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爱[综恐]》 第一章 郝萌不萌 夜幕笼罩,红月森然,诡谲的月色肆意流淌,整个城市陷入一片寂静。 这样的夜晚,本该蜷在爱人温暖怀里,做一晚恬静美梦,酣睡到天明。 只是可惜,她向来没有这般好运。 “为什……么?”对面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此刻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殷红的血液溢出很快泅成一地,布满血丝的双眼狰狞外凸,死死瞪着女人,不可置信。 而他面前的女人,一袭玫瑰色的睡裙妖娆贴身,血液顺着手中的银白刀锋滴落在地板上,行走间渲染出朵朵怒放的红莲。 女人居高临下望着他,“为什么呢?” 她轻笑的模样印在他逐渐放大的瞳孔中,恐怖如挥舞镰刀的死神。他永远都没有想到,明明入睡前两人还恩爱缠绵,怎么从剧痛惊醒,自己已经危在旦夕。 “我也想问为什么呀,”女人轻轻俯身,双眸深不见底,“你明明说要娶我。可为什么转头就娶了别人,还要继续和我保持关系呢?你把我当什么了?” 躺在地上的男人,灰败的脸色流露绝望和后悔,粗喘的胸口一起一伏,眼见着就要死去。 如果时光倒转,他发誓绝对不要再招惹她,可惜……这个世界上,向来没有后悔药。 女人微笑着俯瞰男人,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凄清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到他的脸上,英俊眉眼染上几分血色。 “真可惜。” 女人喟叹道,蓦然想起当年初见时,他一袭白□□师袍,风度翩翩,金丝边眼镜下双眸脉脉含情。 他挑眉,笑着说,“这么美丽的女子,会有什么心理问题?不会是太过自恋吧。” 她忍不住笑出声,他顷刻间呆征,从此一颗心钟情与她,念念不忘。 她告诉他,她冷酷自私,独占欲强,三观不正,丧心病狂。他却觉得她的偏执成狂若能落在他身上,受宠若惊,一生幸事。 他疯狂的追求,步步紧逼,胜券在握;而她终于难以招架,终于沦陷,如他所愿。 一夜缠绵,青丝成结。他抚着发结,眼中痴缠,承诺爱她一生永不变。发誓此情永不渝。 两人相爱,同居。她以为爱能延续绵长,爱人陪伴身边。每一天都在品尝幸福滋味。 然而好景不长,他家里人发现了他们的事。意料之中的争吵,扬言断绝关系的家人。 赫赫有名的医生世家,怎能容她这样一个精神有疾的女人进门?怎能容她这个污点沾染上他们光耀的门楣。 他为她苦苦抗争,跪在父母面前发誓只要娶她,愿意被逐出家门。 她便愿为他洗净铅华,只愿做寻常夫妻,恩爱两不疑。 于是他被放逐,两人紧紧牵着手,从豪华的大宅搬到狭窄吵闹的小屋,简陋的环境挡不住年轻人心中火热的爱情。 那个时候,他们以为可以执手到白头。 然而他家里人始终不肯死心。 是啊,他年轻有为,是家中备受期盼的长子,徐氏医院发扬光大的顶梁柱,怎能说放弃就放弃? 他们想尽办法来阻挠两人的爱情。 他被医院开除,大街小巷流传着知名医生和他的病人搞在一起的传闻。如此劣迹斑斑的医生,哪里有医院敢用? 他做不了医生,只能打杂为生。辛苦的付出却得不到相应的回报,他还要养她,负担重重,每个深夜难以安然入睡。 她提出想去工作赚钱,却被他断然拒绝。 他看不惯她和别的男人说话,无法忍受她的目光落在别人身上。白天上班,他就将女人锁在屋内,情意绵绵说舍不得她出去受苦,害怕随便出门遇到危险。只是眼神躲闪遮挡住心底的阴暗。 她这么美丽动人,让人一见倾心,他怎么放心让她出头露面,被别的男人看上? 男人的独占欲偏执起来,与女人的也相差无几。 “就这样吧。”即使失去自由,她也不觉为苦,只要有他的爱,甘之如饴。 只是这样日复一日,看不到尽头的日子,从来养尊处优的男人,终于不堪忍受。 于是他说要给她个惊喜,她满心欢喜,期待着他跪地求婚的那一刻,仅仅是一个指环也能系住她的心。 可等来的,却是他的满腔歉意。 “对不起,我想给你优渥的生活,不想你为财迷油盐脏了手……抱歉,我要结婚了。可是我还是爱你的,你相信我!我只是想回到家里,有钱了就可以继续养你!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一定可以理解的对吧!” 他握着她光洁圆润的肩头,眼底是炽热的□□,和独占的贪婪。 他自信笃定,她爱他不渝,即使这样也无法离开。 “我当然明白啊”而她微笑着,心口仿佛被轰出个窟窿,森森滴血。 这就是他自诩对她的爱,真正荒诞可笑。 一夜疯狂,他肆意地发泄对她的爱/欲,而她婉转承欢,娇媚动人。 半夜,女人悄悄起身,从厨房拿出锋利的水果刀,对准睡熟的男人,毫不犹豫地一刺到底。 娴熟镇定的动作,看上去不是一次就能练就。 --她清楚,这当然不是第一次。 是第几次呢?女人百无聊赖地绕着搭在胸前的一缕卷发,轻哼着数数,“1、2……5、6”有点记不得了呢。 可她还记得当年遇到的第一个心理医生。 一份心理测试卷之后,他告诉她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可怕的偏执症。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爱上了她。 他深情款款,言笑晏晏,说她的独占欲真好,能够让他感觉每时每刻都被爱包围着。 可是两人在一起一段时间后,他却是忍无可忍。他说她的爱让他窒息的喘不过气来,他求求她放过他让他解脱。 “为什么呢?”她困惑,不解。为什么她一如既往同样的性格,他的态度却是徒然转变? 只是她向来善解人意,他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于是一柄闪着铮亮光芒的利刃,给了他无上的解脱。 接着是第二个人、第三个…… 她渐渐明白,他们爱她时,她的偏执成狂也是一番情趣;不爱时,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每一次她都倾注了所有的爱,想换得一份永远。却似乎怎么都逃不开命运的作弄。 “死了啊。”女人注目良久,确定男人真的死去,才随手丢开沾满血的锋刃。 “你问我为什么?”女人低低呢喃,缓缓附身趴到他变得僵硬的身上,吻上他冰冷乌青的嘴唇,双唇轻触间,是她满足的叹息-- “因为我爱你啊。” 爱是独占,爱是毁灭。爱是独一无二,爱是矢志不渝。 这就是她的爱。 这该死的爱呵。 -------------------------------- 少女从睡梦中醒来,慵懒地伸了伸懒腰,迎接新一天的灿烂阳光。 她利落地穿好校服,衣服因为经常清洗,颜色洗的有些发白,袖口也短了一截,露出纤细瘦弱的手腕。 走到空荡荡的客厅,茶几那里摆放着一个褐色的盒子,正面贴着一张方形的黑白遗照。 女孩燃了三支香,举在胸前朝着照片上慈眉善目的老婆婆拜了拜,把香插在一炉香灰上,嘴角漾起可爱的梨涡,“外婆,早上好。” 祭拜完了亲人,她走到狭小的卫生间。 站在镜子前刷牙,头顶昏黄的光线在镜中映出少女的容颜。一头齐肩黑发,乖巧娇俏的长相,眼睛像是猫眼般大而圆润,因为营养不良,瘦的露出尖尖的下巴。 洗漱完毕,她去厨房接了杯凉水灌下肚,权当做了早饭。 她背起书包,伫立在门口回望空无一人的屋子,轻声道,“我去上学了。“ ”砰“房门应声关上,属于少女甜美的嗓音在空落落的房间回荡,始终没人回应。 来到路口等了一会儿,就见不远处跑来一个同样穿着校服的长发少女,顿时眉眼弯弯打招呼,“阿落,早上好~” “早”名为黎落的少女眉清目秀,偏头朝她微笑,晨曦之光在她脸上静静流淌,整个世界仿佛豁然开朗。 对方把手里的面包和牛奶往她手里一塞,“拿着。” 郝萌一顿,眼睛弯成了两抹月牙,“谢谢。” 黎落急匆匆地拉着往前走,催促道,“快走快走,要迟到了。” “好!”手掌紧握的地方传来熨帖的温度,郝萌另一只手把温热的牛奶贴在自己冰冷的肌肤上,像是偷吃了鱼的猫儿,一脸幸福的满足。 好不容易赶在迟到前进入校门,来到班级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黎落翻开书早读,旁边的郝萌趁着老师没来抓紧时间啃早饭。 “阿落~” 一个短发健气的少女来到黎落身边,双手合十,圆圆的眼睛眨巴眨巴,撒娇道,“马上要交作业了可是我数学语文还没写没时间了嘤嘤阿落你最好了~!” “你啊,昨晚又看小说了吧,”黎落摇摇头,接过她的一本数学作业本,“这次我帮你写了,下不为例哈。” “嘿嘿,最爱你了~mua~”女生抛了个飞吻,欢欢喜喜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去抄语文作业了。 “阿落你真好。”旁观的郝萌笑吟吟地收回目光,埋头在竖起的书本遮挡下,就着温热的牛奶继续偷偷啃面包。 只是无人注意到,那直直盯着书页的墨黑双眸,悄然漾起迭迭阴暗漩涡。 真讨厌啊,对我一个人就好了,为什么对别人也要那么温柔呢…… 郝萌垂眸,香甜的面包也嚼出了一嘴苦涩的味道,难以下咽。 --如果,现实也是她的梦境就好了。 “嘘~”郝萌她,有一个谁都没有告诉的小秘密。 三个月前,她刚满18岁之后,就发现自己在睡梦中会来到另一个世界。有时那个世界会是她看或没看过的一部电影。 她在那个世界有新的身份新的名字,可以随心所欲地去体验不同的人生。 她沉醉在梦中无法自拔,只为寻找一份独属于她的、至死不渝的完美的爱。 --但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爱吗? 第二章 丧尸末世1 正值高三,学业最忙碌的时候。郝萌靠着黎落给的面包和牛奶,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已经饥肠辘辘了。 “去吃饭吧。”刚打了下课铃,同学们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向食堂。黎落从座位上拉起她,郝萌手里攥着饭卡,两人一路小跑来到食堂。 食堂被学生挤得满满当当,荤菜3块一份,素菜一元一份,米饭二毛一两,还有套餐、单独的小炒、以及各类面食,品种还算丰富,不过味道的话,当然讲究不了那么多了。 黎落打了饭回来一看,郝萌已经眼疾手帮她占了座,而她的餐盘里,照例打了一份素菜,配二两米饭。 一份炒白菜占了餐盘一小格,清汤寡水,表面浮着一层油星,看着就让人没什么胃口。 而郝萌在学校吃的每一顿午饭都是这样。 黎落坐下后,先是在自己的套餐里夹了好几筷子的肉菜递到郝萌碗里,尔后才开始动筷子。 郝萌弯弯眼,“谢谢。”她向来不会主动找人要什么,但别人主动给也不会矫情的不要,更何况黎落也不是别人。 当你三天没吃饭,在饥饿产生幻觉死亡的威胁前,自尊也没有小命重要。 很早前郝萌就有这样的觉悟了。 黎落吃了口饭,随口问道,“你晚上还要去打工?” “嗯。” 黎落迟疑了下,“……那你完了就早点回去,不要太累了。” 郝萌笑眯眯的答应,“好。再做几个月基本就存够学费了。” 两人继续吃饭,郝萌吃得津津有味,黎落低头拨拉着饭粒,忽然有些食不知味。 好友的家境她也是知道的,为了存钱读大学,郝萌晚上要打工到很晚。 她心疼好友,只能力所能及地在生活中帮助对方。 “多吃点。” 又是一筷子荤菜落到餐盘里,郝萌埋头吃饭,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一天的课业结束,郝萌连忙赶到餐馆打工,一见到她,后厨的人纷纷笑着打招呼,“萌萌来啦” “吃饭没,大叔给你留了饭。” “谢谢!”郝萌笑容甜甜,接过厨师长递来的一盘有着好几块肉片的盖浇饭,很快吃了个干净,接着挽起袖子就开始干活。 餐厅的人看见她都投来善意的笑容。 女孩嘴甜,长得又可爱,人也勤快,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顾客,都还挺喜欢她。 在餐厅忙碌到11点才终于结束,疲惫的郝萌与众人告别,匆匆回到自己的家,赶着做完作业后就上床睡觉。 这是一天中她最期待的时候。她躺在床上闭上眼,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沉入梦里。 再睁开眼时,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 --------------------------- 这一次,她叫莉莉安。从出生起就生活在孤儿院,没有亲人没有父母,什么也没有。 孤儿院缺吃少穿,她从小就过着为了一块面包和别的小孩厮打的贫苦生活,穿的衣服是外面的好心人捐赠的,从八岁穿到十二岁,短了一大截露出半截手臂和小腿,冬天抱着自己破烂脏污的棉絮冷的瑟瑟发抖,未来暗不见天日的就像冬日的夜。 可是莉莉安并不孤独。 有一个叫做汉斯的男孩子一直陪伴着她。他长得并不可爱,又瘦又黑,沉默寡言,也不会讨院长开心,总是被分去做粗重的体力活。 可是就是这样的人,却是在她小时候生了重病奄奄一息,院长不愿带她看病让她自生自灭时,偷偷背着莉莉安跑到诊所,在人家门口硬生生跪了大半夜,哀求人家救她。 那个下着大雪的、和人的心一样冷的森寒的夜,他用一双差点冻到截肢的腿,换回了莉莉安的命。 从那以后,两个人互相依偎着,在这里艰难地生存下去。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莉莉安出落的越□□亮。院长看她的眼神越发不对。她处处提防小心,和汉斯计划着,想方设法筹集路费准备离开。谁知某天还是不小心着了道,被故意找茬的院长关了禁闭,汉斯也被提前支开。 待到半夜,大门紧锁的房间潜进一个人不速之客,黑暗中贪婪好色的丑陋嘴脸,欺身而上的肥胖身躯,让莉莉安恶心作呕,一番挣扎摸到了桌上的烛台,毫不犹豫地砸昏了他。 莉莉安喘着气,惊魂未定,不知道躺在血泊中的人生死如何。 房门被人猛烈地砸响,莉莉安连忙开门,汉斯焦急惶恐的脸印入眼前,“莉莉安!” 他见她无事终于安心,待进门后看到半裸着的男人,沾血的烛台,迟疑了下,用衣服擦干净烛台上她的手指印,然后握紧烛台,毫不犹豫地将地上的男人彻底砸死。 两人都知道,如果一旦院长醒来,以他睚眦必较的小人性格,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倒不如……斩草除根。 “谁在那里!” 禁闭室的声响惊动了其他人,“快走!”两人惊醒,染血的手紧紧相握,像是断翼的鸟儿一般,互相依偎搀扶着,□□的双足踩在洁白的雪地上,奔跑着逃出了这座生活了十六年,如同牢笼的孤儿院。 当终于平安时,莉莉安喘息着,靠入他怀中低喃,“从今以后,我只有你了。” 汉斯愣住,然后用力地吻住她,“我会对你好的、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一遍一遍,翻来覆去,木讷如他,只能说出发自肺腑的誓言。 漫天的星光倒映在他眼中,无比璀璨明亮。他拥吻着她,冰冷的双唇抑制不住激动的轻颤。 从孤儿院出来之后,两人过了一段很开心的日子。 虽然居无定所只能流浪,但从没觉得生活凄苦。没有学历找不到好工作,又没有身份证明,只能打零工度日,还要被通缉,到处东躲西藏。可两人还是在很多城市留下足迹,以及甜蜜的回忆。 穷困潦倒的时候,两个人分吃一个汉堡。他把肉留给她,自己只吃单薄的面包片;坏掉的苹果,他吃掉腐烂的部分,把完好的留给她;只能容一个人躺下的木板床,他席地而卧,把温暖留给她…… 他爱她,心疼她,视她如命。 尽管日子过的清苦,莉莉安却觉得从未有过的甜如蜜。 汉斯去做木工,有了手艺两人的生活总算改善了点,汉斯还积攒了点钱,几年后在一个偏远的郊区买下了自己的房子。 房子是很小的面积,布置简陋,周围也是荒无人烟,但两人很满足。 “莉莉安,我终于给了你家了。”男人拥抱着她,不住亲吻。 “是的,汉斯,我好幸福。”莉安眼中噙着泪水,绽放的笑容如玫瑰娇艳。 她靠在汉斯的肩头,因此对方没有看到,她眼底的茫然。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幸福,又能维持多久呢? 而某一天,回家的汉斯不小心在路上被狗咬了一口,因为伤口不大,为了省钱他没去医院,并且偷偷隐瞒下来,没有告诉给莉莉安。 当晚,本来睡熟的莉莉安忽然从梦中惊醒,黑夜沉寂,一片寂静,摸到身旁冰冷的床铺,她心中莫名地涌上不详的预感。 “汉斯?”她低唤着,摸索着墙壁开了灯,起来找寻丈夫。 “唔” 卫生间里隐约传来压抑隐忍的闷哼,汉斯高大的身影拱起,捂住嘴不停的咳嗽,很难受的样子。 “汉斯!你怎么了!”莉莉安连忙敲门,试图拧锁,可里面竟然被反锁了,汉斯听到她的声音,连忙回道,声音沙哑又怪异,“宝贝儿,不用担心,我只是--” “噗”话音未完,下一秒,一道喷溅的血迹扑面而来,洒在门玻璃上,映的莉莉安视野一片血红,随即里面的身影重重倒下。 “汉……斯?”莉莉安瞳孔骤然紧缩,久违的恐惧袭来,她咬着牙左右一看,捡起拖把,把手柄那一头猛地对准玻璃送过去! 玻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露出半截缺口,莉安连忙探手进去,摸索着打开被反锁的门。 门终于打开,入目所及,皆是一片殷红。 墙壁上、地上都是喷溅的大量血液,还夹杂着血沫内脏等东西,而汉斯趴在地上,生死未知! 莉莉安扑过去,费力地翻过汉斯,他脸色灰白如纸,眼窝凹陷,莉安颤抖的手摸上他的胸口和鼻子,心中顿时冰冷。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她闭了闭眼压抑住夺眶而出的泪水,连忙按着汉斯的胸口做人工呼吸,没按几下,汉斯手脚抽搐了下,竟然渐渐有了动静! “汉斯!”莉莉安惊喜呼唤,捧着对方的脑袋,正欲激动拥吻从死亡边缘回来的爱人,死而复活的汉斯在这时慢慢睁开眼-- 那双眼失去了湛蓝的瞳仁,眼里只有眼白和猩红的血丝,机械地在眼眶里转动着。 “嚎”他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喑哑低吼,皮肤如纸般干涸贴在骨头上,只是刚才这么一下的功夫,一个大活人就形销骨立,面目恐怖。 莉莉安不可置信,下一秒,汉斯双手弯曲成爪,整个人嚎叫着向她扑了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莉莉安被对方压到身下,她睁大的眼清楚看到,对方猩红大口张开,牙齿流着口水,正要一口咬上她的肩膀! 电光火石间,莉莉安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也是一个充满丧尸的世界。 她心中绝望而麻木,原来,汉斯变成了丧尸。 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近在咫尺。她闭上眼,心中一片平静,甚至搂紧了身上冰冷僵硬的躯体。 这样也好,他死了,她也不会独活于世。说好了一辈子在一起,少一分一秒也不行。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 她睁开眼,看到汉斯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徘徊在面前,他埋首在她肩膀,低嚎着,发出令人颤栗的磨牙声,口水混合着血水已经打湿了她的衣领,它白色的瞳仁布满狰狞的血丝,眼球剧烈颤抖着,然而迟迟没有一口咬下。 心底仿佛有一簇希望的火苗重新点燃,莉莉安泪盈于睫,捧着那张灰白如同死人的脸,喃喃自语,“汉斯,你即使变成丧尸,也还是爱着我,不愿意伤我的,对吧。” 已经变成丧尸的汉斯吼着,手指死死抓住莉莉安的肩膀,力量大的仿佛要钳碎骨头,嘴巴开开合合,牙齿咬紧,脸颊的肌肉抽搐着,仿佛挣扎着什么,每当要咬下去时有股力量让他生生错开。 于是徒劳了半晌,它似乎对面前这个没法吃的人失去了兴趣,蹒跚摇晃着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向外走。 莉莉安抹去泪水,快速地奔回房间。她听到窗外传来零星的枪声和呼救声,心中一紧,第一个念头便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人发现汉斯已经尸变了。 事不迟疑,她立刻收拾衣物,又把厨房里的食物全部装好。本来想给汉斯换套衣服,可它虽然没法吃她,但力气很大根本不容近身,莉莉安只得给他披上外套遮掩血迹,又拿了骑摩托的头盔给汉斯系上,这才趁着深夜,把汉斯带出来,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人藏在汽车的后备厢。 “坐好了,汉斯。” 莉莉安双手紧握方向盘,听到后面不住传来的锤打和低吼,神情坚定。 “我不会丢下你的,连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汽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出,在深夜的夜幕下飞快地行驶着,朝着前途艰难的远方…… 这个世界即将变为人间地狱,而莉莉安不在乎。只要汉斯在身边,她就无所畏惧。 第三章 丧尸末世2 两年过去。 夜幕低垂,繁星闪烁。荒郊野外,有一丛跳动的篝火。 篝火边是两个人。女子身形瘦削,一头利落的短发,纵使身形瘦削,也这挡不住清丽的容颜。 而旁边的人戴着安全头盔,外套看上去还比较整洁干净,只是行为怪异,双手抱着一截血肉模糊的东西啃的狼吞虎咽,连带着手腕上系着的与女子相连的绳索也在草地上扫来荡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莉莉安啃着又硬又干的面包,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汉斯,你今天吃的开心吗。” 身旁的人没有回答,正在贪婪地吞吃着属于人类的血肉,咬骨头的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听来让人毛骨悚然。 莉莉安对此习以为常。 丧尸爆发后,这已经是第二年。人类建立了几个难民营地,但她带着汉斯,必须要离群索居,以免被人发现汉斯而伤害他。 所以这三年,她几乎东躲西藏避开人类,又要找寻食物,过的甚是艰难。 索性汉斯在身边,一般丧尸也会忽略掉她,这才得以存活下来。 丧尸汉斯啃完一截人类的手臂,不满足地冲着莉莉安低嚎,龇出一口染血的獠牙。莉莉安叹气,摸出手帕细细地给它擦拭嘴边手上的血迹,满心愧疚,“抱歉啊亲爱的,我这里也没有你爱吃的食物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汉斯不会吃她,可是丧尸本能的饥饿感几乎每时每刻都折磨着它。 饿到极致时,它就会胡乱发脾气,朝着活人聚集的地方奔去。偏偏力气又大,莉莉安被他简直是拖着走,有几次就差点暴露在人前了。 还好后来莉莉安发现,只要喂汉斯人肉,它就会有一段时间的安静。 于是,她开始把目光重新瞄上幸存的人类。 刚开始,她没有那么狠心去杀活人。一般都是带着汉斯躲藏着,如果看到落单的人被丧尸袭击死亡后,她再出现赶走丧尸,夺取它们的胜利品带回给丧尸。 可天气炎热,尸体保存不了多久就会腐烂发臭,汉斯对此兴趣缺缺。 为了不饿着汉斯,莉莉安只好出面去猎杀幸存者了。 她都是选择偏远的小乡镇,偶尔遇到落单的人,便以身□□,然后在对方意乱情迷的时候出手。 第一年还好,进入到末世第二年,人类几乎都入驻大型基地,游荡在外面的活人非常少了。 有时几个月都遇不到一个活人,莉莉安没法,只能“克扣”汉斯的伙食了。 “嗷”汉斯喉咙里发出喘气的喑哑声响,动来动去,仿佛小孩子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知道它没吃饱,莉莉安很心痛,犹豫了下,从背包里拿出最后为它准备的食物,“……这是最后一点了,你吃吧。听说附近有个小型的幸存者基地,我明天再去试试捕猎。” 她递过去的,赫然是一个人的头颅,从脖颈处断开,血液干涸发黑,一看即知死去多时。 看模样,应该是个年轻的男人,怒目圆瞪,死了都闭不上眼,仿佛没想到自己竟然死在柔弱的女子手里。 “汉斯”低低咆哮,兴奋地抱住头颅,埋头大吃特吃。 它的牙非常坚硬,且手上力大无穷,轻易便撬开头盖骨,露出里面黑红带白的脑花。 莉莉安怜爱地注视着它,知道这是丧尸最爱的美味。 普通躯体只能让汉斯保持安静一个礼拜,但人脑却能让它长达一月甚至数月不因饥饿而发狂,还有防腐的功能,吃了能减缓身体腐烂的速度。 汉斯低头,对着痴迷的食物张大嘴,可就在美味即将到嘴的那一刻,它竟然犹豫了,嘴唇开开合合,过了会儿,它捧起有着脑花那一半的头颅,朝着莉莉安的方向递过来。 “汉斯!”莉莉安望了望对方留着口水恋恋不舍的模样,以及固执举在半空中的手,眼泪夺眶而出。 莉莉安扑过去抱住它,喜极而泣,“汉斯……汉斯!我知道,你还记得我,你会恢复的,对吗。” 她本来都快绝望了。这两年,汉斯除了不咬她,表现的和其他丧尸没有任何不同。 但她心中一直有个信念,既然汉斯不吃她,肯定说明某种残存至深的本能还记得她。 只要再等等,说不定哪一天汉斯就会恢复理智了。 没有想到,这一天猝不及防的到来。 把好吃的那一部分给她,这是汉斯镌刻在身体的习惯。 以前他们很穷,只能买一个汉堡,他会吃掉面包片,把鸡腿肉留给她。 而现在,美味的人脑就在面前,身为丧尸的它竟然能放弃,转而给她。 这简直是,珍贵的不能再珍贵的礼物。 莉莉安含泪把头颅推还给他,温柔哄劝,“亲爱的,我吃不下了。你吃。” 汉斯听不懂人言,见她不吃,动作笨拙而坚持地把脑壳往她嘴里倒,莉莉安狼狈地左躲右闪着,被发黑的脑浆糊了一头一脸。 可她笑的很开心,“不要闹了,汉斯……哈哈” “嗷!” 它不开心了,不懂这个人类为什么不吃这么美味的东西,气恼地扔了空掉的脑壳,那东西咕噜噜地滚圆,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瞪着漆黑的苍穹。 忽然,莉莉安的脸被一双冰冷的手僵硬的捧住,她吃惊地抬头,汉斯近在咫尺,它夹杂着血丝的白色瞳仁僵滞地转动着,皮肤干瘪灰败,露出獠牙-- 莉莉安感觉一股腥臭气息扑面而来,下一秒只觉脸颊上一凉。 汉斯贪婪而小心地,伸出发黑的舌头,温柔地舔舐着莉莉安脸上沾着的脑花。 以前还是活人的时候,他就最喜欢这样闹她。在她生日的时候买了她喜欢的冰淇淋蛋糕,就这样涂抹在她全身,然后一点点舔掉。 □□而又满含爱意,让她时刻感受被深爱着。 而现在…… 它嘴里的气息并不好闻,满是腐臭;湿滑黏腻的舌头舔在脸上也是冰冷的。 可莉莉安甘之如饴。一动不动,闭眼安静地任它舔舐。享受着与对方的,恍若隔世的亲近。 真好,还是汉斯,那个爱着她,舍不得她忍饥挨饿,就算自己变成丧尸,也不会伤害她的汉斯。 “汉斯……”她呢喃着,忍不住偏过头去亲吻那熟悉又陌生的嘴唇。 对方却忽然往后躲开,偏头躲来躲去就不让她亲到,仿佛顾忌着什么一样,龇牙咆哮,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呼噜声。 莉莉安毫不害怕,摩挲着自己的嘴唇,忽然眼睛发亮,笑容甜蜜,“你是害怕会传染给我吗,没事的,我不怕。” 这一次汉斯却无论如何不肯在亲近她了。 莉莉安叹了口气,倒也并不太失望。 今天晚上的收获已经足够多了……她几乎已经可以期盼到不久的将来,汉斯彻底恢复神智。 她有足够的耐心,这艰难的末世生活,一点也不难捱。 “我去给你捡吃的。”她站起来走了几步,弯腰捡起刚才掉落的另一半头颅。 那眼睛和脑内的其他部分,也是不能浪费的美味呢。 “汉斯,你看--” 她拿起狰狞可怖的头颅,笑着转身示意给汉斯看,却看到让她魂飞魄散的一幕-- 在汉斯的背后,离两人不远处,有一个持枪的人正对着汉斯! “不--” “砰!” 破空的枪声混合着凄厉的尖叫,响彻夜空。 莉莉安呆呆地看着汉斯额头突然出现一个血洞,表情还维持着僵硬木讷,忽然就倒在了她的面前。 --莉莉安的世界,霎时间一片沉寂。 “喂!小姑娘你没事吧!” 有人在大声喊着什么,还有很多人向她跑过来,脸上带着关切的表情。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咦,这小妞长得挺漂亮啊。” “不对,这丧尸和她是一起的!你们看!” 齐齐的上膛声响起,所有人手持枪对准她,戒备又怀疑。 两人的手腕上还连着绳子,一眼即知是同路人。 有人翻过彻底死去的丧尸检查,人群窃窃私语。 “尸变大概有一年以上了。” “衣服倒是比较干净,看样子时常打理。呵,对一只丧尸还这么精心。” 满怀恶意的目光袭来,风言风语不止。 也有人发现疑点,“过往不是没有人豢养丧尸,可一般都给戴了头套和手套,避免自己被咬伤抓伤。可你们看,这具丧尸竟然什么都没带!她还系了绳子!为什么她不怕咬!?” “难道丧尸有了理智?”人群爆发出一阵骚动,人们眼里兴奋激动的光,他们基地研制血清很久了,屡屡失败,眼看着丧尸逐渐占领整个地球,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人类最后的希望! “喂,”一只冰冷坚硬的□□抵住下颚,逼迫莉莉安抬起头,那是一个俊朗的男人,是整个队伍的领导人。 他沉着脸质问,“这只丧尸和你什么关系,它为什么不咬你?” 真吵啊……莉莉安木然的想,真吵啊。真想让所有人闭嘴。 还是她最亲爱的汉斯可爱。 将喉间的热血硬生生咽下,莉莉安用伤感的目光哀怨地看了眼男人,掩面恸哭,“那是我哥哥……” 人群忽然变得异常安静。 那无异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子,即使末世艰难的生活也遮掩不住她的美貌,不合身的衣服紧紧裹在玲珑身段上,铂金色的短发贴着瘦削的脸颊,哭的时候梨花带雨,令人忍不住心疼怜惜。 她哀哀哭泣,“我和哥哥从小相依为命……他变成了丧尸也不肯咬我伤害我,我又怎么忍心把他送到实验室让他受尽折磨!?” 领头的男人沉默地盯着她,目光考量,“抱歉。”周围的伙伴悄然攥紧了手中的武器,以防女子突然发难。 “可我不怪你们,”莉莉安泪光盈盈注视着他,轻声道,“必须要远离人群求生,我也过的很辛苦,偶尔甚至想要放弃……” 未尽的话语湮没在哽咽声中。看她一身狼狈,形销骨立的样子,谁都明白她曾经把自己逼入过的困境,以及她现在如释重负般发泄的哭泣,心中的戒备悄然融化了几分。 “你叫什么名字?”领头的男人这次的歉意真诚了一些,将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遮挡住外露的风光,“我叫瑞克,你现在一个人……也许你愿意加入我们?” “可以吗?那真是太好了!”莉莉安惊喜地抬起头,看到对方眼底悄然滋生的好感,心中冷漠。 莉莉安没有什么异能,身体也十分较弱,但似乎所有的技能点都加在了外貌和eq上,总是能够轻易蛊惑人心。 “瑞克,你过来!”旁边手持□□、胡子拉碴的男人忽然出声叫住了瑞克,冷着脸朝他招手示意,指了下地上,被吃了脑花的空荡荡的发黑的头颅。 瑞克过去看了一眼,蹲下去摸了摸骨头的硬度,脸色微变,倏地扭头一枪直指女子! “咔嚓!” 看到他的举动,一时间所有人默契地把枪上膛,齐齐对准被包围在中间的莉莉安,瑞克厉声喝道,“你在投喂你哥?而且用的不是丧尸的脑袋,是人类的!” 第四章 丧尸末世完 莉莉安余光快速地扫了眼地上的半个发黑的骷髅头,在丧尸嘴里艰难求生的幸存者很容易就能分辨这到底是不是尸变后的颅骨。 她咬了咬嘴唇,神情愧疚,“这个脑袋的主人是半个月前一个被丧尸咬了的人,他不想变成丧尸就自杀了。我这才拿走……他的头颅。” 她说的言简意赅,因为这个时候说多反而错多。 当然,她的说辞不能完全打消瑞克他们的疑虑,只不过她的下一句话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 “我哥已经这样了,我不能再自私下去……不知道它的尸体还有没有用?如果可以研制出抗丧尸病毒的解药,那就好了。” 一想到这其中的可能,禁不住心中涌现希望。他们暂时接纳了莉莉安,带着她回到他们的大本营,一个固若金汤的监狱。 一同被带回的还有汉斯的尸体。 莉莉安在这里生活了大半个月,和所有人都熟悉起来。她很能干,处理丧尸起来身手也很利索,性格也好,团队的于是逐渐接纳了她。 而某一天外出的伙伴带来一个消息,离监狱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镇,那里有一批幸存者。 瑞克考虑到以他们现在的条件没法研究汉斯的尸体,只能找寻大型基地以求里面有专门的科研人员。为此打算派出一队人马前往小镇,想寻求合作。 结果出发前,之前失踪的队友忽然归来,还道,“那个小镇看上去和平宁静,人们在里面安居乐业。可是我发现了总督,就是小镇的掌管者的秘密--” “他用活人的血肉豢养着一只丧尸,似乎是他女儿。” 本来围坐在火堆边昏昏欲睡的莉莉安一下清醒了,眼里隐隐的火光跳跃,“他的女儿是不是也像汉斯一样,还残留着自主意识?” 对方冷漠道,“没有,在我看来和普通的丧尸没有任何区别。” “还是要去看一看” “那个总督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瑞克他们争论的激烈,莉莉安仿佛没听到一般,慢慢坐了回去,靠着阴冷的墙壁低着头不发一言,阴影下看不清表情。 结果这边还没商量出对策,小镇的人竟然把外出找寻食物的瑞克团队里的两个人给抓了,瑞克他们为了营救对方潜入到了小镇里,结果救人过程中引发了冲突。 随后两方谈判陷入了拉锯战,瑞克发现了总督意欲图谋监狱的想法,逃出来的过程中还杀死了总督精心饲养的丧尸女儿。 总督发狂,瑞克他们刚逃回监狱,总督就带入来想干掉他们。 瑞克他们靠着监狱的堡垒,好不容易才打退总督的袭击。 一群人侥幸活了下来,等到他们回神的时候,才发现就在刚才的混战中,莉莉安不知道去哪儿了。 “莉莉安?!”在瑞克他们为失踪的莉莉安担心的同时,他们不知道的是…… “砰砰砰!”旷野接二连三响起枪声。因为行动失败,队员不满总督让他们去杀人类而不是丧尸,总督干脆心狠手辣地将他们全部杀害。 总督--菲利普本身是个英俊儒雅的男人,此刻面目狰狞扭曲,盯着地上刚刚被他杀害的队员尸体,“一群废物!” 他心中对瑞克团队的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却在此时,身后传来不合时宜的清脆鼓掌声-- “啪、啪” 菲利普倏地扭头反手就是一枪,手/枪发出空膛声,他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美丽的女人,慢慢踱步过来,脸上带着愉悦的笑,“你就是总督?闻名不如见面。” 菲利普收回空/枪,神情阴沉,“你是什么人?”他竟然没发现她什么时候混在他们撤离时候的后备车厢里。 “我叫莉莉安,”女人来到他面前,饶有趣味道,“听说之前你在圈养你变成丧尸的女儿?” 菲利普眉宇间闪过一丝狠戾,不待他说话,莉莉安又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缓缓凑近菲利普耳边,男人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只待暴起一击毙命。 “丧尸是能恢复理智的。你原来的想法并没有错。” 柔婉的声音吹拂在耳边,男人眼底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这一次他终于正眼看向女人,“你怎么会知道?!” 莉莉安笑的肆意,“因为我的爱人,就算成为了丧尸,依然残存一些理智。” “我如同你一般,精心喂养着他,他不会伤害我,并且已经慢慢认得出我了,只是可惜--” 话锋一转,女人语调冷如利剑,眼底憎恨的锋芒毕露。 “要不是瑞克‘出手相助’,此刻我已经和丈夫团圆了呢。” 满是讥诮的话语,那张美丽的脸上扭曲如恶鬼。 菲利普凝视着她,想到惨死的爱女原本有机会恢复正常,也都是因为…… 他忽而笑了起来,朝着女人伸出手,“我想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呵”女人轻笑,将手递给了他握住。仿佛某种盟约的成立。 四目相对,两人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疯狂狠辣,还有几分微不可察的激赏。 ……是同类人啊。 莉莉安垂下眼睫,遮挡住瞳仁中幽深的情绪。 只不过她的敌人,可不是瑞克。 这之后,莉莉安和总督搭档,渐渐有了自己的团队。并且几次和瑞克团队交锋,两方遂成死敌,不死不休的局面。 某一次,莉莉安设了个陷阱,使得瑞克和菲利普的两只队伍几乎同归于尽,而幸存下来的她悄然离开,找机会进入了大型基地。 “汉斯,再等等我。” 福尔马林浸泡着的发白头颅装在罐子里,莉莉安把它紧紧抱在怀中吻了吻,视若珍宝。 这个基地是目前人类政/府建立的最大基地,有着数十万的人口,有无数搜寻队,负责外出杀死丧尸、收集物资,还有专门的科研团队。 莉莉安主动献上了“能控制食欲”的丧尸大脑,很快被高层注意到。 而莉莉安,也凭借过人的美貌和手段,攀附上了其中一个高层,一个名叫布鲁斯的男人。 最开始,莉莉安安静的,如蛇一般蛰伏在对方的身影后,悄然掌握整个基地的情况。 人多是非多,这个基地实际并不怎么和平。为了权力,为了物资,各个队伍摩擦不断,对领头者的位置虎视眈眈。 找准时机,莉莉安便利用布鲁斯对她的喜爱和信任,暗中挑拨,煽风点火,刺激布鲁斯的野心,让他杀死领头者取而代之。 再利用他的独占欲和权利欲,陷害他身边的好友,使得他逐渐对昔日伙伴暗下杀手。再挑起其他队伍的争斗,搅得整个基地一点都不安生。 “莉莉安,我爱你,我什么都愿意奉献给你。”床榻间,耳鬓厮磨,早被迷昏了头的布鲁斯倾吐对她独一无二的占有欲,疯狂缠绵。莉莉安扭动白蛇般的身躯迎合,低低笑出声,“是吗,布鲁斯,我真是太开心了。” 汗湿的发黏上莹白如玉的脸庞,那双眼如冰封万年的河底,深不见底。 不仅如此,莉莉安还凭借布鲁斯爱人的身份,进入到实验室,一直监督着实验的进度。 汉斯的脑子早就被瓜分用于各种实验,而仅存的空空的颅骨被放置在一个罐子里保存着,每次路过,莉莉安都会投去目光,然后在心中刻下一横。 一天,又一天…… 三年后,汇聚了顶尖科学家的实验室,从汉斯的脑子里提取出了某种物质,研究出了能够使丧尸恢复理智的药物。 “人类有救了!”研究员们激动的哭了出来,欢呼拥抱,那小小的一支试管,承载着人类最后的希望。 “太好了”莉莉安也笑,发自肺腑的开心。 很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席卷基地,汉克宣布,要举行盛大的庆功宴。 广场人,人头攒动,载歌载舞,欢呼雀跃,热泪盈眶。 忽然,地动山摇,实验室那边爆发接二连三的爆炸,滚滚浓烟! “不--” 布鲁斯狂奔向层层保护的实验室,当打开最后一扇门时,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所有的研究员全部倒在血泊之中,记录着所有数据的电脑仪器纸张全部笼罩在熊熊大火中,顷刻间化为灰烬。 扑面而来的高温几乎要把人融化,橘色火光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伫立在中央,手里拿着人类最后的希望--一截绿色的试管。 “莉莉安!”所有人不可置信,目欲裂,“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举动会毁灭人类!” “那又怎样呢,”灼热逐渐融化那张美丽的脸,皮脂熏烤出令人作呕的气息,莉莉安的身体整个都燃成了火球,而她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大火中,面目全非,笑的肆意狷狂,“我的爱人已经死了,即使研制出血清也无法使他死而复生。所以这个世界的死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爱的人不在了,我就要全世界为他陪葬!” 汹涌的爆炸混合着女人凄厉的诅咒,将整个实验室化为灰烬。 被气浪掀出去摔的头破血流的人们,狼狈地爬起来,惊恐又绝望,那女人简直如魔鬼,毁掉了人类最后的希望。 而悲剧,远远没有结束。 与此同时,远处似乎传来惊恐的呼喊-- “丧尸破城了!快逃啊!” 永远地失去亲人,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或麻木、或憎恶的生存的人并不少,莉莉安联合了他们,按照计划,在这一刻他们打开了隐蔽的通道,将城外盘踞的百万丧尸放了进来。 原本最安全的幸存者堡垒,顷刻间化为地狱。 极少数的人有幸逃了出去,不过外面基本已是丧尸的天地,又缺少物质,生存艰难。人类,逐渐走向了灭亡。 不过,这一切都和莉莉安没什么关系了。 “啊~哈”郝萌睁开眼,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赶紧洗漱上学。 在约定的路口与黎落汇合,吃着对方特意给她带的牛奶和面包,郝萌含糊地道,“阿落,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黎落问。 郝萌道,“最近不是出现很多穿越小说吗。我想问,如果是你的话,在梦中可以穿到其他世界,醒了就回到现实。那么在梦中,你会怎么做呢。” 黎落认真地想了想,“既然代替了原主,那么我大概也会努力成为她本人吧,延续着她的生活继续下去。” “呵”郝萌顿了顿,慢慢弯起眉眼,笑容满面,“我猜也是。” 这就是她和黎落最大的不同。 好友认真善良,代替别人身份的同时也会承担责任;但对于自私凉薄的她来说,梦中的世界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 这时,黎落反问道,“那你呢?” 郝萌眼睛弯的像两抹月牙,嘴角梨涡忽现,“我觉得,做人嘛,开心就好。” 不像现实会被道德和规则所束缚,在梦中,平时隐藏的不为人知的一面无限放大,可以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既然只是游戏,那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心点? 那个时候郝萌无所谓的想。没有想到在不久后的将来,整个世界会翻天覆地。 第五章 孤儿之怨1 “莉莉安,我相信有人陪着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女子温柔地拥抱住面前的女孩,在她额上吻了吻,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安抚道,“你睡个午觉,等你醒来妈妈就带着姐姐回来了。” 坐在床上的女孩有着天使般可爱的容颜,皮肤雪白,一头金黄的卷发垂在身后,她紧抱着怀里的小熊玩偶,只是一双宛如碧海般漂亮的蓝色眸子,眼神呆滞,神情木木的,仿佛玩偶般没有一点灵气。 “凯特,快一点。” 外面传来低沉男声的催促,凯特拭去自己眼角的泪痕,轻轻放倒女孩,怜爱地替她闭上双眼,“乖孩子。” 她再看了一眼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女孩,妆容精致的脸上闪过一抹忧愁,这才关上门出去。 房间恢复一片安静,外面传来开门关门声,以及汽车发动机运转的声响。 直到汽车渐渐远去,原本看上去熟睡的女孩,就在此时豁然睁开眼。 --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剔透晶莹,生气勃勃,哪有之前半分的呆滞? 郝萌掀被起身,站在落地镜前仔仔细细打量自己这一次的模样,她摩挲着脸颊稚嫩的肌肤,嘴角笑出小小的梨涡,朝着镜子中的小天使打招呼,“你好,莉莉安。你安心的去吧,你的身体我接手了。goodbye~” 她每一次穿越的情况不尽相同。比如之前在行尸走肉的世界,她就是个婴儿;而更多的时候,她是穿越到一定年龄的女孩身上。 两者都是有利有弊。幼儿期太过漫长,柔弱无力不堪一击,简直磨灭她本就不多的耐心,不过甚在可塑性强,可以坦然暴露自己的本性; 而穿到他人身上,虽不用捱过幼儿期,但一开始必须要扮演好原主的角色,否则会被周围的人发现端倪。 这一次她穿到了一个叫做莉莉安的女孩身上。父母一个做生意,一个是政府官员,家里非常有钱,只是父母工作繁忙,很多时候都不在家。 她今年六岁,是家里的独生女。照顾她的保姆在父亲的管教下严谨刻板。时间久了,本就内向寡言的莉莉安竟然有了自闭症倾向。 父母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基本不说话,也不喊人,抱着小熊玩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父母后悔不迭,请了昂贵的心理医生给她治疗也没什么作用。最后听从了心理医生的建议,去领养一个孩子,想着如果有人一直陪着她、照顾她,也许就能好转。 整理完脑海中的记忆,郝萌伸手戳了戳脸颊的小酒窝,盯着镜子中的女孩,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小天使,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呢。” 软糯如豆沙的稚嫩嗓音有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倘若早穿来个一时半会,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清醒”过来,阻止父母去孤儿院领养小孩的打算。 但现在为时已晚,父母已经动身,而这个决定他们早就犹豫了一个多月,到现在才出发,想必考虑成熟态度坚决。 不过,也无所谓了。 郝萌掩嘴小小打了个哈欠,返回床上,盖上被子继续睡觉。 父母这么忙,要是领养来的小孩乖乖听话,她倒也不介意多一个“姐姐。” 无论有没有血缘,只要有人愿意关爱她,她也能接受对方。 她心很小,要的也不多,只是很多时候,连这点微小的愿望都满足不了。 -------------- 凯特和布莱克两人下了车,和前来迎接他们的孤儿院里的修女交谈着,听她用苍老的声音介绍着这所孤儿院的情况。 “这里的孩子大部分来自俄罗斯、以及周边一些东欧国家,他们或者父母双亡、或者被遗弃……” 修女上了年纪,声音沙哑粗粝的像是刀片刮磨砂玻璃,夫妇两人听的很难受,可态度却小心翼翼,挨在修女身旁唯恐漏掉一个单词。 一男一女气质儒雅,穿着高贵,很难想象,两个都是久居上位的人竟然有这般放低姿态的时候,更令人意料不到的是,他们不单是为了有人陪伴莉莉安,是抱着真心实意收养的念头来的。 也因此,当他们认真听着修女的介绍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孤儿院二楼上有一道炽热的目光,一直死死聚焦在他俩身上…… 两人在修女的带领下,走近孤儿院。此时下课铃响起,一群女孩欢呼着冲出了教室,险些撞到凯特,她连忙避开,结果差点撞到旁边的布莱克。 布莱克扶住她,“没事吧。”看凯特站稳了,他就放开了手。 凯特摇头,“没事。”她看了下,刚才不小心撞到她的孩子已经走远了,不禁皱了皱眉。 布莱克打量着从他们周围说笑着路过的孩子们,也面露不悦。 这些女孩看上去十来岁,最是天真烂漫,活泼好动的时候,只是在刻板严肃的布莱克看来过于散漫,没有规矩和礼貌。 修女解释道,“这堂课下了就可以去食堂吃饭,孩子们都饿了。” 这个解释稍微让两人脸色好了点,想去孤儿院的孩子们吃的必然不是很好,心中再次升起了同情怜惜。 “那我们--” 凯特转身想对布莱克说一起去食堂看看,结果一阵流畅悦耳的钢琴声忽然响起。 两人微微一愣,对视一眼,循着乐曲声上了二楼。 他们没有看到,修女在听到这道琴声时,布满褶子的眼尾一闪而过的惊惶。 凯特从小学习钢琴,精通多种乐器,一听便听出了这首《致爱丽丝》弹奏之人的高超技艺。 更难得的是,还饱含感情。 他俩随着优美的音符来到二楼,音乐教师的门虚掩着,从门缝可以看到黑色的钢琴前,一个女孩端坐的身影。 同样穿着统一的院服,她衣服整洁干净,脖颈修长白皙,手指在黑白琴键上娴熟地跳跃着,奏出悦耳的曲子。 一曲终了,女孩缓缓收手。 “啪啪” 忽然身后响起了鼓掌声,女孩诧异地回头,看到一男一女笑着朝她走近。 男人西装革履,戴着金丝边眼镜,儒雅英俊;女人妆容貌美,踩着一双足有十厘米的高跟鞋,干练洒脱。 女孩的目光在男人身上停留几秒后移开,用疑惑的眼神打量他们。 凯特欣赏道,“你的钢琴弹的真不错。” 女孩脸上立刻露出欣喜带着一丝羞涩的笑容,她站起身拎起两边的裙角,小小的弯腰示意,“谢谢您的夸赞,美丽的夫人。” 她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仿佛中世纪欧洲古堡里贵族小姐所有的,一股特别的古典韵味,和楼下那些冒冒失失的孩子完全不同。 凯特和布莱克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对女孩的好感。 凯特走近对方,亲切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道,“我叫伊斯特--只是伊斯特,”清脆的声音忽然轻了几分,“没有姓。” 一般记事后被遗弃而留在孤儿院的孩子,都记得自己的姓和名;除非是一出生就在这里的,只被修女取了名,并没有给予他们姓氏。 --这是一个,从来没有享受过家庭温暖的孤儿。 然而说这话的时候她并没有表露多少哀伤,只是陈述一般的语调,女孩的脸上有着不符年纪的沉稳。 凯特心生怜惜,情不自禁抚摸着女孩的头发,“你愿意和我聊聊你的故事吗。”她想更多的了解对方,来看看是否可以收养这个孩子。 “修女嚒嚒说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了……”伊斯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讲述她的故事。 她并不多说孤儿院生活的孤独寂寞,反而着重描绘她的日常生活。喜欢钢琴、喜欢画画,还种了向日葵…… 随着她的述说,凯特和布莱克眼前都浮现一个虽然身处不幸,却热爱生活、坚强勇敢的形象。 最后,凯特抱了抱她,“你真是个可爱的女孩。” 修女一直不发一言站在角落阴影处,没有打扰他们的交谈。 “该说感谢的是我才对,”伊斯特道,“谢谢你们愿意听我说话,我是说,很久没有人这么和我说话了。他们都觉得我有点奇怪……当然我并不这么觉得,我认为,我与众不同。” 她灿烂的笑起来,带着一点点矜傲,这让她有几分孩子气,在与之前沉稳安静的反差下,显得格外可爱。 凯特放开她,低头注视了一会儿,恍惚间仿佛在她的笑容中看到女儿的影子,眼眶渐渐泛红。 如果不是……她的女儿也和伊斯特一样大了吧。 伊斯特吓了一跳,手足无措,“怎么了?夫人?” 布莱克上前一步握住妻子的肩头,“不关你的事,她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 伊斯特抿了抿唇,歉意道,“抱歉,让您想到不好的事了,”她想了想道,“我在《圣经》上读到过一段话:上帝给你关上一道门,会同时给你打开一扇窗。” “我想,虽然发生过不开心的事,但这些都会过去,一定会有好事来临的。” 女孩认真地说着这话,注视着凯特的眼里满是安慰。 凯特心中仿佛一股暖流流过,女孩关心的目光触动了她隐秘的心弦。 她牵起女孩的手,郑重其事地询问道,“你愿意和我们成为一家人吗?” -------------- “莉莉安,亲爱的的” 郝萌被耳边的温柔呼唤叫醒,睁开眼发现父母都回来了,一道回来的,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孩。 那个年约十一二岁,穿着带着点古典韵味的少女款款走到她的床边,趴在床边仰头,眼睛明亮地望着她-- “你好,莉莉安,我是伊斯特,以后就是你的姐姐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她的目光澄澈温和,一眨不眨盯着莉莉安,笑容诚挚,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莉莉安抱着玩偶,呆呆的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没有人知道,她心中悄然绽开了恶魔的微笑-- 这下游戏好玩了。 第六章 孤儿之怨2 几乎是第一时间,郝萌就在对方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也是巧了,如果伊斯特扮演充满稚气的孩子,也许她还发现不了。偏偏伊斯特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所表现的聪慧早熟,还有说话的娴熟技巧,她竭力所扮演的角色,正好是郝萌本身的性格。 只不过这个时候,伊斯特还没暴露更多的端倪,郝萌还只是觉得她有着不符合这个年龄孩子的深沉城府,也就不动声色观察着。 伊斯特具有非常高的绘画和艺术天赋,又善解人意,凯特允许她使用家里那架宝贵的钢琴,还抽出时间教她弹琴;布莱克虽然面上不显,给伊斯特买了很多价格不菲的专业绘画工具,还送了她一副当代知名大师的画作,说要给她请名师来教导。 她一时间俨然成了家里的宠儿,父母对她的关注比之前放在莉莉安身上的还多。 除了严肃刻板的保姆安迪,她几乎征服了所有人的心。 “莉莉安,来,你最喜欢的牛排。” 饭桌上,她对莉莉安也照顾有加。特意把牛排仔细切碎了,才递到莉莉安的面前。 凯特和布莱克充满慈爱的目光看着她俩,两人对视间,微微一笑,隐有温情流露。 他们忙着工作,总是早出晚归,一家人很少围坐在餐桌前一起吃饭。伊斯特到来之后,他俩想着要帮助伊斯特尽快融入新家,所以都抽出时间来陪伴她。聚餐几次之后,两人的感情缓和了很多,也算是达到了凯特原本的目的。 --因为某些原因,她和原本恩爱的布莱克越走越远,她不愿意这样,所以想尽办法来挽回两人的关系。 也因为这样,她对凯特更加喜爱了。 莉莉安瞥了眼面前盘子里的碎牛排,低头用手指绕着玩具熊的耳朵玩,仿佛没看到伊斯特的殷勤。 她是喜欢牛排,但是都是全熟的,小孩子牙口不好,太生了嚼不动,而且抵抗力弱吃生食也不好。 而伊斯特给莉莉安切的这一块,是她自己盘子里三分熟的。 肉还带着血水,看上去跟生肉也没什么区别。 余光瞟见伊斯特还笑着望着她,一副没注意到细节的无心模样,满满的只有关爱。 而郝萌敏锐地发现对方隐藏的不怀好意。 是委屈的吃下,然后有可能拉肚子装可怜来引起父母的关注;还是暴躁地掀翻盘子,令父母不悦,让伊斯特装可怜? 在众人目光下,郝萌双手缓缓捧起装着碎肉的盘子,然后猛地转身,一盘子掀翻在伊斯特脸上! “哐当!” “啊!” 盘子砸落在地上摔的粉碎,伊斯特一声尖叫,满脸血污地站起来,凯特扑过来抱紧莉莉安,掩不住的惊慌,“宝贝儿你怎么了!” 而布莱克拿着纸巾,沉默地替伊斯特擦着脸上的血污,动作温柔。 “爸爸!”伊斯特望着他,眼里盈满委屈的泪水。 布莱克转头盯着莉莉安,严肃道,“莉莉安,你不能这样。” 他语气太过严厉又带着指责,立刻引起了凯特的不满,“布莱克!你知道莉莉安的情况,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我--” 眼看着两人即将吵起来,一直安静的莉莉安忽然开口,她从地上捡起一块带血的碎肉,极力递到伊斯特嘴边,嘴里吐出含糊不清的单词,“吃、吃!” 一时间,餐厅安静的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连原本伺候在旁准备过来收拾一地狼藉的保姆安迪,也楞住了。 “天啊!”凯特倒抽了口凉气,不可置信,“莉莉安,你可以说话了!” 莉莉安自从罹患自闭症后,就再也不肯开口说话,只有生气的时候才胡乱尖叫着。 他们都没有想到,莉莉安竟然在这个时候说话了! 他们不由期待注视着两人的举动,希望莉莉安能吐出更多的单词。 伊斯特一身狼狈,她喜欢的衣服被油污弄脏,脸上也脏兮兮的,她气的浑身发抖,然而父母都盯着她,她不好发作,看着面前雪白小手递来的碎肉,神情阴沉不定-- 是吃,还是不吃? 布莱克伸手拦了下莉莉安,阻止道,“算了,伊斯特你别吃,莉莉安不懂事。” 凯特压低声音叫了起来,“莉莉安只是在表达对于伊斯特的喜爱之情!你没看到她都对她说话了!” 而原本想掀开莉莉安的手的伊斯特,却恰恰由于听到布莱克的维护,而立刻改变了主意。 她慢慢绽开笑容,看上去十分高兴似的,把脸朝着肉凑过去,“谢谢莉莉安,我很高兴--” “啪嗒” 就在她隐忍委曲即将要吃到肉的时候,莉莉安却忽然松手,肉块掉落在地上,她茫然地看了看父母,又看了下肉,仿佛不小心弄掉一样,小嘴一抿,似乎就要哭出来。 “安迪交给你了。”凯特连忙招来安迪清扫卫生,搂着莉莉安又抱又亲,柔声哄劝,“乖宝贝,不哭啊,盘子里还有很多肉。” 母亲耐心照料着女儿,这一幕画面本该温馨动人,而被冷落在旁的伊斯特脸上笑容消失,一股被愚弄的怒气从心底猛地窜了出来,她几乎要压抑不住,蹬蹬跑开了。 她转身的时候动作力度太大,不小心带倒了椅子,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凯特怀里的莉莉安瘦小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下,凯特抱紧安慰,“没事的,亲爱的。” 抬头瞥了眼伊斯特跑开的背影,不悦地皱眉,“伊斯特是怎么回事,之前看上去教养还不错。今天可不怎么样。” 布莱克道,“她刚才衣服弄脏了,想必是急着回房间换去了。” 凯特盯了一眼布莱克,对于喜行不露于色的丈夫表露出来的对伊斯特的维护,莫名有几分不愉。 三个人继续未吃完的晚餐,只是饭桌上再不复之前的温馨,只剩下一片安静。 蜷缩在母亲怀里的莉莉安垂眸,挡住眼底一缕幽光。 她可没错看,伊斯特跑开前,对她投来的充满深深妒恨憎恨的一眼。 当天晚上,已经入睡的莉莉安生生从睡梦中惊醒。她身体残留着丧尸末日留下来的本能,当有人接近的时候,高度的警惕使得她醒了过来。 但她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未曾睁开。 黑暗中,只能感觉到床前站了个人俯身盯着她,目光宛如蛇信子淬了毒,嘶嘶地舔过外露的肌肤,冷意十足。 “莉莉安,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呢?”那人弯腰吐息在莉莉安耳边,一瞬间,她背脊上窜起了一阵寒意,鸡皮疙瘩都起了。 但她依旧保持着沉睡的姿势,连均匀的呼吸都没有变调。 “我不管你傻不傻,”与白天清脆矜傲的少女音不同是,此刻莉莉安耳边的嗓音阴沉冷戾,带着刺骨的杀气,“你不要妨碍我的事。最好乖乖听我的话,否则--” 闭着眼的莉莉安感觉到一双冰冷如蛇的手悄然摸上她的脖子,一瞬间,全身毛骨悚然,她掩在被子下的手死死掐住大腿,压抑着自卫的本能。 伊斯特继续道,“否则,我就把你家人,一个个杀死在你面前,给你看。” 尚带着稚气的少女音一字一字,带着疯狂吐露残暴嗜血的话语。 真有趣。莉莉安心想,如果她此刻睁开眼,一定能看到黑暗中散发着红光犹如鬼火的眼睛,和伊斯坦扭曲狰狞的面容。 索性伊斯特威胁完,没在多停留就悄悄离开了。 房门被轻轻关上,莉莉安慢慢睁开眼,凝视着虚无的黑暗,嘴角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居然威胁到她头上来了,向来可只有她这样对待别人的份儿。 这个伊斯特,不简单。 也是,半夜潜伏在床边,还带着危险杀意,莉莉安毫不怀疑,但凡刚才她要是醒过来,疯狂的伊斯特真能干出掐死她的事来。 刚才的举动,一点不像是个孩子。 果然还是尽快把伊斯特赶出去比较好呢……莉莉安翻了个身,陷入安详的睡眠。 接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伊斯特的威胁起了作用,莉莉安表现的越来越亲近她,并且只有和伊斯特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单词,还会叫姐姐,整天都粘着她。 这自然让父母喜出望外,而当着父母的面,伊斯特也一副好姐姐的模样,悉心照顾着莉莉安。 不知情的人,咋一看还真以为两人是亲姐妹。 在莉莉安病情逐渐好转的同时,伊斯特却逐渐暴露了一些古怪的地方。 明明衣柜里全是父母给她买的漂亮的衣服,她却坚持穿着仿佛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童装,还坚持是自己与众不同;她因为怪异的着装,时常被学校的同学嘲笑;她脖子上和手腕上的系带,从来不曾当着别人的面取下,连碰都碰不得。 甚至她还…… “布莱克、快、快一点!” “你爽吗、嗯?” 深夜,凯特和布莱克的房里传来一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和呻/吟,两人正在上演激情时刻,在床上翻来倒去,忽然,凯特身形一僵,紧紧钳住布莱克结实有力的手臂,语气带着一丝惊惶,“有人在外面!” “妈的!“正在紧要关头被打断,布莱克重重地喘了两口粗气,低斥了声,停下动作回头一看,昏暗中房门关的好好的,”哪里有人?你又眼花了!“ 布莱克指责道,这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两人也是做到关键时刻,凯特忽然说有人在门缝边偷看。 凯特脸色变了变,”你不相信我?我没看错,真的有双眼睛,从门缝那里一直盯着我们……“ 布莱克被凯特的胡言乱语弄的没了兴致,草草解决了下,翻了个身背对她,语气平平道,”你最近太累了又产生幻觉了,早点睡吧。“ 他很快入睡。徒留凯特摸着渐渐冷下来的被单,眼睛木木盯着天花板,心也跟着冷了下来。 明明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她去看心理医生去吃药,结果布莱克还是不信任她,对她还是有着隔膜。仿佛无论如何她和布莱克的感情都没法修复了。 ……不,其实理智一点,他们的夫妻关系,早在四年前就无法挽回了吧。 第七章 孤儿之怨3 第二天是星期一,一家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很快家里就只剩下了莉莉安和保姆安迪。 莉莉安六岁了,原本应该就读小学,不过因为自闭症无法与人交流,只能整天待在家里,安迪会守着她。 安迪做好了午饭会带莉莉安到餐厅吃饭,她是一个五十来岁长相普通的女人,平日里都板着一张脸,话很少,但对这个家还算忠心。 两人沉默的吃完午饭,安迪把莉莉安带回她的房间,递来一杯水和几颗药,“吃吧。” 莉莉安面无表情地接过药吃下,把被子还给她,乖乖躺好。 安迪目光柔和了下,替她盖好被子,“睡吧。”语气却透着股生硬,仿佛没办法对她温柔起来似的。 看莉莉安如往常一般闭上眼,她脸上的温情一闪即逝,随即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脚步声渐渐向下远去,莉莉安睁开眼爬起来,摊开手掌,张嘴吐出几颗药丸,然后动作熟练地塞在了窗台的一个小盆栽的泥土里。 她过来的第一天吃了这据说是治疗自闭症的药物,结果昏睡了一下午,想来里面含有一定的镇静成分。 她自然不会再继续吃下去,每次便当着安迪的面把药丢进嘴里,实际压在舌下,等到对方走后再吐出来。 想起刚才安迪的神情,莉莉安摸摸自己的脸,扪心自问,连她这种铁石心肠自私凉薄的性子,面对长得这么可爱宛如天使的孩童,都忍不住心软了几分。 可安迪对着她的时候,浑身上下都透着别扭。 其实仔细想想,不光是据说在这个家服侍了十多年的安迪,还有凯特和布莱克。每个人都是一副想要接近她却又不知怎么面对的模样。 她之前还以为是他们自责没有好好关爱她以至于让她变成自闭症,可后来经过观察,要是自责就该对她更好才是,偏偏几人都是尽可能地少与她接触。 其中必定有隐情。 楼下响起轻微的电视声,莉莉安光着脚,悄悄溜出了房间。 每个下午她吃了药睡着后,安迪就会在楼下的客厅看电视。莉莉安蹑手蹑脚来到伊斯特的房间,轻轻拧开门锁。 这个家的习惯是房间都不会上锁,伊斯特来的第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锁了自己的房门,为此凯特和她谈了很多次,她最后不得不妥协,从此再没有锁门。 不过,莉莉安可不相信伊斯特真的就房门大敞,没做任何准备。 走进去小心掩上门,她环顾四周。 第一眼便是房间很干净,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每一本书都按照严谨的分类法立在书架上,书大部分是文学艺术类的书籍,少有孩童的,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个孩子的房间。 第二眼惹人注意的,便是靠着床的那面墙的壁绘。 整面墙壁由伊斯特亲手描绘,只是单调的画着几座黑色的高大钟塔耸立在那里,明亮的阳光恰好从打开的窗帘投进来,落在墙壁上的钟楼上有种奇异的神圣美感,仿佛圣光从塔顶普照大地。而伊斯特平日里就喜欢读圣经,这幅画可以说是她充满敬意的作品。之前绘画完成的时候,她还邀了一家人前来观看,当时所有人(除了莉莉安)都为她的奇思妙想惊叹不已。 不过……莉莉安嘴角微翘,相信伊斯特会对圣经敬仰,就跟相信郝萌人如其名真的很萌一样,简直不可思议。 她凑近壁画,因为床横在那里没办法直接触摸,她干脆小心地爬上床,贴近墙壁伸直伸出手指触碰墙面。 好像是油画,但浅色的背景又好像用其他颜料画的,手感不太一样。 光凭肉眼看她也看不出来区别,细细摩挲了下拇指和食指,莉莉安盯着投在钟塔顶部的光晕沉思,那抹光芒随着时间而逐渐移动,慢慢到了塔中的位置。 “呵”安静的房间内,忽然响起一声轻笑,“原来是这样”莉莉安偏头盯着壁画,眼睛熠熠生辉。 她爬下床,整理好床铺的皱褶,来到窗子前尽量不发出声音的,轻巧地拉上窗帘。 伊斯特的房间由她要求的,改造成了半个画室和琴房,所以门是隔音的,窗帘也是加了遮光布的。 随着莉莉安一点点拉上窗帘,黑暗吞噬了光明,与此同时,原本应该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却有着另一种诡异的光源。 --那副原本充满祥和圣光的壁画,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真是……天才啊。”莉莉安禁不住赞叹道,歪歪脑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伊斯特引以为豪的画作。 这其实是一副夜光画,表面看上去很正常,但一旦处于黑暗中,用夜光颜料绘画的那部分便显露出来。 几座钟塔里有好多具人形的尸体,四分五裂的、被吊死在塔顶的,各种死法描绘的栩栩如生,一朵朵紫焰冥火熊熊燃烧得仿佛要从壁画里蔓延出来。 --画里的世界,真正是人间炼狱。 而这样一幅充满着暴力、血腥,又极具讽刺意味的画,莉莉安看上一眼就知道从中反映出的画主的精神状态。 “怎么办,有点舍不得了呢。”莉莉安叹了口气,伊斯特让她觉得很有趣,想留着再多玩一会儿。 把窗帘拉开,整个房间恢复了之前阳光普照和煦温暖的样子。 莉莉安继续翻看伊斯特的东西。 她极小心,因此发现了伊斯特的每个抽屉,居然都夹了一根她的长发。 “了不起!”莉莉安拣起一丝栗色头发,真心实意称赞道。不得不说,伊斯特反侦察意识真的很高。要是换个大意一点的人,很容易就暴露了。 她翻看抽屉,里面除了一些文具之类的就没有其他的了。 莉莉安也不意外,要是找到所谓的日记本才奇怪。 翻完抽屉,她把头发依照原样一一放回去。 接着搜索其他地方,然而已经一无所获。 伊斯特实在是太精明了,被害妄想症也很重,明明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的线索,她却防备的如此严密。 --而这恰恰证明,她确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莉莉安空手而归,比起失落更多的是跃跃欲试的兴奋,眸子亮如星辰。 越来越有趣了。 走出伊斯特的房间,莉莉安接着潜入了父母的房间。 一家人都住在别墅的二楼,父母的房间在走廊右边,莉莉安进去后径直走到书桌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她房间没有电脑,只能借用凯特的了。 电脑也没有设置密码,莉莉安打开主页,开始搜索伊斯特的相关信息。 同名的有,但点开看图片和信息都和伊斯特对不上号。 搜索领养回伊斯特的那间孤儿院,出来的伊斯特的信息,和父母讲述的相差无几。 是从俄罗斯那边流落过来的孤儿,不仅俄语说的好,英语也非常流利,擅长绘画和钢琴…… 等等,莉莉安忽然想起一件事。 当初带伊斯特回家时,父母当着她和保姆安迪的面,欢喜地讲述了如何和伊斯特见面交谈的。 其中,凯特说伊斯特没有姓氏只有名字,这代表她一出生就在孤儿院了。 可资料上又说她是从俄罗斯那边过来的,这样看来,伊斯特出生起所在的,应该是俄罗斯的孤儿院才对。 既然这样,为何她会离开原本的孤儿院,为什么会出现在大洋彼岸的美国? 她找到孤儿院负责人的联系方式,以想要找人的名义发了封邮件过去。 邮件中给了些线索,比如不符年纪的成熟、从俄罗斯过来,脖子上的系带无论如何不肯取下…… 相信孤儿院的负责人一看就知道是谁。 暂时没有回复,莉莉安也不急,她清理完浏览记录后关上电脑,想走出房间,临出门时忽然脚步一顿。 她之前没到过父母的房间,且她关注的重点都在伊斯特身上,倒是一时忽略了。 她返回房间,开始仔细搜寻。 房间整齐干净,一向都由安迪打扫。而莉莉安果然找到了东西-- 那是压在枕头底下,看样子凯特视若珍宝的一个相框。 精致的相框里是一张全家福,年轻英俊的布莱克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美丽的凯特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孩童,他俩的身前站着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女孩,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咧开嘴露出缺了的门牙,笑的灿烂。 仿佛心被擂鼓重锤,莉莉安一下怔住了,眼泪猝不及防汹涌而出,照片在视野里模糊成一片。 她并没有想起原主失去的记忆,流泪只是身体的本能,怎么也止不住。 她攥紧衣服,心口一抽一抽的难过。 照片中站在父母面前的女孩,应该是她的姐姐吧。 可她从没听任何人提起过,记忆中也没有这个女孩的存在。 2岁的孩子应该可以记事了,然而脑子里一点印象也没有。 女孩是不在人世了,还是……? 第八章 孤儿之怨4 当天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过晚饭后,各自准备散去。保姆安迪收拾完厨房,敲响了凯特的书房。 正在房间里忙碌的凯特打开门看见她让她进屋,“安迪,有什么事吗?”忽然神色紧张,“是不是莉莉安不舒服?” 安迪进门后关上房门,没有注意到一道阴狠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直到房门阻断窥视的目光。 安迪理了理衣服的褶皱,她是头发丝都透着严谨到刻板的女人,不容许自己仪容仪表有任何疏漏的地方,这才板着脸道,“夫人,小姐并没有事。” 在这个家里,安迪只会称呼莉莉安为小姐,至于伊斯特,在安迪眼里看来就是骨子里流着卑贱血液的野种,向来都冷眼相待。 凯特听到孩子没事,放下心来,“那你特意来找我?” 安迪语气严肃,“我年龄大了,晚上经常要起夜。有几次很晚了,我看到二楼有人路过楼梯口的身影。” 凯特心里一凛,“你是说……伊斯特?” 安迪道,“从身形来看,应该是她。是从右路过楼梯口到左边。” 安迪的房间在一楼,她起夜上卫生间必定要路过客厅和楼梯口,而凯特布莱克和威廉的房间在二楼右边,左边只有伊斯特和莉莉安。 凯特想到之前晚上几次看到的从门缝偷窥的身影,脸色有点不好看,“我知道了,我也正想找她谈谈。” 向女主人汇报完了情况也得到反馈,安迪就出去了。 凯特坐不住了,把手上的工作丢一边,打算去找伊斯特。 她本想敲门,却下意识地试探着拧了下门把手,轻轻推开门--仿佛想看看一个人的伊斯特在房间里做了什么。 房门发出微小的吱呀声应,里面背对着门画画的伊斯特身形一僵,转过头盯着她,“妈妈,进房间前可以先敲门吗。” 她的身上散发着非常不爽的气势,带着点责备。 这样的态度令原本擅入房间有点歉意的凯特心情也不太好,直接道,“抱歉,但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 伊斯特看了她一眼,连画笔都没有放下,蘸了下颜料慢条斯理地继续绘画,“什么事。” “你之前晚上不睡觉,是不是偷溜到我和布莱克房间外面?”凯特并没有说偷窥这类的词,还顾忌着女孩的脸皮。 没想到伊斯特直言不讳,“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喜欢走来走去。” 凯特道,“我是说,你知道的,我们家都不锁门。你是不是打开我们的房间门,然后……” “那是巧合,”伊斯特打断她,神情一点都不慌乱,冷静道,“我想找你们聊天,结果发现你们在做/爱。” 凯特倒吸了口凉气,“天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随口就是这种话,也太奔放了。更何况是在他们这种注重礼仪教养的家庭里。 伊斯特转头看着她,淡定的道,“做/爱,性/交,随便你怎么想。” 凯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你、你!”她抚着胸口,用力喘息了几下,压抑住怒气,“总之,以后不准半夜在走廊闲逛!也不准……偷看!” 伊斯特笑了下,扭头继续画画,蘸着蓝色颜料的画笔在画布上轻轻点染,“不过是巧合而已。再说了,□□是人类正常行为,没有什么好羞耻的。” 明明是她偷窥别人夫妻,从她嘴里说出来倒是成了对方的多心。 凯特被堵得慌,顾不得礼仪摔门而出。 房间恢复了安静,背对着门涂涂抹抹的伊斯特,美丽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 凯特回到自己的房间,面对着工作心浮气躁,怎么也看不进去。 她开始觉得,领养伊斯特是个错误了。 她在房间走来走去,情绪焦躁起来,意识到自己可能旧疾复发,她连忙拿出药吃了下去。 等到好了一点,打算去找布莱克谈谈。 结果一出门,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她站在楼梯口向下一望,客厅里,布莱克和伊斯特肩并肩坐在沙发上,伊斯特不知道说了什么,布莱克一向板着的严肃面容竟然融化了,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凯特心里忽然莫名其妙一紧,有些不安。 “爸爸你工作那么忙碌,回来还要加班,好辛苦。”伊斯特挽着男人的胳膊,仰头盯着对方,眼里溢满了崇敬和喜爱。 布莱克第一次享受到贴心小棉袄的抚慰,心都软了,“不辛苦,都是为了给你们更好的生活。我爱你们。” 伊斯特笑的开心,“我也爱你,爸爸。”她站起来绕到沙发背后,双手搭在男人肩膀上,“爸爸,我帮你按摩一下脑袋吧。这是我在学校学的,很舒服的。” 布莱克不忍拂女儿一番好意,“好啊。谢谢亲爱的。” 伊斯特便不轻不重地帮他按摩起来,两人不时闲聊,发出会心的笑声。 一副父慈女孝相处融洽的画面,看的凯特刺眼极了。 布莱克什么时候这么温和亲密地对待过莉莉安? 本想着领养个女儿来挽回夫妻之间的感情,让彼此都走出过去的阴影,没想到…… 此时此刻,凯特真心实意后悔起来了。 当天晚上,凯特和布莱克谈起了安迪说的事,最后道,“伊斯特在你面前和我面前完全是两个人。我觉得和她相处不下去,我看我们还是把她送回去吧。” 没想到,遭到布莱克的强烈反对,“是你不愿意接受她,你看她和莉莉安、和我就相处的很好。况且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你怎么忍心再把她送回去。还有凯特,我建议你还是去看看心理医生,以前那个法兰克就很好。” “我很困,睡了。”布莱克不耐烦地翻个身,凯特呆怔在床边,心都凉了。 他宁愿相信一个进到家里不到两个月的女孩,都不愿意相信她!? 愤怒的火焰从胸口燃烧起来,又被冷水浇透化作凉澈刺骨。 眼角的泪水被硬生生忍了回去,凯特默默地掀被上床,同样背对着丈夫。 黑暗中,悄然握紧拳头。 既然他不信,那她一定要找出证据,证明伊斯特真的有问题。 第二天清早,一家人如同往常一样,一起吃早饭,然后上班上学。 往常都是布莱克送伊斯特去学校,今天伊斯特说不舒服想请假,于是布莱克让她好好在家休息。 等到一家人都走了,伊斯特望了眼在厨房洗碗的安迪一眼,拉着莉莉安到外面玩雪。 “莉莉安,乖,我们来堆雪人。” 伊斯特带着莉莉安玩了一会儿,就让她自己堆个雪人出来。 瞧见莉莉安自顾自地玩着,伊斯特便悄悄潜回房间,从书包里拿出事先买的剪刀,再溜到后面的车库。 车库通常停放着三辆车,分别的凯特和布莱克开的,以及安迪平时要去买菜的一辆老爷车。 过了一会儿她出来,继续若无其事的和莉莉安玩耍,直到两人被安迪带回去。 “你好好照顾小姐,我一会儿就回来。” 安迪居高临下对伊斯特说完,就出去了。 伊斯特盯着她的背影,脸上慢慢浮起一个无声的、得意的笑。 莉莉安在角落瞥了她一眼,没有出声阻止。 很快,还在上班的布莱克和凯特都接到了医院的电话,为他们服务了十多年的老保姆安迪,因为刹车失灵而出了车祸,重伤入院。 凯特急匆匆赶往医院,毕竟在一起那么久还是有感情的,安迪情况很不好,做了手术也还没脱离危险。 她没有子女也没有亲戚,凯特请了人照顾她,自己回来给安迪收拾换洗的衣物,给呆在家里的两人做了晚饭,也因此莉莉安和伊斯特才从她口中知道这件事。 吃完晚餐,凯特抱了抱莉莉安,“亲爱的,你乖乖在家,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看了眼伊斯特,嘱咐道,“照顾好妹妹。” 伊斯特扬起笑脸,“我会的。” 凯特看了她一眼,有某种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但情况紧急没时间想那么多,便匆匆开车出门。 家里又恢复了安静,伊斯特忽然开心的大笑起来,笑声张狂肆意,回荡在空落落的屋里,带出阵阵诡谲的回响。 莉莉安捂住耳朵,面无表情想,嚎的真难听。 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她表现比较乖巧,两人独处的时候,伊斯特也不怎么避着她,瞧见屋内没有别人,伊斯特直接走进安迪的房间,从里面似乎拿了一把钥匙出来,然后上了楼。 莉莉安在楼下看了会儿电视,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摸了一下枕头,里面有某种金属的硬物。 这让她感到十分安心。 那双平日里看上去呆板僵滞的蓝色眸子,忽然有流光溢彩一闪而过。 第九章 孤儿之怨5 伊斯特拿着从安迪房间翻到的钥匙,打开了二楼一间被锁着的房门。 的确如凯特所说,这个家没有锁门的习惯,但是有一间房却是例外的。 房间靠近左边走廊尽头,凯特说是放杂物的,伊斯特可不信。看外墙就知道房间很大,并且位置绝 佳,这么好的房间不做卧室都可惜。她一直很好奇,只不过平时家里的备用钥匙都被安迪保管着,她找不到机会。 用钥匙打开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粉红色的世界。 粉色的帘帐、各种毛绒玩具,打造着梦幻般的少女的房间。伊斯特走到书桌前,摸了一把,很干净,看得出有定期打扫。只不过房间长期没人住,显得没有生气。 书桌上有好几幅精美的相框,里面笑容灿烂的陌生少女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 ------------ 夜幕来临,没多久布莱克一脸倦容的回来了,倒了杯啤酒坐在客厅休息。伊斯特坐过去,“爸爸,安迪没事吧?” 布莱克道,“还在昏迷中,”揉了揉伊斯特的脑袋,温和道,“你不用担心,她会好起来的。” 伊斯特道,“那就好。对了,”她摊开手,掌心一把银色的钥匙闪现,“莉莉安去安迪房间偷了这把钥匙,去开了楼上被锁着的房间。” 躲在楼梯口拐角处偷听的莉莉安翻了个白眼,这个锅她迟早会还给伊斯特。 沙发上,布莱克一下坐直了,一向冷峻的神情透着一丝紧张,“她进去了?” 伊斯特点点头,“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进去了……我觉得不太好,连忙把她带出来了。” 布莱克问道,“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伊斯特说,“她哭了,但是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出了房间也没有什么其他反应,接着玩她的熊去了。” 布莱克才松了口气,摸摸伊斯特的脑袋,“你做的不错。” 伊斯特奇怪道,“那个房间我看到应该有人住过,可我却没见过……还有莉莉安为什么哭?” 布莱克看着她,女孩的眼里是诚挚的关切,十一二岁的少女正是从青涩蜕变的时候,仿佛即将化茧成蝶,让他想到自己曾经的另一个女儿,目光柔软了下,“伊斯特你已经是家里的一份子了,这件事告诉你也好。” 紧接着,伊斯特以及偷听的莉莉安,都知道了笼罩在阴影下的这个家的始末。 那个房间的主人叫做蒂娜,是莉莉安的姐姐,也是凯特和布莱克的第一个孩子。4年前,莉莉安两岁,蒂娜八岁,那天莉莉安发烧,布莱克出差在外,凯特着急送她去医院、以及送蒂娜去开学仪式,结果路上开的太快出了车祸,危急时刻蒂娜护住了莉莉安,自己却因为车祸去世。 这件事过后,莉莉安留下了后遗症,完全忘记了曾经有个爱她的姐姐的存在;凯特由于是自己造成的事故而自责不已,甚至一度精神出现了问题,看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医生。布莱克隐隐的对凯特不满,导致夫妻感情日渐冷淡。 最后布莱克道,“那个房间留着的都是蒂娜的遗物,凯特时不时会去看一看。这件事你别告诉莉莉安,忘了就忘了吧。”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显露一丝疲惫。这段时间经常和凯特吵架冷战,工作又忙,家里保姆还出了事,凯特和伊斯特关系又变得很奇怪,这让他有些心力交瘁。 “好”。伊斯特答应道,绕到他沙发背后,体贴地给布莱克按摩头部。 布莱克闭上眼,神情透着舒服。 安迪出事后的第二天,凯特请了假处理医院那边的事,以及照顾莉莉安。 其他人都外出了,莉莉安看凯特在楼下洗碗,自己悄悄溜到父母的房间,打开电脑,看到了孤儿院给她的回复。 邮件上肯定的说,她要找的人就是伊斯特,也给了领养她的人的住址和联系方式,但知道伊斯特更多情况的兰特院长已经在前不久离职回老家了,现在也联系不上。 “离职后联系不上?”莉莉安手指轻点键盘,沉思着,这种事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是故意。眯了眯眼,“看来兰特修女对于斯特的事情知道的还不少呢,以至于在她被领养后,唯恐出事牵连到自己,赶紧玩失踪。” 莉莉安继续看邮件,上面还说,不过兰特修女有专门留言给其他工作人员,说如果有人找伊斯特,就告诉他一个词-- “萨伦?”莉莉安皱眉,“这是人名还是地名还什么鬼。” 她搜索这个词,出来几百上千条相关。忽然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是了,她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词了。 ---- 凯特匆匆从医院回家,安迪住院了,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保姆,只能亲力亲为照顾莉莉安。刚回家做好晚饭,叫两个孩子下来吃饭。结果一回头,看到伊斯特正从楼梯上下来,立刻惊呆了。 她的着装和之前完全不同,一身漂亮的粉色蓬蓬裙,简直像是公主一般美丽。 可看在凯特眼中,宛如噩梦。 “蒂娜”凯特喃喃低语,一阵恍惚,眼前逐渐走近的少女和记忆中深爱的大女儿合二为一。 不对,她一下惊醒,狼狈地退后几步从柜子里摸出药瓶,倒出药丸硬生生地干吞下去。 喘着气,凯特惊魂未定,大声责备,“伊斯特!你在做什么!” 伊斯特踮脚走的优雅,她牵起裙摆,小脸上是恶劣的笑容,“怎么样,好看吗妈妈。” 凯特倒吸了口气,“--你怎么敢!!这是蒂娜的衣服!” 她紧紧攥着拳头,忍住扑上去把衣服从伊斯特身上撕掉的冲动。 伊斯特笑道,“人死都死了,还给她留衣服做什么,我看太浪费了,不如拿给我穿。” 这话刺激到凯特脆弱的神经,她泪水夺眶而出,斥责道,“你怎么敢这样说!” “我--”伊斯特正想说什么,忽然脸色大变--一股大力从她脖子上系着的缎带上传来,有人正在她背后用力的撕扯她的系带! 仿佛被触碰到了逆鳞,伊斯特猛地疯狂尖叫起来,面目狰狞扭曲,“啊啊啊!”她倏地转过身怒瞪着莉莉安,一把把她矮小的身躯推倒在地,还要再扑过去,被回过神的凯特给用力退开,凯特抱紧被吓懵似的莉莉安,忍无可忍怒斥伊斯特,“你发什么神经!” 伊斯特捂着脖子,身体微微发抖,她的眼里汹涌着憎恨,那样浓烈的恨意看的凯特都浑身发凉,立刻明白过来,“你--脖子上手腕上都系着系带,我以为是你的喜好也就没多管。但你这个样子,系带一定有什么问题!” 话音未落,她怀中的莉莉安忽然发疯起来,她捡起桌上的玻璃杯和烟灰缸,劈头盖脸地朝着伊斯特扔过去,不住尖声咒骂,“魔鬼!恶魔!” 伊斯特猝不及防被烟灰缸到了额角,渗出了鲜血,伊斯特连忙把莉莉安牢牢锢在怀里,焦急担心,“莉莉安你怎么了!” 莉莉安不理她,一脸恐惧地指着伊斯特,泪流满面,反反复复念叨着“恶魔!” 凯特好像明白了什么,莉莉安有自闭症,单纯而敏感,之前伊斯特对她好,她就黏她,还会叫姐姐;可突然间态度大变,这样对待伊斯特,不说伊斯特没对她做什么,都没人相信。 为母则强,凯特把莉莉安护在身后,冷着脸厉声质问,“伊斯特,你对莉莉安做了什么!” 伊斯特也明白过来莉莉安的翻脸似的,盯着她冷笑道,“莉莉安,你真不乖。”不乖的孩子,就要下地狱了。 躲在凯特身后的莉莉安,装作十分畏惧的样子瑟缩着,蔚蓝的眼睛满是嘲讽。谁下地狱还不一定呢。 恰在这时,大门被打开,是布莱克加班回来了。伊斯特立刻变了脸色,哭着向外面跑去,直接抱住刚进门的布莱克的腿,“爸爸!” 布莱克诧异,“怎么了?!”他捧起伊斯特的脸,看到她额上的伤口吃惊道,“谁弄的?” 凯特带着莉莉安过来,冷眼看着伊斯特委屈地向布莱克哭诉,“是莉莉安忽然莫名其妙地尖叫,又把桌子上的东西砸向我……” “布莱克,”凯特开口打断她,这个时候布莱克才把怜爱的目光从伊斯特脸上移开,皱眉道,“莉莉安又闯祸了?” 凯特愤怒道,“莉莉安指着伊斯特叫魔鬼,我是说她俩之前很好,忽然变成这样,一定是伊斯特对他做了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伊斯特干了什么!” 布莱克低头问,“伊斯特?” 伊斯特无辜的摇头,哭着道,“我没有!我只是穿上了蒂娜的衣服……爸爸你说过希望我和妈妈能好好相处,我知道妈妈把我当做替代品……但是没关系,我会很乖的,我只是想要妈妈喜欢我……我头好疼啊。” 布莱克吻了吻她的脸颊,“亲爱的,我知道你有多努力。”牵起伊斯特的手,温言哄劝道,“我先带你去清理伤口。”他路过面无表情的凯特身边时,低声说,“我没看到伊斯特伤害莉莉安,但伊斯特脸上的伤口我看得见。一个女孩子要是被毁容了怎么办?凯特,我建议你和莉莉安都得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凯特紧绷着脸站的笔直,只有握着她手的莉莉安感觉到了她的颤抖。等到布莱克和伊斯特看不见她了,凯特维持的力气仿佛轰然崩塌,一下跪倒在地,抱着莉莉安哭的不能自已。 “莉莉安……我只有你了……”凯特想到布莱克的那一眼仿佛看神经病的眼神,简直万念俱灰。 莉莉安趴在女人肩头,一下一下抚着她的长发,“莱卡伦、莱卡伦。”蔚蓝的眼睛如深海般深不见底,嘴角翘起无声的微笑。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 而她反反复复地小声说,引起了凯特的注意,“莱卡伦是什么意思?”她想到莉莉安的反常,带着泪痕的脸上神情一凛,“和伊斯特有关系?” 莉莉安挣开她的怀抱,硬是拉着她来到客厅,桌子上放着伊斯特爱不离手的《圣经》,凯特拿起圣经翻开,在最后的扉页上发现一个印纹。 黑色的荆棘状条纹束缚着“莱卡伦”三个红字,黑红对比印象鲜明,有着森然诡谲的感觉,和普通的纹章完全不一样。 凯特连忙用手机搜索起来,有了印章的花纹以及文字,很快找到了。 “!!”凯特不可置信,“这是--” 有着这样图腾的莱卡伦,是一间位于俄罗斯的知名精神病院。 第十章 孤儿之怨6 凯特手抖了下,一个不可思议却又合乎情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滋生。 难道,伊斯特竟然是精神病人?可是她明明年龄不过十一二岁,怎么就有了精神病? 凯特定了定心神,按照上面显示的电话拨打了过去。 “嘟……嘟……” “%¥%#%”漫长的让人等得焦躁难安的等待过后,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有个沙哑的男声含糊地说了句什么,凯特没听懂,“你好?” 那边又是一串陌生的语言,凯特一下反应过来,才想起她并不会俄语! 该死的! 凯特懊悔低咒了句,放慢语速,一个词一个词地和对方交流,“你好……我来自美国……想询问一个人?” 对面那个俄国佬英语实在不怎么样,口音又重,两人说了许久,对方才勉强明白她的意思,解释说会英文的人今天不在,让她明天再打电话过来。 这番鸡同鸭讲实在痛苦,凯特搁下电话,揉着眉心,没办法只能捱到明天了。 这时布莱克给伊斯特清理好了伤口牵着她的手走出来,凯特握了握拳头,现在还拿不出决定性证据她还不能告诉布莱克,否则他又不会信。这一次一定要让伊斯特滚出这个家。 凯特心里发了狠,面上冷漠。 布莱克拍拍伊斯特的肩膀,“伊斯特,你先上去休息。” 伊斯特乖巧应道,“好的。” 她想去牵莉莉安的手,被对方畏惧地避开,凯特一把扯过莉莉安抱在怀里,警惕地道,“你做什么!” 伊斯特无辜道,“我只是想带着妹妹去睡觉。” 凯特厉斥,“用不着你,以后离莉莉安远点!” 伊斯特脸上闪现受伤的神情,垂着脑袋失落地一个人上楼了。 布莱克不赞同道,“你怎么对伊斯特那么苛刻!” 凯特冷笑,“是我苛刻?你根本就不知道伊斯特有多么可怕!” 布莱克皱眉,“凯特,我知道蒂娜去世后你一直走不出来。你企图把伊斯特当做蒂娜的代替品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但你不能因为伊斯特和你想象中的蒂娜不同就苛责她!她只是个孩子!” “别提蒂娜!她根本就不配!”凯特几乎要歇斯底里。 两夫妻你一言我一语吵起架来,布莱克性格冷淡平时就算是冷战,也少有吵的这么激烈的时候。 两人完全顾不上莉莉安在一旁,互相指责着对方,连当年蒂娜出事都扯了出来,责怪彼此的不负责任。 “我已经够自责痛苦的了,你为什么还不理解我!要不是你出差帮不上忙,我怎么会急着送她俩!” “这怎么能怪我!是你超速才造成车祸的!” 莉莉安瞥了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人一眼,把脸深深埋进玩偶熊中,嘴角牵起阴暗的笑容。 吵吧,现在闹的越厉害,到时打脸就会越疼。 当天两人不欢而散,凯特带着莉莉安睡她那间房。 她一晚上辗转反侧,绝望地发现这段婚姻几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不过,她还有莉莉安。 看了眼怀中熟睡的女孩,凯特抱紧她,脸上浮现深深的坚毅。 第二天清早,凯特被一个电话吵醒。 是保险公司打来的电话,说之前出车祸的汽车经检修,发现刹车线是人为剪断的。因此已经报警。 “人为的?”凯特惊讶,“怎么可能……” 话语一顿,她想起安迪又没有仇人,更没有酒驾的习惯,开车十多年从来没出过事,如果不是刹车有问题怎么可能出车祸。 而要剪断刹车线,只有家里的人才可能。 有可能会这样做的,只有伊斯特。如果说原因,平日里安迪虽然冷淡,也没有针对伊斯特做什么……不对! 她突然想起来,安迪出事是在向她告密晚上偷窥的是伊斯特之后。 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立刻就想去伊斯特房间搜查,但伊斯特还在房间里,现在去就是打草惊蛇了。而且她也不敢保证伊斯特就会把工具藏到自己的屋里--如果伊斯特小小年纪却干出预谋杀/人的事的话。 这个时候,凯特几乎是迫不及待期盼警察快点到来了。 坐立难安了一阵,她决定去医院看望下安迪,如果她醒了说不定能说点什么线索。 至于莉莉安,她现在自然要一直带在身边。 在路上,她再次拨打莱卡伦精神病院的电话,谢天谢地,这一次终于是个会英文的人接的了。 她急切道,“我想问问你们那里有没有一个叫做伊斯特的女孩?” “伊斯特?请稍等……”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浑厚低沉的嗓音片刻后响起,“抱歉女士,我们这里并没有。” 凯特难掩失望,心中又急又气,“怎么会……” 忽然间,她瞟见坐在副驾驶的莉莉安,她一只手抱着熊,一只手无意识地摸着脖子发呆。 脖子……系带! 灵光一闪而过,凯特立刻道,“那有没有一个脖子上和手腕上系着系带,无论如何不肯让人碰的女孩?年龄大概12岁的样子,早熟,看起来比同龄人沉稳很多。” 她几乎已经不抱希望了,却听到对方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女士,你确认你身边有这样一个人?” “喜欢穿上个世界80年代的复古童装,长得挺漂亮,眉间有颗小痣”对方还详细地描述了一番她的外貌,凯特一一对应过后肯定道,“就是她,就是伊斯特!之前领养她的孤儿院还说她是从俄罗斯过来的。” “如果你说的伊斯特真是曾经在我们这里呆过的卡伦娜的话,”电话里那人声音一下绷紧了,加快了语速,“我建议你和家人立刻离她远远的!越远越好!” 凯特猛地踩下刹车,“什么?!”整个身体随着惯性往前狠狠一扑。 医生继续道,“卡伦娜是我们精神病院里最狂躁的精神病人,平时都要穿紧身拘束衣,以防伤害工作人员,有一次在挣脱的时候在她身上留了疤痕。这就是艾斯特平时总是系着丝带的原因。” 凯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而医生的话还没完。 “并且,她也并不是小孩子。你说过她不肯去做牙齿检查,那是因为她的骨龄已经三十多了!她是侏儒人,只有那么高。” “之前她从我们医院偷跑出去,流落到爱沙尼亚,结果欺骗一个家庭收养了她。她想诱惑她的养父,结果没成功,就杀害了他的全家。” 凯特牙齿打着颤,电话里医生还没说完,“没有想到她居然跑到美国去了,还被你们收养!女士,你家里人现在有谁还在她身边的?快点报警!” 凯特一下惊醒,失声尖叫,“天啊,布莱克还在家里!” 她连忙调转方向盘,加速开车回家,一边焦急地拨打电话,“布莱克、快点接……求求你……该死的!” 她咬着牙忍住泪水。一到周末布莱克就习惯性地关掉手机,享受难得的可以睡懒觉的慵懒时光。 而这个时候,却成了致命的失误。 坐在旁边听完整出大戏的莉莉安,侧头望着窗户外一闪即逝的风景,车窗倒映出她的面无表情。 -------------- 这一天是周末,不用上学也不用上班。 布莱克还躺在他和凯特的床上睡觉,忽然一股热气吹拂在脸上,“布莱克。” 迷迷糊糊的布莱克以为是凯特,发出一声低沉的鼻音,“嗯?”渐渐醒了过来,睁眼就看到面前一张浓妆艳抹下的稚气的脸。 伊斯特咧开红唇一笑,“早安,布莱克。” “伊、伊斯特!?”布莱克吓了一跳,撑起身体退开,不可置信,“你干什么!” 伊斯特在床上爬着一步步向他靠近,涂着厚重的睫毛和眼影,浑身的香水浓烈刺鼻,明明是个小女孩却打扮的异样成熟,此刻她看起来怪异又恐怖。 布莱克心生惊惧,就听到面前的伊斯特咏叹似地说,“布莱克,我知道你很伤心……你对这个家的付出没有人理解,凯特指责你,莉莉安也不亲近你……” “不过没关系,我爱你啊……我会陪着你的。” 布莱克斜倚着床头,扯着被单遮住下半身,敏锐地察觉了不对,“伊斯特我也爱你,但是那是家人的爱。” 话音未落,就被伊斯特激烈的反驳打断,“不是!!”她狂躁地挥开手,凝视着布莱克的眼神充满着绝望的爱恋,趴在对身上就要凑上去亲吻,“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要那种爱--” “你疯了!”布莱克受不了伊斯特的古怪行为,挥手推开她,脸色难看地呵斥道,“看来凯特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疯子!”说完他扯着被单转身想起来,却没看到床上的伊斯特瞬间阴狠下来的眼神。 “嗤拉--” 紧接着安静的房间响起利刃破开血肉的撕裂声,布莱克身影一僵,低头看到从自己腰侧穿过、一截滴血泛着银光的刀尖,喉咙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捂着伤口踉跄着倒下。 第十一章 孤儿之怨完 而这凶残的一幕正好被闯进来的凯特看到,“天啊!” “你这个该死的婊/子!”悲愤的凯特从旁边捡起个东西砸过去,伊斯特连忙避开,凯特高叫着扑过去想抢她手中的刀,没想伊斯特看着虽小,力气却比成年人都大,争抢中凯特竟然没抢过,反而被凯特持着刀狠狠在腿上捅了一刀,一下就跪倒在床上。 “去死吧!”伊斯特面目狰狞,抽出刀眼见着又要一刀再插/下去! “砰!” 危急时刻,突如其来一颗子/弹竟然打在伊斯特腿边,差点就击中了她! 凯特抬头看到来人顿时惊呆了,她疼爱的小女儿莉莉安竟然立在门口,双手紧握着一把手/枪,面无表情盯着伊斯特! “莉莉安!快跑!”这个时候凯特根本想不起来莉莉安怎么会拿到手/枪,满脑子都是绝对不能让伊斯特伤害她! 没想到,莉莉安不仅不退,反而朝着房间迈了一步,并且再开一枪! 枪声震荡,她也被后坐力震的往后摔在地上,伊斯特反应迅速,冲过来就想抢枪-- 没想莉莉安竟然保持坐在地上的姿势,飞快地单手拿起枪对准她! 伊斯特瞳孔骤然紧缩,本能地偏头! “砰!” 再开一枪,这么近的距离子/弹擦着伊斯特脸颊飞过,带起一道血痕。 枪声震耳欲聋,莉莉安难掩痛苦的皱眉,伊斯特耳朵也是嗡嗡作响,她看了一眼被莉莉安细小的手指死死扣住的□□,当机立断放弃了,转身就逃。莉莉安则从地上爬起来,紧追了出去! “莉莉安!回来!不要去!” 凯特在屋子里看到那抹小小的身影飞奔出去,几乎要魂飞魄散,拖着受伤的腿艰难地一步步向外挪动。 这边,伊斯特飞快地跑下了楼梯,莉莉安站在二楼栏杆处,双手握紧沉重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手/枪,对准伊斯特逃跑的方向。 微眯起的锐利眼神、泛着金属光泽的冷硬枪体、以及跑动中的伊斯特在一瞬间成为一条锋利的直线! “砰!” 莉莉安再开一枪!这一枪精准地打在了伊斯特的腿上,她闷哼一声扑倒在地,莉莉安毫不迟疑,又开一枪! “啊!” 伊斯特痛呼出声,趴在地上狼狈的喘气,视野里一片血红。 她左腿右腿都被莉莉安各开一枪,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只能靠着双手艰难地拖动身躯向外爬动! 她不想被抓回精神病院……死都不想! 但很快,连爬动的机会都没有了! 两边肩膀被金属的枪托重重一砸,骨骼脆裂的声响传来,伊斯特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视野一片模糊,只看得到面前一个小小的身影,居高临下望着她。 那个她平时藐视的弱小自闭的女孩,竟然有着这样精准的枪法! 伊斯特咬牙切齿,“莉莉安……我小瞧你了!” 伊斯特不笨,相反能从安保严格的精神病院逃脱恰恰证明她非常聪明,因此过往的所有线索联系起来,她立刻醒悟了! “你是什么,人格分裂?”她喘着气,恶狠狠地瞪着莉莉安。 像他们这种常年呆在精神病院的人,身边接触的都是各种类型的精神病患者,莉莉安的表现前后差距太大,立刻就让她想到人格分裂这一症状。 “这个无所谓,”莉莉安蔚蓝色澄如大海的眼睛注视着她,仿佛天使般可爱的脸甜甜笑道,“伊斯特,我亲爱的姐姐,真是太感谢你了。” “感谢我什--”伊斯特褐色的瞳孔骤然紧缩。 莉莉安偏偏头,蹲在她面前,一根手指抵在她唇上,笑的可爱,声音软糯又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险,“谢谢你,替我解决了很多麻烦呢。” 推托责任认为事不关己的父亲,自己有心病没治好还无法面对女儿只能冷漠相待的母亲,无动于衷的麻木的保姆。 他们一步步,把原本纯洁善良的莉莉安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根本是被他们逼成自闭症的! 凭什么,父母的过错要她来承担?凭什么一句不知道怎么面对,就干脆逃避,冷淡对她? 等到发现不对了,想的办法竟然是找人来代替蒂娜的角色,有人照顾她,还能挽回夫妻的感情,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可惜,领养回的是患有侏懦症的精神病人伊斯特。 真是可笑啊,莉莉安欣赏着伊斯特的狼狈,嘴角泛起讥讽,明明很简单的问题,可从来没有人真心实意愿意用爱去唤回莉莉安迷失的自我! 所以,当她敏锐的察觉伊斯特的怪异时,她默不作声,甚至默许着伊斯特一步步下手。 甚至当对方剪断刹车线的时候她本可以想办法阻止,她也没有。 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安迪如此,凯特和布莱克都是这样。 “特别是布莱克,真是太愚蠢了。”看他被伊斯特耍的团团转,还为此和凯特争吵,莉莉安饶有兴趣等待他被打脸的那一刻。 “不过嘛,有些事情还是稍微出乎我的意料的。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沉不住气,也对,你本来还有暴躁症,能够忍耐到现在已经很痛苦了吧。现在布莱克生死未卜,安迪重伤在院,凯特受伤……情况比我计划的严重点,大不了又变成孤儿,一回生二回熟,与其有着一对貌合神离、不关心自己的父母,还不如独自一人来的痛快。” 趴在地上没法动弹的伊斯特恶狠狠地道,“你真是狠心啊!” 莉莉安不以为意,“要是侥幸不死的话,这个教训想必很深刻。足够他们铭记一辈子。以后这个家还能过下去。为此我可是给了他们很多机会呢。” 莉莉安笑着说出残忍的话语,她拿起手/枪抵住伊斯特的额头,含笑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去死了。” 冰冷的枪管从额头传来的触感,这一刻,即使是伊斯特也难以压抑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她瞳仁剧烈颤抖起来! “永别了”莉莉安笑着扣下扳机-- “咔嚓” 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手/枪传来空膛的轻微声响,伊斯特情不自禁颤抖了下,忿恨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惶恐地望向莉莉安。 “啊哦”莉莉安发出遗憾的喟叹,随手把枪往地上一丢,扬起笑容天真道,“骗你的。” “我才不想因为你这样的人脏了手。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亡还痛苦。相信你在监/狱里会有很好的体会。” 伊斯特还没从死里逃生缓口气,就看到那个小小的女孩左顾右盼,最后捡了个什么东西回来,在她旁边蹲下。 她睁大的瞳孔倒映出对方甜美的微笑,“不过,还是要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 她扬起手,“啪”玻璃烟灰缸重重地砸在伊斯特的半边脸上,顿时红肿起来! “这一下,还你让我背锅。” “啪!”再一下,“替安迪还你的。” “这是为布莱克报仇” “这是凯特的。” 足足用力砸了四五下,打的伊斯特的半边脸肿的冒起老高,淤血发紫,牙齿都被打掉两颗,硬生生要将她毁容的架势。 虽然外表是个女孩,再怎么说伊斯特内心也是三十好几的女人了,非常珍重自己的容貌,她屈辱又愤怒地嘶吼,“你不是也要给他们教训吗!你好意思说是替他们报仇!” 话音未落,原本歇口气的莉莉安再次举起烟灰缸,毫不犹豫地对准她脸砸下去。 伊斯特“嗷”的一嗓子,悲愤地瞪着她,“你这个疯子!” 莉莉安耸耸肩,“我的人,我可以教训;但你没资格。” 伊斯特神情狰狞,她血红的眼睛流下两行热泪冲花了原本的浓妆,在鼻翼两侧留下长长的黑痕,晕开的眼线浓的跟鬼一样,看上去可怕又诡谲,她近乎疯狂,“莉莉安,你什么都不知道不了解!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么渴望长大,和别人一样拥有一段完美的爱情!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爱的人在我面前和别人亲热!他永远只会把我当小孩子!但我不是小孩,我是一个成熟的女人!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时刻煎熬着我,凭什么别人就可以拥有爱情!” 伊斯特神情扭曲咬牙切齿,手指死死扣紧地板用力到痉挛,仿佛临死之人绝望的悲鸣。 莉莉安脸上看戏似的笑容似乎凝固了下,又好像并没有。 她伸出手,轻轻摸着伊斯特的头顶,敛了笑容,低低叹息,“你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 想要被人全心全意宠爱着,又有什么错呢? “只是可惜……”她凑近伊斯特的耳边,嘴角弯起一抹诡谲的弧度,“你遇到了我。” 成王败寇,就这么简单。 伊斯特嘴唇翕动还要咒骂,但莉莉安不会给她废话的机会了。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俯瞰着伊斯特,然后拿起烟灰缸用力砸在对方头上。 这一下力道十足,烟灰缸被摔得粉碎,伊斯特更是额上血流如注,当场昏死过去。 “莉莉安!” 一路拖着伤腿艰难的来到客厅的凯特看到莉莉安小小的身影安然无恙站在那里,眼泪汹涌而出,“莉莉安,过来!到妈妈这来!” 这一刻,一颗心仿佛死了又活,她根本顾不上去想为什么莉莉安那里有布莱克藏在家里的手/枪、为什么她会用,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莉莉安没事太好了! “……”莉莉安目光抬起落在她身上,逆着光让人看不清表情。 有那么一刻,凯特差点觉得对方在审视她,但很快打消了这个荒谬的念头,因为娇小的身影一步步向她接近。 莉莉安瞟了一眼女人身后地板上拖出的长长的血迹,苍白的脸色和毫不掩饰的喜极而泣。 脚步顿了顿,眼泪忽然夺眶而出,她扑进女人怀里,颤抖着呼唤,“妈咪!” “莉莉安!”凯特不可置信,女儿竟然会开口叫她了! 更令她想象不到的是,怀中孱弱的身躯死死抱住她,痴痴呢喃,“保护、保护……” 落在脖颈上的泪水有着灼热的温度,凯特搂紧她,埋头不住的亲吻,哽咽着,“妈咪会保护你的、不要怕。” 莉莉安摇头,她的声音因为长期不说话发音干涩,却一字一字艰难道,“保护、妈咪!” !凯特猛然意识到,莉莉安不是在寻求她的保护,而是要保护她! 比起认为女儿精神有问题,作为一个深爱自己女儿的母亲,她更愿意去相信,患了自闭症的莉莉安在亲眼目睹伊斯特对家人的伤害之后,被刺激到了所以逐渐恢复了过来,她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家人! “别怕,莉莉安,不会再有人伤害我们了。”凯特逼迫自己镇静下来,强打起精神,亲吻了下莉莉安的脸颊,爬过去捡起地上的手/枪,用裙摆细细把指纹擦拭干净,然后印上自己带血指纹。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心中充满着安定和坚强。 这一次,再没有人能伤害到莉莉安了。连她和布莱克也不能。 外面响起由远及近的救护车和警笛声,凯特看了眼莉莉安,她蹲在旁边,一脸天真无邪。 而手机就丢在不远处。 ---- 半个月后,警方以“涉嫌故意谋/杀罪”刑拘了伊斯特,并将她引渡回俄罗斯,她将在莱卡伦精神病院度过余生。 而布莱克大难不死,虽然少了颗肾,但好歹保住一条命。凯特伤势较轻,她痊愈后尽心尽职照顾起丈夫。 一番患难与共,两人冰释前嫌,化解了之前的心结,布莱克也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发誓要好好对待凯特和莉莉安。 而安迪的伤势也在逐渐好转。 半年后,一家人来到一座墓园。 “蒂娜,我们来看你了。”凯特将一束百合花放置在墓碑前,黑白照片上的大女儿笑容灿烂地看着一家三口,仿佛为他们而感到高兴。 “蒂娜,告诉你两个好消息,”布莱克牵着莉莉安上前,“你看,这是你的小妹妹。她很可爱,和你一样的可爱。” 莉莉安笑出两颗小虎牙,嗓音像是棉花糖一般的软糯沙甜,“姐姐。” “还有一个好消息,”布莱克和凯特相视一笑,凯特轻抚着微挺的肚子,温柔道,“再过不久你会有一个小弟弟。” 经历了伊斯特事件后,布莱克幡然醒悟,和凯特恩爱的不行,很快凯特又怀上了孩子。 而莉莉安经过心理医生的治疗和家人的细心关爱,也基本治愈了自闭症,和普通孩子没有两样。 陪伴了蒂娜一会儿,一家人准备回家。 布莱克小心翼翼扶着凯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地面,紧张地道,“路滑,你慢点。” “哪有这么小心了,才三个月而已。”凯特拍了他一下抱怨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幸福笑容。 莉莉安稍微落在两人身后一点,她朝着墓碑上那小小的照片挥手,轻声道,“再见了,蒂娜。” 我会连同你那一份,好好把握住幸福的。 “莉莉安,快来!” 不远处有人温柔招唤,莉莉安抬头看到落日余晖中相携并立的身影。 他们注视着她,脸上是宛如和煦春风般柔和的笑。 那样视若珍宝的怜爱…… “来啦!” 女孩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绽开笑脸奔了过去,心底一片荒凉。 --只是,谁又知道,爱的保质期能有多久呢。 ------------ 郝萌从梦中醒来,一如既往的洗漱、和去世的外婆道早安、上学。 同桌黎落看出她今天心情不太好,“怎么了,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的。” “昨天没睡好,”郝萌捂住嘴打了个哈欠,“熬夜看了部爱情文艺片。” 黎落奇道,“你不是只喜欢看恐怖片,对文艺片向来敬而远之吗。” “偶尔还是可以看一看的,”郝萌笑着从书本中抬起眼睛,狡黠地眨巴眨巴,“不过真是挺无聊的。” 黎落随口道,“对啊,都是那个套路,一会儿爱的死去活来,一会儿又爱上了别人上演各种撕逼大战--呃。” 猛然想起郝萌的家庭情况,黎落连忙闭嘴,小心地瞅着郝萌。 对方好像并没有想太多,笑眯眯地点头附和,“对啊,所以我不太喜欢看文艺片,看开头都能猜到结局。” 看她若无其事的样子,黎落才逐渐放下心来。 看样子,好友已经从阴影中彻底走了出来。 “我要去打工,先走了,拜拜阿落~” “好的,拜。” 背着书包快步走出学校,灿烂的阳光晃得眼睛有点花,郝萌慢慢站住,伸手挡在额前,微眯着眼眺望蓝天白云。 她最讨厌爱情片了。不光是因为主角反复无常的爱和不爱,更因为无辜被牵连的还有孩子。 相爱的时候,孩子是爱情的结晶,视若珍宝;不爱了的时候,就是被憎恶的“跟你那个妈(爸)一个德行”,弃之敝屣。 可是孩子又有什么错? 她从前不曾明白,如今依然不明白。 也许,生而为人,本身就是它最大的错误吧。 第十二章 黑暗密镜1 “莉莉安,快起来。” 她是被耳边一阵低沉的呼唤给吵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莉莉安看到面前近在咫尺,一个陌生的白人男子头枕着手臂,低头注视着她,笑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亲爱的,我们要去渡假了,再不起床要赶不上船了。” “早安。”莉莉安早已习惯每次在梦中醒来身处异地,面对不同的人。她迅速接收原主的记忆,面前的男人名叫维克多,是原主相恋五年的男朋友。 “小懒虫,”男人宠溺地笑着,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掀被起床,“我先去做早饭。” 等到男人走出房间,莉莉安才起床,一边换衣服一边打量房间。 房子很小,看上去家具也很旧,散发着一股霉味。想必两人生活不怎么富裕。 莉莉安站在镜子前打量新的身体。 一如既往,每一次她穿越过来俯身的原主都很漂亮。 长及腰间的金色卷发,碧如翡翠的眸子,皮肤如陶瓷般莹润透白。 这样一个美人放在哪里都是备受追捧的对象,况且原主又是在中学当老师,知性又优雅,家境也非常不错,可她却不屑众多富家公子的追求,偏偏看上维克多这个在加油站打工的穷小子。 为了和维克多在一起,硬是和家里闹翻搬出来,甚至差点工作都被辞掉。 维克多自然对于美人的青睐受宠若惊,他也爱着对方,自然非常用心地对待这段感情。 维克多所说的度假,是指前不久他中了一张海岛别墅为期半月的免费体验券。 两人原计划把这当做提前渡蜜月,回来就结婚。 “维克多……”郝萌低声念着这个读起来陌生的名字,虽然接收了原主的记忆,但是她并不能接受在她眼中完全是陌生人的维克多。 她向来自私凉薄,并不打算为了不让男人伤心,而伪装成原主。 所以维克多提出的一起度假,倒也是不错的增进了解的方式。 如果维克多能够让她爱上,结局自然皆大欢喜;不喜欢,她也不会勉强自己。 回来的时候,就是两人分手的时候。 打定主意,莉莉安换好衣服去洗漱间,看见红色的属于她的牙刷已经挤上了牙膏,洗脸水也放好了。 心中悄然流淌过一丝暖意,勾起了许多回忆。 维克多之所以能打动原主,一方面是因为长相很符合她的审美,高鼻深目,非常英俊帅气;二来则是维克多是个很细心的人,总是从细节处悉心照顾着莉莉安,逐渐打动了她的芳心,也才使得莉莉安在那么多的追求者中,对他死心塌地。 洗漱过后来到客厅,维克多已经做好了早餐,招呼她来吃,“亲爱的,今天是你喜欢的鲑鱼三明治。” 莉莉安走过去,维克多替她拉开椅子,又递上一杯温热的牛奶,真是照顾的无微不至。 --连她几乎都要被感动了。 “谢谢,你也吃。”只是“几乎”而已。莉莉安的口气透着一丝疏离,维克多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微笑着落座。 莉莉安拿起一块三明治,才放到嘴边,一股浓烈的鱼腥味扑鼻而来,不禁顿了顿。 她向来不太喜欢生食,特别是鱼类。 放下三明治,转而喝了一口牛奶。 正拿起一块三明治在啃的维克多道,“怎么了?” 莉莉安摇头,嘴角漾起小小的梨涡,“没什么,就是忽然不太想吃鲑鱼的了。有面包吗,或者其他的也行。” 她直视着对面的维克多,毫不掩饰与原主口味不同。 她不会为了维持这段感情而委屈自己去迎合别人的审美,在她看来,身为亲□□人,那么一觉起来爱人性格和喜欢都发生了变化,无论如何都应该有所察觉。 而维克多并没有多想,他连忙放下自己吃了一半的三明治,起身站起来,“那你等等,我去给你烤两片面包。” 莉莉安以手撑颔,注视着厨房里忙碌的高大背影。 也许平心而论,维克多真的算的上是一个好男人。 再看看吧。 吃完饭,两人提上早已收拾好的两个行李箱,踏上了前往海岛的船舶。 浑然未觉,等待他们的是一段终生难忘的旅途…… 这个海湾附近都是岛屿,常年游客如织。而其中较远的一个海岛据说是属于某个亿万富翁的私人海岛,上面有着一座奢华的别墅,各种度假设施应有尽有。每隔一段时间会有船只派人过来给别墅补充淡水和食物,打扫卫生。平时并没有人在这里长期居住。 “听说几十万人报名,只有三对情侣能有这个幸运,可以在这里免费享受为期半月的私人海岛别墅。我们真是太幸运了。”在船上,维克多这样感慨。 莉莉安弯了弯眼,“是啊。” 维克多转头看着她,笑道,“莉莉安,我发现你比平时爱笑了。” 莉莉安将一缕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抚到耳朵,“有吗。” 风很大,维克多不得不大声喊道,“嗯,你平时很少笑的啊,学生都叫你冰美人。看样子你心情一定很好。我也很开心,莉莉安,我们一定可以度过愉快的假期。” 喧嚣的海风将他的话刮的七零八落,他蔚蓝如大海的眼睛神情凝视你的时候,仿佛你就是他的全世界,莉莉安只是看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笑笑,什么也没说。 抵达海岛后,两人下船, “我会在一周后的中午12点过来补充食物和淡水。”船家嘱咐道。而游船接着启动,送其他游客去另外的公共海岛。 两人提着行李箱,踩着洁白细腻的沙滩朝着丛林中若隐若现的别墅前进,一路上维克多难掩兴奋,“天啊!这里好美!我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可以到这种地方来!” “我也是。”莉莉安笑着应道,看着蓝天大海,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现实中她连省城都没出去过,而在梦中还能够去私人海岛享受一番,也挺好的。 进入别墅,巨大的落地窗可以远观整个海景,装饰精致淡雅,看得出主人品位不凡。 厨房干净整洁,比别人家的整个屋子都还大。三开门的冰箱里塞满了各种食物和淡水,足够两人半个月的消耗。 作为最早到的两人自然有着优先挑选权,一间一间屋子的看过去,最后两人选了三楼的主卧。 房间很大,还有一个可以眺望海景的阳台。 最特别的是,kingsize的大床床尾正对着一面落地镜,可以照映出床上的人的任何举动。 当维克多建议两人就住这间房的时候,莉莉安第一反应,想到的是果然中外文化差异不同,对于东方人来说,这风水怎么看怎么奇怪;而对于外国人来说镜子对着床,这是故意摆置的,目的是为了某种和谐运动时可以从镜子中看到两人,用意实在奔放。 看维克多兴奋的目光,莉莉安表示无所谓,大方满足了他的愿望。 虽然现实中的外表还是个学生,可内心不知道经历多少情/爱的她对这些事已经相当淡定了。 原本另外两对情侣不知道什么原因迟迟不来,偌大的海岛只有两个人,又置身这般浪漫的环境。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唯一可以交流的只有彼此,日夜陪伴厮守。莉莉安对维克多的好感也与日俱增。 不得不说,维克多真的是个好男人。 他想尽办法对她好,爱着她护着她,大部分的时候成熟稳重,偶尔也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因为不安而患得患失,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莉莉安,如果我做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莉莉安捧起他英俊的脸,意味深长道,“当然。” 她没有说清楚的,是当然“会”,还是当然“不会”。 维克多不明白她话语中的深意,听到回答,仿佛某种压力如释重负,他激烈地拥吻她。 “莉莉安,我爱你、我爱你!” 情到浓时,耳边是男人喑哑低沉的喘息,莉莉安的手抚过身上男人光裸的背脊,那双碧如翡翠的眼睛斜睨着对面的镜子,看着镜面在月光下映出的宛如蛇般交缠的两具身躯,嘴角微微翘起。 一夜纠缠,疲惫的莉莉安半梦半醒间,被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揽起,喂了半杯水。 她温顺地喝下,这一周已习惯了维克多这般悉心的服伺。 然而这一次,她一直沉沉昏睡,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逐渐清醒,睁开眼,窗帘被海风吹起,斜阳的余晖将海面染成波光粼粼的金色。 --真正残阳如血。 莉莉安摸了下身边空落落的床铺,余温早就散去,不知道对方离开了多久。 她揉着昏沉的脑袋,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她睡眠没有那么沉,不可能睡一整天。看来昨天半夜维克多给她喂的水里面一定加了什么。 她起身,环顾四周,房间里再也找不到半点男人存在过的痕迹。他的衣服鞋子、行李箱,全部都不在了。 留给莉莉安的,只有贴在床尾镜子上的一张字条。 上面用龙飞凤舞的字写着: 莉莉安: 我很抱歉,尽管不舍,想了那么久我还是决定要和你分手。你那么好,是我配不上你,跟着我你是不会幸福的。忘记我吧,你会找到真正的幸福的。我已经乘船离开,船家会在半个月后来接你。这段时间你可以冷静一下,不要来找我。永别了。 维克多 手指一下用力,揉烂了薄薄的信纸。 莉莉安盯着镜子中的女人,嘴角上扬露出讥笑,一行眼泪情不自禁流了下来。 那是庆幸又悲伤的泪水。 幸好,还差那么一点,她就真正爱上他了。 第十三章 黑暗密镜2 之所以说还差那么一点,是因为尽管不可自拔的被维克多对她的好所打动,但她心中始终存有疑虑。 这一周她表现出了许多和原主迥然不同的喜好,甚至性格习惯也有所改变。她认为相恋五年了,不至于看不出爱人性格大变还没有一丝疑惑。 可维克多对此并没有什么表示,或者说他接受的很坦然。 这让莉莉安始终心有芥蒂-- 一个连自己爱人换了灵魂都分辨不出来的男人,谁能够全身心的信任? 也自然不可能投入多么深情。 她擦干眼泪,平静地去洗漱、自己给自己做早饭。 长长的餐桌只有她一个人坐在尽头,眼前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过去的记忆。 维克多给她端来的丰盛的早餐、两人笑闹着把黄油抹在彼此脸上…… 而此刻,寂静的屋子,只有刀叉触碰到盘子才会发出一点声响,在心中空落落的回荡。 她不喜欢孤独,渴望被爱,总是轻易会被别人对她的好所打动,每一次感情都倾尽全力,结局却总是不尽如人意。 涂着蔻丹的纤长手指,将一支沾满了番茄酱的薯条放入口中,脸颊肌肉运动咀嚼着,仿佛要将某人生吞活剥般的用力。 真是可笑,耗费了她五年青春才来一句拖累,要觉得自己配不上早干嘛去了,又不是她死缠烂打。 还特意选在浪漫的蜜月之后分手,简直是往人心窝子里插刀,让人一瞬间从天堂坠入地狱。 不可原谅…… 刀叉在餐盘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莉莉安垂下眼睛,浓密的羽睫轻颤,遮挡住了眼底幽暗的光。 她对维克多分手的背后原因没有什么追根究底的兴趣。是感情进入了倦怠期对她丧失了激情也好、是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也好…… 总之,这份被玩弄的屈辱,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可是说过,“当然”不会原谅的话呢。 “叮咚” 就在这个时候,本应该只有她一人的别墅,突然传来了门铃声。 莉莉安抬起头,不动声色地等待着。 “叮咚、叮咚”门铃持续响了一阵又一阵,像是有人知道里面有人,而不肯放弃一般。 莉莉安调整好表情,拉开椅子站起来,不疾不徐地朝着大门走去。 她当然不会认为来人会是维克多,因为知道这座岛上只有两人,平时他们根本就不会锁门,再说也没有大门钥匙。 而来人会客气的按门铃,显然知道房里有人,是出于礼貌。 对方按了这么久,不见也不好。 她一把拉开古铜色的大门,和外面的人正好四目相对。 两人都是微微一怔。 那是一个非常英俊的男人,年约三十多,岁月在他眉梢眼角铭刻下成熟的痕迹,一身白衬衫被海风吹的鼓鼓朗朗,若隐若现其下结实的胸肌。 他一手拉着黑色的行李箱,一手拎着墨镜,像是来度假一般悠闲自得。 而在莉莉安打量对方的同时,男人也在看着她。 面前的女人无疑是美的,她微红着眼睛,眉间一缕轻愁,一袭湖绿色的长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体,和那双翡绿眼睛相得益彰,散发着优雅知性的魅力。 --比照片上还要好看。 男人忍不住心中轻赞,“你好,我叫弗兰克,”绅士地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我是莉莉安。”她这样说,站在门口连动都不动,固执地没有让开道路,“你是什么人?我是说,怎么会到这座岛上来。” 她的戒备反而让弗兰克心情愉悦,没有因为他出众的外表而直接引入屋里,看得出不是个轻佻的人。 弗兰克勾起嘴角,“我是抽中海岛游大奖的其中一个人。” 莉莉安看了看他,“一个人?难道不是一对情侣?” 中奖规则她记得很清楚,必须是情侣才行。 弗兰克摊开手掌,故作洒脱地笑道,“本来是,结果出发前我和女友大吵了一架,就分手了。船票早就寄到,我想着正好出来散心。” 他掏出奖券递过来,莉莉安瞟了一眼,的确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这样一来,她自然不好挡在门边,往旁边让开。 “谢谢。”弗兰克笑出一口白牙,他提着行李箱进屋。 莉莉安转身正打算关上门,一只手从她肩膀上越过,轻轻朝前一推,房门应声关上。 “谢谢你没让我继续站在外面说话。”男人浑厚低沉的笑声从耳边极近的距离传来,背后几乎要贴上对方震颤的胸口,属于陌生男人浓烈火热的气息包围着她。 莉莉安眉头一挑,迅速往旁边让开,男人自然收回手,仿佛刚才关门就真的只是关门而已。 莉莉安没什么表情,“客厅在这边。”转身往屋里走。 弗兰克拖着发出轱辘声响滚动的行李箱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那双褐色的眸子紧盯着前面曼妙的身体,脸上噙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来到客厅,弗兰克环顾四周,发出赞叹,“这房子不错。” 也只是赞叹,并没有像维克多当时那样,流露更多的激动和羡慕的情绪。 莉莉安余光扫过对方左手腕戴着的表,也是,能够佩戴百达翡丽的人,全身上下也全部是奢侈品牌,身家定然不菲。 “我住的三楼的主卧,二楼还有很多空房间。” 莉莉安对这个英俊多金的男人没什么兴趣,简略说道,朝对方点了点头示意他自便,自己走回餐厅准备收拾。 没想到男人一路跟在她后面,看到餐桌上剩下的食物,眼前一亮,“我可以吃点吗?之前晕船在船上都吐了,现在很饿。” 他苦笑了下。 莉莉安点头,“当然。”一指冰箱,“里面还储存着很多食物。” 弗兰克一愣,余光瞟向餐桌上莉莉安做的早饭,迟疑道,“我是说,你做的三明治看上去很美味的样子。” 莉莉安“哦”了一声,接着道,“的确很美味,可抱歉了,我打算留着中午吃。你可以自己做,厨房里器具都很齐全。不过要等我先洗完碗。” 她收拾起餐具抱着走向洗碗槽。 弗兰克一瞬间脸色很精彩,“……我不会做饭。” 莉莉安头也不回,顺手打开碗柜,指着里面的罐头,“可以直接吃的食物也有很多。” 弗兰克:“……” 他忽然发现,惯用的套路在这个女人身上完全不起作用。 但也因此,勾起了他更加强烈的征服欲。 只要幻想着这个如雪山之巅盛开的白莲一样高冷的女人,臣服在自己身下,婉转呻/吟,身体一下都火热起来。 “哈哈”他猛然笑出声来,紧盯着女人洗碗的苗条背影,饶有兴趣道,“莉莉安,你真有趣。” 莉莉安不置可否。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给前男友那个渣男一点刻骨铭心的教训,完全没有心思搭理这个浑身散发荷尔蒙的陌生来客。 弗兰克双手抱臂,斜依着门框,看对方对他的*无动于衷,眸色渐深,“莉莉安,你的男朋友呢?我来了这么一会儿了都没见到他的人。” 话音未落,只见女人动作一顿,“他回去了。” 弗兰克惊讶道,“怎么了,他为什么不等你一起回去?要把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座岛上?” 背对着他的莉莉安,眼底暗光一闪即逝,她垂下脑袋,盯着水龙头下的潺潺流水,“他要和我分手。” 再也压抑不住痛苦似的,呜咽一声,左右手分别抱住自己的胳膊,女人单薄的身影颤抖着,从齿缝中艰难地挤出破碎的话语,“你、你下船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个男人上船?个头和你差不多,头发是黄色的……” 维克多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仿佛对于自己刚才那句话打破对方竭力掩饰的平静非常愉悦一样。他迈步上前,火热的大掌轻轻握住女人圆润的肩头,轻声道,“如果你是说这样一个男人的话,是的,我见到过。