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的蝴蝶》 第一章 死亡光临 北海郡，殷都城，青石镇。 冯陆一如既往地在自己管辖的区域内巡逻，这是盘踞在这青石镇里的流风门定下的规矩——流风门弟子，每月轮换地在分配区域内巡逻。 冯陆是流风门外门弟子，在三年前通过流风门审核之后，他便被划定了自己的区域，同时也领取了流风门入门弟子的标准配备，前一年，他通过了外门审核。 现在，他是青衣外门弟子，普通人眼里的武学高手，武学高手眼里的蝼蚁。 “师兄师兄，你再给我讲讲三百年前发生的事好吗？我从长辈们嘴里都没听过呢！”冯陆身旁，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蹦蹦跳跳地问着。 冯陆叹了口气，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我不是都给你讲过好几次了吗？这故事就那么好听？” 少女兴冲冲地点点头：“那当然了！师兄讲的故事是最好听的！比我家乡里的说书先生讲得都好！” “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冯陆笑着摇了摇头，“好吧，既然你这么想听，我就再说一遍好了。” 说罢，冯陆清了清嗓子：“话说三百年前，人类迈出了整个种族进化史上最伟大的一步——太空移民！可是伴随着这个计划的实施，大家都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素质太差，根本不能够承受移民过程的环境变化，可随着某位华夏古武世家派出子弟加入计划，这个问题便迎刃而解了。他们的身体素质完全可以承受这种压力，甚至一定程度上增强体质……” “我来说！我来说！”少女突然打断冯陆，一跳一跳地引得冯陆一阵好笑，“咳咳！接下来，华夏高层发出‘全民古武’口号以备未来移民，而以前的古武大家们看重了这个机会，趁机发展起来，其中以少林武当为代表结成古武联盟，再之后，就有了现在人人习武的状态！” 说罢，少女嘟起嘴看着冯陆，然后握起小手挥了挥：“师兄，肖儿讲得好不好？” “好好好，肖儿讲起来不知道比师兄好了多少倍呢！”冯陆笑道。 “那是！本姑娘的天资根骨可是人才之上地才之下呢！可惜年龄不大，要不然我就是你的师姐，你就得管我叫师姐，可不是我管你叫师兄。”少女老气横秋道。 冯陆笑着摇摇头，将视线挪到街道尽头之后，又闭上眼睛细细感知片刻，随后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走了，我们去下一个街道，这里的探测器没什么问题。” 少女点了点头，跟着冯陆有说有笑地向另一条街道走去。 探测器是武元纪年二世纪出现的产物，主要作用是防范外敌入侵，它可以自动甄别限定地区内公民的身份，每当地区外来人时，探测器就会即时发出讯号，然后在中央电脑上产生这个人的面部特征和身体特征。 如果这人修炼了武术，他所修炼的武术也会被探测出，当然，对于那些化劲强者，它的武术探测则形同虚设，完全不起作用。 因为这些强者对于武术的理解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们举手投足之间没有真气的流转，也不会和那些古武初学者一样，不经意间就会把自己修习的武术表现在走路间。 冯陆修为在暗劲中期，算不得高手。虽然在这流风门他能凭借暗劲修为入得外门，可据说在少林等一线宗门内，暗劲不过记名弟子而已。修练出雷虎之音之人，才能够进入外门。 “师兄，我们到那边去，我刚才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了。”突然，少女拉着冯陆的衣角说道。 冯陆点了点头，心里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下意识地跟着少女的脚步，慢慢地向前走去。 片刻后，冯陆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猫叫，他停顿一下散开感知，随后笑着摇了摇头，先一步走过拐道，便看到了自己脚下一个纸箱子里的黑猫。 “没什么，就是一只找人领养的小黑猫，你想要的话就带回去吧。”说着，冯陆抱起纸箱，一边说着一边转身。 武者有很特殊的感知能力，这源于他们的意志力与修炼的武术，冯陆意志力只能算是中等，身为外门弟子，他所修炼的武术也与那些烂大街的武术并无区别。 可即便是这样，在转身的刹那，他感知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瞬间出现在自己面临的这个拐角之后，在那里，是他还没有跟上来的师妹。 “肖儿！”一瞬间，冯陆便抛下纸箱冲了出去，下一刻，冯陆运气流转于四肢之间，身体便以一个奇异的角度瞬间从拐角转过来，此时，他看着脸上满是茫然的少女，心里不由一阵安宁。 “你没事吧，肖儿？”冯陆从拐角径直向少女走去，脸上的表情满是关心与后怕。 少女奇怪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当然没事啦？话说回来，师兄你刚才说的小黑猫呢？该不会被你扔掉了吧？！” 冯陆被少女问得一怔，随后说道：“额……我是事出有因，不过你放心，小猫肯定是没事的，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那你快点啊！被师兄你那么大的力气摔到，我可不觉得它不会受伤……”少女嘟嘴道。 “它肯定不会受伤啊，他可是猫，要是这样能摔死，它恐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冯陆说道。 “我不管，你快点带我去看！”说着，少女便伸手推着冯陆向前走去。 冯陆转过身，无奈地向前走去，他是对自己的这个像是妹妹一样的师妹没有任何办法，打不得骂不得，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 “喏，这不是嘛，它还好……”说着，冯陆转过身，可就在这一刻，他又一次感知到那道滔天的杀气，可不同于上一次，此刻，伴随着这杀气的出现，冯陆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他猛地伏身，险而又险地躲过一道剑气。 下一刻，冯陆便猛地踏地，暗劲爆发之间更是将合金大地都压陷几分，他抬头紧紧地盯着眼前还未反应过来的可人儿，伸手就去扑倒她的身体。 可就在这时，冯陆环抱着的可人儿从腰间蹦出一道血线，瞬时，随着他飞扑的身影越来越近，原本的血线瞬间变成了血泉，自可人儿的腰间喷涌而出。 冯陆脸上的表情瞬间呆滞住，原本有着的焦急、担心都在这一刻消失不见，当他飞扑的身影落地之后，他看着怀中只剩下上半身的少女，眼神空洞。 “师兄，小心……”少女的声音极其细微，但眼神里的惶恐却足以提醒冯陆。 冯陆一顿一顿地转过头，看到身后那个穿着黑红色袍子的人冲自己咧嘴一笑，随后他便感觉脖颈处传来一道极其细微的疼痛，紧接着，他便感到意识一片空白。 我不想死…… 第二章 蝴蝶 “我死了吗？”冯陆眨了眨眼睛，抬起头环顾四周却看到了与青石镇一样的环境，他感受到手旁边似乎有什么东西，转头看去却发现兰肖儿正看着自己，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让人有种神魂迷乱的感觉。 “师兄师兄，你再给我讲讲三百年前发生的事好吗？我从长辈们嘴里都没听过呢！”兰肖儿蹦蹦跳跳地对冯陆说道。 “你……”冯陆感到一阵恍惚，随后心里不由多了几分恐惧，他双手上浮现出一道让人难以察觉的气劲，他身旁的兰肖儿也是武者，尽管气劲尚且不足，但是对于一般的武术招式还是能够感知一二。 这一刻，当冯陆双掌运气之时，兰肖儿便嗓音略显颤抖地说道：“师兄，你怎么了？” “嗯？”冯陆眼睛一转，“我、我没事，刚才突然想起一些让人生气的事，没什么要紧的。” “真的吗？那肖儿陪着师兄好了，师兄不用跟我讲那些了……”兰肖儿说道。 冯陆刚想点头，但是他又想起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一时间，难以言说的感情徘徊在胸腔中，他转过头看了看兰肖儿，眼神渐渐坚定下来： “肖儿，我们不巡查了，你跟我走，直接去师门！” 兰肖儿看了看冯陆，说道：“师兄，为什么啊？” “因为……因为……诶？为什么？”冯陆一阵奇怪，刚才的自己明明有一个怎么也拒绝不了的理由，可现在，这个理由似乎消失了。 为什么？冯陆拼命地想着，许久之后，他抬起头看着兰肖儿笑了笑：“估计是我记错什么了，算了，继续巡查吧，就当我刚才没说过那些话，好吗？” 兰肖儿点了点头，跟着冯陆悄悄地走着。 “对了，肖儿。你不是想要听三百年前发生的事吗？我再跟你讲一遍好了……”冯陆说道。 他转过身去，看了看兰肖儿脸上奇怪的神情，心里也觉得仿佛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空静地让人难受。 也为了压下这种感情，冯陆开始又一次给兰肖儿讲起她一直喜欢听的故事，当故事讲完之后，突然，冯陆感到一股杀气袭来，下一刻，他瞬间提气将兰肖儿扑倒在地，而他原本所处的位置，地面被一把锋利的合金长剑洞穿。 “肖儿，快走！”冯陆看到合金长剑的刹那，他就已经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是这把剑主人的对手，原因无他，就单从这把剑的卖相上来看，只不过是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合金剑而已，可是就这样的一把剑却能够洞穿特质的地板，冯陆不知道修为到了哪种境界的人才能做到这个，可他很清楚，他自己绝无可能办到。 冯陆向后发出一道柔劲，想要将兰肖儿送走，可谁知，当他这道劲力发出之后，一声细微的轻响突然传出，紧接着，他便闻到一股让人作呕的血腥味，机械地转过头，看到的便是鲜血如同喷泉一样从兰肖儿的脖颈处喷发。 “肖……”冯陆瞳孔一缩，在这一瞬间，他甚至发不出声音，嗓子里只能发出“咯咯”的声响。 “亏你能察觉到我的杀气，但是……这好像没什么用。”一道轻蔑的男声响起，随后，冯陆便看到眼前出现一道身着黑红色袍子的人影，下一刻，他便感到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当他低头看去时，一把黑色的匕首正被眼前的人握着，在他的腹肚疯狂地旋转着。 这一刻，他的耳边不再是风声，是一个癫狂无比的笑声。 …… “我死了？”冯陆眨了眨眼睛，抬起头，看到了兰肖儿的脸近在眼前，一双泛着光亮的眼睛扑闪扑闪地让人有些迷乱。 这一瞬间，他只感到脑袋里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便是自己从未有过的记忆出现——洞穿地板的合金长剑、兰肖儿脖颈处喷涌的血液、腹部的剧痛…… 这些如同自己亲身体会一样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全部都出现在他的脑海，冯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里异样的感觉让他匆匆忙忙地整理思绪。 