪方才松了口气。 至少人还在。 但那刺眼的脸颊却让她目光冷了冷,但很快便掩了去,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头上有道目光从未离开过自己,但她懒得再去探究它来自何处,只是一味的想着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变化。 “你就是叫离月的?”太后威严盛在,小丫头哪见过这么齐活的大场面,吓得有些瑟瑟发抖,连带着说话也有些不利索。 “回......回禀太后,奴......奴婢叫......离月。” 战战兢兢,声若蚊蝇,就好似真的犯了什么错事般心虚,顔溪怒其不争,道:“太后问话,你好好答话就是,将嘴捋顺了说话,皇上太后都是明理之人,你若有冤屈,可详细道来,若真的犯了当朝律法,就算皇上太后不严惩,本宫今日也是饶不了你的。” 太后被夸得舒适,心中的气稍稍的减去了几分,君夜尘不动声色的望着,嘴角不自觉的变了一个弧度,又听得顔溪继续道:“皇上,太后,可容许离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讲一遍。” 即使不愿意也是不行的,当着这么多人,若说不行,岂不是并非明理之人,于是太后点了点头。 有了娘娘在身边,又听得娘娘方才这些话,不知怎的,离月突然就不那么害怕了。 第九章 永康宫板子上身(一) 挺直了腰身,离月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认真的娓娓道来:“前几日因奴婢的疏忽,将娘娘送给奴婢的一个香囊给弄丢了,奴婢心里十分难受,便想着将各处都找一找,兴许能找到,奴婢一时心急误认了方向,才跑到了幽月宫,皇上,太后,奴婢真的不知幽月宫是禁宫,而且奴婢并没有进去幽月宫的里面。” “混账,幽月宫向来都是后宫的禁地,这是人人都知晓的事情,你怎就不知,明明是故意闯进去的,还在此狡辩!”尚兰柔忍不住出了声。 君夜尘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不经意的瞥一眼尚兰柔:“柔妃,朕和太后尚在这里,何时轮到你来发号施令?” 声音虽轻,却让尚兰柔怵了怵,不由得委屈了起来,秋水朦胧,欲哭不哭样,还真真叫人怜爱,只可惜看在顔溪眼里,倒是觉得恶心了些,这种逢场作戏的把戏她倒是学得很是精湛,眼泪说来就来。 君夜尘不为所动,仍旧一副淡然若无的模样,太后见此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有将话题继续转移到离月这边:“你说你不知幽月宫是禁地?” “回太后娘娘,奴婢是真的不知。”离月完全没有了方才的胆怯,表现得很是让顔溪满意。 “那为何别人都知道,唯独你不知?”太后反问。 太后这是明显着不想饶了离月,若她再不做些什么,怕是离月等会又因为震怒吓着而乱认了罪,顔溪只有先下口为强:“太后,这幽月宫既是禁地,可有旨意为证?” 一句话,问得太后当场楞了,这禁地之事乃是她心中的忌讳,她从未有过真正的对外宣称的旨意,只是有一日宫女错入了幽月宫,被她下旨打杀了,后宫人心惶惶,也就默认了这条规矩,眼下这要如何拿出证据,这溪妃平日里看着唯唯诺诺,今日能说出这些话很是出乎她的意料,沉默了半晌只得道:“本宫倒未曾下过旨意,只是历来后宫默认如此。” “既是太后没有下过旨意,她人怎可将众人默认的行为认为了规矩,这于情于理并不合,我朝历来严于律法,条条有理有据,臣妾觉得,若这幽月宫被圈为了禁地,那就应该有法可寻,若没有,便不是禁地,若不是禁地,那离月就不存在擅闯禁地之说,再则,她也只是经过那附近,并未推门而入,也算不得闯入。太后,臣妾只是就事论事,还望太后明察。” 左右是得罪了,得罪就得罪了罢,反正得不得罪她今日都是惊天动地了。 “很好,溪妃这些话说得句句在理,这么说来,倒是哀家的不是,平白无故妄加了你们锦云宫奴婢的罪名了。”太后脸色渐渐阴沉,颜面上有些招架不住,顔溪硬着头皮顶着头上灼热的目光,丝毫不敢抬起头来,这个大殿之中,能救离月的,肯救离月的,除了她再无她人,她不能再软弱了去。 有那么一刻,她其实奢望了一把,她盼望着这位当今皇上,能够替她说几句话,奢望着曾几何时,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也是与皇上有过情感的。只可惜,直到现在,那人仍这么惬意着,不置一词。 昏君!顔溪在心中愤愤的骂了一句,以解此时她的委屈和郁闷。 大殿之中因为太后这一句不高不低的话变得一片寂静,太后的动怒在顔溪看来是预料之中的,既是说了这些话,完全是驳了太后的面子,只是不知道接下来她会如何接下来的圆场。 “太后,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见识粗陋,才会惹下这些事,惹了太后的不高兴,还请太后责罚奴婢,奴婢日后一定小心谨慎,请太后息怒。”离月见势不妙,赶紧认错。 见识粗陋?真亏得她这个时候还差点笑出来,要是太后拉不下这个脸面,离月这么一说,太后指定借坡下驴,以此为借口了。 果不其然。 “还算你这奴婢懂得分寸,既是知道自己有错,本宫要不惩戒你一番,日后这后宫的宫女太监就更难管理了,来人。”声音拔高,真真一个借坡下驴,眼见着就就跑进来一个太监,继续道:“将这丫头拉下去打二十大板,以此为戒。” 又是板子! 这二十大板,说多不多,但离月这小胳膊小腿儿风一吹就倒的,这二十板子下去,这小命也要难保了吧,好不容易费了她这么多口舌,最后又死在了这板子上,岂不是太冤枉了。 “太后,离月年少无知,自打进锦云宫后,就尽心尽力的侍奉着臣妾,今日她犯下如此的错误,也是因为臣妾平日懒惰疏于教导至此,若要罚,也应当罚臣妾这个当主子的,若没有臣妾这份懒惰,万不会造成她的错误,还请太后高抬贵手,罚臣妾一人。” 不光是太后,在场所有的人都震惊了,从未见过哪宫的娘娘为了个低贱的婢女硬是要自己挨板子的,这锦云宫的娘娘到底是太过于仁慈了,还是中了什么邪,让人实在无法相信。离月一听更是猛烈的摇头:“不不不,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太后要打要罚都冲着奴婢来,奴婢愿打愿罚,只求太后不要罚了娘娘,我们娘娘前阵子那场大病,至今身子仍是弱,打不得的,奴婢求太后了!”脑袋磕在硬砖上砰砰作响,听得人心惊肉跳。 “罢了。”太后眼见这样,也是心烦,将目光转向一边乐得轻松的人:“既是皇上的妃子,也应当做出些决策来,皇上看该怎么处理较妥当些。” 优雅的弹了弹锦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道:“各打十大板。” 太后心中窃喜,原只是想试探一番这溪妃在皇帝心中的位置,位置高了,倘若她真的罚了,会惹得皇帝不高兴,现如今看来,也就那般了,这样的惩罚她还是满意的。除了秦心雪从头到尾只是静静的坐着,没有过太多的表情外,其余二位花枝招展好似故意穿得来庆贺的两位,已经喜不自禁了。 十板就十板罢,总比二十板都落在那丫头一个人身上强,足可见这位皇帝在这身子上也确实无情,不知该悲哀的是先前的主人,还是现在的自己。 “非冥。” “属下在。”还没来得及看清,一个黑衣男子自门口鬼魅似的出现在大殿里,此人众人皆是认得的,唤名非冥,另有一人,唤作沧枫,是皇上的两个近身侍卫,整日跟皇上形影不离,也是唯一可以在这后宫来去自如的侍卫。 君夜尘抬头,在飞冥的视线上注视片刻后,淡淡道:“将溪妃和这个奴婢带下去,各打十大板。” 非冥的手在快触及到顔溪的时候立刻停住了,意识到她毕竟是皇上的妃子,实在不便拉扯,只好将一旁眼泪汪汪的离月扯了起来,仍不忘对顔溪做了个请的姿势:“娘娘,属下得罪了。” “不能打我家娘娘!娘娘,你快求求情,让皇上饶了你!”离月冲过来死死地抱住她:“娘娘,都是奴婢连累了你啊!奴婢对不起你!娘娘,你快跟皇上认个错,板子让奴婢挨了吧,奴婢求娘娘了!” 顔溪心中犯酸,唯独这傻丫头到现在还是护着她的,方才讲事发详细的时候,她故意抹去了当晚夜游幽月宫一说,就是怕连累了自己。哪是她连累了自己,而是自己连累了这丫头啊,提出去走走的是她,看到不该看的也是她,这丫头成了她的替罪羔羊罢了。 求?我求你奶奶的腿儿!顶多不过十板子! 千冥为难,抬头望向那位,片刻后便伸手在离月的穴位上点了一下,离月瞬间禁了声,只剩下满脸的泪痕。 第十章 永康宫板子上身(二) 顔溪迟迟不起身,非冥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静静的候着。顔溪心中苦笑,她可不是怕了这板子,而是......叹了口气,向着非冥道:“本宫跪得久了,两腿似是没了知觉,还得麻烦你将我拉上一把。” 非冥迟疑,挣扎间身边已多了一人,见到来人非冥松了一口气,顔溪见到他,只在心里又将他骂了个遍,脸上却无任何的表情。 君夜尘伸手捏住了她的胳膊,稍稍的一用力便将她提了上来,刚一松手,顔溪的眼前一阵发黑,两腿直打晃,就这么晃着晃着又一头栽了下去,幸好君夜尘眼疾手快,又将她适时的接住,方才免了她又要出糗的尴尬。 一旁的尚兰柔死死地盯着,恨不得在他们中间盯出一个莫大的窟窿来。 脸触结实的胸膛,龙涎香鼻尖缠绕,顔溪毫无心思享受这俊男温香的待遇,觉着眼前也明亮了,抵着他胸前的力量,将自己推离开来,临走之时还不忘感谢隆恩:“臣妾谢皇上体恤,这就去领了板子。” 说完,再不想看任何人,断然离去,千冥拉着离月默默的跟在后面。 途经门外的离雪,见她着急万分恨不得冲进去的模样,又是心中一暖,嘱咐道:“我从未对你下过什么指令,但今日,本宫以溪妃娘娘的名义命令你,等会不论发生任何状况,都不许干扰哭闹,凡事等回宫了再说,可听见了。” 离雪望着已哭得不像样的离月,心中十分不安,但瞧见娘娘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于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非冥瞧着,也不催促,只等着她们将话结束后,方才随着顔溪的脚步缓缓的向早已摆放好的两张凳子旁,非冥将离月放到了凳子上,顔溪自觉地朝着另一张凳子绕了过去,凳旁站着一个跟非冥差不多年岁的少年,大概就是沧枫了,跟她这个要挨上板子的人想比,倒显得有些局促了。 觉着有些奇怪,这妃子跟奴婢同时用刑,至少这周遭也该有些看笑话的宫女太监什么的活跃一下气氛,但除了他们四个,竟再无他人,但管不了那么多了,只盼着这十下早早的结束,或者半途晕过去最好,省得自己一个忍受不住哭出来。 顔溪冲着沧枫笑乐笑,便自觉地趴了下去,沧枫犹犹豫豫着始终下不去手,满脸苦相的眼瞅着非冥,传达着内心的不满,非冥看也不看他一眼,心想着,我打这个奴婢就好,溪妃娘娘就交给你了。 “还不动手?”门边传来催促声,似是夹杂着稍稍的不耐烦,身后的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多人,眼灼灼的盯着那板子,恨不得赶紧落了下去,好让她们欣赏一番鬼哭狼嚎的场景。 板子挨到臀部的那一刻,顔溪感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麻麻的,能够清晰的觉着臀部一片火辣辣的热感,不过还好,第二板子,第三板子再下去的时候,倒没有第一板子那般痛苦了,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适应了吧。 痛归痛,这面子还是要摆足的,顔溪死死地咬着嘴唇,愣是没发出一声狗血式的哀嚎,只是忍着尚能忍受的煎熬扭过头去,眼见着板子一下下的落在离月的小屁股上,那丫头也是倔得很,原先没打之前还撕心裂肺的,打的时候非冥仁慈的解开了她的穴道,好心的想让她叫一叫,也能稍稍的发泄一下疼痛,但这丫头从头到尾也愣是没吭一声,小手死死地扒拉着凳沿儿,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娘娘,想说点什么,却早已力不从心了。 十板快得很,早早便收了工,顔溪忽听到沧枫松了一口气的声音,除了感觉阵阵的痛麻,完全看不到臀部已被折腾成如何的惨样,这副狼狈之像就这么赤裸裸的暴露在众人的眼中,顔溪觉着大概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踏出那锦云宫了。 也好,借着这伤势,以后哪儿都不用去了。 “该罚的既然已经罚了,若无事便各自回了宫去,哀家也有些倦了。”太后若有所思的看了君夜尘几眼,便在秦心雪的搀扶下先行离开了,既然太后发了话,尚兰柔和刘如双也不好多待,虽然看热闹得闲情雅致烧得旺得很,但还是知趣得辞了皇上便也相携离去。 顔溪挣扎着想爬起来,奈何臀部疼得很,一个使劲直接从凳子上滚了下去,吓得离月心疼的惊呼,想过来却又自身难保的无法动弹,急得又是一阵掉眼泪,离雪一个箭步的飞奔过来,不顾一切的推开沧枫,用一只手臂将顔溪抱在怀中,另一只手轻轻的擦拭着她额上的冷汗。沧枫被这冷不丁的一推,踉跄的后腿了一步,这丫头劲倒是很大。 顔溪看到了她食指上印着的深深的牙印,虽已经疼得快说不出话了,含着沙哑的声音还是忍不住责怪道:“你怎的把手咬成这样?!” 离雪满脸是泪,若她不死死地咬着,她怕自己忍不住会扑过来。 顔溪深深的为这目前的窘状叹了口气,谁无虎落平阳日,待到风云再起时,她这是落归落了,却无那风云再起之时啊,这人在屋檐下的日子,不知道如何才能太平得干净。 怨天尤人间,只见那明黄身影大步走近了,顔溪又在心中将他踏踏实实的骂了个遍,骂完方听道头上一声:“要骂朕也得回得了锦云宫再骂,要不要朕送你回去?”君夜尘在她身边半蹲着,扫一眼她身上的伤口,又扫了一眼沧枫,对方连忙将脸撇了过去,长久的不敢转了回来。 送?送你大爷! 是可忍孰不可忍,怎的?打一巴掌给颗糖?一时压抑得紧,便也顾不得那些礼仪忍耐了,顔溪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妾身不劳皇上费心了,妾身把这身模样脏了皇上的手。” “看来今日这板子是挨得不够。”君夜尘淡淡的一句便不再多说,一只手自她的腋下穿过,另一只伸往大腿部,刻意避开了伤口,稍稍提力便将她抱了起来,顔溪没料到他会有如此举动,一时间怕自己掉了下去,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脖颈,眼睛却仍不看他,落在了离月的身上。 “备轿。” “是。”非冥一阵脚底抹油不见了踪影,跟早已事先准备好似的,待顔溪他们各自被抱着出宫时,已经有两顶轿子在宫外等候着,顔溪一言不发,仍凭着君夜尘将她放置轿子上,找了个不太文雅但稍舒服的姿势斜躺着,又任凭这轿子晃晃悠悠的奔着锦云宫去了。 “自己去领二十板子。”双手负后,凝视着远去的轿子,并未转身向着谁,沧枫却已知道该谁去领了板子。气呼呼的瞪了非冥一眼,满是幽怨,凭什么他打丫头,让他背了这黑锅!刚要迈步,又听到那位一句:“那伤情没有十天半月是完全好不了了,再加十板子。” 一旁的非冥抿着唇装作若无其事状,但不停抖动的肩膀已经完全出卖了他,还好,自己先下手为强,没有去打那位主子。 沧枫万分委屈,他手下留情了啊,接收到非冥的眼神的时候,他已经非常努力的控制了力道,那板子虽看起来好像很重,其实根本不会伤筋动骨,只是会落下点皮外伤,也不至于疼痛难忍。 非冥!沧枫给他一个你等着的眼神,愤懑不平的去领板子去了。 第十一章 锦云宫内满愁云 觉着保持同一种姿势有些僵硬了,顔溪怕扯出伤口的疼痛,也懒得换了,幸好今天的轿夫们似乎步子迈得较往日勤快了些,不多大功夫便停在了锦云宫的门口处,忍痛下轿,待轿夫离去后,顔溪方才换了个及其不雅的站姿,以减少屁股上灼热的痛楚。 眼前便是离雪梨花带雨泣不成声的模样,再则就是小程子似是等了许久后一脸的喜悦,然而在瞧见离雪的模样和顔溪一脸痛楚的小脸儿,脸上瞬间晴转多云般换了个面容,“娘娘怎的去了这么久,奴才在这门口盼到现在,娘娘要是再不回来,奴才就要去那舞秀宫打听了。” 顔溪苦笑,好歹你是没去,按照你这急性子,说不定有更糟糕的状况,尽管离雪使劲的扶着,顔溪挪步一个吃力还是扯痛了伤口,离雪见状,对着小强子就是一顿吼:“还愣着做什么,没看见娘娘都这样了,还不过来来帮上一把!” 这是第一次见着离雪发如此大的火,顔溪并不奇怪,方才在挨板子之时深知这丫头忍着时是有多么的咬牙切齿,精神上的痛苦一点也不必这肉体上的少。小程子是头一回见着,立刻感觉事情的严重,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蹲下身子便道:“娘娘,上来吧,到寝屋还有些路,奴才背着娘娘进去。” 顔溪也不推脱,想着这一步步挪过去的确要费些功夫,也着实不想受那钻心之痛,便将重心覆在了小程子身上,小程子稳了稳脚底,如身背重责般一步步稳稳健健的走着,生怕摔了背上的主子。 差点忘却还有一受伤之人,忙要嘱咐,离雪忙道:“娘娘就不要再惦记离月了,奴婢已经让人去扶了她休息了。” 顔溪点头,落在了床榻之上无法正常躺下,只能僵硬的趴着,小程子见状,急急追问缘由,离雪带着半分委屈,半分愤怒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个遍,只见小程子的脸色随着故事的发展越来越阴沉,就好比板子打在了他身上般,待到故事结束之时,小程子已是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哀怨道:“娘娘这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这板子让离月挨了就罢了,为何还要分担了一半,奴才当时要是在,是万万不会让他们动娘娘一根毫毛的!” 离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顔溪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小程子也是同样如此,二人脸上均是痛彻心扉的表情,虽然屁股仍是痛着,顔溪心中却是极开心的,所谓的患难见真情也不过如此了,正欲叫着他们起来,离雪抽抽噎噎的先开了口。 “奴婢们本就是不起眼的下人,在这宫中,主子要是不开心了想拿了谁是轻而易举之事,由不得奴婢们选择,奴婢们的命向来是卑贱的,但是今日娘娘的所为,让奴婢们认识到,在娘娘心中,奴婢们是有位置的,奴婢代离月,给娘娘再磕三个响头,感谢娘娘的救命之恩,从今天起,奴婢们的命就是娘娘的!”说完,又是咚咚咚三个响头,六次下去额头上顿时肿起一块,看得顔溪很是不忍,故意将话题扯了一扯。 “都快别哭了,也不许再磕了,我这伤口可是疼得紧,难道不先想法子帮你们娘娘止止这疼痛吗?” “我去找太医过来看看!”小程子站起身就要往外跑,离雪赶紧喊住了他:“糊涂,宫中太医都是男的,娘娘又是伤在了......这个位置,怎么叫太医来看!” 小程子立马站住,一拍脑袋顿时醒悟:“看我这蠢脑袋,怎还忘记了这茬,可娘娘伤得这么重,不叫太医看的话伤口感染了该如何是好啊?” 两人正在费尽心思踌躇间,让顔溪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雪中送炭,顔溪认得那丫头,是那芳华宫的奴婢,唤名子秋,是司马晴的贴身丫鬟,进屋见到顔溪行完礼后,便自腰间掏出一个白瓷梅花小瓶:“溪妃娘娘,我家娘娘让奴婢来将这瓶药送给溪妃娘娘,我家娘娘说,长青将军久战沙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都是靠着这祖传的金疮药才很快恢复的,娘娘说原先觉着在这宫中用不上这些,所以只有这一小瓶,溪妃娘娘暂且用着,等我家娘娘再去跟长青将军寻些过来。” 司马晴素来不爱跟众人有太多的交集,相比较她的低敛,司马晴属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只是她的父亲身为镇国大将军,深得皇上的信赖和器重,所以在这宫中,就算她拒人了些,那些妃子也不敢把她怎么样了去,相比之下,顔溪这种就属于三无人员了,无钱无势,还无恩宠,这身子真真是悲催得一塌糊涂。 遇见则是行该有的礼,她跟司马晴的交道也就仅限如此,没料到她送了金疮药过来,顔溪并不知司马晴心中是如何作想,既然谴了人过来了,她也不好失了礼数,便道:“本宫现在这副模样,实在见不得人,你回去告诉你家娘娘一声,就说本宫谢了她的意了,待本宫日后身子好些,一定亲自上门答谢。” 子秋领了话便出去了,小程子回来嘀咕着:“来都来了,跑那么快做什么,好像生怕人知道她跟我们这锦云宫有关系一样。” 顔溪心中了然,就目前这种不讨好的状况,谁还想跟锦云宫扯上关系,今日这一闹,肯定将太后彻彻底底给得罪了,这一宫之主都生了与她的嫌隙,往后日子恐怕没那么好过了,只盼望着太后能仁慈一点,将这件事揭了过去,要不然她还得费尽心思的应付着。 司马晴的举动虽是让她意外,还不如接下来的一桩事更让她意外,眼前站着的人,正是方才拿着板子在离月身上下手之人,非冥。 非冥一脸笑容十分牵强,原还嘲笑了一把沧枫,现在这被几双眼睛快戳出一个窟窿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离雪心中的怒火烧得十分旺盛,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忌非冥是谁跟前的红人了。 非冥早已做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准备,硬着头皮将手中的东西奉上:“娘娘,这是皇上让属下送过来的琼脂雪露膏,娘娘只需将它敷在伤口上,不出几日伤口便能痊愈。” 顔溪歪着脑袋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并不说话,也不接过药膏,非冥被看得头皮发麻,咽下一口唾沫,一咬牙:“娘娘若无什么话交代属下的,属下便退下了。”说完,将药膏放在矮几上,脚底生风的没了影,看得顔溪直咂舌,难怪这么受皇上的器重,贴身相随不说,这后宫也是自由出入,这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手可真不一般啊。 “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他,再看到她一定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敢对娘娘下这么重的手!”离雪仍旧在恨恨的咒骂着。 顔溪好心的提醒:“打我板子的可不是他。” “那也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左右两手各拿起琼脂雪露膏和司马晴的金疮药,来来回回端详了一阵,道:“娘娘,该用哪个好些呢?” “将那瓶等会拿去给离月用了。”纤纤玉手指向那瓶琼脂雪露膏。 离雪犹豫了一阵儿,明白娘娘正跟皇上置气着,铁了心是不会用这皇上送过来的东西了,便换了司马晴送过来的药,一点点的褪去伤口处的遮挡,比她想象中的要好许多,并无皮开肉绽的惨象,但那红紫的肿起,还是让她忍不住落了泪。 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娘娘喊痛。 第十二章 口不择言遭窥听 影随风动,光影斑斓,交织成跳动的情境印在窗户上,顔溪盯着久了,便觉着索然无味了,小程子不方便进来照料,离雪便寸步不离的在她身边看着,见伤口上的药褪干了,便想着用热帕子捂上一捂,再上点药,指不定好得快些。 顔溪趴着脖颈发酸了,便将头换了个方向,离雪边轻轻的擦拭着伤口边道:“娘娘可还痛得厉害,方才我过去看离月时,她说伤口并不感到疼痛了,而且红肿消了很多,看来皇上送来的膏药却是比晴妃娘娘的药还要好些,不如娘娘也用上一些。” “不用!”顔溪下巴顶着手背,一口回绝:“顶多再多疼一会儿,晴妃娘娘的药不也是很有效果吗?” “皇......”一人站在了屏风处,惊得离雪手中的帕子差点掉落,慌张中要呼声行礼,却被对方的手势给硬生生的止住了,来人摆了摆手,离雪自觉的退至了一边,张口想提醒却又不敢,只好祈祷着自己的娘娘赶快发觉。 只可惜顔溪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当中,浑然不知屋内多了一人,自顾自的畅所欲言:“黄什么黄,我告诉你离雪,你也去告诉小程子他们,以后在我面前不要提黄这个字,但凡跟这个字读着差不多的,都不许提!你可别忘了,你娘娘我是被谁打成这样的!哎哟,离雪,赶紧再给本宫上些药,又觉着伤口疼了。” 离雪要上前又被挡了回来,只好又是着急的默默的退了回去,心想着,娘娘啊,您可别再说了啊。 来人望了一眼案几上的药膏后,便从腰间取出一瓶跟先前非冥送过来的一模一样的盒子,将沾着药膏的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按压在了顔溪的伤口上,顔溪低呼:“轻点,轻点,离雪你这是要造反啊,痛死我了!” 来人的手顿了顿,不明白他已很轻了,怎的还如此痛,想了想,还是再次的放轻了手部的力量。 顔溪哼了哼,才觉得舒服了些,随着指尖的轻柔,又回到了刚刚的愤慨当中:“离雪啊,今日当着那些人的面挨了板子,你娘娘我的一世英名算是毁得透透的了,这要没有个长久的时日,娘娘我怕是恢复不过来了,你让小程子将大门关紧,对外就说娘娘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不方便见人。若是......若是那人来了也不成,我一定要他赔礼道歉才解气,哪有这样没心没肺铁石心肠的人的!对了,你去看看离月那丫头伤势怎么样了,等我将伤养好了,一定找了那人算账,下手那般狠,打离月的那个叫什么来着的?” “非冥。” “啊对,非冥,看我这记忆,定是被打......啊!......”顔溪动作过猛,将伤口一屁股压在了被褥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离雪赶紧奔了过来,又急又心疼,心想着,娘娘您是好歹注意到了,否则再说下去,指不定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呢,不敢瞧了此时当事之人脸上的神色,只能胆战心惊的扶起了顔溪,方才娘娘那番话,会不会构成死罪啊?! 顔溪后知后觉的惊醒了,触及到那双似笑非笑的目光,又是羞怯又是忐忑,羞怯的是她的伤口隐私部位正暴露在君夜尘的目光下,忐忑的是方才的话,极短的时间内又在脑中将方才的自言自语重复了一遍,好像过分了些,更何况是当着本尊的面,这可如何是好,不会又是板子吧,要不然定个辱骂皇帝的死罪? 不管了,反正已经这样了,已是死过一回之人,再死一次又何妨,说不定这抹幽魂还能飘回自己的那个年代去也说不定呢。 “你方才口中念着的那人是指朕吗?”素帕拭去指腹的残留,“若是的话,爱妃是说要让朕赔礼道歉?” 借着身边的被子将自己的身体裹了一裹,已完全顾不上那地方的疼痛了,说来也奇怪,似乎不那么痛了,离雪干巴巴的站着,不知道该不该将顔溪手中的被子再拢上一拢,因为挡得还不够全面。 “皇上政务繁忙,怎么得空到臣妾的宫中来了,臣妾身体抱恙不便相迎,还请皇上恕罪。”双膝跪在床上与他对视,起也不是,躺也不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化解了这份尴尬。 君夜尘将她的囧状收入眼中,堪堪的在床沿儿故意坐着不起身,“朕的爱妃都伤成这样了,朕理当来看看。” 讲得真真是正义凌然又恬不知耻,顔溪心中悱恻,到底是哪个混蛋将她打成这样的,完全一个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不!他压根就没心! “爱妃是否是在怪朕?若实在气,不凡说出来,憋在心中不利于病症的恢复。”君夜尘说得漫不经心。 “臣妾怎么敢生皇上的气,臣妾只是怪自己不懂事,惹了太后生气。”心里再恨再气也只能搬出了客套话,谁让他是皇帝呢。 “哦?”君夜尘倾身贴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方才不还是义正言辞的说要朕赔礼道歉?现在朕来了,爱妃说要怎么个赔礼道歉法?” 不施粉黛,却独有清香之气,很舒适。 虽说他长得十分俊俏,虽说他身上的味道确实好闻,但顔溪还是将脸偏了偏,这身子不是她的,所以之前就算与这男人同床共枕,也与她没多大的干系,实在不适应一个男人将脸与她靠的如此之近。 你若刻意,休怪我将计就计,“皇上真的要跟臣妾道歉?” 记忆中这个溪妃,性子沉敛又十分低调,招她侍寝总不过三四回,后因重病在身一直未再侍寝过,若不是今日之事,他险些真的忘记了后宫还有这一妃子,今日在永康宫,明明是她,又好似不是她,那张脸,虽不风华绝代,却也清秀柔美,看似柔弱,却又倔强得异常,连替奴婢受过这种事,也能丢了颜面做出来,实在是让他捉摸不透,又有丝刮目相看。 今日太后将打与不打之事推给了他,也不过就是个试探,若是不打,难免悠悠之口,让太后更加心中不快,以后在这宫中她更难以立足,谴了非冥他们下手,那二人整日与他形影不离,早就练就了一个眼神方能洞悉他想法的本事,且看这伤势,沧枫已经十分的小心翼翼了,若不然,凭着他不凡的身手,怎可能只是这皮外伤。 只是不懂,为何担忧了一番她日后在宫中的处境,挨板之事又为何大材小用的让非冥他们亲自动手。只是想逗她一逗,未料她会如此顺了他的话,所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君夜尘突然有种落入套中的感觉。 “爱妃且说怎么个道歉法,朕尽力而为。” 顔溪一笑,这可是你说的,“皇上能否满足臣妾一个要求?” “哦?”君夜尘勾唇,“不知爱妃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今日皇上来得突然,臣妾一时间还未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皇上,想必皇上不会言而无信吧。” “好,朕答应你。”君夜尘心情甚好,眼见着顔溪离他越来越远,已偷摸着快缩到床角了,伸手招了招:“过来。” 心中有万个不情愿,可她现在的身份是的的确确的溪妃啊,皇上若想做些什么男女之事的动作,她如何能反抗啊,一咬牙,一闭眼,便将裹着被子的身体往前挪了挪,眼见着他仍是似笑非笑的双眸,又不情愿的往前挪了挪,终是靠到了他身边。 谁料君夜尘只是将她的碎发轻轻的拨弄顺了,柔声道:“好好养着,朕有空的时候便会来看你。”让顔溪那么一瞬间有种被怜香惜玉的错觉。 离雪跪着恭送,听到头上沉沉一句:“好好伺候着你们娘娘,若是再将琼脂雪露膏浪费了,就不是十板子那么简单了。” 第十三章 一曲袖舞惹猜疑 那日君夜尘走后,虽说得空了便来看她,离雪十分当回事的将这句话视为了十分重要的东西,盼着皇上再能来锦云宫走动走动,只可惜,那不过是一句诓人的谎话,至少顔溪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君夜尘那几日后便再未出现过,为此离雪和小程子二人还在她面前唉声叹气了好一把,相反的,顔溪暗自松了好大一口气。 琼脂雪露膏确实还要有效许多,连用了一日便不再有疼痛感,连续外敷了两日后,红肿几乎消失殆尽,离雪擦拭着原本还有些惨状的伤口,喜不自禁:“娘娘,皇上送来的药膏真是好东西,娘娘身上的伤口眼见着就没影了,而且一点疤痕都没有,就像从未伤过似的。” 从未伤过?感情这几日趴着的苦这丫头完全给忘记了。 离月虽说弱不禁风的,但也恢复了如初的模样,好在这次事件并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心理阴影,照旧聒噪活跃,相比之前,这三个伺候她是越发的尽心尽力了,顔溪寻了这么个好理由,连前日太后召见询问皇上生辰之事都避免了,合情合理,谁也说不了闲话,顔溪乐得十分悠闲自在了好几天。 这日,顔溪一如既往的将自己扔在垫着软褥的躺椅上,眯着眼睛享受着午后的阳光,离月匆匆而来,催促道:“娘娘,快别睡着了,今晚就是皇上的生辰,所有的人都需得参加的,娘娘快些准备着。” 若是不提醒,她还真是忘了今日便是那位的生辰,那日离雪说这锦云宫都快被她过得像冷宫了,也是不无道理的,简直就是离群索居,无人问津啊。 听离月他们不知道又从哪里听来得闲话,说是太后甚是满意尚兰柔的法子,大大的褒奖了一番,说是她不仅长得一副倾城之貌,还有着聪慧过人的头脑。顔溪当然不信那些主张是尚兰柔自个儿拿出来的,就凭她一副骄横跋扈的样子,实在不像脑中装满了才华之人。 红灯高挂映红了半边天,丝竹管乐阵阵悦耳,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为了体现此次生辰的隆重和与民同乐,各大臣可携带家眷入宫一同庆祝,说是说家眷,但最后带来的都是各家的公子小姐,要不是见一见世面,便是盼望着自家的千金能够一不小心落了皇上的眼,从今儿以后便也是跟皇族密切相关之人了。 各宫各位,按照早已排好的位置相继的落了座,皇上太后位于上首,留出中间一个大型的表演场地,其余的排排而座,除了后宫那几位皇上的红粉,顔溪并不再认得其他人。目扫间,忽见到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因今日着装不同,顔溪仔细的辨了辨,方认出对方就是那日见到的宣德王爷君修凌,对方也正好将视线落在了她这边,虽不苟言笑,却礼节性的冲她点了点头。 顔溪想起上次扮作宫女欺骗他一事,今日如此撞着,便将她的身份毫无疑问的暴露了,顔溪觉着惭愧了些,但见君修凌并未因上次欺骗他而有任何恼怒之情,反而谦谦君子模样,顔溪很是感激的冲他一笑,便将目光收回,安安分分的坐着。 难得见着这么声势浩大繁花似锦的场面,顔溪想着反正也无人会关注了他们,便将离月他们三人都带了出来,跟着她整日在宫中待着,也着实闷坏了他们,三人哪见过如此大得阵势,眼珠子到处滴溜溜的转着,顔溪看他们实在好奇不已,便让他们可四处去看看,但再三嘱咐不可走远,看看便要回来。 三人像放飞的小鸟儿般,欢呼雀跃,却不敢表现得明显,按耐住心中的雀跃小跑着走开了。 君夜尘远远的坐着,好看的眉眼在众人身上扫视着,并未停留在某处,又是初见时那般似有似无的慵懒之态,只是多了灿烂星辰般的笑容,顔溪第一次有闲心将他好好的望了一望,眉眼间跟君修凌有一些相似,但又完全不同,君修凌是属于那种沉稳,不苟言笑的男子,而他不然,他看起来好似放荡不羁,仿佛对世间之事都不放在心上那般无所谓,两人性格有着南辕北辙的差别,真让人怀疑是否是一母同胞之生。 君夜尘确有他骄傲的资本,在众多男子当中,不论长相还是权势上,都是万众之一的男子,也就难怪了,后宫的红粉们花枝招展也就罢了,无非就是想博得今日的花好月圆之夜,那些千金小姐们也很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盈盈秋水,翘首顾盼,真是苦煞了一片美人心。 音乐骤停,改一轻缓的古筝之音,顔溪好奇的望过去,只见着一群身穿白色长裙的舞姬,簇拥着一个含苞待放的荷花而上,荷花立与雕龙檀木之上,周身金光闪闪,弦音突然急转向上,在一抹抹烟雾缭绕之中,荷花瞬间打开,一杨柳细腰,婀娜多姿的女子以轻纱遮面,一身艳红绸裙裹身,随着音乐的旋律,甩动着长长的红色长绸,舞姿卓越,柔中带刚,时而气势磅礴,时而娇艳妩媚,无不叫观赏之人拍手叫好。 顔溪心中一怔,此情此舞,如果她记得无错的话,应是她那日落笔之作,世上难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有谁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吗?可这舞,是她将飞天舞跟水袖舞结合而成,虽她不会舞蹈,但其中的大概构思她还是略知一二的,当日详详细细的一并记录了下来。 真是巧合吗? 音乐结束,舞姬跪地,荷花上的人莲步轻移至君夜尘位下,福了福身子,声音妩媚:“臣妾恭祝皇上,愿皇上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为了能在皇上生辰之日献上此舞,特不眠不休的加紧练习,臣妾愚笨,在皇上,太后和各位面前献丑了。” 尚兰柔! 顔溪没想到是她,万种疑虑涌上心头。 这一舞确实赢得了满堂彩,也赢得了君夜尘的喜爱,“爱妃的良苦用心朕十分喜欢,爱妃如此辛苦,朕十分欣慰。” 尚兰柔如锦上添花般,又道:“皇上,臣妾另有礼物送上,还请皇上和太后欣赏。” 话落,走出一段距离后,三声击掌,顿时自下而上,火光炸起,半空中飞纵着五颜六色的烟火,如天女散花般布满了整个半空,色彩斑斓,美妙无比,众人一顿惊叹,皆仰着头欣赏这昙花一现的美。 今日尚兰柔如了她的意,想必今晚该定了她的春宵一刻了,各家的小姐含情脉脉她也看腻了,说不定这场辰宴之后,宫里又添了几位佳丽。 顔溪再无心思欣赏,心中已经定了数,这法子确实与她的如出一辙,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将她的法子偷了去,这几日除了那日挨板子,她跟离月他们日日都待在宫中,宫中从未空无一人,她的法子是如何泄露了出去的?难不成......? 想不到她的锦云宫也有奸诈小人,专做这偷鸡摸狗之事,越想心中越是气得很,她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在这后宫委曲求全倒也罢了,贴身处还藏着个内贼,实在让人寒了心,心思已飞了出去,再无心情留在此处强颜欢笑,反正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更不会少,便想着回宫去琢磨更重要的事。 眼见着离雪跟小程子相继回来了,还未见着离月的影子,离雪笑骂道:“娘娘,我看这小蹄子又是玩疯了忘了时辰了,奴婢去寻她回来。” 顔溪无法,只能等着,心思却已飞到了她的锦云宫,将里面的人细细的在脑中回味着,思索间,无意瞥见非冥十分沉重的表情在君夜尘耳边低语了几句,对方脸色瞬间异常,眼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后,对着非冥低语了几句,非冥飞速的离开,而沧枫却是绕过人群向她走来。 而座上那人又恢复了常色,但顔溪总觉着眼皮跳得十分厉害。 第十四章 离月落水谜团重 “娘娘,皇上让您先回锦云宫。”沧枫俯首低语,脸色有些沉重。 顔溪心头突突直跳:“本宫等了离月那丫头后便要回去了。” “娘娘不必等了,离月现正在锦云宫,她......”沧枫有些说不出口,那日在刑罚之时,深知这位娘娘有多么的护着自己的婢子,“她方才不小心落水了,已经让人送回锦云宫了,皇上正传了太医过去医治。” 顔溪感觉脑中的某根神经似乎断了般,握着帕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抬眼座上的君夜尘,正跟大臣们谈笑风生,想来方才非冥报告的就是这事了,“你去帮本宫找找离雪和小程子他们,让他们随本宫一起回宫。” 有种感觉告诉她,无论如何,离雪和小程子再不能让他们离了自己的身边。 兴许是受了君夜尘的旨意,沧枫一直将顔溪三人护送到锦云宫,沧枫一路闭口不言,顔溪知道问不出一二了,便只好劝慰着自己,也许只是自己多虑了。 一入宫中,顔溪一头扎进了离月的房内,正见着太医正在收拾着药箱,见到顔溪到来忙要行礼,顔溪直接免了他的礼数,“她怎么样了?” 床榻之上,一身青色衣裙的离月,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顔溪不敢上前仔细的瞧,胸口感觉堵住了什么东西般,极其的难受,那丫头曾说:娘娘喜欢青色,奴婢就经常穿青色的衣服,娘娘看着也顺眼。 “请娘娘恕罪,臣已尽力了,因她溺水的时间实在太长了。” “不!”离雪发了疯的跑到床边,将已没了气息的娇小身躯紧紧的抱住,使劲的晃动着,“你醒醒,你给我醒醒,我们说好一起伺候着娘娘到老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你这样躺着算什么,你这样偷懒娘娘可是要生气的!你起来啊,起来!” 小程子两腿哆嗦着不敢上前,一个承受不住,两腿一软跌倒在地,目光死死的盯着床上的人儿,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就走了呢?......”翻来覆去只剩下这些话。 顔溪眼前一黑,一个不稳,踉跄着连连后退,若不是一只手自背后撑着,她指定倒了下去,待到她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之后,沧枫连忙将手移开,见着屋内的凄凉,心里也不大好受,“娘娘请节哀。”现在能说的无非就是这般了。 “沧枫。”声音费力的从喉间溢出,沙哑而沉重:“你们是何时发现她的,落水之时可有其她人在场。” 纵使离月年幼贪玩,也该不会如此粗心大意。 “具体的情况属下并不是十分清楚,属下也只是听到了宫女的报告,才知道此事,皇上怕惊吓了众人,便让人先送回了锦云宫,然后让属下通知了娘娘,属下知道的,也就这些了。”沧枫如实禀告。 初听到此消息时,他跟非冥也吓了一跳,那丫头他们那日见过之后,印象中便觉得清秀又有几分可爱,突然香消玉殒了实在可惜得很。 “可知道是在哪个池子落得水。”顔溪心中不断的告诫自己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摸个清楚。 “碧水池。” 碧水池?碧水池离他们今日设宴之处差不多需要一盏茶的路程,离月怎么会离了他们跑出去这么远? “娘娘若无什么吩咐,属下便告退了,皇上让属下带句话给娘娘,皇上说娘娘要保重了身体,皇上会让人安抚她的家人。”等不到顔溪的动静,沧枫只好静静地退下了。 离雪哭得肝肠寸断,小程子仍是喃喃自语,顔溪的双脚如固定住了般,迟迟迈不开脚步,她没有勇气上前面对,脑中闪现出离月总在自己身边晃荡聒噪的样子,心里越发的窒息般难受,眼瞧着离雪悲痛得上气接不了下气了,顔溪哑着嗓子道:“都别哭了,离雪,你过来扶我过去。” 离雪这才松开了紧搂着的离月,轻轻的放下,将她贴在额前的头发往两边捋了捋,悲恸道:“娘娘来了,你这丑样子让娘娘看到了又要恼你了。” 顔溪一听,本就酸涩难耐的眼角,倏地就落了两行清泪,这一落便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再也控制不住。 颤抖着手摸索着离月的手,小手紧捏成拳头,冰凉透骨,顔溪瞧着心中疑惑,似是安慰般,在紧握的拳头上摩挲了一阵后便轻松的打了开来,只见被指甲深深嵌入的伤痕处,贴着一片粉色的布料。 离雪顿时止住了哭泣,慌忙着将这块布料颠来倒去的看了又看,狠狠的抹掉了脸上的泪珠子,嘶哑着声音道:“娘娘是否相信离月是自己落了水?” 顔溪怎么会信,每日朝夕相处,他们几个的性子她还是十分了解的,离月虽说调皮了些,但绝不会私自跑了那么远的地方去贪玩。究竟她为何去了那碧水池?究竟为何落水?又为何手中会攥着着一小片布料? 方才皇上明明知晓了这事,却是不动声色的将人送回了锦云宫,这明显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怕他也认为离月并非自己落水,也不会为了一个奴婢弄得满宫皆知。怪不得都说宫女的命如蝼蚁般低贱,在这宫中,死一个两个宫女对他们来说就像死了花花草草般丝毫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和心痛。 但顔溪是心痛的,虽见过生老病死,但从未眼睁睁的见着自己身边人莫名其妙的死在自己的眼前,即使是个奴婢,那也是待她极好的奴婢,将她的命看着比自己的命还重的奴婢。 这条命,她一定要讨! “若你们相信我的话,就不要将现在看到的事情说出去,只需我们三个知道便好。”在无任何证据之前,妄自揣测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娘娘,那离月就这么白白死了吗?”小程子终于从无法接受中醒悟过来,道出了第一句完整的话,刚刚还瞧着活泼可爱的人,瞬间就成了一句尸体,他总觉着在做梦,只希望着这噩梦赶紧的醒来,好让那丫头又能跟他吵吵闹闹一番。 顔溪站起,心中的恐惧的蔓延让她不敢再正视那张毫无声息的小脸,冷声道:“我自然不会让她白死,今日是谁害了她,他日我必让她加倍奉还!小程子,明日你仔细打听着皇上什么时候下朝,待他一下朝我便去见他。” 没想到,一句戏言来得如此之快,君夜尘,若你真的君无戏言,那就允了我的请求。 合上酸涩的眼眸,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替离月擦拭更衣,通知她的家人殓葬,另外,离雪你去将我的那盒首饰取过来,到时候一并交给她的家人。” 第十五章 昌和殿内见君王(一) 顔溪整夜都在惶惶不安中,一闭眼就好似离月那丫头又回到了自己的跟前,笑着,闹着,叽叽喳喳着,猝然睁眼方知道只是场梦罢了,屋内有些昏暗,平日里都是那丫头在她就寝之前将烛火拨得旺旺的,生怕她半夜醒来见着黑了会担惊受怕,只恨到最后千算万算,总算不过命中注定般香消玉殒。 实在入不了眠,索性披了衣裳坐起,发现离雪正趴在床沿儿睡着,虽说外面气温并不十分低,但更深露重就在这地上坐着难免会寒气入体,顔溪赶紧将她唤醒,责怪道:“不是让你回屋睡觉吗?怎的还在这里?” 离雪揉了揉浮肿的双眼:“我怕娘娘一个人晚上醒来害怕,索性就在这边睡了,娘娘怎么醒来了,是不是因为光线黑了,奴婢这就去调亮些。” 顔溪止住了她的动作,也不忍再提及能让她轻易落了泪的名字,便只好随意的找了个借口:“倒也不是因为黑,只是突然就这么醒了,醒来也好,我可以想想明日见到皇上要说些什么。“ “娘娘。”忍住酸楚,仿佛做了偌大的决定:“我想离月若是知道,肯定跟奴婢的想法一样,也不想娘娘将此事闹大,若闹大了,奴婢怕那些歹人会对娘娘不利,奴婢没什么能耐,奴婢就怕......怕到时候护不了娘娘,让娘娘万一有个闪失,奴婢就是万死也弥补不了的。” 顔溪岂不会明白她的意思,想着她必是做了一番深思熟虑和矛盾牵扯之后才会说出这些话,年纪尚小,就要面对这些常人都不定遇到的打击,实在可怜了些。 离雪这番挣扎,顔溪心里暖着,但并没有放弃面见皇上的机会,待卯时,顔溪便结束长久的等候,直接去了昌和殿。 “给宣德王请安。”远远的瞧见君修凌从昌和殿的方向走过来,身后跟着一脸冷色的承华,顔溪见过他们三次,总见着这一主一仆一个脸色冷淡,一个平静如水,从未有过变化,但瞧着总比瞧了宫里那位的神色好了许多,总是避不开了,顔溪迎了上去,给君修凌行了个礼。 君修凌虚扶了她一把,忍不住旧事重提:“今日见到本王怎的就敢直面了,记得上次溪妃娘娘可还是扮着打扫的宫女。” 心有歉意,解释道:“让王爷见笑了,妾身生来不沾宫中是非,所以才一时撒了谎,还望王爷见谅。” “既然如此,今日为何到这昌和殿来?” 顔溪一愣,抬头撞见那双黑墨般的星辰,仿佛早就看透了她的心事般,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让顔溪有些不自在,心中一闷,便一时间控制不住嘴边的话了:“王爷的消息真是灵通得很,既已对我的来意心知肚明,又何必有此一问。“ 口气不佳,说者只是一时心闷并无恶意,承华听着眉头一皱,很是反感,君修凌倒是淡然得很,微微一笑:“本王并无其它意思,只是觉得这后宫每年都有些宫女太监的突然消失了,最后大都归结为了病死或者遣送出宫之类的,你并不是个糊涂人,想必该知道本王的意思,何苦怒了这一时的气,将自己置于是非境地。” “王爷的意思妾身明白,妾身谢过王爷提醒,只是妾身自小就这性子,凡事不弄明白了就无法安眠。”顔溪自觉得刚刚有些过分了,其实君修凌此番话并没有什么恶意,反而是好心的提醒她不要为了一时的冲动而害了自己,她心中感激,但是离月之事,若她不弄个明白,她怕自己永远过不去这个坎。 那是条人命,活生生的人命啊。 耳耳边响来一声轻叹,只听得君修凌无奈道:“你这性子倒是跟她很像,任凭别人如何劝说总是听不进去的,罢了,想去便去吧,关键时候切勿冲撞着来,凡事该退的退了就是。” 她?她是谁?顔溪一时间没有兴趣追问,辞别后匆匆的离去,其实顔溪每每见到君修凌就抱着另一个疑问,身为长子为何没有继承君位,反而是弟弟居了上,难道真如外间传闻的那样,君修凌对这权势之事并不十分上心? 当然,这些真正的根源是什么与她并没有多大的干系,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应付了殿里之人。 小太监已经进去通传很久,仍不见得出来,顔溪等得快有些不耐放了,方见得非冥匆匆的走了过来,双手作揖:“娘娘,皇上现在不方便相见,娘娘可先回去,等皇上有空了再来。” 不方便?我信了你lld邪!这难道都是每天算计着过日子不成,想必料到了她来是为何事了罢,故意推脱了不见,不就是想打消了她的念想吗? 不! “有劳你再进去问问你们皇上,当日在锦云宫对本宫的一诺可还作数,若不作数的话,这君无戏言是不是也该改改了。” 非冥怔住,先不说“你们”二字有多奇怪,这后头几句,句句听着毫无敬意,若是里面那位主子听到了,不知会作何举动啊,这位溪妃娘娘平日他见得极少,并不熟悉,但今日接触下来,总觉得身上有这一股旁人没有的犟气,这或许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位敢对皇上这么说话的人了,眼见着顔溪不像是在说笑,非冥仔细斟酌了番,便一转身便又入了殿去做他的传话筒去了。 顔溪觉着君王是不是都是如此,毕恭毕敬之时总拿捏着态度,非要说出些大逆不道的话,才肯拉下点脸来应了她的要求,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新鲜?脱去了明黄朝服,君夜尘一身玄色穿得十分舒适飘逸,简单玉冠绾发,长若流水的发丝如瀑布般服帖在背后,慵懒的斜靠在塌上,朱唇轻抿,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俊美中带着邪魅,浅笑中似乎又带着冷漠,若非一国之君,这样的相貌若让她寻常遇上,说不定也会将花痴犯一犯吧。 但现在,他为君,她为妾,容不得她有那些不该有的想法,更何况,这模样,就是他方才让非冥说的不方便? “爱妃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跑到昌和殿来质问朕。”还未等到她行礼,君夜尘先开了口,说是指责,但却不见君夜尘一丝的怒意。 行了该行的礼数,顔溪方才开了口:“臣妾也是万不得已,若臣妾不这样说,怕是皇上又是很不方便了。”很抱歉,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见到他那副捉摸不透的模样,心里总会莫名其妙生出一点小火苗,控制不住的跳窜着,一不小心就烧了她的心口,话的拿捏也就由不得自己了,所以将不方便三个字还刻意的加重了一番。 换了个姿势,一手撑着脸颊,青丝随着他的动作从肩头落下,垂在了肩前,那模样,确实有让那些红粉神魂颠倒的资本,比起在众人面前的模样,更多了几分诱惑的俊美。 顔溪这才发现,君夜尘的寝殿很静,心中咯噔了一下,耳边闪过他的一丝轻笑,随即来不及她的反应,便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前倾去,眼见着就要面孔朝了地,腰间突然多了只手将她紧紧的勒住,一阵头晕间,顔溪落入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塌上还是他,只是多了一个她,就这么极其暧昧的趴在他的身上,下意识的想逃离开,大腿却被另一双腿压住,虽感受不到多大的力道,却容不得她挣脱。顔溪十分明显的感觉到了脸颊上生起的一团热火,也非常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吞口水的声音,十分尴尬,又十分不雅。 只在那么一瞬,所有的情绪都上演了一遍。 一番捉弄,让君夜尘的心情似乎变得十分的好。 第十六章 昌和殿内见君王(二) 倘若换做其她任何一女子,与一国之君上演了这样一个暧昧无比的姿势,怕是恨不得烧香拜佛谢天谢地了一番罢,只是到了顔溪这里,所有的美好情境却是荡然无存,脑海中不由得就浮现出君夜尘与其她女子日日同床交颈的场面,虽未亲眼见着,但还是控制不住的就那么遐想出来了,后果便是十分悲催的觉着有些恶心了。 是的,顔溪恶心了,其它的一切都能很快的适应,唯有一夫多妻制这条,她暂时仍有些接受不了,忽而意识到,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一件美事。 “皇上可否先放了臣妾说话。”猫对老鼠最喜欢玩的就是捉弄,作为老鼠越是挣扎,那整日偷腥的猫恐怕越是有趣得很,顔溪心知肚明,索性仍由他锢着也不挣扎,只是装作不经意的避开了要凑近的一双好看的唇。 她的反感尽管掩饰得很好,但还是落在了君夜尘的眼里,这份反感和拒绝,怕是君夜尘从未见到过的,与之前逆来顺受说一不二的姿态想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难不成真是生了场大病后什么都顾不得了?君夜尘也不恼怒,竟依照她的要求放开了她,顔溪立刻从他身上动作笨拙的爬起来,整了整因拉扯有些褶皱的衣裙,一番插曲后差点让她之前备好的说词忘了个干净,心中懊恼不已。 君夜尘不再看她,转而走至檀木圆桌前,也不招了宫人,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小口后,将茶几放下,这才开了尊口,“唬了非冥非得来见朕,怎么倒一句话不说了?方才不还嚷着要说话的吗?” 顔溪干巴巴的站着,眼巴巴的看着他行云流水的一系列动作正发急着,忽听到他这么一说,立马觉着找到了机会,于是道:“皇上可还记得曾许诺过臣妾一个要求?” “恩?在何处?” “锦云宫。”明知故问。 “何时?” “臣妾受板刑那日。” “可有人证明?” “有,臣妾的奴婢离雪。” “哦。” 哦?兜兜转转到现在,就一句哦?顔溪险先气急,又听道对方一声:“竟然还有人证明,朕还想着若无人证明的话,便不作数了。” 可真够......顔溪攥紧了帕子。 突然堪堪的望着她,一脸疑问道:“你方才说那离雪,若朕杀了她,不就没人可证明了吗?” “君夜尘!”一声暴怒将正在门外恪尽职守顺便蹲了些墙根的非冥吓了一跳,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的赶紧退了远些,心中暗暗替顔溪默哀了一把,虎口拔毛之事这位娘娘是做得越来越顺手了。 事情的发展完全偏离了顔溪的计划,被君夜尘的那一句杀了她吓得心惊胆战,一时间胆从惊中起,压抑的怒气就那么一瞬再忍不住爆发了。 “她们是奴婢不错,但那也是活生生的人命,她们并没有犯什么错,你凭什么想杀就杀!” “就凭朕是一国之君。”君夜尘邪魅的一笑,好像丝毫不介意她的愤怒和不敬,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颊甚是好看,看得君夜尘心情十分变态的好,好心的提醒道:“爱妃就拿这种态度跟朕提要求?” 紧咬着压根,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友好,终意识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悲哀,生怕这位的那个杀字并不是开玩笑,顔溪双膝跪地,忍着心中委屈道:“皇上生为一代明君,想必不会滥杀无辜,臣妾只是一时心急触怒了皇上,那日承诺之事,臣妾就当没听过,还望皇上能够不计前嫌,秉着仁义之心,饶了并不相干的人。” 活了这么久,这些趋炎附势尽力讨好之言,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爱妃多虑了,朕不过是句玩笑话。”君夜尘弓腰将她扶起,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手心,一种舒适的温暖直达心头,只是顔溪并无心情享受,她已被君夜尘的话弄得毫无招架之力,她对他并不了解,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又哪句话是假,更理不清他一贯放荡不羁的表情到底是恼了还是没恼,她现在能做的仅仅是小心谨慎。 玩笑话幸好,若不是玩笑,她又凭了什么能护住锦云宫那些无辜的人,离月的死尚未查出真相,再不能让任何人出事了,可本想让君夜尘彻查离月的死一事,到底该不该再提? “爱妃说吧,今天前来所为何事?” “臣妾觉得离月的死有些蹊跷,臣妾希望皇上能彻查此事。” “朕向来不管这后宫之事,若那丫头真的死得蹊跷,爱妃也该去找了太后禀明,为何来找朕?哦。”君夜尘做恍然大悟状:“朕险些忘了,上次爱妃跟太后好像闹得有些不愉快。” 哪壶不开提哪壶,顔溪开始有些佩服此人说东扯西的本事了,好几次想退了去另想办法,可是细细想来,这后宫里她无权无势又无可依之人,除了眼前的这位,还有谁能助她一助,但看眼下状况,要让他下令彻查恐怕是比登天还难了。 真枉费了自己还单纯了一把,认为那句君无戏言是能用在任何君王身上的,她大概是忽略了并不应该用正常的逻辑去考虑眼下这个人。 顔溪无法,心想着暂且离去了再说,便准备行礼退下,却听到对方道:“朕既然允诺了你一个要求,你今日提了,朕还是如了你吧,那丫头的事朕会让人彻查的。” 真的?顔溪一脸的不可置信,目光灼灼的等着对方给他再次肯定的回答,可惜并没有如愿以偿,却听到了另一个她一直想避得远远的消息。 “看爱妃的这神色,想必身上的伤是完全好了,既然好了,那朕今晚便去锦云宫吧,近来总让爱妃空房孤寂,朕于心不忍。” 不不不,您大可以忍了,顔溪心中叫嚣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深深的悲痛了一把,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一路上脑中翻来覆去的想着法子,怎么才能逃开今晚这个劫难,只可惜江郎才尽,这名正言顺理所应当的侍寝之事她是怎么也逃不掉了。 “这墙根儿听得可还满意。”佳人走远,君夜尘又躺回到了原先的塌上,轻闭着双眼十分悠闲。 非冥扯了个笑容,十分心虚:“属下只是怕皇上有什么指令,不敢走得太远。” “既没有外人在,何必还拿腔作势着故意拘谨,有话便说就是,别的不学,沧枫那套遮遮掩掩的本事你倒是学来了。” 非冥也不客套,寻了个位置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方才耳朵竖得太累了,确实要解解乏了,他跟沧枫师出同门,都是禄子逸的关门弟子,师傅禄子逸虽无门无派,但是但凡在江湖上混口饭吃的,或多或少的都听过这个名字,也略知其一二,武功高深莫测,颇爱行侠仗义,经常带着他们其中的某一个十天半夜的不见个人影,而且性格古怪,身为江湖中人却不爱跟江湖中人来往,一向的我行我素得非常自在,虽说沧枫经常说他老人家,别人的闲事倒管得不少,很多时候却不像个师傅模样,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江湖中的声望。 君夜尘的某一些特点估摸着也是从禄子逸身上传来的,在未登基之前,曾与禄子逸机缘巧合的相遇,哪知这一遇后,身为师傅的禄子逸完全不将他未来君王的身份放在眼里,每日跟见到鬼似的拼命的躲着要拜他为师的君夜尘,奈何对方缠功实在了得,禄子逸在无可奈何之下,万个不情愿的将君夜尘收为了关门弟子,也造就了他们三人称兄道弟的那一整年的缘分。 君夜尘登基以后,想法设法的将他和沧枫从师父身边要了过来,外人看来他们是极其被重视的贴身侍卫,但君夜尘生性并不爱这些礼俗,私下待他们仍像是师兄弟一般,跟朝堂之上完全是两个模样。 能让禄子逸收了做关门弟子的实在寥寥无几,除了他们三个,就还有一个小师妹,禄子逸本就因为君夜尘抢了他的两个徒弟生了十足的闷气,又生怕他将这唯一的宝贝徒弟也偷了去,连夜的带着小师妹不见了踪影。 这样也好,在这皇宫中行动多少总是不便的,不如在江湖上来得自在,怕是现在小师妹又跟着师傅乐不思蜀的在哪儿游山玩水了罢,想来还是有些羡慕的。 “怎么突然不说话,是否还未适应这宫中的礼数,不如在外面来得自在,莫非还在怪我?”将手枕于后脑之下,脑中莫名的浮现出方才那女人气急败坏的模样。 “师兄说哪里的话,我只是在想,既然你都让沧枫去调查了,为什么还......”方才他将顔溪激得毫无招架之力,离开时一脸的很是愤慨,看得非冥直佩服自家师兄逗弄人的本事是越发的高超了。 为何?他也不知道为何,应该是觉着那张脸生气起来十分的有趣罢,沧枫擅长于抽丝剥茧,交给他去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有眉目,后宫之事他是最不爱搭理的,一并交了母后完全是存了私信,身在帝位,想娶不想娶之人他都得娶,娶了便娶了罢,安分就好,女人爱争个荣宠耍点小把戏,不过分也就罢了,但若是博了他的颜面了,怎能还留着。 倒不如借机好好查上一番,再顺便看看那张脸再次气起来会不会另有一番风采。 第十七章 心中忐忑成虚惊 离雪发现,自从娘娘从昌和殿回来以后,脸色并不好看,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想着定是在昌和殿内受了皇上的气,虽尚未从离月的死去中挣脱出来,但见着顔溪这副样子,心中既愧疚又心疼,于是亲自到后厨做了晚膳,都是平日里顔溪爱吃的一些菜式,饭香四溢,换做平日顔溪肚中馋虫早已发作,今日却是熟视无睹,郁郁寡欢样。 “离雪,往日宫中哪位娘娘想推了侍寝的话,都是怎么做的?”自入了锦云宫,这还是顔溪的第一次开口。 离雪深感讶异,心中了解了几分,如实回答道:“娘娘,这自古就没有哪位后宫之人会推了皇上的恩宠的,这个奴婢是真的不知,娘娘,是不是皇上今晚会......?” 顔溪撑着下巴,将脑袋略微的上下动了动,算作回答。 “皇上今晚真的来我们锦云宫吗?若是的话,娘娘怎的还这样愁眉苦脸的,该高兴了才是,皇上已经许久没来我们锦云宫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娘娘。”身为后宫之人,每日期盼的可不就是这等好事,向来主子得了恩宠,身边的奴才宫女也是跟着沾光的,乃至很多时候作为奴才宫女的可是比自己的主子还着急这种事。 离雪倒不是等着沾光,她是觉着这锦云宫太过于偏远,自从娘娘生病以后,皇上就从未在锦云宫出现了,宫里的那些奴才在背后也是议论纷纷,都说这锦云宫的主子如何的不受皇上的恩宠,尽管妃位在此,却好似比别人还矮了半截儿,倘若娘娘受宠,至少没人敢欺负了去,离月也不会...... 突然顿住,离雪恨不得给自己掌上一个耳光,她怎么突的就将这件事安在娘娘受不受宠这件事上! 顔溪倒是没发现她内心颠来倒去的那些思想,满脑子都是如何的将今晚避了过去,但离雪如此一说,也着实合情合理,如果她太过于刻意了,反而惹人怀疑,就这么忐忐忑忑的一直到了日暮时分,君夜尘的影子没见到,到是来了一个小太监。 “奴才给溪妃娘娘请安,皇上让奴才来通知娘娘一声,皇上今日有事在身,不能来溪妃娘娘这里了。” 较一旁有些失落的离雪相比,顔溪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夹带着不显山露水的高兴,虽知道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好歹逃过一天是一天罢,与此同时也深深的了解到一点,当今这位皇帝可真真是从来不把君无戏言这句话当句话来看待的。 心中一块石头放下,另一块石头却又吊起,焦头烂额之时险先忘了一件至关重要之事。 将离雪和小程子喊进了屋内,交代小程子将门关紧些,离雪和小程子望着顔溪紧张的神色,不由得也是阵阵的紧张,小程子受不住这气氛,忍不住开口:“娘娘,是不是......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这个又字用得十分的贴切,小小一个不受人待见的锦云宫,连日来是非不断,现下连命都搭了进去,顔溪一叹,道:“本宫现下也实在分不清楚该相信了谁了?” 离雪一怔,除非有外人在场,顔溪是从不在他们跟前用本宫二字的,随和得很,今日这二字听着让她十分不安,便道:“娘娘可是有什么难处?娘娘要有什么难处跟奴婢们说就是,奴婢们再不济也会竭尽全力去做的。” “若本宫告诉你们,这锦云宫有内贼,你们可信?”她那生辰的法子从未向任何人提起,为何会同那日晚宴上如出一辙,当日回来后她特地寻检了一番,那张落着她笔迹的法子好好的放在案几的抽屉之中,看来此人怕惹了怀疑,只将纸上的内容记了去。 离雪跪地,小程子见着,虽后知后觉,但细细想着也就明白了娘娘的话中意思,连忙跟着下跪,只听得离雪道:“娘娘莫非是在怀疑我们?”压抑着不快和委屈,清秀的小脸上满是坦然:“自打我们进了这锦云宫跟着娘娘,就一心一意的伺候着娘娘,从未有过三心二意之举,娘娘若是怀疑奴婢干了什么,娘娘查便是,若奴婢做了与娘娘不利之事,奴婢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之誓,总经常听说过,现下听着她如此坚定之色的说出口,顔溪心中有些懊悔,心中知晓离雪这丫头有些性子,但今日这番言语和表情,方才那句话该是伤到她的心了,方要言语解释一二,又听得一旁的小程子义正言辞的附道:“奴才也是,若奴才做了什么对不起娘娘的事情,奴才也是不得好死!” 本也觉着他们二人一定不是那内贼,只不过是心中烦闷了些,才说了这些让他们听着委屈的话,顔溪赶紧将他们二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好生安慰道:“是我的不是,不该说这些话伤你们的,这几日发生了诸多事,我心里实在是难受,又觉着这宫中出了内贼,心里也是十分不安的,才一时生气言语上有些重了,你们也别往心里去。” 二人一听,立刻又受宠若惊了一番,待到心下都缓和了,离雪方才道:“娘娘,你方才说这锦云宫有内贼是什么意思?娘娘是从何处得知的?” 顔溪将关于生辰法子的事情说了个来龙去脉,二人眉头紧锁的听着,小程子回忆着往日大概:“娘娘那日让奴才拿了笔墨纸砚后,就将这法子记了下来,后来娘娘将写了法子的那张纸放到了案几抽屉后,便去了舞秀宫,奴才一直在锦云宫门口待着哪里都没去,直到娘娘受伤回来,那几日我们又并未离开过,可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竟是那样一模一样,肯定是有人看过那张纸,将详细记了下来,然后去告诉了那揽月宫的那位。” 小程子连带着气愤,连称呼都省去了。 “只是我们这锦云宫,除了我们几个,就只有后厨的两个,该会是谁呢?”离雪应道。 “哪两个?”顔溪追问。 “一个是做饭的厨子,是宫里的老嬷嬷了,因行动上有些残缺,不便在跟前伺候,便打发了在后厨做饭,另一个则是烧火的丫头,叫青蓉。” “怎么从未听你们提及过这两人?” “他们一向在后厨做事,极少到殿前来走动,娘娘从不曾问及,奴婢也就将她们忽略了,娘娘,莫不是你怀疑......”离雪惊问。 “也只是怀疑,那几日我们都在锦云宫,外面的人进来我们都是知晓的,也只有宫内的人可以随处的走动,离雪,你将这二人的具体情况讲给我听听。” “是。”离雪在脑中大概的回忆了一遍后,便娓娓道来:“烧饭的嬷嬷姓李,我们都叫他李嬷嬷,听说之前还在永康宫伺候过,但后来因为生了场病变成了哑巴,太后本想打发了她出宫,但见着他无依无靠可怜得紧,便留在了宫中做事;叫青蓉的那丫头,年岁跟我们一般大,他们两个是娘娘进宫之日,一同被拨了过来伺候的,娘娘,奴婢知道的就这些了。” 哑巴?顔溪冷哼,这锦云宫的待遇真是有些可怜,还不如那舞秀宫看着大气。 现下无凭无据,也不能冤枉了谁去,顔溪心中细细的斟酌了一番,冲离雪他们二人招了招手,二人领会,随即将脑袋凑在了顔溪的跟前,仔细的记下了顔溪附耳之事。 第十八章 掌控中的瓮中鳖 月上中天,皎洁温柔,少了人群嬉闹的街道平静与祥和,一男子穿梭于小巷当中,嘴角笑意却有些蹑手蹑脚的小心翼翼,环顾四周后发现并无可疑之人,心中似是落了定,越发的挺直了腰杆,大摇大摆的从一院落大门而入,宅院虽小,但却精致,让人不得不联想到金屋藏娇一说。 但此屋藏的并不是什么娇,而是一唇红齿白,拥有着阴柔之貌美的男子。 方才本可以证据确凿的将人当场解决了就是,非要一路相随,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沧枫圆目怒瞪,方才在幽月宫的所见所景,差点让他一气之下冲上去掐断那两个不知羞耻的男女,偏偏被身边的人强行制止了。 不但没有恼怒之情,反而十分悠闲的尾随着暗度陈仓完的男人到了这里,沧枫望着身边一身黑色行衣的俊美男子,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道:“师兄,直接将他了结了就是,何苦一路跟着他到这里,多看几眼都让我觉着恶心!” 这声师兄曾几何时让沧枫原是十分委屈的,想当初他跟非冥两人可是在君夜尘之前拜在了禄子逸的门下,君夜尘应喊他们一声师兄,奈何他仗着年长了他跟非冥几个月,又是如今这身份,非冥说外人不在时,皇上这称呼可省了去,但总喊着当今君王为师弟,也确实大逆不道了些,二人十分认真的深思熟虑了一番后,相互安慰着十分不情愿的改了口,还记得当初那第一声师兄,可是让君夜尘狠狠的开心了一把。 “急些什么。”君夜尘一脸的无所谓:“今日月色这般好,出来走走看看景儿岂不是舒心,朕也顺道儿看看朕的妃子将她的小情郎安置在何处,这番辛劳,可别委屈了。” 似是在说着别人家的糗事一般淡然自若。 沧枫撇了撇嘴,他们对君夜尘可是了解得很,此番这些话道来,怕是里面那位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见君夜尘一个轻点,即入了院中,沧枫连忙跟随着上去,院中无一个守卫,二人畅行无阻的到了一亮着光的寝间,二人将退在了脖子上的黑色面巾提了提,沧枫一个脚力,嘭的一声将门踢开,兴许是攒了一些方才的怒气,其中一扇扯着门愣晃了几晃,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房内一男子正脱了外衫准备歇息,突如其来的这一身炸响将他吓个半死,一回头,身后便是两个黑衣黑巾的男子,一个手中空无一物,双手负后,只能见得露出的两只看不出喜怒哀乐的眼眸,而另一个显然是来势汹汹的表情。 “你们!你们是何人,三更半夜竟敢闯入私人住处!”男子面上惊恐,嘴上却是硬得很。 君夜尘大步迈过,优雅的坐至桌旁的圆凳上,单手支撑,眼光上上下下的扫过皮肤甚好的男子,淡淡道:“你不必紧张,我们只是比较好奇的来问一问,阁下如此定时自由的出入皇宫禁地,想必是给了门口守卫不少的银两,到底是多少银两来着?”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方才的一番云雨心情荡然无存,双腿战战兢兢的险先站不住稳。 长剑一挥,眨眼间血溅飞舞,只听得惨叫一声,方才指着君夜尘说话的那根修长手指便堪堪的落在了地上,沧枫借着怀中的帕子将剑上的鲜血抹去,转而很是嫌弃的将帕子丢在了地上,冷冷道:“要你命的人!皇宫你也敢擅闯!” 断指之处汩汩的冒着血,男子死死的捂住,剜心般的疼痛让內衫不久便浸湿,忍着要昏过去的痛楚,终不敢再嘴上占了便宜,双膝跪地,连连讨饶:“两位大侠饶命,小人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了这糊涂事,都......都是那个如妃娘娘,是她......是她勾引了小人!” “原想着你男人些,我还能夸上你一番,没想到你口中的那个如妃娘娘也是眼睛不好之人,你这样胆小怕事,她是如何看得上的。”目光又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道:“想是你这张脸确实招人喜欢吧。” 男子因失血过多,脸色在灯下十分的苍白,耳边却不敢将来人的话忽略了去,字字十分清晰的入了耳,座上男子虽淡然得很,但那双眼睛却给他一种入地狱般的恐惧感,叫人不寒而栗。除了不停的哀求,他已不知还能如何。 沧枫看不过去,一脚踹在男子身上,怒斥道:“还不快从实招来,有半句假话,老子将你千刀万剐了!” 君夜尘望了沧枫一眼,无奈的摇摇头,就他这孩童般的面孔也好意思自称老子,不知交代过他几回了,凡事该心平气和些,莫要动不动的就发这么大火,实在是伤了自己的脾肺。 “小......小人......” 冷不丁又是一脚,沧枫怒气未减:“好好说,再支支吾吾的将你舌头割了!” 君夜尘又是一摇头。 男子被吓得不轻,死命的咽了几口口水,又拼命的捋直了自己的舌头,道:“小人是如妃娘娘的......” 抬手一挥,断了男子的继续,君夜尘道:“直呼其名就好。” 男子不敢望向他的眼睛,垂了脑袋继续道:“小人是刘如双的表哥,自小便跟她玩在一处,感情也甚好,后来刘如双入了宫以后,本来我们是很少再有联系的,直到有一天刘如双托人给小人带信,信中说后宫空虚,字字凄楚,想要与小人见上一面,聊表相思之苦,小人一时鬼迷了心智,刘如双打点了门处守卫,我入得宫以后,禁不住她的诱惑,才......” 又一声痛苦的哀嚎,男子再经不住接二连三的飞脚,四仰八叉的到在地上,捂着伤口痛苦不已。 君夜尘突然装作不喜,责怪道:“悠着些,小心将他踢死了。” 男子一听,似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费力的从地上坐起,双膝却不敢离了地,“谢好汉饶命之恩,谢好汉饶命之恩。” 饶命?君夜尘挑眉,做沉思状,忽然又转向沧枫,漫不经心道:“沧枫啊,自古错事总要追究了根源才行,这般色胆包天,如不除去了那罪魁祸首,日后岂不是还要祸害了他人,也罢,追了根源,饶他一命吧。” 初未理解其意,男子偷摸着舒了口气,尚未缓过劲来,又听到下面一句,这一听,直直的将他吓昏了过去。 “割下去的时候慢些,让他多感受一番,日后卧枕而眠时也好经常想起,太快了容易忘。” 太快了容易忘! 沧枫感觉自己的某个重要部位有阵凉风吹过,望一眼在地上挺尸的男子,腰间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十分解恨的朝着男子的重要部位伸去。 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响彻院内,继而死寂了一阵儿,再接着又是一阵哀嚎,断断续续之中,终于归为了沉寂,君夜尘忍不住将自己的耳朵揉了揉,见着沧枫出来,擦拭着手上的秽物,一脸的恶心表情。 君夜尘见着他模样实在有些好笑,打趣道:“朕还未生气,你何苦气成这样。” 自入了宫以后,整日跟在君夜尘身边,他的日常琐事,包括后宫进出,他跟非冥二人比谁都要清楚,这刘如双当初是因为对君夜尘有过照顾之恩,才有幸成了今日的后宫之人,一个不起眼的商家女子,能入得了宫成为皇帝的女人,是何等幸运的事情,就算皇上好像真的没有在她的寝宫留宿过,那也不能找个后宫空虚这等无耻的理由私会其他男子,沧枫就好像自己头上顶了片绿油油似的十分气愤。 君夜尘心知,沧枫他们是真心的将他放在了心里的重要位置,是君,是臣,也是友。 “师兄,他一死岂不是死无对证了?”反正里面的男人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用不着多久就要赴了阎王的约,让他也稍稍的解了气,但一想到死无对证了,那宫里那位该如何处理? “朕让你查的事情可查清楚了?”君夜尘突然转向了另一个话题。 “确如师兄所料,果然是那狗男女下的手!”这刘如双怕是有几十条命,也偿还不了她造的孽了,“明日我便会按照你的吩咐让人将她们送到永康宫。”沧枫总是有些不明白,证据确凿为何还要去永康宫跑那一趟,左思右想之下,突然大彻大悟,忍不住拔高了声儿道:“师兄,你不会是想......” 好一个不毁颜面的借刀杀人啊。 君夜尘未作回应,沧枫撇了撇嘴,小心脏向锦云宫那位娘娘处同情的偏了偏。 第十九章 刘如双的灾难日 顔溪本想着尽快将拟好的计划实施,有一双眼睛时刻的盯着这锦云宫,着实让人寝食难安,但第二天一早,小程子急匆匆跑进来,隔着屏风上气不接下气道:“娘......娘娘,太后请您去永康宫!“ 永康宫?离月狐疑,这一大清早的太后召她去永康宫做什么? 心中虽然疑虑,顔溪还是让离雪梳妆打扮,昨日已准备的计划也只能暂且耽搁了,唤了离雪便匆匆的赶往永康宫。 离雪对永康宫的记忆犹新,心中也是十分的忐忑不安,下轿时扶着顔溪臂膀的手略微的紧了紧,顔溪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笑着安慰道:“傻丫头,别怕,这光天化日之下的,难不成你还怕她吃了我不成,你好生在这边等着,我去去就回。” 没有太后的允许,他们这些奴婢是进不了殿内的,离雪只好在门口伸着脖子朝里张望着,就怕着里面又传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 顔溪进到殿内,立刻感觉到气氛十分的不对劲,放眼望去,太后,皇上,包括后宫妃子,竟是如数的到了齐,脸色都不佳,见她到来,除了那位镇定自若的皇上外,其余的人都将目光堪堪的盯在了她的身上,目光迥异,各不相同,情绪十分的复杂呢! 刘如双正跪在地上,见到她的到来,如见到世仇一样,就差些在她身上戳个莫大的窟窿出来方才解恨,双眼通红,瑟瑟发抖之样,看起来好是可怜。 刘如双的身后还跪着一人,正是顔溪上次去舞秀宫时见到的那位嚣张跋扈的宫女,顔溪大概记得她好像叫桂枝,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却见得她浑身抖得跟筛子般,见她此番状态,顔溪心里打起了鼓。 “溪妃来得正好,哀家得知你宫中那丫头死得实在冤枉,也是心痛,今日哀家就替你做主,给你那丫头讨个公道。”太后免了顔溪的礼数,如此说道。 顔溪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大的场面竟是因为离月那桩事,只是这地上两人,是如何浮出水面的,又是如何到得了这永康宫的?想必不是自己找死过来认罪的罢!将目光投向高位上的男人,对方又是那番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顔溪并不是愚钝之人,心下便了解了几分,除了此人,谁还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在这么短短的时辰内,将人找了出来。那日从昌和殿离开后,她根本没有再将希望寄托在君夜尘身上,只一心想着如何的去找出真凶。 凭着那角布料,小程子曾偷摸着将后宫之人但凡有这种布料的筛查了个遍,只可惜到现在还未有所获。 “大胆奴婢!还不快从实招来!是谁指使了你这么做的!”这件事想必也是在太后的底线之外,脸上的怒气没有丝毫的做作,一旁的嬷嬷担忧的看着,生怕不小这怒气伤到太后的身体。 宫女哆哆嗦嗦着如风中残叶,顔溪实在想不到,如此胆小如鼠的宫女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杀人。 “回......回太后娘娘......是......是......”桂枝望一眼君夜尘,对方并不瞧她,只是漫不经心的捏玩着腰上的黑色玉佩,一咬牙:“是如贵人......是如贵人让奴婢这么干的!”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刮在她脸上,想必是用足了劲的,桂枝的脸颊瞬时就印上了几道红印,嘴角溢出了鲜血,刘如双瞠目,怒道:“你个贱婢,本宫平日里对你不薄!又跟你无冤无仇的,你怎么能这么陷害本宫!” 桂枝捂着红肿的脸,疼痛感让她终是掉下了眼泪,又怒又怨,又是下了决心般,咬着破碎的嘴唇道:“太后,奴婢所说的句句属实!那日在皇上的生辰之上,小主见离月独自一人,便让奴婢骗离月去了碧水池,见四下无人,奴婢按照小主吩咐要将她推下池子,谁想到她戳破了我们的意图,上来就扯着小主的衣服不放,小主怕引起别人注意,情急之下跟奴婢两人将她按入了水中溺死,事成之后本想悄摸着离开,却见有人过来,情急之下就谎称离月落了水。“ 顔溪死死的攥着椅子扶手,忍住掌心中凝聚的那股力量。 刘如双啊刘如双,本宫千方百计的想摆脱你的纠缠,那板子本宫从未与你计较,只想着能顺了你的意便罢了,谁曾想,这一忍,却是忍去了一条命! “你胡说!”刘如双发了疯的扑上来,却叫本在一旁站定的非冥扯住了,狠狠的将她摔回地上,刘如双没下得了手,直接转向太后:“太后可要相信臣妾啊,臣妾什么都没有做过,一定是这贱婢对臣妾怀恨在心,才如此冤枉臣妾,太后要为臣妾做主啊!” 桂枝立刻反驳道:“皇上,太后明鉴,奴婢说的句句属实!” “你方才不还说你平日里对她不薄,既然不薄,怎么还怀恨在心?”君夜尘淡淡的开了口,“这诬陷主子也不是小事,你且说说可有什么证据。” “有,奴婢有证据!”桂枝急急道:“那日拉扯中,离月从小主身上扯下一块布料,娘娘怕引起别人怀疑,早早的离了辰宴后,便让奴婢将她的那件衣服烧掉,奴婢还未来得及烧,那件衣服现就在奴婢的房内。” 人证物证皆在,刘如双绝望的瘫软在地。 直到现在她仍是不明白,为何会毫无征兆的沦落至此,她万万没想到桂枝会出卖她,当初可是桂枝下的手,若事情败露,桂枝也是难逃一劫的,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贱婢会不顾了自己的生命也要揭她的底!众目睽睽之下,刘如双扫过众人的眼神,司马晴仍是那样淡然自若,秦心雪只是一副骇然的模样,而昔日与她交情甚好的尚兰柔只是冷冷的坐着,往日错了一些事,倒会帮着求几句情,可今日,似是要与她撇尽了关系,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 “哀家怎么也想不到,你平日虽狂妄了些,却不至于做这杀人的事,今日哀家算是领教到了,你真是一颗好狠的心!只是哀家实在不明白,她一个奴婢是如何惹了你的,要让你如此毒狠!?” 刘如双如死灰般,为什么?!她如何能说为什么!那样的事一旦揭发,恐怕再无力回天了。 只好将求救转向了唯一的一处希望,匍匐到他的脚下,紧紧的拽住他的衣角,哭喊道:“皇上,臣妾只是一时糊涂,求求皇上看在臣妾服侍多年的份上,饶了臣妾吧!皇上,皇上救救臣妾啊!” 太后本就对刘如双的身份一直耿耿于怀,现下她犯了如此大得错误,更加的不会偏袒与她,但心想着她毕竟是皇帝的女人,若直接下令处置了总是不妥的,若能凭此事拔了这个让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人,倒也是件好事。 “皇上觉得如何是好?” “爱妃。”一众人不知道君夜尘喊的谁,都将目光望了过来,听到他接下来的几句话,看向顔溪的眼光又变得复杂了许多。“既然那丫头是你的人,死的又是如此的冤枉,该如何处理了,还是爱妃说了算罢。” 她说了算?这里有太后,怎会让她说了算?这君夜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相比于这个,顔溪的心思更多的是放在如何以命抵命上,轻移步伐,跪至殿中央,道:“臣妾愚笨,但却懂得两句话,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离月那丫头虽说是臣妾的奴婢,但她待臣妾恪尽职守,从没有一丝懈怠,臣妾感激在心,也是十分喜欢她,尚在豆蔻年华便香消玉殒,若没有一个公证的决断,臣妾只会愧对了那丫头。”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君夜尘顿了顿,正当顔溪认为他会求些情的时候,听得他漫不经心道:“那便杀了罢!” 第二十章 主仆皆命丧黄泉 那便杀了吧。 淡淡的一句话顿时惊呆了众人,如此情景之下是开不得半点玩笑的,纵使太后不喜这个贵人,也是心中惊了许久,目光在顔溪和君夜尘身上各自停留了许久,心中一叹,却没有开口反驳。尚兰柔心中切齿,想不到这女人一句话,便让皇上从了她的意,向来皇上是极少去锦云宫的,什么时候将这个女人的话放在心上了。 刘如双瞪着绝望的双眼,怎么也没想到君夜尘这么无所谓的就要将她杀了,嘶哑着嗓子绝处求生道:“皇上,臣妾当初可是救过您的啊,皇上就念在臣妾的救命之恩上,饶了臣妾一命吧皇上!” “皇上。”顔溪开口:“如贵人当年救了皇上,皇上为报这救命之恩,排除万难,将一个商户之女迎进宫内,赐宫殿,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这足以证明了皇上是用尽真心来报答这份救命之情的,如贵人也应当念了这份情,收敛德行,好生的伺候皇上才是,但如贵人好猜疑,又善妒,只因心中对臣妾的不满,便将臣妾的奴婢杀之后快,这是于情于法都不能容忍的。若皇上能秉公处理,杀一儆百,不仅外界的人会说皇上是分明公证,而且也能杜绝这后宫之中再有此类的事情发生。” 一番话,将刘如双的后路堵得死死的不说,还将当今皇上的颜面挽住了,太后不禁对这个平日里极少出户的溪妃有些刮目相看。 “不!不要!娘娘,娘娘,你为妹妹说几句话啊,您求求皇上,求求太后!妹妹平日......” 尚兰柔一脚踢开了将她视为最后一根救命草的刘如双,怒道:“妹妹竟作出如此荒唐事,让本宫实在失望!”继而下跪道:“臣妾虽然平日里跟如贵人关系稍近些,但她竟然犯下如此大的罪行,臣妾虽是痛彻心扉,但不会为了这份私情罔顾了我朝的律法,还望皇上,太后秉公处理!” 律法?当斩!顔溪心中冷笑,真是大难来时只顾自己飞啊! 大殿之中到处充斥着刘如双的哭喊哀求之声,只可惜到此时,就算有谁想帮了她,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了,君夜尘的那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话,却像烙铁一样将每个人的心头都狠狠的烙了一遍,从前只觉得当今的皇上是个性子温和之人,后宫哪位妃子犯了些小错,也都是宠爱着一笑而过,可今日却并非如此。 到底是哪里变了?总觉得今日的君王与往日不同了些,自从上次在永康宫突然出现,板刑了锦云宫的主子之后,就似是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既是无人有异议,那择日不如撞日,非冥,沧枫。”声音虽轻,但却敲打在每个人的心窝窝上,毛骨悚然的惊。 “在” “在” 非冥沧枫上前后,便听到君夜尘道:“将这二人拉下去,杖刑。”随后又补充道:“沧枫亲自执行。” 众人又是一惊,刘如双两眼一翻,直挺挺的晕死了,相比与刘如双的哭闹,桂枝显得安静得异常,自始至终除了对自己的罪状供认不讳之外,竟然从不曾为自己开脱求饶过,这样的安静看在顔溪的眼里,简直有些可怕。 这样的幼小的年龄,在死亡面前,怎么会有如此镇定的表现,除非...... 除非她是一心求死,可事发之日到现在,不过短短几日功夫,是什么原因会让她一心求死? 沧枫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刘如双从地上拖起来,就如同死物一般一路拖拉着到门外,殿内的人只听见几声毛骨悚然的哀嚎声,然后便不再有声响,就如同那板子打在自己身上般,惊得不敢吭一声。 君夜尘突然从座上走了下来,来到顔溪的跟前,将她扶起,倾身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那短短的一句,当场让顔溪的心控制不住的漏跳了几拍。 声音极轻,轻到外人听不见一个字;又极温柔,柔到顔溪错认为今日的君夜尘并非同一人,只那一句:那日的板刑,朕替你讨回来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要让沧枫亲自动手!反正是杖刑,就是一个死字,谁动手不行,非让沧枫亲自去,原是这样! 原来他早就知道当日之刑是刘如双在中间捣的鬼,可是顔溪还是不明白,离月虽让她心痛,但毕竟只是一个奴婢,君夜尘如何会为了她身边的一个小小的宫女,而杖刑了昔日对他有过救命之恩的枕边人?莫不是...... 众人听不见皇上在溪妃身边说了什么,但瞧着溪妃竟有几分小女儿家的姿态露了出来,太后装作视而不见,司马晴从头至尾就好似来凑人数的,要不是后宫就这几个人,顔溪就差点忘记了还有这个人的存在。 尚兰柔充满着嫉妒,看向顔溪的目光又多了几分仇恨,虽然顔溪不知道这样的仇恨到底从何而来,之前之事她一概不知,但尚兰柔并非善类,见着他又似是让她看到了锦云宫那个至今还是个秘密的藏头缩尾之人。 秦心雪美目含情,似是不怨,但就那样堪堪的望着,便叫人觉着楚楚可怜。顔溪心中叹了一声,只怪着方才自己没把控好情绪,露出了不该有的姿态,让这些人都收进了眼里,不知该会作何感想,在这后宫之中,嫉妒是最要命不得的东西。 刘如双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细皮嫩肉的拿受得了板子,几下下去便没了声音,沧枫不管不顾的打着,丝毫没留住一丝的气力,要不是非冥探了刘如双的鼻息,提醒他人已断气的话,怕是沧枫不知道停下来了。 非冥看着刘如双被血水浸湿的背部,实在是惨不忍睹,砸吧着嘴道:“你也真下得去手。” 沧枫哼了哼,心想着,为何下不去手?这个女人诡计多端又不知检点,上次她撺掇着让皇上打了溪妃娘娘的板子,他亲自动手虽说手下留了很多情,但还是害得他在溪妃娘娘面前一直心里有愧,还不知羞耻的勾搭外面的男子,让师兄蒙羞,这样的女人,打死活该! “她呢?”沧枫指了指一旁一样凄惨的桂枝。 “死了。”非冥耸耸肩,直接进去复命去了。 沧枫冲着他背影一瞪眼:有脸说我的,你下手也我还狠。 第二十一章 万春园中遇旧人 自昨日永康宫回来后,顔溪第一次睡了一个安稳的觉,人群散去之后,那主仆二人是如何惨烈的被抬了出去的,她并未多看上一眼,倒是离雪,不怕污了眼的死死的盯着,顔溪知道,她是怕昨日是一场梦。 君夜尘的所为均在她的意料之外,换句话说,这个男人好像从来不按逻辑做事,永远弄不懂他心里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但顔溪将整件事情的前后始末细细的想了一遍,得出一个百分之八十的结论,就是,替离月伸冤恐怕只是顺便,这个男人其实是在借她的手,名正言顺的又不损了他颜面的,除去了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真可惜了那刘如双,到死都不知道想她死的人,其实另有他人。 太后体恤锦云宫缺失了一人,特地让人送了一宫女过来,唤名灵萍,年龄比离雪他们还轻些,毕竟是太后身边的人,顔溪总觉得无法亲近,加之又一副唯唯诺诺模样,顔溪实在不知道该安排她干些什么,便让离雪将她带着到处熟悉一番,日后捡着合适的事再让她做着。 今日锦云宫的仆人皆出动了,里里外外的打扫着,洒着水,离雪声称这可以除去晦气。顔溪是不相信这一套的,但看他们忙着起劲,也就随了他们去,见着天气实在好,近日这些乱七八糟之事接二连三实在闷气,想着出去走走解解闷。 离雪想跟着出来,顔溪再三保证只是到附近的小亭子中转上一转,片刻便回,离雪这才放心了些。 出了锦云宫,顔溪想着时下正是春暖之时,不知道附近的园子的花是否开了没有,便拐了个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离锦云宫远些的路程,有个不大不小的园林,万春园,也不知当初是谁起的这名字,听起来有几分妓院的名字,顔溪觉着有些好笑。 万春园里种着各种花草,只可惜尚在初春,很多还在抱芽当中,只有些视寒若无的苍劲之物仍是一片的葱翠嫩绿,增色添笔了不少,没叫这万春园陷于一片枯萎之像。园中有一座假山,做工仔细,看起来像极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真石头,叠叠障障的,很是空灵。 不知是众人对这园子失了兴趣,还是历来这园子就跟她那锦云宫一样,本就冷清得很,园中除了她以外空无一人,顔溪乐得自在,捡了一处干净的石墩上坐着,十分悠闲的闭目养神。 暖日当空,万物俱籁,这样的时刻不享受一番实在是可惜了,更可惜的是,顔溪还未享受多久,便被一声突兀的男音打断,吓得她一个激灵,险先从石凳上栽下来,来人反应十分迅速的将她扶了扶,挡住了她落地的窘态。 男子身上的香气并非当今皇上的,顔溪站稳了脚后,立即与来人保持了距离,抬眼望去,这一望让她十分惊讶,竟然是君修凌。 她对君修凌并无厌恶之感,虽说他不善言辞,但却让她觉着亲近,那日去昌和殿之时,他的一番话实际上是好心的劝慰,只是她当时火气正旺听不进去,还将他冷语了一番,现在想来,不免有些愧疚。 顔溪方要行礼,却被他打断:“不必客套,本王也是不喜这些虚礼的,但凡真的尊重,都是放在心中的,这些虚礼不过是给外人看的罢了。” 顔溪笑笑,看来这君修凌也是性情中人,“礼是虚了些,但这宫中讲究最多的恐怕就是这礼字了。” 君修凌闻言,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眸,二人相视一笑。 “王爷怎会来得这园中?” “本王从母后宫中出来,随便走走,变走到了这园子中,想着瞧瞧这园中景色可有些变化,便走了进来,却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君修凌如实相告。 平日里总在他身边跟着的那个承华却不在身边,顔溪想问,又觉着自己是不是八卦了些,直接将问题吞了回去,君修凌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道:“方才想一个人走走,便打发了承华先行回府了。” 一语戳穿心中的八卦,顔溪尴尬的笑笑,随口接道:“承华那性子跟王爷倒有几分相像。” “我记事起,承华便一直跟着,护着我的周全,又年长了我多岁,性子上比我还沉敛些,所以前些日子若有吓着你的地方,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莫要放在心上。”君修凌不知为何,当着她的面,一个我字竟可以说的如此随心所欲。 顔溪早就将当日之事忘得干净,谁曾想他竟然还放在了心上,忙道:“王爷都还没怪我的罪,我怎还会怪责了他去,他也是护主心切,该情有可原。” “若论护主,你身边的那些丫头也是衷心得很,也不枉你为了他们挨了那十板子。”见顔溪惊讶,君修凌解释道:“你那板子传了不知道多少人了,我知道也是正常,早知道如此,我不该写了那封信指引你去那舞秀宫。” 信?顔溪领悟,惊讶道:“那封信是王爷你写的?”那样不凡的字体,顔溪料到定是个学识渊博之人,但怎么也没料到竟然是君修凌暗中帮忙了她。 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虽两人不甚熟悉,但君修凌三番五次的帮她,让顔溪受之有愧,那日在昌和殿前,她竟还那般的态度对他,方要将歉道上一道,又听得他道:“那日你去昌和殿,我想着能否拦上一拦,却没想到你的性子是如此之倔,幸好,你也没受到什么伤害,否则的话,我现下又该悔了。” 咦?顔溪有些丈二,摸不着那句又该悔了,不知该作何解释,但看他模样,并非恶意,反而似是触动了他某处的心事般,表情有些沉重,又似多愁善感,这样的表情,与儿女情长之事倒有些相像,毫无皇家霸气,致使他们的谈话多了几分亲切之感,好奇之余也就忘了收住,顔溪忍不住调侃:“王爷似是在想心上之人?” 君修凌怔了怔,眉间有着许久未曾有过的惆怅,轻道:“是,她的确曾是本王的心上之人,像你这般,虽不是闭月羞花之貌,但却冰雪聪明,清秀可爱,而且习得一身武艺,心地也是极其善良的,唯独有一样,就是脾气倔强得很,但凡她决定的事,是任何人都难以改变得了的。” 难怪,顔溪心中念叨,难怪那日见到,他望着她的眼神总有些伤感,兴许是睹人思起了另一人罢。 “那一日,他听说我在前线背水一战,瞒着守卫们连夜离了王府,来到了我的帐中,无论我如何劝说,她至死都不肯离开我的身边,非得要跟着上前线,无奈之下,我只好让承华一路死死的跟着她,生怕着她受到伤害,只是......” 顔溪听到了来自心底的一声沉痛的叹息。 “只是她真的太过于倔强了,离了承华的庇护,在敌人的那一箭射过来的时候,她挡在了我的面前,那一箭......我原本是可以挡开的,兴许......兴许她是太害怕了......怕了,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本王那日还答应了她,等到凯旋之后,定将她迎娶进门,让她名正言顺的做我君修凌的妻子。” 好凄美的一段故事,以前总在书中看到,眼前竟就是那活生生的主角,遗憾的是女主角已不在,否则顔溪真想亲自去探望了她,看看她的模样和性子是否真如君修凌描述的这般诱人,若是真的,说不定她会与她结拜为姐妹。 一个如此英俊的男子在她面前这般多愁善感,顔溪的心刹那间似是融化了般,连带着语气都是越发的温柔了:“佳人虽逝,但王爷对她用情至此,她若泉下有知,也是欣慰的,王爷不要如此伤心,事已至此,还是该放开了些。” 许久,对面男子才后知后觉着有些失态了,揉了揉皱起的眉间,嘴角一抹苦涩的微笑:“你说得对,是该放开了些,今日也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此事,还让你听了场伤感之事,实在是本王的错。” 顔溪觉得君修凌这个人真的让她讨厌不起来,不论在何种状况之下,他总是将自己摆在过错的那方,这样的谦卑有礼,比起那个高高在上的君夜尘来说,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一想到那个整日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顔溪就越觉得还是君修凌让她喜欢亲近些。 交谈间,君修凌突然食指抵唇,顔溪立刻闭上了嘴,竖耳听去,立感不妙,今日又是吹了哪阵邪风,万春园这许久不来人的地方,怎么就突然出现了吵杂的人声,而且距这万春园越来越近。 若是顔溪或者君修凌一人在此倒还好,但两人同在此,放在现代也可以解释一二,但在这男女之间多了几句话说不定就能落下浸猪笼的年代,顔溪心下一紧,不由得将求救的目光落在了君修凌的身上。 君修凌来不及言语,冲她点了点头,足下点地,便消失在她眼前,顔溪也来不及欣赏这玄乎的轻功,镇了镇神,淡然坐在了石凳上。 第二十二章 有备而来的遭遇 “爱妃今日真是好兴致,难得到这园中来。”即使这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悦耳,但带着戏谑的成分在其中也将这美好大大的打了个折扣。 顔溪撇嘴,真是阴魂不散。 “给皇上请安,给姐姐请安。”顔溪福了福身子。 要么不来,一来就是一大片,前面的君夜尘携着他的美娇娘尚兰柔,后面跟着十来个宫女太监,外加君夜尘的左膀右臂,非冥和沧枫,这架势,哪是来观园的,分明就是摆谱。 非冥和沧枫拱手给顔溪行了礼,便安静的站在了一边,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君夜尘,至于那些后宫里女人的是是非非,他们都是选择充耳不闻,闭眼不看。 尚兰柔似乎很喜欢红色,今日又是一身红色绣着烟霞紫芍药云锻裙,十分的耀眼夺目,君夜尘则是一身月牙白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间一根青色镶玉宽带,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块墨色玉佩,君夜尘似乎很是喜欢,一直未见着离开身上。 顔溪觉得,尚兰柔站在君夜尘的身边,因太过于跋扈,怎么看怎么不相配,反而倒是那个秦心雪,虽从未接触不知道底细,但光看了外表,那副柔情似水,知书达理的模样,看着倒跟君夜尘十分的相配。 尚兰柔兰花指捏着粉帕,一笑百媚,:“方才还跟皇上说,妹妹近日遭遇了不少波折,想必一定身心俱疲,得空了一定得去探望探望,谁曾想,这么巧了,竟然在这里碰到,妹妹心情可好了些?” 说着同时,身子不着痕迹的往君夜尘的身边靠了靠,一副小鸟依人,软弱无骨之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受当今皇上的喜欢。自打辰宴上那场令人叫座的表演之后,似乎君夜尘对她的宠爱又多了些,听说当晚君夜尘不仅宿在了揽月宫,第二天一早又赏赐了她不少的首饰珠宝,这消息瞬间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后宫遍地,顔溪不想听都没法子避开。 尚兰柔尽管想掩饰,但出生娇贵从未学过什么叫低姿态,难免时不时的暴露出恃宠而骄的姿态,但有一点她拿捏得很是到位,就是关于那秦心雪,尚兰柔很清楚,秦心雪有太后坐阵,又是皇上青梅竹马之人,在后宫的地位可想而知,极有可能就是未来入住凤阳宫的主儿,尚兰柔也就是分得那一星半点儿的恩宠得意洋洋,秦心雪的利益她是没有那个胆子敢去损的。 太后兴许也是因为这点,对尚兰柔也是半睁着一只眼,算是对她识相的另一种赞赏方式罢。 若尚兰柔哪天心情不好了,想损个把个的人的话,那些宫女太监她是看不上的,剩下的,估计也就是顔溪她这号人物了。 不少波折?想必这里面也有一部分是你的功劳罢。 “多谢姐姐关心,妹妹一切都好。”顔溪莞尔回道,客套又谦卑,丝毫拿捏不到短处。 尚兰柔的一双眼睛将园子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扫了个遍,发现除了顔溪外竟然再无其他人,脸上的笑容顿时较少了几分,顔溪见她神态瞬间变化无常,心中冷笑着了然,今日这万春园的热闹,怕不是风刮的,而是有人特地吹过来的罢。 “方才听到这园中似乎有交谈之声,不知道妹妹是否约了人在此,怎的现在不见了人了?”尚兰柔并不灰心。 这性子顔溪喜欢,废话不多,直入重点,顔溪笑笑,道:“姐姐恐怕听错了罢,妹妹进到园中到现在,就未看到有旁人在此,怎的会有交谈之声?” “哦?若非真的听错了?” “姐姐若不信,可让人搜上一搜,搜完事实如何便清楚得很。”方才君修凌想必已经走远了罢,以后寻着机会她也得好好的练一练这轻功,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省得遇到不省心的人被缠着实在不舒服。 尚兰柔虽是有备而来,好就好在,他们散得也快,要不然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们在园中轻声交谈,就算尚兰柔的听力天赋异禀,也压根不可能听到他们的交谈之声。听到?怕是有人传信儿的罢。 这以讹传讹太过封建的时代啊,随便钻个空子便可能要了一个清白女子的命! 君修凌在此,尚兰柔怎会真的下令搜查,就算要下令,还轮不到她下,但身边的君夜尘嘴角含笑,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摆明了就是压根不想管这件事,于是尚兰柔很是聪明的将话题迂回:“妹妹这是说哪里的话,姐姐不过就是随便一说,若让妹妹不高兴了,姐姐在这里给妹妹赔不是了,还请妹妹不要误会了姐姐的意思。” 一点都不误会,你就是那意思! “妹妹不敢。” 君夜尘的目光落在顔溪身上,青色裹胸长裙,白色丝质轻纱,乌发简单挽起,只以一根镂空翠绿梅花簪点缀,尚兰柔若是一朵绽放的牡丹,娇艳妩媚,引人采撷,那她则像极了出水的芙蓉,不施粉黛,清新自然,不妖娆,却舒爽,就那般看着便已满足,却不忍心摘下。 想起那次在昌和殿她气急败坏的模样,连名带姓的直呼他的名讳,想起在永康宫,为了宫女不惜分担板刑的倔强,想起她在锦云宫受伤之时愤愤而谈又带些撒娇的模样,眼下却又是这番的几乎是卑躬屈膝,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寥寥无几的相处,从不在他跟前阿谀奉承,更不会讨好承欢,这样倔强又不识抬举的女人,他该不屑的,可为何看着她怒时心情却是十分的好。 “爱妃独自出来,身边怎么也不带个丫鬟?”别人前呼后拥,见着她几次,身边总只有个把个的丫头跟着。 “难得今日天气甚好,宫里的丫头奴才们便想着将锦云宫打扫一番,现下正在忙活着,臣妾帮不上忙,闲来无事,便到处随便走走了,没想到竟然打扰了皇上跟姐姐的雅兴,实在有愧,臣妾这就退下。”说完,顔溪福了福,不待二人发话便先行离开。 君夜尘张口欲下令让她站住,见她匆匆的已离去了数十步距离,到口的话又不忍的咽了下去。 今晚,锦云宫,他似乎很想去。 非冥和沧枫看得目瞪口呆,这溪妃娘娘今日莫非是中了什么邪了,怎的性子跟换了个人似的,这整日跟着皇上后宫里晃悠,见惯了皇上身边的女子为了讨好千方百计的模样,却极少看到还有人见到皇上唯恐避之不及的姿态,想来实在有些好笑。 介于君夜尘在前,二人忍着笑,将注意力转移到四处的景致上,以免抹了他们这位师兄的面子。 尚兰柔跑了这些路,没见着自己想见的人,预想的事也一件没发生,心里十分气恼,面上又不好表现出来,使了个眼神给旁边的贴身宫女花容,对方领会,慢慢的将头埋了下去。 第二十三章 机缘巧合蛇出洞 “娘娘回来了,奴婢们打扫完了。”离雪见顔溪回来,高高兴兴的迎了上来,离月的死让她的心尘封了很久,但谁也没料到会这么快的沉冤得雪,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刘如双一死,离月的事也算是翻过一个篇章了。 顔溪一想到君夜尘借刀杀人的伎俩,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您方才出门的时候,青蓉也跟着出去了,小程子一直偷偷的跟着她,她去的方向是那揽月宫,娘娘,要不要小程子将她拿下来?”趁着搀扶顔溪的空档,离雪悄悄的在她耳边低语。 顔溪一笑,这多亏君夜尘只给她锦云宫拨了这寥寥几个人,若是人多了,怕她是要费上好些功夫才能揪出来了,本想着今日心情不错,改些天找到机会,将前日商量好的计划试上一试,总会逼得她来点风吹草动的,却没想到,今日倒是给了她一个绝好的机会。 万春园那地儿,名字虽不好听了点,倒是机缘巧合的帮了她一个忙。 小程子多少有点拳脚功夫和气力,拿下那么个小丫头是不在话下,但若拿下,尚兰柔那边必定很快知晓,她跟尚兰柔之间的恩恩怨怨尚不清楚,至少目前为止,尚兰柔觉着她还是个安分之人,所以才让她有这个低敛的机会,若这暗里的东西堂而皇之的放到明面儿上了,恐怕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那毕竟是刑部尚书的千金,跟秦心雪的关系也是不错,再加上那个男人的宠爱,种种方面表明,顔溪处于非常劣势的状态,若真的明面儿上跟她过不去,顔溪怕是自身难保了。可放着这么一双眼睛在身边,总是极其不踏实的,锦云宫的一举一动怕是都落在了尚兰柔的眼里。 在顔溪还未到来之前,这青蓉就在这儿了,想必这锦云宫的一切一直都在尚兰柔的眼皮底下,那之前顔溪这副身子得病,会不会跟着青蓉也有关系?尚兰柔跟这身子的原本主人之间,到底有何恩怨,明明是不得宠的一个妃子,还用得着她安排一个眼线在这边盯梢? 虽在后厨做事,但难保离雪小程子他们口中把不住什么话,落了话柄在哪青蓉耳里,也是万分不妥的,思来想去,一时间顔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程子后脚跟进了门,回头望望院中无人,便将门关上了,见顔溪愁眉不展,上前道:“娘娘,实在不行就让小程子将她杀了,大不了小程子一命抵一命,绝不会连累了娘娘的。” 顔溪心中一惊,小程子一向是个心慈的人,离月的死大家都难受,但对小程子的打击却是比任何人都厉害的,虽说身体上残缺了些,但是那颗心却是正常又完整的,自从离月离开以后,小程子一段时间魂不守舍,喃喃自语的状况,顔溪是看在眼里伤在心里,这孩子原是对离月动过情了的。 在顔溪眼中,情这个东西,就从没有过穷富贵贱的界限,动情了就是动情了,本就是个十分纯粹的事情。 因情生恨,因恨生狠,这似乎是亘古不变的定律般,将一个心慈手软之人活生生必成了心狠之人,顔溪不愿意看到他如此的变化,变着法子的绕过伤害,柔声道:“你的命在我这里是万般珍贵的,那青蓉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是抵不上你这条命的,如何一命抵一命?你若真的抵了,先不说真心待你的人会有多难过,我以后身边岂不是少了一个真心待我的人?” 几句话听得小程子感激涕零,顔溪见他动容了,趁热打铁继续道:“再说那青蓉,不过是个小丫头,跟错了主子走错了道,也就是传个信,盯个梢罢了,也未曾真正做什么伤害我们的事,说不定她也是逼不得已才这样,这宫里的奴婢本就命轻了些,能饶过就饶过吧。我们不能跟那些心狠手辣之人相比,他们视人命如草芥,我们万不可这样。” “娘娘教训得是。”小程子心下已悔,可转念一想又觉着心里膈应,继续道:“可是她总这么盯着我们,纵使娘娘愿意,奴才也是不愿意的,指不定哪天她寻着机会了,就会对娘娘不利的。” “对啊娘娘,这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感觉走在哪里总有双眼睛在偷看,心里总是胆战心惊的。”离雪觉得顔溪的话很有道理,况且若是随随便便将人杀了,那尚兰柔肯定会抓着这件事将娘娘问罪的。 有刘如双作为先例,若在娘娘宫中再死一个人,那岂不是知法犯法,后果不堪设想。 “灵萍现在何处?” “奴婢让她去打扫其它院子了,娘娘的卧房是奴婢打扫的,奴婢不放心别的人。”离雪解释道,心下疑惑娘娘怎么会突然问起那个丫头了。 “你去跟李嬷嬷说一声,以后灵萍跟着她在厨房做事,如果小丫头有什么不懂的,让李嬷嬷多教着点。”顿了顿,道:“至于那个青蓉,你重新给她找个活儿干,尽量离我身边远些。” 离雪一悟,惊道:“娘娘是怕她在厨房做什么手脚?她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凡事都留些心眼儿是不会错的。”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况且她还未弄清楚之前那场病是否跟这个青蓉有关系,所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她跟着那么个嚣张跋扈喜欢争宠的主子,自古女人猜忌起来,可都是要命的事情,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很有道理的,“不着痕面的悄悄把这事做了,不要叫她看出来咱们起了疑心。” 放在身边看着,总比藏着不知道,要好很多。 虽没有个根本的解决办法,但心里都有了个底儿,事情也算是尘埃落定了,了了一桩心事,顔溪心里松了许多,刚用过晚膳,就寝实在太早,便将案几抽屉里藏着的未做完的手艺活儿给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香囊,刚做了三分之一,跟之前送给离月的那个香囊一模一样,离月生前一直念叨着这个,顔溪曾许诺过她得空了再给她做上一个,只可惜物是人非,她做多少个那丫头也是无法佩戴了,顔溪想着那也是要做一个的,等做完后寻个地儿烧上一烧,也算是了了那丫头的心愿了,希望她来世寻个好人家,切莫再入了这勾心斗角的后宫了。 反正也无它事,打发了离雪他们去休息,顔溪就着灯火,手下忙活着,许久未做,手艺并不娴熟,时间久了脖子眼睛都开始发酸了,想着俯在案上休息片刻再继续,谁知道这一俯,直接去跟周公约了个小会,要不是身边的声音将她吵醒,说不定今夜她就俯在这案上睡着了。 肩头落下柔软披风,顔溪换了个姿势,困倦的双眼懒得睁开,软声道:“不是叫你去休息了吗,怎么还过来,快去睡吧。”对方未作答,顔溪只觉得有一只手指,将落在她脸颊上的碎发拨到了耳后,顔溪觉着有些痒,嗔怪道:“离雪,你快别闹了,再不去睡觉,我可要罚你了。” 第二十四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身边的人仍未作回答,顔溪立刻惊醒,这才发现她身边围绕的竟是那好闻的龙涎香的味道,猛一抬头,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眸,困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好看的容颜微微一笑,轻声道:“既是困了为什么不去床上睡?” 惊觉站起,披风落地,顔溪连忙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来锦云宫,怎么也不让人通知一声。” “方才还一口一个我的,怎么见到朕就这般客套了。”君夜尘突然心下不悦,现下哪还有方才那般撒娇可人劲了,活脱脱的好似又换了个人。 顔溪懊恼,不该睡得那般迷糊,“臣妾只是觉着并无外人在,言语上便随意了些,还望皇上恕罪。” “过来。”坐在她坐过的椅子上,君夜尘冲她招招手。 此情此景,还在几天前有过一模一样的举动,顔溪不知道该不该挪步。 “怎么,还怕朕吃了你不成?”君夜尘一手撑着下巴,眼光灼灼的盯着她。 顔溪一狠心,挪了过去,被他顺势搂在了腰间,落座在他的腿上,温热的气息撒在脸颊上,顔溪避开了头。 “这是什么?”君夜尘捻起她尚未做完的香囊,仔细的端详着,与他见过的香囊相比,这手艺实在登不了大雅之堂。 顔溪有些尴尬,这歪歪扭扭的绣工连她自己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在离雪他们面前,纵使她秀得再不好,她们也是跟宝贝一样带在身上的,但这是皇上,他身上的一针一线都是宫廷最好的师傅亲手绣制的,她的这水平实在是不敢拿出来。 连忙将他手里的香囊抢过,藏于身后:“只是一个普通的香囊,臣妾觉得尚早,随意的找些事情打发时间而已,臣妾手笨做得难看了些。”避开离月那件事,顔溪随便找了个借口。 “确实。”鼻尖被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刮过:“难看。” 话虽是实话,但还是让顔溪禁不住的气恼了,“皇上要是觉得哪宫的娘娘做得好看,去那宫中看看就是,何苦要到我这锦云宫来遭罪。” 连她自己都未发觉,虽是气恼,却露出了女儿家的那份恼怒的神情,对着当今皇上如此说话算是不敬,但君夜尘却十分欢喜,或许,这样的她才是能愉悦他的样子。 “醋了?”君夜尘戏谑。 醋你ll!顔溪翻了个白眼。 “臣妾不敢,善妒不是臣妾的爱好。” 腰上被使劲的拧了一把,顔溪吃痛的瞪他,却见他丝毫不在意她的怒意,越发的开心,顔溪在心中狠狠的骂了句,变态! 君夜尘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道:“朕倒是希望你善妒些。”话刚落,顔溪的身子突然腾空而起,吓得她一声惊呼,被君夜尘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吓得不知所措。 “春宵一刻值千金,朕可不想跟爱妃将这好时辰浪费在说话上。” 落入软褥中的那一刻,顔溪脑中一片空白,觉着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肉,无人敢拿下来,只等着被切了。 男人的身子很快覆了上来,温热潮湿的温落在了她的额上,紧接着眼睛,脸颊,嘴唇......是那样的温柔和猝不及防,一手撑在她的耳侧,另一只手隔着衣服滑过她腰间的每一处,最后停留在胸前。 每一次的亲吻,每一次的抚摸,都是那般的温柔,似是新婚初夜般小心翼翼,若他不是君,若他不是夜夜在别处交颈,就凭着这般让人欲罢不能的柔情似水,顔溪怕是早就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了。 当那个吻,在她唇上辗转反侧,蛊惑着她继续深入的时候,顔溪仅凭着脑中残留的一些清醒的意识,做了一件自己都吓一跳的事。 战战兢兢的望着在地上双眼快要喷火的男人,顔溪咬着下唇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老天,她竟然将这夜澜国的君主踢到了地上!上苍明鉴,她并非有意! 君夜尘欲火正旺,完全沉浸于这春宵一刻之中,毫无防备的竟被一个女人将自己从床上踹了下来,倘若让非冥他们知道了,不知道该笑话他到什么时候。这一踢一摔,将他点燃的那份欲望瞬间浇灭了,死死的盯着床榻上一脸惊恐的女人,险先就想掐了她的脖子。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不经踹!”惊恐中,顔溪早就忘了自己的称呼已经变了。 这一句话,又狠狠的打击了君夜尘的自尊心,什么叫不经踹,他真的有必要解释一下,方才......方才若不是他太投入,也不至于落得如此惨状。“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一脚,我可以诛了这锦云宫所有人!” 顔溪一叹,他们之间的对话永远仅限于此,她不从,他便杀,这就是他为君,她为臣的悲哀,终究无奈道:“你要是想杀谁,那是轻而易举之事,我这锦云宫总共不过这些人,若是皇上想杀便杀了罢,横竖都是死,一起死的话,黄泉路上还有个伴,正好,前些天离月那丫头一个人孤零零的上了路,正愁没人陪呢,我们正好去陪陪她。” 也许是气话,也许是真的无可奈何了,顔溪自顾自的,继续道:“对了,杀完以后麻烦你行行好,将我们埋在一处,省得四分五地的,到时候连个鬼影都找不到,岂不是遗憾。” 君夜尘被她的一番话说得瞠目结舌,他方才不过是一句吓唬她的气话而已,历来从未有哪个皇帝会被从床榻之上踹下来吧,但不可否认的,因为她不再喊他皇上,方才的怒气早就散去了大半,他不过是半真半假的想吓她一吓,怎就让她有如此绝望的神情?君夜尘弹了弹身上的灰尘,道:“你这般性子真是随了你那个父亲,很是倔强。” 顔溪正琢磨着,虽然后怕了,但踹都踹了,横竖损了他的面子,违背了他的心愿了,要是今日一死的话,是投胎转世呢,还是又回到了属于她的世界里面,会是怎么个死法,痛不痛。却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到她的父亲。 她这身体的父亲该是个什么样呢? 君夜尘被闹了这一场,对男女之事完全没了心思,将自己大大咧咧的扔在了床榻上,拍着床褥道:“躺下吧,不碰你就是了,穿着这些衣服这么坐着不冷吗?” “方才你还说要杀我们锦云宫所有人,现在又是唱哪出,要杀要剐赶紧的。”被他一惊一乍的弄得一头雾水,这真真假假的次数多了,顔溪觉着烦闷极了。 胳膊被他扯住,一个用力跌回了床上,脖下的一只手臂挡着,免去了对她脑袋的撞击伤害,伴随着他的话语,身上随即落下了棉被:“杀了你们还得管埋,太费事了,朕突然没兴趣了。” 尽管顔溪气得牙痒痒,又想着法子的将身体离他远些,奈何他力气大又霸道,死活不让她离了去,枕着他的臂膀,顔溪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平日里习惯一个人睡觉了,冷不丁多了一个人实在是不适应。 就这么纠结着三更半夜,倦意慢慢袭来,顔溪抵挡不住,又见着身边的男人睡得十分深沉,心里一松,便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均匀的呼吸声响在房内格外的清晰,身边的男子突然睁开眼,容颜在侧,若有所思的望了许久,只是那般轻轻的搂着,不再有其它多余的动作...... 第二十五章 一城繁华半城烟 待到顔溪再次醒来时已是卯时,照理该是君夜尘处理朝堂之事的时间,终可以免了面对昨晚的那番尴尬,可顔溪睁眼的那一刻,竟看到本该在朝堂之上的人,竟然就坐在她床沿上,直勾勾的盯着她,那神色,似是要将她融化般,盯得她心头一阵火热。 昨晚那一闹,顔溪反而一点也不惧怕了,他身为帝王,掌管生杀大权,也不是一个怕字能解决得了的,索性走一步算一步吧,她能护的尽量护着,不能护的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当然,也包括她自己这条命。 生不由己,不过如此。 “你怎么还在这里?”避开他的目光,顔溪揉着发酸的脖颈,声音有些发哑,惊讶于自己在那样的状况下竟然还能睡着。 君夜尘大手一挥,将她裹入怀中,抵着她柔软的乌发柔声道:“我已经派人通知你父亲,明日便陪你一起回府,自你入了宫,我险先忘了你尚未回过一次家中。”又叹了一声道:“有些东西,是你的就该争取了,莫再这么傻傻的了。” 待到君夜尘走后,顔溪仍没从他方才的话中反应过来,那人方才说明日怎么来着? “娘娘,娘娘,高兴坏了吧,我就说嘛,一大早的非冥怎就拦在门口不让我进了,原来是皇上来了。”离雪摇着呆呆的顔溪:“皇上明日要带你回府省亲呢,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还没有哪个娘娘让皇上亲自陪着回去过呢,娘娘,奴婢说得对吧,只要将皇上伺候得高兴了,娘娘说什么,皇上一般都会答应的。” 恩,她是伺候了,伺候的那一脚还不轻,估计是将脑子踢傻了罢。 “咦,娘娘,这是什么?”离雪认不得字,将手中的纸张扬了扬,“怎么会摊在桌上?” ......是她那日写下来的关于他生辰的法子......这人真是......怎么有随便翻人东西的坏毛病...... 与顔溪想象中的省亲完全不同,原觉得应该有个声势浩大的队伍,一路浩浩荡荡的往颜府去,真真是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啊,前后总共两辆马车,她跟君夜尘共用一辆,后面那辆备着带去颜府的礼品和一些换洗衣裳,外加一个离雪。 顔溪很奇怪,入宫之人大都有个陪嫁的丫鬟,她怎的身边的宫女没一个从自家带入宫的,这下可好,连个消息都打探不出,只能将离雪带在身边,毕竟她是误认为顔溪自那日病好之后落下了记忆不清的毛病的重要当事人。 非冥和沧枫自不用说了,二人各骑一匹马随行在左右,再加上前后两个马夫,这数量,十个手指伸出来都嫌多。 “怎么,嫌朕安排的排场寒酸了?”君夜尘十分清闲的捻起盘中的一个晶莹剔透的葡萄,漫不经心道。 “没有。”说实话,相比于浮夸的阵仗,她更喜欢这样低调的出行方式,今日的君夜尘一身玄色便装,极其简单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就似谁家的翩翩公子,风流而倜傥,真是上等的衣服架子,在宫中,那一身沧海龙腾明黄长袍,威风凌然,高贵优雅;堂下,简单便装也能如此气度不凡。 他们所乘的马车,外表看来只是普通的通体黑色的一辆马车,但是里面却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座上垫着厚厚的软褥,大大减轻了这一路的颠簸劳累,座旁还有一个小小的矮几,摆着几本书和一些吃食,空间不大,但却舒坦。 马车不急不缓,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车外之人无法一探车内的究竟,而车内的顔溪也是无法一探车外的繁华,因为这辆马车仅有一个窗户,正是君夜尘所坐的位置。顔溪脖子张了张,够不着外面的风景,实在无聊又懒得张口,想用睡觉来打发这漫长的时间,但昨夜已睡够本,怎么也没有倦意,一时间显得极其的百无聊赖。 “你要实在想看风景的话,大可以开口,憋着不难受吗?”君夜尘看破了她的心思。 顔溪就喜欢他这点,别人是看破不说破,他是看破就说,从不憋着,也好,反正主动开口的不是她。 “知道我难受你也不让让。”顔溪没好气道。 “就你这样的态度,朕为什么要让?”君夜尘吐着葡萄籽儿,丝毫没有想挪动身体的迹象,说是微服走访的形式,这离宫都几十里地了,那皇帝的架子倒还是摆得端正。 哎,顔溪一叹,什么怜香惜玉,什么温柔体贴,在这个男人这里,千万不要指望,更不要生气,因为都是徒劳。 顔溪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要带她回家省亲,也不明白昨日他为何那般叹气,顔溪在这两件事上想了许久,终究没想出个所以然,也就随了它去,但这省亲对她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好事,首先她对这个身体的成长环境实在一无所知,到了颜府她怕自己认不出谁是谁啊;再者,她这一省,再回到宫里,怕是又要多事了。 离雪说,还没有哪个娘娘让皇上亲自陪着回去过呢。 沿途吆喝声不断,顔溪从未见过这夜澜国的繁华景象到底是何样,安奈不住好奇心作祟,将身子朝着窗边挪了挪,看不见,再挪了挪,还是看不见。打算放弃之际,被一只大手自腰间捞了过去,君夜尘将她抱至膝上,一手环住她的腰间,一手将一旁的帘子往上卷了些,道:“就这样看看就好,不要将头伸出去。” 自打昨晚之后,顔溪对这样的举动开始见惯不怪了,她发现自己的适应能力特别强,从来到这夜澜国,从夜澜国的君主在她身上多次的不雅举动,她竟然都适应了。 纤细的手指攀着窗沿,将下巴枕在白皙的手背上,暖阳遍撒,绿瓦红墙,川流不息的行人,高亢强劲的吆喝,恬淡惬意的笑脸,一般生活,却这般满足,夫妻相携,一双人一双影,想扶相持,如此幸福。 好一个一城繁华半城烟,多少世人醉里仙。 若她并非落在皇家,这样的生活岂非很好。 “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此路是通往城外的唯一一条路,商客众多,人脑繁华,他已走过无数遍,已看腻了这周遭的景象。 “只是觉得那花很好看。”顔溪指着前方一女子手中捧的红色小花,这植物的生命力真是神奇,竟在这种地方也会看到这种花。 她当然不会告诉君夜尘方才心中真正的想法,若是这样的身份早已注定,那方才的念想不过就是不切实际的空想罢了。 君夜尘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笑道:“只是几株野花罢了,也需你如此大惊小怪的,宫里的那些奇花异草难道不比这些珍贵?” 第二十六章 帘里余音马上闻 “这种花的名字其实有好几个,我唯一对其中的一个虞美人记忆十分清晰,倒不是因为这花漂亮,主要是虞美人这个名字有一段传说很是凄美,是关于西楚霸王和虞姬的故事。” “西楚霸王?虞姬?” “恩,西楚霸王项羽,戎马倥偬,南征北战,虞姬作为他的妻子,项羽战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每当项羽在外苦战,虞姬就守在帐中等他回来;项羽领兵出战时,她给他鼓励,保佑他平安归来;项羽凯旋归来时,她翩翩起舞,千百柔情万般妩媚,只为他一人。甚至,她还身穿战甲,跟着项羽冲锋陷阵,作他坚强的后盾。西楚霸王虽刚愎自用了些,而且脾气暴躁,但却是个用情专一之人,他自始至终都只爱着虞姬这一人,只可惜到后来,西楚霸王在一次交战中,兵孤粮尽四面楚歌,但他没有留恋,没有悔恨,更没有叹息,却只担心着虞姬的命运,若落入敌军手中,悲惨将无法想象,当场,他悲痛交加的唱出了那一句: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当时为了不让自己成为项羽的负累,落入敌军手中受辱,就从项羽腰间拔出佩剑,当场自刎,一个侠骨柔肠有又多情的女子便这样香消玉殒,西楚霸王随后因无处可逃,也自刎乌江边。后来,虞姬被礼葬,据说,在虞姬自刎的地方,长出了一种罕见的美丽花草,老百姓为了纪念这个女子,就将这株花草取名为虞美人。” 车厢中静谧良久,也不知是受了这故事的感化,还是深感在这宫中的处境,顔溪的心中有些凄苦,映波秋水,差些就落了下来。 君夜尘将帘子放下,将她拥入怀中:“你这是从何处听来的故事?” 顔溪懊悔,只不过是随口编个理由,却把自己给编了进去,这西楚霸王和虞姬,乃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的,可是她如何向他解释这存在的怪异,只好又随口找了个不被疑心的理由,道:“只是从一些奇志怪谈书中看来的。” “不过是个传说罢了,怎还将自己弄得如此伤感。”抚着她的背,十分温柔:“若真有那西楚霸王,你也做不了那虞姬。” “为何?”顔溪纳闷。 “就你这性子,怎还能容下西楚霸王那般暴躁脾气。”君夜尘一语道破,成功的将她从伤感中拉回。 果然这招很是有用,顔溪犟道:“我什么性子了?我性子好得很。”说完,自他的怀中挣出,坐回了原来的位子上。 君夜尘又是一副闲散的姿态,继续的捏着葡萄消遣,顔溪见他吃得很香,忍不住也捏了一个放入口中,贝齿咬下,一股酸味让她眉间紧皱,忍着酸感咽了下去,眼角已泛起了泪水。 “这么酸!”顔溪抱怨。 “是酸了些,但剥了皮就着这白糖会好很多。”说完,君夜尘将一小碟白糖往显眼的地方推了推。 顔溪气结,鼓着腮帮不愿与他再多话。 许久,君夜尘突然道:“以后不要再看这些奇奇怪怪的伤感书,若是想看书,朕那里多的是,只不过......” 只不过?“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你也不像是喜爱看书之人。” 虽是事实,但怎能承认,顔溪突然发现自己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顺他的意,能怎么反着来就怎么反着来。 “怎么就不像了,我就喜欢看书。” “哦?”君夜尘嘴唇翘翘,笑得很是好看,但落在顔溪眼里,怎么看怎么猥琐,因为他接下来一句话:“实在不像,那字......实在太丑。” “香囊丑,字丑,你直接说人丑得了!”顔溪冲他叫道。真是奇了怪了,其它事情她都能忍了去,为什么偏偏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被这个男人气到!实在想寻些什么东西朝那张脸上砸过去,最好砸得他不能说话才好!搜寻了半天,找着腰后的一个靠垫,想都没想的朝着君夜尘的脸扔去,只可惜还未触及那张脸,便被一只手给弹开。 “人倒不至于丑。” 这已算是他口中吐出的最不难听的一句话了,顔溪方要好过些,却又听得他冒出一句:“也就凑合着看看。” “君夜尘!”顔溪怒吼,对方却是充耳不闻,车厢外的非冥和沧枫互视了一眼,一脸的无奈,他们这个师兄别人不了解,他们还是清楚几分的,怕是这溪妃娘娘这一路都有得气受了。但他们也觉着奇怪,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皇上直呼其名,而且还好好的在车厢内待着没被扔出来,倒也是怪事。 君夜尘揉了揉耳朵,好心提醒道:“轻些,朕能听得清楚,非冥,沧枫他们胆子小,你别将他们吓坏了。” 离了喧嚣的街道,入了这一片丛林,路上人烟稀少,两人在车内的对话清晰的传进了非冥他们的耳朵,两人表情怪异,沧枫将马绳勒了勒,速度与后面离雪的马车齐平,这种私话他还是少听为妙,省得皇上万一被溪妃娘娘气着的话,自己成了靶子。 虽然气着的可能性非常小。 离雪隐约听着前面的马车里的声音,似是自家的娘娘在叫唤,掀了帘子想探一探,却瞥见沧枫在跟前,因为上次顔溪挨板子一事,离雪对沧枫的情感,十分稳定的保持在,别让我看见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虽已见过多次,但也只是将这想法在脑中实施了一番,论气力,论地位,她都没法真的下手,于是就演变成了积怨。 沧枫当然知道离雪对他压根没好印象,自己也有些愧疚,虽那也是情非得已之事,撇了身份,赔着笑脸的主动打起了招呼,笑嘻嘻道:“离雪姑娘可是累了?” “不累。”离雪答道,完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那是渴了?” “不渴。” “要么是饿了?且再忍忍,过了这片林子,前面就有客栈了。” “不饿,你还是去前面的马车瞧瞧吧,看看我们家娘娘有什么需要的。” 沧枫挠头,几句话就被人家下了逐客令,心想着师傅也太过于不负责任了,光就教他们功夫了,怎么就不教些如何跟女子愉快聊天的本事。 马车开始颠颠簸簸的有些厉害,顔溪感觉胃中有些不适,方才在街道上一路平整,倒是没这反胃的感觉,到了这林中,再厚的软褥也起不了根本作用了。君夜尘见她脸色有些不对,方要开口,车前的两匹马突然嘶叫,随即马车动荡得厉害,顔溪一个不稳,后脑勺吃了个重磕,磕得顔溪一阵头晕。 君夜尘未来得及接住,见着她模样,眼神一凛,掀开门帘,望向车前景象,嘴角一抹微笑。 那微笑,顔溪从未见过,用恐怖来形容不足为过,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第二十七章 踏平世间坎坷路 车马旁两位翩翩少年已将来人们惊了一惊,忽的从车厢中走出如此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又将他们惊了一惊,领头的蒙面男子悄摸着给自己呸了一口,都是江湖上出来混的,这打劫的还能怕了这身娇肉贵的公子哥儿不成。 顔溪揉着伤处,探出半个身子想探个究竟,这一看,心跳顿时加速了许多。这车马跟前,粗布衣裳黑巾蒙面的十几来号人,莫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劫匪吧?刚要将全身探出,却被一只手运了力将她推了回去,力道把握得很是到位,只是让她踉跄了一翻便站稳了。 离雪!顔溪心下一紧,从侧窗望去,心中松了松,还好,沧枫正紧紧的护在离雪的身边,想必是已私下交代了,离雪安安静静的待在车厢内,并未发出任何的声音。 “我们只要财,不要命!识相的赶紧把银子都交出来,老子放你们过去,否则的话,不要怪老子手中这把刀无情!”领头男子粗声粗气的吼道,但顔溪听着总觉着奇怪,这声音就好似故意粗了嗓子出来的,有些不真实。 “你想要多少?”君夜尘背着手,淡淡道,神色泰然自若,玄色袂衣飘飘,如此俊朗又不失凌厉之人,实在罕见。 领头男子怔了怔,头皮虽然有些发麻,但左右望望带来的兄弟还正等着目睹他的雄风,便又粗声道:“废话!老子要的当然是全部!” “全部?给你倒没什么问题,怕只怕......”勾唇一笑,“你受不起。” “老大,别跟他们废话,抢了!”众人中有人已受不着气氛,提了刀就要来开抢,领头男子还未来得及制止,那人便冲了上来。 等不到君夜尘出手,非冥已经挡在了前面,沧枫紧跟过来,二人相视一笑,便要一解多日来未练过手的无聊。 剑刚出窍,中间之人足下轻点,留下一句:看好她。 人影没入众人中,非冥二人讪讪的将举起的剑放下,好不容易有点荤腥可尝了,手正痒得慌,还是被惨绝人寰的遏制断了,谁不知道师兄的手比他们还痒些。 “撤!”众人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才不下几招功夫,便能喊出头脑如此清晰的话,也算是识相了,话刚落,一声闷响,周遭突然烟雾迷茫,浓郁得伸手不见五指。 雾散去,哪还有众人的影子,场中只剩下玄衣的君夜尘,徒手站于场中央,一副十分不爽的模样,非冥沧枫笑笑,忽心头一怔,连忙掀了帘子查看,这一看,两人的心脏差点跳了出来。 车中哪有顔溪的影子,只有一张字条留在位上,歪歪扭扭的几个字:伍佰银两,到西城观音庙来赎人! 离雪窥见人群散去,一场惊吓让她心有余悸,跳下马车赶紧朝前面奔过来,嘴边喊道:“娘娘,方才可真是吓死奴婢了,娘娘还好吧。” “啊!娘娘,娘娘呢?!我家娘娘呢?!”离雪急得跳脚,眼泪汪汪的捶打着身旁的沧枫。 沧枫跟头木桩子似的,任凭她捶打也不动弹一下,战战兢兢的望向非冥,又胆战心惊的望向前方的君夜尘,只见他慢慢的踱步过来,走至车前,扫了一眼空荡荡的车厢,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那般紧抿的双唇,和阴鸷般的双眸。 “属下该死!”非冥沧枫双双跪地。 原以为只是场猫逗老鼠的游戏,那帮人不过是乌合之众,仗着一身蛮力,没几下拳脚,吓吓寻常老百姓还可以,在他们眼里,也就是逗个乐子解解馋罢了,谁曾想......只顾着松懈,却忘了车中的重要之人。 有多久,没看见师兄那般眼神了,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会有的那般眼神。 若溪妃娘娘真的出事,他们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风撩动着树叶沙沙作响,伴着离雪扯着心弦儿的哭泣,其余三人都未曾开口,许久,玄衣男子将手中纸条捏成了碎片,薄唇轻启:“发信号,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顔溪记得她当时好像听到了对方撤走的声音,正想着看看战果如何,就觉得脖子上一阵刺痛,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醒来在一间破庙,嗓子有些干涩,迷迷糊糊的喊着离雪的名字,睁开眼,眼前有一只盛着水的碗,但端碗之人却不是离雪,而是一年轻少年,皮肤虽黑了些,但五官却是清秀,年纪看起来似乎比她还小些,再看穿着打扮,顔溪愣了愣,却无半丝害怕,那张脸方才蒙了面假了声,倒是有些痞气的像模像样,现下恢复了声音,露出了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实在是害怕不起来。 “你不要怕,我们......我们也只是劫个财而已,刚刚那人功夫实在了得,我们打不过,只能出此下策,你放心,等我们拿到银两,自会放你离开,绝不会伤你半根汗毛。”说话的正是方才林中领头的蒙面男子。 顔溪将水接过,除了嗓子有些干涩外,身上其它完好无损,又听得对方一番话,心下便松了口气。 放在她那个年代叫什么来着?勒索罢。出手的竟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君夜尘啊君夜尘,你让一个毛小子从你眼皮底下将你的女人给带走了,传出去该情何以堪啊。 “这是哪里?”嗓子润了水,立马好了许多。 “哦,这是西城观音庙,只是许久没修了,有些破了。”少年将碗放置一旁的高台上,回答得十分爽快,想了想,又道:“你放心,走得时候我留了字条了,你的那些人会找到这里的,到时候他们给了银两,我就把你还给他们。”少年有些得意:“幸亏我留了一手,要不然得空手回来了。” “你问他们要了多少银两?”顔溪毕竟好奇这个,这可是关于到身价的问题。 “伍佰。”少年答道:“本来我想要更多的,这样分给村里穷人的就更多了,但我担心要多了对方不肯给。” 哦吼,小子,你在勒索之前该先弄清楚对方的底细,看看被勒索之人值多少银两,若运气好的话,可比伍佰还要多,若不然,你怕是一个子儿都拿不到了。 虽被强制掳了过来,但对方并没有伤害到她,而且也不像是凶相之人,顔溪本就不厌恶,听到他这一句穷人,心里便了然了大概,这恐怕又是一出劫富济贫的戏吧。只是这夜澜国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的,怎还会需要沦落至此? “你叫什么名字?”顔溪见他坐着远了些,憨憨厚厚的模样一直向外张望着,随口问道。 少年挠了挠头,道:“我叫苏华。” “你们村子在哪里?若有困难为何不找官府,为何要做这抢劫的勾......事。”换了个较为委婉的词,这少年看着就像邻家的弟弟般,虽做了些蠢事,却实在叫不忍心厌恶。 “不要提那什么狗屁官府!”一听官府二字,苏华气从中来:“今年因为干旱,颗粒无收,整个村上的人都是靠着去年的一点结余勉强糊口,那狗屁当官的,根本不看这些,该交的粮还是逼着交,要不交就抓人,村里好几个人被抓了进去,到现在还没放出来。我就带着大伙出来找点路子,看看有没有达官显贵路过,好劫上一票,拿了银两,也好回去救济村里人,等了数日,才等到你们来。” 话似乎说得憋屈了些,看起来好像他们来晚了委屈了他们似的。 第二十八章 你若无情我便狠 事情水落石出,这该就是那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罢,也可怜了他们,没个好的方式,只能选择了这样,“可你这样做,若是对方将你逮住,送去官府,那你爹娘岂不是很担心。” “我......我没爹娘,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便死了,我是吃村上人的饭长大的,他们都是我的父母。”苏和脸色有些伤感。 还是个知冷知热的好孩子,顔溪感觉自己的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又开始泛滥了,不过是个孩子,又有如此悲凉的成长环境,实在让人心疼,走过去,摸了摸他脏乱的头发,柔声道:“至少你还活着,你爹娘泉下有知该是欣慰的,只是你做这犯法之事,若是他们知道了,怕是要难过的。” 苏和的小脑袋垂了下去,十分的颓废,顔溪知道他的心本是善良的,若不然不会因为她的这句话就这副模样,想了想,道:“你年龄比我小些,我就权当半道儿上捡了个弟弟,你若是不嫌弃我这个姐姐的话,就听姐姐一番话,可好?” 苏和抬头,怔怔的望着顔溪那双漂亮又纯净的双眼,许久,愣愣的将脑袋点了点,忽而又使劲的摇一摇,道:“不不不,我怎么配得上你这样的姐姐,我只是个没有家的野孩子,你该是谁家的小姐夫人,我哪配得起。” “这事间从没有配不配得起之说,遇到了,便是缘分,我若嫌弃你,就不会与你说这许多的话,莫非你嫌弃我不成?” “不不不,我怎么会嫌弃姐姐,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弟弟听着就是,只是......只是......”苏和犹豫了片刻,似是做了决定:“既是姐姐了,那就不能要银两了,我这就送姐姐回去。” 顔溪忍不住笑笑,心思这般单纯,竟还学着抢劫,怕是一时半会儿学不来这本事罢。 苏和将手使劲的在衣袖上擦了又擦,方才伸手去将顔溪扶起,“姐姐可还在生我的气,那银两我不要了。” “不。”顔溪答道:“银两继续要,但是姐姐帮你要,你可相信姐姐?” 啊?苏和小脸儿满是疑惑:“信是信的,可这银两......” 顔溪方要言语,忽听到外面一阵吵闹,未见到人影,却传进十分心急的喊声:“老老老大,不不不好了,我们被被被包围了!” 来人跌跌撞撞的跑到跟前,拼命的喘了几口气,道:“老大,我们好像惹上大人物了,我们,我们刚刚劫持的那般人上来了,不仅是他们,还有几十个高手,身手诡异得很,我们的好几个兄弟都被擒住了,现在正押着朝我们这边过来呢!” 苏和毕竟年幼,一听这消息,便有些站不住脚,顔溪心中疑惑,这才多久的功夫,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有其他侍卫暗中跟着? “姐姐,你快去说说,我们这就放了你,让他千万不要伤害我的那些兄弟,他们都不是坏人。”苏和扯着顔溪的袖子哀求。 顔溪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别急,既是你的兄弟,就是姐姐的兄弟,自然不会再伤害你们,但是有一条,你们必须答应我。” “姐姐你说,只要不伤害他们,别说一条,百条千条我都答应!”一旁的男子点也忙点着脑袋在旁附和。 “从今日起,你们不可再做这犯法之事,至于村里人的那些问题,姐姐会想办法处理。” 苏和不知道顔溪的想办法处理是什么意思,但见她模样不像是开玩笑,心中也安了几分,不知为何,初次见她,竟是这般信任,连连点头保证:“我答应,我答应,我们也是第一次,以后保证不再犯了!” 以后再也不打劫了,第一次便这样的惨败,实在太丢人了! 说话间,顔溪便被眼前的阵势给吓住了,苏和不自觉的往她身后躲了躲,一旁的男子见状,也往她身后藏了藏,这架势,顔溪觉着有几分好笑,毕竟她才是那被劫之人哪。 来人正是君夜尘他们,除了非冥沧枫随行在左右,左右两侧各多了十几个人,带着面具,看不清具体的模样,只见得一身黑色,均手持剑柄,有些剑上还沾了血,想必是从他们手中拎着的那些人身上得来的。 这又是顔溪见到的君夜尘的另一面,抛开之前的种种,今天的他像是地狱爬上来的魔鬼,随时随地想要了人命,而非冥和沧枫的神色也是十分的难看,狠狠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身后之人的身上。 也是,好歹也是当今天子,被一帮小屁孩给掳走了自己的女人,等同于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头上拔毛,要不挽回些颜面实在说不过去。 非冥和沧枫见到顔溪,二人的眼睛在她身上好不礼貌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几番,然后深深的舒了口气。 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修长的两指之间夹着一张银票,微微抬高,君夜尘冷冷道:“这是银两,将人放了。” 顔溪不用回头,便知身后的两人已经被吓着不轻了,谁还有这个胆子去接。 顔溪迈着小碎步,十分优雅的走到君夜尘的面前,方要开口,腰间忽然一紧,被男人迅速的搂入了怀中,那份紧致险先让她喘不上气,幸好他很快便放松了下来。君夜尘将手中的银票递给一旁的非冥,非冥领会,将这银票送到了对面苏和的手中。 苏和接着,望着顔溪,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真真是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的场面,原觉得事情也就如此罢了,却听到身边的男子几句令人发怵的话。 “恭喜你们拿到了你们想要的东西,现在,该我拿一拿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手臂上扬,左右两边齐刷刷的响起了一片清脆之声。 顔溪倒吸了一口气,那声音,是宝剑出鞘的声音,他想,他想杀无赦! “等一下!”顔溪急急的脱口而喊,现场沉寂了片刻,顔溪抓在他的腰身道:“他们也是有苦衷的,能不能听一听他们的解释?” 目光落在那张白皙的脸蛋上,双眸含情,勾人心魂,君夜尘将双眸闭了闭,再睁开,只两个字:“动手。” “不!住手!”千钧一发之际,顔溪挣脱了他的怀抱,自头上拔下那根翠绿梅花簪,直接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姐姐!”一声惊呼来自于对面的少年,非冥回过头一看,连忙将手中的剑放了下来,那脖颈之处如此幼嫩白皙,簪子抵得用力了些,似是很快便要戳破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君夜尘的身上,一时间无法判断该不该落了剑下去。 这十几条人命,生死这一瞬之间,顔溪顾不上那许多,她若不试上一试,这帮尚还年轻的孩子便要真的见鬼去了,可......可君夜尘那般目光,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般。 “你在威胁我?” “我方才答应了那孩子,要保住他们所有人的命,既然答应了怎能食言,若保不住他们,那我日后便会日日愧疚,还不如随他们一道去!更何况他们真的是有苦衷的,你先听听再杀也不迟啊!”半是哀求,半是威胁,虽不知道这样的哀求能不能起到作用,也不知这样的威胁有没有分量。 “姐姐,姐姐,你别伤了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是老子下令劫的你们,跟他们无关,要杀要剐都冲着老子来!”苏和急得直叫唤,非冥打量了他一番稚嫩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这丫的老子喊得倒是顺口。 非冥忽的想起一件事,那日柔妃娘娘生气皇上多日未去揽月宫,不哭不闹也不上吊,选了个绝食这种比较平和的威胁方式,那时师兄是怎么处理来着的? 哦,对了,师兄后来那一个月都没去过揽月宫,只交代了奴才一句:一个月后再来跟朕禀告,尸体腐烂到何种程度了。” 啧啧啧,吓得那柔妃娘娘自此安静了许多,自那日便开始明白,这夜澜国的君主绝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儿,更不是能受得了谁威胁的主儿。 眼下又是这般模样,不知道他当今圣上又会如何对待,娘娘那般神情,也不像是开玩笑,那簪子的地儿也找得十分准确,正是颈动脉的要命口。 一时间再无人说话,执行之人犹豫不决的等着君夜尘的指令。 第二十九章 晚逐香车巧卿卿 没有人知道时辰到底过了多久,因为气氛太过于诡异,周遭众人连喘个气都要轻匀着来,生怕动静儿大了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太过于扎眼。 顔溪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好歹只是个女儿家的细胳膊,举着这些久了,实在酸得厉害,倘若放下去,一是没了脸面,二是还有这些人命在,先不管这法子管不管用,至少目前为止拖了些时间,那人没再下令斩杀不是。 男子走至跟前,背手身后,瞧着她的那双眼睛明显比方才软和了许多,淡淡的问道:“手酸吗?” “恩。”顔溪点点头,十分诚恳的承认:“很酸。” 噗嗤! 眼光扫来,沧枫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压抑着险先笑出来的冲动,强行保持住平静的神色。 “酸就放下来。”君夜尘道。 渐渐下垂的胳膊往上抬了些,倔强道:“那你答应不杀他们!” “你先放下来。” “你先答应!” “放下来我就答应。” “你答应了我就放下来。” “你放不放?” “那你答应嘛!”顔溪被酸得已经意识不到自己开始走上了尚兰柔的调调儿了。 “你真不放?”转头:“非冥,准备动手。” “别!”发酸的胳膊终于能垂下,“我放下了,我放下了......”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但与这厮斗,自食其果啊。 这番费尽心思的拯救计划,算不上成功,也算不上失败,虽苏和他们还被他那帮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黑衣人扣押着,但小命暂时还在,只要还在,就还有希望。只是方才君夜尘临走时说的那句话让顔溪有些伤心,他说:真悔了带你出来。 这句话该是饱含了多少的悔恨和愤慨,顔溪在心下不只叹了一声,其实她也委屈,她也只不过想救一救这些无辜的孩子嘛。 除去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当今皇上这条,他们确实挺无辜的,不是还有一句,叫不知者无罪嘛。 非冥路过她身旁的时候,见那人的身影远了,悄声道:“娘娘还不快追上去哄哄皇上,哄一哄说不定事情就有转机了。” 哄?她哄过阿黄,可阿黄是她曾经养过的一条小狗,那平日里她生气时,离雪是如何哄她来着? 被这么一闹,今晚这林子是一时半会儿走不出去了,幸好车上带着吃食,非冥他们生了篝火围绕一侧,稍远处,那些黑衣人再加上被擒着的苏和他们,简直是黑压压一片,十分恪尽职守的等待着他们的主子下达比较明确的指令,这手上的山芋到底该如何。 离雪见到顔溪回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哭啼啼许久,才平静下来,“奴婢可把娘娘给盼回来了,若是娘娘再不回来,奴婢打算跟着一道去了!娘娘快让奴婢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哎呀娘娘,你手怎么了,怎么有块淤青啊!” 前面正准备踏入马车中的男子身形顿了顿,顔溪见状,赶紧捂住了离雪喋喋不休的小嘴儿,轻声道:“快别说了,再说下去十几条人命就没了,你放心,我一点儿事都没有,好得很,好得很。” 离雪肿着眼泡子点点头,顔溪放开她后,离雪也压着嗓子道:“娘娘,皇上这是怎么了,奴婢方才看他脸色太吓人了,就好像要把奴婢吃了似的。” 不是要把你吃了,是要把我吃了。 顔溪一叹,先打发了离雪回车里休息,边思索着,边慢腾腾的挪回到跟君夜尘共乘的马车上。 君夜尘见她进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双眼轻阖,就那般直挺挺的坐着,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但顔溪知道,此人正在生气,而且气得很。 “你生气了?”顔溪走过去,第一次主动的挨进了他的身边坐下。“我也是没办法才这样啊,你都不知道,他们其实也是可怜的人,因为村子里的人实在穷的没办法了,才会出此下策的,而且这也是第一次,他们跟我保证过了,再不会有下次了。” 换来的,是寂静无声。 顔溪不甘,继续道:“其实,其实也不能全怪他们,如果不是官府强逼着他们交粮,他们也不至于这样做,他们村里的人,今年干旱没有收成,靠着去年的一点存留的口粮过活,也叫官府给扒拉了去,可他们也要生活啊,没有粮食不是要饿死吗?所以他们才来抢劫的。” “你的意思是,怪朕?”君夜尘终于开口。 “没有啊,绝对没有,我只是说那些官府。”顔溪赶紧否认。 “官府缴粮,也是为了上交朝廷,当今朝廷,是朕在管理。”君夜尘好心的提醒。 哦!顔溪咬了咬嘴唇,“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反正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又是寂静无声,顔溪觉着这男人如果现在打骂她几句解解气,她也是心甘情愿的,她最怕的就是这种说十句答一句的状况了,实在太尴尬,实在太憋屈了。 思索了一番,继续道:“其实还有比杀了他们更好的办法啊,你看他们,一个个既年轻又健壮,稍稍的培养培养,说不定将来还能为朝廷效力呢,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啊,杀了太可惜了,若宽大处理,他们还会因为你的宽宏大量而对你死心塌地呢。” “我知道。”搅弄着衣角,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诉说:“我知道今日我的方式有些不妥,让你在你的那些人面前失了面子,你要是生气的话,要不然,要不然你将我在他们面前再打一次好了。” “是该打。”男子转头凝视。 “恩。”顔溪低头,认命。 “不过也有比打更好的方法。” “什.......唔......” 迅疾的吻上她的双唇,轻辍柔软,趁其不备,灵活的撬开贝齿,辗转反侧,尽情的汲取着口中的美好,顔溪美目圆瞪,不知所措的望着那张放大的脸,这该是他第二次吻他,本该再次推开他的,但唇瓣传来的温柔,刺激着身上的神经阵阵的发麻,随着温柔的加深,她突然变得沉迷,那双好看的眼睛仍旧闭着,长长的睫毛轻触在下眼睑上,好看极了,时间静止,意识的沉沦,顔溪慢慢的闭上了眼。 喉咙中溢出的那声娇柔,险些让顔溪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这可是在马车之上,而且......而且她的衣服已经褪去了大半,酥胸半露,再落下一点,便是赤身相待了。男人终在关键时刻刹住,狠狠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顔溪吃痛的闷哼。 男人将头埋在她的肩颈当中,平复着某处极其不舒适的忍耐,浓烈的喘息阵阵的刮过顔溪的耳部,酥酥痒痒的,扭着脖子不停的闪躲,听到他粗声道:“以后再威胁朕,就不是这般轻饶了。” 哦,顔溪反应过来,方才这吻,只是......只是他的惩罚罢了。 心下气闷,原来他就是这般惩罚那些女人的吗?可......可她方才......取出帕子使劲的擦拭着嘴上残留的味道。 “不许擦。”君夜尘皱眉。 “不要,以后不许再用你那张亲过那些莺莺燕燕的嘴亲我!” 帕子被他按下:“朕从来不需要讨任何一个女人欢心。” 恩?所以? “所以别用你那般眼神看我,我从不......”难得的结巴:“从不主动亲吻她们。” “那她们吻你不还是一样!” “我也从不允许他们吻。” “我不信!” “如何你才能信?” “反正不信!” “顔溪!”某男子气结的直呼其名。 好吧,她是不会承认,方才她的心里偷摸着喜悦了一把...... 第三十章 好事成双喜上梢 非冥望一眼身后的黑衣人,胳膊肘碰了碰沧枫,道:“师兄将他们藏了近两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派上用场,就方才那些诡异的身手,真是大材小用了,连我都不得不佩服。” 沧枫也回过去望了望,道:“他们可都是师兄收集来的宝贝,各个身手不凡,莫说一个顶俩,就说一个顶十也不夸张,平日里我们想看看,都极难见到他们的影子,今日倒是一饱眼福了,要么不来,一来几十个,师兄平日可将他们宝贝得很,除了耳边听到些差遣,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我就说这溪妃娘娘总归与别人不同了些,能将师兄魅影阁的人都调动了,真不是一般人。” “我也这么觉着,你都没看见,刚刚师兄到那破庙的时候脸色有多难看,就差没将那帮小子剥皮抽筋了,那架势,我看着都胆颤,你说这帮小子惹谁不好惹,偏惹了那么个脾气不好的主儿,这要不是溪妃娘娘下手快,早就见阎王去了,哪还轮到现在坐那儿死等着。”沧枫道:“这时日也不早了,总不能就这么押着,要不然去问问师兄到底该怎么处理。” 非冥撇了那马车一眼,“要去你去。” 沧枫起身,忽而又坐下,瞪道:“你怎么不去!” 谁去谁傻,非冥睨他一眼。 忽见得马车中探出君夜尘的半个身子来,一个简单的手势,非冥点点头会意,沧枫见状,挠挠头道:“这就放了?” 折腾了半天,连魅影阁的人都出动了,这就放了? 非冥在那边轻语了几句,那几十个黑衣人眨眼便不见了踪影,沧枫再次的咂咂舌,除了那个领头的小子,其它的人基本都消失了。 “这下满意了?”君夜尘道。 “满意满意。”顔溪暗喜:“你这么宽宏大量,佛祖一定会保佑你的。” 君夜尘轻哼:“平日里怎么没见到你嘴巴这么甜?” 顔溪羞涩状,这不是迫于无奈嘛。 “姐姐。”轻轻的,似是带着试探的声音自车厢外传来。 顔溪掀开车帘,苏和正可怜兮兮的将她望着,非冥和沧枫死死的盯着他,生怕他又有什么逆天的举动。 “怎的还不走?” “姐姐,我是来还你银票的。”苏和将银票掏出,准备递到她手中,却被非冥一把挡住。 顔溪拿眼神睨了他一眼,非冥撇了撇嘴,自觉地往后退了退,顔溪道:“姐姐答应过你的,这银票是你们的,不过你要记得,将这些银两用在村里的穷人身上,切不可乱花了去,更不可再做那些傻事。” 少年有些羞愧,一张银票捏在手里如千斤重般,不知该继续向前伸去,还是该退回来,一时拿不定主意,却见着顔溪将他手中的银票接了过去,整齐的叠了叠,塞入他的怀中。 “听话。” 银票之事已定,苏和仍旧一步不肯挪开,顔溪不解:“还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将这银票送回村里分给那些村户,然后......然后我去哪里才能找到姐姐?” 找我?顔溪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以前那些卖身葬父的小丫头,遇到恩人以后,总是要跟着做牛做马报答的,莫非这小子也要效仿? 顔溪对苏和的感觉很不错,至少那双眼睛很透彻,若教育得当,将来一定是个受人喜欢的少年,若多了这么一个弟弟,她也是高兴的,就当弥补一下她前世作为独生孩子,无兄无弟的遗憾,也未尝不可,但如何带在身边是个难题。 本想拒绝,但瞧着他模样就让她动容,于是道:“你且先回村子,我们自会去村子找你,到时候你就能见到我了。” “真的?”苏和两眼发亮,从未有过的亮。 顔溪十分郑重的点点头,待少年一路雀跃的跑开后,对着沧枫道:“麻烦你明日先去家中通知一声,就说皇上跟我有事耽搁,需要晚些才能回府。” 沧枫十分为难,这可是溪妃娘娘自那日挨了自己的板子之后,头一回这么温柔的跟他说话,可......可师兄还没发话哪。 “沧枫。”车内只简短的一声呼唤。 “是,属下这就去。” 顔溪爬回了车内,心虚着打量了一下君夜尘的脸,还好,不至于太难看,顔溪笑嘻嘻道:“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那伍佰两银票只能做燃眉之急,日子久了,他们还是没饭吃,到时候又该怎么办,所以啊,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皇上,你说我说得对吗?” “对。”君夜尘答。 哟?这么好说话? “等朕将根本问题解决了,再将身份亮上一亮,到时候那帮人怕就是诛九族的罪过了。” 她就说嘛! 顔溪当然不上当,道:“要杀你早就杀了,何必还拐这么个弯子去杀。” 一个踉跄,坐在了他的大腿之上,耳垂处被狠狠的咬了一口,顔溪尖叫:“君夜尘,你属狗的啊!” 非冥耳尖,识趣的将步子往后挪了好几个大步。 顔溪伸手揉着耳朵的痛处,手背上的淤青一览无余,君夜尘将她的手拉下,大拇指摩挲着,漫不经心道:“朕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 s*******皇上的爱好可真是与众不同,原来都喜欢同傻子打交道,你这话若让你的那些红粉知己们听到,怕是要肝肠寸断的哭上好几天罢。” 嗤,君夜尘难得的笑出声,捏着她的鼻尖惩罚了一番,“方才那小子喊你姐姐?你倒是人缘好,被劫出去还认了个弟弟回来。” 呀,说到这个顔溪倒想起一件正事,在君夜尘的大腿上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坐姿,还别说,习惯这东西真是可怕,这大腿坐着坐着其实也挺舒服的,还减震。 “方才我已经答应他了,将他带在身边,权当是我捡了个弟弟。” “那小子倒有福气,他若早些知道你是朕的女人,不知道还敢不敢认你这个姐姐。” 切!皇帝的架子又来了,又听得他道:”要跟在你身边也无妨,怕是要先过净事房那一关了。” 净事房?那岂不是要跟小程子一样?!不,不行!那般单纯的孩子,她如何能下此狠手,绝对不行! “不行。”顔溪一口否决。 “如若不行,你又如何想将他留在身边?”君夜尘一针见血。 是啊,后宫之地,也就是非冥他们这些享有特权的人可以自行出入,其他男子是万万不可的,非冥?顔溪方要开口,即被打断:“你莫要打朕的主意。” 顔溪颓废,早知道不该夸下海口的,她忘了自己也是那笼中鸟,怎能还收得了别人。 “最近朝廷正在招人,你可让他去兵部试试,若他真有能耐,他日在兵部也可一展拳脚。”君夜尘闲暇的捻着她背上的乌丝,淡淡的提醒道。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顔溪感恩,忍不住将他热情的拥抱了一番,十分开心道:”君夜尘,谢谢你!” 第三十一章 贫穷汲汲求衣食 迎着林中最早的晨露,本该往颜府去的马车调转了头,朝着城西下的村落过去,本以为在马车中窝上一夜,第二天骨头会散了一半,却没想马车里的座椅是可以移动的,放下之后,正正好一张床榻,两人睡虽有些挤,但君夜尘整晚将她抱在怀中,反倒是堪堪的多了许多空间出来。 顔溪忽然觉得,对他,似乎不再那么讨厌了,竟已不排斥他有些霸道的贴近,也许,他并非那般绝情。 苏和所在的那个村子叫香花村,马下脚程走得快些,也就片刻的功夫便到,将马车和车夫安在村外,四人徒步进村,茅草矮屋,虽简陋了些,但错落有致,炊烟袅袅,倒也是一片祥和之景,清风徐徐,空气中带着些许湿气,很是干净。 什么叫纯天然,原生态,这就是! 不过这样的湿气,却盘旋在落干旱的村中,倒也稀奇。 “姐姐!” 欢呼雀跃的跑来一少年,顔溪冲他招招手,少年脚步更是飞快了,奔至跟前竟没那般气喘吁吁,平心道:“知道姐姐今日来,我一早就在村口等候了,终于把姐姐盼来了。”望一眼她身边绝色脱俗的男子,对他昨日的那般眼神仍是心有余悸,低声道:“姐姐,我该如何称呼他?” “若你喊了她姐姐,按照这称呼,你该喊我一声姐夫。”君夜尘很是主动的回答,一旁的沧枫将眼睛瞟向了别处,心念道,这一趟真是没白出来,处处都充满着有趣的见闻。 顔溪也认可了这个称呼,朝着苏和点点头,苏和乖乖的叫了声姐夫,叫得君夜尘一阵舒坦,心里对这小子昨日大逆不道的行为又减轻了几分罪责。 “这是沧枫,这是非冥,按照年龄,你该称他们一声哥哥,这位是我的丫鬟,叫离雪,你们该是差不多大,便随便称呼了罢。”顔溪不忘将随行的人做了介绍。 离雪第一次瞧见苏和,麦色的皮肤,很俊秀的脸蛋,那双眼睛大大的,真好看。 “属下不敢!”非冥沧枫赶紧拱手退让。 顔溪瞅了瞅沧枫,道:“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那日打板子的时候,也没见着你们这般拘谨。我记得好像是沧枫亲自打的我吧,还未来得及跟你道声谢呢。” 两人头皮麻了麻,心念着,若溪妃娘娘现在想惩戒他们一番的话,不知道他们这位师兄会是冷眼旁观呢,还是在旁边递刀子。 前半句只是戏弄一番,后半句倒是真心话,她是真心的想谢了沧枫的手下留情,若不然的话,这趟门估计也是出不得的。但听在沧枫耳里,却变成了一半的冷汗,一半的心虚,咳了咳道:“属下......属下也是......” 他能说是按照皇上的吩咐办事吗?这当事人堪堪的在这儿站着哪。 “我本是想真心的谢你一声,瞧把你吓得。”转向苏和道:“你带我们进村罢,突然觉着有些口渴了。” 香花村因为地形的特殊,很少有外面的客人进来,难得来了客人,男的俊俏,女的秀雅,就好似神仙般落了凡尘,纷纷的聚拢过来,笑盈盈的将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 顔溪有些不习惯,她自来就不太爱抛头露面,被这么围观着,脸上不禁有些发热,谁料身边的男子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又叫她的热气传到了耳根。 “青天白日的收敛些,脸红成这样,莫非是在挑逗我?” 我挑逗你个lld!顔溪瞪了他一眼,庆幸着幸亏没有旁人听到这不知羞耻的话,大伙儿只当是小俩口间的甜蜜举动,笑容溢得更欢了。 人家这是来者是客的热情,板着脸实在不好,顔溪便放开了拘谨,巧笑盈盈的跟大家伙儿打着招呼,如此尊贵,却无半丝身份,一颦一笑,自然淡雅,周遭的人越发的觉得她亲近了些。 “苏和啊,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姐姐啊,长得真好看。” “是啊苏和,你什么时候有这么贵气的姐姐的。” “这该就是姐夫吧,长得真俊。” “是啊是啊,苏和真有福气,能认识这么尊贵的客人。” “......” 苏和在一旁搓着两手,憨憨的笑着。 吵吵杂杂一片,一路相随着,君夜尘的表情明显的有些不耐,顔溪将他的手拉过,原是想提醒他注意表情,反被他紧紧的牵在手中。 苏和将他们带至一户农家,进去之后顔溪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茅草屋依旧,但里面却是另一番景象,用简陋已不足以形容,不大的院子里放着一张四方桌,桌边几张凳子,桌上放着几个干净的白瓷碗,这该算是村中最好的家具了。 普通老百姓,靠地吃地,若那些田地无收成,日子也就这般凄苦了,顔溪心中有些难受,也就能了解为何苏和会去做那样的事了。 苏和使劲的拿袖子在凳上挨个儿的蹭了蹭,方才领着顔溪他们坐下。 农家主人憨笑着在碗中将清水添满,清水入口,竟带着些香气,丝毫无想象中的那般苦涩,不知该作何解释,便对着苏和问道:“这水怎的还有清香味?” 苏和娓娓道来,原来这香花村得名于村子几里地开外的一条河流,唤名香花河,位于村落的下游,十分清澈,香花村的用水也是来自于此,每户各自从几里开外的香花河中挑水回来,维持基本的用水,少则一天,节约些则可以用上好几天。 正常用水生活方能保障,但香花村这几百亩地要靠着担水来解决,确实力不从心,难怪只靠着老天爷施恩,庄家才能得到灌溉,这都是些水生农作物,倘若老天闹个脾气长久的不肯降雨,那这一地的庄家岂不是要鸡飞蛋打。 但这河水怎么会有清香之气?顔溪倍感疑心。 “娘,我肚子疼,想拉臭臭。”身边一个孩提女娃突然捂着肚子,揪着自己母亲的衣角,脸色苍白,看来疼痛不轻,中年妇人抱着她匆匆的去了别处。 顔溪皱眉,听得苏和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村子里的孩子经常性的闹肚子。” “那大人们呢?”顔溪追问。 “大人倒没什么事,请了郎中来看过,郎中就开了些清热去火的药方,也没说得上是什么具体的病症,只说问题不大,我们也就由着去了。” “可否带我们去那香花河一看?” “姐姐要去香花河做什么,离这里可是有不少的脚程,若姐姐想去的话,我这就去找人套辆车过来。”苏和就要转身,顔溪赶紧叫住了他。 “我这一路过来都在车上,权当是走走多个运动,无妨,走着去就好。” 顔溪环了一众好奇心十分重的大家伙儿,笑道:“大家该忙的去忙吧,待我们从香花河回来,若大家有空的话,再过来也不迟。” 虽意犹未尽,但高贵的客人这样说了,也就小小的失落了一下便散去了。 “你去吗?”顔溪没忘了身边还有个养尊处优的人。 男人不语,牵着她的手就走,离雪匆匆的跟了上去。 待他们走得远些,沧枫道:“我怎么觉得师兄怪怪的,从未见他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 “那不叫听话。”非冥鄙视了他一眼。 “那是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榆木疙瘩一个。” “你说谁榆木疙瘩呢?!” “你啊。” “有种再说一次!”沧枫憋急。 “榆木疙瘩。” 身形一动,非冥躲开了那只迅速攻来的脚,匆匆的跟上远去的人影...... 第三十二章 心路玲珑格调高 香花村正是应了山高皇帝远那句说词,整个村不到百户人家,位置偏远,地形特殊,官府就是有心想管估计也是无力管制,但这官府也着实荒唐了些,这一路过来,庄稼大都枯死颗粒无收,糊口方难,怎还能交上那些口粮。 崎岖难行,坑坑洼洼,虽难以感觉到,却是一路的下坡,虽被君夜尘牵在手中,但顔溪走得还是十分费力,在宫中过了些养尊处优的日子,越来越入这身娇肉贵的戏了,回眼望一眼离雪,倒不似她这般疲累,一旁的沧枫在她耳边嘴不停歇的说着些什么,离雪脚步时快时慢,一副很是嫌弃的表情。 君夜尘忽在她耳旁窃窃私语:“这就是逞强的下场。” 顔溪气闷,挣脱了他的手,渐渐的落了后跟苏和平行,苏和宽慰她道:“姐姐是不是累了?你看,前面就是香花河了。” 放眼望去,接天之处,生出一副诗情画意的景象,在这村子的尽头,竟然有道浑然天成的瀑布,虽未有声如奔雷,澎湃咆哮的海势,却是飞流直下,撞击瀑底的石头珠玑四溅,底下横卧一条自东西走向的溪流,十分清澈。 走至跟前,一股奇特的香味扑鼻而来,纤纤玉手沾起一滴溪水,舌尖轻轻的碰触,味道跟方才在农户家的无二。 双眸转动,最终停留在瀑布与溪流的交界处,竟是一团团颜色奇特的小花,沉在水中,肆意生长,丝毫不受水质的影响,一路扫过,除了湖水稍深不可见的地方,其它区域竟都是这种花草,将青色长裙角往上提了提,捏了鞋底便要往下脱,被身边的君夜尘一把给拉住了,离雪也吓得赶紧将她拎上来的裙角往下拉了拉。 苏和见状,忙问道:“姐姐是要做什么,说便是,我去。” 顔溪一笑,道:“你可否将那些花草拔些来给我。” 苏和点点头,脱了鞋袜赤了脚就过去了。 君夜尘脸色有些不悦,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道:“你是朕的女人,怎可在其他男子面前赤足,成何体统!” 顔溪经他这么一说,立刻醒悟,太过投入,她险先忘了自己还是个后妃,心里也有些惭愧,但君夜尘这般态度,顔溪完全不买账,道:“这些可都是你的子民,你的子民过得如何,你现在看到了?既是看到了,你若不做点什么还对得起你的子民吗?我现在就是在帮你弥补,你还这般态度!” 君夜尘被呛得哑口无言,方要开口,另一边的苏和抓着一把花草飞快的跑了过来。 玉手接过,凑在鼻尖,香味并不甚,效仿古人,将花瓣折下,在指尖碾碎,流出的花液竟是透明色的,放置鼻尖,一股浓郁的香味。 一切了然,原来这香花河,香花村的所有香气,都是来自于这株不知名的花草,且这株花草生性喜水,长年的长在水中,开出芬芳的花朵,花朵上的花液融入水中,又蒸发至空气之中,才会有这芳香四溢的现象。 此花有毒这是必然的,如若不然那些孩童也不会闹肚子,但若将引用之水每次烧开了引用,能否解去这花毒呢。 一行人一来一回,不知道顔溪具体要做些什么,只见她一路眉头紧锁,一到村户家中后,便一头扎进了灶屋内,许久不曾出来。 君夜尘坐在桌旁,闭着眼睛养精蓄锐,就好似此事毫不关己的模样,非冥闷得慌,见自家的主子都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也不好进去探个究竟,见苏和在一边探着脑袋张望,想起那日这小子劫了溪妃娘娘,险先将他跟沧枫的胆儿吓破,碍于顔溪一直在眼前不好解气,现见着他落单了,心下生了一计。 悄悄的在沧枫耳边低语了几句,沧枫很是赞同的将头点点,走上前去拍了拍苏和的肩膀,苏和回头,憨笑着看着沧枫道:“沧枫哥哥。” 这一声哥哥叫得沧枫一阵疙瘩,忽又觉得有些不忍,见非冥一直拿眼神怼他,咳了咳道:“既然你想跟着溪......你姐姐,若没有点功夫如何保护得了她,如何还能跟在她身边。” “功夫我有啊。”苏和有些心虚,因为那日根本一招都没胜过君夜尘。 “你那点功夫如何够,再不济也得跟我们一样,这样才能跟着你姐姐啊。”沧枫诱他道。 “你们一样?你们很厉害吗?”苏和两眼放光:“要不然你们教教我好了,我一定好好学!” “那是当然,呐,你先去跟非冥切磋切磋,让我看看你的功夫底子到底如何,我才好教你啊。” “真的?”苏和兴奋。 比真金还真。 顔溪出来的时候,只听得院内接二连三的惨叫,苏和灰头土脸的刚从地上爬起来,额头上还青了一块儿,顔溪不解的问离雪:“他们在做什么?” 非冥他们听到了动静,赶紧跑了过来,苏和忍着酸痛,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也跟了过来。 “姐姐终于出来了。”苏和道。 “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搞得这般脏,这额上是怎么回事。” 苏和倒无所谓,憨憨笑笑:“姐姐莫担心,我方才跟非冥哥哥他们学功夫来着,只是有些难懂,等我日后勤加练习就能学会了。” 学功夫? 非冥和沧枫将脸撇过去,暗爽着这小子真好骗,随便糊弄就能整得他鬼哭狼嚎的,实在爽快。 暗爽劲头还未过去,就听得离雪十分真诚的描述:“方才沧枫跟苏和说,要留在娘娘身边的话,就要有他们那般的功夫,所以沧枫让苏和去跟非冥切磋武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切磋,奴婢看到现在,就只看到苏和一直在地上摔着。” 借机打击报复? 顔溪的双眸在非冥和沧枫身上甩了甩,道:“不亏是一个主子带出来的人,这般睚眦必报,既然这样,那上次我挨的那些板子,要是不讨些回来岂不是亏得慌。” 城门失火,殃及鱼池啊,君夜尘挑了挑眉:“的确是亏得慌。” 沧枫心中哀嚎,这主意可是非冥出的啊,人也是非冥揍得啊,他只不过是传了个话而已啊! “我仔细想了想,反正沧枫也闲着无事,这几日便教苏和些功夫罢,沧枫,你觉得意下如何?”顔溪歪着脑袋等着他回答。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是”沧枫颓废。 袖口被轻轻的拉扯着,顔溪扭头,便看见苏和那双迷茫的眼睛,指着一旁的离雪,张着嘴巴半天吱出一句话:“她方才喊姐姐娘娘,娘娘是何意思?” 离雪吓得双手捂住了嘴,坏了!喊错称呼了! 顔溪一愣,将他头上的一根草屑拈去,望一眼正将她望着的君夜尘后,想了想道:“这是宫里的称呼,坐着的那位其实是你们的皇上,而姐姐是皇上的妃子,方才跟你打闹的非冥和沧枫两位哥哥,是皇上的贴身侍卫,而离雪是姐姐的奴婢。” 苏和呆住了,许久后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君夜尘的跟前,悔恨道:“小人知错了,小人不知道是皇上!也不知道是姐......是娘!” 君夜尘并未作答,只是将顔溪望着,顔溪一叹,将地上磕头的苏和拉起来,责怪道:“不管姐姐是何身份,既是你姐姐了,那就是姐姐!你本就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无意犯了此事,但你能悔改了就可,这小人二字以后莫不要随便挂在嘴边,男子汉大丈夫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 顔溪在苏和的心中一直是极其温柔的模样,今日这番话却是带了怒气的,连忙道:“姐姐莫要生气,苏和知错了,苏和一定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顔溪想起了重要之事,道:“你快去将村上的人召集来,越多越好,另外,你们村上可有做木匠之人,若有的话,一道喊了过来。” 虽有疑问,但苏和坚信姐姐必是有大事要宣布,跨着大步就跑了个没影。 君夜尘将她右手发红的食指捏住,端详了一阵儿后,直接放了口中轻辍,一阵酥麻传遍全身,吓得顔溪赶紧将手缩回来,却是徒劳,顔溪觉得自己生错了年代,怎的做这种事的人不脸红,反而是她十分不自在呢。 只不过是被热气烫了下而已,这人......这人有必要......有必要做这番举动吗...... 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非冥,沧枫,离雪,悄摸着挪动着脚步离远了些,四处张望着平复着方才少儿不宜的场景。 第三十三章 直缘多艺用心劳 苏和的办事效率确实不错,大概也就一炷香的时间,村中人便将小院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说是一户来一位即可,兴许是好奇心重了些,连带着孩童都跑了过来,小手扒拉着桌沿儿,巴巴的望着桌上的三只碗,个头还未够着桌边的,使劲的垫着脚望着,十分可爱。 正事要紧,顔溪认真道:“今日叫大家来,主要就是为了这香花河的水一事,大家眼下看到的这三碗水,第一碗,则是你们平日饮用的,这第二碗是经过高温煮过的,你们可发现,这两碗有何不同?” 一中年妇人走上起来,仔仔细细的瞧上了好一阵儿,道:“看着也没什么不同。” “你再喝上一口试试。” 妇人毫不犹豫的将两碗水各喝了一口,惊呼道:“这煮过的水怎么有些苦!?” 顔溪一笑,拿过第三只碗,“你们现在看到的这只碗里的细末,正是那碗清水,经过蒸煮之后留下来的残渣。” 众人惊奇,纷纷围了过来,苏和死死的挡着,喊道:“听着就是,不要挤,小心挤伤了我姐姐。” 众人将苏和的话听了进去,纷纷又退回了原位,顔溪冲苏和一笑,继续道:“你们平日里所喝的水,带着清香之气,是因那香花河里的那些喜水性的无名花草所致,这种花草生长在水中,并不会因为缺失阳光而停止生长,相反的,在水中它的繁殖速度很快,待到它们开出花朵,花朵中的花液溶在水中,再散入空气之中,就是你们平日喝到和闻到的香气。” 见众人知解的点着头,顔溪继续道:“但这种花草面似香甜好闻,但是它带有一定的毒性,只是这种毒性并不大,大人身体强硬些,方可过得去,但孩子就不同,他们天生抗力差些,所以喝下这带有毒性的生水后便会有时常闹肚子的现象。” “怎么会这样,我们一直觉得自己没事,总以为是食物的问题。” “是啊,谁会想到是这水有问题。” “那可怎么办?” “......” 众人一阵唏嘘。 顔溪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等他们渐渐平息后,方才继续:“我方才已经讲了,这花草虽然有毒,但是毒性并不大,往后你们在饮用时,切记要煮开了喝,这略微的毒性,一旦水烧开之后,便会消失,方才这位大嫂喝的那碗煮过的水,其实并无多大的苦味,只是你们平日里喝惯了带着清香的水,才会产生心理作用,若你们信我,往后以煮开的水饮用,我保证将不会再有孩童因为水质问题再闹肚子。” “信,信,我们信。”中年妇人上来便要拉顔溪的手,苏和急急的挡在了她身前,那模样,看着顔溪既是感动又是想笑。 “苏和说你曾救过他的命,既是苏和的救命恩人,就是我们的恩人,恩人的话岂可不信,乡亲们,现在都知道了原因,往后可要注意些。”一男子高声喊道。 “我还有一事,需要大家伙帮上一帮。”顔溪趁热道。 “夫人尽管说就是,您帮了我们这么多的忙,我们无以为报,夫人有何事尽管开口。”中年男子道,旁人跟在后面附和点头。 顔溪道:“是关于庄稼灌溉一事,我已有了方法,可将那香花河中水,不需你们费力,便可引至这农田之中,且日后你们取用也十分方便,只是需要大家伙出些力。” 一语震惊所有人,这灌溉一事一直是他们天大的难事,如何能将远在开外,又在下游的的河水引至这里,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但见着顔溪知书达理之样,方才又是那般合情合理的解释,大家伙心中尽管半信半疑,却并未表现出来。 “首先,我需要纸笔;其次,我需要做过木匠之人,与我详谈具体的细节;再者,明日晌午过后,我希望村上凡是能做些体力活的,都能按照我的需求将材料配齐。”顔溪道:“可否?” “夫人,我家世代都是做木匠手艺的,老朽年纪虽大了些,但还是能抵得上一些用场的,夫人看我行不行?”一位老者从人群中走出。 “老人家太客气了,并非是体力上的事,我还需要老人家指点一二呢,明日一早能否再到院中来,我将画好的图纸给老人家看上一看。” 如此敬贤礼士,屈高就下,让众人心中暖如春风般感动不已。 人群渐渐散去,顔溪这才松了口气,君夜尘将她抱至腿上,捞入怀中,轻道:“可是累了?” 顔溪点点头,走了这许久的路,又说了这许久的话,不累那是骗人的,便略带着有些撒娇般:“你可是舒服了,本该是你的事,偏让我一个人扛了,你说你该如何谢我?” “你要我如何谢你我便如何谢你。”君夜尘抵在她的肩膀上,难得如此顺从的柔声道。 她的一番独到的见解,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她的这番心思,到底是从何处学来?那引水一事,又该是如何操办的?这历来旁人无法解决的事情,她怎的如此自信?一连串的疑问盘旋在心头,往日那般低敛,难道都是刻意的在收了这些聪慧不成。 这个女人,到底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看似清泉般清澈透明,却又远不知她明日又会有怎样的惊奇。 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她越来越吸引他了。 顔溪突发一个念想,盈盈巧笑:“那你送我一样东西如何?” “就如此简单?”他再次确认。 “恩。”顔溪点头。 “好,要什么你说便是。” “我要这个。” 非冥和沧枫眼见着顔溪的手指向的位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彼此望了一眼后,两眼死死的盯着君夜尘的反应。 男子也是一愣,继而漫不经心的开口:“你喜欢这个?” “恩。” “为何?宫中奇珍异宝比这个贵重的数不胜数。” “我就觉得它好看。”顔溪道出了一个颇为霸道的理由后,又道:“你是舍不得吗?若舍不得那便罢了,我只不过随口一说而已。” 他腰间那块玉确实好看,四方身,通体黑,雕刻着双龙戏珠,珠下一个夜字,简单却很高贵,而她看中的,并不只是它的这份高贵,更主要的,也不知是何故,就是见他每日带着,必是十分喜爱之物,夺人所爱不是她的爱好,但夺她的所爱,心中却十分欢喜。 难不成,她也学着变态了? 若他不给,岂不是十分尴尬,说完此番话后,顔溪便嘟着嘴搅着手中素帕。 若非亲眼所见,若非他们狠命了揉了眼珠子细瞧,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师兄竟然将腰间的那块宝玉取了下来,递在了溪妃娘娘手中。 溪妃娘娘的纤纤玉手正拈着,在光下照着,笑得很是开心。 她是开心了,可非冥沧枫却是百感交集,恨铁不成钢:师兄啊......你莫非不记得那块墨玉可是......可是唯一能调动魅影阁的宝物啊......如此珍贵之物,你竟然就这般轻易的给了溪妃娘娘,这不等于将整个魅影阁交给了别人吗。 太不可思议了!不!这一路过来,太多的不可思议了! 第三十四章 夜下挑灯为哪般 虽苏和已尽力安排了最好的住处与他们,但对于此些养尊处优惯之人来说,此番环境也抵不上皇宫的冰山一角,君夜尘在如同石板的床榻上翻来覆去一番折腾,捞至身侧,却是空荡一片,双眸蓦地睁开,已是三更十分,狭小的屋内竟还亮着灯火。 有些昏暗的灯下,那一身碧绿翠烟衫的女子,长发披肩,玉簪轻挽,眉清目秀,未施粉黛不见奢华,却见恬静,宛如淡梅初放,眉间时而舒缓,时而紧致,似是所有的气韵都聚在那一舒一紧之间,雅致温婉,观之美矣,双眸聚凝,表情温暖,却又透着几分淡淡的默然。 忽而,碧波般深邃的眼神,洋溢出幸福的温馨,嘴角扬起如月牙般的弧度,那一笑,竟似黑夜中多了盏明火,让人眼前一亮。 她并不十分艳美,甚至十分倔强,然就是这样一个不懂讨好却心思独特的女子,将他的心不自觉的牵起,多了那般几分兴致。 披上披风轻移至她身边,在长凳上坐定,将她裹入披风中,轻道:“怎么还不休息?” 顔溪对他的举动习以为常,索性找了个较舒服的姿势窝在了他暖和的怀中,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道:“差不多完成了,既然你起来了,也帮着看看,我左思右想了一番,大概是这般模样不会错,只是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方要等明日请教了做木匠的老人家,若他也觉得不难处理的话,明日下午将材料准备齐全便可开工了,若速度上快些,最迟后日便可使用了。” 一个如同轱辘形状的物体现于纸上,板木间的连接处皆用文字标注着,君夜尘有些看不懂,但看着那些如同什么东西爬行的字,有些发笑,随口道:“看来得给你找个教字的师傅教上一教了,你这字若让旁人看到,丢的怕是我的脸。” 顔溪气急,道:“丑就丑些了怎的?!小时候皮懒不肯练字,谁想到现在还会用到,你若嫌弃,不看就是,我又没巴巴的让你看!”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看你这爱气的模样!”伸手在她的鼻尖上拧了一把,又指着纸上那个绝对陌生的东西问道:“这个东西叫什么?” “水车。”顔溪脱口道,说完又觉得该解释一番,毕竟这年代是不存在这个东西的,幸好原理并不复杂,凭着脑中的记忆将构造画了出来,“既是用来引水的,那就当它是运水的马车,所以我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见君夜尘眉间紧锁,顔溪笑笑,手指点着图纸耐心解释道:“中间这根最粗的是轮轴,支撑这四周的贰拾肆根横板,这边是刮板,用来刮水,就像是我们在湖中划船的浆一般,这个地方像小桶一样的东西呢,就用来装水,将这个水车安置在瀑布之下,正好运用水流的冲击力使这个水车转动起来。” “你看这里,只要它转动起来,这个小水桶就可以一个个的被装满水,借着转动又可以滚到上方,倾斜之后倒入这个大水桶中,这个大水桶底部开有大孔,到时候将粗竹的内部掏空,或者劈成两半,接入这桶底的大孔,那水就可以靠着这些竹管排出去,距离远些不必担心,只要将竹管跟竹管间的连接操作精细些,便可顺利运水。” 一番解释,瞬间将君夜尘的思路点醒,带着三分惊讶,七分欣赏之情,问道:“这些,可又是从那些怪谈中看来的?” 顔溪道:“这就不是了,这是我自己研制出来的。”忍不住一番戏谑:“后宫太过于冷清了,闲来无事我就研究这些稀奇的玩意儿耍耍。” “哦?”不安分的手在她腰间摩挲,顔溪怕痒,吃吃的笑着躲着,“你这是在气我冷落了你?” 躲不掉,伸手在他的手背上掐上一记,止住了他的不安分,“怎的会气?今日皇上尚就这些个嫔妃,若气的话,那明日后宫又不断的增添,岂不是要活活气死,自己存了生气伤了身体,别人还巴不得呢,到时候你再安一个善妒的罪名,那岂不是可怜得很,我才不要!” “你希望我独宠你?”埋在她的秀发间,贪婪的吸取着自然的香气。 顔溪连连摇头:“当然不是。”心中的残存着的念想突然被激起,顺口道:“你以后的妃子会越来越多,像我这般的,多一个不多,少一个其实也不少,我既没有雪妃那般出众的相貌和德品,也无柔妃那般会哄人开心,留在宫中只会占了地方,不如你放了我出宫如何?” 柔情的双眸蓦地一冷,脸上的表情明显的不快,君夜尘静了半晌,又似未发生过一般,恢复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勾唇道:“历来后宫妃子要离开君王,只有两种方法。” “哪两种?”顔溪眸子发亮。 “一种,被逐出宫,但需削发为尼,下半生与青灯作伴,孤苦到死;另一种嘛。”将黑发绕在指间把玩,继续道:“就是帝王驾崩了,运气好的被放出宫去,运气不好的,一起葬了,若是你算运气好的那类的话,说不定就能离了这皇宫了。” @#¥#%%......这般年龄,驾崩?那她岂不得等到黄土盖到脖子! “有没有第三种方法?”顔溪讨好的问。 “暂时没有。”君夜尘很是诚实的回答,“方才还说不是在生我冷落了你的气,现在这般急赶着要离宫的表情又是为何?你们女人总是口是心非,也罢,待回了宫以后,我将你的寝宫搬得离我近些,也好多出与你独处的时间,省得你变着法子的提醒我冷落了你。” 这话题怎么会变成如此?她想表达的是这番意思? 绝不是! 顔溪权当又是在玩笑,也不理他,收拾了东西便将自己扔在了床上,床实在硬了些,膈着骨头有些不舒适,君夜尘从身后将她抱住,一句话让她的脸又红了红。 “若不是这床实在让人失了兴趣,真想此刻便来一番鸳鸯戏水。” 十足的登徒子! 揽月宫内 尚兰柔精致妆容仍未卸去,翘着兰花指将一株珍贵的植物花瓣片片的剥落了下来,因积了怨气,每落一片,便让一旁的宫女心中颤了颤,宫女见她神色那般也不敢催促,胆怯的在不远处候着。 “皇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宫?”不满之情挂在了嘴上。 一旁的华容闻言,凑上前小心翼翼道:“据说皇上走时并未言明。” “你个没用的东西,叫你打听,就给本宫打听这个消息!”尚兰柔怒气冲冲的发泄怒吼。 “娘娘息怒。”华容连忙下跪:“皇上走的时候只是跟太后打了招呼,其她娘娘都不知,奴婢实在打听不出什么。” “这溪妃真是与往日不同了,本宫以为那场病后,能让她再不敢矫情出什么事端,现竟将皇上勾了去不说,还勾出了宫去!省亲?”上等的玉瓷花瓶清脆的摔落在地,尚兰柔粉拳紧握:“本宫入宫这么久,皇上都未陪本宫回过一趟府中,这贱人倒是好本事!平时装得像模像样的贱劲,本宫倒是让她糊弄过去了!” “娘娘。”花容起身,给尚兰柔倒了一杯茶水,双手捧上,分析道:“娘娘其实不必生气,皇上说是说陪她省亲,其实她也该心里清楚,皇上只不过想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顺水人情?” “是啊娘娘。”花容继续道:“娘娘想想,为何皇上早不陪她出去,晚不陪她出去,偏偏选了这个时候陪她省亲?还不是因为她的那位父亲前段时日为朝廷立了大功,皇上只不过想做些样子出来,让他那父亲摆一摆国丈的身份给外人看罢了,也好让他死心塌地的为朝廷办事。” 花容头头是道,眼见着尚兰柔脸色好了许多,继续趁热打铁:“娘娘又何必为了此事生这么大的气呢,要是说真正的宠爱,怕是谁也比不了娘娘的,就连那雪妃娘娘,兴许都嫉妒着娘娘呢,将来谁入住凤阳宫还说不定呢,娘娘何必......” “住口!”尚兰柔匆匆的打断了花容的话,摆了摆手让门处的宫女退了出去,嗔怪道:“你这张嘴整日是抹了蜜似的,你那番话也是有些道理的,本宫心里也宽慰了些,只是后半句话岂能随便张口就来的,这后宫谁不知道雪妃娘娘是皇上青梅竹马之人,又是太后的侄女。” 惋惜的表情显露无疑,又道:“本宫这点还是清楚的,什么该争,什么不该争,自有分寸,那个位置本宫是不指望了,本宫只指望着皇上能与我日日交好,我便心满意足了。” “娘娘说的是,奴婢失言了。 第三十五章 一举成名众人呼 因昨夜睡得晚些,第二日顔溪糊里糊涂的睡了个自然醒,等她醒来之时,床边站着离雪,眼巴巴的将她望着,欲言又止的不知道该不该将她喊醒。 顔溪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的望向身边,那人却已不在,心下疑惑他去了何处,却听得离雪打趣道:“娘娘别找了,皇上早就起来了,早膳都用完了,现下正跟非冥他们说事呢。” 顔溪嗔了她一眼:“谁说我找他了!” “好,不找不找,娘娘快些起来吧,木匠的师傅一早就在院子中坐着了。” 顔溪责怪:“既是早就来了,怎的不将我喊醒!” 离雪嘟嘴:“奴婢也想啊,是皇上不让奴婢叫的,皇上说娘娘昨日为了图纸一事熬到三更才睡下,皇上怕娘娘太过操劳了身体吃不消,所以不肯将娘娘早早的唤醒。” “这些话恐怕是你说的吧。”顔溪睨了她一眼。 那个人何时会说这些话。 “皇上虽没说,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难道娘娘还看不出皇上对您可是好得很嘛。”离雪笑盈盈道,“要不然,也不会将随身带的宝贝送给了娘娘啊。” “好了好了,少扯这些闲话了,赶紧将我的衣服拿过来换上,你去跟老人家说一声我片刻就出来。” 那块墨玉,是她要来的好吗! 顔溪无奈的哦哦,她们家娘娘什么都好,就这点认真的倔劲有时候实在让人心疼,但凡沉迷了一件事,便是死心塌地的要做到底。 匆匆的用了早膳,顔溪便去院中商讨着图纸的细节,老木匠将图纸仔仔细细的审上一遍后,一拍大腿:“妙,实在是妙,老朽世代做木匠,怎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将图纸小心翼翼的放下,老人家突然要下跪,吓得顔溪迅速的拉住他:“老人家这是作何,使不得!” 虽错落在了尊卑有序的年代,但让一个老人朝自己下跪,顔溪心里还有些梗。 老泪纵横,十分激动道:“夫人这番心思实在是香花村天大的福气,这个法子既可解决了平日用水问题,也再不必担心老天不再降雨,老朽代表全村的乡亲们,谢夫人的辛苦,夫人这般善良,必定是有福报的。” 福不福报她不知道,反正目前这日子是过在了旁人的屋檐下的。 “老人家不必客气,我也只是尽了些举手之劳,若是没有其它问题,便快去让他们将这些材料备齐,今日便可开工制作了,到时候还需要老人家从旁指点着他们。”担心他过于激动伤了身子,顔溪赶紧将他的心思打发了别的地方。 老人家拿了图纸便出了院门,一路小跑着,俨然不像个上了年纪之人,顔溪站在院下笑着,鼻尖传来一股甜香味儿。 低头一看,竟是一碗莲子羹,馋得她肚中的馋虫即刻翻腾了出来,顺着端碗的那只手转去,顔溪疑道:“这村中哪来的莲子?” 君夜尘将碗放至桌上,自己拉了把凳子便坐下:“我让非冥去集市买的。” 集市?离这里可是至少要一个时辰,会不会太过分了些,非冥岂不是起得更早,鄙视了他一番,道:“你这身份是如何也放不下了,就为了区区一碗莲子,让非冥跑那些路,你这跟那唐玄宗倒有几分相似。” “唐玄宗?这又是怪谈上的和许人物?”越发的对她的这些故事不耻下问了。 “对啊。”顔溪含着一颗莲子,嚼了嚼,很是酥软,看来是熬了许久,“那唐玄宗有个妃子喜欢吃新鲜的荔枝,唐玄宗为了讨好这个妃子,特地修了一条栈道,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将产自于很远的地方的荔枝送到宫中,简直奢靡!” “若你这么说,那他那个妃子该是个红颜祸水之人了?”君夜尘挑着修长的手指问道。 顔溪想了想,肯定的点点头:“确实是,反正不是个好东西。” 非冥此刻正好走了出来,顔溪笑道:“非冥,这一早可是让你辛苦了一番。” 非冥拱了拱手,“娘娘说哪里的话,这是非冥该尽的职责,这也是皇上的一片苦心,心疼娘娘昨日熬夜实在辛苦,便让属下去集市买了这些回来,好给娘娘补补身子,娘娘若是喜欢,非冥可再去集市买些回来,用了轻功也不需多少功夫便能来回。” 咳咳咳,一口躺呛在嗓中,顔溪使劲的咳着,吓得离雪赶紧跑了出来,不断的顺着她的背脊。 竟是为了她买的?她几乎忘了这几个男人都是功夫极好的,实在是丢人了! 君夜尘勾唇看着她脸色通红的模样,道:“方才你那个故事确实不错。” 岂有此理,若非冥所说是事实,那她岂不是成了杨玉环那个胖子,这个男人真是,都是这般变着法子的损人吗!顔溪瞪了她一眼,放弃了再跟他斗嘴的念头,将气力全数用在了莲子羹上。 一整天,顔溪都待在外头,配合着大家伙儿的劳作。 因为顔溪给村中带来的希望,家家户户不论老少,竟然如数出动了,顔溪一整天都没见着苏和的影儿,还是在次日才见着他灰头土脸的跑过来找她。 “姐姐,姐姐,快出来,那个水车做好了,大家伙儿正装上车准备送过去呢。”苏和扯着嗓子在院中喊着。 顔溪连忙从屋内跑了出来,带着想目睹自己辛苦成果的激动心情,跟着苏和就要拔腿就跑,却被君夜尘一把抱住,责怪道:“你好歹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怎的跟个孩子似的随意!” 切! 无奈,顔溪只能迈着小碎步,优雅的上了外面守候的马车。 整体已经完工,剩下的最后一步,只要将其固定于水中不倒方可,操作起来其实十分快速,不大的功夫便竖起了一座十分高耸的圆形物体,众人们一阵欢呼,顔溪让他们将一根竹管接在水桶之下,顺流而下的水打在水车的板叶上,立刻转动起来,竹管不大功夫便有水流流出,惊得众人满含热泪。 按照顔溪早先画好的路线图,将一根根长竹管接好,埋于地面之下,每通一处,便是一阵激动人心的欢呼,整个工程下来,顔溪的耳朵险先被振聋,只是看着众人喜极而泣的模样,心里却是十分的舒坦。 自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如此舒坦。 人群中有人想来拉一拉顔溪的手,却犹豫着不敢上前,怕手上的污垢脏了顔溪的手,只将她巴巴的望着,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激,顔溪笑容十分暖心,众人几乎看痴了般,顔溪笑着道:“既是这些事解决了,我们这就要动身离开了,他日若有机会,我再来探望你们,各位可要好好的保重了身体。” 其实顔溪是很不喜这样的场面的,分别,总是让人哀伤的,更何况,苏和那般快哭出来的眼泪,看着她恨不得直接将他带走得了。 “姐姐果真是不要我了,苏和就觉得,像苏和这样的人,怎配得起姐姐。”几句话便引出了眼泪。 顔溪回头望望车中等待的人,叹了口气,将他脸上的眼泪抹去:“傻孩子,姐姐怎会不要你,只是姐姐还有些事要处理,是真的不便带着你,但凡有其它办法,我是肯定要带你走的,你莫担心,我已替你安排好了去路,他日学有所成,你再来找姐姐也不迟。” 苏和抬头,“去路?” “你带着这封书信前去,按照上面写的地址去找此人,他自会为你安排,若你想来日有番作为,便要从现在起吃些苦作为磨炼,这也是姐姐对你的期待,你可愿意。” 那封信,是君夜尘写给典军校尉的,原本想让苏和直接去招兵部,好在顔溪费了一番口舌,才得了这走后门的便宜,若日后成了禁卫军,见面也就容易得多,但也只是给了苏和一道门槛,至于后面的路,就得靠他自己走了。 将脸上的泪痕大咧咧的抹干,苏和小脸斗志昂扬:“姐姐既为苏和做了打算,苏和肯定是要去的,等我有了一番成就了,就去看望姐姐!”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罢,那牢笼之中,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去的,顔溪将这番话放在肚中,怕再惹了他更加难受,细细的嘱咐了一番便走,苏和自背后低低的呼着十分不舍,顔溪忍着心中的难受强迫自己步子再迈大些。 到了车中,不管不顾的一头栽在君夜尘的怀中,闷闷道:“都是你,要你不是个皇帝,我也不至于认个弟弟都这般难!” 君夜尘并不做声,只是将她搂着。 第三十六章 一朝识得闺中人 颜府的大门就在跟前,顔溪心中忐忑,不知道等下看到的那些人能不能凭着记忆识别出来,若连自家的爹娘都认不出来,岂不是惹了所有人的怀疑,到时候怕是有几百张嘴也是解释不清了。 君夜尘见她犹犹豫豫的模样,轻笑道:“别人若难得回一次自家府中,都是一副喜极而泣的激动,你这副模样,怎的像是做了亏心事般。” 顔溪没心情搭理他的打趣,乖乖的将手放在了他摊过来的掌心中,被握住的那一刻,莫名的有些心安。 在这如履薄冰的境况之下,她的心竟毫无征兆的将眼下这个男人作为了唯一可依附的对象,忽觉得后宫佳丽三千又何妨,若他真的有颗待她的真心,她已知足,怕只怕,这颗心似真非真,永远让人捉摸不透。 好就好在,上苍保佑,实际状况并无她想的那般复杂,进入颜府之后,一个灰衣小厮见到他们,两眼在顔溪身上停留了片刻后,立刻忘情的朝着府内大喊:“老爷,夫人,快出来啊,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啊!” 不稍片刻,府中陆续跑出来几个人,在君夜尘跟前有序的排好,行礼:“微臣不知皇上,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说话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戴着官帽,穿着官服,相貌堂堂,身躯凛凛,虽双膝跪拜,却是不卑不亢之势,望之,有股两袖清风之样,顔溪猜测,这该就是她的爹爹颜文远了,而身边那一身浅蓝色衣裙,堕马髻上简单玉簪,穿着简单却不失气质的女子,该是她的母亲苏如梅罢。 除去身后跪着的三四个奴才丫鬟,苏如梅的身边还跪着一个女子,大约离雪般年纪,一身黄色石榴裙,五官标志,略施粉黛,也不乏大家闺秀之貌。 难不成她的妹妹? “颜大人无需如此多礼,现下不是朝堂之上,既是一家人就不必如此拘谨,快请起。”君夜尘弯腰,伸手将颜文远拉起,语带柔和,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微笑。 众人起来,颜文远的目光在顔溪的脸上扫过一眼后,并未做过多的停留,倒是苏如眉,眼中泪光闪闪,似是压抑了情绪般,一旁的女子眉语目笑的也将她望着,若不是碍着君夜尘在场,怕是要控制不住的朝她扑过来,顔溪更是仔细的瞧着她的那张脸,巧笑时两弯酒窝更添姿色,甚是好看。 只是眼前这位女子的相貌,跟颜文远和苏如梅都有几分相像,但唯独跟顔溪的相貌似乎相差得太大了些,若是妹妹,也该有些相貌或神似之处,难道这遗传也能这般绝情的不沾亲带故的?? 颜文远迎了君夜尘进去厅中说话,顔溪猜到该是一番客套嘘寒问暖的官场话,心下无趣,正好听到君夜尘将她望了望,道:“爱妃难得回来,想必苏夫人想念女儿十分心切了,爱妃就去陪着说说话吧,我跟颜大人去厅中坐坐便可。” 顔溪一听,很是高兴,待君夜尘他们走进了厅中不见,年轻女子突然将她抱了个满怀,开心道:“姐姐可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再见不到姐姐了呢。” 姐姐?真是她妹妹? 苏如梅上前,将挂在她身上的女子拉开,轻声责备:“怎的如此胡闹!溪妃娘娘面前不得无礼!”又向顔溪福了福:“溪妃娘娘莫要怪罪,清念是看到自己的姐姐实在激动了才忘了分寸。” 清念?好歹是知道名字了。 顔溪一笑,柔声道:“母亲这是哪里的话,我是母亲的孩子,也是清念的姐姐,又无旁人在,就不要拘束那套礼数了,随意些才好。” “对啊母亲,姐姐从小就疼我,才不会为此责怪于我呢,姐姐说对不对?”清念又跑过来抱着她的臂膀,柔柔的撒着娇,“我刚刚看到姐姐的夫君了,那样好看的人儿,竟然就是当今的皇上,姐姐真是好福气。” 是啊,她福气得很呢。 顔溪挣脱不开,便随了她去,看来这小丫头自小跟姐姐亲得很,突然想到身后还有一人,便道:“对了母亲,这是我的丫鬟离雪。” “离雪见过夫人,见过小姐。”离雪礼貌的拜礼。 苏如梅将她扶起,笑道:“倒是一个水灵的姑娘。” 离雪笑得十分不好意思。 君夜尘在厅中说话,苏如梅便将顔溪他们引进了别处,那是一处别院,推开屋门,便有一股清新的檀香之气扑面而来,放眼望去,原是一处闺房,布置简单,颜色搭配却是十分温馨。 “自娘娘走后,这房间便一直空着,但都会命人每天打扫,料想着娘娘指不定哪日便回来了,你看,都是娘娘平日的布置,从不曾变过,还有那檀香,也是娘娘喜爱的味道。”苏如梅轻道,言语间十分的有礼。 顔溪道:“母亲若是再这样见外,可是折煞女儿了,这又不是在宫中,哪需得母亲一口一个娘娘的,母亲便像平日般换我即可。” “是啊母亲,姐姐既是这么说了,母亲就不要这般客套了,听着生疏得很。”颜清念在一旁帮腔。 苏如梅细细望着亲手带大的女儿,还是那般的淡雅,只是双眸间更多了几分深邃,入宫许久,倒不曾沾染一丝蛮横,很是让她欣慰,笑了笑,对着颜清念半分宠溺半分责怪道:“往日你都喜欢跟着你姐姐,就没学到你姐姐身上一星半点儿,还是这般随意,日后可该如何是好。” “那是日后的事,眼下开心了就好,再说了,从小我便学不来姐姐身上的本事,母亲还是饶了我罢。”颜清念嘟嘴抱怨。 顔溪看着名义上的母亲和妹妹,虽没也实实在在的血缘关系,倒没有那般拘束,言谈间除了对她身份的一些忌惮,但苏如梅看她的眼神并不缺乏来自母亲的宠爱和思念,而这个妹妹,也是十分的活泼,她便也渐渐的放开了些。 “清念说的也是有些道理的,母亲便随了她罢,若日后有了如意郎君,再让他好好调教也不迟啊。”顔溪笑着打趣。 羞得颜清念小脸绯红,娇艳欲滴的模样,看得顔溪很是羡慕嫉妒。 年轻真真好啊!虽她也不怎么老。 “姐姐又在取笑我了,我才不要什么如意郎君,我要陪在娘身边。”颜清念搂着苏如梅撒娇道。 苏如梅取笑:“你这般模样,怕是也没人敢要你了。” 取闹间,苏如梅眉间有些忧愁之态,几次欲张口又咽了回去,转而又装作十分开心的样子,跟顔溪唠一些场面上的家常,顔溪看在眼里,也不刻意去问,一是怕引出什么她该知道但实际又不知道的事,二是兴许苏如梅忌讳有她人在场不便说罢。 先前没仔细看,现下闲来有空,便将房内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这身体原本的主人的性子倒跟她十分相像,除了墙边架子上排排列列的那些书籍,这点,顔溪怕是比不上了,她历来就不爱看书,除了应付一成不变的试卷必须看以外,其他的,基本就是她的催眠剂,而且十分好用。 听说这原先的主人也是极为低敛的,想必在出阁之前都是窝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博览群书了,想来真是有愧,她那一笔歪歪扭扭的字,倒是很是将她原本身子的主人的脸,狠狠的丢了一把。 这些天除去路上的赶路,就是在香花村逗留,除了那碗莲子羹算是最好的吃食之外,顔溪的肚子基本处于半空状态,忽听到下人来报,说是老爷正喊了他们用晚膳,顔溪庆幸着终可以将肚子好好的填上一填了。 第三十七章 心中有隙未至亲 看着桌上五颜六色十分丰富的各种菜式,顔溪隐约听到腹中有馋虫作怪的声音,但君夜尘不动筷谁都不敢先动,与他身边的这位父亲优哉游哉的谈着心,很是一副君臣融洽之像。原本苏如梅和颜清念是上不得桌一同用膳的,但君夜尘很是大度的免了这条规矩,她那个妹妹十分的兴奋。 非冥和沧枫站在一旁,瞧着自家的娘娘三心二意的听着师兄和颜大人聊天,眼睛却是一直瞟着桌面之上的模样,有些好笑,回头望一眼沧枫,这小子正将眼珠子瞥向别处,滴溜溜的转着,小心翼翼的避免跟顔溪的那副模样撞上。 心思不在话上,压根不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些什么,忽听得颜文远道:“溪儿从小就不爱往热闹跟前凑,脾气性子冷淡了些,若有让皇上不满之处,还请皇上担待些。” 相对于苏如梅的拘束,颜文远反而放开了许多,不曾因为顔溪的身份而可以做作,顔溪觉得这个父亲的言谈虽有些古板,却很大气。 “朕倒是觉得她有趣得很。”君夜尘轻笑,“若说到脾气,朕觉得倒是跟颜大人有几分相似,倔得很。” “皇上见笑了,是微臣管教无方,日后还要劳烦皇上多多管束,莫让她使些小性子惹了皇上生气才好。” “她从不曾惹朕生气,颜大人尽管放心就是。”君夜尘答得很是脸不红心不跳。 顔溪埋着头翻了个白眼,心道:你若不生气为何要打我板子,若不生气,为何总是戏弄于我,真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能吃饭,又不能随意插话,顔溪实在郁闷,桌下十分无聊得将玉足踢来踢去,冷不丁的踢到了一处坚硬,想必是桌腿之类的,踢不动,便又使劲的踢了踢,就当时饭前自娱自乐。 君夜尘美目含笑,瞧着她的模样很是可爱,方要开口,一声娇柔之声便入了耳:“姐姐这般知书达理,皇上姐夫待姐姐肯定是极好的,父亲如此操心,难道还怕皇上姐夫欺负了姐姐不成?” 颜清念笑着打趣,这一番话,将苏如梅吓了一跳,赶紧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颜文远更是威严:“住口!皇上面前怎可如此称呼,简直无法无天!” “颜大人。”君夜尘眉间微皱:“朕早就说过,此趟来只做一家人,不必这君君臣臣的挂在嘴边,颜大人怎的还这般严厉。” 颜清念被父亲母亲一番言语和表情上的指责,美目含泪,十分委屈,嘟着嘴再不敢说话。 “父亲。”顔溪将晃晃荡荡的两只脚收稳,难得的开口:“皇上既已这样说了,父亲就无需如此小心翼翼了,清念她还小,当她童言无忌就是,何必这般指责她,别说我心疼,就说皇上看了,也是心里不舒服的。”转头,对着君夜尘,笑嘻嘻道:“是吧,皇上?” 吃不上饭,顔溪将君夜尘狠狠的调戏了一把。 君夜尘扫了她一眼,道:“既是溪儿的妹妹,便是朕的妹妹,再者,妹妹这番话也是在理的,溪儿是我的妻,朕也不忍欺负了去,颜大人和苏夫人尽管放宽了心。” 一番话顿时扫了颜清念的忧伤,回眼看顔溪,只见得姐姐一副汗毛发竖的模样,很是奇怪。 那一声溪儿,将她的鸡皮疙瘩全数的引了出来,要做戏是吧,她也会。 换了个端庄的坐姿,清了清嗓子,顔溪道:“父亲,母亲,难得溪儿回来一趟,你们就非要这般客套吗?若是再这样,溪儿会认为父亲母亲早已不再疼溪儿,才做出这般疏远的姿态出来,溪儿在宫中虽有皇上相陪,但十分想念父亲母亲还有清念,皇上心疼溪儿,才带了溪儿回来,没想到竟是这般疏远。” 纤纤玉手噙着兰花指,捏出怀中帕子,拭了拭原本就干巴巴的眼角,又道:“这顿饭怕是要吃不下了,溪儿实在......实在没这个胃口了。” 那一边,君夜尘带着非冥和沧枫,一起将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一边,离雪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家的主子,也终将嘴角抽了抽。 颜文远终是再端不住这礼节,道:“皇上既是这么说了,溪儿又觉得心伤,罢了,还望皇上恕微臣不敬之罪,就当是场家宴,都放开些罢,溪儿,这都是你平日喜欢吃的饭菜,你母亲早就备好等着你回来,不吃你母亲岂不是会伤心,快陪了皇上一同用筷罢。”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一顿饭,虽不是十分的放得开,倒也算其乐融融,席间君夜尘仍那般儒雅风范,顔溪大朵快颐,虽颜文远眼神中颇有责备,但见着君夜尘不责怪,也就作罢。 酒足饭饱之后,顔溪突然想到一件非常严重之事,那就是今晚的就寝问题。 总不能分了房睡罢。 更不能犹如被强迫般反抗拒绝罢。 该如何是好? 待君夜尘沐浴更衣出来,顔溪瞧着他一身白色中衣,随意的在腰间系一个简单的结,领口处的蓬松处露出的白皙结实的肌肤,顔溪狠狠的咽了口水,有些手足无措。 君夜尘瞧着她的囧样,道:“晚膳之时你那双脚踢得倒是厉害,怎的到了眼下你却如此收敛了?” 恩? “朕的腿险先被你踢断。” 哦,原来她踢来踢去踢不动的是他的腿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大不了让你踢回来就是。”顔溪没好气道。 “那就大可不必了,你的腿朕还得留着,万一被踢伤了,多破坏这良辰美景。” 看罢看罢,终于逃不了的到正题了! 心中突然一计,顔溪尝试道:“你看我们难得回来一趟,这一走,再回来怕遥遥无期了,我母亲日日思念我得紧,我能不能今夜陪了她睡?” 君夜尘坐在床沿儿,伸手将她勾入怀中,闻着她身上的清香,唤了一声:“溪儿。” 这一声,不似晚膳时的那般矫情,竟带着些无可奈何的叹息,顔溪听得他道:“若是朕往日冷落了你,你若生气,发泄一番便是;若你不生气,为何又这般三番五次的推脱?以往朕虽宠幸你,你再不懂得讨好,也是十分顺从的,真的是那场病后性子变了吗?为何明明是你,却又不是你?” 顔溪因他的一番话,心头直冒冷汗,她已掩饰得十分到位,只是在这种事上,心里的那道阻碍实在是跨不过去,便让他瞧出了不同,到底该如何解释,才能将此事说得通呢,一时间心乱如麻,耳边又传来一声叹息,男子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叹道:“你若实在无心,那便罢了罢,早些歇息吧,朕不碰你便是。” 他君夜尘,从不喜强求这等事,更不需! 那一晚,他信守承诺,没有再碰她一下,而平日里搂抱着入眠也不再有。 那一刻的冷落,她觉得心里竟有几分不好受。 这样的不好受,险先让她失眠。 第三十八章 幸得保命入宫门 次日,顔溪未见到君夜尘的踪影,唤了离雪才知道,他用过早膳之后,便随着父亲去体察民情去了,想起一整晚,他都背对而眠,顔溪的心里实在闷得难受。 兴许这就是女人的矫情之处,失去了,才发现他的怀抱,其实并不那么讨厌,可若让她舔着脸的去讨好再得回,她是万万做不来这种事的。 顔溪闷闷的在房中坐着,离雪在一旁伺候着,见她神色异样,便想打探些许好宽慰一番,却听到院中传来脚步声,探了出去,便见着苏如梅举步而来,近到跟前,苏如梅道:“你家娘娘明日便要回宫了,做母亲的心里实在不舍,离雪你先去别处逛逛,让我们母女好好的说一说体己话。” 离雪十分理解,出门时不忘将房门关紧。 顔溪见母亲到来,怕她看出异样,连忙收起来了小心思,道:“母亲怎的过来了?” “溪儿。”苏如梅拉过她的手,一同坐到塌上,“母亲过来想与你求件事。” 顔溪想起昨日她那般欲言又止的模样,想到该是昨日未出口的话,便道:“母亲说便是,但凡溪儿能做到的,定不会让母亲失望。” 可怜你女儿早就香消玉殒,那就换她来尽尽这份孝心吧。 苏如梅一番叹息,百般惆怅,过往的种种缠上心头,顿时悲从中来,“我那苦命的姐姐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不知道是喜,还是会责怪于我,可怜她过世得早,我那姐夫又思念成疾随了她去,留下苦命的你,自我将你带回颜府,便将你视为亲生骨肉般,虽然你父亲苛刻了些,但也是真心疼你的,就算是后来有了清念,我们对你的疼爱也从不曾减少一分,可是你这孩子不知是不是受了失去双亲的打击,还是生性如此,与我们始终保持着距离。” “清念从不知你非我们亲生,还常责怪我们偏心于你,还好这孩子也是心善,倒不曾与你产生什么嫌隙。”平复了一番心中的情绪,苏如梅继续道:“溪儿,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择入宫选秀这条路,但既你已选择了,也无后路可退,我不求你别的,只求你能平平安安的,就算不为了我,也该为了你那过世的母亲。” 哦吼!竟还是这般故事! 难怪,她总觉得跟这家人有着明显的差别,原来如此。 那么,她现在是不是要痛哭流涕一番,好入这景以免怀疑,虽挤不出眼泪,但瞧着苏如梅哽噎,顔溪心里也渐渐的犯了酸楚。 这个只是想她平安的母亲,何错之有。 虽不知为何她这副身子的原主人会选择入宫这条路,但人已逝,恐怕今生都不得而知了,但她既然借了人家的身子,做了颜家的一份子,该尽的责任她顔溪必定会尽的。 “母亲错怪溪儿了,溪儿并非与父亲母亲保持距离,只是那般打击,让溪儿的心里藏着痛楚,使溪儿的性子变成那般,让父亲母亲难受了,是溪儿的错。”希望这番安慰能让母亲好受些。 果然,一番话让苏如梅如释重负:“原来如此,我跟你父亲经常提及,溪儿不是心狠之人,虽我们不是亲生,但也总是将她含辛茹苦带大之人。” 顔溪拉着苏如梅的手,柔声道:“母亲不要伤心了,你若是再伤心,溪儿心里也不好受。” 苏如梅忍住内心的翻滚,心中懊悔,明明说好的不再提及此事,怎的这般控制不住,便将眼泪收了收,“你看看我,将来的正事都忘了,就只扯这些让你伤心的事,溪儿,你将清念一起带走吧。” 啊?一起带走?带哪儿?宫里? 见顔溪惊讶,苏如梅也是心酸:“自从你父亲前阵子在惩戒贪官污吏中立了功之后,颜家就开始不太平,那日你妹妹独自外出玩耍,回来时一身狼狈,在我们逼问之下,她才抽抽噎噎的说出糟了歹人的劫持,要不是跑得快,险先就赔上一辈子,那日后,我便将她禁在家中不许外出,但是娘知道,这冤冤相报,不是今日便会明日,不是明日,便是终有一日,那些怀恨之人,总会想方设法对我们不利的,我年事已高,与你父亲共度了半辈子,他从不曾有娶妾的念头,一心一意的待我,我自当一心一意的随他。” “我们若出了事,便也罢了,不过是命一条,总归这辈子是未泯了良心的,但清念还小,若她出了事,我跟你父亲就算是在泉下,也是死不瞑目的,溪儿,看在我跟你父亲待你不薄的份上,你就将清念带在身边,哪怕做个宫女服侍你也好,至少能保她平安,他日若寻得机会,再给她找个好人家,不求她大富大贵,只要待她好便可。” 顔溪听着有些发怵,母亲这番话怎的像是在交代后事。 “我知道此番话会让你为难,但娘也实在没有办法,我们颜家人单力薄,就只有你跟清念这两个女儿,你既已入了宫,也就只有你能保护得了清念,我昨日见皇上也是疼你得紧,想必你求一求他,他兴许是应允的。” 疼不疼她不知道,她只知昨日到现在,他再未与她说过一句话,哪怕是一个眼神。 锦云宫要添个宫女,倒不是什么难事,若君夜尘肯帮忙,根本就不再话下,他肯不肯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母亲,若要入宫的话,怕是只能以宫女的身份待在我身边,只是这样,是不是让妹妹太委屈了些。” “清念这孩子心思很单纯,我来之前,已与她商量过,她很是高兴。”苏如梅道。 若是高兴,倒也真是心思单纯得很。 能保护清念,顔溪其实是愿意的,只是若只保护了清念,让父亲母亲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怕心中有愧,于是道:“发生这样的事,父亲就没有跟皇上提及吗?” 苏如梅深叹:“无凭无据之事,就算提了又如何,皇上毕竟是皇上,他管的是天下,这些家中私事,他岂会管,溪儿,也许是母亲多虑了,但为保万中无一,清念跟着你,总比跟着我们要安稳些,在你跟前,你也可日日约束着,改了她那不拘的性子,我跟你父亲深知,其实她骨子里还是对你有些畏惧的,若日后无事,我们接了她出来也不迟。” 