他提着行李箱上船了,我看到他连头也没回。” “不--” 女人蓦地爆发出一声悲鸣,把脸埋在双掌中,无声的痛哭。 看得出她良好的教养让她并不想在别人面前表现悲伤,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然而收效甚微,身体如被雨打湿的娇花一颤一颤的。紧咬的牙关,断断续续透出一丝呜咽。 细碎的、压抑的,宛如一根根银针悄无声息钻入心脏,勾起若有若无的怜惜。 “别哭了,莉莉安,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为他流泪。”维克多轻抚着莉莉安的脊背,柔声安慰着,却又并不过分逾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他也没有看到,埋进手掌中的莉莉安,那犹带着泪痕的脸上,红唇轻扬,悄然翘起一抹诡艳的弧度。 他没有去到整栋别墅里参观,她也没告诉他这里只有自己和维克多一对情侣(中奖规则上写的是抽取三对幸运情侣),当时她和维克多也是所有房间逛完了才发现只有他们一对来了; 况且,她说的是“自己住三楼,二楼还有许多空房间”,换句话说,没有透露房子中还有没有其他人居住。 那么弗兰克明明下船时看到岛上有人离开,在得知她和男友分手后,怎么说得出“把你一个人孤零零留在岛上”? 换句话说,他早就知道,这座岛上之前只有她和维克多在。 第十四章 黑暗密镜3 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在上岛之前就了解一切情况? 答案显而易见。 本次抽奖活动的主办方,自然掌握所有人的资料。 老实说,莉莉安现在开始怀疑,所谓的“中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圈套。 短短时间,莉莉安已经脑补了一出阴谋论,面上没有一丝表现,依旧哭的脆弱又坚强,让人心生怜惜。 “谢谢你,弗兰克。”过了一会儿,女人终于抬起头,一双被泪洗过的眼睛如翡翠般莹润动人。 弗兰克适时地放下搭在对方肩头上的手,退后一步彬彬有礼笑道,“没什么,能够为你这样美丽的女士服务,是我的荣幸。”恰到好处的恭维。 “噗嗤”一句话逗乐了莉莉安,她破涕为笑,面对他时多了几分亲近,“不介意的话,也许你愿意尝尝我做的三明治?” 弗兰克惊喜道,“当然!我很愿意!” “你先坐。”莉莉安笑笑,从冰箱里拿出三明治,放进烤箱给他加热。 弗兰克在外面桌上摆好餐盘,回头看着在厨房忙碌的窈窕诱人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志得意满的笑,但很快笑容敛去,眼底闪过阴翳。 再看上去高不可攀的女神,在被男人抛弃最脆弱的时候,也最容易被破开心房。 女人,都是这个水性杨花的德行。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就在这偌大的别墅里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更何况弗兰克有意接近莉莉安,一日三餐都来蹭饭,变着花样上下楼梯、海边海滩故意制造“偶遇”,还时不时透露点自己富裕的家庭背景,更毫不掩饰对莉莉安的好感。 莉莉安表现的则是还沉迷在过去无法走出来,却又不可自拔地被英俊幽默多金的弗兰克吸引,渐渐产生好感。 两人各怀心思,相互试探相互勾引,仿佛在一场盛大的舞会跳探戈,你进我退、你退我进。 然而表面看上去感情发展迅速,但并没有什么实质进展。 孤男寡女在没有其他人的别墅里朝夕相对,要是之前的女人,早就被弗兰克撩拨的早早把自己送上他的床了,还做着出岛之后嫁入豪门一生富贵的美梦。 而莉莉安却是明明表现出对他的好感,却硬生生压抑住,保持着绝不逾越的距离。 也因此,随着离开岛上的日子一天天接近,弗兰克有点沉不住气了。 他发现自己,真的对莉莉安动心了。 这让他感到既欣喜又害怕。 旧时的阴影一直笼罩着他,多年未曾散去,他的心态也越发偏执扭曲。没有想到,他还是有爱人的能力的。 他对莉莉安势在必得,他欣赏她为爱放弃一切的决绝,以及对前男友的忠贞不二--当然,现在这变成了一个问题。 所以,他绝对不能看着她和前男友重归于好。 一天晚上,两人在客厅看电视,莉莉安正在削苹果,弗兰克提到了件趣事,莉莉安专心听他说话,结果一不小心削到了手,顿时血液渗了出来。 弗兰克一看,情急之下立刻抓过了莉莉安的手指,放进了口中,替她舔干净血迹。 一番动作之后弗兰克似乎才回过神,连忙放开,歉意道,“抱歉,我刚才看你受了伤,下意识地就这样做了。” 莉莉安蜷缩了下手指,收了回去,“没关系。”话虽这样说,白皙的耳朵还是悄然染上了红晕。 看在弗兰克眼中,心像是被羽毛撩动,他猛地抓住了莉莉安的手,眼里一片深情,“莉莉安,和我在一起吧。” 莉莉安一僵,她抽了抽手,可弗兰克抓的很紧,根本抽不出来。她垂下羽睫,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低着头露出尖尖的下颚,看上去无助又无奈,“……抱歉,弗兰克。我不能对不起维克多。” 弗兰克的手紧了紧,看到莉莉安立在面前美丽动人的样子,她的郁郁寡欢都是为了前男友,忽然间心底涌起怒火,额上青筋绷起,近乎低吼,“什么叫你对不起他!是他对不起你!他已经和你分手了,你现在是自由的!” 莉莉安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别过头低声道,“他是提出了分手……但我相信他一定有苦衷的。” 看着女人凄楚的样子,弗兰克渐渐冷静下来,冷酷地道,“苦衷?如果说有原因,你就会原谅他?” 莉莉安恰到好处的显露迟疑,弗兰克知道莉莉安其实是个很有自己原则的人,口吻诱导,“莉莉安,他那样胆小懦弱的家伙配不上你!你看看我!我--” “不”即将脱口而出的告白被莉莉安挥手打断,她猛地退后一步,饱满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贝齿在红唇上咬下深深的印记,仿佛极力隐忍着某种情绪,艰难道,“抱歉弗兰克。” 她抬眸飞快地望了他一眼,有不舍留恋、有无奈决绝……柔软滑腻的手如一尾游鱼从弗兰克手心溜走,转过身提起裙摆匆匆跑回楼上。 弗兰克伫立在原地,灼热的视线追逐着她远去的背影,心底残留着那抹细腻的触感,久久挥之不去。 这天晚上暴雨来临,狂风呼啸,莉莉安正在房间看书,忽然间灯光一闪,整个世界一片漆黑。 停电了。 她打开手机的照明,换了一件性感而并不算太暴露的睡衣,又等了一会儿,听到外面传来的轻微脚步,才借着手机的电筒摸索着走出房间,来到二楼敲响了弗兰克的房门。 “弗兰克,你在吗?”女人小声的、带着点惧意的嗓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屋里。 “吱呀”一声房门应声打开,弗兰克 高大的身躯出现在门口,他手里同样举着手机照明,低头的一瞬间,女人诱人的身躯在光晕里一览无余。 黑色的蕾丝睡衣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有着若隐若现的美感。 女人修长白皙的脖颈轻扬,望着他眼里是少有的依赖,“停电了,外面电闪雷鸣的,我一个人在屋子里有点害怕。”她似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抿唇笑了笑,及腰长发从圆润的肩头滑落到身前,半遮半掩胸前的丰腴,整个人如同饱满的桃子散发着成熟惑人的韵味。 男人的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下,他迅速掩饰失态,稳重地道,“我去查看下电箱。” 莉莉安跟在身后,“我给你照明。” 弗兰克自然求之不得。 来到电箱,弗兰克打开借着手机的光芒看了看,“好像是保险丝烧断了。这里有备用的吗?” 莉莉安摇头,“我不知道。” 弗兰克道,“那你跟我一起去找找。” 两人借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的光芒去储物室找工具箱,半路上莉莉安的手机没电了,她只能紧跟着弗兰克。 来到储物室,里面狭小而堆满了东西,莉莉安举着手机给他照明,而弗兰克则负责找工具箱。 过了一会儿终于找到,莉莉安松了口气,“太好了。” 弗兰克提着工具箱,莉莉安转身想出去,这里实在太窄,两个人都没法同时通过。 “哎”忽然莉莉安痛呼一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倒的样子,身形踉跄着扑倒在地,手上一个没拿稳手机重重砸在了地上,顿时光线寂灭,黑暗如黑洞般吞没一切。 “莉莉安?!”弗兰克连忙把工具箱往地上一放,蹲下去摸索,“你怎么样?” 从光明到黑暗,人的眼睛会有十几秒暂时什么也看不见。 他摸到了一只柔软无骨的脚,心中惊叹--那么柔软、那么细腻。 火热大掌下的裸足缩了缩,没逃脱他的掌控,他稍微用力,莉莉安闷声嗯了下,“好痛!” 弗兰克道,“我看看。”他抚摸着女人小巧的脚踝,控制不住地逐渐偏离了本意,渐渐攀升。从线条优美的小腿一路往上,掌心接触到的细腻光滑的肌肤令他爱不释手…… 黑夜中,狭窄安静的空间,听得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外面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而这一方静谧滋生暧昧情愫。 空气变得火热起来,男人高大的身躯逼近,意乱情迷地一把紧紧抱住她,嗓音沙哑,“莉莉安……” “不、不行”女人偏过头避开那湿热的吐息,嗓音在黑暗中带着一丝泪意,“我不能、弗兰克你别逼我。我不能对不起维克多。” “别提他!”这种箭在弦上的时候被前任的名字打断,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弗兰克恼恨道,“你为他付出一切,看看他是怎么回报你的!他甚至都不信任你对他的感情!” 抱紧的身躯一下僵硬,女人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什么意思?”她急急拽住他胸口的衣服,无助又绝望,“你知道些什么?他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弗兰克深吸了口气,坦白比他预想的早了点,但是想要真正得到莉莉安的心,他必须在真相揭露前,亲自给她一个解释。 “所谓的抽奖活动,从一开始就是我设下的游戏。”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响起男人冷静的声音。 此时此刻,黑暗是最好的□□,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自然弗兰克也不知道,他说完话音刚落,面前近在咫尺的女人红唇轻扬,缓缓勾起嘴角。 果然……如此。 第十五章 黑暗密镜4 弗兰克的人生,用传奇来形容也不会言过其实。 幼时的他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孤儿,幸运的是有着青梅竹马的玩伴;两人相知相恋,一起成长,后来在小镇找了份工作勉强维持生计,然而到了结婚之前,女朋友却暴露出嫌贫爱富的本性,转头跟了有钱人跑了。 他一气之下辞掉了工作,开始跟着人学做生意。 商海中起起伏伏二十余载,其中辛酸自不必多说。 等到他功成名就后,昔日的恋人楚楚可怜找上门来,委屈言道当初分手都是有苦衷的。 “没关系,我一直还爱着你啊”他表面上接纳了女人,让女人享受独一无二的宠爱、骄奢淫逸的生活,等到女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再干脆把人一夜中从天堂打入地狱。 常言道,由奢入俭难,女人被他养的心高气傲,根本没法去过普通人的日子,没多久就贫病交加而死。 尽管如此,弗兰克也没有多少报复的快感。继续他花天酒地美女不断的生活。 直到某一天终于厌倦,他发现自己丧失了爱人的能力,无论别人对他有多好,表现的多动心,他都没有一点感觉,只会认为对方另有所图。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至死不渝的感情吗? 某一天,醉生梦死的他忽然有了这样一个念头。 于是,已经身为富豪的他开始了这一场盛大而华丽的游戏。 每一年都会在报纸上刊登抽奖信息。如果有情侣愿意报名,就会填写相应的资料投递过来。 他会亲自从几万份资料中筛选出,他认为看上去最坚不可摧的情侣,然后开始这场试炼。 听到这里,莉莉安已经完全明白了。 其实某种程度上说,莉莉安还有些欣赏维克多,两人算是同类人,如果不是今天这个情况,价值观爱情观相符的两人也许还能成为一对人人羡慕的爱侣。 只不过…… 黑暗中,她的声音显得几分冷硬,“所以,让维克多和我分手,就是你的试炼?” 弗兰克连忙道,“我很抱歉莉莉安,在此之前,我没想过我会爱上你。”他攥紧莉莉安的手不肯放开,言辞恳切,“你和其他女人都不一样,我--” “呵,”莉莉安别过脸,长发遮挡住她的面容,冷笑了声,“有什么不一样?”语气几分悲哀几分自嘲,仿佛默认自己无法自拔被他吸引,早陷入情愫之中。 弗兰克蓦地一愣,随即一阵狂喜,“莉莉安!”她终于承认了! 莉莉安摇摇头,生硬地试图掰开他的手,“你还没说完……试炼不可能就这样简单。” 弗兰克抓着不放,“当然,所谓的分手只是试炼的其中一个环节。” 话锋一转,他直言道,“在你们到来前,他和我签下了一份合同书。” “首先,在这个游戏存续期间,他不能以任何形式透露给你这个试炼。” 莉莉安点头,没什么表情漠然道,“你是庄家,自然你说了算。” “这也是为了保证试炼的结果真实。”弗兰克摊手道。 莉莉安又问,“那么,所谓的结果?” 这一次,涉及到了核心问题,弗兰克慢慢道,“这个游戏,与其说是对女生的考验,倒不如说是针对男人。” “只有连自己女朋友都不相信的男人,才会愚蠢地同意这个试炼。想看看自己的女朋友到底对自己有多深的感情。” “说到底,他根本就不信任你不会变心。” 弗兰克凑近她轻声耳语,灼热的吐息伴随最黑暗的真相,莉莉安的心仿佛置身在熔炉里,寸寸融化煎熬,最后古井无波。 她笑了,一行清泪毫无预兆地从娇美容颜滚落,“我为他放弃一切,到头来他却不相信我对他的感情。” 爱情最经不住考验。一旦产生这样的念头,那就说明自己压根不信任对方,甚至对这段感情都有所怀疑。 “别哭”一双大掌温柔地擦拭她脸上的泪痕,弗兰克捧着她的脸,专注地凝视她,深情款款,“我会陪着你的。” 莉莉安扭脸避开,神情恢复冷淡,“不需要。”她摸索着墙壁试图站起来,甩开弗兰克欲扶的手,冷冷呵斥道,“作为始作俑者的你,亲手拆散一对对原本恩爱的情侣,把他们玩弄在鼓掌之中,很得意吧?” 弗兰克心顿时一沉,这正是他刚才一直刻意避而不谈的。他收回手,认真道,“莉莉安,你该感谢我,还有一件事我想维克多不会告诉你,他为什么同意这样的试炼。” 背对他的莉莉安闻言果然停下脚步。 “一方面是他不信任你,借机考验你对他的感情,在被分手的情况下,是否还能够忠贞不渝?另外一方面,同意参加这个试炼不管结局如何,我都会支付他一张三百万美金的支票。” “你明白了吗,他很需要这笔钱。我调查过原因,你可能猜都猜不到,他在外面欠下巨额赌债。” “你撒谎!”莉莉安倏地扭头,不可置信,“维克多怎么会做这种事!”连她也没想到,那个温柔细心的男人,竟然是疯狂的赌徒! 弗兰克轻笑了声,“莉莉安,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他一个一穷二白,只有初中文化靠在加油站打零工为生的小子,有什么能力让你对他死心塌地?” “他当然很自卑,不信任自己有能力让你不离开他。所以想着去赌场捞一把,万一一夜暴富就可以把你永远留在他身边了。” 后面的话不用多说,莉莉安自然能想得到。 原本以为还只是单纯的不信任,没想到这段感情中还掺杂了金钱的诱惑,这样一来,这笔账又得翻倍了。 只不过…… 她心思急转,“你精心策划的游戏,不会只为了看结局而已吧?” 如果有女人受不住他的诱惑上了他的床,出了岛又去找前男友,互相表示愿意原谅对方,那这场试炼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除非…… 她猛地心脏一跳,看向沉默不语的弗兰克,“他还在这座岛上?” 只有男人还在岛上,并且能够看到自己的女人如何很快走出失恋,和勾引她的男人陷入热恋之中,如何翻云覆雨,才会在真相揭开的时候,男人备感屈辱,女人满心被蒙骗的愤怒,两人之间的裂痕无论如何不可能弥补。 弗兰克脸上带了点奇异的笑,口吻称赞又矜傲,“莉莉安,你真聪明。”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 他自然见识过她的睿智,才决定在对方发现一切前主动坦白,至少有挽回的余地。 “啪”黑暗中,一个耳光重重地甩在他脸上,紧接着;莉莉安举在半空中的手就被他握住,整个人推到墙上抵着,他捏住她的下巴,“莉莉安,我对你是真心的。你看,我什么都愿意对你坦白,毫无遮掩。” 被他锢在强壮的臂弯和墙壁之间的莉莉安,极力挣扎着拍打他的胸口,恼怒又羞愧,“你把我的生活搅的一团乱!你怎么敢厚着脸皮这样说!如果不是你、不是你,我不会变成这样!” 她别过脸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弗兰克一瞬间读懂了她潜藏的自责和愧疚,顿时一阵狂喜,搂紧她的头,不住在光洁的额上落下炽热的亲吻,“抱歉,我不会再伤害你的,我发誓以后都会对你好!” 感受到怀中僵硬的身躯渐渐放软,甚至主动抱住他埋在他胸口隐忍啜泣,男人轻抚着女人的头发,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过了一会儿,莉莉安平静下来,“他在哪里,我是说,我们现在会被他看到吗。” 弗兰克放软声音,“这个家里的摄像头都是我亲自安装的,储物间并没有。况且现在还停电了。他--在你卧室的镜子后面。” 莉莉安用力咬唇,“呵,看到我因为被他甩而痛哭流涕,他在里面一定很得意吧。” 弗兰克知趣的没有开口。任何女人,特别是莉莉安这种外表高雅冷艳的,自尊最是要强,绝对受不了这份被愚弄的屈辱。而这也是他特意坦白的目的。 莉莉安道,“他什么时候出来?他有没有出来的钥匙?” 弗兰克道,“他那里有一把,按照约定必须要最后一天才能出来,否则作违约处理,要巨额赔款。” 莉莉安想了想,又道,“那怎么才能从外面打开密室?” 弗兰克谨慎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莉莉安踮起脚,凑近男人耳边,吐气如兰,“我有个送给前男友的小小礼物。” “你会帮我的吧,弗兰克?”幽冷魅惑的话语如游蛇蜿蜒,撩得人心蠢蠢欲动。 第十六章 黑暗密镜5 弗兰克修好电闸,别墅重新回到光明笼罩中,两人心照不宣地道了声晚安,莉莉安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看了眼正对着床的落地镜,径直走到镜子旁边的书架上。 这个实木的书架很精致,从地上一直高到天花板,上面摆放的都是艺术类的书籍,非常的厚重,莉莉安翻过一两本,并没有过多的关注。 按照弗兰克所说,她顺利找到位于书架角落位置的一本棕色的书籍。 把这本书旋转一下,只听沉闷的石磨一样的声音响起,接着正面落地镜缓缓开启。 莉莉安返身回到密室门口,一眼就看到原本“失踪多日”的维克多站在里面,正满脸震惊地望着她。 “莉、莉莉安?”他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被女友发现,顿时手足无措。 莉莉安神色冷厉,跨前一步走进密室,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密室并不大,但设施齐全。有一台监控器可以看到别墅的各个地方,一张石床,一个小冰箱存储食物,一个书桌上放着一个台灯。 快速地环顾了四周,莉莉安对着面前的男人冷冷一笑,“维克多,你真会享受啊,在这里看着我陷在被你甩了的痛苦中整日泪流满面,很得意是吧。” 维克多仿佛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扑过来试图抓着莉莉安,急切道,“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啪!”莉莉安反手甩了他一个耳光,胸口剧烈起伏着,恼恨地瞪着他,眼里渐渐盈满泪水,“你还解释什么,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维克多呆立在那里,忽然噗通一声跪下来,抱着她的腿哭嚎着,声音流露绝望,“我真的是没办法了,莉莉安我爱你啊,你不要离开我,我发誓再也不欺骗你了--” 莉莉安的手举在半空僵滞住,狭小昏暗的密室内回荡着男人声嘶力竭的哭述声。 翻来覆去都是我爱你、我很无奈、不是不信任是你太好了、我只是想给你更好的生活才去赌博的…… 总之,他才是最可怜的受害者。 莉莉安发现她认识他的时间太短,到底不甚了解,怎么会没发现温柔细心的背后,竟然是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呢。 她脑海中闪过之前弗兰克的讥笑,“他什么都没有,除了对你好,还能有什么打动你?” 她现在连这份好都开始怀疑了。不,应该说,在得知男人选择参加这个对他自己百利无一害的游戏开始,连原主最后残存的一点好感都灰飞烟灭了。 莉莉安面无表情看着男人头顶,听他装可怜道委屈。过了很久,缓缓弯腰,流着泪抱住他的头埋在自己怀中,哀哀哭泣,“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多爱我啊……可维克多,你太让我伤心了。” 男人一听她话语中的松动,立刻更紧地抱住她的腿,恳求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瞒着你了!你相信我!不要离开我!” 他跪在地上仰着头直直凝望着她,“求求你!”眼中的懊悔祈求浓的都要溢出来,让人不忍心再苛责。 莉莉安深深吸了口气,犹豫了很久,才慢慢抬手摩挲着他的头顶,喃喃道,“这一次,我原谅你,但是没有下一次了。” 维克多脸上一闪而逝欣喜--他就知道,不管他做了什么,只要装可怜道歉,莉莉安一定会心软的! 他信誓旦旦,“绝对不会了!”站起来用力地拥吻莉莉安。 莉莉安默默地接受了他的吻,仿佛代表两人冰释前嫌重修于好。 不过没一会儿莉莉安就推开了他,“等一等维克多,时间不多了我抓紧说,我有个计划。” 维克多道,“什么?” 莉莉安神情有几分狠厉,“听着维克多,我假装被弗兰克吸引爱上了他,从他那里骗取了这个游戏的秘密,所以我才知道你在这里。” 维克多握紧拳头,恨恨道,“那个混蛋,他出现就是专门想勾引你的!” ”我知道,我怎么可能爱上他,“莉莉安安抚他,“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故意骗他进来和你见面,是为了从你手中骗走钥匙,好给你个教训。” 维克多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你不会真的……?”想给他教训。 莉莉安嗔了他一眼,“怎么可能!真要教训你我会跟你说?”那似怨含情的一眼瞧得维克多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耳朵里只听到莉莉安语速加快道,“我的计划是,从你手里拿走钥匙出去给弗兰克看,弗兰克一定会相信了我的说辞,然后我表示愿意在外面和他上床给你看,故意气你。” “不!”话音未落,回过神的维克多激烈反驳,“你不能这样!” 莉莉安斥道,“我当然不会!我只是欺骗他,懂吗。上次你给我喝的水里加的东西应该还有吧,你放在哪儿的。” 维克多从口袋里掏出一板白色药片,立刻明白过来,“你是说?” 莉莉安眼里暗光一闪,接过药片放好,解释道,“我会在红酒里加这个,让弗兰克睡着。接着我放你出来,我们一起把弗兰克丢进密室,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他那样的富豪高高在上,把我们这些平民当玩具一样戏弄,我可以看在我们多年的感情上原谅你,却不会放过他!” 维克多迟疑了下,“好是好,可是”他吞吞吐吐,“最后拿不到钱怎么办?” “这个时候还想着钱?”莉莉安目光锐利地盯着他,咄咄逼人,“我重要,还是钱重要?” 她执拗的态度,隐隐恳求的眼神,让维克多打消了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一把搂住她,”当然是你。” 莉莉安翡色的眼睛审视了他一会儿,才满意地笑了,“维克多,我知道你爱我,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也不会让你为难,其实虽然表面上和家里断绝关系的,我妈妈还是定时给我汇钱的。” 维克多诧异道,“真的?” 莉莉安点头,“自然。只不过我不敢轻易拿出来用,怕伤到你,你已经那么努力地工作了……” 她低下头,语气透着几分自嘲。 维克多顿时大为感动,一个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女人,连父母给的钱都不敢当着他面用,唯恐伤到他自尊。这样一个女人……他怎么能不信任她对他的感情! 维克多满心自责和愧疚,莉莉安接着补充道,“你欠下的债我会想办法给你还上,但是,”她语气一转变得严厉,“你不可以再赌了!” “我发誓!”维克多自然喜不自禁,没有想到他最担心的问题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解决了! 莉莉安抱了抱他,柔声安抚,“你再忍耐一下,明天晚上实施我们的计划,后天中午我们就可以离开这座岛了。” 维克多想了想,“没问题,那你准备把弗兰克关到什么时候?” 对于这个人生赢家、幕后操纵者,维克多也没什么好感,甚至从监控器里看到弗兰克引诱女友,恨不得一拳打烂他那张风度翩翩的脸。但他天生性格怯弱,配合莉莉安教训弗兰克可以,干不出谋财害命的事。 莉莉安轻拍了他的胸口,就像以往两人打情骂俏的时候,“放心,我没有想把他怎么样,只是关上两天而已。到时候把钥匙交给船家,让他们来救人好了。对了,你在这里怎么样?食物还够吃吗。” 维克多放下心来,亲了亲她,牵着她来到冰箱前,打开给她看,“还有两天的食物。这里的布置的确是和合同上签订的一样,食物和饮水准备的都刚刚好。” 4瓶矿泉水,6块压缩饼干和4个罐头,普通成年人两天的饭量,如果人数多了则要减半。 “那我就放心了,”莉莉安心里有数了,看到放在角落的维克多的行李箱,“对了,你的手机可以用吗?我看到这里有电,那有网吗?你在这里会不会很无聊?“ 看到莉莉安对他不加掩饰的关心,维克多更是感动,“电是从外面的线上接进来的,主要是监控器要用电。合同上写了为了避免我暗中给你传递消息,所以密室是完全隔绝信号的。” 莉莉安又担心地问了一些他的生活起居,看着时间不早了,“维克多,没有你我晚上都睡不好觉。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再来一次我真的会疯的。” 维克多抓紧她的手,眼里流露爱怜,“我知道的,宝贝。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 在密室里看到镜子外面,莉莉安在床上辗转反侧侧夜难眠,痛哭绝望的时候,他也不好受,差一点就要冲出去了,只是到底顾忌着欠下的巨额赌债。 还好,现在有莉莉安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我要出去了,待太久弗兰克会怀疑的,”莉莉安恋恋不舍想抽出手,维克多握紧不肯放开,“再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僵持间维克多的手心被什么东西烙的慌,低头一看,是莉莉安无名指上戴的戒指。 那是一枚镶嵌着小小碎钻的结婚戒指,虽然两人还没举行婚礼,但是他已经求婚了,所以戒指自然戴在莉莉安手上。 注意到他的目光停留在戒指上,莉莉安轻声道,“即使你要和我分手,我也舍不得拿下它。” 维克多的心仿佛被针扎一样,幸福又酸涩,他闭了闭眼,虔诚地亲吻莉莉安的手指,“不会了……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我当然相信你,”莉莉安绽开笑颜,又看了看手表,催促道,“钥匙给我吧,我要取信弗兰克。” 维克多心里闪过一丝迟疑,一旦交出钥匙,他就只能等着外面的人放他出来了。 但抬头看着面前一脸深情望着他的莉莉安,维克多顿了顿,就把钥匙递了过去。 他不信任莉莉安还试探她,这么过分的事情对方都原谅了他;况且五年的感情,他不信莉莉安会为了弗兰克对付自己。 毕竟,那可是莉莉安啊。放弃父母和家庭,也要决绝地跟着自己这个穷小子的莉莉安啊。 莉莉安接过古铜色的钥匙,在门锁那里试了试,确定就是这一把后才和维克多告别,出去扳动机关关上了密室的门。 她站在书架前,刚才她就看过了监视器的角度,这里没有摄像头。 把钥匙举在面前细细打量,女人翡翠绿的眼睛犹如一泓深潭,只一眼便让人沉醉其中。 她勾唇一笑,拿起手机编写了一条信息,点击发送-- 短信上只有几个字。 “钥匙拿到了。” 第十七章 黑暗密镜完 7月12号(离岛前一天),9:03am 暴雨过后的早晨,天朗气清,海风和畅。这一天看上去和之前的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莉莉安起床做她的早饭,必定是要多做一份的,因为弗兰克一定会来蹭饭。 “熏鱼很好吃” “要再来一点吗?” 两人吃着早餐随意闲聊着,偶尔视线交汇,彼此会心一笑,却又有种压抑的情潮暗中涌动。 弗兰克彻底毫不掩饰他对莉莉安火热的眼神,那真是恨不得立刻把她吞吃入腹的赤/裸/裸。 “再等等,弗兰克”莉莉安和他虚与委蛇,恰到好处的*又不至于惹的弗兰克□□上脑没了理智。 两人缠缠绵绵,一直等到晚上-- 这也是之前莉莉安制定计划时要求的。 “他不是喜欢躲在密室里偷窥吗,我就让他看个够。看我和你做/爱看一晚上……这就是我对他的惩罚。” “你的愿望,我当然会为你实现。”弗兰克笑的意气风发。美人在怀,而且还能当着她前男友的面做/爱给他看羞辱他,实在满足男人那点劣根性。 7月12号(离岛前一天),8:20pm 到了晚上,莉莉安一改白日里的含蓄羞涩,主动换上一袭性感的黑色蕾丝睡衣,邀请弗兰克到她房间里喝一杯红酒。 弗兰克欣然前往,自然明白喝红酒是借口。 他进了屋,莉莉安正在把红酒倒入高脚杯里,倒了大约三分之一的量就停住,把其中一杯递给他,自己端起其中一杯举了举示意,“cheers。” “cheers!”维克多笑着举杯,与莉莉安的杯子碰了碰,杯壁发出轻微的脆响,两人四目相对,隐有火热的电流交汇,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弗兰克放下酒杯,伸手搂抱住莉莉安,眼里充满着情/欲紧紧盯着她的红唇,“亲爱的,今晚的你真美。” 莉莉安给两人的空杯斟上红酒,看了他一眼嗔怪道,“我平时难道不美?” “当然美”弗兰克难掩惊艳,今日的莉莉安有种平日没有的风情,黑色蕾丝裙下若隐若现的白皙身躯,冷傲难以亲近的女神此刻化为魅人的妖狐,一双如水蛇妖娆的手臂缠在他脖子上,和他干了一杯又一杯。 □□和气氛渐渐到了高/潮,弗兰克推开莉莉安递来的酒杯,抱着人往床上倒,“宝贝儿,我们该办正事了。” 他急慌慌地扯着自己的衣服裤子,莉莉安身姿妖娆侧躺在床上,手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盯着。 “唔”他眼前忽然一阵眩晕,怀疑自己酒喝多了,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天旋地转,莉莉安的嘴唇一开一合仿佛在说什么,但他耳边一阵嗡鸣声,身体一软重重地倒在了床上,彻底昏迷过去。 失去意识前他终于注意到莉莉安说的是,“别急,好戏还在后头。” 莉莉安推了下弗兰克,确定药效发作,对方睡的跟死猪一样,连忙扳动机关打开密室的大门。 几乎才打开个缝隙,镜子后面的维克多就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扶上莉莉安的肩膀,把她看了又看一脸担忧,“你没事吧?” “没事,”莉莉安摇头,催促道,“我们快一点。” “好。” 维克多过去俯身看了下昏睡的弗兰克,语气带着一丝妒恨,没好气地踢了对方一脚,“就是这个家伙,把我们耍的团团转。” “快搭把手。”莉莉安招呼道。两人一个抬脚一个抬手,把弗兰克给搬到密室里,弗兰克如一堆垃圾被两人嫌弃地扔在角落,*砸在地上发出砰的闷响,昏迷中的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莉莉安在他身上仔细地搜查,把他手机的电池扣走,手表和其他随身物品也都全部拿走,为了以防万一还让维克多把他衣服脱的只剩下赤条条贴身内裤,这才罢休。 做完这些,两人又去楼下房间把弗兰克的行李箱给拿了上来放进密室,把他睡过的房间整理了,红酒杯清洗干净,把屋子收拾的没有第三人存在过的痕迹。 7月12号(离岛前一天),11:45pm 莉莉安看了眼手表上显示的时间,现在差一点到午夜。她主动抱了抱维克多,“亲爱的,我们换个房间休息一下吧。明天早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维克多热情地回吻她,“是的,明天就--” “天啊!”莉莉安忽然惊叫起来,她仓皇地伸出手,无名指上空空如也,“我的戒指!” 维克多叫道,“掉哪儿去了!” 莉莉安咬着唇摇头,“我不记得了,这个指环本身就比我的手指大一点,你也知道折扣款不能改的……我刚才才注意到戒指不在了。要不我们搜索下房间?” 毕竟是结婚戒指,意义重大。两人遵循着刚才走过的地方,仔细地开始搜寻,一个小时后依然一无所获。 7月13号1:15am 莉莉安愧疚的眼睛都红了,“对不起维克多,我弄丢了你送我的戒指……明明被你说要分手的时候都舍不得摘下的,我却愚蠢地弄丢了……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她的话使得维克多更加坚定主意一定要找到戒指,不能让莉莉安自责。 他想了想,“所有地方我们都找过了?” 莉莉安点头,“是的,哦不、还有一个地方!” “密室!”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互相看着彼此有点手足无措。 现在看来,莉莉安大概真的是在拖拽维克多的时候,不小心把戒指弄掉了,然而现在距离弗兰克被迷昏,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谁也不能保证,里面的弗兰克是个什么状态! 是昏迷着没有知觉,还是已经醒了,发现自己被他俩愚弄了而大发雷霆? 维克多握拳坚定道,“我进去找!” 莉莉安犹豫,“我担心你。” 维克多心里一暖,“没事,那是我从黑市上买的强力安眠药,你当时喝了半杯水都昏睡了十多个小时。就算加在红酒里药效减弱,现在应该还没醒。” 莉莉安这才舒了口气,“那就好。那你快一点,我在门口守着。” 两人分配好各自的任务,开始了行动。 莉莉安首先扳动机关,维克多立刻钻了进去,还好弗兰克还在沉睡。 里面光线很暗,维克多拿着手电筒照明,在地上艰难地摸索。 莉莉安在密室门口焦急地询问,“找到了吗?” “还没有……” 忽然他脚底下踩到什么东西,俯身捡起来,顿时喜出望外,“莉莉安--” 他脸上还带着喜悦的笑容,回头望向门口的女人,却看到厚重的密室门正在一寸寸的合拢,阻绝了外面明亮的光线,如黑/般的黑暗一寸寸遮挡住莉莉安美丽精致的容颜,他清楚看见她烈焰红唇优雅张开,嘴角斜斜上扬,犹如提线木偶般露出一个诡谲邪恶的笑! “不--”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本能地扑向门口,然而已经晚了,石门以看似缓慢实则迅速的速度,当着两人的面重重合上! 整个世界又恢复了宁静。 莉莉安站在镜子前,落地镜照出她微笑的脸,她的目光很有穿透力,仿佛透过这面单面镜看到里面的人。 她抬手抚摸着光滑的镜面,轻轻道,“男人总是这么自以为是。维克多,谁给你的自信,只要痛哭流涕的道歉,就能被原谅呢?” 当他开始选择参与这场试炼时,就已注定两人之间惨烈的结局。 因为这个游戏不管试炼结果如何,对他都是百利无一害,受伤的只有她。 “有一句话叫做,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我很赞同。” 她饶有兴趣地勾起红唇,打量着镜子,“密室隔音效果真好,你现在一定愤怒地捶墙大喊大叫吧,可是外面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啊。” “想想吧,等到弗兰克醒过来他看到你,会是什么表情?是狠狠揍你一顿呢,还是和你同病相怜?” 她恶劣的笑了,故意把有着一条细链的钥匙挂在镜面上,“在里面看的话,钥匙是不是离你很近,仿佛伸出手就可以拿到?可惜,你只能眼睁睁看着。” 钥匙很精致很美,即使有人前来,看到钥匙也会努力找“锁”,而不会有人想到,这把钥匙竟然是从里面开的。 况且她从弗兰克那里打听过了,这个游戏他乐此不疲玩了好几年,连秘书都只知道幸运被抽中的情侣会到老板的某种私人岛屿上免费度假,而不知道,他家老板会担当诱饵亲自前去“勾引”那些被男友分手的女人。 密室从外面打开的机关,更是除了弗兰克,现在又多了个莉莉安之外,无人知晓。 她抱着双臂,好整以暇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里面的食物仅仅只够你和弗兰克吃两天吧,等到两天以后,弹尽粮绝,要怎么才能活下来,多熬一天等待可能的救援,我建议你趁着弗兰克还没醒过来,抓紧时间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至于我,”她轻慢地对着镜子,或者说镜中人挥了挥手,一手掩住脸,佯作哭泣,“天啊,我男友扔下一封分手信就把我甩了,我也找不到他了……” 男人不会想到,本来是为了考炼女人而准备的分手信,会成为他的催命符。 “再见、哦不,永别了,维克多、弗兰克,祝你们幸福。”她笑着与两人告别,没有等到任何回应也无所谓。 下楼来到电闸处,关闭了整栋别墅的电源。这样一来密室里的监视器也没有了用处。 她找了个另外的房间,给手机订好闹钟,合衣美美的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提着行李来到沙滩边,坐在银白细软的沙子上,任海风吹乱一头长发,长裙随风摇曳,惬意地咪上眼,静静等候来接人的船舶。 7月13号12:00am 游戏结束。 ----------------- “阿落,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男朋友一起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呢?” “当然是你啊,我不会重色轻友的。” “嘿嘿,我就知道。阿落我最喜欢你了~~” 她不喜欢试探,会问也不过是闲来无事随口一说而已。不过就算对方的回答只是安抚,也能让她感到心里一暖。 她向来不会高估人性的善,也不会低估人性的恶。而人性的鲜血淋漓,只有在关键时刻才能最真实的显露。 第十八章 少年的烦恼1 这一次在梦中醒来,是久违的胎穿。 她叫莉莉安,从出生起就居住在立陶宛的一座城堡里,父亲莱克特是当地一个伯爵,父母恩爱,有一个大她三岁的哥哥汉尼拔。 本来这样好的家庭背景实在是难得一遇,可惜,现在是1940年。 身为高三生的她还记得课本上世界二战的时间,1940年正好是二战刚刚打响不久。 至于在二战中立陶宛这些小国怎么样了,课本里压根就不会提到。 她唯一知道的是二战前期战场在欧洲,随后逐渐向苏联转移。 成长在和平年代的莉莉安,在了解所处的时代背景之后,久违的产生了不安。 她处在枪林弹雨的战争年代,每天生活在战争阴影笼罩之下,又信息闭塞,往往战争情况要隔上一段时间才到达这座郊区的城堡。她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在餐桌上父亲念出电报,好了解更多情况。 而战争的滚滚车轮还是无情地朝着他们碾压过来。 在得知战场已经进入立陶宛,想必不久后就要打到他们这里来了之后。莉莉安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偷偷藏了一把手掌大的匕首在自己抱着的玩具熊里。 没有人能以一己之力对抗世界战争,战争的残酷和血腥看电影的时候都能体会到,她实在不想亲身体验一番。 实在不行……就提前自/杀结束梦境好了。 虽然很舍不得这家人,他们对她那样好。 时光如白驹过隙,很快四年过去,到了1944年。 莱克特城堡旁边湖泊的栈桥上,两个小小的身影正在蹲着玩水。 “莉莉安,回去了。”一个年约六七岁的男孩蹲在莉莉安身边,低着头认认真真给她洗干净手。 莉莉安凝视着男孩,这是大她三岁的哥哥汉尼拔,他有着一头松软的深褐色头发,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长得很可爱,看得出长大后必定是帅哥无疑。 --只要他能幸运地活到那个时候。 莉莉安心里涌起沉重的无奈。顶着一个4岁幼童的身躯,也不敢做太出格的事,顶多只能从小表现出不同于其他孩子的聪慧和早熟,就这样都够父母惊异女儿天赋异禀的了。 更何况,她一点都不知道立陶宛在这场战争中的情况,也没有任何办法帮助家人逃离灾难。这可是世界大战,战火肆意燃烧,哪里有太平的地儿呢。 就算有,让她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去劝父母举家迁移到别的国家,父母没把她当神经病就算好的了。 汉尼拔给莉莉安洗完手,牵着她肉肉的小手,兄妹俩朝着城堡走去。 空中不时有战斗机轰鸣而过,莉莉安心中的不详越发浓重起来。战火已经蔓延到了他们所在的地区了。 果然,刚回到家里,莉莉安就看到父母和城堡里的仆人忙碌地收拾行李,心里顿时一沉。 “你们去哪儿了!”母亲薇薇尔过来接住两人抱在怀里,口吻几分责备,眼里是满满的怜爱。 “快上车,我们要走了。”父亲鲁道夫催促道,抱起莉莉安放在两辆马拉着的车上,车子是板车改装的,上面堆满了东西。 莉莉安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一家人就慌张地离开了世世代代居住的城堡。 “托利亚将军写信告诉我战争会在那边的马路上爆发,我们先去森林里躲几天,等到战争结束后我们再回去。” 在路上,鲁道夫向他们解释情况。随行的还有几个忠仆。 看到家人脸上出现惶惶不安的神情,鲁道夫安抚地道,“战争很快就能结束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回家了。汉尼拔,这段时间你要照顾好妹妹,好吗。” “我会的!”小小的汉尼拔挺起胸膛,抿着嘴眼里写满坚定。 莉莉安心里一软,握紧他的手。不得不说,汉尼拔向来很有一个哥哥的自觉,明明自己也还是个孩子,一直都对她关爱有加。她很喜欢哥哥、还有这一次的父母,也因此担忧着他们的命运。 这样近距离的直面战争还是生平头一次,莉莉安看不清未来,甚至无法把握自己的人生,这样的感觉非常糟糕。 抱紧玩偶熊,把脸埋在熊毛茸茸的肚子上,感受到隔着一层棉布的里面的东西,她心里才有几分安定。 希望,不会有用到匕首的时候。 过了一会儿,一行人终于来到林中的小屋。那本是鲁道夫修来夏天小居的屋子,此刻成了他们的避难所。 屋里还算干净,仆人手脚麻利的很快收拾了一番。一家人便在这里暂时住下。 逃离城堡的时候过于匆忙,他们并没有带多少食物。为了节约粮食,仆人要出去打猎。 可现在正是冬天,很不容易在林子里找到猎物。 每个人不得不节衣缩食,祈祷着德军快点离开这个区域,他们好返回城堡,返回他们的家园。 一天天气晴好,薇薇尔将雪水融化烧开了想给两个孩子洗澡。向来爱干净的汉尼拔看水不多,主动让给妹妹。 莉莉安坐在澡盆里,看着母亲拿着毛巾给自己洗澡,汉尼拔在旁边帮着浇水,已经一脸麻木了。 反正是小孩子,看就看呗。 说点不害臊的,自己的尿布汉尼拔都帮着换过很多次了。 “莉莉安,你看,项链。”母亲拿了一串珍珠项链逗弄她,莉莉安眼前一亮,抓着就不撒手。 逃难时家里的财产几乎都装在几个带锁的箱子里,她拿不到。这串项链可不能放过。 她玩着项链,看母亲转身去倒热水,招手叫过汉尼拔,“哥哥、熊、熊!”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的默契使得汉尼拔飞快领悟了妹妹的意思,去拿了她平时不离手的玩具熊过来,举在澡盆边上小声问,“莉莉安,你要做什么?” 然后他就看到妹妹拉开玩具熊背后的拉链,将项链放了进去。里面不仅有一把匕首,还有一些经得起储藏的食物。 这是他和妹妹的小秘密。 汉尼拔把拉链拉好,把小熊重新放回原处。 这样的事情汉尼拔已经见怪不怪了,妹妹的古灵精怪他从小就能体会到,父母也都说妹妹很聪明。他虽然不是很明白妹妹喜欢存储东西的习惯是为什么,但妹妹说什么他一定会照着做。 等到母亲提了热水回来,自然发现项链不见了。她问道,“莉莉安,项链呢?” 莉莉安坐在浴盆里,热气氤氲模糊了她稚嫩的面容,她嘟起嘴,“我的!” 母亲看她一副护食的样子,笑了,亲昵地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你呀,从小就这么机灵。” 她扫了旁边默不作声给妹妹浇水的汉尼拔一眼,眼里浮起笑意。 自己的儿女怎么可能不了解,想必又是莉莉安的鬼主意,汉尼拔帮着实施。 对于这俩兄妹关系这么好,作为父母自然是欣慰的。 她摸了摸汉尼拔的脑袋,慈爱地看着他,“汉尼拔,以后也要这样好好护着妹妹。”并不追究项链的事了。 “我会的,”小小的男孩搂着妹妹的细软的脖子,凑过去在她香喷喷的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我最喜欢妹妹了!我会保护你的!” 莉莉安眼睛弯的像两抹月牙,“吧唧”一口印在男孩脑门上,软糯的声音吐字不清地道,“我、也喜欢、哥哥!” 她也会竭尽所能地保护他。纵使豁出命也在所不惜。 她真的发自肺腑地喜欢这一家人,他们让她重新感受到家的温暖,抚平了心中的伤痕。她都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只想和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只是可惜,每一次的美梦,总是很快清醒。 第二天,德军和苏联的军队在森林边缘交火。屋子里的人忐忑不安,祈祷着他们能够就战场转移到别的地方。然而随着时间的过去,密集的炮火声枪声彻夜不停歇,离他们所在的森林越来越近! 有两个仆人按捺不住,自告奋勇出去打探情况,说是如果发现军队逼近就通知他们撤离小屋。 然而这两人一出去就没了回音,不知生死。屋里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这寒冷的冬季,离开可以御寒的屋子走到外面的森林去,也太过冒险。 更何况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 第三天,离他们不远的森林里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忽然巨大的爆炸声传来,接着一片死寂。 “战场转移了?”父亲莱克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握紧拳头,犹豫不定是否要出去打探情况。 他凑近窗户边一看,脸色大变! 一行穿着德军军服的士兵正举着枪朝着小屋前行! “躲起来!”莱克特紧张地压低嗓音,迅速向薇薇尔做了个手势,薇薇尔连忙一把抱起莉莉安,牵着汉尼拔一路狂奔到了楼上卧室! “藏好了,不要出来。”薇薇尔仿佛已经预示到了什么,含泪亲吻两个孩子的面颊,把他们塞进一橱里。 “不、不要走”莉莉安拽着她的手,执拗地不肯放开,看父母绝望的神情,她心中涌起巨大的惶恐。 薇薇尔用力地抱了她一下,嘱咐汉尼拔,“保护好妹妹。” 汉尼拔抿着嘴箍紧挣扎不休的妹妹,聪明的他已经明白母亲的打算,脸色苍白而悲伤。 薇薇尔哽咽着关上衣橱的门,从房间内跑了出去。她必须把人引开,才能保证两个孩子藏身之所不会被暴露! 刚跑出房间,楼下传来两声枪响,她扑在围栏上,眼睁睁地看着丈夫捂着胸口踉跄倒下,绝望地悲鸣,“不--” “这里有个女人!”几个德军听到动静抬头看见她,脸上现出兴奋的神情,其中更有急性子的忙不迭冲上楼梯想抓住她! 薇薇尔想起电报上德军对妇孺的残忍,丈夫一死她的心也跟着死了,想也不想,从衬裙里抽出防身的匕首,对着胸口直直刺下! “晦气!”德军踢了踢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女人,嫌弃地唾了一口。 另外一人招呼道,“赶紧搜东西。” 他们严格意义来说不是德军,而是逃兵,本身加入军队前就不是什么好人,之前那一战他们长官在战斗中受重伤,几个人看着是逃跑的好时机,硬是残忍地杀害了他们的长官! 听着楼下传来翻箱倒柜的声响,衣橱里的汉尼拔紧紧捂住妹妹的嘴,唯恐她发出声音吸引了敌人。 莉莉安从橱柜的缝隙窥视着外面的动静,心跳剧烈,手心都渗出了冷汗。 刚才仓皇地被母亲塞进衣橱,她都没来得及拿着玩偶熊。 现在如果被发现了,死还算是幸运的。 就怕…… 这一刻,她生生痛恨起自己的无能。 第十九章 少年的烦恼2 脚步声离他们藏匿的房间越来越近,莉莉安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从缝隙窥探外面的动静。 忽然,她感觉有滚烫的泪水落在脖颈处,有着灼伤人的温度。 汉尼拔…… 他把她抱着紧紧的,死死埋头在她背上堵住呜咽,身体颤抖着如风中落叶。 外面已经没有父母的任何响动,想必已经遭遇不测。 她闭上眼,久违的泪水汹涌而出。 其实父母在第一时间是可以从后门逃出去的,但他们还是选择了牺牲自己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这是父母对子女最伟大的爱,她从未感受过的爱。 外面传来男人的交谈声,“我们大发了!我看到了这家人的相册,他们是莱克特!” ”莱克特?是之前我们进驻的城堡?我就说主人怎么都不在了,原来躲在这里……赶紧搜,他们肯定把珠宝都带过来了。” “好多东西,我们发财了!哈哈哈!” 一墙之隔响起男人们肆意大笑,莉莉安心中更是不安。这样一群人是发着战争财,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 忽然有一个声音喊道,“格鲁塔斯,这家人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一定躲到哪里了!给我找出来!” 躲藏在衣橱里的两个小孩顿时身体僵硬。莉莉安心中焦急,错过了逃出去的最好时机,现在被困在这里根本无计可施! 而这样一群人善于打家劫舍,没一会儿就把两个孩子找了出来! “哟哦,看我发现什么,两个小可爱?”一个男人忽然打开了衣橱门,看到两人后笑得不怀好意。其他人听到声音也跟着过来。 莉莉安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穿着德军医官的制服,一个个不是贼眉鼠眼的,就是眉眼狠厉,从面相看就不是好人。 “小乖乖们出来吧。”另外一个男人脸上带着笑,却是用着非常不温柔的动作,粗暴地就想来拉莉莉安! “不!”汉尼拔胡乱挥舞着手臂,又咬又踹想踢开男人,反而惹得对方不耐,一把就把两人一起拽了出来,往地上一扔! 莉莉安一抬头,正好看到对方弯腰时,别在腰间的手/枪,瞅准时机就要伸手-- 胳膊却被人箍的紧紧的!使劲挣扎都不行! “莉莉安!”汉尼拔紧张地抱着妹妹,在怀里把她护的死死的。护小狼崽似的眼神凶狠地瞪着那些人! 莉莉安:“……”哥,亲哥,说好的默契呢! 机会转瞬即逝,她个子矮,如果成人站直了她也够不到对方的腰间。 “格鲁塔斯,这两个小孩怎么办。”把他们拖出来的男人问。 格鲁塔斯随意一瞥,“拿铁链锁了,暂时丢那儿。” 莉莉安心中有了计较。这个男人看来是这群人的头儿,而且看上去精明又狠戾,不好对付。 “好叻。”有人从包袱里拿出了两根铁链,莉莉安皱眉--这种铁链有一个脖套,必须有钥匙才能打开。而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不知道他们祸害了多少人! 莉莉安和汉尼拔拼命挣扎,可是两个幼小的孩童怎么能够反抗过成人,两人最后还是被套上了铁链,拉出了房间系在二楼围栏上。 “别怕,莉莉安。”汉尼拔在地上捡了条毯子,把妹妹裹的严严实实。 莉莉安看到这群人下了楼,开始忙碌地用家里的收音机调试频率,小声道,“哥哥、熊!” 汉尼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发现躺在不远处的妹妹的玩具熊。 他瞅了眼下面的人,小心翼翼地向那边挪动,好不容易才拿到熊。 两人把铁链拉的直直的,尽量远离围栏那边避免被下面的人看到,互相依偎着躲在阴影里。 莉莉安小心拉开玩具熊背后的拉链,在里面摸索了一下,手指触到冰冷的匕首,心中有了计较。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再等等。 摸出个干瘪的烤马铃薯,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分吃干净。稍微缓解了点饥饿,连马铃薯皮汉尼拔都吃了下去。 吃了东西恢复了点体力,莉莉安把玩具熊抱在怀中,汉尼拔把莉莉安抱在怀里,把毯子裹紧,用自己的体温给妹妹取暖。 他俩原以为这伙人在屋里大肆劫掠一番就会离开,没想到,收音机里传出俄军在这附近每隔五公里就设置了封锁线,这群人根本没法出去,只能躲在屋里。 他们自己的食物吃完,出去打猎也打不到,被饥饿严重威胁着。 莉莉安和汉尼拔也没好到哪儿去,靠着玩具熊里偷藏的食物,勉强捱了两天。很快也就吃的只剩下最后的巧克力。 第三天,莉莉安从玩具熊里掏出手掌大的巧克力,掰了一小块想塞进汉尼拔嘴里。 汉尼拔把脸别开,抓着她的小手把巧克力转而塞进她嘴里,低声哄到,“你吃,哥哥不饿。” 既然到了嘴里又不可能吐出来浪费,莉莉安用舌头恋恋不舍地舔舐着巧克力,他们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巧克力能够补充热量,显得非常的珍贵。 吃完这一小块,她固执地把剩下的一股脑儿塞在哥哥手里,“吃!吃饱了、哥哥带我、逃!” 一句话堵住了汉尼拔的拒绝,他的目光落到走廊上死去的母亲,想起他答应过的,一定要保护好妹妹。 “好!”汉尼拔答应了,却只是掰开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一块放进嘴里,剩下的都藏在妹妹的小背心里,想要留给她。 看到他的举动,莉莉安搂住他的脖子,趴在对方的胸口,眨了眨湿润的眼睛。 不是没有人给她分吃过食物,但那是成年人,且并不是这般紧要关头。 这种面临饥饿死亡的时候,做这种事的是一个单纯孩子,才更显得弥足珍贵。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楼下忽然爆发出一阵吼叫,莉莉安和汉尼拔缩在毯子里,探头去望。 这伙人在大雪天找不到食物,已经忍饥挨饿了两三天,现在眼睛都饿绿了。 为首的格鲁塔斯恶狠狠地生啃着一只死鸟,满嘴的鸟毛沾着血。 他忽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慢慢抬头,浑浊的目光锁定二楼围栏处的莉莉安和汉尼拔, “……要么吃,要么死。” 随着他的话语,其他几人不约而同抬起了头,所有人的目光,贪婪、饥饿、疯狂、肆血…… 落在汉尼拔身上,她心中“咯噔”一下! 这些人,难道是想…… 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慌,她悄悄从玩具熊里摸出匕首藏在袖子里。 她不怕死,但是汉尼拔不行,他是莱克特家族的继承人,是爱她保护她的哥哥,纵使她被吃也没关系,只要能保住汉尼拔! 掩在袖子中的手,悄然攥紧匕首, 身后的汉尼拔并没有看到,妹妹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赴死的决绝。 “吱呀” 脚步才楼梯上发出喑哑的声响,几个男人上楼,眼神如豺狼一般紧紧盯着他们,逐渐逼近两个孩子。 “不--”早熟的汉尼拔看懂了他们的眼神,抱着莉莉安拼命想往后退,莉莉安已经调整好手势,刀尖对准自己的心口,绝对一击致命!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格鲁塔斯的目光从汉尼拔身上转移到了莉莉安脸上,“就这个小女孩吧。” 人小,肉嫩。 莉莉安猜他可能是这样意思,不过并不妨碍她暗地里松了口气。借着毯子的遮掩,悄悄把巧克力和匕首塞回玩具熊里,想留给汉尼拔。 希望她的死和剩下的食物,能够让汉尼拔多生存几天,等候可能的救援。 几个男人过来拉她,汉尼拔疯狂地对着来人又撕又咬,“滚开!莉莉安!” 可是莉莉安还是被人带走,她乖乖地被格鲁塔斯牵着走到屋外,最后望了一眼,汉尼拔被人揍趴在地上,脸上泪水混合着血水,朝着她极力伸出手,绝望嚎哭,“不要、莉莉安--” 大门在眼前合拢,莉莉安转过头,她曾经的洗澡盆,已经烧上了一大锅热水。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拿着磨好的刀,留着口水朝她逼近。 莉莉安仰起小脸,目光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脸颊,记住他们的长相和名字,露出灿烂的笑容,“叔叔,你们要吃了我吗。” 提刀的人一愣,格鲁塔斯挑了下眉,现出一丝意外,“小姑娘挺聪明的。” 莉莉安歪了歪脑袋,小脸天真又稚气,“那么,要好好吃我哟,不要浪费了。这样可以多吃几天,不要动我哥哥好吗。” 在场众人震惊的看着她,莉莉安自顾自地掰着手指数,“先割喉,把血接好可以做血旺;手臂和腿最香了,要炖的烂烂的,这样吃下去连骨头都是酥的……” 随着她的述说,一群人既恐惧,又克制不住地吞口水,看着她的目光都有些变了。 一个四岁的孩子怎么懂得那么多! “闭嘴吧。”格鲁塔斯是最沉稳镇静的,饥饿面前他们早就丧失了人性,对于这个古怪的小女孩也没有任何探究的兴趣。 他朝外号是“看门狗”的男人做了个手势,那人神情带着一丝惧意和抑制不住的贪婪,举起了手中的屠刀-- 莉莉安闭上眼,安静的等待即将到来的死亡。 第二十章 少年的烦恼3 莉莉安只觉得后脑勺一痛,立刻失去了知觉,软软地倒在雪地里。 外号“看门狗”的男人打晕了莉莉安,脱了她的衣服,正准备割喉放血,而就在这时,旁边一个男人忽然伸手拦住“看门狗”,神色紧张,“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他一指森林北方。 听到他这样说,几人都警觉起来,纷纷瞭望那边,隐约的什么东西倒塌的轰隆声,格鲁塔斯趴在雪地上,侧耳倾听,地面好像在微微震动…… “是坦克!”格鲁塔斯爬起来猛然叫道,他们是经历过战争的人,立刻明白是坦克在逼近。 “快回去拿武器!快跑!”格鲁塔斯大喊着招呼人,“看门狗”赶忙把莉莉安往地上一扔,转身就往屋子里跑。 他们无论遇到德军还是俄军都落不着好,倒不如趁着坦克还没开过来,收拾好东西迅速离开。 生死关头没人顾得上莉莉安,冰天雪地之下,零下几十度的气温,昏迷的幼小孩童没有衣服御寒,很快被冻得脸色苍白,手脚僵硬。 而汉尼拔因为之前的挣扎不休,早就被人打昏,对妹妹的境遇毫不知情。 等到两人醒来时,才发现黑暗还没有结束。 莉莉安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懵懂。 不是应该死亡后从梦境中醒来回到现实吗,她为什么好像在医院? 空气中漂浮着消毒水的味道,周围是惨白的墙壁。莉莉安戴着呼吸机,好像病情很严重的样子。 难道她在危急关头被救了?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尝试着动下手脚,蓦然发现不对-- 腰部以下,好像失去了知觉。 手指颤抖地摸索着,然后她摸到自己大腿根以下,空空荡荡的。 腿……呢? 脑海中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几乎想也不想,立刻拔掉了呼吸机和手上的输液管。 仪器滴滴地叫起了警报,莉莉安躺在床上,缺氧的窒息感逐渐逼近,她却盼不得再快一点。 死亡对她来说是解脱,现在这个样子她完全无法接受! 病房门猛然被人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了过来,满脸焦急,“莉莉安!” 莉莉安睁大眼睛,是汉尼拔! 后面跟着进来的医生护士连忙过来给她戴呼吸机,重新输液。 “不、要!”莉莉安拒不配合,挣扎不休,汉尼拔不得不整个扑在她身上,压住她乱动弹的手脚,心疼的眼泪流了一脸,“莉莉安!没事的,很快就好!你会好起来的!” “我不要!”莉莉安尖叫道,挥舞的手臂不小心重重打在汉尼拔脸上。 医生没有把她的反抗看在眼里,几乎没费什么力就把呼吸机套了回去,还给她打了支镇静剂。 药效渐渐发挥,莉莉安隔着模糊的泪水,哀求地看着汉尼拔,“哥哥,让我去见爸爸妈妈吧……我太难受了……” 她含糊不清的话语只有汉尼拔才听懂,眼泪瞬间汹涌而出,他埋在莉莉安床边嚎啕大哭,“对不起莉莉安……不要丢下我……求求你!” 历经劫难的汉尼拔比同龄人早熟很多,他知道妹妹的意思,可是他不能也不愿。 当日妹妹被带出去后,他就被打昏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 后来才知道当时是俄军恰好过来,吓退了那群“捡尸人”,也顺手救了他和妹妹。 只是莉莉安在冰天雪地中被冻的太久,不得不截断了下肢才能保住性命。 本来就处于医药品短缺的战争时期,医生对于莉莉安的伤势原本是不打算处理的,珍贵的药品在一个半死不活的孩子身上实在太浪费了。 还是汉尼拔用藏在玩具熊里的珍珠项链贿赂他,才使得他同意给莉莉安做手术。 刚才他是出去找食物去了,没想到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对不起、莉莉安” 汉尼拔痛哭失声,他这个年纪已经知道失去双腿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不能放弃,他已经失去了父母,不能再失去心爱的小妹妹。 这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幼小的莉莉安躺在病床上,听到哥哥一遍遍的哀声乞求,一滴眼泪从紧闭的眼中徐徐滑落。 她清楚知道失去双腿意味着什么,要在这个时代活下去就是正常的孤儿都不容易,更何况瘫痪的她呢。 她并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可以痛苦地活下去。 这之后,莉莉安只要一清醒,就会想尽办法弄掉呼吸机和输液管,哭闹着很痛想去见爸爸妈。她压根就没有活下去的意志。 “莉莉安……忍一忍,哥哥会陪着你的……”每当这个时候,汉尼拔在旁边寸步不离守着,含着泪一遍遍哄劝着。连夜晚都不敢放松,在床沿趴一会儿就会忽然惊醒,赶紧看看莉莉安有没有事的,见她沉睡,便会凑过去亲亲她稚嫩的小脸,喃喃哀求,“莉莉安,求求你,活下去好不好。” 按照孤儿待遇给两人配给的餐食很少,汉尼拔尽量剩下来去和别人换米糊或者牛奶等稍微有营养的东西好喂给莉莉安吃,半个月过去,汉尼拔瘦了一大圈,眼睛都凹陷下去。走路偏偏倒倒,精神也几乎绷到了极限。 而莉莉安因为治疗不积极,加上一心求死,截肢的地方反反复复感染,战争时期抗生素比金子还珍贵,医生看在珍珠的份上只给她注射了很少的量,凉薄地丢下一句,“看命吧。”转身就走了。 “医生!”闻言汉尼拔灰败的脸上闪过绝望,连忙紧跟了医生出去。 病床上的莉莉安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盼望着死亡的来临。 太痛苦了,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和设施比现在差太多,就算是现在截止双腿也是个大手术。手术的麻醉药效过后,她无时无刻不在疼痛的折磨下。伤口刀割似的痛,时而奇痒难耐,发烧浑身酸痛,甚至大小便失禁,躺在床上跟废人一样,全部要靠汉尼拔来照顾。有着成年人的心智她备感屈辱绝望,活着的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忽然,她听到外面走廊上有人的哀声乞求,“求求你、医生、救救我妹妹!” “抗生素那么珍贵,她没有求生的意志的话,给她都是浪费,”那个医生语气无奈和怜悯,带上一丝好意的劝诫,“你有没有想过,失去父母亲人的你们要怎么才能生存下去?带着一个失去腿,几乎瘫痪的妹妹,你会很辛苦……” “我不怕辛苦!”小小的男孩大声反驳着,声音带颤,语气无比坚定,“我已经没有父母了,我不能再失去妹妹!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紧接着,又响起他的苦苦哀求,和额头用力砸在水泥地板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求求你!” 一遍一遍,仿佛对方不答应就可以一直磕下去。 良久之后,男人叹了口气,“我只会给她打最后一支抗生素,这也是我能挪出来的极限了。能不能活下去,还是要靠她自己。” 后面两人似乎说了什么,莉莉安已经没有注意去听了。 她闭上眼,任眼泪肆虐,顺着鬓角滑落,打湿了枕头。 汉尼拔,本应该衣食无忧地生活在莱克特堡中,长大后继承父亲的爵位,成为当地人人敬仰尊重的伯爵。 本该是尊贵的人上人,却沦落到跪地磕头求人的地步…… 她向来把梦境当做一场游戏,不在乎他人死活,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可是就算是游戏,有的东西也是亲身体验、刻骨铭心的。 比如爱与被爱。 被单下的小手渐渐握紧,仿佛昭示主人下定了某种决心。 “莉莉安,”汉尼拔慢慢走进来,故意拨弄头发好遮挡住额上的青肿,面对着妹妹时他从不显示任何遭遇到的委屈。 他脸上带着欣喜的笑,走到床边用那双属于孩童的手,亲昵抚摸莉莉安的额头,“没事了,你会好起来的。活下去好不好,哥哥说过要带你回家的,还要像以前一样带你在湖边玩耍……” “好。”莉莉安忽然睁开眼,仿佛被水洗过的眼睛静静凝视着他,倒映着汉尼拔呆愣的脸。 汉尼拔猝不及防之下完全愣住了,这样的话他每天都要说很多遍,好诱哄莉莉安不要放弃治疗。可她从来没有答应过。 他开心的笑起来,眼里含着泪,握着莉莉安的手重重点头,“说好了的。”他知道妹妹答应过的事情从来没有反悔过。 躺在病床上的莉莉安虚弱地朝他露出笑脸,小指勾了勾。 汉尼拔破涕为笑,两人手指相勾,许下牢不可破的承诺-- “约定好了。” “嗯。” 如果这是他的愿望,那么她可以为了他活下去。 纵使前路坎坷布满荆棘,是可以想见的痛苦折磨。 她不会退缩,直到……她成了累赘,阻挠他继续前行的时候。 第二十一章 少年的烦恼4 八年后。人民孤儿院(原莱克特堡)。 二战已经结束多年,苏联占领了立陶宛,原本的莱克特堡被政府划为公共辖区,建了一所孤儿院,表面上收养因战争失去亲人、流离失所的孩子;实际采取军事化管理措施,对这些立陶宛人进行政治洗脑。 “伟大的斯大林元帅、拯救我们于水火、给予信仰……” 又到了吃饭时间,统一身着单调灰色服装的少男少女们立在长桌前,齐声合唱对当时苏联领导人的赞歌。 年青的教官收执教鞭穿梭在其中,目光凌厉地扫过每一个人,忽然,他发现了有一人并没有跟着合唱! “你,起来!”教官一指汉尼拔,17岁的少年有着同龄人没有的冷漠阴鸷,他面无表情站起来,身材瘦削,个子比教官还高了一头。 “你为什么不唱!”教官怒喝,眼看着伸手就要过来抓他。汉尼拔眼神闪过冷芒,手指微动,指间攥紧的刀叉锋芒毕现。 “哥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汉尼拔身边传来一声少女绵软的呼唤,握住了他的拳头,汉尼拔一顿,硬生生地忍住了动作,任教官一把攥紧他的胸口隔着桌子扯到自己面前。 教官冷笑,“你哑巴了吗。” 另外几个教官听到动静赶过来,看到惹事的又是汉尼拔,不怀好意的笑了,“哟,是莱克特堡的小主人呢。” “什么小主人,别忘了他现在是要改造的阶级身份!” “现在是社会主义时代,你这样的毒瘤都该死!是政府好心养着你就该感恩!” 众目睽睽之下,几个教官大声讥笑奚落汉尼拔,汉尼拔则是不发一言,倨傲地睥睨着他那些人。 他本来身形高挑,长相英俊,因为幼时严格的教养,身上自带一股贵族高高在上的冷清气质,这让他即使身穿难看的灰色院服,也总是鹤立鸡群般打眼。此刻居高临下仿佛看跳梁小丑的目光,顿时激的教官更为火大,挽着袖子就要上来教训他。 而汉尼拔生硬地抽出被莉莉安握着的手,掌心攥紧着银质的刀叉,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汉尼拔! 看汉尼拔一副又要和人硬碰硬的架势,莉莉安心下怒火上涌,勉力压制着,移开目光落到为首的教官身上,甜甜笑了,“抱歉呐伊尔斯教官,我哥哥感冒了,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来。” 软糯的话语在这个冷硬的地方响起,不约而同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十二三岁的少女坐在轮椅上,一头铂金色的齐肩短发柔顺泛着光泽,长相正褪去青涩出落的越发美丽动人,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双手交叠安放在身前,举止是同龄人没有的娴静淑 女。 她说话的时候,几个教官都不自觉放轻了呼吸,唯恐打扰到她说话。 --虽然出生农民阶级的他们天然憎恨厌恶着原本的贵族,可是少女身上带着的贵族魅力,又让他们情不自禁被吸引着。 而在女孩开口的时候,汉尼拔脸色蓦然阴沉,森冷的目光盯着几个看着自己妹妹的教官,眼里杀气四溢。 “哼,今天就暂时放过你。”看莉莉安解围,伊尔斯一脸嫌恶地松开揪着汉尼拔衣领的手,挥手喝道,“都给我坐下,开饭!” 所有人闻声整整齐齐地坐下,半点其他响动都没有发出,神情木然地开始动起了刀叉。 伊尔斯眼底划过一丝轻瞥和得意。 就算是曾经的贵族后裔又怎么样,现在不也沦落到他手底下,靠着他的眼色吃饭?还有莉莉安…… 汉尼拔落座后没再看这些人一眼,把碗里零星几块肉丁舀到莉莉安的盘子里,利索地把黑面包撕了边缘焦硬的地方留给自己,把中间松软的部分拿给莉莉安,直到莉莉安推了好几次说够了够了,才收回手开始吃自己的。 全程冷着一张脸,看都不看她一眼。 莉莉安默不作声,心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点,哥哥就算生气也不会忘记照顾她。 她低头拿起勺子,忽然感觉到一束炽热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顿了顿,她抬眸,正和不远处的伊斯特四目相对,那人嘴型翕动对着莉莉安说了几个字,笑的别有深意。 莉莉安能看懂唇语。他说的是,你又欠我一次了。 说完之后,那人转身走了。莉莉安拿起一块面包塞进嘴里,一口一口用力咀嚼着。 她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欠太多债,总得有还的时候。 这些苍蝇吃不了肉就围着嗡嗡转,真是太讨厌了。 吃过晚饭,在教官严苛地盯梢下,所有人全部回自己的宿舍。 宿舍是男女分开,如同往日一样,汉尼拔先送莉莉安回去。 两栋楼之间有一座长廊,他推着莉莉安的轮椅慢慢向对面走去。 平日里这段兄妹俩难得单独相处的时间,最是珍惜。 可现在,两人因为餐桌上发生的事,谁也不理谁。 “莉莉安,”直到快要到女寝门口时,汉尼拔停了下来,立在莉莉安背后,语气生硬,能够听出其中克制的怒火。 他道,“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用不着你插手!更不用你讨好那些人渣!” 莉莉安一下气的火冒三丈,她自己用手转过轮椅,仰头盯着汉尼拔,阴阳怪气冷笑,“你所谓的处理,就是用叉子叉烂伊尔斯的手!?你那颗榆木脑袋能不能机灵一点?你就没想过弄伤了他,以后要怎么报复你吗?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到不知什么时候,你是嫌日子太无聊,偏偏要去招惹他们是吧?” 汉尼拔听到她的冷嘲热讽,眼底怒气上涌,如果是别人说这话早就恶狠狠地揍上去了。可是…… 身体悄悄往后退了几步,耸拉着背,这样莉莉安不用仰头就能看着他,让她不至于脖子太累。 --纯属是妹控养成的个人习惯。 莉莉安没注意到他的动作,越说越气指着他叱道,“什么叫我讨好他们,我不这样做,我们俩早年都活不下去!汉尼拔我知道你骨子里的高傲和自尊,那好你不愿意,我就去做,我总不能看着你被活生生折磨死!” 8年前,莉莉安的身体逐渐恢复后,她和汉尼拔两个失去父母亲人的孤儿,被送进了战时孤儿院。 物资稀少,为了养活自己和妹妹,只是一块又干又硬的黑面包汉尼拔都会拼了命去抢,哪怕被一群孩子打的头破血流,他如孤狼般的狠劲决绝甚至让大人都惊叹。 后来随着战争的结束,政府将莱克特堡设置为了人民孤儿院,汉尼拔和莉莉安被转移到了这里。 曾经可以安栖的城堡,已经被掠夺一空,不再属于他们了。而这所人民孤儿院收养的孤儿都是战乱时失去父母的,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像汉尼拔和莉莉安这种原本的贵族很少,于是两人从来的时候起被贴上了阶级敌人的标签,其他孤儿排斥他们,红/卫/兵们想方设法欺负他们。 汉尼拔脾气又倔,别人打他一巴掌他能回两巴掌。 以前小的时候碍于要保护妹妹,还能忍着。 进入青春期后,长期以来受到的压迫使得他心态逐渐扭曲,性格越发沉默孤僻,看人时候眼神总是阴沉沉的,动起手来凶狠暴戾,毫不留情。 而莉莉安现在是个残废,以前的诸多手段根本使不出来,好不容易等到年龄大了点,容貌长开才有了点资本,慢慢和教官中的伊尔斯等人混熟,得了诸多便利,使得两人在孤儿院好过了许多。 两人却因为这些事,吵了很多次。 特别是汉尼拔,莉莉安对那些人渣的讨好像是一个鱼刺扎在他心口,耿耿于怀。 听到莉莉安的话,汉尼拔克制不住地冲着她怒吼,面目扭曲,“我就算是死,也不想你那样做!” 莉莉安迅速接口道,“我当年也是这样说的!” 一句话脱口而出,两人都楞了楞。 思绪猝不及防被拉回了八年前。 莉莉安如何苦苦哀求想要去死、汉尼拔一遍遍哭着求她活下来,为了救她,甚至不惜跪地求人。 虽然莉莉安到底活下来了,可她心中到底是意气难平。 两人之间一片死样的寂静。 “……你是怨我的,对不对。”少年处在变声期低沉沙哑的嗓音压抑着外人难以体会的痛苦,回荡在安静的空气中。他低头凝视着莉莉安,眼睛一片深不见底的黑,颊边肌肉颤动,几乎要哭出来似的。 看到他那样的表情,莉莉安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被怒气蒙蔽的理智慢慢回笼。 她明白哥哥想保护她,舍不得她受苦的心情,刚才那番话也是怒气下口不择言,也并不是为了故意刺激哥哥。 她发现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既心痛汉尼拔,又不可抑制地迁怒与他。 因为如果当初不是他的苦苦恳求,她也不会拼命活下来。 伤口处看上去是愈合了,但到底落下了病根,每到阴雨天,断腿的地方就痛的令人生不如死;随着年纪的增加,她也开始发育,可因为截肢的关系,如厕和洗澡必须要靠人帮忙,活的跟废物一样。 被病痛和屈辱折磨之下,她开始恨自己当年心软居然答应了汉尼拔会活下来,时间久了,那股怨气也转移到了汉尼拔身上。 尽管理智明白他受的苦不比她少,每次旧疾复发汉尼拔抱着她温柔哄劝,又痛恨自己无能时红了眼的模样。 但感情上……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莉莉安沉默了,她没说怨,也没说不怨。但某种程度上,算是默认了汉尼拔的话。 少年廋削的身体闻言顿时僵硬了,牙关咬的咯咯作响。 莉莉安没看他,她知道汉尼拔此刻承受的痛苦,但诡异的,她在心痛的同时竟然产生一丝愉悦畅快。 仿佛看到哥哥痛苦,她才会好受一点。 她果然……已经坏掉了。 她叹了口气,移开目光望着暮霭沉沉的天空,“太累了,我要回去了。” 她真的太累了,生平第一次期盼着噩梦赶紧结束好回到现实。 过了一会儿,汉尼拔才慢慢抬起握到青白的手,推着妹妹的轮椅,把她送回女寝。 窒息的沉默笼罩在两人之中,一道看不见的隔阂出现在曾经亲密友爱的兄妹之间。 曾经幸福温馨的莱克特堡,已经化为了牢笼,把两人的心囚禁在方寸之地,活生生要逼疯他们。 把莉莉安送到女寝那边,给她洗漱完,抱上床,给她盖好被子,汉尼拔沉默着没有像往常一样说晚安,转身就走了。 刚走出女寝回到走廊,汉尼拔一直压抑的怒气爆发出来,对着廊柱拳打脚踢,状若疯狂。 他不怪妹妹怨恨他,甚至每一天看到妹妹病痛折磨还要强颜欢笑去讨好那些人渣,他就恨不得杀了无能的自己。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自私地想要妹妹活下来。 活下来,然后一起逃离这里……少年俊朗的容颜隐匿在逆光之下,眼睛泛起寒芒。 “破坏公共财物,汉尼拔,滚回你的老巢去吧。”旁边忽然出现一道讥笑的声音,汉尼拔冷冷望过去,看到是一个平时经常找他茬的教官。 想起妹妹的话,汉尼拔闭了闭眼,隐忍着心底蠢蠢欲动想要杀人的*,竟然什么都没说跟着人去了禁闭室。 那人落了锁,把汉尼拔关在阴冷的地牢里。 黑暗的地牢里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汉尼拔经常被关禁闭,对这里很熟悉了。他找了个之前搭出来的石床,蜷缩着准备睡觉。 可是莫名其妙的,心里总是惴惴不安,仿佛有什么大事发生。 蓦然,脑海中闪过一道带着调/情不怀好意的眼神,汉尼拔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今天晚餐时他注意到了伊尔斯特意回头望向莉莉安的眼神。 不对、不行。 汉尼拔提了灯找到最里面墙壁上一个被杂物掩盖的小洞,快速地从洞口钻了出去。 这条通道可以直接通向伊尔斯的房间,汉尼拔经常被关禁闭,这个地牢的密道是他偶然间发现的。因为之前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一直没有使用。 他必须要出去确认莉莉安安好,才放得下心。 嘴里叼着油灯,他攀爬着铁梯,动作越来越快,心中的焦急惶恐蔓延开来。到后来甚至直接扔掉灯,手脚并用。 快一点、再快一点…… “滚开!” 刚刚掀开通道的顶板,汉尼拔就听到熟悉的、凄厉的呼号,而入眼的画面更是让他目呲欲裂,一颗心脏几乎都要停止-- 第二十二章 少年的烦恼完 伊尔斯正把莉莉安压在床上,骑在她身上禽兽一般疯狂撕扯着她的衣服! “我杀了你!”莉莉安拼命反抗,狠狠扇了对方一耳光。就算被杀死她也不愿意承受这种屈辱! 伊尔斯摸了摸脸被打痛的地方,狰狞的扯起嘴角,“你这个贱人,要不是还有张脸可以看,我对你这个残废才没有兴趣!” 说着又要去撕扯莉莉安的衣服。 “滚开!”挣扎间莉莉安惊惶的眼神掠过伊尔斯落到他身后,微不可察的一凝-- 汉尼拔正躬身蹑步,如一抹游魂一般悄无声息地靠近伊尔斯的后背。见莉莉安注意到他,骨节分明的食指在唇间竖起,他阴鸷暴怒的神情宛如恶鬼狰狞,手中的刀反射出一道凛冽寒芒。 这是当年莉莉安藏在毛绒熊里的匕首,这么多年他一直随身携带着,是兄妹俩的护身符。 莉莉安佯作没看到他,继续大喊大叫,拼命反抗,“救命!” “你随便叫,我早就给他们打过招呼不准进来、哈,你看谁能来救你?”伊尔斯被她的挣扎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正在迅速靠近。 伊尔斯按住了莉莉安,一边凑上去胡乱啃吻一边含糊道,“你那个该死的哥哥被我叫人关在地牢、没有人会来救你!” “噗”刀刃捅入*发出割裂的声响,伴随着少年沙哑阴狠的声音响起,“我会来救她。” 伊尔斯身躯一颤,不可置信地转头,当看到汉尼拔那张脸时眼睛惊恐地瞪大,张嘴想喊。 但汉尼拔没有给他叫出声的机会,他一把把伊尔斯从床上扯下,一手按在他嘴上,一手猛地抽出插在他背心的匕首,一气不停连捅了好几刀,每一刀都深深地刺穿*,随着他的动作,鲜血喷溅到那张因为愤怒而变形扭曲的脸上,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走出来一样。 直到身下的人彻底气绝不动弹了,他才喘着气缓缓站起身,刀一扔,急切地朝床上的莉莉安扑过去,“莉莉安!” “哥哥,”莉莉安拿破碎的衣物遮掩裸/露的身体,强制冷静下来,安抚他道,“我没事。” 汉尼拔颤抖着伸出双手想抱住她,刚伸出去就看到自己满手的血污,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他连忙掀起衣摆擦干净脸上和手上的血迹,才用力将莉莉安搂入怀中,自责又心痛,“对不起、哥哥来晚了。” 一想到差一点就让人渣欺负了妹妹,汉尼拔冷厉的目光扫过地上躺在血泊中的尸体,心中涌起暴虐的冲动。 “还好你来了,你放心我没事。”莉莉安轻拍他的肩膀,少年因营养不良廋的骨头都摸的出来。他的肩膀烙的她脸疼,但是这一刻一点也不想放开。 真是温暖啊,哥哥的怀抱。 闭着的眼羽睫颤抖,迅速被渗出的泪水打湿。 终于不是一个人了,在她遭难的时候,终于有人来救她了。 真是舍不得…… 然而残酷的现实,没有给她更多的时间沉浸在这温情中。 恋恋不舍地睁开眼,瞟了眼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她已经迅速做出了决断。 “汉尼拔,听我说,”莉莉安离开他的怀抱,一指书桌的抽屉,镇定道,“第二个抽屉里装着我们家的书信,当年我们走的时候母亲没来及带上的。你去看看。” 她之所以一直吊着伊尔斯,也是由于之前偶然得知信的存在,千方百计想从对方手里拿到信的缘故。 汉尼拔闻言立刻过去拿信,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用问为什么,只要妹妹说的话他一定会去做。 “咦?”他看了下信上的地址,抽了几封草草扫了一眼,眼里瞬间涌出震惊和狂喜,疾步走回莉莉安身边,压低的嗓音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这是在法国的叔叔寄来的信,他是伯爵,生活在法国的一栋城堡里,还邀请过我们去做客。我们可以去他那里!” 孤儿院有守卫,但并不算特别森严。之前两人也考虑过出逃的问题,可汉尼拔带着残疾的莉莉安,两人连户籍都没有,即使出去了也没法生存。 而现在,投靠法国的叔叔就是那一线的希望! 法国,莉莉安眼中沉静,如果没记错的话,法国本土在二战中因为主动投降,遭受的损失很小。看上去真的很可行,可在脑海中勾勒出的漫长的地图,从立陶宛离开到穿过苏联、东德西德、最后进入法国,在战后的冷战时期显得非常困难。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但前提至少是,没有她这个累赘。 “莉莉安,我们去法国好不好?”汉尼拔握住她孱弱的肩膀,眼里溢出雀跃的光亮,整个人都焕发活力。 平日里死气沉沉的他少有这般模样,神采奕奕,充满着对未来的希望。这一刻的他尽管满脸血污衣着破旧,却从骨子里散发出蓬勃旺盛的生命力。那俊美无俦的脸有一瞬间和记忆中优雅沉稳的父亲重合了。 莉莉安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缓缓点头,“好。” 汉尼拔绽开笑容,他笑起来的时候颊边有个小酒窝,酒窝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为了保护莉莉安而被这里的教官刺伤的。 汉尼拔俯身正要去抱她,莉莉安伸出孱弱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仰起头轻声道,“哥哥,到这里就够了。” 感觉到手下的人一僵,莉莉安狠狠心继续道,“我已经累了,想休息了。” 汉尼拔更紧的梏住她,莉莉安半靠着床头,而他站在床前,几乎弯曲整个背部才能抱紧他,非常难受的姿势,他却浑然未觉,只是语声带颤,“莉莉安,相信哥哥好不好?我一定可以带你出去的,我们去法国,叔叔婶婶都是好人,会很喜欢你……” 随着他的描述,莉莉安眼前仿佛真的浮现慈眉善目的叔叔和温柔美丽的婶婶,她微笑着推开汉尼拔,凝望着他眼泪簌簌而落,固执地摇头,“即使真的到了法国,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我的腿不可能复原,今后的人生也一直要被人照顾。我不想这样。” 话没说完,就被汉尼拔急切地打断,“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但我不需要!”莉莉安喊道,气氛一僵,两人对峙片刻。莉莉安闭了闭眼,不敢看汉尼拔的表情,说出了锥心之语,“不要再让我怨恨你了,汉尼拔。” 一瞬间,空气窒息般的死寂。 她偏过头不想看汉尼拔的表情。但即使没有亲眼看到,也能感觉到此刻身前那人如同死去一般了无生气。 “砰”他再也站不住,踉跄往后退了几步,直到撑住柜子才不至于瘫倒在地上。少年痛苦又绝望注视着她,眼里浓重的悲伤让人不忍睹视,“抱歉、我知道我很自私……我答应过爸妈会好好保护你,我不想最后的亲人都离开我,所以一直求着你活下去陪着我……可是我们约定过的!”他猛然挥舞着手臂,神情癫狂,“你答应过我会坚持的!” 莉莉安疲惫地叹气,“当然,我是答应过,也一直努力着。可是坚持到现在,我真的太辛苦了。” “如果你真的爱我,”她倚在床头,眼里含着泪光安静地看着他,哀哀恳求,“那就让我解脱吧,哥哥。” 两人对视了很久,少女脸上的固执决绝映在少年眼里,在水光中模糊成了一片,他如石雕一般僵立在床前,连压抑的呼吸都被寂静吞没。 漆黑的眸子如黑洞湮灭了最后一丝光线,仿佛某种生机在他眼中彻底熄灭。 良久后,他说-- “当然,莉莉安,我爱你。对不起,这么多年因为我的自私让你受苦了,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会满足的。”就像以前一样,只要是她的请求他都不会拒绝。唯一的一次强求结果让妹妹更加痛苦,事到如今他后悔万分。 于是她满意地笑起来,“我也爱哥哥,如同爱爸爸妈妈一样。” 闻言,少年脸颊肌肉剧烈地抽动了下,眼里水泽泛光,“不恨我了?” 莉莉安摇头,“这多出来的八年和哥哥相依为命,我真的很幸福了。我只是不希望有一天恨压过了爱……哥哥,你也不想的吧。” 兄妹俩凝望着彼此,那么高大的少年此刻肩膀上仿佛压着无形的重物,让他不堪重负几乎稳不住身形,绝望而崩溃。 莉莉安朝他伸出手,“哥哥,把刀给我。” 他缓缓低头,朝着被丢弃在地的、沾血的匕首走过去。弯腰捡起来的时候,寸长的小刀仿佛重逾千斤,他手颤抖着几乎要拿不住,而莉莉安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他,他拾起刀,意识仿佛剥离身体,脚步机械地朝着妹妹走过去。 少年眼里泪光闪烁,手中锋芒毕露。 莉莉安忽然伸出小手指成勾状,“哥哥,我们来约定吧。” 他立在床头,听话地伸出手。 莉莉安欣慰地笑起来,从来都是这样,不问缘由,只要她说,他就会去做。 尾指相勾,莉莉安道,“约定的内容是--” “汉尼拔,活下去。” 话音刚落,汉尼拔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身心剧震,眼睛充血地低吼,“开什么玩笑!” “不是玩笑哦,”莉莉安勾紧他的手指,汉尼拔去掰她的手指又怕弄疼她不敢太用力,一时没能弄开。 莉莉安认真道,“去法国吧,你一个人一定可以的。” “你是莱克特家族最后的继承人,父母对你寄予厚望。忘记仇恨,好好过新的人生。” “我们会在这里等着你荣归故里的那一天。” “好了,”她这才放开手,笑着望向他,“约定过了就不能反悔,否则,死了后我们也不会见你,连做梦都见不到哦。” 少女轻松地说着,表情平静带着一心求死的决绝。 汉尼拔僵立在那里,尾指还残存着对方温度,心冷如铁。 他缓缓开口,“不要这样、莉莉安,太残忍了。你不能这样!” 他脸色灰败,哀求着,语气中的绝望仿佛将死之人。 莉莉安微笑,“说好了就不能反悔,我亲爱的哥哥。” “所有大门的钥匙在书桌抽屉的最后一格柜子,伊尔斯存的钱藏在书架上第三排第二本书里。” “趁着现在没人在外面守卫,走吧,”她平静地笑望着汉尼拔,“让我目送你最后一程。” 汉尼拔注视着她,心脏好像已经停止跳动。他慢慢走上前,一行血泪缓缓从眼角滑落到脸上,此刻的少年仿佛从地狱归来,妖冶又诡谲,“不,还是让我送你最后一程。” 莉莉安先是讶异,随即如释重负微笑,他总是这样,舍不得她受一点苦。 所以连这种事也要亲自动手,唯恐她掌握不好力度会反复受伤。 他俯下/身,用力地拥抱住她,把脸深深埋在她的肩头,缱绻地呢喃,“莉莉安,我爱你。” 滚烫的泪水低落到肌肤上,有着熨帖人心的温度。 有裂帛声忽然从身前传来,紧接着心口处一凉,他用刀又快又准,让她几乎没什么痛苦就逼近死亡,呼吸一下变得艰难起来。 “睡吧,”汉尼拔把莉莉安轻轻放倒在床上,替她掖好被单,眸中带泪温柔凝视,“哥哥守着你。” 莉莉安固执地不肯闭眼,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嘴唇翕动了下。 汉尼拔看出她的意思,轻轻在额上烙下一吻,“好,你再送我一程。” 他站起来,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脸色惨白进入弥留之际的妹妹,转过头。 那一刻,所有的眼泪和他的心一起干涸,从此如荒芜之地寸草不生。 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麻木又冷漠,取了屋里的油灯,又把存储的灯油找出来,洒到床上和莉莉安身上。 他不能允许莉莉安的尸体落在其他人手上。既然现在没法带走,不如干脆毁掉。 火渐渐燃烧起来笼罩着整个大床,隔着被灼烤而扭曲模糊的空气,可以看到床上安详闭眼的少女没得像一幅画,在静静沉睡。 汉尼拔如亲吻爱人一般恋恋不舍地吻去刀刃上的血液,他的唇沾上血红,显得诡异森森又有种别样的诱惑。 将匕首小心妥帖地收在腰间,并趁着汹汹火势引来其他人,折返回地牢用钥匙打开门,孤身一人离开了这座困了他们八年的孤儿院。 从此,开始了属于汉尼拔的故事。 ------------------------------- “啊!”从睡梦中猛然惊醒,郝萌抚着胸口惊魂未定,最后的那个……到底是什么? 汉尼拔离开后,被火焰包围的时候,弥留之际,她恍惚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在迅速接近,她想抬起眼皮,但已沉重的几乎睁不开。 只看到熊熊火焰中忽然凭空出现一个诡谲的黑影,火焰被它凛冽的气势碾压如摩西分海一样朝两边分开,变成阴气森森的蓝色鬼火,它旁若无人的走近,一袭如夜色般浓厚深沉的黑袍把整个身体笼罩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截白骨森森的手指,持着巨大的银色巨镰朝着她凶狠地挥舞下来! 她惊恐的睁大眼睛,在最后一刻失去了意识,接着醒来就发现回到现实世界了。 慢慢回过神,郝萌摸着完好的双腿,几乎要热泪盈眶,想起床结果腿脚僵硬,差点摔倒地上。 走起路来也非常不习惯,过了好一会才适应怎么使用双腿。 她看了下时间,一声惊呼,“要迟到了!” 匆匆收拾书包出门,路上边走边想着那个神秘诡谲的黑影。 那个在她将死之际出现的黑影,到底是什么? 之前好像也见过,每次都出现在她快要死的时候,不过没有哪一次像是这次一样这么清楚,距离近到能看到他手持的巨大镰刀-- 等等,镰刀?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个只会在她快要死的时候才出现的黑影,应该是死神。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比起在梦中都可以穿越各个世界,死神的出现好像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吧。 摇头甩开对死神的猜测,郝萌赶去学校。 …… “阿落,手机借我用下。”趁着课间,她连忙找同桌黎落借手机用。 “你要打电话?”黎落随手递给她。 她摇头,“不是,上网找资料。” 在百度输入汉尼拔三个字,跳出了上千条索引。 心口一颤,她点进去百度百科,迅速浏览内容。 黎落去洗手间回来,刚坐下就看到郝萌低头拿着手机,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屏幕上。 “哎?萌萌?”黎落诧异地抱住她,“怎么了?” 郝萌埋头在她肩膀上,眼泪克制不住地流淌,“刚才看了一个电影的简介,太虐了。” 她和汉尼拔经历的残酷世界,竟然是一部电影。而且电影中昭示的汉尼拔逃离孤儿院之后,成为一个以杀人取乐的变态杀人狂魔,更是让她悲痛万分。 黎落打趣她,“萌萌你真是多愁善感,看个简介都能哭。” “呜”换来郝萌抱着她,哭的更凶了。 她自私凉薄,睚眦必较,受了委屈一定会报复回去。可是生平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希望别人忘记复仇好好开始新的人生,结局也是这般不如人意。 哥哥…… 接下来她打工甚至都请了假,去黎落家看了汉尼拔系列完整的电影。甚至打算有空就重温。 那个系列的电影那么多部,她不停地穿越,总会有一天能够重新进入到那个世界的。 只要他活着,一定有再见的一天吧。 一定……可以的吧? 第二十三章 带泪痣的女人 郝萌睁开眼,这一次,她穿越成为了一个叫做矢泽莉安的女人。 年龄25岁,是日本爱知县下面一个小地方的中学语文老师。因为出众的长相和优雅的气质,以及专业的教学能力,被公认为“全校最受学生欢迎的老师”。 随手按掉闹钟,今天是周末,她不用去学校上课。 接收完原主全部的记忆后,她起床收拾屋子,按照自己的喜好把房间重新布置了一遍。 别人代替了原主唯恐被熟悉的人发现,她倒是一直无所谓。本来就是梦境还要束手束脚,未免太无趣了。 况且按照记忆,原主父母早就离世多年,她远离家乡来到这里教书,性格高冷又不容易亲近,所以也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这样倒好,免得习惯改变被人发现引起麻烦。 说来也奇怪,现实中的她孤独一人,每次穿越到别的世界,也总是孑然一身,偶尔几次有温馨友爱的家人,也总是不得善终。 摇头甩开脑子中失落的想法,继续干活。等到收拾好屋子以后已经是中午,莉安打开冰箱看到里面空空如也,便拿了钱包准备去附近的便利店采购。 在便利店琳琅满目的食物中,莉安选择了章鱼烧和饭团。 这还是她第一次穿到日本,对一切事物都感觉很新奇。 天空开始下起小雨,莉安啃完最后一口饭团,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色,决定现在就回家,免得待会雨下的更大。 “欢迎下次光临。”店员恭敬礼貌地道别。 莉安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撑伞漫步在雨中,陌生又熟悉的街道,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湿气,和神色匆匆的行人擦肩而过。 莉安想,这也许是自己难得遇见的可以平和生存的梦境。 人只有经历过战争的硝烟之后,才会切身体会到和平的难能可贵。就算把梦境中的一切当成是游戏,她也再不想回到那个时期。 过去肆意妄为造下的杀戮,今后再不会有了。 大街上,卷发及腰的女人,一身简单利落的ol装,不疾不徐撑伞走在街上,美丽的脸上带着沉静的微笑。仿佛由内而外焕然新生一般,散发着一股自信沉稳的魅力,让过路的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莉安走到拐角处,那里突然蹿出来一个偏偏倒到的人影,莉安停步不及两人狠狠撞在了一起。 “呀!” “砰!” 手里的购物袋被撞落,里面的东西掉出来乱七八糟散了一地,那人也好不到哪儿去,痛呼了一声跌坐在地上。 莉安扫了一眼,那是一个穿着白裙的长发女生,她狼狈地坐在地上半天都没起来。 对于这种拐角处也走得飞快的人她没有什么好感,自顾自地蹲下捡完了自己的东西,才瞟了一眼还坐着不动的对方,“没事吧。”莉安把伞举到对方头上,递出手想拉她起来。 女孩看了看她伸出的手,慢慢将垂在脸侧的长发撩到耳后,露出尖尖的下巴和白皙小巧的耳垂。 莉安心头微微一动,这个动作并不特别,但偏偏女孩做出来就是有一股清纯的诱惑。 “谢谢。” 女孩声音很轻,音色很美,仿佛一泓清泠的泉水潺潺流过耳畔,悦耳缱绻,令人不由自主想凑近听的更清楚一点。 她扶上莉安的手,莉安的目光便不自觉地落在她手上,指甲圆润泛着粉色的光泽,手指纤细。 女孩仰起修长白皙如天鹅般的脖颈,朝着莉安抿唇一笑,笑容天真而妩媚,“抱歉撞到你了。” 莉安一怔。 女孩眼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妖娆而风情,一双杏眸宛如深邃漩涡,令人情不自禁迷离进去。 这无疑是个很好看的女孩,而让莉安诧异的是,她们的气质非常相像。 不是说现实中的长相和气质,而是穿越后她每次借用的身体,都是女孩给人的感觉,明明纯洁无暇,却又魅惑众生。 借着莉安的手,女孩终于站了起来,一袭白裙沾上了污水,紧紧贴着她玲珑的身躯,湿润的长发垂在胸前,遮挡住若隐若现的沟壑。她抱着自己的胳膊,有些瑟瑟发抖,望着街道神情仿佛无家可归的小孩,黑眸几分懵懂。 如果此刻她的面前是个男人,那么一定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了。 莉安看了楚楚可怜的女孩一眼,忽然道,“没有去处的话,先去我家吧。” 闻言女孩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凝视着她轻笑道,“好啊,谢谢你了。” “我叫富江。”她这样说。 在路上,莉安旁敲侧击打听富江的来历。 据她说她来自邻市,自小被父母抛弃在一所孤儿院长大,后来孤儿院的院长看她出落的越□□亮,便起了其他心思。她不得已偷了户口薄,从那里逃了出来。 听起来简直和莉安曾经的遭遇一模一样,不过她一个字都不信。 看着富江,就好像在镜子前一样,纤毫毕现地映出自己。 虚伪的假面、完美的伪装。 富江似乎也有这样的感受,说完自己的经历之后,她抚着自己眼下的泪痣,若有所思看向莉安,“你的样子,似乎完全不信我的话呢。” 莉安反问道,“我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没有诚心问,一个没有认真答,很公平。 不过萍水相逢而已。 “呵”两人相视一笑,彼此眼神中有种莫名的欣赏。 莉安笑着,心中微凛。 她生性凉薄,感情上很少主动,也少有第一次见面就对人产生好感的时候。 富江能够轻而易举让她欣赏她,不得不说实在很有魅力,也难免让她心生警觉。 回到家里,莉安拿了衣服给富江让她去换洗,等到富江出来,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碗泡好了的泡面。 莉安盘坐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动静随手一指,“诺,给你的。” “谢谢。”富江嘴角一扬,笑容中多了几分真诚。 擦着头发在她旁边坐下,掀开杯盖,映入眼帘的是一根火腿肠和一个荷包蛋。 她笑了,“好丰盛啊。我开动了。”双手合十说完礼仪用语,才开始吃起来。 “啪”莉安合上书,撑着头静静望着富江,少女动作斯文优雅,吃面的时候一点呼噜声都没有发出,更没有溅出来一点汤汁。 行为举止一点都不像是孤儿院出身的,眉宇间的矜傲更像是贵族世家。 莉安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富江放下叉子,轻摇颔首,一脸坚决,“反正我是不会回那个城市去了,想想就恶心。”说这话的时候又有几分这个年纪女孩的率真可爱。 莉安越看她越有趣,支着下巴笑,“如果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的话,要不要留下来呢?” 原本只是想收留一晚而已,莉安发现自己对她饶有兴趣,那就不妨改变主意把人留下来。 富江回望向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隐隐有火光摩擦闪现。 她倏尔红唇轻启,“好啊。” 她也同样对她很有兴趣呢。 第二天,富江提出要去办户籍证明和入学手续,莉安原本想陪她一起去,被她谢绝了。 莉安也不多言,在家里看书等到晚上,富江回来,并且带回了一张崭新的入学通知书。 莉安看过通知书,毫无疑问的真的。 “挺不错嘛。”她笑着,意有所指。 迁户籍和办转学从来都不是容易的事,而富江凭她一人之力在一天内就能轻而易举搞定,她的能力实在不容人小觑。 第二天早上,莉安做好早饭,叫醒睡客房的富江,两人吃完早饭便一起去学校。 还没到学校,来往的学生看到莉安纷纷凑过来打招呼,“矢泽老师早安!” “美女老师早~” 一个俊俏的男生笑嘻嘻地走过来,朝莉安打招呼。 “泷泽同学你也早。”莉安记得这个人,是她教学的班上的班长泷泽龙也,古灵精怪成绩很好,班上人缘也很不错。 “矢泽老师,这位是?”按照习惯打完招呼泷泽龙也就会和他的小伙伴勾肩搭背地进校,可这一次他却没有走,目光直勾勾地停留在莉安旁边的富江身上,眼里满是惊艳。 莉安拍了下他的脑袋,“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哎呀”泷泽故意装作被打痛的样子,嬉皮笑脸凑在富江身边,“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泷泽龙也,是矢泽老师班上的班长。你是她的亲戚吗?”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挺直背脊,脸上混合着兴奋和骄傲。 富江瞟了他一眼,眸光微闪,“班长?你很厉害啊。我不是她的亲戚。” “是吗,还好啦。”随口的夸赞都让男生格外激动,他兴奋红了脸,一路上说个不停。 富江大部分时候侧耳听着,时而微笑点头附和,给人一种认真倾听的模样,但莉安打赌,此刻富江心中大概跟她想的一样,这个男生真是太聒噪了。 等到了莉安的办公室门口,男生才恋恋不舍地折返回教室。 莉安让富江填写学生手册,似笑非笑睨着她,“挺有魅力的,泷泽都快对你一见钟情了。” 纤细白皙的手指将搭在肩上的一缕黑发撩到身后,富江漫不经心,“男人啊,都这样。” 语气几分看透几分厌倦,像是涉世太深的红尘女子。 莉安一时被勾起诸多思绪,眸色微沉,深有体会的感慨道,“你说的对。” 富江一顿,抬眸望向莉安,明明是两张完全不一样的脸,此刻表情却仿佛镌刻出来似的一模一样的。 高高在上的不屑、睥睨人世的轻蔑,还有隐藏的若有若无的伤悲。 太有趣了……富江红润的嘴唇缓缓掀起,她掩唇轻笑,欢快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莉安。” 眉宇间有着极致的傲慢,却增添独一无二的魅力。 莉安摸了摸她的头,笑容很美,笑意却很冷。 “我也喜欢你,富江。” 填完了手续,莉安带着富江到她所带的初三、三班,莉安率先走进教室,学生们原本还喧哗着嘻嘻哈哈向她打招呼,而落在后面的富江一进去,所有还打闹着的学生一下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这是从宫崎县转学过来的川上富江,希望大家今后好好相处。”莉安向学生介绍富江。 富江站在讲台上,穿着白衣蓝裙的校服,皮肤白皙透亮,身材美好,微微躬身间长发滑落到胸前,“请大家多多关照。” 她开口的时候,柔和悦耳的音色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那么,川上同学就坐在……”莉安扫了眼台下寻找空位,男生纷纷举手,热情地道,“老师,我旁边位置还是空的!”盯着富江目光不自觉地流露热切,莉安让富江自己选,富江视线滑过每一个男生脸上,当被富江注意到的时候,那些男生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眼中的渴盼都要溢出来。 “就坐那里吧。”富江纤手一指,莉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是教室里正中间的座位,布局是一排男生一排女生,彼此间隔着一定距离。 这个位置原本应该是学生最不喜欢的,正对着讲台很容易被老师注意到,周围也是学生,想要做点小动作也会被发现。 不过……莉安看富江的表情,应该是乐在其中。 毕竟这样一个位置,可以让她享受到众人的注视。 “太、太好了!”那个座位左边正好是班长泷泽龙也,他难掩兴奋地握拳狠狠一挥,其他男生向他投来不善的目光,而更多的女生则是对于一来到班上就吸引了大部分男生注意力,特别是大家都有好感的班长也在其中,所以一见面就对富江完全没什么好感,表情羡慕又嫉妒。 富江施施然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行走间披散在身后如瀑黑发轻轻晃荡,她每路过一个男生,那人就不自觉地眼睛跟黏在她身上一样,身体随着她的行动转动,“哐当”甚至有人还不小心从座位上摔下来,都舍不得把目光从她身上离开。 莉安若有所思,她在之前的世界故意勾搭男人的时候,不仅是靠着美丽的容貌,还有她的情商、手段。针对不同性格的男人也会有不同的计策。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爱上她,也有无论如何对她没有好感的人。 可是富江则完全不同,仿佛行走的□□,无论她有没有刻意勾引,只要一看到她的脸,听到她的声音,就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让男人喜爱女人嫉妒。 --简直好像魅魔。 “好了,我们上课了。”莉安敲了敲黑板,打断学生对富江的关注,开始了今天的授课。 有着原主的记忆和习惯,一堂课轻松地讲完。下课铃刚打响,莉安收拾课件抱着准备出去,临走时望了一眼被男生围在中间、众星捧月一般的富江,她抚着眼下的泪痣,笑的妩媚又得意。 莉安回到办公室,批改学生的作业,一上午很快过去。中午的时候有人敲响了她的办公室门,“失泽老师,中午一起吃饭吧。” 莉安回头,一个身穿运动服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一脸阳光健气。 小林健二,长得帅气开朗,是学校的体育老师,很受女学生欢迎。 有一次莉安路过操场时不小心被球踢到,小林连忙带着学生过来道歉。后来一来二去就熟悉起来,小林开始积极追求她。 原主也有些心动,不过她感情上比较保守矜持,所以两人暧昧着始终没有挑明。 莉安站起来,“好的。”从她个人来说暂时对小林没什么想法,不过以前的习惯要慢慢改变,不能一下拒绝。 小林提了提手中的饭盒,看着莉安空着手惊讶道,“你今天没自己带饭?” 莉安才被触发这个记忆点,想起原主厨艺很好每天都自己做便当带过来,她的手艺经常被小林称赞。 莉安道,“昨天有点忙没来得及。”小林陪她去小卖部买了三明治,两人去了平时约会的地方天台。 刚推开天台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男生争抢着说话的吵闹声。 “富江,你尝尝我的便当,我妈妈手艺很好的。” “富江你尝尝我的,我叫的外卖豪华便当,每天限量的!” “富江……” 听到这个名字,莉安就心口一跳,抬眼望去,不远处坐在长凳上的女子不是富江还能是谁。 她周围围着几个男生蹲在她面前,手里捧着餐盒,一脸期盼仿佛被赏赐的奴才一样热切地注视着她。 而富江高傲的像个女王,翘着修长的腿一晃一晃,漫不经心随手一指其中某个男生的便 当,“就要这个好了,我喜欢三文鱼。” 那个被点到的男生甲仿佛中了彩票,红光满面,递上筷子,“你喜欢,我天天给你买!” 其他几个男生一脸沮丧,男生乙嫌弃道,“这便当不行,太廉价了。富江我明天给你带高级餐厅的法国鹅肝好不好?” 一听到这个,富江终于红唇轻扬,露出点笑意,“好啊,我最喜欢高级料理了。” 男生甲顿时不高兴了,冲着乙喊道,“你说谁的东西廉价?” “本来就是……” 两人争执了几句,少年年轻气盛,竟然一言不合开始打起架来。 其他人仿佛没有看到,继续向富江大献殷勤。 “住手!”围观了一切的小林出声喝止,不过热血上头的两人完全没有停下的动作,其他几人倒是回过神了,看见他顿时回过神,乖的跟鹌鹑一样,个个一脸羞愧的耸拉着脑袋。 小林板着脸过去把两人分开,教训道,“太不像话了!竟然在学校里公开打架,还有你们--” 他本来想训斥几个看见打架都不拉架的学生,目光却被坐在长凳上的富江吸引,话语一顿。 富江凝眸看着他,“老师,他们不是故意的。” 此刻的富江又是一副柔弱纯洁的模样。 被那双小鹿一般的眼睛看着,小林严肃斥责的话语说不下去了,咳嗽了下放软了语气,“不管怎样打架都不好。”他拍了拍几个低着头的男生肩膀,“午休时间不多,你们快点吃饭吧。” 他转过头招呼莉安,“我们换个地方吧。” 其他学生仿佛才注意到莉安,毕竟是之前喜欢的老师,一个个恭敬地招呼,“矢泽老师好”。 莉安点了下头,“你们快吃,小林老师我们走吧。” 小林看了一眼富江,朝着莉安走过来。他背脊挺的笔直,大步流星仿佛逃离某种火热的注目,紧张的握着拳头。 莉安清楚地看到,富江一直望着这边,两人视线交汇,富江掀起一个略带挑衅的笑。 莉安回以一笑,笑容中透着说不出的冷意。 和小林在操场边吃午饭,小林状似无意地问道,“刚才那个叫富江的女生,是你们班上的,以前好像没见过?” 莉安垂眸,“今天转学过来的,现在暂时住在我家。” 小林惊讶道,“你家?是你亲戚?” 莉安道,“不是,她出生在孤儿院,因为被院长欺负所以逃了出来,我收留了她。” 正常情况下,对自己有好感的男生都会说,“那你好善良啊,收留陌生人。”因为关注的重点在她身上。 但是小林却感慨道,“她居然是孤儿?好可怜。”话语中满是怜悯和同情。 莉安咬了一口三明治,笑着附和,“是啊。” 富江,很有本事嘛。 晚上和富江一起回家,莉安做了两人的饭菜,餐桌上,富江吃的心满意足,“你的手艺真好。” 莉安起身收拾餐盘,“还行吧。明天想吃什么?先说好,鱼子酱法国鹅肝什么的我可买不起。” 富江过来抱着她胳膊撒娇道,“什么嘛,那些臭男人就算拿顶级料理我也不稀罕,”她凝视着莉安认真道,“只有亲手做的才是最真心的,我喜欢莉安做的食物。” 莉安摸摸她的头,“去玩吧。” 转身端着餐盘去厨房洗碗,富江对于她的无动于衷不满地撅嘴,紧随着跟进了厨房,“我帮你洗碗吧。” 莉安道,“那你清洗好了。” 富江便在流理台那边帮着清洗,莉安一看她动作就知道是从来不做家务,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果然,没几下她手一滑,摔烂了一个盘子。 “哎呀!”富江吓了一跳,连忙蹲下去捡碎片,莉安一下拉她没拉住,富江笨手笨脚的收拾,手指被一块碎片割破流了血。 “没事吧?”莉安赶忙牵起她的手,看到只是一点擦伤,松了口气,“还好,不过还是要 擦点药。” 富江蹲在地上想抽出手,“不用了。”一手悄悄把沾了血液的瓷片攥在手心。 “那怎么行,”莉安略带责备道,“女孩子的手可是第二张脸,要好好保护才行。” 带她来到客厅,“去沙发上坐着。” 回身取了医药箱来,一手握住富江的手,借着灯光仔细查看了伤口里并没有碎末后,才用蘸了酒精的棉签轻而仔细地涂抹在上面,“疼吗?”莉安问道。 富江摇头,小声道,“不痛。” 她一直注视着莉安动作,对方眼神专注而耐心,清理完伤口后,把创口贴小心地贴在上面,按压有胶带的两侧确定粘牢以后才宽慰地一笑,“好了,这就没事了,不过平时要注意不要让伤口沾到水。” “谢谢,”富江收回手指看了看,包的很仔细。她抱过一个抱枕,把脑袋偏在上面,看着莉安喃喃道,“莉安,你对我真好。” 莉安收拾医药箱,闻言笑了,“不过是贴个创口贴而已,这就叫对你好?” 富江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噩梦,神情沉沉,“因为除了你,没有人对我好。他们总是说着爱我,却伤害我。” “莉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望着她,一双杏眸有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莉安顿住,片刻后俯身摸了摸富江的脸颊,“如果非要问一个原因的话,大概是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 曾经她孤独一人蜷缩在空荡荡的房间角落,多么渴望有一个人能够从天而降,发自肺腑地爱她照顾她,将她从孑然一身中解救出来。 所以看到外表喧嚣内心寂寞的富江,总是忍不住心生怜悯。 她没再看富江一眼,回厨房洗碗了。 打扫一地碎瓷片的时候,莉安注意到,刚才那一小块沾染上富江血液的碎片已经没有了。 她想起来,之前似乎是富江偷偷捡起来了……她留这个做什么? 接下来,莉安的生活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按部就班的上课,完了回家,偶尔和小林约会。 然而富江的到来,却是让学校的学生变得古怪起来。 她转学的第二天,隔壁班就知道了初二、三班来了一个绝世美女;一周后,全校都知道了有这号人物。 见过富江的男生,无不为她绝世的容颜而倾倒,追她的人如过江之卿,她来者不拒,周旋在众人之中;女生则是羡慕嫉妒憎恨,时常联合起来把她堵在厕所或者没人的天台肆意欺负。 为此莉安解救了富江好几次,也责备过她水性杨花,才引来一堆麻烦。 又一次被莉安救下后,满身伤痕的富江笑的妩媚又无奈,“没办法啊莉安,我想要很多很多的爱,没有爱我就活不下去。” 她自下而上仰起头,楚楚可怜攥紧她的手臂,固执地道,“你一定懂的吧,你说过我们很像的!” 莉安叹气,“我明白。” “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对我好、只有你懂我……”富江低低呢喃,像个孩子一样把脸深深埋在莉安怀中,单薄的身躯轻颤。 而莉安一遍遍抚摸着她的长发,眼神温柔地凝视她。 --只不过,她的灵魂仿佛脱离*,高高在上地注视着两个女人亲密拥抱的画面。 她的确和富江很像,同样缺爱,渴望被爱,然而到底只是像,并不是同一个人。 她的爱情是坚贞的、纯洁的容不得半点污秽,是至死不渝的。 倘若没有,她就宁缺毋滥,绝不会放纵去爱。 真是庆幸能够在这个时候遇到富江,否则说不定哪一天她就会堕落成这样。 而没多久,某一天放学后她收到小林的短信,说是让她到堆放体育器材的仓库来一趟。 以为是约会的莉安来到仓库,看到的却是不堪入目的一幕-- 夕阳西下,仓库里面响起男女的呻/吟,富江坐在鞍马上,半/裸着白皙的身躯,一脸沉醉的红晕;而一个裤子脱到膝盖的男人抱着她不停耸动,埋头在她胸口。 看背影,实在熟悉的很。 “小林,”莉安双手抱臂,冷冷地看着两人,“这就是你来让我看的?” 忽然的响动惊醒了还沉醉在快感里的两人,小林看见她脸色一白,低着头推开富江穿上裤子走到莉安身边,脸色露出几分歉意,“抱歉,我爱上了富江--” “啪”话音未落,女人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深深望了一眼还坐在鞍马上衣衫不整的富江,转身走了。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失落,随即振奋起来,回到富江身边,眼神痴迷的扫过她完美无暇的身躯,哀求道,“你看我和莉安现在算是正式分手了吧,我们可以正大光明在一起了!” 只要一想到让其他人垂涎的富江躺在自己怀里,男人就感觉到血脉喷张! 不料富江懒洋洋地睨了他一眼,“谁说过要和你在一起了?不过是和你做一场而已,”她跳下鞍马整理衣服,看到男人呆若木鸡的模样,红唇勾起一抹冷笑,“愚蠢的男人。” 少女施施然的离开,没有注意到身后男人瞬间变得愤怒疯狂的眼神。 他那么爱她……她怎么敢这样对他!不可原谅! “富江富江”男人着了魔似的,已经失去理智,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富江……这样她就不会离开他了! 富江回到家的时候,屋里冷清清的,不像平时充满着饭菜的香味和欢声笑语。 浴室里传来水声,她连门也不敲,直接闯进去,笑吟吟地望着浴缸里的莉安,“我们一起洗澡吧。” 莉安身体往水中沉了沉,只露出一截肩膀,闻言冷漠地一指外面,“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不要生气,你该感谢我才是,”富江不退反进,自顾自地脱了衣服,缓缓进入浴缸里,坐在莉安的背后。 “呵,你抢了我男朋友,我还感谢你?”莉安瞥了一眼富江,“哗”的一声从水中站了起来,“你不走我走。” 正要抬脚跨出去,胳膊被人狠狠一拉,立时脚下一滑向后摔倒,富江把人接个满怀,在她耳边轻笑道,“是该感谢我,你看,那个见色起意的男人,哪里值得你爱他?” 女人闻言身躯一凛,冷厉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终于开口,沙哑着嗓子,“……你说的对。” 富江问,“所以你还恨我吗?” 莉安盯着她,良久吸了口气,缓缓道,“不恨了。能够被勾引走的,都不值得留恋。我……的确该感谢你才对。” 两人面对面坐在浴缸中,雾气氤氲,富江能够看清楚女人清澈入水的眼睛,那里有悲哀又伤心,但惟独没有妒恨。 富江眼中闪过一丝迷离,情不自禁伸手摸着她的脸颊,“其他女生恨不得杀了我,只有你不会。就算我做了让你生气的事,你还是对我好。” “因为你是富江,下雨的那一夜我把你捡回来,就有责任照顾你。”莉安这样说。 “呵”富江俏生生地笑起来,把头眷恋地依靠在莉安的肩头,搂抱着她光滑的背脊,安心地闭上眼,“你对我真好,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莉安?” 莉安掬起一捧水为她清洗身体,沉默温柔的动作吐露无言的心声。 于是她埋首在她肩膀,露出她没有看到的得意傲然的笑。 而她也没有看到,莉安不疾不徐的动作之下,那沉静清明的眼神。 那天是周末,富江早早出门和人约会去了,莉安在家看书,傍晚的时候到了约定吃饭的时间,富江还没回来,她便给富江打电话,却一直是关机。 心里涌起不详,她想到今天富江有说是和班长泷泽约会,便打去电话想询问富江的行踪,而泷泽支支吾吾的话语让她察觉端倪,再三逼问下,泷泽终于扛不住一下爆发出来,带着哭腔和绝望呐喊,“老师,怎么办!我们杀了富江!” 莉安一下站了起来,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从哭诉的男生口中,她得知了整个事件的详情。 班上爱着富江、被她玩弄的男生终于忍无可忍,他们和嫉妒成狂的女生联合起来,甚至还有体育老师小林的参与,大家打算一起杀了她。 便商定好由泷泽出面,特意约了她到校外的森林里,富江到了后,大家发疯一般拿刀把她砍的四分五裂,然后匆匆掩埋。 电话里,泷泽还在哭,“对不起矢泽老师……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等我回过神已经杀了她……求求你不要报警!” 莉安直截了当挂了电话,出了人命才后悔,世上没有这样简单的事。 她匆匆换好衣服打算去现场看一看,如果是真的就报警。 “叮咚”正在玄关处穿鞋,这个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她顺手打开,看到原本应该死去的富江,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 只是白天穿出去的红色裙子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道哪里找的男人的宽大衬衣,湿漉漉的穿在身上,水滴顺着修长白皙的双腿往下淌。 “我回来了,莉安。”富江跨前一步进入玄关,眼下一颗泪痣妖娆,深深凝望着莉安,浑身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气息,“你要去哪里?” 莉安背在身后的手握紧,竭力压抑住本能的想要逃跑的惧意,镇定道,“我是看到你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打电话你又不接,想出去找你。” “是这样吗?”富江偏偏头,忽然厉色道,“撒谎!你根本就是什么都知道了吧!” 莉安佯作不解,“你在说什么?既然回来了,就准备吃饭吧。” 她转过身,身后一个冰冷的身躯猛然贴上,富江宛如游蛇的手臂从背后亲昵地搂住她的脖子,低低哭泣,“为什么呢,那些男人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却是把我活生生的分/尸呢。” 感受到身下的躯体僵硬,富江凑近她的耳边,呵气如兰,气息缠绵又缱绻,透着无尽的哀伤和绝望,“我好痛啊、我已经死够了!莉安,只有你对我好,无论如何不会伤害我……” 她以为莉安会推开她,大叫着怪物然后把她赶出家门。 出乎意料的是,她抱着的身体逐渐软化,最后反手拍了拍她的胳膊,“是的,我不会伤害你的。饿了吗,来吃饭吧。” 平静淡然的话语,一如往昔。 富江怔住了,猛然埋首在女人背上,泪水渗透了对方单薄的衣物。 她甜蜜地笑了,“好。”褪去了平日里的妖艳邪魅,此刻少女脸上清纯干净的笑容,美得令人窒息。 背对她的莉安没有看到,她只是在思索一件事-- 富江说她已经死够了是什么意思,就好像她死了很多次一一样。难道说…… 电光火石间,她猛然想起一个词:死而复生。 所以富江……到底是什么? 第二十四章 带泪痣的女人完 如果这样想的话,为什么富江能够肆意勾三搭四,也能解释的通。 反正被那些男人杀了也能复活,自然有恃无恐。 所有念头只是在一瞬间,莉安忽然闻到从富江身上传来一丝难闻的怪味,忍不住推了推她,“去洗澡吧。” “好!”富江开心地踮起脚在莉安颊边响亮地亲了下,愉快地哼着歌去浴室了。 莉安擦下脸,感觉有些好笑。 不到处勾搭男人的富江还是挺乖的,让她时而产生养了个宠物的错觉。 第二天,莉安征询了富江的意见给她办了退学手续,也私下给泷泽说明了情况,以富江没事,那天是他们集体产生幻觉了的借口给搪塞过去。 听到这个消息,泷泽几乎要崩溃,“怎么可能!我眼前看见的!大家争抢着你一刀我一刀的把她剁的粉碎……” “停!”莉安嫌恶地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告诫道,“总之富江没事,你也不要多想。难道说,你想因为杀人而坐牢?” 泷泽被吓到了,再三答应和其他人一道保守秘密,守口如瓶,再不追根究底。 可事件并没有如莉安想的那般逐渐平息下来。 富江在家里待了两天,耐不住寂寞又出去了,并且开始夜不归宿。 莉安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富江要是回来就准备好饭菜,没回来就自己过自己的。 第七天,富江刚吃了早饭出去没两个小时就回来了,莉安诧异笑道,“东西忘带了?今天怎么--” 话没说完,就被富江迎面紧紧抱住,撒娇道,“莉安,我好想你。” 莉安拍着她的肩膀,好笑道,“不是才出去吗。” 怀里的娇躯一僵,莉安微微皱眉,视线扫过少女身上的水手服,“我记得,你刚才出去穿的并不是这身衣服,你什么时候换的?” 而且她身上的气味,莉安嗅了嗅鼻子,敏锐地察觉带着一点血腥味,和早上出门前才洗了澡用了柠檬香波的味道完全不同。 莉安退后一步,戒备地看着她,“你做了什么?” 富江凝视着她,红唇轻启,缓缓笑起来,“不愧是你,总是这么敏锐。” “我没换衣服,”她的脸上带着莉安少见的、类似于厌恶的情绪,漫不经心把玩着涂着蔻丹的指甲,淡淡道,“看来你已经见过其他人了啊。” “其他人?”莉安心中一凛,背脊窜起一股凉意,顿时毛骨悚然,登时往后退了一步,“你不是富江?!” 富江饶有兴趣地欣赏她的满脸震惊,勾起手指撩开一缕鬓发,眼下的泪痣衬得雪白肌肤,笑容妖娆妩媚,“我当然是富江,只不过她也是富江。” “要说区别的话,我是被分尸的那个富江的其中一个,而她则是那天我不小心割伤手指,碎片上沾的血洗进下水道后,长成的富江。” 莉安听着她的话,脑海中闪过之前富江回来时身上带着的难闻的味道,她还以为是死而复生的气息,原来是下水道的臭气。 等等,她一下抓住关键词,“血?难道说你的一点血都会分裂成新的个体?” 死而复生还不够,还能分裂,眼前的富江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富江定定注视着她,脸上带着肆意散漫的笑,眼底有着若有若无的伤悲,步步逼近,不紧不慢地鼓掌,“你一向这么聪明。没错,就是你猜想的那样,其实不仅是血液,我的一根头发也能分裂新的富江。”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里闪过明显的憎恶,被一直注意着她的莉安捕捉到。 富江之间,似乎是彼此不和? 莉安沉吟,“所谓新的富江,应该不是指智力如同婴儿般吧。”她记得大街上初遇富江时,表现和现在完全无二。 富江欣赏地看着她,“没错,我们彼此共享记忆,总是保持这个年纪的外貌。” “被男人爱着的、被女人妒恨着的,最后总是沦为被分/尸的下场,”她摊开手做出拥抱的姿势,步步逼近,“以及,被你温柔对待的记忆,我们都有。” 莉安被她逼到背后抵着鞋柜,再退无可退,悄悄蜷紧手指。 富江偏了偏头逼问道,“怎么了,我回来了,你不开心吗?不欢迎我吗?” 话语间,她眼中闪动的泪光触动莉安心中隐秘的记忆。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 亦或是,“我走了。” “路上小心。” 多么简单的对话,她每一次说出口,都没有人会回应。 她低头望向富江,她俩离的很近,胸口几乎都要贴上,富江勾着红唇看着她,静静等待结果。 莉安无声的叹了口气,朝着富江张开怀抱,微笑道,“欢迎回家。”她拒绝不了富江,就像是拒绝不了渴求爱与被爱的自己。 “莉安!”富江绽开笑靥扑在她怀中,清纯又美艳如罂粟花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莉安垂眸,温柔地替她梳理着头发。 富江的存在,大概是为了引诱人原始的*吧。就像是夏娃的苹果,勾引着人向地狱堕落。 ------------- 从这一天开始,莉安和富江好像达成了一种没有明说的默契。 莉安从不过问富江去哪儿,出去干什么,或者回来的又是哪一个富江。 她只是照常准备好饭菜,要是富江回来的赶巧,就一起洗个澡,聊聊她最近的感情史,只不过结局总是一成不变又被分尸。 晚上睡觉的时候富江会挤上来硬是要和莉安一个被窝,缠着她不放。 刚开始,富江还不多,隔三岔五才来,借衣服借钱,抱怨恶心的虫子从她眼里爬出来,那些男人有多么可恶。 莉安就安慰她们,给她们提供住宿的地方,然后目送一个个的富江打着飞吻,朝她告别。 后来大概分裂的越来越多,大家出现的时候就打挤了,一个、两个……最多的时候同一时间段有五个富江回家,她们彼此间又互相容不得,看见莉安和哪一个多说一句话,多看一眼都要吃味生气,从谩骂到大打出手,想尽办法争夺着莉安的宠爱。 有时富江也会俏生生地对她笑,坐在你膝盖上搂着她的脖子撒娇,“莉安,你爱我吗。” 刚开始,莉安只是摸摸她们的头,笑笑什么也不说。 富江以为是默认,于是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三个月以后,这个小镇有着很多的富江,她们怒气冲冲地跑到莉安家里,一一质问,“莉安,你看见我跟其他男人厮混,你为什么不生气!你真的爱我吗?” 莉安注视着她一脸温柔,“只要你幸福,我别无所求。” 这一次的富江学聪明了,摇晃着她的手臂不放,不高兴地撅着红唇嗔怪,倔强的要个答案,“不行,你还有正面回答我,你到底爱不爱我!” 于是莉安注视着她,温柔又悲悯,“我想爱你,但是我不敢。” 富江怔住了,“什么意思?” 