片刻后，冯陆的眼睛里射出一道精光，他急忙按下师门配给的紧急传唤装置，不顾一旁兰肖儿惊讶的眼神，看到装置上出现了自己师父的模样之后，他便近似咆哮地大声说道：“师父，救命！” 恒河另一侧，原本悠闲的陆丰林接到了冯陆的呼救，而当冯陆的吼声传出时，陆丰林毫不犹豫地抛下手中的水壶，抓起一旁的黑色合金箱便骑着摩托冲向恒河：“位置！” “城北街道！我现在就带着肖儿去城北恒河渡口，师父，你如果见到还活着的我，而我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呼救，请您不要怀疑我的身份！”冯陆说着，抓起兰肖儿的手便开始飞速狂奔起来。 陆丰林看着传唤装置里显示出冯陆着急的脸，点了点头：“为师相信你！” “糟了，已经开始了，肖儿，如果我突然停下问你为什么要跑，你别听我的话，就告诉我，一定要跑起来才有一线生机！”冯陆脚步不停，感受到脑袋里渐渐消失的记忆，心里莫名一阵慌乱。 “师兄！一定要跑起来！”冯陆话音刚落，兰肖儿便立刻说道。 传唤装置还没有到限定的关闭时间，所以，陆丰林也听到了冯陆的话，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摩托车的速度又提升几分。 冯陆一直持续自己的奔跑，而他的记忆早在几分钟前就已经消失，如若不是兰肖儿一直没停过的声音，他的脚步早就停下来了。 他手上拿着的传唤装置也已经到了时间，自动关闭之时，他已经看到自己师父的摩托已经距离恒河不远了——继续跑下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 肖儿告诉我得跑下去！跑下去才有一线生机！我忘了些东西，我一定是忘了些什么的！ 这样想着，冯陆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片刻后，冯陆心里突然升起危险讯号，他当即抓着兰肖儿向前滚动，就在这一瞬间，一个穿着黑红色袍子的人出现在他们身后。 穿着黑红袍子的人手里握着一把合金长剑，这一刻，那合金长剑被他深深地刺进地板中，只把剑柄裸露在外。 冯陆只是回头瞄了一眼，紧接着，他便又一次跑起来，他没再拉着兰肖儿，而是把兰肖儿紧紧地抱在怀里，他自己则运用劲道奋力地奔跑着，速度比之前竟然更快几分。 “垃圾修为也敢英雄救美？”突然，冯陆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蔑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股让人闻道就会恶心的气味轰然袭来，他不敢大意，当即猛地向上一跳，这一刻，他原本腰身的位置出现一把黑色的匕首。 不能被刺到！绝对不能！看到这黑色匕首的刹那，冯陆的心中便立刻发出危险信号，他不敢大意，落地的瞬间又是向前一个翻滚，再一次躲开匕首之后，他硬生生直起身子继续向前奔跑去。 “罢了，原本还以为你更有意思的，没想到你也这么无聊……”那声音响起，冯陆便感到背部突然一疼，随后他便彻底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同时，他怀里的兰肖儿也因为他的摔倒而被甩飞出去。 “无聊死了……”这时，那个声音再次出现，冯陆心里一紧，同时，他听到耳边传来癫狂的笑声…… “滚！” 第三章 穿袍子的人（一） “滚！”就当冯陆感到那如同实质一般的杀气就要落在自己身上时，突然，远处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冯陆感到精神一颤，随后便不由自主地昏睡过去。 一旁，兰肖儿在听到吼声之后，原本无神的眼中出现一道希望，但紧接着她也昏倒在地。 此时，正握着黑色匕首的穿着黑红色袍子的人怔了怔，嘴里的笑声也停了下来，他缓缓站起身，把匕首放回口袋，从地上拔起来合金剑。 “你在吼我？”那印着眼镜蛇双眼的兜帽动了动，一个显得扭曲的声音从其中传出。 此刻，在他面前的陆丰林眼神中满是凝重，刚才他那一道吼声其实是一道发音技巧，那是他在一年前从古籍上领悟出的技巧，名为“狮吼声”，根据他的实验，当他用这样的技巧发音时，普通的虎豹雷音高手也会陷入短暂的意识迷茫。 可眼前这个穿着黑红色袍子的人似乎完全不受影响…… “对啊，我在吼你。”陆丰林眼神渐冷，他知道眼前这人既然能够不声不响地进入青石镇，那就绝非等闲之辈。可无论眼前这人修为到底有多么雄厚，伤了他的徒弟却是不争的事实。 “我不仅要吼你，还要杀了你！”话音落下，陆丰林猛地一击手中的箱子，紧接着，无数黑色的细线便从他的手掌席卷而上，瞬间便覆盖了他整个身体。 “有意思……”穿着黑红袍子的人喃喃一声，随后便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 此时，陆丰林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当此人消失的瞬间，他便知道自己的处境已经非常不利了，与人对决，最为忌讳的便是这样的境地——敌在暗，我在明。 如若不是他身上的黑色物质，陆丰林此刻的选择唯有抱起那地上的两个人转身就跑，可他身上的黑色物质给了他底气——与这个不能见影子的杀手对决的勇气。 陆丰林提起劲力，将自己的感知发挥到最大，细细地感知着周围空气的波动。 这是对付高级杀手唯一的办法——感知周围空气的波动。因为一个人如果要出手，那么，无论如何他都要挥动匕首或者别的利器，在这种时候，空气就会被他们的动作、被这些利器打乱，感知度倘若细致，那么，这些杀手很有可能在出手之前就被察觉到。 