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家道徒》 楔子! 世间若真有仙人! 仙人若是住在天上! 而‘天’就在白云之上的话.....! 那么! 这片从苍茫白云里穿出来,由云雾承托着的苍翠山峰就该是仙山,每座山峰上都错落有致,风格迥异,气势厚重,宏伟非凡,超尘脱俗的殿宇宫阙,就该是仙人的仙居。 这是仙人才能住的地方,一切事物都带着神奇仙气儿,超脱于凡俗之上。 整个仙境共有奇峰五十座,分布在方圆近千里的苍茫云层之上,因此仙山上并没有薄纱云雾缭绕,有的是瑞气千条喷紫霞,从山体以及殿宇中散发出来。 山峰各有奇观异境,一座高达千丈的仙山之巅,竟违背世间常理地挂着百丈之高的银绸瀑布,银色匹练飞泻而下,激起浓重且震撼人心的水雾,瑞气日光映射下,幻化出七彩虹光迷人心醉。 忽然.....! 这座仙山之中飞出了一个身披赤、橙二色镶嵌合成仙衣的霓裳仙子。仙子仙姿优雅绝美,速度不快不慢地飘于仙空,飘舞的赤橙二色霓裙彩带交相辉映在仙空,只是一瞬间,就让这片祥和仙境生动地活起来。 在仙境中心最为高大宏伟、气势万千的山峰前仙子飘然落下,站在瞬间渺小了身形的浩大白玉广场中间。百丈外接壤白玉广场的是一纵高阔白玉阶梯,阶梯顶端坐落着一座不比白玉广场小的金阙银銮宫殿。 宫殿四周祥瑞之气如同雾霭缭绕,霞光万道喷洒向四面八方,神圣且庄严,让人觉得即便抬头直视一眼也是一种莫大的无理亵渎。 霓裳仙子微微着低头,双手熟练的结出一个神秘手印,郑重其事地举在胸前,左腿微弯后伸,右腿下蹲至后伸的左脚尖刚好触及在广场的白玉石上。 整个过程看似繁复缓慢,实则只是一瞬间,仙女就摆出了一个恭敬却不失优雅的礼姿。 “落霞峰,洛雪前来听候掌教差遣。”仙子低头虔诚恭敬拜道。 “是你....六月呢?” 神圣庄严的宫殿里传来的是一道冷淡得毫无波动无喜无怒的声音。 仙子略微停顿了少许才开口回道“启禀掌教,圣女不知何时又破开结界独自下山去了,六月师姐听闻后便匆匆下山寻找去了。” 仙子声音清脆且恭敬,但绝美的身姿却没掩盖住那一丝一闪即逝的轻微颤抖。 宫殿之没有立刻传出声音,沉寂中凝重的氛围重如山岳,隔了很久才传来了一道,依旧冷漠平淡至极听不出喜怒的声音。 “圣女回来,传她来‘羽仙峰’见本尊。” “是。” 七彩仙子紧张的神情豁然一松,看着柔美实际僵硬的仙体也如释重负,收起礼姿,转身御风飞离白玉广场。 ....... 第一章 奇人与少年 平阳城是天南地域的一座中等城池。关于这座城池的建立与兴盛,传说是因为四百年前曾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传说中还说,这个大人物便是那些可以肯定存在,但却无法追寻的‘仙人’。 ‘仙人’从来就是神秘缥缈的,关于他们的故事传说莫说几百年后,就是在几百年前的当下,在凡人眼中,那也是无法触及只能臆想叹望的世外存在,便是眼耳最通透的人也难窥探一二,仙与凡即使同在一界,其中差距又何止云泥之别? 但不管怎么说,平阳城一直以来都流传着这么一个关于仙人的传说。所有人,不论男女老少,都坚信这世界是有仙人存在的。为此,凡俗人堂屋之中,家族祠堂之上,具供奉有各种传说中仙人的泥像金身,香火祭拜不断。 这些凡人中绝大多数人都未曾亲眼见过仙踪神迹,但始终坚信,其中还不乏一些人怀揣着不足外人道的美好幻想。 这些天,向来平淡无奇的平阳城来了一个奇怪的人。 然而,奇怪的向来不会是人本身,而是人干的事儿。 不例外,这个所谓奇怪的人就在平阳城里干着一件,所有人都不明就里的奇怪事儿。 她在平阳城人流最密集的大道,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摆了一张简易的只有四条木腿连接一块桌面的陈旧板桌。桌上摆放有九个骰钟,从左至右一字排开,每个骰钟的前面都放着相应的钱财。 第一个骰钟前面放有一个铜钱,第二个前面放有两个,第三个是四个,以此类推……一直到第八个。 等到第九个骰盅,那就不得了了,好比鲤鱼跃龙门,一跃高万丈。 一锭个头足足有成人拳头那么大,金光灿灿到刺眼的金子把第九个骰钟都挡住了一小部分。 金光迷人眼! 十来天了,这锭金子也不知晃花了平阳城多少双眼睛。 在平阳城,这么大的一锭金子足够普通人过上衣食无忧的两辈子,即便是对富贵人家来讲,那也是一笔足能引人垂涎的大财富。 而此刻就这么随意裸露的放在那张旧得桌面缝隙里都发霉的板桌上,第九个骰钟前面,拂袖间便可取走。 财露白,是为炫耀还是无知? 或是……,有何深意? 如果识字,看了简易陈旧木桌腿上绑立着一面布幡,或许能洞悉一二,但却不能使你明悟反而更加迷惑。 布幡与算命先生都会手持走街串巷的布幡一样,只是上面写得内容却大相径庭。 “钱财在桌上,等你来取。” 好霸气,好豪爽,好有蛊惑性。 这是赌局? 木桌后面是一张竹制躺椅。相比木桌的简易,躺椅就奢华的多了,绝对出自老匠人的精工细琢,既美观又舒适,再给它铺上一张足够大的名贵皮毛,绝对是大富贵人家才有的奢华享受。 此刻,那个给平阳城带来奇闻的她就躺在躺椅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耷拉着眼皮似闭非闭,右腿搭在左腿之上,‘吱嘎,吱嘎...’的聲音伴隨著躺椅一前一後搖動着。 这躺姿……啧啧……。 还是个姑娘。 这……。 啧啧……啧啧。 時至黃昏,天色渐暗,街上的行人已经稀少了。 木桌前来了两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并排站在木桌前。 其中一个小男孩儿捏揉着衣角,紧张的瞄了眼除了前后摇晃就再没有其他动静的躺椅后,尝试性的张口小声说了一个数——“一”。 说完之后,这个小男孩儿又偷偷瞟眼躺椅上的身影,见她没反应后才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揭开前面放着一个铜钱的第一个骰钟。 揭开骰钟,当小男孩儿因为紧张瞪得大大的眼睛看见骰子正面向上的面只有一个点的时候,眼中瞬间涌出毫无掩饰的欣喜。 “我赢了。”小男孩儿天真的咧嘴笑道。 “是啊,你运气真好。我带你来的,一会儿你可得分我一点。”另一个小男孩儿也欣喜道。 赢钱了的小男孩儿欢喜的点点头,盯着骰钟前的一文钱,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躺椅上的人,当小孩儿缓慢伸出试探性的手指按在铜钱上,躺椅上的人依然没有动静后,‘嗖’的一下,小孩儿像做贼似的,手掌连同一个铜钱一起收回来。 “猜点数,对了就可以拿走骰钟前面的钱,直至错了为止,或是连对九次领到那锭金子。”这就是她的规矩,类似赌博的规矩不奇怪,奇怪的是整个过程中,只要求猜数的人必须是五至十六岁以内的孩子或少年,任何满足年龄的孩子都可以猜,且每人只能猜一回,猜对了领钱财,猜错了也绝不会有任何损失,能得多少钱财完全看每人一回的机会中你能猜对几次,若是九次那便可以收走桌上所有钱财,当然,钱财主要是那锭金子。 这完全就是一个无利可图的规矩,不止肯定没钱赚,还一定会折本。 如此一来,像极了赌局的游戏一下子似乎成了一种另类的布施,让整件事情更扑朔迷离起来。 善人,做善事? 可奇怪的规矩和限制透露出来的妖邪使其看起来不太像! 手中握住一个真实的铜钱后,小男孩儿胆子大了不少,眼睛盯着第二个骰钟,顿了一下,说道“三”。 揭开骰钟后,盯着骰子正上面醒目的五个点子,小男孩儿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身边带他来的那个小男儿也是面有失望,但转瞬过后这小男孩儿就换了一张脸似的,猛的一下子脸上陡然绽放出惊喜的表情,惊喜叫道“耶,你运气太好了,又赢了。” 说着,这个满脸‘兴奋惊喜’的小男孩儿就在另一个小男孩儿还在发愣呆滞之时,把手伸向了第二个骰钟前面的两个铜钱。 “嗯...?” 抠住两个铜钱,小男孩儿竟发觉这两个铜钱竟是如同在桌面生了根儿一般,根本拿不走。小男儿使劲儿的抠,但那两个叠在一起的铜钱始终一动不动。最后,脸都涨红了,指甲都抠断了,但还是没能把那两个铜钱扣下来。 关键是,事情如此还没完。 就在小男孩儿心生惊悚想要放弃继续抠钱想法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的手指似乎与铜钱黏在一起了,不能从铜钱上收回来了。 “嘿嘿...” 就在小男孩儿惊悚恐惧之时,躺椅终于上传来一声轻笑。 “你这小屁孩儿,明知每个人只能猜一次。结果昨天想来浑水摸鱼,今天又欺我躺着看不见骰钟里的点子,想来个瞒天过海。我说……你怎么就这么狡猾,这么不学好呢?” “妖法,你使了什么妖法?快快放我,我爹可和城南道长相熟。”那小孩此时竟还能故作镇定的恐吓道。 “咯咯...”躺椅上的人似觉有趣,轻笑一声道“滚吧!狡猾的小屁孩儿……让你爹把城南的道长请来。” 终于把手从两个铜钱上收回来了,收势过猛还倒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走” 小孩儿一挥手,拉着一头雾水的另一个小男儿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待两个小孩儿跑远了,她终于睁开了一直耷拉着,似闭非闭的眼皮。 看着黄昏暗黄的天空,其明亮的眼珠儿里似乎影印着凡人看不见的景象。 这个摊在平阳城已经摆了十多天了,再稀奇都已经过劲儿了,再说还从未听说有哪个五至十五岁的孩子能猜到第五个骰钟的,年龄合格的孩子几乎来过了,想浑水摸鱼的也在变着法儿的无功而返后基本绝望了,因此,这两日再来这里来关注的人已经很少了,不复前几日那般堵断大街的盛况了。 凝望天空半响后,她竟开始喃喃自语了“老头豁出去半条命推演出,如果那个人真的存在,就在这个方位,可这已经是这个方位最后一个城池了,怎么始终不出现,是没有,还是没能找到?一个骰子六个点数,仅凭感觉连续猜对九次,真有这样的人吗?” 猜对一次的机会是六分之一,这不算太难,但两次就不易了,如果是要连续猜对九次,机会将是接近‘零’的千万分之一,况且她很清楚,如若仅凭运气,真实的机会实际上等于无。 “我可以猜一次吗?” 就在她仅以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之际,桌子前又来了一个人,一个低着头的瘦弱少年。 单薄的深色衣衫洗的露出灰白色,遍布密集的补丁,甚至大补丁上还有小补丁,再加那瘦弱的身板儿,不难看出少年的生活环境。 低头少年的询问声音很低,透露出一丝明显的紧张。 第二章 跟仙人学本事儿 “多大了?”躺椅上她依旧望着昏暗的天空问道。 “十五。”瘦弱少年低着头小声答道。 “呃…大了点,不过还能接受,要是满十六就不行了。”她依旧望着天空并没在意的随口答道。 得到准许,少年低着头的眼神穿过额前垂下来的发丝,落在第一个骰钟上,低声说道“二”。 躺椅上的她依旧看着天空,没有任何动静。少年犹豫了一下,伸手揭开骰钟,竟然真的是‘二点’。 刚才跑掉那两个小孩儿盖上第一个骰钟时明明是‘一’,后来也不见有人摇动骰钟,此时少年揭开怎么就成‘二’了呢? 这是神奇,还是诡异? 小心翼翼的盖上骰钟,低头少年伸出一只磨起老茧黝黑的手掌,拿走了骰钟前面摆放好的一个铜钱。 这个铜钱又是几时出现的? “六”低头少年盯着第二个骰钟轻声道。 揭开骰钟,再次正确了。盖上骰钟后,少年轻松拿走了骰钟前面的那两个铜钱,就是那个狡猾小孩儿死活抠不下来的两个铜钱。 第二个骰钟里的不该是三的吗? “一” 揭开第三个骰钟,大红色的一个特大点子。 是‘一’,准确无误,少年照例又得到四个铜钱。 第四个骰钟前,低头着少年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果敢说出了一个点数“三”。 揭开骰钟,‘三点’,竟然还能再次正确,这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少年静静的收走骰钟前的八个铜钱后,轻轻移步站到了第五个骰钟面前。 她的眼神终于从昏暗的天空收回来,注视在低头少年身上。这是一双极具神韵的眼睛,异常灵动却不觉狡猾,睿智敏锐却又柔和似水,不带一点侵略性,一切都刚到好处。 被这样一双极具神韵的眼睛注视着,不同于那些凌厉十足的侵略眼神,即便低着头没看见,但少年心中还是隐隐有种浑身内外被透穿的感觉。一时间,少年如芒在背心神不定,站在第五个骰钟面前踌躇了良久,也迟迟未选择点数。 似乎不知道自己眼神的审视引起了低头少年的不安,她依旧那样“肆无忌惮”的注视着他,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 半响过后。 “二” 心中局促不安的少年用比以往那次都要还要低的声音,终于作出了第五次选择。 低头少年声音太低了,比喃喃自语都还要低,如蝇似蚊,躺椅上的她能听见吗? 