莉安用手指摩挲着她白皙滑嫩的脸颊,低叹道,“我们很像,可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富江不明白,急切地抓住她的手。 她们明明那么相像,所以她懂她怜爱她,有什么不对? 她一直这样认为,直到最近才反应过来,如果莉安爱她应该是和别的男人一样,独占欲强的会杀了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个知心姐姐。 莉安摇头,“我的爱是绝对的、唯一的,至死不渝。我想爱你,但富江那么多,我的爱要分给很多人,这我办不到;况且,我要的爱,也是忠贞不二的,如果办不到,我宁愿不要。” “所以,我不能爱你。只要看着你幸福就好。”从富江攥紧的手中硬生生抽回自己的手,莉安一如往常的微笑,眼中含着隐忍的泪光,“饿了吧,快来吃饭。” 她转身哽咽着走向厨房,单薄的身躯仿佛不堪重负轻轻颤抖。 没有看到身后富江瞬间阴暗的眼神。她从未见过有人有着莉安这般如此博大的爱,怎么能不得到呢!?不行、她不甘心! 如果是她的缘故,那么、那么如果“富江”是唯一的话…… 从那天起,小镇上的富江呈现逐渐减少的状态。 她们疯狂地屠杀彼此,尸体拖到小镇的焚化炉,一一烧成灰,连带血的衣物也没放过。 她们暗中约定过似的,在胜利者出现之前不能打扰莉安。于是莉安就仿佛什么都不知道,每天照常看书吃饭,清静了很多。 终于有一天,门铃再次被摁响。 她起身打开门,一身白衣清纯妩媚的富江伫立在门口,她掩唇轻笑,“我回来了。”笑声清脆悦耳,充满着胜利者的骄傲得意。 莉安看了看她,“你是哪一个富江?” 富江道,“是你邻居家的那个。” 莉安记得,那户人家的主人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这边墙壁隔音不好,经常能够听到他和富江的壁脚,“只有你一个了吗?” 富江抚摸着眼下的泪痣,举头投足都是妖娆风情,“是啊,只有我了。” “欢迎回家。”莉安于是这才让开门。 一如往常给富江做饭,给她洗澡,然后倒了杯牛奶助她安眠。 富江满意地睡去,莉安站在床前俯瞰她绝美的睡颜,冷冷笑了。 醒来的富江,错愕地发现自己被绳子死死绑缚在轮椅上,由莉安正推着她前行,“你要做什么!” 莉安停下来,叹气,“你不该醒来的,就这样睡着了死去,不会再多一次被伤害的痛苦记忆,这样多好。” 富江脸色大变,“为什么要杀我!?” 莉安怜爱地摸摸她的头,“因为这个你,太脏了。” 被别的男人触摸过的身体,想想就作呕。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管黑红色的血液,晃了晃,“我心目中的富江,可是干干净净的。” “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在富江哭骂和求饶声中,她不为所动,坚定的一步步把她投入焚化炉中。 然后带着那管血,回到自己的家中。 她把血液滴在浴缸里,静静等待一个新的富江生长。 最先是美丽的头颅、接着是光滑的躯干、最后是修长的四肢。 半个月后,从浴缸出来的富江,浑身赤/裸,肌肤莹白如玉,一双美目哀愁又怨恨地瞪着莉安,“莉安,你到底爱不爱我?” 莉安打开浴巾拥她入怀,擦拭她湿漉漉的长发,“给你准备了你喜欢的三文鱼寿司,先吃饭吧。” 富江被她牵着手跟在身后,一身戾气在熟悉的温馨场景中慢慢消散。 她有几分失落,“你还是这样,从来都不肯正面回答我……不过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挽着她的胳膊娇笑,“只有你莉安,会一直这么好的对我。” 莉安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诡异弯度。 她从不轻言说爱,便以不爱之名,囚禁富江迷乱的心。 你说,她到底爱不爱富江呢。 第二十五章 盲人调音师1 “谢谢了,技术不错,下次还找你。”钢琴前,雍容华贵的女主人把几张钞票放进另一个女人的手里。 “谢谢。”女人点了下头,捻了下钞票确定了数额,满意地笑了,摸索着把钱放进了自己随身带的包内,向女主人告辞。 身为钢琴调音师的女人看上去很年轻,戴着黑色的墨镜,下颚弧度优美,看长相应该很漂亮,只不过当目光落到她一只手握着的盲人导杆时,才会惊讶地发现,这竟是一个盲人。 她用盲人导杆探索着地面,慢慢离开这这户人家。 直到大门在身后关闭,她也走出了这个高档小区来到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才重重地吐了口气。 郝萌发现,她在梦境中的穿越越来越离谱了。 婴穿或者半路穿都很正常,但往往会留给她接收记忆的缓冲时段。 没想到,这一次直接穿成了一个“伪盲人”,还正在别人家给钢琴调音。 她一边要在女主人的注目下假装盲人还不能露出端倪,一边要迅速继承原主的记忆摸索着调音,短短两个小时可谓惊心动魄。 当接收完所有记忆后,她也就明白了原主为什么会选择假扮成盲人。 原主叫莉安,本来是一个从小勤奋学习钢琴、以成为钢琴家为目标的钢琴师,可惜前不久在一次梦寐以求的重大比赛上,因为遭遇百年不遇的钢琴天才而导致失利,这也让她陷入人生低谷。 好不容易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莉安重新振作,决定成为一名“盲人”钢琴师。 之所以选择假扮盲人,一来这会让别人认为她听觉方面更加敏锐,并由此得到更多的同情和消费; 另一方面,天赋平平而勤奋不懈的她一直被老师认为做不了顶尖的钢琴师,第一次假扮盲人的时候不经意窥视到了别人的生活与*,这仿佛让她产生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弥补了她心中的自卑和愤懑。 到郝萌穿越过来为止,原主已经伪装了盲人差不多三个月,她专业的技能和“盲人”这个特点,让她迅速在本市调音师中声名鹊起,许多客户指定要她服务。 丰厚的酬劳和业界的赞誉,让原主更加坚定了继续伪装下去的决心。 “如果是我话,还要继续吗?”郝萌问自己,不过一秒,她就立刻决定干完目前手上接的活,挣点存款,就换个城市不再假扮盲人,而是堂堂正正做个调音师,或者钢琴老师。 “我看看,接下来,是这一家。” 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翻出日程本,这是原主的习惯,莉安有点无语,这东西要是被其他人看到,她装盲人就会暴露了。简直是bug。 不过上面记了很多条客户地址和信息,如果没有本子还真记不住。 她扫了眼日程本,确定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不远,便直接打车过去。 停车后,她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富人区。 这里都是独门独栋的别墅,安保严格,她向门卫说明了预约客户的信息后才被允许通行。 她用盲人导杆摸索着朝目的地走去,借着墨镜的掩饰打量周围的环境,绿化很好,各种设施齐全,地段又是闹中取静,看来能够住在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 路上有颗小石子,她下意识地跨了过去,回头才反应过来,心中觉得好笑,假扮盲人,这也算是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了。 到了地方后,确定门牌信息和客户给的一样,她才按响门铃。 “叮咚” “叮咚” 响了几声,迟迟没有人开门。 莉安迟疑了下,原本想走,可记忆里这位女主人是大客户了,每次出手阔绰。她可不想一直在这个城市里假扮盲人,多赚钱才能按照计划在下个月离开。 这样一想,她又耐心多按了几次门铃。 终于,这次有人回应了。 “谁?”通话器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 莉安有几分惊讶,以前来的时候这位女主人都是独居的,从来没有见过她的丈夫。 她解释道,“我是钢琴调音师,艾普女士预约了今天让我上门来调音。” 她能感受到对方在监视器里打量她,那人道,“我夫人不在家,你改天再来吧。” 莉安微微皱眉,改天,这意味着她的计划又要延迟。再说来都来了,徒劳而返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她客气道,“实际上,给钢琴调音并不需要您夫人在场。只要有人在家就好,也不会花费您太多时间。” 她话说的礼貌,表情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耽误了她的生意还浪费了车费,怎么能空手而归。 对方似乎被她的固执逗笑了,语声含笑,“那好吧。” 大门应声打开,莉安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型的花园,她关好门,顺着小道走到前门,一个男人在里面推开门,朝着莉安做了个手势,“请进。” 隔着墨镜,虽然光线昏暗,莉安还是能够看到对方长相。 那无疑是一个非常英俊年轻的男人,一身衬衣西裤剪裁合体,看得出是量身定制。 他噙着笑,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睛打量莉安,“没有想到会是这么漂亮的调音师。” 一开口就是花花公子的腔调,莉安淡淡道,“过奖了。”大半张脸都隐藏在墨镜下,能看得出什么?不外乎是男人习惯性的*。 认真就输了。 听到她的反应,男人似乎弯了下嘴角,“进去吧。你叫什么名字?” “莉安·托雷斯。”莉安用导盲杆在地上点着慢慢前行,走进了客厅。 进门的时候她就习惯性地扫视了周围的环境。这是一栋两层楼的别墅,内部装修精致奢,房间宽敞,实木的地板泛着光泽。 男人落后一步走在她侧面,盯着她的匀称高挑的身影、不紧不慢的动作,眼神微闪,“我还没告诉你钢琴在哪里,你就朝着那个方向走了。” 莉安脚步没停,“艾普女士每隔三个月都会请我来调试钢琴。”言下之意对钢琴所在的位置已经很熟悉了。 从玄关进到客厅,视线豁然开朗,莉安脚步猛然一顿,一股战栗顺着脊柱攀升瞬间在头皮炸开! 以往来过很多次的客厅里,依然还是以前的摆设,只不过一个女人一身红衣的躺在地板上,地上还有长长的被拖曳出的血迹,她头上横七竖八的插着钢钉,两只眼睛死不瞑目的睁着,殷红粘稠的鲜血从她身下慢慢淌开。 空气中漂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以及浓厚的油漆味。 “怎么不走了?”身后贴上一具火热的身躯,凑在她耳边低笑,热气喷吐在颈畔引起汗毛直立。 莉安手心渗出了冷汗,吸了口气很快冷静下来,“您家在装修?好大的油漆味。” 皱着眉,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一副味道难闻的模样。 她能够察觉到男人就在旁边窥视着,她眼睛不能往女人方向移,只能呆滞地盯着一处。 男人笑了笑,“嗯,你嗅觉真敏感。最近家里在改装。” 他说的也不错,莉安看到地上好几个油漆桶,还有一些装修的工具,墙壁也粉刷了一半。 莉安现在如入虎穴,进退两难,好在大不了一死,最初的震惊过后也冷静下来,甚至因为初次遭遇这样的生死险境,心底竟有种蠢蠢欲动。 到底,她能凭借出色的演技在这个杀人犯手里逃过一劫吗?想想就令人兴奋到颤栗啊。 她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不疾不徐地继续朝着钢琴所在的地方走去。 钢琴放在客厅的阳台,她要过去必须要穿过客厅,而客厅正中央就是女人的尸体和乱七八糟堆放的油漆和工具。 靠着导盲杆,莉安每一步都走的甚为艰难,她试探着走了两步,干脆道,“艾普先生,我探到前面很多障碍物,我怕过不去。”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观望着的男人才走过来,朝她伸出手笑道,“不好意思,我带你过去。” 莉安垂在身侧的左手本能的微微一动,却心中一凛,硬生生的压制住动作的*-- 他在试探她! 一个瞎子,怎么可能看到有人把手伸到她面前示意她扶上! 她偏了偏头,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过去,状若茫然,“先生?” 男人眼神闪了闪,勾起唇角,这一次主动握上她的手臂,“跟着我走。” 他带着她穿梭在乱七八糟的杂物里,却好像故意似的,让她不得不踩到一些小物件,一路走的磕磕碰碰的。 就在即将通过这段路途时,他猛地加快步伐,莉安猝不及防被他带的踉跄了下,她看清楚了面前的螺丝钉,却不得不踩上去--作为一个盲人,应该是避无可避的! 脚下一滑,她整个人朝前面一扑,幸好手臂被人用力一拽,接着倒入一个结实的胸膛里,两个人都摔在地上。 “没事吧。”男人半抱着她,一副关切的样子问道,就好像罪魁祸首不是他一样。 莉安推开他坐在地上,吐了口气,“没事,谢谢。” 男人扶她起来,忽然道,“啊,你的衣服弄上油漆了!” “哪里?”莉安下意识低头,在对方倏尔变得灼热的视线下僵硬住--中计了!不管是哪里沾上了油漆,盲人都看不到才对! 心跳剧烈,面上她一副镇定的样子,顺势拍拍衣服上的尘土,为难地问道,“沾了很多吗?” 男人怀抱双臂,笑睨着她,“袖子上有一大片,你这样子出去可是要被人笑的。” 他话锋一转,“这也是我的错,没给你带好路。”他握住她的手臂力大如钳,语气不容置喙,“正好我给我妻子买了几套新衣服,干脆送你一套当做赔罪吧。” 莉安心口一紧。 就听到男人说道,“来,我带你去换。” 第二十六章 盲人调音师2 话都说到这份上,莉安再推辞反而显得心里有鬼。 “那就谢谢了。”她客气道,一路被男人带着走,这一次对方没再使坏,顺顺利利带着她走出了杂物堆积的地面,来到二楼的主卧。 那是一个装修奢华的房间,看上去富丽堂皇。莉安扫了眼,梳妆台上放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护肤品化妆品,但其中没有哪一件是男人使用的。 “稍等一下。”男人打开衣柜门,莉安瞟到里面挂满了女人的衣服,很多都没有拆标签,但和护扶品一样,没有男人的。 莉安联想到原主记忆里几次过来调试钢琴,都没有见到男主人,而艾普女士从来不提丈夫,总是一脸寂寞的模样,弹奏的曲子也充满着怨妇的伤悲。 看来,艾普女士大概是这个男人的情妇,所以男人并不常住在这里。 男人打量了下莉安,取了两三件在她面前比了比,“这件怎么样?很适合你。” 莉安无所谓道,“我又看不到,您觉得合适就好。唯一的请求就是不要太夸张了,我待会儿还要再去一个客户家里。”实际上日程本上并没有下一个,她是故意这样说的。 男人眼神微沉,“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 莉安解释道,“没办法,我的客户平时都忙,好不容易休息都集中在一天了。今天的活可抵得过我半个月的收入。辛苦一下也没什么。” “真是不容易,”男人端详了下她微笑的脸,取了一件裙装拆了标签递到她手上,“新的,你换上吧。”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特意选了一件红色的裙子,样式不夸张,但颜色让莉安下意识地就想起躺在血泊中的女人,也是一身红裙。 莉安拿在手中摩挲了下,质感不错,想必价格也不菲,她问道,“请问更衣间在哪里?” “更衣间?”男人嘴角噙着笑,“不用那么麻烦,你就在这里换吧,”故意顿了顿,见到莉安不为所动,才接着道,“我出去给你把门带上。” 他似笑非笑,深深望了一眼莉安,转身出去了。 “砰”身后传来轻轻的关门声。 莉安忍住转身确定是否关门的本能--瞎子可不会去“看”门有没有关上。 她看了眼阳台,那里的玻璃门是锁着的,过去打开不难,难的就是即使到了阳台也没有机会逃跑, 由于原主的记忆帮忙,别墅的布局她很清楚。阳台出去是游泳池,那边有很高的拦网,根本翻不出去,反而要暴露她不是瞎子,更要被男人追杀。 在这块别墅群长居的人寥寥无几,大白天也是安安静静的,她很有可能在逃出这栋房屋前被杀死。 更何况…… 莉安直觉认为,男人可不会“好心”地送她衣服。 伸出双手摸索到前面的大床,把新衣服放在上面,再摘下墨镜,斜靠好导盲杆,才背对门缓缓开始脱衣服。 盲人对于墨镜和导盲杆这两样东西非常的看重,随时随地都会小心放在离身边最近的地方。 这些细节莉安自然不能犯错。 她原本穿的是一件浅蓝色的裙子,手正伸到背后拉下拉链的时候,伴随着拉链的哧溜声,一道微不可闻的拧锁声响起。 声音非常的小,估计只开了门缝一点。 身躯一僵。莉安冷笑,没想到男人竟然有偷窥别人的癖好。 一束视线聚焦在赤/裸的后背上,如锋芒在刺,她不疾不徐地脱下衣服,举手投足间流露似有还无的妩媚风情。 于是那锐利的目光开始变得火热起来。 她甚至能清楚感受到,几乎有如实质的视线贪婪而饱含情/欲地舔舐过她匀称修长的双腿,挺翘的臀部、不盈一握的腰间。 可惜由于她背对着门口,看不到最令人垂涎的部分。 唉。 她几乎都能听到男人心中的遗憾叹息。 于是微微勾起嘴角,她向来善解人意,“咝”仿佛衣料太滑,不小心从手中滑落,她侧身弯腰,在地上摸索着去捡新衣服,于是白色文胸里包裹的诱人的风光,能让背后那人一览无余。 “咕嘟” 这一下喉头滚动声响,已经不是只在心中想了。 莉安佯作一无所知,拿着红裙穿好。斜对面有一面落地镜,女人的本能在穿上新衣服的时候都会去照照镜子,她到底是伪装盲人,有些根深蒂固的习惯很难改变,就在转身想去看镜子的刹那,身后的目光倏地如鹰隼般锋利无比! 糟糕!她手臂上的汗毛登时炸开,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身体保持着半转身的姿势,现在扭转回来就暴露了! 要命!心思疾转,她伸手在空无一物的前方摸索着,嘴里喃喃自语,“咦,我的杆子呢。” 同时脚下慢慢移动,做出去找导盲杆的样子。 刚才换衣服的时候难免原地有几步左右微小的移动,她就装作因为位置变化而一下子找不到导盲杆的模样。 不过导盲杆本身没有放得太远,她不能做的太过,摸了几下就顺利地拿到了导盲杆,舒了口气,又摸索着把旧衣服拿在手上。 做完这一切,她冷汗都下来了,还好背后的目光已经趋于平静。 看来,刚才的破绽是暂时糊弄过去了。 只是莉安的心情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冷静了。 她手心已经出了细密的汗,湿滑的有些握不住导盲杆。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睿智多谋。 故意在杂物间带倒她、借换衣服之名观察她是否照镜子,甚至把她带到床前斜对着落地镜的位置都是考虑过的……环环相扣,谨慎入微。 稍有不慎,就会立刻暴露她不是盲人的事情,接着便会因为目睹凶杀现场,而被男人杀人灭口! 等等,握紧导盲杆,她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个近乎事实的可怕猜测-- 这并不是突然兴起的谋杀,根本就是有预谋的! 浓烈刺鼻的油漆味可以掩盖血腥味,而选择用钉枪而不是□□,是因为巡逻的保安和另外的住户即使听到钉枪声,都会以为这家人是正在装修,哪里想到居然是谋杀呢! 而且,在刚杀了人之后就能冷静地接受陌生人来访,这样强大的心理素质,根本就不是普通人! 过往支离破碎的画面在眼前高速地回闪。 “艾普夫人,您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不会害怕吗?” “还好啦,我不喜欢人多,也不爱出门,这里清静。” “您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吧。” “不到两年。之前的屋主据说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后来失踪了。” “我新买了两条红裙子。” “可惜我看不到,您穿起来一定很美。” “要是他也觉得美就好了,他说最喜欢我穿红裙子--算了不提这个,你要喝水吗。” “谢谢” ……莉安又轻又慢地吐了口气,唯恐快一点就忍不住拔腿而跑了。 根据她过往的杀人经验,不得不说,艾普女士这种是最好下手和处理后事的,甚至,对女人衣服颜色有特别癖好,前一任失踪的屋主,总让她产生不好的联想。 如果是变态连环杀手的话,甚至,女人的尸体都可以就地掩埋在花园里。 她想起进来时看到的盛开的格外艳丽的花卉,不寒而栗--那泥土下面,到底埋了多少具尸体? “砰砰” 蓦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沉浸在思绪里的莉安一跳,男人隔着门礼貌催促,“托雷斯小姐,你换好了吗?” 是了,她怕什么,大不了就一死。莉安迅速冷静下来,戴好墨镜,点着导盲杆慢慢朝门那边走去,“好了。不好意思,我动作比较慢。” 门被拧开,男人斜倚着门框,英俊儒雅、风度翩翩的模样,莉安清楚看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随即笑着夸赞,“你很适合红裙,很漂亮。我敢打赌,你要是出去,一定吸引满大街人的视线!”故作夸张的语调,恰到好处的恭维。 要是普通女人一定被他夸的颊染红晕,喜不自禁。 莉安适时表现一点激动,“是吗?谢谢,”她低头牵起裙子一角似乎想看,楞了楞,仿佛才回过神,苦笑了下,“比起吸引别人注意,我更希望自己能够看到。” 男人笑容一敛,“抱歉……来,我带你下楼。” 这一次没有伸手的试探,还主动握上莉安的手臂,下楼的时候提醒她小心,注意台阶,态度比刚才亲近了不少。 这一次也没有故意使绊子,引领着莉安到钢琴前坐好,让她开始工作,自己说是要收拾下杂乱的客厅。 莉安表面上镇定地调试琴弦,耳朵竖起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 “窸窸窣窣”她听到一阵摩擦,仿佛重物被人在地上拖曳而发出的声响; “吱吱呀呀” 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锯物声,仿佛钝刀正在割肉一般。 看不到背后的画面,光凭声音脑海中就能想象惊悚场景,如坐针毡,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不怕死,但从未想过,如果遭遇这种类似的变态杀手,对方的目的并不是杀死她,而是漫长的折磨,她又该怎么办。 鼻翼间的油漆味又重了些,应该为了掩饰血腥味而特意倒出来的。 她加紧手上的动作,想要尽早调好离开,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当对方收拾好上一具尸体,就要挽起袖子来收拾她了。 “叮”按下最后一个琴键,她道,“先生,琴调好了。” 她作势想站起来,背后来人飞快,带着火热的气息笼罩而来,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硬生生把她压回了原位,语音带笑,“好了吗,那麻烦你弹奏一曲,我试听下。” 莉安迟疑了下,“您想听什么?” “《致爱丽丝》。”不假思索。 致爱丽丝?难度不大,还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莉安点头答允,双手放在黑白琴键上,修长的手指弹奏出一个个悦耳的音符。 而就在弹奏到插部二的时候,男人忽然伸出双手放在了低音区,竟然毫无违和地和她四手联弹! 莉安一顿就想抽手,“别停”男人在她耳边说,顺势坐在了钢琴凳的一边。 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奏出动人的乐曲,她甚至能够感受到身边男人时而投来的含情脉脉的注视。 她忽然想起来,致爱丽丝是贝多芬赠送给有好感的女学生的小曲,表现了男女炽热的爱恋。 而男人加入的这一段,恰好是音乐情绪蓦然发生巨大的变化的时候。连续不断的音符层层推进,仿佛不可抑制的热情如火焰般地燃烧起来。 两人配合默契,明晰的高音声部与有力沉厚的低音区持续结合,激昂有力的音符不断奏响,两人间似有隐隐的火花闪现,连空气也变得灼热起来。 “铛!” 四只手同时按下曲子最后一个音符,莉安缓缓收手,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心跳怦然,凭借原主的专业素养她知道,四手联弹可不是随便谁上场就能演奏的,需要绝佳的默契度和长期的练习,没想到初次见面的两个陌生人就能够表演的这么好。 “很不错,也很有感情,完全演奏出了我想对你说的话。”男人沉浸在余音绕梁的乐曲中,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嗓音低沉磁性,含着隐隐的笑意。 莉安正想问是什么话,只觉眼前一亮-- 男人竟然猝不及防地摘下了她的墨镜! 骤然变化的光线刺的瞳孔生理性的一缩,她眼前是男人近在咫尺的脸! 错愕之后,莉安心中咯噔一下,睁着眼睛连眨也不敢眨,脸色冷若冰霜,呵斥道,“你做什么!快还给我!” 原主为了假扮盲人,戴上了灰蓝色的特制的隐形眼镜,这会让人看出她眼睛的呆滞,从而相信她是个盲人--当然,大部分的时候,别人看到她的墨镜就相信了,并不用再去展示。 但是她不敢保证,不会被谨慎的男人看出破绽。 她摸索着抓住男人的手想去拿回墨镜,男人反手攥紧她的手,一把把她扯在胸前,两人身体紧贴着,热度蔓延开来,而男人深邃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她,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 莉安的心跟着一寸寸冷了下来。 第二十七章 盲人调音师完 是先发制人、还是再等等看下情况? 莉安全身紧绷,心跳到了嗓子眼,一眨不眨地注意着男人的动作。 “你很紧张啊。”对方莞尔,手微微一抬-- !她下意识地身躯往后仰了下,眼前蓦地一暗,原来是男人把墨镜给她戴回去了。 “抱歉,我只是想看看,墨镜下你的长相,”男人目露欣赏,“和我想象的一样美丽。” 莉安惊疑不定,他到底看出来没有?如果看出来了为什么没有发难?如果没看出来……该死的,她实在不清楚这种特制的隐形眼镜在这么近的距离到底能不能被看出来! 不过,既然他没有立刻发作,想必还有周旋的余地! 莉安倏地撑着钢琴一下站了起来,她拳头紧握,身体微微颤抖,看上去在克制着怒气,冷冷道,“琴调好了,我要走了。” 她摸索着去取靠在钢琴边上的导盲杆,男人眼疾手快地在她的手碰到前给拿走了,莉安心弦绷紧,又不能表现出一丝端倪,茫然地摸索了半天,她抿了抿唇,“艾普先生,我找不到我的杆子了,请帮我递一下,谢谢。”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把玩着导盲杆,嘴角噙着意义不明的笑容,不答反问,“你上门调一次琴多少钱?” 莉安回道,“五百美元。艾普先生,麻烦帮我取下杆子,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赶去下一家,谢谢。” 她催促道,适时地显露一丝焦急。 男人笑望着她,嗓音低沉了几分,“托雷斯女士,你下一家是去哪儿?我送你怎么样。” 莉安本能地想拒绝,可如果他要送她,两人必然要离开房子出去,相信光天化日的大街上他也不敢怎么样。 于是拒绝的话到口边一下改了,“那就麻烦你了。” 男人又道,“那么,你给我个地址吧,我先看看导航。” “地址是……”糟糕!莉安的话卡在喉咙里,背脊窜起一股凉意。 原主习惯用记事本,所有预约客户的地址和信息都记录在本子上,自然也不用花费心力去记。 莉安继承原主记忆,自然也记不得客户的信息! 她想随口编一个,更糟糕的是,为了假扮盲人而不被熟人拆穿,原主是从很远的地方搬迁过来的,到这里才几个月,对环境也根本不熟悉!而这人听口音是本地人,对地方应该比她熟悉的多,万一随口说一个被他当场拆穿了怎么办? 可恶!她脑海中迅速的想着应变措施。 而男人抓住她这一瞬的迟疑,仿佛猫愚弄着爪下的老鼠一样,饶有兴趣地盯着她,“不记得吗?还是你有录音笔可以录下地址?我帮你找下。” 他说着就要来抓莉安身上挎着的手提包,莉安想起包里的日程表,冷汗都下来了,连忙抓紧包往后退了一步,“不用了,我记得,是贝克尔街24号,威利先生家。”危急关头她总算想起个地名。 男人慢慢收回手,目光在她脸上和包上来回扫视,意味深长,“是吗,你记性真好。一天去好几个客户家都能记得他们的地址。” 莉安扯扯嘴角,讥讽道,“不管怎么说,翻女士的包,这种行为可不太绅士吧。” 她朝他伸出手,语气坚决,“艾普先生,请帮忙把我的杆递给我。我也不麻烦你了。” 男人仿佛没听到她的要求,“其实,我有一个好的建议。” 看出对方没说完话就不会放她离开,莉安抿着唇没搭腔。 男人从钢琴凳上站起来,他身形高大,身影一下笼罩在莉安身上,有种无形的压迫感,莉安竭力忍住逃跑的*。 男人盯着她继续道,“500美金这么少,我给你十万怎么样?” 莉安面无表情,“我调一次音,收费500就够了,谢谢。“ ”噢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男人笑着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啧啧道,”我就明说吧,10万一个月,我包养你怎么样?” “让你住在这样豪华的别墅里,享受荣华富贵,数不尽的金银珠宝,你只需要让我开心就好。” 莉安心中迅速衡量着。对方提出包养是什么意思?是试探还是真心?或者是借口,想把她先留下来? 那她要不要暂时答应,作缓兵之计? 在对方笑吟吟的注视中,莉安心脏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捏住,连呼息都变得急促起来,理智和本能挣扎着,最终凭借在危机中锻炼出来的直觉,做出了回答-- “不好意思,我想你找错人了,我对钱财没什么追求,只是想凭自己的本事生活。” 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深不可测,待的时间越久希望越渺茫,她只想尽快离开。 “是吗,”男人笑了笑,看不出喜怒,朝着莉安迈了一步,叹了口气,摊开双手,“真遗憾。” ! 隐形眼镜下的瞳孔骤然紧缩,浓烈的威胁感扑面而来,几乎想也不想,莉安迅速摘下墨镜朝男人脸上砸过去,拔腿就跑,对方眼疾手快,反手在眼前抓过墨镜,缓缓挪开,露出后面阴翳诡谲的眼神,盯着莉安夺路而逃的仓惶声影,“可惜了,你是我喜欢的那一款,本来还想和你玩一玩的。” 玩你妹! 听到如影随形的声音,莉安不管不顾朝着大门冲过去,扑到门口就去拧锁-- “咔嚓!” 锁住了! 莉安表情一凝,就听到男人道,“不要白费力气了,所有的出口都是电子锁,我都提前锁上的。” 她一下想起刚才男人借口打扫杂物,弄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应该就是那个时候-- 看来,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盲人,他早就没打算放过她!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莉安反而冷静下来了,她看到男人还在客厅,手里拿着一个钉枪,不疾不徐地朝她正走过来,眸光一闪,她迅速折返,跑到旁边的厨房里,反锁上门。 “你出不去的。”男人游刃有余的声音响起。 莉安跑到厨房尽头,那里只有上面半扇窗户打开着,下面是固定的,一个成年人从窗户根本钻不出去。 “哗啦!” 钉枪发射响动,寸长的钢钉打碎了厨房门的玻璃,一只手从破洞处伸进来,轻松地拧开了门锁。 门缓缓打开,男人带着阴冷的笑,手持钉枪,伫立在门口,“不要跑了。” 莉安背抵着冰冷的流理台,深呼吸一口气,从旁边的刀架上抽了一把尖刀,瞥了一眼,还好是开过刃的,刀也很锋利。 看到她冷静的样子,男人欣赏道,“我最喜欢你这个样子,只不过难道你想用那把刀对付我?” 话语中流露几分轻蔑,隐藏着对自身实力的无比自信。 莉安承认他的自信有道理,毕竟刚才那么近距离的接触,隔着薄薄的衣服,她都能清楚感受到对方结实发达的胸肌,以及肌肉线条明朗的手臂,足可以见这人本身的力量之强。 莉安双手握刀,刀尖竖着对准他的方向,做最后一搏,“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肯不肯放过我?你可以握着我不是瞎子的把柄。” 男人嗤笑一声,“杀了人和装瞎子,能够相提并论?我刚才才夸你聪明,你又犯傻了,”摇了摇头,笑道,“不过,如果你能答应我刚才的提议的话,我想我们还可以谈一谈。” 说这话的时候,他扭动了下脖子,手指,关节发出咯咯两声爆响,像是在做杀人前的热身运动,威胁感十足。 他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逐步逼近她,“怎么样,想好了吗。” 如果是普通人,大概在生命和贞操的胁迫下会妥协,可莉安不会。 瞧见她不为所动,甚至脸色都没有恐惧,男人眼神一沉,“看样子,你是准备成为我又一个收藏品了?” 莉安比较了下两人的实力,很明显,只会一切暗杀手段,根本没法和人明刀明枪比拼的她毫无胜算。 她冷冷笑了,“我对成为你的情妇或者收藏品,都没兴趣。” 话音未落,干脆地倒转刀尖,双手紧握刀柄,不由分说,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下直刺心脏! 她动作又快又狠,让人根本反应不及就已经把刀深深捅入心脏,甚至怕死不了,硬生生抽出来又是一下。 从心脏动脉喷薄而出的血液溅的墙壁、天花板到处都是,连同她自己也成了血人。男人楞了下回过神,脸色大变,恼恨地咒骂,“该死的!” 这么大片的血迹,清理起来费劲多了,这可是他的根据地! “你这个疯子!”男人气急败坏,快步走到已经倒在地上失去知觉的女人面前,一手攥起她的头发举刀对准她的脖子,对方软绵绵的脖颈在力的作用下偏头过来,男人蓦然发现已经死去的女人瞳孔睁大望着天花板,苍白如纸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杀人无数的男人心中一紧,他犹豫了下,想起女人刚才自杀时候的狠劲、明知他是杀人犯在面对他的种种试探下依然能够应付自如,根本就不是个普通调音师能够做到的。 “真可惜。”他再次发出惋惜,为了避免麻烦,放弃了收藏对方头颅的想法。 把女人的尸体扛到花园,趁着天黑给埋了,想必有了血肉的滋养,院子里的花卉会绽放的更加艳丽吧。 返回厨房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清理血迹,忙碌了大半夜,男人擦掉额上的汗水,回到主卧。 他拧开机关,书架旋转着露出背面,那是一个个大小均匀的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都放着一个女人的人头,她们无一例外都非常美丽,惨白的脸上还带着死亡时候的绝望恐惧,头顶被破开一个大洞,从里面长出各式品种昂贵的花草。 “咔嚓、咔嚓”男人心情愉悦地哼着小曲,修长白净的手指拿着剪刀,精心修剪着盆栽,心里盘算着去哪里再给这栋别墅找一位临时女主人…… 郝萌从梦中醒来。 这一次濒临死亡,她毫无意外地又看到了那个裹在黑袍中的身影。 仿佛空间被撕裂开露出一道混沌的缝隙,它带着重重阴气跨了出来,黑色袍角无风自扬,手持银色巨镰,比上次更近的距离让她能够看到,对方黑色兜帽遮挡住了大半张脸,唯露出一小截化为皑皑白骨的下颚。 她的身体已经僵硬得无法动弹,灵魂好像轻忽地飘离了身体,仿佛它是个黑洞本能地不愿意接近,她却无所谓,朝着他伸出手笑吟吟地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随着她的话语,两簇鬼火在它空洞的眼睛部位骤然闪现,它阴测测地盯死死着她,一手握着死亡镰刀,缓慢僵硬地伸出了手,从黑袍下露出白骨森森的细长手指…… 就在两人即将交触的刹那,空间突然扭曲旋转,她立刻失去了知觉。 “每次濒死都会见到你,就好像一路追寻着我,到死都不会放过我似的,”郝萌捧着泛红的脸,不自觉地露出甜蜜的微笑,“怎么办,忽然有种谈恋爱的感觉了。” 死神的追随,让她不禁产生被爱着的感觉,而这也正是她所追求的,极具独占欲的至死不渝的“爱”。 直到闹钟响起,沉浸在恋爱中的少女才想起要迟到了,连忙掀被起床,“要快一点,说好了阿落今天要等我的--” “砰”动作间有什么东西被她掀到了地上,她低头一看,仿佛一桶冷水从头至踵的浇下,瞬间全身血液凝固-- 静静躺在地上的,赫然是一把染血的锋利尖刀。 一线鲜红的血液顺着刀锋,正在蜿蜒流淌。 “滴答、滴答” 一声声仿佛魔鬼的步伐,不知不觉悄然逼近。 第二十八章 门徒的修养 因为这把被从梦中带回现实的刀,郝萌一整天都沉浸在思索中。 “为什么梦境中的东西能够被带回现实?衣服并没有跟着回来,那么是由于刀插在身上?所以如果是其他东西进入到身体里,也能被带回来?” 上课的时候,她一手撑着脸,一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努力理清思绪。 “还是说由于死神的出现,带动了环境的改变?那么接下来会怎么样?” 问题太多,线索太少。她担心的是,如果继续下去,那些被带回来的其他“东西”,对现实世界有多大危害? 余光瞟到旁边黎落正埋头认真读书的侧脸,少女姣好容貌,在窗外夕阳照耀下泛着柔和的光晕,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转头望过来朝着她笑了笑,无言地询问:怎么了? 没事。郝萌摇摇头,绽开一抹笑容,持着笔的手用力攥紧。 当游戏不再是游戏,她不怕自己被反噬,只怕连累身边的人。 自己还是太弱了…… 一行清隽的字迹出现在笔记本上,力透纸背,隐可看出勾撇点捺,处处锋芒。 当天夜里睡觉前,郝萌抓着洗干净了的刀,想试试能否再带回去。 睁开眼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手,空空如也。 “单向进出吗。”她咬了咬唇,不得不暂时放下对梦境的猜测,环顾四周。 乍看之下就让她皱眉不已。 房间很小,杂乱的跟鸡窝似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堆放在地上、床上。屋里弥漫着一股酸臭气。 这是一个单身女人的家,乱成这样也是她头一次遇到了。 从床上爬起来,郝萌先去厕所照镜子,一看镜子里面的人,立刻错愕了下。 乱糟糟的头发,发黑的眼圈,最可怕的从左脸到右脸上有锯齿状的伤痕,看上去狰狞可怕。 “怎么搞成这个样了?”这伤多多少少会在脸上留下印记,她本来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女人,可惜了。 而随着逐步接收原主的记忆,她脸色越发惊诧。 这个世界的背景是现代的美国,原主名叫阿曼达·杨,是一个滥吸毒品的家伙,进了好几次民办戒毒院也没戒掉毒瘾,后来还唆使同样吸毒的男朋友去抢劫戒毒院,害的女医生吉尔流产。 而她不知悔改继续沉迷在毒瘾中,某一天醒来,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房间,头上戴了个头盔样的东西。 陌生人绑架了她,放视频说要和她玩个游戏,要求她自己想办法在一分钟内逃生,否则头盔--学名叫做下颚撕裂器的东西,就会顷刻间撕裂她的整个头颅。 她仓惶下发现身后躺着个昏迷的人,肚子上有标记。于是为了活命,她用一把小刀割开了对方的肚子,在肠子里找到了钥匙,在最后关头打开了撕裂器。 对方丧命,她虽活了下来,也因此在脸上留下了伤痕。 其实如果只是这样,郝萌也不会那么震惊,反正又不是她亲身经历那些事。 关键是,原主经过这件事后,竟然对绑架她的、人称“竖锯”的家伙产生了斯德哥尔摩心理,认为对方让她认识到了生命的价值,拯救了她的灵魂,给予她新生。于是感恩戴德的加入了电锯门。 而电锯门的创始人“竖锯”,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他因为目睹和亲身经历了一些事,心性大变,决定设置这种命悬一线的求生游戏,为了让他们领悟生命的意义。 郝萌对着镜子里看上去精明,实际愚不可及的女人,竖起中指表示:“呵呵。”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就算了,竖锯你以为你是上帝啊!凸! 虽然她自认为是个病娇,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为了一个人屠杀全世界的事情也干过,但她至少不自诩为上帝,还要以这种丧心病狂的方式拯救他人的灵魂。 人,生而自由,要堕落也好要死要活也好,都是别人自己的选择,干卿何事! 她最讨厌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了,当然,她也没那么高尚,牺牲自己一个弄死电锯门人,更不可能。 她现在只想着,怎样才能顺利地脱离竖锯的掌控? 如果她早一点穿过来,肯定不会成为门徒;但现在,阿曼达不仅入门,还听从竖锯的吩咐,在前不久加入到了他们自己设置的游戏中,玩了一出双面人,趁机绑架了一个警察的儿子(虽然最后把人放走了),她现在已经被警方开始怀疑,而且老头这边骑虎难下,她打赌,如果她敢提离开,立刻就会被弄死,死了还成替罪羔羊。 “总觉得睡了一觉起来,梦境的难度升级了呢。”就像打怪升级,和最初相比,现在遇到的变态系数越来越高了。 摸摸下巴,郝萌--现在是阿曼达了,利落地挽起袖子开始收拾屋子。 这屋子真是半天都呆不下去了! 这也是让她感到不解的地方。按照原主的记忆,她非常的忠诚于老头和电锯门,觉得自己经历过游戏后焕然新生。 可是,一个人的生活态度和习惯,是能够从家居环境中体现的。 她完全看不出原主心理有哪里获得了“新生”。 弄到一半,手机忽然一阵响动。她过去一看,一条短信赫然在目。 短短十多个单词,内容很简要,要她几点到基地来。联系人姓名那里是:师父。 阿曼达一顿,想到一句俗语:说曹操曹操到。 她开始好奇,老头这么睿智多谋,现在换了个灵魂,对方能看出来吗? --------------- 所谓的基地,其实是老头名下的一个加工厂的地下室。 老头产业很多,身家丰厚,做起各种道具根本不差钱。到了地方对了暗号,老头把她放进门来,“阿曼达,你来了。” “抱歉,我来晚了。”面对着给予她新生的师父,她总是恭敬钦佩,忠心耿耿,这也是令对方看重她的地方。 老头带着她拐入弯弯曲曲的小道,“还好。” “您找我有事?”她按照原主的语气说话,小心谨慎,唯恐被对方发现端倪。 老头头发花白稀少,身形消瘦但精神矍铄,喜行不怒于色,目光灼灼而十分有穿透力,仿佛能够看到皮相下的灵魂。 阿曼达只看了对方一眼,她便明白对方比她以前见过的任何人都难搞定。于是蜷起尾巴,在老头面前乖乖做忠诚听话的阿曼达。 走过一段长长的昏暗甬道,老头带着她进入到一个房间里。 长桌上堆满了图纸和机械的零件,周围还摆放着各种工具和模型,把房间塞的满满当当。 一个肩宽体阔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干活,听到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视线对上阿曼达,她清楚地捕捉到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轻蔑,他没理她,径直转过头继续干活了。 马克·霍夫曼,原本是一个警察,因为模仿老头用道具杀人,想栽赃嫁祸给电锯门,结果被老头抓住把柄而不得不加入进来。 严格说起来,对方入门比她早,该算是大师兄才对。 可惜两人关系并不好。阿曼达以前因为吸毒经常被逮捕,天然厌恶警察;而身为警察的霍夫曼自然也瞧不起她这种社会最低层的渣滓。 两人平时为老头做事,私下互相看不顺眼,几乎没有交流。 “你把a2的零件组装下。”老头吩咐阿曼达干活,她应下后凭借记忆翻出图纸,开始组装起零件。 花费了一个多小时做完了这个装置的一部分,抬头一看老头不知道去哪儿了,房间里只有她和闷头做事的霍夫曼。 她随手翻了下桌案上的图纸,画得逼真的平面图上记录着各种参数,看得人眼花缭乱,而看多了,一张张图仿佛活了一样,变成凶残的实物呈现在面前。 她忍不住露出惊叹的神情,难怪原主那么崇拜老头。 不得不说,他真的是一个天才or疯子。 把手伸进硫酸中取钥匙、挖掉自己的眼球在里面取钥匙、锯断腿才能活下来…… 残酷的生死考验只有一线生存的机会,环环相扣的巧妙机关,这一切激发出人强大的求生意志,幸存下来的人想必都心有余悸,再不敢肆意浪费生命了。 这也是老头成立电锯门的初衷。只不过,原主并未能真正领会精髓,她反而觉得恶人就该有惩罚,而不是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阿曼达忽然想起,原主已经有过两次在老头眼皮底下改动机关,而没有给游戏者留一点机会了。 --这完全违背了老头的意愿。 阿曼达:再不跑,迟早药丸。 正在思索对策,一卷卷的图纸下,一个白色信封悄然递了过来,阿曼达诧异望去,隔了两个座位的霍夫曼深深望了她一眼。 那一眼,充满着狠戾,和浓浓的威胁。 阿曼达扫了眼周围,她不确定这里有没有老头按的监控,犹豫了下,悄悄把信封揉成一团,在图纸的掩映下塞进了衣兜里。 忙碌了大半个晚上,老头过来叫他们离开。 阿曼达捂着空空的肚子,心里暗骂老头小气的很,连顿饭都不留--当然她也不敢跟老头吃饭,谁知道心思诡谲的老家伙会不会在饭菜里下毒考验她。 去便利店买了个汉堡,她坐在明亮的窗户边,边吃边看霍夫曼给她的信。 那上面写的很简单,要她在下一个游戏中,杀死莲恩医生。不然的话,就会告诉老头,是她间接害死他未出世的孩子的。 阿曼达:“什么鬼!?” 脑袋转了一个弯才想起,原主吸毒的时候没钱,唆使男友去抢劫一间民办戒毒院,不小心伤害到了一个女医生吉尔,害得她流产…… 我靠! 她脸色微变,“竖锯”选择游戏对象,其中一个缘由就是和他去世的孩子有关的。 换言之,这是老头的报复。 她当年被选中那是老头觉得她自甘堕落吸毒不可自拔,想给予她重生的机会。 要是被老头知道她跟当年的事由重大干系…… 不愧是大师兄霍夫曼,居然能够掌握连老头都不清楚的事情。 当然如果是原主,肯定被逼无奈,一定会去杀莲恩医生,她可不想她崇敬依恋的师傅对她露出厌恶的眼神。 而下一个游戏,莲恩的死活关系到老头的生死。换句话说,霍夫曼想弄死老头。 “这可真是,瞌睡遇到枕头了。” 阿曼达笑起来,下巴上锯齿状的伤痕显得狰狞可怖,她却笑的畅快。 翻出手机,给一个号码发了短信:时间地点你定,面谈。 她当然有霍夫曼的号码,她相信对方也有他的,只不过在没有私交的情况下,互不顺眼的两人都尽量避免联系。 几分钟后,对方发了一个时间和地点。 一点点把信纸撕的粉碎,阿曼达勾了勾唇,心想和大师兄的交谈一定会很有趣吧。 两个门徒密谋弄死老头子,这么大的手笔,一定要好好商量才行。 第二十九章 门徒的修养2 阿曼达原来是个无业游民,整天沉沦在毒品中,没钱了就去偷去抢,说是社会的渣滓也不为过。 被老头“拯救”以后,好歹戒掉了毒瘾,她没文化没学历,靠打零工勉强维持生计。 郝萌原本对这个身体惹出的祸事就不怎么想接手,如今想到即使逃离了电锯门,在警察局留有案底,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样,颇有些意兴阑珊。 但她也不打算选择自杀结束梦境,毕竟老头那里还有很多值得她学习的地方。 结束了一天的打工已经是晚上了,她赶车前往与霍夫曼约定的地方。 那是郊外一个废弃的工业大楼,霍夫曼特意约在这里,想必也是为了避人耳目。 四周荒无人烟,人迹罕至。路灯昏暗,她踏上灰尘扑扑的二楼,梁柱后忽然闪出一个黑影,阴沉沉地道,“你想谈什么。” 月光洒在地上,两人都隐匿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表情。 阿曼达主动伸出手提包,“要检查吗,我没带录音笔。” 她提出让对方定时间地点,就是表达她不会做手脚的意思,只不过霍夫曼生性多疑,她就表现的更加坦然。 霍夫曼闻言看了她一眼,似乎讥笑了下,阴阳怪气道,“我也没带,”语气不耐烦,“好了,有什么快说,别浪费我时间。” 她瞥了一眼他的裤袋,那里明显一个手机的凸起,她可不相信他没提前准备好录音。 不过也无所谓,阿曼达直截了当,“我们联合起来,杀了老头怎么样。” 话音刚落,霍夫曼瞳孔骤然紧缩,随即迅速的平静下来,他冷笑了下,“你这样说,老头可是会伤心的。”视线狠狠地扫过她全身,压根不信她是真的打算杀了她崇敬的师傅,还怀疑她是想套他的话。 阿曼达举了下手,“ok,我知道很突然,因为在某些事之前,我真的是发自内心的认为老头拯救了我堕落的灵魂,给予我新生。” 霍夫曼意义不明的嗤笑了声。 她继续道,“我入门也有一段时间了,越深入的了解他的思想,我发现我并不能接受。” “比如?” “比如,他决意在游戏里给人留下一线生机,一个可以活下来的机会。但最根本的分歧在于我认为,恶人是不可以被饶恕的,”阿曼达紧紧盯着霍夫曼,意有所指,“我想,这一点我们可以达成共识。”。 霍夫曼有个关系非常亲近的妹妹,可她却被男友割喉杀死,男友才判了五年。出狱后,霍夫曼找到他,以模仿电锯门的手法杀死了他,给深爱的妹妹报仇。 正是因为觉得法律不公没有给予罪人应有的惩罚,身为警察的霍夫曼才会亲手操刀。要他接受老头的想法,根本不可能。 霍夫曼则是被她最后的话勾起沉痛的回忆,脸色一沉,“你怎么知道的!” 阿曼达摊手,“老头告诉我的,这件事你以为是机密,被他威胁就加入了进来。但他给了我线索,其实他就是要让我们互相钳制。当然,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有两次游戏我都在机关上动了手脚,游戏者根本活不下来。”把自己的把柄拱手拿给他,来换取一点信任。 霍夫曼眼神微闪,“继续。” 阿曼达:“我能够察觉到,老头很不开心我的做法,但他什么也没说,是他已经放弃了我,还是准备再给我机会?我不知道,这让我感到非常的不安。” “就是因为我现在知道了生命的价值非常珍惜,才更不想丢掉了性命。这种受制于人的感受想必霍夫曼警官一定能理解吧。” 阿曼达瞅着他的神情,慢慢走近一步,看对方没有反对,又试探地更接近他,“你难道甘心吗?你想一辈子活在老头和电锯门的阴影下吗。你本来有份正直体面的工作,有着光明的前途,再过几年警衔就能往上升一升,人人敬仰。但你现在被拖入电锯门这趟浑水,如果被你的同事查找到你和老头的关系……” “闭嘴!”仿佛触动最隐秘的心思,霍夫曼喝止了她,充满阴翳的目光盯着她,与她擦肩而过,留下一句,“我没私下见过你,你也没来过这里,懂了吗。” “当然。”阿曼达秒懂,满意地笑了起来。 和她预想的一样,霍夫曼谨慎多疑,肯定不会当面答应留下把柄,但是对方的态度已经软化,可以说初步达成合作的共识。 这之后,两人当着老头的面,和往常一样互不顺眼,时而找茬;但私底下交流密切。 老头是非常机智谨慎的人,从来不会告诉他们完整的计划,连机关都是让他们分开做,甚至在游戏开始前才会吩咐他们去抓参与者。 阿曼达潜心学习制作机关,受益匪浅。 而在老头策划好新的游戏之后,霍夫曼将计就计,故意引导另外两个警局同事陷入游戏1中;与此同时,阿曼达和老头幕后操作游戏2。 游戏开始。 此时警方已经追查到了老头的真实身份,正在四处搜寻他。而老头本身患有脑癌,命不久矣,阿曼达按照老头的吩咐,绑架了之前给他治病的莲恩医生,带到了工厂,逼迫莲恩给他手术。 “你们这些疯子!”莲恩被阿曼达用□□威胁着,又惊又惧。 躺在病床上,看上去白发苍苍、孱弱无力老头在阿曼达的帮助下,吸了口氧,沙哑的嗓音慢慢道,“莲恩,我曾经是你的病人。你自从儿子去世后,便不理丈夫,不管女儿,对病人冷漠无情。你明明拥有大好的生活,却不思进取。” 莲恩想喊关你什么事,但阿曼达的威胁让她不敢开口。 老头继续道,“我想和你玩个游戏。” 随着他的解说,阿曼达拿出一个特制的颈环给她强硬地戴上。 “你戴的装置与我的心率监控器相连。游戏内容是,你给我做手术,我活着,你也能够活着。” 反之亦然。 莲恩正惊慌失措地抓扯颈环,闻言露出骇然的表情。 阿曼达指了下监控器,用匕首威胁着莲恩,“那里面是我们另外一个试验品。如果他完成了所有考验,而约翰还能呼吸,那我就放你走。” 为了活命,莲恩不得不开始给老头做手术。 而阿曼达手中把玩着匕首,注视着监控器里的画面,悄悄牵起嘴角。 监视器画面太小,光线又暗,莲恩刚才一晃之下根本看不清闯关的人是谁。 但本不应该知道的阿曼达却知道。 --那人正是莲恩的丈夫。 说来这对夫妻也是可怜。本来家庭美满幸福,有一儿一女。结果某天儿子出车祸被撞死,目击证人却不肯作证,肇事司机被判的很轻,难解杰夫的心头之恨。他整天做着复仇的梦,导致一家人分崩离析,女儿无人照料,妻子还在外面有了外遇。 而让两个人同时进行游戏,不仅是老头对他们的考验,也是对阿曼达的考验。 如果莲恩救下了老头,阿曼达遵守约定放了她,那么闯关出来的杰夫就不会做什么; 反之,如果阿曼达还是以前的观念,就算莲恩救活了老头也要杀了她的话,那么紧随而来的杰夫就会杀死她。 既然是考验,她本来也不会知道的。幸好有大师兄的帮忙,两人各自将掌握的信息拼拼凑凑,组合成了真相。 这也更加坚定了她弄死老头摆脱电锯门的决心。老头诡计多端,防不胜防,要不是她提前和大师兄联合了,按照原主的性格,这一关考验注定要失败。 “他过了第一关。”阿曼达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向正在做开颅手术减压的老头汇报进度。 杰夫走的是一条“宽恕之路”。每一个关卡他都会遇上和当年儿子车祸相关的人,比如不肯作证的女司机、轻判罪人的法官、肇事司机等等,他会选择是否忍痛去救对方。 内心被仇恨充满的杰夫,在生命面前,历经选择的煎熬,最终还是出手营救。只不过每一关游戏都有时间限制,并不好过。他拼尽全力,最终还是无能为力。 而莲恩在生命威胁下,也费尽心思想方设法想救老头,她满头大汗,专心致志的手术,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一道声音,“莲恩医生,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她抬起头,诧异地看到红衣的女人,朝着她笑了笑,“你把这场手术做失败,我放你和你丈夫离开。” 莲恩震惊,“杰夫?”她一下反应过来,血淋漓的手指着监视器惊叫道,“里面的人是杰夫?” 而躺在病床上的老头,因为要做开颅手术要保持意识清醒,而只打了部分麻醉剂,闻言也艰难地睁开眼了满是皱纹的眼睛,诧异地看向阿曼达。 然后这一款,心机深沉、智谋诡谲的一代竖锯,发现阿曼达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约翰:“阿……曼达?” 他几乎说不出话来,痛苦的喘息着,阿曼达没理他,看着莲恩说,“不管杰夫救不救人,他自己是能活下来的;你脖子上的机关我做了手脚,即使老头死了,你也不会有事。” 莲恩听到这些话又惊又喜,但她很快镇静下来,怀疑的视线在老头和阿曼达身上来回游移,“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刚刚明明表现的还那么听从他的话。” “因为我需要你给他做手术,”阿曼达解释,“然后制造他死于意外的假象。” “我还是不明白……” 阿曼达打断,言简意赅道,“简单来说,他死,你让我走,然后你和杰夫团聚,令世人不安的竖锯从此消失。” 老头艰难地开口,气若游丝,“不要相信她、她不可能改动机关。” 老头说的是实情,心率爆炸器阿曼达没有接触的机会。 阿曼达笑笑,“我是没有接触过,不过有人可以。”感谢大师兄的倾情帮助。 老头这才真正露出错愕的神情,他看着冷静自若的阿曼达,忽然笑了,“是我看走眼了啊,可惜。以你的心性本来应该继承我的事业的……” “对不起,我没虐杀或者拯救人没兴趣,况且我完全不赞同你的观念,恶人就该有他的下场。”阿曼达冷酷回道,对莲恩说,“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让他活下来,还有更多无辜的人会遭遇暴行。你的选择?” 莲恩被她的话勾起了被人胁迫时候的恐惧绝望,她定了定心神,心中已经有了主意,“那你?” 阿曼达道,“你只用答应我,警察来了的时候不要提遇到过我。电锯门有我这样一时糊涂加入的,也有真心信仰并视老头为的弟子。” “我必须要潜伏在里面搜集更多的证据,好把他们一网打尽,否则门徒流落在世间,会带来更大的灾祸。” 莲恩目露感动,“没想到,你是个好人。” 阿曼达扯了扯嘴角,“呵呵。” 她对当好人也没兴趣。 这个时候,老头已经由于颅内的高压终于撑不住了,心率监测器发出一阵急促的警报。两个人回头看着抽搐不止、然后逐渐失去动静的老头,莲恩虽表情犹豫,但始终没有上前抢救。 “滴” 心率检测器上的红线变的笔直,莲恩颤抖地摸着没有反应的颈环,充满着劫后余生的心情,一下瘫软在地上。 阿曼达看了她一眼,“记住你答应我的,否则,其他门徒就没有我这么好说话了。” 说完她匆匆离开,再不走闯关出来的杰夫就要出现了。 老头gameover,她该去了结大师兄了。 你说他们已经结盟?开玩笑,她可是信奉着一条至理名言: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第三十章 门徒的修养完 阿曼达原本以为霍夫曼是非常想要摆脱电锯门的束缚,回归到自己正常的警察身份上来的,这也是两人能够结盟的基础。 然而老头死后,霍夫曼的所作作为让她改变了想法。 明明是可以避免伤亡的游戏,他诱导着他的同事和下属进入到游戏中,还故意害死了对方,最后自己假惺惺地解救出人质,反而获得了社会各界的赞赏,警局还给他升了职。 “身为警察,我们视保护人民生命和财产安全为己任……”电视上,霍夫曼意气风发地在台上发表演讲。 “大言不惭。”阿曼达关掉电视,专心致志地把桌子上堆着的零件一点点拼凑成完整的器具。 虽然不能继承老头的遗志,但他留下的许多东西,却让阿曼达收获匪浅。 她很想钻研一番,可惜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了。 当晚她发信息约了霍夫曼,在他们其中一个基地面谈。 第二天清早,她把一封厚重的匿名举报信塞进了警局的邮箱。 霍夫曼对自己一手培养的同事都能下得了狠手,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她可不会相信对方愿意放过她。 打了个时间差,霍夫曼不会知道她已经寄出了举报信。 老头死了,虽然莲恩医生没有指认阿曼达参与,但很多证据指向她,警局已经高度怀疑。霍夫曼认为这是对他最好的时候,有“自杀”而死的阿曼达背锅,自己成为摧毁“电锯门”的大功臣,同时谁能想到,他又是下一任的“门主”呢? 玩游戏时那种操纵他人生命高高在上的愉悦,他可是尝过一次就念念不忘了。 所以阿曼达约谈,他准备好手/枪,欣然前往。 “阿曼达?”进入工厂生产车间,地上放着杂物,光线昏暗,霍夫曼看到不远处一个长发的人影坐在凳子上,便往前走了几步,门背后忽然蹿出来一个人影,他反应迅速回身去挡,然还是慢了一步,踹开阿曼达的同时,他头上已经被套上了一个头盔! “滴” 戴上时机关自动合拢,牢牢卡死在他脖子上,霍夫曼抓着“下颚撕裂器”,目龇欲裂,“你这个婊/子!你怎么敢!” 霍夫曼简直不敢相信,他一直以为是羊,竟然是狼,还反咬了自己一口! 为了取得阿曼达的信任,他还从内部消除了她的犯罪记录,阿曼达也交给了他很多老头的秘密基地和机关图纸。 他是对阿曼达动了杀意,可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怎么会被对方先发制人! 可现在已经容不得他考虑其他了,两分钟的计时器正在滴答催命般的转动! “该死!”被套上头盔,他下意识地抽出手/枪对着被他踹开的阿曼达连连开枪,光线很暗,子弹打在金属物体上发出激烈的火花。一个人影如游蛇般穿梭在杂物中,一下没了踪影。 “*!”霍夫曼一把丢开枪,拼命地想弄掉机关,这个器具电锯门人人会做,他自然知道杀伤力多大,一旦在规定时间内弄不开,自己的脑袋就会被撕裂成两半! 他忍住痛,硬生生卸掉自己的下巴,留出点余地把锯齿部位卡在旁边的金属护栏上,在最后一秒,以撕裂半张面皮为代价,成功脱离了机关! “嘶”半张脸血肉模糊,霍夫曼劫后余生的喘着气,眼神阴狠,“阿曼达,你给我等着!“ 潜伏在角落里准备补刀的阿曼达迅速逃开,时间仓促她来不及弄到手/枪,只能粗略制造个机关出来,没想到竟然被霍夫曼给硬生生弄开了。 对自己都能下狠手的人,这也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她和霍夫曼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霍夫曼不愧是警察,迅速地追击上来,不时朝着前方飞奔的阿曼达开枪,有几次子弹都差点击中她了。 两人像是猫捉老鼠,在迷宫般的工厂绕了好几转,最后不熟悉地形的阿曼达还是被逼到了死胡同里。 满脸是血的霍夫曼二话不说朝她举起枪,阿曼达立刻道,”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杀了你?“ 霍夫曼冷酷道,”我没有兴趣,我现在只想你死。“ 就算被人用枪指着,阿曼达神情冷静,”就算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下去。我已经把证据寄到了警局,你的所作所为马上就会被公之于众!“ 霍夫曼不以为意,”你能掌握什么证据。“他小心谨慎,做过的机关都会把指纹擦拭干净。 阿曼达反驳道,”之前你故意设计游戏害死皮瑞兹,害死斯皮尔,你做的机器是参照老头的图纸,但你的改动,让他们必死无疑!我已经把图纸寄给了警方!他们很快会知道这些不是老头干的!! 霍夫曼持着手/枪步步逼近,满脸狠厉,“那又怎么样,谁叫他们追查到我的身上。你也不用替我担心,你马上就会成为替罪羔羊,而我,成为摧毁电锯门的大功臣!“ ”是吗。“阿曼达笑了笑,笑容中说不出的冷意。 霍夫曼看着她的笑心中涌起不祥,而这个时候他隐约听到工厂周围由远及近有警笛呼啸声。 他脸色大变,”你报了警?!“ 阿曼达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给他展示亮起的屏幕上的号码-- ”911”而且显示持续通话中。 “为什么!”霍夫曼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报警!她是电锯门徒的事情一旦曝光,也免不了牢狱之灾!这人简直自取灭亡! 阿曼达这才挂掉电话,“我早上寄出的信件,大部分是我自首的情节,并且愿意做污点证人,指认另存的门徒,就是你,霍夫曼警官。” 只要把之前做的事情推给老头和霍夫曼,说自己一直被对方威逼利诱才干下那些事,现在已经幡然醒悟,想要重新做人。最重要的是,她还故意诱导霍夫曼坦白了真相。 霍夫曼也是聪明,也不浪费子弹开枪射杀她了,在警察包围之前二话不说转身就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阿曼达也从密道离开了工厂--开玩笑,真不熟悉这里,她就不会选在这动手了。 其实老头一直倾向于把她当做下一任门徒培养的,因为她的忠心耿耿。所以老头的秘密,她了解的比霍夫曼更多。 从通道爬出来已经离工厂有一段距离了,她回头去看,警方已经把工厂团团包围,警笛震天,忽然有一阵混乱的枪击声出现,但很快平息。 看样子,霍夫曼想拼命一搏,最后还是被当场击毙。 “是莉莉安小姐吗,您请到这里做好手术准备。” 当天夜里,阿曼达来到提前联系好的一家私人整形机构,做了整容。 曾经让世人人心惶惶的电锯门终于以“竖锯”死亡、弟子霍夫曼被击毙、阿曼达失踪而宣告覆灭。 警方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失踪的阿曼达,就像她这个人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半年后。 “莉莉安小姐,早啊。” 路过邻居时,正在浇花的老妇人朝着她打招呼。 “早。”莉莉安笑着点头,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下脸上的汗,瞟了眼贴在墙壁上的“阿曼达”的通缉令。 老妇人乐呵呵地目送她进屋,她是一个长相平凡的女人,半年前搬到这个小镇,是一名钢琴调音师。 有着早上起床跑步的习惯,目前单身,不过人缘很好,经常做一些点心送给周围的邻居吃,热心又乐于助人,大家都挺喜欢她的。 莉莉安进屋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杯水,正准备去洗澡,忽然听到后门有轻微的响动。 她走过去一看,是后门被风吹开了一道缝隙。 上前一步正准备去关上,忽然背脊一凉--她记得,昨晚上是锁了后门的。 一个戴着牛头面具的黑影忽然出现在她背后。 糟糕! 她思维已经反应过来,身体还是慢了一步,脑袋传来剧痛,眼前一黑,紧接着就陷入了昏迷。 “……好痛”捂着脑袋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莉莉安错愕地发现,自己好像被绑架了。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类似地窖的地方,她脚腕上套了一条铁链,一头系在粗壮的水管上。 头顶的日光灯蒙着灰似的阴沉沉的,墙壁上安放着一个小型的闭路电视,忽然上面雪花闪现,紧接着,一个她熟悉的名叫“比利”的玩偶出现在上面。 电子合成音冷冰冰地响起,“你好,阿曼达,我想和你玩个游戏。” 闻言,阿曼达眼瞳仿佛被刺到一般,骤然紧缩。这是在她极其骇然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生理现象。 而这句台词,正是每次电锯门设置游戏的开场白。 换句话说…… “你是一个变脸如翻书的女人,或许还有人格分裂?刚开始,你感激于约翰赋予你新生,而对他、对电锯门十分忠心;可是忽然之间,你就反叛起来。难道是迟到的青春期?后来我发现,你只是想摆脱电锯门而已。可惜,一入吾门深似海,你一个人几乎摧毁了约翰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势力,你会为你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阿曼达环顾四周,这个地方她有印象,是老头其中一个基地,这里进行过最早期的游戏。而另一个角落变成白骨的尸体和多出来的一个脚骨,证明了她的猜测。 她倏地抬头盯着电视,或者说是电视后面的人,眼神锐利,“你是戈登医生,你也是门徒?” 戈登医生,就是曾经在这个密室游戏中忍痛断腿而幸存下来的人。这个地方之前只有老头、她知道。现在能够把她秘密带到这里,除了幸存者她想不到其他人了。 不是每一个幸存者都能够被老头看中的,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也是门徒!而老头从没透露给她或者霍夫曼,电锯门还有第三个弟子的存在! “你很聪明,”被识破后,戈登甚至不用变声器,直接和她对话,声音里透着惋惜,“约翰很看重你,本来门主之位是打算交给你的。” 阿曼达一脸冷漠,“我没兴趣。”她要去寻找至死不渝的爱人,才没心情拯救苍生。 戈登也不再多说,“让我们继续游戏吧。你面前的地上有一把腐朽的锯子--“ 阿曼达费力地伸出手,好不容易够到,拿过来一看,锯子竟然是断的! ”--你想多了,“他的声音蓦然变得冷酷无比,“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他往靠背一趟,微笑注视里面的人,他根本就没打算给她游戏的试炼、给她一线存活的机会。 不料,摄影机里的女人抬头直视他,镇静自若,”这样就够了。“ ”gameover” 伴随着结束语,她用那把腐朽的、绝对锯不开骨头,但却能割断柔软肌肤的锯子,毫不留情地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戈登一下子握紧扶手,不可置信地看着镜头里,那个看上去柔弱平凡的女人,正在用生锈的锯子狠命地锯自己的脖子! 因为锯齿太钝,她拿着锯子在脖子上来回不断地割,血流如注,她仿佛不知道痛似的手下不停,盯着虚无的空气,红唇忽然弯起,就像等待许久的恋人终于到来喜不自禁,带着少女的羞涩和欣喜。 她笑得甜蜜:“你来了。” 就在此时,画面闪了闪变得一片漆黑,监控器莫名其妙就坏掉了。 回想她最后诡谲的表情……戈登顿时汗毛直立。 第31章 番外死神的(恋爱)日常 通常来说,人们公认的“死神”,掌管死亡,是混沌之神卡尔斯生下的四大创市神之一暗夜女神的儿子,是冥主哈迪斯的得力手下,有着身为睡神的孪生兄弟。死神是冥界第一武官,掌管收取人的性命是它的工作。 而人的生死轮回不是冥王、神王或者死神其他神邸掌控的。创世之初创世神们就创造了生命的灵魂,让万物有了生死,而冥界就是灵魂轮回的中转站。哈迪斯只是管理冥界,并决定人们去哪里转世,或是让他手下的判官经过审判决定在阳界有罪的人应该到地狱接受什么惩罚,无罪的入住冥王城,等待转世。 所以说,死神的工作就是扛着镰刀,按照名单上的姓名,收割成熟的麦子一样去收取要死的人的灵魂。如同东方的“牛头马面”。 可是这个“死神”,却和外面那些死气沉沉的工作狂不太一样。 是的,死神不只一个。这也是少有神知道的。 每一个神都有自己不同的特殊能力,也分为低阶神位和高阶神位,而我们这位死神的能力就是可以破开位面,到别的空间去。 仅凭这一点,就能看出这一位的神格不容小觑。 发现这个技能,它原本是兴趣缺缺的。守着自己一亩三分田就忙不过来了,再去帮人家收割麦子,它又不是闲得慌。 于是安分守己,继续穿着标志性的黑斗篷,游荡在它的这个位面,遇到美味的灵魂,就开个小灶顺手偷吃了。 第一次的时候冥主哈迪斯和命运女神自然发现它私自审判灵魂,两神非常生气,哈迪斯甚至把它叫到他的冥宫,拿着规章制度喋喋不休了一整天。 死神受不了了,干脆破开界面出去散心。 至于这个世界的灵魂收取……呵呵。让他们操心去吧。 死神不在了,人间大乱,无数灵魂游荡在世间挤得头破血流,冥界荒无人烟。冥王急的头发一扯一大把。 最后是各种许诺讨好,才把任性的死神给请了回来。从此对它偷吃灵魂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这样的事很少发现,几千万年过去,能够让它觉得美味的灵魂,一个手就数的过来。而且正因为品尝过了美味,那些污浊的灵魂就再也下不去口了。 #胃口就是这样被养叼的# 常年饿着肚子的人心情一般不会太好,所以偶尔它会玩个恶作剧,故意让人类在梦境中遇见死亡,看着他们疯狂想要摆脱死亡,最后还是步步落入它的圈套,死于它预先设计的死法。 你要问它对此有什么感觉?没感觉,就像人类愚弄蚂蚁,挖个水坑把它们丢进去,看它们挣扎。你会在乎蝼蚁的感受吗。 不过除此之外大部分时间,它还是奉公守法的公务员。 哈迪斯摆手:只要不逃家,其他你随意…… 某一天,在自己的辖区瞎转悠的死神在附近感受到了死亡气息,掏出笔记本一看,奇怪,死亡名单上没有显示任何信息。 匆匆赶到地方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男性人类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刀,怒目圆睁。 而杀死他的女人正在镜子前慢条斯理地涂殷红如血的指甲。 死神扛着镰刀围着死去的男人转了几转,当然不是想吃了,这么污秽的灵魂它嫌弃的很。 它掏出笔记本又看了看,上面这才浮现男人的名字,和死亡记录。 会出现死后记录,只有一种情况。就是这人的命运被离奇地篡改了,完全没有按照这个界面的命运女神的决定进行。 它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勾了男人的魂把人往地狱一送交了差,随后饶有兴趣地围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女人飘来飘去地打转。 这一看不打紧,它开心死了。被污浊皮囊遮盖下的灵魂,散发着黑暗阴沉的气息,是它最喜欢的味道,但那抹灵魂又纯白无暇,晶莹透亮。 真是奇怪,这么大的反差不知从何而来……不过死神对其他不感兴趣,只想知道这抹灵魂吃起来味道怎么样。 那天以后,死神就经常尾随在女人身后,时不时掏出死亡小本本,期待地看看女人名字有没有出现在上面。 而潜伏在她身边,也让他收割到了更多被篡改命运的灵魂。 真是神奇,她竟然有比命运女神还厉害的能力。 死神对这抹灵魂的兴趣与日俱增,要不是笔记本上没有她的名字,它就差掰着手指数死亡倒计时了。 怎么还不死,什么时候死啊…… 而终于有一天,女人要死了! 普天同庆!热泪盈眶! 也许是等待太久显得格外珍惜,它都有点舍不得一口吃了,甚至用了极其隆重的仪式来热烈欢迎:西装革履,梳起大背头,白骨森森的骷髅脖子系上餐巾,右手持刀左手持叉,端端正正坐等大餐上桌。 然后,它眼睁睁地看着纯白的灵魂从腐朽的躯壳中脱离,它还来不及伸出镰刀把魂魄勾到面前的盘子上,那抹灵魂忽然就消失了!! 消失了!从它面前!它甚至还来不及舔上一口尝尝味道! 死神出离愤怒了,当场掀翻了面前神力幻化的餐桌,扛着镰刀阴沉沉地在尸体周围踱来踱去。 没有人能够逃脱死神的镰刀!没有人! 这是对它神之尊严的藐视和践踏!作为食物就该有食物的自觉,它不管她活着的时候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事,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没有神能够夺走它看中的灵魂! 它只管她的灵魂被它承包了,她就该好好躺下来被享用才是! 可恶! 死神翻遍了这个世界的每一寸土地,然而都没有找到熟悉的灵魂,这让它察觉她并不是转世投胎了,而是很有可能从另外的位面而来。 不要小瞧吃货的执着、啊呸,是不要藐视神的威严!原本想向哈迪斯告假,结果对方死活不同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当年它离家出走后天下大乱的情景,无奈死神死倔,最后好说歹说才变成了它在完成工作之后的闲暇时间可以出去溜达下。 结果刚开始死神去了好些界面都没有找到人,发现大千世界十万界面都算少的了,这样一个个去翻,偶遇的几率也太小了。 好不容易第二次见面,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胸口插着匕首,四周火焰熊熊。 每次都把自己搞成这么狼狈的样子。死神不太开心,作为食物就应该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这么邋遢的样子让它怎么下的了口。 不过都到面前了,可再不能错过。然而挥出去的镰刀依旧又落了个空。 死神:……你在逗我?! 胆敢一次两次从它手底下逃脱,简直践踏它的自尊!管她是人是神,它就和她杠上了! 收割不了她的灵魂,这个死神它就甭当了! 哈迪斯擦汗:你冷静下!不要随随便便说这种话啊。 死神:我管你! 总之,它决定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先给对方灵魂做上记号,这样即使暂时夺取不了灵魂,她也逃不出它的掌控。没想对方竟然主动伸出手来,笑得欢喜雀跃,“你是来找我的吗。” 死神:……这个剧本不对。 它不明白为什么其他灵魂看到它都是退避三舍,匍匐在它黑袍下瑟瑟发抖,偏偏她还能笑的出来。 于是它伸出白骨森森的手指给她看,愚蠢的凡人啊,臣服吾之死亡威严之下吧。怎么样怕了吧! “好开心~!”她眼里的欣喜满的都要溢出来,眉眼弯弯,笑的甜蜜。 死神:……人类的脑回路,完全无法理解。 然后没等他抽出镰刀,一如过往灵魂咻的一下又跑掉了。 只不过这一次,它没有暴跳如雷,掀翻界面每一寸土地去寻找它的食物。 它静静伫立在原地,伸出去的手停留在半空,白森森的指骨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指尖似有若无的温度,还有那柔软滑腻的肌肤…… 收回手,鲜红的舌尖舔了舔指尖,那一缕气息果然一如想象的美味。 它开始静下心来,近乎享受地去追逐那抹游魂。如此上佳的美味,是值得花费时间去寻求的,也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她独一无二的珍贵价值。 它追随她的脚步,一一去过很多世界。 在神秘的东方古国,被十殿阎王邀请参观十八层地狱,亲眼见识过了煎烤炸煮、十八般厨艺,死神表示收获颇丰,学成而归。 阎王(尔康手):不等等,你到底学了什么!这真的不是烹饪技巧啊喂! 也和那抹游魂进行过更近距离地接触。 郝萌:来追我吧,追到我,我就把灵魂献祭给你。 死神:你给我等着! 当它终于得到那抹纯洁美味的灵魂后,死神开始陷入新的苦恼。 死神(思考):是从手指开始吃,还是从脸开始吃呢? 郝萌(羞涩捧脸):每次见面都亲亲,这么热情真是甜蜜的烦恼呢。 死神:……? 总之,由于过程太艰辛,得到手了反而小心翼翼,舍不得一口就给吃了。因为吃了就再也没有了。 于是每天死神都在琢磨,拿来煎烤怎么样,还是煲汤?能够最大程度保持原汁原味……不,说到原汁原味,还是神秘东方生吃的技艺更加精妙,蘸点芥末和酱油,然后一口吞下,鲜美的令人想一想口水都出来了…… 馋的不行的时候,死神会从自己的骷髅胸膛里取出那抹灵魂,然后从头到脚舔一遍解馋。 郝萌笑嘻嘻:讨厌~又把人家舔湿了。不过我就喜欢你这么热情,啾~ 被反捧住脑袋糊了一脸口水的死神:……到底谁吃谁啊?! 舔完了,照例小心翼翼放回到胸腔的肋骨里,把斗篷系的紧紧的,密不透风。 郝萌(羞涩):老公总是把我保护的那么严密,舍不得我吹风着凉。 死神:……我只是想保温,谢谢。 这样每次取出来的时候都是热乎乎的,味道特别好。 女人搂着它脖子撒娇:没关系,只要眼里只注视我一个人,到死都不放过我,这样的独占欲和爱/欲就够了。 死神什么也没说,把她塞回到原本是肋骨保护下、心脏应该存在的胸腔里。 人类的感情它无法理解,它只知道,这个灵魂只能被它吃掉,其他人妄想动一丝一毫。 #我家死神大人才不是吃货蠢萌!(╯‵□′)╯︵┻━# #说好的工作日常怎么变成恋爱日常了?# #冷冷的狗粮胡乱拍在脸上tat# #和文风完全不搭的莫名其妙画风# #作者今天没吃药系列# 死神の日常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鬼镜幽魂 “姐姐,爸爸叫你下楼吃饭了。” 正在专心做事的莉莉安听到敲门声,放下手中的工具,转而拿了个盒子在手里,打开卧室的门,笑着揉了站在门外的,下个子矮了她一头的小女孩的头发,“来了。” “薇薇尔,作业做完了吗。”一边牵着女孩的手下楼,莉莉安边问道。 女孩撅了撅嘴,“早做完啦,你又不陪人家玩。”抱着她的胳膊,仰起可爱的小脸撒娇,“莉莉安明天陪我去游乐场好不好。” 莉莉安想了下手里的进度,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头,欣然答允,“好啊。” 姐妹俩说说笑笑来到餐厅,那里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在厨房忙碌。 “爸爸。”两人齐齐喊了声,男人转过头来笑道,“快去洗手。” 那是一个年约三十四的男人,岁月在他脸上勾画出成熟的魅力,他体格健硕,天生一张严肃脸,有着不怒自威的锐利眼神。不过看着两姐妹的时候素来很温和。 莉莉安带着薇薇尔去洗手,回来摆好餐盘。父亲瑞格做好食物端到餐桌上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开始吃起了晚餐。 莉莉安叉起一块土豆放进嘴里,味道不算特别好,只是吃了十多年已经习惯了。 这一次她是胎穿,原本有着当警察的父亲和温柔慈爱的母亲。五岁的时候,父亲晚上出公务,母亲临时生产,因送医不及时,在好不容易生下妹妹薇薇尔后,大出血而死。 父亲自责了很长一段时间,郁郁寡欢整天沉醉在酒精中,连工作都给有意搞砸、被警局辞退了。莉莉安刚开始看他痛苦还安慰着,后来忍无可忍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说教了一通,才让他幡然醒悟。 警局是回不去了,他还有心结,索性一身魁梧正气,靠着给富商当私人保镖,挣钱把两姐妹养大。 这些年因为年龄逐渐大了,身体不行了,也想多些时间和姐妹两个相处,所以瑞格另外找了一份商场保安的工作,工资肯定没有之前高,但胜在安全稳定。 莉莉安当然也更愿意他做现在的工作。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家人,薇薇尔更是她一手养大,她对他们的感情不亚于真正的家人。 “对了,爸爸,送给你一个礼物,”莉莉安拿出盒子递过去,眨了眨眼,“猜猜是什么?” “看看我们的小发明家又做了什么,”瑞格大笑着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枚袖扣,“这一次的礼物看上去,有点普通?” 他半开玩笑道,知道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他这个大女儿自小喜欢搞些机关陷阱之类的东西,以前他不在家,有次有强盗想要入室抢劫,还是靠着她平时做的机关,把人给制服了,歹徒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一身狼狈,差点连命都没了。 从此以后对于女儿喜欢搞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都十分赞成。 莉莉安拿过袖扣,展示给他看,“按一下侧边的键。”袖扣表面咻地弹开,露出里面半枚打磨过后的刀片。 刀片只有大拇指的指甲宽度,一面还细心地包上了防割布以免隔上自己,另外一面则磨的锋利铮亮。 “太棒了!”瑞格端详着纽扣,一脸惊叹。 这么小的刀片对于普通人来说防身都顶不了什么用,但是对于他这种退役的警察来说,这么点一块刀片,杀人都够了。 莉莉安解释,“虽然在商场当保安比起之前当保镖安全很多,不过万一有歹徒呢。还是带点东西防身吧。”她之前也做过些其他小巧方便携带的机关给父亲,比如领带里夹带薄刃、改装成窃听器的打火机等等。 “谢谢亲爱的。”瑞格把刀片放回袖扣,轻轻一摁袖扣恢复到之前的模样,半点看不出里面暗藏端倪,他把袖扣戴好,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莉莉安朝着薇薇尔使了个眼色,薇薇尔立刻撅嘴,不开心地道,“姐姐,我也要~” 莉莉安为难,“可是你不戴袖扣啊。” 薇薇尔伸出纤细的手腕,“姐姐你给我做个镯子吧,或者手表也行!” 瑞格立刻阻止,“宝贝儿,这不行!你随身携带刀片太危险了!” 莉莉安接着道,“其实我之前做的手镯成功了,就是一按可以发射细针的那个。” 薇薇尔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我想要!”随即想到什么,垮下肩膀,“细针虽然多,但是杀伤力不够啊。万一我遇到坏人了怎么办。” 莉莉安状若无意,“淬了毒就好了。” “这个主意好!”薇薇尔拍手兴奋道。 瑞格望着两个女儿,了然一笑,往椅背上一靠,“你们两个,串通好了是吧。” “爸爸!”薇薇尔讨好地凑过去,“暑假过完我就要读中学啦,现在社会上坏人那么多……” 瑞格戳了戳她苹果一样红嘟嘟的脸蛋,好笑道,“莉莉安跟你一个学校,会保护你的。” 瞧出他态度坚决,薇薇尔无奈朝莉莉安耸耸肩,示意自己爱莫能助了。 “还有莉莉安,”他收敛了笑容,转头严肃对着她道,“我说过了,有危险的化学药剂绝对不能碰!我也不会给你买!” “ok,”莉莉安举双手投降,好吧,想糊弄老爹弄来□□的计策再次宣告失败。 瑞格看女儿垂头丧气的样子,放软了语气,“你的手镯就很好了,照着样子给你妹妹做一个吧。” 莉莉安的手镯也是藏着刀片,瑞格是想着她留着万一被人绑架了,也好割断绳子逃跑,倒是没想过她能够凭借这么薄的刀片杀人的事。 至于莉莉安,则是打着防身和自杀两手主意。 感谢电锯门最后的教训,幸好被锁在密室的时候,手边还留有一把生锈的锯子。否则如果对方想要活活饿死她,想想死前的漫长折磨……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一直坚持不懈研发更多精巧随身的机关。 她想要在细针上抹上见血封喉的□□,就像暴雨梨花针,这样万一在遇到敌人也能拼死一搏。 不过她未成年弄不到□□,父亲也不给买,只能暂时放弃这个打算了。 还好这一次也算有所收获,父亲终于松口能够让妹妹有个镯子了。 “太好了!”薇薇尔欢呼起来,抱着瑞格的脸亲亲,“爸爸我爱你!” “我也爱你小宝贝儿,”瑞格一手抱住薇薇尔吻了吻她胖嘟嘟的脸颊,朝莉莉安招手,“大宝贝儿,快过来亲爸爸一下,我要去上夜班了。” 莉莉安佯作嫌弃,“才不要。” 瑞格叹气,装作无奈道,“哎,真是到了叛逆期了,爸爸好伤心。”一边站起来打算上楼换衣服。 莉莉安挥手,“去吧去吧,一路小心。” 送走了上夜班的父亲,莉莉安回来洗碗,薇薇尔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她的镯子,不停地开了关、关了开。 莉莉安看了一眼,“别玩啦,多弄几次弹簧就不好使了,关键时刻卡住了怎么办。” 薇薇尔笑嘻嘻,“那一定是姐姐你做的质量太差了。” “还敢嫌弃了,”莉莉安一手水,故意去抢镯子,“还给我。” “不要嘛~” 姐妹俩笑着在屋里追逐打闹,玩了半天看薇薇尔喘着气有点累了,莉莉安停住手,摸摸她汗湿的额头,“快去洗澡吧,早点睡,明天带你去玩。” “好耶!”妹妹欢呼一声凑上来亲亲她的脸,跑着上楼去了。 莉莉安做完家务,看了会儿书准备睡觉。来到楼上先打开妹妹的房间,薇薇尔已经熟睡,她的右手放在被子外面,露出手腕上一个手指宽的银色镯子。 莉莉安上前,轻轻给她拉好被子,把伸在外面的手小心翼翼地放进被窝里。 薇薇尔自小就是个左撇子,吃饭写以及日常都惯用左手,所以镯子戴在右手腕上才不碍事。 “……姐姐”熟睡中的女孩发出梦呓,莉莉安心里一片柔软,脸上不自觉地浮现一抹微笑,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 悄无声息地关上门,莉莉安背靠着墙壁,叹了口气。 这十几年她真的过的很幸福,在这个温馨和睦的家庭,她愿意生活一辈子。 可是每一天,心底都不时浮出阴翳,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有什么变故来摧毁这份幸福。 她已经很努力地去学习各种知识,不仅是机关,还自学了医科知识,打算报考医科大学习医术。 她不想让母亲的悲剧重蹈覆辙。 要变得强大起来……握了握拳头,原本打算睡觉的莉莉安回到房间,又开始看书学习。 后来看着时间太晚,刚躺上床迷迷糊糊,楼下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她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急匆匆下去。 “喂?”揉着惺忪的睡眼,莉莉安接起了电话。 “是汉密尔顿家吗?”里面传来陌生凝重的声音。 “是的,”几乎下意识的,心里掠过不详的预感,莉莉安握紧话筒,“有什么事吗?” 当听完对方告知的内容,莉莉安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莉莉安,怎么了?”楼梯上,穿着睡衣的薇薇尔不知所措。 “爸爸……”莉莉安悲痛的捂住脸,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妹妹这个噩耗。 接下来的一切好像一场噩梦。 莉莉安带着薇薇尔来到医院,在那里见到了父亲瑞格的遗体,也从警察那里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瑞格在商场值夜班的时候,在男洗手间里,割喉自杀了。 听到这个结论,莉莉安立刻反驳,“怎么可能!他平时一点问题都没有!” 警察告知她,现场没有任何外人来过的痕迹,也没有搏斗,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是用藏在袖扣里的刀片自杀的,看上去那是他自己准备的,隐藏的那么小心,肯定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那是我送给他的。”莉莉安倒退两步不可置信,薇薇尔在旁边扯着她的手哭叫着要爸爸。 警察因为她的话盘问了一番,发现还是找不到他杀的证据,只能以自杀结案。 莉莉安却无论如何不肯接受,坚持要去现场看一看。 警察局的人看她一个少女,怕吓着她怎么样也不肯,最后还是和父亲相熟的同事帮忙说情,才得意浏览下现场的照片。 颤抖的手接过血腥的照片,莉莉安忍住泪,目光在画面上仔细搜寻。 由于卫生间没有监控,事发时到底是怎样的情况没有外人知道。 于是现场的照片就显得非常珍贵。 无数张角度不同的照片,显示出瑞格死去时候的状态。 他仰面倒在洗手台前,从位置上看,活着的时候应该是正面对着镜子。 他脖子上血肉模糊,伤口横切交错,看得出是划了不止一道。 莉莉安体会过那种痛楚,要硬生生用薄刃的刀片来回割喉,得下多大的狠心? 看照片都能看出现场的血腥,四周都是被喷溅出的殷红的血液,一片狼藉。 而在尸体周围,血点都保存完好遗留在地上,说明并没有人在事后离开现场。 最重要的,就如同警察所说,那个袖章的机关很隐秘,除了瑞格和莉莉安薇薇尔三人,并没有其他人知道。 换句说话,种种证据都表明了,瑞格的确是自杀。 至于理由,也只能说是压力大、精神失常来解释了。 但莉莉安绝对不相信。 一个深爱着女儿们的父亲,就算真的精神压力大到自杀,怎么会用女儿赠送的礼物做工具?! 太诡异了。 如果这不是人为的,那么…… 一定是别的神秘力量。 想到这里,她忽然背脊窜上一股凉意。 第三十三章 鬼镜幽魂2 如果真的有鬼,自己该怎么办? 莉莉安问自己。 然而权衡利弊之下,生平第一次,素来讲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她却不得不选择了放弃调查下去。 妹妹已经没有父母了,她不能再让她失去姐姐,她唯一的亲人。 “爸爸,对不起。我不能为你报仇了。”抱着听闻噩耗后一直不停的哭,直到精疲力竭晕过去的妹妹,莉莉安心中充满着对父亲的愧疚。 瑞格去世后没几天,某天家里却来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你是……卡森叔叔?”打开门认出来人后,莉莉安止不住脸上的讶异。 本·卡森,爸爸当年在警察局里的同事兼好友,也是配合默契的搭档。曾经还救过他的命,卡森很感激瑞格,还时常带着礼物来看望她们姐妹两个。 后来瑞格离开警察局没多久,就听说他和新搭档摩合的不好,经常发生争执,有一次因为误伤了搭档又不服上司处罚,愤而离职,去了别的城市谋生。 虽然瑞格和他联系没断,但算起来,莉莉安和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好久不见了,莉莉安。”卡森抱了抱她,感慨道,“都长这么大了。” 莉莉安笑着迎他进屋,“是啊。艾米婶婶和黛丝妹妹、米歇尔弟弟还好吗。” 他们家也是两个孩子,和薇薇尔差不多年纪的黛丝,以及五岁的米歇尔。 她去倒咖啡,回身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卡森面容愁苦,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听到她的话,卡森苦笑了下,“我和艾米离婚了,现在搬过来,暂时住在妹妹安吉尔家里。” 莉莉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小时候见过他们一家,夫妻恩爱。没有想到这对夫妻还是离婚了。 卡森喝了口咖啡,打起精神来,“不提这个。我这次来,是从警察局的朋友那里得知你爸爸的事……我很遗憾。” 莉莉安心情低落,“谢谢你,卡森叔叔。” “你要打起精神来,还有妹妹要照顾。接下来的事我可以帮着你处理,”卡森话锋一转,神情收敛,隐隐透着严肃,“只是,瑞格的死,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莉莉安心中一跳,“……卡森叔叔?” 卡森不愧是当年警局的金牌探员,言辞犀利,“先不说你父亲的精神状态,我也是有孩子的人,你父亲就算自杀也不可能用孩子送给自己的礼物,这不是存心让孩子一辈子都活在自责中吗。所以他肯定不是自杀,是有人杀害了他,伪装成自杀的样子。噢顺带一提,莉莉安你现在还像小时候一样喜欢做这些玩意儿。能送给我一个吗。” 莉莉安点头,“当然没问题,”她很感激有人能够看出问题,可依照现场的痕迹,真的没有第二个人出现的可能。 “卡森叔叔谢谢你过来看望我们,”她真诚地看着他,“这样就够了。爸爸如果知道你还记着他,想必也会很开心的。” “莉莉安,难道你不想找出真凶,还给你爸爸一个清白?”卡森讶异地看着少女,她神情哀伤,但克制又镇定,他以前就觉得她聪慧早熟,而且现在也十六岁是个大姑娘了,所以直截了当的给她说其中原委,却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反应。 莉莉安摇头,“如果能够知道真相固然很好,可我要照顾薇薇尔,要打工赚我们的学费,我没有时间和精力追查下去。” “你放心,”卡森拍拍她的肩膀,语气坚定,“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莉莉安惊讶,“卡森叔叔?” 卡森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站起来,“我那天正好遇到百货商场招聘保安,就过去应聘了。明天开始正式上班。” “可”莉莉安心里一急,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卡森摆了摆手,“你也别多想,不仅为了瑞格的事,我也需要一份工作来养活自己。” 在商场当保安,工作强度又不高,待遇不错,这也是当初瑞格选择这份工作的初衷。 既然是出于个人原因,莉莉安也不好多说,只能道,“那您小心。我总觉得,事情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她不阻拦还有一个原因是,那间商场开业有一段时间了,保安也不止瑞格一个,可偏偏是瑞格出了事。其他人却安然无恙,这证明了大环境下众人还是安全的。瑞格只是特例。 送走了卡森,莉莉安来到楼上妹妹的房间。自从瑞格去世后,原本活泼爱笑的薇薇尔变得沉默起来,整天待在屋子里不愿意出去。 “薇薇尔,你在做什么?”推门进屋,莉莉安看到十来岁的女孩孤独地坐在床上,怀里紧紧抱着一条领带。 她一眼认出,这是去年父亲过生日的时候,薇薇尔用自己攒的零用钱给父亲买的礼物。 瑞格很喜欢,经常都要戴这一条。 父亲的死给妹妹带来的心理阴影,看样子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除的了的。莉莉安心中叹气,在床边坐下,薇薇尔抬起头,以往那双灵动扑闪的大眼睛,此刻像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充满着无助和茫然,“姐姐,爸爸真的回不来了吗?” 莉莉安抱住妹妹小小的身躯,轻声道,“爸爸去见妈妈去了,我们以后也会和他们团聚的。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姐姐……”薇薇尔巴掌大的小手把莉莉安的衣襟拽的紧紧的,滚烫的泪水打湿了她的衣服。 “别怕。”莉莉安抚摸着她的头发,一遍一遍的安抚哄劝。 曾经她可以为了爱的人去复仇,为此在所不惜; 而现在她发现,要放弃报仇,却是一件更困难的事情。 这份爱来的更加深刻。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汉尼拔后来会变成杀人狂魔。 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他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动力。可她还逼他活着,他一定很痛苦吧。 她感到深深的后悔自责,还有思念。 汉尼拔、哥哥……她很想他。 卡森协助莉莉安办完了瑞格的丧事,开始在五月花商场上班。 莉莉安和薇薇尔也重新回归平静的生活。 一个星期后,卡森再次登门。 他落座在沙发上,看上去这段时间都没休息好,形容困顿,他疲惫地揉着眉心狠灌了一杯咖啡下去,才歉意道,“抱歉莉莉安,突然来打扰你。” “没关系,”莉莉安道,“卡森叔叔,有什么事吗?” 他声音压抑而紧绷,急促喘息着透着恐惧,“我知道是什么杀了瑞格!是镜子!” 莉莉安心口一紧,“卡森叔叔,你确定是镜子?我是说,不是人为的,而是某些灵异的现象?” 瑞格抓着头发,显得很焦虑,“我确定!商场地下室有一面奇怪的镜子,上面有血手印,我很奇怪凑近去看,发现手印是是从里面呈现的,外面根本擦不掉!结果照镜子的时候发现镜子里出现我的身影,却和我有完全不同的动作!” 镜子,莉莉安蓦地想起瑞格死的时候,也正对着一面镜子。 如果是镜子作祟,的确能够解释瑞格离奇的自杀。 有的时候,令人不敢相信的,反而是真相。 她深吸一口气,压抑住狂跳的心脏,一字一字认真道,“卡森叔叔,求你了,不要再继续追查下去。这份工作也辞了吧。” 她不能拖卡森下水。 “可是”卡森还想反驳,被莉莉安态度坚决地打断,“也请你以后不要告诉我这些事情了。我父亲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和妹妹还有新的生活。而卡森叔叔你也别忘记了你还有妹妹,还有妻子和孩子!”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她冒不起这个险。卡森也不行。 听到她这样说,卡森紧张的神情慢慢变得冷静下来,“……是了,你说的对。”他曾经是一个面对过很多穷凶极恶歹徒的警察,然而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令他感到恐惧。 想到身边的亲人,他果断决定放弃这份工作,“我明天就辞职。抱歉莉莉安,没办法为你做点什么。” “已经足够了,谢谢你,卡森叔叔。” 送走卡森,莉莉安发现自己手心都渗出了汗。 父亲的死竟然是因为一面诡异的镜子。这东西家家户户都有,如果真有问题绝对防不胜防。 不过幸好她和妹妹都没有照过那面镜子,但卡森,她心口一跳,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如果瑞格是因为照了那面诡异的镜子而死,那同样照过镜子的卡森……? 那个晚上莉莉安提心吊胆,而第二天清早,她再次接到卡森的电话。 看到手机上显示的联系人,她犹豫了,接还是不接? 接的话,她很怕再和那件事扯上关系;不接的话,万一是其他事呢。 可该来的总归会来,躲是躲不掉的。 她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接通了电话。 那一端,传来男人喑哑绝望的嗓音,“我没有继续呆在那里了,但镜子却不肯放过我!” 莉莉安身形一僵。 紧接着他第二句话响起-- “安吉尔死了。” 卡森的同胞妹妹安吉尔,在昨晚被发现死于自家浴缸里。 死因是自己用两只手分别掰着上下颚,硬生生撕裂了下颚,造成大出血而亡。 这一次,诡异的死法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视。 但对于卡森来说,太迟了。 莉莉安去参加安吉尔的葬礼,特意找到形容憔悴的卡森追问,“为什么安吉尔会死?她根本没机会照镜子!” “是我的错,”卡森自责地捂住脸,艰难道,“我去你家告诉你这件事之前,我其实已经出现在那面镜子前两次了。第一次之后我没当回事,结果回家,就是安吉尔那里,在浴室的镜子里发现有我的身影但有不同动作,我当时以为是错觉……” 随着他的述说,莉莉安的身体逐渐发凉,看样子镜中的恶魔跟随他回家了,才害死了一无所知安吉尔! “嘶!”她猛然倒抽了口凉气,抓着卡森的胳膊急问,“那你昨天到我家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诡异的现象!?” 卡森脸色一白,眼里涌现出不安和忐忑,迟疑了下。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说啊!”莉莉安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逼着他说清楚。 卡森叹息,“我走的时候,隐约看见你家窗户上反射出瑞格的样子。” “他拿着一块刀片不停地抹脖子,血流如注,他却盯着我阴测测地笑。” “我不敢告诉你,怕吓到你。” “莉莉安!” 二话不说,浏莉莉安甩开卡森的手,不顾身后的挽留,转身朝家里飞奔,心急如焚-- 薇薇尔还一个人呆在家里! 第三十四章 鬼镜幽魂3 莉莉安打了个车,不停地叫司机快点,一路狂奔回家里,冲上楼一把推开房门,“薇薇尔!” 女孩抱着绒毛玩具坐在地上玩,被她吓了一跳,“姐姐?” 莉莉安扶着门喘息,眼睛一眨不眨,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你没事吧?” 薇薇尔茫然,“没事啊,你好急的样子?” “呼”长长的吐了口气,放松下来才发现有点腿软。她走过去跌坐在地上,一把抱住薇薇尔,感受到软暖的身躯,喃喃低语,“……你一定要好好的。”一次次被命运从身边夺走亲人,她的承受力也是有限的。 薇薇尔用小脸蹭了蹭她的,绵软的语声在耳边响起,“我们都要好好的。” “嗯。”姐妹俩相视一笑。 莉莉安眼角余光忽然瞟到桌子上的一面圆形的梳妆镜,“对了,那天卡森叔叔走之后,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事?” 薇薇尔不解,“奇怪的事?” “比如,”莉莉安犹豫了下,现在薇薇尔对镜子完全不知情,如果告诉她反而增加了风险,于是改口道,“没什么,总之你如果看见任何特别的事情或者现象,一定要告诉我。” “好。”薇薇尔乖巧地点头。 莉莉安放下心来,摸摸她的头发,“我去做饭。” 正在这时接到卡森的电话,他的声音很紧张,“莉莉安,薇薇尔没事吧?” “没事。”莉莉安掩着电话,走出去关上妹妹的房门,听到那边也是长舒了口气,“没事就好,我想你们又没有直接参与到这件事来,应该不会牵扯到你们的。” “但愿如此。”莉莉安心里没有那么乐观,毕竟安吉尔也和这件事毫无关联,只是呆在家里就遭遇这种飞来横祸。 而直接面对过镜子的卡森,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但别人刚刚失去妹妹,她也不好多说,匆匆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老实说,她真心想把对方拉入黑名单了。 明明自己都已经放弃了复仇,要是因为别人拖她下水,给妹妹和自己带来灾祸,那才是有冤没处伸去。 莉莉安收拾心情,下楼去做饭。 平底锅滋滋冒着油,牛排在高温舔舐下逐渐变熟,厨房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墙壁上挂着的擦得铮亮的锅底,显示出主人的爱洁干净,反射出正在忙碌影影绰绰的身影。 就在这片宁静中,忽然有奇怪的画面出现。 只见锅底照出的影子诡异地扭曲了下,专心致志煎牛排的莉莉安并没有注意到。 正低着头把牛排舀到餐盘里,身后传来被人窥视的感觉,她一向对别人的目光最为敏锐,扭头去看,厨房空空荡荡的,除了她并没有别的人。 “薇薇尔?”她小声喊道,然而并没有回应,证明刚才不是妹妹。 莉莉安倏地警觉起来,她的第六感一直很准,联想到卡森的话,原本放下的心又不由自主提了起来。 事情……还没有结束。 做好了午饭,莉莉安上楼去叫薇薇尔吃饭。 推开门,薇薇尔果不其然又在抱着毛绒玩具发呆。 父亲去世后,薇薇尔性格变了很多,让莉莉安也有些担心,只能加倍关怀,好尽量让她早点走出阴影。 下楼后薇薇尔看到餐桌上摆放的食物,难得露出点笑脸,“是牛排!” 莉莉安摸摸她松软的头发,“嗯,是你喜欢的牛排。” 薇薇尔上桌,因为是左撇子,习惯左手拿刀右手持叉,动作灵活地切割牛排,她右手腕上的镯子时不时撞在桌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莉莉安看了一眼,“里面的刀片我给你取掉好了。” 薇薇尔一愣,“唉?” 莉莉安垂眸,“你拿着刀片还是太危险了。”父亲的死还是给她带来了一些阴影,她不能放任刀片这么危险的东西被柔弱的薇薇尔随身携带。 薇薇尔听她这样一说也想起了缘由,如果是以往她还要争论一下,她很喜欢和姐姐有同样的东西。 现在也没了兴致,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牛排,好像失去了胃口,意兴阑珊道,“随便吧。” 莉莉安伸手想取她镯子上的刀片,薇薇尔干脆把镯子整个取下来塞给她,也没有带回去的意思。 莉莉安心中愧疚,这段时间忙着处理父亲的后事,以及打工想多存点钱,难免没什么时间陪她。 想了想,莉莉安道,“明天我带你去游乐园好吗。” 事发前一天她答应过薇薇尔的,只是后来父亲出事,就遗忘了。 闻言,薇薇尔这才露出点笑容,“好!” 吃过了午饭,陪薇薇尔玩了一会儿,莉莉安便要去打工了。 瑞格留给姐妹俩的钱并不多,她马上也快要考大学了,必须要挣钱才行。 晚上回来,懂事的薇薇尔已经做了简单的晚饭。两人吃过饭轮流去洗澡,薇薇尔先去,然后洗完了莉莉安才去。 浴室里一片水汽朦胧,但对着浴缸的一面光滑的大镜子上没什么雾气,看样子是薇薇尔洗澡完擦过了。 女生洗澡总是要照照镜子,这也没什么。 莉莉安脱了衣服,进入到浴缸里。 温热的水包裹着身躯,滋养着疲惫的神经。 一阵倦意涌来,她慢慢合上眼。 镜子清晰地照出浴缸里的少女的侧面,她闭着眼,脖子以下浸在水中,若隐若现发育良好的身躯。 忽然,镜中的少女睁开眼,面无表情地扭转脖子,死死盯着浴缸里的莉莉安! 明明应该和主人动作同步的镜子里的画面,却在此刻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做出了完全不一样的动作! 镜中少女嘴角扯出狰狞的笑,一手摸到脱衣服时随手放在浴缸边缘的手镯,摁开了机关。 极其轻微的响声,惊醒了半梦半醒的莉莉安,她一下睁开眼,错愕地发现自己右手竟然拿起了刀片,还正要对着脖子用力划下! “唔!” 右手仿佛失去了自己的控制,她反应迅速,左手一下猛击右手手腕关节处,打掉了刀片。而余光已经扫了到侧面墙壁上的镜子,看到了镜中诡异的画面! “哗”翻身从水中跃出,她抓起湿毛巾扑向镜子,一下把它挡的严严实实! 直到这个时候,右手的掌控权重新回到自身,她一手撑着毛巾,靠着墙壁喘气,全身*的也顾不得擦拭。 看样子,卡森从商场那面诡异的镜子中带回来的恶魔,不仅带回了安吉尔家,还带到她们家! “可恶!”事情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莉莉安定了定心神,找了个镜子照不到的角落换好衣服,头发湿漉漉地冲回客厅。 在客厅看电视的薇薇尔被她一脸严肃地吓了一跳,“姐姐?” 看到妹妹,莉莉安缓和了下表情,“没事,你接着看。” 她拿了手机走到阳台,给卡森拨去,电话接通后,率先传来对方的声音,“我正想给你打电话。” 莉莉安心中一紧。 卡森道,“安吉尔的死让我很愤怒,我冲回商场对着那面镜子开枪,但是诡异的是,镜面的裂痕飞快自动愈合了--我没办法弄碎它!” 莉莉安皱眉,“怎么会这样!” 她之前还考虑过如果打碎了原本的魔镜是不是就能消灭恶魔,看样子没那么简单。 “还有,我查到了商场之前的一些事。以前那里也是商场,不过被老板的儿子纵火烧毁了,还丧心病狂杀了家里所有人。自己也进了精神病院。” 莉莉安飞快思索,“这个人是所有事件的起因?” 那边卡森道,“不是,他也是受害者。我找警局的熟人查了当年的审讯录像,他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非常恐惧镜子,一个劲儿说着自己不认识谁是埃塞克。” “埃塞克又是谁?”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不清楚,我还在查--我打算再去一次镜子那里。”卡森的声音透着一去不回的决绝。 莉莉安握紧手机,“……能不能另外想办法,别去那里。” 卡森苦笑了下,“我找人查过了,只是姓埃塞克的、曾经居住在这个城市的,都有几千人。” 换句话说,他根本没有时间一个个去查证,只能冒险寻求更多信息了。 “对了,你打电话找我什么事?”卡森问道。 莉莉安声音发紧,“镜子……恶魔,到我家里来了。” “不!”电话里,男人的声音懊悔痛苦,“抱歉,是我的错,把你们姐妹俩拖到现在这个危险的境地。” 他内心充满着歉疚,甚至建议道,“要不我去接你们,你们可以暂时住在艾米那里。” 他前妻艾米住在这个城市的另一边的郊区。 莉莉安拒绝道,“老实说,我觉得如果镜子的世界是相互连通的话,我和薇薇尔和这件事没什么瓜葛都会被对方找上门来,那你、艾米婶婶和黛丝迈克尔……你们一定要小心。” 电话那段的呼吸一下加重了。 提醒了卡森,也获得了一些情报,莉莉安咬着指甲,犹豫不决。 虽然已经放弃了追根究底,但坐等对方主动找上门来也不符合她的性格。 她想了想,从地下室翻出之前用剩的油漆,开始涂家里的镜子。 薇薇尔好奇地跟在她身边,“你在做什么?” 莉莉安认真地警告妹妹,“听话,别多问,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薇薇尔乖巧地点头,她很少见姐姐严肃的样子。 莉莉安一个人把家里的镜子都给涂了一层绿色的油漆,直到半夜才给弄完。 疲倦地收拾东西,准备回房睡觉前,照例去妹妹那里。 薇薇尔睡的很香,侧着头手里攥着手机,眼角还带着泪痕。 莉莉安慢慢从她手中拿出来,按开屏幕,怔楞了下,相册上是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一家三口拍的合影。 手指轻轻抚过父亲成熟稳重的面容、妹妹的灿烂笑脸,心中一叹。 往后面翻了几张,也都是家人的照片。随手往前翻了下,莉莉安一顿,相册里出现了一张最新的照片,上面显示的时间是白天,是莉莉安开始刷漆之前就拍了的。 薇薇尔是打开衣柜门,对着里面的穿衣镜,拍了一张穿裙子的自拍照。 从画面显示,她把手机举在胸前对着镜子自拍。因此闪光的时候,在焦点反射出一团昏黄的光晕,显得她的面目有些模糊。但能看出她穿的裙子是上个月莉莉安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平常都舍不得穿,看样子是为了明天出去玩儿才特意试穿的。 莉莉安盯着画面上焦点模糊光线昏暗的照片,点了删除键。 直到照片消失,她才吐了口气。 希望是她多想了吧…… 第二天,薇薇尔起了大早,兴奋地催促着莉莉安带她去游乐园。 喧闹的游乐园里人山人海,莉莉安陪着薇薇尔玩了几个项目,中途接到卡森的电话,说家里的镜子果然出现了异样,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他拼劲全力都会找出真相,解决掉恶魔。 莉莉安只好为他祈祷,她心中也迫切地希望事情能够圆满解决,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很难捱。 薇薇尔今天格外的兴奋,一个个项目都去玩,连以前不敢玩的过山车都敢挑战。很快到了中午,两人找了家快餐店吃午饭。 莉莉安取了餐回来,薇薇尔迫不及待就拿起刀叉开吃。 “慢点,没人和你抢。昨天才是牛排,今天又是牛排,你都吃不腻啊。”看薇薇尔吃的狼吞虎咽的样子,莉莉安觉得好笑,把吸管插到饮料里,递给她。 薇薇尔右手接过喝了一口,放回桌子,接着右手持刀左手持叉的继续切牛排。 莉莉安看了她一眼,唇角的笑容顷刻间凝固住了。 下一秒,血液逆流冲回到脑子里,她感到天旋地转-- 薇薇尔是左撇子!擅长用左手的她吃饭时的习惯和普通人是完全相反的! 第三十五章 鬼镜幽魂完 此时正值炎炎夏季,酷暑难当,快餐店里人流攒动,喧闹闷热,莉莉安却是从手到心浑身冰凉,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克制暴起杀人的冲动。 她逼迫自己在心乱如麻的情况下,思考线索: 一定是镜子搞的鬼,镜面成像和真人是相反的,因此现在“薇薇尔”才会擅长用右手。 她想起手机上拍摄照片显示的时间,正是昨天下午她不在家时。 看样子是那个时候镜中的恶魔出来,霸占了薇薇尔的身躯。 “姐姐,你怎么不吃?”注意到姐姐握着饮料半天没有动弹,”薇薇尔”问道。 莉莉安握着饮料的手一抖,差点把水洒出来,她匆匆把饮料往桌上一放,若无其事地笑道,“没事,忽然想起朋友之前找过我,我给她回个电话。你在这里慢慢吃。” 她微笑着,对待妹妹的态度温柔亲切,看不出和平时任何不同。只有心在滴血,恨的咬牙切齿。 握着手机莉莉安起身走到了餐厅外面,找了个薇薇尔看不到的角落,拨通了卡森的电话。 刚刚响了一两声,就被对方快速接通。卡森第一句话就是,“莉莉安?又出什么事了吗?”声音紧绷。 “卡森叔叔,看样子我们有了共识,彼此给对方电话一定没好事,”莉莉安扯了扯嘴角,笑容比哭还难看,“镜子恶魔霸占了薇薇尔的身躯,我该怎么办!” 那边卡森不可思议惊呼,“怎么会这样!我之前、之前从未遇到过!”他急的有些语无伦次。 莉莉安咬牙,“莉莉安之前对着镜子自拍过,我想就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它是霸占了莉莉安的身躯,还是……交换。” 从齿缝间艰难挤出的两个字,表明主人痛苦的心情。 如果是霸占的话,想办法驱赶恶魔;如果是交换,这意味着此刻真正的薇薇尔还被关在镜子里! 那个怕黑黏人、喜欢抱着她说最喜欢姐姐了,像是棉花糖一般软软的小妹妹,现在被关在镜子死寂的世界里生死未卜,这怎么让她不心急如焚! 卡森倒抽了一口气,“可恶!我必须尽快找到事情的起源……老实说,我这边状况也不好。” 莉莉安拧眉,“又出事了?” 电话里传来男人沉重的声音,“我刚才从商场地下室离开。在那里墙壁的夹缝间,发现了一个满是镜子的密室……” 时间有限,他尽量抓重要的点说。 简单来说,他发现的那个密室里四面八方全是落地镜,中间有个绑椅,椅子上的布条写着一个叫做安娜·埃塞克的名字,还印着圣马修医院。 卡森查证,圣马修医院就是现在商场的前身,它原来是一间精神病院,安娜则是其中的一个病人,她患上了精神分裂症并伴随暴力行为。资料显示1951年她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与此同时,圣马修医院的所有病人也于同一天在那个充满镜子的房间里以最残忍的方式互相残杀全部死亡。他们的主治医生肯恩也在拘留室里用镜子碎片自杀身亡。 卡森又托人去找当年圣马修医院的残存的档案,结果翻出来发现有一份资料上却写着她在大屠杀之前的两天就已经出院了。 听到这里,莉莉安惊道,“她还活着?!” 卡森道,“上面有个出院填写的地址,我现在正在去找她的路上,不管她是不是罪魁祸首,一定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他的声音发了狠,“艾米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家里的镜子出了怪事……我知道它不会放过我们!一定要在它动手之前消灭它!” 但说是这样说,两人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对付镜子,薇薇尔的状况更是让人焦急又无措。 和卡森通完话,除了了解一些事情的缘由,对解决问题并没有办法。 莉莉安回到餐厅,薇薇尔把埋在食物中的头抬起来,笑着招呼,“你去哪里了,这么久。” 莉莉安笑笑,“打工的同事临时有事,让我下午去带班。抱歉薇薇尔,我们先回去好吗。” 薇薇尔脸上一下显露不高兴,撅着嘴挽着莉莉安胳膊撒娇,“不嘛,我还没玩尽兴。” 被她碰触到,头皮登时发麻,莉莉安忍着甩开它的*,笑着安慰,“薇薇尔听话,乖啊,明天带你来。” 薇薇尔好不容易才被劝服,不开心地被莉莉安带回家。 大手牵着小手,短短的一路,对于莉莉安来说是无比漫长的煎熬。 莉莉安打开门,“薇薇尔”先进屋,莉莉安脸色瞬间一沉,在她背后反手锁上门,一手摸上自己的手镯。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薇薇尔脖子上贴上锋利的薄刃,半枚刀片打磨的发亮,冰冷贴着她温热的肌肤。 薇薇尔茫然无措,“姐姐?” “别叫我姐姐!”莉莉安一手锢住她肩膀,一只手拿着刀片,在她背后厉声道,”你是从镜子里出来的吧,我妹妹在哪儿!把她还给我!“ 薇薇尔要哭出来似的,小小的身体害怕地颤抖着,“姐姐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莉莉安狠狠抓起她的右手,“还在演戏?我妹妹是左撇子!可你却是用右手拿刀!” “那就没办法了,”话音刚落,它就停止了颤抖,背对着莉莉安露出阴测测的笑容,“我们和你们是完全相反的,这一点即使伪装也做不到。” 刀片更紧地贴着它的脖子,莉莉安眼神狠戾,喝道,“把薇薇尔还给我!” 它笑起来,“我就不还,你能拿我怎么办呢,你忍心伤害这具身体吗。” 莉莉安敏锐地抓住关键词,“所以说身体还是薇薇尔的?那么只是灵魂……镜子!” 如果只是灵魂交换,那么这个恶魔从镜子里来,薇薇尔一定被交换到里面去了! 它脸色变了变,突然疯狂挣扎起来,莉莉安毫不客气重击它的后颈,被困在这具柔弱的身躯里,几乎哼也没哼一声就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莉莉安把昏迷的身躯抱上楼,放到二楼妹妹房间衣柜边,自己奋力用刀片刮掉穿衣镜上面的油漆。 她刮的时候特别注意了位置,只刮掉部分油漆,镜面照射出她脑袋和上半个身躯。 莉莉安捏着它的脖子放在镜子前,厉喝道,“把薇薇尔换回来!” 镜子的”自己“神情阴沉地盯着她,忽然镜面出现一个小小的手印,是薇薇尔! ”砰砰!“ 薇薇尔含着眼泪,拼命地摧着镜面,大叫大喊着,可是莉莉安在镜子前什么也听不到--连声音都被隔绝了! ”薇薇尔!“莉莉安心急如焚。 镜子里的“自己”朝她邪恶一笑,把手放在身前薇薇尔的肩膀上,薇薇尔脸上的恐惧浓的都要溢出来,惊慌失措想避开,却怎么都动不了,哭着朝镜子外面的莉莉安伸手求救。 镜中人狞笑着抬起手,莉莉安发现她的手又一次失去控制了! 眼睁睁地看着手慢慢地抚上面前昏迷的女孩的脖子,蓦地收紧! ”莉莉安瞳孔骤然紧缩,猛地回身一脚,砰地一声关上了带有穿衣镜的那扇衣柜。 隔绝了镜子的视线,双手立刻恢复了自由,她松开手,昏迷的“薇薇尔”脖子上被掐了一个手印,但并不致死。 她目光飞快地扫过屋内的布置,镜子一类的东西要么被移除封进地下室,要么被涂了油漆遮挡住了镜面,没有其他可以反射的-- 不!还有一样东西! 莉莉安瞳孔缩了下,窗户上照出她并不算特别清晰,但明显能看出轮廓的映像! 而那个人影手里抓着刀片正朝脖子上狠狠划去! “该死!”莉莉安眼疾手快,左手抓着右手阻了那么一下,看上去微不足道的停顿,足以让她一缩脖子整个人钻到书桌下面。 屋内死一样的安静。恢复自由的莉莉安咬着手指,脑子里疯狂地思考对策: 看样子镜子里的恶魔彼此间并不友好,刚才甚至主动要借她的手杀掉“薇薇尔”; 镜子的恶魔可以借助反光物体移动,换句话说,不仅是镜子,只要是可以照映出人体的东西,它都可以借用。 家里的玻璃窗户,铮亮的器具,都很危险。 在被完全控制前,只要能避开镜子的视线,就会打断操控。 最重要的是,薇薇尔现在还活着,但怎样才能交换回来? 打碎玻璃?可那样做的话,等于伤害了镜子里的薇薇尔,她冒不起这个险。 “唔”躺在不远处的“薇薇尔”悠悠转醒,她睁开眼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莉莉安缩在书桌下狼狈的模样,开心笑起来,“没用的,你放弃吧。” 莉莉安眼里一道暗光闪过,盯着她放软了语气,“从镜子的世界来到现实,感觉不错吧。” “薇薇尔”得意,“那是,有美味的食物可以尽情享用,可以很自在的生活……”忽然皱了皱眉,低头嫌弃地扫了眼身体,“就是这具身体太小了,一点都不方便。” 莉莉安循循善诱,“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它显出一点感兴趣的样子,毕竟才从镜中出来,它的心智还是比不过心机深沉的莉莉安。 莉莉安道,“你也看到了,我对我妹妹有多么的疼爱,所以我愿意和你交换,你用我的身体,把妹妹还给我。” 它摇头嗤笑,“别做梦了,这根本不可能,你们人类只有一个,我们也--” 话刚出口,它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闭嘴,但已经为时太晚! 莉莉安脸上浮起古怪的笑意,它反应过来拔腿想跑,莉莉安纵身一跃把它的小身板压在身下,玻璃窗的镜鬼还来不及做出动作,她就已经把人连扯带拽的拖回书桌下,刀片比着它的喉咙,冷冷一笑,“变成人很美好吧,既然能够品尝到食物的滋味,想必痛楚也能够体会?” 话语间,她手中锋利的刀片划过它的脖子,一线殷红的血液立刻流了出来! 它立刻不敢挣扎,可怜兮兮地哀嚎“好痛啊”。 莉莉安毫不客气逼问,“不想死的话,就告诉我怎么交换回来!” 它捂着脖子摇头,尖利喊叫,“我不会再回去的!就算你杀了我,她也回不来!” 莉莉安的心一下跌落到谷底,捏着刀片的手指太过用力,自己的指腹都被割出一条血线,她却浑然未觉,凑在“薇薇尔”耳边,声音冷漠如亘古不化的冰雪,“既然这样,那大家就一起死吧!” 如果薇薇尔回不来,她也没有继续在这个世界存活的必要了。 手起--眼见着就要刀落! “不要--” “叮铃” 就在这时,尖利惊恐的叫声混合着手机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莉莉安的动作。 她迟疑了下,一手持着刀片威胁它不准动,一边从口袋里摸出电话,上面显示的果然是卡森。 她心中一下燃起希望,“卡森叔叔!事情怎么样了!” “我找到安娜·埃塞克了!”手机里男人的声音久违的显出一丝兴奋。 “她被关在那间镜屋,医生是想治疗她的精神病,结果令她发疯的恶魔从她身体立刻,寄居到了镜子里!她清醒过来离开了精神病院,但镜子却杀害了那里所有人!” 不仅如此,现在还在继续迫害他们。 “安娜后来隐居在修道院中,一直在忏悔。现在也被我说服,愿意回去解决当年自己留下的祸端。” 莉莉安心思急转,“怎么解决?” “……”卡森迟疑了下,实话实话,“我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但是我们必须要回去。” 再一次去面对那面可怕镜子,需要莫大的勇气,而他为了保护妻子孩子,别无选择。 莉莉安闭了闭眼,在这些灵异物体面前,普通人的能力实在太过渺小无力了,“……小心。”她唯有提醒。 挂断了电话,她接着处理“薇薇尔”。 她把它拖到衣柜前,深吸一口气,再一次打开了那扇有着穿衣镜的衣柜门, 镜子中照映出她挟持“薇薇尔”的样子,只不过两个人表情完全不同。 她面无表情,而镜中的“她”则是阴测测的笑;她怀中躺着软绵绵的“薇薇尔”,镜中的薇薇尔哭叫着一个劲儿地捶玻璃。 仿佛意识到她想做什么,镜子的自己嘴角的弧度越发扩大到狰狞,它控制着她缓缓抬起手中的手机,把镜头对准镜面。 莉莉安凝视着镜中的薇薇尔,“活下去。” 薇薇尔恐惧绝望地张嘴呼喊,听不见她的声音,但是从嘴型可以看出,她说的是,姐姐,不要-- 莉莉安微笑着和她凝望,与此同时,□□控的手按下了手机的拍照键。 “咔嚓”。 两分钟前,另一边的卡森和安娜终于潜入到地下室,回到那间满是镜子的房间。 苍老的安娜让卡森把她捆在座椅上,并把他赶了出去。 随即,镜屋传来鬼魂的嘶鸣哀嚎,从四面八方的镜子中涌入汇聚到安娜的身体里,她痛苦的喊叫,声音凄厉。 无数被镜子害死的冤魂也钻了出来,围绕在安娜身边,憎恨地吞噬她的血肉! 猛然间,所有的镜子倏地炸开! “轰!” 巨大的冲击力下,守候在外面的卡森被整个掀翻,地板都在剧烈震动。 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卡森捂着流血的脑袋爬起来,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而就在爆炸的那一刹那,莉莉安所在的家里二楼,发出轻微的快门声。 “咔嚓” 闪光灯对着镜子,镜面又将白色的强光反射回来,照的人下意识的闭眼。 等到莉莉安睁开眼,出乎她意料的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镜子中还是映出她的模样,怀中的薇薇尔逐渐苏醒,嘤咛一声睁开眼,“姐姐?” 莉莉安盯着她惊疑不定,她伸出左手摸摸她的脸,又哭又笑,“我出来了,太好了!姐姐也没事!” 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莉莉安稍微放松了点戒心,心中疑惑,难道是同一时间,卡森那边解决了恶魔,所以她们这边才能安然无恙? 她拿起手机想要给卡森打电话确认,然而屏幕亮起的一瞬,她怔住了-- 上面的字,全部是反向的! 简直就像是,对着镜子照手机。 身体里流动的血液像在一瞬间冷冻成冰,她推开怀中茫然的薇薇尔,扑向书桌,随手一翻,所有的书籍的字迹全部都是反着的! 所以,卡森还是失败了。 莉莉安从震惊中冷静下来,这样的情况只可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她进入到镜子中了! 如果是这样--薇薇尔! 她扑到镜子前,里面显出薇薇尔的身影,她不是像现在这般坐在地上茫然无措,而是抱着“她”的身体痛哭。 仔细一看,那具身体面色发青浑身惨白,一眼便可以看出死的不能再死。 莉莉安反而如释重负,没关系,只要薇薇尔能够回去。 她就算死也-- 不对!她猛地睁大眼睛,显露从未有过的惊惶。 每次只要身体死亡,她就会自动从梦境中醒来,为什么现在她还被困在镜子里! 她捡起地上的刀片,用力划过手腕。 然而仿佛刀刃割破的是一层塑料,眨眼间血都不流一滴,伤口就愈合了! “不!!”她真正感到了久违的恐惧,她的灵魂被镜子彻底禁锢住了! 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慑住了她,一把扑在镜子前用力地砸向镜面,“救命、谁来救救我--” 比死亡更痛苦的是,活在镜中虚假的世界,生不如死! 她不要、不想这样…… 有谁,谁能来救救她! 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听到她绝望的悲鸣,镜面仿佛水面一样荡起波纹,如涟漪一般扩散开来。 莉莉安愣住,镜面显示出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一身黑色的斗篷,一手镰刀,兜帽下空洞的眼睛幽幽注视着她,慢慢抬起白骨森森的手-- 咔嚓,以它指尖点在镜面的位置为中心,玻璃如蛛网般向周围碎裂开去,先是修长尖锐的指骨、接着是宽大的掌骨,白骨嶙峋的手有着摧枯拉朽之势穿透整个镜子,一寸寸伸到她面前。 定定望着那只骷髅的手,她忽然间泪流满面。 不是恐惧,亦不是害怕,而是…… 好开心,终于有人来接她了。 简直开心到忍不住哭出来的地步。 呜咽着一手捂住嘴,一手搭上它摊开的手掌。 温软的手握上阴冷的白骨,然后彼此手指握住手腕,掌心紧紧相贴。 它太冷了,从交握的地方传来的阴冷沿着血脉几乎要冻住全身,可她握的那样紧,一点都舍不得放开。 而它的手如铁钳般,用着仿佛捏碎一般的力度死死抓着她的,令她都有点生疼了。 带着泪水的脸,朝着镜子外面的人绽放灿烂的笑靥,“你来接我了。” 手臂猛地传来一股大力,她整个人被拉了出去,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再醒来时已经回到了现实中。 “……”郝萌内心有点复杂,本来以为迎接她的是它硌人而冰冷的怀抱呢。 遗憾地叹气,细细摩挲着右手,仔细回味残存在指尖的温度。 唇边带着甜甜的笑,忽然想到什么,又蹙起了眉。 为什么它不能在现实世界出现在她面前? 是她没死就见不到,还是说,它没办法来到这里? 尽管对它还有着很多困惑,也不影响她一天的好心情。 -------------- 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黎落目睹同桌一整天都弯着眼笑眯眯的,时而还偷笑一下,忍不住道,“你今天怎么了?一副沉浸在恋爱中的少女的模样。”整个人都散发着粉红的气息。 “有吗,”郝萌捧着脸,眼睛弯成两抹月牙,“也许快了吧。” “咦?”黎落好奇,打趣道,“是谁入了我们萌萌的法眼啊?