这个忙到底帮还是不帮,其实说到底还是归结于君夜尘,顔溪只要对外宣称从颜府带了个随身丫鬟即可,但知晓的这些人,势必要先把好口径的。 只是,该如何跟君夜尘开这个口呢。 顔溪围着这个问题,在心中徘徊了一整天,终寻到夜晚独处的时候,又犹犹豫豫着半天,心想着必须有个十分有说服力的开头才好,于是硬着头皮道:“母亲今日来找我谈话了,她说自从上次父亲惩治贪官污吏立了大功之后,家中便不太安宁,清念还险先遭歹人侮辱,母亲怕清念留在家中照顾不及,再出了事,想让我......让我带进宫去,若是你肯的话,我便让清念扮了宫女的身份,以后暂时待在我身边一段时日。” 床榻上的人依旧是如昨日般背对着,顔溪心中其实闷得很,但今日母亲的一番哭诉,让她实在狠不下心来拒绝,只能将自己的脸面牺牲了。 半晌,“你若想带便带吧,不早了,歇息吧。” 顔溪听到自己牙根磨刀霍霍的声音。 第三十九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颜清念终是得到了跟在她身边的机会,除了她心思单纯的走得干脆,顔溪在看到父亲母亲满脸的不舍,和眼中含着的点点泪光之时,险先就哭出声来,,这并非是她的亲生父母,但人总是有份血肉之情的,那般的依依不舍,饶是她再心硬,也是抵抗不了的难受了一番。 苏如梅当着众人的面,再三叮嘱了颜清念到了宫中的规矩,一再强调万不可口误让人识出身份,否则会将自己的姐姐害了。 顔溪心中甚暖,情不自禁的上前将母亲抱了抱,又跟父亲叮嘱了番保重身体之类的话,便挥泪道别了。 相比于从香花村的离开,一头栽在君夜尘的怀中哭诉了一番,此次就没那般幸运了,君夜尘在父亲母亲面前,虽是维系着表面的平和,上了马车之后,却是闭目养神之状,一路下来,竟一句话不曾与她说过。 相比于顔溪跟离雪相见恨晚般的叽叽喳喳,顔溪的车中快冷出一番境界出来了。 非冥和沧枫是聪明人,一路上看着阵势就觉得不对,往日这车中,可是嬉笑打闹一路不停的,怕是这二位闹了什么嫌隙吧,二人也十分识趣,沉默着配合着冷场一路到宫中。 刚入后宫,君夜尘连句场面的安慰之话也未曾说上一句,便匆匆去了后宫其她地方,具体哪宫她不得而知,顔溪醋醋的想着:兴许是这一路憋坏了,刚回到宫就这般迫不及待了! 她是真真的酸酸的醋了好一把,要不是颜清念唤了她一声娘娘,她险先被这醋劲没顶。 清念这孩子适应能力倒是强得很,前脚刚踏进了这宫门,后脚便将称呼改得十分顺口,为安全起见,顔溪将她与离雪安排了同吃同住,虽都是下人,但在锦云宫,下人的吃食和住宿相对来说并不差,除了身份上的关系,其余的颜清念也并无有太大的委屈。 脱去披风,顔溪往塌上一靠,摒去车马劳顿,懒懒道:“我外出这几日,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小程子了然,回道:“娘娘都出宫去了,她还能折腾出什么动静,总不能在奴才身上找些事情,娘娘放心,奴才将她盯得死紧,谅她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 “也不要刻意的紧了,反正这锦云宫也没什么值得她惦记的事,留着她李嬷嬷还能多个烧火的丫头。 愿意看便让她看罢,将她解决了,惹了尚兰柔又来找事不说,还得麻烦她再惦记着送个新人过来。 “你们都相互认识一番罢。”纤纤细指在三人面前指了指,“清念真正的身份,离雪是清楚的,小程子你是我的人,当然也不应当瞒了你,清念实际上是我的妹妹,只是家中有事不便照顾,便带了宫来,怕落人口舌,便让她扮个丫头与你们一道,此事我们四人清楚便可,切不可宣扬了出去。” 无意的补充了一句:“若皇上不亲自揭开这层关系,你们若先将这层关系捅破了,到时候我就要被你害死了。” “娘娘放心,奴才打死也不会说一个字的。”小程子收住了想颜清念行礼的冲动,信誓旦旦的向着顔溪做保证。 又叮嘱清念:“日后你便与他们一道,虽说有些委屈了你,但目前这是最好的办法,等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我再与你将身份摆上一摆。” 清念笑嘻嘻道:“娘娘说什么奴婢便听什么,全凭娘娘做主。” 顔溪打趣:“你倒是机灵得紧,你不计较便好,我也能放下心,父亲母亲将你托付给我,我便担了这份责任,你若有什么需要便与我开口,但是切记不要坏了规矩惹人怀疑,到时候别说我保不住你,就是我自己,恐怕也是自身难保了。” 越过了太后那层关系,私自将一个宫女带进宫,她怕是十分不高兴的,若是知道了还是自家的妹妹,势必会好好的责难她一番,上次那顿板子她可是记忆犹新的,这个太后,看着慈眉善目的,实际上并不十分好相处,甚至有时候顔溪感觉,她的身上似藏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和心狠手辣的决绝,就比如说那幽月宫。 但兴许是她多想了,待在这规矩繁多的笼中,也难怪憋得自己经常胡思乱想。 “娘娘放心吧,清念就乖乖的跟着离雪他们,保证不出任何差错。”颜清念保证道。 四人皆笑笑,很是融洽,小程子在一旁搓着手,瞧着自家娘娘的愉悦不知道该不该开了这个口。 顔溪瞥他一眼,道:“有话就说,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娘娘,你方才回宫没听说什么消息吗?”小程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消息?“什么消息?” “就是昭祥宫的那位娘娘,她......有喜了。” “啊!”离雪低呼,被顔溪一个瞪眼,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透着缝的轻道:“那皇上岂不是要高兴坏了,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子嗣,那日后皇上来咱们锦云宫的次数更加的少了。” 这出宫一路下来,眼瞧着娘娘与皇上虽常有斗嘴,但皇上从不计较,足可见娘娘在他心目中还是很有位置的,可如今雪妃娘娘怀了皇上的子嗣,先不说那雪妃入住凤阳宫的几率越发的大了,只是娘娘的这份难得的宠爱,怕是又要岌岌可危了。 真是一个护主心切的可爱丫头。 顔溪嗔怪:“怀了就怀了,你们一个个的激动做什么!皇上好歹也夜以继日的宠爱了她们这么久,怀上岂不是十分正常。”不自觉的溜溜的酸。 “娘娘您不生气?”小程子掐着嗓子问。 怪不得他一入宫便猴急猴急的去了别处,原来是听说了喜事,赶去耳鬓厮磨去了,她不气! 她做什么气! “怀上了就怀上了呗,他是皇上,他想让谁怀谁不就能怀了,只要皇上对姐姐好就行了。”清念一脸的无所谓。 小程子和离雪纷纷的往她处瞟了一眼。 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顔溪觉着心里又闷得更紧了,扯了扯手中的帕子,认真道:“日后这昭祥宫怕是要成了宝坻了,你们日后离得远些,包括跟昭祥宫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得有接触,否则昭祥宫若出半点事,说不定都会算到你们头上,可都记住我的话了?” 离雪惊:“娘娘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你们只需将我的话日日放在心上便可,守着这锦云宫便好,旁人不来,我们也无需过问其它事情,凡事安稳些。”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三人点头,一致同意。 三个女人还一台戏呢,这后宫哪止三个女人,整天这么多台戏的唱着,今日的主角指不定就成了明日的配角,若想要出个事一点都不难,难的是出了事找谁担着,就目前这状况,她这锦云宫怕是最容易打落牙齿往肚子吞的地儿了。 那秦心雪身边有皇上宠着,太后疼着,现下又有了身孕,想必该是日日看护得跟宝贝儿似的,不大容易出什么事。 但凡事,还是小心了为妙。 第四十章 一朝荣宠昭祥宫 昭祥宫内,秦心雪一身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浅绿色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细柳,见到来人,一双美眸含情,微步轻缓,堕马髻上斜插着一根镂空孔雀金簪随着微步轻晃,凝脂般的肌肤上,藏不住的浅笑盈盈,仿佛将整个昭祥宫都点缀得一派喜庆。 肚中怀着这夜澜国继任君主的第一个子嗣,这该算是无尚的荣幸和光荣了,怎么叫她不喜。 “皇上。”莺声燕语,叫人心醉。 君夜尘连忙将她搀扶,搂着她的柳腰缓缓踱至塌前坐下,似是呵护着手中的至宝般,无限温柔:“雪儿既有孕在身,日后就不要行这些礼数,待朕交代御膳房,每日给你送些补品过来,你只需好好的歇息,切勿动了胎气。” 从小,他便喊她雪儿,到大,从不曾变过,她喜欢他这样叫她。 刚入宫便听说雪儿有喜,一扫回宫时的闷闷不乐,君夜尘难得的喜上眉梢。 秦心雪含羞:“姑母早就让人送了一大堆补品过来了,皇上再送的话,雪儿怕不知道要胖成什么样了。” 君夜尘在她的粉颊上轻辍了一小口:“母后如此疼你,倒是朕多余了,不过雪儿胖成什么样,朕都喜欢。” 甜言蜜语,险先酥化了佳人。 “皇上。”秦心雪娇羞:“皇上日理万机,雪儿怕又多了一桩事挂心,让皇上疲累,皇上还故意曲解雪儿的意思,那雪儿以后可不敢再随便说话了。”忽瞥见君夜尘身上的异样,秦心雪咬了咬嘴唇,柔道:“皇上这腰间的墨玉怎的不见了?” 那可是他从不离身的玉佩。 这该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罢。 脑中闪过与他憋了一路气不说一句话的那个女人,君夜尘有些气,也有些恨,恨不得好好的惩罚一下她,他是皇帝,没有哪个女人敢对他如此态度,简直......简直了个简直! “朕不小心弄丢了。”君夜尘脸不红心不跳。 秦心雪讶然:“那不是皇上最爱的玉佩吗?平日里臣妾想碰可都是碰不得的呢,怎的说丢就丢了呢,兴许是皇上这几日都跟溪妹妹待在一处,妹妹帮忙收着了也不定呢,回头皇上去妹妹那里问问便知。” “丢了就丢了罢,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让他过去再看那女人的冷脸吗?不去! 樱桃小口还想说些什么,突听到太监的细声传来:“太后驾到!” 秦心雪急忙从塌上起身迎接,太后笑得好似牡丹绽放,连连道:“快起来快起来,自打你有了身孕后,姑母是整日都欢喜得很,昨夜姑母还做了个梦,梦到你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子,那模样,就跟皇上小时候一模一样的。” 秦心雪的小脸儿越发的通红似火了,娇羞道:“姑母又在取笑雪儿了,姑母怎就知是男孩儿呢,皇上还在这儿呢,姑母也不问问皇上是喜欢男孩儿还是喜欢女孩儿。” “母后。”君夜尘客气的喊了声。 “皇上也在这儿,看来是哀家来得不巧了,打搅了你们的好事,实在是哀家高兴得很,不来见见雪儿便心里不踏实,皇上是何时回的宫?”太后笑着道。 “也就方才。”君夜尘道。 太后甚是满意:“雪儿现在有了身孕,日后皇上还是要常过来陪陪她,雪儿在宫中自小便与皇上一同长大,想必该了解她的脾性,这孩子性子软,要是遇上个蛮横之人,绝对是要吃着亏的,还望皇上往后将她再护得紧些,哀家也算是对得起我那个死去的兄长了。” 几句话,将秦心雪的秋水给勾了出来,轻咬着软唇,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瞧着就让人心疼。 太后见着,赶紧将她的小手拉过:“瞧哀家这张嘴,大喜的日子说这些话做什么,雪儿莫伤心,日后有皇上陪着你,总不会孤单了的。” 蕙质兰心,冰雪聪明,知道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知道身为后宫的女人该有大肚能容之量,知道迎合顺从,从不会恃宠而骄,更不会与他斗嘴反抗,这才是他君夜尘需要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才配做他君夜尘的后妃。 而那个女人,蛮横无理,还从不将他的威严放眼里,简直可气! 这么看着,越看越觉得秦心雪符合他的心意。 于是道:“既然是这么大的喜事,那就挑个日子在宫中办个家宴,一来让众人都知道这个好消息,二来也好让宫中之人日后都小心些,莫要冲撞了雪儿。” 秦心雪感觉自己已被捧得高高的,又是喜又是惊的,喜的是皇上对她的宠,惊的是,怕这样的高度一旦摔下来,她该如何应付? 太后也十分满意这个决定,高兴道:“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就明日罢,皇上看如何?” “雪儿高兴就好。”君夜尘道。 太后道:“你离宫这些日子,雪儿日日在我跟前念叨着你何时回宫,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了,却被哀家给打搅了,哀家这就要回宫了。” 说完,在嬷嬷的搀扶下就要离去,秦心雪搅着帕子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君夜尘看着她的模样,恨不得将她拽进怀里,狠狠的吻上一番。 待太后走后,君夜尘将她搂入怀中,凝视着他那双素齿朱唇,柔嫩润泽,很是有胃口,便倾身而下,秦心雪见他这副模样,一闭眼,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这......这是他第一次吻她。 在即将要触及那双诱人的唇舌时,男子突然的顿住,似是有个声音在周遭荡漾: “所以别用你那般眼神看我,我从不......”难得的结巴:“从不主动亲吻她们。” “那她们吻你不还是一样!” “我也从不允许他们吻。” “我不信!” “如何你才能信?” “反正不信!” 就在前日,他与她的一番对话。 顿时失了兴趣,在秦心雪的额间印上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柔声道:“朕这几日不在宫中,堆了许多奏章要处理,你好好歇着,若有什么不适的,就赶紧传了太医。” “那......”佳人十分失落,但这样的理由让她无法强留,娇羞道:“皇上今晚......还来看臣妾吗?” 君夜尘抚着她的手背拍了拍:“今夜朕就宿在昌和殿,明日午膳时过来陪你。” 踏出屋外,非冥沧枫随在身后,君夜尘突道:“人安排了吗?” 非冥立即道:“按照皇上的吩咐,安排了几个高手在那边保护,若有情况,便会有消息传回来的。” 君夜尘点点头,负手离去。 沧枫一脸茫然的挠了挠后脑:“既是这么关心,为何还摆了一路的脸色,真是搞不懂。” “你能搞懂什么?成天就知道跟锦云宫的那个小丫头眉来眼去的,不知羞耻。”非冥呛了他一句。 “你!”沧枫气结。 他怎么就眉来眼去了,毕竟是有愧在先,好心的化干戈为玉帛而已。 “你们打算在那里站到天黑?”君夜尘的声音淡淡的传来。 两人回头,才发现主子已离去很远,沧枫甩甩袖子走人,非冥一脸得逞的追了上去。 第四十一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昭祥宫雪妃,毓秀钟灵,性行温良,端庄贤惠,自即日起,册封为贵妃,仍居于昭祥宫,钦此!” 一张圣旨,寥寥几字,却在久静不衰的后宫好一番炸锅,虽未曾想这般快,好在是预料之中事,除了芳华宫依旧一派平静外,尚兰柔也就那么认命的唏嘘了一番,带着各种羡慕嫉妒却不敢言之凿凿的情绪,将此事压在了心头。 争不了今日,可争明日,有朝一日若那昭祥宫真入了凤阳宫,那这贵妃之位空虚,只要皇上依旧疼她,这空虚之位必定非她莫属。 头脑十分清晰,莫在不该争的时候争了,跟不该惹了不该惹得人。 只是这下旨之人,明明下的是喜事,为何这般愁眉不展之样?非冥眼瞧着那只手迟迟的不动,好心的提醒道:“皇上,你已经在这一页盯了足足半个时辰了。” 君夜尘将手中的书啪的一声扔在桌上,不喜道:“就你话多,什么时候将你打发去军营吃些苦头就知道收敛了。” 非冥撇了撇嘴,心道:能不能换个新鲜的说词。 “那边可有什么动静?”君夜尘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听得沧枫一头雾水。 “皇上问的是哪边?” 君夜尘不语,非冥送给沧枫一个“你好傻”的眼神,回道:“属下去瞧过,倒没什么特别的动静。” 你希望有什么动静?非冥想笑。 还是说你想用一个圣旨逼着那边出些什么动静让您解解气? 幼稚! 真是个油米不进的女人,若能像雪儿那般顺从朕,要什么朕便可给什么,这样的提点难道她还看不懂吗?心思那般细腻聪慧的人,偏偏在这种事上蠢得跟什么似的! “皇上,今晚打算去哪个宫里?奴才好去通禀了准备。”净事房的太监过来,依照惯例的问道。 “退下!没看见朕政务繁忙吗?!今夜哪儿都不去,就在这昌和殿。”如闹了脾气般,口气也不佳,虽说向来也是让人畏惧,但从不曾这般口气,太监头也没敢抬的,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非冥瞧着君夜尘又将所谓的政务捧起,匆匆的翻了一页后,又是扔下,道:“走,去幻竹苑!” 幻竹苑!?沧枫寒毛直竖,险先挪不开步子,那个鬼地方,他去过一次就不想再去第二次了,那日去,险先把命丢在那里。 非冥才不管他如何,拖了他便走。 这道圣旨对于锦云宫的人来说,就像风中的一片残叶落在了川流不息的湖面之上,丝毫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是风一吹,什么都没有了,湖面还是那个湖面。 只是对于今晚的家宴,离雪有些踌躇,方才问自家娘娘,今晚虽说是家宴,但实际上是为雪妃娘娘庆祝。 不,应该称作贵妃娘娘了。 虽不那般羡慕,但离雪心中还是替顔溪惋惜了一番,宫外那般温柔,那般迁就,回到宫中后却又是另一般场景,如何不叫人唏嘘,好在自家的娘娘历来就是个能容忍的性子,听说此事后,也就淡淡的一笑置之,并未再有多余的言语。 既是庆贺,那必是要备上一份礼的,娘娘方才问:“我们锦云宫现下最值钱的是什么物件儿?” 离雪思来想去半天,想不出来,便将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除了娘娘房首饰盒里有些颇为值钱的首饰外,其它真找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娘娘。”离雪为难:“奴婢找了半天,也没什么值钱的。” 顔溪一叹,可真够穷的,再不济这身子的主人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啊。 想来那秦心雪锦衣玉食,她即便送了金银首饰,想必她也是看不上的,心生一计,“后厨可还有鸡蛋?” 鸡蛋?“有是有的,娘娘要鸡蛋做什么用?” 顔溪不答,继续问道:“可有红花?” “红花倒没有,不过奴婢可以去寻些回来,只是娘娘,你要这些是要做什么用?” “送礼啊,你方才不还说,别人都是要送礼的,咱们也不能省了,免得让她们不愉快。” “啊?!送礼!?娘娘......”离雪欲哭无泪,难不成娘娘想拿个鸡蛋去送礼,被人笑掉大牙不说,岂不是更落人话柄。 顔溪催促,“别啊了,快些去吧,等会到了时辰赶不上送礼可不关我的事。” 说得好像关离雪的事似的,好在离雪是个实诚的丫头,撒了腿的就去寻东西,不到半个时辰便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在后厨将半篮子东西交到顔溪手上:“就找到这些了,娘娘看可够?” 够!不就处理几个鸡蛋嘛! 顔溪将屋内的两人打发了出去,放在眼下,这可是独门秘诀。 将半篮子的红花倒进杵臼里,边捣着边对着离雪道:“你去煮些鸡蛋,煮熟后切勿揭盖,等我这边弄好。“ “娘娘,你这是要弄什么啊,不会真的送几个鸡蛋罢。” “等下你不就知道了,跟个老嬷嬷一样罗里吧嗦的,小心嫁不出去!”顔溪打趣道。 离雪脸红:“奴婢才不嫁出去,奴婢还要伺候娘娘一辈子呢。” “你若肯伺候,我还不肯呢,耽误了你的良缘,你将来的如意郎君岂不是要恨死我。” “哎呀娘娘,你都在说些什么啊。”离雪的小脸儿涨得十分通红。 顔溪适时地把嘴巴闭上,生怕她那张脸给生生的起爆了,真是个经不起逗弄的丫头。 顔溪将红花捣成了碎末,杵臼里渗出许多的红色液体,顔溪让离雪将锅里煮熟的鸡蛋捞了上来,趁着热气腾腾之时,将红色液体抹在了鸡蛋的外壳上面,瞬间,一个漂亮的红色鸡蛋变形成。 离雪惊呼:“哇,真好看,娘娘,你可真有本事,若不告诉旁人是鸡蛋,他们是怎么也猜不出来的。” 他们家的娘娘比那些饱读诗书的娘娘都要有本事得多! 顔溪擦了擦染红的手指,道:“它还有个说法和名字呢。” “什么?”离雪伸长了脖子,忍不住拨弄着盘中的红色圆滚滚,对自家的娘娘真是崇拜得一败涂地。 顔溪将她的小手拍开,笑道:“别乱碰,这红色还没干,再碰没了,送上去就不好看了。” “可是娘娘,再怎么说它也只是个鸡蛋了,到时候贵妃娘娘会不会觉得咱们小气啊!”离雪犹豫。 小气?那她也得大方得起来才行,这锦云宫上下最值钱的就梳妆案上那些个零散的首饰了,要真将那些拿了过去,岂不是更让人笑掉大牙。 那秦心雪与她历来也不亲近,她也无需刻意的讨好于她,送上这份礼物,也就是表个对她腹中的胎儿的心意罢了。 何苦费太多心思。 第四十二章 雕虫小技贺佳人 也不知是被谁的乌鸦嘴给说中了,顔溪还真的将这场家宴给迟到了,直恨着这年代代步工具实在太过于落后了,害得她下轿之后还堪堪的跑了一程,眼下额上的细汗还未干,变被眼前的阵势又险先吓出了一生汗。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盯在她这个姗姗来迟的人身上。 顔溪想上前赔个笑脸,却听得尚兰柔妖媚般的声音传来,响在众人的耳中想必也是格外的清晰:“哟,我说这是谁这么大架子呢,原来是溪妹妹啊,溪妹妹难道不知道今日是贵妃娘娘的喜庆之日吗,怎的这副狼狈样就过来了!” 为了不至于迟到,她连换衣服都省了,想着只是场家宴,穿身简单的着装便可。 谁知道这般人穿得如此隆重! 顔溪将这刺耳之声忽略,忍着想上去给这事儿婆一巴掌的冲动,福了福身子道:“臣妾来迟,还请皇上,太后,贵妃娘娘恕罪,臣妾只是一时心急,不知道该穿哪件衣服为好,挑了半天,还如此失仪,实在是臣妾的过错。” 君夜尘瞧着她的模样,仍是淡蓝色的长裙,仍是那根梅花簪,她一直简单得很,而且似乎很喜欢蓝色,兴许是急促了,刻意的压制着胸口的喘动。 与后宫其她女子想比,这个女人真的很不称职。 君夜尘轻抿着嘴,并不说话。 太后今日高兴得很,也不跟她计较,笑着道:“罢了,你那锦云宫也着实远了些,快坐下罢。” 既是家宴,便没有上次那般人声鼎沸的架势,本来秦心雪双亲早逝,唯一的两个亲人就是太后跟君夜尘了,君夜尘一脉确实单薄了些,除了顔溪早就熟悉的君修凌之外,就是尚兰柔和司马晴了,只是君修凌的身边,竟还坐着一位她并不认识的女子。 约莫跟她差不多般年纪,鹅黄色的烟沙裙衬着如雪般的肌肤,精致的脸蛋儿俏皮又可爱,还带着些异域风情的美,这女子难道不是这夜澜国的人? 对面女子也将她浅浅的望着,冲她微微的一笑,忽的站起身,拱了拱手道:“今日本是皇上太后的家宴,还望皇上太后恕索倩不请自来,只是索倩好奇得紧,也想来看看这夜澜皇宫到底是何样,便求了宣德王爷将我带了进来,今日一见,果真是气派得很。”吐字清晰有力,倒有番侠女的风范,也不像是矫情之人,顔溪对她的第一印象倒是不错。 本是不请自来,想来太后也不是十分欢迎,但听她一番话,眉间舒得更是开了:“公主说的是哪里的话,当年公主对宣德王的救命之恩,哀家至今还未有机会报答,不知公主是何时来到夜澜国的?” 对这天齐国的公主,太后从君修凌口中早有耳闻,天齐国虽小,但她毕竟救过自己的儿子一命,怎么说面子还是要给的。 “就在前日。”索倩答道。 “是独自一人前来?” “是。” “既然来了,为何不来宫中一座,今日才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夜澜国亏待了天齐国的公主呢。”太后笑道。 “我来跟我父皇无关,跟天齐国更无关,我来只是为了一个人。”说完,眼睛瞟了瞟君修凌,对方将头埋着,顔溪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到是被这个爽快的女子给折服了。 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番为谁而来的话,像太后这种封建之人,那就算是不知廉耻了,顔溪除了喜欢便是佩服,若是她有了心仪的男子,不知会不会有如此大胆的勇气。 果然,太后的脸色有些不佳,想责备觉得有些不妥,犹豫间,便听得君修凌道:“母后,是儿臣擅自做主将公主带过来的,还望母亲莫要见怪。” “罢了。”太后摆一摆手,朝着斜下方的贵妃之位望了一眼,原本的不快便消失不见了。 除去索倩这个漂亮的公主作为一个小插曲外,其它的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场面上的那些贺词,便是相互间的一些吹捧,顔溪听着耳朵都快长茧了。 忽然看见尚兰柔盈盈一拜,“皇上,太后,为了恭喜贵妃娘娘怀上龙嗣,臣妾特地让人打了这副鸳鸯手镯送给贵妃娘娘,还望贵妃娘娘不要嫌弃了妹妹这份粗礼。”尚兰柔将装着一对儿金灿灿的黄金鸳鸯镯献了上来。 那礼可真是不粗,看着就十分厚重,左右两只上个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色鸳鸯,不论从质地还是雕工上来看,想必都是上层的。 顔溪将手边的食盒默默的摸了两把。 秦心雪巧笑倩兮的命人接着,满心的欢喜,今日换上了皇贵妃的正式礼服,妩媚动人的同时,又增添了几分说不上来的威严。 太后很是赞赏的看了两眼尚兰柔。 司马晴则送了一个步摇,并无特别之处,不卑不亢的几句客套话后,便又安静的坐着,顔溪心下好笑,竟还有人比她还这般无所谓,挑礼物也是如此的不费心思。 顔溪每次见到司马晴,总感觉她的内心似是藏着莫大的心事般,不愿与任何人亲近,这样性子的人,真真是与这皇宫实在不相符。 “溪妹妹今日可带了什么礼物过来?”尚兰柔媚笑道。 顔溪默默的在心里将她凌迟了个遍,方才缓缓的站起,款步姗姗的走到中央,将手中的食盒打开,众人一看,雕花盘中竟是几个形状似鸡蛋的红色物体。 君夜尘难得的将双眸抬起,直盯着她食盒里的东西,皇宫里的稀奇之物数不胜数,这个东西,他竟没瞧见过。 “这是什么?”忍不住开口,虽然心里对这个女人还是气的很。 “今日既是贵妃娘娘晋升之喜,又是贵妃娘娘初为人母之喜,双喜临门,实在是难得的一件幸事,臣妾实在想不出该送什么礼物给贵妃娘娘,才能表达臣妾对贵妃娘娘恭贺的诚意,便亲手做了这个喜蛋,寓意着贵妃娘娘喜诞麟儿。” 不管了,差强人意她也得差,否则没词儿了。 要不是君夜尘亲耳听见,这番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是从这个女人口中吐出来的,她不是不会甜言蜜语吗,不是不会奉承讨好吗,怎的眼下又做得如此顺风顺水了! “喜蛋?朕怎么的从未听说过,这壳儿上怎会有红色?”君夜尘故意刁难。 你没听说过的东西多着呢,顔溪悱恻,却恭敬道:“回皇上,这也是臣妾在入宫之前,一个老师傅教于臣妾的法子,这红色乃是花瓣的汁液浸渍,喜蛋虽不可食用,但却是对有孕之人最好的贺意,臣妾的礼虽粗陋,但是臣妾一番心意,希望贵妃娘娘能够喜欢。” 虽知道吃不死人,但还是严明毕竟稳妥,若出了什么岔子,都说是这喜蛋惹出来的货,那她岂不是很亏。 “有劳妹妹了,本宫喜欢得很。”秦心雪道,“妹妹亲自做的礼物,本宫怎会嫌弃。” 尚兰柔轻蔑的哼了哼: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顔溪退回坐位安静的坐下的时候,感觉头顶上悬着一道目光,抬头望去,君夜尘正含情脉脉的将秦心雪望着,对方娇羞的模样,看得太后十分开心。 顔溪心里又没出息的闷了闷,端起手边的杯子抬头就整杯喝下,烈酒穿过喉咙的时候,立刻感觉从脸到身子,没有一处是不烫的。 竟然是酒! 又苦又辣,生生的将她的眼泪给逼了出来。 “哀家竟不知溪妃还有这般心灵手巧的本事,这喜蛋的寓意实在是好。”太后忍不住夸奖。 太后说了什么,顔溪嗓子火辣辣的,头开始晕晕的,也就模模糊糊的听着,但君夜尘说了什么,她听得一清二楚:“雕虫小巧罢了,白白浪费了这些鸡蛋,亏得爱妃心地善良还如此喜欢。” 我去你lld! 顔溪险先气爆,很想指着他的脸道一句:既是雕虫小技,你也雕一个给我看看啊! 终于熬到司空见惯的歌舞环节,顔溪觉着热,便从侧门溜了出去,反正主角儿不是她,等她吹吹风再回来走个过场也不迟。 第四十三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殿内歌舞升平一片喜庆,更多的欢声只是因为肚中那个正在孕育着的孩儿,这后宫之中母凭子贵不过如此,君王的恩宠,太后的疼爱,众人的羡慕,众星捧月般将秦心雪捧至高处,眼下风景独好的,能享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莫过于就是这秦心雪了。 殿外月色朦胧,将万物蒙上了一层迷离之感,轻柔的风松松的抚过,有些凉,却让顔溪感觉十分舒适,凭栏坐靠,伸手可触到池中清水,水中几尾鲤鱼游来游去,倘若鱼真的只有那般短暂的记忆,这小小的池子对它们来说也算是人间仙境了。 但她的记忆呢,岂止这几秒,从前生,到今世,历历在目,池中星波,仿佛印出了离月那般活泼的影子,顿时悲从中来,叹一声:“物是人非,小池依旧,本是鸳鸯双戏日,奈何泪洒满襟湿。” “好诗是好诗,只可惜太过于悲切了些。”暗中走出一道身影,声音低沉而浑厚,让人有心静之感。 定睛望去,顔溪展颜一笑,却并未站起:“王爷怎的也出来了,里面可是热闹得紧哪。” 君修凌走近,在离了她几丈远的地方坐下,嘴角牵起温暖的弧度,道:“既是热闹,你又为何逃了出来?” 逃?“看来还是被王爷识破了。”顔溪将心中的那股烦闷收了收:“方才无意饮了一杯清酒,头脑实在难受得紧,里面又太过于吵闹,便想出来吹吹风,那王爷呢,里面可是有佳人相伴的,怎的也逃了出来?” 那个叫索倩的女子,柔情似水的目光总是在他身上打转,有心人不难看得出,这个女子对君修凌的情义非比一般,还记得方才在殿中那一句:我来跟我父皇无关,跟天齐国更无关,我来只是为了一个人。顔溪是真真的被她震撼了,如此光明磊落不做作的女子,实在是难得。 眼前面如冠玉却不失稳妥的男子,跟那般大胆真实的女子,倒不失为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听出她的打趣,君修凌无奈的一笑:“多年前我被父王派去天齐处理两国交好之事,半路上被人暗算,幸亏她带人及时出现救了我,那时她才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就如同我的小妹妹般活泼可爱,我伤好之后,离开之时,她跟我说,等她及笄,便要来嫁我,当时我只当是一句笑话,这些年来,从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带兵征伐,红颜相伴,只可惜......”君修凌叹了叹,继续道:“前些日子,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过来的,一个人出现在宣德王府的门口,当时下人不让进,她还将下人痛打了一顿。” “真有此事?”顔溪好笑,确实,像那个女子的作风。 君修凌点点头,见着顔溪脸色霞红,笑若绯花,方才触及伤情的遗憾一扫耳光,轻笑道:“你这般表情,倒不像是替我难过,我怎么觉着你是在幸灾乐祸。” “切!”顔溪道:“人家大老远的跑来嫁给你,又是天齐国的公主,你该是偷着乐的,还偏偏装作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我若想娶,她也想嫁,那便是极好的美事,若她想嫁,却并非我想要的良人,你觉得我该哭还是该笑?”君修凌好笑的看着她,问道。 顔溪一想,这也是十分有道理的,“也对,感情之事都是强求不得的,只是可怜了那姑娘一片芳心,倘若你拒他与千里之外,岂不是要狠狠的伤了人家。”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真真是可惜了一对佳人。 “你做什么这种表情,好似我伤的是你一样。”君修凌将她惋惜的神色收入眼中。 顔溪笑:“同样作为女子替她惋惜一把罢了,说实话,若我是男子,我该是喜欢她的,很有性格的一个姑娘。”想了想,又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可跟我说说,将来若有机会,我替你做个红娘也说不定呢。”微醺微醉,言语间已把控不住的放肆。 他喜欢的? 男子深邃的双眸在那抹诱人的笑容上停滞了片刻,喃喃道:“我喜欢的,不过如此。”声音极轻,随风而走。 “你说什么?”顔溪未听清,伸着耳朵凑过来。 君修凌将身子往后退了退,将话题转了转:“那日在万春园,我一时情急只能先行离开,后来他们可有为难与你?” 顔溪将白皙的手指轻触着平静的池面,“幸亏你消失得快,要不然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那些女人成日里除了肆意讨好,就是想着法子的欺负打压别人,生怕她们的那点恩宠被分了去似的,真真是无聊又可恶,还偏偏我对抗不得。” “为何?” “为何?这不是简单吗?人家出生显赫,又深得宠爱,若我与他们争执,吃亏的不还是我自己,罢了,反正是走一步算一步,能忍也就便忍了。”似是受了这般情境的影响,顔溪觉得只有一吐为快,才能解除这心中的闷气。 君修凌道:“为何这般不自信,你有你与众不同之处,如何需要肆意的讨好,我一直觉着你是永不会认命之人,眼下这般不自信,倒叫我失望了。” 恩?他有什么好失望的。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在这个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后宫,我还没有愚蠢到整日抱怨的地步,今日着实是喝了酒不适应,才这般失态失语,让你见笑了。”心中的闷气吐出,顿时舒畅了许多,言语过后,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无妨。”君修凌见她神色渐渐正常,心下宽慰,“夜间风凉,你穿得又如此单薄,还是进去坐着为好,歌舞虽无趣了些,也是能耐上性子欣赏一二的。” 顔溪点头,缓缓起身,却因坐得太久眼前一阵眩晕,身子不受控的摇晃手,落入了君修凌的怀抱。 一阵清香扑鼻,君修凌怔了怔,将怀中的佳人双手扶稳了些,方才放手,轻道:“小心些。” 方要开口,身后,却走来一倩影,顔溪的脑中轰得一声,顿时清醒,方才虽没有暧昧之举,但看着十分不妥,却堪堪的让司马晴瞧个正着。 “见过姐姐。”顔溪心悸的福了福身子。 “见过宣德王爷。”司马晴礼貌的对着君修凌行完礼,方才道:“更深露重,小心风寒,还是进去殿中罢。” 君修凌未置一词,不再看顔溪一眼,转身便走,司马晴待他走远了些,顔溪心中忐忑,却听得司马晴不苟言笑的轻道:“这后宫的是是非非,都是人的一张嘴说出来的,说你错了,你便是错了,就算是被冤枉了,你也无凭无据,只能白白受了冤枉,所以凡事该小心了些,如若让心机之人看到,是有多少张嘴都解释不清楚的。” 几番话,顔溪了然,司马晴是在提点她,心中感激:“姐姐说的话妹妹如数记下了,方才只是跟宣德王巧遇,聊上几句,正打算进去殿中,只是妹妹平日里有些贫血,才让姐姐看到让人误会的状况。” “莫再提了,本宫什么都没看到,快进去罢。”一副冷漠之情,顔溪听着,却丝毫不寒。 第四十四章 长恨人心不如水 一前一后的进入殿中,君修凌已在坐位上坐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优雅的酌着酒,身边的索倩时不时的在他耳边轻语几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君修凌忍不住勾唇笑笑。 歌声停止,舞者退去,场中恢复了平静,君夜尘的声音忽然从座上传来:“如此良辰美景,两位爱妃怎的从外面进来?” 顔溪已想好了言辞,方要开口,却叫司马晴抢在了前头,只听她温婉的解释:“方才臣妾多喝了几杯,便让妹妹陪着臣妾出去外面吹些风,正好被有事出去的宣德王爷撞见,王爷说既是家宴,就不该擅自离席,臣妾和妹妹深受教导,便又匆匆赶了回来,还请皇上恕罪。” 顔溪感叹,这理由真真的是滴水不漏,想必司马晴也未将君夜尘看成是傻瓜,殿中寥寥几人,他必定早就注意到他们几人的离席,将君修凌摆出来,皇帝总不可能再问君修凌有何事出去罢,人有三急也说不定,岂不是自己找尴尬。 “好了,今日是大喜之日,多饮些也无妨。”太后突然开口:“只是这歌舞既停了,眼下散去,着实早了些,柔妃,哀家听说你精通琴艺,可愿为在座的各位献上一曲?” 尚兰柔柳腰扭动,莲步上前:“太后夸奖了,臣妾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若是大家不嫌弃,臣妾愿献上一曲,只是......”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太后笑问。 “只是只有曲子未免太单调了些,不如再添一人舞上一曲助助兴如何?”尚兰柔媚笑道。 这种如此助兴的事,太后岂会不赞同:“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你们可有人愿意?”扫了一圈后无人回答,太后微微不悦,将目光锁在了顔溪的身上,道:“溪妃?” 瞧见了没有,到哪儿她都是那靶子,太后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永康宫那日的振振有词上呢。 她如何会跳舞?!眼下该如何,拒绝了吗?顔溪硬着头皮站起来,“太后,臣妾......” “太后。”司马晴突道:“臣妾在家中时,曾学过舞剑,遗憾的是,许久未曾有机会舞过了,今日难得有这般机会,太后何不成全了臣妾,让臣妾补一补这遗憾。” “是吗?”太后笑逐颜开:“那还等什么,你的父亲是镇国大将军,练得一身好武功,想必教出来的女儿也是不一般的,快快舞上一曲,让大家也好一饱眼福。” 司马晴道:“还请太后赐剑。” 顔溪心中舒了口气,不自觉的往司马晴身上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虽对方并未看她一眼,但顔溪知道,司马晴在有意的帮她,虽不知生性偏冷的她为何会帮她的忙,但顔溪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司马晴这人,骨子里十分的是非分明。 太后让人去取了剑过来,司马晴握在手中,眼神中似是透露着一股对某件物体久违了的兴奋感,双眸一亮,压抑着内心的澎湃和激动,尽管掩饰得很彻底,旁人瞧不见,但顔溪却瞧得很清楚。 顔溪虽不懂音律,没吃过猪肉但总归见过猪跑的,尚兰柔在琴艺这方面,确实是下足了功夫的,指尖生辉,灵活跳跃,优美的旋律荡漾开来,放眼再看司马晴,浅青色的身影如同雀燕般轻盈,伴随着幽幽的琴声,玉手执剑,手腕急速旋转,剑光闪闪,与那抹青色的身影融为一体,曼妙身姿的柔美,配合着阳刚的剑气,好一个飒爽英姿的绝妙女子,令观者为止动容,天地为止低昂。 顔溪心下一念,便悄悄的将目光移至高座上那抹月牙色的身影,只见他神色坦然,又是那般似笑非笑般的表情,看不出是惊叹还是赞赏,忽然将目光一转,正撞上了她偷窥的视线,吓得顔溪一阵胆颤,十分狼狈的将视线收了回来。 一曲完毕,青色身影落地,站定,额间渗出细微的汗珠,却不曾气喘。 真不愧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那般从容淡定,又透着男子风范。 “好!”太后带头鼓掌:“哀家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你竟将剑舞得这样好,哀家只知你平日性子淡,没想到还有这般本事,可是让哀家看走眼了。” 司马晴向前一步:“谢太后夸奖,只是皮毛功夫,让各位见笑了。” “太后。”让顔溪讨厌的声音又传来,顔溪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恨不得将手边的杯盏掷了过去,好堵住尚兰柔那张破嘴。 “臣妾瞧着溪妹妹的模样,好像也想展示一番呢。?”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展示了?!顔溪十分气愤!实在不知这尚兰柔为何如此处处与她作对。顔溪没有的,她有;顔溪没有的,她也有;她如此低敛着,如何还能招她处处争锋相对? 若她现在说,琴棋书画包括舞剑,她没有一样会的,会有什么下场? 可有人还能再站出来救救场? 没有。 殿中一片寂静,众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搜寻,神色各异,方才她的那个喜蛋虽说粗陋了些,倒也让他们好奇之心大大上升了一把,现下若展示才艺,不知道这位娘娘又会拿出什么本事出来,所以期待的目光颇多。 君夜尘忽的在座上换了个姿势,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无节奏的敲打着,忽又见得非冥疾步而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君夜尘眉间紧锁,道:“今日朕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行散了罢。“宠爱的目光转向秦心雪道:“爱妃今日定是劳累了,回宫后要好生歇息着。” 秦心雪神色娇羞:“雪儿确实有些累了。” “来人,快将贵妃娘娘扶回宫休息。”太后急忙唤来宫女,将秦心雪搀扶了下去,见皇上神色不佳,便不再言语,也便离去。 不得不承认,那一声雪儿着实将顔溪的小心脏狠狠的闷了一把,他对她的称呼,原来是如此的宠溺。 雪儿?溪儿?感情宫外那几日的称呼不过是在回忆宫中的家人罢了! 尚兰柔眼见着计划失败,十分气愤,但又不好发作,硬生生的憋着,表情十分逗趣,顔溪瞧着,心里狠狠的舒爽了一把。 真是天助她也。 第四十五章 女儿情态尽显现 顔溪最后一个离位,走了半天,却没瞧见方才来时坐的轿子,心下懊悔,早知道随了众人一道出门就好了,难不成是她走错了门,这四周寂静的,不太像是来时的路啊,这状况该就是她这个路痴常见病症了。 很显然,她迷路了。 四周除了一道道宫墙,就是冷清得很,连个侍卫的人影都没有,天色已晚,顔溪心中本就胆颤,见此场景,心中不免打起了鼓。 提着胆子继续向前走去,拐角处现出一扇大门,门匾上赫然写着幻澜苑三个字,再往前已没有它路,顔溪将门推了推,门竟应声打开了,举步进去,里面无半丝灯火,只在月光的照耀下隐隐约约的能瞧见一些事物。 顔溪胆怯,方要退了出去,便听到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吓得对黑本就敏感的她直冒冷汗,狠狠的咽了口水后,朝着声音的来源好奇的探过去,未看到任何东西,暗骂自己疑神疑鬼,不知不觉的入了苑内深处。 竟然是葱葱翠翠的一片丛林,高树矮灌参差不齐,别有一番风景,若没有这道宫墙相隔,有些像世外桃源。 一阵风吹过,顔溪抱臂缩了缩脖子,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得够远,转身便要原路返回,刚迈出几步,蓦地感觉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她,猛然回头,这一回头,险先将她吓昏过去。 竟......竟然有只体格壮硕的老虎! 一身淡黄色的长毛夹杂着黑色的条纹遍布全身,粗壮的四肢支撑着它庞大的身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直直的将她盯着,就好似盯着一个盘中餐般垂涎三尺,在它的脚边,有一只半死不活的兔子,想是刚刚被顔溪打断了美味的用餐,这位仁兄好像十分的不愉快,鼻子里呼哧着粗重的气息,顔溪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要四分五裂的疼痛感了。 她想喊,嗓子却似被扼住了般,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双腿已渐渐的失去了支撑的力气,眼见着就要一头栽下去,腰间却多出一只手,将她紧紧的搂住,一个飞身,便越到了险境之外,刚落地,腰间又是疼痛的一紧,一声暴吼差点震碎她的耳膜。 “你是不是找死!” 从鬼门关前转了一圈,险先就被阎王留下作客,顔溪后怕的死死的拽住来人的腰身,将头埋在他的颈间,听见他这一番怒吼,便再也招架不住情绪,委屈的眼泪便倏地落了下来。 “呜呜呜,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哪个王八蛋没事在这里养老虎啊!” 男子的身躯怔了怔,若他记得没错,这该是她第一次撒娇般的落泪吧,愤怒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大手在他的背部安慰般的抚摸着,道:“你这擅闯禁地的毛病何时才能改一改。” 踏实的怀抱,安慰的抚摸,让她的情绪渐渐的安定了下来,熟悉的声音入耳,顔溪便又是气恼,推开他道:“这宫里,这里也是禁地,那里也是禁地,却并没有人告诉我,到底哪里才是禁地,我怎知道哪里该去,哪里又不该去,皇宫这么大,这地方我连个问路的侍卫都没有,怎么又是我的错!” 泪痕未干,却又是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君夜尘也是一气:“看你这模样,像是也没那般害怕了。”腰间又是一紧,顔溪发现自己的脚又离开了踏实的土地,堪堪的落在老虎的跟前,只是较之前,距离远了许多,那凶猛的家伙正享用着活生生的兔子,血粼粼的场景看得她直倒胃口。 心中恼怒非常,却不得不放低了姿态,他是在故意整她:“我......我害怕。” “害怕?方才不还口口声声的骂朕是王八蛋,还对着朕大吼大叫的,朕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的,这老虎自打在这里,还未见过多少生面孔,今日你便留在这里陪一陪它也好。”君夜尘推开了她的身子,拔腿就走。 顔溪伸手想拽住他的袖子,却被他身手极快的躲过,脚下一个轻点,便不见了人影。 阎王当前,她走也不是,站也不是,怕稍不慎弄出个动静,打扰了它的用餐,自己就真的成了嘴下魂了。想她顔溪,死过一回的人了,好不容易捡了一条不算太好的命,现下竟要死在这老虎嘴中,着实可悲了些。 弯腰蹲下,无依无靠的凄楚感油然而生,顿时悲从中来,双手环抱肩膀,从一开始的默默流泪,变成了抽抽噎噎的哭泣,肩膀一耸一耸的很是剧烈。 若要死,那便死吧,死前就让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哭! 可这死法,也实在是疼了些! 未感觉身前蹲下一个人影,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秀发,原是君夜尘去而复返,准确的说,他实际并未离开,只是在树枝上停留了片刻,好好的吓一吓这该死的女人,可为何在看她她这般哭泣时,心中却十分不忍了? 顔溪抬头,见到去而复返的人,满脸的泪痕来不及擦拭,白皙的粉拳如雨滴般落在男子的胸前,边哭,边捶打,边抽泣,同时进行,丝毫不耽误。 “君夜尘!我恨你!呜呜呜,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呜呜呜,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恨不得将所有的情绪在来人的身上发泄个彻底。 力道如同挠痒痒,丝毫起不到任何的震慑作用,但如决堤的眼泪却十足的让男子心疼了,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安抚道:“是我的错,方才不该那般吓你,别哭了,你这般哭,哭得我心里也是难受得紧。” 甜言蜜语这般轻易的脱口而出,君夜尘心下也觉着十分稀奇。 顔溪也已没了力气,任由他抱着,听他如此软言相哄,又是如此安全感的怀抱,慢慢也就收敛了些,“你又在哄我,怎么会难受得紧,刚刚明明走得那么决绝。” 天知道,他方才的转身,让她顿时感觉天塌了般难受,顔溪啊顔溪,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不可以,你却是如此傻乎乎的将这个男人视为了依赖! “若真的决绝了,我便不会回来,方才只不过想逗你一逗,没成想你胆子这般小。”君夜尘柔声道。 顔溪道:“你养这么大一只老虎在这里,又是这般黑天,谁的胆子能大起来,况且,我是迷了路才进来的,你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吼我,还......还丢下我!” 已然忘了,他是个皇帝。 将她搂在怀中,感觉她的身子微微有些发抖,越发的心疼了些,轻哄着:“是我的错,要打要骂随了你就是,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消了气。” “我怎么敢打骂你,方才在家宴上,我那般的被人刁难,你都不曾开口帮我一句,在你心中,只有贵妃娘娘那般的人儿,才是你真正喜欢的罢。”委屈引起了醋意,顔溪委屈道。 君夜尘忽然笑了,俊朗少年在月色下的笑容显得十分迷人:“还说你不醋,你现在就是个十足的妒妇,若我不帮你,如何会让非冥在我耳边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顔溪一愣,回想起方才非冥疾步而来的举动,心下忽然了然:“你......”后面的字再说不出来,便被他腾空抱起:“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朕先带你回宫。” 第四十六章 芙蓉暖帐春宵度 所谓的回宫,并不是回她的锦云宫,而是昌和殿,并且,是一路被抱着回来的,幸好距离昌和殿的脚程并不远,月黑风高的,也没多少人瞧得清晰,待到入了殿,里面等候的小太监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君夜尘手中的女子,意识到大逆不道后,赶紧的将小头颅又埋了下去。 昌和殿是君夜尘的休息之处,外间设了一间用来处理公文的地方,雕花隔断的里面,便是他的龙塌。 小太监见二人入了里面的卧房,便悄声的退了下去,将大门紧紧的关上后,笔直的站在一旁等待传唤,非冥和沧枫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将他吓了一大跳,非冥好心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抚,八卦道:“小李子,方才皇上抱了谁进去?” 做了个那么明显的暗示,让他用计从家宴上退了出来,其他人看不出,难道他还看不出是为了什么吗?那溪妃娘娘已到了实在招架不住之时,他那般聪明,怎么会不懂。出了门便甩了他们不见了踪影,就这么会儿功夫,便抱了个女人回来。 昌和殿可从来没有哪个女子进去过,饶是那些费尽心机在这里呆上半天的,也没熬到能在这里侍寝,都被他打发了回去,大约能猜到他手中抱的会是何人,还是忍不住将八卦的心态摆了又摆。 小李子回想了一番,压着嗓子轻声道:“好像,好像是锦云宫的溪妃娘娘。”摇了摇脑袋,又道:“倒也怪了,皇上怎会将溪妃娘娘抱到昌和殿来。” 先不说这昌和殿从未有哪位娘娘留夜,就算是抱,也该是贵妃娘娘,或者是其它娘娘啊,这溪妃娘娘平日里都未曾见到几次,受宠程度人人皆知呢。 果真是溪妃娘娘,非冥奸笑了一番,搂过沧枫的脖子:“走,喝酒去。” 沧枫惊讶,犹犹豫豫:“这怎么行,万一皇上等会儿叫我们呢。” 非冥一个眼神:说你傻还真傻!道:“你放心,皇上一时半会儿不会叫我们的,走走走!” 人渐去渐远,顔溪的心也是渐渐忐忑。 君夜尘只将她放到床上,十分笨拙的用被子将她裹了裹,便不再有动作,半晌,道:“今夜你就待在这里。” 啊!?她以为自己是幻听,待在这里一整夜?!这里可是昌和殿,若让旁人知道了她在夜宿昌和殿,那她踏出这个门的话,岂不是会被旁人的眼神射死,以后锦云宫还有好日子过吗。 君夜尘似是看出了她的顾虑,叹了口气道:“朕说不碰你,便不会碰你,你安心歇息就是,我等会会让人去锦云宫通知一声,让你的那些宫女也好安个心。” 拜托,她想的并不是碰不碰的问题好吗?她想的是今晚不出这个门,明日就要变天了。 “我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惜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整,便被君夜尘打断:“朕还有公务要处理,你好好歇息,若有事就喊朕,朕就在隔断前。” 也不待她做任何的反应,君夜尘转身便走,顔溪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酸涩,他是皇上,要世间哪个女子不行,偏偏对她这般委曲求全,到底是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于他,想必已经狠狠的伤了他的颜面和自尊,可他生气归生气,偏偏又在她危难的时候没有选择袖手旁观。 她这样的女人,遭人排挤,哪怕方才真的落入了老虎口中,那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不是吗?她的倔强在这宫中并不适合,他这般容忍,在这宫中却是比任何东西都来得珍贵的荣宠。 翻来覆去,顔溪怎么也合不上眼,放眼望去,雕花隔断的镂空处,透过来的烛光一下一下的晃着她的眼,牵着她的心。 终于按耐不住,掀开棉被坐起,伸手勾着他的一件披风裹着身子,轻轻的挪至他的身后不远处,他果真在批阅奏章,没有了往日的似笑非笑,没有了那份慵懒,剩下的只是专注和谨慎,侧面的轮廓在灯下格外的清晰,线条柔畅优美,不愧是这夜澜国顶尖儿上的人物。 时而眉头舒张,时而紧皱,所有的情绪都专注在奏章上,完全忽略了周遭的一切,原来,他认真起来的样子是如此动人心魄。 意识到身影的靠近,君夜尘放下手中的笔,道:“怎的还不睡?” “皇上。”顔溪欲言又止。 君夜尘心情有些不佳,怅然道:“你每次喊朕皇上时,总是会说些让朕不舒心的话,眼下你又要说什么?”顿了顿,又道:“莫非我这昌和殿长了钉子,实在让你睡不安稳,想回你那锦云宫,也罢,朕这就着人送你回去。” “君夜尘!”顔溪懊恼,这个人能不能让她把话说完! 男子一怔,他竟这般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她这样喊他。 “我......我......我怕黑,你能不能......”轻咬双唇,眼一闭,心一横:“能不能陪我一起睡!” 这句话要让外人知道,绝对会给她冠上一个不知廉耻的罪名,鬼知道她刚刚经历了怎样的一番心思纠结,才会说出这番自认为永远不会说出的话。 君夜尘愣了愣,嘴角顿时扬起好看的弧度,明亮的双眸在夜下格外的清晰:“你怕黑?” 顔溪埋着脑袋点点头,压根不敢看他的脸。 下巴被修长的手指挑起,对上他那双几乎溢出笑容的眼睛,顔溪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要我陪你睡?” 羞愧难当,再受不住他这般轻佻,转身便要找个地方躲上一躲,却被他眼疾手快的楼主,重重的摔进了他的怀中,有他的大腿当肉垫,倒没有什么疼痛感。 顔溪的双唇正好停留在他的脸颊边,君夜尘稍稍转动,便将她的唇掘住,肆意的蹂躏一番后,直到顔溪上气不接下气了瘫软在他的怀中,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压抑着某处的不舒适,男子的声音开始变得微微的沙哑:“这可不是我强求你的,你现在还有反悔的余地。” 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主动的送上自己的唇,虽未真正经历过人事,但也能学着他方才的模样吻上一吻。 他是君王又何妨,若是喜欢了便喜欢了,哪怕相处的是这一天,这一刻,也是值得的。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眼下就是如此。 君夜尘再也招架不住,一把将她抱起,踢开了碍事的凳子,匆匆的向隔断后面走去。 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瞧着她的容颜似火,如此的娇嫩诱人,褪去了外衫,缓缓的倾身而下,热情放纵的吻,四处游走的双手,凄迷婉转的轻吟,迅速的在二人的身上点燃了熊熊烈火。 芙蓉暖帐,属于她的春宵一刻,终还是来到了,却并非她料想的那般模样,她终归是败给了自己的心。 这一整晚,果真昌和殿里再没有传出任何的传唤。 第四十七章 鸳鸯池上鸳鸯颈 似是小别胜新婚般,耳边一遍遍的喊着溪儿,身下一遍遍的折腾不爽,直到顔溪不停的求饶,君夜尘才舍得退出了她的身体,毫不在意自己的赤身裸体和身上的汗湿,将她裹入了怀中。 闻着他身上汗味,顔溪皱了皱鼻子:“好臭。” 肩下落下啃咬,顔溪吃痛的低呼,君夜尘低笑着:“你的胆子是越发的大了,竟敢说我身上臭。” 顔溪拿小鼻子哼了哼,道:“你在我眼里,不过就是个夫君罢了,你再摆什么皇帝的架子也没用,我不会怕你。” “哦?”君夜尘抬头,邪魅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扫,手指缓缓的移到她的某一处,顔溪立刻抑制不住的发笑求饶:“夜尘,你好坏啊,不闹了,求你不闹了,快放开我。” 挠痒痒的手止住,将她的脸扳过来:“你方才喊我什么?” 柔情似水的目光盯得她险先又失控,这个男人美色实在是诱惑人,羞愧道:“我并没喊你什么,怕是你听错了罢。” “是嘛。”探手又挠了几下。 顔溪实在痒得受不了,连连告饶:“夜尘,夜尘,我方才喊你夜尘了,快放开啦。” “溪儿,我喜欢你这样喊我。”抵着她的秀发,他柔声道。 这声溪儿,顿时清醒的换回了她的记忆,家宴之上,秦心雪的那声雪儿让她不舒服了许久,他如此温柔的唤着每个女人的小名,若她不醋着实是假的,嘟着小嘴儿闷闷不乐的模样,君夜尘瞧着疑惑,道:“有心事?” 在他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窝着,闷声道:“你叫贵妃娘娘是不是叫雪儿?” 若他说是,她又该如何?明知道他三宫六院,为何还问出这般愚蠢的问题,其实,在话出口之后,顔溪就十分后悔了。 好在君夜尘并未生气,反而是越发的笑得厉害了,促狭着:“莫不是又在醋了?我原本觉着,无论我同哪个女人在一道,都不会入了你的心,如今看到你这样才知不是,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早就偷偷的爱上我了?” 顔溪送他一个臭美的表情,爱与喜欢只在一线之间,从何时喜欢,又是从何时爱的,连她也并未搞得很清楚。 顔溪不答,也不理他,只将脑袋在他的怀中蹭了蹭。 “雪儿自小便与我一道长大,父皇本有五个孩子,只可惜大多体弱多病,先后夭折,只剩下我跟皇兄两人,人丁单薄,雪儿失去双亲后,便被接到宫中,整日与我跟皇兄待在一处,但我那皇兄整日不见得有多少笑容,渐渐的,雪儿便越来越依赖我,她思念双亲感觉孤苦时,我便时时陪在她身边,所以曾戏言,以后便娶她做我的王妃,将她日日保护着,不受任何人欺负。那时,我并未觉着自己会成为帝王,因为有皇兄在,但是皇兄的性子不喜爱整日与国家大事为伍,反倒是喜欢舞刀弄枪,便经常在外征战,父皇见他对皇位实在无趣,便将皇位传于了我,既我做了皇帝,那对她的承诺必定是要实现的,也是满足了母后的一个愿望。”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轻笑:“她与我,既是妃,又是这般关系,喊她一声雪儿,有何不可?” 顔溪酸溜溜的轻哼:“你高兴怎么喊便是。” “旁人我从未再喊过如此称呼,你何苦还如此恼意。”越发的觉着这女人摆起小女儿家的醋意时是多么的让他沉沦。 是啊,她何苦再恼,若没有一番心胸,如何面对他以后更多的妃子? 身上实在粘稠得紧,顔溪从他的身上往旁边挪了挪,君夜尘皱眉:“就那么让你受不了?” 顔溪点点头,赤裸的身体随后便腾空而起,惊得她死死的抱住他的脖子:“你做什么!快下来,衣服还没穿,万一有人进来!” 君夜尘笑道:“没有我的允许谁敢进来,除非他不要命了!”大步迈开,寝殿的一边竟是一道门,虽双手抱着她,仍是十分轻松的腾出一只手,按下了墙面上的按钮,便瞬间打开了那道移门,再进去,竟然一派素色无暇。 我去!这个男人......竟然在这里藏了一个如此精致的汤池!亏得她每日还在宫中用大木桶洗澡! 简直就让她羡慕嫉妒恨到极点啊! 烟雾缭绕的包裹,感觉不到一丝的冷,君夜尘将她放入池中,温暖的池水包裹,周身的酸痛感竟渐渐的消失,鼻尖缠绕着一股中药的香气,顔溪感慨:“你简直是暴殄天物,这么好的东西竟然独自享受!” 君夜尘轻笑:“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与其她女人一同在这池中鸳鸯戏水?” “当然不是!”顔溪嗔怒:“你敢!” 找了舒适的坐姿坐下,将她自背后拥入怀中:“并非敢不敢的问题,是我从来就不喜欢与女人共浴,每次我都喜欢来这池中泡一泡才觉得舒心。” 每次?他是说......? 想不到他还有这洁癖,不过这番话确实让她的小心脏偷偷的美了一番,舒服的窝在他的怀中,享受着他的双手轻捏着她的酸痛部位,渐渐的,顔溪觉着腰部有什么东西膈着自己,脸开始发烫,他怎可能不知那坚挺是何物!耳边传来极其诱惑的声音:“我好像......又忍不住了。” 手不自觉的在她的敏感部位轻捻,待到她轻吟连连之时,拖住她的腰部,分开她的双腿,交合的那一刻,彼此发出的满足之声,在这只属于两个人的房间内十分的清晰。 顔溪回到锦云宫时,已是晌午时分,与君夜尘无休止的交缠后,终在汤池中沉沉的睡去,他将她抱回了龙塌,醒来时却被小李子告知已去了朝堂之上,相对于顔溪的浑身酸痛,他却那般生龙活虎,简直是可恨! 离雪,清念,小程子,纷纷迎了上来,每个人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将顔溪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尽管她已不再是未经世事的女人,被这般赤果果的打量,还是带了份羞涩的,佯怒道:“再看,小心将你们的眼珠子挖掉!” 说完,便往屋子里急走,想要甩开这几个皮厚的家伙,却没想到随着她脚后跟便跟了进来,一进屋,纷纷下跪,弄得顔溪莫名其妙。 “恭喜娘娘!” 心知这帮孩子恭喜的是何事,顔溪将他们一一扶起,道:“此事莫要张扬,否则锦云宫怕是又不得安宁了。” “娘娘。”离雪笑道:“不张扬怕也是不行了,娘娘从昌和殿出来,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哪,怕是等下这宫里上上下下都要传遍了。” “传遍了又如何,皇上对娘娘好,谁还敢说了去。”清念很是童言无忌。 小程子像模像样的将她望了一眼,道:“皇上总不会时时刻刻护着咱锦云宫的,若是其她娘娘妒忌了,给我们锦云宫穿个小鞋儿,到时候都是皇上心尖尖儿上的人,皇上会护了谁还说不定呢。” “这......”清念语塞。 小程子这番话比顔溪心中想的还露骨了几分,他那一句:都是皇上心尖尖儿上的人,皇上会护了谁还说不定呢。让她颇有些失落。 那一晚,他是夜尘,她是溪儿;下了床榻,他仍是君,她依旧是妃,这份现实无论如何是摆脱不掉的,她虽信得,他会护她,可又觉得并非那般自信,如此纠结缠绕,让她觉着烦闷,便一股脑的抛开,道:“皇上如何做,那是皇上的事,无论我跟皇上的关系如何,你们仍是低敛着就是,我们安安分分的,还怕得旁人找上门来不成。” 在不久的之后,顔溪很想堵了自己这张嘴,这说什么来什么的邪乎,竟然那样的灵验。 第四十八章 三千宠爱在一身 当晚,皇上宿在了锦云宫。 第二晚,皇上陪贵妃娘娘用了午膳,晚上宿在了锦云宫。 第三晚,皇上陪贵妃娘娘用了午膳,晚上还是宿在了锦云宫。 ...... 接连几个晚上都如此,听着花容如出一辙的禀报,揽月宫内一片狼藉,昂贵的瓷瓶,杯盏尽数被摔碎,一地的宫女战战兢兢的跪着,生怕招来横祸,带着杀伤性的瓷器落在她们的身上。脸色骤然大变的尚兰柔,涂着豆蔻的指甲死死的掐着束腰炕桌边缘,怒容满面,抑制不住的发抖。 紧闭着双眼,狠狠的舒了一口气,吞下即将又要迸发出来的怒火,恶狠狠道:“青蓉有什么消息传来?” “回娘娘。”花容小心翼翼地上前:“除了娘娘方才听到的这些,就再无其它了,青蓉说那边几乎没什么动静。” “没有动静?!”狠狠的拍在炕桌上,“没有动静就给本宫制造动静,在这后宫中,那贵妃倒也罢了,还轮不到她这个贱人骑到本宫的头上去!” 锦云宫内 因刚刚结束了一番云雨,满室充斥着情欲的气息,顔溪脸上还留着诱人的绯色,微喘着的气息喷洒在男人的下颚上,闻着他身上夹带着汗味的特殊气息,顔溪终忍不住将心里的话道出一二:“夜尘,你天天这般来我这里似乎不太好,明晚你就不要来了罢。” 将自己的夫君往别的女人身上推,饶是再大的心胸,难免都是不舒服的,但她很是清楚,近日他一直往她锦云宫跑,外面已经流言蜚语满天飞了,好听一点的,是这个溪妃娘娘终于得宠了,难听一点的,无不是些什么妖媚惑主之类的。 君夜尘把玩着她的乌丝,身心的满足让他变得十分的慵懒,笑道:“别人巴不得我日日陪着她们,你倒好,硬是要把我往外推,怎么,这几日将你累着了,想避开我?” 对她的身子如此的着迷,如此心平气和的容忍她的小性子,甚至有时候会因为气恼对他动手,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真实,她在他面前总是那般的无所顾忌,活得十分自在,对下人却又是那般柔和,从不曾打骂或者惩罚了他们,如同对待兄弟姐妹般的温柔,这样的女子,让他十分的动容。 还记得用完午膳时,雪儿那双望穿的秋水堪堪的将他望着,“皇上今晚可会来昭祥宫?” 那般柔情似水使得他当晚的轿子已经停在了昭祥宫外,却在落轿的那一刻改变了方向,朝着锦云宫而去,这般行为,对于有孕在身的雪儿是愧疚的,只能陪她一道用些午膳,好安慰她一番,也以免伤了肚中的胎气。 顔溪在他的大腿上拧了一把,君夜尘吃痛的将她的手掘住:“被我说中恼怒了?” “不是,我没跟你开玩笑。”将他的手掌置在手中,一根根的数着他修长的手指,认真道:“若你不是皇帝,你这样整日陪着我,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可你偏偏就是皇帝,你整日宿在我这里,你那些三宫六院该如何处理,总叫她们独守空房总是不好的,我既已得了你这颗心,已经十分满足了。” “你这番话我听着倒是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君夜尘打趣。 顔溪道:“主要我可不想被你的独宠害死,你难道不知道,眼下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等着看热闹的,就盼着我哪天失了你的恩宠,这锦云宫又跟冷宫一般无二了。” 君夜尘将她往怀中搂了搂:“我听你的就是,明日我便不来了。” 此话他亲口说出,她的小心脏还是难受了片刻,窝在他的颈中,柔声道:“夜尘。” “恩?” “若有一天你对我失去新鲜感了,你觉得我不再这般吸引你了,你该如何?” 那日,君夜尘并未回答她的这番话,只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 次日晚上,他也并未再在锦云宫出现,顔溪并不知他去了哪个宫中,但不管是在哪个宫里,一想到在床榻之上如出一辙的鱼水之欢,便有些闷闷不乐,她一遍遍的说服着自己要去接受,因为,他是个皇帝,永远不缺女人的皇帝。 这样的闷闷不乐,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晨,枕边突然少了一个人,终归是有些不适应的,顔溪窝在床上不愿起身,却被匆匆而来的离雪打断。 离雪十分着急的模样:“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一大清早的你见到鬼了?!这副模样!”顔溪嗔怪。 “是......是太后娘娘宫里的嬷嬷过来了,说要让娘娘去一趟永康宫呢。”一去永康宫就没好事,回回都是娘娘受了气回来,今日叫过去,又不知道要怎么为难他们家娘娘了,离雪心中十分的忐忑不安。 果真是见到鬼了。 顔溪心中叹了叹,若她猜得没错,该是为了这几日皇上日日宿在她锦云宫的事了,这自古以来,太后掌管这后宫,最忌讳的无非就是后宫纷乱,而这纷乱的源头无非就是争宠了,若皇上不能雨露均沾,独宠了某位妃子,那势必会让后宫怨声载道的,太后此事必定会站出来说上一番话。 说话到无妨,顔溪怕的是,太后对她的性子本就不满意,如今借了这事,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出来。 既来之则安之罢,终归是逃不掉的。 顔溪让离雪将自己稍稍的做了一番打扮,虽不太喜欢这样繁重的穿着,但是今非昔比,往日不受宠,她就算折腾点什么动静出来,也不会让人往死了整,现如今可不能担保还能如此,若见太后的着装再随意一些,怕是又是一番教导了。 轿子在永康宫前停下,顔溪在离雪的搀扶下,深呼了一口气,交代着她在殿外等候,自行进入了殿中。 殿里无人,宫女见她进来,连忙进去里面禀报,片刻后,太后身边的一位老嬷嬷跟着出来了,却不见太后的身影,顔溪认得她,她是太后身边的老嬷嬷了,姓宋,跟太后的年岁差不多,想必也是宫中的老人了。 可想而知,宋嬷嬷在这后宫的地位还是有些的,见到顔溪,她倒没摆什么地位不地位的架子,本着主仆该有的礼数,中规中矩道:“溪妃娘娘,太后今日身体有些不适起来晚了些,现下还在用膳,太后请娘娘稍等片刻。” “有劳宋嬷嬷了。”顔溪道谢。 左右各有雕花檀木椅,昨晚一整夜本就没睡好,顔溪本想着找个椅子坐上一坐,但一想这毕竟是在永康宫,太后还没出来,先坐下总归不好,便只好站着等。 谁料,这一等,足足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也未见到太后的影子出来,动了动发酸的腿脚,顔溪心下疑惑,却又不便催促,只能硬生生的继续挺着。 就在顔溪几乎站立不住的时候,太后在宋嬷嬷的搀扶下慢悠悠的晃了进来,顔溪瞧着她满面红光的模样,还真不像个身体不适的人,心中便也了然了几分。 除了是故意刁难还能是什么? 第四十九章 易反易复小人心 “臣妾参见太后,愿太后万福金安。”顔溪忍着酸麻的腿,硬是往下弯了弯。 太后慢慢的在座上坐定,整理了一番自己的锦袍后,方才开口:“起来吧,让溪妃久等了。” 不久,才一个时辰多而已。“太后身体不适,臣妾等上多久都是应该的,不知太后的凤体好些了没有,要不要请太医们来看看?”顔溪装作不知。 “罢了,哀家这也是老毛病了,终归是人老了,经不起折腾,昨儿个看贵妃独自在昭祥宫,十分伤神的模样,哀家看着十分不忍,便陪了她许久,回宫后睡下便有些晚了。” 君夜尘昨晚没有去揽月宫陪秦心雪?难道她去了其她宫里? 太后这话说得十分清晰,顔溪听着明白得很,她是想表达两方面,一方面,秦心雪是她疼爱的侄女,而另一方面,就是旁敲侧击的对她的独宠表示不满了,心中一笑,又听得她道:“贵妃现在有孕在身,她怀的可是皇上的第一个龙子,哀家实在是怕她伤心过度,若伤了胎气可如何是好。” “太后。”顔溪装模作样道:“贵妃娘娘怀孕辛苦,皇上也是十分心疼的,前几日皇上还一直跟臣妾说,要多抽些时间来陪陪贵妃娘娘,臣妾也很赞同皇上的话。” “哦?皇上是这么说的?”太后一喜。 “皇上确实时常这样说。”顔溪十分淡定的撒着谎,虽是谎话,但太后眼下想听的无非就是这些。 太后的凤颜这才舒缓了些:“皇上能这么说,哀家也是欣慰的,贵妃自幼与他一道长大,总归是不忍让她伤神的,这帝王啊,有时候对一些新鲜贪恋得很,可过了这阵儿了呢,也就过去了,心里原有谁,便还是谁在,任是谁也夺不去的。” “太后说的是。”顔溪顺从的答道,心里却是开始厌恶她指桑骂槐的模样,像极了市井泼妇。 太后继续道:“入了宫做了皇帝的妃子,便是与外界不同的,皇帝若贪了一时的新鲜,作为妃子,该提点着他雨露均沾才是。” 顔溪冷哼,表面上却不露声色:“臣妾谨遵太后娘娘的教诲,这几日皇上宿在锦云宫,也是瞧着臣妾自那日病好之后,便极少的来锦云宫走动,皇上无非是想弥补臣妾一番,臣妾诚惶诚恐,前日也劝导着皇上去各宫走走,皇上也十分认可臣妾的话。” 好在,他昨日没来锦云宫,至少她这番话还是能起些作用的。 “恩。”太后甚是满意:“若是如此,那便是极好的。” 顔溪想着,该讲的话你都讲完了,该放她回去了吧,她早膳没用便罢了,还在这儿直挺挺的站了一个多时辰,实在是累得慌。 谁料,太后沉静了片刻后,又道:“哀家本想这些日去菩提寺上上香,以保佑我朝世代繁荣,只可惜哀家眼下的这身子骨,怕是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宫了,溪妃,你可愿意代哀家去菩提寺走上一趟?为我朝祈福。” 顔溪一愣,这是明显要将她遣出去啊,也难为太后想了这么个损人利己,又能冠冕堂皇摆上桌面的理由,若真是为了这后宫的雨露均沾,倒也是情有可原,怕只怕,只是为了替她那个宝贝侄女发泄一番。 若她找理由推脱,想必太后还有话在等着她,这趟宫,她是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了,君夜尘啊君夜尘,你宠我几日,我便得去宫外溜达,若日后你再宠我的话,还不知道有什么正儿八经的理由来刁难与我呢。 顔溪无奈,只能装作十分的荣幸:“能替太后去祈福,臣妾自是喜不自禁的,臣妾这就回宫准备,择日便出发。” 目的达到,太后笑得很是和蔼可亲,顔溪瞧着却有些倒胃口,只听得她道:“方才哀家还在宋嬷嬷跟前说你是个懂事的人,那就有劳溪妃了,今儿这天气也是甚好,溪妃收拾收拾便在今日出发罢。” 这赶人的速度,真是绝了! 顔溪领旨谢恩,虽心中愤恨,却又无可奈何,初见太后,觉着她眉慈目善,不难相处,现如今再一看,越看越觉得心机颇重了些,压着心里的苦缓缓走至殿外,离雪见到她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咒骂,早就料到来这永康宫没好事了,但见着顔溪这张比平日的委屈里还多了份厌恶的脸,低声道:“太后是不是又为难娘娘了,娘娘可还好?” 瞧着离雪担忧的神色,顔溪压抑的心情缓了缓,被她搀扶着,边走边道:“太后命我代她去菩提寺替我朝烧香祈福,还要我今日便出发。” “菩提寺?!”离雪低呼,意识到失态,左右瞧了瞧,将嗓子压得更低了些:“菩提寺可是在宫外很远的地方,若坐马车去,也得两三天的路程,为何要让娘娘独自前去,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闭上你的乌鸦嘴,能出什么事,我一没钱财二没色的。”顔溪堵住了那张乌鸦小嘴儿。 离雪气急:“可你是娘娘啊,去年祈福是太后跟贵妃娘娘一道去的,宫里光侍卫就随行了不下百人,太后今日让娘娘前去,可有说有侍卫同行?” 顔溪想了想:“好像没有。” “娘娘......”离雪急得快哭出声来:“咱们去告诉皇上罢,皇上这么宠娘娘,肯定不会同意的,到时候皇上自会去找太后说,说不定娘娘就不用去了。” “不行!”顔溪断然拒绝:“太后明显就是找个理由教训我一番,若我顺了她的意去了,她见我这般低眉顺目的也就心里舒坦了,若我去找了皇上求情,太后势必以后会想更狠的法子来收拾我,你愿意看着我日后在这后宫水深火热的?” “可是,可是......”离雪一时找不到说词,硬生生的就把眼泪给逼了下来。 顔溪心暖,道:“好了,哭什么,别人看到了,还以为你家娘娘去行刑呢,不就是去祈个福嘛,咱这就回去收拾收拾出发,就当是我带你们去外面逛逛。” 颜清念对这祈福倒是期待得很,因在家中苏如梅管得紧,不许她外出,她已极少出去走动了,进了宫又是天天在锦云宫待着,哪儿都不能去,眼下就要出宫了,忙活的身影比顔溪还积极,小程子瞧着,为她不知是单纯还是愚蠢深深的叹了口气。 瞧着离雪梨花带雨的模样,小程子十分不忍,对着一脸无所谓的顔溪道:“娘娘,小程子也跟着一道去罢,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顔溪拒绝:“你就留在宫中,若都走了,这锦云宫连个管事的都没有了,若那些歹人想做点什么,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想也对,小程子只好作罢,但又十分担忧:“娘娘此次前去,虽说是祈福,但还是以自己的身子为重,若办完事便尽早回来吧,奴才将宫里每日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等着娘娘回来。” 顔溪笑了笑,忽想起心头的几句重要的话,便道:“若皇上过来了,你只需告诉皇上,就说我代了太后前去菩提寺祈福了,其它的无需多说,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但统统给我收回去,可明白?” 心事被看穿,小程子只能颓废的应下。 简单的收拾后,顔溪将那块墨玉揣在了怀中,又再三交代了一番后,便带着离雪,清念他们离开。 第五十章 等闲平地起波澜 君夜尘正在跟几位大臣商议要事,一般这个时候是不得打扰的,非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在门口踌躇了片刻后,便做出了决定,行至君夜尘的身边,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几位大臣看到皇上的脸色明显的变了样。 “各位爱卿,朕有要事要处理,还请各位先行退下。” 几位大臣心中悱恻,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政事还重要,但皇上既已发了话,便打住了说到一半的要事退了下去。 “可有侍卫相随?”君夜尘合上手中的奏章,冷声问道。 非冥深知他方才的决定是对的,连忙回道:“只有十几个侍卫陪同。” 怪不得她要将他推向别的女人身边,她担心的原来是这些个伎俩,不管是母后的主意,还是谁在母后身边吹了耳边风,事已至此,他都不便出面将她带回,沉思了半晌:“母后有些过分了。”君夜尘叹了一声,道:“去通知魑魂,让他们在暗中保护,有任何的差池,提头来见。” 魑魂,魅影阁的首领,魅影阁由君夜尘一手创建,为了掩人耳目,交于阁中手法极其高明的魑魂打理。 “是。”非冥应声疾步离开,君夜尘从未对魅影阁的人下过如此狠绝的命令,太后此次行为,着实过分了些,就算要护着贵妃娘娘,也不该这么明着暗着的让溪妃娘娘独自一人前去,说是说祈福,实则是想好好的针对一番,太后的手段也算是不一般了。 说是代替了太后前去祈福,既给足了溪妃娘娘面子,又不会落人话柄,偏偏随行的就那几个不起眼的侍卫,两天两夜的路程非同一般,若出点什么差错,溪妃娘娘能不能回来还有的一说,太后不在意,宫里其她的娘娘更不会在乎溪妃娘娘的生死,真真是女子狠起来,简直是蛇蝎心肠。 那个溪妃娘娘,虽性子倔了些,但对下人却是极好的,平日里也是低敛得很,从不争宠,跟不会恃宠而骄,他跟沧枫二人私下聊起的时候,还经不住将她夸赞了一番。 莫说皇上担心,就连他跟沧枫,也是有些担心的,两个随行的丫头不谙武功,出了事,只会成为累赘,心想着,脚下的步伐越发的快了。 包括在史书中,顔溪也未曾看过比她还寒碜的宫妃出行,一辆马车,两个丫鬟,太后还算没心狠到家,好歹是拨给他十几个侍卫随行,兴许是怕落了旁人的口舌吧。通往菩提寺的路人烟稀少,路也并不十分好走,没了上次那般的豪华座驾,不稍片刻顔溪被累得腰酸背痛。 离雪看着心疼,在顔溪的腰部垫了个软垫,“娘娘,要不你靠着奴婢罢,奴婢身上肉多,会舒服些。” 顔溪上下的扫了一眼没几两肉的离雪,打趣道:“你那浑身上下的肉加起来就没几两,若靠着你,我怕更膈得慌。”更何况,她怎么忍心。 “可看娘娘这样,奴婢心里实在是难受。”眼下的场景,都是因太后而起,每次娘娘的遭遇,都是与太后有关,离雪恨透了太后,原想着娘娘好不容易得了皇上的宠爱,以后就不会再有人敢欺负娘娘了,不料太后也是这般多事,偏偏后宫的一些事,皇上有时候鞭长莫及,也是无能为力。 顔溪伸手在她的脸颊上掐了掐,笑道:“你快别绷着你那张脸了,从宫里出来到现在,这都走了好几个时辰了,也没见着你笑过,这方面你得学学清念,你看她这一路,风景没被她少看,哪像你这样,跟个老嬷嬷似的。” 清念听到名字被提到,放下手中的帘子,将够在小窗外的脑袋转过来,笑嘻嘻道:“对啊离雪,像我这样多好,反正出来都出来了,路上看看风景也好啊,你看,这入春的风景就是好看,都是翠翠绿绿的,还开了小花儿呢。” 离雪随着她的指向望去,远处左右层次不齐的小山,山脚葱翠一片,隐约的可看见山脚坐落着几户人家,零零散散的数量并不多,兴许是平日里在靠山生活的猎户人家。 离雪感慨:“这里风景真好,又清净,要是能在这里生活也是挺不错的,虽然生活简陋了些,但总好过在宫里每天谨慎小心的生活。”十三四岁,便有这般成熟的心思,看来宫中的生活确实让她寒了心了。 顔溪方要接话,便听得清念道:“在这里有什么好的,要什么没什么,哪有宫中来得舒坦。” 顔溪在两人身上各自扫了一圈,不再言语,有些话诚然是发自内心的,可有些话,就当她是童言无忌便罢了,想必清念这丫头,自小被母亲宠惯了,那次险先搭上她一辈子幸福的教训,竟然没让她长多少记性,还这般单纯。 马不停蹄的赶路,在落日之前,总算见到了可落脚的地方,顔溪拖着快散了架的身子从马车上下来,放眼望去,客栈真是简陋,但在这人烟稀少之地,也算是雪中送炭了,店小二见着大阵势,连忙出来招待。 一个侍卫上前,一锭银子放在小二手中,粗声道:“今天这个客栈我们包下了,不允许任何人入住。” 店小二头一次看到这么大气的客人,又瞧着这帮人定是来头不小,赶紧的招呼了他们进去,给顔溪安排了间最好的房间,清念和离雪一同住在了她隔壁,至于其余的侍卫,则自行安排了,顔溪也懒得管他们,毕竟是太后安排出来的人。 这就叫厌屋及乌。 因为颠簸劳累,顔溪只简单的吃了点饭菜,便早早的躺下了,却怎么也睡不着,脑中情不自禁的就想起昌和殿那个暖烘烘的汤池了,至于那个人,现在又在做些什么呢?知道自己被太后扔出宫了,会不会生气呢? 乱七八糟的想入非非了一番,眼皮子招架不住,慢慢的阖了起来。 睡到半夜,顔溪突然被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吵醒,蓦地睁开眼睛,吓得她一身冷汗,这惊吓不比前次在幻澜苑中看到老虎的惊吓少,她的房内,竟然多了一个人!而且,是一个一身黑色的蒙面男人! 虽看不清他的模样,但那身材,也只有男子会拥有,黑衣男子见她醒来,也是一惊,提了剑就上来,顔溪吓得将自己裹入被中,惊恐道:“你是谁!” “我是谁你无需知道,你只需知道等下就要去见阎王了!” 是来杀她的!老天!她的这身子到底跟谁有仇,怎么还有人能认得出她,半夜跑到她房中来杀她! 黑衣男子提了剑劈头就过来,顔溪惊恐得欲喊救命,床边的窗户突然被撞开,一个人影举剑挡在了她的身前,将原先想攻击他的男子震得连连后退。 又是一个黑衣人! 一个是杀她的,那这一个呢?看他方才的举动像是在保护她。 感情一路护送她的那十几个侍卫都是拿来凑数的,这么大动静怎么可能听不见?还有离雪他们,明明就在隔壁,也毫无声响,难道......顔溪心下一痛,那两丫头莫不是......莫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第五十一章 夜半人惊此路险 顔溪不敢往下想,趁着他们打斗期间,迅速的将外衫穿上,只是后面进来的那个蒙面男子的功夫似乎远远的超出了要杀她的那个人,还没几下,便被一个飞脚踢在了墙上,这一下着实不轻,那男人的嘴里连吐了好几口血,慌张中,男人从腰间掏出一个东西,还未看得清是什么,顔溪眼前一阵剑光,然后就是叮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的床上。 再看去,哪还有那个男人的影子,只留下替她挡剑的黑衣人挡在她的身边,顔溪定睛一看,方才落下来的,竟是一把飞刀,顔溪刚要捡起来看,好给日后留个证据,却被黑衣人用剑迅速的挑开,道:“勿碰!” 声音干脆而清晰,虽只见得他的剑眉和大眼,但听声音,应该是个与非冥他们一般大的男子。 “离雪!清念!”顔溪突然醒悟,连忙就要下床。 “她们只是被点了穴道,并无大碍,你不必担心。”男子见她的衣裳有些不整,连忙将视线移开,又突然迅速的转了回来,眼光死死的盯在顔溪手中握着的东西上。 顔溪舒了口气,问出她最想知道的问题:“你是谁?” “你手中的这个东西是从何处而来的?”男子答非所问。 东西?难道他认识她手中的这块墨玉?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东西从何处而来?”这个男子对她并没有伤害之心,顔溪也就放松了警惕。 “主子交代,路上保你平安。”男子回答得十分隐晦,将目光从那块墨玉上转到顔溪的脸上,主子下的死命令,若此人出了什么差错,便要他们提头来见,这是主子第一次下这样的命令,他便亲自前来相护,未料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莫非又是主子身边哪位妃子?魅影阁创立到现在,还没接到过主子的命令,第一次出动十几个人,竟是为了寻找丢失的娘娘,男子觉得这张清秀的脸似曾相识。 但对于他们魅影阁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妃不妃之说,只要主子下的命令,无论是谁,他们都必须护,在他们眼里,没有皇帝,没有权势,有的,只是君夜尘的命令。 顔溪疑惑:“主子?哪个主子?” “这个我不便说,你能否告诉我,你这块玉佩是从何处而来?”男子对这个问题十分的严肃。 顔溪见他不停的追问,看来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十分的重要,看在他方才救了她的命的份上,便想要告诉他,却又不知道该不该提自己的真实身份,琢磨了半天道:“我是当今皇上的妃子,这个呢,是皇上送我的,他叫君夜尘,你认识?” 男子怔住,这女子竟直呼名讳,惊讶之后再回想,方才领悟,这个女子同上次被劫持的那个,竟是同一人,看来这个女子在主上心里的位置是不轻的,否则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连续调动魅影阁的人,不会下这般死命令,更不会将那块宝物交在她手上。 望着她手中高举的墨玉,男子单膝下跪:“属下拜见阁主。” 顔溪吓得收回墨玉,连忙道:“阁主?你喊我阁主?!” 男子仍跪着:“主上曾经说过,这块墨玉到了谁手中,谁就是我们魅影阁的新阁主。” 魅影阁?主上?顔溪想起那日在破面中被苏和劫持的时候,也是一群黑衣人,莫非此人跟那群黑衣人是一道的?都是魅影阁的人? 哇塞!她一时矫情硬要了他这块墨玉,竟......竟要来一个不容小觑的组织,而且,身手都是杠杠的,刚才这个男子的身手,一看就是绝对的人上人。 顾不得男女有别,顔溪弯腰就要将他扶起,却被男子躲开,自己站了起来,顔溪见他的眼神有些闪躲,便往自个儿身上瞧,这一瞧,便觉得这个男子实在是有趣,原来她的衣裳因为一时情急乱了些,但并未露出什么不该看的地方,竟让他也这般有礼。 这君夜尘带出来的人,看来素质都很高啊! 顔溪的好奇心不经又开始作怪,道:“你可否将脸上的面具摘去,我也好认认你的脸。” 男子楞了一下,却并未摘下面具:“阁主放心,这些日子,属下都会在暗中保护。” 意思就是说认不认识不重要,只需知道顔溪是他们的主子就行了,顔溪吃了个闭门羹,有些小女儿家的委屈,道:“你口口声声喊我阁主,却连我这么个小小的命令都不听从,那我这个阁主当了还有什么意义,这块玉佩你拿回去,帮我还给君夜尘,就说我不要了。” 说是这么说,却并未真的摆出什么架子,对于自己捡来的这个新出的身份,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更何况,人家刚刚救了自己。 男子不敢接,直挺挺的站着,难得的露出犹犹豫豫的姿态,顔溪歪着脑袋瞧着,不大功夫,便见他伸手将蒙在脸上的黑巾扯了下来。顔溪一看,险先流出口水,这夜澜国的水土怎么这般好,养出来的男人都是这般英俊吗?! 那张脸简直是无可挑剔的俊美,过于严肃的表情,不但没有将这份俊美减少半分,反而更添了几分冷酷和神秘,配上一身黑色,简直是完美,此人若是笑起来,该会迷倒万众少女罢。 男子见顔溪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在他身上打转,难得的嘴角抽了抽,又不便开口,只得耐心的等待顔溪欣赏完毕。 顔溪抹了把险先掉下来的哈喇子:“你叫什么名字?” “回阁主,属下叫魑魂,之前暂代魅影阁的阁主之位。” “哦,那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阁主请说。” 顔溪道:“若我和君夜尘一同掉进了河里,你会先救谁?” 魑魂一脸黑线,原以为她会问些魅影阁现在有多少人之类的,未曾想竟是这个问题。 好难! 君夜尘是他们真正的主子,但这块墨玉,是唯一能调动魅影阁所有人马的宝物,在谁的手中,谁就是他们魅影阁的另一个主子,魑魂心中委屈,主子啊,你为何平日里从不离身的墨玉,却给了一个女子,还是个会问刁钻问题的女子。 思前想后,魑魂一脸的正义凌然,道:“我会救主上,再救阁主,若阁主出了事,属下以死谢罪!” 好个真心护主的好孩子,不!是美少年。 颜笑收起了打趣,道:“我只不过是随便开个玩笑罢了,这往后的几日该是要辛苦你了。” “保护阁主是属下职责!” 顔溪摇摇手:“别阁主阁主的叫,阁主是魑魂,魑魂就是阁主,你护着我便可,其它的我不管,要不然你就叫我顔溪罢。” 被一个美少男叫顔溪,想起来也是美美的。 “属下不敢!” 顔溪见他模样,不敢再打趣他,便认真道:“你且去将隔壁两个丫头的穴道解开。” 魑魂转身便走,又听得背后道:“去之前将你的脸蒙上。” 要是让隔壁俩丫头看见魑魂这副让人流口水的模样,怕是三更半夜要睡不着了,虽然已经快天亮了。 第五十二章 碎尸万段方解恨 离雪和清念被解开穴道以后,根本顾不及救他们的男子是谁,跌跌撞撞的便跑进了顔溪的房内,见顔溪好端端的坐着,离雪吓得一下子瘫软在地,喃喃道:“好歹还活着,好歹还活着......”顔溪瞧她模样,心里有些发酸。 自打这丫头跟了自己,好像未享受过几天的好日子,倒是时不时的就跟着自己遭罪,偏偏她未曾有过任何的怨言。 清念将她扶起来,抹着眼泪道:“可吓死我们了,我跟离雪正睡着,便有人闯了进来,点了我们的穴道,我们想喊也喊不出来,生怕出了什么事。” 顔溪往床里挪了挪位置,拍了拍床榻道:“快上来吧,就跟我一道睡,免得你们再担心。”另一方面,也方便了魑魂守护。 三人一条被子里窝着,虽有些挤,但至少心里都是安定的,离雪总算是缓了过来:“娘娘,怎么不见着外面的侍卫来救我们,都这么大动静了,难道他们都听不见吗?” 顔溪道:“怕是听不见了,都被杀了。” “杀了?!”离雪和清念同时吓得叫出声。 “怎么会死了?!”离雪一脸的惊恐:“到底是谁想害娘娘啊,这么赶尽杀绝的,这可是十几条人命啊!方才要不是有个黑衣人进来点了奴婢们的穴道,怕是奴婢们现在见不到娘娘了,娘娘,会不会是太后?”从目前离雪的爱恨排行上讲,她第一反应的就是太后了。 顔溪前后想了想:“我是太后指定了来祈福的,若我出了什么事,太后是难逃其咎的,再不济我也是宫里的后妃,皇上眼下得宠的人,我想太后再不喜欢我,也不会做这种傻事,至于其她人,我们没有证据,也不能胡乱怀疑了谁。” 她实在弄不清楚这个身体之前到底跟多少人是有瓜葛的,就像母亲之前说的,若是因为父亲惩治贪官污吏得罪了许多人,或许这人也是想来报仇的也说不定,只是为何能如此了解她的行踪呢? “但是娘娘,我们前脚刚出门,后脚便有人来杀我们,娘娘不觉得很奇怪吗?这人肯定对我们的举动了如指掌啊,奴婢觉得肯定是宫中的人。” 顔溪很赞同离雪的推断,但无凭无据,又能指正宫中的谁呢?这如大海捞针般的推测,也仅仅是个推测罢了,更何况也推不出个具体的结果,幸好,她现在身边有个魑魂,凭他的身手,一路上保护他们三个,应该问题不大。 “离雪,清念,今天的事回宫以后不要对任何人讲起,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们现在无凭无据,就算怀疑了谁,也得找到证据才行,可听明白了?”顔溪珍重的吩咐。 两个丫懂事的点点头。 清念道:“方才救我们的黑衣人是谁,他点了我们的穴位便跑,连个模样都没看清楚,后面他再进来,又是蒙着脸,解完我们的穴道便走了,一句话都未说过。” “是啊娘娘,被清念这么一说,奴婢才想起来了,那个黑衣人又是谁,怎么会救我们?他认识我们吗?” 两人睁着好奇的眼睛盯着顔溪,很想从她嘴里听到答案。 魑魂的主要职责是保护她,却未曾想到将她的丫鬟也考虑在内,不管这是谁的主意,顔溪心里都是感激的,这两个丫头,再加上宫里的小程子,是她目前最可信,也是最贴心的人了,自从离月走后,顔溪将他们看得很牢,生怕一不留神再犯了同样的错误。 虽是奴婢,但如同清念般,等同于她的弟弟妹妹,谁也不要妄想再动了他们,只是自己人单力薄,有时候连自保都难,所以就算是君夜尘的日日留宿,顔溪也不敢恃宠而骄,只是怕再生出事端。 但看眼下,不是她想不生,便不生的,想她死的人,好像大有人在。 顔溪想了想,还是不便将魑魂和魅影阁暴露比较好,君夜尘隐藏了他们这么久,不曾带进宫去随身保护,却隐藏在市井之中,想必是不想让不相干的人知道的,现在这块玉在她手中,虽说魑魂称她一声阁主,但她自觉当之有愧,人家救命之恩在前,眼下又这般衷心的跟着。 虽暂时想不出能如何还他这个人情,但是想必他也是不想让人知道了,如此想来,便替他们保守这个秘密罢。 虽心中有愧,但顔溪还是避开重点挑了个比较好的理由:“他们是皇上派来保护我们的,太后让我出来,皇上心里不高兴了,但又不好跟太后明面儿上闹僵,就派了人在暗中保护我们,但又怕人认出来,就都蒙了面,这样既不得罪太后,皇上又能保护我们。” 君夜尘,我可是给足了你面子了。 还有,谢谢你如此护我! “原来如此,奴婢就说嘛,皇上如果知道了这个消息,怎么会狠心不管娘娘,奴婢早就看出来了,皇上对娘娘的宠爱,那都是真的。”离雪一听顔溪这番话,由衷的高兴起来:“娘娘这下不用怕了,我看那黑衣人身手好得很,这一路上就有人保护娘娘了。” 顔溪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是啊,咱们都不用怕了,快些睡下吧,再有一个时辰便要天亮了。” 因受过一场惊吓,除了清念外,顔溪和离雪都未再阖眼,顔溪瞧着清念很是羡慕,这般没心没肺的,眼下也就是她了。 一早醒过来的时候,店小二早已不见,店中除了他们三个空无一人,门前的侍卫的尸体也如数的消失了,顔溪心想着,该是魑魂怕他们三个女子见到害怕,连夜处理了罢,这样一想,又对这个拥有着绝对让她嫉妒到死的容颜的男子小小的赞赏了一把。 无人做早膳,也就只好匆匆的上路,马车还在,只是没了车夫,他们三人并无一人会赶车啊。 “夫人是准备出门了吗?老朽这就套车。”一位老者从车后走出来,手中不停的忙活着缰绳,见到顔溪他们主动打起了招呼并解释:“方才有人给了老朽一锭银子,让老朽送夫人去菩提寺,夫人快上车吧,现在赶路脚程快些的话,说不定明日一早便能到。” 有人?顔溪一猜便是魑魂。 虽看不见他身在何处,但一想到暗中他总是在盯着的,便也宽了心,离雪和清念也不再害怕了,一路上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顔溪听着他们笑闹,也就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她身体上的疲惫,好在这一路顺畅得很,那个逃出去的黑衣人并未再出现。 只是以后是否会再出现,就不得而知了,若一人想要除去一个人,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不死,想必会想了法子卷土重来的,说实话,顔溪倒希望他能来,至少可以让魑魂将他活捉了,能够从他的嘴中知道,到底是谁想要她的命。 昌和殿中,听着非冥传回来的消息,君夜尘的脸色阴霾到几乎无法形容,深邃的双眸中透露出的狠绝,非冥坚信,如果那个有胆子刺杀溪妃娘娘的凶手就在眼前,必定会被撕成碎片!且不说她是皇上的女人,单单眼下,也是师兄心尖尖儿上的人,路线熟知,目标明确,想必早在酝酿当中,何人,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明知道身份还下此狠手。 幸好魑魂亲自守护,溪妃娘娘身上的那块墨玉,既是魅影阁新阁主的象征,想必魑魂更是会护得紧,至少让他们安心了些。 “逃了?”君夜尘的声音低沉的响气,非冥听得出,那是压着无数怒火的声音。 非冥心惊:“那人身手极快,当时魑魂为了保护娘娘躲过那枚毒镖,一时顾及不上,便让那人跑了。” “毒镖?” “是。”非冥头皮发麻,这种感觉很不好,真的快窒息了。 “通知魅影阁所有人,将目前接手的任务都放下,查出下落,我要尽快听到消息。”不顾一切的想要知道,何人有胆杀她! “是!” 第五十三章 黄花无主为谁容 接下来的行程总算是相安无事的度过了,虽顔溪一路盼着那个要取她性命的黑衣男子再次出现,只可惜,一切平静得跟水似的,车夫说得没错,次日一早,他们便到了菩提寺。 老百姓对菩萨的信仰永远是忠诚的,菩提寺远近闻名,香火很是旺盛,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往日太后过来想必都是提前清了场的,讲究排场却失了真实,实在是无趣,顔溪虽鲜少相信这些,但既千里迢迢的来了,还是得拜上一拜的,闭着眼睛在菩萨前许了三个愿望。 吃好,喝好,睡好!也算是为夜澜国的繁荣祈了福了。 正事办完,住持替他们安排了上好的厢房,想着日头尚早,又觉着烟熏缭绕的实在呛得难受,便在寺中寻了处风景还算不错的地界儿,顔溪漫着步子闲闲散散的逛着,觉得十分惬意。方才清念嚷着要去求签,顔溪本不想让她们离了自己身边,难得出来一趟,实在不忍心抹了她们的兴奋劲儿,又实在没这个兴趣,便让离雪陪着她去去,并再三叮嘱切莫惹事,离雪她是放心的,只是不放心清念那丫头。 庙中绿树环抱,花草簇拥,栩栩如生的假山雕刻,忽响起一阵悠长而深远的钟声,一切显得舒适而祥和。 眼前一株含苞欲放的花朵,正迎着万物的复苏,充满着无限的生命力,顔溪心中感慨,伸手轻轻的抚摸着瓣叶,忽听到身旁传来一声:“花虽好,只可惜黄花无主为谁容,冷落疏离曲径中呢。” 虽凄凉了些,但也是难得的一句好诗,想不到菩提寺中也有这般诗情画意之人,只是这声音,透着些说不清的感觉,似是带着几分玩味。 随声看去,身边一袭淡紫色身影,上等的柔缎裹身,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薄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剑眉下却是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手执画扇,正毫不避讳的将她望着,笑容中多了点痞坏的味道。 初步印象便定下了风流二字,顔溪识趣的走开,刚要迈步,便又听到对方一声:“姑娘请留步。” 顔溪看了看四周,指着自己道:“你是在跟我说话?” 男子笑容灿烂如桃花:“此处就你我二人,我若不跟你说话,难不成我在自言自语?” 顔溪哼了哼:“人无聊之时自言自语也是正常之事,更何况,我这模样打扮,但凡有常识之人,便能看出已是有夫之妇,你方才喊姑娘,想必不是喊的我。” “是在下大意了,还请姑娘,哦不,还请夫人海涵。”男子并未生气,笑着赔不是。 人家有礼,顔溪便回了个礼:“海涵谈不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顔溪在心中翻了个白眼,真是老掉牙的搭讪! 上来便连吃闭门羹,男子有些挫败,却是屡败屡战,“夫人为何如此怕我?在下只不过心有疑惑,想找夫人帮忙解惑而已。” 解惑?难不成自己误会人家了,顔溪止步,“公子有何疑惑请说。” 男子的笑容趋近,顔溪只得往后退了退,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听他十分温柔的道:“在下的疑惑就是......”顿了顿,道:“你叫什么名字?” !!! 顔溪气急,转身便走,真真是色胆包天的狂徒,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不要脸! 身后飘来男子大笑的声音,充满了十足的玩味,顔溪见此男子浑身上下透露出的气息,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公子,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顔溪并不理会他的放肆。一时也寻不到离雪她们,漫步的雅兴又被生生打断,便先行回了厢房。 “公子!”一蓝衣男子匆匆跑来,在紫衣男子身边站定,焦急道:“公子已经出来许久了,还是回客栈的好。” 男子悠闲自若的摇着扇子,“难得出一趟门,你就莫要打搅了本公子的雅兴。” “可是公子......”蓝衣男子为难。 画扇冷不丁的敲在他的头上,一声令下:“住嘴!” 顺手拿了一本佛书打发时间,过了许久,才见着离雪她们回来,两张小脸儿上满是兴奋,顔溪见着清念含羞的模样,打趣道:“可是碰上什么如意郎君了,瞧你那满脸通红的模样。” “如意郎君倒是没碰着,怕是也不远了啦。”离雪替顔溪倒了杯茶水,退在一旁取笑。 清念越发的羞涩:“多嘴的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叫你胡说。” 两人在房内追着跑,顔溪很是羡慕这般的打打闹闹,并不制止,等她们打闹玩了,装作并非八卦的模样道:“哎,我这个娘娘是越发的当得没出息了,连身边贴心的人都开始瞒我事情了。” 一句话将两人说得一愣,清念急急道:“娘娘多虑了,哪有这回事,是......是......”搅着手指迟迟的是不出口。 离雪在旁看得着急,“还是奴婢来告诉娘娘罢。”眨巴着眼睛整理了一番思绪,继续道:“方才啊,清念去求了一支姻缘签。” 姻缘签?这丫头也就十四岁,这么就急着要嫁人了?也是,这地儿十三四岁的女子,父母都在为他们寻良缘了。 “然后去解,师父说呀,这个姻缘签是上上签,说清念的命好得很呢,将来啊便会找到一位如意郎君,相貌地位都是一等一的出众呢。” 顔溪笑笑,这种哄人开心的事也值得你们信,心里这样说,嘴上却不愿扫了兴,见没有外人在,对着清念道:“难怪你这般高兴,看来在姐姐的身边确实让你委屈了,这么急着就要将自己嫁出去呢。” 清念将她的话当了真,又见她喊她一声妹妹,便主动的拉了上来,撒娇道:“姐姐可别乱猜,我哪是那样的意思,只不过......只不过方才觉着好玩,才去求个玩玩,再说,那师父也说了是将来,将来之事,还远着呢。” 对这个毫无血缘的妹妹,若说宠爱,顔溪远远是及不上的,对于离雪,她可以付出真心,至于对这个妹妹,她始终在心里上有一丝的隔阂,兴许是她来到这个年代时,初次见到的,也是对她忠心不二的,是离雪他们,所以在感情这方面,也比较偏向他们。 关于这点,顔溪总觉得心里有些愧疚,再怎么说,这个女子也是她借了她身子的妹妹,所以,若她日后真能找到个如意郎君,顔溪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的。 “我的妹妹这般花容月貌,嫁给了谁都是不亏的,还不知道谁家的公子有这个福分,能做了我的妹夫呢。”顔溪打趣的笑道。 “姐姐......”细语娇羞,真真儿一个人比花娇,她这样的妹妹,的确配得起相貌地位一等一之人。 第五十四章 寺中拮据巧献计 一番嬉笑玩闹后,离雪突然忆起回来时路上听到的谈话,便道:“娘娘,方才我们回来时,听到了这里的小僧弥说什么这个寺庙怕是维持不了多久了,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啊?这菩提寺香火这么旺盛,人来人往的这么多人,为什么会维持不了多久了?” 顔溪也倍感奇怪:“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就方才回来的路上啊,两个小僧弥边走边议论的,娘娘不信可以问清念,她也听到了。”推了推一旁仍有些脸红的清念:“你也是听到了罢。” 清念点头:“恩,是听到了,我也感到奇怪呢。” 如何会维持不下去?难道出了什么事?一番深究却理不出个所以然来,顔溪忽对着离雪道:“用完午膳后,你去请这寺中的主持来我这一趟。” 离雪正要好奇的发问,却听得顔溪道:“罢了,还是我去一趟罢。” 她险先忘了,寺庙后方属于香客的厢房,寺中僧人是不得入内的。 午膳由离雪取了回来,是简单的素食,一盘水煮豆腐,一盘水煮青菜,外加三碗白米饭,离雪倒是吃得毫无怨言的,只见清念皱皱巴巴的小脸儿,硬是将饭菜塞入了口中,那模样就似吃什么毒药般难受,也怪不得她这样,就连顔溪也觉得实在是难以下咽。 在宫中,虽也是简单的生活,没有山珍海味,但简单的油水还是有的,但这两盘菜,丝毫看不到一丁点儿油水,兴许就是加了些盐清炒一番。 既没什么胃口,顔溪也就早早的放了筷子,打发了离雪他们收拾,便独自离开了厢房,出了厢房东张西望,顔溪比较好奇这魑魂平日里都居在哪里,可曾用过饭菜,滴溜溜的将四周都观察了一遍,仍未寻找魑魂的半个影子,顔溪撇了撇嘴,很是挫败的往住持处走去。 住持鹤须如雪,已是古稀之年,但目光炯炯,面色红润,身子骨看起来极其的硬朗,除去了世俗的铜臭之味,看起来倒像是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 住持见顔溪前来,礼数周到而又不卑不亢:“施主找老衲可是有话要说?” 顔溪回了个礼,便直接进入了正题:“先前我的婢子无意中听寺中小僧说,此寺维持不了多久了,菩提寺乃远近闻名的大寺,香火如此旺盛,怎会有如此一说,作为菩提寺的香客,听闻此事十分关切,所以特地来找大师请教一二,还望住持恕我不请自来之罪。” “施主客气了,寺中小僧说得虽夸张了些,但......”住持叹了口气:“但也不无这个可能。” “为何?”顔溪十分不解。 住持又再次的叹了口气后,便娓娓道来:“这菩提寺一无田地,二无商铺,便无了经济来源,寺中僧人靠着寺庙后面的那几亩菜园度日,虽能与外界换得些口粮,但也仅能糊口,可这寺庙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打,不时的也总有需要维修之处,还有众人的一些用度,还是需要银两来维持的。这寺中的香火旺盛,实则是因为皇上,太后每年来次处上香,也就使那些老百姓慕名而来,但前来烧香的,也就烧个香罢了,都是寻常老百姓,偶尔添个香火钱也是杯水车薪,长此以往下去,怕是如小僧所言,维持不了多久了。” 难怪方才的饭食连些油水都没有,感情穷成这样了,这糊口也算是糊到底了。 顔溪道:“朝中难道就没有银两拨下来?”既是皇家的上香寺院,若这般艰难,怎会不拨些银两下来维持。 “这个......”住持止住了接下来的话。 顔溪见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见四下无人,便道:“大师若有什么困难,可尽管跟我说,再不济我也是当今皇上的妃子,若我能尽些力,必不会推脱。” 住持惊讶,连忙行礼数:“老衲不知是娘娘驾到,还望恕罪。” “无妨,这次出宫替太后为我朝祈福,本就是低调行事的,就无需讲这些礼数了,大师有话请说。” 住持见眼前女子眉清目秀,双眸清澈,虽贵为帝王之妃,却如此平易近人,再不支支吾吾,将方才止住的话道了出来:“原先朝廷的确是有拨放银两的,且去年之前,寺中的僧人每日也可出去化缘,只是自去年寺中的一个小僧莫名的犯了忌讳,太后当日知晓后,便下了严令,不允许寺中僧人再出去化缘,今年也再无银两发放下来。” 太后?这事儿还跟那位心机颇深的老太太有关? “这菩提寺好歹也算是皇家寺院,太后为何会下这般的命令,那小僧到底犯了何罪?” 住持脸色颇有些惭愧:“那日寺中小僧去外间化缘,只因他长得仪表堂堂,没成想被街边一女子看中,纠缠不休之下竟跑到寺中寻人,那日太后正好在此上香歇脚,一怒之下,将女子赶出了寺院不说,还将小僧打了二十大板,可怜了那孩子大半个月都未曾下得了床,老衲虽不济,但还是识得人的,那小僧确实没有做违背僧规之事,那日的冤枉是白白受了,后来因为这事,菩提寺也受到了牵连,他心下有愧,便出家还俗,再不见了踪影。” 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小伙子,顔溪心中感叹! 也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傻老太,顔溪心中感叹! 不让出去化缘,老百姓又贴不了几个香火钱,靠着那一亩三分土地,撑得了一时,如何能撑过接下来的几十年! 顔溪也替那个小僧惋惜了一番,思索片刻后,道:“大师若信得过我的话,可否听听我的建议。“ “娘娘请说。”主持道。 “既太后下了这个命令,一时儿半会儿怕是改变不了的,既朝廷的经济来源已断,那大师何不自创呢?”顔溪笑了笑,柔声道:“寺庙的除了香客主动添的香火钱之外,其实我们可以另外规定一些合理的收费规则,比如说,每位上香之人,收取一定的入门费,这笔费用只要合情合理,能让老百姓担得起且心甘情愿,想必不会有人埋怨,这铜钱虽少,但这每日如此多的人,积累下来也是一个数目的。” “其次,大师可让僧人诵经念佛,做一些平安符出来,也是合理的价格,卖于那些想为家中之人请个平安的香客,既满足了他们的心理,又能得些利润。” 见住持眼中发亮,频频点头,顔溪继续道:“再者,我看这寺中后院的厢房,已住了不少想在次聆听佛音的香客,说得难听些,外面的客栈住上一日还需银两,这佛门清净之地,有如此的厢房,当然必须以银两来换取,并且,他们的素斋的好坏,都由他们的银两来决定,没有油水的豆腐青菜确实简陋了些,容易吓跑香客,我想那些来聆听佛音的,一般都不会是穷人,他们想吃些什么,除了荤食外,都由他们自掏的银两来决定岂不是更好,除去买菜银两,也可有利润可赚。” “这样下来,加上你们自己的那些菜园子的种植,维持基本的生活开销该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啪啪啪,突然从门处响起三声击掌,二人闻言,向着门处望去,顔溪一愣,竟然是他! 第五十五章 清茶淡话惬正浓 正是晌午之前遇到的那个紫衣人,只见他满面春风,画扇展开,十分风流倜傥的迈了进来。 顔溪心中悱恻,嘴上也是没把住:“这位公子怎的还有听墙根的习惯?!”不知他在墙根处蹲了多久,方才的话到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紫衣男子并不恼怒她的快人快语,对着住持行了个礼数,住持连忙道:“是老衲的错,这位公子本与老衲约好了参一参佛法,是老衲将他请过来的,老衲听夫人的良方妙计,竟将此事忘了,还请夫人和公子见谅。” 原来是打了招呼上门的,顔溪有些囧,懊恼着这张嘴怎的这般快,还好那位紫衣男子也不计较,仍是那般桃花灿烂的笑容:“在下见到门开着,便踏了进来,实在不知道夫人也在此,若扰了夫人,还请夫人莫要见怪,在下也是无意间听到夫人的这般言论,实在是令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方才不自觉的叫好了一番,夫人这般聪慧过人,实在是女中豪杰。” 若平日里换做旁人对她夸上这番话,尽管她面子上不便表现出来,心里也会偷着乐上一乐的,但眼下这个紫衣男子,介于第一印象实在是难以抹去,顔溪心下对她的这番言辞并未起任何的波澜,住持在此,不好刻意的拉了脸,显得自己太过于无礼,只好客套的回了句:“多谢公子夸奖。” 紫衣男子不是没瞧出她的心口不一,只是当做没瞧出。 住持定在原地,将顔溪的话思来想去的又回想了一遍,神色间颇有些犹豫不决:“夫人的此法确实可行,可老衲怕朝廷万一追究下来,那......” “大师莫担心。”顔溪早就猜到他会担心这一点:“朝廷只是不允许寺中之人出寺化缘,并未言明其它,你们仅是为求自保,并非敛财,只要在各项收支上合情合理,想必朝廷也不找不出任何的缘由降罪与你们的,更何况,菩提寺乃为大寺,朝廷就算要怪罪什么,也需要找出让老百姓信服的理由,倘若硬是为了这个理由怪罪于你们,怕是传到老百姓的耳里,这朝廷的颜面也是不保的。” “再者。”顔溪又道:“若大师还是有些顾虑的,到时候不妨从赚取的银两中,拿出一部分来接济那些食不果腹的穷人,这样一来,旁人更是对这菩提寺赞叹有加,即使是收了些许费用,这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既可保菩提寺长久不衰,又可保得嘉誉。” 好主意!紫衣男子心中暗叹:真是滴水不漏的好主张! 大师点头,想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未遇见如此心思缜密之人,并且是个女子,介于旁人在场,方才说是低调行事,想必不想让旁人知道她的身份,也就不便喊一声娘娘,双手合掌,半鞠了个躬道:“夫人的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老衲代菩提寺一众僧人向夫人道谢。” 顔溪双手虚扶了一把,道:“大师客气了,只是些粗鄙建议,让大师见笑了,若住持觉得我的法子还可一用的话,不妨试试看,有可观的成效也说不定,凡事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故步自封总不是好事。”眼见着紫衣男子还在,又道:“既大师这里还有客人,那我就不便打扰了,先行告退。” 住持也不加阻拦,待顔溪消失在门处后,自顾自道:“只可惜是个女子,倘若是个男子,必定能在朝廷中成为人中龙凤,也是我朝的一福啊。” “大师此言差矣,虽说是女子,但若寻得良君,在身后出谋划策,助夫君一臂之力,那也是极好的。”紫衣男子目视着倩影早已消失的门处,笑道。 “老衲妄言了,公子请。” 在菩提寺只是短暂的停留了一夜,次日便要打道回宫,虽说这趟出来是因为太后对她的不满,而施以的惩罚,又在路途中遭受了惊吓,但比起又要回到那牢笼之中,顔溪还是有些不情愿的,那鸟笼中,唯一让她心往的,不过是那个人罢了。 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若他不是皇帝,该多好,红尘作伴,对酒当歌,虽简陋,但却十分的逍遥自在。 临走之时,住持带着一众僧人前来相送,让顔溪有些受宠若惊,住持上前,将一个深色布袋交于顔溪手上,并道:“这袋中有一道平安福,是老衲与寺中僧人一道送与夫人的,愿夫人日后逢凶化吉,一切平安。” 信与不信是一回事,一道福也只是图个心安罢了,顔溪暖心的接下,与主持简单的含蓄了几句,便坐着马车离开。 清念颇有些不舍,撅着小嘴儿道:“好可惜,就这么回去了,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宫玩耍呢。” 顔溪笑笑不语,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再能出宫,如何能回得了清念的话,却听得离雪道:“若皇上哪天心情高兴了,陪了娘娘出宫玩耍也说不定啊,那样的话,我们不就又可以沾一沾这便宜了。”又突然一叹:“不知道这次回宫后,宫里的那老太婆又会出什么幺蛾子为难我家娘娘。” 顔溪噗嗤一笑:“你这是打哪儿学来的说话,平日里可没见着你这般粗鲁。”难不成无形中被她潜移默化的传染了?顔溪觉得十分好笑。 “奴婢这是被气的,尽管娘娘受皇上恩宠,但从来不得罪人,奴婢真是纳了闷了,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她就是横竖看着不顺眼,总是想着法子的要折腾娘娘。”想必离雪对太后的容忍也是到了极限了,称呼不尊重不说,眼下心中的埋怨比顔溪还要多上几分。 顔溪笑过,心下觉得离雪这般愤恨,怕日后一口收不住,一时口无遮拦会害了自己,便半是告诫半是安抚道:“好在眼下无外人,你这些话在这里说说便也罢了,我只当你是发泄,回了宫后切不可如此说话,万一被人听去了,怕是脑袋不保的。” 见着离雪沉默着点点头,又道:“别说你不喜欢那个太后,我也是十分不喜欢的,可她终归是皇上的母亲,我又是皇上的妃子,你也瞧见了,皇上眼下对我有多好,不看僧面看佛面,若我成日里与太后对着干,难为的还不是皇上嘛,若皇上哪天不高兴了,给我安个不孝的罪名,岂不是作茧自缚。” “娘娘说得对,怪奴婢心急了,娘娘放心,回宫后奴婢是断不会说这些话的,就算在心里骂她个千万遍,也断然不会嘴上说出来。” 顔溪在她小巧的鼻尖上拧了一把,嗔道:“你啊,这性子是越发的随我了,这也得怪我,好的不学,尽把这些歪门邪道传染给你了。” 离雪一听,十分不乐意了:“这哪是歪门邪道,娘娘爱恨分明,又从不与人为敌,这都是优点,娘娘切不要再妄自菲薄了,奴婢可是不乐意的。” “好,听你的,死丫头。”嘴上虽骂,心下却是越发的疼爱这丫头了,再放眼望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清念,又是一笑。 这丫头已经斜躺着睡着了...... 第五十六章 严霜单打独根草 马儿突然发出一声嘶鸣,将车内的人吓了好大一跳,耳听着车外扑通一声,好像是谁掉了下去,顔溪心下一紧,拉了帘子往外瞧去,才知道方才掉下去的是车夫,已经连滚带爬的跑掉了,而马车的前方,站着五六个黑衣男子,手中执剑,正向他们的马车过来。 猛的将帘子放下,顔溪稳了稳自己的心跳,对着离雪她们道:“我们怕是又遇到麻烦了,不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慌张,跟紧我!” 离雪,清念也是看到了前方的景象,相互勾着彼此的胳膊,战战巍巍的点着脑袋,顔溪并不十分害怕,心想着,或许是前日取她性命不成的男子,见她身边有高人相护,今日便多带了些人过来?她十分相信魑魂的本领,但顔溪若以一敌六的话,他们三个女子说不定会成为累赘。 倒不如静观其变! 魑魂果然一路相随,顔溪清晰的听到了刀剑相碰的声音,不久便有惨烈的落地呻吟之声传来,心惊肉跳的竖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却又不敢将帘子拉开,担心若引起敌人的注意,会分散了魑魂的注意力。 但千算万算,没算计敌人会将主意打在马上。 不知是谁一剑刺在了马的身上,马儿吃痛,拉着马车横冲直闯的往前狂跑,车中三人被撞得东倒西歪,幸亏有一檀木扶手可紧紧握住,避免了被甩出去的危险,只可惜顔溪比较不幸,来不及抓住,一个横撞,便从马车窗户翻了出去,身子控制不住的翻滚,顔溪只觉得浑身疼痛得紧,头昏脑涨,最要命的是,她觉着自己的身子正处于向下滑坡的状态,睁开眼,除了天旋地转,已分辨不清身在何处。 腰间突然一紧,感觉有个男子覆在了她的身上,随后便是重重的垂落,定睛一看,险些晕过去,底下竟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悬崖,而紧紧的将她勒住的人,正是刚打斗完,身上还沾着血腥的魑魂。 魑魂一手攀住一根如她手臂般粗细的树枝,一手将她的腰紧紧的勒住,眼下这般景象,已无人再顾忌男女有别,若魑魂稍稍一懈怠,接下来便是一尸两命。 顔溪丝毫不敢动,怕这一动更加重了魑魂的负担,眼见着树枝已开始发出让人揪心的断裂的声音,魑魂露出难得的惊恐的神色,向崖上,崖下望了望,便道:“我等会用轻功扔阁主上去,若有伤到阁主的地方,还请恕罪!” 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个傻瓜还阁主阁主的唤着,若能上去,伤点又何妨,况且她身上早就落了伤,再多点也无所谓了。他方才说用轻功?顔溪不傻,知道她想借力打力,靠着最后的一道力量,将她推上去,结果就是顔溪上去了,而他会被力量反噬到,落入这万丈悬崖之中。 “不行!”顔溪一口拒绝:“倘若你只送我一人上去,我是无论如何不会......!”不会原谅你的。 后面的话消失在风中,顔溪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往上抛弃,随后便是重重的落了下来,死死的攀住崖的边缘,还好,只是半个身子探在外,若不然,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力气爬上去。浑身疼痛着,心脏也是跟着一阵疼,顔溪不敢往下看,她知道,魑魂必定已不在那根树枝上了。 耳边远远的传来离雪撕心裂肺的声音,连爬带滚的在顔溪身边跪下,紧紧的抱着她,双眼几乎哭肿:“娘娘,娘娘啊,快让奴婢瞧瞧伤在哪里了?可还能动?!” 顔溪挣扎着起来,眼前却多了两个人影,一个是她见过两次的紫衣男子,另一个蓝色衣着,顔溪虽没见过,但瞧着也能猜出该是这紫衣男子的随从,清念连忙解释道:“刚刚多亏了这位公子救了我们,要不是这位公子及时的拉住了马车,我跟离雪怕也再回不来了。” 娘娘?原来她是夜澜国的国君的妃子!男子神色顿时变得异样,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顔溪也无暇顾及此人为何会如此巧合的出现在这里,脑海里一心想着魑魂的安危,从如此高的地方摔下去,就算轻功在身,怕也是不死即残了,连忙道:“快!快随我道崖底!” 紫衣男子纳闷:“为何要去崖底?” 为何?活要见人,就算是死,她也要见尸! “多谢公子刚刚救了我两个奴婢的命,在此大恩不言谢,只是眼下我急着去崖底救人,还望公子莫要再多话。”白敢交集,一心只盼着魑魂能够大难不死。 紫衣男子身边的随从十分不悦,正要发话,便被画扇挡了回去,男子道:“若夫人用得上在下,在下愿助夫人一臂之力。” 眼下找人要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更何况这里还有两个人,虽瞧着那随从对她十分的反感,但紫衣男子的话他却是十分听从的,忍着身上的疼痛,道:“那就有劳了,即刻便出发罢。” “可是......”清念犹豫:“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怕是......” “闭嘴!”顔溪怒从中来,不管不顾的朝着清念发了火:“他好歹也是有武功的人,这崖下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形,怎就知道他会如何!你的命是命!他的命就不是命了?!这一路上若不是有他舍命保护,我们早就死了!” 清念恐怕是第一次被如此的对待,双眸立刻便噙了泪,顔溪也不看她,将大部分的力气靠在离雪的身上站起,一行人便匆匆的往崖底去了。 有一条唯一的小路,曲曲折折的通往了崖底,一行人这一徒步行走,便足足走了两三个时辰,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顔溪,顾不上此时已疲惫不堪,一看到崖底的真实状况,心脏猛的像是被扼住了般,紧得难受。 放眼望去,全是一片高低不平的石头。 魑魂,你若真当我是阁主,拜托你还活着! “分头找!”顔溪第一次如此的严肃,她跟离雪清念一行,紫衣男子带着他的随从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另一边 “公子为何不杀了她?”随从低声问道,口气中难以掩盖的狠绝。 男子回头,厉声道:“本公子做任何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随从低下头不再言语,紫衣男子四处望了望,又道:“你在这边找找,我去去就回,莫让人看出来我离开过。” 说完,边足下轻点,离开了崖底,比起之前的脚下徒步,此时不知道快了多少倍,眼见着人影就不见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出现在了方才打斗的地方。 第五十七章 九死一生真性情 放眼看去,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五六个人,尚留着气儿在,只是脚筋手筋都被挑断,痛苦不堪。 紫衣男子上前,嘴角露出一抹桃花般的笑容,道:“啧啧啧,好歹也是血阎的杀手,想不到竟这般无用!以六抵一,竟也惨成这样,啧啧啧,这血阎该关门了。”看来掉入崖底的那位也不是个手软之人,避其要害,却又招招丝毫无误的砍在他们的手脚上。 血阎,是个杀手组织的名字,专干这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勾当,下手极其狠毒,在他们手上死掉的人没有上千也有上百,看来这个娘娘该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啊,能让人花如此高价跟血阎做买卖。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地上的其中一个男子痛成那副惨样了,还不忘好奇了一把。 紫衣男子笑得十分邪魅:“猜的,不过你方才的话倒是给我的猜测下了定论,稍稍片刻本公子会感谢你的。”蹲下身子,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继续道:“看你们这副样子,不过是浪得了血阎的虚名而已,你们且说说,为何要追杀方才那位女子?” 地上男子疼得龇牙咧嘴,咬着血唇道:“我们血阎杀人从不需要问为什么,拿钱就办事,哪那么多废话!” “嘴巴倒挺硬。”伸手捡起杀手手中的剑,随即连声几下哀嚎,便见着六个黑衣人双目一瞪,瞬间没了气息,脖子的动脉处汩汩的往外流着血,看着十分的触目惊心,紫衣男子将剑扔在了地上,十分嫌弃的擦了擦手上不存在的赃物后,便转身而去。 这边,顔溪一路揪着心的在崖底到处寻找着,已完全辨别不出魑魂掉落下来的方向,一路下来就似只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离雪见她气喘吁吁,香汗淋漓,虽心疼,但又瞧着她十分沉重的面色,心知就算现在让她停下歇息,她也是万万不会肯的,便将劝慰她休息一番的话吞回了肚中。 “娘娘,快看!”清念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那儿有个人!” 顔溪提着裙角急匆匆的跑过去,盯着前方趴着的一个人,紧抿着双唇迟迟不敢上前。 崖底有一弯清泉,清泉旁躺着一年轻的男子,虽仍是面具遮挡,但顔溪一眼就仍出,那是魑魂没错,从面具下淌出来的血水,叫她心惊不已,他就这般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可......可还活着? 清念上前,在他脖子上探了探,又是一喜:“娘娘,他还有气儿,还活着!” 久悬的心蓦地放下,自认为心脏从未这般悬挂过的顔溪,连忙跑到魑魂的身边,想伸手摘下他脸上的面具,看看这血水从何而来,突然想到此处除他们之外,还有两个陌生的男子在此,魑魂的除了贴近的几个人之外,是不对外示人的,眼下若摘了面具,众人定会认出他的模样,怕是对他以后不利的。 犹豫再三,便打消了将他的面具摘去的想法,见他半个身子还泡在水中,顔溪忙道:“快搭把手将她扶起来。” 三人用了吃奶的力气,将半死不活的魑魂扶了起来,离雪清念的身子骨尚且薄弱,魑魂又毫无意识,大部分的力量还是悬挂在了顔溪的身上,顔溪心下一横,道:“将他放到我的背上!” 离雪一惊,连忙道:“这怎么行!娘娘,还是奴婢来吧,奴婢有力气!” 跟在娘娘身边这么久,也深知娘娘的品性和脾气,娘娘心地善良,而且重情重义,虽说她们只是奴才丫头,但到了娘娘这里,都是舍不下的命,所以在这生死关头,离雪并非考虑的是那些封建礼节,但娘娘身上受了伤,哪能再背得起这么重的一个大男人。 清念也道:“娘娘,你怎么能背一个男人呢,这要让皇上知道了会责怪的。” 说实话,清念今日的一番话,却是让顔溪有些恼火,若说之前她的那番疾言厉色是因为情急之下的话,那此番便是发自内心的不悦了:“皇上那边,若我们都把住这张嘴,他岂会知道,眼下他这副模样,生死尚不能定论,如何还能考虑那许多!” 离雪听着顔溪如此一说,见着她是下定了决定的,便道:“清念,快别说那么多了,咱们快将他扶到娘娘的背上。” 清念也不再言语,今日受到的指责已经够多,心里十分委屈,只能忍耐着,跟离雪一同将男子扶到了顔溪的背上,顔溪微微弯腰,等她准备好站起来的时候,却觉得膝盖十分的疼痛,背上也如千斤顶般承重。 魑魂是为救她才会伤成这副模样,虽说魑魂只是个听从命令行事的人,抛开这层关系,他也是她的救命恩人,眼下救命恩人的命掌握在她的手里,顔溪半点功夫都不敢耽误,用足浑身的力量,将魑魂背了起来,离雪跟清念在后面拖着,替他分担了一些重量,三人步履十分艰难,连背带拖的将魑魂从掉落的地方带回了出发时的崖底。 紫衣男子远远的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待他细细的再次确认过之后,一时间惊得下巴几乎要掉落下来,他是真心没看错,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一个当今皇上的后妃娘娘,竟然背着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男子,抛开男女有别不说,光是那柔弱的身子,咬着牙的力气,每一步都挪得如此的艰难,光这么看着便让人心疼。 心里突的有种异样的感觉,紫衣男子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脚步,走至顔溪的身边,将她背上的男子接了过来,身边的随从眼见着,将到嘴边的话生生的咽了下去,又从紫衣男子手边接过受伤的男子背在背上。 顔溪身上一轻,险先栽倒一下去,幸好紧紧的抓住了离雪,躲开紫衣男子伸过来的手,脸色十分惨白却不忘挤出一个颇有些难看的笑容,声音丝丝的沙哑:“多谢了。” 除去之前的不愉快,眼下,她是该对这个陌生的男子道声谢。 紫衣男子讪讪的收回手,道:“上了崖上,前面不远处就有家客栈,我看他伤得不轻,还是快些带他去找个郎中看看罢。” 看,一定得看,而且是马上看!经男子这么一说,顔溪再也顾不得浑身的疼痛和无力,在离雪和清念的搀扶下,追上了背着魑魂的随从的身影。 紫衣男子的画扇在另一只手上漫不经心的敲了敲,若有所思的盯着远去的身影,难得的收起了放荡不羁的笑容,默默的沉思了许久。 第五十八章 恍然如梦生死间 眼见着请来的大夫一个劲的摸着花白的胡须摇头,他的脑袋摇得越厉害,顔溪的心就越发的揪着紧,等到大夫的两指终于从魑魂的脉上拿了下来,顔溪再忍不住这种揪心的压抑,急急道:“大夫,他伤得如何?!” 大夫叹了声:“奇怪,太奇怪了。” “什么太奇怪了,大夫,你说清楚啊!”顔溪心急,离雪他们都被打发在了房外等候,房内只留下她跟大夫两个人,大夫年岁已高,对魑魂造不成什么影响,顔溪也就放心的将他的面具摘了下来,瞧着他一张绝美的脸此时苍白得如同一张纸,有些心疼,不过跟她一般年岁,却每日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旁人他是管不着,但落在她眼下,无论如何他要救回这条命。 “若夫人方才说的是实情,那这位公子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定是必死无疑的,但老朽刚刚替他号脉的时候,竟发现他的脉象虽很虚弱,但却不至于致命,想必是这位公子福大命大,命不该绝啊!”摸了把胡子继续道:“这位公子骨折的地方,老朽马上替他包扎,只是他的头部受到了撞击,还请夫人根据老朽的方子马上去抓药,以免他的脑中留下淤血。” 顔溪不易察觉的松了吊着的那口气,心下责怪,既然并无那般严重,您老人家方才使劲的摇什么头! “那他这脸上的血是从何而来?”顔溪有些不放心。 大夫道:“这血乃是鼻中血管破裂所致,稍稍的止一止便无大碍,夫人请不用担心。” 大夫开了一张药方,顔溪急忙交到离雪他们手上,并嘱咐他们速速去将药开回来,待到离雪她们走后,顔溪这才想起门外还有两个人,暂且将门关上后,在大夫手中放了一锭银子,并指着准备好的干净的换洗衣服道:“还要劳烦大夫替我将他身上的湿衣服换一换。” 说完,来开门走了出去,再次将门关上后,顔溪迈向了在廊的尽头站着的紫衣男子。 “方才谢谢公子的相助,方才大夫说养上几日便可恢复。”其实顔溪想说,没事的话你们可以走了,只是方才人家既救了离雪清念那两个丫头的命,又将魑魂背了回来了,若她下这逐客令,就算讲得再隐晦,也总是不好的。 顔溪实在开不了这个口啊,可是若他不走,她又放心不下,彼此并不了解,并不知此人的来历,若待得久了,怕引起什么祸端,毕竟,她的身份毕竟特殊。 紫衣男子悠悠的摇着扇子,笑道:“我看他也是个练家子,夫人不用如此担心,既眼下无事了,那在下便告退了。”挺拔的身姿转了个九十度,忽然定住,又转了回来,笑容极其灿烂:“总觉得与夫人的缘分深得很,想必不久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若到时候再碰到,夫人可要告诉我名字哦。” 又来了!又来了!真是那什么改不了吃那什么,方才还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这才多大的功夫,狐狸尾巴又露出来了! 人家有恩在前,伸手也不好打笑脸人不是,顔溪扯出一丝微笑,道:”倘若真有缘分的话,他日若再与公子相见,我必告诉公子我的名字。“ 缘分!?我跟你这种烂桃花的人能有什么缘分。 “好!一言为定!”紫衣公子十分悠闲的笑着离开。 他这一走,好歹也是让顔溪放了心,心想着,恐怕这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宫里了,不知道那个人是否等得着急了呢,但转念又一想,他的红粉知己那么多,怎么会等自己等得着急呢,哼!这自顾自怜的哼了一哼,才觉着身上哪儿哪儿都是疼。 魑魂醒来时,见着身上黑色的衣服已经换去,一身深灰的着装十分变扭,连忙摸一摸脸上的面具,还好,还在,在一用劲,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被掐的地方与绷带下骨折的另一只手扯着一道痛了起来,他才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活着。 门突然被推开,一女子走了进来,魑魂认得,是阁主身边的丫头,叫做离雪,只见离雪捧着一个碗,朝他走了过来,见到在床上坐起的他,十分的开心,道:“你醒了啊,好歹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的话,可要把我们急死了。” “这是哪儿?”房中布置十分的简单,看起来像个客栈。 离雪将碗放在床边的矮安上,“这是客栈啊,我们把你从山崖下救了上来,先前大夫来看过了,开了药,说吃完了药好好休息一阵子就没事了,你可真是命大,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竟然......”意识到后面的字眼儿有些不吉利,离雪吐了吐舌头。 将碗端至他的嘴边,魑魂正要接过,又听得小丫头道:“算了,还是我来喂你罢,你手都受伤了,亏得你这面具只是半个,要是整个的话,你还怎么吃饭啊,天天带着就不闷得慌吗?你为了救我家娘娘能舍了自己的命,日后也就是我离雪的恩人了,这几天我便在你身边伺候着,你若需要什么,便跟我说罢。” 跟在顔溪身边,早已学会了在什么样的场合表现出什么样的态度,就比如说眼下,也没什么男女之别了。 魑魂仔细的听着她的喋喋不休,却拒绝了离雪要喂他的好意,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托起碗底,一口气将药喝下,药很苦,魑魂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好似喝了一碗白开水,忽想到了什么,问道:“我的面具可有摘下来过?” 魅影阁的人虽各有故事,但入了魅影阁,便是斩断恩仇听命行事,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从不许将面具摘下,以免造成麻烦。 “反正我没有碰过你的面具。”接过他手里的碗,离雪怀疑他的味觉是不是有问题,这药这般苦,怎么连个反应都没有,继续道:“将你带回来后,都是我们娘娘照顾的你,除了大夫,旁人谁都没进过这个房间。” 阁主? “我们娘娘啊,就是太善良了,自己又累又疼的都那个样子了,还硬是撑着将你从溪边背了上来,你说你可真是有福气,能让我们娘娘亲自背着你。”小脸上满是憧憬和羡慕,要是娘娘能这么对待她,受伤也是值得的啊。 一向平静的双眸难得的起了波澜,回味着离雪的话,不确定的重复:“你是说,阁......娘娘亲自背的我?” “可不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我们都以为你活下来的几率很小,但娘娘非不信,一定要去找你,你都没看见,娘娘在山崖下的时候,那是有多着急,不管不顾的到处找你,后来,我们在一个小溪旁发现了你,娘娘见你在水中躺着,便将你背了上来,我们本来想要背的,可娘娘不肯,我知道,娘娘那是心疼我们,可心疼了我们,但苦了娘娘了啊,回来后又一直照看着你,方才见你脸色好转了些才肯让我们上了药休息。” 他只记得,他已用了所有的力道,将阁主送了上去,被力量反噬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的下坠,最后被山腰的一颗小树挂住,还没等他来得及庆幸捡回一条命的时候,承受不住的树枝断裂,他又掉了下去,后来......后来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再醒来,他以为自己该处在了阎王殿。 第五十九章 救命之恩不言谢 眼见着一个杯盏直直地冲着自己飞来,这若砸在脑袋上,不死也要刨个坑,皇上平日里虽算不上极其的温柔,至少也是没体罚过他们的,今日这脸色和这举动,险先将小李子吓出个好歹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躲过这个飞来横祸。 他只是来送个茶水而已啊...... 想了想,还是眼一闭,心一横,缩着身子抱紧了茶盘,准备与杯盏来个亲密的接触,却久未感觉到额上或其它地方有疼痛,眼睛一睁开,顿时舒了口气,小李子瞧着眼前的沧枫,就像瞧着从天而降的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沧枫朝他摆摆手,小李子立刻会意,立马小跑着消失在了昌和殿,那速度,就跟屁股后面有条狼撵着似的。 “师兄,有魑魂在,娘娘她们不会有什么事的。”沧枫望着一脸铁色的君夜尘道。 非冥为难的站在旁边,心虚的不敢开口,从前几日到现在,别说凶手了,连根毛都没查到,无论如何的抽丝剥茧,甚至将那个黑衣人的尸首悬挂在了城门之上,也未曾有一人前来解下,他就像一个独立存在的单个体,无论如何都找不出与他有任何关联的人。 眼下娘娘在规定的时日内又未回宫,魑魂的消息也再未传回来过,也难怪师兄这般脸色铁青的模样,冲着沧枫眨了眨眼,示意他少说为妙,却被沧枫的话赶在了前面。 男子负手而立,双目似冰,沉寂了许久后,方才有了响动:“沿着去往菩提寺的那条路挨个儿查找,务必将人给朕毫发无损的带回来,否则,就提着魑魂的头来见我。” 沧枫心下一惊,但并未再多言,连忙退了下去。 不知不觉,顔溪已从昨日的日暮时分,一直睡到了次日早上,这一觉算是她今日来睡得最沉稳的一次,若不是肚中的抗议,想必她还是会继续睡下去,摸了摸被饥饿折磨得有些瘪的肚皮,顔溪从床上坐起来,虽身上的擦伤已上了药,但仍有些疼痛,忽的床边的地上有一团影子,疼痛感立刻被惊讶所替代,揉了揉模模糊糊的双眼,竟发现是魑魂在地上跪着。 而离雪,正笔直的站在一边,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在她和魑魂的身上扫来扫去,半是无奈,半是惊讶,见到顔溪终于醒来,离雪上来将她扶起,本就是和衣而眠的,也就没什么需要眼前这个男子避讳的。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人,为何会跪在她的房中,顔溪问:“你如今伤势还未曾好,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去休息。” “属下多谢阁主救命之恩,属下的这条命日后都是阁主的,阁主若是想要,随时可拿了去!”魑魂义正言辞道。 这孩子,顔溪忍不住想笑,当然,更觉着魑魂这人吧,不仅重情重义,还有些可爱之处,于是顔溪认真道:“你救过我两次,我救你一次又何妨?更何况,你是为了我才险先丢了性命,若说谢,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魑魂一愣:“属下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若你真当我是阁主,日后见到我,不必这么规规矩矩的,放开了些,况且,我向来认为男儿膝下有黄金,日后在我面前,必须站直了说话,再这般动不动就下跪的,我可是要生气的,你我同属一般年岁,离雪也不是外人,日后见着,便当自己人就行。” 魑魂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十分的与众不同,身居高位,却一丝的架子都没有,得了阁主这么一个至高荣誉的位子,却从不将自己真的当做阁主看待,他是她的下属,她却更当他是朋友般,为了救他这条命,她竟抛开男女有别,不顾自身的身体状况,将自己背了出来。 何其有幸,能得如此的荣幸。 离雪更是诧异,阁主?娘娘什么时候成了他的阁主了?这是怎么回事?但眼下又不好插话,便将好奇的心思收起,乖乖的站在一旁看着二人。 “哦,对了。”顔溪突然想到一件很关键的事:“昨日你与那群黑衣人交手的时候,可曾看出他们是何来历?” 心里有愧,魑魂愧疚道:“属下挑断了他们的手筋脚筋,本是想等着救上阁主后,再返回去审问他们,只是......”只是这悬崖一坠,耽误了太多的时辰:“属下连夜返回去查找过,那些人却早已断气,而且都是死于一招致命的割喉,他们身上也无任何的线索,属下一时间无法探知他们到底来自何处。” 死了?一群被挑断手筋脚筋的人,怎么会被人再次割了喉骨致命,顔溪道:“很显然,这个置他们于死地的人,并不想让我们知道他们的来历,若他们活着,兴许止不住严刑拷打便会露了马脚,这么一死,反倒是干干净净了。” 好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黄雀到底是谁,又到底是一个还是多个,眼下就像一团乱麻,缠绕在顔溪的心头。 “是属下办事不利,还请阁主责罚。”魑魂正准备再跪,一想到顔溪方才的话,膝盖生生的收住了,只是简单的拱了拱手。 顔溪笑了笑,柔声道:“为何要责罚你?你能让我安然无恙的活着,就已经是莫大的功劳了,至于那些凶手,他们既然来杀我,兴许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就是为了不想让我们知道背后的指使之人是谁,若是这样,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查不出的,倒不如什么都不做,安安静静的等着他们再来就是了。” 她未死,除非那些人放弃,否则必会再来。 这种精神倒也可嘉,一次不成,第二次,一人不行,众人上,也不知道下次,会来几个,颇有些担忧的又道:“只是眼下你有伤在身,我倒是有些怕他们来得太快了。” “阁主放心,魅影阁的人已经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属下确保,此地到宫中,不会出任何的事情。” “哦,对了。”顔溪突然话题一转:“我昨日遇险的事,就不要告诉皇上了。”顔溪担心那位大爷万一发起脾气来,又是皇帝,又是主子的,少不得要将魑魂惩戒上一番。 “可......”魑魂为难,他今日一早便将信鸽送了出去,怕是明日主子就要知道了。 顔溪突然领悟,瞪了他一眼:“这一路上,你不会都在向皇上传递消息罢?!” 魑魂头皮发麻,硬着头皮道:“是,但阁主请放心,属下只是将你的行踪传了过去,其它的,并未言明。” 言下之意,你这几日说了什么,见了谁,他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罢了罢了,在你心里,总是那位的地位在我之上的,若他将来置你个失职之罪,我得好好的鼓鼓掌庆贺。”顔溪故意生气,其实心里一点气劲都没有,他是职责所在,更何况,他方才一番话也在有意无意的暗示着,什么该传什么不该穿他都是知晓的。 这个魑魂,还真真是有几分可爱劲的。 而魑魂,却将她的玩笑当了真,小心脏很是委屈了许久。 第六十章 归来重踏旧时路 对于锦云宫的娘娘受了太后的旨意出去祈福却迟迟未归的事,除了个别个的揪着心的,其余的人也未曾将它真正的当做一回事,但有一个人还是将它作为顾虑放在了心上的,那就是永康宫的太后,自从私下将溪妃遣出宫后,皇上便没再过来跟她请过一次安,太后是何等的聪明,皇上虽嘴上没说什么,但已用行动证明了在责怪自己的母亲了。 她这个唯一的儿子啊,一直孝顺得很,还从未因为任何事而与她生了气,偏偏这个貌不惊人的溪妃,生生的破了这个列,有些恨,也有些担忧。 倒并不是那个女人的生与死,只是担心着若因自己的原因而死,怕是交代不过去。 回宫的期限早已过了两三日,却并未见到该回来的人,那些随行的侍卫是她派出去的,虽就那半吊子的功夫,但光天化日之下谁敢对皇宫的人动手,可细想之后,又有些心虚,此次出行跟微服并没什么两样,倘若......倘若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眼下皇上对她宠爱得紧,又是她这个母后遣出去的,若真的有个好歹,皇上是否会因此与他这个母后产生该更大的嫌隙。 山珍海味在前,却食不知味,对着身边的宋嬷嬷摇了摇手,示意她将饭菜撤了,宋嬷嬷并不多话便照做了,方要离开,便听得太后道:“你再去那边瞧瞧回来了没有。” “太后,奴婢今日已经让人去瞧了好几遍了,溪妃娘娘依旧是没回宫。”宋嬷嬷道。 太后疑心道:“莫不是真出了什么事罢。” “兴许是奴才们怕赶路急了,累坏了溪妃娘娘,所以脚程上慢了些,说不定明日便回宫了,太后还是不要担心了,溪妃娘娘有太后,皇上照拂着,一定会逢凶化吉,平安回宫的。”纯粹是安慰的话,宋嬷嬷说来都无底。 毕竟,这个照拂的人,也是将溪妃推出宫外的人哪。 ...... 顔溪感慨,魑魂的身体底子真真是好,如此的重创却恢复得十分快,虽骨折的手臂还吊着,但已不妨碍他们启程回宫了,但顾忌到魑魂这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法,对身体耐力的要求实在是高,顔溪便想让魑魂随了他们的马车就好,反正无其他人,就莫要这般遮遮掩掩了。 只是顔溪没料到,脾气倔这种事,没有之最,只有越发,比起魑魂跟牛一样的倔性子,顔溪简直就是自叹不如。 都将阁主的架子摆出了,魑魂死活都不肯与他们同座一辆马车,道出了几句什么尊卑有别,男女不便之类的道理,仍是做着他那鬼魅般的影子随在左右,为此,离雪和清念对她毫无震慑力的命令路上很是大笑了一番,郁闷得她恨不得将这两个丫头从马车上扔出去。 好在除魑魂以外,又隐了不少的高手在侧,顔溪也就没那么担心他那吊着的胳膊了,想必魅影阁的人多少都会照应着他的。 出乎意料的,那些想杀他的人,再没出现,顔溪很是愤慨,这种不讲究职业道德的行为实在是让她鄙视,这一回宫,想杀她难如登天,那想找出凶手,岂非更是妄想了! 日夜兼程的回宫,越是逼近皇宫,顔溪的心越是复杂,因那么一个人想回,却又因那么一个地方不想回,直到双脚踩上了锦云宫的地面,她还在纠结中万劫不复,环顾熟悉的一切,心中一叹,又回来了。 魑魂在完成使命之后便消失不见,但破天荒的,这次倒不是不告而别,魑魂独独的留了她说话,其实也算不上说话,只是将一个哨子模样的东西交到她的手中,并解释,遇到急事之事,可用此哨作为求助的信号,到时候不管是他还是魅影阁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出现。 这东西十分的珍贵,顔溪当时就当宝似的揣在怀中,打算日后都哨不离身的带着,只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比较好奇的是,这哨音的传播距离到底有多远,那平日里魑魂他们都是在什么范围内活动? 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就作罢了,好歹这也是他们武功界的事,她这个对武功一窍不通的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了。 “娘娘回来了!”多日不见小程子狂奔着而来,看她的兴奋度,顔溪相信,若她不是女子的话,说不定这小子便要将她抱个满怀了。 这若在现代该多好,她也可以老牛吃嫩草的沾沾这便宜,太监又如何,心若善良的,再丑再残疾,在她顔溪心里都是美的,更何况这小子白白嫩嫩的,一点儿也不丑呢。 一到屋内,没有了那许多的顾忌,顔溪便十分没形象的的将自己扔在了软塌上,周遭的离雪他们也是见怪不怪的笑笑站在了一边。 接过小程子递过来的茶水,顔溪这才仔细瞧着,这小伙儿似乎是清瘦了许多,忍不住问道:“我这才离宫几日,你怎么好像瘦了许多?” “娘娘。”小程子颇有些委屈状:“平日里娘娘在宫里时,奴才好歹有个主心骨,心里踏实得很,还能说说笑笑的,自打娘娘出宫了后,这锦云宫上上下下的,实在是冷清的紧,奴才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天天就盼着娘娘回来呢,谁知道娘娘比料想的归期晚了这么多天,奴才又是着急又是担心的,但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感情是因为她,真是可怜了这孩子了。 出宫的一路也算是精彩了,魑魂那日醒来便要她回宫,她是十分不愿意的,没办法才多耽误了两天,却也没他说的这般许久,但瞧着小程子也是发自内心的担忧,倒将她一身的疲倦减淡了几分。 在他们身上,时不时的总能感受道一种酸酸的情绪,就是亲情,自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十分珍贵的,便是这份情绪。 “我晚了两日,便让你担心成这样,也罢,日后再去哪里,想是要将你一起带上了。”顔溪轻笑道。 小程子十分欢喜:“那娘娘日后再出宫,小程子便跟着一道啦。” “呸呸呸!”离雪在一边突然愤慨:“真是乌鸦嘴,娘娘好生生的为何又要出宫!” 顔溪笑道:“你这丫头,出宫多好啊,怎就让你说得跟去死似的。” 好吗?离雪心道,这一路下来险些将命都给送了,娘娘你怎么还能说好,日后还是在宫中安全些。 “对了娘娘。”小程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太后那边这两天老是来人,问奴才娘娘回来了没有,怕是这太后也是担心娘娘的,要不要奴才去跟太后通禀一声?” 太后担心她?笑话!她是怕自己出了事,难向皇上交代吧,毕竟人是她做了私心弄出去的。 顔溪道:“待我躺上一躺,便亲自去太后那儿请安,离雪清念这几日跟着我也是累得紧,都下去躺一躺罢。” 和衣而卧,双眸轻闭,脑中浮现出那副俊美柔和的脸庞,她,还真有几分想念呢。 第六十一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给贵妃娘娘请安。”顔溪款款下跪,声音婉转有礼,两个互不待见的人碰面,虽心里十分膈应,但面子上还是要做足的。 只是除了太后在,还多了一人,那便是太后的侄女秦心雪,今日的秦心雪淡粉色衣裙,长及拖地,不盈一握的细腰因时辰太短还未显出孕后的圆润,只是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更添了几分诱人的魅惑,一种唯独属于有了身孕女子的孕味儿。 对她的感觉,只停留在君夜尘的表妹,太后的侄女,现如今的贵妃之位上,若说还有其它的情感,也就是同属一个男子的妻子,多了那么丁点儿不舒服感。 官大一级压死人,顔溪心下觉得,反正历来也并无什么交情,凡事礼数到了便可。 秦心雪巧笑嫣兮的坐在一边,笑不露齿,落落大方,心中感慨,这副端庄怕是她这辈子都学不来了。 活人在前,太后也是松了一口气,这气刚松口,各种复杂的情绪又交织在一起,这心里哽着一口说不上来的滋味,太后也是十分的敷衍:“起来吧,溪妃这几日辛苦了。” 顔溪心中冷哼,客套道:“能代太后祈福,是臣妾修来的福分,臣妾并不觉得辛苦,臣妾刚回宫,便特地来向太后请罪。”说完,顔溪自己先恶了恶。 “请罪?”太后疑惑道:“溪妃何罪之有?” 顔溪福了福身子:“太后体恤臣妾,曾拨了十几名侍卫护送臣妾一同前往菩提寺,只是在来去的路上,臣妾遭遇了歹人的袭击,那十几名侍卫为了保护臣妾,纷纷战死,臣妾心存愧疚,特地来跟太后请罪。” 太后一惊:“你是说,这路途上有人行刺你?” “是的,太后。” “大胆!”太后怒目:“何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敢行刺皇宫的娘娘!” 顔溪瞥见,太后是真的发怒,但这发怒她心知,并不是出于对她的安全的后怕,而是因为有人触犯了皇家的威严,这是面子上的问题,与她无关,心中冷哼了一声,任由着太后愤怒,倒是一旁的秦心雪柔柔的开了口:“姑母切莫如此动气,伤了身体可如何是好,眼下溪妹妹已经安然回来了,姑母大可以放心了,那些歹人或许是市井亡命之徒,只是想要些钱财罢了,兴许并不知溪妹妹是皇宫之人,若是知道了,想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有这个胆子的,谁人不识皇上和太后的威名,万不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的。” 心下一笑,真真儿是个可人的姑娘,一番话说得如此的蕙质兰心,又如此的......拍马屁。 这一口一个姑母的叫着,倒显得她这个外人十分多余了。 太后果然脸色好了许多,望一眼顔溪,道:“哀家本是好意,让你去沾沾佛家的运气,好让你日后平平安安些,谁曾想让你遭遇了如此骇人的事,实在是在哀家的意料之外,那些侍卫忠心护主精神可嘉,哀家会让人给他们的家人捎去银两,以作抚慰。溪妃这就回宫罢,好好的歇息一番,哀家稍后让人给你送些补品过去,好好的补一补。” 沾沾佛家的喜气?你不就是想让我领教领教太后的威严吗,真是恬不知耻的扯淡! 太后只想看到她活着,顔溪也只是来走个形式,话不投机半句多,就这么,顔溪便在寥寥几句后被打发了出来,在踏出门的那一刻,很清晰的听到背后传来太后柔到骨子里的声音,是对着秦心雪说的:“雪儿的肤色是越发的动人了,眼下皇上日日陪着你,让你都少来看我这个姑母了,姑母啊可是嫉妒得很哪。” “姑母......”秦心雪那一声绕指柔的羞涩轻唤实在撩人,后面的话因顔溪的走远而消失在风中,当然,她也完全没有兴趣窥听接下来秦心雪说了什么,匆匆的踏出了永康宫,心里开始莫名的烦躁起来。 再回到锦云宫,小程子一脸喜色的迎过来,贼嘻嘻的在她身边道:“娘娘怎的才回来,快进去看看谁来了。” 瞧着一路三人乐得就跟捡了钱似的,顔溪心下猜想,能让他们开心成这样的,无非是皇上来了。 推门而入,进到里间,还真是。 却为何,没有那般久别重逢的喜悦,瞧着他慵懒的斜躺在软塌上,只手撑颊,修长的手指拈着一本经书,古有美人卧榻图,眼前便是十分养眼的美男卧榻之景,正印证了那句俊美修眼,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俗。 只是那盼中,从不是唯一罢了。 塌上的男子见到声响,稍稍的侧了头,便瞧见了屏风处的那抹浅蓝色的身影,依旧是那般清水出芙蓉的独特。 这一面,突然见得十分的尴尬,两人对视了半晌,却没有道出一句话,顔溪其实想过几句台词,比如说你怎么来了,你用过膳了吗,或者许久不见,可曾有想我,可临了临了,却化成了这般无语的尴尬,实在不行,凝噎一番稍稍的表达一下相思之情也是可以的啊。 可惜她挤不出眼泪,也实在动情不起来,眼前的这个男子,他思过,念过,却也失落过。 难道是因为永康宫这一趟影响了情绪不成,为何面对之时,有一种想质问他一番的冲动,但终是忍下了到嘴的话,只是化作了淡淡的微笑,顔溪知道,她的笑挤得很是勉强。 “才几日不见,你对朕就这般冷漠了?”没有料想中的飞奔入怀,稍稍失落的情绪瞬间化为了嘴上的动力,“莫非还在气母后让你一人出宫祈福的事?” 顔溪心中哼了哼:“皇上太看得起臣妾了,借臣妾个胆子,臣妾也是不敢怪太后的,祈福这么荣幸的事,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 腰间被紧紧的勒住,迅速的跌入了强有力的怀抱,闻着龙涎香的味道,顔溪庆幸自己的鼻子没有被撞歪,耳边传来他突然变了调儿的声音,加带着一声叹息:“好了,是朕不对,若朕知晓的话,必定不会让你单独前去的。” “皇上知晓又如何,难道还会因为臣妾跟太后吵闹不成?”顔溪口无遮拦道,就觉着心里的火一窜一窜的,撩得脾气也旺旺的。 食指挑起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君夜尘有些不悦道:“朕知你这一路经历了几番死里逃生心里必定会十分不快,朕跟你保证,定会将那些凶手严惩,魑魂如此轻敌,又这般办事不利,朕已经下令,将他逐出魅影阁!” 什么?! 顔溪大骇,猛然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厉色道:“路上是经历了一些凶险没错,但魑魂已经十分尽力的在保护我了,还险先搭上了自己的命,现在我平安回来了,你非但不感激,还将他逐出魅影阁,他身为魅影阁的阁主,却落得如此的下场,你让他以后如何抬头做人!” 真真是黑白不分! “感激?”君夜尘听来十分新鲜:“朕本打算直接要了他的脑袋,但看在你平安回宫的份上,朕才留了他一条命,朕想他死,他便得死,朕让他做什么,他便得做什么,何须感激?” 是啊,他是皇帝,掌握着成千上万人的生死,区区一个魑魂在他眼中又算的了什么,魅影阁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所谓的成也萧何败萧何,全凭了他的意。 只是他的这番话,让顔溪越发的怒不可遏了。 第六十二章 奈何明月照沟渠 怒归怒,却被他呛得找不出合适的言语反击,顔溪觉着十分无力。 在这个尊卑分明,极其不平等的朝代下,身份,地位就是权势的象征,话语权是权势的拥有着最好的显摆武器,这就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被一彪形大汉强行摁倒了想要那什么了,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这种哑口无言的感觉,真的很气人。 君夜尘见她沉默,又道:“那日你要去的那块墨玉,想必魑魂已经告诉了你它的作用,朕就无需多说了,魑魂走了也好,日后你便是魅影阁的阁主了。” 其实,他的本意只是想退上一步算作安慰,只可惜,适得其反。 走了也好? 走了也好! 顔溪自怀中掏出那块墨玉,控制不住手脚的,狠狠的摔在他的身上,“拿走!我不稀罕当什么破阁主!我这人没其他什么本事,但至少知道是非分明!” 破阁主?君夜尘冷眸冰冻,魅影阁这个招揽了天下高手的组织,能荣为阁主的身份是何其的尊贵,在她的眼中竟然只是个破阁主! 眼见着那块墨玉自他的胸前垂直而下,眼见着就要落在地面上,顔溪提着嗓子有些后悔,给就给罢,这样摔,若摔坏了如何是好,幸好,那块玉只是落在了地上,身子十分的完好,顔溪稍稍的松了口气,移开视线,后退几步,背对着他不再说话。 房内沉静得可怕,她看不清自己的身后到底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过了多久,她以为他已经离开,因为没有半丝的声音,顔溪正要转过来瞧个清楚,却听得似是压抑着怒火般的十分低沉的声音:“朕这般容你,岂料你是这般不识好歹,也罢,既你不想见朕,朕日后便成全了你。” 话落,人便离开,顔溪转身过去,只看到他的一丝衣角最后在门边消失。 忽的从院中传来一声:“传朕的旨意,将锦云宫看住,自今日起,锦云宫内的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宫。” 好吧,锦云宫真的应了许多人的祈祷,真的又成了跟冷宫一般的地方了,除去私底下的那份情感,顔溪对这样的旨意并未有多少情绪的波动,她的情感,只属于那个人,而不是这个位置,只是眼下,她的这份喜欢,是否已变得十分廉价。 至于魑魂,顔溪十分的愧疚,心想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将他唤来聊上一聊,只是他离了魅影阁,会去了哪里,是否还会听从她的召唤呢。 这种从天堂到地狱般的落差,让锦云宫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看见的,是皇上期盼而来,却是风云突变般的离开,此番又下了这般命令,不傻之人都猜得出,许是锦云宫的娘娘将皇上得罪了。 顔溪将自己扔在床上,心里闷得难受,鼻子也酸涩得厉害,离雪瞧着心疼,却不敢在此时多话,坚持了半天的忍耐,倒让进门的清念给生生的打破。 “娘娘,我刚刚听到下人们在议论,说什么锦云宫又要成冷宫了,是不是皇上以后都不来了?”清念问得十分的单纯可爱,离雪很是幽怨的瞥了她一眼。 冷宫便冷宫罢,有吃有喝有睡,又有人伺候的,有什么不好! 心下这样想,但酸涩感却是有增无减。 正要打发了她们下去,又听得清念道:“皇上那么好,娘娘就让着点便是了,若日后真的不来咱们锦云宫了,那该怎么办呢?” 接连几声叹息,叹得顔溪莫名其妙:“即便是皇上不来,也该是我伤心难过,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失望似的。” 这话不假,也并非是打趣,清念那小模样看着就是十分的遗憾,想必这丫头将奴凭主贵理解得相当透彻罢。 “我......奴婢,奴婢只是替娘娘着急啊,娘娘难过,奴婢当然也难过啊。”清念急急的解释。 顔溪懒得再多话,以前不开心的时候,总喜欢将自己闷在被子里睡他个天翻地覆,但在去永康宫之前已经睡过,现下实在闭不上眼,便抱着被子将其狠狠的蹂躏了一番,方才消了些火气。 而另一边,本打算在锦云宫跟思念之人共度春宵的计划出了这么惨烈的变化,君夜尘脸上的神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满脑子又是方才那个女人一番疾言厉色的话,一肚子的火一时间不知道往哪里发,本想去昭祥宫陪陪温柔似水的雪儿,却又担心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她的胎气,只好迈着步子闲走,那叫一个越走越慢,因为实在漫无目的。 非冥沧枫在身后跟着,心里十分清楚,方才在锦云宫,皇上必是受了极大的气,否则也不会眼下这般要掐死人的模样,非冥瞥了瞥沧枫,沧枫也瞥了瞥他,随即就将头埋了下去,只是乖乖的跟着,并未言语。 原想着替魑魂求一求情的话,便也搁浅了。 魑魂虽轻敌了些,但总归是护着溪妃娘娘平安回宫了,受伤之际,又被逐出了魅影阁,实在可怜了些。 他们了解的魑魂,眼下已并没有什么亲人在世,从小因为仇家的追杀,失去了双亲,只剩下魑魂一人被人救起,在日后成长的岁月里,苦练一身的功夫,终于替父母报了深仇大恨,后来被君夜尘看中,收为了魅影阁的人,见他功夫颇深,行事果断又具领导能力,便将魅影阁的阁主之位让他暂代。 这一代,还没代出一年半载,倒被逐出去了,要换做他非冥,怕是无脸见人了。 但好在,魅影阁的人平日里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没有人会真的嘲笑,只是私下里托了口信与他,希望他跟沧枫两人能在君夜尘面前说些好话,让魑魂重回魅影阁。 只是眼下,瞧着君夜尘的神色,实在是不便提起此事,心下也是纳闷,人家都是小别胜新婚,这怎么变成如此模样呢。 刚将敏感性的问题暂时放下,却又被君夜尘提起:“你们是否也在怪朕对魑魂的惩罚过重了些?” 非冥沧枫又相互望望,谁也不想接这个话,眼见着沧枫将头撇向了别处,非冥只能硬着头皮道:“魑魂身为魅影阁的阁主,如此草率行事,确实该受到惩罚,好在溪妃娘娘平安的回来了,魑魂受的那些伤,想也是他该受到的教训。” 言下之意,皇上你该懂得。 “你告诉他,若他将凶手找出,朕会让他重回魅影。”君夜尘道。 非冥原本将话说出口,觉着松了一口气,听着君夜尘这句话,便又开始担心,那些刺杀的黑衣人皆已死绝,他要如何查,才能查出这些人的身份,难不成让他扛着那些尸首,全国各地的挨家挨户的去问? 但怎么说这也算是个转圜的余地。 “皇上想去哪里?”瞧着君夜尘长久的在一个地方打转,沧枫算是好心的提醒道。 君夜尘沉静了片刻,朝着揽月宫的方向迈去。 第六十三章 年积月累尘踪现 君修凌按照那日之约,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幽月宫的门口,推开紧闭的大门,一股潮湿的难闻气温扑面而来,再进去,蜘蛛结网,杂草丛生,破旧的家具东倒西歪,与其它的宫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若叫冷宫,不如叫荒废之地更来得贴切些,若不是亲眼所见,实在无法想象,夜澜国还有如此荒废的冷宫。 厅内有一抹身影,听到身后的响声后,慢慢的转了过来,君修凌在看到来人的相貌时,并不吃惊,疑惑道:“多日前你拦住本王的去路,邀本王独自来此,是为何事?”说是独自,其实他知道承华隐在了他的身边。 承华是对于他十分重要的陪伴,除了特殊原因外,从未了开过他的身边,今日本想让他在府中等候即可,但君修凌离开府后,便知道承华这倔强的性子是肯定不会放任他独自前往的,所以将自己隐了跟在身后。 君修凌也只是无奈的笑笑,对于亲同手足的人,也不忍责怪了这份忠诚。 此人的年岁跟宫里的老嬷嬷一般大,浑身上下极其朴素的穿着,满目的沧桑在看到来人时,突然神色异常,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发出的声音十分的嘶哑:“奴婢给王爷磕头了。” 君修凌单手负后,沉声道:“本王见你面生得很,可是哪宫的老嬷嬷?约本王到此是何用意?” 那日自永康宫出来,与承华一道回府,半路却被这个妇人拦住了去路,跪地给他磕了三个响头后,请求他今日戌时到幽月宫一见,幽月宫乃是母后的口中的禁宫,更何况是后宫所在地,他岂能随意的进入,但妇人交到他手上的一样东西,让他不得不前来。 那是一个平安锁,做工极其精细,锁的后面,刻着的,竟是他的生辰。 “王爷必是认不得奴婢的,但奴婢却对王爷熟悉得很,王爷刚出生的时候,奴婢还抱过王爷呢。”妇人的双眼里透出了回忆的亮光。 “母后跟本王说过,自打本王出生后,便只有母后和本王的奶娘照看,休要如此胡言乱语!”君修凌微怒。 “奴婢不会胡言乱语,王爷的小腿后侧是否有一个月牙般的记号?” 君修凌一愣,随即道:“本王的小腿上确实有一处月牙的胎记,你是如何得知的?”除了他自己和母后,奶娘,其他人并不知道他小腿后的印记,那是他出生时就带下来的,看起来却又不像个胎记。 妇人道:“奴婢怎能不知,因为那个并不是什么胎记,而是奴婢亲自咬破王爷的小腿后留下的疤痕。” “你到底是何人?!”君修凌震惊。 “王爷请跟我来。”妇人并不畏惧他的震怒,径自朝着其它方向走去。 君修凌跟在她的身后,绕过一个门槛,来到了一口枯井前,妇人苍老的手指指着枯井道:“还请王爷让人去井下看看,并将井内的东西带上来,奴婢自会跟王爷细说。” 君修凌知道承华隐在身边,边轻喊了一声,承华现身后,毫不犹豫的跳进了井中,再上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根根沾着污水的东西,君修凌定睛一看,心下一动,那些并不是旁的什么,正是一根根的白骨,是人骨。 妇人见之,突然老泪纵横,抱着其中的一根白骨泣不成声,浑身哆嗦得厉害,君修凌清晰的听见她的嘴中那一句:“娘娘,奴婢来晚了,让您在这寒井里待了这么久。” 不知过了多久,妇人终于能够缓过情绪,将这白骨的来源娓娓道来。 承华在一旁听着,见到王爷的拳头越握越紧,越往下听,他也越发的心惊胆战,直到整个故事的结束后,已经遭雷劈般定住,置在其中久未回过神来。 这一切!若是真的,简直不可思议! 若是真的,那王爷如何承受! 梦罢,希望这一切是个梦罢。 ...... 顔溪在形同冷宫的锦云宫里,足不出户的待了有十来天的功夫了,皇上十分言出必行的再也没出现过,经过这场冷战,她已无法说出内心是什么感觉了,不过幸好,除了禁足,其它的吃喝用度一样没少,至少没委屈了那几个孩子跟着自己一起倒霉。 这日,顔溪忽然感觉头痛得厉害,撑到晌午之后仍不见好转,便唤了离雪过来,想让她找些止痛药过来服一服,可宫里并没有什么现成的药备着,要开药的话需得去找太医,但皇上下了指令,锦云宫的宫门口难得的多出了两个侍卫看守,这门是无论如何也出不去了。 离雪见着她疼得厉害,心里十分不忍,尝试了几次想从宫门口闯出去,想从太医那边取些止痛药回来,但都被门口的侍卫挡了回来,无论离雪如何的软硬皆施,甚至连哭带求的,都不肯放了她出去,气的离雪一个劲儿的掉眼泪,恨不得跟小程子一人拿根棍子将他们打出去。 可是不行,会给惹来灾祸的。 君夜尘正在跟尚兰柔下棋解闷,听着沧枫在耳边的报告,忽然眉间一皱,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安排太医去看看!” 沧枫领命,舒了一口气,喜滋滋的跑了下去,心道,师兄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说是禁了人家的足,不还是变着法子的关注着那边的动态,今日他做贼似的在锦云宫门口瞄了几眼,便看见离雪那丫头梨花带雨又气又急的模样,方得知溪妃娘娘患了头疼的毛病。 若他记得没错的话,溪妃娘娘好像之前就患过头疼的毛病,而且那一病,险些要了她的命。 眼见着君夜尘定着神,迟迟的不落下一个子,尚兰柔娇声道:“皇上可是有心事?” 君夜尘回头神来:“溪妃似是又患了头疼病,上次太医说已经痊愈了,不知今日为何又复发。” 尚兰柔咬唇:“皇上若是担心的话,便去瞧瞧罢。” 担心?他担心了吗?那个女人性子那般野,实在愧对于嫔妃这个位置,那块他视如珍宝的墨玉,竟那样的态度扔在他的身上,古往今来,哪个后宫妃子竟有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禁了她的足是轻的,若是再狠些,要了她的命也是理所当然。 可,若要命,他却是不舍。 但若让他再次踏入锦云宫,是无论如何拉不下这个脸面的,他是皇帝,人人为之惧怕的皇帝,但在那里,她从来都是不屑的,既她不屑,他又何必去再踏入,于是道:“无妨,朕已让太医过去瞧瞧了。” 尚兰柔心下一喜,“那皇上快些落子儿罢,臣妾的手都举着酸了呢。” 君夜尘一听,将手中的棋子落了下去,毫无思索的,落得那般的随意。 第六十四章 常人怎知马钱苦 顔溪见到一个身背药箱的男子跟在离雪身后进入她的房间后,颇为惊讶,男子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峨冠博带,肤白俊朗,是一十分耐看之人,历来太医在她的印象中都是白发胡须的上了些年岁的人,没成想这个男子倒是难得的年轻。 太医上前一步,行了礼数方才解释道:“卑职的师傅正在永康宫为太后例行把脉,所以让卑职过来替娘娘医治,还请娘娘见谅。” 顔溪已被头痛折腾得十分痛苦,有气无力的道:“无妨,谁看都是一样,你赶紧替本宫看看,若再疼下去,本宫怕是要熬不过去了。” 太医连忙将身上的药箱放下,认真的替她把着脉,顔溪瞧着他越来越严肃的神色,道:“你作何这副模样,莫非本宫真的要死了?” 实则是开了个玩笑,太医却是一顿,在房间里左右看了看,然后将目光停留在离雪的身上,顔溪领会,轻道:“放心,她是我最贴心的丫头,有什么话你尽管讲便是。” “娘娘近日可有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太后压着声音轻问。 不干净的东西?顔溪心下一紧,往离雪处看去,离雪赶紧凑了上来,急道:“娘娘平日的饮食无非就那些东西,都是奴婢从厨房亲自端了过来的,也并没有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那之前可有这样的症状?”太医又问道。 “有。”离雪肯定的回答:“之前娘娘也有过这种头疼的毛病。” “可否详细道来?”太医道。 离雪回忆了一番,觉得太医的神色有些异常,于是认真道:“大约是两三月前,娘娘突然头疼,奴婢本想着请太医过来看看,但娘娘说兴许是夜间没睡好,休息一番便无事了,就没让奴婢请太医,可谁知道,娘娘的头疼病不但没好,反而是越来越厉害,等奴婢发现娘娘独自在房中抽搐得厉害,且呼吸困难的时候,奴婢十分的害怕,便马上去请太医,太医开了方子,并亲自调理了娘娘的饮食,娘娘的头疼病这才好了。” 好了?顔溪在心中冷哼,谁也不知道,其实真正的娘娘早已香消玉殒,醒过来的,不过是另外一个人罢了。 太医沉思了片刻:“可还记得当时是哪位太医给娘娘看诊的?” 离雪摇摇头,“那日奴婢光顾着替娘娘着急,根本没仔细看,只记得是个年纪颇大的老太医,但奇怪的是,奴婢再也没见过那个太医,奴婢猜想或许是年岁大了告老还乡了罢。” 一段你问我答,顔溪不傻,能大概听出了太医的话中之话,难不成这副身子的原主人一命呜呼并非自身的疾病?瞧着年轻的太医紧皱的眉头,顔溪心知,他是用了心的在替她分析病情,心下庆幸着,幸亏不是旁的乱七八糟的人前来。 “娘娘今日的午膳可还留着?”太医突然问道。 “有,都还在。”离雪道:“今日娘娘因为头疼并没有用多少午膳,奴婢怕娘娘饿了,便都留着了,想着等娘娘头疼好了在热着吃些。” 太医道:“太好了,你速去厨房将午膳全都端过来。” 离雪心下一紧,立刻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拔腿就往外走,忽听到顔溪道:“出去的时候不要跟任何人讲,让小程子和清念他们守住门,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里。” 待离雪出门后,又向着太医道:“等会儿无论看出什么状况,能否答应本宫一个要求?” “娘娘请讲。” “若本宫的并非真的生病,而是其它什么原因,你可否将今日的事替本宫保密?” “娘娘莫要紧张,卑职也只是猜测,无论结果如何,卑职一定保证不像任何人透露任何一个字。”年轻的太医心领神会道。 顔溪心下感激,等待之时,与太医聊了几句题外话,顔溪方才得知,此人名唤北黎轩,家族世代为医,机缘巧合与宫中的老太医相识,也算得上是伯乐与千里马的故事,经老太医举荐入宫,因十分精通医理,年纪轻轻便做了夜澜国的太医。 顔溪对他的第一印象很是不错,虽知人知面不知心,但从言谈举止中,多少还是能看出对方的脾性一二的。 北黎轩为顔溪施了几根针在头上,不稍片刻之后,顔溪的疼痛感便减轻了许多。 没过多久,离雪将顔溪只用了少许的午膳一样一样的端上了桌,北黎轩走过去,拿起筷子一个个的尝试着,前面的几样菜表情倒是平常得很,等到了最后一道汤时,北黎轩喝过一小口后,细细的回味了一遍,并不十分确定的再次喝了一口。 顔溪知道,问题应该就在这汤上了。 而且,她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喝汤。 果不其然,北黎轩放下手中的勺子,脸色深沉道:“此汤里有马钱子的味道。” 马钱子?顔溪疑惑。 北黎轩解释道:“马钱子又名番木鳖,经炮制后,能通经络和消肿止痛的功效,所以算是一位上好的良药,但次药既能做良药,也能做毒药,若不经过炮制,服用后便会中毒,轻则头痛,头晕,使人烦躁,重则肌肉痉挛,吞咽困哪,胸部涨闷呼吸不畅,直至死亡。” 离雪吓得心惊肉跳,太医口中描述的情形,与之前娘娘所发的病状十分的相似,莫不是......莫不是有人用这马钱子要害死娘娘。 顔溪早已有了心里准备,对北黎轩的这番话并不十分惊讶,北黎轩眼见着她十分沉着的模样,心下也是十分的佩服,若换成其她女子,该是要胆战心惊的哭上一把了。 “你可确定这碗汤中确实有马钱子?”顔溪追问。 北黎轩十分肯定道:“这马钱子生性味苦,若被磨成粉,放一点进去,因为汤的香味的遮盖,旁人是尝不出来的,但卑职家中世代行医,莫说数以千万计的药名卑职可倒背如流,光尝过的各种奇花异草和药材,也并非一两日可说得清的,要尝出这马钱子,根本不是问题,这汤中确实有马钱子,娘娘若不信的话,可将这碗汤端去让其它太医验上一验。” “不必!”顔溪摆了摆手:“我自然信你。” “但娘娘不必担心,这汤中只放了极少的马钱子粉,而且根据娘娘的病状,怕是最近两日才放进去的,只要卑职给娘娘开些解毒的方子,便可解了这马钱子的毒,这也算是万幸,娘娘日后的饮食该仔细了些,切勿......”后面的话并未接下去,北黎轩深知,这后宫的女子的明争暗斗实在是可怕得很。 第六十五章 莫道浮云终蔽日 离雪突然跪下,膝盖狠狠的跟地面来了个接触,顔溪责怪:“有话你便说就是,需要你这么要死要活的样子吗?” 离雪两眼泛泪:“都是奴婢不好,要是奴婢看得紧些,就不会让娘娘遭这些罪了,奴婢一定将那歹人找出来,替娘娘讨个公道,日后娘娘的饮食,奴婢一定亲自打理,不叫旁人插手!” 顔溪道:“地上凉,你快些起来,你这样,只会让我的头更痛。”离雪一听,赶紧的从地上爬起来,又听得顔溪继续道:“至于那个歹人,你也无需上心了,我大概知道是何人所为了。” 北黎轩瞧着顔溪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十分愤恨的表情,相反的,平淡得很,这样的女子,颇让他感到惊讶,并带着些敬佩。 “娘娘知道是何人?”离雪不确信,细想之后,突然道:“难道娘娘怀疑......”眼见着还有外人在,离雪忙收住了口。 顔溪向北黎轩投去一个抱歉的表情,对方只是浅浅的笑了笑,道:“今日为娘娘施了针,想必娘娘不会那般痛了,卑职再开些方子,娘娘一日三次服下便可,等明日,卑职再来为娘娘施针,不出两三日,娘娘的......症状便会消失了。” 北黎轩想用病这个字来形容,但顔溪此病非真病,也就巧妙的改了口。 “那就多谢北太医了。”顔溪也在心中舒了口气,若说她一点儿也不紧张,那必是骗人的,虽说眼下的日子并不十分舒坦,但好歹好吃好喝的过着,倘若连害她的人都没找着,就这么一命呜呼了,实在是可惜得紧,顿了顿,又道:“只是北太医,若出了这锦云宫,别人倘若关心本宫的身体状况,你该如何讲?” 北黎轩将药箱收起,道:“娘娘只不过是风寒初状,并无大碍,稍稍休息便能康复。” 顔溪越发的觉得北黎轩是个聪明又十分会拿捏分寸的男子,于是又道:“本宫还有个不情之请。” “娘娘但说无妨。”北黎轩突然觉得这个女子在宫中的处境似乎不怎么好,若是好的话,不会对他这么一个陌生人如此诸多的要求,让他错觉得像极了一种依赖,但他心知,这个娘娘是十分信任他的,所以无论有何要求,但凡他能做到的,想必不会推脱。 “本宫希望,日后本宫若有什么需要,还要麻烦北太医亲自前来医治。” 眼下之意明白得很:我只信你一人。 北黎轩怔了怔,道:“娘娘放心,卑职会打点。” 待北黎轩走后,离雪在顔溪的身后垫了厚厚的被子,让她靠着舒服些,方才道:“娘娘,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皇上?” 顔溪一叹,道:“终归是个傻丫头,告诉了皇上又何妨?眼下皇上连咱锦云宫都不踏入了,你还能奢望着他会彻查不成?就算皇上肯查,怕是太后也会不同意的,眼下我人完好无缺的活着,太后必定是希望将此事小事化无的掩盖了过去,以保得后宫的安宁,更何况,我刚闹了个菩提寺这么一件事,再闹出个什么动静来,怕是太后是越发的嫌弃我了。“ 离雪急道:“娘娘你不会又想息事宁人罢!” 息事宁人?怎么会!要她一次命可以,两次三次也可以,但事总不过三的,她容忍一两次,不代表她会继续容忍下去,亏得这马钱子只放了两日,若眼下没被发现,必定会继续放下去的,幸亏离雪他们没动过这个汤,若不然,倒下去的就不是她顔溪一个人了。 她若在息事宁人,岂不是将自己的命和这般孩子的命都白白的送给了别人,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这点,顔溪从来都觉得是个真理。 “离雪,你现在出去,就对宫里的其他人说,娘娘是因为感染了风寒才导致的头疼,要让每个人都听到,其它的切勿透露了出去,可听明白了?”顔溪嘱咐道。 离雪道:“奴婢这就去做,对了娘娘,您方才是不是怀疑了青蓉?” “青蓉是很可疑,但她不在后厨,下手的机会虽不多,但并无不可能,但除她之外,你别忘了,整日待在后厨的那两个人,也是该怀疑的。” “娘娘是说李嬷嬷和灵萍?”离雪想了想,继续道:“李嬷嬷是个哑巴,平日里也是忠厚老实得很,奴婢觉得她并不像那样的人,至于灵萍,外面的人皆知她是太后送过来的,若被查出来是她做的,那太后那边岂不是难逃其咎,太后不会这么傻罢。” 离雪分析得很有道理,顔溪颇为赞赏道:“确实如此,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看着老实的,有时候因为深藏不露,反而越容易得手,眼下我们都只是在胡乱猜测,事实如何得等你放了消息再说,你且出去放消息,将小程子替我叫进来。” 离雪出去了,顔溪在床上细细的沉思了许久,但自始至终,顔溪都未让清念参与到此事中,因觉得清念这丫头实在是单纯,怕嘴上把不住话,所以也就是她和离雪,小程子三人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 小程子听后也是十分的愤怒,当场恨不得踹出门去胡乱的将人拎来暴揍一顿,但介于娘娘的吩咐,眼下又无凭无据的,便压抑着火气走了出去,按照娘娘的吩咐行事。 当晚,顔溪说好久没吃离雪做的饭菜了,因头痛好了许多,便让离雪做了几个自己爱吃的小菜端了进来。 三菜一汤,很简单的样式,但色香味俱全,闻着也是十分的可口,但顔溪却迟迟没有下筷子,一旁的离雪和小程子相互望了望,忍着心里的怒火,小程子道:“我按照娘娘的吩咐,藏在了后厨的柜子里,晚上离雪做好了饭菜,借口说柴火不够了,特地出去了一趟,饭菜就摆在灶台上,奴婢亲眼见着她进来,往娘娘的饭菜里撒了一些什么东西,撒完之后就跑了,娘娘,奴才看得一清二楚,就是青蓉那个死丫头!” 早在顔溪的意料之中,所以并不感觉奇怪,瞧着离雪从里间又端出几样菜,边走边道:“娘娘放心的吃这些罢,这是奴婢事先做好了偷偷的藏在这里的,这些菜从未离开过奴婢的视线。” 离雪这丫头,总是如此的贴心,这让在刀口上过日子的顔溪十分暖心。 “娘娘打算怎么办?”小程子忍不住问道。 顔溪笑笑:“往日觉着摆着她也无妨,反正咱们锦云宫也没什么值得她费心的事情传出去,但眼下看来,之前我生的那场病也与她脱不了干系,看来这颗钉子若不拔去,实在是个危害。” “娘娘说,要奴才怎么做!”小程子撸着袖子干劲十足,顔溪瞧着那架势,心下觉得,若给他一把刀的话,这孩子能马上去捅了那丫头的可能性都有。 于是宽慰道:“莫慌,除去肯定是得除去的,但不一定要我们动手啊。” 别人会借刀杀人,她顔溪也会,诸葛亮的三十六计,好歹也是学过的! 第六十六章 山人自有妙计法 “娘娘的意思是让别人替我们除去吗?”离雪问道。 顔溪尝着她做的饭菜,虽没有李嬷嬷做得那般精致,但味道也是极好的,眼下真相浮出水面,北黎轩的的医术也是十分到位,疼痛感几乎完全消失了,所以胃口也是极佳的,嘴中含着饭菜,不忘打趣道:”你这丫头,是越发的心灵手巧了,这可让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哪天要是你不在了,我怕是会不习惯的。” 小程子一听便带了几分醋意,道:“娘娘还未说让谁去替我们除去那个死丫头呢。” 顔溪瞧着他带着半分委屈的小模样,笑道:“我自会与你们说的,旁人信不得,你们两个却是我心尖尖儿上的人,不与你们说,我还能与谁说去。” 小程子就是如此的好哄,简单的一句话便让他心情大好。 离雪忽然疑惑道:“娘娘是如何知道青蓉今晚一定会再来下药的?” 顔溪心下冷哼,带了几分嘲弄的意味,道:“她既是受了人的指使,不达目的便绝对不会罢休的,我让你放消息出去,既让她知晓她放的那点毒药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又让她放松了警惕,她眼见着无人怀疑是药性的作用,便更会多了几分胆子,我故意说想吃你做的饭菜,只不过是给她一个明确的下药的机会,后厨只有你一个人在,她下起手来岂不是更方便了些。” 离雪听顔溪这么一说,立刻恍然大悟道:“娘娘真是神机妙算啊。” 顔溪有些尴尬,只不过是在现代看惯了宫斗的电视剧,使用的伎俩也就是这些,实在算不得新鲜,好在这后宫的伙食都是都各自开灶,门口把守了两个侍卫,外人是进不得来的,必定是她这宫里的人做的。 只是这青蓉是如何跟外界通消息的?难道飞鸽传书不成?但也没见着什么格子飞来飞去的,那还有另一个方式,就是隔着一道墙互通消息,顔溪突然想到了祸起萧墙一词儿。 “娘娘......”小程子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一个劲儿的催促。 顔溪道:“你跟离雪整日待在一起,就没学学她沉敛的本事,一遇到事便这般着急,日后若真出了什么事,你该如何是好?”虽带了些责备,却并无真的动了怒气,小程子也知自己的性子是急了些,挠着头憨憨的笑了笑。 “娘娘教训得是,奴才日后改就是,奴才还不是着急娘娘日后再受到伤害嘛,奴才巴不得将那死丫头抽皮剥筋了呢,这得亏了北太医,若换成其他人,就算知道了,指不定也装作不知呢。” 其实小程子这番话也是有道理的,这宫里的伎俩谁人不晓得几分,最好的生存法则就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这样的话,还能太平的活得久些,更何况,顔溪目前这十分惨淡的人缘,能帮她的也是寥寥无几,若不是北黎轩也算得一名侠义之人,怕是这个冤案是无论如何也解不了了。 所以对于北黎轩,顔溪是心下感激的。 “若我们将青蓉除去,尚兰柔那样睚眦必报之人,势必会以此为借口,彻查青蓉的死因,到时候就算我们有冤在前,但杀人是不争的事实,也是逃不了严惩的。”顔溪认真的分析道,见这两双有神的眼睛十分好学的将她盯着,继续道:“所以与其我们动手,不如让尚兰柔亲自动手,她若动手除去了,便不关我们的事了,而且,我还要让她不会将这仇记在锦云宫的头上。” “啊?”离雪讶然:“可是青蓉是她的人啊,她怎么会替我们除去?” 顔溪笑笑:“若她觉得青蓉的忠诚度没有了,而且留着是个祸害,你们说尚兰柔会怎么办?” “肯定会想办法杀了啊。”小程子毫不犹豫道:“我明白了,娘娘是想让青蓉在尚兰柔跟前失了可利用之处,可娘娘,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他们狗咬狗呢。” 小程子的这个用词十分的到位,顔溪发笑,道:“具体的我还未想出来,得容时间我想想,近日你们嘴上把得严实些,清念那丫头我就是担心她把不住自己的嘴,说了出去坏了大事,但你们两个,我相信得很,除此之外,你们的言行举止上也要自如些,莫要让她看出来我们怀疑了什么。” “这个我们知道。”离雪道:“这几日娘娘的饮食奴婢也会亲自操办的,厨房端过来的,奴婢会偷偷的倒掉。” 次日,北黎轩如约而至,替顔溪把了脉后,心下一松,道:“今日再施一次针,娘娘的余毒便可清了,至于那些药方,娘娘还是多吃两天,权当是滋补元气之用,毕竟这毒对娘娘的身体造成了亏损。” 顔溪笑道:“北太医还真是妙手回春,想来本宫这病在北太医这里算不上什么事情,年纪轻轻便有这般本事,实在让人佩服得很。”其实顔溪心下也觉着自己的这番话着实好笑了些,因这北黎轩比自己的年岁要大,这番话倒像是在夸奖一个小弟弟般。 北黎轩十分谦虚道:“娘娘过奖了,卑职也是打小喜爱研究医术,久而久之的,便比别人多懂了些。” 不错,身怀超出常人的本事,却不自傲,顔溪心下夸奖,却并未再多言语。 夸奖这个东西,说上一两句便可,说多了,便成了恭维了,而恭维这事,落在尚兰柔那样的人眼里是十分开心的,但要用在北黎轩身上,怕是只会让他反感了。 顔溪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如此优秀之人,挪为自家人,岂不是更好,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望了一眼最后一根扎入她身上的针,道:“北太医可有娶妻?” 问得如此直接,连顔溪都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幸好北黎轩只是楞了楞,随即道:“卑职一直潜心研究医术,目前暂未娶妻。” 单身啊,太好了!那何不顺手牵个红线,让他做了自己的妹夫,肥水不流外人田,省得便宜了别人呢。 小算盘正打得溜溜转,顔溪突然意识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清念现在是作为自己的贴身丫鬟入宫的,这丫鬟的身份肯定是配不上北黎轩的,一定得堂堂正正的以颜府的身份才行,但眼下父亲母亲那边没有书信过来,清念也只能暂时在宫里待着。 只要她待着,便抛不开宫女的身份,顔溪一叹,看来这媒人暂时是做不成了。 北黎轩听到了顔溪的叹息,以为她还在为中毒之事伤心难过,便从一旁的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盒子,伸至顔溪的面前打开,只见得里面躺着三颗圆形的棕色的药丸。 “娘娘,这里是三颗续命丸,是集各种名贵药材制作而成,卑职将这三颗药丸送给娘娘,他日若遇什么状况,卑职一时又赶不到娘娘身边,娘娘便将这一粒药丸服下,可起到延续生命的作用。” 怪哉,顔溪将盒子端在手里,仔细的瞧着那三颗药丸,看起来如此普通,竟然有如此大的作用,三颗岂不是太少了些,想着这后宫着实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一不小心往嗝屁的道路上走去,便想厚颜无耻的开个口。 嘴还未张开,便听得北黎轩先开了口,脸上还带着些惭愧的表情:“这续命丸的用料实在是讲究了些,卑职花了几年的功夫,也就制了这三颗。” 咳咳,这孩子太聪明了也是不好的。 第六十七章 巧用四两拨千斤 只是若是真的如此珍贵......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会给了本宫?”虽觉得这句话问出来有些矫情,但她也是女人,难免逃不了偶尔的矫情一次,但从北黎轩微微一笑的神色上看,顔溪越发的觉得他是个很合她胃口的正人君子。 既是正人君子,顔溪也就不往了坏处想,只轻笑着等他的解释。 北黎轩轻道:“卑职只是担心娘娘在这后宫之中,心思太过于单纯而再遭了小人的陷害,娘娘是个善良之人,既是善良宽厚之人,卑职赠送这小小的三颗药丸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很好,北黎轩的这番回答让顔溪十分的佩服,大大方方的收下他的这份赤诚之心,顔溪将感激都放在了心底,彼此相视一笑,不再多言。 青蓉果然没让顔溪失望,次日仍在饭菜中做了手脚,离雪装模作样的将饭菜端到了顔溪的房内,关上门后便悄着将下了药的饭菜倒掉,顔溪吃的是离雪做的第二份,做戏当然要做足了,晌午过后,顔溪又开始喊头痛,在自己的脸上里三层外三层的涂了厚厚的一层脂粉,乍一看,跟个鬼一般的脸色苍白,再加上顔溪本身的纤瘦,看起来还真像个被疾病折磨的病人。 离雪搀着她在锦云宫内四处游荡着,阳春三月,春光明媚,这锦云宫的花草品种很少,但唯独种植了好几株桃树,桃花正以争开不待叶的势头竞相开放,顔溪其实很喜欢桃花,纷繁灿烂,妩媚艳丽,那种绚烂的颜色是俗中之雅,自有一番天地间美艳唯我的傲气,也难怪诸多情感丰富之人,总喜欢将桃花比喻成蛇蝎美人,艳如桃李,心如蛇蝎,白白的担了太多的骂名。 春暖花开,风轻轻的从指间滑过,握在手中,是一段柔软的时光。 若不是脸上有些闷痒的胭脂,若不是落错了这尔虞我诈的后宫,眼下这般美景和舒适,倒是十分的符合她的心意,摆上一杯茶水,捧上一本书,暖阳轻洒,实在是令人神往。 顔溪心里突然有些担心魑魂,不知道他离开了魅影阁是什么样的情境,一想到这里,本对君夜尘已经淡化的仇恨感便又直线上升。 “离雪。”顔溪低沉的嗓音唤着身边的人。 离雪轻轻的应了一声,道:“娘娘可是累了,若累的话回房歇着去罢,太医说了娘娘的头痛病还是少吹些风为妙。” 顔溪心下发笑,离雪这丫头竟比她还入戏三分,咳了咳,道:“本宫看这眼下景色实在是好,便想出去走走,上次记得去那万春园的时候,那些花花草草的都还未开,眼下兴许是开了,你陪着本宫去看看罢。” “可是......”离雪为难:“皇上下了旨意不让我们锦云宫的人随意了离开宫,若让皇上知道了,皇上会怪罪的,再说门口有侍卫拦着,怕是出不去的。” 顔溪道:“眼下又无旁人在,本宫看看便回,谁能知道呢,大门有侍卫看着无妨,我们不走大门便是,我记得这宫中有个偏门,想必是无人看守的,我们可以从偏门出去。” 离雪吓得直摆手:“不行的娘娘!” 顔溪嗔怒:“你是越发的多话了,本就是你知我知之事,何苦这般磨磨蹭蹭的,本宫都说了速去速回了,哪会被人发现,你这般胆小,实在是让本宫生气。” 离雪颓废,认命道:“那奴婢便陪着娘娘前去罢,但娘娘要记得瞧瞧便回来,万一让人发现了,怕是要掉脑袋的。” 一主一仆相携着离开,不远拐角处的一个浅灰色衣着的瘦小身影也突然消失不见,丝毫没有看见方才走掉的两人掉转了方向,朝着房内走去。 离雪替顔溪掖好被子,担心的问道:“这样暖和的天气,捂着被子不难受吗?若皇上他们不来,娘娘这被子不是白捂了。” 离雪笑笑,将葱玉白手从被中拿出来,抹着脸上的白粉道:“你将帘子拉下都拉下来一些,显得逼真点,若近得瞧了,容易露出破绽,来了最好,不来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啊。” 方才故意在宫中四处溜达,就是想不动声色的溜达到青蓉所在的附近,故意调着嗓子的说那番话,也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因为她知道,青蓉必定竖着耳朵在偷听。 这第一步肯定是要走的,要想让青蓉在尚兰柔跟前失了可信度,首先得从她传过去的情报上下手,尚兰柔若上了这第一回的当,心里必定是会对青蓉不满的,若再上第二回当,按照尚兰柔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和白顶着的一颗脑袋,青蓉必定是讨不了好处的。 眼下,便是这第一步。 大约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小程子就小跑着进来了,挤眉弄眼的冲床上的人传递着信息,顔溪一喜,来得可真快。 只是没想到的是,除了她料想中的尚兰柔和君夜尘之外,秦心雪竟然也在,君夜尘自中间站着,双手负后,左右美女环绕,真真是艳福不浅啊,顔溪眯着双眼在三人的脸上扫了一遍,真是五花八门的神色啊。 顔溪挣扎着要下床,刚起身,便捂住了太阳穴喊痛,离雪赶紧过来搀扶着她,只听得君夜尘首先开了口:“罢了,痛成这样行礼就免了罢。”俊美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顔溪也料不出他现在的心思,自打上次气急败坏的离开之后便不曾再见到,今日的耳边风吹得甚是快,这么会儿功夫人都快齐活了。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顔溪心下一喜,便只是坐起,靠在离雪帮她准备的软垫上,这三个人并排着往床前一站,几乎快挡去了所有的光,离雪刚要开口谢恩,又听得秦心雪道:“多日不见,溪妹妹的脸色怎么变得如此的差了,太医怎么也不来瞧瞧。” 顔溪刻意的压低了嗓子,沙哑道:“太医来瞧过了,只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竟劳驾皇上和姐姐们前来探望,实在是臣妾的过错。”这句话,顔溪是故意说给君夜尘听的,目的是呛一呛他,不是说再也不会来锦云宫吗? 君夜尘深邃的双眸闪了闪,抿着双唇不语。 倒是秦心雪今日的话有些多:“方才本宫跟柔妹妹陪着皇上在一道品茶,但柔妹妹心下惦念着溪妹妹,便一道过来瞧瞧,眼下见着溪妹妹这般模样,心里实在是不忍。” 好一个四两拨千斤,指明了让他们过来的是尚兰柔。 于是顔溪顺理成章的瞧着尚兰柔道:“妹妹在这里多谢姐姐的照拂,有姐姐惦记着,我这病想是很快便会好了。” 尚兰柔最大的特点,就是从不会掩盖自己的情绪,所以故做出的关心也是十分的牵强,捏着嗓子柔声道:“妹妹说哪里的话,你我同位皇上的人,相互照应本就是应该的,还希望妹妹能够早些将身体养好,改日便能同我姐姐们一道陪皇上品茶了。” 品茶?我呸! 第六十八章 人算岂能如天算 这般口是心非的,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 顔溪只觉得现在只要一见到尚兰柔,就有种冲动,上去给她一巴掌的冲动,心下想着,也不知道这么个小小的心愿何时才能实现。 三人离开之时,顔溪清楚的看到尚兰柔的脸上的神色真是丰富多彩,换位想想,那般精彩的表情也是难怪的,巧舌如簧的哄了皇上,还看热闹不怕人多的将贵妃娘娘一同拖了来,无非就是想人赃俱获的给她治个罪,若顔溪猜得没错的话,想必三人刚刚已经在万春园转了一圈了。 直到三人消失在大门处,离雪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跑过来将顔溪身上厚重的被子拉开,道:“娘娘可热着了?” 捂着大冬天的被子,怎能不热,不过能亲眼瞧着尚兰柔那如意算盘落空的表情,还是十分值得的,心里想着,嘴角也就咧了开来,十分开心道:“快去拿盆水来,我这脸上都快痒死了。” 离雪一听,马不停蹄的往外跑,刚跑到屏风处,突然像个木头人定住了般,随即就是扑通一声跪地的声音,顔溪心道,这丫头莫不是摔了。便回过头去张望,这一瞧,顔溪便听到心底的某根神经滋啦一声绷劲的声音。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让天算还不如不算啊!这回马枪的速度也杀得忒快了些。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君夜尘,后头还跟着个小程子,正一脸又是挫败又是愧疚的将顔溪望着,想是来不及通报觉着对不起她罢。 顔溪咽了咽口水,瞧瞧身上掀开的被子,缩着手假装不经意的往身上扯,边扯边道:“皇上怎么又回来了?” 完全的没话找话说。 君夜尘的脸色较刚才终于有了变化,却是变得难看了,踱步到她的床前,然后对着他们扬了扬手,离雪和小程子虽是心有担忧,但还是规规矩矩的退了下去。 待到他们走后,君夜尘就这么堪堪的望着她的脸,并不说话,顔溪一想到脸上厚厚的脂粉如此近距离之下容易露馅儿,便故意将脸默默的埋了下去,哪知道对方却是不让,一只手勾住了她的下巴,挑起,另一只手的纤纤细指在他的脸上用力的一刮,指腹上便沾上了一层脂粉,里面粉嫩的肌肤便露了出来。 好罢,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涂这么厚的脂粉在脸上,就不怕伤了皮肤?”君夜尘淡淡道,顔溪刚想找个台词对上一对,又听得他自己接了一句:“也对,你这般的脸皮,怕是伤不了的。” 这般的脸皮?他这是拐弯抹角的在骂她脸皮厚呢。 顔溪心里哼了哼,道:“臣妾曾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臣妾是皇上的妃子,也便是皇上的家人,既是家人,那这厚不厚的,臣妾也不好意思辩解呢。” 君夜尘语塞,憋了半天,终道:“方才不还说你头疼吗,怎的现在又这般伶牙俐齿了?” “啊。”顔溪突然扶着额头,哀声道:“这不提还好,一提便又疼了,皇上快些离开罢,臣妾怕这不祥之症传染给皇上。” 君夜尘并未真的离开,瞧着他故作疼痛的模样,一时间竟不知道对这个恨得牙痒痒的女人该如何惩治了才好,于是冷冷道:“你千方百计的想了这些法子引起朕的注意,无非就是想让朕来看你,朕既然来了,你又何必装作不理不睬的模样,莫非你们女人都喜欢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 欲擒故纵?顔溪恶寒,原来君夜尘以为她故意装病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哎,这天子自大起来真是不同凡响啊。 双手突然攀上他的脖子,脸颊埋在他的颈窝处轻轻的蹭着,白色的脂粉落了君夜尘的半边脸,他却浑然不顾,只是被她突然的态度撩得有些措手不及,耳边轻响着她娇柔的声音。 “你这么多天没来看人家,人家都快想死你了呢,日里盼夜里盼的,好不容易将你盼来了,你又故意说这些话来气人家,真是好伤人家的心呢。” 君夜尘虽感到自己的身上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这般娇柔实在是不符合这个女人的性格,但软玉在怀,一时间突然陷入了柔情中不可自拔,连带着声音也变得柔和:“你终于知道被朕冷落的滋味不好受了?” “恩,知道了呢。”顔溪柔柔道:“那皇上那日还说不再踏入锦云宫呢,怎的今日就过来呢?” 君夜尘一叹:“若不是担心着你的身体,定要好好的治一治你这倔强的脾气,那日朕也是说的气话罢了,所以也后悔了些,今日好歹算找到一个借口过来,若不然,就那一句君无戏言,怕朕还真不知要如何过来。” “是嘛?”顔溪突然离开了他的脖子,与他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后,黝黑的双眸闪着狡黠的光芒,一改方才的矫揉造作,正儿八经道:“原来是你后悔了,自己寻了借口过来,方才还说是我要引起你的注意,我清白得很,你这种栽赃陷害我不接受。” “你!”这急转而下的态度险先让君夜尘气晕了过去,憋着闷气足足的将涨了满脸的红晕。 方才他的那番话,虽算不得腻死人不偿命的甜言蜜语,但听在顔溪的耳里,却是有些好听的,心里的涟漪也不自主的荡了荡,眼下瞧着他憋气的模样有些不忍,松了口气道:“你快别气了,再气下去怕是要晕了,若晕在我这锦云宫,怕是我又多了个罪名了。” 如此大逆不道,让他又气又恨的女人,实在是该好好的惩罚一下,脱口而出道:“你信不信朕现在就将你斩了。” 这些日子处下来,顔溪对君夜尘这人,虽算不上十分知根知底,但性子还是了解了七八分,虽有着喜怒无常娇生惯养的臭毛病,但若真的动怒的时候,却不是眼下这般孩子气的模样,若真的想杀她,顔溪都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回了,眼下见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却是一点也不害怕。 顔溪突然改跪在床上,将外衣穿好,再下床来套好了鞋子,君夜尘见到她行云流水的动作有些不解,只沉默的看着,想看看这女人又要耍出什么花样,谁知道顔溪却对着门外大叫:“非冥,还是沧枫的,随便进来一个。” 第六十九章 禁足之鸟出笼日 外面果然溜进来一个人,是沧枫,看他十分委屈的表情,该是被人推进来的,顔溪道:“你将我捆了罢,看看是午时三刻好些,还是其它时辰好些,挑个你们觉得合适的时辰将我斩了,不过希望你们看在我也是娘娘的份上,下手快些,别一刀落下去没砍下来还挂着,生生的将我疼死了,日后到了半夜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沧枫一听这话,险先惊掉了下巴,茫然的望着君夜尘,不知娘娘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此时的帝王已经不知道生气为何物了,在这个该死的女人面前,无论他是气还是怒,她总是这副无所谓的模样,这就像重重的一拳打在棉花上,十分的苍白无力,却又挠心挠肺的气人,于是原本气急败坏的男子,突然就那么的勾唇一笑。 这一笑,笑得沧枫以为他被娘娘气出了失心疯。 君夜尘将她搂在怀中,道:“你赢了,说吧,到底要如何才能解了你的气。” 咦?顔溪这下纳闷了,剧情不该是这么发展的啊,原本以为他会气的摔门而出,然后再多关她个长长久久的,这突然反常,倒让她手足无措了。 小脑袋里翻了一翻,这皇上给了面子,总归要借坡下驴的,于是便产生了一个想法,踩着点儿的道:“那你让魑魂回魅影阁。” 是你让我说的,顔溪哼了哼。 腰上突然一紧,明显是某人在听到这句话后心情不爽的举动,顔溪忙趁热打铁道:“从小父亲母亲就教育我,做人要有情有义知恩图报,虽魑魂是属下,保护我是职责所在,但他以命相护,难道不是对你忠诚的体现吗?这样一个能为了主子舍去最宝贵的生命的人,是那么的难能可贵。你觉得魑魂轻敌大意了,将他赶了出去,我知道你心里也是舍不得的,这段赶出去的时日也便当做惩罚了,我想他也知错了,那就让他回来吧。” “为何你总为他说话。” 顔溪听到君夜尘的问话中透着丝丝的醋意,控制不住的想笑,将溢出来的笑意隐了下去:“我不是为他说话,我是在为你做人,我更想让他们更忠诚于你。” 君夜尘的脸色因这番话明显的好了许多,像是在考虑般,眉间有些微皱,顔溪也不语,安静的等着他的答案。 沧枫在心里默默的为溪妃娘娘竖了一个大拇指。 终于,君夜尘道:“也罢,既是如此,那便允了你这个请求。”又对着外面道:“非冥,你去告诉他一声,让他重回魅影阁。” 非冥恨不得上去给顔溪磕个头表示感谢,隐着心花怒放正要离去,忽听到顔溪的声音传来:“顺便帮我跟他说一声,让他替我将魅影阁管好了,若出了什么岔子了,看我不揍死他!” 非冥笑了笑,却是十分的暖心,娘娘这是既让魑魂回来,又让他重掌阁主之位,这是给足了魑魂的面子。 沧枫识趣的退了下去,将房门关紧了后便溜之大吉,离雪端了盆水站在门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眼见着君夜尘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想到刚刚才捋了一番老虎的胡须将魑魂给捞了回来,眼下将他赶走实在不好,又见着他就那般杵在那里,倒生出几分同情来,他可是皇帝啊,怎的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不经意的,搂了搂他的强健的腰身,带着半分疲倦,半分歉意道:“我饿了,一起吃个饭吧。” 语气像极了跟一个翩翩公子搭讪。 君夜尘楞了楞,没想到她会说出此番话,生为一个帝王,成群结队的女人上杆子的想往他床上爬,唯独这个女人,软硬不吃,不喜富贵荣宠,君夜尘感慨,这样的女人,兴许是最让人头痛的,若头痛了,冷了她便是,偏偏又生不出那份狠心。 君夜尘理所当然的留下来一起用膳了,顔溪这就不必担心下药的事了,青蓉那货还没傻到在皇上的饭菜里下毒,死一个妃子不要紧,死了一个皇上,灭了九族不说,还得陪葬,想来没有哪个傻子会做这亏了血本的买卖。 顔溪的想法原本是安安定定的吃个饭,唠个家常,然后好聚好散,但这头倔驴最后怎么赶也赶不走,生生的赖在了她的床上,瞧着床上大大咧咧的躺着的男人,顔溪没好气道:“你也真是怪了,放着那些巴巴的等着你的那些美娇娘不去,反而留在我这么个不讨喜的女人这边受委屈,你这想法实在是独特。” 君夜尘被她的一番话逗得自己都乐了,轻笑了一声,道:“也许我就爱你这欲擒故纵的把戏呢。” 顔溪翻了个白眼:“再重申一遍,我清白得很,不要在我身上乱扣罪名,熟归熟,我照样会告你污蔑。”知道他今晚必定是要在这儿过夜了,本想抱个枕头到软塌上去窝上一夜,但细细一想,实在是太矫情了些,于是抱着吃一次是吃,吃两次也是吃,人家也是合情合法的吃的原则,大大咧咧的跨过他的身子,躺到了他的里面。 脸上厚厚的脂粉已经洗去,透着白里透红的素颜,加上淡淡的清香,让躺在旁边的君夜尘春心荡了又荡,恨不得将她压在身下狠狠的蹂躏一番,却想到了她的头痛一事,便问道:“你这头痛是否真的好了?” 顔溪被他这么一问,心下盘旋着,若她将青蓉下毒一事和盘托出的话,他是否会相信?到时候若将青蓉找了来对质,那货死皮赖脸的将下毒之事给抵赖了,就算是小程子他们亲眼看到,都是她锦云宫的自己的人,怎么看都做不了可信度很高的证据。 事前在用膳的时候,君夜尘已经遣走了门口的侍卫,并解除了锦云宫的禁令,眼下她行动又是自如的了,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怕是说出来只会让人认为她搬弄是非,陷害好人的恶人,倒不如趁着这禁令解除,好好的收拾一番三番五次害她性命的人。 真正的幕后之人暂时动不得,这些虾兵蟹将她还是有些把握的,至于尚兰柔,既欠了这身子原主人的一条命,现下又欠了她一条命,新仇旧怨,她必定得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忍一次可忍,忍多了便没那份耐心了。 于是,顔溪道:“眼下这番风光美丽的景色,我却只能闷在这宫里,哪都去不得,太医说了,主要是闷得久了身体也就差了,明日出去散散心,指不定就痊愈了。” 抱歉啊,北黎轩,扯个谎还将你带上。 君夜尘在她脸颊上掐了一把,却并不用力,看起来十分的宠溺,笑道:“你这张嘴用来说话实在太可惜了点。” 什么? 唔...... 一切竟在不言中。 第七十章 多情总被无情伤 索倩来这宣德王府也有些时日了,这期间,君修凌一直将她视为了座上宾以礼相待,仆人们也是对她毕恭毕敬,吃穿住行都是上上等的待遇,她是天齐国的国主最疼爱的小公主,父皇母后包括哥哥,都视她为掌上明珠,过着锦衣玉食无拘无束的生活。 但这一切都因他的出现而被打断了,那年她出去游玩,无意中碰到了被人追杀的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他的随从,那个叫承华的,她让一路保护她的侍卫们将他们救了,抹去他脸上的血迹,却是一个长相十分俊美的少年,虽身体虚弱无比了,但仍死死的咬着唇保持着清醒,只那一眼,那份俊美,那份坚忍,深深的吸引了她,从那一眼便喜欢了他,从未有过的喜欢。 那时他不过是十七八岁,而她,只有十二岁,离她的及笄还差了整整三年的时间,那三年,她每天都在期盼中度过,盼着自己快快的长大,盼着能够能早早的再见到他,期盼中又有着担忧,担忧着他早就将她忘记,担忧着他早已娶妻生子。 三年的时间并不长,可若在期盼中度过,简直就是度日如年,三年后,她及笄的那天,父皇母后给她办了一场盛大的及笄之礼,自那日便知,她长大了,再不能时不时就让哥哥背着到处偷玩了,再不能赖在父皇母后的床上要一起睡觉了,但这些都不是遗憾,唯一开心的,就是她终于可以来找他了。 收拾好小包裹,偷偷的从天齐国溜出来,可还等她没溜出天齐国去,便被哥哥快马加鞭的追来给逮了回去,很是生气的将她交到父皇母后的手里,父皇母后第一次狠狠的将她训了一顿,她清楚的记得,当时母后还十分伤心的哭了,最后还是不忍看她难过的哥哥忍不下去了,替她说了情才免了责罚,可她却再也走不出天齐的皇宫了,父皇母后自那日后便让人将她看得十分的紧。 后来,父皇母后给她安排了很多个优秀的男子,但最终都被她任性吵闹的打发了,这一拖,便又是一个三年,最终父皇母后,还有哥哥,熬不过她的倔强,她轻松的从天齐国跑了出来,但她知道,是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纵。 哥哥说:你好歹也是天齐国最受宠爱的公主,那人离去多年,说不定早就将你忘记,你又何苦将自己弄得这般可怜兮兮的,非得追了去,倘若那人拒你于千里之外,你又当如何,父皇母后说你会丢了咱天齐国的脸面,但哥哥却更担心你心里难受,你自小就是这个性子,凡事不撞墙了绝不回头,我好不容易说服了父皇母后放你离去,日后你便要自己照顾自己了,到了那边,倘若他伤了你,你便回来告诉哥哥,我必定不会饶过他的。 疼她如至宝的哥哥啊,此刻,独在这民风并不相同的异国他乡,还有几分想念呢。 君修凌待她如公主,又如妹妹般,带她走遍了夜澜国各处热闹之地,看着她笑,陪着她用膳,却总是点到而止的君子之礼,虽未明言,她却深深的感受到了君修凌在情感上的疏离和淡漠,无论她如何做,他始终如一的保持着男女间该有的距离,偶尔还暗示着她该回国了,可她故意装作不知。 她是天齐国的公主,优秀的男子供她挑选的数不胜数,但她喜欢上的,偏偏是夜澜国的王爷,一个视她为救命恩人的王爷。 君修凌,无论如何,她要定了! 近日,不知道为何,君修凌的态度似乎变了许多,往常他总会经常性的过来问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但这些时日,总见不着他的影子,索倩扯着手里的花瓣,心里泛着委屈,突然瞧见大门处闪进来的身影,迅速的扔掉了手里的残枝迎了上去,盈盈秋水露出兴奋的光芒。 “你回来啦!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怎么都不陪我了?!” 带着撒娇的娇嗔责怪,听起来有些霸道,却又不忍让人责备,承华在一旁安静的站着,只淡淡的扫了索倩一眼,面无表情,他感激于当年索倩对王爷的救命之恩,但是又反感与整日在王爷身边的死缠烂打,夜澜国的女子都是知书达理懂得廉耻之人,她这样的女子,却如此明目张胆的围着一个男人转,让他生不出半丝的好感。 王爷的妃子,不该是这样的。 这样复杂的情绪在前,也就值淡淡的那一眼,表示她的存在。 君修凌相对来说态度要友善很多,只是没有了往日的笑容,脸色颇有些憔悴,连带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沙哑:“本王最近有事情要忙,你若想出去玩的话,我让其他人带你去。” “不!”索倩一口回绝:“我就要你带我去!” 君修凌眉头微皱,忽感有些不耐烦:“你出来也有好些时日了,想必你的父皇母后都十分担心了,若玩够了,便回去罢,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国,这一路上切莫再使性子惹是生非了。” 只是君修凌第一次用惹是生非来形容她,索倩有些不舒服,但比起要送她回国这件事,那就不是不舒服了,已经直线上升到蛮横了,仰着小脸儿认真道:“我不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父皇母后早就知我在你这里,我是为你而来的,你若不喜欢我日日烦着你,我安分些便是,你若赶我走,那我就随便找个客栈住下来,直到待到你喜欢我为止!” 几日未见的君修凌,看起来清瘦了许多,深深的叹了口气,她既是公主,又是有恩与他的人,如何真的能让她流落在外,宣德王府再不济也是个王府,还无人敢在他门上指手画脚,她这般活泼之人,若出去受人欺负了,即使不心疼,心中也是有愧的。 但对于她的这份感情,终归是要辜负了。 锦云宫自君夜尘那日的留宿后,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不再被禁足的小丫头们像笼中之鸟被放出了般,欢呼雀跃得经常不见人影,眼下正是春暖花开之时,顔溪也知道她们近来被闷得有些坏了,便也由得他们四处去转转,但再三叮嘱了只在附近转动,切勿跑了太远。 这日顔溪见离雪在院中,便唤了进来,让她替自己梳妆打扮了一番,换了身稍稍亮一些的浅紫色衣裙,有着眼前一亮的贵气。 离雪瞧着轻叹:“娘娘还真是适合穿亮一些的衣服,看起来越发的动人了。” 顔溪听着她的夸赞,笑道:“古有女为悦己者容,可我这位夫君是当今的皇上,什么样出挑的女子他没见过,待日后宫中再选秀,进来的女子肯定又是一个比一个鲜亮,我这张脸自是比不过的,到不如识趣自然些,这样我也落得轻松。” “娘娘怎就比不过了,那是娘娘不愿意比而已,再说了,皇上就喜欢娘娘这样自然的,那些再漂亮又如何。”离雪不以为然的护短,听着顔溪很是暖心。 “只是娘娘,今日为何要这般打扮?” 不为何,只是为了去揽月宫拜见一下,前几日还口口声声惦念着她病情的那位姐姐罢了。 第七十一章 胡编乱造巧舌簧 尚兰柔正在享受着下下人们的舒适按摩,冷不丁的听到外面的宫女前来禀报:“娘娘,锦云宫的溪妃娘娘前来探望娘娘。” 因前几日青蓉的情报有误,尚兰柔一直耿耿于怀,再加上顔溪又重新得到了皇上的恩宠,所以对于她的突然造访心下十分不痛快,便想着让花容打发了她回去,花容却道:“娘娘,青蓉上次的情报,是不是故意错报的尚不知情,不如让她进来,也好从嘴上探上一探。” 尚兰柔觉着花容的话十分有理,挥了挥手手遣退了宫女们,整了整衣服端坐在位置上。 顔溪进来时,便看到尚兰柔一张极其虚情假意的面容,心下觉得有些好笑,做人这般虚伪不知会不会累了些,但自来这后宫不虚伪便讨不得好,这是顔溪学到的最大的本事,于是十分谦卑的上前,福了福身子:“许久不曾来拜见姐姐,今日看着天气十分的好,便来姐姐处探望,还请姐姐原谅妹妹的不请自来。” “妹妹这是哪里的话,妹妹能来,姐姐开心还来不及呢,快些坐。”尚兰柔指着一旁的椅子道,眼睛在她身后的离雪身上瞟了一眼,甚是鄙夷。 顔溪就当做没看到,浅笑着过去坐下,花容送上来一杯茶后,便退在了尚兰柔的身后,只那笔挺挺的站着,从不曾跟顔溪行过一次礼,顔溪也不介意,开口道:“姐姐这揽月宫真是好生气派,比我那锦云宫要宽敞多了,想来皇上对姐姐十分疼爱得紧,让妹妹好生羡慕呢。” 这话顔溪说得一点也不假,揽月宫的确比锦云宫要大上许多,进来便是各种奇花异草,雕廊画栋,十分的气派,再看一眼这尚兰柔,广袖流仙裙,长掖拖地,广袖飘飘,大朵牡丹镶嵌红色烟沙裙,裙上金线镂空珠花坠坠,红翡翠金步摇,配着粉色镂空珠花,十分的富贵华美,婀娜纤腰弱不禁风,虽没有沉鱼落雁之色,却有风情万种之情。 尚兰柔似乎很喜红色,每每见到,远远看着便是一簇火苗般到处乱窜,美是美矣,只可惜嫉妒心太甚,这后宫日后再多些妃子,怕是尚兰柔要忙不过来了。 