事实上无论低头少年声音多低,她都听见了,这次没有等到低头少年去揭开骰钟盖子,她竟然从舒适奢华的躺椅上站了起来,然后抢在少年伸手前抬手揭开了第五个骰钟。 豁然是“二”! 少年没去注意那只有着葱白修长手指的纤纤玉手,只是在看见骰子上清晰的两个点子时,长吁了口气。 此后,第六个骰钟四点,第七个骰钟五点,第八个骰钟三点,少年虽都略有迟疑,但都准确无误,只可惜此刻天色已晚,路上行人寥缈,并无人顿足观看,否则在这平阳城必然揭起一场惊风叹语。 每次都是少年猜,她替他揭开骰钟,除了少年猜数,没有多余的语言,配合的竟是那般地默契。 站在第九个骰钟前时,少年胸前衣襟已经兜起了两百多个铜钱。虽然这已经算是‘一笔’钱了,但比起第九个骰钟前那锭黄昏之末依旧金光灿灿的金子来说,太少了……。 画龙点睛,一条翻云覆雨翱翔九天的飞龙就剩最后的点睛之笔了,在这关键时刻,低头少年却是不知为何停下了势如破竹有猜必准的势头,这一停顿就是半刻钟都过去,他竟还没有开口猜数。 这是何缘故? 莫非是在这成败一线之隔临门一步的时候,他需要深思熟虑以确保万无一失吗? 桌前桌后就只有他们两人,她静静的等待着,并没有催促。 少年也静心凝气,专注的眼神透过额前发丝焦距在第九个骰钟上,似乎真的在凭借什么神秘方法对里边的点数做万无一失的揣摩。 “第九个我猜不到,不猜了。” 就在一刻钟即将到来之际,少年开口了,但未曾想到竟然是选择了放弃。 此时,或许知道的人都会骂他傻,昏了头,这本就是凭借运气昏猜的事情,不作假谁还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啊?不论有无把握,但只要猜了就有六分之一的机会能带走最丰盛的晚餐,不猜白不猜。 但少年不会这么认为,他很清醒。前八次都能猜对的他不是有什么取巧的窍门,他只是一直凭借心中一种直觉感应在猜,每当他面对一个新骰钟时,脑中总会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直觉,正是这丝淡淡的直觉引领着他一连猜对了八次。 但是当面对这第九个骰钟时那丝精准神奇的直觉却发生了变化,变化并非是消失了,而是有一种模糊不清的朦胧感,让少年觉得似乎怎么猜都不会对。 那感觉就像....没有答案一般! 或是....这个答案处于变动之中,没有一个准儿。 “难道是她在出千使诈?” 自小生世凄惨的他并未感觉到这世界多少美好,反倒是见识过太多尔虞我诈世态炎凉,不自禁这般揣测。 少年隐约感知第九个骰钟的答案有诡异,无法猜准,他坚信自己的直觉是准的,连续八次的精准直觉促使他放弃了猜第九个骰钟的机会。 如果说少年放弃踏出令人垂涎收获的最后一步令人疑惑惊讶,那么当他把衣襟中两百多个铜钱‘叮叮当当’倒在木桌上后,低着头转身离去就让人瞠目结舌一头雾水了。 这……! 没道理啊……。 看着地头离去少年落寞的背影,她若有所悟,眼中神采熠熠。 “即便猜不到,但你不想知道第九个骰钟究竟是几点吗?”她看着第九个骰钟犹如自言自语的说道。 少年脚步一缓,但还是没回头,依旧慢慢的离去中。 “第九个骰钟里什么都没有,你不猜.....就是对了,金子和铜钱都是你应得的,可以带走。”她抬起头看着他缓慢离去消瘦的背影说道。 “哒……” 少年终于顿住了脚步,像一根枯朽的木桩怵立在已经少有人经过的大街上,想必是在衡量考虑是否回头带走金子和铜钱。 半响后。 他终于是低着头转了身,比离开时速度还要慢的慢慢靠近陈旧的木桌,木桌上有一堆铜钱和一大锭即使天空很昏暗了但依旧金光熠熠的金子。 桌子跟前,低头少年没有立刻伸手拿金子和铜钱,愣立着,似乎还在决断是不是要拿。 “拿吧,都可以带走。但……可不可以告诉我,如果你是为了钱财而来,为何刚才决定离去时又放弃那些铜钱呢?” 少年低着头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般沉默,半响后,才终于鼓足了勇气,语气犹豫地低声说道“我想去帝都最大的书院学本事,它们顶多只够路费。” “原来如此。” 她豁然轻笑道“但你知不知道,其实不止是书院才能学到本事,世间有些地方能学到的本事可比书院大了去了。” “你...想去吗?”她声音里充满了一种撺掇蛊惑的味道。 见少年没抬头,也没回话,她就更进一步,撺掇蛊惑的更赤裸裸道“比如....跟着仙人身边。” “仙人?” 这两个字像是一柄利剑,刺中了低头少年的心。 少年身子一颤,终于缓缓抬起了一直低埋的头,露出并不严密的微黄发丝掩盖下的眼睛,眼中带着既震惊又渴望的神情。 大约十六七岁年龄的姑娘,容貌并不算出挑,此时她正以一个极其舒服的姿势站在桌子后面。 至于什么是极其舒服的姿势? 那就是“穿着一双黄花碧鞋的双脚,一歪一斜的站在地面,双手随意环抱于胸。由于她的头颈略往右懒散的偏着,因此她的腰肢就略往左偏,以此摆平身体重心。” 这样的站姿很是奇怪,但绝对是那种最自然,最省力,最舒服的站姿。 好像只要能多省一点力气,多舒服一分,她就会毫不犹豫丢掉他人尤为在乎的美感。 这不,就连她穿着的翠绿纱裙衣裳似乎也稍微大了一个号,看着不那么合身受看,但宽敞带来的舒适感才是她需要的。 这是一个奇怪神秘的姑娘。看着她,少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是危险,只是感觉她很神秘,很不凡。 少年非常信任自己的直觉,那么这神秘的姑娘一定非比寻常。 然而,就这样一个他认定神秘非凡的姑娘竟说让自己与仙人学本事儿,那么……? 终于想到什么,少年的心不自禁猛然一跳,像是被人拽住一般,是惶恐忐忑的难受,又是一种他从未感觉过的兴奋与激动。 “她会是传说中神秘缥缈的‘仙人’吗?” 看上去那么年轻,是因为仙人能青春永驻长生不老的缘故吗? 坦然的接受着少年的审视,她也在偏着头注视着少年,略显平凡的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拿着金子去你所向往的书院,或是跟着我去学仙人的本事儿...。” 齐天! 一个根正苗红的孤儿乞丐,自懂事以来就跟随一个身带残疾的要饭老人讨活。 数年前,要饭老人多疾并发撒手离世,此后齐天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无依无靠的孤儿。 在居无定所的四处流荡日子里,饥寒交迫几番差点要了他的小命儿。 四年前,流落至平阳城,在大街上乞讨之时引起平阳城一家书院先生的怜悯,从而被叫进书院打杂,直至今天他已经十五岁了。 自小的生活环境影响造就了齐天内心的早熟,但这种非正常的早熟也给他带了过分谨慎的毛病,然过分的谨慎就是胆小。 齐天那张清瘦暗黄的脸和俊朗挨不着边儿,但他的嘴角天生就微微上翘,使的他脸上无时无刻的都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但正因为这丝驱逐不了的笑意让他曾经吃了不少苦,你想啊,一个乞讨要饭叫花儿成天挂着一张笑脸,这不是傻么,这不是在招仇恨么? 因此,齐天在潜移默化中养成了低头的习惯,就算今天那丝笑意看上去并不那么傻了,也不招仇恨了,但这习惯也还没改过来。 第三章 山上的仙人 世人总是羡慕‘仙人’的自由自在、无所不能,还有那……传说中的长生不老,由此,自然而然的对仙人充满了无限迷人的幻想。 殊不知,真正的仙人并非幻想哪般快活。 ‘仙’字由一‘人’一‘山’合成,这个字很形象,从某种程度上说,它真真切切的把‘仙’的生活描述了出来。 一个‘人’守着一座‘山’,孤寂的,自由自在的,漫长的修行。 从这里可以觉出,‘仙人’,并非无所不能,起码他难以摆脱‘孤寂’二字,当自由自在与长生不老伴上孤寂,或许……所有美好也就变了味道了吧。 齐天坐在山上流淌下来‘哗啦啦’的小溪边,望着清澈活泼的水流愣愣出神。 因为太专注沉思了,此时他脸上的神情有些木愣,木愣的神情再伴着他那嘴角天生上翘而勾勒出的笑意,一下就显得整个人都‘傻愣’起来。 他已经随那‘仙女’来到山中三个月了,之所以能确定的称呼那个姑娘为‘仙女’,是因为她是带着自己飞来山中的。 在这世上,除了仙人还有谁能飞呢? 仙女可以确定是真的了,但仙女说带自己向仙人学习仙人本事儿的事儿……却似乎有些悬乎。 仙女把自己带到这里就独自飞走了,这三个月来与他想象中随仙人修仙练道的日子完全不同,反倒是与他在平阳城里的日子极为相似,只是干活地点从‘平阳书院’变成渺无人烟的深山幽谷,干活对象则从一群人变成了各种奇花仙草。 得承认,活的量减少了很多,但却得习惯三五天见不到一人,听不见也说不了一句话,永远是一个人在山林间走来走去的日子。 在这山里,除了松鼠野兔野鸡和鸟雀一类的小兽飞禽,齐天就没见过其他的活物。好在齐天本就是一个言语不多,即便身在繁杂俗世也难融入的孤僻之人,因此倒也没有太不习惯。 只是,说好的跟仙人学本事儿的事儿呢? 难道真如仙女把自己带到这里时说的那样“你就乖乖的待在明赋真人身边吧,打扫打扫清洁,养养奇花异草。明赋真人可是道行高深的‘仙人’,那天看你顺眼了,随便指点你一下,也比你去什么书院学的本事儿大的多。” 至今齐天还清楚记得,仙女说完这话望着自己笑嘻嘻的模样,有点像恶作剧的诡谲,又似有点意味深长的味道,具体是什么齐天是琢磨不透的。 如果仙女所说的跟仙人学本事儿中的仙人指的就是明赋真人的话,那齐天觉得够呛。 那仙女让齐天感受最深的不是她能飞天的什么仙人专属本事儿,而且她浑身上下语气神态到穿着姿势等等无一不透露出的那种随意和慵懒气质,实话说,这委实不是一种让人觉得靠谱的气质。 因此,出现如今这种情况,齐天虽说心中难免失望,但也觉得可以理解,甚至还有中本该如此的认知。 齐天感觉的出来,明赋真人并不待见自己,如果不因为他是由那仙女领来的,而那仙女情面确实大的话,恐怕明赋先生早就把自己扔出山去了,还指望学什么本事儿哦。 与仙人学本事儿! 哪有那么容易……! 明赋真人既然是传说中的‘仙人’,那么在齐天眼中就是敬畏、尊崇、等不可触及的代名词,面对他时齐天心中又岂止是惶恐和忐忑? 因此,至今齐天和明赋真人之间的交谈一直停留在,明赋真人用冷漠吩咐的口气说“你...怎么...怎么...。” 而齐天回答只有一个字“是”,有时偶尔也会多一个字“是的”。 即便是这样的对话,齐天觉得也不够只手之数。仿佛,齐天在明赋真人眼里就是一个隐形人。 齐天的性子太过谨慎胆小了,即使心中有很多想法问题,但从不敢表露出来,别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即便心里知道这是件很蠢的事情,但他也不会说出来。 这种人不主动,总习惯被动,他们非常聪明,但又过分内敛。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类人的话,那就是——内秀。 要齐天这样一个内秀的人,主动去请求明赋真人教他修仙练道的本事儿,太为难他了。他只会一丝不苟的去完成明赋真人交代下来的每一件事情,然后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明赋真人如仙女说那样,一高兴后对他指点一二,就让他受用不尽了。 其实明赋先生还真指点过他,虽然不是高兴的时候。 齐天刚上山没几天,由于山高天冷,齐天那本就瘦弱的身子骨根本就经不住考验,而山上也没有特别用于驱寒的物件儿。 就在齐天以为,自己要冻死在这清冷的山中时,明赋真人丢给了他一本连书皮才只有四页的册子,只有两页内容的小册子上至画了一个坐姿、以及短短百余字的呼气吐气之法。 齐天能识字。一小部分是自小领他乞讨的爷爷教的,更多的则是他在书院打杂时,在闲暇时候偷学的,在这点上面,领他进书院的那个先生对他帮助不少。 齐天也喜欢看书,他当初之所以要想去大书院学本事儿,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平阳书院’的书基本被他偷偷读完了。 小册子虽然只有百余字,但其描述的吐纳之法不可谓不复杂,好不容易看懂图画和文字描述出来的吐息之法后,齐天又一度认为很多地方是人不可能做到。 事实证明齐天不是傻,他只是内秀,明赋真人丢给他册子就走了,只隔了一天,齐天竟然能照着册子里讲述的坐姿和吐息之法练的有模有样,如此练习没过几天,虽然尚觉寒冷,但也无大碍了。 无人指点的情况下,只用了一天就把吐息纳气之法勉强学会,齐天不知道这样的成绩是否算好,他只能大概估计要是一天学不会,那么很有可能就会冻死在这深山幽谷中。 齐天想,这种吐息纳气的本事儿应该就是仙人的本事儿吧!随便学会一点就能保住小命儿。 第四章 《阵源》 从此齐天更加尽心尽力的去完成明赋真人交代下来的每一件事儿,即便他已经看出来只要他能继续活着,明赋真人不大可能会有高兴的时候再对他指点一二。 后来的日子里,齐天能感觉出来自从练习了那个吐息之法以后,身体似乎潜移默化的发生了一些不足以察觉到的变化,具体是什么搞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好的变化。 