陆丰林没有一刻敢放松，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的感知毫无破绽，相比较一个不知底细的杀手，他不清楚自己这共振劲力的修为能否扛得住这杀手的攻击。 但……扛得住也好，扛不住也罢。自己的徒弟决不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杀了！ 突然，陆丰林灵魂深处一阵颤栗，他急忙向前一个跃步，跃出的同时向后便甩出一记鞭腿，融合了身上的黑色物质，他清楚自己这道鞭腿上蕴含的力道足以粉碎青石。 砰！ 一道突然出现的闷响扣紧陆丰林的心脏，他不敢继续攻击，急忙收腿站稳，转身冷冷地盯着身后穿着黑红色袍子的人，这时，他看到眼前的人一条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但是另一支手臂却抓着匕首向自己砍来。 这家伙没有痛感吗！ 陆丰林心里一惊，当即便向后一个翻身，双脚踢踏之间眼看着又要狠狠地踩击那人，突然，他脚下却传来痛感，但招式已出难以收回，他只能将自己这几步狠狠地落实。 转过身，陆丰林忍住脚下的钝痛，冷冷地看着又多出来的一个穿着袍子的人，不同于原本的黑红色长袍，此时出现的这人穿着黑色的袍子，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陆丰林眼见如此，悄悄地把手伸向后面的紧急传唤器，就当他要按下传唤器按钮时，突然，那黑袍人转过身，拍了拍黑红色袍子的人便向远处飞掠而去。 黑红色袍子的人愣了愣，随后向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唾沫，说道： “你等着，老子下次来就是你死的时候！给老子大吼大叫，你还是第一个有这么大胆子的人……” 陆丰林没吱声，定定地看着他握紧了拳头。 “瞧你紧张的那样儿，跟个笨狗熊一样！”黑红袍子的人嘲讽了一句，随后也向黑衣人消失的方向飞奔而去。 陆丰林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提起的警惕依旧不敢有任何放松，十几分钟之后，陆丰林这才渐渐转过身，抱起还昏迷着的冯陆和兰肖儿骑上摩托，向远处的恒河疾行而去。 路上，陆丰林按下了自己的车载传呼装置，片刻后，他看着眼前出现的人影说道： “长老，青石镇的城北有入侵者，都穿着感知隔绝服，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人影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说道：“真的？城北的探测器可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嗯，我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法子躲过探测器，穿袍子，眼镜蛇眼兜帽，您知道些什么吗？” “这件事……这事儿估计有些东西，这样，你回来以后来一趟宗主殿，我们去给宗主汇报一下。”人影说道。 “好，我知道了，我回去把他们安置了就去宗主殿。”陆丰林说道。 人影点头道：“我等你三十分钟，你先来药园南口，我们一起去那里就好。” 陆丰林说道：“好的，长老。我十五分钟内赶到药园南口。” 说罢，他便关闭通讯器，转头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冯陆，又看了看车载通讯器，眼中精芒闪烁。 片刻后，陆丰林赶到外门弟子住宿处，把冯陆和兰肖儿送到各自的寝室之后，他又在两人的桌上留下一张纸条，随后便重新登上摩托车，赶去了药园南口。 一时三刻之后，冯陆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清澈的天空，它被自动变换3d背景的天花板代替。 他眨了眨眼睛，想要硬撑着身子站起来时，突然，一股剧痛从他的头颅深处产生，与此同时，如同洪流的记忆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那段记忆，那段单单是想起来都会让人感到绝望的记忆。 第四章 穿袍子的人（二） 冯陆静下心，慢慢地梳理着这些记忆，许久之后，他缓缓抬起头，转头看到桌上的纸条之后，他站起身拿起纸条： 师父去一趟宗主殿，你碰到的事情不小，这几天千万别声张，巡查也别去了，管住肖儿！ 冯陆看着纸条笑了笑，心想果然是自己的师父赶来了，如若他没有赶来，恐怕现在自己又得经历一次死亡，然后在很短的时间里忘了之前的一切。 经历了一次又一次重生，最终会有什么结果，冯陆自己也不知道。 “先去找肖儿，不能让她出什么乱子，也不能让她给师父添乱子！”冯陆喃喃，没放下手里的纸条，紧接着又抓起一旁的传呼器，拿上自己一个掉在床上的硬币，转身出了房门。 整个外门弟子的住宿区是一个大楼，全体由线盒合金构成，这种合金是武元纪元的新产物，性能也算得上是刚柔并济，用来作为建筑材料绝对算得上是富裕，但是冯陆也曾听说，在少林等大门中，这种合金是用来作外门弟子广场地板的。 大楼中有六千房间，全部是外门弟子的居所，有些是双人，大多数则是单人。除了这些房间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设施，至于外门弟子平日修炼需要的器材与环境，全部在居所大楼之下的的练功室里配备。 出了房门，冯陆便向右径直走去，在那里有一个透明的电梯，上面有点点蓝色的丝线光芒萦绕着，当他接近这电梯之后，原本阻挡着他的蓝色光芒便悄然消去一些，他跨步走进电梯，把自己的硬币拿出来，瞬间，这硬币便被蓝色光芒包裹，见此，冯陆出声道： “外门弟子冯陆，编号105500，请求进入同门师妹兰肖儿的房间，附师父亲笔书一份。” 