顔溪的这番话对尚兰柔来说很是受用,只见她绣帕捂嘴,笑得虽是端庄,却是难掩内心的胜利感,“说起来还真不怕妹妹笑话,本宫刚入宫的时候,皇上特地将这揽月宫赐给了本宫,说什么本宫既有这花容月貌,便担得起这揽月宫的名字,呵呵,皇上啊,总是这般会哄人呢。” 十足的,赤裸裸的,炫耀! 离雪站在身后埋着脑袋,主仆二人甚是一条心的在心里默默的恶了恶,真不知道尚兰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若让秦心雪听到,该情何以堪哟。 顔溪笑道:“姐姐说得是,姐姐的花容月貌岂是她人能比的,这揽月宫不让姐姐住,还能让谁住去,想来皇上对姐姐也是疼到骨子里的,这般心细的为姐姐着想,实在是让妹妹自愧不如呢。” 心下却道,君夜尘啊君夜尘,你的风流本事真是与生俱来的出色,这般恶心的话你都能说得出来。 尚兰柔的笑最终还是溢了出来,顔溪就知,她根本不是个会掩饰内心的人。 “妹妹可别再说这番话了,倘若让旁人听了去,还以为皇上独对本宫一人好呢。”忽然想到什么,尚兰柔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本宫看皇上近日去妹妹的锦云宫的次数倒是多了些,想来妹妹在皇上心里还是十分要紧的,本宫倒也很羡慕妹妹呢。” 顔溪一听,很好,我不提你倒是先提出来了,就喜欢你这种管不住心思的女人了,实在不难对付,于是道:“姐姐多虑了,若跟姐姐相比,皇上对臣妾的那点喜欢,也不过就是多了几分同情罢了,哪能跟姐姐比。” 见尚兰柔的脸色缓了些,顿了顿,又道:“前几日妹妹一直犯着头痛病,太医说是之前的老病发作,吃了几副药也没多大的作用,想来皇上也是看妹妹这点心善不忍。幸亏妹妹宫中有个叫青蓉的丫头,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偏方,说是从饮食上就能调理,将妹妹的饮食稍做了更改,这不,妹妹的头痛病便见效了,这才能来探望姐姐呢,青蓉这丫头啊,还真是妹妹的福星呢,妹妹还打算将她提到跟前来伺候呢,她这般聪明伶俐,想必日后妹妹推荐推荐,谋个好的差事也是轻松的。” 你消息再灵通,也不过就凭着那丫头的只言片语传个大概,具体的情形你如何会知晓,顔溪瞧着尚兰柔几乎没了笑容的脸,故作没看见般,道:“虽说都是些丫鬟,但总归都是女儿家,妹妹还想着,等到了年龄便不留她在宫中了,让她出宫去寻个有情郎,成全一段美事也是极好的,总归也算是救了妹妹一命呢。” 花容装作不经意的咳了一把,尚兰柔才意识到自己的分神,挤出了笑容道:“妹妹如此心善,难怪皇上会喜欢呢,那叫青蓉的丫鬟可知晓妹妹的头痛到底是何原因呢?若是能知晓,拔了这根也是极好的,省得妹妹日后再受这份罪了。” 顔溪认真道:“那她哪儿知晓,终归是个没念过书的丫鬟,兴许也是碰巧了一治罢了。” 尚兰柔心下松了口气,“最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坐久了便有些乏累犯困,眼下与妹妹聊得久了,便又开始乏了,妹妹若是不介意的话,那姐姐便去歇息了,妹妹还请自便。” 这是在赶她走的节奏啊,无妨,顔溪起身:“那姐姐快去歇息吧,妹妹出来久了,怕是那些丫鬟奴才的又要皮了,妹妹还得去宫中管教管教他们呢。” 从揽月宫出来,眼见着揽月宫的宫门已经消失在视野之外了,离雪笑得两肩直颤,顔溪嗔了她一眼:“方才是不是将你忍得十分难受了,看你这模样,怕是到宫中都停不下来了。” 离雪捂着嘴吃吃的笑着,低声道:“娘娘你方才瞧见没,柔妃娘娘那张脸,一会儿笑得跟花儿似的,一会儿笑得比哭还难看,奴婢在一旁瞧着,险先没忍住,还是娘娘这主意好,三言两语的就将她哄得团团转,看来这青蓉要吃苦头了。” “吃苦头那是你想轻了。”顔溪道。 离雪先是一惊,随即又变得坦然:“随她轻了重了,谁让她对娘娘下手,奴婢巴不得她不得好死。” 今日这番话,是故意编好了给尚兰柔听,按照尚兰柔那个简单的大脑,怕是已经认为青蓉已经是锦云宫的人了,若是真的这样认为,那必定会担心青蓉将陷害自己的事情给捅出去,一旦担心了,怕是这青蓉便岌岌可危了。 第七十二章 无意吹皱一池水 顔溪她们走得远了,并未听见揽月宫内传出的瓷器碎裂的声音,这种声音在揽月宫经常出现,但今日比起往常更加的清脆了些,尚兰柔怒不可遏的扫光了桌上的可移动物体,尖声道:“这个贱人!本宫给她的银两还少吗?!竟然这么快就吃里扒外了!皇上不过就这些日子去锦云宫勤快了些,她就这般迫不及待的抱了别人的大腿,贱货!” 花容小心翼翼的劝慰道:“娘娘息怒,这些贱婢见钱眼开也不是一个两个这样了,何苦为她们气伤了自己的身子,好在她还是识趣得很,知道那些事情跟她也脱不了干系,才没有将娘娘抖搂了出来。” 尚兰柔闻言,满目现出狠色:“留着她终究是个祸害!” “娘娘的意思是......”花容道:“但若那锦云宫平白无故的少了个奴婢,怕是那主子是要追究的,若皇上真的彻查到底的话,奴婢怕......” “怕什么!”尚兰柔睨了她一眼:“本宫自有办法。” ...... 刚办了件爽心的事,顔溪心下也觉得十分畅快,便带着离雪悠哉的散着小步,一边赏着春日的风景,一边朝着锦云宫的方向去,为了看足景致,还特地绕了个些路弯子,只是没想到,她这一弯,竟弯出个意外。 穿过一座座池边假山之时,顔溪忽然发现身后的离雪久未回应她的话,等她回头之时,便见着一个玄色衣着的蒙面男子,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他迅速的捂住了嘴巴,三番五次的暗害刺杀,已经将顔溪的心脏锻炼到了一定的承受强度,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反倒没什么可紧张了,老天若要她死,她也逃不掉,所以,她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宫中的侍卫莫非都是吃屎的,光天化日之下竟让一个蒙面男子闯入了后宫! 瞧着倒在一旁的离雪,呼吸均匀,想是被他点了穴道晕了过去,而且男子并没有将她的鼻腔捂住,只是紧紧的捂住了他的嘴,随即将食指抵在自己的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吵闹:“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来找一个人,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在哪里?” 找人?顔溪使劲的点着脑袋,让他相信自己不会大吵大闹,更何况,凭这男人的武功,怕是等不及她大吵大闹自己便嗝屁了。 男人虽有些疑虑,终是将手放了下来,顔溪瞧着他的那双眼睛,目光闪动,兴许是紧张了些,但却并不可憎,想来并非是想害她们,便道:“你想找谁?” “司马晴。”男子低声道:“你可知道她在哪个宫里?” 司马晴?哎哟喂,这男人跟做贼似的跑到这后宫里,找一个皇帝的女人,难不成......不不不,不会像那刘如双那般,自己又变成了灭口的对象了罢,若是的话,这该是何其的倒霉啊! 但听男子的声音,顔溪又觉着不大可能,更何况司马晴那样的女子,虽平日里极少露面,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但也曾在私底下帮助过她,这样的女子在顔溪看来,根本不像是爱耍心机之人,倒是觉得颇为坦荡,实在无法将她跟刘如双那样的烂人相比在一起。 但这男子,是何人? 一时间无法拿捏,但却偏向了这男子的低姿态,顔溪道:“她在芳华宫。” 男子闻言,对她拱了拱手:“今日情非得已,得罪了,那丫头只是被我点了穴道,暂时晕了过去,稍后便会自己醒来,还请不要担心。”说完,便要离开。 顔溪也不知自己是为何原因,在男子转身的那一刻,突然将他喊住:“你可知这芳华宫在何处?”见男子摇了摇头,又道:“那你可知这是后宫?若知的话,你这样出去,若让人发现了,后果是什么想必不用我说了罢。” 男子未曾想她会如此说,怔了怔才道:“我自知是冒死,但即便是死,我也要试一试!” 看来这个男子是做了一番决心才来冒险的,那双眼睛眼下透露出的,似是旁人无法更改的坚定,若这男子被人发现,岂不是也将司马晴牵涉其中了? “你可信我?”顔溪瞧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问道,见男子沉默着不语,又道:“你若是信我的话,便在这边等着,我自会将人给你带过来,这是我最疼爱的婢子,你且替我照看着。” 望着那双清澈干净的双眸,男子点了点头,顔溪很是满意他的决断,这个性子倒跟司马晴有些相似,迈开几步,忽回过头又道:“万一她在我没回来之前醒过来了,怕是你解释不了的,你可让她再昏一昏,但记得下手轻一些,弄痛了她我可是要找你算账的。” 一场掉脑袋的场面,被顔溪一番带着半分玩笑的话,顿时变得轻松了些,男子顺从的点点头,瞧着远去的身影,也不知为何,竟这么轻易的将自己的命交到了一个陌生女子的手上,如同一场没有任何把握的赌注,若赌输了,便是命一条罢,本来就抱着必死之心来的。 若堵赢了,那晴儿,我便又可再见你一面了。 芳华宫除了君夜尘难得的来一趟,其他时日,鲜少有旁人到来,所以当顔溪出现在芳华宫内的时候,司马晴好一怔楞,又瞧着她只身一人前来,便又多了份疑惑。 顔溪迈着小碎步,望着正在院中将她凝视的司马晴,浅浅的一笑,道:“姐姐这般看我,可是多日未见想我得紧了?” 今日的司马晴一身浅绿色的衣裙,配上姣好的容颜,远远望去,十分的赏心悦目,她跟顔溪一样,似是不爱太过于繁重的打扮,但却丝毫不失气质,还带着些男子般的飒爽英姿,真真是耐看极了。 见着顔溪一路笑容满面的向她走来,司马晴也是难得的一笑,“今日是刮的什么风,怎的将妹妹刮来了?” “妹妹也是闲来无事,四处走走,想着姐姐在宫里整日也不出去走动走动,便自作主张来拉姐姐了,姐姐可否赏脸陪妹妹到园中散散步,近日的花开得甚好,不瞧瞧实在可惜了。” 边说,眼睛边向司马晴身边的宫女瞟了瞟。 司马晴如此聪慧之人,怎么会不知。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再加上顔溪那双眼睛的暗示,便心下了然了几分,于是道:“也好,整日闷在这宫中,确实有些烦闷,妹妹既然来了,倒不如随妹妹出去走走。”转身对着身边的宫女道:“你们就别跟着了,我跟溪妃娘娘难得的说说体己话。” 宫女识趣的退了下去,顔溪笑着挽过司马晴的手,十分自然的将她带出了宫。 第七十三章 山月不知心底事 司马晴一路并未多言,只是任凭着顔溪将她一路牵着,虽去往的方向让她疑惑,却仍十分信任的跟着,对于这个溪妃娘娘,司马晴总觉得不必太忌讳。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便走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假山处,探身过去,忽然看见一玄色衣着的男子,挺直腰背站立,虽是背对着她,但只这背影,便叫她失了神,蒙面男子转身面对她的那一瞬间,司马晴的身体抑制不住的开始渐渐发抖,这是顔溪从未见过的司马晴的样子,印象中,司马晴是多么镇定和冷淡的一个人,为何见到此人时会呈现如此不淡定的状态。 男子见到司马晴的到来,一手扯掉了脸上的面巾,顔溪一叹,如雕刻般分明的五官,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高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红唇,在看到司马晴时立刻漾出令人炫目的微笑,一双细长的双眼饱含多情,顔溪不傻,忽有些明白二人之间的关系。 “晴儿......”低低的呼唤,双手展开想要将来人拥入怀中,却在要触及时生生的顿住了,双拳紧握,将自己的双手生生的放了下去。 听到那一声呼唤,司马晴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如雕塑般的站着,不可置信的盯在男子的脸上,久久的未回过神,空气如凝固了般,只听得轻风挑逗着枝叶的琐碎声,许久,司马晴的脸色才渐渐的恢复,身子也不再那般颤抖,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些些的嘶哑:“你怎么会来这里,不要命了!” 半是担忧,半是责备,生怕旁人听到,刻意的压制着恨不得脱口而出的吼叫。 男子突然笑了,像个孩子般:“我不放心你,想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顔溪莫名的替男子感到有些心酸,或许是自己的胡思乱想,但不管他们二人是如何的关系,她并不打算刨根问底,见着一旁仍在昏睡的离雪还没有清醒的迹象,不知道是该让出点空间给他们二人呢,还是就站在原地将耳朵塞上。 正在犹豫间,忽见到司马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男子一愣,皱着眉头去拉她,却被她狠狠的打开,顔溪被她的这一跪也惊得够呛,连忙蹲下身子,与她平视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妹妹能否看在你我素来不曾为敌的份上,将今日看到的事情藏在肚中,不要透露给任何人。”司马晴低声道。 若让皇上知晓,这傻瓜,便没命了! 顔溪心下了然,她是在保护该男子,能令她如此丢了自尊的下跪,看来司马晴对这个男子的情意也非同一般哪,顔溪认真的想了想,突然单手向天举起,认真道:“我顔溪对天发誓,若我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种誓言,在眼下这种年代还是十分受用的,顔溪将司马晴拉了起来,又道:“我本不想打扰你们二位,只是......”瞧了一眼地上的离雪,总不能让她现在扛着个宫女回宫罢,岂不是太引人注意了。 司马晴也回头看了一眼,心下十分抱歉,又看了看男子,对着顔溪道:“你在这儿便好,你能带我过来,便是救了我们两个一命,听了又何妨。” 顔溪闻言,会心的朝她点点头,又见她走到了男子的面前,仍带着些责备道:“这皇宫岂是你想闯便能闯的,还不快赶紧走!” 男子闻言表情稍稍有些失落,随即道:“我来,便是做了决心的,倘若真的要死在这里,那也就罢了,也算是死在了你的身边了。” 司马晴一怔,险先踉跄,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过去的事都已过去,何必还挂在心上,既伤了你自己,也伤了他人,我成了后宫妃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不管你如何努力,终归是改变不了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回去罢,好好的。” “好好的?”男子自嘲:“没有你,我如何会好好的?我们自小在一道,习武练剑,我们说好,哪怕将来不能一起战场杀敌,他日也一定一道浪迹江湖,惩奸除恶,可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入宫!这不是你的性子,你从不喜欢这般被人约束,到底是为了什么?!”男子的声音中带着急切,因急切甚至有些口不择言:“难道你贪恋这锦衣玉食的宫中生活?” 顔溪在一旁撇了撇嘴,这个呆子,人家好歹也是镇国大将军的千金,锦衣玉食还需跑到这后宫来贪恋?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司马晴突然冷声道:“日后再不要做这种傻事!” 男子突然笑了,笑得十分酸楚:“是,我是傻,我傻到控制不住自己的思念,不顾死罪从军营跑出来,三番五次的闯入宫内,就是为了想见你一面,若不是今日运到好,怕我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尝试。” 司马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辩驳,怔楞在原地,有那么一瞬,她险先放下身份地位,放下一切,就随着男子不顾一切的离去。 平生不会相思,自入了宫,会了相思,便害了相思,这思的源头便是眼前这个让她一直惦念在心的男子,洛煜。 清风徐来,思绪翩然...... 在她年幼之时,一日在府中玩耍,父亲司马如峰从外面带回来一个与她一般大的孩子,几乎骨瘦如柴,一身褴褛的衣裳,蓬头垢面一脸脏兮兮的模样,甚至瞧不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父亲说他是个要饭的,是从街边捡回来的,见他实在可怜,便带回府中收养。 她让下人将他一身的污垢洗去,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一个白白净净的好看的男孩子便呈现在了眼前,只是望向司马晴的那双眼睛有些恐惧,司马晴露出友好的笑容说:你莫要害怕,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再无人敢欺负你了。 自那日后,司马晴便带着他一道上书房,一道习武练剑,他就像一个小跟班儿一样,跟在她的身后,几乎是形影不离,但他很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慢慢的,倒是她越来越跟不上他的步伐了,她很是气馁,他却拉着她的小手说:你不要难过,就算我比你厉害了,那也是用来保护你的。 两小无猜的长大,童年是那般美好,但这一切,却因为他无意中的一次偷听,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孤儿,他原先也是有家,有父亲母亲的孩子,只是因为一场战争,剥夺了他的这一切。 而这场战争的胜利者,便是她的父亲,司马如峰。 第七十四章 水风空落眼花前 战争总是残酷的,战争的角夺,受伤的总是老百姓,在流离失所中,洛煜的家人不幸双双遇难。 她的父亲司马如峰赢得了城池,却间接的成了害死洛煜的父亲母亲的凶手,可洛煜却并不知道这一切,他在司马将军府成长,受着司马如峰的恩惠,并在及冠之后,教他上阵杀敌。 司马晴日夜祈祷着不再有战争,没有战争,父亲就不用上战场,没有战争,洛煜便不用与本是自己同根生的战士们兵刃相见。 他很骁勇善战,似是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般,他处处表现得高人一等,他信誓旦旦的承诺:等有一天,一定要堂堂正正的跟司马将军提亲,让他风风光光的做他洛煜的女人。 可是,她终归是等不到这一天的,司马如峰知道了他们之间的情意,一怒之下将他杖打了百棍,并禁止他们两个私下单独在一处,他在床上生不如死的躺了足足两个月,她以绝食相逼,司马如峰却提醒她:你若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不想毁了他的前程,便安安分分的等着选秀入宫,当今皇上才是他的命中天子,而他不是,也不配! 父亲给了洛煜最好的教导,却始终将他列在外人之外,司马晴不理解父亲的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洛煜,是她这辈子最想嫁的男子。 入宫,她从未考虑过的一条路,那是她最厌恶的地方,如花似玉的一众女人,只为了一个男人而生,是何其的悲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才是她此生的梦想。 可若是洛煜知道了自己的真正的身世,又该如何?她怕他会崩溃,一个将他培养成人的司马如峰,竟是他的杀父母仇人,他斩杀的那些将士,竟是与他同饮一江水的故人。 这样血粼粼的现实,他如何能承受! 入宫这条路,是她司马晴自己选的,与她不告而别,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为了他,她愿意付出这一切,只希望他永远不知道这些真相,永远活得坦坦荡荡。 他终归还是走了,带着满心的失落和沮丧走的,在洛煜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司马晴的一行清泪终是落了下来。 一双温暖的手覆上她的冰冷:“既放不下,为何让他如此伤心的离开,你心里又是这般难受。” 司马晴素娟拭泪,一抹苦笑刻在脸上:“放不下又能如何,如今我困在这鸟笼中,注定一辈子要过这暗无天日的日子,还不如让他对我彻底的死心,日后找个胜我千倍百倍的姑娘陪在身边,我便也满足了。” 一番话,听着顔溪也是十足的心酸,这样的女子,不该一生耗在这后宫之中,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司马晴从不争宠,从不参与是非争斗,原来她一直在逃避,她在逃避着她不想面对的这一切,她在逃避着自己良心上的谴责,她更在逃避着那个她根本不爱的男人在她身上的索取。 司马晴是悲哀的,而那个拥有着三宫六院的君夜尘,又何尝不悲哀,多少女人,看上他的这个位置,要远胜于看上他这个人呢。 但她又是痛苦的,司马晴终是不忍将事情的真想说出口,她爱着洛煜,洛煜也爱着她,可这中间隔着的,是谁也不敢捅破的一层薄纸,若这纸破了,洛煜会如何,司马如峰的结局会如何,司马晴又会如何?这谁能保证,谁又敢保证呢。 司马晴的身影越去越远,在硕大的皇宫中显得孤独而落寞,但却必须强装着平静的神色,顔溪远远的瞧着,不知是对这种环境之下的女子感到悲哀,还是独对司马晴感到同情,又或者是想到自己也同样是只飞不出的笼中鸟,心下也变得十分的不是滋味。 待离雪摸着脑袋醒过来的时候,见顔溪正提溜着两双大眼睛将她瞧着,离雪楞了半天,道:“奴婢这是怎么了,怎么睡在这儿了?” 顔溪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道:“方才在这里欣赏景致,你一个劲儿的喊困了,然后我就陪着你在这石头上坐会儿,哪知你坐着坐着就睡着了,我看你睡得那么香,又不忍心叫醒你,便在这里等你,可让我好等啊。” “啊!”离雪赶紧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娘娘喊奴婢就是,怎的还等奴婢,奴婢真是该死,怎么能睡着了呢,真是奇怪......” 顔溪见她很努力的在回想,便心虚的将她打断:“好了,快些回宫罢,出来这么久了,小程子他们兴许已经等得不放心了,再不回去,怕是又要满世界找我们了。” 还好,离雪也单纯得不再探查自己为什么会睡在了这里,当然也就不知晓刚刚发生了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傍晚时分,顔溪正在房中无聊,忽听得院中吵吵闹闹的声音,有小程子的,有离雪的,似乎还有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吵了片刻后仍不停歇,顔溪拧眉不快,对着外面就是一阵高吼:“都造反了还是怎么着!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体统二字喊得如此顺溜,不管外面的人是不是相信,反正顔溪自己是信了,虽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体统。 随后便见着小程子跑了进来,“娘娘,是那个死丫头过来了,赖着不肯走,死活要见娘娘。” 青蓉? “让她进来。”顔溪道,这姑娘能从暗中走向明处,堂而皇之的来见她,想必不是小事,今日刚从尚兰柔那边回来,青蓉就过来了,难不成尚兰柔的动作这么快? 随后青蓉走了进来,扑通一声在顔溪的跟前跪下,之前没正眼瞧过这个人,今日瞧着,怎么也难将她与心狠手辣四个字联系在一起,身材娇小配上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实在是难以想象她的心可以那般狠。 离雪跟小程子左右两边站在她的身边,死死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对顔溪做什么不利的事情出来。 青蓉双眼红肿,憔悴不堪,嘶哑着嗓子道:“求娘娘救救青蓉!” “救你?”顔溪道:“你好端端的如何需要我救?” 青蓉跪行了几步,在要贴近顔溪时,被小程子用力的扯了回去:“跪在这里说就好,不要脏了娘娘的衣裙。” 小小的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再抬起时,已留下了红色的印记,顔溪将脸转了过去:“有什么话说就是!这般要死要活的实在是晦气。” “娘娘救我,奴婢知道错了!奴婢日后再也不敢了,求娘娘救救我!”青蓉哭喊。 顔溪皱眉:“莫要总喊着让本宫救你,为何要救你,你且说来!” 第七十五章 为求保命倒戈向 “柔妃娘娘想从揽月宫挑个宫女送来给娘娘,想将奴婢换了去,奴婢知道,柔妃娘娘觉得我不中用了,怕留着我多了口舌,奴婢这一去,怕是再难见天日了,娘娘救救奴婢罢,给奴婢指一条活路,奴婢来世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娘娘的!”青蓉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 顔溪心道:这尚兰柔动作倒真是快,不过也难怪,她那种性子,若认定了谁是她的眼中钉,不尽快的拔掉的话,怕是寝食难安了,宫女换宫女?事儿倒是小事儿,也是宫里常有的事,只怕是将青蓉换过去,然后悄无声息的处理了,再找个生老病死的理由随便一搪塞,想必也没有谁会再去追究的。 好一个厉害的尚兰柔啊,也够心狠,这点她真是自叹不如。 瞟了地上的青蓉一眼,装作听不明白的道:“柔妃娘娘看上了你,便是你的福气,在我这锦云宫无出头之日,到了柔妃娘娘那里,说不定就能飞黄腾达了呢,你怎么还哭成这样,说什么救不救的。” 青蓉收了哭腔,突然挺直了腰背:“娘娘之前的头痛病,都是青蓉所为,是青蓉在娘娘的汤里放了药,才会让娘娘头痛不已,但这一切都是柔妃娘娘让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从小父亲便亡故,一直跟着母亲和弟弟生活,弟弟年幼,母亲又有残疾,靠着奴婢每日的那点银两勉强过日子,柔妃娘娘知道奴婢的身世后,便威胁奴婢,说如果不按照她的话去做,便断了奴婢每个月的银两,娘娘,奴婢没了那点银两,家中的母亲和弟弟会饿死的啊,奴婢也是没办法的啊。” 啪,小程子突然怒从中来,一个巴掌煽在青蓉的脸上,顔溪瞧着她直冲着地就倒了下去,许是小程子的下手太重了,许久才慢腾腾的爬了起来,只见原本还算清秀的小脸肿成了半边天,顔溪历来奉行眼不见为净的原则,对青蓉是十分膈应,但在跟前被打成这副惨样,小心脏还是有些不忍的。 虽青蓉的所作所为早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了,但通过她的嘴亲口讲出来,还是在小程子他们心中又加了一层痛恨和厌恶,眼见着小程子高高举起的手又要甩了下去,顔溪扬了扬手,道:“可别再打了,再打下去,本宫怕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到时候柔妃娘娘来要人的话,本宫如何交代。” 这话是刻意说给青蓉听的,这青蓉眼下就属于慌不择路的状态,帮尚兰柔做事却没曾想是这样的结局,明知道回到揽月宫是死路一条,便破釜沉舟的将她当成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可,她并不打算救她。 青蓉似是感觉到了顔溪的决绝,突然道:“娘娘,奴婢的所作所为的确都是柔妃娘娘指使的,奴婢愿意交出所有的证据给娘娘。” 指正尚兰柔的证据? 此番话对于顔溪而言,相当的有诱惑力,眉毛挑了挑,这才愿意将目光直视了青蓉,青蓉眼见着希望的到来,连忙又道:“这段时日来,奴婢与外界的联系,都是通过柔妃娘娘手底下的一个宫女,从锦云宫的一处偏僻矮墙处通过信件传达的,巧的是,那个宫女是奴婢的老乡,私下跟奴婢的感情也十分要好,今日柔妃要换奴婢的事情也是她告诉我的,我们怕日后有个万一,都保留着彼此用来传递消息的信件,娘娘若是能救得奴婢一命,奴婢愿意将这些信件都交给娘娘。” “交给本宫?”顔溪一笑,笑容似是四月的罂粟,妖艳而又邪魅,青蓉的对这位溪妃娘娘的印象,仍停留在卑躬沉敛之上,忽见到这样揪心的笑容,有些捉摸不透的胆颤,只见得那张柔软的红唇轻启:“若交给本宫的话,你岂不是同样死路一条,你既觉得去了揽月宫是死路,若本宫将这件事上报给皇上,你难道不知道你同样也是死路一条吗。” “奴婢当然知道。”青蓉道:“但溪妃娘娘跟那柔妃娘娘不同,若奴婢死在了揽月宫,怕是奴婢的家人也逃不了,若奴婢最终逃不过一死,那奴婢情愿死在溪妃娘娘的手上,至少那样,奴婢的家人可保住,奴婢虽未曾在娘娘跟前伺候,但也知娘娘不是狠心之人。” 顔溪冷笑:“你倒是将本宫打听得比较细致。” 青蓉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个头,没了方才的慌慌张张,反而显得十分的平静了,小小的眼睛中透出着对死亡的一种淡然,顔溪看在眼里,心下一叹,这么小的孩子,实在是可怜了,害人之心不可有,却只可恨那尚兰柔拿捏着人家心地最柔软的一处,这便是忠孝不能两全了。 说实话,她并不十分憎恨这个叫青蓉的,真正让人厌恶的,是尚兰柔那个女人,享受着皇上的恩宠,眼里却仍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眼下后宫女人这般少便动静如此之大,往后这些莺莺燕燕的多了,也不知道她又该作何。 怕只怕有朝一日,作茧自缚呢。 青蓉道:“若奴婢不能活,那奴婢便死,只求得保住母亲和弟弟的平安,与奴婢联系的那位宫女,也被柔妃娘娘掌控着家中的亲人,奴婢们私下已商议好,都愿意出面作证指控柔妃娘娘,不管奴婢们的命运如何,奴婢只求娘娘能看在奴婢们家人无辜又无人侍奉上,让他们能够活下去。” 真是好大的动静,这尚兰柔捉蛇拿七寸的手段倒是玩得好,这些小宫女哪家不是因为个穷字入宫的,富人家的女儿都在家中养尊处优,谁会送进宫中活受罪?可偏偏就是这穷人家的女儿最为成熟懂事,对家人也是极其的孝顺,这真真是应了那句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只是,这折腾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些,难不成她真的要带着两个人证和物证,跑到皇上和太后跟前,狠狠的将尚兰柔告上一把? 犹豫间,又听得青蓉道:“只是那位宫女说,想要亲眼见娘娘一面,将物证亲手交到娘娘的手上才肯放心。” 顔溪不知道眼下自己此番举动到底是对还是不对,看那青蓉的言行举止,不像是在演戏,想必那两个是被尚兰柔逼急了罢。 缓缓的挪动着步子,身后跟着离雪和青蓉,按照青蓉所说的地点,去见了那握着证据的宫女,她倒并非要急着将这些东西交上去,只是觉着握在手中,日后也好成为一个有礼的把柄,倘若她的力量不够对付尚兰柔,日后若她与人为敌之时,这些证据也好成为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于尚兰柔,若有机会,她并不想放过。 第七十六章 画虎画皮难画骨 这皇宫里的女人,平日里实在无聊得紧,除了吃饭睡觉就是逛园子,而这处鸾雪池,算是皇宫内的一处极佳的美景,亭台楼阁嵌于花红柳绿清波绿水中,极其的清新雅致,池中铺满了荷叶,翠绿的身姿,孕育着含苞待放的生命力,四周景色十分秀美怡人,此处顔溪只是听说,但从未来过,因鸾雪池也是太后最喜爱来欣赏景致的地方,有这么号人物常来此处,就算景色再美,顔溪也没这个兴趣来此。 既是太后经常来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落入众目睽睽之下,青蓉怎么会选择这样的地方来见那个宫女?顔溪忽感觉有些不妙,眼皮突突的跳个不停,连忙顿住了脚步,想要返回。 正转身,忽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娇柔的声音:“今日可真是巧,竟遇到妹妹也在此赏景。” 不见其人,但闻其声便知是何人,顔溪转过身去,冲着那淡粉色的身影微微一福,按下心中莫名的不安,平静道:“见过贵妃娘娘。” 秦心雪笑着,是那般的端庄而又快乐,眼下最是皇上心尖尖儿上的人,如同至宝般呵护着,疼爱着,多少女人羡慕而不可求着,她如何会不快乐,顔溪倒未曾羡慕,只是觉着秦心雪美则美矣,看多了,便觉着有些落了俗套,就像一只盛开的牡丹,看起来娇艳欲滴,贵气逼人,但时日久了,便觉得少了几分自然气质。 准确的来说,秦心雪就像是一个木偶,被皇宫的教条严格束缚的木偶,端庄高贵,知书达礼,但缺了一缕自在的灵魂。 “妹妹今日怎如此多礼了,快些免礼。”秦心雪笑着,在宫女的搀扶下,稍稍的走近了几步虚扶了一把,佳人凭栏而立,望了一眼满池子的莲花,又道:“只可惜了这莲花还未到时辰,若是到了七八月,满池子莲花竞相开放,那景致是极好的。” 顔溪也是笑着回道:“虽未开,但也有未开的美,若是开了,美的也不过是那么一时,花落了,也就无人欣赏了。” 此言一脱口,顔溪便觉着懊恼了,虽只是顺着说的单纯的对话,但难免别人会想多了其它的意思,懊恼间,便听得秦心雪道:“妹妹此番话也是很有道理的,这不开的时候,孕育着生命也是十分喜人的。” 还好,顔溪悄悄的松了口气,她与秦心雪之间并没有太多的话题可聊,于是便想找个好的借口离开,当着秦心雪的面又不好质问青蓉,于是道:“妹妹宫中还有些事要先行离开,还请姐姐见谅。” 秦心雪也并未留她,浅笑盈盈的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一个道儿出来,顔溪埋着头,只管从她身旁穿过,却在即将要擦身而过之时,突然身侧被人狠狠的推了一把,突如其来间,顔溪下意识的抓住了身边的一个人,谁知道那人也根本不受力,两个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顔溪以为自己抓的是离雪,正要问她摔着了没有,忽听到耳边一阵吵杂之声。 倒地的一瞬间,几声急切的呼喊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声急促的而来。 “娘娘!” “雪儿!” 其中最为惊悚的,便是接下来不知道哪位宫女的这一句:“不好了,贵妃娘娘流血了!” 顔溪脑袋轰的一声,迅速的朝着自己的手抓住的人看去,这一看,浑身的神经立刻崩得死紧,再一看秦心雪下身汩汩的往外流的心血,顔溪听到了神经崩断的神经。 作死!她方才下意识的抓住的,竟然是秦心雪! 那血......那孩子......不不不,不会的!浑身渗出一身的冷汗,离雪上来要将顔溪扶起来,抓住顔溪臂膀的双手也在不停的颤抖,他们都心知,这下祸闯大了!顔溪往一旁的青蓉身上瞧去,此时她的脸上哪还有可怜兮兮的表情,嘴角浮起的一抹与她十分不相符的狠绝的笑容,她恨不得上去撕了她那张善于伪装的脸。 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什么求她救命,什么人证物证,全是青蓉使用的苦肉计,为的是让她出这趟宫门,并且是掐着点儿的出这趟宫门,她已经算好,不,是尚兰柔刻意的将皇上,太后此时带来鸾雪池,就是想让他们亲眼看到这一幕。 只有她明白发生了什么,或许在当时那样的突如其来之下,连离雪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的人或许都以为她顔溪走路不小心,在要摔倒之时将贵妃娘娘当成了肉垫。 只见得眼前突然闪过来一个熟悉的男子的身影,顔溪瞧去,君夜尘的目光根本没在她身上停留半刻,紧张的神色完全的锁在秦心雪的身上,秦心雪又急又痛,额上慢慢渗出了汗珠,渐白的双唇在看到君夜尘到来时,带着急促的哭腔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袖:“皇上,快......快救救咱们的孩子!” “还不放手!”男子的双眸冷冷的射向她,命令的口吻带着冰冷,顔溪打了个冷战,这才意识到君夜臣是对着自己说的,原来自己的那只手竟还死死的拽在秦心雪的衣袖上,因为拽得久了,手已麻木不堪。 吵吵嚷嚷间,太后的心痛呼叫间,来不及指责她的行为,更来不及要将她拿下问罪,君夜尘抱着秦心雪走了,太后走了,只有尚兰柔远远的杵着,顔溪看不清虽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心下也知道,此时她该有多么的心满意足了,离雪跌坐在地讷讷的瞧着地上的那一滩鲜血,嘴唇哆哆嗦嗦的抽搐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顔溪慢慢的从冰冷的地上站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凝聚了浑身所有的力气,一巴掌朝着青蓉狠狠的煽了过去:“为何要如此?!” 问这句话,自己都觉着好笑,知道为何又有何意义,终究是落了别人的套,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人证俱全的套,就算她有千百张口,怕是也说不清了。 青蓉受不住这一巴掌,踉跄着后退几步,小小的身子朝着地上磕去,再见到那张脸时,出血的嘴角印着那抹得逞的笑容,看着顔溪竟有些心惊,只听得她平静的回道:“这也怪不得奴婢,要怪就怪娘娘自己太过于善良了,若不然,这么个简单的骗局,怎能引得娘娘的上当。” 离雪这才明白过来,突然发了疯似的从地上跳起来,挥舞着拳头就在青蓉的身上一阵狂打:“打死你个贱蹄子!我家娘娘菩萨心肠本还想救你们,你竟然恩将仇报,我打死你!打死你!” 雨点般的拳头砸在青蓉的身上,想是离雪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只见得青蓉再次倒地,痛苦不堪,顔溪冷冷的瞧着她,只见她突然收住了笑容,抬头望了尚兰柔远去的方向一眼,神色凄凉和决绝,口中喃喃:“来生宁做牛马,我也不再进这皇家的宫门了。” 第七十七章 落得夜澜狱中囚 言毕,使劲的将疯了般的离雪推开,纵身一跃,随即落入了这鸾雪池中,没有挣扎和呼喊,顔溪眼睁睁的瞧着她的身子渐渐的沉了下去,离雪又是一滞,定定的望着池中,突然落下两行清泪来,转过头来,只道了一句:“娘娘,有离雪在,别怕。” 强装出来的坚强和勇敢,却被颤抖的声音出卖。 她跟离雪无人会水性,就算会,想必都不会去救青蓉,只是随着她渐渐下沉的身体,顔溪觉着自己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从事发突然到现在,顔溪多的是震惊和始料未及的愤怒,并不曾感到害怕,君夜尘那般冰冷无情的双眼,也不曾叫她伤心落泪,可眼下离雪这般带着颤抖的细语,却叫她再也控制不住,轻轻的将她搂入怀中,抚了抚她瘦小的脊背道:“娘娘不怕,你也别怕。” 许久,离雪停止了战栗,抬起脸来:“娘娘会有事吗?” 她当时太过于大意,只顾着埋着头走路,却未真正看见青蓉是如何使了伎,眼见着娘娘倒了下去,她的手伸了过去,却见得娘娘错抓了贵妃娘娘的袖子,当时,她是有多么的害怕,娘娘是被青蓉陷害的,她想替娘娘作证,可她是娘娘身边的人,谁又能相信她的话呢,若贵妃娘娘的孩子有个意外,那娘娘...... 离雪不敢再往下想,脑子里混作一团,顔溪只静静的将归于沉寂的湖水望着,抿着唇不再说话。 青蓉这一死,怕她连个洗白的机会都没有了,尚兰柔果真是好手段,能让一个宫女做到以命抵命的地步,实在是让她佩服!这个青蓉,小小年纪,在忠孝不能两全间,终究选择了孝字,只是这孝,却搭上了她顔溪的命! 人都已聚往了昭祥宫,眼下要保住的是秦心雪的孩子,暂时无旨下来要将她如何处置了,对于这样的结局,顔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虽非有意,但秦心雪的确是因为她受了伤,那孩子的到来,顔溪从未憎恨,反而替君夜尘感到高兴,刚刚那滩血,总是让她感到触目惊心。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一跤并非她想摔,却情急之下扯错了人。 这错,到底该谁来担? 顔溪带着离雪回到了宫中,离雪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小程子和清念哭得泣不成声,顔溪只能压着心里的委屈将他们安慰了,便遣了小程子前去昭祥宫偷摸的打听消息,这一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见得小程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好几次因为身形不稳,跌倒在地,又迅速的爬了起来,朝着顔溪而来。 顔溪虽对秦心雪并无感情,但对于那个孩子,虽尚未成型,但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见小程子如此状态,便猜到了八九分,心下也是一痛,只为那个因为她失手扯错了人而失去的孩子。 “娘娘!不不不,不好了!太后宫里的公公,带着带着圣旨朝咱们这儿过来了!”小程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气喘吁吁道。 顔溪十分镇定道:“那边的情况如何?” 虽猜了大概,还是不死心的想从小程子的嘴中听出个奇迹出来,但事实却总不顺着她的期望来。 “奴才过去的时候,昭祥宫里正乱做一团,奴才蹲在墙根处偷摸着听了很久,皇上和太后将宫里所有的太医都叫过来了,但贵妃娘娘的孩子还是......还是没保住。”小程子瞧了一眼顔溪的神色,没有他这般慌张,十分的沉稳,便将自己的情绪控制了一番,继续道:“贵妃娘娘听说孩子没了,当场就昏死了过去,奴才瞧着太后宫里的公公拿着旨意朝着锦云宫去了,便加快一步的赶在了他前头回来告诉娘娘一声。” 离雪一下子跌到在地,红肿的双眼又落下泪来。 清念挽住了她的胳膊,不顾身份的隐瞒,着急道:“太后是不是来问罪的,姐姐快些逃吧。” 逃?除非她长了翅膀,眼下如何能逃得出去?就算逃出去了,想必太后也会将她追到天涯海角的,更何况,她也是受人迫害才至此的,若是逃了,便更加的说不清楚了,就算不为了她自己,为了那个无辜冤死的孩子,她也得讨个公道。 可是眼下,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如何讨?怕是连她自己都要先保不住了。 公公拿着圣旨过来的时候,见着顔溪,并没有预想中的惊慌失措,更无泪流满脸,只瞧着那双坦然自若的眼神,便心下怀疑着,是否真如人们口中所说的心狠毒辣的溪妃娘娘。 黄色的绸布摊开,一字一字清晰的落入了跪地之人的耳朵:“太后懿旨,今日得查,溪妃善妒恶毒,致皇上和贵妃娘娘痛失子嗣,现押入刑部大牢,等候发落,钦此。”公公拉长着最后一道音结束了短短几字的宣读,顔溪只跪着并无接旨之意。 善妒?狠毒?呵呵,这些罪名怎可如此轻而易举的加注在她的身上,她最多就是过失之罪,查都不查,便打入了刑部。 那个尚兰柔的父亲一手掌控的刑部。 君夜尘,这是否也是你的意思? 心在一瞬,有些刺痛。 宣旨的老公公见顔溪久久的未作回应,走上前来,叹了一口气,轻道:“娘娘快些接旨罢,奴才还要赶回去复命呢,娘娘若是清白的,皇上和太后想必会还娘娘一个公道的,眼下娘娘还是安稳了些罢。” 公道?太后巴不得现在弄死她才是,她心心念念的皇孙,疼爱至极的侄女,落得了如此的下场,还是她亲眼所见,若不是顾忌着身份和律法在,怕是早亲自上门来将她千刀万剐了。 接过手中的懿旨,将它交到离雪的手中,伸手在她的脸上抹了一把不止的眼泪,忽而一笑:“傻丫头,别哭了,再哭就难看了。”又在其他二人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道:“你们若因为我不在宫中,便偷懒不打扫,回来我定是要惩罚的,另外。” 凑至他们跟前,字字认真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也不许做出任何的举动,若是被我知晓了,日后等我出来,便不会再要你们留在锦云宫,你们该知晓,我最讨要的,就是不听从话的人。” 三个脑袋使劲的点了点头,在顔溪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三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顔溪身后的侍卫负责押送,却是毕恭毕敬的保持着距离,方才的情形他们也历历在目,这样的场面不像是主子和奴才,倒像是.....家人的离别。 何其的珍贵和稀奇。 第七十八章 君非雪中送炭人 顔溪觉着她的一生也算是精彩至极了,灵魂穿越没过上什么好日子不说,现下还锒铛入狱了,虽没小燕子说的那般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但眼前这番景象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昏暗的光线,仅靠着一盏微弱的油灯尚能模模糊糊的看见周遭的一切。 真好,好歹算是一间单独的套间。 也不枉她成了这夜澜国史上最与众不同的又最倒霉透顶的妃子了。 两张凳子上架着一张木板,木板上一张薄薄的草席,木板床的角落处放着一床裹成一团的被子,因长年不见天日,到处迷茫着一股腐蚀性的臭味儿,顔溪忍着反胃感,搂了搂渐渐发冷的身体,掀开了裹成一团的被子,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借着光线一看,破碎的棉布中,竟有一些小小的虫子在蠕动。 再控制不住胃里的难受,顔溪迅速的离开了木板床,扶着生锈的栏杆险先将胃中的东西吐个干净,这才想起来,她到现在还未吃过什么东西,难怪胃会难受得这么厉害,在这昏暗幽闷的环境中,根本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时辰,所以也不知道到底在这里被关了多久,只能大约的计算着,差不多快一天的时间了。 感受着周遭越来越低的温度,心下猜到兴许是到了夜间了,用脚将床上的被子踢到地上,整了整草席,在冰冷坚硬的木板上躺下,为了尽量让自己暖和些,便将身子蜷做了一团。往日,有离雪他们陪着,渐渐的已不再害怕天黑,但眼下这般情景,这般的无依无靠又是如此昏暗,不自觉的,便感到脸颊上有两股清冷的液体流了下来。 伸出手轻轻的拭了拭,原来是她的泪水,此时此刻,她想的,竟是君夜尘是否会来救她。 心下又是一阵冷笑,若是他在乎,便不会将她丢入这非人住的地方来! 室内的温度越来越低,身子也越来越冷,奢望着能否让人送一床被子过来,狱中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君夜尘对后宫的争宠手段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然不会知晓她的天敌变成了尚兰柔,眼下落在了天敌的手里,自感危险得很哪。 模模糊糊间,顔溪听到了钥匙开锁的声音,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迅速的坐起,心想着不会是趁着月黑风高之时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了断了罢,依旧蜷缩着身体将自己窝在床的靠墙边,冰冷的墙壁瞬间透过了她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浑身却是汗毛发竖般袭来阵阵的恐惧感。 来人一袭的玄色披风,在昏暗的牢房中若隐若现,但看身材,依稀是个男子,顔溪睁大着眼睛仔细瞧去,门被打开的那一瞬,却是半分失落,半分惊喜。 来人并非是君夜尘,而是君修凌。 君修凌瞧着在木板上瑟瑟发抖的顔溪,二话没说解开身上的披风,将它裹在她的身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才几日不见的功夫,你怎么落得如此的境况。”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该问谁去?披风在身,顿时让她哆嗦的身体好了许多,将双腿也一同藏进了披风中,沙哑着嗓子道:“这话你若问我,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我好端端的,便遭了别人的算计,那贵妃的孩子是我所伤,但是又并非我所伤,我该如何跟你解释,你才能信呢。” 君修凌一噎,望着她那双清澈美丽的双眸,道:“你说的,我全都是信的,若不信,我又何必花了这些功夫来瞧你。” 顔溪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你是如何进来的,不是说不许任何人探视的吗,你如此进来,万一被人认出来,岂不是会连累了你。” “放心吧。”君修凌叹了一气,“承华将他们都点了睡穴,一时间是不会有人发现的。”顔溪抱着双膝点了点头,又听得他继续道:“那贵妃的孩子是没了,那些人又是看着你推了她一把,正是你这一把将她肚中的胎儿给小产了,你说我该如何救你?” 顔溪从未觉得君修凌会突然闯到狱中来看她,更未料到他这般失落至极的神色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救他,说实话,连她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逃得了这个灾难,人证是皇上太后和一众宫女太监,物证是这孩子没了,谁会来救?谁敢来救? 太后没有再见她,直接将她送到了暗无天日的狱中,实则已经表明了心里是多么的憎恨她,多么的想让她去死,眼下都跟豺狼虎豹似的盯着她,如何能逃?又如何救呢。 顔溪突然一笑,带着些许的自嘲,“这或许就是命吧,偷偷告诉你,其实我怕死得很,我还没好好看看这夜澜国外面的世界,我还没好好的享受我的人生,便这般死掉了,所以我怕得很。”感受着他温暖的手轻轻的抚在她的背上,君子之间的单纯的安慰,让她并不排斥,冲着他感激的笑笑,继续道:“但怕又能如何呢,怕也是死,不怕也是死,倒不如活着一天算一天,多活一天便多赚一天罢。” “你倒是看得开。”君修凌听着她淡淡的语气,突然也笑了:“你将那日之事与我详细到来罢。” 就当是讲着别人的故事般,顔溪淡淡的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个大概,君修凌之事静静的听着,男人的沉稳让他做不出女儿家愤怒的姿态,末了,顔溪道:“这件事本就与我锦云宫的那几个孩子无关,我眼下入了狱,便再没有能力照看着她们,我怕......” 她怕尚兰柔或者其他人会趁机将离雪她们一道处置了,主子有罪,奴婢跟着一起领罪的也是常见之事,她走时她们并没什么事,不代表她走后也没事,而眼下能求助的,便是君修凌了,他是王爷,凭他的本事,想替她照拂一番想必不是难事。 后面的话未说完,君修凌便道:“你放心罢,这事我会让人去处理,只是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顔溪一愣,随即嗤了一声,轻笑:“我眼下都这样了,还能帮你做什么事,你还是离我远些罢,别让我这一身的倒霉给传染到了。” “这件事还非你能做了。”君修凌定定的看着她。 看他的模样不像是玩笑,顔溪点点头:“说罢,临死之前能为你做件事也算是好的。” 男子道:“替我照顾好你自己。” 替我照顾好自己。 这是君修凌离去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的披风并没有带走,顔溪裹着他当被子用,虽还是冷些,但聊胜于无,也能抵御这一晚的冷意了。 第七十九章 水落石出谁人信 自顔溪入了刑部后,锦云宫内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之中,清念哭哭啼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小程子三番五次想要冲出宫去,硬是被离雪拦了下来,只能整日里坐在门处唉声叹气,翘首以盼的能出现个奇迹,娘娘能突然从刑部回来了。相对于他们二人来说,离雪稍显镇定些,没有了先前的那般混乱。 乱也无用,只是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罢了,他们为奴为婢,却受主子疼爱,十分懊恼,关键时候竟然一点用处都没有,夜已渐黑,娘娘在牢中可在害怕? 突然,一个身影闪了进来,身轻如燕的落在离雪的身后,经受了生死之劫,还有什么能让她承受不住的,离雪并没有被突然落下来的人影惊吓到,转过身来,看到来人时,没有了往日的那般仇视,急急的跑了上来,将他的袖子紧紧的拽在手心里拉扯着。 “你是不是来救我家娘娘的!?”带着满满的期望,乌黑的双眸在渐黑的夜色中格外的闪亮。 沧枫瞧着她憔悴不堪的容颜,轻轻的摇了摇头,只见得她突然将拽着他衣袖的小手放下,神色充满了失落:“我就知你不是的,但还是抱着希望问问,你是皇上的人,皇上都不救我家娘娘,你又怎么会救呢。” 沧枫一叹,皇上眼下怕是也顾不得那些多了,从溪妃娘娘入狱到现在,几乎没从贵妃娘娘房里出来过,那贵妃娘娘也是可怜,好不容易有了子嗣,又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眼下说没就没了,沉重的打击让她昏厥了好多次。 虽未亲眼见到溪妃娘娘是如何推了贵妃娘娘,才导致小产,但太后,包括众人都是众口一词的说亲眼看到了,使人不得不相信确实如此,但沧枫却怎么也无法将如此心狠之人跟溪妃娘娘联系在一起,平日里溪妃娘娘虽性子倔强了些,但心地却是十分善良的,一个低贱的奴才奴婢她都能当宝似的护着,又怎么会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 可眼下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溪妃娘娘,怕是连皇上都无能为力了。 “你别难过了。”笨拙的嘴无法说出什么好听的安慰的话,噎了半天才道出这一句。 离雪颓废的坐在石阶上,单薄的身体只着了件扑通的浅色衣裙,春夜仍带着些凉意,她却浑然未知,“我们娘娘是那么好的人呢,怎么还有人会忍心伤害她,她对我们就像弟弟妹妹似的,从来不忍心责罚打骂,哪怕是犯了错,也只是为我们好的轻轻责备几句便罢了,我们只是个奴才,不敢高攀了娘娘,但在我们心里,早就将娘娘当成了自己的亲人般伺候着,可眼下娘娘受难了,我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们真是没用!” 沧枫迈过去,在她的身边坐下,恪守着男女之间的不便,保持着该有的距离,轻道:“我心下也是怀疑的,照理说,溪妃娘娘不会做出那样狠心的事情来。” “你也觉得我们娘娘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是吧。”离雪似是找到了希望,转过头定定的看着他,道:“娘娘不说,但我一定要说,我一定要找到皇上,告诉他,娘娘是被陷害的,是有人推了娘娘,娘娘摔倒时不小心拉错了人,才会让贵妃娘娘摔倒的。” “沧枫!”这是她第一次喊沧枫的名字,沧枫正沉浸在离雪方才的一番话中,听到她的低喊,感受到她再次拽住他衣袖的双手,听得她急急道:“太后将锦云宫都围得严严实实的,不让我们出去,可我们要是出不去,娘娘的冤屈便无处可伸,你能不能带我去见皇上,只要见到了皇上,我将事情的原委说与他听,皇上平日里对娘娘那样好,一定会放了我家娘娘的!” “你方才说有人推了你家娘娘。”沧枫怔了怔,继续道:“那你可知推你家娘娘的是何人?” “是青蓉!”离雪急忙回答:“她平日里虽在锦云宫为奴,但却是柔妃娘娘派来卧在锦云宫里看着娘娘的奸细,上次......唔!” 沧枫赶紧将她的嘴捂住,急道:“这话可不是随便能乱说的,若让人听到了,定治你个污蔑之罪。” 离雪将他的手扯下,坚定的目光瞧着他:“我没有乱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家娘娘三番两次的头疼,都是因为那个柔妃让青蓉在娘娘的饭菜里下了毒,才会让娘娘三番两次的险先丢了性命!” 沧枫大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柔妃平日里虽嚣张跋扈了些,竟没想到这嚣张跋扈到如此程度,看离雪的样子并非是在撒谎,沧枫突然沉声问道:“那柔妃为什么要与你家娘娘为敌?” “为什么?!”离雪冷笑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憎恨:“因为皇上宠着我家娘娘,她心眼儿又那么小,成日里看不得皇上对谁好,那贵妃娘娘她动不得,便拿我家娘娘出气,平日里娘娘都是让着,可谁知道竟把自己的命也让了进去。” 所有的话都道出了口,离雪心头松了松,又道:“我方才所说的都是事实,若有一句假话,我离雪必遭天打雷劈,下辈子仍旧为奴为婢!” 发了最狠的毒誓,最后道:“我就问你一句,你能不能带我去见皇上,不管皇上信不信,我一定要将这些话说给他听,娘娘怕黑得很,却要一个人在牢中受罪,我不能在这里干坐着什么都不做!” 沧枫犹豫,从他的角度讲,他恨不得现在就将离雪的这番话让皇上知道,但眼下皇上还在昭祥宫陪着悲恸不已的贵妃娘娘,怕是一颗心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若现在去,见不见得到面先不说,怕是这番话他也不一定信的。 毕竟,离雪,青蓉,她们都是锦云宫的人,旁人会觉得她们是为了救自己的主子,而捏造出来的谎言,更何况那青蓉已经死了,已造成了畏罪自杀的表象,这死无对证,旁人又如何会信呢。 但倘若离雪说的都是真的,这一切都是柔妃的所作所为,若不将她严惩了,那溪妃娘娘岂不是受了这不白之冤,眼下太后还没有下最后的旨意,若是心头怒火不灭,怕是这溪妃娘娘的命危在旦夕啊。 一时间,沧枫陷入了思维的僵局中。 第八十章 从容赴死为恩主 次日清早,昭祥宫内,太后在宋嬷嬷的搀扶下迈进了房内,宋嬷嬷作为太后的老嬷嬷,看着她伤心过度的模样也是不忍,苦口婆心的在一旁劝了许久,才让太后静下来好好的休息了一个晚上,但再次醒来,还是未能减轻因痛失皇孙造成的悲伤,她是亲眼目睹着那个溪妃将雪儿推到在地,也是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孙儿化为了一滩血水。 那是他们夜澜国的第一个子孙啊,那是她的第一个皇子孙啊! 这后宫争宠是常事,女人之间偶尔争个你强我弱的也是正常,只要面子上能说得过去,犯不上什么大罪,便也轻松的饶了过去,但这次,说什么她都不能饶了那个溪妃,一次次的忤逆于她,这次又仗着皇上的那点恩宠,自己怀不了子嗣,竟敢将狠手伸到了雪儿的身上。 雪儿是她最宝贝的侄女儿,也是皇上最疼爱的人,她这样做,就是与她作对,与皇上作对! 床上的人哭哭闹闹的折腾了一整夜,方才疲惫不堪的睡了过去,只是因为伤心过度,睡得并不是十分安稳,一旁的宫女拿着毛巾在旁边细细的照顾着,不时的擦一擦秦心雪额上渗出的冷珠,如花似玉的一个人人,眼下这般可怜之状,也是牵动了不少人的心。 在瞧一眼皇上,正在不远处的软塌上合衣斜躺着,一只手撑在太阳穴下,双眼轻阖,应是太过于疲乏了,正在浅浅的睡着,似是睡得也并不舒服,因眉间拧起的川字太过于明显。 太后瞧着自己的儿子,轻轻的迈了过去,招了招手,身后的公公心领神会的将手中的披风轻轻的披在了君夜尘的身上。 动作已经很轻,却仍时浅睡的人蓦地睁开了眼睛,太后瞧着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心下又是一疼,低声道:“皇上先行回宫歇息罢,此处母后会照应着。” 君夜尘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床上正睡着的秦心雪,正准备开口,忽见到沧枫急急的而来,在门处站定,目光闪闪烁烁又十分期盼的看着他,君夜尘心下疑惑,这是沧枫第一次露出这般犹豫不决的神色,便换了话题道:“那就有劳母后了,朕还有事先行一步。” 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袍,迈出房门间,忽听到太后背后道:“雪儿如今成这副模样,都是那锦云宫之人害的,还望皇上按照我朝律法,公事公办,如若不然,怕是无法让众人信服。” 按律当斩! 君夜尘的背影震了震,片刻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沧枫跟在后面,寻到一处方便之处停下,突然单膝在君夜尘跟前跪下,熬不过离雪的苦苦哀求,狠不下心忽略那张憔悴不堪的容颜,平日里那般活泼可爱的丫头,一夕间竟变得那样憔悴,心下实在不忍,打发了门口的侍卫,冒着抗旨的危险,还是将她带了过来。 生怕进了昭祥宫会引起众怒,便将她悄悄的藏在了万春园中,眼下,只要他将君夜尘带了过去,便能如了那丫头的心愿,只是他更担心,皇上是否会相信离雪的那番骇人的话。 君夜尘闻言,阴沉过久的一张脸已经分辨不出此时是什么样的心里状态,沧枫硬着头皮道:“一切责罚属下愿意承担,只是锦云宫......” “走罢。”君夜尘打断了他的话,双手负后的率先离开,沧枫迅速站起来,匆匆的跟了上去。 离雪按照沧枫的吩咐,寻了一处较为隐蔽的角落蹲了下来,外面植物遮挡,不仔细看并看不出此处有人,沧枫去的时辰有些久,慢慢的双腿开始有些麻木,但她也不敢站起来活动,虽这万春园极少来人,但难免会有个意外发生,于是忍着麻痛不敢动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缓缓的脚步声,离雪心下一惊,拨开树叶望过去,看到那身明晃晃的身影时,心下又是一喜,连忙从角落里站起来,一时间因为双腿的麻木一头栽了下去,幸好非一般的奔过来将她接住,稳住她的身形后,便匆匆的将手放开,回到了君夜尘的身后站着。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离雪朝着君夜尘磕了三个响头。 君夜尘双唇紧抿,在她单薄的肩膀上扫了一眼,忽道:“朕很苛刻你们锦云宫的伙食用度吗?怎的主子跟奴婢都一个个的弱不禁风的模样。” 啊?!沧枫一愣,离雪更是二丈摸不着头脑,这句话眼下实在是不合时宜啊,皇上不该是龙颜大怒,先将她训斥或者惩戒一番吗?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她这个做奴婢的该怎么接?要不要接呢? 还在竭力思考间,又听得头顶传来沉冷的声音:“朕记得锦云宫的人是禁止出宫的,眼下你抗旨出宫,想必朕的旨意在你的眼里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既是如此,那朕也便留不得你了。” 果然是君心难测! 沧枫心下一紧,正要开口求情,离雪抢在了他的前头,这个丫头在听到皇上这番话时,竟没有那般恐惧的神态,明亮的眼睛里透露出的是坚定和坦然,心下一痛,她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若离雪死了,罪魁祸首就是他! “皇上的旨意奴婢从不敢违抗,但奴婢的娘娘被关进了刑部,不得已,奴婢才冒死违抗圣旨,只是求能见皇上一面。”离雪磕了个头,继续道:“奴婢虽没念过什么书,但也知道,我朝刑部那种地方,只有犯了死罪的妃子才会被直接送到刑部,但是奴婢的娘娘并未犯死罪,奴婢请皇上明察。” 君夜尘冷哼:“残害朕的子嗣还不算是死罪?” “娘娘心地善良,待人谦和,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如何会忍心害了皇上的子嗣,娘娘听说皇上有了第一个孩子时,还替皇上高兴了一把,娘娘还同奴婢说,等皇子出生时,一定要亲手做个小礼物送与他,这些话都是娘娘亲口说的,奴婢不敢有半句谎言。”因太过激动,离雪说完这番话后,深深的吐了口气,昂着头继续道:“娘娘是被青蓉......” 当日的真正情形和之前的种种,离雪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沧枫时刻的关注着君夜尘的脸色,眼见着原本阴沉的脸色渐渐的变得狠厉,深邃的双眸中透露出嗜血般的光芒,不知是不是自己看花了,待离雪将这些所有的事情讲完时,君夜尘的脸色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八十一章 人情相见不如初 许久,君夜尘只一句:“朕念在你一心想救你家娘娘的份上,便不计较你今日的抗旨之罪,但你此番话,实在是大逆不道,为了救自己的主子,编出如此荒谬的谎言来污蔑柔妃,朕绝不姑息!”挺直着腰背,不再看离雪一眼,又道:“沧枫。” “属下在。”沧枫拱了拱手,心下有十分不好的预感。 君夜尘冷冷道:“既她如此想念她的主子,便将她一同送入刑部,与她那主子作伴罢。” 沧枫本想跪下来求情,却见得离雪冲着他使劲的摇摇头,心下知晓,这丫头眼下想必觉得皇上的这个惩罚是十分合她的心愿的,便不再多言,见皇上走远,便将她从地上拉起,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苦,一个还没出来,又进去一个。” 此时的离雪反而释然了:“皇上没杀我,已经是极大的宽容了,等会我还能见到娘娘,就算是死,能跟娘娘死在一起我也是开心的。”突然眼中流下一行泪来,提到死字,她死不足惜,但是娘娘实在是冤枉啊。 沧枫想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珠,伸到半空中生生的停住了,最终还是放了下来,他不想让溪妃娘娘死,也舍不得这个丫头死,可是他势单力薄,下指令的是那个九五至尊,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离雪突然抬起头来,眼泪汪汪的将他望着,带着哭腔道:“你说皇上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的话,就算不信我,也该信我家娘娘啊,他从前对我家娘娘那般好,眼下娘娘命在旦夕,皇上为什么连看也不看娘娘一眼呢?” 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君夜尘再不是从前那个一起打闹的师兄了,自跟随了他入宫之后,亲眼瞧着他每天在各个对立的大臣间周旋,每天要面对众多的治国之事,性子渐渐的变得越发的沉稳,同时也是越发的深沉,连他们做师弟的都不敢确定,下一刻他是不是真的想要杀了某个人。 楼梯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顔溪迅速的将身上的披风卷成了一团,塞入了木板床底的角落处,室内光线昏暗,并不会被人发现,搓了搓冰凉的双手,瞧着看守一脸黑色的将牢门打开,塞进来一个托盘,又一脸黑色的将牢门锁上,匆匆的离去。 想必这里的味道,连这个看守都受不了。 顔溪瞧了一眼那托盘上的食物,一个白面馒头,加一碟咸菜,就算是迟来的早膳了,从昨天到现在,这是她见到的第一份食物,胃中饿得过了头,现下已经变得麻木了,但瞧着这十分寒酸的伙食,肚子还是控制不住的叫嚣了起来。 简单的活动了一下四肢,弯腰将托盘端起,盘腿坐在了木板床上,拿起白馒头掰开,蓦然间竟发现了中间的一张纸条,迅速的四周看了看,心下骂自己太过于紧张了,这鬼地方谁会进来。 将小小的纸条打开,上面仅有两个小字:服药。 字体变幻灵动,顔溪认得,这是北黎轩的字,与之前开与她的药方上的字如出一辙。 顔溪脑中一个激灵,险先忘了,她的身上还藏着北黎轩送给他的三颗药丸,北黎轩当时送与她的时候,说是这药有延续生命的作用,但眼下她一没受伤二没要死,服这药还有什么作用吗?但心想着既北黎轩冒着危险传递了这个信息,想必是有道理的。 不再犹豫,顔溪从腰间掏出一粒药丸扔进了嘴里,嚼了嚼,竟然有一股通入口鼻的薄荷的清香,片刻后,便觉着脑中清醒了许多,浑身也渐渐的有了力气,而且浑身变得暖和起来,看来这个颗药危在旦夕之人可以续命,正常人吃了可以提神生暖啊! 心下对北黎轩的感激之情又升了一层,这个初次见面就帮她守口如瓶的男子,不失为一个正人君子,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哪,她这落魄的后妃,人人避之不及,一个只见过两次的北黎轩,却还能有如此冒险的举动,实在是不易。 不过这药真真是神丹妙药,待她出去后,一定要搜刮各种奇珍药材,让北黎轩再制出一些,好留着她时不时的当口香糖嚼一嚼。 一想到出去,顔溪便有些颓废,关在这里这么久,除了君修凌进来送了些温暖之外,就再没传进来好消息过,兴许眼下正在商量着将她如何处置了罢。 捏了一小搓干巴巴的馒头放入口中,漫不经心的嚼着,思绪却飞到了宫里李嬷嬷做的各种好吃的上去了,古人有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就让她用丰富的想象力将这些粗糙的饭食消化下去罢,就算死,也不能做了饿死鬼。 正天马神空的嚼着,忽听见脚步声传来,咽下了口中的食物,睁大眼睛瞧着铁门又被人打开,这一次,顔溪险先尖叫起来。 离雪飞奔着跑过来,将她紧紧的抱住,一行热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娘娘啊,他们怎么狠心将你关在这种地方啊,娘娘莫怕,奴婢来陪你了。” 这死丫头,总是能轻易的将她的眼泪惹了出来,回抱着她瘦小的身体,忽听到她这一句话,立刻心中一紧,见她推离开,严肃的问道:“什么叫你来陪我了!” 离雪抹了一把眼泪,瞧着身后的沧枫,顔溪这才注意到竟是沧枫将离雪送了过来,沉声道:“怎么回事?!” 沧枫有礼的拱了拱手,道:“离雪跑到皇上跟前,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皇上,只是皇上......所以......” 不需问也知道,君夜尘半个字也没信,反而认为离雪是为了救自己的主子污蔑了她那个美娇娘,所以将她一并的关了进来,顔溪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君夜尘,你的恩宠不过如此! 离雪控制了一番自己情绪,道:“是奴婢的错,没听得娘娘的吩咐,擅自做了这个决定,奴婢只是.....只是想救娘娘。” “傻丫头。”顔溪将她额前的碎发往后捋了捋,柔声道:“我怎么会怪你,只是你不该将自己也送了进来,你也瞧见了,这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我怕你受不住。” 离雪脑袋一昂,十分坚定:“娘娘都能受得住,奴婢怎会受不住,只要待在娘娘身边,奴婢什么都不怕,娘娘有奴婢陪着,便也不会寂寞了。” 顔溪又是一暖,鼻尖酸涩得难受。 第八十二章 人为刀俎我为肉 沧枫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恻隐之心立即发作,犹豫了半天道:“属下这就回去求求皇上,替娘娘换个干净些的地方。” 说完转身就走,却被顔溪叫住:“你不用去替我求任何的情,我也不屑他的这份情,我害他丢失了子嗣,住这样的地方也是罪有应得,就当是我还给他的。” 一口一个他字,充满了疏离和冷漠。 “娘娘,那个孩子不是你害......”离雪急着辩驳。 顔溪转头看向离雪,离雪瞧着她意有所指的目光,将后面的话吞进了肚中。 “清念和小程子他们可还好?”待沧枫离去之后,顔溪拉着离雪在木板床上坐下,担忧的问道。 离雪将脸上的泪痕擦了个干净,回道:“他们都还好,清念时不时的就害怕的哭上几声,小程子就坐在门口发呆,好几次想冲出去都被我拦住了。” 顔溪一笑,戳了戳她的额头道:“你是将他拦住了,倒把自个儿给贴进来了,你抗旨不尊,好在没被当场问斩了,若是就地解决了,你怕是还得赶在我前面去跟阎王爷见面了,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个小身板是怎么逃得了那些大块头侍卫的阻拦的。” 离雪难过的神色变了变:“是......是沧枫带......带奴婢去的。” 哦,原来如此啊,顔溪瞧着她羞答答的模样,轻笑道:“我可记得你对沧枫那小子可一直是仇恨着呢,今儿怎么提到他名字的时候脸还红了?” 这帮孩子,若不是入了这生死不由己的宫中,想必该是十分活泼快活的,只是在这宫里,每日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将这般年纪该有的活力折磨殆尽,剩下的只是不该有的成熟和隐忍,实在是让人心疼。 有了离雪的相伴,昏暗潮湿的环境不再让顔溪感到害怕,抛开了主仆之仪,两人相拥而眠的彼此取着温暖,顔溪突然觉得,这个纤弱清秀的女孩儿,倒比清念更像自己的妹妹,虽然说这话有些对不起清念,但自己的内心还是偏向了离雪。 趁着她睡着之际,顔溪将一颗药丸塞到她嘴中,感受到她渐渐暖起的小身板,心下松了一口气。 暗无天日的等待,也不知过了多久,每一时刻的等待都像是煎熬,还好有人相伴,相对来说不至于那么备受煎熬,再次听见楼梯处的脚步声时,换作了离雪汗毛竖起的神色,紧紧的抓着顔溪的袖子不放。 不是送饭的看守,两个陌生的穿着兵服的人开了门进来,粗声粗气的对着她们道:“都快起来,跟我们走!” “要带我家娘娘去哪儿?!”离雪似老母鸡护崽子似的挡在了顔溪的跟前。 来人嗤了她一口,蔑视了一眼,道:“去哪儿?进来了这里,你说还能去哪儿!?”说完,拉了她们就走,离雪挣扎了几番,看顔溪不动声色的往外走去,便也不再挣扎了。 顔溪本以为是皇上太后有了什么旨意下来,等到了地方才知道,是狱中专门用来审讯犯人的地方,麻绳,桎梏,锁镣,各种刑具挂满了潮湿的墙壁,上面或多或少的还沾着发了黑的人血,旁边架了个铁锅,锅中烧着滚热的木炭,木炭上架着一个被烧红了的印铁,火焰窜出的滋滋滋的声响,听在顔溪耳中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这该就是传说中屈打成招的地方了罢。 桌边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官服加身,看样子像是这儿的什么头头儿,贼眉鼠眼之样看着就不像个好人,顔溪心下忽的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只见得鼠目男子将一张写着白纸黑子的纸递到了她的跟前,人模狗样道:“下官奉旨办事,还请娘娘莫要见怪,只要娘娘在这上面签字画押,下官保证不会伤害娘娘半根手指。” 顔溪冷笑:“若本宫不画押呢?” “不画押?”男子嘿嘿了两声:“不画押那就自然有不画押的方法,下官方才说了是奉旨办事,娘娘还是不要为难了下官的好,若不然,下官可不能保证娘娘不吃些苦头了。” 顔溪的冰冷的眼眸扫向他:“奉旨?奉的是谁的旨,旨又在何处,可否让本宫看看,本宫好歹也是后宫的娘娘,皇上宠爱的妃子,要杀要剐,也该有个眼见为实的凭证。” 男子一愣,随即翻脸:“口传的旨意难道我还得拿出证据不成,不管你是什么娘娘,历来只要进了这个刑部,皇上往日再宠也无用,都死路一条了还跟我摆什么臭架子,来人!给我绑起来!” 上来两个人,将顔溪他们捆得个结实,柔嫩的手腕被粗糙的绳子勒得生疼,被反转在身后绑在木桩子上的手臂感觉几乎快要折断了般,顔溪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过头去看了看离雪一眼,小丫头正一声不吭的任他们粗鲁的绑着。 白纸黑字又在她面前晃了晃,顔溪只冷冷的扫了一眼,刚要开口,就听得离雪在旁边吼叫:“贵妃娘娘是我推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干的,你们有什么都冲着我来,不要为难我家娘娘!” 顔溪心里一叹,这丫头总是这般沉不住气,可每每沉不住气都是因为她护主的心切,一时间又不忍心责骂,她这一叫,只会让事情更糟糕而已。 果然,这个男人不是吃素的蠢驴,将矛头立马对准了离雪,手中的鞭子在她脸上碰了碰,小丫头吓得浑身发抖,更是如了男人的心意,贼笑道:“这丫头倒是衷心得很,可只有你一个人画押是无用的,我要的是你家娘娘画押。” “呸!”离雪一口唾沫唾在他的脸上:“想冤枉我们家娘娘,门儿都没有!” 一声闷哼,顔溪眼见男人的手狠狠的在离雪的脸颊上煽了一巴掌,再一巴掌要下去的时候,顔溪心中一痛,狠厉的目光射向他,厉声道:“你若敢动她半根毫毛,来日我一定几倍的奉还给你!” “哈哈哈哈......”男子的声音响彻在空档的石室间,随即而来的,是离雪咬着牙的闷哼,重重的鞭子一下下的打在她瘦小的身上,小丫头咬着牙的不肯发出一声叫喊。 这一刻,顔溪的泪终是止不住的流下了。 第十四鞭就要挥下去的时候,石室内突然闯进一个人,顔溪定睛一看,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第八十三章 喜见魑魂的到来 “快!救她!”顔溪忍不住叫出了声,十三鞭,她数得清清楚楚,在离雪单薄的衣裙渐渐开裂,露出狰狞的伤口的时候,她恨不得将持鞭之人剥皮抽筋,眼见着离雪慢慢的晕了过去,带着面具而来的男子让顔溪看到了最美的希望。 魑魂!是魑魂来救她了! 魑魂一脚踹在了持鞭之人的脑袋上,那人甚至来不及喊叫便当场晕了过去,顔溪瞧着他的嘴角汩汩的往外流血,想是半条命已经归了西,将昏过去的离雪松开,放平在地,又解开了顔溪的绳子,魑魂的剑再次架在了要他们签字画押的男人的脑袋上。 男人吓得瑟瑟发抖,跌坐在地头也不敢抬,顔溪上去重重的给了他一巴掌,打得自己的手生疼,将白纸黑字揣进了怀里,来不及清算这笔账,就被魑魂带出了刑部的牢外,带着一个受伤的离雪,又带着她,却是丝毫不影响魑魂逃离的速度。 直到一处魑魂觉得安全了的地方,才将他们二人放了下来,自始至终,魑魂都未说过一句话,将他们放下后,便安安静静的站在了一边,慢慢的将头转了过去,顔溪一看,离雪身上的伤口处衣服已经十分零散,正要将身上的纱衣外衫脱下,便见得魑魂递过来一件黑色的外衫。 顔溪赶紧将魑魂的衣服罩在离雪的身上,裹好之后,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颊想唤醒她,却是任何的反应都没有,十三鞭照理不该昏得这么厉害,正在疑惑间,听得魑魂道:“鞭子上浸了盐水。” 顔溪心下痛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不用等十年,她必会将这十三鞭从始作俑者手里要回来。瞧着怀中之人惨白如雪的离雪,眼下最重要的,先找个落脚的地方,请个大夫好好的看一下,便让魑魂将离雪背在了身上,三人马不停蹄的赶往离此处最近的医馆。 给他们开门的是个年迈的老者,见到狼狈不堪的顔溪和一身怪异打扮的魑魂时,楞了一愣,再瞧了一眼魑魂身上的离雪,便再没犹豫的打开了门,医者父母心,在这位老者身上体现得十分的到位,只见他什么多余的话都没问,便替离雪把脉看伤。 “这位姑娘受的都是皮外伤,并未伤到筋骨,夫人不必担心,另外,她之前是不是服用过什么药,我看她脉象好得很,眼下只是被这鞭伤疼得昏过去了。” 顔溪对北黎轩的感激又多了一层。 “这个是处理伤口的药膏,只需涂在伤口处,我再去开些消炎止痛的方子。” 顔溪摸了摸身上,并无身份,尴尬之下对着正背对着他们的魑魂道:“你身上可带了些银两?”魑魂在胸前摸了摸,点了点头。 大夫开了药方,魑魂便去抓药去了,顔溪感叹了一番,她这娘娘当得可真是够穷的! 瞧着离雪身上狰狞的伤口,顔溪哆哆嗦嗦的下不去手,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魑魂时,只见他十分平淡的将身子侧了过去,一副你看着办的表情,顔溪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的给离雪的伤口上抹了药膏,又喂她吃了药。 之间醒过来一次,模模糊糊的说了几句话,具体的顔溪也没听清楚,借着药力的作用,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到一切都完事了,顔溪这才有时间跟魑魂面对面,她是得好好的跟他沟通一下了,相比于上次的拘谨,魑魂这次倒显得十分的自然,顔溪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了一番,本想让他除去脸上的面具,好让她欣赏一番他的美貌已缓解自己方才惊心动魄的情绪。 但一想到自己的这种行为跟流氓没什么两样,便默默的将这个小心思化为了虚无。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咕噜的喝下,感觉嗓子好了许多,方才道:“下次你能不能跑得再快点,否则的话,这丫头就不用受那十三下的鞭子了。” 魑魂的嘴角抽了抽,他得到消息后,已经用尽了浑身的解数飞天遁地的跑过去救人了,心下委屈,嘴上却是十分诚恳:“属下谨记教训!” 真是木头桩子,不过是开了句玩笑,收起打趣,正色道:“你是如何知晓我在那鬼地方的?” “阁主被关进刑部的事,想必天下人都知道了。”那无语的模样,似是在说: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我魑魂轻而易举便能知道,更何况这种人人皆知的事情,怎又会不知呢。 顔溪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愚蠢,撇了撇嘴,又道:“你救我的事,那位知道吗?” 兴许早就猜到了她会问这个问题,魑魂并不隐瞒,如实回答道:“主子知晓,是主子让属下来救阁主的。” 我去,顔溪白了他一眼,语气中带了些醋意:“什么叫他让你来救阁主的,他要不让你救,你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了?你是他的人,难道就不是我的人了吗?” 这个问题对于魑魂来说,确实是有些为难,都是主子,命令都是该听的,但若事情发生冲突之时,他本该就是以主子为主的啊,但瞧着顔溪嘟着嘴有些委屈的模样,又不忍心说出实话,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魑魂是主子的人,也是阁主的人,只是......只是......” “好了好了。”顔溪摆了摆手,“知道你只是些什么,说了还不如不说,省得让我不痛快!你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他让你来救我,他不是想杀我的吗?” 君夜尘,你玩的什么把戏! “这个......”魑魂一顿:“属下不知。” 顔溪颓废,突然想到了什么,凑近他跟前道:“要不然这样,等离雪的伤势好了以后,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将我们放走,让我们远离那个皇宫,若是皇上追究下来,你就找各种借口推托了责任,怎么样?” “阁主可要想清楚,你这一走,宫里伺候你的那些下人怕是逃不过去的。”魑魂言之凿凿的提醒道。 气的顔溪一脚踢在他的腿上:“我就知道你这乖乖的形象是装出来的,早晚我得让你服服帖帖的!”又冲着他哼了哼:“我饿了,给我去弄些吃的来。” 魑魂对她的举动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转身便走了下去,临到门处之时,低低的,似是想了许久的,传来一声:“谢谢。” 顔溪愣了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不由得笑了笑。 这个外冷内热的家伙。 第八十四章 阔别多日再相见 魑魂除了一心一意的保护着她们,并未再言其它,顔溪也知从他的口中再问不出别的什么话来了,便也只好作罢,但奇怪的是,也未曾让她们回宫,只是在这间医馆里耗着,老大夫也只是沉默着,任她们没有期限的住了下去,想必魑魂给的银两该是不少的。 离雪的伤口恢复得很快,还是得归功于北黎轩的药丸,那个皇宫,说实话顔溪是真的不想再回去了,趁着她的心还能受得住,她很想尽快脱离那个是非之地,找一个清净的地方,慢慢的了解这个世界,再慢慢的生存。但魑魂的那句话说的对,倘若她不顾一切的一走了之,搭上的将会是锦云宫所有的人的命,她终究是做不到如此。 这日,见着离雪已经能够正常下床走动了,魑魂告知,皇上已经安排了隐蔽的住所给他们,今日便要出发,顔溪实在不知道君夜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不能抛开一切离开,于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情,跟随着魑魂出发了。 对于君夜尘,她已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态了,离雪的话,他半个字都不信,入狱之时,他不曾说上一句话,可当她们受刑之时,又让魑魂突然的出现,实在弄不明白,这天子的心思到底是怎样的。 在昏暗潮湿的环境中闷了那些时日,细细算来,正好是整整两天的时间,那两天过得十分的漫长,出来后便觉得外面的世界是真正的诱人,眼下夕阳准备西下,印出了半边天的红晕,煞是好看,只可惜了近黄昏的迫切。 不知此路到底有多远,只是感觉被颠得有些厉害了,担心着离雪的身体会有些吃不消,虽然这丫头不曾抱怨过一句,但顔溪还是忍不住冲着马车外的魑魂喊了一声,想问个明白到底还有多远才能歇脚,却听到车外一阵嘈杂的声音,再然后是刀剑出鞘的刷刷声,对于她这个过来了无数次的人来说,她知道,又被劫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劫的,是苏和那类型的,还是祈福路上的那类型的。 连掀开门帘的欲望都没有了,瞧了瞧同样没什么表情的离雪,顔溪忍不住笑了,好心的提醒道:“我们应该是遭劫了呢。” 离雪撇了撇嘴:“死来死去的都没死成,劫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还有魑魂在吗,娘娘就不要担心了。” 这下顔溪笑得更是厉害了,真不愧是是她带出来的丫头,脾性越来越像她了,或许经历了这场牢狱之灾,这丫头早将生死看透了,就是不知道魑魂若听到他们的对话,会有如何的感想。 当然,魑魂也没空窃听这两个女人在谈论些什么,飞身一跃,便到了黑衣人的面前,没有人发现,他的嘴角微微的上扬了一个弧度,这些黑衣人,就是那日在祈福路上追杀了他们两次的黑衣人,看来,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只是,可惜了...... 听到外面霹雳啪啦外加几声鬼哭狼嚎之后,顔溪想着时候差不多了,这才掀开了帘子,不过还是被外面的情景吓了一跳,地上躺着的那些倒没啥新鲜的,因为魑魂的身手她是见过的,只是这一排站着的,同样是带着面具的,应该都是魅影阁的人,难道这一路,其实他们一直跟在左右? 正在疑惑,便听到他们齐刷刷的在魑魂的身后跪下,并又齐刷刷道:“参见阁主!” 声音洪亮冲天,并且是对着顔溪的,她嘿嘿的干笑着,跟离雪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车,走到十几个众人的面前,虽十分的受之有愧,但还是清了清嗓子,道:“起来吧。” 那架势,十分的有模有样,虽是心虚得很,但还是强迫着自己装一装样子,魑魂瞧在眼里,只是装作不知道的嘴角抽了抽。 地上一个人动了动,魑魂一个闪身过去,就听到咯嘣一声,好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又不太像,顔溪定睛一看,地上原先动的男人正用十分狰狞的表情将她望着,表情充满着绝望,被卸下来的下巴很是随意的挂着,顔溪寒毛直竖,这得多疼啊! 魑魂上前一步,好心的解释:“方才他想服毒自杀。” 这个顔溪是知晓的,他们既是杀手,杀手完成不了上面交代的人,又怕泄露身份,便将剧毒藏在自己的嘴里,万不得已之时,只要动动舌头,便能将剧毒勾出,然后自行了断,真是想不通,这些人怎能如此将命不当命呢。 地上滩如烂泥的人随后被魅影阁的人拖走了,只留下魑魂定定的站在原地,顔溪刚要开口,便看到魑魂朝着她身后拱了拱手,顔溪回头,一愣。 眼前一身月牙行衣,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可不正是她近日来常思在脑中的君夜尘! 他的身后,跟着她的左右臂膀,沧枫和非冥。 只是静静的站着,看着男子迈着优雅的步伐慢慢的接近自己,在几乎贴近的距离时,听到他一声:“可有伤着?” 在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她也不过是个女人,一个需要一双坚强的臂膀让她紧紧依靠的女人罢了,独自舔舐伤口时,方能隐忍着所有的疼痛和委屈,一旦有人轻轻的在你耳边道几句最简单的安慰,便再也控制不住的绝提而下。 她承认,因他的这一句,彻底崩盘了,完全不顾旁人在场,硬是含着的秋水冷不丁的一眨眼便落了下来。 指腹在她略显清瘦的脸颊上轻轻的抚过,几日未见,竟消瘦了这许多,却没有料想中被揽入怀中,只听得他的一声叹息,随即那句:“朕还未先哭,你怎的还如此伤心了?” 这一句,相当于当头棒喝般的打在她的头顶。 他不信她?! 倔强的脾气油然而起,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忽认真而又心痛道:“君夜尘,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要害你的孩子,就算那不是你的孩子,哪怕是个阿猫阿狗,我都不会忍心去伤害,因为我知道那是条命!我承认,摔倒之时我一时错手,拉错了人,才导致她小产,但我不是有心的,那是我情急之下的举动!我以为她会没事,我也曾祈祷着你们的孩子没事,我一直在想,三个月了,总该是没事的,可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那孩子那般脆弱!” 第八十五章 相逢何必曾相知 顔溪这番话讲得半分气愤,半分迁就,听在旁人的耳朵中,却又有些怪怪的,那句阿猫阿狗,让非冥他们的嘴角冷不丁的抽了抽,瞧着君夜尘面无表情的尊荣,不敢放肆了去,便故作未听见般的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旁人已对顔溪的这般态度已经见怪不怪了,但魑魂这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对主上如此的大不敬,没有人敢直呼其名的唤主上,更没有人敢这么横冲直撞的顶撞他,从来都没有!所以眼下这般情景,倒是让他替顔溪嬷嬷的捏了一把汗,心下怀疑主上会不会一伸手将她给扔出去。 没有预想中的帝王的震怒,只是将她轻轻的揽入怀中,魑魂险先惊掉了下巴。 感受着他有力的双手在背脊上的抚摸,耳边传来他再次的低叹:“若你是有意,朕便不会救你。” 顔溪闻言,突然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理不清这句话中包含了多少层的意思,那个孩子对他来说是极其珍贵的,那个秦心雪呢,也是十分宝贝的呢。 那她呢? 明知道眼下这样的醋意和生气是不可为的,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是她的夫君,却也是天子,也是别人的女人的夫君,此刻,顔溪忽然明白,她要的君夜尘给不起,君夜尘要的,她或许也给不起,更确切的说,是不愿意给。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终归会因为永远无法跨越的隔阂而终结罢,只是,这场终结该是何时?彼此喜欢又如何,君夜尘喜欢的,不过是他的一时,未来还有更多的女人来取代她,难道他的后半生都要在寂寞的后宫中,独守着床榻过日子? 不! 她累了。 因这样的算计而累,因期盼独宠又害怕独宠而累,因小心翼翼而累,更因那些无辜的生命而累。 也不知是刻意,还是心想所至,顔溪说了一句让全场人都震惊的话,只听得她仰着倔强又认真的小脸,道:“君夜尘,我不想回宫了,你放我走罢,金银珠宝我一样都不要,我只把离雪,清念和小程子这三个人带走,回宫后,你就宣称我被杀了,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顔溪这个人了,好不好?” 没有人听到君夜尘回答了什么,只是在短暂的冷场后,看到了溪妃娘娘十分滑稽的一幕,她被皇上冷着脸的自腰间勾住,携在了腋下,直接拎走走人,一路上尽是溪妃娘娘十分暴躁的怒吼和拍打,偶尔飚出来的粗鲁的言语,甚至有时候还问候一下皇上的爹娘。 实在......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要换做他人,怕是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房门被脚重重的踢上,其余的人识趣了退了下去,只有离雪巴巴的可着门缝往里瞧,非冥的嘴角抽了抽,胳膊肘顶了顶沧枫道:“我说你家那丫头是不是缺根筋啊!” 沧枫气急:“你才缺根筋呢!”忽而又脸红道:“什么我家的,你家的......不是,是我家的......” 非冥斜了一眼,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真不愧是一家人。” 沧枫气得在他的身后连踢了好几脚,只可惜非冥闪得快,早就没了人影,无奈,只能去卧房门口拽了探头探脑的离雪:“还不走!” 离雪推开他的手,巴着门缝不死心,看不着里面的任何场面,又是着急:“方才我家娘娘骂了皇上那么多,也不知道皇上会将我家娘娘怎么着,我不放心。” 沧枫摸了摸鼻尖,回答得相当隐晦:“有什么可不放心的,皇上若是真的动气了,在来的路上便下手了,他肯定是瞧着你家娘娘这几日折腾得累了,正抱她回去休息呢,你在这儿偷瞧着,万一让皇上发现了,你娘娘要跟着你受罚的。” 最后一句相当管用,离雪马上将脑袋收回来,扭头就走,沧枫在背后干巴巴的瞧着,心下道,什么时候要是能这么听我的话就好了。 到了床榻跟前,顔溪才被放下,揉了揉被膈着疼痛的腰部,四周的环视了一番,房间布置得很雅致,淡淡的檀木乡充斥着鼻尖,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身下宽大的实木雕花床榻,繁华柔软的云质绸缎铺于床上,粉色的帐幔配着排排的粉色留宿,斜对面便是一张梳妆台,上面摆着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盒,明眼就知道这不是客栈,却也不像是男子的房间,应该是女子的闺阁。 眼睛眨了眨,定定的瞧着君夜尘,只见他并未将她的好奇收入眼中,只是脱去了外衫,十分沉稳的将自己在床榻的边缘上落座,顔溪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他这副妆模作样的样子,就恨不得踹上一脚。 正襟危坐后,方才缓缓道:“朕还是太子时,经常偷溜出宫玩耍,这个府邸就是朕原先的住所,只是好久未经打扫了,前几日便让非冥他们过来置办了些女人家的东西,也好让你做得舒适些。”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用回宫了?”顔溪巴巴的凑上去,“那你能不能将清念和小程子都给我送过来?” 君夜尘斜了她一眼:“要不要将锦云宫也给你搬过来?” 顔溪撇撇嘴道:“那倒不用,你那锦云宫我住的不舒服,你喜欢你留着好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想了想,又道:“只是我不在宫里,我怕有些不省心的又要对清念他们下手,我不放心,你好人做到底,将他们带出来给我呗。” “朕要说不行呢?”君夜尘定定的瞧着她:“除了你那些奴才宫女的,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朕说的?” “没有。”回答得相当干脆,却令男人十分的不满,“我要说的,方才在见到的时候便都说完了,我没害过人,都是别人在害我,但是你却不信我,既你不信我,我还说那些废话做什么,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我所谓。” 又是这般混吃等死的态度,君夜尘气得牙痒痒,气道:“你就不能说些让朕舒服的话?!” 顔溪知道他开始动气了,倔强的性子也让她跟着一气:“你舒服了,那我的不舒服怎么办?离雪挨了那些盐水的鞭子的账的不舒服该怎么办?我们整日提心吊胆的总是被人算计着,恨不得马上要了我们的命,太后整日瞧着我不顺眼,恨不得我立刻消失,我的这些不舒服,该怎么办?” 第八十六章 怡安居内藏暗房 “你要朕如何?”许久,君夜尘只问了这一句,言语中透着淡淡的无奈。 顔溪气馁,故作道:“我要出宫,我要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不行!”君夜尘斩钉截铁的冷冷答道:“从今往后,朕不想再听见一句你要出宫的话,你若敢离开朕的身边,朕便让人将你的父亲母亲,还有你关心的那些宫女奴才都关到一处禁足,你什么时候想通回来了,朕便什么时候放了他们。” “无耻!”顔溪气得抬起就是一脚,还未碰到君夜尘的身上,便被他的一只手捞个正着,故意往上抬了抬,顔溪坐不稳,身子后仰的躺在了床上,又急又气的双脚并用,对他一阵乱踢,只可惜力气大不过男人,根本就是花拳绣腿成了摆架子,男人见她不安分,放开她的脚踝直接整个身子压了上来,将她紧紧的禁锢在身下,使得她一丝也动弹不得。 “你骂朕无耻,朕便无耻给你看!”不让她再有喘息的机会,俯身,一口咬在她柔软的唇上,顔溪吃痛得低呼,趁着她张嘴之时,舌头趁虚而入,狂风暴雨般的席卷着她满口的甜香,双眸轻阖,久违的甘甜,让男子从未有过的满足。 顔溪恼怒自己,明明还在气恼中,身体却如此没出息,被他的几番挑逗便弄得不知所措,急速跳动的心脏,渐渐燥热的身体,和嗓中溢出的那一声轻吟,懊恼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只是大脑根本不听从自己的使唤,身子越发的乏力,最后还是沉沦在他的攻城略地之中无法抗拒。 双手不自觉的攀上他的脖颈,笨拙的舌头试探性的勾了勾,引起了男人不小的骚动,嘴角扬起胜利者的姿态,很是满意的一把扯开女人身上的束缚,光滑洁白的酮体呈现,女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男人踢脚勾起一旁的薄被,薄被掀起一个弧度,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所有春光的美好,严严实实的覆于其中,被子不停的抖动,各种曼妙的舞姿久久不曾停歇,直到男人的一声闷吼才渐渐的归于了平静。 女人沉沉的睡去,男人睁开眼,将枕于她脖后的手臂调整了一个最为舒适的状态,被子滑落了她的柔嫩的肩膀,伸手替她往上提了提,却瞥见了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只手腕上,被绳子勒出的几道青色的痕迹十分的刺眼,再将另一只手瞧了瞧,同样如此。 女人并未发现,男人的双眸,在那一刻,突然变得十分的可怕。 君夜尘的这所府邸,换做怡安居,地方虽比不上皇宫的面积,但里面的布局摆设,倒很是符合这个名字,看似简单却十分高贵,清净而优雅,粉墙环护,绿柳周垂,院中甬路相同,山石点缀,很是一处修身养性的场所,只是顔溪没想到,在看似清雅的怡安居,竟然有一处地狱般的牢笼。 院内有一处偏房,踏门而入,简单的书房布置风格,会让人以为是一处真正的书房,书房的墙上有一处凹槽,放着一个普通的烛火,顔溪瞧着君夜尘轻轻的转动了一下烛火的木质底座,地面上竟慢慢的打开了一道口子,原来烛火是打开这地下通道的机关,沿着颇有些陡峭的石阶而下,越往下走,石阶越左右便越宽广,等到达平地之时,竟是一处十分宽大的地下牢房,顔溪瞧见魑魂和非冥他们早已在,而魑魂手上的倒勾鞭伤,早已鲜血淋漓。 这鞭子是经过特殊制作的,每节处都装着一个铁质的小倒勾,一鞭子打在人身上,便能生生的扯下一片肉,就算打不死,疼也得疼死。 最左边的牢笼中关着十来个黑衣人,竟是那些杀手,每个人如一滩烂泥般躺在地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十分的狼狈,在稍远处的角落,有一男子被吊绑着,浑身上下已无一完整之处,显然魑魂他们已在该男人身上下了不少的功夫,但看他们的表情,更显然并没有成功的撬开他的嘴,面巾早已被揭开,脸上布满了盐水和血液融合在一起的液体,但不难看出,此男子的还是个长相清秀的年轻男子,顔溪叹了叹,真是可惜了。 结果就是,不论魑魂用什么样的法子,这些人,没有一个肯说出实情,她突然觉得,这些杀手也不过是替人卖命的傀儡,出了事,除了死路一条,无人会来救他们,就算不死,能活着走出去,怕是他们的头领也不会放过他们。 到底月薪多少,才能让他们这样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啊! 既是杀手,死和折磨,对他们来说作用应该是不大的,因为杀手是无情的,只有无情,才能够狠够绝,下手才能够坚定,但是无情,不代表无心,只要有心,就是他们的突破口,顔溪向前一步,对着魑魂道:“能不能让我单独跟他说几句话?” 魑魂朝着君夜尘看了一眼,对方点了点头,仔细的查看了一番,确认不会对顔溪造成任何的伤害后,便随着君夜尘退到了不远处,虽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魑魂还是紧紧的盯着被绑着的男子的一举一动。 男子的挣扎在求死不能的痛苦边缘,久未感受到身上传来的疼痛,费力的眯着睁不完全的双眼,只见的模模糊糊的一个人影,是个女人,再仔细辨了辨,是那个上面让他们必须杀掉的女人。 他们杀手做事,只听吩咐,不问缘由,更不会打听所杀之人的身份地位,只知道这个女人在血阎三番两次的追杀下,仍是活着,这次他们又再次失手,不过是命丧在此,想从他们口中套出他们的底细,简直是做梦! 只是这个女人,为什么看着他的目光那般的祥和,她不是该恨他们的吗?不是该像其他男人一样对他使用各种刑具,已结心头之恨吗? 为什么?!为什么从她的眼中看不到一丝的憎恨,竟......竟带着些同情!不!他们血阎的人从不需要任何的同情! 面前娟秀的女子突然轻轻的叹了口气,纤细白嫩的手指在他的睫毛上碰了碰,擦去了布在他双眼上的血水,他的双眼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远处的非冥看着溪妃娘娘在男人身上的举动,装作不经意的瞧了瞧身旁的皇帝,果不出所料,君夜尘的脸色显得并不怎么好看,非冥默默的转了过来,与旁边的沧枫对视了一眼,只当做没看见。 这溪妃娘娘,可真是什么都敢干! 第八十七章 以柔克刚探实情 宛转悠扬,似水如歌的声音在一声叹息后缓缓的响起,飘荡在耳边如同做梦般不真实。 “你们三番两次的杀我,我本该让你们吃尽苦头,好弥补我受到的三番两次的惊吓,但不知为何,我总是狠不下心去。”鼻尖传来的除了血水难闻的刺激味,还有这个女人身上好闻的味道,不同于其她女子身上的胭脂俗粉,是那种淡淡的清香,让人闻过一遍,便想闻第二遍。 女人继续道:“你年纪轻轻,又生得如此好的一副皮囊,为何就要做这杀人的买卖,若是你们杀的那些人是恶人也就罢了,但若杀的那些是善良之人,有家,有孩子,有丈夫或者妻子,你们杀了一个,毁掉的却是整个家庭,毁掉的是他们亲人的一辈子。” 这与他何干!他的职责就是杀人!那些与他何干! “你或许会想,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们拿钱办事,运气好了,将来赚上足够的银两,够自己安活一辈子,运气不好了,便是命一条的交了出去,对吗?” 对!他们都是这样的想法,一点也没错! “可你算过没有,你们有几个人能赚足银两活着离开你们那个组织的,我猜想,最终都是白骨一堆,连死都无人安葬的罢,真真的死无葬生之地,你知道吗?在我们那里有个说法,就是人死后,若是连尸体都不能入土为安,那他的下辈子,下下辈子,甚至生生世世都是不得安宁的,他转不了世,投不了胎,一辈子都只能做孤魂野鬼,一辈子都不能投胎转世到一个安静的世上,过一分安宁的生活。” 见男子的眼角动了动,顔溪连忙继续道:“你是不是觉得你的命不重要?其实你错了,在我眼里,我觉得你的命十分的珍贵,甚至让我羡慕,你们生在江湖,可以自由自在的不受约束,年纪轻,又有着众多女子喜爱的相貌,将来寻得一个好的良缘,男耕女织,即使无法大富大贵,也能过着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这是我此生都无法达到的生活,可惜你却这般不珍惜。” 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我很羡慕你,也羡慕你们这身好武艺,若是想干一番事业,还可以保家卫国,为家,为妻女,为这夜澜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到时候别说是你,就是你的妻儿,子孙,都会以你为荣,没有人希望自己死后在世人面前是一个遗臭万年的形象,对吗?” 她到底在说什么?!这个女人在说什么?!不不不,他没有家,他是个孤儿,他有武功又有什么用,谁会接受一个恶贯满盈的杀手! 男子的眼皮抬了抬,顔溪一喜,“人非草木,孰能无过,人这辈子,犯错不可怕,只要能及时回头,改过自新,便可重新来过,你这般黄金的年龄,你未来的妻子等着你,国家等着你,还有很多需要你帮助的人等着你,你若是死了,不是你的损失,是这些等着你的人的损失。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怕说出了真话也是死路一条。”慢慢的凑了上去,在快要贴近他的身体的时候停住,突然踮起脚尖,嘴唇靠近了他的耳朵。 远处的非冥又咽了咽口水,这次有反应的除了他和沧枫,连旁边木头桩子似的魑魂都有些蠢蠢欲动,阴鸷般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的举动,生怕如此近距离之下会做出什么骇人的举动,再瞧溪妃娘娘的原配夫君,方才不怎么好看的神色已经冷得快能结成了冰了。 非冥想着要不要上去好心的提醒一下溪妃娘娘:你的举动已经快让某人要杀人了。只是当事人都未动,便也收住了心思,还别说,这种平静的哑剧,还真是看得热闹又精彩。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男人的耳边,男人不习惯的将头偏了偏,却听得女人轻声道:“我可以偷偷的告诉你,那边站着的,穿月牙衣衣服的男人,正是夜澜国的皇帝,皇帝的权利有多大,想必不用我告诉你了罢,他的性子嘛,总归是不喜欢别人老是跟他对着干的。” 男子身子一怔,抬眼瞧去,虽在暗处有些瞧不清脸,但那浑身散发出的摄人的气息,便知此人非寻常之人,他竟然是当今的皇上! 可她,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 顔溪站在他跟前,突然笑了,那笑容犹如六月的轻风,舒适而畅快,仿佛是这地狱般的牢笼之中最美的光亮,像极了寺庙的观音菩萨,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那好听的声音持续的响气:“我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多,你可能觉得我是在骗你说出实情,但我告诉你,按照那个男人的实力,就算你不说,他也会有办法查出来,这点你该相信罢。” 见男人的眼眸闪了闪,甚至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而后渐渐的埋了下去,顔溪继续道:“所以,你说与不说,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只是我们多了些时日而已,但这并不重要,我们有的是时间,我只是不想你死,也不想看到他们这么折磨你,但你不要恨他们,因为你要杀的,是当今皇上的女人,就是我呢。” 顔溪又笑了笑,只是这次带了些少女般的俏皮:“试想想,你若是一个九五至尊,你的女人成天被一帮来路不明的人追杀,你会怎么样,怕你也会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罢。” 突然收住了笑容,眼前又恢复了暗淡无关:“话已至此,说与不说都在你,你若能信我,回头是岸,我可保你平安的离开你的那个什么组织,带着你的那些兄弟,去找个正当的职业干干,答应我,离开那个从来不把你们当人的组织,好吗?”见男子未有回应,气得在他的脑门上戳了戳:“天堂有那么多路,偏偏选择地狱,你这脑子是不是被同一个门夹了无数次了?” “我走了,你好好想想吧。”顔溪两手拍了拍,转身便要走。 “等等。”细如蚊声的嘶哑声突然传来。 顔溪止步,忍住喊耶的冲动,缓缓的转过身来,男子似在犹豫,但她有的是耐心等待,却也并未过太久,干裂的嘴唇中终于缓缓的吐出了一番话。 瞧着溪妃娘娘踩着小碎步的十分优雅的走了过来,在他们的脸上各自扫了一眼,然后停留在君夜尘的脸上,歪着脑袋邀功似的道:“怎么谢我?” 成了?!众人惊讶。 虽听不清他们到底聊了什么,但溪妃娘娘这般表情不会作假,天,她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那硬骨头开了口? 难道是美人计?非冥撇了撇嘴,当然不敢真的说出来,怕某人将他挫骨扬灰了。 第八十八章 道是解救却利用 近年江湖上确实出现了一个叫血阎的组织,揽了不少无门无派的高手,培养成了无心无肺的杀手,专替血阎杀人,事成之后,可以拿到高额的报酬,但若事败落入敌人手中,便必须一命相抵,否则的话,就算有命逃离,也是没命在江湖上生存,因为血阎的人,杀敌狠,杀自己的人,更狠! 魑魂早就怀疑是他们,但苦于无凭无据,而且这些人除了出任务,彼此并无瓜葛,查起来相当的困难,眼下,竟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套出有关血阎的所有的事,大大的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魑魂将吊绑的男人放了下来,落地的那一刻,浑身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了第一声呻吟,在严刑拷打之时,也不曾吭一声的男人,眼下却如释放了般,不再将疼痛隐忍。顔溪本着言而有信的原则,和心地善良的本性,蹲下身子,柔声道:“我会让他们找大夫替你们看伤,只是要暂时委屈你们住在这里,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等到一切平息了,我自会放你们出去,到时候你们就不必担心会有人对你们不利。” 众人缓缓的离开,没有人看到,地上的男子眼角滑下的那一滴从未有过的咸色液体。 沧枫忍不住好奇,自告奋勇的问顔溪:“娘娘,你是用什么办法让他开口的,这倔驴我们想了一堆办法就是咬死了不说,那鞭子抽在他身上就跟不疼似的,吭都不吭一声。” 顔溪白了他们一眼,没好气道:“一帮粗人,就知道硬碰硬。” 沧枫被呛得哑口无言,指着自己问非冥:“娘娘说我们粗人?” 非冥的嘴角抽了抽,瞥着眼睛偷看了皇帝一眼,沧枫见非冥不理他,又将目光转向了魑魂,魑魂见状,一本正经的说要去帮忙找大夫,脚底抹油的不见了人影。 回到院中,顔溪突然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一件事,走在前头突然转了个身,除了君夜尘对她的一惊一乍不动声色外,非冥和沧枫纷纷收住了脚,一脸茫然的瞧着顔溪,只听得她道:“我方才想了想,从我入狱,到被救出来,再到遇到血阎的人,是不是都是你们算计好的?入狱完全是个意外,只是你们顺手推舟的将我送到了宫外,然后再大张旗鼓的让魑魂将我救走,这一切看似顺理成章,却是事先刻意的安排,只是为了让追杀我的人相信,然后引出血阎的人,好以我为诱饵,抓住活口。” 顔溪在非冥和沧枫二人的脸上瞟了瞟去,最后定在沧枫的脸上,道:“你说,是不是如此?” 沧枫心里那叫一个苦啊,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咽下一口唾沫,想要想个比较好的理由闪人,却又听得对方先发制人:“你一旦要撒谎或开溜时就这有这些小动作,快说,要不然以后不让你见离雪!” 非冥噗嗤一笑,这一笑,险先让他煽了自己的破嘴,什么时候不好笑,现在笑,这下成功的把本针对于沧枫的矛头直指向了自己,非冥咳了咳,道:“娘娘,属下突然想起来,魑魂对这个地方不是很熟,属下怕他迷路,这就去带路。” 说完,麻溜儿的闪了个干净,沧枫有模有样的学着,跟在后面就跑,边跑边叫:“哎,你等等我啊,我也去带路。” 带路?魑魂还需要你们带路!?顔溪白了他们二人溜走的方向,不用问也知道,罪魁祸首在跟前站着,量他们有胆子说实话才怪。 感情她受了不白之冤还不算,后面还白白的让人给算计了,像个傻瓜一样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越想越气,气呼呼的一脚踹开房门,根本不理会身后一言不发的男人。 不要脸!都被拆穿了还跟正人君子似的! 顔溪心下将君夜尘骂了个遍,见他堂而皇之的在桌旁坐着,气急道:“既然你要办的事情办完了,那还不赶紧回宫去!待在我这里做什么!?” 男人斜了她一眼,淡淡道:“这好像是朕的府邸。” 一个软枕毫不留情的飞了过来,君夜尘伸手接过,又将它扔回了软塌上,顔溪更加来气,对着外面就是一阵乱叫:“离雪,收拾收拾,我们走!” 院中的离雪愣了愣,随即只当是没听见,一溜烟儿的跑到厨房帮忙去了,这两天一闹,三天一打的现象,已经快成家常便饭了。 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不见离雪进来,顔溪将自己扔在软塌上,蜷着身子背对着男人,心下又是气愤,又是委屈,闷了半晌又道:“我知道你心里气我,恼我,让你失去了第一个孩子,你利用我便利用我罢,权当我还了你这个债,日后咱就谁也不欠谁了。” 男子端茶杯的手一顿,片刻后,淡淡道:“孩子的债怕是此事还不了的。” 他说得对,孩子的债岂是这个小小的利用便能还得了的呢,心脏渐渐的有些闷,闷得难受,可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出什么说词出来,便继续将自己蜷着不再理睬。 男子的双手突然出现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将她的脸颊掰了过来,“只有一种方式,你才能还了朕的孩子这笔债。” 顔溪一痛,却十分肯定道:“你说罢,只要我能做的,能还,我便做。” 男子突然笑了,邪魅而又十分的诱人,倾身来到她的唇间,蜻蜓点水般的轻辍后,浅浅的一声:“那就替朕生一个。” 话刚说完,来不及她回应,腰间的束带突然被他轻松的解开,身上的纱衣随即落下,露出了诱人柔美的锁骨,凝脂般的肌肤醉了男子的双眸,燃烧的火焰恨不得将眼前的女子生吞入腹。 顔溪瞧着他浴火正旺的双眼,突然伸手将他的双眼捂住,急道:“谁要替你生,我不要!要生你找别人生,反正我不生!” 君夜尘将她的手拉下,在手背上亲了一口,道:“你若不生,又如何还,口口声声的要还了这份债,眼下朕告诉你还的法子了,你又不要,那你债你是还,还是不还?” “我欠的,我想还,只是......”一想到那宫中的尔虞我诈,她只想趁着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脱身而退:“只是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还。” “为何?”君夜尘的口气渐渐的变得不佳。 第八十九章 噩训忽如惊雷响 “太后原先就不喜欢我,眼下因为子嗣这件事,现在巴不得我死呢,就算我能回得了宫,日后也无法跟她相处,再说你那个雪儿,她肯定也记恨着我,还有那个柔妃......”到底是她点儿背,还是人缘真的不好,数来数去的这些人,除了司马晴还不错之外,其余的好像都跟她摊上了大事。 “就算我替你生了孩子,她们也不定会放过我,到时候说不定我的孩儿还跟着我一道受人欺负,我不要!”回头仔细的瞧着君夜尘,又道:“君夜尘,你别逼我行吗?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其余的,再不要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君夜尘单手将她搂入怀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却未置一词,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打破了房中的沉寂,只是撇开了关于子嗣的话题,道:“以后跟陌生男子离得远些。” 顔溪被他突转的话题弄得一愣,细想之后有些发笑,没好气道:“就你能左拥右抱的,我就不能跟男子亲近些了?再说了,我也是为了帮你们哪,你怎的还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这男人,真是小气!不过他小气起来的样子还是有些可爱的呢。 君夜尘瞪着她,恨不得将这个女人绑起来好好的训上一训,却始终狠不下心来,更紧的搂了搂:“反正朕不允许!” 嗤,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家伙。 刚过两日,江湖上便掀起了一股热浪,一时间席卷了街头巷尾,原是因为,曾让人闻之丧胆的血阎,一夜之间灰飞烟灭,横尸遍地,血阎的头目的首级被挂在闹市街口的城门上示众,让人无不拍案叫绝,却无人知道是何人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将一向心狠手辣的血阎组织斩杀殆尽。 顔溪知道,是魑魂带着魅影阁的人前去清的场,这血阎虽心狠手辣,但功夫却根本不是魅影阁的对手,为此,顔溪还私下为莫名其妙的得了这么一个好助手而沾沾自喜了一把,日后行走江湖的胆子又越发的大了许多。 带着对牢中男子的承诺,顔溪只身一人来到了地牢,亲自打开了牢房上的铁链,牢中的十几个黑衣男子早就换了干净的素色衣服,因自身的体质过硬,大都恢复了行走能力,兴许是那个男子将她的这番话传递给了众人,在面对顔溪的到来时,每个人眼中不再有仇恨和冰冷,多了份感激和柔和。 顔溪很是乐意看到这一切,浅浅的笑了笑,将手中的一个沉甸甸的布袋交到男子的手上,柔声道:“这里有一些银两,足够你们应付一阵子生活,你们个个身强体壮,想必很快便能自力更生,血阎已经不存在了,不会有人对你们的生命造成威胁,我只希望你们出去后,不再做这杀人的买卖,好好的谋个差事,成个家,日后好好的过日子。” 扑通,男子跪了下来,随后他身后的众人也一并跪了下来,顔溪赶紧的将他扶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只是个女子,莫要跪我。”又从腰间掏出一个信件递在他的手中:“若你们实在没有地方去,就带着这封信,去兵部找一个叫苏和的人,将这封信交于他看,他自会帮助你们,往后的路何去何从,就看你们如何选择了。” 苏和那个家伙,听说在军营中混得很是不错呢,真是没看错她这个半路捡来的弟弟,也不知何时她能去瞧上一瞧这家伙穿上铠甲威风飒爽的样子。 男子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带着后面的十几个人,再没有回头的离开了怡安居,褪去了一身的杀气,远远望去,也不过是一帮年轻的少年,何其有幸,能够在最美的年龄悬崖勒马,以后的路,但愿他们都能走好。 血阎既已飞灰湮灭,那接下来顔溪最想知道的,到底是何人花重金买下了这些杀手,顔溪想从这几个男人身上打探点消息出来,却是整日不见他们的踪影,偌大的怡安居内,就只剩下了顔溪和离雪两人,顔溪觉得实在无聊,又见血阎的人被处理干净了,便带着离雪到附近的街上去转上一转。 出门大概一两里便有一处街道,虽不是很大,却也人声鼎沸,叫卖声不断,顔溪远远的瞧见了一处的糖葫芦,馋虫作怪,便拖着离雪过去,夹在人群中,忽听到有人在议论着什么,侧耳听去,心下大吃一惊。 “哎,这么一个好官,说没就没了。” “是啊,想来真是可怜,一夜之间,死了个干净,也不知道是谁下这么毒的手。” “肯定是那些贪官啊,颜大人之前惩治了一批,怀恨在心呗。” “无凭无据的,你别乱说。” “我听说,这颜大人有个女儿在宫里当娘娘,也不知道这位娘娘知不知道自己父亲遇害的事情。” “是听说过,这要是知道了,不得伤心死啊,亲人一夜都死光了。” “是啊,是啊......” “......” 后面众人再说了什么,顔溪已听不进去,脑中萦绕着那句一夜之间,死了个干净。 父亲,母亲,还有仆人,都死了?!怎么可能!? 旁边的离雪也是听得心惊肉跳,注意力马上集中在顔溪的身上,生怕娘娘一时承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便紧紧的扶着她。 顔溪急急的抓住身边的一个妇人,道:“你方才说的这个颜家被人灭门,是何时的事?” 妇人惋惜道:“不就是前几日的事嘛,真是可怜,好好的一个官,说没就没了。”妇人边叹息边慢慢的走开了,顔溪站在原地,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前几日,正是她在牢中的日子,众人都皆知的事情,想必君夜尘他们也是知晓的,可从未有人向他透露过半句,他们为何要刻意的隐瞒着她? 对这个父亲母亲,她虽没有太多的感情,但自那日见过之后,他们的善良和随和便入了她的心,虽无血缘,却是将她这副身子养大的恩人,眼下除了清念,颜家竟再无一人,怪不得母亲会有那样的交代,怪不得会将清念交给她照顾,原来,这一切他们早有预料。 清念,顔溪心下一痛,那个丫头若是知道了,如何能承受! 到底是何人所为?! “娘娘......”离雪的小心翼翼的低呼着走神的人:“咱们回去罢。” 未有回应,离雪心下一急:“娘娘回去罢,出来这么久了,怕是皇上要担心的,咱们先回去,等皇上回来了,会为娘娘查清楚此事的。” 君夜尘,对!她还有话要问君夜尘! 不由分说,顔溪急急的打道回府。 第九十章 牵一发便动全身 天阶夜色漆黑,一处气派的府邸,威风凛凛的大狮子摆在两旁,狮旁亮着灯笼,清清楚楚的照着大门,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挂这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刻着两个大字“尚府”。 此处正是夜澜国刑部尚书尚信的府邸,虽戒备森严,当并不妨碍三个身轻如燕的黑衣男子的自由进入,轻盈的落在了一处隐蔽的竹林后,红墙绿瓦,围墙高耸,虽不及皇宫之威严,却也有气势恢宏之势,檀木作梁,雕梁画栋栩栩如生,种遍各种奇花异草,珍贵稀有不比皇宫之差,挑开窗上的薄纸,厅内一颗硕大的月明珠照得通亮,珍珠为帘,范金为柱,地铺白玉,穷工极丽,实在让人咂舌。 厅内中央摆放着一张拥有着精致繁冗的雕刻图案的八仙桌,桌旁两张同样精美的实木椅,椅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身材微微发福,华贵金袍加身,富贵逼人,则就是尚书大人尚信,在他左前方的实木椅上,则坐着另一位男子,年岁相对来说比他稍小些,神色精明,一看就是十分擅长算计之人,此人便是地方知县李达。 两人的交谈似是不怎么愉快,李达已是冷汗涔涔,焦急道:“尚大人,眼下事已至此,你可不能撒手不管了啊,您若是不管了,小的可就没有活路了啊。” 尚信漫不经心的辍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缓缓的放下,稍稍的抬了胎眼皮,道:“本官再三跟你交代,切不可轻举妄动,这风头正紧之时,凡事还是收敛些好,可你就是不听,偏偏要生出事端来,眼下出了人命,你让本官怎么保你?” 李达一听便急了:“尚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下官做任何事可都是跟您汇报了的,那颜文远之前弄走了咱们一批人不算,这次又死盯着下官不放,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手的,将下官亏空朝廷银两的证据搜罗了一大堆,下官再不出手,别说是下官不保,怕是尚大人也会麻烦加身啊,若是被朝廷查下来,这可都是灭九族的死罪啊!” “哼!”精美的青花釉茶杯彭的一声重重的摔下:“颜文远那个老匹夫,放着好好的官不做,偏偏要与本官作对,本官是何人,本官的尚府世代为朝廷效力,他一个小小的芝麻官,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顿了顿,又道:“死了便死了罢,也省得本官操了他那份心,干干净净了也好。” 李达忙赔笑着道:“大人这么说下官便放心了,有大人护着,下官便不怕了。” “查?”尚信冷笑,眼中泛着狡黠的光芒:“你不是已将线索给他们摆好了吗?查到最后也只能说是血阎的人干的,但这血阎已经被灭门了,只会是死案一桩,谁还能从死人嘴里套出什么来。” “高,大人真是高啊!”李达谄媚的伸着手指夸奖:“大人真不愧是诸葛在世,血阎这一死,倒是死得十分的及时,还有什么比让死人担了罪名更稳妥的。” 厅内瞬间传来十分嚣张的笑声,二人的谈话又渐渐的以胜利者的姿态不断的炫耀。 三个黑衣男子足下轻点,又回到了方才郁郁葱葱的一片竹林处,沧枫恨不得上去将那什么尚信的脑袋给割下来,当初在狱中指使人对溪妃娘娘她们严刑逼供,在离雪身上留下盐鞭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怎么叫他不生气。 忍着拔剑的冲动,忍不住道:“真恨不得上去宰了他!” 非冥难得的严肃:“要说宰,我比你更想宰了他们!要那么容易就好了,还需我们三个鬼鬼祟祟的蹲在这里听墙角,再到处的搜寻证据?” 尚信的嚣张跋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他能如此嚣张,除了眼下他掌管的偌大的刑部,更主要的是,尚家世代为朝廷效力,在尚信的爷爷那一辈儿,因曾救驾有功,太上皇念及尚家一代忠良,又感恩相救,便赐了一块免死金牌,这块免死金牌不仅可以用在太上皇那一代,还可以代代相传,保得商家世代平安,所以这块免死金牌在君夜尘这里,也照样能发挥作用,若是这尚家世代都是忠良倒也罢了,只可惜到了尚信这里,便世风日下,一代不如一代。 尚信虽妻妾成群,或许是恶有恶报,生了四个孩子都是女儿,前面三个女儿分别嫁给了门当户对的人家,剩下的这个最宝贝便是尚兰柔,嫁与的,便是他的师兄君夜尘。 说到他们这位师兄皇帝,对自己的婚姻大事也算是应付得可以,当初秀女入宫,当今皇上连个人影都没有,都是太后一手操办,直到春宵一刻,才知道自己新进的妃子长什么样子,也真真是敷衍得到家了。 这尚兰柔不愧是尚信的亲生女儿,遗传了她爹的性子,也颇有些嚣张,但在宫中还算是守得住规矩,对君夜尘也十分忌惮得很,平日里蛮横些,惹不出什么要紧的事,君夜尘也是懒得管,太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眼下,怕是惹到了君夜尘的毛处了,谋害溪妃娘娘,又残害皇家子嗣,哪一项,她都逃不过一个死字,只是昨日宫中传来消息,说...... 非冥连叹了几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在颜文远惩办了一批贪官中,尚信便对颜文远怀恨在心,所谓的父子连心便用到了一处,几日前离雪对皇上的那番话,君夜尘并不曾怀疑,只是顺水推舟的将娘娘送到了狱中,然后顺理成章的救出宫,只是为了引出那般黑衣人。 证据确凿,尚兰柔指使丫鬟青蓉,推了溪妃娘娘,造成了柔贵妃的小产,等溪妃娘娘入狱之后,又借着太后怒意正浓,说了那一句该怎么办便怎么办后,便肆无忌惮的想私下逼他们画押,得知她们被救出宫后,又派了血阎的人来追杀,从头到尾,只想置颜家的人于死地。 尚信的小肚鸡肠和心狠手辣,加上尚兰柔的嫉妒心,两人便神不知鬼不觉的连了手,惹出这一大摊子事来,最吃亏的莫过于这溪妃娘娘了,从头到尾都在被人算计着,还得忍气吞声的敢怒不敢言,实在是让人气愤。 本该可以让他们死个百次千此的,但这诛九族却有些困难,那免死金牌并非是用来做摆设的,眼下便成了皇上最头疼的事情,就算拿出所有的证据,只要那尚信拿出免死金牌,这尚家还是能保住。 更何况,尚兰柔的肚中还突然多了个皇家血脉,这节骨眼儿上,太后那边算是又从地狱回到了天堂,但皇上这边,却成了烂摊子。 想来,非冥就替自己的师兄头疼,自己的脑子已经成了一片浆糊了,更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方法来处理这一大摊子又是朝堂又是家务的事了。 第九十一章 何似煮豆燃豆箕 直到第三日晌午,三人才回到怡安居,远远的便瞧见溪妃娘娘正侧坐在池子旁,卷着袖子将白皙的手臂露出,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浅池中的清水,对于她不按套路出牌的举动,三人均已见惯,只是觉得溪妃娘娘眉头紧锁着,好像有什么心事。 非冥心中忽然一紧:糟了,颜大人的事该怎么跟溪妃娘娘交代呢? 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回来之前,顔溪已经在这池边呆呆的坐了好几个时辰,这些时辰,她并非真的用来发呆,她只是在细细的想一些事情,想一些她平日想不通的,眼下将所有的巧合都联系在一起时,事情似乎变得简单多了。 听见响动,抬头看到他们回来,便从池边站起,放下袖子,整了整衣服,便缓缓的向他们走了过来,淡淡的神色,看不清喜怒哀乐,但非冥总觉得十分的不妙,在君夜尘的跟前站定,淡淡道:“你可有何事瞒着我?” 君夜尘一愣,随即道:“你这是何故?” “我的父亲母亲,可还好?” 果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君夜尘再三交代暂时不要告诉溪妃娘娘,她在怡安居是肯定不会知晓的,除非在他们离开的这两日,溪妃娘娘出去过,若是出去了,想必就该知晓了。 只见君夜尘眉间骤然一紧,往顔溪身后的离雪冷冷的看了一眼,离雪吓得往旁边站了站,心下胆颤,皇上交代过,不让她带娘娘出去的,她怎么就给忘了呢,这下可如何是好。 顔溪将他的冷目收入眼中,又道:“你不用看那丫头,是我要出去的,我若不出去,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朕并非有意瞒你,只是怕你再伤心难过。”君夜尘安慰道。 顔溪又道:“既怕我伤心难过,那你可曾细细的追查,到底是何人杀害了他们,杀了整个颜府。” “尚未查出。”君夜尘道。 “尚未查出?”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这是非冥他们第一次看见溪妃娘娘如此的表情,漫不经心的话去似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只听她继续道:“你若查不出,那便让我来替你分析分析,如何?”说完,在君夜尘身后的两人身上淡淡的扫了一眼,二人心虚得将头渐渐的埋了下去。 清冷的声音再度的响起:“我虽在宫中,但也听闻,这夜澜国中,要论个贪字,怕是谁也比不过你的美娇娘的父亲尚信,身为国丈,又是刑部尚书,谁的贪还能比得过这位有钱有势又有权势背景的尚书大人,我父亲惩戒贪官,想必将他的势力消减了不少,这尚书大人怎会善罢甘休,便会三番五次的要对我父亲不利,巧的是,我也是三番五次的遭人陷害追杀,我就奇怪了,天下这么多人,为何仅对我们名不经传的颜家穷追猛打,而且还是同时进行,这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出自同一个人或者同一番人之手。” “皇上。”顔溪忽然一笑,深深的将他望着:“你说,这同一个人该会是谁呢?是你的那个美娇娘呢,还是美娇娘的父亲呢,还是这两个人都有份呢,剩下的皇上要不要也陪我一起猜猜?” 非冥险先跪地,对溪妃娘娘的这番分析佩服得五体投地,知道她心思缜密,却没曾想缜密到如此地步,什么复杂的事情,在她这里总能有条有理的分析出来,但又对她的的言语有些恐惧,这跟平日里的溪妃娘娘完全是两个人,现在的她,虽平静,但却十分的骇人。 见君夜尘不说话,顔溪又是一声冷笑,继续道:“怎么,你对这个谜底没兴趣?那我们再来猜猜其它的罢,我们猜猜看,我们这位皇上早已知晓了这一切,却迟迟未秉公处理的原因,是因为心疼那美娇娘呢,还是......” “娘娘。”沧枫挺听不下去了,脱口而出道:“其实......” 而后便是君夜尘的一声暴怒:“住嘴!” 非冥拉了拉沧枫,示意他赶紧将嘴闭上,这个傻小子真是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眼下是什么状况,他们这些局外人还是少说些话为妙。 沧枫识相的闭了嘴,心下却是愤恨不平。 君夜尘的极度冷漠的态度,让她心口处突然扯着一阵阵的疼痛,片刻后才道:“怎么?被我说中了无话可说了?”呵呵的笑了几声,又道:“我的父亲忠心为国,落得如此的下场,皇上明知道何人所为,却如此护短,不旦不追究,还如此护着你的美娇娘,呵呵,真是可怜了我父亲的一片忠心啊,我替我父亲不值,更替我自己感到悲哀!” 非冥再也忍不住了,开口道:“娘娘,颜大人他......” “住嘴!”顔溪怒吼:“狼狈为奸的东西,整日里看我被耍得团团转是不是很爽?!”说着,再也控制不住的眼泪刷刷的落了下来,离雪在一边瞧着,十分的心疼,却又不敢上前劝阻,眼瞧着顔溪的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也止不住。 “溪儿。”君夜尘轻唤,伸手要握住她的柔荑,却被她狠狠的打开。 带着发颤的声音,嘶哑道:“皇上,你的尚书国丈想灭我颜家,你的柔妃也巴不得我死,你何不直接下道旨意将我处死算了,又何必劳烦他们如此费尽心力的绕这些圈子呢,不如你一并将我们处理了罢,干干净净了多好。” 君夜尘的身躯猛的震了震,喉咙像是被掐住了般透不过气来,忍着心头的剧痛,想要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却在靠近对方的时候,一声啪的声响,随即脸颊上一阵火热。 在场的所有人都瞧见了顔溪做了什么,惊楞得几乎不敢大声呼吸,离雪两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巴,生生的挡住了呼出的话。 溪妃娘娘的一巴掌,竟然煽在了皇帝的脸上! 这不是老虎头上拔毛,这简直就是在割老虎的肉啊!这溪妃娘娘果真是不要命了啊! 顿时,君夜尘的脸色铁青,顔溪不待他反应,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将他推开,朝着大门便跑了出去。 所有的人都在震惊中,若不是他们亲眼所见,没有人会相信,他们至高无上的皇上竟然被人煽了巴掌,现场的气氛陷入极度的压抑和恐慌中,沧枫不安的瞧了瞧离雪一眼,他深知什么叫恨屋及乌,生怕她受到牵连。 没人敢率先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也无人敢离去,就那般直挺挺的站着,不敢看皇上的脸色,只得将头埋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双腿都站得快麻木了,只听得皇上极轻微的道了一句:“跟着她。” 一道身影飞离而去,魑魂追向了跑出去的身影。 没有预想中的震怒,但却压抑得吓人,好在离雪并未受到牵连,沧枫稍稍的松了口气。 这个溪妃娘娘,怕是精神到了极限了,方才从她的严重,看到的是绝望。 第九十二章 惊闻故人依旧在 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所跑的方向是通往哪里,顔溪只是一个劲的跑,似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般不肯让自己停下来,她怕,她怕自己停下来的时候心会疼,她怕自己想起这些被算计好的种种的事情,会替自己可怜,她怕...... 直到累得再也没了力气,将自己往地上一扔,靠在一颗碗口粗的树底下使劲的喘着气,随后紧紧的抱着双膝,看不清脸庞,只是双肩一上一下的抽动着。 魑魂一直觉得,这样的女子是不会哭的,之前在路途中遇到的杀手时是那般的坚定,救他性命是是那般的坚强,与主上对抗时又是那般的有勇气,可眼下突然见到她哭得泣不成声,魑魂不由自主的,将自己从枝头落了下去,轻轻的站在了顔溪的跟前,讷讷的看着将自己蜷成一团的顔溪抽泣的样子。 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的时候,顔溪才慢慢的止住了流泪,慢慢的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看到笔直的站在她跟前的魑魂,忧伤道:“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可怜?” 连她自己都觉得很可怜,以为那个男人是爱他的,可在她和她的家人遭人暗算陷害之时,他竟只沉寂在与尚兰柔的柔情蜜意之中,她恨他,若不是他无限制的宠爱,怎会让尚兰柔如此的目无章法,嚣张跋扈! 魑魂语塞,沉静了半晌,道:“主上......主上应该是有苦衷的。” 他相信主上不会伤害阁主,否则就不会让他近日来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从未见过主上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过,刚刚的那一巴掌想来就心有余悸,若换做其他人,早就被灭了九族挫骨扬灰了,哪还会任其好端端在坐在这里。 但一时间他也无法揣摩主上的用意,眼下主上又只是让他跟着她,看阁主的意思好像并没有要回去怡安居的样子,他不知道该不该将阁主强行的带回去,一时间有些踌躇不定,这一踌躇,直接踌躇到太阳落山都没拿个主意。 魑魂换了各种不同的姿势站了个遍,最后实在累了,便在稍离了她的树下坐了下来,没了让人揪心的哭泣,此时的顔溪一脸的平静,只是呆若木鸡的坐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某处发愣,长久的没换个姿势。 这让一向以定力自居的魑魂也忍不住了,咳了咳,轻声的喊了一声:“阁主。” 顔溪这才回过神来,“你还在啊,我以为你走了呢。” 魑魂一愣,感情他在这里这么久,阁主只当她是个透明人,又觉着她的话恍恍惚惚的不对劲儿,便道:“阁主要不要回去,天色已晚了,再坐下去容易受凉。” 回去?她该回哪儿?她一点也不想见到他,可眼下就连那个名义上的父亲母亲都没有了,家也没了,除了回怡安居,她还能去哪里,更何况离雪还被她扔在那里,突然有些担心,对君夜尘的那一巴掌,会不会连累到那个丫头。 离雪,清念,还有小程子,眼下都成了她的牵挂,先不说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身子,能不能走掉还有的一说,再者,她实在是狠不下心来一走了之,对清念的那份责任,父亲母亲不在了,这番责任变得沉重了许多,对离雪,小程子的那份疼惜,若牵连了他们,就算她能过上无拘无束的生活,也是一辈子愧疚的。 一时间陷入了极度的无奈和迷茫当中,之后的路,到底她该何去何从? 伸手欲将脸上的泪痕擦一擦,摸了半天,却已干透,使劲的眨了眨干涩红肿的双眼,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认命的,慢慢的朝着怡安居走去。 魑魂见状,松了一口气,迅速的起身,远远的仔细的跟着她。 回到怡安居时,只见得离雪在门口踱来踱去,魂不守舍的张望,见到回来的顔溪,急急的奔了过来:“娘娘你可回来了,奴婢出门找了娘娘半天都没找着,瞧着这天儿都黑了,又怕娘娘万一回来了见到府里无人会担心,便只能在这里等着了,娘娘到底去了哪里,这身上怎的还脏了?” “我没事,只是在前面的树林里转了转。” “怪不得找不到娘娘呢,原来奴婢跟娘娘的方向跑反了。” 顔溪恩了恩,随即反应了过来:“他们呢?” “皇上带着他们回宫了。”离雪如实道。 回宫? 也好,省得彼此对着都不舒服,这怡安居就暂时作为他的临时居住地罢,有离雪和魑魂在身边,她也算觉得踏实。 踏入房中后,魑魂便要隐了下去,顔溪突然道:“眼下就咱们三个,就无需隐着了,你随便找个卧房住着便可。”说完,便关上了房门。 魑魂站在门外想了想后,便寻了一处最偏的卧房住下了,虽是最偏的地方,但他们魅影阁的人警觉性却是异于常人的。 “离雪,你去打些水让我泡泡澡罢。”顔溪吩咐道。 离雪一边将顔溪脏了的纱衣脱下,一边道:“热水早就烧好了,就等娘娘回来好好的泡一泡呢,娘娘......”离雪还想说什么,却又将嘴闭上了。 顔溪叹了叹,道:“多余的话暂时别说了罢,我这头疼得很,说多了我越是心烦,怕是今晚要睡不着觉了。” 离雪十分心疼:“娘娘你就别难受了,皇上这么做肯定有皇上的用意的,皇上若是真的狠心对娘娘,便不会将颜大人和颜夫人救下,偷偷的藏起来了。” 顔溪一怔,猛然转身:“你刚刚说什么?!” 她的耳朵没听错罢! 离雪瞧着娘娘定定的望着她的神色,声音立刻小了下去,却又认真道:“奴婢是说,皇上这么做肯定有用意的。” “不是,后面那句。” “便不会将颜大人和颜夫人救下,偷偷的藏起来了,娘娘,你怎么了?”离雪担忧道。 顔溪有些不知所措,什么叫救下又藏起来了?追问道:“这些话是何人告诉你的?” “沧枫啊。”离雪答道:“他们走的时候,沧枫偷偷的来找了奴婢,跟奴婢说,回头见到娘娘,让娘娘不要伤心,死的是府里的下人,颜大人和颜夫人并没有死,只是受了些轻伤,已经被安顿到安全的地方去了。”说完,离雪突然问道:“娘娘,你不知道吗?” 她哪儿知道!她要是知道,就不会有那一巴掌了。 怪不得沧枫当时要说什么颜大人,却因为她的气急败坏给骂了回去,原来他是想说这个,顔溪狠狠的将自己骂了一番。 第九十三章 原是多情非无情 父亲母亲没死,顔溪固然高兴,她想跟君夜尘道一道歉,但一想到卡在中间的尚兰柔,自己的心就无法放得开来,尚兰柔这三个字,眼下就像是一把刀,狠狠的插在她的胸口上,父亲母亲虽健在,但颜府却遭了秧,陷害他们颜家的人却仍活得好好的。 顔溪十分的不甘心,她甚至幼稚的想过,让魑魂带着魅影阁的人将尚信给宰了,但也只是自我安慰的随便想想罢了。 君夜尘离去后,接连几日便再无消息传来,顔溪每日便是吃了睡,睡了吃,偶尔离雪会陪着她到市集上逛逛,每日无限次的重复着这些百无聊赖的事情,久了便觉得坐不住了。 这日,顔溪正在跟离雪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卧房内聊着闲话,忽听倒院中有人叫唤,听着声音......顔溪一喜,急忙跑到门处探望,果然是沧枫,跟在他身后的,竟然还有小程子和清念,多日未见,两人都清瘦了许多。 小程子和清念看到顔溪,小鸟儿般的飞奔了过来,泪光闪闪的将她望着,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小程子两腿一弯,跪在了顔溪的跟前。 顔溪皱眉呵斥:“你这是在咒我死呢,没事别乱给我磕头,起来!” 虽是呵斥,小程子听着却十分的暖和,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真好,又能跟娘娘待在一起了。” 顔溪鼻尖一酸,“你们怎么来了?” “那日皇上来锦云宫,奴才跟皇上说,我们很想念娘娘,也很担心娘娘,皇上便让沧侍卫送我们过来了。”小程子激动道。 顔溪一愣,她又不在宫中,那人去锦云宫做什么,真是讨厌。 不过小程子他们能来她的身边也是极好的,这样她也不必那般无聊了,要知道小程子会玩的小玩意儿可是很多的,往日关上门的时候,玩个筛子,斗个蛐蛐儿什么的,旁人谁都不知道呢。 顔溪冲着沧枫感激的点了点头,沧枫拱了拱手,看着顔溪的神色似乎不怎么中意,淡淡道:“娘娘可有话要属下带给皇上的?” 顔溪瞧着他期盼的眼神,心下一笑,这沧枫呆呆愣愣又十分真实的模样还真是适合离雪,至少不会欺负了那丫头,原想着为父亲母亲的事情跟君夜尘说声谢谢,但一想到心里的那个坎儿,便怎么也过不去,于是道:“我没什么话了。” 沧枫似乎有些失望,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转身便要离开,顔溪轻声的让离雪带着小程子和清念去看看各自的卧房,唤住了即将离去的沧枫,道:“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沧枫楞了楞:“没有!” 顔溪挑眉:“回答得这么干脆,都不用想一想吗?你要再不说实话,以后就别想见离雪了,日后我替她寻个好人家嫁了。” 沧枫气闷,娘娘每次都用这招威胁他,太过分了!可每次......却又是百试百灵,可师兄交代过,只是让他送小程子他们过来,其它的不要多说,若是他现在说出去了,师兄知道了,怕要扒了他一层皮的。 顔溪抿了抿嘴,瞧着他的神态,继续循循善诱着:“眼下就咱们两个人,你即便说了,我若不说出去,旁人是不会知晓的,我可以跟你保证,等下你告诉我的事,我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娘娘你可要说话算数啊。”沧枫认真道。 心下一笑,这小子真好骗,庄重的点了点头:“一言九鼎。” “好吧。”沧枫豁出去了:“其实这些话都快把我憋死了,那日我就想说来着,可娘娘偏偏不让我说,其实皇上是真的有苦衷的,皇上知道娘娘是被那个尚兰柔陷害的,也知道血阎的人是尚信安排的,他们父女两个串通在一起,就是想置颜家于死地,主要就是因为颜大人打压了尚信的大部分势力,尚信便怀恨在心,这些所有的刺杀都是尚信所为,而对于娘娘的陷害,主要就是那个尚兰柔对娘娘的嫉妒所致,他们父女两个里应外合,就是想报复你们。” 果然她没猜得没错,君夜尘那般聪明绝顶,从来只会算计人,不会让人算计他,身边又有这么多能人志士和消息网,如何会轻易的陷入这小小的骗局中,顔溪不语,只等着沧枫将话题继续下去。 沧枫憋了许久的话,这一吐便再也收不住了,“皇上早就想收拾他们了,但娘娘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尚信手上有块免死金牌,是当年太上皇赐予尚府的,有了这块免死金牌,皇上想动尚府就很困难了,为了这事,皇上都好几天没睡过安稳觉了,皇上说,在没有斩草除根的方法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要先压着,不要让任何人有所察觉。”老练般的叹了口气,又道:“再说到那揽月宫,皇上不知道有多久没去过了,娘娘何必还故意说这些话来气皇上呢。” 用着抱怨的眼神瞧了一眼顔溪:“娘娘你还处处与皇上作对,那天竟然还......这得有多伤皇上的心啊,在事情没解决之前,不想说,只是怕打草惊蛇,也是怕让娘娘担心,可娘娘呢......” 顔溪瞧了他愤恨不平的脸,心下有种作茧自缚,又有种心虚的愧疚感,她万万没想到,尚信会有这么一块免死金牌,也根本不会想到,君夜尘会隐瞒了这么多无奈。 可恨他,为什么从来不对她明说呢! 而那个尚信,免死金牌? 在顔溪的再三保证不会将方才的谈话告诉任何人之后,沧枫才放心的离开。 顔溪在院中坐了半晌后,唤来了魑魂,问道:“这免死金牌真的能免死吗?” 魑魂道:“夜澜国的免死金牌不是常人所能拥有的,一旦谁拥有了,就算日后犯了什么错,不但能保住他一个人的性命,府中上下的性命他都能保住。” 真想不到,这夜澜国的免死金牌有这么大的作用,落到谁的手中不好,偏偏在尚信那老狐狸的手里。 顔溪又问道:“那如果这免死金牌丢了,会如何?” “那肯定是死罪!”想了想,又道:“谁敢把免死金牌弄丢了。” 不敢最好了!顔溪心生一计,早就忘了先前跟沧枫承诺了什么,将方才的内容又跟魑魂说了一遍,魑魂楞了半晌,突然道:“阁主的意思是说......” 顔溪冲他眨眨眼,两人心有灵犀的一拍即合。 第九十四章 一拍即合离怡安 次日,顔溪跟离雪他们交代了一番,便坐上了魑魂雇来的马车离开了怡安居,临走之前,顔溪告诉他们只是跟魑魂出去办些事情,让他们在府中好好的待着,哪儿都不许去,为了安全起见,让魑魂安排了魅影阁的人在暗中守着。 离雪他们不放心,吵着要跟着顔溪一道去,顔溪无法,只能冷着脸的将他们训斥了一番,他们方才安静了下去,巴巴的看着她出门,直到消失不见。 此次这趟门,怕是要出个好几天的,带着离雪他们实在是不方便,虽说有魑魂在身边,但保不齐会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还是轻装上阵来得轻松许多,好在魑魂对她的话言听计从,这对于她来说事情更是好办了许多。 大约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便到了尚府所在的镇上,顔溪对尚信这个人并不怎么了解,所以早早的让魑魂遣了人去打听了。 原来这尚信除了喜欢钱财之外,还对女人比较感兴趣,家里妻妾成群不说,还经常性的往红袖院跑,红袖院为此处的第一大妓院,集满了各有千秋的众多美人,尚信在红袖院有自己独有的厢房,时不时的便来红袖院逛上一逛。 据说尚信较为宠爱的一个小妾,曾便是红袖院的头牌,被尚信看中后八抬大轿的从偏门接进了府内,虽没有八抬大轿相迎,但这花魁也算是寻了个好归处,这尚信有个旁人学不来的优点,就是女人虽多,但却是和和睦睦,这点很让顔溪佩服。 自古男人都爱金钱和美女,爱得点到为止,那叫风流,但像尚信这人,就属于下流的,家里美娇娘一大堆,还往红袖院跑的,也算是没品了,那个太上皇当初应该怎么也没想到,赐予免死金牌的忠良之后,会成了一个下流胚子,若是知道了现在的所作所为,怕是要从棺材里跳出来将免死金牌给要回去了。 想想那个尚兰柔,有这样的父亲,也实在是可怜得紧,生下的几个女儿,怕是都是用来当利用的筹码的。 红袖院的位于闹市区,人来人往极其的热闹,迎来送往的男子络绎不绝,生意很是兴隆,顔溪远远的瞧着,感觉身后的魑魂有些异样,回头一看,不禁想笑。 红袖院的门口,站着两个穿着暴露,十分妖艳的女子,正在诱惑着往来的男子,魑魂的眼睛顿时不知道往哪里摆,转着身子的东望望西瞅瞅,就是不落到办正事的点儿上,顔溪轻笑:“又不是让你去,你紧张成这样做什么。” 魑魂难得的劝阻:“阁主还是要三思为好,要是让主上知道了,阁主去这种......这种地方......还......” 顔溪苦口婆心的相劝:“在大是大非面前,这种小事就不必拘泥了,只要我们将事情办成了,就算以后他知道了,想必也不会说什么的,难道你希望看着那块免死金牌一直被尚信那种小人攥在手里,让你主上整日的愁眉不展?” “可阁主你是娘娘,若是......”魑魂还是犹豫。 阁主跟他讲了三十六计,说是三十六计里面有个美人计十分的好用,便说要试一试这法子,这美人他们随便找一个便是,偏偏阁主要亲自上阵,魑魂还是觉得十分的不妥:“阁主,属下去找个女子来便是。” “不必!”顔溪晃了晃手:“你找来的那些美女肯定都是没什么脑子的,眼下像我这种集智慧跟美貌于一身的美女已经不多了,有现成的我在这里就足够了。” 魑魂的嘴角抽了抽,对顔溪的性子早已有所了解,但凡她决定的事情,是很难改变的,所以不断的告诫着自己,一定要厌防死守,不能让阁主出现任何的意外。 红袖院的老鸨是个半老徐娘,虽上了些年纪,但看模样便知道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胚子,在商场了打混久了,身上满满的都是铜臭味儿,瞧着顔溪手上沉甸甸的一块金子,精明的两眼里泛着闪闪的金光。 “若是你能帮我办件事,这块金子便是你的,如何?”有这个东西,不怕这个老鸨会不同意,想到刚才从魑魂手里拿过来时,那家伙死拽着不放手的样子就有些想笑,这君夜尘到底对他们是有多抠,但细细想来,他好像已经三番五次的从魑魂的口袋里掏银子了。 心下念着,等日后一定得加倍的还他。 “成成成,别说一件,就算是十件,百件都行!”老鸨乐滋滋道,紧盯着那锭金子不离开。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顔溪心下喜悦,“我想请妈妈收留我几日。” 老鸨闻言,十分的费解,看这女子的衣着也是非富即贵之人,怎么会让她收留,方要开口询问,便见得对方露出了小女儿家的娇羞,柔声道:“小女子听说尚大人经常来此处,不知道能否有这个荣幸......” 后面的话顔溪故意没说完,这老鸨不是傻子,一眼便瞧出了她的用意,心道,这上杆子想爬上尚大人床的可不是一个两个,能得到尚大人的青睐,说不定就能入了那国丈府去,就算做不了正牌,做个妾也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 被老鸨一眼识破,顔溪的娇羞之态更是浓烈了些,老鸨瞧着她的容貌,道:“这尚大人的眼光可是高得很,要想被她看上可不是容易的事。” 金灿灿的金子放到老鸨的掌心:“那就有劳妈妈打点了,若是事成,小女子绝不忘妈妈的提携之恩。” 老鸨接过金子,笑逐颜开的连连点头:“你放心,你放心,这件事包在妈妈的身上,妈妈指定帮你打扮得比花魁还花魁!”说完,便带着她进入了一件厢房。 厢房还算大,只是布置得实在俗气,花红柳绿五颜六色,看得顔溪直叫眼花,有种落入了俗套的不自在感,浓浓的胭脂味儿充斥着整个房间,顔溪只得将窗户全部的打开,这件红袖院的地理位置相当好,窗外的情形一览无余。 片刻后,进来一个小姑娘,穿着打扮一看就是这里的伺候的小丫鬟,见到顔溪后便恭敬的自我介绍:“奴婢**柳,妈妈让奴婢来给小姐梳妆打扮。” 起先顔溪对这个小丫头还颇为怀疑,年纪这般轻,担心她的技术不会到位,但梳妆更衣之后,对着铜镜中的女子,顔溪险先认不出来自己。 第九十五章 项庄舞剑意在尚 大红色的抹胸长裙轻披着同样大红色的纱衣,微微露出肩头,腰间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衬出楚腰的纤细,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簪凤钗,粉色的额间花钿栩栩如生,体态修长,妖妖艳艳,真的好似风尘的女子,妩媚诱人。 顔溪从未做过如此的打扮,还好离雪不在跟前,若是让那丫头看到了,保不齐又要欢呼雀跃一番,然后不停的在她耳边念叨着那句,娘娘还是穿红色的好看。 连身边的春柳都经不住看呆了,赞叹道:“想不到小姐打扮起来是如此的好看,比红袖院的任何姐姐都好看,这要出去了,保证让那些男人们神魂颠倒的。” 顔溪笑笑,问道:“可有蒙在脸上的纱巾?” 春柳不解:“小姐要纱巾有何用?” 顔溪耐心的跟她解释:“这容貌若是第一眼便让那些男人瞧了去,岂不是失去了神秘之感,我若将半边脸用纱巾蒙上,便更能......更能让那些男人神魂颠倒了。” 其实她是为了万无一失,防止有人将她认出来,虽然在这个地方,几乎没什么人能认出她的,但还是保险为妙,堂堂的一个后妃娘娘,跑到青楼来勾搭男人,如传到君夜尘的耳朵里,怕是得将她浸猪笼了,好在她也是为了办大事,便也没那般愧疚了。 春柳觉得顔溪的话十分的有道理,屁颠屁颠的跑出去找纱巾了,趁他离开之间,魑魂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将她吓了好大一跳。 这个梳妆台正好对着窗户,魑魂就在屋顶上,倒挂着跟顔溪说话,突然间见到顔溪如此的打扮,怔楞了片刻后,冒出一句:“阁主冷不冷?” 顔溪瞧了瞧双肩,便将纱衣往上拢了拢,白了她一眼道:“你若敢告诉你家主子,我便先扒了你的皮。” 魑魂认真的想了想,而后认真道:“属下什么都没看到。” 这美男除了长相好,功夫好,忠心外,而且还听话,真真是太让他喜欢了,可惜啊,只能看不能吃啊。 遗憾的收了自己的色心,正色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消息传过来了,尚信今日不曾外出,按照平日的习惯,今日傍晚便会过来。” 红袖院每天傍晚时分都会有歌舞表演,顔溪在这方面其实是个白痴,在现代就是个请棋书画不会,烧饭洗衣嫌累的主儿,但若想引起尚信的注意,就必须有个一技之长讨他的欢心,思来想去,也没觉着有什么能上得了厅堂的才艺表演。 正在踌躇之际,突然想到了司马晴那日在家宴上的舞剑,若是那舞剑配上她的这身装扮,即使舞不出阳刚之气,也可以用柔美来代替,柔美可以自由发挥,至于这舞剑......一个激灵,连忙对着魑魂道:“你赶紧下来,将你手中的剑借我使使,另外再教我几招最简单最易学的剑法。” 魑魂不懂顔溪是何意,但也没多说,拎了剑便舞了几个简单的招式,还好顔溪也能记得住,刚把魑魂的剑卧到手中,便觉得手下一沉,小嘴儿撇了撇,这剑看着魑魂整日拎在手里挺轻的,却是有不小的分量啊。 没办法,资源短缺又时间紧迫,在将一些动作缩减了又缩减之后,加上自己创作的一些动作,足够应付傍晚的表演了。 转眼间,便是夕阳西下的时间,顔溪将自己的半张脸挡得个严严实实后,在后台耐心的等待着,只听得妈妈道:“各位爷,今天你们算来对了,我们红袖院今日来了位新的角儿,为了感谢各位爷平日里对我们红袖院的捧场,特地要为各位爷们献上一段舞蹈。” 哨子声,吆喝声不断的传来,顔溪十分反感,但还是调整了一下呼吸,检查了自己的装扮稳妥后,便扭着小蛮腰上场了。 琴声起,剑举花落,无数娇艳的花瓣从天而降,轻翻于天地之间,沁人心扉的花香令人心醉,周围有如从中间绽放的花蕾,向四周绽开,漫天花雨中,一个红艳如火,轻纱遮面的女子出现,轻盈的步伐,飘忽若仙的身姿,纤细白皙的手中握着一把长剑,随着宛转悠扬的琴声,剑起剑落,顿时,美人,花瓣,长剑融为了一体,三分刚硬之美,七分柔媚之姿,无不叫人忘乎所以,叹为观止。 虽看不见真正的容颜,但那双摄人心魄的黑眸,那妖娆的身姿,便足以让众人失了魂。 二楼的雅座的正中央,坐的正是尚信,体型微胖,色眼轻眯,盯着舞台上的美人儿从未移开眼,旁边的下人看着,便觉得好事又要成一双了,伸手招了招不远处的老鸨,老鸨屁颠屁颠儿的跑了过来,下人附耳几句后,掏出一张银票放到她手中,又见她合不拢嘴的小跑开了。 雅座的另一边,还有一位紫衣男子,定定的望着舞台上的女子出神,虽轻纱遮面,但那尤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别有一番雅韵风姿,冷傲灵动中又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实在是让人魂牵梦绕,这样的眼神,与她曾见过的那位女子何其的相似。 只可惜,她眼下在宫中为娘娘,倒可惜了这位女子,落到了这红尘之**男人欣赏。 曲尽舞停的时候,顔溪抬眼巡视之时,在触及到紫衣男子的眼光时,蓦地一愣,心下着实的一紧,随即告诫自己不可慌乱,便压下了心头的澎湃,假装没看见般退了下去。 幸亏她的目的达到了,要不然真是对不起她这只快酸断了的手臂,眼见着老鸨眉开眼笑的跑了过来,乐滋滋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尚大人楼上请呢。” 露出含羞的姿态,顔溪道:“还多亏得妈妈的提点,小女子定是不敢忘的,只是还有劳妈妈跟尚大人说一声,就说小女子方才舞剑有些乏累,浑身是汗,想去厢房梳洗一番,待梳洗之后,便去见尚大人,还劳烦尚大人等候。” “无妨无妨,我这便去说。”老鸨一溜烟儿的跑开了。 顔溪裹了裹身上的纱衣,只身一人从一旁的偏道中离开,向着厢房而去,梳洗只是个临时的借口,他主要还未想清楚如何让那老东西近不了身,别说靠近了,一看到那老东西的样子便觉得倒胃口,但既决心冒这个险了,便不想半途而废。 埋头紧走间,突然一个人影拦在了她的跟前,一下子刹不住车,顔溪与那个人撞了个满怀,退开几步连忙要道歉,却听得熟悉的声音。 “小姐如此匆忙是要去往何处?” 顔溪一看,顿时紧张不已。 我去,这世界真真是瘦了! 第九十六章 唯有牡丹真国色 是那个紫衣男子,竟然在此处碰见了他。 男子见她不说话,便又道:“姑娘生得如此的闭月羞花,舞姿又那般美妙,实在是让在下佩服,不知道姑娘芳姓大名?” 顔溪皱眉,这男人莫非是采花大盗?怎么看到女人就直接问人家名字,但若不说又恐怕惹人怀疑,故意压了压嗓子,柔声道:“小女子名牡丹,初来红袖院,方才不曾看到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看男人的神色应该是没有将她认出来,顔溪忍不住松了口气。 “哦,无事无事,在下只是觉得姑娘跟一个故人有些相似,便想来瞧一瞧,看来是在下认错人了,告辞。”紫衣男子点了点头便离去。 竟没有顔溪预料中的那般死缠烂打,心下奇怪着,却也没有多想,急急的朝着自己的厢房过去。 男子走到廊尽头停了下来,忍不住再次回过头去,看着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后心下嘲笑自己,若不是相思成疾了,那样脱俗的女子怎可能在这红袖院里。 魑魂一听顔溪要去见尚信,还是这副打扮,突然往顔溪面前一跪,“阁主,属下觉得不妥。” 顔溪当然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心下一暖,将他拉起,柔声道:“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且放心,我心里已有打算,不会叫那尚信碰了一根汗毛的,再说了,我不是有你在身边嘛。” 不是有你在身边嘛,这句话立马让魑魂恢复了满血复活的状态,没有再多言,严肃道:“阁主放心,属下就隐在阁主的身边,只要对方有任何的不轨举动,属下便会出现。” “不行!”顔溪拒绝:“以我的手势为令,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可以出现。” 放在现代,碰个小手拥个抱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若在这封建的古代,怕是多看几眼都是有违妇道的,顔溪虽然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但若让尚信这样的人沾了自己的一丁点儿便宜,别说旁人不愿了,就是她自己,怕都是会连做几日的噩梦了。 如果不这么说,魑魂绝对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她心下已经想好了怎么应付那个老东西,反而开始担心魑魂冲动之下行动会坏了她的计划,正好他谈到这个话题,便严肃的嘱咐了一般,魑魂就算是有意见,也将意见吞了回去,对于这个特别的阁主,他更多的是信任和追随。 那日,她放下身段救了他的命,他便跟自己说,誓死也要保护她的安全。 尚信的单独厢房位于二楼的最尽头,这样可以免去嘈杂的打扰,安安静静的在里面风花雪月,检查了一番脸上的纱巾后,再次调整了下呼吸,顔溪推门而入,尚信正人模狗样的端坐在里面。 还好,没有猴急的模样,衣冠还整齐着。 见到顔溪的到来,尚信的两眼放光,虽屁股没离开座位,但还是表现出了只有正人君子才有的谦谦之礼,伸手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满脸堆笑道:“本官难得来这红袖院,今日一来,便能欣赏到如此美妙的舞蹈,实在是荣幸。” 我呸! 顔溪柔声道:“小女子多谢尚大人夸奖,初来乍到,拙略演技,让尚大人见笑了。” “敢问小姐芳名?” “小女子名牡丹。”想起刚刚跟紫衣男子的谈话,索性就用了牡丹这名字作为这几日的艺名罢,俗是俗了些,但挺衬这红袖院的气氛的。 “好。”尚信拍了拍肥硕的手掌:“灼灼如火,婀娜妖艳,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名如其人,名如其人啊,哈哈哈哈......” 兴许是想将平日的恶心之状隐藏起来,尚信笑得很是收敛,若不是早就对他有所了解,顔溪说不定还会就着他的这番言论而探讨下去,只可惜,美妙的诗句从此人口中说出来已完全变了味道了,瞧着这张只会贪图享乐的嘴脸,实在是附庸风雅得恶心啊。 主动的替尚信倒了杯茶水,刻意的将声音压得连自己听了都要酥软的声调:“不知尚大人让小女子来此处是为何事?” 尚信转头对着身边的中年奴仆使了个颜色,只见奴仆立马将一个大红雕花酸枝首饰盒置于了桌上,然后打开,其实在看到这盒子的时候,顔溪便猜到盒中是何东西,在尚信的眼里,但凡道这里来的女人,无不是见钱眼开嘛。 只是没想到,比他预想的还要珍贵,光那颗鸡蛋大的夜明珠就要价值连城了,更别说那些晶莹剔透的翡翠玛瑙首饰了,第一次见一个妓院的女子便能如此阔绰,想必跟往常相比,这些只是九牛一毛了。 这得收受多少贿赂,搜刮多少民脂民膏才能积累出如此丰厚的家业啊。 看来,她这番举动又多了个为民除害的美名了。 “尚大人这是何意?”顔溪故意皱了皱眉头。 “牡丹姑娘既有这沉鱼落雁之色,又有闭月羞花之貌,实在是让本官倾心不已,不知......” 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顔溪嗤之以鼻,表面上却掩饰得很好,冷了声音道:“小女子家道中落,父母忧郁成疾不幸离世,不得已小女子才落入这红尘之中,也是情非得已之事,但小女子一再的告诫自己,清白之身理应当留给倾心之人,否则宁死也是不从的。” “尚大人的威望无人不知,小女子能得到您的垂青实在是三生有幸,也望着能跟尚大人结为知己,把酒言欢谈天说地,实在是一桩美事,他日水到渠成,便也可......”做了羞涩之状后,又道:“小女子不喜钱财,只求得一颗倾心之人,大人又何必拿这些身外之物贬低小女子呢。” 尚信闻言,脸上的笑容本淡去了几分,却在瞧见顔溪一双剪水双瞳脉脉含情之状时,又恢复了原状,与其她女子想必,这牡丹确实不像个贪财之人,也就完全的相信了她所说的家道中落的话,便改变了一贯的方式,啪的一声将首饰盒在关上,冲着身边的奴仆就是一阵吼叫:“混账东西!谁让你拿这些东西出来的!还不快滚出去!” 奴仆连忙抱着盒子跑出去了! 顔溪心中冷笑了几声,低埋着头假装逝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痕,这一切落在尚信的眼里是越发的心疼了,“牡丹姑娘莫要伤心,方才是本官的奴才不懂事,唐突了姑娘,今日咱们便把酒言欢如何?”说完,便给顔溪斟了一杯酒。 第九十七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白嫩的柔荑轻轻的捻起酒杯,偏转了头去,将纱巾托起,浅浅的饮了一口,火辣的感觉从喉中穿过,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从喉咙到肠胃的灼热感,皱着眉头忍着咽下刺鼻的酒精之味,她已经许久没碰过酒这东西了,实在是有些不习惯。 突然心中一想,若她现在真的把酒言欢了,怕这尚信会怀疑的,便将这种不舒服感瞬间的放大,隔着纱巾轻捂着嘴咳了咳,柳弱花娇,楚楚可怜之相。 果然尚信有了反应。 尚信的心下是偷着乐的,一看这女人便是个未经世事的,虽纱巾遮面,但光看着那双眼睛便觉得失了魂,若是拿下这纱巾,还不知是怎样的一副倾城倾国之色呢。 心下偷乐着,嘴却一本正经道:“牡丹姑娘为何还带着面纱?” 顔溪早就想好了台词:“大人有所不知,小女子的家乡有个比较怪癖的习俗,就是女子在未出阁之前,都要以纱巾遮面,直到与心爱的男子永结同好之时才能将面纱取下,意味着所有的第一次都要留给自己心爱的夫君。” 如此的露骨的表达,让屋上紧盯着房内一举一动的魑魂忍不住皱了眉,恨不得一个飞镖扔下去,直接让尚信脑袋开花得了,所以心下忍得也十分的辛苦。 尚信一听顔溪这么说,更是喜从中来,当然也就不计较他是否蒙着面纱了,连声道了几个好字后,又道:“牡丹姑娘一看就是出生非凡,落入了这红尘中,实在是可惜得紧,本官既与牡丹姑娘有缘,便不能让人欺负了去,稍后我便会跟妈妈说,日后牡丹姑娘除了本官外,不与接见任何人,可好?” 好,好得很!顔溪心下一笑。 顔溪只管一味的奉承着尚信,几乎用尽了她所知晓的所有台词,好在与顔溪猜想得一样,尚信很是吃这一套,除了高谈阔论之外,并未对她做出任何不举的行为,这让魑魂心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尚信这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所有的伪装只是为了得到,这种俗气的套路,很多无耻的渣男都会用,最可怕的是,明知道是套路,还是会有很多小姑娘乐在其中,实在是女人的不幸啊。 尚信欲擒故纵,她便顺水推舟,若即若离,男人越得不到便越想得到,第一步走了谦谦君子的道路,便会走第二步,第三步......为的就是让女人心甘情愿的上钩,原形毕露也得等到得到之后。 昌和殿内 太后在宋嬷嬷的搀扶下,神色严肃的走进了昌和殿内,这是她近日来第三次到昌和殿中了,皇帝不去见她,她便来见皇帝! 君夜尘见太后到来,虽心下叹息,但母亲在前,也不能失了礼数,便无奈的起身相迎,非冥和沧枫行了礼之后,便退至了一边,心下替自己的师兄也叹上了一把,他们心知,太后又是为溪妃娘娘的事而来的。 为了秦心雪的事,太后已经连着来了三趟,锲而不舍的要君夜尘拿出个决定出来,不比往常的凡事能商量着解决,这次太后是铁了心的要治溪妃娘娘的罪,面对太后的坚持,君夜尘并未给予太多的说法,只是一味的敷衍搪塞着,打发了太后。 但太后岂是愚钝之人,哪会不知君夜尘的用意,无非就是想着法子的在保护着锦云宫的女人,秦心雪因小产的事情,至今郁郁寡欢,不肯出来见人,太后更是心疼得紧,再加上尚兰柔整日在她耳边吹着耳边风,太后怎会放过溪妃娘娘呢。 对锦云宫的那个女人,她并非是恨,更多的是厌恶,厌恶皇帝对她的独特的专宠,甚至宠到连失去了自己的子嗣都不忍迁怒与她,虽将她关进了刑部,却好像被人故意切断了线索般,没有任何的消息透露出来,实在是让她坐立不安! 她夺走了自己的侄女在皇帝心里的位置,虽不肯承认,却是感到了极大的危机感,未来的皇后,是属于雪儿的,而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在她的后宫里搅出浑水,有她在,便不会让锦云宫的那个女人恃宠而骄无法无天! “雪儿近日来总是不愿出来见人,身子也是日渐消瘦,皇上也该去看看。”出口的话中,含着诸多的不满情绪,听在非冥的耳朵里已觉得不舒服。 太后又如何?师兄已是这夜澜国的君主,太后这般年纪了,颐养天年就是,整日的逼着师兄做决定,实在是过分了些。 非冥和沧枫之前都是江湖之人,对这些繁冗的礼节礼数本就不是十分的喜欢,所以就算往日对太后十分敬重,这几日对方的言行举止也将他们的这份敬重快消磨殆尽,在他们心里,只有师兄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至于其他人,不过是看了师兄的面子。 而那个溪妃娘娘,不知为何,总是让他们发自肺腑的喜欢,不是上与下的关系,她对待任何人都像兄弟姐妹般,让人实在厌恶不起来,就连那个他们一直认为是无心无肺的魑魂,都对她死心塌地的,所以在内心深处,渐渐的也就往锦云宫的方向偏了偏。 他们知道,在师兄的心里,那个位置也是极其重要的,若不然,就不会想着法子的在太后跟前只说着场面上的话。 太后每次来,无非两件事,第一,让皇上多去陪陪秦心雪,第二,让皇上对溪妃娘娘的事情做个决定,当然,处死最好。 溪妃娘娘是推了秦心雪,但是无意,更何况是在被人推搡的情况下产生的误伤,太后很是坚持的将直接导致小产的溪妃认为了是真正的凶手,其她的,她从未想过追究过问,秦心雪小产之事,便处于了一个极度尴尬和纠结的状态。 就算将尚兰柔绳之于法,太后想必也不会放了溪妃娘娘。 更何况,目前还不能马上对尚信他们动手,毕竟太上皇的那块东西不是闹着玩的啊。 他们心疼于师兄的难处,可溪妃娘娘不知道这些,那日的一巴掌也仿佛打在了他们的身上,有些气愤,但也有些无奈,师兄总是这样一个人,冷漠的时候什么都不愿意说,生气的时候什么都不愿意解释,旁人不懂,他们却是懂的。 君夜尘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一夜的几乎未眠让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朕这几日公务繁忙,有很多棘手的事情需要处理,雪儿那边还需母后多帮忙照应着,等朕有空了便回去看她的。” 第九十八章 苦苦相逼遭冷对 那块免死金牌,眼下才是他的心头大患,那个该死任性的女人却什么都不知道! 对于雪儿,他心下也是愧疚的,青梅竹马的感情,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心痛,雪儿更是痛楚,本该多陪在她身边,但......脑中一遍遍的闪过那个该死的女人在他面前义愤填膺的样子,心下便觉得有些凄楚,这些天来,将她扔在怡安居之后,便不再想听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太后早料到他会这样说,因为连日两次,他都是这样说的。 她想发火,但他的这个儿子,再不是以前那个言听计从的,乖乖巧巧的孩子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像换了个人一样,变得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行为方式,不容许别人的参与,更不容得别人的指手画脚,自当了皇帝之后,虽还是往日的孝顺,却总觉得多了份疏离,从他的眼神中,总能看见些许的冷漠,对于一个母亲,若在儿子身上感到了疏离,是何其悲哀的一件事,所以就算对某件事再追得紧,也会忍了性子的好言相劝。 只是这件事,横跨在她跟皇帝之间,谁也不肯让谁。 于是,凛了凛声音道:“就算政务再忙,皇上也不该忘了身边的人,哀家终归是要老去的,日后雪儿做了后宫之首,是要替皇上分忧的人,眼下遭了这般磨难,皇上还是多去看看的好。” 非冥他们一愣,太后这是明着在提醒皇上日后秦心雪就是皇后啊。 “母后。”君夜尘也是一愣之后,摩挲着轻握的拳头道:“朕尚未有任何的决策,母后又怎知雪儿日后就是后宫之首?”顿了顿,又冷冷道:“母后若无其他事,可去多去昭祥宫看看,朕眼下还有事,便不送母后了,非冥,送太后出去。” 赤裸裸的逐客令,连后面要提及的锦云宫的事也被挡了回去,非冥心中暗暗的叫好,不漏痕迹的对着太后做了个请的动作。 太后脸色变得极其的难看,正要发火,一旁的宋嬷嬷不着痕迹的在旁边扯了扯她的衣服,太后瞧了她一眼神色后,便将肚中的话咽了下去,板着脸的离开了昌和殿,直到殿外,才将胸口闷着的那口气给吐了出来。 宋嬷嬷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太后的牢骚,无非就是那些儿子大了管不住的话,在宫中经历了一辈子,什么事情她都瞧得清楚,也想得明白,皇上毕竟是皇上,就算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在对立的事情上,胜利的永远是皇帝,而不可能是太后。 因为这个国,这个家,都是皇帝的,太后该知道什么时候退让,可惜的是,这位太后总是逆向而行,如此下去,早晚会惹了皇上的大怒,因为这夜澜国的皇帝,绝对不是一个让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于是好心的劝慰道:“太后莫要生气,小心再气坏了身子,皇上自有他的考虑,太后还是稍安勿躁的等等便好,若是一直这样逼迫着皇上,事情只会变得适得其反啊。” 太后闻言,心下也认真的思量了一番后,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只是可怜了哀家的那个孙子,若不是那个女人,哀家怎么会失去这宝贵的孙子,眼下皇上既不对外公布,又不将那女人绳之于法,哀家如何能心甘!无论如何,雪儿的委屈,哀家总归是要替她讨回来的。” “眼下还是贵妃的身子要紧,只要养好了身子,日后想要孩子便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太后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皇上想必心里也是难受得紧的,太后若是日日在皇上跟前提起这些事,也就等同于伤口上撒盐,怕是皇上也会反感的,方才奴婢瞧见皇上是真的动怒了。”宋嬷嬷耐心的分析着利弊。 这是太后最怕看见的,就是皇上真的与她动怒,即道:“宋嬷嬷啊,你跟了哀家也有几十年的光景了,眼下依你看该如何?” “奴婢还是方才的意思,皇上自会有安排,想必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徇私舞弊的,太后何不耐心的静观其变呢。” 太后将心理的怒火压了压,上了轿子,朝着昭祥宫的方向而去。 眼下,她又添了一份担忧,方才皇上说的那句后宫之首之事,实在是让她心忧,在所有人的眼中,她的侄女秦心雪必定是入住那凤阳宫的人选,方才皇帝的口气,却让这种必定成了一件摇摆不定的事情,怎的不让她担忧! 这后宫的势力,如何能落入到他们秦家之外的女人手中。 待太后走后,君夜尘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往后一仰,靠在雕花椅的后背上,轻闭着双眼,眉间竟是疲惫之色,看着非冥和沧枫都十分的不忍,恨不得调动魅影阁的人将尚家所有的人一锅端了才好。 说到魅影阁便想到了还在怡安居逗留的溪妃,眼下不能回宫,师兄将她藏在那里,那日巴掌事件之后,便只剩藏着却不再过问的局面了,也没有再让魅影阁的人传有关任何溪妃娘娘的事情回来。 想来,师兄是跟这位娘娘之间结下不小的梁子了,也难怪,别说是皇帝,换做任何一个男人,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的夫人赏了个耳刮子,更何况他还是个万人之上的皇帝,这不是面子丢失的问题,这是面子和里子都丢得光光啊。 而且在丢光之后,溪妃娘娘还是毫发无损的存在着。 实在是惨败! 但这些话他们只能憋在肚子里肚子想想,也是识时务的没再提到溪妃娘娘的任何事了。 但有件重要的,还是需得提一提的,便是关于尚信的。 “这几日尚信倒没什么贪赃枉法的举动,似乎是迷上了一个红袖院的一个姑娘,据说这个姑娘是个家道中,落沦落红尘的女子,只卖艺不卖身,又长得十分吸引人,这尚信被迷得团团转,这几日都在红袖院中流连。”沧枫如实汇报道。 这是被他们收买的尚信府中的一个下人传回来的消息。 “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君夜尘问道。 “具体的不太清楚,这尚信留恋妓院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所以我也没有让他们去刻意的打听,师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沧枫不解。 “去查一查。”君夜尘道。 任何有关尚信的线索,他都不想放过。 第九十九章 入虎穴易得虎子 幽月宫内枯井旁,双手负后的男子身姿挺拔的站立着,深邃的眼眸中多了许多不曾有过的冷漠和决绝,乍看之下,仿佛是另一个人,身边的承华静静的陪同在侧,不愿打扰了男子的沉默,安静的立于一旁等着召唤。 许久,男子定在枯井上的视线终于换了个方向,转移到了承华的身上,连日的劳累让他的声音中带着些沧桑:“那边打点得如何了?” “王爷请放心,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中,所有的人选都已经选定。”承华答道。 君修道:“你办事,我总是不必担心的,凡事谨慎些就是,以免露出端倪。” “是。”承华应了声后,方要说什么,忽听到君修凌沉重的一声叹息,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问他:“本王这么做,你说,是对还是错呢?” 事到如今,当血淋淋的现实摆在眼前时,谁又能真正的分得清孰对孰错,若说错,那便是造成王爷今日情境的那个女人的错,若不是她,今日的情境完全会是另一个样,若不是她,一向喜静淡泊的王爷也不会将自己关在房中几天几夜的买醉。 她错了,就该为此付出代价,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机未到而已,而这时机不是天定,事在人为! 于是道:“王爷何错之有,这所有的东西本就是王爷应得的,王爷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君修凌抬头看看天,一轮残月高高的悬于半空之中,静谧而孤独,景色依旧,却已是物是人非,若非逼不得已,他宁愿这一切只是个梦,不必挣扎于这矛盾的重新来过中。 人生中,有些事可忘,可放,但有些事却不能! 两人的交谈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承华轻声道:“她来了。” 黑暗中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来到君修凌的跟前后,恭敬的行了个礼,君修凌在面对这个彻底改变了他人生的女人时,百感交集,一时摸不清心底是何滋味,淡淡的扫了一眼后,冷声道:“你要动什么人本王都可以不管,但本王再提醒你一次,不要动她!” 女人一愣,虽心有不甘,但还是沉默着将头埋了下去。 而一边的承华心下也是一叹,王爷看重了一个不该看重的人,势必会给日后的变天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若能让她消失便没有了这些事。 这几日,红袖院的老鸨总是乐得合不拢嘴,因为尚信几乎日日来光顾红袖院,一甩手就是价值不菲的银两,另一方面,又从新来的牡丹手里收了不少外快,也就将牡丹当成了财神爷,只要财神爷钱撒得勤快,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她的嘴都是严严实实的把控得很好。 依照顔溪的观察,尚信已经渐渐的耐不住性子了,本就就是个色胆包天之人,整日的让他只看不占便宜实在是装得很辛苦,也忍得很辛苦。 这日,红袖院的门口突然落了一定奢华气派的轿子,轿旁的丫鬟在老鸨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便见得老鸨马不停蹄的奔上了二楼的厢房,敲开了顔溪所在的厢房的门,丝质手帕捂嘴笑得灿烂如花:“恭喜恭喜,姑娘终于如愿以偿了,尚大人的轿子正在楼下等着,要接姑娘入府呢,想必姑娘要好事将近了呢。” 顔溪一怔,早料到尚信已经快忍耐不住了,却没想动作这么快,而且动静这么大,细想后,又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只要进了尚府,办起事来便更方便了,于是对老鸨道:“妈妈的相助我是不会忘的,事成之后便会有重金奉上,劳烦妈妈出去告诉一声,我换了着装便会下楼。” 待老鸨离去后,魑魂从屋顶上,越过窗口翻了进来,顔溪已习惯他的来无影去无踪了,头都没回道:“什么都不必说,既然机会送上来了,若不试试岂不是可惜了,这几日那老东西一直未尝到甜头,心下肯定是难耐了,让我入府无非就是想让我看看那尚府的气派,好让我定个心罢了,你且偷偷的跟着,不到我下令不许出来。”顿了顿,又道:“我可向你保证,绝不会让那老东西沾了我半分便宜,这几日你也看到了,对付这种货色,我还是有主意的。” 魑魂想了想,终还是点了点头,只是在心下揣测着,若是主上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他的皮会被剥掉几层,明知道冒着的是丢命的危险,可为何,在面对阁主众多的他认为几乎无理取闹的要求时,仍是不忍拒绝。 真是不入尚府不知道,一入尚府吓一跳,她那个在皇宫中的锦云宫,顔溪若拿出来跟尚信的府邸比一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啊,高低景致错落有致,名贵花草各有千秋,雕廊画栋栩栩如生,入到厅中,紫檀香木的物件儿精雕细琢,无一不奢华至极。 顔溪被引进了一处偏僻的厢房,地方虽偏僻了些,但内景确实极其奢华的,也难怪一众的如花似玉的女子会削尖了脑袋的想要入这尚信的怀抱,不做大的又何妨,每日在这府中住着,光这些锦衣玉食的待遇,就能叫人忘了廉耻。 尚信穿着深蓝长袍而来,瞧见了正在房中坐着的顔溪后,喜不自禁,踏门而入后,便反手将门关上了,顔溪瞧着他的动作有些害怕,但一想着魑魂就在自己的身边,也就没那么紧张了,站起身来,冲着尚信微微的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大人今天突然让小女子入到府中来,可着实将小女子吓了一跳呢,不知道大人何故要如此?” 尚信近身过来,顔溪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与他来开了一定的距离后,柔柔的将他望着,尚信一瞧见她那双能滴出水来双眸时,便无了所有的情绪,一门心思想的便是如何让这女人心甘情愿的投入到自己的怀抱。 他有的是金银财宝,又是当今皇上的国丈,祖上又曾得太上皇的赏赐,这样的名声在外,有多少女人想嫁进他的府中都不曾如愿,偏偏这个女人不看重钱财,却看中感情,这几日的相处,倒叫他有些喜欢上这个女人了。 “本官与牡丹姑娘相识多日,还未曾让你见一见本官的府邸是何样,今日便突然将你接了过来,只是想给牡丹姑娘一个惊喜罢了。” 第一百章 登门入室偷金牌 惊喜?顔溪心下冷笑,等下就让你变成惊吓。 装作开心的模样,道:“早就听闻大人的府邸富丽堂皇,奢华之至,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小女子自认为往日的家中已经是不一般,今日到了大人的府上,才知小女子过去享受的实在是不堪一提呢。” 这番话对尚信很是受用,他让顔溪过府的目的不过就是如此,肥硕的手悄摸着凑过来就要覆上她的手背,顔溪眼疾手快的躲过,屋上的魑魂握着箭的手也随之松了下来。 顔溪突然站起身,绕着尚信的周边转了一圈,尚信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同于胭脂水粉的俗味儿的清香,心下猛烈的荡漾着。 看看也是差不多水到渠成之时了,顔溪换了个腔调,用着足以甜死人的声音,道:“人家最近听闻,大人的祖上曾为太上皇效力时,因救驾有功,太上皇还赏赐了一块免死金牌呢,这免死金牌该是何等的贵重啊,人家只是听闻外界一味的传说,还从未真正的见过呢,此生若能见上一眼,便十分知足了呢。” “哈哈。”尚信得意洋洋:“这有何难,牡丹姑娘若是想见,本官今日便可满足你。” “真的吗?”顔溪受宠若惊的捂了捂被纱巾挡住的嘴,“大人可不要随便跟人家开玩笑哦,等会儿叫人家失望了,人家可是不饶的。” 尚信如何会舍得这样一个柔情似水的美人失望,顿时就想都没想的小跑了出去,透过房顶的瓦中缝隙,魑魂瞧着顔溪在房中等着之时,从袖口中拿出一小包东西,打开后是一堆白色的粉末,这是阁主让他弄来的迷药,混在水中无色无味,但人喝下去后便会昏倒。 魑魂曾问过阁主,为何不直接弄包耗子药之类的。 阁主为此还语重心长的批评了他一番,说是杀人是违法的,要杀也是刑部的事,她只负责送他去刑部。实在是至理名言啊,魑魂不得不再次的佩服。 只见顔溪将整包药都倒入了水中,魑魂的嘴角抽了抽,虽是无色无味,但这整包倒下去,怕是要睡个天长地久的啊。 不多大工夫,便听见了匆匆而来的脚步声,顔溪赶紧将作案纸包揉成团,又塞回了袖口中。 免死金牌比她的手掌还要大上几分,握在手中十分的沉甸甸,金牌两边雕刻着二龙戏珠,珠下四个大字:免死金牌,顔溪并未见过真正的免死金牌是什么样子,所以并不十分确定尚信拿出来的这块就是真的,想了想,道:“人家看这免死金牌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呢,大人可不要随意的找些小玩意儿来糊弄了人家。” 尚信拿回手中,用自己的袖子在上面反复的擦了擦,有些不悦:“牡丹姑娘这是信不过本官了?” 顔溪瞧着他的动作和神色,心下有了数,忙慌张的站起身,主动的为尚信倒了一杯茶水,纤细的手指拈着茶杯举至他的嘴边,露出小女儿的胆怯之状,道:“如此珍贵的宝物,大人能拿出来让小女子观赏已是天大的恩赐,小女子还说出这般无理的话,实在是惭愧,小女子以茶代酒敬大人一杯,大人喝了这杯茶,就原谅了人家的无理,好不好嘛?” 甜言蜜语在耳,抵抗不住蚀骨般的柔情,尚信一口喝下了她手中的茶水,放下杯子正要做些什么不法之事时,便两眼一翻,顷刻间头点桌子,昏了过去。 顔溪将免死金牌拿在手中,得意的对这屋顶上的魑魂竖了个大拇指的动作,魑魂也是开心,正要飞身下去将人带走,忽感觉身边有什么异样,回头一看,险先从屋顶上栽下去,要不是非冥架着他的话。 此时的君夜尘双目透着阴霾之气,脸色铁青的将他望着,魑魂只觉得浑身的皮都是发麻的,诺诺的喊了声主上后,便不再敢多言,非冥递给他一个十分同情的眼神,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君夜尘的身上。 因为他并不肯定师兄会不会马上跳下去将屋内的那头肥猪给宰了。 初次见到这样露骨打扮的娘娘,也难怪师兄会气成这样,她可是皇上的妃子啊,混在红袖院那种地方不说,还一身红尘女子的装扮跑进了尚府,要知道尚信那老东西可是个吃女人不吐骨头的东西,很容易就落个三长两短的下场,这溪妃娘娘到底是怎么想的,胆子大到如此的地步。 原来这红袖院中让尚信连日来流连忘返的牡丹姑娘,竟是......竟是当今的溪妃娘娘,这要说出去,鬼都不会相信。 这下非冥是百分百相信了,没有什么事情是溪妃娘娘干不出来的。 顔溪等不到魑魂下来的回应,想也没想的将免死金牌塞进了自己的腰间,将门打开一个缝隙,瞧见外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便想撒腿就跑,只可惜还未等到她跨出第一步,腰上便是吃痛的一紧,以为药性没起到作用让尚信醒过来了,浑身惊得一声冷汗。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你好大的胆子!” 一惊之后便是一喜,对上君夜尘那张快结出冰的脸,不怒反而高兴:“你怎么来了?我告诉你啊......” 话还未说完,便觉得脚离了地,君夜尘将脸上的面巾提了上去,足下轻点的带着她从窗户越了出去,身后跟着的,是一脸惨淡的魑魂和带着看戏的心情的非冥。 非冥心下想着,只可惜了沧枫那小子被派到了其它地方去,今日没来,这要看见的话,不惊上三天三夜才怪呢。 四人落在安全之处后,腰间的手猛的一松,顔溪没来得及反应,直接摔倒在地,魑魂瞧着心下不忍,想开口辩解,被非冥给止了回去。 大红色抹胸长裙,外面只是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粉嫩的肩颈和胸前,几乎是一览无余,精致的妆容配上这身着装,不再是那个清秀的后妃,反而更像是红尘中妩媚娇艳,又勾人心魄的女子,男人死死的盯着,恨不得在她的身上戳出一个窟窿来,又恨不得掐上她的脖颈直接了结了她省事。 虽目的是好的,但被抓了个现行,又是这样的穿着打扮,心下还是十分心虚的,顔溪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在神态各异的三张脸上扫了一眼,贴近君夜尘的跟前道:“我这不也是好心嘛。” 本想着用对付尚信的那种矫揉造作换个心软,谁知道,对方的脸色越发的变得难看,顔溪心下纠结着,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好让这个男人降一降火气。 第一百零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突然想到了腰间重要的东西,心下一喜,连忙掏了出来,得意的在男人的眼前晃了晃。 没想到的是,君夜尘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就再无其它的反应了,反倒是一旁的非冥,急速的凑了上来,来来回回的将顔溪手里的东西瞧了个仔细,兴奋得都快咬舌了:“免免免死金牌啊,真的是免死金牌啊!” 君夜尘睨了他一眼,冷声道:“朕看得清楚,无需你这般重复。” 非冥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往旁边退了退,但两只眼睛仍是兴奋的盯在免死金牌上,片刻后,突然明白了什么,忙将目光收了回来,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心下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好预感。 什么叫恶人自有恶人磨,虽这么说溪妃娘娘实在有些不好,但对付尚信那样的小人,溪妃娘娘这招偷的方式实在是大快人心啊,若是尚信醒来,怕是肠子都要毁青了罢。 这就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会不会风流就不知道了。 娘娘,虽然你做了这么伟大的一件事,但还是多保重罢。 顔溪见他没什么反应,又使劲的晃了晃:“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这可是免死金牌,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弄到的呢,那老色鬼要是没了这个,看他还怎么免死!” 将她手中的金牌接过,大拇指摩挲着上面的雕刻,沉声道:“牡丹?” “恩?”下意识的一应,反应过来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 暗流涌动在每个人的四周,场上一片寂静,许久,披头盖下一件黑色的男式外衫,顔溪一把扯下,才知是君夜尘将他的外衫脱了下来,努了努嘴,将衣服披在身上,所有的春光被完全的遮挡在衣服里面,心虚的瞧了瞧君夜尘,只见他将目光移到了魑魂的身上。 心下不妙,立刻挡在了魑魂的面前:“你不许罚他,都是我强迫他做的!” 魑魂从顔溪背后走了出来,单膝跪地:“请主上责罚。” 君夜尘还未开口,顔溪又抢在了他的前头:“我说不许罚就是不许罚!你是他的主子没错,我也是他的阁主啊,听命于我也是应该的事情,况且他一直尽力的保护我,那个老家伙连我的一根毫毛都没碰到过!” 魑魂心下一暖,这一刻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渐渐的偏向了阁主的位置,因为她一直在努力的保护着他,保护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冷冷的声音丝毫不留情面的响起:“离开魅影阁,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跪在地上的魑魂听到这句话,虽低埋着的头让旁人看不清脸上的情绪,但身子控制不住的那一震让顔溪有些心疼。 他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非冥也是心下一惊,这个惩罚可比杀了魑魂还要狠,什么叫不要让他再看见,就是让魑魂离开夜澜国啊!不忍的目光在魑魂的身上扫了片刻后,忍不住想要替他求求情,方要开口,顔溪却又拦在了他的前面。 她知道,眼下君夜尘正在气头上,谁说话谁就会受到牵连,反正他已经认定自己有错了,多一个罪也无妨。 “你要敢对魑魂这么做,我......” 阴霾的双眸扫向她,看得顔溪心下一阵发毛,后面的话愣是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第一次,她对他这样的表情感到害怕了。 男子冷眼相对,极度阴沉:“你欲如何?” 其实......她也不知道要如何。 没有人敢出来打这个圆场,周遭的温度急转而下,冷到了一定的程度后,君夜尘头也不回的离开,非冥看着他们想安慰些什么,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下口,便匆匆的跟随着君夜尘离去。 魑魂仍在地上跪着,顔溪走到他跟前,蹲下来与他平视:“对不起啊,又连累你了,不过你别怕,也别听他的,哪儿都不要去,就留在我身边,我就不信他能把你怎么着!” 二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怡安居,远远的便瞧见了大门口的左右两边杵着两个人,离雪瞧着他们回来,小跑着过来道:“娘娘,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啊?” 顔溪摆了摆手,离雪识相的将好奇心掩了下去,看了一眼门口多出来的两个人道:“方才皇上传了旨意过来,说是不让我们再出这个门儿了,娘娘,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一天一个样的?” 好罢,她又被软禁了,这已是那家伙惯用的手段了。 朝堂之上,一本本奏折呈上,似是商量好的一般,参奏的都是刑部尚书的尚大人,尚信冷汗涔涔,百口莫辩,当朝天子的震怒他看在眼中,恐惧在心上,两膝一软,瘫倒在地。 参奏的是贪污受贿,所贪银两达到了足以灭九族的大罪,背后藏着的不为人知的罪行,并没有在朝堂上公布与众,天子震怒之后便是尚信等死的判刑。 直到死的那一刻,他都未弄明白,那块能保他们尚府的金牌去了哪里。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皇帝只是杀了尚信和他身边的几个奴仆,而其她的女眷都留了性命,发配了偏远之地去了,但是非冥明白,因为他们的师兄从就不是滥杀无辜的人,这就是他为什么能深受老百姓爱戴的原因。 揽月宫内 当一身明黄服饰的天子冷冷的站在厅内,锦衣华服的太后怒气冲冲的踏门而入时,尚兰柔知道,自己的末日将至了。 一夕之间,父亲死刑,家族落寞,富贵奢华的尚府红楼一梦般的消失在了夜澜国,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焰,尚兰柔跪地,救命稻草般的死死的抓着君夜尘的衣袍的衣角,哭哑了嗓子都未曾让男人的眉头皱一下,只那般冷冷的坐着。 “皇上,一日夫妻百日恩哪,皇上就看在臣妾一心一次伺候皇上的的份上,饶了臣妾吧!”尚兰柔哭诉道,她还年轻,她不想死! “饶?”太后怒道:“为了你那点妒心,皇家的子嗣你都敢伤害,如何能饶你,来人,将她拖下去送到刑部大牢,择日处斩! 尚兰柔脸如死灰般,绝望的眸子里突然闪过嘲笑:“呵呵,借口,都是借口,皇上早就知道了臣妾的所作所为,却早早的不动手,就是想等眼下的这个机会罢,皇上对我们尚家,怕是早早的就有了铲除之心了罢。”吞下了喉咙中腥味儿的液体,苦笑道:“皇上,你爱过臣妾吗?臣妾可是很爱皇上呢。” 君夜尘薄唇轻抿着,依旧是不发一言。 第一百零二章 眼前无路难回头 尚兰柔绝望的哈哈大笑,片刻后冷静了下来,自言自语着:“皇上怎么会爱臣妾呢,臣妾只不过是皇上身边的一颗棋子罢了,为了牵制我们尚家,太后刻意将我留了下来,新婚之夜,皇上连最基本的宠爱都没有,臣妾的那一夜都是在痛苦中度过的,呵呵,皇上,你好狠哪。” “可是臣妾还是愿意,愿意留在皇上的身边,想每天能见到皇上,可是,自从那个女人出现后,皇上就变了,对她的笑是那般的温柔,那般的迁就,就算是生气,也是那般的真实,可对着臣妾呢,却都是客套,臣妾恨死了那些客套,那些虚伪!臣妾宁愿皇上对着臣妾发火,至少,那是真实的啊。” 君夜尘招了招手,旁边的侍卫拎起瘫倒在地的尚兰柔就要离去,拖离了一段距离后,尚兰柔突然一声嘶吼:“都是那个贱人,就算到了阴曹地府,我也不会放过她的,皇上,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自己爱错了人的,哈哈哈哈哈......” 非冥快步过去,一指点在她的穴位上,撕心裂肺的女人立即昏了过去,厅内恢复了平静。 只是短短的几日间,未曾想事情会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杀死自己皇孙的竟然就是整日里在她面前甜言蜜语的柔妃,更没想到尚信如今已经荒唐到如此的地步。 当沧枫将事情的全部真相禀报给她时,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愤怒之后更有着担忧,这些事情,皇帝只是让身边的侍卫来告诉她,自己却未再踏入永康宫一步,她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如今的皇帝,再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儿子了,她的心里,装的是天下,也是......那个女人。 她可以不再追究那个女人的责任,但是,她决不允许那个女人撼动雪儿的地位,这个后宫之首的位置,永远是属于他们秦家,是属于雪儿的。 数日后,当顔溪走出怡安居之时,外界已经是天翻地覆的变化,百姓津津乐道的谈论着这夜澜国最大的贪官终自食其果,实在是大快人心,也同时在夸赞着当朝的君王是非分明,没有殃及无辜的将不相干之人连同杀掉。 名噪数十年的尚府,顷刻间灰飞烟灭,死的死散的散,据说刑部尚书的位置,因君修凌的推荐已经有了更合适的人选。 对于尚家的落败,顔溪一丝的同情都没有,突然觉得自己是否也在这尔虞我诈之下渐渐的变得狠心了。 皇上有旨下来,事情都真相大白,让他们若干人等立即回宫,顔溪觉得自己就像只呼来唤去的小狗一样,又被拎回到宫里。 只是这次,更多的是歉疚和感动。 从未知,私下,君夜尘为她做得如此的多。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有的隐忍只是为了最强有力的一击,这个男人的心思是如此的缜密,下手之时又是如此的狠决,从未因尚兰柔是他宠爱过的女子而手下留情。 到底,他是有情,还是无情? 回到锦云宫后的日子过得十分的太平,太平得简直出乎意料,既没有太后的百般刁难,也没有秦心雪的兴师问罪,更没有流言蜚语,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的太平。 锦云宫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自回宫以后,皇帝也从未再踏入过,关于这点,顔溪心下还是十分动荡的,倒不是因为宠不宠的问题,是觉得对那个人的愧疚。 这日,将自己扔在软塌上,百无聊赖的嗑着瓜子儿,离雪进来,见到一地的狼藉,十分的恨铁不成钢。 “娘娘,您好歹动一动罢,自从回宫后,你都快在那软塌上窝得长毛了。” 呸出嘴中的瓜子壳,顔溪没好气道:“你丫的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怎么,背后有人给你撑腰了,就敢这么跟本宫说话了?” 小脸儿骤然一红,嗔怒道:“娘娘又在打趣奴婢了......” “看看看,脸都红了,切,这么不经逗。” 离雪凑近了她,神色认真道:“眼下所有的事情都平息了,太后那边也没有过来为难娘娘,奴婢猜想,这些肯定都是皇上的功劳,若不是皇上护着疼着,就凭着奴婢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力量,哪能护得了娘娘到现在。” 见顔溪难得认可性的点了点头,又道:“再说了,娘娘身为后妃,跑到花楼去,还穿成那样,别说皇上了,就是正常的男子都会生气的啊,所以让魑魂消失,也不过是一时的气话,若不然,娘娘这样藏着魑魂,皇上还不得过来兴师问罪啊,你看皇上那日说了后,便没再提过这件事了,娘娘以为皇上不知道啊,其实皇上是知道不说罢了。” 顔溪怒了努嘴:“你这丫头到底是谁的人,今儿怎么老帮着外人说话。” “奴婢哪是在帮什么外人说话,奴婢说的都是真心话,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娘娘看不清楚,奴婢看得可是很清楚的,娘娘对皇上都那样的态度了,皇上都没把娘娘怎么样,若不是在乎,怎会生气,又怎会将娘娘完好无损的接回宫呢。”离雪一本正经的分析着。 顔溪心下一动,嘴上却犟着:“好了好了,你烦不烦哪,他要是真的在乎我,怎么会到现在多没来看我!” 离雪轻笑:“我的娘娘啊,皇上是男人啊,娘娘总这般绷着,一点面子都不给皇上,换做谁也不会来看娘娘啊。” 捏起一个糕点塞入她嘴里,嗔怪:“真是人小鬼大,早晚将你这张嘴缝上!” 其实心里早就将离雪的话翻来覆去的想了个遍,最后终于悟出这么一个道理,就是关于面子的,男人的确很在乎这个东西,思来想去后,便主动的去示好。 离雪听到顔溪的这个决定,顿时乐得合不拢嘴,即刻便去厨房煮了一碗人参茶,并打听到皇上正在昌和殿批阅奏章,便连拉带推的将她拖了过去。 君夜尘跟前的小李子远远的瞧见了溪妃娘娘的到来,小嘴儿一咧:“娘娘怎的突然过来了。” “麻烦你去通秉一声,就说我来给皇上送人参茶。” 小李子屁颠屁颠儿的跑开了,小李子这孩子虽年岁不大,但心思倒是缜密得很,皇上对这位溪妃娘娘的态度很是不一般的,自溪妃娘娘回宫后,皇上虽未曾去过锦云宫,但其她的宫中也不曾去过,就包括需要安慰的贵妃娘娘那儿,也不过是象征性的去走了几回,也不曾留在那里过夜。 小李子猜想,肯定是与这溪妃娘娘有关。 第一百零三章 热脸糟了闭门羹 “皇上,锦云宫的溪妃娘娘给皇上送人参茶来了。”小李子乐滋滋的禀报,原以为会看到皇上的笑脸,谁曾想,皇上连头都没抬一下。 等不到皇上的答复,小李子只好耐心的站着,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着皇上有什么动静,心下觉得皇上或许是没听清楚,打算着再大声的禀告一声,方要开口,便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朕没空。” 咦?小李子得了旨意,心下疑惑的摸着后脑勺离去,等再见到顔溪时,十分不解的将皇帝的话原封不动的传给了她:“皇上说没空。”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自己补了一句安慰性的话:“娘娘要不然先回去罢,皇上连日来确实操劳得很,待皇上闲下来时,自会去看娘娘的。” 本就是拉了脸硬了头皮过来的,眼下却吃了个闭门羹,心下那叫一个气愤啊,不顾离雪在一边的拉扯提醒,直接掉头就走,走了一段距离后,突然从离雪的手上夺过人参茶,快步的来到小李子的跟前,往他手里一塞,气呼呼道:“你给我拿进去给他,爱喝不喝,不喝拉倒,我还不伺候了呢!” 小李子端着茶水,在原地楞了半晌:刚刚溪妃娘娘说的他是指皇上吗?天哪,太大逆不道了! 虽心下数落着,但还是依照吩咐将人参茶端了进去,小心翼翼的搁在皇帝的右手边不远的位置,又小心翼翼道:“这是溪妃娘娘让奴才送来的,溪妃娘娘心疼皇上日夜操劳,喝些人参茶可补补身子。” 非冥在一旁撇了撇嘴,这小子以为他们耳聋呢,方才溪妃娘娘在门处说得那么大声,他们早就听得一清二楚了,这小子好歹没傻到将原话传回来,如若不然,怕是要被扔出去了。 眼见着皇上微微的抬了抬头,瞥了一眼人参茶,又将视线转回到奏章上,只是没有了方才的聚精会神,看了一会儿后,便又将目光转回到人参茶上,这一来二去的几次之后,伸手将人参茶端起,浅浅的尝了一口后,便一饮而尽。 非冥看着好笑,却不敢真的笑出来。 顔溪在昌和殿吃了个闭门羹,一路踢着石子的回来,离雪在耳边念叨着:“娘娘来都来了,再说些好话就是了,就这么回来了岂不是可惜了。” 白皙的手指戳了戳离雪的脑袋:“可惜你个头啊可惜,都是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让我去示好,这下好了吧,人家连见都不想见我,脸都丢光了!” 离雪揉了揉被戳痛的脑袋:“娘娘哪儿丢脸了,这在民间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娘娘让一让皇上不就好了。” “去去去,再跟我提这事我跟你没完。”心里也是生这闷气,她就不让! 顔溪正将离雪推推搡搡间,忽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谁得罪妹妹了,这么大的火气。” 转头一看,竟是司马晴,不同于往日的疏离,今日司马晴的脸上倒是多了几分笑容,顔溪瞧得出来,那笑不是虚伪的。 展颜迎了上去甜甜的喊了声:“姐姐。” 司马晴见她一副有些沮丧的模样,转头对着身边的奴婢道:“你们先下去罢,我跟溪妃娘娘四处走走。” 离雪见状,识趣的在顔溪耳边道:“娘娘,奴婢也跟他们去玩会儿。” 说完,一溜烟儿的跟着司马晴的丫头们一起跑开了,司马晴望了一眼那俏皮的小身影,轻笑道:“你倒是好福气,身边的小丫头都这般机灵可爱。” 不再是往日的那般客套虚礼,顔溪上去牵了她的手,也笑道:“那丫头啊就是个鬼精灵,就喜欢一天到晚的在我耳边叨叨叨的,烦都烦死了。” “你还有得烦,至少还有人气儿,我那儿......”司马晴叹了一声。 俩人挑了处不显眼的地方站着,顔溪见四下无人,便放开了胆子说话:“他可有再来找你?” 司马晴摇了摇头,“倒不曾再来,只是听说,他拒绝了许多的好姑娘,每日只顾练剑训兵,除了吃饭睡觉,就从未让自己闲下来过,我担心......” “担心他的身体会吃不消?”顔溪接话,见司马晴微微垂了眼,又道:“我就知你是放不下他的,这么多年的感情,如何说放就能放下,倒不如寻个机会出宫,与他双宿双飞得了,省得这般煎熬,若是......唔” 之后的话还未曾说出口,便被司马晴的手捂了个结实,轻声指责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说些糊涂话,要是被人听见了,还要不要脑袋!” 将司马晴的手拉下,心知他的微怒是出于关心,所以并不生气,反而带着些撒娇道:“这四下不是没人嘛。”转念一想,在耳边打趣:“你是担心我们掉脑袋啊,还是更担心你那位掉脑袋啊?” 司马晴恨恨的瞪了她一眼,转而伸手在她的腰间挠痒痒,边挠边嗔怒:“叫你胡说,我叫你胡说......” 顔溪被挠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连连求饶:“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司马晴这才住了手,顔溪瞧着她羞涩的面容,心下一叹,这才是有血有肉的司马晴啊,往日的那些冷漠,全然是装出来的呢。 洛煜那样有情有义的男子,才当属司马晴的真爱,若是当初司马如峰也是为了攀龙附凤才将女人送进宫的话,那也真真是可恶了。 只是眼下司马晴的身份是夜澜国的后妃娘娘,如何能出得了宫与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正在思索间,听得司马晴认真的声音:“倒是你了,方才是不是从昌和殿那边过来的?” 顔溪点点头,本来被冲刷的闷气又再度的涌现了出来。 司马晴心领神会道:“又闹脾气了?你这性子啊倒跟我有几分相像,都很倔,但你总该认清自己的身份,在皇上面前好歹收敛些才是,跟他怄气,岂不是自己找罪受。” 顔溪从鼻子里发出几声不屑的哼声:“我才不气,气坏了自己那才叫傻。” 司马晴轻笑:“是真的这样才好呢。” 心知她在调侃,刚想报复性的打趣她几句,忽见她收敛了笑容,道:“你的那些事情我都听说了,只是我人微言轻,不曾帮得你什么忙,也只能在私底下打听着你的消息,还好,你总归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那尚兰柔纯属自作自受,我早就知道她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不曾料到会来得这么快。” 第一百零四章 心病还需心药医 忽而感慨:“往日总觉得,皇上那人,既是有心又却无情,今日看来,他并非是无情,而是不到用情之处罢了。” “姐姐此话何意?”顔溪不解。 司马晴道:“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他啊对待你终归是不同的,你若再这般任性妄为,便白白的成全了别人了。” 司马晴的这番话,离雪也曾说过,顔溪搅着手里的帕子,难道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两人笑笑闹闹打趣着说了好些话才分开,总觉得有些相识恨晚的感觉,分开时还有些恋恋不舍,若早些如此,在这后宫中就无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这般寂寞了。 次日,赖在床上半晌不肯起床,若不是离雪好说歹说,连哄带拉的将她从床上哄骗下来,怕是要在被子里窝上一整天了,窗外天气甚好,鸟语花香,很是舒适。 简单的用了迟来的早膳,换了身浅蓝色的烟纱裙,头上一根碧玉簪,带着离雪和清念,简简单单的逛大宫去了,用离雪的话说,这种大好的天气,窝在房间里确实会发霉。 春色满园之中,立着一对璧人,男子俊秀绝尘,女子娇柔动人,相视而立,女子神色有些忧愁,望着男子的双眼中却不乏美目含情之色,远远望去,简直就是天偶佳成的一对良人。 美景诱人,一对佳人更是为这万春园中的景致更添了几分美艳。 秦心雪白衣胜雪,落在花丛中,一声哀叹听着直叫人动了心:“在房中的这些日子,没曾想时日过得是这般快,转眼间便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 “你总将自己关在房中,自是见不得这些美景,母后总是惦记着你的身体,担心你太过于忧伤了而损了自己的身体,你该注意些才是。”身边的男子双手负后,缓缓道。 女子稍稍的偏了头,含情脉脉的将他望着:“难道只是姑母担心雪儿的身体吗?” 这话中之话,任谁都能听得出来,总觉得今日的雪儿跟往日不同了些,男子微微的楞了楞,“朕自然是担心雪儿的身体的,只是最近政务繁忙,陪你的时日少了些,等朕日后空下来了,便多些陪陪你,雪儿切不可胡思乱想了。” 真的是政务繁忙吗? 心下涌起了一股忧伤,揪着些恨意的心绪一起涌了出来:“在皇上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雪儿的位置呢?自雪儿小产之后,皇上有真正的心痛过吗?哪怕是为了咱们的孩子?” “雪儿!”拔高的声音中不乏怒气。 秦心雪怔了一怔,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表哥对自己的愤怒之情,自小父亲母亲便离她而去,剩下孤苦伶仃的一人被送到姑母的身边,从此便对姑母产生了依赖,那日,姑母将两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引至她的面前,告诉她,这是她的两个表哥,修凌哥哥总是冷冰冰的,不爱多讲话,而夜辰哥哥不一样,他聪明又活泼,总是能想出许多新鲜的玩意儿逗她开心,所以,她更喜欢夜辰哥哥一些。 夜辰哥哥带着她到处玩耍,取闹,不开心的时候哄着她睡觉,保护着她不受任何人的欺负,渐渐的,她对他的依赖已经完全超出了对姑母的依赖,他说过,会娶她做他的新娘,与他在一起的时日总觉得很短暂,不知道不觉中,她出落成了人见人爱的金枝玉叶,而他,也越发的俊美沉稳,如当年承诺的那般,她娶她了,她也如愿以偿了。 可是,她却越来越不开心,姑母说,她嫁的人不是常人,是当今的皇帝,要做皇帝的女人就必须有一颗容人之心,皇家要开枝散叶,日后会越来越多的女子围绕在皇帝的身边,若容不了其她女人,便也无法在皇帝身边长久的待下去,因为姑母的这句话,她总是不断的提醒自己,不论他与谁共度良宵,不论他宠爱着哪个女人,她都不能有嫉妒之心。 姑母说,皇帝喜欢的,都是知书达理懂得进退的女子,从来不希望哪个女子整日在他跟前吃醋取闹,所以她从做不到像尚兰柔那般哭闹蛮横,也做不到司马晴那般淡漠无谓,她每日恪尽着自己的一言一行,生怕让他生了自己的气。 有了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她高兴得险先昏过去,这是姑母心心念念的孩子,也是她期盼已久的美梦,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孩子便没了,被那个溪妃推没了。 直到尚兰柔被判了罪之后,她才得知,真正想害死她的孩子的,原来是尚兰柔那个女人,往日,她在姑母和皇上的庇护下生活,直到那一刻,她突然明白,这后宫的生存法则实在是可怕,她从未想过去害任何一个人,这样便不会有人会害她。 可原来,并非是这样。 小产之后,他经常来看她,对她嘘寒问暖,与她相敬如宾,若说是疼爱,却更像小时候那般的疼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眼下,她终于明白,少了的,是关乎男女之间的,那种爱。 就好像......就好像他对那个溪妃的。 虽溪妃并非有意,但她也是直接导致了她的孩子小产的人,他非但不开罪与她,反而将她从牢中放出,接入宫中,连姑母都不曾去问罪与她,秦心雪知道,那是因为他在从中周旋。 原来,他一直在保护着那个人。 