齐天是一个感恩的人,从他还是一个街头乞讨的时候,他就一直坚信“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一个乞丐有这样的想法很不可思议,本就靠着怜悯同情的施舍过活,却这般思做,不是自找麻烦吗? 可齐天不这样认为,首先,齐天从不觉得怜悯同情的施舍算是恩情,对他来说能算是恩情的很少,自小带他乞讨,只要有一口食必定先给他的乞丐爷爷是一个,书院先生因怜悯领他进书院打杂不算恩情,但后来闲暇时教他识字算恩情,仙女带自己进山跟在仙人身边算恩情,明赋先生赐吐息纳气之法也算恩情。 在齐天看来,参杂了怜悯和同情的是施舍,不是恩情。恩情是必须报答的,而且应该是滴水之恩报以涌泉,即便你还没有相应的报答能力,但你应该有这种品格。 否则,你凭什么去期待别人给予你帮助或是恩惠,你又有何脸面去接受这些帮助和恩惠? 思及报答恩惠,齐天不禁想起明赋真人对他视而不见的冷漠态度、以及他们之间没法形容的仙、凡差距,齐天挂着淡淡笑意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 不知这会不会也是一种痴心妄想? 结束了看似无意义的总结沉思,齐天抬起头来看了眼小溪对面。 一个人时,齐天并不喜欢低着头,他总是在这时才会抬起头来,观赏这个属于他一个人的世界。 在小溪对面他曾见到过两只只在书院一本叫‘博物志’书上记载的凶兽厮杀,其凶残和恐怖至今让他感到恐惧,若是他对上绝对活不过三息。 好在这些凶兽似乎不敢越过小溪,它们虽都看见了齐天,但也只能隔着两丈宽不到的小溪冲其凶恶的怒吼几声便罢了。可即便是如此,也吓得齐天心惊胆颤,自此,齐天再没有过要涉过小溪到对面去走走的想法了。 回到山中居住的小木屋,齐天豁然间竟发现,在光木板的床榻上放着一本书册。 蓝色书皮上端正醒目的写有两个字《阵源》。 “这是明赋真人给自己的吗?” 齐天一颗心不自禁急速跳动起来,捧着差不多有两指厚的《阵源》,手掌不住颤抖。 “不是明赋真人还有谁?我错怪他了.....!其实他是愿意指点自己的,只是并非是在看他顺眼高兴的时候指点。” 齐天所在的山林其实是一座雄伟的无法观其全貌的巨峰的山腰,只是整座山峰太大了,超出了凡人一般的想象,以至于出现“不识巨峰真面目、只缘生在此山中”的尴尬。 别以为住在半山腰处就代表不会太高,这里的半山腰与天上漂浮浓厚的云层只有一百多丈的距离,与山下仰望的千丈高云层相比,这里的云层太低了,低的似乎凡人仰天大吼一声,也能让那云层产生波动。 以白云为界,巍巍大山不知还有多大一部分笼罩在云层里,在白云下的山林里,穿着一袭雪白衣衫的中年文士站在一块裸露地巨石上,他正抬头仰望着头顶不是很高处的浓厚白云。 他看的很出神,仿佛视线能够透穿那浓厚云层,看见巨峰隐藏在白云里可以想见的那部份一般。 他喃喃自语道:“你究竟想干嘛?虽说你行事向来出人意料,但若是想教一个灵识资质极差,并且还‘大龄’地凡人修行,也未免太胡闹了点,即便那小子悟性尚可,但给他一本《阵源》,他....看的懂吗?” 夜晚。 被天上浓厚云层掩盖的山林里漆黑如墨,真真切切的是伸手不见五指。 木屋中,齐天借着桌上油灯发出的微弱灯光,翻开了那本令他整个下午,即便在给园子里的仙株浇洒溪水时都念念不忘的《阵源》。 翻开书页,两纵醒目的大字映入眼眸。 “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宇宙。” 堪堪只有十个的两纵字,齐天却瞬间感觉一股大气磅礴扑面而来,击打在他脑门儿上、意识中,震的他险些没拿稳手中轻盈的书册。 无疑,在世间存在着一些‘一句顶万语’的奇妙语言,但不是每个人看见它们都能起到‘一句顶万句’的作用,而是特定的人,在特定的环境时间里看到,瞬间福至心灵,犹如醍醐灌顶,从而显现出一句顶万句的妙用。 此时的齐天就正经历着一次,一句顶一万句的奇妙旅程。当他意识清醒过来,再次注视着那十个字时,天生挂着淡淡笑意的脸上布满了震惊与敬畏。 看似好简单的一句话,却犹如宏大的佛钟在耳边敲响一记,让人心震神摇,冥冥中感觉到一股雄浑晦涩,似乎包罗万象的气息。 短暂感慨过后,齐天并未着急翻开书的第二页,而是不自禁开始沉思起来。 “一朵花,怎么成为一个世界?一粒沙,又怎么是一个宇宙?” 微弱灯光中,齐天抬起头,看向那些微弱灯光照不到的漆黑地方,眉头轻皱。 齐天读过不少书籍,自然见过这般类似的简短晦涩开篇语,他们往往是书册典籍的精髓所在,之所以放在开篇,就是期望悟读典籍的人能从中得到些许真意,以便后来更好领悟典籍。 齐天没想到这出至仙家之手的仙家典籍也有开篇语,心中又惊又喜,这种如此看似简单,但略微思嚼一下却如同平地惊雷的一句话,作为一部仙家典籍的开篇语,其中必有深意。只是苦于自己除了练习过一段不知名的吐息纳气之法外,未曾有过任何修仙练道的经验,因此虽然深刻感觉到这句开篇语极为不凡,但却犹如牛啃南瓜,无处下口。 齐天只好从这句话的字面表意去努力的猜想“花和世界,沙与宇宙,肯定不是一样的东西,在此把她们放在一起论述,应该是仅以它们之间的共通之处作出的一个比喻。” 齐天感觉自己想到点子上了,但眉头皱的更紧了。 “但他们之间的共通之处在那里呢?” 齐天极力的,发散开自己的思维。 “花生长在世界里,沙存在于宇宙中,冬逝春至,春去秋来,花随着世界变化花开花谢,遵循着世界变化的规律……。” “对了。” 一声不自禁的低呼中,齐天在万千思绪中,一把抓住了一个让他眼前一亮的关键词。 “规律。” 第五章 悟读道典 惊喜的神情,一下子点燃了齐天脸上那股子无时无刻的淡淡笑意,迸发出欣喜璀璨的光彩。 “应该是规律,他们之间的相通之处就是都在遵循着相同的规律。” “如果说花开花谢的生长与枯萎是遵循了世界四季变化的规律,那反过来是不是也可以说,花开花谢生的生长和枯萎地规律,就是世界的规律呢?” “万物的存在造就了这个世界,而万物存在所遵循的规律不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律吗?与其说万物的存在造就了世界,不如说是,共同遵循的“规律”造就了世界和万物。” “至于……一沙一宇宙,想必也是同一个道理。” 想通了这里,齐天心中喜不自胜,但是又无法避免的想到了令一个问题。 “这是一个主次的问题,花,是万物之一,而整个世界却是包含了万物,那么以‘一花’这一个万物之一的‘细小’规律,怎么和世界规律相提并论呢?他们之间不是该有着遥远的层次之分吗?把花和世界放在一起平等比较,这是一种夸张,还是不妥?” 想到此处,即便齐天脑洞大开,也没能推想出令自己信服的答案。他心下明白,这主要是自己对于修仙练道中所要探寻的世界万物规律几近一无所知,无经验无基础,更无人指点,想要琢磨出这些仙人探寻的深奥问题,是不可能的。 其实,他能在此时发觉这个难题,已经足以令那些修行千百年深知修道一途艰险的前辈大能震惊了。解决难题或许是最重要的,但发现并且提出难题却是最关键的起始一步。 此时,齐天心下对这本《阵源》升起莫大的期望,不禁感叹,仙家典籍果真非凡,仅仅一个开篇语就包含如此博大精髓的至理,里边的其他内容该如何让人醍醐灌顶、神清目明? 齐天终于翻开了《阵源》的第二页,去试着领悟里边的内容,即便不能全部,但或许....能找到一点答案的线索。 须知,这‘开篇语’往往是一本典籍的内容总纲,更是典籍的精髓所在。 一本好的典籍往往会从各个角度方位,变着法儿的来叙述其要表达的内容,如果阅读领悟者不能始终保持在一条正确的思维上,是很容易迷惑、错失典籍讲诉的精髓内容。 开篇语更像一座指引方向确保你不会迷失的灯塔,之所以放在典籍开始,就是期望你能从开篇语中感悟一些典籍的精髓,带着这些感悟去领悟典籍,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但浓缩一本典籍为一句话,可想而知它有多晦涩难明?很多时候,甚至整部典籍的内容也不足以诠释那句短短的开篇语。 不只如此,浓缩后的开篇语往往可以有多种,看似合乎情理逻辑的解释,不同解释甚至可以是南辕北辙的,而对于这部典籍来说,正确的解释却只有一种。 因此,你必须要很幸运,才能恰好想到那种最正确的解释。 如果没能选中正确的解释,绝对会让你事倍功半,不如不看。因此当一人初为仙家道徒时,能得一道行精深的名师大能指点,乃至亲传,助其指点疑惑纠正道途是一件非常有必要的大幸之事。 除此外,修行界还非常盛行各种各样的法会、论道会等等。法会一般是道行精深的前辈大能讲诉所修所悟的天地大道,而论道则是一帮道行修为相近的人在一起相互印证所修道果。 无疑,齐天准确的想对了,开篇语所要表达的正确意思,就如他连续九次猜对骰盅里的点数一样准确,他那种变态准的感觉在领悟至理方面,同样有着让人恐惧的天赋。 直到天明,整个夜晚齐天都在欲罢不能了悟读着《阵源》,中途灯油燃尽,他加满灯油,又兴致不减的继续悟读着。 但即便如此,他也只看了不到十页,还没有十分之一的内容。 通过悟读齐天了解了,《阵源》是一本讲诉关于‘阵法’的书。 ‘阵法’,齐天早在平阳书院里的书籍中,就有过简单了解,那是传说中,仙人修行、仙家法术的根本所在。 如若说《阵源》的开篇语异常晦涩与博大,那它接下来的内容依旧延习了这种风格,只是程度上没有那么深邃,但也足够齐天苦思冥想,只有确实因为没有根基经验而无法领悟时,他才会绕过去悟读下一段。 从此可看出,齐天是一个性格坚毅,“不饶自己,不饶点滴”的人。 《阵源》书中一直都只在阐述规律。 例如阵法布置应该遵循什么样的规律,某些规律用在阵法中起什么作用,还有哪些规律相是冲突的,不应该放在一个阵法中,如果必须组合在一起,又有些什么的规律能把他们不冲突的连在一起,等等....。 整本《阵源》都是在阐述阵法运行与存在的‘阵理’,却没有哪怕一个,实际具体的‘阵法’例子,只是在告诉你方向和思路,至于具体阵法的布置,一丁半点都没有谈及。 没有一点客观实物参照的理论,悟读起来无疑是费劲的,对于齐天这种没有一丁点基础的门外汉甚至是不可能的,但偏偏齐天在他那变态准的感觉引导下,还是磕磕绊绊的读完近十页,并且还有所领悟。 虽说那些领悟的阵法理论,因为缺失基础和客观参照物还很朦胧,但终究是对所谓的‘阵法’有了自己的一些理解和明悟。 读过《阵源》十多页后,齐天大致明白,所谓‘阵法’就是一种人把自然天地“伟力”借来使用的方法。 ‘阵法’本身就是世界规律,不同的是,“阵法”规律有一个最基本的要求,那就是能够被修行人所使用。 根据‘阵法’的构造和用途,可以分为多个部分,齐天一晚都在看并且还没看完的就是阵法之‘魂’,一个完整阵法必不可少、至关重要的‘聚灵’篇。 山中日子清静又枯燥,要是心境不合可算是种折磨,好在齐天是一个可以享受清静的人,特别是他把所有心神倾注在一件事情上时,清静更是他求之不得的瑰宝。 这十日以来他一有时间就是在悟读《阵源》,前天他终于就把其中关于‘聚灵’的部分‘粗略’的读完了。整本典籍才百余页,一个‘聚灵’篇就耗去一半的篇幅,足见‘聚灵’在阵法中的重要性。 第六章 山中访客 十日的时间,吃饭睡觉干活都在魂牵梦绕的悟读,即便如此才看完四十余页聚灵篇内容,恐怕谁也不能冠以‘粗略’二字,但齐天不谦虚的说,他真的只是是‘粗略’看完的。 明白的越多后才发现不明白的更多,虽然不能切实触摸到那些笼罩在层层迷雾中的内容,但在齐天可以肯定感觉中那些若隐若现的那些东西是存在的,只是限于未曾修行的他根基太差,因而触摸不到。 看完‘聚灵’篇以后,这两日齐天没有继续往下看,而是一直在揣摩巩固已经看完的聚灵篇。典籍中说‘聚灵’乃是阵法之魂,是无论何种阵法都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齐天深以为然。 道理很简单,‘阵法’要得以运转必须得要有能量,而能量就是充斥天地间游离的精气。阵法中‘聚灵’的作用就是把这些游离的精气聚集笼来,作为阵法运转的能量。 没有能量供应的阵法,会有用吗? 还能叫阵法吗? 由此可见‘聚灵’在阵法中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此重要的组成部分,当然该受到最大的重视,因此齐天准备多多揣摩一下‘聚灵’所要遵循的天地规律。 山林之上天空漂浮的白云达到一天之中最明亮的时候了,这表示时间已至晌午。 在这片山林里,因为天上漂浮的终年不散浓厚的白云,是见不到月亮星星和太阳的,只能凭借云层的亮度判断时刻。 齐天独自一人吃过饭,刚打扫完他居住的单间小木屋里的清洁,却听见木屋背后传来一阵谈话声,隐约听见一个陌生爽朗的声音。 “明赋道友,数载不见,别来无恙.....。” “明赋真人来访客了?” 齐天心中惊讶。 明赋真人并没和齐天住在一起,而是住在齐天单间小木屋后面的一栋竹楼里,竹楼周围是一大片和山林格格不入的清秀竹林,该是明赋真人以神妙仙法移来的。 那座清雅竹楼的外貌齐天记得清清楚楚,但具体里边的布局却未曾得见过,因为明赋真人并没有唤他去过,他更不敢私自进入。 