快说来我听听~” “嘘”郝萌将手指抵在唇上,神秘兮兮的,“确定了再带给你看。” 只是希望到时阿落不要被吓到才好。 郝萌甜蜜的想。 第三十六章 血之考试 窗外雾色茫茫,安静的教室里,无数白色的考卷被火焚炙,化为灰烬在半空中纷纷扬扬,徒留火光明灭闪烁。 摆放整齐的桌椅正中间,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正埋头在试卷上写着什么。 她的手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竟是在试卷上疯狂用力地勾画起来,笔尖戳破了脆弱的纸张,好好的一张纸顷刻间被她划的支离破碎。 莉安站在讲台前,静静观望着她。 忽然,那人停住笔,“莉安啊”女孩慢慢抬起头,黑发下是一张惨白的脸,那双睁大外凸的眼睛血色弥漫,一行血泪从眼角滑落,衬得她那张阴测测的脸越发诡异。 莉安呼吸一窒,匆忙上前,不可置信,“阿落?” 话一出口她随即反应过来,不可能是黎落,对方不会叫她莉安的。 如果叫她莉安…… 又是一场梦境。 “呵呵”女孩咯咯笑起来,眼睛哀怨地瞪着她,双手撑着课桌站起身来。 她穿着黑白的校服裙,衬衣领口被扯烂,露出大半个带着尸斑的胸口,衣服裙子上都是斑斑血迹,步履摇晃地朝莉安走来,布满瘀紫的白皙大腿内侧,一线血迹蜿蜒而下。 血越流越多,随着她的走动在身后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脚印。 莉安站在离她几个课桌的距离没有动,尽管心里知道对方并不是真正的黎落,可看见那人和好友一模一样的长相,有着一眼可见的凄惨遭遇,还是忍不住心生愤怒悲伤。 女孩摇摇晃晃终于走到她面前,那双眼睛怨恨地盯着她,染血的红唇扯起一抹凄厉的笑容,布满尸斑的纤细的手臂抬起,双手卡在莉安的脖子上,面目狰狞扭曲,“说好了做好朋友,一分一秒都不能少。你来陪我吧--” 窒息般的痛苦瞬间侵袭而上,喘息艰难,她却不躲不闪,甚至抬手抚摸对方惨白没有血色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再等一等。” 不管原主怎么样,但她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说到,必定做到。 女孩死死盯着她,倏尔松开了手。她脚下出现一个黑气重重的漩涡,整个人身体慢慢沉了下去。两人胶着的视线一寸寸下移,女孩仰望着她,而她俯瞰着女孩。 在即将湮没于黑暗之际,女孩说,“我等你。” 尖利如指甲划玻璃的嗓音如涟漪般在空气中扩散开来,四面八方的浓雾有如怪兽,张牙舞爪扑面袭来。 莉安从梦中醒来,同寝室的女生已经起来开始洗漱了。 “太好了,今天考完最后一门就能放暑假了!” 一个女生在洗手槽边刷着牙,含糊道。 旁边另一个女生努努嘴,“开心什么啊,要是这次考试成绩我还没有进步,要被我妈骂死了!” 对着镜子梳头的长发女生闻言也符合道,“就是啊,我现在压力大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掉。而且想到暑假还要回来补习,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三个女生纷纷抱怨着,没有人理会莉安。 “去吃饭吧。我今天要吃两个包子!” “我要吃面条!”三人洗漱完毕,挽着手说笑着去食堂吃饭了。没有人多看她一眼,仿佛她是空气。 莉安换好白衬衣黑裙子的校服,凝视镜中的自己,女生剪着一头标准的齐刘海及肩发,咋一看去和她本人有几分相像。 但性格却完全不同。 莉安对着镜子微微一笑,“早安,李莉安。” 这一次的她叫李莉安,是韩国京畿道上泸县令河村北淮中学里,正在备战高考的一名普通高二生。 这个地方的经济基本以种植业为主,人们都过着朴素的生活,没有什么出名的特产活人物,唯独这所中学让当地人引以为傲。 高考普通班级的升学率能高达百分之百,重点班更是几乎人人都能上全韩国最好的几所大学。 但想上重点班可不容易,每一次的模拟考试都是排位制,连续两次落到重点大学分数线之下,就会被淘汰出去到普通班级,要想回来可不是那么容易。 也因此,学生们挤破了头都想留在重点班,压力也非常大。 莉安考完最后一门课,骑着自行车沿着河道行驶。 夕阳西下,河边有几个孩童嬉笑着玩水,水花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晶莹的光亮,他们脸上绽放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懵懂的小孩子真幸福。 莉安会心一笑,加快了骑车的速度。 很快抵达一户院落。围栏有些破烂,门槛上也落了层灰,看得出主人很久没有精心收拾过了。 “是这里吧。”看了看上面的门牌号,莉安敲开了大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她看上去和当地人完全不同,普通的衣料在她身上都搭配的很好看,披着一副淡色的披肩,双手交叠在小腹,有一种娴静文雅的气度。 只是两鬓斑白,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很多。 “是莉安来了啊”女人笑起来,热情地把她迎进屋里,“我们恩静等你好久啦。” 一个茶几上摆放着三杯茶,只有莉安和女人相对而坐,女人和莉安偶尔说句话,大部分的时候扭头对着身旁没有人坐的蒲团絮絮叨叨。 “恩静,你和莉安去玩吧。为什么不去?你不是说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原来是作业还没做完。也是,暑假过完,开学你就高三了。” “好好学习,你的目标是首尔大学,可不容易。” 莉安静静地陪着女人,听她对着空气倾述对女儿的怜爱之情。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新的茶水也喝出了一嘴苦涩。 女人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摆脱痛苦的婚姻,带着女儿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却遭遇飞来横祸。 一夕之间,所有的寄托和未来都化为乌有。 受不了刺激,女人精神出了问题,整天活在自己臆想的世界中。 …… 婉拒了女人留她吃饭的邀请,莉安和她告别,走出了这户人家。 回望过去,客厅明亮的灯光下,女人做了一桌子的菜,她对面摆着一个空碗一双筷子,正不住地夹菜进碗里,“恩静啊,多吃点,你看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好好补一补,才能更好的学习。” 她的目光温柔慈爱,仿佛真的看到对面虚无的空气里,坐着自己美丽聪慧的女儿。 “来,再吃一块肉。”空落落的房子回荡着她的声音,显得更加孤寂冷清。 莉安眼神闪了闪,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地骑车离开。 一直不明白,书上说父母对子女的爱是天性,可有的人能够为孩子牺牲一切,有的却弃之敝履。 她回到自己家,一眼看到的是躺在客厅烂醉如泥的父亲,泼辣的后妈指着她叫骂,“回来这么晚又鬼混去哪儿了!赶紧给我做饭!” 她同父异母、比她小几岁的弟弟抱着薯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看都不看她一眼,还催促抱怨,“就是,想饿死我啊。” “赶紧去,磨蹭什么!”后妈气势汹汹。 莉安面无表情扫了他们一眼,进了厨房。 真是佩服原主,这样的家庭居然还能待的下去。 第二天一早,她骑车去了趟附近的山上。 阳光在茂绿的枝叶间闪烁,在地上投下点点光斑,森林静谧,河流潺潺。 山上有座古庙,她的目的地却不是那里。 到了离庙不远的地方,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立着一个墓碑。 已经有人伫立在那里了。 一阵风抚过,吹起他的白衬衣,下摆飘然,衬的少年身形单薄颀长。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莉安微笑招呼,“你来了。” 她向来认为,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对不起”则是最无谓的道歉。 血债,唯有血偿。 放暑假不到一个月,准高三·一班,也就是北淮这一届的毕业尖子班,就接到了班长的通知,说是班主任朴泰威老师托朋友拿到了其他重点学校的模拟卷子,要给他们特别补习,因此要求他们班的同学比其他班级早一个星期回来上课。 “暑假又泡汤了!”接到通知,大部分学生都是嘴里抱怨,暗自欣喜。 他们都是拼命考进尖子班的优秀学生,目标从来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重点大学。多做一套密卷说不定就能比别人多几分,这让他们怎么不打起精神重视这次的补习。 回到学校那一天,由于其他班级的学生都没回来,偌大一个学校显得空荡荡的。 按照平时上课的时间,准高三·一班的学生三三两两走进教室,彼此谈笑着,“你暑假怎么过的?” “平时累死了,一放假就想打游戏。作业一点没做,简直要疯了!” “我也是。暑假净想着玩儿了。” 两人嘴里埋怨着,心照不宣。 不多时,班长来了。 他是一个戴着眼镜,面相严肃的男生。 扫了眼教室,来的早的学生围成几个圈子,各有话题聊的起劲。 唯独教室最后排,一个女生安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看着一本书。 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对方抬起头来,清冷如水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他移开目光走上讲台,敲了敲讲桌,“要上课了,大家都回到位置上。” 话音刚落,上课铃响起,简直分毫不差。 班上同学一哄而笑,纷纷打趣道,“班长大人真是比上课铃还准时。” “泰锡板着脸的样子也很有班主任的风范。” 揶揄中传来一声不和谐的讥讽,“那是,狗腿当久了,物似主人形了。” 教室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稍微安静了下,纷纷朝发声的学生望去。 被众人目光包围的男生毫不在乎,大咧咧地支着腿,挑衅地朝徐泰熙比了个手势。 徐泰熙没理他,冷着脸宣布,“朴老师还在办公室准备资料,让我先来收你们的手机。集训期间禁止向外部通传任何消息。” 不说集训,就是每次考试收缴手机也是惯例了。 学生们抱怨了几句,也乖乖上缴。 看徐泰熙忙着收手机,刚才讥讽他的男生轻蔑的笑了下,一脸的狂傲,隔着过道的另一个男生朝他钦佩地竖起大拇指。 那男生名叫安东旭,长相不错,他爸是当地的镇长,这所中学也是有他父亲的鼎力支持才得意翻新扩建的。因此虽然他成绩达不到上尖子班的要求,学校也是破格录取了他。并且就算他成绩一直垫底,也不会把他降到其他班级去。 班里的其他尖子生虽然暗地里瞧不起这个凭关系进来的家伙,但也不想得罪他。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 也有几个心思活络和和他玩的很好。 他之所以故意找碴徐泰锡,是每年的班长竞选他都败给了对方。 他想当班长也不过是为了好玩,朴老师自然不敢让他当,班长是要帮老师做很多正事的。 安东旭惹不起老师,自此就和徐泰锡杠上了。 徐泰锡在班上人缘也一般,只是他做事负责,有什么事交给他也放心。时间久了同学也习惯他当班长了,因此他这班长也是当了快两年。 收缴完手机,徐泰锡让他们准备好考试,自己走出了教室。很快拿回来一叠试卷,分发给大家。 “考试时间90分钟,不准翻书作弊,交头接耳,随意走动。朴老师在办公室改期末考试的卷子,说考试完后他再过来上课。” 说完之后他就出去了,同学们对此也见怪不怪。 朴老师是个惯会指示学生帮他干活的,自从徐泰锡当班长后,他是轻松了不少。照着答案改卷子之类的工作都交给对方做。 教室里一片安静,每个人都专心致志地开始答题。 一个半小时很快过去,下课铃声响起,众人坐在位置上等待徐泰锡回来收考卷,就在这时悬挂在黑板上方的小电视忽然打开,学生纷纷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 只见屏幕上显示的画面有些暗,地上躺着一个人,胸口插着一把带血的匕首,生死未卜。 “是班长!”有人眼尖,注意到了画面下方被踩碎的眼镜。 “啊啊!”有女生惊恐地尖叫起来,电视里突然传来一个被处理过的、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我想和你们,重新做一次期末考试。” “以生命为代价。每答错一道题,就会有一个人死去。” “在场的都是尖子生,祝你们答题顺利。” “最后,不要想着逃离学校,否则后果自负。对了,你们的班长,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 学生里一阵骚动,有人捂住嘴不敢置信。 那个声音接着道,“所有题目答完,考试结束。那么,现在开始吧。” 第三十七章 血之考试2 话音刚落,安东旭就愤怒地踢翻了一张课桌,朝电视狠狠竖起中指,“杀了徐泰锡的人,你是朴老师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安东旭同学,你很聪明,可惜用在邪门歪道上,”那个声音冷漠道,“我说过了,考试结束,你们就可以知道真相。” 【8月12日,星期一,9.40am死亡1人,剩余29人。】 “鬼才理你!”安东旭怒吼着冲出了教室,其他人喊都喊不住,平时跟他的狗腿子一样的范东赫犹豫了下,连忙追了出去,“东旭等等我!” 站在后门边、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李莉安,在此时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班上几个班委面面相觑,无措道,“我们怎么办!要不要也出去看看?” 有人反驳,“可是刚才老师、不是,凶手都说了,违反规则的下场……” 看到阴森森的画面上,那具班长的尸体,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谁都不想冒险去尝试下,那人说话是否是真的。 其实直到这个时候,他们都还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老师竟然真的那么残忍,要杀害他们,心中还怀抱着希望。 有人提议,“我们打电话报警吧!” 智润--就是和莉安一个寝室的短发女生,连忙摸了摸衣兜才想起来,“糟了!我们的手机都在考试前被收走了!” 再回想起,让他们一个班的人提前回校补习,这根本就是老师精心策划的阴谋! “果然是朴老师,”副班长莹澜眼圈都红了,伤心道,“他是处心积虑,早就计划好了的吧。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忍不住捂着脸痛哭起来。 智润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 大家都知道平日里,就数莹澜和老师关系最好,崇敬喜爱的老师变成杀人恶魔,任是谁都不能接受。 有人建议,“那我们去办公室拿手机报警总可以吧?” 立刻遭到其他人反驳,“手机在不在办公室还是个问题,而且,”男生一手指向电视画面,吞了吞口水,“你们仔细看,班长死的地方,就是朴老师的办公室!” 这样一说,所有人都有些打退堂鼓了,谁都不知道现在如果去办公室,会遭遇到什么。 没等他们商量出对策,“第一题,”所有人睁大眼睛,惊恐交加地盯着屏幕,冰冷的电子合 成音轻轻唱了起一首童谣: 【大兔子病了 二兔子瞧 三兔子买药 四兔子熬 五兔子死了 六兔子抬 七兔子挖坑 八兔子埋 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 十兔子问他为什么哭 九兔子说 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提问,谁是三兔子?” 屏息听完题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顿时气急败坏,“你这算什么考试题!” 他们原本以为会是试卷上那些东西,他们都是尖子生,要一起答出题来肯定也不难。 可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童谣算什么! 其他人心里都是这样想的,然而这场游戏本身就不公平,规则都是对方制定的,他们只能遵守。 彼此互相望了望,有人含糊道,“难道这首童谣,是在影射什么--” “成明孝!”脾气爽利的智润喝止了他未完的话,大声道,“别胡说八道!” 她瞪着眼,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个子矮小瘦弱的成明孝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什么了。 “什么事啊?”有人一脸茫然,智润含糊过去,“没事,对了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是不是谜语?要拆字的那种?” 被她转移了话题,其他人激烈讨论起来。 莹澜美目含泪,拉了拉智润的手,害怕地小声给她说,“你说,会不会真的和那件事有关?” “不会,”智润斩钉截铁,目光一一扫过正在讨论的同学,压低了嗓音,语气严肃透着警告,“它听得到我们说话,你小心点。” 她是学习委员,性格活泼大方,平时和大家打打闹闹的,人缘很好。莹澜也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紧绷着脸,语气严厉的样子,一时噤若寒蝉。 “我来看下题,”就在这时,安娴--和莉安同寝的另一个女生推开自己课桌上堆满的参考书,拿着只笔在纸上快速地写写画画,忽然面露惊诧,“不对,这首童谣好诡异!” 众人纷纷围拢上来,她把写在纸上的顺序展示给大家看,质问道,“首先,大兔子病了,为什么五兔子会死?” 有人嗤之以鼻,“童谣而已,有什么逻辑。” “没那么简单,”安娴拧眉,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是有逻辑的。故事到最后都没有说大兔子病好没有,只有九兔子为死去的五兔子哭泣,这说明,大兔子肯定没有病死,说不定还病好了。不然九兔子也会为大兔子哭泣。” 一旁认真听的人恍然大悟,“就是说,五兔子死了,大兔子没死。这两者之间是有关联的。” 安娴点点头,又道,“问题是三兔子是谁……三兔子去给大兔子抓药,抓药是一个动词名词,说明三兔子是执行者,再引申点想,‘抓’这个词可以有两种意思,一个是去买药,另外一个就是字面上的‘抓’。” “分析的不错,”正在这时,那个冷冰冰的合成音开口,“可惜时间到了。” “答题失败。” 众人震惊,智润反驳,“你开什么玩笑?你根本没有限制时间!” 那个人没有再开口,因为此时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啊啊!” 只见满身是血的李莉安踉跄着从后门扑进教室,众人吓了一跳,全部围了过去,智润在她面前蹲下,“李莉安,你怎么变成这样!” “智润!”女孩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死死揪着她的手臂,智润想避开结果一不小心往后坐在了地上,嫌恶地挥开她的手,“别碰我!” “到底发生什么了!”有性急的同学顾不得她满身血污,摇晃着她的肩膀追问。 女孩痛哭失声,单薄的身躯剧烈颤抖,近乎崩溃,“他、他杀了他!” 众人悚然一惊,想到闯出去的安东旭和范东赫两人,莹澜急问,“他是谁?是不是老师!?” 女孩点点头,又摇摇头,断断续续地抽泣道,“我没看到、他戴着面具。” 莹澜心中顿时燃起希望,扯着安娴的手小声道,“也有可能不是老师干的,对吧。” 安娴推了推眼镜,“我不知道。” 智润继续追问,“谁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别哆哆嗦嗦的,给我说清楚!” 被她嚷的身体一抖,莉安抱着胳膊瑟缩着,忍着泪告诉了他们事情的原委。 看到电视里班长死了的李莉安很害怕,就偷偷跟在他俩身后想出去,结果走到楼下,发现门被铁链锁上了。安东旭就让她和范东赫去找锯子,他在门口等着。 安东旭惯会使唤人,一副少爷的模样,班上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气。 李莉安和范东赫想去实验室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锯子,结果才推开实验室的门,黑暗里有人藏在门后忽然出现在两人之中,正好成明孝回头,对方一下把他给割喉了。李莉安在危急关头被激发了人的潜能,不等对方抽回刀,她吓的拔腿就跑。 【9.54am死亡2人,剩余28人。】 “那安东旭呢?”有人问。 莉安恐惧地摇头,“我、我不知道。” 话音刚落,众人几乎不约而同地往楼下跑,倒不是担心安东旭的安危--对方平时喜欢打篮球,身手不错,如果正面遇到黑衣人说不定还有胜算。 如果他能打倒黑衣人,他们就有救了! 跑在最前面的人下到一楼,发现大门依旧是被铁链锁死的状态,而原本应该守在门口的安东旭却没了踪迹。 安娴看了下地板,“地上没有血迹,安东旭有可能不耐烦等你们回来,自己去找另外的出口了。” 有人提议,“我们也去找锯子锯锁,或者找其他出口吧。” 性子胆怯的成明孝一脸犹豫,“可是规则说--” “还管什么规则!”智润没好气地推了他一下,“如果你要留下来继续答白痴题,就随你吧。” 智润招呼大家,“我们一起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出口。” 李莉安迟疑了下,默默跟在一群人身后。 “离我远点。”看到李莉安跟上来,智润一脸嫌弃。 她满身是血,脏兮兮的,难闻死了。 李莉安脚步顿了顿,低着头抱紧胳膊,长发遮住了脸,沉默一如以往。 智润带着人一一检查出口。 教学楼其实是两栋一模一样的六层大楼并排着的,类似于这样的布局: a1--b1 ‖‖ a2--b2 ‖‖ a3--b3 但并不是每一层都有走廊连接对面。每层楼的1、3、5层都和对面的楼有一座空中走廊。这意味着,如果想要到对面的楼的2,4,6层去的话,必须要或上或下,然后再通过走廊过去。 学校为了预防学生压力大自杀,每个教室的窗户都安装了护栏,他们班级所在教室在b2三楼,他们也没法破窗而出。 一群人检查了一圈,发现直接出去的门都被锁上了,只有五楼的走廊门是打开的,可以通往对面的a栋教学楼。 自然,他们在实验室什么可以用到的东西也没有找到。 众人决定顺着出口去a教学楼看看,那里四楼有播音室,说不定凶手就在那里。 临走前,安娴望了眼地上的尸体,若有所思的样子。 走到a区一楼其中一间教室,那个冷漠刻板的声音再次在广播中响起,“各位同学,我们的考试继续进行。” “混蛋!”气氛一下紧绷,有人忍不住发出低咒。 “先告诉大家第一题的答案,三兔子是我们的范东赫同学。” 安娴抿着嘴,仿佛解数学题一样思考,费解道,“为什么他会是执行者?他执行了什么,做了什么事?” 有人瞪着电视怒斥,“你杀了范东赫!” “因为他也是个杀人犯。”语调蓦地沉了下去,就算是电子合成音几乎都能够让人听出其中锐利如寒刃的杀意。 “什么杀人犯?”一群学生有一脸茫然的,也有闻之神色剧变的。 莹澜目光闪了闪,惊疑不定,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生生压了下去。 那个声音没有理会他们的谩骂质问,冷漠地开口,“第二题,四兔子是谁?” 话音刚落,他们所在的教室的电视机自动打开,上面呈现出一幅惊悚恐怖的画面-- 安东旭被绑缚在一个椅子上,他的嘴巴被一个扩张器给撑开,从监视器俯拍的角度能够清楚看到他暗红的舌头和喉管,而正对着他大张的嘴巴的,是一个倾斜的塑料瓶,塑料瓶的一头连接着一只正在燃烧的短小的蜡烛。塑料瓶里面装的液体清澈带一点淡黄色,正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烟。瓶子外面标红印着两个英文单词: hf。 一看到这个东西,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hf,氢氟酸的化学简称,对皮肤有强烈刺激性和腐蚀性,会不断腐蚀溶解细胞,还会夺走骨骼中的钙质生成氟化钙,使人骨骼坏死溶解。 换句话说,只要浓度够,仅仅是一滴氢氟酸就能把人腐蚀成一滩血水。 这是他们在化学课上学到的,当时还戴着手套口罩,在老师谨慎严密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做了有关氢氟酸的试验,自然对它的危险性相当了解。 “当蜡烛烧完,这一端没有了负重,瓶子就会向安东旭同学倾斜。想象一下氢氟酸喝进嘴里的味道可不怎么美妙。抓紧时间答题吧,各位同学。” 此刻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沉甸甸的落到每个人心里,压的喘不过气来。 有学生抓着脑袋都要崩溃了,哭嚎着,“什么杀人犯,什么兔子,他妈的到底关我们什么事!” 他们茫然无措,有女生不忍再看屏幕,别过脸低低抽泣。 一片死寂中,成明孝忽然沙哑着嗓子开口,“是那件事吧,她来找我们复仇了!” 一句话引得众人纷纷投来诧异的视线,只见矮小瘦弱的男生脸上的恐惧都要溢出来,扑过去紧紧摇晃着智润的手臂,神情癫狂,“是她吧?!” 智润怒喝,“你给我闭嘴!” 却在此时发现,周围的同学投来不善的目光,有人逼问,“原来是你们搞的鬼,到底怎么回事!” 智润抿着唇,态度倔强反问,“不关我们的事,没看见我们也一样被困在这里吗。” “可成明孝说……” 就在几人争执间-- “时间到。”那个声音冷酷道。 于是下一秒,噤若寒蝉的众人睁大眼睛,震惊地看到塑料瓶因为重力原因倾斜,一股液体从瓶口流了出来,滴落进下方被桎梏住的安东旭的嘴里。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吓的在场所有人毛骨悚然,白色的雾气氤氲,被强酸腐蚀的皮肤迅速溶解,喉咙被烧毁他很快连叫都叫不出来,随着强酸在身体上肆意流淌,一股股血水伴随着骨骼融化,他的身体仿佛泄气的皮球一般逐渐瘫软,不到十分钟就化为了一滩冒着气泡的血水。 所有人目瞪口呆,战战兢兢,有的甚至已经被吓的瘫软在地,尿湿了裤子。 【10.18am死亡3人,剩余27人。】 【考试继续】 第三十八章 血之考试3 电视自动关闭,教室里一群人呼吸沉重,像是爆发前的寂静。 忽然,有人再也忍不住,冲到智润面前指着她怒骂,“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想隐瞒!我算是看出来了,这根本就是一场针对你们这些知情者的复仇!凭什么要把我们拖下水!” “就是!关我们什么事!” “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纷纷围拢上来,气势汹汹瞪着智润等人,就差挽袖子揍人了。 莹澜瑟缩在智润身后,成明孝更是焦急无助地看着智润,她皱着眉,面色不善,终于开口,“就算是复仇,罪魁祸首已经死了,我们也不是主犯!” 众人更加疑惑,“罪魁祸首”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也没必要再遮掩了。智润索性一口气说完,“你们还记得高一的时候,我们班自杀的许恩静吧。” 其他人闻言诡异的沉默了下。 许恩静这个名字,就像他们心中的禁忌,在这个班上是不被允许提起的。 智润目光扫过众人各异的脸色,冷笑了下,“看来你们没忘。” “没错,许恩静不是自杀跳河而死,而是被人谋杀的!” 她一针见血地指出来,引得众人一片骚动,有人反问,“怎么可能?当时警察局不是来调查的时候,你们几个作证的都从侧面印证了她是自杀的吗。” 当年一起作伪证的男生,戴眼镜的柳在石焦躁地抓着头发,“我们也是没办法!” 成明孝苦着脸,“是安东旭和他的跟班范东赫,弄昏了许恩静,把她从桥下丢到河里溺死了。我、在石、智润刚好路过看到了……安东旭威胁我们不准说出去,所以警察来调查的时候,我们也就作了伪证。” 有人拍案而起,义愤填膺,“你们怎么能这样!” “就是!都是你们惹的祸,害的我们被无辜牵连!” 众人抱怨着,盯着智润几人恨不得打他们。 “无辜?”智润指着他们冷笑,“在场的人,谁敢说自己无辜?!” 在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一圈人竟然都移开了视线,不敢和她对上。 柳在石阴沉地着脸道,“智润说的没错,如果说我们是帮凶,那你们也是!” 一群人仿佛被戳破了心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莹澜此时提议道,“趁着还没有出下一道题,我们赶紧去广播室吧。”打破了一室的尴尬。 “就是”众人回过神,加快步伐走向广播室,他们心中既愤懑又憋屈,还有几分心虚,一个个色厉内荏,就打算抓住凶手狠狠惩罚一番,才能消除心头之气。 有两个男生还打破了消防柜,拿出了消防斧防身。 众人来到广播室,戒备地推开了大门。 播音室并不大,一面竖着各种监控设备,正对面是个被分割成无数小格的大屏幕,每个画面显示出监拍的教学楼的各个地方,而播音设备前,并没有人。 --只有一个手机被固定在麦克风前。 “该死!人呢!”扑了个空,在场已经有些人按捺不住焦躁的情绪了。 安娴上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道,斩钉截铁道,“凶手并不在这里,看样子之前是靠着手机开视讯,来跟我们通话,以及查看监控器的,并且现在画面上也没有显示出他的身影,应该是躲在摄像头拍摄不到的死角了。” 她从固定架上取下手机,看了一眼诧异道,“这是明孝的手机?” “我的?”队伍中间的明孝一脸惊异走上前,从安娴手里接过摆弄了下,“不是被没收了吗。” “对了!”智润惊喜道,“快报警求救!” 一时间,所有人眼里都燃起希望的火光,催促道,“快报警!” 有的人甚至迫不及待冲到前面,想夺取明孝的手机打电话。 安娴本能地察觉不对,在众人蜂拥上前时反而往后退了几步-- 凶手思维缜密,心狠手辣,会这么轻易地留下一个可以通讯的电话让他们报警吗? 心中悚然一惊,“不好!”她大喊想阻止,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明孝刚刚按了第一个数字键,手机刷刷射出无数银芒,紧接着就在众人眼前爆炸开来! “砰!”碎片混合着藏在手机中的银针瞬间爆裂,一片雪白的银针飞射出来,扎的周围的人惨叫哀嚎。 “啊啊!我的眼睛!”最惨的则是成明孝,事发之时他正拿着手机,距离最近,炸的他满手满头的血。 他抱着脑袋在地上痛哭打滚,其他人好不容易才把他按住,惊惧地发现,由于之前拨打电话时,他眼睛正对着手机屏幕,而爆炸射出的一簇飞针深深扎到他的两只眼睛里,竟然当场就瞎掉了。 “我看不见了、我的眼睛怎么了!?” 听到周围诡异的安静,成明孝惊惶又绝望,颤抖的手摸上自己的脸,触手血肉模糊,痛的他不住发抖,而眼睛更是灼烧般的剧痛。 一时间,其他人都被他的惨状给吓到了,有几个女生都哭了起来。 “你们说啊!我眼睛怎么样了!”成明孝几乎崩溃,发疯似地想要抓住人质问,其他人被他吓的纷纷后退,以他为圆心成了一片空地。 智润不忍赌视,劝道,“你给我冷静下来!你眼睛会没事的,只要我们找出凶手,拿回大家的手机报警,救护车很快就来救你!” 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成明孝坐在地上望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一脸渴盼,“智润、智润你说的是真的?!”又哭又笑,“我还有救!我的眼睛还能看得见!”状若疯癫。 智润用力咬着嘴唇,逼着自己镇定,成明孝这么惨,看来凶手还没放过他们这些人,她必须要活下去,她还要参加高考,要上大学! “你受了伤,跟着我们去找凶手太危险了。你就在这里,我们出去后你把门反锁,等我们回来找你。” 智润建议道。 这个提议立刻被众人接纳,其他人伤的并不厉害,不会影响行动,但他们也没法带着一个瞎子。 成明孝不得不同了,他现在自身难保,也根本反抗不了众人的意见。 所以尽管害怕一个人,他在智润他们的帮助下,扶着墙站在门边,等他们出去就可以摸索着,反锁上门。 听到远去的脚步声,他一下无力地滑坐在地,背靠着房门,视野一片黑暗,他心中也充满着绝望。 “会好的、会好的”抱着膝盖瑟瑟发抖,一遍遍告诉自己。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轻微的吱呀声响,仿佛柜子被打开。 眼睛瞎了,耳朵反而更加敏锐。他一下反应过来,脸上的恐惧之色渐浓。 怎、怎么会!声音是从屋内发出的,这里竟然还有人! “成明孝同学,上午好。”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面前说。 他不可置信地睁着废掉的眼睛,“是、是你?!” ------------- 检查完二楼没发现出口或者凶手,众人上了三楼。 在其中一间教室时,电视机又自动打开了。 “妈的!”有人愤恨骂了一句,“他不在监控室,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位置的!” 这个令人费解的问题并没有引起众人关注,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被画面上的人吸引了。 “成明孝?他不是好好在播音室吗?”安娴诧异,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他们分明提到了他从内部反锁播音室门的声音。 难道……她脸色变了变,倒抽了一口凉气,“凶手根本就藏在播音室里!” 话音刚落,众人背脊窜上一股凉意。 他们一进播音室就被麦克风前的手机吸引了,狭小的播音室一面屏幕,一面监控设备,他们也没想去检查下,都以为凶手藏在其他地方。 这么说来,他们刚才和凶手擦肩而过? 一想到穷凶极恶的对方隐藏在角落,那双阴冷血腥的眼睛窥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好可怕……这人怎么那么可怕! 电视机里,令他们恐惧战栗的声音响起,“第二题的答案是,四兔子是安东旭同学。” 安娴目光闪了闪,手指弯曲轻敲课桌,低声道,“果然是这样。” 其他人没注意到她的自言自语,全部紧张地盯着屏幕。 “接下来第三题,谁是八兔子?” 画面上,成明孝躺在地上,仿佛睡着了一样安静,他的身边有一个挂着吊瓶的支架,长长的输液管连接着他的左手背,有透明的液体正涓涓输入他的体内。 “羟丙酸钠,手术中常用的静脉麻醉药剂。剂量小的话还能醒过来,剂量大了,我们的成明孝同学就会永远沉睡下去。” “当然,对于沉默者来说,让他沉默也是最好的归宿。” “开始答题吧,十分钟,计时开始。” 安娴第一个开口,她紧紧盯着智润,“你也看到了,凶手不会放过和那件事有关的人。你早点坦白,说不定我们能救下一个人。” 智润焦躁地跺脚,“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我、成明孝和柳在石,只是作了伪证!” 安娴奇怪道,“不对,如果杀许恩静的人是安东旭,童谣里他却是熬药的4兔子,换句话说只是执行者,那大兔子二兔子又是谁?” 智恩恍然大悟,“你是说,其实幕后黑手是1和2两只兔子?” “看来这件事不像当年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安娴分析,“先说这里,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换言之是事后帮忙遮掩事件的帮凶,就是你、成明孝和柳在石三人。” 其余人好像也明白了这次完全是针对当年恩静的事件,顿时心中不由松了口气,一直紧绷害怕的情绪缓解了很多。 反正不管他们的事。 他们也就默默看着。 “什么乱七八糟的兔子,”智润虽然不舒服这种说法,也还是不得不佩服安娴的智慧,“那成明孝应该是第几只兔子?” 安娴道,“他给了提示的,沉默者最好的归宿是沉默……”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是八兔子!” 八兔子埋,有掩盖的意思,也可以说是跟沉默挂的上钩。 “恭喜你们,终于答对了一题,”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黑衣人出现在屏幕上,抽走了成明孝手背上的针头,“那么,接下来--” 话没说完,就被一直安静着的莹澜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直视着屏幕,笃定道,“你不是朴老师,你到底是谁!” 众人哗然,“为什么不是老师?” “只有他才有作案时间啊!” 其他人七嘴八舌,觉得莹澜是失心疯了。 安娴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你觉得不是朴老师?他明明--” 莹澜咬了咬唇,柔弱又无助的摇头,“总、总之凶手绝对不可能是朴老师,”在众人逼问的目光下,她不得不补充道,“如果凶手是为了许恩静的事,那么他也算是沉默的帮凶,你们忘记了吗。朴老师怎么会现在才来为她复仇?” 这样一说,大家都想起来了。 许恩静是高一开学的时候从大城市转学过来的,人长得很漂亮,又带着都市时尚的气质,还特别聪明,一来就霸占了第一名。 她母亲原林慧原本也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自小就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大美人,后来不顾父母阻拦,和一个外面的人私奔了,从此成为一个丑闻。 二十年过去,原林慧带着女儿回来,继承了父母去世后留下的房子。 因为这层原因,这个班上的孩子在家里总是会听到父母取笑她们母女,时间久了耳濡目染,也开始讨厌起她们来。 正好许恩静又那么完美,在竞争激烈的尖子班轻松霸占第一名,更是让一众人都急的眼红。 从排斥作弄,再到欺负羞辱,甚至肆意打骂…… 许恩静成了他们发泄学习压力的布娃娃,一半以上的人都这样对待过许恩静,另外一部分是沉默的看客。 许恩静最开始求助过朴老师,却被朴老师以“这是你自身的问题,没看别人都处理的好人际关系吗”的理由给驳斥了回去。 老师放任不管,因此学生们更是变本加厉。 从朴老师的态度来看,他的确不会是凶手。 安娴皱眉,“如果凶手不是朴老师,那到底会是谁?许恩静的疯子母亲?” 许恩静死后,那个娴静美丽的中年妇女始终坚信女儿不是自杀的,四处求告无门,最后变得疯疯癫癫的。 第三十九章 血之考试4 那个电子合成音响起打断他们的讨论,“我说过了,考试结束,我会告诉你们答案。现在继续答题。” “六兔子和七兔子是谁?” 智润紧绷的肩膀一下放松下来,刚才安娴都分析出来了,“我和柳在石,是这两只兔子。” “你确定?”那个声音问。 智润大声道,“确--唔!”嘴巴忽然被人一下捂住,柳在石气急败坏,“你傻了吗,他这话有两层意思,一个是‘和’,一个是分别问的谁是谁!” 智润立刻反应过来,如果按照她刚才的回答,就是按照语序确定了六兔子是她,七兔子是柳在石,然而并不一定! 差点落入对方的语言陷阱,智润拍着胸口庆幸道,“还好没说完,”求助地望向安娴,“能确定顺序吗?” 安娴喃喃低语,“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抬字可以引申为烘托,提高的意思;挖坑,则是代表挖陷阱之类的意思。你们两个那个时候是怎么做口供的?警察为什么在询问过你们之后就定下了许恩静自杀的结论?” 他们这个小地方,民风淳朴,当地的派出所常年也只有两个警察轮值,学校因为压力大年年都要自杀死人,他们也是见怪不怪,过来走一圈流程询问一下,也就结案了。 柳在石烦躁地揉了把头发,“记不得了,两年前的事了。” 关系到自己的性命,智润努力回想,“安警官随意找了三个学生调查情况,问成明孝回家过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许恩静,或者其他游荡在附近的人,他说没有看到他们。” “问我的时候,好像是问许恩静学习以及人缘情况。我说她背负着单亲母亲的期盼,压力很大,因为是外地来的,和大家相处的也不是很好。经常一个人偷偷哭泣。” 柳在石忽然道,“我想起来了,他问我事发前许恩静有没有异样。因为我当时和她同桌,我说的是偶尔撞见她有自残的行为。” 这就解释了许恩静尸体上残留的一些隐蔽的小伤口的来源。 并且误导了警察,认为许恩静就是不堪学习的压力,以致出现自残的行为,这样看来走到自杀的地步也很正常吧。 其他同学听到这里,心中莫名一阵寒意,看着他们的目光也变得异样起来。 安娴一拍巴掌,“是了!所以智润你是六兔子,柳在石是挖坑的七兔子!” “恭喜你们,回答正确,”那个声音道,“答对一题,可以活下来一个人。” 智润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绽放,闻言一下变了,“什么叫可以活下来一个人?!” “我说过了,每答对一题,可以活下来一个人。但这一关你们有两个人……尽快决定谁死谁活吧,我好动手。” 智润握紧拳头,“开什么玩笑!我们才不会因为你的话……” 眼角余光瞟到此刻旁边柳在石的样子,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柳在石摇着头,泪流满面,却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朝她走过来,“对不起、我不想死、我爸妈还等着我考上大学,光宗耀祖!” 智润后退,仓惶大叫,“你冷静点!他杀不了我们的,我们这么多人!” “他可以!他已经杀了他们了!但我不能死!”他像是疯了一样扑过来,掐住猝不及防的智润的脖子。柳在石有175的个子,比162的智润高了半个脑袋,男生和女生本来天生体力差距就大,智润拼命挣扎,被红了眼的柳在石摁住抵在墙上,死死卡着她的脖子。 “智润!”安娴和莹澜被这番变故惊了一下,赶紧上前帮忙拉人。 两个都是女生没什么力气,轻易就被柳在石给甩在地上。 眼看着智润憋红了脸,双手徒劳地挥舞,莹澜焦急地朝着围观的同学呼喊,“快来帮忙啊!” 没有人理会她,同学们散的更开了,脸上带着冷漠。 她心了一凉,此时此刻,她感受到了许恩静当年面对欺凌时求助无门的苦楚。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巨响! “呼”安娴手里是一截碎掉的石膏雕像,而地上躺着昏死过去的柳在石。 死里逃生的智润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痛苦的咳嗽。 “我、我不是故意的!”安娴踉跄着退后,仓惶地扔掉手里的碎片。刚才情急之下只想着救人,凭她的力气又掰不开柳在石的手,眼看着智润喘息越发艰难,她脑子一热,就冲了出去抱起走廊上的伟人石雕像,朝柳在石脑袋上砸去。 “别怕,不关你的事,”脸色慢慢好转的智润安慰她,“是他想要杀我,而你救了我。” 她带着愠怒的视线扫了眼面前,胸口尚在起伏的柳在石,讥讽道,“况且他也没死。” 安娴这才松了口气,过去搀扶她起来。 两人又去把莹澜扶起来,三个女生形容狼狈,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共同历经患难,让她们产生了非同寻常的友情和信赖。 围观的学生中有人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似乎担忧着地上柳在石的生死,却被人拉住了衣摆,小小地摇头警告。 他犹豫了下,还是悄悄收回了脚步。 少一个尖子生,他考上重点大学的希望就多了一分。 反正又不关他的事。 而没有更多时间让三个女生庆幸劫后余生,那个令人恐惧的声音又响彻整栋教学楼。 “看来你们已经做出决定了,很好。接着下一题,谁是五兔子?” 话音刚落,智润就大喊道,“是许恩静!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她复仇!你到底是谁?!” “啪、啪”广播里回荡着轻慢的掌声,“恭喜你,答对了。这一关作为奖励,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智润同学,你信赖的好朋友莹澜,为了拿到唯一的首尔大学保送名额,可是背着你做了不少事儿呢。” 一时间,凶手的话触动了某些人最核心的利益,众人诧异并且愤怒地望向一脸无辜的莹澜。 莹澜急的美目含泪,“我没做过!你别听他胡说!” 智润脸色难看盯着她,步步逼近,“到目前为止,那个人说的话都是真的。为了那个名额你做了什么!” 首尔大学,被公认为韩国最高的学府。 想进这所大学难如登天,就算是他们这些尖子生,也不一定能上的了这所学校。 而这所位于繁华首都的学校,又几乎是乡下小地方出身的他们,自小就都向往不已的地方。 幸好因为他们这所中学奇高的升学率和知名度,每年都会有一两个知名学府的保送名额。 轮到他们这一届时,从高一的时候就听说会是首尔大学。 然而这个名额,只有一个。 按照朴老师的话来说,只有在这三年中,品学兼优的学生,才可以获得这个宝贵的名额。 在许恩静死后,第一名几乎就被智润霸占了,她也一直以为,这个名额最后会是她的。 “我没有!”莹澜被她逼的后背都贴在了墙上,可怜兮兮的哭述,“你宁愿相信这个凶手的话,都不愿意相信我吗!” 直到这个时候,她心中还是笃定着,那件事没有其他人知道--因为唯一的知情者,已经永远的闭上了嘴。 “既然莹澜同学不愿意开口,那我们就接着答题吧。”那个声音突如其来插入到两人的对话中,电视机打开,显示出令人震惊的画面。 莹澜不可置信,“朴老师?” 画面中的男人,正是刚开始被他们误以为是凶手的班主任,朴老师。 他被四肢摊开绑缚在一个木桌上,脚下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齿轮。 开关被黑衣人按开,锋利的锯齿转动起来,轻松地锯开了木桌,同时向朴老师慢慢移动。 “不、不要杀我!我什么都告诉你!”朴老师感受到脚下的威胁,痛哭流涕。 “我的考试题目是,谁是大兔子?”刻板冰冷的电子音道。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了,所谓的大兔子,其实就是当年许恩静“被自杀”事件的罪魁祸首。 大兔子生了病,而治病的方法,或者说药引,就是五兔子的死。 听到这个问题,朴老师脸上浮现狂喜的神情,忙不迭喊道,“是莹澜!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谋划的!” “天啊。”在场有人忍不住惊呼,纷纷侧目,不可思议地向莹澜望去。 众目睽睽之下的莹澜,身体若风中细柳颤抖不已,仓惶地摇头哭喊,“你胡说!” 朴老师看不见电视机这头的画面,只听得到脚下嗡嗡作响的锯齿轻巧地锯开木桌,吓的肝胆俱裂,不管不管一股脑儿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 “为了拿到保送名额,莹澜主动勾引我!” 全场顿时哗然!他们终于明白,莹澜做了什么! 智润惊怒地望过来,安娴的不可置信、其他人鄙夷嫌恶的目光……莹澜脸色苍白如纸,摇摇欲坠。 电视机里,朴老师为了活命,吐露骇人听闻的真相,“许恩静转学后每次考试都是第一,智润他们前几名的一伙人感到了威胁,所以平时各种欺辱许恩静!安东旭看上了许恩静,追求却被拒绝后,就□□了她,还威胁不准说出去,否则要伤害她母亲!” 在场有些人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安东旭和许恩静的事,知道的也不少,只不过事不关己,他们也就沉默着。 “许恩静为了母亲只能忍着,没有告诉别人。有一次过来找我商量保送名额的事,碰巧撞见了我和莹澜在办公室做/爱!” “别说了--”莹澜凄厉的尖叫,捂住耳朵哭喊,“闭嘴闭嘴!” 其他同学看她的目光更加鄙夷。 朴老师感觉到离自己腿间越来越近的锋芒,吓的屁股尿流,失声高叫,“关掉这个!我什么都说了!” “继续。”黑衣人冷漠道,随手关掉了锯齿的开关。 劫后余生,朴老师整个人一下瘫软,胸口剧烈起伏着,吞了吞口水艰难道,“我和莹澜都怕事情被许恩静曝光出去,莹澜更怕许恩静以此来威胁我把名额给她。对莹澜来说名额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出谋划策,以匿名信的方式告诉安东旭许恩静怀了他的孩子,还打算到镇上去报警,想毁了他和他爸!” 他爸那一年还是副镇长,正在和另一个有力竞争对手竞争镇长职位,如果此事一旦败露,他肯定会竞选失败,还会身败名裂。 安东旭虽然是个官二代,脑子也清醒自己能够桀骜任性,一切都仰仗于他爸的权势,因此立刻就被惹怒了。 “安东旭打算杀死许恩静。莹澜悄悄在许恩静的水杯里下了药,把她迷昏并‘好心’送到医务室。我那天本来就提前得知医务室老师休假并告诉了她。因此莹澜把人送过去后就回来了,制造出了她不在场证明。把昏迷的许恩静一个人留在那里。” “一直潜伏在许恩静周围准备下手的安东旭抓住机会,和他的跟班范东赫一起把许恩静弄走,丢到河里,制造出她自杀的假象!这一切都是莹澜告诉我的!” 莹澜流着泪羞愤跺脚,“不是这样的!这个计划是你告诉我的!我只是被你威胁,不得不按照你说的去做而已。” 两年前的事件在今日终于得以真相大白。 “吱” --却在此时,锯齿被重新打开。 朴老师表情凝固住了,下一秒,锋利滚动的锯齿从他被迫分开的腿间穿过,从脚到头将他竖着锯成了血淋淋的两半。 第四十章 血之考试完 “啊啊啊啊啊” 有人崩溃尖叫,场面一阵骚乱。 安娴愤怒地拍案而起,“为什么知道了大兔子二兔子是谁,还不肯放过他们!” 那个声音冷漠道,“因为谁是大兔子,谁是二兔子,他们两个谁也说不清。” 两人互相推诿着,都不肯承认自己才是那个始作俑者,自然这道题答题失败了。 莹澜尖叫,“你就是想杀了我们!” “我给过你们机会的,”那人道,口吻几分讥诮,“如果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愿意为了爱人承担一切,我倒也可以看在真爱的份上,留你们一命。” 可惜,一个贪图女学生年轻貌美的*,一个心心念念都是保送名额,哪里有什么感情。 安娴盯着屏幕上戴着小丑面具的黑衣人,忽然道,“你是班长?!” 智润瞠目结舌,“什、什么?” 有人插嘴道,“班长不是一开始就死了吗?” 安娴死死盯着电视机里高瘦的身影,斩钉截铁,“凶手就是你,徐泰锡!” “我们只在电视机里看到倒在地上的你,以及被踩碎的眼镜,而你却是唯一一个没有当着我们面死亡的人!” 有人恍然大悟,“如果是班长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假借老师名义发布补习通知、没收手机、绑架老师、暗中设置这一切……凶手竟然是大家都以为早就死去的班长! 智润简直不敢相信,“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会这个时候……?” 那个声音沉默了下,轻笑,“是我小看了你,安娴同学。” 修长有力的手指抬起,摘下面具,露出众人再熟悉不过的,属于班长大人苍白英俊的脸。 只不过此刻他脸上不再是平日里的刻板沉默,他在笑,还很开心的样子,“最后的问题,谁是九兔子。”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安娴复述了一遍童谣,“九兔子哭五兔子的死,九兔子和五兔子是一伙的,九兔子是你,徐泰锡!” 为五兔子哭,为死去的许恩静复仇的,不是徐泰锡还能有谁!? “你确定?”电视机里的徐泰锡问。 安娴心里一跳,还没回答,旁边的莹澜急切地叫道,“我确定!” 这个时候她也想明白了,徐泰锡在电视机那一面,她就不信他能当场冲到这么多学生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 况且同学里还有几个拿着消防斧的,他如果敢出现,那些学生也不会放过这个害的他们惊心胆战的凶手! 徐泰锡道,“恭喜你--” “回答错误。” “噗” 伴随着他的话语,故意站在人群中的莹澜忽然感觉到胸口一痛,一道滚烫的血液喷溅了到她面前的智润身上,智润一脸惊恐望着她身后。 什么……? 莹澜迟疑地转头,看到李莉安的脑袋歪在她肩膀上,眨眨眼,冲她笑的亲切可爱,“答错了哦,我才是九兔子。” 她来不及问一句为什么,心脏受到致命伤的她无力滑落在地,死不瞑目地睁着眼睛。 李莉安抽出刀子,随手在她衣服上蹭干净血液,微笑着望着惊悚的大家,“没想到吧,总是被你们遗忘忽略的我,竟然有一天会做出这种事来。” 智润尤其无法接受,一直任自己欺辱的小白兔,竟然摇身一变成大灰狼,她匪夷所思,“你居然会帮许恩静报仇?你开什么玩笑,当年的事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许恩静出现以前,成绩游走在班级倒数一二名、性格沉默寡言的李莉安,就好像是众人排遣学习压力的人偶。 许恩静来到班级后,看不惯大家欺负李莉安,还帮了她好几次,主动和她成为好朋友。 然而就因为这些事使得班上的人转移了视线,开始发泄到她身上。李莉安却在这个时候开始和她保持距离。 甚至,在那天的游泳补习课结束后,她眼睁睁看着许恩静被安东旭等人拖到更衣室,都没有阻止。 智润愤怒地指责,“你也是害死许恩静的帮凶!说什么为她复仇,简直太可笑了!” 李莉安偏了偏脑袋,笑道,“是啊,我也觉得可笑。我居然会做那样的事情……不过,那个时候的‘我’,还并不是现在的‘我’。” 这话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够理解。 醒来发现自己穿越到这个女孩身上,看到她的记忆,和她性格完全背道而驰的郝萌无法接受。 她睚眦必较,却也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更何况许恩静还有着和好友黎落一模一样的脸和性格,她还看到了死状凄惨的许恩静的鬼魂,每当这个时候,她内心深处总是不自觉地愧疚。 总之,她不会放过当年害死许恩静的人,包括她自己。 李莉安把刀尖指向众人,随手扔了一把钥匙在地上,“考试结束,你们现在可以离开了。” 有的人动也不敢动,有的人蠢蠢欲动。李莉安把玩着匕首,慢条斯理道,“我说过了,我们只会向当年参与那件事的人复仇,和你们无关。所以现在,”她语气一厉,“赶紧滚!我可不在乎多杀几个人。” 有人鼓起勇气飞快地捡起钥匙,拔腿就跑,其余人等紧随其后,忙不迭地逃离这个地狱。 “……疯子!”作为幸存者的智润恨恨看了她一眼,没有孤注一掷拼命的勇气,也赶紧跑了。 教室徒然安静下来,有一个人却在李莉安意料之中的,没有离开。 安娴站在莹澜尸体面前,推了推眼镜,“原来那封信,是你拿到了。信呢?” 莉安点头,“谢谢你,信我已经烧毁了。我们没有拖无辜的人下水的意思,你应该也看到了。” 安娴看着她,“我没想到会是你们……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莉安微笑,“从计划复仇那一天开始,我们就没想过要活着。我和徐泰锡,也是帮凶,和他们一样也要赎罪。” 安娴叹道,“你现在,真是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李莉安朝她挥手,“再见,哦不,永别了。祝你顺利考上心仪的大学。” 安娴转身离开,空落落的楼道没有一个人,她走的不紧不慢,嘴角隐隐勾起。 外人看来她是沉迷于学习不闻他事,低调沉默的学霸,却不知道,她看到了很多很多事,也是她主动写了封匿名信,给死去的恩静的疯子妈妈送过去。想着如果真疯了,那也就算了。万一是假疯,身为深爱着女儿的母亲,一定会想方设法给许恩静报仇。 在今天的“考试”过程中,观察力细致她其实早就发现了莉安和班长身上的几处疑点,但是并没有说出来。 反正成绩比她好的都死了,唯一成绩在她之前的智润作伪证的事大家都听到了,肯定会被取消保送资格,剩下的,也就只有她能保送了。 “呵”她忍不住开心地笑出声来,又赶紧捂住嘴,她终于可以上梦寐以求的首尔大学了! 等到安娴走后,李莉安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小巧的手机,“录下来了?” “录了,”手机传来徐泰锡低沉的嗓音,“你到天台来。” 正是靠着手机的通话和gps,才能让徐泰锡知道他们的位置和动态。 李莉安挂断电话,脚步轻松地走向天台。 明明知情却沉默,亦是帮凶,更何况安娴还居心叵测,妄图借刀杀人。 怎么可能让她如愿以偿。 李莉安来到天台,看到边缘处伫立着一个身影。 男生换回了白衬衣,风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他高瘦的背影透着忧郁的味道。 李莉安走过去和他并排而立,望着楼下奔逃呼号的同学,“感觉怎么样。” 徐泰锡如释重负,“我终于可以不用再梦见恩静眼珠血淋淋地瞪着我了。” 童谣里的十兔子,代表的正是徐泰锡。 一个外人看来跟这件事毫无关系的路人。 实际上,背负的最多。 他曾经和许恩静,互相暧昧情愫暗生。 只不过来不及正式表白在一起,安东旭看上了许恩静,强势地表白,被拒绝后恼羞成怒,强/奸了恩静。 和李莉安一样,当天留在最后清理卫生的他也听到了恩静的哭喊求救,然而他胆怯了。 他想起给安东旭父亲当司机维持一家人生计的爸爸,想起母亲在家里骂着许恩静母女的不知廉耻到处勾引男人,想起许恩静对着他笑的眉目传情,可对别的男生似乎也是含情脉脉…… 艰难的挣扎,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掉头离开。 那之后,更是几次三番避开许恩静的求助。 后来,对方再也没有找过他。 直到她死去。 他开始频频做梦梦见对方,从此彻夜难眠。 终于熬不住良心的谴责,某次偷偷去恩静坟上祭拜的时候,偶遇同样来忏悔的李莉安。 再加上李莉安从许恩静母亲那里得到的信,两人一拍即合,开始策划了这一次的血之期末考试。 “一起走吧。”徐泰锡踩上天台边缘,李莉安也站了上去。 两人相视一笑,“3、2、1。” 刚刚走出教学楼的安娴听到前面同学的惊呼,余光瞄到有阴影飞跃在半空,诧异地回头望去,只见两个身躯重重地砸在她旁边,摔的血肉模糊。 “啊--”她尖叫了声,被吓的踉跄着后退开来。 没有想到他们会选择这样的死法,不过……死了也好。 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她看到空中飞舞着雪花一样的白纸,翩翩然的飘落到地上,好多好多。 她随手捡起来一看,满篇都是她的字迹。 “咦,这是什么?”有几个同学捡了一张,面色震惊,“不会吧,这是安娴的字迹?当年的事她怎么什么都知道!安娴你--” “不要!”安娴披头散发,红着眼疯了似地扑过去抢夺,“不准看!你们都不许看啊啊啊啊!” ------------ 几乎刚刚摔死的瞬间,郝萌的灵魂脱离了那副肮脏的身躯,双脚悬空漂浮在地面上,笑吟吟地望着从黑洞漩涡中忽然现身的死神大人。 “这次也来的很准时嘛。”她不禁赞道,一想到对方迫不及待的赶来,珍惜每次邂逅的一分一秒,就忍不住心花怒放。 来人照旧一袭黑袍从头遮到脚,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她面前,魏巍如城墙有着无形的压迫感,白骨森森的手一手握着银色巨镰,一手忽然捏住郝萌的下巴。 郝萌猝不及防,被迫仰起了头。 一具骷髅头俯身压了下来,黑洞洞的仿佛是嘴的位置,对准了她的嘴唇。 郝萌不可思议睁大眼:……?! 捏着下巴的手指冰冷大力,嘴巴被深深堵住,对方用力地吸吮着她嘴中的热气,仿佛要将灵魂都一并吸走。 嘴唇相触的地方阴冷渗人的像是来自极恶地狱,口腔的热度刚刚产生又被贪婪地席卷一空,郝萌心中怜惜,不退反进,拉下对方的头颅搂着它的脖颈,垫着脚吻的更加投入,甚至伸出湿滑的舌头去温暖那一齿寒冷。 灵魂表面都冷的结成了薄薄的寒气,不自觉的瑟瑟发抖。 她却固执的不肯放开,像是渴盼等候已久的恋人,又或许是轮回转世的重逢。 再深入点、再紧的拥抱、就是这样,强烈的独占欲,至死不渝的爱意,那是我存在的意义。 “……来找我吧,找到我,我就把灵魂献祭给你。” 轻轻喘息着,她笑靥如花,抚摸阴气森森的骷髅头,眼神热烈,郑重许下无法反悔的誓言。 第41章 城 “终于收拾好了。莉莉安,我们有新家了~” 卷发少女亲昵地搂着旁边黑发女生的肩膀,两人笑望着打扫一新的干净房间,心中充满着成就感。 莉莉安拍了拍对方的手,“我去做饭,庆祝我们搬家的第一天。” 黛丝夸张地捧着脸尖叫,“啊啊好棒!又可以品尝到东方的美味了!” “你洗碗。”莉莉安笑着留下一句,进厨房忙碌去了,黛丝顿时垮了脸,“哦不~我最讨厌洗碗了。” “我也最讨厌洗碗,所以我选择做饭。”隔着阻绝油烟的房门,莉莉安一边下厨,一边心情轻松地和黛丝闲聊。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半年多了。原主是一名华裔,在这座城市毕业后就留在了这里,因为出色的专业能力应聘成为了当地一家知名度不错的大医院的实习医生,再过半年的实习期,就能顺利转为真正的医生。 黛丝是她单位同事,是一名护士。两个人一见如故,之前一起住在单位宿舍,后来受不了那边的环境,两个人就另外找了房子,搬出来合租。 这所电梯公寓离单位不远,走路只要十多分钟,本来市中心这个地段两室一厅的房子价格不便宜,不过当时在网上看到招租信息,房东急着出租后出国,因此价格两人勉强也能承受。 两人吃着晚餐,“好吃~”黛丝不住地称赞,手指笨拙地使用着筷子,最后甚至急的直接拿勺子去舀菜往嘴里塞,烫的哇哇大叫,贪吃的模样逗得莉莉安忍俊不禁。 “叮咚”两人谈笑间,忽然门铃响起。黛丝出去后片刻回来,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莉莉安,“什么东西?” 黛丝摇头,“不知道,是快递寄来的,打开看看吧。”跃跃欲试。 莉莉安帮着她两人一起拆开了包裹外面的封皮。 撕掉封皮之后露出黑色的皮箱,打开扣的严实的金属别扣,红色的底布上,一个布偶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西式布偶,有一岁的孩子那么大,一头棕色的长卷发柔顺地披在身后,嘴巴笑的咧开,从鼻翼向下延伸出两条浅浅的法令纹。 莉莉安盯着红色绸布上静静躺着的布偶,它的眼珠是模仿人类的样子,白色的眼仁辐射状的灰色瞳孔,乍一看去,就像活人似的。 大概是东西方审美诧异,黛丝很喜欢的样子,拿起来爱不释手,“哇哦!好可爱!” 莉莉安注意到盒内还有一张贺卡,递给黛丝,“给。” 黛丝打开看了下内容,一脸惊喜,“这是我妈妈送给我的!从小到大,我一直很喜欢布娃娃。我妈妈知道我们搬出来住了,特意送给我的搬家礼物!”她兴奋地亲了亲布偶,递给莉莉安,“你要不要玩一下?” 莉莉安摆手拒绝,干笑了下,“不用了。” 无论哪个年纪拥有一颗少女心这也没什么,但审美差异,她实在不觉得这个布娃娃哪里可爱了。 况且仿真人形布偶放在家里,偶尔一晃眼还真会让人看错,她就不用自己吓自己了。 黛丝不解,“你不喜欢这种?那你喜欢什么,芭比娃娃,还是毛茸茸的动物玩偶?” “……毛绒熊吧。”莉莉安回忆起了战火中,藏着食物和匕首的玩偶熊,那是汉尼拔送她的礼物。 黛丝耸耸肩膀,“好吧,”她环顾四周,“你看摆在哪里比较好?沙发上怎么样?” 莉莉安惊讶,“你放在外面干嘛,难道不是放在你床上好抱着睡?” 黛丝瞪大了眼睛,“拜托!这又不是□□/棒,我抱着做什么!” 莉莉安抚额,“……含蓄点,谢谢。” “我是怕你太孤单嘛,”有男朋友的黛丝不失时机的秀恩爱,“就这样决定了,放在沙发上,至少有人陪你看电视。” 莉莉安:“……我谢谢你了!” 遇到这样热情,脑回路却完全无法理解的室友,莉莉安忽然感觉心好累。 吃完晚餐,黛丝由于收到这个意外的礼物,心情很好,让她洗碗也毫无抱怨。 两人看了会儿电视,轮流洗完澡就回各自的房间睡觉了。 打扫收拾屋子忙碌了一整天,疲惫的莉莉安很快入睡。 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天花板上悄悄滋生,逐渐下沉笼罩了睡梦中的她,黑气浓郁的甚至遮挡住了她的面目。 “冷……” 意识模糊中,身体本能地蜷缩成一团,她皱着眉,嘴角泄露一丝嘤咛。 那团黑气仿佛恋恋不舍一般,用着比来时慢很多的速度,一步一顿地移开,消散在空气中。 第二天起床,莉莉安感觉自己被鬼压床一般,浑身酸软。 黛丝看见她很惊讶,“哦亲爱的,你昨晚干什么了,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莉莉安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没做什么啊。大概是做噩梦吧。”睡梦中感觉很冷,明明现在还是夏天。 路过客厅,随意地扫了一眼,脚步微顿。 “黛丝,你早上玩过你的布娃娃?”她问对方。 黛丝刷着牙从卫生间出来,看了眼端坐在沙发右边的人偶,嘴里喊着牙膏泡沫含糊道,“没啊。早上洗漱都来不及,哪里有时间玩。怎么了?” “……没事。”从那个仿真人偶身上移开目光,莉莉安暂时不打算告诉黛丝,万一是她的错觉呢,吓到一无所知的对方就不好了。 只不过,她自带强迫症,也细心,不像黛丝昨晚把布偶四仰八叉地丢在沙发上,她顺手捞过来理好布偶掀翻的裙子,摆放到了沙发正中央。 两人早上急匆匆地赶去医院,这个小插曲也没放在心上。 “好累。”晚上两人精疲力尽地回到家,黛丝按开灯,房间的明亮驱散了一室黑暗,莉莉安眼尖地注意到,布偶的位置又变动过了。 它之前在沙发的右边,现在已经坐到了扶手上了。鲜红的嘴巴朝她们笑着咧开,两只短小的手臂张开的大大的,仿佛在等待拥抱。 “黛丝,这个玩偶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莉莉安问道。 黛丝看了一眼,困顿地打着哈欠,“没啊。” 莉莉安叹气,黛丝性格大大咧咧的,从来不会关注这些小细节。 而她经历过恐怖的丧尸世界,遭遇过鬼镜幽魂,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常人无法理解和相信的事情。 莉莉安过去拿起布偶,“我知道这个是你妈妈送给你的,你肯定舍不得扔掉。但我觉得它有古怪。” 黛丝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欢它。”从莉莉安手中抱起娃娃,“我还是拿回自己房间去吧。” ”thanks。“莉莉安朝她做了个感谢的手势。 晚上睡觉的时候,莉莉安特意锁上门,她平时并没有锁门的习惯,关好窗户,才上/床安歇。 夜幕笼罩大地,危险悄然降临。 沉睡中的莉莉安觉得很冷,寒气像是细密连绵的针一般插入骨头缝隙,窜进四肢百骸,连血液似乎都要被冻住,冷的牙关咔咔作响。 她想大喊大叫,喉咙肿痛的火烧火燎,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起来……醒来! 即将到来的危险刺激到了敏锐的心弦,她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倏地睁眼,胸口被石头压着的窒息感顿时烟消云散,大口大口喘着气,摸索着打开床头灯,灯亮起来的那一瞬间,一双灰色的瞳仁带着讥笑,近在咫尺! “!”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下,莉莉安面无表情地低头,慢慢握紧拳头。 明明自己的房间门都锁了,玩偶也在黛丝房间里,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悄悄潜伏到她房里,坐在床头的?! 白皙的手指伸出,握住了布偶脑袋与身体连接的脖子处,使劲用力。 “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如惊雷般猛然在耳边炸开,“啪”手一抖人偶应声掉在地上,灰色的眼珠子上翻斜斜看着她,就好像在讥笑似的。 莉莉安惊疑不定,那声啼哭她绝对不会幻听,这个人偶果然有古怪! 看着天快亮了,她索性起床,洗漱完毕之后回来房间,看到被她丢在地上的人偶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黛丝打着哈欠起床,莉莉安朝她房间望了一眼,那个人偶穿着公主裙,乖巧地躺在枕头上。 黛丝看到桌上的早餐,眼睛一亮,“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还有时间做早饭~” 莉莉安头也不抬吃着三明治,语气平平,“你的人偶昨天晚上跑到房间里去了。” “啊?”黛丝正想在刷牙前摸块面包垫底,闻言惊悚地看着她,“你说啥?你没睡醒?” “你才没睡醒,”莉莉安翻了个白眼,把昨晚上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要不是看在这人偶是你妈妈给你的礼物的份上,我昨晚就给撕碎了。” 黛丝哭丧着脸,“宝贝儿你太暴力了。”共事那么久,她也了解莉莉安的性格,要是第一次说人偶古怪她还觉得多心,第二次就不得不认真起来了。莉莉安并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她想了想,一脸困惑,“你说你房间上了锁,我房间也上了锁啊。它到底怎么出现在你房间的……对了,”她想起什么,正色道,“其实我昨晚上也做了个有点奇怪的梦。” “什么?” 黛丝回忆道,“记忆有点模糊了,好像有个女孩一直在哭,很可怜。她说她很孤独,没有人陪她玩,问我可不可以借用下我的人偶。我就随口答应了--” 她的话在莉莉安蓦地凝重的脸色下戛然而止,顺着对方的目光,她慢慢转过头,她原本正背对着自己敞开的房门,扭头后看到之前明明躺在她枕头上的人偶,不知什么时候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床尾,白色的公主裙遮住腿部,居然用的是跪坐的立起来的姿势。 黛丝的声音带着惊惧的颤抖,“……我眼花了吧?还是莉莉安你趁我不注意动过人偶?” 求助地望向莉莉安,因为起床的时候看到过人偶的位置,这一次她不会记错。 “我连你房间都没进过,”莉莉安吃掉最后一点三明治,锐利的视线掠过她的肩膀,盯着床尾的人偶,“我想我们遇上麻烦了。” 算起来她还是第二次遭遇灵异事件,之前的鬼镜基本是无解,她才发现就算在普通人面前她算是战斗力不错,在这些鬼怪面前毫无反抗之力,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介意我把它扔出去吗?”莉莉安好心提议。 黛丝看上去不太愿意,“其他的我保证扔出去,可这毕竟是我妈妈送给我的礼物!” 莉莉安耸耸肩,“那好吧,希望你别后悔,我先查点资料。” 黛丝告诉她,在梦中那个哭泣的女孩自称为“安娜贝尔”,莉莉安在网上搜索了下,出来的头条新闻让两人看了都很无言。 据说五十多年前,这栋大楼曾发生过一起凶杀案。 父母离异后,残暴的父亲将自己的孩子活活虐待至死,最后竟然因为一份精神鉴定书证明他有精神病而免于刑事处罚,无罪释放。 那个被虐杀的女孩就叫做安娜贝尔。 据网上的传言,从那天之后,得不到安息的安娜贝尔的灵魂日日夜夜徘徊在这里,大楼经常出一些怪事,这里的租户总是换的很勤。 “黛丝,这就是你给我说的你事先调查过环境很好很安全的房子?”莉莉安脸色不是很好。那段时间她忙着脚不沾地,就让相对有空的黛丝找房子,没想到就找到一栋凶宅。 “我看着地段不错,价格也便宜嘛,”黛丝注视着网页上那个年约三四岁的女孩照片,犹豫着道,“你觉不觉得,安娜贝尔好可怜?” “她还那么小,妈妈不管她,爸爸虐杀她,没有感受过父母的爱,没有怎么看过这个美丽的世界就夭折了,死后甚至连灵魂都得不到安息……昨天晚上在梦里,她背对着我,小小的身影好孤独,”黛丝眼里流露同情,抚摸着人偶的卷发,“如果她只是想要借用这个身体的话,就借给她吧。我就当多一个妹妹……有件事我没告诉,其实我以前有个小妹妹,只是很小的时候就得病去世了……” 说着说着,黛丝神情黯然,明显回忆起了和妹妹相处的往事。 --也勾起了莉莉安心中的回忆。 她一手照顾长大、珍惜疼爱的薇薇尔,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大概是对安娜贝尔产生了怜惜,黛丝力劝莉莉安暂时留下被它附身的人偶,莉莉安受她的影响多少产生了点恻隐之情,勉强答应,也和她约定,如果人偶乖乖的,那便相安无事。 这一天晚上,莉莉安睡梦中终于没有被噩梦缠身,第二天神清气爽起床,在自己房间的地上看到一张纸条。 字迹歪歪扭扭像极了小孩子随意涂鸦,用她的口红在餐巾纸上画了个大大的“thanks。” “……”莉莉安拿着才买不久却被杵断只剩半截的口红,有种遭遇调皮熊孩子,手很痒的感觉。 第42章 城/ 接纳了安娜贝尔之后,日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安娜贝尔附身在人偶身上,虽然不能说话,但她表现的很乖巧。会主动伸出手要抱抱,黛丝抱住她的时候还会伸出短小的胳膊亲昵地揽住她的脖子,晚上睡觉也把脑袋主动凑到她旁边。 吃饭的时候黛丝也开始习惯把安娜贝尔放在椅子上,有什么心事和它说,给它换漂亮的裙子,梳理它一头金色的卷发,简直宠爱的像是对待真人。 莉莉安看安娜贝尔没有作妖,也就默认了它留在家中。 莉莉安很少做噩梦了,只是有时醒来会发现安娜贝尔又潜入她房间,坐在床头一动不动,灰色的瞳仁盯着她,鲜红的嘴巴咧开笑的渗人。 “安娜贝尔,我说过了,不准进我的房间。”再次醒来看到人偶,莉莉安语气带上了一丝警告。 她接受安娜贝尔就像家里多养了只小猫小狗一样,好歹猫狗还可以教训下,安娜贝尔真是怎么说都不听。 莉莉安抱起人偶俯趴在自己腿上,掀起公主裙,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它屁股的位置,“不听话的小孩,记住了,下次不准进来。” 打它的时候隐约听到婴孩的啼哭,莉莉安也没在意,把安娜贝尔放回黛丝房间。 敲门后,黛丝揉着惺忪睡眼出现在门口,“你起的这么早啊……咦,它又去你那儿了。” 莉莉安把人偶往她怀里一塞,扯扯嘴角,“是啊。麻烦你管好你妹妹,谢谢。” “早安,安娜贝尔,”黛丝亲了亲人偶的脸颊,感慨道,“其实我觉得安娜贝尔很喜欢你,才那么想亲近你。” 莉莉安兴趣缺缺地摆手,“谢谢它,还是不用了。” 到底不是真人,况且由于鬼镜的事,尽管对安娜贝尔的遭遇同情怜惜,莉莉安心里始终提防着它,也不愿有更多接触。 而在当天晚上,莉莉安又做噩梦了。 丝丝缕缕的阴冷气息降临,缠绕着躺在床上的身体,眷恋地舔舐每一寸肌肤。 睡梦中的她感觉到如坠冰渊的寒冷。 早上醒来又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还好今天是周末。 望着镜子里,自己的黑眼圈,莉莉安对安娜贝尔的好感又降低了不少。 不过是拍了它几下而已,晚上就给她作妖,小肚鸡肠。 这东西就这么留在身边,真的没问题吗? 再一次的,莉莉安心中产生了疑问。 相反黛丝完全没有任何烦恼,神清气爽,拉着莉莉安又蹦又跳,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男朋友这周要过来!” 莉莉安无奈抚额:“请给单身狗更多关爱,谢谢。” 黛丝的男友维科是她的大学同学,在另一座城市当医生,两人恋爱长跑了六七年,差不多一两个月见一次,大部分时候是黛丝过去,偶尔维科过来。 她俩搬出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单位宿舍隔音实在不好。 正值周末,两人在家里做了一天大扫除,晚上维科过来三人一起吃了个饭。 为了不当电灯泡,莉莉安早早就进到自己房间,把客厅留给久别重逢的恋人,让他们腻腻歪歪。 一盏明亮的台灯下,堆满了各式工具和一只银色的手镯。 趁着难得的空闲,莉莉安重操旧业,给自己做一只藏有机关的镯子。 这东西不难,但打磨刀片和切割镯子还是要耗费不少时间。 “如果镯子可以无论现实和梦境都随身携带就好了。”吹了吹半完成品,莉莉安心中不无遗憾,每一次都要重新做也挺麻烦的。 抬头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便上床睡觉。 刚睡着没多久,莉莉安就被一阵隐约的高声哭叫吵醒。 “……真热情。”迷迷糊糊翻了个身,眷恋地蹭了蹭枕头,她忽然很想死神。睡了一会儿,朦胧中觉得不对,这声音不像是做那事的时候发出的。 “砰砰!”正在这时,房门被急促的敲响。 “来了,”莉莉安披好衣服起床,打开门,外面站着黛丝,她手里死死抓着人偶,发丝凌乱,睡衣潦草地穿在身上,露出大半个肩膀,她也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衣衫不整,眼里的恐惧惊惶满的都要溢出来,“莉莉安!安娜贝尔不听话了!” 莉莉安心里一沉,“怎么回事?” 原来莉莉安进房间后不久,黛丝和维科也回他们房间了。 黛丝把人偶当做是自己的妹妹,和男朋友做那种事自然不好当着它的面,就把它抱到外面的沙发上放着,还跟它道歉说今晚不能陪它了,临走前还给了晚安吻。 结果晚上两人正在床上翻云覆雨激情时刻,维科总是时不时停下来,说觉得有人在门缝中偷窥。 刚开始黛丝没在意,觉得对方想多了。结果后来做到高/潮她忍不住发出高亢的尖叫,门忽然被撞开,安娜贝尔居然飞进来趴在维科背上,用力地卡他的脖子! 黛丝一声惊叫连忙想去扯开人偶,不料它力气大的惊人,短小的胳膊勒住维科死死不放,维科被勒的直翻白眼,拼命挣扎,好不容易才把它胳膊扯断,一把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你看!”黛丝拉着莉莉安到客厅,维科看样子也是匆匆套上外衣,头发凌乱,脖子上一道深深的红印。 莉莉安看了下维科的脖子,皱眉,“太过分了。”维科嗓子受了伤,话都说不出来,安娜贝尔简直就是下了死手。 维科看上去受惊不少,他毕竟对人偶的事完全不知道,本来就因为察觉有人偷窥心中不爽,现在还被人偶差点掐死,脸色很不好看,捂着剧痛的脖子,艰难地开口,“黛丝,我知道你对你妹妹的事一直心里有愧疚,但是这个东西太危险了,它也不是你妹妹!” 黛丝愧疚地点头,“对不起。”抓起安娜贝尔,眼里闪过一丝决绝,毫不留情地从窗户扔出去。 他们这里是第五层,楼下出门就有一个垃圾桶。 黛丝看上去一分一秒都不愿意让差点杀了自己男友的人偶再继续待下去了。 看着娃娃软绵绵的砸在地上,半天都没有什么异状。黛丝松了口气,关上窗户,歉意地对莉莉安道,“抱歉,我应该早点听你的。” 莉莉安安抚地抱了抱她,“人没事就好。” 然而心中不由闪过一丝迟疑,安娜贝尔真的这么容易被打发吗。 早上莉莉安起来晨跑,看到人偶还躺在垃圾桶旁边。 卷发乱七八糟地翘着,洁白的公主裙也染上了污渍,还残有灰色的脚印,一只胳膊也被扯烂松松垮垮地撇在地上,好好的人偶现在变得脏兮兮破破烂烂,那双灰色仿佛真人的眼睛上翻着露出大片眼白,死死盯着她。 “呼”莉莉安吐了口气,对于它的可怜无动于衷,“安娜贝尔,我们没有办法帮你排解怨气,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杀害你的人复仇吧。不要再来缠着我们了,我们也不是你的亲人。” 她转身跑开,再没有看地上孤零零躺着的人偶一眼。 也因此没有看到,那个人偶对着她的背影,鲜红的嘴角斜斜扯起,露出诡异可怕的笑容。 维科在这里待了三天,这三天风平浪静,什么怪异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这让一直暗中戒备的莉莉安也开始放松下来。 第四天清早,维科就要回去了。 恋人恋恋不舍地拥抱,亲吻,舍不得分别。 莉莉安伫立在门口笑望着他们,心中不觉产生几分羡慕。 就算是远距离恋爱,好歹一两个月能相会一次。 不像她和死神,只有死亡后那短暂的邂逅,还来不及倾述思念之情,就要匆匆分别。 什么时候他们才可以在一起永不分离呢? 她怅然若失的想。 维科开车回去,从这里到他那座城市要五个小时。他走后,黛丝和莉莉安挽着手去超市购物,这两天小两口腻在家,把存货都吃的差不多了。 两个人大包小包提着东西回来,路过大楼门口的垃圾桶的时候,莉莉安还特意望了一眼,人偶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估计是被打扫清理了。 “好重~”黛丝抱怨着,旁边的莉莉安玩笑道,“所以说,男朋友还是要找个近点的,至少 这种时候可以当苦力。” 黛丝一脸八卦地凑过来,挤眉弄眼,“嘿宝贝儿,你怎么不找个男朋友?” 莉莉安正在低头往口袋里掏钥匙,“忙着呢,没空。” 她也不好告诉对方自己心有所属,不然又会被拉着东问西问,也不好解释。 “咦?”低头间她看到门缝下有一张纸,“这些人塞小广告都塞到门缝里来了,真烦人。” 插/入钥匙,推开门的下一秒,两个人都惊呆了。 无论是沙发还是墙壁,甚至天花板,全部歪歪扭扭写着两个红色的单词: (想我了吗?) 地上全部是被摔碎的化妆品,粉饼眼影洒了一地,而口红更是被全部用来写字,一点都没剩下。 整个屋子都是小孩子的涂鸦,原本井井有条的家具也被弄的乱七八糟。 “我的天啊!”两人手里提着的东西砸落在地上,看着满屋狼藉,不约而同感受到了发自 内心深处的凉意。 莉莉安余光瞟到脚下踩着的纸张,那并不是广告,上面同样是红色的“?”。 捡起来一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摩挲了下纸张上半干的字迹,莉莉安眼里闪过凝重,“是血迹。” 黛丝惊慌,“血?哪里来的血?” 莉莉安心中浮现非常不好的预感,她冲进黛丝的房间里,果不其然,被丢弃的人偶端端正正坐在床上,嘴巴咧开笑着望着她。 脏兮兮的裙子一半被染成了血红色,人偶歪着脑袋,灰色的瞳仁阴气森森地注视着她,那笑容在莉莉安看来,充满着邪恶的味道。 莉莉安握紧拳头,连声催促,“黛丝快给维科打电话!” 安娜贝尔报复心极强,她那天不过是打了下它屁股,它立马就能晚上让她做噩梦。 更何况维科还撕烂它的胳膊踩了它一脚,提出把它扔掉。 本来以为扔掉安娜贝尔就算解决了,看样子是她们想的太简单。 然而已经为时太晚。 黛丝怎么也打不通维科的电话,却接到一个陌生来电,说是维科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当场去世。 莉莉安连忙带着几乎崩溃的黛丝赶往医院,在那里看到了维科支离破碎的尸体。 “据过路的司机目睹说,本来看着他开车开的好好的,忽然就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一会往左一一会儿往右,简直像两个人在争夺方向盘……后来更是直接冲到前面一辆正在行驶的大卡车尾部去了。”警察对他们说。 卡车比轿车高很多,那么快的速度撞过去,轿车被直接削掉一半,里面的人自然难以幸免。 黛丝哭晕了过去,幸好在医院很快把人救醒,她却忽然想到什么,硬是从床上跳下,急急忙忙冲回家。 莉莉安拉都拉不住,连忙追上,“维科的后事还没处理,你想干什么?” “那个东西还在家里。”黛丝恨得咬牙切齿。 两人回到家中,一打开灯,就发现安娜贝尔坐在沙发上,身体往门口的方向歪斜,一如往常,仿佛特意迎接她们回来一样。 “你这个婊/子!”黛丝冲过去抓起人偶又扯又撕,哭喊咒骂“都是你!我就不该答应你!你去死啊!”和她的哭骂重叠在一起的,还有若隐若现婴儿的哭叫,诡异的令人心中发麻。 人偶激烈地反抗起来,力气大的黛丝都差点拿不住,莉莉安当机立断,箭步上前,一把拽住人偶的脑袋用力一扯--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在耳边骤然炸响,凄惨的令人头皮发麻,两人配合默契一个抱住人偶不断挣扎的四肢,莉莉安则是咬牙硬生生把人偶的头颅扯下,就在脖子和脑袋分离的一刹那,魔音灌耳终于停止。 “哈、哈”两人惊魂未定,狼狈地喘气,人偶这下仿佛真的破布娃娃一般,一动不动地在她们手里拎着。 “维科……”黛丝掩面痛哭,悔不当初。 莉莉安心中亦是愧疚,没有想到两人一时的恻隐之心,竟然惹出这么大的祸端。 她找到个桶,把人偶丢进去烧了,眼睁睁看着它一点点被火苗烧成灰烬。 然后陪着黛丝去医院处理维科的后事。 两人忙到大半夜才回来,谁也没有力气清理被涂的乱七八糟的屋子,回到各自的房间倒头就睡。 冷…… 睡梦中的莉莉安仿佛溺在冰水里,一只无形的手把她往深不见底的深渊拖曳,却在此时一股阴冷森森的气息缠绕在她手腕上,把她往相反的方向拉扯,两股力量盘桓在身体里,扯的她痛的不行,每根经脉仿佛被一寸寸凌迟。 她不想浮起来,只想无知无觉地沉睡在黑暗中。 起来……醒来! 而就在意识快要泯灭的时候,一声饱含怒气的厉喝猛然在耳边炸响,莉莉安猛地惊醒,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飞快闪现-- 她搞错了!原来之前的噩梦并不是安娜贝尔搞的鬼! 她急忙睁开眼,瞳孔在黑暗中骤然紧缩-- 泛着冷光的刀尖,正对着她的眼睛,近在咫尺! 第43章 .城 “铛!” 锋利的刀尖与银镯在黑暗中擦出刺眼的火花,莉莉安一手护住眼睛,屈膝猛蹬一脚对方,翻身下床,飞快地按开床头灯,屋内一下明亮起来,莉莉安不可置信看着床上的人,“黛丝?” 说是黛丝,可又和白日里的黛丝完全不同。 她紧握着平日里用来削水果的刀,跪坐在床上,脸上没有表情地望着莉莉安,脑袋歪斜着头发凌乱,特别是眼睛,眼球上翻显出大半个眼白,看上去诡异的很。 “咯咯” 她脸颊肌肉僵硬,嘴里发出阴森的笑声,与此同时飞快地扑向莉莉安! “噗!” 莉莉安眼疾手快避开,刀尖擦过她的脸颊,深深插到墙上,用力极大仿佛墙壁是面豆腐一样。 “黛丝!你疯了!”莉莉安迅速从床这边爬到另一边,和黛丝隔着床对峙。 黛丝充耳未闻,从墙里抽出刀,伸出鲜红的舌头,从下到上舔舐银白的刀刃,眼睛贪婪地盯着莉莉安,仿佛她是她的囊中之物。 莉莉安眼神一凝,黛丝……不对,从头到脚根本不像是黛丝! 难道说,她被附身了? 脑袋里刚闪过这个念头,“黛丝”又一次纵身袭来,这一次莉莉安没有手下留情,随手抓住书桌上的锯子格挡在面前,同时一脚踹上黛丝的小腹。 再怎么都是普通人的身体,这样大的力度踹下去黛丝整个往后踉跄了下,被身后的床绊倒仰面摔在上面。 趁着对方来不及起身,莉莉安整个人一跃飞扑上去,死死压住她的躯体,一手敲掉她手中的武器,对着黛丝脑袋重重一击! 黛丝眼睛一翻,登时昏了过去。 莉莉安不敢松懈,飞快扯了床单枕巾把人手脚都绑的结结实实,才坐了下来喘口气。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床头灯一盏明亮下,莉莉安伸出手,细细摩挲指尖。 她一直都以为之前做噩梦是安娜贝尔搞的鬼,直到刚才,两股迥然不同的力量把她往两个方向撕扯,她才从阴冷气息中察觉到似有似无的熟悉。 --那是死神善意的提醒。 想来之前的噩梦,也是危险来临到她身边,它就以这种方式来叫醒她,好让她及时摆脱危机。 “你在这里吗?”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她小声对着空气问道。 回答她满腔期许的,是一片静谧无声。 唯有一缕阴冷的气息悄然出现在右手食指指尖,像是一尾游鱼灵活地萦绕。 与之接触的肌肤传来刺骨的凉意,与之相反的是她火热的心,情不自禁笑弯了眼,“果然是你。” 她倒也没有问为什么对方不现身,不说话。 想来也知道,死神收割死人的灵魂,它每次现身都是在她死去后。这一次能预见危险给予警示,较之以前已经是巨大的突破了。 弯曲着手指和那抹气息玩着,她拧眉沉思,“是有什么规则吗。” 她去过很多个世界,每个世界的形态也各有不同,有普通的人类世界,也有丧尸屠城的末日,更有像今天这种鬼魂异类存在的世界。 而之前它都不能警示她,这一次却可以,一定表明了某种规则的变化,也从侧面反映出,就算是神,也并非无法无天,还是要受到“规则”的制约。 ……不过,就这样一点点彼此靠近,这么艰难却更能反映出它的执念,就算如此也要来到她身边。 “唔” 沉思间,一旁被捆的严严实实的黛丝悠悠醒来,“莉莉安?”她睁着茫然的眼睛,“我怎么在你房间里?” 她动了动,发现自己被绑起来更是大吃一惊,“你捆我做什么?” 莉莉安注视着她,对方脸上的惊讶不似作伪,她便把刚才发生的事复述一遍,换来黛丝一脸震惊,“我居然拿刀想杀你?天啊,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莉莉安分析道,“我觉得,可能是安娜贝尔搞的鬼。” “我早该弄死它!”黛丝恨恨呸了声,抬眼可怜兮兮瞅着她,“嘿亲爱的,帮我解开好不好,难受死了。” 莉莉安不为所动,“我们现在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上了你的身,又会不会再出现。我觉得,为了彼此的安全,你今天晚上就将就睡吧。” 特意强调了“安全”二字,黛丝还要分辨,莉莉安勾起嘴角,“你也不想第二天发现自己成了杀人犯吧?当然,在自卫过程中我失手杀了你的可能性更大些。” “……好吧。”会心一击,黛丝讪讪闭嘴,见识过莉莉安面不改色杀鸡剖鱼,她毫不怀疑对方话里的真伪。 她手脚都被捆在背后,连翻身也翻不了,之前又是沉睡又是昏迷,现在半点睡意都没有,睁着眼睛茫然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莉莉安,我到现在也觉得好像在做噩梦。” “只是在梦里稍微同情下对方,刚开始安娜贝尔也是乖巧听话的……可怎么就害死了维科呢。”她喃喃自语,别过脸埋在被子里,仿佛这样就不会被人瞧见脆弱的眼泪。 莉莉安坐在床头,闻言叹气,“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想的。” 鬼魂到底有没有自己的意识,分不分好坏,这也是她在考虑的事情。 如果人死去后因为执念徘徊在人间,成为幽魂,它是保持生前的秉性,还是被执念彻底吞噬,变成害人的魔鬼呢。 如果有一天自己在现实中和死神相逢,那个时候的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她之前并没有接触过灵异世界,也自然不会考虑到后续问题。 仿佛察觉到她心中的迷茫,缠绕在指尖的阴森气息逐渐扩大,渐渐蔓延到整个手掌上,冰凉的触觉仿佛有人和她掌心相对,紧紧扣住她的手腕。 莉莉安一怔,不由想起之前它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 心中的焦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平息下来,她抬起手,用脸颊亲昵地蹭了蹭覆盖在手掌上的气息。 下次见面的时候说清楚吧。 半夜,黛丝维持着被绑缚的姿势沉沉睡去。莉莉安抱着笔记本坐在床头,神情严肃。 她找了很多资料,发现在这个世界上,教廷里有一种叫做“驱魔师”的职业存在。 驱魔师受到教廷的保护和推崇,为人们消除灾厄,资格的驱魔师数量非常少,经常接受委托全国各地的除魔。 幸运的是,这座城市的教会里就有固定驻扎的驱魔师。 记录下上面的地址,莉莉安打算第二天带着黛丝去看看。 结果天一亮,醒来的黛丝莫名其妙又变成被安娜贝尔控制的了,发疯一样嘶喊嚎叫,挣扎不休,差点把捆住她的床单都给挣断。 莉莉安无奈只能再次打晕了她,拨打了教会的电话。 原本没抱希望人家会屈尊纡贵亲自上门,没想到把事情经过告诉对方,那边立刻答应派人前往。 两个小时后,房门被敲响。 “你好。”莉莉安打开门,迎来两个穿着牧师袍的中年男女,埃德和沃伦。 两人表情肃穆庄严,手里持着银白的十字架。 莉莉安原本心中对驱魔这种事半信半疑,犹豫的眼神落在两人身上,可埃德看到她,第一句话就是,“你身上好重的阴气。” 莉莉安:“……”讪讪摸了摸鼻子,小瞧了,看来对方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身为女士的沃伦和蔼很多,她掏出一小瓶透明的水递给莉莉安,安抚道,“喝点圣水会好很多。” “……”莉莉安心情有点复杂,她不用驱魔,简直恨不得招魔。 对方的好意她还是心领了,点头接过,“谢谢。”原本想转手放在桌上,唯恐沾到圣水就把阴气洗没了,又怕被两人看出端倪,便随手放进了衣兜里。 沃伦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和埃德观察起一片狼藉的房子来。 莉莉安解释道,“从昨天起发生那么多事,还没时间打扫。” 墙壁到天花板写满的“想我吗”,红色的颜料干涸之后看上去更加触目惊心。 两人又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点笑意。 莉莉安,“怎么了?” 两人对视一眼,像是达成某种默契,女牧师沃伦道,“没事,带我们去看看那个恶灵吧。” 三人来到莉莉安的房间,被捆住的黛丝恶狠狠地瞪着她们,嘴里塞了块毛巾,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 两人不约而同望向莉莉安,她解释道,“她叫骂个不停,吵死了。”索性拿毛巾堵住,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至于等到黛丝清醒后想起她的遭遇,莉莉安表示,救下命都不错了。 沃伦赞赏地拍拍她的肩膀,“干得好。” 埃德也投来赞许的目光,莉莉安莫名觉得,两人好像对她挺有好感? “事情的原委我已经听说了,”满脸肃穆的埃德断定道,“有一股恶灵之气附身到了娃娃上,娃娃并不具备人的特点,只是一堆破布罢了,所以,即使你烧毁布娃娃,恶灵还是没有被消灭。它最终目的还是抢夺真正的肉身,它附体于人偶,接近人类,其实真正目标是你们的*。” 莉莉安道,“刚开始它还是很乖巧的,所以我们都以为它还有理智,也就允许它留在我们身边。” 听到“理智”两个词,两位见多识广的驱魔大师都笑了。 沃伦慈爱地看着她,“你们是善良的好孩子。只不过,鬼魂比你们想象的可怕多了。” “人死后,少数因执念停留在人间,如果说刚开始还残存理智,但随着时间流逝,恶灵的本性逐渐占据上风。” “它们天性对生灵有着极强的渴望,邪恶的本性使得它们会采用各种手段,坑蒙拐骗,来夺取占领人类的身体。” 沃伦一手指向面目狰狞的黛丝,“鬼魂的入侵分为三个部分。第一,神出鬼没。刚开始,制造各种声音、幻觉造成目标开始产生精神困扰。” 莉莉安想起人偶神不知鬼不觉的移动,那段时间总是让她心神戒备。 “第二个阶段,接近。更近一步摧毁人的精神意志。最后的阶段,附体。当人的精神垮掉了,心识没了力量,人就会很虚弱,它就可以成功附体完全操纵了。” 随着沃伦的解释,莉莉安回想这段时间的事,惊奇地发现安娜贝尔果然是这样,诡计多端,一步步摧毁她们的意志。 她不禁摇头,“好可怕。还以为小孩子会单纯一些。”现在想来,她们对它的同情,多么可笑。 埃德补充道,“鬼魂可以说是人类所有阴暗面的结合,自然比活着的时候强大。就算安娜贝尔死前只是一个小孩子,死后的怨气浸入它的灵魂,早就已经不能被当做人看了。” 莉莉安想了想,“刚开始安娜贝尔几次闯入我的房间,似乎目标是我。后来怎么变成黛丝了?” 沃伦温和地看着她,“其实我刚才就想告诉你了。你身上阴气很重,很适合被附身。但偏偏你的心志极为强大,它拿你无可奈何,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莉莉安不解,“心志强大有这么厉害?”居然可以抵御恶灵的入侵。 “当然,”埃德边说边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各种奇形怪状的驱魔用具,“刚才告诉你鬼魂入侵人体的三个步骤,其实归根究底是自我意识毁坏的过程,因为被外境所迷导致了心志的崩溃才让其有机可乘。” “强大的人百毒不侵,自我意志如牢固的城墙,牢牢保护着你。” 莉莉安想起一句老话:心诚则灵。虽然唯心主义,但很多事想来也大抵如此。 “我们要准备驱魔了,”两人面色严肃起来,一人手持桃木匕首,一人手持十字架和圣水,莉莉安左右看了看,“我是留在这里,还是退出去?” 沃伦开口,“留下吧,”女人带着笑意望过来,“现场观摩一下,也是积累经验。” “……”莉莉安面色复杂,积累经验什么的,说的好像她下次还能遇到似的。 仿佛看出她的想法,沃伦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你想当驱魔师吗?” 莉莉安,“……?” 第44章 城 沃伦和蔼道,“我是说,我和埃德都觉得你很适合当驱魔师,你有兴趣吗?” 从进屋的时候开始,两个人就在暗中观察莉莉安,就是因为她表现的太镇定了。 他们见过很多人被鬼魂吓的胆战心惊,魂不守舍,还是第一次看到面对鬼魂的威胁,冷静理智的处理朋友的困境,足可以反映出她心志的强大。 正好他们两个一直在找接班人,发现这棵好苗子自然喜出望外。 对于这个建议,莉莉安道,“还是先解决了安娜贝尔再说吧。” 经历过鬼魂的侵扰,向来不喜被动的她非常渴望能够有护身和反击的方法。 对方表示看上了她,她还没看过对方本事呢,怎么能够轻易答应。 “那我们就开始了,”两位见多识广的驱魔师自然也理解她的想法,对视一眼,郑重点头,“来吧。” 沃伦嘴里念着祷告语,用拇指和食指沾了沾圣水,洒在黛丝脸上。 圣水一接触到她的皮肤,一股仿佛被烧焦的滋滋声响起,黛丝脸皮扭曲到狰狞,眼白翻起,被塞了毛巾的嘴发出“嗬嗬”嘶吼,脸色青白可怖,不住地扭头想避开沃伦的手指。 “这个恶灵比想象的还要厉害。”沃伦沉吟,从包里掏出一个兔子形状的玩偶。 莉莉安挑眉,旁边的沃德解释,“没有办法直接消灭的恶灵,只能暂时封印起来。” 莉莉安想了想,“就是说药把黛丝身上的安娜贝尔转移到兔子玩偶里?” 沃伦赞许看了她一眼,“没错,”招呼莉莉安,“你过来,按住你朋友。” 莉莉安依言过去,诚恳而真挚地注视着黛丝,“抱歉了。” 下一秒,毫不客气地攥住对方的头发缠在手上用力一拉,恶灵附身在人身上,能够控制对方,而也能够感受人类的痛楚,头皮则是人身上非常脆弱的地方,黛丝一声闷哼身不由己仰躺在床上,莉莉安翻身骑坐在她身上,一手扼住喉咙,一手按在她被绑缚的双手手腕上,宛如巨 石把黛丝压的结结实实。 沃伦&埃德:“……”好凶残! 善良的沃伦忍不住道,“不用这么大力,会弄痛你的朋友的。” “命和掉几根头发比起来哪个重要,”莉莉安背对他们,语气一沉,“关键时刻就不要磨磨蹭蹭了,早点解决掉恶灵,黛丝才会真正获得自由。” 沃伦楞了下,脸色严肃起来,“你说的对。” 把十字架放在胸口,虔诚地念起了祷告词。 莉莉安听在耳里,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他们真的是很好的牧师,有着悲天悯人、拯救苍生的伟大胸怀。 但如果这是驱魔师的必备条件的话,她想也许她没有办法成为一个好的驱魔师了。 “愿主保佑你!”念完了冗长的咒语,沃伦猛地将十字架贴紧黛丝的额头,一道耀眼的圣光乍现,满室生辉,晃得人睁不开眼。 “嗷!” 银色十字架被死死扼在黛丝头上,皮肤仿佛被高温烫到一样蒸氲出缕缕黑气,黑气缠绕着十字架,与它的银辉对抗,圣光时明时暗,惨叫声响彻屋内,黛丝拼命的挣扎,力气大的差点把莉莉安掀翻下去,“可恶!”莉莉安脸色一凛,使出全身力气制住她! 沃伦双手死死握住剧烈颤动的十字架,眼见着从黛丝额头蹿出的黑气越来越少,十字架的光芒被逐渐掩盖,甚至她自己与十字架接触的肌肤都染上了若隐若现的黑气,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她鬓边落下,她紧绷着脸,猛然一声大喝,“埃德!” 埃德抓住时机,猛地递来兔子玩偶,沃伦眼疾手快把黑气笼罩的十字架塞到兔子嘴巴里,同时埃德扯出一条银链,将兔子从头到脚缠绕起来! “黛丝!”随着黑气被吸出,莉莉安手底下的黛丝一下不动弹了,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而兔子玩偶距离的挣扎起来,抖的链子哗哗作响! “快!” 沃伦喘着气,把一瓶圣水淋在人偶身上,然后飞快把它丢进一个刻满古怪花纹的黑盒子里,埃德立马默契地贴上一张封条。 “砰砰!”兔子人偶在盒子里横冲直撞,盒子剧烈颤动,好半晌才仿佛精疲力竭一样慢慢平息下来,最后一动不动,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黑匣子。 直到这个时候,一直屏住呼吸注视着的三双眼睛,才收回了目光。 三人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莉莉安看了眼昏迷着的、脸色苍白的黛丝,“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没有后遗症吧?” 沃伦背靠着墙壁喘息,闻言笑道,“放心吧,她只是被恶灵霸占身体,吸取了一定生气,休息一下就会恢复过来的。” “至于后遗症,”埃德严肃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过段时间她就会恢复被控制时期的所有记忆,包括你怎样凶悍地制住她。” 莉莉安轻佻地摸了把黛丝的小脸:“相信我,她会感谢我的。” 沃伦忍俊不禁,“你真有趣。” 三人相视,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么,你想要成为驱魔师吗?”除灵完毕,沃伦和埃德即将离开的时候,这样问莉莉安。 她想了想,“如果可以自保的话。” 她发自内心佩服像是沃伦和埃德这种以驱魔为己任,拯救天下苍生的人。 但她做不到。也许是命运使然,她总是拖累身边的人,连自身都难保,谈何拯救世人。 自己有几斤几两她知道的清清楚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这件事过后,莉莉安就在教会开始了她的驱魔师实习生涯。 她师从沃伦和埃德,学到了很多驱魔的方法,也跟随他们九死一生完成很多任务。 她勤奋好学,也很努力,可惜怎么也没法达到顶级驱魔师水准。 沃伦很遗憾,找出了症结所在,“莉莉安,你的心志的确很强大,它保护着你让你能够不受伤害。然而你缺少信仰,你没有发自内心地信仰上帝,因此不能完全发挥十字架的圣力。” 莉莉安无奈,“抱歉,我有自己的信仰。” “是什么?□□教?还是……” “都不是,”莉莉安庄严肃穆道,高举右拳,“我信仰*,坚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牢记八荣八耻,坚决为社会主义事业奋斗终生!” 沃伦:“wtf!” 莉莉安说的是大实话,骨子里的她受到东方文明深远的影响,就算让她信佛信道,想必发挥的威力都比现在强大,思想上怎么也不能半路改道信耶稣,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也因此,无论她驱魔技艺掌握的多么熟练,她也就是个半吊子驱魔师。索性她本身也就求个自保,只要鬼怪不来找事,她也不会主动惹事。 而死神留下的那抹气息,因为莉莉安天天接触圣器一类的东西,也给消磨殆尽了。 莉莉安:“……心好痛。” 黛丝和她在合约期满后就搬离了那栋安娜贝尔死过的屋子,这一次两人再三确定新房子没有发生过任何异状,才放心搬了进去。 结果搬进新家第三天,隔壁女邻居跳楼了。 还是头先着地当场死亡的那种,据说生前饱含怨念,因此死后都不得安生。 偏偏这个时候沃伦和埃德去了很远的地方驱魔暂时回不来,一栋楼的其他人受不了纷纷搬走,唯独黛丝和莉莉安之前交了半年房租,想搬都没钱搬。 那个鬼魂每到半夜就整天在走廊走来走去,发出砰砰的响声,搅得人不得安宁。 现在更是把目标对准了她们,不是撞门让人彻夜不眠,就是趴在窗户上,等你一回头就看到个支离破碎的躯体冲着你阴森森笑。 被人找上门来还忍气吞声不是莉莉安的风格,于是趁着某天黛丝晚上不在,她在家中潜心布阵,打算与恶灵一决生死。 以地板为纸,圣水为笔,她匍匐在地上画了个隐秘的驱魔阵。 花纹精细复杂,画完最后一笔,法阵闪烁耀眼的光芒,眨眼间地板水迹消失得干干净净,悄然隐藏了所有神圣的气息,静静蛰伏着等待猎捕恶灵。 守株待兔,莉莉安也是没办法。信仰的缺失导致她不能很好发挥驱魔师的力量,唯一法阵 自带驱魔之力,是她掌握的最好的技能。 她准备好工具,坐在法阵中央,静候恶灵到来。 撑着下巴,从傍晚一直等到深夜,她都快要睡着了,每晚都来骚扰她们的恶灵却怎么也不出现。 “奇怪,跑哪儿去了。”莉莉安百思不得其解,一手支颔,无聊地望着故意打开的大门外,那里始终没有恶灵的踪迹。 正在困惑间,“哒哒”清脆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规律的响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愉快的哼歌。 莉莉安侧耳倾听,脸色微变,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而外面的人也走到了门口,黛丝看着莉莉安,惊讶道,“大半夜的,你开着门干嘛?” “你回来干什么!”莉莉安急的一步跨出法阵,连连推她,“你不是说今晚要去朋友家过夜吗?怎么半途回来了,快走快走,今晚我要驱魔,你别留在这里,不安全。” 黛丝闻言脸色白了白,哭丧着脸,“啊啊惨了!”飞奔上楼收拾换洗衣服和护肤品,“本来打算过夜的,结果半路我想着还是回来好了,哪里知道你在驱魔!” 莉莉安帮着她收拾,“快点。” 黛丝刚抓了几样东西塞进包里,莉莉安听到了熟悉的“砰砰”声传来,“糟了!它进来了!” 黛丝急的快哭了,眼里满是恐惧,“怎么办!” 经历过被恶灵附身的她,对这些东西更加畏惧。 “到我背后来!”莉莉安一把拉过黛丝在身后挡住。法阵在楼下已经没用了,她一手抓着十字架,一手抓着圣水,全神戒备地盯着门口。 “砰” “砰” 仿佛拍皮球的声音从楼下一步步上楼,眼看着就要到她们这里来! “莉莉安,我好怕”黛丝声音颤抖,贴近莉莉安的背后。 “没事,我在这里”话音未落,莉莉安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汗毛直立-- “嘶” 然而来不及了,下一秒,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声响从胸口传来,莉莉安低头,对方涂着蔻丹的芊芊手指弯曲成爪,深深从背后刺入,一直穿透到身前。 “呵呵呵”女人脸上浮现怪异的笑容,眼白泛青,脸上青筋暴起,倏地扯出噗通跳动的心脏,血花飞溅! 莉莉安无力地倒在地上,血液从身下泅开,眼角的余光瞥到“黛丝”大口大口吞食着她的心脏,嘴角带血,狰狞可怖。 “砰砰” 拍皮球的声音由远及近,终于到了莉莉安面前。 她死不瞑目的大睁着眼,正对上一双怨气弥漫的红色眼珠。 --女人跳楼死的时候头先着地,所以变成冤魂后也维持着死前的姿势,脚上头下,用脑袋行走着。 “黛丝”看到女人,把啃了一半的心脏双手捧着递出去,僵硬地扯起嘴角,含糊地呼唤,“妈妈。” 妈的! 莉莉安恨恨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失策了,没想到女人死的时候还怀了孩子,她变成恶灵,孩子也被拖累成为了冤魂,附身在了黛丝身上,母子配合默契地来找替身来了。 “黛丝醒过来一定很难过吧” 看到死神来接她了,生平第一次没有雀跃地扑过去,而是恹恹地蹲在地上,不想回头看“鬼母子其乐融融啃吃心脏”的恐怖画面。 黑袍的死神静默伫立在她面前,高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在其中,从它身上弥漫开来的浓郁阴气将恶鬼与她彻底隔开。 莉莉安仰起头望着对方兜帽下黑洞洞的眼睛,“约定我会遵守的,只是想问一下,如果你找到我,我会变成怎么样?” “下地狱也好,魂飞魄散也好,”仿佛迷路的小狗伸出孱弱的爪子,轻轻勾上白骨森森的尾指,撒娇地摇晃了下,“答应我,不要让我变成它们这样的恶灵。” 她不怕死,只怕死了还让身边的人不得安生。 心志强大的人,往往执念也最深。 她毫不意外,如果按照正常的进展,自己死亡后会变成厉鬼。 死神没有皮肤肌肉的骷髅头静静看着她,许久,伸出化为枯骨的手指,五指张开搭在了她的头上。 它的手骨很大,罩住了她几乎整个头顶,指骨细长有力,指甲尖锐锋利,几乎轻而易举就可以插入头颅。 而她不躲不避,感受着头上传来的熟悉阴森气息,眼睛弯的像两抹月牙,甜甜一笑,“谢谢你。” 虽然它未曾言语,但她能感觉到它的承诺。 它反手握住她勾着他尾指的手,食指轻点她手腕上的银镯,一缕黑气悄无声息侵入其中。 银镯登时变了个模样,原本的花纹变成了一个个首尾衔接的狰狞骷髅头,颜色比之前淡了些,缠绕在手腕上宛如蛰伏的毒蛇,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咦?”她饶有兴趣盯着手镯,摸了摸传来沁凉的触感,而她的手指正在逐渐变得虚无。 她叹了口气,“又到时间了啊,”仰起头,笑吟吟地道,“要早点找到我呀” “--我会等你。” 一直一直等着你。 眼里盈满眷恋,甜美微笑的少女眨眼间化为虚无。 裹着黑袍的骷髅伫立良久,长袍下摆无风自拂,宽大的袖口下,伸出去的修长指骨维持着搭在对方头上的姿势,迟迟没有收回。 第45章 城 从梦境中醒来,郝萌惬意地伸了伸腰,手腕上传来陌生的触感,她看了一眼,不禁讶异,“咦?!” 梦境中,她亲手制作、又被死神改变过的银色骷髅镯子,现在好好地戴在她的手腕上。 “被带回现实了啊”她摩挲着镯子,手指传来冰冷的质感,按开精巧的机关,里面赫然躺着半枚锋利的刀片。 她端详了好一会儿镯子,看上去只是外形有所改变了。不过,死神赠送的礼物,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也许下一次才能知晓。 “是我的定情信物呢~”微笑着吻了吻镯子,她愉快地起身,开始新的一天。 一到学校,同桌黎落立刻发现了她手腕上的银镯,“萌萌,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戴这些了?” 郝萌翻着手腕展示着,对镯子爱不释手,“很好看啊,你不觉得吗。” 黎落,“……我觉得,和你平时的风格有点不搭?” 郝萌一直走甜美的乖乖女路线,忽然戴上个极具朋克摇滚气息的骷髅镯子,一下让人觉得有点奇怪。 郝萌笑眯眯地道,“偶尔也想尝试不同啦。” 黎落摸摸她的脑袋,忽然有种自家孩子到了青春期的念头,“对了,明天到我家吃饭吧。” 她平平常常的邀约,就和以往一样。 郝萌婉拒,“谢谢啦,不过没办法,我昨天就答应徐姐要帮她代班的。不好意思~~” 她双手合十,扑闪着大眼睛,满脸歉意。 黎落笑着抱了她个满怀,“没关系。下次我一定要赶在她之前把你抢到手~” “那我就勉为其难当你的压寨夫人吧嘿嘿嘿” 夕阳的余晖映照在少女笑靥如花的脸上,只愿时光停留在这一刻,岁月静好。 下了课,郝萌照样去餐厅打工。 时至今日,她在梦境中学习了很多技能,这些技能都可以让她赚钱,衣食无忧,但她还是习惯性地去餐厅打工。 “萌萌来啦” “今天是咖喱饭,你把饭盒拿来,我多给你打点,明天可以当午饭吃。” “谢谢大厨~~” 她不想回到冷冷清清的家里,只有在打工的餐厅才能感受到片刻的温暖。 忙碌一晚上,下班回去的路上顺便取了点钱,绞尽脑汁地想着明天黎落生日,送她什么礼物比较好。 “钱包?算了,去年好像就是钱包……” 其实今天她对黎落撒了谎,她知道明天是对方的生日,一家人都会买来生日蛋糕给她庆祝。 她并非玻璃心,会觉得看到这样其乐融融的场景心里难受,而是很有自知自明。 别人一家人团聚,自己这个外人就别杵在那里了。 回到家里,她一项项的列出礼物清单,考虑了大半晚,终于确定了。 “本来应该提前就准备好的。” 盯着确定下来的礼物,她牵起嘴角,唇边有一缕涩意。 曾经她和黎落,几个月前就开始精心准备送给对方的礼物。 而现在她整天沉醉在梦境中,梦境时间太长,现实又太短,彼此逐渐混淆,现实中的一些事情都开始遗忘。 曾经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可她们人生的轨迹向着各自的方向,渐行渐远。 --也许从第一次进入梦境世界开始,就已经注定分道扬镳了。 ----------- “莉安,放学一起去鬼屋探险,去不去?” 下课铃响起,矢泽莉安被同桌小野惠子撞了下手肘,笑着邀约。 她好像发呆似的,一下回过神来,摇头拒绝,“不了,我还有事。” 同桌也没有多劝,和另外几个女生说笑着打算一起去。 “真的有那么恐怖吗?” “我听说进去过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呀好可怕~” 莉安心不在焉翻着书,时而能够听到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飞快地接收原主的记忆。 这一次她投身在了日本,一个重组家庭16岁的女生身上。 她跟着母亲,以及继父一起生活。母亲是普通的家庭主妇,继父老实木讷,做着快递的工作,还兼职送外卖,一个人辛苦地养活整个家。 虽然家庭情况不太好,但一家人生活和睦温馨,继父对她不算关爱有加,至少也没缺衣少穿。 原主也很懂事,放学回去就帮母亲做家务,减少父母的负担。 接收完记忆,无意间低头看到手腕上的镯子,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没有想到,镯子竟然也跟了过来。 眷恋地摩挲着镯子,她会心一笑。 这个礼物她喜欢。 “莉安,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不了,惠子再见。” “好吧,明天见~” 下课铃响起,莉安和朋友互相道别,独自回家。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一个温柔的中年女人在玄关迎接她进屋,接过书包笑道,“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炸虾和寿司。” 莉安双手合十,眉眼弯弯,“好棒!” 女人慈爱地注视着她,完全没有察觉芯子已经换了个人。 --只要莉安愿意,她可以很轻易地模仿原主而不被发现。 “去休息下吧,待会吃饭叫你。”女人自己转身回了厨房。 莉安四处逛了逛,屋子是典型的和式建筑,一栋两层楼的居室,面积不大布局紧凑。 她走进自己的房间,看到书桌上一家三口的合影,她挽着母亲的胳膊笑容灿烂,继父在她旁边,距离不算特别亲密,也不过于生疏。 也因此,鉴于家庭关系还不错,她愿意暂时扮演原主。做完作业,她下楼帮母亲做点家务活,听着温柔的女人絮絮叨叨说着话,连空气中都充满静谧温馨的味道。 家的气息……莉安嘴角不知什么时候弯起止不住的笑容。 “你爸怎么还不回来。” 坐在餐桌前等了又等,母亲矢泽和香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那里显示已经快到七点了,而往常矢泽雄一六点就到家了。 莉安道,“大概是路上耽误了,打个电话吧?” 和香开始拨打对方的手机,但是怎么打都是关机。 和香担忧,“他平时从来不关手机的。” 莉安一颗心不由提了起来。 她原本以为这一次能平淡地度过梦境,难道…… 随着电话始终拨打不通,两个人都越发焦躁起来,终于,快到八点的时候,院子里终于有铁门被打开的声响。 “回来了!”听到丈夫熟悉的脚步声,和香如释重负,匆忙起身去迎接丈夫的归来。 莉安也紧随其后,她要确保对方真的没事才放心。 “阿纳嗒,你回来了,”女人笑着立在门口,“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而进来的男人稍微有点出乎莉安意料。 那是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记忆中他很老实木讷,可面前的男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和香对她说话也没听到。 和香疑惑道,“你怎么了?” 男人理也没理她,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换好了鞋,进到餐厅坐下来就开始扒饭。 莉安微微皱眉,平时男人虽然老实沉默,但并不是这个态度。 和香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对莉安道,“我想起雄一前段时间有提过他们公司要裁 员……” 她的话里透着忧心,莉安一下反应过来。 所以说,男人这是因为被裁员了,大受打击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所以心智恍惚。 “唉,”和香叹气,“现在经济形势这么不好。” 看到女儿也拧眉严肃的样子,她打起精神,“你不用担心。不过最近你爸爸心情可能不太好,我们都多包容他。” 莉安看着女人温和的笑脸,心中柔软。 两人回到餐桌前开始吃饭,为了等雄一回来一家人一起吃,她们就算饥肠辘辘也没有动一下筷子。 莉安就坐在雄一对面,他埋头一声不吭扒着饭,眼珠直愣愣的盯着桌子,连面前的菜都不夹一口,还是和香看不过眼给他夹什么,他吃什么,不管和香和他说什么,全程不发一言。 莉安一直在暗中观察他,心中怀疑。 只是失业而已,打击有这么大吗,整个人都失心疯了。 可要是其他的原因,她仔仔细细看过了,对方也没被怨魂附身。 虽然不是原主,她也希望继父能早日恢复过来。 第二天清早,莉安去学校,同桌小野惠子请假没来,而昨天她们一起去鬼屋的几个女生也没来。听老师说,她们请的病假。 一起生病也太巧了…… 脑海中转过这个念头,随即抛出脑外。 她没兴趣卷入奇奇怪怪的事件,只想平淡的度过这一世。 回到家里,继父的情况并没有好转,甚至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不断恶化。 他不再去外面,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说话也不和人交流。 无论和香怎么劝导,或者哭骂,都不理不睬。 想要进他的屋子,就会被对方乱扔东西,疯了一样地赶出来。 原以为是失业受到的打击,可莉安去他公司查询,才发现他之前根本没有被辞退,当然现在由于无故旷工,已经被开除了。 母女两个察觉不对,强硬打开被从里面锁上的房门,才发现雄一根本就是疯了,窗户缝隙和门缝全部贴满封条,把屋子密封的严严实实,大夏天的拿毛毯把自己裹的紧紧的,眼神呆滞嘴里不断地念叨着救命。 莉安察觉对方是中邪了,可奇怪的是,直到这个时候他身上也没有任何幽魂的气息。 和香伤心欲绝,失去丈夫这个支柱,一下病倒了。 身边没有圣水和加持过的十字架,莉安画了驱魔的字符和驱魔阵,不知是效力浅薄,还是对方身上并没有恶灵,完全没有作用。 “难道,真的是精神病?” 莉安百思不得其解,好端端一个人出去工作一天,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也解释不通。 这一天来到学校,发现小野惠子还没有返校,而之前几个女生有的转学,有的意外去世。 班上的同学组织去看望她们,莉安作为小野惠子的同桌兼好友,也跟着一起去了。 “惠子那天回来之后就不对了,疯疯癫癫的,哭喊着救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惠子的妈妈看到她们前来探望,抹着眼泪叙述这段时间惠子的遭遇。 听到她这样说,莉安心中“咯噔”一下,“阿姨,能让我们进去看看惠子吗?” 几个人来惠子的屋子前,怎么敲门喊人,里面的惠子都一声不吭。后来在征得惠子母亲同意后,莉安捅破了幛子门,进去后,所有人都被屋里的景象惊呆了-- 房间里所有的门缝窗户疯全部被湖上,小野惠子头发蓬乱跪坐在地上,脖子上系着床单,一头悬挂在横梁上,竟然活活把自己勒死了! “惠子!”她母亲爆发出撕心裂肺哭嚎,扑了过去,几个学生吓的腿软。 莉安脸色剧变,拔腿就跑-- 小野惠子的遭遇和继父一模一样! 她一路狂奔回家,气喘吁吁推开房门,屋里一片静谧的死寂。 心沉了沉,她迅速上楼,猛地推开和香所在的屋子,入目刺眼的红-- 原本高壮的男人瘦的脸颊凹陷,眼睛呆滞,手里的菜刀一下又一下地剁在躺在地铺上的女人身上,女人早就已经被砍的血肉模糊,殷红的血泅开一地。 晚了…… 莉安踉跄着后退两步,脚步声惊醒了对方,男人脖子僵硬地扭过头,慢慢起身,提着滴血的菜刀,脸色青白宛如僵尸一般,一步步摇摇晃晃,朝她走过来…… 第46章 城 莉安脸色微变,飞快地关上门试图阻挡一下对方的攻击,“砰!”带血的砍刀凶猛地直接穿透房门,差一点就砍到莉安手上,而里面传来拧锁的声响,莉安转身就跑,迅速下楼,楼梯又陡又窄,她一路飞奔,刚刚下到最后一格台阶,瞳孔骤然紧缩-- 她竟然又回到了第二楼楼梯口那里! 不对,她抬头看到楼上依然是二楼的装饰,而往下看还是二楼。空间被改变了! 她遭遇了鬼打墙! 曾经和沃德埃伦并肩作战,她遇到很多恶灵,它们少有能扭曲空间的,这也代表这个怨魂非常厉害。 心中一紧,迅速咬破指尖在空气中划出阵符,厉喝一声,“破!” 无形的波纹震散开来,扭曲的空间破碎,四周景物眨眼间恢复正常,她还是立于二楼楼梯口! 脑后忽然有破空声传来,狭窄的楼梯口避无可避,生死关头本能激发,莉安咬牙纵身向楼梯一扑! 砍刀带起的风声几乎擦着头皮而过,割裂了几根碎发飘散在空中。 楼梯太陡,她扑了一半又滚了一半,这个身体本身又太脆弱,尽管蜷缩成一团双手护住脑袋,背后还是随着惯性狠狠撞到一楼玄关处的墙上,“咳”一口血喷了出来,五脏六腑差点没摔碎。 “玩大发了。”莉安狼狈地撑起身体,抬头看到雄一拎着菜刀缓步下楼,他阴森森地盯着她,神情扭曲。 莉安飞快地在地上自己吐的一口血里沾了点,抹到眼睛上,顿时眼前的画面为之一暗。 男人身上弥散着厚重的死气,更惊悚的是,他身上趴着个白衣黑发的女人,白惨惨的手臂从男人肩头越过,垂在胸前,随着对方走动一摇一晃,一摇一晃。 女人死气沉沉地盯着她,惨白的脸怨恨狰狞,房间的温度不知不觉下降到呵气成霜的地步,阴冷刺骨。莉安咬牙撑着墙壁站起来,扑到房门处用力一拧-- 大门纹丝不动! 她倏地浑身一僵,宛如从脚到头飞快被冷冻住,动弹不得。 心中的恐惧放大到了极致,眼睛向下的余光瞟到她的肩膀上从后往前搭上了一只白的发青的手臂,身体无法动弹看不到后面的情况,但能感觉到雄一高大的身躯威胁地伫立在身后,而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仿佛有人从男人的肩头缓慢攀爬到她身上,阴寒气息逐渐紧紧贴到了背上-- 那一刻,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前任驱魔师,也是毛骨悚然。 莉安此刻宛如冰雕,只有脖颈以上的地方可以稍微动一下。 “呼”死气已经挨到了脸颊,不属于她的黑色长发丝丝缕缕垂落在胸前,女人蓦地探出头越过肩膀,狰狞的脸放大出现在面前,近在咫尺! 就是现在! 莉安将早咬破舌尖后,含住的一口精血正对着女人的脸,狠狠喷了过去! 舌尖的精血是人体阳气最盛的地方,混入口水后叫做“真涎”,是辟邪圣物,极其宝贵,也素有一滴“精血”换十月寿命的说法。 血液刚接触到女鬼脸上的皮肤,顿时仿佛被灼烧一般皮开肉绽,伴随着滋滋声冒起白烟,女鬼凄厉地惨叫,倏地一下从莉安背后退了回去。 冷冻的窒息感如潮水般汹涌退去,莉安发现手镯上弥漫出丝丝缕缕的阴灰色的气息,形成漂浮不定的薄纱覆盖在她身上,女鬼伸出尖锐的利爪想要再次抓住她,刚接触到阴气,仿佛被烫到一般痛苦地瑟缩了下。 与此同时,被紧锁的大门发出细微的开锁声,莉安一把拧开门锁飞扑出去。 重重地跌在外面的花园里,就地打个滚,她用手肘支撑着连连后退,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人震惊-- 豁然大开的房门玄关处,站着继父雄一,女鬼重新趴伏在他背上,而他仿佛在刚才那一刻女鬼被袭击的同时找回了理智,挥刀砍向自己的脖子-- “哗” 血溅当场,男人颈边皮开肉绽,他定定注视着门外的莉安,两行眼泪从那双浑浊而绝望的眼里流出,嘴唇翕动。 “ごめん”(抱歉) 唯恐死不了似的,他脸上青筋暴起,握紧菜刀恶狠狠的像是在用锯子,不断来回在伤口处割划,血液哗哗如敞开的水龙头,染红了他的衣服,淌了一地。 “砰!”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在血泊中,女鬼在尸体旁边微弓着身体,低头审视他。 及腰的长发遮住它的脸,她弯下腰,伸出白惨惨的手指冷酷地提起男人的头,一步一步将他的尸体朝楼上拖去,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不--不要!” 大门在眼前重重的关上,莉安扑过去使劲砸门、拧门锁,怎么都打不开。 听到隔着大门里面传来的尸体被拖动的窸窸窣窣声,莉安眼泪夺眶而出。 该说对不起的是她才对……一直以为和继父之间感情并不深厚,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宁愿牺牲自己,都不愿意伤害到她。 她一直渴望着被人关爱,其实不知不觉已经有很多人愿意对她好。 只不过每次这种幸福,太过短暂。 从来没有得到,和得到后再失去,哪一个更悲惨? 她想她终于明白了答案。 “莉安,你怎么站在外面?是没带钥匙吗。不过我之前听到你家有响动,你爸妈应该在家菜刀……啊啊啊!”隔壁邻居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心过来查看才惊恐地发现门缝里渗出的血。 警察很快赶到,通过对现场的勘察,很快定案为矢泽雄一精神失常后杀死了患病卧床的妻子,还追杀女儿,不过在最后一刻醒悟过来,挥刀自杀。 这是向外公布的信息。实际上,在警察局内部,对这桩案子的疑点,守口如瓶。 最大的疑点在于,矢泽雄一在玄关的地方就自杀了,可最后顺着地上被拖曳的血迹追查上去,却是在二楼客厅发现了他的尸体。 简直就像是有人在他死后,故意从一楼拖到二楼一样。 可是据死者女儿录的口供,当时家里只有他们三人在,并且也没有其他人闯入过后的痕迹。 当然,疑惑归疑惑,这个轰动当地的案子还是以男主人精神失常而结案。 至于那家的遗孤所说什么鬼怪灵异,警察都认为是小姑娘被吓到了出现幻觉,连卷宗都没列入。 在警察局做完了相关笔录和调查,莉安给学校那边请了假,再一次开始处理亲人的丧事。 她讥诮地扯扯嘴角,“处理后事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屋子里因为出了杀人事故,没有清洁公司愿意打扫,她只能自己跪在地上,一点点擦干净血迹,粉刷墙壁。 这套房子是父母积攒多年的积蓄购买的,花光了家里几乎所有存款,她当然不愿意继续留在家里,只不过暂时无处可去,房子一时半会也没人愿意购买。 打扫完房间,她画了很多驱魔阵,封住和香去世以及雄一把自己困在里面的那两间屋子。 做完这一切,看着冷清的屋子,回想记忆中曾经和乐的一家三口,心中怅惘。 “谢谢。”回过神,低头感激地吻了吻银色的手镯,关键时刻救了她一命,还破开结界让她得以逃出来,这都归功于死神的礼物。 至于为什么是最后才出来保护她,而不是一开始,莉安猜想,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女鬼来抓她并打算直接索命,所以没有触发银镯的保护机制。 不管怎样,镯子不仅能从现实带入梦境,还能在危机关头起作用,她就已经非常感激了。况且经此一役,在生死边缘行走一遭,她的灵力也增长了很多。 过了几天,她为去世的父母举行了葬礼,在仪式上不仅有周围的邻居前来祭奠,还有雄一生前快递公司的同事。 “请节哀” 殡仪馆里,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男人依次上前朝逝者的遗像鞠躬致意,安慰着旁边的莉安。 “谢谢陇原叔叔、藤原叔叔,还有……” 她谢过几位记忆中见过的父亲的同事,但有一人她很陌生。 藤原拍了拍那人肩膀道,“这是田中桑,也是你父亲的同事。之前和你父亲关系不太好,不过逝者已矣,他也特别提出想要过来祭拜一下。” 田中掏出手帕,擦了下额上的汗,“节、节哀。” “谢谢您”莉安点点头,不着痕迹地打量那人。 当快递的风里来雨里去,田中一张脸饱经风霜,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一点,他个子矮小,又缩头缩脚的,视线不断游移在和香和雄一的遗照上,也不敢和莉安对视。 田中……莉安听到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雄一在快递公司有个死对头,两人不合已久。