身边的人儿久未回应,转头望去,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心疼,男子心下一叹,有些弄不明白,为何女人总是喜欢落泪,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在幻澜苑的那日,那个女人嚎嚎大哭的模样,与眼前知书达理的雪儿相比,实在是毫无女子形象可言。 可该死的,他还总是想着那个女人。 刚要开口安慰,余光不经意略过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让他爱恨交加的身影,不自主的,脑中冒出一个想法,揽上秦心雪的肩膀,轻轻的将她纳入怀中,柔声的安慰道:“好了,雪儿,你这样难受朕也会跟着难受的,朕只是在气你误会了朕的心意,在朕的心里,雪儿如何会没有位置呢。” “真的吗?”从他的怀中探出头来,神情的望着他,不敢相信的再次确认着。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如此直接的表达心意呢。 第一百零五章 心病还需心药医 男子轻抚着她的肩膀,柔声道:“朕何时骗过雪儿呢,雪儿那日不是跟朕说过,过些时日的狩猎很想去看一看嘛,朕答应你,那日便带着雪儿一道去。” 轻言相哄实在奏效,眼见着怀里的娇人儿瞬间心情好转,柔柔的环住男人结实的腰部,再多的委屈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其它的,她都可以不在乎,唯有这怀抱,总想自私的多拥上一刻,男人的疼惜,总会让她忘了所有的不快。 一对璧人,深情相拥,柔情似水,酥了一地的心,也醉了一旁的人,彼此相望着,有的捂着嘴轻笑,或许都在为自家的主子能得到皇帝如此的宠爱而沾沾自喜罢。 好一个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怜人之色,好一对天造地设的一对人,又好一个风花雪月的你侬我侬! 离雪瞥了几眼前方不远处相拥的两人几眼,又小心翼翼的转过头来望着身旁的主子,只见她咬牙切齿的,拉扯着手边的枝叶,无辜的枝叶在她的蛮力之下,落了一地的残花。 “娘娘......”轻言唤了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言语。 再无了赏花的兴致,轻咬着下唇恨恨的转身离去,离雪跟在后面小跑着直喘气,急急的回到了宫中之时,顔溪砰的一声将门踢上,险先让她的鼻子遭了秧,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自家的娘娘又是恨恨的踢了脚边无辜的凳子,最后才把自己扔在了床上,扎进薄被中怎么也不肯起来。 顔溪知道,娘娘是真的生气了。 清念正在房中打扫,被顔溪的举动吓得愣住了,赶紧凑了上来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方才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离雪心下想笑,但瞧着娘娘的模样又有些心疼,便道:“娘娘啊这是得病了。” “啊?得了什么病啊?”清念单纯的追问。 离雪忍不住捂嘴轻笑,“你啊,快别问了,对了,快去厨房看看娘娘爱喝的莲子羹熬好了没有。” 待清念退去后,离雪将顔溪头上捂得结实的被子拉下了些,道:“娘娘快别捂着了,再捂下去要透不过气了。” “别烦我!”被子中传来闷闷的声音。 离雪轻笑:“娘娘现在知道心里不好受了罢,奴婢早就跟娘娘说过,说些好话多哄哄皇上,那今日花前月下的就是娘娘跟皇上了,又怎么会让娘娘气成这样。” 猛的一掀被子,气道:“气什么气!你哪只眼睛看我生气了?!我不气,我好得很,好得很!” “好好好,娘娘好得很。”离雪轻哄:“我家娘娘啊没生气,只是吃醋罢了。” 明明对皇上有意,还非得不承认,今日若不是这般态度,离雪也不确信皇上在娘娘的心中是否有地位,但今日这一见,却是让她高兴得很,娘娘对皇上,怎可能真的不在乎呢。 被中的人儿探出一只手来,推了推离雪:“你出去,出去,让我一个人待着。” 离雪无法,只能关了门出去等候。 当日之后,顔溪便闷闷的不想用午膳,晚膳也不曾碰一下,离雪他们劝慰无果,只能随了她去,第二天清早,特地将时辰往后推了推,可还是等不到房间的动静,娘娘有交代,没有传唤不允许他们进去打扰,离雪无奈,只好冒着被挨骂的风险推门而入。 被子仍是隆起着,床上的人儿还是闷在被中,离雪很是心疼自家娘娘的这个习惯,每每不开心时,总喜欢将自家裹起来谁都不理睬。 推开床边的窗户,清新的空气吹散了房内的沉闷,离雪轻轻的拍打着被子:“娘娘,时辰不早了,起来用些膳食罢,娘娘都饿了两顿了,再不吃些怕是要伤身体的。” 没有昨日的责怪,被子中安静异常,离雪心下一紧,赶紧的拉开薄被,竟是一夜和衣而眠,被中透出一张苍白的脸,伸手探了上去,额上竟然滚烫万分,蓦然的收回手,替顔溪掖好了被子,着急忙慌的跑到院中,扯着嗓子就对着小程子一阵喊叫。 小程子闻言,火烧屁股的一溜烟不见了人影,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又跑了回来,后面跟着的,正是太医北黎轩。 北黎轩检查了一番后,对着离雪他们安抚道:“莫要担心,你家娘娘只是受了些风寒,待我开个方子,煎两副药吃下便能好。” 离雪他们松了口气,刚要对北黎轩道声谢,便听到床上的人儿的声音传来:“不吃药。” 什么时候了娘娘还在耍性子,离雪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娘娘就吃些药罢,要不然这病怎么好得了呢。” 使劲的吸了吸被堵住的鼻子,“我说不吃就不吃,死了拉倒。” 离雪无奈,求救的眼神望了望北黎轩,北黎轩轻笑了一声,摆手示意着让离雪跟随了他出去,在厅内开了张方子,交于了小程子去取药,对着一脸无奈的离雪道:“娘娘若是不除了心病,怕是这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啊。” 离雪惊讶:“太医也知道我家娘娘有心病?” 北黎轩闻言又笑:“我若不知怎还配当太医,而且我还知娘娘这病跟皇上有很大的关系呢。” “北太医你可真神了,难怪我家娘娘经常夸你呢。”离雪赞叹道。 也难怪娘娘要让你做她的妹夫呢,当然,这句话离雪放在了心里默念,不敢真的说出来,毕竟清念是藏了身份的留在这宫里的。 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眼下尚府被铲除,威胁颜府的人已不在,那清念便可以回到家中继续做颜府的大小姐了,那这样不就可以跟北太医结成连理了吗。 这样一想,离雪便心下念叨着,等娘娘的病好些了,便跟娘娘提醒一下这件事,可不要真的让这么好的男子做了别人的妹夫了。 “所谓的心病还须心药医,若是想你家娘娘的病好得快些,该想想法子让能医娘娘心病的人过来。”北黎轩说完这些话后,便轻笑着离开。 这个溪妃娘娘,总让他觉得有趣得很。 药已煎好,清念端着进来,离雪轻哄着顔溪喝药,但无论如何好言相劝,床上面色通红的人总是不肯起身,嫌她们吵着烦心了,闷哼的斥责了几句,便背对着她们不理不睬了。 眼见着碗里的药渐渐的失了温度,想起北黎轩临走之时说的话,离雪不放心的对清念嘱咐着好好照顾娘娘,便只身跑出了宫外。 第一百零六章 心病还需心药医2 这一路小跑着到昌和殿,确实费了些不少的体力,等到了昌和殿的门前时,离雪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直等着自己能正常的表达了,方才探着脑袋在门口张望。 因只顾着匆忙,她忘了打听皇上这个点儿该会是在哪儿了,正懊恼自己的鲁莽之时,便瞧见沧枫正在廊下吊儿郎当的翘着腿斜坐着,双眼轻阖着十分的惬意。 左右不离身的人在昌和殿,那皇上必定也是在这里了,顔溪一高兴,连忙跑到了跟前,对上那张好看的脸,微微的有些脸红。 沧枫是警觉之人,早就料到了有人靠近,睁开眼便看到了飞奔而来的小身影,红扑扑的脸蛋上还冒着细微的汗珠,于是心下一紧张,急忙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跑成这样。” 说完,便伸了手要来替她擦去额上的汗,离雪急急的闪开,大庭广众之下,怎能如此轻浮呢,手落了空,心下也是空了空,离雪故意忽视了他的小失落,忙往了正事上说:“你快去告诉皇上一声,就说我家娘娘病了。” 沧枫讪讪的收回手,道:“你整日里就知道关心你家娘娘,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我。” 离雪翻了个白眼,又觉着沧枫这干醋吃得有些好笑,没好气的催促道,“快别闹了,你快进去说说啊。” 沧枫进去没多久便出来了,一摸鼻尖,“叫你进去呢。” 离雪没功夫搭理他,迈着小碎步就跑了进去,进到室内,一眼瞧见了正在皇上身边站着的秦心雪时,楞了几秒,心下立即浮现四个字:阴魂不散。 她本对秦心雪并无什么怨念,只是昨日见着那场景,又是导致娘娘心病的罪魁祸首,心下也就不怎么喜欢了,更何况,每次面对秦心雪时,她跟娘娘的感觉很相似,总觉得不太舒服。 但人家是贵妃娘娘啊,膝下一跪,对着二人行了该有的礼数,见着秦心雪在此,本在一路上酝酿的话,此时倒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秦心雪却主动的发了话:“方才听沧侍卫说你家娘娘生病了,可请过太医去瞧过?” 满满的都是贵妃的架势和疏离感。 “回贵妃娘娘,已请了太医来看过。”离雪如实汇报,对着官腔十足的贵妃架子不敢懈怠。 秦心雪继续道:“太医可说是什么病?” “太医说娘娘是感染了风寒。”加上心火所致,后面的话吞进了肚里,欲言又止的没有说出来。 君夜尘在她的头顶上扫了一眼,淡淡道:“既是感染了风寒,就让太医开些药方服用,跑到朕的昌和殿来有何用,难道朕会看病不成?” 离雪心下一愣,原以为她只要说娘娘病了,皇上便会赶去锦云宫的,没成想皇上会说出如此凉薄的话来,又是窘迫又是替自家娘娘心痛,怔住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道平日自己是看错了吗?皇上怎的如此无情? “溪妃的身子总是弱的,改日本宫便让人送些补品过去,让你家娘娘好好的补一补,这时不时的病上一病,总归是心烦的。” 此话听来不怎么入耳,离雪突然醒悟,贵妃娘娘怕是因小产之事,对自家的娘娘怀恨在心罢。 对于贵妃的小产一事,离雪从未觉得是娘娘的错,错在尚兰柔,错在那些想害娘娘的人,所以对秦心雪的这个话中有话的态度略有些不舒服,见着她搭在皇上手臂上的双手,心下直替顔溪委屈了一把。 秦心雪又微微的侧了侧身子,对着君夜尘柔声道:“若不然,皇上还是去看看溪妃罢,若是真伤了身子,跟前又没有个贴心的人,怕是心里更是难受的,倘若皇上去了,说不定溪妃的病便能好些了呢。” 没曾想秦心雪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着实让离雪吃了一惊,这一会儿冷嘲热粉的,一会儿又这番话,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呢。 只可惜这番话并没有打动冷漠的那个男人,君夜尘放下手中的笔,淡淡道:“不过是受了些风寒,无需这般大惊小怪的。” 秦心雪淡淡的扫了一眼离雪后便不再言语,微握的粉拳轻轻的在男人的肩上敲打着。 “回去让你家娘娘好生养着,没什么事就不要到处乱跑了,省得再把伤寒传染给别人。” 沧枫见到梨花带雨的离雪从门处踏出来时,连忙迎了上去,方才在里面忍得难受,眼下出来了见到沧枫,眼泪便刷刷的落了下来。 沧枫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词不达意的安慰着离雪:“快别哭了,让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似的。” 离雪一听,更是气急,抹着眼泪的就跑开了。 从昌和殿回来后,擦干了眼泪,调整了一下心绪,见清念从顔溪的房中出来,对她摇了摇头,看来娘娘还是在闹脾气啊,不由得开始对皇上起了怨念。 离雪走后,秦心雪见君夜尘的脸色不似方才的那般宁静,心下意会了什么,却也未明说出来,于是道:“皇上忙到现在,该有些乏了,臣妾便不打扰皇上休息了,臣妾告退。” 待秦心雪走后,沧枫讪讪的走了进来,在君夜尘并不好看的脸上扫了一眼,脱口道:“皇上就不去看看溪妃娘娘一眼?那丫头护主得很,方才看她哭成那样,想必是溪妃娘娘病得不轻了,否则也不会这般火急火燎的跑过了过来。” 君夜尘挑眉,瞥了他一眼:“朕倒是好奇了,那锦云宫的人都给你们吃了什么迷魂药了,一个个都向着他们说话。” 沧枫讨了个没趣,讪讪道:“我这还不是替皇上着想,明明心里关心得要死,还......哎哟......”肩膀被突如其来的奏章打了个正着,沧枫吃痛的揉了揉,转身便走。 反正无外人在的时候用不着顾那些个礼数,边走边不忘了将剩下的话补全:“还死要面子的僵着,我就奇了怪了,知道哄其她娘娘开心,怎么就不去哄哄溪妃娘娘呢,想当初,要不是溪妃娘娘舍了命的将那块免死金牌偷......” 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突然感受到身后有个不明物体飞了过来,一个跳跃,闪身躲过,瞬间便没了人影,后面的话也淹没在了消失的转角处。 案前的男子从抽屉中拿出那块免死金牌,摩挲了半晌,随即啪的一声又被扔了回去。 第一百零七章 花下娇人吃飞醋 午膳过后,小李子见皇上的胃口似乎不怎么好,只动了几下筷子,山珍海味便被撤了下去,也不敢多问,默默的将食物撤了下去,走过沧枫身边的时候,低低的在他身边嘀咕了一句:“最近也没发生什么让皇上操心的大事啊,怎么皇上的脸色还这般难看呢。” 沧枫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待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沧枫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若无其事道:“我方才去锦云宫偷偷的瞧过,原来溪妃娘娘是真的病了,似乎是跟心情有关,一直高烧不退,更要命的是,这娘娘吧,还闹着性子不肯用膳,这都好几顿了,再不吃的话,别说病好不了了,饿也得饿坏了。“ 又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道:“哎,可怜了溪妃娘娘孤苦伶仃的,真是雪上加霜啊。” 非冥挑了挑眉,十分赞赏的看了沧枫一眼。 手中的笔一顿,抬眼,冷冷道:“你是朕的侍卫,朕什么时候允许你擅离职守了?你若喜欢往锦云宫跑,朕成全了你去那边守门。” 非冥心下一笑,这家伙还巴不得去那边守门呢,别的没学好,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本事沧枫可是研究得透透的。 沧枫无所畏惧的撇了撇嘴,十分悠闲的做抱臂坐观状,瞧着某人越来越烦躁的情绪,私下情绪十分的大好。 头脑昏昏沉沉的很想睡觉,可浑身上下的热潮一卷卷的袭来,十分的难受,再加上几顿未填过肚子,腹中早已饥肠辘辘,对于一个吃货来说,不吃饭比什么都要难受。 可她就是吃不下,脑还中总是浮现万春园中的拥抱和甜言蜜语,心下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身上的被子又在被扯动,背对着床外撅着屁股就是不肯转身,不怎么透气的鼻孔哼哼的吐出几个字:“别烦我。” 可扯她被子的人却一点都不听话,看来以后不能太纵容离月这个丫头了,时不时的就跟她唱反调,于是一生气便吼了出来:“出去!再敢烦我,就让小程子将你扔出去!” “还有力气吼,看来病得也并非很严重。”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被中的人儿蓦地一愣,短暂的窃喜之后却又变成了生气。 将自己越发的裹紧了些,完全不想理睬突然出现的男人。 一双有力的大手突然伸进被中,从她的颈部穿过,稍稍用力,便将她从被中捞了出来,眼前浮现一张泛着不正常红晕的憔悴的脸,身上的高热传至男人的手上,君夜尘十分的不悦:“再这么胡闹下去,你的这条小命怕是也别想要了!” 伸手用力的推着他,想让他离自己远些,只可惜浑身早已没了力气,推在男人身上的力量根本不值一提,心下颓废着,嘴上却不饶人:“你来做什么!走开!” 男人并不理会她的放肆,冲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离雪立刻会意的将莲子羹端了上来。 离雪心下高兴着,原来皇上对娘娘还是很有心的,害得她还白白的将皇上抱怨了一番呢,离雪将勺中的莲子羹吹了吹,小心翼翼的凑近了顔溪的嘴边,对方眯着眼睛扫了一眼,将脸瞥开了。 实在是没什么胃口,总感觉心脏闷得难受。 “娘娘您好歹吃一点罢,从昨日到现在就没怎么吃过东西,本来身子就病着,不吃饭病怎么能好呢,你看,皇上都来看你了呢。”离雪只叹着自家的娘娘倔起来着实的让人头疼。 这最后一句不说还好,一说更让她生气,哑着嗓子道:“谁要他来看我,不稀罕!” “娘娘......”离雪怯怯的瞧了皇上一眼,只见他脸色平静得没有任何的异样,却又像压抑着怒火般的让人害怕,见他冲着自己摆了摆手,便识趣的将碗放在了床边的矮几上,恭敬的退了下去,走到门处时,不放心的回头望了一眼,一声叹息之后,轻轻的将门关上了。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压抑的情绪流淌在两个人之间,谁也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得君夜尘一叹,沉声道:“你若是有气,对着朕撒就是,何苦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平日里总见得你疼这些丫头奴才的疼得紧,眼下这般对待自己,可知他们心里有多难受,你怎的又不为他们考虑了?” 瞥开他的目光,心下有些心虚,说出的话却冷了些:“你是皇帝,就算我有气,谁敢跟你撒气啊,万一惹了你,又得要杀要剐的了,我怎么敢。” 君夜尘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这天下,可还有你不敢做的事吗?” 懒得再白浪费力气的挣扎,任由他抱着,“我不用你来同情我,不过是小病,过几日便能好,你还是快走罢,若在我这边待着,我怕你的雪儿要不高兴了。” 自己都未曾发觉,语气中满满的都是醋意,君夜尘楞了楞,嘴角突然勾起一丝弧度,心情也瞬间变得好了起来:“你在吃醋?” 昨日在万春园中,也不知怎的,那般幼稚的故意跟雪儿亲热,只是因为看到了她的出现,身为一国之君,想不到自己也有这般幼稚之举。 猛的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因为用力过猛大脑缺氧,险先晕过去,还好那双手始终不曾放开过,“吃你个头的醋啊,我才不吃醋!我为什么要吃醋!关我屁事!赶紧滚,滚去你的花前月下!” 男子突然松开了双手,站起身整了整锦袍,淡淡道:“那便如你所愿吧,想来雪儿也正想着朕呢,朕现在便去陪她。”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个枕头从后面袭来,不偏不倚的打在他的后背上,君夜尘转身,见她整张脸都已经涨的通红,委屈的嘟着嘴恨恨的将他望着,随即两行热泪便从乌黑的眼眸中落了下来。 她的眼泪总是这般的具有杀伤性,总是能叫他心疼,叹了一声,急急的靠了过来,“罢了罢了,朕认错了还不行吗?昨日万春园中,我是故意气你的,我就是气你总不将我放在心上的样子,你越不在乎,我越便想气你。” 噗嗤,顔溪突然忍不住的破涕为笑,吸了吸鼻子,道:“是谁告诉你我没有将你放在心上的?” “再说一遍。”君夜尘不确认的质疑。 第一百零八章 耳鬓厮磨表心意 顔溪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是说......你又不是聋子,干嘛要再说一遍,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君夜尘将她搂进怀中,怕她着凉,又将被子提了提,裹住了她的身子,柔声道:“让你说句喜欢我的话总是这般难,溪儿,别再跟我怄气了行吗?” 顔溪没好气道:“我哪有跟你怄气,是你一直在生我的气好不好,人家若不是为了帮你,怎么会去红袖院那种地方冒险啊,还有,人家魑魂一心一意的保护着我不受任何人的伤害,你倒好,二话不说的便将人家赶走了,你怎么老是这样是非不分的。” “我是男人,还不需要一个女人替我去解决问题。”更何况是他爱的女子。 “三十六计里有一计叫美人计,这美人啊,得既有美貌又有智慧,所以啊,除了我,其她的人很难胜任的,再说了,事成了,不是给你省了很多力气吗?” 君夜尘因为她过于的自信忍不住一笑:“你这三十六计又是从哪里看到的?” “这你就不懂了罢,反正我是从书上看来的,具体的哪本书我忘记了,说了你也不知道。”顔溪洋洋得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气愤。 “不说也罢,反正往后不许再做这种事,以后穿那样的衣服,只能穿给我一个人看。”君夜尘霸道的宣布。 顔溪心下乐着,嘴上却不饶他:“那你说,我是不是替你办了一件很伟大的事?” “是。” “那你不夸我,反而生我的气,扔着我不管不问的,是不是错了?” “嗯,好像是。” “那错了是不是得改正?” “的确。” “那好吧,我暂且就原谅你,你快收回对魑魂的惩罚,日后她得跟在我身边,没有他,我没安全感。” “嗯。” 嗯?不对!君夜尘不悦道:“没有他,你没安全感?顔溪,你是不是反了你了!” 顔溪吐了吐舌头,攀着他的脖子撒娇:“我的意思是说,我已经习惯了魑魂在身边保护我,有他在,我就不用担心旁人对我不利,而且啊,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再被人追杀了,是不是啊。” 总是熬不过她的甜言蜜语,君夜尘没好气道:“你这般态度竟是为了一个男人来求情,我到底是该罚他还是不该呢?” 重重的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那就罚他更加尽心尽力的保护我好了。”突然觉得脑袋胃里有些难受,在他的怀里拱了拱脑袋,闷闷道:“夜辰,我饿了啊。” 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在她的耳垂上轻轻的咬了一口以示惩罚:“现在知道饿了?方才还跟我怄气不吃不喝的。”对着门外喊了一声,离雪推门而入,见到埋在君夜尘怀中的顔溪时,心里不由自主的就高兴起来。 这两个冤家终于和好了。 按照君夜尘的吩咐,离雪将冷掉的莲子羹端下去热了,“胃空了许久了,你先喝完莲子羹暖暖,然后再将药喝下好好的睡一觉。” “我不想睡。”天知道她在床上快睡成白痴了。 “嗯?”君夜尘皱眉。 狗皮膏药似的黏在他的身上,继续撒着娇:“我想去泡澡。” 君夜尘一笑,在她的额间轻琢了一下:“你还是第一个敢惦记着我的汤池的。” “我不管,日后那是我的专属地了。”顔溪耍赖道。 很快,离雪便将莲子羹端了上来,且一并端来了煎好的药,君夜尘正要给离雪腾个地方,手却被紧紧的抓住,回头,对上那张又爱又恨的脸。 “你喂我。” 过分得不能再过分的要求,男人拒绝:“你没手吗?” “手没力气。”女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厚颜无耻。 “没力气就让这丫头喂你。” “我不,我就要你喂,你不喂我就不吃。”顔溪开始了撒娇打诨。 离雪在旁边忍着笑,目光在二人的身上移来移去,只见皇上认命的从她手中接过碗,学着她的样子吹了吹,然后再一勺一勺的送进了娘娘的嘴里,动作虽有些笨拙,却做得小心翼翼。 伺候的人十分认命,被伺候的人十分脸皮厚的享受着帝王的待遇,丝毫不见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离雪悄悄的退了下去,轻轻的替房中的二位关好了门,正要离开,肩膀上被轻轻的拍了一下,转头,只见得沧枫嬉皮笑脸的在身后站着,“现在心里高兴了罢,你家娘娘可是将我家皇上牵着鼻子走。” 离雪瞪了她一眼,落在沧枫的眼里,却毫无威慑力,反而觉得十分可爱。 “什么你家我家的,本来就是一家人。” 沧枫贴上来:“这可是你说的哦。” 半天才反应过来,知道被他耍了,小脚一跺:“你你你,你要不要脸!”说完,脸色绯红的跑开了。 望着一溜烟儿跑没的身影,沧枫心道,非冥说了,脸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要了有何用,他只不过是活学活用嘛。 用了膳,吃了药,舒舒服服的泡在昌和殿的汤池中,池水本就参了草药在其中,对顔溪的风寒有很大的帮助,没多久,身上的热度便渐渐的退去后,顔溪觉着无聊,慢慢的也就陷入了困倦中,靠在池子边便睡了过去。 君夜尘在外间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久未看到顔溪从汤池中出来,不放心的搁下笔进去查看,才发现这个倔强的小女人已经窝在池中睡着了,娇嫩如雪的肌肤,池下清晰可见的酮体,险先让他喷了鼻血。 见过的众多女子当中,她的容貌只能算得上一般,她的脾气,连一般都算不上,对着她放肆的笑过,骂过,甚至打过,也毫无女子形象的哭过,在这个小女人的身上,永远看不到循规蹈矩,更永远不知什么时候又会闯下大祸,真不知她的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永远是让她捉摸不透。 捉摸不透没关系,他可以慢慢的研究,他只要清楚一点,那便是,他彻底的被这个小女人征服了。 就算她三番五次的挑战他的极限,他竟然能轻而易举的忍下来,连他自己都不曾想到。 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了身体强烈的占有欲,将她裹入了薄毯之中,抱至了龙塌上,咬牙切齿的替她盖好了被子。 要不是怜她身子虚弱,真恨不得生吞了入腹,鬼知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赤身裸体的展现在自己的眼前,却无法碰得,是多么煎熬的一件事。 这方好不容易忍过了煎熬,化欲望为动力了,将思绪拉回了公事上,另一方却安安稳稳的睡了个天翻地覆,等到她醒过来时,外面已经漆黑。 身上未着寸缕,挑了一件男式的衣裳裹在身上,赤着脚便下了床来,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埋头处理政事的君夜尘。 灯下绝美俊颜,冷漠而严谨,实在是好看极了。 第一百零九章 万千宠爱的诺言 临近他身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刚睡醒中透着慵懒,娇声道:“夜辰,我想喝水。” 君夜尘抬头,玲珑曲线完全被包裹在他的衣服中,一双白皙的玉足赤地,虽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但地上还是十分冰凉的,眉间一皱便轻斥:“怎的连鞋子都不穿就跑出来了,你是打算再感染风寒一次?” 说完,长臂一挥,将她拉入了膝上坐着,顔溪动了动身子,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如懒猫一般的窝在他的怀中,道:“我说我渴了呢。” 将她往身上的披风里裹了裹,没好气道:“那边的桌上有水,你自去喝就是。” “不要。”把玩着他如墨的长发,一口的回绝:“你倒给我喝,要不然你抱我过去喝。” 早知道放纵的结果会如此,就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骄纵了她,惩罚式的在她柔软的唇上汲取着美好,本想在她娇喘连连,脸色通红之际饶了她,却感觉有只不安分的小手竟然在他的下身敏感处逗弄,猛的吸了一口凉气,隐忍着某处胀实的痛楚,哑着嗓子道:“你身体还虚,别玩火自焚。” 小手从敏感处移开,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那只不安分的东西竟悄然的探进了他的衣服中,在他的胸前不断的游走,略带羞涩的声音闷闷的从他胸口传来:“我......我已经好多了......” 这是赤裸裸的诱惑和提点啊。 无需再痛楚的煎熬,将膝上的人儿倏地抱起,朝着龙塌便奔了过去,一地的零落,舞动的窗幔,交织的声响,无不在宣示着这是怎样一场酣畅淋漓的交战。 没有任何的收敛和顾及,只为着最后一刻极致的享受,床上的两具赤身不知疲倦的在彼此的身体上不断的索取。 直到......精疲力尽。 春宵后的拥抱是最好的缠绵,如密不可分的两个人,紧紧相拥,互诉着衷肠,只是这样的情景在君夜尘这里仿佛成了奢侈,因为这个女人在如此美好的情境之下,竟然问他:“你说,我跟你家雪儿两个人同时掉到海里,你先救谁?” 君夜尘仔细的想了想,道:“若我先救她,便是对你无情,若是先救你,便是对她无义,你希望我如何做?” 哟呵,会反问了啊,顔溪讨了个没趣,翻了个白眼儿懒懒的趴在一边,突然叹了一声,道:“君夜尘,你说你干什么职业不好,偏偏要当皇帝,这一个两个我都快受不了了,往后这越来越多的女人挤在这宫里,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难不成一辈子都过这种众女侍一夫的生活吗?可若不想离开他,便注定要过这样的生活,若眼下真的能离开,她竟变得不舍了,这个问题简直就成了梦魔般的困扰了她许久。 “后宫佳丽三千,我独宠你一人,有何不可?我身为皇帝,担当的不只是天下,还有这皇家的子嗣,溪儿,这点,你该明白,我给不了你一夫一妻的承诺,但我可以给你万千宠爱。”君夜尘认真道。 顔溪听闻,有些怅然若失,“在情感上,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我不愿意跟任何人分享我的夫君,钱财乃身外之物,我想过的是那种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在我心里,夫君是独一无二的,如何能跟旁人分享呢。可偏偏......我喜欢的,竟是一代君王,可我还是自私的想拥有你,希望每天能看到你,希望宠我如宝,我知道其她女人也有像我一样的想法,所以我能理解他们每一个人,可是,我说服不了我自己呢。” 淡淡的忧伤从话语中控制不住的溢出,君夜尘怔了一怔,她从未看过她如此忧愁善感的一面,心下既是心痛又是开心,心痛的是他的无奈带给的她的忧伤,开心的是,她说了,她想拥有他,这句话胜过了万千的甜言蜜语让他兴奋不已。 稍稍的撑起上半身,靠近她的身边,在她潮湿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溪儿......”只是一声浅浅的呼唤后,后面的话语淹没在了无可奈何之中。 他是帝王,坐拥后宫佳丽,绵延子嗣,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而对她的爱,只能一同沦为在这责任当中,他所能给的,就是比任何人更宠她而已。 扁扁嘴,吸了吸酸酸的鼻子,趴着的人突然转过头来,一脸的笑意:“干什么,刚才听我说那些话,是不是偷着乐哪,我告诉你,虽然我是很喜欢你,但如果哪天你对我不好了,我马上拍拍屁股走人,我可不是吓唬你。” 将她零碎的乌发往耳根处捋了捋,宠溺的一笑:“好。” 突然想到了什么,顔溪眨巴着眼睛道:“前几日你好像跟你家雪儿说......哎哟......君夜尘你要杀人啊,痛死我了。”揉着被咬痛的耳垂,顔溪瞪着眼睛叫嚣。 伸手替她揉了揉,道:“你说话便说话,什么我家你家的,再不好好说话,我还有办法让你更痛。” 报复性的在被中踹了他一脚,方才解恨道:“你那什么狩猎,我也想去。” 头上传来低低的笑声,片刻后,道:“我既答应了她,便不会放你一个人在宫中,即是你不提,我也会带你去的,你就莫要多此一举的动这小心思了。” 脑中忆起一件事,继续道:“只是在这之前,还有一桩事,你若愿意的话,也可陪陪我。” “什么?”撑着下巴好奇的问道。 “过几日禹西国的太子会过来,到时候会有一场接待宴,你若不嫌吵闹的话,便一同来参加罢。” 禹西国?顔溪脑中转了转,四国之中,属禹西国与夜澜国实力不相上下,从经济上来讲,禹西当抵不过夜澜国,但禹西人天生就是在马背上生存,莫说男子骁勇善战,就连女儿家,也是飒爽英姿,这一点,跟天齐国有些相似之处。 说到天齐国,突然想起了那个桀骜不驯的索倩了,不知她的那番大胆有没有将心上人感动呢。 “在发什么呆呢?”君夜尘无语的将发呆的人拉了回来:“我的话就这般无聊?就这么一两句也能让你神游?” 小脑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我只是突然想到那个索倩公主了,她对王爷那般的一往情深,只可惜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这小公主的爱情之路注定要坎坷了。” 第一百一十章 自得君王宠爱时 君夜尘轻笑:“你这小脑袋一天到晚倒是忙得很,旁人的事也需你如此操心?” “那怎么能叫旁人呢。”顔溪义正言辞的反驳道:“宣德王爷是你的哥哥,你是他的弟弟,兄弟不分家,你整日的是左拥右抱乐此不疲得很,也不关心关心你那哥哥,到现在可还是孤枕难眠呢。” 听着她的这些古怪的用词,君夜尘眉头微皱:“什么叫我左拥右抱乐此不疲的,整日的这般胡乱用词,看来我得请师傅给你好好的上一上文字课了。” 顔溪哧了一声,道:“我又没说错。” “罢了,跟你争这些实在是自讨没趣,我只是好奇,你怎的突然关心起我皇兄了,你跟他很熟?”因为以往与她相处积累的经验,得出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不与此女子争对错,因为极少能争赢,她总是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道理将他说服,偶尔能赢了她了,后果便是冷战,索性不管对错,凡事让着她便是,于是避重就轻的追问。 顔溪心下暗叫不妙,这下感情用事说漏了嘴了罢,虽说她跟君修凌是清清白白的君子之交,但眼前这位可是个心眼儿极小的小气鬼,要真如实相告了,指不定会胡乱的想些什么歪心思呢,细细斟酌之后,还是决定善意的隐瞒一些容易让人误解的东西,挑了合适的应付:“也就在一些场合见过一两次,也算不上很熟啦。” 突然开始八卦:“你这个皇兄虽只比你大了几个月,但也早该是成家之时,眼下还是孑然一身,太后难道就不急吗?”都是一个胎里出来的儿子,区别怎么这么大? 君修凌细想了一番方才道:“母后倒不曾提过这个事。”顿了顿,又道:“我这皇兄性子比较淡,这天下他不在乎,这美人也不在乎,真是不知道他到底在乎些什么。” 顔溪白了他一眼:“都跟你似的那么贪?坐拥天下不说,美女又来者不拒,切。” 被她鄙视得简直一无是处,君夜尘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在他身上磨磨牙方才解气,却见她懒洋洋的趴在了一边,慵懒的玩弄着他的长发,样子极其的可爱,于是想小惩一番的心思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轻柔的摩挲了一番,望着她绯红色的容颜,有些失了神。 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子,总是能让他一次次的打破自己定下的底线。 这日,顔溪收到了母亲的来信,说是尘埃落定之后,家中一切都好,清念可以回府了,顔溪当下便将这封书信交于了清念看,原以为她会欢呼雀跃一番,毕竟宫里烦闷的生活,胆战心惊的日子,实在是不适合这个单纯的丫头。 可事实上并非她想的那般,清念在看到书信时,并未有过多的喜悦,反而是淡淡的忧伤,一副楚楚可怜的哀求模样:“姐姐,我还想陪着姐姐一阵子呢,姐姐就跟父亲母亲说说嘛,就说我想在宫里多陪陪姐姐,再过些时日回去,好不好嘛。” 眼下无他人,清念对着她开始撒起了娇。 顔溪诧异,记起母亲说过,这丫头自小便喜欢黏着自己的姐姐,看来这些时日的相处,让她有了很大的依赖性,放着家中安稳的日子不过,偏偏要待在她身边。 所以她并不十分赞同,但瞧着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是不忍打破了她小小的心愿,以免自己狗爬式的字引人怀疑,便让清念自己回了封书信,大概的意思就是此时一别,不知何日再与姐姐相见,便想在宫中多留些时日再回府。 字字有情,处处有意,纵使平日不曾太过于的关注她,纵使不曾将她视为了自己的亲生妹妹,甚至还不如离雪来得贴切,但未曾想,她对自己的依赖竟如此的亲切,顔溪也对这个丫头颇有了几分喜欢,心下想着,等日后出宫了,一定要将俊朗出色的北黎轩收了当自己的妹婿。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清念留在自己的身边的事,反正君夜尘也是知晓的,尚家的势力已去,太后那边就跟消失了似的,连面儿都未曾再见到过,所以让她觉得清净得十分的满意。 因为十分喜爱昌和殿的汤池,隔三差五的便往昌和殿跑,小李子见着习惯了,连通报都免去了,每次见着顔溪去了,便屁颠屁颠的往里面引,可今日却有些反常,顔溪到时,便瞧着小李子撒腿就往里间跑,心下一动,连忙喊住了他。 “你这是打算干什么去啊?”围着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其实小李子并不怎么畏惧她的威胁,因为近日频繁的接触下来,这位溪妃娘娘并非之前大家谈论的那般不堪,反而平易近人,待人亲和得很,甚至并不因为他们是个奴才就颐指气使的使唤,虽因为身份的云泥之别不敢放肆,但还是很喜欢这位溪妃娘娘的。 小李子嘿嘿的干笑了两声,“娘娘来了,小李子当然去通报皇上,好让皇上高兴高兴啊。” 切,顔溪没好气道:“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积极,今儿倒是跑得勤快了,快说,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没没没。”小李子连忙摆手:“给奴才多少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做见不得人的事啊。” 顔溪也摆了摆手:“跟你闹着玩的,瞧把你吓的,你就在这儿站着不许动,我自己进去就好。” 啊!可......小李子使劲的挠了挠头,只能乖乖的看着溪妃娘娘大摇大摆的进去了,心中叫天叫地的祈祷,可别出什么叉子啊。 兴高采烈的移步进去,不像往日般看到在案前忙碌的身影,换了个方向,朝着一旁的偏厅走去,偏厅与书房只隔了一道门,刚踏入便扯着嗓子喊道:“夜尘,我......” 之后的话卡在了喉咙中,一双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扫了一圈厅内的人,最后盯在了君夜尘......被抓着的那只手上。 雪白柔夷,是个女人! 顺着柔夷往上瞧去,竟是个楚楚动人的女子,年岁跟非冥他们一般,一身青衣裹着身姿玲珑有致,乌发披肩肌肤如雪,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因为她的突然出现,也正十分好奇的将她望着。 非冥和沧枫互看了一眼,又在女子的身上无奈的望了一望,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第一百一十一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你是谁?”青衣女子先开了口,歪着脑袋将她望着,眼神中不乏有些敌意,连带出口的问话都显得极其的不礼貌。 能随意的出入这昌和殿的必是身份不同之人,这女子一看也是个机灵之人,明显着就是在给她下马威啊,顔溪心下哼了哼,方要开口,便听到一声呵斥。 “沫雨,休得无礼!” 是非冥,抢在了前头对着青衣女子一阵呵斥:“这位是溪妃娘娘,还不快参见溪妃娘娘!”一旁的沧枫也显得有些紧张,连连的点着头附和着非冥的话。 说话这般直接,又是对这叫沫雨的女子这般紧张,生怕她降罪与她,看来与她很熟啊,不过,看这女子对君夜尘如此亲热的举动,更熟的怕是坐在椅子上的这位了。 顔溪心下哼了哼,不紧不慢的挪了过去,一边一手勾住了君夜尘的脖子,一边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仰着小脸儿微微一笑:“你说我是谁?”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啊!沧枫忍不住在心下竖了个大拇指,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呢。 本想开口解释一番,眼见着她挑衅的姿势十分的有趣,君夜尘微微的勾唇,一手揽住了她的细腰。 腰上搭上来的那只手,让顔溪的心情变得大好,完全不在乎青衣女子喷火的目光,刻意的往男人的怀里缩了缩,以示主权。 “你一个女人还知不知廉耻,大庭广众之下坐在男人的腿上,也不怕人笑话!”楚沫雨毫不客气的冲她叫嚣,小脸儿憋得通红,瞧上去还有几分可爱,若不是在她面前如此嚣张霸道的话,倒也是个可人的女子。 一旁的非冥心下又是一紧,对这个突然回来的师妹十分的头疼,紧张的瞧着溪妃娘娘的神色,生怕她一生气将这个师妹个处罚了。 他们四个同出一门,毫无征兆的,这个小师妹突然跑到皇宫来了,无法无天的在宫门口嚷着要见当今的皇上,宫门口的侍卫怕是什么重要人物,便过来禀报,非冥亲自过去探查,瞧见的,竟然是跟着师傅游历四方,许久未见的师妹楚沫雨,当时叫他激动得,险先跳起来,只是碍着宫内的行为规矩,硬是压了下来。 这丫头,一进来便到处找他们这个师兄,完全将他和沧枫两个人凉在了一边儿,要知道,师妹跟他们相处的时日,可比君夜尘要多,毕竟他们这个师兄是在后来硬把自己塞进师傅的门下的。 本打算替她在宫外安排个住处,只是她脾气倔得非得要住在宫中,师兄当然不肯,她便缠着不放,巧的是,偏偏溪妃娘娘这个时候进来了,眼见着师妹没上没下的态度,心下着实替她着急了一把。 还未等他再次出声制止,顔溪已经抢在了他的前头,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气恼,反而将头一歪,笑嘻嘻道:“你一个未婚女子缠着别人的夫君,都不知道廉耻是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这是我的夫君,我跟我的夫君如何,旁人还能管得着的吗?”瞥了一眼仍抓在君夜尘手臂上的那双小手道:“麻烦你将手从我夫君身上拿开,要不然......” “你凭什么,我就不拿,你能......啊,痛!” 不等她说完,顔溪在她的手背上狠狠的掐了一把,道:“是不是想说我能拿你怎么样?呐,你看到了。” “你你你!”楚沫雨指着顔溪的鼻子气坏了,哼了一声,转而对君夜尘道:“师兄,你就让她这么欺负我啊,你看哪,她把我的手都掐红了。” 君夜尘嘴角抽了抽,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两个女人的戏也没差到哪里去啊,清了清嗓子,对着楚沫雨道:“沫雨,这是在宫里,莫要这般没规矩,这是朕的爱妃,就算不按宫里的称呼,你也该称她一声嫂嫂。” 勾在他脖子上的手不着痕迹的抚了抚,顔溪对他的这番话很是满意。 宫里现成的也便罢了,这宫外的师妹也跑进来勾搭。 勾搭也就算了,还敢当着她的面勾搭! 当着她的面勾搭也就算了,还敢这么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勾搭!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若忍了,她便不姓颜! 心下这么想着,有了君夜尘在后面无形的帮衬,气势上也便大了许多,楚沫雨对君夜尘的话完全没在意,“我才不叫她嫂嫂呢,我讨厌她!” 哟吼,顔溪恁对:“巧了,我也很讨厌你,这是我的地盘,你可以走了!” 眼见着楚沫雨的小手又要缠了上来,顔溪哼哼的警告道:“你再碰一下我夫君,我就将你的手剁了!” “你敢!”楚沫雨压根不信。 “哼,你看我敢不敢!”舒舒服服的倚在君夜尘的怀中,两个小腿儿潇潇洒洒的晃动着,瞧着楚沫雨气急败坏的模样,好不得意。 君夜尘瞧着,也不多话,目光将前方的非冥和沧枫扫了一眼,非冥显得有些紧张,沧枫比较实在,视若无睹的神游在外,完全置身事外的态度,心下便觉得好笑。 他们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师妹啊,可爱又让他们头疼,虽说小孩子脾气大了些,但心地却并不坏,这也是他能容她如此放肆的一个原因,至于另一个原因,也算是爱屋及乌啊。 他并不打算阻止这两人的争吵,不知为何,这两人的脾性碰在一起,反而觉得有趣,更重要的是,某人的那一口一个夫君,大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我不管,反正我要住在宫里,我从师傅身边跑出来,就是想找师兄的,除了师兄这里,我哪儿都不去。”楚沫雨终归没将手再缠了上去,在一旁跺着脚的耍赖。 君夜尘颇有些头疼,这宫中能让她住的,便只有后宫,可这后宫是妃嫔之地,她一个未出阁的住在里面实在有些不妥,更重要的是,这丫头鬼机灵得很,担心她闯出一些祸来。 君夜尘眉间的紧皱落在眼里,顔溪心下明了,又是一个妾有情郞无意的悲剧啊,但这丫头总归是与他们有着非同一般的师门情谊,再瞧着非冥定定的望着她的眼神,心下突然一笑。 于是故作一脸惊讶道:“你想住在宫里?” 小脸儿一昂,很是挑衅:“怎么,不行啊?!” “行,怎么不行呢。”顔溪满脸堆笑的回道。 在场的三个男人都因为顔溪的这个态度感到惊讶,这个......不该是巴不得师妹走得越远好吗,这打的是什么算盘。 随即,便听到她道:“我那锦云宫地方大,人少,我正空虚寂寞得很,你就住那儿罢。” 第一百一十二章 锦云宫内多一人 放着你在见不着的地方蛮缠,还不如放到我眼前来看着,看你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才不要!谁要跟你住一起!”楚沫雨不屑的哼了哼。 就着君夜尘的椅子扶手怒气冲冲的一拍,道:“住不住不是你说了算,擅闯皇宫本就是死罪,你以为皇宫是你家啊,想来就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单是你,放你进来的,带你进来的,统统都得被你连累,祸害了这么多人还不自知,还好意思在这里挑三拣四,我告诉你,别以为他们护着你我就拿你没办法,好歹我也是这宫里的妃子,下个命令杀几个人是正常不过的事,更何况是犯了宫中大忌的人!” 因过用力拍打,掌心渐渐泛红,正要悄悄的揉一揉,身侧伸来一只温热的手,大拇指按着她的掌心轻轻的揉捏,旁人注意不到如此细微的动作,顔溪却是被这柔和的触感搅得心痒痒。 其余的人对这个溪妃娘娘还是了解一二的,心知此番并非真话,但楚沫雨并不了解,足足的被吓了一跳,看着胆大包天的,但一碰到连累他人之事,便心虚得不得了,面对顔溪的一番严厉的指责,怔了半晌,十分不情愿的道:“住就住,有什么大不了的,哼!” 皆大欢喜的结局,非冥心下松了口气,虽无把握这丫头在锦云宫会折腾出什么事来,但溪妃娘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反而还能治得住这个让他们头疼的小师妹。 至于君夜尘,心下暗自高兴着,脸上却是十分的平静,好戏看尽,终在散场之时做了番总结:“好了,此事就暂时这么办罢,沫雨,你对宫中的规矩不甚熟悉,凡事多跟溪妃娘娘学着些,平日里谨慎言行,莫要闯出什么祸事出来。” 楚沫雨瘪着小嘴十分不情愿的点点头。 本来想舒舒服服的在汤池中躺一躺的,谁知道半路杀出这么个程咬金,无奈,只能带着她打道回府了,等到了宫中时,离雪他们三个跟楚沫雨大眼对小眼的瞪了半天,火药味十足,这主要还是因为楚沫雨看她锦云宫哪儿哪儿都不顺眼,也就是恨屋及乌了,连带着在他们三个面前说话的口气都很不客气。 “我要住这间。”玉手往顔溪的卧房一指,说得毫不客气。 离雪呛道:“你以为你是谁啊,住我们娘娘的卧房,你想得美。” “就是!”清念也跟着哼了哼。 毕竟是皇上的师妹,小程子心下还是有些顾及的,在旁好心好意的劝道:“楚姑娘,这是我们娘娘的卧房,您还是住那边的偏殿罢,奴才这就让人去收拾干净了。” “谁要你收拾了,我就要住这间!”楚沫雨完全不给小程子好脸色看。 离雪气急:“麻烦你看清楚,这里是锦云宫,是我们娘娘的宫殿,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爱住不住,不住请你走人!” 楚沫雨也冒了火气:“岂有此理,师兄都未舍不得对我大呼小叫的,你一个奴婢也敢这么大声的跟我说话,我一定要告诉师兄,将你问斩了!” 她的话根本吓不到离雪,这锦云宫的人经历过多少回的生生死死,哪会被这几句孩子气的话真的吓到,本不会理会他们孩子般的争吵,但在听到楚沫雨如此不客气的话语时,顔溪突然返回来,在楚沫雨的跟前站定。 犀利的眼神将楚沫雨吓到了,楞了楞,结结巴巴道:“干......干什么这么盯着我!” “第一,我带你来锦云宫住,纯粹于是好心,我不愿意让皇上为难,让别人说他无情无义,也不想让你这么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让人说闲话,所以,对你的到来,我并非十分的欢迎,并非我有求与你,而是你有求与我。第二,在我这锦云宫里,没有什么奴才奴婢的,他们情同我的兄弟姐妹,你少一口一个奴婢主子的,照顾你是不想伤害于你,莫要把自己太当回事了。”顿了顿,道:“可听明白了?若是听不明白的话,我不介意再跟你说一遍。” “当然,你要是不想住的话。”纤纤玉手指了指大门的方向:“门在那边,你请自便,但我得提醒你,若是让太后或者其她什么人的发现你在宫中乱闯,怕是皇上也救不了你了。” 楚沫雨未曾想她突然来这一番话,怔楞了当场半天,还未反应过来,便又听得顔溪道:“收拾房间的事,让她自己做便好,用不着找人帮她,有手有脚的,这点小事都干不好,还怎么生存。” 小程子收住了脚步,瞧着楚沫雨委屈的模样,欲言又止的有些不忍,但被离雪瞪了一眼后,立刻别过头去,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反正这个女子,太霸道了,他也不甚喜欢。 进到房内,离雪忽听到娘娘低低的吩咐道:“你且去瞧瞧她有什么需要的,毕竟是皇上的小师妹,一人在外也有些可怜,气话归气坏,能帮的还是帮她一些罢。” 离雪本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听了娘娘这番话,也觉得有些道理,便应了下去了,他们娘娘总是这样,嘴上虽说不饶人,心下确实善良得很。 到午膳间,按照顔溪的吩咐,离雪去唤了楚沫雨过来一起用膳,本可以分开来吃的,但顔溪觉着没必要这么麻烦,那个楚沫雨虽蛮横了些,其实也并非什么心坏之人,要怪啊,还得怪那个该死的男人平日里惹了太多的桃花债了。 只可惜楚沫雨根本不领情,硬是饿着自己也不过来,连喊了好几遍也未曾见到人影,气得离雪再不想过去喊了,顔溪并不生气,反而笑笑,道:“你跟后厨交代一声,不许留下任何可以填肚子的东西。” 离雪捂着嘴笑着点头。 到晚膳的时候,离雪还是按照吩咐去喊了楚沫雨,在顔溪的预料之中,她还是硬着脾气没来。 顔溪吃得很欢,并再三叮嘱了将后厨的东西处理干净了,便打着哈哈的窝在软塌上,翻着书打发着渐渐天黑的时间。 接连两顿都没吃上一口热饭菜,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楚沫雨心下悔得要死,早知道就不犟着这口气不去吃饭了,眼下早已过了吃饭的时间,咬了咬牙,踩着猫步的朝着厨房去了。 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竟然连一点吃的都没有,哪怕一个冷馒头也好啊,至少也能填一填她这饥肠辘辘的肚子啊。 靠着柜子颓废的蹲下,后悔不该跟自己的肚子怄气的同时,心下恨恨的想着那个让她受罪的女人,要是现在师兄在的话,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这些罪了。 心下拿了个注意,趁着夜黑风高之时,溜出去找师兄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身紫衣现真身 刚要起身,鼻尖突然传来一阵饭香味儿,随即眼前便出现一碗热腾腾的米饭,白灿灿的米饭上,铺着各式的菜,还有她最爱吃的鸡腿,芳香四溢,馋得她肚子的咕咕声直跟着捣乱,心下一喜,却在望见来人时小脸儿瞬间的垮了下来。 顔溪笔直的站着,一手端着饭碗,笑眯眯的将她望着,瞧着他无比有趣的神色,十分有兴致的道:“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厨房来做什么?是不是肚子饿了?” 猛的吞了口口水,压下恨不得将那晚饭端过来狼吞虎咽的冲动,恨恨答道:“关你什么事!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哎。”大声的叹了一声:“我还想着某人眼下肚子肯定饿得紧了,好心的端了饭菜过来,说话还这么有力气,看样子我是多此一举了,真可惜了这碗香喷喷的饭菜啊,没人吃,只好倒掉咯。”说完,摇头晃脑,十分可惜的神色,转身就走。 完全不顾及身后的人有多矛盾的挣扎着,慢慢的迈出去几步,忽然又回过头道:“哦,对了,忘了提醒你了,因为过两天有贵客到,所以最近宫中啊巡查非常紧,我好心的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乱跑啊,万一被侍卫抓住,当成刺客杀了就不划算了,虽然你也学了那么一些武功,但总是敌不过一大群侍卫的,是罢。若是被抓住了,怕是还没来得及通知你师兄,便被咔嚓了。” 刚再次转过身,便听到身后无可奈何的哼哼声,最后在一脚瞪地之下,急急的喊出:“你等等!” 嘴角一抹得意的微笑,却在转身之前消失全无,淡淡道:“还有事?” 欲言又止的话语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出口:“你......你把饭菜留下,我......我饿了。” “哦,你饿吗?饿得难受吗?”顔溪歪着脑袋看了她半天,装作恍然大悟道:“哎呀,看样子是饿了啊,瞧着小脸儿,都快变成苦瓜脸了,罢了罢了,谁让我好心呢。” 楚沫雨一听,伸着小手就要来抢她手里的碗筷,却见她手一举,避开了她伸过去的手,脸上满是得逞的微笑,看得楚沫雨又气又无奈。 “想吃吗?想吃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哼,人在屋檐下,等我吃饱了再收拾你,这样一想,便心下舒坦了些,没好气道:“什么要求。” 顔溪一笑,道:“日后该用膳的时候就乖乖过来用膳,不要让我三请四请的,你当自己是大小姐,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可没当。”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日后在这宫里,凡事都得听我的,成交吗?” 切,小脑袋一撇:“不过是一碗饭菜,你就提这么多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不行!” “不行拉倒!继续饿着吧,有本事以后都不要吃饭了!”端了饭菜就要离开,没走几步,被伸手追上来的人揪住了衣角。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就是!”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口气。 目的已达到,不管是口是心非还是真的答应,反正逗她玩确实大大的满足了自己逗乐的趣味,将饭菜放到她的手中,道:“快吃,饭菜都快凉了。” 楚沫雨一把夺了过去,埋头就是狼吞虎咽,好几次险先呛着,顔溪好心的替她顺顺背,她也不拒绝,瞧着她毫无形象的吃饭的样子,虽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却丝毫的不做作,心下便有些好感。 除了任性霸道些,还算是个真实的女子。 禹西国的太子到访的时日比预计中的要快了些,晚上的宫宴也就提前了,前几日君夜尘让人送来的布匹,离雪送去做了两套新的衣服,本来想在晚上的宫宴上穿,但眼下提前了,等通知到的时候,都差不多快到傍晚了,没办法,顔溪只好从为数不多的几件旧衣服中挑了件还算新衣裙穿上。 水色绣裙,素是素了些,但清新雅致,看起来也十分的舒服,本就随意的做个配角的宫宴,只要不是太过于荒唐,想必也不会有人说了什么。 眼下不过就那些人,除了太后之外,均已到齐,据说太后是因为凤体欠安,所以不能出席,顔溪心下了然,怕是真的凤体欠安了才好,无非就是不想见到她这个多余的人罢了。 秦心雪作为贵妃的身份,在离君夜尘最近的位置坐下,一身粉色衣裙裹身,盈盈而坐,端庄文雅,尽显了后宫妃子知书达理,高贵优雅的风范。 司马晴坐在秦心雪的下首,仍是那般淡淡的坐着,没有多余的神色,在见到顔溪的到来时,难得的露出了笑容,顔溪也冲着她微微一笑,彼此心照不宣的打了个友好的招呼。 在秦马晴的身边寻了个位置坐下,刚抬头,便与君修凌打了个照面,对方微微的点了点头,便将目光转移到她处,知道人多嘴杂,顔溪也不好上去跟他打招呼,便乖乖的坐在了位置上。 至于禹西国的太子,顔溪好奇的扫了一圈,除了几位身穿夜阑朝服的重臣之外,并没有见到禹西国的太子,只在君修凌的身边,留有一个空位。 原来,主角儿还未出场啊。 哼,真是好大的排场,人都到齐里了竟还未现身。 刚腹诽间,便听到一声爽朗的笑声,随即便是铿锵有力的吐字:“方才在来的路上竟然迷了路,故而来迟了些,还望皇上见谅,见谅。” 随声望去,顔溪一愣,竟然是他! 竟是那个与她有两面之缘的紫衣人,难道他是......? 君夜尘淡淡的一笑:“早知如此,朕该派人迎迎太子才是,是朕的不是了。” “皇上太客气了,本太子向来不喜太多人跟随,便打发了下人们只身出门,只是未曾想落得这么个笑话,皇上不笑话我便罢了,怎还有是不是这一说,倒让本太子惭愧了。” “太子初来我夜澜国,朕唯恐有怠慢之处,若有需要的地方,太子尽管开口便是,切莫要见了外。” “好说好说。”紫衣男子微笑拱手。 两个年龄相当的人,面带微笑又十分客气的你来我往的谈论着,说的却又是场面上的客套话,顔溪听在耳里,总觉得这两人之间藏着什么不愉快的事般,有种针尖对麦芒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这个紫衣男子,很早前她便遇见过,若是此趟夜澜之行是主要之事,不该是到现在才现身。 难道这禹西国的太子生性就这般顽劣,连访国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要在吊儿郎当的赏景中进行? 第一百一十四章 避之不及旧人遇 “她就是禹西国的太子?”顔溪往司马晴的身边挪了挪,低声道。 司马晴也将身子往她这边靠了靠,两人十分贴近的几乎要靠在了一起,微微的点了点头,道:“嗯,此人正是禹西国的太子司徒飞羽,你别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在禹西国,他可是深受百姓的爱戴,天资聪颖,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湛,当年很小之时便袭得了太子的身份,在他们国家,无一人不心服口服。” 一身紫衣,玉冠束发,俊朗容颜配上勾唇堆笑,满面的桃花之色倒是十分的惹眼,若说到文韬武略,还真是看不出来,不过所谓的人不可貌相,也许此人的过人之处藏得太深罢了,若不然,君夜尘也不会特地为他摆了这么大的排场。 排场摆是摆了,但看起来,俩人之间的暗流似乎有增无减,也许是自己多虑了,这种官场上逢场作戏之事多得数不胜数,或许这也是正常之事。 正旁若无人的打量间,司徒飞羽蓦地将目光定在了她的脸上,眉间含笑的将她望着,神色间别有深意,顔溪一愣,懊悔着自己失态的同时,躲开了他别有深意的笑容,连忙将目光转了回来,但这小小的暗波却没有逃过座上某人的眼睛。 如出一辙的歌舞之后,便是客套的寒暄和举杯,顔溪不喜饮酒,整个过程中只浅浅的抿了一小口,宫宴之后,已是月上柳梢之时,借着月色,在离雪的陪同下,一边吹着徐徐的晚风一边朝着锦云宫慢慢的散步回去。 在宫中待久了,都快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了,所以也越来越喜欢散步,就当是饭后的一点有利于身心的运动了。 忽然,眼前闪过一个人影,顔溪和离雪都惊了惊,在看到来人时,心下稍稍的定了定,顔溪对司徒飞羽的印象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虽初次印象不怎么好,但终归是救过他们的命的,离雪心下十分放心的同时,也未曾想这个当初救了他们一命的紫衣男人,竟然是禹西国的太子。 司徒飞羽在跟前站定后,笑若桃花道:“你可还记得我们当初分别之时说过什么话?”见她不回,也不气恼,自顾自道:“你若是不记得,本太子可是记得很清楚的,你可是答应过的,若是我们再相遇,你便告诉我你的名字,不过可惜了,还是由旁人来告诉了。”顿了顿,又道:“我倒是希望你亲口告诉我呢。” 又这般轻浮了,哪还有太子该有的威严,以为他是对自己身份的惊讶,于是道:“相比与我这个后妃娘娘的身份,你这个禹西国太子的身份可是更让人惊讶得很。” 司徒飞羽轻笑:“彼此彼此,你我各自隐瞒了身份,就算是扯平了,如何?” “你是禹西国的太子,我是夜澜国君王的妃子,你我互不干系,拿来的扯平这一说,还望太子嘴上慎言,莫要让人误会了去。”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顔溪心下腹诽。 司徒飞羽也不生气,瞧着她故作淡漠的神色,越瞧越有趣,想了想,道:“我怕是要在这宫中住些时日的,不知夫人......哦,是溪妃娘娘可否带我到各宫转转,也算是尽这地主之谊嘛。” 顔溪断然拒绝道:“太子大驾光临,本该尽地主之谊的,太子若是想在宫中转转,皇上自会让人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嫔妃,担不起如此的大任。” “哦?”司徒飞羽勾唇一笑:“也罢,既然娘娘如此拒绝,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啊,真是可惜了,本还想趁着花好月圆之夜,跟你畅谈一番这相逢的喜悦呢,我甚至还想着,好歹也是就过你们一命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该对我感激一番,没曾想,竟是这般冷落,哎,真是伤心啊。” 调戏,赤裸裸的调戏,顔溪心下不满,面上却不好发作,突然脑中闪现过一个念头,转而微微一笑,道:“你说得也对,既是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对你冷落了些是我的不是,这样吧,太子既是如此的想走走,那便陪你走走罢。” 司徒飞羽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来劲,见她纤纤细手做了个请字,便随着她挪动了脚步。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七转八转的,能找到许久不曾去过的地方,对她这个路痴来说也算是伟大之举了,司徒飞羽瞧着她东张西望的神色,不像是在闲散步,倒像是做贼般,心下有些狐疑,但却忍住了不问,只静静的跟在她身边。 夜风徐徐,从佳人身上抚过,带着淡淡的清香,袭入了他的鼻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淡淡的,诱人的,令他心旷神怡。 一道长长的宫墙尽头,转弯处,有一扇紧闭的大门,顔溪轻轻地推开,转身道:“这处的景致,是这宫中最好的,只是里面灯火少了些,我每次来便有些害怕,今日有你陪着,我便安心了许多,你若是不怕的话,便走在我的前头如何?” 这种英雄护美的事情,司徒飞羽当然愿意,挺直了腰背便往前走,随着顔溪的指示,慢慢的往里踱了进去,岂止是灯火少了些,根本连个灯火都没有,只是借着月光的朦胧,能依稀的看见周遭的事物,越往里,就越昏暗,身后早已没了声音却浑然未知。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转身,哪还有佳人的身影,心下疑惑,正要开口呼唤一声,便听到了一声极其低沉冗长的叫声,这叫声,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倒像是...... 一回头,头皮有些发麻,就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有一只足足几百斤的老虎,正长着血盆大口将他盯着,就差一刻便要扑上来将他当了晚餐。 足下一点,身子轻盈的落到了一旁的树枝上,老虎扑了空十分的生气,摩挲着爪子便要上树,还好,这些树的树干十分光滑,费了半天的力气老虎也没爬上来,不得已,只好龇着獠牙昂着大脑袋在树下虎视眈眈的等着,巴不得树上的人脚下一个不慎落在了它口中,来个守株待兔的美餐。 司徒飞羽稳稳的落在了枝头后,观察了一番周遭的环境,便再次运了气,借着树枝的力量和轻功,飞到了宫墙之上,然后纵身一跳,便回到了门外。 转了一圈,早就不见了顔溪的影子,上了当的男人不怒反笑,将手中的折扇打开,逍遥自在的扇了扇,嘴角的弧度越发的上扬了起来。 真是个狡猾的女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人仗人势欺奴仆 顔溪讨了个便宜,一想到那人眼下肯定狼狈不堪的样子,便觉得十分痛快,未免打击报复来得太快,撒丫子跑得飞快,等到了锦云宫外时,已累得气喘吁吁,离雪不明所以的跟在后面,也喘得个半死。 只不过是想惩罚那个司徒飞羽而已,谁叫他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桃花模样,不过,她并不担心他在幻澜苑内会出什么事,凭他的那一身功夫,对付一只老虎还不是绰绰有余的。 这样想着,心下便一点都不担心了,提着裙角便大摇大摆的往自己的卧房去,打算美美的睡上一觉,刚进去,便看到了君夜尘正端端的在里面坐着,身边还坐着个楚沫雨,正巴巴的贴在他的身边,若不是有外人在,怕是要投怀送抱了。 这一幕倒也算了,让顔溪动气的是,清念和小程子竟是跪在地上的,正战战兢兢的埋着脑袋,忽听到外面的声音,两人同时的转了头过来,瞧见自家娘娘回来,都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顔溪还未开口相问,楚沫雨抢在了她的前头,愤恨道:“师兄你看,还有那个叫离雪的,他们三个合起火来欺负我,不照顾我,还不给我饭吃呢,呜呜呜......”楚沫雨随即捂眼轻哭,“娘娘欺负我也便罢了,这些下人还总是欺负我,师傅要是知道我在师兄身边受这些委屈,肯定得难过死,呜呜呜呜......” 边哭,还边往君夜尘的身边蹭了蹭,顔溪一个箭步上去,狠狠的在她的凳脚上踹了一脚,楚沫雨压根没想到会被人突然来这么一招,没来得及反应,便直挺挺的朝后倒了过去,君夜尘伸手想拉住,却也来不及了。 眉间微皱,静静的看了顔溪几秒,便微微的弯了身子将楚沫雨拉了起来。 楚沫雨被摔了个四肢朝天,十分的狼狈,面子都摔没了,哪还顾得上什么形象,方才的假哭变成了真哭,抽抽泣泣的看着还真让人有些心疼。 但落在顔溪的眼里却完全变了味儿,以这种方式博取同情的,她还嫩着呢,完全不看楚沫雨,对着跪在地上的清念和小李子就斥责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娘啊?!我都不曾让你们跪过,你们倒好了,对着外人就是一通跪,喜欢跪是吧,那便跪吧,跪完了收拾收拾包袱重新找个好主子伺候去!” 清念一听,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君夜尘瞧着她梨花带雨的,有些不忍,刚要开口解释,就听得小程子道:“皇上,娘娘对楚姑娘可是好的很,皇上可千万别听楚姑娘胡说八道的,我们娘娘心地善良的,哪会真的做什么欺负楚姑娘的事,倒是楚姑娘,成日就是......” “你住嘴!”楚沫雨眼泪一止,指着小程子的脸就是一声怒吼:“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才来说话了。”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手背上又挨了一击,白皙的手背顿时通红万分,楚沫雨气得险先跳起来,顔溪指着她的脸,冷冷道:“我警告过你,不要在我的宫里讲什么奴才奴婢的,莫说他们没有犯什么错,就算是犯了错,我的人,也是我来管教,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的,你胡编乱造的也就能唬得你的这位师兄相信,你还能唬得了谁!今日我若是回来晚些,你打算将他们怎么着?” “哼!”楚沫雨完全没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嘴上仍不肯停歇:“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他们本来就是奴才,欺负我就是欺负皇上,欺负皇上难道还不能罚跪吗?!” 欺负皇上?你倒是真能掰,对着小程子便道:“是谁让你们跪下的?” “是......是......”小程子紧张的望了一眼楚沫雨,欲言又止,他们只是不想将事情闹大了,所以楚沫雨让他们跪下,他们便跪下了,原想着这个皇上的小师妹也就是发个脾气就完事了,谁想到皇上会来,又谁想娘娘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心下又是紧张又是欢喜的,一时间也不知道哪个占的多些。 相比较于小程子的淡然,清念倒是感到十分的委屈,方才楚沫雨让他们跪下时,她是十万个不愿意,她的姐姐都从未如此对待她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竟这样嚣张跋扈,实在是让她生气,若不是怕担了事情,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跪下去的,还好,才跪下去不久,皇上便过来了。 俊美无暇的帝王在看到他们如此窘态之时,第一句话便是:“有什么话起来说便是,为何这般跪着。” 还未等到她将委屈诉一诉,顔溪便回来了。 “是我让他们跪的,如何!”楚沫雨不怕死的叫嚣,一旁的君夜尘薄唇抿了抿,却并无言语。 神色一凛,对着门外便是一声叫唤:“魑魂!” 门外落下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瞬间来到了屋内,对着自己的主上和阁主各行了一个礼后,静静的等待着阁主的命令。 还好,不用那般纠结了,自从上次那件事后,他被主上拨给了阁主,成了阁主的专属暗卫,也成了这后宫唯一一个可以驻守的男子。 除了主上,只要阁主让他处理任何一个人,他都会毫不犹豫。 虽不知道屋内发生了什么,但看这地上跪着的两人和阁主的神色,再加上一旁颐指气使的女子,便心下了然了几分,阁主可是格外疼惜奴才的,这女子分明是故意为难。 顔溪指着楚沫雨道:“将她给我拉下去,在院中给我跪上两个时辰,少了一星半点都不行!” “是。”应声的同时便上来要扯了楚沫雨,楚沫雨一个用力打开,虽说有一些武功防身,但打在魑魂身上的力道完全的反噬到了自己的身上,心下暗叫不好,此人的武功绝非一般。 将求救的眼光落在了自己的师兄身上,急急道:“师兄,你就看着他们这些人欺负我啊,快帮帮我啊!” 君夜尘这才有了动静,挑了挑剑眉,柔声道:“溪儿,沫雨她也是冲动误事,告诫一番便罢了吧。” 楚沫雨一看到君夜尘替她说话,越发的得意洋洋了,哪知这个溪妃娘娘根本不买账,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对着武功高强的男子道:“你若听我的便不要犹豫,我让你去你便去。” 生平最讨厌的,一是倚老卖老,而是狗仗人势,巧了,楚沫雨犯的,正是她的第二个讨厌之处。 第一百一十六章 江湖儿女的血性 “溪儿。”皇帝的声音略微的有些不悦,除了楚沫雨盛气凌人的感到高兴外,其余的人都在心下愤愤不平,可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着实的让所有的人吓了一跳。 只见他们的溪妃娘娘,扯了长裙的一边,抬脚便朝着皇帝的脚踝上踹去,踹完便道:“别跟我摆脸色,你若是心疼便马上带走,老娘我不伺候了。” 极其粗俗的话语从她的嘴中说出来,不但不叫人厌烦,反而觉着有种侠女的风范。 本好声好气的男人蓦地双眸一冷:“放肆!” 这是楚沫雨第一次见到自己一向柔和的师兄发这么大的火,她本只是想借着这个溪妃娘娘不在的时候,找个人稍稍的出口气便好,谁曾想师兄撞了进来,又谁曾想这个溪妃也回来得那么快。 眼见着骑虎难下,便想借着师兄对自己的疼爱,好好的气一气这溪妃娘娘,哪知道事情愈演愈烈成这般,看着两人因为她的故意刁难变成剑拔弩张的模样,心虚的将头埋了埋,想打个圆场,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就这么纠结着,夹杂在这毫无硝烟却暗流涌动的气氛下,实在是十分的不舒服。 顔溪并不畏惧他的怒气,瞪着君夜尘道:“我就放肆了,今天我就要她罚跪!” “师兄,我......我还是去罚......”眼见着无法拉回的战况,楚沫雨心一横,主动的要去院中罚跪,打死她以后都不拿这锦云宫的人出气了,想不到这个溪妃娘娘倒是真心的拿他们当自己的兄弟姐妹,竟敢冒着犯上的危险也要惩罚她,心下不但不那么怨恨了,反而有些佩服。 他们这些江湖儿女,从来不将这些繁文缛节看得有多重,他们在乎的是有情有义,而这个溪妃娘娘,倒不像其她娘娘那般矫揉造作,更多的是侠肝义胆,的确让她刮目相看。 难怪非冥曾不止一遍的在她耳边念叨,说在锦云宫凡事要跟这个溪妃娘娘多学了些,切不可意气用事的耍一些脾气,更不可将自己太当了主子惹事。 因为这锦云宫,既有主子,又没有主子,更多的像是一家人,从前她不知,也不信,眼下她是信了,只是,这代价似乎大了些,她虽是喜欢师兄,可也没想让师兄如此为难啊,更没想过让他跟妃子之间闹得这么不愉快啊。 天哪!还是让她去跪跪罢,跪完了说不定就能消了这场造孽的战火了。 刚要迈开脚步,手臂便被自己的师兄拉住了,看不见他的神色,只听得他说道:“这是朕的皇宫,朕想保一个人,难道还要跟任何人请示?” 一字一句中透露着满满的疏离和冷漠。 魑魂望着阁主的神色,只待她一个命令便可。 顔溪咬了咬唇,静了半天,咬牙切齿的只吐出一个字:“滚!” 离雪在身后差点哭出来,这才好了几天啊,便又闹成这样! 君夜尘站起身,不再看她一眼,拉着楚沫雨便走,留下屋内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开口。 楚沫雨被君夜尘扯着走,非冥和沧枫突然从旁处现身,屋内的一切他们听得一清二楚,如此的状况也在他们意料之外,才短短几日的功夫,他们的小师妹就能惹得这平日里恩爱得要死的俩人反目成仇,真真是...... 沧枫十分幽怨的瞪了楚沫雨一眼,楚沫雨心下本就惭愧着,被沧枫这么一瞪,便越发的心虚了,偷摸着瞧了一眼平日里对她也是极宠爱的非冥,只见他冷冷的注视着脚下的路,根本不看她一眼,但是她知道,非冥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不过是闹了个孩子般的脾气,却惹来如此大的纷争,这不是她想要的啊。 突然收住了脚步,将小手从君夜尘的手里抽了回来,小脸一昂,道:“师兄,我跟你承认错误,是我撒了谎,其实......其实那个娘娘对我不坏,我只是......只是想气一气她而已,我......我这就去道歉!” 没有想象中的生气,在听完她的招供后,那双俊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淡淡道:“师傅曾再三的告诫我们,即使所学武功不曾高人一筹,做人也需坦坦荡荡,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若让他老人家知晓了,怕是会很失望的。” 这样的言辞比打骂还要让她难受几分。 师傅不喜欢受束缚,虽武功高深莫测,但却极少收徒弟,她与师傅的渊源源自于她自小体弱多病,父亲便万里迢迢的找到了师傅,将她放在师傅身边调养身体,师傅教她武功,教他做人,跟随师傅多年,与师傅,与非冥,沧枫,与后来的君夜尘,都积累了深厚的情感,而师傅对她而言,更相当于自己的再生父母般重要,今日突然被师兄这么一说,心下便难过得紧。 紧要着唇,难受得想落泪,非冥瞧着不忍,想安慰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今日之事,确实是师妹过分了些,哪儿不好惹,偏要一口一个的奴才奴婢的,他们谁不知,这位主子可是护奴才们护得紧。 君夜尘叹了一声:“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着办罢。” 说完,低声嘱咐了非冥好好照料,便只带着沧枫离去了。 待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楚沫雨瘪着嘴道:“你说,我是不是很讨厌?” 非冥认真的摇了摇头,语气难得的温柔:“你也莫要难受了,师兄只是气你学会了撒谎,若是师傅知晓了,会责怪师兄对你照看不利的,你也该知道,师兄虽然是皇帝,但对师傅却是尊敬得很。” 楚沫雨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啊,我也不是故意的嘛,我怎么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啦。” “那你去跟溪妃娘娘道个歉罢,她那人虽有时候性子挺古怪的,但心地却是极好的,待谁都很平和,你让她的那些下人们罚跪,其实跟让她跪没什么两样,溪妃娘娘啊,最讨厌别人欺负她的人了。”非冥分析得句句在理。 楚沫雨也十分赞同的点点头,再没了方才的任性,其实她也知那个娘娘不是坏人,否则那晚根本不会端饭菜来给她吃,还怕她噎着的帮她倒水。 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嘛。 痛定思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本姑娘敢作敢当,我这就回去给她道歉去!不!是给她们都道歉!走了!” 话刚说完,扭头就走,非冥在身后定定的站着,瞧着她坚定的背影,突然笑了。 古灵精怪的小师妹,有时候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恃宠而骄了些却从不伤害别人,兴许也未料到会给旁人带来如此大的伤害,看来的确是知道自己错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夜半出宫为解气 一行人离开之后,顔溪气得直跺脚,清念抽抽泣泣的抹着眼泪儿,小程子倒顾不上那些面不面子的问题,在一旁忙着劝顔溪:“娘娘别生气了,那楚姑娘就是个孩子脾气,让她撒一撒气就没事了,娘娘何必跟皇上闹别扭呢。” 顔溪一听便来了气,恨铁不成钢道:“你倒是想得开的,她小孩脾气,就能拿我的人出气?你要喜欢让她出气,那你去找她,日后你便跟着她就是了!” “奴才不是那个意思,奴才是......”小程子急得想解释。 离雪轻轻的咳了咳,并眨着眼睛的示意他闭嘴,现在娘娘是在气头上,方才皇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点面子也不给娘娘,反而帮着那个楚沫雨说话,难怪娘娘会生这么大的气。 顔溪觉得心里闷,想一个人静静,便打发了他们下去,眼见着魑魂一声不吭的准备消失,连忙叫住了他,围着魑魂转了几圈,心下便生出一计,闷闷道:“在这里闷死了,要不然你带我出宫去玩罢。” “阁主要出宫?现在?”魑魂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的质疑着,“若是让主上知道了,怕是要......”宫里娘娘随意的出宫,被发现了,可不是小罪啊。 话还未说完即被打断,“你别跟我提什么主上不主上的,你现在可是我的人,我的人!”白皙的手指戳着魑魂的胸膛,对他的称呼颇有些孩子气的不满。 不再犹豫,魑魂道:“属下这就带阁主出宫。” 在院中等候了片刻,便看到从房中走出一个身材娇小的翩翩少年,从未看过顔溪穿男装的魑魂心下一愣,原来阁主穿男装也是这般好看呢。 顔溪不知道从哪里捣鼓了一把扇子,装模作样的拿在手中,一想到等会要随着魑魂上蹿下跳的溜出宫去,做贼似的刺激感便瞬间赶走了心中的郁结。 趁着离雪他们没发现,魑魂懒着顔溪的腰部,道了一句:“属下得罪了。”便足下一点,随即离开了地面,顔溪仿佛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既不真实,又觉得好玩又刺激,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还未等她幻想个够,便发现自己已落在了宫外,不禁对魑魂的功夫又一阵的大夸特夸。 天子脚下的京城分外的繁华热闹,虽不是什么节日,却也是人来人往,灯火通明仿如白昼,顔溪这才想起,出门太急,望了带银两了,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再望了望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顿时颓废。 眼前伸来一双手,伴随着不冷不淡的声音:“阁主先拿着用吧。” 顔溪嘿嘿的笑着,接过魑魂手里的钱袋,心虚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回头加倍还你啊。” 魑魂的嘴角抽了抽,心道,阁主你都不知道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了,可我从来没见过回头钱过。 一心想买些小玩意儿带回去给离雪他们,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挑挑拣拣的好不得意,魑魂只能远远的跟着,细细的护着。 不一会儿,手中就是满满的东西,顔溪觉着腿酸了,正要找个地方坐上一坐,突然余光瞥见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身材魁梧,她并不认得,而另一个,定了定神再次瞧了瞧,的确与君修凌的背影极其的相似,正要追上去看个究竟,便见得来人拐了个弯,消失在了转角处。 本打算不去探寻,但奈何心里的好奇心作祟,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原来转角过去便是一个酒家,深藏在巷子的尾中,酒香四溢,倒真印了那句好酒不怕巷子深呢。 前方的两人边走边说些什么,听不大清楚,顔溪伸着脖子只想看看是否是君修凌,正待他们转身时,心下一喜,还真是他! 君修凌这家伙,大晚上的放着家里那么个可爱的小公主不陪,跟一个大老爷们儿出来喝酒,真是无趣。 难得出来一趟,还撞见他了,不打个招呼实在是可惜了,如此想着,顔溪便大摇大摆的跟着上楼了,走到楼上才发现,这间酒楼的二楼全部是包间,门都关着,并没看到君修凌是进的哪个房间,讪讪的摸了摸脑袋,总不能敲了门一间间的问吧,正巧,小二端着茶水上来了,抓着便问:“方才有两个男人进来,去了哪个房间?” 小二望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本店时不时的便有客人进来,我怎知你问的是哪两个,不知道。”说完,便端着茶水离开走掉了。 “王爷,刚刚外面有个年轻人正在找人,按他的描述,好像找的就是王爷,要不要小的去解决了。”方才端茶憨厚的小二突然神色一变,完全像另一个人似的,目光中透露着凶狠。 君修凌跟对面的中年男人相互交换了一眼,君修凌点点头示意对方莫要紧张,便走到门边,打开一个小缝向外探去,除了在楼梯口站着的满脸疑惑的小年轻之外,就再无他人。 等等,这个小年轻?视线再回到了来人的身上,上下仔细的瞧了几眼,心下莫名的笑了。 原来是她。 关上门,对着中年男子道:“今日之事就暂且到此为止罢,改日再约,未免引起别人的怀疑,还要麻烦你从窗户出去。”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拱拱手后,推开窗户便身手矫健的飞跃了出去。 顔溪刚要扫兴的离开,便听到身后一声呼唤:“等等。”转过身,望着翩翩而来的君修凌,在她跟前站定后,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一番,眉间舒展:“你怎么会在这里?” 顔溪乐滋滋道:“我就说我没认错人嘛,方才跟了你半天,结果跟到这里你就不见了,我正打算放弃呢。” 君修凌一愣,随即道:“你跟了我半天?” “对啊。”并未意识到对方神情的不妥,顔溪道:“方才就看到了你,但是不确定,所以就跟了过来了。”探了探四周,又道:“咦,方才跟你一起进来的人呢?” 君修凌神色冷静,“方才只是偶遇到一个朋友,便想要进来小酌几杯,谁料到他临时有事,竟放了我鸽子了。” 顔溪点着小脑袋嗯了嗯,见她手中抱着各式的小玩意儿,道:“你还没回答我呢,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后宫娘娘,打扮成这样,大摇大摆的在街市闲逛,倒也是奇观。 第一百一十八章 风乍吹皱春水荡 “我溜出来的呗。”顔溪如实相告。 “溜出来的?”虽早已猜到了八九分,仍是控制不住的追问:“你就不怕被发现了?” 顔溪哼了哼:“发现了就发现了,大不了再坐牢呗,又不是没去过。”想了想,又补充道:“整日的在那宫里待着,闷死了。” “怕不仅仅是闷罢,看这表情是受了气了?”君修凌一语道破。 如雪的小脸儿上带着孩子气的别扭,微翘的嘴唇看起来俏皮又可爱,沉重的心情顿时得到释放,慢慢的变成了美好,为这个意外的巧合相遇,既惊讶又带着高兴。 被人戳破了烦心事,烦躁的摆了摆手:“别提了,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小师妹,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我吼,我这是面子里子全被吼没了,这让我以后还怎么在宫里混!动不动就拿砍头,放肆来吓唬我,还真以为我怕了他了,我那是懒得跟他计较!” 君修凌微握了拳,放在唇上,掩饰住笑意,方才道:“确实是没了些面子,难怪你三更半夜的就敢跑出了宫,还这般的打扮,也好,不如我陪你到处走走,就当是散散心,可好?” “好啊。”顔溪当然开心,本想让魑魂那家伙当他的跟班儿,帮她提提东西什么的,结果那家伙偏说什么抛头露面多有不便,非得来无影去无踪的不知道躲在哪里,算了,那个木头脑袋,反之她早就放弃了跟他拧着干了。 接过她手里大大小小的玩意儿,顔溪很是轻松的跑在了前头,君修凌不着痕迹的朝着身后鬼魅的人影瞥了一眼,只是淡淡的一笑后,便不紧不慢的跟在了后面。 前方的身影不断的在跳动,身后的男子稳健而又沉着,偶尔淡淡的一笑,也是冲着前方的那抹回头的笑意,她对这些市斤的东西似乎很感兴趣,这对于一个宫里锦衣玉食的人来说,确实是少见。 更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她的生活方式似乎总与旁人不同,至少......没那么多拘束,纵有再多的条条框框,在她这里,仿佛都成了摆设。 让人不解,却也让人舒适。 女子冲他招招手,君修凌快步的迎了上去,只见她纤细的手指指着一个银质的手镯,手镯镂空雕花,坠着三两个小小的铃铛,顔溪拿在手中晃了晃,小小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悦儿又动听。 手镯在她手中再次晃了晃,歪着脑袋开心道:“好看吗?” 随着她纯真的笑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尽管这种累赘的东西她向来是不喜欢的,得到了他的肯定,笑容越发的灿烂,原以为是她自己喜欢,谁料到:“我也觉得好看,跟那个索倩公主很配呢,若她戴在身上,一定好看。” 难不成是想买给索倩公主,一想到那个整日里在他跟前晃悠的小丫头,心下就是一肚子的苦水,暂时抛开了无奈,笑着道:“你戴着也是一样好看。” 顔溪未觉,道:“我戴着肯定跟个狗铃铛一样的,那索倩公主就不一样了,她本就是异国的公主,长得又俏皮可人,戴在她身上才真像了个首饰呢。” 被她粗糙的形容逗乐了,从未发觉今晚自己的笑容如此的多,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从怀里掏了银子递到摊主手中,然后将手镯往他手里一塞,十分的豪气:“呐,送给你,你拿回去送给那个公主,可别说是我帮你买的,就说你专门买来送给她的,让她开心开心。” 手掌中摊着并不怎么值钱的玩意儿,若是他真的送给索倩公主,怕是她并不会相信罢,但瞧着眼前动人的双眸,竟不忍心扰了她美好的情绪,于是道:“那我就替索倩公主谢谢你了,只是奇怪,你与她也未曾有过交集,怎的会送她东西?” 顔溪义正言辞道:“所谓相逢便是缘分嘛,再说了,人家千里迢迢的来追求你,你与我又是朋友,我理所当然应该替你送份礼物给她呀,更何况,她人挺可爱的,那日见着我也挺喜欢的。” 毫无逻辑的理由,听着让人想笑,他与索倩终究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却什么都不知的乱点鸳鸯,若换做旁人,早就厉声呵斥了,可对她,并不忍心,竟就这般随了她的自在,任她想怎么开心怎么说。 两人不自觉的就贴近了,虽是君子之交点到为止的接触,心下仍是不自觉的荡了荡,收敛住浮动的心绪,方要开口,她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令他整日想躲避的脸。 一张精致的小脸儿写满了愤怒,两手叉腰,乌黑的双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走过来的每一步都似乎踩着极大的愤怒。 来不及解释,索倩一个箭步上来,狠狠的将人拉开,顔溪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弄得不知所措,来不及反应便往后倒了下去,幸好君修凌眼疾手快的将她接住,兴许是错觉,她似乎听到了对方松了口气的叹声,然后是耳边极低的声音:“可有伤着?” 摇了摇头,站直了身子,今儿真是出师不利雪上加霜啊,怎么到哪儿都倒霉,定睛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可他们说的也是好话啊,这快燃起来的怒火是怎么回事。 本还是好心好意的,被这么一推,顔溪也是怒从中来,宫里的火,眼下的火,烧到了一起,正好点燃,挣脱了君修凌的搀扶,两手在索倩的肩膀处齐用力,本是主动之人,没想到顷刻间变为了被动,被大力一推,踉踉跄跄的就向后撞去,君修凌眼见着她就要撞到身后的摊儿上了,想救她已经来不及了,还有一点小小的自私,只是想小小的惩罚一下这个冲动的公主。 幸好索倩一手撑住了身后的支撑物,避过了触地的尴尬,好不容易站稳之后,对上同样火冒三丈的脸庞,突然间底气小了许多。 原本在不远处观望的魑魂,突然笑了,收住了正要上前的脚步,而君修凌被这场景也是惊得一愣,对于顔溪的出手完全是意料之外,原本是一场水火不容的纷争,不知为何,就那么想笑出来。 动手完还不解气,顔溪指着她的鼻子就吼道:“你是不是神经病!?是不是?!是不是?!” 索倩被打了蒙圈,险先就真的回答是还是不是了,不应该......不应该是她生气嘛,为什么这个男扮女装的女人竟比自己还生气! 第一百一十九章 风乍吹皱春水荡2 君修凌咳了咳,忍着笑出来的冲动上来打圆场,对着索倩道:“公主这是为何?” 为何?索倩委屈的撇了撇嘴,缠了他半天,说是有事商讨,硬是将她推脱了,说什么也不肯带她出来玩耍,心下不甘,便一个人跑了出来,京城下的街市夜晚格外的热闹,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她心中的委屈和怨气,更让她气恼的是,竟发现他所谓的有事商讨并不是什么商讨,竟然是陪着另一个女人在玩耍,还如此亲热的举动,怎叫她不愤怒! 别以为她男扮女装了她就看不出来,在天齐国的时候,她经常性的男扮女装偷偷出去玩耍,这身段和容颜,她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女子。 所以一气之下便推了她,眼下冷静下来却有些后悔了,早知道问清楚了再推也不迟啊。 “我......我......”心虚之下突然脑子短路了,找不到合理的借口啊。 “我我我,我什么我,道歉!”心中的怒火烧得旺旺的,顔溪瞪着眼睛不依不饶! 什么叫撞到了枪口上,不仅君修凌知道了,就连不远处的魑魂也彻底明白了,他的这个阁主啊,反正是到哪儿都不吃亏的,这个公主他认识,天齐国国主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小公主,可偏偏惹谁不好,惹了他的阁主,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的,对,叫自寻死路。 要知道,他们阁主的脑子里,是压根就没有阶级之分的,什么公主,王爷,哪怕是皇上,就跟身边的那些下人一个地位,对她好的即是好,对她不好的,她也不稀罕。 幸好,主上还是在乎的。 索倩哼了哼,不想道歉,但对上君修凌那双警示的眼神,突然间就服软了,往她身边挪了几步,低低的一声:“对不起啊。” “听不见!”顔溪将脸撇在了一边。 索倩咬牙,嗓门瞬间上了一个高度:“对......不......起!” 对于顔溪这么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对不起这三个字特别的好用,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道:“算了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看在你千里迢迢孤身在外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记住了,下次可别给我摆什么公主的架子,我不吃这一套。” “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突然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了,好奇心转到了非重点上。 顔溪道:“那日宫中家宴上我见过你啊,再说你长得这么特别,想记不住都难啊。” “见过我?”索倩满脑子搜索着当日宫中家宴的情形,半天后,才突然道:“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那个......” 那个谁她最终没憋出来,这样也好,省得大庭广众之下将她的身份泄露了。 真是想不通方才还死对头的两个女人,此时怎么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聊起了家常?君修凌腹诽,女人啊,还真是奇怪的生物。 上前一步,对着索倩低声的解释:“这是宫里的溪妃娘娘,出来微服私访的,你这般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推了娘娘,若是当今皇上怪罪下来,你可担得了这个罪?” 微服私访?噗呲,顔溪险先大笑,不过还是很配合的装作很严肃的样子。 索倩不知情,当下就觉得愧疚:“我哪儿知道她是娘娘啊,我只不过是看见你......” 后面的话无需多说,顔溪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会有刚刚的举动,不过是醋意升起而已,若换做她自己,看见一个自己心爱的男人跟一个年轻的女子在一起,怕是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的。 早知道,她就在脸上抹层灰再出来了,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嘛,女子穿了那字的服侍出去,连个鬼都认不出来对方是个女子,怎么到了她这里就不管用了呢,哎,失策,失策啊。 这样想着,心下也就释然了几分,三个人逛街,她这个灯泡未免太亮了些,两个人的气氛又被破坏,反正已经玩了大半,身上的银两早已见了底,于是顔溪提出了告辞。 君修凌心下有些遗憾,却不便多说,不着痕迹的望一眼不远处的人,心下也放了心。 将手里的东西还到顔溪的手中,两人即刻分道扬镳,直到君修凌走远了,魑魂才上前一步道:“阁主,天色已经不早了,要不然咱们也回宫罢。” 顔溪想了想,反正气也撒得差不多了,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索倩追随着君修凌的脚步远去,因对方走得极快,险先跟不上,唤了好几次,才让疾步的人停下了脚步。 拍着气喘吁吁的胸脯,贴近他的跟前,道:“干嘛走那么快啦,我都快跟不上了。” “公主。”好看的眉间一皱:“你是在跟踪我?” “没有没有!”索倩连连摆手解释:“我本就是一个人出来闲逛的,我也不知会碰到你啊,你要是早说的话,我也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做那般尴尬的事情了。 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没有最好,本王再不想看到此类的事情再有发生。” 尽管心下委屈,还是保证性的点点头:“恩恩,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冲动了。” 她是个善良又直爽的女子,凡事敢作敢当,配得上世间的任何一个男子,但绝对不是她需要的类型,更不想留她在身边成了累赘,三番五次的想要将她送回天齐,甚至想过用强硬的方式,奈何总是达不到预期的效果,几番下来,他也不得不妥协了。 她救过他,又是天齐的公主,无论如何,不该也不能伤了她,可感情这种事,是无论如何强迫不得的。 心下叹了叹,从腰间取出那个银质的手镯递到她手中,拿在手中颠来倒去的看了半晌,原本还有些委屈的神色瞬间荡然无存,忽闪的大眼睛充满了兴奋:“这是你买给我的?” “是方才的溪妃娘娘买来送你的。”君修凌如实相告,并补充了一句:“就在你推她的时候。” 垮下了脸来心下大大的失落,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高兴道:“我不管,反正是你亲自给我的,我就当是你送的啦。” 说完,蹦蹦跳跳的跑开。 身后的男人脚步越来越慢,脑中浮现出今日与她相见的情形,她身边跟着的那个暗卫,步履轻盈,身形鬼魅,一看就是高手中的极品,此人为何人? 另外,他今日所见之人,到底她看到了多少? 一些列的问题在脑中盘旋,突然发现,本该在约定的时间相见的承华,却迟迟的不见人影。 第一百二十章 风乍吹皱春水荡3 夜色朦胧,轻抚着微微的凉凉的风,远离了市集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抱着大大小小的玩意儿,一路走得十分的畅快,突然,伴随着一阵冷风,突然透出的光亮正要砸在娇小的身子上,一个身影从暗中透出,令人无法探测的速度挡住了这道亮光。 这是一把剑,一把正准备刺入女人身体的剑,顔溪被吓了一大跳,赶紧的将自己藏在了魑魂的身后。 魑魂双眸冰冷,对上眼前的这个黑衣男子,一手将顔溪往背后推了推,一手执着剑便迎了上去,刀光剑影间,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只知道被刻意遮盖的一身黑色,莫非是血阎的余孽? 这还真真是不死心啊! 来人的功夫一看就不容小觑,凭着魑魂的功夫,若是常人,早就早早的结束了这场杀斗,可都过了这么多招了,对方仍是在步步紧逼,终在之后的对决中败下阵来,臂膀上被魑魂刺了一剑后,没有恋战,就像来时的那般无影,消失得也是那般的无踪。 顔溪跑过去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边魑魂的身上,没发现一道伤口,便也松了口气,“可又是那些什么血阎的人?” 魑魂摇了摇头:“看他的身手不像。” 但无意中瞥见那个人的眼神,总像是在哪里见过,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便也只好作罢。 本来还不紧不慢的脚步,变得匆匆而去了,到了宫门外,又乐滋滋的尝试了一遍什么叫腾云驾雾后,从不起眼的角落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刚到门口,眼见着四下无人,才想起离雪被她打发了去休息了,一脚踢开房门,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的扔到了桌上,刚晃了晃酸累的胳膊,便瞧见了软塌上斜躺着的人。 月牙白的锦袍,如墨般的长发,轻阖的双眼,均匀的呼吸,本是赏心悦目的美男图,可落在顔溪的眼泪,却变成了多余。 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股脑的喝了全部,逛了这么久,还连口水都没喝呢。 踏上的男子蓦地睁开了眼,瞧着满头大汗的人儿,淡淡道:“知道回来了?” 顔溪没好气道:“我也想不回来呢,一走了之了才好呢,没办法啊,人在屋檐下啊,这大大小小的命还系在我身上呢。” “过来。”男子伸出一只手。 “干什么?!”想也不想的拒绝,你让来就来啊,呸! 早知道是这个结果,男子也不生气,坐起了身,抚了抚身上微皱的衣服,道:“日后要出宫,跟我说一声,多带些人去,否则我不放心。” 嘎?这是什么状况?!出宫前,这个男人不是气急败坏的离开她这锦云宫的吗?她溜出宫去,不是该拿出什么宫中的规矩借此惩罚她吗?这一脸无害的表情,是要闹哪样? 慢吞吞的挪了过去,试探性道:“你就一点也不生气?我出宫了,出宫耶。”刻意的回避掉了在回来的路上的突发状况,暂且就当那个刺客是血阎还是尚家的什么余孽吧,总归自己是得罪了一大帮子的人了。 “我没耳聋。”男子没好气的挖了挖耳朵。 “不对啊。”没有预想中的震怒,讪讪的摸了摸鼻尖:“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说完,伸出手在男人的额上摸了又摸,低喃道:“没发烧啊!” 手指在她的额上弹了一记:“知道你在气我,若不让你出去走走,怕是要将这锦云宫掀了。” “哼!”一想到这气就越发的来气:“你不是走了吗?!不是跟你那个小师妹你侬我侬去了吗,来我这里做什么?!” 腰间一紧,瞬间落入了他的大腿上,本想挣扎着离开,却听得他道:“我若不那样做,那丫头如何会对你心生愧疚,若不心生愧疚,日后如何与你和平相处,怕是会想着法子的找你麻烦了。” 细想了他的话,方才领悟,惊讶道:“这么说你是故意的啊。” 顔溪这才知,楚沫雨虽霸道了些,但心地却是极好的,今日这一闹,早就心下愧疚得不得了,当时就跑过来要跟她道歉了,谁知道锦云宫翻了个遍,也没找着她的影子,情急之下,又跑去找了君夜尘,告知了她不在锦云宫的消息,这不,君夜尘便又回到了这里。 “你真阴险,连自己的小师妹都算计。”心下美滋滋的,嘴上却不饶他。 君夜尘轻笑:“若不是这样,我担心你每日被她弄得鸡飞狗跳的。” 误会解开,心里的气顿时烟消云散,环住了他的脖子,重重的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一个表扬的吻,刚要开口,便听得他道:“日后莫要讲我跟那丫头如何了,莫非你是真的看不出来,某人可是对这丫头中意得很。” 顔溪当然知道他说的某人是谁,八卦道:“君子有成人之美,你放心,日后我会好好做这个媒婆的。” 修长的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你终归是有管不尽的闲事的。”突然神色一转,极为严肃:“我正在考虑将魑魂调离你的身边,这样的话,你想溜出宫都无这个可能了。” “不行!”不开心的蹬了蹬双腿耍赖:“你都说送给我了,那便是我的暗卫了,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有往回拿的,不行不行,他现在只有我一个主子,你不是,不许你抢走!” 要是没了魑魂,她的人生得少了多少乐趣啊。 魑魂要是没了她,人生得少了多少欢声笑语啊。 突然想到了什么,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个翠绿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祥云的图案,除此以外,再无其它,玉佩下坠着墨色的流苏,一看就不是出自名门之手。 “你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我特地给你买来的礼物,喜欢吗?” 宫里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这个简直是不值一提,可心下却是十分喜欢的,接在手中摩挲了半天,道:“所谓的无功不受禄,我若受了你这礼物,是不是得答应你什么事?” “看吧,你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是想着你送了我那块墨玉,腰间总是空空的,便想回送你个玉佩,就当是咱俩的定情之物也好啊。”她真的是这么想的,本还想买个更好的,只可惜......没钱。 “定情信物?”男子眉间含笑。 “嗯。”确定的点点头。 瞧着她认真的将翠玉挂到他的腰间,男子的手不断的在她的后背上游走,顔溪一边躲闪,一边系着玉佩,另一边还不w忘一句:“你的玉佩我还给你了啊,你可不能再打魑魂的主意了啊。” “顔溪!”男人的恙怒随即而来,恨恨的起身,打横抱起,直接朝着床榻走去。 这个女人,不好好的惩罚一番,怕是不行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 受伤的手臂仍在汩汩的往外渗着鲜血,从内裳上撕扯下一块白条,忍着剧痛紧紧的包扎处,就算处理了伤口,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承华在望见来人时,来不及掩饰的马上单膝跪在了地上。 “说吧。”君修凌踱步到凳子旁,缓缓的坐下,承华一直知他清冷,但今日的脸色却非比寻常的疏离,这种感觉很不好。 紧随左右,数年如一日,虽年长了些,但仍恭敬的将他视为了最重要的主子和王爷,往日,他不追求地位钱财,可时到今日,还这般...... 收敛了心思,不敢隐瞒了实情,因为他深知,王爷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请王爷责罚!” “承华。”君修凌冷冷道:“本王自小便与你在一道,你该深知本王的脾气,往日里你在我跟前三番五次的劝说,我都不曾答应,今日你便瞒着我擅自行动,在你眼里,本王的命令就那般不值一提?!你若还有下次,便离了本王身边罢,本王从不需要一个喜欢擅做主张的人在身边。” 他的最忠实的贴身侍卫......幸好,她没事!如若不然......如若不然他该如何?其实,他也并不清楚。 一股冷意笼罩着承华的全身,离了二字让他猛的一震,随即便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惹了王爷生气,心下懊悔得不行:“属下知错,请王爷责罚!” 不善言辞的人,终归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除了这两句,已经没有其它的词句来代替。 那样的女子本该好好的待在旁人的身边,偏偏王爷与她走得极近,从王爷看她的眼神上,总觉得有些不妥,不如除之而后快,如若不然,怕是要成为绊脚石。 所以才擅自做主做了这件事,谁曾想,还是被王爷料到了。 跟随到现在,王爷都未曾与他说过如此狠决的话,到底是因为他的不听命令,还是为了那女子,承华并不再关心,他关心的是,只要王爷还留在身边,日后必定听命行事,只要是王爷让做的,定义不容辞,王爷不让做的,他再不会擅自行动。 君修凌沉沉的叹了一声,承华心下更加愧疚,近日来,王爷的叹息声只多不减,今日又因为自己多了这一声,越发的自责了。 “本王可明白的告诉你,不共戴天之仇,本王一刻也没有忘记,但你要记住,本王只拿回属于自己的,但若是只为拿回自己的东西而枉顾了他人的性命,那这些东西拿回来有何用?本王跟她又有何区别呢?” 空气凝滞了片刻后,君修凌转身便要离去,跨过门槛之际,背对着承华道:“让人找个大夫过来替你处理伤口,这样糊弄怕是要落下病根的,伤口处理好后,自去领罚罢。” 挺拔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夜色中,如来时般的安静。承华低眉领命,神色上除了平静外,再无憎恨。 昭祥宫内 太后秦氏位于上首,秦心雪低眉顺目的依偎在她的身边,巧目间盈盈秋水,满含着心思和惆怅,姑侄相聊,本该是开心之事,却聊的都是些伤感的话题,整个空荡的室内,充斥着浓郁的哀愁。 只听得太后叹了一声,道:“既皇上不来,你去找他便是,皇上也是男子,男子都喜欢女人主动些,你这自顾哀怜的,也只会让姑母心殇。” 秦心雪闻言,心中一痛,柔声道:“姑母不知,这些时日,皇上总去那锦云宫,连午膳都不再陪雪儿了,雪儿这昭祥宫,已快变成了往日的锦云宫了,冷冷清清的,眼下只有姑母能陪陪雪儿了。” “傻孩子。”太后劝慰道:“皇上自小便疼你疼得紧,眼下不过是暂时的迷了那个溪妃的道,过些时日,等这新鲜劲儿过去了,自会回到你身边的,你且忍耐些就是。” “姑母。”秦心雪抬头,语气中充满着伤感:“姑母莫要再骗雪儿了,难道姑母没看出来吗,皇上待她总归是与旁人不同的,表面上,皇上对雪儿疼爱有加,从不曾对雪儿发过任何的脾气,但姑母你知道吗?雪儿倒希望皇上发发脾气,至少那样,皇上对雪儿是有血有肉的真心,而不是这般相敬如宾的冷漠。” 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怕是哪一天......雪儿怕......” 太后断然打断:“不可能!这后宫的首位还轮不到她的头上,姑母答应你,姑母会想办法让皇上尽快封后!” 抚了抚秦心雪的秀发,换了个较柔和的语气:“可怜了你父母去世得早,咱们秦氏一脉就只剩下你这么个独苗,姑母万不会委屈了你,不过,姑母还是要提醒你那句话,你嫁的人,是当今的帝王,莫说现在一个溪妃,日后说不定还有两个,三个,甚至更多的溪妃,会让皇上整日流连忘返,但是,这整个后宫是你的,只有将权势紧紧的抓在手里,你才不会失去这一切,才不会失去皇上,明白吗?” 秦心雪一愣,今日的姑母似乎跟往常不太一样,她从未想过权势,她想要的,不过就是表哥在身边罢了。 细细的咀嚼了这番话,姑母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姑母的话,雪儿不敢忘,雪儿记下了。” 太后转头对着身边的宋嬷嬷道:“近日那边可折腾出什么动静?” “回太后,溪妃娘娘也算是安分守己,除了皇上的昌和殿,便就在锦云宫待着,倒不曾折腾出什么事情,倒是有一桩......”宋嬷嬷欲言又止。 “说。”太后不耐的催促。 宋嬷嬷继续道:“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就是皇上的师妹楚姑娘进宫了,目前就住在锦云宫。” “师妹?何时的事,怎么从来没人跟哀家说过。”太后有些不悦,她暂时松了皇帝跟那个溪妃的事,并不代表她不管整个后宫的事,这平白无故的多了个人,怎的她一点也不知晓。 “回太后,那楚姑娘与皇上同出一门,皇上念及师傅的恩情,兴许只是做个人情,留她暂住几日罢了,皇上或许觉得并非什么大事,所以便压下了罢。”宋嬷嬷认真的分析道,眼见着太后眉间的紧皱慢慢的舒缓了开来,也就松了口气。 有些拳头,不该捏的,还是要松开的。 就好比说这当今的皇上。 太后摆了摆手,半是叹息,半是无奈道:“罢了罢了,随他去罢,既是这样的关系,若是冷落了,传出去怕是要笑话皇家薄情的,只要她守着宫中的规矩,安分守己些便好,就让她在锦云宫一道住着罢,省得哀家看了心烦。” 顔溪和楚沫雨各打了一个喷嚏,压根不知,两个还在怄气的人,已被太后化为了同是看着心烦的同命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吾家有女初长成 转眼间便到了狩猎之日,除了太后之外,皇上大发仁心的允许想去的人都一道随去,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几乎乐坏了所有在宫里憋坏的人,提前几天就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锦云宫也不例外,除了小程子留守之外,清念和离雪都跟着一道去了,对此,顔溪对小程子颇感到抱歉,每次出去都是他一人留守,想着什么时候也将他带出去逛逛。 狩猎的地点离皇宫大约两个时辰的脚程,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奔赴目的地,非冥,沧枫理所当然的跟随在皇上左右,除此之外,还有君修凌,索倩,北黎轩身为太医,当然必不可少,其余的就是一些武将,还有一个就是蹭过来的禹西国的太子司徒飞羽,带着一个蓝衣的男子跟随左右,每人都是骏马轻骑,看起来十分的壮阔又养眼。 后面三辆马车,分别坐着秦心雪,司马晴和顔溪,顔溪的身份最低,所以马车落在了最后方,清念这丫头心思单纯了些,凡事都没有离雪那般的谨慎,所以本只打算带了离雪一人前来的,只是这丫头一直缠着非要跟了出来,无法,顔溪只好将她带了出来,一再的叮嘱她不要离了身边。 眼见着清念透着小窗户往外张望,眼神从未从某个方向离开过,顔溪顺着她的方向瞧去,君修凌的斜后方,正是北黎轩飒爽英姿的身影,心下便是高兴,想不到这丫头的眼光还真是不错。 装作不知情的,顔溪道:“你这丫头总盯着一个方向看,难不成那里有你的心上人不成?” 离雪在旁吃吃的笑着:“娘娘你可是不知道,这天气暖和了啊,某人的桃花也要开放了呢。” 清念羞涩的在离雪的身上拍了一掌,嗔怒道:“叫你胡说!”虽是怒,却更多的是娇羞,满面春色,红润可人。 他们家有女初长成了呢。 顔溪打趣道:“你快跟我说说,看上哪家的公子了,我就算是绑,也要给你绑回来。” “讨厌......”清念嗔怨,双手使劲的搅着帕子,眼睛还时不时的望窗外瞟着,那么俊美的男人,就连背影也是那么的好看,所有人的风姿全都被他压盖,实在让人忍不住窥探不停。 见她脸色快滴出血来了,离雪打住了取闹,在自家娘娘身上望了一眼,有些不放心道:“娘娘,你这身打扮万一等会让外人看到了,会不会......”会不会引起轩然大波啊。 来的时候故意以披风遮盖,旁人不曾看到娘娘里面真正的穿着打扮,但离雪心里却很清楚得很,因为这是她亲手帮着制作的,可怜了皇上那件玄色的衣裳,硬是被自家娘娘糟蹋得七零八落,还...... 真不敢想象,若是等会娘娘出去,脱了披风,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两个时辰算起来还是很快的,也没觉着多累,便感觉到了停止前行的动静了,掀开门帘一看,只是一片空旷的草地,侍卫们正在忙着安营扎寨,再瞧向另一边,竟是一片匆匆翠翠的林子,想必就是皇家画地而建的围场了。 前方男人门下马落地,又见着秦心雪和司马晴在各自丫鬟的搀扶下从各自的马车上走了下来。 司马晴一身浅紫色衣裙,落地之后,环视了一番四周的景致,眼神中透露出的欣喜和渴望,虽只是在一瞬间消失无影,但还是没能逃出顔溪的观测,心下便生了一计。 秦心雪则是不同了,粉色衣裙裹身,长曳及地,精致的妆容配上昂贵的头饰,巧笑颜兮,莲花漫步,绝对的后宫典范。 顔溪撇了撇嘴,心道,这是围场,又不是后宫,更不是选秀,穿成这样倒像是招蜂引蝶的,但又一想,人家是奔着后宫首位去的,若不表现得夺人眼球一些,岂不是白白错失了来这围场的机会。 众人正谈笑风生间,忽听到身后一阵尖叫:“娘娘小心啊!” 众人猛的回头,顿时傻眼。 顔溪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从马车上下来时,拒绝了梯子,想着就这么丁点儿高度,就无需那么麻烦了,便从上面直接跳了下来,谁知道,只记得自己的穿着方便,却忘了自己还披着个披风,一脚踩在披风上,还没来得及起飞,便一头栽了下来,胳膊肘撑地,还好避免了脸跟地面接触的尴尬,撅着屁股一抬头,顿时囧得无地自容。 场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有好奇的,有嘲笑的,也有忍着笑的......反正表情十分的丰富多彩,离雪和清念,赶紧从马车上下来,蹲下身子将顔溪拉了起来,这一起身,披风落地,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只见这位溪妃娘娘一身的玄色衣......裤,是的,没看错,她的确穿的是只有男子才会穿的裤子,脚上一双小巧的靴子,将裤子包裹在里面,上衣的腰间一根细细的腰带束缚,衬托着柳腰的玲珑曲线,虽没有华丽锦服的包裹,却也是十分的赏心悦目,既有女儿家的柔美,又有男子的好爽,众人对她看似眼熟,却有些不同的怪异打扮,半是惊讶,半是佩服。 早就听说这位溪妃娘娘与众不同,今日一见,果真是大开眼界啊。 司徒飞羽满目含笑的望着不远处的佳人,难得的从她的脸上看到了羞涩的模样,忍不住久久的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若有所思状...... 而君修凌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眼中的惊艳一扫而过,很快的恢复了正常,快得几乎没发生过一样。 眼前出现一双白色的靴子,头顶上响起一声极低的声音:“早知如此,朕就不该带了你出来,也不怕丢人。” 挥开了离雪的手,使劲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从鼻子中发出了一声哼哼,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怎么就丢人了,我这不是为了打猎方便嘛,穿上那么长的裙子,还怎么玩啊,再说了,这是围场,又不是秀场,切!” 君夜尘没好气的扫了她一眼,不再看到她的狼狈样,负手离开了,众人跟在后面,纷纷安排着自己的营帐,顔溪看到君修凌蓦然回首投过来的一丝关切的目光,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我很好的回答。 待人散开后,离雪附在她耳边道:“奴婢早就劝娘娘不要穿成这样了,娘娘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吧,狩猎还没开始呢,娘娘就闹了个大笑话,娘娘都没看到方才那谁幸灾乐祸的眼神。” 第一百二十三章 唇枪舌战为狩猎 她又不是瞎子,当然看到了,秦心雪就站在君夜尘的身侧,虽没有大肆的笑出来,但那讥讽的眼神就差溢出来了。 各自找到了自己的营帐以后,大家简单的用了午膳,便是狩猎的开始,男人们都上了前线,她们这些女人反而要被留在账中,顔溪听着便不高兴了,“既是狩猎,众人皆又出来了,就不该有这男女之分,为什么男子能出去狩猎,女子却要留在帐中无聊呢,这不公平!”顔溪突然站起身,义正言辞的反驳道。 一位武将拱了拱手道:“溪妃娘娘,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我们夜澜国就从未有女人骑马射箭。” 顔溪不屑道:“将军可知女人为何不骑马射箭?” “这......这是历来的规矩!”武将未曾料到她会如此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以规矩敷衍。 顔溪冷笑:“规矩?这条规矩好像也并未文字说明或记载过罢,女人不骑马射箭,并非是女人不想,而是因为你们男人过于的压制,你们总是认为女人就该待在家中煮饭女红,却从未想过,如果女子也能像你们一样,能够自由的选择自己喜欢做的事,兴许并不会比你们男人差。”顿住后,转身:“晴妃娘娘,本宫说得对吗?” 故意将目光转向了司马晴,众人皆不明所以的跟着望了过去,司马晴立刻意识道她的用意,嗔怒的瞪了她一眼,还未开口,便听到了另一男子的声音。 “本太子倒是十分赞同溪妃娘娘的看法,在我们禹西国,女儿便跟男儿一样,都可以骑马射箭,披荆斩棘,只要有这个能力,不管男儿女儿,都是一视同仁的。”司徒飞羽附和道。 因他的这番话,顔溪暂时原谅了他整日嬉皮笑脸的样子,继续道:“这世间本就从来没有哪条律法规定,女儿家就一定要在深闺中,若是有那番本领,偏偏要压抑了性子不让展示,岂不是太残忍了些,不知各位可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 顔溪笑了笑,道:“古书上记载,从前有个叫木兰的女子,因皇上大规模征兵,征兵上有她父亲的名字,但是她的父亲年迈,木兰又没有兄长,便决定替父从军,她女扮男装,不远万里,奔赴战场,跨过一道道的关,越过一座座的山,征战多年,经历过很多的战斗,许多的战士战死沙场,木兰等幸存者胜利归来,朝见天子时,表明身份,皇上不但不怪罪,还大大的褒奖了一番。”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竟将后路堵死,这是将了皇帝的一军啊。 顔溪又对着方才的武将展演一笑,道:“若是刻意的压制,束缚,又怎知女儿不如男呢,将军,你说本宫说得对吗?” 啪啪啪,三声掌声响起,司徒飞羽笑容满面的站了出来:“好一个木兰征战,确实是佳话,在我禹西国,女子豪迈擅武,实在是平常之事,这位将军又何必拘泥于那些儿女家的小节呢。” 武将反唇相讥道:“不知娘娘是从哪本书中看到的此事,微臣如何不知?” 你当然不知,要让你知道还能了得,但若让她说出哪本书,又实在是困难了啊,于是顔溪假装了不悦,义正言辞道:“你所知的莫过于四书五经,三纲五常之类的,也罢,这些思想的贯彻也并非是坏事,但除此之外,本宫建议你还可读些其它史书,上面记载的古往今来,可比守着这些三纲五常要有意义得多。”突然转向北黎轩道:“北太医,不知你可看过木兰从军的故事。” 北黎轩被突然这么一问,楞了一下,对上那张期待的眼神,突然心下笑了,咳了咳道:“是,微臣也确实略有所闻过,古来也确实有不少善武的女子胜过男子,这女子与男子,其实也不必分得那么清楚,更何况狩猎本是件开心的事,既出来了,该随意了些才好。” 好同志!顔溪心下给了他大大的一个赞,这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看来不只她一个能人啊。 提出反对的武将顿时哑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好将目光转向了座上的皇帝。 君夜尘淡淡的扫了一眼顔溪,却是对着君修凌说的:“依皇兄看如何?” “依臣所见,溪妃娘娘的话也不无道理,这女子不能上战场,的确从未有过律法的规定,只是人云亦云,便形成了固定的思维形势,现如今我们夜澜国日渐强盛,倒不如让观念也换上一换,兴许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也说不定呢。”君修凌冷静的分析道。 “是啊皇上。”另一个稍年轻一点的武将站了出来:“微臣也觉得娘娘的话有道理,并非每个女子都喜欢烧火女红,说不定那些功夫比我还好的,成日里闺房里闷着,倒是白白的浪费了。” 话粗理不粗,顔溪赞赏的点点头。 “既是没有任何律法的规定,皇兄又觉得合理,那便依了罢,若是有女子想参与的,也可。” “皇上,万万不可啊。”一向持反对意见的武将急忙道:“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可如何是好。” 顔溪笑道:“倒不如这样,若是有女子参加,那便合情合理的安排一男子相随,这样既可以保护,又可以相互合作,皇上觉得如何?” “允了。”半晌,只淡淡的两个字。 一番争论后,除了一直针锋相对的武将之外,其余的人都一脸坦然的走开了,有看了一场好戏的愉悦,也有对这个溪妃娘娘的敬佩,当然,又有对这种不守礼数的女子的不解。 俊朗的男子掠过身边,低低的一句:终是如你所愿了,便不着痕迹的离开了,留下得意洋洋的某人朝着司马晴就奔了过去。 揽上她的胳膊,在她身上蹭了蹭,道:“怎么样?是不是心里特别的开心?” “你啊!”额上被狠狠的戳了一记:“真不知道你的胆子到底有多大,真是什么话都敢讲,还有理有据的胡诌了这些,也幸得王爷他们帮你,皇上也不计较,若不然的话,定要治你罪了。”司马晴嗔骂道。 这丫头,自从两人熟悉了之后,越发的觉得可爱得紧了。 “切。”顔溪不以为然:“我只不过说出了很多女子的心声罢了,这样也要之罪,那只能说这个皇帝是个昏......”君。 司马晴赶紧捂住她的嘴巴,瞧着四周幸好无人,松了口气,严肃道:“小心说话!” 第一百二十四章 特立独行的溪妃 顔溪扯下她的手,一咧嘴:“姐姐你就别绷着了,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了罢,你不谢谢我,还在这里骂我,白白的浪费了我一片苦心了,早知道,我就不多那个嘴了,还省得浪费口舌又受委屈的。” 说完,装作很委屈的样子,拉着司马晴的手左右晃动着,司马晴噗嗤一声笑了:“若不管住你一些,我怕你要上天了。” 顔溪不管,拉了她便走,司马晴被她一路拽到了营帐里,顔溪唤了离雪拿上来一个包袱,一打开,竟是一件衣服,抖开一看,除了颜色不同些,款式跟她身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司马晴摩挲着,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离雪心细,连忙道:“这是我家娘娘让奴婢给您做的,说是狩猎的时候用得上,让奴婢装了包给晴妃娘娘带过来了。”说完,委屈的补充了一句:“为了这套衣服啊,咱家娘娘可没少让奴婢熬夜呢。”还害得她跟做贼似的到处找布料。 “去!”顔溪没好气的斥了一句:“胆子肥了啊你,都敢诉委屈了啊。” 离雪扁了扁嘴:“奴婢不敢。” “不敢?”顔溪嘿嘿的两声,伸出两个魔掌就上来一阵挠:“我看你就敢!” 两人一个躲闪一个追打的嬉闹着,司马晴突然好生羡慕,同时又在憎恨着自己,为何不能像顔溪这般活得任性些,拉住了正要跑开的顔溪,笑道:“快别闹了,等会外面就要开始分组了,换了衣服一起去瞧瞧,我倒是希望你我二人能分在同一组,若不然,就太没意思了些。” 正事要紧,司马晴也换了身利索的衣服,跟顔溪站在一起,活脱脱的两个英姿飒爽的俏佳人,吩咐了离雪将清念看紧些,不要到处乱跑,便跟司马晴一起去了集合地。 众人早已到齐,三三两两的站着,一看到并排走过来的两个穿着男子款式衣服的女子,又是一阵惊讶,故而也引起了小小的骚动和注视的目光,顔溪反正是脸皮厚,坦然的接受着,司马晴不像她有这般厚的城墙,任是平时冷淡,还是羞涩了一番。 君夜尘淡淡的在二人的身上扫了一眼,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那个方才还在唇枪舌战的女人身上,又是好笑,又是生气,一时间也不知哪个情绪多些。 这女子狩猎谁来顔溪都不会感到惊讶,这秦心雪来倒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 只见秦心雪也换了见简单的衣裙,除了不再拖地外,顔溪并未觉得有什么分别,真不知道她去了到底有何用,只那么不放在心上的扫了一眼,便将注意力放到了一排排的弓箭上,这可是她第一次摸到货真价实的东西啊,顿时心痒痒得不得了,好奇心全放在上面了,压根没听到旁人在说些什么。 好在司马晴胳膊肘捣了捣她,这才从神游中回过神来,正好瞥见司徒飞羽对着她美目含笑,睨了一眼,哼哼的将头瞥了过去。 最终,这分组还是落了俗套,秦心雪身为贵妃,理所当然的跟君夜尘分在了一起,不过还好,她跟司马晴分在了一组,陪同他们的,是北黎轩和沧枫,索倩因跟君修凌分在了一组,正乐得合不拢嘴,至于司徒飞羽,反正是来凑数的,带着自己的人,逍遥自在的摇着扇子便先行一步了,其余的人都各自分了组,众人皆没什么意见便散开了。 司马晴瞧着一路兴奋的小人儿,完全没有因为没跟皇上分到一起而郁郁寡欢,反而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置在了愉悦的狩猎当中,这样的女子,着实让她折服。 原以为北黎轩只是个文弱书生,精通医理倒也罢了,这一身行装本就英武,这背弓拿剑的姿势更是帅呆了,顔溪拎着个小一些的弓箭跟在后头,忍不住凑上去道:“没看出来啊北太医,你除了会看病,还会武功啊,啧啧啧。” 北黎轩被她的样子逗乐了,轻笑道:“只是略微的学了些皮毛,防身而已,娘娘过奖了。” 顔溪翻了白眼儿,你那健步如飞的走势,要是皮毛的话,那她这个,岂不是班门弄斧了,真是不会说话,哼!又瞧了一眼身旁的司马晴,竟什么都没带,没好气道:“姐姐你好歹也装个样子啊,你这空着手就不怕人笑话啊。” 司马晴闻言,从腰间取出一个布袋,解释道:“我自小习武,用惯了剑,不太擅长于射箭,还好曾遇过一个师傅,教了我些飞针的功夫,所以我就带了出来。” 顔溪瞧着那一根根极细的银针,突然有些颓废:“你们这一个个儿的都有功夫,像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岂不是成了累赘,不玩了,不玩了。” 说完,怎么也不肯走了,失落的往地上一坐:“你们去玩罢,我不去了。” 众人闻言,立刻停了下来,司马晴蹲了下来,柔声道:“你虽不会功夫,但你比我们都聪明啊,若不是你的话,我怎可能出来狩猎,快起来罢,到时候我们将猎到的猎物都算在你的头上就是了。” 北黎轩也劝道:“娘娘若是想学,等会我们教了便是了。” “对啊娘娘,你就别闹别扭了,我们是一组的,我们打到的也都是娘娘的,娘娘还有我们呢。”沧枫劝道。 敲了敲这一张张甜嘴儿,立刻忘却了失落,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乐滋滋的跟了上去。 这围场从外围上看不出什么不同,原以为就是片林子,走到里面才发现,矮灌高树层次不齐,各种花草绽放,鸟语花香,再往里走,竟然有小溪瀑布,与其说是围场,倒更像片世外桃源。 都说这夜澜国占了地利上的优势,果不其然,山水相间,郁郁葱葱,地域辽阔又土壤肥沃,也难怪老百姓总是丰衣足食。 突然,前面的三人停下了脚步,北黎轩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顔溪悄摸着将脑袋探了过去,心下一喜,不远处的草丛里,竟然有一只雪白的小白兔,竖着长长的耳朵,圆溜溜的眼睛正警惕的四处观望着,十分的可爱。 北黎轩将弓箭从背后取了出来,正要开弓,顔溪赶紧的拦住,众人不解,只听得她道:“我好喜欢这只兔子啊,快别伤了它,活捉,快去快去!” 结果,一场严肃的狩猎比赛,就变成了帮溪妃娘娘捉兔子的运动,司马晴一脸无奈的瞧着这个十分能折腾的妹妹,忙跑了上去帮忙。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本是一箭就能解决的事情,还得沧枫运了轻功的你追我赶,三人形成了一道围墙,最终才将那小东西抓住,交到顔溪手中的时候,她高兴得手舞足蹈,白皙的脸颊蹭着它毛茸茸的身材,丝毫不嫌它脏。 找了个地方坐下,注意力完全被转移到小兔子的身上,其它三人准备散开了去猎些成果,背后忽听到溪妃娘娘一句:“既然咱们这么有缘分,不如你以后就跟着我罢,既跟了我,肯定得有个名字啊,要不然就叫你小夜罢。” 三人险先跌倒,小夜?小夜!他们的皇上可是叫...... 就当是没听见,只希望这位娘娘是句玩笑话吧,四人约好了时辰在此相聚便散了开来,却也不敢走太远了,怕这个方才还义正言辞要狩猎,眼下却跟一只兔子玩得正欢的溪妃娘娘有什么意外。 司马晴运足了气,指间的那根银针正要飞了出去,忽听到身后一阵响动,连忙回过头来,这一看,吓了一大跳。 竟是洛煜! 该死! “你怎么来了,不要命了!”首先反应出来的,还是那句话,围场重兵把守,除了皇帝亲自带进来的人,旁人若是擅闯,必是死罪,更何况,这牢不可破的地形,他是如何进来的。 洛煜见到她担心的神色,再多的疲惫也化为了虚无,低声道:“我知你今天会来此处,特地在这边等你,你可还好?”围场后便是一座高山,重兵把守的是无山可依的那一边,而另一边空无一人把守,所以他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从山底翻了上来,好不容易才进了这围场。 “我不好!很不好!”从来没有什么状况能让她着急成这样,从来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如此的生气,这个该死的洛煜,总是能轻而易举的点起她心里的怒火:“你赶紧走,让人发现你就完了!” “我会走的,只不过想多看你一眼。”洛煜显然有些失落。 乍听之下,司马晴酥了心,含着一滴眼泪愣是忍住不肯掉下来,颤抖着嗓子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切莫再冒如此大的风险了,你若出了什么事,叫我该怎么办?” 失落的眼神中顿时闪现了希望的光芒,双手抓住她的臂膀:“你在担心我?” 因太过用力而微有些发痛的肩膀顿时拉回了放飞的思绪,司马晴用力的挣开他的束缚,冷声道:“洛煜,你听清楚了,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了,再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我现在是皇上的妃子,早已是个残花败柳,你我之间不会有任何的结果,你明白吗?!” “我不在乎!”洛煜情绪激动:“不管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在乎!我只想看着你好好的,这很难吗?!” “你......” “何人!?”司马晴的声音即刻被传来的声音打断,两人蓦地一怔,司马晴推着他躲到了大树的后面,正要迎了上去,突见到顔溪跑了过来,撒开了手中的兔子,见兔子跑开了些,忙对着奔过来的沧枫道:“沧枫,快,快,我的小兔子跑了啊,快帮我抓住!” 沧枫立在原地,见顔溪和司马晴好好的站着,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看着小兔子越跑越远了,连忙追了上去。 不只是司马晴,连顔溪都松了口气,她只不过是随处走走,竟然看到了洛煜,原来还有比她更不怕死的人,闯了宫门不算,还跑到围场里来了,这里可是人才济济的,随便哪一个说不定都能要了他的命。 洛煜不傻,知道顔溪故意放了那只兔子,就是为了救她,忙从树后走出来,拱手致谢,刚抬头,便看到她双手叉腰,大大方方的将他上上下下的看了个遍,叹了一声,生气道:“人是长得人模人样的,我以为你上次不过是一时冲动才做了那样的错事,今日再撞见,我便觉得你不是冲动,你是真傻,而且是特别愚蠢的那种傻!” 被一个女子当面指责,洛煜没有生气,只是十分的尴尬,司马晴扯了扯顔溪的袖子,示意她别再骂了,洛煜的神色落在她的眼中,有些心疼。 顔溪甩开了这个嘴硬心软的女子的手,继续道:“你若是真的爱她,就该设身处地的为她想想,你以为她不爱你吗?她也很爱你,这世间的爱有很多种,不是每种都能厮守在一起。你若是死了,你自己是无所谓,但你想过她吗?也许她会终身活在痛苦当中,你有想过她身后的司马府吗?若是皇上抽丝剥茧的将事情的真相揭开了,整个司马府都得跟着你陪葬!” 眼见着洛煜越发绝望的神色,顔溪毫无情面的继续道:“这些你都想过吗?你的爱怎的就那么自私呢?你是不是非得让她跟着你一块儿死,你才甘心啊?是不是非得让司马府上上下下的人就为了你这一个儿女私情而遭灭门啊?!” “别说了。”洛煜绝望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见他神色凄凉,顔溪也是不忍,放柔了语气道:“你速速离去罢,若是你们真的有缘分,老天不会忍心拆散你们的,终有一天你们会相聚的。” 绝望的双眸蓦地一亮:“真的?” “假的!”顔溪没好气道:“还不快走,等着被抓啊,若是不想让你的晴儿伤心的话,出去以后安安分分的,莫要再做这些叫她难受的事。” 司马晴很是惊讶的看到一向自恃冷傲的洛煜,竟然在顔溪的一番教训下,乖乖的点了点头,神情的将她望了一眼后,便消失不见了。人去无踪,司马晴对着他离开的方向,心痛欲哭。 一双小手揽上她的肩膀:“若是有一天,离开了司马府,过着无钱无势的流浪生活,却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你愿意吗?” 司马晴一怔,用着从未有过的坚定眼神望想她:“我愿意。” 紧了紧搂着她的手,半分憧憬,半分坚信:“权势地位又如何,那个人却并非是你的所爱,倒不如放了这一切,跟随着自己的内心,与自己心爱的人,策马奔腾,红尘作伴,离开这是非之地,从此潇洒度日,即便是贫穷,那又如何?” 司马晴震惊在她的话中,羡慕极了这样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可是,那一日......真的会到来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皇帝遇刺贵妃伤 两人正在伤感间,便听到一声刺耳的惊呼,继而变成了一声接一声的震耳欲聋。 “抓刺客!”司马晴和顔溪心下一紧,不由分说就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心下祈祷着,可别是洛煜被当成刺客抓起来了。 待到事发地点,抛开了往日的种种情绪,眼前的场景不得不让人动容,秦心雪脸色苍白,冷汗涔涔,手臂上被割开了一道极深的口子,伤口狰狞,不断的往外冒血,因失血过多,浑身已软弱无力,被君夜尘紧紧的搂在怀中,触目惊心的血液染红了君夜尘的胸前一块,他丝毫不在意,眉间紧皱,想是十分担心秦心雪的伤势。 北黎轩赶紧上前,从自己的内裳上撕下一角,扎住正在流血的伤口,急道:“皇上,贵妃娘娘失血过多,需要赶紧送回营帐立刻医治!” 来不及思索,更来不及去管刺客是何人,君夜尘抱起秦心雪,马不停蹄的朝着营帐奔去,北黎轩紧赶在后面,司马晴和顔溪紧紧的手拉着手,相互看了一眼,压下了心头的话。 非冥慢慢的挪了过来,低低的道了一句:“好险!” 沧枫抱着好不容易追回来的小兔子,急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刺客?” “我哪儿知道!”非冥也正处在不解中:“方才皇上打发了去观察四周的情形,我还没跑出多远,就听到贵妃娘娘的叫声,吓得我赶紧往回跑,可再快也赶不上了,等我到的时候,就见到那刺客一剑朝着皇上刺过去,当时吓得我的魂儿都没了,幸好,贵妃娘娘挡在了皇上的跟前,要不然,受伤的就是皇上了。” 哦,原来是美女救英雄,这么狗血的电视剧情节都能让她碰到。 沧枫不解:“这围场重兵把守,怎会有此刻进来?”突然想到了重点,忙道:“那刺客人呢,抓到了没有?” 非冥摇摇头:“还没有,王爷已经带人去追了。” 顔溪明显的感觉到司马晴握着的那只手微微的松了松。 谁知,非冥忽而十分有信心的补充了一句道:“但你们放心,凭王爷的身手,抓个刺客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相信很快便能抓回来了。” 又明显的感觉道司马晴握着的那只手蓦地一紧,顔溪将另一只手覆上,轻轻的拍了拍,让司马晴安心些,心下也希望洛煜那个痴情的男子千万跑得快些,莫要白当了这冤枉的罪名。 锦衣玉食众人呵护下长大的秦心雪,身躯娇嫩,手无缚鸡之力,何曾受过如此极端的伤害,因疼痛皱得几乎快变形的脸,浑身湿透的冷汗,看起来十分的狼狈,落在君夜尘的眼里却是分外的心疼。 “表哥,雪儿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虚弱的话语从苍白的唇中吐出,听着直让人揪心,榻前的北黎轩犹豫了几许,但身为太医容不得他考虑太多,带着歉意道:“贵妃娘娘,恕微臣不敬之罪了。” 说完,从君夜尘手中接过秦心雪,安置妥当后,只听见嘶的一声,伤口处的袖子即刻被扯开,露出白皙又狰狞的手臂,看着在场的丫鬟们唏嘘不已,除了认真的处理伤口,北黎轩的目光不曾移到它处,尽管如此,秦心雪还是羞愧不已,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好在君夜尘一直将她的另一只手攥着,心下便安稳了许多。 承受着处理伤口时带来的剧烈疼痛,塌上的娇人儿紧咬着双唇,美目泪光点点,叫人又是一阵揪心,北黎轩处理好伤口后,平静道:“皇上莫要担心,贵妃娘娘受的只是皮外伤,不曾伤到筋骨,好在刺客的剑上并无毒,所以只需每日将伤口及时换洗清理,好好静养便无大碍,只是......”望了一眼眉头紧皱的君夜尘,又道:“只是这伤口太深,即便是好了,恐怕也是会留下一些疤痕。” 刚说完,便听到秦心雪抽抽泣泣的压抑着的哭声,君夜尘一叹,柔声的劝慰道:“雪儿莫要难受,朕会想尽法子找寻良药,替你将这疤痕去除。” 当司马晴和顔溪处于关心性质的到帐里时,便是这样一幕,秦心雪依偎在君夜尘的怀里,似悲伤似失落又似幸福,说不出具体的是哪种情绪,反正在旁人看来,这个君王此时此刻一定是心痛至极,因为他的脸上,写满了心疼二字。 顔溪心下腹诽,还能哭得如此抽抽泣泣的,想必没什么大碍,便想拉了司马晴离开,再在这儿待下去,倒成了旁人厌恶的电灯泡了。 方要转身离开,突然跑进来一个侍卫,当即跪下后大声道:“启禀皇上,刺客抓到,此人鬼鬼祟祟的正要从后山逃跑,被王爷逮个正着。” 司马晴心下一紧,胆战心惊的跟在君夜尘的身后出了营帐,帐外围了一群人,都将目光锁在被绑着的刺客的身上,司马晴定睛一瞧,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挡住了就要呼出口的尖叫。 这刺客不是旁人,正是洛煜,顔溪暗叫不妙,这倒霉催的怎么就被抓到了,握了握司马晴的手,感觉她不断颤抖的身子,连连的示意她一定要冷静。 平日里那般冷静沉着的人儿啊,此时此刻,面对着自己的心上人处于如此危险的境地,怕是无论如何都平静下来了,但顔溪至少知道,眼下只有保持冷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否则的话,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的结局。 洛煜并未看任何人,丝毫没有因为落入死局而紧张,只平静的注视着前方。 君夜尘阴冷的双眸在他头顶上扫了扫,沉声道:“谁派你来的?” “小人只是一时好奇,误闯到这围场之中,何曾有谁派我来的这一说。”不知是对夺走心上人的恨意,还是在生死面前已完全的坦然的心态,洛煜完全不存在卑躬屈膝,神色淡淡道。 “误闯?!”脱口的话语越发的阴沉:“此围场把守重重,你是如何误闯的?” 洛煜抬头:“此围场依山而居,小人从山上下来时,确实并未看到任何人把守,所以才误闯。” 司马晴紧咬着双唇,恨不得能将他的嘴巴堵上,如此说话,只会让帝王怒上加怒,无异于送死。 场中凝滞,只听得春风从耳旁静静的刮过,很暖,但却又很凉,是透在心底的那种寒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帝王微微的抬头,在高耸的山脉处慢慢的了一眼,淡淡道:“杀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出头只为保洛煜 顔溪冷寒,这场景是如此的似曾相识,眼见着司马晴要冲了出去,连忙将她拉住,率先的出了声:“不行!” 众人皆惊,所有的目光都转移到她的身上,包括君夜尘的,顔溪只感觉头皮有些发麻,但她知道,如果她不出来的话,今日死的不只是洛煜,还有司马晴,她与司马晴相识一场,更深知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她不想他们白白受了这冤枉。 将自己的情绪稳了稳,道:“杀人讲究的是有法可依,只有证据确凿了才能治他的罪,首先,眼下并无人证实,他就是刺杀皇上的刺客,贵妃娘娘就是此人所伤,其次,他也并未承认自己就是刺客,还有.....” 顔溪缓缓的走到他跟前,从侍卫的手中拿过洛煜所带的那把剑,稍一用力,将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方才继续道:“贵妃娘娘受如此重的伤,那他这剑上就该有血存在,而这把剑却是没有的,大家不觉得奇怪吗?当然。”将剑送回了剑鞘中,又道:“你们会认为是他伤了贵妃娘娘之后,将剑上的血抹去了,试问,如果是你们各位,当时皇上在贵妃娘娘的身边,侍卫又很快赶了过去,那谁会有心思擦去这剑上的血?” 环视了一圈众人的神色,有猜疑的,也将她的话认真思索的,在掠过君修凌时,只见他坚定的目光将自己望着,那是一种无形的鼓励,便更义正言辞道:“当然,也不排除他在逃跑过程中抹去了罪证,但本宫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人在慌不择路只想逃命的情况下,还有时间和心情来做这些事情,更何况,此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血迹,由此可见,此人是不是凶手还待查明,怎可说杀就杀了。” 还有一点,君夜尘无非是因为秦心雪受了伤,所以怒气正盛,想杀个人解解恨罢了,做皇帝真好,想杀便杀,杀旁人她不管,但今儿这事她既然亲眼目睹了,她也算是个证人,虽这证人无法说出口,但能帮的,她一定得帮。 众人又将目光转向了当今的皇上,其实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个溪妃娘娘除了有自身的过人之处外,他们的皇上对这位娘娘也是有些不同的,所以既不敢做了出头鸟反对了这位娘娘的意见,心下觉得她的话十分的有道理,却又不敢得罪了皇上,思虑之下,便静静的等着他们的皇上发表态度了。 “皇上,臣觉得溪妃娘娘的话有几分道理,既是臣拿了他,那便让臣亲自审理这案子,他日水落石出之时,必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终于有人站出来顶她了,顔溪心下一松,感激的望了君修凌一眼。 也不怪其他人,这种狗血的节骨眼儿上,谁会冒着大不韪的危险站出来替她说话,尽管她是个眼下受宠的娘娘,但亲眼看着方才皇上对贵妃娘娘那般痛彻心扉的关心,怕是已经无法衡量到底哪个娘娘在皇上心目中占了更重的分量了罢。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皇上会因为她的这番话暂免了杀戮,还是因为她的这番话更加的愤怒,若是如此的话,她她等同于给洛煜雪上加霜了,所以方才站出来时,也只是一赌,赌皇上不会那般是非不分,赌洛煜的运气,更赌她在君夜尘心中的位置。 有了王爷站出来,其它的人便也开始跟着附和一二了,最终的结果让顔溪还算满意,只见得君夜尘默然的转过身,冷冷的一句:“那便依了皇兄的意思,彻查。”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秦心雪的营帐,丝毫没看她一眼。 司马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紧握的拳头也慢慢的松了开来,掌心中是深深的指甲印痕,浸在冷汗之中,无人知晓她方才是用了多少的力气和勇气,才让自己保持着常人的沉默和平静。 感谢上苍,感谢她这个萍水相逢的好妹妹,洛煜,至少还活着。 本是一场开心的狩猎,却因为这么个插曲,变成了扫兴而归,除了顔溪捧着一只小兔子算是收获外,其他的人都是一无所获。 君夜尘跟秦心雪共坐了一辆马车,众人的心都系在刺客不刺客身上,无人管后面的马车坐了谁跟谁了,所以顔溪打发了清念和离雪跟司马晴的丫鬟子秋同坐一辆,而她便跟司马晴待在了一起,因为她知道,此时的司马晴虽表面上镇定自如,心下却已是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得不行了。 果然,大队人马出发后,马车的门帘一放下,顔溪便看到了司马晴通红的手心和立即瘫倒式的坐姿,与往日清冷的晴妃娘娘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顔溪心疼一已,将她几户快掐进肉里的手掌拉在手中轻轻的按摩着,低声道:“莫要太过于担心了,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一行清泪忽然滑落,清亮的声音变得嘶哑:“这个傻瓜,为什么不跑得快些呢。” 顔溪的心中蓦地一疼,憎恨上苍为什么如此对待一对这般相爱的人儿,此时的司马晴就如风中的落叶般无依无靠,紧紧的将她搂入怀中,方要开口,便听得她急道:“我可以做他的认证,我可以去证明他是清白的。” 明显的慌不择路啊,这般心思缜密的人儿啊,偏偏在感情上像个傻瓜。 “不行!”顔溪一口回绝:“你那样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那怎么办?没有证据他如何能开脱,如何能......”司马晴口中低喃。 顔溪搂紧了她的肩膀,柔声的劝慰道:“王爷是个是非分明的人,若不然,方才也不会替我说话,既到了王爷的手里,想必洛煜不会吃了什么苦头,若是将真正的刺客找到,便能还了洛煜清白,眼下你一定要冷静处理,凡事置身事外就好,莫要过于的关注,对你对洛煜来说,都有好处。”望着呆若木鸡的司马晴,叹了一声,又道:“姐姐,你可有将妹妹的话听进去些?” 许久,司马晴才将身子坐正了些,抹去脸上的泪痕,冰冷的手覆上顔溪的手,半分感激,半分愧疚道:“从不曾想过,会让你如此的帮我,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妹妹,做姐姐的无以为报,我就替我自己,替洛煜给妹妹磕个头罢。” 说完,便要起身,顔溪用力将她拉了回来,斥责道:“既是姐妹,哪需要做这些客套的事,你只需听我的,冷静下来便好,其它的,我会帮着姐姐想办法,这段时日,我会经常找一些借口去看看你,也好让你放个心。” 司马晴盯着那双清澈的双眸,半晌,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对她,她终是完完全全的放心了。 原来在这冷漠的后宫,除了自己,竟还有真心待她,真正关心她的人。 何其有幸! 第一百二十八章 衣不解带为佳人 太后听闻秦心雪受伤之后,急急忙忙的就让人抬了轿子往昭祥宫跑,一看到床上虚弱娇嫩的人儿,便是热泪盈眶,关切的寻问了大概后,又是十分的震怒,震耳欲聋的对刺客指责了一番后,方才坐下来对着秦心雪一阵安慰。 君夜尘的脸色本就不不好看,太后在跟前噼里啪啦的一大堆后,脸色越发的阴沉了些,秦心雪瞧在眼中,心思细腻的连忙拉了拉太后的袖子,娇声道:“姑母莫要再动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是雪儿的不是了,皇上已经将刺客捉拿归案了。” 太后楞了楞,止住了喋喋不休的话,这才解气的道:“既是拿下了那便好了,也不枉费了雪儿受这么重的伤。”摸了摸秦心雪的丝滑的脸蛋儿,又道:“傻孩子,也就是你了,换做旁人哪舍得拿命护着皇上,也不枉皇上疼你一场。” “姑母......”一想到当时的险情,秦心雪就有些后怕,但若再时光倒流,若是再重演一遍,她仍是会毫不犹豫的挡在表哥的面前,天知道,当她看到刺客的剑就要逼近表哥时,她的心险先就跳了出来,脑中闪现的只是他的安危,自己的命如何,她再没有了意识。 原来,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是如此的重! “母后,太医说了雪儿需要安静休养,还是让雪儿少些费神罢。”君夜尘平静道。 不知为何,自从锦云宫的事情后,总觉得自己的亲生儿子与自己离得远了些,虽还是平日的那般恭顺,但似乎少了些什么,具体的是什么她一时也想不起来,总感觉有种莫名的疏离。 希望是她多虑了。 “也罢,那雪儿就好好休息,姑母明日再来看你。”天后起身后,宋嬷嬷立即上来扶住,太后欲言又止的想跟皇帝说些什么,宋嬷嬷私下捏了捏太后的手,吞下了到口的话便离开了。 “好生的伺候着。”君夜尘对着一旁的丫鬟冷冷的吩咐道。 丫鬟胆怯于皇帝的威严,怯怯的应了一声后,眼见着皇帝要离开,正私下偷偷的庆幸,沉闷的环境终于能得到缓解了,却看到他们的贵妃娘娘伸手扯住了皇帝的衣角。 秀挺的下巴微抬,盈盈秋水中满含神情和期盼:“皇上陪陪雪儿罢,雪儿怕......” 呢喃软语,柔弱动人,任是铮铮铁骨此刻也要化成了绕指柔。 果然,君夜尘叹了一声后,便缓缓的在床边落坐,柔声道:“以后切莫再做这种傻事了。” 秦心雪含羞:“雪儿并不觉得傻,与其让皇上受伤,不如伤在雪儿的身上,至少只是肉体的疼痛,比起心的疼痛,要好过千倍。” 握住她白皙的柔荑,不忍让她再多费神言语,等到嘱咐了身边的丫鬟扶着她躺下后,却并不离开,静静的在床边坐着,沉冷额双眸中不乏无边的思绪...... 旁人听到了这些柔情似水的甜言蜜语,只是一味的羡慕和感动,若是顔溪在的话,怕要抖出几斤的鸡皮疙瘩了,还好,她也没想着要到昭祥宫去走个过场问声平安,秦心雪跟她的旧账还在,去了也只会惹了她更不高兴,也就索性的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那姑侄两个没一个盼她好的,自己也眼不见心不烦,更何况,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救洛煜那个倒霉蛋。 刚到锦云宫内,楚沫雨便蹦蹦跳跳的迎了过来,满带着一脸的兴奋道:“你回来啦,我听说皇上遇刺了呢,快给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几条黑线顿时从顔溪额上落下,这丫头,既是自己的师兄,又是自己的心上人,遇到刺客了,不该是悲痛万分,然后着急的问一问生死攸关的情况吗,那她这满脸兴奋是几个意思。 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道:“有人要杀你师兄,你高兴成这样?” “哎,你不知道。”楚沫雨把玩着手里的头发,道:“就我师兄那本领,谁能奈何得了他,我只是好奇,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跑到围场去刺杀他,嗯,此人勇气可嘉啊。” 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顔溪绕开她便走,却被她缠了上来,这丫头似乎忘记了,她并没有答应原谅她上次的事情,所以两人还属于在冷战中,今日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看来好奇杀死的不只是猫,还有恩怨啊。 “我还听说是那个贵妃替师兄挡了一刀呢,我就奇怪了,她那么个风一吹就倒的娇弱美人儿,怎就有这么大的勇气去挡刀啊,啧啧,看来我要重新审视她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楚沫雨喋喋不休道,丝毫没发现身边的人已变了脸色。 这一路回来,就在传,皇上是如何如何的衣不解带的守在贵妃的床边,因为贵妃受伤,是如何如何的震怒,都快能写成感人肺腑的书籍了,这拢共不过一天的时间,太阳都还没落,怎就衣不解带了,着实夸张了些。 但人云亦云这种事,说多了,信的人也便多了,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要相信了。 至少,从秦心雪受到现在,君夜尘未曾与她说过一句话,而且,在她为洛煜据理力争的时候,她明显的看到了他眼中的不快。 所以,原在心里压抑着的情绪,此刻便被释放了出来,止住了楚沫雨话,不悦道:“那你该去昭祥宫,那里有你想重新审视的人,也有你的亲亲师兄,这么好的机会,你还待在我这里做什么!” 楚沫雨一愣,在她脸上观察了半晌,见她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忙道:“好了啦,我只不过是随便说说的了,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眼下师兄对那个女人细心呵护着,要换做我的话,我也会难受的。” 突然有些弄不明白她的逻辑,什么叫要换做她的话,难不成她现在一点儿也没有不好受的感觉吗?莫非这个醋意还有选择性时段的? 真是费解。 再说她一丁点儿也不想承认自己是在吃醋。 更何况,秦心雪的确是为他挡了刀,要换做自己的话,她都无法确信是不是有这般勇气。 抛开了无关紧要的胡思乱想,想到跟司马晴分开时,那双眼神中透出的期盼和感激,便再没了心思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眼下洛煜在牢中,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自己又不能随便的出宫,与外界几乎成了绝缘体,只有让魑魂每日关心这洛煜的动向,也好心中有个数。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兵分两路查线索 “再说了,刺客不是抓到了嘛,这件事也算是过去了,你也就别纠结了。”楚沫雨望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安慰道。 “沫雨。”顔溪突然柔柔的喊道。 楚沫雨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往后蹦了一步,指着她的鼻子道:“你你你,你要干什么?”突然对她这么温柔,准没好事。 顔溪将她往身边拉了拉,低声道:“眼下抓到的那个刺客并不是真正的刺客,他是被冤枉的。” 嘎,楚沫雨连忙道:“你怎么知道?那师兄知道吗?” “你师兄现在在气头上,贵妃又受那么重的伤,哪还有心思管这些,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是错杀了好人,只会让你师兄背上昏君的罪名,你说,你忍心看到这样的悲剧发生吗?”顔溪循循善诱道。 “当然不会。”楚沫雨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们江湖儿女,最讨厌的就是滥杀无辜了,但师兄是个好人,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做的。” 看来这丫头对自己师兄的崇拜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了啊。 小小的挫折怎会让她放弃深诱:“我也相信你的师兄是个好人,但你也知道,好人也会有犯糊涂的时候啊,更何况你师兄正在气头上,在气头上做的事,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如果是平常老百姓,犯些糊涂倒也罢了,但你师兄是皇帝啊,一举一动都有那么多人在看着呢,这手起刀落的人说没就没了,但要是日后查出来是错杀,你想你师兄该如何自处呢。” “也是啊......”楚沫雨自言自语道,围着顔溪走了一圈半,便马上进入了她的思想境界:“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帮师兄一把,或者说我们去查出事情的真相,是不是错杀不就一目了然了。”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心下一笑,故作平静道:“我也正有此意,只可惜我一丝武功都没有,想进去查看都无法。” “去哪里,你告诉我,我去。”楚沫雨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一定细细的查。” 这才认识到,这丫头正如非冥所说的那般,心思单纯可爱,心地也确实十分的善良,也难怪能惹了那个一向视女人为男人的木头疙瘩春心荡漾了,若是她是男儿身,说不定她也会喜欢这个丫头的。 本想叫魑魂去探个一二,但是目前洛煜的消息也是十分的重要,丝毫不敢懈怠,所以围场那边,只能让另一个人去,眼下,楚沫雨应该算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她的身份还是让侍卫有所忌惮的,又不是后宫的娘娘,身上的江湖气息又重,相比之下办起事情来也方便。 她的心里有一些疑问,只能等到楚沫雨回来后才能再做定夺,在这之前,她吩咐了魑魂带话给君修凌,只短短八个字:事有蹊跷,看好犯人。 魑魂带回来了君修凌的原话:“王爷说他已经安排了重兵看守,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必保证犯人的安全,王爷让娘娘放心,尽管将心思用在别处。” 呵呵,这个君修凌,总是能领会出她的意思。 已经不知道在这一望无际的围场里搜寻了多久,只觉得口干舌燥,四肢也快没了力气了,也没发现围场里有任何值得怀疑的东西,溪妃让她细细的检查一遍,原本以为这围场也就那般大,尽管她的武功不及师兄们,但至少干干这搜寻的工作应该是小菜一碟,可都转了不知道多少个时辰了,眼见着东边的日出蹦蹦跳跳的露了出来了,顶着额头上的小露珠,实在有些晕头转向。 若是空手回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不行,她还得继续寻找。 忽然,耳边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楚沫雨连忙止住了脚步,将身子蹲低了些,以免暴露了自己,还未发现来人的身影,便感觉身后一冷,正要转身,脖子上多了一个硬物,心下一紧,身子不敢动弹,只移着眼珠子撇去,竟是把扇子。 本想松了口气,却眼尖的发现,此扇并非普通的扇子,扇子的顶端有一排极细小的尖针,细的几乎弱眼看不见,但对于他们习武之人来说,整日跟武器打交道,见多了也便留了个心眼儿。 本以为只是把普通的扇子,眼下发现了这个暗藏,便由不得她放松警惕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丈夫能屈能伸,心一横,道:“你别乱来啊,我可是当今皇上最疼爱的小师妹,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师兄不会放过你的!” 这......这也算是求情了吧,是不是语气重了点儿。 身后的人突然发出哈哈的笑声,声音清脆却有些漂浮,一时间无法通过气息来判定此人的功夫,便耐着性子道:“你笑什么笑,这是围场重地,你私闯围场,还对我无礼,小心我师兄剐了你!” 身形一动,还未看清,来人便来到了她跟前,定睛一看,竟是个极好看的男子,一剑眉,细长桃花眼,白皙的皮肤十分的衬五官,含笑的双眼十分的勾人心魄,幸好,她还算不得花痴之人,有了师兄那般绝尘的男子在,其他的男子在她的眼中,不过是浮沉而已。 不过,此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呢。 “在下竟不知这位姑娘竟是皇上最疼爱的师妹,失敬失敬。”男子拱手示意。 “我想起来了,你是司徒飞羽。”那个禹西国的太子。 “放肆!”一声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她一跳,原来还有个男子,想来应该是她的随从罢。 司徒飞羽抬了抬扇子,随行左右的刘远立刻闭了嘴,往后挪了挪,将头埋了下去,安静笔直的站在了一边。 “下人不懂事,还望没有吓着了姑娘。”司徒飞羽道。 长得好看,又是太子,还如此彬彬有礼的,楚沫雨立马放下了戒备,摆了摆手道:“还好还好,跟你刚刚在我脖子上的那扇子比,不算什么啦。” 司徒飞羽轻笑,刚想开口,便又听得她道:“那你来在这里做什么?” “那姑娘来这里又是做什么呢?”司徒飞羽反问。 “我啊?我是来......”话说一半立刻闭了嘴,溪妃可是有交代的,不能对任何人说这件事的,好险,差点就说漏了。 司徒飞羽见她捂嘴的模样,便道:“姑娘若是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些忙呢,我看姑娘这疲惫的样子,怕是在这里待了许久了罢。” 第一百三十章 力化干戈为玉帛 “别提了。”一提这个就有种浓浓的失落感:“我在这里好几个时辰了,什么都没找到。” “姑娘也在找东西?” “对啊。”楚沫雨突然意识到什么,忙道:“也?难不成你也在找东西?” 司徒飞羽漫不经心的摇了摇扇子,“不瞒姑娘,我正是在找一些东西,说不定跟姑娘要找的东西还是同一件呢。” 楚沫雨看着来人的表情,总是浅笑盈盈的样子,实在弄不清他在撒谎还是在调他的话,怕说多了等会什么都露出来了,便拱了拱手道:“不管一样不一样,你找你的,我找我的,我这就告辞了。” 说完拔腿就走,心下觉得,此人太危险,远离为妙。 “姑娘留步。”司徒飞羽将他唤住,从身后的刘远手中接过一个东西,递到楚沫雨的手中,道:“姑娘也无需再找了,这东西你拿回去,交给与你同住的溪妃娘娘。” “这是什么?”好像是件衣服啊,想了想又道:“你怎么知道我与溪妃同住的?” 司徒飞羽淡淡的勾唇一笑,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你且按我说的,拿回去交给溪妃娘娘,她自会告诉你答案。” 楚沫雨半信半疑,一路挠着后脑勺回锦云宫去了。 刘远自身后迈近了司徒飞羽的身边,不解道:“殿下为何要出手帮忙?” 为什么?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司徒突然冷哼:“刘远,你现在对本殿下的事管得是越来越宽了呢。” “属下不敢。”刘远弯腰拱手,他们的主子生来行为不受举手,但心思却是极其的缜密,手段也是十分的高明,在禹西国上下,无人不知打,无人不晓这位太子的能耐,钦佩而又畏惧,看似容易亲近,却总给人若近若离的疏离感。 跟在司徒飞羽身边这么久,刘远深知他的脾气,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来到这夜澜国后,殿下似乎避重就轻了,特别是对那位溪妃的事很是上心,若是有目的的上心,也该是那个贵妃才是,毕竟,那个除了是皇帝的表妹,还是皇帝疼爱的妃子,昨日皇帝对她的关心的程度,想来也该是最佳的人选。 一时间,弄不明白殿下到底真正的用意是什么,又或者说,他并无什么用意,只是纯粹的在帮那个女人...... 若是这样......刘远不再多想,无论怎样,他都不敢逾越了去过问。 半晌,才听到司徒飞羽喃喃道:“那般聪慧的女人,留在这夜澜国的后宫做一个小小的嫔妃,确实可惜了点儿。”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说实话,当楚沫雨一身狼狈的回到锦云宫时,顔溪还是有些动容的,并没料到她会在那个林子里钻了一整夜,额前的碎发因为露水的沾湿紧紧的贴在嫩滑的皮肤上,白色的衣裙上还沾着树叶,悠悠散散的挂在身上晃来晃去,顶着这身狼狈,她竟就这般回来了,带着血丝的眼睛堪堪的将她望着,颇有些失落。 见她的神色,定是一无所获,顔溪心下有些难过,或许她猜错了,所以才会什么都没发现。 上前捏去了她衣裙上的树叶,柔声道:“快去将这身衣服换了,晚些一起用早膳。” 她的柔情散去了她大半的失落,将一只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一件黑色的衣服出现在眼前,顔溪一看,顿时欣喜,只听得楚沫雨怏怏的道:“忙了一宿,什么都没找着,只带回来这个,不过这也不是我找到的,是那个司徒飞羽让我带给你的。” 司徒飞羽?他怎么会在那里? “司徒飞羽有说其它的吗?”他竟也能猜到她心中的所想?但又如何会这么好心的将东西亲自找到送了过来呢?这个司徒飞羽,到底是闲的蛋疼呢还是别有目的。 楚沫雨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曾,只是让我将这个带给你,说你自会告诉我答案。” 有了这个东西,心中的疑虑便解去了大半,剩下的,便是让君夜尘知道真相了。 楚沫雨的小脸儿仍是不快,通过这一次,顔溪已经渐渐的喜欢上这丫头了,于是轻笑道:“这虽不是你亲自找到的,但大部分的功劳还是归你的啊,若换个不可靠的人去,说不定就无法这般圆满了,你既做了这么功高的一件事,就没必要这么板着小脸儿了。” 楚沫雨一听,食指指着自己道:“你方才说我可靠?我没听错罢。” 顔溪点点头,“好了,通过这件事呢,我觉得你虽霸道了些,但其实是个心地很善良,也很有责任感的好姑娘。”伸出手,又道:“咱们化干戈为玉帛怎么样?” 楚沫雨思考了半天,才慢吞吞的将手伸了过来,快接触到顔溪的手时,蓦地将她的手推开,没好气道:“我才不跟你化干戈为玉帛呢,哼。” 说完,蹦蹦跳跳的跑开了,仍不忘回头大喊:“你走快点儿,我要吃饭了,饿死了都。” 顔溪笑笑,握紧了手里的东西,快步的跟了上去。 在这个不算干净,但也不算很脏的牢房里已经待了一天一夜了,牢头儿会按时按点的送饭过来,虽是极简单的粗茶淡饭,但是足够解决温饱问题了,没有审问,更没有用刑,只是将他关在牢中。 入了牢中之后,便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就算承受不人道的酷刑,也不可将真相说出,否则的话,晴儿便难逃一死,说不定,还会累及将他一手养大的义父,只是不曾料到,在此处许久,除了送饭的牢头儿,再无看到一人。 晴儿,她可还好? 还有那个当日为了他与皇上据理力争的溪妃娘娘,她可还好? 她并非傻子,知道溪妃娘娘是在救他的命,不管是因为与晴儿的姐妹之情,还是因为她与生俱来的善良,他终是欠她这般大的人情,若是日后有机会,这样的女子若有困难,他必定涌泉相报。 只怕是这样的机会是难得了,先不说,那般聪慧动人的女子,上苍如何忍心遭受磨难呢,更重要的,他怕是离断头台越来越近了。 皇上,不是他刺杀的,有人证明,但万不能作证,他不怕死,他只是怕,若他死了,晴儿日后若受了委屈,该有谁来保护。 此刻,他第一次由衷的希望,那个皇帝,会对晴儿好些。 那个溪妃娘娘说得对,相爱,不一定要相守,只要看着她幸福着,那便也是爱。 只是晴儿,你幸福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受人之托的看护 作为一个自小习武之人,哪怕是来人的脚步再轻,也难逃他的耳朵,不是狱卒的脚步声,此人刻意的提了气隐藏了自己的脚步声,怕是来者不善。 立刻保留了十分的警惕,迅速的站起身,退至了最里的角落,想看看来人的模样和接下来的动向,还好,只是将他关在此处,并没有束缚了他的手脚,若是有人相对他下手,他还至少可以对付一二。 来人一袭黑衣,中等身材,身型偏瘦,只可惜除了两只眼睛,再看不到其它,但那双嗜血的眼神,便可知,该是来取他命的。 手在背后捏紧了拳头,正准备迎战,却突然一阵响动,然后便看到自上而下飘下来好些人,定睛一看,竟都是侍卫,刚落地,便朝着来人奔去,打斗间,不难发现,这些身穿侍卫服的人,身手却比一般的侍卫要高上许多,寡不敌众之下,来人立刻居于了下风,很快便被摁倒在地,只听见咔嚓一声,来人浑身便散了架,除了呼吸,再无一处是自由的。 洛煜知道,这是防止来人自杀,所以断了他所有的筋骨,这不是一般的侍卫,或许是这根本不是侍卫,动作如此之快,下手如此之狠,经验又是如此的丰富,潜伏在牢中这么久,他竟然一点也没发现,他只是个囚犯,如何需要动用这些高手在此? 没多久,便看到透着亮光的门处走进来一个人,暖光洒在他俊冷的脸庞上,让人有着淡淡的畏惧,他认得此人,便是那日也在围场上的王爷,当今皇上的同胞兄弟,君修凌。 洛煜记得很清楚,除了那个溪妃娘娘之外,就是这个王爷站在了溪妃娘娘的这边,还承下了亲自督办的职责。 男人信步而来,立体的五官上除了冷漠,没有再多的表情,牢中的侍卫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自觉的让出了一个道,君修凌冷冷的扫了地上的男人一眼,抬了抬手,“拉下去,让他开口。” 只淡淡的几句话,却可想而知,接下来这个瘦小的男人将要受到的是何等的刑罚,不需去猜,从君修凌的脸上便可看到,只怕是想守口如瓶很难了,除非他能熬得过那些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刑罚。 那种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的刑罚,他如何不知,因为他亲眼见义父用过。 “谢谢。”男人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洛煜忍不住脱口而出,既是谢昨日的那番话,也是谢今日的搭救之恩,虽说他是亲自督办,人若死了,他也有责任,但他还是个王爷,就算他今日真的遭到了旁人的毒手,他也能轻而易举的开脱,实在犯不着安排这些人在牢中作伴。 只是他的这声谢谢,并未激起男人任何的情绪,挺拔的身姿微微的转了转,淡淡道:“不必谢我,本王只是受人所托。” 说完,便不再多言的离开,留下的那些侍卫又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并没有一个人与他多一句话。 冷漠得让人退却。 受人所托? 一张小巧的纸条从魑魂的手里接过,打开,上面短短的几个字:如你所料,犯人安好。 顔溪舒缓的一笑,不愧是君修凌,没让她白白的将所有的法宝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真正的刺客得知有人做了替罪羔羊,想彻底抹去罪行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封口,只有人死,才是最好的封口方式,若是杀了洛煜,只会让人觉得是畏罪自杀,自然不会有人再查下去。 所以,狱中刺杀,十有八九会有。 果然,如她所料。 事已至此,那接下里,便是君修凌那边了...... 顔溪望着昌和殿的大门,定定的站了许久,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踏入,已经让小程子打听了他的消息,前不久已经从昭祥宫回来,眼下正在昌和殿,便急赶慢赶的赶了过来,就怕与他擦身而过。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改了性子,藏在心里的东西,总想说与他听,或许,他在她心里的位置,要远比自己想象得多。 若不是路过的非冥提醒,她怕是还要站个天长地久。 “娘娘是来找皇上的吗?怎的在这里发愣。”非冥奇怪的将她看着。 顔溪定了定神,点点头道:“我有些话想跟他说。” 非冥犹豫了一阵,还是忍不住说道:“因为那件事,师兄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等下娘娘进去,若是受了什么委屈,还请娘娘谅解。” 顔溪理解非冥的用意,心下一暖,冲他会心的一笑,“放心罢,我自有分寸。” 两个人进到殿内时,君夜尘正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俊美的脸庞有一丝的疲倦,顔溪有些不忍打扰,但是既然来了,又不想无功而返,见着殿内也就非冥和沧枫,算来都是自己人,也就没那么多顾及了。 君夜尘见到她的到来,并未有过多的惊讶,似是预料之中的,淡淡道:“你若是为了替人开脱,就不要现在讲,朕累得很。” 其实,从顔溪的角度讲,她真心不知君夜尘的累是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若是因为秦心雪受伤,心下舍不得,痛心疾首的话,那便是精神上的,若是因为衣不解带日日相护的关系,那便是身体上的。 但好像无论是哪方面累,离不开的,终是因为秦心雪。 若是她现在生了醋意,会不会被人说成小心眼儿? 醋意可以压,但他的话实在是不中听了些,而且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丝毫不看他一眼,突然就生出一股火气。 什么叫替人开脱? 一想到方才非冥的话,便强压下了心头的不快,平静道:“若是那人真的是刺客,不需你动手,我便很想亲自了结了他,可若他不是,岂不是白受了冤枉,杀一个人对你来说是小,但日后若落下了话柄,便不是小事了。” 君夜尘闻言,疲倦的眼皮抬了抬,从塌上起身,行至她的跟前,道:“既你这么说,那朕便给你一个替他辩解的机会。” 天知道,那句不需你动手,我便很想亲自了结了他,竟轻而易举的就拨动了他的心弦。 他还在生气不是嘛,这个女人,竟当着那么多人面,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处处与他作对! 将带来的衣服摊开,非冥一看,是一件男人的黑色衣服,只有杀手才会穿的款式,看起来这个男人的身型也应该是偏瘦型的,君夜尘淡淡的扫了一眼,轻抿着嘴唇,坐到了椅子上,只等她开口。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是从围场里搜到的,想必你们都看清了,这是件男人的衣服,这款式,一般会是什么样的人穿,想必就不需我解释了。”顔溪道:“那日刺客行刺之后,并没有多久的时间,围场的人便尽数皆知了,而且,围场外围守卫的侍卫,并没有发现刺客有闯出去,那剩下的,便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刺客是从后山跑出去的,但这后山与事发的地点相差太远,刺客就是飞,也不会那么快飞到那里。” 顔溪顿了顿,瞧了非冥和沧枫若有所色的神色,继续道:“既飞不到那里,那便是第二种情况了,那就是刺客还在围场中,既然在围场中,我们又并非找到,那此人会去了哪里呢?” 顔溪故作不答,微微一笑的望着非冥,非冥在她手里的衣服上盯了半晌,突然脱口而出道:“他并没有逃出去,而是脱了衣服混在侍卫当中,然后借机逃走!” 语气中满是惊讶和佩服! 顔溪赞赏性的点点头,继续道:“所以,便有了这件衣服,而且你们看,这件衣服上有血迹,很明显,是刺客在对皇......贵妃娘娘下手时,伤口上的血溅在衣服上的。” “所以呢?”座上的君夜尘的淡淡的声音。 顔溪并未想太多,也未意识道他的话有什么不妥,沉浸在有条不紊的分析中继续道:“所以,我们现在抓到的刺客并非是真正的刺客,没有任何的迹象表明他有刺杀的嫌疑,而且证据确凿,确实是另有他人。” “不对啊娘娘。”沧枫闹着脑袋疑惑道:“那这件衣服若就是从被抓的这个人身上脱下来来的呢?” 顔溪早就料到会存在这么一个疑问,洛煜的身型她怎能不知,比这个衣服的体型要高了许多,完全就是套不进去的那种,于是便道:“穿这件衣服的人,明显的就是身型矮小瘦弱的,昨日抓到的那个男子,不难看出,与这件衣服的身型完全不符合,如何会穿得进去,更何况,皇上和贵妃娘娘当时都在,虽看不清脸,但至少身上的衣服该看的一二的。” 难不成谁会裹着个到肚脐眼儿的衣服去刺杀吗?除非脑子有问题。 沧枫恍然大悟:“对啊,看我这糊涂脑袋,这件衣服确实与那人的身型差了许多啊。” 非冥也赞同的点点头。 “所以,这个刺客脱下衣服之后,混在了侍卫当中,我们是如何找,都不可能发现的,之后,他可能趁机逃跑,也有可能还还在宫中。”因为,他可能就是个侍卫。 “娘娘的意思是,是自己人干的?”沧枫悟道。 这点大有可能,顔溪赞同的点点头。 “照你这么说说,就是有人收买了侍卫,让他来行刺朕?”君夜尘突然道。 不可否认的,她确实如此怀疑过,既不是洛煜,此人又混在了侍卫当中,那可想而知,此人平日里就是侍卫的身份,或许是受人指使所致,之前尚兰柔对青蓉,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那再有如此之事,岂不是再正常不过。 心下这么想着,便也对君夜尘的问话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原本以为事情会顺着自己的方向发展,谁知道君夜尘突然开口道:“仅凭一件衣服,就能判定此人无罪?你又如何证明这衣服上的血是贵妃身上的,又如何证明这件衣服就是刺客脱下来的?” 对啊,顔溪突然想起来,这个年代并没有什么dna鉴定啊,又不可能捧着一碗水去交融罢,那也是验证血缘关系的荒唐做法,这个同一个人的血液,该如何鉴定呢,至于如何证明是刺客脱下来的,若是找不到那个刺客,便也证明不了啊。 一时间,顔溪也陷入了思维的僵局中,忍不住懊悔,还是自己的心思不够缜密,该再查实了。 殿内一时间寂静无声,过了半晌,只听得君夜尘道:“你费尽心思的说这些,无非就是想替那个人开罪,你与他相识?” 也算是相识罢,只是这话不能讲! “我只是就事论事,并不认得那人,也是担心你错杀了好人而已。”顔溪辩解道。 “担心?”君夜尘突然道:“如今贵妃娘娘身受重伤,你不去探望,反而将心思用在一个囚犯的身上,朕不得不怀疑,你做这些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与那人有什么瓜葛,还是你见着雪儿替朕受了伤,想千方百计的证明什么?” 顔溪突然心冷,前句话她还能理解,但后面那句话就着实不明白,她千方百计的只是想证明洛煜无罪,仅此而已,与秦心雪又有什么干系? 沉浸在这句话中许久,思来想去,顔溪突然心下一痛,原本就压抑着的不快瞬间被激发了出来,冷声道:“你是不是想说,秦心雪受了伤,你衣不解带的日日相陪,我心下嫉妒,所以想法设法的想编造谎言,证明这场刺杀是秦心雪自导自演的,无非就是想博得皇上的同情?”忍着心里的剧痛,顔溪冷冷道:“你是想说这个吗?” “朕并未如此说,朕只是想提醒你,贵妃因朕受伤,你该放开些才是。”不知为何,君夜尘被她的那双冰冷的双眸给震慑到了。 我呸! “放开?”呵呵,顔溪冷笑一声:“你当我做这些是为什么?是为了争宠?君夜尘,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你又当我是什么?我顔溪还从未卑劣到如此程度,要靠着这种手段争宠。”心里的痛楚越发的放大,忍着即将顷刻而出的泪水,又道:“更何况,我并不需要!” “娘娘......”非冥轻唤了一声,瞧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有些不忍,生怕接下去的话又会惹起更多的纷争,便好意的提醒。 顔溪怎不知道他的好意,勾了勾唇,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沧枫看着不忍,这种表情,与他们师兄往日的表情有些相似,看着极其的疏离。 “我今日来此,本只想亲口告诉你我对此事的看法,并没有其它的意思,更无你所认为的那些龌龊的想法。”狠狠的咬了一口柔嫩的唇,几乎快尝到了血腥的味道,才肯松开了贝齿:“你信与不信,上天自有公道,我相信真正的凶手会找到的。” 福了福身子,给了他一个妃子对君王该有的礼数,没有了愤怒的情绪,只是淡淡的:“若皇上没有吩咐,那臣妾便告退了,今日所言若让皇上有不悦之处,还请皇上原谅。” 一字一句,无不是疏离和排斥。 连站在一旁的非冥和沧枫都皱了眉头,座上的男人更别说脸色有多阴沉了。 顔溪从大殿出来后,便听到一声巨响,不用想也知,那是桌上的东西被扫落的声音,冷笑了几声,头也不回的离开。 君夜尘!想不到在你心中,我是如此不堪的女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蚀骨酷刑之逼供 这是魑魂第二次看见阁主哭,与往常不同,今日只是那般静静的,只见得一颗颗的泪珠从双眸中滑落,却不见任何的抽泣之色,他弄不明白这是怎样的一种哭泣,只是觉得今日锦云宫的这所水上亭阁楼,似乎静谧的可怕。 趋近了几步,低声道:“阁主,回去罢。” 接连几声的呼唤,才将灵魂出窍的女子拉了回来,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抹过脸上的肌肤,才发现早已是湿滑一片,原来,痛到极致,是如此的感觉。 早就不知道心脏为何物,牵扯着呼吸都是一阵阵的疼痛,咽下的苦水在胃中放肆的翻腾,终化成了反胃,紧紧的抓着胸前的衣襟,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数次之后,吐不出任何的东西,却是阵阵的恶心。 脑中猛的闪过一个念头,这才意识到,他那每月准时报到的亲戚,已经延迟了足足有半个月没来看她了,突然间,心下胆颤不安,莫名的恐惧席卷上了脑海,双手紧紧的抱住双膝,将小脸儿埋在其中,身子却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魑魂心下一惊,蹲下了身子,低声道:“阁主是不是受寒了,属下这就去请太医。” 衣角被迅速的扯住,止住了他即将要离去的步伐,转身,月光下那张有些苍白而又落寞的脸,看着让他有些不忍,心,莫名的跳了几下。 恨不得煽自己几巴掌,立刻打消了自己不该有的念头。 “今晚不必了,兴许是今日没怎么用膳,胃中有些不舒服,休息一下便好。”顔溪虚弱道。 明日她是该请了太医过来了,旁的太医她信不过,看来又要麻烦北黎轩了。 司马晴比她想象中的要能隐忍,除了那日在马车中几乎崩溃的情形之外,从马车出来后,便又是一副清冷沉着的模样,这样的收放自如,另她自叹不如,洛煜在牢中这两天,司马晴明知道她在打听着内外的消息,却并不曾来锦云宫一趟,她因忙碌也从未去过。 是该去走一趟送些消息了,只有她知道,司马晴不知心下急成什么样子了呢。 不知君修凌那边的情况如何了,可从要将洛煜灭口的那个刺客身上问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牢房的一处隐蔽地,传来撕心裂肺的呻吟声,起先是接连不断的,仿佛要喊破了喉咙,响彻整个大牢,听着让人毛骨悚然,再后来,就变成断断续续的,吼声也低了许多,到最后,就变成了低低的呻吟,受刑的人,怕是只有了出气,没有了进气了。 受刑的残酷大都如此,任是一个再结实的人,面对着让人闻之就汗毛发竖的酷刑,也怕是身心崩溃了。 只见得刑处的正中央,放着一个大桶,桶顶头朝下的悬挂着一个人,正是昨日刺杀洛煜的人,身上仅着了一件亵裤,除此之外,便是赤裸裸的曝光于众人的眼下,从脖子到脚踝,不知是用了何种方式,大大小小的伤口形状几乎一模一样,点到为止的只是挖到了骨头之外,并不伤及筋骨,更避免了失血过多的死亡。 绳子的另一端落在其中一个侍卫的手中,只轻轻的悬动了手腕,此人便没入了桶中,水面顿时泛起了挣扎的水花和咕噜噜的水声,待再拉上来时,已如同油锅上滚过一趟般,因疼痛不断抽搐的身体,恨不得此时此刻能一刀解决了他的命,眼下只有死,才是对他最大的恩赐,这不会要了命的浑身精致的伤口,这加满了粗盐的水,每浸过一次,便是一次凌迟。 意识几乎快被击垮,强迫着自己瞪大着眼睛望着一旁的锦衣男子,只见他神色淡淡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那般的俊美无暇,与这肮脏的牢房显得十分的格格不入,但他所受的这些非人的折磨,全来自于他,咬出压根里的最后一滴血,看着这个魔鬼般的男人,苍白的嘴唇终于开始松动。 “我说。”他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停手,更不会让他死,他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只是,他已承受不住,抓着他方才进来时说过的唯一一句话,将它视为了希望。 他说,若是他肯如实相告,便能放他一条生路,他虽不信,却也不敢不信! 侍卫停下对他的折磨,将目光转向坐位上的人,只见他摆了摆手,男子便被扔在地上,断裂的四肢虽早已麻木不堪,但承受了如此重的摔打,还是险先让他背过气去,眼前出现一双黑色的靴子,靴子往上,便是当今的王爷,君修凌。 那个一直觉得十分温和的王爷,竟是如此的骇人。 君修凌蹲下,淡淡道:“早些说,就不必受这些苦了。” 吞下喉咙中的一口血腥,扯着剧痛,喘着粗气嘶哑着声音道:“王爷说话可算话?” 无任何表情的做着承诺:“你若说出实情,本王便自然放你一命,倘若有半句虚言,呵呵......”淡淡的三声响起,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是......是......”抛出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终于说出了幕后之人的名字,原以为男子会觉得不可思议,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摆了摆手,让人将他松了绑,并替他接好了脱臼的手脚。 本着求生的欲望,不管不顾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承华上前一步,有些不解:“王爷这就放了他?”若此人离开了,岂不是失去了证据。 “不必本王亲自动手,自会有人想要他的命,远远的跟着,有什么消息,马上跟本王汇报。”君修凌突然沉声道。 “是。”承华恭敬的应下,快步的跟了出去。 君修凌静静的坐回位置上,反复咀嚼着那人吐出来的名字,似是早在预料中般的淡定,嘴角的一抹勾唇,显得极其的苦涩,说不清的情绪在心头跌宕,最终化为了眸中的凌厉。 呵呵,你真正在乎的,怕只有这权势了。 “皇上。”非冥匆匆而来,“王爷派人来求见皇上,说是请皇上到城外的三里街相见。” 带着非冥和沧枫,顶着夜幕,随着宣德王爷派来的侍卫,去了约定的地点。 三里街只是一处小街,零零散散的几处茶馆,供来往的客人歇脚住宿,另外,还有些点心铺子,除此之外,便没什么其它的了,远比不上皇城脚下的街市,比起此处,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王爷所来此处相见,却并为看到他的人影,只是让他们在此处等候,非冥心下纳闷着,忽听到一阵响动,三人凝了息向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虽月色朦胧,依稀瞧见了两个人影,其中一个他们是认得的,便是太后身边的太监总管意公公。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亲眼窥见的交易 意公公身为太监总管,又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在宫中多年,很是吃得开,不过出现在此处,倒是稀奇事,思来想去,想起前日溪妃娘娘与皇上对话,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若能看明白了,那皇上......偷偷的窥视了一眼,只见他双手负后,神色淡淡的将前方的人瞧着。 他差点忘了,自从前日皇上跟溪妃娘娘吵过一架以后,他们的师兄又恢复到这种不冷不热的状态了,虽是没有怒火的一脸平静,但还不如打打骂骂的来得痛快些。 只见一个受伤的男子,瘦小的身型不难让人想起了那件被丢弃在围场的衣服,紧张的将四周望了望,忙对着意公公道:“公公可将银票带来了?” “不急。”意公公缓缓的从腰间掏出一张银票,递给男子。 男子一看,立刻急眼了,厉声呵斥道:“公公弄错了罢,当初答应的可不只是这点银两!” 意公公心下不悦,见四下无人,便轻斥道:“你让贵妃娘娘受那么重的伤,又闹出这么大动静,能给你银票已经不错了,赶紧拿上,这银两足够你过上好一阵子了,赶紧拿上银票连夜出城去。” 显然男子并不买找个账,兴许是身上的伤口,使得他的脸色十分的苍白,看起来就像个落魄的冤鬼般,看着意公公都有些怯意,将银票往他的手中一塞,便要拔腿就跑,却被一双手牢牢的扣住,转而脖子上便是冰冰凉凉的硬物。 男子将剑架在了意公公的脖子上,狠声道:“当初说好的,只要我肯假装刺杀,便给我银票,没人会想到半路跑出来一个倒霉鬼,替了我的罪名,你们让我将他灭口,我也照做了,银两不翻倍,竟然还克扣,也罢,不如拿你的命抵一低也是好的。” 说完,一刀便要横了下去,却被快速打过来的小石块弹了开来,男子手中的剑落在了地上,本就出愈的手腕被震得生疼,意公公瘫倒在地,一遍遍的摸着脖子四周,口中喃喃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君修凌从暗中走了出来,意公公一见,立刻吓得六神无主,改坐为跪,连连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君修凌往身后转了转,意公公瞧着君修凌的身后又走出来一个,不对,是三个人,定睛一看,这一看,直接两眼一番,吓昏了过去。 男子也抬起头来,死亡的来临,让他从恐惧到轻叹,突然将手里的银票撕碎,慢慢的蹲下身去,捡起地上的剑,大笑几声后,往脖子上一抹,血液喷洒而出,身边的人不动声色的往旁边偏了偏,没有人去管他是死是活。 横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君夜尘突然低低道:“母后......总是这般......” 非冥和沧枫对视了一眼,心下也是一叹,这太后也算是机关算尽了,故意的安排一个刺杀,只是让贵妃娘娘有这个舍身救皇上的机会,救了旁人不要紧,救的是当今的皇上,落下的可是难以抹灭的美誉,想起那日太后对皇上封后的苦苦相逼,一切,都浮出了水面。 太后对贵妃娘娘的了解也真是透彻,竟然能够猜到,在危难之时,贵妃会奋不顾身的救皇上,此事,怕是贵妃并不知情,完全不知道,这场美女救英雄的佳话,竟然是她的姑母亲自安排的。 算计了自己的侄女,更算计了皇上,为的,不过是那个后位,那个属于秦氏的后位。 原来,真的如溪妃娘娘所说的那般,关在牢中的那个,并不是真正的刺客。 但秦心雪救皇帝是出自真心,在这场骗局中,到底她算是不幸的,还是幸运的呢? 两个同样俊朗的男人站在一处,微风拂过,衣袂飘飘,俊逸出尘,却又不似相同,一个俊美倜傥,一个冷漠疏离,却有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都不易亲近。 终归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弟,除去了朝堂上的礼节,眼下,抛开了这一切,君修凌担忧的望了一眼君夜尘,轻声道:“或许母后只是对雪儿爱护心切,才做了这糊涂事。” 那个也与他一同长大的丫头,自小便知道,对他的这个皇弟,向来依赖得紧,而母后,对这个侄女,又是爱护有加呢。 君夜尘久久不语,半晌,只淡淡的一句:“这件事有劳皇兄费心了。”便带着非冥他们离开了。 待三人离开后,承华望了一眼地上晕死过去的人,问道:“王爷,他怎么处理。” 转身即走,边走边淡淡道:“送回永康宫。” 永康宫内 太后正因为秦心雪不久就要登上后宫首位的事而高兴着,一旁的宋嬷嬷见着太后难得的高兴成这样,心里的话便压了下去,静静的站在一旁,只是一直跳动的眼皮似乎在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忽见得一袭月牙白的身影缓缓而来,没有人通报,直接走到了他们的跟前,男子的脸色阴冷,似是压抑着什么不快,宋嬷嬷行了个礼,在他的摆手示意下,带着周遭的丫鬟一同退了下去。 殿中,只留下了母子二人,相对而立。 “皇上今日心情似乎不好,怎的脸色憔悴成这样?”眼下的气氛让她不由得不紧张。 沉浸了半晌,时间漫长的让人难熬,终于,君夜尘开了口:“朕改日便宣旨,立贵妃为皇后。” 太后一喜:“皇帝不是说等雪儿的伤势完全回复了吗?怎的这么快?” 君夜尘淡淡道:“这不是母后的心愿吗?朕便满足了母后的心愿。” 太后虽喜,但儿子与自己说话之时,不但语气透露着疏离,甚至连正眼都没瞧过她一眼,正要发问,便听得他继续道:“朕对母后的孝心也便仅此了,等册封之礼结束后,朕希望母后好好的安享万年,莫要再胡思乱想了才是,朕还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匆忙而来,匆忙而走,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心下既是忐忑又是惊喜,正要唤了宋嬷嬷进来,却看见意公公小跑着进来了,神色十分的慌张,待至跟前时,双膝一跪,颤抖着声音道:“太......太后,皇上,皇上知道了。” 连连后退,瘫坐在椅子上,神色呆滞...... 他知道了......原来如此...... 意公公匍匐着向前,想起皇上临走之时那双阴鸷的双眼,一颗胆颤的心就抖得不受控制,总觉着脑袋马上就要跟自己分了家,唯一能救他的便是太后了,他只是听命行事啊。 人不是他刺杀的,狱中行刺也不是他干的,他不过是遵从旨意传递消息而已。 第一百三十五章 意外之喜扰心忧 “太后,太后可要救奴才啊!” 太后一叹:“你跟在哀家身边这么多年了,哀家怎会对你无情呢。” 意公公一听,立马松了口气。 太后又道:“但既然皇上知道了,总该有个人让他撒气不是,哀家是他的母后,他心中顾及,也正好委屈你了,你放心,你与哀家主仆一场,哀家必定给你个痛痛快快,至于你的家中之人,哀家会亲自打点了他们,让他们后半生无忧。” 什......什么意思,意公公绝望的瘫坐在地,不愿意相信太后的这番话是对着自己说的,皇上还在幼年之时,便一直跟随在太后的身边,甚至,他还知道...... 最后一眼瞧着这个面目慈祥,却心狠手辣的女人,所有的恐惧突然间化为了嘲弄,“太后啊,太后,机关算尽,总有一天,你也会得到报应的,你就不怕宁妃娘娘的来找你吗,哈哈哈......” 绝望的声音越去越远,意公公被侍卫强行的拉了下去,最后消失在死寂中,再发不出一声嘲笑。 指甲套尖尖的顶端敲打着雕花精美的炕桌,对嘲笑之声充耳不闻。 这世间,如何来的命运一说,就算有,你也看不到了! 洛煜最终只是因为误闯,受了些皮肉之苦后便释放了,当魑魂将消息带回来时,与此事本无关的楚沫雨抱着他蹦跳着高兴了许久,顔溪瞧着她高兴的模样,本因身体不适带来的愁云立刻消失了很多,见她嚷着要到处去逛逛,顔溪便让清念陪着她一道去了,离雪则随着她去了芳华宫。 “娘娘,那日北太医过来,可有说娘娘是什么病,奴婢怎么看娘娘的脸色是越发的苍白了些呢?”离雪边走边不放心的问道。 顔溪淡淡一笑,轻道:“不过是晚上睡眠不是很好,所以看起来憔悴些,并无什么大碍。” “哦,那就好。”离雪放心的点点头。 所有的事情,她都能相信离雪,但唯独这件事不能,这丫头心中所盼的,不过是皇上能对她宠爱有加,若是让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怕是终会忍不住将这个消息泄露了出去。 司马晴的丫鬟子秋,大老远看到了顔溪他们过来,便立刻迎了上来,没有通传,就直接将她引到了司马晴的卧房,通过几次接触下来,她对这个溪妃娘娘多少了解了几分,心下也有了好感。 将二人引至午饭内,乖巧的领了离雪一道出去,只留下司马晴和顔溪两人独处。 司马晴的脸上再无了愁云惨淡,有着拨开乌云见天日的欢喜,抑制不住的从神色中透露了出来,顔溪打趣道:“我现在反而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我就不该将消息早早的告诉了你,该好好的折磨折磨你,也算是替某个痴情汉报了仇了。” 司马晴轻笑,“若是连你都舍得让我难过,怕是这宫中就没有人会不舍得了。” 两人忽然相视一笑,陌路相逢却又相见恨晚,让彼此越发的心心相惜了。 忽见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司马晴连忙关心的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才几天的功夫脸色便这般苍白了,有没有请太医看过,是不是他的事让你太过于操心了,若是的话,我......” 一个谢字怎能表达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呢。 顔溪正要开口,忽然一阵恶心感从胃中泛起一阵恶心,素帕捂着嘴就是一阵的干呕,司马晴瞧着她难受的模样,着实被吓坏了,连忙给她倒了水,并着急的抚着她的后背,希望她能好受些。 等顔溪渐渐的平息下来之后,司马晴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一阵喜色:“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了?” 虽没怀过孕,但这症状跟之前秦心雪怀孕时的症状几乎一模一样。 比自己有喜了还要高兴,顔溪连忙握住了她的手,轻道:“你小声些,莫要让别人听到。” 司马晴连忙坐了下来,靠近了她:“这么说,你真的有了?什么时候的事?皇上知道了吗?” 接连问了几个问题,语气中不乏兴奋,顔溪轻笑道:“你看起来怎么比我还激动。” 她当然激动,因为她是她最信任,也是最值得依赖的好妹妹。 不理睬她的打趣,继续道:“你快说呀,太医来看过了吗?” 顔溪轻轻的点了点头,缓缓的敲着自己有些发闷的胸口,道:“你这里可有什么酸的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是吐个不停,这反应也着实大了些。” 想着案几上还有些酸枣糕,司马晴连忙端了过来,顔溪捻起一个塞入口中,酸甜感充斥,立刻让胃舒服了许多,司马晴瞧着她的模样,立刻明白了什么,嗔怪道:“你是怎么回事,有喜了这么大的事,你还瞒着!” 顔溪苦笑:“那日我将证物带去给他,纯粹的只是想替洛煜洗白,你可知他跟我说了什么?” 司马晴摇头,静静的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他说我是有目的的,我是嫉妒贵妃得宠,所以一心的想让他相信,这一切都是贵妃自导自演的。”呵呵,冷笑了两声,继续道:“我知道他很疼爱他的那个表妹,只是没想到,他将我想得这般不堪。” “怎么会......”司马晴简直不敢相信:“皇上怎么会这样认为......” “你问我,我又该问谁去。”又一小块酸枣糕塞入口中,“我以为他会信我,所以才不假思索的将所有的疑点讲给他听,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他会如此,呵呵,终归是我太高估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了。” “妹妹......”司马晴心下愧疚,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她,“都怪我,若不是因为我......” “傻瓜。”顔溪安慰道:“就算没有这件事,日后他也会如此,跟你并没有什么关系。” 司马晴心中不安:“那孩子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理?”一种恐惧感涌上了心头,吓得她一怔。 顔溪瞧着她十分紧张的模样,突然笑了,道:“你放心啦,我还不至于傻到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孩子都残害的。”抚着平坦的腹部,柔声道:“这个小生命虽然来得不是时候,但或许是天意如此罢,既选择了我做她的母亲,我怎可能扼杀了他的生命呢,更何况,我喜欢孩子。” 司马晴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能肯定,若不从她口中亲口验证,真不知道这个敢爱敢恨,从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女子会再做出什么令她意想不到的事。 她深知,这是怎样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子,爱得自由,也恨得坦荡。 偏偏可怕的是,她爱上的,是那个可以坐拥天下女子的帝王。 这是何其的悲哀。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为爱劝说司马晴 眼下,皇上是怜惜她的,那日后呢,将来呢,谁又能保证。 “也不过瞒得了眼下一时,等过些时日这肚子必定会显怀的,到时候想瞒也是瞒不住了,到那时候再让皇上发现,怕是......”虽很支持她的一切决定,但还是忍不住道出心中的担忧,瞒得过一时,瞒不住一世,若是等到显怀的时候皇上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依照他的脾气,怕是要...... 更何况,这涉及到男人的面子问题啊,哪有自己的妃子怀孕,却连自己也不知道呢。 顔溪倒觉得无所谓:“怕什么?难不成还怕他强迫我堕胎不成?只要他敢下得去手,那我也敢认。” “你呀!”司马晴无奈的一笑:“皇上那性子,我们都是拿捏着行事,你倒好,皇上如何的不欢喜,你便如何的顶风作案,怕是咱们皇上也没从你这里占到什么便宜过罢,也难怪他时不时的要摆一摆脸色,都是你这倔脾气闹得。” 撇了撇嘴,道:“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了解,跟我有屁关系。” 司马晴皱眉:“你现在可是怀着孩子呢,别动不动的就这些粗言秽语,小心让孩子听到了,等他出生了,便也学得跟你一样。” 顔溪不高兴了:“一样就一样呗,有什么不好,我还不希望他像他那个爹似的,整天摆着一张臭脸,就跟谁欠了他多少银子没还似的。” 噗嗤,司马晴再也装不出斥责状,忍不住笑出了声:“罢了罢了,方才的话就当我没说就是了,平日里总想着改一改你的性子,谁曾想,倒是不知不觉的被你改变了许多。”想了想,又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凡事你该仔细了些,切不要像往常那般调皮捣蛋了,无论何时,总该顾及到肚中的小生命一些。” “好啦好啦......”顔溪打断了她的话:“你真啰嗦,跟个管家婆似的,日后看那个洛煜怎么受得了你!” 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瞧着司马晴转瞬而逝的忧色后,心虚道:“姐姐莫怪,我方才说错话了。” 司马晴微微一笑:“好妹妹,姐姐怎么会怪你,怪就怪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命运如此,总是改变不了的。” “姐姐错了,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命不命运的,所谓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看你争不争取了,你若争取了,那这命运便随了你,倘若你只是一味的随遇而安,那就算是天皇老子下凡,都救不了你。”顔溪反驳道。 平生最不喜的,就是拿命运做了借口的人或事。 司马晴轻笑:“你这是打哪里学来的道理,闺阁中的女子,父母可从不会教导这些。” 讪讪的笑笑,这可是二十一世纪的思想,放在眼下这个年代确实超越了些,忽略她的问题不管,直接切入了重点,其实这些话,她早就想跟司马晴说了。 覆上她的一只手,柔声道:“姐姐,凡事都该去尝试,你若不尝试,就怎知这一切是不可能的呢,你不爱皇上,皇上也不爱你,每日过的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混吃等死的日子,你难道真的甘心这样过一辈子?” “我知你不贪图富贵,也是有情有义的女子,更知,对洛煜,你是用了十分的真心的,你真的愿意每天委身于你一个你不爱的男人,一辈子屈指可数的在他的身下婉转承欢?” 被握着的手微微的颤抖,司马晴道:“别说了。” 知道她已动心,顔溪继续道:“人这辈子,活着本来就累,人生又苦短,何必再给自己多增苦楚呢,姐姐与洛煜自小青梅竹马彼此相爱,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事情呢,你当真要白白的断送了这么好的男子,让他随意的找个女子成亲,然后两个人都一辈子生活在悔恨和痛苦当中,姐姐,你真的狠心吗?” “不,不是!”司马晴急声道,“我从不想让他随意的娶个女子,他娶的,必定是相爱的。”他配得起这世间的任何一个女子。 那般多情又优秀的男子啊! “姐姐啊,枉你聪明一世,为何偏偏在感情上是如此的糊涂呢?”顔溪无奈道:“洛煜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你罢了,你总以为给了洛煜最好的生活方式,却从来没问过他真正的想要什么,你这般将自己的思想强加在他的身上,对他难道就是公平的吗?” “他为了你,连死都不怕,你觉得,除了你,他还能看上其她的任何女人吗?姐姐,别自欺欺人了好吗?”锁住她那双左右闪避的眼眸,补充道:“我不信,这是真正的司马晴,在我心中,司马晴应该是敢爱敢恨勇于追求自己幸福的女子!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值得洛煜舍了自己的命也要见上一面!” 司马晴深深的一叹:“我明白妹妹的好意,但如今既已做了皇上的妃子,就算后悔,也怕是晚了。” “不晚。”环视了门窗出空无一人后,方才低声道:“你若是真的做了决定,我这个做妹妹的,当然会帮你。” “你?”司马晴不解的看着顔溪。 看得她没好气道:“怎么,姐姐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司马晴摇摇头,她当然不会怀疑这个丫头的能力,她的胆子有多大,怕不只是她一个人知晓,只是没想到,她的思想开放到如此的程度,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竟然心动了,压在心底多年的情感,竟然因她的一番话,完完全全的暴露了出来,毫不犹豫的,很想知道,她如何帮? 顔溪轻道:“若是你活着,肯定是出不去的,但若你死了呢?” 司马晴瞧着她眨了眨眼睛的暗示,立刻明白了话中的意思,道:“你是说......”假死?!“不行,我毕竟是妃嫔,妃嫔突然死去,太医肯定要验尸的,到时候如何能逃得过去。” 司马晴的顾虑她当然也有考虑过,所以,如果这件事真的实施的话,便要拖了北黎轩一道下水了,她想过了,只要北黎轩能帮这个忙,事情真的露馅儿的时候,便让他一推六二五,所有的事情她来抗。 不过是一死嘛,还是那句话,说不定还能回到现代呢。 多管闲事也好,闲的蛋疼也罢,反正,她就是想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仅此而已。 “姐姐。”认真的看着司马晴道:“你只认认真真的回答我一句,若是用荣华富贵,隐姓埋名,换来与洛煜的长相厮守,你愿不愿意?”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好心提醒遭调侃 直到顔溪走后,司马晴仍沉浸在方才的那双清澈得让人羡慕的眼眸中,那般的干净,纯粹,不带一丝杂质的双眸,堪堪的将她望着,坚定而又勇敢,只等她最诚恳的回答。 天直到,那一刻,她竟彻底的沦陷了,情不自禁的,将头郑重的点了点。 等她走后,心下却有一丝的后悔,她怕,她怕她的父亲受到连累,可她更怕洛煜知道自己身世的真相,若是她能与他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到一个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那便不再会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出生。 或许是这一点,让她不再犹豫。 她看透了她的心事,她说得对,她不想在这空荡寂寥的宫中苦苦的守候着自己的下半辈子,她还年轻,大好的年华和一身的理想都消耗在这后宫里,她怕自己死的那一刻,会后悔。 人生最痛苦的,便是后悔,不是吗?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后悔了...... 可当她问她,为何如此帮她,她看到了她脸上的一丝苦涩,随即接下来的一句话:“因为我羡慕你,羡慕你有这么一个爱你,等你,为你奋不顾身的男人,君子有成人之美,我虽不是什么君子,但也想做一做这牵线的好事,说不定啊,我还能积德呢,指不定日后也能像你这般幸运呢。” 那一刻,她才知,她这个萍水相逢的妹妹,想要的,与她是如此的相似,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这种期盼,在宫中,将会是一生的枉想! 不知她具体的有什么计划,只是一再的嘱咐,这几日就在宫中待着,哪儿都不要去,等她具体的法子出来后,自会与她来商量。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将所有的性命,系到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子身上,仅凭几句话,赌的却是她的全部,但她却有着从未有过的坚定和信任。 从芳华宫出来,塞了一肚子的酸枣,呼吸着鸟语花香的甜美空气,胃中的不舒适顿时缓解了许多,见天色尚早,便拒绝了轿子,不缓不急的跟离雪踏着小步回宫。 脑海中盘算的,还是方才在芳华宫内跟司马晴聊的一些东西,若是司马晴假死的话,太医这一关肯定过不了,若是让司马晴在某一时刻真的死呢,不知这个年代有没有假死药这一说,看来,她得借口让北黎轩再过来一趟了,幸好,自上次病好之后,北黎轩时不时的会过来替她做正常的号脉,所以出入锦云宫也无外人会说道。 只是昨日之后,一想到北黎轩的神色,心下就不免发笑,让他替他保密怀孕的事之时,北黎轩怔怔的愣了许久,也许他跟所有人一样,奇怪一个娘娘怀了皇上的龙嗣,为何还要相信办法的隐瞒。 她也不想如此大费周章的整日生活在谎言当中,只是她还没想好,要怎样跟君夜尘相对,日后的事她不想现在考虑,想先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君夜尘眼下的心思全在那个秦心雪身上,又对她有如此不堪的误会,她不想解释,更不想去讨好,日后的事日后再说罢。 只是眼下,她不想说,便不会说。 所以,也求了北黎轩能替她保守秘密,虽心中疑惑,但那个她一向觉得正义凛然的男子最后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感谢老天,至少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在这宫中,还有许多对她不错的人。 额头突然撞上一个硬物,顔溪哎呦一声,抬头望去,竟是与对面而来的司徒飞羽来了个相撞,眉头一皱,不满道:“你走路就走路,怎的还往别人身上撞!” 身后的刘远有些不满,明明是......却不敢出声。 司徒飞羽并不计较她的无礼,更不在乎她的呵斥,扇面潇洒的展开,微微的煽动着,十分无辜道:“本太子在这里站着一直没动,是你自己埋着头不看路,硬生生的撞了上来,本太子还没抱怨呢,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是她撞的吗?顔溪瞧了一眼离雪,对方给了她一个十分肯定的点头,撇了撇嘴,看来是刚刚太过于入神了。 咳了咳,道:“我规规矩矩的走着右边,你从那个方向过来,也该走你所在的另一边才是,干嘛偏偏跟我在同一个道上,撞了你也是白撞。”打死不承认,反正是不承认。 司徒飞羽笑若桃花哈哈大笑,“本太子竟不知,这走路还有左右之分。” 你当然不知道,那是现代的交通法则!那笑容看得顔溪好不晃眼,斥骂道:“笑笑笑,笑你个大头鬼!” 放肆的笑声戛然而止,变为极为认真的模样,盯了她半天,突然道:“这个大头鬼,是什么鬼?” 顔溪突然被他逗笑了,被他一绕,差点往了在围场之事,便道:“那日太子殿下为何去围场?” 司徒飞羽将扇面一合,在另一只手的手心敲打了几下,道:“很简单,帮你去解围。” 帮她解围,难道他也知道......又听得他继续道:“那日你那般的据理力争,又指出了重重疑点,按照你的提点,再加上本太子拙略的思维,便想到了去搜一搜证物,没成想,还真的找到了,本想亲自给你送过去,没想到遇到了你的助手丫头,正好图个方便,便让她带给了你。” “看来太子殿下也是心思缜密之人啊。”不得不承认,此人十分的聪明,不过想来,能有如此成就的,该不会是一般人。 “本太子没听错吧,你是在夸我?”司徒飞羽将头靠了过来,性感的桃花眼眨了又眨,十分的撩人,又道:“不过跟你想比,本太子是自愧不如啊。” 