仙人吸收天地精气吐纳日月精华,自然是不需要如凡人般进食的,其住所林尘不染更不需要凡人打扫清洁,完全没有需要凡人的地方,齐天有时在想,或许他一辈子也无法进入竹楼里看一看了。 仙女说让齐天跟在明赋真人身边干活,其实也就只是每天两次给竹林一侧药田里的奇花异草浇浇水罢了,其他更多时候都是在为自己生存做一些事,比如做饭什么的。 这还是齐天来到山中以来第一次有客人访至,仙人的客人必定是仙人,齐天心中虽然好奇,但还是没胆子跑去看看。甚至原本想打扫了卫生出去走走的想法也作罢了,最终结果是一人愣愣坐在床沿一动不动,像是生怕搞出什么动静惊扰了谁。 除了最开始的谈话,后来即便是齐天竖起耳朵,也再没听见任何谈话声,相必是明赋真人已把客人领进竹楼了。 时间没过去太久,约莫一个时辰,静静坐在床边的齐天忽然听见一声呼唤。 “齐天。” 是明赋真人的声音,齐天可以肯定这是明赋真人第一次唤他的名字,莫名的,齐天心里腾起一丝激动。 “还以为明赋真人不知道他的名字呢?原来他是知道的。” 走到简易木门跟前,齐天整理一下洗的发白小补丁重大补丁的衣衫,才‘吱嘎’一声拉开了木门。 站在木门口,齐天低着头没说话。 那摸样,像极了豪门深宅里等待吩咐的低贱下人。 低着头,齐天只能看见明赋真人那身标志性的雪白衣衫,在他身边还站立着一个身着紫袍的人,即便未曾得见他面貌,也觉如明赋真人一般仙风道骨气度不凡。 在他们二人身后还站立着一个身穿青衣的少年,齐天只是余光瞟了眼,就知道他比自己小,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脸上稚气尚未褪尽。 这少年生的唇红齿白,好是乖巧,一双眼睛盯着齐天骨碌碌的转,甚是灵动。 “明赋道友,这...小生是你...?” 紫袍人显然拿捏不住齐天身份,疑惑问道。 “他是...一位友人寄托在这里的...少年。” 明赋真人似乎也不知该怎么给齐天身份定性,于是朦胧介绍以后说道“外出这几日就由他伴着东阳道友的小徒儿,山中虽枯燥无趣倒也清静,想来无事儿。” 那紫袍人心思通明,立马‘哈哈’道“甚好,甚好。” 叫东阳真人的紫袍人转身对着那生的唇红齿白的少年慈声道“小流云啊,你这几日就乖乖的随这位...齐天小友待在这里,记得师父给你嘱咐过的事情,可不能闯祸,更不能欺....和齐天小友闹别扭知道吗?” “是,师父。”叫流云的少年脆声答道,但见他眼睛一转,想到什么,就天真的开口道“师父,他叫齐天吗?是齐天的齐,齐天的天吗?是与天并齐的意思吗?好响亮霸道的名字,我也要...我也要...。” “流云徒儿,莫犯浑...”东阳真人佯怒呵斥道。 可那流云小孩儿却是不怎么受用这套,继续犯浑道“我就要....流云,流云,云不是在天之下吗?我要一个在天之上的名字。” “住口。”东阳真人似乎真怒了,厉声道“修行之人信奉天道至高,那般亵渎天道威严的名字是没有益处的,是要降下天罚的,尔后再提我打断你的腿。” 这次流云真住口了,泪汪汪的眼睛很是委屈的望着东阳真人。 “明赋道友,小徒顽劣让你见笑了。”东阳真人冲明赋真人微欠身赔笑道。 “呵呵...。”明赋真人微微抬手道“无妨,小徒聪慧过人,在东阳道友悉心教导下,来日成就必定非凡。” “哈哈...谬赞,明赋真人谬赞了..。”东阳真人笑声中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得意。 明赋真人雪白袖袍轻舞,手中出现一个朱红色的小瓶子,东阳真人见了笑声立止。 “初次见面,小流云,这颗‘周天小回丹’就给你作见面礼吧。”明赋真人轻声笑道。 那流云小子委实机灵,明赋真人话声刚落,就一步上前灵巧接过明赋真人手中的小瓶子,那架势颇有点怕明赋真人反悔的样子。这行为要是落一个年长的成人身上多半会引人不悦,但作为一个小龄孩子却只会让人忍俊不禁。 “哈哈。”东阳真人笑道“小兔崽子那猴急样儿,还不快谢谢明赋真人,那一粒‘周天小回丹’顶得上你三月苦修了。” 这番师慈徒慧、长辈赠宝的场面足够羡煞旁人,但齐天至始至终站在一丈之外低着头,像一根没有感觉的木桩一样一动不动。 一丈远的距离很近,但却似是永远跨越不过去的坎。 齐天低头掩去天生微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那抹挥之不去的微笑把那丝苦涩渲染的尤其深刻。 第七章 不知你未曾修行 明赋真人与东阳真人结伴飞出山林去了,留下齐天和东阳真人那机灵乖巧的徒儿流云两人在山林里。 明赋真人走时安排,齐天依旧住他的小木屋,流云则是住在明赋真人的竹楼里。 天色昏暗之际,齐天正在给园子里的‘仙株’浇水,圆形园子只有数十丈方圆,地处在竹林边缘,离齐天的木屋和明赋真人的竹楼差不多远,都只有百多丈的距离。 园子里这些一看就是奇花异草的‘仙株’是齐天上山以前从来没见过的,她们大多异香浓郁,神光奕奕,生长的如同有灵活物,灵气逼人,一看就是非凡之物。 齐天识得其中有一两样,和《博物志》上面记载的奇株仙草很相似,但《博物志》上记载描述的仙株比园子里的小了不少。 齐天当然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珍稀难觅的仙药仙草,有些年份久远的甚至可以活死人生白骨,凡人服食可以去百病乃至羽化成仙,但照顾园子这么久了,齐天从未有挖一株来试试的想法,一是不会,二是不能。 这些看似随意生在土里的仙药仙草都被施了仙法保护,只要齐天的手靠近仙药仙草一尺远的地方,就会出现针刺难忍的感觉,在靠近一些甚至有种雷击感觉袭来,一次齐天不小心挨了一下,整个身子麻木了大半天才回过神来,那种感觉实不好受,以至于现在齐天浇水是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 至于究竟摸到仙株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齐天觉得他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知道。 就在齐天浇水快结束时,流云那清脆声音却突然传来。 “齐天,你在干嘛?” 齐天楞了一下没搭话,继续浇自己的水。但眼角余光中,他发现不知何时流云来到了园子外,不知为何却没有进园子来。 “药园有禁制,我进不来,你是在给仙药浇水么?” “他进不来?” 听见这事儿齐天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高兴,虽然他进院子也就只是给这些仙株浇水,但在他心里总感觉要比流云那个“客人”来那个怎么点.....。 齐天还是没搭话,那流云又继续说道“仙药仙草靠吸收天地精气生长,精气越浓长的就越快越好,根本不需要凡花野草那般从水土中吸取养分,是谁让你给她们浇水的?” 齐天拿着水水瓢的手一抖。 “那流云说的可是真的?仙药仙草....真的不需要浇水吗?可是...先生为什么要自己来给仙药仙草浇水呢?” “不对。” 齐天忽然记起,明赋真人似乎从来没叫过自己来浇水,浇水的事儿是带他上山的仙女说的。 难道是仙女在愚弄自己? 可...明赋真人又为何没阻止,甚至还暗中对自己开启了园子的禁制呢? 齐天心中疑惑,隐隐觉得这事儿有些怪异,但却想不明白。流云所说的在他心里激起一股恐惧‘如果连给仙株浇水都是多余的了,那他还有什么理由留在山林里,留在明赋真人身边乞学‘仙人’本事儿?’ 齐天强迫自己不去深思这个让他恐惧的问题,继续更加‘专注’手里的水瓢,苛刻的不让一滴水落在仙株根部土壤一尺范围之外。 “快别浇水了,你那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出来陪我玩,我好无聊啊!”小流云喊叫道。 齐天置若罔闻,像一个聋子似的没听见,头都没抬一下,一丝不苟的继续浇水。 小流云看齐天压根儿就不理他,自己又进不去,园子的禁制不是如今的他能打开的,顿时两腮气鼓鼓的,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快喷出火来。 “我就不信你不出来。” 小流云一屁股在园子外一块裸露山石上坐下,气呼呼的盯着齐天。 齐天肯定会出园子,而且很快就浇完余下的仙株走出来。 这片园子不大,仙株也就五十四株,齐天每次浇水时都会仔细清点一次,生怕会漏掉一株。 最初时浇完所有仙株需要接近一个时辰,但自从练习那个神奇的吐纳之法后,体质大为改善,就只需要半个时辰了,因为每次可以提两桶水,而且还是满的。 齐天走出园子,默然无声的从坐在山石上的流云身边经过,眼角余光也没看他一眼。 看着齐天视而不见的路过,小流云先是一阵发呆,然后眼中涌现出一股愤懑。 师父对他爱护有加,比他年长的两个已经外出历练的师兄也对他也甚是疼爱,何时何地受过这份轻视气儿啊? “哼。” 甚至未听见冷哼声时,齐天就感觉到一股不详。果不其然,右腿弯处一下狠疼,伴随着酸麻的感觉齐天就摔倒在地。 额头青筋毕露的齐天咬牙忍住疼痛酸麻,终没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来。 一击而中的流云没表现出喜意,而是满脸惊讶,似是对自己的轻易得手很是疑惑。 齐天两次摇摇晃晃的尝试后,才用木桶杵地歪着身子站起来,然后拖着木桶,一瘸一拐的走在通往其居住小木屋的小路上。 小流云从山石上站了起来,看着那个倔强艰难前行的瘦弱身影,面带着若有所悟后的愧疚。 小木屋右侧边有一颗枝叶繁茂的大树,也不知道这大树是何种类,树干有一张桌子那么大,没有四五成人别想围过来。通常其他年份儿长到这点儿的老树,一般树干上的分支都不多了,分支上的细枝也不会太密集。唯独这棵大树却是枝繁叶茂,层层叠嶂,密得在树下仰头都看不见哪怕米粒儿大的天空。 大树开盘很宽阔,齐天所住的小木屋都被大树囊括进去了,估计当初修建木屋之人也是为了讨这个便宜,但就算这样,树下都还有一片不小的空地。 空地上有三块扁平的石头,彼此相连组成了一个简陋的灶台,三根漆黑树枝被困成三脚叉杵在灶台外,三脚叉上还悬挂着一口漆黑的铁锅。 铁锅下火势渐旺,往铁锅里加点水,再放进一条刚洗净的山药,齐天开始经管起火势,主要是不让柴火燃的太旺,以免烧毁木枝三脚叉。 “我不知道你没有修炼过……以为你能躲开的……”不知何时流云来到了齐天背后,乖巧的脸上挂着淡淡歉意。 齐天充耳不闻,手持一根细枝拨弄着柴火,此时黄昏已盛,燃烧的柴火映的他一脸通红。 流云眉头轻皱,瞄了眼那悬挂的漆黑铁锅转身离开。 又过了良久,此时黄昏已逝,只有大树下还在散发着光亮,四周漆黑一片。 “吱..吱..”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停止在大树下。 第八章 辟谷丹换烤山鸡 ‘啪...’ 一只两三斤的山鸡被丢在了齐天身前。 听着铁锅里‘咕噜噜’的沸水声,鼻尖已能闻着淡淡清香的山药味了。 齐天飘了眼那只颈部还在流血的山鸡,眼中露出淡淡的疑惑。 “辟谷丹和你锅里煮的东西都不好吃,我们可以吃烤山鸡。”流云清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欢快。 “辟谷丹?” 柴火照得通红的齐天脸上眼皮一跳。 “这种他只曾在书中见识过的‘仙物’真的不好吃吗?它是什么味儿的?” 流云看着蹲在火堆前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就在逐渐再次愤懑之时,那个总是低着头不说话,像根木头的齐天终于说话了。 流云心中不禁感慨道“上苍保佑,再不说话可要憋死小道爷了。” “我烤山鸡,换你辟谷丹。”齐天低声道。 “好,成交。”流云兴奋的脱口说道。 “嘿嘿...原来你喜欢辟谷丹,早说嘛....” 流云委实觉得‘辟谷丹’不好吃,也确实喜欢吃烤山鸡,并且还曾背着师父东阳真人偷偷烤过山鸡,因此他很清楚明白,山鸡没烤好....会比辟谷丹还难吃。 那么他怎么能肯定齐天就会把山鸡烤好呢? 其实他不知道,一切只不过是机灵好面儿的他为了跟齐天套近乎罢了。 为什么要套近乎? 因为他怕黑,特别是孤单一个人的时候更怕。 刚才打山鸡时,即便手中握着一颗明亮的夜明珠,但心里也跟打鼓似的蹦蹦跳,总感觉有什么妖魔鬼怪在暗中窥视着他,特别是回来途中快要临近大树时,为了不让齐天看见把夜明珠收好以后,即便只余二十来丈的距离,但,还是吓死宝宝了! 作为一个‘根儿正苗红’的资深叫花子,齐天烤‘叫化鸡’的本事儿是没得说的。 用煮山药的沸水烫一遍山鸡后,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只山鸡扒光了,接下来一番熟练的细烤慢制加佐料,其中一些可算乞丐‘密不外传’的烤制手法,让流云这仙家小弟子一双眼睛睁的贼亮贼亮的。 流云记得,当初背着师父东阳真人偷偷烤山鸡时,他笨手笨脚的,比不得眼前齐天的娴熟,但也只花了半个时辰就把成功山鸡烤焦了。 虽然他当时根本就没给山鸡拔毛就直接放火上烤。 可这齐天烤的山鸡,看上去手法那么熟练,竟然烤了接近一个时辰还没功成。 太久了! 