有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雄一忍无可忍就会抱怨几句,那人各种抢他的单的卑劣行径。 而且,上个月的时候快递公司重新划分了下片区,雄一所负责的地方比之前大了不少,范围越大能够接的单就越多,他当时还很开心地喝了瓶啤酒。 “哈哈,叫那个田中矮脚虾红眼!本来他最赚钱的一块地方都给了我!” 耳边回响起雄一当时喝高了满脸通红醉熏熏的笑骂,而因为莉安长时间的注视,田中显得有点坐立不安。 “今天谢谢各位了。”莉安若无其事收回目光,心中有了思量。 雄一和惠子死前的动作非常相像,同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精神失常。 而惠子之前去过鬼屋,鬼屋和这件事又有什么联系? 和父亲生前不和的田中,真的只是来祭拜的吗? 处理完后事,莉安第二天去学校,找老师要到了当时去鬼屋的另外三个女生的联系方式。 一人转学去了外地,一人办理了休学,打过去电话都没人接。 好不容易联系上了请病假的小早川,她前去拜访的时候,对方又不愿意见她。 站在别人家外面的对讲机前,莉安好言好语,“我只是想了解下你们当初去的鬼屋在哪里--” 话没说完,就被一连串的高声尖叫打断,“不、不要提那个!我什么都不知道!”声音饱含恐惧。 莉安沉下嗓音,厉声道,“惠子已经死了你知不知道!继续什么都不做的话,下一个就是你!” “惠、惠子死了?”小早川先是不可置信,从莉安这里再三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一下崩溃大哭起来。 “其实,我家中也发生了不幸……”莉安放软了语气,向她坦诚自己家中所遭遇的事,引起了小早川的同情和恐惧,犹豫再三,终于同意让她进屋面谈。 房间昏暗,大白天都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小早川面色发黑,萎靡不振,大夏天穿着羽绒服,哆哆嗦嗦地坐在客厅茶几旁,满脸懊悔地向莉安叙述,“我们就不该去的、那、那个地方真的有鬼!” “那里很近没有人住了的样子,外面热的很,里面却凉飕飕的。我们一进去就到处逛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一回头,发现我们几个居然在那栋屋子里走散了。” “我叫她们,却没有人回答我。我还觉得奇怪,房子也不大啊,怎么大家都没听见……” 她似乎想扯出个笑,却比哭都难看,“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门铃响,就想去开门,结果你知道我拉开幛子门,发现了什么?” 她眼中的恐惧浓的要溢出来,放在茶几上的手瑟瑟发抖。 “别怕。”莉安安抚地握住她的手,在她手心画了道驱魔符。 “这、这是什么?”有一道暖流从摊开的手掌流边全身,驱散了发自骨子里的阴寒。她诧异地看向莉安。 莉安解释道,“我会一点驱魔术。” “莉安!”小早川紧紧揪住她的衣服仿佛抓住救命稻草,眼睛里满是激动,哀声乞求,“你有办法的吧?求求你救救我!” 莉安目露同情,轻声道,“……如果我可以,我父母也就不会惨死了。” 小早川楞在那里,眼里希望的曙光破灭,脸色灰败,无力地松开手指。 莉安道,“我现在在调查事情的原委,也许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你先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小早川心中又燃起了点希望,忙不迭地道,“我看到面前是一条走廊,右边尽头是大门,和我来时候的布局完全不一样。” “有一个人在外面不停按着门铃……” 第47章 城 矢泽雄一 “有人吗?” 名叫矢泽雄一的男人抱着快递盒子,照着上面的地址按响了门铃。 半晌没有人回答,“奇怪。”他又对照了下地址,地方没错,而且刚才在转角的地方他眼看着有人进屋了,屋里现在应该有人才对吧。 也许是对方现在不方便出来吧。 一手抱着盒子,他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 这是今天最后一个件了,还是加急的。按时送完就可以回家了。 手表是妻子送给她的,家中虽然并不富裕,但一想到温柔贤惠的妻子,懂事乖巧的继女。他木讷平凡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他抱着快递盒子静静地站在门外,打算等一会。在酷暑时节外面跑了一天,整个人都大汗淋漓的,随手擦着额上的汗,雄一发现这栋屋子却很凉快,其他地方蝉叫的让人心烦,这里的蝉好像被人捕过,一点声音都没有,一片静谧。 “噔噔” 把耳朵凑近大门,他隐约听到里面的脚步声,又持之以恒地按门铃,“小泽夫人,您在家吗?” 就在这时,原本好像并没有锁死的门忽然被风吹开了一条缝,雄一推开门探头望去,催促道,“夫人,您的快递,麻烦签收一下。”他也有些不耐烦,不住地望向手表,恨不得对方快点签收,妻子还在家中等候着她的归来。 “好的,请稍等一下。” 走廊上有一扇幛子门是开着的,想来是客厅。从里面传来女人清脆的嗓音,听上去年纪不大。 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投在白色的纸门上,她好像是背靠着门,不知道在干什么。 雄一又等了会儿,对方还是维持那个姿势,忍不住提醒,“夫人,麻烦您快一点。” 那个声音道,”好的,请稍等一下。” 雄一心中的火气几乎有些按捺不住,“夫人,签收很快的。” “好的,请稍等一下。”不疾不徐,清脆温婉。 依旧是同样的回答,同样的语气,同样的动作。 雄一隐约察觉到了奇怪的地方,“夫人?您不方便的话,我进来了?”一边询问着,一边抱着盒子朝走廊走去。 “好的,请稍等一下。” 再次听到一字不差的回答,雄一心中有些发凉,他的问题明明已经改变了,对方却答非所问,简直就像是,机械地只会说那几个字一样。 他走到了打开的幛子门那里,“抱歉,我失礼了。” 晃眼过去,再普通不过的客厅,转头朝女人看去,这一看,吓的雄一魂飞魄散-- 那个背靠幛子门坐着的女人黑发白裙,满身血污。她仰着头望着他,大张着嘴发出古怪的“咯咯”声,浑身皮肤白里泛青,忽然腰部断掉一般上半身“啪”地摔在地上,四肢翻转扭曲到正常人根本不可能的角度,紧接着匍匐在地,手脚并用向他逼近! 小早川梨花 “太可怕了……”回忆起那个时候看到的恐怖画面,小早川恐惧地抱紧胳膊,浑身发抖,断断续续地艰难道,“我看到那个女人,那样扭曲的姿势根本不像个活人!我也吓的腿软,眼睁睁看着那个白衣的女人朝快递大叔爬过去……还好他反应很快,连忙跑了出去。我当时也吓到了,明明站在走廊那里,大叔就像完全没看见我似的,他跑了以后那个女人向我爬来,我吓的连忙跑出去……” “我回来之后就病倒了,然后总觉得四处都是窥视我的那个女人恐怖的目光……我好害怕!” 小早川崩溃的哭了起来,莉安和她再核对了下她当时见到的快递大叔的长相,确认了是继父矢泽雄一。 所以说,果然那栋屋子是源头。并且进去过的人都会被无差别格杀。 麻烦了。 莉安感觉很有些棘手,这样凶残的恶灵她还是第一次遇见,更何况之前交手的时候,她也察觉到了对方深厚的怨力,不是现在的她比得上的。 安慰了一会儿小早川,等她情绪平静下来,莉安就要告辞。 小早川把她送到门外,含着泪的眼殷切地注视着她,“莉安,你会想到办法救我们的吧?” 看着对方绝望而又带着希冀的眼神,莉安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我尽力。” 她建议道,“你们这个地方有寺庙和神道社吧,你可以暂时去避一避。” 一般来说,这些信仰力凝聚的地方,都对怨魂有一定的遏制作用。 “我这就去!谢谢你莉安。”小早川连连点头,不住感激道。 莉安挥手与她告别,独自走在去往鬼屋的路上。 她从小早川那里问出了鬼屋的地址,也知道了一些传闻。 那个地方几年前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丈夫杀死妻子儿子后自杀。 后来这房子陆续换了几任租客,有的莫名暴毙,有的很快搬走下落不明。 而自从上一任租客在那里精神失常,杀死了全家人后,屋子再没有敢租,一直空在那里大半年了,成了网上热传的都市怪谈,也是冒险爱好者探险的胜地。 总有些人不作不死,莉安也没那个闲心去管他们。令她生疑的地方在于,明明已经很久没有人住的地方,怎么还会有包裹送到? 雄一刚刚负责那一片地区,不知道传闻是正常的,那是谁寄的包裹让雄一去送,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 想要知道包裹发货人,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去鬼屋找,据小早川说当时雄一吓的盒子掉在地上也没去捡,因此应该还留在里面; 当然还有另外的办法。不过她想先去鬼屋看看情况,再决定采取措施。 “是这里了。”她来到传说中的鬼屋面前,发现果然名不虚传。 炎热的夏季下午,周围热浪滚滚,连空气都熨烫的扭曲起来。 偏偏这一栋掩映在翠绿林木中的二层小屋,阴风阵阵,还没进去就已经感受到了浓郁的死气。 “集阴地啊。”莉安围着房屋外面转了一圈,惊叹这屋子的风水简直糟糕的不能再糟糕。 本身房子修建的地势就要比周围凹下去一些,就像一只碗的中心底部,周围方圆几十里房屋的阴气都顺流交汇在此处,而后花园种着高大的槐树,郁郁葱葱的茂密树叶遮挡着房子,槐树本身五行上属于阴,阴气重,也不宜宅。 屋子修建的方位也不是坐北朝南,按照现在这个位置一年到头屋内都晒不到什么太阳。 长时间住在这里的人,脾气要么越发暴躁要么越发阴沉,易怒多动,很容易引起灾祸。 “死的人太多,这屋子已经形成锁魂地了。”算了算此地的气运,鬼魂和房屋互相影响,满含怨气的鬼魂成了地缚灵,房屋则是成了锁魂地,浸染了死者的怨气。只要走进这间房屋,人体作为纽带,里面的鬼魂就会附体到活人身上,被带出屋子,接着开始作祟,害死它俯身的人,死者的怨气又会增强屋子的力量,从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看到屋子,莉安立刻打消了进去取包裹的念头。 “先去中介那里问问情况好了。”打定注意,她转身想离开,倏地察觉身后窥视的目光,扭头望去,房屋二楼那里,一个白惨惨的脸印在玻璃上,满脸怨恨地瞪着她。 一眨眼,女人就不见了,徒留充满着阴森诡谲气息的房子静静伫立,仿佛一只怪物正大张着嘴虎视眈眈。 莫名的,莉安背脊蹿上一股凉意。她忽然想起,如果进了鬼屋的人必死无疑,还会伤害身边的人,比如雄一; 那么直接和怨魂接触的会怎么样? 那个时候,女鬼的爪子可是搭到了她的肩膀上。 “嘶”右肩忽然传来刺骨的疼,她从包里拿出化妆镜,扯开衣领,看到白皙的肩头浮现狰狞可怖的黑色指印。 怔了怔,她神情冷静地拉好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 现在事态的发展,已经不是她愿不愿意介入,愿不愿意为父母报仇了,而是命在弦上,不得不抗争。 肩膀上的爪印,是鬼魂追踪的线索。 不是她死,就是鬼亡,再没有别的结局了。 “你好,我想打听下舍宏路14号房的情况,现在租出去了吗?” 在最近的一家房屋中介店里,莉安朝着一名工作人员问道。 那人闻言脸色变了变,“那栋房子不租。” 莉安装作一无所知,“怎么了?我路过的时候看到是空着的样子。地段那么好,为什么不租啊?” 工牌上写着“林下信木”的男生年约二十,还有着刚毕业的青涩,莉安笑的甜美,他犹豫了下,左右望望见同事没人注意他,压低了声音,“那栋房子闹鬼,不能住人。” “呀?”莉安故作诧异,“怎么就闹鬼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她似笑非笑,一副无稽之谈的可笑模样,引得男生忍不住辩解,“你是不知道那房子多恐怖!” “据说……” 第48章 城 告别了热心的中介小哥,莉安回到自己的家中,整理线索。 房子第一任屋主叫做佐伯伽椰子,她嫁给了租她房子的房客佐伯刚雄,还生了一个儿子。后来佐伯刚雄杀死了妻子和儿子后,也离奇自杀。 第二任租客是一家人,长男连续五次司法考试失败,精神崩溃举到屠杀了一家五口,后来他的尸体在壁橱被找到,死因是心脏麻痹; 第三任是一对情侣,男人出轨被女人砍死,女的成了精神病,后来从精神病院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第四任…… 十年间,这里发生了数起凶杀案,有警察局人员建议推倒房子重建,当晚就发现离奇死在自己家中,死因也是心脏麻痹。 至此之后,再没人敢提摧毁这栋鬼屋。而为了当地的声誉着想,在那里发生的凶杀案知情人士都三缄其口。时间长了,很多人只闻网上的谣传,半信半疑前来鬼屋一探究竟,由此牵扯出更多的命案。 进不去鬼屋,自然拿不到包裹。莉安选择了第二个方法。 她在网上查到继父生前快递公司的网页,找到了继父当时负责的片区,。 “鬼屋所在的xx区,快照……有了。” 她在网页上找到了之前的资料,上面显示那一片区域一个月前一直是田中负责,之后换成了雄一,现在又是他。 看来,雄一死亡,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是田中。 她想了想,给上面显示的田中的手机拨打电话。 “嘟、嘟……您好,飞航快递田中很荣幸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电话里传来男人恭敬有礼的声音。 “是这样的,我想寄个快递。”故意捏着嗓子说话,声音又尖又细。 ”好的,请给我您的地址,我会上门取件。”热情洋溢。 “xx区xx楼5号”莉安说了个鬼屋所在区域的地址,对方道,“好的,我等会就来取件。” “咦?”她故作讶异,”你是田中桑吗,之前有一段时间好像不是你。” 她故意说的像是熟客,果然田中语气放松了很多,感叹道,“前段时间是公司调整区域范围,我调离了这一块,现在这边还是我负责。” “那真是太好了,”莉安道,“对了,你之前的那个快递员呢?有一次寄件我忘记给钱,说是第二天补上,他也一直没来。“ ”这个您到时补给我就好,我会转交公司。之前的快递员出了点事……“他含糊道。 莉安追问,”哎?出了什么事?话说我之前看到新闻报道说xx区有个快递员发疯杀了妻子,应该不是那个人吧。“塑造出一个八卦的妇人形象。 “您也看到了报道啊,”她熟稔闲聊的态度让田中放松了警惕,“就是他,真是可怜,留下一个读高中的女儿,太惨了。” 莉安握紧手机,对方惺惺作态的语气简直令人作呕,她继续道,“天啊,我见过那人啊,看上去很正常,怎么说疯就疯了,”她压低了嗓音,捂着话筒神神秘秘道,“是不是新来的快递员,不小心进到那栋鬼屋里去了?” “这个,”田中声音变得有些紧张,干笑了下,“我就不太清楚了。我这边还有快递要送,不好意思。” 挂断了电话,莉安看着笔记上记录的信息,沉吟,“工作了七八年,肯定知道当地的鬼屋传闻。态度也很奇怪……” 她怀疑那个包裹是田中故意寄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雄一进到那栋屋子里去。 她翻出家里的电话薄,找到上面记载的继父好友,同是快递公司员工的藤原。 “藤原叔叔您好……我是莉安,有一件事想拜托您……” 她请对方帮忙在公司电脑上查询当日雄一的派件,每一个件都会经过快递公司收入、分捡,派送的过程,电脑会记录所有流程。 她请对方查到了寄到鬼屋地址的快递,然后通过快递单号查询到了寄件地址。 看到上面显示的寄件地址,莉安在网页上搜寻地图,发现并没有这个地点。 “是虚构的寄件信息啊。”笔尖轻点记录着满满信息的白纸,一条完整的线在脑海中汇聚成为一幅幅连贯的场景。 虚假的寄件地址、在工作中趁着忙碌把件偷偷丢到雄一那里、在对方因为冤魂去世后到底于心不安所以前来祭奠…… 用力攥紧笔,锋利的笔尖划破了脆弱的纸张,昏黄的灯光下,清秀的少女眉目坚定。 不管怎么样,还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田中和父亲去世有关系。 但她也绝对会追查到底。 第二天,她前去当地香火最为鼎盛的寺庙浅草寺。 按理来说日本最著名的应该是神社,这才是它们的原生教。但对莉安来说,骨子里还是比较崇信佛教。 跨入寺院的大门,寺庙内游客如织。满怀心事的莉安匆匆扫一眼后,直奔主题。 置身于香雾缭绕的大殿中,耳边是僧侣喃喃呓语的祈福声,听不懂他在念叨什么,可是非常奇异的,满身的阴冷气息在不知不觉间弥散殆尽。 看来信仰之力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莉安心中揣测。 在正殿祈祷膜拜完后,又去点了根祈福的香烛,趁着人少,她向旁边的僧侣求教,“大师,我有一事想叨扰下您。” 须发皆白的老僧人穿着灰色的□□双手合十,看着她微微一笑,神态静穆安详,“施主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 她简略说了下鬼屋引起的灾祸,小心关注对方的神色,试探一下这个世界有信仰的人对鬼怪的看法。 对方听了一半就连连摆手,不置可否,“这些都是施主的虚妄,□□,空即是色。施主着相了。” “打扰了。”二话不说,莉安转身告辞。 并不是每个世界的人都像沃伦和埃德他们,相信恶灵的存在,以驱魔为己任的。 大部分的人,即使是修炼多年意志坚定的僧侣,从骨子里还是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也因此他们只能保证自己不受冤魂侵扰,帮助不了别人。 “小早川同学,你现在在哪儿?好的,我来拜访你。” 一个小时候,莉安到了当地久负盛名的一家神社。 小早川听了莉安的话,找到这里恳求巫女收留了她。 莉安前来拜访的时候,小早川穿着白衣绯裤的巫女服前来迎接,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莉安打量她,“死气消散了一些。” 小早川点点头,“我现在也感觉不像之前那样阴冷了。但是还是时不时有被人窥视的阴森感。” 莉安沉吟,“还是没有从根本解决问题。” 来神社暂避,也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如果继续放任怨力强大下去,迟早有一天连神社都威慑不了怨魂了。 小早川将莉安引荐到掌管神社的大巫女那里,“巫女大人。” “请进吧。”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小早川告退,莉安恭敬地推门进入,安静的和室,两人相对而坐。 莉安看着大巫女,她头发花白,岁月在她脸上铭刻下深深的痕迹,双手捧着茶杯,气度闲雅。 莉安轻声问,“巫女大人,您有办法消灭恶鬼吗。”直截了当。 “咔”杯底触在桌面发出一声脆响,而这对于仪容仪态端正严谨的大巫女来说,已经是失态了。 她沧桑的面容浮现一丝悲伤,“几年前,我们这里发生了一件事……” 巫女都会选择25岁以下年轻的女性担任,从古至今她们负责传达神的上喻,在祭祀之中跳神乐舞。 而上一任的大巫女,天赋异禀,有真正的通灵之能,神社是备受器重的继承人。 某天她接受了一个委托。 --去净化一栋死过人的房子。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并不困难的事。 这样的净化仪式对于她来说已经轻车熟路。 可没有人知道在那栋无人居住的房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结局就是同去的三个女人,一人自杀一人失踪,那个灵力出众的前任大巫女则精神失常,疯疯癫癫回到神社后躲在一隅,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 “抱歉,我们帮不了你。”说完这个故事后,苍老的婆婆躬身致意。 莉安回以一礼,“打扰了。” 离开神社的时候她很平静,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而来。 到底还是靠人不如靠己。 做好准备后,她再次回到鬼屋前。 草木掩映下的房屋静静蛰伏,对着外面的她虎视眈眈。 莉安推开院门,神情平静地走了进去。 这里的布局和她家差不多,进去后是玄关,直走走廊通往客厅,左拐上楼。 “是掉在客厅的吗”她按照小早川当日的叙述,先走向客厅寻找包裹。 “吱呀”屋子里安静的只闻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的细微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个灰尘味道,不知道多久没有住人了。 深吸一口气,她猛地推开幛子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小的客厅,电视茶几沙发一应俱全。 屋子朝向奇怪,大白天的窗帘还拉的严严实实,一片昏暗,莉安想按开灯,也丝毫没有动静,才想起这里久没人居住,肯定早就断电断水了。 她拿出手机,毫不意外看到上面显示没有信号--明明进来前还是满格的。 她不禁咂了咂嘴,“啧,磁场太强了。”这里的浓厚的阴气完全屏蔽了信号。 还好手机电筒可以用。打开后晃了晃客厅,手机的电筒照明范围很小,光晕就那么一圈,光线也不算明亮,莉安仔细查看,终于在墙角发现了一个没有拆封的包裹,“找到了!” 她快步走去,弯腰捡起-- 就在这时,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背后一闪而过。 第49章 城 空气中蛰伏着危机,“呼”吐出一口气,莉安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撕下快递单揣好,被窥视的感觉让人非常不舒服。她快步走出客厅,脚步刚刚踏上走廊,周遭的环境扭曲了。 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卧室。 又是鬼打墙! 莉安皱眉,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符咒,准备破开对方的结界。 却在这时,紧闭的门窗传来一阵奇异的风,吹的书桌上一个笔记本哗哗作响。 她迟疑了下,走近一看,笔记本样式精美,应该是女生用的。 随手翻了翻,是一本图文并茂的日记。 四周的阴气越来越重,不敢在这里继续停留,她飞快地抓起日记本冲出去。 这一次,没有鬼打墙的结界,她平安地离开了鬼屋。 这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对方是故意让她拿到这本日记的。 看着发黄的封皮,莉安若有所思,“这个日记本,看来就是一切的根源了。” 当晚回到家中,她立刻拿出日记本翻阅起来,“我看看……原来这本日记的主人是川又伽椰子啊。” 看着右下角的署名,莉安想起了传闻中,这间鬼屋的第一任主人,也是第一个死在这里的人,伽椰子。 她翻开第一页,飞快地浏览起来。 “没有人会爱我,他们都厌恶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今天,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他,穿着白衬衣,笑起来很阳光爽朗……他对我说,我穿白裙子很好看!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好喜欢他……” 刚开始的字迹清秀端正,一个字一个字小心翼翼,表明了记日记的人是多重视珍惜着这份默默暗恋的心意;而越到后来,字迹变得大小不一,潦草混乱,看得出主人已经压抑不住情绪,变得疯狂偏执起来。 “他结婚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 “佐伯向我求婚了,我答应了……我并不爱他,但是我想,有人需要我就好,至少我还有存在的价值。” 日记本上最后一行红字如血,悄然浸入心底染上一层阴翳。 厚厚的、写的密密麻麻的日记本,记载着伽椰子的一生。 一个不被人喜爱,不明白自己存在意义的女子,嫁给了不爱的男人后,短暂而悲剧的一生。 莉安想到那个黑发白裙的女鬼,心中涌起同病相怜的感受。 曾经她也是和伽椰子一样的人,偏执疯狂,伽椰子死后搅的人不得安宁,她当时也造就了许多杀戮。 还好她比对方幸运的多。 叹了口气,随手将额前挡了点视线的刘海拂到一边,却在下一秒浑身如坠冰窟-- “矢泽莉安”根本没有刘海! 顾不得抬头看,她就地一滚背靠着墙壁,惊悚地看到她原本坐着的那个位置,从天花板倒挂着一个白裙女人,她长长的黑发垂落,发尾无风自拂,刚刚就是她的头发落在她面前! 心中后怕,手心沁出了冷汗,对方什么时候到来的她完全没有察觉! “咯咯” 女鬼晃晃悠悠地转过身体,双脚踩在天花板上,整个身体倒吊着转了过来,大张着嘴露出被砍断的半截舌头,喉咙里发出恐怖诡谲的混响,“砰!”它忽然掉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四肢并用缓慢地朝她爬了过来! “该死!”家里画的驱魔阵看样子对伽椰子完全不起作用,而且莉安感觉对方身上的怨力比上一次见到还要强大,目光落在摊开的日记本上,看样子不仅是进入那间鬼屋会遭受恶灵的追杀,带出里面的东西也会增强对方的力量。 可死神给的镯子并没有任何反应,难道说…… 心思急转,食指中指一并飞快掏出符纸抵在身前,厉声喝问,“伽椰子!到底要怎样你才能停止杀戮!” 银镯会在她遭受致命威胁时候的时候激活保护,现在没有反应,意味着伽椰子这一次来,并不是夺命来的。 如果有谈判的余地,她也会争取一线机会。 听到她的质问,匍匐在地的伽椰子忽然停止了爬动,她扭曲狰狞的姿态宛如一只爬虫,仰起头死死盯着莉安,一行血泪从那双饱含怨恨的眼里流出,大张着嘴吐露怪异的声音,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残缺的舌头无声倾吐她曾经遭遇的凄惨。 “咯咯”它朝着莉安极力伸展手臂,绷的笔直,五指弯曲到雪白的手背青筋毕露,徒劳地抓着空气,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救命稻草。 莉安的视线在它身后的日记本上顿了顿,“日记,是你故意让我看到的吧。” 可以随意置换空间的伽椰子,如果真不想要她找到包裹和日记,轻而易举。 “为什么让我看日记,你想让我做什么?”莉安再次质问。 而就在这个时候,伽椰子仿佛腿被无形的东西抓住,硬生生将她一路倒着拖去! “啊啊”它死不瞑目瞪着她,尖利的指甲在地板上抓出的声响刺激着脆弱的耳膜,门自动打开,它被拖出去后又砰地关上,在最后一刻莉安隐约看到,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 空气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像是一瞬间解除了封印,外面的汽车声、电视声混合着热气一下涌了进来,只有地板上深深的抓痕显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收好符咒,莉安皱眉,“那个人影是谁?”能够牵制住伽椰子的,身上带着的死气也不像个活人。 “资料……对了。”她连忙回到桌前,打开电脑查看之前收集的资料。 伽椰子死于佐伯刚雄之手,因为对方去医院检查发现自己缺少,怀疑他们的儿子俊雄不是他亲生的,所以杀死了伽椰子,把俊雄封死在壁橱里。 不仅如此,还杀害了伽椰子暗恋的对象,同时也是俊雄班主任的小林俊介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然后在一处垃圾堆旁畏罪自杀。 “嗒嗒”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莉安神情凝重,“畏罪自杀?佐伯刚雄丧心病狂,这种人会轻易的自杀吗。” 还什么畏罪,要是模仿佐伯刚雄的思维,妒恨暴虐的他会把和伽椰子相关的人士都屠杀干净才对。 暂时想不通,她就放一边。开始研究起来从包裹上撕下的快递单。 上面的字迹很普通,笔画潦草粗狂,一看就是男人的字迹。 她想了想,给小早川打了个电话,“是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小早川现在修行的神社也是田中负责的区域,她想请对方帮她拿到田中的字。 第二天下午,她接到小早川用手机拍摄的一张快递单照片。 “来的人我确认了是你给我发的照片里的田中,我看到他的名牌了……我以手受伤不方便为由请他帮我填写快递单。不过你要这个干吗?”电话里,小早川问道。 “想确认一件事,多谢了。”挂断电话,莉安心中平静。 故意寄包裹,让雄一去送鬼屋的人,果然就是田中。 “人心有时候比怨魂还可怕。”在明知道那栋屋子有古怪,进去的人都不得好下场的情况下,这样做无异于借刀杀人。 “田中叔叔,谢谢关照。”莉安看着打包好的盒子,脸上浮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礼尚往来,她也会赠送一份大礼过去的。 第五天,她以有事为名,约了田中见面。 对方要赶着送快递,骑着自行车中途绕路过来,擦着汗问,“什么事啊,我正忙着。”竟是连门都不打算进。 “您不进来坐坐吗?”莉安道,“是关于我父亲的事。”闻言,田中擦汗的手一僵,讪讪道,“……我平时和雄一没有太多接触。你父亲的事去问藤原他们,我和你父亲没关系。”说着跨上车就欲骑走。 莉安将一张纸拦在他面前,“这个也没关系吗?” 田中定睛一看,脸色大变,伸手就去夺,莉安飞快收好快递单,冷笑看着他,“看来田中叔叔是知道这是什么呀。” 田中咬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莉安拿出手机,给他看一张快递单的照片,“那么这一张单子上面的字迹,你不会不认得吧。” 田中脸上浮现一抹诧异,似乎没有想到为什么她会有他帮客户填写的单子,但随即想到什么,镇定下来,“是我写的,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莉安不怒反笑,“你明明知道鬼屋是什么地方,故意让我父亲去那里送包裹,以至于我家发生这样的惨剧,你就一句怎么样?!” 物证在前,事到如今,田中索性全部坦白,“是我做的又怎样,都是你父亲不对!我在那一带辛辛苦苦经验数十年,凭什么他就能占了我最赚钱的地盘?我不甘心!” 他攥紧拳头,压抑地怒吼,脸色愤怒,倒像是他才是受害者。 莉安讥诮道,“就为了钱,你就能害死两条人命?!” “我怎么知道会这样!”矮胖的男人挥舞了下拳头,激动道,“是,我承认我不安好心,但那里荒废了那么久,传说真真假假,谁知道真的进去会出事?我也不过是恶作剧。” 他吐了口气,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看了眼莉安,“我劝你还是别想着报警,这种东西就算到了警察局,他们也不会当做证据的。” 丢下一句,他骑上车飞快地走了。 莉安冷冷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到了现在还不知反悔,辩解着自己没错都是他人不对。 她回到家中,另外拨打了其他公司的快递电话,“你好,请过来取一下快递……” 第50章 城 你好,田中夫人,这是您家的快递,请签收。” “好的。” 傍晚回到家中的田中进入玄关,看到鞋柜上搁着一个没有拆封的包裹,“这是什么啊。”他问妻子。 妻子道,“不知道,写着你的名字,我没有敢拆开。” 田中拿过包裹,扫了眼上面的快递单,寄件人是一个叫做“佐伯”的陌生人。 三两下拆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本笔记,他随手翻了翻,似乎是一本日记,后面还有奇奇怪怪的涂鸦。 “是寄错了吗。”翻来覆去看了看日记寻找出处,他忽然发现在打开的第一页,右下角的角落里,写着一个名字:川又伽椰子。 “伽椰子?”田中隐约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哪里听过-- “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他失手扔掉日记,一屁股坐在地上,恐惧地连连后退。 他想起来了,这是那栋鬼屋第一任死者的名字! 身后忽然传来被注视的怨恨目光,田中扭头,晃眼看到打开的大门后一闪而过的白色衣裙…… 以日记本为媒介,咒怨的气息悄然弥漫。 夜晚静谧,莉安独自坐在家中的客厅,把玩着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正好是距离初次遭遇伽椰子袭击后的第七天。 也是雄一死后的头七。 随着时针一格格指向午夜12点,灰白的死气笼罩着整个屋子,气温渐渐降低,直到呵气成霜的地步。 莉安早在身上贴了驱魔符,还不怎么受到低温的影响。四周安静的可怕,她捏起符纸站起来,准备好即将到来的大战。 挂在屋檐的风铃无风自响,叮叮当当;由远及近窸窸窣窣声,仿佛有人正在地板上爬行。 “砰” 客厅的大门轰然打开,黑发白衣的伽椰子,蠕动着朝她爬了过来。 忽然,她仿佛察觉到什么,停下来了,如同上次一样朝着她伸展手臂。 莉安一动不动,冷冷盯着她,“伽椰子,别装了。你骗不到我。” 她一直在想,伽椰子给她看日记、上演被其他恶灵拖走那一幕到底是为什么。 然后她想起之前那个俯身在人偶上的安娜贝尔,想起沃伦的告诫,开口道,“有人对我说过,恶灵在人间待久了,理智会逐渐被怨恨侵蚀,本能地追杀生灵。” “你性格偏执,死后执念强大,所以能很快化身成冤魂,杀掉佐伯刚雄。”她查了很多资料,佐伯刚雄的死当年还是有流传一些照片出来的,虽然局部打了马赛克,捅破肚子拉出肠子,这样惨烈的死法更像是怨魂复仇。 “你让我看日记,故意演那幕戏,就是想让我误以为你其实才是受害者,连死后都被控制虐待,不得安宁。” 随着她的话语,伽椰子的表情逐渐狰狞起来,四肢并用飞快向她爬来! “砰!” 它的身体仿佛撞到无形的壁垒,被弹了开去,惨白的皮肤被灼伤似地冒起了烟,一道波纹呈现在空气中,仔细一看,如同一个罩子将莉安笼罩在里面。 伽椰子凄厉地嘶嚎,气势汹汹又撞了过来! “咔嚓” 第一层的结界应声而碎,伽椰子充满怨恨的眼睛盯着她,忽然地上宛如水面,接二连三的浮出来许多白色的冤魂。 年长的、年少的,男女老少都有,都是被伽椰子它们一家弄死的无辜的人。 而这些人死后灵魂被束缚在这里,成为了新的怨念。 莉安站在被鬼魂包围的结界中央,看也不看那些恶灵,盯着伽椰子继续道,“我研究过遭受怨念袭击的人的下场。” “一种是心志不坚定,很容易被你附身操控,比如雄一,这一类人你会让他杀死家人后自杀;第二种是有一定灵力的人,比如上一任的大巫女,虽然精神崩溃但好歹能够保留一条命;第三种,就是年轻漂亮的少女,这一类人结局都是失踪。”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独独让她们失踪?她们的尸体到哪儿去了?” “直到我看到你的日记。” “啪”无数双惨白的手拍在结界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结界晃动剧烈看上去摇摇欲碎,镯子上弥漫出灰色的薄雾贴覆在结界上逐渐稳固下来,而那些汹涌而来的怨魂前仆后继撞在上面,被灼伤后退、又不知疲倦,争先恐后扑上来。 莉安继续道,“伽椰子,我不得不说,我和你非常相像。所以你的感受,你的喜怒哀乐我都能体会。于是我带入自己,假如我是你的话,为什么会让那些女孩失踪呢?” “是嫉妒吧,”她一针见血的话仿佛戳到了对方隐秘的内心,换来伽椰子疯狂的反扑,门窗、天花板,从各种地方涌入一群群的恶灵,风声萧萧,鬼哭狼嚎。 “在你看来,凭什么她们能够拥有年轻鲜活的*,还有甜蜜的爱情。可你却一生不幸,所以你恨,恨不得杀掉所有人,怨憎着这个世界。你的执念根本无法化解,你只是欺骗我同情你,从而好让你能够操控我。” “可惜,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莉安勾起嘴角,摊开手,“想要消灭你,只有一个办法。” 莉安侧头望了一眼,花园里密密麻麻全部都是穿着白裙的伽椰子,她们趴在地上扭曲地向着客厅爬行,如同白色的潮水一般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 而面前的结界,就算有死神送的镯子的加持,也在一*怨魂的冲击下,持续不断地被耗尽力量,开始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莉安似乎已经看到潮水一样的恶灵中,伽椰子狰狞恐怖的笑。 她亦微笑起来,“我这人脾气不好,你越想要杀死我,我却偏偏不想死在你手上。” 她从口袋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轻车熟路地割开了左手手腕,一股温热的血液淌了下来,受到血的刺激,恶灵嘶嚎着更加疯狂。 莉安蹲在地上,将手腕上流出的血贴在地板上,血液顺着提前刻好的纹路快速流淌,很快,地上一个血绘的阵符就画好了,耀眼夺目的圣洁之光驱散了一些恶灵,然而伽椰子始终不肯放弃莉安这个绝妙的身体,招收唤来更多的□□。 “咔嚓” 空气中无形的波纹震荡开来,结界彻底破碎,手腕上的镯子颜色瞬间暗淡了很多。 莉安坐在地上,手腕紧贴纹路,以她为中心半径0.5米的范围都是血绘的驱魔阵。无数伽椰子狰狞的脸就和她近在咫尺,她一手撑颔,笑吟吟地注视着它们,“来吧,再汹涌一点。” 对方使用的怨力越多,耗损的越厉害,待会儿新仇旧恨一起算,她可要讨个够本。 失血过多带来身上感觉迟钝,越来越冷。地上的驱魔阵血液也被怨魂灼烧的几乎要干涸。 “来吧。”莉安闭上眼,再次感受到了熟悉的死亡味道。 ----------- 她睁开眼,一身轻松地站起来,低头一看,自己的身躯静静地蜷缩在地上,脸色苍白,早已失血过多而死。 匍匐在地的伽椰子朝她扑来,被她一脚踹翻,踩在地上狠狠碾压,“我说过了吧,我们很像。” “--所以死后我的执念和怨恨,当然也会让我成为恶灵,甚至比你还要强大。” 面对它们无谓的同情和怜悯是不必要的,想要镇压住憎恨化身的怨灵,只能比他们更加凶残而已! 至于凶残……开玩笑,当年一言不合就能让丧尸屠城,伽椰子只是想毁灭世界,而她早就毁灭了世界。 强大的怨力爆发开来,如波纹震荡扩散,将围绕她的一圈伽椰子的□□焚烧殆尽。 先前围攻结界又耗费了伽椰子大半的怨力,此刻看到比自己还要强大的存着,本能地恐惧着后退。 莉安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嚓”声响,活动下手脚,微笑着朝对方步步逼近。 “我最不想变成恶灵了,明明之前还和死神约定好了。结果反而是我先破戒了,伽椰子,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斜挑的嘴角,兴味盎然的火热眼神,配合那清纯甜美的少女面容,那一天,死了很久的伽椰子忽然感受到了生为人的时候,久违的恐惧。 ---------- 等到死神大人察觉她的危机,破开重重结界匆忙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化身为厉鬼的少女大咧咧躺在沙发上舔着冰淇淋吃,一边看电视。 而在她身后、腿边各有两只女鬼,乖巧地给她揉肩捶腿。旁边还有一只男鬼在给她扇扇子。 少女:“左边一点,大力一点,没吃饭啊你!” 揉肩的女鬼吓的脖子一缩,小心翼翼加大了动作。 少女惬意地舒展身体,“这还差不多。” 死神:“……” 忽然很想转身就走怎么办。 “呀?”注意到有人来了,郝萌连忙从沙发上爬起来,挥退了伺候的众鬼们,理了理裙子和头发,亦步亦趋来到它面前,欣喜的笑容透着羞涩,“你来啦。” 悄悄伸出手,小指勾住对方的黑袍下露出的白骨手指,盯着他甜甜傻笑,“嘿嘿。” 死神兜帽下黑洞洞的眼眶盯着她,看她现在的恶鬼状态,就猜测得到身上发生了什么,身上的气息越发阴冷了。 黑色的死气盘旋而来,鬼哭狼嚎。 要是一般的鬼魂早就吓的趴在地上了,可她歪了歪脑袋,眨巴眨巴大眼睛,“你生气啦?” 勾着他小指撒娇地摇晃了下,“别气~我也不是故意变成这样的。” “是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一定会来接我的。所以我才敢放心这样做啊。” 她热烈地望着他,眼神专注而依恋,话语间倾吐毫无保留的信赖。 死神:“……”哼。 感受到阴冷气息瞬间收敛,她蓦然绽放灿烂的笑容,如小鸟投林一般把自己整个投身于对方白骨森森的怀抱,埋头亲昵地蹭了蹭它骨节分明的肋骨,“每次约会总是这么短暂,什么时候才可以一直在一起呢。” 不想再等了,迫不及待想要和它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分离。 头顶忽然落下一只大掌,动作并不温柔,甚至有些生硬地掰起她的脑袋。 “嗯?” 睁大眼睛,感受到额上传来的那抹冰冷烙人,她怔了怔,刹那间万般情绪汹涌而上。 虽然差一点成为另一个伽椰子,还好有人愿意回报她的感情。 “太好了!”少女笑靥如花,踮着脚搂住对方的脖子怎么也不放,于是比她高了很多的死神大人被迫一直几乎90°的弯腰,嘴巴紧紧贴在她脑门上。 死神:“……”腰酸。 “我喜欢你。”少女宛如乖巧的猫咪,虔诚述说最坚定的信仰。 死神:“……” 啧,爱抱就抱吧。 ----------- 从床上爬起来,郝萌第一时间跑去卫生间照镜子。 果不其然,光洁的脑门上,赫然可见两排清晰可见的牙印。 郝萌:“噗!” 眷恋地摸着额头的印记,镜中的少女脸颊染上红晕,眉眼含情,楚楚动人。 距离和恋人真正重逢的那一天,一定不会太远了,对吧。 第51章 城 早上起来,一如往常度过普通高中生平凡的一天。在学校里,她把包装精美的礼物送给黎落,衷心祝福对方,“祝你永远这么快乐幸福,生日快乐!” 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你,连她也不行。 郝萌在心里这样说。 黎落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萌萌你也要每天快快乐乐的。” 郝萌眉眼弯弯,“嗯嗯~” 有了死神,她就别无所求了。 她用之前买的二手手机登陆邮箱,把一封填好收件人的遗书的发送时间,再往后延迟一天。 这是她和死神达成献祭灵魂的约定之后,每天回到现实都要做的一件事。 这样万一哪一天她离开这个世界,好友也不至于太过悲伤。 “明天见~” “拜~” 下课铃响起,笑着朝黎落挥手,目送她迫不及待背着书包远去,家里还有人等着她给她过生。 偌大的教室逐渐空了下来,周围那么多学生打闹说笑离开,独留她一人伫立其中,一时茫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黎落邀她去她家,她以替别人值班为由婉拒了。在教室坐了会儿,郝萌慢慢走出校园,独自回家。 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脚步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拐了个方向。 “阿落生日快乐,happybirthday!” “谢谢爸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今天就满18了,我们黎落是大姑娘了。” “嘻嘻~表姐可以嫁人了。” “喂你个臭小子!胡说什么呢!” 明亮的灯光透过光洁的玻璃投射到外面,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郝萌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黎落家门外。 黎落家住一楼,她来过很多次了,第一次感觉热闹的那么陌生。 “you~you” 众人齐声合唱生日歌,少女笑声悦耳明媚。 隔着一拢墙壁看不到里面的情景,眼前忽然浮现昔日的画面。 小小的女孩甜甜的笑,头上戴着生日帽,美丽的母亲和沉稳的父亲拍着掌给她唱歌。 他们说,“生日快乐,宝贝儿。来许个愿吧,一定会实现的。” 于是她闭上眼,双手交握在胸前,虔诚地许愿:希望爸爸妈妈和我永远在一起。 “阿落,许了什么愿望?”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啦。” 郝萌牵起的嘴角带着苦涩,是啊,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那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于是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结果,那一年,父母离异,她从被他们捧在手心的宝贝,成了看着就烦的拖油瓶。那也是她度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表姐,我要这一块儿~” “臭小子,别抢。” 屋内一派温馨和睦,屋外女孩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天色渐暗,路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地上,形单影只,茕茕孑立。 “咦,你谁啊?站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中年大妈的嗓音惊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郝萌,她看了眼对方,擦了下眼睛,裹紧衣服匆匆离开。 黎落听到熟悉的声音,打开窗户,探头望来,“林阿姨,怎么了?” 他们家在医院家属区里,来往进出的都是单位里的人。 林阿姨摆摆手,“我刚下班回来,看到有个短发女生站在你家门外好一会儿。这么冷的天,都快冻成冰棍了。” “短发?”黎落怔了下,比划了下,“是不是这么高,有刘海,长得很乖的女生?” 在林阿姨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黎落心里很不是滋味。满桌美味佳肴她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陪着家人吃完晚饭,她切了一大块蛋糕,“我去萌萌那里一趟。” “不是说她要打工吗?都这么晚了,明天把蛋糕给她带去好了。”黎父说道。 “我很快回来。”黎落出门。 冬天的夜晚寒风凛冽,路人形色匆匆,刚从开着暖气的家里出来,黎落狠狠打了个喷嚏,连忙把脸埋进围巾里,怀里小心护着装着蛋糕的盒子,快步朝着郝萌家走去。 “萌萌?你在家吗。”黎落敲着房门,“来了~~”里面传来少女元气十足的声音,紧接着门打开,露出郝萌诧异的脸,“阿落?你怎么来了。” 黎落提了提手里的盒子,“给你送蛋糕来了。” “好棒~”女孩笑咪了眼,连忙把她让进屋里来,“快进来,外面好冷的。” “是啊,”黎落进来,屋里跟外面差不多的温度,“你没开暖气?” 郝萌解释道,“我不是帮莹姐值班吗,她刚才又来了,所以我提前下班啦。才到家,暖气还没热起来,你稍微等等就好。对了,你忽然过来,找我有事吗?” 黎落的目光落在对方如往常一般率真的笑脸上,表情放松了下来,摇头道,“没有呢,就是想着给你拿块蛋糕,今天的更新鲜。” 郝萌弯弯眼,“谢谢啦,正好我还没来得及吃晚饭。” 黎落点点头,笑了,“嗯,那你先吃。我回去了。” “好~明天见。”知道对方家里还有人等着,郝萌也就没有过多挽留。 她送黎落到门口,临走的时候黎落忍不住盯着她道,“萌萌,有什么事都要跟我说,别一个人独自承担,好吗。” 她了解好友的脾气,虽然有着很萌的名字,但郝萌是和她性格完全相反的类型。长相乖巧甜美,看上去很好相处,其实内心又倔又强,宁愿自己扛着就不想麻烦别人。 “哎呀,我能有什么事呀,”萌萌眼睛弯成两抹月牙,扑到黎落身上蹭了蹭,“快回去吧,你家里人还等着你。” 黎落叹气,摸摸她的头,“快去吃蛋糕吧。” “好。你路上小心~” 挥手笑着告别了黎落,郝萌关上门,重新回到一室冷清中。 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心中涌起几分愧疚,她并不是故意隐瞒好友的,只是从第一次进入梦境而她选择了隐瞒之后,秘密越来越多,事到如今已经无法和盘托出了。 郝萌回到桌前,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块装裱精致的蛋糕,黎落还特意给她切了有花朵的一块。 “好吃。”用勺子挖了一大勺放进嘴里,郝萌细细品味着这份甜味,虔诚地许愿。 --希望黎落永远不要遇到她所遭受的,一辈子都这样快乐幸福。 ----------------- 当天晚上,郝萌是带着嘴角的甜味安然入睡的。 然后被人从睡梦中摇醒。 “萌萌,起来了。” 还没睁眼,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唤。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看到面前一张清纯美丽的笑脸,“快起来了,再晚就赶不上班车了。” “……落,”郝萌不可置信盯着对方,“阿落?!” 面前这人,长相和黎落一模一样,不是好友又是谁! “怎么了,一副见鬼的样子?还没睡醒吗。”黎落好笑地摸摸她的头,转身忙碌去了,“懒虫,都8点了。” 郝萌咬住唇,看着对方收拾行李,神情变幻,心中是前所未有的震惊。 环顾四周,这是一个陌生的宿舍样的房间,记忆中多出来属于身体的记忆,也在告诉她,这是梦境,而不是现实。 可是梦境中,为什么会出现黎落? 而且她也叫郝萌,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遭。 更奇怪的是,死神送的手镯,不见了。明明之前穿到梦境中都能随身携带的…… 不习惯地摩挲着手腕,她隐约觉得有什么改变了,但现在线索太早,完全摸不着头脑。 起床换了衣服,一边洗漱一边和对方对话,旁敲侧击了解现在所处的背景。 “郝萌”和“黎落”是大学的学生,这个暑假,他们所属的民俗社团组织社员去野外郊游。 今天就是出发的日子。 “听说晚上还要在山上住一晚,你记得带上薄外套,晚上山里凉。”黎落收拾着背包,叮嘱郝萌,神情是显而易见的愉悦。 “……好。”郝萌迟疑了下,通常来讲,出去郊游这种事在她的梦境中,都有不怎么好的遭遇。 但她舍不得错过能和黎落一起出去玩的机会--就算面前的“黎落”并不是现实中的那一个。 难道这里是平行空间? 她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收拾好行李,两人牵着手走出宿舍,校园门口已经站了十来个男男女女,一辆中型巴士等候在那里。 “喂,你们两个真是太磨蹭了啊。”远远地瞧见两人,大家哄笑着。 “抱歉。”两人加快速度跑过去,领头样的男生笑道,“不用急,喘口气,我们就准备上车了。”他招呼其他男生,“把水和行李先放到车上。” 不过他号召力好像不怎么样,闻言只有他身旁的两个男生动了起来,其他人无动于衷。 郝萌记得这个男生叫做丁彦,是社团的社长,阳光开朗,和女生关系挺好,不过不太讨男生喜欢。 圆脸的女生推了推眼镜,看着黎落和郝萌冷淡道,“说好了8点半集合,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不来了。”语气隐隐的指责。 “真是抱歉啦。”郝萌维持着甜美的笑容,黎落已经冷下脸来。 明明两人都道歉了,对方还斤斤计较。 龙小蓉,这是眼镜女的名字。向来和黎落郝萌不对付,时不时要讥诮一句,郝萌八面玲珑,总是笑眯眯地给她堵回去,黎落性格直率,往往针锋相对。 黎落没理她,不想破坏出游的好心情,和其他女生聊了起来。 郝萌跟在旁边,借此机会认识下这些熟悉的陌生人。 除司机以外,郊游的人一共十三个,其中七男六女,有两对情侣。 一群人加入社团不到三个月,彼此也不是很熟,郝萌把长相和姓名对上号,至于他们各自的性格就想不起太多了。 “上车了。”丁彦招呼大家,众人陆陆续续上车,郝萌选了中间的位置,和黎落一起坐。 两对情侣自然和各自的男女朋友坐在一起,霸占了后面两排的位置亲亲我我。 丁彦被女生众星捧月的围绕其中,谈笑风生。 本来郝萌还想问问丁社长行程安排,黎落看了眼丁彦,拍了拍前座男生的肩膀,“同学你好,请问你知道这次我们活动的具体安排吗?” 男生回头,看到问话的是两个长相不错的女生,以为被人搭讪,受宠若惊道,“是这样的……” 黎落带着淡淡微笑打听完情况,回头对郝萌说,“旅行三天两晚,住在山上的民宿。坐车过去山脚下要四个小时,上山两个小时。” 她拍了下自己的肩膀,“早上叫你的时候你没睡醒的样子,过去还早,你靠着我睡一会儿吧。” 郝萌本来并没有多困,一听黎落的建议,笑眯了眼,“好啊~” 脑袋一歪,靠在对方并不宽厚却坚实的肩膀上,闭上眼心中一片宁静。 总是这样,只要和对方在一起,总是被关照着,什么都不用操心。 这一觉迷迷糊糊,她本来并没有多困,今天有种昏沉沉的感觉。于是被黎落摇醒后,才发现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一座溪流环抱的苍翠群山。 第52章 城 “13号下午五点来接我们吧。”丁彦和司机约好时间来接,司机开车就走了。 郝萌看了看周围,这座山离市区很远,而且还是尚未开发的地方,周围没有什么配套设施。山脚下也没有民舍。 “我们出发吧!”丁彦情绪激昂地挥舞了下拳头,几个女生兴奋地欢呼起来,“好棒~” “这里空气好好。”大家兴致高昂,连黎落都被他们的情绪感染,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看到黎落那么高兴,郝萌弯了弯嘴角,由衷希望这一次梦境能够平平安安度过。 大家开始在丁彦带领下上山。 一行十三人,丁彦手里拿着一个gps导航器在最前面带路,黎落拉着郝萌走在队伍中间,两队情侣一路甜蜜着,走在最后。 山路崎岖,再加上草木茂密,地上连平整过的小道都没有,只有人来人往踩过的路径,他们背上还背着背包,徒步走了一个小时,本身平时也不擅长登山,一个个体质都不算太好,因为速度不快也没走多远,就都感觉有些累了。 正好旁边有溪流经过,丁彦就让大家休息下,黎落掬起一捧清水尝了尝,惊喜招呼郝萌,“萌萌快来,这里的水好甜。” “好呀。”郝萌也过去捧起溪水喝了一口,味道甘甜清冽。 其他人见她们喝了,也都纷纷围过来喝水,有的甚至把喝空了的矿泉水瓶也拿来灌了满满一瓶。 “小蓉,你不尝尝吗?”姚千纱问龙小蓉。 一群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龙小蓉,对方站在原地冷漠地望着他们,语气讥诮,“我才不呢。鬼知道这水流经了什么地方,不是说村子里还有棺材吗。” 这话一出,众人不由联想到了某些恐怖的画面,一下倒了胃口,迫不及待把沾了水的手擦干净;刚刚灌满了水的男生犹豫了下,也把水倒掉了,完了甚至把空瓶子也扔了。 手里掬着一捧水的黎落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郝萌看了一眼,笑嘻嘻道,“哎呀,不干不净,吃了不生病。丁社长,你再给我们讲讲我们要去的地方呗,怎么刚才听小蓉说的那么恐怖啊。” 她转移了话题,故意甜腻腻,态度亲昵地叫龙小蓉,乐呵呵地看着对方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路上讲吧,大家继续走,看上去要变天了。”丁彦招呼大家继续上路,郝萌拉着黎落凑在他旁边,听他在途中讲述这个诡异的村落。 这座深山老林里有一个四面环山的村落,名叫“封门村。” 封门村原名叫“风门村”,因地处险要并位于风水学中的“风门”而得名。 后来在明清时期,当地行政区域划分中,官吏写错了字,把“风”写成了封。 而“封门”,却有封门决户之意”,即男人娶不得媳妇、女人生不出孩子。 结果自从名字误写之后,当地逐渐人口稀少,到后来甚至村落荒废,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居住了。 他们这次前来,也是对当地荒废原因的好奇,想来一探究竟。 “万一我们从当地的民俗中发现了什么呢,要是解决了封门村封门绝户的缘由,我们社团可就一炮成名了!”丁彦神情兴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仿佛破解了封门村之谜,他就能扬名立万一样。 姚千纱双手交握在胸前,一脸崇拜地注视丁彦,“我相信社长一定可以的!社长那么厉害,之前还给我们讲解了那么多有名的民俗风情……” 丁彦哈哈大笑,志得意满地摆摆手,“这不算什么。” 龙小蓉走在丁彦他们几个身后,闻言冷笑了下,阴阳怪气,“别谜底没破解,自己反倒不小心没了命,就丢脸了。” 丁彦脸色一沉,“龙小蓉你怎么说话的。” 姚千纱和龙小蓉关系似乎还行,扯了扯龙小蓉的手臂,“小蓉,别这样。封门村闹鬼的传言我们不是考证过吗,都说是空穴来风的,再说我们社团来的目的本来就是找原因的……” 龙小蓉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抽出了手。 姚千纱脸色讪讪,委屈地咬着嘴唇,一路上再没主动和她说过话。 郝萌回头饶有兴趣地看了龙小蓉一眼,她立即没好气地瞪过来,仿佛在呵斥:看什么看。 郝萌弯了弯嘴角,还是第一次看到龙小蓉这种嘴上没个把门的人,真新奇。 她向来八面玲珑,能够和周围的人处的很好。龙小蓉按理是和她完全相反的类型,她却不知为何有些许羡慕。 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全凭自己的喜好,完全不用考虑别人的眼光,这种任性自我何尝不是幸福呢。 一行人稀稀拉拉队伍拖的很长,又走了一个小时,郝萌有些喘不上气来了,她发现这个身体也是模仿了现实中的她,简直一样废,“社长,还有多久啊。” “还要一个小时的样子……啊,下雨了!” 阴暗的天色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一行人赶忙撑伞,黎落从背包里扒拉出一件雨衣递给郝萌,“你快穿上。” 郝萌急道,“那你怎么办?” 黎落笑着撑开伞,“没事,我还带了伞。” 山里风大,雨从四面八方刮来,雨伞根本起不了什么用。 郝萌推辞,“我打伞吧。” 黎落忙不迭地把雨衣给她兜头套上,数落道,“客气什么啊,你这风一吹就倒的身体,再被雨淋了,回头感冒了怎么办。” 郝萌还想说什么,“哈湫!”狠狠打了个喷嚏。 黎落已经手快地替她穿好了雨衣,“好了,走吧。” 牵着她的手跟上队伍。 郝萌默默攥紧雨衣的领口,两人交握的手传来源源不断的热度,顺着血脉熨帖着心。 淅沥连绵的雨,看上去没有尽头的崎岖山路,众人走的小心翼翼,还是有人不时滑到,弄的满身泥泞,怨气和不耐让大家脸上越发不好,有人忍无可忍,冲着丁彦吼道,“你到底找不到的到路!?到底还要多久!” 虽然有姚千纱给丁彦撑伞,丁彦头发衣服还是被乱飘的雨水打湿,模样狼狈,一手拿着gps,一手拿地图犹疑不定,“地图显示是就是这边,还要一个小时。” 那个脾气不好的男生名叫王南,长相有些凶悍,和王可可是一对情侣,大家戏称他们“双王”。他会突然发怒,也是因为王可可身体娇弱,淋了点雨已经开始打起喷嚏来。 “我来看!”王南不耐烦地从丁彦那里一把扯过地图和gps,“这不是有条近路吗?你干嘛不走!” 郝萌凑上去看了看,他说的近路是走逍遥河水库这边,直接穿越峡谷后,就可以抵达封门村了。 从路程上看,要近很多,可以节约三分之二的时间。 一听到有近路,疲惫不堪的众人纷纷围拢过来,“是啊,有近路干嘛不走。我要累死了。” “就是。我可不想这样的烂路再走一个小时。”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要求抄近道。 丁彦犹豫,“可是这条路在地图上显示的这么细小,肯定不好走。” 龙小蓉开口,“我反对。鬼知道这条近路会通到哪里,说不定是更近走向鬼门关。” “龙小蓉!”众人怒瞪。 龙小蓉抱臂,翻了个白眼。 黎落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似乎产生了一丝兴趣。 郝萌笑眯眯地挽着黎落的手,心渐渐沉了下去。 她可不希望,黎落对对方产生任何好感。 --任何敢和她抢黎落的人,杀无赦。 现实中顾忌着好友的心情没有轻举妄动,梦境中她还奈何不了这些碍眼的家伙吗。 大家争执了一番,最后同意投票,投票结果是9:3,反对的只有郝萌、黎落以及龙小蓉,丁彦则是作为社长却不想担责,所以选择了放弃投票。 龙小蓉冷哼了一声,神情显而易见,很不满和她俩选择了同样的答案。 既然做出了决定,一行人不再耽搁,加快速度抄近道,争取在天黑前抵达封门村。 在小路上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程,丁彦忽然叫道,“糟了!gps没信号了!” 众人一懵,有人拿出手机,发现之前还满格的手机信号,现在一格也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办?” “是倒回去走原来规划的路,还是继续走下去?”有人问道。 王南立刻道,“当然是继续了,没有导航也无所谓,地图上显示了的,封门村已经不远了。谁还有力气倒回去重新走啊。” 他说的也是实话,一行人走了快三个小时,又累又渴,实在没力气了。 最终大家还是决定继续沿着小路走。 “这里是不是大山深处啊。”姚千纱怯怯地问郝萌。 “应该是。”郝萌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周围环境,这里林木遮天蔽日般的茂密,林间也几乎听不到鸟鸣,有种诡异的死气沉沉的感觉。 雨越下越大,即使撑着伞也被淋湿,高大的林木垂落的枝叶从他们眼前、头顶拂过,众人还要腾出手去将挡着的枝叶挥开。 他们加快步伐赶路,一路只闻脚踩在草叶间的窸窣摩擦声,和急促的呼吸。 终于又走了十多分钟,他们终于来到了写着“封门村”三个大字的界碑前。 “终于到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雨彻底停了。大家松了口气,丁彦回头招呼众人,“我们先去那家村民的家里吧。我事先和他联系过,他给我们准备了一间民宿。”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落到最后面的人身上,脸色变了变,“陈浩和陈媛呢?” 众人纷纷侧目,挨着数了数,发现竟然真的少了他们两个。 这两人是另外一对情侣,大家戏称“双陈”,一路上他们都走在末尾,依偎在一起甜甜蜜蜜。大家偶尔回头都会被不小心闪瞎狗眼,所以结果直到现在,才发现他们两个没跟在后面。 王南不耐皱眉,“他们两个拖拖拉拉的,估计落在后面,我们先去民宿休息,他们肯定一会儿就到了。” 丁彦道,“不行,万一他们找不到怎么办。我们要不回去找找。” 他建议道。 第53章 城 丁彦的提议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脸上都不太情愿。 本来就又累又饿,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还要去找人,况且大家本来又不熟。 王南直接不客气道,“可可感冒了要休息,我要带她先去旅馆。” 姚千纱小声道,“要不我们先去住的地方把行李放下吧,我肩都压酸了。这边只有一条路,怎么也不会迷路,等一等说不定他们自己就过来了。” 大家纷纷赞同她的提议,丁彦犹豫了下,担忧地望向被黑暗笼罩的森林,他自己本身也很疲惫,也就顺势同意了。 “既然大家决定了,那就走吧。” 丁彦原本想打电话,看了下手机还是没信号,便掏出一张写着地址的纸,郝萌用手电筒给他照明,看到地址上写着“封门村13号周家大院。” 黎落建议道,“你留个纸条给他们吧。到时候他们过来也好来找我们。” “对啊。”众人纷纷赞同,丁彦掏出笔写下地址,又找了块石头把纸条压在石碑前。 做好这一切,大家进村,用手电筒照着周围房子的门牌,慢慢寻找。 黎落和郝萌牵着手,跟在丁彦后面。郝萌边走边打量周围环境,封门村所在位置是峡谷里,四面环山,房屋巧妙地顺应着地势修建,都是木石结构的三层小楼,楼顶是灰色小瓦,房屋主体是黄色砖墙。房子修建的非常密集,有时近到一步就能从天台跨到别人屋里去。 一路行来,村子里非常安静,不少房屋已经落败坍塌,显得了无生气。 郝萌心中思量,这里的屋子都是东西走向,错落有致,没有一间屋子是南北走向。 但这样的话,无论冬季夏季,太阳都是早上晒屋前,下午晒午后。虽说山里不会太热,但这样直晒屋子,居住在屋子里的人总归不是太舒服。 若说是顺应地势也未见得,因为她明明看到有好几栋屋子地基倾斜,明明可以南北朝向的,偏偏还是宁愿修的屋子高低不平也要东西朝向。 简直就像是刻意想直晒太阳一样…… 这个念头在郝萌脑海中忽然浮现。 “大家拉着手,跟着我。”夜晚的荒村寂静得渗人,这时又起了雾,朦胧中只有手电筒的昏黄光晕照亮前路,为了防止走散,众人互相牵着彼此,看到周围荒废的村落景象,心中惊讶又不安,“这里好安静。” “这种地方为什么还会有人居住?” “真的会有人吗……好可怕。” 面对大家的疑惑,丁彦解释道,“我给周师傅联系的时候,他其实是最后一批打算迁出去的人。接到我们电话,说可以付钱住宿,他便多留了几天等我们,到时候和我们一起出村。” 大家舒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有当地人在这里,他们多少感觉到放心一些。 就在这时,雾气苍茫中,远方忽然亮起了一豆光晕。 众人不由精神一振,“那里就是周家了吧。” 一行人连忙加快脚步,走了没多久,雾气渐渐散了,郝萌隐约感觉到已经来到封门村的正中央,一座南北朝向的三层小屋,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屋也破败的差不多了,里面天花板上吊着一盏发黑的灯泡,一个穿着当地民族服饰、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坐在高高的门槛那里,吧唧着嘴抽旱烟。 “你们来了哩。”看到他们,大汉抬眼扫了下他们,连身都懒得起。 丁彦走上去,笑着客气道,“你是周师傅吧,我是x大民俗社社长丁彦,之前和你联系过的。这三天就麻烦你了。” “没事,反正你付了钱,”屋主瞟了他一眼,这才不紧不慢吐了口烟圈,慢吞吞地起身,“伢子们,进来吧。” 伢子是当地人称呼后生的一种称谓,在城市里长大的丁彦就觉得对方有些傲慢,不悦地皱了皱眉,但也不好对人家的习惯说什么。 毕竟当初是他死皮赖脸求着人家等着他们的,否则别人也早就出了这个*了。 黎落和郝萌跟在丁彦身后率先进屋,客厅空空荡荡,值钱的都搬走了,剩下的家具都是木质的,因为年久失修显得破破烂烂的,估计一碰就要散架。 屋主看着两个容貌姣好的女生,咧出一口被烟熏的大黄牙,“环境差了点,没办法,谁让你们几个伢子没事想来这里呢,都荒废的差不多了。” 他从墙壁上取了盏油灯,“人来齐了吧,我带你们去房间。” “稍等一下,我看看人数,”丁彦闻言才去数人,“黎落、郝萌、龙小蓉……” 还没点完,姚千纱惊叫道,“陆人甲呢!” 这一看,众人才诧异地发现,陆人甲不知道何时不见了。 郝萌记得这个男生个子矮小又沉默寡言,真正人如其名,在社团里向来没有存在感。 又少了一个人,丁彦这一回不比之前镇定,神情显露慌张,责备地嚷嚷道,“怎么回事,大雾里看不清路,我不是叫你们互相牵着吗!”又走失了一个人,万一出点什么事,他可担不起责任。 众人也委屈,“我们是牵着旁边的人啊,但是那个时候想着尽快到住的地方休息,没什么心思想着牵着的人是谁。” 黎落握了握一直和郝萌相牵的手,两人目光对视,心中安定了些许。 她俩就怕和对方走散,所以一直紧紧牵着手,不敢放开。 听到学生们的对话,那个姓周的屋主一下插入进来,“等等,你们说村里有雾?” 丁彦道,“对啊,之前走峡谷那边森林的时候都没有,结果进村起了雾,那么浓,前面的路都看不清。” 郝萌正站在屋主旁边,看到他脸色急剧变幻,眼神恐惧又焦急,他把烟枪往墙壁上重重一磕,急道,“我不是跟你说了照着我给你的地图走吗。你为什么要走峡谷那边!” 丁彦茫然,“我们是看到沿着你说的路走还要很久,想抄近道,于是就走峡谷那边了。对了,我们有两个社员在峡谷那里可能迷路了,和我们失散了。你看能不能帮忙找一找。” “找个屁!”屋主忽然情绪激动地冒了句粗口,吆喝道,“快进来快进来!” 王可可原本正依偎在王南怀里,娇声抱怨环境太差不想进来,屋主毫不客气,一把把这对情侣扯进屋,手忙脚乱地“砰”地关上了大门,还插上了门栓,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气。 众人看到他慌张的举动,震惊又不解。 丁彦问道,“怎么把门关了,万一他们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死伢子!”屋主懊恼地瞪了他一眼,小声嘀咕,“我真是要被你们害死了哩!” “什么叫‘你被我们害死了’,你知道些什么!”他话说的极其小声,幸好郝萌就站在他背后,恰好听到,心里一突,心中生起不妙的预感。 “没、没啥。”屋主神情躲闪试图掩饰。 郝萌抬头,和黎落默契地对视一眼,黎落忽然冲到门边,作势拉开们门栓,威胁道,“你再不说我们就把门打开!” 其他人震惊地看着黎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哎呀!”屋主为难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含糊其辞道,“总之起雾了不安全,我是为了防止你们出去迷路,才特意关上门的。” 郝萌不信,各种旁敲侧击,再加上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围住屋主讨要说法,对方无奈吐露实情。 原来,自从明清时期当地官吏把原本的风门村,错误登记成“封门村”,并刻了石碑后,这个原本平静普通的村子慢慢变得诡异起来。 先是女子生不出小孩来,后来人口越来越少,村里每年偶尔会起大雾,走在雾中的人基本回不来,只有待在屋子里才能幸存下来。失踪的人也从来没有找到过。渐渐的,大家也都不敢继续在这里住下去,纷纷迁居到了外面。 听完他的解释后,郝萌质问道,“女子生不出小孩的原因是什么?” 万事总有种说法,是鬼魂作祟还是人为原因,应对的方法也不一样。 “没人知道,可能是风水或者村子改名的原因吧,”屋主唉声叹气抽着烟,“伢子哩,本来这些根里的事儿是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的。总有像你们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会喜欢跑到这种地方探险……我这也是想赚点钱才接了这活,都没敢跟村里人说。迁居我们也是对外打着缺水的幌子,其实也不算幌子,这些年地下水位降低,很多河道都干涸了。这不,我们用的水都是从井里提上来的。” 没人在意他们缺不缺水的问题。丁彦握紧拳头,“那怎么办,失散的三人我们就这样不管吗?” 他看向其他人,每一个和他目光接触的人,都默默避开了。 这么危机四伏的地方,谁还敢大半夜冒死出去寻找落单的人 黎落想了想,“这样吧,我们今晚早点休息,明天天一亮就出去寻找他们,并且报警求救,不管找不找得到,明天一定离开这里,行吗。” 众人一听,顿时觉得可以接受。 屋主摇头道,“报什么警啊,没用的。被雾气吞噬的人,没有一个找得回来的。不过这女娃说的不错,你们明天还是离开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找不到人的话,我们就、就这么空着手离开了?”丁彦迟疑,“好不容易来一趟……” 一听这话,龙小蓉立刻讥诮道,“得了吧,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你的扬名立万。” 她话说的毫不客气,丁彦被当众打了脸,神情很不好看,愠怒地瞪了她一眼。 不知为何,也许是屋内光线昏暗的原因,郝萌总觉得逆着光的丁彦看龙小蓉那一眼阴沉沉的,让人心中一紧。 “跟我上来吧。”屋主提着油灯领他们上楼休息。 “你们说有十三个人,我就打扫了7间屋子,你们自己分配吧。”他指了下几间房屋,又道,“今天太晚了就不生火了,我拿几包饼干,舀两勺井水给你们,将就对付一下。”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计较只有饼干可以吃了,一想到生死未卜的三人,众人心情沉甸甸的,草草分了房间和屋主拿来的饼干,喝了点水,就都回房休息了。 黎落和郝萌两个所在的屋子位于楼下大门正上方的第二层楼,屋子不大,只有一张老旧的床铺,被褥有股潮味,不过还算干净。 为了节约手电筒的电量,两人关了灯躺在一个被窝里。 郝萌摸出手机想调闹钟,发现还是一个格信号都没有。 “萌萌,”黑暗中,黎落忽然问,“你怕吗?” 郝萌顿了顿,收起手机,翻身面对着她,两人距离很近,可以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倾洒在肌肤上细腻的触感。 她说,“我不怕。有我在,你也不用怕。” 就算豁出命,她也会护她周全。 黎落笑了,被窝下悄悄伸出手握住她的,“好。” 这一晚,两个少女互相依偎着,很快熟睡。 第二天清早,她们是被一声石破天惊的凄厉尖叫给惊醒的。 匆忙穿衣起身朝着音源跑去,发现大家都围在了三楼,望着一间屋子,每个人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惊悚。 “发生什么事了?”两人拨开人群到了最前面,看到姚千纱跌坐在门口,眼睛死死盯着屋内,捂着嘴痛哭。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郝萌身躯微微一震-- 被褥掀翻在地,床上王南和王可可赤/裸相拥着一动不动,致命伤似乎在脖颈,殷红的血液把床铺整个染成了黑红色,早就凝固多时。 第54章 城 “别看。” 一双温暖的手覆盖在眼前,遮挡住了一室血腥。 凑近在耳边的声音气息不闻,仔细听还有丝发抖,但对方还是竭力安慰着她。 早已见识过更多恐怖场景的郝萌其实对这一幕并没有什么感觉,她向来自认为铁石心肠,然而这一刻却因为对方下意识的举动,心软的一塌糊涂。 总是这样,一直被当做妹妹一样照顾着、宠爱着,在黎落心中她就是天真单纯,人如其名的郝萌。所以她心中的阴暗面,无论如何不能让对方看到。 她拉下黎落的手紧紧握着,轻声道,“我没事。” 黎落仔细打量了下她的脸色,才松了口气,脸色有些发白,“嗯。” 郝萌眼尖发现黎落有些腿软,连忙半扶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怎么了?”急匆匆赶来的社长丁彦看到这一幕,当场脸色大变,“死、死人了!” 屋主也从楼下上来,看到屋里血腥的场景,失声叫道,“怎么会这样!” 郝萌问屋主,”外面的大门我看到你昨天锁了吧,现在呢?“ 屋主道,”还是锁着的。刚才还来不及打开,一起来就听到你们咋咋忽忽的,我就上来了。“ “姚千纱,你第一个进来的?”郝萌转头问道。 姚千纱在龙小蓉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才站起来,闻言战战兢兢道,“我是路过的时候,看到他们的门半开着,无意间看了一眼,结果觉得两人姿势有点奇怪,”说到这里,她脸红了下,紧接着一白,“结果走近了就看到、看到血……” 她声音发抖,说不下去了。啜泣着还沉浸在恐惧中。其他人纷纷安慰着。有人摸出手机想报警,气恼地发现,“该死!怎么还是没有信号!” 郝萌看向窗户,这里什么都破破烂烂的,窗户大大敞开。她检查了下房门,还好房门的锁是好的。 那么,不知道昨天晚上他们有没有锁门? 如果没锁,凶手完全可以正门进来杀了人,再从容离开。 当然,前提是这一切都是人为,而不是鬼魂作祟。 她悄悄掐指,没有感受到任何阴气--不过也有可能是身体本身没有通灵的能力。 习惯地摩挲着左手手腕,那里没有戴着镯子很不习惯。她呼了口气,轻拍了下黎落放开她的手,小心踮脚走进房间。 其他人立刻呼喝,“你干什么呢!不能破坏案发现场!” 郝萌没理他们,蹲在地上仔细查看现场,“捅人的时候血肯定溅到了凶手身上,但是地上没有留下血脚印,也没有擦拭过的痕迹。” 黎落惊讶,“萌萌,你会这些?” 其他人也一副刮目相看的表情。 郝萌朝她眨眨眼,“你知道我喜欢看各种恐怖啊推理之类的电影嘛,还是多少学到了一点东西的。” 其他人互相看看,没有进屋查看的勇气,就看到郝萌又走到窗前,俯身看了下两人,“致命伤在脖子,奇怪,这个姿势,两人是在做/爱完之后相拥着入睡,然后凶手在他们的脖子上割了一刀。他们却毫无反抗。” 忽然想起什么,郝萌快步走向窗台,在靠近窗户的地上发现了一小撮烟灰。 捻了点凑在鼻间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一瞬间,她想到了*香这种东西。 推开半掩着的窗户,她探出头去反身望向楼上。这里是三楼,在上面就是天台了。她拉着黎落跑到天台,一群人咋咋呼呼呼地跟上,边跑边问,“你干什么呢。” 到了天台,黎落好奇地问,“萌萌,你看出什么来了?” 其他人纷纷期待地望着她。 郝萌绕着天台走了一圈,上面乱七八糟堆着很多杂物,有一个铁架子立在那里,看样子是用来晒衣服的。 她上手推了推,架子很沉,纹丝不动。 用手指比了比架子到天台边缘、天台边缘到死者的房间,所在的位置恰好是一个直角,她若有所思,“我有个推测。凶手是吊着绳子从天台下到三楼王南他们窗户外面,然后点燃了迷香迷晕了他们。本来两人做了后疲惫入睡,迷香的味道他们不知不觉就吸入很多,直到彻底晕过去。这个时候凶手就进去杀人,然后从正门离开,到天台来取走绳子。” 她走到屋顶边缘,看了下旁边那栋楼,两栋屋子距离极近,从天台一步都可以跃到旁边楼顶。 黎落恍然大悟,“然后凶手从这里跳到旁边那栋楼,再离开?” 话音未落,郝萌一下跳了过去,吓了黎落一跳,嗔道,“你小心点!”说着也要跃过来,郝萌连忙拦住她,“你们不用过来,我看到地上没有脚印。对方不是从这里逃走的。” 这一栋屋子不知道多久没人居住了,天台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郝萌仔细查看了,上面没有任何人的脚印。 她回到他们这边的屋顶,众人围了上来,急切问道,“你看出什么了?凶手去哪儿了?” 郝萌打量的目光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脸上,“凶手取了绳子后没有去隔壁屋子。换句话说,他还潜藏在这栋楼里。” 这话一出,所有人倒吸了口凉气,脸上浮现惊恐的表情。 黎落拉着她的手,眼里有丝惊惧,“那我们要不现在就离开?” 姚千纱带着哭腔呼喊,“我们快走吧!现在就走!找凶手是警察的事,我们出去再报警吧!” 其他人纷纷赞同,谁也不愿留在这栋有凶手的屋子。郝萌看了眼黎落,对方在身边,她不能带着她冒险。于是点头同意了大家的意见。 屋主连忙叫道,“我和你们一块儿走!” 于是一行人匆匆回房间收拾行李,来到房门口,郝萌发现果然门栓好好地插在上面,这说明凶手还没有离开这栋屋子。 一行人在屋主的带领下快步走到村口,郝萌扫了眼石碑,原本压在下面的纸条不见了。 “怎么又起雾了?”这边有两条道,屋主原来给的大路,以及他们来时的小路。但现在一眼望去道路都被雾气给遮掩着,屋主神色惊惧,左看右看,就是不敢踏进雾里。 众人面面相觑,“走不走?” 不走,村子里有杀人狂魔;走吧,听屋主说的雾气那么恐怖,谁也不敢率先进去。 正在为难之际,黎落建议道,“要不我们找根绳子绑在大家身上,这样肯定不会走失了吧。一旦有人发生什么也能及时拉到我们身边。” “行啊。”大家一致赞同,屋主却说什么都不肯进到雾里。 众人屡劝未果,屋主说他那里有绳子可以给他们,丁彦便和他一起返回去取。 没等一会儿,两人步履匆匆地回来,拿着一根很长很粗的绳子,各人开始依次绑在身上。 剩下的四个女生都在中间,头尾是男生。郝萌把绳子系在腰上的时候,发现绳子上有很深的摩擦过后的痕迹。 就像是在什么坚硬的物体上勒过一样,把绳子表面都磨平了。 “好了吗,那走吧。”丁彦催促。 郝萌打断他,“等一下。”她提起那一段有勒痕的绳子,神色莫测地看向屋主,”你能解释一下这个印记吗。“ 众人侧目一看,联想到刚才她的推测,震惊地看着屋主。 “什么印记?”屋主先是茫然,紧接着看了一眼绳子,大惊失色,“怎么会有印子?我平时很少用的。” 郝萌道,“我也想问你。这个印记很明显就是绑在凶手身上,吊着他时,绳子中部在天台边缘摩擦留下的。这绳子你说是你家的,而且你今□□服鞋子都换过,不是昨天穿的了。现在想想,你本身又熟悉屋里的环境,很有作案嫌疑。” 屋主连连摆手,分辨道,“杀人的不是我!我没做过!” 众人齐齐后退,离他远点。 看到众人怀疑的神情,屋主叹了口气,“你们不是要走吗,那快走吧。出去记得报警,警察会证明我的清白的。” 郝萌道,“你现在有重大的嫌疑,还想留在这里,那可不行。鬼知道我们在雾气中行走的时候,你会不会冲出来□□们一刀。” 闻言所有人神经又绷紧了,戒备地瞪着屋主。 黎落补充道,“对呀,萌萌说的不错。而且刚才没发现凶手是一回事,现在你就在我们身边,如果就这样放过你,警察来了发现你果然是凶手,你却已经跑掉了。那我们怎么面对死者家属?” “呸”屋主唾了一口,转身就要往回走,“反正我不是凶手,你们爱走不走,我才不跟你们一起送死。” 郝萌使了个眼色给丁彦,以及剩下的三个男生,四人犹豫地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忽然不约而同地朝着屋主扑过去。 “伢子你们干嘛!”屋主狼狈地被四个男生压在身下,黎落和郝萌连忙上去帮忙,拿绳子的尾部把他捆的结结实实。 “滚犊子!放开我!”屋主大喊大叫,气急败坏。 郝萌拍了下手上的灰尘,居高临下俯瞰他,“就麻烦你和我们一道出去了。” “我不去!死也不去!”屋主对大雾非常抗拒。 一直观望没说话的龙小蓉冷笑,“这可由不得你了。” 郝萌捆人的时候很有技巧,把他的双手反绑在背后,腰上也绕了几圈,并且打了死结,凭他自己的力量不可能解开。 四个男生之前系绳子的时候分别头尾各有两人,这下在后面的肖炳义和何凡斌,干脆一边一个架起屋主,硬生生把他拖起来。 肖炳义本来是体育系的,身体壮实,何凡斌矮胖,但力气也不小。 郝萌看了下两人带着屋主完全没问题,便道,“那我们出发吧。”凭直觉,她始终觉得无论是失踪的人,还是被杀害的人,都是有人在作乱。 “我不!放开我!”屋主发疯一样乱踢乱叫,无人理睬他。 丁彦走在最前面,接着是在车上热情给郝萌他们介绍的魏颐,然后是黎落、郝萌、姚千纱、龙小蓉,最后的何凡斌和肖炳义驾着屋主,三人并排着。 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走进苍茫的雾气中。 “好大的雾啊。”一进去走了没多久,雾浓的连身前的人的身影都看不到。大家几乎都是抓瞎,靠着系在腰间的绳子传来的拉力而一步步缓慢前进。 不得不进了雾气中的屋主估计被两个汉子架着也难受,终于认命不甘不愿道,“你们放我下来,我自己有腿,能走!” “早说啊。”肖炳义责备道。两人立刻放开了手,架着一个一百五十多斤的男人走了这么一段,他们也有些吃不消。 他们三个从并排走成了直线,而屋主因为最后被绑的关系,在队伍的最后面。 雾气已经浓的伸手不见五指,明明是一条直路,好像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渐渐的大家的心都紧绷起来,没有人说话,雾气中死寂的吓人,只有脚步不一的窸窣声。 终于,前面雾气薄淡,一缕光亮照在前方。大家一个接一个如释重负地走出了大雾,还没来及喘口气,就惊呆了-- 绕了一大圈,他们竟然又回到了村口! “怎么会这样!”丁彦惊慌失措。 姚千纱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恐惧的哭了起来。 郝萌的心沉了沉,勉强道,“雾气中不辨方向,不小心绕了回来也是有可能的。” 她看了眼带路的丁彦,丁彦慌乱摇头,“我是照着指南针的方向的!” 郝萌拿过指南针查看了下,指南针是好的,并没有因为磁场乱动,一直固定地指着一个方向。 正在这时,队伍末端的肖炳义和何凡斌相继从雾气中走出,看到又回到了村口,皆是惊惧不已。 黎落忽然道,“那个屋主呢?” 何凡斌扯了下绳子,“不是跟在后面吗……” 话音未落,所有人惊悚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他从雾气中拽出来的,只有一截带血的绳子。 屋主,不知所踪。 何凡斌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怎么会!他什么时候挣脱的?!” 郝萌上前捡起还保持着绑缚形式的绳子,语气一沉,“不是挣脱,你们看,这分明像是被绑着的人忽然消失了,所以绳子还维持着绑人时候打的绳结。” 她对自己绑的很有信心,那不是一般的结,是当年在电锯门向老头学习的特殊的死结。 众人闻言一脸惊诧,黎落不解,“消失?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消失呢?况且绳子上还有血。” “我也不清楚,”郝萌眉心紧皱,事情发展到现在,凶手到底是人是鬼,这么多离奇的事情,真相简直扑朔迷离。 “我们现在怎么办。”姚千纱求助地望向郝萌。 一路上明明是社长的丁彦完全没起到任何引领作用,反倒是郝萌让大家心生信赖。 郝萌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只把视线转移到黎落身上,对方看着她,笑着点点头。 那是全然信任的神情。 郝萌心情不仅没放松,反而更加紧绷。就算黎落不是真的,她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对方在自己身边出事。 她缓缓吐了口气,“先回屋主家里吧。”她想去确认一件事。 “可是不是说凶手藏在那里吗?”也其人反对的,但郝萌以对方肯定早就逃走了为由说服了他;况且现在的情况不可能又去雾里走一圈,最后还是没办法,跟着其他人一起回到了之前住过的屋子。 走的时候房门打开着,屋主也没上锁,郝萌进屋后,径直冲向三楼,之前王南和王可可死去的地方。 “你去哪儿?” “等等我们啊。” 其他人大呼小叫着连忙跟上。 “砰”郝萌一把推开房门,看到屋子保持着他们离开前的状态,被褥掀翻在地,床单被血染成黑色。 --然而,床上原本的两具僵硬的尸体,消失不见了。 第55章 城 其他人赶过来看到房间里诡异的一幕,异口同声惊叫,“天啊!” “尸体呢?怎么不见了!”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惊慌,郝萌走到床边俯身仔细查看了下,“没有被拖曳的痕迹……尸体整个莫名其妙消失了。” 郝萌皱眉,这样诡异的场景前所未见。 她抬眼,眸光微闪,快步走到窗户边,探头望去,远处铺天盖地的浓雾仿佛在流动,一点点朝着这间屋子扩散过来,顿时神情凝重,“我们出不去了。” 其他人连忙一看,焦急道,“怎么办!雾来了!” 没有人敢在已经有两人失踪在雾气之后,还敢进入的。 黎落努力维持冷静道,“我们现在去找可以用到的武器、食物和饮水,然后所有人一起集中在一个可以上锁的房间。” 郝萌欣赏地看了她一眼,补充道,“没错。我们出来的时候你们都给家里人说过吧?超过了时间肯定会有人来找我们的。” 既然暂时出不去,只能做好万全准备,困守在屋子里。 大家都同意了她们的建议,一下四散开来,去寻找屋子里有用的东西。 郝萌看到黎落站着没动,神情担忧地望着她。走过去抱了抱对方,“别怕。”她不会让她出事。 黎落回抱住她,摇摇头,“我不是怕。萌萌,我总觉得这里面好像隐藏着天大的阴谋。” 郝萌摸摸黎落柔顺的头发,安抚道,“没事的。” 两个女孩静静拥抱片刻,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心中宁静。 大家很快找回了有用的东西,然后齐齐聚在丁彦位于三楼的屋里,因为他那间房门窗都有锁,大小也能够容纳目前幸存的八人。 大家找来干净的被单和床垫铺在地上,一群人席地而坐,就着井水吃饼干。 草草解决掉早午饭,大家萎靡不振,“什么时候才有救援啊。” “雾什么时候才散开。” 这些疑问沉甸甸的压在每个人心头。 姚千纱把头靠在膝盖上,沮丧道,“家里说等我旅游回去后,要给我办个生日派对,要是赶不上怎么办……” 闻言,丁彦道,“这么巧?我生日也在过几天。” 姚千纱一下有了精神,“是吗,你几号的?我8月23。” 话音刚落,其他几分纷纷道,“我也是8月23号。” “我也是。” “我也是。” …… 随着他们的回答,每个人脸上从刚开始的惊喜,到后来的不可置信,再到恐惧。 “我也是这一天,”郝萌神情凝重,“怎么会那么巧,我们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黎落忽然开口,“这个,我也是。” 郝萌震惊地望向她,“怎么可能,你不是2月18吗?” 黎落奇怪道,“没有啊,我自己的生日不可能会记错啊。” 郝萌右手紧紧握住左手腕,心一点点下沉。 如果是平行世界,为什么黎落的基本信息都会不一样? 如果不是…… “阿落,”郝萌竭力让自己镇定地问,“你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我把日记藏在哪里的吗。” 黎落想了想,“等等……我好像记得你说藏在一块地板下。” 忐忑不安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郝萌扯了下嘴角,“嗯嗯。你还记得啊。” 黎落笑笑,“当然啊。你说过的事情,我统统都记得。” 郝萌看着微笑的黎落,背脊生寒。 日记的事,她连黎落都没有告诉过。后来她把那本日记烧掉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所以对方是怎么知道的?就算是平行世界,为什么黎落生日这种大事能不一致,而自己的细节却能完全一样? 心里有种模糊的感觉,似乎已经找到了线索。 她沉思了下,问大家,“我们所有人都是c市人?”c市就是他们来的时候大学所在的城市。 “对啊。”众人点头,然而这个发现让人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在同一地,同年同月同日生出生的八个人,恰恰进了同一个社团,还一起出游。这概率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还不包括已经死去和失踪的4人。 郝萌加快语速继续追问,“那么大家都是什么时候加入社团的,为什么要加入民俗社?” 七嘴八舌,“好玩呗,我是今年初加入的。” “我对民俗比较感兴趣,我是上个月加入的。” …… 随着众人的述说,郝萌心中列出了一个长长的名单。 她忽然发现一件事,“我记得,最先失踪的是陈媛和陈浩吧。在走水库那边的小道的时候就失踪了。而他们正好是最后才加入社团的。” 黎落疑惑道,“你是说……?” 郝萌点点头,“我算了过了,目前失踪或死亡的人都是按照加入社团的逆序。” 社长丁彦数了数,道,“好像是这样。如果这个顺序是死亡顺序,那么下一个是谁?” 众人紧张地望向郝萌,她的目光缓缓落到何凡斌身上,没说话。 何凡斌脸上闪过一丝绝望,他一下站了起来,激动挥舞手臂,“你胡说!这肯定不是真的!” 郝萌道,“我不知道,都说了是猜测而已。况且屋主不算社团里的人吧,所以这个推测也不准确。你冷静下,这里这么多人,我就不信凶手敢冲出来,众目睽睽下杀人。” 何凡斌神情依旧惶恐不安。 这之后,大家想尽了办法想和外界取得联系,可是所有的通讯器都没有信号。众人焦急又担心,一天很快过去到了晚上,众人都疲惫不堪,在郝萌的建议下,大家打算轮流值夜。 “现在是晚上10点,算到明早6点,总共8个小时,我们八个人正好一人一个小时。” 大家排好顺序,男生比较有绅士风度,把头尾的时间留给四个女生。 郝萌和黎落值凌晨4-6点这个时候,姚千纱和龙小蓉值前面两个小时。 大家各自躺下,由值夜的人手里拿着唯一有电的手电筒。 房门和窗户门都紧锁着,虽然有些憋闷,但总比遭遇莫名其妙的杀害要好。 夜渐渐深了,屋内床上、地上躺着一排人,守夜的人倚靠着墙壁守卫他们的一宿安宁。 也许是接二连三发生太多事了,神经一直紧绷着,现在忽然放松下来,大家都很快入眠。 迷迷糊糊中,郝萌好像看到眼前一片耀眼的白光,“你是谁?”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问道。 “什么?”她脑子混沌的厉害。 “我是说,你叫什么名字?”那人急切问。 “……郝萌。”下意识地回答。 那人好像松了口气,“是你啊,还好。我们运气不错。” 她愣楞地看着对方,思维僵滞的怎么也转不动,就听到对方道,“听着郝萌,其他人可以不用管,但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保住黎落。你明白吗?” 她本能地反驳,“不用你说我也会!” 那人笑了笑,“记得你说过的话。抓紧时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懵懂,“什么时间?什么不多了?” “小心……”对方嘴唇翕动,但剩下的话她再没听到。 因为一声划破天际的惨叫,让她猛然从混沌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她一下坐了起来,看到难以置信的一幕: 肖炳义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刀,而他旁边原本何凡斌的位置,可现在被褥上全是血,他却不知所终。 “不是我!”在郝萌震惊的目光下,肖炳义一下松开刀,惊慌失措。 其他人因为这番动静都醒了过来,看到肖炳义身上手上、以及地上残留的血,一下惊恐地望向他,“肖炳义,你竟然是凶手!”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凶手竟然是社团里的人! 肖炳义连连摇头,“我不是!我没杀人!” “那你怎么解释你手上的刀,以及消失的何凡斌?”郝萌将黎落挡在身后,手里攥紧用来防身的剪刀,戒备地盯着他,“现在是三点半,正好是你轮值的时候。” 所有人都睡着,只有肖炳义醒着,除了他谁还能有作案机会? “我是被陷害的!”肖炳义愤怒地大喊,“我睡的很熟,一直没有感觉到有人叫我!是别人杀了何凡斌,然后嫁祸到我头上!” 郝萌朝黎落使了个眼色,对方起身检查了下依旧是锁上的房门和窗户,回头对她道,“没有外人进来过。” “谢谢,”郝萌点点头,转脸对肖炳义道,“其实我也觉得不是你,当着我们的面杀了人还叫醒我们,也太蠢了。” 肖炳义还没来及露出喜色,就听到她话锋一转,“--不过,也说不定是凶手故布疑阵。” “总之,目前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嫌疑。” 丁彦打断她,不满道,“人证物证都在,肖炳义怎么不是凶手了?” “都说了我没杀人!”肖炳义对他怒目而视。 郝萌不答反问,“你们难道不觉得,昨晚我们睡得很沉?”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赞同。 “对啊,感觉倒头就睡了。” “是太疲惫了吧。” 郝萌眼底划过一抹暗色,别人她不知道,但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下,就算知道有人值夜,她本应该也保持着警惕,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但昨晚却睡的死沉,还做了个奇怪的梦。 “不惜一切代价保护黎落。” 耳边回想起陌生的声音。 她怔了怔,随即回过神,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继续道,“还记得之前杀死王南王可可的时候,凶手用的*香?我觉得,我们都遭了类似的东西。” “凶手趁着其他人熟睡后,杀死了何凡斌,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遭到袭击何凡斌一点动静也没有。随后嫁祸给了肖炳义。” 龙小蓉冷冷道,“你也说过,凶手可能就是肖炳义,是他故意这样,想让我们反向思维。” 郝萌摊手,“我说过啊,所以我说大家都有嫌疑。” 她竖起一跟手指,唇边噙着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我们昨天共同碰过什么东西没有?” 屋子里没有任何异味,说明并不是*香,凶手下药在了别的东西上。 黎落思索道,“大家都动过的……是饼干和水吧?” 话音未落,郝萌道,“饼干不可能,昨天撕开外包装的时候,是当着大家的面的,没有下药的机会。况且撒在饼干上也太容易被看出来了。唯一有可能的……” 众人不约而同地随着她的视线,目光落到了装水的木勺上。 这里缺水,屋主给他们准备了两大桶打好的井水,水桶很大不方便抬上来,所以只拿勺子舀了一勺,大家轮流喝。 黎落忽然道,“我记得,昨天打水上来的,是龙小蓉。” 一时间,所有人都诧异又戒备地望向了她。 龙小蓉一贯冷淡的神情显过一丝惊诧,辩驳道,“不是我!”郝萌朝她走去,似笑非笑,“是不是,看看你的背包就知道了。” 如果是她的话,她背包里肯定还有其他作案工具;如果不是,也能排除她的嫌疑。 但没想到,龙小蓉反应很大,一听要搜包,脸色竟然白了白,立刻把自己的背包牢牢护在怀里,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她反常的行为更加表明了心虚,三个男生齐齐朝她扑了过去,“龙小蓉,交出背包!” “不要!”她苍白的脸色闪过一丝惊惶,紧紧抱住自己的背包,在狭小的屋内左躲右闪。 对着一个女生也不好动粗,三个男生渐渐把她堵在墙角,肖炳义唾了一口,恨恨道,“娘的!居然敢栽赃给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眼见要被抓住,这个时候龙小蓉反倒平静下来,她抬眼掠过三人,看向站在门边防止她逃跑的郝萌,“我真的没有杀人。” 郝萌无动于衷,反问道,“既然你没杀人,检查下你包又怎么不行?” “因为,”龙小蓉顿了顿,硬生生咽下了未尽的话语,深深凝望了一眼郝萌,猛地冲向旁边的肖炳义,竟然脖子一缩从对方大张的双臂下跑了出去,几步就到了窗户边,推窗的同时灵活地攀了上去-- “砰!”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龙小蓉竟然跳窗了! “不好!”郝萌还在思索对方那一眼的含义,回过神来立刻往楼下冲,肖炳义等人在窗户那往下一看,发现龙小蓉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黑红色的血液从脑袋的位置泅了一地。 郝萌来到门口,检查了下对方的鼻息和伤势,朝着楼上的人摇头,“没气了。” 这里的房子因为是村民自己修建的,层高约有四米,从三楼窗户跳下,再加上台阶,算下来有十来米的高度,况且地上又是鹅卵石修筑的地面,凹凸不平,龙小蓉跳的时候似乎抱着必死的决心,头顶先着地的。 郝萌站起来,注视着龙小蓉的尸体,吐了口气,心中沉甸甸的。 “萌萌,”黎落的声音有些迟疑,从楼上窗口传来。 “怎么了阿落?”郝萌抬头望去,黎落神情有些奇怪,“你快点上来。” 郝萌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跑回楼上,一进屋,就发现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怪怪的。 黎落递来一叠照片,轻声道,“我觉得凶手大概真的不是她……你看。” 郝萌接过,手微微一抖-- 厚厚的一叠照片里,每一张的主人公都是她。 第56章 城 郝萌难掩惊诧,一张张看过照片,从角度看应该是偷拍的,对方不知道尾随她多久了,照片里的她衣着随着季节变换,由此可见对方跟踪偷拍她起码长达一年以上。 郝萌不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想伺机报复?”是寻仇还是……另有隐情? “她可能真的不是凶手,背包里没有你说的*香一类的东西,还有,”黎落递给她一个笔记本,“这是她的日记,我们刚才在她的背包里发现的。” 郝萌接过打开,一目十行的浏览。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暖,和可爱,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咪,想抱在怀里。” “虽然平时她看上去和其他人关系都很好的样子,骨子里却很冷漠。要怎么样才能引起她的注意?” …… “我故意冷嘲热讽,她总是笑眯眯的回应,虽然知道她只是表面功夫,但我还是好开心。” “那个叫做黎落的女人好讨厌,凭什么萌萌对她那么好……她去死就好了!” …… 日记本上,满满倾述的都是深刻的爱恋,以及疯狂的独占欲。 郝萌刚开始惊讶于居然有女人爱上她,但很快发现,对方字里行间有种莫名的熟悉。 那样的心情、那样激烈尖锐的文字,简直,就像是曾经埋藏在她心底隐秘的情绪,转化成了日记一样。 这么多人同地、同年同月同日生,并且他们性格中有她的一面,这样的几率有多小? 虚伪的丁彦、内向的魏颐、内心扭曲的龙小蓉、软弱的姚千纱、善良的黎落、暴躁的肖炳义……她若有所思。 肖炳义烦躁地抓着头发,“又死了一个!tmd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出去!” 丁彦沮丧地坐在地上,“唉,如果这些事曝光,我们社团也开不下去了!” 黎落不满,“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社团。” 丁彦看了她一眼,眼神很有深意,反唇相讥,“我为社团着想,有什么不对?” 黎落也不是好欺负的,当下驳斥道,“有人才有社团,人都死完了,社团也是个空!” 肖炳义附和,“就是。况且,要不是你当初说要到这里来,他们也不会出事!” 丁彦气急败坏,“合着我为了社团的活动,熬了几天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地方探险,都成了我的错了!” 肖炳义也提高了嗓门,“那你当时找地方的时候,怎么不多动动脑子!看你找的什么鬼地方!回去我就要退了这破社团!” “你说什么破社团!”丁彦怒吼。 “你们别、别吵了。”姚千纱咬着唇,眼中含泪,怯怯地试图劝阻。 久等不来的救援、危机四伏的环境,让所有人都心浮气躁,此刻吵架成了宣泄的出口。 郝萌听着越发大声的吵架,伫立在窗口,静静望着楼下龙小蓉的尸体。 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她看着尸体仿佛褪色一般,逐渐变得透明。 “别吵了,”郝萌喝住了大家,指着窗户外面,“快来,龙小蓉的尸体快消失了。” “什么!”大家连忙跑过来看,虽然知道尸体会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但是心中依旧抱着不愿相信的念头。 毕竟这种事情,说出来太诡谲。 而下一秒,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龙小蓉的尸体淡化到了透明,紧接着分崩离析,消散在空气中,唯独地上留着的一滩血,默默证明片刻前发生的惨剧。 “……”所有人的呼吸一瞬间窒住了。 黎落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一个人就这样消失?” 郝萌眼底带着隐隐的悲伤,努力微笑,轻声道,“严格说起来也不算消失。” “--没有真正存在过,又怎么能说消失。” 黎落不解,“萌萌,什么意思?” 郝萌摇头,“没什么,对了,既然凶手不是龙小蓉,那我们剩下的人接着搜包吧。” 话音刚落,众人不约而同沉默了下,凭心而论谁都不愿意被搜。 黎落第一个拉开自己的背包,帮腔道,“我先来吧,毕竟要检查了,才能排除嫌疑。” 换句话说,谁不给检查,谁就最有嫌疑。 丁彦往前跨了一步,扫了郝萌一眼,“虽然翻女生的东西不好,但是你和郝萌是朋友。为了避嫌,还是我来吧。” 郝萌耸肩,表示没有异议。 黎落的背包收拾的井井有条,有什么东西一目了然。丁彦也就粗略翻了翻,“没有。下一个。” 郝萌道,“我来吧。” 在众人的注目中,丁彦一个个搜查他们的背包,而丁彦自己的背包,郝萌也检查过了,并没有奇怪的东西。 自然,最后一无所获。 丁彦舒了口气,庆幸道,“没有作案工具,这说明我们中没有凶手吧。” 郝萌挑眉,“还不一定,你忘了?背包搜了,可还没有搜身。” 姚千纱犹豫道,“搜身就不用了吧,夏□□服都单薄。” 黎落立即把衣兜裤兜都给翻出来,“喏,看吧,没有。” 对于好友的提议,绝对鼎力支持。 看她那么主动,其他人也不好再找借口,纷纷拿出衣兜里的东西。 不外乎是纸巾、打火机一类的小物件。 郝萌的目光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落到肖炳义脸上,发现正在掏口袋的他神情有些许异样,手插在裤兜里没有掏出来。 她的目光变得像是刀锋一样锐利,“肖炳义,拿出来。” 声音淡淡的,不怒自威。 所有人目光不约而同集中到肖炳义身上,他被逼无奈,摊开了手。 空空如也。 郝萌眼神一沉,“丁彦、魏颐!” 两人反应迅速,扑过去缠住了肖炳义,对方拼命挣扎,郝萌趁机从她口袋里摸出东西,退后一看,手心里是赫然是一截细细的香。 郝萌闻了闻,笃定道,“就是这东西,和当时在窗户边我闻到的烟灰气味一模一样。” 被两个男生锁住的肖炳义仓惶大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我裤兜里怎么会有这玩意儿!我是被陷害的!” 旁边锢住他的丁彦厉喝,“一次被陷害,难道你还能次次被陷害?证据从你身上搜出来,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郝萌道,“先把他绑起来!” 一听要绑他,肖炳义反抗挣扎的更加剧烈,两个男生几乎都拉不住,厮打间也不知道是谁推到了魏颐,瘦小的魏颐猛地往后倒去,“砰”地一声后脑勺撞在坚硬的石壁,缓缓滑落下来,失去了知觉一动不动,墙壁上兹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众人,等到郝萌上前探了下对方鼻息,魏颐竟然因为后脑重伤,不治身亡。 静默的空间,只有几人急促的喘息。 “你这个杀人凶手!”丁彦怒指肖炳义,肖炳义简直百口莫辩,“不是我!” 眼看着众人盯着他不善的神色,肖炳义心一横,直接蛮横地撞开几个女生,从楼上冲了出去。 几个人紧随其后,看到肖炳义埋头不管不顾冲进了大雾里。 姚千纱惊呆了,“他是在找死吗?” 丁彦道,“他本来就是罪魁祸首,说什么雾有古怪,不过是掩饰他杀人而已。” 四人在屋子门口等了一会儿,不见雾气散去,也不见肖炳义像之前他们一样,迷路了又绕圈回来。 四人彼此看看,丁彦道,“要走吗?” 姚千纱畏惧地缩缩脖子,“我怕……万一他在雾气中袭击我们怎么办。” 丁彦建议道,“要不我们再留一天。肖炳义出去我们却没和他一起回校,一定会引起同学怀疑的。” 姚千纱要哭出来了,“可是我不想留在这里。死了那么多人……黎落,郝萌,你们觉得呢?” 黎落看向郝萌,“萌萌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毫无保留的信任。 郝萌牵起嘴角,“那我们再多留一天吧。” 投票结果3:1,丁彦虽然无奈,也和女生一起回去。死了人的房间他们是再也不敢住了,便另外换了一间。 铺好地铺,郝萌拉着黎落一起上厕所,回来的时候看到姚千纱在捧着水喝,见她俩回来,丁彦招招手,“喝点水休息下,我刚才下楼重新舀的。” “给。”姚千纱喝完了,抹了抹嘴,把水勺递给她。郝萌伸手去接,手指挨上木勺边缘的时候,仿佛滑了下,而姚千纱以为她已经握住了便放开了手。 “啊!”姚千纱惊叫,看着装着半瓢水的木勺应声落地,水倒在地上浸湿了水泥地面。 丁彦过来捡起木勺,责备道,“水没有多少了,不能浪费。” “抱歉!”郝萌双手合十。丁彦道,“我去舀。” 郝萌拦住他,“算了,我和黎落也不太渴。” 丁彦顿了顿,“好吧。”把木勺放到了一边。 姚千纱问郝萌,“对了,我们晚上还用轮流值夜吗。既然凶手已经出去了。” 丁彦提议,“不用了,我们还是各人一间房吧,昨晚上都没睡好。” 姚千纱由于了下,望向黎落和郝萌,“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吧?” 黎落还没说话,郝萌立刻道,“不了,除了黎落,我对你们谁也不放心。” 姚千纱干笑,“什么啊,凶手明明已经……”看郝萌坚决的态度,她讪讪地闭嘴了,眼神歆羡地看着黎落和郝萌一直握着没放开的手。 四人玩了一下午的扑克牌,晚上早早就回各自挑选的房间休息。 郝萌关好门窗的锁,“今晚上我们轮流值夜。” 黎落诧异,“怎么了?”她忽然反应过来,压低了嗓音,“你是说……?”凶手另有其人。 郝萌点点头,“我刚刚才想起一件事。如果说后面的人都是肖炳义趁机杀害的,那么在过峡谷小道时,失踪的那对陈姓情侣虽然走在队伍最后,但肖炳义一直在我们左右或者前面啊。” 一行十多人她也不太认识,只知道跟着前面丁彦走,没注意身后跟了谁。 现在才回忆起,肖炳义好像就在他俩身后,完全没有作案机会。 “凶手处于各自的利益,不只一人……你先睡吧。”这个晚上,郝萌主动要求守下半夜。 守下半夜的普遍很痛苦,要从熟睡状态中醒来;而且万一发生什么事,就是一宿无眠。 黎落不干,“你先睡。” 两人推让了半天,最后郝萌被黎落*,拿被子把她严严实实裹进去,斩钉截铁,“别跟我争了,你快点睡,别浪费时间。” “阿落,我……”被窝里的郝萌气若游丝。 黎落拍了拍蚕茧状态的她,“快睡。” “不是,我……” 整个身体扑下,环抱住。 郝萌眨巴眨巴眼,“我不跟你争,我是说,我要被热死了……” 大夏天的被褥紧紧裹在身上,还扑腾了半天,还被黎落压着,她出了一身的汗。 黎落:“……咳咳。” 在黎落的守护下,郝萌安然入睡。没多久,她被人轻轻摇醒。 “嘘,”睁开眼,黑暗中感觉到黎落身体紧绷,几乎是气音在她耳边说,“有人在开门。” 郝萌一下睡意全无,飞快地坐起来。听到房门那里传来细微的响动,但因为她们锁了门,对方并没有能够推开。 黎落大起胆子,“是谁?” “……”外面沉默了下,响起一个紧张的男声压低了嗓音,“黎落、郝萌,快开开门!我发现了一件事,凶手竟然是姚千纱!” “什么?”黎落吃惊起身,郝萌一把按住黎落的手,故意大声道,“怎么竟然是她?!你等等,我们穿衣服,马上让你进来。” 扭头几乎用耳语对黎落道,“把所有被褥从窗口扔出去,我们要逃!” 黎落还没反应过来,但一句话也不问,依言行事。 而在做的过程中,她一下醒悟。 一般的男生进女生房间都会敲门的,他刚才却试着推门,似乎直接就想闯进来。 若说是危急关头忘记了敲门,但一个男生,再怎么样对付姚千纱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还是绰绰有余吧。 他却一副紧张急迫的模样,太反常了。 外面丁彦还没察觉,继续催促,“快一点,她好像发现我知道她是凶手了,我怕她追杀我!” “来了来了,等一下。” 郝萌一边和丁彦对话拖延时间,一边飞快地爬下床悄悄溜到门口,从门缝往外瞅-- 走廊窗口一抹银色的月光投了进来,落在丁彦身上,他一半脸隐藏在阴影里,另一半脸,狰狞无比! 而他手中握着的尖刀,正顺着银白的刀刃,一滴滴往下淌着血! 郝萌的心口急促跳动了两下,她退回去和黎落把床上松软的包括枕头之类的东西都给扔到窗户外面。 “你们怎么还不开门”丁彦问道,忽然察觉了什么,“你们在干什么!” 寂静的深夜里,郝萌和黎落尽管小心,被褥落在地面依旧发出响动,而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咔--嚓” 一柄带血的锋刃穿透了腐朽的门板,几下搅动,一只大手伸了进来轻易地拧开了门锁。 “往哪里跑。”丁彦冷笑,推门而入。 同一时刻,“快跳!”郝萌飞快地推了黎落一把让她先跳出去,自己和丁彦斡旋,“社长!原来你才是凶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凶手?我并不是凶手,之前那些事有的并不是我做的,”丁彦步步逼近,神情疯狂,“我好不容易才力压你们这几个老社员成为社长,要是被曝光出去我第一次带队你们就出了事,我付出心血的社团就要毁于一旦了!所以你们都死了最好,这样就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也能另外找借口推托责任!” 反正死无对证,他只要捏造和他们失散了就好。 郝萌斥道,“没想到你这么功利!只是社长的地位而已,你就能够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丁彦猖狂大笑,“社长?不,我的目标可不仅仅是这样。是学生会会长、是校长、镇长、省长,甚至更进一步!”挥舞着手臂,“所以死几个人算什么?挡路的人,都得死!” 他眼里的狂热仿佛看到了大权在握,那种对权势的渴望和占有欲,对他人生命的漠视,让郝萌恍惚看到某一瞬间的自己。 郝萌道,“你太天真了,你真的以为这么多人失踪就只有你活下来,没人会怀疑吗。我们合作怎么样?我们只想保命,对这里发生的一切保密,并且可以作伪证,证明其他人失散了。有我们的证词为你的谎言增加可信度。你看怎么样?” 丁彦脚步顿了顿,似乎认真在思考她的话,“这样吗……” 就在这时,郝萌余光瞟到黎落已经安然无恙地从被褥中爬出来,自己转身就从窗户一跃而出! “可恶!你这个骗子!”丁彦头从窗户探出来怒骂,一脚爬上窗台作势欲跳下来追捕她们。 千钧一发之际,郝萌落地后飞快滚向一边,大喝一声,“阿落!” 下一秒,丁彦跳了下来,同时郝萌和黎落配合默契,一人扯着被褥的一端,用力往外拖! “砰--咔!” 先是人体摔在地面发出的闷响和骨骼脆裂的声音,紧接着凄厉痛苦的嚎叫响彻夜空。 “啊啊啊!我的腿!”没有了被褥做缓冲直接落到地面上,丁彦右腿骨折,白森森的断骨戳破了皮肉刺了出来,鲜血淋漓。 他抱着腿在地上打滚哀嚎,郝萌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依照她的本性,是要补上一刀的,但黎落就在旁边,她没法当着她的面这样杀人。 于是她转头,拉起黎落飞快跑进雾中。 这一次,她们没有跑多久就冲出了迷雾,她们置身于森山老林中。 “这里是哪里?”黎落茫然四顾。 郝萌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没有来过的印象……对了,也许是原本通往村子的那条路。” 她抬头看了下北斗七星,确认了方向,“走这边。” 夜晚的山路十分难走,两人又没有任何照明工具,只能彼此搀扶着,摸索着艰难前行。 走了大半个小时,路过一条溪流,黎落忽然惊喜道,“这里有个造型奇怪的大石头,是我们喝水的地方!” 郝萌稍微松了口气,“那就是这条路,没走错。” 话音刚落,背脊汗毛直立,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袭来-- 不好! 她条件反射想躲,然而面前是毫无防备的黎落,如果她躲开,受伤的一定的黎落! “噗” 意志大过了本能,她生生忍着没动,于是下一刻刀刃入肉传来撕裂的闷响,同一时间郝萌咬牙反手将插入背心的匕首硬生生拔了出来,转身对着来人胸口猛地扎下! 一下又一下,每一次都倾注了全身的力气! 来人踉跄着后退,仰面摔倒在地上,胸口很快失去了起伏。 “铛!” 刀从手中滑落,郝萌无力地跪倒在地。 这番变故惊呆了黎落,回过神来郝萌已经解决了一切,黑暗中她看不太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看郝萌跪倒连忙去搀扶,却摸到一手的湿滑,血腥气扑面而来。 “萌、萌萌?!”黎落大惊失色,“你受伤了?!” “唔”郝萌倚靠在她怀中,扯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失策了。” 死的人一定是丁彦,没想到他拖着断腿走出了迷雾,并且是抄了捷径从小道过来,所以比黎落他们更早来到这里,并悄悄潜伏在林木中,伺机发难。 “咳”尖刀从背后刺入划伤了肺部,郝萌已经感觉到呼吸艰难,一口血喷了出来。 “萌萌你别吓我!”向来冷静沉稳的黎落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抱着她,惶恐绝望,“怎么办,萌萌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她忽然想到什么,费力地想搀扶起郝萌,忍泪安慰,“来,萌萌,站起来!我带你出去,你坚持住!” 郝萌摇头,“不行了。”死过很多次的她清楚知道自己的伤势,回天乏术。 “萌萌……不要……”将死之人身体沉重,黎落怎么也扶不起来,坐在地上绝望痛哭,“对不起、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这样!” 再迟钝的人都会反应过来,更何况黎落向来不笨,看郝萌伤口的位置,就能猜测得到刚才是对方舍命相救。 温热的液体不断地滴落在郝萌脸上,她费力地抬起手,用拇指拭去对方脸上的泪珠,气若游丝,“不哭,活下去,还会再见面的。” 黎落怔住,“什么?” 下一秒,抚摸着她脸的手无力垂落,黎落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女惨白的面容紧闭的双眼,悲痛欲绝,“萌萌--!” ------------------ “你叫什么名字?” “……黎落,我叫黎落。” “太好了!” 面前的几个白大褂击掌相庆。 “肃静!” 有个穿黑色长袍胡子花白的老头严肃地捶响木槌,这里……好像是法庭? 她迷迷糊糊,听到有人仿佛读论文一般说着话,她手脚被束缚着动不了。 “莉莉安·霍克顿,因被指控在十年时间,相继杀害了十二名心理医生,而被指控谋杀罪。在被判死刑前夕,她的主治精神病医生马克发现了一本莉莉安和每一个心理医生恋爱的日记,每次被对方背叛或者抛弃,她就会杀死对方,因为爱的太深,身体里逐渐形成了死者的人格。于是医生告知法官要紧急提审,马克医生和莉莉安在法官面前对话,要她消灭身体里其他人格,只保留最善良的人格。” “经过十二小时的催眠和诱导,患者成功消灭了十三个人格,留下了她分裂出的副人格,代表光明与美好的黎落。” “因此,作为莉莉安·霍克顿的辩护律师,我认为,对于现在的黎落,按照联邦最高法律,应重新审判。” 一锤定音。 改判的结果是名叫黎落的患者,将在一所知名精神病院里永远地待下去。 警笛声响起,狱警和医生联合将黎落送往精神病院。 女人神情懵懂,脑袋歪斜依靠着车窗玻璃,怔怔地望着外面一闪即逝的风景。 一张纸巾递到面前,狱警道,“你哭了。为什么?” “哭?”女人戴着手铐的手腕抬起,摸了摸脸上的湿润,摇头,“不知道,总觉得有悲伤的事情发生了。好难过。” 揪着胸口,她哭的更加伤心。 美丽如天使的女人低着头,流泪的模样让人心生恻隐之情。 狱警拿起纸巾,轻柔地擦拭她的眼泪,“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谢谢。”她闭上眼,昏昏沉沉再次陷入梦中。 -------------- 寂静的荒山野岭,一个浑身血污的少女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她神情恍惚,嘴里喃喃自语,“活下去、说好了的……” 忽然,脚步一顿,她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面包车,一个男人正靠着车门抽烟。 对方也注意到了她,抬头望过来,立刻吓了一跳,连忙迎上去,“你是参加活动的学生之一吧?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来?其他人呢?” “你是……司机,”黎落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望着司机的面孔,一下揪紧了对方的裤脚,眼泪夺眶而出,“救救郝萌!求求你快去就她!” 她眼中满是希冀。 司机蹲下来安抚道,“好好,你别急,我这就--” “送你去见她。” 随着他蓦地低沉的话语,一柄尖刀刺穿了她的心脏。 男人居高临下俯瞰着少女的尸体渐渐消散,勾起嘴角,笑容冷酷又邪魅,“幸存者,郝仁。” ----------- “鉴于目前患者的唯一留下来的人格叫做黎落,经过测试,她的危险性为e,最低等级。因此不予采用任何隔离或者强制措施,拥有一定的自由度。” 写完入院报告,主治医师看了看沉睡的女人,带着其他医护人员走出了房间,“走吧,她也辛苦了,让她多休息。她的余生都要在这里度过,不过看情况,如果恢复的好,以后也可作为护工协助我们治疗其他人。毕竟有这样珍贵的范本在前,我相信人格分裂症的治疗不再是难事。” 房间门被从外面锁上,恢复了安静。病床上的女人,慢慢睁开了眼。 她面无表情起身,走路的姿势非常男性化,大步流星来到房间自带的卫生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痴痴地摩挲着脸颊柔嫩的肌肤,慢慢笑了起来。 那笑容,邪魅又残酷,变态的满足,“莉莉安,你终于只属于我了。” 莉莉安在痛苦和绝望中,每杀死一个背叛她的恋人,身体里就会分裂出一个人格,他们彼此并不知道其他人的存在,只是一心一意爱着名为“郝萌”的人格。 而有一个隐藏的人格,自己知晓其他人的一切,憎恨又深爱着郝萌,最终,强烈的独占欲使得他杀掉了所有人,连郝萌也没有放过。 只有这样,才能重新缔造出,完全属于他的“莉莉安。” “莉莉安,你在吗。”沙哑的男声轻唤,眼睛亮如星辰。 镜子中,映出女人妩媚的微笑,嗓音甜美如醇厚的美酒,令人陶醉,“亲爱的,我在。” 我对你的深爱,就是把自己变成你的模样。 第57章 城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从现实中醒来,郝萌睁开眼,脑海中懊悔地闪过这个念头。 谁曾想到,当年刚开始穿越梦境时,随心所欲肆意妄为,以至于造下了许多杀戮,而有一天竟然会以这样的形式,报复到她自己身上? 在荒村里的最后那晚,她根据线索,无故消失的手镯、死后消失的尸体,还有在其他人身上依稀看到的自己的影子,再加上模糊中听到的有人对她要求保全黎落,她猜测出了自己或许在那个世界中,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但没想到,真相会如此丧心病狂。 以有着偏执症的“莉莉安”为本体,分裂出了包括郝萌在内的另外15种人格。有她杀死的、有她幻想的(比如黎落)、甚至还有隐藏甚深,在最后才暴露出来的,完全黑暗人格。 也是因为穿越的不是真实存在的人,而是人格,因此她这一次被杀死后,并没有见到死神出现,而是直接就醒了过来。 “连人格都可以穿,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感受着那冰冷坚硬的触感,纷乱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这一次是人格,下一次又会是什么前所未有的穿越?会不会有哪一天,她被困在里面,不是活人也无法死去?发展到现在,事态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而且连阿落也被我幻想出来了……也幸好是幻想,要是阿落被我拖下水,我真是没脸见她了。” 歪了歪脑袋,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地笑了笑,吐出漱口水,郝萌用毛巾擦擦嘴,转身走出卫生间。 镜子里,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目光阴沉追随她的身影直到走过拐角,提起嘴角狰狞的笑了。 郝萌一早来到学校,就连忙趴在桌上赶作业。 而同桌黎落几乎踩着上课铃声才飞奔进教室,喘着气一屁股坐在位置上,劫后余生拍着胸口,“还好还好,差一点就被老修女逮住了。” “嗯哼”跟在她后面进来的老师朝这个方向瞪了一眼,清了清嗓子开始上课。 竖起书本挡脸,郝萌朝着黎落的方向移过脑袋,悄声问,“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迟?” 学校教导处主任外号老修女,有个奇葩的规定,迟到的学生课间操的时候会被罚站在操场齐齐一排,接受全校路过的学生注目;不仅如此,人家做课间操,他们就得围绕着操场跑步,男生一千米女生八百米。 黎落对长跑深恶痛绝,宁可早上早起几分钟,也不想被罚跑。当然她也起不了太早,基本维持前脚刚踏进教室落座,铃声跟着就响起来这样。踩点之准,令班上一众学生都啧啧称奇,堪称活闹钟。 黎落喘匀了口气,悻悻地撇了撇嘴,“别提了,昨晚上做了个噩梦。” “梦到什么了?”听到噩梦两个字,郝萌一颗心都揪紧了。 和她不一样,黎落睡眠一贯很好,向来很少做梦,更何况她不怎么看恐怖片惊悚片悬疑片,也几乎没做过噩梦。 黎落唉声叹气,“梦到我刚刚拿到哈佛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结果咬人吃人,被它抓伤还会变成那样的怪物就出现了!可恶,我的哈佛啊。” 听到黎落的话,郝萌微微松了口气,又好奇道,“咬人吃人的怪物?你说的是丧尸吗?” “咦,”黎落不明所以,“所以那种东西叫丧尸吗?你知道我对这些都不太了解。” 郝萌解释,“有很多电影就是讲丧尸的。大概是某种病毒吧,被感染的人失去了理智变为丧尸,对人类有着食欲,只要被他咬伤一口,普通人也会变成丧尸。” 黎落摇了摇头,“真是莫名其妙的梦。” 郝萌笑道,“你要看吗,有一部叫做生化危机的,很有名。” “生化危机?大概讲什么的?” “故事的主角叫爱丽丝,故事发生在一个叫浣熊市的地方。” “等等!”黎落打断郝萌的话惊讶道,“你刚才说什么,浣熊市?” 郝萌点头,“嗯嗯。浣熊市--” 她心口一跳,“你听过这个名字?” 黎落迟疑了一瞬,紧接着道,“不,没什么,觉得有点耳熟,以前大概听别人讲过吧。你接着说。” 郝萌看了看她,“故事就发生在那里,也是生化危机开始的地方。当地有一家名叫保护/伞的公司,研究出了一种t病毒,结果因意味病毒泄露,人们都被感染变成丧尸。而爱丽丝一直在和保护/伞公司做斗争。” “我知道了,”黎落神情有些许不自然,“我回头去找找看。” 郝萌奇怪道,“你怎么忽然对这些有兴趣了?”还自己专门去找来看,以往连和她一起看都很少。 黎落笑笑,“就是听你说觉得有些好奇罢了。” “嗯哼”讲台上的老师意味不明咳嗽了下,严厉地目光朝这边压了过来。 两人缩缩脖子,默契地闭嘴了。 竖起的书本挡住了老师严厉的视线,同时也隔绝开了黎落和郝萌两张各怀心事的脸。 ------------------------ “请到三号登机口准备登机。”柜台上,身着地勤制服的工作人员保持着笑容。 “谢谢。”接过登机牌,莉莉安看了下位置,按照地上的指引朝着登机口走去。 高跟鞋在地上踩出铿锵有力的节奏,一身红裙的她身姿婀娜,戴着墨镜目不斜视,对周围男士投射过来的火热目光视若无睹。 这一次,她的身份是一名西班牙当红的模特。前不久接受了一份去草原给产品拍广告的工作。 上了飞机后,她看到虽然已经到了登机时间,机舱内也稀稀落落的,并没有坐满。她找到自己的位置,在最后一排,打开行李舱想放行李箱。 提是能够提的起来,可是要将足有二十公斤的箱子举过头顶塞进行李舱,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试了两次都不行,正想叫空姐过来搭把手,沉重的箱子忽然被旁边一位男士伸手一托,轻松地给放了进去。 “谢谢。”莉莉安礼貌地朝对方道谢,坐到自己位置上。 男人点了点头,落座。他的位置就在莉莉安隔着过道的隔壁。 很快,飞机起飞,引擎声轰鸣。 莉莉安低头翻阅着东非草原的杂志,“是工作还是旅行?”刚才帮了她的男人忽然问道。 莉莉安笑了笑,客气道,“是工作。” “你的工作”对方问道。 “模特。”她随口道,虽然保持着微笑,心中已经对对方的追根究底开始不耐烦。 男人笑道,“是吗,那和我猜想的一样。”恰到好处的恭维。 莉莉安但笑不语,对于这种套路的搭讪她经历太多,只不过对方看上去彬彬有礼,且刚才帮了她一个小忙,所以才搭理一下。 “你不问问我的工作?”男人道。 莉莉安这才正眼看向他,毫无疑问,那是一个富有魅力的中年男人,有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魅力,和知性优雅。 如果是以前,她也许不介意对方的搭讪,说不定一来二去,还能发展出一段感情。 只不过现在,自认为是有家室的人了,她一定洁身自好忠贞不二。 她笑了笑,没有搭理对方,继续低头翻看杂志。 对方一脸讪讪,没有再打扰她。 不一会儿,美丽的空勤小姐为每个人提供饮料。 “一杯咖啡,不要糖。谢谢。”莉莉安道。 空姐姿势娴熟地递过纸杯,“好的。您的咖啡。”转头问邻座的男人,“先生,您需要喝点什么?” 男人看了一眼莉莉安,“和这位美丽的女士点的一样。” 空姐给了他一杯不加糖的咖啡。他端起来朝莉莉安隔空举了举,“难得碰到跟我一样喝咖啡不加糖的人。干杯。” 莉莉安举杯,“cheers。” 她看到对方眼睛都不眨一下,喉结滚动,大口喝下了不加糖的苦咖啡。 她移开目光,端起自己那杯在唇边抿了抿。 一缕苦涩味在嘴里弥漫开来。 让她怀念起某个骷髅嘴巴里冰冷又仿佛带着铁锈的苦味。 男人略带好奇地看着她,“这么苦,我不知道没有糖你是怎么下咽的?” 莉莉安回道,“您不也是?” 男人带着一点孤芳自赏的清高,露出矜傲的神情,“这和我的工作有关,女士。我是一名音乐评论人,我的工作是赏析点评古典音乐,对我来说,不加任何东西的咖啡,才像古典音乐一样纯粹。” 在国外,这是受人尊敬的职业。但显然莉莉安并不觉得,她轻笑了下,“古典音乐……”脑海深处的记忆忽然蹦了出来,她顿了顿,没再说话。 而对方追问道,“古典音乐怎么了?” 莉莉安摇头,“没什么,想起前男友了,他就是学的这个。”她不悦地转过脸望向窗外,脑海中浮现的记忆告诉她,这个前男友真是令人糟心。 男人更加感兴趣了,“他叫什么名字?也许我认识。” 莉莉安失笑,“怎么可能,他一点都不出名。他叫盖布瑞·帕斯塔斯纳克。” 男人神情有点吃惊,“盖布瑞·帕斯塔斯纳克?”他重复了一遍,神情如释重负一般,“如果是我认识的那个人的话,噢不,一定是那个人。这个名字太少见了。我是说,是他的话,你会很庆幸和他分手。” 莉莉安望向他,“是吗?”好像对方知道点□□似的。 “他在音乐学院展示他的论文时,我是评委团的首席。我们一致认为,他是个笑话,我把他赶出去了。为了保护人们的耳朵,我们必须要这样做。”说着说着他笑了起来,仿佛回忆起了某个笑话一样,“太可笑了,我从未见到有人堂而皇之拿出那样垃圾,不,是比垃圾糟糕一百倍的东西。哈哈哈。我想他这个人一定有什么缺陷。” 对方对她前男友的讥讽,莉莉安耸肩并不在乎,只是对于这种自视甚高瞧不起别人的人,也没什么好感。低头继续翻书,不想再理对方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谈话的,”就在这时,莉莉安前面的年约五十的女人站起来,转头插/入到两人的对话中,“但我听到我盖布瑞·帕斯特斯纳克这个名字。我是说,我认识他,他是我教过的一个学生。” 男人惊奇道,“是吗,真是太巧了。” 女人道,“我可以作证,那个盖布瑞,真的有问题。我让他留级了三年。说实话,我教了三十多年书,从未见过像他那样的学生。尖叫哭泣起来像是婴儿。” 话音刚落,一个明亮的男声带着疑惑插了进来,“列古扎蒙夫人?” “是的。”女人转头,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爽朗笑道,“我是依格·塔拉,您还记得我吗?” 女人迟疑道,“……是的,我记得,你是盖布瑞的朋友。” “啪。”莉莉安眼睛盯着书,耳朵还是留意着他们的对话。到这里已经发现不对了。 几人目光落在对方脸上,糙汉子塔拉道,“朋友?噢如果经常欺负盖布瑞也能算朋友,那我们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莉莉安道,“我们四个人都认识盖布瑞,同在一架班机上,是不是太巧了?” 古典音乐评论家干笑了两下,“我觉得是缘分。” 前面一个矮个子的男人站起来,咽了下口水道,“你们刚刚讲的那个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我的公司工作过。当他对他的客户出现各种问题,我就炒掉了他。” 这一次,莉莉安当机立断站了起来,环顾机舱内的众人,神情凝重,“这里还有其他认识盖布瑞·帕斯塔斯纳克的人吗。” 第58章 城 话音刚落,只见机舱内的众人接二连三举起了手。每个人脸上带着忐忑不安,纷纷讲到自己和盖布瑞的关系,“我开除过他” “我打破过他的头” “大半夜我把他这个租客从我的房子里赶了出去” ……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莉莉安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点,“看样子,我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认识并且得罪过盖布瑞。还有,你们都是买票上飞机的吗?” “不,”一个女人道,“我中了奖,免费去东非旅游。” 其他人倒吸了口气,“我也是!” 莉莉安扯了扯嘴角,不带感情的道,“这么多人中奖也真是巧了,我记得中奖信息上明明写着只有一个名额。” “对啊!”其他人面面相觑,升起不详的预感。 就在这时,想拧开驾驶员室却半天拧不开的空姐,颤抖着说,“盖布瑞·帕斯塔斯纳克,和我一样是这架飞机的空勤人员。我们一起受训,关系很好,但当他邀请我出去的时候,我拒绝了。刚刚他端了一杯咖啡进驾驶舱,我、我现在打不开门了!机长在里面也没有回应!” 说到后来她已经手足无措,惶恐含泪。 就在这时,飞机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所有人站立不稳,莉莉安踉跄了下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就在这时胳膊皱忽然被人从后托了一下,这才站稳了。 “谢--”条件反射转头道谢,却在看见来人时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对方一袭黑色斗篷从头罩到脚手里举着黑色巨镰,走动间斗篷掀飞露出其下的森森白骨。 “天啊!”周围的人冲到了驾驶舱门外,哭求怒骂。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急切地敲着舱门,“盖布瑞!盖布瑞,你听到了吗,我是维克托列!就是你的精神病主治医生!你冷静点听我说!” 飞机失去控制上下抖动,机舱内一片慌乱哭泣。 没有人注意到,或者也看不见,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骷髅凭空出现在他们之中。 “死神?”诧异了一瞬,莉莉安立刻明白他为什么会到来。 而见到对方,满心欢喜的她也就懒得去理会喧闹的众人了。 披着连帽斗篷的骷髅往她旁边的空位上径直一座,把收割灵魂的镰刀往最里面的座位一放,翘起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翻出报纸一抖打开,悠闲地看了起来。 如果不是露在外面交叠的是一截白森森的大腿骨,它的坐姿堪称优雅端庄。 “死神大人,”莉莉安忙不迭地坐下,爱娇地握着它纤细而冷硬的臂骨晃了晃,“你来收割我们的生命吗。怎么这一次我没死就可以看到你啦?” 死神收起报纸,折叠的方方正正,然后放回座椅背后的挂袋,放进去的时候因为本身里面就乱七八糟塞着几本杂志,它还一一抽出来调整角度再放回去,直到它们整整齐齐地呆在里面。 莉莉安一手托腮,笑咪咪地看着它动作,为自己又发现了死神的一个特点而开心不已。 原来死神也是个强迫症,嘻嘻。 做好这一切后,兜帽下的骷髅头朝她转过来,随着它的动作颈骨咔咔作响。 莉莉安一看到它两排咬合度极佳、整整齐齐的白牙,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上次的牙印好一会儿才消呢。” 为了等牙印消除才出门上学,她差点迟到被老修女逮住。 死神:“……哼。”从凹陷的鼻骨里喷出一声恼怒的鼻息,莉莉安总觉得有点像“哼”音。 好可爱~ 莉莉安眼冒红心,笑弯了眼,“别气嘛,我又没说不给亲。”用手指点了点撅起的红唇,厚着脸皮索要亲吻,“喏。” 死神黑洞洞的眼窝盯着她,然后抬起细细的手臂,慢慢靠近她的脸。 莉莉安心跳加速,白皙如玉的脸颊染上红晕。 它是要捧着她的脸,然后深深亲吻吗。 好喜欢…… 下一秒,她感觉到脸颊被有力的掌骨整个贴上,她甚至能感觉到印在脸上的修长指骨,冷冰冰的带着阴寒气息,接着对方把她的脸往一边嫌弃地推开。 被迫扭过脸去的莉莉安笑容僵掉,“……”心情很复杂。 此刻机舱剧烈晃动,其他人被甩得左摇右晃,绝望的哭嚎充满整个机舱。 莉莉安也有些坐不稳,她用力扶着扶手固定身形,转过脸凑近骷髅头,笑眯眯地注视着它,“害羞了?” 对方凹陷的眼窝处忽然燃起了幽绿的鬼火,阴森森盯着她。 莉莉安觉得,自己大概把死神惹毛了。 对方长臂一伸,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从位置上抱离,一屁股叉着腿坐在对方大腿上,呈面对面的姿势。 莉莉安不太舒服地移了移:“……有点烙人。” 感觉像是坐在两根坚硬冰冷的钢筋上,屁股悬吊吊的。 死神又喷出一声不悦地鼻息,一只大掌锢住她的腰后不让她动弹。 莉莉安这才发现,坐到了对方身上后自己不再受到引力作用,像刚才一样被甩的晃来晃去了。 而是如履平地,稳稳的,很安心。 此时,飞机已经在盖布瑞的操控下,引擎全部关闭,整个向下坠落。 受惯性作用,所有人都被抛了起来,脑袋狠狠撞在舱顶,登时头破血流,无声无息倒了一大片。 在死神制造出的绝对领域里,对此没有任何不适感觉的莉莉安双手环住死神的脖子,低下头亲吻它白骨森森的牙齿,双唇轻触间是似有若无的呢喃,“谢谢。” “轰” 飞机掉到太平洋里,很快沉了下去。 海水逐渐弥漫进机舱内,有人哭嚎敲打着舱门,但因为内外压强差的关系,根本就打不开。 氧气越来越少,水位渐高,为数不多漂浮在水中的活人绝望无助,直到海水漫过头顶,将他们彻底淹没。 沉醉在忘情深吻中的莉莉安也感觉到喘不过气来,对方湿滑冰冷的舌头搅动在口中,贪婪地吸允着热气。她这时才醒悟过来,“等、等等!” 费力地推开对方,莉莉安喘息着,“你怎么有舌头?” 此刻身在船舱里的她整个人已经被海水从头至踵的淹没,说话的时候都是吐着泡泡。 不等死神回答,跨坐在对方身上的她一把掀开人家遮住大腿的黑袍,在胯骨中间看了又看,还伸手摸了摸,一脸遗憾。 空空的,没有那东西啊……但为什么会有舌头? 莉莉安百思不得其解,而此刻身体缺少氧气,肺部火烧火燎,她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明白自己快要被淹死了,便安之若素地闭上眼--顺便躲开死神的恼怒视线。 被轻薄了的骷髅头阴测测地盯了她一眼,抬手把被她掀开的袍子遮回原处,机舱内被淹死的人已经漂浮起来,唯独它完全不受浮力影响,稳稳坐在座位上,还顺手理了理刚才动作间衣服上起的褶皱。 黑洞洞的眼窝转脸看着怀中脸色发白、双目紧闭已经死去的女人,嫌弃地一把丢开。 几乎身体刚刚被扔到一边,一抹纯白的灵魂从身体上漂浮了出来,被它眼疾手快展臂一捞,重新给安坐在它怀中。 灵魂状态的莉莉安不受外界环境影响,当然也不会浮起来。不过死神还是把她锢在它腿上。她歪歪头,嬉笑着又要凑上去,被死神像是提猫一样拎着后颈给扯开,悬在半空。 死神瞪了她一眼,老实点。 女孩狡黠灵动的眼珠转了转,双腿交缠勾住它的胯骨,跟菟丝草一样韧而不断,硬生生拉近两人的距离,直到伸出的手能够搂住它的脖子。 “你叫什么名字?”她笑吟吟地看着他,澄澈清亮的眼睛倒映出一付遮掩在黑色斗篷下的骷髅架子。 “咔咔” 两排整齐的白牙张开又合上,它想起她听不懂它的语言,于是搂住腰的大手开始在她背后写字。 “好痒~哈哈哈” 尖利的指尖轻轻滑过背脊,触到了莉莉安的笑点,她情不自禁左躲右闪,笑的快岔气,“别碰了哈哈。” 死神:“……”啧,麻烦。 停下手,抓过她白皙软绵的手掌,修长的指骨一笔一划在她手心写下单词。 莉莉安跟随着对方的比划,轻轻念出声,“t、s,塔纳托斯?你叫塔纳托斯?” 死神收回手,随着她说出它的名字,黑洞洞的眼窝燃起两簇绿莹莹的鬼火。 五指并爪锢住她的后脑,硬生生压下她,然后在莉莉安心跳怦然中,牙齿狠狠撞上了她的额头。 莉莉安痛的倒吸了口凉气:“……嘶!” ---------- 从现实中醒来,郝萌光着脚急匆匆奔向浴室。 镜子里,自己光滑的脑门上,清晰可见两排深深的齿痕,整整齐齐,足可见牙口之好。 郝萌,“噗!” 感情还记着她的抱怨和轻薄呢。不愧是恋人,连睚眦必较的性格都和她一模一样。 “塔纳托斯……”舌尖萦绕着这个名字,镜中的少女捧着染上红晕的脸,双目波光盈盈。 下一次,她也一定要告诉他,她的名字。 第59章 城 “莉莉安,这边。” 11月的风已经寒冷刺骨,莉莉安裹紧衣服,匆匆来到人流攒动的地铁站,远远便在人海中看到有人站在买票口,踮着脚朝她挥舞手臂高喊。 莉莉安笑着加快脚步,“来了。” 走近后,有着一头大波浪卷、长相艳丽的女生亲昵地上前挽上她的手,嗔怪道,“你们学校的老师真变态,感恩节还不放人!” 说话的是莉莉安的同乡好友瑞丽,她们两个来自邻市,从小一起长大,又同时考入这座城市的两所不同的大学,有时会像今天一样约好一起回家。 莉莉安去窗口买票回来,安抚地拍拍她的胳膊,“抱歉呐,最近有个课题在忙。” 这一次,她的身份是普林斯顿大学医学系研究生,父亲早逝,单亲母亲将“她”供养长大。母女关系很好,一有放假“她”就会回家去陪伴母亲。 “我不是在说你啦,你们那个教授也真是工作狂,害的你们放假也要加班加点。” “我也羡慕你啊,早知道当初就去学文学了,唉。” 两人笑着说话,过了安检口来到地铁站台,等待下一班列车的到来。 现在已经是七点过了,今天又是感恩节,回家的早已回家,地铁人不算多。 两人正说着放假这两天去逛街,“唔”忽然莉莉安感觉被人狠狠撞了一下,往前迈了一步差点栽倒在铁轨上。 这个地铁站有着悠久的历史,换句话说就是设施老旧,站台是开放式的区间,以前也曾有人跳轨自杀。 瑞丽眼疾手快拉住她,回头怒气冲冲地斥责刚才撞了莉莉安的男子,“你怎么走路的!” 光头男人膀大腰圆,看上去就很彪悍,他无所谓地耸肩,手里拿着一支牙膏状的液体巧克力挤着在吃,无所谓道,“人这么多,被撞一下怎么了。” “你!”瑞丽气的想骂人,莉莉安拉住她,扫了一眼男人,“算了。” 瑞丽又在气愤不已,“可是你差点就扑在铁轨上了!万一刚才地铁过来怎么办。” 莉莉安安抚拍拍她的手,“放心,我没事的。况且狗咬了你一口,你不可能咬回来吧。” 吃着甜食的男人一听,对莉莉安怒目而视,“你说谁是狗!” 莉莉安甜甜微笑,“我又没说你,你激动什么?你自己要对号入座,我有什么办法。” “你个bitch!”男人毫无教养的破口大骂,莉莉安笑容冷了冷,“你再说一句?”老虎不发威,当她是y? 旁边已经有人在看热闹似的围观,还有人偷偷拍照的,工作人员似乎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正费力从人流中挤过来。 “杰克森,别说了,”光头男的朋友,一个朋克装扮的男人看到两个女生长得漂亮,起了搭讪的心思,主动上前笑着说道,“是他不对,刚才撞到了你。我替他道个歉。” 光头男不满,“嘿!” “杰克森,”朋客男使了个眼色给对方,摆出自以为帅气的笑容朝莉莉安伸出手,“我叫威廉姆,美女你叫什么?做个朋友吧。” 瑞丽翻了个白眼,不客气道,“刚才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现在装什么好人呢。”懒得搭理手僵在半空,脸色难看的男人,一扯莉莉安往站台末尾走去,“安妮婶婶一定在家做好了烤火鸡,想到那个滋味我真是迫不及待想去你家了!” “乐意之至。”莉莉安笑道,连个余光都没丢给男人。 “呸”看着两个高挑美丽的女子走远,朋克男恨恨唾了一口。 光头男嘲笑,“吃瘪了吧。叫你看到长得好点的女人就迈不开腿。” “吃你的!”威廉姆没好气地道。 光头男耸耸肩膀,经过刚才的事也被扫了兴,连吃东西都没什么滋味,索性以一个抛投的姿势把剩下半截的液体巧克力给扔向垃圾桶。 “铛”的一声,东西没扔准,砸在垃圾桶外面,掉到了地上。 他看了一眼,懒得去捡。 人来人往,巧克力棒就被路过的人无意中踢来踢去,慢慢地竟然离站台边缘越来越近。 恰在这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阴风,吹的巧克力棒动了动,然后滚落到了铁轨上。 黑暗中,一只老鼠嗅到了甜美的滋味,悄悄蹿了出来…… 地铁高速驶来带来的一阵风快速拂过,车厢缓缓驶入站台、停稳,伴随着提示灯闪烁,感应门逐渐打开。 里面的人纷纷涌出,外面的人也在往里面涌入,瑞丽拉着莉莉安连忙挤进去。 她看到旁边有两个女生激动欣喜地抱在一起,“朱莉,我还以为要到家才见得到你!” “温蒂亲爱的,我也没想到,车坏在半路了,我只能来赶地铁。爸妈一定在家里等着我们了。” 言谈间两人似乎是姐妹,从不同的地方回家,然后在这里幸运的相遇。 看到两姐妹脸上的喜悦神情,作为旁观者的莉莉安禁不住微笑,目光一直落在两人脸上。 只是,年纪看上去大一点的姐姐温蒂,笑容渐渐收敛,她吸了口气,有点惶恐地道,“我不知道这个巧合是不是真的巧合。我是说,那一天的感觉又来了。” 朱莉笑容紧了紧,安抚道,“嘿放松,一切都过去了。你看,你、我,凯文,我们都好好的。如果是你的话,至少要看着我们……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对吧?” “你说的是。”温蒂好像放松了一点。 “来,我带你见见我的朋友。” 两人说话断断续续,莉莉安也没听得太清楚。 列车继续在黑暗中行驶。 忽然,那个叫温蒂的女生,惊恐地流着泪,猛地站了起来,失声尖叫,“快停下!列车会出事的!” 她的哭嚎让喧闹的车厢一下死寂,有人不悦地斥道,“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 而伴随温蒂发疯一样叫起来,她身边的女生和男生也跟着神情惊惶,扑到门边拉下紧急刹车! 莉莉安正在和瑞丽说着话,却不料有人窜过来拉紧急刹车,顿时伸手阻拦,“你们做什么!” 拉下刹车的男生完全没理会莉莉安,不可置信,“怎么会没用!”列车根本就没停下! 莉莉安皱眉,“你们发什么疯!我要报警了!”如果列车突然停下,这里又是黑漆漆的隧道里,万一出点事不知道要耽误到什么时候,每个人都归心似箭,可容不得几个人发疯。 温蒂现在才注意到她,也许是她神情镇定看上去很可靠,她扑过来哭着哀求道,“死神来了!死神来追杀我们了!快让车停下!” 听到“死神”两个字,莉莉安心中猛地跳了一下,环视和温蒂一起的几个人,他们面如死灰,拼命敲打车窗玻璃,甚至和其他乘客起了冲突。 看上去要么是集体发疯,要么…… 心中打定注意,她快步走到另一截车厢门口,试着扳下紧急刹车的拉手。 “吱--” 高速行驶的列车因紧急制动,轮子和轨道摩擦出刺耳的声响,火光迸溅,终于黑暗中硬生生停住了。 温蒂等三人不可置信,在其他乘客的谩骂声中飞快地跳下地铁,站在铁轨边抱着手臂发抖。 “到底怎么回事?”莉莉安拉着瑞丽也从车厢出来。 “请各位乘客保持安静,待在车厢内不要出来。”广播立即响起,严肃的男声让在场的骚乱稍微平息了点,大部分还是选择待在车厢内,而不是外面黑洞洞的隧道里。 列车上的安保人员打着电筒火烧火燎地跑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温蒂哭喊,“列车会出事的!” 安保人员用电筒扫了下她,见温蒂两眼含泪脸色苍白,严厉地批评了他们,完全不信她的话,“开什么玩笑,你疯了!赶紧上车!等到了地面上我就把你们移送保卫处!” “不、我们不上了!”温蒂连连摇头,视线都不敢看车厢,避如蛇蝎一般。 “怎么回事?”又下来一个安保人员,两人看到隧道里预留的紧急出口就在旁边,后下来的安保人员便严厉道,“你们现在就跟我们上去,接受你们故意扰乱公共秩序的惩罚。” 对方和控制室交流了下,控制室发出信号让司机继续驾驶,两名保安带他们从隧道里预留的安全通道离开。 围观的乘客看能够重新出发,也赶紧回到了地铁上,但也有很少的人留下,其中包括之前的光头大汉和朋克男。 对方跟上了莉莉安他们,不怀好意,“我可是要赶着参加感恩节音乐会演出的,耽误了时间你赔的起吗!” 莉莉安扯了下嘴角,讥笑,“要是你真的赶时间,现在就应该上车,而不是在这里跟我们废话。” “你个臭女人!看我不教训你!” 一行人刚走出安全通道来到地面,几次三番搭讪被打脸的威廉姆,叫嚣着要过来揍莉莉安。 眼见着一拳就要打到脸上,莉莉安不躲不闪,猛地伸出手捏住对方手腕往后一扯,对方身体不由自主地顺着惯性被拉了过来,同时她身体一矮,肩膀顶上男人肚子,干净利落地一个过肩摔,将男人狠狠摔在地上! “!”众人惊呆了,只见那个看上去漂亮亲切的女生笑的眉眼弯弯,拍了拍手,对着狼狈趴在地上的人道,“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威廉姆!”那个光头壮汉见同伴被打倒,挽着袖子也要来帮忙。 保安连忙拿警棍阻止,“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都给我住手!不然我就报警了!” 光头男才不甘不愿地停下。 莉莉安瞥了对方一眼,转过头问惊魂未定的温蒂,“其实从你们上车开始我就注意你们了。你们的话很奇怪……看在刚才我帮你们拉刹车的份上,也许你愿意告诉我实情?” 温蒂点头,“是的,多谢你。”其他几人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表情,纷纷向莉莉安道谢,“谢谢你的帮助,如果不是你,我们就又要死去了。” “太可怕了。” 什么叫“又”? 莉莉安挑眉看向温蒂,对方的目光注视着铁轨延伸向隧道尽头,神情悲哀而无助,“我看到,列车在隧道里轮子擦出了火花,接着整个车子开始爆炸翻车,我被甩出了车外还活着,可就在这时对向驶来了另一辆地铁!两车相撞,所有人都死了!” 瑞丽向来心直口快,双手抱臂不悦道,“你就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白日梦,干扰了列车的正常运行?” “不是的,”温蒂的妹妹朱莉为她辩解,“这都是真的!半年前我们才遭遇过!这次--” “轰” 话没说完,不远处响起震耳欲聋的撞击声,霎时间地动山摇! 第60章 城 所有人站立不稳扑倒在地上,紧接着地下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地面凹陷,一阵阵焦臭味传来。 温蒂跪在地上痛哭,“噢不!” 她的妹妹茱莉和朋友凯文也面色惊惶,”该死!又来了!” 警笛声、呼救声响成一片,莉莉安面色凝重遥望发生事故的地方,感受到了笼罩在那里的死亡气息。 ---- 接下来一片混乱,从地铁逃生的这群人被作为嫌疑犯,很快闻讯而来的警察带到了警局,接受严厉的审讯。 在地铁上突然惊叫的温蒂、拉下手刹的莉莉安更是重点审问的对象。 经过盘查,莉莉安暂时洗清了嫌疑,被放了出来。 瑞丽早在外面等着她,惊魂未定迎上来,抱住她,“莉莉安,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今天就……”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莉莉安拍拍她的肩膀,“没事,你看我们现在都平安不是吗。” 已经快午夜12点了,她俩之前就和家里人打了电话,含糊说临时有事没有回去。她俩在警局门口等了一会儿,看着电视上直播地铁事故的惨重伤亡情况,心情沉重。 不一会儿,温蒂三人都出来了。 莉莉安拦住他们,“感恩节的晚上大家都回不去了,不如找个地方聊聊。” 温蒂三人感激她之前的帮助,便同意了。 五人找了个24小时快餐店,过节的晚上人非常少,他们找了个角落,折腾了一晚上大家又累又饿,吃着东西喝着热饮,才缓过气来。 温蒂深深吸口气,“故事要从半年前说起……” 一班高中毕业生去游乐园玩,温蒂给大家拍照。和今天一样,她忽然做了梦,看到了众人在玩云霄飞车设施时,发生了意外事故,云霄飞车从高空坠落,众人死去。醒来后她发现同学的对话和梦中一模一样,所以要死要活都要从云霄飞车上下来,因此和其他同学起了争执,也有人跟着下来。 结果云霄飞车果然出了事故,一群人只有他们几个偶然下来的安然无恙。 以为逃过一劫的他们却很快发现,死神并没有放弃对他们的追杀。 大家按照着座位的顺序,一个接着一个,以“看上去的意外事故”的形式接二连三死去。温蒂在重看之前拍摄的游乐园照片中,发现了隐藏着的众人死法及死神的杀人规律,并竭力去救了他们。也因此,最后幸存下他们三人。 “可我们怎么也没想到,这种恐怖的遭遇还要再来一次!”就算再坚强的女生面对九死一生的境地,也会绝望。温蒂摇着头,妹妹茱莉揽住她,两人的头紧紧靠在一起,彼此支撑着。 和他们共同经历了劫难的凯文道,“打起精神来,我觉得,能够从死神手里逃脱一次,一定能逃脱,不,我们不是已经逃脱了第二次吗?” 他是一个长相像是邻家弟弟一般的圆脸男孩。说这话的时候,他双目炯炯看向莉莉安,“因为你,我们从地铁事故中活了下来。” 瑞丽已经被他们的遭遇吓倒了,“你是说,死神还会来追杀我们?!天啊。”她揪着头发,想象无时无刻被笼罩在死亡阴影下,简直心惊胆战。 “没事,”莉莉安抱了抱对方,转头继续问温蒂,“我问个问题,你们口中的死神,是真的存在吗?” 按照对方的说法,每一次都是各种巧合造成了人员死亡,然而对方并没有真的现出实体。 这个对于莉莉安来说很重要,因为没有见到实体,就无法判定对方到底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死神。 温蒂点头,“是的,虽然它没有实体,但是如果说是巧合,偏偏死的都是当时我梦境中看到原本应该死的人,简直就像是死神的报复。还有,我能感觉到它的死亡暗示。比如刚才在地铁,我们乘坐的地铁号是081,在车厢里面我看到窗户倒影出的编号是180,而这正好是几年前航班事故的编号。” 之前温蒂的叙述中也讲过这件事。几年前,亚历山大州的一群高中毕业生在班主任的带领下,乘机前往巴黎毕业旅行。 结果有个男生在飞机上做梦看到了飞机失事,闹着要下机。最后的结果,和温蒂他们一样。他更加不幸,在家里躲了三个月,最后出门被一块砖砸死。 这个新闻当时是作为社会笑谈,谁都不认为那些巧合的死亡真的有人在操纵。 直到不同地方发生第二次、第三次类似事故,才引起当事人的注意。 温蒂继续道,“而且,我和茱莉、凯文本不应该在这节车厢遇到。但各种巧合恰恰让我们见面了。这些都是死神暗中操纵,它不容许任何人从它设计好的死法下逃脱,一心就想杀了我们!” 莉莉安若有所思,这种强迫症,跟某人还真的如出一辙。 摩挲着左腕上的银色镯子,她开口道,“那么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温蒂是个聪慧睿智,又有勇气和仁慈的人,这从之前她拼死救下了妹妹和好友就可以看出。 而对方掌握的情报很多,她可以借助情报了解更多情况。 温蒂已经镇定了下来,摸出纸笔写写画画,“死神很快会找上我们。我建议你们都要小心。我记录下看到的各人死法,总之和这些东西有关的都要避开。” “我是被从窗户中甩了出来,落到铁轨上,被对向来车给撞死;茱莉是被抛出去被列车碾压,凯文是被外面的压力给吸出去撞在隧道壁上,被呼啸而过的车体擦身而过旋下了脑袋;” 莉莉安一手撑下巴,一手转笔,“那我和瑞丽呢?以及两个保安和那两个男的怎么死的?” 她倒不是好心关心那两个粗鄙的男人,只是了解对方的死法,能够对接下来的行动更有参考。 温蒂费力回想,“因为你们两个站在我旁边,所以有点印象,我想想……好像瑞丽是被爆裂的玻璃扎进后脑勺,而你,”她露出个奇怪的表情,“我没看到你是生是死,有可能没注意。而你说的另外四个人,因为跟我们不是同一个车厢,我完全没有看到。” 随着她的叙述,莉莉安在纸上记录下关键点,忽然道,“等一等,奇怪,这一次不像你们之前坐在云霄飞车上,有座位的编号,那我们的死亡顺序该怎么算?” 温蒂困惑,“是死去的时间?但我目前能知道的,只有我、茱莉、凯文和瑞丽的,这样完全没办法推测出,谁是第一个死亡的。” 莉莉安点头,“根据你们之前的经验,比如是abc三人的顺序,如果有人救了a,那么就死亡就会跳到第二个人身上。”之前温蒂就是这样救下他们的。 凯文咽了下口水,插嘴道,“但死亡根本防不胜防,”他哀叹一声,“又要回到之前疑神疑鬼,精神紧绷的时候了!我要疯了。” “总之,你们要小心死亡暗示。”大家互相留了手机号和地址,临分别的时候,温蒂叮嘱她们。 之后,莉莉安和瑞丽返回各自的宿舍,暂时都不打算外出了。 感恩节对于美国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节日,室友也回家了,莉莉安一个人回到宿舍里,之前经历了那么多事也有些疲惫,打算洗漱睡觉。 浴室响起潺潺水声,水滴顺着女子白皙光滑的肌肤淌下,从优美的肩骨、到诱人的人鱼线,最后沿着修长的双腿落下,汇入地上的排水口。 雾气氤氲充满了整个浴室,“呼”莉莉安仰头沐浴在热水中,闭眼将头发往后捋去。 她拧着眉,脑子里一直在思考着今天在地铁里的遭遇。 对于温蒂的话,见识过死神的她自然深信不疑。 但问题是,这个死神,是塔纳托斯吗。 到目前为止,塔拉托斯每次只会在她死亡后或者接近死亡的时候出现,但没有哪一次,真的亲手夺取过她的生命。 经历过这么多世界,她自然知晓平行空间的存在,那塔纳托斯是唯一的死神吗,还是每个世界都有各自的运行法则? 疑点太多,她不能冒然去送死--她可是和塔纳托斯约定过,如果被对方抓到,会亲手献祭上自己的灵魂呢。 才不能被其他无关人等夺取了。 如果这个世界有其他死神存在的话…… 她慢慢睁开眼,眼底闪过一抹暗芒。 “砰” 就在这时,留着一条门缝的浴室的门忽然被关上。 莉莉安警觉地回头,关上水龙头,拧开门戒备地探出头去看。并没有人,似乎是外面的窗户没关严,风吹进来了。 莉莉安微微眯了眯眼。 他们这栋研究生宿舍楼可以说是历史久远,热水器排气管道安装的位置不好。舍管谆谆告诫过他们,洗澡一定要留着门和窗户,避免关的太严实,一氧化碳中毒。 莉莉安想起温蒂提醒的死亡暗示,“这么快就来了。” 她裹上浴巾,不辞辛劳地在开着暖气的屋子里,烧水洗澡。 索性刚才头上身上的泡沫已经洗的差不多了,烧开一壶水兑上冷水,再冲一冲就洗完了。 她动作熟练地烧水兑水,拿勺子舀水冲洗身体。神情习以为常。 以前和奶奶相依为命住在那栋旧房子里时,老旧热水器的温度根本没法调节,热水烫的吓人,她们一年四季都是这样接了水再兑水洗澡。 弄好后,她拿起电吹风准备吹头,刚拿起来准备插上,余光忽然注意到吹风电线有一截破损,似乎是老鼠咬的,把电线的外皮都咬破了,露出里面的电线丝。 她果断地放下吹风,拿干毛巾擦拭了湿头发,埋头在暖气片前烘干。没一会儿实在太困了,没等头发干完就趟床上了。 等到她陷入睡熟,一律阴气忽然从半开的窗户弥漫进来。 它久久盘旋在睡着了的少女的上空。 “唔”屋子里暖气太足,莉莉安睡觉又没睡相,翻来翻去,胳膊腿全露在被子外面。 那缕黑气慢慢落下来,漂浮轻薄如一团云雾。晃晃悠悠地落到被子上,扯着一角,慢慢覆盖住少女白皙如玉的肌肤。 莉莉安老实了一会儿,还是嫌热,翻身把被子夹在腿间,睡的死沉。 “……”黑气换了个方向,把她腿抬起来,艰难地把被子抽出来,再给她盖上。 “嗯”少女发出不舒服的嘤咛,皱着眉手脚乱踹,把被子直接踹到了地上。 “……”黑气彻底怒了,一阵阴风迅疾地拂过,将地上的棉被吹起来盖在她身上,接着阴气笼罩被子,如乌云罩顶,把她压了个严严实实。 这下,她动也动不了,就不会踹被子了。 黑气满意了。 而莉莉安第二天醒来,只觉得自己一整晚被鬼压床,浑身僵硬难受。 “唔,好痛。”不仅如此,好像还睡落枕了,脖子都没办法向右边转去,脑袋一直都得偏着。莉莉安于是决定去附近的中医馆扎针按摩一下。 “所以我昨天晚上到底是什么姿势睡成这样?”莉莉安百思不得其解。 第61章 城 她打电话给瑞丽,让她陪她一起去扎针灸。 瑞丽躲在家里不肯出门,莉莉安劝道,“放松点,你想如果死亡名单是真的,那按照顺序,也应该是凯文和茱莉死在你之前。还没轮到你呢,难道你想一辈子不出门吗。” 瑞丽欲哭无泪,“噢莉莉安!你这个安慰可真不怎么样。” 话虽这样说,瑞丽总算还是胆战心惊的出门了。看到莉莉安一身轻松等在门外,惊讶地打量她,困惑道,“为什么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害怕?” 莉莉安耸肩,“害怕有用吗,”她挽着对方手臂边走边说,“你看新闻报道上,每年交通事故死多少人?还有走在路上被砸的、游泳被淹死的、家用电器被电的……天灾*,本来就防不胜防。” 瑞丽迟疑,“可是,你不怕死吗。” 莉莉安心道她还真不怕,大不了早点去塔纳托斯那里报道,只是面上不能这么说,“中国有句古话,叫做‘阎王叫你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总之该来的,躲不过。” 瑞丽更加沮丧,“莉莉安!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吗!听你这样说我更加绝望了!” 莉莉安笑道,“话虽然是这样说,还是要抗争的啊。你看温蒂他们,不也是两次都躲了过去吗。所以努力还是有必要的。” 对于她来说,如果这个世界的死神不是塔纳托斯,那她一定会拼命活下来,承诺给恋人的灵魂绝对不能被别人夺走; 如果是对方的话……那也还是要努力的嘛。有句话叫做轻易得手的都不会珍惜,才不会那么容易就让塔纳托斯得到她的灵魂呢。 你追我逃也是一番别样的情趣,对吧。 瑞丽拍了拍胸口,做出奋斗的表情,“听你这样一说,我顿时燃起了希望!” “加油~” “别说的好像闯关游戏一样啊,哈哈。” 她俩一路说笑着前往唐人街上的中医馆。路过一个开放的广场的时候,有戴着小丑面具的摊贩在卖五颜六色的卡通气球,小孩子在喂鸽子,流浪歌手地席而坐,弹着吉他吟唱,“walkingbehi……” “拿好,小心哦。”小丑把一个气球递给小孩。 莉莉安忽然停步,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受从心底蹿了起来。 “怎么了?”瑞丽奇怪地看着她。 恰在这时,一阵冷风吹过,在地上吃着食物的群鸽仿佛被惊吓一般纷纷振翅高飞,而怒飞的鸽群撞到了小贩手中一堆气球上,尖利的鸽嘴和爪子戳破了一个轻薄的气球,气球顿时爆炸开来,而小丑手里正攥着一把!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周围人尖叫着避开,小贩被炸的惨叫连连后退,他的手立即松开,有的还没有爆裂的气球飘飞了起来,恰在此时有一阵风吹过来,把飘飘摇摇的气球吹向了旁边空中的电线! 气球与高压电线刮蹭之后破裂,氢气泄露出来与空气混合,而由于摩擦产生的电火花一下将其引燃爆炸。 火光四溅,电缆从中部被烧断,噼里啪啦闪着电光如扭动的银蛇落在地上,而刚才被炸伤脸的小贩正哭嚎着捂住脸,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有一滩水! 广场上喧闹的人群有一瞬的静谧,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一道银色的电流从水面的波纹蹿到小贩身上,电的他浑身扭曲颤抖,面目狰狞却发不出一声惨叫! “啪”几秒钟后他两眼一翻,重重地扑倒在地上的那滩水中,而电箱被烧坏了,冒着火光彻底断电了。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广场众人反应过来,纷纷拨打求救电话,在场响起人们惊慌失措的哭叫,没人敢上前一步。 瑞丽不可置信揪紧莉莉安的胳膊,面色苍白,“死、死了?” 莉莉安皱眉,盯着趴伏在地上的小贩,他的小丑面具掉在一旁,滑稽可笑的面具正面朝上,鲜红的嘴角咧到耳根子上,看上去让人无端心生寒意。 不一会儿,鸣笛声由远及近,警车和救护车以及电力公司的人员很快赶到,把这一片断了电,医护人员才敢小心翼翼把人抬上担架。 莉莉安忽然冲了过去,瑞丽没拉住她,连忙跟过去,“你干什么?” “我想确认一件事。”莉莉硬生生挤开围观的众人到了前面,清楚地看到担架上,那个已经没了声息的男人的脸。 “天啊!”瑞丽倒抽了口气,惊恐地捂住脸,“那个人,不就是地铁上其中一个保安吗?” 这人脸圆圆的,看上去和蔼可亲,昨天也是他同意带他们出隧道的。 莉莉安迅速拨打温蒂的电话,“温蒂,我是莉莉安。昨天的一个地铁保安,死了。” 电话那边的温蒂原本还睡意朦胧,一听整个人都惊醒了,“你有空吗,我们见个面吧。” 莉莉安看了看手表,“半个小时后普利斯顿地铁站见。” 挂断电话,莉莉安带着温蒂连忙前往昨天上车的地铁站。温蒂茫然,“我们去地铁站做什么?” 习惯性地摩挲着左手腕的银镯,莉莉安道,“我去确认一件事。” “哦。”温蒂目光落到莉莉安手上,“又在摸你的镯子,要不是你现在还是单身,我都以为这是你恋人送的了,这么喜欢。” 莉莉安笑而不语。 一路上道路十分拥挤,地铁站因为昨天的事故,受牵连的几号线全部封闭。两人到了已经被封锁的地铁站外面,没一会儿温蒂带着妹妹茱莉和好友凯文都来了,听完莉莉安对刚才事故的叙述,几人心情沉重,温蒂道,“好快。这么快就开始动手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急。那这样说的话,那名保安才是第一个死去的。那第二个人会不会是另外一个保安。” 莉莉安道,“温蒂没有看到他们的死法,但我能确定的是两人不是在同一节车厢。” 凯文惊奇地看着她,“咦,你怎么知道?” 莉莉安道,“他俩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是最前面的车厢下来的,就是刚才被电死的保安,而另一个是从我们旁边的车厢下来的,站台屏蔽门左上方的数字有显示,他是在‘5车—2门’,就是指该档屏蔽门对应的是每一趟到站列车的第5节车厢的第2号门,而我们几个人在‘5车--3门’的编号的车厢上。“ 众人诧异,“你居然注意到了车厢编号!” 温蒂插嘴,“莉莉安有阅读强迫症,到了一个地方有文字的东西就会吸引她的注意力。” 强迫症三个字让莉莉安不禁想起某人,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的甜,果然不愧是一家人。 她突然想起件事,“对了,我记得那两个痞子样的男人是从列车中部下来的!” 即是在另一个保安之前,第一个死的保安之后的车厢。 “难道说下一个会是他们?”所有人不约而同想到那两个令人讨厌的家伙,温蒂迷茫无助,“这死亡顺序到底怎么算的。” 谁也不清楚。 他们一边往地铁运营管理办公室走去,看到地铁站的显示屏正在播出昨天的新闻,“……昨日地铁3号线列车事故已查明原因,初步判定为乘客的食物掉落到轨道上,吸引了老鼠到了轨道上,列车运行的时候老鼠被卷到车轮下,在摩擦的过程中燃起了火花,又是在相对密闭的隧道里,立刻引起车厢爆炸冲出了轨道;而地铁管控中心发生了严重的控制失误,提前将轨道并轨,以至于对向来车,刹车不及,造成伤亡更加惨重的二次事故……” 莉莉安停步,抬头看到画面上一闪而过的巧克力棒,想起昨天把这个拿在手上吃的名叫杰克森的光头男人。 一行人到了地铁办公室,询问到了两名保安的情况。因为昨天他们对情况监察失利,让列车司机继续运行以致发生后面的灾难,公司已经责令他们暂时离职整改。 “约翰,你说他在广场卖气球出了事故?“听到莉莉安说路过的时候看到奥其中一个保安出了事,经理叹气,“他也真是可怜。他家里情况不太好,所以有空时都会去做兼职。公司还在考虑要不要开除他们,结果就发生这样的事。我会去医院看望他的。” 从经理那里拿到另一个叫做梅伟德的保安的电话和住址,一行人匆匆赶往对方的家。 路上凯文接到电话,说是他朋友摔伤了腿让他去医院,他才和大家分开。 其余人来到梅伟德家里,把情况告诉给他。对方从刚开始的半信半疑,到听闻同事因卖气球出了意外,终于不得不相信。 “谢谢你们,我会小心的。也希望你们平安。再见。”尽管声音发着抖,男人强撑着笑脸,与他们道别。 走出梅伟德家里,一行人互相望了望,瑞丽不太情愿,“要去告诉那两个讨人厌的家伙吗。” 莉莉安没说话,温蒂道,“还是要提醒一声,信不信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一行人来到警察局,好不容易软磨硬泡才拿到两人的手机,温蒂分别打了电话过去,意料之中两人都觉得可笑,不过因为昨天到底算是救了他俩一命,态度还算客气。 忙完了正事都是中午了,大家找了个地方吃饭,餐馆电视正在播放今天的新闻,在广场上卖气球的保安抢救无效去世了。 每个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吃完午饭和温蒂他们分别,莉莉安打算接着去治疗落枕,温蒂心有余悸,便提前回去了。 唐人街里人流熙来攘往,她在街尾找了间按摩馆进去。 里面装潢古典,空气中弥漫着艾灸的味道。莉莉安点了一名服务人员,按照流程去更衣。 “您请趴下。”给她按摩的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她让莉莉安褪去浴衣,趴伏在按摩床上。 莉莉安后腰搭着快毛巾,全身赤/裸,肌肤如雪。“您的皮肤真好。”那名工作人员夸赞道,双手倒上药油,搓热之后开始在莉莉安身上按摩起来。 她的力道不轻不重,很舒服。从头到脚一点点的将筋骨揉开,空气中熏香的味道若隐若现,莉莉安逐渐放松,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 有人好像敲门,对着工作人员说了什么,对方急匆匆地出去了。 她懒洋洋的趴着不想动弹,意识飘忽。 周围的烛火飘摇了下,狭小的房间暗了一瞬又很快亮起。一抹诡谲的影子投落在墙壁上,来人从头到脚裹着长袍,手里的东西在墙壁上呈显出镰刀的形状。 闭着眼的莉莉安并没有看到,朦胧中,她好像感觉到给她按摩的人回来了。 只不过手比之前的温热要凉很多,对方指尖沿着凹陷的背脊缓缓划过,一直到腰窝才停下。 力道很轻,若有若无的撩人,所过的地方带起羽毛拂过的微痒,仿佛勾到人心里去,迫切地想要更重、更深一点的接触。 “唔”喉咙里发出小猫被揉毛一样娇气的呼噜,心里安定,身体便本能地放的更软,软绵绵的摊开着,一副任人□□的姿态。 那抹凉意久久停留在腰间,然后划过被毛巾覆盖住的隆起的臀部,沿着线条优美的长腿一路畅通无阻来到脚尖。 意识昏沉的莉莉安觉得有点痒,缩了缩腿,翻身换了个姿势。 于是盖住春光的毛巾滑落到地上,她一手枕着脑袋,侧身面对墙壁,背对黑影。 而在那抹飘忽不定没有实体的影子看来,展现在它面前的,是光滑的裸背、不盈一握的纤腰,雪白的臀、还有因为侧身而显得更加饱满白嫩的胸/脯。 春光乍泄,晃得人心驰神荡。 不知道哪里吹来一阵风吹熄了蜡烛,室内陷入黑暗。寂静中,只有女子细微绵长的呼吸声。 不疾不徐,柔若清风,安抚着千万年后再次跳动的心脏。 黑影缓缓弯腰俯身,它高大的身躯笼罩在对方身体之上,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在那一片娇嫩的肌肤上印下齿痕,宣告主权。 ------- “呀”刚才出去接电话的编号11的工作人员,回头在另一个房间准备针灸的时候,针筒突然漏了,针掉了一地,她去捡的时候被狠狠扎伤了手,为了避免交叉感染,只能把未完成的工作交给了另外的服务人员。 于是新进来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重新点燃蜡烛,为客人继续按摩的时候,发现对方肩膀上有一个牙印。 现在的年轻人那事真激烈,不过这个女孩长得真好看,皮肤也白,好滑…… 忍不住上手摸了两把,女人收回羡慕的心情,开始了她的工作。 然后当晚她家里熨衣服的时候,手一不小心没放稳,熨斗从案板上倒下来,烫到了她的手,短时间内都不能去工作了。 而莉莉安因为按摩后当晚不能洗澡,并没有发现后颈上的痕迹。当天晚上睡觉,再一次被鬼压床。 第二天起来,莉莉安转动着比昨天更为僵硬的脖颈和身体,心里给那家店打了个大大的差评。 按摩完全没有作用,再也不去了! 与此同时,手机铃声响起,她接到温蒂的信息,只有一句话:看电视。 她连忙打开电视,上面正播着一则新闻,昨天半夜里在公路上发生了一桩惨剧。 第62章 城 画面里,被采访的威尔逊抖的几乎站不住,面对镜头惶恐惊惧,“我、我们开了派对喝了酒,我和杰克森坐在后排。他喝醉了开了车窗伸出头去吐……车速很快,旁边驶过一辆大货车,我就看到他没动了、我去拍他!他没了脑袋的身体就倒在我身上!” 他一身的血,那苍白的脸色和满手鲜血,完全可以让人想象当时的恐怖画面。 因为车速太快,夜里又视线不清,大货车擦着他们的车开过,将探出头的杰克森的脑袋一下就给旋了出去。他们的车子开出去了一会儿才发现杰克森没对,回头找到脑袋都落在十几公里以后了。 就在这时,瑞丽打来电话,说也看到了新闻觉得很害怕,要求来莉莉安这边借宿。 莉莉安同意了,不一会儿瑞丽来到她的宿舍,她看上去很憔悴。 瑞丽几乎崩溃,“我觉得死神还没弄死我,我就要被逼疯了!” 莉莉安给她倒了杯热咖啡让她坐下,“你发现什么了?” 瑞丽仓惶,“我不知道,温蒂不是提醒我们要注意死亡暗示吗。我现在看什么都觉得不对劲,一有风吹草动就提心吊胆的。” 她惊疑不定地扫了一眼莉莉安的宿舍,她们学校研究生宿舍的两室一厅的,房间比较旧,好在干净。 她吞了口口水,“你这里,没出现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莉莉安道,“奇怪的事?这倒没有。就是这两天晚上没睡好。” 暖气有点热了,她将长发挽到脑后扎了一个发髻,转身去推开窗户。 身后沙发上的瑞丽忽然惊诧道,“莉莉安!你脖子上有个东西!” 莉莉安奇怪地反手摸了摸,感觉有个印子,“什么?” 瑞丽走近,仔细看了下,不可思议,“是、像是牙印。”惊叫道,“莉莉安你有男朋友了怎么不告诉我?” “牙印?”莉莉安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她将头发放下来挡住脖子,笑了笑,“不是,大概是晚上睡觉有点热,我指甲抠的吧。” 瑞丽茫然,“指甲怎么能抠成那样。” 莉莉安漫不经心,“不知道……你随便坐,我去上个洗手间。” 她进到洗手间里,连忙撩起长发侧对着镜子,果然发现一个类似牙咬的痕迹。 印子已经淡的差不多了,看上去也咬了有一段时间。 莉莉安瞧着,越看越觉得熟悉。 好歹也被咬了两次了,这门牙的形状,根本就是那个家伙吧! 可它是什么时候咬的,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想起连续几个晚上的鬼压床,她越发肯定,这个世界的死神,就是塔纳托斯。 “塔纳托斯,你在吗?”她对着空气小声询问,然而久久没有人回答。 右手习惯性地摩挲着银镯,莉莉安嘴边浮起笑意,心情如释重负。 如果是它的话,那么这次所谓死神的追杀,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你追我逃的情/趣游戏。 就看看,她能在它手下坚持到什么时候吧。还有它会以怎样的方式杀死她呢,想一想都令人期待啊。 ---- 下午,莉莉安和瑞丽呆在寝室没出门。三点的时候,接到温蒂的电话,约她俩见个面。 几人在附近的咖啡厅会面,莉莉安没想到还有一个人。 瑞丽反应很快,不悦道,“你怎么来了?” 她说话的对向正是之前那个朋克装扮的痞子男威尔逊。 他看上去失魂落魄的厉害,没了之前趾高气扬的劲儿。 温蒂道,“是他给我打电话说有事……我就想着干脆大家见个面,当面聊好了。” 几人落座,威尔逊首先道,“你们已经在电视上看到过了吧,杰克森死了!” 众人点头,“节哀。” 威尔逊揪着自己的头发,“其实,死的不应该是杰克森,应该是我!” “什么!”众人诧异。 原来,当时威尔逊他们一行人参加完派对都喝高了,大家五个人挤在一辆甲壳虫里,威尔逊和杰克森坐在后排。 酒后一车人本来就兴奋,晚上路上也没车,司机便开始飙车,威尔逊原本对着窗外嚎叫,忽然副驾驶的好友和他说话,他便回过头来,几乎同一时间,杰克森越过他自己探头出去想呕吐,结果刚好一辆大卡车跟他们的车擦边而过。 回想起那一幕,威尔逊脸色都白了,“如果不是莫利安正好叫我,那被旋下头的就是我了!” 莉莉安敏锐道,“这样说,你是因为外人的介入而幸免于难,于是死神跳过了你,直接找到了下一个杰克森?” 温蒂插了一句,“但是,也有可能是原本就轮到了杰克森。你还在名单上。”她歉意道,“我那个时候没有看到你和杰克森的死法,也不知道你们的顺序。” 威尔逊惶惶不安,“我就想着这一点,所以害怕的不行!” 哆嗦着,一把握住莉莉安放在桌子上的手,目露渴求,“救救我!我不想死!” 莉莉安皱眉,飞快抽出手,“我也没办法。” 在桌子下面,莉莉安手背在裙子上擦了好几下,才蹭掉陌生男人残留的触感。 望了眼周围,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不知道死神是不是暗暗蛰伏在周围,她可不想被恋人误会。 一群人探讨着死亡顺序,尽可能地准备应对方法。不知不觉到了华灯初上。 “这么晚了,我们先回家吧。”每天一起床就神经紧绷,再加上下午探讨了那么久,所有人都很疲惫了。对于莉莉安的建议欣然同意。 一群人起身准备走出咖啡馆,莉莉安晃眼看到吧台那里有个电子时钟,鲜红色的数字正好显示18:00。 最后一个零因为电子屏坏了的缘故,暗的几乎看不见。咋一看去还以为是18:0。 180?死亡航班、温蒂在地铁车厢内看到过的倒映的数字…… 这会不会就是死亡暗示! “等一下!” 因为这一耽误,莉莉安落到了他们这群人的最后,她迅速朝前面的人叫道,企图提醒他们,“你们看电子时钟--” 话还没说完,而走在第一个的威尔逊已经推开门走到了外面,听到声音正好回头望过来-- “砰!”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啪地砸在威尔逊的脑袋上,碎片四溅! 威尔逊登时头破血流,无声无息倒了下去。 殷红的血液伴随着白色的脑浆,从他身下缓缓泅开。地上四散着花盆的碎片和泥土。 突如其来的死亡,惊呆了众人。 莉莉安瞪大眼睛,忽然察觉什么似地,扭头往咖啡馆的角落望去。 在无人注意的卡座位置,有人张开报纸挡在面前,只露出头顶一截黑色的兜帽,和拿着报纸的森白指骨。 下一秒,只是眨了下眼,刚才看到的仿佛是莉莉安的幻觉,那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张报纸叠得整齐放在桌上。 在一片惊慌尖叫中,警车、救护车很快赶来。事故原因也调查清楚,是大风吹落了咖啡馆楼上住宅区一户人家窗台上养的花。 望着威尔逊被白布遮脸后担架抬走,温蒂面无血色,“我觉得,死神这一次完全没打算给我们机会。” 她的妹妹茱莉几乎要哭出来,“上一次好歹能有其他人插手的机会和时间。” 经历过上一次劫后余生的三人,对此深有同感。 仿佛对于她们再一次逃脱而感到愤怒,死神来势汹汹,杀人的手法简单粗暴,不留给他们一丁点的机会。 ------------- 与心生绝望的温蒂三人告别,莉莉安带着瑞丽回到宿舍。 两人还没吃饭,莉莉安打开冰箱,“你想吃什么?” “随便了。”瑞丽恹恹趴在桌上,完全没有吃东西的胃口。 莉莉安便拿了些生食进厨房,准备简单做点。刚把平底锅倒上油,拧开火。 瑞丽忽然急吼吼冲了进来,“关火、快关火!” “啪”地一下给她关了,心有余悸,“你怎么还敢开火!今天下午讨论了那么多注意事项,莉莉安你没注意听吗。” 为了以防万一,众人下午讨论了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事故。其中最主要的是家中的安全隐患。燃气和电器设备是重点关注的对象。 凯文甚至说,这几天宁愿叫外卖,都绝对不会自己动手开火--鬼知道燃气管道会不会突然破裂了。 莉莉安笑着安抚,“没事,管道学校经常要检修的。” 她完全不担心死神会突然朝她下手。每一次两人相会的时间太短,如果她是主神的话,恋人好不容易来到自己的主场世界,怎么也要尽量延长幽会的时间,不可能让她这么早就死了。 但显然,不了解内情的瑞丽无法理解莉莉安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自信。她坚决不肯让莉莉安下厨。 于是这天晚上,她俩只能叫了外卖。 各自玩电脑到十点钟,莉莉安按照平时的习惯准备睡觉。两人都不喜欢和其他人一起睡,于是莉莉安让瑞丽睡床,自己睡外面的沙发。 “晚安。” “晚安~” 两人互道了晚安,瑞丽关上房间门。 莉莉安铺好沙发,索性客厅沙发宽大,足够她翻身了。关了客厅的灯,室内陷入黑暗安静。 不多时,一抹诡谲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浮现在空气中。 莉莉安在经历了连续几晚的鬼压床之后,今天晚上却做了不一样的梦。 迷迷糊糊中,有一双冰冷的手一寸寸抚摸过肌肤,温热的皮肤因为骤然的寒冷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抹阴冷的气息划过敏感的胸脯、向下延伸到了更隐秘的地方。 似有若无的瘙痒和仿佛冰火两重天的快感,激的她不由自主颤抖,“哈……唔”随着那抹气息的动作,微张的嘴唇发出娇声喘息,如玉双腿扭动,纤腰一拧本能想要避开,又似乎想靠近肆虐的手。 不料却被人硬生生掐住腰肢,逼迫她仰面向上。想要推攘的双手被高高举起,强势不容抗拒地压在头顶,动弹不得。 仰起的下巴被握住,她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一股冰冷霸道的气息冲入了她的口中。 好冷…… 像是冰块落进嘴里,又湿又滑,舌头本能地想要推挤那讨厌的东西,却被那股气息缠住搅动,啧啧有声地啜吮着舌尖,执拗地纠缠到舌根都发痛了,难受的嘤咛出声,对方才堪堪放开了她。 而此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上的及膝白色睡裙,已经被卷到了胸口以上,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两朵亭亭玉立的红梅。 黑影附身而上,彼此间每一寸的肌肤都严丝合缝般紧贴在一起,对方仿佛一具冰冷烙人的骨架,匍匐在她身上贪婪地吸取着热度。 那阴冷的气息还不不忘全身上下地肆虐作乱,撩的人心里火烧火燎,如玉的肌肤泛起红晕,喉咙里发出享受又排斥的呻/吟,眼角都浸出了泪水。 黑影侧身吻掉泪痕,再一次堵住她的嘴,欺身而上。 几处的快感一起袭来,她忽地闷哼一声全身僵住,又很快如水般绵软下来。 …… 第二天清早,莉莉安醒来,看到自己撩到胸口以上的睡裙,以及褪到膝弯的濡湿的内裤,顿时羞红了脸。 大概是很久没有慰藉过了,昨晚竟然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春/梦。 趁着瑞丽还没起床,她匆匆去浴室洗澡。 热水潺潺,雾气氤氲,她洗了澡精神了很多。关了水擦拭身体,一边照着浴室内的等身镜,忽然发现一侧的屁/股上,有五根手指印。 指骨细而长,手掌覆盖着大半个臀部,指印深得把皮肤都捏的发红,一晚上都没消散,足可见力道之大。 莉莉安:“……” 第63章 城 莉莉安乐了,感情昨晚上不是她春心荡漾,而是某人使了坏啊。 “塔纳托斯,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莉莉安对着镜子呼唤。 等了等没动静,她秀眉一挑,双手抱胸,“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了?” 半开的窗户忽然刮进一阵阴风,头顶的白炽灯闪了闪,浴室蓦地暗了下来。 昏暗中,莉莉安看到面前的等身立镜照出她身后一团影影绰绰的黑影。 “塔纳托斯?”她欣喜地想回头,一只白骨森森的手忽然覆盖在她眼前,几乎遮挡住了全部视线。同时肩膀被一手死死抓住,使得她无法转身。 “怎么了?”她抬手握住对方冰凉的腕骨,“我为什么不能见你?” 话音未落,一股鼻息喷吐在光裸的后颈,激的刚刚沐浴热水的肌肤一紧。 她从对方细长的指骨间隙开的缝,借着镜子的照映,勉强看到自己背后立着一个身披黑色连帽斗篷的人,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似乎察觉到她的窥探,对方五指并拢,完完全全遮挡住了最后一丝光线。 莉莉安顿时陷入黑暗中。 什么也看不见,五感反而更加敏锐。想起大白天在对方面前光裸着身躯,连忙一手抱在胸前,一手遮住下方。心中既羞耻又甜蜜,眼神迷离,恍惚间忆起昨晚在身上兴风作浪的手,和此刻锢着肩膀的手指触感,一模一样。 如冰山般寒冷,如铁刃般坚硬,弯曲自如,细长灵活。 等等,这个时候她在想什么!脸颊霎时羞红了一片,吞了吞口水缓解莫名干涩的喉咙,肌肤沁出一层细汗,“呼……”吐出一口气,她竭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呼吸放的平静绵长。却没注意到胸口规律地一起一伏,在手臂半遮半掩之下,春光更甚,通过镜子尽收入身后那人的眼底,黑洞洞的眼眶里疏地燃起两团幽幽磷火。 莉莉安还在努力让迷乱的脑子冷静下来……对了,为什么不能让她看见它?以前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是了! “传说中,死神总是出现在将死之人面前,收割他们的灵魂。你现在不想让我看见你,是不是还不想让我死?” 她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答案,轻声问了出来。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原本抓住肩头的手沿着她的手臂一路向下,缓慢滑动到腰侧,大掌骤然捏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敏感点被/操/控,莉莉安当下双腿一软,几乎站不住。然后被对方锢着腰,丰盈的臀部不得不往后紧紧贴靠在有些烙人的骨架上。 “嗯……”她不适地动了下,反而更深地嵌入其中,等等……蓦地意识到抵在身后的位置是对方的胯骨,顿时脸上闪过一抹红晕,窘迫的一动不敢动,拼命找回理智回到问题上来, “为什么不想让我死?我们约定过的,要是你找到我,我就把灵魂给你。你不想要了吗?还是,”顿了顿,她觉得喉咙有些发紧,“你舍不得我?” 这一刻,万籁俱静。她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血流静止,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身后。 下一秒,身体陷入熟悉的充满阴寒气息的怀抱,黑袍忽地兜头覆下,将她与外界世界隔离。 狭小的空间中两人紧密相贴,尖利的指甲在光滑的背脊漫不经心地写写画画,带着难耐的□□,她几乎咬着唇才能勉强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撩人的手指上。发现它就是没有章法地乱写,好不容易才有了字体的形状,艰难地分辨出,对方写的是一个歪歪扭扭的汉字: 口亨 莉莉安:“……”掀桌,我还口胡呢! 原本紧张的跳到喉咙口的心脏,差点没堵死她。 “呼……”长长地顺了一口气,不怒反笑。 自以为是是一回事,而对方亲口(指)/删除{傲娇}删除/承认,无不给予她莫大的安慰。 这世间还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更美好的呢? 羽睫剧烈地颤抖,覆盖在眼睑上的手察觉到了异样,曲指一下下拨弄她的睫毛,像是找到了好玩的玩具。 孩子气的举动和一贯的霸道强势反差巨大,却让她萌的心都要化了。 她说,“好,我闭着眼,不看。”拉下它的手,依恋地十指紧扣,用力的恨不得把对方嵌进自己的血肉里,融为一体。 喜欢……好喜欢…… 少女绯红的脸带着痴痴的笑容,骷髅探头靠在她肩膀上,偏头用尖尖的下颔骨蹭了蹭她的脖颈。 “哈哈,好痒”畅快地笑出声,扭脸躲避,骷髅欺身而上,两人就在斗篷隔绝的狭小空间里你进我退,玩闹一阵,她忽然道,“对了,既然昨晚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腻歪完了,也该秋后算账了。 那么甜蜜的时刻,怎么能够不清醒地来一发呢。太遗憾了。 察觉到她话语中的兴师问罪的意味,骷髅一僵,慢慢后退了一小步。 她揪住它的斗篷,笑意逐渐加深,“嗯?” 自己吃饱喝足了就想溜?开什么玩笑,她还没吃饱呢。 忽然,后颈娇嫩的皮肤被人叼了起来,撕磨舔咬,湿滑的触感流连不去,沿着脊柱窜起一阵如蚂蚁爬过的酥麻,传到四肢百骸,禁不住微微颤抖,要不是有对方拦腰支撑着,早就软倒在了地上。 “啪!” 就在她失神的刹那,一道阴风呼啸而过,眨眼之间就从窗户钻了出去。 灯泡闪了闪,照的浴室一片明亮。 徒留她孤零零扶着墙立在那里,呼吸急促,满面潮红。 “呵,”盯着镜子里春情荡/漾的女子,她盈盈一笑,美眸波光流转,贝齿轻咬嘴唇,“给我等着。” 不把它吃干抹净,它还真以为她人如其名,萌萌哒! 瑞丽打着哈欠起来的时候,就看到莉莉安在外面吃早餐,一边吃一边捂嘴偷笑。 瑞丽眼珠子快掉下来,“你中彩票了?!” 莉莉安收敛笑容,摆摆手,“没有。给你留了早餐,快来吃。” 瑞丽看到盘子上的三明治和煎蛋,楞了下,“你用厨房了?” 莉莉安应了一声,瑞丽劫后余生地捂住胸口,表情夸张,“天啊!居然没出事,我太幸运了。” “别逗了。”莉莉安笑着招呼她,看瑞丽埋头吃早餐,心中升起一个想法,“你说,我们召集其他人住一起怎么样?” 现在这样,死神对他们下手的时候,她也完全不知道。如果住在一起,好歹她能插下手。如果当时真的是因为她的缘故将他们从地铁带离,是不是也能救他们第二次? 比起以前,她的铁石心肠柔软了很多。不管怎样她尽力了,也无愧于心。 瑞丽犹豫,“可是,就算住一起,白天大家还是要分开上课。不可能一直躲在屋子里。” “至少大家住一起彼此照应,也能最快知道新出现的死者情况。”决定了就说做就做,等瑞丽吃饭的时候,莉莉安给温蒂他们打电话,“奇怪,怎么都是关机。” 瑞丽插嘴道,“我记得之前他们有说过,感恩节后有考试什么的。” 莉莉安和瑞丽都是研究生,放假和普通大学生有些差别。 莉莉安便提议去他们的学校找人。 ------------------------- 考了一科学分少而不受人重视的学科,凯文和温蒂说笑着走出教室。 “中午去哪里吃饭?”两人并肩走在林荫小道上。凯文问道。 “随便吧,”一直饱受惊惧困扰,温蒂精神不振,摸出手机打开一看,“莉莉安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应该是打不通电话。她说建议大家住一起,具体的面谈。说要到学校来找我们。” 她边走边盯着手机,一不小心脚下踩到块木头,差点绊倒,幸好旁边凯文伸手扶住了她。 温蒂抬头,“谢谢。” “没事。”凯文笑了笑。 两人凝视着对方,眼里闪烁着暖光。 在死神追杀之下,两人诞生了非同一般的情谊。碍于彼此都笼罩在死亡阴影下,谁也没有说破。而等到度过危机的那一天,可以平安放松地在一起,这也是他们努力活下去的动力。 “兹兹” 难听的电锯声打扰了宁静。两人朝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看到不远处有两个伐木工站在树桩旁边,其中一人正操/控着机器锯树木。 温蒂和凯文都很吃惊,他们很喜欢这所大学,对这里一草一木都充满感情。看到有人破坏校园环境,忍不住心生愤怒。 “你们为什么要砍树!”电锯发出的嗡鸣完全掩盖住了他的声音,凯文不得不提高嗓门喝道。 寒风呼啸,吹的地上的枯枝败叶打着璇儿的飞起又落下,慢慢散在地上,隐约组成一个骷髅的形状。 “凯文!”温蒂惊惶叫道,眼睛紧紧盯着地上的树叶,“我们快走!” “什么?”凯文回头。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辆汽车从他们旁边经过,道路本来就窄,两人原本是肩并肩走着,这下为了避让汽车下意识地往旁边走去,一下离两个全神贯注干活的伐木工近到只有十来步的距离。 飞速转动的锯齿忽然烙到了极其坚硬的物体似的,齿轮溅起火花,没有准备的伐木工吓了一跳,失手松开了电锯,结果盆子那么大的齿轮竟然“啪”的一声折断,朝着背对着这边的凯文飞来! 温蒂只看到一道残影袭来,惊恐地瞪大眼扑出去想推开凯文,然而已经迟了! 血花四溅! 尚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的人头咕噜噜地滚到一边,血流如注的身体颓然倒地。 被喷了满脸血的温蒂呆坐在地上,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塌了。 ----------- 莉莉安和瑞丽来到温蒂他们的学校时,发现那里围了几辆警车和救护车,一群学生把校门堵的水泄不通。 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发紧,“难道是温蒂他们……?” 第64章 城 莉莉安和瑞丽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事故的情况,又急忙赶往医院,终于在停尸间外面找到了温蒂。 她看上去很不好,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呆呆望着紧闭的停尸间大门,眼泪都哭干了。 “温蒂!”看到这一幕,瑞丽眼泪涌了出来,上前抱住她。 莉莉安脚步迟疑了下,默默地陪在旁边。 温蒂精神状态看上去有些奇怪,无论瑞丽和她说什么都像没有听到一样,一句话不说,眼神呆滞,真的是哀莫大于心死。 “温蒂!”直到她的妹妹茱莉赶来,抱着她失声痛哭,她才恍然惊醒一般,抚摸着妹妹的头发,低低喃语,“逃不掉的、我们都逃不掉了……” 死神会一次两次手下留情,但绝对事不过三。 比起之前精妙环环相扣的意外事故,还能勉强挣扎一下博得一线求生机会;这一次简单粗暴,直接赶尽杀绝,让人深深感受到人类在死亡面前是多么渺小,无能为力。 朱莉含泪,“别这样温蒂、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可以的……” “办法……”温蒂嘴唇翕动,呆滞的眼睛逐渐恢复了神采,自言自语,“是了,打破死神事先定下的顺序,就可以改变了!” “你说什么?”她声音太小,茱莉没有听清。 温蒂用力地拥抱了下她,带着血丝的眼睛凝视着她,“活下去,茱莉。” “什么……?”来不及反应过来的茱莉被她推倒在地,温蒂跳了起来,如一道疾风一般迅猛地冲了出去! 变故发生太快,对于站在旁边和两人有一段距离的莉莉安来说,就看到两人先是抱头痛哭,接着温蒂抱着茱莉说些什么,紧接着一把推开对方,狂奔了出去。 “温蒂、温蒂是想自杀!”倒在地上的茱莉爬起来,想到温蒂决绝的神情,惊声尖叫。 “什么!”瑞丽和莉莉安大惊,三人连忙追了出去。瑞丽穿着高跟鞋跑不了太快,莉莉安不得不放慢速度带着她,而茱莉跑的最快,距离前面的温蒂越来越近。 温蒂的目标很明确,哪里车子多就往哪里冲。 医院外面是一条公路,这里的车速度都开得很慢。她奔跑中扫了一眼,冲向另外的路。 “温蒂!不要做傻事!”三人在后面心急火燎地追着喊着,温蒂充耳不闻。 这种被死亡包围、胆战心惊的日子,在恋人死了之后,紧绷的心弦彻底断了。 她万念俱灰,既然躲不过,不如牺牲自己打乱死神的布局,至少能够救下妹妹和其他人。 就在她冲进快速公路的时候,茱莉终于追上了她! “温蒂你冷静下!” “放开我!” 两人在路上拉拉扯扯,无数车辆鸣笛在他们身边疾驰而过,带起呼啸风声。 “你们快回来!”莉莉安和瑞丽站在路边,一辆接一辆开过的汽车让两人根本找不到时间冲过来,急的跺脚。 温蒂甩开茱莉跑向马路中间,正好一辆大货车飞快驶来,对方反应飞快地打了方向盘,大货车几乎拐了个s线才堪堪避开两人回到原本的车道上,气的司机停下车,从车窗探出头冲他们破口大骂:“找死回家去死!” 两人还在拉扯,“啪”而就在这时,大货车上装载了满满的钢筋,固定钢筋的绳索忽然啪的一声断裂! 顷刻间,无数尖利的钢筋如水流般倾泻而下,两人惊恐地扭头,她们恰好站在货车之后,钢筋眼看就要贯穿她们! “茱莉!” 温蒂爆发出极强的本能扑了过去,一把推开茱莉,两人倒在逆向车道上。倾泻如注的钢筋瞬间占据了刚才两人站立的位置,倘若两人还在那里,绝对被插成刺猬! “天啊!”瑞丽捂住眼睛根本不敢看。 莉莉安提起的一颗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见对向车道驶来一辆来不及刹车的汽车,将刚刚从死亡线上逃离的茱莉撞飞了出去! “砰!” 如断线的风筝高高飞起,重重落下滚了几圈,又被这边的一辆车给碾到了轮胎下,浑身是血,身体软绵绵地趴伏在地上。 所有人惊呆了,“茱莉!”温蒂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踉踉跄跄地跑过去,从车轮下抱起双眼紧闭的茱莉绝望哭喊,“不--为什么!茱莉你不要死,该死的是我才对!为什么……” 话音刚落,因为地上散乱的钢筋及意外事故而停下的汽车,被后面来不及刹车的一辆重型货车追尾,在车前抱着妹妹尸体坐在地上的温蒂,直接被汽车撞翻在地卷入车轮之下,跟汽车一起被大货车的惯性推出去一道很长的距离,才慢慢停了下来! “快救人!”莉莉安急忙拨打报警电话,心中怀着渺茫的希望温蒂能有一线生机。 可就在这时,重型货车追尾停下来之后,它后面又是几辆来不及刹车的汽车,接二连三撞了过来,造成连环追尾。 而由于撞击产生的摩擦力,梓出的火花点燃了重型货车的油箱,“轰”的一声火光冲天,爆炸声震耳欲聋,地动山摇。 站在路边的莉莉安都感觉到热浪袭来,连连后退,耳鸣头晕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看到熊熊火焰完全笼罩了相连的几辆车,并且引起了连环爆炸,被气浪掀翻的车子落下来又砸中其他的汽车,引起二次事故。马路上堵的水泄不通,人们惊慌失措,纷纷逃下车避的远远的。鸣笛声、爆炸声、哭叫声响成一片。 路边,不知何时站在一个身披斗篷的家伙,它依靠着一棵树,白骨嶙峋的手指抓着羽毛笔,在摊开的黑皮笔记本上划掉两个加红的名字。 茱莉巴蒂 温蒂巴蒂 然后再慢条斯理地划掉其他人名。 一次性解决很多人,省时省力。工作完成,能有更多自由安排的时间,又可以愉快玩耍了。 它满意地收起笔记本,望了眼被汽车堵的严实的马路对面,奔走呼号的人流中一眼便看到它的女人。 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女人依旧能够冷静理智,格外引人注目。盯着看了一会儿,两排白森森的牙齿轻轻咧开,骷髅像是在笑似的。 莉莉安忽然察觉到什么,抬头望向对面,一阵风呼啸而过,那里什么也没有。 是错觉……还是? 摩挲着银镯,莉莉安想到周围人发生事故的时候都是大白天,而它晚上…… 嗯,还真是会合理安排。 莉莉安带回哭的腿软的瑞丽,而第二天,瑞丽就把自己关到了精神病院去了。 莉莉安去探望的时候,那是一个只有窗户和门的房间,里面空空荡荡,一切用具都是塑料的。 瑞丽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 听到响动,她回过头来,扯起嘴角,“抱歉呐莉莉安,我坚持不下去了。” “茱莉死了,就算想自杀的温蒂也还是死在死神的布局之下,按照温蒂看到的幻觉,我就是下一个了吧。可我不想死,所以我把自己关在这里。这一辈子也许我都没法出去了。” 她摇了摇头,朝莉莉安挥手,“再见了,有空的话来看看我吧。” 她神情平静麻木,让莉莉安说不出劝阻的话来。 毕竟,她现在也无时无刻不处于死神的监视之下。 死神只是说暂时不会杀了她,她连自己的死期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当天晚上,睡梦中的莉莉安忽然惊醒,发现自己落入熟悉的冰冷怀抱。 蹭了蹭对方,在骷髅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好,她安然闭眼,轻声道,“不要让我死的太痛苦,好吗。” 对方支起下颚骨戳了戳她光滑的额头,白骨嶙峋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她的背脊,像是在哄小孩子入睡。 她弯了弯嘴角,酣然入睡,一夜无梦。 半个月过后,莉莉安所在地区发生了小规模的地震,震感并不剧烈,造成的后果也并不严重。 独独死了一个人。安法精神病院建筑老旧,在此次地震中西北角的一间房屋年久失修,横梁断裂塌下来压死了房中的人。 那人名叫瑞丽。 原本地铁事故中幸存的9人,到现在为止,短短一个月,只剩下莉莉安一人。 瑞丽死后,塔纳托斯便很少出现在莉莉安面前了,而莉莉安身边也出了不少意外事故。 比如出门天上掉下一个花瓶,她都闭上眼准备迎接死亡了,而突然花瓶被风吹的偏了方向,砸在她脚边,把周围的人吓的一身冷汗,她倒好,盯着摔的四分五裂的花瓶笑的灿烂; 又或者是几次三番差点出车祸,又莫名其妙幸免于难。 莉莉安能感觉到对方潜伏在周围,默默窥视着她。 大概是某种原因必须杀死她,但总在关键时刻手下留情了。她揣测着对方的心情,坦然迎接生死。 又过了一个月,手里的项目暂时告一段落,老板特赦让参与项目的几个人员跟着他一道去度假。 现代化的港口人流攒动,一艘豪华巨轮停留着。 莉莉安提着行李,跟随boss和几个师兄师姐排队依序上船。 赞助商慷慨地提供了上等船票,莉莉安和一个师姐住在一个客舱,她放下行李走到围栏处,瞭望蓝天大海,心情愉悦。 这是一艘横跨大西洋、驶向欧洲的豪华游轮,能够搭载一千多位乘客。 眼见着排队的末尾已经到了甲板上,就要登船,忽然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 莉莉安趴在围栏上向下望去,一个金发的男生惊慌失措,“我没骗你们!我看到了,‘梅丽尔号’撞上了冰山沉没了!” “梅丽尔号”就是这艘豪华游轮的名字。 “你以为这是泰坦尼克啊。”他周围有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他们大声地嘲笑斥责他,觉得这是无稽之谈,荒诞可笑。 而他的话自然被看做恐怖袭击,很快被工作人员带走,一同带走的还要他的几个朋友,其他人陆陆续续地上船。沉重的锚被吊起,游轮鸣笛,标志着旅途的开始。 船上的人们欢呼雀跃,想象不到他们开始的是一场死亡之旅。 该来的,始终会来。莉莉安收回目光,眷恋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银镯。 游轮平稳地驶向大西洋。刚开始的五六天,一片风平浪静,船上各种设施齐全,游客们在上面玩的很开心。 莉莉安把这里当做泰坦尼克号,每天兴致勃勃的去观光探险,唯一遗憾的是,缺少了一个英俊有魅力的“杰克”。 行驶到大西洋中心的某个晚上,天气不好,能见度极低。莉莉安原本在客舱呆着,望着窗外暮霭沉沉,忽然有种发自内心的召唤,快步走出客舱,到了游轮前面的甲板上。 裹紧大衣,她将一缕被风吹散的头发挽到耳后,眼前忽然一闪,她心中一跳,目光自下而上,沿着对方森白的脚掌、到长袍下若隐若现的腿骨,再到兜帽下的骷髅头,看见围栏上不知何时立着一个黑影,正居高临下俯瞰着她。 黑色的斗篷被冬日凛冽的风吹的猎猎作响,下摆翻飞不定,斗篷中黑洞洞的眼眶盯着她。 莉莉安笑吟吟朝它招招手,“来来,我一直很想尝试一个姿势。” 骷髅低头,黑袍下伸出一截指骨握上她的,轻轻一扯,莉莉安脚下仿佛有一阵旋风托着她,眨眼就到了对方怀中,被安置在身前。 夜幕低垂,远处是没有终点的海岸线,她立在护栏外,垫脚站立在一块极小的空间上,只需要往前迈出一步,或者身后的人没抓稳,掉下去就是万丈深渊。 她却没有一丝惧意,反而脸上洋溢着激动兴奋,莉莉安回想着杰克和露丝的经典姿势,指导着塔纳托斯,“手这样、对、环着我。” 甲板上游客走来走去,而两人所在的区域仿佛被隔绝一般,没有人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风太大,莉莉安头发被吹的纷纷散乱,腰被一双手牢牢搂住,她慢慢张开自己的手如鸟儿展翅飞翔,仰头迎接扑面而来的湿润海风。 “哈哈哈……”无拘无束,肆意张扬,洒下一串银铃般畅快的笑声,她沉醉在这份独一无二的浪漫中,嘴角带着甜美的笑容。 每个女孩的心中都渴望一份泰坦尼克号式的爱情吧,那样至死不渝的爱。 而这一刻她有幸拥有,只愿时光驻足停留在这一刻。 无论之后是被带走灵魂也好,消失也罢,她已经很满足了。 船开慢一点、再慢一点…… 她心中祈祷着,目力极好的已经看到了远处若隐若现的巨大冰山。 --------------- 郝萌以为她要在大西洋的深海里安眠了,根本没想过还有醒来的一天。 “叮叮叮”熟悉的闹钟声在耳边响起,她揉着睡眼起身,环顾自己老旧的房子,怔了怔,“咦,我还没死啊。” 说不清楚对还活着心中是什么滋味,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还能够见到死神吗。 叹了口气,她拍了拍脸,努力打起精神,匆忙洗漱。 她背起书包,一如以往,伫立在门口回望空无一人的屋子,轻声道,“我去上学了。” “砰”房门应声关上,属于少女甜美的嗓音在空落落的房间回荡。 而这一次,终于有了回应。 “嗯。”喑哑低沉的应答伴随着一股雾蒙蒙的阴气,盘旋在屋里,余音绕梁。 第65章 城 打完工,已经是晚上11点了。冬天的夜晚到了这个时间点,几乎没有什么人在大街上游荡。 郝萌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寒风凛冽,她裹紧大衣。饭店离她家不远走路就二十分钟,只是要穿过一条小巷。 幽深僻静的小巷里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因电压不稳时而闪烁,一条路犹如鬼道,阴森森的,寻常人这么晚了都不会走这。 郝萌无所谓地拐进小巷。打工的晚上她都要抄近道回去,已经习惯了。 刚走没几步,寂静的小巷除了她的脚步声,又响起很轻的尾随声。 她突然想起之前看的报纸,说是最近发生了好几桩强/奸杀人案,凶手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她装作没有发现对方的样子,保持着速度继续朝前走。通过对方投到地上的影子悄悄观察着情况。 直到走到巷子的中部,她假装蹲下来系鞋带,而对方似乎察觉这是一个攻击的好时机,迅速蹿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就要往旁边拖。 郝萌眼疾手快,在被受限的第一时间抬起左手腕,按下了机关。 多如牛毛的银芒闪着寒光尽数射出,瞬间把对方的脸刺成了刺猬! “啊啊!”毫无防备的受到重创,那人松开郝萌,捂住脸痛的惨叫连连。 郝萌转身勾起嘴角睥睨着对方,死神给的东西杀伤力可不一般,她之前做过实验,取了一根银针下来,发现针头带着强烈的腐蚀性液体,接触到血液皮肤,就会腐蚀掉一大块。 她刚才观察对方影子的时候就预估了男人的身高,抬手的时候高度几乎对着他的脸,而当时男人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抓着肩膀,根本反应不过来腾出手去挡脸。 所以眼睛也被锋利的银针给刺瞎了。 看着对方哭嚎的狼狈模样,郝萌一脚踹到他档上,然后一个利落的过肩摔,男人捂着档,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她嫌他叫的难听,捡了块板砖“啪”地拍在他额头上,男人顿时血流如注,昏死过去。 “啧啧,终日打鸟儿的,被鸟啄瞎了吧。”蹲在对方面前,随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郝萌习惯性地摸出银镯里藏着的刀片,指尖夹住那抹闪烁着冷光的薄刃准备下手,她眨了眨眼,忽然反应过来,“哦,不能杀人。” 一来这里是现实世界,二来还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那个连环强/奸杀人犯。 “饶了你一命吧。”郝萌这才拨打了报警电话。完了再不看地上满脸银针的男人一眼,径直回家。 开什么玩笑,就算对付冤魂的灵力来自于身体的力量,无法带回现实。可其他的,比如医学的知识,比如防身的技能,以及在生死之间游走学会的暗杀术,她可是一样也不落下呢。 穿过一排破旧的民房,快到家的时候,她隐约听到那边街道传来尖利刺耳的警笛声。 警察总是在出事后才赶来啊。她歪歪头,如果今晚对方遇到的不是她,而是普通的女生,说不定又是一条人命了。 还有那些迄今为止没能破解找到凶手的悬案,那些受害者的怨愤,谁又能知道呢。 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哥哥汉尼拔的爱,和死神的追逐,看透世间了无生趣的她,也许有一天也会堕落成以杀人取乐的变态吧。 “塔纳托斯……” 想到死神,唇间不自觉地溢出恋人的名字,她抿起嘴角,显露小小的梨涡。 来到房门前,她掏出钥匙打开铁门,这里的房子都很老了,很多人都搬了出去,等待拆迁。 “吱呀” 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徐徐被打开。 郝萌反手在墙壁上摸索着,还没有摸到开关,客厅的灯忽然亮了起来。 骤然的光线刺的眼睛生理性地闭了闭,她反应迅速,一手挡住面部,一边后退到门外,适应了光亮之后,警惕地看向屋内,“是谁?” 话音刚落,她看清了情况: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白衣黑裤的少年,他膝盖上躺着一本书,面无表情望着她。 郝萌先是心惊,家里居然来了个陌生人,但看对方毫不慌张的样子不像是贼--而且这屋子里没一样值钱的东西。 紧接着,睁大的眼里满是惊艳。 那是一个高鼻深目的外国少年,有着雌雄莫辩的俊美长相,脸色苍白,浑身充满阴郁的气息,疏离又冷漠,有种病态的美感。 四目相对,对方深邃宛如阴霾天空的灰眸闪过一抹波澜,淡淡开口,“过来。” 低沉喑哑的嗓音带着上位者的气势,和一丝命令的口吻。 郝萌盯着他,他双腿交叠,背脊挺直靠着沙发靠背的坐姿,优雅端庄,让她莫名觉得熟悉。 见她迟迟未动,少年眉头一蹙,从膝头取下摊开的杂志,合上放在桌上,放的时候随手调整了下书的位置,让书脊和桌沿成一条九十度的直角,然后从容站了起来。 郝萌看到这个动作,仿佛有惊雷在耳边炸开,不可置信地上前一步,“塔纳托斯?!” 这般绝无仅有的强迫症,这世间她认识的人也只有那一个了。 “嗯。”少年淡漠地扬了扬下巴,单手抄兜。身材清瘦挺拔,从白衬衣敞开的领口可以看到精致的锁骨,黑裤包裹着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中学生。 两人身高差不多,郝萌被骤然的惊喜给震到回不过神,下意识喃喃自语,“抱歉,我刚才吓了一跳……你和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它的那副骨架,她还是抱过很多次了。说好的,能够将她完全笼罩在怀中的高大身材呢?令她安心的宽大怀抱呢?这根本就是两个人啊。 听到她的话,少年神色不善,略带恼怒地看了她一眼,喷出一声不轻不重的鼻息,“哼。” 理智瞬间回笼,郝萌:“……是你。”傲娇这一点倒是百分百还原。 不管怎么说,对方竟然以实体的形式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心情犹如坐云霄飞车,跌宕起伏,现在还落不到实处,如坠梦中恍恍惚惚。 在对方注目下,她羞涩地抿着唇,紧张地理了下头发,竟有些不敢看对方,“你饿了吗,我去做饭。” 匆匆掠过对方身边,手腕被人一把握住。郝萌惊讶抬头,塔纳托斯道,“不用。” “……哦。”以为自己的厨艺被嫌弃,郝萌失落了下。 塔纳托斯将她神情尽收眼底,顿了顿,移开视线,“我不需要吃东西。” 少女的眼睛顿时明亮了,她望着近在咫尺的对方苍白病态的俊美容颜,有些羞赧地低头,目光在对方抓住她手腕的修长有力的手上停留。 空气中涌动着异样的情愫,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都没有说话。 郝萌心中好像有一只小猫的爪子,在蠢蠢欲动,挠的她心痒痒的。她悄悄地调转姿势,余光偷瞄着对方的表情,见塔纳托斯不仅没松开反而抓得更紧,顿时心花怒放,手指一点点反手握住对方的手,形成比握手更亲密的姿势,轻声道,“初次见面,我叫郝萌。你可以叫我萌萌。” 对方的手背白的几乎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手指修长,骨节有力,和曾经十指相扣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的触感。 少女澄澈清明的眼睛溢着满满的依恋,羞红了双颊,“我、我可以抱抱你吗。”仿佛这样才可以确认是真人。 死神不耐地轻嗤了声:“……啧。”伸手,一把将少女按到怀中。 郝萌一怔,鼻翼间充满熟悉的冷峻气息,对方身体像是冰块一样冷的浸入五脏六腑,她却眉眼弯成两抹月牙,把脸深深埋入对方肩头,抱的紧紧的。 太好了…… 有人从天而降,来到她身边将她从孤独中拯救出来。从今往后,她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简直像是做梦一样不可思议。 “我不是在梦里吧。”低低喃语,紧闭的双眼渗出了晶莹的泪水,湿润了少年的衬衣。 忽然,她感觉到一只大掌落在头上,生硬地揉了揉,然后顿了顿,放下也不是,继续搁着又怕压到她似的,似有若无地悬在头顶。 即使不用看也知道塔纳托斯别扭傲娇的表情。一瞬间,她破涕为笑,“噗嗤。” 死神:“……” 没有抬头也能察觉到头顶传来的神色不善的视线,郝萌忍笑,“抱、抱歉。” 她放开环抱对方的手,主动踮起脚用头顶蹭了蹭对方的手掌,眯起眼偷笑的像是吃饱餍足的猫儿,“塔纳托斯,我好开心。” 凝视她的灰眸微暗,喉间与鼻腔共鸣发出低沉磁性的回应,“嗯。” 身为神的它们没有人类的情感,也不懂他们的爱憎怨忿,但是,看到少女这一刻绽放的笑容,忽然觉得为此付出的代价并不算什么。 两人牵着手静静凝视着对方半天,郝萌才回过神来,往后跳了一步,“我、我去洗澡了。”她懊恼地想起自己在餐馆忙了一晚上,身上一定沾染上味道了。 回卧室匆匆拿了衣服就去浴室。 塔纳托斯坐下,翘腿拿起杂志,刚刚翻了一页。就见那个娇俏可爱的少女从浴室探出头来,满脸红晕,笑容期待又羞赧。 “要、要一起洗吗?”她热忱地邀请道。 第66章 城 回应她热情邀请的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厉风,把她吹的身不由己往后踉跄退了几步,浴室的门砰的关上,“咔嚓”一声外面还落了锁。 就像是生怕她裸/奔出来袭击他一样。 “……”郝萌站在浴室里愣了下,忽然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好可爱!” 她弯腰捶着墙壁,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没想到死神那么闷骚,明明骷髅形态的时候晚上就喜欢对她摸摸舔舔,结果有了外形后反而和纯情处男一样羞涩。 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塔纳托斯耳朵动了动,敏锐地听到浴室里模模糊糊少女隐忍的笑声。 死神:“……”啧,一天到晚想着勾引他,一点也不矜持。 苍白病态的美少年面无表情盯着杂志,似乎回忆起某些旖旎的画面,修长的手指停留在书页上,久久都没有翻向下一页。 洗完澡,郝萌穿上她那件洗的发白的睡衣,满脸遗憾。早知道死神要来,她就提前去买性感的黑色蕾丝睡衣好了。结果现在这个样子…… 低头看了看,宽大的睡衣睡裤晃悠悠地套在身上,一点显不出她的身材。 不仅是睡衣,还有外衣鞋子发饰化妆品…… 虽然现在有能力赚钱改善日子,不过她对物质向来没有大的要求,就这样得过且过。现在徒然要注重外在形象了,于是扳着手指一算,一下多了好多要买的东西。 唔对了还要塔纳托斯的衣服和其他生活用品。 想到这里,她顿了顿,所以,这是开启了两人同居的节奏吗? ………… 嘻嘻。 捧着泛红的脸,郝萌心花怒放。 从浴室出来,郝萌问道,“我洗好了,你要洗澡吗。”忽然想到对方不一定了解人类的生活习惯,“就是用热水冲洗身体,很舒服的。” 塔纳托斯颔首,站了起来朝浴室走来。与郝萌擦肩而过的时候,郝萌又道,“你……会开水吗?”没等对方回答,热情地进去给他演示,“开关朝这边是热水,另一边是冷水。如果热或者冷,稍微朝反方向开一下。毛巾在这里,这是洗头的,这是洗身体的沐浴露。” 说到这里她脸红了下,如果对方用了沐浴露,那么身上也会带着和她一样的味道了。 “哦。”塔纳托斯单手抄兜,望着她动作应了一声,然后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嗯?”郝萌眨眨眼,微笑。 死神:“……” 两人凝望了一会儿,塔纳托斯缓缓开口,“你是打算一直留在这里看我洗澡?” 郝萌瞪着一双无辜的大而圆的猫眼,“没有啊,我只是怕你不会用这些。对了,我帮你脱衣服吧?你会洗澡吗,我搓背也挺厉害的……” 话音未落,她感觉到后衣领被拎了起来,被对方像是拎猫一样给轻轻松松提了出去。 凛冽风声扑面而来,“砰”浴室门在她面前重重关上。 ”我真的没想怎么样嘛。“郝萌讪讪摸摸鼻子,唇边抿出小小的梨涡。死神大人真小气,看一眼都不行。 等到塔纳托斯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浴室门边蹲着一个小可怜,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拿着吹风,朝他笑的一脸期待,“我帮你吹头发吧?湿漉漉的不舒服。” “……不用。”头发还用吹?死神手腕一翻,一层阴气如寒冰笼罩全身,眨眼间干净舒爽。 “哦。”郝萌失落地低下头。 死神:“……”莫名有种错过什么的感觉。 “这里是我的卧室。”郝萌很快打起精神,笑眯眯地带着对方进入自己的房间。 她卧室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柜子,连个梳妆台也没有,素雅干净。 她坐下,拍了拍床,“随便坐,别客气。”顺手抱过枕头在怀中。 塔纳托斯坐下,郝萌托腮笑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为什么我没死?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她并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对于死神可是有很多疑惑的。 为什么之前都不能出现在现世,现在却可以?忆起上一次梦中的世界,要说不一样,那就是这次她是真的死在它的手里了。 头顶的灯光一闪忽然熄灭,黑暗中,死神默然不语,静静摊开手掌,一个莹白的光团在他手中展现。 如雪花一般晶莹剔透、美轮美奂,炫白的耀眼。仅仅是这一小团光晕,就照的整个卧室熠熠生辉。 “好美!”郝萌惊呼,小心翼翼伸出手触碰,死神把软绵绵的光团放到她手里,甫一接触到,一种依恋不舍的感觉油然而生,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这是什么?” 死神道,“你的一半的灵魂。” “……哈?”郝萌僵住,低头看了看掌心的光晕,倒抽了口气,“我的灵魂?那我现在是什么,我还是人吗,”她看着自己感觉没有任何变化的身体,困惑道,“为什么是一半的灵魂?”她急急道,“我答应过的啊,如果你能够找到我的话,会把全部的灵魂献祭给你!不是我耍赖的!” 情急之下她甚至揪住了对方的衣袖,一脸忐忑,生怕对方以为她不信守承诺。 如此重点全错,急着献祭灵魂也还真是死神生平遇见的头一遭。 少年看了她一眼,眼神似乎带着转瞬即逝的温度,声音平淡,“以你一半的灵魂为纽带,建立我所在的空间与你的世界的通道。以我三分之一的力量填补你空缺的灵魂,再用三分之一的力量,来到这个世界--” ”来到你身边。”他这样说。 声音喑哑低沉,不带任何感情的平铺直叙,在郝萌听来却是这世间最动人的情话。 她怔了怔,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抽噎着喃喃低语,“我、何德何能……” 心软的一塌糊涂。神的力量的强大,是凡人不可想象的吧。可是竟然有人,愿意为了她舍弃三分之二的力量。 她不会说拖累了对方抱歉一类的话。因为这样才是对不起对方的心意。 从今往后,追根究底死神到底有没有人类的感情都不重要了。还有什么比这样的行动还能够表面心迹呢。 看着少年苍白病态的容颜,她忽然想起,“是不是因为力量被削弱,你才不得不维持这样的形态?” 原本斗篷下的骷髅架子身形高大健壮,无论如何都不会是现在这副瘦削病弱的样子。她深吸一口气,忍住泪水,坚定地望着他,“我需要做什么,才能帮你恢复力量?”无论让她做什么也都可以。 女孩明眸含泪,神情是不容置喙的决绝。少年注视着她没说话,抬手放在她头上,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在说不用她做什么,还是说不可能恢复。 郝萌心脏都揪紧了,眼巴巴地望着他,“我知道我没什么本事,但是,总有什么事是我可以为你做的吧?” 她咬着唇,执拗倔强的神情,莫名的让人产生一丝异样的感觉,没有心脏的部位原本的空洞似乎在悄无声息地被充盈。 他揉了揉手底下松软的头发,淡淡道,“以后再说。” 明知道这是托辞,郝萌还是不由舒了口气。她不喜欢恋人一味为自己付出,感情应该是平等的才对。 捏了捏自己一半灵魂的白团子,塞到塔纳托斯手里覆住,认真道,“对了,我有你三分之一的能力,你有我一半的灵魂。我们,”她顿了顿,赧然道,“算不算血脉交融?不,何止是血脉,连灵魂都互相占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想一想身体中涌动着的对方的力量,灵魂深处激动到颤栗。 她倏地翻身坐到塔纳托斯的身上,闭上眼搂着他的脖子深深拥吻。 嘴唇是熟悉的气息,却和之前完全不同的触感。柔软的唇,灵巧的舌头,以及…… 吻着吻着,郝萌沉醉在其中,一双手悄无声息滴沿着对方瘦削的肩,到肌理平滑的胸口,再缓缓往下来到劲瘦的腰间,手指窜入裤腰-- 就在还想作乱的时候被一把抓住拎了起来,郝萌歪歪脑袋,两只爪子被对方提着活像作揖的狗狗,笑的乖巧,”怎么了?“ 死神:”……“稍不注意就想搞事。 打了个响指,床上的被子覆过来把郝萌卷的严严实实,动弹不得。然后抱起郝萌卷往床上一扔,“睡觉。”淡淡命令的口吻,自己合衣躺到旁边。 唯一露在被子外面的郝萌的脑袋刚好落到枕头上,郝萌委屈控诉,“你耍赖!这种时候怎么能用能力!还有明明之前晚上的时候都是你主动唔唔唔--” 话还没说话,嘴唇就像有拉链合上一样张不开了。 唔了半天看对方没有解开的意思,郝萌终于老实下来了,吭哧吭哧蠕动着像是一条毛毛虫,费力地滚到对方身边紧紧靠着,满足地闭上眼,含糊到,“唔唔。”晚安。 嘴角噙着笑意,她很快沉入梦中。 过了一会儿,一只大掌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放在身上,像是大猫搂着怀里的幼崽,抱得紧紧的。 月光从窗户投来一抹银辉洒在地板上,深邃的灰眸盯着少女恬静的睡颜,骨节分明的手指戳了戳对方尚带着婴儿肥的脸颊。 终于是它的了,从头到脚都是属于它的,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能被别人拿去。 俯身埋头,叼起对方脖子后一块软嫩的肌肤,动作凶猛地仿佛要贪婪地将她整个人囫囵吞下,又舍不得伤害分毫,便含在嘴里舔舐咬磨,深深地留下它的印记。 半晌才餍足地抱紧人,合上眼。 四周一片寂静。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死神身上的郝萌悄悄睁开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塔纳托斯。 月光给它俊美的脸镀上一层银辉,五官深邃的如同大理石雕刻。那样高高在上的、尊贵的神祇,坠入凡间,来到她的身边…… 而且当着她面端庄的二五八万似的,背过头去就偷偷摸摸干坏事。 #我的恋人是个大闷骚# 郝萌埋头在它怀中,偷笑。她的心脏贴着他的胸口,心跳的扑通扑通的,隔着一床薄被向身下那人传递着无言的情愫。 --------------------- 郝萌很久没有睡的那么熟了,直到闹钟闹醒。揉着惺忪的睡眼准备穿衣上学,才蓦地发现周围环境和家中完全不同。 “又是梦”她一下彻底清醒了,然后紧接着不可思议睁大眼睛-- 身侧竟然躺着死神! “塔纳托斯?”郝萌惊呼,“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声响,对方浓密翦羽缓缓启开,一双冷凝的灰眸看不出任何情绪,“你的身体有我的能力,我自然可以被你带到另外的世界。” “好棒!”郝萌飞扑过来压在少年身上,惊喜地抱紧他,“太好了,这样就可以一直不分开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为什么这件事对方昨天没说。 现在才反应过来?少年不悦地扭过脸,推了推她,“起来,重。” 郝萌佯装假哭,“嘤嘤,昨天还叫人小甜甜,今天就嫌人家重!” 死神面无表情看着她撒泼打滚,就是耍赖趴在他身上不起来,忽然伸出手,捏住软嫩的脸颊,一扯。 包子脸·好萌,新鲜出炉。 郝萌被扯着脸,说话含糊,“呜呜!”猛地蹿起来,趁死神大人不备偷了个香吻,连滚带爬下床,留下元气十足的余音回荡,“早安~!” “……”又被偷袭了。死神一贯冷漠苍白的脸色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拿手背擦了下脸颊。 “……早。”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才响起轻轻的低应。 郝萌站在镜子前刷牙,笑的眉眼弯弯,合不拢嘴。满脑子都是塔纳托斯,对于原主的记忆心不在焉接收着。 她叫莉莉安·雷丽,今年14岁,有一个大她十多岁的姐姐珍妮。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去世,是姐姐一手将她抚养长大。两个人感情非常好。 前几天珍妮和未婚夫史蒂夫远离城市的喧嚣,特意前往偏僻的宁静湖畔度假。结果两个人过了约定的时间还没有回来。手机也关机。 “所以是失踪了?”记起这件事,心脏猛地一缩,属于原主的感情影响到了她,收敛了神情,曲指抵住嘴唇认真沉吟。 已经联系不上两天了,原主本来打算今天去报警的。 脑海中忆起和珍妮相处的片段,对方的关怀和悉心照顾,就算是从回忆中也能感受得到。 握了握拳,她决定还是要管这件事。 转身准备回卧室换衣服,然后去警察局报警。 就在这个时候,眼角的余光瞟到镜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闪现。脚步一顿,她慢慢回过来头-- 一个满脸血污的女人疯狂地扑到镜子前!哭叫着用力捶打玻璃! 第67章 城 郝萌条件反射掐了个诀,没想手中灵力暴增,一道火花闪现在指尖,属于幽冥地狱的紫色带着闪电噼里啪啦,一看就知道威力有多强大。 她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来自于死神的力量,心中一凛迅速掐灭火焰。 死神并没有告诉她,弥补她灵魂空缺的它那部分力量会不会因为她的使用而减少。万一是可耗的又没法弥补回来,她更怕死神再一次过渡力量给她。 盯着镜子里的女人,从那脏污绝望的脸上,看出了她本来面目,微微一惊,“珍妮、姐姐?” 镜子里的女人,就是原主的亲生姐姐,失踪两天的珍妮·雷丽。 郝萌上前一步,追问,“你怎么了?你,”她迅速反应过来,“你想告诉我什么?” 对方死命捶打着玻璃泪流满面,闻言眼神怨愤,一股死气从镜子里弥漫出来,郝萌退后两 步,心中有了决断。 镜子里的已经不是活人,而是饱含怨念的冤魂。 珍妮整个人扑在镜子前,大张着嘴说着什么,但是仿佛镜子隔绝的是两个世界,郝萌什么也听不到。 “你在哪里?谁害死你的?姐夫呢?”面对郝萌的问题,珍妮伤心绝望,两个人都听不到对方说什么。 就在这时,死神推门而入。 郝萌求助地看向他,“塔纳托斯,这……” 少年漠然看向镜子,单手抄兜不言不语,却有一种让人莫名感到寒意的威慑感传蔓延开来。 镜子里的女人也感受到了,本能地畏惧着,想要离开似乎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犹豫着逼迫自己留下,瑟瑟发抖,急切对塔纳托斯说着什么。 郝萌不明所以望着他,他忽然张口,一连串发音古怪的音在狭小的卫生间回响。音调诡异空洞,听上去令人莫名生寒。 两人一问一答,郝萌从刚开始完全听不懂,到后来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能听懂了! 刚好两人交流又到了最后一句话,塔纳托斯说,“那么,达成你的愿望后,作为交易,你的灵魂我会收下。” 珍妮的亡灵带着满脸泪痕,重重点头。然后移动目光落到郝萌身上,带血的手掌贴着镜子,眼神哀恸。 那样的神情看的人心里一痛,郝萌上前慢慢将手掌和她相对,忍不住郑重其事道,“我会替你复仇的,姐姐。” 女子含泪微笑,眨眼间消失不见了。徒留镜子上一个血淋淋的掌印。 郝萌收回手,心中涌起愤怒和仇恨。原主的记忆和感情影响到她,难免感同身受。 “别被骗了。”这个时候,塔纳托斯突然开口,语调冷漠,“亡灵为了复活和复仇,不择手段。面对他们的时候不要被影响了理智。” 郝萌想起过往的遭遇,死去的人因为执念而化为怨灵停留在人间,随着时间流逝会逐渐丧失理智,变为一心复仇的鬼魂。 死神是在好意提醒她,不能感情用事。 心口一暖,郝萌重重点头,“嗯,我知道了。对了,你刚才说收下她灵魂是什么意思?”飞快闪过一丝念头,“获得她的灵魂,对你有帮助?”她始终耿耿于怀对方因为她而失去力量。 塔纳托斯微微颔首。 郝萌顿时激动起来,“太好了!”为了恢复死神的能力,她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要多少人的灵魂?”她跃跃欲试挽起袖子,“什么人的都可以?那我去杀人可以吗?” 死神:“……必须是对方自愿献祭才有用。” “这样啊。”郝萌略感遗憾,如此说来刚才的想法就行不通了。不过也好,为枉死之人复仇,代价是它们的灵魂,很是公平。 “那我们出发吧。”更何况,要为亲爱的姐姐复仇呢。本来就是继承了妹妹身份的她的分内之事。 郝萌迫不及待要出发,塔纳托斯拉住她,在她疑惑的目光中道,“不急,等一下。” -------------- 一辆大巴车疾驰在高速高路上,朝着三百公里以外的一个山区驶去。 车上只寥寥坐了数人。一个像是初中生的女孩靠在身边人的肩膀上,困极了似的睡的香甜。 被她靠着的少年瘦削苍白,精致俊美的面容让人过目难忘。黑色刘海下的灰眸沉沉,偏头盯着窗外一闪即逝的风景,背脊挺的笔直,一动不动。 车子忽然碾过一个石子,车身剧烈的震动了下,女孩身体一歪,脑袋从少年肩头滑落,眼见脑门就要撞到玻璃上,一只手掌飞快地挡在了她额前。 “唔”受到外界干扰,郝萌从睡梦中醒来,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到了吗?” 嗓音带着刚起床的沙哑,酥软的像是棉花糖。 少年淡漠地收回手放在腿上,“还有半个小时。”一眼没看自己被压的乌青了一块的手背。 “哦……”郝萌侧身一手搂住对方的腰,在他肩膀上懒洋洋地蹭了蹭脸。 为了让她熟悉它的力量,昨天两人临时抱佛脚,塔纳托斯教授了她一些技能。 自己到底不是原装货,就算死神的力量充斥在灵魂里,宛如浩瀚的大海,但现在的她也只能发挥其中一滴海水的力量,但从昨天的试验来看,就算这微小的力量,也足够对付常人了。 半个小时过后,客车下了高速,抵达终点站。这是一个依靠采石为生的偏僻小镇。车上的人纷纷下来,很快四散开去。 郝萌和塔纳托斯两个穿着打扮和稚气的外貌看着就像是中学生,背着双肩包像是来旅游,因此也没人多注意他们。 郝萌从口袋里翻出潦草写着地址的便签纸,“伊甸湖,斯来普顿采石场……我看看,坐1路公交车可以过去。“ 这个地址是郝萌翻便签的时候发现的,记忆中姐姐珍妮告诉过她这个地址,当时还笑着假装埋怨未婚夫,“别人都带女朋友去海边,你却带我去采石场。” 昨天珍妮托灵,告诉了塔纳托斯这个地址,以及答应了交易,其余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而这个地址,就成了目前唯一的线索。 现在正是炎炎夏季,郝萌手遮眼帘眺望了下远方,提议道,“那里有个快餐店,我们先去吃饭吧。” 牵着塔纳托斯往那里走。他可以不吃饭,但郝萌还是想让他感受食物的滋味。而对于郝萌的话,塔纳托斯向来不会反对。 两人来到餐厅,郝萌点了几样食物,过程中服务员心不在焉记录着,一直在盯着她瞧。那频繁打量的目光引起了郝萌的注意,“抱歉,有什么事吗?” “哦不,”中年女服务员道,“没什么。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吧。小镇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很少见。” 郝萌笑笑,“谢谢……是的,我们过来找人。”她翻出珍妮和史蒂夫的合照给她看,“女士请您看看,这两个人到过这里吗?” 女人目光落到照片上,脸上显而易见的诧异。 郝萌心中有数,“你见过?” 女人连忙道,“不、我没有见过。请稍等,我去下单。”她匆忙拿起菜单离开了。 郝萌好整以暇一手托腮望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弯了弯唇角,“呐,塔纳托斯,你说她是不是帮凶?” 明明见过却还在隐瞒,是为了自己,还是别人? “嗯。”塔纳托斯头也不抬,翘着腿翻阅着一本杂志。 郝萌笑眯眯地把脸趴在杂志上挡住,眨巴眨巴大眼睛,恬不知耻,“杂志有我好看吗?” 少年沉默地盯着腿上被压扁的大圆脸,另外抽了本杂志盖在她脸上,继续翻阅起来。 郝萌一点也不气馁,舒舒服服地躺在人家腿上。已经一点过了,这个时间段餐厅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周围很安静,只听到不疾不徐的纸张翻页声。 脑袋下枕着的是温热紧实的*,午后的阳光落在地上,连心都宁静下来。 直到餐盘落在桌子上的动静,她才恋恋不舍爬起来。 刚才的女服务员把餐盘摆好,“你们是情侣吧,感情真好。” 年轻鲜活的少男少女,洋溢着青春的气息,看着就让人羡慕不已。 郝萌亲密地挽住塔纳托斯的手臂,笑眯眯地回道,“是啊,很般配吧。” 女服务员笑笑,状似不经意问道,“你们还没成年吧,两个小孩子就这样出来,家里人不担心?” 郝萌摇头,“我的亲人只有姐姐,就是刚才给你看的照片里的女生。我们相依为命,她之前告诉我和未婚夫过来度假,但是现在都还没回去,电话也打不通,我有点担心。”神情适时显露一丝担忧。 女服务员交握的双手紧了紧,“这样啊,那你怎么没报警?” 郝萌故作茫然,“我也不确定。之前姐姐也说了不一定到这里来,万一去了其他地方呢?荒郊野外没信号也是可能的。我不想报警后发现是乌龙。所以先过来找一找,没找到人就再报警。” “至于塔纳托斯,”她看了一眼还在看杂志的少年,别有深意一笑,“它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那是灵魂交融的羁绊,无法割舍,独一无二。 女服务员并没有听懂,也许她只听明白了一件事,就是两个人没有向其他人说过他们的去处,也不会有人来找他们。 女服务员离开后,郝萌津津有味地开始吃午饭,塔纳托斯翻着报纸,头也不抬,“你是故意的。” 郝萌抬头,露齿一笑,“对啊,这样她就会给凶手通风报信了吧。”不用他们去一一找人,凶手自然会找上门来,企图杀人灭口。 荒废的采石场,外来人极少的闭塞小镇,处理掉一个人很简单。 娇俏甜美的少女嘴角露出小小的梨涡,笑容天真又纯洁,“游戏开始。” 少年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羽睫投落在眼睑处形成一小片阴影,遮挡住了那属于神的,无悲无喜,高高在上睥睨芸芸众生的眼神。 吃完午饭,两人又等了一会儿才来了一辆公交,进入到了采石场所属的小镇。 泊油路被太阳晒的快化了,垃圾随处可见,不少屋子墙壁上都被画着乱七八糟的涂鸦,路边有几个赤/裸着上半身抽烟大声交谈的中年男人,看见两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打量、讥讽、厌恶、鄙夷,总之一点也不友好。 郝萌努努嘴,“伊甸湖,伊甸小镇,这名字真的不是在说反话吗?哪里有半点人类理想中的乐园天堂的模样。” “快点!”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叮叮当当的自行车铃铛响,和不耐的催促声。 四五个骑车的少年几乎和郝萌擦肩而过,要不是塔纳托斯眼疾手快一把揽住郝萌往旁边一带,她就差点被撞倒。 仓促躲闪间,手里的背包落在地上,被尾随而来的其中一个骑车的少年捞起,嬉笑着骑过他俩,“来呀来追我们呀~” 话音未落,那个男生没注意前面道路上的石子,车胎压在石头上,他仓惶地回头已经握不住方向盘,连人带车重重倒在地上,牙齿都磕掉了,满嘴是血。 郝萌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塔纳托斯,嘴角微翘。刚才她清楚感受到隶属同源的力量涌动,明明小石子还在路边,就被一阵莫名气的阴风刮到了对方车胎下。 “该死!”队伍中最强壮也是差点撞到郝萌的少年阴沉着脸唾了一口,调转车头回来捞起郝萌的背包,头也不回朝着采石场那边骑行。 另外几个少年犹豫了下,没去管地上的人,纷纷骑车尾随刚才那人走了。 “咳咳,等等我!”男生捂着嘴,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去扶车子。 刚刚扶稳,一股大力从腰后传来,被人踹了一脚整个人扑在地上,手脚都背粗粝的地面蹭脱一层皮,疼的龇牙咧嘴,“你干什么!” 塔纳托斯冷漠收回脚,郝萌笑眯眯开口,“你们为什么要故意撞我,还要抢的我包?” “我怎么知道!还不是布莱特要我们这样做的!”男生缺了门牙,说话嘴里漏风,含糊不清愤愤道。 郝萌还想继续质问,“喂,你们两个兔崽子想做什么!”刚才路边大声谈笑的几个男人气势汹汹走了过来,瞪着郝萌倒像是她要欺负人似的。 郝萌笑容冷了下来,刚才还嬉笑着围观,任凭那群骑车少年抢她的包呢,真是有什么样的熊孩子,背后一定有熊家长。 郝萌一把拉起塔纳托斯,装作惊慌的样子,“快跑!”还不忘狠踹了坐在地上的男生一脚。 塔纳托斯:“……” 明明有实力轻松干翻一镇人,偏偏喜欢扮猪吃老虎。对于郝萌的恶趣味,回想起过往世界中看到的她的经历……死神决定明智地闭嘴。 算了,她高兴就好。 跑了一段距离,身后那群骂骂咧咧的成年人才停了下来。郝萌扯扯嘴角,体质得到根本改变的她对于那一段跑步权当做热身,气也不喘一下,“持强凌弱,为虎作伥,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小镇真是从根子里坏透了。” 她几乎可以猜测到,珍妮和史蒂夫在这里遇到了什么。也许某个意外和这里的人们起了冲突,然后蛮横的当地人迫害致死。 而那群熊孩子,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一路前行下去,没多久两人来到一个湖边,那是采石之后挖掘出来的河床形成的湖泊,还有一小片沙滩,旁边就是森林。 几辆自行车丢在地上,凌乱的脚印延伸至森林,周围都没有她的背包的踪影。 树木郁郁葱葱,茂密高大,粗壮的树根盘根错节匍匐在地,灌木丛足有半人多高。森林大白天都显得阴气森森,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郝萌赞许地鼓掌,“计策不错啊,故意丢下车和脚印,想用包引诱我们进去。”背包里装着钱包和衣物,一般人都会想尽办法追着他们好要回来。 郝萌压根不在乎背包,那也是刚才她顺势故意掉在地上的。 说到底,计中计,到底谁中了谁的计? 她和伊斯特斗智斗勇的时候,这群熊孩子还在玩泥巴呢。 “我决定教导这群没有教养的熊孩子洗心革面,好好做人。”握着少年冰冷的手,两人不疾不徐走进森林,郝萌微笑着,神情中带着一丝蔑视。 去哪里布陷阱不好,偏偏在森林。不知道无处不在的“死神”,就蛰伏在他们身边吗。 diewhyyoutry? 沿着小径走进森林没多久,一直沉默无言的塔纳托斯忽然伸手挡在郝萌面前,一股突如其来的旋风在面前扫荡,地上枯枝败叶被吹开,露出之前隐藏着的一根离地两公分、绷的笔直的长绳。 第68章 城 郝萌蹲下,曲指弹了弹绳子,“假设我会被绊倒,但是对方的目标应该不是拖延我们的速度,而是想趁机抓获我们,所以前面应该还有陷阱。” 伴随着她的话语,一阵冷风拂过吹散了前面地上的落叶。郝萌回头朝塔纳托斯竖起拇指,露出一口白牙,“goodjob!”不愧是恋人,默契值满分。 几步走到落叶被拂开后露出的碎玻璃,啧啧称奇,“整整一排的玻璃啊,破碎时候的断口全部朝上插在沙土里。还有这个距离也是精心计算过的,”她比划了下从绳子到插玻璃的位置,“以我们俩的身高,如果真的被绳子绊住扑下去的话,要么脖子、要么是胸腹,一定会受到重创。想出这个法子的人真是心狠手辣,这是奔着我俩命去的。” 塔纳托斯面无表情盯着地上的陷阱,慑人的阴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地上肉眼可见凝结成爽,原本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的林木丛间突然静默的可怕,林间的活物噤若寒蝉,连空气都变得窒息起来。 “没事,”郝萌过去牵住他的手,瞬间可以冻伤人的寒气一敛,眨眼恢复了之前的气氛。她好像没有注意到,拉着他跨过陷阱,继续朝前走,那兴致勃勃的神情活像是来度假的,“不知道还有没有陷阱,真是让人期待。” 果然,不多时又看到一个陷阱,去掉伪装之后,地上一个半人多高的坑,里面照样插满了啤酒瓶的碎玻璃。 郝萌嫌弃地点评,“第一次可以说有新意,再来就没创意了啊。敢不敢弄点新玩意儿出来?” 忽然,她眼尖地发现不远处草木颤动,咪了咪眼,“好了不玩啦,要抓紧时间办正事了。”看向身旁的塔纳托斯,提议道,“刚才骑车的熊孩子一共有五个,我们平分怎么样?看谁动作快。” 塔纳托斯淡淡颔首,“可以。我三你二,死的还是活的?” 被恋人小小关照一下,郝萌心情非常愉悦,“活的,丧失行动力别碍我的事就行。至于布莱特,就交给我好了。你晚点过来找我。” 至于两人怎么汇合她完全不用担心。拥有死神能力的她就像是被植入了定位仪,无论在哪里对方都能找到她。万千世界他能都穿越到她身边,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树林呢。 两人分头行动,郝萌只是眨了下眼的功夫,旋风起,塔纳托斯从原地消失不见。看样子心情不爽很久,迫不及待去找熊孩子泄愤了。 郝萌则是不慌不忙,系好鞋带挽起袖子,从手镯里摸出锋利的刀片,突然躬身一矮,如壁虎一般身手矫健窜入丛林之中,沿着刚才发出动静的那方跑去。 灵力覆盖在眼睛上,可以清楚透视方圆五公里的情况。灵敏的耳朵捕捉着风传来的说话声-- “两个陷阱都被他们发现了!”一个圆脸的男生惊慌失措跑回一块空旷的集合地,那里树桩上半蹲着他们的老大,布莱特。 “该死!”布莱特凶狠地瞪了一眼男生,斥骂道,“一群没用的废物!” 圆脸男生被骂的脖子一缩,迫于对方的淫/威,懦弱地退到一边。 布莱特其实只有13、4岁,身形高大,看上去一股蛮横样,说是高中生都有人信。 他焦躁地来回走动,“其他人呢,怎么还不过来?” 圆脸男生呐呐道,“他们按照你说的,去布置陷阱了,”他犹豫了下,忍不住问道,“亚当他们几个,怎么这两天没看到?” 听到这几个他曾经跟班的名字,布莱特神情一瞬间变得很恐怖,“威利,不想死,就不要多嘴。”那些人被那个该死的女人给弄死了,还害得他被父亲狠狠修理了一顿,想起来就心情不爽。 他狰狞的眼神吓的威利后退一步,连连摆手,“我我我我不问了!” 布莱特拿出手机,想给另外三人打电话,打了几次都没有信号,他气的把手机狠狠往地上一摔,怒叱道,“等我找到那两个人家伙,我一定要--” “要怎么样呢?”一个笑盈盈的声音突然插/入,他诧异回头,就看到他们寻找的女孩,正挟持着威利,笑容满面看着她,“听说你在找我,我就来了。” “布莱特,救救我!”威利浑身发抖朝他呼救。他被郝萌双手反剪到身后,一只薄刃闪着寒光,贴紧他脖子上的主动脉,吓的他不敢乱动。 郝萌制住威利,笑望着布莱特,“初次见面,你就是布莱特吧。我是莉莉安。” 布莱特指着郝萌怒骂,“我tm管你是谁!你给我放开他!”他提起郝萌的背包,威胁道,“你的东西你不想要了吗。” “喂喂,打断人家说话很不礼貌的,”郝萌略微拧了下眉,不愉道,“知道我是谁很重要哟,因为你就会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威利抖的跟筛糠一样,声音发颤,“别、别杀我!都是布莱特命令我们抢你的东西的,不关我的事啊!” “闭嘴!”布莱特凶狠地瞪了眼威利,逼近郝萌,“我当然知道你和你的小男友来这里做什么。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不然--” “不然怎么样呢,”郝萌眉眼弯弯,语气轻松,“就像是虐杀我姐姐珍妮一样,残忍地虐杀我吗。” 直到这个时候,布莱特才对她另眼相看,他虽然做事冲动蛮横,但是并不蠢,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你怎么知道!”对方挟持威利的动作看上去很专业,完全制住了对方,又把自己的身体隐藏在威利身体之后,根本不像一般人。 郝萌继续道,“我还知道,就在这个地方,虽然你们事后清扫了痕迹,但是我还是看到了--” 语调一转,忽然阴气森森,“你们先是把我姐夫史蒂夫用铁丝绑在这里,然后一人一刀的捅他,我姐姐故意引开你们……经过一番躲藏追逐,结果还是被你们抓了回来,把两个人捆在这里,用汽油浇在他们身上,点燃了火。” 这个地方笼罩着一层怨气,利用能力回本溯源,就能将这里发生的事一目了然。 随着她的述说,布莱特不可置信,脸上闪过一丝惊恐。几天前他们在伊甸湖边和一对情侣发生了点过节,后来发展到虐杀他们。当时在场的人除了他以外都死了,为什么这个人会连细节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郝萌观察着他的神情,轻笑,“很惊讶吧,是姐姐托梦给我的,说她死的好惨,要我来给她报仇呢。我也答应了,要把你们曾经对他俩做的事,原原本本回报给你们。” 男生神情急剧变化,慢慢的恐惧褪去,凶残浮现。他盯着郝萌,估量她身影单薄,很好解决的样子,眼神发狠轻蔑道,“就凭你” ”布莱特!救我!”威利祈求地望着他。 布莱特冷笑了下,故意激郝萌,“你敢杀人吗。有本事你就杀啊。” 刚才两人的对话威利都听到了,不如借此机会杀人灭口。 威利惶恐的睁大眼睛,反应过来对方的打算,脸色一白,仓惶地叫起来,“不、你不能这样!我发誓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郝萌歪歪脑袋,口气嘲讽,“布莱特,你以为我会像你那么白痴吗。”对于这种鬼神不敬的人,只能以暴制暴。 她拿开了贴在威利脖子上的刀片,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紧接着脚腕传来剧痛,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抱着腿哭嚎打滚,“啊啊啊!” 郝萌随手擦了擦刀片上一丝血迹,似笑非笑睨着布莱特,“我可是赏罚分明的。这个家伙和我姐姐姐夫的死没什么关系。只是作为你今天引我们来的帮凶,还差点撞到我,要略施小戒为好。不懂得怎么做人,我就来教教你们。” “布莱特!”威利抱着腿哭的满脸是泪,他脚筋断了连站都站不起来,唯一能够求助的只要布莱特。 郝萌努努嘴,跟看白痴一样看他,“喂,他刚才还想借我的手灭你的口呢。居然向他求救,真是不长记性。” 威利一下想到刚才布莱特对他的态度……苍白惊惧的脸上带着泪水,紧紧闭上嘴,不敢再看一眼布莱特了。他要离开这里,要回家! “这才乖,”郝萌轻佻地拍拍他的圆脸,“姐姐是教你不要和坏孩子玩。好了,快滚吧。”毫不客气下驱逐令。 威利盯着她甜美的笑容像是看到恶魔,惨叫着竟然用双手撑在地上,努力爬走,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郝萌懒得理会威利,朝布莱特招招手,“来呀,我来陪你玩玩。” 布莱特脸上挂着不屑的冷笑,扳动着手腕发出咔嚓声,猛地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朝郝萌冲过来! 她不退不避,等到木棍扫起来凛冽的风几乎要刮到身上,猛地身形一晃,以肉眼只能看到残影的速度,迅速弯腰从对方张开的手臂下钻过,回身准确地一刀,又准又狠割断持木棍的右手手筋! “啊啊”布莱特发出惨叫,“手!我的手!”恶狠狠地瞪着郝萌,如蛮牛一般爆发出更加强悍的力量,用可以活动的另一只手就要来抓郝萌。 郝萌身影若灵动的蝴蝶,在他身侧窜来窜去,戏耍着他让他徒劳反抗,手下一刀刀割个不停。 “你逼迫你那些狗腿子,你们一共捅了史蒂夫五刀,”郝萌微笑着数数,“我这刀片薄,捅的不深,就换算成50刀好了。” 她拧身躲过对方的又一次冲撞,反手又在对方伤痕累累的身上再割出一道伤口,“第二十一刀,放心,我数着呢,不会少的。”鲜血飞溅,染红了地上的落叶。 “我要杀了你!”布莱特双手双脚都被割断了筋,倒在地上挣扎着还想咬她,被彻底激出了血性,眼珠变得赤红,喘着气浑身是血。 郝萌割的很有技巧,不至于让他重伤至死,每一次特意割在经脉上,剧痛的同时又废掉他的行动力。 “我爸妈、镇子上的人都不会放过你!你个□□!”他恶狠狠吐出口唾沫,满脸血污怨恨地瞪着郝萌。 郝萌慢条斯理在他背后的衣服上蹭干净刀片上的血,“打不过的时候就哭着叫爸爸了,真是有出息。不过你确定你还能向他们求助?” 郝萌一脚踩到男生尾椎骨上,脚尖点了点位置,“等你爬出森林的时候,你会迎来另一个惊喜。” 脚下用力,携带着万钧之势重重地踩了下去,“咔嚓”脆弱的骨骼不堪重负发出清脆的响声,男生浑身绷直,发出一声痛苦到极点的哀嚎,惊飞了森林中一众栖息的鸟儿。 “你把我姐姐和姐夫捆在这里,放火烧他们的时候,看着他们痛苦挣扎的模样笑的很开心吧,有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呢,”郝萌偏头看看脚下逐渐连挣扎都有气无力的男生,好心道,“坚持住,别昏过去哟,不然就看不到我送你的惊喜了。” 收回脚,拍了拍衣服,抬眼看到死神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几步远外,默默望着她。 顿时欣喜地迎上去,“回来啦。你把他们几个怎么样了?” 少年声音淡漠,“他们被困到自己设置的陷阱里了。” 郝萌鼓掌,“好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眨巴眨巴大眼睛,朝他伸出双手,露出天真纯洁的笑容,“要抱抱。” 说这话的时候,背景是一个浑身是血看不出人样的家伙,她手上还拿着刀片,衣服纤尘不染,笑容干净。 明明是恶魔的心,却有着天使的面容。如此强烈反差的画面,令人心中狠狠一悸。 死神:“……”伸出手,牵住温热的小手,“走了。” “噢,”郝萌乖乖听话,捡起自己的背包甩在肩上,朝地上的布莱特挥挥手,笑的甜美,“加油爬回家求救哦,不然你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转身一脚踩碎地上的手机,即使这里信号不好,她也不会留一丝机会给敌人。 两人照着来时差不多的速度,不疾不徐朝着外面走去。途中还遇到那个被郝萌割断脚筋的男生拼命爬行,郝萌还给他做了个握拳的手势,鼓劲,“加油!” 威利泪奔:“妈啊救命!!!” 两人一路上顺便围观了“不小心”掉到自己的陷阱中,要么被吊到半空、要么掉到陷阱里的其他人。 走出森林,死神道,“故意留下那个人的命,你想做什么。” 郝萌笑眯眯,“被你发现啦。我刚才有看到姐姐留下的怨念闪现的,她和姐夫死前的悲惨遭遇。就突然觉得,让他死太便宜了。” “这种熊孩子,别人的生命对他们来说是可以肆意虐杀的,没有丝毫善恶观和怜悯心,持强凌弱。我就想让他感受下,他自己变成瘫痪在床的废物,也没有家人可以给他善后和依靠,要怎么才能活下去呢。” “活着,可比死亡残酷多了。” 郝萌笑着,澄澈清明的眼里没有一丝杀戮气息,仿佛说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 ------------ “他们怎么还不打电话?”布莱特家里,他的父亲老布莱特手里擦拭着□□,骂骂咧咧。他是一个身强体壮的中年男人,也是这个弱肉强食的闭塞小镇上,实际的领头人物。 布莱特的母亲温迪思站在窗口瞭望,担心道,“是不是森林里信号太差?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 参观的女服务员第一时间通知了他们有人找过来,发现是两个稚气未脱的小崽子后,儿子自告奋勇要去绑了他们,也说好了后续处理交给大人来做。 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的老布莱特听到妻子的话,“再等等。我估计是他玩性大起,和两个小崽子玩着呢。” 他脸上是狰狞的表情,“那个臭□□真会给我们找麻烦!”他唾骂的就是之前好不容易从熊孩子手中逃脱出来,上门求救的珍妮。 自然,当儿子回家告诉他们他和其他孩子对珍妮他们做了什么时,作为父母的第一反应就是,杀人灭口。 绝对不能把警察引来,毁了孩子的前途。 正在这时,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两人使了个眼色,做父亲的拿着□□躲到门后,做母亲温迪思的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一个女孩跌跌撞撞扑倒在她身上,抬起头满脸泪水,绝望求救,“救救我!有人要杀我!” 第69章 城 两人一下认出这个女孩就是在餐馆里帮忙的蒂娜发给他们照片中的人。 温迪思和老布莱特心照不宣,一个安慰着女孩把她引进门,另一个在身后悄悄锁上大门。 “怎么了孩子,发生什么事了?”温迪思带着女孩来到卫生间,装做温柔好心的样子询问。 莉莉安紧紧揪着她的手臂,抽泣着断断续续,“我和男朋友、走在路上被一群男生抢了包……我们进了树林,他们设了好多陷阱,我男朋友为了救我被他们抓住了……呜呜求求你,快报警!他们要杀死我和我男朋友!” 女孩无助哀求,眼含热泪,温迪思抱着她安抚,“没事了……别怕。” 掠过女孩头顶,她朝丈夫使了个眼色。老布莱特悄悄放下□□--在家里用这个声音太大,传出去引来其他人就不好了。 他去厨房拿了把锋利的水果刀,这是新买的才开刃。旧的那把因为杀之前的那个女人,已经和她的尸体一起埋掉了。 “没事了”温迪思看到男人回来,让出了位置,在女孩还没回过神的时候,背后一只大掌牢牢捂住她的嘴,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猛然间反应过来,惊惧绝望地不住挣扎。 “快过来制住她!”老布莱特朝着妻子低吼,温迪思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但立即上前来帮忙,抬起女孩的腿,两人合力把她拖进浴缸。 老布莱特凶残地一手捂着对方的嘴,一手直接用锋利的水果刀割断她脖子上的主动脉,顿时鲜血如喷泉一样射出血柱,喷溅到雪白的瓷砖上。 女孩死死瞪着眼,身体抽搐着,在老布莱特和温迪思的压制下,脸色变得苍白,渐渐如死鱼一样没了动静。 血液顺着身体流到浴缸里,再通过下水管道流出去,一时潺潺不绝。 “呸!”老布莱特吐了一口唾沫,抹了把脸,“不省心的小崽子,我就知道他搞不定!幸好这蠢货求救居然找我们家来了,要是去其他人家里就麻烦了。” “是啊,那个时候你杀死我姐姐后,也是这样庆幸的吧。”一个笑盈盈的陌生声音响起。 老布莱特悚然一惊,模糊间看到面前原本站着的妻子,竟然变成了明明已经被他们合力杀死的女孩! 再定睛一看,浴缸里躺着的死不瞑目的女人,居然是温迪思! 老布莱特不可置信低吼,“怎么可能!我明明杀的是你!” 郝萌微笑着做了个手势,“只需要一个小小的障眼法,就在你去厨房拿刀的时候,我和她的角色已经对换了。用同样的手法杀死自己的妻子,感觉怎么样?” 妻子的死让老布莱特震惊了下,随即恶向胆边生,抓起水果刀扑向郝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郝萌伸手避开他劈来的裹挟着凌厉风声的刀刃,捏住他的手腕,稍微用力-- “啊!”男人闷哼一声,手中的刀掉落到地上,捂着腕骨碎裂的手腕后退,瞪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猛地想起还在树林中的儿子,“你把我儿子怎么样了!” 郝萌偏偏头,“看来儿子在你心目中的分量比妻子要重要呢,不过,你怎么就教不好孩子呢。” “其实也不能全怪你,你就是个熊家长,又怎么会教孩子,”她怜悯地看着对方,“成为你的孩子真是太可怜了。