他见过的女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特立独行又聪慧过人的女子,甚至连很多的男子都不及如此,当然,这话,司徒飞羽放在了心里,并没有说出来。 特别是那句见过的女人无数,他不想在她面前说。 可惜,顔溪不吃这一套,朝旁边迈了迈,拉开了些距离,道:“我也只不过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胡乱了猜疑而已,碰巧却是歪打正着了。” 明知她在刻意的掩盖,司徒飞羽却不拆穿,方要开口,听得她又道:“关于那件证物,其实是太子殿下的功劳,此事你知我知便可,其余的人,太子殿下还放在心中便好,毕竟,这是夜澜国的家事,皇上总不喜知道有外人参合。” 莫名的心底一阵开心,柔声道:“你是在关心我?”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岂会不知。 顔溪一噎,怔了怔,立刻气急:“谁在关心你了,我只是好心的提醒你,不!我是在警告你!还有!我是溪妃娘娘,别总你你你的!”又气呼呼的转头向离雪道:“离雪,我们走!” 说完,带着离雪匆匆的离开,充耳不闻身后得意洋洋的笑声。 这个讨厌的男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 清念初入昌和殿 楚沫雨本就是个好玩的性子,加上清念又一副对凡事都好奇得不得了的模样,也就跟着楚沫雨玩得忘乎所以,完全忘记了顔溪让她不要到处乱跑的嘱咐。 原本还对她们充满敌意的楚沫雨,眼下已经完全当她们成了好朋友般的,招呼着清念就往一处大殿里钻,清念看着周围的侍卫竟是对她们熟视无睹的模样,拉了拉楚沫雨的衣角,小声道:“这里的侍卫好奇怪,我们都走了大半天了,他们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楚沫雨嘿嘿一笑,“你不知道了罢,这里我可是经常来的,他们都认识我,所以看在我的面子上才不拦你,要是你一个人来的话,肯定是要打出去的。”说得好不得意。 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清念不依:“那这是什么地方嘛。” “我师兄......”突然一顿,纠正道:“哦,就是皇上的昌和殿啊?怎么?你们娘娘没带你来过吗?” 颜清念突然倍感失落,她可从来没来过这里,宫里的好多地方,离雪都不知道去了多少回了,偏偏她从来都没去过,她那个姐姐,似乎对离雪比对她还要好很多呢,去哪里都带着离雪,就是从来不带着自己。 这里竟然就是皇上的昌和殿啊,据说,皇上经常宿在此处呢。 “那皇上......” 楚沫雨么听清她的话,突然兴奋道:“哎呀,我都差点忘了,我都好几天没见着皇上了呢,快走,我们进去找皇上去。” 颜清念慌张的摇着双手:“不不不,我们就这样闯进去,皇上会生气的。”那个俊美绝尘的男子,每次生气起来虽也十分的好看,可她不喜欢看到他生气呢。 “怕什么,有我在,皇上最疼我了,才不会生我气呢,走吧走吧。” 颜清念仍在退却中,虽然她也很想看看皇上,奈何楚沫雨的力气比她大了许多,一路被扯着往里走,拉拉扯扯的走了一段距离后,突然听到一声斥责的声音:“你这丫头又在搞什么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这一声斥责将颜清念吓了一大跳,但楚沫雨就好似没听到般的,蹦蹦跳跳的就朝着来人去了,颜清念跟随着转过去一看,心下便松了一口气,还好,是非冥。 楚沫雨的蹦跶到他跟前,插着小腰,昂着小脸生气道:“我就拉拉扯扯了,怎么了怎么了,就知道对我凶,哼!” 原以为非冥会生气,谁知道他突然换了语气,柔声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嘛,你这样大呼小叫的,打扰了皇上休息就不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近日来心情都不怎么好。” 神色变化之快,让人咂舌。 楚沫雨没好气道:“师兄心情再不好,都没怎么生过我的气呢,倒是你。”又从鼻中哼了几声,继续道:“动不动就一大堆道理的教训我,等师傅回来,我一定在他老人家跟前告你的状,就说你欺负我,让师傅狠狠的惩罚你!” 哼! 一溜烟,拽着颜清念就跑了个没影儿,压根没注意到身后的男子唉声叹气的无奈表情。 君夜尘正在软塌上闭目养神,虽是闭着眼,其实并未真正的睡着,尽管楚沫雨蹑手蹑脚的将声音放得最轻了,还是被蓦地睁开的眼睛吓得够呛。 颜清念远远的站着,瞧着塌上的男子的慵懒的坐姿,瀑布般的墨发,完美的侧颜,修长的身姿,明知道是犯了忌讳,却怎么也移不开眼,心脏砰砰砰的跳着,就如同撞进了一头不听话的小鹿。 楚沫雨拍了拍被吓着的小心脏,撒娇道:“师兄你想吓死我啊。” 君夜尘微微的转了个身,正对着他,眯了眼道:“你不好好的在锦云宫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锦云宫,一提到那个名字,心下便不怎么舒服。 楚沫雨有些委屈:“我来看看师兄不行嘛,都这么多天没见师兄了,我可是想得很呢。” 颜清念在一旁咂舌,这楚沫雨胆子也太大了,这种想念男人的话,怎么能随随便便的说出口呢,皇上怕是会生气的罢。 事实上,君夜尘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柔声道:“你要是无聊的话,便让非冥陪你到处走走,宫里待倦了,也可出宫去玩玩,只要将自己保护好便是。” 颜清念闻言,心下好生一阵羡慕。 楚沫雨没好气道:“我才不要那个凶巴巴的木头陪我玩呢,师兄你整日忙着也不陪我,也只有溪妃身边的这些丫鬟们陪着我玩。” 说完,冲着颜清念招了招手:“过来啊,方才你还说想见皇上呢。” 啊?!颜清念差点晕了过去,她什么时候说过想见皇上啊,心里虽......虽是想着,但嘴上并没有说过啊,这个楚沫雨怎么这样啊! 君夜尘这才注意到,楚沫雨的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 见她不过来,颜清念小跑几步,将她拽了过来,对着君夜尘道:“她说没来过昌和殿,我便带她来看看,师兄不会生气罢。” “奴婢,奴婢参见皇上。”颜清念突然想起来忘了做什么,连忙下跪磕头行礼。 君夜尘缓缓的坐起身,淡淡道:“起来罢。”见她胆怯的模样,又道了一句:“跟在你主子后面那么久,怎就没学到她那点能耐,见到朕怎还害怕成这样。” 那个女人,莫说害怕了,就完全没将他这个帝王的身份放在眼里! 真不知道谁借给她的胆子! 颜清念不明所以,站起了身,道:“奴婢不敢跟姐......娘娘相比。” 意识到她的停顿,这才想起,险先忘了,这个丫头原是她的妹妹,难怪,相貌上有些相似,可惜,相似的只是皮囊,其它的,实在相差甚远了些。 有些话,突然想问,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张不了口,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尴尬,还好有楚沫雨在,有她在的地方,永远不需要担心气氛会僵化得太久。 十分天真道:“对了师兄,最近怎么都没见你去锦云宫啊,你是跟那个溪妃娘娘闹别扭了吗?” 刚刚被甩了脸色的非冥信步进来,一听到这话,便心下暗悔着,早知道就不该放了这丫头进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自上次两人吵过之后,皇上隔三差五的都是往贵妃娘娘那儿跑,一次溪妃娘娘那儿都没去过,看样子,这是要打个持久战了,可又觉得与往日的情景不胜相同,总觉得这两人之间似乎并不是简单的冷战。 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恨不得直接将她扔出去,要不是......不舍的话...... 第一百三十九章 往日故友寻难觅 “师妹!”非冥只能轻斥:“皇上要休息,你还是去别处玩罢。” 颜清念一听,不依不饶道:“我才不要,师兄都没让我走,你凭什么让我走,我讨厌你,你走开!”又拽着君夜尘撒娇:“师兄你看啦,这木头整日里就知道对我凶来凶去的。” 非冥皱眉,望了一眼君夜尘对他投过来的眼神,欲言又止。 “你叫清念,是吗?” 颜清念以为自己听错,皇上,是在跟自己说话吗,左右望了望,证实确实是在跟她说话后,心里立刻涌起了无限的喜悦,忙回答道:“回皇上的话,奴婢是叫清念。” 原来,他是记得她的名字的,他不喊她颜清念,是为了要保护她吗?心下又是一阵激动。 “喂,皇上问你话你答就是了,脸红成这样做什么?”楚沫雨盯着她发烫的脸颊,好奇的问道。 颜清念被她这么一问,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紧张的偷窥了一眼君夜尘,好在他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异样,忙慌张的将头低了下去。 “你们娘娘......可好?”终是忍不住问出口。 虽有些失落,但颜清念还是在脑中细细的回想了一遍,然后认真的答道:“娘娘除了胃口不怎么好之外,其它的还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姐姐最近的胃口似乎差了许多。 胃口不好?那个女人还有胃口不好的时候?君夜尘眉头微皱:“若是东西不合胃口,可让御膳房换个厨子过去,若是不满意的地方,提了便是,莫让人认为朕堂堂一个皇帝,却亏待了你家娘娘。” 非冥撇撇嘴,他们这师兄真是嘴硬到家了。 “回皇上,往日里厨子做出的东西,娘娘还是很喜欢吃的,只是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娘娘似乎总是不大高兴,或许就影响了胃口罢。”颜清念将她所理解的情况如实的相告。 “非冥。”君夜尘突然转头道:“你让人送些补品过去。” 非冥点头应是,却不敢问,为何不亲自送了过去,好歹也是一个缓解矛盾的好机会啊。 皎月铺洒,宫灯悬挂,万籁俱寂,只剩孤影,佳人伏案,若有所思状,一旁的丫鬟不敢惊扰,悄悄的退了出去。 突感百无聊赖,忆起前尘往事,心下触动,薄唇轻启,一首优美的旋律慢慢的溢出。 空荡的宫殿 冰冷的庄严 上弦月弹奏清歌奄奄 谁看到悲的烟 金杯玉盏 却无人叹息生锈的剑 往日故友寻难觅 只剩思念 佛尘略过空间 有谁来读孤独感 散不尽留念 生死注定烟消云散 想曾经往日昨天 孤独是晴天 和曾经诺言的竹签 ...... 记忆犹如潮涌,一浪接一浪的袭来,前世的种种犹如昨日般历历在目,却又似过了许久,久得像是在做梦,陌生的地方,渐渐熟知的人,被挑动的心扉,却又被残忍的压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油然而生,夹杂着深深的孤独感,杀得佳人措手不及,眼角落下一滴清泪,在清秀的脸颊上划出一道肆意的轨迹。 一袭月牙白衣着的男子负手而立,直到此刻也并未知,为何会行至此处,只是控制不住的心下使然,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从未,能让他真正失控的时候。 月色因男子骤然变色的脸而变得冰冷,连带着吐口认出的话也几乎让人胆颤:“好一个往日故友寻难觅,只剩思念,朕倒不知你也有如此多情的时候,实在好奇得很,是什么样的男子会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顔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跳,急忙的抹去脸上的泪痕,抬头望见来人时,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越发的变得不好看了些,冷冷道:“反正不是你就是了。” 什么什么男子,简直是莫名其妙,只不过是歌词而已,但总不能真的解释与他听这首歌词的来源出处罢。 更重要的是,就冲着他眼下的这表情,她一点都不想解释。 君夜尘闻言,险些怒不可遏,勿惹二字写满了整张冷若冰霜的脸,若是旁人见到,势必眼下远远的退避三舍了,只可惜,落在顔溪的眼里,却成了摆设。 漫不经心的瞧了一眼,道:“你这张臭脸摆完了吗,摆完的话,你可以走了。” 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拽住她的细腕,力气大得让她瞬间便感到了疼痛,挣脱了几下,见他死死的仍不放手,气得便脱口而出的喊道:“魑魂!快来救我!” 在君夜尘来时,魑魂便早就知道了,眼下耳尖的听到自家阁主呼救,一咬牙,从树上飞了下来,落在顔溪的门外,刚要抬腿进去,非冥和沧枫突然出现,拦在了他的面前。 非冥撇了撇嘴道:“你小子还真的进去啊,你是不是傻啊!” 沧枫点着头在一旁附和:“就是,没见过这么没眼力见儿的。” 非冥嘴角抽了抽,心念着,你小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还好意思说别人。 魑魂被拦住,又听得里面阁主的大声叫唤,想进去又进不去,便扔了手中的剑,徒手便向非冥他们劈去。 三人打得火热,院子里也便热闹了起来,顿时,所有的人便闻声而来。 “天哪,怎么打起来了啊!”离雪慌忙的叫道,但无奈手无缚鸡之力,无法上前将他们拉开。 “快别打了,都是自己人,打伤了可怎么好。”小程子急得招手劝阻,只可惜,他那点拳脚,根本进入不了三人当中。 颜清念眼见着三人的阵势,便往后退了退,以免受了无妄之灾,眼睛不自觉的朝着房内望了望,隐约的瞧见了那抹身影,脸上不自觉的一红。 楚沫雨倒是十分的高兴,挥了拳头就上去,本是想拉开打斗,谁知道,事情完全朝着方方向而去,非冥为了不伤到她,刻意的手下留情,谁知魑魂完全没理会,连出数招,逼得他连连后退,一气之下,便运足了气又打了上来。 四个人,手脚相交,看起来是打架,殊不知,慢慢的变成了玩的不亦乐乎。 当然,屋内的人不知道屋外的具体情形,只理解为双方各自为了自己的主子而拼斗,顔溪气得牙痒痒,一张口,便朝着抓着他的那只手的手腕狠狠的咬去。 情绪使然,运足了力气,这一下口,便完全没了顾及和分寸,所以,效果也是十分的显著。 只听得一声抽泣,那双罪恶的手便离开了她的细腕,一手揉着被抓红的手腕,一边朝着被下口的地方瞥了一眼,不错,完美的杰作。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亲口告知欲立后 两排月牙状整整齐齐的排在某男人的手腕上,每颗小月牙上有的还渗出了斑斑的血印,足可见下口之人是费了多大额力气。 她其实不想承认,对于这伤口,她有些心虚了,心下想着,他会不会一气之下将自己给掐死啊。 手臂微微的上举,君夜尘冷冷的扫了一眼右手臂上的收口,目不转睛的将她瞪着,那眼神,就恨不得要在她深深戳个窟窿才肯罢休,顔溪哼了哼,道:“不能怪我,是你先动手的,一个大男人,不好好说话,对女人动手动脚的,这叫家暴,知道不!” 嗯,刚才他的行为确实算是家暴,自己只不过是正当防卫,这样想着,心下也便踏实了许多。 男人紧抿着微薄的双唇,半晌,似乎所有的愤怒都消失殆尽,淡淡道:“朕今日来,只是想告诉你,等雪儿的伤势完全恢复后,朕便昭告天下,立雪儿为后。” 秦心雪立后之事,早在所有人的期盼和预料之中,当然,这所有的人也包括她,所以她并不感到惊讶,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是没想到,这个男人会亲自上门来,亲口告诉她! 若是故意气她的话,那他成功了,因为她很努力的忍住没有将他赶出去的冲动,若不是气她的话,那只能说,他对秦心雪是交出的真心,想到这里,心脏的某处蓦地一疼,随即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捏住了心房,闷闷的,腾腾的,不争气的眼泪险先落了下来。 幸好,凭她的意志力还可以忍住。 于是,装作毫不在意的转身,冷冷道:“多谢皇上大老远的来给臣妾送消息,在这里臣妾恭喜皇上和皇后娘娘鹣鲽情深,凤凰于飞。” “你!”男子一甩衣袖,举步便走,生怕自己在这里再打下去,掐上的就不是细腕了,完全悖离了原始的初衷,晚班的情绪在心头压抑着,直后悔为什么要来到这该死的女人处,总是见不到她好的脸色。 刚迈出几步,便听到身后悠悠的传来:“等等。” 心下一喜,却并未转身,只等着对方继续开口。 “走的时候麻烦把门替我关上,另外,告诉你的人,不要伤了魑魂,否则我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句话的分贝明显的增高了许多许多,透过半掩的窗户,很是明显的传到了外面打斗的人的耳里,魑魂心下一暖,手下却丝毫不留情,非冥和沧枫一听,立马颓废了许多,不敢下死守真的打,也就渐渐的处于了下风,这溪妃娘娘他们可不敢得罪,一是由于他们对她颇是佩服,二是......他们软肋的一部分还在这锦云宫里住着呢。 幸好,君夜尘此时出来了,两人一松手,跟在身后便匆匆而去。 魑魂捡起地上的剑,一个转身,便没了人影,看得楚沫雨直叫羡慕嫉妒恨,不满的跺着小脚就叫:“都还没玩够呢,怎么就走了啊,你们......” 离雪一手捂上她的嘴,连拽带拉的将她拖回了房间,清念有些失落的跟了上去。 方才皇上的表情,很像是要吃人,不用猜,肯定又是跟娘娘吵架了,眼下,他们还是躲远些好。 非冥一大早,就将准备好的补品,交给沧枫,让他送到锦云宫去,沧枫不明所以,带着顺便去看看那谁的心情,屁颠屁颠儿的去了,谁知道,刚将礼物送到门口,没看到离雪便罢了,手上的补品还被溪妃娘娘给扔了出来。 带着一头雾水的,将补品带回了昌和殿,结果,又被皇上给扔了出来。 沧枫盯着地上被连扔了两次的无辜的补品,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这两人肯定是又闹脾气了,瞪着在一旁吃吃的笑着的非冥,恨恨道:“你是故意的!” 非冥两肩一耸,装作无辜道:“我本是想好心好意的让你去见见心上人而已,你可别好心当成驴肝肺。” 沧枫没好气道:“小师妹也在锦云宫,你怎么不去送?” 被逮了个致命点,非冥拔腿就想落跑,却听得沧枫悠悠道:“哪天我要找小师妹谈谈心,将你上次去逛花楼惹了一身骚的事情告诉她,顺便......” 一手接下飞来的横祸,看着非冥吃瘪的模样,好不得意。 非冥厉声解释:“我那不是去逛花楼,我是去查找......” 沧枫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道:“这个我不管,反正我只知道你去花楼了,而且还英雄救美的救了人家花楼的某个姑娘,害得人家春心大动,死活要跟着。”摇头晃脑道:“哎呀,不知道小师妹知道了会作何感想啊。” “说吧,什么条件。”非冥落败。 “没条件。”沧枫转身便走。 非冥追了上去,懊恼着这小子什么时候学聪明了,知道捏人软肋了,讨好道:“你上次不是说让我请喝酒嘛,现在便去,管够,怎么样?” “不去。” “那......”心一横:“这样,我们换剑,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这把吗?” 脚步一顿,盯着非冥手中的那把玄冰剑,心下便痒痒不已,一点头:“成交!” 非冥很是不情缘的,将自己的玄冰剑奉送了上去,接过了沧枫手中的徐风剑。 他们师兄妹四人的剑,均是由禄子逸亲自打造相赠,也不知道这位师傅若是知道了,自己的徒儿因为一个讨好,便将剑相互交换,会不会亲自来拎了他们。 一向不卑不亢,沉稳淡定的北黎轩,今日再进锦云宫时,竟心下不安的想逃跑,跨着药箱的某人,在进门的几步处足足的停滞了好久,不知道下一步该不该迈进去,特别是当他对上那张眉开眼笑的容颜时,心下咯噔了一下,恨不得转了步子,赶紧离了而去。 此处太危险,这位溪妃娘娘曾说过什么来着,对,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只是堂堂男子汉,岂能坐那种临阵脱逃的丢人现眼的事,心下下了决心,瞧着他们的这位溪妃娘娘,正慈眉善目的向他走来,却仿佛看到了一头正在猎物的狼,而他,很不幸的成了这只可怜的猎物。 “北太医来了啊,快进来啊。”顔溪笑着打招呼,热情的招着手让他过来。 北黎轩挪了过去,假装不知情的客套了句:“娘娘唤微臣来,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顔溪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我身体好得很,北太医你也太客气了,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嘛,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就不用这么客气了,来来来,快来坐下,我跟你好好唠唠。” 第一百四十二章 被逼梁山北黎轩 有种逼上梁上的沧桑感,北黎轩半个屁股挨着凳子,那架势就好像随时要落跑一样,顔溪慢慢的挪过去,亲自将门关上,再慢慢的挪过来,挨着他身边坐下,好心道:“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看着你十分紧张的样子,我有这么吓人吗?” 你不吓人,你只是每次说出来的话吓人,前几天刚帮了她一个欺君之罪的隐瞒怀孕之事,看这今天的表情,似乎酝酿着一场让人惊悚的计划啊。 “你觉得清念怎么样?”一手撑着脑袋,淡淡的笑着看他的反应。 北黎轩愣了愣,随即明白了什么,连忙道:“清念姑娘花容月貌,想必是人见人爱的。” “哦?”顔溪笑得更开了:“若是这样的话,那你喜欢吗?” 啊?这这这......这溪妃娘娘怎的如此直接,一向稳重的北黎轩再也招架不住,连忙起身拱手道:“还请娘娘莫要打趣微臣,微臣重的是治病救人,至于其他的事,微臣并不想考虑。” 瞧着他如此果断的拒绝,神色不像是假装,倒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拒绝,心下便一阵惋惜,特意的让清念跟他接触过几次,想不到竟是这样的结果,心下便产生了一个怀疑:“难道你是看不上那丫头,嫌她的身份低?” “请娘娘莫要误会,在微臣的眼中,并不会有上下等级之分,虽微臣不太了解男女之情,但也相信一见钟情。”北黎轩解释道。 哦,一见钟情啊,顔溪立刻会意,本想告诉北黎轩清念是她的妹妹的身份,但想必也改变不了什么,难怪她总觉得,北黎轩这样一个男子,看起来沉稳内敛,但心下,却又旁人无法发觉的细腻的情感,恐怕在感情上,这份情感会来得更加的坚定,莫说清念是她的妹妹了,就算是皇亲国戚,怕是也入不了他的眼了。 少了个这么个出色的妹婿,心下不免感到遗憾,但转念一想,便又笑开了,于是脸色一冷,不悦道:“不瞒你说,其实清念那丫头是我的妹妹,颜府嫡亲的二小姐,只是前阵子家中有事,便将她接近宫中照顾,但碍于旁人的说三道四,便让她扮作了丫鬟在我身边伺候,此事只有皇上知晓,若是我向皇上求这个情的话,你觉得......” 顔溪和盘托出,一点也不担心北黎轩会将她出卖,半是试探,半是故意威胁道。 北黎轩一怔,难怪他看着颜清念跟这个溪妃娘娘有几分相似,原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后面那句话让他感到了无奈,若是她真的向皇上提及,皇上十有八九会满足了这位娘娘的心愿。 他不是傻子,看得出来,皇上对这位娘娘的心思,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一生的托付,如何能将就。 北黎轩连忙接口:“微臣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医,怎敢劳驾娘娘如此费心,清念姑娘如花似玉,当得起比微臣更好的男子。” 北黎轩尽量委婉的拒绝,顔溪不是不知道,眼见着时机已到,嘿嘿一笑,道:“当然了,我也可以不去向皇上求这个情,不过,你得答应帮我一个忙。” 原来,在此处等着他呢,北黎轩越发的对她感到无奈了,苦笑道:“娘娘若有什么要求,说了便是,何苦这么作弄微臣。” 谨慎的将门窗外望了望,压着嗓子,低声道:“如果我想让一个人死,但又不是真死,等太医验尸后,又能活过来,有没有这种药?” 北黎轩浑身发麻,望着那双充满期待的双眸,惊道:“娘娘要这种药做什么?!” 顔溪压了压手,示意他小声点儿,催促道:“你就告诉我有没有这种药。” 北黎轩思索了一番,犹豫道:“之前我曾听家父说过,确实有这种药存在,叫断陀罗,人吃下去之后,会渐渐的停止心跳。” “还真的有啊!”顔溪兴奋道。 北黎轩点了点头,继续道:“但这断陀罗药性很强,可以直接致人性命,所以要想假死,必须在三个时辰之内,服用一种叫赤心丸的药丸,方能使人醒过来,若是过了这个时辰,服用了断陀罗之人必死无疑。” 顔溪细细的斟酌了一番后,方才问道:“那你能不能帮我弄到这两个东西?” 北黎轩皱眉道:“我也只是听家父提起,实际并不曾真正见过,不过我记得有本医术中也曾提到过,所以制作起来并不会十分的麻烦,只是,娘娘要这药到底有何用?娘娘要是不说,恕微臣难以从命。” 真是个死心眼儿的家伙,但她并不想告诉他实情,因为知道得越多对他越没有好处。 于是道:“我要这些东西,自然有用处,等日后时机对了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你,眼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见他眉头紧锁,想了想,又道:“你放心,我可像你保证,这些东西绝对不是用来害人的,反而是救人。” 两指对天:“我对天发誓,若是我拿断陀罗或赤心丸害人,必遭天打雷劈,不得......” “娘娘!”北黎轩立即打断了她的发誓,松口道:“我信!只是需要给微臣些时日,以免出错,所以需要细细的研究,等事成之时,我自会拿来给娘娘。” 心下一动,微微一笑,道:“好。”又不放心的叮嘱:“此事,除了你我二人之外,切莫让第三个人知晓,等做完了这件事,你也要将此事忘得干干净净,切莫跟任何人提起!” 北黎轩郑重的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拿出一个囊袋,道:“前几日我看娘娘的脉象有些虚弱,主要是因为娘娘的身子对怀孕有些敏感,所以会导致呕吐和失眠的现象比较的严重些,这里面有些药丸,是微臣根据娘娘的症状连日所致,只需用温水稀释便可服用,对这些不适的症状会有很大的帮助,而且不会伤及到胎儿丝毫。” 顔溪接过,握在手中很是感动,方要说些什么,北黎轩突然起身告辞。 “微臣这就回去了,娘娘平日里仔细了些,还要少生些气才好。” 展演一笑,望着起身准备离开的北黎轩,突然感慨:“若是你真的做了我的妹婿该多好,也不用便宜了其她女子了。” 顔溪倒的是真心话,让北黎轩怔了怔,瞥向旁出的眼光闪过了一丝的异样,再不做过多的停留,匆匆的离开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突发时疫的横行 北黎轩带来的药丸确实起了很大的作用,虽不知道里面的成分如何,但那股带些酸甜的充斥感,让她的胃消停了许多,因此胃口也大了些,连着睡眠也正常了起来,较于平常有些微大的饭量,让离雪他们颇感惊讶,调侃了几次后,顔溪也从未如实相告,只当是人逢春暖花开的精神爽,多吃了几口也就正常了。 从未想过肚子大了后又该怎么解释,只是先一天混过一天了再说。 北黎轩自那次走后,接连着几天都没看见人影,倒一点也不担心他食言,只想该是那些东西着实有些困难,想必确实为难了他些。 君夜尘也从未再来过,外面风生水起最多的,无非就是秦心雪要登上后位之事,大家当茶余饭后的话题不断的谈论着,只是这件事在锦云宫倒不曾有人提及,或许是顾及到她的心情,刻意的压制了。 清念近日跑出去勤快了些,顔溪问过两次,只说到处去走走,想着她也没惹出什么事,有时候又有楚沫雨陪着一道,也就放了心的随她去玩,毕竟年龄小了些,还留着许多小孩子爱玩的天性。 偶尔,锦云宫也会有一个探头探脑的家伙在门口逗留片刻,挨几声骂或排斥后,便又怏怏的离去,每每见此,顔溪都是心下一叹,楚沫雨这个丫头,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司马晴不动声色的来看望过一次,私下说了些体己话后,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怀疑,坐一坐便很快的离开了。 日子也就这般不咸不淡的过着,很是平静,顔溪又感觉这平静中似乎透露着不寻常,就好像踩在看似平面的冰面上,时不时的就产生一些担忧,生怕着踩了空便摔了下去,眼见着除了冷清了些,便是平安无事的度过着,也便归结为孕期的焦虑症了。 这日,司马晴拎着一盒糕点而来,顔溪高兴的打发了离雪下去,打开点心盒子,里面放着满满的一盘酸枣糕,心下喜欢得不得了,捻了一大块便往往嘴巴里送,司马晴瞧着她被点心快撑爆的小嘴儿,素帕擦拭着她的嘴角嗔怪:“你慢些吃,又没人跟你抢,再小心噎着了。” 顔溪含糊不清道:“还是你了解我,知道我惦记这些东西呢,前几日你带来的那些也太少了些。” 司马晴轻笑:“我哪知道怀孕的人胃口这么好,就那些,我都做了好几个时辰呢。” 顔溪撒娇道:“知道姐姐对我好啦。” 两人谈笑风生间,司马晴只轻笑着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丝毫不提及上次聊到的那事,顔溪也没有多说,一来二去,聊的都是打趣的事情,倒也轻松自在,只是这种轻松自在没持续多久,便看到楚沫雨和清念两个丫头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一进门,楚沫雨便毫不客气的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顔溪笑笑的瞧着她,装作不经意的将点心放了回去,柔声道:“这几日你们见天儿的往外跑,今儿可又是见着什么新鲜事的,瞧把你个疯的。” 楚沫雨一把抹去嘴上的水渍,神色严肃道:“今天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是大事,而且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哦?”司马晴也好奇了:“你快说来听听。” 楚沫雨见过司马晴几次,也颇有好印象,连忙道:“晴妃娘娘你快回宫去罢,再晚了怕是走不出去了。” 顔溪心下一紧,忙催促道:“你倒是快说说怎么回事啊!” “是这样的娘娘,宫里闹时疫了!方才我们回来的时候,还看到有几个宫女太监被蒙着白布,正抬着去焚烧了呢,太吓人了!”颜清念着急的解释道,一张漂亮的小脸儿上写满了惊吓。 “时疫!”顔溪一惊,那不就相当于现代的非典吗?在二十一世纪还有药物可救,若在眼下这个时代,实在对这个医疗技术心有余悸啊,急急的问道:“你们可看清楚了,有消息出来是时疫吗?” “当然看清楚了,我们两双眼睛难道还看不清吗,还有啊,宫里的太医都出动了,这锦云宫离得远些,估计圣旨还在路上,好像说要禁止各宫内人员出入。”楚沫雨道。 顔溪闻言,连忙对着司马晴道:“看来这事是真的了,那姐姐快些回去罢。” 司马晴点点头,站起身便匆匆而去。 顔溪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招呼了离雪进来。 “你快去将小夜藏起来!”这时疫也不知具体的来自哪里的传染,这小夜是她那日围场带回来的,一直放在后院的笼子里养着,平日里也陪她打发了不少时光,眼下特殊时期,还是将它藏起来的好。 离雪应了身,急忙跑去了后院。 没过多久,便真的有圣旨过来了,大概的内容就是,眼下时疫横行,禁止各宫四处走动,并在各宫各处进行消毒,当圣旨到的时候,十几个包裹着严严实实的侍卫也随之到来了,对宫内的上上下下进行了消毒处理。 本以为这件事随着消毒的完成也就过去了,谁曾想,小夜在这个时候跑了出来。 离雪惊得捂住了嘴,慌慌张张道:“怎么会跑出来,我明明将笼子门关紧了啊。” 侍卫不由分手,徒手便将它捉住了,拎在手中便要处死,离雪一个厉声呵斥了过去:“放肆!这是我们娘娘的所养的宠物,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随意的杀害!” 顔溪被离雪的怒气给着实吓了一跳,这丫头的脾气是越来越像她了,值得庆幸的是,她所有的愤怒都是在维护自己的主子,因为离雪知道,她很喜欢小动物,对这只小兔子平日里也是喜爱得紧,从围场带回来的那天还有些偏瘦,见日里被她喂得,已肥了好大一圈了。 还记得那日小程子蹲在兔笼前,流着哈喇子嘀咕了一声:“按这伙食下去,将来一定是肥肥的一只小兔子,要是炖的话,肯定得一大锅。” 离雪当时就将小程子的话带到了顔溪面前,害得小程子被罚打扫一个月的兔窝,加上十天不许吃肉,弄得小程子在可以吃肉的那天,恨不得将那盛肉的碗给一道给吞了下去,因为此事,被离雪他们笑话了好久,自那以后,小程子对小夜也是看护得紧,不敢再说那些笑话了。 因为他们知道,娘娘喜欢! 只要娘娘喜欢的,他们也都喜欢,不仅喜欢,还要护着,就像眼下这般。 第一百四十四章 柔情似水的较量 那个侍卫被离雪呵斥得一愣,碍于顔溪的身份,忙解释道:“娘娘恕罪,这是宫里的规定,怕这些动物身上带有传染病源,以免影响了娘娘的康体。” “若是它身上真有病菌,那本宫锦云宫的人都跟这只兔子有接触,得时疫的地方也该是本宫为首,岂会是本宫的宫外先传染的?”顔溪淡淡的问道。 侍卫被呛了一记,却不愿放下手里的兔子,顔溪一改清淡,不悦道:“那是本宫最喜欢的宠物,你若让它有个好歹,本宫并不担保是否会拿你的命来抵!” 虽这个娘娘近日来又被冷落了,但保不齐哪天又会恢复到以往那个风生水起的时候,又瞧了顔溪的脸色不像是在开玩笑,侍卫心下认真的斟酌了一番,将手里的兔子交还到离雪的手上,并拱手致歉道:“属下鲁莽了,还望娘娘恕罪!”顿了顿,又不忘提醒了一句:“只是皇上有交代,还请娘娘......” 顔溪会意,谅解道:“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你们都推到本宫的头上便是,今日之事,你们想禀报便禀报,无需这么为难。” 侍卫闻言,立刻心下松了一口气,他们不想替这位娘娘隐瞒什么,但又不想得罪,所以还是说开了好。 想来是这锦云宫的地方太过于偏僻了些,她从来都不知道,还未登上后位的那位,已经开始了行使后位的权利,那架势,就像是恩赐般的出现在锦云宫内,一院子的侍卫和宫女奴才都下跪迎接,顔溪很不情愿的服了服身子。 真是一波刚平,又来一波啊! “眼下时疫,本宫不放心,特地各宫转了转,再三的提醒了方能安心,妹妹这锦云宫虽离得远些,本宫怕照顾不周,特地过来瞧瞧。”秦心雪一身锦服,肤白貌美,端庄贤淑的在丫鬟春儿的搀扶下,不紧不慢的朝她走了过来。 相对于以往,今日的秦心雪腰背越发的挺直了些,连带着脚下都似乎步步生莲了,怕是这成功的喜悦感给添的罢,顔溪瞧着她的一颦一笑,心里便觉得膈应得慌,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在这么特殊的情况下,能冒着被传染的风险,也要到各宫安慰督导,虽然总共就两宫,但也算是牛逼的事情,这么牛逼的事情,她都做不到呢。 迎上她的目光,淡淡的一笑:“多谢贵妃娘娘的关心。” 秦心雪莞尔一笑,柔声道:“妹妹客气了,本宫也是想替皇上分忧,这几日皇上日理万机的,就是到本宫那儿去,也是经常提起妹妹呢。” 提你妹!鬼才相信! 肚中腹诽,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有劳皇上和贵妃娘娘的惦记,实在是妹妹的福分,眼下时疫正紧,妹妹这里好得很,还请贵妃娘娘赶紧回宫休息。” 言下之意,赶紧滚蛋,但这特殊情况下的逐客令,却又挑不出一丝的毛病,不知道秦心雪假装没听明白,还是真的没听明白,淡淡的扫了一眼离雪手中的小兔子,突然对着侍卫呵斥道:“你们是如何做事的,怎的这里还有这么个东西,还不快处理掉,要是损了溪妃娘娘的身体,你们如何像皇上交代!” 顔溪挑了挑眉,心下冷哼,这是想玩杀鸡儆猴的把戏? 侍卫相互望了望,权衡之后,方才的那位便上了前来,拱了拱手,解释道:“启禀贵妃娘娘,这只兔子是溪妃娘娘的宠物,溪妃娘娘说......” 后面的话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求救的望了顔溪一眼,顔溪撇撇嘴,这个王八犊子,这是明摆着要她出面啊。 于是柔声道:“贵妃娘娘恕罪,这是妹妹那日从围场带回来的一只兔子,成日里在身边养着,该不会有什么损伤身体之事。” 秦心雪不放心道:“妹妹怎的这般糊涂,这时疫说不定就是从这些动物身上来的,凡事该保险了些,一只兔子而已,若日后妹妹想要的话,本宫再送来一只便是。”说完,便对着侍卫道:“来人,将它处理了!” 丝毫不给顔溪反驳的机会。 顔溪心下一冷,瞧着侍卫犹犹豫豫的上前就要夺了过去,脸色立刻拉了下来:“我看你们谁敢!”开口本想喊了魑魂下来,但是一想到此时外人太多,便将到嘴的名字咽了下去。 魑魂等不到顔溪的命令,便也只能干巴巴的看着,心里对这个贵妃开始有些不好的想法。 顔溪这一出口,不仅将侍卫吓了愣住,也让秦心雪着实怔了一怔,其余的,除了颜清念战战兢兢的往旁边让了让之外,离雪和小程子不着痕迹的往顔溪的身边靠了靠,楚沫雨难得的同仇敌忾的开了口,不满道:“贵妃娘娘难道就肯定时疫是跟这只兔子有关系吗?若是有关系的话,我们早就先传染了,怎么会宫外的人先传染,这锦云宫上上上下下都是干净的,哪需要这么大做文章的!” 顔溪不着痕迹的将她望了一眼,心下暖了暖,随即便听到了秦心雪的身边的丫鬟春儿的愤怒声:“好大胆的奴婢!竟敢跟贵妃娘娘这样说话!” 靠!真是狗仗人势! 秦心雪脸上挂不住面子,春儿替她这一出口,眼中便多了许多赞赏,刻意道:“休得无礼,楚姑娘是皇上的师妹!”虽未曾见过,但秦心雪多少有听闻皇上对这位师妹是如何的宠爱,心下羡慕,却并不嫉妒,好在,并不是男女之情。 所以对秦心雪的无礼,也并不那么生气。 楚沫雨被春儿这么一吼,立刻来了脾气:“哟吼,真是好大的口气!狗仗人势了是吧,别以为有你家贵妃娘娘给你撑腰,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你再敢给本姑娘吼一句试试,本姑娘看你能不能出得了这个锦云宫的门!” 迅速的将头转向一边,顔溪掩去了眼中的笑意,楚沫雨这丫头,关键时候还是很合她胃口的。 春儿被将了一军,心下好不痛快,但秦心雪介绍了楚沫雨的身份后,又不敢真的顶了上来,只要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等着自家的娘娘一展威风。 秦心雪突然上前,拉着顔溪的手,突然道:“妹妹快别生气了,是姐姐的不是,姐姐也是担心着妹妹的身体,才会让妹妹处理了这只兔子,妹妹不想处理就留着吧,是姐姐多事了。” 无人瞧见,那门处,多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无辜受累的小夜 顔溪被这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有点措手不及,被紧紧握住的手实在膈应得慌,便转动着手腕想挣脱开,可这秦心雪似乎攒足了浑身的力气,顔溪反感的一用劲,便见着秦心雪往后退去,退了数步之后,便跌倒在地。 顔溪愣了愣,她的力气好像还没法让她踉跄成这样吧。 “娘娘!”春儿一个箭步过去,欲将地上的秦心雪拉起来,却突然从旁边闪过来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微微的弯了身子,将秦心雪扶起。 顔溪定睛一看来人,哟吼!这锦云宫今儿可真是人热闹到家了! 来人正是君夜尘,身后跟着左右不离的非冥和沧枫,不大不小的院子正正好的挤满了人,从未有过的热闹。 君夜尘的脸色并不好看,沉声道:“可是不懂宫里的规矩?” 这话明摆着就是对顔溪说的,这天时地利人不和的把戏,倒是让他巧不巧的撞到了,这让她找谁说理去,难怪她平日里见秦心雪总是膈应的,原来这女人也有这阴暗的一面,想来也不奇怪,有那样的姑母从小教育,侄女也不该乖巧到哪里去,这眼下的秦心雪,倒有几分太后的影子了。 秦心雪被扶起后,娇柔的依在君夜尘的怀中,柔声道:“皇上莫要生气,是雪儿自己没站稳,才......” 这一幕,难免让人想到当日的小产一事,有不信的,但更多的却是怀疑的。 怀疑的,是她这个溪妃娘娘的人品! 我呸! 一改清冷,柔声道:“可有摔伤?” 周遭的人因这轻声细语都酥了心,心下都觉得,皇上对贵妃娘娘真真是疼爱得紧啊,只是锦云宫的人却不买这个账,浑身打着战栗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特别是楚沫雨,实在忍不住这般矫揉造作了,脱口而出道:“至于嘛,溪妃又没用身力气。” 她倒是看得真切,若她看得真切的话,那君夜尘再看不明白的话,那只能说他智商有问题了。 “沫雨。”君夜尘眉间微皱,似是对她的话颇有些不满。 楚沫雨噘噘嘴道:“本来就是,又不是纸糊的,哪有这么脆弱的,再说了,人家溪妃好好的养只兔子,你们二话不说的就要将她最喜欢的小夜抓走,到底还有没有王法啊!” 小夜! 这只兔子叫小夜?! 在场的人除了锦云宫的,无一不震惊。 非冥很是头疼的瞧着完全游离在状况之外的小师妹,十分的无奈,一旁的沧枫低着头,很明显是在忍着笑。 这溪妃娘娘也真是,叫什么名字不好,叫小夜...... 离雪心下默默的爽了一把,他们也好想将这些话放肆的说上一说,但是奈何生命诚可贵,想了想,还是忍了下去,眼下也只有皇上的这位师妹说出来,不会有任何的问题,毕竟,人家是皇上疼爱的师妹嘛,再说她又不傻,非冥也是护得紧呢。 第一次,离雪对这个平日里颇有些娇蛮的师妹有些喜欢了,原来她可爱的时候如此招人喜欢呢。 一罪未免,又加一罪,顔溪咬了咬唇,并不责怪楚沫雨的心直口快,反而开心她的仗义心肠。 君夜尘松开了秦心雪,上前一步,靠近了她些,又冷冷的瞥了一眼那只完全不知状况的小兔子,看不清情绪的双眸闪了闪,道:“小夜?溪妃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顔溪波澜不惊的埋着头,额头几乎快要贴上了他的下巴,听着不温不火的声音从耳膜中穿过,心下念着,关于她的胆子有多大这件事,都不知被提过多少回了。 一直沉默着的颜清念突然站了出来,行了礼数后,方才开口道:“启禀皇上,娘娘平日里很是喜欢这只兔子,名字也是一时兴起所做,还请皇上不要责怪我家娘娘。” 对于颜清念能站出来,顔溪颇有些惊讶,这个丫头平日里可是对皇上畏惧得很,一遇到事除了躲还是躲,今日倒是稀奇了。 双眸掠过她的脸庞,君夜尘淡淡道:“你倒是很贴心的丫头。” 颜清念脸颊一红,小脸而羞涩的埋了下去,两只小手交互的拧着难以平静。 顔溪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的东西在其中搅合着,但一时间又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心下想想,便也不了了之了。 秦心雪虽然面无过多的表情,但所有的喜悦她身边的春儿已经完全代替了,笑盈盈的看向她这边,恨不得皇上马上替他们报了仇才好。 秦心雪随即上来,柔声道:“妹妹只是思虑不周,并无亵渎皇上之意,还请皇上莫要责怪!” 好罢,这是她在唱红脸,而她唱黑脸的节奏啊,偏偏,唱红脸的是皇上心爱的表妹,黑脸的,是她这个不受待见的人,这下悬殊便更大了啊!旁人替她求情,她心存感激,这女的替她求情,她十分的反感。 演情景剧呢,装模作样的给谁看,顔溪从来不信,对于小产一事,秦心雪对她就从没有一丝的情绪,要么就是她真的大肚能容到让人敬佩的境界,要么,就是她深藏不露得太深了。 “朕想听听溪妃的解释呢。”半晌,君夜尘淡淡道,顔溪若是没眼花的话,刚刚好像看到他唇边一闪而过的笑容,眨了眨眼,将乱七八糟的心思去除,只有受虐狂这时候才能笑出来呢。 秦心雪闻言,心下一沉后,乖巧的退至了一边。 顔溪淡淡道:“回皇上,是臣妾随便起的名字,未曾想冒犯了皇上的名讳,还请皇上责罚。” 君夜尘一愣,望着她的眼神里仿佛有着叫失落的东西,半晌后,随即转了个身,背对着她道:“非冥,将它处理掉。” 非冥点点头,就要从离雪的手里接过小夜,离雪死死的抱住不放,非冥不好用力,将眼光转向了沧枫,沧枫硬着头皮,上来拽住离雪的手,非冥趁此机会夺走了她手里的东西。 离雪气得直跺脚,眼泪汪汪的望着走出去的人影,想骂又不敢骂。 顔溪恨不得唤了魑魂下来,将他们打了出去,但奈何身份不便,眼下寡不敌众,便也只好生生的忍了下去了,望着君夜尘和秦心雪并肩的走出去的身影,又十分不舍的望着被非冥提在手里的小可怜,眼泪汪汪的回到屋里,一生气,将屋内大大小小的东西砸了个遍。 离雪摇摇头,带着小程子他们在门外静静的候着,丝毫不心疼屋内的东西,因为他们娘娘十分生气需要发泄的时候,就会砸些东西,但这些被砸的东西有个特点,就是不值钱。 娘娘说,有气不撒出来会对不起自己,撒气可以摔东西,但不能摔值钱的,因为若是摔了值钱的,等气消了后,会后悔的。 第一百是四十六 楚沫雨的绝情话 秦心雪望了一眼非冥拎在手里的兔子,心下有些不舒服,随即道:“眼下特殊时期,皇上该将它处理了才是。” 非冥有些反感,这贵妃娘娘的口气越来越像当家做主的口气了,这还没当上皇后呢,已经变得跟往常不同了。 君夜尘淡淡的扫了一眼后,方才道:“没听见贵妃说什么吗,还不快去将它处理了。” 非冥领命,拎着兔子就走开了,沧枫望了一眼非冥远去的方向,想起方才离雪瞪着他的愤怒的表情,想开口说些什么,想了想,又将话咽了下去。 秦心雪美目含笑着,心下很是开心,君夜尘淡淡道:“朕让人送你回去,这几日将宫门关紧些,切莫到处乱跑。” 秦心雪乖巧的点点头,一副小女儿的娇羞状,含情脉脉的注视着男子远去的身影,恨不得能立刻追了上去,如影随形的跟随在他的身边,身边的春儿见状,向她身边靠了靠,高兴道:“在皇上的心里,终归是最心疼娘娘的,那个溪妃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为了那么一只东西竟敢跟娘娘作对,还以为皇上还像往日般疼她呢,早就过了新鲜劲儿了,再横又能怎么样,皇上来了还不是替娘娘说话,一句话便将那东西处理了,眼下怕是那个溪妃要气死了,活该!” “春儿!”秦心雪不悦:“日后在外面,少嚼这些舌根子,若是不小心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到时候皇上如何会想我。” “是,娘娘,春儿知道啦。”春儿扶着秦心雪的胳膊往轿子走去,丝毫没有因为她的不悦而害怕,反而继续道:“反正奴婢就是觉得,日后宫里就算来了再多的人,也撼动不了娘娘在皇上心里的位置,谁人能跟娘娘比,又是太后的侄女,又是皇上的表妹,皇上太后疼都来不及呢。” 秦心雪闻言,半是欣喜,半是叹息,那日听到姑母提及选妃之事的时候,心里多少是不舒服的,今日再想起,仍是不快活,可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啊。 非冥一路抱着只兔子,在一路无人影的宫墙间走了一阵儿后,终于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道:“你打算跟我到什么时候?” 身后的不远处走出一个妙龄女子的身影,步履轻盈的来到了他的跟前,微怒的神情,撅起的小嘴儿,十分的可爱诱人,收回在她脸上停留的视线,非冥责怪道:“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吗,怎的还到处乱跑。” 楚沫雨两手叉腰,明明是个悍妇才有的举动,落在她的身上却十分的可爱,鼻中哼了两哼,道:“你打算将小夜带到哪儿去啊?” 非冥看了一眼手中的小东西,兴许是受了些惊吓,正乖乖的窝在他的手中,只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的张望着,“你刚才不是听皇上说了吗,处理掉啊。” 楚沫雨一听便更生气了,“不行!这是溪妃最喜欢的小东西,你不能把它处理了。” 非冥心下好笑:“你不是不喜欢那个溪妃娘娘嘛,之前还总说她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今儿怎么帮她来要兔子了?” 楚沫雨一噎,心虚道:“之前是不怎么喜欢来着,但相处久了,发现其实她这个人脾气虽大了些,但总是不坏的。”意识到自己的架势突然处于了滑坡的趋势,连忙又横眉冷对道:“要你管啊!反正你不能把它处理了。” 非冥为难:“皇上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了旨意了,要是我不将它处理了,那我便是抗旨,你知道抗旨是什么下场吗?就是这个!”腾出一只手在脖子上横了一掌。 楚沫雨当然明白抗旨是死罪,但她才不管:“我不管,是你抗旨的,又不是我抗旨的,再说了,师兄肯定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非冥感觉心下一痛,望着她毫不在意的目光,像是要再次确认般,道:“你真的不在乎我是生是死?” 不再是方才的冷静,声音里似乎透露着淡淡的忧伤,楚沫雨以为自己听错,抬头望向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多年的男子时,突然心下有些动容,他的脸上,好像真的写着伤心啊。 楚沫雨撇了撇嘴,有些搞不懂这个男人的心思怎么跟女人似的,还多愁善感起来了。 跳开了他的问题,道:“反正,反正师兄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你将它给我好不好?” 非冥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不是要故意气她,态度十分的坚决:“不行!” “你!”楚沫雨气坏了:“好,你不给我是吧,那从今以后,我们恩断义绝,再也没有关系了!” “沫雨......”非冥轻唤了一声,随即便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不再看她倔强的小脸儿,抱着手里的东西转身便离开了。 楚沫雨望着他坚定的背影,突然感觉这个男人好像跟往常有些不一样,往常他总是喜欢闹,喜欢开玩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似乎有什么不开心的心事般,难道是方才自己的口气太重了,让他难受了吗? 晃了晃小脑袋,将心里的想法抹去,又不满的哼了哼,一跺脚,便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回到锦云宫时,离雪和清念正在打扫着地上的狼藉,顔溪正坐在正厅的椅子上,十分不快的晃动着两腿,楚沫雨走了过去,在她身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也学着她的样子,晃动着自己的腿。 顔溪微微的偏了头,瞧着她学着她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于是问道:“你也受人欺负了?” “哼!”楚沫雨想想就来气:“还不是非冥那个家伙!” 顔溪心下了然,这个非冥平日里对谁都不上心,唯独对这个师妹看护得紧,旁人难道还看不出来他存了什么心思吗,也只有这个傻丫头置身事外,真搞不懂,她经常的喊着喜欢自己的师兄,到底这种喜欢是何种的喜欢,或许,她对感情这种事真的一无所知罢。 “他宝贝你还来不及呢,如何舍得欺负你。”顔溪好心的提醒道。 然而楚沫雨一点也不领情:“我才不要他宝贝我呢,我有师兄宝贝就够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顔溪收回了视线,一想到方才你侬我侬的场面,心里就是一阵的火大,她那可怜兮兮的小夜啊,眼下不知道师生是死啊,方要开口,又听得楚沫雨继续道:“我刚才跑去问他要那只兔子,他竟然不肯给我,真是气死我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断陀罗&赤心丸 顔溪一听,故装作不明白道:“皇上都让他处理了,他还能抗旨不尊不成。” 楚沫雨气愤道:“我不管,反正那是你喜欢的东西,我就是要帮你要回来,他不给,我便与他恩断义绝了,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是我的师兄了!” 心下本来暖和着,听到楚沫雨后面的几句话,便心生了愧疚,连忙安慰道:“非冥也是奉旨办事,你就别再为难他了,你若真的跟他说了这些话,怕是他心里要难受死了。” 可以想象,非冥现在是怎样的心情,他跟沧枫性格十分的相似,都是那种不善言辞的男子,但又有些不同,至少沧枫在遇到自己心爱的女子时,要比非冥来得聪明些,非冥在这方面,确实欠缺了不少。 见她怏怏不快的模样,顔溪突然打趣道:“怎么突然间对我这么好了,我记得你好像说过,我是你的情敌,非常不喜欢我呢。” 同样的问题被接连问了两遍,楚沫雨有些难为情,突然哼了哼,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你了!” 心中的不快立刻被她可爱的话语拨去了几分,顔溪轻笑道:“我记得你说过好几次呢,不信的话,你问问离雪他们,他们可以作证的。” 正在忙活的离雪突然抬起头来,附和道:“嗯,楚姑娘确实说过,楚姑娘还说......” “好啦好啦!”楚沫雨朝着离雪奔了过去,堵住了接下来的话,嗔怒道:“就你话多,小心我师兄不要你!” 离雪的脸立刻憋得通红,一句话呛在了嗓中怎么也出不来了,楚沫雨得了便宜,立刻撒腿就跑,边跑边骂着离雪羞羞,离雪不依不饶的追了上去,方才还紧张的气氛,因为两人的你追我赶,一下子又变得活跃起来。 顔溪看着他们笑着闹着,心下感慨,年轻真好。 或者说,单纯真好。 见清念一个人落下了,手里做着事,脸上却好像有心事,顔溪突然有些愧疚,她本就是颜府的二小姐,哪曾做过这些粗活,于是冲她招招手,道:“过来歇着罢,这些让离雪他们做就好了。” 颜清念一时间没听清,依然干着手里的活儿,顔溪觉得异样,从凳子起身,走到她的跟前,竟然她也没发现,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肩膀,颜清念猛的转身,吓了一大跳。 顔溪皱眉:“方才我与你说话,你怎的没听见,我都走过来了,你也没看到,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这般心不在焉的样子?” 颜清念揪着手里的抹布,道:“我哪有什么心事,不过是干活太专注了些。” 顔溪哪会相信,平日里又不是没见她做过事,于是道:“你若有什么心事的话,便与我说,若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自会帮你,父亲母亲不在身边,我便是你的依靠。” 颜清念抬头,望着她这个姐姐,欲言又止了半天,又将头埋了下去。 顔溪一叹,试探性的道:“是不是觉得在我身边,这样的身份,委屈了你,你若觉得委屈的话,寻个机会,我将你送出宫去,日后你还是颜府的二小姐。” 颜清念闻言,突然抬头,连忙拒绝道:“不,姐姐想多了,我从来没觉得委屈,能在姐姐的身边,我很开心。” 神色有些慌乱,顔溪总觉得异常,“这几日我见你总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便觉得不安,心想着,若是再将你留在宫里的话,怕是会让你闷出病来了。” “我只是近日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才会这样,姐姐莫要担心了,过几日身体恢复了便好了。”颜清念解释道。 顔溪忙关心道:“身体不舒服?那你怎么不早说,我这就让北太医过来替你瞧瞧。” “不用了姐姐,之前北太医开的那些驱风寒的药方,还留着许多,我已经自己熬了喝下了,今天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顔溪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平日里仔细了些,姐姐粗心之时,难免顾不上你,你若有什么不痛快的,便自己过来找我。” 颜清念心下松了一口气,乖巧的点点头,顔溪正要与她再说些什么,突然瞧见了门处走过来的一个身影,心下一喜,连忙迎了上去。 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啊。 打发了所有的人出去,顔溪将门关上,北黎轩从医箱里边往外掏东西,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语气有些微喘:“原本是过不来的,好在眼下特殊情况,随便的找了个出诊的借口过来了,等下便要走,我怕时间待久了会惹人怀疑,太医院眼下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我必须过去帮忙。” 听着他喋喋不休的解释,顔溪一笑,没有作答,只微笑着将他望着。 等不到对方的回应,北黎轩手下一滞,疑惑的抬起头来,对上那张充满笑容的双眸时,这才意识到,方才说话的口气完全逾越了尊卑,一时心急,竟然忘记了对方是溪妃娘娘。 懊恼不已,刚要起身道歉,却被对方聪慧的识破,只听得她柔声道:“你要是一早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说不定我会更早的信任你些。” 北黎轩闻言,楞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坐回了凳子上后,轻笑道:“从来没见过哪位娘娘跟你一样,从来不在乎自己居于了多高的地位。” 顔溪笑着以作回应,她这个捡来的后妃之位,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更何况,那个她喜欢的男子,眼下一点都不在乎她。 一想到这里,立即懊恼自己的胡思乱想,什么她喜欢的男子,她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就让他一心一意的疼他的那个好表妹去罢! 话题完全的偏离了轨道,北黎轩眼见着时间紧迫,连忙道:“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顔溪定睛一看,桌上两个木盒,一个黑色,一个红色,北黎轩指着黑色的那个盒子道:“这是断陀罗。”又指着红色的那个道:“这是赤心丸,里面的药丸跟外面的盒子颜色一样,断陀罗为黑色,赤心丸为红色,切不可弄错了。” 顔溪打开,两个盒子里分别躺着一颗圆形的药丸,断陀罗没有任何的味道,黑乎乎的一粒,看起来有些恶心,但赤心丸就好看了些,通体红色,而且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味儿。 第一百四十八章 深夜相遇暗潮涌 “果然是一个罗刹,一个天使,连颜色都区别得这么明显。”顔溪盯了半天,自言自语道。 北黎轩淡淡的扫了一眼,解释道:“原本颜色都一样的,我是怕你弄错了,特地分了颜色,连带着盒子颜色都一样的,这样弄错的几率就不大了。” 心下感动,这个男人真真是细心啊,遗憾啊遗憾,为什么就是不能跟她那个妹妹来个一见钟情呢,倒有些羡慕他未来的妻子了,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有这么好的福分呢。 北黎轩又拿出一个囊袋,放在桌上,道:“这里面的药丸跟上次的一样,是用来帮助减轻孕期的症状的,接下来的日子,我怕是很难过来这里了,所以多给你备了些,想来应该够你吃上一阵子了,等过两三月,就算不服用这些,症状也会减轻许多,你暂且忍一忍。” 顔溪乖巧的点点头,又听得他继续道:“另外,为了保险起见,尽量将大门关着,不要让任何人出入,以免对身体造成亏损。” 望着他紧张的神情,和那张止不住话题的薄唇,顔溪噗嗤一笑,道:“看不出啊北太医,想不到你有时候也像个管家婆一样啊。” 因她突然的调侃,北黎轩俊美的脸颊难得的囧了囧,道:“微臣不过是实话实说。” 不过是开了句玩笑,这个男人又恢复了一板一眼的状态了,顔溪撇撇嘴道:“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放心罢。” 北黎轩这才放了心,将药箱往肩上一背,拉开了门便要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北太医,救人之时别忘了顾及到自己的身体,时疫过后,我还等着你来给我把脉呢。” 顔溪心知,这个男子,在为旁人付出之时,总是不经意的忘记了自己,眼下时疫肆虐,不免担心这个呆子会一味的忙着救人,而忘了自己也是个普通人。 男子的身子一怔,心下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微微的侧过了身子,拱了拱手后便离开了。 顔溪将两只盒子在左右手上掂了掂,许久之后,突然间笑了。 什么叫天助我也,她终于明白了。 夜黑风高之时,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将黑色的药丸包好,揣在怀中,左右四下无人,沿着门外的道儿便溜了出去了,本还在担心着会遇见人,突然想起,眼下时疫谁会不要命的到处闲逛,只要避开了各处的侍卫,便不会有人发现。 原本对天黑比较恐惧,一想到不知在哪个旮旯里潜着的魑魂,胆子便大了许多,越发的对魑魂喜爱得紧了,就是觉得成天让他到处藏着有些心疼。 一路小跑着往芳华宫方向去,她得尽快将这个药交到司马晴的手中,正在埋头小跑间,忽然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来不及收住刹车,那人倒纹丝未动,她因为力的冲击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头顶上响起戏谑的笑声:“难不成是你想我了,这就急着投怀送抱了?” 就凭这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险先忘了,宫里还有个一直赖着不走,整日到处晃荡的禹西国太子,手撑着地面想爬起来,却倒霉的一手撑在了路上的小石块上,手掌连心,顔溪痛得低呼了一声。 戏谑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有力的大手穿过她的手臂下,一个用力,便将她拉了起来,伴随着柔声传入了她的耳朵:“快让我看看,伤到哪里了?” 顔溪以为自己听错,这关切的语气,太不像司徒飞羽了,难不成三更半夜的鬼上身了不成,这么一想,心下一阵寒战,又听得对方道:“连皮都没破,也需得你这么大题小做的鬼叫。”随即,便像扔个狗皮膏药似的将她的手臂扔开了。 这时好时坏的态度,让顔溪咬牙切齿,还好,不是鬼上身,这才是司徒飞羽的口气,有些贱! 真是冤家路窄,撞过一次不算,今天又撞了一次,顔溪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没好气道:“大半夜的不睡觉,瞎溜达什么!”脸皮可真够厚的,真当这里是自己的家了。 司徒飞羽笑得很是欠揍,道:“那请问这位溪妃娘娘,大半夜的不睡觉,还穿成这样随意的服饰在宫里乱逛,又是为何?” “要你管,我散步,不行啊!”顔溪反驳道。 “行,我没说不行啊,赶巧了,本太子宵夜吃多了撑得慌,也正好出来散散步。”俊脸贴近了她,暧昧道:“既都是孤枕难眠,又都是散步,倒不如一起,如何?” 她真想脱了脚上的鞋,招呼在他那比城墙还厚上几分的脸上。 心下不悦,神色上却回复了平静,顔溪冷冷道:“太子请自重!”多说无益,还是与他保持了距离的好,又道:“先行一步,殿下若无事的话,还是回宫歇息得好,若不然传染了时疫,万一再一命呜呼的话,到时候禹西国的皇上来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岂不是很可怜。” 这句话有些毒,顔溪只是想打住了他的取笑,但话出口后,便有些后悔,终归是一条命,不该诅咒了别人,此人是有些烦人,但也曾多次的帮忙于她,这样的话,确实是过分了些。 还好,他身边的那个仆人不在,若不然的话,怕是要跟魑魂打上一架了。 方要开口道歉,便听到司徒飞羽道:“你这女人也真是狠心,我不过是与你撞了一下,更何况是你自己一头撞上来的,你不说对不起便算了,竟然还诅咒我父皇白发人送黑发人,枉费我平日里还多次帮你,真是让我寒心。” 顔溪心下懊悔,忙道:“抱歉,我只是一时间说错话了,我没有诅咒你父皇的意思。” 气氛有些尴尬,顔溪为自己的行为后悔,又不知道该拔腿就走呢,还是该继续留下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冷场了半天,突然听到了司徒飞羽夸张的笑声,笑完后,方才道:“本太子就说嘛,你这女人不会这么狠心的,刚才只不过是你故意逗你的!” 顔溪气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笑吧,早晚笑死你!”说完,用力的推了他一把,急步离开。 司徒飞羽望着渐渐消失在暮色中的身影,突然收敛了笑意,埋头扫了一眼方才伤到她的手心的石子,微微的抬脚再放下,可怜的小石头便划了一个弧度,消失不见。 身后突然闪过来一个人影,正是司徒飞羽的随从刘远,拱了拱手,低声道:“殿下,拿到了。” 无人得知具体的拿到了什么,只见得司徒飞羽的神色完全变了另一个人的模样,再不是方才的戏谑和痞笑,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和从容,还带着些冷酷。 更多的,是充满了王者的霸气。 第一百四十九章 若隐若现的悲剧 次日,小李子急急忙忙的跑进了昌和殿,打断了正在跟太医们商议时疫之事的皇上,连忙道:“皇上,不好了,晴妃娘娘感染时疫了,晴妃娘娘身边的子秋正在门外求见皇上。” 君夜尘一愣,挥了挥手,小李子心下领会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身边就跟过来一个奴婢,正是在芳华宫伺候的子秋,子秋见到皇上,抹了一把红肿的双眼,立马双膝下跪,急急道:“皇上快去救救我们家娘娘罢!” 坐上的男子沉声道:“将具体的情况说与在座的太医们听听。” “是这样的,今天一早,奴婢进去伺候娘娘的时候,发现娘娘比平日起得晚了许多,奴婢以为娘娘想多睡会儿,就一直在外间等候,可奴婢等了半天,也没见娘娘有动静,便进去瞧了,奴婢......奴婢竟看见娘娘一直在发抖,而且,浑身烫的吓人。”子秋如实禀报到。 “皇上,晴妃娘娘的症状跟时疫症状十分的相似,怕事情不妙啊!”太医院有人站了出来,分析道。 “是啊,微臣这就去替晴妃娘娘把脉。”一位半百老者站了起来,一看就是宫中的老太医了。 北黎轩突然起身,道:“师傅,还是让徒儿去罢,您留在这里跟皇上继续研究时疫之事。” 老太医点了点头:“也好,你速速过去,得出了什么结论速来告知皇上与我们。” “是。”北黎轩恭敬的拱了拱手,背着药箱随着子秋出发了。 一路上风尘仆仆,来不及片刻的停歇,到了芳华宫时,北黎轩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气氛的压抑,几个奴婢和奴才聚在门外,抽抽泣泣的十分的悲凉,而房门紧闭,看不清里面具体的景象。 “你们怎么都在外面站着!不知道娘娘不舒服吗!?”子秋一看,便怒斥道。 其中一个小丫头站了出来,委屈道:“不是我们不想进去,是娘娘说要好好休息,让我不要吵着她,在外面候着就可以了。” 子秋点了点头,减去了一半的怒气后,轻轻的推开了门,只身进去后,不久,便出来领了北黎轩进去。 屋内的窗户紧闭,有些昏暗,北黎轩放下手里的药箱,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瞬间就有空气流了进来,缓解了室内的压抑,子秋靠近床前,低声的呼唤:“娘娘,北太医来给娘娘把脉来了。” 被中伸出一只柔嫩的手,随即便是一张苍白的脸,哑着声音道:“子秋你先出去罢,我这病也不知是不是时疫,再传染了可不好。” 子秋落泪道:“娘娘在说什么啊,奴婢是娘娘的人,娘娘都病成这样了,奴婢怎么能么能置身事外呢,奴婢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照顾娘娘,若是......若是娘娘真的得了时疫,奴婢也不怕!” 司马晴正要说什么,北黎轩拦在了前面,道:“你且先下去吧,你家娘娘的病我需要仔细的查看,若有什么需要,我自会通知你。” 子秋这才含泪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将房门关紧了些,打发了门外探头探脑的人出去,只留下自己在门口等候。 “娘娘可否将手给微臣。”待子秋出去后,北黎轩连忙道。 司马晴将自己的手递了过来,北黎轩两指按上,神色随着跳动的脉搏,时而紧皱,时而疑惑,相比于平日的把脉,今日的时间要长了许多。 离开她的手腕,北黎轩轻道:“娘娘是何时有高烧的症状的?” “昨夜亥时。”司马晴弱弱的答道。 “除了浑身发热外,可还有其它的不适?” “头有些疼,嗓子也十分的难受,就好像火烧一样。” “娘娘可否将舌头伸出来,让微臣看看。” 嘴巴张开,吐出舌头,北黎轩细细的瞧了数眼后,道:“微臣这就替娘娘开方子,一日三次煎汤喝下,三日后微臣再来替娘娘把脉。” 说完,执笔在桌上写了一张方子,喊了子秋进来后,交到她的手中,子秋心急,便直接的问了重点:“我家娘娘染的可是时疫?” 北黎轩道:“娘娘目前的症状虽跟时疫很相似,但无法确诊,你按照方子上的说明去药膳房抓药,一日三次喂娘娘喝下,三日后我再来替娘娘把脉,到时候才能确诊。” 子秋急急忙忙的抱了药方出去,见四下无人,北黎轩迈近了床边几步,轻声道:“眼下特殊事情,娘娘还是不要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好,万一出了什么事,怕是会后悔的。” 说完,不等司马晴的回答,便道:“微臣告退。” 等屋内空无一人之时,司马晴这才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身上的热气还在蔓延,头也在疼痛,但是她能忍住,只是北黎轩的话让她有些心有余悸,从枕下摸出那粒黑色的药丸,紧紧的捏在手中,百感交集。 北黎轩回到昌和殿时,他的师傅连忙起身相问,“晴妃娘娘那边的情形如何?” “目前还无法确诊是否是时疫所致,微臣已开了方子,先让娘娘服上三日,三日后放才能确诊具体的原因。”北黎轩答道。 老太医点了点头,无奈道:“这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法子了,这时疫来势汹汹,尚未查明具体来自哪里,是何物导致,眼下也只能根据那些死去之人的情况,判断出染病时的症状。” 继而对着皇上拱了拱手道:“皇上,眼下先按照方才讨论的内容实施,宫内全面积的熏以艾草,微臣这就带他们下去,将治疗时疫的药房研究出来,皇上这几日也需保重龙体才是,莫要操劳过度了。” 君夜尘微微的点了点头,深邃的眼眸下泛着深深的眼袋,这几日为了这时疫之事,却是操劳了许多,非冥和沧枫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想帮忙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眼下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些太医们的身上了。 君夜尘起身,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觉得眼前发黑,一个旋转之后,便直接倒了下去,周遭响起一片呼喊声。 “师兄!” “皇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非冥和沧枫忘了那么多的礼节称呼,两人一前一后的飞奔过去,接过来倒在椅子上的座椅,北黎轩箭步上前查看,片刻后,沉重的脸色稍稍的有了缓解。 非冥随着北黎轩放松的神色,身体也渐渐的放松了下来,等到北黎轩松开手后,问道:“北太医,皇上的情况如何?” 第一百五十章 轻易识破的谎言 北黎轩松了口气,问道:“皇上近日是否昼夜未眠?” 沧枫在一旁点了点头,道:“为了时疫的事,几乎是昼夜未眠。” “难怪。”顿了顿,北黎轩继续道:“莫要担心,皇上只是因为严重的缺乏休息,导致的身体亏损,只要让皇上静心的睡上几个时辰便可好。” 所有的人都舒了一口气,真是万幸,幸亏不是时疫所致。 非冥嘱咐了众人,莫要将皇帝龙体欠安的事情宣扬出去,眼下皇上是所有人的主心骨,若是让外人知道了他的龙体亏损,只会百害而无一利。 待所有的人离去之后,非冥让小李子在门外守着,将昏过去的君夜尘抱到了床上,望了一眼床上昏睡着的男人,俊美的脸庞被憔悴的神色代替了不少,心下一叹,就算是铁打的身子,怕也是经不起这几天几夜的不眠的,这时疫来势汹汹,眼下就倒下去两个人,太医院若不拿出法子出来,怕是会有更多的人遭受无妄之灾啊。 突然想到了什么,凑在了沧枫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两人第一次如此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沧枫望了一眼床上的人后,便快步的踏了出去。 他其实也想去,只是......不免又是一声叹息...... 因时疫的关系,宫内人心惶惶,能不出门的都不出门,各自关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祈祷着这场无妄之灾赶紧的过去,锦云宫也是如此,虽在顔溪的影响下,没有出现人心惶惶的紧张感,但比平日的疯闹要收敛了许多。 哪儿都不能去,顔溪便觉得有些无聊,将自己扔在软塌上,刚要合上眼跟周公约个小会,便看到离雪匆匆而来,未等她开口,顔溪嗔怪道:“不是告诉过你们了吗,别什么事情都大惊小怪的,太医院的人又不是吃白饭的,过几天便能解决了。” 离雪两手急急的在胸前摆了摆,道:“不是的,娘娘,皇上,皇上病倒了。” “什么!”一咕噜从塌上坐起,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受控制,连忙装作漫不经心的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道:“前几日那家伙不是还好端端的在我们宫里耀武扬威的嘛,怎的就病倒了,莫不是从哪里打听到的胡诌的消息罢。” 离雪急忙辩解:“娘娘啊,奴婢胆子再大,也不敢开皇上的玩笑啊,是千真万确的,是......”一咬牙,道:“是沧枫亲自来告诉奴婢的,说皇上今日在昌和殿,不知为何就倒了下去,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瞧着离雪的神色不像是在撒谎,顔溪迫不及待的相问:“太医呢,太医没说是什么情况吗?” “太医也没查出具体的是什么病症,娘娘......”离雪忐忑道:“皇上,皇上不会是染了......” “别瞎说!”顔溪低斥道,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迁怒到了离雪,忙缓了缓自己的语气,又道:“说不定只是感染了风寒什么的,皇上身边有非冥他们日夜保护着,饮食又是专人看管,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离雪连忙捂了嘴,心下责怪自己的心直口快,却又一丝的小开心,原来他们家娘娘并不是真的不关心皇上啊。 挪了几步上前,望着娘娘紧张的神色,离雪小心翼翼道:“娘娘要不要去看看皇上?” “不去。”顔溪直接回绝道,然后又将自己扔在了塌上。 离雪瞧着娘娘不再平静的神色,噘了噘小嘴儿,默默的走开了,边走,边叹着气的道:“哎,可怜的皇上啊,眼下这般情况,连个探望的人都没有,想不到皇上也有如此可怜的时候啊。” 声音虽轻,但还是轻飘飘的传进了顔溪的耳朵里,两手捂住耳朵,两腿使劲的在塌上蹬了蹬,心里闷闷的有些不舒服。 直到已经在去昌和殿的路上了,离雪还是没忍住笑意,为了躲避旁人的耳目,顔溪选择了步行过去,只是越走心下越是不痛快,明明不想来的,却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呢,没好气的瞥了一眼离雪,道:“再笑,再笑以后就不让你见沧枫了。” 离雪小脸儿一红:“不见就不见,奴婢还不想见呢。” “哟吼。”顔溪打趣:“说得跟真的似的,若是真的不见的话,我怕某人会整日里搅着帕子得相思病啊,这其它的病可医,这相思病可救难治咯。” 一提到病,就想到眼下还在床上躺着的人,心下又开始不舒服,打趣的心情顿时沉甸甸了许多,再没有精力浪费在口舌上,加快了步子,一路向着昌和殿跑去。 等到了昌和殿时,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了,突然意识到,这宫里唯一的好处,就是能锻炼人的腿部力量。 昌和殿门口侍卫见到她的到来,丝毫的不惊讶,也无人阻拦,顔溪畅通无阻的进入殿内,远远的瞧着非冥和沧枫二人正在廊下坐着,一脸色神色忧郁状,顔溪有些惴惴不安的上前,两人见到她,神色越发的难看了些。 憋不过心里的压抑,顔溪责怪道:“你们能不能收一收你们的表情,这人还好好的活着呢,别都做出一副死了人的样子,看着不晦气啊!” 非冥想笑,也只有这位溪妃娘娘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而且,也只有这位溪妃娘娘,说了无数次大逆不道的话之后,还完好无损的活到现在。 “娘娘快进去看看皇上吧。”非冥忍着心里的笑,强装着悲痛的表情道。 心里本就担心得紧,也不再多言,忙抬了脚就往里走去。 见溪妃走得远了,沧枫这才靠近了离雪,笑嘻嘻道:“谢谢啊!” 离雪瞧着他突然转变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眼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了半晌,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生气道:“好啊,你们连我家娘娘都敢作弄,看我不去告诉我家娘娘,让她打死你们!” 说完就要跑开,非冥一个眼神,沧枫立即上前紧紧的拉住了她的小手,非冥凑了过去,十分无辜道:“这怎么能叫作弄你家娘娘呢,我们这是在帮你家娘娘呢,你也不想想,为什么我们不告诉别人,偏要告诉了你们,还不是......” 眼珠子在不远处的佳人身上绕了绕,意思不言而喻,离雪突然就不气了,领悟道:“那倒也是,可是......”可是,这总归是在对娘娘撒谎啊,要是娘娘知道了,不知会不会生气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情到深处不自知 “哎呀,你就别可是了,说不定你还会谢谢我们呢。”残风嬉皮笑脸道。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他拽在手中,离雪甩了几下才甩开来,哼了哼,道:“要是娘娘生气了,有你们好受的,前几日你们还带走了娘娘喜欢的宝贝儿,娘娘早就想收拾你们了。” 非冥一听,头皮有些发麻,讪讪的笑了笑,道:“情势所逼,情势所逼嘛。” 说完,一溜烟儿的跑开了,留下沧枫挠着头的在离雪身边站着,离雪瞧着他的模样,没好气道:“一丘之貉。”然后转身便坐到了廊下,不断的探着脑袋往顔溪走的方向张望,虽什么都看不见,但除了等待,她已无事可做,完全不理睬凑上来的某男子嬉皮笑脸的样子。 偌大的殿中空无一人,绕过隔断,才见到了躺在床上的君夜尘,脸色有些苍白和憔悴,呼吸却是均匀的,倒像是睡着了般,顔溪轻轻的坐在床边,伸出食指将他微皱的眉间抚平,不免心疼,又用手在他的额上,身上探了探,没有高烧,心下便放心了许多,只等着他尽快的醒过来。 如此年轻,却要承受如此大的压力,荣华富贵和权势之后,该是多少无人知道的付出呢。 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床上的人突然动了动,薄唇微动着,似乎在说些什么,顔溪听不太清楚,便将耳朵凑到了他的嘴边,这才听清。 苍白的唇齿间,溢出的是几个让人揪心的字:“母后,不要逼朕。” 想起那个盛气凌人的太后,她虽不明白那个太后到底逼了他什么,能让他在睡梦中都如此的心悸,心下一疼,从被中牵出了他的一只手,在手心处轻轻的按压着。 小时候,每当自己生病难受的时候,母亲便是这样做的。 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当君夜尘醒过来时,除了左手臂十分的麻木外,其它均安好无恙,偏过头一看,疲惫的双眸中突然一亮,手臂上枕着的,竟然是她,而她的一双手,正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掌。 轻阖的双眸上,两排长而卷的睫毛,印出了两道淡淡的投影,白皙的脸庞没有任何的修饰,洁净而柔滑,柔软的乌丝,几缕零散的碎发贴在额前,忍不住伸手替她拢了拢,目光转至那双半张开的,透着诱人红色光泽的双唇时,身下竟然蓦地一紧。 心下懊恼不已,难道是自己太久没有鱼水之欢了,怎的瞧着一张嘴就能起了反应,本想撇过头去,不去看这个女人倔强的脸,但还是控制不住的,慢慢的低了头,在那柔软的唇上浅尝了一片芬芳。 浅尝辄止,却已十分的满足,又软又滑的触感,险先叫他招架不住,他是皇帝啊,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这个该死的女人到底给自己吃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这般忍让和不舍。 眼见着身边的人动了动,似乎就要醒过来,连忙坐直了身子,靠在床靠上,等着她醒来。 顔溪做了个梦,梦到了自己回到了自己的那个年代,听着歌,上着网,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谁知突然冒出来一道光,又将她拉了回来,心下正愤怒着,突然一惊,便醒了,醒来才发现,原来自己做了个梦。 擦了擦嘴角边,还好,没有流口水。 迷糊间,瞥见床上半坐着的人,吓了一跳,瞌睡消失了全部,连忙道:“你怎么醒了?” 君夜尘闻言,突然不知该如何理解她的话,于是淡淡道:“你好像巴不得朕醒不过来似的。” 顔溪一听,也觉得自己的问话有些让人误会,忙解释道:“不是,非冥他们告诉我说你的病情还不能确定,我以为你会昏睡好久,没想到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君夜尘一愣:“非冥他们告诉你的?” “是啊。”顔溪点点头。 “他们说朕得了不知名的病症?” “嗯,好像是这么说的。”顔溪道:“前面进来的时候,我看他们那表情,还真以为你......”要挂了呢,害得她担心到现在,不过看着他的脸色,好像没什么病啊。 “朕只不过有些疲惫,休息一下罢了。”君夜尘解释道。 “什么!”顔溪气急:“沧枫这个混蛋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看我怎么收拾他去!” 说完,撸了袖子就要走,腰间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勒住,随即一个用力,跌倒在床上,因为有人肉做垫背,没有了摔倒的疼痛,挣扎之时,一只手竟然失误的按在了男人的敏感处。 只听得一声闷哼,尽显痛苦的语气,顔溪吐了吐舌头,道:“不好意思啊。” 脸上却并无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看着君夜尘立刻来了气,就像个小孩子般黏了上来,另一只手一起用力,将她翻了个身,顔溪便躺在了他的里侧,身子紧紧的被她勒在怀中,温热的气息压了上来,在她的唇上辗转反复着。 久违的气息,只是比平时更浓烈了些,如狼似虎的年龄,又是如此出色的男子,更重要的,她是喜欢的,渐渐的,开始有些沉沦,意识也渐渐的变得模糊,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肚子,蓦地张开了眼,猛的将他推离了自己。 浑身欲望难耐,欲获取进一步的满足之时,突然被她毫不客气的推离,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心下也是不痛快的,同样的,君夜尘脸色有些不悦,忍着某处的肿胀,道:“朕就如此入不得你的眼?” 顔溪吐了吐舌头,道:“这个,那个......”一时间想不到什么比较好的说辞,只能胡编乱造了起来:“你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骗我过来,你还好意思冲我发火。” 君夜尘无奈道:“不是朕。” “那也不行,你们都是一伙儿的。”边说边爬过他的身子,滑下床来,又道:“还有,你不信任我,还弄死我的小夜,我都还没原谅你,你这是罪上加罪!” 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罪上加罪,也只有他能对任何人说,什么时候,让一个女人对着他盛气凌人的指责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远离了床塌,又道:“既然你没事,我便回去了。” 说完,不等床上的人反应,撒腿就跑,那速度就跟屁股后面有狼撵似的。 要怪,就怪他太聪明了,她不能保证,他是否会看出她身体的异样,至少现在,她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怀孕的事情,如果有可能,她情愿自己的孩子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司马晴的突离世 沧枫正粘着离雪说话,突然大老远的望见溪妃娘娘急步而来的身影,最主要的,是盯着他的目光似乎......心感不妙,撒腿就跑,等到顔溪过来的时候,早就没了人影。 离雪瞧着自家娘娘的模样,老实交代道:“都是非冥出的主意,娘娘就不要生气了。” 顔溪闻言,突然想笑,嗔了她一眼道:“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啊。” 离雪顿时脸红了半边天。 半晌,非冥不知道从哪里翻进了君夜尘的卧房内,贼兮兮的往门外望了望,发现没有一个人影了,这才松了口气。 君夜尘扫了他一眼,好心的提醒道:“躲过了一时,躲不过一世的,按照她睚眦必报的性格,躲过了今天,也不过是明天的问题了。” 非冥讪讪的摸了摸鼻尖,打着哈哈道:“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嘛。” “嗯,朕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干起了牵线搭桥的活了,要是闲得慌的话,我不介意多让你做些事情。”更重要的是:“你也不看看眼下是什么情形,便让她跑过来,万一......” 万一什么,非冥清楚得很,奉上一张谄媚的笑脸,心道,除了保护你,我什么都不干,突然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了一句:“这溪妃娘娘平日里聪明得很,想不到如此蹩脚的谎言,她竟然也能上当,看来啊,感情这东西真的能让人乱了分寸啊。” 顿了顿,又道:“你都没看到,她刚才来的时候,那神情不知道有多紧张呢,害我还以为她没心没肺呢,原来碰到师兄的事情,也会自乱阵脚,啧啧啧,这溪妃娘娘也有软肋的时候啊,早知道,哎哟......” 摸了摸被枕头打中的额头,识相的闭了嘴,转身间,无人瞧见床上的男子微微勾起的嘴唇。 在这陌生的地方待得够久,看惯了太多的欲望的相争,前世就是个不喜争执的性子,放到现在,依然如此,生命里已无太多的欲望和执念,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就算不能回到自己的故乡,也要好好的活着,眼下,肚子里多了一个小生命,虽来得不是时候,却也让她惊喜和喜爱,有时候却又感到失落和悲哀,与他一脉相承的生命,呱呱落地之后,难道又要在这宫中继续过这尔虞我诈的生活吗,日后皇上的子嗣会越来越多,她的孩子又该如何自处? 自从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她越来越害怕让那个帝王知道她怀孕的事情,总是想着法子的避开让人怀疑的举动,除了北黎轩和司马晴,再无人知道此事,还好,这两个是向着她的。 司马晴的行为她可以理解,只是有些不理解北黎轩,有时候想想,倒觉得有些亏欠他,本是清清白白简简单单之人,却三番五次的被她拖下水,特别是司马晴这件事,她不计后果想要成全一对佳人,却忘了考虑北黎轩的安全,更忘记了,芳华宫那些无辜的宫人,真希望,此事能够引人耳目的水到渠成。 几日后,整个皇宫因为时疫之事本就一片死寂,却突然传来了司马晴病逝的消息,消息一传出,整个宫内一片哗然,绝望更多过于悲痛,司马晴在宫中深居简出的生活,让旁人对她的情感少了太多太多,所以,对她的死,除了一阵惋惜之后,便无其它。 太后在永康宫内,连门儿都没踏出过一步,听闻此事之后,只是让人送来了懿旨,说是眼下时疫正紧,不便大肆排场,只以妃嫔的礼仪安葬,以免尸体的疫情传染给别人,要求在三天后进行火化处理。 一个皇上的妃子,在死后,就这样被简简单单的处理掉了,顔溪心下一阵冷笑,人走茶凉,不过如此罢。 司马如峰远在边关,宫里已派人送消息过去,眼下在芳华宫的,也只有君夜尘和顔溪,秦心雪姗姗来迟,脸上蒙着面纱,顔溪淡淡的扫了一眼,腹诽道,这么怕死,还来走这个过场做什么,实在是假惺惺了。 地上跪着的,是北黎轩,秦心雪上前就问道:“北太医,前几日你还给晴妃症过,怎的就变成这样了。”说完,雪白的帕子在眼角抹了一把眼泪,顔溪仔细的瞧了瞧,还真有泪水。 到底是真情所致,还是演技太好,她不得而知,眼下,也容不得她想太多。 三个时辰而已,这是关系到司马晴的命。 北黎轩不卑不亢道:“回贵妃娘娘,微臣前几日的确诊断过,晴妃娘娘的病状跟时疫十分的相似,但是无法确认是否正是时疫,所以微臣开了方子,只有用完这三天的药才能确诊,谁曾想......”顿了顿,将身子转向君夜尘:“皇上,微臣技术不精,没能及时救得了晴妃娘娘,微臣自行请去太医一职,任凭皇上处置。” 顔溪望了一眼北黎轩在地砖上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的膝盖,心下不忍,随即听到了他此番话,脱口而出道:“不行!” 众人的目光皆被她吸引了过来,顔溪定了定心神,道:“这时疫本就来得蹊跷,太医院至今还未有明确的说明,北太医已经尽力医治了,怪只怪姐姐红颜薄命,怎能怪北太医失职呢。” 秦心雪反对道:“纵使北太医尽力医治了,也难逃技术不精之罪,怎么还能胜任太医一职。” 众人在前,顔溪不好跟她做过多的辩解,便将话题引向了别处,刻意的对着君夜尘道:“眼下姐姐已去,还望皇上给姐姐一个清净之所,让她安安心心的去罢,至于其它的事,不如等到姐姐安葬后再处理。” 君夜尘不语,深邃的双眸紧紧的盯在那张精致的脸上,没有了呼吸,却面色安详,平日里极少的与他亲近,险先忘了,芳华宫内还住着一个晴妃娘娘,这个母后亲自挑选的妃子,只因为她的父亲是镇国大将军。 这就是他娶她的原因,所以极少的去关注她,除了初入宫之夜的床笫之欢之外,他已记不清还曾有几次在她的身边停留过。 今日,突听到她离去的消息,心痛不多,更多的是遗憾,她,还年轻。 秦心雪趋近了几步,柔声道:“臣妾心中实在悲恸万分,想再多看妹妹几眼。”说完,又是掩脸低泣。 顔溪好心的提醒道:“晴妃娘娘是因为时疫而逝,这身上,包括这宫内,怕到处都是时疫的病菌,若不早些离开的话,怕是也逃不过传染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溪妃娘娘的计划 很清楚的看到,秦心雪身子震了震,止住了上前的脚步,往后退了好几步才道:“妹妹说得是,皇上还是早些离开吧,晴妃的身后事自会有宫人料理的,皇上放心,他们必定会让晴妃走得体体面面的。” 君夜尘并未多言,半晌,转过身来,沉声吩咐:“好好安葬。”随后便大步迈了出去,秦心雪紧随其后,连头也没再回一次。 顔溪嗤之以鼻,真是胆小如鼠! 待他们走了之后,顔溪环顾了一圈,望着几个宫女太监抽抽泣泣的好不可怜,心下叹了一声,道:“娘娘的尸体一定要尽快处理,你们帮娘娘换上干净的衣裳,便入棺了罢。” 宫女们一听,再也抑制不住的难受,围着司马晴的床边大哭了起来。 顔溪看不下去,想移步到外厅,举步间,差点忘了还在地上跪着的北黎轩,忙道:“北太医快起来罢,此事与你无关,你莫要过多的责怪自己了。” 北黎轩从地上站起来,抚了抚袍上的灰尘,又望了一眼床上的人,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顔溪以为他已离开,却在外厅处再次碰到了他,还未开口,北黎轩便道:“娘娘可否寻处方便说话的地方。” 她想说不,但不知为何,不想拒绝了他,或许是因为愧疚吧,跟在他后面,寻了一处四下无人又隐蔽的地方,身前挺拔的背突然转了过来,盯着他的目光带着吓人的怒气。 “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抛开了所有的顾及,北黎轩低怒道。 顔溪弄不清他为何这样,第一次看见温文尔雅的北太医竟还有如此骇人的表情,有些诧异,心虚道:“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还狡辩!”北黎轩见她无所谓的样子,越发的生气。 顔溪突然无耻的想笑,这男人凶起来的样子,真真是太man了,十分无辜道:“我真的不知道啊,什么事惹得我们温柔的北太医如此的大怒啊。” 北黎轩忍着心下的怒火,低声道:“那药丸是我给你的,更是我亲自制作,吃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难道我还不清楚吗,那只是暂时的抑制心跳和脉搏,旁人看不出来,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更何况,晴妃娘娘的病情是我来诊治的,前日我就觉得蹊跷,虽是发烧发热,但八九不离十是因为受寒所致,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受寒也是刻意的罢。” 啊?!顔溪诧异:“这人死了还能看出来啊?”这做亏心事还被人分析得头头是道,实在是令人沮丧啊,“你说得没错啦,那是将自己泡在冷水了好几个时辰,才会发烧的啦。” 北黎轩被她的表情弄得一愣,半晌,无奈道:“你到底想做什么,这种药怎么能用在晴妃娘娘的身上。” “放心啦,我又不是想杀她,我是在救她,救她的后半辈子,况且”顔溪只能如实交代:“况且晴姐姐自己也知道啊。” “这么说,你们早就串通好了?” “嗯。”顔溪乖巧的点点头承认,哎,千算万算,没算到北黎轩这家伙竟然还能看得出来,神人啊,真乃神人啊,不过也难怪,这药丸是他制作的,她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失策啊。 顔溪突然想到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个词儿,换了副伤感的表情,道:“晴姐姐已经受够了在宫中的日子,每天足不出户,你们看不到,我却看得到她整日的消沉和低迷,她自幼有青梅竹马之人,却偏偏被棒打鸳鸯,如今两个青梅竹马隔在宫墙内外,不得相见,只能日日相思,以泪洗面,长此以往下去,只会毁了两个可怜的人,你难道真的忍心看他们奔着死亡去吗?” 北黎轩楞了楞:“你是想将她送出宫去?” 顔溪笑道:“嗯。” “你还嗯!”北黎轩一脸无奈:“你知不知道,若是此时让皇上知道了,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再说这晴妃若出宫被人发现,就连那司马家,都是灭门的罪,你......” 顔溪打住了他的危言耸听,不赞同道:“此事本来就我跟她知道,眼下多了一个你,难不成你还会害我不成?”她没告诉他,此事魑魂忙得最勤快,而且接下来全得靠魑魂了。 “你如何能肯定我不会揭发,必定,这是身关性命的死罪。” 顔溪坚定道:“我说能肯定便能肯定,我不信你会害我。” 不再有方才的怒气,北黎轩脸色平静道,他突然深刻的认识到,对于这个溪妃娘娘,生气不成,愤怒无用,她想做的,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更重要的是,她想做的,基本上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真不知她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 胆子虽大,但勇气却不得不令他佩服,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成全他人,换做旁人,怕是都做不到的。 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毫不关己的人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那自己呢,若是将这件事告知皇上,最多自己落个是失职之罪,还不至于身首异处,若不揭发的话,日后东窗事发,那就是死路一条了,权衡之下,该选了后者才是,可是鬼知道,他竟然点头了。 或许,更多的是她的那双信任的眼神,还有那句:我不信你会害我。 的确,他从不想害她。 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四周不放心的望了望,低声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理?等会她就入棺了,只有三个时辰,眼下已过去了一个时辰,只剩下两个时辰。” 想法与她不谋而合,顔溪道:“眼下到日落时分只还有半个时辰,等天色暗下来,我便找个借口让宫人们出去,到时候会有人过来将她开棺带走,再将棺材盖上,一切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人会知晓的,更何况,眼下特殊时期,都巴不得早早的火化了好,无人会去开棺验尸的,到时候棺材跟着一起烧掉,没人会知道那里面是空的。” 北黎轩不得不咂舌:“心思缜密到如此,我是真的不得不佩服了,幸亏你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儿,这样的心思用在战场上,怕是个有力的强敌了。”只是女儿身也没好到哪里去,才短短时日的功夫,已不知道做了多少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还这般活得自由自在的,那个空无一切的帝王,怕是对她...... 第一百五十四章 逃出夭夭心事多 顔溪嘿嘿傻笑:“过奖过奖,雕虫小技而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在为自己积德呢。” 是积德还是没事找事,也只有她自己能说得清了,北黎轩道:“可有需要我帮忙的?” “啊?”顔溪诧异:“你刚刚还凶我呢,眼下态度变得倒是快。” 北黎轩没好气道:“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抗了去,这药是我亲自给你的,就算死,也逃不了我那一份,送佛送到西罢。” 顔溪心下一暖,道:“你要是我妹婿该多好啊,以后有什么事情我就可以随时找你了。”突然想到了心里的一个遗憾,道:“既你不肯做我妹婿,要不然你做我哥哥罢,我做你妹妹,日后没人的时候咱们以兄妹相称,好不好?” 本是个严肃的话题,突然被她转到不相关的上面,北黎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感慨她的思维实在是跳得太快,愣了半晌,方才道:“我是就个太医,你是娘娘,如何能做我的妹妹,微臣不敢!” 顔溪嘴巴一翘,委屈道:“什么微臣嘛,你明明就是瞧不上我才这么说的,呜呜呜......” 双手捂着眼睛低泣,从指缝处偷偷的望去,只见北黎轩手足无措,尴尬极了,纠结了半晌,突然道:“好好好,我答应你,日后没人的时候,咱们就以兄妹相称。” 对着她,总是那般无奈。 妹妹? 也好! 奸计得逞,将双手放下,得逞的笑道:“这才对嘛。” “好了。”将话题拉回到正事上,北黎轩道:“眼下先过了这一关再说罢,但愿你福大命大,能够顺顺利利的,若是需要我的地方,你托人来告知,太医院那边忙得紧,我得赶紧过去。” 顔溪点了点头,这才想起秦心雪方才在里面的那番话,心下恨着十分的不放心:“我只是担心这件事之后,皇上会追究你的责任,到时候......” “人生在世,各安天命,若是追究下来,我担了就是,你莫要担心,我师傅在皇上的面前还留有三分薄面,想必不会太严重,最多不过,衣锦还乡嘛。”北黎轩淡淡道,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 顔溪很是佩服,直庆幸自己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竟遇到了这么好的人,还霸王硬上弓的让人家做自己的哥哥,想想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可耻。 入夜十分,芳华宫内悄无声息的潜入一个黑色的身影,不带一点生息的,潜入了放着棺材的厅内,披麻戴孝的人早已被事先遣散,趁着为数不多的时辰,来人连忙将棺材打开,里面现出一身绿衣的女子,来不及顾及男女之别,夹在了腋下后,将棺材的盖子再次的合上后,足下轻点后便消失不见。 等到宫人们再次归来后,哀嚎四起,无人知道他们所哭泣的,不过是一副空空如也的棺材而已。 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将棺材中毫无声息的人带到了锦云宫的一处偏僻处,早已约好的人已在此等候,男子上前,将没有呼吸的女子轻放在地上,另一女子赶紧从腰间掏出一粒药丸,塞入到她嘴中,二人半蹲在地,盯着地上的人儿的反应,片刻后,只见她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顔溪赶紧扶起了她,替她顺着背,眼见她慢慢的睁开了眼,十分高兴道:“你醒了,可担心死我了,就怕这药丸有什么闪失。” 司马晴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虽是月光之下,但眼见仍有些发痛,顔溪解释道:“别担心,因为你刚刚在棺材里躺了会儿,所以刚出来会有些不适应,过会儿便能好。” 猛然瞧见身边还有一个男子,一身黑衣,带着面具,看不清具体的容颜,但似乎没有敌意,要命的计划容不得他不做多想,忙问道:“他是?” “放心吧,他是我的人,刚才就是他将你从棺材里偷出来的。”顔溪耐心的解释道。 借着顔溪手臂的力量,司马晴站直了身子,双膝微微弯曲,朝着魑魂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大恩不言谢。” 魑魂也拱了拱手,并没有言语,离远了些,给二人留下些私人的空间。 司马晴十分的不放心:“我仍是不放心,若是让人发现了,你怕是逃不了的。” 顔溪劝慰道:“怎会有人发现,你赶紧走就是,只要没有人开棺,就不会有人发现,眼下正好赶上了时疫,开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明日那副棺材便火化了,没人会发现的。” “可是......”司马晴十分的犹豫,她若一走,留下的所有的隐患就得她一个人抗,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就算她跟洛煜能够双宿双飞,下半辈子也是活在痛苦和愧疚当中。 从不敢想象,甚至现在都觉得是在做梦,她竟然能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可是,为了洛煜,她不想再顾及那么多,她想要的,不过是洛煜一个,而洛煜想要的,也不过是她一个罢了。 一想到等下要见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所有的担忧立刻化为了激动。 那个人,可在等着她? “你别可是可是了,事已至此,难道你还跑回去说你没死吗,到时候更脱不了干系,洛煜那边已经接到了消息,已经按照约定的时辰在宫外等你。”指了指魑魂,道:“他等会会带你出去,你本身就有功夫,再有他相助,想必很快就能跟洛煜碰面。” 心下突然有些不舍,紧握着她的手道:“姐姐,我怕是最后一次叫你姐姐了,到了宫外后,你便是自由的了,记得一定要跟他幸福,就算是替妹妹享受这份幸福,好不好。” 一行清泪突然落下,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谊压抑在胸口,司马晴突然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来世,如果还有来世,我一定做你的姐姐,好好的疼你。” 缜密的谋划,周到的安排,甚至连洛煜都被安排了在内,她要如何感谢她所做的一切呢。 顔溪也是哭得泣不成声,两人紧紧相拥了半晌,魑魂看了看时辰,不得已上前:“还是快些走罢。” 两人依依不舍的放开,魑魂伸手道:“等会你便跟着我,我会抓着你的手腕,这样走起来快些,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司马晴本就是武艺出生之人,这男子的气息静得让他咂舌,步履之间也是极其的轻盈,一看就是功夫极深之人,真想不到,她的身边竟隐藏着如此神秘的高手。 眼下已来不及探究对方的身份,司马晴大大方方的将手腕交到他的手中,魑魂冲着顔溪点了点头,便带着她飞身离去。 顔溪朝着二人去往的方向望了望,敛去心中的不舍,抹去脸上的泪痕,装作若无其事的原路返回宫中。 第一百五十五章 鸳鸯织就欲双飞 红瓦宫墙外,一袭玄衣的男子身后站着一位灰色的男子,手持着长剑,正欲飞奔而去,却在离地间,被身前的男子抬手拦住。 承华不解:“王爷难道不怀疑吗?” 一个黑衣男子,带着一个女人从宫里跑出来,而且还是三更半夜的,其中一定有诈,顺着来人的方向望去,正是锦云宫所在的方向,承华心下疑惑,本想上去一探究竟,更重要的是,那个男子的身型他记得再清楚不过了,正是那日他刺杀溪妃之时,出来舍命相护的男子,直到今天一直不解,宫里的一位娘娘,为何身边会有如此高深莫测的高手。 “怀不怀疑都不要干涉。”君修凌淡淡的下着命令,承华闻言,默默的退了下去,自从上次之事后,这位溪妃娘娘,他从不敢再打了半丝的主意。 望着远去的两道人影,可见身手是如何的矫健,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不见,早就知,她身边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高手,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常人,心头有万般疑惑,总想弄清楚此人是何身份,却又在关键时候罢了手。 今日是晴妃娘娘香消玉殒之日,这晴妃他是见过数次的,为何刚刚那个男子身边的人,身型跟晴妃是如此的相似,而且是从锦云宫的方向出来,嘴角突然勾出一抹玩味的微笑,这个丫头,不知道又在玩什么把戏。 承华望了一眼莫名其妙笑起来的王爷,轻声的提醒道:“王爷,时间不早了。” “嗯。”君修凌点了点头,夜色下的两人行色匆匆的离开了。 只猜到此人的功夫一定了得,没想到相比之下更加的自行惭愧,数里的奔走,完全运用了轻功,早已累得气喘吁吁的司马晴,在瞥见身边脸不红气不喘的男子时,突然懊恼为何当初不好好的练功,这下丢人了罢。 还记得每次喊累偷懒的时候,洛煜总是嘲笑她,说日后若是落了别人的手中,可算是丢尽他的人了。哼,这个家伙,总仗着日渐趋于她之上的功夫,原本她的主导地位,慢慢的被这家伙所替代,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变得霸道,甚至是无理取闹,就那般日日的缠着她,顺便,看护着她。 那个出类拔萃的男子啊,心下一阵激动,很快,便能见到了。 多年的等待和期盼,终在顷刻间便能实现,心下已不知是何种滋味,兴奋,激动,害怕,担忧......种种的情绪缠绕在心头,终归化为的是翘首以盼,只盼着佳人马上能够到来。 马车已准备好,接下来,便是远走高飞的未来了。 不远处闪现出两个身影,顷刻间化为了谨慎,在来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的时候,瞬间又放下了所有的戒备,起身迎了上去。 她身边的黑衣男子,他从未见过,两人双双落地之时,迅速的将抓着对方的手放开,甚至都没他一眼,只对着司马晴道:“这里已是安全之地,你们可以走了。” 司马晴感激的冲他点点头,想要开口致歉,来人却一个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实在是,够冷,够嚣张。 洛煜上前,总觉得一切像是在做梦,但双手触上那双柔嫩的小手,将温香拥入怀中的时候,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是真的,两人默默无语的拥抱了许久,洛煜一个打横,将微喘的人儿迅速的抱起,一个飞跃落在了马车上,然后放进了马车之内。 厚厚的被褥铺垫,足够的水和干粮,看来这场旅途,势必是很远了。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拥抱着失而复得的彼此,片刻的不敢松开,就怕松开之后对方会消失不见似的,直到司马晴被拥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方才道:“我好担心,我担心妹妹有事。” 洛煜心下一叹,安慰着她的同时也在安慰着自己:“放心罢,此事做得滴水不漏,想必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但愿宫中的那位溪妃能够顺利过关,若是远走高飞的前提是建立在她的生命之上,别说司马晴不允许,就连他自己,也万万做不到的。 马车一路在疾驰,越来越远的离开了是非之地,车中两人默默相对了良久,男子终是忍不住,低首,吻上了那双思慕已久的唇上,尽管已尽力的小心翼翼,还是在啃噬轻咬之后,让对方疼得低呼了一声。 懊恼着自己初懂男女之事的尴尬,忙柔声抱歉:“对不起,弄痛你了。” 女子蓦地流泪,“我......我的身体已不再......” 一只修长的手指堵住了她的嘴,耳边响起温柔的声音:“不要胡思乱想,我要的,是你的心,过去的,我从来不在乎。” 许久未曾掉过的眼泪,这几日仿佛因为积压了太久,司马晴再也控制不住,紧紧的环住男子的腰部,俯在他的身上放肆的哭泣,眼泪流干之后,方才感受到原来不必收敛的情绪是如此的畅快。 佳人美目含情,又一副梨花带雨之样,久别的相思化为了动力,洛煜再也忍受不住,欺身而上,某处的敏感再也控制不住,肆意的增长,双手探入她的衣间,不断的索取。 因长久的持剑,那双手上长着微许的老茧,刺激着皮肤起了一阵的疙瘩,双手每每游走的地方,仿佛被点燃般滚烫,你情我愿之时,相似之痛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无尽的缠绵,无人知道,夜色下一辆疾驰的马车中,正上演着一场让人面红耳赤的春宫图。 原本这一切都在顔溪的预料中顺利的进行,她正因为这神不知鬼不觉的成全了一对佳人而暗自偷乐着,宫中却传来一个消息,说是太医院已研制出了对方时疫的药方,正在宫中四处发放,也就是说,今日,这时疫便能控制和去除了。 这原本是个好消息,可落在顔溪这里,却成了当头棒喝般,叫她措手不及。 老天!这太医院的速度也忒快了,哪怕再晚一天也是好的啊,要知道,今天是晴妃火化的日子啊。 如果还在时疫中,大家都避之不及,根本不会出现,也就几个宫人拉过去草草的了事,但若这时疫说没便没了,那......那会如何?顔溪在心中设想了无数个场景,每一个场景都是对她不利的,便开始坐立不安,越是接近火化的时辰,越是坐立不安,连带着午膳都没胃口下咽,几乎忘记了腹中还有一个小生命也是要喂饱肚子的,若不是离雪提醒她脸色不好,她险先就忘记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万般算计不如天 按下心中的不安,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强迫着自己吃了几口饭菜后便放下了筷子,离雪在一旁观察着自家娘娘坐立不安的神色,忍不住问道:“晴妃娘娘往日里与娘娘感情交好,这突然见便香消玉殒了,换做任何人,心里也是十分难受的,但难受归难受,饭还是要吃的啊娘娘。” 顔溪愣了楞,原来这丫头误以为她为今日司马晴火化的事情难受呢。 她才不难受呢,姐姐此刻正与她的心上人策马奔腾呢,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顔溪重重一叹,颓废的趴在桌上,她总不能告诉这个丫头,她将皇上的妃子给偷运出宫去了罢,还不得吓死她啊。 “我只是对她的死有一些触动罢了。”顔溪敷衍的回答道,随即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罢,我睡会儿去。” 离雪仍旧是担忧,却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娘娘烦心的时候,总是不喜欢任何人打扰,便收拾了饭菜退了下去。 还未等到她躺下,便听到院中传来了脚步声,顔溪心下一惊,连忙的坐起身,过了一会儿,离雪便进来了,道:“娘娘怕是睡不了了,刚才太后宫里来人,说时疫已除,让各宫准备一下,去为晴妃娘娘送上最后一程。”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顔溪换了身白色的衣裙,带着离雪便过去了。 等她到的时候,芳华宫的大殿中已站了好几个人,太后,秦心雪,君夜尘均已到齐,顔溪将浮动的心虚往下压了压,在离雪的搀扶下,慢慢的挪了过去,从袖中捏出一张素帕,轻逝着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太后对她的姗姗来迟似乎很是不满,又像是刻意压制了般,没有动气,只是淡淡的在她身上扫了几眼后,便将目光移开了。 秦心雪在君夜尘的身旁抽抽噎噎了半天,越抽越往君夜尘的身上靠了过去,顔溪瞥了一眼,心下冷哼了几声,接过离雪送过来的三炷香,便对着棺材拜了拜。 突然听得秦心雪道:“姐姐历来品良贤淑,怎会这般红颜薄命呢,再熬过这几日,便能除去这时疫了,偏偏......”后面的话淹没在了眼泪中,顔溪实在不知,她那像断了珠子的眼泪是从何而来的。 听秦心雪这么一说,原本已止住眼泪的宫女们便又是一阵的难受,接二连三的响起了哭泣之声,惹得大殿中的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唯一知道真相的一个人,只好强装着让自己表现出十分痛心的模样。 太后突然道:“溪妃平日里似乎与晴妃走得最近,可知溪妃临走之时可有什么交代的,若司马将军前来,也好转诉与他。” 据说司马如峰接到消息后,连夜往宫中赶,按照时辰算的话,眼下应该已经到了,迟迟没出现,倒有些奇怪。 顔溪福了福身子道:“姐姐临走之时,臣妾并未在她身边,所以不知。” 太后似乎有些不满:“平日里看你们姐妹般的模样,关键时候却倒却躲远了些。” 顔溪心下不悦,太后明显的是在借着此事数落她,他们并不知司马晴没有死,怎么说今天也是哀悼送葬之日,此时此刻太后不但不哀伤,还借此来数落她,顔溪突然觉得这位太后实在让她讨厌得无可救药了。 按下心头的不悦,顔溪默默的垂手站着,心下想着,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罢。 “太后。”秦心雪突然跪地,太后一惊,连忙道:“你有话就说便是,何苦要行如此的大礼。” 秦心雪伤感道:“雪儿虽与晴姐姐来往不多,但对晴姐姐还是敬佩得紧,今日她要下葬了,雪儿心里实在难受,所以有个不情之请。” 顔溪心下暗叫不妙,希望是自己多虑了,却听得秦心雪继续道:“雪儿想再看看晴姐姐。” shit!顔溪恨不得上去堵住她那张嘴。 “这......”太后犹豫,“哀家理解你的心情,但这入棺之人,如何能再轻易的打开,怕是对死者的不敬啊。” “之前是因为时疫之事,才让姐姐草草的入了棺,既然时疫已除,那姐姐这样走的话实在太草率了些,雪儿想,姐姐的这些宫女跟雪儿一样,都想再看看姐姐的尊荣。”转身对着一旁抽泣的宫女道:“本宫说得对吗?” 子秋连连的点着头,她也想再看看伺候了许久的娘娘一眼。 太后仍在犹豫,秦心雪又道:“司马大人很快便能入宫了,若是连自己的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怕是司马大人会伤心欲绝的。”说完,又落了几滴眼泪下来。 顔溪两眼左右翻动着,祈祷着这位表面慈善的太后千万不要点头。 太后最终将目光转向了君夜尘,道:“依皇上的意思,该如何是好?” 君夜尘双手负后,神色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淡淡的扫了棺木一眼,道:“那便开棺罢,想是司马将军也是想看看自己的女儿的。” 话一落地,顔溪便听到了心脏破碎的声音,牙齿紧咬着下唇,险先咬出血来。 她总感觉今天的秦心雪不是很对劲,似乎就是为了要开棺而来的,顔溪心下有个不好的想法,莫不是秦心雪知道了什么?想打这里,顔溪不自觉的朝门外看了看,心念着,姐姐啊,赶紧跑吧,你妹妹要倒霉了啊。 得到了太后和皇上的许可,秦心雪便有了底气,唤来门外的侍卫,侍卫上前,一使力,便将棺材的盖子抬了起来,不经意的在棺木中一瞥,都面面相觑的险先将手里的板盖吓掉了。 “畏畏缩缩的成何体统!”秦心雪立刻斥责道。 顔溪心下叹了叹,该来的,还是来了,也别怪他们害怕成这样,换做任何人,都以为诈尸了呢,谁会相信棺材里的尸体不见了。 “回回回贵妃娘娘,尸尸尸体不见了......”其中一个侍卫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将完整的意思表达了。 “什么!” “什么!” 同时想起了两声惊诧之声,太后和秦心雪同时呼叫出声,一旁的宫女太监们一听,忙跑上前去看,果然尸体不在,顿时吓得瘫软咋地,其中一个太监双手合拢,连连磕头道:“娘娘一定是死不瞑目了,娘娘一定是死不瞑目了!” “混账!”太后怒斥道:“这胡乱之说你也信,来人,拖下去掌嘴!” 第一百五十七章 落入墙倒众人推 上来两个侍卫,一左一右的拉着他便走,太监还沉浸在方才的惊恐中,压根忘记了求情。 非冥和沧枫相互的望了一眼,与他们的师兄一般,并没有太多的惊讶的表情,只是心下在不断的揣测着事情的蹊跷。 君夜尘缓慢的踱步过去,靠近棺木的一边,淡淡的扫了一圈,开口道:“你们娘娘的尸体怎么会不见了?” 子秋连忙匍匐着过来:“奴婢也不知啊皇上,昨日,昨日是奴婢们亲自送娘娘入棺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昨日之后,可有人来过?”君夜尘问道。 子秋突然冷静了下来,细细的想过之后,在顔溪的方向窥视了一眼后,方才道:“回皇上,昨日,昨日只有溪妃娘娘来过。” 君夜尘微微的转了身子,在她的脸上扫了一眼,淡淡道:“溪妃?” 顔溪当然明白,这是大伙儿在等着她解释呢,保持着冷静道:“臣妾昨日是来过,但也很快便离开了,臣妾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最大的毛病就是不会撒谎,往日离雪经常拿这个取笑她,她的话不知道众人信了几分,顔溪总感觉有谁的目光总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的,令她很不舒服。 “子秋,溪妃说的可是实话?”秦心雪向着子秋问道,很是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 子秋磕头回答道:“回贵妃娘娘,溪妃娘娘说的是实情。” 顔溪松了一口气,好歹这丫头没说出什么旁的了,正在暗自庆幸着,突然又听得子秋开了口,道:“不过,昨日溪妃娘娘的举动让奴婢有些奇怪。” 说完,胆颤的望了顔溪一眼,这一眼,被众人也看在了眼中,想法便也偏离了轨道,顔溪心下咯噔一声,子秋如此的看她,莫不是想让别人误认为她怕她,不敢说实话?想到这里,突然听得太后道:“你如实说来便是,这里有皇上,有哀家,还有贵妃娘娘在,都会主持公道。” 果然如此! 好罢,此时的她被十分明显的分化到了敌对的区域,感觉到离雪往自己身边的靠近,顔溪心下也暖了暖,这丫头不傻,立刻明白自己的主子已经处于了墙倒众人推的境地。 顔溪突然觉得,这一切似是无意致此,但又似乎有人在冥冥之中策划着什么,心下不禁一寒,不断的安慰着自己,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子秋一听,挺直了腰背,立刻道:“昨日将近亥时,溪妃娘娘一个人突然过来,跟奴婢们说,想与娘娘单独的待一待,便打发了奴婢们下去,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奴婢们见着里面没有动静了才敢进来,谁知道,溪妃娘娘早已不在,奴婢们以为溪妃娘娘悄悄的回去了,也就没做他想。” 嗯,这个悄悄一词用得相当的好,若是让司马晴知道了,自己身边老实巴交的丫头竟然如此能言善辩的,不知该高兴呢还是该什么。 “溪妹妹。”秦心雪柔声道:“本宫据说你一向是怕黑的,怎的会一个人天黑来此处?” 秦心雪的问题基本问到了众人的心里,但是怕黑一事,也只有她身边的几个人知道,秦心雪如何会知晓的,难道是在诓她,顔溪方要开口,身边的离雪突然跪地,道:“启禀贵妃娘娘,我家娘娘很早的时候的确是怕黑,但最近已好了许多,我家娘娘与晴妃娘娘一向交好,这两日因为晴妃娘娘的事,也一直食不知味,昨日心里难受,所以娘娘才会过来想看晴妃娘娘一面。” 糊涂!顔溪心下暗骂,虽知道这丫头在替自己说话,但此时不该如此,只会越描越和,而且秦心雪会借机生事。 这丫头,平时心细,可总在她遇到事的时候乱了分寸,不知道该生气呢还是该高兴,更何况,离雪并不知她做了什么,只是一味的护着,要是让这丫头知道了自己大逆不道的举动,不知会不会跳脚啊。 “大胆!”果然,秦心雪虎威大发:“本宫是在问你家娘娘,何时问过你了?来人!掌嘴!” 哟吼吼,这还是之前那个柔情似水,走起路来恨不得踩死一只蚂蚁都舍不得的秦心雪吗? 不远处的沧枫双手捏紧了拳头,非冥不着痕迹的靠近了些,胳膊杵了杵他,示意他不要胡来。 上来一个侍卫,抬手就要煽下去,来不及思索,顔溪大声吼了一声:“住手!” 侍卫立即停住了手,看了秦心雪一眼,又看了她一眼,最后落在了君夜尘的脸上,半晌,将半举的手慢慢的放了下去。 这简直是在藐视她这个做贵妃的地位的存在,秦心雪怎肯罢休,将挽回面子的目光转向太后,道:“母后,这向来家有家法,宫有宫规,这丫头平日里就是主仆不分,今日又是如此傲慢之举,若不惩戒一番,怕是其他的宫人们会效仿的。” 顔溪冷笑,不过是杀鸡儆猴,逞逞威风罢了,何必将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若是那宫规这一条,怕是她锦云宫上上下下都得认罪了,隐去心头的不安,道:“这丫头向来心直口快,方才只是怕臣妾的话说得慢些,以免惹了贵妃娘娘的不高兴,这才急忙的禀报了,没得到娘娘的批准确实不该,但还请贵妃娘娘看在她本是好意,又是年幼的份上,放她一马。” “溪妃。”太后道:“哀家向来知道你护奴才得紧,但贵妃方才说得也有道理,这宫有宫规,这丫头犯错在先,若不小小的惩戒一番,便难以让旁人信服。” 顔溪低眉道:“太后请手下留情,这丫头向来要面子,若是当着众人的面掌掴了她,臣妾怕她抑郁不安,不如让臣妾带回宫中自行惩罚,太后放心,臣妾定不会手下留情,定会让她长长教训。” 太后一听,十分的不悦,道:“溪妃今日似是一定要护着这丫头了?怎么,难道连哀家的话,溪妃也不放在眼里了?” 好吧,太后终是拿出了权势出来,官大一级还压死人呢,更何况,这官大得本就吓死人,若是不让她打的话,那她便得罪了太后,势必自己一起跟着遭殃,若是让她打的话...... 若是让她打的话,她便不是顔溪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抱大腿感觉不赖 既然话都敞开了,顔溪也做不得这卑躬屈膝状了,突然腰背一挺,道:“臣妾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亵渎太后之意,太后若执意如此误会臣妾的话,臣妾也无法,这丫头整日跟臣妾待在一处,言行举止皆授自于我,若是她有错的话,我这当主子的便也脱不了管教不严的罪名,若是太后和贵妃娘娘执意要如此的话,臣妾甘愿受罚。” 回到了往日似曾相识的场景,秦心雪怔了怔,不安的望了一眼皇上,又望着太后,意思不言而喻,求救。 这女人她想打,可她打不得,因为......同样是女人,她如何不知她在另外一人心中的位置。 “是奴婢该死,请太后和贵妃娘娘恕罪!”离雪突然贵行了几步,一巴掌煽在自己的脸上,小脸儿顿时通红,这一巴掌,立刻让太后一行人稍稍的挽回了些尊严,也便解了许多的气,顔溪却是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待她要落下第二巴掌时,再也控制不住,一手挡在她的小手上,啪的一声,离雪的下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顔溪的手背上。 手背火辣辣的疼,顔溪怒不可遏,这丫头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虐待自己啊。 “啊,娘娘!”离雪哭着将她的手抓在手里,不断的揉搓着她发红的手背,沙哑道:“娘娘这是做什么啊,是奴婢做错了,奴婢该受到的!” “住嘴!”言辞斥责,让落泪的离雪一下子怔住了,娘娘从未对她发过如此大的火。 “本宫在此,何需要你善做主张!退下!”意思不言而喻,离雪不是傻子,怎会不明白娘娘话中的意思,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放开了她的手,安安静静的跪至了一边。 在她心里,他们的娘娘就像是一片天,心下不断的后悔着,方才真不该逞能,只会让娘娘更加的糟糕而已。 沧枫在那张半边通红的小脸上楞了许久,心疼得要命却又不便阻止,第一次理解什么叫无奈,窥视了一眼自己的师兄,紧抿着双唇,双眼紧紧的盯着那只手背通后的手,眉间的微微的拧起,似是不快。 “溪妃可真是好大的口气,在哀家面前也敢如此的疾言厉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后宫是溪妃当家呢。”太后道。 众人听在耳中,有对这位溪妃娘娘的不解,也有责怪,但落在非冥和沧枫耳里,却感觉这位太后今日有些像市井的泼妇般,得理不饶人,心下十分的不满,又不好站出来说话,这看起来就像是家务事的争执,不知该如何收场呢,更重要的,他们的话题似乎已经偏离了正轨,眼下要解决的,不该是弄清楚为何这晴妃娘娘的尸体会不翼而飞吗? 顔溪连臣妾不敢这种敷衍得话都懒得跟他说了,太后正要发火,君夜尘缓缓的移动了一步,对着地上的子秋道:“你方才所说的溪妃娘娘的举动让你觉得奇怪,你具体的说说,奇怪在哪里?” 太后闻言,将愤怒的目光拉了回来,安慰性的望了秦心雪一眼后,瞬间变得安静了许多。 君夜尘的声音很淡,淡得没有一丝的感情,可子秋不知道为什么,字字似乎打在她的心头,叫她不敢胡言乱语,却又不能不回答,思索了半天,方才道:“昨日溪妃娘娘打发了奴婢们出去之后,奴婢们便在门外等候,并没有看见溪妃娘娘出来,可当奴婢们进来时,溪妃娘娘便不见了,所以,所以奴婢才觉着有些奇怪。” 她能告诉子秋,他们的芳华宫有个侧门,是司马晴告诉她的,昨日为了跟魑魂早早的碰头,待打发了她们离去之后,便从侧门溜出去了。 哎,事情好像越来越朝她想的相反的方向偏了,再问下去,她已快想不出台词儿了,怕是要不打自招了啊。 君夜尘来到了她的跟前,盯着她的双模,不紧不慢的问道:“溪儿,你作何解释?” 这一声溪儿唤的顔溪愣了愣,也秦心雪楞了楞,顔溪抬头,对上那张读不懂的深邃双眸,狠狠的咽了口口水道:“臣妾昨日在此处与晴姐姐独处后,心里十分的难受,之后便在晴姐姐待过的地方四处的走走,正好走到了宫里的侧门处,便没做多想的,从侧门回去了。” 深邃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后,微微的转身,道:“溪妃娘娘如此解释,你可接受?” 子秋被问得一愣,皇上这话里有话,不是傻子之人都能听得出来,这位君王,已经不开心了,而且不开心的缘由,即是因为这位溪妃娘娘。 重重的磕了个响头,子秋连忙道:“奴婢不敢!” 顔溪心中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她不知为何今日君夜尘要维护她,平日里都是以看热闹的姿态,最好是能让她挨个板子才痛快,今日一改常态,倒叫她有些不习惯,但心下知晓,除了君夜尘,已经无人能够保她了。 此时她对君夜尘的态度,就像是抱了一条粗粗的大腿,额,有些丢人,但似乎,感觉不错! 皇上如此说了,太后和秦心雪虽心下不甘,但还是识趣的闭了嘴,特别是秦心雪,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早就知晓她在他心里的位置,眼下这般赤裸裸的表现出来,她若在冥顽不灵,只会惹得皇上不高兴。 心下想着,便也作罢。 原以为事情会以彻查作为了结,谁曾想,突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人,顔溪定睛一看,是个匆匆而来的侍卫,往地上一跪,便对着君夜尘道:“启禀皇上,人已带到。” 顔溪闻言,朝着来人望去,身子控制不住的晃了晃,感觉自己的手心在不断的往外冒冷汗,北太医! 北黎轩怎么会来此。 北黎轩身后跟着的那个瘦小的身影,竟是那个她险先当成空气的灵萍。 那是太后之前赏给她的丫头,身心瘦小,整日唯唯诺诺的模样,观察了一阵后,没什么动静,顔溪便将她凉在了一边儿,日子久了,她几乎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今日突然出现在这里,心里蓦地升起一股绝望之感。 北黎轩穿着一声官服,从容不迫的信不而来,挺拔的身姿在阳光下微微的弯了弯:“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参见贵妃娘娘,参见溪妃娘娘。” 顔溪不敢看他,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灵萍在北黎轩的身后一同跪下,君夜尘高高的俯视着她,道:“你今日来告诉朕,说溪妃娘娘跟北太医勾结,说说具体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语激起千层浪 一改往日的唯唯诺诺和害怕,灵萍挺直了腰背,顔溪心中了然,什么叫养虎为患,虽算不上一只虎,但关键时候还是落入了这只耗子的手中,实在是失策,若是她预想得没错的话,北黎轩怕是逃不了了。 天时地利的策划,却忘了还有这么一双眼睛,到底是她太傻了,还是旁人太精明了。 灵萍道:“奴婢可以作证,晴妃娘娘并没有死。” 一语激起千层浪,所有的人都处于了震惊当中,唯独君夜尘和她两个人,闻言后,却是面不改色,一个是始作俑者,另一个呢,顔溪突然颓废,为何她总感觉这个男人知道了些什么呢。 “此话当真?”太后惊讶不已,不相信的再次确认,“你是如何得知晴妃没死的,速速道来。” 不知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是预感到此事与顔溪脱离不了关系,太后显得急不可耐,顔溪心下狐疑,既然这灵萍是太后的人,这太后的表情怎么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奴婢不敢撒谎,所说的话句句属实。”灵萍稳稳的道来:“晴妃娘娘不过是服用了北太医的假死药,骗过了太医之后,只要服下另一种药丸便能醒过来。” 众人又是一阵惊愕,太后怒斥道:“北太医,可有此事!” 顔溪多想听北黎轩撒一撒谎,但一想到这个书呆子一向是个正派人事,怕是撒谎这种事做不来的,果然,北黎轩从容不迫道:“是。” “你好大的胆子!”太后一手指着他的脸,一面怒斥道:“说!你与晴妃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又将晴妃藏到哪里去了!” “微臣......”北黎轩刚一开口,顔溪连忙接了上去:“此事与北太医无关,那假死药是臣妾给晴妃娘娘的,北太医什么都不知道。” 灵萍是她宫里的人,就算她不开这个口,她也是逃不了此罪的,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连累了北黎轩,与其这样,不如让她一个人抗了这罪。 “妹妹为何要将假死药给晴妃呢?”许久不曾开口的秦心雪突然开了口。 顔溪淡淡道:“因为晴姐姐不想留在宫里,我看她可怜,便想了法子让她逃出去。” “想法子?呵呵。”太后突然冷笑:“好你个溪妃,你将我们都当做了傻瓜是吗?你利用这个时疫的机会,让晴妃装死,骗过了所有的人!你说,晴妃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顔溪淡淡道。 太后闻言,怒不可遏道:“不知道?好你个不知道!哀家向来知道你胆大妄为,没想到,连皇上的妃子你都敢私自放出宫,你告诉哀家,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好像没有了,顔溪心下念了念,道:“这宫中的礼数太过于繁琐,而且整日压抑得紧,晴姐姐不喜欢,整日郁郁寡欢,臣妾见她实在可怜得紧,便动了恻隐之心,所以......” “所以你就让她装死,然后将她送出宫去?”是君夜尘的声音。 顔溪望了她一眼,那道目光里多了许多的阴沉,心虚的将目光转移了开,险先就被蛊惑性的点点头承认,又听得秦心雪道:“妹妹也实在糊涂了些,这女子能嫁给皇上,是祖上积德之事,怎的会郁郁寡欢呢,想必是妹妹误会了罢。” 祖上积德?积你妹的德! 秦心雪又道:“北太医你也是糊涂,明知道溪妹妹任性了些,你还明知故犯的纵容她,那假死药,想必费了你不少的功夫罢。” 顔溪心下一冷,这秦心雪看似柔情似水的嗔怪,实际字字戳人心骨,言辞间坐实了她与北黎轩联手的罪名。 好一个秦心雪,比起往日的尚兰柔,更多了份聪明,这一招旁敲侧击的用得相当的狠。 北黎轩淡淡道:“微臣......” 话还没说完,又被顔溪打断:“我刚才说过了,北太医是被我骗了,才给我那假死药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所为。” 礼节也省去了,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打算。 北黎轩一眼望了过来,心下深深的一叹,他如何不知这丫头是在救她,可他是个男人,更是与她说好的哥哥,他不能让她一个人担了罪名。 她的目光对了过来,他能够读懂她的意思,那是让他闭嘴!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变得相当的沉闷,沧枫紧张的望着几乎快晕过去的离雪,心下十分的难受,那丫头估计什么都不知道,眼下知道了她的娘娘竟然瞒着众人做了这么一件事,怕是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罢。 也真的没有什么事是这个溪妃娘娘不敢干的了,幸好,他不是跟在溪妃娘娘的身边,否则的话,光这些惊心动魄的事情,想必都会让他每日提心吊胆的。 稍稍的有些同情锦云宫的那些宫人们了,得是多坚强的一颗心才能在这位溪妃娘娘的左右啊。 想到这里,沧枫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方才他们说晴妃娘娘是被送出宫去了,她一个女子想必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宫的话,目前为止,除了师兄,她和非冥,就还有另一个人了,那便是魑魂。 看来魑魂在这中间做了不少事啊。 他若能想到这一层,那势必皇上也想到了,魑魂这家伙,也是个死心眼儿,溪妃娘娘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从来都不打折扣,真不知道当初师兄为什么单独的将魑魂留给了溪妃娘娘。 此时,除了溪妃娘娘的话,怕是谁的话他都不会听了,这样想着,便悄无声息的朝外面望了望。 “不管如何,这假死药是北太医所制,无论如何是逃脱不了的。”太后语带轻松道,“至于溪妃你,到现在还不肯说出晴妃的下落,如此冥顽不灵,到底置皇家的威严与何处!?” 顔溪心下手起刀落的赶紧做个了断,偏偏这个太后一直咬着北黎轩不放,心下有些恼怒,脱口而出道:“我说不知道便是不知道,我只是帮她出宫,至于去了哪里,我如何得知,我人在宫中,并未跟着她出去,多一个人知晓便多一份危险,她如何会告诉我去向。” “溪妃!”太后怒斥:“这就是你跟哀家说话的态度吗!?”转头对侍卫道:“来人,给我拉下去打!” 淡淡的咳嗽声传来,太后突然懊恼,太过于生气,竟忘了皇上了。 第一百六十章 刑部大牢的常客 但一想到证据确凿,溪妃也亲口承认了,皇帝便不会偏袒,就算是想偏袒,当着众人的面,也是不便偏袒的,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行,除了死罪,别无其他了,想到这里,太后的心里舒坦得很,眼光不经意的望了秦心雪一眼,对方也正望了过来,彼此是心知肚明的含义。 “朕还未开口,母后就这般要打要杀的,难道忘了朕的存在?”君夜尘淡淡的开口。 太后愕然,秦心雪更是不解,众人险先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被皇上亲自拂了面子的太后气得几乎要跳脚,这女人到底什么能耐,能让皇上三番五次的护着她,今日竟当着众人的面丝毫不给她面子,想起那日皇上说的那番话,心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低怒道:“皇帝,眼下证据确凿,他们都亲口承认了,难道你还要护着她不成?!” 君夜尘冷冷的扫过来一眼:“朕又何时说过要护着任何人?!” 太后的底气弱了几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她这个儿子她是越发的看不懂了。 慢慢的踱步到顔溪的跟前,冷冷的望着她的双眼,淡淡的补充道:“就算是要打杀,也是朕亲自动手,朕的女人,还轮不到旁人动手!” 说完,对着侍卫道:“将溪妃和北太医押入大牢,等候处置。” 没有亲耳听到问斩二字,太后心有不甘,想继续说些什么,秦心雪却朝着她眨了眨眼,便将到嘴的话吞了下去,狠狠的剜了顔溪一眼方才作罢。 “不要,不要,皇上,奴婢求求你,放了我家娘娘吧,娘娘是好人啊!”离雪扑了上来,死死的抱着顔溪不放手。 顔溪的脖子被她勒得生疼,心里却是十分的煎熬,紧紧的抱着她,嘶哑着声音道:“是我不好,不该瞒了你的,你现在该是十分怨恨我罢?” 离雪使劲的摇着头,道:“奴婢不恨,一点儿也不恨,娘娘做什么都是对的,娘娘,你快求求皇上,让皇上放了你罢。” 沧枫看着二人,心里也是难受得紧。 太后正要催促,心下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道:“皇帝,这锦云宫的人,怕是都......” “皇上!”顔溪知道她要说什么,抢在了前头道:“锦云宫的那些宫人,他们没有一个知情的,都被我蒙在鼓里,皇上若是位明君,就不该迁怒于他们!” “混账!”太后怒吼! 君夜尘抬了抬手,这个只有对旁人才会用的姿势,对一个长辈来说,确实是十分的不礼貌,太后虽很不高兴,但也只好闭了嘴,只听得君夜尘道:“若此事与他们无关,朕自不会碰他们。” 有了君夜尘的保证,眼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将离雪的小手掰了下来,用几乎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离雪,好好的听我说话,回宫以后,跟他们待在锦云宫里哪儿都不要去,好好的守着锦云宫,等我回来。” 离雪眼泪汪汪的望了她半晌,终乖乖的点了点头,松开拽着的双手。 北黎轩被侍卫反手在后,拉了便要往外走,顔溪身旁的侍卫本打算依葫芦画瓢,押了顔溪一道下去,刚伸出去的手突然被狠狠的打开,对上溪妃娘娘冰冷的目光,讪讪的收回了手。 跟前的君夜尘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并未出声,侍卫只能乖乖的跟在顔溪的后面,往刑部大牢走去。 北黎轩在前,顔溪在后,暗自庆幸着手脚还是活动自如的,连忙从腰间掏出一个哨子形状的东西,放在口中用劲了吹,片刻后,魑魂的身影便远远的飞了过来。 “快!将北太医带走,没有我的允许你们都不许回来,这是命令!走!”顔溪用着浑身的力气,对着魑魂喊出了这番话。 魑魂浑身震了震,只在那几秒的犹豫,便奋不顾身的打开了押着北黎轩的侍卫,点了北黎轩的穴道,便运足了气力飞离而去。 北黎轩在魑魂的手中动弹不得,回头望着那抹颇显孤独的倩影,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个......傻丫头! 看着魑魂将北黎轩带离,按照魑魂的身手,侍卫就是想追也追不上的,更何况,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嫔妃娘娘,明知身犯重罪之后,不但不求饶,还在皇上和太后的眼皮底下让高手将北太医救走。 侍卫半是欣赏,半是同情的看着嘴角露出微笑的溪妃娘娘,突然觉得,这个女子,此时此刻似乎比任何人都要美上三分。 顔溪心下这才放了心,完全不顾身后传来的阵阵愤怒之声。 “反了!反了!简直是无法无天啊!皇帝,这可是你亲眼看见的!”太后气得连连大叫,就差破口大骂了。 非冥摸了摸鼻尖,突然想笑,他想笑的是,魑魂这家伙在宫里简直是来去自如,不知道他们这位师兄心里作何感想呢。 又觉得鼻子发酸,这溪妃娘娘不按常理出牌,照理他们都该生气不是,为何,却偏偏如此想哭呢,不知为何,突然羡慕起被溪妃娘娘护着的那些人了。 “好了,押我去大牢罢,再晚了小心母老虎发威哦。”顔溪淡淡的一笑,转而又对本压着北黎轩的侍卫道:“不好意思啊,你要是实在手里空的慌的话,不如一道压了我罢,这到刑部还有好些距离呢,一道做个伴儿也好,走罢。” 说完,大摇大摆的离开,身后的几个侍卫楞了半晌后,突然急步的跟上,他们也的确怕母老虎发威,这溪妃娘娘真真是太有意思了。 君夜尘久久的盯着那抹大摇大摆的身影,步履轻盈,完全不似一个要去大牢的人,倒更像一个逛街的女子,身后跟着的那些侍卫,倒像是陪着她的跟班儿。 这个该死的女人! 秦心雪瞧着某男人的眼里简直要冒出火来了,刻意的往他身边靠了靠,柔声道:“妹妹这性子也确实狂妄了些,皇上如此心疼于她,她却一丝也不懂得珍惜,偏要做出这些事来惹皇上生气,就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也着实看不下去了,若换做......” 接收到男子射过来的冰冷的视线,秦心雪蓦地住了嘴,那眼神里,似乎带着些厌恶,心下一痛,几乎要哭了出来,这样......这样的眼神,是皇上从未对她有过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刑部大牢的常客2 “皇帝。”太后没有看到皇帝的神色,突然开口道:“皇帝打算如何处理晴妃之事,难道就放着她出宫不追究吗?” “依母后看,该如何追究?”君夜尘反问道。 太后道:“当然是下令追捕,然后以国法论罪。” “国法论罪?”君夜尘冷笑一声,道:“母后可是忘了,晴妃的父亲是镇国大将军,手中掌握着夜澜国三分之二的兵马,母后可又是忘了,这晴妃是母后亲自挑选的妃子。” 太后一噎,道:“那依皇帝的意思,此事就此罢手了吗?” 君夜尘并未回答,半晌之后,眼光灼灼的望向某处,负手而立,淡淡道:“如何做,朕自有主张,母后若无事的话,便回宫歇息去罢。”顿了顿,又道:“贵妃陪着母后一道罢,日后这芳华宫还是少来为好,以免触景生情。” 赤裸裸的逐客令,等同于赤裸裸的宣战,太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秦心雪美目含泪,几乎欲哭出声,非冥和沧枫反而心下十分的解气,这太后其实也算是活该,平日里管这管那的也便算了,总是这般得理不饶人的,皇上终究是会受不了的。 “来人,送太后和贵妃回宫。”君夜尘淡淡的招来了侍卫,并吩咐道:“今日之事,若是有人宣扬了出去,便是灭九族的大罪。” 太后和秦心雪更是一愣,相对于顔溪的离去,本该死作为胜利者的姿态的两人,却反而像个囚犯,看得非冥他们很是爽快。 待人都走后,君夜尘扫了一眼地上泣不成声的离雪,低声道:“走。” 离雪猛地抬头,有些不明白皇帝的意思,沧枫急忙道:“还不快回宫去!” 离雪使劲的点点头,爬起来就朝着锦云宫飞奔而去,她救不了娘娘,她得回宫去守着,娘娘说了,让她守好锦云宫。 顔溪觉得她这辈子似乎注定了总有牢狱之灾,这才短短的几个月,就成了牢房的常客了,不过还好,今天的牢房不像往日那般黑暗潮湿,虽仍是木板草席床,但被褥很干净,里面也没有那么多令人发呕的味道,除此以外,竟然还多了扇小窗户,这窗户确实小了些,只能容一只猫猫狗狗的钻过去,但至少有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让人并不会觉得太过于压抑。 抚了抚小腹处,里面的小家伙十分的安静,近几日都未在过多的折腾她。 若是将这次的事情跟往日相比,应该是严重了许多,不明白为什么住宿条件反而比以往好了许多,这难道是回光返照吗?不会是好吃好喝的伺候好了送她上断头台罢。 侍卫定时定点的端来了饭菜,不是粗茶淡饭,而是她平日里喜欢吃的东西,除此之外,竟然还有饭后点心,实在是......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吃饱喝足美美的睡上一觉,突然觉得这个地方除了没有自由之外,其实还挺不错的,木板床有些硬,膈着并不胖的身体有些不舒服,将身上的被子拉了下来叠了叠,一半垫着,一半盖着后好了许多,正想继续跟周公约会之时,牢房的门锁声响起。 牢门打开后,迈进来一个玄色衣服的人影,顔溪见到来人,高兴的招了招手,道:“不好意思啊,老让你到这种地方来看我。” 君修凌信步而来,在她的木板床上找了个位置,慢慢的坐下后,道:“看来你是坐牢坐上瘾了,连后妃娘娘你都敢偷送出宫。” 顔溪没所谓的耸耸肩,道:“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人家心里不情愿,难道一定要强迫她在后宫里孤独终老吗?” “孤独终老?”君修凌扬眉。 “不是吗?”顔溪道:“皇帝总共就只有一个,可身边的女人却有那么多,他根本不可能每个女人都照顾到,那那些照顾不到的,时间久了便也忘记了,那这些女人怎么办?不能出宫,也得不到皇上的恩宠,甚至一辈子连个孩子都没有,难道不孤独吗?不是一辈子老死在这宫中吗?不残忍吗?” 连问了几个问句,君修凌叹了叹,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本属寻常,更何况是帝王呢,你又何况在这件事上纠结不放。” “什么叫本属寻常!”顔溪不赞同道:“男人就跟牙刷一样,是不能与人共享的,就好比你们男人的妻子,若是也像你们一样,拥有几个男人,那你们会怎么想?” 君修凌挑眉:“牙刷?是什么东西?” 额,嘴快忘记措辞了,“那是我从书上看到的字,反正,反正理解意思就对了,你希望女人一心一意的对你,那女人,其实也希望你们男人一心一意的对她。”顔溪道:“我从来都不相信,一个男人会同时爱好几个女人,既然如此,不爱为什么要娶,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好吗?” “一生一世一双人?”君修凌喃喃道:“虽我不知你的这些思想是从何而来,但听起来也似乎很有道理,你想要的,不过一个公平二字,可这世上之事如何才能公平呢。” 顔溪突然觉得今日的君修凌有些反常,似乎是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没礼貌的杵了杵他,问道:“你没事吧?我怎么觉得你今日怪怪的?” 君修凌闻言,淡淡一笑,道:“我很好,只不过是被你的话震撼到而已。” 顔溪撇了撇嘴:“我知道我的想法你们都不能接受,本来我也没打算你们能接受,我也只不过说出来解解气而已,在这个地方都快闷死了,难得你能来听我发发牢骚。”顿了顿,有些伤感道:“过了今日,还不知明日会如何呢。” “你不会死。”君修凌突然道。 “嗯?”顔溪没反应过来,正要相问,君修凌又道:“没什么,对了,你在这里住得还好?” 顔溪点点头:“还不错啦,有吃有喝的,就是天黑的时候有些吓人。” “你暂且忍忍,快了。”说完便起身,柔声道:“你所想要的,若有一天都能实现了,你会如何?” 顔溪有些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疑惑的看着他,君修凌又道:“罢了,我只不过是随便说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不等顔溪的反应便匆匆离开了。 脚步走得极快,甚至有些凌乱,这跟她所认识的君修凌完全不是一个人,他所认识的君修凌是成熟稳重之人,今日的行为为何像个胆怯的孩子般让人捉摸不定呢。 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刑部,而且关押的是后宫的娘娘,君修凌为何能如此正常的出入呢,又为何对她的消息掌握得如此的及时,或者说是对宫里的消息。 眼皮突突的跳了几下,顔溪伸手揉了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第一百六十二章 忽然间风云突变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一个固定的侍卫来给她送吃喝送点心之外,再没有一个人进来过,没有提审,没有探监,更再没有人陪她唠家常,就好像她成了个被遗忘的人般,无人问津。 刚开始两天,她以为宫里正在争执着如何将她定罪,所以迟迟没有消息过来,耐心的等了几天后,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忍不住从送饭的侍卫口中想打听一二,对方的嘴巴像是被缝住般密不透风,匆匆的过来送饭菜后,又匆匆离开,一个字都未跟她提及过,让她以为对方是个哑巴。 再过来大概十来天,还是没有消息,她都感觉在这个狭小却不失吃喝的地方,身上的肉都多了好几斤了,心里的折磨远胜于身体的折磨,更何况,对她这个好奇心特别强烈的人来说,异常的平静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 这日,侍卫正常的进来,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后,便匆匆茫茫的离开,但今日的脚步似乎比往常要快了许多,顔溪突然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似乎并不是个普通的侍卫。 啊!!!顔溪捧着脑袋叫嚣,这样关下去不管不问的,她怕是等不到处理结果自己就要被憋死了。 正在自言自语间,突的闪过来一个人影,冲过去把着铁门一看,竟然是离雪。 离雪的眼睛十分的红肿,衣服上也沾了不少的灰尘,头发稍稍的蓬乱,看起来十分的狼狈,一见到顔溪,顿时悲从中来,连忙奔了过来,身后跟着的,竟然是楚沫雨。 “你们怎么来了?!”顔溪十分的惊讶。 “娘娘受苦了!”离雪心疼道,并上上下下的将顔溪检查了一番,发现不旦没有任何的伤痛处,而且似乎还圆润了些,心下便也轻松了,忙道:“娘娘,快别说了,先跟我们走!”离雪急忙道。 又冲着身后的楚沫雨招了招手:“快啊,将门打开!” 今日的楚沫雨退去了衣裙,一身便装的出现在牢房里,没有了往日的骄纵和孩子气,手里拿着一把钥匙,二话不说的将牢门打开来。离雪立刻奔了进来,拉了她就要跑。 顔溪被弄得一头雾水,定住了身子不肯走,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离雪跟沫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锦云宫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锦云宫的人出什么事了?”顔溪紧张的问道。 离雪抹了一把脑门儿上的汗,着急道:“娘娘先别问了,先出去再说罢。” “不行!不告诉我的话,我哪儿都不去!”顔溪甩开她的手,坚决的拒绝道。 楚沫雨着急的上前:“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耍脾气,再不走的话就要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顔溪总觉得不好的预感似乎成真了,紧紧的拽着离雪的手,道:“你向来知道我的脾气的,若是不弄清楚我是不会罢休的,若想我走的话,便将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外面出什么事了?” “娘娘......”离雪突然落泪,噗通一声往地上一跪:“娘娘让奴婢守好锦云宫,可奴婢没守住,清念和小程子他们......” 控制不住身子的平衡,向后晃了晃,楚沫雨眼疾手快的奔过来将她扶住,斥责道:“你个死丫头,这怎么能怪你呢,王爷造反难道是你能控制的吗!?” 什么!? 造反! 王爷! 君修凌! 没有什么打击比这一刻还让她惊讶,确切的说是惊悚! “你不会死。” “你暂且忍忍,快了。” “你所想要的,若有一天都能实现了,你会如何?” ...... 重重的往楚沫雨的怀中一靠,整个人几乎要陷入了昏厥当中,若不是楚沫雨死死的扶着,她早已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了,君修凌,那个彬彬有礼的男子,怎么会造反,他半点都不敢相信,可......可昨日的那番话...... 心下悲痛,急急的问道:“那小程子和清念呢,他们呢!?” “她们,她们......”离雪泣不成声。 顔溪怒道:“现在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边说边将离雪从地上拉起来,又道:“事已至此,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先静下心来,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离雪抹了一把眼泪,正要开口,一旁的楚沫雨已看不下去,道:“还是我来说罢!” 顔溪点点头,扶着木板床坐下,不断的告诫着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认真的听着楚沫雨的讲述。 “其实这一切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半夜,我们都睡着了,宫里突然喊声震天,我们被惊醒后,立马出去查看,才发现宫人们来来往往的到处逃窜,我想出去探个实情,却被一群侍卫堵了回来,那些侍卫我从来没见过,不是宫里的,后来我们才知道,是司马如峰带来的人。” 司马如峰?司马晴的父亲,他怎会? “你觉得奇怪是罢,司马如峰怎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楚沫雨瞥了一眼她的神色,心领神会道:“原来这一切,都是那个王爷谋划已久的,他跟司马如峰早就勾结在一起了,现在朝廷上下,六部尚书有一大半都是君修凌的人马,再加上这个司马如峰,内外夹击,师兄现在还被困在宫里呢。” 君夜尘,那个俊美出尘,不可一世的男子,竟然一夜之间成了别人的盘中餐,这是何其的悲哀,他是否能承受得住? 手足的背叛,从未预料,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痛心的。 君修凌啊君修凌,你一向不喜权贵,可为何要做如此之事。 “现在宫里情况如何?”顔溪问道。 “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好在君修凌他们并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将宫里的上上下下都堵死了,倒并没有伤害任何人,这我也挺奇怪的。”楚沫雨道。 “那小程子和清念呢,方才你们说他们怎么了?”顔溪心下一紧,她还没带小程子出宫玩过呢。 楚沫雨解释道:“离雪这丫头也是紧张过头了,今日有些宫人们誓死不从,便动了干戈,混乱中,我带着他们逃走之时,结果因为顾及不上,给走散了,他们应该不会有事的。” 顔溪方才松了口气。 君修凌,若是你还念及曾经的交情,请不要伤害他们,更不要伤害你的弟弟。 可......顔溪突然感到害怕,君修凌不动任何一个宫人,到底是不想徒增杀戮,还是想为了笼络人心,他想得到的,若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那君夜尘是不是必死无疑? 第一百六十三章 忽然间风云突变2 不!他不能死! “我们还是快走罢。”楚沫雨催促道,“我好不容易避开了那些侍卫才来到了这里,幸好,这牢里没什么人,想必都入宫了,趁着现在,我们来带你走,能走多远走多远。” 自己也感觉很奇怪,这种时候,她不应该先想到的是她的师兄门吗,为什么想到的却是这个女人呢,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因为她是师兄心疼的女人。 偷送后妃出宫这件事,师兄都让她平平安安,不愁吃穿的活到现在,看来关押也许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借口罢。 更重要的是,她也不想让她死,她不应该死。 走?她们能去哪里,想必不只是宫内,恐怕宫外也已经重兵把守了,楚沫雨一个人或许能逃得出去,但她跟离雪都没有武功,只会是累赘,于是顔溪道:“沫雨,我问你,若是你带着离雪,逃出去的把握有几成?” “七八成罢,应该问题不大。”楚沫雨迅速的回答道,随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让我们俩跑,那你呢?!” “不!娘娘,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我不跟你分开!”离雪拽着她的手臂道,力气大得生怕她跑了似的。 顔溪摸了摸她的头顶,柔声道:“傻丫头,你没听说过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能走一个是一个。” “不行!”这次换做楚沫雨的坚决:“我不可能把你丢下!要走一起走,要留就一起留!我如今救不了师兄,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你了!”心一横,又道:“大不了咱们三个死在一块儿,黄泉路上,咱们还可以作伴,不用那么孤独了!” 所谓的患难见真情,也不过如此了,大难来时,抛开了所有的恩恩怨怨,从未怕过死的她听到楚沫雨这番话,温热的泪水从严重溢了出来,楚沫雨一见,道:“你哭哭啼啼的做什么,我们不是还没死嘛,你别怕,我会保护你们!” 原来这丫头以为她怕死呢。 拭去脸上的泪珠,顔溪突然笑了,在这狭小封闭的牢狱中,顔溪的这一笑仿佛是一场春暖花开的美景般,美化了一旁的人的心,楚沫雨楞楞的看了半晌,不解道:“方才还哭哭啼啼的,现在又笑了,真不知道你这个女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难怪师兄老是捉摸不透你,怕是这个世上的男人都捉摸不透你了。” 顔溪牵过她的手,柔声道:“无论事情如何的变化,我们再难过,再气愤,也是于事无补的,当务之急,我们该静下心来好好的想想,如何做最好的安排。”另一只手牵过离雪,又道:“都不要哭,也不要难受,这也许就是天意,只要我们齐心,所有的困难都会过去的,对不对?” 楚沫雨和离雪同时的点了点头,没有了眼泪和慌张的离雪,镇定的问道:“那娘娘觉得我们该如何做?” 顔溪从腰间拿出哨子,递到离雪的手中,道:“你带着它,想办法的出城去,用这个哨子去找一个人,若是找到,便会有一个男子出来与你见面,你将我的话带给他,就说宫中有变,让他带着人速速赶到宫中来,但一定要隐蔽行事。”又掏出一块墨玉,道:“你将这块玉也交给他。”她无法肯定魑魂是否还是魅影阁的人,只有这块玉才能保证事情的顺利进行。 离雪将东西塞进了胸前的贴身出,重重的点了点头:“娘娘放心,奴婢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将消息送出去。” “不。”顔溪斥责:“我不要你拼命,给我活着!消息送到以后,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身,去了之后,自会有人替你安排,你只需听从我的话,等我去找你。” 离雪正要张口,顔溪不给她任何的机会,转头对着楚沫雨道:“沫雨,你护送离雪出城,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沫雨,你再帮我去找一个人,但我不确定他是否还在兵部,而且如今兵部估计也是君修凌的人,怕是有些困难,所以,你不能透露身份,只能悄无声息的打探,切不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明白吗?” 楚沫雨点点头:“你放心,我自由分寸,那个人叫什么?” “苏和。”顔溪答道,许久不曾相见,不知道这小子是否能够助上一臂之力,心下有些惭愧,平日里不曾关心,除了事情的时候才想到他。 苏和如今在兵部也小有成就,如果他肯帮这个忙的话,也算是雪中送炭了,但愿沫雨能够找到他。 “那你呢?”楚沫雨问出了离雪一直相问的话。 “我要进宫!”顔溪回答道。 “不行!” “不行!” 二人异口同声的拒绝,楚沫雨道:“你现在进宫岂不是自寻死路?!要不然你跟我们一起出城罢,我想办法护送你们出去!” “若是带着一个人还可,带着两个,只怕是我们三个人都走不掉,你们这趟出去,不是去逃命的,而是要找到我让你们找的人,他们会来救我,救你的师兄们,明白吗?”顔溪耐心的劝导道:“你们身上的担子很重,我跟你们的师兄们能不能活着,就靠你们了,明不明白?” 楚沫雨突然领悟了什么,认真道:“我明白了,我这就送离雪出去,走!” 离雪不再犹豫,一步三回头的不放心的朝顔溪身上望望,终究一咬牙,两人双双消失在门处。 能这样来去自如,想必这大牢里的人已经解决了,顔溪走出牢门,一路上,除了两个被放倒的侍卫外,再无旁人,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将其中一个身型偏瘦的侍卫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穿在自己的身上,拿过他手中有些重的剑拎在手里。 若是在晚上,还能掩人耳目,但眼下是大白天,虽换了衣服,但还需谨慎行事,顔溪专挑了人少的地方走动,一路上倒也无人发现,根据楚沫雨所述,今日应该有所动荡,但她一路下来,除了戒备森严外,并没有什么动静。 心下一紧,莫不是...... 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胡思乱想,所谓的祸害遗千年,君夜尘那个自命清高的家伙,才不会那么容易死呢。 有些不明白自己,如此良佳的机会,她明明可以一走了之,为何还要回来,明知道可能是送死,为何却一点也不害怕,那个总是跟他闹脾气的男人,为何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她先想到的还是他。 想到这里,脚步便越发的加快了些。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计后果的潜入 宫外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到了宫门口,才发现守卫已经增加了许多,要想进去,简直比登天还难,不仔细看旁人是看不出她的异样,但若到跟前,肯定是会被认出来的,顔溪一时间没了主意,躲在大树后面,眼巴巴的看着高墙耸立,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若是魑魂现在在就好了,凭他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这个高墙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走了半天的路,脚已经累得几乎快僵硬,望着渐渐往下走的夕阳,只好耐心的等待着,等到天黑的时候,看能不能混进去,就算混不进去,爬也得爬进去! 肚子有些饥饿感,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自言自语道:“宝贝儿啊,你忍忍啊,你爹在里面生死攸关,你娘我只能暂时委屈你了,等到了里面,我一定想办法给你弄些吃的。” 嘀咕了半晌,不断的看看天,又不断的看看门口的侍卫,眼见着太阳落了下去,顔溪围着高墙转了半天,也没看到一处足以让她的这个小身板进去的地方,颓废了半晌,正想继续前进,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吓得她猛的回头后,心脏直砰砰跳。 只见一个白胡子白发的老者站在她的身后,年岁岁大,却是鹤发童颜,面色红润,眉宇间带着微笑,看起来并不像个坏人。 “啧啧啧,就这么也能将你吓成这样,就你这胆子还敢翻墙进去?”老者大大咧咧的将她上上下下瞧了个遍,孩童般的话语,完全不像个长辈的样子。 顔溪瞧着他的目光,没有亵渎和肮脏,只是单纯的看着,心下松了松,道:“老人家,天色已晚,你不回家,在这里做什么?” “到处逛逛咯。”老者调皮的回答道。 顔溪认真道:“快回去罢,这里不安全,万一让那些侍卫发现了,会将你抓起来的,到时候家里的人便要担心了。” “嘿嘿。”老者笑道:“我要是走了,就没人带你进去了。” “你?”顔溪不信,将他打量了一番,一声棕色的麻布衣裳裹着的身子,微微的瘦弱了些。 老者似乎不太高兴了,撅着嘴道:“怎么,你看不起我老人家?” 顔溪摆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是看不起,我只是......只是......” 她也不知道只是什么,但很清楚,不应该在这里跟一个老人家闲聊耽误时间,于是道:“老人家你快走吧,我还有事情就不能陪你了。” 顔溪礼貌的告辞之后,便迈步就走,刚走了两步,只感觉背后一阵冷风袭来,紧接着就是双脚离地的空荡感,与上次魑魂带她飞跃宫外的感觉一模一样,而自己的一只手,正被老人家紧紧的拽着。 他竟然会轻功,而且轻功这么好,顔溪觉得十分的惊讶,老者也不理他,带着他就往里飞,顔溪心下感叹,今天真是出门遇贵人啊,想不到竟然能捡到一个宝贝。 老者稳稳的落在一处假山处,松开了她的手道:“送你到这里了,我要去找吃的了。”说完便要离去,突然又转身道:“哦,我看你人还不错,你看这里危险重重,你可千万别死了。”说完,一溜烟的便不见了人影。 顔溪讷讷的呆了半天,总觉得这个老人家有些不同寻常,但眼下也没时间考虑那么多,天色已经昏暗,加上她的穿着,相对来说安全了些。 宫内没有斗争,一切静得可怕,每隔几步远的地方便是一个侍卫,连连排排的填满了整个皇宫,看来今天的小骚动已经被镇压下去了,沿着路边的小矮灌,几乎都快用爬的方式了,顔溪才找到了昌和殿的入口。 到了昌和殿,她就不必担心进不去了,之前隔三差五在这里蹭君夜尘的汤池时,早知道这里除了大门外,还有一个入口,只是那入口有些尴尬,因为通往入口的地方,长着许许多多的荆棘,她一直没弄明白,谁这么无聊在皇宫里种这种东西,这细皮嫩肉的,哪怕是破一点点口子,也是要命的啊。 更别说她得一路趟过去了,估计到了那边,也是满身的伤痕了,来不及多想,咬了一口银牙,心下一横,尽量缩着身子的从荆棘中穿过,没走一步,都感觉身上的皮肤被刺着的疼痛,越走越快之时,便也越来越痛苦,等到越到终点时,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刮破了好几个洞,还好里面有衣服垫着,身上虽痛,但能忍着。 穿过边门,便是昌和殿里面了,其实她并不肯定君夜尘是否在这里,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若是不在这里,她势必还得退回去,再到各处找找,只希望在天亮之前,她至少能找到一个可靠的人来探听消息。 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方才看到点点的星光,揉了揉眼睛观察了半天,顔溪心下一喜,有人,真的有人! 几乎双手双脚已趴在了地上,改为匍匐式,朝着那些星火爬了过去,捅破窗户上的纸,能清晰的看到里面的人,这一看,顔溪险先惊叫出声,不知是因为喜悦,还是因为害怕,反正她能听到自己心脏直跳的声响。 该在的人,几乎都在。 君修凌,君夜尘,太后,司马如峰,以及他们身边的随从,还有一个老嬷嬷,顔溪并不认得,但又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太后也不知道是恐惧,还是震惊,脸色苍白如纸,在位子上坐着,几乎快陷入了呆傻状态,君夜尘坐在太后的隔壁位子,非冥和沧枫在他身后站着,三人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灾难而显得不安,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和淡然。 而这份淡然,不仅是君夜尘他们有,同样君修凌也有,没有鸠占鹊巢的喜悦,更没有嚣张跋扈的威胁,在君夜尘对面淡淡的坐着,目光沉静自如。 司马如峰站在君修凌的身边,身材魁梧,目光如炬,紧盯着君夜尘的举动。 这不该是一场你死我亡的斗争吗?不该是剑拔弩张的对峙吗?为何眼下看起来想一家人在开会似的,若不是太后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倒真的像是一家人在唠家常。 只是司马如峰似乎多余了些。 而太后,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呆滞的目光中含着恐惧,犹如一个濒临死亡的老人。 到底,是怎样的一场叛变? 不管如何,感谢上苍,他们都还活着,甚至都没有受一丝的伤害,顔溪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扒着窗户,静静的看着里面的一举一动,心下也盼着楚沫雨那边能够顺利进行。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人生仇恨何能免 “太后,你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当年你的所作所为,不该让你的亲生儿子知道吗?”首先出声的是那个一灰色衣裳,身材有些佝偻的老嬷嬷,顔溪总在脑子里回忆,这个老嬷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混账!哀家念你年岁已高,让你在宫中养老,你竟然恩将仇报!”太后长长的指甲指着老嬷嬷怒吼道:“还有你,你明明......明明......” “明明已经死了,是吗?”老嬷嬷苍老的脸上突然印出了狰狞的笑容,看着有些发憷,随即而来的是毫不掩饰的大笑,笑完之后,方才道:“那还得感谢太后呢,太后那般心思缜密,又那般心狠手辣,唯独忘了宁妃娘娘身边还有个鲜少露面的嬷嬷呢。” 驱身来到了太后的跟前,瞪着她的目光充满了仇恨,恶狠狠道:“到现在你还不肯承认你的罪行,是怕天下人耻笑,还是怕你的亲生儿子对你这个母亲绝望啊!?你若不想说,那便我来替你说罢。” 太后埋着头,身后的宋嬷嬷紧紧的靠在她的身后,也是一脸的惊恐,她根本不知道,或许说所有的人都不知,为什么事情会在一夕之间变成这样,到底太后做了什么,让这个老嬷嬷对她如此的憎恨。 此时的王爷,看着太后的目光,不是母子之情,反而成了仇恨和愤怒,到底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大殿中一片寂静之声,每个人各怀心思的听着这个嬷嬷详细道来,老嬷嬷顿时陷入了回忆中,缓缓道:“还记得三十年前,宁妃娘娘刚刚入宫的时候,奴婢第一次见到她,便喜欢上了这个倾城倾国的娘娘,后来,奴婢发现,娘娘不仅人长得美,而且心地十分的善良,她待谁都好,待下人们更是一视同仁,从来不责怪也不打骂,我们都很喜欢她,先皇呢,也很喜欢她,经常带她看花,赏雪,打猎......真真是郎才女貌一对佳人啊,后来......” 老嬷嬷神色上浮现了一种对美好憧憬的喜悦,完全忘记了眼下的环境,沉浸在对宁妃的回忆当中不可自拔:“后来,宁妃娘娘有了身孕,皇上更是喜爱得紧,捧在手心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着,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呢,也是高兴得不得了,每天小心翼翼,仔仔细细的伺候着宁妃娘娘,生怕她有个闪失,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一切风平浪静的美好让我们这些做奴才的都跟着开心,可是......” 神色一冷,又恢复了先前的狰狞,苍老的手指指着太后道:“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蛇蝎心肠!娘娘生产之日,你竟然买通了产婆,借着进去帮忙的借口,娘娘难产好不容易生下胎儿之时,你竟给她罐下了毒药,可怜我们家娘娘,还未来得及看自己的儿子一眼,便冤死在你这个贱人的手里!” “所有的人只当是宁妃娘娘难产而死,先皇因此悲痛万分,对这个孩子十分的疼惜,并将他亲手交到你的手上,让你视为几出,皇上怕这个孩子长大后知道抚养长大的人不是自己的亲娘而伤心,就让你对外宣称这个孩子是你所生。” “哈哈哈!”老嬷嬷大笑了几声,“若是先皇知道,他疼爱的妃子是自己的皇后所害,不知道会不会掐死你一个贱人呢!你害了宁妃娘娘,还不肯放过她身边的宫人,生怕自己的罪行败露,你杀了产婆,杀了宁妃娘娘宫里的人,可老天有眼啊,偏偏逃了一个我,宫里的一个老公公平日里与我关系甚好,为了能改名换姓的继续留在宫里,我......” 后面的话羞愧得难以启齿,缓了缓情绪,继续道:“我不甘心,我也不信!我要留在宫中,我要查出真相!哈哈哈......真是苍天有眼啊,竟然让我查到了你个贱人的所有的罪行!可是呢,我人微言轻,没有人会相信我的,我要是说出来,只会是死路一条。我死了没关系,但我不能让宁妃白死,我也不能让娘娘的孩子认一个恶毒的女人做母亲,于是我就等,我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他长大成人了,我以为他会当太子,可是没有,我真傻,你怎么会让他当太子呢,呵呵呵......” “先皇驾崩,你的儿子如你所愿的当了皇帝,可这皇位不该是属于他的,应该是属于他的!”手指着君修凌,继续道:“他才是真正的皇帝,先皇说过,如果宁妃娘娘生的是男孩儿,便是未来的太子,就因为这句话,你不择手段,赶尽杀绝!没有知道,人人以为的母仪天下的皇后,却是个心如蛇蝎的畜生!” 非冥和沧枫对视了几眼,惊得险先下巴快掉了下来,这......这是真的吗?宣德王爷,太后,他们的师兄......简直无法相信! 这可是晴天霹雳加六月飞雪啊。 这样说来,他们的师兄算无辜躺枪了。 顔溪张大着嘴巴,半天都难以合拢,这么狗血的宫廷剧,竟然就眼睁睁的发生在自己的身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同情君修凌,还是该同情君夜尘了。 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突然想起来,这个老嬷嬷......不就是她宫里的那位李嬷嬷吗?!天!她不是哑巴吗?!怎么会!? 一个看似老实忠厚,无法言语的李嬷嬷,竟然是为了替昔日的主子复仇,潜藏在她的宫里,这一朝一夕的隐忍和等待,到底需要多大的决心和勇气,而顔溪,突然觉得浑身冰冷得难受,实在是......太可怕了! 心下有些疼,目光在君夜尘的身上停留了许久,眼下他知道了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原来是如此的龌龊和不耻,心里该是十分的难受罢。 “够了!”太后一章打在椅子的扶手上,不顾形象的怒吼道:“这仅仅是你片面之词而已!谁会相信你!” “我信!”君修凌冷冷的开了口,缓缓的站起了身子,道:“既是本王的母后,那便滴血认亲如何?” 太后一听,如死灰般颓丧,只听得君修凌又冷冷道:“承认如何,不承认又如何,你当初的确是那么做了,你杀了我的母后,骗了父皇,骗了我,也骗了......你的亲生儿子!你若不想承认,我不会逼你,但今天,我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你休想!你忤逆作乱,会不得好死的!”太后怒骂道,完全将君修凌排除了儿子这个身份。 “呵呵。”君修凌冷笑:“不得好死?就像我母后那样吗?还是像父皇,又或者说像你?都无所谓,但......”顿了顿,道:“这一切,你应该是看不到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宫廷埋恨何时绝 修长的手指动了动,身边的承华端上来一碗褐色的液体,君修凌一改清冷,恢复了平静,淡淡道:“这碗是为母后准备的,母后养育本王这么多年,本王感恩在心,所以母后放心,这碗比母后让本王的亲生母后喝下的那碗要仁慈得多,不需要母后痛苦太久,便能让母后去陪父皇了。” 顿了顿又道:“对了母后,你骗了父皇那么久,到了那边,可千万记得跟父皇坦白。” 说完,在位置上缓缓的坐下,神色镇定的望着太后,承华将手里的东西端到太后的面前,太后身子颤抖着,一巴掌掀翻了承华手里的碗,怒吼道:“我真是瞎了眼了,千不该万不该留下你这个种,早知今日,我便该将你一道处死!” 君夜尘的目光冷冷的射了过来,吓得太后立刻闭了嘴,顔溪瞧着他的眼神里有愤怒,有悲痛,有无奈......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说不清哪种更多一点。 不要说她心狠,若是换做了她,她也会让太后一命偿一命的,想不到太后如此的心狠手辣,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她不死,简直是天理难容,所以顔溪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颗救苦救难的菩萨心,她一直觉得,善有善报,恶,就一定要得到恶报! 所以当那碗毒药靠近太后的时候,顔溪没有感到心急,就连殿内在座的人,除了宋嬷嬷之外,都镇定得异常,或许,他们都沉浸在这晴天霹雳中,还未缓过来罢。 只是君夜尘,心里该是如何想的呢! 望了一眼地上的褐色液体和破碎的狼藉,君修凌也不发怒,只淡淡道:“母后尽管摔就是,本王这里特地为母后熬了许多,什么时候摔完了,什么时候再喝也不迟,不过......” 将视线转回了君夜尘的身上,却是对着太后说的:“你的儿子,是不是该给本王东西了?” 君修凌想要什么东西,想必所有的人都知道,玉玺在案几好好的躺着,君修凌并没有去抢,而是望着君夜尘,只等他开口。 下一刻,所有的人都震惊于君夜尘的动作中,只见他缓缓的起身,走到了案几前,将玉玺拿在了手中后,又返回来,走到了君修凌的跟前,将玉玺交到了他的手中,随即淡淡道:“你想要,朕给你便是。” “皇上!”非冥和沧枫同时的喊出声,这不像他们认识的师兄,他们所认识的师兄,不会这么轻易的臣服在威逼之下,可事实上,他亲手将玉玺交到了王爷的手里,他们很是不解。 君夜尘负手而立,缓缓道:“皇兄,你想要的,朕若是能给,便会给,朕从未想过与皇兄分得太轻,母后的事,我很遗憾,但既然她是我的母后,便容不得旁人伤害,母后是有错,但也留了你一条性命,将你养大成人,若是你的恨无法释怀,便冲着我来罢,母后的罪过,我来承担,如何?” 君修凌愣住了,他没想到他会将玉玺亲自放到他的手里,更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一时间竟然语塞了。 一旁的李嬷嬷大声道:“冤有头债有主,她造的孽就该她来偿还,否则的话,宁妃娘娘九泉之下也会不得瞑目的!” 君夜尘微微的皱了皱眉,突然出手一掌,一股巨大的力量加注在李嬷嬷的身上,李嬷嬷承受住,一下子飞出去好几丈,最后落在了地上,嘴里吐出了一大滩血。 承华正要出手,君修凌手微微上举,止住了他的行动。 一旁的非冥和沧枫见承华退了回去,也将放在剑柄上的手拿了下来。 一场剑拔弩张顿时减去了不少,顔溪躲在暗处也松了口气,只听得君夜尘道:“若想报仇,来寻朕便是,你当朕不知道,你私下里监视着溪妃的一举一动,将溪妃帮助晴妃的计划透露给贵妃,想借着贵妃的手杀了溪妃,朕说得对吗?李嬷嬷?” 李嬷嬷一噎,道:“是又如何,怪只怪那女人手伸得太长了,我们家王爷也是她能惦记的吗?嗯......” 又是一掌袭来,李嬷嬷不可置信的望着君修凌,只听得他冷冷道:“本王再三告诫过你,不要动她,你不但不听,还侮辱与她,本王如何能饶你!” 一字一句的她,落在非冥的耳里有些不舒服,不安的望了君夜尘一眼,只见他的双眸蓦地一冷,非冥暗叫不好!师兄什么都可以冷静自如,唯独在这位溪妃娘娘的事情上,时常不走正常路线。 只听得君夜尘冷冷道:“皇兄,论辈分,你也该喊她一声弟媳!” 君修凌扫了一眼他冰冷的双眸,微微的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冰冷,有些随意,更有些不为所动。 顔溪摸了摸鼻子,这怎的又谈到她的身上来了,这干正经事呢,麻烦尊重一下剧情好不好! 说话间,承华又端了一碗毒药上来,顔溪心下暗骂这个不省心的东西!这次没走到太后的跟前,便被非冥上去一掌打开,承华再也忍不住,拔了剑就迎了上来,二人各带兵器,且招招致命,看得顔溪心里发颤。 一旁的沧枫拔出了剑迎了上去,已经来不及管那么多公平不公平了,反正是死,死就死罢,君修凌见状,一掌打向了沧枫,大概是用了八成的功力,掌风震得沧枫连连后退,身后的君夜尘一只手拖住了他的背脊,止住了他的后退,另一只手一掌打了出去,直接打向了君修凌。 司马如峰见状,也迎了上去,三打三,正好! 这这这......顔溪心下惨叫,这谈得好好的,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呢,眼下魑魂也没这么快赶过来,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动了动发麻的双腿后,就朝着殿内奔了过去,既然暂时没想到什么法子,那便参与罢。 她能肯定,君修凌并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他既然造了反,若是真的狠心,今日便会血流成河,可他没有!所以顔溪只能赌一赌,赌一赌君修凌的心,能拖些时间她就尽量的拖些时间,但愿魑魂他们早些到来。 这样想着,顔溪便飞奔了过去,突然间,瞥到了司马如峰的剑正朝着君夜尘的背后而来,而此时的他正将注意力放在了君修凌的身上,无暇顾及之时,顔溪大喊了一声:“小心哪!”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宫廷埋恨何时绝2 君夜尘顿时转过头来,避开了司马如峰的一剑,却也因此分了心,导致那剑刺在了他的手臂上,顔溪心下一痛,连忙奔了过去,君夜尘心下咒骂了一声,边战边怒吼道:“给我滚!” 虽是怒吼,顔溪却险先流泪,她又不是傻子,君夜尘只是想让她离开保命而已,可她又怎会听他的,不但不走,反而趋近了打斗的人。 眼见着司马如峰致命的剑法又朝着君夜尘去了,顔溪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眼一闭,就朝着君夜尘扑过去,剑头刺入的那一刻,疼得她险先背过气去。 身子迅速的下滑,一身的冷汗袭来,微弱的声音出口:“好痛啊!” 声音很淡,很弱,几乎快听不见了,却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打斗中的人都避开了双发的剑,各自站到了一边,眼睁睁的看着这位溪妃娘娘渐渐苍白的脸色。 “溪......”一个儿字卡在了喉咙里,握着剑柄手不经意的藏在了身后,无人发觉的微微的有些发抖。 下滑的身体被君夜尘一手懒在臂弯里,慢慢的蹲低了姿势,一只膝盖触地,另一只支撑着她的脊背,恐惧感袭上了心头,就连江山的失去都不曾有过的恐惧感,瞧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和肩胛处往外汩血的伤口,哑着嗓子道:“还撑得住吗?” 伤口疼得几乎要昏厥,突然想起秦心雪那日替君夜尘挡剑的时候,那时候的她也如她现在这般,原来疼痛是如此的骇人,扯开一丝苦笑,虚弱道:“撑是撑得住,只是太疼了些。” 一旁的非冥和沧枫连忙过来,点了伤口周围的穴位后,道:“我已点了穴道,暂时能止住血,伤口不在心脏,娘娘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沧枫蓦地转身,一剑指在司马如峰的脸上,愤恨道:“司马如峰,枉费皇上如此的信任和器重你,你起兵造反不算,连溪妃娘娘你也敢伤害,老子今天一定杀了你!” 说完,提了剑就过去,司马如峰见状,便要迎上来,谁知君修凌抢在了前面,将沧枫的剑打开,冷冷道:“若不想你们的溪妃娘娘痛苦的话,便先让太医医治了先。” 李嬷嬷一愣,吼道:“王爷!” 她就知道,这个女人在王爷心里的位置是不一般的,眼下这么好的机会,完全可以斩草除根的,王爷到底在干什么!?难道不是替宁妃娘娘报仇更重要吗?! 早知如此,她应该下更狠的手,早些了结了这个女人! “住口!”君修凌呵斥道,并向承华使了个眼色,承华点头后走到了李嬷嬷的身边,伸手在她的哑穴上点了一下,李嬷嬷顿时没了声音,只能用憎恨的目光狠狠的瞪着受伤的女子。 立刻有侍卫按照君修凌的命令传来了太医,太医畏畏缩缩的上前,想要探一探伤势,却被顔溪一巴掌打开,太医无奈,只能眼巴巴的瞧着君夜尘。 君夜尘柔声轻哄着:“听话,让太医给你包扎一下,便不会那么疼了。” 顔溪摇摇头,朝着君修凌招了招手,君夜尘神色蓦地一冷,紧闭了一下双眼后,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压抑着心中极度的不快。 君修凌慢慢的踱步来到跟前,单膝着腿蹲下,顔溪咧着惨白的嘴唇轻笑道:“真没想到,我不过是做了个牢,外面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都说你造反了,我始终不肯相信,所以我想来亲自确认一番,没想到,嗯......”伤口蓦地一疼,紧紧的牵扯了她疼痛的神经,抑制不住的呻吟出声,咽下嗓中似是带着腥味的液体,继续道:“没想到原来你是有苦衷的,我就说嘛,我认识的王爷绝对不是贪图富贵权势的人。” 君修凌心下一怔,却闭口不言,心下百感交集,神色却是淡淡如水,静静的将她望着,等待着她未说完的话。 “杀母之仇,若换做我,我也会报的,害死你母后的那个人,总会得到惩罚的,原本属于你的东西也该是还给你的!” 承华用异样的眼光瞧着她,不明白为什么从她嘴里听到的竟是这番话。 非冥和沧枫相互望了望,上一代的恩恩怨怨牵扯到下一代,到底谁对谁错,一时间,他们也弄不明白了,这个王爷一向低调沉稳,他们接触过多次,除了欣赏他的品行之外,也对他颇为敬重,可谁曾想,竟会起兵造反。 而且还在短时间内说服了司马如峰,私密筹划,短短的时日之内,便能干出这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能力着实惊人,原来内敛并不代表无能,或许是,韬光养晦! 若站在中间者的立场,君修凌会有如此的举动,也算是情理之中,但皇帝是他们的师兄,伤害师兄者,必杀之,这是从不会改变的原则。 收回思绪,非冥盯着躺在师兄怀里的佳人,静静的听着她虚弱的话语。 顔溪咬了咬嘴唇,继续道:“可我总觉得,你不是喜欢操纵权势的人,你看他。”费力的抬起手,指着一脸阴沉的君夜尘,道:“不是忙于朝中大事,便是忙于批阅奏章,根本没有自己的生活,所以,我总觉得你才是最幸福的那个人,有着王爷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却不用操心那么多国家大事,还可以四处游山玩水,实在是让人羡慕呢。” “虽他并不知情,算起来其实也很无辜,可这一切比毕竟是他的母后造成的,身为儿子替母亲赎罪,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江山既然本该是属于你的,若你也想要,他也愿意给,那你便拿去吧,但是......但是你们的恩怨属于个人恩怨,不管江山在谁的手里,请保证老百姓继续安享生活,继续过着太平盛世的日子,好吗?” 在两个出色的男子脸上各扫了一眼,两人都没有出声,更没有对这个问题表现出任何的态度,殿内鸦雀无声,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这里,顔溪忍着身上的痛苦,不断的提醒着自己,在昏过去之前,至少将话讲完,于是继续道:“但若不想要,那便还让他做皇帝罢,你都不知道,他其实很是羡慕你的位置呢,若是换了,说不定他还偷着乐呢,倒不如将这个大摊子留给他,让他替你干活,你继续潇洒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宫廷埋恨何时绝3 君修凌突然想笑,虽在此情况下,笑是一件不该出现的事情,但不知为何,他真的很想笑。 这个丫头,终于开始说到重点上了。 非冥抿着唇,将眼珠子四处瞟了瞟,险先笑出声,这个溪妃娘娘啊,实在是超出他们每个人的预料。 “至于她嘛。”顔溪又指了指在位子上颓废着的太后,道:“她做错了,一定要惩罚,但惩罚不一定要杀死她啊,你可以让她活着,眼下她的罪行已经揭开,我想,她的后半生都会在愧疚不安中度过,她失去了儿子的信任,失去了众人的信服,若是死了,反而是解脱,惩罚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不是杀死她,而是生不如死,我想,经历这些,她必定不会好过的。”顿了顿,继续道:“更何况,怎么说,她养了你,生身之恩大于人,养育之恩大于天,好歹她没有狠到将你的命也要了,反而将你抚养长大,若是你将她杀死了,不知实情的人,必会认为你是个弑母之人,到时候你该如何自处呢?” 太后讷讷的望着这一切,呆若木鸡状,听到顔溪的这番话后,心里不知道是何种滋味。 搂着她腋下的手突然一紧,顔溪皱了皱眉,道:“君夜尘,你不要掐我,我已经很疼了,再掐我就得疼死了,说来说去,我就是不想看到你们兄弟反目,就算不是一个母亲亲生的,那也是同一个父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也不怕旁人笑话了,用一个江山赎个罪,也是应该的。” 非冥不是傻子,字里行间,虽是在分析道理,其实,溪妃娘娘是在救皇上,她在赌。 赌注便是君修凌的心到底有多狠。 倒不知溪妃娘娘跟这个王爷之间,何时变得如此畅所欲言了,难道私下两个人感情很好?想到这里便立刻打断了自己,朝着那个心眼儿不太大的皇上望去。 “溪儿。”君修凌柔声的呼唤。 这一声溪儿叫得殿内的人都变了色,这这这......君夜尘双模冰冷,狠狠的剜了君修凌一眼,而对方对这些就好似没看见,继续道:“若是我放弃了这江山,你可愿意跟我走?” omg! 这次轮到沧枫咂舌了,这......这兄长当着弟弟的面,问自己的弟媳儿愿不愿意跟他走,这......这实在太猖狂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简直就是在打他们师兄的脸啊,沧枫恨不得上去好好的干上一架,反正是一条命的事,非冥及时的拉住了他。 对面的承华紧盯着两个人的一举一动,只等着对方若是有半点动作,便要拼个你死我活,心下虽对王爷的那番问话十分的不赞同,却并没有多言。 只是司马如峰忍不住了,却又不敢大发雷霆,便忍了脾气道:“王爷莫要开玩笑!生死关头,就算王爷想放弃,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承华默默的点了头,司马如峰的话说到了他心里去了。 君修凌背对着司马如峰,抬了抬手,忽略了他的话,只是盯着顔溪。 顔溪此时也愣住了,不明白为什么君修凌会问出这样的话,心下揣测了一番,难道......不会吧?他竟愿意为了她,放弃江山? 到底此时她该感动,还是该生气呢? 君修凌是个很出色的男子,相对于君夜尘身上的霸道和痞性,她更喜欢君修凌身上的沉稳,可向来,她只当他是哥哥般对待,从未想到男女之情上去,眼下就连她也被杀得措手不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想拒绝,但她不想惹了君修凌的不高兴,继而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还有一点,就是,她根本不想伤害他。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的话,岂不是很丢脸的一件事,哎,到底她该如何啊。 正在纠结间,突然听见半天不吭声的君夜尘道:“朕的东西,只有朕想给的时候便会给,朕若不想给的话,想拿想必也是十分困难的事,方才朕给了皇兄玉玺,皇兄还这般得寸进尺,所以朕改变主意了,朕,不给了。” 咦?咳咳,君无戏言啊,君无戏言啊,你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不怕人笑话啊。 君修凌淡淡的一笑,道:“溪儿说得对,惩罚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不是让她死,而是让她活在愧疚和后悔当中,若这一本王做到了,便足够了,这江山若是真如溪儿说的那般累,那本王不要也罢,但她,我想要!” 顔溪恨不得将君修凌指着她的那根手指给掰回去,可转念一想,一个她,换一个江山,还有那么多人的性命,好像也值啊。 生死攸关之事,突然间变得有些尴尬,这种问题好像旁人插不得嘴,也只好堪堪的听着望着,君夜尘的脸色已经不足以用阴霾来形容了,眼见着又要生死相搏了,忽听到殿外传来了一声嬉笑:“嘿嘿,哈哈哈哈,吼吼......” 这声音! 非冥,沧枫不约而同的向外望去,忽见到那个恩情大于天的老人时,顿时喜不自禁的喊出了声:“师傅!” 君夜尘并没有那般惊讶,将怀里的女人搂了楼,恭敬的喊了声:“师傅。” 顔溪也转过脸瞧去,心下惊讶,这不是送他入宫的那个老人家吗?他是他们的师傅,那他岂不是就是那个在江湖上很有地位的禄子逸?前面进宫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一个老人家怎么会出现在皇宫,眼下知道了是禄子逸,而且还是堂而皇之的走进来的,竟然连一个拦路的侍卫都没有,实在是太奇怪了些。 禄子逸摆了摆手,似乎有些不耐烦,道:“都别叫我师傅,我没你们这些不孝的徒弟,一个个的这么久不来看师傅,还得师傅我亲自来看你们!” 非冥和沧枫十分委屈,他们就是想看也看不到啊,他们这个师傅来无影去无踪的,大江南北到处闲逛,他们永远不知道师傅今日会是在哪里,这次,若不是...... “你是禄子逸?”司马如峰突然开口道。 禄子逸在他跟前站定,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怎么,你也认识我?” 司马如峰道:“禄子逸这个名字,想必在江湖上人人皆知的,本将军知道,也是常事。” “哟,这么说你跟江湖中的人还来往甚密啊,我说你一个镇国大将军,跟江湖人来往,是何居心啊?”禄子逸嘲笑道:“哦,造反,对了,我都忘了今天是你造反的日子了。” 噗!非冥不厚道的笑出了声,他们的师傅总是说话这么的明白。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宫廷埋恨何时绝4 司马如峰十分不悦,道:“我敬你是江湖豪杰,又是前辈,所以才以礼相待,想不到你如此的不识抬举。”说归说,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禄子逸能畅通无阻的进来,怕是事情不妙了。 “以礼相待?”禄子逸压根不买他的账,不屑道:“礼哪?礼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要不然你给我磕个头,就算是礼了,行不行?再说了,我这个老头子不识几个大字,什么抬举不抬举的,我都听不懂。” 司马如峰险先被噎死,恨不得举了剑就上去,但心知功夫不敌此人,便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禄子逸用鼻子哼了哼他,便走到了顔溪身边,责怪道:“你说你多没出息,好不容易混进宫了,还让自己受伤了!”又戳了戳君夜尘道:“还有你啊,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以后可千万别说是我的徒弟,真是丢死人了。” 君夜尘也不生气,竟乖乖的点了点头,看得顔溪直咂舌,原来这个禄子逸才是君夜尘真正的克星啊。 禄子逸见他乖巧的认错,白了他一眼后,又转向君修凌道:“还有你啊,好好的王爷不当,偏搞出这么大动静,害得我这个老人家大半夜的没觉睡,辛辛苦苦的跑过来救这个没出息的徒弟。”顿了顿,又道:“哦,我忘了告诉你了,这个江山你怕是要不了了,那外面的侍卫啊什么的,都被我搞定了。” 什么?!司马如峰和承华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这宫里的侍卫至少有上千人马,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搞得定。 君修凌并未动怒,神色平静的望了禄子逸一眼,淡淡的笑了笑,道:“前辈真是高人。” “哎!”禄子逸摆了摆手道:“什么高人不高人的,是那个叫什么北,北黎什么的家伙,你看。”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瓶:“还别说,这家伙虽呆呆的,研制出的东西倒是很好用,随便的在空气中散一散,便能让人睡上好几个时辰。”又好心的提醒道:“就算醒过来也没用了,这宫里到处都是我的人,以我们以一敌百的本事,你们这些个小东西,都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话有些夸张,但却不得不让人相信,江湖的传说从来不会空穴来风,而且他们也见识到这个禄子逸的本事了,就算用药,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侍卫的眼皮底下没有出现丝毫的动静,可见此人的功夫绝对不是他们可以比拟的。 千算万算,竟然没算出,君夜尘竟是禄子逸的徒弟,按照禄子逸在江湖中的地位,随便动动手指便能集结一番豪杰,以他们出神入化的本事,侍卫对于他们,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北黎轩!是北黎轩哥哥!顔溪开心不已,是离雪他们找到了魑魂吗?哥哥也来了吗? 说话间,突然外面一阵响动,顔溪一看,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真的是魑魂和哥哥,魑魂拱了拱手,道:“皇上,一切都已搞定。” 这是魑魂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虽然脸上带着面具,但是却难掩咄咄逼人的气势,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辈,身后的北黎轩见到受伤的顔溪,快步的迈了上来,拱了拱手道:“还请皇上和王爷给微臣让个位置,好让微臣替娘娘医治。” 两人都并未犹豫,君夜尘轻轻的将顔溪交到了北黎轩的手里后,便站在了一旁,目光始终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 在北黎轩的心里,竟然没有因为这场变故而失了礼数,顔溪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赞,靠在他怀里之时,嘟喃道:“哥哥现在才来,都快痛死我了。” “痛死活该。”北黎轩用着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说归说,手上却没有停下来,快速又轻柔的将她的伤口进行处理着,柔声道:“你忍着点,会有些痛,不过很快便好。” 顔溪点点头,忍住不怕死但怕疼的眼泪,没多大功夫,北黎轩便将她的伤口包裹得扎扎实实的,不知道用了什么药,连疼痛感几乎都快消失了,只剩下一些麻麻的疼痛。 北黎轩扶着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这才转身道:“皇上的伤口也让微臣包扎一下罢。” 君夜尘摆了摆手,那点伤口对他来说不足挂齿,于是北黎轩也没说什么,退回来静静的站在了顔溪的身旁,想到了什么后,又往她的跟前挪了挪,将顔溪身子的一大半都挡在了身后。 顔溪望了他坚实的背脊后暖心的笑了笑,伤口不那么疼了,这才想起,事情好像没有她想的那般简单,总感觉自己做了件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荒唐事。 果然,君修凌先开了口:“皇弟真是好手段,看来本王的一切计划都在皇弟的掌控之中呢。” 君夜尘负手而立,淡淡道:“朕既是这江山的主人,若不缜密些,岂不是日日不得安宁,镇国大将军早就从边关回到了城中,却佯装自己还在边关,私下却与皇兄商议大事,可惜这世上就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朕是皇帝呢。” 安插眼线,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之事,更何况,魅影阁,从来都不是虚构。 顔溪突然想到一件事,就是那次溜出宫的时候,曾看到君修凌跟一个男子在一起,而且一起进了酒家,打量了司马如峰一番后,顔溪这才明白,君修凌那日所说的爽约的朋友,并不是旁人,正是这司马如峰,而那日商议的,恐怕就是今日这件大事了。 可顔溪还是不愿意说君修凌是造反,这个词儿用在他的身上,实在是不好听了些。 用在司马如峰身上,倒是挺好听的,这个对女儿狠心,对君主不忠的人,实在是讨厌得紧,真是可怜了司马晴,那样聪慧过人又心胸宽广的女子,怎么会摊上司马如峰这么个不合格的爹呢。 “六部尚书都换成了皇兄的人,朕岂会不知,只是皇兄为我兄长,朕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突然叹了口气道:“我一直在猜想,为何皇兄会做出如此之事,却不曾料到,会是这般的原因,朕掌控了整个过程,却掌控不了结局,皇兄若是想要江山,朕可以拱手相让,但眼下......” 眼下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却有些不明白,皇帝态度的转变,难道是因为君修凌对溪妃娘娘那番话吗? 第一百七十章 宫廷埋恨何时绝5 “呵呵。”君修凌轻笑,并未有兵败的挫败,道:“事已至此,那本王便服输罢,皇帝要如何处置本王,悉听尊便。” 看吧,果然她狗拿耗子了,君夜尘如此聪慧的人,怎么会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宫内看似平静,宫外却是处处眼线,严密部署,掌控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那她方才的那一剑为什么要受?顔溪懊悔得恨不得煽自己一巴掌,若不是情况紧急,若不是想通过这一剑能活得君修凌的同情,早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又何必...... 我去!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才后知后觉的害怕,还好老天保佑,只是伤了肩膀。 但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君修凌并不是一个愚笨的人,若是想得到江山的话,不该是这般轻而易举的被拿下,除非......顔溪心下一紧,除非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故意挑拨这场反动,却不是为了皇位,那便是为了打击太后,那打击太后也不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啊,会不会还有其它的隐情? 司马如峰?这件事会不会跟司马如峰有关系? “来人。”君夜尘淡淡的唤了一声,便有几个同样带着面具的男子进来,对着君夜尘行礼后等待旨意。 君夜尘道:“将司马如峰和王爷拿下。” “是!”魅影阁的人听完便要动手,承华提了剑上来,想保着王爷逃命,却被君修凌止住了,轻道:“退下!” 承华咬着牙的放下了手中的剑。 顔溪见魅影阁的人上前正要抓了君修凌的手,连忙道:“住手!都不许碰王爷!” 众人皆是一愣,不明白她为何有如此大的反应,顔溪瞪了君夜尘一眼,责怪道:“明明是你欠了人家的,人家虽说是那什么,但从未动过你宫里的一草一木,更未伤到任何人,你什么时候听说过造反造成这样的!?你就当兄弟间开了个玩笑,笑笑也便过去了,做什么要拿了王爷,若是让外人知道了,你让你哥哥以后如何做人啊?!” 这一句哥哥让君夜尘怔了怔,也让君修凌怔了怔。 非冥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差当着众人的面给她竖大拇指了。 一场生死之战,竟被她说得如此的轻松自在,那一剑救了皇帝,也挽了大家的心,今日的这番话,字里行间,都是挽救,既是挽救君夜尘的江山,也是在挽救君修凌的命。 他们的师兄如此的心思缜密洞察秋毫,怎么会没有留下一手呢。 承华从未喜欢过这个女人,第一次,突然想对她下跪。 “至于这个司马大将军嘛,他就不同了,他有没有国仇家恨的还参与了进来,明摆着就是居心不良不忠不义,不如削了他的军权,变为平民老百姓,发配到远方去。” 只口不提杀字,晴姐姐,我能为你做的,便只能如此了,司马如峰如此大逆不道,能不能救他,就看天意了。 “那北太医呢,朕该如何处理?”君夜尘突然道。 旁人不知情,他们几个还是知道的,这才想起北黎轩还有一项罪呢,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君夜尘这家伙竟然在这种时候提起这件事,明显的就是在怪她多管闲事,干预了他的计划了,顔溪突然有些烦躁,道:“什么处理不处理的,他又没做错什么!” 叹了一口气,突然认真道:“夜辰,不是每个错误都是不能原谅的,更何况,对你来说可能是个错误,但对别人来说,或许就是对的,只是大家的立场不同而已,你是君王,所以做什么都是对的,但这种对,只是权势上的压制,并不能让人心服口服,所以,我求你,原谅王爷,原谅你的哥哥,原谅你所认为的伤害,好不好?” 抛开了君臣之仪,只是作为一个妻子对夫君的劝导,发自内心的想告诉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却并不知,到底有没有用。 这一声夜辰,让一旁的君修凌微微的皱起了眉头,片刻后,又释然的舒展开来。 正在此时,突然闯进来一个人,顔溪定睛一看,竟是索倩,这个几乎快被她淡忘的人,突然的出现实在让她惊讶不已。 君修凌一愣,随即怒斥道:“谁让你来的!” 索倩丝毫不把他的愤怒看在眼里,边走边道:“我就说你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呢,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你总是瞒着我不让我知道,是怕我受到连累罢。”索倩自作多情道,脸上上满是开心,突然又道:“不过,你为什么不肯说实话呢?” 实话?顔溪突然很想叫她赶紧说下去。 只见索倩来到了她的身边,道:“我谢谢你救我们家王爷,不过你喜欢的人好像是个傻子啊!” 顔溪替索倩担忧的看了看君夜尘一眼,对方也正在向她望着,双目相对间,顔溪突然懊恼,干嘛提到喜欢的人时她要看他啊,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骂君夜尘傻子呢,索倩威武。 不过好奇怪,这家伙怎么都不生气的?被骂傻了? 索倩丝毫不怕,道:“我们家王爷是造反了没做,但是你也不想想,按照王爷的能力,若是真的想怎么样你,会让你那么轻而易举的识破吗?因为我家王爷根本就不想要你的什么江山,他第一是想让你知道你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第二是想告诉你,你的镇国大将军早就叛变了。” 此言一出,满场震惊,司马如峰如死灰般绝望。 “住嘴!”君修凌蓦地出口阻止,却丝毫阻挡不了这位可爱的公主。 至少顔溪是觉得十分可爱的,就那一口一个我家王爷,就让她喜欢得紧,女中豪杰啊。 原来如此,她就觉得这里面总是有些不对劲。 索倩道:“你凶我我也要说,凭什么明明是做了好事的,还要让人当成贼一样的。” 君夜尘沉声道:“此话何意?” “就是说,这个司马如峰啊,早就跟禹西国的君王达成共识了,就等着机会叛变呢,他表面上顺从了王爷举兵造反,是因为王爷答应了他,一旦造反成功,等王爷做了皇帝之后,便以城池相送,而且啊,日后夜澜国便成了禹西国的蜀国啦。”顿了顿,又道:“所以王爷呢,就故意笼络他,这个司马如峰呢也觉得十个好机会,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上当了,将所有的人马都调遣回朝了,他哪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王爷只不过是想骗他回来,然后再故意借着造反的借口让他入宫,这样就成了瓮中捉鳖了,这样你想皇上想卸他的兵权还是想杀他,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了,更重要的是,兵马也在,什么都不用愁咯。” 第一百七十一章 四面楚歌化虚无 非冥和沧枫长大了嘴,久久无法合拢,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啊,心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就是那个司徒飞羽,好像消失不见了,原以为他生性放荡,不告而别也是他的性格所致,所以不曾多想,谁曾想,竟是这个原因。 那......司徒飞羽来此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顔溪也是一愣,竟然没想到这司马如峰早就有了造反之心,君修凌这一招用得真是一箭双雕,既报了自己的仇,让那个太后以后没脸见人外,自己也不用担上弑母的罪名,还可以将这件事隐藏于宫中不为外人知道,也保留了先皇的尊严。 君修凌早就知道,太后不会乖乖的喝下那碗毒药,他想要的,不过是她亲口承认而已,太后的亲口承认,比任何人的口供都来得有说服力。 瞥了一眼椅子上的另一个女人,不知道她现在得知了这一切只是为了她的算计,肠子会不会悔青了啊。 而且还让司马如峰乖乖的束手就擒,不至于远在边关被激怒后直接举兵造反,要知道,司马如峰的手里,可是掌握着夜澜国三分之二的人马,就算君夜尘再有本事,怕也是要掂量着办的十分头疼的事情。 只是这一下,司马如峰怕是逃不了死罪了,更或者是灭九族的大罪,司马晴若是知道,不知道该如何伤心了。 “不过呢。”索倩又道:“我家王爷想报仇也是真事啦,不过那是针对于那个女人一个人的,并未真正的伤害其他人。”纤纤玉手指着几乎快昏死过去的太后,又不满道:“所以我家王爷有什么错啊,你的目前杀了他的母亲,他都不曾迁怒于你,反而帮着你护着皇位,你还好意思处置他,绝对不行!你要杀他,得先过我这一关。” 索倩像老鹰护小鸡般的护在了君修凌的跟前,一个娇小的佳人扬言要护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画风总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啊。 这才是顔溪认识的君修凌,果然她没看错朋友。 怔楞了半晌,君修凌道:“朕何时说过要杀你家王爷?” 索倩一听,高兴道:“皇上你不杀我家王爷啊,我还以为皇上要杀呢,吓死我了!”拍着胸脯的样子十分的可爱,君修凌额头上落了几排黑线,早知道穴位再点得多一些,便不会让她溜到这里来了。 溪儿说得没错,他与太后的,是私人恩怨,他从未想过拿老百姓的安宁的生活做赌注。 顔溪轻笑了几声,这个丫头态度转得还真快,方才还对着君夜尘又是怒骂又是你你你的,现在又尊称皇上了,看来君修凌在他心里的位置,实在是不一般呢。 君夜尘突然弯腰,从地上将顔溪抱起,慢走了几乎,背对着身后的人道:“传朕的旨意,查封司马府,司马如峰革去职位,打入大牢,等候问斩!” 垂死挣扎的司马如峰拼死反抗,终是敌不过魅影阁的力量,几年的算计和谋划,却毁于一旦,盼望着能与禹西国合力成就大事,高兴着禹西国的君王所承诺的将会让他成为新一代的附属国的君主,却没想到,自己败在的,是自己认为的一心想当皇帝的君修凌。 放肆的大笑了几声后,嗜血的目光盯着淡漠如水的君修凌,被魅影阁的人压出了门外。 一干人等被晾在了大殿内,太后不知所措的呆愣了半晌,不知该何去何从,非冥和沧枫紧紧的跟着君夜尘而去,主子没有明确的说明如何处理王爷,魑魂便带着魅影阁的人消失不见,一场看似剑拔弩张生死攸关的大事,却是两个出色的男子玩弄于股掌中的游戏,实在是...... 大事已过,顔溪将自己窝在他的怀里,都懒得去勾住他的脖子里,任由他抱着飞快的向昌和殿的偏殿跑去,顔溪突然道:“对了,快去锦云宫看看清念和小程子他们怎么样了。” 非冥恭敬道:“娘娘放心,锦云宫的人都好得很,魑魂也将离雪带回来了,眼下应该都在锦云宫里等着娘娘回去呢。” “哦。”顔溪放心道:“那送我回宫罢。” 头顶上射过来一道不悦的目光,道:“你哪儿都不许去,这几日便在昌和殿里住,朕已经叫了太医过来。” “不用不用!”顔溪忙摇头:“不是北太医已经包扎过了嘛,还需要叫太医做什么,你送我回宫罢,回到宫里歇息我比较自在。” 开玩笑,肚子里可还有个种呢,这要被发现了,君夜尘不得弄死她啊。 君夜尘瞧了一眼她断然回绝的态度,还带着些紧张,便柔声道:“你莫要怕,只是做一些检查正常的检查,朕只是担心你的身体这几日有些亏损。” 顔溪白了他一眼,心道:亏损不也是你害的! 想尽办法的诱惑道:“我身体好着呢,就坐牢那几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看我都胖了呢。” “嗯。”腰间的一只手隔着布料轻轻的捏了捏腰上的肉,男子赞同道:“确实。” 真是不会说话,顔溪懒得跟他较劲,正要开口,又听得他道:“但这并不妨碍去朕的昌和殿。”转头又向着非冥道:“去将太医叫来。” 非冥点点头就要离开,顔溪连忙道:“等等等等,叫北太医,叫北太医就行。” 君夜尘冷哼道:“北太医是个男子,如何能检查你的全身。” 顔溪想想也对,一旁的沧枫搭腔道:“娘娘有所不知,宫里现在有女太医了,日后娘娘们的身体检查可以让这些女太医过来了。” 呀?顔溪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哎,不对啊,你不是一向看不起女子的嘛。” 