除了等得有点着急外,流云惊奇发现,齐天烤了这么久,山鸡竟然没有一点焦糊的痕迹,这绝对是一个‘了不得’的技术活儿。 时间虽然花的多,但效果却是很明显的。随着山鸡外表呈现出那层金黄色以后,那越来越浓郁、飘香四溢的香味就让流云越来越急躁起来,喉咙更是没有一刻停止蠕动,一双贼亮的眼珠儿都快落在山鸡上一起火烤了。 齐天把山鸡放眼前看了眼。 “熟了。” 低头轻声道“辟谷丹。” 流云狠狠咽下一口水,慌忙的从胸口掏出一个青色小药品,顺势递给齐天,但在齐天伸手接之前似想起什么,‘嗖’的把手又收回来,一双咕噜噜转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齐天,脸上的挂着一股子远胜他年龄的狡猾笑意。 “辟谷丹我只有这一瓶,全给你了我就得饿肚子,所以....。” 齐天眉头一皱,心想“莫非他要反悔?” “嘿嘿...” 流云狡猾的笑道“所以,以后你给我烤一只山鸡我给你一颗辟谷丹,放心,抓山鸡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齐天顿了一下,低声道“成交。” 流云从瓶中倒出一颗食指大小,淡青色的‘辟谷丹’顺势抛给齐天,也不管齐天接没接住,眼疾手快的一把夺过齐天手中色香浓郁的烤山鸡。 借着火光,流云两眼冒光的盯着叉在木枝上金黄飘香的山鸡,再没有一点矜持和克制,一口就往山鸡金黄肉肥的大腿上咬去。 结果....。 都知道的,被烤出一层油脂包裹着的山鸡表面不出烟不出气儿,但其实……是非常烫的,即便是修为通玄的仙人冷不防也会着道儿,何况一个初入门的仙徒儿呢。 齐天的小木屋今晚异常的明亮,因为光不是从油灯发出来的,而是由一根从房顶垂下来的细绳上悬挂的夜明珠发出来的。 好家伙,这个夜明珠足有小孩儿拳头那么大,发出的淡绿色光芒是相当的明亮,寻常人眼睛只要盯着看三几息就会眼花。 今天齐天没有坐在桌子旁悟读他的阵源,而是盘坐在他的木板床上悟读,因为此刻桌上坐着流云“小真人”。 本来流云该在明赋真人雅致的竹楼里休息的,但此刻他却赖在了齐天长宽不过一丈,时不时还有冷风从缝隙钻进来的木屋里。齐天寒碜的木屋里除了一张木板床就是一张小方桌,除此再无其他物什件儿,因此流云就理所应当的坐在了桌子上。 吃完烤山鸡流云就‘邀请’齐天同去竹楼的,但齐天竟然连拒绝都没开口拒绝他,直接是充耳不闻、理都不理、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走进木屋了。 这让流云心灵很受伤,但他却没有显露一丝的不满,当然,这得归功于美味的烤山鸡身上。近三斤的烤山鸡竟被他一个人就吃完了,没有分一点与齐天除了有点舍不得外,更多的是竟见齐天吃起山药来似比他的烤山鸡还要香。 “唔..你都没修行过,看的懂《阵源》?”流云坐在桌上,喏着嘴有点模糊不清问道。 见齐天没理他,他又继续说道“别以为认识字儿就可以看《阵源》,懂不起经义有屁…唔...我这嘴呀....。” 即便疼了,但他还是不肯住嘴“师傅说这是一本讲述阵理的书,并非功法。如若不是主修阵法的人很难看懂,并且,看了也没多啥用。” “所以呢?”齐天低声道。 正在用手指轻抚嘴唇的流云发现,随便说一句关于修行之事竟能引起齐天注意,当即有点诧异,机灵如他没太细思就大概明白其中缘故,于是老神在在地得意说道“所以,如果你态度好点,本真人就多给你讲点修行这事儿。” “你是真人?”齐天好奇问道。 第九章 修行秘境 齐天是真不知道,他想既然东阳与明赋是真人,那这流云这么小也是真人? 问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落如流云耳朵里却尤为刺耳。 “我...当然是真人...”流云被呛住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只是末了却有点气弱的补上一句“迟早都是。” “呵...” 齐天微微一怔,显然是明白了流云的尴尬,随即竟然发出了一声像极了嘲讽的笑声。 按理说,这声嘲讽的笑声怎么也要比先前的问话来得刺耳,但流云竟然没有一丝生气的迹象,反倒是看着齐天的眼神中有几许歉意。 道理很简单,流云并非一个心胸狭隘的仙家小道徒,他不会笨到把一个胆小谨慎的普通人发出的嘲笑声安放在自己头上,作为一个仙家道徒,他自有身为高位者的自持。 “是啊!他虽然年少,但迟早都会是真人,成为凡俗人眼中的‘仙人’,而自己就是凡俗人中的一员。”齐天看着手中《阵源》的眼神很恍惚。 “嗯...咳....” 流云忍住嘴唇疼痛清清嗓子,努力作出平常师父与自己谈话时的模样,端正的盘坐在桌上,双手自然平放于两膝“本…真人就同你讲讲这个修行是怎么一回事儿吧。” 齐天也挪挪屁股与外盘坐在桌子上的流云正面相对,尤其让流云惊讶的是,齐天竟然破天荒的抬起了头。几缕散乱的发丝根本遮掩不了他那天生挂着淡淡笑意的清瘦面庞,以及那双认真严肃盯着流云的眼睛。 齐天突然的反常竟让流云有点措手不及,小小年纪的他从来就是被训导教育的对象,此时突然间竟要担当起师长的角色,角色变化太突然,一时没法适应。 但他也毕竟是机灵狡猾的流云,很快他就临摹起他师傅教授他修行时的模样,先端正了自己的腰杆儿,然后脑袋轻晃的开始说道“修行一途说白了就是领悟‘天道至理’,运用这些天地之间的规律壮大己身,增强力量,抗衡岁月,期望达到与天地同寿、长生不死、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一流水儿的极境形容词差点,伴随摇晃幅度越来越大的脑袋,差点把坐在桌上的流云晃下来。 堪堪稳住坐姿后,流云才尴尬一笑道“我看我师父晃的挺好的啊,没想到这其实也很不容易。” 流云摆摆手道“不说那些太遥远的境界了,其实我也只听师父说过,根本不明白,别看师父讲的时候脑袋晃的溜顺,但我估计他也就说说,实际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流云露出贼贼的笑意,但还是不自觉露出左右扫视的微小动作,似乎怕东阳真人忽然出现在左近。 齐天原本上翘的嘴角翘的高了些,脸上淡淡的笑意也随之浓厚了一些。流云那种任性顽劣不失善良,时常胆大糊来又偏偏聪慧狡猾的性格让他感觉很舒服,也有几许他都不清楚的羡慕。 其实流云刚才所说只不过是一个凡俗人对仙人的朦胧了解,齐天早已知晓,甚至如今他粗略悟读《阵源》聚灵篇后,对于仙人的存在已经有了更加明朗的了解,但这些跟实际的修行却还不挨边,他真正好奇想知道的是‘修行具体是怎么修的?该从哪儿修起?他三个月来一直练习吐呐之法,并让他明显感觉身体变强了不少。’ “这算是修行吗?” 好在流云这小子还算是个思维清晰有章法套路的人,不再去纠缠那些遥远虚幻的东西后,一开口就直指要害,紧紧抓住了齐天全部心神。 “修行,修的就是秘境。一切道法仙术都需要灵力来施展,而秘境就是修行之人储存灵力的,地方人体拢共有七百二十个穴位,每一个穴位都是一个秘境。”小流云说的简单明了,一语中的。 注意到齐天眼中露出惊奇的目光,好一番满足了流云的虚荣心,他继续卖力的讲说道“修行之前叫穴位,修行之后就都叫秘境。在凡俗世界中,不乏炼气习武之人,他们坚持用一种吐纳呼吸之法,在丹田之穴中练出并储存真气,你该有了解吧?其实那就是一种简单修炼‘丹田秘境’的修炼之法。” 齐天点点头。 在凡俗世界中那些习武炼气的人他见过不少,其中强者能仅凭血肉之躯开碑裂石,轻身一跃便是十数丈,更有巅峰反璞时能挥手间取百丈外首级。齐天也曾想过要去修习,只是苦于没人传授,不得入门法径,他曾千方百计收集来的一些所谓修习之法,但实践后才发觉根本没什么用处。比如他在书院一些书册里也曾寻到过一些吐纳之法,他曾依照练习无数次,但除了把自己搞的头昏脑胀胸闷呕吐就再没其他用处了,关于书中描述修习过后的得益更是一丁点儿没觉察。 上山以后,练习了明赋真人给他的吐纳之法却完全不同。齐天能明显感觉的出来,明赋真人教给他的吐纳之法比他在书册中收集的那些吐纳之法都要复杂,从吸气吐气的时长快慢节奏到坐姿的标准变化都有严格要求。 比如吸气之时需要控制胸部外扩的程度,使得吸入的气息在胸肺之中保持足够的压力,光这一点就让齐天想了很多方法,百般尝试后才办到的。 原本怕齐天理解不了,此时见齐天露出若有所得的沉思状,流云心中略喜,虽然他很享受这种授人解惑的传道过程,但要真是对牛弹琴,那也是件无趣抓狂的事情。 “练武之人练出的是真气,修行之人修出的是灵力。这灵力和真气本质来源上没有区别,都是天地间充斥游离的精气,但质纯上却有很大差别,这灵力和真气之间的差别就犹如‘金矿石’和‘真金’。修行之人的‘灵识’要比习武之人‘灵识’更强,其身体也要比习武之人更加‘通灵’,只有满足了这两个条件,才能从吸入体内的天地精气中感知到更精纯的‘灵力’,从‘矿石’中提炼出‘真金’。” 讲到这里,流云顿了顿,他还是怕齐天不能理解他的意思,想给他点时间领悟一下,却没想齐天专注的眼神中虽有惊讶,但却没有迷茫,很明显这些他都能很好理解。 第十章 功法 流云心下生奇“是我讲的太好了,还是讲的太简单了?” 在流云内心深处不愿承认齐天那已逐渐让他惊叹的领悟能力,于是决定讲解一些修行深处的东西。 “修行之人修炼秘境,如非功法极其特殊,几乎所有的功法都是从丹田秘境开始修炼。丹田秘境处于人体周天气血交汇处,是最易修炼,也最重要的秘境。除此外,每套功法都分有层次,不同的层次需要修炼不同的秘境,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流云为了检验究竟是自己讲述的好还是齐天的确悟性高,开始抛出考验性的问题了。 突如其来的问题并未让齐天慌张,只见他目光凝聚一处直接开始沉思,只是片刻之后他就不太确定的尝试说道“完整的功法太深奥复杂,分层次的原因是...在于帮助修炼者更好的循序渐进的修成功法?” 流云嘴巴微张,漂亮的眼睛里露出惊诧之色,顿了顿后又咽了咽口水才说道“你说的不全对,但也差不多是那个意思。一套普通的功法完修至大成,至少需要在两百个以上的秘境之间交替运转灵力,很多修炼者用完一生的时间都未曾把功法中的秘境修完,秘境未修完就不能运转功法,功法都不能运转,那还修行个屁啊。” 讲到此处,流云终于在齐天眼神中发现迷茫之色了,似乎有什么地方卡住了他,让他想不通透。 流云心中暗乐,继续讲到“因此功法的开创者就把完整的功法一次次简化,每简化一次就减少一些秘境,减少秘境后的功法虽然存在缺陷,但也还能运转,只是效果会大大减小。一套功法能如此简化多少次,就分多少层,每降低一层,功法缺陷会增大,但也更易修炼。绝大多数的功法的第一层都不会低于三个秘境,这是因为三个以上的秘境才能做到灵力的流转循环。本‘真人’所修的功法第一层就需要练完三个秘境,练至大成则需要练完二百五十六个秘境,总共分为七层。” “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吧!本人真替你解惑。”看着齐天眼神中越来越重的疑惑,小流云得意极了。 齐天也不客气,略微沉思一下就问道“秘境和功法究竟是一个什么关系,你说修炼就是修的秘境,那为什么必须要有功法运转,是因为功法运转能帮助修炼秘境吗?” 流云得意的神情微微凝固,但并非是齐天这问题难住了他,而是齐天询问的恰巧是他讲解是故意遗漏的地方,是他以很巧妙的,几乎不着痕迹的遗漏掉的,可齐天竟然能轻易的就把他们找出来,确实让他惊讶了一把。 流云眉头微皱,他引以为傲的聪慧在与齐天较量中竟然碰壁了,这让他自尊心微微受挫。 虽然有点儿不甘心,但流云还是回答道“这其中奥秘很多,但你只要了解功法的由来和作用,就能大致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流云瞟了眼齐天放在木床上的《阵源》,问道“你明白什么是‘聚灵’吗?” 齐天犹豫了一下,有些勉强的点点头,诚实如他觉得,离明白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顶多算是了解吧! 流云知道,齐天肯定对聚灵明白的很有限,即便是他自己也只是明白其中大致原理,要说透彻还差的远,他只是希望齐天能勉强理解‘聚灵’的用处就可以了,不然要解释清楚功法可得费老多口水了。 “其实所谓的功法本身就是以经脉为路线,秘境为阵眼在人体内布置一个‘聚灵’阵。与阵法布置篆刻在法宝和天地间不同,想要把聚灵阵布置在人体内,因为人体脆弱和经脉秘境固定的特殊限制,需要布置的更加巧妙。” 齐天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听流云继续讲解道“修行初始,修炼第一层功法多以呼吸吐纳之法吸收天地精气,再从精气中提炼出精纯灵力修炼秘境。这种吐息纳气之法虽简单,但速度太慢,精气中提纯灵力的程度也有限,对于秘境不多的第一层功法尚可,但换作成倍增长秘境后的第二层以上功法就无法满足其速度了。‘三点聚灵’这是聚灵法阵最简单的一条规律,其意是说,在三个以上点之间完成灵力流转运动时,会生出聚灵之效,周边空间中存在的灵力会被快速聚拢过来,并被吸收,这也就是第一层功法不会低于三个秘境的原因。