你这样的父亲,根本就没有上岗资格证。” 她步伐规律,一步步走近对方,老布莱特后退,把手边能扔的脸盆、玻璃杯子等东西全部朝她扔过去,然而奇怪的是,这么近的距离,他明明对准了扔的,以他的手劲能够把人砸的头破血流,可是诡异的是,每一样东西都在即将砸到对方时,擦着她的脸或者身体而过,一点都没有伤害到她! “怎么会!”老布莱特背后抵靠着墙壁,想起明明是杀她却杀成了妻子的诡异,握紧了拳头,全身肌肉紧绷,怒视对方,“你到底是什么人!” 郝萌好整以暇地摊手,“严格说来,不算人吧。你只要知道,我是珍妮的妹妹,为她复仇而来就好了。” 老布莱特现在后悔自己把□□放在外面了,“你想怎么样!” 郝萌笑笑,“我这个人向来公平。你当时是怎么对我姐姐的,我就怎么对你。” 老布莱特轻蔑道,“就凭你?” 郝萌叹气,“不愧是老子和儿子。你和你那没长脑袋的儿子都一个德行,明明对付不了我,还要色厉内荏反问我凭什么。” 她一手指向浴缸里死去多时的温迪思,轻描淡写,“就凭这个。” 老布莱特看向浴缸,一室的血腥刺痛他的眼睛。妻子死了,孩子生死未卜,面前又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如果对方不死自己也活不下了。 他神情变得狰狞,身上肌肉隆起,一声大喝冲向郝萌飞起一脚,竟是要搏命一击,“去死吧!” 毕竟是练家子,这一脚如果踹实了,以郝萌的体重整个人都能飞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不躲不闪的郝萌朝着他露出诡谲的微笑。 !他心中顿时本能地察觉到危险,但这个时候已经迟了,用尽全身力气飞踹出去的一脚已经踢了出去,根本没法收回! “砰!”重重的一脚穿透女孩瞬间变得飘渺的虚影,踢在浴室墙壁上当场腿骨骨折,他哀嚎着倒在地上翻滚,发现那个女孩神不知鬼不觉地竟然出现在他身后。 郝萌啧啧摇头,“上当了一次,还能上当两次,真是蠢货。” 抬腕看了看时间,“塔纳托斯那边也差不多了。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她好心告诉对方,“之前我姐向你们求救的时候,你和另外几个熊孩子的家长一起杀死了她对吧。我男朋友去料理那几个家长了。放心,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说起“我男朋友”几个字,她不自觉地露出甜蜜微笑。在男人眼中宛如恶魔。 男人蜷缩在地上,脸上痛的青筋都冒出来了,恶狠狠地瞪着郝萌,怒吼,“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郝萌赞赏地鼓掌,“有骨气,我喜欢。不过这种话激我没用--” “因为,我本来就没打算放过你呀。”她蹲下/身,用力甩了男人几耳光,“嘶,脸皮真厚,手都给我打痛了。” 她那几巴掌夹杂了灵力,当下打的老布莱特牙吐出几颗带血的牙齿,脸肿的老高。 她居高临下俯瞰着鼻青脸肿的对方,“这几巴掌是代替社会教训你的,给别人添了那么多麻烦。你父母不会教你做人,我就教你不要做人好了。” 关掉浴室的窗户,废掉老布莱特的行动力,在对方的叫嚣谩骂声中在淋浴器上拆拆弄弄,做完这一切,郝萌朝他笑着摆手,“再见,哦不,永别了,老布莱特。” “你、你想做什么!”热水器被启动,火光一闪而逝,紧接着浓烈的燃气味道开始弥漫。死亡威胁将领,男人一向蛮横暴虐的脸上终于浮现了惶恐。 郝萌手指竖起,抵在唇畔,笑容神秘又诡谲,“给你儿子一个surprise。”关门,锁门,一起呵成。 “不--救命!救命!”男人终于意识到向来信奉暴力为王的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凶残对手。 他在地上蠕动着,用头疯狂地撞击着门,大喊大叫,然而四周静的像是人都死完了一样。 走出浴室的郝萌,上楼把屋子里所有的窗户都关严,然后回到浴室外面,听着里面彻底没了声息,才走出房子。 一道身影静静伫立在不远处,俨然和黑暗融为一体。 郝萌一眼就注意到,欢喜地迎上去,“做完啦,辛苦了!” 塔纳托斯颔首,两人并肩等了一会儿,郝萌不时看看时间,心中计算着。 过了二十来分钟,郝萌点点头,“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死神修长的手指间出现一团阴绿的火焰,弹指一挥,豆大的火苗从门缝中窜到里面。郝萌眼疾手快,踮脚伸手,笑盈盈地捂住塔纳托斯的耳朵。 “轰!” 火光冲天掀翻了屋顶,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整栋房屋笼罩在熊熊烈火中。 火光掩映下,站在屋前的少年和少女,相对而立,彼此伸手护住对方的耳朵。 郝萌眨眨眼,瞧着死神转过脸不看她的别扭模样,和坚定放在她耳朵上冰冷的大掌,眼眸流转波光盈盈,攀着对方瘦削的肩膀,主动献吻,“啾~” 温热柔软的唇印在脸侧,顺着血脉传遍全身,悄然融化心底凝固千年的寒冰。 少年放下手,神情冷漠依旧,视线凝望着跃动的橘色火焰,照的他灰蒙蒙的眼底也仿佛淌过一丝暖流。 “着火了!” 爆炸声吓的四周的居民纷纷跑出家里,看到这边熊熊火光,呼号着泼水救人,然而火势实在太大,加上夜风诡谲,吹得火焰甚至蔓延到了周围的几户人家,众人纷纷拨打电话求救。 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曾经来过一对少年少女。 在森林里哀嚎了半天也没有人出现,布莱特不得不咬牙,艰难地爬出森林。 从白天到晚上,整整四个多小时,皮肤被粗粝的地面磨的血肉模糊,养尊处优、蛮横骄纵的少年从来没有遭过这般痛苦,全靠着心中的狠劲才支撑下来。 杀了你……我爸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给我等着!我要一刀一刀割了你们肉! 布莱特咬着牙,肌肉绷紧,爬出森林,他远远地便看见家的方向火光冲天,“我会给你一个惊喜。”耳边回荡起少女绵软含笑的嗓音,布莱特神情一下变得恐惧无比,难道说-- “不--” 一声悲恸的哀鸣惊起丛林群鸦振翅,掠过暗不见天日的上空。 警方很快赶到,查明了事故原因。老布莱特在家中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并且自残,最后点燃了煤气,还牵连周围几户邻居的房子也被点燃,酿成了此次特大火灾。 随后警方在清理现场的时候,在花园中发现了一具尸体,经查是失踪的“珍妮·雷丽”,紧接着又在森林里找到她未婚夫的尸体。 而最后警方判定,是老布莱特和他的儿子布莱特虐杀了这对情侣,因为良心过不去,老布莱特选择了自杀。 “我父亲不是自杀!是有一对奇怪的情侣,那女的说她是珍妮的妹妹,来为她姐姐报仇!” 医院里,瘫痪在床的布莱特疯狂对着前来录口供的警察大喊大叫。 警察不悦地皱眉,心说这小兔崽子这么没礼貌,连精神都有问题。 “我再说一遍,被你们虐杀而死的珍妮的妹妹,早就去世了。”警察拿出一份档案,指点了下上面的照片,“看到了吗,珍妮的确有个妹妹,不过去年就因病去世了。” 布莱特恐惧地睁大眼睛,“就是她!一模一样!我亲眼看到了!她一刀一刀的割我的肉!还有威利!她还挑断了威利的脚筋,还有其他人--” “够了!”警察强硬地打断他的话,被他吵的头疼,“你别胡言乱语了,你的那几个朋友我都问过了。他们说压根没看到你说的那两个人,他们身上的伤是在设置陷阱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 布莱特情绪激动,“不可能!他们为什么要撒谎!他们明明亲眼看到的!我没有骗人!” 警察面无表情翻阅着文件,“你的伤的确是人为的,但是在现场我们没有找到其他可疑人员。鉴于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我们高度怀疑你遗传了你父亲的精神问题,无意识地自残成了这样。我们随后会向检察院提交申请,测试你的精神问题。还有,你虐杀史蒂夫·李尔证据确凿,因为你未成年,可以免于起诉。如果精神测试结果出来的话,你后半辈子很有可能呆在精神病院了。” 警察审讯完便离开,布莱特在床上痛哭尖叫,乱砸乱打,“你滚!我不去!我没病!你们这些该死的警察!” 刚出门的警察听着里面的动静,摇头自言自语,“这什么孩子啊,真没教养。” 之后的精神测试果然证明布莱特患有狂躁症,极度危险。因此把他送到精神病院之后,特意安排了全封闭的房间,隔绝和外界的所有联系,所有的危险工具都远离他,想自杀都不容易。 他看到人就疯狂乱骂,说自己没病什么的,医院的医护人员和胡工都不愿意照看他。 他下半身瘫痪,没人照管后,几天时间就浑身发臭。 某一天,有人不在吃饭的时间打开了紧锁的房门。 他呆滞地抬起头,看到了那个女人。 “哟,”郝萌朝他笑着挥手打招呼,“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布莱特?” “……”嘴唇颤抖着,他一下从轮椅上扑在地上,匍匐着爬过去,“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郝萌“噗嗤”一声笑了,“‘求求你,放过我’,这句话我姐姐和杰夫也曾经向你苦苦求饶吧。可是你是怎么对待他们的呢” 她脚步轻盈地走过去,用着不容布莱特反抗的力量强硬地把他抱回轮椅,推着他走出房间。 骤然的光线刺痛布莱特的眼睛,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忍不住迎风流泪,直到眼睛适应了光线才惊惧地发现,自己被推到了天台边缘,低头可以看到下方芝麻大小的人影,一步跨出去就会没命。 绵软女声含笑在身后说,“这世界上,最没用的就是做错事后的道歉。” “我的准则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命-- “抵命。”随着最后两字阴测测的尾音,轮椅蓦然倾斜,布莱特满脸惊恐,双手胡乱挥舞,“不、不要!救命!” 他从倾斜的轮椅上被推下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地从十几层的高楼楼顶摔落在地上,发出一声结实的闷响,再了无生息。 郝萌愉悦地拍了下手上的尘土,“搞定。”回头望向站在天台门口阴影处的少年,绽开笑脸,“契约完成。灵魂收到了吗。” 塔纳托斯点点头,摊开手掌,里面一个白色的、小小的鬼魂又哭又笑,紧接着一簇属于幽冥的鬼火自下而上窜起,将它整个人吞噬。 目睹这一幕的郝萌迫不及待追问,“怎么样?力量有没有恢复一点?” 塔纳托斯感觉了下,“太少了,微乎其微。” 郝萌安心,“不管怎么说,有用就好。那接下来我们就努力收集灵魂吧。对了,”右拳捶左掌,突然想出了个主意,笑着建议道,“我们成立一个铺子吧。就叫做‘怨屋’”。 “--你的怨望,我来为你实现。” 第70章 城 万圣节是西方国家一年中最流行和最受欢迎的节日之一,许多人都以极大的热情来庆祝这一节日。万圣夜在11月1日的前一夜,据说当天晚上是鬼魂和所有怪物自由出没的时候,而在这个晚上,人们都要遵照传统点起南瓜灯整个晚上。 位于乐克郡的小镇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以前交通不便,小镇闭塞,最近三十年才逐渐开发出来,成为一个旅游胜地。 万圣夜当天,小镇载歌载舞,热闹非常,以整个小镇为游园地举行的万圣节变装活动,吸引着周边地区数千游客赶赴这里,专门参与这场盛大的派对。小孩子们则是拿着布袋子,挨家挨户的讨要糖果,肆无忌惮的玩耍,这一天也是他们的狂欢节。 傍晚时分,在小镇入口处,各种造型打扮、奇装异服的人们,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排队等候检票。 他们有的穿着吸血鬼的服装戴着白森森的獠牙,有的模仿白雪公主的造型,还有煞白的脸浑身血污的僵尸…… 各种鬼怪齐聚一堂,尽情享受万圣夜派对。 “下一位,”检票员一一将派对的入场券打上小孔,这门票可是一票难求,一般人都不容易弄到。“欢迎参加万圣夜狂欢。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夜晚。”每检票一次,他就会公式化地说着,顺便抬眼扫下入场的游客。 “谢谢。也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面前的少女对他甜甜地笑道。旁白的少年苍白阴郁,两人穿着休闲,和周围奇装异服的人们完全不同。 也许是少女的笑容天真无暇,或者她礼貌的话语触动检票员的内心,对方笑了笑,从地上的巷子里递给她一盏南瓜灯,“送给你,记得遵照传统一定不要熄灭,它会保佑你的。” “好可爱!”南瓜灯用南瓜雕刻,里面镂空,外壳刻出三角形的眼睛鼻子,以及一道斜斜上扬的嘴巴。顶端系着一根棍子方便提携。郝萌惊喜地接过灯,笑着道谢,“谢谢您。”转头对身边的少年招呼着,“塔纳托斯,我们走吧。” 两人牵着手随着移动的队伍进入小镇,背影融进人/之中,很快没了踪影。 检票员收回目光,百无聊赖道,“下一个。欢迎参加万圣夜狂欢。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夜晚。下一个……” “喂喂,”有着烈焰红唇、一身魔女打扮的女人不满了,“为什么你不送我南瓜灯?” 检票员瞟了她一眼,“你又不需要何必浪费。快走了,别挡路。下一个~” 魔女朝他狠狠竖起中指,过了通道进入到小镇里。闻着空气中涌动的人类的气息,她愉悦地翘起涂着蔻丹的手指,勾唇一笑,“今天一定要好好玩一场。” 那斜斜上挑的红唇,宛如血盆大口。 郝萌和塔纳托斯并肩走在路上,古朴老式的房屋前都挂着很多还没有点燃的南瓜灯。到了晚上,家家户户都会亮起灯,夜幕下幽幽燃烧的南瓜灯,诡异又美丽。 人流熙来攘往,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路过的人们的装扮,“大家都打扮成这个样子,万一真的鬼怪混入了会怎么样?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真的很有趣啊。” 塔纳托斯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手上提着的南瓜灯上。一路上她小心护在身前,生怕别人撞到了。时不时提起来欣赏一番,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少年突然伸手夺过南瓜灯,顺手往身旁跑过的一个男孩手里一塞,对方惊喜地笑着道谢,跑进了人群中。 “咦?”手中蓦然一空,郝萌反应过来时,小男孩和南瓜灯已经不知跑哪儿去了。 郝萌顿时心痛,“我的灯!” 塔纳托斯面无表情,“你要那个又没用。” 郝萌嘟起嘴巴,“话是那样说没错啦…” 这一次的梦境,两个人穿到普通的世界,一开始没接到任何委托。直到郝萌让塔纳托斯在冥界发布广告,这才接到了一单大生意,为此两人专程赶赴这个地处偏远的小镇。 按照传统,南瓜灯不被熄灭,就可以保护主人不受万圣节出没的鬼怪侵扰--关键是,死神在旁边,谁敢欺负她啊。 所以从字面意思来说,塔纳托斯说的不需要也能解释的通。 不过…… 郝萌眨巴眨巴大眼睛,忽然紧紧挽住少年的胳膊,嬉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很喜欢嘛,你帮我雕一个怎么样?” 没等少年反对,拉着人来到卖南瓜灯的摊子前,非要人家卖一个还没有雕刻的,完了还找人摊主借刀,把南瓜和刻刀塞到塔纳托斯怀中,双手合十,眼睛弯成两抹月牙,嗓音甜软的像是棉花糖,撒娇道,“拜托拜托~” “……”众目睽睽之下,蹲在地上手工雕刻南瓜灯的塔纳托斯木着一张脸,心里想着刚才为何就把灯丢了。简直自作孽。 郝萌也蹲在旁边,指指点点,“这里,眼睛是三角形的,“不时发出惊叹,”塔纳托斯你刀工好好,横平竖直的!一刀下去都不会返工,好棒!” 埋头干活的死神大人淡漠的神情闪过一丝矜傲,那是,它用镰刀勾魂也从来一击必中。 郝萌捧着脸看塔纳托斯给她做南瓜灯,目光痴迷地盯着对方的手指。 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有力,娴熟地握着刻刀,不疾不徐一刀刀地雕刻着,南瓜灯雏形渐渐出来。 好像做被他握着的那柄刻刀,被他的手指爱抚过身体的每一寸…… 脑海中忽然闪过旖旎的画面,脸上不由烧了起来,她回过神唾弃欲求不满的自己,连忙左右看了看,发现不远有个卖衣服的摊子,“都到这里的,我也去换个装好了。你等等我。”赶紧从 塔纳托斯身边逃离,生怕被对方看到她一脸痴汉样。 少年浓墨翦羽轻颤,手下的动作一顿,垂眸遮挡了深邃的眼神。 还是不要告诉她好了,自从两人灵魂交融后,它有了读心术的能力。 所以……她刚才想的什么,它听的一清二楚。 郝萌来到摊位前,摊主热情地给她介绍,“小姑娘,要不要打扮成白雪公主?很适合你的。” 郝萌摆手,“比起白雪公主,其实我还是更适合巫婆。”女生没有几个不对漂亮的衣服没兴趣的,她兴致勃勃挑选起来。 在她挑选的时候,旁边路过几个长相美艳的女子,她们无一例外打扮的都很纯情,衣着朴素简洁的像是灰姑娘。配合着她们本就艳丽的容貌,强烈的反差更加吸引人。 “莉莉丝,你今天一定要拿下一个啊。” “我会加油的。” 她们高声谈笑着,吸引着周围人的注目。 摊主眼睛都看直了。 郝萌的视线也定定落在对方--高耸的胸上。正要转移视线,发现不远处的塔纳托斯也盯着几个女人,注意到她的目光,对方淡淡睨了她一眼,接着埋头干活。 郝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叹气。 她身材其实放在亚洲人里也很好,165的身高,比例匀称,有胸有屁股。但是和欧美人一比就完全像是小孩子了。 “所以塔纳托斯现在不太愿意碰我,是因为它喜欢欧美人那种吗?”想起冷漠无情的塔纳托斯居然会偷看其他女人,郝萌很是苦恼,“不知道现在喝牛奶还有没有用。” 不管了,总之回到现实后每天都要喝一大瓶牛奶,再配合着木瓜之类的丰胸圣器,即使身高长不了,长胸也行。 然后找个月黑风高夜,嘿嘿嘿嘿。 郝萌心里打着小算盘,总算挑好了服装,进到更衣室去换。 买的时候很利落,结果穿好后,郝萌站在更衣室镜子前,反而扭扭捏捏不敢出去了。 “这个会不会太暴露了。”郝萌一脸纠结又不舍。 对于欧美人来说不算什么的装扮,对于骨子里保守的郝萌来说,这身衣服有点露,可是真的美爆了! 不知道塔纳托斯会不会多看她一眼…… “不管了。”心一狠,她推门而出。原本想选个巫女服的,结果被死神看其他女人刺激到了,脑子发热就挑了这件。 --自己选的衣服,哭着都要穿出去。 一推开更衣室的门,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走到室外,满心扭捏的郝萌忽然注意到,周围好像诡异的安静了? 她抬头左右望望,周围的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术,无论男女都是直愣愣看着她,她下意识地低头扯扯旗袍,她应该没穿反吧? 她也是翻了半天才在摊子上找到这件类似东方旗袍的衣服。也许原本是想要做僵尸服的?总之这件黑色的旗袍裙长不过膝,左边开叉到大腿,大小合适,紧紧贴合着身体妖娆的曲线,胸口那里的盘扣下方镂空了个心形,恰好露出丰腴的沟壑。 为了配合衣服,她还特意在脑后挽了个发髻,鬓发垂落两缕,可惜这边没有卖发钗的,不然斜斜一挑,随着走动步摇金丝晃动,更显得有古典韵味。 忽然,一个戴着骷髅面具的黑衣男人伸出手,殷勤地望着她,“美丽的女士,今天请和我约会吧。” 随着有人开头,周围一堆男人,甚至女人争先恐后地热情邀请,“和我一起玩吧。” “和我和我!” “……哎?”被人水泄不通围堵在里面,郝萌一楞,她也不是没被人追求过,可是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梦境中,借助原主美艳的容貌和她的手腕,而现在呈现的是现实中的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吸引力? 她却不知道,此刻自己在别人眼中的模样。 专心刻南瓜灯的少年听到不远处的骚动,手下动作一顿,抬眼望去,一下便在人群的包围中看到那个黑发女孩。 一身黑色缎面的衣服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映衬的皮肤莹白如玉,开叉到几乎大腿根部的裙摆,露出一双修长笔直的腿,清纯又魅惑。少女亭亭玉立站在那里,巧笑倩兮,身上散发着神秘古典的韵味,情不自禁吸引着人的目光。 忽然间,莫名其妙一阵阴风大作,呼啸而来刮的人睁不开眼。所有人忙不迭拿手挡在脸前,避免灰尘吹到眼睛里,努力抓着周围的东西好稳固身形。 等到风停下来后,男男女女愕然发现,刚才那个东方少女,不见了踪影! “咳咳”被一口冷风呛的直咳,喘过气来的郝萌才发现她已经离开了热闹的小镇中心地带,来到少有人烟的湖边。 “呀”一件披风兜头罩下阻挡了视野,她手忙脚乱从头上扯下来,领口的系带立刻被人系上,唯恐她打开,还故意缠了个死结。 塔纳托斯看了看她,黑色的长披风将少女整个裹住,遮挡住了绝大部分外泄的春光。 这才收手,转而把一盏南瓜灯塞到她手里,少年冷冷道,“给你。” 郝萌的手从披风下伸出来,提起南瓜灯仔细看了看,和之前检票员送给她的分毫不差,甚至刀工更加精美,顿时笑弯了眼,“谢谢~我很喜欢!” 少年盯着她,面无表情。 虽然他苍白的脸色在外人看来没有丝毫变化,但郝萌敏锐地察觉到,对方不高兴了。 “怎么了?”她扯了扯对方的袖子,低头看看自己,失落道,“不好看吗?” “……”好看也不能给别人看。少年声音冷漠,有着不容置喙的强硬,“以后不准穿这种衣服。” 郝萌瞅着少年,眼睛狡黠地扑闪扑闪,忽然一把掀开斗篷,扑上去搂着对方的脖子,笑吟吟望着他,“嗯,不在外面穿,只穿给你看好不好?” 她还故意只用一只脚踩在地上,上半身整个倾斜几乎挂到对方身上,少年只用余光都能看到她胸前挤压出来的沟壑。 而两人上半身紧紧相贴,能够清楚感受那团温热绵软。 偏偏少女仿佛无知无觉,还娇笑着晃了晃他,“好不好嘛?” 柔软蹭着坚硬的胸膛,隔着一层衣料都能够感受到对方砰然心跳。 女孩笑得纯洁又惑人,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某种无言的邀请。 塔纳托斯定定凝视着她,灰色的瞳孔眼底汹涌出炽热的欲/望,比想要吞吃入腹更加强烈的*,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理智死死抵御着食欲,告诫他不能吃,一旦吃掉就会和其他灵魂一样没有了。 手指悄然握紧,*和理智艰难地厮杀,他不言不语立在那里,神情冷硬如铁,气息肃杀。 而在郝萌看来,她使出了浑身解数试图勾/引对方,塔纳托斯还是无动于衷。更觉伤心,泄气地收回手,盯着地面呐呐道,“好吧,我知道你喜欢□□蜂腰的,我对你没什么吸引力……不过,我会努力的!” 好不容易扯回一丝理智的死神,错过了前面,只听到最后一句,“??”努力什么? 郝萌鼓起勇气,伸手抓过塔纳托斯冰冷的大掌,覆盖在自己饱满的胸脯上死死按住,白皙如玉的脸颊浮起羞涩的红晕,急切地道,“我会努力多喝牛奶的、这里很快会变得和那些女人一样大了!” “……”手底下传来绵软温暖的触感,如一团云把人陷在里面。少年难得心不在焉,“什么那些女人?” 郝萌道,“就是我去买衣服的时候,你看的那几个打扮像灰姑娘的、长的很美的女人,”语气中有小小的怨念,“这就忘了?你还盯着人目不转睛地看呢。” 少年试图收回手,“没有的事。那几个女人是狼女,我是提醒你离她们远点。” 郝萌如释重负松了口气,绽开笑脸,“原来是这样。抱歉误会你啦。” “……”少年盯着她紧紧按住他的手不放,“放手。”低哑的声音一丝无可奈何。 郝萌这才“噢”了一声,恋恋不舍放开他。动作间不小心撩起了披风,莹白如玉的长腿刹那间晃的人眼晕。 塔纳托斯看了一眼,上前一步,把披风给她遮得严严实实,“把衣服换回来,行动会不方便。”这个借口点赞。 “可是我已经扔了旧衣服进垃圾桶了。”郝萌作无辜脸。 “买新的。”通过看杂志,他还是学到了人类的很多知识。 “没钱。”一副死鱼不怕开水烫的赖皮样,“对了,披风你哪里来的?偷的?” “……”情急之下刮大风吹来的。瞥了她一眼,“借用一下。” 郝萌忍笑,“总之下次不能这样啦,要付钱的。我们先去考察地形吧,到了晚上再动手。” 两人手牵手,漫步在小镇里,与笑闹着的奇装异服的行人擦肩而过,朝着第一个目标前进。 郝萌含笑,余光不时扫过身旁高冷的少年,笑容越发甜蜜。 总有一天,一定要狠狠地推倒他! 塔纳托斯:“……”推倒是什么?总有种不详的感觉。 第71章 城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盏盏南瓜灯渐次点亮,顺着街道两边一路绵延到山上,照的整个小镇成为梦幻的天堂。 两人来到一栋屋子前,花园地上摆放着一排的南瓜灯。按照这里的习俗,亮起灯的地方,孩子们就可以尽情地上去敲门,讨要糖果。 郝萌挥袖,一阵阴风瞬间吹熄了所有的南瓜灯,这样待会办事的时候就不会有无知的小孩子闯进来打扰了。 “等我一下。”把手里的灯递给塔纳托斯拿着,郝萌让他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 当然,按照死神的能力,简简单单就能杀死对方。但是郝萌摸着自己不多的良心还是觉得,至少在对方死前要让人知道为何而死,所以逼逼叨叨的活路就交给她了。 她按响了门铃,“来了来了”里面传来粗粝沙哑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打开,一个六十来岁头发花白的老头出现在门里,看到郝萌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毕竟从外表看她比一般来讨要糖果的孩子大多了。 郝萌笑眯眯地伸出手,“trickortreat?” 老人看了看她的装扮,把她当成了游客,也就乐呵呵笑道,“等一下,糖果发完了,我进去给你拿。” “好的。谢谢。”郝萌踏前一步进了屋子,反手锁上门。尾随着老头进入客厅,打量了下环境,“这里您一个人居住吗?” “是啊。”老头背对着她正在从储物柜里拿出预先准备好的糖果,抓了一大把准备地给她, “你的口袋呢?” 郝萌拿了一颗晃了晃,“这样就够了。” 老头热情好客,“再多拿点。一年也就一次的狂欢节,既然来了就好好玩吧。” 郝萌笑笑,“没关系,明年我有机会还可以来。倒是您,大概过不了明年的万圣节了。” 老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微笑的脸,莫名觉得一阵寒意,“什么意思?” 郝萌道,“您还记得,三十年前,被你开向水库的大巴车吗。” 话音刚落,老人脸色剧变,颊边松弛的肌肉颤动,踉跄后退两步握紧了拐杖,“你、你是什么人!难道你是幸存者?不对,”脸上的皱纹都刻满了恐惧,“不可能!我看着车沉下去的,不可能有生还者!” “看来您还记得啊,老司机,”郝萌抱臂欣赏着他惊悚的模样,“你说的也没错,的确不可能有生还者。但是亡灵永存。所以我替它们复仇来了。” 老头挥舞着拐杖,色厉内荏叫嚣着,“滚开!人都死了说什么复仇!我要报警!” 他扑过去一把抓住电话,手指哆嗦着按下号码,“911吗,我要报警!有人闯入我的家里想杀我--” “是这样没错。”听筒里传来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老头惊恐地握着电话,不可置信望向裹在黑色披风里的女人。 郝萌用手指做着打电话的姿势放在耳边,笑嘻嘻道,“别浪费精力了,电话拨不出去的。” 守在外面的塔纳托斯早就以一场“小小的意外”,切断了电缆线了。 老头察觉到了女孩身上带来的死亡威胁,恨恨摔了电话,反驳道,“我有什么错!他们本来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况且要复仇也要去找他们的爸妈!当初是他们要求我这样做的!” “不用急,”郝萌慢慢从斗篷下摸出泛着寒光的匕首,“罪魁祸首,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可是答应了人家的。”言出必行,一诺千金。她就是这样遵守规则的人。 “唔” 老头还来不及叫人,女孩眨眼间已经近在咫尺,他浑身一震,剧痛袭来,颤颤低头,看到自己胸口插着刚才对方拿在手里的匕首,深到几乎没柄,殷红的鲜血顺着刀柄一滴滴落在地上,泅湿了地板。 郝萌把死去的老人轻轻放倒在地上--对待老人她还是比较温和的,一击毙命,不会有太多痛苦。 抽出刀,黎落地在对方衣服上擦干净血迹,收到斗篷下。郝萌盯着地上的尸体,“谢谢你的糖。” 走出房子,还顺手替对方关上房门。郝萌心情愉悦地揣着糖果走出院子,一眼就看到一个妖艳贱货正在强行搭讪塔纳托斯。 “小帅哥,和大姐姐去玩好玩的游戏吧?”浓妆艳抹的女人穿着火辣,身材□□,正试图把自己的手搭在冷面少年的肩膀上。 郝萌一看,气笑了。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啪”地打开对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不客气道,“老女人,滚远点。” “嘶”摸着被拍红的手背,女人睨了她一眼,不耐道,“小丫头,“嗅了嗅味道,“难闻死了,”一脸厌恶道,”别妨碍大人办事。不然--” 她弯腰凑到女孩耳边,呵气如兰,“虽然很臭,我也能忍着活生生吸干你的血哦。” “是吗,”不仅没有被她吓到,反而愉快地笑起来。少女抬头盯着她,目光闪烁,含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威胁,“我可不能忍,所以你再敢靠近一点,让你化成灰哦。” “哈哈”女人嘲笑地裂开嘴,涂抹着不知道是血还是口红的血盆大口张开,尖利的獠牙闪现-- 下一秒,全身僵硬,动也不敢动。惊悚地低头看到,一支银色的十字架凶狠地抵住心脏。 少女笑的纯良,“特意加持过的,洒了圣水念了祝祷词,还没见过血呢。你要当第一个被杀死的吸血鬼吗?非常欢迎。” 女人紧绷着身体缓缓后退,离开十字架的攻击范围后才松了口气,眼里血色弥漫,惊疑不定,“你、你们是什么人!” 郝萌抬头望了眼昏沉的天色,无星无月,“传说中万圣夜当晚,各路妖魔鬼怪都会来到人间,尽情地享乐。”转头对一直没说话的少年笑道,“看来传说不仅是传说,今天我也算是有幸得见了。” 在化装舞会的掩饰下,这个小镇似乎来了不计其数的妖魔鬼怪。他们正大光明的出行,毫不掩饰自己的本来身份。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他们本来就不是人。 吸血鬼看出对方懒得搭理她,不甘心地离开了。她能够察觉到那个少年身上蕴含的巨大力量,所以把对方当做猎物。但是,两人似乎都不简单。 看见吸血鬼走了,郝萌微笑着面对塔纳托斯,“真棒呢,我在里面辛苦地干活,你在外面潇洒地泡妞?” 塔纳托斯,“……没有。” 郝萌嘴角的笑容扩大,“是吗,我看你和人家聊得很开心呢。” 塔纳托斯:“……”他有回应哪怕一个字吗。 郝萌继续逼近,“刚才人家的芊芊玉手都要挨到你肩膀了呢。你不是最讨厌别人的碰触吗,就算是我,平常轻易都不给摸不给看,”似笑非笑,“你要是看上人家直说嘛,我还可以帮你拉红线呢。” 拉红线?杀人泄愤还差不多。塔纳托斯木着脸,“不会让她碰到。” 事实上,当时如果郝萌没有出声,下一秒那只没有眼色的吸血鬼就得化为飞烟了。 郝萌瞅瞅塔纳托斯的脸色,这才满意。她又不蠢没看清刚才的情况,故意借题发挥也不过是逗弄对方而已。 她拿出刚才讨要的糖果晃了晃,“要吃吗?” 塔纳托斯本能地想说不用,看到少女波光盈盈的水眸,想起了之前洗澡吹头发的事情,顿了一下。 郝萌撕掉包装,把糖丢进自己的嘴里,然后攀上对方的肩膀,以唇送上糖果。 唇舌搅动间,一嘴香甜弥漫。 长长的一吻,直到糖果彻底化没了才结束。郝萌喘口气,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甜吗。” 塔纳托斯没说话,心里计算着之前接的单,要杀掉十一对父母,也就是说郝萌还要去讨11颗糖果? --还不错的样子。 虐渣顺便虐了狗,两人牵着手,继续漫步朝下一个目标。 不多时,来到了一间屋子前。照例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吹熄了那户人家门前挂着的南瓜灯,郝萌敲开了房门,“trickortreat?” 男女主人年约六十岁,白发苍苍,慈眉善目,乍一眼看上去很有夫妻相,长得很是相似。 “好可爱的东方女孩,稍等一下,我多给你点糖。”女主人笑呵呵地看着她,男主人回客厅抓糖。 郝萌笑道,“谢谢您,尊敬的女士。对了,您还记得三十年前,与大巴车一起掉进废弃水库的,您的儿子托尼斯吗?” 女主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郝萌反锁上门,旁若无人的走进客厅,一眼看到柜子上摆放的照片。 每一张都是男女主人的合照,从小时候的、一直到现在的。 每张照片仿佛记录他们从一起出生,到在一起相伴直到现在的悠悠岁月。 ”乔!“女主人惊恐踉跄着奔进男主人怀里,对方茫然并安慰她,“怎么了?” 女主人老泪纵横,“是托尼斯、托尼斯找我们了。” 男主人倒吸了口气,比起老司机的惊恐,他从刚开始的震惊,慢慢平静下来,望着郝萌,“托尼斯、我的儿子,他找你来,是想做什么?” 郝萌赞许地看着他,“是个明白人。”她随意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托尼斯只是让我来问问你们,想念他吗。” 这个山清水秀的小镇,有个惊天秘密。 三十年之前的小镇,交通不便,又位于大山深处,聚族而居。百年来都延续着近亲通婚的习俗,因此生下来的孩子,部分精神异常,或者性格怪异,甚至是外表丑陋畸形。 这些不正常的孩子统一由一辆大巴车每天带到学校的密室,专人负责教导他们,每天下课后再统一送回各家。 这是镇上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而某一天,这样的平静被外面要修路的消息打破了。 去过繁华都市的族长极力向小镇居民们渲染着大城市的美好和富裕,人们开始渴盼外面的路修通到镇上,山上的果子可以卖出去,人人都可以吃饱穿暖了。 可这个时候,他们不得不面临一个问题。 就是那十多个不正常的孩子,如果被外界的人发现,很可能会暴露他们近亲结婚的秘密。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十几户人家聚集在一起,共同作出了一项决定。 他们重金聘请每天开校车接送孩子的司机,杀死这些孩子们。 如此,就可以保守小镇的秘密了。 可惜,那些在懵懂之际就被亲生父母害死的冤魂,徘徊在世间夜夜哭泣找不到回家的方向,直到现在。 两位老人互相搀扶着,听到郝萌的话,男主人惨淡一笑,“这三十年来,没有一天我们不活在愧疚中。托尼斯是我们的孩子,当初投票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如果被外面的人发现了的话,我和我妻子,也是我妹妹,”他深情地望了一样老妇人,老妇人微微颤颤的握住他的手。 老头继续道,“我们会被分开吧,在外面这种行为是不被允许的。托尼斯他智力有问题,离开了我们的照顾,也根本活不下去。” 郝萌讥讽道,“所以你们自私地做出了选择。真是可笑,明知道近亲结婚会诞下怎样的小孩,还是不经过人家的同意就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让别人死的时候也这样。谁给你们擅自做决定的权利?” “对不起,”夫妇两人老泪纵横,伤心忏悔,“是我们的错,每一天我们的良心也都在受到谴责,想他想的发疯,对不起托尼斯……” 两人互相给彼此擦掉泪水,平静地面对郝萌,“来吧。我们其实一直等着这一天。” 他们的脸上如释重负。 郝萌看着他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走神。直到手心传来灼热,她余光扫了一眼,上面是塔纳托斯给她的留言:任务变更。 血红的字迹在她看过后逐渐消散,郝萌定了定心神,“我看到客厅都是你们的照片,那你们的儿子,托尼斯的照片还在吗。” 老妇点头,“有的,不能放在外面,我们都小心地放好。” 郝萌提出想看看,两人不明所以,还是上楼去拿下一个盒子。 郝萌看到盒子很干净,看得出是经常擦拭的,对方打开,递给她一本厚厚的相册,“托尼斯从出生的照片我们都保存着。” 郝萌翻看起来,泛黄的照片上,名为托尼斯的男孩笑的很可爱。然而随着年龄的增加,他的样子逐渐显得痴呆起来。 照片中除了孩子的单独的照片,也不乏一家三口的合照。 每一张照片都纤尘不染,连相册边角都没有一丝灰尘。看得出,对于记录着儿子的相册,两人十分珍惜。 的确如他们所说,三十年来都在思念这个亲手被他们杀死的孩子。 把相册放回盒子里盖好盖子,郝萌看向茫然无措的两人,“虽然在我看来,这种事不是一句道歉就可以抵消的。不过,当事人都算了,我也不好说什么。” 她抱起装满相册的盒子,朝大门走去。 老妇人想要追上去,“相册!把相册还给我!” 郝萌头也不回,“人都死了,何必假惺惺地对着照片怀念呢。顺带告诉你们一件事,”她背对着两人,声音漠然,“不管托尼斯的怨望是否变更,它请我们过来付出的代价,就是它的灵魂。” “灵魂?不--不能这样!” 身后响起两人的悲怆哭喊,老妇人更是伤心的昏厥过去。郝萌大步流星走出房间,重重甩上门隔绝里面的哭声,吐了口气。 烦死了,现在哭死哭活,当初干嘛去了。 她站在一地已经熄灭的南瓜灯的阴影中,望见栅栏外双手插兜,静静等待的少年。 脸上的狰狞之色渐渐褪去,是的,现在的她并不是一个人,以后也不会再回到孑然一身的寂寞中去了。 “塔纳托斯!”她一路飞奔,扑向少年的怀里一把抱住,不肯放开。 塔纳托斯低头,看到她毛茸茸的头顶,她把脸埋在他怀中不肯抬起来。 苍白纤细的手掌,轻轻放到少女的头上,无言的安慰。 过了一会儿,郝萌仰起头,绽放笑脸,“没事,我们继续吧。” --------------- 一家一户的走过,并不是每一对父母都像刚才那两人,三十年来耿耿于怀,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的。 大部分的人,在她说明来意后,要么各种呼救试图逃脱,要么愤恨谩骂“小兔崽子,死了都不给我安宁!”,真正忏悔的人少之又少。而且不是每一个冤魂,都还记得对父母的爱,愿意放过他们的。 在郝萌他们忙着干活的时候,小镇的狂欢夜也充满杀戮和血腥。 单纯质朴灰姑娘被吸血鬼装扮的男人骗到树林,对方正准备好好享受一番,却见灰姑娘摇身一变成了狼女,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咬掉他半个身体。 “我们的小妹终于成人了!”其余的灰姑娘开心地夸赞自己的小妹妹。 “啧,难吃。”浓妆艳抹的女人抹掉嘴上的鲜血,丢开被吸干的男人尸体,露出沾血的獠牙,贪婪地目光搜寻着下一个猎物。 光怪陆离的小镇,谁又分得清什么是人,什么是鬼怪? 万圣夜,本来就是妖魔鬼怪狂欢的节日。 大半个夜晚过去,郝萌和塔纳托斯走到路上,疯狂了一整晚的孩子们兴奋地比较着彼此讨要的糖果,然后艳羡地看到他俩手中一人一个装的鼓鼓囊囊的布袋子,眼馋不已,“里面一定有好多糖吧。” “如果我们去要,她会给我们吗?”孩子们窃窃私语。 郝萌会心一笑,当做没有听到。这布袋子里面,装的可不是糖。而也许是她旁边的塔纳托斯冷着脸的样子让人感觉不太亲近,孩子们最终还是放弃找她讨要糖果。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废弃的矿场,通过一个咔嚓作响生锈的简易升降机,来到了当年11个孩子和大巴一同坠入的湖边。 她蹲在湖边,依次从口袋中取出一个个死不瞑目的头颅,放到水里。 黑漆漆的水面上,忽然如沸腾一般气泡翻滚,一双双白骨嶙峋的手臂破开水面,高高举起,将属于自己的父母的头颅紧紧抱住,一起慢慢沉入深不见底的水里。 郝萌喃喃低语,“孩子,始终渴望和父母在一起的吧。”连他们的怨望都是这么单纯真挚,为此付出灵魂湮灭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叹息一声,她拿出盒子,将里面的相册拿出来一一点燃。火舌无情地舔舐着照片上欢笑的一家三口的脸,将它们化为灰烬。 一个阴森空洞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响起,仿佛在水中说话,有着气泡破碎的回音,“谢谢你,大姐姐。” 郝萌望着诡谲漆黑的湖面,“托尼斯,如果你现在反悔,我还是可以送你父母和你团聚。” 托尼斯没再说话,沉默地拒绝了。 “交易完成。”塔纳托斯展开的手中,一闪即逝11个纯白的灵魂。 郝萌静静蹲在湖边,似乎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是发呆。 晨曦初起之前,他们相携离开了这个小镇。 肆无忌惮狂欢了一夜的狼人、吸血鬼、僵尸、恶魔……各路或真或假的妖魔鬼怪也都赶在天亮前离开。 小镇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平静,等待着来年的万圣节-- trickortreat? 不见不散。 第72章 城 从梦境中醒来,又开始了新的一天。郝萌照常上学,塔纳托斯则留在家中。晚上郝萌回来,正在厨房做饭,家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这个电话号码少有人知道,而近年来给她打电话的也就只有黎落了。她匆匆忙忙洗干净手过来,看到上面一连串陌生的号码,拧眉十分抗拒的神情,顿了顿才慢慢接了起来。 旁边看报纸的塔纳托斯把她神情变幻看在眼中,灰眸深邃。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在听清话语后,郝萌握着电话的手一紧,神色蓦地冷清下来,垂下眼淡淡“嗯”了一声。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一律回答简洁。最后不耐地以一句“6月底之前我会搬走。没其他事的话我就挂了。”率先挂断了电话。 “呵”分不清是自嘲还是讥笑,她胸口剧烈起伏了下,默然的低着头,及肩黑发从身侧滑落下来遮掩住了她的侧脸,看不清表情。 塔纳托斯叠起报纸放在一边,手指搭在膝盖凝望着她。不同于之前两人在家时虽无话而悠闲的气氛,此时弥漫在空气中的,只有压抑沉默。 少女伫立在那里,身影仿佛凝固成了石像。塔纳托斯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用力到手背青筋绷起,微微颤抖。 身为高高在上的神祇,塔纳托斯不懂得人类的情感。但这并不妨碍他通过之前郝萌对一些事的感慨,得出判断:郝萌并不像她表现的整天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因此现下,如果她不想提,他也绝对不会问一句。 过了一会儿,濒临爆发的情绪被隐忍下去,她将散落的头发挽到耳后,调整好情绪,朝塔纳托斯吐了吐舌头,“抱歉啦,高考完后这栋房子就要开始拆迁了,我们要另外换个地方住了。” 少女话语含笑,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有泛着水泽的眼睛表明主人并不平静的心绪。 塔纳托斯看着她,有种说不清的沉重压在四肢百骸,沉甸甸的。突然走上前,一把按住她的头埋入自己的怀中。 郝萌怔愣了下,突如其来的拥抱无言地安慰着心伤,对方沉默又温柔的动作,结实有力的怀抱支撑起一片喘息的空间。不知不觉,混乱的情绪慢慢安定下来。 蹭了蹭少年的白衬衣,郝萌闭上眼,长长吐了口气。 她的父母离异后很快各组了新的家庭,不久诞下新的孩子。曾经被视若珍宝的郝萌被他们当做拖油瓶,丢给了年迈的外婆照顾。 从此她和外婆相依为命,一起在这栋老房子住了十多年,直到前年外婆去世。 活到现在,她早就不对父母抱有任何期望了,但是不代表可以若无其事被一一次伤害。 这间属于外婆遗产的房子,归属权在叫做母亲的那个女人那里。现在房子要拆迁,对方不闻不问她以后住哪里,只是生硬地命令,让她月底前无论如何都要搬出去,不能影响她拿拆迁款。 “这个世界上,真是什么样的父母都有啊。” 她忍不住感叹。梦境的世界中,她为怨魂复仇,见识过不会教导孩子的熊家长,还有小镇上为了一己之私谋杀亲生孩子的父母们。 她小时候真的觉得,“父母”这个词语神圣而伟大。时至今日有了新的感悟,有的人真的是不配这个词。 “不过没关系,还好有你陪着我。”抱住少年劲瘦的腰,郝萌绽开笑脸。 “……”塔纳托斯默默拎起她偷偷从腰向下滑落的爪子,提醒道,“菜糊了。” 郝萌惨叫,“我的晚饭!”火急火燎奔向厨房。 少年重新坐回沙发,继续慢条斯理地翻阅报纸。 对他来说,搬家或者去哪里都无所谓。 她在哪里,他就在那里。 ----------------- “茱莉安,过来搭把手。” 橘色的光亮照的档案室里银色的金属柜子泛着冷硬的光泽,两个穿着工作服的女人正在里面找资料,忽然其中一人朝另一人招呼道。 “来了。”名叫茱莉安的女人听到后连忙过来,“维尔你找到了?” 女人原本年纪看上去不大,只是制式的黑色服装穿在她身上显得老气横秋,有着一头长长的卷发,以及一个款式老旧的黑框眼镜遮挡住了大半张脸。茱莉安是一个内向寡言而仔细认真的人,作为联邦调查局里的一名档案管理员,确实没有比她更适合这份工作的人了。 刚才叫她的人是她的同事维尔,她们俩同为fbi档案部的管理员,这次是上面临时要借调有关一名食人狂魔的资料,两人才有机会进到这间被标记为“绝密”的档案室里面。 维尔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指向上面的柜子,“在那里,去拿个凳子来。”语气几分不客气和命令。作为资历比茱莉安年长的“老人”,何况茱莉安逆来顺受,她对她颐指气使惯了。 茱莉安费力地抬了椅子进来,不等对方发令便自觉站了上去--这种体力活从来都是她去做的。 从一个金属柜里找出厚厚的一个盒子,茱莉安一手抱在怀中,一手扶着壁柜,巍巍颤颤地想下来。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连同档案一起摔了下来。 “砰!”沉重的档案盒早就被里面的资料塞的鼓鼓囊囊,被这么狠狠一摔立刻爆裂开来,纸张散落了一地。 “该死!”维尔气急败坏叫骂,“你看你做的事!” “对不起!”茱莉安羞红了脸,手忙脚乱开始捡档案。 维尔斜斜倚着柜子,把玩着自己昨天才做好的红色指甲,动也没动,睨着地上的茱莉安,嘴里数落不休,“你看看你,做事从来就这样马马虎虎,认真点行不行?” 正在捡资料的茱莉安忽然看到贴着犯罪者照片的一张档案,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快一点,abu(行为分析科)还等着资料呢。”维尔催促道。 “别急,”迅速浏览完上面的信息,把资料放回盒子里,茱莉安特意看了眼档案盒上面的标签,《食心狂魔--汉尼拔·莱克特》,她又轻又缓地吐了口气,唯恐重一点吹散上面的名字似的。把盒子递给维尔,她取下眼镜擦拭着,弯起嘴角,意味深长道,“不会耽误你和卡特长官晚上的约会的。”卡特是主管人事的领导,有妇之夫。并且他的夫人是另一个部门的头儿,手段了得。如果两人偷情的事情被她发现,绝对下场好看。 维尔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惊疑不定盯着茱莉安,强自辩驳道,“你在胡说什么!” 这一刻,她眼中平日里瞧不上眼的茱莉安,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依旧是那副土气的打扮,只是取下了老旧的黑框眼镜,但是--女人背脊挺直,整个人气势就浑然不同了。看上去弯眼在笑,但眼神犀利,看着她的目光很冷。 “我知道你不想留在档案部,我也不想有你这个同事。所以,我不会坏你的事,你也最好早点如愿离开这个部门。”茱莉安戴回眼镜,一手抱起档案盒,一手轻轻拍了拍维尔的肩膀,率先走了出去。 “……什、什么!?”维尔站在原地,莫名打了个寒颤。 把档案交给行为分析科的警员,茱莉安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打开电脑看了一下午。 直到办公室人都走光,电脑屏幕的光亮映照到她脸上,目光幽幽如寒潭,深不见底。 回到家中,她第一件事就是来到浴室,取下眼镜,冷静地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 “莉莉安!你为什么这个时候出来!”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她开口说话,表情又急又恼,还带着点无可奈何。 忽然脸色一变,从恼怒瞬间变为毫不掩饰喜悦的笑容,眼睛直直盯着镜中的自己,“茱莉安,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你身体里吗。” “你在说什么啊?”茱莉安不解。 紧接着困惑的表情敛去,变成高深莫测的微笑,“你一直因为我的出现而惶恐吧。怎么样,答应我一件事,等到事成之后,我就会从你身上彻底消失。你再不必为我烦恼了。” 如果此刻有外人在场,看到女人翻脸跟翻书似的神情,一定会以为她精神有问题。 事实上,茱莉安本人也这么觉得。 很小的时候,她就能听见身体里另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话。 那个人说她叫“莉莉安”。彼时茱莉安还小,还很高兴自己与众不同,有人能一直陪伴着她。 她们共享着这个身体。莉莉安睿智聪慧,冷静大胆。大部分时候她沉睡着懒得动弹。但当茱莉安遭遇危机的时候,都是对方冲出来接管身体,帮助她平安度过。 到后来逐渐长大,茱莉安接触到了心理学,才明白自己是人格分裂。 一下发现自己是精神病,是个人都不能接受。她小心翼翼隐藏着这个秘密唯恐被人发现送进精神病院。同时态度陡然转变,不知道怎么面对莉莉安。以前她很喜欢和感激这个半身,但 是她明白,两个人格在身体里,终有一天要你死我活。 为了解决自己的问题,茱莉安报考了心理学专业,毕业后以优异成绩进入abu(fba行为分析科),本来前途无量,然而在fbi里面她接触的都是各种杀人案,莉莉安还时不时冒出来点评两句,“为自己女儿报仇所以虐杀了仇人?这个老爹干的不错啊。”诸如此类和正直善良的茱莉安三观完全不合的话,甚至还会突然接管身体,干涉她的做法。两人分歧越来越大,她的精神不堪重负。有一次在勘察现场,她忍无可忍大叫对方闭嘴,苦苦哀求希望她消失再也不要出现。 那之后,莉莉安便再也没出现过了。 但当时周围警员看茱莉安的怪异神情,到现在都历历在目。犹如惊弓之鸟,她怕继续留在abu哪一天莉莉安还会出现闯下大祸,彻底毁了她的人生。于是选择了调离岗位,来到了人人都不愿去的档案室。 茱莉安紧张道,“你又想干什么!”她楚楚可怜的哀求,“莉莉安,求你,老老实实继续沉睡下去不好吗?” “茱莉安,”镜子里的女人眼里落着泪,却笑的开怀,如此怪异的神情令人瘆的慌。 她说,“我发誓,只要你把身体交给我一段时间,好好睡一觉起来,你会发现我已经不在了。” “睡吧。”女人声音又柔又暖,谆谆劝诱。 她缓缓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再睁开,眼里盈满了抑制不住的激动喜悦。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次我会以人格的形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是为了阔别已久的重逢啊-- 我的哥哥,汉尼拔。 莉莉安很快掌握到abu的最新资料,这几年出现了一个连环变态杀人犯,外号叫“野牛比尔”。已经有不少年轻女子死在了他手上,并被剥去了部分皮肤。为了了解剖析凶犯的特殊心理,寻找出在其行为中暴露的蛛丝马迹,abu打算委派一名探员,前去访问一位曾经名噪一时的精神病专家,同时也是食人魔的汉尼拔博士。 而这个人选,简直让主管抠破了脑袋,大费周章。 他们不是没有派遣过资深的犯罪心理专家,前去和汉尼拔交涉。结果不说成效,没被对方洗脑策反都算好的。 最后锁定的人员为具备一定犯罪心理学知识,外表看上去足够美丽而青涩,这样可以无形中让汉尼拔放松警惕。 这样隐秘的甄选最终是莉莉安拿到了资格。 “不能触碰或接近玻璃,不可有铅笔或圆珠笔,只可递柔软的纸张给他,但是纸上不可有订书钉或夹子……” 戒备森严的地下监狱,重重封锁和看守,通道狭窄灰暗,像是暗无天日。带她进来的狱警严厉述说着会见汉尼拔的制度,女人仔细听着,面部紧绷,抓紧了自己的手包。 仿佛看出她的紧张,男人嗤笑了下,“我不会让你放松,事实上,你必须要一直保持警惕。他是一个非常,非常危险的人物,”特意强调了两遍“非常”,语气郑重,“几年前他说 胸口疼,被带往医疗室,为方便做心电图而取下了他的口罩。” “然后呢?”女人认真听着。一扇铁门在身后锁死,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闷声响。 “护士不小心靠近了他的身体……然后,我们的医生重整了她的下颚,以及好不容易才保住她一只眼睛。他在咀嚼她的舌头的时候,心跳都不超过85次/分。然后他吐了出来,说没有心脏好吃。” 女人脚步一顿,心头重重一跳。 奇顿医生指了下阴森森的甬道,“这里关押的都是疯子。汉尼拔在尽头那间。” 约定了离开的时间,对方转身离去。 女人一步步走向那个传说中,智商极高,且有着食人心脏的恐怖嗜好的食人魔。 然后,走到监狱栅栏的玻璃墙外,里面一个穿着囚服的中年男人,静静看着她。 他已经不年轻了,眉梢眼角刻着岁月流逝的痕迹,反倒给他英俊的外表再添成熟稳重的魅力。 他站的笔直,衣摆整整齐齐扎到裤腰里,姿态从容仿佛主人会见客人,绅士又优雅地向她问好,“早安,女士。” “早安,莉莉安。”喑哑带笑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面前的中年男人猝不及防闯入眼里,和记忆中阴郁俊美的少年,最终合二为一。 她一瞬间,泪盈于睫。 第73章 城 他略带一丝好奇地看着她,“为什么哭?是我吓到你了吗。”他的眼神慈爱温和,一口正宗的伦敦腔,优雅又有几分顽皮的腔调。 莉莉安擦去眼泪,喉咙哽咽,“抱歉,失礼了。只是您的仪态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不介意的话,也许你愿意和我聊聊他?”汉尼拔说道,笑容越发和蔼了。 莉莉安盯着他笑的时候脸上类似酒窝的伤痕,知道对方已经开始轻视他--毕竟每一个犯罪心理专家和他会谈前,都被耳提面命过,绝对不能透露自己的信息。 一旦被机智狡诈的汉尼拔抓住,就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莉莉安道,“我很愿意,可惜我们时间并不多。汉尼拔医生,我是否能向您请教一些问题?” 单刀直入,也许这种谈判方式在睿智的汉尼拔博士看来懵懂又愚蠢。 但莉莉安不想浪费时间。 汉尼拔深邃的眼神令人捉摸不透,“这不公平,女士,你知道我的名字,可我还不知道你的。我能否看看你的证件?” 莉莉安拿出工作证件,这是不久前借用bau名义办理的,隔着玻璃翻开给他看。 “近一点。”他微笑着说。 于是莉莉安再走近一点,短短的一小步,能够更加清楚地看到比记忆中沧桑的容颜,心口隐隐作痛。 男人的视线落在证件上,“茱莉安?是个好名字。”他闭眼嗅了嗅空气,“你用的柠檬味的香波,今天洗了头发,衣服、鞋包也都是崭新的,还化了淡妆,”他的视线缓缓扫过莉莉安的全身,并不让人感觉冒犯的目光,嘴角笑容扩大,“我能否自恋一下,美丽的女士是为了见我特意打扮的。” 莉莉安道,“当然。” 男人彬彬有礼,右手放在左胸前躬身,浅浅一笑,“真是不胜荣幸。” 莉莉安一时无言以对,忽然发现,二十多年不见,他还是有很大改变的,至少当年那个冷漠阴鸷的少年说不出这么娓娓动人的情话。 “我看到你所在部门是bau?”站直身体,他笑起来,“你看上去并不适合这个职业,我觉得探员之类的工作更适合你。” 这是婉转表示她的询问技巧糟糕透顶,更适合不动脑子冲在前线。 莉莉安一眼看穿他的把戏,他是想要故意激怒她让她失态,从而好透露更多的个人信息,方便他掌控她。 不愧是汉尼拔,从来都是这么冷静地攻击敌人的弱点。莉莉安想起在莱克特堡成为人民公社后的那些年,汉尼拔也总是轻易就能激怒血气方刚的教官们。 但倘若他集中精力对付的敌人是自己,那就一点也不好受了。 莉莉安定定注视着他,一面透明的玻璃墙能够全方位地看透他在室内的活动,然而隔着却是三十年的距离。 她不能确定,面前的汉尼拔还是不是当初的哥哥。 深吸了口气,“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莉莉安,我叫莉莉安。”她强调。 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的神情,出乎意料的是,听到这个名字他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依旧温文尔雅的微笑,“为什么会取两个名字?” 莉莉安攥紧手心,他没有透露自己的信息,反而还在继续套她的话。 于是不答反问,“为什么汉尼拔医生,不问问我这个名字怎么和你妹妹一样?这是不是太巧合了?” 这一次,她的挑衅终于让男人神情有所改变,他笑容收敛,眼里透着冷意,“bau的人没告诉过你吗,惹怒我的后果,你可承受不起。” 莉莉安心里一松,还好,对方还是有所触动的。她真的怕,她依旧对他念念不忘,而他早就彻底遗弃回忆和她。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胸口,扯了扯嘴角,“没关系,反正你总不能再捅我一次。” “砰!”汉尼拔的回应是重重的一拳砸在玻璃墙上,沉沉地盯着她,眼神暴怒,“你怎么敢!”不待她说什么,下一秒他变脸似的,不怒反笑,“哈哈哈,这是bau那些蠢货想出来的新法子?老实说,真没有意思。一次一次,妄图拿莉莉安来激怒我,”他嘴角带笑,眼神阴沉嗜血,“看来不给他们一个教训,还总是不长记性。” 他退后几步,看着莉莉安的目光变得讥讽,“回去吧,记得把我的话带给他们,你更适合冲杀在前线。别来打扰我的安宁了。” 他背过身,懒得搭理她。 他以为她被冷遇会愤而离开,或者因为被他质疑专业能力而试图辩解,两者都正中下怀。但是却迟迟没有听到远去的高跟鞋踏地的声响。 相反,女人幽幽沙哑的嗓音突如其来在耳边响起,在安静的监狱里,尾音空洞的回响。 “汉尼拔,你还记得和莉莉安的约定吗?” 那一刻,浑身的血液凝固了。汉尼拔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过了几秒--或者更短时间,血液“轰”地一声涌向脑子里,他猛地拧过头,力道之大脖子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响。 他几步飞奔到玻璃墙边,不可置信地望着女人,因为情绪的过于激动,血脉卉张而脸色通红,“你说什么!?” 此刻,倘若有研究汉尼拔的bau专家在场,一定会叹为观止,挖人心吃的时候都面不改色的他,居然会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刻。 可他顾不得会被人抓住什么把柄了,不同于平日的优雅端庄,他身体前倾,双臂曲肘和整个脸几乎贴在玻璃前,犀利的目光一寸寸的逡视这张完全陌生的脸。 明明和莉莉安完全不一样的长相,可是她竟然知道“约定”的存在! 犯罪心理专家孜孜不倦地分析他的食人心态,他们是调查出了他和莉莉安的过往,甚至自以为是地判定当初他为了自己顺利逃出莱克特堡,不惜杀死了被他认为是累赘的妹妹。 他对此嗤之以鼻,也从不解释。可“约定”这件事本身,除了他和莉莉安,根本没人知道! 然而不愧是让全美犯罪心理专家都头疼不已的汉尼拔博士,到了这一刻,他都能迅速调整好情绪,保持着温文尔雅的笑容循循善诱,“茱莉安,那么你知道具体约定了什么内容吗。” 如果约定,或者说被当做了“遗言”,被那些人揣测出来,但内容却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复制的。 他紧紧盯着对方,屏住呼吸,忽然发现,女人深深凝视他的目光,怀念而悲伤。 --就像是重逢思念已久的故人,却物是人非一样。 这个判断刚刚出现在高速运转的脑子里,男人就看到,名为茱莉安的女人忽然头痛一般闭眼捂着脑袋,连退两步。 “唔……”喉见溢出一声痛苦的□□,女人大口大口喘息着。 汉尼拔安抚道,“你怎么了?需要叫医生吗。” 女人摇了摇头,紧接着,仿佛痛楚已经过去,她慢慢睁开眼,四目相对,猛地攥紧自己胸口的衣服,“你、你就是汉尼拔?!”仿佛初次见到他,惊悚震惊的神情毫不作伪。 和刚才那个忧郁沉静的女人完全不同。 一瞬间,汉尼拔想起刚才女人自我介绍时候说的话,她还有一个名字“莉莉安。” 他敏锐地抓住关键,试探地问,“你是莉莉安?” 女人道,“不是,我叫茱莉安。” 汉尼拔面不改色,语气不容置喙,“那么,刚才的是莉莉安了。” “是--”话一出口,茱莉安反应过来已经迟了,紧紧闭上嘴,惊疑不定望着他。 只是几句交谈,然而汉尼拔已经看出了茱莉安的性格,脆弱敏感、单纯胆小,和刚才女人的表现完全判若两人。 除了食心狂魔这个警察给的称号歪,他本就是最负盛名的精神科医生,闻言好笑道,“茱莉安,你竟然有人格分裂症?” 其实精神科医生有精神疾病,这种事并不少见。只是居然能够混入bau还不被察觉,足可见掩饰的很好。 被人戳穿最隐秘的秘密,茱莉安虽然强自镇定,还是白了脸色,肌肉条件反射地紧绷戒备。面对汉尼拔这个级别的精神病专家,继续辩驳根本是自寻死路。 心中暗暗叫苦。 以前两人就实验过,在茱莉安主动交出身体的情况下,莉莉安并不能长时间掌控身体,精神疲惫过后就会沉睡下去。所以过往她轻易不会夺取主动权。 而这一次,莉莉安可能也判断错误,以为让茱莉安沉睡她就能多出来一会儿,结果偏偏是这个紧要关头,支撑不住了。 两人无论谁掌控身体,都是可以共享五感的,所以彼此的所见所闻,另一个人都知道。 她刚才也很震惊,听到莉莉安似乎要袒露惊天秘密,这个秘密还和汉尼拔有密切的关系。但是还没听完,忽然她就出来了,手足无措面对玻璃内恐怖的食人狂魔! “茱莉安,”男人柔和了语气,“莉莉安呢,让她出来吧,我们话还没说完。” 锐利的眼神如鹰隼牢牢锁定她,如同盯上他的猎物。 在那样慑人的目光下,她汗毛竖起,动都不敢动,“她、沉睡了。一时半会醒不了。” 汉尼拔盯着她,目光思量似乎在考虑她说话的真假。 茱莉安想起此行的目的--不管莉莉安是为了什么,既然已经接受了任务,她也要继续完成。 水牛比尔还在残杀生命,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更多无辜少女惨遭虐杀。 “汉尼拔医生,”茱莉安到底还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进入bau的,她很快镇定下来,还以商量的口吻做起了交易,“你想知道莉莉安的事吗,我可以告诉你。但是请你帮助我、我们找一个人。” “是水牛比尔吧,我看了报纸的,一个让fbi头痛多年都抓不到的变态杀人犯,”汉尼拔高深莫测地笑了,“不过那要看你给出的信息,值不值得我帮你了。” 明明是公平的交易,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高贵的施舍一般。 实战经验并不丰富的茱莉安,面对狡诈、智商极高的汉尼拔,轻易就被牵着走了,咬了咬嘴唇,那个动作看得汉尼拔眼眸一沉。 茱莉安迟疑道,“我觉得自己是人格分裂,但莉莉安一直都说不是。她说她是来自其他世界的一抹游魂……” 静谧的空气中,分明有谁的心重重的跳了下。 那一刻,汉尼拔感受到久违的活着的气息。 第74章 城 汉尼拔倾听着茱莉安的述说。在她的口中,莉莉安是在她小时候某次遭遇危险的时候忽然出现的,“简直像是从天而降拯救我的天使”--茱莉安难掩惊奇地说。 两人一起长大,她还说了莉莉安的性格习惯之类的,但由于莉莉安出现的次数并不多,她自己都不知道莉莉安的过去,很快便言辞穷尽。 “总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茱莉安困惑道,“难道莉莉安真的是你妹妹?这种事情简直不可思议。” 汉尼拔灰蓝色的眼睛深深凝视着她,不置可否一笑,“也许吧。” “也许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她” 茱莉安忍不住反驳,心中为莉莉安打抱不平。她看过汉尼拔的档案,如果莉莉安真的是他妹妹,被哥哥这样怀疑一定很伤心。 汉尼拔笑道,“你也说了,这种事听起来很荒诞不是吗?以为是自己分裂的人格,结果却是另一个灵魂?相信我,fbi听到你刚才的话,一定会给你做检测的。” 茱莉安神情一紧,“什么意思?你打算告诉他们?” 她难掩紧张的忐忑神情尽收入汉尼拔眼底,在睿智洞察人心的汉尼拔看来,茱莉安简直像是一张可以尽情涂抹的白纸。 他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单纯的人了,加上得知有可能是妹妹的消息,心情愉悦盯着她笑道,“当然不。女孩,比起bau的那些人,我们现在有共同的秘密不是吗。我只是说,有更多事情我 必须当面和莉莉安对质才能确定。她什么时候会醒来?” 茱莉安道,“我不知道,少则一两天,多则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 “那么,”汉尼拔曲指轻敲着玻璃,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声响,“下一次她醒来,就再来找我吧。” 他脸上带着“送客”的客气笑容,任是谁也看不出他此刻心中的焦急难耐。 等待“莉莉安”苏醒的每一分、一秒都是将一颗心反复的煎熬。 “等一下!”茱莉安急忙道,“你还没有告诉我水牛比尔的事!” 汉尼拔轻声道,“我说了,你刚才告诉我关于莉莉安的有用信息实在太少……也许又是和bau串通起来的谎言呢。” 茱莉安用力地咬了下嘴唇,“我没有骗你!要不是为了早点抓到比尔,我根本不会--” “我知道,”汉尼拔举手做出投向的姿势,近乎宠溺的语气,眼神温柔地凝视她,“你是个善良心软的孩子。而我也是一个遵守承诺的人。” “那么,首先,你要告诉我,为什么称呼他为水牛比尔?” 原本以为会被对方借口推托都心灰意冷,结果峰回路转,茱莉安心情犹如坐过山车跌宕起伏,此刻听到汉尼拔在认真询问案情,心中竟然莫名涌起一丝感激,“是来自堪萨斯州凶案组的一个笑话,他们说‘这个人喜欢剥他猎物的皮’。” 汉尼拔饶有兴趣,“那么,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呢。莉莉安没有系统学习过心理学可能不知道,但你不一样。来吧,用你的敏锐振奋一下我吧。” 茱莉安斟酌道,“大部分的连环杀手都会保存受害人身上的东西作为纪念品。”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什么,“就像你一样。” “噢不,”汉尼拔慢慢笑起来,“我和他们可不一样。”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带着高高在上的贵族式的轻蔑,“那些肮脏的东西,我从不留着。” 茱莉安看着面前彬彬有礼的男人,如果不是他一身囚服,他挺拔的站姿、微仰的下巴,倨傲又优雅的气质,根本无法让人想象他也是这样一个,甚至更加恐怖的食心狂魔,“是的,你是不留,但你会吃掉。我看资料上说,你杀人几乎没有什么规律,只要兴起就会杀人挖心而食。” 这也正是的bau把汉尼拔列为无上珍贵的研究材料的缘由之一。明明是个睿智冷静的高智商罪犯,又怎么会在挑选猎物时随心所欲?“所以,一定有某种潜在的规律吧。”无论是对汉尼拔,还是对水牛比尔。 只要找到共性,一定可以挖掘出凶手更多特征的。 汉尼拔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我收回前言,你拥有敏锐的直觉,果然还是bau更适合你。” “谢谢。”茱莉安面色维持镇定自若,只是心中悄然浮现一丝隐秘的欣喜。作为心理学领域权威的汉尼拔博士,能够说出这种话,某种程度上就是对她专业素养的肯定。 而他温和慈爱,隐含鼓励的目光,如同长者谆谆教导自己的学生,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走到了玻璃墙前,两个人的距离近在咫尺。而她并没有注意到距离的改变,望着汉尼拔迫不及待地还想继续追问。 玻璃墙里的男人就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渊,高深莫测,明知道接近有多危险,还是情不自禁被他渊博的学识和睿智的头脑所吸引。 更可怕的是,这个时候的茱莉安还没有丝毫察觉,自己已经一步步落入对方织好的网中。 汉尼拔摆摆手,“下次再聊吧,你要同情一个英俊不再的老头儿不像你们年轻人那般有精力。”适时的露出疲惫的神情,依旧温文尔雅的笑着,等待目送她离去。 茱莉安几乎脱口而出您依旧英俊有魅力,意识过来又生生吞了下去,“当然,抱歉,打扰你了。” 她感到一丝失落,随即自觉可笑地摇摇头,开始顺着过道往回走。 紧挨着路过隔壁囚室的时候,骤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嘶嚎声:“我咬破手腕,这样我就可以死——啦!你见到它在淌血了吗?”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茱莉安受到惊吓,下意识往囚室里看去。但见对方一弹手指,还没来得及转过脸去,就觉得一股温热黏稠的东西飞溅到了脸上。 她顿时恶心的反胃,那东西不是血,竟然是精/液! 踉跄后退两步,结果又差点被身后囚室的男人伸出手来抓住,她匆忙躲开,心有余悸地喘息,“茱莉安!”莱克特医生的喊声就在她身后,尖利刺耳,“茱莉安!” 他用力地敲打着玻璃,十分急切的样子。 茱莉安强忍住屈辱的眼泪,在包里四处翻找手纸。 “茱莉安,”汉尼拔的脑袋几乎趴在玻璃前,这样他才看得到她所在位置,喊道,“你过来!” 茱莉安用力地擦拭脸上的液体,恶心的想吐。几乎用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克制住眼泪,维持着僵硬的表情走回汉尼拔面前。 汉尼拔这才恢复了之前的从容,“别紧张,我可不会像迈克思那样对你干那事儿。无礼在我看来是无法形容的可恶。” 他神情严厉肃穆,眼中火光四溅,但一闪即逝,快的令她以为是错觉。 “送给你一个小礼物,也许你会感到安慰,”他的话已经完全吸引了她的注意,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去找我以前的病人莫菲小姐,也许你能发现有趣的东西。去吧。快一点。” 说到最后大声嚷道,茱莉安抓紧手包,伴随着他的催促埋头冲过了隔壁囚室,把迈克思癫狂的笑声甩到身后。 走出监狱重新沐浴在阳光下,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洗涤狱中的浊气,茱莉安眼眶一下就红了。 她快步走到附近的一间公共厕所,用力地扑水到脸上,一遍又一遍地搓洗着肌肤,直到脸颊发红。 水声潺潺,她双手扶着水池边缘,抬头看着镜子中发丝凌乱眼睛红肿的女人,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莉莉安,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沉睡在身体中的另一个自己没有回答。 她不习惯没有回应,久久等待着。蓦然发现自己原来一直深深依赖着莉莉安,活在莉莉安的庇佑和安慰下。 遇到危险和痛苦的时候,对方始终陪伴身边,帮助她度过难关。 一次又一次。 回想自己在监狱中审问汉尼拔时候的拙劣表现,她羞愧地捂住脸,心中恍惚诞生了一个想法:如果是莉莉安来做这一切的话,结果都比现在要好吧? 失落了一阵,她很快打起精神。汉尼拔医生给了重要的线索,她必须要抓紧时间。 回到警局,她开始回顾档案。之前事情紧急,莉莉安只是粗略浏览。而现下,她不得不在堪称浩瀚的卷宗和资料里查找那个叫做“莫菲”的精神病人。 最后发现,那个人有抑郁狂躁症,并且是一名异性装扮爱好者。 从资料上看,他生前还有稳定交往的对象。不过资料上对他男朋友并没有过多介绍。 引起茱莉安注意的是,莫菲也是汉尼拔犯下的十几起连环杀人案中,尸体失踪到现在依旧没被人发现的唯一一起。 而过往的bau的探员们,就算发现了这个疑点,也没能从汉尼拔口中撬出点什么来。 “这件事和水牛比尔有什么关联?”茱莉安苦思冥想,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因为莫菲并不是他杀的。” 冷静带着一丝倦意。 茱莉安猛地睁大眼睛,“莉莉安!”她惊喜又感动,为对方在自己一筹莫展的时候,这么快醒来。 “嗯。”莉莉安应了声。她沉默了一会儿,去接受自己沉睡时候茱莉安的记忆了。 但茱莉安完全不知道,甚至莉莉安可以在自己操控身体时,屏蔽掉她,这些单向的能力她从没打算告诉对方。 当初发现自己被困在茱莉安身体里的时候,她毫不惊慌,一边对茱莉安玩养成游戏,一边饶有兴趣地和塔纳托斯玩捉迷藏的游戏-- 无论她在哪里,它总是会找到她的。 只不过这一次等的时间长了点而已。 她也浑不在意,看着茱莉安在她的庇护下长大,长成一个远离黑暗、单纯善良的好孩子--就像汉尼拔曾经对身为妹妹的她的期望一样。 这一切茱莉安都不知道,她对莉莉安从来都是毫无隐瞒,把她沉睡后,自己和汉尼拔的对话几乎一字不差地告诉给莉莉安,“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她的问话自然而然,这种根深蒂固的依赖思维是从小就培养出来的。她也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她对莉莉安的信任,就如同人相信自己。 谁会对“自己本身”存在戒心呢。 结果莉莉安一反常态,沉默了下去,她也倏地反应过来,对方原来真的不是她的人格,而是,有回忆、有过去,曾经也是完整的人。 --灵魂和人格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存在。 心口空落落的,茱莉安意识到,一道看不见的沟壑,出现在她们之中。 她攥紧手,本能地抗拒这种变化。 “茱莉安,”莉莉安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温柔地开口,“比起比尔的事,我想先告诉你,我和汉尼拔的事情。”语气强调,“不是卷宗上的各种揣测,而是最真实的版本。” 茱莉安愣住,“告、告诉我?我以为你并不愿意……”语气中几分委屈。 莉莉安轻叹,“不是不愿,而是太过沉重的负担,我不想让你也跟我一样背负着,被压的喘不过气。” 茱莉安倔强道,“但我想知道--你明白吗,你今天对汉尼拔医生说的话,我就像是个陌生人一样只能傻傻地听着你们的对话,太难受了!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吧,莉莉安!”她恳求道,而对于她的请求,莉莉安向来不会拒绝。就像当初她怒气冲冲朝她发脾气叫她不要出现,她就沉睡下去。 --要不是惊闻汉尼拔还活着,她真的会一直睡到塔纳托斯找到她。 莉莉安低声道,“我出生在二战前的立陶宛……” 第75章 城 莉莉安在讲诉的时候,特意使用了能力,使得记忆中的画面生动鲜活地浮现在脑海中,让茱莉安仿佛身临其境,切身实际地体会到她曾经的感受。 她讲到庄严华丽的莱克特城堡,和家人温馨的日常相处;在林中小屋躲避战乱时候,和汉尼拔默契又有趣的小游戏。 她讲汉尼拔多么聪颖,五岁的时候就能通过城堡的倒影测算出它的高度,而凭借的只是他自己看的一本欧几里何写的书;他八岁的时候就能熟练听说读写三个国家的语言,父母亲人对他寄予厚望…… 及至后面接踵而至的灾难。 作为旁观者的茱莉安早就哭的不能自抑,一度打断莉莉安的讲诉,不得不平复下心绪。 而对于莉莉安来说,现在回想起来,就算生活艰辛,但兄妹俩相依为命的相处日子,弥足珍贵。 同一个身体里的茱莉安对此感同身受,哽咽着道,“抱歉,莉莉安,我不知道你们有这样一段伤心的过去。汉尼拔医生……他居然有这么悲惨的童年。”语气动容。 “所以,茱莉安,你愿意帮助我吗?”莉莉安放软了语气,她知道茱莉安是个心软善良的女孩。这样的茱莉安,天生就吸引着他们这类身处黑暗的人。她保护庇佑着她,如同保护自己心中最后一块纯洁的净土。 茱莉安咬了下嘴唇,语气坚定,“可是,就算他有悲惨的过去,我也不认为他可以杀人。他犯下的罪行是无可饶恕的。” 莉莉安解释道,“不是要让你原谅他或者怎么样,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和你一样,让汉尼拔帮助我们尽快找到水牛比尔,这样至少可以稍微改变他的待遇。你也不忍心让更多无辜的女孩子受到残害吧?而我也不忍心看到哥哥继续活在暗不见天日的地下监狱,周围都是疯子和24小时的监控。我只是想帮他改善一点待遇,一点点而已。” 不涉及到她的原则,茱莉安也态度缓和,“如果他愿意配合的话。” 莉莉安笑了,“他一定会的。” 室内恢复安静,茱莉安继续专注地查阅案卷,身体里的莉莉安悄然勾起嘴角。 她要的可不仅仅是改善汉尼拔的待遇,纵然对不起茱莉安……她也会拼尽全力让汉尼拔重新走在蓝天白云之下。 第二天清早,bau长官,也就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克劳德给茱莉安打来电话。 第一句话就是,“迈克斯死了。” “迈克斯?!”茱莉安想起昨天监狱里甩了她一脸j液的男人,“你说的是汉尼拔医生旁边的那个疯子?他怎么死的?”语气嫌恶。 克劳德说,“守卫昨天晚上听到汉尼拔对他低声说话,他们在夜间巡查时,发现他吞掉了自己的舌头。迈克斯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自虐的习惯。这样的死法,只有汉尼拔才能够让人做到。” “……”握紧电话,茱莉安表情震惊中,夹杂着说不清的复杂,嘴角甚至微微抿出一丝笑意。 她想起昨天自己被侮辱的时候,一向冷静自若的汉尼拔忽然紧促地敲打玻璃叫喊她的名字;他对她说他讨厌无礼的人,说这话的时候他灰蓝深邃的眼里迸溅出火光;他说告诉她一个有关案件的消息也许她会感到安慰…… 所以,汉尼拔这样做,是为了她? 噢不,他应该是为了莉莉安吧。 奇怪的是,想到这里她也没有觉得失落。莉莉安的记忆展现在她面前,拥有同一个身体的她似乎接收了那段记忆,感同身受,也对汉尼拔产生了亲近的感觉。 “茱莉安,你在听吗?”克劳德唤道。 她回过神来,“我在听,我只是不知道该对这件事有什么感想。” “不需要有什么感想,那是他的自己的乐趣。”克劳德说了几句想让茱莉安不要在意的话,但显然并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茱莉安更加在意了。就像是每一次遭遇危险,莉莉安都会出来守护她一样。 当被迈克思那样侮辱的时候,她备感屈辱,心中掀起汹涌的愤怒之涛,有那么一刻她恨不得杀死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他--他这个疯子,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而汉尼拔……医生,就像是莉莉安一样,也在用他的方式庇佑着她。 总之,得知迈克思的死讯,昨天从监狱出来后一身的压抑都消散了很多,继续埋头在浩瀚资料之中。 “汉尼拔挑选人的共同点,到底是什么?”明明是想找水牛比尔犯案的信息的,不知不觉又看回了汉尼拔的资料。在亲眼“见到”过去的回忆之后,她对汉尼拔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她把所有受害者--除了当年二战时期害的父母死去、莉莉安残废的战争分子,生前的照片翻出来摆成一排,叫醒了莉莉安,“亲爱的,很抱歉打扰你,你作为当事人能够帮我看看这些人有什么共同点吗--”她补充了一句,“他和比尔都是连环杀人犯,我是想通过这里的发现,推测出比尔的情况。” “没关系,我看看。”莉莉安疲惫的嗓音在脑海中响起,她没有拆穿茱莉安拙劣的借口。 借助茱莉安的眼睛飞快地浏览了这些受害者的照片,莉莉安叹息,“是眼睛。” “眼睛?”茱莉安拿起一张照片仔细观察,“都是灰蓝色的眼睛,在美国虽然并不是满大街都是的颜色,但并不少见。” “我和哥哥都遗传了爸爸的眼睛。这种颜色在立陶宛很罕见。” 父亲引以为傲,认为他们继承了莱克特家族优良的血统。 两人心中都是同一个想法,“如果因为眼睛相似汉尼拔便锁定目标的话,为什么又会挖心来食,而不是眼睛?” 茱莉安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莉莉安,汉尼拔杀了你之后,没有……吧?” 莉莉安明白她没说出来的词语,摇头,“他没有吃我的心脏。再说也不是你们以为的,他为了逃出去不想要我这个累赘才杀了我……是我逼着他杀我的。” 茱莉安陷入回忆中,心情沉甸甸的,“汉尼拔--医生,那个时候一定很痛苦吧。” “无法释怀你的死,痛恨自己的弱小。就算杀死仇人也过不了自己这关,亲手杀死自己妹妹的痛苦,想必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所以选择那些和你们有相似眼睛的人,在杀死对方的时候,深深凝视着那人的眼睛,仿佛有看到妹妹的错觉--竟然是这样!” 茱莉安原本只是喃喃自语,最后竟然恍然大悟,无意中揣测出了汉尼拔杀人的真相! 莉莉安轻叹,“你分析的也许没错。”曾经以为是拯救,到头来是她把汉尼拔逼上了这条绝路。 莉莉安让茱莉安继续看卷宗,自己和她约定好了再次前去监狱和汉尼拔会面的时间。 “两天后,会不会太急了?”茱莉安担忧道,“你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莉莉安语气坚定,“你递交申请处理相关事宜,两天后,我会在监狱中醒来。” 掌控身体的次数一多,精神越来越差。她有种决绝的预感,留给他们重逢的时间并不多了。 ------------------- 两天后,巴尔的摩监狱。 茱莉安走过阴暗狭窄的过道,扫了一眼汉尼拔所在的监室旁边的房间,那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唇边抿起笑意,一闪即逝。她来到有着透明玻璃、严密护卫的监室前。 “你来了。”汉尼拔身姿笔挺站在玻璃墙后,神态从容冷静。让人根本想不到,当狱警通知他会见的时间后,提前一天他就开始坐立难安,今天更是早早杵在玻璃那里,目不转睛盯着黑漆漆的甬道。 “我是茱莉安。”茱莉安这样说,不想让汉尼拔认错人。 汉尼拔温和一笑,灰蓝色的眼睛朝她顽皮地眨了眨,“早上好。” 他不急不躁,稳如泰山。客气有礼的态度让茱莉安莫名感觉好受了点,“我去叫莉莉安。” 她闭上眼,因此没有看到汉尼拔为之一变的紧张神情。 几秒钟--或许在焦急难耐的汉尼拔心中已经过了几个世纪,面前的女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满含怀念的哀伤目光。 “莉莉安!”喉间溢出一丝低喝,他整个人凑上前,几乎趴伏在玻璃上,死死盯着她。眼中有激动,眼底也有怀疑。 多疑谨慎的汉尼拔博士,从来不会真正放下戒心。 莉莉安注视着对方,轻轻开口,“莱克特堡的塔楼有多高?” 闻言,他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耳边仿佛回响起女童稚气绵软的嗓音,扯着他的袖子摇晃,“汉尼拔、汉尼拔!塔楼有多高?” 那个时候,发现他在看欧几里得的书,她便会提问。他就教她怎么通过城堡塔楼影子的长度,来测量塔楼的高度。这是在小屋时无聊的他们常玩的游戏。 “208.74英尺。”妹妹死后,他的心进入了漫长的冬季,冰封在黑暗深渊之下。他曾经以为永远不会醒来。而现在有一个女孩踮着脚来到湖面,只是呼唤他的名字,冰面炸裂瞬间蔓延,死寂的心得以重现跳动起来。 砰、砰……跳的怦然有声,顺着血管流经在耳膜中重重回荡。 他机械地嘴唇翕动,喃喃自语。 “莱克特堡的湖水有多深?”莉莉安眼前早就被泪水模糊成了一片。 “64.35英尺。”这些幼年时对故乡的记忆,他从来没有一刻忘却过。 莉莉安抽泣着,低低唱起来,“森林里有个小矮人,平静又沉默……”儿时的歌谣回荡在死寂的监狱里。 “他有一件紫色的小大衣,告诉我,谁是那个小矮人,”汉尼拔一字不差地接着哼唱,双手撑在玻璃墙上,声音隐隐颤抖,急切又激动,“告诉我,谁是那个小矮人?”每一次唱完这首童谣,他都会捏住妹妹肥嘟嘟的脸,和她开玩笑。 “莉莉安才不是小矮人,”她哽咽着,慢慢伸出手,直到掌心和对方的手隔着玻璃相对,绽开带着泪水的粲然笑容,“哥哥!” 魂牵梦绕的熟悉轻唤,往往将他从噩梦中惊醒,醒来看着空荡荡的床铺,一次次痛彻心扉。而今天,终于再一次真切地、清晰在耳边回荡。 “莉莉安!”他整张脸都要贴上玻璃,脸颊的肌肉控制不住的颤动,努力的想挤出笑容,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发自肺腑的欢笑过,这笑容显得僵硬又扭曲,眼中泪光闪烁。 “我好想你……莉莉安……我的莉莉安”他缱绻而温柔的呢喃,如同多年前安静的夜晚他哄她入睡。一遍又一遍,述说着悲伤的思念之情。 莉莉安泪水涟涟,“我也好想你,哥哥。”她愧疚又自责,同时悲哀的意识到,经历了那么多梦境,她早已不再是当初的、汉尼拔念念不忘的那个莉莉安了。 两人掌心相对的地方因为热度氤氲了一层雾气,汉尼拔擦拭掉,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然而这张脸和她原本的差别很大,他只能贪婪地,恋恋不舍地从那双盈满了泪光的眼睛中找寻莉莉安的踪影。 莉莉安也在端详着他,岁月无情地夺走他孤苦伶仃的三十年时光,他已经不年轻了,眉梢眼角都出现了皱纹,让她揪心不已,隔着阻隔两人的讨厌的玻璃,用手指细细勾勒描绘对方的脸部轮廓,呢喃道,“哥哥老了呢。”她想笑,眼泪却比笑容更先落下来。 “你也变了好多,我的莉莉安。”他笑起来的时候,颊边有个深深的酒窝,还有为了保护她而留下的伤痕,“你还好吗?这些年怎么过的?为什么你会出现在别人身上?你能掌控身体多久?对你有损害吗?” 确认了妹妹的身份,他第一时间关心的就是她的安危。问的仔细又详尽,眼中满是关切。 莉莉安心中温暖,总是这样,不管自己身处泥泞多么痛苦,他心中担忧的永远是她,怕她冷怕她饿,怕她一个人孤苦无依。 这就是她的哥哥,纵然两人间相系的血脉不再,灵魂里沉淀的感情依然不曾改变分毫。 她道,“这件事说来话长,现在没有时间,以后找机会我会和你解释的。”重逢的喜悦渐渐收敛,伸出右手尾指,费力地伸进一个用来给他投食的小口,悲伤的看着他,“答应过的约定,为什么不遵守?” 活下去……你是莱克特家族最后的继承人,父母对你寄予厚望。忘记仇恨,好好过新的人生。 我们会在这里等着你荣归故里的那一天。 昔日少女含泪微笑的脸浮现在眼前,汉尼拔感受到一阵阵锥心之痛,伸手勾住那不顾危险进入牢笼的手指,脸上浮现痛苦和愧疚,摇头叹息,“对不起莉莉安,我做不到。” 那个火光冲天、双手沾满妹妹鲜血的夜晚,是他一辈子不能忘却的梦魇。 几次死里逃生越过边境封锁线,好不容易来到法国找到婶婶紫夫人,得到的是叔叔去世的消息。紫夫人是一名优雅知性的日本女子,教会了他剑术和日语。然而在对方悉心照顾之下,他依旧不能释怀。 他始终无法原谅弱小的自己,没能尽到保护妹妹的责任。以至于妹妹要用那样的方式逼迫他离开。 每一天晚上,他都会做噩梦,心里是挥之不去的、撕心裂肺的对亲人的愧疚和对自己良心的谴责。又挣扎在和莉莉安的约定中,所以在巴黎的时候,表面上看来他是连跳三级的天才、医学院最年轻的实习助教,备受赞誉,前途无量。只有他自己知道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及至偶然在巴黎一间知名画廊参观里面展出的作品时,看到一幅昔日家中的珍藏,想起席卷林中小屋财宝的凶残“豺狼”,心中蛰伏已久的凶兽,彻底被从人性的牢笼囚禁中释放了出来。 连紫夫人都没有办法拯救他。只有在杀人食心的时候,他才得以与同样有着灰蓝色双眸、令他魂牵梦萦的莉莉安拥有短暂的重逢,获得臆想中的片刻温存时光。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昨晚茱莉安的分析,让莉莉安揣测出了汉尼拔这些年的煎熬,徒劳地伸出手指想要触碰对方,然而她的手指只有那么长,玻璃上的口子开的非常的小,她指跟卡在边缘,割裂般的生疼都不愿抽离。 是汉尼拔不忍心看她痛,硬生生把她的手指推出去,“我没事,莉莉安。拿出去。”他一眼看到她发红的指根,生生压抑住怜惜亲吻的冲动。 无可奈何收回手的莉莉安,把手掌放在冰冷的玻璃,连心脏都冷的瑟缩了下,她满脸泪水,自责不已,“如果知道哥哥会这么痛苦,那个时候说不定一起走了就好了。” “但是,我还是很高兴,哥哥为了我努力活下来了……也才有我们重逢的一天。我一直一直相信和等待着这一天。” 用手背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她泪光盈盈,竭力微笑着说。 汉尼拔眼睛一眨不眨凝视着她,生怕一错眼就再也见不到,很想像以前一样将她拥入怀中怜惜,然而伸出去的指尖触碰到的是冰冷的玻璃。 隔绝的,是黑暗和光明两个世界。 心脏剧烈地抽搐了下,他灰蓝色的眸子暗流涌动,“莉莉安,你还记得母亲给你玩她的项链时,我们玩的游戏吗。” 莉莉安点头,“当然。” 他说的是两人配合默契,当着母亲的面偷藏起项链的事。 汉尼拔紧紧盯着她,加快了语速,“那你现在还有办法做到吗。” 莉莉安迟疑了一瞬,反应过来汉尼拔是问她能否避人耳目--这表示他有不能让其他人听到的话想说。 她暗中施展结界,让身体中的茱莉安也不能听到,“可以了。” “那好,”灰蓝色的眼中透露残忍嗜血的锋芒,“听着莉莉安,不管你是寄宿在这具身体的灵魂,或者是诞生的副人格,我求你,消灭掉茱莉安,完完全全的占据这具身体。” “--回到我身边来,莉莉安!” 他低低吼道,发狠的情绪几乎失控。一双灰蓝色的眼眸渴盼的深深望着她,像是一个绝望穿行在无边沙漠的旅人,终于找到一汪可以安息的绿洲。 眼底幽幽地燃烧着火苗,他年轻不再、饱经风霜的面容哀哀地朝她恳求,“我可以帮你、我是精神病学的博士!只要你答应我,莉莉安--我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哥哥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喑哑苦楚的嗓音犹如利刃,戳到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莉莉安心痛如刀绞。她原本的打算是在茱莉安的配合下,想法设法救出汉尼拔,让他远走高飞。至于茱莉安,她也会遵守承诺从此再也不会出现打扰她平静的生活。而她消失的事情,并不会让汉尼拔知道。 这样,就算两人天隔一方,汉尼拔至少会以为她还活着,在外面的广阔天地去过自己平静的生活。 但是,现在看来,明明重逢相认,却又再一次的生生别离,从此再不相见,对汉尼拔来说无异于又一次的折磨。 她不能这样残忍。 但她又没办法答应汉尼拔的哀求。 这一次穿越的情况和之前都大不相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从茱莉安身体中消失;假如她没有消失,霸占了茱莉安的身体,但死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找到她。 难道要在死神的面前陪着哥哥走完这一生?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是把灵魂献祭给死神了的郝萌,不再是过去那个对哥哥有着变态的独占欲、对他爱恨交织的莉莉安了。 她注定无法再回应他炽热的感情。 “我……让我想想。”她不忍重荷的移开视线。 男人眼中的火光瞬间熄灭,寂静如黑夜。他说,“为什么犹豫,莉莉安?嗯?”低哑磁性的鼻音尾音缠绵,一口优雅的英伦腔如同大提琴压弦奏响,余音流淌,隐藏着压抑的愤怒,“你在犹豫什么!” 莉莉安紧张地往甬道看了眼,唯恐他突如其来的怒吼吸引外面狱警的注意,“我现在根本没法坚持太久……” 话没说完,一阵沉重的倦意涌上,她顿时感到天旋地转,挣扎着说完要紧的事,“我要回去了、向茱莉安提出要求、你明白的……让她去调查比尔的事!” “莉莉安!不、等等!”汉尼拔懊恼地重重地捶了下玻璃,该死的! 她睁开眼,眼底带着茫然之色,“你们谈完了?”她本来全神贯注地看着两人会面,也被感动的热泪盈眶,忽然睡意袭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真是奇怪。 “呼”汉尼拔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外露的情绪顷刻间收敛,温文尔雅的笑容重新挂回脸上,“是的。我确定了,你身体里的灵魂的确是我的妹妹莉莉安……她要我帮你找到比尔,我会尽力的。” 一句话就吸引了茱莉安的全部注意,她连忙问起比尔的线索,暂时忘却了心中的困惑。 -------- 汉尼拔给出了重要提示,比尔正在搜寻下一个女士作为猎物。并且提出要求,作为交换,他希望能够换一间看得到风景的房间。 茱莉安怀揣着线索回到这边的酒店,就接到上司的电话,一个新的被害人尸体被发现。 她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查看着新传过来的资料。 突然,外面响起三声规律有礼的敲门声。 “来了。”她走过去打开门。这个酒店是当地警察局的宿舍,安保严密,不用担心坏人的闯入。 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连帽衫的陌生少年,鸭舌帽拉的极低,阴影遮挡住了大部分的脸。 只露出苍白瘦削的下巴。 不言不语立在那里,投落在墙壁上的阴影犹如狰狞的鬼魅铺天盖地,少年给人极其危险的感觉,气势逼人。茱莉安的长发无风自拂,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本能地飞快甩上门。 “逃!”就在这时,脑海中传来莉莉安急切的呼唤,她想也不想打算翻窗而逃--这里离是二楼,凭她训练出来的身手能很快逃出去! “开门。”外面,阴冷如来自幽冥地狱的声音静静响起。 第76章 城 茱莉安半只脚都跨上围栏了,外面冷清的声音如一桶冰水从头至踵的浇下,顿时回过神,一脸疑惑,“哎我们为什么要跑?” “……”莉莉安惨不忍睹地闭上眼,“来不及了,茱莉安你睡吧。” 含着诱哄的声音仿佛有特殊的魔力,茱莉安一下沉入梦境,莉莉安立刻出现接管了身体。 看了下自己现在趴在栏杆上的狼狈姿势,她默默收回脚,挽起散乱的鬓发,整理了下略有些心虚的心情,吐了口气,等等心虚是什么鬼!她才没有一副被捉/奸在床的样子! 快步走回房门口,一下拉开了大门,热情地迎接上去,“哈尼~~好久不见,我真是想死你了!等你好久了~” 飞扑过去搂住塔纳托斯的脖子,挂在他身上笑的一脸灿烂。 少年面无表情看着她,“看见我就要翻窗户逃走?这就是你的想念?” “……”作弊!透视的能力不是这样用的!“呵呵,”郝萌干笑了下,“刚才那个不是我。是茱莉安,她以为是坏人。”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她亲昵地拉着塔纳托斯进屋,关上门,“这次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没有跟我一起过来?而我,”她指了下自己,“怎么寄宿到别人身体上了。” 塔纳托斯看着她的笑脸,没有继续追问她刚才怪异的举动,伸出手掌,一团白色的光晕浮现出来。 郝萌一看,“这不是我另一半的灵魂吗。” 与之前荧光耀耀不同,此刻的灵魂显得无精打采,黯然无光。 郝萌拿手指戳了戳,光团软绵绵的凹进去了一块,“怎么回事?” 塔纳托斯收回手,“我在想办法帮你把灵魂填补回去。”语气淡漠的像是在说给鞋子打补丁一样。 事情的缘由,它说的言简意赅。郝萌总结了下,虽然它用能力补充了她失去的一半灵魂,但毕竟不是原装货,弊端也会很明显--往后她的离魂症会更加严重,在梦中穿越的世界也变化多端。这也是为什么死神颇费了一点时间才找到她的缘故。 并且,她的另一半作为媒介的灵魂,也开始了异世界的游离。 郝萌觉得好笑,“所以不仅是我在穿越,另一半的我也在穿越?它在哪里?” 塔纳托斯沉默地看着她。 郝萌眨眨眼,怔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牙疼一样抽着气捂住脸,哀叹,“天啊,不是吧!”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养成得法,对方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小习惯很正常;两人默契十足,心有灵犀,除了偶尔的三观不一样--但现在看来,茱莉安分明就是她心中向往的、希望能够成为的那一类人。 --是她心中残存不多的光明。 她想起一件事,“为什么我出现的次数越多,会越来越疲惫?” 塔纳托斯道,“是反噬。一个身体承载不了两个灵魂。你的另一半灵魂,在不自觉地汲取你的能力。” “再这样下去,她会成为主魂,而你会消失。”他这样说。 郝萌懵懂,“可是,她不就是我吗?” “你会成为茱莉安。” 郝萌一下明白了。因为她的改造,茱莉安的性格和原本的她有很大不同,如果被对方吸收了的话,她以后就是茱莉安了。 要是死神出现以前,她会很高兴这样的转变。茱莉安善良纯真,乐于付出爱去爱别人,也会得到更多的爱。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承诺过要为死神找回能力,她要举起屠刀双手沾血收割灵魂,她可以眼也不眨地做这些事,但是茱莉安做不到。 她咬住嘴唇,她舍不得让死神一个人游荡在异世,况且,死神会喜欢茱莉安那样的性格吗。 塔纳托斯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举起手覆盖在她头顶,语气轻描淡写,“这是收复另一半灵魂的好机会,我可以助你。”这样灵魂回归完整,她现实中的身体可以多撑一段时间。 郝萌意识到塔纳托斯在发动能力,连忙侧头躲开,“等等!吸收了之后这个身体会怎么样?” “你会在现实中醒来,这个身体会死。” “不行!”郝萌立刻反驳。 塔纳托斯一顿,灰眸沉沉,“你在犹豫什么。” 郝萌心里叫苦,为什么最近总是被人问她在犹豫什么。 她当然犹豫,要是身体死了,汉尼拔那边怎么办。 她商量的口吻,“能不能再等等?”只要救出汉尼拔--不对,即使救出对方,哥哥肯定不愿意和她分开的,她也不能拿茱莉安去欺骗对方啊。 之前考虑的问题因为死神突然的到访,猝不及防摆到台面上来。 郝萌愁的眉心都皱紧了。 而紧接着塔纳托斯的话更是让她心沉到了谷底,“汉尼拔,他在这个世界?” 郝萌几乎维持不住笑容,“你你你怎么知道他?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死神目睹过她每一次的异世经历,她不奇怪对方怎么认识汉尼拔;她震惊的是,她压根没说出来这个名字! “你的确没说出来,”塔纳托斯淡淡睨了她一眼,“我听见的。灵魂融合后就可以听见你在想什么,没来得及告诉你。” 郝萌心中大叫:犯规!单向读心术简直犯规! 尔后立即想起对方能够听到她想什么。等等,那不是之前她花痴着扑倒对方,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塔纳托斯颔首,“嗯。” 郝萌懊恼地倒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天啊。” 脑子里一团乱麻,以后意/淫对方都不行了,等等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的关键是,坦白从宽?分明是牢底坐穿的节奏啊摔! 黑衣少年抱臂,冷冷望着她,等着她做出最后的选择。 “啊啊啊啊”在床上痛苦地翻来滚去一番,郝萌站了起来,决绝道,“我哥哥受到牢狱之灾,我必须救他。” 塔纳托斯面无表情甩给她一道黑色的信笺,郝萌疑惑地打开一看,是一封契约信。 来自被汉尼拔杀死的人们的怨望。 郝萌瞪大眼睛,“你不会接了吧?” “正在考虑。” 郝萌分分钟给他跪了,仓惶叫道,“这个绝对不可以接!” 亲手杀死哥哥?开什么玩笑!她恳求地望着塔纳托斯,“咱们也不缺这几个灵魂,回头我补给你更多的好不好?” 塔纳托斯慢条斯理收回信笺,“本来不缺,不过,”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阴翳,“我改变主意了。” 如果是平时,郝萌一定满心欢喜死神更有人情味了,吃醋傲娇的样子可爱死了--但偏偏这个时候闹别扭! 眼看着塔纳托斯一道幽冥之火蹿出即将烧掉信纸,代表契约开始,郝萌不顾普通人的身体,慌乱地伸手阻挡,“不可以!” 她的指尖堪堪触到鬼火,塔纳托斯立刻眼疾手快给熄灭了,郝萌忍着指尖火烧火燎的痛,委屈控诉道,“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大舅子!” “……”塔纳托斯面无表情盯着她,像是在说这是什么鬼。 郝萌吞了吞口水,干笑道,“他是我哥哥啊,你是他妹妹的恋人,就是他的大舅子!在我们中国,要尊重姻亲关系的!他也是你的亲人!” “哦,”塔纳托斯语气平平,“妄想和妹妹永远在一起的大舅子?”意味深长。 屋内阴风阵阵,郝萌冷汗都下来了。她瞅着死神的样子,似乎困惑又不解,“塔纳托斯,你好像有点变了?” 它一直是神,高高在上,不谙人类情感。虽然偶尔表现出强烈的独占欲,郝萌也认为是她把灵魂献祭个对方,他对于自己的所有物的态度。 但是,这一次的死神,好像格外的有人情味?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次死神迟迟没有出现,还被其他的事情耽误了。 比如去接更多的契约获得灵魂,好尽快恢复原本的形态;比如跑去地狱找老上司哈迪斯咨询一些事,在对方的“教导”下受益匪浅。 结果回来就看到有人满心为另一个男人担忧,甚至不惜以灵魂衰弱的代价都要留在这具身体里。 死神出离愤怒了。就算一个灵魂分成两半,那也都是他的!别人怎么敢肖想! 郝萌瞅着塔纳托斯的脸色阴冷的吓人,她忽然上前一步拥抱住对方,收敛了玩笑的心态,在他耳边真诚又认真地说,“塔纳托斯,在你出现之前,汉尼拔是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男人。” “他教会了我什么是爱……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舍弃他。我想陪着他过完这一世。帮帮我,求你。我知道你可以的!” 塔纳托斯的声音冷的像冰,“即使代价是你现实中的身体再也承载不了灵魂,你会真的死去?” 郝萌怔愣了下,反问道,“只要灵魂不会和你分开。身体……” 她想到世界上唯一让她留恋的,也只有黎落了。 心里浮现一丝歉疚,而她语气变得坚绝,“虽然让她伤心了,我会和她好好告别的。我的话,死亡也没关系。” 她松开手,凝视着面前冷漠俊美的少年,笑的眉眼弯弯,摇晃着对方的手臂撒娇,“帮我吧~以后我都老老实实的,不会和你分开了哟。” 死神面色不善,重重地喷出一声鼻息,“哼。”更生气了。 郝萌知道死神不快,看他暂时没有过激的举动微微松了口气,越发觉得时间紧迫了。 她叫醒茱莉安,对她说明塔纳托斯是她男朋友,暂时借住在这边几天,托她照顾下他。 茱莉安一脸懵逼,“男朋友等等莉莉安你不是死了就出现在我身上了吗,男朋友是什么时候的事?对了,汉尼拔知道吗?” “别告诉他……”莉莉安精神不济,只来得及提醒一句,又陷入了沉睡。 茱莉安睁开眼,看到面前整个人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冷酷少年,心中莫名生起战栗,“塔纳托斯你好,我这个套房里还要一间空房,你暂时住在那里吧。” 她带着人去隔壁,总是觉得背后被一束阴冷的目光盯着,毛骨悚然。 她引人进了屋,给了一张房卡,简单介绍了下情况。对方一直没说话,阴测测地盯着她。 “……有事就找我吧,早点休息。” 为对方带上房门,茱莉安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隔绝了那样的目光,她才舒了口气。 好可怕……那人看她的眼神,简直就像是毒蛇打量着猎物,考虑从哪里下嘴的好。 之后莉莉安好几天没有醒来,比尔并没有停止作案。一个名为凯瑟琳的女孩失踪了,她还是当地知名议员的孩子。 为了尽快救回自己的孩子,议员向警察局施压,fbi被迫答应了汉尼拔的要求。茱莉安只能在莉莉安没有醒来的情况下,独自前去监狱和汉尼拔会谈。 得知这一次过来的是她而不是莉莉安,汉尼拔沉静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微笑着道,“没关系茱莉安,看见你我也很高兴。” 茱莉安笑笑,她现在已经不惧怕这位案卷中恐怖的食心狂魔了,反而觉得亲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参议员答应如果你及时救出凯瑟琳,就把你转到纽约的一所医院,那里可以看到附近园林的景色……” 她述说着那里有多美好,他可以读书,每年还可以有一周离开医院,在沙滩上散步--当然前提是有特殊部队监视下。 汉尼拔倚靠着墙角坐在玻璃边,闻言笑了笑,“听上去不错,”神情不为所动,反而深深地凝视她,“茱莉安,我们来交换资料怎么样?不是水牛比尔的,而是你的。” 茱莉安诧异道,“我的?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汉尼拔灰褐色的眸子深邃,“不要撒谎,小茱莉安。我能看穿你的谎言。” 茱莉安耸肩,“好吧。我真的没什么好说的。我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孤儿院缺衣少食,小的时候经常被大的孩子欺负,抢走食物,所以饿的面黄肌瘦。是莉莉安出现后帮助我,我才开始能够吃得上饭。” 汉尼拔脸上流露一丝温情,轻叹,“莉莉安看到你,一定想到了我们在莱克特人民公社的时候。”所以感同身受,才会对茱莉安倍加照顾。 茱莉安道,“我一直很感激莉莉安,要不是她,我可能早就饿死了。后来就是平平常常地读书上学,打工挣钱,考入fbi,其他没有什么了。” “茱莉安,”汉尼拔目光牢牢锁定她,“你嘴上说感激她,但你并没有为她做过什么,不是吗。” “我!”茱莉安下意识想反驳,回过神用力咬了下嘴唇。心中涌起一丝愧疚。 她的确没为对方做过什么,甚至还一度想要莉莉安消失。 她握紧拳头,以平静地对上男人如炬目光,“但是,我为她提供了息身之所不是吗?她可以使用我的身体,可以活到现在,才能有你们今天的重逢……” “茱莉安,”汉尼拔语气严厉地打断她的反驳,加快了语速,清晰又准确地吐字,“你有没有注意过,你有些小动作?比如被人说中心思会无意识咬唇,紧张的时候会握拳?我猜你也不喜欢西餐,更喜欢东方的食物?”一句句直戳人心。 茱莉安想要咬唇--意识到又赶紧放开,底气开始显得不足,“那又怎么样?!” 她竭力维持着冷静,面色如常。可是在卓越的精神病专家汉尼拔看来,简直像是一幅白纸,一直观察着她的神情的男人满意笑了,“我还知道你睡觉喜欢侧躺蜷缩着,喜欢柠檬味的沐浴露……” 随着他不紧不慢的述说,茱莉安心跳的越来越快,不可抑止地涌起恐慌,为什么这些生活习惯和小细节他都能够知道! 每一次莉莉安出现,都是争分夺秒和哥哥重逢,肯定没有时间和他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那他又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尽!根本像是一起生活了很久一样! “你问我为什么知道?”简直像是有读心术一般,汉尼拔完全看透她的恐惧她的困惑,轻声道,“因为那都是莉莉安的习惯啊。你明白吗。”男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等到茱莉安心中的恐惧浓到顶点时,给予致命一击! “--你也是学过心理学的人,如果是分裂出的人格,怎么会有这么多一模一样的地方?你难道没有想过,其实你才是霸占了她身体的家伙?” 闻言,茱莉安如五雷轰顶,表情一片空白。 第77章 城 汉尼拔满意地笑了,动摇了她根深蒂固的观念就好,一旦出现裂缝就会山崩石塌,相信聪明的莉莉安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莉莉安的态度。 “好了,我答应过的,好孩子,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一些我推测的比尔的情报。”明明知道茱莉安正处在震惊和崩溃之中,却故意转移了话题,让对方更加焦躁不安。 “好吧、比尔……比尔怎么了?”茱莉安不得不按捺着性子,心不在焉地听他讲比尔的事情。谈话结束之后,迫不及待又想追问,汉尼拔三言两语把人打发走了。 “下次再来吧茱莉安,我累了。”他微笑目送失魂落魄的她离开的背影,笑的高深莫测。 回到住处的茱莉安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身心疲惫。 她原本固有的观念被摧毁,陷入无尽地自我追问中。 想一想她和莉莉安诸多相似之处,就连她自己不是一直都认为莉莉安是她的另外一个人格吗。 但是汉尼拔医生有一点说的明白,人格之所以被称为人格,是因为它和原主是完全不同的性格的“人”,有自己的思想和习惯。 如果不是莉莉安表现的比她更为坚强勇敢,两人外在的表现是根本让人看不出会是两个人格在身体里的。 所以,其实她才是真的鸠占鹊巢的家伙? 可是…… 茱莉安扪心自问,不停地疑问又推翻,而她的意志力就在这种反复的审讯中变得脆弱。 甚至后来自暴自弃地想,无所谓了,莉莉安对于她来说就是半身,是无可取代的亲人,如果这个身体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她由衷地希望是对方。 心中的决定没有告诉任何人,茱莉安打起精神处理比尔的事。 她在汉尼拔那里获得了一些线索。比尔往受害人喉咙里放他养的一种蝶蛹,是代表破茧成蝶的意思;他的猎物都是身宽体胖的女人,他剥下的是对方背部的皮肤;他童年曾遭受过伤害,在心理上留下了巨大创伤…… 但汉尼拔无论如何就是不肯告诉她对方到底是谁。只说下一次莉莉安出现的时候,再来找她。 可是议员那边等不及了。她给警局施压,那边打算将汉尼拔转移到田纳西州的监狱,在机场的时候议员逼问汉尼拔,他告诉他们更多的情况: 五英尺十英寸、身材魁梧、约一百八十磅,现在大约三十五岁。 “若我再想起点什么,我会很乐意告诉之前一直来探望我的茱莉安警官。”被绑缚在铁椅上,头戴面罩、被严密看管的汉尼拔微笑着说。 很快,接到消息的茱莉安告诉给了莉莉安,意识到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莉莉安强行出来接管了身体,各种软磨硬泡、就差撒泼打滚了,终于磨的死神同意帮助她。 “只有这一次。”少年脸色阴沉的快要结冰,抬手覆盖住她的前额,一缕幽冥之火徐徐燃烧。 莉莉安微笑闭上眼,“嗯。” 她要融合茱莉安的那一半灵魂,过程比她预想的要轻松点,茱莉安几乎毫无反抗。 她猜想到汉尼拔可能对对方说了什么,但更多的还是茱莉安的意愿,她了解她,那是她心中仅剩的善意和光明。 融合之后,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莉莉安洗了澡,换了一身新衣服,还化了淡妆,神采奕奕地前去田纳西州的监狱会见汉尼拔。 这边的监狱比不上之前的坚固严密,汉尼拔从玻璃囚室中换到了普通的铁栏里,只不过双手都被锁在一起。 莉莉安提交的申请几乎立刻被通过,由于她过往从汉尼拔那里得到的信息,警察开始针对性的排查嫌疑人,议员简直视她为拯救自己女儿的天使,对她寄予厚望。 莉莉安来到监狱里,要求了两人的单独会面,“哥哥。” 原本坐在地上的汉尼拔闻声立刻站了起来,贴近铁栏杆,眼睛深深凝视着她,“好久不见了,莉莉安。我很想你。” “我也想你。”莉莉安走近,让对方能够更加清楚地看到她。 她笑意渐深,眼神示意汉尼拔看着她,加重了语气,俏皮又撒娇地呼唤,“哥哥。” “莉莉安,这几天我总是在做梦。”汉尼拔从容自若随意开口,眼睛紧紧注视着她。这是两人的默契,每当莉莉安想当着大人的面“干坏事”,又想让汉尼拔配合他,就会用这样甜腻的叫法。 “咳咳”莉莉安用袖子挡住嘴低咳了几下,不动声色将含在舌底的一枚银针夹在指缝中,以快的人眼都几乎看不清的速度飞快射入围栏之中,接话道,“做的什么梦?” 银针落地还来不及发出声响,就被迅速移动的脚步踩在足下,汉尼拔长身俊立,温文尔雅地笑,“之前还想不起来,现在想起来了。”很小的时候他就带着莉莉安玩开锁的游戏,从钥匙、到别针,再到细小的缝纫针,两人都有办法撬开解释的门锁,家里的藏宝柜被他俩翻了个遍,大人从来都不知道。 “我梦到带着你一起去参观卢浮宫,挨着挨着给你一幅幅的讲解画作,就像小时候给你读故事书一样,或者讲木乃伊、将东方的瓷器也行,你喜欢的都是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埃菲尔铁塔也很壮观,一定要带你去看看。然后我们可以根据影子来测量塔的高度,欧几里何定律教了你很多次了,你总是记不住。” “啊啊,这个就算了吧,我数学从来都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莉莉安故作苦恼,笑着道,“还有莱克特堡,要回去看看呢。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应该是旅游胜地了吧?” “是呢,”汉尼拔灰褐色的眸子流露温情,“爸爸妈妈还在那里等着我们。”只是畅想画面而已,他的神情就充愉悦,“我们去莱克特湖,那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天鹅。森林里散发着青草的味道,你坐在我的腿上,头抵着我的下巴,我能够闻到你头上被阳光晒过的温暖味道。” “是柠檬味儿的。”莉莉安补充道。 他笑起来,“是的,没忘呢,我记着,洗发香波和沐浴露,你一定要柠檬味儿的。我们坐在颠簸的马车上--” 莉莉安打断他,“不要马车了,太颠了。” “驴车怎么样?”汉尼拔眼中带着一丝坏笑。 莉莉安撅嘴,“不,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啊。要汽车!或者,”她想了想,“哥哥你会骑自行车吧?你搭我怎么样?” “会的,”汉尼拔说,“在巴黎读医学院到时候,我每天都是骑车上学。但后座从来没有载过人。” “我要坐前面!”莉莉安抗议。 汉尼拔毫无原则,眼神温柔宠溺,“好好好。我只是怕摔到你。” 莉莉安狡黠地眨眼,“就像小时候一样?”明明瘦小的他背不动胖乎乎的她,还是要力使出吃奶的劲儿往身上背,结果两个都摔了个狗吃屎。他还是抱着她不肯放手,傻乎乎地笑着露出磕掉了门牙的嘴巴。 汉尼拔数落她,“忘掉这个,你要想想哥哥的光辉事迹。” 莉莉安抓着不放,“我看看你的牙齿,啊--” 汉尼拔无奈地配合张开嘴,给她看牙,“啊--”总是这样,只要是她的要求,他从来都不会拒绝。 莉莉安满意点头,“牙口很好。看吧,是我的功劳,帮你磕掉了那颗蛀牙。” “是~是~”他叹气,一副你说什么都好的模样,“对了,你吃过蓝鳍金枪鱼吗,我可以给你片的薄薄的一片,沾上芥末生吃,鲜美的口水都要滴下来。” 莉莉安雀跃点头,“好呀。你还会什么?我还没吃过你做的菜呢。” “我还会很多……” 回忆着过去,畅想着未来。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汉尼拔感慨道,“我到现在也觉得,你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简直像是一场梦。每天睁开眼,我都在想,这是不是我幻想出来的?真怕再睁开眼,你就消失不见了。” 他的话听的莉莉安心痛不已,“不是的,我就在这里!看着我,哥哥。” 汉尼拔的视线牢牢锁定在她身上,满足的叹息,“真好……莉莉安,你还活着。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是不是?” 他眼神中的真挚和殷切恳求,莉莉安看在眼中,眼泪簌簌而落,努力绽开灿烂的笑容,“嗯,不会了。” 男人费力地抬起双手,他手腕上拷着沉重的镣铐,从栅栏的缝隙中伸出手指,郑重其事地道,“约定?” “约定。”莉莉安抹去泪水,弯起小指,像是以往一样和汉尼拔的手钩紧,做出约定。 --即使为了这个约定,她付出的代价是身陨命消。 但那又怎么样。哥哥可是放弃了光明的前途,出人头地的辉煌人生,为了复仇为了她,走上这条暗黑的地狱之路啊。 她能回报的,实在太少了。 会面的时间很快过去,汉尼拔告诉了莉莉安有关比尔的消息,最后着重强调,“莉莉安,等着我。” 莉莉安微笑着朝他挥手,“好……再见了,哥哥。” 转过身离开,能够感受到对方恋恋不舍的目光一直凝聚在身后,她忽然间泪如雨下。 她会遵守约定的,只不过那个时候,迎接他的,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莉莉安了。 莉莉安走出监狱,立刻把得到的水牛比尔的真名告诉给fbi,警局立刻开始大规模的搜捕工作。 而当天晚上,汉尼拔逃出了戒备森严的田纳西州监狱。 与此同时,莉莉安再一次地承受分裂灵魂的痛苦。 不同于上一次,塔纳托斯只是以她的灵魂作为连接两个世界的媒介,并没有真正被割裂开去。 这一次,她必须保留着清醒的意识,分裂一个完整的莉莉安出去。 倘若知乎上有人问,灵魂分裂是什么感觉? 郝萌一定会上去回答:生不如死。 索性在死神的帮助下还是成功了。 镜子前,莉莉安打量着自己和当年完全不一样的陌生容貌,嘴角扬起笑容,“虽然没有我那个时候好看,不过也勉强了。哥哥,我等着你来找我。” “要尽快啊。”久别重逢又分离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他俩来说都是煎熬。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和哥哥一同前往游览,他们在狱中畅想过的风景了。 而郝萌,也在莉莉安诞生之后,从梦境中醒来。 全身跟被卡车碾压了一百遍一样,动一下都咔嚓作响。经脉酸痛的简直手都抬不起来。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跟挺尸一样,知道这是分裂灵魂的后遗症。 这一次,“莉莉安”再也不会和她融合了。她会陪伴汉尼拔度过这一世,然后彻底消亡。 而灵魂缺损的她身体会逐渐崩溃,现在就是征兆。 但她并不后悔。 只是有些遗憾,没法亲眼看到两人在狱中幻想过的美丽景色了。 以及…… --------- 水牛比尔案件终于告破,议员的女儿凯瑟琳被活着营救出来,fbi半喜半忧,因为被视为重要研究对象的汉尼拔博士,越狱之后,再也没了踪影。 不过一码事归一码,bau表彰了茱莉安在这次事件中展现的卓越能力,并热情邀请她回到bau,担任重案组的行为分析师。 她拒绝了,甚至以身体情况不佳为由辞去了档案室的工作,警局劝说无果,也就只能作罢。 她呆在自己家,摆弄下花草,看看书。 某一天,她受到了一封没有地址的信。 里面只有一张画。 《叹息桥》,贝尔纳多·贝洛托的作品。 莉莉安记得这幅画藏于莱克特堡,母亲很喜欢,因此离开城堡到林中小屋的时候,她也不忘带上这幅画。 后来这幅画被杀死父母的纳粹分子掠夺。 并且根据汉尼拔的档案记载,当年他就是根据这副画判断出仇人仍旧活在世上,从此开始举起屠刀的。 她想了想,在网上查找这幅画的最新信息,这个月底,《叹息桥》将会在瑞士当地的一家著名美术馆进行展出。 她只收拾了简单的衣物,立即动身启程。 以短途旅游的名义过了签证,她知道自己有生之年都不会再回来了。坐在轰隆作响的火车上,从窗户探出头,遥望着越来越近的皑皑雪山。 风吹乱她的一头秀发,霞光映着她的笑脸,纯洁无暇,一如当年。 展览当天,她早早在美术馆外排队,得以第一批进入馆内参观。 她久久驻足在《叹息桥》前,看着光影完美结合的威尼斯风景油画,心中想的却是,不知道这幅画背面的她的手印还在不在。 是的,在这幅价值连城的画作上她有幸留下过手印。小时候和汉尼拔玩闹,他按住她的手,拿粉笔绕着她的手在周围描了一圈。 那个时候小小的他认真地说,“莉莉安,我会保护你的。就像这个圆圈,永远把你圈在里面。” 她的回应是抓过粉笔,嬉笑着在他脸上画了个勾。同时心里承诺:我也会保护你的。 她痴痴凝望着这幅风景画,并没有注意到,在有的人眼里,她成了一幅风景。 这之后,她每一天都会来。从早待到晚上。直到美术馆展览的最后一天依然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领略错了汉尼拔的意图。 夕阳西下,美术馆即将闭展。管理员开始清场。伫立在画作前的她终于等到了想等的人。 “另一幅《叹息桥》在德国慕尼黑,愿意和我一起去欣赏吗,尊贵的女士?” 一口优雅标准的伦敦腔,嗓音低沉带着丝丝沙哑,像是奢华低调的大提琴轻慢拨弄,心弦为之剧烈颤动。 她急促转身,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西服,头戴黑边白帽的中年男人站在身后,他绅士又儒雅,眼中清晰地映着她的脸,“我回来了,莉莉安。” 那一刻,他陌生又熟悉的脸,跨越了三十年的记忆长河,和曾经年少英俊又冷漠阴骘的少年,完完全全重合了。 她走上前,紧紧拥抱住对方,眼泪盈眶,“哥哥,欢迎回家。” --------------- 郝萌睁开眼,看着旁边空空荡荡的床铺,开始了新一轮的苦恼。 明明睡觉之前还紧紧拥抱着她,醒来却不知踪影。连内心的呼唤似乎都被单方面斩断了。 塔纳托斯,好像和她冷战了。 郝萌托腮,叹气。她果然不适合做万人迷啊。 #男朋友吃醋了怎么办在线急等# 第78章 城 郝萌想着回头要怎么哄哄吃醋的男友,心中涌起甜蜜的烦恼。 今天是周五要上课,她匆忙起床后,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刷牙,镜中的她却恶狠狠地盯着她。 “早安。”嘴里含着水,郝萌含糊地朝对方招呼。 拥有了塔纳托斯的部分能力之后,她可以看到之前看不到的东西。比如从鬼镜的世界中带回来的,镜子里的自己。 她给镜子下了封印,镜中邪恶的她只能呆在里面,既出不来,也没法转移到其他可以反光的东西上。 --只能每天看着她和塔纳托斯秀恩爱。 她当然是故意的。想想好不容易有恋爱的对象,却迫于对方的身份没办法和身边的朋友分享,也就只能让镜子里的鬼魂眼馋了。 “我也真是恶趣味。”吐掉牙膏,用毛巾擦了下嘴,郝萌无视镜中脸色阴沉对她龇牙咧嘴的女鬼,准备上学。 塔纳托斯说过,世界开始融合了。越来越多其他世界的东西,会逐渐进入到现实世界。 她对于自己的死无所畏惧,只是担忧那些怪物,会威胁伤害到一无所知的黎落。 “早啊,阿落。”进了教室坐到自己位置上,郝萌笑眯眯地朝同桌打招呼。 “早~”黎落打着哈欠,一副困倦的模样,脑袋往她肩膀上一靠。 郝萌笑道,“怎么了阿落,最近一副被榨干了的模样。” 黎落哀叹,“别提了。”每天晚上都是噩梦。 郝萌被她传染,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分裂过后的灵魂很虚弱,身体也十分疲惫。 结果早自习的时候,两个人就仗着坐在角落不会被老师注意,把书竖着放面前,趴着小睡一会儿。 郝萌是被黎落摇醒的,揉着惺忪的睡眼,她才发现竟然早自习都下课了。 黎落递给她一个面包,自己拿着另一个,利索地撕开包装纸啃起来,“对了,周末许薇提议去邻市的海边玩一玩,你要去吗。放松一下。” 她不抱什么希望的问。因为按照平时的惯例,只要花钱的东西郝萌都不会参与。 没想到…… “好啊,你要去我就去,”郝萌一口答应,甚至有些兴奋,“我们好久去?是今天晚上,周日回来?” 黎落问,“你不打工了?” 郝萌点头,“不用了。”她之前打工是为了攒大学的学费,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身体会开始每况愈下,坚持不到大学开学的时候。 黎落误因为她凑够了学费就不用打工,也没有多问。 接下来几个人简单商议了下行程,决定周六早上去,周日回来。 郝萌晚上回去收拾行李,她还是第一次和黎落出去旅游,想想都有点小激动。 “第一次呢,也是最后一次了。”她不无遗憾地心想。离开之前她想尽可能多地陪在黎落身边,因此今天对方的邀约她想也不想答应了。 当天晚上,死神还是没回来。两人之间的定位功能也是单向的,只要主神屏蔽掉,她就没法和对方联系上了。 她也没觉得对方小气,毕竟是自己违约在先。这种事如果调换一下,她要么怼死神,要么二话不说杀了让它分出去灵魂的人。 塔纳托斯没去收了汉尼拔的魂,她都觉得是奇迹了。 所以对于塔纳托斯的离家出走,她耐心地等待对方消气后回来。 第二天清早,一行五个人在车站集合,乘坐大巴前往邻市。 其中三女两男,除了黎落和郝萌,还有和黎落玩的不错的许薇,以及班上另外两个男生董建和王一飞。 许薇和董建是一对情侣,王一飞则是暗恋黎落,对于其他人的打趣,他从来表现的大大方方,也不讨人嫌。 这一次听说几个女生要出去玩,他自告奋勇当起了护花使者。 五个人平时算是一个小团体,一路上说笑着气氛不错。几个小时候后,他们到达了邻市的海滩边。 这个时候四月末五月初,正适合下水又不会太热。现在不是旅游旺季,海边人也不多。 徐薇建议一行人去海上的一个岛屿玩,据说风景漂亮。于是他们便和其他游客一起,搭乘快艇前往小岛。 风浪很大,快艇十分颠簸,迎浪而上的时候能把人震的跳起来。 少男少女笑闹着一片,其他游客笑看着他们,也觉得青春洋溢,朝气蓬勃。 快艇行驶了二十来分钟,远远能看到岛屿形状的时候,忽然变天了。 天阴沉下来,风变得非常大,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船长让大家坐好他要加快速度尽量在暴风雨前赶到岛上。 上船的时候大家都想着半个小时的路程没必要穿救生衣,这个时候闻言,都吓得手忙脚乱地往头上套救生衣。 “快停下来!有人掉下去了!”正在这时,坐在船尾的一个游客不小心被颠了出去落在浩瀚的海洋里,一下就没了踪影。 与他同行的游客大喊起来,但是快艇马达轰鸣,伴随着风刮浪涌,最前面的驾驶舱里的人根本听不到。 那名女游客跌跌撞撞地扑到驾驶舱去想敲门,结果又是一个剧烈的颠簸,她整个人从船头滚到船尾,从开放的船舱掉到了海里。 郝萌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想悄悄使用异能,可却感觉不到力量的流动。 她心中一紧--是因为这是现实所以不能使用?还是说,塔纳托斯把异能给她封掉了?心中怀着疑惑,她急忙招呼另外几人过来大家团座到一起,互相紧紧挽着。快艇内已经有人止不住地开始害怕地哭泣。 “萌萌,”黎落脸色惨白,“我不会游泳。” 郝萌握紧她的手,“没事,救生衣你穿着的。如果落水尽量保持头部露在外面,知道吗?”她说的又急又快,“我会来救你的!” “嗯。”黎落强自镇定,挤出笑容,“萌萌,你好像和平时不一样……” “天啊!”话没说完,一起的人惊恐尖叫,郝萌诧异抬头,看到就在这时,从快艇的侧面涌起巨大的白色海浪,足足有六七层楼房那么高,以惊涛骇浪之势席卷而来,瞬间将在海上飘摇若秋叶的快艇打翻。 快艇倾覆,一时间船上的所有人都被掀到海里。 那一刻大自然的力量尽显,原本紧紧挽着的五人被巨大的浪头瞬间冲开。 哭叫声、求救声,被淹没在狂风骤雨之中。 “阿落!”郝萌借着救生衣的浮力,漂浮在海面上,焦急地大喊。 风雨大作阻挡了视线,浪潮一波接一波,她只模糊看得到海面上漂浮着几团红色。 仗着以前在梦境中锻炼出的水性,她朝着那些穿着救生衣的人游去,心急如焚。 还好没抓几个人就发现了黎落,她按照之前郝萌的嘱咐,努力在水面上仰起头,被呛的直咳嗽,手脚乱扑腾着。 “阿落!” 她游过去带着不会水的黎落,以及其他人奋力往岸边游。 等好不容易上了岸,所有人精疲力竭。 而这个时候,天空放晴,万里无云。海面风平浪静,一点看不出片刻前暴风骤雨。 郝萌数了数人数,出发时候一共搭载了12人,现在只有7个人活了下来。除了他们这五人,另外还有游客中的一男一女。 “萌萌,”黎落腿软地坐在沙滩边喘气,抓着她的手,神情凝重,“要尽快报警!海里的人也许还有救。” 郝萌扶起她,“好。”她转头问其他人,“谁的电子产品还可以用?” 