君夜尘皱眉道:“我何时说过我看不起女子了,只是夜澜国历来就没有女子当太医的先例罢了。” “那现在怎么有了?”顔溪好奇的追问。 君夜尘浮现出一些窘态,直接忽视了她的问题,沧枫十分乖巧的代为回答:“还不是因为娘娘老身边,北太医老往娘娘宫里跑,皇上不高兴了呗,所以日后宫里允许有女太医了。” 啊?!顔溪抬头道:“真的啊?” “假的!”男人闷闷的否认,瞪了无辜的沧枫一眼,脚步迈得越发的急促了,顔溪觉得危险渐渐来临,不顾身上的伤口,瞪着双腿,用上了双手,使劲挣扎着要下来落跑,君夜尘不悦道:“你再乱动,朕就治北太医的罪。” 嗯?!威胁?顔溪心下叹了叹,这要是被拆穿了,北太医又多了一项罪名了啊,可怜的哥哥啊,摊上她这么一个妹妹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啊,无辜,实在是无辜啊。 第一百七十二章 意外阴晴谁处问 殿内,君夜尘将受伤的人抱进了内室后,随即便有一个女医进来,朝着君夜尘行了大礼之后,便进去了内室里,非冥这才开口道:“还是让北太医进来处理一下伤口罢。” 沧枫跟着附和:“是啊师兄,虽然北太医惹了那么大的麻烦,但终归对师兄还是忠诚的,要不然的话,也不会明知是死罪还回来护驾啊。” 君夜尘淡淡的扫了一眼沧枫,道:“朕都还未开口,你倒是好心得很。” 沧枫嘿嘿的摸了摸后脑勺,道:“我这不也是顺口一说嘛。”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师兄,那司徒飞羽这几日竟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我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非冥听懂了沧枫的意思,那司徒飞羽作为禹西国的太子,他老子想吞并夜澜国,他不可能不知道,但却在关键时候消失不见,确实是诡异。 君夜尘沉思了半晌,道:“想不到司徒恒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竟然生出了这么一个出色的儿子,倒也是奇迹。”顿了顿,道:“司徒飞羽想必早就看出了这场谋逆所存在的种种可疑的迹象,若是不跑,难道还等着我们逮他不成。” 啧啧啧,非冥咂舌道:“想不到这小子倒是看得透,跑得比兔子还快。” 君修凌挑起了这大的动静,也害得他们的师兄,溪妃娘娘伤手,可不知道为什么,非冥始终对这个人恨不起来,或许是因为他借机造反之时,并没有伤害夜澜国的任何一个人,又或许是因为他只是用这样的方式帮助师兄将司马如峰那么难收拾的老家伙给轻轻松松的拿下了,再或是他并没有真正想夺得这天下的一颗心,只是用这样的方式,报着自己想报的仇。 但不管是为什么,总之,他就是对君修凌恨不起来,反而有种微微的同情,唯独有一处,想到这里,便多情的叹了叹,这个溪妃娘娘虽不是倾国倾城,更没有贵妃娘娘那般的温柔端庄,可却难掩自身的诱人心魄的本事,与她相处之时,总是快乐轻松的,也难怪这位王爷会对娘娘情有独钟。 那一句,宁可放弃江山也要得到美人,让他险先以为会来一场有关生死的搏斗呢,师兄那表情,都能将人吃了。 其实,他们一点也不奇怪,师兄能将玉玺给君修凌,因为在他们师兄的心里,或许兄弟之情比这个江山来得还重要,但却在关键之时一改态度,而能让他食言的,就是溪妃娘娘了。 看来这位溪妃娘娘在他们师兄心里的位置,要远比他们想象中的重要得多,却又不知,为何这两个人还整日好像看对方不顺眼似的斗气。 突然又想起了那个太后,方才走的时候,太后几乎瘫软在椅子上,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太后,经历这一次,日后不知道该如何自处,而他们的师兄呢,又该如何跟太后相处呢。 正谈话间,女医从内室出来,可能是第一次当太医,总显得有些紧张,又郑重的行了礼之后,道:“启禀皇上,娘娘的身体只是因为有孕,所以虚弱了些,但并无其它大碍,微臣方才仔细的检查过了,娘娘肩膀上的伤口已经过谨慎的处理,不会有大碍,至于那些小伤口,应该是被什么植物的刺刮过,伤的只是浅表层,只要稍稍消毒便好,娘娘身上的伤并不会伤及胎儿,还请皇上宽心” “什么?!”沧枫叫道:“你刚刚说什么,谁怀孕了?!” 话刚出口,便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好像是大了些,但谁会想到,一个怀着身孕的人会往刀口上扑,这到底是不在乎自己,还是不在乎孩子,更或是不在乎自己的夫君的感受啊。 回头望了一眼君夜尘,果然,眼神里正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女医冷汗涔涔,这明明是个好消息啊,为何......为何皇上的眼神像是要杀人啊,又为何皇上身边的侍卫好像很惊讶啊,难道......难道自己说错身了吗?溪妃娘娘的脉象明明就是有喜了啊。 “多久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冷面的男子终于开了口,没有喜悦,只有冰冷。 “回皇上,娘娘怀孕有近两个月了。”女医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眼见着场面又陷入了冰冷,女医咽了咽口水后,又道:“微臣这就给娘娘开些补身养胎的方子,娘娘只要好好的休息,很快便能完全的康复了,微臣告退。” 直到等到了这位天子好不容易的摆了摆手,女医逃一般的离开了。 待女医走后,沧枫有些不悦道:“这溪妃娘娘也真是,自己有孕了都不知道,我看他是从偏门进来的,那么大片的荆棘地,她竟然都敢爬过来,想想我都发毛,好在伤口不在其它的地方,否则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这......哎哟!你踢我做什么!” 揉了揉被非冥狠狠的踢过的小腿,沧枫哀怨的叫道,非冥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心下直骂着,这个拎不清的家伙! 这北黎轩担了溪妃娘娘的例行号脉之责,怎会不知道她怀有身孕呢,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个人都刻意的瞒了此事,这主要的罪魁祸首啊,怕就是里面的这位溪妃娘娘了,沧枫这家伙,脑子都不用的就瞎叫唤,没看见身边的这位快要冲进去揍人了嘛。 拉了探头探脑的沧枫,连拖带拽的往外走,沧枫一路喋喋不休的埋怨着,气得非冥恨不得将他打晕了拖走,若是他的胜算很大的话。 顔溪正在想计策呢,望见急步而来的人,一脸的挫败,这个死女医,她都快求着她了,就是不肯帮她说话,一看这男人来势汹汹的架势,肯定是如实禀报了啊,怎么办?! 男子来到了她的床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负后的双手紧紧的交握着,生怕自己一个冲动捏住那纤细的脖子,正要开口,忽见她眉头紧皱,捂着伤口呻吟道:“哎哟,好痛。” 男子立刻自床沿下坐下,将她捂着伤口的手拉开,查看了一番,并没有什么血迹渗出来,想必是药性过了,所以疼得厉害,所有的怒气化为了担忧,道:“忍着些,若是再用过多的药的话,会对身体造成损伤。” 说不出来的温柔。 第一百七十三章 意外阴晴谁处问2 顔溪乖巧的点点头,道:“嗯,那你也别凶我,你一凶我,我便又更加的疼了。” 一语便能猜出她在故弄玄虚,君夜尘突然背对了身,“既然怀了朕的孩子,为何要瞒着朕?难道怀了朕的孩子就让你那般的不开心吗?” 鬼知道他刚刚听到她有孕的时候,心中是怎样的波澜,惊喜,兴奋,欢呼雀跃,却又失望,难受......说不清哪种跟多一些,这是她跟他的第一个孩子,就连雪儿怀孕他都不曾这般心情复杂过。 她曾无数次告诉过自己,虽这小生命来得不是时候,虽她还未想好她跟他的未来,但从未没有因为孩子的到来而失落和不开心过,相反的,抛开这些,她很喜欢也很开心这个小生命的存在,很多时候,她总觉得这个孩子只是属于她自己的。 因为她从来不相信身为帝王的君夜尘会对她一辈子宠爱和信任。 是不相信他,亦或是不相信自己? 眼下这一刻,她才明白,不管她跟他如何,这个孩子终归是属于他们两个的,他有权利知道和拥有,哪个男人会受得了自己的妻子怀孕自己却是姗姗来迟的知道的。 于是顔溪解释道:“也不是不开心啦,我只是,只是觉得时机还未到嘛,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啊。”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似乎有些牵强啊。 “时机?”男子转过头来,望着她不似方才那般苍白的脸,道:“若是那把剑再偏一偏,你还有时机可言吗?” 其实她也一直懊悔这件事呢,好在这一切的不幸都是万幸啊,“我承认刚才我是冲动了些,但我不也是为了你们好嘛,我哪知道这一切都在你们的掌控之中,若是知道的话,我就不故意挨上那一剑了。”想想就窝囊,人家君夜尘是什么人,那需要自己来救啊。 男子突然冷笑一声,顔溪有些不悦,听着他接下来的话更是怒从中来,只听得君夜尘道:“我倒是不知,你跟皇兄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为了我们好?你就那么肯定若是在他面前受了伤,他就肯放了我们,你到底是在救我们,还是借此想不要我们的孩子?” “君夜尘!”顔溪怒道:“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说什么胡话呢,我要不想要这个孩子,我早就让北太医给我打胎药了,还需等到现在吗?” 话脱口得有些冲动,心下懊悔不已,怎的就把北太医给说出来了,顔溪啊顔溪,你这聪明劲和糊涂劲总是间歇性的轮着犯啊! 果然,君夜尘冷冷道:“你不说朕都快忘了,这一切北太医比朕知道得要多得多,看来朕在他的心里,是没有君王这个身份了,前阵子又助纣为虐的偷走了朕的妃子,此罪本就是杀头大罪了,再加上这一宗,你说,朕该杀他几次才算合理呢?或者说,灭他多少九族才算解气呢?” 顔溪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虽说北太医是犯了错,但是都是我指示的,他是迫于我的压力才不得已而为之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放过他罢,更何况,他对你忠心不二,明知道回来是个错,但得知你危难之时,还是义无反顾的回来了,这样的忠诚,你真的忍心杀吗?” “当然。”君夜尘冷冷道:“忍心!” 顔溪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恐惧,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的聪明是无法估量的,他的能力更是无人能及,他料事如神,手段高明,做一个皇帝简直是犹如过家家般简单,可做夫君,却总是让她倍感压力。 因为他掌控的是权势,而她连自己都掌控不了,这是何等的悬殊啊。 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深深的叹了口气,又听得他继续道:“不只是北太医,皇兄,还有魑魂,司马晴,一个都逃不了!” “你想做什么?!”顔溪低吼道,因过于用力扯着伤口十分的疼,可这疼痛并不及心头的疼痛的三分。 “做什么?!”君夜尘道:“朕从来就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人,既他们与朕不能坦诚相待,那便等同于背叛,若换做你,你会留一个背叛者在身边吗?他们,与那司马如峰有何区别!” 有区别,区别大了去了:“你疯了你,方才我说的话难道你都没听进去吗?他们不是乱臣贼子啊,相反的,他们都对夜澜国很衷心,难道就因为我的过错,便要杀了他们吗?!” 不!绝对不可以! 顔溪脱口而出道:“好!你若要杀他们,我也拦不住,但是君夜尘你给我听清楚了,若是你敢动他们一根汗毛!我便与肚子里的孩子跟他们一起陪葬!” 君夜尘浑身一震,冰冷的双眸蓦地嗜血般骇人,顔溪并不畏惧,迎着他的目光,瞪大了眼睛,坚定的不肯屈服。 室内的空气冰冷到了极点,女人的倔强和勇气,男人的愤怒和霸道,在这一刻久久的静止着,没有人肯屈服于对方,时间点点滴滴的过去,顔溪都觉得自己的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了,却仍是坚持着自己的底线。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随即,便看到一抹粉色的身影闪了进来,顔溪转头一看,竟是秦心雪,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秦心雪应该是受了惊吓,不似往常那般从容淡雅,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鹿般跌跌撞撞的扑进了君夜尘的怀里。 “皇上,雪儿怕,雪儿好怕......”双手紧紧的扣住了君夜尘的腰部,将整个人埋于他的怀中,顔溪瞧着那都快嵌进去的架势,不知是该赶她出去呢,还是该同情她,这太后的英明扫地,日后想要再维护她,怕是有些难了,从小失去双亲,在太后和皇帝的宠溺下长大,何时见过如此的征战,好不容易躲了灾难,宫人们长吁短叹之时,便不顾一切的来找君夜尘了。 君夜尘一手下垂着,只一只手放在她的背脊上轻轻的抚摸着安慰:“雪儿莫怕,一切都过去了。” 秦心雪在他怀中使劲的摇着头:“不,雪儿还是怕,太后不肯见雪儿,雪儿只好来找皇上了。” 哼,太后现在有脸见人才怪! 顔溪没心情欣赏两人的恩爱,便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若是要秀恩爱的话,别在我眼前,麻烦出去秀。” 说完,小心的避开了伤口窝在了被子中。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兄弟本是同根生 君夜尘将秦心雪放开后,低声道:“你先回宫,朕稍后会来陪你。” 秦心雪抓着他的手臂,就如同小时般的依赖,可怜兮兮道:“可雪儿,雪儿想让皇上现在就陪我。” “人家要你现在陪呢,还不赶快走?”顔溪催促道,真是受够了这娇滴滴的矫情劲了,她受这么大的伤,肚子里还怀中小生命呢,都没矫情成这样,这丫的跑到她门上来痴痴缠缠的,当她是空气吗?!岂有此理! 虽然,这也不是她的门上。 秦心雪这才将注意力拉了回来,望了床上的人儿一眼,柔声道:“雪儿不知道妹妹在这里,皇上莫要怪雪儿鲁莽了。” 就你这娇滴滴的模样,人家哪舍得责怪,好歹你还知道这里有个人,赶紧滚! 君夜尘冷冷的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后,道:“那朕现在便陪着你回宫罢。”说完,牵了秦心雪的手便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提醒:“臣妾刚刚的话,可不是开玩笑的,还望皇上仔细斟酌了才是。” 威胁嘛,谁不会,你有权利,我有筹码,她就不信,君夜尘敢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下手! 男子蓦地站住,背对着她怒了半晌后,方才头也不回的离开。 君夜尘离开没多久,顔溪便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随即便有一个宫女进来,恭敬道:“娘娘是起来用膳,还是让奴婢们端进来?” 一提到用膳,便绝对对不起肚子里的孩子,饿到现在,早就麻木了,但闻着香味儿,馋虫又被勾了上来,只是肩膀受伤,况且也不痛了,索性饱饱的用个餐也好,于是道:“出去吃罢。” 宫女连忙上来,将顔溪小心翼翼的扶了出去,顔溪一看,荤荤素素堆满了一桌子,馋得她再也顾不上形象了,坐下便要大快朵颐,一旁的宫女捂嘴轻笑,连忙将一碗汤端到了她的跟前,道:“娘娘饿到现在,不能吃得太快,先喝碗汤再吃罢。” 顔溪想想也对,立即对这个懂事的小姑娘有了几分好感,边喝着热腾腾的鸡汤,便八卦道:“你叫什么名字,平时都是在这里做事的吗?” 宫女恭敬的回答道:“奴婢名叫柳意,这偏殿皇上来得很少,所以奴婢并不在这里做事。” “这么说,你是他的人咯?” 宫女讶然,早就听说皇上对这位溪妃娘娘爱护得紧,平日里犯些小错大错的,皇上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眼,甚至为了她与太后闹不和,原来传言并不是假的,皇上谴她来伺候溪妃娘娘时,再三的叮嘱了她,让她去跟御书房说一声,做些滋补的饭菜送过来。 所以柳意也只是稍稍的惊讶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淡然,知道溪妃娘娘说的他是指皇上,于是回答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平日里都是在皇上跟前伺候的。” “哦。”顔溪突然想到离雪他们,又道:“我这饭得吃上好久呢,你能不能帮我去锦云宫一趟,将离雪带过来?” 柳意有些为难:“回娘娘,皇上走时再三交代了奴婢,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娘娘,所有的事情需得等娘娘的伤势康复之后,所以,娘娘......” 顔溪咬牙,好你个君夜尘,这是变着法子的软禁她啊! 你有上策,我有下策,她就不信还想不出法子回宫了,哼!化愤怒为食欲,先填饱肚子再说! ...... 轿子落地之后,宋嬷嬷小跑着迎了上来,眼神示意了一旁的太监,两人各自在太后的两边架着,几乎承受了太后所有的力量,慢吞吞的回到了永康宫内。 只是一日未见,太后似乎苍老了许多,满脸的憔悴和苍白,让伺候在身边多年的宋嬷嬷有些不忍,低声道:“太后是先用膳,还是先去歇息?” 许久,太后不曾说话,宋嬷嬷没有多言,静静的在一旁等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后方才道:“哀家不饿,先扶哀家进去歇息罢。” 宋嬷嬷正要搀着太后进去,忽见到门口处进来一个人,定睛一看,是皇上,便抽离了扶着太后的手,对着君夜尘行礼。 宣德王爷造反的事,宫中无人不知,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孝顺至极又沉稳懂事的王爷,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太后可是她的亲生母亲,皇上可是他的亲弟弟啊。 可接下来太后跟君夜尘的对话,更让她不可置信! 跟往常比,皇上没有了对自己的母后的礼数,正在宋嬷嬷感到惊讶之时,便听得皇上道:“日后这永康宫便是母后颐养天年之处,母后若是无事,就不要四处走动了。” 宋嬷嬷一愣,什么叫不要四处走动,这是在变相的软禁太后吗?但母子间的问题,容不得旁人插嘴,虽心下有诸多的疑问和不满,宋嬷嬷还是识趣的闭口不言。 太后闻言,立刻从颓废中清醒过来,不可置信道:“皇帝,哀家可是你的亲生母亲,旁人的三言两语就让你相信到如此的地步吗?” 犹如垂死挣扎般抵赖,君夜尘皱眉,道:“正是因为母后是朕的母亲,才只如此,若不然......” 太后一愣,怒道:“若不然如何?难道你想像那个白眼狼一样要了母后的命?”想到方才君修凌端上那碗毒药时,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都没有阻拦一下,心下更多的是愤怒和绝望。 “母后!”君夜尘怒道:“他是朕的皇兄,便永远是朕的皇兄,朕自小与他一道长大,这里面的感情不是旁人可以理解的!还望母后自重!”过多的话他并不想多说,能留些情面便留些情面罢,毕竟,她是他的母后,只是她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他的父皇在天有灵,若是知道他的母后隐瞒了如此骇人的罪行,不知该作何感想! 但自始至终,从怀疑开始,他就从未怪过他的皇兄。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他跟皇兄两个人在池边玩耍之时,他因顽皮,不小心跌入了池中,当时因为偷完,身边一个宫人都没有,是他的皇兄,那个与他一样根本不识水性的皇兄,丝毫没有犹豫的跳进了池中,紧紧的抱着他,甚至在身子往下沉时,将自己拖举在了上面,幸亏后来宫人们赶到,才将他们拉了上来,否则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父皇知道此事之后,生了好大一番气,皇兄又抗下了所有的责任,最后被父皇关了好几天的禁闭才算完事。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兄弟本是同根生2 他怎不知道,他的皇兄对皇位的觊觎几乎为零,若是想要,那这皇位就该是长兄所有,根本不会有他今朝的地位,记得皇兄曾对他说过,他所喜爱的,不过是无拘无束的闲云野鹤的生活,若不是他强留他在国内,又封了他王爷的职位,怕是他这位皇兄早就不知道哪里潇洒去了。 他想要江山,他可以拱手相让,倘若,他想要的是她,那便不行! 想到这里,就想到了前不久还跟他发着脾气的女人,心下便又是一阵烦躁,他承认,皇兄的话,让他有了不小的醋意,甚至是反感。 这是不该的,他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对视自己为亲弟弟,明知他鸠占鹊巢,却仍是护着的哥哥呢。 这该死的女人,到底哪来的这么大的诱惑力,让这么多的人都对他死心塌地,甚至是......喜欢。 “不!他不是你的皇兄,他是那狐狸精生的野种!”太后疯了般叫道,宋嬷嬷立刻呆愣住了。 君夜尘闻言,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斥责道:“你亲手杀死了父皇最喜爱的女子,眼下又这般的辱骂和诋毁,你到底置父皇的颜面于何地,又置朕的颜面于何地,你所想要的,不过是你们秦氏地位的稳固,朕原本想着,你是朕的母后,却未曾想到你做了这么多对不起父皇,对不起皇兄的事,你让朕如何自处,又让朕如何听从你的旨意让你们秦家世代不衰呢?!” 太后被他的怒吼吓得愣住了,半晌,语气软了半分,道:“皇上的意思是,不让雪儿做皇后了?不!雪儿必须是皇后!只有雪儿才可以做皇后!” “母后口口声声让雪儿做皇后,之前朕认为母后是真心的疼雪儿,眼下才明白......”心下又叹了叹,不知道雪儿若是知道了自己的姑母不过是为了手中的权利而心疼于她,不知道可怜的雪儿是否承受得住这个打击,那个与他一同长大的女子,总让他有些割舍不下。 太后的严重闪过一丝绝望,心痛道:“皇帝啊,哀家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啊,皇上也不想想,若是母后不这样做,你的父皇便会将太子的位置给那个女人的孩子,又怎么会有皇帝的今天啊!” “朕最不敢想的,便是连朕,母后也一道算计在内,母后所做的一切,当真是为了朕吗?”君夜冷声道:“这个皇位,对朕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当初朕不想争,眼下朕更不想要。” 当然,这只是君夜尘的随口之话,但太后却当了真,手足无措道:“不不不,你不能不当皇帝,你若不当了,母后该怎么办?!他们会虐待母后,会杀死母后的!” 冷冷的扫了一眼抓在他手臂上的略写苍老的手,故意的忽略了实在是憔悴得有些可怜的脸色,道:“母后放心,只要朕在,便无人敢动母后半分,母后只需记得朕的话便可。” 太后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眼下她所能依靠的,便是这个唯一的儿子了,全身如散了架般的跌坐在椅子上,望着君夜尘渐渐离去的背影,半分冷漠,半分孤独,心下便不由得一痛,到底,她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男子突然止住了脚步,却不曾回过头来,背对着她道:“母后该庆幸,与朕一脉相连。” 太后立刻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忍不住的浑身颤了颤,宋嬷嬷在一旁扶着如风中残叶般的人,心下十分的不是滋味。 怪不得,太后要让君修凌去往远地驻守。 怪不得,王爷好不容易回来了,太后却没有那般的喜悦,只是简单的关问几句,当时不觉着什么,现在才明白,那只是敷衍和客套。 怪不得,王爷现在再也不来宫中了,昨日一来,便是那般天翻地覆的变化。 ...... 顔溪吃饱喝足后便产生了困意,柳意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不多话也很乖巧懂事,顔溪乱七八糟的问了她一些问题时,对方也是能答的便答了,所以顔溪对这个小丫头开始喜欢上了,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便完全不当自己是主子了。 对柳意而言,溪妃娘娘的言行举止实在是随意了些,却不讨厌,反而觉得亲近,也就不由自主的打两个趣,道:“奴婢在皇上身边伺候了一年多,还从未见过哪位娘娘像娘娘您一样的性子。” 顔溪撇了撇嘴,道:“那是因为你家皇上身边的女人太少了,若是多些的话,肯定会有的。” 柳意轻笑道:“娘娘又在说气话了,若是皇上身边的娘娘多了,娘娘您就不生气吗?” “我有什么好气的,难道我还能阻止他不成?!”心下嘀咕了一句,人家可是口口声声的说担着绵延子嗣的巨大任务呢。 “娘娘是不能阻止,但娘娘却能留住皇上的心啊。”柳意笑道:“奴婢还看不出来嘛,皇上对娘娘是真心好的,眼下娘娘有怀了皇上的龙嗣,皇上更是会对娘娘宠爱有加了。” 顔溪翻了个白眼儿,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母凭子贵似的,将自己窝进了被中,感觉有些热,伸手扯掉了身上的被子,柳意却不赞同的将被子又提了上来,几次回合之后,顔溪嗔怪道:“你是要捂死我啊,这都快夏天了,还该这么厚的被子做什么!” “娘娘这是刚吃饱饭了,所以才觉着热,等过些时辰,到了深夜,便会感觉冷了,娘娘还是盖着罢,万一受凉就不好了。”柳意耐心的劝道着。 顔溪无奈,只能随了她去,困意渐渐的袭来,很快便沉沉的进入了睡梦中。 嗯......的确做了个梦,不过是个噩梦,她进入梦到昨日还在跟他吵架的死男人三更半夜的爬上了她的床,对她百般呵护和疼爱,不断的替她拢被她蹬开的被子,又不断的在自言自语着什么。 可惜,她一句也没听清,或者说听见了,但醒过来便忘了。 好奇怪,她怎么会梦着他?这家伙说话都每个把门的,胡说八道起来简直让人怒不可遏! 次日醒来过来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柳意早已在床边等候,见到她醒来,连忙靠了过来,柔声道:“娘娘可算是醒来了,奴婢还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喊醒娘娘呢,奴婢怕娘娘再不起来,又要饿肚子了,娘娘的身子本就需着,再不吃些东西怕是身体吃不消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旁敲侧击巧劝和 顔溪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感受了一下伤口处,当场又是对北黎轩一阵佩服,他这个哥哥当个太医实在是太屈才了,该是深入江湖,做个人人敬仰的神医才是王道,明明才是昨日的伤口,只一个晚上,竟然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好在伤口并未触及到骨头,所以并不妨碍她正常的生活,又揉了揉迷糊的双眼,问道:“大清早的太阳怎么这么刺眼?” “都快用午膳的时辰了娘娘。”柳意轻笑道,说完,招了招手,让不远处等待的宫女们过来,宫女们鱼贯而入,手上捧着的除了洗漱用品之外,还有一件浅蓝色的衣服。 柳意道:“这件衣服是皇上特地命人新制的,皇上知道娘娘偏向于浅蓝色,便让人将浅蓝色和素色的布料都送去了锦云宫啊,娘娘这一年的衣服都不用愁了你。” 顔溪白了她一眼道:“你这丫头,从昨儿到现在,总是在我跟前提你家皇上皇上的,到底想表达什么?” 当她没看出来呢,这丫头! 柳意吐了吐舌头,道:“难怪人人都夸娘娘聪慧,奴婢这点肯定是逃不过娘娘的法眼的。” “那还不从实招来。”顔溪道。 柳意只好如实相告:“是皇上身边的非冥侍卫啦,他跟奴婢说,娘娘还在生皇上的气呢,便让奴婢在娘娘跟前多说说皇上的好话,说不定娘娘就不生气了呢。” 原来是非冥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想到非冥,顔溪突然想到了楚沫雨那个丫头,浑浑噩噩到现在,竟然将那个丫头给忘了。 柳意避开了顔溪的伤口,小心翼翼的替她穿好了衣服,左右看着甚是满意后,方才笑着离开,刚走几步,便看到一声白色衣裙的女子蹦蹦跳跳而来,路过他身边之时,柳意礼貌的福了福身子,恭敬的喊了声:“楚姑娘。” 楚沫雨摆了摆手道:“乖乖乖,你先出去吧,我是来找娘娘的。” 柳意乖巧的退下后,说曹操曹操便到,顔溪起身迎了上去,“你怎的现在才回来!” 并非责怪,而是担心,担心这丫头出了什么事,眼下见她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很是开心。 楚沫雨闻言,惊讶道:“呀,什么现在才回来啊,我昨天就进宫了啊,师兄没告诉你吗?” 顔溪一愣,道:“昨天回宫的?我怎么不知道,没人告诉我啊。” “这个师兄!”楚沫雨露出小小的气愤后,道;“你不是让我去找那个叫苏和的吗,我还真找到了,苏和带了几十个人和我一道入的宫,谁想到,我竟然遇到了我师傅,师傅说事情已经解决了,让我跟苏和不要去搅合了,我还想着你会担心呢,可师傅说他会告诉师兄,让师兄告诉你我已回宫的事情的啊。” 大概不是师兄,肯定是师傅!楚沫雨哼了哼,又道:“肯定是师傅没告诉师兄啦,你不知道我那个师傅啊,向来没什么谱的,今天一早起来我还在到处找他呢,不知道他又跑到哪里去玩耍了,哼,也不带上我!” 瞧着她噘嘴的模样,顔溪轻笑道:“你啊,跟你师傅倒是很像,昨日也是亏了他老人家,要不然我也入不了宫,这件事也没那么轻易的过去。” “是吧。”楚沫雨得意洋洋道:“我师傅啊,可是很厉害的人呢。” 顔溪赞同的点点头,能够轻而易举的对付上千侍卫的,除了北黎轩的药物作用,魅影阁的从旁协助外,禄子逸的功劳绝对功不可没,想到这里,顔溪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样一想,便有些囧。 既然君修凌根本不会造反,那他们这些人岂不是跟猴儿似的被耍了一道,虽说人家是好意罢,但他们这动静也太滑稽了些,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傻笑开来,君夜尘啊君夜尘,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后面还有个猎人在等着哪,你被自家的哥哥算了一道,心里该气着的罢,枉你聪明一世,活该。 楚沫雨小手在她跟前晃了晃,不解道:“你傻笑什么呢?” 顔溪这才反应过来,嗔了她一眼:“没规矩,整天你你你的,好歹我也比你大,你该叫我声姐姐才是。” “姐姐?”楚沫雨想了想,道:“不是该叫嫂嫂吗?我还是叫你嫂嫂罢。” 好吧,自己挖的坑自己跳罢,顔溪打趣道:“你喊我嫂嫂的话,那你的师兄便是你的哥哥咯,你还怎么入宫当妃子啊?” 谁料到楚沫雨根本不在乎,道:“我才不要入宫当什么妃子呢,我想过了,我喜欢师兄也不一定要嫁给他啊,若是让我整天跟个动物似的被关在笼子里,我宁可死。” 顔溪闻言,一边惊讶于这丫头竟然想法如此的开明,又一边羡慕着:“你倒是想得开。” 楚沫雨道:“有什么想不开的,哪像你们这些死心眼儿的女人,成天就挂着皇上是不是对你好啊,什么时候来看你啊,累不累啊。” 顔溪眉毛挑了挑,道:“看样子你是有感而发啊。” “也不是。”楚沫雨道:“我只是在来的时候,去正殿看了看师兄,正好看到了那个贵妃也在,哎哟,你都没看见,可怜兮兮的靠在师兄的身上,娇声细雨的,害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说这女人是不是有问题,不能好好说话吗?” 噗嗤,顔溪忍不住笑出了声,楚沫雨是跟着禄子逸混江湖的,禄子逸那样的性子,肯定不会教楚沫雨矫揉造作的性子,更何况,江湖儿女最不耻的就是女人的做作,秦心雪也算是倒霉了,撞上了楚沫雨这样的丫头,什么端庄贤淑,什么柔情似水,落在了她的眼里,全成了狗屁。 “苏和呢?”顔溪问道。 楚沫雨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苏和在外面呢,我给你带来了。” 顔溪心下一喜,连忙奔出了房外,一眼便见到了那个在院中立着的男子,相比于初次的见面,苏和似乎长高了一些,身姿越发的英俊挺拔了,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下灼灼生辉,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只是短短几月,想不到这小子竟有这般的变化,原以为军营的生活会让他叫苦不迭甚至是放弃,谁曾想,竟然在日日前进中,不由得感到自豪,不愧是她顔溪的弟弟。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有幸故人相叙旧1 “苏和。”顔溪欢喜的唤了一声。 苏和蓦地转过身来,怔楞了半晌,方才慢慢的移动了过来,“姐姐。”声音中微微带着些颤抖和沙哑,那一日离别之后便不曾相见,凭着姐姐的一席话,每日不敢懈怠了自己,终于让他等到了相见的一天,谁曾想却是姐姐陷入了危难之中,不顾一切的抛开一切,带着与他生死相随的十几个高手,连夜的赶到了宫中。 在听到姐姐平安无事的时候,提在嗓中的一口气才赶咽了下去。 这一声姐姐叫得顔溪完全酥了心,急步上前后,便将苏和拥在了怀中,苏和身体立刻变得僵硬,讷讷在顔溪热情的怀抱中不敢动弹,直到一声怒斥声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温暖的怀抱离去之时,心下有些小小的失落。 来人是当今的君王,且脸色十分的难看,苏和自知失了礼,虽是姐姐,但她也是娘娘,与男子之间有身体的接触,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顔溪有些火大,恁道:“你的眼睛是长着出气的吗?在做什么难道自己看不到吗?怎么,浓情蜜意结束了,开始到我这里来耍威风了?” 非冥心下一叹,看来对柳意那丫头说的话全白说了啊,本想着皇上能过来便是好的,谁知道一过来,便看到......额,溪妃娘娘,咱们师兄早晚是要被你给气死了,你怎么能...... 在她这个年代,亲人间的拥抱,礼貌性的拥抱是再正常不多的,哪需要这么大惊小怪,所以对君夜尘的这个态度很是不满意,连带着出口便带了怒气,柳意刚从旁的屋子出来,被顔溪的这一番话吓得不敢动弹了。 传说都是真的啊,是真的啊!溪妃娘娘果然不是凡人啊! 做错事的人还敢反口,君夜尘怒不可遏,斥责道:“堂堂一个娘娘,跟陌生男子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你不要脸,朕还要脸!” 这话说得有些严重了,非冥又是沉重的一叹,这下糟了。 果然,顔溪一把拉住正要对君夜尘心里的苏和,回击道:“你看清楚了,这是陌生人吗?你没见过还是非冥沧枫没见过,他是我的弟弟,我抱一抱许久不曾见面的弟弟有什么错?!”一动气,便觉得小腹有些不舒服,忍不住皱了皱眉,又道:“你那脑子里竟都是些肮脏的想法,我不屑得与你争论,若是无事的话......便......” 后面的话消失在渐渐下蹲的身子中,苏和一惊,连忙要扶住了她,却被飞速而来的君夜尘接了过去,打横抱起后,对着非冥吼道:“让太医过来!” 非冥领命运足了轻功便消失不见,很快,帮顔溪看诊过的女医便又匆匆忙忙的过来了,其实是被非冥连拖带拽的拎过来的,等带到顔溪跟前时,手脚都开始不听使唤了。 君夜尘让开一步,沉声道:“不是说娘娘并无大碍吗?!” 女医战战兢兢的上前,抚在顔溪脉上的手微微的有些发抖,但作为一个医者的职业素养,很快便镇定了下来,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后,心下松了口气,问顔溪:”娘娘可曾用过早膳?” 顔溪摇了摇头,方才只是阵痛,顔溪倒轻松了许多。 女医道:“启禀皇上,娘娘是真的无大碍,只是娘娘今日未曾用过早膳,又动了怒气,才会导致的淤火阻滞,微臣还请娘娘日后放宽了心,莫要动气,否则的话会引起胎气的不稳。” 顔溪朝着君夜尘望望,对方当做没看到般,微微的骗了头,对着柳意道:“伺候娘娘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你何用?” “皇上饶命!”柳意吓得跪地不起! 顔溪闭了闭眼,撑起身子,道:“太医说了,我是动了怒气,让我动怒气的人还好意思责怪别人啊。” 君夜尘被呛了个无奈,非冥在一旁捂着嘴不敢笑出了声,楚沫雨突然道:“刚刚明明是皇上将人气着的嘛。” 非冥瞥了她一眼,正好对上了楚沫雨的眼神,四眸交汇的一瞬后,便各自退了开来,楚沫雨噘噘嘴,心下哼了哼,这个非冥,都多久没跟他说过话了,之前只不过是胡说八道罢了,这家伙竟然真的不再跟她说话,甚至都不看她一眼,实在是气人! 君夜尘一时间拉不下脸来,只能拂袖而去,边走边道:“好好伺候着,就算不顾及身体,也该顾及朕的子嗣。” 非冥跟在后面出去了,楚沫雨杵了半天,后知后觉的才明白原来嫂嫂有身孕了啊,没有失落和不高兴,却突然一转身,追了出去,很快,屋内便只剩下了她跟苏和两个人,正好,省的一屋子的人闹得她心烦。 顔溪对着他的背影做了鬼脸后,对着呆若木鸡的苏和招了招手:“过来坐。” 君夜尘的离开,让苏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之前在宫外时,本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良好精神,对这个帝王并不十分惧怕,但眼下也算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所以心里还是忌惮了几分。 自那日与姐姐分别之后,心里便一直牵挂着,靠着姐姐的一席话,每日不敢懈怠了自己,就盼着有朝一日能见到姐姐,谁曾想,好不容易要见到了,听到的却是姐姐有难的消息,便连夜的带了十几个生死相随的兄弟赶了过来,在得知姐姐平公无事之后,悬在嗓子眼的一口气才敢松了下去。 久别重逢,两人都有些惊喜和激动,苏和见着顔溪的脸色有些不好,于是道:“姐姐可是怀孕难受得紧,我有什么法子能让姐姐轻松些的?” 顔溪心下一暖,柔声道:“傻孩子,女人怀孕总归是有些不舒服的,过阵子等腹中的胎儿成形了,便能好许多了。”轻笑了一声,又道:“你看,你都快当小舅舅了呢?” 苏和笑得有些腼腆,道:“也不知道长大了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顔溪问道:“男孩儿女孩儿有什么区别吗?” “我的意思是说,若是男孩儿的话,我便教他功夫,等他长大后便可以跟我一起保护姐姐,若是女孩儿的话......嗯,若是女孩儿的话,那我便多了一个要保护的人了。”苏和连忙解释道。 这可比甜言蜜语还让顔溪酥心呢,见他的脸色有些憔悴,有些心疼道:“这一路累坏了罢,原本我还想着沫雨那丫头不一定能找到你,谁想到你竟然真的来了,见到你,我很高兴呢。”心下觉得有些奇怪,“你不是在兵部吗?难道没有听说此事?”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有幸故人相叙旧2 苏和仔细的想了想后方才道:“宫外倒不曾听说过,一切安然无恙啊,只是楚姑娘来找我的时候,我才得知宫里发生了变故,心里急得不得了,一心就想着来救姐姐。” 好你个君修凌,瞒得倒是结实,顔溪哼了哼,总有一天她也得摆君修凌一道,这样才能找回丢脸的耻辱啊。 苏和继续道:“我虽在兵部谋得了一官半职,但私自带兵出去,必定是死罪一条,况且若是折腾出太大的动静,怕是会连累姐姐,所以我就带了与我生死相随的十几个人,我与他们连夜快赶的入了宫,好在姐姐早就平安无事了,我们也就放了心了。” “你们?”顔溪疑惑道:“那十几个与你生死相随的都是些什么人,可都了解他们的背景,莫要太过轻信了旁人,你还年龄尚小,我担心你容易听信旁人的话,使自己惹祸上身。” 纵使不是自己的亲生弟弟,却犹如亲生弟弟般对待,也算是她来到这个年代老天送给她的一份亲情罢。 “姐姐莫要担心,说起这十几个生死兄弟,我还得感谢姐姐呢。”苏和立刻解释道,心下不想姐姐有丝毫的担心。 “嗯?” “姐姐可还记得,曾让十几个人拿着姐姐的书信去找我的事。” 经一提醒,顔溪恍然大悟道:“对了,我想起来了,那是血阎的人,当时被关在大牢中,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我总觉得杀了他们实在太可惜了,便让他们带着书信去找你,想着他们各怀本事,总会有用武之地的。”顔溪开心道:“他们现在如何了?你跟他们可还能相处得来?” 那十几个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她也曾经担心过,若是要让苏和领导他们,怕是他们心里不甘的,所以也就用试一试的心态让他们去找苏和,一是给他们谋一个正当的出路,另一方面,怕他们再跟错了人而重蹈覆辙,若跟在苏和身边,她就不必担心了。 苏和道:“姐姐放心,我跟他们相处甚好,而且......”苏和的表情有些羞涩,摸了摸脑袋道:“而且他们还喊我一声老大......我......我总跟他们说不要这么喊我,可他们偏偏不肯,说是姐姐对他们有救命之恩。” 顔溪心下感动,看来她这泛滥的怜悯之心还是有些用处的嘛,望着苏和腼腆的表情笑了笑,看来这小子还没适应这个老大的称呼啊,也难怪,那些个个武功高强之人,苏和难免有自卑之心。 于是顔溪柔声指点道:“他们喊你声老大,也是常理之事,毕竟是你给了他们一个有利的去处,你应下就是了,日后好好的约束着他们,切莫让他们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来,他们平日里在江湖混惯了,要早日将他们身上的那些陋习去除掉。” 苏和点点头道:“姐姐放心,他们平日里跟在我身边都安分得很,或许是经历过了一次磨难,对生活有了重新的认识罢,人都是会变的嘛,我相信他们会越来越好了。” 顔溪一听,轻笑出声,打趣道:“哟,想不到我们家的臭小子还能讲出这番大道理出来,嗯,不错,确实是我的弟弟,如假包换的。” 苏和脸色红了红,道:“姐姐就别打趣我了。” 顔溪心下感恩,苏和变了,虽还带着往日的羞涩,但变得沉稳懂事了,那些血阎的人变了,不再是那个喊打喊杀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了。 人人都再变,唯独自己,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眼下似乎还倒退了许多,肚子里多了个小生命,便多了份负担,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的任性和随遇而安了,她总是要替孩子做一番打算才是。 或许,这就是一个女人初为人母时的激动和紧张罢。 苏和两手在顔溪眼前晃了晃,道:“姐姐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顔溪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姐姐只是在想,我弟弟这般的出色,将来肯定是个万人迷呢。”见他脸色又红了些,又道:“就是这脸皮还不够厚实,若是再厚实些,肯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突然又想到了清念那个丫头,北黎轩可惜做不成她的妹婿了,若是换做苏和好像也不错啊,只是苏和眼下还未有一席之位,也不知道那丫头能不能看得上。 若两人对的上眼的话,应该不算**罢,顔溪囧了囧,都是这称呼闹的事! 苏和闻言,小麦色的肤色几乎快滴出血来,顔溪瞧着有些不忍心打趣,连忙收了玩笑,认真道:“方才沫雨带你去过皇上那里,他可有责怪你什么?” 苏和摇摇头道:“那倒没有,还让我在宫中多住些日子,说难得我跟姐姐相见,让我好好的陪陪姐姐。” 哦?这倒是难得,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方才还摆那个臭脸给谁看哪,苏和突入问道:“对了姐姐,他......皇上对你好吗?”想起刚才那个人的凶神恶煞之样,心里本反感之时,却又见到他在姐姐快晕倒之时心急如焚的样子,又觉得反感似乎严重了些,他对姐姐......似乎很不错。 顔溪想了想,撇了撇嘴道:“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罢,反正就是得顺着他的毛捋,否则的话,别提有多气人了。” “他毕竟是皇上,姐姐还是让着些好,总与他针锋相对的,眼下是不会怎么样,难保有一天惹着他底线了,我怕姐姐到时候会受委屈的,唔......”苏和揉了揉被弹了一下的额头,道:“姐姐作何打我?” 顔溪嗔怪道:“你到底是姐姐的人还是他的人,怎么帮着外人说话啊,再说了,你这些大道理都跟谁学来的,还说得这般有模有样的。” “我当然是姐姐的人了,谁欺负了姐姐我都是不乐意的,我只是担心,日后我总不会时时的待在姐姐身边,万一被人欺负了,就算我过来怕也是晚了啊。”苏和认真道:“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浑浑噩噩的苏和了,姐姐当日说让我学好功夫出人头地,虽现在算不上很成功,但我还是会努力的。” 顔溪心下十分的安慰,道:“我相信你。”想了想,又道:“要不然这几日你便与我一道住在这里罢。” “不用了,皇上已经替我安排住处了,白天我便过来陪陪姐姐,等姐姐的身体好些了,我便是要回去的,我这私自出来,指不定要受罚了。”苏和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有幸故人相叙旧3 顔溪有些心疼:“要不然我让人送你们一道回去,到时候再跟兵部的人说一声,免了你们的责罚罢。” “不行姐姐,当初进兵部已经走了偏道儿了,眼下兵部的人对我另眼相看几分,还不是顾及着皇上的推荐,若是我再将姐姐摆出来,表面上人是服气的,怕是心里却是不服的,私自出来本就是犯了错,是该受到惩罚的,我们心甘情愿的认了。”顿了顿,苏和安慰道:“姐姐就不要担心了,还有几日,姐姐要快些养好身体,我也好安心的回去。” 顔溪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苏和的懂事的程度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一番话将她感动得险先哭出来,吸了吸发酸的鼻子,道:“眼下反正无事,你就跟姐姐讲一讲在兵部的事情罢。” 苏和高兴的一口答应了,眉飞色舞口若悬河的讲述了起来...... ...... 楚沫雨跑了半天,这才追上了急步而去的君夜尘他们,气喘吁吁的抚着自己的胸部,样子有些狼狈,君夜尘望了她一眼道:“做什么匆忙成这样?找朕有事吗?” 楚沫雨咬了咬唇,低声道:“我,我不是找你的啦,我找他。” 纤纤玉手指着非冥,君夜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非冥一眼,“朕先回书房。”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非冥淡淡的望了她一眼,将视线转回到手握的那把徐风剑上,当初为了堵住沧枫那家伙的嘴,将自己心爱的玄冰剑换予了他,往事历历在目,却似乎哪里又不一样了。 楚沫雨见他不说话,有些心急道:“我上次不过是说了些气话,你怎么还真的不理我了啊。” 非冥神色平静,淡淡道:“你也看到了,我整日跟在师兄后面,并没有过多的时间陪你,你若是想找人玩的话,便去找溪妃娘娘或者离雪他们罢。” 若是一个人的心思完全不在你身上,可以轻易的将你舍弃,那再多的留恋又有何用呢,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谁说我找人玩啊!”楚沫雨委屈道:“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还假装不知!你当真不疼我这个师妹了啊?!” 非冥提醒道:“我记得你好像说过,已经跟我断绝关系了,所以眼下我们的关系,应该算是陌生人了。” 楚沫雨被噎了一击,听着陌生人三个字突然感觉到了难受,心虚的扯了扯他的袖子,道:“你就别生气了嘛,是我错了,我当时不过是被你气的嘛,所以才口快说了那样的话,你是我的师兄,又那么疼我,我怎么舍得与你断绝关系呢?” 非冥一愣,半晌,道:“在你心里,你的舍不得,只是因为我是疼你的师兄吗?” “啊?”楚沫雨讶然,想了想,道:“嗯,是啊。” 清晰的听到对面的人沉重的一声叹息,似乎是隐忍着某个极难忍耐的情绪般,沉声道:“众人中,师傅会疼你,你的大师兄和沧枫师兄更会疼你,以你的身世地位,若将来寻得了如意郎君,他更会疼你,你又何必在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是否疼你呢。” 楚沫雨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楞了半晌,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好端端的,做什么讲我的如意郎君什么的啊,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从未有过的疏离和冷漠,让楚沫雨感觉十分的难受,总觉得非冥近日来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她。 非冥心下一叹,“罢了,说了你也不懂,多说无益,我现在走了。” “你......”指着远去的人的后背戳了半天的空气,始终见不到对方转过头来,反而脚步变得越来越快,心下的委屈油然而生,非冥与她同在师傅门下这么多年,被人欺负的时候,有他替她找上门算账,受委屈的时候,拿他出气,他却从来不回一句狠心的话,生病的时候,他总是守在她的身边,虽然手脚笨拙做不好照顾人的事情,却总是那般的尽心尽力......可现在...... 楚沫雨心里委屈得不得了,一咬唇,转身便往偏殿走去。 所以当顔溪见到去而复返的人儿时,笑着打趣道:“刚刚还见你跟屁虫一般的黏出去了,怎的转眼的功夫又回来了。”在来人走到床前时,顔溪才发觉她的脸色有些不对,这丫头一向是个开朗的性子,极少出现这般委屈的神色。 中断了与苏和的聊天,苏和从床边起身,站到了一边,楚沫雨一屁股坐了上去,背对着顔溪不说话。 “这是怎么了,是谁惹了我们家沫雨生气了?”将她的身子拉了过来,顔溪问道。 轻咬了一下嘴唇,楚沫雨垂头丧气道:“还不是非冥那个混蛋,上次我不过是与他开玩笑,说要与他断绝关系,却不是真的如此,谁知道这家伙,都这么久了,都不跟我说一句话,就真的当我是陌生人似的。” 原来是此事啊,顔溪正要开口,又听得她道:“方才,方才我都追出去跟他道歉了,他还是不理我,说走就走了,真是气死人了。” “你啊。”顔溪没好气道:“总是小孩子脾气,根本不知道人家在想什么,若换做我的话,你说那样绝情的话,我或许连看都不想看你了呢。” “真的吗?”楚沫雨眨巴着眼睛认真道:“我不过是气话嘛,平日里也有说啊,为何偏偏这次这么生气呢?刚才还莫名其妙的说什么,大师兄,沧枫师兄,还有什么我将来的如意郎君都会陪我玩,疼我,所以不用在意他会不会疼,可是,我就是在意啊!” 看来非冥这次是真的伤心了,怪就怪这丫头脾气一上来口无遮拦,对着掏心掏肺的人说那样绝情的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怕是伤到骨子里了,否则的话,怎会提到沫雨将来的夫君呢,这明摆着就是想放弃的节奏啊。 一听到楚沫雨说在意,顔溪忍着笑,道:“你真的在意?” “对啊。”楚沫雨想了想,肯定的回答道:“就跟大师兄,沧枫师兄一样啊。” “哎!”顔溪又忍不住叹气,戳了戳她的脑门儿,嗔怪道:“你呀,压根就没弄明白人家的意思,你想想,如果你是对你的大师兄或者沧枫师兄说这些绝情的话的话,他们也就当你是个小孩子,根本不会介意,那为何非冥会介意呢?” 楚沫雨沉思了半晌,疑惑道:“为何?” 第一百八十章 有幸故人相叙旧4 “当然是喜欢你啊,笨!”一旁的苏和再也忍不住,直截了当道,连他都听明白了,她怎么还傻乎乎的不明白呢,“只有一个男人喜欢你了,才会在意你说的那些话呢,否则的话,在意个屁。” 顔溪忍不住哈哈大笑,苏和这小子的话,也算是话粗理不粗了。 楚沫雨小脸儿一红,倏地站起身,嗔嗔的跺跺脚,道:“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喜欢啊......”见顔溪和苏和都在吃吃的笑着,一转身便跑,边跑边道:“不理你们了,讨厌!” 真是个可爱又傻乎乎的丫头! 一想到苏和那句话,楚沫雨就难得的脸红,一路扯着随手摘来的花瓣自言自语的闲逛着。 “什么嘛,这家伙怎么会喜欢我呢?” “不对,我怎么会喜欢这家伙嘛,我喜欢的明明是大师兄嘛。” “我才不信这家伙喜欢我呢,哼。” “喜欢我还不理我,哼。” “哎呀,烦死了,讨厌非冥,非冥讨厌,讨厌讨厌......”手中的花瓣成了可怜的发泄对象,很快便蹂躏得惨不忍睹。 “你在说什么呢,什么讨厌?”一声柔美的声音入耳,楚沫雨抬头,上去就拽了来人的手,道:“你来得真好,陪我到处逛逛罢。” 颜清念犹豫了半晌,道:“不行啊,我,我还有事呢?” “你能有什么事啊?”楚沫雨无所谓道。 颜清念的脸红了红,娇羞道:“我炖了点补汤,想说我们家娘娘受伤了,便端了过来。” 楚沫雨这才看到她手上端着的东西,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家娘娘重要,你快些送去罢。” 颜清念走了几步,又回头道:“皇上......皇上也在吗?” 楚沫雨点点头:“应该在吧。”刚才不还说回书房的嘛,应该在昌和殿罢,瞧着开心的远去的颜清念一眼,楚沫雨好奇道:这丫头怎么好像特别高兴啊。 很快的,便又回到了自身的问题上,甩了甩脑袋,算了,不想了,找师傅玩儿去,也不知道这老顽童躲到什么地方偷偷玩好玩儿的去了,反正无事,她去找师傅去,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不见了人影,宫里的侍卫基本上都认得这位皇帝的师妹,所以楚沫雨在这宫中算是畅通无阻来去自如。 小李子见到颜清念到来,并没有多问,直接到书房内通秉:“皇上,锦云宫的清念姑娘来了。” 君夜尘放下手中的书,半晌,淡淡道:“让她进来。” 这锦云宫的人在他心里,凭着主子的富贵,连下人都跟着沾光,所以小李子对颜清念也是很客气的,将她引入了书房后,便退了下去。 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皇帝和颜清念两个人,后者有些紧张,行了该有的礼数,柔声道:“奴婢,奴婢知道姐姐有孕在身,所以做了些补品送过来。” “她不在这里。”君夜尘淡淡道。 “这......”楚沫雨有些发急:“方才在来的路上,楚姑娘说娘娘实在这里的啊。” 君夜尘轻道:“她的确是在昌和殿,但现在在偏殿养伤,你且去偏殿找她罢,但记住了,下不为例,你家娘娘近日需要静养,莫要再前去打扰。” 楚沫雨福了福身子道,柔声道:“请皇上恕罪,奴婢一时鲁莽,打搅了皇上。“ “无妨,不知者无罪。”君夜尘淡淡道。 一咬牙,将手里端着的其中一盅汤自顾自的放到了君夜尘的案几上,娇羞道:“皇上也受了伤,这碗就留给皇上。”说完,又福了福身子道:“奴婢这就去找娘娘去了。” 说完,端着东西小跑着就离开了,君夜尘淡淡的扫了一眼她远去的身影,又瞥了一眼案几上放着的热腾腾的补汤,一根修长的食指轻轻的触在托盘上,缓缓的朝旁边推了推。 顔溪跟苏和的唠嗑方才被中断后没多久,又再次被中断,眼见着颜清念端着东西款款而来,顔溪心道,柳意那丫头不是说皇上不让锦云宫的人来探望嘛,怎么这丫头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不过也好,正好让这丫头见见苏和,增加增加感情。 颜清念来到了她跟前,轻声细语道:“我......奴婢炖了些补汤给娘娘送过来了。” “你进来是没人拦你吗?”顔溪好奇的多问了一句。 “方才奴婢得到皇上的允可了,所以不曾有人拦我。”颜清念答道。 顔溪点了点头,将正又站在了一边的苏和拉了过来,道:“这是我结拜的弟弟,叫苏和。”又转头对苏和道:“她叫清念,是姐姐的妹妹,只是碍于身份不便,所以做了宫女留在我身边,过些日子便出宫回府了。” 颜清念抬眼在将苏和望了望,微微的笑容十分的好看,福了福身子算打了个招呼,却并未多言。 苏和也是同样,拱了拱手已做回应,其余的就再也......没有其余了,顔溪心下叹了叹,用她亲爱的北哥哥的话来说,一见钟情这个东西怕是不好应付了啊,这两人好像没来电啊。 咂了咂嘴,道:“离雪和小程子他们可还好。” “他们都很好,只是十分的挂念娘娘,盼望着您能早日回宫呢。”楚沫雨道。 她也很想回宫啊,只可惜那个爱耍脾气的男人太过于霸道了!方要开口,又听得颜清念道:“他们两个啊,听说娘娘有孕了,高兴了好久呢,还给送子观音娘娘磕了半天的响头呢。” 心下一暖,这该是他们的举动,心下有些惭愧,跟着她这个娘娘,实在有些委屈了他们,没捞到什么好处,倒是整日里担惊受怕的,想到这里,立刻想到了北黎轩,于是问道:“对了,你可有听说皇上对这次的事情有没有下什么旨意?” 颜清念摇了摇头:“那倒没有,除了司马如峰定在三日后处斩之外,其它的都风平浪静,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不过......”颜清念想了想,又道:“只是奴婢听说北太医好像要辞官了。” 什么?!顔溪一惊:“何时的事情?”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只是听外面的人说的,应该是还没跟皇上说罢。”颜清念感到奇怪:“真不知北太医是怎么想的,皇上似乎并没有要治他罪的意思,为何要辞官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 孰是孰非孰相随 心下突然难受不已,北黎轩年纪轻轻地就当上了御用太医,是多少同样身为医者的男子都羡慕不来的事情,眼下说辞便辞了,无非就是因为她的这些事情,想必他心里也是十分舍不得的,但他的这个哥哥啊,有着旁人无法理解的自尊和坚定,皇上虽不怪罪于他,但他的罪责旁人都看在了眼里,再留在宫里只会让人说闲话,也让皇帝难做,自行辞官,在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可!太不值了些。 毕竟,她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啊! “姐姐这是怎么了?”苏和瞧着顔溪的神色有些担心,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听到这个北太医的事就这般难受的模样了,这个北太医又是何许人也? 心下有些失落,不在姐姐身边,对她身边的人知之甚少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顔溪缓了缓兴趣,道:“无事,姐姐就是心里有些难受,北太医是我的结义哥哥,他所做的,也不过都是些助我一臂之力之事,眼下却因为受我的连累,要放弃了大好的前程。” “姐姐莫要难过了,好好的劝一劝......北太医便是了。”一时间不知道该给个什么合适的称呼给这位北太医了。 顔溪苦笑,他要能受得住劝倒好了,不愧是缘分使然的,连脾气都是如此的相像。 “你们到底要去哪里啊?我也要去!”索倩站在淡然坐着的君修凌跟前,问了半天对方也没回她一句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承华在一旁有条不紊的收拾着行李,行李不多,所以很快便收拾结束了,承华回头看了君修凌一眼,对方示意之后,便点头退下了。 索倩丝毫不放弃,揪着君修凌的袖子就问:“快说啊,你们到底是去哪里啊?” 君修凌最终一叹,将袖子从她的手中抽离,轻声道:“天下之大,自有本王想去的地方,你在此地逗留得过久了,该是回去的时候了,我已安排了马车和随从,将会护送你到你的父皇身边。” 索倩一听,心下十分的难过,怅然若失道:“这些日子来,你除了敷衍的陪陪我,便是想着法子的让我回去,包括前几日那么大的事情,你都不曾告诉于我,到底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我做了这许多,难道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本王的心意早就告诉过你,偏偏你执意如此,本王能奈何?”君修凌叹道。 她堂堂一个高贵的公主,放下了所有的自尊,不远万里来到了他的国家,只是为了寻得他的一片心,她痴缠,忍耐,等待......只为了能撼动他的这颗冰冷的心,哪怕是在思乡心切恨不得回到父皇母后和疼她如宝的哥哥的身边的时候,都不曾动摇她留下来的决心。 可为何,偏偏他的心坚硬到如此? 为何总是比不过...... “你再惦记着她也没有用,她是皇帝的妃子,是永远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一时情急,本不该说出来的话却脱口而出的说出了口。 男人一怔,不悦的情绪立刻写在了脸上,索倩自知懊悔,却已来不及收住口,凭着她的跟踪,凭着女人的直觉,她如何不知道,他对那个溪妃是什么样的感情。 是啊,她是皇帝的妃子,与他的缘分不过如此,他又怎会不知,那日他问她的那句,不过是奢望的想探一探她的心意,了了心中的一个愿望罢了,可她自始至终没有正面的回答,但他缺知道,她的心中已断然拒绝了。 何其的残忍和不愿接受,他甚至想过,若是得到江山便能得到她的话,那这江山他要了又何妨,但是从他对于她的了解,并不是一个江山就能真的换了她的,就算得到了她的人又有何用? 他要的,不过是她的心,那个出色又俏皮的女子的心。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有些妒忌罢了,索倩心虚的道歉,后面的话却在他的冷冷的目光下吞了回去。 君修凌冰冷的目光掠过了她有些胆怯的脸庞,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暴怒,男子的怒气渐渐的熄了下去,空气凝滞了半晌,男子恢复了平静的神色,缓缓道:“罢了,以后这样的话本王再不想听到了,贵为公主,言行举止该收敛些,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有些事,即便是知道了,也切莫随口捻来,若让旁人听了去,损坏了别人的名声不说,若是惹怒了当今的皇上,本王就是想保你,也没这个能力了。” 索倩自知理亏,明知道君修凌的这番话实际上实在维护着某个人,心下委屈,却又不敢与他正面冲突,与君修凌的相处并非是一日两日的短暂,心里清楚得很,这个男子虽表面温柔沉稳,心却是极其细腻的,更不允许旁人触犯他的底线的一丝一毫,否则的话,只会让自己陷入难看。 因为君修凌,从不是一个会懂得怜香惜玉的男子。 除非,那个女人是他的所爱。 或许,那个叫顔溪的女人真的比她幸运,能得到皇帝的喜爱,还能得到他的守护,可为何,她偏偏要可怜到如此! 压下心头的委屈,在某个问题上索倩却丝毫的不让步,于是道:“日后我小心说话便是,不该说的我绝不会说了,但你得告诉我,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顿了顿,十分坚决的道:“反正不管你去哪里,我也一定会去的,就算你不让我去,我也会偷偷的跟着。” 君修凌缓缓的站起身,负着手走到窗前,明媚的阳光正照耀在窗外的春意盎然上,温暖又清香,一如既往的熟悉的景致,今日生出了诸多的不舍,道:“我只不过是出去散散心罢了,他日若得机会,我自会去天齐国看你。” 舍去了王爷的身份,只站在朋友的立场告诉与她。 “我不信!”索倩坚决的否定道:“你只不过是在诓我罢了,你想将我偏回父皇母后身边,因为你知道我此次回去,就很难再跑出来了,既然你想去散心,我便陪着你散心好了,夜澜国这么大,我还没真正的出过皇城逛过呢,你等着,我也去收拾行李。” 说完,一溜烟儿的跑了没影。 君修凌转过身来,吹了一声口哨,立刻有一个男子从门边进来,君修凌将一个小瓷瓶递道他的手中,吩咐道:“速速送去宫中。” 跟在身边数年如一日,不用多说,便能明白主子的意思,男子躬身接下,飞一般的离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孰是孰非孰相随2 此事颇大,为了避免再被人借此生事,只能快刀斩乱麻,让牵起这桩事的人永远的消失了。 心下念着:李嬷嬷,你对母后的恩情,本王铭记在心,但复仇的欲望已经完全蒙蔽了你的心,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连累无辜之人。 虽在印象中并未有亲生母后的一丝记忆,但生育之恩何其之大,他所能做的,不过是替母后洗去当日的耻辱,讨回所有的委屈,只可惜物是人非,就算他做再多的报复,他的母后也看不到了。 从未想过,将他养大的女人竟是杀害他亲生母后的凶手,知道的那一刻,他多想亲手掐死那个女人,但心头的纠结死死的困扰着他,让他只要一闭上眼,便再杀与不杀中纠结,与此同时,得知司马如峰的一举一动后,心下才明白,这夜澜的江山,并非是他想要的东西,比起杀母之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便是这夜澜国的江山的稳固,老百姓的安慰。 所以,他决定将计就计,仇,他一定要报,但江山,他也一定要守住,那个属于他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的江山。 他不恨他,更不会将所有的仇恨加注在他的身上,因为他知道,君夜尘,不过也是个受害者。 突然想起溪儿说的那番话,不禁想笑,治理江山是不易之事,更是十分累人的事情,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做,何苦将自己置于那劳累又凶险的境地呢。 想到这里,莞尔一笑,这个丫头啊,总是能用她的法子将所有的问题说得如此的轻松自如,她的那些歪理,明知道是说服,甚至是胡编乱造,偏偏就无法让人生出厌恶之感。 承华进来之时,正看到自家的王爷在窗台边侧身轻笑的样子,莫名的环视了除他之外空无一人的房间,突觉得有些傻笑的成分在里面,却不敢多言,来到了他的身侧,轻声道:“王爷,皇上来了。” 君修凌一愣,半晌,深深的叹了口气,缓步到了门外,远远的,便瞧见了在厅中坐着的那抹俊朗的身影,本无丝毫嫌隙的兄弟之间,突然生出如此的尴尬之事,就算不憎恨,也难免生了嫌隙,他与他,总归是多了那道旁人无法感觉的沟壑。 君夜尘见到动静,微微转身,见到正要行礼的君修凌时,连忙上前将他托起时,淡淡的扫了承华一眼,承华见状,抬了抬手,将身边伺候的人连同自己一起打发了下去,并在离开之时,将厅门掩盖了结实,自己则站在了不远处等待着召唤。 偌大的厅中,只剩下两个同样出色不凡的男子,只可惜一夕之间所有真相的揭露,让两个本亲密得不可分割的兄弟,不免的生出了再相见时的尴尬。 君修凌淡淡的一笑,并未言语,是君夜尘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轻轻的喊了声:“皇兄。” 君修凌楞了楞,半晌,突然苦笑:“想过千百种再见的场景,却不曾想到会是如此的平静,你这一声皇兄唤得我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退去了君臣之别,他仍接受这个亲近的称呼。 “皇兄又何必一直拘泥于那些事中,都是过去的事了,更何况,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让我们来承担,母后已受到了该有的惩罚了,皇兄难道就不能放下吗?”君夜尘劝慰道,得知他要离开的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还好,赶得上。 君修凌叹了口气,道:“我并非是拘泥于此事,只是有些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真相又太过于残忍,我只是一时间不适应罢了。” “既然如此,为何皇兄还执意要离开,皇兄明明知道,朕有多依赖于你。”他不得不承认,在很多事情上面,他宁可将无助展现在自己的皇兄跟前,因为在他的心里,只有他的皇兄才是最可靠之人,这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改变过的事实。 君修凌道:“父皇将江山交付于你的手中,本就知道你的能力并不低于本王之下,欺骗也好,谎言也罢,终归你是做了这夜澜国的皇帝,你自当承担这份责任,眼下朝廷安稳,百姓祥和,有没有我又何妨呢?” 更重要的是,让他每日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子在其他男人的身边,而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皇弟,这样的尴尬如何再让他面对下去,倒不如抛开着一切,落个清净。 至于溪儿,幸福就好。 “皇兄。”君夜尘心酸的唤了一声,“若是我将江山还给皇兄,皇兄可否忘记过去?” 没有人能从他的手里夺走任何一样的东西,除非他愿意给,这江山他可以不要,但唯一的兄弟之情他却舍不得放弃,也许,在这冰冷的权势之中,君修凌已成了他唯一无法割舍的一份情感了罢。 哪怕他使伎让他也上了回当,哪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母后......可他从不恨他,若换做他,弑母之仇的解决方式,应该比他的皇兄要残忍得多,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将这一切加注在皇兄的身上。 可皇兄没有这么做,关键之时,他还是义无反顾的保护着他,保护着夜澜国的江山。 君修凌闻言,毫不犹豫道:“不可!” 眼见着他波澜不惊的表情终于有了动荡,君夜尘淡淡一笑,道:“为何不可?这江山本来就是皇兄的,我只不过是鸠占鹊巢罢了,想必江山在皇兄的手里,必不会比我治理得查,皇兄莫急,我这就回去拟旨传位。” “站住!”眼见着他就要离开,君修凌皱眉的喊住了他,心下突然想到了小时候,这个喜欢跟他在屁股后面喋喋不休的小子,每次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总是有办法让他妥协,眼下,他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无奈感,“这传位并非儿戏,江山怎么能说让位就让位,若父皇泉下有知,定不会饶了你的。” “皇兄既然知道,那为何明明知道我需要皇兄,江山需要皇兄,还执意要离开呢?”君夜尘奸计得逞道。 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君修凌突然间没了方向,只能无奈的如实解释道:“整日的忙着正事,还未曾真正看过这大好的江山秀丽风光,我只不过是趁此机会想出去走走,顺便散散心,你倒是硬要搬出这一大堆道理来数落我。” 君夜尘松了口气,轻笑道:“难道皇兄不知道,你这个皇弟最怕的就是皇兄藏了心事不与我说嘛。” 第一百八十三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君修凌无奈的一笑,虽未回答,却不得不承认,自小到大,这从来都是事实。 两人像往常般,之后聊了些朝堂之上的事,君修凌一再的保证着不会再外逗留太久,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半年必会回来,君夜尘这才饶过了他。 无人看到,一向自恃清高的帝王,在王爷面前,却像个扒着衣角要糖吃的孩子般,而那个被捉着衣角的男子,只能是一脸的无奈。 离开之时,君修凌张了张嘴,控制不住的道:“对她好些,我与她,不过是彼此了解些的朋友罢了。” 离去的背影顿了顿,半晌,并未回头,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便快步的离开了。 顔溪在昌和殿的偏殿待了足足有半个月的时间,才得意释放,期间,君夜尘几乎每日都来报道,但每次都是不欢而散,脸柳意都感觉到震惊,见过夫妻吵架的,没见过能吵到数日来都没有停歇过的,从不知到底二人为何而吵,因为只要皇上一来,所有的人便被打发了没了踪影,但是也不妨碍他们看好戏,因为至少还能看到皇上每次铁青着脸出去。 每次兴冲冲的来,每次又气急败坏的回去,除了赞叹皇帝难得的屡败屡战的坚韧之心之外,也对这个溪妃娘娘佩服得五体投地,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怕是没哪个皇帝能被自己的妃子气成这样还下不去手打骂的。 但也有人说,因为溪妃娘娘怀了皇上的龙子,所以皇上眼下是忍着呢,等孩子生下来,肯定要旧账新仇一起算的,到时候这个溪妃娘娘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传到了顔溪的耳里,顔溪撇撇嘴,对着一旁正在做婴儿小衣服的离雪道:“难道我现在真的是母凭子贵?” 离雪当然不知道偏殿的那段时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不以为然道:“娘娘瞎说什么呢,什么母凭子贵的,娘娘没有有喜之前,皇上对您还不是一样的好。” “我怎么没觉得。”丝毫不承认他的好,在她眼里,他就是个小气自私又爱发脾气的臭男人。 离雪无奈道:“娘娘你啊,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要换了别人,都不知道天天要高兴成什么样呢,您倒好,还总觉得皇上不好。” 无聊的往桌上一趴,自动的忽略了离雪的话,偏过头去望了一眼楚沫雨,这丫头手里捏着一块做衣服的布料,正发着呆呢。 顔溪喊了一声,没有回应,一脚踹在她的凳子上,这才将发楞的人唤醒,离雪无奈的摇摇头,他们家娘娘啊,怕是改不了这个侠女的毛病了。 楚沫雨稳住了身子,不至于让自己从凳子上跌下来,撅着小嘴儿不满道:“你一个后妃娘娘,怎的这般没形象,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 离雪在心中默默的赞同了一把,埋着头继续着手里的针线活,耳朵竖着听两人的对话。 “哟吼!”顔溪嗤笑:“旁人说我倒也算了,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没大没小的不说,还好意思说我呢。” 楚沫雨一下子失了吵架的兴趣,学着顔溪的样子,两手交替着放在桌上,下巴往手背上一搁,又呆呆的不说话,顔溪瞧着,心下一乐,道:“怎么,在想你的非冥呢?” “胡说!”楚沫雨矢口否认道:“我才不想他呢,什......什么我家你家的,不是我家的!”脸色却不由得红了红。 “好吧,不是你家的就好。”顔溪故作轻松道:“我还想着将非冥跟清念那个丫头撮合撮合呢,原本想着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非冥跟你没半毛钱关系,那我就不用担心了。” “什么?!”楚沫雨一听,险先跳脚:“不行!” 顔溪撑起下巴,用手指无聊的缠绕着手里的乌丝,道:“怎么就不行了,男未婚女未嫁的,而且我看非冥合适得很,再说了,非冥也是同意的。” 楚沫雨一愣:“他,他真的同意了?” 顔溪肯定的点点头:“嗯,要不然我怎么敢擅自做主呢,他可是皇上的师弟呢。” 一股莫名的情绪滋生上了心头,闷闷的,还有些疼,楚沫雨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地方,突然又将手垂了下来,半晌,方才喃喃道:“想不到他竟然喜欢清念那样的。” 顔溪心中偷笑,表面不动声色道:“可不是嘛,我还觉得奇怪呢,或许是非冥受伤太深了吧,曾经喜欢的姑娘却伤他那么伤,要换做我的话,我应该也会选择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子吧,至少不用那么累了。” 桌子脚下伸出一只不闲着的脚,踢了踢离雪道:“你说是吧。” 离雪这才抬起头来,忍着笑道:“嗯,若是奴婢的话,也会这么做的。” 顔溪冲她眨了眨眼,两人不约而同的将脸转到了一边,怕不小心笑出来,楚沫雨沉默了半晌,突然道:“不行,我得去问问他!” 说完,一溜烟的没了人影,待她消失不见后,顔溪这才放声的笑了出来,离雪没好气道:“明知道楚姑娘单纯得很,娘娘还这般的逗弄她。” 顔溪笑道:“我还不是为了她好嘛,明明心里是在乎的,却又不去找人家,自己在这里唉声叹气的,我怕时间久了,估计要生出毛病了。”顿了顿,又漫不经心道:“感情这种事啊,最怕的是深陷其中却不自知啊。” “楚姑娘该是不懂得这方面的罢,要不然的话怎会如此的懵懂不知呢?”离雪答道。 顔溪闻言,立马来了兴致,打趣道:“哟,听你的口气好像懂得很啊,看来沧枫那小子将你调教得不错嘛,想来再过些时日,我便要忍痛割爱将你嫁出去了。” “哎呀!”离雪双颊蓦地通红:“娘娘胡说什么呢,他......他......” 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将后面的语句表达完整,顔溪正打趣得心意盎然,突见小程子跑了进来,道:“娘娘,奴才看见贵妃朝着咱们这边来了。” 顔溪瞧了小程子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轻笑道:“来就来呗,她又不是来吃人的,瞧把你不开心的,快去门口迎着,贵客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又将离雪手中的针线扯了下来,道:“快收起来。” 离雪领悟,立刻将手里的东西藏了起来。 这溪妃娘娘怀疑是众人皆知的事情,这贵妃曾经小产跟溪妃娘娘有关的事情,也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所以两者碰到了一起,若是太过于明目张胆了,先不说会不会刺激到秦心雪,怕是旁人会觉得她故意炫耀呢。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2 其实,在顔溪的内心深处,并不想与秦心雪的关系闹得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但她无法确信,在秦心雪的内心处,是否真的将小产之事放下了,虽那件事的确不是她故意所为,但至少也是因为她间接的关系造成的,若换做顔溪自己的话,再见到此人,心里难免会有尴尬,最好是避之不见,但秦心雪今日突然来访,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这让她有些奇怪。 本着小心提防的原则,顔溪亲自迎到了门外。 秦心雪今日依旧是一声粉色的衣裙,精致的妆容,昂贵的首饰点缀,金莲微步,走得很是端庄贤淑,见到顔溪之时,看似十分友好的笑容让人实在不忍心拂了她的面子。 顔溪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秦心雪待她行完礼之后,方才趋近了几步,柔声道:“妹妹的气色看起来是越发的好了,看来伤势恢复得不错呢。” “有劳贵妃娘娘惦记了,伤口本就无大碍,再加上太医的药很是管用,所以基本上恢复得差不多了。”顔溪礼貌的回道。 秦心雪微微一笑:“那就好,本宫还担心着妹妹的伤势呢,只可惜皇上一直不允许旁人打扰了妹妹的休养,所以也只好等妹妹好些了再来探望。”顿了顿,又道:“说到这个太医,妹妹可真是好福气,为了妹妹的身体,皇上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自古以来,这皇宫还从未有过女太医呢。” 顔溪也跟着笑了笑,道:“皇上也是为了后宫的各位娘娘着想,日后这宫中的娘娘越来越多了,有些病男太医确实是有些不方便。” “妹妹说的是。”秦心雪赞同的点点头,又道:“对了,本宫今日来是特地来给妹妹送些安胎的补药的。”边说边冲着身后的春儿招了招手,春儿立即会意的上前,手中半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了各种名贵的药材,秦心雪含笑道:“为皇上绵延子嗣之事的确辛苦了些,还望妹妹保重身体,你们这些丫头奴才的也是,平日当仔细照顾着,若是皇上的子嗣出了半点的岔子,皇上可是不会饶过你们的。” 一旁的离雪,小程子和颜清念都埋头低低的应了声是。 这话听着总有些不舒服,什么叫为皇帝绵延子嗣?这秦心雪的话里之话,就好像是特地为了来感谢她怀了皇帝的龙种似的,这明摆着就是在摆当家主母的架子,好在顔溪今日心情不错,也不想与她有多少正面的冲突,听过也就算过了,“多谢贵妃娘娘关心。”道了句客套得不能再客套的话,恨不得马上打发了她赶紧走,这种阿谀奉承的话,说多了她便要露馅了。 可惜秦心雪并没有打算离开,反而在院中慢慢的踱了一圈,方才道:“妹妹这院子景致倒是不错,只可惜地方着实小了些,更何况离皇上那边又太远了些,若是妹妹不嫌弃的话,可搬到揽月宫去住,如何?” 揽月宫?顔溪腹诽,那可是死了没多久的尚兰柔住的宫殿,先不说只有正是的妃子才可以入住,她一个嫔妃凭什么住在哪里?再说了,就那不吉利的地方,鬼才要住进去,所以顔溪当然一口回绝:“不牢娘娘挂念了,这锦云宫虽说小了些,但娘娘方才也说了,景致还是不错的,所以臣妾住得很舒服,也很习惯,娘娘的好意臣妾心领了。” 秦心雪微微的楞了一下,随即浅笑道:“妹妹这样讲,倒显得本宫自做多情了呢。” “贵妃娘娘多虑了。”顔溪撇撇嘴恭敬道。 “本宫原本想着,待妹妹住过去了,离了本宫也近些,本宫可帮皇上多照顾照顾妹妹些。”秦心雪道:“过段日子,便是后宫选秀的日子,妹妹也可与本宫在一处商量商量,看看为皇上选些什么样的女子进来呢。” 顔溪一愣,选妃? “此等大事该由皇上,太后和贵妃娘娘说了算才是,哪有臣妾插嘴的地方。”顔溪心下开始不悦,嘴上强装着平静。 秦心雪轻笑道:“妹妹这是哪里的话,既同是皇上的妃子,何必分得这般清楚呢。” 哼,顔溪冷哼,真是说谎不怕闪了舌头,这里分得最清楚的就是你了。 这秦心雪今日来此,怕是送补品是借口,摆架子才是正事罢,不过,她今日带来的消息量倒是挺大的,刚在心下腹诽着,又听得秦心雪叹了一声,道:“这几日皇上心情总归是不好的,让本宫忧心得很,王爷出去云游倒也罢了,想不到那北太医说辞官便辞官了。” 什么?等等?顔溪盯着秦心雪的目光充满了期待,那意思是麻烦你再说一遍。 秦心雪微微的皱眉,道:“怎么?妹妹不知道吗?宣德王爷已经离京了,至于北太医,昨日进宫辞的官,本宫原以为皇上会不准的,谁料到眼下人都走了。” 君修凌走了,她的哥哥北黎轩也走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跟她打声招呼,她与他们的情分就淡薄到如此的程度吗?!还是说碍于皇帝的阻拦,不便与她道别呢?!顔溪心下一片乱麻,十分的难受。 “哎呀,都怪本宫多嘴了。”秦心雪连忙抱歉道:“本宫以为皇上早就与妹妹说了呢,谁曾想......”驱身靠近了些,放低了声音,又道:“妹妹也不要难受了,兴许是皇上顾及到那些流言蜚语,怕让妹妹伤心,所以隐瞒了妹妹罢。” 顔溪皱眉:“流言蜚语?” 秦心雪犹豫了半晌,道:“就是关于你与北太医的,都说你们私底下交往过甚,怕是有......”后面的话秦心雪没有再说下去,声音很低,低得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得见,旁人不知道挨近的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只看到随即溪妃娘娘的脸色就变得十分的难看。 顔溪脸色阴冷,沉声道:“娘娘身为贵妃,想不到也喜欢听这些污秽之语,我与北太医清清白白,不曾做过一丝一毫的不耻之事,空穴来风也太过于过分了些。”想了想,又道:“我怎么不曾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到底是宫人传的,还是贵妃娘娘自己传的呢?” 秦心雪闻言,脸色白了几分,忍了心中的怒火,道:“本宫也不过是就事论事的随口一说罢了,妹妹何许如此咄咄逼人呢?自古空穴来风都是有据可循的,妹妹洁身自好了就是,身正了还怕别人说三道四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3 完全不看对放越来越阴沉的脸色,秦心雪又补充了一句:“就像之前的那个刘如双,不也是天真无邪的样子,谁能想到背地里竟然干出那样的勾当呢。” 啪!一声响亮又清脆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等众人回过头来张望时,秦心雪的一侧脸颊上早已通红一片。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怔楞了半天没反应过来,春儿又是气愤又是心疼的上前查看秦心雪的伤势,对着顔溪就道:“我家娘娘好歹也是贵妃的身份,娘娘就算是再受皇上的宠爱,好歹也该留些面子给我家娘娘,怎能说打就打呢。” 啪!第二声,又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众人吓了半死,定睛一看,还好,至少这一巴掌不是煽在贵妃娘娘的脸上的。 春儿捂着发烫的脸颊,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望着顔溪的震怒有些胆颤,说出来的话更加的渗人:“本宫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少在本宫面前扮狗仗人势的把戏,本宫不吃这一套!若不想死的话,最好闭上你的嘴!” 话刚完,小程子便往跟前靠了几步,目光凶狠的盯着春儿,吓得春儿立即将嘴巴闭得紧紧的,只能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秦心雪。 秦心雪粉娟捂着脸颊,忍着脸上火热的疼痛,柔声道:“妹妹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拿了本宫出气就是,还需仔细着肚子里的孩子,万一动了胎气了可怎么好。” 秦心雪的一字一句落在了众人的耳中,听得秦心雪带来的宫人们一阵的捶胸顿足,心中直骂这个溪妃也太不识抬举了,他们这么善良的贵妃娘娘,竟然敢下手去打,简直是目中无人! 而离雪和小程子,相互看了一眼后,继续埋着头就当没看见般,冷静的站在一侧不出声,他们家娘娘不会平白无故打人的,肯定是这个贵妃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了。 僵持的现场,没有人敢大声的喘气,直到几个身后响起的脚步声,才将众人的视线拉了过来。 顔溪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吼,今儿可真是热闹到家了,不仅信息量大,人也很齐啊。 只见君夜尘一身明黄的黄袍信步而来,紧抿的双唇,微眯的眼睛,无不显示着此人眼下的心情是多么的不佳,而身后的沧枫和非冥,则是一脸担忧的望了望顔溪,有种自求多福的无奈和叹息。 虽听不清贵妃和溪妃两人交谈些什么,但溪妃的那两巴掌着实是响彻云霄惊人心魄啊,打了宫女到不要紧,历来主子拿奴才撒气,打骂个几下的也是平常得很,但面前这位,可是贵妃娘娘,眼下太后不管事,后宫算是贵妃为主了,这溪妃娘娘也真敢下得去手。 不过细想起来,也没什么奇怪了,当初她可是连皇上都敢下得去手的。 秦心雪见到皇上到来,放下捂在脸上的帕子,行了礼后,柔声道:“是臣妾说错话了,所以惹得妹妹不高兴了,是臣妾的错。” 此话一出,让众人明显的将什么是恶妇,什么是贤淑,分得一清二楚。 君夜尘双手负后,不满的眼神从秦心雪受虐的脸颊上扫过后,来到了顔溪的身上,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顔溪突然意识到,天下哪会有这么巧的事,秦心雪到底是藏得太深了,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又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换做谁都不会将她与尚兰柔那样的人联系在一起,尚兰柔心狠,但无头脑,所以不难对付,但秦心雪不一样了,除了心狠,还有心机,看似平静的背后却一次次的将她算计着。 但对于这些尔虞我诈的把戏,就算没吃过猪肉也早看多了猪跑了,她怎会不知,原本还懊悔着该忍让了些,但眼下想想,只不过是早来晚来的事情罢了,她想算计便算计罢,买不买这个账,是她顔溪说了算。 “就算是贵妃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话,你就能动手打她?”君夜尘不悦道:“简直是目无王法!” 顔溪从他的眼中似乎看到了叫心疼的东西,心下痛了痛,却不十分厉害,到底是自己的心脏已经修炼到几乎无坚不摧的地步了,还是她对他的感情已经......迎上他不悦的目光,道:“臣妾目无王法这件事,皇上是第一次知道吗?” 君夜尘一愣,立即怒从中来,众人中丝毫没有给他半分的颜面,眼光扫过她尚未隆起的小腹部,隐忍了所有的怒火,却是转向了秦心雪身边的宫人:“将贵妃娘娘扶下去休息。” 宫人们楞了楞,不敢去看皇帝的脸色,虽心有不甘,很想留下来亲眼看看皇帝是怎么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的,但龙威震慑,无人敢吭声,春儿只得上来扶了秦心雪。 秦心雪安安静静的由着宫女扶着,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道:“只不过是姐妹间的一些误会罢了,皇上切不要跟妹妹动了怒,臣妾这就告退了。” 说完,缓缓的转身,款款的挪步而去,与身后尾随着的宫人不同,秦心雪的脸上没有半丝的愤怒和委屈,淡然得让人觉得不是真的,但顔溪心里清楚,三十六计里有一招跟这个有些相似,那就是借刀杀人。 不得不佩服,秦心雪这隐忍的本事和这不动声色的本事却是修炼得很是炉火纯青,与那个不可一世的太后相比,真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众人离去,剩下的都是些心腹,顔溪心中的结也就随之跳跃出来,想起那日在昌和殿,皇帝的那句:不只是北太医,皇兄,还有魑魂,司马晴,一个都逃不了! 原以为是气话,可眼下,王爷走了,北太医也走了,那接下来呢,该走的人会是谁呢?魑魂吗?说到魑魂,顔溪好像许多天没见过他了,司马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司马如峰问斩的消息传出去之后,顔溪很是担心司马晴会闹出个什么动静出来,幸亏到司马如峰问斩的那一日,也未曾传出司马晴的消息,也是大大的让她松了一口气,后来细细想来,也怪自己多虑了,司马晴并非是是非不分之人,该不会做出犯傻的事情。 心下有些烦乱,脱口而出道:“眼下王爷走了,北太医也辞官了,接下来皇上打算继续拿何人问罪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4 君夜尘闻言,眉间的紧皱越发的深入了,低怒道:“方才的事朕还未与你计较,你倒先质问起朕来了?” 顔溪冷笑:“是非曲折自有天在看,我做了什么,我心里清楚就好,无需跟任何人解释,更何况,解释了你也不一定信,我何必还浪费那个口舌,你想怎么想就怎么想罢,我无所谓。” 确实,懒得解释,就是无所谓了。 “这就是你跟朕说话的态度?!”君夜尘怒道:“自小就没人教过你什么叫家教礼仪?” 不带一个脏字的指责,却让顔溪的心变得好痛好痛,说到家人,她这辈子或许都无缘再相见的父母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她是他们唯一的孩子,自己却沦落到这个鬼地方受罪,他们二老一定伤心欲绝了罢,不愿提及的伤心事,却被对方残忍的揭开,一口一个家教的指责,怎叫她不伤心,不怒火攻心呢。 “家教?礼仪?”顔溪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有没有家教,你该先问问你们家雪儿,你问问她,那个善于谎言,一肚子坏水,做了那么多无耻之事的太后自小将她养大,都教了她些什么?!她若有家教的话,这天下谁都有家教了!” 非冥和沧枫互视了一眼,心下深深的叹了声,这溪妃娘娘明摆着就是一竿子骂了一船人啊,眼见着皇上的脸色阴霾得几乎到了极限,犹如地狱的修罗般恨不得要拧断了对方的脖子,心下有些紧张,只盼着溪妃娘娘能够马上住了嘴。 可惜顔溪并非将他的脸色看在眼里,反而继续道:“我真是想不明白了,为什么同一个娘教出来的人,脾性却相差这么多,真庆幸,王爷不是太后亲生的,否则会让我觉得太匪夷所思了!你......嗯.......” 纤细的脖颈被狠狠的掐住,对方明显的用了力,不一会儿顔溪就感觉自己的脖子紧得无法呼吸,只能将嘴巴大大的张开着,试图能多吸收些新鲜的氧气,非冥和沧枫突然感觉不妙,师兄发脾气他们不是没见过,像这般怒气的,倒是头一次看到,溪妃娘娘方才那番话着实过分了些,明知道眼下太后是皇上不愿提及的伤痛,偏偏还明知故犯。 眼见着溪妃的脸色越来越涨红,一开始还在挣扎拍打,渐渐的两手垂了下去,安然的对上了那双嗜血的双眸,两人正要趋近劝阻,却见着一左一右奔过来两道身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直磕头。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娘娘是无心的,求皇上放了娘娘!”小程子连连磕头道。 “皇上饶了娘娘罢,娘娘肚子里可还怀着皇上的骨肉啊!”离雪也磕着头,却脑袋清晰的挑着重点说。 只可惜震怒中的人全然忘记了这一切,渐渐收紧的手指几乎要将手中的细脖捏个粉碎。 在暗中隐着的魑魂,瞪着大大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一切,握着剑的手棱骨分明,恨不得不管不顾的冲上去,但阁主说过,无论何时,没有她的允许绝对不可以露面,这是死规矩,可眼下......另一只握紧拳头的手,因忍得太辛苦,掌心中渐渐的渗出血来。 求情无用,离雪心下一横,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上去就拽着皇帝的手使劲的掰,小程子瞧着,不管不顾的跟着照做,这无意是火上浇油的举动,非冥和沧枫紧盯着眼前的一幕,不敢上前,只能原地紧紧的盯着。 果然,君夜尘背着的另一只手一个劈掌过来,刚上去的两个人就接连被扬了个弧度,继而飞了出去,非冥和沧枫各自飞了过去,将飞出来的两个人接个正着。 小程子被摔了个晕头转向,还不望回头对非冥道了个谢,离雪在沧枫的怀中站稳了脚跟后,又要不顾一切的扑上去,被沧枫紧紧的拽住了胳膊,离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悬着的心这才松了下来。 皇帝终于将溪妃娘娘放下来了! 因短暂的缺氧,顔溪的脑中有些眩晕,脖子突然被松开的同时,身体也失去了支撑,随即往地上倒去,君夜尘心下咒骂了一声,眼疾手快的将下滑的身子捞到了手中,又快速的交给了飞奔而来的离雪,冷声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 离雪和小程子都不吭声,静静的站着,明知道自己是犯了死罪,却连求饶的心情都没有,只担心着自己的娘娘是否受了惊吓,娘娘平日里受了这些气,总是打骂一阵便完事了,今日却这般安静,让他们有些害怕。 “还掐吗?不掐的话马上滚!”顔溪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君夜尘双眸又冷了冷,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非冥和沧枫紧跟着上去,却不多一会儿,沧枫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手里还提着个木头做的笼子,笼子里竟然是她的小夜! 小夜不是死了吗?! 沧枫将笼子往顔溪跟前一放,有些尴尬道:“娘娘方才的话说得有些重了,皇上其实......”又叹了口气,道:“反正皇上没做什么对不起娘娘的事,这只兔子,当日皇上说要处理了,其实是让非冥藏起来了,省得旁人借机生事,今日本来想带来给娘娘,一来有个惊喜,二来日后娘娘又多了一个玩伴,可是......” 后面的话没有继续下去,沧枫在离雪的身上瞥了一眼后,转身便又匆匆的走开。 小夜的回来,本来是件开心的事,可偏偏发生在如此不开心的前提下,叫所有的人都无法高兴起来,顔溪淡淡的扫了一眼,抹了一把脖子上的疼痛,道:“拿下去吧,好生照顾着。” 便再无过多的情绪了。 方才秦心雪刚从锦云宫出来没几步,便被颜清念拦住了去路,秦心雪第一次仔细的瞧这个丫头,总觉得有些奇怪,模样身段倒有些像哪家的千金小姐,不太像宫中的丫头,刚要开口,便听得她道:“方才我家娘娘将贵妃娘娘得罪了,还望贵妃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我家娘娘计较。” 秦心雪闻言,淡淡道:“你倒是个贴心的丫头,看来你们溪妃将你们调教得都很好呢。” “贵妃娘娘过奖了,主要是贵妃娘娘宰相肚里能撑船,有一颗容人之心。”颜清念柔声道。 秦心雪心下高兴了许多,随口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第一百八十七章 哀莫大于心死之 “回娘娘的话,奴婢叫颜清念......” 秦心雪一愣,颜清念? “奴婢其实是溪妃娘娘的妹妹,只是思念姐姐心切,皇上见奴婢可怜得紧,便生了怜悯之心,将奴婢带回了宫中,留在了姐姐身边相伴。”颜清念回答道。 “哦?”秦心雪顿时兴趣浓厚,又仔仔细细的端详了这张未施粉黛却如花似玉的一张脸,慢慢的笑了开来。 怜悯之心?皇上可是难得的对女子有怜悯之心呢...... 楚沫雨跑出去半天,没找着非冥,却不知要找的人刚刚从锦云宫离去,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宫里,见小程子一脸悲壮的在台阶上坐着,连忙上前打探,小程子唉声叹气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个遍,楚沫雨一听,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师兄他是发什么神经啊,就算娘娘再不对,也不能往死里掐啊,不顾及大人也该顾及肚子里的骨肉罢。” 想不到,想不到师兄是这么心狠的一个人,心下暗叹着,幸亏她不是这宫中的妃子,要不然的话,准保哪一天要跟皇帝拼个你死我活的,亏了溪妃还那样的性子,被人欺负到头上了竟然一声不吭的。 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楚沫雨一把推开了内室的门,本来准备要慷慨陈词一番的,却瞧见了顔溪脖子上勒出的已经发紫的痕迹,十分的心疼,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担忧:“你,你没事罢?” 或许是刚才的怒气和暂时性的缺氧,使得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见楚沫雨着急又关心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反而开心的一笑:“没事。” 楚沫雨没好气道:“都这样了还没事呢,要死了,早知道我就不出去了,如果我在的话,甭管什么贵妃皇上的,通通打了出去,上门找削呢这是!” 顔溪戳了戳她的额头,嗔怪道:“幸好你不在,要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垂首淡然道:“这样也好,也省得我再牵肠挂肚了。” 君夜尘啊君夜尘,我当是感谢你的,你今日的一言一行,正好将我心底的那些矛盾和纠结打消得一干二净。 “什么,什么意思?”楚沫雨一脸的茫然,“你想做什么?” 顔溪笑笑,道:“没什么,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对了沫雨。”柔柔的唤了声她的名字。 楚沫雨一愣,这好像是她第二次如此温柔的唤她罢,盯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认真的听着她未说完的话:“我总觉得这宫中不太适合你,若是玩够了的话,便出宫去罢,跟着你师傅哪怕是云游四海,也比在这里好上千倍百倍,皇上并非是你的良人,非冥才是,但若你不喜欢非冥的话,便再寻个可靠的,但要记得,权势地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一定要对你好,将你视为他的唯一,此生除你之外,不再娶她人。” 楚沫雨一字一句的都听在了心上,却很是纳闷:“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啊?” “没什么,只是想说罢了,你我虽相识的时日不长,但你的性子我还是很喜欢的,所以总归希望你能找个好归宿啊。”顔溪柔声道。 楚沫雨总觉得她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怪在哪里,也只能归结于受了皇上和那个该死的贵妃娘娘的气,所以才胡言乱语了罢,想到这里,心下便有了一计。 找了个借口便出门而去,在门口处,遇到了皇上身边的柳意,柳意的身后还跟了个女太医,柳意见到顔溪,低声问道:“娘娘可在休息?” 楚沫雨想了想,好心的提醒道:“休息倒是不曾,但我劝你现在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柳意将手里的东西往上拖了拖,尴尬道:“可奴婢也是没办法啊,奉命过来,总不能白白的回去啊。” 楚沫雨摆了摆手:“那随便你罢,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说完,一溜烟儿的跑了个没影儿,柳意原地站了半天,与顔溪相处的那几日,多少是了解她的性子的,今日想必又是跟皇上闹得很不愉快了,从来没见过皇上的脸色有今天那般臭,但还是吩咐了她将女太医找了过来,要她亲眼看着太医为娘娘看诊。 柳意有些奇怪,平日里看诊也没这么大张旗鼓的啊,今天为何......当她终于在小程子通报下迈进门,抬头看见顔溪脖子上的泪痕时,顿时又是惊吓又是心疼得几乎要叫出了声。 难怪...... 难怪皇上要她亲眼看着太医看诊! 到底是谁下这么重的手,难道是皇上...... 来不及多想,柳意连忙行了礼,方要开口,却被顔溪抬起的手打住,只听得她道:“若是来给我看诊的,那免了吧,回去告诉你家皇上,我无福消受,既然下得了手,又何必现在假惺惺的。”顿了顿,又道:“顺便再告诉他一声,若是不解气的话,可现在再过来掐一掐,运气好的话,还能将我掐死。” 柳意只觉得身上的冷汗直下,她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在昌和殿的偏殿时,虽然两人也经常吵吵闹闹,但从未看见两人反目成这样,动手?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她理解的皇上对这个溪妃娘娘疼爱入骨是错觉吗? 她不信! 收了心虚,柳意耐着性子的劝慰道:“娘娘还是让太医瞧一瞧吧,就算再生气,也该顾及着肚子里的孩子不是?” 孩子,又是孩子,顔溪低怒道:“是不是都觉得我母凭子贵呢?是不是都觉得若不是因为我肚子里怀了他的龙嗣,所以皇上一直忍着不杀呢?!” 柳意马上住了嘴,溪妃娘娘从未对她如此发过火,看来是真的被惹怒了。 半晌,顔溪的火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好心,方才我只是心里不舒服,所以口气重了些,你莫要放在心上。”顿了顿,又道:“这诊,我是不会看的,你们速速离去吧。” 太医正要开口相劝,却被柳意拉住了,柳意福了福身子,道:“那娘娘好生歇息着,奴婢这就退下了。” 说完,跟太医一前一后的离开了,离雪瞧了一眼远去的人,又瞧了一眼神色忧愁的娘娘,不安道:“娘娘这是何苦呢,生再大的气,也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罢了,娘娘这样,奴婢跟小程子心里实在难受得紧,娘娘方才都没看到,小程子又偷偷哭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心若不在谈何留 心下一酸,顔溪故作轻松道:“这小子,跟他说过多少回了,男儿又泪不轻弹,往日还总担心他心狠了些,想不到还这般儿女情长。”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是又酸又暖,眼下能这样关心她的,除了离雪和小程子,还有就是魑魂了。 今日不叫魑魂出来,想必他心下埋怨得紧了吧。 突然想起颜清念,于是问道:“对了离雪,清念那丫头呢?” 离雪想了想,道:“今日一早还看到她呢,后来就没再看到了,估计是跑到哪里去玩了罢。” “也好,今日的事就不要与她说了,省得她害怕。”顔溪道。 有些事,她该好好的想想了。 离雪乖巧的点了点头,正要出去打了热水给她敷敷伤口,却听得顔溪突然道:“若是有一天,我离开了这里,一无所有了,你可还愿意跟着我?” 离雪一愣,随即道:“奴婢早就说过,娘娘去哪里,奴婢便跟着去哪里。” 顔溪点点头,道:“今日我累了,你帮我打些水洗洗罢,我想好好的睡一觉。” 柳意跟太医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昌和殿复命,幸好早就对皇帝的震怒有了准备,所以真正面对时便觉得没那般可怕了,柳意紧着脖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静静的站着,等着皇帝的进一步的吩咐。 半晌,方才听得他道:“下去。” 冷冷的吩咐,顿时像天赐的特赦般,两人迈了大步的匆匆而去,特别是太医,莫名其妙的被侍卫拎了过来,没看上诊,又被莫名其妙的打发了回去,还目睹了皇帝骇人的龙颜,实在是委屈啊,看来,太医这活儿,真真不是人干的事儿啊。 脑中不断的闪现那张苍白的脸,那双倔强得让人怒不可遏却十分清澈的双眸,那渐渐下滑的娇弱的身躯,还有白皙的脖子上他亲自印上的勒痕......再也控制不住的烦躁,一掌扫过桌上的杯杯罐罐,握紧的拳头狠狠的垂在桌面上,顿时,只听得木架裂开的声音,随之便是一分为二的残体倒下。 非冥和沧枫扫了一眼被肢解的无辜的桌子,又相互交换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达成了共识,微微的挪动着脚步,不断的后退着,再后退着,然后消失不见...... 用溪妃娘娘的话来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夜深人静之时,顔溪悄摸着下床,给自己披了件披肩,便去了宫内的一处僻静处,那是她与魑魂经常见面的地方,魑魂早早的在那边等候,心下疑惑着,往日娘娘有事都是唤了他过去,今日却是让他在这里等候,有些反常呢。 顔溪远远的瞧见了魑魂,心中总有份暖暖的安全感,从未变过的仍是那一身的黑衣打扮,还有那张完全的遮住了脸的面具,趋到跟前,柔柔的唤了声:“魑魂。” 魑魂愣了楞,微微的点了点头:“阁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你也莫要唤我阁主了,魅影阁我从来就没想要过,留在我身边也只会浪费。”顔溪道:“你我相处这么久了,总该了解我的性子,我并非是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之人,自然些反而让我觉得舒服。” 魑魂会意道:“是,阁主。” 顔溪无奈的撇撇嘴:“算了,你这个木头脑袋怎么讲都是听不明白的了。”找了处干净处,一屁股坐在地上,招了招手道:“你也过来一道坐着罢,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魑魂乖乖的走了过去,捡了个半远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顔溪皱眉:“你过来些,难不成我还得拿个大喇叭跟你说话不成?!”这家伙,两人之间都能塞下好几个人的距离了,还怕她吃了他不成? 魑魂闻言,挪过来一些,想了想,又挪过来一些,在看见顔溪满意的神色后,方才安心下来。 顔溪这才开口道:“我想出宫。” “阁主要是觉得无聊了,那明日属下便带阁主出宫玩玩。”魑魂丝毫不考虑道。 顔溪知道他没听明白意思,又道:“我的意思是,我想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魑魂怔楞,先不说阁主是嫔妃娘娘的身份,眼下还怀了皇上的子嗣,皇上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阁主离宫的罢,更何况,还是再也不回来了呢,普天之下,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想做皇帝的女人都未曾如愿,为何阁主的表情像是十分的厌恶,恨不得马上逃离呢,主子......主子对阁主也是十分好的啊,连他都能看明白呢。 所以魑魂十分的不赞同,顔溪心知他在犹豫,又道:“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你肯定认为我是疯了或者傻了才会这么做。”叹了一声,道:“你们总认为我这个位置是天下多少女子都求而不得的位置,但你又怎知道,每日活在这后宫中,没有自由,没有信任,有的只是你争我夺,尔虞我诈,有的只是阿谀奉承,虚伪和谄笑。” “我厌恶极了这些东西,是,皇上眼下是对我不错的,但今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皇帝终归是皇帝,总有一日,他会失去对我的新鲜感,他会将我抛在一边,甚至是永远的忘记,到时候,我便成了无人问津的嫔妃了,跟冷宫有何区别,我不想我的下半生在这孤冷的宫中度过。”摸着自己的小腹,又道:“我宁愿粗茶淡饭,跟我的孩子一起逍遥自在的活着,我更不愿意我的孩子将来也生活在这宫中,每日提心吊胆的提防着旁人的算计和陷害。” 魑魂沉浸在顔溪的话中,久久的未做回应,顔溪不知道他到底听明白了几分,又到底理解了几分,心下深深的叹着,眼下除了依靠魑魂,她又能依靠谁呢,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走了...... “阁主......”许久,魑魂才开口唤了一声。 顔溪立即道:“我知道此事关乎性命,我并不会强迫于你,若你跟在他的身边,一定比跟在我的身边有前途可言,所以......” 所以,她不会强迫他妥协,更不舍,魑魂对她来说,就如同离雪他们那般,虽是下人,却也是家人,对于家人,她有太多太多的不忍和不舍。 所以这件事情所涉及到的人,不只她一个,对魑魂来说,这是件不小的挑战。 魑魂一愣,随即斩钉截铁道:“阁主误会属下的意思了,属下只是在想,如何才能将阁主安全的送出去。” 顔溪鼻尖一酸,道:“不!不是安全的将我送出去,而是我们,你,我,离雪,小程子,还有清念。”顿了顿,又道:“当然,若你愿意跟我走的话。” 要走大家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人数众多,又要人不知鬼不觉的,并非是容易之事。 第一百八十九章 非冥的无奈求助 魑魂注定不是个会表达情感的人,但却是个十分可靠的人,顔溪喜欢的正是这一点,昨夜在他的一番倾心相告之后,魑魂只冷静的一句:“我随阁主走。”很平淡,甚至有些默然,却叫她十分的安心,昨夜之后,魑魂当着她的面便飞身离去了,去了哪里他并未曾说明,但顔溪知道,他去着手安排了,魑魂的能力他十分的认可,并非常的依赖,所以她始终相信,在不久之后,面前的路将不会再这般狭窄,也不会这般膈脚。 但她从来没想过,在这惊天动地的一番举动之后,君夜尘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不管他了,横竖若都是死,不如死得轰轰烈烈些,就像当初的还珠格格那样,终于让她体会到了为什么小燕子不愿意待在漱芳斋了,因为她是小燕子,而她,虽然不然不是小燕子,但她是个二十一世纪接受过自由教育的现代人,她受不了这样的束缚,更不会因为爱情而茫然的放弃一切。 更何况,这似乎,并不太像是爱情。 一大早,非冥出乎意料的出现在了锦云宫的门口,小程子来通报时,顔溪还正在梳洗,听到通报后,便二话没说的去外厅里见非冥。 非冥的样子有些憔悴,拱了拱手道:“一早便来叨扰溪妃娘娘,还望溪妃娘娘恕罪。” 顔溪摆了摆手道:“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客气,你这般行色匆匆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娘娘快救救沫雨罢。”非冥直截了当道,从紧张的神色上看,不像是玩笑,沫雨那丫头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怎么...... “沫雨她怎么了?”顔溪问道。 虽心下担忧又着急,但非冥并没有表现得那般失了分寸,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后便娓娓道来:“昨日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回事,三更半夜的跑去了昭祥宫,扮鬼吓唬贵妃娘娘,大半夜的贵妃娘娘不经吓,当场就昏死了过去,身边的那个**儿的宫女也吓得不轻。” 顔溪愕然,昨日这三更半夜的,看来不是她一个人不消停啊,还有一个比她会折腾的,但心下却是暖暖的,这丫头这样做,无非就是因为昨日见她受了委屈,想想不甘心,所以便想了个这么馊主意吧,只是她好歹也是禄子逸的弟子,在后宫自由的走动走动应该没那么难罢。 于是,顔溪很不合时宜的问了一句:“没跑成?” 非冥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问题,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反而叹了口气,似是恨铁不成钢道:“跑是跑了,谁知道她跑个方向也能跑错,一头撞进了侍卫队里,那一声黑衣蒙面又带了个吓人的面具,一下子就被侍卫押到了皇上的跟前。” 可想而知,皇帝该是生气了,大半夜的被人叫醒,自己的小师妹无法无天的吓昏了自己心爱的表妹,这该是多么尴尬又无奈的一件事吧,但看非冥这表情,该是皇帝的秤杆偏向了秦心雪了。 “皇上本来心情就不好,一气之下,就将她扔到了幻澜苑里,并命令我们,谁都不许进去救她。”非冥难过道。 幻澜苑?!顔溪一惊,那可是关着那头庞然大物会吃人的畜生的地方啊,君夜尘下手也忒狠了啊! 非冥顿了顿,又道:“凭着小师妹的身手,出来并非是难事,但是皇上说了,要让她在里面待上三天三夜,不许任何人送去吃喝的,也不许她出来,否则的话,就让她离开皇宫。” 顔溪这才发现,非冥沧枫虽跟君夜尘是师兄关系,但仍逃不了权势的无奈,君夜尘他毕竟是个君王,君王的旨意就是天意,就算他们沾了这师兄妹的关系,关键时候,他们还是被这层权势地位套牢了,不知道是可喜还是可悲,与魑魂一样,他们该是江湖中逍遥自在的人,何苦在这宫中为奴呢,当然,这或许是他们之间的承诺和友情,她不是男人,所以理解不了男人之间的这种血性的义气和承诺。 楚沫雨这丫头,看着疯疯癫癫的,实际上认真起来,较劲儿不比她好到哪里去,君夜尘用离开皇宫吓唬她,明摆着就抓住了她的人软肋,就算是君夜尘不下这个命令,她也能在里面待上个长长久久的,只是幻澜苑里面,除了一只森林之外,就是鸟兽昆虫,这三天三夜,她吃喝什么呢? 顔溪心中不忍,于是道:“按照你与他的关系,说上些话他总是会听的,难道你没求过情?” 非冥闻言,满脸的无奈,道:“早就求过了,皇上也答应不再惩罚他了,还亲自去了幻澜苑将她拎了出来,让这丫头去向贵妃娘娘道个歉就没事了,谁知道,谁知道......”非冥差点抓耳挠腮了,恨恨道:“谁知道这丫头甩开了皇上的手就走,自己将自己又关了进去。” 噗嗤,顔溪忍不住笑了,一旁的离雪本来挺紧张的,听到这里,也不由得捂嘴直笑,两人笑了半天,这才意识到人家非冥心里着急着呢,他们笑成这样的确有些过分了,连忙收住了笑意,道:“你也莫要气恼,她的性子你该比我还清楚得很,明知道皇帝提出那样的要求她会拒绝,又何必气成这样呢,也罢,横竖你们是劝不过她了,我去劝劝罢。” 想来事情也并非那般的严重,看非冥的样子,倒是有些像慌不择路的样子,啧啧啧,爱情这个东西,可真是个磨人呢。 又转头对着离雪道:“早膳我晚些回来用,你就在宫里待着,我陪他去去就回来。” 离雪乖巧的点点头,本来想跟顔溪说的话暂时放在了肚中,便去忙别的事情了。 非冥将顔溪带到了幻澜苑的不远处,还未到达门处,便站住不动了,犹豫了半天,道:“属下就送娘娘到这里罢,娘娘等会出来的时候,我再送娘娘回去。” 顔溪笑了笑,这小两口看来还没和好呢,不过沫雨要是知道非冥今天着急的样子,指不定要偷着乐呢,还口口声声说断绝关系,故意几天都不搭理那丫头一下,关键时候,还是着急了吧。 顔溪也不戳破,反正幻澜苑里关老虎的地方离大门处还有一段距离,她只要在门处喊上几嗓子,那丫头便会出来的。 第一百九十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果然,顔溪打开门之后,抵在门处,幸亏是白天,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没看见老虎,只看见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色,和一个在树枝上很不形象的挂着的某个黑色的衣服的纤细女子。 “沫雨,你快下来,过来我这边。”顔溪扯着嗓子叫道,又要让她听见,又不敢太大声了,拿捏得很是别扭。 楚沫雨正在上头打盹,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忙飞身扑了过来,落在顔溪的跟前,或许是有些疲倦了,脚下不稳,直挺挺的朝着顔溪扑了过去,顔溪无奈,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她抱了个满怀,并防止两人都摔倒,更要命的,肚子里还有个不安稳的生命在呢,等她站稳后,嗔怪道:“你没事跑去昭祥宫做什么!” 楚沫雨一听有些委屈:“我还不是为了替你出气嘛,早就看那个女人不顺眼了,哼。” 顔溪轻笑道:“好啦,知道你受了委屈了,不就是道个歉嘛,嘴皮子上的事情,又不少块肉,何苦犟这个脾气呢。” “道歉?道什么歉?她欺负你的事情道过歉了吗?!凭什么我要跟她道歉,我没打她没骂她,只不过是去昭祥宫走走,就将她吓成那个鬼样,这能怪我吗?!”楚沫雨反驳道。 顔溪额上飞下几条黑线:大小姐,你三更半夜的一声奇装异服,还带着恐怖的面具,换做谁都会吓个半死罢!但心下却不怪她,说实话,不但不怪,还小小的窃喜了一把,也该那个秦心雪活该,遇上这么个棘手的辣妹。 “其实我也没受多大的委屈,当时我不是给了她一巴掌嘛,她也算是罪有应得了。”顔溪道。 楚沫雨歪着脑袋看了她半晌,冒出一句:“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乌黑的双眸里立即泛起了委屈,顔溪连忙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做得很对,我很感激你,但要让你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还得待在这鬼地方,我怕你委屈。” 楚沫雨小脸一昂,自豪道:“你放心啦,对付那只东西我还是绰绰有余的,我睡上面,它还能飞上去不成。”说话间,肚子咕噜了几声,难为情的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奇怪,肚子怎么叫了呢。” 顔溪笑出了声,道:“又累又困的,体力当然消耗得快啦,快走罢,回宫我让离雪给你准备好多你喜欢吃的东西,对了,前几日你不还嚷嚷着要吃桂花酥的嘛,今儿我就让离雪做给你吃,你都不知道,离雪这丫头最拿手的就是做点心了。“ 楚沫雨一听,砸吧着嘴巴两眼放光,半晌,又使劲的摇摇头道:“不行不行,我不出去,师兄说了,除非我跟那个女人道歉,否则的话就不让我出去,私自出去的话,便不让我待在宫里了。” “傻丫头,他的话你也信?”顔溪轻笑道:“你想想,你们师兄妹最怕的是谁,还不是你的师傅,那你的师傅又最疼爱谁,当然是你这个机灵鬼了,只要有你师傅在,他还敢真的欺负你不成?” “对哦!”楚沫雨恍然大悟道:“那我也不跟那个女人道歉,等我吃饱喝足了再进来。” 顔溪拉住了她,一改微笑,认真道:“沫雨,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楚沫雨回过头来:“你怎了啊,最近怎么神神叨叨的啊,什么事你说。” “答应我,不要做皇宫的女子,拐一个你喜欢的人,去你想去的地方,若眼下只是暂住,切莫意气用事,凡事低调些,皇上疼你,师兄疼你,但不代表他们没有容忍的限度,明白吗?” 楚沫雨细想了半天,突然有些悲伤:“其实,其实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你放心吧,日后我还是会跟着师傅的,等将来,我还是会回到父亲母亲身边去,这皇宫,我是不会长住的。” 顔溪这才放了心,道:“那我便放心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总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听起来怪怪的,哎哟!”楚沫雨揉着被爆栗的脑袋:“好痛啊!” 顔溪责怪道:“你还好意思喊痛呢,你也不想想,我是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顿了顿,道:“你不知道罢,你发誓要跟人家断绝关系的人,为了你担心得要死,一夜未眠的等在锦云宫的门口,求着我来救你呢。” 楚沫雨闻言,扭捏了半晌,道:“谁要他来救,不稀罕。” “好罢,不稀罕便不稀罕罢,等会我出去我就将你的话转告给他,顺便再帮你骂上一句多管闲事,省得以后他再出现在你的面前。”顔溪故意道。 话刚说完,袖子就被扯了个结实:“不许说,我,我是开玩笑的。” 好罢,傻丫头总算是开窍了。 非冥见到顔溪身后的楚沫雨时,心下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顔溪一眼,道:“属下这就送娘娘回宫。” 顔溪摇了摇头,道:“不必,你先送这丫头回宫吃些东西,早上的空气甚好,我到处走走看看。”顺便再多看两眼这熟悉又陌生的后宫,只盼着日后再不必回到这里,想到这里,心里突然有些不舍的情绪。 非冥犹豫不决,楚沫雨率性道:“走了走了,扭扭捏捏的做什么,娘娘这么大人,还能走丢不成。” 非冥这才安心的离去,本来落在楚沫雨之后,走着走和,楚沫雨便赶不上大长腿的速度了,急得一个劲儿的责怪:“你走慢点儿啊,我都快跟不上了啦!” 非冥充耳不闻,丝毫没因为她的嗔怪而放慢脚步,楚沫雨一看这架势,小脸一垮,索性往地上一蹲,道:“不走了不走了,我还是回去好了,省得让你看到我生气。” 非冥叹了口气,趋近了跟前,低声道:“趁着师兄不在,快些走罢。” “我不走!”楚沫雨撅着嘴巴道:“你现在一点都不关心我了,我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说这话你还有良心吗?非冥心下腹诽,嘴上却道:“我关不关心有那么重要吗,反正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你!”哼,小气,自私,讨厌!楚沫雨将他骂了个遍,直到没词儿了,方才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嘛,怎么样才肯跟我说话嘛,我都说我错了,我都道歉了,你还想如何。” 非冥沉默不语,半晌,一转身,边走边道:“快些走罢,娘娘一大早饿着肚子过来接你,就单看着这份情分,你也不该如此的任性。” 第一百九十一章 似梦非梦情难控 眼见着人影越去越远,楚沫雨猛的从地上站起来,大脑缺氧的厉害,身子唤了唤,眼看着就要栽下去,男子的声音飞一般的而来,迅速的楼主了她,待她站稳后,便要松开。 谁料到,脖子却被楚沫雨紧紧的抱住了,柔软的身躯紧紧的贴合在他的怀中,让非冥浑身蓦地一紧,狠狠的吞了口口水,手足无所得不知手脚该往哪里放才算规矩,楞了半天,道:“快些放手,若是让人看到了不好。” “就不放!”楚沫雨像跟树懒一样的紧紧攀着他的身子,倔强道:“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 非冥愣住了,细想了半天总觉得她在说实话,双手去拉挂在脖子上的手臂,却怎么也拉不下来,只好放弃,一只手规规矩矩的垂着,另一只手却因为担心她掉下来,而拖住了她的细腰,并不炎热的天气,此时却变得燥热无比,从未接触过女子的非冥,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做都觉得不是。 “你怎么不回答我啊。”楚沫雨气急,这么尴尬的话她都说出口了,这个家伙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不成......难不成她自作多情了,那多丢人啊。 非冥想了想,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你喜欢大师兄,也喜欢沧枫师兄,你也喜欢溪妃娘娘,对我,却是一点点的喜欢,我......” 楚沫雨无语了半晌,道:“你是不是傻啊,我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是......是......是想嫁给你的喜欢啦......” 顔溪躲在墙角处险先笑出声来,这初懂情事的感觉真好,朦朦胧胧的,却又那么的真实可爱,不会表达,却又语出惊人,心下羡慕得很呢,非冥终究是将楚沫雨扒拉了下来,两人边走楚沫雨边闹着。 “从今天起,你可是我的人咯,我让你向东,你不能往西,我让你做什么,你便要做什么!”楚沫雨霸道的宣布。 “......” “以后你得娶我,因为你今天抱我了。” “......”冒死不是他主动的...... “还有,你得八抬大轿的来娶我,否则的话多没面子啊。” “......” “还有,你得跟我父亲母亲去提亲,哦对了,还有师傅,也得跟师傅提亲。” “......” “还有......” ...... 声音渐渐的消失不见,顔溪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这非冥的娶妻之路还有些漫长啊...... 方才只是找了个借口,让二人好冰释前嫌罢了,眼下目的已达到,顔溪便要抬脚跟上,她的肚子也开始在抗议了呢,方要离开,墙上突然印出一道被拉长的身影,惊得她一回头,便瞧见了不太想瞧见的人。 君夜尘竟然也在这里! 只见他也将两人远去的方向望了望,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是一脸的平静,顔溪突然觉得,关楚沫雨或许另有目的罢,好奇心驱使着她,“你是故意的?” 对方不肯定,但也没否认,顔溪马上明白了,于是道:“你倒是用心良苦得很哪,就不怕这丫头真的在里面有个三长两短的?” 一方面借此机会打压一下这丫头的脾气,好让她日后在宫中有个规矩,另一方面,也好让非冥有个英雄救美的机会,看来,对这两个懵懂无知的孩子看不下去的,不只是她一个了。 谁料到,对方的回答出乎了她的意料。 “里面什么都没有,那只老虎被朕放生了。” 嘎?感情沫雨那丫头白在树上待了一宿了?!顔溪一脸黑线,道:“好歹也是你心疼的师妹,你也下得去手骗她,就算她犯了错,你这个师兄也是有责任的,明知道她是江湖中人,敢爱敢恨,更受不得半点委屈,又何必如此为难她。” “朕并非为难她,朕只是想......” “只是想替你家雪儿出口气,好让她心里舒坦些是吧。”顔溪打断了他的话,并嘲讽似的帮他补充了一句。 君夜尘神色有些黯然:“溪儿......” “打住!”顔溪一挥手:“我不想跟你玩什么过家家的把戏,你那些哄女人的陈词滥调留着对付其她女人罢。”一转身,又道:“对了,听说宫中快要选妃了,臣妾在此恭喜皇上了。”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君夜尘站在原地,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半晌,宽大的袖子下,无人发现,双拳却是越握越紧,紧得指甲抠住掌心的肉的那一刻,疼痛袭上了心头。 这是非冥他们第一次见自己的师兄将自己喝成如此狼狈的模样,几乎快神志不清的人,一路晃晃悠悠的快要迈不开步子了,才好不容易到了万春园里,这万春园离锦云宫的方向很近,为何会借酒浇愁,为何会到了此处,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 人在醉酒的时候,最容易出卖自己了。 想不到,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一个从无人敢对他说一个不字的男人,在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时,竟这般的无助,此时的他就像个无助的孩子般,急需要安慰和劝导。 但这两件事,都不是他们力所能及的,也不知,这选秀之事,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非冥和沧枫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非冥鼓足了这个勇气,轻声道:“要不要我去通知溪妃娘娘过来?” 醉醺醺的男人摆了摆手,只淡淡的两个字:“不必。”夜晚的风轻抚着脸庞,十分的舒适,半晌,又道:“你们先退下,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心下虽不放心,但还是退了下去,或许一个人静一静是最好的方式吧。 君夜尘摸寻了处舒适的地方斜躺着,半梦半醒间,月色朦胧之下,恍恍惚惚的瞧见了一个人影向他走来,那模糊的容貌,那体型,像极了她....... 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眼睛眯着半天似乎被遮住了般,总是瞧不清出,终于来人到了跟前,出现的竟是那张让他欲罢不能的脸,还有阵阵的淡淡的清香之气,是她!果然是她! 压抑的思念,久违的纵欲,再也受不住半似的控制,坐起身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再也不想考虑其他,再也不去想所受到的怒气,一手紧紧的搂住柔软的腰身,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一用力,女子低呼一声,所有的声音便淹没在了霸道的索取中,将自的双唇覆上的那一刻,久违的满足感瞬间得到了释放,辗转反侧间,模模糊糊的听见怀中的人一声柔弱无骨的呻吟,让他的肆虐越发的不可收拾...... 像梦,又似真实...... 第一百九十二章 花前月下非良人 离雪忙活了一整天,夜色渐浓时,这才想起来好像有什么事忘记跟娘娘说了,思索了半晌,突然想到了什么,将手里的针线活儿停了下来,望着在软塌上悠闲的嗑着瓜子的人道:“娘娘,奴婢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顔溪吐出一个瓜子壳,道:“那就别说。” 离雪咬了咬唇:“那奴婢还是说罢。” 顔溪白了她一眼:“有事就说,没有该不该说,只有想不想说,反正我闲着无聊,可是什么有趣的事情,说来我也好乐呵乐呵。” 离雪想了想,道:“奴婢就是觉得这几天清念总是乖怪怪的。” “嗯?” “奴婢发现她总是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有时候还一个人在那边傻笑,那样子,就跟中了邪似的,奴婢问她有什么开心的事,她也不肯说。”望了望窗外,又道:“就到这个点儿了,她还没回来呢,娘娘说她能上哪儿去啊?” 顔溪停住了嗑瓜子,这才意识到好像又将自己的妹妹忽略了啊,也看了看窗外的夜色,道:“就她一个人出去的吗?沫雨没陪她?” “楚姑娘早就歇下了。”离雪答道。 顔溪会意的点点头,这有了男朋友的感觉就是不错,睡都睡得这么早了,呸呸呸,莫要瞎想了,人家那是开心的,听说今日又跑出去找非冥了呢,回归正题,将手里没嗑完的瓜子放了回去,冲着离雪招招手道:“走走走,别绣了,咱出去找找她去,大晚上的不睡觉瞎跑什么。” 离雪不解道:“娘娘又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们怎么找呢。” 顔溪不以为然道:“管她呢,随处看看罢。” 离雪轻笑:“娘娘这是无聊想出去走走罢。” 顔溪戳了戳她的脑门儿:“瞎说,我这是找妹妹是正是,至于散步嘛,只是顺便,顺便。” 离雪乖巧的放下手里的针线,拿了一件薄薄的披风给顔溪披上:“夜色重,披上放心些。” 顔溪暖暖的牵过她的手,并排的走了出去。 非冥心下不放心,便与沧枫商量了,两人又折了回来,刚走到万春园门口,便听到里面的男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口口声声的唤着溪儿,女子的呻吟和男子的喘息,听得两人面红耳赤,没经历也知道里面正上演着什么样的风流韵事,尴尬的咳了咳,不知道是该进去提醒一下呢,还是该眼不见为净,细想之下,还是决定离远了些,远远的在外面守着,心下抱怨着,这师兄跟溪妃娘娘两个人,也太...... 两人正在挤眉弄眼间,顔溪和离雪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跟前,正在谈笑的两人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法闭合的o形嘴,这这这......那里面的是...... 狠狠的咽过口水,非冥强壮镇定道:“这么晚了,娘娘怎的出来了,夜露重,小心感染了风寒,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顔溪本就奇怪他们二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又听到沧枫急急忙忙的附和了一声:“是啊是啊,娘娘还是回去吧。” 这下不仅是顔溪,连离雪都觉得奇怪了,脱口而出道:“你俩大晚上的怎么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哪有!”沧枫斩钉截铁的回道:“哪有做什么亏心事,我们不过是,不过是出来吹吹风罢了。” 顔溪瞄了他一眼,这小子向来就不会撒谎,便道:“你们这风吹得是不是远了些,从昌和殿吹到了这里?” 沧枫瞥了非冥一眼,意思很明显,你快回答啊。 非冥咳了咳,道:“这里清净,所以我俩来走走。” 清净?顔溪信他才有鬼呢,左右扫了一眼横在她们面前的两人,将脚步朝旁边移了移,绕过了两人,正要往前迈去,沧枫急急忙忙的拦在了她的前面:“娘娘还是别往前走了,天色已晚,还是回去罢。” 这一举一动,没有鬼才怪,故作不悦道:“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 “没有。”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但左右躲闪的眼神却将他们出卖,顔溪心下越发的疑惑,唤了离雪过来,快速的朝前迈去,非冥和沧枫暗叫不妙,恨不得点了顔溪的穴道,也好过等下看见了不该看的后果。 只可惜,他们也只是想想,谁也没这个胆儿跟溪妃娘娘动手,在他们眼里,这个溪妃可比贵妃的地位还要高,不为别的,只是那份敬佩。 顔溪紧走了两步,在万春园的门处停了几秒,侧耳听去,里面竟传出阵阵的粗重的喘息和呻吟声,鬼使神差般的,不知道是何驱使,没有停下脚步,便匆匆的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男子衣服松散,露出了结实的胸膛,女子衣领大开,能够清清楚楚的看清里面红色的肚兜,虽看不清二人脸上的神色,但凭着声音足可以相信眼下二人是多么的放纵和痴迷着彼此,若换做旁人,顔溪不会这般震怒,但此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她那名义上的妹妹,颜清念。 这一刻,颜清念往日的种种,和离雪方才与她说的那番话,便立刻让她又处可寻了。 非冥和沧枫随后而来,也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将眼光从衣衫不整的女子身上瞥开,心下却是震惊万分,怎么会是她! 本沉迷在情色中的颜清念,突然因为外人的闯入而变得慌乱无章,哆哆嗦嗦的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一边站战战兢兢的望着自己的姐姐,一边使劲的推搡着仍将她错认的男人。 “皇上,快放手......”柔弱无骨的声音,让男子仍沉醉其中,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非冥恨不得上去打醒他。 离雪死死的盯着颜清念,恨不得上去给她一巴掌! 颜清念的腰被男子死死的搂住,一时间挣脱不开,只能怯怯的唤了声:“姐姐。” 顔溪紧紧的闭了眼,将眼中的湿润忍了回去,来来回回的在二人的身上扫了片刻,突然冷笑了一声,道:“好一个花前月下,倒是本宫打搅到你们了。” “姐姐。”颜清念带了哭腔:“我不是故意......” 随着一声掌掴的声响,颜清念捂着疼痛的小脸儿却不敢哭出声来,顔溪恨恨的盯着了她半天,道:“你莫要喊我姐姐,我担不起你这个称呼,枉费我还千方百计的为你寻个良人,呵呵,真是自作多情了我,没想到你志向如此的远大,怪不得那些世间的男儿总入不得你的眼,原来你的心思早存在了这里,怪不得你不愿意出宫去,原来你一直在算计着这个!” 第一百九十三章 花前月下非良人2 被欺骗的感觉袭上了心头,带着深深的被侮辱感,顔溪不知道是不是再赏她一个巴掌。 她真傻,真的好傻,她想要的,自始至终也许就是这个男人,这个位置,她竟傻乎乎的总想替她找个好的归宿,甚至想将北黎轩,想将苏和撮合与她,幸好,幸好她不要。 因为她不配! 她这个看似优柔寡断又有些胆小怕事的妹妹,却原来存了这般的心思,她这个做姐姐的,日日夜夜的在身边,却一丝一毫的没有发觉,到底是她藏得太深,还是自己太蠢。 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更可耻的,是这个男人,明知道是她的妹妹,他竟也...... 抑制不住的一巴掌狠狠的煽在君夜尘的脸上,颜清念心疼得想去揉,却始终不敢下手,非冥和沧枫唉声叹气的站着,也不打算去同情一下自己的师兄,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他们总算是知道了。 师兄是醉酒误事,但这个颜清念呢,明明是清醒着的,为何还不推开,竟然就这般顺从了,或许溪妃娘娘说得对,早就存了心思了吧。 女人心啊,真是深不可测,防不胜防啊。 她是溪妃娘娘的妹妹,皇上动了自己的小姨子,这要在江湖中,便是败坏门风之事,好在这里皇宫,皇上宠幸了谁都是合情合理的,看眼前这个架势,虽说没宠幸到底,但到底有了如此亲密的肌肤之亲了,这皇帝要不给个交代,那这颜清念出去可真没法见人了。 尴尬,实在是有些尴尬啊。 师兄啊师兄,这该怎么收场啊。 顔溪的一个巴掌瞬间将君夜尘打醒,醉意被冲淡了大半,使劲的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衣冠不整的颜清念,以及他脖子上大大小小的吻痕,半晌,仅剩的那点酒气也被冲淡得全无。 他刚刚做了什么!?为何...... “皇上醒了?”顔溪冷冷的质问,“臣妾不知皇上与妹妹在此处行鱼水之欢,若是知道的话,必定会绕远了走。” 君夜尘站起身,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后,闭着眼睛想了半天,只能够依稀的记得刚才似乎是做了个梦般的不真实,被顔溪的这句话几乎要惊呆,难道他刚刚抱着的,吻着的,是颜清念!? 心下突然有种恶心的感觉。 穿过顔溪的肩膀看向她身后的非冥和沧枫,两人瞬间将头转向了别处,这下所有的猜测都瞬间得到了证实,脸上的火热还在,不去想将他再次煽了巴掌的女人的可恨,却让他恨不得给自己再补上一巴掌。 但众目睽睽之下,细想之下,他是个君王,就算与一个女子发生些什么,又能如何,这个该死的女人到底有何权利敢打他,伸手搂过颜清念,淡淡道:“朕想宠谁便宠谁,难道还需要向你解释吗?你不好好在宫里养胎,跑出来是成心的想打扰了朕的好事?!” 幼稚! 非冥心下骂了一句,眼下这情况还能赌气,这完全是破罐子破摔不想好了的节奏。 顔溪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几下,阵阵的有些疼痛,泛酸的双眸隐忍着液体的掉落,注视着男子的目光时而愤怒,时而淡然,时而又悲伤,看得君夜尘打在颜清念肩膀上的手不自觉的往下滑落,恨不得上去拥住她说声对不起。 可是,他做不到。 他是君王,三妻四妾是正常之事,他无法跟她解释,也没必要跟她解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气氛压抑着每个人,突然,顔溪开了口,不是对着君夜尘,而是对着颜清念说的,“你后悔吗?” 颜清念紧咬着下唇,突然跪地,带着哭腔道:“姐姐生气的话,打骂了便是,但我对皇上是真心的,从我第一眼见到皇上,便喜欢上了,求姐姐成全。” “成全?”顔溪冷笑:“我有何资格成全?我许与不许的,你不都做了吗?” 颜清念终于落下泪来,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人好不忍心,只是在场的每个人,带着不同的情绪都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对这个不谙世事的女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但离雪出于顔溪最忠实的丫鬟,对颜清念的好感骤然全无,剩下的只是憎恨。 君夜尘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将深邃的目光锁在顔溪的身上,可惜,顔溪并未再多看她一下,静了半晌,方才道:“父亲母亲,包括我,对你的期盼,莫过是希望你找个真正爱你疼你的男子,与你相伴终生,我将你带进宫,本意是想保护你,却每曾想,你心里存的是这般心思,你与我的姐妹之情,便到眼下为止了。” “不要啊姐姐。”颜清念跪匐过来,紧紧的抓着顔溪的衣角道:“姐姐就原谅我吧,我自幼便喜欢与姐姐在一处,若是我能入宫,与姐姐共同侍奉皇上,又能日日相伴,有什么不好呢姐姐。” 呵呵,顔溪苦笑,“你倒是想得开,你若觉得好便好罢,但我,不需要。”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还是替父亲母亲最后提醒你,你若真的决定走上了这条路,日后若后悔的话,那就怪不得旁人了,你若眼下后悔还来得及,若不然的话......” “我不后悔!”颜清念定定的将君夜尘望着,斩钉截铁道。 顔溪深深的叹了口气,忍着胸口剧烈的跳动和疼痛,收敛了所有的愤怒和屈辱,声音变得极其的平静和温柔:“皇上,终归我与她有这样一份情义在,皇上若是还念着一份旧情的话,就好好的待她。” 她对颜清念本无过多的情感,眼下便更无留恋,对她,对这个君王,对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再无留恋,心虽仍旧会时不时的疼上一疼,却已经能承受和接受,方才的一番话,只是因为心中的不忍,并非对颜清念的,而是对家中的父亲和母亲的,更是对借了这副身子的真正主人的歉意,就算她最后能为这个颜家所做的事情罢。 蓦然转身,柔声的唤了声离雪,“走罢。” 离雪再次恨恨的剜了地上的颜清念一眼,扶着顔溪便离开了,非冥和沧枫迅速的朝两边让了个道,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是错,又并非错的事,他们如何能多言呢,只是单纯的对于溪妃娘娘,心下却是十分的不忍和同情。 君夜尘紧紧的追随着远去的佳人,许久也并未看地上的人一眼,甚至忘了让她从冰冷的地上起来,颜清念跪了半晌,忍不住唤了声:“皇上.....” 君夜尘目光一冷,沉声道:“先下去,朕自会安排。” 颜清念还想说什么,但看君夜尘的神色慑人,便立刻住了嘴,从地上站起来,不敢多停留片刻,忧心忡忡的朝着锦云宫而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离雪一路沉默着跟着顔溪回到了宫中,却杵在顔溪的内室里迟迟的不肯离去,顔溪催促了几次无果,便道:“不管她日后的去向如何,终归这几日都要在这里住着的,你总不能总避开她不是。” “奴婢管不了她日后如何,难道还不能避开她吗,奴婢就是不想见到她,实在是......”实在出乎了她的意料,又实在是让她讨厌得紧。 顔溪知道她是真的动了气,也就不再为难了,将自己朝床的里面挪了挪,拍了拍外侧的床榻,道:“上来罢,今儿跟我一起睡。” 离雪连连双手摆动:“怎么使得,奴婢就在娘娘的床边靠着就行,顺便给娘娘守夜,奴婢都好久没给娘娘受过夜了你。” 说着,就要往地上坐去,顔溪不悦道:“让你上来就上来,哪儿那么多废话,我这里哪来的那么多规矩,快上来罢,咱俩说说贴己话。”忽然想到了什么,顔溪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又道:“这样,你去将小程子叫过来,我有事与你们商量。” 离雪犹豫:“都这么晚了,小程子进来会不会不方便。” 额头上被凿了一记,离雪抚着吃痛的额头委屈的看着顔溪,对方白了她一眼道:“小小年纪,想法倒是挺多的,好的不学,偏偏学了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晚了怎么了,小程子又不是外人。” 歪门邪道?离雪委屈得思索了半晌,最后还是败在了对方的淫威之下,只得去叫了小程子过来。 小程子进来后,正见着顔溪正闭着眼睛,盘腿坐在床上,轻声的喊了一声:“娘娘,这么晚叫奴才过来可是有要紧的事。”这可是娘娘头一遭大晚上的叫他过来。 顔溪睁开了眼,短暂的等待中,她已想好了如何与他们坦白,曲折迂回的方式早让她放弃,不如干脆些,于是道:“过来时门外可有人在?” 小程子摇摇头道:“放心吧,娘娘,什么人都没有。” 顔溪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个特别蠢的问题,她这锦云宫哪还有人了,李嬷嬷自那日怂恿着君修凌替母报仇后,便悄无声息的消失无踪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凭顔溪猜想,这件事若不是君修凌便是君夜尘所为,毕竟事情因她而起,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李嬷嬷终归逃不了一个死字,因为她的存在,有辱皇家的尊严。 至于太后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也早就不知所踪了,这些个人消失得很快,也很干净,不用猜也知道下场如何。 不管下场如何,她一点都不同情,倒是那个秦心雪,想必是有人真心相护,与她脱离不了干系的事也撇得一清二楚,仿佛就跟她没任何关系似的。 但有没有关系,她都不想去计较了,她活得如何,日后在这宫里如何的呼风唤雨,都与她无关了,顔溪与她有关的,能让她放心不下的,便是眼前的两位了。 楚沫雨自有她的师兄和师傅保护,至于颜清念,自己选择的路,听天由命罢,她不想再管。 顔溪柔声道:“自你们跟在我身边后,便真心的待我,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只可惜我也不曾为你们做些什么,此事本不想告诉你们,但思来想去,我还是舍不得,所以,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们听仔细了,且切莫惊讶。” 离雪和小程子看着娘娘严肃的神色,忙不迭地点点头。 顔溪见状,继续道:“这宫里,我怕是待不下去了,我已安排了魑魂带我离开,远走高飞之日,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娘娘!”小程子惊讶的低呼出声,又马上一想到方才娘娘的话,又将语气压了下去:“娘娘怎么突然要走,那皇上知道吗?” 顔溪道:“皇上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是逃,魑魂已经去做安排了,我相信已他的能力,应该能让我逃出去。” 离雪在一旁倒是出乎意料的淡定,叹了一声,道:“奴婢早就知道,娘娘是不属于这宫里的。”似是做了很大的决定般,又道:“反正娘娘去哪里,奴婢便跟着去哪里,这天下之大,总归有我们的容身之处的。” 小程子不赞同道:“可是娘娘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皇上若是知道了大发雷霆下令追捕怎么办,难道都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吗,就算皇上最后放弃了,他们又该如何生活呢。 顔溪安慰道:“我有手有脚的,难道会饿死不成?你们两个是我最信任的人,旁人我说不得,但却不想瞒着你们,我知你们不会出卖我,但何去何从,却是由你们自己决定的,我绝不会干涉。” 离雪道:“奴婢没什么决定,娘娘的决定就是奴婢的决定。” 顔溪暖心的握了握她柔软的小手,心下感慨,这后宫终归是个磨人的地方,小小年纪,竟也有了这般的从容淡定,何其有幸,能做了她的下人。 小程子还在犹豫,离雪突然不悦道:“你若是喜欢这里的荣华富贵,留在这里便是,但请娘娘平日里对你不薄的份上,不要将娘娘出卖了便好。” 小程子蓦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离雪,不满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出卖,我小程子会做出那样的事吗?!我只是在考虑日后该如何生活,我们吃些苦就算了,但娘娘肚子里还有孩子,是吃不得苦的!” 顔溪鼻尖一酸,另一只手将小程子的手拉了过来,三人的手交叠在一起,顔溪郑重道:“我们眼下的银两带出去,足够我们生活一阵子了,我向你们保证,有我吃的一口,便不会少了你们的,只是日后再吃不到这些山珍海味了,每日的粗茶淡饭你们可吃得消?” “娘娘都能吃,我们怎么就吃不得,再说了,小程子小时候可是靠着讨来的饭生活的,就宫中这些年的生活,还不至于让奴才忘了自己是谁。”小程子道。 离雪赞同的点点头:“是啊,奴婢也是吃过苦的,娘娘就放心吧,只要娘娘让我们跟着您,去哪儿,吃什么,我们都无所谓。” 从来没有哪个主子能像娘娘这般的对他们,从来没有谁能将他们这些卑微的下人当成自己的家人,更从来没有哪个主子为他们宁愿自己挨板子,这样的娘娘,这样的女子,就算不是娘娘又如何,天涯海角,他们跟定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2 没想到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小程子虽然忠心不二,但顔溪一开始并不确信他对此事的态度,毕竟是死罪,又是改变一生的事情,但没想到他跟离雪,跟她的心,都是一般的齐,让她又是感动又是安慰。 少了一个颜清念,虽心下惋惜,但一想到她做的事情,便又不觉得有何亏欠了,也好,给魑魂省了一道力,这边既已搞定,就等魑魂那边的情况了,也不知道他布置得如何了。 商议过后,三人还是一如平常的安静的过着日子,就当什么事都没有般,颜清念来找过她几次,哭着喊着要她的原谅,可惜在小程子和离雪的阻拦下,她连门儿都跨不进一步,闹了几次后,便也放弃了,整日守在偏殿的内室里以泪洗面。 离雪和小程子刚开始还对她厌恶得不行,在顔溪的跟前咒咒骂骂的好几次,但渐渐的,也就归为了平静,心下已想通,就算不是颜清念,也还会有其她的女子,颜清念不过是多了个背叛不忠的罪名,那又如何呢,离了这是非之地,这一切都与他们没有了半毛钱的关系。明里每日平平静静的,但私底下早就将该收拾的东西收拾齐了,为了不让魑魂那么辛苦,除了带够足够的盘缠外,只带了件最简单的换洗的衣服。 除此之外,小程子一到天黑的时候,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去小树林儿边上的宫墙边,第二日天还没亮,便灰头土脸的回来,第二日补些睡眠后,便又在当日披星戴月的干活,别问是做什么,顔溪有些不好意思说......挖洞。 这也许是最原始又是最可靠的方式了,顔溪之前都摸清楚了,这个宫墙外面通往的是一片林子,无人看守,要是从这里出去的话,一般不会有人发现,除非他们撞了个出门不利的日子,撞上了就得认倒霉了。 楚沫雨知道这件事后,跟个侠女似的差点跑去颜清念的房里将她一掌给劈了,幸亏顔溪拦得快,要不然就颜清念那身子骨,哪吃得起沫雨这丫头的功夫,况且这丫头发起脾气来,还真是六亲不认的。 于是,颜清念便成了这锦云宫的摆设,连每日的吃饭都是亲自动手,倒也是可怜,可这能怪谁呢。 原以为第二日皇帝的旨意便会下来,谁知道都第三天了,都没听到什么动静,这对颜清念来说可不是好事,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皇帝对她做了那样的事,要是传出去,一个黄花大闺女就得守着自己过一辈子了,为此事,离雪他们还私下幸灾乐祸了半天,嘲笑她不自量力,顔溪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惋惜,纠结了半晌,还是眼不见为净罢。 谁想到,离雪他们还没幸灾乐祸多久,次日便有个大人物亲自到了锦云宫,这个人便是多日未见的秦心雪了,她的身后,跟着皇上身边的太监小李子,小李子的手中拿着一张圣旨,看来,颜清念的目的达到了。 反正不是找她的,顔溪连敷衍都懒得做了,悠闲的坐在厅下,将厅门紧闭着,压根不想听外面的动静,只是离雪和小程子趴着门缝一个劲儿的往外窥视着,十分的好奇,顔溪对着他们快扭成一团的身子道:“方才不是还说不关你们的事嘛,眼下这是在做什么。” 离雪回过头来,愤恨道:“说不定是将她打入大牢的旨意呢。” 顔溪轻笑:“你见过将谁打入大牢还要贵妃亲自出马的吗?这明摆着就是好事来了,贵妃来贺喜的。”而且,颜清念那样的脑子,如何会得知皇上在万春园?若非巧合得高频率的话,便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这个人是谁,想必她不必明说了。 机关算尽又如何,她根本不屑得与她相斗,她这一走,反倒是成全了她们,这样想来,到有些不情愿了呢。 果然,圣旨的内容就是封颜清念为贵人,能够清晰的听到颜清念激动万分的声音,圣旨刚念完,她洪亮的谢恩之声就不断的传来,随即听到的,即是秦心雪的柔声话语。 “恭喜妹妹,贺喜妹妹了,本宫总是觉得妹妹蕙质兰心貌美如花,终归是与旁人不同的,想不到妹妹竟与溪妃有如此亲密的关系,妹妹也真是的,为何不早说呢。” 哎哟,这话说得,又好听又马后炮。 随即听得颜清念柔柔道:“谢谢贵妃娘娘对奴婢的关爱。” 秦心雪嗔怪:“哎哟,妹妹怎的还奴婢奴婢的,快些改了口罢,眼下你可是皇上疼爱的人了,该自称臣妾了呢。” 后面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明显的是声音降低了,顔溪他们听不见,也就作罢了,离雪和小程子怏怏的走了过来,小程子呸了一下,道:“真是丑人多作怪。” 顔溪轻笑:“她还丑啊?长得那般标志。”这是事实,颜清念就算不施粉黛,也是十分的光彩照人,也难怪,模样在,也难免迟早让人怀疑不是奴婢的身份。 离雪不满道:“长得再好有什么用,心眼儿那么坏,连自己的亲姐姐也算计,还是人吗?” “是不是人与你我都没关系了,瞧把你们气得,为了此事都快成怨男怨女了,着实不值得了些,眼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难道还不清楚吗?”顔溪指点道。 离雪和小程子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娘娘说的是。” 对于出宫一时,顔溪是既紧张又兴奋,既怕事情漏泄或半途而废,又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就在这复杂的情绪中再等了数日,便等来了魑魂的出现,才短短十几日不见,就如同隔了多年般,将顔溪激动得上去就拉了他的胳膊兴奋不已。 魑魂往后缩了缩,顔溪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吓着他了,这家伙跟在她身边这么久,脸皮还是如此的薄,于是切入正题道:“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为了防止消息走漏,所有的事情都是属下亲力亲为,不曾假手于任何人,所以多费了些时日,还望阁主恕罪。”魑魂恭敬道。 顔溪眉头微皱,不满道:“恕你个头的罪啊,你现在可是我的恩人了。”没有惊动魅影阁的人也是好事。 魑魂忙道:“阁主交代的事便是属下分内的事。” 第一百九十六章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3 “好了好了。”顔溪摆摆手,自知在这方面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便自觉的放弃了挣扎,“那我们何时动身?” “明晚。” “明晚?!”这么快? “嗯。”魑魂点点头道:“属下打听到明晚主......皇上会在宫中设宴款待各部重臣,到时候侍卫的注意力会放在那里,便不会有人刻意的注意这边的动静。” 好呀!顔溪恨不得拍手,又听得魑魂略微的尴尬道:“阁主只需带些盘缠,出了宫之后,属下已准备了民间的衣服,到时候换上便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放心放心,盘缠我一定带得够够的,想来这几天打点将你的老本儿都榨干了罢。”顔溪识趣的回答道。 魑魂脸上难得的囧了囧,不承认也不否认,顔溪自然明白他这几日的辛苦和山穷水尽,不再多言,道:“这几天累坏了罢,你且去休息,我已经跟小程子说过了,你就去他的房间休息,睡够觉,咱们明天才好有力气出发。” 疲倦的脸色一丝都不难看出来,魑魂只是微微的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应下了。 第二日,果真如魑魂所说的,皇帝果然要在宫中设宴,还特地让小李子过来请他们傍晚的时候一道过去,可悲的是,颜清念并不在受邀的其中,这无疑是致命的打击啊。 明明封了贵人,却还窝在这锦云宫里的偏殿中,害得离雪日日挤在她的房内睡,她该搬去舞秀宫才是,设宴款待大臣,携几个重要的妃子一同前往,也是后宫女人盼望的是,真可惜了颜清念了,顶着贵妃的头衔,无赏赐,无住所,只扔在这里,君夜尘到底是作何想的。 那一日,她央求他,好好的待她,竟这般的毫无作用呢。 罢了,就让她再做一回好人罢。 顔溪亲自来到了颜清念的屋中,果然跟料想中一样,颜清念满含热泪,好不凄凉,看得顔溪有些心酸,却并不心软,颜清念见她到来,道了一句很不体面的话:“姐姐是来看我的笑话的罢。” 这话不像是颜清念会说的,倒有些秦心雪的影子,看来受她的传教不少啊,顔溪故意忽略,道:“我知你心里不好受,你也无需伤心,皇上封你为贵人的事情想必还未对外公布,所以不便带你入席,这样吧,今日我身体不适,不便去出席,你便代表我过去罢。” 颜清念闻言,愣了半晌,道:“姐姐不怪我了?” 顔溪心下一叹,颜清念这种性子,如何能在宫中长久哦,“怪与不怪都过去了,既然你达成心愿了,我该替你高兴才是,方才我的提议,你觉得如何?可愿意去?” “愿意愿意。”颜清念连连点头,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舍得错过。 顔溪点点头,将手里的衣服递给她:“这件新衣服是特地为你赶制的,也是皇上喜爱的款式和颜色,今晚你便穿着它去罢。” 颜清念感万分,方要道一些感激的话,顔溪立刻阻止了,最后道了一句:“好好保重罢。”便匆匆而去。 那件衣裙的款式和颜色她并不知道皇帝是不是喜欢,只是她喜欢的罢了,君夜尘,若是你够聪明的话,该是明白我的意思的,终归是错了,不如就将错就错下去罢,颜清念对你而言,不过是后宫多了个女子罢了。 当晚,一边沉浸在歌舞升平中,而另一边,却在悄无声息的进行着非法的活动,楚沫雨跟着去凑热闹了,颜清念又被她打发了去参加,锦云宫就剩下他们几个了,所以胆子也便大了起来,小程子将最外面的大门关住后,连跑带飞的奔了过来:“娘娘,快走罢。” 顔溪瞧着他一脸兴奋的样子,心下好笑,这一个个的是被她传染了还是怎么着,这掉脑袋的大事都能这么兴奋。 小程子连日来的辛苦没有白费,魑魂原做好了一个个带出去的准备,谁曾想,当看到三个人挨个儿从墙角的洞口钻出去的时候,惊得合不拢嘴,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一个飞跃,轻轻松松的到了墙外,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包裹从藏着的地方扒拉出来,交在顔溪的手里:“这里面是衣服,阁主带他们去换上罢。” 此地不宜久留,顔溪并未考虑太多,魑魂和小程子将身子转了过去,她跟离雪找了棵大树将就着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并同小程子换下来的衣服一道,让魑魂埋入了挖好的洞中。 四人加快着脚步跑了一段路,这段路并非正路,磕磕碰碰的很是不好走,所以用了些时间,幸好魑魂一路上不停的伸手稳住了她的身子,才不至于让她摔倒,离雪和小程子一路扶持着,脚步也是飞快。 很快,便上了一条小路,虽不宽,但足够一辆马车通过,在小路上,停着一辆灰色的马车,由两匹大马拉着,魑魂道:“赶紧上车,要过这片林子快的话也要至少一个时辰,我们要尽快离开这片林子,因为到夜半,这林子里的毒气就会越来越重,我怕你们会经不起。” 魑魂所说的毒气应该是二氧化碳的浓度,这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葱翠树木,到了晚上没有光合作用便会释放大量的二氧化碳,再加上那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带着的露珠都是有毒的,还是该仔细了些。 三人挤进了马车内,马车并不大,所以两匹大马同时作用,再加上魑魂操作熟练的驾车技术,马车跑起来很是飞快,想必很快便能出去了,顔溪方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便听到离雪和小程子接二连三的跟着松了一口气,顔溪打趣道:“方才还兴奋得要死,顔溪瞧你们紧张的。” 离雪抹了一把冷汗,道:“这不是没干过嘛,日后就不会这般紧张了。” 顔溪没好气道:“你还想日后,难不成还想回来不成?” “当然不是。”离雪立即否认:“奴婢的意思是说,等日后在外面习惯风风浪浪了,也就习惯了。” 顔溪心下一叹,是啊,从此刻起,他们就不在是宫里的人了,更不是什么娘娘了,他们得靠着自己的双手过活了呢。 马车一路走得飞快,所以颠簸得也很厉害,但顔溪心下却是暖的,因为魑魂考虑到她有孕在身,特地为她准备了厚厚的被褥大大的减轻了颠簸带给她的不舒适。 三人一路憧憬着关于未来的话题,所以也没感觉时间过得有多长久,只觉得没多久,马车便不再那么颠簸了,顔溪透过小窗往外看去,但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也不便打扰魑魂赶车,便又乖乖的坐回了车里。 离雪和小程子也乖巧的坐着不说话,他们相信魑魂,因为相信娘娘。 最终,离雪忍不住问道:“娘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第一百九十七章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4 顔溪纠正道:“既然出来了,就不该有这些称呼了,莫要自己暴露了自己就不划算了,你们还是喊我一声姐姐吧。” 离雪犹豫了半天,却怎么也改不了口,小程子想了半天,道:“我们还是喊您小姐吗?您是出来游玩的小姐,我们是您的丫鬟仆人,这样就没人怀疑了。” 顔溪轻笑:“那日后肚子大了呢,岂不是让人笑话。” 争论了半天,最终以夫人这个称呼来替代,统一好口径,就说是出来寻亲戚之人,小程子和离雪是她的仆人,至于魑魂,他一般都隐在暗处,所以不必做过多的说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道凉意渐渐的近了,马车才停了下来,掀开帘门借着月色和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烛火,顔溪总感觉此处好像在哪里见过。 魑魂将跳下了马车,轻道:“阁主下车罢。” 顔溪闻言,就着魑魂的手下了车来,离雪和小程子也跟着下来,三人站定后,突然从黑暗中走出一个身影,来到跟前时,险先让顔溪惊叫出声,不是旁人,竟然是苏和。 这小子,不是在兵部了吗,怎么在这里。 苏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姐姐可还适应?” 顔溪点了点头,他才安心的继续道:“我们先进去再说罢。”说完,向身后招了招手,又从暗处走出来两个人,顔溪见着有几分眼熟,细想之下,才想起,是原来血阎的人,眼下是苏和的手下,只听得苏和道:“找个安全的地方,将马车藏起来。” 两人不多言,只应了声是,便上去牵了马,趁他们离开之前,顔溪低低的说了句:“谢谢你们。” 两人愣了愣,没有说话,牵着马就快步的离开了,什么叫此时无声胜有声,有些话不必多说,大家心里明白就好。 顔溪他们跟着苏和一路过来,走到了一处茅草屋前,顔溪才发现,这里竟然就是香花村,一行人进到屋里,便有个中年妇女迎了出来,开心道:“好歹是等到你们了,苏和说你们这几日便来,却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日,我不敢懈怠,便日日等夜夜盼,总算是将你们盼来了。” 顔溪望了她半晌,模糊的想起她好像是那个拉肚子的小女孩儿的母亲。 中年女子连忙解释道:“夫人可还记得我,夫人还救过我家姑娘呢。“ 顔溪当然记得,只是苏和为何会知道此事,又为何会将他们带到这里,若是君夜尘查下来,势必会查到此处,到时候岂不是会连累香花村的人? 苏和似是猜到了顔溪的心事,解释道:“姐姐可放心,章嫂是个守口如瓶之人,且不说这村子里的人知道了不会透露出去半分,况且他们并不知晓,知晓的只是章嫂一人,姐姐先在此处委屈几日,若外面的风声不紧再做安排。” 顔溪看了魑魂一眼,魑魂无奈道:“属下本不想他参与,只是碰巧遇到,便......” 顔溪白了他一眼,碰巧你个鬼啊,当他是三岁孩子呢,苏和摸了摸脑袋,讪讪道:“姐姐就别怪他了,顔溪姐姐能相信的,除了身边的这几个,便就是你这个弟弟了,姐姐这么大的事,却不告诉我一声,难不成当我是外人?” 顔溪没好气道:“话都被你说完了,做都做了,装什么装。” 苏和嘿嘿的笑了两声,顔溪转去对章嫂道:“对不起章嫂,这几日要麻烦你了。” 章嫂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嗨,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夫人给我们村子带来的福气可不是一句两句能道的清的呢,夫人和各位放心的住下就是,我也不管你们是出了什么事,只知道夫人是我们香花村的恩人,恩人有难,我们岂能袖手旁观,这不是我们香花村的老百姓能做出来的事。” 顔溪暖心的点点头,只见章嫂点燃了另一盏灯,道:“各位随我来。” 一行人跟在章嫂后面,穿过了堂屋的后门后,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一处茅草屋前,章嫂指着屋子道:“这间屋子虽是临时搭建的,但里面的东西基本齐全的,夫人尽管用,若有所缺的告诉我一声,另外,这几日就委屈夫人在此安居了,前面的门我会封住,以免有旁人发现。” 安排得很是周到,怕是章嫂想不出来了,感激的话不必多说,顔溪问苏和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苏和憨厚的笑笑:“当然是跟着姐姐走啊。” “不行!”顔溪断然拒绝,“我们这几个本来就醒目了,你再多一个,岂不是更招人怀疑,更何况,你还有那些兄弟。” 苏和道:“他们留在兵部就是。” 顔溪皱眉:“万万不可,他们如此的信任你,你却抛下他们一走了之,前程耽误了不说,更会让你的那些兄弟心寒,绝对不行。” “可是姐姐......”苏和委屈。 顔溪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你放心,我不过是藏一段时间,等一切风平浪静了,我自会告诉你我的落脚之处,到时候你再来寻我。”顿了顿,又道:“走到今天并非易事,你若跟姐姐走了,只会让姐姐活在后悔和懊恼中,白白的耽误了你的前程,若是真的为姐姐好,并听姐姐的,好好的干出一番事业出来,他日有所为时,说不定还能帮上姐姐的忙呢。” 苏和这才点了点头,虽心下不舍,却无可奈何。 顔溪将他抱了抱,柔声道:“听话,姐姐眼下已是焦头烂额了,别再让我不放心了,好吗?” 众人对她的大胆的举动已经见怪不怪,不知苏和是真的想通了,还是不想让顔溪伤心,半晌,道:“姐姐放心吧,姐姐的话苏和一定听。” 顔溪这才放了心。 待苏和章嫂走后,魑魂将自己隐了下去,此处地方偏僻,三面环山,高矮树木,倒是个隐蔽的好地方,顔溪带着离雪和小程子进到屋内,屋内很简陋,但很干净,洗漱用品一应俱全,连棉被都是新的,看来魑魂花了不少银两。 想到这里,便想到了自己从魑魂身上捞了不少的零花钱,便心下惭愧着,本来好好的做着魅影阁的阁主,偏偏遇到了她,害得他身无分文不说,还得东躲西藏,真是造孽。 于是,便萌生了日后一定要加倍奉还的想法。 她与离雪窝在一张床上,小程子将桌子当成了睡觉的地方,好在棉被是足够的,情况特殊,顾不上那些个规矩,也能将就着住了。 一路上紧张担心又风尘仆仆的,好不容易有了落脚的地方,不一会儿,便听到了小程子的呼噜声响起,离雪对着顔溪捂嘴一笑,很快,两人便也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感觉,挺好...... 摸着腹中乖巧的小生命,君夜尘,再见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高墙外逃之夭夭 正事完毕,热闹散去,秦心雪似是有些不舒服,便退了下去,偌大的大殿中,只剩下君夜尘,非冥,沧枫和颜清念四人,君夜尘这才将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道了一句:“你今日的穿着,倒是清爽得很。” 记忆力,只有那个倔强的女人,才会喜欢这样简单而又素色的衣裙。 颜清念心下一喜,柔声道:“只要皇上喜欢,臣妾便开心了,只是臣妾今日不请自来,还请皇上恕罪。” 恕罪?!哼哼,倘若你有这样的胆子,倒是朕小瞧了你,只怕是有人故意怂恿了你来,又穿上这样的衣服,无非就是想再次的提醒朕莫要亏待了罢,那个该死的女人,她要他做什么,他偏不做什么! 于是道:“这几日你暂且还是在锦云宫住着,待过些日子朕再给你寻个住处。” 颜清念稍稍的有些失落,但想到后面那句话,还是开心了起来,方要开口谢恩,又听得皇帝道:“朕今日乏了,你速速退下吧。” 这下不是稍稍的失落了,这下是彻底的失望了,方才贵妃的离开,就是想成全于她,没料到皇上竟是这样的反应,她又该如何跟贵妃交代呢。 敢想却不敢言,只能恭敬的退了下去。 夜晚的风有些凉意,紧了紧身子,突然感觉有些孤独,皇上封了她的贵人之位,却连自己的住处都没有,跟别提宫女伺候了,在颜府,她好歹也是千金大小姐,哪层受过如此冷落的待遇。 可她偏偏喜欢上了这个世间最优秀的男子,他对姐姐的痴情,对姐姐的疼爱,对姐姐的忍让,无不让她神魂颠倒,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像姐姐那样,得到他的疼,他的爱。 有时候,她甚至恨老天,为什么如此的不公平,她的比姐姐漂亮,比姐姐更懂得琴棋书画,比姐姐温柔可爱,可偏偏,为什么旁人的目光总是放在姐姐的身上,无数次的忽略了她这个同样出色的人儿呢。 直到遇到了他,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绝色的外表让她一度的倾心,对姐姐的爱,让她一度的沉沦和羡慕,甚至是嫉妒,嫉妒姐姐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这一切,好在,她是她的姐姐,可以让她拥有这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哪怕是抛开了脸面,她都想着能时不时的见着那个出色的男子一面,每次见面,都叫她越发的心动和沉沦。 可她不敢跟姐姐讲,姐姐似乎更有意于将她许配给北太医或者其他人,北太医是个出色的男子,可怎及得上那个男子的半分呢,不,她不要嫁给北太医,更不要嫁给任何人,她想嫁的,是那个君王。 不管能得到何种的身份,她都想留在这宫里,留在他的身边,所以她不在乎做姐姐的奴婢,不在乎旁人的闲言碎语,更不在乎姐姐会如何的打骂她,她都义无反顾。 思来想去,那一日她故意在贵妃娘娘面前替姐姐道歉,就是想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既然姐姐不愿意,那她只有通过其它的方式,让皇上关注她,让她接近皇上。 贵妃娘娘说,只要她乖乖的听话,便能让她如愿,果然,她如愿了,只是......为何总有些不开心呢。 “怎么在此处发愣?” 颜清念一愣,是贵妃娘娘的声音,连忙转过身来,行礼道:“臣妾只是一时迷了方向,还往贵妃娘娘恕罪。” 秦心雪轻笑道:“本宫倒是忘了,眼下你还没有宫女伺候,本宫看着实在不舒服,这样罢,明日从本宫处先调一个奴婢去伺候着,等日后皇上将住处安排妥当了,再另行安排。” 颜清念十分感动:“多谢贵妃娘娘关爱。” “不必。”秦心雪转身,在春儿的搀扶下缓缓的离去,婀娜多姿的身材,在风中摇曳得格外的妖娆和诱人。 春儿忍不住在身边低语了句:“这下那个溪妃恐怕是要气死了,自己的妹妹被皇上封为了贵人,说出去怕是要笑死人了。” “多嘴!”虽是低斥,却并无责怪之情,脸上浮现出的却是淡淡的笑意...... 人群散去,坐上的男子叹了一口气,烦躁的揉了揉自己微微发痛的太阳穴,小酌了几杯,竟就这般受不住了,到底是酒力的作用,还是脑海里不断闪现出的那个该死的女人的作祟。 总像只无法驯服的刺猬,长满了一身的刺,每次想要靠近的时候,总是将这一身的刺全部的树立起来,扎得他鲜血淋漓,那该死的女人却总是这般乐此不疲,好不容易有了他的骨肉了,却又总那般不放在心上,一点也不像一个要当母后的女人,成何体统又岂有此理! 不忍心骂,想一把掐死,却更舍不得下手,那日在她的脖子上留下的勒痕,竟然让他自己懊悔不已,鬼知道,到底他中了什么邪,错的明明就是那个女人! 那日酒醉之后做下的糊涂事,让他现在一看到酒就害怕,可恶,可恨!他是皇帝,什么时候沦落到如此的地步,被一个貌不惊人的女子牵着鼻子走了?!不!绝对不行,他要好好的告诫他一番,要让她清楚的知道,她只是他身边的其中一个女人而已! 仅此而已! 烦闷的推开手边的酒杯,倏地站起身便往外走,非冥和沧枫不明所以,也不多问,亦步亦趋的跟在了身后,不多久后便知道,原来是向锦云宫的方向,溪妃娘娘明明在受邀之列,却不曾来参加,想必皇上又生气了罢,哎,这两个别扭的人儿啊! 三人快步的到了锦云宫的门口,大步迈进去之后,竟然是寂静一片,平日里这个点儿可还是灯火通明欢声笑语的,更要命的是,房门打开着,里面却一丝灯火的明亮都没有,非冥心中突然感觉有些不妙,望了皇帝一眼,得到旨意之后,跟沧枫两个人马上飞奔了过去。 穿过外厅,再到内室,空无一人...... 不甘心的再四处搜寻,后院处本来关着小兔子的笼子已被人打开,兔子早已消失不见,跟这锦云宫一样,只剩下一只空的笼子,非冥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好的想法,立马又飞身回到了君夜尘的身边,沉声道:“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第一百九十九章 (2) 君夜尘倏地变了脸色,大步的踏入了顔溪平日住着的内室中,赏赐的衣服首饰都还在,一切的东西都整整齐齐的放在原处,床铺上叠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未曾用过,桌上的针线篮里放着一只未做好的小小的婴儿鞋,鞋子下面似乎压了什么东西,君夜尘伸手取过,是一封信和一块墨玉。 那块玉非冥他们怎会不认得,当时师兄将她送给溪妃娘娘时,他们还百般不愿意...... 折了好几道的信被摊开,上面歪歪扭扭的几行字,一看就是出自某人的手。 君夜尘,我走了,别怪我不辞而别,因为辞别了我就走不掉了,也别怪我带走了你的骨肉,因为那也是我的骨肉,所以我必须带走,另外,帮我跟沧枫说声对不起,离雪我也带走了,因为我无法肯定他们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另外,你别找我,因为我压根就不想回来了,也别冲动,要是被老百姓知道皇帝将自己的妃子又弄丢了一个,会让人笑话的,所以,安安静静的过去就好了,最后,送上一句最俗的话,祝你幸福,也祝咱们夜澜国繁荣昌盛。 顔溪留笔 一声低吼,将手中的信揉成了一团扔在了地上,又一拳击在桌子上,又一个可怜的无辜的受害者应声碎裂,额上的青筋爆出,嗜血的双眸红得吓人,非冥上前将地上的信捡起,再摊开,随后便不可置信的张着嘴巴久久无法合上。 原以为溪妃平日里只是小打小闹寻个开心,不曾想,不曾想,她竟然逃出宫了,老天! 沧枫侧在旁边看完了那些歪歪扭扭的字后,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溪妃娘娘,你为什么将我未来的媳妇儿也拐跑了啊!啊!!!!!! 两人心里的悱恻,都抵不过另一男子的暴怒,几乎已到了暴走崩溃的边缘! 想跑,不想回来了?做梦! 你将朕的宫中搞得鸡犬不宁,你将朕的妃子放出了宫,你还将朕的心......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非冥!”半晌,暴走的男人转了回来:“传令下去,让魅影阁的人全体出动,就算挖地三尺,也给朕将人找出来!” “是!”非冥领命,魅影阁一丝的动静也没有,想来只是魑魂一个人在里面起了作用,若不然的话,怎么会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便消失不见了呢。 非冥正要离去,又听得君夜尘冷冷的吩咐:“毫发无损的给朕带回来!立刻!马上!” 非冥脚底抹油的跑了个干净,沧枫在一旁苦笑了半天,喃喃了一句:“闹吧,闹吧,这下人没了罢?” 一本厚实的书砸向了他,沧枫眼疾手快的接过,懊恼自己失言了,但一想到自己心爱的人也跑了个没踪影,又是气又是怪的,一时间也没将对方的愤怒放在心上,一个转身,边走边道:“我去别处找找去,说不定跟我们开玩笑,藏在了哪个地方呢。” 待沧枫走后,神经紧绷的男人突然一个松懈,将自己扔在了雕花实木椅上,恨恨的闭上了双眼...... 终归是走了,原来她平日里说的不是玩笑话...... 可笑!他堂堂一个帝王,竟然三番五次的栽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可笑!他弹指横行天下的的君王,竟然因为一个女人三番五次的失了分寸...... 可恶!朕给了她想要的一切,为何还要逃离! 简直是可恶!多少女人想要爬上他的龙床都不能如愿,偏偏这个该死的女人总是要拒他以千里之外,到底哪一天,不能满足于她! 不!她是他的女人,她是夜澜国皇帝的妃子,逃不掉的,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她注定是逃不掉的! 若是让他逮到,他一定!一定......到底......去了哪里! ...... 一大早,顔溪他们就被一股香喷喷的味道给诱惑醒了,难得一夜无梦的好眠,浑身都轻松愉快得不得了,肚中的馋虫顿时泛滥,只听得章嫂笑嘻嘻道:“夫人,快些起来吧,我给你们做了热腾腾的馒头,香着呢。” 顔溪他们赶紧爬了起来,简单的洗漱之后,便坐到了餐桌上,一大盘子的白面馒头,闻起来就很香,一口咬下去,虽没有宫里复杂的配料,但原汁原味的也很入口,配上浓浓的白粥,还是让人很有胃口的。 顔溪将随身带的哨子放在了嘴里吹了一声,外面便落下了一个人,顔溪挥舞着手喜滋滋的对着魑魂就是一阵吆喝:“进来,快进来啊。” 魑魂顿时黑线而下,看着阁主的样子,怎么越看越像个老鸨似的,想归想,还是乖乖的走过去,跟他们一同坐下。 小程子好奇的脸立刻伸了过来,道:“你总是带着面具,那怎么吃饭呢,要不然拿下来吧。” “对啊对啊,拿下来吧。”离雪跟着附和。 “不行!”顔溪将手里的馒头放下,大声的喊了一声,将身边的章嫂都吓了一跳,奇怪道:“若是不拿下来,总归是不方便吃饭的啊。” 顔溪想想也对,可她有私心,她不愿意让人看到魑魂的模样,一是出于对他的保护,另外嘛,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嘛。 魑魂突然道:“你们先吃,我带走两个就行。” “不行!”顔溪又是反对。 离雪道;“娘......夫人您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到底要怎么样嘛!” 章嫂笑着看着众人说笑,插了一句道:“你们先吃着,不够的话锅里还有。” 顔溪突然想到了什么,向离雪伸了伸手,离雪会意的在她的掌心中放上一锭银子,顔溪递到了章嫂的面前,道:“总不能总是白吃白住的,我们出门银两带得不是很多,这些章嫂就暂且收下吧。” 出门在外决不能打肿脸充胖子,这是顔溪的生存法则,更何况,眼下生活情况还如此的特殊,为了不让人怀疑,那些金银首饰一样没带出来,若带出来的话,用上一辈子也足够了,只是若是拿到当铺去当,想必不用过多久,便又被抓回去了。 章嫂立刻黑了脸:“夫人这是在瞧不起我吗?虽说供不上山珍海味,但这些粗茶淡饭还是能满足的,夫人又何须如此。” 顔溪立刻解释道:“我没其它的意思,只不过我们人数多,村子里又......”她还没忘记当时的香花村是怎样的贫穷。 第二百章 (3) 章嫂笑道:“夫人放心吧,眼下的香花村不比从前了,自从庄稼地起死回生之后,我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了,这还得感谢夫人呢,所以怎么能收钱呢,快快收起来吧,我这就回去了,男人还在替我看着柴火呢。” 说完,高兴的走开了,顔溪望了章嫂一样,将银子又还回了离雪的手里,什么叫送人玫瑰手留余香,她是知道了。 章嫂前脚刚走,魑魂就揣了两个馒头跟着要走,顔溪心一横:“坐下吃!” 魑魂楞了楞,不知道她为何意,又听得她道:“今日就让你们见见什么叫美男,不过不许说出去,要说出去的话,我饶不了你们!” 原来是对着离雪他们说的,离雪和小程子长着嘴巴拼命的点点头,于是顔溪对着魑魂眨巴着眼睛,示意他将脸上的面具取下来,魑魂只犹豫了片刻,便照做了 面具拿下的那一刻,连顔溪都再次的感叹了一把,别说离雪他们有多意外了。 两个不同性别的人,对着同一个男子,发出了阵阵的赞叹之声。 “啧啧啧,这是人吗?”小程子用词不当道。 离雪摇摇头:“不是,绝对不是,人哪有这么好看。” “瞧那脸,跟画儿里的人似的。” “就是,那皮肤,竟然这么嫩,这老天也太不公平了。”离雪摸着自己的皮肤比较了一番,哀声道。 “这到底是怎么长的啊......”小程子不解道:“这幸亏是带了面具,要不然得多少女子跟在后头跑啊,我要是个女子,肯定嫁给他!” “恩恩,我也是!”离雪点头附和。 顔溪翻了个白眼儿,敲了一记离雪的头,道:“你别忘了,你可是有心上人的。” 不提还好,一提离雪便嫣儿了下去,顔溪自知说错话了,忙道:”好啦好啦,快吃饭罢,再看下去,魑魂都快被你们看跑了啦。”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当日离雪选择了她,势必就与沧枫无缘了,这在她的心里,始终是一道迈不过去的坎儿啊,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悔一桩婚啊。 魑魂被众人看得尴尬不已,忙撇过脸去,坐到了顔溪的对面,顔溪踢了踢小程子的凳子,护短道:“去去去,你去他的位子上坐着去,魑魂过来坐我旁边。” 小程子黑了脸,委屈道:“夫人也太偏心了。” 顔溪嘿嘿的笑了两声,道:“乖啦乖啦,我只是担心魑魂的位置太阳太大了,会把他晒黑了。” 这不说还好,一说小程子更委屈了,顔溪无奈,只好摸了摸他的脑袋,细语软哄道:“听话啊,不听话就将你扔在这里了。” 这哪是哄他嘛,这明明是威胁嘛! 一顿早餐,在有美男相伴的状况下,吃得分外的热闹和愉快,三人打打闹闹的丝毫不停歇,只有魑魂安安静静的,一边细嚼慢咽着,一边保持着他的美男子形象。 当然,这只是个小插曲,连苏和都未曾看过魑魂的“美貌”,魑魂便又将面具带了回去,顔溪得意洋洋的又在离雪他们面前炫耀了一把,那是,谁身边有这么个又好看又武功高强的男子,不得意才怪呢。 苏和过来时,带来了外面的消息,消息就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这让他们都感到奇怪,原以为君夜尘会布下天罗地网的到处搜寻,最好是闹得天下人皆知才好,这样的话他们可能会寸步难行,更容易暴露身份,但这无所作为的,倒叫他们不放心了。 魑魂突然道:“应该是出动了魅影阁的人。” 顔溪赞同的点点头:“若是明着搜寻,反而让人笑话。” 魑魂浮现出担忧的神色:“若是魅影阁的人全数出动的话,怕是出不了几天,我们便会被发现,魅影阁的搜寻本事我都了解,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顔溪闻言,对魑魂的话一点都不怀疑,君夜尘将魅影阁当做宝般的保护着,也不无道理,哪里汇聚的都是精英,一个两个魑魂还能对付,若是全数出动的话,怕是他们谁也逃不了了。 “那我们怎么办?”离雪担忧的问道。 “姐姐放心。”苏和道:“一时半会儿他们是搜不到这里的,姐姐就暂且先在这里待一阵子,等风声过去再说。” 顔溪心下觉得暂时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了,但魑魂却不赞同,“不可,还是尽早离开的好,越是等下去越是走不掉,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我们永远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出现,更不会知道他们追寻到什么程度了。” “这......”苏和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 顔溪点点头,道:“也好,那我们明日便出发。” “今晚便走。”魑魂淡淡道。 顔溪突然发现,魑魂在她面前开始渐渐有了领导的风范了,这一路下来,安排得很细致,却也很谨慎,虽表面上不动声色,但顔溪知道,他心下紧张得很,魑魂是个不善于表达的男子,正因为这点,所以顔溪也不便与他多说什么感激的话,反而会让他尴尬。 魑魂所做的一切,她只能如数的记在心里。 “姐姐......”苏和拉了顔溪的袖子,流露出浓浓的不舍,“我安排了几个人,陪同姐姐一起上路。” “呸呸呸!”顔溪没好气道:“什么上路,说得跟去死一样!你的那些兄弟,你得照顾好了,我一个都不带!还有,不许摆这种女儿家的表情,我们又不是见不到面了,等我安顿好了,自会写信给你,等我孩子出世的时候,你这个当小舅舅的,还要亲自来抱抱他呢。” 苏和一听,顿时心情好了许多。 话不多说,当晚,趁着月色正浓,四人又悄悄的上了路,章嫂跟他的丈夫眼巴巴的在院门口目送着,顔溪不忍,道了句谢谢,便头也不回的离去,天生无能对这种离别不擅长的顔溪,总是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感,所以也只能步子快些。 苏和早已将马车停在了老地方,四人到了以后,魑魂赶车,顔溪带着离雪他们照样坐在马车之内,魑魂一挥鞭子,马车便飞快的离去。 相对于之前车里的拮据,这次车里多了不少的东西,水袋,干粮,还有一些小点心,被捆在一道,置在车内的角落处,顔溪心下又暖又酸,这般粗糙又暖心的做法,怕只有苏和那家伙了。 每次都是匆匆见面,便又分开了,别说苏和不开心了,她其实心里也难受得紧,可眼下是在逃命,只能将这些儿女私情放下了。 第二百零一章(4) 他们一路向南直走,商量之下,他们决定白天借宿,晚上赶路,这样时间颠倒着来,至少可以安全一些,但对顔溪的身体来说,头一次还可以,接下来几次便觉得有些不舒服了,到最后,顔溪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整个人就已经虚脱得快无法走路了。 再次在客栈住下之后,顔溪便觉得恶心得很,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急的离雪在一旁抹眼泪,顔溪忍下胃里的恶心和头痛,只能安慰她:“别哭了,小程子不是去找大夫了吗?” 离雪带着哭腔道:“早知道就不这么跑了,奴婢就不信那些人有这么大的能耐,我们都跑出去这么远了,他们还能找到我们不成。” 顔溪不赞同道:“你可别小瞧了那帮人,魑魂原是他们的老大,都清楚他们的能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很多,咱就暂且忍耐了罢,等魑魂打听了回来,我们再做安排。” 离雪也只好点点头,倒了杯水给顔溪,顔溪端过,本是没有丝毫味道的一杯清水,可却也让她想吐出来,肚子里的小家伙连日来安静得让她险先以为不存在,眼下这般折腾,怕是闹情绪了罢。 小程子何况看便将大夫引了进来,在一番询问把脉之后,大夫道:“夫人本就身子弱,切不可太于劳累,这几日当卧床休息才是,否则的话,恐怕胎儿不保啊。” “怎么会这么严重!?”小程子大声嚷嚷到,将一旁正要开方子的大夫吓了一大跳,连忙回答道:“这位小兄弟莫要担心,老夫不过说的是后话,只要你家夫人这几日好好的休息,老夫保证不会有任何的事。” 顔溪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这个听话只听半句的傻小子。 离雪嗔怪道:“没事瞎叫什么!快去让小二多做些好吃的送上来,折腾了一路了,夫人肯定饿了。” 小程子忙不迭是的跑了出去,大夫开了药房,交到离雪的手上,道;“这是安胎的方子,早晚各一次煎药喝下。” “大夫,这附近哪里有药房吗?”离雪问道。 大夫耐心的回答道:“出门右拐,在集市的最东头,便有个药房,走上一盏茶的功夫便能到。”突然又补充了一句:“看各位是初来乍到之人罢,老夫提醒各位,若有什么事,白天办了便好,晚上还需少出些门为好。” 顔溪忍不住问道:“为何?” “哎。”大夫叹了口气:“此处为两国的交界处,都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两边都没人管,所以土匪猖獗,一到晚上,基本上是关门熄灯,无人会出门的,所以倒霉的就是那些来往的过客和商客,往往不知情的,便被截了财了,有的看着商户家的小姐或夫人长相貌美的,也会劫了去。”又深深的叹了一声道:“世风日下啊,所以老夫奉劝各位,小心为好。” 顔溪真心的对大夫道了声谢,给足了银两,让离雪送了出去。 不得不说他们的效率实在是高,这几日的功夫没白折腾,这就到了夜澜国的边界了。 幸好,这几日的行色匆匆并没有发生什么事,这主要还是归结于魑魂的头脑,毕竟,人家也是魅影阁曾经的老大嘛,没有点本领如何服众呢,想不到啊,魅影阁全数出动要追查的人,竟也包括当初的老大,真是......尴尬。 半晌,顔溪喝了药,睡了一觉后,便觉得舒服了很多,等醒过来时,魑魂早已在房内守候,顔溪睁开眼时,不禁想笑,只见三人围着桌子而坐,离雪,小程子都手撑着下巴,将魑魂眼巴巴的瞧着,恨不得扒掉他脸上的面具,好再一睹诱人的风采。 顔溪轻咳了一声,二人才收敛住表情,魑魂才得以解脱,信步而来。 “可发现什么?” “眼下我们已经到了夜澜国的边境,若继续往南的话,便是禹西国,往北是金鸣国,往西的话,便是天齐国,眼下离我们最近的,便是这禹西国,属下想知道阁主的意思,往哪个方向去?”魑魂不确定的问道。 “可有什么分别?”顔溪问道。 魑魂认真的想了想,道:“这四国之中,唯有禹西国人与夜澜国人并无长相上的区分,若不随意的开口说话,便很容易混在人群里,而且只要待在夜澜国的境内,就逃不了魅影阁的追查,只有出了夜澜国,他们才能避开他们。” 顔溪想了想道:“既是最近的,那便往最近的地方去吧,到了那边看情形再说。”提到禹西国,便不难想起那个成日里油腔滑调不走正道儿的司徒飞羽,据说在司马如峰一事之后,便逃之夭夭了,倘若被他知道自己混在禹西国里,不知道是何感想啊,但眼下这条路最近,也只有往南走能解燃眉之急了。 离雪突然道:“但眼下不能走了,方才大夫已经说了,娘娘必须卧床休息几日,否则的话,怕是对胎儿不利。” 魑魂赞同的点点头,顔溪瞧了一眼他的双眸,里面布满了血丝,就算是铁打的,也经不起这般折腾了,于是对魑魂道:“你且去休息一下罢,左右我们是暂时走不了了,我想他们也没这么快追过来,趁此机会你好好的休息休息。” 魑魂摇摇头,根本不放心,每每闭上眼睛,总要留意周围的一举一动,但凡有些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目,时间久了,也的确困乏了许多,但仍不敢松了心。 顔溪不悦道:“再这样下去你便要倒下去了,若你倒下去了,还有谁来保护我们。”这样一讲,越是觉得对魑魂亏欠得很。 魑魂意识到顔溪的不高兴后,犹豫了片刻便道:“那属下去休息片刻,属下就在隔壁,若有什么动静,便能听见。” 顔溪点点头,魑魂犹犹豫豫的终归是退了下去,顔溪心下又是一叹,谁知小程子来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他瘦了很多啊。”这不说还好,一说就让顔溪越发的难过,闷进被子,闷闷道:“你们也先睡会儿罢。” 为了节约成本,四个人总共就两间房间,反正男女比例刚刚好,小程子跟魑魂一间,她跟离雪一间,两间房间紧挨在一处,彼此也好有个照应,折腾了这么久,难得的停下来,所以这一觉,大家都睡的时间就颇长了些。 直到夜幕来临,顔溪才悠悠的醒过来,介于平日里的车马劳顿和省吃俭用,这次离雪特地吩咐了厨房做了些好吃的送上来,四个人围着桌子,其中三人又是吵吵闹闹的吃了一顿饱饭,而另一个,除了继续做他的美男子之外,似乎又多了几分凝重。 第二百零二章 连日追查寻踪影 连日的搜寻,翻遍了整个夜澜国,也未见踪影,瞒得了宫外,却瞒不了宫内,很快,溪妃娘娘消失不见的消息就在宫内疯传,这让波澜不惊许久的后宫又开始炸开了窝,虽仅剩一个贵妃娘娘和一个新上任的贵人,人数虽少,但并不妨碍消息传播的迅速化和热闹化。 当消息传到昭祥宫的贵妃娘娘耳朵里时,贵妃娘娘正与清贵人说着为人不知的体己话,二人听到宫女的禀报,并未露出多大的惊讶,秦心雪摆了摆手,示意宫女退下去。 待人去室空的时候,秦心雪淡然一笑:“看来妹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这锦云宫指不定日后就是妹妹的了呢。” 颜清念是继君夜尘之后,第二个知道溪妃消失的人,第一时间,她找到的便是对她有恩的贵妃娘娘,秦心雪初次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时间倒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最后能确定的是,高兴占据了大半部分的情绪。 谁也不会料到,她更不会料到,有哪个女人能私逃出宫,哪个敢?! 只能说,那个女人在自寻死路。 颜清念的心情也是很复杂,对于姐姐的离开,她曾一度的伤心哭泣过,但渐渐的,突然觉得贵妃娘娘的话也是十分有道理的,在她跟姐姐之间,皇上总是偏向于姐姐的,但若姐姐不在了,那...... 颜清念郝然一笑,道:“妹妹没有太多的想法,只希望能够待在皇上身边就好。” 满脸尽显女儿家的娇柔和妩媚,秦心雪轻笑道:“这有何难,眼下你不就做到了吗,只是这后宫的女人可不比外面的女人,凡事若不替自己打算打算,有朝一日也会被皇上遗忘的。” 遗忘?不,不要!颜清念担忧道:“全凭贵妃娘娘做主,妹妹都听贵妃娘娘的。” 秦心雪对她的回答相当的满意,魅然一笑。 人走可以,但肚子里怀的,毕竟还是咱们夜澜国的血脉呀。 焦躁的男子一扫桌上的无辜的奏章,冷声的吩咐:“传令下去,谁要多说一句关于此事的言论,杀无赦!” 沧枫领命后,立即跑了下去。 天罗地网的搜寻,得到的结果却是杳无音信,莫说君夜尘,就是非冥沧枫他们也都感到深深的挫败和心急,好在,今日魅影阁传来了一个听起来还能让人接受的消息。 “方才有消息传来,在夜澜国的边界处,发现了一个疑似溪妃娘娘的人。”非冥如实的禀告,只想着烦躁不已的人能够稍安勿躁些,虽然此事实在是让人平静不下来。 溪妃娘娘到底在哪里,就算不顾及自己,也该想想肚子里的骨肉啊! 男人一听,蓦地抬起头来,紧闭了双眼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方才道:“马上确认。“ “是。”非冥领命。 这次魅影阁的全数出动,是从未有过的事,魅影阁的人突然发现,从第一次开始接任务,到这一次,包括期间所发生的,好像都与这个溪妃娘娘有关系,画像上的女子长相并不出众,却让他们深深的记在了脑海中,一旦有风吹草动便马上有消息传到主子的身边。 他们深深的感觉到,这个女子对于主子来说,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所以,谁也不敢怠慢。 此次,似乎越发的不同寻常,一路的追查,直到了边界,才发现了可疑的踪影,不敢打草惊蛇,只能在客栈外守株待兔,却始终等不到人出来,却又不敢贸然行动,因为若是他们的老大魑魂在里面,一旦他们有风吹草动,便能轻而易举的被他发现,他们很多人的追踪技术都来自于他,狭路相逢,不敢贸然行动,却也不想正面交锋,唯一的办法,只能将消息先传回主子的身边。 长久的等待,终于有了一丝丝的突破,从客栈内,走出来一个女子,相貌也跟画像上十分的相似,女子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大夫...... 大夫?一个年纪极轻的女子?......直到两人的分开,才敢现身于明处,将大夫拉至一处偏僻处,好言相哄又加威逼利诱,才终于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只是几个时辰的等待,却似乎变得极其的漫长,感受到气息急速的向他逼近,紧闭着双目的男子猝然的睁开了眼,一路的连飞带跑,却没有一丝的慌乱和喘息,非冥的表情透露着欣喜,看得男人莫名的有些心安。 “是他们,真的是他们,找打了!”非冥十分激动的禀报。 握紧的拳头蓦然的松开,深吸了一口气,道:“说具体的。” 他想多知道些什么。 于是非冥娓娓道来:“消息传来说,边界处有一家同悦客栈,四天前住进去一行人,但他们怕打草惊蛇,所以不敢贸然进去查看,更不敢与店家打听,只能守株待兔,好在终于让他们等到了,同悦客栈里他们所看到的那个女子,正是离雪,还有一个大夫,问过之后,他说帮一个怀孕的夫人看过诊,并且长相跟画像上的人一模一样!”顿了顿,兴奋道:“老天,终于找到了。” 大夫?心下一紧:“大夫可有说其它的。” 非冥怎知他问的是什么,安慰道:“放心罢,大夫只是说溪妃娘娘劳累过度,需要休息,胎儿安然无恙呢。”想了想道:“这般迅速,身体该是吃不消的,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们暂时不会离开了。”否则的话,你追我赶,下次又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了。 这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只是短短的时辰,便让他的心犹如在大海中沉沦,跌宕起伏,自己根本无法把控,来不及咒骂自己的挫败,沉声的吩咐道:“让他们盯着就好,切勿惊动,待朕亲自前去。” 有魑魂在她的身边,既让他生气又让他安心,说不出哪种情绪更多一些,眼下能做的,就是时时的守着,若是让那该死的女人知道他找到了她,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会想尽办法的再次逃走。 他们的速度已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是数十日的功夫,竟到了夜澜国的边界,这该死的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下一步,她又打算去哪里?! “师兄要亲自去?!”虽心下总有这种预感,但还是不确定的相问。 君夜尘并未回答,迅速的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几个字,叠好后,又从抽屉中取出一把短剑,交到了非冥的手里,道:“速速送去给皇兄。” 非冥楞了楞,这短剑他曾见过,栩栩如生的雕龙手柄,锋利的注金刀刃,做工十分的精致巧妙,听师兄说,是师兄及笄的时候,宣德王爷送他的贺礼,可这王爷早就不知道在何处了,眼下如何找?但皇帝下了旨意,非冥也只能替魅影阁的人深深的哀悼了。 这一波刚平,又要马不停蹄的找王爷了,这魅影阁的人,快成了寻人组织了,实在是委屈了他们啊,哎...... 摊开的白纸上,仅龙飞凤舞的两个字:速回。 第二百零三章 舟车劳顿暂停歇 经过几天的调养,身子不再那般虚弱了,离雪这才肯顔溪下床到处走动走动,但走动的范围也仅限于几尺宽的房间内,实在无聊得紧,便想要上路,离雪,魑魂,小程子三人异口同声的否决了她的要求。 顔溪只能无奈的又缩回房间去,眼下这三人将她盯得死死的,不允许她这样,不允许她那样,一个个的俨然成了奶妈奶爸了,完全没有了往日在宫中的那般拘谨,但她心里却十分的高兴,一来,他们再不必那般的不自然得让她不舒服了,二来,他们也是真心的关心她,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的转变而有丝毫的懈怠。 所以,眼下恐怕还要在这边多逗留些时日,小二托着沉甸甸的银子,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道谢又再三保证,“夫人就放心的在这边住着,小的保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您这房间啊,清爽又安静,一般不会有人来打扰,若是夫人闷的慌,可出去走走,虽说地界儿偏了些,但风景还是很不错的,出门往西走,有个美人湖,湖水清澈,泛舟湖上,也是很不错的,若实在不想出门呢,打开窗户,便能看到底下的街市,白天可是热闹得紧哪。” 顔溪礼貌性的笑笑,不管在何处,还是这银子说话的分量足。 待小二离去之后,顔溪无聊的喃喃了一句美人湖,离雪便立刻接了话:“夫人可别想着那什么美人湖丑人湖的,美不美的都不关咱的事,您哪,就乖乖的在房间里休息着,魑魂哥哥可是在隔壁听着哪。” 顔溪白了她一眼,嗔怪道:“早知道就不带你们出来了,真没想到啊,一个个的都是牙尖嘴利的,还管着管那的,实在烦人得紧。” 离雪轻笑道:“您再烦,我都得说,要不然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偷跑着出去了呢。” 看来顔溪在宫里的所作所为很深入人心啊,没好气的撇撇嘴道:“我就是想出去也得出得去啊,你们这几双眼睛整日里盯着,都快将我盯出窟窿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主子,我是犯人呢。” 噗嗤,离雪可爱的一笑:“这儿哪敢儿哪,我们还不是为了夫人和小少爷好。” 小少爷?顔溪不以为然道:“你怎么就知道是小少爷,说不定是个丫头呢。” “酸儿辣女啊,这是老人家的说法,之前夫人瞒着我们的时候,成天的就喜欢吃些酸的,晴妃娘娘还总是偷摸着往您这儿送酸枣糕呢。”离雪回想道。 提到司马晴,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跟洛煜过得可好,突然又觉得自己管得有些宽了,自己的屁股还烧得火热了,哪还能管得着别人怎么着!反驳了一句道:“可我喜欢女孩儿,我觉得是个女孩儿。” “是是是。”离雪轻笑着附和:“夫人说是女孩儿就一定是女孩儿,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一定都很出色,女孩儿一定像夫人这样聪明又漂亮,男孩儿呢就像......” 一不留神触到了敏感的话题上,离雪连忙捂着了嘴,暗骂自己糊涂,连忙道:“奴婢说错话了,夫人别生气。” 顔溪无所谓的耸耸肩:“你又没说错什么,终归是他的种,像他也很正常。”只要别像他那般用情不专,左拥右抱就行了,哼! 话题一下子跳得太快,离雪怕再说错话,立刻闭嘴不再开口了,房间内沉闷了半晌,突听到顔溪闷闷的问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自私了,他......毕竟是孩子的......” 离雪楞了楞,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夫人这样做自然是深思熟虑过的,既不想待在那里了,走了也好,你看这一路下来山清水秀的,是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风景呢。”如同感同身受般,道:“若是不离开那里,却不知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大呢。” 顔溪笑笑:“得亏了你们没旁的想法,若不然的话,我倒不会走得这般顺利,还将你们也一起拐了出来,说实话,心里倒觉得亏欠了你们,若不是我,你与沧枫便不会......” “夫人就别再说这事了,我与他终归是有缘无分的。”想了想,似是无所谓道:“再说了,他又不曾与我私定过终身,谁知道他心里是如何想的呢,说不定人家根本不在乎呢。” “私定终身......?”顔溪怪异的目光瞧着离雪。 离雪半天才反应过来:“哎呀夫人,您乱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说,是说......”小脸儿憋得通红,就是整不出完整的词儿来,惹得顔溪一阵的大笑,这封建古代就是好,男人跟女人都能调戏,随便说些暧昧的话,便能将他们的脸憋成小龙虾。 幸好这几天风平浪静的,也不曾有什么人找上门来,日子平静安详得险先让她忘记了自己还是个亡命之徒。 左右无事,便在吃饭的时候将求救的伎俩用向了魑魂,就算他们三个一起出门,也抵不上魑魂的半个手指头,所以只有说动这位帅哥,才能让她悠哉的出去晃一晃,免得闷坏了。 趁着离雪在收拾碗筷时,顔溪将自己往魑魂的身边挪了挪,盯着那张没有了面具的遮盖的诱人的脸蛋儿道:“你主子我快闷坏了,你不打算带我出去走走吗?” 离雪和小程子眉头一皱,正要开口,顔溪冲在前头的用十分凶狠的目光将他们的话挡了回去,脸色一转,又笑容满面的回到了魑魂的身上。 离雪腹诽,看吧,我早就说了,夫人是坐不住的,是坐不住的!魑魂哥哥啊,就看你的了啊,夫人一向对你可是宠爱得很哪。 魑魂微微的皱了眉,他这一皱,让顔溪险先流了哈喇子,十分色眯眯的将他望着,看得一旁的小程子直晃脑袋,娘娘啊,矜持啊,矜持啊。 “这几日虽风平浪静,但难保他们不会追查过来,阁主还是少出去为好。”心下有些奇怪,按照魅影阁的本事,该早就能闻到声响了啊,为何到现在却还没有动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按下心中的不安,但愿是自己顾虑太多了,毕竟这里已经到了夜澜国的边界了。 顔溪嘟嘴:“可是,可是整天待在这小房子里实在闷得慌啊,若是再不出去走走的话,别说我了,就这个小东西也会憋坏了呢,你就不担心吗?”十足的撒娇卖萌,可耻! 离雪摇头晃脑,又来了又来了,挺住啊魑魂哥哥。 第二百零四章 乔装闲游美人湖 魑魂当然知道她说的小东西是指什么,憋了半天,道:“他本来就该闷着的。” “哈哈哈哈.......”小程子突然捧着肚子放肆的大笑,笑得离雪也跟着一块儿凑热闹,顔溪的嘴角抽了抽,开始放起了大招:“我就知道,现在你都不听我的话了,觉得我落魄了,没有资格命令你做事了。” 心下却暗骂自己,顔溪啊顔溪,说这话你也不怕闪了舌头,人家魑魂为你做的,老天可是看得真真儿的哪。 果然,魑魂的表情又丰富了些,说了一句让离雪彻底绝倒的话,只听得魑魂道:“阁主既是想去便去吧,但需速去速回,走走便马上回来。” 节操碎了一地! 不奇怪,在他们夫人面前,什么节操,什么坚持,统统都不存在,连皇上都能被她气得七窍生烟无可奈何,还有谁能奈何得了她呢,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的话,谁也拉不回来,真真是一头倔驴,啊呸,她怎么能说夫人是倔驴呢,该打。 为了掩人耳目,顔溪换了一身男装,并给魑魂找了件灰不溜秋的长袍穿上,再用眉黛的黑色再他的脸上涂了一层,完事儿之后,围着他转了一圈,啧啧了半天道:“造孽啊造孽,打扮成这样了还是很好看,你说你怎么长的呢。” 因为魑魂的脸上的皮肤变成了小麦色,所以看不出他的脸红了多少,但微微骗过去的脸足可以看出此时还是窘迫得很。 离雪跟小程子在一旁伸着脖子瞧着,也啧啧道:“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将来有好福气,娶了这么好看的人。” 魑魂难得的瞪了小程子一眼,吓得小程子缩了缩脑袋,离雪杵了杵他道:“胡说,是嫁,不是娶!” 魑魂又是难得的囧了一囧,顔溪的心早已飞到了外面的世界,将正要跟在屁股后面的二人喊住道:“乖乖在这里待着,哪儿都不许去,我去去就回,回来要是发现你们不在,杀无赦。” 二人讪讪的将跨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心下腹诽着,这口气,跟皇上简直是一模一样。 顔溪一直对那个美人湖很是好奇,潜意识里,只知道杭州西湖,因雷峰塔而出名,雷峰塔因白娘子而出名,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总是有个缘由的,这名字的由来多少都有个美丽的故事,那这美人湖是个什么湖?难不成周边住了很多的美人。 对于一个地理经常不及格,对世界充满好奇又碍于经济的压力寸步难行的现代人来讲,这个任何景点都不收门票便有得看,而且百分百的纯天然,百分百的无污染,对她来说实在是有致命的诱惑力,说不定这一路下来她还能写个什么游记呢。 美人湖的方向与集市的方向刚好相反,道路两旁野花绽放,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大约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确实如小二说的那般,足够堪称一大景,碧波荡漾,清澈闪耀,精致的亭子邻水而建,有一座六爪红瓦亭位于湖面之上,有些像他锦云宫里的那座亭子,只是宫里的小一些,这个建在大自然下,更显得生动自然了许多,湖中荷叶覆盖,荷花出水,宛如仙境,不由得想起了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与西湖是如此的相似,却又不同。 西湖那已然是商业化,怎能跟毫无污染和破坏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相比,连拂过脸上的微风里都自觉的带上了香甜的气息,让人闻之心旷神怡,若能在此处建一茅屋,每日炊烟袅袅,也不失一美事啊。 魑魂紧紧的跟随在她的身后,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辍着,那表情就像生怕她丢了似的,让顔溪觉得又暖心又好笑,眼见着湖面多人在泛舟游玩,便也起了浓厚的兴趣,很久没有感受过泛舟湖上的感觉了。 微微的撇过头,对着魑魂道:“咱们去游湖怎么样?” 魑魂扫了一眼湖水,又望了一眼顔溪充满期待的表情,有些踌躇不定。 顔溪端详了半天,总觉得魑魂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似乎是......紧张......紧张?顔溪试探性道:“你不会是......怕水罢?” 魑魂犹豫了半晌,微微的点了点头。 噗,还以为这家伙是无所不能的全才呢,竟然对水畏惧,刚要嘲笑他一番,只听得他弱弱的道了一句:“小时候被人摁在水里险先溺死。” 顔溪闻言,有些难受,能做魅影阁的人,多少都有些不为人知的痛苦的过去或尴尬事,想了想,还是不要追问得好,以免引起他的伤心事,再说了,她还真不希望看到魑魂伤心的样子,就这么冷冷的,酷酷的,挺好。 对水的恐惧感只是来自于曾经的伤害,只是说明他对过去并未放下,于是顔溪道:“别怕,其实水没什么好怕的,再说我们是在船上,又不是在水里,便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说完,拉着魑魂便走,跟一个老翁租了一条小船,老翁笑嘻嘻的迎着他们上船,一声:“坐稳咯。”后,船便缓慢的向湖中央划去。 顔溪明显的能感觉到魑魂浑身绷紧的肌肉,倘若在平常,顔溪这般的靠近他,他铁定跟火烧屁股似的跳开到几尺之外,但眼下船并不大,他们只能挨着坐,魑魂的紧张她便能清楚的感觉到了。 顔溪友好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的安慰:“别怕别怕,你看看这周围的景色,多美啊,你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就不会那般害怕了。” 说实话,顔溪还真是看不惯魑魂如此胆小的样子,跟平日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不免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反应这么大,便不强制的将他带上来了。 船到中央,老翁停了浆,让小船停在湖面,自由的移动,顔溪挽起袖子,拨弄着手边够着的荷叶,好奇的问老翁道:“老人家,为何这湖叫美人湖啊?” 其实,也是想稍稍的转移魑魂的注意力,便问了这个问题。