只有这样才能在练成第一层功法后,借用功法运转时产生的聚灵之效来吸取灵力,满足其修炼秘境的速度。不只是速度,‘聚灵’而来的灵力在精纯程度上也会优胜吐息纳气很多。” 齐天清瘦的脸上眼珠儿一亮,嘴角那抹天生的微笑充满了惊喜。他虽然一直觉得《阵源》典籍中聚灵篇很重要,但也未曾料想重要到这种程度,它不只是阵法的基础和魂魄,更是人修行的基础和魂魄。 对于‘三个点间相互灵力流转能产生聚灵之效’,齐天想他应该是就是灵力遵循的一种规律,虽不能透彻的明悟,但却能粗略的理解。如同花香聚飞虫,人美吸目光,聚灵之效应该就是对灵力的一种吸引力吧! 看见齐天面露出的惊喜神情,流云忽然觉得齐天如果能修行,一定是所有师父都梦寐以求的徒弟,无论什么,只要淡淡一讲,他就能很快明白其中奥妙,这得让教授他的师父节省多少口水啊? 这等强悍逆天的悟性何愁不能成仙成神? 只是,流云也能大概看出来,齐天虽然领悟能力超强,但身体的修行资质太差了,如果没人用天材地宝加秘法帮他跨过,习武与修行的门槛——‘精气中提炼出灵力’,那么,他可能一辈子也无法修行。 因为,他根本不能修炼出秘境。 世间虽大,但在长久以来供不应求的消耗下,天材地宝和秘法太稀有了,能寻到的,基本都用在了那些本身修行资质就绝佳的奇才身上,让他们更加完美无缺,有谁会选择用在齐天这种修行资质‘劣等’的‘废材’身上? 如虎添翼怎么也要比无中生有来的可靠容易些。 至于,流云惊诧齐天的悟性? 这东西对修道确实至关重要,甚至是一个仙徒能走多远的决定因素,可‘悟性’也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不经过长时间的关注揣摩很难发觉出来,就更不要提比较中的优劣了。 与凡俗人一般,即便仙人也更愿意去把握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风险小,让他们容易感到安全,对于未知的虽不至于弃之如草介,但也总是敬而远之。 其实这其中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那就是,即便是修有多成的仙人,也不能尽识良才美玉,对于一些剑走偏锋尘垢深盖的奇葩之才很容易错过。 第十一章 仙株真的不需要浇水 流云在心中替齐天隐隐涌起一丝黯然,但脸上还是不着痕迹的说道“功法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用处就是,运用功法运转时产生的聚灵之效来‘锁住’秘境中的灵力。秘境,既然是储存灵力的,那秘境中的灵力自然是密集的,远远超过一般状态下的饱和。因为修炼秘境的方法之一就是,借用秘境中极度饱和灵力带来的强大压力把秘境撑大,以便可以储存更多的灵力。然而,灵力无形无质,秘境也不可能是全封闭的,灵力是不可能乖乖‘拥挤’的躺在你的秘境中,因此,倘若没有功法运转时对它们产生的聚灵之效对它们束缚笼聚,莫说修炼秘境了,就是要留住这些辛辛苦苦修炼来的灵力都办不到。” 听流云简单讲解完功法的由来和作用之后,齐天豁然觉得眼前打开了一个神秘浩瀚的世界之门,他迫切的想看清楚门内的事物,但迫于门口浓厚的迷雾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流云似乎也被自己讲解的修行勾起了修行途中的艰难和迷茫,略带稚气的脸上露出一股于他年龄不相符,类似凄凉的神情。 “修行一途,机缘是很重要的,要是能得到一部完整的,精妙的,能够连接四百个秘境以上的功法,再配上本真人‘绝佳’的修行资质,何愁仙道迷茫啊!” 流云要不是年龄太小了,这番仰天长叹,还真有几分绝世高人的范儿。 “连接四百个秘境的功法很难寻吗?”对修行界只知道些只鳞片爪的齐天好奇问道。 在流云看来,齐天终于问出了一个很白痴问题,他很配合地丢一个看白痴的眼神给齐天,然后才仰头傲然说道“功法,除了要求能够连接的秘境多以外,其功法运转时能对灵力产生多大的聚灵之效更是至关重要的。一些低等功法虽然能连接三百多个秘境,但是其功法运转的聚灵之效太小了,皆是单纯为了连接更多秘境勉强连接的,这样功法聚不来功能多的灵力,即便用取巧的特殊方法聚来了,也锁留不住。因此,修炼出来的秘境根本储存不了多少灵力,比起一些只能连接两百个秘境,但聚灵之效超强的功法差的太远。” 突然想起什么,流云面色严肃的告诫道“如果遇见这样的功法,千万不能练。修炼秘境最好是一就而成,倘若把一个秘境修的草草了事,等后来你得到好功法再回头去修炼,这些秘境的修炼程度会难上十倍不止。我师父叫我要把道基夯实,就是说把每个秘境都极力修到完美。理论上,一个秘境的修炼是没有止境的,只有看你所修的功法能让秘境修炼到什么样的极致了。一个修至极尽的秘境所能储存的灵力,可以是一个草草了事秘境的几十几百倍,其中差别你自己去领悟吧。” 告诫完毕,忽然想起齐天很可能一生都无法修行,如此就显得自己这番善心告诫多余了,流云默然摇摇头。 “世间有没有能把七百二十个秘境全部连接个功法?”齐天不觉流云默然之意,一双清明眼中带着好奇问道。 流云觉得齐天这个问题比上一个问题还白痴。 难道他没听见本真人说,本真人修炼的功法才只能连接两百五十四个秘境吗? 难道他没看见本真人在感叹,只要能得到一部能连接四百秘境的精妙功法,就可以踏寻仙路了吗? 那么他怎么还能问出,有没有连接七百二十个秘境的功法? “有。” 流云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有人曾经开启了七百二十个秘境,并用功法把所有秘境连接了起来。” “然后呢?” 齐天神情震惊,迫不及待的问道。 “然后他成了一个废物,七百二十个秘境加起来的灵力,还没有别人三个秘境储存的灵力多。” “这么惨?”齐天一脸不可思议的惊叹道。 “嘿嘿” 流云冷笑道“不惨。这么搞他都还没死,应该说幸运极了。” 这一夜,齐天和流云都没睡,一直彻夜长谈至天亮,几乎都是流云一个人在说,齐天在听。当然,齐天也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起初这些问题流云很轻松的就回答了,但后来逐渐就出现一些流云也无法回答的问题。面对这些无法解答的问题,最开始流云选择蒙混过关的‘回答’方式,但很快就招来齐天一连串的更多疑问,并且全部直指流云回答中自相矛盾的地方。 流云在见识过齐天使他苦不堪言得挑刺本事儿后,很快就学聪明了,当齐天再问出他不懂的,他就会说“这么简单的都想不明白,你是猪啊?你愿意问本真人都不好意思答,自己想去。” 或者带着孺子可教的神情,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个问题问的很好,但我觉得这个答案最好是你自己去寻找,如此,这个答案才能算是你自己的。知道吗?” 这些方式越用越纯熟后,流云忽然惊觉这些说法好耳熟,不正是师父东阳真人曾无数次对他说的吗? 聪慧的流云忽然惊醒,莫非....。 能够和一个初识的人持续一夜长谈,说明流云平时真的很‘寂寞’,能找到一个齐天这样‘优秀’倾听者让他知无不言,言无不止。 要不是知道齐天不会修炼,说不定他会把自己秘不示人的修行功法都讲出来。 而齐天面对流云逐渐给他解惑开的一个全新神秘的世界,更是欲罢不能,沉醉其中。原本极度谨慎胆小的毛病也被强烈的求知欲淹没,当然,流云看似顽劣实则心性善良活泼的性格,也大大降低了齐天的自我防护心理。 天上的白云逐渐明亮起来,幽静的山林里有洋溢起勃勃生机,齐天刚提起水桶,就想起什么,冲身后的流云问道“你说那些仙株真的不需要浇水?” “我确定。”流云真诚而肯定的说道。 齐天低头愣了片刻,什么也没说,提起水桶向小溪边走去。 “你不相信我吗?那些仙株真的不需要浇水,你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找事做,找麻烦!”流云冲齐天背影喊道。 齐天低着头继续往小溪方向走去,嘴角的笑意浓郁了不少。 “这的确是找来的事情,但不是我找的,而是仙女给我找的。并且这事儿也不是麻烦,而是我能在这片山林中继续存在的道理。”这些是齐天心里话,他可以不用说出来回答流云,但必须回答自己。 第十二章 天上的仙女儿 清晨,山林里雾气弥漫,齐天提着水桶的速度要比下午黄昏时要慢一些,仔细给所有仙株浇水花了将近一个时辰。雾气甚浓,直到走出了园子,才发现流云竟然坐在昨天傍晚坐过的那块山石上吐息纳气,做早课。 这次齐天没有直接略过,而是提着水桶站定,仔细的观察起来。 他很快就发现,流云的吐纳和他练习的吐纳区别很大,最直观的就是流云每次吸气时很长,而且不是慢悠悠的,那情形简直就鲸吸牛饮,奇特的是还没有听见任何气流声音,只见四周浓厚的雾气如同海灌江河一般,从流云两个小小的鼻孔汹涌而进,不知去向。 齐天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一遍遍打量流云那小小的身子,这么的小,还不见胸脯有何明显起伏,他是怎么装下吸入的那么气息的? 流云一次吸气的时长差不多是齐天三次完整的极限的吸气吐气时常,流云吐气之状同样让齐天震惊,两股长长的白雾凝实如同喷泉从流云鼻孔中喷射出来,足足半丈远后才慢慢消散,整个过程中竟似有风雷声在涌动。 “这才是真正的仙家修行吧!”齐天震惊又激动。 山中日子,流感无多,三两天就似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这三两天对齐天可以说是他一生中最值得铭记的日子,不管他敢不敢承认,但在他心里第一次有了‘朋友’这种平常人际关系的出现。 从凡俗世界来到山中的‘仙人’世界绝对是一个质跃的进步,但对齐天实际的生活环境而言却并无改善,甚至他比在凡俗世界生活的更加谨慎胆小了,处处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对心中想象的未来也更加迷茫,找不到立身的位置,世界虽浩瀚壮丽,但他却无法融入。 流云的出现给齐天迷茫的世界带来一丝光明,从这里他大抵了解了修行是怎么一回事儿,这几日和流云‘平淡’‘平等’的相处让他初次品味到‘友情’的滋味,比之以往乞讨之时赖以生存的‘怜悯慈悲’情不同,这丝淡淡的友情更让他感动和温暖。 这日清晨,齐天给园子里的仙株浇完水,浓厚弥漫雾气中走出园子,就看见每天都端坐在那块山石上做‘早课’的流云,脸上天生的笑意更加浓郁起来,默不作声的走到流云对面相距一两丈的山石上坐下,静心凝气,循着明赋真人给他的小册子中记录的吐气纳息之法练习起来。 吐纳之法是老旧的,但练习中齐天这几日一直在有意的模仿流云吐气纳息时的状态,今日刚一开始,齐天感觉凭借想象的模仿似乎有了一些实效,吸气时长长了一些,吸入胸中的气息理所当然的壮实了一些,吐气而出后,隐隐感觉到一些不足以察觉到的东西在身体内留了下来。 一个半时辰就在齐天细细的摸索和体会中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当感觉到一股暖意笼罩时,齐天睁开了眼睛,周遭浓厚的雾气早已散尽,阳光从头顶严密的云层透过来,即温暖又祥和。 流云早已完成了‘早课’,盘坐对面山石上双手顶着下颚,满脸兴致的看着齐天。 齐天似有尴尬,低头间,瞄见了身前草地上摆着的两只肥肥野物,一只山鸡,一只野兔。 齐天摇摇头,清瘦脸上的笑意醇和浓郁。 大树下,小屋前,齐天坚持下,流云抉择后,齐天熟练的烤着野鸡。 齐天娴熟的烤制手法极具美感,流云沉迷其中,在一旁忘乎所以的‘欣赏’着。 流云那摸样,其实更像一个痴学手艺的徒弟。 香飘四溢,且越来越浓郁,如果不是齐天对火候要求太严格,可以说已经烤好了。流云也注意到这个问题,心中骚动四痒的他为了分散注意力,于是随口问了一个问题。 “你住在这里多久了,见到过仙女儿吗?”流云盯着齐天手中烤野鸡问道。 “仙女儿?” 齐天表情一怔,翻烤动作稍缓。 “嗯!就在你头顶上。”流云眼盯着烤山鸡,随口答道。 “头顶上?” 齐天抬起头失神望着头顶不高处的苍茫云海,想象着流云所说的仙女儿,手中翻烤动作彻底顿下。 “哎哟...我的烤山鸡...。” 鼻尖儿的流云明锐的在浓郁香气中捕捉到一丝焦糊味儿,惊呼道。 齐天眉头轻皱,任由流云从自己手中把山鸡夺过去,脑中还在思索流云所说的仙女儿。 “还好只是一点点,不然本真人跟你没完。”流云瞪了眼齐天。 “辟谷丹。” 齐天回神过来,伸手在流云面前说道。 “拿去。” 有些不满的递给齐天一颗淡青色的辟谷丹后,流云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烤山鸡身上。 接过辟谷丹,从怀中掏出一块折叠的布翻开,把七颗辟谷丹放在一起,在小心包好放入怀中后,齐天再次仰起头痴痴的看着天上苍茫的白云。 这个样子理所当然的引来慢慢享用烤山鸡的流云的鄙视目光,不过齐天没看见,看见了也不会在意,鄙视轻蔑的目光他受用的多了,流云算老几啊? “你说这天上住着很多仙女儿?” 