说罢，他把早已准备好的纸条举在空中，任由蓝光扫过，几秒之后，他面前的蓝光便组成一些字样： 外门弟子冯陆，编号105500，准许进入同师门师妹房间，纸条内容无记录内存，笔迹确认——陆丰林。 男性成员进入女性房间注意——不可强行发生特殊关系。 冯陆点了点头，随后便看到眼前的字样消失，电梯瞬间被大片大片的蓝色金属包裹住，一阵轻微的响声响起，他便感到身体一轻，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在流风门生活的几年里，冯陆早已学习了不少物理与化学知识，这电梯的构造自然也了然于心。那些蓝色的光芒其实是一种射线，由武元纪元三十六年的科学家发现的一种特殊金属所散发的射线，这些射线对人体无害，但是却让金属有了更好的润滑性、耐热性、韧性、刚性…… 武元纪元五十年，人们已经对这种金属运用自如，直到现在，他们可以用特殊的化学染料对它进行渲染，隐匿金属本身的光泽，只让它们的射线显示出来。 至于他一直拿着的硬币，那相当于他的身份证，也由这种金属制造，它原本是一个圆盘，可冯陆觉得一直拿个圆盘当身份证太蠢，就把核心程序提取了出来，做成了现在的这个硬币。 “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冯陆知道电梯要走到兰肖儿的房间需要一段时间，趁着这时，他正好可以把自己已经知道的信息好好消化一下。 “首先，我知道自己能够重生了，虽然只是重生在死亡之前的某个特定时间点，但是无论如何，我能够重生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其次，重生之后我会在很短的时间里丢掉死亡之前的所有记忆，甚至连我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冯陆眼里露出一丝惧怕。 “但是我还是可以告诉别人我知道的东西，虽然记忆的时间很短，但是透露的东西绝不会少！我还可以做些事情来避免自己的‘必死局’，或许我也可以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写在纸上，或者录音下来，然后再放给自己听——这样就相当于我没有消失记忆了。” “可我没有试过这样的方式。而且……我现在有了之前的记忆，这到底是不是代表我已经失去了重生的能力？”冯陆摸着下巴，上面有一些胡茬，手指与它们的触感让他有些享受。 “叮！您请求进入的房间已到达，请对屋主发出请求，电梯系统将根据屋主的回答选择是否开启。”突然，一阵电子音打断了冯陆的思索。 冯陆抬起头，把还被蓝光包围的硬币取下来握在手里，然后对眼前出现的由蓝光构成的麦克风说道：“肖儿，开门。” 片刻后，电子音又一次响起： “屋主回答已确认，电梯系统开启，小蓝恭送您的离去。” 话音刚落，冯陆便感到脚下传来一阵传动力，然后他的身影便飞速向前冲去，眨眼间便进入了一间满是天蓝色水波的房间，房间正中，兰肖儿正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他。 “师兄！”看到冯陆，兰肖儿飞身便扑了过来，当她感到怀里有了温度之后，哭声便难以抑制地蹦了出来。 冯陆眼里露出一丝暖意，伸手拍了拍兰肖儿的背，说道：“好了好了，肖儿乖。师兄知道肖儿担心我，可我这不也没事吗？这事儿该高兴，可别哭哭啼啼的。” 兰肖儿狠狠地摆了摆头，哭声不停。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每次想到那时候冯陆就快要死在自己眼前，她心里的恐惧和对冯陆的担心就控制不住地往整个胸腔里溢。 每到那时候，她就像是快要死掉一样，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无力感如同流水一样在她身体里流淌。 可此时看到冯陆，感受到怀里抱住的脖颈传来的温度，她心里安慰之间便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压抑，她要一次性把不过几分钟感受到的痛苦全部发泄出来，唯有这样，她才会好受一些。 许久之后，兰肖儿渐渐止住了哭声，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冯陆，问道：“师兄，你真的没事吗？真的没有骗我？” 冯陆闻言，苦笑一声说道：“那肯定了，你师兄我可是要成为银河系第一强者的人，哪儿这么容易死掉啊？” 嘴上这么说这，可他心里却对自己的话多少有些嘲讽：明明都死过两次了，亏我还敢这么大言不惭…… 兰肖儿看了冯陆片刻，突然问道：“那师兄你说说，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告诉我那些话？还有给师父说的话，很莫名其妙啊……” 第五章 穿袍子的人（三） 听到兰肖儿的询问，冯陆一时间感觉有些为难，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是根本不能用现在的科技解释的，如果自己真的给兰肖儿说了，她又会怎么看自己？精神病？还是觉得自己是因为生死压力太大，导致出现了幻觉？ 想到这儿，冯陆说道：“那是我察觉到周围有些不对劲，你想想看，平常的市场里会有多少人，就算是在中午大家都想要睡觉，还是有些小混混会出来逛的对吧？可是今天呢？” 兰肖儿点点头，随后问道：“那之后呢？你为什么要说你自己会不记得这些？” 