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老翁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道:“这美人湖啊,是根据常美人的名字命名的,说到这个常美人,那就说来话长了。” 顔溪本想说那就说重点吧,可惜老翁沉浸在故事中,自顾自的开始娓娓道来,顔溪笑了笑,杵了杵魑魂,示意他一起认真的听讲。 魑魂无奈,不停的安慰着自己的同时,还得听着老翁的长篇大论。 番外-初见 司马晴着一身小小的绿袄,在院中不断的穿梭者,身后的管家紧紧的随在后面,生怕她的小短腿儿不小心就摔了一跤,刹不住的脚步突然撞上了一个人,小小的,跟她一样小小的,只是味道太过于难闻了些,捂着鼻子连连的后退,大眼睛在来人的身上瞅了又瞅,嫌弃道:“哪来的要饭的,真臭。” 是真的又脏又臭,乱糟糟的头发几乎要盖住了整张脸,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头了,竟还沾着一些泥巴,一声灰不溜秋的脏兮兮的衣服破了好多的洞,露着里面的皮肤,还有些带着淤青,看不清她(他)的脸,所以不知道他(她)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似乎是被她的嫌弃伤到了自尊,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却又被身后的人推了过来,推他的人便是她的父亲,司马如峰,她一直以她的父亲为荣,因为她的父亲是个人人敬仰的镇国大将军呢。 “管家,带他下去洗一洗,换身干净的衣服。”司马如峰道。 管家立刻上来丝毫不嫌弃的牵了他的手便下去,司马晴好奇的目光追随了片刻后,便一溜烟的跟了上去。 管家不让她进去,所以她只能在门外的台阶上坐着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兴许是这个家伙太脏了,等得她都快睡着了,才见到门打开了。 大门支呀一声,管家竟然领了个漂亮的小男孩儿出来。 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被剪短了的头发乌黑发亮,在阳光下灼灼耀眼,原来,他竟是这般好看呢。 司马晴上去牵了他的手,却又被他挣开,司马晴不高兴的翘起了小嘴儿:“你要是不给我牵的话,我就让爹爹赶你出去,以后你还得做乞丐。” 其实她只是吓唬他的,那么好看的人,她才舍不得赶出去呢,可她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牵他的手。 果然这个方法很有效呢,小男孩懦懦的伸出了手,司马晴开心的牵过,拉着他就往爹爹那边跑。 爹爹看他的目光很柔和,或许是被他漂亮的长相惊到了呢,司马晴将他拉到了父亲的身边,开心道:“爹爹是要将他留下来吗?” 司马如峰蹲了身子,摸着她柔软的头发道:“是啊,晴儿不是总怪爹爹经常不在府里,太孤单了吗?爹爹便给你找了个玩伴儿回来,日后便由她陪着你读书写字了。” “还有练剑!”司马强仰着小脸儿道。 司马如峰点点头:“是,还有练剑,晴儿喜欢吗?” 是问她喜欢小男孩儿吗,司马晴红着小脸儿:“喜欢的。”眨巴着眼睛,又道:“那他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洛煜。”男孩儿怯怯的开了口。 洛煜,好好听的名字啊,人长得好看,名字也好听呢。 从此以后,司马晴的身边便多了一个人,不管是上书房,还是上街游玩,还是追逐跑闹,她永远将他带在身边,她最喜欢的,便是与他一道练剑。 爹爹为他们一人打了一把小小的剑,还说等他们长大了,便再送他们一人一把大的。 所以司马晴便盼着长大,除了可以得到一把新的剑,她还藏着另一份小心事,那便是她好想看看长大后的洛煜会是什么样,应该也是很好看很好看吧。 这一年,她6岁,洛煜8岁。 时光荏苒,转眼间,他们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了,父亲言出必行的送了他们每人一把新剑,她还给他们的剑起了一个名字,她的叫天长,他的叫地久。 洛煜说难听死了,还总是不许她叫这么难听的名字。 可他自己还不是时常的念在嘴里,哼! 长大后的洛煜真的很好看,高高挺挺的身子,精美的五官,眼睛还是大大的,更深邃了些,笑起来,还跟小时候一样,有两个让她羡慕死的小酒窝,司马晴越看越是喜欢,整日的越发的黏得紧了。 以前,他是她的小跟班,可不知从何时起,她竟不知不觉的成了他的小跟班,洛煜还是不爱说话,对她却是极好的,她生气的时候,会哄着她,虽然总是说错话,让她越发的生气;她难过得哭的时候,洛煜总是不断的拭着她的眼泪,唯一的那句话便是:你别哭了,好不容易有一次,将她搂在了怀里,才止住了哭声,结果自己脸红得像什么似的。 有一次她犯了错,爹爹要打她,洛煜跑出来说其实是他犯的错,结果挨了爹爹的打,那次打得很凶,洛煜的背上全是藤条的伤口,那日她有史以来的哭得根本停不下里。 洛煜难受的趴着,抱不了她,她就一个劲儿的哭,直到眼泪哭干了,才小心翼翼的一边给他涂药,一边问她:“做什么那么傻啦,明明不是你做的。” 当时,洛煜说:“傻瓜,打在你身上,只会让我更疼。” 那年,她12岁,洛煜14岁。 再两年,洛煜便成了真正的男子汉了,还是那般的好看,司马晴喜欢得不得了,可是爹爹说,他该出去历练了。 于是父亲便将他带进了军营,那个只有男人没有女人的鬼地方,至少司马晴会叫它鬼地方,因为洛煜被关在了那里,她很难再见到他了。 日日的相伴,突然分开,她心里很难过,偷偷的哭了许久,也求了父亲许久,也没见着洛煜回来。 后来,她再也忍不住了,跑去军营找他,可面还是没见着,便被爹爹拎了回来,而且关了禁闭,直到饿得头昏脑涨的被放出来,也没见着洛煜,后来,也没有,直到两年后。 这年,她16,洛煜18. 十六岁,一个对女孩子来说极其重要的年龄,那一年,她终于明白了,对洛煜的感情并非只是从小的大的兄妹情,她喜欢他,或许,她爱他。 洛煜呢,喜不喜欢她呢。 后来知道,洛煜是喜欢她的,而且比她喜欢他的时间还要早,早很多很多,只是这个傻瓜呆呆的,从来不好意思说,更不敢说,因为她是镇国大将军亲生的小公主,而他,不过是个乞丐。 他总说他配不上她,所以她生气,非常的生气,好几次气得再也不想理他,可又狠不下心来,实在是讨厌! 皇上选妃了,就在他们好不容易发誓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时候,皇上选妃了,父亲得知他们的事情后很生气很生气,从没有过的生气,没有跟她商量的,便把她许给了皇帝。 她带着镇国大将军之女的身份,一跃成了妃子,与洛煜再无了联系,她哭过,念过,甚至想死过,却总是抱着一丝的希望,希望能再见到他。 她竟然真的见到了,虽然被溪妃娘娘发现了,但好在溪妃娘娘是个好人,不仅让他们见了面,还帮他逃出了宫,她心里愧疚,担忧,却仍抵不过对洛煜的思念。 能与他在一起,似乎变得比任何事都重要呢。 第二百零五章 美人湖上美人事 听着老翁的描述,顔溪渐渐的明白了这美人湖的由来。 这常美人,乃是四十多年前的一名名妓,歌罢杨柳楼星月,舞低桃花扇底风,在那些暖暖软软的香风中,与秦淮八绝相似,这常美人也是个出了名的硬骨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卖艺不卖身得十分的坚决,但妖娆的身姿,倾城倾国的姿色,琴棋书画所增添的诱惑,再加上这份不卑不亢的言行,放眼这个年代,倒让男人们生出更浓厚的好奇心和探知欲,所以让公子少爷趋之若鹜,常美人曾扬言,一定要将自己的初夜留给倾心的那个男子。 结果,还真出现了这么一个让她一见倾心,再见便沉沦的男子,此人虽长得英俊潇洒,事实上却是个官家的败家子,成天无所事事,挥霍钱财,为了讨得常美人的花心,便学着文人雅士,装模作样的附庸风雅,常美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整日待在那一亩三分地上,哪会对男子有太多的了解,所能知晓的,也就是对方表现在她眼前的,所以渐渐的,长相不凡的外表,点到为止的言语,都将她深深的诱惑了,这常美人越陷越深,也便将自己完完整整的交于了他。 谁曾想,东窗事发,男子的家人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带了一众的人闯到妓院,将在温香里的男子拎了出来,并让他断绝与常美人的来往,并当众放话,若是男子再与这常美人有来往,便断绝与他的父子关系。 这可不是小事,对男子来说,断绝父子关系虽小,那等同于断绝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财路,日后他如何生活,所以刚开始的不舍和犹豫,最后还是付之东流,最后选择了其父的主张,并将所有的罪责都怪在常美人的身上,说是常美人对他的百般勾引,所以他才上当。 当时常美人气得一病不起,好在后来不知是自己想通了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常美人一改之前的待客态度,只要银子给得足的,她都来者不拒,因为此举,有些人说她是伤心过度所以放纵了自己,也有些人怒骂她骨子里就是贱,之前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但不管外界人如何的评判,常美人依旧我行我素,短短几年间,混得风生水起,并且财源滚滚。 可谁料到,就在三年后的某一个早上,穷人老百姓的家门口都放着一袋银子,就在大家猜测不已的时候,此湖的湖面上飘上了一具尸体,这具尸体正是当时红极一时的常美人。 原来,她将赚来的所有的钱财都散尽给了穷人,然后选择投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似是出乎意料,却又似早就计划好的般,没人知道为何这个女子会这么做,更没人知道,她为何在人生的顶峰选择了结束生命,后来,人们便将这个原先不知名的湖唤做了美人湖,或许是纪念,也或许是赋予它一段美丽的传说,由此便流传了下来。 后来经过有心人的改建和整修,也就成了此处的一景。 顔溪心下一叹,这常美人的遭遇倒有些像秦淮八绝里李香君的遭遇,虽李香君的结局无人知晓,但终归都是为了一个男人,且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这男尊女卑的年代,女子就是个可怜的附属品,随时可被践踏和抛弃,放眼自己的那个年代,虽还残留着男尊女卑的思想,但总归来说,女人拥有着自己的决定权和自由权。 哪像现在,连跑个路都被人满世界的追着,眼下她的行为无异于是在挑战皇家的尊严,同时也在挑战着自己生命的极限,但无论如何,她都想试一试,尽管在这个年代,但她依然是二十一世纪的女子的灵魂啊! 浸在湖中的手突然感觉有些阴森森的冷意,这湖的名字虽是好听,故事也算是凄凄婉婉的过得去,但好歹是死过人的,想起来还是有些恶寒,赶紧将手收了回来,身边突然飘来一句:“小娘子生得真是俊俏,一人游湖未免孤单了些,不如与本公子一起如何?” 顔溪原以为此番话是对着自己说的,但看了看自己身上男子的衣服,又觉得不像,便抬头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不远处,一艘稍大一些的船上,站着三个男子,前面的那个一身紫红色的衣袍,身后跟着两个男子,应该是他的仆人,一黑一白的衣服,脸色并不友善,看起来有些像黑白无常。 这明显的带着下流之意的调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朝着被调戏的人看去,顔溪不免的犯了花痴,哇塞,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竟也有这般绝色的女子啊。 只见她一身白衣飘飘,如墨般的长发垂在肩头,在微风的轻抚下偶尔抚过凝脂般的脸颊,性感又诱人,翘挺的鼻,小巧的嘴,大大的眼睛,无一处不精雕细琢,孤舟独泛,悠然自得,从容不迫的神色更显得一番小仙仙的韵文。 还是独自一人,也难怪被人调戏,若她是个男子,说不定也会借机靠近,只不过不会用这般下流的方式罢了。 白衣女子对这番调戏丝毫不在意,也并未露出惊吓的表情,十分的淡定。 这人有时候就是这般的贱,不打不骂他反倒觉得没面子,男子讨了个没趣,有些不高兴,却不妨碍他的再接再厉:“难不成是个聋子或哑巴?”又嘿嘿的笑了笑,道:“不管是聋子还是哑巴,谁叫小娘子长得好看呢,本少爷一点儿都不在乎。” 划船的人皆将头撇了过去,只当是没看见没听见,顔溪猜测,此人应该是此处的惯犯,而且是个让人害怕的惯犯,如若不然的话,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明明就是个无礼下流欺负小女子的行为,怎么就没人说上一句话。 白衣女子还是未曾搭理,连个多余的表情都不曾给过,调戏的男子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发现自己像个猴儿似的自言自语,又听得顔溪这边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心里那叫一个气,向身后的黑白无常摆了摆手,道:“给本少爷将她带过来。” 黑白无常冷着脸,足下一点,便二话没说的飞了过去,实在是两条忠诚的狗啊。 顔溪不动声色的望着那边,顺便用余光瞟了魑魂一眼,好家伙,他竟然连看都没看,正闭目养神呢,但紧抿的双唇不难看出,心里应该还在对湖水畏惧着。 第二百零六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顔溪正想着是继续看看戏呢,还是该马上离开这湖水,便听到对面开始了激烈的打斗,果然如顔溪猜想得般,这个白衣女子该是有些功夫的,否则的话不会这般镇定。 但一人敌两,或许也低估了黑白无常的本事,没想到这个无赖身边的打手功夫倒是挺不错的,渐渐的,白衣女子便落了下风。 顔溪杵了杵魑魂,轻声道:“要不要去帮帮?” 魑魂睁开眼,方要开口,划船的老翁立即阻止,应该是怕对方听到,所以声音压得极轻:“二位还是不要理会了,此人乃一地痞无赖,仗着有钱有势,经常调戏良家女子,我看二位是初来乍到之人,还是少管为妙,以免惹祸上身。” 老翁的话很有道理,他们确实该少管为妙,更何况他们眼下的身份也十分的特殊,但若是眼不见倒也好了,亲眼目睹着若不出手相助又实在是于心不忍,于是又杵了杵魑魂:“要不还是帮帮罢。” 魑魂只是微微的沉默了片刻,便运了轻功而去,黑白无常未料到会有人出手相助,本因大大的占了上风,眼看就要将白衣女子拿下了,谁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且这个程咬金的本事实在是出神入化得很,二比二的打斗,眨眼睛便能明眼分出了胜负。 老翁一个劲儿的摇头:“劝你们莫管莫管,还是管了,这不是自己找罪嘛。” 顔溪心知他是好意,报以淡淡的微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掳了去。” 魑魂的剑凌厉的朝着黑衣服的男子刺去,或许是他并不想取他性命,所以故意偏了要害,旁边的白衣男子却并未领情,情急之下,腰间的短刀迅速的被抽出,朝着已渐渐失去气力的白衣女子飞去,试图引开魑魂的注意。 白衣女子眼见着躲闪不过,心下也只能暗叫不妙后,几乎要闭上眼等死,骤然间,腰间一紧后双脚便离了船,定睛一看,身子已离了船舱几丈高,而她,正被一个皮肤黝黑,却不失俊朗的男子搂在了怀里。 男子的表情很冷,冷得几乎没有温度,抱着他的手强劲有力,让她的心脏不自觉的漏跳了几下,随即又感到身子在往下坠,然后便稳稳的落在了船舱之上,多了一份负载的力量,却不曾看到他有丝毫的吃力,心下便十分的佩服。 触地的那一刻,腰间的手便迅速的离开,心下蓦然一空,竟生出小小的失落,抬头便看见男子的剑抵在了暗箭伤人的白衣人的喉咙上,锋利的箭头刺破了喉咙,渗出了血迹,再往下去,便能要了此人的性命。 但男子却住了手,只冷冷道:“不想死,马上滚。” 冰冷的话语,让两人立即犹犹豫豫的住了手,魑魂见二人有了退缩之意,便想转身离开,突然间,凌厉的剑气随风而来,白衣女子的一声“小心”,令他莫名的有些烦躁,运了气力迎了上去,烦闷的想早些解决掉这两个不知好歹的无赖。 打斗间,突然听到噗通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在了水里,魑魂并未分心,但在听到一声十分熟悉的呼喊后,便瞬间乱了分寸。 谁会想到,那个始作俑者又隔岸观火了大半天的无赖,竟然将主意打到了顔溪的身上,不知是看出了她是女子的身份,还是想引起魑魂的注意,趁她不被之际跃上了她的船只,只微微的用力,便将顔溪推下了水。 在现代她是个旱鸭子,到了这个年代,她还是个旱鸭子,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后,一阵阵的恐惧感便席卷了上来。 她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魑魂蓦地一震,再没有心思纠缠,一剑刺在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脚踝上,然后转手一挑,只听得杀猪般的叫声,男子的脚踝便成了废品,再一剑落在了另一个男子的脚踝上,同样是精准的手法,达到了同样的效果。 本无意取人性命的男子,却突然间散发着魔鬼般的狠毒气息,所有的人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个英俊的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寒而栗的杀意,瞬间又是惊恐又是担忧,仿佛感觉到了男子手中的剑下一刻便能割了他们的喉咙。 幸好,男子不再纠缠,火速的冲着落水的人去了,完美的掠过水面,待接近落水之人时,双手探入了水中,轻轻的一提,便将落水之人揽在了怀里,随即飞离而去,整个过程尽收众人的眼底,心下无不拍案叫绝,但在目睹到无赖气急败坏的神色时,又将目光收回了各自的地方,不敢再多看一眼。 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更何况还是个欺男霸女为所欲为的小人。 白衣女子皱起了眉头,嫌弃的扫了一眼船上疼痛万分的黑白无常后,抬起一脚,分别用力之后,黑白无常便滚入了湖中挣扎。 “上岸。”白衣女子淡淡的吩咐这,船家抖抖索索的拿起了桨,心下也恨不得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无赖,对着远去的人大叫:“你们都给老子等着,老子要你们好看!”喊声响彻天空,无人问津的同时却突然从天而降两个人,一袭黑衣从上到下包裹得严严实实,手中的剑出了鞘,人们还未弄清楚怎么回事,便看到一个身躯轰然倒下,脑袋早已跟身子分了家,双目瞪得老大,似是死得十分的不甘心,鲜红的血液顺着船板流入到湖里,瞬间将湖面染成了一片暗红色。 方才还气势嚣张的喊着要人好看的人,却在顷刻间身首分了家,没人知道取他性命的是何人,只知道,死的,是一个该死之人。 四周的人被这阵阵的刺激吓得顿时失了声,嘴巴张了半天后,直到从天而降的黑衣人消失不见才渐渐的缓过劲儿来,本着置身事外的原则,暗藏着心下的窃喜迅速的离开了是非之地。 美人湖的湖面渐渐的归于了平静,暗中突然走出两个人影,正是方才取人性命的黑衣男子,其中一个年轻些的男子转头对着另一个年长些的男子道:“老大果然在这里。” 稍长了年纪的男子微微的点了点头:“早猜到了,若不是他,怎会躲得这般精密。” “幸好我们没擅自行动,否则的话老大肯定会发现。”男子暗自庆幸,却又奇怪道:“为何我们不直接找老大挑明?” 第二百零七章 无辜落水的意外 年长的男子沉声道:“他已非魅影阁的人,溪妃娘娘才是他的主子。”言下之意,事有冲突之时,他所要做的,就是保护她的安全。 年轻的男子缓缓的叹了口气,道:“真可惜,老大......”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真奇怪,老大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是神情丰富了些吗?还是没有了往日的那般冷静? “莫要多言。”稍长年纪的男子出口制止:“仔细的盯着,主子再三交代,不可有任何的意外。” 年轻的男子点了点头,“不知道溪妃娘娘如何了?” 今日之事到底要不要告诉主子,心下实在没有把握,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让溪妃娘娘落了水,主上会不会责怪?可若是出手相助,又会暴露了行踪,让所有的追寻都功亏一篑,实在是让人纠结的难题。 只希望那位娘娘安好无恙。 “啊湫啊湫......”顔溪过着被子连连的打着喷嚏,一路上被魑魂抱了回来,几乎脚不沾地的回到了客栈,原以为不会有什么问题,却在回到房内后连连的打着喷嚏,身子也开始阵阵的发抖,摸上额头之际,掌心微微的有些发烫。 可恶,她这身子的体质是越发的差了,要在过去,全败每日为五斗米折腰的拼搏生活,练就了一副铁打的身子,哪会这般脆弱。 离雪在给她换干净的衣服时,小程子早就跑去找大夫了,魑魂守在门外,耐心的接受者离雪的责怪和抱怨。 顔溪听了半天,有些不悦道:“是我让魑魂带我出去的,也是我要去划船的,也是我要管人家闲事的,魑魂又没什么错,你老是说他做什么。” “奴婢知道娘娘总是护着我们,但凡我们犯些错总是替我们瞒着或扛着,但这件事不行,明明知道夫人怀了身孕,不好好的跟在身边,还跑去跟人家打架。”似是成心要让外面的魑魂听到,故意提高了分贝道:“若是夫人有什么闪失,我看你怎么办?!” 好吧,早知如此,平时就不该惯着他们,离雪这意思明摆着就是将责任全部怪在了魑魂的身上,而且认为她是在故意包庇他。 哎,顔溪无奈道:“真不是他的错,他也是熬不过我的胡搅蛮缠才......”想了想又道:“他心里应该也不好受,你别再喋喋不休的责怪他了,否则的话我听了也是要生气的。” 离雪只得闭了嘴,沉默了半天,悠悠的来了一句:“我就说夫人偏心魑魂哥哥了,小程子还不信,哼。” 顔溪忍不住轻笑出来,这帮孩子原来还会争风吃醋,真是可爱。 大夫来得很快,样子也是十分的狼狈,小程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放下大夫的衣领,催促道:“快给我们家夫人看看。” 终于不用奔跑了,态度喘着粗气,险先要两眼一抹黑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有些不悦道:“这位小兄弟也实在无礼了些,前些日子老夫早就说过,夫人的身体无碍,为何还这般为难老夫呢。” 不用想也知道,大夫是被小程子一路拖过来的,离雪报以歉意的微笑,道:“我家夫人方才不小心落了水,所以他才鲁莽了些,还望大夫原谅他的无心之过,他也是担心我家夫人的安危。” 大夫立即抛开了不悦,连忙上来把脉,静了半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道:“老夫叮嘱过夫人,这几日要卧床休息,为何又落了水呢,眼下身子虚弱刚好,却又着了凉气,可如何是好。” 窗外的魑魂紧了紧拳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离雪一听,着急道:“您是大夫,该您想办法医治啊,怎的如此说话呢。” 大夫摇了摇手:“莫要惊慌,老夫这就开些驱寒的药方,只是夫人有孕在身,用药不易过猛,否则的话恐怕伤及胎儿。” “大夫。”顔溪突然开口道:“所开的药方可有半丝影响胎儿之处?” 大夫摇摇头:“夫人放心,只是驱寒降热的方子,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只是夫人莫再让自己劳累了,否则的话,病情将会加重,这几日夫人需得静养,切勿再意气用事。” 好罢,这次是她大意了,早知道就不拖着魑魂出去了,心下觉得有些愧对肚子里的孩子,跟了她这么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也着实为难了他些。 顔溪突然想到一件事,方才魑魂下水捞她出来的时候,脸色似乎很是苍白,便又对着大夫道:“门外的男子身体也有些不适,大夫一道看了吧。” 大夫开好了方子后交给了离雪,离雪便出去取药了,小程子将魑魂叫了进来,大夫探手把脉的时候,却被魑魂震开,吓得大夫一动不敢动的坐在那里,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顔溪。 顔溪歉意道:“乖乖的让大夫瞧瞧,我看你脸色不好。” 谁知道魑魂突然快步过来,咚的一声便跪在了她的床前,顔溪听着那一声骨头跟地面接触的清脆的响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所啊,男子汉大丈夫说跪就跪的像什么样子,快些起来,也不怕外人笑话!” 魑魂第一次违抗了她的指令,沉声道:“属下保护不周,还请阁......夫人责罚。” 顔溪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啦,是我自己要做这些事的,你不过是听命与我而已,罚什么罚,快起来!” 但魑魂似乎是硬了这个骨头了,完全不肯起身,顔溪好说歹说,他就直挺挺的在地上跪着,一旁的小程子也跟着劝了半天,大夫在旁边目瞪口呆的望了半天,犹豫着是退出去呢,还是等这个男子起身在帮他把把脉。 顔溪无奈,于是道:“好吧,既然你非得让我罚你,那我便罚你罢。”想了想,道:“那我便罚你保护我一辈子,如何?” 其实她只不过是顺口胡诌了一句话,这人哪来的那么多一辈子,更何况,她早就想好,魑魂早晚会成家立业,终不会一辈子待在她身边的,虽然嘴里不肯承认这个现实,但心里早就有了这个想法,眼下不过是随便的胡诌了出来,自己也没当真。 到很久以后,顔溪才知道,她胡诌的这句话对魑魂来说却意味着不可改变的承诺。 魑魂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方才肯站起身,只是不肯大夫碰他,顔溪无法,想着打斗时他也并未收伤,或许是对水的恐惧让他的脸色有些不佳,所以也只好随了他去,魑魂的性子实在跟她像得很,不愿意做的事,十匹马都拉不动。 好在,对于她的事,魑魂再是不愿意,也从未说一个不字。 何其有幸。 第二百零八章 (2) 次日,顔溪窝在床上睡了个天翻地覆,中途被离雪强制的拉了起来,喝了一小碗白粥后,又沉沉的睡去,直到接近晌午时分才又醒了过来,费力的睁开了迷离的双眼,只见得离雪仍坐在桌旁忙着手里的针线活儿。 听到床上的动静,离雪放下手中的针线,担忧的问道:“夫人的身体可是好些了?” 顔溪晃了晃几乎睡僵了的脖子,感受了一下头部的温热后方才道:“好像不发热了,只是头脑稍稍的有些痛。” 离雪放心的轻笑道:“从昨儿个到现在,夫人就一直在睡觉,难免会头痛的,夫人可是饿了,我去让小二送些吃的上来。” 顔溪摇摇头,“缓缓再说罢,现在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刚起床的人却是胃口小了些,离雪体谅的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看我这记性,险先忘记了,夫人,外面有人找您呢?” 找她?这人生地不熟的,谁会找她?“你可认识是谁?”顔溪问道。 离雪摇了摇头:“奴婢哪会认得,从来不曾见过的。”想了想,又道:“是个穿白衣服的姑娘,长得可真是好看,跟仙儿似的。” 白衣服的仙儿?好吧,她似乎已经猜到了,却心下有些不放心,本以为仅此一面不会再见,为何她会找上门来,顔溪并不怎么想见,但又听得离雪道:“那姑娘早就来了,见夫人正在睡觉,便不让我通秉,说是等夫人自己醒过来再说。” 离雪这样一讲,顔溪便真的不好回绝了,于是道:“你帮我换身衣裳,再将她请进来。” 出门在外没那么多的讲究,顔溪只是绾了个最简单的人妇的发型,换了身淡蓝色的衣裙,一直从未改变过的喜爱简单素色的衣服,其中又偏喜爱淡蓝色,魑魂实在贴心得紧,连为她准备的几件衣服,都是她喜爱的款式颜色。 素颜示人,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却不失由内而发的气质,加上有孕在身,原本就幼嫩的皮肤越发的变得吹弹可破,连离雪都忍不住的夸赞:“夫人虽不是倾城倾国之色,却也是这般的耐看呢,奴婢越看越觉得夫人好看,一点都不比那些美人差。” 或许是见到了白衣女子的外貌后,这才有感而发,只是这夸赞,听得顔溪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了。 梳妆打扮后,离雪便将白衣女子带了进来,女子进来后,对顔溪行了个江湖儿女的礼数,停在顔溪脸上的时间长了些,突然展演一笑:“果然是夫人,昨日便猜着是夫人男扮女装,原本还想着会是认错了人,终究没认错。” 顔溪望着她那张足以让男人神魂颠倒的脸,道:“姑娘真是好眼力。” 白衣女子突然抱拳道:“不请自来,还望夫人恕罪,只是昨日得夫人派人相救,若是不亲自登门道歉,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一路相随,才得知夫人住在此处,昨夜不便打扰,今日方前来道谢。” 来去缘由,说得句句简单到位,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但顔溪总时刻提醒着自己,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万万不可无,对这个白衣女子她完全的不了解,所以心下也防范了一二,于是道:“无碍,昨日只是举手之劳,换做旁人,眼见着姑娘受欺负,也会出手相助的。” 这话应付得实在是牵强,昨日湖上明明有好几艘船,明知眼前发生的事何等不公平的事,却无一人出手。 白衣女子不由得微微一笑:“夫人谦虚了,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出手相助的,想必也只有夫人了。” 漂亮的女子就是有如此优厚的先天条件,哭的时候叫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笑的时候呢,又如百花绽放,勾人心魄,真真是不公平啊,白衣女子并不知顔溪此时正在妄自菲薄着,又道:“小女子姓苏,单名一个音字,初来乍到并不识此处的险恶,让夫人见笑了。” 顔溪微笑着回应:“苏姑娘言重了,世间的险恶从就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人心难测,日后小心了些就是。” 苏音柔声的接过:“夫人提醒得是,苏音记下了。” 昨日没仔细的看,今日近距离的瞧着,顔溪总觉得这个女子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寻常人家的女子不会如此抛头露面的一个人在外,更不会在这么远的边界处只身一人,若不是她多疑了,那便是她藏了什么秘密,不可说,或者不方便说。 简单的道谢之后,顔溪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两人的交流,瞧了一眼离雪正在倒茶的小手一眼,又将目光投到了女子的手上,微握的粉拳,却难掩掌心手根处泛起的薄茧,似是刚生成般,还带着些微红的色彩。 顔溪只当是没看到,瞧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长剑,通体深紫色,精致而狭长,剑柄处的一支栩栩如生的梅花缠绕,正好衬出了她这一身胜雪的白衣,颇有几分侠女的风范。 顔溪对这种飒爽英姿的江湖女子其实还是有几分羡慕的,不受约束,自由自在,还可以打抱不平,当然,如果武功够高的话。 浅浅的抿了一口淡茶,顔溪正在犹豫间要说些什么,却见得小程子匆匆而来,两眼咕噜噜的扫了几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顔溪忙起身过来,他方才凑在了耳边道:“夫人,魑魂好像不对劲儿。” 顔溪一听,急忙问道:“怎么回事?”早就忘了房中还有旁人,着急的声音完全的出卖了两人的对话。 小程子见她无所顾忌,也单纯的放开了嗓子禀报:“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儿早上我就见得他不对劲儿了,连小的都起床了,他都没起来,我心想着索性无事,或许是累了,便让他多睡会儿,谁知道到现在,方才小的去看的时候,他竟还在睡着,小的摸了他的额头,滚烫得很哪。” 顔溪蓦地皱眉:“怎么不早说!”说完,便匆匆的向隔壁跑去。 小程子十分委屈的站在原地,离雪上来杵着他道:“快别委屈了,还不快去请大夫去!” 小程子拔腿就要往外跑,身后却传来了一声柔和的声音:“且慢。” 小程子止了步子,又听得女子道:“我曾经拜在一位名医之下,多少学了些皮毛,去请大夫来回总是要花些功夫的,不如让我先去看看,说不定能瞧出什么来,以免耽误了病情。” 第二百零九章(3) 离雪和小程子对视了几秒,总觉得这个苏姑娘不像是坏人,也便应允了,于是便领着人往魑魂的房间走。 顔溪跑到魑魂的床边时,魑魂的面具早已摘去,脸上的那一层黑色也已经被洗得干净,露出的便是一张俊美无暇令人垂涎三尺的脸,苍白的脸色尽显,让这张好看的脸失了几分神采,再加上眉间紧皱的川字,似是在极度的不舒适中沉沦,让人瞧着,心立即柔了好几分。 心疼的探手抚上他的额头,滚烫的热浪立即袭上了她的指尖,吓得立即收回了手,手伸入被下,摸到了那双长年握剑而有些粗糙的手,竟然是冰冰凉凉的,再往上探去,衣服上竟是冷冷的潮湿。 来不及多想,顔溪掀开了被子,心下又是一痛,他竟然是和衣而眠的,鼻尖传来微微的腥味儿,顔溪闻着奇怪,心里紧了紧,两手在他身上翻看了半天,心疼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后腰处的伤口上。 一侧的腰部位置,竟然包着纱布,粗糙的处理方式,使伤口仍在往外慢慢的渗着血,顔溪哆嗦着双手将纱布轻轻的挑开,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条半尺长的伤口,明显是剑器所刺,而且凶手是下了狠手的,因为伤口很深,顔溪隐约几乎能看到里面的骨头了。 这苍白的脸色,这高热的滚烫,或许就是这伤口流血过多,感染所致,顔溪狠狠的倒吸了一口气,到底是何时......她怎么一点儿也不知...... 随后进入的离雪见到眼前的一切,立刻吓得捂住了嘴,半晌,喃喃道:“怎么会......魑魂哥哥明明都是好好的。” 是啊,他们都认为他是好好的,她甚至以为他是个无坚不摧的人,从不会有什么能难倒他,可她忘记了,真的忘记了,他也只是个有血有肉的年轻的男子,连日的奔波劳累,他的和衣而眠,或许根本没有好好的睡过一次觉,她却任性的命令他出去,面对着自己望而畏惧的湖水,只因为她的一个命令,眉头都未曾眨一下。 顔溪啊顔溪,枉费你对众人平等,为何偏偏在魑魂身上如此的粗心大意,不管不问哪。 苏音盯着那张熟悉的面庞,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个男子竟然就是......原来,原来他故意的隐藏了自己,原来竟......这般好看...... 苍白的容颜让她不再做过多的猜测,微微的上前了几步,在顔溪身边低声道:“夫人莫慌,我对医术有些研究,让我替他看看可好?” 顔溪这才从怔楞中回过神来,触及到苏音关切的神色时,心中暗暗后悔,将魑魂如此暴露在陌生人的面前,实在是......但听到她破懂医术之时,便来不及多想,立即站起了身,让开了一个位置,道:“那就有劳苏姑娘了。” 苏音的纤纤玉手置在了魑魂的脉搏上,又查看了一下魑魂的伤处,渐渐的,微微拧起的眉也让顔溪的心悬了一悬,但随之,脸色也微微的红了红,顔溪心下有些不悦,也有些懊悔,但情况紧急,也就抛开了这些杂念。 半晌,顔溪瞧着苏音将魑魂身上的被子小心翼翼的重新盖好后,方才道:“她的伤口应该是昨日所致,因未及时的认真处理,所以已经感染了,需马上上药包扎,另外,还得用些消炎去热的方子,让他的温度将下来,否则的话会引起其它的病发状况。” 顔溪拧了眉道:“昨日的伤口?” 昨日魑魂将她抱回来,她哪会去注意什么伤口的事,后来在房中,也未曾注意到其实他已经换了衣服,这该死的魑魂,实在是......让她头痛。 苏音抱歉道:“此事是因为而起,他的伤也是因我而伤,我心里实在歉意得紧,我这就去抓药过来。” 眼见着她就要离开,顔溪立刻喊住了她:“苏姑娘将方子写下来,我的丫鬟多少识些字,让她去便可。” 苏音楞了楞,浅浅的一笑后,道:“也好,那我便写下来。”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床上双眼紧闭的男子,随即匆匆的离开。 待她离去后,小程子突然不放心的道:“此人我们根本不认识,夫人就如此的相信她?” 小程子的担心顔溪不是没想过,但细想下,苏音应该不会对魑魂下什么手,作为一个女人的直觉,她反而看到的是她眼里的担忧。 担忧?不禁有些疑惑,这才见过一次面的人,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神色,除非......顔溪深深的叹了口气,望了一眼那张略显苍白的桃花脸,这英雄救美女,美女爱上英雄的故事太多了,更何况是让女人如此神魂跌倒的美男子呢。 好吧,但愿她是想多了,或许人家只是因为救命之恩产生的恻隐之心呢。 床上的人眉间紧得更厉害了,不知是做了噩梦还是伤口越发的疼痛了,顔溪对着小程子吩咐道:“你速去打盆冷水来。” 小程子匆匆的离去,顔溪忍不住伸出食指在禁止的眉间按住,渐渐的,紧皱被慢慢的抚平,顔溪拖过他的手,微微用力的在他的每个指节处按压着,她不知道这个办法是否有用,小时候生病的时候,妈妈经常这么做,当时总觉得这感觉似乎不错。 小程子进来时,看到顔溪的动作,连忙将手里的水盆放下,凑过来道:“这可使不得,夫人,还是让我来罢。” 顔溪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有些不悦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既是一家人,哪来的那些讲究,今日若不是魑魂,是你或者离雪,我都会这样做。” 小程子心下很是高兴,却反驳道:“夫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觉得夫人的身体还没完全的康复,再如此操劳的话,我怕影响夫人的恢复。” 顔溪心下一暖,对方才的不悦十分的后悔,柔声安慰道:“无妨,也不是什么多累的事情,你且将毛巾放冷水里浸一浸,然后覆在他的额头上,等毛巾暖了之后,再重新换一换,或许能帮助他降温。” 小程子乖巧的照做着,所以等离雪拿着药回来的时候,顔溪已能明显的感觉到魑魂的热似乎退了一些,离雪买回来的还有些药酒和纱布,跟在后面的苏音柔声道:“夫人烦且让一让,他的伤口需要马上处理。” 不知道为什么,顔溪总是有些不乐意,但大事在前,她这个小女儿的心态未免有些矫情了,于是沉默着站起了身,将位置让给了苏音。 第二百一十章 轻言相哄的温柔 苏音坐到了顔溪的位子上,在小程子的帮助下,将魑魂翻了过来,点到为止的只露出了伤口,在小程子脱掉了魑魂的上衣之前,离雪早就奔出了室外,但顔溪并没有动,只眼睁睁的瞧着面红耳赤的苏音仔细的处理着他的伤口。 她的动作很轻,也很温柔,昏睡中的魑魂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只那般静静的趴着,却不知一个陌生的女子替他宽衣治伤,也不知若他醒过来后知晓了,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 魑魂是在傍晚时分才醒过来的,醒过来的时候,顔溪并不在身边,被离雪劝慰着正在隔壁休息,只有小程子和苏音在,头脑有些昏沉,魑魂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刚想说些什么,突感觉嗓子中像塞了什么般难受干涩。 “你终于醒了啊,都快被你吓死了。”首先发现他醒来的正是小程子。 正在闭目养神的苏音蓦地睁开眼睛,心下一喜,连忙快步的走到了他的床前,魑魂猛地一震,连忙去摸自己的脸,却什么都没有,原本柔和的双眸蓦地变得冰凉,沙哑着声音道:“你是谁!?”虽是疑问,却是质问,听着很是不礼貌。 小程子埋怨道:“快别这么吓人了,人家苏姑娘可是救了你呢。” 随后,苏音柔声道,微微的有些失落:“公子莫要紧张,我姓苏,正是昨日你救得的女子,今日登门致谢时,正遇上你伤口感染昏迷不醒,我略懂些医术,便......”脑海里不由的浮现出那精瘦有型的身体,脸颊忍不住红了红。 魑魂这才反应过来,但自小就不喜与陌生人接触的他,更何况还是个女子,便无法隐去心中的芥蒂,并未多看一眼女子,将目光转向了别处道:“多谢姑娘好意,我的身体并无大碍,姑娘若无事的话,便请出去罢。” 赤裸裸的逐客令,若是换做脸面稍些薄弱的女子,怕是要掩面而泣,而后溜之大吉了。 只是苏音并非常人女子,听到魑魂的这番话,并未生气,反而柔声道:“公子的救命之恩,苏音铭记在心,家父曾教导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恩人因为我身负重伤,我岂能不管不顾,公子若不嫌弃的话,便让我留下照顾罢。” 此番话听得小程子云里雾里的,挠了挠后脑勺,这留下照顾是何意思?简单的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理所当然来,突然想起顔溪交代过,若是魑魂醒过来的话,便立刻通知她,于是就忙不迭是的向顔溪的房中跑去。 魑魂对一个陌生的女子出现在他的房间本就十分的不习惯,摸了抹身上的伤口,已无了过多的疼痛,想必是包扎得很好了,便猜到伤口的包扎恐怕也是该女子所为了,因为他的阁主,从来就没有那么多的男女芥蒂,只要是她认为可以的,那便是可以的。 忍下心中的烦躁,更对她的那一口一个公子有些不适应,魑魂沙哑着嗓子方要开口,却听得她道:“嗓子是否难受?这是因为感染所致,我已开了方子,只要按时的服用,几日后便能恢复。”边说边给他倒了杯水,递在了魑魂的眼前。 纤纤玉手举了半晌,男子也未曾接过,甚至不曾太眼看过她一下,苏音十分的失望,却并不厌恶,静静的走到桌边,将水杯放回原来的位置上,正要柔声相劝,身后却传来了一声:“你好歹是醒过来了,再不醒来的话,我铁定给你扔江里喂鱼!” 带着半分指责半分嗔怒的口气,正是出自那位夫人的口中,到底这个男子与这位夫人是什么关系,那日看来,他应该是她的下人,到底是有多幸运的人,能揽得如此出类拔萃的人儿,实在让她羡慕。 并不中听的一句话,却让床上的男子严重蓦地一亮,伸手掀开被子便要下床来,苏音正要开口阻止,却有人比她更快了一步:“起来做什么!还想继续伤口恶化啊,你说你,受了伤了也不说一声,好在只是感染昏迷,若是那伤口带了毒了,或者再致命些,我是不是得给你收尸了啊!” 苏音微微的皱了眉,就算是下人,这夫人也太...... 谁料床上的男子却并未生气,反而十分的顺从,低声道:“属下知错了。” 顔溪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屁股在他的床边坐下,将刚倒好的茶水递到了他面前,嗔怪道:“你说你这个犟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这般拘谨,你非得不听,现在倒好了,连受伤了都不说一声,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我这个夫人!” “属下......”魑魂被呛得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解释理由。 昨日阁主落了水,他只担心着阁主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哪会顾及到自己的伤口,那两个人本不是他的对手,只是在阁主落水的那一瞬间分了神而已,才让他们钻了空子罢了。 “好了,闭嘴吧!”顔溪恙怒道,听着他嘶哑的声音有些心疼,柔声的问了句:“渴吗?” 魑魂想了想,竟乖巧的点点头:“嗯。” 顔溪又问:“饿不饿?” 魑魂再点点头:“嗯。” 苏音微张了嘴,实在不敢相信方才对她还疾言厉色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男子,眼下竟变得像小绵羊般温驯,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到!眼巴巴的瞧着这位夫人亲自倒了一杯茶水,送到了他的嘴边,男子想也没想的接过,一饮而尽。 然后顔溪按住了他的肩膀,柔声道:“先躺下休息,等会就有吃的过来。” 魑魂拒绝道:“不必,属下......”三人的性命系于了他一人身上,他从不敢懈怠。 顔溪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恙怒着斥责道:“你当你是铁打的是吗?既是铁打的那你为何会受伤,会生病?别死撑着了,我向你保证,待在这里哪儿都不会乱跑了行不行?”眼见着他有些心动了,又道:“你若是不好好休息,伤口便无法恢复,我若真的有麻烦了,到时候你心有余而力不足怎么办?我岂不是无依无靠了?” 这一句话将魑魂说得一愣,立马乖乖的躺了下去,顔溪替他盖好了被子,然后又像摸小狗儿似的在他柔软的头发上摸了摸,道:“闭上眼,好好休息,若你乖乖的听话,今日我为你亲自下厨,如何?” 第二百一十一章 防患未然赚银两1 从未有人在他的病床前轻言软语的相哄过,魑魂没想到自己的阁主会做到如此的地步,似是被蛊惑了般,又似是依恋这种美好的感觉般,竟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轻轻的闭上了眼。 顔溪这才放了心,交代着小程子好好的照顾着,小程子挪到了魑魂的病床前,喃喃了一句:“早知道我也生病了。” 顔溪没好气的在他脑袋上凿了一记,轻笑道:“再胡说小心我揍你,等会我的拿手菜,少不了你的。” 小程子嘿嘿的点着头,顔溪这才想起房里还有个人被她晾在了一边,不知道是她请她离开呢,还是该如何,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还好苏音先开了口,拱了拱手道:“苏音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打扰夫人和各位用餐了,明日我再来帮他处理伤口。” 前两句听着顔溪还颇感高兴,想着不必面对相顾无言的尴尬了,但听了后面一句,小脸儿又马上垮了下来。 好罢,她原来也是个矫情的小女人。 顔溪所谓的拿手好菜其实就是几道简单的家常菜,在现代,因为经济的拮据,在外面吃饭消费实在高了些,所以一日三餐,除去早餐之外,其他两餐基本上是自己做饭吃,久而久之的,也便会烧一些家常菜,为此,母亲还夸过她的手艺不错呢。 说到做到,顔溪带着离雪,跟客栈的掌柜借了厨房,因银子付得足足的,所以掌柜的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因魑魂伤口在身,吃不得太油腻的东西,顔溪便做了个三菜一汤,番茄炒蛋,凉拌豆腐,地三鲜儿和一大碗罗宋汤。 都是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菜,离雪一路端着上楼的时候,客栈的掌柜眼巴巴的在后面瞧着,凑近了顔溪道:“光闻着味道便叫人垂涎三尺了,夫人这是哪里学的手艺,这些菜的做法我闻所未闻过啊。” 顔溪轻笑道:“家中母亲平日里喜爱研究这些东西,所以自创了些,我也便跟着学了点,雕虫小技,上不了台面的。” “不不不。”掌柜的连连摆手:“平日里吃的那些都是些老旧的东西,若是能自创,实在是再好不过,只是我们的厨子没这本事,今日见到夫人的手艺,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顔溪听着他的恭维,不好不差的感觉并不厌恶,也就轻笑不答话,转身便要往楼上走去。 掌柜的却拦住了她的去路,道:“夫人若是愿意的话,可否将这些自创的菜教上我们的厨子一二。”想了想,又道:“夫人放心,我绝不会让夫人白教。” 他的意思,顔溪当然明白,物以稀为贵,花钱买老师呗,但她实在没这个心情教人烧菜,但转念一想,这日后白花花的银子随时都需要,这冷不丁的有人送钱上门,不赚好像可惜了些啊。 细想了一番,顔溪道:“这样吧,你容我考虑考虑,明日我再来给你答复。” 掌柜的笑嘻嘻的直点头,鼻子又忍不住嗅了嗅残飘的香味儿,恋恋不舍的走开了。 魑魂本想下床与他们一道用餐,但顔溪不肯,在雪白的米饭上落了好几层菜,这才将快堆成山的饭碗端到了魑魂的面前,魑魂尴尬的接过,捧着碗筷楞了半晌,试探性的道:“属下还是下来吃吧。” 顔溪当然不肯,坐回到餐桌上,摆摆手道:“快吃快吃,哪儿那么多废话。” 魑魂这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享受到如此贵宾级的待遇,有些尴尬,有些不自在,却又十分的感动,甚至贪恋着这份难得的幸福,但所有的情绪都被他掩藏在了心里,终归,他是不喜太多的喜怒哀乐的。 离雪和小程子巴巴的瞧着少了大半的菜,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离雪惊讶道:“这些菜奴婢都没见过呢,好吃吗?” 顔溪笑道:“好不好吃,吃了便知道了,快吃吧,还愣着做什么啊,吃饭啊。” 小程子暗自腹诽,我倒也想吃啊,只是娘娘你一门心思的全放在魑魂身上了,哪儿敢动筷子啊。 顔溪这边一声令下,两人就急急蛮忙的将筷子上了手,酸酸甜甜的番茄炒蛋,松松软软的嫩豆腐,味道鲜美的地三鲜,再加上酸酸爽爽的罗宋汤,都是他们没有吃过的味道,又是好奇又是馋嘴的,一下子将饭菜吃了干净。 小程子瞧着干干净净都快不用刷的盘子道:“想不到夫人还有这般本事,以后咱可就有口福了呢。” 顔溪白了他一眼道:“你想得倒是美,要不是魑魂哥哥生病,咱们哪有这么好的口福。” 在床上细嚼慢咽的魑魂被呛得突然脸红了,好在三人只顾着说笑,并未往他这边瞧。 顔溪戳了一下离雪的脑门儿道:“死丫头,就你话多,想吃日后给你们做了便是。” 离雪本要欢呼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道:“其实夫人可以将这些做法教给奴婢啊,这样的话,奴婢便能做给大家吃了。” 顔溪欣慰的点点头,确实是个好方法,说到这个,便想到了客栈的老板对她提出的要求,当晚,顔溪便在床上思来想去了许久,眼下自己的身体还需要休养,魑魂的伤势还需要恢复,一时半会儿怕是离不开这里了,但每日的开销银两却并未停过,而且吃穿用度都是偏好的,若是这样下去,早晚会入不敷出的,倒不如依了老板的要求,赚些外快也好。 第二日,顔溪用过了早饭后,去魑魂房里看了看,又叮嘱了他这样那样的事项后,便让小程子将客栈的掌柜板叫了上来,小程子不明所以的去了,离雪也觉着奇怪,“夫人叫他做什么?” 顔溪道:“等会你们便知道了,自己看吧。” 掌柜的上来的时候,心里便欢喜得很,那闪闪发光的两眼跟瞧见了滚滚而来的银子似的,满脸写满了商人俩字,既是商人,那顔溪也就开门见山了,请了老板坐下后,便道:“昨日我仔细的想了想,这些日子终归要在这里住下,那便依了老板的意思吧。” 掌柜的一听,笑得十分的灿烂,方要开口,便又听得顔溪道:“不过,自古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何况,我这技能天下无人知晓,掌柜的也算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若是成功了,所赚的银两应该比你想象的还要多,所以,这个收费方式,要按照我的方式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防患未然赚银两2 掌柜的微楞后,忙道:“夫人且说说看如何收费。” “很简单。”顔溪抿了一口茶道:“我会教你们一套菜,叫吉祥四宝。” sorry啊吉祥三宝。 “吉祥四宝?”掌柜的被调起了好奇心。 顔溪轻点着头,继续道:“很显然,吉祥四宝,正好是四道菜,这四道菜分别是福寿全,蒸蒸日上,金屋藏娇,如意汤。” 这是她想了半天才想出来的名字,有的是现学现卖,有的是绞尽脑汁的改了个意境些的名字,看起来高大上一些,这福寿全,其实就是佛跳墙,以鸡肉为主,蒸蒸日上就是粉蒸排骨,金屋藏娇就是黄金豆腐,如意汤最简单了,番茄,香菇,豆芽,芦笋,配上鲜香佐料,清淡爽口,最能解前面菜的油腻。 掌柜的听得云里雾里,但一听这名字又觉着半是稀奇半是欢喜,顔溪心下好笑,果然换了好名头运道就是不一样,挂羊头卖狗肉也不是一无是处的,顔溪继续道:“至于这收费的方式,很简单,从开卖之日起,十天内,这些菜所卖的银两,掌柜三,我七,如何?” 其实,她并未贪心,也就算赚个小外块的乐趣做了罢。 掌柜的一愣:“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怎么会呢?”顔溪循循善诱道:“掌柜的且听清楚了,第一,只是十天之内,十天以后,不管这些菜的销量如何,我都不会再收取半分银两,第二,掌柜可将这些菜的售价比平常的菜高上几分,这样的话,就算是三成,又如何会亏呢。” 掌柜的沉默的思索了半晌,道:“也罢,不过是十天的功夫,若是这销量好的话,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了。” 顔溪很是满意他并不十分狭隘的思维,又继续道:“当然,我会先将这些菜烧一遍,先让掌柜的尝尝,若是掌柜的满意的话,咱们再谈合同如何?” “合同?”掌柜疑惑。 顔溪立即改口道:“哦,就是你们所说的字据,凡事总不能空口无凭,若立了字据,才会有所保障,不是吗?” 掌柜想了想,一拍桌子道:“好,一言为定,那就劳烦夫人受累了。” 顔溪轻笑着道:“我会将所需的材料告诉你,掌柜的将这些食材准备好后再上来寻我,我便会去后厨。”顿了顿,又道:“只是掌柜需答应我一事。” “夫人但说无妨。” “此事你知我知便可,切勿对外宣扬,若是人问起来,就说你们自创的便可。”顔溪解释道:“出门在外,我不想引人注意。” 掌柜理解的点点后,便踩着轻快的步子离去了,临走之时,顔溪听得他一句:“夫人如此年轻,却有如此精明的头脑,若是经商,必能成大器。” 待他走后,离雪凑上来道:“夫人方才说的那些菜到底是什么啊,奴婢听着名字怪好听的呢。” “好听吧。”顔溪笑道;“而且很好吃,都是你们没吃过的,等下随我一起下去打个下手,到时候让你们一饱口福。” 小程子屁颠屁颠的也凑了上来,“小的也去。” 或许是掌柜的急不可耐,也没过多久,便又亲自上来请她,顔溪早就做了准备,带了离雪和小程子便下去了,展柜的也是说到做到,后厨只留了两个可靠的人做着日常的伙食,另给了她一个炉灶。 若要将这四道菜一下子做齐,并非易事,顔溪要仔仔细细的回忆一遍详细的做法,以防出错,那个佛跳墙她只在朋友过生日的时候做过一次,用料也有些复杂,但还好记得比较清楚,再加上删删减减的一些食材,剩下的也不过是六七种,所以也不会太难。 也难得的,过去狗屁都不是的本事,到了这里却成了赚钱的手艺,也让她一下子来了兴致,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是个有孕在身的人,身心完全的投入了进去,好在小程子和离雪在一旁都很勤快,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她的辛苦。 四道菜,紧赶慢赶的,足足花了三个时辰,一直耗到了天黑,方才结束,顔溪已经累得几乎要直不起腰,离雪心疼的上来将她扶着,不满的瞧着吃得合不拢嘴的掌柜道:“掌柜的,不过是尝一尝便好,你这样吃下去,都快见底儿了啦。” 顔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掌柜的连忙尴尬的放了筷子,连连称赞:“好吃,实在是好吃,成了,就按夫人的意思办,我们这客栈来来玩玩每日那么多客人,我不必担心了。” 小程子连忙将四道菜归拢到一起,然后端着一溜烟儿的没了踪影,顔溪看着好笑,在离雪的搀扶下,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掌柜的在身后叫到:“那关于字据......” 顔溪边走边道:“掌柜的按照我所说的,写好字据,画押好,拿上来给我便可,待我拿到字据后,便将法子教给掌柜的。”回眸一笑,轻道:“若是快的话,掌柜的明日便可将招牌挂出去了,他日说不定能成为掌柜的镇店之宝呢。” 小程子识趣的将饭菜端到了魑魂的房间,顔溪心下懊悔,该死,竟忘记做些东西给魑魂填肚子了,抱歉的走过去,柔声问道:“可是饿了?” 魑魂第一次被禁锢在床上不得起来,有些怏怏的不自在,但一想到前不久......便立刻黑了脸。 顔溪意识到不对劲,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那个苏姑娘不会来过了吧。” 魑魂十分不情愿的点点头:“来过了。”顿了顿又道:“换过药了。” 顔溪虽也有些不情愿,但人家是好心好意的,而且懂得医术,实在没必要那么矫情的,唯一令她有些不舒服的地方,总觉得这个苏姑娘好像对魑魂有其他的意思。 顔溪突然一愣,不对!她对魑魂有意思,她为什么要不满?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啊。 顔溪啊顔溪,你到底在想什么! 魑魂挣扎了半晌,突然道:“日后,让她不必过来了,换药的事我自会处理。” 行走江湖多年,这点伤其实真算不上什么,平日里都是简单打发了便过去了,若不是这次......实在太过于劳累了些才会...... ...... 第二百一十三章 快马加鞭千里寻 所有的激情,都莫过于这想赚钱的速度,第二日清早,一张签字画押好的字据便到了她的手里,顔溪微笑着接过后,便开始履行承诺,掌柜的为避免外传,特地挑了一个心腹前来学习做笔记,幸好小伙子还算有学习的天赋,很快便能掌握到了要领,甚至能在顔溪解释的基础上穿插一二。 顔溪好心的提了个建议,就是在第一天,可以将这四道菜烧出来,然后分成小分,让过往的行人都可以尝上一尝,并告诉他这叫试吃,光靠嘴巴宣传没有用的,只有真正体会到,才能达到最好的宣传效果,但顔溪强调,这并不算在十日之内。 掌柜的也算是头脑清醒之人,很是乐意的接受了她的提议,于是,一场试吃活动便如火如荼的进行了,芳香四溢,加上卖力的吆喝,前来试吃的人排成了长长的队伍,尝过之人皆以合不拢嘴的姿态进入了店内,这让掌柜的一度笑得嘴咧到了后跟。 顔溪从窗户上往外瞧去,看了半晌,觉得无趣了,便又缩回了屋内,难得的寻到了一件有作为的事,等待的日子便也觉得没那般无聊了。 ...... 一处空旷的僻静处,栓着四匹高头大马,马的旁边升起了一团篝火,驱除了夜晚微薄的凉意,两个年轻的男子和一个女子席地而坐,窃窃私语些什么,而在他们的身侧,站着一个一袭白衣的冷峻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君夜尘,非冥,沧枫还有楚沫雨。 楚沫雨得知他们要离开之后,便死活要跟着来,不仅非冥不让,君夜尘也十分的不赞同,但楚沫雨一口咬定:“非冥去我便得去,我们将来是要成亲的。” 一句话,将所有人的话噎得死死的,沧枫当时很是瞧不起的骂了她一句:“不知羞。” 可惜对楚沫雨一点用处都没有,非冥囧了一阵后,又气又好笑的只得让她一同随行。 “也不知道嫂嫂过得如何,如此颠沛流离的,身体可吃得消啊。”楚沫雨打破了沉寂,担忧的说道。 非冥杵了杵她,示意她闭嘴,谁知她并不买这个账,道:“你杵我做什么,我说的是事实啊,嫂嫂何时吃过这些苦,这一路上跑去这么远,不累坏了才怪。”想了想,又认真道:“不过若是换做我,肯定也是要生气的,等我回去后,一定要叫那颜清念好看,实在是气人!嫂嫂......” “楚沫雨!”非冥一把捂住她的嘴,头疼不已。 沧枫递给她一块烤好的肉,道:“闭上嘴,吃东西。” 非冥抱歉的向负手而站的男子望了一眼,只见他神色淡然的站着,深邃的眼眸在月光下看不出太多的异样,但他心里知道,师兄的心下,是牵挂着的。 一封算做家书的两字祈求,只在两三日,魅影阁的人便不负众望的找到了王爷,宣德王爷果然是师兄从没有辜负的兄弟,连夜便赶了回来。 皇帝出宫,归期未定,朝中空虚,若无人坐守,万一生出些乱子,怕是不妙,唯一能倚仗的便是唯一的血脉相连的兄弟,为避免尴尬,临走之前,将太后送往了静心苑。 静心苑离皇宫数十里,临水而建,风景雅致,却也冷清,太后身边的宋嬷嬷陪同在侧外,另带了数十位宫女太监陪行,尽量能够将太后伺候到位。 仍记得太后临走时看向师兄的眼神,不满,愤怒,不甘,失落,绝望......种种复杂的情绪交杂在一起,除去太后这个称呼,终归不过是一个孤独的老人,走到最后,却未曾给自己留下清白,实在是可惜得紧。 王爷对此事没有什么直白的说法,只道了一句:“你且放心去。” 放心,师兄如何会不放心。 选了四匹最好的马,连夜便踏上了追寻之路,无人知晓,皇帝的出宫并非是微服私巡,而是为了将偷溜出宫的人儿找回,谁也弄不清楚,此时师兄是如何的心理,只知道,似是一路隐忍的怒气始终未发而已,特别是前几日传来消息,说是娘娘在游湖时,遇到逮人落了水。 听得非冥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明明是背着杀头之罪到处逃窜的人,怎的还游山玩水起来了呢,不过要将此事放到溪妃娘娘的身上,便又觉着没什么可惊讶的了,她本来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啊。 暗中走出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男子,恭敬的对着负手而立的人拱着手,喊了一声:“主子。” 非冥立刻迎了上去,急道:“可有什么消息?”虽再过两三人便可到达,但始终不敢放弃严密的监视,生怕在眼皮底下最重要的那个人又拖家带口的消失不见,实在是不敢想象这后果会如何。 黑衣男子恭敬道:“大夫已帮娘娘看过诊,只需静养,并无大碍。” 所有的人心下都松了口气,非冥暗自腹诽,这静养对某个人来说,好像也是不易之事啊,心下想着,却不敢说出来,防止某人暴跳如雷的让自己当了炮灰。 “其它呢,可还有什么情况?”非冥连着追问,心知某个男子巴不得消息越多越好,却总是冷着脸不开口,他这个做师弟的也只好越俎代庖了。 黑衣的男子愣了愣,不太明白他所说的情况属于哪种情况,细想了一下,便道:“同悦客栈昨日新推出了四道菜,生意一下子变得很好。” 噗嗤!楚沫雨险些被水呛到:“这算什么情况啊。” 非冥的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这家伙好像没汇报到点子上啊,方要责备,身后却传来淡淡的相问:“什么菜?” “福寿全,蒸蒸日上,金屋藏娇,如意汤。”黑衣男子轻快的念来。 “呀,这些菜名我怎么一个都没听说过,好奇怪啊。”楚沫雨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砸吧着小嘴儿道:“听起来好像不错啊,谁这么有才?” 还能有谁?非冥撇撇嘴。 俊冷的男子微微的抬了抬手,黑衣男子立即退了个无影无踪,速度快得惊人,四人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除了楚沫雨吧唧的小嘴儿,篝火将树枝烧成灰烬的滋滋声外,一切,都那般的安静。 许久,一身白衣的男子低低的喃了一句:“她倒是自在。” 不乏咬牙启齿的意味...... 第二百一十四章 女儿家的小心事 按照顔溪的方式作为宣传,再加上店里的小伙计对她的言传身教领悟得很是到位,烧出来的东西相差无二,客人也很是喜欢,一时间迎来送往的客人络绎不绝,顔溪窝在房内的一亩三分地上,数着掌柜的送来的当日的销售银两,乐开了花儿。 离雪在一旁边做着针线活儿边轻笑道:“夫人都快将这些个银两盯出个窟窿了,瞧把您高兴得,就好像没见过银子似的。” “你不懂!”纤细修长的食指不停的触碰着摊在桌上的成果,开心道:“这可是我的第一桶金,等日后,我还要赚更多的钱呢。” “那掌柜的倒也是个实诚人,还真的将今天的银两送上来了。”离雪道。 顔溪笑道:“好歹他是个识趣的,知道利远远的大于弊,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都想不清楚,那他还开什么客栈,回家养猪得了。” “噗嗤。”离雪忍不住笑了,他们家夫人总是这般的口无遮拦,好在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顔溪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今日那苏姑娘来过了没有。” 这几日见天儿的往这里跑,索性连招呼都不跟她打了,直接就往魑魂房里奔过去了,这一点,顔溪那是极度的不满,故意拎了小程子在魑魂房里蹲点儿,提防着她色诱魑魂,哼! 离雪哪知道自家夫人心里矫情的想法,如实的回答道:“今日还未曾过来,说起这个苏姑娘,她倒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仅人长得好看,还很温柔呢,您都没见着,每次见着魑魂哥哥的冷脸时,苏姑娘都从来不生气。” 顔溪没好气的切了一声,道:“人是因为她受伤的,还好意思生气?” 离雪暗自腹诽,那还不是夫人你让魑魂去多管闲事的,现在倒是推得一干二净的,当然想归想,当然不敢真的说出来,正要开口说些别的是,突然听到一声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正是从隔壁魑魂的房中传出来的,顔溪和离雪楞了一下,随即不约而同的起身朝着隔壁跑去。 推开关着的门,便瞧见小程子手足无措的在旁边站着,放眼地上,摔碎的是一只青瓷碗,碗中的褐色液体流了一地,在放眼一地狼藉的旁边,站着依旧一身白衣的女子,笑容温和,丝毫并不在意男子的粗鲁的无礼,而无礼的男子,正在床上半坐着,冰冷的目光在瞥见推门二入的人时,立刻温和了许多。 这样的转变旁人或许没看到,但是苏音却看得清清楚楚。 她只不过想好心的喂他汤药,他再三拒绝不说,最后还将她手中的碗打散在地上,但她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她冷酷得让人越发的痴迷,只是眼下的这一柔和的转变,让她渐渐的有了怒气,生生的压抑着,却不得发。 顔溪瞪了离雪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你不是说苏姑娘还未来嘛。 这苏音难不成是飘进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顔溪踢了踢地上摔碎的一块碎片,没好气道:“你倒是好大的脾气,有人伺候还不开心了?” 魑魂正要翻身下床,顔溪过去按住了他,道:“好好的一碗药就这样被你打掉了,到底是哪里不开心了,怎么这么大脾气?” “这药可是苏姑娘亲自熬得呢,熬了半天,说打碎就打碎了。”小程子一边扫着地上的狼藉,一边抱怨道。 顔溪一听,翻了翻白眼,突然生出一股打得好的犯罪感来。 方要开口,站在一旁的苏音抢在了她的前头,柔声道:“这怪不得魑大哥,都是我不好,惹了魑大哥生气,无妨,我再去端一碗上来就是。” 说完,转身便离开了,脾气真是......好得没话说啊,受虐型的性格? 在顔溪跟前,魑魂都是像小绵羊般温驯,难得见到大发雷霆的状况,顔溪又是好奇又是玩味的看着他,魑魂被看得露出了窘状,弱弱道:“属下......不喜外人照顾。” 哦,顔溪恍然大悟:“要不然我亲自照顾你?” 魑魂动了动身子,想翻身下来行礼,被顔溪轻轻的按着,不敢反抗,心下又有些着急:“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夫人误会了。” “好啦好啦。”顔溪摆摆手道:“看把你吓得,真没意思,你开玩笑你就越发的拘谨。” 离雪凑近了几步,打趣的插了一句:“人家苏姑娘貌若天仙的,还肯屈尊照顾你,你倒好,成天的给人家脸色看。”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又道:“我看苏姑娘也从来不生气,难不成人家是看上你了?” 魑魂白皙的脸倏地一红,紧抿的双唇明显的显示着心情的不悦,顔溪有些弄不明白,魑魂到底是什么样的性子,被人喜欢怎么跟被人强奸了一样的表情啊。 “她长得那般模样,若是真的喜欢你,倒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呢。”顔溪揶揄道:“只是可怜了我了,你若成家了,日后便不能待在我身边了,我再让人欺负了可怎么办。” 说完,竟真的生出了几分失落的情绪。 又堪堪的生出了几分似家有宝贝女儿要出嫁的伤恨感,十分的不舍,有些落寞,还有些...... omg,弄不清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绪,反正就是不太舒服...... 魑魂闻言,怔楞了半晌,突然抬起头来,眼神坚定的望着顔溪道:“属下不会娶妻,更不会成家,属下会保护夫人一辈子。” 一辈子...... 这句话好像是她前几日的玩笑话,可他说得却那般认真和坚定,无耻的窃喜感在心头偷挠了半天,顔溪咳可咳道:“好了,我只不过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说着,便伸手向魑魂的腰间探去,魑魂似是早有心理准备般,毫无排斥的任那只白嫩的手在他的身上摩挲,看得一旁的离雪直想笑。 魑魂哥哥的好像有种受辱的表情啊。 雪白的绷带包裹得很严实,再无血液渗出,顔溪轻轻的戳了戳:“还疼吗?” 魑魂摇摇头。 苏音太过于谦虚了些,短短几日便让伤口恢复得这么快,而且看魑魂的模样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这哪是皮毛的功夫,原本打算等十日后,魑魂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动身出发,顔溪还属夜澜国的境内,早日离开,便早日远离了危险和不安。 看这情形,不用等十日了,这两三日便可出发了。 “我想着,这两三日便出发罢。”顔溪突然道。 第二百一十五章 女儿家的小心事2 众人点了点头,魑魂可是松了一口气,从未像真的病人般的在床上窝这么久,终于可以行动自如了,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众人皆迅速的回过头去。 好家伙,刚端上来的汤药,又被摔碎在地了。 苏音怔楞了一会儿,道:“你们......要走了?” 那表情,好像十分的惊讶呢。 她不是面对着那些恶霸都不会皱眉的人啊,那眼下这表情是...... 美目随波流转,透过她,直直的望着床上的面孔,剔透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不舍,失望还是?...... 同样是女人,她怎能看不出这其中的小心思。 这苏音,怕是喜欢上魑魂了呢...... 她就说嘛,魑魂只要露了这张脸,就难免招桃花,真是来者不善,心下莫名的不悦,不着痕迹的挪了挪身子,很是煞风景的讲身子挡在了两者的目光中间,她最讨厌别有用心的人了,哼! 顔溪未回答,小程子礼貌性的开了口:“是啊,我们只不过是短暂的歇息。” “夫人准备去往何处。”苏音不知道有没有发现顔溪的小动作,直直的走过来,盯着她的脸追问道。 顔溪被盯得有些心虚,脱口而出道:“往南。” 往南?苏音借口道:“我此次去往的地方也是南面,不如一路上与你们同行,彼此间也好有个伴,如何?” 客气的试探,并未有不礼的举动,顔溪心下翻了个白眼,有个伴?你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不行,偏不能如了你的愿,顔溪已想好了如何拒绝,刚要开口,魑魂先开了口。 只听得他沉声道:“夫人向来不喜陌生人相随,姑娘还是独自上路罢。” omg,没有最狠,只有更狠,顔溪本来已觉着自己的拒绝够残忍了,想不到这家伙......啧啧啧,这让大美女情何以堪啊。 苏音生气了没? 没有,完全没有! 美女突然笑了,柔声道:“既能相遇便是缘分,更何况近日的相处,苏音并不觉得与夫人是陌生人,夫人,我说得对吗?” 到底是天生的还脾气,还是刻意的隐忍,顔溪从苏音的脸上根本分辨不出来,若是其他女子,魑魂一而再再而三的臭脾气相对,早就失了耐心了。 好吧,转了一大圈还得她来当这个恶人,顔溪瞧了一眼期期盼盼的眼神,终于...... “罢了,就一道上路吧,路上多个人也好,热闹些,热闹些!”说完便大步的往外走,完全顾不上身后闹脾气的某个美男子快将她的后背射成筛子的眼神。 苏音似乎很高兴,隐隐约约的听到身后传来柔柔的一声魑大哥...... 魑大哥?我还饭大哥呢.....好吧,她又死矫情了。 顔溪前脚刚进到自己的房间,后脚就传来了敲门声,离雪随手打开门,见是客栈的掌柜,调侃道:“今儿还没道结账的时候呢,掌柜的这么着急就来送银子啦?” 掌柜的一抹脑门儿上的汗,着急忙慌的道:“姑娘可别开玩笑了,都快出人命了。” 顔溪这才懒懒的回过头来,看着掌柜肥肥的身躯从开着的半扇门中挤了进来,模样甚是可爱,掌柜的小跑到顔溪的跟前,道:“夫人快救救小老儿吧。” “出什么事了?”顔溪正了正神色道:“是不是菜出了什么问题?” “是。”掌柜的回答道:“不是,哎,是也不是,是这么回事,下面有个客官点了吉祥四宝后,吃了十分的满意,非常大方的付了整整一锭银子。” “那不是很好,人家可是付了旁人几倍的钱呢。”离雪插话道。 掌柜唉声叹气道:“若只是付银子倒也是好了,他非得见烧这道菜的人,不见还不肯走!” “你将人给他看就是了,不是很简单吗?”顔溪不以为然道,她对那个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小徒弟还是颇为满意的,有名师出高徒的沾沾自喜感。 “看了,早就领小二去给他看了。”掌柜的两手一拍,手足无措:“可这个客官偏偏不信,说定有高人在背后指导,还一定要见见这个高人,否则的话,否则的话就将小老儿的店全部砸了!” 后面几个字掌柜的咬得十分的重,这客栈一看就是有些年史了,说不定是人家祖上传下来的呢,要是被砸了,确实可惜了些,但这好像与她无关罢。 顔溪正色道:“掌柜的,当初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不得将此事泄露出去的,怎可说话不算话呢。” “小老儿也是无可奈何啊夫人,那人要砸店,砸店可怎么行,小老儿这店可是父辈留下来的,要是砸了,小老儿拿什么生活呢,更愧对死去的爹娘啊。”掌柜的哭诉道。 果不其然。 这哪个王八蛋拿人家的命根子相要挟,吃个饭也这么多事,顔溪心下骂了个遍。 可这真的不关她的事啊。 眼见所求之人无动于衷的坐着,并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掌柜的心一横,噗通往地上一跪:“夫人发发善心吧。” 顔溪倏地站起来,伸手便去拉他,按年龄都快当她爹的人了,让一个长辈跪在自己跟前,实在是折寿得很,可顔溪如何用力,掌柜的肥胖的身躯就是纹丝不动,无法,顔溪叹了一声道:“你起来吧,我去去就是。” 她也很想看看哪个王八蛋吃个饭都这么不省心。 离雪突然拦在了前面:“不行啊夫人,不就个食客嘛,随他去就是了,哪能让夫人真的如了他的愿。”想了想又道:“夫人不是答应了魑魂哥哥嘛,说保证不出去乱跑的。” 顔溪的双眸闪了闪,掌柜的眼见着她就要改变主意了,连忙道:“姑娘放心,我已让那客人在包厢等候,夫人只是走个过场,小老儿保证不会有任何的状况。”说完,又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伸手就递到顔溪的跟前:“这是另外送给夫人的辛苦费,望夫人发发善心。” 哎,搞得她跟周扒皮似的,顔溪无奈的推开了那锭银子:“收起来罢,就随你走一趟。”又转头对离雪道:“你跟我一道去罢,魑魂那边就别告诉了。”省得落个言而无信的下场,眼下他们这几个祖宗都快成了她的祖宗了,做什么事,还得看他们脸色呢。 谁让他们都是好心的想要保护她呢,这个脸色,她愿意看。 包厢就在二楼,出门直走拐个角便到,掌柜的小心翼翼的敲了门,房内并无声音,顔溪正在纳闷间,门突然被打开了,一身紫衣的妙龄女子出现在她的面前,神色有些冷,完全的陌生人。 原以为紫衣女子会让她进去,谁知,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一阵风似的走开了。 太......太无礼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何为在意何为绝 因紫衣女子的无礼,顔溪突然很想转身离开,但掌柜的殷切的求救眼神又看得她不忍,顔溪默默的进到了房中,离雪紧跟在后面踏入,只听得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掌柜的不见了。 靠!见到鬼了啊,跑这么快! 接下来,当她回头的时候,靠!原来真的见到鬼了。 “看来本太子猜得没错,果然是你。”轻佻的话语入耳,顔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可没忘了眼前这人是勾结司马如峰意图吞并夜澜国的人! 是了,她遇到司徒飞羽了! 司徒飞羽,这个都快从她脑海里消失得干干净净的人,竟然在这里遇上了。 他如何会猜到是她,又如何会来到这里,她不应该在禹西国安安稳稳的避难吗,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顔溪的心头缠绕,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话,司徒飞羽大步的跨到她的跟前,身上淡淡的香味儿扑面而来,与君夜尘不同的是,君夜尘是那种淡淡的龙涎香,很淡,淡得不仔细闻几乎闻不见,所以显得自然些,而此人不同,就怕旁人不知道他带了香囊似的。 挂再多的香囊都掩盖不了你卑鄙的本质,顔溪心下骂了一句,继而眼睛恨恨的扫了他一眼。 司徒飞羽也不生气,大大方方的找了个位子,吊儿郎当的坐下道:“我知你心下肯定将我骂了无数遍了,没办法,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太平了这么久,注定会再有纷争的,不是我争,便是旁人争,只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这是注定的。” 顔溪一愣,他竟然一丝也不抵赖,到底,他在想什么。 顔溪沉声道:“斗来斗去,受害的不过是来百姓,嘴上说着要国泰民安,为百姓谋得一方福利,私下却总是想着法子的造成伤害,这并非是明君所为,若是明君,就该守得自己的那一片土地,安安分分的过日子。” 司徒飞羽闻言,微微的一愣,继而又轻笑道:“此话不过是小女子的见解,男子汉大丈夫,最大的抱负莫过是一统天下,今天下四分,看着相安无事,日后总归产生嫌隙,若是统一,便不会有这些顾及了。” 追溯到过去的历朝历代,其实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从来就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放眼望去,时代的更替不过是无法改变的历史的潮流,顔溪心下明白,司徒飞羽的话也是有道理的,但对于女人这种情感动物来说,夜澜国毕竟是她来到这里唯一的家,谁能忍受外人对自己家的欺凌呢。 所以,就算司徒飞羽说得再有道理,顔溪对他的感觉始终很差。 勾结司马如峰那样的小人,他能好到哪里去,更何况在事发之后,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也不丢了他禹西国太子的脸。 司徒飞羽见她不说话,又上下的打量了一番她极其简单的穿着打扮,道:“你不是在宫里吗,怎的会跑到这偏远的地方来,若不是那四道菜,我竟不知道有故人在此呢。” 顔溪绕过他,拖过一张凳子在他的对面坐下,离雪紧跟在后面,死死的盯着司徒飞羽不放。 “我很好奇,就凭那四道菜你就能猜出是我?”鬼才相信! 司徒飞羽轻笑了两声,道:“终归是瞒不过你的,前几日你的丫鬟出去抓药的时候,我便认了出来几分,当时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便没放在心上,今日尝了那些菜,心下才肯定了几分,想法能这么特立独行的,除了你,还能是谁呢。” 不得不承认,司徒飞羽的确是个心细之人。 接下来,她是不是必须解释她为何在此了?心思纠结间,便又听得他道:“我看你们这般打扮,应该不是游山玩水啊,难不成......” 顔溪深吸了一口气,道:“家丑不可外扬,还是不要问的好。”再说,她也不打算说。 “好说,既你不想讲,那我便不问了。”司徒飞羽笑道。 顔溪方松了一口气,那张桃花灿烂的脸便凑了过来,“出门在外难免坎坷,不如,随我回禹西国可好?” 他们本打算走的方向便是禹西国,但眼下看来计划要改变了,真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啊,这世界实在是瘦了些。 “若我说不好呢。”顔溪试探性道。 “无妨,我自有办法让你说好。” “你想用强?” “岂敢!”司徒飞羽摇着扇子轻描淡写道:“我与你也算是缘分匪浅,用强的未免太不仁道了些。” 心下切了一声,说得你好心是个好人似的! “那你欲如何?”顔溪不想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追问道。 啪的收回了扇子:“我只是想提醒你,太平盛世或许是假想,趁着还有机会,不如做个明确的选择,也免得将来颠沛流离的搭上性命而后悔。” 司徒飞羽终于亮出了底牌,顔溪不是傻子,岂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方才的那句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想必不是随口而谈,这平静的背后暗藏着的暗流涌动,她看不见,旁人看不见,但这些策划者,却是清楚得很。 方才的那个紫衣女子的神色,司徒飞羽的这番话,无不让她明白,此处不宜久留,她不懂男人间的政事,更不想参与进去,她想要的,无非就是个安安静静的生活罢了。 但心下,却突然有些担心,对那个人的担心...... 那接下来又该何去呢? “不劳太子殿下担心,若是命中注定逃脱不了,也算是我的劫数,我认!”顔溪坚定道。 司徒飞羽的带着半是赏识半是失落的目光在她白皙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目光一转,淡淡的瞟了一眼尚未隆起的腹部:“你总是这般任性,自己的命认了,那他的命呢。” 扇子指着顔溪的小腹,顔溪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司徒飞羽又道:“若它也认了,那他们呢。” 扇子又指向了顔溪身后的离雪,离雪瞪着双目表达着强烈的方案情绪,当日因为救命之恩,对这个禹西国的太子还抱着感激之情,但司马如峰一事,再今日的这般态度,仅剩的那点好感便消失殆尽了。 司徒飞羽无所谓的摇摇头,十分轻浮道:“你这些奴才倒是一个赛一个的忠诚,死了倒是可惜了。” 顔溪蓦地抬头:“你威胁我?!” “我只是在提醒你。”司徒飞羽纠正道。 呵呵,顔溪冷笑:“当日只觉得你轻浮了些,却原来这般无耻!” “过奖了!”司徒飞羽丝毫的不生气。 顔溪猛地起身,“卑鄙!”然后头也不回的摔上了房门。 门再次被打开,是方才那个走出去的紫衣女子,来到了司徒飞羽的身边,柔声道:“公子为何这般在意?她是何人?” 第二百一十七章 房前山雪瓦上霜 司徒飞羽起身,一手揽过女子的秀肩,另一只手中的扇柄轻轻的挑起了女子的下巴,半眯着双眼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太子在意了?” 虽非指责,却让紫衣女子吓得胆颤,连忙跪了下去:“公子恕罪,小莲一时失言。” 司徒飞羽微微的弯腰扶气了她,道:“你可知她是谁?” 紫衣女子摇了摇头:“小莲不知。” “她就是夜澜国的溪妃娘娘,也是夜澜国的皇帝目前为止放在心尖尖儿上的女人。”司徒飞羽耐心的解释道。 紫衣女子一愣,随即展演一笑:“踏破铁鞋无觅处,真是天助公子,恭喜公子。” “恭喜我?”司徒飞羽邪魅的一笑。 紫衣女子柔声道:“既是夜澜国的皇帝心尖尖儿上的人,那岂不是我们用来对付他最好的武器,若是知今日她会沦落至此,当初就不必公子深入虎穴的去偷地形图了。” 武器吗?最好的武器吗? 司徒飞羽沉思了片刻后,似是做了什么决定,道:“此事暂时不要宣扬出去。” 紫衣女子不解:“若是不拿下他们,跑了怎么办?” 司徒飞羽凝眉:“若是在眼皮底下能让他们跑了,本太子还要你们有何用!” 紫衣女子一怔,随即恭敬的低下了头,从来都弄不明白公子的脾气,心情好的时候,对他们温柔似水,心情不好的时候,一个冷冽的眼神就足以让他们丢了命,眼下公子的心情算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呢,为何看起来有些奇怪。 顔溪一把推开了魑魂的房间,苏音已离去,只有魑魂和小程子在说些什么,见着顔溪进来时有些苍白的脸色和微微发抖的身子,魑魂箭步过来,沉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离雪将门关紧了些,扶着顔溪坐下,哭丧着脸道:“完了,禹西国的那个司徒飞羽发现我们了,方才骗夫人过去房中,还威胁夫人,若是不跟他走的话,便要杀了我们。” 魑魂双目瞬间冰冷:“为何要带夫人过去!” 离雪被他的冰冷吓了一跳,往顔溪的身边缩了缩,顔溪叹了一口气道:“既他早猜到是我们,就算我们不去,他也会找上门来了,眼下的重点是,我们该怎么办。” “要不然我们马上跑吧。”小程子提出方法。 顔溪摇摇头:“他今日来,想必是带了人的,我们这里他肯定也派人监视上了,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魑魂沉思了片刻后道:“等天一黑,我引开他们,你们带着夫人赶紧离开。” “不行!”顔溪否决道:“要走一起走,更何况,他们没那么傻,调虎离山这招对他们来说恐怕不管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如何!离雪急得险先跳脚,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对了,我们还有苏姑娘啊,让她帮我们,我看苏姑娘武功应该是不错的。” 不错是不错,可司徒飞羽手底下的也绝非是无用之辈,方才看那紫衣女子的眼神和走过去的气息,就连她这个不懂武功的人都知道绝非一般人。 而且,她还萌生了一个想法,是否要让君夜尘知道,司徒飞羽的计划,虽不知道这个具体的计划是什么,但看他胸有成竹的的样子,便觉得非同一般,至少该让君夜尘留神些。 顔溪啊顔溪,你注定是个不安分的人。 可眼下这出不去的状况该如何解决呢。 直到傍晚时分,苏音不知道为何又突然过来了,顔溪总觉得她的眼神好像跟平日里不同了些,但一想,或许是白天的事情让她分了神,也就当了个错觉看待了,他们并没有告诉苏音真正的身份,所以苏音已被排除在了一起走的行列。 踌躇不定的又熬了一日,最后只能以最不是办法的办法试上一试了,收拾好了简单的行礼,趁着夜幕降临之时,四人从客栈里溜了出去。 一直到楼下,都未曾有任何的异动,抱着侥幸的心里和祈祷,正要上了马车,突然从半空中落下一圈人,月色中隐约中能看出都是紫衣的身影,曼妙的身姿,一看就是女人,不用想,是司徒飞羽安排在这里看家护院的。 计划落了空,魑魂迅速的移到顔溪的跟前,低语了一句:“上车。” 迅速的,顔溪拉着离雪,小程子紧跟其后,三人钻到了车中,为了不连累魑魂,他们秉着呼吸,不敢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分心。 紫衣女子的声音传来:“主子有令,不得离开客栈半步。” 魑魂的面具在月光下幽幽的泛着白光,面具之下,谁也看不到那张狠决的脸,没有多余的话语,提了剑就迎了上去,杀出去是他此时唯一的想法。 “我们怎么办?老大......”离得远远的暗中守候的年轻的男子担忧的目光注视了过来,低声的询问着身边年长些的男子。 年长的男子手臂上举:“看看再说。” 按照魑魂的本事,对付这些女流之辈应该不在话下,若是冒然行动的话,怕是会打草惊蛇,心下想着,也不敢放松了警惕,死死的盯着远处缠斗在一起的人群,丝毫不敢懈怠。 也不知是谁的剑在马儿的身上落下了伤痛,吃痛的马儿立刻奔跑了起来,没有目的的,横冲之撞的直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顔溪心下大叫不妙,三人死死的抱着固定之处,以免被甩飞出去,上次的教训历历在目,实在是惨痛。 意外的突发状况立刻让魑魂分了神,手臂上立即挨了一剑,来不及多想的,立刻飞身过去,想将狂奔的马车逼停下来。 紫衣女子们也楞了神,主子交代过,切勿伤了那位女子的身份,只是不让他们离开便可,眼下这样的状况,她们到底是继续打斗还是先救人要紧。 踌躇间,又飞来几个身影,一袭的黑衣,带着面具,紫衣女子心下一惊,却又弄不明白是何处的人马,眼见着他们的目标直指她们,便不敢再分神。 魑魂的速度极快,很快便勒住了马车,顔溪掀开帘门儿,心惊肉跳的正要下了马车来,魑魂突然低吼道:“待在车上,马上走!” 说完,跳上马车,便要驾车离去。 这是顔溪第一次看到魑魂如此愤怒的表情,三人乖乖的坐回了马车中,听着身后的打斗,心下疑惑着,怎么又出来一帮人! 马车始终没动,顔溪好奇的掀了帘子去看,老天!今天是约好的吗?! 只见马车前头,站着数十个蒙面男子,一字儿排开,将马车挡得结结实实,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啊! 心下一沉,莫非今天是他们的葬日不成?! 第二百一十八章(2) 来不及多想,魑魂飞了出去,以一抵众缠斗在一起,顔溪他们眼巴巴的看着,从未有过如此无力的感觉,心下又是难受又是担忧,只盼着魑魂不会受伤,他们都能躲过这一节。 这些人马又来自何处,到底有多少人想要他们的命?! 马车上落下一个白色的身影,小程子高兴得大叫:“夫人快看,是苏姑娘!” 苏音神色凝重,在他们三人身上扫了一眼后,沉声道:“此处不宜久留,随我来。” 顔溪想都没想的带着离雪和小程子就奔下了马车,若是眼下他们不躲远些,势必会成为魑魂的累赘,倒不如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事后再跟魑魂联系。 这样想着,随着苏音的脚步便越发的快了些,直到顔溪再也跑不动了,这才停了下来,离雪担忧的在她后背轻拍着顺气,边拍边道:“这里是哪里啊?” 顔溪早就忘了自己跑了多久,脑海中只有一个概念就是逃命,哪管它三七二十一的,完全依赖于苏音的步调,这才开始注意到四周的环境。 既不是林子,也不是村庄,只是空空旷旷的一片,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 顔溪稍稍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后方才道:“多谢苏姑娘救命之恩。” 苏音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此时的脸色,顔溪就当她在观察周围的缓解,也就没做他想,顔溪的话久未得到回应,小程子帮衬了一句:“苏姑娘,我家夫人在跟您说话呢。” 苏音仍未回应,也未曾转身,顔溪渐渐的感觉事情没那样简单,苏音怎么会知道他们今晚会走? 浑身寒了寒,苏音渐渐的转了过来,顔溪瞧着她的笑容,立刻汗毛发竖起来,那不是友好的笑容,那是冷笑,是阴森的笑,是带着仇恨的笑...... 仇恨?她与她素不相识,怎么会有仇恨...... 离雪似乎看出了端倪,弱弱的喊了一声:“苏姑娘......” 小程子也感觉不对劲了,立马将身子往顔溪的前方靠了靠。 “夫人?”苏音冷笑着开了口:“不应该叫溪妃娘娘吗?” 顔溪一愣,道:“你到底是何人?” “娘娘高高在上,自是不认识我这个无名之辈,不过,我可是对娘娘了解得很哪。”苏音冷冷的说道。 小程子感觉一阵恶寒:“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很明显,她应该是想杀我们?不过死也得做个明白鬼,糊里糊涂的就这么被剐了岂不是太遗憾了! “这就得感谢老天了,哈哈哈哈。”苏音大笑了几声,道:“你作恶多端,恶有恶报,连老天都不会放过你,冥冥之中让我听到了客栈的那位公子的谈话,我竟不知,我一心想寻找的仇人,竟然就在眼前。” 事已至此,怕也没什么用了,顔溪安慰的拍了拍离雪扶在她臂上的,微微发抖的手后,淡淡道:“我似乎从未见过你,又如何会成为你的仇人,苏姑娘莫不是认错人了?” “呸!”苏音愤怒道:“你就算是烧成灰,我也认得的。” 瞧瞧,口气倒不小,若真烧成灰了当真认识? 顔溪方要开口,便听得她道:“你害我姐姐死不瞑目,害得尚家家破人亡,我早就想要了你的命了,只可惜你在宫中,我想了很多办法都进不去,真是没想到啊,你竟然自动送上门来了。” 尚家? 尚兰柔? 不会吧! 尚府的女眷不都已经发配边疆了吗,这个苏音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不成真是尚兰柔的妹妹? “你不叫苏音,从一开始你的名字就是假的,是吗?”顔溪道。 “是又如何!”苏音道:“我不叫苏音,我叫尚音音,尚兰柔是我的姐姐。”神色一转,变为惆怅:“母亲出生低贱,父亲从未承认过我这个私生女的存在,师傅将我养大,我一心想着,等我学成归来之时,父亲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就不会嫌弃我这个女儿了,可是......” 目光恶狠狠一转:“我还未曾归来时,师傅便告诉我,我的父亲,我的姐姐都死了!”顿了顿,道:“是你!都是你害死的,若不是你心肠歹毒,若不是你的出现,他们便不会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哼哼,顔溪半是无奈半是冷笑,别说你学成归来了,就你那个认钱不认人的肥猪爹,说不要你便不会要你,怎么可能要你这么个让他毫无颜面的私生女。 真真是傻得可爱! 若她说是你姐姐和爹爹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她会不会信。 “我从未与你们尚家为敌,是你父亲和姐姐一直为难与我,你如何能颠倒黑白呢,凡事该弄清楚了再说。”顔溪循循善诱道。 “胡说!”尚音音怒道:“我姐姐温柔贤惠,怎么会为难于你,定是你争风吃醋,看不得我姐姐得宠,才会害死她。” 看吧,她根本不信! “枉费你长得貌若天仙的,感情这智商都长脸蛋上去了!”顔溪忍不住骂道,离雪在一旁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忍一时风平浪静。 可眼下,不是忍便能逃得过去的,尚音音这愤怒的表情,紧握的长剑,一剑砍下来也就是分分钟的事了。 但她不想坐以待毙,垂死总要挣扎一番才能显示对生命的热爱不是。 脑中顿生一计:“苏姑娘,哦,不,尚姑娘,我看你也不是心肠歹毒之人,若是你想报仇的话,悉听尊便,但我身边的这两个下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能不能放了他们。” 尚音音目光微闪,顔溪见着希望颇大,又道:“你既说我心肠歹毒,令你不耻,若是你也滥杀无辜了,那与我就没什么两样了,对吗?” 尚音音一点头,道:“我本就没想杀他们,我只要你的命!” 很好! 顔溪一转头,冲着离雪眨了眨眼,大声道:“苏姑娘都说了放了你们了,还不走!” 离雪和小程子直摇头:“要走一起走,要死也跟娘娘一起死,我们不走!” “糊涂!死有什么好陪的,活着才是王道,等找到你们的魑魂哥哥,记得告诉他,娘娘我虽是被苏音姑娘杀死的,但千万不要替我报仇,知道吗?”顔溪又大声道。 微不可见的,尚音音握着剑的手微微的抖了抖。 离雪似是明白了什么,道:“奴婢一定告诉魑魂哥哥,只是娘娘一向都是魑魂哥哥的命,要是知道娘娘是被苏姑娘杀死的,魑魂哥哥会视那人为一辈子的仇人,会报仇的!” 好姑娘!真聪明! 第二百一十九章 (3) 豁出去赌一把,看看你对魑魂的感情是真是假,若是真,到底又几分真。 尚音音凝了眉,月光洒在她的身上,衬着那一身雪白的衣服,已不似方才那般鬼魅吓人了,或许是她们的一唱一和有了作用,尚音音的脸色稍稍的柔和了些。 女人果然是感情的傀儡!顔溪暗暗的松了口气。 暗中突然飞出两三个人影,本剑拔弩张的气势稍稍的缓和了些,冷不丁的窜出个人来,将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尚音音手中的剑又再次的握紧了,但一时间不知道该顾及哪一个。 来人黑衣蒙面,她并不认得,只见他们完全不顾旁人,气势汹汹的朝着顔溪就过来,顔溪本能的拔腿就跑,一方尚音音,一方黑衣人,她这是到了血霉了。 魑魂随后而至,将尚音音的剑挑开,尚音音楞了楞后,又紧追了上来。 顔溪只觉得小腹骤然疼痛,再也没有丝毫的力气接着跑下去,捂着肚子蹲低的那一刻,突然背后覆上了一个人,然后听到一声痛苦的呻吟声,顔溪转头一看,顿时眼泪模糊了双眼。 黑衣人的剑直直的指着她的后背,小程子在千钧一发之间生生的用身体挡在了中间,那把剑直接穿透了他的身子,剑抽出去的那一刻,他的身子犹如残叶般无力的坠落,顔溪想抓住他的手却怎么也抓不住,耳边传来离雪的哭喊和小程子最后的那一声:“娘娘,快跑,快......跑......”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顔溪瞬间的感受到了所谓的生亦何哀,死亦何苦,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她眼前瞬间的消失了,而消失的原因,只是为了让她活着。 “不!”顔溪抱着小程子的身体,悲痛的哭喊出声,小腹的疼痛越发的剧烈,撑着爆发出来的力气,紧紧的抱着他,抱着这个自她来到这个世界,就用命相护的人。 再顾不得耳边武器交接的声响,再也没有心思去想自己什么时候会见了阎王,心里的痛,身体的痛,相互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想立刻的死去,若是她的死能改变这一切的话,死又何妨! 意识开始渐渐的变得模糊,似乎听到有人在她的耳边撕心裂肺的呼喊,是离雪,还有......好像是沫雨的声音,沫雨?呵呵,她好像出现幻觉了呢...... 很快,便有双有力的大手将他抱了起来,隐约的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很坚实的怀抱,暖暖的......终于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意识...... ...... 苍白得几欲透明的脸,因疼痛咬得破裂的唇,不断的挣扎而散乱的头发,看得身边的人无不泣泪心疼,小小的屋子内,站满了人,连看病的大夫就有两个。 沧枫瞧了一眼许久未见的,早已哭肿了眼泡的离雪,心里十分的不好受,久别的重逢,不应该是欢喜的吗,为何会是这般揪心的状况。 那瘦小的不断颤抖的肩膀,让他恨不得将她拥入怀中好好的安慰一番,但放眼床上似是在不断的做着噩梦,方才在血水中走了一圈的女人,便将这个念头生生的打消了。 “小程子,快跑,快跑啊!”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响动,应该是梦魇着了,喊出的话无不叫人心酸。 那个护主的小程子,早已命归西天了,等下该如何跟这位疼下人如家人的溪妃娘娘解释呢,这样的打击定会让她承受不住,更何况,她刚刚还失去了...... 亲近的人不愿再往下想,醒来的她到底会怎样。 床边好看的男子紧抿薄唇,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的人,双手紧紧的握着纤细而又无力的柔夷,久久的不愿放开。 顔溪是在疼痛中醒过来的,腹部剧烈的疼痛将她从梦魇中拉了回来,睁眼的那一刻,她以为是在做梦,床边,竟然坐着君夜尘,身后还有非冥,沧枫,还有哭红了眼的沫雨。 “痛得厉害吗?”男人的声音十分的沙哑,样子虽好看,却似乎隐忍着怒气,感觉有些吓人呢。 嗓子干涩得难受,男人将她轻轻的将她半扶起,喂了她一口热水,才使嗓子舒服了许多,靠在结实的胸膛上,闻着熟悉的淡淡的香味,终发现,这不是梦,是真的。 他竟然找到她了! 他竟然亲自来找她了! 她该感动吗?可她想知道的是,为何她的肚子会这般痛,小程子怎么样了?魑魂呢,为什么不见他在屋里? “夫人小产后身体相当虚弱,切勿动作过大,更不能着凉,需要好好的卧床休息,否则的话,容易落下病根。”好心的大夫善意的提醒着。 君夜尘却冷了脸,冷声的低斥:“住嘴!” 两位大夫被他的怒气震慑到,好心好意却被人斥责,虽这个男子看起来不同常人,但实在是......无礼了些,他们只是尽大夫之责难道还有错吗? 非冥叹了一口气,将价值不菲的银子放在了大夫的手中,并领了他们出去在院中等候。 顔溪听得很明白,她的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 她总说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她总是忽略这个孩子的存在,她总是那般的任性,即便他们三番五次的不让她胡作非为,可她还是那般的任性...... 难道是上天在惩罚她这个不合格的母亲吗?...... 男人将他往怀里搂了搂,不顾及众人的在场,在她布满冷汗的额头上印上了一吻,柔声道:“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好好休息。” 她不知道该不该哭,她难受,很想哭,却哭不出来,一只手紧紧的拽上了男人的衣袖:“小程子呢,魑魂呢?他们去哪儿了?” “他们很好,你先休息。”男人低声的诱哄,一旁的离雪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断的往后退着,想将自己藏在人群身后,这样娘娘就看不出来了。 楚沫雨在一旁抹着泪:“嫂嫂,你的身子要紧,还是听些话罢。” 是啊,她该听些话的,小程子也喜欢这么说她,魑魂也经常拿她没办法,她总是任性啊...... 记忆像断了片儿一样,只记得小程子倒在了她的怀里,身上的血溅了她的一身,可现在身上是干净的呢,是梦吧...... 顔溪虚弱的摇摇头:“你们告诉我,他们去哪儿了。” 只觉得男人在她背后的手紧了紧,没有人说话,是不敢,还是不忍呢...... “离雪,他们呢?......”再也躲不过去,离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娘娘,小程子死了,魑魂哥哥不见了,满地都是血,都是血......”隐忍的痛苦和恐惧,在顷刻间发泄出来,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断裂,瘦小的身体渐渐的滑落了下去。 沧枫飞快的越过,在小小的身体触地之前,将她搂入了怀中,快速的向外奔去...... 而床上的女子,因承受不住,再次昏迷了过去..... 第二百二十章 柔情岁月意正浓 桌上的东西被扫了一地,一身紫衣的小莲忍不住退后了几步,等男子发泄完了,才硬生生往地上一跪:“公子饶命。” 虽是求饶,却是不卑不亢,让人实在有些恨不起来,司徒飞羽终于发泄完了,甩开手中的扇子往凳子上一座,定定的瞧着那张淡定的脸,淡淡道:“将人给我看好了,若有半点闪失,我定饶不了你们!” “是!”小莲恭敬的垂手,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公子打算如何处置他?” 司徒飞羽淡淡的一笑:“为何要处置?本公子留着他还有大用呢。”眉眼一冷:“此人性格刚烈得很,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一起下去陪葬。” 小连忍不住抖了抖,恭敬的退下去后,连忙小跑了出去,他们的公子就是这样阴阳不定,实在是吓人得很啊。 顔溪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耳边总是有呼喊声,是小程子的,还是魑魂的呢,认真的听,努力的听,总是听不清楚,后来,听到小程子说:娘娘总是偏心,出去从来不带小程子。 是啊,她总是偏心呢,所以这次她将他带上了,可是......她却将他带上了不归路......小程子在地下,一定怨恨死他这个主子了吧。 魑魂总是那般冷冰冰的,不爱说话,这次出来露了面了,还招了个桃花,谁知道是个烂桃花呢,魑魂不高兴了,数落她了呢,可她还是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手舞足蹈了半天,只感觉一双手紧紧的拥抱了自己,疼痛又疲惫的双眼渐渐的睁开,才发现枕头边早已湿了一大片,原来自己还是有泪的。 男人的眉宇间尽是疲倦,或许是怀抱太过于温暖,让她冰凉的身子有了可靠的依赖,苍白的手抚上他唇边初芽般的胡渣,哑声了一句:“真难看。” 明明是不好听的话,男人却笑了出来,轻轻的送上一个略刺着她脸颊的吻,柔声道:“还不是你这个罪魁祸首。” 所有的生气,愤怒,质问,在这一刻只化为了浓浓的心疼,原本那般活蹦乱跳的人,却在他的眼前变成了如此的模样,什么人?!...... 是啊,她是罪魁祸首,她好像害了很多人呢。 “你不生我气吗?”短短的胡渣扎着指腹痒痒的,有些痛也有些痒,很奇怪的感觉:“我私逃出宫呢,还弄丢了你的龙嗣呢。” 将她不安分的小手拉下,拢在掌心中:“我说过了,孩子会有的......” 骨肉的失去,他如何不心痛,相比于雪儿的小产,她的小产似乎更让他心痛,那是他与她的第一个孩子呢...... 会有吗? “小程子......” 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放心罢,我已交代了他们好好安葬。” 顔溪蹭着他的胸膛微微的点了点头:“那魑魂呢......” “我已让他们去找。” 一问一答,从未有过的顺从和温柔,像做梦般的不真实,这个怀抱,几时不曾有过了,这样的撇去了那个称呼的关于你我之间的谈话,似乎很久没有过了,不过是几十日的功夫,怎的像过了许久许久一样。 仍是那样的怀抱,仍是那样好看又出色的人,可为何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呢...... 是她太累了吗...... 男人褪去了外衣,翻过她的身上,落在了床的里侧,掀被钻入,一只手自她的脖子下穿过,揽过肩膀将她纳入了怀中,另一只手覆在她的腰间,一下一下的轻拍着。 顔溪嘀咕:“你当是哄孩子呢。” 男人有些羞赧:“不喜欢吗?” 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喜欢。” ...... 顔溪这一躺,足足躺了半个月,期间除了药补还有食补,从不间断,待能气得床了才发现,腰间的肉足足多了一圈,削尖的下巴也圆润了许多。 君夜尘每日都是抱着她一同入眠,她身上难免有着血腥之气,他却好像一丝也不嫌弃,只那般静静的抱着,静静的入眠,时常也会在她耳边低语一些话,无非是一些男女之间缠绵悱恻的一些话,听得她偶尔也是面红耳赤,嗔怒不已,他却毫不收敛,乐此不疲。 每次非冥或者沧枫来找他的时候,总是远远的站着,斜着身子闭着眼将他喊了出去,然后谈论一些事情,顔溪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也懒得去问了。 楚沫雨每天都来看看她,好玩的天性让她有时候待得闷了,便去街边上买些小玩意儿回来,顺便也给她带一些,非冥充当着未来夫君的身份,随时的随行在侧,以免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发生不必要的意外。 顔溪很是羡慕他们,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敢作敢当,实在是可爱得紧,出了宫的人,就如同放飞的小鸟,快活又自在,将这次不愉快的旅途生生的变成了一次愉快的旅行般。 但她知道,用司徒飞羽的话讲,这或许真的只是个假象。 殷殷期盼,却仍然没有魑魂的半点消息...... 魑魂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般,杳无音信,后来从离雪的口中得知,魑魂那天是受了伤的,而且伤势不轻,后来......当看到她小产大出血时,便再没了心思关注他人,等醒来时,早已物是人非...... 到底后来发生了什么,魑魂又去了哪里,怎会一个人都不知道呢,就算死,也该有个尸体在啊。 呸! 魑魂不会死的! 正在顔溪发呆之际,楚沫雨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天儿越来越热,眼看着就是立夏的季节了,粉红的小脸上透着密密的汗珠,手臂上举着一串糖葫芦,笑得十分的开心。 那是她清早来看她时,说要出去玩,问她想要些什么带回来,顔溪当时便想到了糖葫芦。 这是唯一一个她能想到的,能与二十一世纪串联在一起的物件儿了。 “嫂嫂你看,糖葫芦我给你买回来了。”楚沫雨将糖葫芦递在她的跟前,笑嘻嘻道,又从背后拿出另一串,递到了离雪的面前:“呐,还有你的,省得说我小气。” 离雪微微的笑了笑,接过了糖葫芦,这件事之后,这丫头清瘦了不少,原本就瘦小的身子,越发的瘦弱了,风一吹便能倒的体格,看得顔溪只想落泪。 她变得也不怎么爱讲话了,顔溪总是哄着她一同用些食补的东西,她都是敷衍着用下,然后安安静静的做着其它的事情,期间沧枫来看过她几次,她总是找着各种的理由打发了过去,对于沧枫,似乎变成了她的陌生人。 第二百二十一章 (2) 离月的死是离雪亲眼看着过去的,小程子又再次的死在了她的眼前,让这般年轻的丫头如何的承受...... 顔溪那日看见,她偷偷的将一包的东西拿了出去,虽装作若无其事,但顔溪知道,那里面,是离雪花了很多的功夫,为她腹中的孩子绣下的一针一线。 一夕之间,离雪似乎长大了许多,而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变了,或许是早就变了,只是她刚刚发觉罢了。 从未有过人再提过敏感的话题,只当是从未发生过一样,顔溪过得很轻松,但却......很自责。 关于这个孩子,关于小程子,关于魑魂,甚至是......关于离月,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总是想保护他们,可到头来,却都是他们在保护着她,搭上的,是那般年轻的生命。 到现在,她始终不肯原谅自己。 顔溪轻笑,这丫头越来越懂得照顾别人了,“又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怎的跑得满头大汗的。” “还不是非冥!”楚沫雨撅着小嘴儿道:“本来玩得好好的,突然间就要回来,问他他也不说,神神秘秘的。” “或许真的有什么事呢,你该体谅了些。”对于非冥,她是既霸道又任性,活脱脱一个被男朋友惯坏的小女人。 ...... “方才在集市,我好像看到了司徒飞羽的声音,待我上去查看时,人已没了踪迹。”非冥如实的汇报,那身影,他应该不会认错。 沧枫道:“这小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不成,上次娘娘那笔账,我们还没跟他算呢,自己找上门来了也好,省得我们去查了。” “尚音音可有什么消息?” “暂时还没有,那夜之后趁机逃跑,便没了踪迹。”非冥道。 事无巨细的,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这日,顔溪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不再清瘦的脸怔楞了片刻,看到离雪正要将她的头发绾成妇人的发型,便立即阻止道:“就随便的放下吧,这样舒服些。” 离雪点点头便照做了,没有多余的话,顔溪瞧着心里有些难受,转身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可还在怪我?” 离雪一愣,随即便要下跪,顔溪忙托住了她,“奴婢怎么敢怪娘娘呢,奴婢只是怪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为什么不是奴婢挡了那一剑。” 顔溪怔楞了半晌,本有些难受变得越发的难受了,这丫头到底在说什么! 方要开口相问,又听得她道:“奴婢该挡那一剑的,这样的话小程子便不会死了。”两行清泪落了下来:“离月走了,小程子也走了,就剩奴婢一个人了......” 顔溪伸手拭去滑落的清泪:“你怎会是一个人呢,你还有我啊。” 话刚出口便觉得自己太过于虚伪,有她又如何,他们的死不都是她造成的吗?若不是跟着她,或许他们会活到老啊。 心里难受得紧,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更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丫头,踌躇犹豫间,门边突然传来一声不悦的声音:“整日这般愁眉苦脸的,是要惹得你家娘娘心里更不痛快吗?若是不想伺候了,朕可以马上打发了你去别处,眼下不是在宫里,朕给你一条路,你可自行离开。” 顔溪一惊,眼见着离雪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恨不得上去堵住君夜尘那张嘴。 “皇上饶命,奴婢只是,只是......” 君夜尘不耐烦的摆摆手:“出去罢。” 离雪仰着脸将顔溪望了望,含着泪的出去了,顔溪本想叫住,却被大步而来的男人搂在了怀里:“不用管她。” 顔溪低怒道:“如何不管,她年纪还小,经历了这些事心里肯定是难受的,你说话也太过分了些!” 君夜尘揽过娇躯,抱坐在大腿上,双手环住她的腰部,顾左右而言他:“这几日真是没白补,确实圆润了许多。” 顔溪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奈何抵不过他的力道,尝试了几次便只好作罢,懒洋洋的窝在他怀里半晌没吭声。 男子见他不说话,皱了皱眉头又道:“你总是有各种的理由跟我置气,在你心里,我是不是连个下人都不如?” 顔溪嗔了他一眼:“你好歹是一国之君,这样妄自菲薄做什么。” 男子哑然,在口舌上,他好像总是赢不了她,额头在她的肩颈处蹭了蹭:“过些日子,等你的身体完全康复了,我们便回宫。” “我不回去了。”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引得本来还心情不错的男人倏地变了脸色。 沉声道:“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此次若不是朕赶过来,莫说一个奴才,就连你也得搭上性命了。” 顔溪心下一痛:“不需你时刻的提醒我他们是为何而死的,我心里清楚得很!” 君夜尘深叹了一口气,忍着心里的怒火低声的劝慰:“听话,随朕回宫去,那日是朕喝醉了,才做了那糊涂事,但朕再没碰过她一下。”牵起她的柔夷浅浅的嘬了一口:“此次回去,朕便封你为后。” 顔溪以为自己听错了,楞了半天,道:“你莫不是说胡话诓我吧。” 轻轻的在她的秀挺的鼻子上一刮:“朕脑子清醒得很。” 他以为她是因为颜清念的事而离宫?可事实上并不是,她只是厌倦了宫里的生活,她越来越无法接受他身为皇帝必须有的三宫六院,她怕自己在那样的环境下,早早晚晚的会被精神折磨死。 颜清念的事,不过是让她的计划提前了些而已,仅此而已! 顔溪摇摇头:“若是你真心待我的话,便放了我吧,天下之大,我想去看看,我喜欢自由。”她更想去打听魑魂的下落,虽不自量力了一些,但只有这样做,她心里才能好过些。 有些事,明明知道自己微弱得不值一提,但只有那样做了,才能稍稍的宽慰心里上的折磨。 “自由?”男人凝眉:“那你如何生存?就凭着那几道吉祥四宝?” 嗯?顔溪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哦,她好像多问了,楚沫雨早就说漏嘴于她了,魅影阁的人在外面日日夜夜的盯着,早就了如指掌了,他们知道也就等同于他知道了,真是......好傻。 可是她怨不起来,更恨不起来了。 因为他来了,而且救了她。 埋藏在心里的话,终是想说出口,顔溪低声道:“你是皇帝,我不过是个妃子,天下无你不行,但后宫少了一个我,却是无所谓的事,你想要的是天下,是三宫六院,是绵延子嗣,而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真心待我,信任我的人,一生一世,只是两个人。” 顿了顿又道:“我们想要的不一样,所以夜辰,别太贪心了,既然你拥有了天下,偶尔失去一些,你就当是过往云烟罢。” 腰间的手紧了紧,男人将脸埋在她的颈间,只听得沉沉的呼吸声,却没有再开口。 就在顔溪认为他是不是快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得他道:“江山朕要,你,朕也要。” 好吧,很霸气,那顔溪,你又该怎么办? 第二百二十三章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非冥识趣的闭了嘴,这个消息比起任何消息都着实震惊了些,贵妃娘娘怎么会......非冥叹了叹,道:“属下先下去了。” 焦头烂额的事情一下子涌现,按照师兄平日的习惯,独处是最佳的方式。 魑魂还未找回来,又发生了这些事,沫雨跟她说过,为了亲自来找她,他特地找回了在外面游山玩水屁股还没坐热的君修凌回来坐正,他们连夜的赶了过来。 不得不承认,当时她听到这样的消息时,心下的感动不是一星半点儿的,没办法,谁让她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呢,可是,这一辈子,总不能因为感动而...... 她的心很乱,眼下变得更乱。 将男子胸前敞开的衣领拢了拢,柔声道:“回去罢。”内忧外患,唯一能做的,便是马上回到宫中坐镇,天下需要他,王爷,也需要。 虽然她也很担心君修凌的安危,可是还有魑魂,魑魂没找到,在没有见到他的尸体之前,她不想放弃。 魅影阁的人连日的追踪了这么久,一丝的消息都不曾传来,可她仍然不甘心。 魑魂为她做的,无法用言语来计算,眼下,是她该为他做些什么了。 “随朕明日回宫。”并非是商量的,男子沉声的下了指令。 顔溪摇了摇头:“我想去找魑魂。” 男子皱眉:“如何找?你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是啊,他说的是事实,可那又如何,总归心里会好受些。 君夜尘见她不开口,又道:“朕已让人一直在寻找,若有消息,他们便会马上禀报,你回宫等着消息便是。” “不!”倔强的性子表现了出来:“那我也不回去,魑魂是在这里消失的,若他活着,肯定会回来找我。” 男子闻言,紧抿着双唇突然变得沉默,顔溪不明,瞥了他沉重的神色一眼后,又道:“你不该来的。” 君夜尘冷笑:“你说得对,朕的确是不该来的,若是朕不来,你便能与他双宿双飞了,朕原先不明白,为何你那般的护着他,他又为何那般的护着你,只怕并非是主仆之意罢。” 嗯?什么意思?顔溪不明所以的凝视了他半晌,突然顿悟,立刻怒从中来:“君夜尘,你是不是魔障了啊!?我跟他,我跟他......” 跟他如何顔溪一时间竟然说不出来,不是心虚,而是被他生生的气的。 这便叫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罢,实在是太气人了。 “跟他如何?”君夜尘静静的等着她继续。 顔溪被气昏了,脱口而出道:“对啊,你说得对,我们是打算双宿双飞来着,若是你不来,说不定我们早就走得远远的呢。”顿了顿,又不解气的道:“人家魑魂人长得帅,武功好,人又忠诚有担当,最重要的是,他从来不会骗我,欺负我,不会丢下我!” 男人的双眸中不断的往外喷着火,这个可以死上千百遍的女人,恨不得立刻扭断她的脖子。 双手禁锢了她的腰,勒得她险先喘不上气,心中有个念头,勒死罢,就这样勒死罢,好过让他一次次的违背了自己的底线,可转念一想到身子还尚在休养中,恨恨的一拳垂在床上,十分的不解气后,自她身上一跃而过,触地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门关上之时,被撞出了惊天的响声。 顔溪有些后悔刚才的话了,可他也实在气人了些。 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但细想之下,她为何会总是生气魑魂被其她的女子觊觎,难不成......曾经也花痴般的想过,若有这样养眼的男子陪在身边,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她只是天马行空的想一想,并非真的想如此啊。 她突然明白,对魑魂的那份情感,或许真的凌驾于了主仆之上,更多的,或许是依赖,一种安全感的依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有这样一个出色的男子,成日的陪在你身边,将她的命视为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言听计从却安安静静得从来不多言,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更倾心的,便是这样一个男子罢。 所以没多久,顔溪便觉得有些愧疚,为自己的胡思乱想,为对君夜尘说的那番话...... 只可惜,一直等,也未曾等到君夜尘的去而复返,顔溪冷着脸也不愿意去主动的找他,否则的话只会让臭男人得寸进尺,抱着这样的心里,一直等到次日的一整天,都未曾有他的身影。 最终还是忍不住了,见沧枫在院子里站着,犹豫了半晌道:“你且去叫你师兄过来。” 沧枫楞了楞,奇怪的看着她,道:“师兄昨夜就离开了啊,娘娘不知道吗?” 离开?心里突然万般的不是滋味,半晌,道:“那你为何在这里?” “师兄说娘娘身子不便无法随行,便让我带着人在这里照顾娘娘。”沧枫老老实实的回禀道。 身子不便?可他昨日还在要求她一同随行啊,到底他是怎么想的啊。 沧枫摸了摸后脑勺,犹豫了半晌方才道:“眼下形势紧迫,师兄昨夜走的时候心情很是不好,若不是顾及到娘娘的安危,属下恨不能一道同去。 似乎是在怪她。 顔溪勉强的扯出一丝微笑:“有劳你了。” 转身回到了屋内,只见离雪一声不吭的跟了进来,顔溪望了她一眼,道:“当日带你出来,我心里便十分矛盾,沧枫对你的心意有多少,旁人看不出来,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吗,放着这样好的男子不要,白白的可惜了别人,你就不怕自己后悔?” 离雪楞了楞,道:“我与他,终归是不可能的,他那样好,又是皇上称兄道弟的亲近之人,而奴婢,只是个奴婢,一个不起眼,身份又卑微的下人,如何能配得上他。” 顔溪心下一痛,方要开口,又听得她道:“他该配得上更好的,我不该玷污了他。” “你在说什么啊傻丫头。”顔溪将她拉近了些:“感情之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就从未有配不配这一说的,你是奴婢又如何?难道我的奴婢就身份卑微了吗?更何况,你对于我来说并非是奴婢,却更是个妹妹,你何苦看低了自己呢。” 离雪定定的瞧了顔溪几眼,忍着眼中的泪水,道:“娘娘就别劝了,奴婢心意已定。” 是自己的脾性影响到她了吗,为何她也变得如此的倔强,这短短的时日,她终归变了另一个人的模样,成熟了,却是让人心酸的成熟。 一时半会儿,顔溪也找不到很好的理由去说服她,只想着顔溪反正沧枫日日在,终归是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将她的心结打开的。 可谁知,她们的心结没打开不说,却又出现了另一桩意想不到的意外。 第二百二十四章 (2) 前日刚想着尚音音是否会卷土重来,今日竟被自己的乌鸦嘴给说中了,她果然卷土重来了,而且不是一个人前来,是一帮人,顔溪数了数院中被魅影阁的人围住的中央的身影,足足有十几个人。 而且每个人穿着都不一样,很像是江湖中的男子,尚音音倒是好本事,这短短几日的功夫,便能召集这些人来。 没想到突袭变成了瓮中之鳖,尚音音很是不敢相信,但心下却不着急,因为她从来不会低估自己带来的这些人的本事,但她也不敢低估魅影阁的人的本领,那日过招,早已领教到。 并不是好对付的,更何况是一群人。 皇帝原来这般的在乎这个溪妃,早已打听到皇帝的离去,却原来丝毫没有放松对她的保护。 顔溪跟离雪被远远的隔离在外,尚音音碰不到他们,接二连三的尝试后,心下开始发狠,连接着一帮刺客都跟着狠决了起来,下手丝毫的不留情面。 之前可能或许还抱着不滥杀无辜的心态,眼下见事总不得成功,也就没有丝毫的顾虑了。 离雪冷静的望了几眼院中的打斗,再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和害怕,只道:“娘娘别怕,沧枫会保护娘娘的。” 顔溪暖暖的看了她一眼:“傻丫头,他也会保护你。”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突然有两三个人冲破了重围向她扑了过来,情急之下,离雪快速的向前一步,挡在了她的跟前,顔溪心下一痛,揪着她的胳膊就将她甩在了身后。 离雪挣扎着要向前,凌厉的剑气随即便过来,顔溪用力的一推,便将离雪推离了身边,而自己也迅速的闪到了一旁,刺客扑了个空,仅在那一瞬间,竟有心思停下来将她和离雪两人都各自望了一眼,随即便扑向了离雪。 顔溪不明所以,这呆货不是应该杀她吗? 突然反应过来,她今日梳的是女子的发式,而且穿着也是极其的朴素,离雪虽年幼,但模样却十分可人,心下一紧,这呆货不会将离雪认做了她了吧。 想到这里,便扯开了嗓子叫道:“杀人都不知道是谁,简直是蠢货,我才是溪妃娘娘!” 离雪本闭着眼睛等死,听到这一声,险先落下泪来。 本着求生的本能,顔溪一直闪躲着,沧枫及时的护了过来,挡在了她的前面,将她护在了身后,沧枫的身手顔溪不曾见过,今日是着实的领教到了,速度快得惊人,而且招招致命,刺客眼见着便要见阎王了,忽听到离雪一声惨叫,胳膊上被刺下了好深的一道伤口。 顔溪吓得肝胆俱裂,眼前立刻浮现出小程子惨死的清净,情急之下,大声的吼道:“去保护离雪!” 沧枫却充耳不闻,将她完完全全的保护在身后,顔溪急得没办法,吼道:“我命令你去保护她,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立刻陪她一道去,我说到做到!” 沧枫闻言,突然伸手抱住了她的腰身,飞落在离雪身边后,将她放了下来,一人挡在她们的跟前,道:“进屋去!” 顔溪扶起了离雪,捂着她手臂上不断往外流的鲜血,心疼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下又暗自庆幸着,还好没有伤及性命。 在她还未将人带进屋的时候,又从天而降落下几个身影,其中有一个高高大大的落在了她的身边,出手便点住了她的穴道,顔溪无法动弹,被他搂入了怀中。 原以为是刺客的帮凶,但鼻尖传来的熟悉的味道,顔溪心下明白了几分。 虽蒙着面,若她猜得没错的话,是司徒飞羽。 脚下轻点,蒙面人将她紧紧的搂着,飞离了出去,离雪的撕心裂肺的吼叫震惊了所有的人,眼巴巴的看着人被带走却抽不开身,顔溪情急之下,吼了一句:“沧枫,好好照顾离雪!” 再后来,只微微的听到了离雪撕心裂肺的哭喊,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顔溪并不担心尚音音那帮人,没有了她,或许沧枫收拾起来就轻松多了。 触地的时候,只知道是一片林子,顔溪从男子的怀中挣脱了出来,不咸不淡道:“下次干缺德事的时候,记得将身上的香囊也一并去了,要不然就算将整张脸都挡住了也没用。” 所有的蒙面都被卸去,露出了紫衣女子的脸,果不其然,顔溪人的她,是上次在客栈见到的那个女人。 似是对她的态度颇为不满,紫衣女子不悦的低斥:“放肆!我们公子身份尊贵,你也配跟我们公子如此讲话。” 顔溪不怕死的恁了回去:“配不配的轮得到你来评价吗?你算哪个葱!” “你!”小莲恨不得一巴掌拍碎了她的天灵盖。 司徒飞羽一把扯下脸上的遮掩,手中的扇子举了举,不悦的打断了小莲的怒意,对着顔溪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担心若是不带香囊的话,你认不出我嘛。” 小莲惊得长大了嘴巴,他们的公子何曾对一个女子如此低眉顺气过啊,再说了,这个女人哪里出众了,明明就是个普通的女子,为何他们的公子显得一味讨好的态度。 就算烧成灰我也认得你,顔溪本想说这个,但转念一想,太夸张了,不说也罢。 “乘人之危,你一个堂堂的太子总干这些见不得人的事,要脸不要脸。”顔溪淡淡道。 反正落入她手中了,虽不明白他整日的盯着她到底为何目的,我为人肉,也容不得她细想这些了。 一旁的小莲越发的生气了,他们的公子是如此尊贵的人,她们连一句令他不高兴的话都不敢说,这女人简直是胆大包天,恨不能堵住那张嘴。 可司徒飞羽一点也不生气:“只要达到目的,不要脸便不要脸罢。” 实在是.....顔溪被呛得没了声音,这就叫棋逢对手吧,平日里只有她呛人,原来无赖才是她不得不服输的对手。 话锋一转,言归正传:“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不过是离了宫的妃子,他日就是个平民百姓,你若是想用我去要挟皇上的话,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个心吧。” 扇子突然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中一拍,顿悟道:“你倒是提醒了本太子,对啊,本太子完全可以用你去要挟那个那个皇帝啊。”盯着她泰然自若的脸半晌后,道:“本太子发现了,那个皇帝可是对你稀罕得很哪,不知道本太子若拿你去要挟,你说他能给我些什么呢?” 第二百二十五章 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愿这是在拍电视剧罢,这么狗血的事却总能轻而易举的发生,顔溪心下叹了又叹。 用她去交换?是想证明皇帝更爱江山还是更爱美人?还是想看看她在皇帝的心里占了几个城池的位置?她也想看,但不是用这样的方式,绝不! “别做梦了,就算你将我推出去,也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顔溪泠然道,突然发现自己竟还有几分侠女的风范,心下想着,便开始想着用什么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会来得既快又不痛。 司徒飞羽没料到她会这样说,看她一脸淡然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心下有些怒火想发却发不出来,沉默了半晌,道:“本太子不过是这么一说,做不做还得看心情,你不用急着死不死的,多晦气。” 那一句平民百姓取悦了他,突然勾唇一笑:“不过是找你做做客,叙叙旧而已,何必这么愁眉苦脸的,本太子那里,可还有个你很想见的人呢。” 做你妹的客,叙你妹的旧! 随即,顔溪猛一抬头:“谁?” 难道是...... 司徒飞羽伸手环住了她的腰,继续飞离出去,原本还在挣扎的人,忽听到那一句:“本太子还是头一次见到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呢,只可惜......” 怀中的人立刻停止了挣扎,任凭他带着离开。 魑魂,还活着...... ......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顔溪只听得耳边的风呼呼的直响,刮过的眼睛有些刺痛,只好闭上了眼,等她睁开眼时,脚已落了地,司徒飞羽意犹未尽的揽着她的腰不肯放手。 顔溪瞪了一眼这个登徒子,狠狠的在他的手背上掐了一把,司徒飞羽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眼中似是带着些委屈,顔溪认为这绝对是错觉。 面前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府邸,无牌无匾,所以不知道是何人的院子,周围也无过多的人家,显得有些孤独偏僻了些,司徒飞羽一声不吭的往前走,顔溪丝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前面的男子突然止了步子,顔溪一个没留神的撞了上去,捂着疼痛的鼻子皱起了眉头,司徒飞羽慢腾腾的转了过来,桃花眼在她脸上扫了扫,阴不阴阳不阳的道:“跟得这么紧,这么快就猜到本太子说的是何人了?” 顔溪不理他,转而问道:“方才你说的可惜,是什么意思?”莫不是魑魂出了什么事? 司徒飞羽并未回答,悠悠的道了一句:“看你也是个色胚,见人家好看就整日藏在身边。”说完,又像是赌气的往前走去,顔溪突然觉得司徒飞羽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怎么阴阳怪气的。 顔溪在身后给了他一把虚掌,身后的小莲和另一个紫衣女子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刚才那人,是她们认识多年的公子?怎么有点像闹脾气的小孩般幼稚,不对,绝对是他们没睡醒! 离雪见到魑魂的时候,才知道司徒飞羽的那句可惜是何意思。 一间雅间内,魑魂正半坐在床上,一旁的桌上还摆着一些饭菜,早已没了热气,顔溪心下嗔骂,这个傻瓜莫不是在绝食吧。 司徒飞羽倒也是好本事,能将魑魂浑水摸鱼的弄了过来,魑魂何曾受过被人掳走的滋味,脸上的面具早已不在,整日赤裸裸的展现在众人的面前,心里好受才怪! 放眼脸上的那道......顔溪疾步上前。 手臂,后背上好几处伤口,或深或浅的看着叫人心疼,更让顔溪无法接受的是,自他的眉角处到脸颊,竟然有一道深深的剑伤,伤口虽经过了处理,但依旧狰狞吓人。 如此出尘,让女子都羡慕嫉妒恨的一张脸,竟多了如此难看的一道伤,日后必会留下伤疤,仿佛是伤在自己的脸上,顔溪不禁落了泪,伸手轻轻的触碰了几下那道伤口,心下极其的难受。 万幸,避开了那双好看的眼睛,否则她真不知道如何接受。 “还疼吗?” 多日的分别,似是过了一辈子,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却出乎意料的出现在眼前,暂时的不想去问阁主为何会出现,只想自私的享受这一刻的温柔。 原以为这辈子,终有一天死于非命,并不会有人为他流一滴眼泪,可今日,竟是这高高在上的娘娘,他的阁主,只因为脸上的这一道伤,流露出了心疼。 鬼使神差般的摇了摇头:“不疼。” “胡扯!”顔溪嗔怪:“你就从来不会说实话,都伤成这样了,如何会不疼,快让我看看还有伤到哪里?”说完,便上下其手的在他身上摸索。 魑魂自知她的无所顾忌,但眼下......司徒飞羽箭步上前,猛的扯开了顔溪。 顔溪吃痛,不悦道:“你做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司徒飞羽淡淡道。 “去你的男女授受不亲,要是男女授受不亲,你干嘛将我掳来?!”顔溪毫不犹豫的呛了回去。 司徒飞羽被噎得一时答不上话,魑魂却大概听明白了意思,心下一冷却无计可施,自那日受伤被莫名的人带走后,直到醒来,方知带走自己的人是司徒飞羽,这个禹西国的太子,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他不得而知,眼下方才明白了几分。 卑鄙的在他的穴道上下了重手,使他除了举杯的力气,再使不上其它的力气,想逃,心有余力不足。 “这些日子你们就在这里住着,会有人前来伺候。”司徒飞羽突然道,停滞了半晌,便带着两位紫衣女子离开。 顔溪突然喊出了口:“司徒飞羽。” 司徒飞羽停步,背后传来淡淡的一声:“路上我与你说的,绝非不是虚话。” 男子闻言,看不出任何情绪的信步而去。 门外,小莲上前一步,有些愤恨道:“这个溪妃实在过分了些,待公子如此的不敬,公子为何还要......”低三下四的! 司徒飞羽半眯了桃花眼,微微的偏了头:“你的话是越发的多了,若是觉得留在本公子身边烦了的话,本公子可以打发了你去帮刘远。” 刘远?她才不要,那个跟个木头一样比她们还心狠的人! 小莲半跪了下来,“公子恕罪,小莲只是见不得那女......溪妃对公子不敬。” 玉白的手漫不经心的将她托了起来,眉色突的一凛:“没听她说吗?已经离开那个皇宫了,以后她不是溪妃,注意你的称呼。” 小莲愣了楞,那她该如何称呼? “看好了,再将人弄丢了,就没这么好命了!” 待司徒飞羽走后,一旁的紫衣女子才敢吃吃的笑出声来,望了一眼一脸迷茫的人,媚笑道:“还是改不了你这多嘴的毛病,活该公子怒你。”说完,扭着小蛮腰追随着离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 (2) “饿吗?”待他们走后,顔溪柔柔的问他。 魑魂乖乖的点了点头。 怎能不饿?宁死不屈的想要脱离了司徒飞羽的魔爪,若不是司徒飞羽让人强制的硬塞些食物入腹,恐怕早就饿死了,被顔溪这么柔柔的一问,立刻感觉腹中空无一物的饿得难受。 顔溪微微的笑了笑,仿佛并不知自己身在危险之中,十分的从然淡雅,看的魑魂几乎要沉迷了。 “肚子饿了,拿些吃的进来!”顔溪扯着嗓子对门外的人叫道。 小莲恨恨的咬了咬柔唇,都沦为阶下囚了,还有脸颐指气使的,心下又气又怒,但一想到司徒飞羽的震怒,便冷不丁的抖了抖身子,抛开了想要冲进去给上几巴掌的冲动,愤恨的去取食物去了。 不一会儿,食物端了上来,顔溪听着那一声几乎快将门摔倒的声音,不在意的嘲笑:“脾气倒是大得很。”转而对魑魂道:“过来吃饭罢,我都快饿死了,就算要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 魑魂一怔:“阁主不会死。” 他是在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他不能让她死,顔溪睨了他一眼,道:“我不需要你对我承诺什么,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哪怕是为了我,也要好好的活着,行吗?” 对她好的人接二连三的离去,她再也承受不住再一个的失去,否则她实在不知道下半辈子会过着怎样懊悔和噩梦般的生活。 魑魂一声不吭的从床上下来,顔溪过去扶着他挪到了桌前,将碗筷替他摆好,虽经历了那次被强制在床上躺了几日的饭来张开衣来伸手的日子,但还是有些不习惯。 终归她才是他的主子。 顔溪不是没瞧见他的拘谨,全然不理他,只顾着给他夹着好吃的饭菜,魑魂动筷的那一刻,有好多问题想问,暂时的压了下去,道:“阁主多吃些罢,这样胎儿才有营养。” 顔溪握着筷子的手颤了颤,魑魂立刻收入眼中,心下一紧,道:“阁主......” 顔溪敲了敲他的碗:“快吃,哪那么多废话!” 魑魂咽下了一口饭菜,很苦,苦得他突然想哭...... 突然想到了什么,魑魂突然神色严肃道:“阁主,属下......” 顔溪啪的一声放下碗筷:“有话就说,日后别再阁主阁主的,也别再这么多的规矩,听起来太过繁琐了些,你若是做不到的话,我还将你送去魅影阁,不要跟在我身边了。” 魑魂一惊:“属下知道了。” 顔溪叹了叹,随即听得他道:“司马如峰可能没死。” 顔溪惊得一口汤险先喷出来,“怎么可能,他不是被问斩了吗?” “属下只是猜测。”魑魂道:“前几日我无意中听到司徒飞羽与另一个男子的交谈声,听声音像是中年男子,我之前见过司马如峰几次,他的声音我颇有印象,与此人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不会吧! 顔溪想了想,道:“这声音总有相似之处,或许是你听错了也说不定。” 魑魂摇了摇头:“属下的听力从来不会出错,属下能肯定此人便是司马如峰,那日处斩的,或许并非是真正的司马如峰。” 偷梁换柱? 若是真的司马如峰没死,那他出现在这里,定是又与司徒飞羽勾结在一起,那目的便很明确了,但这司马如峰早已被削了兵权,又是丧家之犬,司徒飞羽还能利用他什么呢,他还能给禹西国带来什么方便之处呢? 魑魂不经意的望了顔溪一眼,似是猜到了她心里的所想,“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这司马如峰被剥夺了兵权,但几十年来,所积累的人脉和心腹也是不容小觑的,若是暗地里他与这些人勾结起来,怕是会成为皇上的心头大患。” 皇上,君夜尘......他可否知晓这个消息...... 司马如峰,金鸣国的人,司徒飞羽......似乎是一场酝酿已久的大计,还有君修凌,他到底如何了...... 千头万绪,百般不是滋味,这风平浪静之后,已开始渐渐得不平静起来,那接下来,又会是怎样的天翻地覆呢。 眼下他们若是能逃出去该多好! ...... 离雪气喘吁吁的跟在沧枫的身后,一路奔波着,早已是疲惫不堪,却不敢停下脚下的步伐。 沧枫实在忍不住,终于停下了脚步,微微的有了怒气:“让你不要跟过来,你偏跟过来,只会给我添累赘!” 离雪哭红了双眼的求着他带她一起出来,沧枫实在是不愿意,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身边,又何况她的伤势还未好,实在是个累赘,但熬不过那张梨花带雨的不忍,又记着娘娘临走之际的托付,与其留她一个人在哪里,倒不如带在身边放心些。 几日的搜寻无果,该如何向师兄交代,他将溪妃娘娘弄丢的事情,那日等他们将那帮刺客拿下后,溪妃娘娘早已不见了踪影,那日速度极快,快得他们根本不知道去往了哪个方向。 这样茫无目的的寻找,只是个无头的苍蝇,随着时日一天天的消失,心中的急躁越发的浓厚了些,所以连带着怒气也大了些。 离雪沉思了半晌,似是下了决心般:“若不然这样罢,我与你分开找,这样或许快一些。” “快什么快!”沧枫无语道:“我若放你一人,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如何向娘娘交代!”话一出口,便有些懊悔,他想说的,并非是这个...... 离雪咬了咬嘴唇,“我只会拖累你,眼下找娘娘要紧,我会照顾自己。” 沧枫扯了扯她的衣袖:“我不是这个意思......” 离雪抽出自己的衣袖,因用力过猛,扯痛了手臂上的伤口,忍着钻心的疼痛,道:“还是分开走罢,娘娘肯定是在某处等着我们去找她呢。” 沧枫心里十分的不好受,“不行,你必须跟我在一处。”想了想,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我,那时候没有去救你。” 离雪猛的抬头:“你在胡说些什么,那样的情况下,当然是要救娘娘!” “那到底你在别扭什么!”想起这段日子来对急转而下的态度心下不由得又是一气:“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对我不理不睬的,在宫中的那些时日我们不是好好的吗!你到底......” “那是过去的事。”离雪打断了他,渐渐黯淡的双眸,许久喃喃了一句:“我们终归是不一样的。” 沧枫不明所以,没人告诉一个初懂情事的他,到底该如何继续这样让人胸闷的谈话,抛开了儿女情长,眼下寻找溪妃娘娘才是重点,但语气还是柔软了许多:“走罢,接下来我走慢些就是,总会能找到的。” 半是安慰自己,半是安慰她。 第二百二十七章 (3) 司徒飞羽自前日离开后就没再来过,魑魂的伤口在渐渐的恢复,但是武功仍被禁着,门外严防死守,飞个苍蝇都能落个动静出来,更何况他们这两个残兵败将呢。 伙食上不曾亏待,找来的两个丫头也是尽心尽力的伺候,就是不会多说一句话,这司徒飞羽可真是调教得好,任凭顔溪怎么诱哄甚至是威胁,她们只默默的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就连目前他们身在何处,顔溪都打听不出什么来,也便好作罢。 天儿渐渐的开始热了,连日的劳累都不曾好好的洗个澡,这日,顔溪便让她们准备好了热水,将自己泡在水中闭目养神,可始终却怎么也静不下来,脑中盘旋的始终是关于君夜尘,君修凌和夜澜国的事。 心下不免好笑,她一个女人家的,就算时代真要交替,她又能奈何呢。 可他始终无法放下对他的牵挂。 不是已经决定离开了吗?...... 轻阖的双眼蓦地睁开,瞥见从屏风处闪进来的人影时,顔溪连忙将自己埋入了水中,并扯了手边的衣服贴向了自己,不知是被烟气熏红的,还是窘状下产生的,脸色红得一塌糊涂。 “你就不能做点儿光明正大的事吗?堂堂一个太子尽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顔溪怒从中来的骂道。 不请自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这个整日里笑若桃花的司徒飞羽。 司徒飞羽十分潇洒的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几乎要全部没入水中的身子,一伸手,抓住了她的臂膀,将她往上提了提,完全没有做了亏心事的羞耻心,反而是十分的开心。 “本太子怎知你大白天的洗澡的,纯属无心。” 顔溪恨不得能踹他一脚,鬼才不信他不知道,这里到处都是他的帮凶,每个对他死心塌地得很,每日她的一举一动都事无巨细的向他汇报,当她不知道呢! 若是现在她问,你想做什么,是不是更给了他调戏的机会。 于是顔溪无可奈何道:“你弄疼我了,能不能放开我,还有,能不能转过身去,好让我将衣服穿上。” 谁知对方根本没将她的话听进去一星半点儿,却故意的将手一松,顔溪一个不稳,刚沉下去几分,又被提了上来,顔溪懊恼不已,方要开口大骂,却见得司徒飞羽突然神色完全的变了样。 顔溪随着他的目光瞧去,他盯着的正是自己右臂内侧的一个类似蝴蝶的印记。 顔溪之前也看过这个印记,红色的,样子很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曾经还觉得很神奇,很好看,若放在现代,看个臂膀其实也没什么,但她现在可是为着寸缕,分分秒秒就有可能被生吞活剥了,况且这货...... 等等? 顔溪仔细的瞧了那双眼睛,没有了方才的调戏,没有情欲,反而有种伤怀。 伤怀?不会是她看错了吧。 突然,司徒飞羽倏地站起,转了个身,边往外走边到:“赶紧将衣服穿上,我有话问你。” 直等到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又等了些时候,确定了他真的离去之后,顔溪这才从偌大的水桶里爬了出来,心下又担心着司徒飞羽杀个回马枪,心里七上八下的将衣服穿好。 但司徒飞羽并没有杀回马枪,而是安安静静的在外面等候,直到一盏茶的功夫后,方才不请自来的推门而入。 穿了衣服总有了底气些,顔溪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就这么关着我们,不怕浪费了粮食?” 司徒飞羽并未回答她的话,抛出了另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八年前,在大街上,你是不是救过一个小男孩儿?” 八年前? 她来了可不到一年啊。 八年前的事她如何记得? “那个小男孩儿说,如果有一天再相遇,一定带你去骑马,因为你说女儿家不能骑马,但是你很想骑。”期盼的目光干净的将她望着:“可还记得?” 顔溪听得云里雾里,她实在是不知道有没有这段过往啊,想了想,道:“数月前我曾经得了重症,太医不遗余力的将我救回来,但是我却忘记了从前的事情,所以我并不知道你所说的这些事。” 清澈的目光中顿时怅然若失,这是她第一次从司徒飞羽的眼神中能看出如此的清澈,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干净吗,还是又是她的错觉?若是错觉的话,这几日在他的身上的错觉是否太多了些。 “失忆?”不相信的再次确认。 顔溪认真的点点头。 司徒飞羽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不会错,不会错,我记得很清楚,她的手臂上有只红色的蝴蝶印记,就在右手臂。” “那也不见得,这种胎记的东西,或许是有相似的也说不定呢。”顔溪好心的提醒道,她可不想跟司徒飞羽扯上任何狗血的关系。 对方似乎是沉浸在对往日的回忆中,好心没听见她说的话啊。 顔溪挑了挑眉,“看来这好色的毛病是胎里带的,年纪轻轻就看不该看的地方。” 司徒飞羽难得的囧了囧:“我那不是故意看到的!”他那是...... 话锋一转,顔溪突然道:“司徒飞羽,你能不能放了我们,我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是非之地,我不愿插足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情,也更不愿意看到任何人再流血牺牲,若是你不愿意放了我的话,放了他好不好。” 方才的事情仿佛没有发生过,司徒飞羽漫不经心的摇起了手中的扇子:“你想得倒是美,我将他放出去,然后让他通风报信,然后让一大堆的人追着我杀?” “我保证,他不会,只要我下命令,他绝对不会。”顔溪根本无法肯定的保证。 “我不保证。”司徒飞羽一口否决道:“就你身边的那只狗,忠诚得可是随时随地的想要了我的命,你信不信,我若现在恢复了他的武功,他能马上弄死我。” 顔溪闻言,好言相求完全无济于事,她几乎快忘了,眼前这位完全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于是怒斥道:“司徒飞羽!嘴巴放干净些,没人教你如何礼貌的说话吗?!”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闻言,司徒飞羽手中的扇子一顿,漫不经心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冰冷,但只是一闪而过,轻笑了一声道:“这么快就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啊,装温柔这一招,你再演得像些,说不定本太子就信了呢。” 简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自觉得有些犯傻,她与魑魂的存在,对司徒飞羽来说,就是侮辱君夜尘最好的武器,关键只是能侮辱到如何的程度罢了。 好在到目前为止,司徒飞羽并没有对他们做过什么手脚,反而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关于这点,她一直不解,但也懒得解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司马的金蝉脱壳 顔溪的活动范围就在那一亩三分地上转,最多的时间就是与魑魂待在一起,较往日魑魂的来无影去无踪,他也已渐渐的习惯了在人前露面。 期间,司徒飞羽来过几次,带来了一些滋补的东西,其中还有些祛疤的药膏,这让顔溪又惊讶了一番。 魑魂脸上的疤也在渐渐的恢复,顔溪总是时不时的抹层厚厚的祛疤膏在上面,唉声叹气的又是心疼又是可惜的,看得魑魂都忍不住想笑:“男人的脸上多了道疤痕,显得更血性些,这样也好,也省得这张脸跟桃花脸似的,我是极其不喜欢的。” 瞧瞧,这得有多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旁人若是有这张脸,睡觉都能笑醒,虽然,对一个杀手来说,长着一张比女人还好看的脸,确实有点那啥,但是天生的姿色,可是上天的恩赐啊,她还想拥有呢。 奈何前世凡庸便也罢了,这世还是没长出一张倾城倾国的脸,实在是造孽啊,人家穿越过去的,不是闭月羞花,就是婀娜多姿,要么也是妩媚动人,凭什么她要一副平凡无奇的长相,还命运如此多舛,肯定是穿的时候风水没选好。 这可比在宫中不自由的日子还惨烈啊,完全的与世隔绝,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顔溪就像无头的苍蝇,时不时的就在魑魂的眼前满屋子的乱走。 直到这一日,紫衣女子将他们二人扔上了一辆马车,才结束了这场囚禁,只是不知道,下一刻又会出现在哪里。看似马车,实则囚笼般,里面是黑铁打造,掩人耳目。 马车跑得飞快,不像之前的马车那般舒服,没有过多的软褥垫底,一路将顔溪颠簸得七荤八素的,好在魑魂一只手扶着她的臂膀,省得她再飞出去,似乎是有人接头了,顔溪便竖着耳朵听着马车外的低语。 “公子说了,让我们迅速赶过去汇合。” “公子现下可好?” “受了些轻伤,并无大碍,姐姐放心。” “那就好,也不知道公子那边的情形怎么样了。” “姐姐莫要担心了,凭着公子的本事,再加上那些人的相助,对付那个狗皇帝绰绰有余了,我听说那狗皇帝伤得不轻,是被人扛着回去的,实在可惜了些,若是机会再把握得好些,说不定就能要了他的命了。” “莫要嚼舌根了,赶路吧。” ...... 后面一下子陷入了沉浸,只听得呼呼的风响和车轱辘磕碰在地面的嘈杂声,顔溪与魑魂对视了一眼后,浑身微微的有些颤抖,魑魂伸了半天的手又缩了回去:“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方才他们也说了,皇上只是受了伤。” 这样的安慰如何有效,她们明明说的是扛着回去的,从来不曾想过,君夜尘那样的那人会有如此落魄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外面的情形如何,真的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吗? 傍晚十分,马车终于停了下来,紫衣女子很不客气的将他们带了下去,一路都是非常不友好的目光,直到再次见到了司徒飞羽时,才将这种目光隐了下去。 今日的司徒飞羽没了一身的紫衣,没了那把不离身的扇子,一身盔甲,腰间佩剑,除去了那些不乐观的印象,他也是个很养眼的年轻的男子,特别是这身盔甲,将他的男儿的一面很好的衬托了出来。 顔溪被颠簸得脸色有些苍白,司徒飞羽淡淡的扫了一眼她身后的紫衣女子,紫衣女子立刻将头埋了下去。 顔溪刚要开口询问,司徒飞羽的身后走过来一个人,顔溪一见,立刻冷了脸。 魑魂猜得没错,司马如峰确实没死,而且还穿上了禹西国的战服。 好一个金蝉脱壳,又好一个吃里扒外。 能从监斩刀下全身而退,可以想象此人这些年在夜澜国混得有多么的风生水起,人在边关,却一点也不妨碍他对势力的拉拢,司马如峰果真心很大。 “既然相见了,想必太子就不必为二位介绍了,说来,你们可是一家人呢。”司徒飞羽淡淡道。 我呸!谁跟他是一家人,卖主求荣的东西!顔溪心下暗骂着,脸上却一脸的平静,于是也淡淡道:“说来也是,都是夜澜国的臣子,确实是一家人,不过司马将军这一身战服可真是好看,想来跪舔了不少主子才得来的吧。” 司马如峰何曾受过如此的侮辱,更何况是个女人,立马黑了脸,厉声道:“一个阶下囚而已,胆敢如此的放肆,不要以为有太子护着,本将军就耐不了你何,如今夜澜国不过是囊中之物,不待几日,便不是他君夜尘的了。” 好大的口气! 顔溪不怒反笑:“真是好大的口气,说得跟真的似的,就凭你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能奈何得了国富民强的夜澜国?”顿了顿,又道:“即便你跪舔了主子得了势力,也终究不过是一条狗,任人宰割的一条狗,你永远不会有翻身做主的那天,别做你的白日梦了!” 好爽!顔溪暗爽。 魑魂在一旁望了一眼顔溪的吐沫横飞,张着嘴巴不知道该如何帮衬,这些骂人的话他着实学不来啊。 “哈哈哈哈!”司马如峰突然狂笑了几声:“真是自欺欺人,死到临头了还逞这些口舌,说来我还得感谢溪妃娘娘呢,若不是你将本将军的女儿偷送出宫,本将军也不会得了她的帮助,找了个替死鬼当了这冤大头。” 司马晴?! 顔溪顿时哑口无言,怎么会?! “怎么,溪妃娘娘不相信?”司马如峰得意的笑道:“日后若是碰见小女了,问问也无妨。” 顔溪睨了一眼:“若是早做了别人的狗,将女儿嫁给眼前的这位太子,岂不是更方便了些,何必多此一举呢。” 司徒飞羽闻言,不满的朝她瞪了一眼,顔溪就当做没看见。 一丘之貉! “若不是那死丫头性子倔,不肯与我里应外合,哪有如今这些事,想来......”突意识到自己上了某人的当,立刻住了嘴,恨恨的道了一句:“果然是个妖媚之人,能哄得皇帝杀了尚府一家,这夜澜国就算本将军不拿,早晚也会被你祸害了。” 这是顔溪第一次看到有人将恬不知耻这个成语演绎得如此的活灵活现,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竟然也好意思说出口。 “将军果然不是凡人,什么话都能说得如此的正义凛然,也不怕闪了舌头。”顔溪嘲讽道,“都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就不想着为自己积积阴德吗?就不怕到了阎王那边下油锅啊。” “你!”司马如峰震怒。 “好了。”司徒飞羽抬了抬手:“时候不早了,司马将军先退下吧,有事明日再商议。” 司马如峰见状,心下有气又不好再当场发,只好愤恨的退了下去。 第二百二十九章 兵临城下何所惧 司徒飞羽围着顔溪转了一圈,悠悠道:“你瞧瞧你,好歹也是个女儿家,怎么骂起人来像个泼妇似的。” 实在与八年前的那个可爱又单纯的小女孩相差甚远啊。 可他竟然不反感,反而觉得她越发的可爱了。 “懒得跟你废话。”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房间在哪儿,我要休息,对了,让人准备晚饭,我饿了。” 小莲每次听见这个女人说话都是怒气冲天的模样,明明就是个阶下囚随时可以杀了的女人,偏偏衣服趾高气昂,跟个主子似的吆三喝四,到底凭什么! 真不知道他们的公子中了什么邪了,还好生好喝的伺候着,就是说了难听的话,也当没听到,什么时候公子脾气这么好过,就算这个女人有莫大的用处,也无需如此罢。 果然,他们的公子还是不生气,反而笑道:“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真是见了鬼了! 顔溪以为会在这里见到司马晴,但实际上并没有见到她的身影,她对司马晴的理解,表面淡然却有一腔热血,怎么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就算司马如峰是她的父亲又如何,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何况是卖主求荣的人。 几日后,司徒飞羽突然过来,大大咧咧的往他的房内一坐,顔溪对他从来都是我行我素压根不知道敲门是什么的行为已经完全的习惯了,就当他是空气般的让他独自在那边坐着。 司徒飞羽的手微微的一抖,一见雪白的衣裙展现开来,白衣胜雪,只以几朵粉色的梅花点缀,看着十分的舒服,司徒飞羽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非得让她换上,顔溪不肯,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将人打发了出去,无可奈何的换上了那件裙子,款式虽好看,但长曳拖地,实在是有些行动的不便,顔溪向来就不懂纤腰以微步是什么意思,大大咧咧惯了,所以就很不习惯这种碍手碍脚的打扮。 司徒飞羽盯着她看了许久,咂了咂嘴道:“本太子就说嘛,你还是穿白色的好看,小时候你就穿的是一身白色。” 鬼知道小时候穿的是白色还是黑色。 看来司徒飞羽对八年前的那件事的确记忆深刻,这段时间不曾动她半分,不知道是不是记着八年前的那件事,所以手下留情了。 “那时候你可是答应过我的,等及笄之后,我便来迎娶你,你说你就穿着一身白衣等我来。”突然叹了叹道:“没想到女大十八变,你的口味变了这么多。” 就好像昨日的浪漫相遇历历在目,司徒飞羽变得十分柔和,顔溪愣住了,这身子的原主人竟然跟司徒飞羽有这样的渊源,是孩童时的玩笑话吗,若不是,这女子为何会入了宫? “不过失信的人终归是我,我想去接你的,可是......” 哦,顔溪有些明白了,不会这身体的主人因为绝望而选择的入宫的罢。 若真的如此,会不会对君夜尘太不公平了些啊。 突然让她换衣服并非是正常的举动,顔溪忍不住问道:“换这衣服做什么?总不能就是为了让你看看的。” “带你去见见男人的世界。”司徒飞羽闻言,瞬间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神色。 男人的世界? 顔溪皱眉,好在司徒飞羽打断了她的歪想,道:“你不是很想见他吗?今日我便带你去见见,如何?” 君夜尘! 一旁的魑魂为之一震,眼光不经意的扫了顔溪一眼,顔溪立刻道:“你打算如何?” 司徒飞羽掀袍而坐,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桌上的一个茶杯,只四个字:“明日攻城。” 顔溪险先跌倒在地,踉跄了身子直直的往后退,司徒飞羽想接已经来不及,眼光落在魑魂扶在她腰间的手,眉头不自然的皱了皱。 竟然真的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怎的这么快!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这么快?”司徒飞羽不紧不慢道。 顔溪并未回答,直直的看着他,这些日子来,她被关在那里足不出户,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想不到终于出来了,却听到的是这样的消息。 魑魂的穴道早已费力的解开,顔溪劝过数回让他一个人先离开,他始终不肯,后来细想,外面高手如云,魑魂要逃出去也并非易事,留在身边也好,相互也好有个照应,等到寻到了合适的机会再逃走。 只是这一路下来,仍寻不到很好的机会,却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攻城!? 他们就在夜澜国的皇城脚下了吗? 司徒飞羽竟就那般轻易的将所有的计划讲与她听了,丝毫不在乎她是何身份。 原来,这司马如峰逃出去之后,便暗地里密发了曾经的旧部和心腹,采用诱哄和威胁的方式,将他们都拉拢了过来,另一方面,司徒飞羽说服了本就对夜澜国耿耿于怀的金鸣国的国主,让他们派兵潜入夜澜国的境内,到处烧伤抢夺,弄得民不聊生,人心惶惶,只为了让夜澜国处于动荡不安中。 司徒飞羽承诺金鸣国,事成之后,将以十座城池作为谢礼,并保证永不对金鸣国用兵。 只不过是浑水摸个鱼的事,便能换来十个城池,而且不用费自己的一兵一卒,还能让夜澜国沦为臣子,当然何乐而不为。 如此一来,强强联合,内忧外患,便更让司马如峰的那些心腹越发的靠近了司徒飞羽这边,里应外合之下,将外方的势力一步步的推进到了皇宫的门口。 很多守门的都已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用司徒飞羽的话来说,如今的夜澜皇宫,只不过是一座空城,剩下的不过是垂死挣扎的半死之人罢了。 “如今深受百姓爱戴的宣德王爷一病不起,皇上又受重伤,本太子的军队已经推到了家门口,你觉得他还如何的反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司徒飞羽淡淡道。 这样一个风花雪月的男子,实在看不出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只为了那权势,便要生灵涂炭,何其的残忍。 “为了一己之欲,让那么多的老百姓深受其害,就算得了天下又如何,不过是背负了一生的骂名。”顔溪冷笑道。 司徒飞羽脸色骤变:“那些人不是本太子杀的,是金鸣国的人干的!” “那又如何?还不都是你指使的,有时候指使之人比亲自操刀之人更可怕!”顔溪道。 司徒飞羽难得的一拍桌子,火冒三丈了的与她对视了半晌,终于狼狈的逃一般的出去,顔溪淡淡的看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你气也好,恨也罢,明日,你还是得跟本太子一道。” 一道如何?是看着他亲手接手了这夜澜国,还是亲眼看着她了结了君夜尘,抑或是拿着她这个挡箭牌,不费一兵一卒的让君夜尘束手就擒? 可顔溪总是不相信,她不相信君夜尘会落魄到如此的地步。 第二百三十章 兵戎相见在战场 这一晚,顔溪和衣而眠,但几乎没合眼,等到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时候,号角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她心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司徒飞羽和司马如峰打头阵,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群将士,魑魂被单独留了下来,顔溪独自坐在了马车中,顔溪对这一安排还是很欣慰的,但愿那小子能把握住机会。 两个紫衣的女子一左一右的挟持着她,将她从马车上拉了下来,顔溪的细腕被勒得生疼,吃痛得皱起了眉头,小莲感觉头顶上有一道灼灼的目光,抬头望去,正看见自己的公子警告性的看向自己,立刻心虚的松了手。 司马如峰说得没错,这个女人果真是个妖媚之人! 厚实的城门紧闭,城门上一排排的弓箭手时刻的准备着,若踏破了这道门,背后即是皇宫,君夜尘他们便再没有了反抗之力的。 顔溪的目光在城门上搜寻了许久,终于,看到了那抹身影,虽看不清脸庞,单单触及身型的那一刻,便觉得十分的知足,至少,他还活着。 他的伤好些了吗? 思及至此,此刻才发现,原来,她对他,始终是割舍不下的。 那他呢? 君夜尘神色平淡,但再瞥见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时,双眸蓦地一凛。 非冥自身后而来,随着他的目光一同望过去,心下不由得颤了颤。 因将溪妃娘娘弄丢,沧枫和离雪在落魄的回来后,两个人一同被杖了刑,眼下还浑身是伤的在床上躺着。 楚沫雨正要惊叫出声,被非冥拉了个正着,眼神示意她闭嘴,经历了多次的磨难,她似乎成熟了些,也不像往日那般任性了,乖乖的听从了非冥的话,稳稳的站到了这一边。 不想她来的,这是男人的战场,生命随时便会终结,他不想她死,更不想让她看着他死,他只想她好好的,哪怕没有他,也要好好的。 但是无论如何劝说,甚至是发怒,她都不肯,她说:“就算是死,死在一起就是了,总好过另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活着,倘若我先死了,等你替我报了仇之后,再下来陪我,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看吧,她还是这样的霸道。 但,他却想哭。 不该是这样的场面,他们应该随着师傅在江湖中驰骋,做一对自由自在的鸳鸯,可他们的师兄是皇帝,偏偏他们抛不下这个师兄,如今师兄有难,用这师妹的话讲,死在一起就是了。 他们守的是师兄,却也是这夜澜国的老百姓!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下面的摇旗呐喊一浪高过一浪,非冥握紧了手中的剑,恨不得飞身出去杀掉一个是一个,奈何师兄下了命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司徒飞羽高高的骑在战马上,手臂微微的举了举,呐喊声便消失不见,策马趋近了几步,完全不在意有多少弓箭手对着他。 是了,他确实不用怕,他的身前坐着的,是溪妃娘娘。 他竟然将溪妃娘娘当成了挡箭牌,拥在他的跟前。 男人的手紧紧的捏成了拳。 “君夜尘,你我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若看得清,便该放里面的将士一条出路,只要你开门投降,我便饶他们不死,包括你,本太子也可以考虑放你一马!”司徒飞羽高声叫道。 君夜尘并不吭声,素衣飘飘,十分的泰然自若,看得人没来由的升起淡淡的恐惧感。 司徒飞羽不甘心的又道:“就算枉顾了旁人的性命,你也该想想她的命!” 顔溪在他的怀中挣扎了半晌,奈何力气太大,只能任由他抱着,他果然拿自己来做要挟了,那君夜尘呢,你会如何做?虽然心下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连累了他们,但还是自私的想知道君夜尘会如何做。 就让她再自私一回罢。 “你曾在我们夜澜国坐过几年的客,想必应该知道朕的脾气,朕最不喜欢的,便是受人威胁,更何况,是个女人。”伸手向后:“拿箭来。” 司徒飞羽曾被禹西国愚蠢的皇帝送往夜澜国当了三年的质子,这三年,虽不曾吃过多少苦,但总归是他心里的避讳,一个堂堂的太子,沦落至此实在惹人笑话,所以无人敢在他面前再提起此事。 今日当着众人的面,被人旧事重提,难免颜面有些扫地,心下烦躁了起来。 “师兄,她是嫂嫂啊!”楚沫雨再也忍不住的大喊。 与此同时非冥也愣住了,不知道该不该将弓箭交到他的手上。 只是男子似乎没听到般,再次的沉声命令:“拿箭来!” 非冥递上箭的那一刻,手抖得一丝也控制不住。 司徒飞羽楞了楞,箍着顔溪的手蓦地紧了紧,顔溪吃痛的皱起了眉头。 阳光下,一袭月牙白的好看的男子,静静的拉起了手中的弓,模样甚是英俊好看,但顔溪的心却在不住的滴血,那枚箭,是指向自己的吗? 他要杀她? 嗖的一声,不是吓唬,更不是做戏,弦上的箭直直的朝着顔溪飞过来,顔溪闭上了眼睛,心下疼得几乎快晕厥。 她是在乎的,她竟然还是在乎的,否则的话,心不会疼嗔这样! 顔溪他将她当成了累赘了吗?所以想扫去她这道障碍吗? 君夜尘,你好狠! 君夜尘的箭发出的同时,城门上的弓箭手便得到了指令,同时将箭射了过来,密密麻麻的箭像雨点般,披头而下,让人措手不及。 司徒飞羽未料到是这样的情况,不知谁喊了一声:“保护太子!” 刘远挡在了前面,紫衣女子分开两边,不断的挡开来势汹汹的攻击,顔溪已顾不上那么多,死死的闭着眼睛,不敢去看,更不想去看,只感觉到司徒飞羽勒在她腰上的手臂一直紧紧的,不曾有一丝的放松,都到这个时候了,难道还怕她逃跑不成。 肩胛处猛的一痛,利器穿过锁骨的感觉,比上次剑刺入的感觉还要痛,顔溪疼得冷汗涔涔,已感觉不到到底是身体的痛还是心脏的疼痛了。 昏过去的那一刻,被人紧紧的抱着,耳边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响。 真好,就这样平平静静的真好...... 她突然看到了离月,看到了小程子,他们都来接她了,她还听到了妈妈的哭喊声,老妈一直在寻找她吧,耳边模模糊糊的似乎一直谁在喊着谁的名字。 小不点儿,小不点儿...... 是谁?...... 第二百三十一章 纠缠不清的缘由 等她醒过来时,早已回到了司徒飞羽的驻扎地,肩胛的箭已被拔去,伤口虽上了药,但还是很疼,司徒飞羽脸色阴霾的坐在了一旁,好像很是担心的样子呢。 顔溪苦笑,看惯了他嬉皮笑脸不知羞耻的模样,突然瞧见这样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实在是不习惯呢。 不远处站着紫衣的小莲和另一个紫衣的女子,相对于小莲丰富多彩的又是憎恨又是失望的表情,这个女子明显的安静了许多,突然想起,自始至终这女子对她的态度虽不冷不淡,但也并未可以的刁难。 是个聪明的姑娘。 大夫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如实的禀报:“夫人的伤口并不要紧,并未伤到筋骨,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说!”司徒飞羽一脚踢在大夫的肩膀上,大夫一头后仰了下去,又连忙的起身跪好。 顔溪讶然,这司徒飞羽是吃错药了吗,就算是自己死了,他也没必要震怒成这样啊,难道是自己这道护身符今日没发挥好作用,所以心里十分的不痛快? 大夫哆哆嗦嗦的跪远了些,生怕再被踢上一脚,否则的话他这把老骨头绝对的散架了,只四个字,便让司徒飞羽蹭的一声站了起来。 “剑上有毒。”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司徒飞羽一脸不可置信的望了她半晌,顔溪无奈的苦笑:“你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自己下的毒。” 司徒飞羽倏地回过头去,紧盯着大夫:“什么毒?!怎么解?!” “此毒名为蚀移,前三日会没有任何的症状,但三日后,此毒便会蔓延全身,此为移,然后侵蚀到骨髓,使人四肢渐麻无力,然后失去直觉,最后侵入大脑,便会让人成为痴儿,最后除了呼吸外,再无任何的意识,成为活死人。” 好狠的毒! 好狠的人! 曾经的那些温柔,那些耳鬓厮磨,想来真是可笑之至,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罢了,为何还要将他在心中深埋,想来实在可悲了些。 到底是哪里在疼,让她呼吸都带着痛,咽喉里蔓延着一股血腥的气味,被她强硬的吞了下去。 砰,司徒飞羽又一脚踹了上去,这一脚将大夫踹得四仰八叉的,顔溪费力的要坐起来,疼得倒抽了一口气,司徒飞羽立刻飞奔过来,手抵着她的背部,让她能舒服些。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嘛,人家大夫说的是实话,做什么动不动就踹人家。”顔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司徒飞羽沉默了半晌,脾气收敛了些,道:“本太子不是让你来传道受业的,再讲那些废话小心割了你的舌头!快说!此毒要怎么解!” 大夫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忍着身上要散了架的疼痛,一抹脑门上的冷汗,道:“此毒为禄子逸所制,只有他才有解药。” “禄子逸?”司徒飞羽皱眉。 “此人武功高深莫测,善于用毒,所制的毒药只有他一人可解,但为人低调,极少露面,此次出手,想必......”眼见着司徒飞羽的脚又要蠢蠢欲动了,大夫连忙闭了嘴,突然想到了关键处,补充道:“这夜澜国的皇帝和他身边的侍卫,曾都是禄子逸的关门弟子......” 不言而喻的省略,众人皆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司徒飞羽的脸更冷了几分。 禄子逸?他竟然还会制毒? 这不是很明白吗,要想救她,只能找君夜尘要解药,但顔溪...... 小莲见司徒飞羽的眉头紧锁,难得的认真,趋近了几步连忙道:“公子不可。” “住嘴!”司徒飞羽呵斥:“这里轮不到你说话,滚出去。” 顔溪不敢看这个叫小莲的紫衣女子,总觉得她恨不得将她捏碎了才甘心。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 这晚,司徒飞羽不知了去向,魑魂预料之中的消失不见,她交代过魑魂,有机会出去之后,去找苏和和血阎的人,关键的时候,说不定他们能帮上一把,魑魂的离开并未引起很大的波动,主要有她这么个更大的波动在,似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她身上。 一个敌军的女人,倒叫他们愁眉苦脸了,实在是匪夷所思了些。 小莲端着汤药进来的时候,相比于平日的苦瓜脸,反倒是平静了许多,一脸无害的将汤药只手递过:“喝了吧。” 顔溪半坐着正在发呆,司徒飞羽不请自入就算了,连个奴才也这般嚣张,就算态度好了许多,但还是对她排斥得很,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散发着浓烈中药的汤汁,眉间渐渐的皱了起来。 自她到了这个鬼地方,药都能当饭吃了。 更何况,她中的是毒喝这些药有个屁用,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三天,很快便到了呢...... 小莲并没有离开,直勾勾的望着她,于是顔溪道:“你先下去罢,药等会我再喝。” “我等你喝完。”小莲淡淡道。 顔溪觉着她今天有些奇怪,扫了一眼那碗汤药,苦笑道:“莫不是在药里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罢。” 小莲的脸色立刻变了变,大力的将手里的汤药放在了一旁的矮几上。 顔溪一愣,难道真的?“你太心急了些,也不过一两日的功夫,我便毒发了,还需你下此番心思?” 小莲蓦地神色一冷,恶狠狠道:“我巴不得你马上死掉,你为什么不死!?公子为什么要一直留着你?!若不是你!”尖锐的指甲指着她的脸:“若不是你,今日我们便会攻城,这夜澜国马上便会灰飞烟灭!都是你这个贱人,谁不知公子为了顾及你的伤势,才下令撤退的!” 失望的神色涌现了出来:“他竟然,竟然还想为你去弄解药,呵呵,真是可笑!你算什么!到底算什么!” 双手掐上她的脖颈,顔溪渐渐的无法呼吸,脸色涨得通红,小莲就像个魔鬼般,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 顔溪挣扎了片刻,突然安静下来,这样也好,省得两日后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就在她恍恍惚惚快要闭眼之时,门突然被踢开,一身铠甲的司徒飞羽闯了进来,一脚踢在小莲的后背上,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女子,顿时一口鲜血喷在了薄褥上。 小莲吃力的转过身来,抓住了司徒飞羽的手臂:“公......子......为了......她吗?不......值得......” 顔溪瞧着她嘴角边汩汩往外流的鲜血,十分的骇人。 司徒飞羽用力的甩开了她,一声呵斥:“拖下去,别让我再看见她。” 身后的紫衣女子连求饶的勇气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小莲被拖了下去。 “等等。”顔溪咳了好久,气才慢慢顺了上来:“放了她罢,她也是为了你好。” 第二百三十二章 (2) 顔溪自认为自己并非是个救苦救难之人,但将心比心,这姑娘也不过是站在司徒飞羽的位置为他着想,莫不过于一个狠字,才是做大事之人必须的手段。 是因为八年前的那段相遇吗,司徒飞羽竟做到如此,因为她,而放弃了一次最好的机会? 小莲没想到她会替自己求情,憎恨的目光渐渐隐去了些,但依旧没有求饶,公子的脾气她们了解得很,越是求饶,只会越死得更快。 暴怒中的司徒飞羽不知道能否听得进她的话,但顔溪还是想尽力的试一试。 司徒飞羽端起矮几上的汤药,慢慢的走到了小莲的跟前,阴冷的表情看得她浑身直打哆嗦,这是她第一次见公子如此的害人,公子喜欢笑的啊。 “把这个喝了。”汤碗挨近了她的嘴唇,小莲惊恐得双唇直打哆嗦,众人死死的盯着那碗药,却没人开口阻挠,顔溪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将到嘴的话压了下去。 可怜之人或许真有可恨之处吧。 那里面放了足够量的砒霜,喝下去必死无疑,而且死状极其的难看,不,她不想这么死!小莲禁受不住,终于喊出了口。 “公子饶命!”最终抵抗不过强烈的恐惧感,还是出声求饶了。 司徒飞羽只当是没听见,空出的一只手扼住了小莲的下巴,使她不得不张开了嘴巴,而另一只手毫不留情的将汤药全部灌进了她的嘴里。 小莲想挣扎可无济于事,穴道早已被点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痛苦的死状的来临。 随即,她听到了一声:“拖下去,别让她死在这里。” 呵呵,就连死,也怕吓着了那个人吗?一抹绝望的惨笑定格在了最后的瞬间,随即便被人毫不留情的拖了下去。 另一个紫衣女子眼睁睁的看这这一切,自始至终没有吭过一声,心下庆幸着幸亏看清了这一切,否则的话,只会枉送了自己的性命,他们的公子是何人,怎么会容许别人擅自做主,更何况那个女人似乎...... 不敢多想,也不想多想,听命行事便是最好的方式,将地上的污渍清理干净之后,默默的退了下去。 除了还残留着的一丝中药的味道,房间内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司徒飞羽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又何必。”待他平静下来后,顔溪低声的开了口,“你明知道她是为了你好。” 司徒飞羽抬头望着她:“本太子不在乎少一个不听话的人,更何况......”顿了顿:“你好些没?” 顔溪惨白着脸笑笑:“明知故问,大夫的话你又不是没听见。” 司徒飞羽将目光从她的身上转开,停在某一处定格了许久,顔溪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压在心里的话忍不住问出了口:“今日明明胜券在握,为何放弃,是为了我?你又何必......” “别想多了。”司徒飞羽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本太子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权势,你别想得美了,与你无关。” 与她无关吗? 若是无关,那便是好的。 他的话似乎便少了许多,不知是因为她的伤的缘故还是什么,两人只简单的交谈了几句后便又归于沉寂,司徒飞羽默默的坐了半晌,长久的沉默之后,倏地站起了身,慢慢的向门外走去。 就在顔溪以为他要离开之时,司徒飞羽突然转过了身,低低的喊了声:“小不点儿。” 好熟悉的称呼,在箭穿肩骨昏迷之时,她似乎也听到了这样的称呼,是司徒飞羽喊的吗?那样的急切,甚至是害怕。 清澈的眼眸定定的望着他,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当初我辜负了你,不曾来接你,是我对不住你,你还没骑过马吧,那我便带你骑马罢,所以,你别死。” 这是司徒飞羽临走之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很轻,很柔,不像是堂堂的太子,更像是情侣间的低诉,极尽缠绵,让她日后想起来的时候,心中还有所触动。 关于这副身子的主人八年前和司徒飞羽的纠葛,她不得而知,当然也不会去问,但在内心却已承认了这段过往,或许是佳人等不到曾经的约定的兑现,所以绝望知下选择了入宫。 说不清现在对司徒飞羽到底是怎样的情感,总以为他是个放荡不羁的好色之徒,可却从未碰触过她,一身战甲英姿飒爽,完全不输任何男儿,若是心狠手辣,却屡屡救她与危难。 到底,他是个怎样的男子。 她还未弄清这个问题时,已离开了司徒飞羽的驻扎地,紫衣女子将她放在了城墙的脚下后便迅速的离开。 这是昨日还剑拔弩张的城墙,城墙上的侍卫仍手持着弓箭时刻的戒备着,但对紫衣女子却并未出手,顔溪靠在墙根处,不需多久,城门便打了开来。 一袭月牙白的帝王缓缓的向她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的是沫雨和非冥。 “嫂嫂,你还好吗?怎么瘦了这么多?”楚沫雨几乎要哭了出来。 顔溪尚未来得及回答,便被男人抱进了怀中,久违的怀抱,她该幸福得想哭的,可是这一刻,却陌生得想逃离,倾听着胸膛处强劲有力的心跳,原来是那样的冰冷。 君夜尘将她放在了床上,动作很轻,这一路过来并未开口的人,略微粗糙的手摩挲着她的脸庞,痒痒的不太舒服,顔溪下意识的躲了躲。 记得以前,他的手还是很光滑的,不过这些功夫,竟长出了微微的老茧。 但她已经不想去关心这些关于他的事了。 “传太医过来。”君夜尘沉沉的下着命令,非冥立刻走了出去。 楚沫雨刚要说话,君夜尘抬了抬手:“你先出去。” 楚沫雨咬了咬唇,刚迈出一步,忽听到顔溪道:“你出去罢,让她留下。” 惊愕的回过头,原来是对着师兄说的,楚沫雨迈出去的脚步不知道是该收回来还是继续迈出去。 她不想看见他? 她不想看见他! 久别重逢,竟就是这样的态度!是怪他的那一箭吗?他可以解释的。 “听朕跟你解释,其实......” 顔溪摇摇头:“你出去罢,有什么事晚些再说罢,我想跟沫雨聊聊天。” 只听得男子沉重的叹了一声,目光在楚沫雨的身上扫过之后,便安静的离开了。 待她离去之后,楚沫雨一屁股坐在她的床边,“师兄最近像变了个人似的,太吓人了!” “王爷怎么样了?”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个一直病重的王爷。 第二百三十三章 唯有人心不可防 楚沫雨突然笑道,俯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嫂嫂被骗了,王爷好好的呢,并没有生病,他早就出城了,顔溪已经调集兵马赶往这里了,算时辰的话,这两三日便能到了?” “嗯?”顔溪不解。 “这都是师兄的计划,其实师兄早就知道了司马如峰没有死,也知道了那个司徒飞羽跟司马如峰还有金鸣国的勾结,只是将计就计,让他们以为王爷病重了,然后师兄又做出受了重伤的假象,只不过让他们放松警惕而已,其实师兄悄悄的让他出城了,与外围的将领里应外合,眼下表面上看我们是在垂死挣扎,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嫂嫂你等着看吧,很快司徒飞羽就回不了老窝了。”楚沫雨得意洋洋道。 他都知道? 这些都是计划? 司徒飞羽......为何她高兴不起来呢。 “哦,对了嫂嫂。”楚沫雨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沧枫和离雪都回来了,但他们两个因为弄丢了嫂嫂的事,挨了师兄的板子,眼下还在床上躺着呢。” 顔溪苦笑:“这不该怪他们的。” “我也这么说来着,可师兄当时那火气太吓人了,看着谁都害怕,所以谁也不敢劝,只能看着他们挨打,好在也没往死里打,估计师兄就是发泄发泄罢。”楚沫雨道。 顔溪苦笑着不语,眼下她已无能为力再关心谁了。 楚沫雨见她脸色很不好,心下有些不安:“嫂嫂可是在怪师兄伤了你?” 顔溪摇摇头:“国难当头,应该的。” “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楚沫雨完全的站在了她的立场上抱怨:“我当时恨不得抢下他手中的箭,但非冥拉着不让,我也没办法,嫂嫂别怪我,也别怪师兄,他其实也是万不得已的,若不故意伤你,然后放出风声说那箭上有师傅研制的蚀移,那司徒飞羽也不会这么快将你送回来。” “等等。”顔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说的故意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那一箭是师兄故意放出去,然后让司徒飞羽那个坏小子以为你真的中毒了啊。”楚沫雨道:“嫂嫂其实你根本没有中毒啦,我师傅怎么会研制那种害人的东西呢。” 怎么可能?!那是大夫确诊的结果啊,除非...... 楚沫雨眨巴着大眼睛道:“给你看诊的大夫其实是我们的人呢。”随即又撇了撇嘴道:“这些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非冥那家伙跟师兄是一伙儿的,连我都瞒着,害得我还将师兄骂了个半死呢,想来师兄真是太厉害了,什么事都瞒不过他,那司徒飞羽自以为很聪明,哪能跟师兄比,他终归是赢不了的啦。” 都是算计好的? 顔溪再次的苦笑:“你们如何能知道司徒飞羽得知我中毒的消息便会送我回来?” “是,是......”楚沫雨心虚的不敢抬头:“是魑魂传回来的消息,他听到了司徒飞羽与你的谈话,说是你们早就相识,而且司徒飞羽似乎对嫂嫂......” 魑魂?! 顔溪完全的呆住了。 半晌:“他人呢?” “你说魑魂吗?”楚沫雨明知故问道:“来之前我还曾看见的,眼下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魑魂不是她的暗卫吗,为何...... 失望,心痛,害怕,甚至是恐惧,听着这一桩桩的早已算计好的一切,只有她被傻傻的闷在鼓里,她如此相信魑魂,如此相信所有的人,结果呢...... 心真的好痛好痛,痛得几乎喘不上气。 “嫂嫂你怎么了?”楚沫雨情形不对,连忙对着门外大叫:“快来人啊,太医怎么还不来!” 她没有晕过去,只是觉得疼,从心脏到浑身,感觉没有一处是属于她的,几乎以为这穿越的灵魂是否又要出窍,耳边传来的急切的呼叫声让她清醒了过来。 是他最不想看到的那一袭的月牙白。 将被子拥在了怀中,后背对着他:“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自己也觉得亏心了罢,不好意思说?所以让沫雨来告诉我?” 将她贴在脸颊上的秀发往耳后拢了拢:“朕本就没打算瞒你,早晚总会知道的,不过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顔溪冷哼:“若是你那箭再偏一些,你现在应该看到的是我的尸体了罢。” 君夜尘一震:“朕对自己的箭法还是有把握得很。” “你该射死我的,省得那么麻烦了。”话落,自己的眼泪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无声无息的,后面的人不知,半边的枕巾早已打湿了一片。 紧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身后的男子静默了半晌,顔溪以为他离开了,方要转身,却听到他一声道:“若朕下得去这个手,何须浪费这些功夫,你说这些话,是在刺激朕吗?” 她不是想刺激他,她是真的想解脱。 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棋子,更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阻碍。 突然觉得自己既可怜又可悲。 那司徒飞羽呢,他会如何?若是知道这一切都是圈套,会不会后悔放了自己...... 那一声小不点儿,关于她跟他的......“当初我辜负了你,不曾来接你,是我对不住你,你还没骑过马吧,那我便带你骑马罢,所以,你别死。” 心中的疼痛越发的放大,肩膀不自主的抽动着。 肩上落下一张有力的手,强制的将她的身子掰了过来,男人深情的望着她:“朕答应你,日后不再瞒你任何事。” 她的眼泪是他最无力招架的弱点。 拉过被子的一角擦了擦酸涩的眼睛,声音微微的有些沙哑:“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从前你就这般跟我讲过,但你还是骗了我,你总怪我不相信你,那你做的这些事呢,有哪一件是你相信我的,你不信我,甚至怀疑我,所以你利用我,我只不过是你对付外敌的一枚棋子罢了。” “君夜尘,你真的很无情,你到底有没有心,或者说你有心,但只是对你的雪儿,对旁人,那你用在我身上的那些虚情假意自己不觉得恶心吗?”一想到魑魂的背叛便更加的难受。 “溪儿。”伸手触上她眼角的泪滴,轻轻的拭去,被顔溪狠狠的打开:“滚开,别碰我!也别喊我,会让我吐!” 外面按照君夜尘的吩咐端了饭菜进来的丫鬟,一听到娘娘对皇上的呵斥,吓得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再进来了,直到看到皇上脸色阴沉走了出去,才敢进来。 小心翼翼的将饭菜放在了娘娘床边的矮几上,却被玉手一扫,洒了一地的狼藉。 第二百三十四章 (2) 门外的君夜尘见状,沉沉的叹了口气,第一次看见有宫女能被她骂得哭红了眼跑出来。 宫女见皇帝仍在门外,连忙跪下去磕头:“娘娘不肯用膳。” “再去端一份过来,娘娘什么时候用膳了,你们便什么时候吃饭。”君夜尘冷冷的吩咐道,宫女一听,急忙的爬起来跑了出去。 ...... 顔溪绝食了。 对于一个以食为天的人来说,绝食是最残忍的抗拒方式了。 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只要有饭菜送进来,不是被她打翻了,便是扔在一旁直到冷却了也不会看一眼。 这样的绝食只一天的功夫,便饿得头昏眼花了。 君夜尘后来又过来了一次,不仅是她,楚沫雨跟非冥来过,离雪和沧枫瘸着来过,甚至是魑魂,也来过......但都无济于事,靠不近房内的人,都被轰了出来。 这个一向对下人亲和的溪妃娘娘,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有些......六亲不认。 甚至一些不明状况的人私下议论着,这个溪妃娘娘着实无理取闹得可以,眼下都这种情况了,竟然还耍性子,实在不配得到皇上的宠爱。 一屋子伺候的人,包括离雪,都在外面跪着,皇上下了旨意,娘娘什么时候用餐,她们才能什么时候起来。 这不,一天过去了,屋内的人饿得头昏眼花的,屋外的人也饿得直打颤,连跪都跪不稳了,但溪妃娘娘的房中还是继续传来了碗筷摔碎落地的声音。 滴水未进的人,呆呆的望着窗外有些刺眼的阳光,饿得晕晕乎乎的人迷迷糊糊的见着门口走进来一个人,身型,样貌好像她的北黎轩哥哥啊。 来人走近了她跟前,突然蹲低了身子,与塌上的她平视着,忽而又展颜一笑,低低的,柔柔的:“打算绝食到什么时候?” 揉了揉眼睛,又掐了一把来人的手臂,对方疼得皱起了眉头,顔溪才觉得是真的,倏地坐起来,脑缺氧的眼前黑顿时袭了上来,北黎轩眼疾手快的扶住她:“还是这般任性!” 斥责中带着浓浓的疼惜。 “你怎么在这里?”他不是走了吗? 北黎轩望了一眼地上的残渣,还徐徐的冒着些热气,想来又是被打翻不久,收回了视线,温柔的望着她道:“我是听说某人在闹脾气了才回来的。” “胡扯!”顔溪没好气的回到:“你若是也像他那般对我撒谎的话,这个哥哥我便不认了。” 从未有过的亲昵的举动,大手抚上她的头顶,轻轻的拍了一下,轻斥道:“说好的是一辈子,怎有不认的道理,我这个哥哥也不是你想认便认,不想认便不认的。” 霸气了许多啊。 方要开口,便听得他道:“朝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我岂有不回来的道理,虽无过多的本事,但治伤救人还是能尽一些绵薄之力的,皇上看得起我,我也想尽一尽身为夜澜国的老百姓该尽的责任。” “你对他倒是忠贞得很,也不知人家领不领你这个情呢,若有一天再犯个欺君之罪什么的,还不是一样的挨揍。”顔溪道。 北黎轩忍不住轻笑:“若不是你拐着我的惹事,我哪会有这么多的欺君之罪,你还好意思说。” 顔溪想了想,好像也是啊...... 北黎轩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之前我给你的续命丸可有服用下,这续命丸不但可以续命疗伤,而且可以缓解空腹带来的不适。” 顔溪哭笑不得:“你当我是做戏给他们看呢,这续命丸我只剩一颗了,宝贵得很,哪能这么大材小用的。” 北黎轩无奈:“那你好歹是吃些东西,就算不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你也得看在那些宫女的情分上,她们陪着你又是挨饿又是罚跪的,实在可怜,众所皆知平日里你对下人们可是疼爱得紧呢,今儿倒是能狠下这个心了。” “他不过是拿住了我的软肋,想用这一招逼我就范而已。”她偏不能如了他的愿。 北黎轩一叹:“那为了我呢,就当给我这个做哥哥的一丝薄面?”抛下了最后的杀手锏,只能卖力的劝说,不是因为皇上让他过来的真正目的,而是因为久别重逢的珍惜。 人消瘦了许多,听说孩子也......再加上皇上的那一箭又着实......这些尔虞我诈的欺瞒背后,他到底是该替她感到高兴还是愤怒,明知她是个不能被欺骗的人,偏偏又要如此...... 他唯有一个想法,若是当日没猜得准,若是司徒飞羽不顾及她的伤势,若是司徒飞羽根本不会将她送回来,那他们的皇上又该如何处理? 一切,不过都是在赌,赌对方弱点的可趁之机。 万万没想到,司徒飞羽这样的浪荡子,竟然也会有如此让他刮目相看的另一面,难道他对他的这个妹妹...... 顔溪将自己扔回塌上,背对着前来劝说的人,心下猜到了肯定是得了某个人的旨意而来的,撅着嘴道:“哥哥若是真心疼我的话,为什么不随了我。” 北黎轩闻言,顿时无力反驳,这...... 静谧了良久,塌上的人突然转过身来,眼巴巴的望着他:“外面有什么动静没有?” 北黎轩一时不知道她问的具体是什么,不解道:“你是问的那些跪着的下人们呢,还是朝中的动荡?” “我没心思管他们跪不跪着。”顔溪违心道。 北黎轩的沉默让顔溪觉得有些不对劲,细细的斟酌了半晌道:“王爷回来了?” 北黎轩点点头,顔溪心下便明白了,若君修凌回来了,那就代表所有的状况都解决了,里外夹击,司徒飞羽被围困在其中,势必难逃,不得不说,君夜尘的这一出调虎离山,瓮中作弊用得真真是好极了。 那司徒飞羽呢,他会如何...... 这一刻,她突然很不想听到关于司徒飞羽任何不幸的消息。 北黎轩似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开口道:“司徒飞羽已被擒住,但具体的关在那里我并不知道,应该只有皇上清楚,你若是想知道的话,得去问皇上。” 顔溪羞赧的笑笑:“你这是变着法子的让我去求他啊。” 北黎轩轻笑:“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可是你自己暴露的。”顿了顿,又道:“那个禹西国的太子,我对他不过是一些肤浅的了解,也并不知你们之间有什么过往,但他能送你回来,我便心存了一丝的感激,但愿皇上能仁慈些吧。” 仁慈...... 造成这样一场灾难,君夜尘如何会仁慈......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临别之前诉衷肠 北黎轩走后,顔溪突然摇摇晃晃的从塌上起来,轻飘飘的走到了门前,一把拉开了房门,对着外面跪了一地的人道:“我要吃饭!” 众人一听,立刻开心不已,忙不迭是的跑去端饭菜去了。 为了让这位主子随时想起来吃饭的时候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厨房就没敢停下来过。 离雪蓦地抬起头来,眼睛明亮了许多,顔溪不好意思的冲她招招手,离雪乖乖的来到了她的身边:“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也没什么,进来跟我一道用膳罢。” 在身后奴人的羡慕的眼神中,离雪走了进去,跪了许久又饿了许久,早就没了多余的力气废话,等饭菜上来后,两人狼吞虎咽的消灭了个干净,顔溪一抹嘴上的油渍,顿时舒坦了许多。 虽不是在宫里,但这城中的伙食却一点也不差,而且好像都是她爱吃的东西,真不想这么快的就打自己的脸,但眼下有一件事,她必须去做。 去做之前,她单独见了魑魂......包括离雪都被关在了门外,没人知道魑魂和娘娘在里面说些什么,离雪只当是娘娘对这次魑魂的背叛而准备责罚了。 ...... 君夜尘正跟君修凌和非冥他们谈论着什么,突然听到侍卫来报,说溪妃娘娘求见,楞了一愣后,马上停止了交谈。 顔溪进来时,见到许久不曾见到的君修凌,微微的楞了楞之后,便开始行礼。 许久不见,她消瘦了这么多...... 君修凌的双眸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后,便不着痕迹的转移开来,与君夜尘一视之后,淡淡的点了点头后便离开。 非冥和沧枫也识趣的走了出去,走的时候还顺便将一众的侍卫和宫女叫走了。 偌大的厅内,瞬间便只剩下了两个人。 一路上想好的台词,突然见到之后,有些尴尬的同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朕以为你会绝食到底。”君夜尘驱步来到她的跟前,深邃的目光直直的望着她。 好吧,她就猜到了这厮会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顔溪懒得搭理他的故意,直切主题道:“我想见见司徒飞羽。” 君夜尘一愣,随即脸色变得有些冷:“你来找我,只是为了想见他?” “没你想的那些意思,你瞒了我们,但他终归是不知道的,所以也算是救了我一命。”何止一命,加上之前的,她应该算是欠了他不少呢:“不管你要如何处置他,我只是想在他被处置之前见一见,就当是我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你明知......”后面的话卡在口中说出来有些费力,毕竟,他隐瞒实情在先。 “我明知道我没中毒?还是明知道他对我有非分之想?”顔溪替他说出了口:“那又如何?在我心里,司徒飞羽就是救过我命的人,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其它的关系掺杂在里面。” 没来由的,因为她的这句话,他竟然松了一口气。 更鬼使神差的,因为她的这句话,她竟然就答应了。 所以顔溪很轻松的便见到了司徒飞羽,虽然那个人在囚牢外等着,但终归是见到了,好在他听了她的话,远远的在门外等着,并没有跟着进来,这让顔溪心下轻松了不少。 司马如峰也一同被关押了,但离死估计也不远了,他比司徒飞羽要可恨了多。 入到牢中,司徒飞羽单独的关押在了一间阴暗的囚牢内,顔溪缓缓的走进去,放眼眼前的场景,心下突然觉得,见了,还不如不见,眼前的人让她有些想哭。 那个笑若桃花,那个风流倜傥的好看的男子,竟沦为了如此的境地,身上的盔甲被砍破了多处,凝结着发了黑的血,脸上血迹到处都是,所以看不清真正的伤口到底在哪里,零散的头发遮挡了半边脸,看起来就像个濒临死亡的人。 可想而知,这样的惨状是经历过了怎样的厮杀,好在,君夜尘并未对他用刑,或许是对一个即将要死的人,也不屑用刑罢。 想到死亡,顔溪便迅速的从怀中掏出那仅有的一颗续命丸,二话不说的塞到了他的嘴里。 司徒飞羽见到来人本已惊讶不已,眼下嘴中含香,顿时身体轻松了许多,不用想便知应该是昂贵的灵药,扯了扯干涩疼痛的嗓子,费力的往外蹦:“如此珍贵的东西,用在我身上岂不是可惜了些。” 顔溪心下一酸,轻斥道:“省些力气吧,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废话!” 司徒飞羽挪动了一下身子,顔溪瞧着,连忙扶着他在墙上靠住,司徒飞羽扯了一丝笑容出来:“本太子一直在想,你会不会良心发现的在本太子临死之前送上一程,还真让本太子给盼着了。”将难看的散发往耳后捋了捋:“只可惜本太子的这副尊荣实在难看了些,实在是给本太子丢脸。” “你就别本太子本太子了,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罢。”这个死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在这里拿腔。 司徒飞羽苦笑道:“接下来怎么办我还需要想吗,不就是个死吗,还能吓到我不成。”顿了顿,又道:“自那年我在夜澜国做了几年的质子,便知道这个君夜尘绝非一般的人物,决不能低估了他的能耐,呵呵,真想不到,最后我还是低估了。” “对了,小不点儿。”司徒飞羽突然轻唤道,“本来答应娶你的,结果我食言了,后来答应带你去骑马的,看来我又得食言了,这辈子我算是兑现不了我的承诺了,等来世吧,若来世我们再相遇,我一定加倍的弥补给你,好不好?” 顔溪鼻尖泛酸,眼泪几乎要流了出来,这个约定不属于她跟他的,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一刻突然觉得,并非是司徒飞羽亏欠了她,更多的,却是她的亏欠。 “我不会让你死。”顔溪突然坚定道。 司徒飞羽一愣,随后又轻笑道:“别安慰我了小不点儿,人终归是要死的,多年前我没死成,或许今日就是注定,只可惜了我那母后,平日里有我在还能过得自在,倘若我死了,指不定要受一番罪了。” 他那个糊涂的父皇,终究是毁了他的一生。 他该恨的,可要死的这一刻,却不想再恨了,恨了这么多年,太累,太累了...... “我不会让你死。”顔溪又强调了一遍。 在来之前,她早就知道了此处可以逃出去的方法,那是魑魂告诉她的。 魑魂说想弥补,于是就告诉了她这里的密道,此密道只有君夜尘他们几个知道,若是她能拖延一些时间,引开牢里看门的,便能让他逃出去。 不管以后如何,她只知道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你若无情我更狠 靠在他耳边,轻轻的低语了一会儿后,司徒飞羽猛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要救我?” 顔溪突然淡淡的一笑:“你救过我多回,若是你死了,那这份人情我就得欠一辈子,想来还是我不划算。”顿了段,道:“你走吧。” 司徒飞羽沉思了片刻后,道:“我走了,他不会放过你的,跟我一起走罢。” 顔溪摇摇头:“我若跟着你,你便走不掉了,我会想办法引开那些人,我想你还保存了些体力,逃出去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况且这里的地形你应该很熟悉,应该问题不大。” “小不点儿......”司徒飞羽犹豫的轻唤。 “收起你的肉麻,我受不了!”顔溪嗔斥道:“你放心,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倒是你,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之后的路还是要看你自己了,自己小心罢。” 司徒飞羽还要说什么,顔溪却并不再给他机会,快速的走出了牢门之外,纤细的身子突然一顿,微微的转了身:“司徒飞羽,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不等他回答,又道:“若是回答了属于你的地方,答应我,别再对夜澜国用兵,好吗?” 好吗? 他不知道。 她也没等到他的回答便离开了。 ...... 司徒飞羽逃走了。 这是君夜尘久等之后,听到的消息。 手里的茶盏落了地,不是惊吓的,而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的。 看守们胆战心惊的跪着,直到震怒的人飞身进去之后,才敢将头抬起来。 这禹西国的太子怎么会不翼而飞呢,刚刚明明溪妃娘娘在里面与他交谈的啊,后来溪妃娘娘说有话要交代,便召集了他们出来听训,这一训便是好久,等到他们再进去的时候,牢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怎么可能呢! 这可是重要的死囚啊,弄丢了他,岂不是...... 无人再敢想下去。 君夜尘顿住了脚步,愤怒的眼眸追随着缓缓而来的浅色的身影,突然很想上前一把掐死了她。 “是我放走的。” 不打自招。 男人立刻狠决的下了旨意:“传旨下去,连夜搜索,一旦发现行踪,杀无赦!” 又是一句杀无赦! 领头的男子着急忙慌的领命下去,谁都知道禹西国的太子一旦逃了回去,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卷土重来,只会有更多的伤亡! “朕一再的容忍你,是因为朕不忍!”君夜尘紧紧的贴着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上,顔溪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度,只觉得冰冷极了:“朕不忍看你伤心,但是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一再的挑战朕的限度,只会是自掘坟墓!” 顔溪闻言,淡淡的一笑:“那又如何,不过是个死,与其做你的妃子,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至少不用面对你的那些虚情假意。”顿了顿,道:“不忍?你怎么会有不忍?你不过就是贪图的那些新鲜罢了。” 愤怒的手掌高高的举了起来,却在半空中硬生生的停住了,君夜尘蓦地转过头去,对着一旁跪着的牢头儿怒道:“溪妃私自放走囚犯,罪不可恕,立即打入死牢,三日后处斩!” 牢头顿时怔楞住了,君夜尘越发的暴怒道:“想死的话可以一起陪着去!” 牢头儿吓得一身的冷汗,上前拽了顔溪就要走,顔溪一把甩开他的拉扯:“放手,我自己会走!” 没有怨恨,早就在预料之中的,顔溪一声不吭的朝着死牢走去。 背后的男人死死的拽着拳头,待倩影消失之后,一拳打在坚硬的墙上,顿时,血迹斑斑。 溪妃娘娘三日后处斩的消息顿时传来开来,刚刚结束的一场惊心动魄的国难之后,想不到竟又传出了这样惊天动地的消息,让老百姓一阵哗然。 传出来的消息说这个溪妃娘娘犯了欺君罔上的死罪,但如何欺君罔上的却无人得知。 三日后的刑场,老老少少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都是冲着好奇来的,宫里娘娘如此大战旗鼓的处斩,这可是头一遭的事情,都私下议论着,这个看起来十分平和的娘娘,如何会欺君罔上的。 刽子手手起刀落之后,人头便落了地,对于一个年轻的女子,如此便结束了生命,着实令人惋惜了些,众人交头接耳的议论着,指指点点着,但在触及被两名侍卫押上来的女子时,顿时鸦雀无声。 没有想象中的哭泣和求饶,缓缓的走到了刽子手的刀前,竟也没有害怕,那双清澈的双眸里,透露出的竟是从容淡雅,她绝非貌美如花,但只那份发自骨子里的气质,却是无人能及的。 这样的女子,欺君罔上?众人皆半是心疼,半是不解。 望了那把明晃晃的砍刀一眼,顔溪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的抬了头,又望了一眼昏暗的天气,突然苦笑,连老天都觉着她冤,替她难过了吧。 她应该算是最倒霉的一个穿越者了罢,频频的被人利用,完事儿还得做个刀下鬼,到哪儿说理去。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鬼知道她的腿在裙摆下抖得有多厉害!但害怕有什么用呢,就算是哭喊求饶,他也不可能会饶了她,还不如干净利落些,留得最后的一丝尊严。 只盼着,若是灵魂再tm穿越的话,麻烦待遇好点儿。 离行刑的时刻还有些时间,这tm等的时间要煎熬得多了,顔溪连连的飚着粗话,因为除此之外,她已想不到其它的法子来缓解内心的恐惧了。 环视场中一圈,竟连个来相送的人都没有,心下不禁又苦笑出来...... 突然,顔溪笑容僵住,这三日的消息传送,怎会连个看望送行的人都没有,心下正狐疑着,突然从人群中穿出一个人影,顔溪定睛一看,险先骂出声。 来人虽蒙着面,但顔溪怎会不知道他是谁,带他楼主她的肩膀时,无数个黑衣的男子将他们团团的围住了。 魅影阁的人...... 顔溪大骂:“你个蠢驴,上当了吧,还不快跑!” 男子竟吃吃的在她耳边笑了开来:“这算不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风流你个大头鬼!顔溪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奈何还未抬手,司徒飞羽便与黑衣人缠斗了上去。 顔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旁的刽子手倒显得淡然多了,那模样好像是经历了太多次的临时起义的场面啊,见怪不怪了似的。 事实上,司徒飞羽的武功再高强,哪敌得上魅影阁的群起而攻之,司徒飞羽渐渐的便落了下风,顔溪扯着嗓子喊到:“别管我,赶紧跑!” 第二百三十七章 (2) 司徒飞羽根本不理睬,反而借着机会回了她一句:“小不点儿,别怕。” 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情绪,只觉得心里泛酸得难受。 好你个君夜尘! 一次次的算计,圈套,玩上瘾了吧。 混蛋!王八蛋! 心下将他骂了个千百遍,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是好,突然又冲出两个人,一左一右的驾着顔溪就要离开。 顔溪被惊得蒙圈了...... 难道她的名声好得已经有英雄好汉来主动劫囚了? “跟我们走。”其中一个蒙面的人说道,顔溪惊得抬头望去,不是旁人,正是司马晴。 来不及问其中的原委,眼下还是溜之大吉了再说。 正要飞身离去,又扑上来一群黑衣人,顔溪险先要哭出来了,这丫的是将魅影阁的人全数出动了罢,这个排场着实大了些。 不经意的,瞥见一处月牙白的身影,身后跟着左右两个臂膀伸着脑袋望着,还有一个楚沫雨,跺着脚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师兄,你快让他们停手吧,再伤了嫂嫂了就不好了。”楚沫雨急得大叫。 君夜尘只是微微的皱了眉,没有做任何的指示,一只手不停的摩挲着身上的一块并不怎么值钱的翠玉。 楚沫雨无奈,使劲的杵了杵非冥,并用眼神暗示着沧枫,可两人都无动于衷的。 “好,你们不去,我去!”说完,楚沫雨提了剑便要冲出去。 非冥一把拉住了她:“别胡闹,没人会伤到娘娘的。” 最不舍伤的便是他。 可偏偏,眼下伤她最深的也便是他了。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因为司马如峰要处斩的消息,算好了司马晴就在这附近,放出风声去,算好了司徒飞羽会不甘心的前来营救,也算好了司马晴会还溪妃娘娘昔日的人情,自会前来。 一切的算计,都件件的成了现实。 不得不说,君夜尘的的确确是个料事如神,不容小觑的君王。 他不为君,还有谁能为? 司徒飞羽意识到了这一点,司马晴和洛煜同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又能如何呢,眼下他们都成了阶下囚。 明知道这一切可能是陷阱,但还是义无反顾的踏进来了。 八年前的小不点儿,如今敌国的溪妃娘娘,可那又如何,她还是那个小不点儿。 司马晴拧着眉,百般不是滋味,她还是没救得了她,当初她不顾一切的放他们自由,鼓励着她去追求新的人生,可自己却受了无数的磨难,她该感激的,可是却在父亲司马如峰问斩的时候头脑发热,做了偷梁换柱的蠢事。 原以为父亲会改邪归正,他答应要改邪归正的,谁曾想,竟变本加厉了...... 她该死,她所做的,对不起溪妹妹,更对不起这夜澜国的百姓,可是,连累了洛煜...... 一众的看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气氛异常得可怕,突然出来一个英俊的男子,带着一群清场的侍卫,将人群驱离,然后将偌大的刑场围了个结实的大圈,大圈的前方,擒着三个刚刚被拿下的刺客。 君修凌笔直的站在原地,目光追随了刑场上一脸默然的女子之后,便随意的瞥向了旁处。 顔溪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这大概就要一网打尽罢。 君夜尘啊君夜尘,你不愧是当皇帝的人,到底有什么事是你不敢算计的呢。 旧账若重提,他们三人的结局会如何,她根本不敢去想。 不苟言笑的男人缓缓的踱步到三人的跟前,淡淡的眼光自他们的身上扫了一眼,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洛煜的身上,伸手拉下他的面巾,露出一张俊脸,不卑不亢也没有丝毫的慌张。 “你,叫洛煜?”君夜尘淡淡的问道。 洛煜蓦地抬头,与君临天下的男人对视了一眼后,道:“是。” “倒是个人才,可惜了。”君夜尘淡淡道。 司马晴心下一惊,原本就明白终归是逃不了的劫难,但还是忍不住颤抖,她舍不得洛煜死啊,但求饶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下去,说好的,若是难逃一死,那便大义凛然的赴死,绝不苟且求活。 “你方才叫她小不点儿?”众人微微的偏了头,看向被皇帝问话的司徒飞羽。 司徒飞羽轻笑了一声,无所谓的道:“是又如何?” “不如何。”君夜尘不温不火的道:“朕只是想提醒你,她现在是朕的妃子,按理,你当喊她一声溪妃娘娘,做了那些年的质子,还是没长点规矩。” 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顔溪听得都不是滋味,司徒飞羽竟然没生气,反而笑道:“就算她是你的妃子又如何,她还是我的小不点儿。” 赤裸裸的挑衅。 君夜尘神色微冷:“只可惜了禹西国的皇后娘娘,千辛万苦将你培养成材,却落得如此的下场,这可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母后一直是她心里的伤,司徒飞羽双眸闪了闪,正要开口,一旁突然传来了一声呵斥,那是小不点儿的声音。 “君夜尘!你不要太过分了!”顔溪已完全听不下去了,打人不打脸,这丫的分明就是故意踩着别人的痛点玩儿! 君夜尘缓缓的转过身来:“过分又如何?” 顔溪被呛了个半死,却面不改色的走了过来,在他跟前站定后,道:“不管你想算哪笔账,都算在我的头上吧,用我的命抵他们的命,如何?” “嫂嫂,你在胡说什么啊!”