半响后,齐天似乎终于想明白流云的意思了,一手指着天上云层问道。 “你不知道?” 流云嘴里含着刚撕咬下的一块山鸡肉,惊讶道。 齐天摇摇头。 不知为何,齐天脑中忽然浮现了平阳城中,那个行为举止甚是奇特的仙女儿,就是她把自己带到这里的。三个多月了,分别后音信全无,她可还记得我这个普通凡人。 她……会住在头顶的云层之上吗? 流云顾不上细嚼嘴里的山鸡肉,直接一块整的咽下去后,神情惊讶的问道“难道没人告诉过你,头顶的云层之上就是被誉为世间第一的仙境圣地,里边住着时间最多、最美的仙女儿吗?” 齐天摇摇头。 “哎...。” 流云甚是心疼的摇摇头,悲悯的口气道“可惜了这近水楼台啊!” “咳咳咳...” 装模作样的清清嗓子后,流云面色‘严肃’的说道“既是如此,就由本真人来告诉你这个整个修行界都知道的秘密吧!在你头顶,不足两百丈的白云上,住着整个修行界超过一半,且仙姿都是上乘的漂亮仙女儿。其中....包括传说中那个被誉为整个修行界最闪耀瞩目,美的不能入画,能让所有男人都自惭形秽的绝世仙子。” 十三章 思过峰第九府 也许是齐天抬头痴痴仰望白云的模样感染了流云,勾起了他什么心思,一时间,流云觉得香嫩的烤山鸡也乏味起来,不自禁的也抬头向天上厚重明亮的云层看去。 “白云有什么好看的,要看就穿过云层去看仙境仙女儿。”流云一双眼睛既明亮又决绝。 齐天应该是有些意动,举目四野遮天蔽日的山林,估摸走出这片熟悉生活的林子连方向也无法辨明,再想起小溪对面见过的凶残野兽,瞬间什么念头都打消了。 “不去,林间有凶兽,我是斗不过它们的。”齐天似乎怕流云新来,并不知道这山林里的凶险,有意提醒。 流云目光从天上云层收回来,落在齐天身上,很是恼怒“我给你说过的话怎么就是记不住呢?再说一遍,我是个有修行的真人,既是真人,我自有办法带你飞上去。” 齐天沉默不语,一时间他还是没能跳出一个凡人的思维,忘了流云是一个仙徒小‘真人’,有他在,自是不用从山林中爬过云层的。 途径解决了,齐天又开始担心起另一事来,头顶的浓厚云层似乎是故意把‘仙境’和‘凡间’区分开来,就连明赋真人也只是居住在离云层百多丈的地方,恐怕头顶仙女儿并不乐意被他们看见打扰吧? 齐天沉默时,流云已经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根坚韧和软的山滕,作势就要往齐天腰间拴去。 挡住流云栓藤动作,齐天果断拒绝道“我们这般不请而去,多半会亵渎了仙女,闯下大祸,还是不要去了。” 流云‘啐’一声,白了齐天一眼“想等天上的仙女儿请你上去,你以为你谁呢?还亵渎仙子…我都不够格,就莫说你了。” “那我们更不能上去了。” 齐天语气异常决绝。向来自负的流云竟然在谈起仙女儿时如此贬低自己,由此仙女儿尊贵的身份可见一斑了。即便齐天也想去看看那个‘特异’的仙女儿是不是在这云层上,但谨慎惯了地他委实没有贸然前往的勇气。 流云一手搭在齐天的肩膀,很是认真的说道“你不是不想去,你是害怕去。头顶仙女儿身份尊贵,的确不能唐突了,我们只不过是穿过这厚厚的云层,去见识一下被誉为修行第一仙境的圣地是何模样。当然,如若能顺道得见仙女绝世仙姿,那此行就福缘深厚了。” 想起什么,流云又露出那贼贼的笑意“放心吧,我们也就远远的、偷偷的看看而已,就算被仙女发现了,只要说明是住在明赋真人这里的,必定不会为难我们。” 齐天霎时间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流云胆敢去偷看仙境、仙女的最大倚仗竟然是明赋真人,这小子当真狡猾的可以。 “这怎么…”看着流云一脸狡猾笑意,齐天就要拒绝这个无耻计划,却被流云打断。 流云果断插口道“你这儿凡人怎么就这么呆笨呢?须知,仙女儿都是美丽善良的,你这般惧怕可是把她们想成豺狼凶兽了?这才是对仙女切切实实的亵渎。明赋真人可曾吩咐你我不能穿过云层去看仙女儿?是不是吩咐这几日由你陪着本‘真人’?不要再犹豫了,这就随本真人一道去这第一仙境的圣地探寻一番吧!” 流云这番话并没有使齐天信服,但齐天却也找不到充足的反对理由,看流云那势在必行的样子,本想罢了,由他一人去吧,反正自己不去。但流云的话又提醒了他,明赋真人离开时的确有要齐天陪着流云的吩咐,从这吩咐里,齐天难得感受到一丝主人的味道,因此要齐天看着流云独自一人去“冒险”也是不妥当的,真要出什么事,岂不辜负了明赋真人的嘱咐。 算起来,这可是明赋真人第一次他办事吧! 最终,流云和齐天腰间栓了一根山藤连在一起,接着流云口念咒语,手掐法诀,瞬间祭出一艏巴掌大的玉船,被流云施法祭出以后,巴掌大的玉船竟幻化成一艏淡青色,长有半丈宽两尺的光舟,那光舟如有实质,踩上去软绵绵的,在流云操纵下,托着二人摇摇晃晃起起伏伏的往白云间“蹿”去。 中州大陆修行界有两大教廷—“天阴”—“神阳”。 许是应了那句老话,“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雌一雄”。天阴神阳二教在数万年前差不多同时创教,至创教以来天阴教就只收女弟子,神阳教则只收男弟子,这般默契的门规使得两教从崛起到今天互执天下修行牛耳,从未有过重大冲突,并曾多次携手镇压修行界翻涌起的风波。 “天阴”“神阳”两教携手,足足占据了整个修行界三分之二的力量,整个修行界都在二教手眼下存活着,特别是三千年前仙路断绝以来,两教逗留下来太多本该飞升仙界的前辈大能,更加充盈了二教的底蕴,与此同时,二教对整个修行界的掌控也更加彻底了。 “思过峰” 在天阴教圣地里五十峰中,是最小的一座山峰,也是唯一一座没有宫阙殿宇的山峰。他是历来惩诫犯错弟子思过面壁之所,天阴教众多弟子谈之色变之所。 思过峰小,那是对于其他四十九峰而言,足有千丈之高的身形,仍是常人眼中的破天巨峰。 思过峰被重峦叠嶂的苍翠外衣包裹着,只有穿过这层苍翠外衣你才能寻得进山途径。一条小径连九府,每个洞府对应着所犯错误的程度,位置与地位最高的当属思过第九府。 第九府理应是罪大恶极欺师灭祖之辈才有幸享用的,但那几个思过峰的执事仙子却知道近二十年来,天阴教当代圣女每次被掌教罚来思过峰,都是去的第九府,这是她们一个只能烂在心中的秘密。 第九府在思过峰最高处,外表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洞,洞口光秃秃的灰色岩石,就连一株杂草都没有,和其他八府入口比起来有些寒酸。 山洞并不深,从洞口进来几十步就是一个十丈宽的圆形石室。因为洞径弯曲,所以洞口的阳光是射不到石室的。 除射不进光源的通道,石室并无其他道口,也未镶嵌任何照明之物,室中唯一光源便是中心顶高处一面三尺宽的发光铜镜。铜镜是圆形的,周边刻有古朴花纹,带着岁月的质感。 瞠亮的镜面射发出淡黄色的光芒,圆形的光圈刚好照住石室中心的那个纯黑色石台。 淡黄色光芒照射下,可以清晰看见黑的发亮的石台如同一件精美绝伦的雕刻作品,只可惜黑石台中央盘坐着一个青衫男子,他盘坐的地方刚好是所有图刻往石台中心合拢聚会的关键部位。 第十四章 老头儿和圣女 男子盘坐姿式有些萎靡,长发披肩,借着头顶射下来的日光依稀看出男子面容十分英俊,但缺少血色,面色苍白,如同久病卧床的模样。病态的苍白几乎掩盖住了他剑眉星目透露出来的英气,一双深邃至极的眼睛也因眼皮耷拉着看上去疲倦极了。 联想到这思过峰第九府的名声,不难看出中年英俊男子是被囚禁在此地思过了。 疲倦的眼神从耷拉眼皮的隙缝流出来,落在石室角落的一面小铜镜上。 这面铜镜与石室顶端那面放光铜镜比就寒碜太多了,一尺大小,造型简易,光滑镜面散发着淡青色光影。光影中可见两个少年站在法器玉船上,跌跌撞撞的往白云间飞来。 满是疲倦的脸上露出一股发自内心的笑容“老夫是越来越喜欢这小子了,重情重义,性子坚毅,灵性又内秀,唯一缺点就是太谨慎胆小了些,不过这好办,等他开窍就好了。” “老头儿啊,你都看了三个多月了,除了这小子睡觉,你是一刻都没落下,我也硬生生陪你看了三个多月,你越看越满意,我却是越看越糊涂了。” 小铜镜散发的光亮照出一旁还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略显昏暗中依稀可辨就是那个把齐天带进山里的仙女儿。 此时她倚着洞壁,一腿平伸,一腿屈膝,一手撑着头杵在屈起的膝盖上,坐姿既惬意又随性。 虽然同样身处思过峰第九府,可瞧这仙女儿的姿势神态,不像是在思过的模样。 中年英俊男子既以‘老夫’自居,被称呼作老头儿也不生气,盯着铜镜,脸上笑意犹在,些许得意的说道“糊涂就对了,要是给你这修行不过三十载的娃娃就看清晰了,就太对不起你这声老头儿了。” 仙女儿作风行为奇特,容貌依旧和平阳城一般甚是平凡,此时微露小女孩儿娇态,撇撇嘴道“你是自仙路断绝后唯一一个从仙界降临的老怪物,要比眼力与算计我自是比不过你的。我帮你办事儿,你也付了报酬,还很丰厚,怎么看都是我占了便宜,但若要我继续帮你做事儿,起码要让我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吧,总不能一直这么稀里糊涂担惊受怕的。听闻世间有种秘法可以借壳重生,这少年好歹是我寻进山的,我终不愿他遭遇什么不幸的。” 说到此处,仙女儿不自觉瞟了眼流动着光影的小铜镜,光影中两个少年驾驭的光舟甚是‘颠簸’,以致画面不甚清晰。但仙女儿脑中却清晰浮现出一张脸,永远挂着淡淡的笑意,让人见了觉得舒服。特别是当他低头把脸藏在胸前时,无法驱逐笑意的脸上会涌出一丝苦涩,苦涩配上微笑,瞬间绝了,深刻的在仙女儿这颗淡漠宁静道心中荡起一丝涟漪。 老头儿被囚困在这思过峰第九府,所有事情都是借助仙女儿的手完成的,因此所有的事儿仙女儿都一清二楚,但老头儿的动机却越来越朦胧不清。 十年前,老头儿与圣女丫头“机缘巧合”下初识,没过多久老头儿就让圣女丫头帮她寻找传人,作为回报,老头儿传她一部便是在仙界也堪称惊世的功法,但也让圣女丫头以道心起誓,对寻人一事守口如瓶。 十年来,圣女丫头独自违规下山十余次,终于把人按要求寻到了,也再次被师父“罚”来第九府思过四个月。 传人寻到了,老头儿却把他晾在半山腰,每天教自己施法观看这个按奇怪要求寻了十年的传人,丝毫不见任何传道的举动,圣女丫头挨着看了三个月,老头儿终于又有动作了,但却是“稀里糊涂”的教圣女丫头在天阴教中寻了册《阵源》丢下去。 这没道理啊,典籍虽说精髓,但并不珍稀,更不该是一个未曾修行之人能够悟读的啊! 最关键的是,少年即便有点圣女丫头都惊诧的奇异天赋,但根本不具备修行体质,无论是要寻作传人,还是秘法借壳重生都违背常理。 老头儿眼缝里的视线终于从铜镜上移开,落在一旁仙女儿身上。 这个修行不过三十载的天阴教圣女不止修行天赋堪称逆天,心思也通透细腻的吓人,但她从来也没掩饰过那片疑心,而这也是老头儿最欣赏这圣女丫头的地方。 “等你好久了,便你不问,老夫迟早也会告诉你,但老夫却一直在等你问。” “为什么?”圣女丫头问道。 老头儿脸上的笑意都古怪起来“因为接下来需要你帮忙的事很多,也很重要,老夫想看看你是把他当作一个与你无关的人,还是认为对他进山以后有一定的责任的人。” “就知道没这么便宜的事儿。”圣女丫头些许无奈的叹息道。 转即淡然笑了笑又道“但我自认对他的责任有限的很,毕竟选择是他自己作出的,就是未来真遭遇什么不测,也是在为他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老头儿嘴角上扬,英气越不明显了,反倒是生出几许市井间的奸诈味道来“你…听说过气运吗?” 仙女儿眉间露疑惑“听师父说起过,无形无性,却左右一个人一生运程,凡大气运者必有大成就。” 老头儿点点头“那你可知,气运并不是一层不变,而是会因为某些原因增减和转换的?” 仙女儿有点怔的点点头,关于气运之事她所知有限,气运变动的事她也只听师父简单提及过,气运这东西玄之又玄,修道之士也只是朦朦胧胧感觉到一些,要说深究却无从下手。 此时听老头儿刹有其事的提起,莫非他对这个也有研究? 老头儿接着说道“老夫在仙界习得一种密法,可以观出一个人气运。丫头你的气运之强盛是老夫生平仅见,老夫就一直在好奇,这灵气贫乏天道残缺的下界天地,怎么生出一个气运如此旺盛的人。直到你三个月前寻人归来气运锐减,不足全盛时一半,我豁然明白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圣女皱着眉头问道“天意把我的气运弄去哪儿了?” 老头儿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被你赠予人了。” “赠予?” 圣女丫头眉头皱的更紧,声调也拔高了不少。 圣女丫头天性洒脱,再加所修功法缘故,年纪虽轻但心境却甚为玄妙,对世间诸多嗔痴贪念都能很好抑制,一颗道心如古井无波坚若磐石。 当然,这也得益于她自身实力太过优异,世间尚能勾起她‘贪嗔痴’三念的事物已经极为稀少了。 听闻气运失去一半她反应都还很宁静,但老头儿说自己‘赠予’他人了,她清秀的脸上终于动容了。 赠予! 何时的事? 我为何不知道? 