冯陆笑道：“这个更简单了，你想想，就算我是你师兄，可我也不过二十多岁，平时更多接触的是书卷，可不是杀人这种事。那时候我得有多紧张？万一我被吓懵了，咱俩不是都得玩完？” 听到这里，兰肖儿狐疑地看了一眼冯陆，良久之后，她突然凑到冯陆眼前，紧盯着冯陆的双眼说道： “师兄，你没骗肖儿吧？” 冯陆一阵紧张，但转眼又看到兰肖儿眼神里的认真，点了点头。 “那就好啦，你现在过来有什么事呢？”兰肖儿呼了一口气，重新坐在椅子上问道。 冯陆拿出陆丰林留下的纸条，递给兰肖儿说道：“就这个，我是过来跟你说一声，这几天别给师父捣乱，你也要知道，能无声无息地潜入青石镇的人，除了那些化劲高手，再就是一些势力恐怖的大组织了。” 兰肖儿点了点头，说道：“对了，师兄。那个穿着黑红色袍子的人，你不觉得很熟悉吗？尤其是他说话的语气，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种语气的。” “心理学课堂上？”冯陆挑了挑眉毛，“他的确听语气很疯傻的样子，但是你好好想想，他的修为可是要高深于我的，看师父的样子估计也没能逮住他，师父的修为你也清楚，况且，师父赶来的时候可是拿着黑箱的。” “穿着黑衣的师父没能捉住他？！”兰肖儿眼中露出一丝震惊。 冯陆点了点头：“对啊，以前机械学课堂上的讲师说过，纳米等身装甲能够大幅度强化人体机能，特殊色彩的装甲还有特殊的强化方向。师父的实力你也知道的，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化劲高手，穿上黑衣的师父，一脚踢碎厚度一米的大青石也没什么压力的吧……” 兰肖儿沉吟一会儿，说道：“那师兄你的意思是……” 冯陆说道：“嗯，我是说，要么是那个人修为确实强过师父太多，要么就是他还有同伙！可我既然能避过他的两次杀招，也就是说，他的修为是绝不可能超过师父太多的，那么就剩下一种可能性——他还有同伙！” 兰肖儿想了想，随后说道：“可我当时也在场，他没能一招杀掉师兄你，是因为太过大意了吧……况且，他从头到尾可是什么武技都没用过的！” 冯陆摇头，说道：“你好好想想，如果是黑杀长老想要杀我，他既不用武技同时心怀大意，他用两招杀得了我吗？” 兰肖儿点着下巴默默地思考，她很清楚，冯陆口中的黑杀长老其实是流风门的一位刺客大师，据说，这位黑杀长老未被招募之前，曾经潜入过北方帝国的一艘指挥舰刺杀指挥官，虽然没有成功，可是他却在重重包围之中顺利逃出了。 那可是指挥旗舰，象征着一支军队的精神，这样的舰船肯定是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着，况且，能够担任指挥官的人古武修为也绝不会低，一个刺客被发现之后想要逃出来，其实与天方夜谭是没什么区别的。 可就是这样玄幻的事，这位黑杀长老独自做到了！ “一招！我曾经与黑杀长老有过一次对练，他用一招就扼住了我的喉咙，同时封住了我的气穴，那个时候的我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看到兰肖儿不再说话，冯陆开口解释道。 兰肖儿点了点头，再次陷入沉思，片刻后，她皱起眉头，向冯陆问道： “那师兄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人并不是一个刺客？你想想看，一个刺客会首先选择用合金长剑来攻击吗？很显然不会的对吧？” 语罢，冯陆心里一惊，他想起来自己记忆中的几次死亡场景，无一不是那个穿着黑红色袍子的人用剑或者是一把黑色的匕首刺到自己，或是砍到自己。 冯陆知道，一个此刻常用的杀人动作绝不会是“刺”“砍”这样的动作，因为这样的动作有太多的停顿性，面对修为高深的人时，哪怕是一毫秒的停顿都会被目标逃走或是反杀。 一个刺客讲究的是出其不意，也就是说，他们习惯于突然出现在目标的身边，然后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刺杀目标，最后再逃走。 比起“刺”和“砍”，他们更多用的是“抹”这个动作。 “那你的意思是……这个人可能不是一个刺客，是一个剑客？！”冯陆大惊失色道。 兰肖儿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可是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剑客，那也未免太恐怖了……一个剑走偏锋的剑客，或者说，一个剑心不是天下独尊的剑客。” “不行！这事儿得赶快给师父说！肖儿，把你的紧急传呼器给我！我的用过了，还没来得及补办。”说罢，冯陆便把硬币放在口袋里，从兰肖儿手里接过传呼器，毫不犹豫地按下通讯按钮。 “嘟……嘟……” 不同于之前，这次传来的是一阵忙音。 冯陆紧紧地皱着眉头，突然，他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心里猛地一惊，就在这时，传呼器已经接通。 冯陆欣喜地看向传呼器，可就在看到上面浮现出的人影之后，他的脸上瞬间浮上大片的茫然——画面里，不是自己师父那张熟悉的脸，是黑杀长老的阴霾脸庞。 盯着冯陆看了片刻，黑杀长老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突然响起： “你们的师父已经死了……” 第六章 穿袍子的人（四） “你们的师父已经死了……” 听到黑杀长老的话，冯陆与兰肖儿皆是一愣，随后两人便愤怒地盯着黑杀长老，冯陆怒道：“黑杀，你杀了我师父？” “不是我，是另外一个长老，他和你师父通过话，把你师父叫来药园之后就杀了他，我不能确定是谁，你师父是被这东西杀掉的，你能不能看出来什么？” 