楚沫雨急得大叫。 不远处的君修凌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随后低下了剑眉。 “你以为......”男人冷冷的驳回:“你的命值几个钱。” 顔溪闻言,忍下苦涩的泪水,突然一个迅速的,从一旁侍卫手中抽出一把长剑,横在了脖子上。 “那我便与你赌一次,看看我这个不值钱的命到底能做些什么!”顔溪冷冷道。 众人皆吃了一惊,目瞪口呆的望着场中的一举一动。 楚沫雨奔了过来,却又不敢太靠近了,着急道:“嫂嫂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快将剑放下来,小心误伤了自己!” 顔溪心下宽慰,沫雨这个丫头倒是真心待她好的,可惜她没这个机会回报与她了。 君修凌神色微动,趋近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静静的注视着这边的点滴。 顔溪只将目光全然的注视着无动于衷的男人,忽听得他道:“除了这个法子,你就没别的法子了吗?” 顔溪冷笑一声道:“不过是命一条,要么拿我的命抵,要么我与他们一同下黄泉。” “妹妹。”司马晴哽咽着喊出了声:“听姐姐的,将兵器放下来,纵然一死,也不该搭了你的性命,否则的话,你让姐姐到九泉之下如何安息!” 第二百三十八章 (3) 司徒飞羽突然不知死活的插了句:“我说君夜尘,你做人也够失败的,你自己的女人连死都不要你啊。” “你给我住嘴!”顔溪恨不得将他的那张破嘴缝住,这家伙开玩笑从来都不看场合的。 众人竟看见娘娘的一声呵斥之下,这禹西国的太子竟然真的乖乖的闭上了嘴,真是邪了门儿了。 或许是司徒飞羽的话刺激到了君夜尘,抢过非冥手里的剑,剑身出鞘后,落在了司徒飞羽的脖子上,司徒飞羽连眉头都没眨一下,挺了挺腰背道:“赶紧的。” 顔溪咬着牙一闭眼,锋利的剑口入了皮肤些,割肉的疼痛顿时袭上了心头,疼得她险先龇牙咧嘴。 楚沫雨一惊:“嫂嫂快住手!”又转头对着君夜尘道:“师兄,你快救救嫂嫂啊!” 一旁的非冥和沧枫看得也是心惊,那把剑极其的锋利,再下去就真的要一命呜呼了,可又不敢上前劝,心下都在着急的眼巴巴的看着。 顔溪冲着司马晴他们一笑,继而又转向司徒飞羽,柔声道:“本是好意想救你们一命的,却没想又将你们送上了断头台,或许是命中的注定吧,注定我们要死在一处,也罢,我便豁出去陪你们了。”顿了顿,道:“姐姐,妹妹先走一步,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用跟这些该死的宫规打交道了,来世,咱们再做姐妹。” 说完,再无留恋的握紧了剑柄要用力...... “嫂嫂!” “妹妹!” “小不点儿!” “娘娘......” 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呼唤,顔溪已无暇再顾及,希望来世,真的不必再如此折腾了。 手上蓦地一麻,顿时失去了力气,伴随着众人的惊呼,剑落地的那一瞬间便被人揽入了怀中,勒在腰间的手似是惩罚般紧得难受。 君夜尘脸黑得无法形容了...... 顔溪任凭他抱着,淡淡的一笑:“死有很多种方法,你阻止得了一时又如何。” 腰间越来越紧的手几乎要勒得她无法呼吸了,忍着窒息感对上了那双几乎要将她捏碎的喷火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笑出来。 “你在威胁朕?!”君夜尘暴怒的开了口,听得场上的人一阵唏嘘。 更令人咂舌的是,他们这位溪妃娘娘竟然毫不掩饰的回了句:“是的。”而且,模样十分的乖巧,看起来有些诡异啊。 “你确定你能赢?” “不确定。”顔溪想了想,又道:“但总归要试一试的,不试怎么知道输赢。” “即便今日放走了他们,朕还是有办法将他们一网打尽。” “我知道,但我还是会救。”顔溪毫不犹豫的回答。 “你到底想怎么样!”众人看到他们的皇帝已经到达了怒不可遏的边缘了,不自觉的紧抿了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出来,做了冤死鬼。 顔溪抹了一把颈间的血迹,耸了耸肩,十分无奈的表情道:“很显然,你得放了他们。” “朕若不放呢!” 兜兜转转又聊回来了,突觉得这对话是否有些幼稚,顔溪有些无力:“你自己斟酌着办吧,我是什么性子的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何必一个问题问好几遍才甘心呢,要么你放了他们,要么连我一起杀。” “他们对你就那么重要?”非冥似乎听出了一丝吃醋的意味,嘴角突然偷偷的上扬,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也说不定呢。 顔溪低眉道:“重要,因为我当他们是朋友。” 一旁的司马晴顿时落下了两行清泪,朋友这两个字是何其的珍贵,她却那般幼稚的让自己的父亲重蹈覆辙的做了傻事! 正在僵持间,突然脚边落下一个弓腰的身影,顔溪定睛一看,竟然是魑魂,因带着面具看不清他的神色,这也是他第一次主动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魅影阁的人皆楞了一下,便听得他道:“阁主恕罪,属下有违阁主的嘱托,转而将消息带给了皇上。” 他也是万般无奈才会如此,当时从司徒飞羽的身边逃脱后,他便想着去找苏和未免太过于冒险了些,只有皇上才能救她,所以...... 虽救了阁主,但却违背了命令,这是他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地方,多日来,也不敢露面谢罪,他怕看到她失落绝望的脸...... 顔溪好不容易挣脱了君夜尘的怀抱,淡然道:“你违背我的意愿那日起,便不再是我的下属了,既你如此听从他的话,便回到他的身边罢,这些日子待在我身边着实委屈了你了。” 魑魂心下一痛:“阁主......”喊出的声音微微的带着沙哑,嗓子眼儿里想卡着什么东西一样,有些话就是蹦不出来。 “你莫要叫我阁主,我没你这么背信弃义的下属!”顔溪孩子气的低斥,心里是又气又怨,但她知道,自己并未真正的怨恨与他。 她曾当他是极其重要的依靠,却原来也会背叛......怎叫她不难过! 只不过是一句发泄的话,魑魂突然神色凝重,沉声道:“魑魂生是阁主的人,死也是阁主的鬼,阁主若是走了,魑魂随后便跟上。”说完,站了起来,直挺挺的站到了一边。 顔溪心下惊了惊,她相信任何人跟他开玩笑,魑魂都不会跟她开玩笑,他这个榆木疙瘩,是个说什么便会做什么的人!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场面一度的陷入了尴尬中...... 许久,就在众人心下腹诽着这事儿该是个怎么样的结局的时候,皇帝出了声,低低的,冷冷的一句:“让他们走。” 押着他们的侍卫有些不知所措,在触及到皇帝凌厉的目光时,连忙松开了手,司徒飞羽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突然大笑了几声,道:“我司徒飞羽还没落到让一个女人来救的地步,君夜尘,你要杀便杀吧,哪儿那么多废话。” 在君夜尘还没开口之前,顔溪一个箭步跑过去,咚的一声踢在他的小腿上,疼得司徒飞羽龇牙咧嘴的喊痛,众人捂着嘴想笑又不敢笑。 顔溪大骂:“想死回你的地方死去,死在这里谁tm花银子给你敛葬!” 众人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多少听说过这个溪妃娘娘与众不同,今日一见,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司徒飞羽不但不生气,还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道:“我这不是......” “少跟我这不是那不是的!”顔溪打断了他的话:“以后安安分分的,少做些偷鸡摸狗祸国殃民的事。” 第二百三十九章 故地重游非所愿 司徒飞羽嘴角抽了抽,他这可是宏图霸业啊,什么叫祸国殃民,实在是难听!但心下却高兴得很,自己都感觉自己有些贱贱的,这个死丫头,脾气倒是跟八年前一样,一样的火爆,一样的欠揍,八年前每次都说要揍她,始终下不去手,半年后,竟然更下不去手了! 真是......岂有此理! 顔溪见司徒飞羽还赖着不走,又踹了他一脚:“快走啊!” 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个死人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实在让她气得不行,司徒飞羽见状,突然收敛了笑容,神情的望这她,道:“小不点儿,你保重。” 说完便要离开,顔溪突然唤住了他,司徒飞羽转过身来,便听得她柔美又坚定的声音。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司徒飞羽愣了楞,突然脚下轻点后,便飞离而去。 顔溪见着人走远了,这才走到了司马晴的身边,方才君夜尘扯下了洛煜的面巾,却不曾扯下司马晴的,顔溪似乎有些理解他的意思了,走到司马晴的身边,牵过她的手,俯在耳边轻声道:“姐姐,我不怪你。” 司马晴楞了半天,好不容易收住了眼泪,哽咽道:“姐姐对不起你。” “莫要说对不得的话,你我是姐妹,无需如此,快走吧,日后跟他好好的。”顔溪低柔道。 司马晴望了君夜尘一眼,对方的眼光完全的锁在了顔溪的身上,旁人几乎都快成了透明的了,一拉洛煜的手,迅速的离开了。 一场计中计的捉捕,贼人早已难逃一死,却因这个溪妃娘娘,全盘皆空...... 劫刑场的刺客放了就算了,那司徒飞羽可是禹西国的太子啊,可是造成这场国难的人啊,若是回去了,岂不是放虎归山啊!这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旁人不知道,非冥他们可是清楚得很,从来就不敢低估了溪妃娘娘在师兄心中的位置。 事实上,当真如此的重要! “将她给我带回去!”君夜尘冷冷的下了命令后,便气急的离开。 无人敢真的上前去押了这位溪妃娘娘,方才的一幕幕众人都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上,谁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也就这个溪妃娘娘了。 顔溪看了一眼立刻凑过来的楚沫雨,突然间笑了。 楚沫雨扶着她,小嘴儿喋喋不休个不停,好在顔溪已经习惯了,这丫头越来越像离雪那个丫头了,爱唠叨。 临近一直一言不发的男子时,顔溪冲他微微的一笑,君修凌也回以了一个柔和的笑容,并低语道:“终归如你所愿了。” ...... 兜兜转转,又故地重游了,只是物是人非了许多,身边只剩下一个离雪紧紧的跟着自己,待到宫门之处时,宫门处已站了七八位宫女奴才在等候,顔溪楞了一下,心下苦笑,这可是贵妃娘娘才有的排场啊。 但她实在高兴不起来,吩咐了离雪将众人带了下去,走到院中看到在院子里站着的一红一蓝的身影时,顔溪越发的高兴不起来了。 “可是将妹妹盼回来了。”秦心雪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这些日子让妹妹受苦了,都清瘦了许多。” 颜清念也趋近了上来,仍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但顔溪知道,只不过是假象,她的那一声柔柔弱弱的“姐姐”只会让她更加的反感。 顔溪没搭理秦心雪,目光在颜清念的身上瞥了一眼,道:“你现下住在哪处?” 她记得她出宫前,她还是独自在这锦云宫住着。 “我......妹妹现下住在舞秀宫。”颜清念答道。 顔溪点了点头:“也好,总归也不算亏待了你,日后的路,自己斟酌着走吧,我这锦云宫,你还是少来为妙。” 颜清念紧咬着唇欲泣欲诉之时,不甘心被冷落了的秦心雪突然道:“妹妹这番话可是为难清妹妹了,妹妹是她的姐姐,如何能少来呢。” 顔溪看也不看的冷笑一声:“想必你们该知道我是犯了罪的人,若是跟我走得多了,就不怕沾了这晦气?”便往屋内走去又边道:“贵妃娘娘还是带着你的妹妹回去罢,我身体不适,就不送二位了。” 颜清念闻言,憎恨的目光剜了顔溪的背影一眼,又瞧了瞧在一旁呆若木鸡的颜清念,心下又是憋屈又是恼怒。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顔溪将自己扔在床上,懒得动一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手臂都麻了,才被离雪叫了起来。 “娘娘......”离雪欲言又止着不知道该不该讲,如今的娘娘好像总有些不同了,这一路回来几乎没用说过一句话,看得她十分的担忧,但放眼屋外跪着的那个男子,又有些不忍,想了想,于是道:“魑魂哥哥还在屋外跪着。” 已经一个时辰了...... 顔溪闷声道:“他想跪便跪着罢。” 吃里扒外,活该! 离雪一愣,往日娘娘可是偏袒魑魂得很哪,从来不舍得打骂一句,今日竟...... 收回了到嘴边的话,离雪默默的退了下去。 娘娘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窗外渐渐的变得昏暗,一声响雷响彻天空,时间过得真快,这就要步入炎热的季节了,顔溪不耐烦的从床上爬起来,慢慢的踱步过去,直到门外,在台阶上找了个位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拖着下巴,定定的望着魑魂。 魑魂低眉垂首着,但却能感受道那股灼灼的目光,心下越发的忐忑起来。 半晌。 一只玉手抚上了他的面具,轻轻的摘了下来,眼角处,那道疤痕已经完全的愈合,却留下了浅浅的疤痕。 “后悔吗?”顔溪轻轻的问道。 魑魂抬头,满脸的疑惑。 顔溪轻笑:“我是问你,后悔跟着我吗?后悔脸上这道伤疤吗?” 魑魂低眉:“属下从来不后悔,那日,属下只是一时心急,才不得已......” “好了。”顔溪打断了他,道:“你的心思我明白,换做别人,权衡之下,或许也会选择跟他求救。” 魑魂微楞,又听得她道:“我只不过是过不去这道坎儿罢了,从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欺骗,可现在,人人都在骗我,我原以为你永远不会,可你竟然也背叛我,虽我知你是好意,但终归是欺骗,我只是说服不了我自己罢了。” “属下知罪。”除此以外,他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 “魑魂。” “属下在。” “想回魅影阁吗?” “不想。”铿锵有力的回答。 顔溪一笑:“还会背叛我吗?” “不会!” “那你教我功夫吧。” 魑魂一愣,又低眉:“是。” 百无聊赖的生活又要开始,总该做些什么才是...... 第二百四十章 似老死不相往来 一场腥风血雨渐渐的趋于了平静,君修凌还是那个人人敬仰的王爷,仍是那个皇帝当做亲兄弟般看待的人,北黎轩留在了宫里,继续做他的太医之职,不过被皇帝提拔了一个等次,也算是太医之首了,年纪轻轻便有了如此的地位,据说踏破门槛求亲的人数不胜数,可惜,都被拒之了门外。 还听说,颜清念因为受到冷落,曾跑到昌和殿跟皇帝哭诉了一次,但结果被毫不留情的赶了出来,再不能再踏入昌和殿一步,也顺便的,将舞秀宫几乎快变成了冷宫了。 秦心雪还是坐着她的贵妃的位置,拢共不过这三个人,即便她想管,也着实可怜了些,所以,据说她在皇帝面前不止一次的提到选秀的事情,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敢于如此大方的将自己的丈夫与旁人一同分享,这种气度和度量不是常人能及的啊,至少顔溪做不到如此。 宫里一片的太平,经过了这一次的清洗,宫外的老百姓对这个年纪轻轻的皇帝是越发的高歌颂德了。 再也没有传来任何有关司徒飞羽的事情了,也没有了司马晴的消息,一切似乎都已落幕。 不管宫中有任何的动静,但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皇帝不来,她也不去,锦云宫人多,但并不热闹,没有娘娘的旨意,谁也不能在她跟前晃悠,所以那些宫人们一度的怀疑这个溪妃娘娘待下人像家人一样,肯定是骗人的,心下又十分羡慕离雪能整日的在跟前伺候着。 这样老死不相往来的状况一连持续了好几天,但无人知道,锦云宫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尽收眼底。 “溪妃娘娘今日带人去了万春园,搬了好几束名贵的花草去了锦云宫。” 次日,万春园中又多了几盆名贵的花草,等待着谁来窃取。 ...... “楚姑娘今日缠着溪妃娘娘亲自下厨,溪妃娘娘为她做了几道拿手菜,为此右手的食指还烫伤了。” 当日,刚吃饱喝足的楚沫雨被非冥拎到了某处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 “溪妃娘娘今日在院中唉声叹气,说天气越来越热了。” 次日,便有内务府向各个宫中送去了丝绸布料。 ...... “魑魂今日在教溪妃娘娘功夫,还......还握了娘娘的手臂。” “啪!”某男人手中的笔立刻断了一截儿。 ...... “今日贵妃娘娘去找溪妃娘娘了,溪妃娘娘不让她进门,贵妃娘娘很生气,说溪妃娘娘目中无人,太过嚣张只会让皇上越发的厌恶。” 当日,皇帝便出现在了昭祥宫。 秦心雪对他的到来分外的意外和惊喜,忙不迭是的整理好裙摆跪着相迎,自打姑母出宫修养之后,皇上整日忙于政务,她便越发的孤独和无助了。 往日皇上见她行此大礼,便会弯腰相扶,然后会一番的嗔怪。 可今日...... 君夜尘负手而立,淡淡道:“起来吧。” 听着十分的生疏,秦心雪立刻心下难受起来。 君夜尘走到了上座,掀袍而坐之后,淡淡的扫了一眼仍在地上跪着的秦心雪,眉头开始皱了起来:“朕让你起来,为何还跪着?” 突然想起那个女人,好像就从未对他行过什么该属于他的帝王的礼数过。 秦心雪心下难受不已,在春儿的搀扶下,缓缓的站了起来,压抑着心中的不满和委屈,柔声道:“皇上已经好久没来看雪儿了。” 柔情似水的似嗔似怨,听着让人忍不住心下怜惜。 君夜尘只淡淡的望了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道:“外患刚定,朕有许多的事要忙。” 敷衍的解释,认谁都能听得出来,秦心雪紧咬了几下唇,道:“眼下后宫着实空荡了些,不知皇上可有考虑雪儿的意思,选个日子甄选秀女入宫,一来后宫充盈,二来,也好让皇上早日喜延龙脉。” 选秀...... 不知那个女人会怎么想。 心下一荡,真是可笑,自古以来皇帝选妃都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何要考虑她怎么想,难不成自己糊涂了! “选秀之日就由你来定吧。”不知是赌气还是怎么,话便脱口而出了,等自己想收回的时候已来不及。 君无戏言! 秦心雪心下宽慰了许多,柔声道:“雪儿一定尽力而为。” 话落,两人都陷入了僵局中,谁也没有开口,气氛一度变得尴尬,秦心雪觉得万分委屈,从什么时候开始,皇上与她竟已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了。 半晌,君夜尘定了定神,摩挲着手边的一个空杯,淡淡道:“雪儿,朕待你如何?” 自小一起长大,可算是青梅竹马,如了母后的心愿,也如了她的心愿,将她留在了身边做了他的女人,对她百般宠爱,自认为从没有过克扣之处。 秦心雪一时没明白为何皇上会如此相问,定了定神道:“皇上对雪儿宠爱有加,雪儿心下明白。” “明白?”君夜尘不温不火道:“若是真的明白,就不该背着朕做些令朕不高兴的事。” 秦心雪闻言,心惊不已,思来想去,唯有那件事,是她打着胆子去做的,难道他知道了? 心虚得不敢抬头,忽听得他沉沉的叹了口气:“雪儿,你自小与朕一同长大,就这份情分,便能让朕对你不忍。”顿了顿,又道:“往日的事朕就当没发生过,日后若让朕得知你......” 倏地起身:“自己斟酌罢,朕还有事。” 秦心雪还未从惊悚中回过神来,君夜尘已消失不见。 两行清泪猝然而至,若不是身边的春儿扶住,险先瘫倒在地。 “娘娘别伤心了。”春儿在一旁安慰:“皇上知道了又如何,不还是照样没有惩罚娘娘,在皇上的心里,娘娘的位置是无人可比的,娘娘又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伤心呢。” 不,她不是因为那个女人而伤心,她难受的是,皇上的心,似乎已经越来越远了。 远得她似乎够不着了。 她在他心里的位置,真的是无人可比的吗?...... 她不信! 可她受不了皇上的远离,除了皇上,她已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倾诉和依赖的人了,皇上便是她的全部,是她整颗心所能寄托的地方啊。 不敢想象,如果皇上某一天真的不理她了,那她该如何活下去呢。 溪妃啊溪妃,你到底是何德何能,能让皇上为你做到如此的地步! 放走险先让这夜澜国灰飞烟灭的禹西国太子,不顾众人在场,对皇上百般威胁,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目无王法,将皇帝不放在眼中的女子,却赢得了皇帝的心。 她简直不敢相信! 她赢了吗? 不!没有!选秀的日子她早已定好了,等那些佳人进宫,溪妃啊,你的好日子也便要到头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忘我的耳鬓厮磨 “启禀皇上,溪妃娘娘在院中淋雨,不肯回屋。” 案上批阅奏章的人倏地停住了笔。 非冥心下没好气的腹诽,整日的偷瞄着人家,却不肯屈尊让上一步,这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到底还要持续多久,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就不知道劝吗?!”皇帝明显的带了怒意。 整日在昌和殿和锦云宫间疲于奔命的侍卫苦不堪言的回答:“娘娘身边的宫女早已劝过多时了,可是溪妃娘娘不听。” “混账!”皇帝扔下了手中的笔。 侍卫一听,以为说的是自己,连忙跪了下去。 “就她的那副身子,还没完全的好,再这般淋雨,是要找死不成!?” 侍卫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在骂他啊! 抬头望去,眼前怒气冲天的人早已没了踪影,转头再望向非冥侍卫,只见他一副想笑笑不起来的模样,十分的有趣。 非冥慢慢的挪到了大殿门口,望了一眼外面的蒙蒙细雨,嘴角撇了撇。 就这点柔柔小雨,能将人淋成什么样呢?恋爱中的人,果真是愚蠢的动物啊,想到这里,突然又想到了还在等着他一起出宫的楚沫雨了。 这丫头这几日整天的缠着他往宫外跑,次数多了他便觉得腻了,只可惜这丫头一点也不觉得腻,大街之上,也毫不避讳的拉着他的手,他一个大男人都脸红了,可她丝毫的没感觉。 真是苦了他的这张脸皮了啊。 ...... 远远的望见那抹让他又爱又恨的身影,就那样笔直的站在院中,清秀的脸庞微微的上仰,轻阖的双眸,长长的微卷的睫毛上还沾着微微的露珠,早已打湿的碎发贴在额前,样子有些狼狈,却十分的干净。 是了,从这个该死的女人身上,总是能看出十分珍贵的那份纯洁和干净。 天已渐热,穿着一袭淡蓝色的裹胸裙,外披一件白纱,看起来并不妖艳,但却很清新淡雅,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白纱被细雨打湿,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的玲珑曲线让他心神荡漾,恨不得奔上去将她搂入怀中好好的温存一番。 是太久没碰过女人了吗?竟然就这样心神荡漾...... “你就这么想死,不知道身体比不上旁人吗?!”带着怒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将正在憧憬着雨中美好的顔溪吓了一跳。 那个男人的身边竟连个宫人都没有,就这样孤零零的站在哪里,哪里还像个皇帝的样子!可说出来的话,又不得不将她拉回了现实。 “那又如何,这是我自己的身体。”他不给好脸色,凭什么她要给好脸色。 君夜尘吃瘪,下又下不去手,一时间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到了旁处:“该死的奴才们,都不长眼睛的吗?自己的主子在外面淋雨,都不知道打把伞!要你们有何用!” 一句话吼得整个宫里的人都听见了,转眼间,便陆陆续续的跑出来宫人们的身影,离雪在前,本着身份的关系,在她的身后一溜儿的跪了下来,每个人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 “回皇上,是娘娘说......”说要雨中漫步,陶冶情操的。 离雪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顔溪打断:“这是我自己的主张,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你若是有脾气就到别的地方去发,别在我这里找存在感。” 下人一听,更是吓得打颤,娘娘啊,皇上舍不得打你,但不代表舍不得打我们啊,您还是让着点皇上吧。 “你们都下去吧。”顔溪淡淡的吩咐着。 宫人们抬头望望皇帝,又望望娘娘,不知道该不该退下去。 皇帝为大,他们应该服从皇帝的指令没错,但娘娘,皇上终归对她是不同的,日后又是在娘娘跟前伺候,若是违背了娘娘的意思,日后岂不是很难过。 正在纠结间,又听得娘娘道:“若是没长耳朵的话,明儿都离开吧。” 众人闻言,一溜烟儿的跑了个没影。 虽说溪妃娘娘最近有些反常,但对他们却是极好的,傻瓜才要离开呢。 男人见状,胸口憋了气拧了眉,驱步过来,半是怒气半是发泄的说道:“要死去别的地方死,别死在朕的眼前。” 那一句,这本来就是我的地方,被顔溪吞了回去,这夜澜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君夜尘的地方,这句话说出来只会自己打脸,于是转了步子就往别的地方走去。 地方让你! “你去哪儿!”身后的男子显然已经怒不可遏了。 顔溪微微的转了身,一脸无辜的看着他,道:“去别的地方死啊,你不是让我别死在你眼前吗?” 微歪着的脑袋,无辜的神色,看得君夜尘一股的气直在心里一窜一窜的,楞是发不出来,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拦腰搂住她,另一只手伸到她的腿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顔溪吃惊了一下,连忙搂住了他的脖子以防自己掉下去。 男人突然勾了勾唇:“既然这么不怕死,搂住朕做什么。” 顔溪心下一叹,这个死男人,嘴皮子耍得都快赶上她了! 到了屋内,君夜尘伸手去脱她的衣服,顔溪动也不动的任他拖着,等只剩下肚兜亵裤的时候,君夜尘突然停了手。 望着她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下又来了气,他也本只是想替她换掉湿了的衣服而已,但这不推不避的样子,是成心做给他看吗。 “你就这么厌恶朕?”恨得牙痒痒,真想狠狠的咬她一口。 顔溪自顾自的窝到软塌上,拉了一条薄毯盖住一身的白皙:“我要是反抗吧,你说我厌恶你,我现在不反抗吧,你又说我厌恶你,你到底想如何?” 他想如何?他还不是想...... “你到底想朕怎么样?!”该死的,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到底要让他如何,这个该死的女人才能正常的跟他说说话! 又是同样一个问题,顔溪只那一句:“你放我走!” “不可能!” 意料之中的回答,本就没抱什么希望,兜兜转转,到最后还是这个地方,还是这些无聊的对话,她已经觉得很腻了。 身子被捞入结实的怀中,男子的额头顶着她的脑袋,“除了这一个要求朕不能答应外,你可以提任何一个要求,只要朕能做到。” 咦?突然这么温柔了,这男人吃醋药了吧,顔溪心下不解之时,突感觉男子抵在她额头上的热度有些不寻常,不自觉的蹭了蹭,真的很烫。 第二百四十三章 (3) “非冥说皇上过来这边了,我就过来看看。”某人的谎言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皇上跟娘娘在房里呢,不......不方便打扰。”离雪的脸色又红了红,埋着脑袋就往前走。 沧枫紧跟了上去:“做什么每次见到我就跑,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真不懂这丫头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现在看见他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除了那次将溪妃娘娘弄丢之后,两人挨了打,她还表现得温柔了些外,这才没几天的功夫,便又变了个认识的。 “你瞎说什么,我哪里有跑,只是还有事要做。”离雪不理睬的直往前走,就差要跑起来了。 这个人真是奇怪,都冷落了这么许久了,怎么还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沧枫突然拦在了她的跟前:“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我做错了什么!” 不明所以的陌生感让他动了气,离雪气得狠狠的推了他一把:“你做什么狗皮膏药似的缠着我,烦不烦!” 男人的面子顿时被扫得掉了地,沧枫冷了脸:“好吧,既你不想见我,以后我离你远些便是了,若不是皇上在,这里我还不稀罕来呢。”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离雪含着清泪,楞是没让它掉下来,一跺脚,也转身离去。 屋内,两个早已满头大汗浑身湿黏的两个人终于停歇了下来,顔溪一翻身,又囧又羞恼的躺到了里侧,伸手捞过男人的外衣盖在了自己未着寸缕的身上。 男人露出十分满足的笑容,一手揽过她的娇躯,另一只手枕在脑后:“想不到朕的爱妃还有这样的一面。” 因男人的一句话,方才露骨主动的情景便浮现在了脑海里,顔溪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玉手捂上男人嘴:“闭嘴,不许说。” 男人好笑的拉下她的手,感受到了身边女人无比的娇羞后,不忍再打趣,于是道:“朕打算给你重新换个住处,这地方离朕着实远了些。” “不必。”顔溪毫不犹豫的回绝:“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清净雅致,最主要的我也住习惯了。” “住在朕的身边不好吗?”男人不解。 “再偏那也是我住习惯了的地方,我不想搬。”她挺喜欢习惯的。 君夜尘也不再坚持:“也罢,你不想搬便在这边住着罢,最多朕累一些就是。” 难得他这么顺从,顔溪奖励性的在他的脸颊上啵了一记:“你真好。” 男人楞了一下:“难得从你嘴中听到夸朕的话,莫不是方才朕伺候得很让你满意?” 刚说完,腰上便被掐了一记,顔溪简直无法相信,这个整日里跟别人欠了他多少银子没还的男人无耻起来也是毫无底线的。 手心处突然多了一个冰凉的物体,顔溪定睛一看,竟然是墨玉。 那日留下一封书信离开之后,这块墨玉也被留了下来,握在手中看了半晌,不明白男人是何用意。 “朕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顔溪暖心的笑了笑,随即便想到了一件事,将墨玉塞回到他的手中,没好气道:“我不要,反正他们都听你的,就连魑魂在关键的时候还是选择了你,我要了有何用!” 虽心下已经不怪魑魂了,但还是小家子气的撒娇道。 男人难得的听到她撒娇,柔声道:“日后整个魅影阁都听你调遣。” 顔溪不信,“那如果再遇到你我之间取舍的时候呢?” “他们会选择朕。”男人毫不犹豫道。 “不要!拿走!”顔溪耍起了性子。 男人将墨玉塞回了她的手中,顺便偷了香吻:“不过朕还是会选择你。”顿了顿道:“若是朕不在你身边,他们会护你周全。” “为何你会不在我身边?”顔溪歪着脑袋等着他的答案。 男人假装沉思了片刻后,道:“朕说的是若是,你不必太当真。” 好吧,现在越来越跟不上节奏的,快成了她了,不过顔溪立刻软了心肠,看吧看吧,她也逃不了傻傻的女人的命运,被男人几句好话骗得义无反顾。 “还有......”男人似是想到了什么。 还有?顔溪竖起了耳朵。 “苏和,朕已下旨升了他的官位,他顔溪已经是副将了,负责驻守城门关。” 城门关?顔溪开心的一笑,那不就是离皇宫最近的地方吗?上次司徒飞羽与君夜尘的一战,便在此处,顔溪喜得合不拢嘴,上去又吧嗒吧嗒的亲了几口。 不管在哪个朝代,果然走后门是百试不爽的啊。 ...... 外面依旧是蒙蒙细雨,屋内的两人温存了片刻后,顾及到君夜尘的伤势,等他想卷土重来时,顔溪硬是没让他再碰,男人当场便委屈得要死,顔溪无法,只得答应亲自下厨给他做几个好菜慰劳一番。 心下却又腹诽着,这皇帝莫非是返老还童了?怎的像个小孩子样?若是让他的那些大臣们看到,不惊掉眼珠子才怪呢。 “我想吃吉祥四宝。”坦胸露乳的男人手撑着脑袋,笑眯眯的望着在床边正将衣服一件件的穿上的女人。 顔溪转了过来:“太麻烦了。” 床上的男人哪会搭理,不依不饶道:“老百姓吃过,魑魂吃过,沫雨那丫头也吃过,连你身边的宫人们都吃过了,凭什么朕吃不到?” 顔溪捏了捏他的脸颊:“就知道你整日的盯着我。”无奈的一叹:“算了算了,谁让姑奶奶收了你的大礼呢,我现在就去给你做,行吗我的皇上?” 君夜尘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顔溪只好无奈的拖着酸痛的身子往厨房挪去,心下腹诽着,这男人发起醋意来可真不比女人差到哪里去。 吉祥四宝坐起来着实费劲,好在宫里食材齐全,加上众人的帮忙,几管齐下,也就在晌午过后一点便做好了。 宫人们曾经尝过娘娘的手艺,被阵阵的香味儿诱惑得直流口水,但触及到厅中那个警告性的男人的目光时,赶紧的缩回了翘首以盼的脖子,默默的退了下去。 离雪将饭菜一一的摆好,顔溪褪去了油腻腻的衣服,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时,望了一眼眼睛有些红红的小人儿,突然开口道:“皇上,你前面对我说的话可还算数?” 君夜尘楞了楞,一手将她牵到身边的座位上,对上那双含笑的目光,突然淡淡道:“朕君无戏言。” 第二百四十四章 (4) “那太好了。”顔溪奖励的为他夹了一筷子菜:“离雪可是我最疼爱的丫头,皇上可别亏待了她,我可是说过的,离雪要么不嫁,嫁就一定要嫁个上得了台面的男子,否则的话我可是不依的。” 一旁的离雪睁大着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娘娘。 君夜尘尝了一口菜,味道好得让他忍不住连续的伸出筷子去,嘴下却不敢怠慢:“你可有合适的人选,说来给朕听听,若朕觉得也合适的话,不如成全了这段好事。” 顔溪故作沉思了一番,道:“本来我觉得我哥哥北黎轩挺好的,只是细想一下,觉得有些不妥,若这丫头嫁给了我哥哥,那我岂不是要喊她一声嫂嫂了。” “朕不同意。”君夜尘手下不停道。 “嗯。”顔溪点了点头:“所以我也不同意了,倒不如在你觉得可以的那些公子们挑上一个,让这丫头风风光光的嫁过去。” “也好。” 一旁的离雪急了眼,找了半天才有机会插上一句话:“皇上,娘娘,奴婢不想嫁人。” 离雪不理不睬的吃着饭菜,君夜尘瞥了她一眼,道:“这是朕与你们娘娘的一番好意,难道你要辜负了不成?” 离雪咬着牙的不敢再吭声,若是换做旁人,能让皇上亲自指婚是一件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更何况她还只是个丫头,可......不经意的转头向外望去,那个整日跟在皇上身边的男子,是真的不会再见到了吗? ...... 这日,沧枫魂不守舍的在宫中晃荡,皇上今日下了朝又一头扎进了锦云宫了,非冥陪着楚沫雨不知道上哪儿野去了,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闲来无事只能到处瞎逛。 想起昨日的那句狠话,心下便有些后悔,那丫头整日的一副柔弱之样,不知道眼下如何了。 漫不经心的随意的走着,忽听见附近传来阵阵的交头接耳之声,师兄平日里最讨厌的便是嚼舌根的人了,竟然还有人大白天的敢放肆,沧枫正要一展雄风的教训一把,但谈话的内容却让他怔住了。 “哎,你听说了吗,那个锦云宫的离雪,听说皇上亲自指婚了呢。” “我也听说了,想不到同样身为奴婢,那丫头竟有这么好的福气。” “是啊,听说那个溪妃娘娘深受皇上的宠爱,想来应该是溪妃娘娘的主意,真好。” “也不知道皇上会将她指给谁。” “不管指给谁,都是好福气啊,这公子们里面随便挑上一个,那丫头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再说是皇上指定的,谁还敢欺负了她不成,就算皇上饶得过,怕是溪妃娘娘也饶不过的。” “就是,溪妃娘娘可是疼她疼得紧呢。” ...... 声音渐去渐远,沧枫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好啊离雪,终于指定她为什么总是不理他了,原来在等着这一出呢。 还皇上亲自指婚! 胸口憋着一股闷气,又气又急,连飞带跑的就朝着锦云宫而去。 离雪正在院内郁闷不已,忽见到飞奔而来的人,顿时眼睛一亮,但仅仅的一瞬间便又黯淡了下去。 她该怎么告诉他即将要许配给别人的事情呢。 “想不到你是这么贪图富贵的人,我真是瞎了眼了!”胸口的闷气让沧枫开始口不择言。 离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咒骂给怔楞住了,等明白过来时,立刻两行清泪夺眶而出,紧抿着双唇不理不睬的就要离开。 沧枫不依不饶的拦在了她的前面:“说话啊,哑巴了啊!平日里看着小绵羊一样,原来心思这么大!” 离雪恨不得给他一巴掌,明明是皇上跟娘娘...... “沧枫,休得无礼!”皇上的声音传了过来。 君夜尘揽着顔溪走了出来:“朕跟溪妃正要午休,便听到你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 沧枫猛的拉住了离雪的手臂,往顔溪跟前带了几步,大声道:“好好的,为什么要将她嫁人!” 对于沧枫的不尊重,君夜尘突然皱起了眉头,正要开口责怪,顔溪拉了拉他的衣袖,并道:“离雪也该是出嫁的年纪了,为何我不能将她嫁人,更何况所嫁之人并不会委屈了她,你作何生这么大的气?” 顔溪一脸严肃的回答着他,心下却憋着笑。 “不行,我不允许!”沧枫不管不顾的顶嘴。 君夜尘捏了捏柔夷,漫不经心道:“你倒给朕说说,凭什么不允许,这丫头并不是你什么人,还轮不到你来做主罢,况且......” “我亲过她了!”沧枫忽然叫了一声,离雪惊恐得捂住了嘴。 这人......这人在胡说八道什么啊,从来就没有过的事。 顔溪险先笑出声来,还好忍住了,又听得沧枫道:“亲过了,便是我沧枫的人,怎么还能嫁给旁人。” “你胡说!”离雪脸红得要滴出血来:“皇上,娘娘,他胡说,奴婢根本不曾......”亲嘴两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沧枫扯住了她,就是不让她挣脱出去,离雪急得又要掉眼泪了。 顔溪正色道:“这可是关系到女儿家的名节的事,你切不可胡说八道,要让外人听见了,离雪还怎么嫁得出去,她要嫁不出去,可就没人要了。” “谁说没人要!”沧枫一口回道:“我要!” 埋藏在心底的心事脱口而出,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大事当前,绝不退缩! “我不要!”离雪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我要!”沧枫不甘示弱。 “我不要!” “我要!” “我不......你干什么!混蛋!”冷不丁的一个香饽饽亲在了她的脸颊上,离雪囧得手足无措,心下直骂着这男人简直无耻到家了。 亲完的男人就像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般,一抹嘴上的口水,义正言辞道:“看,我又亲了,所以离雪更不能嫁了。” 噗嗤!哈哈哈哈...... 君夜尘拉住笑得弯了腰的女人,将她重新勾回怀里,顔溪一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在身边的男人身上蹭了蹭,大笑道:“你小子有种,我服你,罢了罢了,看在你这么勇于冒险又死心塌地的份上,这丫头留给你了。” 离雪死命的低着头,不敢看众人一眼,闻言顔溪的一句话,又是开心又是懊恼。 什么叫留给他了嘛。 沧枫闻言,立刻笑得跟孩子似的:“谢谢娘娘。” 顔溪摆了摆手:“不谢不谢,不过离雪还小,我还想留她些日子,你总不会介意罢。” 第二百四十五章 (5) “不介意,不介意!”沧枫连忙摆手示意。 顔溪杵了杵身边的人,君夜尘立刻会意,咳了咳道:“朕将离雪许配给你,你要好好善待,并......”又咳了咳,道:“并不许再另娶她人,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沧枫脑袋捣得比什么都快:他才不会像师兄一样娶了一个又一个呢,日后就这个娇小可爱的丫头就好。 憨憨的摸着后脑勺,拉着离雪的手就不肯再放,窘迫的丫头头埋得越发的低了,顔溪嗔斥道:“走开走开,换个地方打情骂俏去,好好的午休都被你们打扰了。” 一个在前面拽着,一个在身后硬撑着不肯走,这二人一前一后的花费了许久才慢腾腾的从院子里消失,顔溪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心下不禁有些羡慕呢。 “在想什么?”身边的男人揽住她腰身的手往上挪了挪,摩挲着她粉嫩的脸颊,有些爱不释手的味道。 连这种牵线搭桥的事都能陪着她干了,他这个皇帝当得,都快成了她的专属下人了,说出去,谁会信?谁又敢信! 顔溪拍下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没好气道:“我在想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将自己的夫君占为己有。” 男子的手一顿,只微微的叹了一声,没再言语。 顔溪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心下也是叹了叹,若是想和平的相处,那有些话题只能放在彼此的心里,不能再提,像关于秦心雪加害于她的事情,还有,皇上选妃的事情...... 更比如说,秦心雪杀到门上来,刻意的提出选妃的时日,她便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小家子气。 这几日君夜尘下了早朝若是无其他事,便日日赖在锦云宫里,有时候甚至将奏折也搬了进来,顔溪每次看到小李子跑前跑后满头大汗的样子就有些不忍心,难得的做了些冰镇的东西,便想着留些给他,这小伙子感激涕零之下跑得越发的欢快了。 相比于依赖她这个人,还不如说这厮赖上了她的厨房的手艺。 今日刚吃完,便能点明日的菜,顔溪真是不明白了,这山珍海味的放着不吃,偏偏喜欢吃她的那些家常菜,难不成这就是平日油水多了,偶尔改吃吃萝卜青菜也不错? 但也有好几天了,也该腻了吧,正要苦口婆心的劝他回自己的窝里去,甚至连祸国殃民,妲己,之类的自黑劝导词都想好了,偏偏秦心雪找上门来了。 “臣妾不知皇上在此,叨扰了皇上跟妹妹的雅兴,实在是罪过呢。”秦心雪一袭粉装出现在锦云宫里。 顔溪正在摆弄着从万春园偷过来的几株盆景,君夜尘就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躺在摇椅上,摇摇晃晃的好不自在。 顔溪撇了撇嘴,放下手里的工具,缓缓的举步过来:“参见贵妃娘娘。” 秦心雪连忙上来扶了她:“妹妹无需多礼,这里又无旁人,哪需要妹妹行这么大的礼数。” 顔溪笑而不语。 一旁的君夜尘睁开的眼睛又阖了上去,躺椅又开始摇摇晃晃。 秦心雪见着气氛有些尴尬,忙道:“皇上,臣妾今日来,本是想跟溪妹妹商量商量过几日的选妃之事,没想到皇上也在此,若是不方便的话,那便改日罢。” 选妃的事,若是让秦心雪来提,她势必会扔她出去,但这厮这几日早就旁敲侧击外加诱哄的让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了,秦心雪口口声声的说不知道皇上在,鬼才相信。 这宫里谁人不知,皇上这几日天天在她这儿赖着? 不过是担心她在皇帝耳边吹个枕边风,阻挠了这件事罢了。 想不到秦心雪心胸倒是蛮宽广的,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分享,她倒也是乐意之至啊。 既已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于是顔溪道:“贵妃娘娘既然来了,皇上又正好在此,那便一道商量着吧。” 君夜尘半睁开眼睛望了一眼说话的女人:“不过是件简单的事,何须商量,就按贵妃拟定的时日操办就是了。” 顔溪心下腹诽,这话说得好像自己是个种马。 秦心雪闻言,淡淡一笑:“皇上既是这么说了,那臣妾便按照皇上的意思办了,到时候妹妹可要跟姐姐一起,陪着皇上好好的挑上一挑呢。” 顔溪一愣,毫不犹豫道:“如此重大的事情,皇上和贵妃娘娘出面便好,哪需要我多此一举,那日便有劳皇上跟贵妃娘娘了。” 言不由衷的话说得毫不咬牙切齿,听得在一边怡然自得的男人微微的勾起了唇。 秦心雪方要开口,便听得君夜尘道:“也罢,如今贵妃是后宫之主,那便由贵妃做主吧。” 一番探讨下来,最后都如了秦心雪的愿,所以走的时候腰肢晃动得越发的妖娆了许多。 顔溪一屁股坐到了君夜尘的大腿上,随口的问了句:“如今皇后之位空缺着,你为什么不让你们家雪儿当皇后啊?” 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屁股上便被拍了一记,男人的声音悠悠的传来:“朕的皇后,朕想让谁当便让谁当。” 顔溪白了他一眼:“废话。” 男人一个起身,将她搂在怀中:“朕让你当,可好?” 顔溪只当他是说笑,悠悠道:“你看我这样子,想母仪天下的样子吗?” 君夜尘上上下下扫了她好几眼:“不像。” “那就是了。”顔溪也不生气,继续道:“爱谁当谁当吧,反正我没兴趣。” 什么狗屁皇后,要看着自己的男人成天左拥右抱的不说,还得管这一大家子的妇女,她傻才会做。 秦心雪定的选妃,就在七日之后,在这期间,宫里一派的喜气洋洋,秦心雪忙得团团转,指挥着这个那个的将宫内重新装点了一番,顔溪反而落得轻松。 看吧,这就是整日里想爬上高位的下场,早早晚晚会将你忙死。 既是选妃,难免会再见到一个人,那便是当今的太后。 虽是这位老人家已经住到了静心苑里修身养性,但外人并不知道她去往那里真正的缘由,选秀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没这位老人家出席呢。 所以皇帝便应了允,秦心雪欢天喜地的将太后亲自接回了宫中。 回来那日,顔溪也没去请安,反正她如何做,太后也是不会喜欢她的,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去,好在,他们姑侄倆忙着选秀的事,也没跟她计较这茬,她又乐了个清净。 在选妃前一晚,君夜尘难得的没来她的宫里,虽有些失落,但好在心里承受能力已经完全能够将这些琐碎不放在心上,顔溪当然不会哭天抹泪的乱想,倒是悠闲自在的跟离雪唠起了家常。 当然,关乎的都是她跟沧枫的一些事,顔溪就乐意看这丫头脸红得不成样子的模样。 无人来,她也懒得出去,难得的清净倒是迎来了另一个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 骨肉亲情空虚谈 此人便是她的妹妹,颜清念。 若是她不来,顔溪险先以为她不存在了。 说实话,对颜清念的情感,也就仅限于对这副身子的主人的歉意了,或者说,连歉意也算不上。换做任何一个人作为皇帝的女人,她都可以不在乎,唯独颜清念不行,所以在顔溪心里,颜清念始终就像个疙瘩般的存在。 这个丫头好像是越发的清瘦和憔悴了,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看起却像极了深闺怨妇,那双带着微肿的眼睛,憔悴的容颜,黯淡无神的目光,无不在宣示着,她过得很不好。 离雪将她迎进了屋内后便退了下去,临走时那不经意的扫过的眼神,顔溪知道,这丫头心下也是没过这一结的。 噗通一声,话未起,影先动,颜清念竟然两腿屈膝跪了下去,顔溪不动声色的坐到了椅子上,连上前搀扶的欲望都没有,颜清念见此,嘴一扁,眼泪便掉了下来。 “姐姐可还是在责怪妹妹?”颜清念抽抽噎噎道。 顔溪叹了一声后道:“今日你已是皇帝的妃子,虽只是个贵人,但也无需对我行如此的大礼,我实在受之有愧,你还是起来吧,若是让旁人看到了,会以为我这个当姐姐的故意刁难你。” “姐姐若是不原谅妹妹,妹妹便长跪不起。”颜清念心一横,道。 你丫的当是拍电视剧呢,爱起不起,顔溪不太想过多的与她交流,井水不犯河水便好,何必还找上门来受这个罪呢。 “哟,我当这是谁呢,原来是清贵人啊,怎么着,皇上那边不待见,跑到锦云宫狐媚来了?” 门边闪进来一抹青绿的身影,无骨般的嘲讽声险先让她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不是旁人,正是整日里不见踪影的楚沫雨,这丫头明显的是市井逛多了,连泼妇的狐媚话都敢学来了,真不知道这个非冥到底能不能管得住她啊。 与她下跪倒也算不上多失体面的事情,好歹长姐为母,又是高阶一级,跪跪也无妨,楚沫雨虽说是皇帝的师妹,但并无品阶,颜清念被她这么一吆喝,立刻面子上便有些挂不住。 “楚姑娘好歹是皇上的师妹,说话也太难听了些。” 满头大汗的楚沫雨一抹脑门上的汗,又毫无形象的大口灌了茶水,这才慢悠悠的道:“嫌难听?嫌难听你就别做啊,利用自己姐姐的身份,说什么要陪伴姐姐才留在宫里,结果是冲着皇上来的。”脸凑到她跟前,笑道:“说说看,皇上待你如何?”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顔溪也觉着似乎过分了些,方要阻止,便听的颜清念道:“皇上待我如何那是我与皇上的事,不需要一个外人来插嘴,总好过某些人,心心念念着皇上,最后还不是跟自己的师兄混到了一起。” 这做了皇帝的女人果然是不一样了,嘴巴越发的厉害了,当初倒是没看出来。 楚沫雨撸着袖子就要去干仗,顔溪一把拉住了她,冷着脸道:“有这个闲工夫,不如想想怎么讨得皇上的欢心才好,明日皇上便选妃了,可别让你那舞秀宫真成了冷宫了。” 颜清念一楞,突然又落下泪来,跪前了几步,抓住了顔溪的衣角:“妹妹今日来,就是来求姐姐的,妹妹知道,皇上对姐姐好,什么事都听姐姐的,姐姐就帮帮我,帮我在皇上面前说说好话行吗?”抽抽泣泣了片刻后,又道:“自那日之后,皇上......皇上就没再碰过妹妹。” 我靠!长没长脑子!抢了姐姐的男人,还得让姐姐去帮你求情,让男人多疼疼你?当她傻呢! “啊哈哈哈,你不会还是个雏儿罢。”楚沫雨指着她哈哈大笑。 顔溪一口茶水真的是呛到了,嗔怪的望了她一眼,道:“女孩子家家的,说话怎么这么不注意!” 楚沫雨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坐到一旁逍遥自在去了。 顔溪将目光回到了颜清念的身上:“你我虽是姐妹一场,但是你背信弃义在先,当日我便说过,既选择了这条路,那便自己走,好赖都是自己担着。”顿了顿,又道:“我与你姐妹情分已尽,我这锦云宫,你日后还是少来为好,不,还是不来的好。” “姐姐......”颜清念泪雨纷纷,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你起来吧。”顔溪道。 颜清念一个劲儿的摇头,就是不肯起来。 楚沫雨翘着个二郎腿在一旁嗑瓜子,那架势,还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边嗑边道:“都叫你走了还不走,脸皮真厚。” 颜清念哭得越发的大声了,弄得她毫不心烦,比起这种抵死耍赖的,她倒是希望对手是那种干净利落的,这种,实在是无可奈何啊。 正在纠缠间,只听见楚沫雨突然喊了一声:“师兄。” 一袭明黄的君夜尘突然出现在了门口,楚沫雨迎了上去,左看右看后,道:“师兄你不会是一下早朝就奔过来了吧,连衣服都不换一下,我还是觉得你穿白色的好看,我看着也喜欢,这身明晃晃的实在晃眼。” 顔溪不怒反笑,对楚沫雨这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习惯已经见怪不怪了,心下当然也知道这丫头纯粹就是个单纯二字,就是不知道非冥要是听到了,会作何感想呢。 这两个人相比于沧枫那一对儿的安静,倒像个十足的欢喜冤家。 君夜尘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斥责了一句:“就你话多。” 看得出来,君夜尘对这个师妹还是十分疼爱的。 楚沫雨努了努嘴:“呐,这里还有个话多的呢,师兄你快带走罢,要不然嫂嫂都快被烦死了。” 楚沫雨按照江湖上的称呼,一直称她为嫂嫂,但对其她人,从未用过这样的称呼,关于这一点,顔溪私下还是十分开心的,对这个丫头是越发的喜爱得紧了,没办法,谁让她也是个矫情的女人呢。 “臣妾给皇上请安。”颜清念抹了脸上的泪,忙转过来给君夜尘行礼。 君夜尘缓缓的走过她的跟前,衣角掠过她的脸庞,让她的心里蓦地荡漾了一下,眼见着皇帝的动作后,又低沉了下去。 君夜尘拉起毫无形象的坐姿的顔溪,自己坐到了她的那张椅子上,然后又将顔溪拉到她的怀中坐着,顔溪本有些不忍在颜清念面前上演你侬我侬的场面,但奈何君夜尘的力气太大,她也只好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窝着。 第二百四十七章 (2) 颜清念的心很疼,疼得又想掉眼泪,细想起来,自从她做了这个贵人,好像眼泪是越发的多了,整日的翘首以盼,始终等不到那个想等到的人,每天伴随着自己的,便是这泪水了。 “你来锦云宫有何事?”君夜尘揽着娇躯问道。 颜清念刚要回答,便又听得他道:“起来说。” 乖乖的起了身后,柔声道:“臣妾只是,只是来给姐姐请安的。” “请安?”男子慵懒的摩挲着顔溪的手背:“朕那日便说过了,若无要紧的事,就不要来打扰溪妃的休息,难不成朕说的话对你无用?” “皇上息怒,臣妾只是想念姐姐了,所以......”颜清念连忙解释。 顔溪窝在他的怀里笑而不语。 她不语只是觉得这丫头似乎有些可怜。 “下去罢,日后若无朕的旨意,不得到锦云宫来。”君夜尘淡淡的下了命令。 颜清念怔楞了半晌后,美目含泪,不得已不甘心的离去。 楚沫雨在她的背后做了个鬼脸,“活该,连姐姐的心上人都抢!” 君夜尘很是满意她用的心上人一词,透亮的目光扫了楚沫雨一眼,以示奖励,顔溪不是没看到两人之间的互动,翻了个白眼儿后就当自己是瞎子。 “对了,非冥好像在到处找你,朕看他那样,似乎是急事。”君夜尘突然道。 楚沫雨秀眉一拧:“方才我不还见着他的嘛,他也没说有什么事啊。” 君夜尘淡淡道:“那朕就不清楚了,你还是去看看的好。” 楚沫雨一把扔掉了手里的瓜子:“那我去了。” 一溜烟的跑开之后,顔溪拧了一把君夜尘的鼻尖儿:“你也好意思的。” 君夜尘一把扯下她的小手,在她的唇上轻啜了几口:“她自己都不觉得电灯泡当得亮,朕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无耻,无耻啊! 这皇帝无耻的本性表现得越来越明显了啊。 “那个......”顔溪咬了咬唇:“清念,你总不能就一直这么放着吧。” 君夜尘将她往上提了提,“最近你好像胖了许多。” 顔溪一听,心下恨得直痒痒,这男人,不知道女人的年龄和体重是秘密嘛!虽然,虽然她好吃懒做这些日子却是长了些肉,那也跟胖无关吧! “别打岔,回答我的问题。”顔溪没好气道。 君夜尘沉思了片刻:“那日是朕喝酒误事,并不是真的想......我以为她是你。” 顔溪几乎要甜得腻歪了,半天才压下了心中的喜悦。 “可你毕竟碰了她,而且,你又让她做贵人了,总不能......”总不能一直不圆房罢,虽说亲嘴儿牵手这种事,放在现代那只是表示男女间“十分要好”的方式,但放在眼下这个朝代,那可是关乎贞洁啊。 更何况,碰了她的还是当今的皇帝。 谁人敢再娶,谁人敢再碰? 君夜尘皱起了眉,顔溪知道他心下纠结,玉手在他的眉头上抚了抚。 “朕还未想好怎么做,日后再说罢。” 顔溪点点头,这种事,她其实也说不上话。 一事刚了,便又摆上另一件事,那就是关于明日选妃的事情,顔溪有些不想提,倒是君夜尘先提了:“明日便是选秀之日,今晚朕就不过来了。” 顔溪很想问,那你今晚住在哪里,但转念一想,算了,好是不问了,绝不能让自己变成怨妇,明日之后,这后宫便开始热闹了呢。 “太后那边,你也不要去请安了,留在宫里就好,若实在无聊的话,便让魑魂教你武功,朕看你跟他学起来倒是像模像样的,只是,别伤了自己,否则的话,朕会革了他的职。” “你就不怕我跟魑魂有个什么?”顔溪嘲笑道,她当然没忘记当初君夜尘是怎么说他跟魑魂的。 对于魑魂,她好久才弄明白,或许那份依赖才是真正的情感,无关男女之情的,应该是家人,最亲密的家人。 君夜尘在她的脸颊上惩罚性的拧了一把:“朕生气的时候,你总喜欢往枪口上撞,难免会让朕越发的生气,日后若是朕口不择言,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这算是道歉吗?顔溪觉得好开心。 “嗯。”顔溪轻轻的嗯了一声,心下十分的满足,虽不是十全十美,但已觉得足够,美美的在他的脸颊上轻了一记,却引发了男人蠢蠢欲动的心。 半眯着的情欲的双眼,微微勾起的坏笑的表情,十分好看的容颜,简直要让她先入为主了。 “是不是很爱慕朕?”君夜尘勾唇一笑,魅惑的声音简直勾人心魄。 顔溪死不承认的白了他一眼,将头埋在了他的颈窝中,觉着自己的身子落入了床榻之后,男人结实的身躯便覆了上来。 顔溪死死的抵住他的胸膛:“不要!大白天的......唔......” 后面的话来不及说便被吞没,嘴上被狠狠的吮吸之后,男人低哑着声音道:“大白天更刺激......” 无耻! 到家了! 次日的选秀顔溪并没有到场,倒是楚沫雨拉着离雪和宫里的三两个丫头偷偷的跑去看热闹了,顔溪也不想扫了她们的兴,只嘱咐了她们千万不要让太后看到,否则的话那老太太指不定又要找她什么麻烦了。 索性无聊,便让人搬了个躺椅在树荫下乘凉,虽说已经换上了薄如蝉翼的绸缎抹胸裙,但过了二十几年的风扇空调的夏天,冷不丁的就只能靠冰块儿来解暑,实在是煎熬啊。 树上落下一个人,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她的跟前,顔溪瞧着他脸上的银白面具,轻笑道:“挂上面半天,快烤熟了吧。” 光看着额头上的细汗就知道热,女人还可以少穿一些,这男人总还是长袍长裤的,看着就不舒服,于是顔溪道:“我突然有个想法。” 魑魂望了她一眼:“阁主请说。” “你看啊,这天儿也热了,太阳也大了,老让你这么晒着,我心里实在不好受,要不然你就扮作太监,跟在我身边吧。”顔溪嬉笑道。 魑魂楞了楞,半晌憋出几个字:“属下不热。” 让他扮太监,不要! “就知道你这死性子不会答应,太监怎么了,再说又不是真的太监,也好过你躲躲藏藏的,你不心疼自己的那张脸,我还心疼呢。” 回宫后,顔溪曾让北黎轩找了许多珍贵的祛疤的药膏,逼着魑魂天天涂抹,这面具底下的那张脸,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了呢。 “属下,属下不想!”魑魂犹豫了半天,还是拒绝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半夜温存如梦幻 顔溪撇撇嘴:“你现在胆子大了啊,都敢跟我对着来了,日后翅膀是不是要越发的硬了啊。” 魑魂连忙跪地:“属下不敢。”想了想,又道:“属下可以在没人的时候不隐。” 这后宫除了皇帝特赦的几个男人和秉公办事的侍卫可以随意的进出外,其余的人是不能进出的,若是要让人知道她在宫里藏了个男人,传出去怕是也不好的,此番话也不过是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所以也没逼得太紧。 只是没想到,今日的一番笑谈,也能给自己招来麻烦。 选秀整整持续了一天的时间,直到晚膳时间,才宣布结束,等楚沫雨又拉着离雪疯疯癫癫的跑回来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围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今天的见闻,顔溪就当是茶余饭后的听闻,顺便竖着耳朵的听着。 “嫂嫂,你你不去看太可惜了,今天进宫的人一个个的都赛天仙儿似的,特别那个,叫......叫......”楚沫雨兴致勃勃了半晌,愣是没说出名字出来。 “叫那若。”离雪在一旁补充道。 “哦对对对,叫那若,那身材,那脸蛋儿,就跟花魁似的。” 噗嗤!顔溪笑出声来:“有你这样比喻的吗,那花魁是什么人,今天进宫的是什么人,能混在一起的吗。” 能进到宫中的,大都是官宦之女,能将女儿送进宫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父母,哪有做父母的会舍得女儿嫁到宫里来遭罪,当然,想法别致的就另有说辞了。 “也是。”楚沫雨知错能改道:“这一个个的看着都好看,可跟这个那若一比吧,又相差了远了些,也难怪师兄会一眼看上了她,我要是个男人啊,保准也是看中这个。” 离雪咳了咳,眨着眼睛的提醒着某人的口不遮拦。 楚沫雨立刻会意过来,连忙上来勾住了顔溪的手臂:“当然啦,若是跟嫂嫂一比吧,这那什么的肯定没得比的,嫂嫂才是最好看的人呢。” 顔溪嗔怒在她水嫩的脸颊上拧了一把,楚沫雨小心翼翼的问道:“嫂嫂是不是生气了?” 若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假的,但感觉只能归感觉,放在心里才是上策,于是便轻笑道:“我哪有那闲工夫生气,不过是一个美人而已,皇上高兴就好。” “嗯,师兄挺高兴的,还说今晚指定了她侍寝呢。”自知又说了不该说的话,楚沫雨一吐舌头:“好了好了,嫂嫂,咱就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了,今晚我要吃水晶饺,嫂嫂给我做好不好?” 自从吃了顔溪的亲手做的饭菜以后,楚沫雨那叫一个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可皇上让非冥将她训了一顿后,便不让她再找顔溪做菜,可诱人的味道还是让她找着机会的便讨便宜。 撒娇的在她的身上蹭了蹭,顔溪没好气的推了她一把:“难不成你当我是你的御用厨子了?想吃自己做。” “不要嘛,嫂嫂的手艺我哪能学得来,嫂嫂就给我做嘛。”跟个黏皮糖似的蹭了又蹭,顔溪无奈的戳了戳她的脑袋:“也罢,看在你这么乖巧的份上,等下便给你做。” 反正君夜尘今晚有美人抱,不会来她这里了,索性找些事情做做,也省得胡思乱想。 从她们的口中得知,在这秦心雪的旁敲侧击之下,宫里又多了两个女人,除了这那若之外,还有一个钱太守的掌上明珠,钱雅芸,一个封为了若贵人,一个封为了芸贵人,两人都住在了舞秀宫。 这颜清念总算是有个伴儿了。 虽没看到这两人的相貌,但自古以来,颜值都是取胜的关键,能在众多秀女当中脱颖而出的,颜值绝非一般。 想来,她这种颜值还能入宫的,也算是庆幸了,或许那天大家的心情都很好罢。 这晚,君夜尘果然没来她这里,顔溪躺在没有了他温度的床上,翻来覆去的一直睡不着觉,这才发现,平日里装作不在乎的,也只能是装作,对他,她是越来越在乎了,或许说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在乎。 月上柳梢,朦朦胧胧,唯一的亮光便来自于此,顔溪呆呆的盯了会儿窗外,便再没有了心情,背过身去,蜷起了身子,希望自己能够尽快的入眠。 身后突然贴过来一个温热的身子,吓得她险先跳起来! 三更半夜的,君夜尘在舞秀宫待着,谁这么大胆! 刚要发怒,便感觉鼻尖的味道是熟悉的龙涎香,身上的温度也是如此的习惯,连忙的转过身来,瞧着那张略显疲惫的脸色,惊讶道:“这个时候你不在那边待着,怎么跑这边来了。” 他身上穿的,竟是便衣。 君夜尘的头抵在他的脑袋上蹭了蹭:“睡不着,所以过来找你。” 顔溪拉开了他不安分的脑袋:“胡说!今日刚来两个貌美似仙的女子,早就偷着乐了吧,怎么会睡不着。” “真的。”男人将她搂在了怀里:“别吵,让朕睡会儿。” 顔溪不从,心下总觉得有些奇怪,抬起了脑袋不甘心的追问:“到底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十分疲倦的样子?”突然联想到了什么,心下有些不悦:“你不会是刚刚度了春宵,然后又来我这里磨蹭吧,赶紧下去,我的床上绝不容许有你之外的第三个人的味道。” 一想起那边的颠鸾倒凤,心下就不舒服,不断的安慰着自己眼不见为净! “别动。”不安分的女人不断的推搡中,柔软的身躯也不断的碰触着某处敏感的部位,春宵一刻,他真想......大腿微抬,压住了她乱动的双腿:“我只是想抱你一会儿,等下便要走了,让我抱抱。” 低柔的话语如同请求,顔溪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却十分的不明白,明明不可能出现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看着他眉间的倦意,又不忍心再让他烦心,便安安静静的待在他的怀中不再乱动。 半晌,耳边响起均匀的呼吸,顔溪以为他睡着了,却又突然听到他道:“朕要走了,改日朕再来看你。” 这一声改日,却没有再改日,早知道顔溪该问清楚了,到底是哪一日,省得她还时不时的盼一盼,但君夜尘始终没再过来,顔溪总觉得那晚应该是自己做了个梦。 十分真实的梦。 这日,顔溪正叫了魑魂过来陪自己练功,虽只学了些花拳绣腿,比不上真正的功夫,但这里没有手机,若是有手机,她可以在床上窝上一天,什么都没有,也只能自娱自乐了,所以这学功夫,既打发了时间,还强身健体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新人挑衅旧人苦 虽说她有些愚笨,不,应该是很愚笨,因为有时候她会听到魑魂的叹息声。 这家伙,可是很少表露情绪的,这无疑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顔溪正勤奋刻苦着,门边突然过来两个人,还未等得宫人通报,便私自走了进来,魑魂连忙退了下去,两人只淡淡的扫了两眼,便又快步的向她走了过来。 先不说来的是谁,就凭这不通报便往里闯的毛病,顔溪便不开心了。 这一白一紫的两个人,便是那若跟钱雅芸,完全可以用惊鸿一瞥来形容。 一袭白色衣裙的是那若,婀娜的身姿,精美的脸蛋儿,盈盈秋水的眼睛,秀挺的鼻子,小巧红润的嘴唇,再加上前凸后翘的身材,完全是现代女性的最佳标准模范啊,再配上一袭的白色衣裙,宛如翩跹,多姿多彩。 一旁的钱雅芸虽姿色不差,但站在那若的身边,还是显得逊色了些。 钱雅芸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但一旁的那若却只是微微的福了福身子,脸上的骄傲不逊被顔溪尽收眼底,顔溪心下笑了几声,无关嘲讽的,只是觉得这那若太过于心高气傲了些,这还没爬到她头上呢,便表现除了指日可待的傲慢了。 “给溪妃娘娘请安,溪妃娘娘万福。”两人不约而同道。 “免礼。”顔溪淡淡的一笑,温柔的回对。 伸手不打笑脸人,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怕做个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也比做个仇人的好。 “二位妹妹果然是天姿国色,难怪皇上喜爱得紧。” 钱雅芸闻言,脸色颇有些窘态,倒是那若高兴得很,她当然很高兴,第一夜的洞房花烛,皇上便是与那若度过的,第二日满宫都传得沸沸扬扬的,说皇上有多喜爱这个新人,赏赐了多少多少的好东西。 相比于那若,钱雅芸便有些可怜了,皇上对她的心意到底又几分她暂且不知道,只感觉有这个那若在,似乎她总是讨不到好。 “姐姐过奖了,这宫里谁人不知道,姐姐才是皇上心尖尖儿上的人呢,皇上对姐姐的宠爱,哪是我们两个能比得上的呢。”说话的是那若,嘴上虽这样说着,但脸上的表情却恰恰相反。 “哦?”顔溪淡淡的一笑:“本宫倒没听说过这些,到底是哪些人在乱嚼舌根?”顿了顿,又道:“这皇上大抵都是雨露均沾的,谁也不会偏袒,妹妹们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情,少让皇上操些心,皇上必定都放在心尖尖儿上的。” 钱雅芸乖巧的福了福身子:“溪妃娘娘说得是,妹妹记住了。” 相比于那若的娇媚嚣张,钱雅芸倒是低敛乖巧了许多,所以也就在这一刻,两个人在她心里的分数就一下子被拉了开来。 一旁的那若有些不情愿:“姐姐可真是谦虚,莫不是怕我们抢了姐姐的风头不成?” 顔溪闻言,心下冷哼,嘴上却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不过都是些暂时的皮囊,皇上总会有厌倦的一天,到时候谁也说不得谁了。” 那若一听,脸色虽冷了几分,但仍不放弃与她的交流,顔溪只叹这姑娘实在不会看脸色,她的脸上难道没写生人勿扰这四个大字吗,还是她表现得不够明显。 “好了,本宫还有些事,若两位妹妹没其它的事的话,便请回罢。”顔溪无奈,只好下了赤裸裸的逐客令:“离雪,送两位贵人出去。” 离雪应了一声,低眉做了个请的动作,谁知道那若根本不买账,气呼呼道:“姐姐实在过分了些,我们二人来不过是给姐姐请安的,姐姐何须这般不待见。” 顔溪叹了叹,正要回答,一个低沉的男音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 “何人不待见爱妃了?” 是君夜尘,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但他的一句话,便让顔溪想扔了他出去。 那若闻言,小金莲儿忙不迭是的跑了过去,一头扑在了君夜尘的怀里:“皇上您看哪,姐姐好大的脾气呢,臣妾不过是过来给姐姐请个安,姐姐竟然这般不待见。” 顔溪咂了咂嘴,这种时候,还是交给男人来解决的好。 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会不会秉公办理。 君夜尘轻拍了几下那若的后背,扫了一眼顔溪,道:“溪妃若是心里不痛快,冲着朕来便是,何苦跟若儿计较,朕早就说过,不必来给溪妃行礼,但若儿懂事,非得要来,溪妃又何必拿捏着架势呢。” 我去!果然不会秉公处理! 这君夜尘吃错了药了罢! 只不过几天的功夫不见,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莫不是真的全心都投入到这那若的身上去了罢。 不敢相信,又不能不相信,君夜尘的言语间明显的是不悦。 离雪在一旁听着,想插嘴解释,可又不知道如何说,若是说错话了,又怕给娘娘带来麻烦,这若贵人实在是可气,仗着招皇上的那点儿喜爱,就敢到锦云宫来喧宾夺主,实在是讨厌得很。 原以为娘娘会生气,谁知,顔溪只是恭敬的回了句:“皇上教训得是,臣妾确实又不妥之处,日后一定谨言慎行,不会再犯。”又向着那若道:“方才若有让妹妹不高兴的地方,还请妹妹莫往心里去。” 一席话,说得身后的非冥和沧枫一愣一愣的,以为自己产生错觉了,这可是溪妃娘娘啊,那个从来就不知低眉顺目是什么意思的溪妃娘娘啊。 那若心下高兴得要死,脸上也不自觉的表现了几分,软弱无骨的身子恋恋不舍的从君夜尘怀中脱离了出来,柔声道:“姐姐这么说,可是折煞妹妹了,你我姐妹该和平共处才是,这样才不会让皇上扰心啊,皇上,若儿说得对吗?” 君夜尘十分赞同的点点头:“此话朕听着十分舒心。” 突然转头对着一直沉默着的钱雅芸道:“芸妃这是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是不是宫人们伺候得不好?” 钱雅芸趋近了几步,柔声道:“谢皇上关心,臣妾没有不好,或许是天太热了的缘故。” “是啊皇上,都夏天了呢,那舞秀宫着实有些闷热。”那若插嘴的抱怨道。 “也是。”君夜尘道:“这天儿是越来越热了,明日我让人般些冰块到你们那边。” 若心开心的依偎到他的怀里:“嗯,还是皇上最好了。” 顔溪站在一旁看着她们你侬我侬,打情骂俏的样子,很想离开,偏又暗骂着自己没出息,坚决的站在了原地,但面前之人的交谈,又实在矫揉造作了些,不想听,偏又一字一句的蹦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第二百五十章 (2) 心下气得不行,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皇帝果然是个看脸的种马! 什么叫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这就是! 混账! 偷偷的骂了一句话,便看到君夜尘的目光扫了过来:“今晚的家宴,你若是无事的话,便一道参加吧。” 顔溪知道他说的家宴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为了迎接新人入宫而办的,主角是太后和贵妃,然后说一些后宫要团结,要和平之类的劝导的话,而皇帝,只需静静的坐在一旁,闲暇的喝喝酒,吃吃饭便可。 “娘娘,今晚过去吗?”待众人走后,院子里一下子清净了下来,离雪松了好大一口气后,低声的问道。 顔溪摆摆手,抹去心下的不快,毫不犹豫的回绝:“不去。” “娘娘。”离雪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说出来:“奴婢知道娘娘心里不好受,不管哪宫的娘娘,但凡有新人进宫,或者皇上宿在了旁的宫里,心里都是不好受的,这大抵就是作为皇上的妃子的无奈之处吧。” “可是娘娘,终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今晚皇上,太后他们都在,若只有娘娘不去,只会让人说娘娘目中无人,恃宠而骄,娘娘何不去走个过场,少听少言就是,让她们斗个头破血流的,都不干咱们的事。” 顔溪一歪脑袋,看着她:“你说得好像也很有道理。” 离雪的一番话,她心里也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方才被场面上的打情骂俏气了一把,但心静下来,也就过去了。 这个宴,她势必要去的。 用离雪的话讲,就当是走个过场吧,只希望太后那些人,不要找了她的麻烦才是。 临到殿中,她果然是到得最晚的那个,相比于以往的拘谨,今日倒是放开了,不喜她的无论她怎么做都是不喜的,无所谓。 太后今日一声的锦服,除了雍容华贵还是雍容华贵,顔溪对她的感觉仅限如此了,看来在静心苑的生活应该算是不错,住了这些日子,一点清瘦的迹象都没有,太后还是那个太后,唯一不同的是看她的目光怨恨了许多。 顔溪无奈的苦笑,心下腹诽着,你做的那些龌龊事与我何干! 秦心雪坐在皇帝的左下手,挨得极近,脸上浮满了微笑,按照主次之分,顔溪应该坐在秦心雪的旁边,那若,钱雅芸和颜清念都已经落座,空着的那个位置便是她的,无奈,顔溪只好硬着头皮的坐过去,身后的离雪紧紧的跟随其后,站在了她的身后。 “姐姐可真是好大的排场,皇上太后和贵妃娘娘早就到了,姐姐才姗姗来迟。”不用看,是那若的声音。 顔溪缓缓的坐了下来,眼皮都不抬一下的:“规定的便是这个时辰到,你看我有超过这个时辰吗?” 莫名其妙,别人早到就能算她迟到?! 那若闻言,心里想好的刁难的台词全都没了作用,一下子吃了个哑巴亏,恼气的哼哼了两声,望着皇上的目光含情又撒娇,秦心雪扫了几眼,只淡淡的一笑。 “好了,溪妃妹妹也算不上迟到,妹妹就莫要故意的逗你溪姐姐了。”秦心雪母仪天下般的劝和着。 那若连忙恭敬的回答:“贵妃娘娘说的是,我哪是真的要跟姐姐动气呢,只不过是随口开了句玩笑罢了。”又笑着望着顔溪:“姐姐可不要生气啊,妹妹刚刚入宫,还有很多规矩不懂,还要请姐姐多多指教呢。” 指教你大爷!顔溪道:“妹妹放心,姐姐自当会尽力。” “今日家宴,就不必那些客套了,大家放开了些才是。”太后突然开口说了句场面上的话,“两位贵人既入了宫,日后便要时时的谨言慎行,什么事当做,什么事不当做的,什么话不该说的,都要弄清楚了才是。 “是。”那若和钱雅芸立刻站起来恭敬的低首。 顔溪不冷不热的在一旁坐着,宁可他们当自己是透明人,谁知道太后的话锋一转:“哀家看清贵人神色有些欠佳,莫非是身体不适?” 颜清念连忙起身回复,“回太后,臣妾只是最近有些失眠,所以精神有些不佳,还望太后恕臣妾失仪之罪。” 失眠?孤枕难眠吧,顔溪心下腹诽着,突听得太后道:“哀家听说,清贵人乃是溪妃的妹妹,你们姐妹儿二人一同伺候皇上,也算是福气,溪妃平日里该照顾着些才是。” 话虽不粗,但却是颜面上的侮辱,顔溪心下开始不悦,但面子上还是没表现出来:“谨遵太后教诲。”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下一笑,又道:“只是臣妾这个妹妹平日里太过于拘谨害羞得很,所以难免让皇上忽略了,若说到照顾,该是皇上多照顾些才是。” 君夜尘半眯着眼睛扫了顔溪一眼,轻抿了一口酒并无出声。 “姐姐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皇上日理万机,本就较常人要辛苦上千倍万倍,难不成还要让皇上来请她不成?”那若嘲讽道。 颜清念听完,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不好受。 顔溪冷不丁的闪过一丝恼怒,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养的孩子,再不好自己打骂了便是,外人在她跟前打骂,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 于是顔溪道:“妹妹这话也并无过错,但如果都能像妹妹这样,不仅生得闭月羞花,还使得一副会伺候人的手段,那也不必多费脑子,皇上便能主动了。” 颜清念没想到顔溪会替她说话,怔楞了半晌,心下愧疚得将脑袋继续低垂了下去。 旁人吃吃的在一边捂嘴而笑,那若得意了一下后,方才后知后觉的觉得不对劲,一看众人的神色后,立刻恼怒了几分,但太后在跟前又不必发火,只能将撒娇的目光投向了皇帝:“皇上,您看哪,姐姐又在取笑我了呢。” “溪妃好歹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说话该注意了些。”君夜尘颇有些不满,对着某个方向招了招手:“坐到朕的身边来。” 顔溪望了一眼他手指的方向,不是她。 那若高高兴兴的扭着小蛮腰就过去了,皇帝牵了她的手将她拉坐在自己的身边,柔声道:“日后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便跟朕说,朕自会为你做主。” 那若小鸟依人般的将自己的软躯靠了上去,娇滴滴道:“嗯,臣妾谢皇上疼爱。” 一旁的太后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又在顔溪的头顶上一扫而过后,并再无过多的言语和举动。 顔溪好奇的看了秦心雪一眼,满目含笑,真真是心宽啊。 第二百五十一章 狼狈为奸只为情 相比较与秦心雪的心宽,颜清念和钱雅芸就有些可怜了,一个期期盼盼了半天,却是朱兰达是一场空的惆怅,而另一个显得有些呆滞和懦弱。 顔溪心下叹了叹,这就是做皇帝的女人的悲哀。 牵挂一辈子,或许都捞不到一星半点儿想要的结果。 可怜她人的同时,她又有些可怜自己,自己不也是这其中的一份子吗,只是不同的是,她好歹能放得开,谁让她......赖上了这个男人呢。 酒过三巡,谈天说地,说的都是些场面上的话,顔溪盯着眼前的几样点心,都不是她爱吃的,尽管肚子饿得咕咕叫,但实在没食欲下口,倒了半天的酒静静的在酒杯里,她一口也没碰过。 酒这东西,她实在沾不得口。 秦心雪突然望了过来,柔声道:“溪妹妹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一口酒菜都没动过,难道是酒菜不合胃口吗?” 看吧,不是她想低调便能低调起来的,这群不省心的女人。 “并不是酒菜不合胃口,只是......” 后面的话突然被那若打断:“既然不是不合胃口,那妹妹便敬姐姐三杯罢,日后若妹妹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望姐姐原谅。” 如此懂事识大体的女子,太后是喜欢的,难得露出了笑容:“若贵人难得如此懂事,乃是皇帝的福气。” 一句话,夸得那若灿烂如花。 那若举着杯子半晌,见顔溪没动静,小嘴儿一扁:“皇上,姐姐是不是嫌弃妹妹啊?” 顔溪感到有些头疼,这女人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解决不了的事情,喊喊皇帝就行。 皇帝淡淡的扫了一眼,并未吭声。 太后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没有开口,那若原以为会尴尬,没成想却是皇帝还是开了口:“既然爱妃这么懂事,溪妃该给些面子才是。”说完,对着她身边的离雪道:“不懂事的丫头,还不快给你家娘娘倒酒。” 顔溪闷不吭声的看着离雪将酒倒进了酒杯,玉手捏过,头也不抬的便入了口,入口之后,嗓子火辣辣的难受,一杯已是这样,三杯下去,脸颊立即烧得通红。 顔溪忍下酒精的不舒服,心下有些难受。 不经意的扫了君夜尘一眼,这厮正在跟那若交头接耳着先什么,对方看起来分外的娇羞。 好不容易熬到了家宴的结束,皇帝有些微醉,被非冥和沧枫一左一右的搀回了昌和殿,那若瞧着,闷闷的有些不高兴,还以为皇上今晚又是去她那儿呢。 太后走了,各宫的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只剩下秦心雪和顔溪,离雪将顔溪扶了起来,正要离去之时,突然听到秦心雪喊了一声:“妹妹留步。” 顔溪本就有些头疼,听到她喊,心下只觉得烦躁,奈何还是停住了脚步,不吭声的等着秦心雪继续。 秦心雪在春儿的搀扶下,慢慢的踱步道她跟前:“妹妹该看开些才是,皇上终归是皇上,三宫六院再正常不过,今日的恩宠只代表今日,明日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呢。” 这句话既是在说她,也是在说那若,但不管说谁,顔溪都不想搭理,抬了脚就要走。 秦心雪立刻恼怒道:“妹妹这般不识抬举,就不怕有一日落得悲惨的下场,皇上能护你一时,不会护你一辈子的,今日你也看到了,若贵人眼下可是皇上最宠爱的人呢,日后再有个什么贵人,什么妃的,皇上怕是要望了妹妹是谁了,到时候妹妹还能再嚣张不成?” 没有了皇帝和太后在,秦心雪总算是敞开了心扉了,可惜的是说出来的话有些违背了她这张人畜无害的脸了,顔溪并不想给她面子,要撕破脸皮就撕破脸皮罢,没什么好怕的,于是冷冷的笑了一声,道:“贵妃娘娘无需管我日后的下场是什么,好也罢,坏也罢,终归是与你无关的,我倒是要提醒贵妃娘娘,就像娘娘方才所说的,过了今日指不定明日会变成什么样呢。” 同样的话反击了回去,秦心雪噎了一阵,低吼道:“我与皇上青梅竹马,岂是旁人能相比的,皇上不管对谁好,我都不会在乎,因为我知道皇上不会辜负我。” 可真是死心塌地的坚定。 顔溪笑了笑,趋近了几步,俯在她耳边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话别说得太早,你知道的,男人的心,从来就不会是永恒的呢。” 秦心雪蓦地脸色一白,踉踉跄跄了几步,春儿在后面扶着,憎恨的看了顔溪一眼,顔溪指着她的鼻子道:“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小心挖了你的眼睛。”转身离开之际,又不忘回头补充了一句:“我说到做到哦。” 吓得春儿直发抖。 看得离雪直想笑,待离远了之后,离雪道:“娘娘又发酒疯了。” 顔溪戳了戳她的额头:“死丫头,我脑子清醒得很。” “娘娘既是清醒的,又何必跟贵妃较那个劲,左耳朵听进去,右耳朵出去了就是。”离雪揉着被戳痛的额头道。 顔溪冷笑:“是她找上门的,还能怪我吗?原本看着她还不错,没想到也是个心怀不轨的人,这宫里,难道就养不出一个正常的女人吗?” 离雪方要开口,突然听到了噗通一声,好大的声响,吓得两人连忙止住了声音。 “娘娘,奴婢听着怎么好像谁落水的声音。”离雪悄悄的在她的耳边说道。 顔溪赞同的点点头:“好像是。” 两个人正要过去看,便听到了众人的一阵惊呼:“不好了,若贵人落水了,若贵人落水了,快来人哪......” 随即便是手忙脚乱的吵杂之声,顔溪静静的听了一会儿,好像人是被救上来了,半是解气半是疑惑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水里。” “谁知道呢,娘娘,咱们还是快走吧,省得到时候让人说成这若贵人是我们推进水里的。” 顔溪觉得分外有道理,两人分外开心的往宫里走去,到院中时,院里的灯火正亮着,一眼便瞧见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声音,其中一个娇小的身影靠近了男子的身边,笑得好不开心。 顔溪咳了咳,两个人回过头来,楞了一下后,准备做鸟兽散的架势。 “都给我站住。”顔溪立刻喊住了他们,这两个家伙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第二百五十二章 化为成灾的思念 自从楚沫雨知道了魑魂的存在后,便整日的想着法子的让魑魂出来陪她玩耍,还好魑魂够冷酷到底,从来就没依了她的性子,今日倒好,这两个人凑在一块儿了,而且看楚沫雨那贼兮兮笑得好不开心的表情,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说,做什么亏心事了,看到我就跑。”顔溪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后,直接问道。 魑魂将头瞥向了一边,楚沫雨也是做眼观鼻鼻观心的姿势,明显的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跟这木头能做什么亏心事,我这不是无聊,让他陪我聊聊天嘛。”楚沫雨道:“对了嫂嫂,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顔溪拍掉了伸过来要拉她的讨好的小手:“不说是吧,那我去告诉皇上,不让你住这里了。” “哎呀嫂嫂,别嘛。”尝到了顔溪的手艺之后,某人已经完全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我说就是了嘛。” 随即便俯在了她耳边轻语了几句,离雪伸着脖子的也凑过来听,这边刚说完,离雪便惊讶的叫了出来:“什么!刚才是你们,唔!” 楚沫雨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小声点儿,要是让师兄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顔溪轻笑道:“你也知道他会扒了你的皮?那你还敢这么做。” 不是旁的事,方才那若落水,是被魑魂给扔进去的,当然,始作俑者是眼前这位自觉的非常侠义的女子。 楚沫雨哼了哼道:“谁让她欺负你来着,我早看她不爽了。”想了想,又道:“魑魂哥哥对他也不爽,是吧,魑魂哥哥。” 方才还叫人家木头的,要背锅了立马称呼就改了,顔溪又是心暖,又是好笑:“以后少缠着魑魂,再将他带坏了,我可饶不了你。” “哼,嫂嫂就是偏心。”楚沫雨委屈道:“谁不知道你偏心魑魂哥哥,连离雪都是这样说的。” 顔溪望了离雪一眼,离雪立刻摆手:“奴婢可没跟楚姑娘说过。” 她当然不会计较真没真的说这回事,捋了捋楚沫雨的头发,柔声道:“天色不早了,快些进休息吧。”又转头对着魑魂道:“你也是。” 小程子走后,她将原本小程子的房间留给了魑魂,让他不必没人风餐露宿的。 两人乖巧的点点头,随即便离开了。 离雪帮着顔溪洗漱了一番后,便被她打发了去休息了。 微微有些晕沉的脑袋搁在枕头上,鼻尖流动着发烫的热气,顔溪觉着有些不舒服,时不时的翻了翻身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舒服的姿势--趴着睡。 夏日的到来,让夜间多了些虫鸣声,顔溪躺在床上,听着耳边不算吵杂的声音,突然有种回到家乡的感觉。 今日清新学的那番话,若完全不往心里去,那肯定是假的,可谁能知道明日会怎样呢,眼下也算是走一步算一步吧,嘴里仍残留着酒气,熏得自己都有些难受,旁边突然贴上来一个人,同样是酒气熏人。 顔溪转过身来,道:“你怎么过来了?” 除了他还能有谁敢三更半夜爬上她的床呢,更何况是在魑魂的眼皮底下。 “朕想你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酥酥痒痒的,却让她有些喜欢,随后的这一句,更瞬间软化了她的心,“方才在家宴上,你那么说,是在故意气朕吗?” 顔溪扯着嘴笑笑:“故意又如何,你总不会是追上门来打我的吧。” “小东西!”君夜尘狠狠的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然后又退了回去躺好:“从来就不让朕省心。” 顔溪刚要说话,又听得他道:“方才喝了那些酒,可有不舒服。” “还好,只是觉得头有些晕。”顔溪如实的回答,本想斥责他一番,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男人轻柔着她的太阳穴,柔声道:“是朕的不是。” 顔溪突然觉得醉酒的不适瞬间好了许多,虽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在说醉话,但他的温柔,她似乎从来就逃脱不了,支起身子,主动的贴上他的唇,学着他平日的举动,豁出去般的辗转反侧。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男人有些招架不住,一声闷哼后便覆身而上,手脚极快的扯掉了自己的身上的累赘后,又光着身子的将剩下的女人的障碍一扫而过,只不过眨眼睛,两具赤身裸体的人便纠缠在了一起。 抖动的床榻,忘情的呻吟,口水,汗水的交缠,挺进的舒爽,都让两个人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大汗淋漓之后,便是气喘吁吁的拥抱,顔溪搂着他的腰,枕在他的怀中享受着难得的安宁和依赖,忽听得他道:“朕要回去了。” 顔溪抬头:“回哪儿?” “昌和殿。”男子在她的脸颊上使劲的亲了一口:“改日再来看你。” 顔溪不依不饶的使起了小性子:“你骗人!那日你便说改日来看我,你来了吗?!” 君夜尘支起头,望着她妒忌的小脸儿:“小东西,难得你也学会嫉妒了,不过几日的功夫,便这么想朕了,方才你可是主动得......” 顔溪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许说。” 男人拉下他的手,神色有些严肃道:“等过些日子,朕再好好陪着你。”说完,便起身穿衣服,顔溪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的背影,半晌,突然问了一句:“夜辰,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君夜尘穿衣服的手一顿,随即又继续穿了起来,低声道:“没有。” “你撒谎。”顔溪拉过他的手,“你看着我的眼睛。” 君夜尘无奈,只好转过身来,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眸,突然觉得纯粹得让人心疼,轻声的笑过后,道:“朕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别乱想。” “夜辰。”顔溪认真道:“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骗我任何事了,你若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否则的话,就算你是为了我好的,我也不会再原谅你了。”顿了顿,又道:“我们是夫妻,夫妻就该是共患难的不是吗?我总不能一直生活在你的庇护之下,我更想与你一起承担。” 君夜尘将她轻轻的搂入了怀中,沉静了半晌,柔声道:“朕并不是想瞒你什么,只是真的无事,若有事的话,朕自会告诉于你。” 将她来开了一些距离,便摩挲着她的脸颊,边道:“朕虽身为皇帝,却比常人多了更多的无可奈何,你可明白?” 顔溪以为自己会说不明白,但望着他那双含情脉脉的双眼时,竟鬼使神差般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君夜尘轻笑:“好在是难得的一次,你若是总是这般乖顺,我倒是不习惯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2) 顔溪囧了囧,在他脖子里蹭了蹭:“你要好好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只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但不确定这样的不踏实是来自于哪里,或许是长居宫中,患得患失已成了习惯吧。 那日君夜尘离去之后,便又接连着好几天没过来,宫里竟是些关于那若的消息,无非是她多受皇帝的喜欢,皇帝日日宿在那日的寝宫里,到后来就变成那若成了第二个能宿在昌和殿的女子。 第一个是谁,想必就不用说了,当事人已经充耳不闻的躺在树荫下乘凉了。 楚沫雨也搬了张躺椅过来,一边悠闲的吃着点心,一边晃晃悠悠道:“师兄都这样了,嫂嫂你就一点儿也不生气?” 顔溪微微的偏了头:“他是皇帝,要对宠谁喜欢谁,难道我还能做主不成?” 楚沫雨点点头:“也是,做什么不好,偏要做皇帝,要是非冥日后敢左拥右抱的话,我非得阉了他不可。” 对于她的大胆言论,顔溪见怪不怪了,有些奇怪道:“最近怎么老见你在我跟前晃悠,不去找你心上人了?” 楚沫雨往嘴里塞入一块糕点,含含糊糊道:“最近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神神叨叨的,我问他几次,他都不肯说,想想还是算了,嫂嫂不是说过嘛,要多给男人些空间。” 顔溪一副惊讶的表情:“我说过吗?” 楚沫雨肯定的点点头:“嫂嫂自己说的话都忘了。”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嫂嫂,王爷要纳妃了,你可知道?” 王爷?君修凌? 顔溪抬起头来:“真的假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楚沫雨吧唧着小嘴儿:“我还觉得你跟王爷关系有多好呢,连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不知道,外面的人都知道了,应该就在这几日便要成亲了吧。”放下手里的糕点,拍了拍手上的残渣:“据说是江湖上的一位女子,长得甚是好看,但可惜了身份的悬殊,应该只能做个妾。”顿了顿,又道:“不过也无所谓啦,两人相爱便好。” 顔溪翻了个白眼,她每日在深宫里待着,难不成闲着没事的到处打听东家长西家短的不成. 那索倩呢?顔溪脑海里首先闪过的就是这个念头。 那个对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为了他放弃一切,千里迢迢来找她的女子,他竟然就这么跟别的女人成亲了?索倩怎么办? 虽与索倩的关系算不上熟悉,但从第一眼的相识,便觉得这个女子身上有着她没有的胆量和魄力,让她刮目相看的同时还存在着敬佩,至少对自己幸福的追求,她要胜过于任何一个女子。 “那索倩公主怎么办?”顔溪追问道。 楚沫雨摇摇头:“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我觉得那公主挺可怜的,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同别人成亲,那该是多么难过的一件事啊。”又想到了什么,道:“我真是不明白了,王爷明显的表示不喜欢她了,她竟然还不死心的,说要亲眼看着王爷成亲才肯离开。” 顔溪心下叹息,可怜了索倩了。 若是君修凌与那江湖女子郎有情妾有意,那也算得上一件美事,毕竟君修凌已经老大不小了,该纳妃了,若是不做正妻,妾也无妨,用沫雨的话来讲,相爱便好。 这感情的事,真真是造化弄人啊。 “嫂嫂。”顔溪转头望着她,楚沫雨眨巴着大眼睛十分好奇的问道:“王爷成亲,师兄肯定会去的,那你说,师兄会带你去呢,还是带那个那什么的贵人去呢?还是带贵妃去?” 顔溪无所谓的躺回了椅子上:“随便。” 虽然她也很想去看看,主要想安慰安慰那位可怜的公主,可眼下那若这风头正好,太后那日家宴后,又回了静心苑,后宫也是贵妃最大了,那带谁,都不会带了她啊。 话虽这么说,但当三日后,君夜尘带了秦心雪和那若一同去参加时,她这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了。 非冥和沧枫理所当然的跟着一道去了,唯独楚沫雨留了下来,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大眼瞪小眼的望了一会儿,楚沫雨颓废的往桌上一趴:“师兄真不够意思,为什么他们都能去,我们却不能去。” 顔溪撑着下巴道:“那得问你那个师兄了。” 楚沫雨沉闷了一会儿,突然抬头,凑到了顔溪的跟前:“嫂嫂难道就不想去看看热闹吗,都说那个新娘子好看得很哪。” 顔溪白了她一眼:“你怎么总是对女人有兴趣,莫非......” 楚沫雨连忙道:“嫂嫂胡说!我这不是好奇嘛,再说了,你跟王爷本就认识,连人家成亲你都不参加,太不够意思了。” 顔溪不得不承认,这楚沫雨说歪理的本事是一套一套的。 楚沫雨见她不搭理,越发的凑紧了些,搂着她的胳膊道:“嫂嫂,好嫂嫂,咱们就去看看嘛,我还没见过人家成亲是什么样子呢。”认真的想了想,又一手做发誓状,道:“我们就偷偷的去,反正今晚人那么多,没人会发现我们的,等玩够了我们就回来嘛。” “你还想玩够了回来?”顔溪没好气的戳戳她。 楚沫雨扁嘴:“那就玩一会会儿嘛。”突然兴奋道:“嫂嫂答应了啊,太好了,快走快走。” “娘娘,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会怪罪娘娘的。”离雪老沉的说道,“皇上让娘娘在宫里不要乱走的啊。” 楚沫雨不高兴的回道:“就你胆子最小了,我们悄悄的谁会发现啊,再说了,有魑魂跟着我们呢,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若不是楚沫雨煽风点火,顔溪说不定心血来潮也会溜出去看看,被她这么一番煽风点火,更是坐不住了。 哼,不带她去,她自己去! “离雪,你在家好好的看家,知道不。”离雪要迈出门的步子突然顿住了,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的娘娘。 顔溪想了想,道:“也好,你就留在宫里,日后再带你去别处看热闹去。” “就是就是,要是都走了,万一有人过来怎么办,你留在这里还好挡一挡。” 离雪扁着嘴十分的委屈,顔溪安慰性的拍了拍她:“乖,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离雪这才裂开嘴笑了,娘娘的拿手菜是眼下最能诱惑人心的东西了,但心下还是担心的叮嘱了又叮嘱,早去早回之类的话,好在魑魂一溜烟的跟在了后面,这让她的担忧减少了许多。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何如薄幸锦衣郎 宣德王府就在皇宫边上,本就是偷鸡摸狗的溜出来的,实在找不到代步的工具,便只好徒步而去,顔溪实在不能相信楚沫雨这个死丫头,一路上说着快到了快到了,可走了半天的还是没到。 顔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魑魂看不下去了,揽着她的腰便运用起了轻功,楚沫雨连忙跟了上去,双脚得到了休息,当然舒服了许多,等一个时辰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顔溪也不觉得多累了。 大门不能进,只能鬼鬼祟祟的走后门或者翻墙,在看到后门也有人看守之后,三个人又偷鸡摸狗的翻墙溜进了宣德王府内。 入耳的便是十分欢快的乐器吹奏声,与鼎沸的人声混合在一起,不用看便能感觉到现场是多么的热闹,楚沫雨拉着顔溪,弯弓屈膝的在府里转了一圈,才找到了声音的来源,转身看魑魂,这家伙又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喜宴桌子从厅内摆到了厅外,按照等级的区分众人皆已入座,顔溪在人群中扫了好几眼,也没看到皇帝和君修凌他们的身影,想必应该是在厅中,看这情形应该是他们来晚了,拜堂的仪式早就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吃吃喝喝的。 “嫂嫂,我们进去看看罢。”楚沫雨在她耳边低语道。 “不行。”顔溪拒绝:“进去会被发现的,远远的看着就好。” 楚沫雨不依:“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太可惜了,我们悄悄的,绕到后面去,去看看新娘长什么样。” 顔溪恨不得敲这丫头一栗子,这第一步跨出来了,接下来她是越发的将她往沟里带了。来都来了这句话绝对能算得上亘古不衰的经典语句,既然来都来了,看看就看看罢,于是也猫着步子的从后面绕了进去。 相比于前面的热闹非凡,后院清净了许多,可他们并没有来过王府,哪知道新娘子会在哪一间里面,走了半天,顔溪突然发现不对劲儿,回过头一看,我去,沫雨呢?! 这丫头,跑得比兔子还快,把她这个路痴弄丢了都不知道了,无奈,顔溪只好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想慢慢的摸回到原地去等她。 骤然间,突然撞上一个人,顔溪吓得砰砰直跳,定睛一看,竟然是索倩,只是今日并非她的大好日子,她竟然也穿了一身的红衣,看起来有些像喜服。 索倩也惊讶了一阵后,也发现是她,顔溪瞧着她那双红肿的眼睛,尴尬的冲她笑了笑。 “你是跟皇帝一起来的?”索倩先开了口,省去了那些多余的称呼,顔溪反而不讨厌她的无礼。 尴尬的笑笑:“算,算是吧。” “哦。”索倩颓废的哦了一声后道:“宴席在前面呢。” 她当然知道宴席在前面,看着索倩略带着绝望的表情,又望了几眼她身上的衣服,低声道:“反正我也不喜欢这些热闹,要不然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索倩犹豫了一下后,道:“前面有个亭子,我们去亭子里吧。” 说完转身便走,顔溪看着她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纤影,落寞得有些让人心疼,她可是贵为一国的公主啊,落寞这个词儿怎么会出现在她的身上呢,感情这种事,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果然是件很残忍的事。 亭子在假山上,不大,但很精致,一想到君修凌那样的男子,那样的沉着冷静又事无巨细,想必自己住的地方不会差到哪里去,亭中只掌了一个灯笼,有些昏暗,但好在不影响视线。 “我以为我早早晚晚会感动他的,我以为他一定会娶我,可他还是娶了别人,我与他相识这么久,都抵不上一个认识了没多久的江湖女子,你说,是我配不上他吗?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我,不肯娶我呢?” 索倩孤零零的坐着,似是在问自己,又似是说给她听的,顔溪心下不忍,上前坐在了她的旁边,拉起了她的小手,入手的冰凉让她颤了一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这可是夏天啊! 这才仔仔细细的瞧了她的脸庞,有些潮红的不正常,探手摸了摸,额头竟是滚烫的一片,顔溪一惊,道:“你发烧了!” 索倩拿下她的手,握在了手里,有些无助般的就那样紧紧的握着:“放心吧,没什么大病,不过是昨夜睡不着,我泡了半天的冷水浴。” “你!”顔溪嗔骂:“年纪轻轻的,身子骨最是要紧的,现在不知道珍惜,以后可是要后悔的,什么多大的事,要你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子!” 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打脸,能让她如此自暴自弃的还能有什么事。 心爱的男人娶了别的女人,她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惨烈的精神创伤吗。 “我就是睡不着。”索倩突然依到她的怀中:“姐姐,你帮我想想办法吧,让他不要成亲好不好,他要是成亲了,心思便就在他的娘子身上了,就更不会花心思在我身上了啊。” 孤立无援的,竟将希望寄托在了一个并不算熟悉的人身上。 除此之外,你还能怎么办呢。 顔溪搂着他消瘦的肩膀,这一声姐姐喊得她心下闷得十分的不舒服,安慰道:“既注定无缘,又何必强求呢,比他好的男子多得是,你又何必执念于此,相信姐姐,总有一天,会有一个比王爷好一百倍一千倍,甚至是一万倍的男人自来娶你,他一定会好好的爱你,疼你。” “我不要。”索倩埋在她的胸口摇了摇头:“就算有这么好的男人我也不想要,我就想要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我便告诉自己,一定要嫁给他,哪怕他总是敷衍我,甚至是骗我,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但我还是想嫁给他。”顿了顿,道:“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的心好疼啊。” 顔溪越发的闷得难受了,她本就是个玻璃心,不看也罢了,可偏偏让她看见了,心下后悔着,早知道就不溜出来了,实在是难受得紧。 前方的吹奏弹唱仍在继续,众人的恭喜交谈一浪高过一浪,这场喜宴暂时并不会结束,可这丫头呢,到底该怎么办? “我今天还特地穿了喜服,我不知道你们夜澜国的新娘穿什么样的喜服,但在我们国家,就是这样子的,他不跟我成亲,可我还是想在他成亲的时候穿一穿,这件衣服,我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可是.......”索倩最终难受得哭了出来,声音不大,但很让人揪心。 第二百五十五章 (2) 压抑着的哭泣,是最痛的领悟了吧。 难怪她看着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像喜服,原来在他们国家喜服是这样的啊。 顔溪就这样抱着她,让她痛痛快快的哭出来,压抑得久了,再不释放怕是要憋坏的,与此同时脑海里翻来覆去的转了转,心下生出了一计,抹去索倩脸上的泪珠,认真的问道:“你是不是很想嫁给他?” 索倩毫不犹豫的点头:“嗯,很想,非常想。” “那好,我帮你!”于是俯在了她耳边轻语了一阵,索倩蓦地抬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顔溪得意的看了她一眼,心下腹诽道,君修凌啊,人家如此死心塌地的你却辜负了,这么好的媳妇儿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我这可是在帮你啊。 哨子放在口中吹了吹,魑魂很快便出现,又俯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魑魂不可置信的望着她片刻后消失了。 装饰得十分喜庆的房间内,华贵的红色喜服,垂直流苏盖头下,一位端庄秀丽,温文尔雅的新娘静静的坐着,正殷殷期盼着自己的夫君能早些从喜宴上回来,用身边的那把秤杆揭下头上的盖头,从此以后,他们便是恩爱夫妻了。 门支呀一声打开了,属于男子的脚步声慢慢的踱了过来,按下心下的激动和欢喜,等着男子的靠近。 盖头下,慢慢的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很简单,心下觉得不对劲,正要抬些头,突然眼前一黑,便再没了知觉。 魑魂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新娘一把捞起,抗在了肩膀上便走,心下却是十分的委屈,阁主啊阁主,你让我干什么不好,大晚上的跑到王爷的婚房里来偷新娘子!两个伺候的丫鬟,一个新娘子,三个女人,他一个大男人无缘无故的点了她们的睡穴,小人行为啊! 找到指定的地方,是一处偏僻的柴房,楚沫雨早就在那边等待,一见人过来,小脸儿比谁都兴奋,便扯着新娘子身上的衣服边道:“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干这么缺德的事情,太刺激了。” 魑魂立刻转过身去,嘴角抽了抽:知道缺德你还做!不!知道缺德你们还做!人家一个好好的成亲,眼下算是被你们砸完了。 换回了新娘的衣服,索倩有些瑟瑟的发抖,在楚沫雨要将盖头替她盖上之前,十分不确信的问顔溪:“这个办法真的行得通吗?我会不会被王爷扔出去啊,要是王爷气急败坏了,从此再也不理我了怎么办?!” 顔溪没好气道:“哪来的那么多问题,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就是就是,别瞎操心,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姑娘。”楚沫雨的词用得相当的啼笑皆非。 顔溪道:“我方才让人去偷偷看过了,王爷喝了好多的酒,看那样子,连路都走不好了,到时候回来,说不定直接就睡着了。”想了一想,又得意道:“到时候你将他的衣服一脱,再将你自己的衣服一脱,抱在一起睡一个晚上,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他想赖也赖不成了。” “哈哈哈。”楚沫雨突然在一旁大笑,惹得顔溪感觉捂住了她的嘴:“小声点,再让人听到了就暴露了。” 楚沫雨使劲的点点头,拉下她的手忍着笑,道:“我就是想到,如果王爷明日起来发现新娘子换了个人,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啊,一定好玩得很。” “你快些,赶紧将盖头盖上,算算时辰王爷该回来了。”顔溪催促道。 待索倩将盖头盖上,顔溪拉着楚沫雨便走,她突然凑近了索倩叨咕了一句:“若是问起来,可别说我们帮的你啊,到时候拉我们下水了,饶不了你。” 索倩难得的乖乖的点点头。 顔溪好笑的拉了她一把:“快走吧,话怎么这么多。” 魑魂在门外一边悲催的把风,一边欲哭无泪的听着屋内的人谈话,有种十分无力的感觉,没办法,不想听也听到了,谁让他耳力极好呢。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爱管闲事的主子,也从来没见过这么能给自己找麻烦的主子,偷换王爷的新娘,就为了成全异国公主的幸福,她也能想得出来,更能做得出来的。 若是皇上和王爷知道了,又不知道怎么收拾他们家阁主了。 到底他该担心阁主呢,还是该同情这个被换了新娘子的王爷。 事已做完,魑魂催促着尽快离开,谁知道阁主却不肯了,说什么送佛送到西,看看情况再离开,于是两个人跟个贼似的窝在人家喜房的植物丛里,魑魂觉得实在没面子,便找了个有面子的地方待着去了。 静观其变吧,谁让她是自己的阁主呢。 君修凌果然是被人半扶半抬着进去的,顔溪和楚沫雨高兴的捂着嘴,对预料中的事与现实吻合表示十分的满意,不多久,送他进房间的两个小厮便出来了,房间内只剩下两个人。 索倩躲在盖头底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直到听到了身边的男子沉沉的呼吸声后,方才松了一口气,他果然醉了,而且是不省人事的那种。 这才敢将盖头揭了下来,男子横躺在床上,墨色的长发披了一肩,好看的剑眉,长长的睫毛,完美的五官,眼前的男子便是真真切切的她期盼已久的人,压下心头的激动和兴奋,凝视着那张俊美的脸,久久的未回过神来。 纵使她再开放,可面对着眼下的这种情况,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抑制不住的,俯下身子,紧抿的双唇贴上他的,心下激荡,好柔软,好烫,原来第一次的初吻,是这样的感觉。 想起那句生米煮成熟饭,颤抖的双手伸到他的胸前,解着他的纽扣,玉手抑制不住的抖动,解了半天却怎么也解不开,心下暗骂自己没出息的同时,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打算再认真的试一次。 突然,眼前的男人睁开了眼,索倩吓得险先尖叫出了声,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生怕招来外人的窥视。 君修凌半眯着眼,上下打量她一番,不温不火道:“要不要本王帮你。” 索倩越发的惊恐了,他......他竟然没醉。 “你......你一直装醉。”明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但除此以外,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想拔腿就跑,可双腿没出息的没了力气。 君修凌突然起身,抚了抚有些皱了的红色喜服:“就那些酒,本王还没看在眼里。”突然身后揽过娇躯,重重的撞在了自己的怀里:“就这么想投怀送抱?” ######### 感谢毛妮最爱的推荐票!^_^ 第二百五十七章 (4) 修长的食指指着君修凌,怒气冲天道:“君修凌,你太过分了!人家这么待你,你还吻了人家了,怎么还能说这么过分的话呢。” 见到她的那一刻,有惊讶,有惊喜,本来压抑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但听到她的指责后,本该发怒的情绪突然消失了,反而觉得想笑,这丫头,果然从来不走正道。 放下索倩的手,将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逼着她穿上后,方才道:“本王只知道今日皇弟只带了贵妃和若贵人来府中,溪妃娘娘怎么会在这里?” 顔溪一听,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在君修凌的腿上,一旁的索倩目瞪口呆的望着,连难受都忘记了。 君修凌没来得及闪躲,硬生生的承受了一脚,说实话,还是有些痛的,方要开口,并听得她道:“君修凌啊君修凌,枉费我当你是朋友,你成亲不告诉我就算了,竟然还这般无情无义的,我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把你当成我的朋友。”顿了顿,又道:“你方才是不是说没有人证?” “呐!”指了指楚沫雨:“她,还有我,都是人证,我们都看到你对人家图谋不轨了,你赖不掉了。” 君修凌不怒反笑:“图谋不轨?” 顔溪咂咂嘴:“反正,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男女授受不亲,你亲了她了,就得负责,而且洞房里的新娘就是她,你娶定了!” 索倩一头扑过来,扑进顔溪的怀里,委屈得直哭,顔溪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别怕,这个主我替你做定了。” 君修凌忍住笑意:“本王的主连皇上都不曾做过,何时轮到旁人做主,更何况还是本王的婚姻大事。”漫不经心的站起身,望了一眼在她怀中不断的颤抖着双肩的女子,道:“本王的夫人到底被你们藏在哪里了?还不快说。” 楚沫雨看了顔溪一眼:“什么,什么我们藏到哪里了,你的夫人不就在这里吗!” 顔溪白她一眼,果然是不会撒谎的丫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哦?”君修凌淡淡道:“看来本王得请皇上来处理这件事了?” “皇兄何事需要朕来处理啊?” 门外,传来来一声不急不缓的好听的男声,索倩抹干了眼泪从顔溪身上退了出来,乖乖的站到了一边,楚沫雨倒是懂得找避风港,迅速的躲到了顔溪的身后,尴尬的笑笑道:“师兄怎么来了?” 君夜尘身后,跟着秦心雪和那若,或许是喝了些酒,两人的脸颊都有些红,看起来十分的诱人,这左拥右抱的感觉,看得顔溪很不爽。 两人深知这位王爷在皇帝心中,深知是天下老百姓心中的位置,绝非一般人可比的,连忙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顔溪撇了撇嘴,方才她好像踢了王爷一脚来着。 秦心雪的目光转到了顔溪的身上:“咦,妹妹怎会在此?” 是啊,她怎么会在此呢,好想有个隐形衣什么的,让她消失啊。 “贵妃问话,还不回答?”君夜尘缓缓的走到了她的跟前,凝视着她表情十分丰富的脸,不用想,这女人绝对是在编台词。 果然,矛头一转,将楚沫雨从身后拉了出来:“是沫雨,她说想看看外面的风景,所以就拐了我出来了,皇上不是说过吗,只要我想出宫,随时都可以的。” 那若闻言,死死的咬了几下嘴唇,简直岂有此理,后宫娘娘能够随意的出宫,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个貌不惊人的女人,怎会享有这么大的权利! 非冥恨恨的瞪了楚沫雨一眼,吓得楚沫雨又往后缩了缩,将顔溪往前推了几步,顔溪一个不稳,直接摔倒了君夜尘的怀里,君夜尘连忙伸手接过,待她站好后,又将她推离了开来。 楚沫雨见状不妙,撒腿就往外跑,脚底抹油的本事到底是跟谁学的,一眨眼便没了人影,顔溪气得直痒痒。 “非冥,去找到她,好好的教教她什么是规矩。”君夜尘淡淡的下了命令,非冥闻言,连忙应是,恨铁不成钢的追了上去。 这个死丫头,看他怎么收拾她,一次比一次会闯祸! 顔溪慢慢的往外挪着步子,想着也像楚沫雨那样脚底抹油的溜走完事,君修凌微微的偏了头:“溪妃这是要去哪儿?” 顔溪咳了咳:“回宫,回宫。” “溪妃姐姐可真是好福气,这宫里对姐姐来说可真是方便得很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若醋溜儿的插了一句,秦心雪在一旁捂着嘴微微的笑了笑,却并不作声。 顔溪不悦,真想上去缝了她那张嘴,早知道上次就让魑魂将她淹个半死得了。 “出宫的前提,是得到朕的允许。”君夜尘淡淡道。 顔溪仔细的想了想,好像当时他没说要得到允许这句话啊,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这兄弟两个,果然是一个爹生的,实在是太像了! 顔溪闷不吭声的也懒得搭理,人家都这么说了,那她还能说什么呢。 那若突然凑了过来,依偎着君夜尘道:“皇上,那溪妃娘娘可算是私自出宫呢,私自出宫可不是小罪哦。” 一旁的索倩闻言,突然生出一股护短的情绪,正要上前来给她一巴掌,反正她是公主,就算打了这个女人,谁能奈她何,谁知又被人紧紧的拽住不得上前,半是委屈半是恨的瞪了一眼拽住自己的那只手,却不愿再抬头看他一眼。 “溪妃可知罪?”君夜尘道。 顔溪心下一叹:“臣妾知罪。” 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让君修凌微微的勾了勾唇。 那若很是开心,就等着皇帝对这个女人严惩,随即听得君夜尘道:“既溪妃知罪了,那便领罪罢,即日起,你便待在锦云宫,不得出锦云宫半步,直到朕允许为止。” 好吧,她又被软禁了,惯用的伎俩,毫无新鲜感。 无所谓,反正她平日里也不出门的,大热天的,她还不愿意出呢。 那若没想到惩罚如此之轻,心下有些不甘,正要开口,瞥见贵妃对她微微的摇了摇头,便只能作罢。 “皇兄方才说,何事需要朕来处理?”话锋一转,君夜尘突然道,目光不经意的扫了索倩一眼,索倩立刻往君修凌的身后站了站,关键时候,跟前有个障碍物还是好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5) 众人这才注意到房内还有一个女人在,那若虽不曾见过,但秦心雪还是认得的,惊讶道:“公主怎么会在王爷的房内?” 索倩方要开口,君修凌突然道:“方才娘娘与公主来闹洞房,与本王开了个玩笑罢了。” 秦心雪岂会相信这仅仅是闹洞房那么简单的事情,公主的身上明明就穿着新娘才会穿的喜服,而起那副委屈的模样,明显就是哭过了。 但王爷如此说了,她又不好多言,与君修凌一同长大,怎会不知道他的脾气,虽为王爷,却有着连皇上都不会触犯的底线,她更不会傻到此时揭任何人的短。 君夜尘目光紧锁了片刻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咬着后槽牙的道:“今日是皇兄大喜之日,不要因为这些琐事扫了兴致,朕也有些乏了,这就要回宫了。” “恭送皇上。”君修凌拱了拱手,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 顔溪盯着索倩,给了她一个把握好机会的表情,可心下又十分的不放心,她想开口说,新娘子和宫女被她扔在了柴房里,但眼下这种情况,又不能说出来。 魑魂不过是点了睡穴,等他们醒过来自然就没事了,这样想着,心下也便宽慰了许多。 “溪妃还不走?”君夜尘走了几步后,回过头来催促。 顔溪警告性的瞪了君修凌一眼,悄声道:“别欺负她,否则的话我跟你没完,别以为你刚才不说,我就会谢你,要想我谢,便不要辜负了她。” 君修凌笑而不语,静静的看着众人离开。 索倩这才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望着顔溪离开的方向,喃喃道:“我害她闯祸了。” “知道就好。”君修凌在身后淡淡道。 索倩这才回过神来,只是想生米煮成熟饭的幼稚的想法和举动,却没想到招来这么多的人,面子里子都丢得一干二净,一想到方才皇帝和众人在她的衣裳上看了又看,便也觉得自己实在是窘迫。 这一刻,她突然很想放下,一边解着身上君修凌逼着她穿上的喜服,一边道:“你的新娘子就在柴房里,你放心,她只是暂时的睡过去了,我并没有对她怎么样,睡一觉便会醒过来了,你去将她接过来吧。”将衣服往他怀里一塞:“祝你们幸福。” 说完,头也不回的便往外走,身后传来一声低吼:“给本王站住。” 索倩哪会搭理,撒了腿就跑,不管去哪里,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就行,她想好了,明日便启程回国去。 眼见着纤影要跑了没踪影,君修凌低咒了一声,运了轻功便追了过去,掠过她的身子,将她拦在了怀里,索倩心急攻心,又大又骂了半天始终没办法逃离开,一气之下,突然觉得脑袋嗡嗡做响,然后脑袋便慢慢的磕在了他的肩膀上。 君修凌一把打横抱起他,对着身后淹没在黑暗中的身影道:“去柴房将人带出来,让人好好的伺候着,告诉她,本王今晚有事。” 承华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后便下去了。 君修凌深叹了一口气,将娇小的人儿往怀里搂了搂,大步的离去。 君夜尘他们是坐着马车出来的,非冥早就不知去向了,估计正在追赶某个罪魁祸首的路上忙得不可开交了吧,只剩下沧枫,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师兄会怎么安排回去的同坐。 来的时候两辆马车,皇帝跟贵妃同住了一辆,若贵人带了个丫头坐了一辆,这也算是符合规矩。 但规矩这个东西,对某位娘娘是从来没有用的。 果然,顔溪抬了脚便要走,反正也没她坐的位置。 君夜尘淡淡的叫住了她:“你与若儿坐一辆车。” 说完,便在秦心雪的搀扶下上了前面一辆马车,顔溪不愿意,那若更是不愿意,两个十分对敌的女人,不情不愿的上了后面的马车。 顔溪闭着眼睛,靠在一边闭目养神,只盼着早日到宫里,省得眼前的这个苍蝇再嗡嗡的。 果然,那若还是耐不住,“姐姐可真是好福气,犯了这么大的事,皇上都没拿姐姐怎么样,妹妹猜想,方才在王爷房里的那个新娘子怕不是真的吧?妹妹就在想,真正的新娘子去了哪里了呢,莫不是被姐姐藏起来了?” 顔溪半眯着眼睛:“说话得有凭有据,没证据的话,就闭上你那张嘴。” “你。”那若果然经不住激怒:“哼,别以为皇上是真的疼你,皇上只不过觉得你可怜罢了?” “可怜?”顔溪歪着脑袋看着她:“你倒是说说,我可怜在哪里?” 那若可真算是有问必答:“你看看你自己,有哪里值得皇上喜欢的地方,一张脸再普通不过,皇上若是真心疼你,为何不让你去揽月宫里住着,还住着那么偏远的地方,跟冷宫似的。” 丫头,揽月宫之前住着谁,怎么死的,想必皇帝没告诉你罢,就算皇帝没告诉你,贵妃也应该告诉你啊,当她看不出来呢,这姑娘早就跟秦心雪穿一条裤子了,果然是拉帮结派的好人选,两人凑到一块儿倒也算是搭配。 “若是皇上偏偏就喜欢我这张普通的脸呢。”顔溪故意道。 那若楞了楞,道:“自欺欺人!” 顔溪道:“自欺欺人的怕不是我罢,容貌生得再美又如何,不过是这几年的光景,等年老色衰之时,怕还比不上我的待遇呢。”换了个姿势靠着,继续道:“不过是个文官之女,也敢这么盛气凌人,真不知你父母是如何教养的。” 那若立刻红了脸,顔溪瞧着她身边的丫头紧张兮兮的瞧着那若,似乎很想提醒她闭嘴,顔溪突然想笑,这倒是个拎得清的丫头,可惜那若根本没发觉这一点,涂得鲜红的直接就指上了她的脸:“你太过分了!” 顔溪一巴掌拍掉她的手:“过分又如何,你能奈我何,不知好歹!” 那若被她的一巴掌拍得极痛,揉着发红的手背,一个起身便扑了过来:“打死你,打死你这个贱人!” 顔溪这才庆幸,幸亏跟魑魂学了点皮毛,对付旁人不行,对付这种娇生惯养的,简直是易如反掌,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将她硬生生的踹了回去。 那若岂会料到她会来这一脚,当下便捂着肚子喊痛,顔溪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别装了,我根本没用劲。” 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天差地别的待遇 那若又羞又恼的随手抄起手边的一个放着点心的碗碟便飞了过来,顔溪立刻偏过头去,但碟子还是擦着他的耳边而过,顔溪吃痛的吸了一口气,立刻怒从中来,再也控制不住的,撸了袖子便走上去,一巴掌煽在那若的脸上。 做一巴掌不解气,再右一巴掌,那若抱着脑袋阻挡,顔溪就在她手臂上下手,一旁的丫头顿时吓呆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顔溪根本不解气,突然一把扯下那若头上的一根簪子,抵在了她的脸颊上,那若吓得直喊救命。 顔溪轻轻的碰了几下,那若吓得禁了声,顔溪勾唇一笑,道:“这么漂亮的脸蛋,要是我划下去的话,你说皇上还会要你吗?” 那若心下叫苦不迭,早知道这个女人力气这么大,就不会当面招惹她了,若是真的划下来,她的脸还如何见人啊! “你在做什么!”震怒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顔溪转过头去,帘子已经被掀开,几双眼睛正将她望着。 沧枫险先笑出声来,说实话,这个若贵人他也很不喜欢,有些恃宠而骄的过分,但溪妃娘娘......那架势,简直就跟风流少爷调戏威胁良家妇女似的,一个较弱可怜,另一个盛气凌人,只见她一手拖住那若的下巴,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根发簪,正抵在那若的脸颊上。 那粉嫩的脸颊,顿时就起了一个红印子,若是再下去,怕是真的要毁容了,那若胆战心惊不已,见到皇上的到来,立刻喜不自禁,娇柔了声音道:“皇上,快救救臣妾,姐姐要杀臣妾啊。” “还不放下来!”君夜尘的怒吼声传了过来。 顔溪讪讪的放下手,将发簪扔回给了她:“没用的东西。” “你!”那若急红了眼,转而又对着君夜尘道:“皇上,你看哪......” 君夜尘怒道:“简直是无法无天,身为后妃娘娘,哪有点娘娘的样子!朕若再不治你,就无法对众人交代!” 顔溪咬了咬唇,慢慢的整理了自己的衣服,随即从马车里出来,直接跳下车来,从君夜尘的身边慢慢的擦肩而过,“无所谓!” 一气呵成的动作,看得沧枫简直要笑出来,果然,只要有溪妃娘娘在的地方,从来就不缺笑点。 “去哪儿?!”君夜尘皱了眉头。 顔溪头也没回的,突然加快了速度,跑了个无影无踪,君夜尘恨恨的在后面望着,那若贴了上来:“皇上,姐姐是不是生气了?” 君夜尘并未回答,只淡淡道:“带她们先走。” 沧枫立刻会意的点点头。 那若急忙问道:“皇上不跟我们一道走吗,那臣妾......皇上......”后面的话已喊不出来,因为皇帝已经跑了出去了。 那若气得直跺脚,秦心雪不动声色的在不远处望着,看不出具体的表情。 “贵人还是上车吧,要赶路了。”沧枫催促道。 “哼!”那若一跺脚,恨恨的上了马车。 沧枫撇撇嘴:跟老子发脾气有个屁用。 就算跑得再快,哪敌得上某人的速度,很快便被人揽入了怀里,“别以为有魑魂跟着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顔溪方要发火,又听得他道:“大晚上的,若是遇上了贼人,魑魂分身不及,就凭你那点三脚猫的本事,哭都来不及了。” 顔溪突然没了火气,原以为他是在责怪他,原来...... 双手环住他的腰身,脑袋在他肩颈处蹭了又蹭:“你都不爱我了。” 宛如三岁的孩子在闹着要一块糖一样,撒娇又任性,君夜尘突然轻声笑了,柔声道:“朕何时爱过你?” 顔溪猛地一抬头:“你说真的?” 君夜尘看着她歪着脑袋极其认真的样子,轻笑道:“假的。” 顔溪这才舒服了些,撅着小嘴儿道:“方才不是我要惹她的,是她惹我的,说话也太难听了些,仗着你宠爱她,先无礼在先的。” “朕知道。”君夜尘抚着她的背轻声道。 “你知道你还凶我!”顔溪像个孩子般无理,不等君夜尘的回答,又自顾自道:“算了算了,你又要说有不得已的苦衷了,我也不想听了,反正你又关了我的禁闭,想找她算账也找不到了。” 君夜尘柔柔的摸了摸她的头:“朕每次关你禁闭的时候,你可有真的乖乖待着过,朕真的要好好想想了,是不是让魑魂离你远些,或者是选择性的听些命令。”想起来不禁好笑:“朕的皇宫,对你来说都快成摆设了。” 顔溪也忍不住笑出来:“君无戏言哦,别耍赖,跟你那个哥哥一样。” 一说到这里,立马住了嘴,心虚的看了君夜尘一眼,只见他正啼笑皆非的将她望着:“皇兄的大喜之日,你竟敢将他的新娘换掉,好大的胆子。” 只是淡淡的叙说,并未责怪,顔溪毫不犹豫道:“我只是觉得还是索倩适合他,人家心心念念了这么久,而且他们俩的性格又比较互补,我真想不通为什么君修凌就是不喜欢她。” 君夜尘嗔怪道:“所以你就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 顔溪一吐舌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嘛,你都没看到,人家一个公主哭得有多伤心,反正我是看不得她那样,我觉得那丫头挺好的。” “你就不怕皇兄责怪与你。”君夜尘悠悠道。 顔溪抱着他晃了晃:“不怕,反正有你。” 反正有你...... 男人恨恨的在她的小嘴儿上啄了一下,“走吧。” “去哪儿?” 明知故问:“回宫。” “我不要。” “听话。”男人轻哄。 “那你背我。”女人提出了过分的要求。 男人毫不犹豫的半蹲了身子:“上来。” 一跃而上,再没有方才的不愉快,所有的不开心,总是能让他轻易的化解,她想通了,不管他有多少个妃子,只要他心里还有她,她便无怨无悔。 这到底算是退而求其次,还是算为爱付出呢? 一时间弄不明白,却也不想再弄明白了,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那一晚之后,锦云宫又清净了下来,天气越来越热,虽天天有人送冰块过来,但是还是热得要死,这个夏天,对于一个习惯了空调风扇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君夜尘似乎开始忙了起来,据说奏章又开始叠成了小山,下了朝之后,便整日的在昌和殿里苦干,对此,顔溪私下里十分的心疼,但却无可奈何,也只能听说着,那若天天往昌和殿跑,今儿送去了莲子羹,明儿送去了绿豆羹,反正是无数个汤啊羹的往昌和殿送。 有几日,甚至留在了昌和殿过夜。 相比于顔溪这里的清净,那可是热闹非凡啊。 第二百六十章 (2) 除去国家大事,皇帝的儿女情长似乎都在那若的身上,众人纷纷议论,这个主子是否会一跃成为她的顶头上司,或者与贵妃平起平坐,又或者登上那个秦心雪期盼了许久的位置。 当然,这只是众人在闲暇之余的嚼舌根,女人多了难免是非多,是非多的地方,小道消息和绯闻就比较多。 她这个锦云宫,倒是干净得很,没有皇帝的地方,果然一派的清净,可日子久了,顔溪也慢慢的厌恶了这样的清净,偶尔在炎炎夏日的某个时刻或某个夜晚,也会分外的思念。 说实话,若不是在这封建时下,她恨不得就穿着肚兜和短裤在外面躺着乘凉,没办法,只好松松垮垮的穿了件薄裙,可以的敞开了胸前的几颗扣子,仍是觉得很热。 离雪在一旁轻轻的挥着扇子,道:“娘娘稍安勿躁便没那么热了。” 顔溪抬头瞧了她一脸的平静,不解道:“你就不热吗?” 离雪摇摇头:“奴婢不热,这已经比以往好多了,奴婢以前在厨房里做活儿的时候,可比这个热多了。” 果然,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啊。 顔溪突然想到了什么,望了一眼渐渐落下去的夕阳,起身道:“走。” 离雪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但还是乖乖的跟在了后面,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原来娘娘是要来宫后面的走廊亭子里,临水而建的亭子下面,便是十分清澈的小湖,因这里除了锦云宫的人,并不会有人来,所以湖水从来没受到过污染,很是干净。 顔溪见着四下无人,悄声道:“你在这儿等着,我下去蹲会儿。” 离雪连忙摆手:“娘娘不行啊。” 哪有女子在外面泡池子的,要是让人看见了,非得笑掉大牙不可,本来娘娘穿成这样,她已经觉得不妥了。 顔溪凝眉道:“这又没人,谁会看见,你替我把着风,要是有人来的话,便让他们走远些。”边说便脱了自己的鞋子:“快去。” 离雪无奈,但转念一想,这锦云宫里该不会有人过来的,便也放了胆子的坐到亭子里纳凉去了,但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湖边的顔溪。 顔溪也不敢真的往下走,她可是个十足的旱鸭子,就坐在了台阶的边缘上,卷起了裙角,将白皙的双脚置于了湖水中,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水面玩,心下想着,明日要不要做些冰沙之类的送去给君夜尘解解暑呢。 周围很静,入水的小脚也得到了清凉的安慰,顔溪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哼着小曲的好不自在,离雪在一旁听着,也跟着高兴起来。 坐久了便觉得腰有些累,顔溪正要换一个舒服些的姿势,谁知撑着的手一滑,顔溪没坐稳,直接掉了进去,离雪的一声惊叫之后,便闪过来一个人影,还未等到她喝到水,便将她带了上来。 顔溪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冲着魑魂憨憨的笑笑:“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紧贴着的暧昧的姿势有些不雅,魑魂连忙要松开放在她腰间的手,突然听到一声尖叫,将他们都吓了一跳。 “啊!姐姐,你在做什么!” 顔溪恼怒得从魑魂怀里走出来,恨得咬牙启齿。 真是哪儿哪儿都有这三八! 那若与君夜尘正在散步,提出要来锦云宫看看,君夜尘允了她的要求,陪着一同过来了,谁知道,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那若表面惊恐,心下却是笑得十分的开心。 “姐姐,你也太不检点了,穿成这样,还跟一个男人搂搂抱抱!”突然一顿,想到了什么,又道:“啊,男人,后宫里怎么会有男人的,天哪,姐姐,你莫不是......啊!”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顔溪捡起地上的一只鞋子便飞了过去,君夜尘并未出手阻止,那只绣花鞋好死不死的正好打在了那若的脸上。 那若吓得花容失色,一抹额头上的疼痛,不依不饶起来:“皇上,你快看哪,姐姐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动手打臣妾!” 顔溪光着脚的来到了那若的跟前,一字一句道:“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他,再多说一个字,我会丢你进湖里喂鱼,不信试试看!” 那若哪会信,皇上疼她入骨,才不会让这个女人胡来呢:“你敢!” 她不敢?哼哼,顔溪冷笑,随即招了招手,魑魂二话不说的便过来,一只手稍稍的用力,某个聒噪的人便伴随着一声尖叫飞了出去,随即便是噗通一声,湖里溅起了好大的浪花。 别说跟在后面的非冥和沧枫了,就连离雪跟了这么久的主子,此时也目瞪口呆的望着被丢进湖里的人,渐渐的,也没了惊讶,反而是嘲笑:活该!但惊讶归惊讶,竟没人挪动脚步,想着要去将落水之人给捞起来。 顔溪看也不看扑腾挣扎的人,拍了拍魑魂的肩膀,十分欣慰道:“好样的,回去后给你做两碗冰沙。” 君夜尘对那一声声的救命充耳不闻,扫了一眼顔溪实在是不检点的穿着和光着的白嫩的脚丫子后,方才微微的向后偏了头,淡淡道:“救她上来。” 非冥领命,慢慢的挪着步子到湖边,这才脚下一点,将人给拎了上来。 那若被救上来的时候,早已喝了好几口湖水,呛得直咳嗽,被水浸湿的衣裙紧贴着身段,十分的玲珑有致,除了君夜尘,但凡是男人的,都自觉的将头撇向了一边,那若刚上来,便扑倒了君夜尘的身上:“皇上,要替臣妾做主啊。” 君夜尘搂着她的肩膀,道:“来人。” 非冥又走了过来,便听得君夜尘道:“溪妃行为不检,枉顾君威,自即日起,送往菩提寺抄写佛经赎罪,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回宫。” 顔溪猛的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听着君夜尘的圣旨。 离雪闻言,立刻奔了过来,跪在了皇帝的脚下:“皇上息怒,娘娘是无心之过,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君夜尘道:“身为奴婢,不知道时时提醒自己的主子,算是从犯,一同打发了过去。” 离雪颓废的坐在地上,但一想到自己也能跟着过去,也就没那么难过了,只是想起之前去往菩提寺的时候,一路的凶险简直就是她的噩梦,这一次,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灾难啊。 那若靠在君夜尘的跟前,眉开眼笑着好不痛快。 第二百六十一章 请君入瓮竟失策 次日,顔溪一大早是在侍卫的押送下出发的,说是押送,其实也不全然,没人真的敢碰她一下,离雪收拾了一大堆的行李,顔溪瞧着好笑:“又不是去度假的,收拾这么多行李做什么。” 离雪道:“就是因为不是度假,才要收拾多一些,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说到这里,连忙住了嘴,顔溪却并没有不悦,柔声道:“看来你又得跟我吃苦头了。” 离雪摇摇头:“只要跟娘娘在一起,奴婢便开心,去哪儿都无所谓。” 顔溪很珍惜这个丫头,就跟珍惜自己一样,若是君夜尘只让她一个人前去,她肯定会要求带上离雪的,幸好他将她一同带了过去。 与他们一同出发的,是一辆马车,几十个侍卫,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第一次去菩提寺,还是太后将她罚过去的,那一次几乎要丢了性命才回来,这一次,是被皇帝罚过去的,想来有些可笑,看来她与这菩提寺还挺有渊源的,也不知道那次她的建议方丈用了没有。 马不停蹄的,除了前一日在客栈的歇息,早上起来再日夜兼程,第二日的黄昏便到了菩提寺,相比较于上次的热闹,今日的菩提寺门前竟然十分的冷清,马车到达时,顔溪在离雪的搀扶下落了马车,方丈带着众人竟然在门外等候。 顔溪不解,便听到方丈道:“贫僧率一众弟子,恭迎溪妃娘娘。” 顔溪瞧着这架势,疑惑道,难不成先前就有人过来通知了?没人也好,还能落得清净,顔溪微笑着虚扶了一把,柔声道:“方丈免礼,方丈可还认识我?” 方丈抬起头来,在顔溪的脸上只微微的扫了一眼,便立刻会意过来,又忙行礼道:“溪妃娘娘上次光临本寺,贫僧竟然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溪妃娘娘恕罪。” 顔溪道:“方丈不必如此多礼,此次来......只是抄写佛经,也算是修身养性,那些宫中的礼节还是免了罢。” 出家人本就不喜这些过多的礼节,众人一致觉得这个娘娘果然是没有拿捏身份的,心下升出了几分好感,方丈带着顔溪入内,寺里清净得很,顔溪正要发问,方丈心领神会的解释道:“前几日皇上便派人送了信过来,说这几日娘娘会来寺里小住,抄写佛经,以庇佑我朝太平,所以贫僧便让人通知出去,寺庙这段时间谢绝香火供奉,以免打扰了娘娘的清净。” 顔溪并不赞同:“不必如此,这样会让我不自在,寺庙本就需要香火供奉,冷冷清清的实在不成样子,再说我住在后院,只需保持后院的清净即刻,前面还按平常的做法便可。” “这......”方丈有些犹豫。 顔溪立即道:“就按我说的去做吧,人多,其实也热闹些。” 方丈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对这个娘娘越发的敬仰了起来,那日她提出的种种方案,实施之后,便达到了超乎想象的好的效果,心下便觉得这个女子并非池中物,谁曾想,竟是我朝的娘娘,皇上得这样的女子在侧,此乃福气。 顔溪谢绝了方丈的好意,仍选择了那间曾住过的厢房,本就对此次出行有些疑惑之时,突然见到了后脚赶来的苏和,顔溪更是惊讶不已。 “姐姐。”苏和看见顔溪,连忙奔了过来,虽成了副将,但在顔溪跟前,他始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顔溪伸手抹了一把他脑门儿上的汗:“你怎么过来了?” “我也不知道,皇上叫我过来,我便过来了。”苏和如实道。 顔溪奇怪:“皇上叫你过来的?” 眼见着苏和认真的点了点头,不像是在撒谎,顔溪心下更加的怀疑了,不过是被罚了过来抄经书,先不说这一路上一看就武功不差的侍卫保护之外,从魑魂的口中得知,还有魅影阁的人随行在左右,现在苏和又带着人过来了。 需要这么隆重吗? 莫非...... 于是顔溪道:“皇上此次叫你过来,可有说些什么。” 苏和挠了挠头:“皇上只说让我过来保护姐姐,其它的倒未说什么。”想了想,又道:“我并未真的见到皇上,只是宫里送来的书信,我才得知姐姐在此,便带着兄弟们过来了。” 顔溪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总感觉君夜尘似乎瞒了她些什么。 在菩提寺的日子,虽然是粗茶淡饭,但却过得十分的清幽,每日苏和便会过来同她一道吃饭,然后聊聊家常,说是罚她抄写佛经,却连一本经书都没看到,倒不如说像是在度假。 这让顔溪越发的感觉不安。 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楚沫雨的到来。 楚沫雨来的时候,整个人憔悴了许多,除了风尘仆仆之外,脸上是满满的担忧,下马之后,是苏和将她扶进来的,顔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往日那般活泼的丫头,竟如此的狼狈。 “嫂嫂。”楚沫雨沉沉的喊了一声,随即眼泪便落了下来。 顔溪心下一沉,连忙奔了过去,从苏和手中接过,道:“这是怎么回事?” “嫂嫂......”楚沫雨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顔溪无奈,只好让离雪打了盆清水进来,顔溪替她擦拭了风尘仆仆的脸,等她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方才道:“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一个人过来,非冥呢?” “非冥......”楚沫雨一听这两个字,又落下泪来,顔溪从未见过这丫头哭成这样,心下立刻生出不好的预感:“非冥不见了。” 顔溪心下一沉:“什么叫不见了,人呢?”抹了一把她脸上的泪:“你快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顔溪才从楚沫雨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整个人陷入了惊恐中。 那若,她并非什么文官之女,而是金鸣国安插过来的奸细,朝廷的某个文官收受贿赂,与金鸣国勾结,将此女收为女儿,趁朝廷选妃之际,将那若送进宫,这就好比将妲己送到了商纣王的身边,除了魅惑皇帝之外,更主要的是打探宫中的消息,以便让金鸣国获得关于夜澜国的所有的最真实的情报。 那若不负所托,步步为营,就在前几日,蛊惑了皇帝外出游玩之时,放消息与宫外的刺客,对皇帝进行了刺杀。 当时跟随在皇帝身边的,只是非冥和沧枫,还有就是楚沫雨,皇帝被杀得措手不及,寡不敌众,最终被敌人掳走。 第二百六十二章 (2) “当时,当时非冥为了保护我离开,还受了敌人的一剑,大喊着要我逃跑,我不肯,非冥就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可是嫂嫂,眼下师兄们都不见了,可怎么办啊?” 顔溪感觉自己的浑身都在颤抖,怎么可能,君夜尘那般会算计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落入敌人的圈套。 “王爷呢,你可有回去告诉王爷!”顔溪道。 楚沫雨一愣:“事情发生之后,我便第一时间来寻嫂嫂了,还未曾去告诉王爷。” “苏和。”顔溪冷静的轻唤,苏和过来,俯在她的身边:“姐姐说,苏和马上去做。” “你速去宣德王府,将方才的事情告诉王爷,让他速来与我汇合。” “我马上去。”苏和说完便往外走。 顔溪立刻叫住了他:“一定要小心,平平安安的回来。” 想不到,当一个皇帝是如此的不易,这才多久的时间,又发生了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按照君修凌的速度,他赶过来,要比自己赶过去快得多,菩提寺的位置正好位于通完金鸣国的一条岔路上,若是可能的话,或许他们要踏上这条路了。 君修凌接到通知后,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菩提寺,这是顔溪第一次看到君修凌的眼中透露着浓浓的担忧。 不是玩笑,是真的,君修凌与她对视了一眼后,久久未回过神来。 四人围桌而坐,君修凌先开了口:“你且说说,你们是在哪里遇到行刺的。” “就在城门外的集市上,当时杀出来好多个刺客,而且个个身手不凡,本来我们可以有逃出去的把握,可谁知道,那个那若早就在师兄的茶水里下了药,师兄,师兄没了力气了。”楚沫雨急急道,”我跑了一段,但后来不放心,我又回去了,可怎么也找不到他们了,地上留下了非冥和师兄的剑,还有好多血,我四处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顔溪听得一阵心惊胆战,那若费尽心机的讨好君夜尘,原来只是为了博取他的信任,降低他的怀疑度。 顔溪想了想道:“他们会不会将人带回了金鸣国?” 君修凌摇摇头:“可能性不是很大,皇城脚下,想带走三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更何况皇弟身边暗卫无数,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落入敌人的手中,简直是匪夷所思之事。 楚沫雨急得团团转:“到底他们会去了哪里?我们若是找的话,又该往哪里找呢?”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间,君修凌蓦地双眸一冷,将顔溪往自己身边一拉,随即便看到一只飞镖立在了柱子上。 苏和赶紧跑上去,将飞镖拿了下来,飞镖的下面有一张纸,苏和赶紧打开后给了顔溪。 短短的几个字:速去方圆三里外的破庙。 莫名其妙的字条,顿时众人一阵猜测,最终顔溪拿定了主意,不管是不是与君夜尘有关的,她一定要走这一趟。 顔溪让魑魂放出信号,召集魅影阁的人,与君修凌,楚沫雨和苏和一道,匆匆的赶往破庙,一路上,顔溪都在想那张纸条到底是谁给的,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待到破庙后,不敢擅自进去,几人埋在丛林间,一眨不眨的盯着破庙里的动静。 顔溪惊讶的发现,那个紫衣的男子,竟然是司徒飞羽,而他的身边,就是那个那若,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人,长得五大三粗的,也不像是本地的人。 “他就是金鸣国的太子,宁森。”君夜尘低声道。 这下终于明白了,金鸣,禹西又联合在一起了,心下不禁憎恨,司徒飞羽,枉费我如此相信你,豁出去的救你一命,想不到你还是死性不改,卷土重来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破面外重兵把守,顔溪他们不得擅闯,只能等援兵到来,顔溪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又不知道里面的情况,突然一个转身,朝着破庙走去。 苏和惊得险先叫出来,就要随着跟上去,却被君修凌拉住了,楚沫雨眼巴巴的瞧着,担心得不得了。 司徒飞羽远远的瞧见走过来的人,悠闲的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对着宁森道:“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 顔溪也听到了,心下咒骂个不停,但脸上还保持这镇静,她眼下最想知道的是,君夜尘他们在不在里面,伤势如何,其它的,君修凌自会解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豁出去了。 “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顔溪走过来后,对着司徒飞羽骂道。 司徒飞羽并不生气,还是一贯的逍遥自在,倒是旁边的那若急了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宫里不受待见的溪妃娘娘啊,怎么,活腻歪了,送上门来了?” “你们把人怎么样了?”顔溪不搭理她,直接问道。 “还能如何?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好得很哪。”那若道:“只是不知道,过了今天,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呢,呵呵呵。” 果然是蛇蝎心肠的女人,顔溪忍住上去给她一巴掌的冲动,心下稍稍的有些安心,果然他们都在里面,想必不远处的君修凌也听到了。 宁森突然凑了上来,上下的打量着顔溪,砸吧着嘴巴突然伸手要上来摸她的脸颊,顔溪方要躲闪,突然司徒飞羽一把扇子挡开了他的手:“本太子对这个女人倒是有兴趣得很,不如就让给本太子如何?” 宁森顿时失了兴趣:“也罢,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我们金鸣国多的是,这等货色,放在我们金鸣国只配做个下人。” “就是。”那若的水蛇腰缠上了宁森:“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人家还在呢,你就对别的女人起了心思,真坏。” 宁森狠狠的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小妖精,事成之后,你就是本太子最大的功臣了,后宫的位置还能少得了你的不成,这点小醋,你也敢吃!” 那若吃吃的笑了几声,突然恶毒的目光向顔溪扫了过来:“在宫里,你总是千方百计的欺负我,今日也该让你尝尝这滋味儿了。” 顔溪淡淡的对了上去:“不过是个贱人,口出狂言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你!”那若一个巴掌就要下来,顔溪闭着眼睛准备接受时,却始终等不到疼痛,睁开眼一看,司徒飞羽正抓住了那若的手臂,含笑着望着她:“不过是个阶下囚,早晚都得死,又何必脏了你的手呢。”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以命换命的代价 “哼!”那若怏怏的收回手:“来人,将她跟那三个倒霉鬼关在一处,省得我看着晦气。” 上来一个野蛮人,推着她就往里走,顔溪防止走得慢了再被他推个摔跤,连忙加快了脚步走着。 野蛮人将她带到了破庙的后院,那里果然绑着三个人。 待人去门锁之后,顔溪连忙跑了过去,君夜尘和沧枫还好,只是非冥受伤的肩膀上一直往外留流着血,应该是在救楚沫雨的时候受的伤,若是不止血的话,怕是要活活的流干而死了。 三人不约而同的转过来,看到了她后,除了惊讶外,某人却十分的愤怒。 “谁让你来的!”君夜尘怒吼出声。 顔溪并不畏惧,突然笑了:“我若是不来的话,怕你们这铁三角不是少了数量,便是要黄泉路上作伴了。” 顔溪从袖子里掏出药瓶,将白色的粉末撒在非冥的手臂上,这是之前北黎轩留给她的药,果然药效不错,再多次之后,非冥的血马上止住了,非冥苍白着嘴唇,有气无力的说了句:“谢谢。” 顔溪没好气道:“谢什么谢,三个大老爷们能被一个女人捉住,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沧枫羞红了脸:“主要是他们使诈。” 给师兄下药,师兄被擒,他们也只能乖乖束手就擒啊。 说到药,顔溪上去摸着君夜尘的脸颊道:“你还好吗?可有哪里不舒服?” “胡闹!”君夜尘虽软弱无力,但还是使出浑身的力气骂出了声,“朕不是让你在菩提寺好好的待着吗?!” 顔溪柔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女人不是个东西了,既然早就知道了,就该防范得严实一点,现在算什么?” 君夜尘楞了楞,“朕没那么聪明。” 顔溪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跟前:“可我也没那么傻,你当我看不出了呢,表面上你宠着那个那若,实际上对我却是百般呵护,我是人,不是个牲口,难道这些我还能感受不到,你借机将我送完菩提寺,其实早就做了安排,是怕我卷入这场纷争,是吗?” 君夜尘凝视着她清澈的双眸,久久不语。 顔溪心里突然好痛,为他傻傻的付出而心痛,“君夜尘,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君夜尘抿嘴不语。 “我说过,你若再瞒我任何事,我便永远不会再原谅你,哪怕是为了我的事,眼下你又骗了我,所以。”顔溪自顾自道:“我不打算再原谅你了呢,自此之后,我要与你一刀两断。” “溪儿......”君夜尘沉痛的喊出了声。 “娘娘。”非冥再也忍不住,憋了许久的话便要脱口而出,身边的君夜尘突然口吐一口鲜血,顔溪吓得浑身发抖,颤抖着双手替他抹去嘴上的血,清泪随之落下:“你到底怎么了,说啊,不是说只是下药吗,怎么会吐血。” “娘娘。”非冥心里也不好受,沉声道:“师兄不是被下了药,而是被下了蛊。” 蛊?这种电视剧里才会有的东西,怎么会真的存在。 “师兄早就知道了那个女人不是个好东西,只是想将计就计,等引出金鸣国的太子时也好一网打尽,但谁曾想那个女人竟然会下蛊,趁师兄松懈之时,将蛊放进了师兄的身体里面。” 千算万算,总是百密一疏。 顔溪顿时惊恐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喃喃道:“什么蛊,会死人吗?” “噬心蛊,短时间内,若是动了气或运了内里便会吐血,但不会要命,但若是一直不取出来,便会爬入心脏啃噬,最后无心而亡。”沧枫解释道,一个大男人险先哭出来。 顔溪惊魂未定,又突闻如此的噩耗,头脑晕晕乎乎的感觉自己像在梦游般,许久,等好不容易安慰了自己平息了下来,刚要开口,便听得君夜尘道:“放心吧,溪儿,朕不会死,朕......” “朕你大爷!”顔溪气得破口大骂:“整日算计这个算计那个,这下好了吧,把自己的命算计进去了吧,若是再拖下去,你便要见阎王了,到时候你让我怎么般?你让这天下的百姓怎么办?你让所有关心你的人怎么办?”骂了半天不解气,又补充了一句:“蠢猪!” “本来不会这么快吐血,但师兄打斗时动了内里,怕是......”沧枫再也说不下去。 怕是什么,还需要说吗,顔溪心里疼得要死。 长这么大,君夜尘都未曾被人这样骂过,不仅不怒,反而笑了,刚要开口,顔溪突然道:“可有解救的方法?” 沧枫和非冥都看了君夜尘一眼,不敢吭声,顔溪怒道:“说话啊,哑巴了啊,可有解救的办法?!” 半晌,非冥开了口:“有。” “说!” “住嘴!” 顔溪和君夜尘不约而同的叫出了声,顔溪一把捂住他的嘴,对着非冥道:“说!” 非冥硬着头皮道:“这噬心蛊可以通过转移的方式,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但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但是此人必须与中蛊之人交合过,在二人的身上割开一道口子,让血液流出来,噬心蛊虫便会闻到对方的血液的味道,顺着血液爬出来,当它暗藏与血液中,就算爬出来,我们也并不知道它到底在哪里,所以只能以另一个人的身体作为牺牲。” 这不就是以命换命的方式吗? 交合之人?不就是跟君夜尘上过床的女人吗? 君夜尘动了内里,顔溪噬心蛊毒已经发作,若是拖下去的话,后果会不堪设想,君修凌那边不知道何时才会动手,若是晚些,又不知道这蛊毒会变成沈阳,她不敢冒这个险等待。 可她若是救了他,那她便是必死无疑。 容不得她过多的考虑,顔溪从头上拔下一根发髻,“君夜尘,你欠我的,记得还啊!”说完,还来不及他们的反应,便狠狠的朝着君夜尘的手臂上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随即,一闭眼,又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下一道,非冥和沧枫愕然的看着两人血流如注的双手,悲痛的说不出话来。 溪妃娘娘在做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 君夜尘铁青着脸,穴位受制,除了愤怒外,动不得一点的身子:“你疯了!住手!朕命令你住手!” 顔溪忍着巨大的痛楚,惨白着脸,苦笑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对我凶巴巴的。”说完,将两个手臂紧紧的靠在了一起,非冥和沧枫震惊的望着,君夜尘眼睁睁的看着满手是血的人儿,只感觉有种比噬心蛊更可怕的东西袭上了心头。 第二百六十四章 (2)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顔溪突然猛的颤抖了一下,随即吐出了一口鲜血,非冥沙哑着声音道:“转移了,娘娘,蛊毒转移了啊。”心下的悲痛让他跟沧枫满含了眼泪,在一个柔弱的女人面前,第一次感到了什么是害怕和自愧不如。 顔溪将药粉洒在了两个人的伤口处,止住了血液的流淌,抹了一把嘴上的鲜血,缓缓的靠在了君夜尘的身上:“快告诉我,你打算怎么谢我,现在不说的话,我怕是要听不到了。” “溪儿......”君夜尘只感觉自己的声音颤抖得无法正常言语:“你又何必......” “何必救你是吗?”顔溪惨白着脸轻笑:“没办法,不是说陷入爱情里的女人都是白痴吗,或许我就是个白痴吧。”顿了顿,又道:“夜辰,谢谢你对我包容,也谢谢你对我的宠爱,下半辈子我不能陪你一起走了,来生,来生如果我们再相遇,你千万别再让我入宫,我可不想再跟其她女人分享你。” “非冥......” “娘娘......”非冥沙哑着声音低喊。 顔溪吞下一口腥味,道:“沫雨那丫头虽说调皮了些,但却是十分的善良可爱的,好好的照顾她,好好的宠她,知道吗?” 非冥含着眼泪:“属下知道了。” “沧枫......” “属下在。”沧枫颤抖着声音道。 “离雪是个好姑娘,偶尔胆小了些,你千万好生的照顾着,不要让她受了半点儿的委屈,知道吗?” 沧枫再也忍不住,低泣了起来:“娘娘你别说话,不说话不激动就不会吐血了,很快,很快便有人来救我们了,娘娘撑住,沧枫和师兄们一定带娘娘出去。” 顔溪轻笑道:“你是最会哄人了。”不顾炎热的天气,往君夜尘的怀里靠了靠:“夜辰,其实,其实我也有事瞒了你。” 君夜尘被酸楚迷了眼,嘶哑着声音道:“不要说话,朕会带你出去。” “不行,我要说。”顔溪耍起了性子:“其实,我并不是颜家的女儿,我也不是顔溪,我是来自未来的人,那一世,我死了,所以来到了这一世,真正的顔溪已经死了,现在的顔溪是另一个人。” “莫要说胡话。”君夜尘柔声道。 顔溪轻笑道:“我就知道你会不信,那也无所谓,我只是想说出来心里好受一点,我可不想到死还带着谎言离开。” 君夜尘轻斥:“不许胡说!你不会死,朕保证你不会死!溪儿,答应朕,保持清醒,不要说话,朕会带你离开,朕一定会带你离开!” 所有的沉稳在此时崩塌得一败涂地,谁说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在她的身上,他用尽了所有的心肺。 所有! 所以,他不会让她死! 可她还有很多话想说呢,现在万一不说,她要是嗝屁了,就真的没机会说无聊啊。 “还有......”突然感觉原来自己是个十分会多管闲事的人:“出去以后,告诉君修凌那个混蛋,不要辜负了索倩,与其找一个不爱的,不如找一个爱自己的相伴到老,整亏了他了,一把年纪了,就这点感情的事竟然也看不懂,枉费我还当他是个知己呢。” “好,朕答应你,一定让他娶索倩公主。”君夜尘忍着心底撕裂的疼痛柔声的答应。 顔溪点点头:“嗯,还有,苏和是我弟弟,你要好好的照顾他,别让他年纪轻轻的就死在了战场上,否则的话,我饶不了你。” “好,朕答应你。” “还有颜府,虽然我并非他们的亲生,但好歹也是我名义上的父亲母亲,你也一并好好照顾着。” “好,朕一定好好照顾。” “嗯,还有谁呢?”顔溪细细的想了想,好像放心不下的就这些了啊,又想到了什么,弱弱道:“等我死后,你给我找个山清水秀的对方埋了就好,不要搞那些什么仪式了,生前不得安宁,我可不希望我死后还要......还要吵吵闹闹的,我最讨厌.....吵闹了。” “朕不答应。”男子紧紧的闭了一下双眼,若不是双手被束,穴位受制,他好想现在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好想堵上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这个该死的女人,就从来没有真正的顺从他过。 她就不能听他一次,不要说话了吗? “好吧......”顔溪突然叹了口气:“这点做不到也无妨,或许是......是我的要求太多了呢。”身体渐渐涌上了疲惫,顔溪竟然产生了困意,喉咙里有一股血腥之味再不断的翻滚着,头脑渐渐失去了意识,耳边模模糊糊的传来呼喊声,却渐渐的再也听不见,陷入的是无尽的黑暗之中。 “嫂嫂,嫂嫂。” 是谁在她喊她? “娘娘,娘娘......呜呜呜......” 是谁在哭泣,难道是自己死了吗? 睁开迷离的双眼,入眼的便是君夜尘憔悴的脸,微微的偏了头,她竟然在自己的锦云宫里。 莫非做了一场梦,怎么又回到了宫里了,不是还在破庙里吗?但身上的疼痛和嘴里的血腥之味儿又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果然不是梦,她没死,但快死了吧。 屋内站满了人,除了她讨厌的,其余的几乎都在,楚沫雨哭红了眼睛,离雪也好不到哪里去,非冥和沧枫冷着脸死死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而手腕的脉上,北黎轩哥哥正在把着脉,君夜尘十分深情的望着她。 顔溪苦笑道:“我都还没死,你们做什么哭丧着脸,跟办丧事似的。” 君夜尘皱眉:“再胡说八道,朕一定封了你的嘴。” 北黎轩离开了手指,责怪的望了她一眼:“这蛊毒暂时还未到心脏,但也不过这两三日的事,这两三日若是这蛊还未引出来,只怕是......” 君夜尘神色阴冷:“可有药方可解?” “暂时没有。”北黎轩诚实的回答:“需得微臣回去寻找法子。” “速去!”君夜尘沉声道。 北黎轩担忧的望着她:“你好好休息去,切勿乱动或动气,哥哥会救你。” 顔溪微微一笑:“尽力而为罢,别让自己太累了。” 一句话说得众人一阵的心酸。 再最关键的时候,却是这个平日里最不循规蹈矩的娘娘救了皇帝和他们的命!众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带着愧疚的心情逐渐的离开了房内,留给他们足够的私人空间。 第二百六十五章 (3) “溪儿,朕不会让你死。”这是众人离去之后,顔溪听到的君夜尘的第一句话。 顔溪望着他那双充满这担忧和自责的眼睛,淡淡一笑,道:“人都是要死的,不过是早晚而已,虽我也挺遗憾的,这么年纪轻轻的便要死掉,但终归是救了你的命。”顿了顿,又道:“我死不足惜,你要是死了,外患强侵,受苦的只会是老百姓。” 手掌温柔的抚过她的脸庞:“你救我,只是因为我是皇帝?” 玉手点了点他的脑袋,嗔骂道:“傻瓜!”半是遗憾,半是暖心道:“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有时候聪明得简直令人发指,可有时候却傻得要死,这天下与我何干,若我不想救,谁能奈我何,只不过......只不过比起要眼睁睁的看你死去,倒不如死的是我,这样的话,就不必那么难受了。” 不知是开心还是心痛,男人突然含了泪:“说我是傻瓜,你才是个真正的傻瓜。” “嗯。”顔溪微微点头:“我们都是傻瓜,这样才相配啊。”抓着他的手,继续道:“答应我,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做一个开明的皇帝,不要想我,更不要为我做任何的事,就当我从来没出现过。” 牵强的笑道:“这下好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惹你生气了,再不会有人骂你甚至打你了,更不会有人再偷走你的妃子了。” 君夜尘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没有哭泣之声,但顔溪却感觉自己的肩膀上一片滚烫的温柔,耳边传来他沙哑低沉的声音:“你不会死,一定不会死,相信我,不许再胡说八道,你骂也好,打也罢,我从来没有真正生过你的气,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君夜尘,像一个失去了依靠的孩子般无助,顔溪心下酸楚得要命,再也控制不住的环抱紧了她,慢慢的低泣变成了嚎嚎大哭,因不能过于激动,君夜尘被吓得半死,连忙推开了她轻声安慰:“不哭了,乖,不哭,是我错了,不该惹你难受,我求你了,不哭了行吗?” 顔溪这才慢慢的止住了眼泪,但仍抽抽噎噎的道了一句:“其实,其实我也不想死。” 君夜尘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抚着她的背:“没人说你会死,你不会死,相信我。” ...... 昌和殿内,一声暴怒传了出来:“不行!本王绝对不允许!” 是君修凌的声音,第一次看见王爷气成这样,恨不得一棍子将皇帝敲醒,非冥和沧枫愣愣的站在一旁,脑中不断的闪现方才皇帝的那句话:“朕要救她。” 皇帝要救娘娘,用何种的方法,难道还需要明说吗!他们从不知溪妃娘娘对师兄的感情已经深厚到如此的程度,原以为平日的打骂和不理不睬是因为不在乎,却原来是因为太在乎,只有太在乎了,才会有如此多的情绪。 比起其她的女人,溪妃娘娘与师兄,更像是一个真正的夫妻。 什么样的情感,能让一个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用自己的命去换回另一个人的命,若不是在乎到胜过了自己的性命,又怎会如此。 但他们也绝对不想师兄用同样的方法去救溪妃娘娘! “皇兄......”君夜尘无奈的开了口:“她等不起的......若是朕不救,朕怕她......” “不会!相信北太医,他医术高明,一定会想出办法的,我绝对不允许你冲动行事!”君修凌没有丝毫的退让。 他何尝不难过,但是在难过面前,还有理智,此时他不是皇帝,他也不是王爷,他们只是兄弟,他的亲弟弟,他如何忍心让他再一次涉险! 君夜尘压下心头的不安和难受:“可只有三天的时间,三天......太短了......” “听我说。”君修凌拉过他,从未见过他如此颓废的一面,心里也十分的不舒服,低声道:“越是情况危急之时,越要沉下心来,你的师傅已经去找北太医了,我相信,凭他们二人之力,一定可以想出办法的。” 顔溪正睡得昏昏沉沉,突然感觉呼吸越来越难受,猛地醒过来时,竟发现秦心雪在她的房内,而且,她的双手正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 顔溪本能的去推开她,可这女人仿佛变了跟魔鬼似的,怎么也推不动,想呼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秦心雪狰狞着双目,冷笑道:“别费力气了,他们都本宫打发出去了,你还想喊吗,想求救吗?别痴心妄想了,下地狱去罢!” 她都是个快要死的人了,这女人是有病吗?顔溪张大着嘴巴,尽量的让自己能够有些空气可以呼吸到,然后不断的推搡着她,趁此释放自己的脖子。 秦心雪眼见着她挣扎着越来越厉害,发红的眼睛嗜血般的愤怒,怒吼道:“去死吧!你去死吧!只有你死了,皇上才不会枉送了性命!贱人!你这个贱人!到底何德何能,竟让皇上想用自己的命来救你!我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顔溪突然明白了什么...... 君夜尘想用同样的方式救她? 这个傻瓜! 顔溪突然停止了挣扎,虽觉得这样死有些难看,但还是放弃了求生,就这样吧,一了百了了,就不用再这般折腾了...... 突然,脖子上的双手不见,随即听到了咚的一声,顔溪睁开了眼,转头望去,只见秦心雪倒在了屏风下,屏风因为大力的撞击倒了下去,而床前,站着的正是君夜尘。 身后一道进来的楚沫雨红了眼,上去给了秦心雪狠狠的一巴掌,破口大骂:“蛇蝎心肠的女人,我嫂嫂都这样了,你还想掐死她,看我不掐死你!”说完,暴怒的上去就要掐她的脖子。 非冥一把拉住了她,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秦心雪绝望的瘫倒在地,流泪的双眼紧盯着背对着她的男人:“你打我?从小打到,你从来都舍不得碰我一下。”冷笑了几声后,又道:“自从有了这个女人后,你变了,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皇上了,你为了她,一次次的打破宫规底线,为了她,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她到底算什么,到底为什么啊!” “非冥,将她拉下去,封锁昭祥宫,不得任何人出入。”君夜尘头也不回的下着旨意。 “是。”非冥不由分说,拉了她便要走。 第二百六十六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秦心雪突然猛的一把推开了非冥,跑到君夜尘的身边,死死的拽着她的手臂:“皇上,你看看雪儿,我是雪儿啊,你从小到大疼爱的雪儿啊皇上。” 君夜尘厌恶的将自己的手臂抽离了出来,“拉下去。” 非冥上来,反感的点了秦心雪的穴道,半拖半拉的带了下去。 楚沫雨连忙上来,拉着顔溪的手道:“嫂嫂你没事吧,都怪我疏忽,嫂嫂放心,从现在起我哪儿都不去了,就在这里看着。” 顔溪轻笑:“傻丫头,怎么能怪你,她是贵妃,让谁离开谁都得离开。” “以后她不是了。”君夜尘冷冷道,转头对着楚沫雨又道:“再有下次,朕......” 楚沫雨没等他说完,连忙摆手:“放心放心,绝没有下次了,我这就去门外看着去。”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对于她这种做错事就脚底抹油的行为,顔溪总觉得十分可爱,嗔怪的看着君夜尘:“又不是多大的事,作何给他脸色看,再吓坏了她,非冥可是要不饶的。” 君夜尘不悦道:“没有什么比你更大的事。” 顔溪感动不已,半坐了起来,依偎进了他的怀中:“要是平日你也这么温柔就好了,总对我凶巴巴的,我总以为你不在乎我,想不到等我要死了,你才肯表露心迹。” 君夜尘叹了一口,轻柔的抚摸着她的秀发,“再不要说死不死这样的话了,我不会让你死。” 说完,顔溪只觉得身上一麻,竟然浑身不能动弹了,“你点我穴道做什么!”顔溪大叫。 君夜尘从腰中抽出一把短刀:“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 顔溪心下一惊,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但奈何浑身无法动弹,只能大叫:“来人,快来人啊!” 楚沫雨应声进来,看着君夜尘的举动,不由得怔楞了,顔溪急得大叫:“还愣着做什么,快阻止他啊!” “师兄,你......”楚沫雨愣愣的喊出了声。 君夜尘沉声道:“出去!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楚沫雨呆愣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去阻止,但她知道师兄的脾气,若是......还来不及想明白,突然身边窜出一个人影,楚沫雨高兴得叫出了声:“师傅!” 禄子逸一掌劈在君夜尘的后颈上,君夜尘当场昏死了过去,然后又替顔溪解开了穴道,一把将她抗在了肩上,一溜烟的又没了人影,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十分幽怨的声音:“没一个省心的!” 楚沫雨张大着嘴巴,望了一眼师傅跳窗离开的方向,又望了一眼在床上昏死的师兄,半晌,突然往外冲去,边走边喊:“非冥,沧枫,不好啦,师傅把嫂嫂拐跑了。” 于是,在谁都没料想的情况下,溪妃娘娘丢了...... 皇帝让侍卫在宫里翻了个遍,宫外也翻了个遍,莫说溪妃娘娘了,就连北太医,禄子逸,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宫里一片哗然,却无人敢在圣上面前提起这件事。 唯有楚沫雨,在君夜尘面前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半晌,又急又气道:“师傅这个坏家伙,到底把嫂嫂弄哪里去了。”突然想到了什么,惊道:“不会师傅知道了师兄要救嫂嫂的事情,一生气把嫂嫂带出去杀了吧。” 非冥撇了撇嘴,一把将她拉到位子上坐下:“你不能安静点儿,师傅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吗?” “就是,枉费师傅最疼你,竟然说师傅坏话。”沧枫凑过来道:“师傅肯定和北太医一起救溪妃娘娘呢,就别担心了。” 说完,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人,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虚。 三天了,连个消息都没有,怎么会不担心呢,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第四天...... 第五天...... 第六天...... 日日夜夜的期盼和等待,始终等不到离开的人再出现...... 所有的人几乎要放弃了希望,总以为是不想让皇帝听到残酷的现实,所以禄子逸和北太医才不会再出现,在等待的日日夜夜里,皇帝的脸是黑的,脾气是暴躁的,他身边的人都是哭丧着脸的,因为一个溪妃娘娘,每个人几乎过得是胆战心惊。 直到有一天...... “丫头,我饿了,快给我做好吃的。”禄子逸翘着二郎腿晃晃悠悠的十分悠闲,一旁的北黎轩没好气的在一旁摇摇头,对这个老顽童一脸的无可奈何。 顔溪轻笑了一声,道:“你什么时候收我哥哥做徒弟,我便什么时候再给你做好吃的。” 那日禄子逸打晕了君夜尘,将她从宫里带了出来,与北黎轩一起,解了她的蛊毒,她心下十分的感激,对这个几十岁的人了还总是耍小孩脾气的老小孩儿又是感激又是无奈。 自从有一日尝了她的手艺之后,便整日的闹着要吃好吃的。 禄子逸恙怒道:“你个没良心的丫头,亏得我这个老人家花费力气救你,恩将仇报,早知道不救你了。” 顔溪见他一直在嗑瓜子,特地倒了一杯茶过去,撒娇道:“哎呀,知道您老人家最好了,我这不是想着,像我哥哥这么聪明有能力的人,若不收了做自己的徒弟太可惜了,若是让别人收去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哦。” 禄子逸扫了在一旁淡定的坐着的北黎轩一眼,道:“你还别说,这小子确实是有本事的,还好我没看错。” “这么说您同意了啊。”顔溪开心道。 禄子逸吹胡子瞪眼:“我什么时候同意了,不同意,不同意,免得再多个烦我的人。” “那好吧。”顔溪无奈的坐下,对着北黎轩道:“哥哥,既然人家不肯要你,咱们也就不强求了,反正要收你为徒的人多的是,我们认真挑一个就是了。” 北黎轩微微一笑,配合着她点点头。 这段时间,他已见识到禄子逸的本事,能拜在他的门下,也是他心下所期盼的。 禄子逸闻言,急得跳起来:“不行不行,他不能拜别人为师!” 顔溪疑惑:“你又不肯收我哥哥为徒,为什么不能拜别人为师,他就要拜,而且明天就去。” “不行!”禄子逸耍赖道。 顔溪一把揽上他的手臂:“好了啦,您就别嘴硬了啦,多个这么出色的徒弟,心中早就乐坏了罢,为了庆祝呢,今晚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好不好?”顿了顿,笑着问道:“想吃什么?” “我要吃......”禄子逸还没说完,门边突然传来一声:“连朕的一起做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2 顔溪一惊,三人回过头去,只见走进来几个人,当头的正是楚沫雨,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指着禄子逸就叫:“好啊师傅,竟然带着他们藏在这里,害我们找了这么久。” 禄子逸最是疼爱这个丫头,一般情况下皆是言听计从的,特别是楚沫雨生气的时候便会表现出脸皮极厚的状态,连忙堆满了褶子道:“咳咳,我这不是为了替她解毒嘛,要不是我带出来,这小子非得把自己割了不可,你得谢谢师傅啊。” 楚沫雨想了想,道:“也是哦。”但转念又觉得不对:“那你治好了嫂嫂的病,为什么不将她送回宫啊,还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顔溪忍不住笑了,这丫头到底会不会用词,这山清水秀之处也算是鸟不拉屎的话,还真找不到鸟能拉屎的地方了,此处依山傍水,小屋临水而建,空气极好,对身体的恢复有很大的好处。 只是君夜尘怎么会突然找到了。 她的毒早就解了,只是心底的私心使她迟迟不肯回宫,再加上那个老顽童也巴不得她在身边多留几日,于是就心照不宣的赖在了这里。 他竟然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咳咳。”禄子逸心虚道:“这毒解了,不是得好好养一段时间嘛,万一毒发怎么办?” 楚沫雨恍然大悟状:“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师傅辛苦了哦。” 非冥在一旁不断的抽搐着嘴角,师傅也真好意思说出口,这蛊取出,怎么可能会复发,这傻丫头真是好骗。 或许,这就是他百般宠爱她的其中一个原因吧。 “师傅。”君夜尘走过来,恭敬的喊了一声,无论在何时,他对禄子逸的尊敬从来没有变过。 禄子逸脸不红心不跳的应了一声,突然自言自语道:“奇怪了,今早我采回来的草药放哪里了,我得去找找。”说完,一溜烟的便不见了人。 顔溪终于知道楚沫雨这丫头脚底抹油的本事是跟谁学的了。 北黎轩缓缓的站起来,对着君夜尘行了个君臣之礼,君夜尘托住了他的手臂:“既是师兄弟,日后无需多礼,溪儿的事,谢谢你。” 顔溪难得的听到皇帝对旁人说句谢谢,所以颇感惊讶。 北黎轩淡淡一笑:“她是我妹妹。” 君夜尘报以微笑,两人相视了一眼,彼此的心照不宣。 待众人离去之后,顔溪尴尬的看着君夜尘道:“你怎么来了?” 君夜尘掀袍而坐,一把将她抱到自己的膝盖上,在她的唇上狠狠的轻咬了几口才稍稍的解了气:“我要是再不来,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宫了?” 眼下她只是想在这里多待些时日考虑清楚而已,毕竟......搂上他的脖子,依偎在他的颈间撒娇道:“我好想你.....可是我......我可能不能生宝宝了......” 众人不提不代表她不在乎,因为引蛊的关系,她的身体受创,有可能不再能生育,一个女人在这个年代若不能生育,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事情,更何况他是个皇帝,她不敢保证他能疼她到多久,更不敢想象,若是没有自己的孩子,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若是沦落到那一天,倒不如行走江湖,自由自在。 君夜尘搂紧了她:“你在怀疑我的能力?” 啊?顔溪以为他没听懂。 君夜尘点着她的鼻尖道:“大不了我夜以继日的努力些,孩子总会有的,我对这方面很有信心。” 顔溪白了他一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溪儿。”君夜尘点了他的唇:“我要的是你,其它的,我都不在乎,跟我回宫好不好,没有你我要这天下又有什么用。” 她与天下,他竟选择了她?! “你让我不要贪心,世间就从来没有完美的事,到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要一份真心,比要这天下还难。” 顔溪噗嗤一笑:“你今日怎么回事,怎么肉麻兮兮的。”听着十分的不习惯啊,但心下却早已沉沦不已,有他的这番话,还有什么要顾及的呢。 一生得此一人,足以。 又何必管他是谁呢。 但她没想到,君夜尘不只是说说而已,等她回到宫中的,迎接她的却是宫里的大变:秦心雪被降了贵妃之位,但看在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君夜尘并没有真正怎么样她,将她送往静心苑陪太后一道诵经念佛,据说秦心雪离开的时候,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反而很释然。 至于颜清念,被改名换姓的送出了宫,本来皇帝纳她为妃的事就无人知道,并将给她名义上的父亲加官进爵,只是离皇城远了许多。 钱雅芸去了哪里,她就不知道呢,反正她也不想知道。 偌大的宫中,唯有她这么一个妃子...... 其中还有个插曲,是非冥他们偷偷告诉她的,君夜尘曾私底下去找了君修凌,要将皇位传于他,结果君修凌拿着棍子将他赶了出去,为此两人还红脸了好几天,这是顔溪听到过的最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俩兄弟为了推开这个皇位红脸,说出去谁会信! 至此,顔溪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对君夜尘,这夜澜国的皇帝,已是不折不扣的死心塌地。 事情基本算是尘埃落定,世间老百姓都知道,夜澜国的后宫里,住着唯一非后的妃子,备受皇帝的宠爱,也算是一段佳话,为百姓津津乐道,更为百姓热血沸腾的事,皇帝冲冠一怒为红颜,因为金鸣国伤了娘娘之事,同年,君夜尘亲自带兵西下,征战金鸣国,骁勇善战,所向披靡,短短数十日的功夫,便让金鸣国沦为了阶下囚。 但夜澜国的君王却并未将金鸣国吞并为己用,并且没有挥军其它国家,而是适可而止的班师回朝,并且将金鸣国的土地赠与了禹西国的太子,作为他登基的贺礼。 君夜尘真正做起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连根拔起的逍遥自在的君王,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得好不自在。 这让老百姓咂舌不已的事情,顔溪却十分清楚,当初送消息给她的便是司徒飞羽,他假装与金鸣国合作,实际上只是想知道君夜尘他们被劫的地点,然后暗中给她送消息,并助他们擒下了所有金鸣国的人。 顔溪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司徒飞羽,但偶尔也会想起他那句小不点儿,总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去看看他当皇帝的样子,这个表面烂桃花的坏坏的男人,或许是个不错的君王哦。 次年三月,正是顔溪来到这个朝代整整一年的时间,大着肚子的顔溪站在锦云宫的一颗树下,身旁的离雪小心翼翼的扶着她,魑魂从暗卫转为了明卫,没有了那些的顾及,再不需要带着伪装的面具,静静的站在不远处,专心致志的尽着自己的指责。 伸手抚过含苞欲放的花朵,顔溪柔声道:“看,又春天了呢。” “身体可有不舒服?”熟悉的味道贴近,背靠着落入了男人的怀抱,顔溪闭着眼享受着他给予的安宁,嘴上却是嗔怪:“哪有哪般脆弱的,不过是怀个孕而已,看把你紧张的。” 说起怀孕,便想到了可怜的北黎轩哥哥,就差点被君夜尘关禁闭了,为的就是让他研制出能治疗她不孕的方子,好在哥哥不负众望,再加上禄子逸的从旁协助,终于有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君夜尘刚要说话,突然冒冒失失的跑进来一个纤细的人影,顔溪见到来人,立刻微微一笑。 楚沫雨扯着嗓子道:“嫂嫂,嫂嫂你在哪里?” “你也是个快嫁人的人了,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嗔斥的是君夜尘,看来他还没适应这丫头从来不走淑女路线的套路呢。 楚沫雨抹一把脑门儿上的汗:“嫂嫂,天大的消息,天大的消息啊,索倩公主,怀孕啦。” 啊?! 啊?! 相依相偎的两个人惊呼立刻惊呼出声。 索倩,不是还没嫁人吗?......这个孩子...... 半晌,三人相互对视了几眼后,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当然,这应该是另一个故事了...... ————本想将君修凌跟索倩的故事穿插其中,但觉得啰嗦了些,但又不忍心让他们的出场太过于短暂了,所以不能太亏待了他们,未免遗憾,后面还有哦,一本正经的君修凌却原来也有“禽兽”的一面呢,^_^ 第二百六十八章 番外--守护 自幼无父无母,从不知道诸多的情感是何样,刻骨历练,忍辱偷生,终于有朝一日得到了皇帝的赏识,成为了网罗了大批高手的暗影组织,魅影阁的阁主。 整日带着面具行走,刺杀,不需要了解人情的冷暖,更不需要知道为何而杀,他的生活很简单,只要命令,便是他要做的事情。 他从不晓得男女之间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样,只知道当得知自己身为魅影阁的阁主,却被打发到一个后宫女人身边保护时,心下便十分的不满,他的能力,怎可只用在对一个女人的保护之上! 但后来,她不顾自己是主子的身份,跑下悬崖,甚至背起他这么一个比她还高出一头的男人时,他的心意便改变了,从那天起,他便知道,他的命是她的了。 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如此的待他。 可以因为她不顾自己的性命,可以抛开娘娘的身份,亲自照顾他,给他做好吃的,可以明着的偏袒这他,不允许旁人说他的一丁点儿坏话,虽他不时常出现在她的跟前,但她为他所做的,他都一清二楚。 天知道,那几日享受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他有多么的兴奋,但兴奋有多少,失落便有多少,因为他发现,自己面对着她的轻言软语,甚至是微微一笑时,竟然心跳得厉害。 据说,当面对一个女子,心跳会加速时,那是喜欢的象征。 所以他害怕了,甚至是恐惧了,她是主子的妃子,是他的阁主,他怎么能喜欢她呢,所以他可以的疏远,刻意的保持着距离,却更加深了对她的保护。 他不想她受一丁点儿的委屈和伤害。 可是她总于皇帝吵架,后来他才知道,原来男女间的吵架分为好几种,像她与皇帝之间的,那叫打情骂俏,初听到这个词儿时,他心里好难受,他有些嫉妒了。 她并非倾城倾国之色,可她的笑容很纯真,也很美,胜过世间万物的那种美,只要她一笑,便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让人十分的舒服,或许他喜欢的,正是这种纯净的笑容,又或者是她对他的干净的保护欲。 得知她拿自己的命去换皇帝的命时,那一刻,他几乎想杀了自己,第一次,他终于知道什么是在乎后的恐惧,那种怕失去的恐惧感整日的纠缠着他,让他几乎夜不能寐,一直到她痊愈的那天。 他好开心,没人看到,在面具下的他的脸是如何的大放光彩,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看着她幸福,或许比得到更要幸福。 他不想要什么高官厚禄,更不想做什么阁主,他只想守在他的身边,看着她笑,听着她哭,目睹着她所有的喜怒哀乐...... 她就是这样一个光明磊落,雷厉风行的女子,从来不想要掩饰自己,从来不会伪装自己,更不会趋炎附势,她想做的,便去做,她不想做的,便没人能强迫得了。 她可以爱得坦荡,也可以恨得明白。 何其的珍贵...... 所以,他决定守护着她,就这么静静的,守护着,便好...... 第二百六十九章 缱绻 宣德王府,每日都上演着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当事人不是旁人,正是他们的宣德王爷和索倩公主,说起这个索倩公主,众人从刚开始的尊敬已经开始慢慢的转变为厌烦了。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成日的追着他们的王爷跑,一会儿要王爷陪她出去逛街,一会儿要王爷陪她出去放风筝,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整日的在王爷跟前转悠,将他们这个从来都是好脾气的王爷已经弄得不耐烦了。 偏偏这个公主从来都不肯罢休,或许是仗着自己是公主的身份,他们下人又不敢多说些什么,所以片刻都不曾停歇过,不仅王爷弄得王爷烦躁,就连他们这些下人都看不下去了。 王爷终于要娶亲了,他们都很高兴,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磨人的小公主了,谁知道,这个小公主竟然公然挑衅,欺负他们王爷未过门的妻子。 这个女子虽非王公贵族之女,但不仅生得好看,而且知书达理,落落大方,只可惜家道中落,幸好途遇王爷相助,女子倾心相待,王爷便将她带回了府。 可谁知,这个公主处处的刁难人家,这不,只见索倩气势汹汹的杀到了人家的门口,拿着剑逼着人家离开,吓得女子瑟瑟发抖,一脸的惊恐,看得下人们都暗自责怪索倩的无礼和霸道,好在,他们的王爷还是能治得住她的。 君修凌刚踏进院子,便看见索倩举着一把长剑对着另一张白皙的脸,急步的上前,低斥道:“还不快将剑放下来!” 索倩跺跺脚:“不放又如何,除非你让她离开这里,我不要看到她!” 君修凌淡淡的走到她的跟前,这个比自己矮了整整一个头的丫头,脾气倒是大得很,“不要等本王亲自动手,再不放的话,本王保证你的胳膊会受伤。” 索倩的胆子很大,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但唯有一个人,是她害怕的,那便是君修凌。 不甘心的将手里的剑一把扔在了地上,对上那双好看得要死的眼睛,气呼呼道:“你是不是真的要娶她?她不过是个民间的女子,你是王爷,怎么能娶这么低贱的女人呢。” 君修凌淡淡道:“在本王眼里,从来就没有高贵低贱之分,本王想娶谁便娶谁,轮不到谁来管。” 一番话说得一旁的承华好不痛快,对这个公主早就看不惯了,一直想收拾她,只可惜王爷总是有意无意的在保护着,或许是念及当初的那一次救命之恩罢。 “那我呢,我怎么办?我等了你这么久啊!”索倩不甘心的问道。 君修凌扫了她一眼,将吓坏了的女子搂进了怀里,悄声的安慰了几句后,方才道:“公主在本王府上待的日子也够久了,想必是回去的时候了,本王明日便让人送公主回宫。” 索倩死死的咬了咬唇,看着君修凌搭在女子肩膀上的手,几乎要盯出个孔出来,恨恨道:“不用你送!本公主自己会走!” “那就好,也省得本王操心了,本王就祝公主一路顺丰。”君修凌漫不经心道。 索倩一扭头,伤心的跑开了。 君修凌望着她的身影默默的一叹,身边的女子柔柔的开了口:“王爷为何叹气?” 他怎知自己为何叹气,这个小丫头,算是死皮赖脸的缠着自己这么久了,为何听到她真正要离开的时候,心里的某根神经却颤抖了一下呢,好生奇怪。 原以为她早已离去,却突然折返了回来,气呼呼的小脸儿憋得分外的通红,站在远处扯着嗓子便喊:“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我要参加完你们的婚礼才会走,我还没看过你们国人成亲的场面呢。” 君修凌闻言,莫名的突然一笑,笑得身边的女子莫名的有些不安。 第二百七十章 (2) 成亲的这日,高朋满座,十分的热闹,皇帝带着贵妃来了,本来不该来的人也来了,那便是性格跟索倩十分相似的溪妃娘娘,每次提到他,君修凌都觉得有趣得很。 她终归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可谁曾想,她竟然帮着索倩将自己的新娘子给偷偷的换了,而且还教这丫头什么生米煮成熟饭,简直是无法无天。 可当索倩偷偷的亲上他的那一刻,他突然心动了,好生奇怪,他竟然对一个涉世未深的,从不懂情事的,就连吻也吻得那般生涩的人儿心动了,本该生气的不是吗? 说了许多绝情的话,她终于要走了,脱下了身上的喜服扔在了地上,头也不回的走了,望着地上的衣服,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她穿着喜服的样子,原来,这么的好看。 索倩是真的想放弃了,纠纠缠缠到现在,换来的却是这样残酷的现实,所有的尊严都被践踏,她再也不要丢自己身为公主的这张脸了。 可偏偏因为气急攻心,自己竟好死不死的晕倒在他的怀里,真是......丢脸丢到奶奶家了! 模模糊糊中,感觉有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头顶,很轻柔,很小心翼翼的那种,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睁开眼睛,竟然看到本该在洞房花烛的新郎官出现在了自己的房间呢。 索倩一巴掌打下他的手:“别碰我!” 君修凌收回手,淡淡道:“往日你总是想着法子的占本王的便宜,现在本王不过碰你一下,你便要装作反感的样子,是做给本王看的吗?” 索倩突然冷笑:“你果然自恋得很,是,往日我喜欢缠着你,喜欢碰触你,但不代表我现在也喜欢。”转过身子背对着他:“麻烦你出去,我要休息了,你的新娘子还在等你圆房呢。” 心里虽痛,却不再想贴上去,实在是没这个心力和自尊了。 “你这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不知为何,明知道并不是这样,却还是不冷不热的出了口。 原以为她会跳起来,像平日的那般大骂,谁知她竟没有任何的发怒的迹象,只冷冷的道了句:“随你怎么想。” 君修凌懊恼不已,可不知为何自己会恼怒成这样,她不该是跳起来质问他的吗,不该是不依不饶的吗,眼下这样,是几个意思? 一甩衣袖:“如此良辰美景,本王没空在这里陪你浪费时间。”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要洞房了吗?床上的人儿慢慢的转过身来,看似安静的表面下,枕头上的潮湿却将她出卖,待门处再没有了响动,索倩起身收拾了几件欢喜的衣服,并揣了一些银两在身上。 从这里到天齐并非一天两天的时间,接下来的日子,她该要在路上奔波了。 就这么回去,还不知道父皇母后,还有她的哥哥会怎么责怪她呢,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这里没有人疼她,责怪就责怪吧,她很想此刻飞到他们的身边去。 该死的君修凌,此生,都不必再见了! 当晚,君修凌并没有圆成房,这是下人们都知道的事情,究其原因,因为索倩公主突然消失不见,王爷连夜的派人四处寻找,连自己都亲自上阵了,但仍未找到公主的身影。 若是走了倒也罢了,但倘若出了什么事情,天齐国来要人,王爷该如何交代呢? 相比于下人们对此事的担忧,君修凌却是恨得咬牙切齿,不是说非他不嫁的吗,不是说这辈子赖定他了吗,说走就走?简直是当他是儿戏! 连夜离开,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平日有他在身边自是不必担心,孤身一人,就凭那点拳脚功夫,还真当自己是人家人怕的公主了吗?简直是胡来! 到底去了哪里! 索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小屋里面,揉着自己疼痛的脑袋,浑身发热得难受,下了床来,抹黑找去,原来是一处竹做的小屋,位于荒郊野地之外,细细想来,就在不久前,依稀的记得,遇见了三四个大汉正在欺负一个良家妇女,自己看不过去,便上去帮忙了,可帮着帮着......怎么会到了这里? 即便是在夏天,浑身也不会燥热得这般难受,恨不得扯掉身上的衣服,跳进冰窟里泡一泡才舒服。 她现在在哪里? 第二百七十一章 (3) 外面传来的稀碎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野的言论。 “今儿可真算是走远,不仅劫了财,还弄到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妞,等会老子一定要好好的耍耍。” “老大,别光顾着自己啊,也该照顾照顾小弟们啊,小弟们都多久没吃野食了。” “就是啊老大,今儿这货色可是难得见一次啊!” “老大,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看那婆娘不像是好惹的。” “呸!瞧你这个怂样,一个婆娘都能把你吓成这样!老子早给她灌了东西了,就算老子不扒她的衣服,她也得求着老子扒!” “老大英明!” “哈哈哈哈.......” 声音越来越近,索倩不是傻瓜,立刻明白了他们给她喝了下三滥的迷药,怪不得身上这么的难受,怪不得......随着脚步的越来越近,索倩恨不得拿刀直接了结了自己,也好过被人玷污了! 怎么办?!好想喊救命,可这个时候,荒郊野外的,谁会来救她呢。 门突然被粗鲁的踢开,四双充满着**的眼睛在房间呢望了望,然后将目光盯在了角落里索倩的身上,受制于人,从未有过的胆颤,让她害怕的缩了缩身子,两行热泪猝然而下。 好想念在父皇母后身边的日子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让自己沦落至此! 身上的热度越来越高,恨不得扯掉妨碍的束缚,但心底的理智却不断的告诫着自己,万万不可,哪怕只有一分力,也要做垂死的挣扎。 “都给老子出去,等老子玩够了,你们再一个个来。”络腮胡子的男人眼睛从未从她身上离开过,搓着双手的便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身后的三个男人虽依依不舍,但还是听话的退了出去,并且将门关好,但索倩知道,他们正在门外欣赏着里面的情景。 多么羞耻的场面! 络腮胡子男人的手摸上了她的脸颊,感觉到一丝的冰凉,虽身体上有些莫名的舒服,但心下却是十分的恶心和反感,索倩一巴掌拍开那只恨不得将它碾碎了的手:“别碰我!” “哟,小娘子脾气还挺大嘛!”男人的手又伸了过来,细嫩光滑的皮肤让他的心神荡漾:“啧啧啧,这么嫩的皮肤,铁定是吃香的喝辣的长大的吧,今儿就让老子尝尝高级货的味道。” 索倩用力的推开了他,趁着男人往后躺去之时,用尽全力的往旁边躲去,男人咧着嘴的又上来,一把抱住了她,然后用力的扔在了床上:“不错,老子就喜欢你这么带劲儿的,是不是很想要?”男人边走边脱着衣服:“别急,老子这就来好好伺候你。” 索倩被摔了个头晕脑胀,药力的作用已经让她渐渐失去了力气,闭上眼的那一刻,她决定咬舌自尽。 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哼,然后变成杀猪般的嗷嗷嚎叫声,索倩睁眼一看,这一刻的欣喜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是君修凌,他来了,他竟然找到她了。 络腮胡的男人的一只手跟身体分了家,痛得在地上打滚,君修凌上来,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小小的身躯陷入了他的怀中,挡去了她所有的春光,君修凌身边的那个贴身随从承华突然走了进来,望了她一眼后,有着说不清的情绪。 “将他们带下去,好好的伺候。”君修凌淡淡道,但承华知道,这四个人,将会面临着什么样的生不如死的刑罚。 惹谁不好,偏偏惹了王爷的人。 第二百七十三章 (5) 男人在她醒过来的时候早已醒着,只是闭着眼睛想孩子气的看看她醒来后的反应,看到她落泪了,竟然有些烦躁,悠悠道:“后悔了?方才可是你贴上本王的。” 索倩咬着唇不出声,君修凌突然心疼的将她搂了搂:“本王会对你负责的。” 索倩一把推开了他:“我不要你负责,你有你的夫人,你快回去吧。” 又在赶他走!这个女人真的是变了! “身子都给了本王,若本王不负责,你这辈子恐怕也嫁不出去了!”语气中竟带着丝丝的喜悦。 索倩一抹眼泪,道:“那也不用你管,我就当是被狗咬了,就算这辈子嫁不出去又如何,我是公主,难道父皇母后还有哥哥养不起我吗?” 被狗咬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方才极其渴望的表情可不是被狗咬了的表情啊。 “不用他们养,本王养你。”就像是承诺般脱口而出,事情演变成这样,出乎了他的意料,从来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如此的不淡定,唯独这件,关于她。 索倩拒绝道:“我说了不用你管,你还是回去管好你夫人吧,我还不至于卑贱到跟一个女人共用一个夫君,你不嫌脏,本公主还嫌脏呢。” 君夜尘怒不可遏:“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事!” “去你的常事!在本公主这里不是!滚!”索倩气得大叫。 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明明家中有新婚燕尔,还要来招惹她!明明自己想离开了,却偏偏将身子给了他!到底是哪个倒霉的环节出错了,什么事都不能如他所愿,真是好累! 君修凌蓦地起身,穿好了衣服,望了一眼身无寸缕的女人一眼,慢慢的弯下腰去,将一地的衣服捡,又坐到了床上,将倔强的人捞到了大腿上,替她一件件的穿着衣服。 索倩立即羞红了脸,不断的闪躲着男人的手,君修凌沉声道:“若你不想穿的话,我马上叫人进来。” 无耻! 索倩低低的骂了一句,便只好乖乖的让他穿着衣服,这男人的手原来这么的巧,还是他经常干这种事,女人的衣服他竟然穿得这般熟练。 君修凌似乎知道了她在想什么,随意的说了一句:“就算没吃过猪肉,本王也看过猪跑,就这几件,看也能看明白了。” 切! 索倩撇开了眼,君修凌静静的替她穿好了衣服,蜕变成女人后的索倩瞬间有了另外的一种美,男人默默的看了半晌,最后的目光停留在她颈间的一个个红色的吻痕上。 赤裸在外,等下难免会被旁人看到,心下不禁窃喜起来,看这女人还好意思说跑就跑了。 可事实并非他所想的那样,他完全低估了索倩的脾气,与溪妃娘娘想比,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当君修凌将索倩搂着出来的时候,承华只淡淡的扫了一眼,便立刻将目光撇到别处,早已备好的马车在外面等候,索倩突然死死的拽住了门框,怎么也不肯走,君修凌无奈,只好打横抱起,强行的将她塞进了马车内。 承华叹了一声,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这下明白了,你追我赶的游戏似乎要换位置了。 就像是游山玩水般,马车走得并不快,索倩窝在角落里,眼珠子滴溜溜的直转,耳边悠悠的传来了一声:“别想着跑,这里人烟稀少,只会让你遇上更多的劫财劫色的人。” 第二百七十四章 (6) 一想到发生过的险情,连忙打消了逃跑的念头,两害相权取其轻,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回到了王府,君修凌命人准备了一个大桶,并打来了热水,又轻轻的将她放了进去,并嘱咐女婢道:“好好的伺候着。” 女婢连忙点头,并小跑了过来便要脱索倩的衣服,索倩一把抓住自己的衣领:“我不要洗。” 女婢不敢再动手,转头望了君修凌,只见王爷道:“你若不想让她们脱的话,本王亲自替你脱如何,反正本王不是没脱过。” 赤裸裸的打情骂俏啊,顿时修的一旁的女婢们默默的埋下了头,王爷不是不喜欢这个公主吗,怎么才短短的几日,连这种羞人的情话都说出来了,难道事情并非她们想象的那样? “不用,我自己脱,你出去。”索倩只好妥协。 君修凌满意的看了她一眼,不再捉弄她的退了出去,他知道,这丫头表面上默不作声的,其实是吓坏了。 房内的下人都被赶了出来,索倩脱掉了衣服,自己钻入了洗浴盆里,沐浴的水带着丝丝的药香味儿,泡了没多久,便觉得身体格外的放松,一路的折腾都没怎么合眼,脑袋靠在桶的边缘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君修凌在外面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出来,心下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推门而入后又将门啪的一声关上,在望见桶里的佳人还在时,心下便松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开始担心她逃跑了? 或许是累了,这丫头竟然赤裸着身子在浴桶里睡着了,生怕吵到她一样,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突然觉得好笑,他堂堂一个王爷,什么时候需要在一个女人面前畏手畏脚成这样了。 轻轻的将她从水中捞了出来,丝毫不在意洗澡水沾湿了自己的半个身子,她的身子又软又滑,似乎一不小心便能从手中掉落出去,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了床上后,又轻轻的盖上了丝毯。 自始至终她都不曾醒过来,不觉得有些气恼,若是换做旁人,就这警觉性,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 这一觉睡了个天翻地覆,索倩醒过来是早已饿得饥肠辘辘,抬头便望见了房内的桌上摆着热腾腾的方才,一个平日里伺候的下人笑着走了过来,恭敬道:“公主饿坏了吧,王爷早猜到公主醒来肯定要吃东西,便命了我们准备了饭菜,王爷说大概这个时辰,公主便能醒过来了。” 王爷?那个总是不要她的君修凌吗? 索倩对他的印象仅限于此了。 虽然两人有过了肌肤之亲,但她不在乎,因为这个而勉强的在一起,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侮辱,她更不需要他的同情! 接下来的日子,君修凌好几天没出现,因为夜澜国的皇帝御驾亲征,要让王爷坐镇江山,吃住几乎都在宫里,所以君修凌忙得很,索倩倒是很羡慕他们这种没有利益冲突的纯兄弟的情谊,宫中这样的情谊实在是少得很呢。 君修凌虽不来,但对她的照顾反而比往日周到了许多,除了跟在身边的下人多了好几个,吃什么,穿什么,都是每日来细致的问过了她才去做,索倩几乎快觉得君修凌是真心待她好的。 直到这一天,那个女子的到来。 就是君修凌明媒正娶的那个女人。 索倩对她没什么好感,所以对她的到来也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第二百七十五章 (7) “妹妹身子可是好些了?”女人客客气气的问道。 索倩白了她一眼:“我堂堂一个公主,哪来你这种妹妹,不要乱叫!” 其实她并不讨厌这个女人,但谁让她是君修凌娶进来的呢,娶谁她都是这个态度,就算与自己五关了,她也不想给她们好脸色看。 女人有些不悦,但还是克制了自己的火气,柔声道:“看妹妹的气质,身体应该恢复了,真好,想来王爷回来后也是十分高兴的。” 索倩听着她的话有些像当家主母的样子,于是不满道:“都跟你说了,别妹妹长妹妹短的,我不认识你!我的身体恢不恢复也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快走,我这里不欢迎你!”想了想,又道:“我跟你们家王爷也没什么关系,你别想着来故意刁难我,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索倩!”不悦的呵斥声传来,索倩转头望去,君修凌竟然回来了。 看来他是在气她对这个女人不敬吧。 可那又如何!哼! 君修凌踱步过来,不悦道:“她好歹也是本王的女人,说话该客气些。” 索倩咬着唇不说话,一转头,砰的一声将门关上,再不理他们二人。 当晚,趁着月色柳梢,四下无人之时,索倩背着包袱从窗户跳了出去,偷偷的溜出了王府。 王府的大门她仅回头看了一眼,便消失在夜色茫茫之中。 等到君修凌发现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下人们至今难忘王爷当时的情景,踢翻了房内的凳子不说,还将照顾公主的下人们每人赏了二十大板,而且不允许哭喊求饶,否则刑罚更重。 害的那天整个府里上上下下的人,神经都是紧绷着,除非皮痒了,傻子才敢去触犯王爷。 千百年难得一见的,王爷从来没发这么大的活过。 搜寻了近两个月的时间,仍是一无所获,当有一天,暗卫回来禀报,说有一个身型酷似公主的蒙面女子去药房抓了药,君修凌细问之下得知,抓的竟是打胎药,当时手里的茶杯便掉落在地,承华明显的看到了王爷脸上复杂的表情。 心下不由得感叹,若那人真的是公主,未婚先孕,那可是女人最丢脸的事情,她怎么也不跑回来找王爷呢,按照王爷对她的态度的转变甚至是宠爱,娶她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索倩正在给自己熬药,想来真是可悲,就那一日,便有了他的孩子,可她不想要,他不要她,她又怎么名正言顺的给这个孩子地位呢。 可她还是舍不得,药抓回来放了许久了,都不敢看一眼,直到现在终于能决定下来,一咬牙,狠狠心,还是决定打掉孩子。 终归是不该来的。 君修凌踹门而入的时候,索倩正将药放在了桌子上,君修凌恨恨的瞪了药碗一眼,一掌将其挥到了地上,索倩吓得跳到了一边,君修凌一看,连忙抱住了她。 索倩挣扎着要脱离出来,君修凌按住了脾气道:“别动,我带了太医过来,让他给你看看。” 索倩拒绝道:“我不要!” 心下盘算着,但愿君修凌不知道那碗药是做什么的。 他总是这般神通广大,不管她如何的躲,如何的逃,他都能找到,都快到天齐了,竟然又功亏一篑了。 “本王的骨肉,岂容你说不要就不要的,给本王乖乖的!”君修凌不悦道。 索倩反抗道:“谁说我怀的是你的骨肉的,不是,是别人的!” 君修凌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本王废了你的武功,禁了你的行动!” 第二百七十六章 (8) “不是威胁,是说真的。”索倩识趣的闭了嘴,乖乖的躺到了床上,任凭太医给她把脉。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这是喜脉啊。”太医笑着道,“但是王妃的身子有些虚弱,可能是近日来风餐露宿所致,还需要好好的调养才行!” 索倩听着他一口一个王妃的有些不舒服,道:“我不是他的王妃,你搞错了。” 太医张着嘴巴不知道如何接话,既不是王妃,那这喜脉,王爷,这......千般疑问也好,乖乖的站到了一边,王爷的家事,还是不要参合的好,以免挨顿揍,这一路跟过来,王爷的脾气可不是怎么好啊。 “本王从来没碰过她。”待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时,君修凌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索倩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落入了男人的怀抱,等不及她开口,又听得他道:“随本王回府,本王即日便去天齐提亲,用最大的仪仗将你娶进王府。” 索倩伤心道:“我不想嫁给你,我不需要你同情我,这个孩子我也不想要。” “不行!”君修凌不容她反驳:“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本王娶定你了,至于孩子,本王也是要定了。” 实在是霸道得可以。 不是说宣德王府的王爷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吗? 为什么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呢。 “我不想嫁给你!”索倩不甘心道。 “本王想娶你。” “可我不想嫁。”她还是没忘了当初他是怎么无情的拒绝她的,这个男人是吃错药了吗,转变得实在让她无法接受。 “本王想娶便好,你无需想不想。” “无赖。” “多谢夸奖。” “我还会逃跑,你关不住我的。” “无需怀疑本王的能力。” “我会绝食。” “无妨,你绝食一顿,我便像那日那般好好的伺候你一次。” 索倩羞红了脸:“无耻!” “过奖。” ...... 沉默了半晌,索倩终于说出了心里的那道坎儿:“我不想跟别的女人分享你。” 君修凌微微一笑:“不需要分享。” 索倩不明白他的意思,当然也不会相信他说的话,明明有个美娇娘在家里,明明巴不得自己离得远远的,眼下到底几个意思,难不成就因为她怀了他的孩子,便能改变他的心意吗? 但并没再追问下去,打胎药换成了安胎药,药力的作用加上孕期的嗜睡,她渐渐的犯困了,暂停了两个人的聊天,君修凌将她搂入了怀中,轻拍着她的脊背,柔声的哄她入睡。 依旧是往日的宣德王府,依旧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只是好像哪里不同了,最烦她吵闹的王爷,竟然对她百依百顺,连大声的呵斥都不曾有过。 王爷每天神经质似的,总是满脸堆笑,弄得下人们一片的匪夷所思。 好在王爷的贴身侍卫终于忍不住说漏了嘴,公主怀了王爷的骨肉...... omg,这是多么震惊人的消息啊...... 那位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新王妃,突然有一天竟然不见了,消失的手法有些想某个君王的手法。 如此的雷同和相似,真不愧是兄弟! 爱上一个人,难不成真会神经如此?霸道如此吗?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