第十五章 登临圣地 “怪我疏忽了这事儿,忘了告诉你帮助一个人时,若因此改变了另一人的命运轨迹,一般都会发生气运转移,命运轨迹改变的越大,气运转移的就越多。” 老头儿似乎没有察觉到圣女丫头的动容,歉意的话被他面带微笑甚是轻松随意的语气说来,不止一丝歉意感觉不到,一股子泼皮无赖的气质倒是相当浓烈。 圣女清秀的脸上面无表情,原本恬静如水,积聚神韵的眸子里此时尽是冰冷。 气运这东西既玄妙又神奇,虽然这下界修士对其不甚了解,但足以改变命运轨迹的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结束了倚着石壁随性惬意的坐姿,圣女在石室中站了起来,一身穿着依旧与平阳城时一般无二,平凡普通还大一号并不修身的衣裙,站姿是同样斜脚、歪腰、扁头,这画风依旧奇特。 圣女盯着老头儿的眼神冰冷凛冽,昏暗石室里恍惚间竟似有丝丝寒气在流动,虽未言语,但却十足一副暴风雨来前的宁静。 老头儿眉头轻皱,似有讶色,眯成缝的眼中神光微凝,脸上的表情竟似僵住了。 石室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暴风雨终是要来了吗? .......... “咯咯!” 一阵突如其来爽心的欢愉笑声瞬间驱散了石室里冷凝的氛围。 “你这老头儿甚坏,我才不上你当,你费尽心机算计了我一半的气运,把我和那少年绑在一起,目的必然不简单,岂会真的让我发怒?” 圣女歪歪斜斜的站着,一双绝美的眸子笑眯了“便宜不好占,寻人和气运的事儿就和传我《大自在诀》相抵了,两不相欠。但…你要是还有其他什么目的,现在就明了说来,本圣女好议价,不过最好不要太难,因为有《大自在诀》在前,我不知道你还有其他什么更好的筹码。” 戏人反被戏的老头儿倒也不生气,淡然轻笑道“不知老夫这一身传承,外加一幅《皇天道图》作筹码能换些什么?” 此言一出,圣女立马呆立当场,满目惊容。 ‘传承’是她所知老头儿最大的筹码,可...《皇天道图》这等传说中的神物却是她想都未曾想到过的。 老头儿在这思过峰第九府,被天阴教镇教神器镇压两千年还能活着,本身说明了其天大来头。但若问其详细信息,以她天阴教圣女的尊贵身份也只听说过一些语焉不详的传言,只知道他是仙路断绝后唯一一个从仙界降临下界的人,两千年前曾在这下界掀起惊涛骇浪,最后还是在‘仙坆’里重伤后才被‘天阴’‘神阳’二教合力镇压的。 即便有着如此辉煌无匹的过去,但老头儿能拿出《皇天道图》作筹码,圣女依旧被惊着了。 圣女丫头更惊疑不解的是“这是你所有全部的筹码了,给了我,你那费劲寻来的满意传人呢?” “很简单。” 老头显然料定有此一问,云淡风轻的说道“我传你后,你再传他。” ............... 和曾经那次与仙女儿驾云飞翔的奇妙之旅相比,这次齐天最大的感觉是刺激。半个时辰的旅途,一直磕磕绊绊,齐天只是手搭在流云肩上,始终不愿抱着他,因此好几次都从光舟上摔下去,好在还有一根坚韧的山滕连接着彼此,不过后果就是差点把流云也从光舟上拽了下来。 流云没有选择直接穿透云层,而是倚着山林,贴着悬崖,慢慢攀升接近云层。在时而陡峭时而平缓的山林浓雾中穿行时,看流云神色严肃认真、如临大敌的模样,齐天想那云层必然不单单阻人视线掩饰圣地之用,自是不用再问为何不直截了当的往天上穿过云层这种傻问题了。 浓密到半丈开外目不视物的浓雾,霎那间烟消云散,消失的无比突然,也无比干脆彻底,一个眨眼间就感觉到久违的和煦阳光照耀在身上,整个世界明亮清晰起来。 定睛一看,齐天发现已然身处一片仙境之中。 被眼前绝美壮丽出尘脱俗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的齐天,被突如其来的一阵晃荡冲击惊醒,心中那声‘惨了’还没呼出来,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就冲进大脑。 还好没有昏厥,脑袋里那团混乱的浆糊还没沉淀下来时,就听见流云恼怒的声音传来“一出迷雾就撞上御空禁制,完全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这圣地的仙女儿还想不想交朋友了?” “呃…” 齐天强忍跌撞后的不适感,劝诫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回去了吧!反正仙境算是看了,仙女儿这般看来也不愿意我们打扰,我们就不要不识趣了。” 齐天之所以随着流云‘上天’来,最大的原因还是想盯流云,‘监视’着他,避免这个既狡猾又胆大包天的小子真给明赋先生惹出什么祸事来。 来都来了,流云岂是齐天一句话就能劝得回去的,况且还被圣地的御空禁制摆了一道,此般灰溜溜的回去,太憋屈了。 流云鄙夷的瞥了眼齐天,神情豪壮的说道“就你这碰硬就逃的性子,还想修行?好好跟本真人学学吧,要有难不拒,同不怕,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方能成就道果。” 齐天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既然劝诫不了,就不再搭理流云,自顾解开腰间拴着的山藤,流云那一端早已经解开了,想必暂时用不着了。 “看,这就是世间最美最神秘的仙境圣地,大师兄修行一百多年了,也未曾得见,我流云真人初入道门就有幸得见,如此深厚福缘必将成就惊世道果。”流云双手举天,神情无比兴奋与激动。 解开山藤,齐天也抬起头来打量刚才只惊鸿一瞥的仙境圣地。 两个少年‘着落’的位置不错,正是一块空旷的草地上,四周生长的是一丛丛自然但并不杂乱的低矮植被,奇花异草,矮林朱果,异香清晰,比花园多一份自然,比果园多一份超尘脱俗。 齐天感受着这番奇异绝美景象,心神动摇,被惊的无法自拔,用一个乞丐站在帝王的金銮殿也不足以形容,因为他本身就是乞丐出生,而这里的超尘脱俗景象又岂是帝王金銮殿可以比拟的? “啊!” 流云疯了似得惊叹道“不愧是世间第一圣地,好浓郁的灵气啊!都快要结成雾霭化成水滴了,要是能在此地修行,必定事半功倍吧。” 齐天微愣,似想到什么。 只听流云继续说道“本来以为,明赋真人山腰间的修行之地灵气已经足够浓密了,但和这仙境想比,屁都不是一个呀!这洞天福地世间难寻,难不怪天阴教的仙女儿一个二个那般水灵,让我等‘穷山恶水’出来的修士情何以堪啊!” 流云‘幽怨’的情怀还没抒发够,忽然感觉地面一震,一股突如其来的劲风奔过。 “吼……” 一身狂暴的兽吼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开,齐天被震得手悟双耳,痛苦倒地。 流云好点,也捂着双耳单膝跪地,神情痛苦。 这一吼本来已经把二人耳朵震聋了,但接下来一阵清脆悦耳,语气冷冽的话声竟然清晰的听见了。 “大胆狂徒,竟敢擅闯天阴圣地,就不怕‘道火灼烧神魂’之刑吗?” 第十六章 你就是齐天? 空地的另一端,一只体型如同小山包般巨大,状若猛虎,硕大的脑袋上一双眼睛大如木盆,宽大的嘴巴微微张开也有普通木门一般那大小,两颗晶莹雪白獠牙长如兵矛,粗的地方估摸流云是环抱不下来的。 这张扇地狱门要是放肆开启,一口得装下多少人啊!? 除体型嘴巴吓人,这只巨兽其它地方倒是圣洁得很,一身皮毛雪白柔长,阳光照射下,神光熠熠,四爪匍匐在地藏在柔长皮毛下,显现出一股温和。 不过对于听过它适才怒吼声的齐天流云,很难感受到这股温和意味,看它匍匐的样子也似在蓄力发动雷霆万钧之势,使人胆寒难安。 在雪白巨兽的身上还站立着两个青衣仙子,头梳飞仙髻,面若桃花,精绝俏美,一身青纱轻抚飘摇,在这如梦似幻的仙境中,美得让人窒息。 被吼声震得瘫倒在地,齐天还没有从惊变中回过神来,从那清冷呵斥声中,感受到一股强烈‘来者不善’的味道。 终究还是惹出祸事来了。 该怎么办? 齐天不知道,但他大概知道流云会怎么办。 果不其然,稍觉好受点的齐天,手从耳畔拿下,撑着地要爬起来,就已听见流云那‘恭敬谦和’的足以用谄媚来形容的声音传来。 “两位圣洁美丽的仙子莫要动怒,小道是蒲山东阳真人座下关门弟子‘流云’,日前随师尊访友住在此山半腰,今日与师尊仙友道童闲逛,不慎闯入贵地,还请两位仙子海涵。” 流云在低头前,大胆的眼神在两位仙子身上‘贪婪’的扫视了一眼,就这一眼看的流云低下头之后,满面尽是惊艳慕羡之色。 然而流云这番手持道礼,躬身低头的做派并没有换来仙子的和颜悦色,冷漠寒冽的声音里更是夹杂了不屑鄙夷。 “我管你东阳、西阳真人的关门弟子,但凡闯入我天阴圣地的人,都将...…。” 仙子的呵斥或许会让听见的人觉得蛮横霸道,但如果说话的仙子出自“天阴教”,那么只要是了解天阴教在修道界地位的,就都会觉得这话即便不友善,即便欺负人了,但却理直气壮恰如其份。 但奇怪的是说话的仙子被打断了,打断她的不是旁人,是她身旁的另一个仙子。 “师妹,他说他住在半山腰,莫非...?”仙子眉头轻皱,一副为难的样子。 正在用‘豪言壮语’叙述事实的师妹被师姐打断提醒下,也似乎想起了什么,秀眉轻皱,面露难色。 “你师父的仙友可是那半山腰竹楼的主人?”仙子师姐冲流云询问。 “仙子明察,正是竹楼主人明赋真人。”流云的腰躬得更低了。 此时齐天已经深埋着头从地上站起来,如同一根干枯的木桩呆立在一旁,无言无语,如同未曾在一个世界一般。 但事实他就在这个世界,在所有人眼中,只是太多时候被无视了。 齐天不喜欢有注意到他,总感觉绝大多数时候被注意时候,就如同被冷血毒蛇盯上一般,譬如此时,他就感觉一道让他感觉恐惧阴冷的目光盯上了他。 ‘那小子可是那竹楼主人的道童?’ 流云‘老实’的回答道“正是。” “这人是个未曾修行的凡人,岂会是那主人的道童?!”师妹仙子冷漠询问。 仙子一眼看出齐天未曾修行,在她心里,修士身边无凡人,齐天一介凡人,实不该出现在此。 “仙子明察,千真万确,小子再再大胆子也不敢在此事上撒谎啊!”流云紧张答道。 流云紧张认真模样不似作假,两个仙子眼神交汇后,师姐仙子询问道“竹楼主人如今可在?” “师尊和竹楼主人有事外出了,不然也不会任由小道与这道童铸下此错。”关键之时,流云表现得越发恭敬了。 “师姐,咋办?要不我们先把这两小子抓起来,交给六月师姐发落。”仙子师妹并不避讳齐天流云,脆声向师姐提议。 仙子师姐沉吟了一下“不妥。便是交给六月师姐,师姐也必然会保他们的,但六月师姐本身统管教务戒律,如此行事恐会落人口实。我看我们直接就放了吧,反正即便有人知道了,也不敢拿此事寻我们晦气。六月师姐保外人惹非议,保我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嗯,师姐思虑周全,就这么办吧。”仙子师妹也深以为然。 “既然你二人与竹楼主人关系匪浅,又是不慎闯入,并未造成大麻烦,今日就允你二人离去,不过此事须得如实禀报竹楼主人,虽是无意,但该领的责罚也不能免去。”仙子师姐对二人盛气凌人般说道。 虽然心中早有意料,但此番当真过关,流云紧张的身体也不自觉的一松,如释重负。 流云忙不迭的又是作揖躬身道谢“多谢二位仙子高抬贵手,小道二人感激不尽,此番恩德铭记终身。” 整个过程里,齐天一次没抬头,没有行一次礼,躬一次腰。而两位仙子从始至终也只看了齐天一眼,提及一次,对齐天看似无理的呆怵也并未在意。 按理说,两位仙子明显是卖的明赋真人的面子,流云只是明赋真人友人的弟子,而齐天才是明赋真人的道童,即便道童与弟子差距不小,但关系终还是没有齐天与明赋真人亲近,可两个仙子却对齐天无视至极。说白了,在她们心里齐天终究还是一个未曾修行的凡俗之人,看他岁数,怕是终生都与修行无缘了,以她们身份,与流云说话都嫌弃,何况一介凡人。 流云拾起地上的山藤,准备如来时般离去,他面上虽然诚惶诚恐,但心底早乐翻天了‘这趟真值了,仙境见识了,仙女也亲眼目睹了。虽然只在这仙境边缘处,但世间又有几人达成过,敢来的丧心病狂们都在‘道火焚神’之刑中烟消云散了,只有本真人小小年纪竟能全身而退,委实大智大勇啊。’ 如同栓木桩般给齐天腰间套上山藤时,流云背着仙子不住冲齐天使得意颜色,那意思似再说,‘看吧,我就说没事儿的吧!’ 便在此时,流云突闻身后传来一丝轻微的破空声,接着便听见二位仙子的请礼声。 “回春峰,碧青,碧盈见过六月师姐。”两位仙子声音轻柔恭敬,与先前和流云谈话时判若两人。 就连那只温顺的巨兽也温柔的‘唔唔……’两声,似在请安。 ………… “碧青,碧盈告退。”两位仙子该是收到什么无声的吩咐,带着巨兽安静的离去了。 流云心底隐隐感觉不安,但听两位仙子请礼是称呼‘六月师姐’,心中便安稳下来,低头作好揖才转身,这次没敢大胆的抬头欣赏一下,只是低头间瞄间有一身着雪白云纱衣的仙子正袅袅走过来。 流云恭敬拜道“小道东阳真人座下关门弟子……。” 流云话还未说完,就听一阵悦耳动听,宛如仙乐般的声音想起,这道声音传来,流云的自报师门便噶然而止,一个音节也不敢再发出,只得持礼把腰弯到了极致。 “那你就是齐天了,可愿随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