说着，黑杀拿出来一个匕首，传呼器上很清楚地把它的整体呈现出来，而冯陆此刻则瞪大了眼睛，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一个黑色的匕首，匕首手柄上有一条红色的丝线，看起来让人有种莫名的心焦。 “这是我今天在城外遇到的红袍人拿的武器，不会错的。”冯陆说道。 黑杀点了点头，略微沉吟之后便说道：“这样，你和你的师妹先待在房间里，把保安系统启动，我现在去面见掌门，这事儿越闹越大了……” 冯陆点了点头，随后便关闭了通讯器。 他转过身，看着兰肖儿说道：“你先把房间里的保安系统启动了，我要回一趟房间，拿些东西之后就过来了。不过，除了我之外，谁来你都不要开门。记住了，这很重要！” 兰肖儿点了点头，随后便走到一旁拿起一个圆盘，玉手在圆盘上轻轻划过，随后这圆盘便发出一道光芒，紧接着，一个输入框被圆盘投影出来，同时出现一个蓝色的麦克风。 兰肖儿对麦克风说道：“启动弟子保安系统，开启第二阶级防御措施，启动第三阶级反攻措施，实行第一阶梯防御计划。” 话音刚落，那圆盘中便传出一道电子音：“声线确认、体温确认、指纹确认、虹膜确认……请回答问题——” “我的天空一点蓝。” 兰肖儿顿了顿，说道：“天上地下皆黑白。” 电子音道：“问题答案确认，已启动保安系统、已启动第二阶级防御措施……” 紧接着，兰肖儿房间内便轰然一变，原本由中央电脑控制的3d墙壁被一道道红外线扫过，它们原本显示的深海环境便缓缓消失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让人看不懂的仪器，最终，兰肖儿的房间便完全成了一间指挥室，一个个操作台拔地而起，最中央，则是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上面显示着整个房间的环境布局。 因为在机械学堂早已对各种器械的操作烂熟于心，此时，兰肖儿熟练地坐上中心控制台，随后调动几个按钮和摇杆，片刻后，她转过头对冯陆说道：“好了，师兄。保安系统已经完全启动了，你要忙就快点吧，我心里总有种不安。” “嗯，说得也是，我在宗门里这些年，虽然没什么大风浪，可也从来没听说过有宗门外的人进来杀人的……而且，他还杀了我们的师父……” 冯陆咬紧了牙，一股恨意自他心中升起，同时升起的，还有无穷的愤怒与让人难以抵抗的无力感，这样交错的感情让他就好像被噎住了一样难受。 “师兄，我……”兰肖儿看到冯陆的样子，忍不住张开嘴要说些什么，可当她张开嘴之后，自己的声音又像是被卡住了一样难以发出。 “没事的，肖儿。我一定会给师父报仇的！一定！”说罢，冯陆便转身向屋外走去，现在他的实力还很弱小，就算查清楚了一切，他也没什么能力能给陆丰林报仇。 冯陆也想过死一次试试，如果自己的能力还没有消失，如果重生的时间点正好可以赶上陆丰林死亡之前，那他还有一些机会去救下陆丰林。 可是……他不确定自己的能力到底有没有消失。 他不想死，他之前那么努力地活下来，拼了命从穿着黑红袍子的人手里逃出来，不就是为了活下去吗？ 如果不怕死，他不会选择逃的。 谁也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当个逃兵，虽然这个做法很明智，可因为这会让人觉得自己很窝囊，所以，没人会想要这么干。 如果不是怕死，他也不会这样干。如果不是怕死，如果自己不是一个懦夫…… 冯陆紧紧地攥住拳头，心里的悔恨渐渐生出，在自己轮回之前的世界里，兰肖儿可都是在自己的眼前死掉的！是因为自己的无能，让她死掉了…… 现在也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因为自己考虑太过肤浅，现在，就连他的师父也死掉了…… 被人杀了，在他的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师父，无论情况多么危急，都能全身而退的师父，在自己的宗门里被人杀了。 冯陆站在门前，兰肖儿给他开了门，然后……冯陆迈出一步，踏在门外的刹那，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一个黑红色的布料，紧接着，他就感到身上传来一股巨力，下一刻，他的身体便毫不意外地倒飞出去。 “嘿，又见面了！”穿着黑红色袍子的人走进来，然后捏了捏右手握着的一小块海绵状的东西，原本将他重重围住的枪械瞬间没了动力，一个个都像是晕过去一样垂掉在空中。 冯陆拼了命想要站起来，可他从头到尾只能感觉到自己脊椎骨传来的疼痛，他不能再挪动任何一条腿，任何一条胳膊，任何一根手指、脚趾…… 脊椎骨断了…… 冯陆心里生出恐惧，他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和一个待宰羔羊没什么区别。 “你看看你，能不能别摆出这么搞笑的表情啊？我真的……真的会忍不住的……哈哈哈……”那人指着冯陆，突然间大声笑了起来。 他越笑越激动，最后，他忽然间抬起头，原本盖着头的兜帽被甩到身后，这时，一张帅气的脸出现在冯陆眼前，冯陆瞳孔一缩，一股难以置信的感觉由心而生。 “噗！哈哈哈……你真的，真的太搞笑了，玛德，老子好不容易忍住了的……哈哈哈……”那人看到冯陆因为惊讶长大了嘴的模样，又一次捧腹大笑起来。 可冯陆现在除了难以置信再也不能生出其他感觉，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关于这张脸的传说，他已经听过无数次了，每次听说，无一不是和“天才”“好学生”这样的词语挂钩。 眼前的这个人——是那个核心弟子杨林？那个核心优等生杨林？ 第七章 RE：穿袍子的人（一） 冯陆最初听到所谓的“核心优等生”这个词语是在宗主口中，那时候，流风门宗主站在考核大会场上，用扩音器进行演讲，其中提到了所谓的“核心优等生”，内容如下： “我们流风门是个三流门派，这是个事实。我身为流风门宗主，也从来没有为此感到任何羞耻，我希望那些想要入流风门的弟子也不要为此感到羞耻。说到这里，不得不说一个人，这个人曾经是我流风门核心优等生，是我的徒弟……” 宗主的徒弟，曾经的青石镇流风长剑——杨林！ 片刻后，冯陆惊醒过来，眼睛含怒地盯着杨林问道：“为什么来这儿？” 杨林止住笑声，随后抬起头，轻蔑地看了冯陆一眼：“你这话真是问得没水准……来青石镇这种小地方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你们流风门的财产吗？” “我们流风门的财产？”冯陆眼神诧异地看了一眼杨林，“你不是宗主的首席弟子吗？就算是当了叛宗，也用不着这样称呼自己的母门吧？” 杨林嗤了一声，不屑地摇摇头：“用不着这样称呼？你开玩笑吗？这种宗门，我真的是打死都不想和它扯上丝毫关系！这种垃圾的三流宗门，几百年都只能蜗居在小城市的宗门，根本没有任何前途可言……” 他突然停下，转过头看了看屋门口，下一刻，他毫无征兆地突然做出闪避，身体斜侧之间将一把从天灵盖直刺而下的合金钢剑避开，随后，杨林转过头看了一眼操作台上的兰肖儿，眼睛突然露出狂怒之色： “真是个垃圾……这样的小把戏也敢给我使？虽然我是个剑客吧，可是事到如今，我应该更像是个刺客才对。”说着，他苦笑着摇摇头，“如果能改掉这暴脾气，我就能变成一个好刺客了。” 说着，他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这样恐怖的速度甚至引得空气都有了一些波纹产生。下一刻，在冯陆的注视中，杨林出现在兰肖儿身边，他一只手猛地拍向兰肖儿的气穴，随着一声脆响，兰肖儿身外早已穿好的防护衣破裂开，而她的嘴角则难以抑制地流出一缕鲜血。 “杨林师兄，哦，不对。杨林先生，你该不会想对我干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吧？废了我的气穴，是想要我体验一下你的摧残吗？”兰肖儿嘴角露出笑容。 杨林闻言一愣，盯着兰肖儿的眼睛看了片刻，突然，他笑出声来：“小姑娘，你这武技多少还得再练几年才行，想要骗过别人又骗过自己，这样的高级技法，恐怕也就是那些魅术大师才能彻底掌握。” 兰肖儿神情不可避免地一僵，但是下一秒却突然变幻，她抬起手便放在杨林胸口之上，低了低身子说道：“师兄，你要真想干这事儿，还得多多担待啊，我可是第一次呢……” 杨林脸上笑容不变：“你还真有意思，明明被识破了还想要继续装下去，但是，你第一句话确实没说错，我的确想让你体验一下我的摧残，可是这痛苦和恐惧，就不单单是你一个人承担了，我觉得，那边的人可能承受得更多一些……” 说着，杨林闪身站在兰肖儿身后，低下头贴在她的脸庞，用手指向脸上的表情绝望的冯陆点了点，低声对兰肖儿说道： “你看看，你那青梅竹马的小师兄都已经感受到了，看他的脸，很搞笑吧？” 兰肖儿的眼睛里忍不住地流出眼泪，但是脸上却还是拼命地挤出一个笑容，她张了张嘴，随后，转身便把手里的圆盘猛地摔向地面，在圆盘与地面接触的一瞬间，一股不可抵抗的吸力便从两者碰触的地方猛地传出，疯狂地拉扯着房间里的一切。 这时候，冯陆想起了兰肖儿以前给他说过的话—— “师兄，肖儿做成了一个东西！我把它放在我房间里了，我觉得它比保安系统牛笔多了，虽然这么觉得，可我到底还是不想让人把它破解了，就不发布了。” “嗯？随你吧，毕竟那是你自己的发明物，所有权和使用权都在你自己。” 就是这个东西吧？这么强大的引力，真亏你能做得出来啊……或许你那个时候就该把它发布了，这样的话，你就不用待在这个小宗门了，或许可以去国研？还是说去大门派？不过，这事儿还是得你自己判断吧…… 冯陆看到自己的双脚已经被吸力搅得粉碎，却更加停不下脑海里的胡思乱想。 突然，他感到自己不能再继续呼吸了—— 我不想死…… 最后，当这个念头出现之后，冯陆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 再次苏醒的时候，冯陆在自己的房里，眼前是自动变换背景的3d天花板，此时，天花板上的背景是银河系的鸟瞰图。 下一幅图就是我最喜欢的画了吧…… 冯陆想着，天花板上的图景一变，显出背景：一个身穿白衣的剑客，孤身立在悬崖边上，剑客背对着冯陆，黑色的长发随风飘动着，与之相对的则是远处橡树顶端立着的一名刀客，刀客面对着冯陆，可是距离太远，看不清他到底有着怎样的一张脸。 “这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不是指挥官，不是联盟主席，是侠客！” 想到陆丰林对自己说过的这句话，冯陆情不自禁地就会心生疑惑。 等等，师父！冯陆突然一怔，他猛地直起身子，转头看到桌子上的纸条还在动弹，下一刻，他便毫不犹豫地跑向一旁的床铺。 从床下翻出来一个崭新的通讯器之后，他拨动上面的一个拨片，随后，他便紧张地握着通讯器，然后快速地从一旁翻出来纸笔，飞速写下几个汉字之后，便一边紧紧地盯着钟表一边等候着通讯器的回答。 当全息投影出的数字显示为“12:20”之后，通讯器被接通，此时，陆丰林的磁性的声音从其中传出： “什么事？” 可也就是这时，冯陆脸上满是迷茫，他微张着嘴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钟表，紧接着又低头看了看通讯器，之后，他的眼睛扫到了一旁有自己字迹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