刚才事发突然,有的人连背包都没来得及背就掉入水中,现在一看,竟然只有她和黎落、以及一个男游客的背包还在身上。 几人翻出手机,检查过后都摇头,“没想过会落水,手机都没有装防水袋里。” 结果全部浸水无法使用了。 黎落和郝萌各自清点他们的背包,除了衣物和少许食物,削水果的小刀等东西,就没有其他了。 就在这个时候,郝萌察觉到被人窥视的感觉,迅速扭过头去,目光锐利地扫视身后的森林。 黎落看到她的异样,“怎么了?” 郝萌道,“我刚才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 “咦,你也注意到了吗。”黎落道,“我也感觉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如果她们都察觉了,应该不是错觉。 中年男游客大着嗓门道,“这岛上应该有服务设施和工作人员吧。我们去找他们求助。” 一行人于是起身朝着树林前进。这岛就这么大,在树林里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他们终于看到了几栋并排着的木屋。 一行人湿漉漉地互相搀扶着来到门口。 “有人吗?”李伟峰敲门--就是幸存下来的那个男游客,在路上的时候郝萌就打听了他的情况,他今年三十四岁,是一名建筑包工头,脖子上明晃晃的一根金项链,财大气粗的样子。另一名女游客叫陆婉,二十多岁,和郝萌她们一样朋友约着过来玩,结果其他人都出事了。 所以一路上她都在哀哀哭泣,就没停歇过。 “灯亮着的。”透过窗户玻璃,郝萌看到里面明明亮着灯,却没有人来开门,心中生疑。 不仅是现在,其实从在海上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开始,她就有些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李伟峰一脚踹开了大门,“先找电话报警求救。” 一行人涌入屋子,郝萌环顾四周,屋子布置的很简单,就是普通的小旅馆。柜台那里没有人,一个果盘上放着几样水果,周围连个电话也没有。 “大家都找找吧。”男人招呼道,于是其他人分散开来,楼上楼下的四处找电话,郝萌站着没动,陆婉身娇体弱,哭了一路现在也没力气,找了个凳子呆呆地坐那儿。 黎落也没动,小声疑惑道,“你觉不觉得,这个屋子有点奇怪?” 郝萌看了她一眼,心想不愧是黎落,观察还是很细致的。 她点头道,“我也觉得。你看,”她用手指在桌上抹了下,“没灰,证明这里时常有人打扫,很干净。可作为一个旅游住宿的地方,连个服务人员也没有。”整座岛上好像只有他们七个人一样,太奇怪了。 其他人找了一圈后下来,纷纷摇头,“没有座机,也没有网络路由器和天线之类的东西。” “难道说这里不需要与外界联系吗?”其他人也很困惑。 郝萌建议道,“那我们去隔壁的房子里再找找吧。”她扫了眼几人,忽然一顿,“徐薇呢?” 目光落在董建身上,他也是一愣,“到了楼上小薇说要去厕所,我就先挨着房间的找电话。出来后在厕所那里喊她也没答应,我以为她下来了。她没和你们一起?” “我和黎落陆姐一直在下面,没见着她。”郝萌背脊猛地蹿起一股凉意,这是在梦境中历练出来的直觉,她飞快冲上二楼。一群人莫名其妙也跟着跑上去,然后就看见她用力地拧门大喊,“徐薇!你在不在里面!” 门是反锁的,她拧不开。黎落看了一眼,迅速转身质问董建,“你都没去拧下锁?” 厕所外面有个“wc”的标志,是一个单间不分男女那种。 董建也很无辜,“我喊了没人应,就以为不在里面。也没去特意拧开看。” 这个时候,膀大腰圆的包工头再一次发挥了力量,对着房门几脚猛踹,厕所门轰然往里倒下,露出里面的布局。 两个有门的隔间,和一扇通气的窗户。以及…… 看到里面恐怖的场景,众人惊悚地倒吸了口气,纷纷后退。郝萌探头望去,只见一地血泊中,徐薇面朝下扑倒在地上,已死去多时。 一只手忽然紧紧揪住她的胳膊,郝萌看到是黎落,她的手在颤抖,眼神惊恐又绝望,哭着往前冲,“徐薇!” 董建更是跌坐在地上,呆若木鸡。王一飞在旁边搂住他,不让他看这残忍的一幕。 “别去。”郝萌连忙抱住黎落,听着她痛哭失声,自己的眼睛也红了。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个现实中的朋友就这样死在她面前,到底是什么人要杀害她! 难道说……是异世界的怪物已经侵入了这个世界? 她心中一阵寒意。塔纳托斯不在身边,异能无法使用,现在的她凭借的只有智慧和过往梦 境中学到的身手和医术,在梦中她可以毫无畏惧,可现在旁边有黎落!还有其他同学! 她心里沉甸甸的,安慰着黎落,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徐薇的脖子上,地上的血迹可以表明她死于大出血,而对方脖子上有道伤口的痕迹。 忽然,她目光一凝! 第79章 城 她放开黎落,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过去想把徐薇的尸体翻过来。人死了尸体太沉,她一个人翻不动,黎落眼里含着泪,忍着恐惧过来帮她。 等到翻过来,郝萌一看伤口,那是一道笔直的刀口,是用利刃一类的东西精准地割开了大动脉连同气管,一刀致命绝无生还的可能。 她暗自心惊,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这样娴熟准确的杀人手法,如果不是她的刀片还在镯子里没拿出来过,都会以为是她自己干的。 “小薇!是谁干的!!”许薇的男友董建失声嚎哭,扑过来又喊又叫,王一飞和包工头男拼命扯住他,陆婉吓的腿软,差点没昏过去。 黎落声音中有丝颤抖,“凶手好狠,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萌萌,你发现什么了?” 郝萌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企图给她力量,“我也是这样想的。凶手不是一般人,但幸好是人。” 她心中涌起久违的惶恐,现在不是梦境是现实,如果黎落出了什么事……该死! 她隐隐觉得他们落入了一个事先布置好的圈套,毕竟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流离失散的众人被迫到了岛上,看上去巧合的太像故意了。 可天气的变化,是人力可以安排的吗。 怀着疑问和戒备,郝萌定了定心神,冷静道,“接下来我们继续去其他屋子找能够与外界联系的方式,以及可以用的武器。大家挨着一起走,注意身边的人,不要走散了。厕所只有一个通风的窗户,我看了下身材矮小的人还是过得去的。看样子凶手就是从这里跳到外面去的,很可能对方现在潜伏在其他房间里。我们要小心。” 她和黎落陆婉在楼下的时候,注意力都在楼上他们走动开门弄出的动静上,根本没有留意是否有重物落地声。而且从二楼跳下来对方如果没有受伤的话,身手肯定也很矫健。种种情况都表明了,对方不好对付。 因此为了众人的安全,她压根没提找凶手的事情。 包工头嗤笑了下,“小姑娘,心理素质不错嘛。” 一群人里头,除了最开始看到尸体震惊了下,就他和郝萌最先镇定下来。 陆婉哆哆嗦嗦,带着哭腔,“我们不能留在这里,等着岸上的人来找我们吗?” 郝萌摇头,“最好不要,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还是先做好万全准备吧。” 董建朝她痛哭怒吼,“你怎么能这么冷静!你心是铁打的吗!你没看见小薇死了吗!” 郝萌还没开口,一旁的黎落站出来,提声斥道,“够了!小薇出事我们都很伤心,你没看见刚才萌萌也哭了吗,”她哽咽着,“谁都不想发生这种事……哭能解决问题?”抹了把泪,她神情浮现坚毅,“我们要想办法报警,要离开这座岛。家里人还在等着我们,我们要回去,也要把小薇带回去。” 提到家人,其他人都沉默了下,脆弱的心绪重新坚定。而一想到家中等待他回归的亲人,董建的理智也渐渐回笼。 他强忍着悲痛,和其他人一起,暂时离开了这里。 小薇的尸体还留在这里,他们不敢搬动怕破坏证据。 临走的时候,董建恋恋不舍地最后望了一眼紧闭的卫生间大门,心中承诺:小薇,我一定会为你找出凶手! 他们在郝萌建议下来到厨房,奇怪的是,里面柴米油盐都有,只是都发霉变质了,并且没有任何可用的刀具,连一把水果刀都没有。 黎落指着菜板和用来插刀的、现在空空的刀架,“有人故意拿走了。” 郝萌飞快地皱眉--又来了,这种违和感,仿佛他们要做的事都被人提前预料到了一样。 视线扫过案板上一窝发黑腐烂的大白菜,她心中飞快地掠过一个模糊的念头。 离开这栋门牌为a号楼的房屋,他们刚走到外面,沉默的董建忽然说,“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分头搜寻吧。” 郝萌阻止,“刚才说了不要分开--” 董建黑沉沉的目光瞟了她一眼,郝萌立刻闭嘴。 那眼神满含着陌生,控诉和指责,甚至一丝的厌恶。 她明白,由于刚才她与其他人不同的、镇定的反应,董建对她有意见了。 见惯了太多生死,手下也沾染了无数条人命,就算对方是现实中的同学,郝萌对于黎落以外的人都没有什么感情,所以刚才心软红了眼睛已经是极限了。让她表现出一幅悲痛欲绝的样子,实在强人所难。 当然,伪装一下其实也可以,只不过她现在想的要紧的事是带黎落离开这里,也就没精力做多余的事了。 她略有点忐忑地望向黎落,她不在乎其他人的态度,只在乎她的。黎落会因为她刚才的表现,而心生疏离吗。 “萌萌。”黎落安抚地握紧她的手,目光锐利地盯着董建道,一口答应,“好。分队行动。我们现在六个人,分两队行吧?一左一右分别向两边的屋子搜查,如果哪一队找到了电话,可以推开窗户大喊其他人过来。” 众人犹豫了下,看看董建坚决的脸色,想想后面还要搜寻的七八栋屋子,发生了命案他们迫不及待地想早点离开,因此同意了。 “至于分队,”黎落补充道,“我肯定和萌萌一组,你们谁再过来一个人?” “我--”王一飞刚往前跨了一步,就被董建死死拉住,怒视他。 王一飞在暗恋的女生以及好友面前左右为难,犹豫不决。 黎落看不惯他那样,直截了当,“那麻烦李哥和我们一路吧?”她和郝萌都是女生,这座岛上潜伏着杀人狂,有男的在一起始终要安心些。 “好。”包工头大叔欣然同意。王一飞脸上闪过失落,被董建拉着走了。 陆婉瞧瞧郝萌和黎落,也赶紧跟着他们两个走了。 郝萌黎落和李伟峰三人朝着左边门牌号为c一类的屋子进发。 依旧是没有人却亮着灯的屋子,里面空荡荡的,显得很久没有人气。用手抹了下桌子,一层的灰。 里面的布局和之前那栋屋子一模一样。 郝萌咦了一声,黎落小声问,“怎么了。” 郝萌眉心皱紧,“我感觉这里好熟悉。” 黎落惊讶侧目,“你也有这样的感觉吗?我也觉得。” “你们两个小姑娘神神叨叨的,”包工头李伟峰粗狂的嗓音在她俩背后响起,不以为然,“这里布局和刚才一样,觉得熟悉很正常啊。” 两人交握的手紧了紧,互相使了个眼色,默契地不再讨论。 只有她们两个心里明白,感到熟悉并不是那个原因。 忽然,寂静的屋内,从他们头顶的天花板传来了一窜脚步声,三人心一紧,胆大的李伟峰率先冲了上去,郝萌和黎落连忙跟在他身后,过了拐角就看到走廊尽头的门被人用力从里面甩 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往哪里跑!”李伟峰追过去,猛踹了几脚房门,冲进去一看,里面是一间双人客房,窗户大开,风吹的及地窗帘微微晃动。 “可恶,被他跑了!”李伟峰到窗边探头往下面一望,忿忿地捶了下窗台。 这里的房屋二楼和一楼之间都有空调外机,只要跳到上面再跳下去,地上又是茂密的草丛,再从窗户进到别的屋子里。很容易就溜出去了。 郝萌眼尖地在下面的草丛里,看到一样东西,“那个蓝色的,是发圈?” “发圈?” 三人连忙下楼到了与二楼窗户正对着的草丛,郝萌捡起发圈看了看,“很普通的发圈,和,”她看了下黎落头上的,“和你的一样。” 黎落摸了摸马尾上的蓝色发圈,这种发圈两块钱一个,没有其他装饰,简单朴素,大街上随处可见,迟疑道,“这么说,杀死小薇的凶手,竟然是女人?” 郝萌从发圈上扯下一根头发,“嗯,你看,还是黑色的长发,没有卷过。” 李伟峰在旁边笑,“你们这些姑娘就是心细。” “发圈大概是凶手跳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郝萌心里疑窦重重,把发圈放到自己口袋里。 一楼每间屋子都开着窗户,根本不知道凶手钻进了哪一间。 黎落问道,“那我们要回去继续接着找吗?” 郝萌想了想,“不用了。还记得第一栋屋子里被特意拿走的刀具吗。我估计刚才凶手已经把这栋屋子里我们有用的东西给清理掉了。”她加快语速,“我们赶紧去下一栋屋子!” 黎落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是要和凶手打一个时间差。 三人立即前往左手边第三栋屋子搜寻有用的东西。 在一楼的厕所,他们发现镜子上,有一行用口红写的字。 “不要相信任何人。” 字迹凌乱歪歪扭扭,看得出是仓促间匆忙写就的。 而且笔迹就跟小学生一样,偏旁部首生硬又分隔的很开。 李伟峰嘲笑,“看来凶手还是个小学文凭的家伙。” 就在这时,三人听到外面有低低哭泣的声音,对视一眼,戒备地走出屋去。结果看到本来应该和董建王一飞在一起的陆婉,捂着脖子,摇摇晃晃朝他们走来。 黎落迎上去,担忧道,“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 话音刚落,陆婉砰地向前摔倒在她怀里,口中溢出黑红色的鲜血,两只眼睛绝望地睁得大大的,极力想说什么,嘴唇翕动,声音几不可闻,“小心……他(她)!” 忽然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黎落抱着死去的陆婉,怔愣了下,肩膀剧烈颤抖。 郝萌连忙过去把尸体从她身上搬开,紧紧抱住她不住安抚,“没事的,我在这里。别怕。” 黎落脸色苍白,挤出一抹笑容,“我不怕……只是,这个凶手实在太可恶了!绝对无法原谅!一定要抓住他接受该有的惩罚!” 她眼中燃烧着熊熊火光,郝萌才明白,她真的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郝萌心中淌过一股暖流,就算自己深陷危机也秉持着仁爱正义,无论哪种环境都不会改变本心,这就是黎落。 她轻轻合上陆婉死不瞑目的双眼,在心里说,这个仇,我会帮你报的。 因为黎落的心愿,就是她的心愿。 李伟峰这时提议,“我们过去看看他们那边的情况吧。” 陆婉死了,其他两个男生还不知道怎么样。 黎落点头,郝萌扶起她,目光落在死去的陆婉身上,微微皱眉。 她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却吐血而死,脸色灰败,看上去像是中毒而亡。 中毒?难道说凶手身上不仅有利刃,还有□□? 简直棘手。 三人朝着右边的屋子走去,忽然,黎落一把抓住郝萌的手,眼神惊疑不定,“我刚才想起件事。” “什么?” 黎落语气带着惊惧,“刚才李哥踹门用了多长时间?最多不超过一分钟吧。” 郝萌回忆了下,“没错。李哥力气大,踹门几脚的事。” 闻言李伟峰脸色不由显出几丝得色。 黎落脸色瞬间惨白,喉咙发涩,“等于说对方前脚进屋,后脚我们就进屋了。可李哥说往窗户望出去的时候,人影都没瞅见。” 李伟峰点头,“真没见着。凶手跑的太快了。” 郝萌顿时反应过来,猛地睁大眼睛,急促道,“不--不是跑的太快!是那个时候她根本还在屋子里!” 落在草丛里醒目的发圈是故意吸引他们前去查看,而彼时凶手正微微晃动的窗帘角落! 三人倒吸了口凉气,等于说,刚才三人就和凶手近距离的接触! 现在想起来,一阵后怕。 “该死!”李伟峰懊恼地一拍大腿,“我们现在回去!” 郝萌阻止,“早来不及了。”对方肯定转移了。 她吐了口气,竭力维持镇定,“我们先去找王一飞他们。”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所有人都不能再分开了。 他们来到右边的第一栋房屋,先是喊了几声,没人应答。走到里面一看,一楼没人,二楼第一个卧室敞开着门,地上一片血泊中躺着董建。 和徐薇一样,他也是被割喉而死。 三人脸色难看,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又死了一人!凶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王一飞!”他们焦急地又喊又叫,每一个房间打开都看。最后终于在位于尽头的卫生间里,找到了奄奄一息,捂着脖子的王一飞。 他浑身是血,无力地靠在马桶边,胸口微弱地起伏着。 见到三人,他费力地转动开始变得暗淡的眼珠,望着三人,一行眼泪流了出来,绝望悲怆地质问,“为、什么……” “你别说话了!”黎落强忍住眼泪,上去脱了外套按住他脖颈上的伤口,然而血液很快湿透了衣服。 “你、说找董建道歉……叫走了他……却杀了他……为什么!”王一飞红了眼睛,视线掠过黎落肩头看着她后面,忽然大吼出声,呛咳了一嘴的血,喷了黎落一脸。 她忽然惊恐地意识到了什么,回头顺着王一飞的目光看去,落在了满脸茫然的郝萌身上。 第80章 城 李伟峰匪夷所思,“他说凶手是郝萌?怎么可能,我们三个一组都在一起的。” “对啊。”黎落也是困惑,再想从王一飞那里问出点什么,低头一看,对方已经睁着黯然无光的眼睛,没了声息。 黎落呆了呆,缓缓放下对方的尸体,手指紧紧蜷进掌心。 郝萌抿了抿唇,神情凝重。和李伟峰以及黎落对她的信任不同,她本就对之前发现的线索生疑,加上现在王一飞的指认,难道这座岛上还有另一个她? 在梦境中她什么样的身份都穿越过,不是不能接受这个推测,但这一点她无法对黎落直言相告。 她要怎么说?说自己在梦中练出一套娴熟的杀人手法?手腕上的银镯暗藏玄机?她接触的那些过往黑暗,一点也不想让黎落知道。 “有人!”就在这时,李伟峰大叫一声,猛地追了出去。 郝萌反应过来,“别去!”可已经来不及了。 李伟峰被一连串众人的死弄的焦躁不安,再加上刚才郝萌判定凶手是个女人,于是心中生起轻视,誓要抓住对方。 他一个大男人跑的又快,郝萌和黎落反应过来拉着手追出去,只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屋后茂密的丛林中,眨眼间就不见了。 “李哥!”两人喊了几声不见回应,对视一眼,默契地握紧手冲了进去。 这一片丛林他们没进来过,苍天树木枝叶繁茂,仿佛遮天盖日,明明是大下午林中也十分昏暗,斑驳的树影飞快地从跑动的两人脸上掠过。 忽然,两人同时感到脚下一绊,随着惯性身不由己重重地扑了出去,黎落掉入一个陷阱坑里,郝萌则是摔在地上还擦着凹凸不平的地面滑出去一截,露在外面的皮肤蹭破了一大片,火烧火燎的痛。 “嘶”黎落趴在坑里痛苦□□,郝萌也没好哪儿去,脑袋还没从骤然的天旋地转中回过神来,强撑起身体趴到坑边,“黎落!你怎么样!” “我腿扭到了!”黎落在坑里仰头大喊。 郝萌看到这坑,目光又是一紧-- 这坑并不深也不大,表面用枯枝败叶掩饰住洞口。关键在于,坑和绊倒她俩的绳子的距离,绝对是经过精心计算的,才能这么准确地让人掉入洞里。 “我马上下来!”郝萌不顾全身的痛楚,趴在坑边朝里面的黎落伸出手,她脚受伤了站不起来。 两人手刚刚相触,郝萌看到下方的黎落眼神骤然紧缩,“小心!”她惊声高呼,脸上写满恐惧,郝萌心中一凛,感到脑后破空而来的风声,迅速原地打了个滚避开对方的袭击,泛着白光的刀刃堪堪擦着她的脸颊而过,扎在地上。 郝萌喘着气,戒备地盯着对方。那是一个全身上下罩在黑色袍子里的黑衣人,身量的确是个女人,头脸包的严严实实。 见她没有受伤,对方转身就往森林深处跑,跑的时候还一瘸一拐的,似乎受了伤。 追不追? 不追的话,指不定自己在营救黎落的过程中又会遭黑手;追的话,对方受了伤,凭刚才生疏的身手,她完全可以杀死对方! 郝萌心中瞬间做出决断,她把刀抽出来扔给坑中的黎落,“我去抓她!你保护好自己!” “萌萌别去!”不知道郝萌的实力的黎落焦急地大喊。 而郝萌已经飞快地向着凶手远去的背影冲过去了。 林中枝叶繁茂垂落,奔跑中的郝萌不时要提防着地上是否还有陷阱,以及拂开遮眼的树枝,速度只是比瘸腿但熟知地形的对方快一点点,于是等到她追上对方的时候,两人都跑出了树林,来到一块断崖边。 “你到底是谁!”郝萌早就摸出了刀片,同时举起手腕,镯子威胁地对准了对方。 她原本怀疑这一切真的是另一个自己干的,然而黑衣人不同于自己的身形,以及刚才仓促下手的生疏,绝对不是她。 下方是汹涌的海浪拍打着礁石溅出朵朵浪花,黑衣人似乎知道郝萌镯子里暗藏的玄机,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郝萌步步逼近,她就步步后退,逐渐被逼到了悬崖边。 “为什么要杀我们!”郝萌质问,手指已经按到了机关上,毒针即将一触即发! 而就在这个时候,黑衣人拉下了面罩-- “是我。”黎落苍白的脸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 郝萌瞬间惊愕,“阿落?!”她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你不是还在坑里吗!” “黎落”身形单薄地立在悬崖边,海风吹的她一头黑发纷纷扬扬,几缕头发遮挡住了她秀美的面容,郝萌想起捡到的蓝色发圈,脸色微变。 “黎落”看着她,轻声道,“你发现了对不对?” 郝萌忍不住跨前一步,“到底怎么回事!太诡异了,你怎么会有两个?”要不是一直没有做梦的痕迹,她都会以为这又是一场噩梦。 “黎落”定定望着她,一字一字道,“不要让我们上岛,一定不要!如果有人上了岛,务必全部杀掉!” 她语气中饱含着悲怆决绝,神情悲壮,郝萌一时被黎落的话震慑住了,对方朝她笑了笑,“我果然还是对你下不去手啊……带领大家回家的希望就靠你了,萌萌。” 不等郝萌反应,她转身几步跑到崖边,纵身一跳-- “不要!”郝萌凄厉地呼唤,狼狈地扑到崖边一望,瞬间全身血液凝固成冰-- 下方无数尖利礁石上,有着无数个摔死的黎落。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重叠在一起,血液染红了海面。食腐的海鸟扑簌而落,栖息在尸体之上,尽情地享用大餐。 此生从未见过如此骇人听闻的画面,有那么一刻,郝萌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直到肺部传来窒息般的痛苦,她才猛地呛咳出来,一边剧烈地咳嗽,眼泪流了满面。 黎落……她竟然眼睁睁看着黎落死在她面前! 不对!想到这里,她从绝望中回过神来,拔腿就往回跑。 死的不是黎落,真正的黎落还在坑里等着她去救! 仓惶穿过树林--十多分钟的路程显得那样漫长,她的腿因为几乎不停歇的跑而疲软,沉重如灌了铅似的,她咬牙坚持着,终于回到了之前那一片地方。 她看到熟悉的身影安然无恙坐在地上,情不自禁一把扑了过去,“阿落!” 紧紧抱住对方,感受到她温热的身躯,郝萌热泪盈眶。 还活着……太好了! 黎落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我没事,你怎么了?忽然这么激动,刚刚不是才见过面吗,你又去哪儿了。” 一句话让郝萌心凉了大半。 她缓缓放开对方,“你怎么上来的?还有你的腿” 黎落莫名其妙,“不是你说没追到凶手,所以回来先拉我上来吗。你还帮我把扭伤的脚复原,奇怪了,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一手?” 郝萌咬唇追问,“然后呢,我去了哪里?” “你”黎落似乎反应过来,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你说了很奇怪的话” “是什么?”话没说完就被郝萌急切地打断。 “‘我永远无法对你下手,对不起阿落,留下你一个人,好好活着’。”黎落复述完,埋怨道,“说的跟遗言一眼,说完了转身就跑,我喊都喊不住,我的腿又追不上,只能在这里等你。” 郝萌道,“那你看到我往哪个方向跑了?” 黎落指着另一个方向,“那边-唉,不对啊,你刚才是从这边过来的吧?” “你等我。”顾不得解释,郝萌跑向黎落指的方向。 同样穿过树林,来到小岛的另一边,当看到不远处的恐怖的画面时,她顿住脚步。 无数具李伟峰的尸体倒在沙滩上,再过去一点,蔚蓝的海面上同样漂浮着无数具,她的尸体。 看到这一幕,就算有了心理准备,她还是狠狠一震。 烈日晒的大半天滴水不沾的她头晕目眩,拖着疲惫的步伐,她想去检查李伟峰的尸体,还没有挨近,忽然注意到被阳光照的闪闪发光的沙滩表面,仔细一看,地上散落的都是细小的银针。 是“她”故意把李伟峰引到这里,然后趁着对方措手不及用毒针杀死了对方。 可是为什么另一个黎落和她自己,会选择自杀? 心中带着疑问,郝萌回到黎落身旁,把她见到的事告诉给对方。 黎落皱眉沉思,“难道说这个岛是禁地,只要上来的人必死无疑?” “那个‘黎落’说过,上岛的人就要杀掉,才能带领大家一起回家,除了我们,难道还有人流落到这座岛上?” 两人面面相觑,这座岛上还潜伏着其他敌人? 一时间,被风吹的摇曳晃动的树影,都显得诡谲森然起来。 郝萌扶起她,“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回屋子里去。” 找了一间没死过人的屋子,郝萌让黎落休息,自己去厨房找吃的,幸好这个屋还有个储藏室,里面有小半袋白米,和几个装米的空口袋。 郝萌舀了几勺出来,剩下的原样放好在储藏室。做了一顿白粥,两个人也吃的狼吞虎咽。 吃完饭,恢复了点精力,天也黑了,为了安全两人找了个房间,紧锁门窗,睡在同一张床上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清早,暴雨突袭,郝萌煮了白粥,两人吃过早饭后,雨一下又停了,恢复了晴空万里。两人打算去其他屋子继续找电话。 刚出门,就听到森林外,有些不同于往常的声音。 两人隐藏在树林边缘,探头向外望去-- 海平面上,有身穿红色救生衣的人扑腾在水面上,正随着洋流飘向小岛。 “有人来了!”两人心中咯噔一下,忆起昨天另一个自己的嘱咐,不敢大意。两人跑出去,对着海上漂浮的人又喊又叫,极力想阻止他们上岸。 然而一来对方离他们太远了,对方似乎完全没听到;二来这附近只有这一座岛,落水的人必定要上岸的。 “没办法了。”两人对视一眼,不得不下了决定。 她们飞快回到小屋,利用一架小型的拉货的推车,郝萌把房间里的尸体拉出去,黎落清理现场。 还好死在屋里的只有许薇董建和王一飞三个人,其中许薇和王一飞都死在厕所里,就着厕所的水管很快能冲刷干净。 董建的有点麻烦,两个人齐心协力,还是勉强收拾了下。 几个人的尸体郝萌运到了一个她发现的地窖里,打开时里面一阵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定睛一看,昏暗的地窖中,层层叠叠躺着三个人的尸体。 如此骇人的场景看的黎落差点没吐出来,郝萌连忙倾倒推车,把三人的尸体倒下去,拉上地窖盖子。 郝萌对黎落说,“你到b2去休息,我去外面看看情况。”b2就是昨天她们休息的没有死过人的房子。 她穿过树林,悄悄隐藏在边缘,瞭望着海边。 那里,几个落水的人终于上了岸,一个个累的精疲力竭,横七竖八躺在沙滩上。 郝萌过来的时候,他们之前不知道躺了多久,好像已经恢复了过来。 几人陆续站了起来,突然,其中一个人拉着另一个人,说了什么。 郝萌不可置信睁大眼睛,捂住嘴硬生生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叫。 她终于看清了,那两人竟然是她和黎落! 突然,对方似乎察觉到这边的窥视,扭头望过来。 郝萌连忙缩在一棵树后,震惊的呼吸不畅。 海风将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吹拂到她的耳畔。 “我刚才……有人在看着我们。” “我也……” “这岛上应该……工作人员……求助” 该死!郝萌咬紧牙关,想起另一个黎落的叮嘱,想要带着大家平安回家,所有上岛了的人必须死! 她朝着黎落所在的小屋飞奔回去,心跳的砰砰作响-- 她要快点和黎落布局才行! 第81章 城 郝萌趁着他们还没抵达小屋,根据自己的思维方式,选了正中间的第一栋房屋潜藏进去,为了避免对方一行人拿到武器,她还提前把厨房里可用的武器偷偷藏起来,然后自己跑到二楼尽头的卫生间,躲在第二个隔间里,准备伺机杀死落单的人。 她前脚进去,后脚就听到楼下传来动静。 凌乱不齐的脚步声踏着楼梯上到二楼,郝萌缩在隔间里,屏住呼吸听着外面传来的模糊对话。 “我想去厕所。”一个熟悉的女声说。 “那你去吧,待会儿楼下汇合。”男生道。 紧接着卫生间的门被拧开,按上锁,“咦,我还以为是单间呢。”许薇自言自语。 郝萌整个人背部紧贴着两个隔间之间的隔板,尽量避免对方从掩着的门缝中看到她。 幸好徐薇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看到两个隔间习惯地选择了第一个更近点的。 郝萌手里攥紧刀片,心中半是庆幸半是歉意:幸好现在动手的不是黎落,面对朋友她肯定下不去手。 而对她来说……嘴角扯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只要黎落可以平安回家,其他人就抱歉了。 对不起了,许薇。 听着隔壁传来的冲水声,她心中毫无波动。 “砰”隔壁门被打开,徐薇走出了隔间。 郝萌轻若无声地推开自己隔间的门,弓身踮脚走了出去。 许薇蓦地察觉到身后有人,下意识想转身,头还没拧过去,一只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同时利落而准确地割破她的喉咙。 许微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被郝萌悄无声息杀掉了,她轻轻把对方的尸体放倒在地上。 接着在洗手池上洗干净沾染上对方血液的手和刀片,她杀人很有技巧,从人的身后下手,这样避免自己身上被大面积地喷上血液。 收拾好自己之后,她踩上冲洗拖把的池子,借着这个高度翻上了洗手间的窗户。 钻到一半的时候,她余光瞟了一眼许薇的尸体,她整个人呈趴伏在地上的姿势,头朝下埋在地上,血液沿着她的脖子流淌了一地,刺眼的红。 这一幕好熟悉…… 这里“许薇”的死亡现场让她回想起之前发现他们一起的许薇,尸体被发现的时候的场景! 郝萌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睛惊惧地睁大到极致。 怪不得那个时候她会感觉凶手杀人手法娴熟利落,和她一个风格。原本凶手根本就是她! 这么说,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她做的? 她脑海中生起可怕的念头,心神俱震。 而此刻楼下传来几人的说话声,她不得不定了定心神,翻过二楼窗户,踩着一二楼的空调外机跳到了外面的草丛上,然后悄然潜回之前黎落所在的房间。 “阿落!”郝萌一回去就紧紧抱住黎落,把刚才的事告诉给对方,“对不起,是我杀的许薇。”她哽咽道。 黎落听完后,叹道,“原来是这样,想要所有人活着离开岛,根本的方法只能是阻止他们上岛。来不及阻止的话,只能杀掉他们,等待下一批‘我们’。” “对不起……” 黎落安慰地拍拍她的背脊,“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她凝视着她,“让你去做这种残忍的事情。抱歉。” 郝萌咬住唇,摇头,脸上浮现坚毅的神情,“只要你不怪我就好……你躲好,我去尽快解决他们。” 黎落打断她,“萌萌,不要小瞧我啊,”她拿起之前黑衣人掉落的水果刀晃了晃,挑眉道,“我也可以的。” 她神情坚决,不愿郝萌一个人独自承担杀人的自责和愧疚。郝萌久劝无果,只能让她小心,两人分头行动。 郝萌去解决王一飞董建陆婉那边。 她在屋后潜伏着,偷听着三人在屋子里交谈和走动。 “你刚才冲郝萌发什么脾气。”边上楼梯,王一飞边指责董建。 董建声音闷闷的,“我也知道我那样不对,就是、凭什么是小薇!” 想到自己无辜惨死的女朋友,他又红了眼圈。 王一飞不满,“你别这样。难道要黎落她们死了你就满意了?” 董建小声道,“只要不是小薇。” “你胡说什么!”王一飞忍无可忍攥起他衣领把他抵在墙上。 董建生无可恋耸拉着脑袋。 看到对方这个模样,王一飞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振作起来。小薇还等着你带她回家。” 董建没说话,垂着脑袋,无精打采跟在他后面上楼。一时忘记了身后跟随的陆婉。 陆婉犹豫了下,两人刚才争执的似乎要打起来,她怯生生地不敢跟的太近。 两人已经上到了二楼,她还在楼下。 突然,“陆姐。”她听到身后小声地招呼,回过头,看到窗户边站着郝萌,招手朝她示意过来。 陆婉不明所以地走近,刚想开口问她怎么到这边来了。郝萌手指竖起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口型,拉着全无戒心的她走到了外面。 她原本想在里面动手,考虑到万一王一飞和董建两个男生下楼看到尸体,会引起戒备,于是故意引着陆婉到了外面。 而外面的话,为了避免被血溅的到处都是,她选择了使用银镯里的毒针。 “抱歉。”郝萌面对着陆婉,说完这句话就动手。无数银针的对着陆婉射去,她反应倒是很快,下意识偏头并用手臂护住脸,所以脸上没有受伤,只是□□在外面的手臂插满了毒针。 她踉跄着后退几步,看到郝萌带着杀意的脸,眼里盈满不可置信的惊恐泪水,一声尖叫,拔腿就逃。 郝萌迟疑了一瞬,立即决定不去追。毒针药效会很快发作,她要赶在第一轮的“黎落郝萌”她们到来前解决掉这屋里的两个男人。 她返身回到小屋,楼上两个男人听到动静匆忙下楼,看到她王一飞忙问,“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在这里,陆婉呢?我门刚才听到尖叫。” 郝萌拍着胸口一副被吓到的模样,抱怨道,“我过来找你们,刚才从后面拍了下陆姐的肩膀,她可能以为是凶手,吓的一路尖叫着跑走了。” 她指了个方向,“往那边去了,黎落他们在那里。放心。对了,你们找到什么没有?” 王一飞摊手,“没呢,还没找完。” 郝萌道,“那……能不能让我加入你们,一起找?” 她商量的语气,态度恳求地看着董建。 两人以为她是想要求和,也没有多问,三人重新返回二楼。 郝萌对王一飞道,“你先找着行吗。我找董建有点事。” “你们聊。”以为郝萌是想向董建道歉,王一飞点了下头,自己一个人继续找东西。 两人站在走廊,董建带着点别扭,“你想说什么。” 尽管已经猜到郝萌的来意,他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郝萌指了下一个开着门的房间,“能进来吗。” 董建以为女生脸皮薄,想要私底下道歉,便跟着她进屋,“你想说什--” 他背对着在关门落锁的郝萌,只听到耳后温热的气息,“抱歉。” 一个人贴了上来,还来不及反应,脖间一凉,他诧异地看到一道血线从自己喉咙里飙出,喷溅的四处都是。 郝萌冷酷地把浑身抽搐的董建放在地上,看着他断气,轻轻合上对方死不瞑目的双眼,“黎落想要救你们,所以所有人必须重新来过。” 她随手扯下床单擦了下被鲜血染红的手臂,走出了房间。 “王一飞,你在哪里?”她握着滴血的刀刃,步步逼近,嗓音甜美无辜。 “我在尽头的厕所。”王一飞的声音传来,完全不知危险即将到来。 ----------- 同一时间,黎落进入到标牌为b1的房子里,她原本想学郝萌潜伏在二楼的某个房间,等着对方落单好动手。可她的脚昨天才扭伤过,走动间尽管非常注意,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而这点地板被踩着的吱呀声,引起了楼下人的注意。 “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踏上楼梯,黎落神色一紧,被发现了!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暴露踪迹,她加快速度冲到一间房子里反锁上门。 几乎刚刚关上,对方就冲过来凶狠地踹门。 来到窗户边的黎落朝下往了一眼,如果是没有受伤的时候这点高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更何况还有空调外机可以当做踏板。 可腿到底受伤了行动不便,外面的人也没有给她足够的时间逃离。 来不及了! 眼看着再来几下门就会被踹开,黎落心一横,扯下自己头发上的发圈,打开窗户往下一扔,紧接着闪身躲入窗帘里。 这些木屋里的窗帘都是统一的,一层白色纱帘,一层厚重的遮光帘,敞开的时候折叠在一起,她又立在角落上,如果不拉开窗帘绝对不会被发现。 “砰”房门被踹开发出轰然巨响,一连串脚步声响起,“可恶,被他跑了!”李伟峰粗狂的嗓音近在咫尺。 黎落全身僵硬,屏住呼吸,心跳的飞快。她的位置和站在窗边探头望去的三人几乎是水平直线,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扭头,就会透过白色纱帘看到她。 紧张到极致,她的思维反而冷静下来。她甚至闭上眼,唯恐自己的视线吸引到对方注意。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熟悉的绵软声音,带着疑惑,“发圈?” 郝萌? 黎落心如擂鼓,这一刻终于切身体会到郝萌所感受到的惊惧。 脚步声远去,她又等了下才从窗帘里钻出来,一张脸苍白,甚至渗出了冷汗。 原来,丢发圈引开他们的,是自己! 摸着散乱的头发,黎落咬牙抓紧时间趁机离开。 已经回不了头了……要想所有人平安回家,只能从头再来! 她跑回b3--就是之前和黎落休息的屋子,匆匆收拾好两人的东西,打算转移到树林里。这是之前和郝萌商量好的对策。 临走的时候,她想起上一轮惨死的许薇、死在她怀中的陆婉,还有其他人。 到底不忍心,知道其他人会过来搜查屋子,便来到一楼卫生间,飞快地摸出口红,用左手在镜子上写了一行字,“不要相信任何人。” 希望多少能够让毫无防备的其他人有点戒心吧。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收好口红,扫了眼镜子上歪歪扭扭的字迹,一愣。 “看来凶手还是个小学文凭的家伙。”昔日,包工头的嘲笑回荡在耳边。 她脸色微变,猛地倒退一步。 昨天她和黎落住在这里,嫌镜子上有字吓人,也就一起擦除了。 没想到,原来字也是她写的! 太荒谬了…… 黎落硬生生压下混乱的情绪,带着两人的背包跑向屋后的森林。 她从背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从厨房里拿到的绳子,按照郝萌教导她的,在小径上找了两棵树系好,又在面上撒下枝叶遮掩。正准备离开,注意到之前她掉下去的那个坑。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坑再挖深点,又捡了枯枝败叶铺上遮盖住洞口。 做完这一切,她找了个地方藏起来。等着郝萌把人引过来。 -------------- “为、什么!”董建背后倚着墙壁,一手捂住血流如注的脖子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和愤怒地盯着郝萌。 就在刚才,他说了自己的位置后,郝萌神色如常地进入了厕所。 他眼尖地看到对方衣服上沾上了血迹,刚想问怎么回事,对方忽然朝他出手,事发突然他只来得及伸手格挡,可郝萌不知道怎么的身手矫捷,几下就将他割伤。 面对他的愤怒质问,郝萌叹了口气,“对不起。”其余什么都不肯说。 她举起薄刃,在王一飞骤然睁大的眸子里走近,准备补上最后一刀。 恰在这时,她听到了楼下传来的急促脚步声。 “该死!”有人来了。郝萌望了一眼因失血过多变得虚弱的王一飞,估计了下对方也没有生还的希望了,于是返回隔壁的房间,借助空调外机逃到外面。 这间房的外面就是屋子的正面,郝萌从前面逃跑,正巧被赶到厕所的李伟峰看到,“有人!”大叫一声,猛地追了过来。 郝萌跑的飞快,钻入树林,按照之前和黎落商量的,故意把对方往陷阱的地方引。 没想包工头脚程飞快,郝萌余光瞟到对方越来越近的身影,一咬牙没有继续走小径,而是专门从枝叶繁茂的地方钻去。 “你别跑!看老子抓到你怎么教训你!”李伟峰追在后面,一路骂骂咧咧,不断拂开面前垂落的树枝。 盘根错节的粗壮树根和密密麻麻的枝条阻拦了他的速度,等到他追出树林,发现来到小岛的另一边海滩时,立刻被上面无数具他的尸体给震惊了。 “怎、怎么回事!”这样尸山血海的场景,就算是李伟峰一个大男人也吓的脚下一软,他惶恐地摸着的自己的胸口,“我没死啊!”震惊于自己的尸体,他没有注意到,有人朝着他身后悄悄走近。 突然,他觉得背后一痛,像是无数针扎一样。他跳了起来,捂着后脖子,怒不可遏地瞪着凶手-- “郝萌?!” 他张了张嘴,整个人都呆了下。 “怎么会是你……”他想起王一飞临死前的指认,还是不明白,怒吼着,“你一直和我们一起的,为什么是你?” 随着他情绪激动,毒素更快递进入血液流经全身,他喷出一口带毒的黑血,眼前发黑,睁大眼睛仰天躺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死了。 “哈、哈”郝萌撑着膝盖喘气,今天一天都是在做体力活,要么就算夺路而逃,就算是她现在的体力都受不了。 确定对方已经死了,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原来的地方。 等到了那里,她发现地上插着一把水果刀,而坑里坐着“第一轮的黎落”。 “萌萌!”黎落仰天看见外面的人是她,脸上流露欣喜,“太好了你没事!刚才叫你不要追过去你还追,凶手怎么样了?” “……”郝萌楞了楞,她想起来了,这个时候,和她同一批存活下来的黎落,装扮成黑衣人去袭击自己了。 指甲抠进掌心,郝萌心都揪紧了。 黎落为什么要去杀“郝萌”?明明说了她来动手就行。 耳边回荡着带笑的清亮嗓音,“可别小瞧我啊,这种事怎么能够让你独自来承担呢。” --是了,黎落也从来不是偷偷藏在角落,会全部倚靠别人的人。 可是为什么要是这个时候! 狠狠地捶了下地,她不跟去看也知道,按照上一轮的记忆,黎落也不会杀她,而是选择了跳崖自杀。 时间已过,即使现在追过去也根本来不及去挽回,“郝萌”很快会回来。 她下定决心,先是把坑里的“黎落”给救上来,帮对方把脱臼的脚给拧回去。 刚弄完,黎落就要强撑着站起来,“我们快去找李哥吧。” 郝萌按住她,想说不用去了,他已经死了。 嘴唇翕动什么也说不出口,心里沉甸甸的。 望着黎落充满信赖、永远坚强的眼睛,她忽然发现,要杀死上岛的所有人,根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抱了抱黎落,“我永远无法对你下手,对不起阿落,留下你一个人,好好活着。” 放开对方,在黎落的诧异和不解的呼唤中,她红着眼飞奔向海滩。 她知道自己,正如这一个她不会杀死黎落一样,那一个“郝萌”回来之后,也绝对不会下手。 提示已经分别留给她俩,阻止再下一轮的人上岸就交给她们了。 等--等等! “不--”脚步一顿,她猛地捂住嘴,仓惶而绝望地发出一声哀嚎。 她知道自己的习惯和性格,所以每一次的选择,她最后都会走上同样的道路! 而海滩上,漂浮在海面上不计其数的自己自杀而死的尸体--她到底轮回了多少次? 不能自杀,不然又是一次悲剧的重演。 她转身就要跑回去向另外的她和黎落解释清楚,刚提步却又一次生生停住。 如果是轮回,那么这个世界并不是真的现实世界。就算融合,也该是死神提到过的,异世界的怪物来到现世,但不会改变本世界的运行机制。 “是了,这是梦。”她长舒口气,恍恍惚惚迈步走向海岸。是梦境的话,死了醒来就好了。 这是一场噩梦,一定是的。 不对!她猛地警醒,如果是自己的话,只要意识到这个问题,就会选择自杀。 而正因为自杀,会重复轮回。 所以意识到这一点的自己,会选择回去告诉她们真相。 告诉之后的结果,会怎样? 难道之前的自己都没有尝试过这样做吗。 她站在冒着热气的沙滩上,炽热的阳光照的人晕眼花。两天只喝了两顿白粥,又一直是高强度的运动,身体几乎快到了极限了,她强打起精神,去海岸边翻找自己的尸体。 这下一看,发现了不同。 有一部分尸体,明显是淹死的--属于自杀; 另外一部分,身上有刀口,看得出是被人杀死的。 而工具,就是所有的郝萌都拥有的,半片薄刃。 看样子,当面坦白的结果,就是被多疑谨慎的自己杀死。 换个角度,如果是她,看到被认为是凶手的、和自己一模一样长相的人出现在面前,穿着带血的衣服,说着让人觉得荒谬的故事,再加上保护黎落的心情,考虑到手镯暗藏的杀机,为免是圈套,绝对先上去把人弄死再说。 “呵呵”郝萌低低嘲讽的笑,捂着脸,第一次惋惜自己不是个好人。 海水漫过她的小腿,她步履摇晃,一步步走向蔚蓝的海里。 下一轮的机会,就交给她们吧。她太累了,想要休息了。 “萌萌,起来了。” 郝萌是被黎摇醒的,揉惺忪的睡眼,才发现竟然早自习都下课了。她有些发怔。 黎落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递过一个面包。 郝萌接过,还没彻底清醒一样带着懵懂,“我刚才好像做了个噩梦。” “梦见什么了?” “梦见……”她茫然地眨眨眼,“咦,不记得了。” 黎落啃着面包,“不记得也别去想了,既然是噩梦忘记了更好。对了,周末许薇提议去邻市的海边玩玩,你要去吗。放松下。” 郝萌觉得似乎什么时候听过这句话,有点莫名的熟悉。但想要珍惜最后和黎落相处的时光,还是点头,兴奋道,“好啊,我要去。什么时候?” 第82章 城 手腕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一样灼热,火烧火燎的痛楚扯回混沌朦胧的意识,斥责声灌入耳中渐渐变得清晰-- “你们两个!马上都要高考了还敢偷懒!都给我起来!” 仿佛河东狮吼的严厉女声在面前炸开,郝萌蓦地惊醒,条件反射“霍”地一声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旁边传来同样的声音。 郝萌余光瞅瞅,发现黎落跟她一样悄悄打着哈欠,在班主任面前乖的跟鹌鹑一样,耸拉着脑袋,听对方一顿训。 “你们两个,去洗把脸,给我清醒下!”到底是为学生的未来关心担忧的班主任,苦口婆心教训了一顿,完了手一挥,总算放过了她俩。 两人苦着脸去厕所清醒,“阿落,你也睡着啦。” “是啊,睡的好沉……差点醒不来。” 郝萌掬了捧冷水扑在脸上,闭了闭眼,混沌的脑子终于变得清醒。 梦境……对了,无限轮回! 她猛地睁开眼,神色紧张地左顾右盼,这一次醒来的方式和之前不一样,她也没有忘记梦境中的场景,所以应该是真实世界了吧。 “马上又要二模了,好烦。” 穿着校服的女生说笑着从她们身后走过,郝萌恍惚产生一种虚浮感,在那个轮回的世界不知道待了多久,她现在都有种隐隐的恐惧,唯恐还陷在梦境中。 “呼”旁白的黎落擦着脸上的水珠,精神看上去好了很多,“做了个噩梦,累死我了。” 郝萌随口问,“梦到什么了?”话一出口,她忽然想起之前黎落说过她做梦还梦到了丧尸。 黎落道,“一个很奇怪的世界……算了,过都过了,”她心有余悸拍拍胸口,“醒来就好。” 郝萌觉得她态度有点奇怪,还没来得及多问,上课铃响了,两人连忙快步回到教室。 她俩肩并肩手挽手,姿态比平时还要亲昵。 余光瞟到对方微笑的脸,都不由暗自庆幸:幸好,现实中的黎落(郝萌)没有跟自己一样,进入那个无限轮回的噩梦世界。 上课的时候,郝萌心不在焉,不时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被真正从梦中叫醒的时候,镯子发烫的厉害。虽然现在手镯恢复了冰冷,可手腕上残留着一丝烧灼的痛楚。 她想起一则古希腊神话故事。西西弗斯是人间最足智多谋又机巧的人,他是科林斯的建城者和国王。他欺骗了死神,违背了和死神的约定,因此死后的他受到死神严酷的惩罚,每天要把一块沉重的大石头推到非常陡的山上,再眼看着这个大石头滚到山脚下面。西西弗斯要永远地、并且没有任何希望地重复着这个毫无意义的动作。 现在想来,梦境中没有尽头的轮回,岂不就像是死神对她的惩罚? 因为她违背了和对方的约定。明明承诺过要把全部的灵魂献祭给对方,她却软磨硬泡逼着死神帮助她分离灵魂,陪伴在汉尼拔身边。 她咬了咬嘴唇,是她违背承诺在先,受到惩罚也无可厚非。可是私心里还是希望不要是塔纳托斯做的。 噩梦中一次次的轮回,杀死朋友的自责、堆叠的尸山尸海、绝望的自尽,太折磨人了。 一天的课被她走神给晃过去了。晚自习下课后,她磨磨蹭蹭走在昏暗的小巷里,心中竟然生起近乡情怯的滋味。 她怕塔纳托斯还没回来,又怕面对他。 忐忑走到楼下的时候,她看到家里亮着灯光,是一排待拆迁几乎无人居住的老旧房屋中,唯一的光源。 无疑于一盏黑暗里通往家的指明灯。 忽然间,她就平静下来了。 塔纳托斯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视物,他一个人完全不用开灯。而他这样做,只是因为知道她每天晚上才回到家。 她下定决心,快步走向楼梯。 她从来都不是拖拖拉拉,疑神疑鬼的人,既然有怀疑就当面对质好了。 是与不是,都不能怪罪对方。说到底,她的做法本来就对不起塔纳托斯。 但是她不后悔。 开了门进屋,郝萌抬眼便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站在客厅里。 郝萌:“……你谁?” 如果说少年的塔纳托斯病态俊美,别扭又傲娇的模样让人想抱在怀里捏捏揉揉,调戏逗弄,看他气急败坏,阴沉着脸瞪她。面前的男人则是长身俊立,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衬的宽肩窄腰,单手抄在裤兜里,神情淡漠,带着一股霸气凛冽的气息,不自觉想俯首称臣。 “是我。”低沉磁性的嗓音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涩,面前的人有着一张成熟男人的棱角分明的轮廓,勾起了郝萌记忆中的画面,眼神剧烈变化,语调惊异,“塔塔塔纳托斯?” “嗯。”喉间与鼻腔共鸣发出低沉磁性的回应,男人十分高大,头顶几乎要触到低矮的吊灯,此刻低头看着她,投落的阴影将郝萌整个笼罩在其中,静静的散发着强大迫人的气场。 郝萌定了定心神,“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想想这个身形倒是和骷髅差不多,一下提高了嗓音惊喜道,“你恢复了原本的力量?” 塔纳托斯道,“只是暂时的。原本的形态要方便点。”他也没说方便什么事,郝萌也没想问,她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另一件事。 而她迟疑神情被男人尽收眼底,深不见底的灰眸闪过一丝冷芒。 如果是平时早就扑上来亲亲蹭蹭了,现在看他站了这么久,她都还生疏地保持着两米的距离。 郝萌悄悄背过手,握紧手心,仰头望着有点陌生的男人,轻声问,“我刚刚进入了无尽轮回的噩梦世界,是不是你对违背承诺的我的惩罚?” 她声音很小,语气几乎是笃定的。 男人一瞬间神情冷若冰霜,吐出两个字,“不是。” “我也只是问问,没有责怪的意思,本来就是我的错……啊?”郝萌原本低着头解释,没想突然听到对方反驳,愣了楞,原本黯然的眼睛刹那间流光溢彩,“不是你?” “……”莫名其妙就被定罪的塔纳托斯脸色更冷,“恢复联系的时候,你已经在里面了。” 本来完完全全属于他的灵魂被分了一点出去,这让独占欲爆表的它十分生气,本来想好好给这个不听话的灵魂一个教训,但一时没想到该怎么做好,索性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打算想到惩罚的办法再回来教训她。 去老上司冥王那里取经回来,恢复了联系才发现她进入到了梦境中。动身跟上去查看,找到郝萌的时候她已经在那座小岛上,正为了好友黎落要死要活。 死神大人:“……”它一个没看严,她竟然又在外面勾勾搭搭! 吃醋、不是,动怒x2,死神决定袖手旁观,就当做给她的小小惩罚好了。 结果没看两遍,没有心脏的胸口传来陌生的类似撕扯的感受,让人很不舒服。 于是果断把人从梦境中带回来。 郝萌歪歪脑袋,瞅着男人的神情。他深沉的眼睛里面有怒意有不耐,唯独没有欺骗。 心中淌过一股暖流。是了,如果不能让她知道的,他从来直言相告,或者沉默,但是从来没有欺骗过她。 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彻彻底底放了下来,她脸上绽放灿然笑容,扑过去抱住他--手抬到了原本习惯的高度,放上去手感不对,才蓦然意识到对方身量变化,以前腰的位置,现在大概是臀部。本能地捏了捏,嗯真是柔韧紧实的*。 “对不起,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真诚道歉。用毛茸茸的脑袋撒娇地蹭着对方的胸口,手顺势从臀部滑回劲瘦的腰身,捏了捏,结实有力,值得期待。 死神:“……啧。”一如既往会找事。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提开她揩油的爪子,伸手抬起少女的下巴,让对方仰头直面他。 “你的承诺。”别有深意的话语低低回荡在安静的客厅,余音绕梁。他低头凝望着她,眸子倒映着少女霞染双颊,水眸盈盈,红唇倾吐真挚的诺言,“我的身心、我的灵魂,全部属于你。” “如你所愿。”下一秒,毫无防备的郝萌被推倒在沙发上,男人屈膝压制住她的腿,居高临下俯瞰着她,往日里情绪深沉的眸间,似有星星点点的火光迸溅。 修长的手指并拢又张开,伴随着布帛撕裂的脆响,郝萌身上的校服以扣子为中轴线寸寸开裂,暴露出少女青春姣好的*。 遐想已经的美梦终于成真,来的太过突然,郝萌一时还没回过神,塔纳托斯俊美无俦的脸蓦然放大,柔软的嘴唇被强势的含住,不同于以往大部分时候是她主动,对方舌头撬开牙关长驱直入,气势蛮横汹涌,仿佛宣告它才是她的拥有者! 郝萌整个人软成一滩春水,仰起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以绝对臣服的姿态,不自觉地发出软糯的嘤咛。胳膊也主动环绕上了男人的脖颈。 激烈的吻唇舌交缠,连舌根都被吮吸到生疼,啧啧作响,津液从合不拢的嘴角流出。对方此刻霸气显露的独占欲,让她身心一阵战栗的快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校服已经散落一地,少女的身体在橘色的暖光下发出莹白圣洁的光辉。 男人紧绷的大腿顶进了两腿之间,裤子光滑又硬朗的质感刮擦着光裸的肌肤,修长有力的手指所到之处都像遍布的火种被点燃。 男人大掌紧锢着她的纤腰,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少女急促的喘息着,胸口一起一伏,白皙的脸颊泛着红晕,就像剥壳的荔枝果肉一样诱人。 她望着他,那双眼波光粼粼,流淌着痴迷的情愫,仿佛被她看着的人是她独一无二的珍宝。完完全全把自己敞开在他面前,宛如菟丝草般柔弱无力。 可他却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几个小时前,甚至更久之前,另外的世界中,单薄纤细的她手染鲜血,笑的天真又无邪。 只有他,看到的是完全真实的她。 “我的身心、我的灵魂,全部属于你。”软糯而坚定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既然如此,他就要在她身体彻底崩坏前,完完全全掠夺属于他的。 眼神蓦地深沉,他抬起少女的腰身,紧要的地方不断摩擦温度攀升。 空气浮动着暧昧的气息。 --然而,由于技术生疏,始终不得要领。 灼热的触感折磨的郝萌不上不下,简直要被他逼疯了,断断续续呻/吟着问,“你、哈……不会?”尾音带着点好笑。想来也是,纯情的死神大人,怎么懂得人类的情/爱。 回应她的是对方埋头在她锁骨不忿咬了一口。 “嘶”对于死神跟狗一样喜欢咬人的癖好,她也是无奈,索性摸索着握着对方手,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含入口中。 男人身形一僵。 食指指节被一点点含吮,直到半截手指被唇舌紧紧包裹着。她吸得用力,他甚至能感觉到贴着指腹的软舌随着吮吸而蠕动,喉间不禁剧烈的滚动了下。 半晌后,她放开他,湿漉漉的眸子泛着水泽,雾气氤氲,羞红了脸,“像是这样。” 他低头,看着指节上湿亮一片,脑子里犹如一道炫目的闪亮劈开了黑夜,一道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 不再犹豫,他以实际行动回馈少女的倾情教学。 夜还很漫长。 “嗯……”郝萌宛如一叶扁舟,被波涛壮阔的潮水高高抛起,重重落下。身心和灵魂全部合二为一,快感汹涌又尖锐,一浪接着一浪不肯停歇,身体时刻处在失控的顶点,快要被炽热的情/欲融化了。 “啊--”忽然一仰头,双目紧闭,神情痛苦又夹杂一丝愉悦,一声压抑的短促呻/吟从喉间溢出。 与此同时,男人低哑的喘息跟着响起,空气也变得缠绵悱恻起来。 她闭目,羞红了脸婉转承/欢,被对方喑哑撩人的声音勾的心驰神荡。没有看到男人凝视着她时灰眸沉沉的眼底一闪即逝的火光,有着把人生吞活剥的炽热欲/望。 还不够,还想要更多、更多。 空虚了千万年的神祇,汲汲索求着从未有过的温度去温暖自己冰冷的身躯。这样浸润灵魂的温度,只要感受过一次就再也不会放开。 ----------- “嘤嘤……” 郝萌后悔了。虽然她也很想试试传说中的一夜七次狼,但是她显然忘记了,死神大人不是人。 所以体力耐力学习力……都非同凡人可比。 整整一个晚上,从客厅到卧室到洗澡间再到卧室,对方还无师自通解锁了十八般姿势,折腾的她腰酸背痛,偏偏自带死神的力量,就算想昏也昏不过去。 死神简直像是把之前千万年孤独一人的份都给补上一样,不知疲倦地贪婪索取。郝萌简直痛并快乐着,再一次深深感受到,自作孽,不可活。 直到快要天亮,郝萌已经有气无力,彻底瘫软。原本想请假,可想着和黎落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能相处一天是一天,便硬生生拖着仿佛被□□了一百八十遍的身体起床想上学。 然后,看破她想法的死神大人又怒了,把她拖回床上,又是一整个白天的蹉跎。 傍晚,郝萌接到黎落的电话,“萌萌,老师说你生病了不舒服,今天请假。你现在好点了吗,我过来看你。” “不不不,”郝萌差点没从床上蹦下来,“我没事,就是有点发烧,”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盯着她的罪魁祸首,一缩脖子,“不用来看我了,明天学校见。” 好不容易说服了担心的黎落不要来找她,她这个样子怎么见人。 挂断了电话,舒了口气想去做点饭吃,腰身忽然被人一勾,身不由己往后倒去,倒在一个高大结实的怀抱中,把她搂的严实,微凉的鼻尖磨蹭着敏感的耳垂,“哪里都不准去。”低哑的嗓音带着一丝餍足的味道,一直空落落的肋骨那里,仿佛终于填补上了什么,灵魂也变得完整了。 郝萌有气无力,“我饿了,我要吃饭。”这具身体到底还是普通人,折腾了一整个晚上加白天,就算有死神力量加持,也好饿。 腰上的大掌握的更紧了。平日里生人勿进的冷酷死神,把较小的少女整个人环抱在怀中一刻也不放开,这里就是他的绝对领域,觊觎者,死。 亲了亲男人冰冷的嘴唇,对于塔纳托斯表现的独占欲,抗诉无果,郝萌选择……继续快乐,并饿着。 第83章 城 凌晨,一个圆形的玻璃罩子凭空出现在最繁华的商业街上,然而偶尔路过的人仿佛看不见似的,视若无睹。 “看不见我们啊。”郝萌曲指敲了敲玻璃罩,发出清脆的响声,外面的人也听不到这番动静,擦着玻璃走过。外面霓虹灯架和招牌上显示的全部是韩文。 这一次居然是韩国。“郝萌略感新奇。梦境中她去过很多世界,还是第一次到韩国。 塔纳托斯也在旁边,郝萌注意到他又恢复了少年的模样。 郝萌奇怪道,“呃,你怎么变回来了?” 塔纳托斯阴沉的脸,“力量不够维持太久。” 郝萌眨巴了下眼睛,“维持太久?“她想到之前少年体的死神面对她的骚扰都没有回应,结果变回原先就不可描述了。“所以说,只有成年状态才能啪啪啪吗?这是什么道理?” “……哼。”精致俊美的黑衣少年拉下兜帽,阴影遮挡住大半张不快的脸,身上盘旋着低气压。 郝萌忽然想到,难不成他之前说要恢复力量,以及原本形态比较方便,方便…… “咳咳”握拳抵在唇边,郝萌忍笑,还是不要刺激他好了。 收回手,郝萌环顾四周,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罩子十分坚固,他们出不去,外面的人也注意不到他们。 正在这时,两人耳边响起一个冷漠机械的声音,“欢迎来到主神世界。” 两人顿时戒备起来,他们身边没有人,这声音是谁发出的? 那个类似电子合成音的声音继续道,“完成主神发布的任务将会获得相应积分,积分可兑换礼物。” 郝萌挑眉,“任务流?还是第一次遇到呢,真有趣。”两人面前跳出一个屏幕,上面显示着可兑换的东西。 郝萌饶有兴趣地翻看,基本的药品食品就不说了,甚至还有血统、能力,还有-- “灵魂?”她惊喜叫道。上面显示着,一千点积分可以兑换一个灵魂。 郝萌跃跃欲试,“吸收这种灵魂,可以恢复你的力量吗?” 冷漠的少年扫了一眼,微微颔首,“可以。”眼中闪过一道嗜血的红光。只有尽快恢复本体,才能无所顾忌地汲取温暖。 主神又道,“任务失败会接受惩罚,抹杀。” 郝萌询问地看向塔纳托斯,对方淡漠道,“对我们来说,只是这个世界的身体死亡,从梦境中醒来而已。” 开玩笑,它就是掌控灵魂生杀大权的,这个主神充其量是对生命的抹杀。 一个对话框跳了出来,“你想知道生命的意义吗。” “是,否” 郝萌在塔纳托斯的示意下,选择了“是”。 冷漠刻板的电子音响起,“警告!警告!察觉不明物体入侵,本世界难度将从c级增加到a级。限制使用不符合本世界基础设定的能力。” 郝萌感觉到一道屏障在身体里出现,隔绝了几乎大部分的属于死神的力量。 塔纳托斯摊手,掌心火光一闪即灭,他的声音冷漠无波,“被限制了。” 郝萌笑眯眯地望着他,“要被限制才行啊,不然我们两个就跟开了作弊器一样刷任务兑换奖励的话,主神是要哭死的。” 她对主神是什么没兴趣,只要可以得到灵魂恢复塔纳托斯的力量,任务也好,什么形式都无所谓。 “游戏开始。” 两人手腕上出现一个电子表,上面出现一行红字,“任务一:赶上0点30分从首尔到釜山的ktx列车。完成任务奖励一百点,失败会被抹杀。” 同时,两人身上各出现一个很小的挎包,郝萌打开一看,里面有钱包、身份证,和手机。 从手机的款式来看,是现在流行的触屏机,看来这个世界的时间和现代差不多。 与此同时,一直将两人与人群隔离开的玻璃罩消失了。 郝萌看了眼电子表上显示的时间:23:30。 再抬头,郝萌忽然发现她看得懂招牌上的韩文了。 “自带翻译系统,主神太体贴了。”郝萌啧啧称赞,摸出手机,用上面自带的地图查看位置,“首尔到釜山的ktx列车是在首尔南站发车,我们现在的位置过去的话……” 看到上面显示的驾车最快也要50分钟,郝萌牵起塔纳托斯的手就开始狂奔,“啊啊我收回前言,主神计算的简直太精了!” 就算顺利抵达车站,还有安检什么的,一刻也耽误不得。 尽管即使任务失败也不会对两人产生实质性的损伤,可是游戏一开始就gameover,这就没意思了。 跑到车水马龙的路口,在那里快速打了辆的士朝着火车站的方向进发。刚开始因为是大半夜所以道路还比较通畅,然而离火车站越近,开始渐渐堵车。 “怎么回事啊。”司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 前方好像有人把车子停在路中央就开始打架。把后面的车全都堵上了。 郝萌看了一眼路程,还有五公里,然而离最后的时效不到20分钟。当机立断,“我们就在这里下了。”从钱包里摸出几张钞票塞给司机,她和塔纳托斯下车,左右看了看,骑摩托车的倒不受影响,从旁边的非机动车道驶过。 郝萌眼睛一亮,“我们用这个过去!” 心意相通的塔纳托斯立刻明白她的想法,单手撑在护栏上纵身一跃,利落地翻到了非机动车道,把一个正在行驶的男人硬生生从车上拖了下来,一只手握着摩托车把手,朝目瞪口呆的郝萌道,“快点。” 被他单手提着领口的车主怒骂着,挥舞手臂挣扎,“你们要做什么!我要报警了!” “打劫。”少年冷酷地扫了他一眼,喝道,“闭嘴。”吵死了。 郝萌:“……”如此正大光明的打劫这样好吗。 #我的男朋友酷炫狂霸拽# 郝萌眼冒红心,闻言赶紧翻栏过来,骑上摩托车,不等招呼塔纳托斯一手丢开骂骂咧咧的原车主。长腿一跨,骑坐在她后面。 郝萌一轰油门,摩托车绝尘而去,留下傻眼了的车主悲愤呐喊,“我的车!!” 摩托车穿行在堵成一团的汽车中,风扬起她的秀发纷纷扬扬,腰间一双大掌牢牢环住她。背后贴着一具冰冷而坚实的胸膛,少年的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两人脸挨的很近,她余光可以瞟到对方一双灰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然后微凉的唇印在脖子上,接着舌尖舔舐着温热的肌肤,带来微微的麻痒,整个脊柱都酥了一半。 原本专注骑车的郝萌目光虽然还注视着前面,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自从开荤之后,塔纳托斯简直随时随地可以化为禽兽,让人招架不住。 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她苦恼的想,一只手掌控着方向,一只手连忙按住已经摸索到衣服里的手掌,极力义正言辞,“不行!我在骑车!”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看方向了。 手掌顿了顿,恋恋不舍地从衣服里拿出来。 郝萌还来不及松口气,紧接着敏感的耳垂被含进湿润的口腔,肆意□□。 “……”一个走神,拐弯时差点没连人带车甩出去,好不容易稳住摩托车,郝萌欲哭无泪。 以前都是她调戏骚扰对方的,现在彻底风水轮流转了,真是现世报。 出来混,迟早要还tat 好不容易赶在12点25分抵达火车站,从摩托车上下来,少女眼角湿漉漉的,腿都有些发软。 她简直后悔,之前把他吻技□□的那么好,刚才光是被亲吻,她就快要♂了。 “开往釜山的ktx列车即将发车,请还未上车的旅客前往20号加急通道口进入……“大厅里响起提示的广播,郝萌拉着塔纳托斯一路狂奔,终于赶在封闭闸道口前过了检查。在车站上飞奔。 ”快点!“穿着蓝色制服的乘务员站在轨道旁,用力朝他俩招手催促。 两人前脚上车,乘务员关上门,列车立刻开始启动。 “下次早一点啊。”男乘务员好心提醒。 郝萌朝他笑笑,“谢谢。”要不是对方一直等到他们上车才关门,他俩就来不及了。 低头看了眼腕表,“任务完成,恭喜获得100点。开启主线任务:将列车上最少五人平安带进釜山市。每多一人幸存。则奖励一千点。如不到五人幸存,任务失败则被抹杀。祝你好运。” 郝萌甩了甩手腕,不置可否,“运气啊,我向来信奉的法则是,靠天不如靠己。” 郝萌看了下车票,他们的位置在9号车厢,这里是5号车厢。要抵达那边,必须穿过一节节车厢才可以。 郝萌刚想打开车厢之间的分隔门进去,手腕被人一把攥住,诧异回头,塔纳托斯低声道,“这俩列车至少9节车厢,保守估计应有□□。任务才要求以五人为及格基础。” 郝萌一下明白过来,笑容收敛了,“□□设置的5人及格线,按照刚才完成任务的情况来看,主神发布的并不是轻易能完成的。”要是轻松就能让几百人活下来,主神也就不会发布这个任务了。 两人对视一眼,郝萌托腮沉吟,“到底会发生什么,让整辆车幸存者那么少。是交通事故吗。” 如果是交通事故的话,列车必然会中断行驶,任务又要求把人平安带到釜山,中途还有换车的可能。 如果不是……她一时没想起,到底有什么灾难能够让全车人几乎都活不下来。 郝萌决定暂时不到位置上去,这里是两节车厢之间,万一有什么事还可以开门出去。 两人背靠着着车壁,手牵着手,偶尔有路过的人看到还以为他们是普通的情侣。 郝萌拿起主神给两人留的手机,把两个手机互相存了号码,把其中一个递还给塔纳托斯,”如果我们走散了,就给我打电话。” 少年接过手机随意揣在衣兜里,把她拉到怀里,“不会走散。” 郝萌把脸埋在他胸口,嘴角扬起甜蜜的笑意。 列车很快驶出了首尔站,郝萌去上厕所,出来后发现车载电视正在播放新闻。 “目前首尔火车南站已被暴动者包围,他们袭击防暴警察……当地政府表示严厉谴责,并保证会尽快安抚好民众……” 伴随着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官方解说,画面上是一群群壮似疯狂的民众冲击手持盾牌的警察,两边甚至发生武装斗争。 郝萌想起来车站的路上也被堵的水泄不通,忽然,视线落在画面后方,被政府称为“暴动者”的一群人身上。 所有人都带着血,身上有伤口,面对警察的高压水枪和□□,完全感觉不到痛似的疯狂地往前冲,扑到人身上便撕咬起来。 墨黑的瞳孔骤然紧缩,郝萌立即返回去,告诉塔纳托斯,“是丧尸!” 如果这样想就能理解为什么主神会发布这样的任务了。 郝萌经历过丧尸的世界,它可怕的传染性,会将被咬伤的人也变成这样。 而且刚才从新闻里看,她发现这个世界的丧尸动作迅速灵敏,和之前慢吞吞的丧尸都不一样。 塔纳托斯冷冷道,“这辆车已经在行驶过程中,中途会停五个站,要么是中间上车的人有感染者,要么就是已经有感染者在车上。” 两人对视一眼,要想尽可能获得积分,必须让更多人幸存下来。 郝萌道,“我们分头行动,你往前我往后去查看有没有异常表现的人。如果发现……”她笑着做了个斩杀的手势。 没想塔纳托斯不肯,“不用,一起去。”拉着她胳膊朝车厢前部走。 郝萌,“嗳嗳?”意识到对方是不想和她分开,顿时笑的跟花儿一样灿烂。 男友这么粘人,真是让人不好意思嘻嘻。 走了一节车厢没发现什么异常,隔壁的车厢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和隐约的尖叫,忽然玻璃门被打开,几个人像是有洪水猛兽追他们一样仓皇地跑了进来,冲向下一节车厢。 郝萌一把抓住一个男人,高声质问,“后面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惊慌失措甩开她的手,“我、我不知道,大家都在跑!” 听到他这样说,原本坐在位置上的一些乘客都疑惑地站了起来,往后张望。有的人也跟着跑了起来。 郝萌心里一紧,难道丧尸潮已经爆发了? “塔纳托斯!”她叫道,对方和她心有灵犀,两个人开始逆着逃窜的人流往后面的车厢跑。 凄厉的尖叫声越来越清晰,跑到第4节车厢时,整个车厢里空无一人,看样子都已经跑到了前面去。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脸上带着惊慌,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和他们擦肩而过。 郝萌加快脚步,霍地打开了这扇联接门,然后看到了可怕的场景-- 后面那节车厢内全是乌压压一片丧尸,望不到头,动作迅速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地朝这边冲过来。 联接处一个孕妇手足无措抱着肚子立在那里,有点壮的中年大叔一只手卡着一只丧尸的脖子把它关到厕所里,自己用身体的重量抵住门,朝女人喊道,”盛京,听到了吗!快走!“ 两人看上去是一对夫妻。郝萌当下抓起女人的手,把她往安全的地方带,同时大喊,“塔纳托斯!” 两人默契地擦肩而过,一个往前一个往后,黑衣少年闪身到了中年男子旁边,一只手压住厕所门把里面挣扎的丧尸关在里面,低喝,“走!” 男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谢谢,”却并不松手,声音紧绷,“小伙子,我数到三,我们一起松手往里面跑。” 厕所的门只能从里面关上,如果一旦外面的人撒手,里面的怪物就会闯出来,他也是为了妻子争取安全逃离的时间。 而他没有因为有人接手这活就自顾自地逃跑,也是有义气有担当的男人。 少年灰色的眼睛不带感情地瞟了他一眼,点头同意。 “一” “二” “三!” 男人蓦地喝道,刚刚脱口而出“三”两人转身就跑,而一群狰狞的丧尸紧随其后!距离他们不过几步之遥! 郝萌已经带着孕妇抵达三号车厢,里面满满的都是逃窜到这里惊魂未定的乘客,两人几乎是跟着之前怀抱小女孩的男人进来,一个圆脸的男人立即惊恐地叫道,”快关门!那些家伙要过来了!” 西装男只是犹豫了下就要立即去关门--却被斜伸出来的另一只手死死按住。 郝萌睨着他,阴测测道,“我男友还没进来,敢现在关门,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 第84章 城 西装男被她的气势惊了下,反应过来还想去关门。 “我丈夫也没进来!”孕妇抱着肚子喊道,脸上满是焦急和愤慨。 “谁管他们,快关门!”其他人害怕丧尸进来,纷纷伸手想去关门,为首的正是那个圆脸中年男。 郝萌唰地抽出镯子里的刀片凌厉地挥舞,逼退了几人伸出的手,“谁敢关门我砍断谁的手!” 就这么对峙的片刻功夫,黑衣的少年宛如一道旋风,飞快地冲了进来,他后面跟着健壮的大叔也跟着进来,几乎他前脚刚进,郝萌反身立刻关上联接门,蜂拥而至的嘶嚎丧尸大军扑在玻璃 门上,一张张狰狞可怕的面孔印在上面,触目惊心。 郝萌慢慢后退,她注意到了,联接门是需要手动开关的,那些丧尸失去了心智,只会嚎叫着扑门,并不懂怎么去开。 健壮大叔进来就搀扶住孕妇,孕妇脸上松了口气,看着被丧尸挤压的吱吱作响的玻璃门,忽然道,“他们好像看到人就扑过来。” 几人对视一眼,招来报纸和水把玻璃贴上,丧尸看不到人慢慢安静下来,游荡着走开,好歹不去撞岌岌可危的玻璃门了。 所有人不由松了口气,这些怪物围在外面实在太可怕了。 郝萌赞赏地看了一眼孕妇,并不惊慌失措还能有急智,她老公那个大叔人也蛮好,一下对两人评价高了一点。 “小姑娘,谢了。”和塔纳托斯一起进来的健壮大叔朝着郝萌点头,随即揪住西装男的衣领,怒目而视,“人都到跟前了,居然想关门?!” 西装男扯过自己的衣领,语气不善,“说话小心点,不只是你一个人处于危险。”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算了,大家都是因为害怕才这样的。”孕妇劝道。 大叔看在媳妇的劝阻上,愤愤收回了手。 郝萌检查了下塔纳托斯没有受伤,听到两人的对话,对西装男笑笑,“记得你的话,下一次要是你掉队了,我也会当着你的面关上求生的大门。” 西装男瞥了郝萌一样,脸色带着轻蔑,似乎完全不觉的自己会遭遇这样的困境,或者需要女生营救的时候。 就在这时,列车上响起沙沙的电流声,“本次列车因不得己的原因,将不在下一站天安鞍山站停靠,为了诸位乘客的安全,请大家坐好。”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穿着蓝色制服的乘务员身上,他手里正拿着一个对讲机,紧张回道, “我们现在这里暂时安全,部分乘客跟疯了一样,疯狂地袭击我们,到底怎么回事--” 郝萌劈手夺过对方手里的对讲机,“你是列车的驾驶员?” “喂你干什么!”那人和周围的人想来抢回,一根带血的棒球棒霍地拦住他,黑衣少年挡在女生身前,面无表情,眼里杀气沉沉盯着他们,冷喝,“不准动!” 周围的人一时被震慑住,就听到那个女生对着对讲机说话,语速飞快而吐字清晰,“驾驶室是封闭的吧,听着,你要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无论谁敲门都绝对不能开!”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司机莫名其妙。 郝萌没理他,“你那里有对全车厢的广播,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对着广播复述出来。其他车厢可能还有幸存者。” ”喂你等等!“司机还想说什么,乘务员回过神,其他人纷纷惊疑不定望着她。 郝萌没理他们各异神情,“别听政府说的这只是人民暴动。这是一种生化病毒。” 车厢内的其他人倒吸了口凉气。 “只要被咬伤或者抓伤,就会变成那样。这种东西,叫做丧尸。”郝萌扫了眼周围的乘客,包括年轻人都是一脸茫然,她心中有数,看来这个世界的设定是没有丧尸电影/游戏一类的存在。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一种恐怖的怪物。 “变成丧尸的人,已经不是活人了,”随着她的述说,其他人脸上都显出惊恐的神情。 “他们没有理智,只会疯狂袭击活人,最重要的是,目前为止,还没有解毒剂。”她一手指着车载电视上播放的动乱的画面,“城市里的那些也是一样,因为它可怕的传染性,只要一时压制不下来,全城都会沦为地狱。看看吧,首尔已经沦陷了。” 之前叫嚷着让关门的圆脸中年男大叫,“你胡说!怎么可能!政府和军队会平息下来的!” 郝萌看了眼对讲机,里面只有紧张的呼吸声,看样子司机正在认真听她说话,“平息?丧尸即使被斩断手脚,都还有攻击性,而且一旦被咬,转化迅速。你们刚才一路逃过来,亲眼看到了不是吗。” 有些乘客默默点头,有的人忍不住害怕地啜泣起来,他们眼睁睁看着列车上的其他没来得及跑的乘客,被咬了之后也变成那样。 郝萌道,“弱点也不是没有,通常丧尸的脑袋是致命点,如果破坏它的大脑或者砍掉它的脑袋,它就不会动了。但是头颅的硬度,不是普通人轻易能砸开的。军队到现在还以为是暴动,也不敢使用武器,后果……可想而知。” 所有人看着电视上暴动者越来越多,军队步步后退的画面,不寒而栗。 西装男抱着女儿,维持着冷静,“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郝萌微笑,“叫我雷锋吧。我告诉你们这些,是因为我们的任务,是至少让五个人活着到釜山。” 中年偏分头男一喜,“你是军队的人不、不可能。“看到郝萌只是身影单薄的少女,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郝萌故作思索,“怎么说呢,算是雇佣兵吧,接了个任务,让这辆列车上五个人活下来就好。当然越多人活下来,奖励越大。” 那男人脸上流露喜色,激动道,“我是金义程,公司常务!你带我到釜山,我给你钱!” 郝萌摆摆手,“我不要钱,”盯着男人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我要命。” 男人一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说你的任务是至少五个人,我们这列车里现在还有那么多人!” “是啊,所以大家加油哦。”她还在观望哪些人值得去救而不会拖后腿。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脸,他们茫然惊恐、又带着期望的看着她,满是对生的渴望,“路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建议列车不要停,一路开到釜山。” 顿了顿,“以及,大家现在最好都互相检查下。看有没有刚才被咬伤了,但暂时没有变异的,现在混在乘客当中。” 这话一出,所有人顿时惊悚,纷纷检查起自己以及周围的人有没有伤口。 列车长那边听到她说的这些话,警告道,“女士,请勿散步谣言,谣言会给无辜的市民带来恐慌,如果引起严重后果,我司将会以扰乱列车行车安全为由,对您进行处罚。” 郝萌对着对讲机冷笑,“谣言?那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吧。顺便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把见鬼的规则丢在脑后。现在,活下去,才是首要任务。” “啊啊!!” 忽然,车厢内有个女人尖叫着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连连后退,“这里有人被咬了!” “哗啦”一下,所有人全部惊恐地退后,那一片顿时空旷了。只剩下一个捂着手臂惊慌失措的男人,“没、我没有被咬!是不小心刮伤的!” “借过”郝萌从人群中挤过去,目光落在一个穿着棒球服的男生身上。 他紧紧捂着手臂,身体发抖。白色的棒球服上泅出黑红的血液。 “灿辉!”穿着同样球服的少女在旁边焦急地大喊,同样穿球服的男生拉住她不让她过去。 郝萌扫了几人一样,他们看上去是同队的,“灿辉是吧,请把手拿开,我看看你的伤口。” “不!”男生激烈反抗。 郝萌叹气,“我劝你最好听话,别逼我动用武力。” 半枚刀片滴溜溜在手指间灵活翻转,泛着森寒的银白刀芒。 黑衣少年伫立在她身后,手中的球棒悄然握紧,只待她一声令下,蓄势待发。 “走开!”男生抓着自己的棒球棍横扫开来,哭喊着大叫,“我没有被咬!我没有!这是刮伤的!” 郝萌皱了下眉,考虑到周围人的情绪,以及不想男生激动起来干脆大开杀戒,索性改变了策略,脸上浮起温和笑容,安抚道,“好,好,你别激动。你看,你朋友也在这里,你不想误伤他们吧?” 男生看到周围自己熟悉的朋友们,表情怔忪了下。郝萌接着道,“我带你去厕所好不好,你把自己关在里面。如果等一会儿没事,你就出来。为了你的朋友们着想……”她朝他伸出手,“我带你去好吗,不用紧张,你需要休息一会儿。” 少女温柔的笑脸,语调带着一□□哄,男生恍惚了下,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一手抓着郝萌的手,在她带领下朝着两个车厢联接处的厕所走去,一步一回头,“英国、队长!我们好不容易打入全国大赛的,大家说好要努力到最后的!” 穿着棒球服的男生眼圈都红了,看着他用力点头,“你会没事的,我们等着你!” “灿辉!”旁边的女生忍不住呜咽出声。他们都想起了那节车厢里,来不及逃走而被咬变成怪物的同学们。 一起参加全国大赛,已经不可能了。 灿辉望着女生,眼里流露异样的情愫,“真熙……” “我们快一点好吗。”郝萌柔声道。 周围的人纷纷带着惊惶的神情避让开来,男生含泪,逼着自己回头。郝萌注意到他身体开始不自觉地抽搐,更是加快了引领的步伐,来到厕所边让对方进去,听到落锁的声音,才松了口气。 她转过头,看到其他人目不转睛盯着这边,名叫英国的棒球队队长和名为真熙的女生,两人更是握紧了拳头,屏住呼吸观望着。 郝萌忽然感觉手被人抓着,转头一看,塔纳托斯站在她身后,抓着她那只刚才被男生握过的手,正盯着看,神情冷若冰霜。 郝萌:“……”手背在衣服上蹭了蹭,再讨好地伸过去,“看,没有味道了。” 死神强烈的独占欲不允许她身上沾染上别的男人的气息,她对此表示非常的开心~ 少年这才紧紧攥着她的手,一只手还握着沾血的球棒,整个人散发着不好惹的气场,周围的人莫名都离他至少两米远。 郝萌看了下主神给的手表,上面显示着一个数字:目前幸存者56人。 仅仅是几个小时过去,乘客数量已经锐减。 “主神的任务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啊。”她心中感叹,敲了敲厕所门,“灿辉同学,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隔着一道门,他的声音有些怪异,仿佛喉咙里发出来夹杂着喑哑痛苦的闷哼。 又过了几分钟后,郝萌再去敲门,回应她的就只有野兽般的嘶嚎和不断撞击门的声音。 郝萌瞟了眼时间,迎向众人期待的目光,摇了摇头,“看来如果是身体末端被咬伤的话,不到十分钟就会转变为丧尸。” “灿辉!”真熙和英国一下痛哭出声。其他人原本对郝萌关于丧尸的说法将信将疑,但现在眼睁睁看着活生生的男生,变成没有理智的怪兽,开始相信她的话了。 正在这时,列车缓缓进站-- “啪!” 窗户从外面被人猛烈地敲打,吓的坐在位置上的乘客全部站了起来躲到走廊上,眼睁睁看着站台上活人被那些怪物疯狂撕咬,很快又变得跟他们一样,袭击活人。 玻璃窗户上,全是血手印。 郝萌看了一眼,对着对讲机飞快道,“不要停!绝对不能开车门!” “我、我知道了。”列车长的声音从对讲机内传来。 行驶了一会儿,车厢内再次响起广播,“向各位旅客致歉,刚才收到管制室的通知,我们的列车将在下一站大田站停靠。政府已经派出军队,为镇压车厢内的暴民,到时还请大家都下车。” “有军队来接我们了!”有的乘客忍不住激动道。 郝萌对此并不抱乐观的态度,嗤笑道,“军队的说辞还是暴民?还真是打算把愚民政策贯彻下去呢。” 西装男辩驳,“比起你的什么鬼病毒的谣言,我更相信政府。” “随便你。”郝萌耸耸肩,笑了笑。 有的人已经开始打电话,想方设法打听大田的情况,以及想找人来接应自己。 郝萌注意到西装男把自己的孩子留在这里,自己去了旁边打电话。 孕妇和健壮大叔正在和小女孩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秀安。” “那是你父亲吗,真不像亲生的。你这么善良还给老人让位,你爸却那么自私。” “尚华,你怎么对小孩子说话的!” “哎哎,我错了盛京。” 郝萌一边听着他们三人的对话,一边用手机搜寻大田的情况,就目前来看,列车长说的没错,军队已经包围了火车站。 不过不知道等到他们抵达车站的时候,又是什么情况了。 一个小时候后,列车抵达了大田站。然而让所有人困惑忐忑的是,站台上一个人也没有,空旷而死寂。 列车缓缓停下,列车长通过监视器能够看到每节车厢的情况,于是打开了幸存者所在的车厢的车门。 郝萌走到门口,侧耳倾听,站台上很安静,静到有点诡谲,连铁路上的工作人员也看不到一个。 她回头对准备下车的众人道,“如果我是你们,现在不会急着下车。不是说军队的人会来吗,他们在哪里?” 听到她的反问,其他乘客犹豫了下。 之前三番四次和她作对的金常务蹿出来,一脸急色地从她身边跑了出去,朝着车头方向飞奔。 郝萌立即道,“塔纳托斯!拦住所有人!” 自己健步跟上,她倒要看看金常务想干什么。 她尾随过来,就听到金常务冲着下车的列车长急吼,“我们车队的车全部被封锁在城外!大田根本进不去!我们不能留在这里,赶紧去釜山!” “可是不行啊,我接到通知是在这里让你们下车的。”列车长为难道。 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那你现在能够联系上管控室吗?” 两人诧异回头,看到黑发的少女冲着他们笑的眉眼弯弯,“不能吧,列车长你就没怀疑过,管控室已经沦陷了?” 列车长听到这个声音,恍然大悟,“你是抢了我们乘务员对讲机的那个女孩子!” 金常务愤怒地斥责,“你到底想干什么!” 郝萌摊手,“我说了,我的任务是尽可能让更多人活着到釜山,可惜你们不信。”她收敛了表情,郑重道,“列车长,请你回到你的驾驶室。我会带人去外面看看情况,如果没事再通知你们下车。” 两人楞了楞,郝萌已经飞快跑回刚才那节车厢,看到一群人冲着黑衣少年嚷嚷让他让开,而他傲然伫立在门边,棍棒向下斜指地面,面无表情睥睨着众人,把这边的门拦的死死的。 前面两节车厢有乘客战战兢兢下车,郝萌冲他们挥手,“回车上去!”有人犹豫着缩回去了,有小部分人还是跟着下来。 郝萌管不了那么多,回到塔纳托斯身边,对立面的人道,“我需要人和我一起前去侦查外面的情况,谁愿意去?” 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脸上,他们有的避开,有的装作没看到…… “我、我跟你一起去。”棒球队长英国握紧自己的球棍,脸上带着惧意,还是站了出来。 “我跟你一起!”真熙握紧他的胳膊。 健壮大叔也道,“行了,我去。你们这些小年轻就待在这里。我好歹也是名摔跤选手。”看着其他人瘦小的身躯,还有主动的学生,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郝萌看了一眼他肌肉壮硕的胳膊,还有他一脸担忧却并不阻止的妻子,笑了笑,“放心,我会把人给你们平安带回来的。” 至少五人的名额,要留给有用的人,不是吗。 几人下了车,让郝萌没想到的是,西装男带着自己的女儿也跟着下来。 郝萌想起对方避开他们偷偷打的电话,眼里闪过一道暗芒。 这个人一定暗中联络好了接应的人,这会儿才会跟着他们吧。 不然他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才不可能为了其他人冒着这么大的危险,主动当探子。 几人踏上还在运行的扶手电梯,缓缓从站台上升到二楼客运大厅。大家分别自我介绍了下名字,健壮大叔叫尚华,西装男犹豫了下,很小声说了声“石宇”,一副不太想和他们扯上关系的样子。 另外还有几个不听劝告非要在这里上去的人,还有一个神神叨叨的打扮落魄的流浪汉,郝萌也懒得搭理了。 他们来到二楼大厅,这里依旧是一个人也没有。大家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郝萌扫了眼,看到咨询台那里有些血迹。 是被清理之后的场景,还是…… 走到一半的时候,郝萌注意到,西装男石宇带着女儿脱离了大部队,悄悄朝另一个出口走去。 她若无其事收回目光,当做没有看到。想找死的,请随意。 走过乱七八糟的大厅,紧接着又是一个向下的扶梯,下去后再走出面前的大门,就算是彻底走出车站了。 站在向下运行的扶梯上,有的人甚至不禁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果然军队已经接管了这里,他们安全了,太好-- !! 下一秒,所有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面前一排排的穿着绿色军装的军人们,佝偻着背,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来,他们的双眼失去了瞳仁,眼里只有眼白和猩红的血丝,机械地在眼眶里转动着。 “嚎”无数丧尸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喑哑低吼,浑身鲜血淋漓,整个人嚎叫着向他们扑了过来! “跑!”郝萌大喝,和塔纳托斯一道往前冲了几步,挥舞着球棒阻挡丧尸。 “啊啊啊啊”其他人惨叫着连滚带爬往回逃。 丧尸汹涌而来,并且因为原本是军人的缘故,变成丧尸后身手比普通人更加灵活有力。 郝萌、塔纳托斯以及打棒球的男生,摔跤大叔几人落在队伍最后,一边往回跑一边不时互相掩护着,击打快要抓住他们的丧尸。 几人跑过大厅的时候,郝萌看到之前和西装男在一起的小女孩一个人站在那里,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丧尸袭来! 她冲了过去,一脚踹翻袭击女孩的丧尸,拦腰抱起对方就朝通道狂奔,余光注意到西装男跟紧跟了上来。 对方在最后关头钻进了大门,众人“砰”的关上,齐心协力咬牙抵住,玻璃门被丧尸撞的吱呀作响,郝萌大喊,“你们走!我和塔纳托斯抵得住!” 塔纳托斯双手用力撑在门上,低喝,“你也走!” 郝萌一顿,她知道塔纳托斯没有把握的话不会托大--不再废话,转身抓着真熙,怀抱着小女孩,率先朝着站台跑去。 其他人看到身为男生女友的她都毫不迟疑地跑了,对视了一眼慢慢放开手,看瘦削的男生一个人果然抵得住,紧跟着也跑了起来。 “10” 郝萌他们跑过了走廊。 “7” 到了扶梯位置。 “4” 到了站台--该死,另外一群丧尸从大厅另外一边,挤破了观景落地窗,坠到了列车所在的站台上! 塔纳托斯默数着秒数预估郝萌逃离的位置,自己独自全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玻璃门。 “1”! 最后一秒,玻璃门受不了里外的巨大压力,应声而碎! 无数丧尸汹涌扑来,塔纳托斯转身飞奔,双手护住脑袋一跃而出! “哗啦!” 落地窗被他踹碎,少年如豹子般迅猛的身躯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地后就地两滚卸掉惯性,抬眼看到列车已经轰然启动! “塔纳托斯!”少女一手抓住车门的扶手站在外面的踏板上,风吹的她摇摇晃晃,黑发凌乱,她满眼焦急,极力朝他伸出手-- 而无数从楼上坠落下来的丧尸,如潮水般汹涌地朝他扑了过来。 第85章 城 这一刻,郝萌已经完全忘记了这只是一场梦境,看到恋人在生死关头,她一颗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少年反应迅速,一棍打到迎面而来的丧尸的腿上,对方关节受到重创立刻跪了下去,他飞身而上踩着对方膝盖高高跃起,竟然以乌压压汹涌而来的一片丧尸的脑袋为踏板,蹬着他们的头颅如履平地,一口气往前蹿了七八米,接着整个人跃在半空,一手向列车上的郝萌伸过去-- 这一刻,明明短暂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郝萌睁大的眼里他的动作却放慢了百倍,就在两人的手只差毫厘的时候,从车顶滚落一只嚎叫的丧尸,里面的人见势不妙拽了郝萌一把把她拖进车厢,而就这么一阻,身在半空的塔纳托斯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整个人落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卸掉惯性,郝萌所在的那节列车已经疾驰而过。 “快点!” 耳畔传来几个男人焦急的大喊,少年单膝撑地,目光锐利抬起头,西服男和健壮大叔等几人在后面的车厢,不顾自己安危站在踏板上,朝他伸着手! 一脚踹翻已经冲到他面前的丧尸,少年朝着从身边擦身而过的列车飞扑过去,拽住了大叔粗壮的手臂,加上棒球队长等其他人在车厢内使劲,众人齐心协力终于把他拽了上来! “对不起!” 真熙不住朝着郝萌道歉,刚才千钧一发之际,是她和孕妇看到上面滚落的丧尸,为了郝萌的安全下意识地把她拉了回来。结果使得她没有抓住塔纳托斯。 随着惯性几人倒成一团,郝萌立刻跳起来探出头去看,正好看到塔纳托斯被其他人拽上车的一幕,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才落了回去,备感劫后余生,腿都有点发软。 缓了口气,朝着两人摆摆手,“没事,我看到他上车了。”扶起孕妇,“你没事吧。” 盛京捂着肚子感受了下,勉强道,“还好。” 郝萌关上车门,这个时候,陌生的手机铃声忽然在车厢内响起,其他人都望着她,这才发现铃声是从自己口袋里传出来的。 她接起电话,上面显示的备注是:亲亲男友。 她立刻接了起来,急切道,“塔纳托斯!你怎么样!?” “没事,”信号不好,电流声很大,对方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他言简意赅道,“西装男、大叔、乞丐、棒球男,和我在9号车厢。” 她立刻把话转述给担心的盛京和真熙,以及西装男的女儿秀安,“他们三个都和我男友在一起,你们放心。” 三人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郝萌也对着电话道,“盛京真熙、秀安和我在3号车厢,我会照顾好她们。你们不用过来。” 挂断电话之后,郝萌让真熙照顾着孕妇和小女孩,转身脸色就沉了下来,径直冲到金常务面前,银白的薄刃划过空气,在对方尚未来得及反应之前就死死抵住了喉咙。 “刚才是你逼着乘务员让车长启动列车的吧?”郝萌一手提起矮胖的金常务的衣领,一手威胁地持着半枚锋利的刀片抵着对方,脸上带笑,眼里杀气四溢。 她带着真熙和秀安赶回来,列车已经缓缓启动了,她冲上去就听到金常务逼迫乘务员用对讲机让车长加快速度,她当下夺走对讲机想让对方停下,可是因为这个时候列车如果一旦停下,就会被丧尸包围再难发动。对方为了车上人的安全,也不肯停下。 “你想干什么!”金常务激动大喊,“我没有错!如果不是我让开车,车上还有这么多人!不能为了一两个人,让所有人去死吧!” “你是这样想的吗,”郝萌扯了扯嘴角,目光一一扫过车上其他人的脸,轻声问,“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有人心怀愧疚移开视线,有人强词夺理,“如果不是那个时候发车,我们都走不了!就为了你男朋友一个人,你负的起车上所有人的性命吗?” 直爽善良的真熙忍不住气的反驳,“你们在说什么啊!要不是小姐姐阻止你们下车,她和她男友以及另外几个人下车去打探情况,你们贸贸然下车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有几个乘客小声道,“别说的那么伟大,他们还不是为了自己。” 有人面露不忍,但更多的人对此无声地点头赞同。 视线扫过那些人的脸,人性的自私和丑恶在此刻彰显的淋漓尽致。郝萌叹气,“所以我从来不想做好人。”要不是为了完成任务给塔纳托斯兑换灵魂,塔纳托斯也安然无恙,她真心想让他们陪葬。 收回手,金常务松了口气,紧张地摸了摸脖子,忽然察觉手上有异样,一看掌心沾染着一片鲜血。 “啊啊!”他捂着脖子惊恐叫起来,郝萌睨了他一眼,无所谓道,“手不小心抖了。”她只不过轻轻划了一道血线而已,对方立刻叫的跟杀猪一样,真是贪生怕死之徒。 “你!你!”金常务气急败坏指着她,“我要报警!你这是恶意伤人!” 郝萌冷笑了下,“报警?好啊。等你有命活到报警的时候。” 心中已经盘算着对方简直是队伍里的隐患,必须找机会除掉才是。 之所以没有选择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一来到釜山还有七八个小时的车程,路上还不知道会怎么样,现在还要顾忌着其他乘客的情绪避免激起众怒;二来,开车的事不仅是金常务一个人的责任。 向车长汇报情况的乘务员,其他怂恿的乘客,难辞其咎。 “你等着!我一定让你受到制裁!” 郝萌懒得搭理骂骂咧咧的金常务,找了个位置闭目养神。 目前从首尔到釜山的高速公路全部封闭,只有铁路线还畅通。接下来的一路,她并不认为就会这么平淡的过去。 毕竟,主神的任务可不好完成。 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精力,郝萌打了个电话询问塔纳托斯那边的情况。他们几个在一节没有丧尸的车厢休息,还借用了郝萌和塔纳托斯通话的机会,和自己的女友/女儿/妻子说了几句话。 “我没事,爸爸,我想你……”秀安拿着手机说着说着眼泪都出来了。 “砰!”就在这时,列车仿佛撞到什么东西似的,整个车厢剧烈地抖动了下,所有人先是随着惯性重重往后倒在靠椅哈桑,紧接着强制刹车启动,又顺着惯性往前面扑去,横七竖八地摔在过道上,车厢内哀嚎一片。 “痛……”真熙捂着腰,痛的冷汗下来了。刚才危急时刻,是她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孕妇盛京,对方的重量全部压在她身上,她侧腰对着桌板,被撞的不轻。 “真熙!”受到惊吓的盛京好不容易缓过一个口气,连忙把真熙扶到座位上,满心感激和愧疚,“对不起对不起!谢谢你!”如果不是真熙的相救,她高耸的肚子肯定要撞到桌板上,只怕肚子里的孩子都会流产。 真熙朝她挤出虚弱的笑容,“没事,我休息下就好了。” 这边,郝萌第一时间护住秀安的脑袋,以她的高度如果没人护着,肯定会撞到桌板上。 “秀安,还好吗。”郝萌放开怀里的女孩,悄悄将被磕的青紫的手背收到身后。 女孩眼里含着泪,摇头。 “你乖乖坐在位置上。”郝萌交代了句,去后排查看真熙和盛京的情况。 这一路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了,她对善良直爽的真熙和睿智勇敢的盛京都还挺喜欢,再加上之前在车站千钧一发之际大叔他们救了塔纳托斯,她自然也愿意多照应她们一些。 摸了下真熙的痛处,郝萌安慰道,“内脏没事,是皮下组织瘀伤。”又摸了下盛京的脉,“孩子没事。” 两人诧异看着她,“你是医生?” “以前是。”时间有限,她没有过多解释,通过对讲机询问列车长情况。对方告知她是在行驶途中,忽然有东西窜到了面前,他刹车不及把对方撞飞了老远,而制动刹车后列车又滑行了一段距离才缓缓停下,结果刚好停在被撞出去的那东西的不远处。 “是一只牛,”列车长说,语气为难,“怎么偏偏落在轨道上了,必须想办法把它弄开,不然列车没法开过去。” 郝萌看了眼窗外,附近都是丘陵地带,估计是山民自家养的牛不小心蹿到了轨道上,“我找人去弄,你别下车,也不要给任何人开门。”她提醒对方,周围树林茂密,鬼知道会不会突然钻出来丧尸袭击他们。而列车长是全车人到釜山的希望,无论如何不能出事。 “我知道了。”列车长也知道自己肩负的重任,语气凝重。 郝萌打电话给塔纳托斯,让他们几个下车。 她下了车站在铁轨边,看着塔纳托斯一行人从后面的车厢走上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等到能够看到对方的神情,她抑制不住心情,飞奔上去一把抱住对方,“塔纳托斯!” “爸爸!” “尚华!” “英国!” 跟郝萌一样,另外三人也激动地和自己的恋人/亲人抱成一团。 只是几个小时没见,在生死关头挣扎求生的他们却犹如久别重逢,热泪盈眶。 郝萌埋首在少年的怀中,用力咬住嘴唇忍住哽咽。这场梦境是假的,可是站台上即将生死相隔,那刹那的绝望崩溃心情毫无疑问是真实的。 塔纳托斯什么也没说,只是更加大力地拥住她,轻轻亲吻她的头顶。仿佛无言的安慰。 列车上的乘客看着车窗外相拥的三对人,有的惭愧的低下头,有的想念自己的亲人,还有的如金常务这种人,焦急地暗声催促,抱什么抱,快点抓紧时间做正事! 稳定住情绪,郝萌放开恋人,让女孩和孕妇回车上去,自己带领其他几人走到车前,把情况告诉给他们,“被撞死的牛挡在了铁轨上,我们要把它弄到一边。” 几人来到铁轨上,一头体型硕大结实的水牛横卧在车头前,地上一滩的血。郝萌扫了一眼,这头牛粗略估计长3米,宽1.8米,按照这个体型体重绝对超过1000斤。 “好家伙!”大叔啧啧叹道,其他人顿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列车会产生那么大的撞击力。 西服男道,“我们几个人抬得动吗?”又想起让他们先走,自己断后的冷漠少年,不禁朝他望过去。 塔纳托斯在众人注目下微微蹙眉,“要试一试。”主神为了公平封掉了他绝大部分的能力,现在能够使用的就只有本身的身手和力气了。 几人便一齐动手,打算能抬就抬,不行再回去车上叫人帮忙。 “塔纳托斯和真熙、英国你们抬前面,小心牛角割到手;我和尚叔、石叔抬后腿。” 郝萌迅速根据估算的每个人的力度分配好位置,其他人毫无质疑。 一路上她展现出的出众领导力和决断力,让人不由信服。 众人站好位置,郝萌道,“我数一二三,到三的时候一起用力,拖到一边就好。” “好的,”真熙正要伸手抬牛的前腿,忽然惊叫一声,“呀,它没死!” 抓着牛角的健壮大叔嗤笑,“怎么可能,那么大的撞击力,绝对粉身碎骨了。” 郝萌的目光恰好落在牛身上一道类似被凶猛野兽撕咬的、已经发黑的伤口上,脑海中飞快闪过一道念头,就见牛腿剧烈地抽搐了下。 “快散开!”她脱口而出喊道,众人纷纷戒备地散开。下一秒,在他们震惊的注目下,那头本应该死的不能再死的水牛,四肢抽搐着,缓缓翻身,四蹄着地站了起来。 --却和普通的牛不太一样。原本黑色的牛眼变成了的没有瞳仁的灰白色,蹄子焦躁地刨着地,鼻子里哼哧哼哧喘着粗气,露出带血的尖利獠牙,黏糊糊的口水顺着牛嘴不住淌下。 滴答、滴答,仿佛落到每个人心上,瞬间浑身僵冷。 第86章 城 “跑!”郝萌最先反应过来,急切地喝道,众人一下回神,匆忙四散开来。 人们的举动惊醒了异变的丧尸牛,它蹄子一刨喘着粗气就朝面前几步远的真熙冲过去! 好快! 郝萌瞳孔骤然紧缩,异变的牛埋头猛地冲撞过去,无异一辆小坦克,要是被尖利的牛角捅到,绝对难逃一死! “小心!”危急时刻,离真熙最近的大叔不顾自己安危,纵身一跃飞扑过来,及时撞开了真熙。可他的腰却被牛角狠狠划过,顿时鲜血飞溅! 大叔压着真熙两人倒在地上,棒球男生一边叫着一边过去扶两人,“真熙!” “嗷”丧尸牛从旁边两人冲过随着惯性飚出去一段距离,撒蹄子刹住,扭过庞大的身体,似乎因为大叔腰间的血红刺激到了它,气势汹汹对着受伤的大叔又冲了过来! 三人这个时候正互相搀扶着想跑回列车上,那公牛死死跟着他们不放! 列车上从玻璃窗看到外面情况的乘客惊慌大骂,“不要往列车上引啊笨蛋!” 三人夺路而逃,命悬一线,就在三人即将被牛头从背后拱到,千钧一发之际,郝萌和塔纳托斯追了过来。少年双手一把揪住牛尾巴向后拽去,双腿在地上被拖曳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来自身后巨大的力量逼的俯冲的公牛不得不停下追逐,扭头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人,与此同时,郝萌纵身扑到牛背上,一手拽着蛮牛的牛角,一手攥紧刀片高高刺下-- “呜” 列车发出一声尖啸,响彻碧空,紧接着缓缓启动,竟然要弃他们而去! 与此同时,丧尸牛被郝萌利落地划瞎了眼睛,牛鼻子里喷着粗气,发疯一样狂跳着,试图把背上的人甩下来踏个粉碎。 “等一下!停车啊!”西装男扶着受伤的大叔,棒球男搀着脚崴了的女友,四人焦急地朝着列车挥手想要阻止开车,然而里面的人漠然移开了目光。四人被逼没法,只能趁着列车速度还不快的时候赶紧跳上车。 “郝萌!快点上来!” 他们急的连连挥手,骑牛难下的郝萌被颠的快要吐了,它又蹦又甩,后面的塔纳托斯也不好抓住它。 少年冰冷夹杂着愠怒的灰眸迅速扫过地上遗落的棒球棍,飞快捡起,朝着发狂的丧尸牛后腿关节处重重一击。 仿佛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势的木棍一下打断牛后腿,木棍也应声而碎,塔纳托斯双手高高提起球棒,利用前段断裂处的茬口,面无表情用力朝着丧尸牛的脑部重重插下! 黑红的血液伴随着丝丝缕缕的白色脑浆登时爆裂出来,丧尸牛如小山一般庞大的身躯蓦地跪倒,地面都震颤了几下。它哀鸣一声匍匐在地,彻底不动弹了。 “我的天。”从牛背上下来的郝萌几乎被颠的快要散架站立不稳,塔纳托斯眼疾手快扶住她。 列车从两人身边疾驰而过,却又硬生生强制刹住,车尾正好停在他们旁边的轨道上。 “郝萌!”从前面的列车厢里下来几个熟悉的身影,他们飞奔过来,担忧又急切,“你们没事吧?快上车。” 几人连搀带扶,想把两人带回安全的前面的车厢。黑衣少年冷着脸拂开几人欲伸过来扶郝萌的手,打横把她抱起,身体晃都不晃一下,步履稳重地带着她朝前面走去。 众人神情复杂:“……” 第一次享受到公主抱的郝萌,“……咳咳。”大庭广众之下,有点不好意思。 把脸埋在少年怀里,忍不住偷笑。她其实可以自己走动的,只不过谁会傻在这个时候不要亲亲男友的呵护呢。 上了列车后,塔纳托斯放郝萌下来,她这一段路也缓了口气,没进车厢就待在联接处,问盛京,“怎么回事?列车为什么会启动?” 孕妇道,“是金常务。” 她说了下刚才的经过,一听这个名字,郝萌就明白了,“真是个祸害。” 队伍里其他人脸上也显出愤慨之色。 金常务威逼着乘务员,两人敲开了列车长的驾驶室。列车长和乘务员是多年的好友了,自然满心信任打开了门,结果金常务进去就拿出一柄水果刀逼迫列车长开车。 “那为什么又突然停了?” 真熙解释,“是石宇大叔去驾驶室,解救了列车长,让他停下列车的。”她朝着车厢撇了撇嘴,“那些人还叫着不准停下,要赶快走。” 这个时候,玻璃门被忽然打开,露出西装男的脸,“我再三警告司机之后不能再开驾驶门了。你们进来车厢内休息吧。” “不了。”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拒绝,他们疲惫不堪,或坐或躺,纷纷挤在狭小的联接处,一扇玻璃隔着阴暗诡谲的人性,一扇玻璃里面是没有理智的野兽。 即使处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他们也不想踏进所谓的安全地带,看那些令人作呕的脸。刚刚历经生死的他们,可以说心都冷了。 郝萌看了眼坐在地上捂着伤口的大叔,他的白色短袖腰腹那里都被血染红了,盛京紧张地抓着他的手,他还笑着安慰,“没事,你老公我健壮如牛。” “你啊。”换来妻子含泪嗔拍了一下。 郝萌蹲下给他检查了下,松了口气,“幸好你肌肉比较多,没有伤及内脏。”她抬头问大家,“谁有多余的衣服,我需要包扎止血。” 大叔哄着妻子,“你看,我说没事吧。” 西装男不顾他的平素端庄的仪容仪表,飞快脱去自己的西服外套递过来,棒球小哥和妹子也脱了校服外套,“用我的吧。” 他们纷纷递上衣服,脸上满是关切地望着受伤的大叔,由衷地希望他好起来。 郝萌立刻指挥大家把衣服撕成布条,接着开始给他简易的包扎。 看到对方腰上深深的撕裂伤痕,真熙红了眼眶,满目感激,“对不起大叔,谢谢你救了我,要不是你我就……” “别放在心上。”话还没说完,大叔洒脱地摆了摆手,结果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的咧了咧嘴。 妻子又笑又哭,轻擂了他一拳,“你给我安分点!”紧紧搀扶住丈夫的臂膀,一刻也不肯放开。 大叔讨好地笑,“好好,”怜惜地摸着她的手,“别把我们盛京的手给打疼了。” 看到这一幕,其他人忍不住脸上露出笑容。 年轻的女学生瞅瞅夫妻恩爱的模样,悄悄瞟了瞟身旁倚靠着车壁的男生,心中带着忐忑和羞涩,慢慢依偎过去。 她很喜欢英国,也告白过几次,可对方都傲娇的拒绝了。 未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她只是想抓紧这珍贵的可以和对方相处的时间。 英国原本笑望着那对夫妻,忽然感受到胸前一暖,低头看到长发的女生低着头靠在他怀中,长长的羽睫轻颤。 男生脸上浮起一抹赧然,他其实并不是对女生不动心,只是以前在队友们的起哄下,总是不太好意思面对她。 目光扫过另一扇玻璃窗上触目惊心的血手印,他顿了顿,慢慢伸手按住女生瘦弱的肩膀,将她搂的紧紧的,凑在对方耳边轻声道。 “如果我们能活着到釜山,就在一起吧。” 男生坚定带着羞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女生楞了楞,蓦然间热泪盈眶,绽开喜悦的笑脸,重重点头,“嗯!” 西服男搂紧了自己的女儿,似乎也被这一幕勾起对亲人的思念之情,神情怅惘。 流浪汉摸着自己的瘸腿,忽然把脸埋在膝盖里,遮挡住流泪的眼。 狭小的车厢联接处,一时安静无声。 郝萌处理好大叔的伤口,满手都是血,想去厕所洗洗,刚进去,有人飞快钻了进来,还锁上了门。 “塔纳托斯?”狭□□兀的卫生间里挤着两个人,转身都不方便。但显然对方也不需要她转身。 刚洗完手抬头,就被冰冷的手指捏着下巴,后背抵到墙壁上,熟悉的气息逼近,灵活湿滑的舌头如一尾游鱼在口腔中肆意掠夺。 郝萌被吻的七荤八素,厕所本来通风就不好,没一会儿脑子就晕晕乎乎,以为塔纳托斯突然这样是之前看到她命悬一线,受到刺激,于是安抚地拍拍他的背脊,接着换气的间隙,柔声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结果换来更紧的拥抱,和几乎将她生吞活剥的激情热吻。 郝萌一脸懵逼:“??”她是做了什么点燃对方热情了? 隔了一会儿,外面的人都在担心他们来敲门了,塔纳托斯才不甘不愿把她放开,修长的手指抚过泛着水泽的红润嘴唇,灰眸沉沉,一眨不眨定定望着她,“你很美。” 郝萌半依着墙壁,腿都有些发软,闻言,“哈?”这话题怎么转的。 骨节分明的手指沿着脸部轮廓,缓缓抚上她湿漉漉的,宛如小鹿般纯洁懵懂的眼睛,俯身吻了吻,嗓音有着和往日不同的一丝喑哑,“全部都很美。” 手染鲜血浴火而生的时候,理智冷静破解谜题的时候,列车上黑发凌乱焦急朝着他极力伸手的时候,为别人包扎伤口专注认真的模样…… 美的令人窒息,勾起心中最残暴的欲/望,想要她带笑的眼里只凝视自己一人,想要更多更多-- “等-等等!”两人身躯紧密相贴,郝萌第一时间发现对方的变化,羞恼窘迫地试图推开他,“不行!” 厕所y什么的,太重口了!外面还有人啊。 当然,高高在上的死神大人完全不在乎这些。他抱住她,完完全全将她笼罩在自己的气息中,“我想要你。” !郝萌整个人都震惊了,虽然也许对方正儿八经的模样不像是某个她误以为的意思。 她一时沉醉在对方深深凝视的眼眸中,不由道,“我也……” “郝萌?”外面响起非常不应景的敲门声。 塔纳托斯:“……”低下头,一脸冷酷,“放弃这个任务好了。”管他们去死。 郝萌艰难拉回理智,“不、不行!好不容易到了现在!”她推开塔纳托斯,整理了下凌乱的衣服,嗔了他一眼,“回去再说。” 出来之后,其他人不约而同眼神略有深意望了她一眼,郝萌不自在地用手背蹭了下嘴,天真的秀安仰着脑袋问,“大姐姐,你的嘴怎么肿了!” “秀安!”异口同声xn。 西服男赶忙捂住女儿的眼睛,其他人忍笑移开视线,郝萌干咳了两声,故作严肃转移话题,“你们休息一下。我去处理正事了。” 叫上塔纳托斯一起,他俩走进车厢,扫了眼没看到金常务,径直往前走了一节车厢,里面只有金常务和乘务员。 一看到一副兴师问罪模样的两人,金常务缩在乘务员身后,不知死活地叫嚣着,“我是为了全车人的安全!那牛发狂了要是朝着列车撞过来怎么办!” 乘务员也劝道,“我们那样做是不对,但是也没办法。我们不可能停下来等你们两个人,毕竟一车人的性命……” 郝萌站在两人面前,闻言冷冷勾唇一笑,“要不是我们下去把异变的公牛弄开,你们现在还堵在路上呢。跟我说什么一车人的性命,”她揪住乘务员的制服衣领,迫近他惊吓的脸,吐气如兰,“要是我愿意,分分钟送你们去地狱。” “滚!” 把男人甩到一边,他还想劝阻,塔纳托斯踹了他一脚,对方立刻抱着腿在地上哀嚎打滚。 郝萌回头瞥了他一眼,“利用列车长对你的信任骗他开门,还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威胁,只为了列车早点启动。这是给你的一个教训,下次再敢拖后腿,哼。” 话语戛然而止,饱含着浓浓威胁之意。 “你们想做什么!”金常务见状大叫,朝着其他人所在的车厢跑去,被塔纳托斯堵住,硬生生拽着他的领带扯到联接处,一把推开车门,把人拖到门口踹了出去,却又抓着他的领带不让人直接跌落下去。 列车速度已经很快,凛冽的风刮的人衣服猎猎作响,金常务身体呈倾斜60°半悬在外面,仅靠塔纳托斯一只手揪住他领带维持平衡,摇摇欲坠,吓的胡乱挥舞手臂,惊恐大叫,“救、救命啊啊啊!” 其他人听到响动,纷纷开门来看,见状都吓到了,“你们想干嘛!” 众人想过来救人,郝萌好整以暇双臂抱胸倚着车壁,拦住他们,身上散发着威胁的气势,浅浅一笑,“我这人脾气不好,再一再二不再三,我在前面出生入死,却被人背后插刀,这笔账是时候算一算了。” “我、我错了!”死亡近在咫尺,金常务吓的屁滚尿流,一个劲儿地尖叫道歉,痛哭流涕,“求求你放过我!我很有钱,我给你很多钱!” 郝萌轻笑,“我说过了,我不要钱--” “我只要命。”伴随着最后一个字,面无表情的黑衣少年倏地放开了手,画面定格在众人惊恐地捂住眼,以及金常务那张满是恐惧的脸上。 “啊!”紧跟着一声短促的惨叫,他整个人从众人视线中消失,滚落到车外,不知生死。 车内一瞬的死寂。 第87章 城 车内一瞬的死寂,紧接着有人高声指责,“你们这是杀人!我要报警!” 男人说着拿起手机就要报警,郝萌冷笑,轻慢地拍了下手掌,步步逼近,“哎呀,好正义哟。那我们为了你们在外面和凶狠的丧尸牛搏斗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对我们的呢?怎么不见你们下来帮忙,或者让司机停车?” 那人脸上闪过一丝歉疚,强自嘴硬,“可是那是不一样的!如果那个时候我们不走,也许就要被袭击!你现在却是故意杀人!” 郝萌无所谓地摊手,“所以在你们看来,为了大部分的利益,小部分人是可以被牺牲的吧?不巧的是,”她扯了扯嘴角露出笑容,眼里却不带一丝笑意,“我这个人只管我在乎的人,其他人的死活,关我屁事?你们以为旁观和不作为,就没有罪孽?从现在开始,你们自求多福吧。” “塔纳托斯。”郝萌向仿佛守护神一样伫立在她身后的塔纳托斯使离开个眼色,对方朝着人堆走去。 众人见识过少年仅凭借一人之力击毙疯牛的壮举,纷纷害怕地散开,塔纳托斯畅通无阻穿过走廊到后面的联接处,把在那里休息的其他人带了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真熙等人一脸茫然,只是觉得这节车厢气氛诡异,那些乘客看他们的目光既痛恨又畏惧。 穿制服的乘务员一瘸一拐地走进车厢,愤愤道,“他们把金常务扔出去了!这种时候把人丢下去,无异于杀人!” 几人诧异望向郝萌,她神情不变,“头等舱没人,我们去前面坐,”视线扫过他们,询问道,“还是说你们想要留下?随便你们。” 几人立即斩钉截铁道,“不!” 虽然他们对郝萌的做法也不太赞同,但是都觉得心中压抑的郁气发泄了出来。 任是再善良的人被人背后接二连三捅刀,也不会没有怨气。 郝萌瞧着神色各异的乘客,微微一笑,“谁还愿意过来的?” 一片沉默中,有人犹豫了,乘务员愤愤叫嚷,指着满身血迹的他们,“不要过去!他们被感染了,快赶走他们!” 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他乘客被煽动,纷纷大声喝斥,让他们赶紧离开。 郝萌脸上带着讥笑,明明是她主动提出要和他们决裂各顾各的,现在被乘务员一说,倒像是他们被赶走似的。 不过懒得再搭理这些蠢货,她转身想走。 这时,一个老太太微微颤颤站了起来,抓紧自己破旧的手提包,不安地询问道,“我能跟你们一起吗?” 郝萌询问地望了眼孕妇盛京,她点了点头,“之前她都是反对开车的,还很照顾我。” “那行吧。”郝萌同意了,对方和她的妹妹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彼此,慢慢走了过来。 几乎两人前脚刚踏出那节车厢,里面的人泄愤一般砰地关上门。 郝萌坏心地补充,“记得把门锁死哦,不然我们待会变丧尸,过来大开杀戒就不好了。” 里面的人一听顿时紧张起来,“快快!拿衣服把门捆死!乘务员没说错他们果然有感染者!”有人骂骂咧咧,焦急嚷嚷。 郝萌隔着玻璃看到里面的人一片忙碌,又提醒道,“那边的门也记得锁好哦,我们上来的时候看到那些丧尸把玻璃都敲裂了呢。” “快点!这边也要封上!”里面的乘客急吼吼地用衣服连接起来把门封的严严实实,这个时候倒是体现齐心协力了。 郝萌冷笑了下。 封吧,封死最好。她可不觉得接下来的路程就能一路平安了,主神才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们。 几人在宽敞的车厢内找位置坐下,郝萌和真熙帮着放倒两个座椅,让孕妇盛京和受伤的大叔可以躺着休息。 她又去列车长那里拿了些食物回来大家分吃,吃饱之后,一路疲于奔命的大家在运行平稳的列车上,放松下来后越发感到疲惫,渐渐睡了过去。 郝萌脑袋歪在塔纳托斯肩头眯了一会儿,她现在身体素质很好,休息一会儿就能恢复精力。 直到列车慢慢停下,被塔纳托斯叫醒,“郝萌。” “到了?”她睁开眼看到窗外,铁轨上停着好多列高铁。 列车长的声音通过广播在全车响起,“……乘客们,前方道路有阻,我们必须换车……我将会打开你们所在的车门,我去换车,请你们尽快赶过来……祝你们好运。” 广播惊醒了沉睡的众人,郝萌匆匆道,“我们跟着列车长走。” 众人立即跟着她下车,列车长在最前面朝他们招手,一行人连忙上去,列车长道探头向后望去,“其他人呢?” 郝萌道,“还在开车门,我们保护你过去先把车开过来。”他们要先上车抢占有利位置。 “等等我们啊!”列车上的人这下心急如焚地敲着车窗玻璃,轮到他们盼望有人等了。之前门捆的太严实,现在只能手忙脚乱地拆。 郝萌几人围在列车长身边,戒备地保护着他,密切关注周围的环境,一有风吹草动,浑身警惕。 这里停着数辆列车,却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到诡异。几人更是屏住呼吸,尽量加快脚步。 来到车库里,列车长望了望停在轨道上的几辆老式的火车头,有些发愁,“这载不下所有人啊。” 火车头除了驾驶室,后面是一段装载着能源的储存罐,旁边一圈围栏能够站些人,但是完全暴露在外面,比车厢危险很多。 “没办法了,先开出去吧。”郝萌催促。 于是塔纳托斯打头走在最前面,其余人紧随其后,郝萌断后。 几人尽管放轻了脚步,然而走在铁质的踏板上还是发出闷响,在安静空旷的车库内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心都攥到嗓子眼了,塔纳托斯敏捷而迅速地翻到驾驶外,从玻璃那里看了下里面,打开确认安全后才朝身后的列车长点头。 “呼”他舒了口气,迅速坐到位置上检查和发动。 塔纳托斯朝郝萌伸手,“上来。” 郝萌抓住他的手连忙上车,列车缓缓发动开出了车库,驾驶室太小,大家都让盛京和秀安在里面,其他人都站在外面。 ”有丧尸!“列车开动的声响惊动了潜伏着的危险,真熙眼尖地看到远处朝着他们奔来几只丧尸。 祸不单行,重物碾压轨道兹出的异样声响让所有人抬头,当看到面前的一幕时,震惊地倒吸了口凉气,“天啊”! 只见一辆熊熊燃烧着的列车正沿着原本他们乘坐的那辆车逆向驶来,“碰”的一声巨响两车狠狠相撞,ktx列车直接被撞出了轨道侧翻在地,那些刚刚下车还在铁轨上的乘客一时间根本来不及躲闪,全部被列车压倒在下面! “咳咳”众人也是满脸尘土,刚才都抓紧栏杆才避免被对撞的气浪掀翻过去,尘土渐渐散去,惨绝人寰的景象呈现在面前。 ktx列车前面几节车厢倾覆在地,后面的车厢则和燃烧的列车重叠在一起,火焰很快蔓延,ktx列车也开始燃烧起来。 那里传来绝望呼救的哭叫,应该是列车下被压着的人还有幸存,可是车厢侧倒后,里面的丧尸全部挤压在玻璃前,凶残地击打着车窗,原本因为列车相撞,坚硬的玻璃已经有了裂痕,再加上他们本身的重力,眼看很快就要破窗而入。 到时候,被压在下面的人,也是凶多吉少。 看到眼前这一幕,所有人心惊又觉叹息。命运就是这么作弄人,如果他们不把车门封上,也就不会浪费时间在列车上,遇到接下来的灾祸。 这就是所谓的人在做,天在看吧。 郝萌悄悄凑到少年耳边,“这一次我想给主神点赞了。” 黑衣的少年深深凝视着她,握住她的手。 列车长匆匆从驾驶室出来,脸色灰败充满悲哀,“这么多人就这样……唉。”他溘然长叹。 车上的人默默拥住自己身边的恋人/亲人。 他们无疑是幸运的,一路上出生入死居然还能活到现在。 “咔嚓”忽然,传来玻璃齐齐碎裂的声响,车厢内的丧尸挤破了车窗,瞬间如潮水般倾泻而下,将被困在下面的活人凶残地啃噬。 郝萌心中一跳,“快点加速!” 列车长解释,“启动的时候速度就是这样的,我已经调到了最大速度了--” 话没说完,他盯着几米远外,音调徒然一提,“英石?!” 郝萌抬头看到不远处穿着蓝色制服而醒目的乘务员,他连滚带爬,而后面就是因列车相撞而从里面出来的丧尸们。 “快点、快点啊!”列车长为他攥了一把汗,眼见着旁边的人都没有露出要下去救人的意思,他一咬牙,竟然身手飞快地踩着踏板下列车了! “列车长!”郝萌真是没想到对方为了好友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连忙焦急地跟了下来,乘务员她不想管,但是列车长可不能死在这里! 黑衣少年单手撑在围栏上,手一使力纵身一跃,从行驶的列车上翻了下来,朝着郝萌飞奔过去。 “英石!”列车长急忙扶起好友,却没想到对方抬起头面目狰狞,猛地一下拽着他的胳膊往后甩去,毫无防备的他身形踉跄了下,随着惯性向紧追过来的丧尸扑了过去! “噗”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破空声响起,擦着他脸颊边有什么东西凌厉地飞过,直直插在和他近在咫尺的丧尸脑袋上,血液混合着脑浆溅了他一脸。 插在恐怖丧尸眉心的,正是塔纳托斯从金常务那里摸出来的水果刀。 “快上车!”郝萌连拖带拽着列车长,塔纳托斯从旁帮他们阻挡丧尸和开路。列车明显已经开始加速了,郝萌把列车长护送上车,其他人纷纷使力把列车长拉上去。她和塔纳托斯也赶紧上车,而那个想害列车长从而使自己脱身的乘务员脚程不敢和丧尸对抗一路躲避着,反而比三人要慢些,这个时候奋力地追在列车后面,朝着车上的人焦急渴望地伸出手,“救、救命!” 列车上的人面露愤慨和犹豫,真熙已经忍不住伸出手--却有一双手比她更快。 是郝萌,她一手扶着围栏,一手朝他伸出,表情善良温柔,“我救你。” 满头大汗的男人脸上顿时燃起生的希望,他咬牙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又冲了几步,手极力向前伸展。 眼看着两人的指尖越来越近,男人眼里的求生光芒大盛,终于,即将握住对方的手! “啪!” 下一秒,求救的手被重重拍开,男人跑动中本来整个身体向前倾斜,这下被突如其来的击打带着整个人重心不稳,脚步踉跄了几下摔倒在地上,立刻被紧随其后的丧尸扑上撕咬! “啊啊啊--”男人很快被一群面目狰狞的丧尸湮没,只见他的手背青筋贲起徒劳向前伸展,一张脸布满崩溃绝望,“为什么!!” 列车上,众人惊讶地望向郝萌,她凉凉道,“以牙还牙而已。” 他怎么对列车长的,她就怎么报复回来。 其他人叹了口气,心情复杂。他们不是不理解郝萌的心情,只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她的做法。 众人一时无话,原本一起并肩作战培养的亲近荡然无存,明明两人就在身边,好像有无形的隔阂出现。 郝萌敏锐地察觉了这番变化,不过她不在乎,反而有几分欣赏。没有被她影响,而是坚持自己的本性,这才是末世中最难能可贵的。 秀安眼里含着泪望着她,“大姐姐,你为什么不救那个叔叔?你明明可以的……”小孩子干净澄澈的眼黑白分明,容不得半点沙子。 郝萌伸手想摸摸秀安的头,西装男警惕地把女儿搂在怀中。她收回手,微笑道,“那个人不是好人。当然我的做法也不妥,秀安千万不要学我。”这是她的劝诫。 就算是她心底残存的那点光明吧,希望善良无私的秀安历经苦难,还能够保持初心。 而此时,危机并没有接触。 越来越多是丧尸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跑动的速度十分惊人,渐渐汇聚成一股人潮,沿着铁轨朝着列车追逐。 “不好!”郝萌警醒,连忙去驾驶室催促列车长,“丧尸追上来了,再快点!” 列车长急的满头大汗操纵着驾驶杆,“已经是最快了,这种老式的火车头前期速度快不上去!” 郝萌急忙返回车尾,其他人震惊又惶恐,丧尸居然离他们越来越近,一点点追近了列车! 第88章 城 “糟糕!”一只跑在最前面的丧尸居然徒手抓住了列车围栏底部,郝萌连忙去掰对方手指。可是丧尸没有痛觉,尽管身体被列车拖曳它也毫无反应,十根手指死死攥紧围栏。 郝萌硬生生拗断对方手指才把它弄了下去,就这么一阻,更多的丧尸扑了上来,前面的丧尸被火车拖曳,后面的试图踩着对方身躯前进,结果一个缀一个竟然越来越多,火车后面吊着一窜丧尸尾巴,连列车的速度都被减缓,轮子在轨道上擦出兹兹的火花。 “该死!”郝萌狠狠啐了声,火车头后面的围栏很窄,只容得下三人并肩而立,她和塔纳托斯以及西装男三人几乎一手抓着栏杆,一只腿从栅栏空隙中伸出去对着丧尸的手猛踹,又要避免被他们咬到,一时间十分惊险。 忽然,西装男似乎抽筋了,捂着大腿脸色痛苦,而踹出去的腿一下收不回来,而一只丧尸正要对着他一口咬下! “小心!”千钧一发之际,郝萌猛地一脚伸过去试图抵挡丧尸,同时一扯西装男把他拉上去,自己的脚却被丧尸一口咬住。 “可恶!”她使劲挣了几下,丧尸狰狞地咬住鞋头不放,两人拔河一般撕扯,最后是硬生生扯断了鞋子郝萌才把脚收了回来。 与此同时,塔纳托斯清理完了其他抓着围栏的丧尸,后面的丧尸踩踏到前面跌落的丧尸,滚成一团,没有阻拦的列车速度快了起来,一行人这才算是彻底摆脱了危险。 众人长长地舒了口气,秀安扑到父亲怀里,西装男劫后余生抱着女儿,感激地看向郝萌,“谢谢你刚才救了我,你没事吧?” 他低头看到没了鞋的郝萌半只脚都露在外面,白生生的。 一个瘦高的黑色身影迅疾挡在女生面前,目光冷冷地盯着他。 西装男连忙收回目光。 郝萌从塔纳托斯背后探出头,故作轻松地笑笑,“放心吧。我和塔纳托斯在后面守着,你们在旁边好了。” 围栏很窄,他们又那么多人,只能一个挨着一个坐下。 郝萌和塔纳托斯在车尾的地方,两人并肩,郝萌坐在远离其他人的另一侧,借着视线的阻挡,悄悄脱了那半只还套在脚上的鞋子。 莹白如玉的脚背上,渐渐出现一丝血迹。 郝萌心一沉。 刚才被丧尸咬住脚的时候,对方尖利的牙齿还是咬穿了鞋子,划破了脚背。因为只是轻微的皮肤受损,刚才还没渗出血来,西装男也没发现。 塔纳托斯一下握紧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不禁微微皱了下眉,抬眼看到少年阴冷的神情,她伸手笑道,“要抱抱。” “……”嫌弃地看了一眼,还是俯身拥住她。 郝萌在他耳边轻声道,“没关系,应该快要结束了。”她掰着手指给塔纳托斯算积分,语气雀跃,“不算我俩,目前的幸存者有列车长、西装男和他的女儿、棒球男女、两个老人姐妹、孕妇和大叔,乞丐男,总共十个人。好棒,这样超员五个人,可以得五千积分,就可以换五个灵魂了!” 与她的开心不同,塔纳托斯眼中闪过一丝戾色,冷若冰霜。 早知道她要受这么多苦,不如一开始就不接受所谓的任务。 “怎么了?”虽然在外人看来少年从来都是面无表情,郝萌敏锐地察觉到对方不悦的心情,撒娇地晃了晃他的手臂,“可以尽快恢复本体了,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不像你那样着急,”少年冷冷道,“就算不是本体,我也可以满足你。” 原本好心想帮助对方恢复力量,结果话题陡转往十八禁的方向去了,郝萌差点没被一口气噎死,“你你你!”不由想到那个被蹂/躏的夜不能眠的一天,那让人脸红心跳的缠绵悱恻…… 她捂住泛红的脸,崩溃低嚷,“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塔纳托斯面不改色,“你正在想的那些。” “嘤嘤”郝萌羞恼地把脸埋在对方怀中,坚决不抬头。总觉得死神自从开荤以后,就再也没有下限可言了! 少年眼眸沉沉,忽然低头俯身在她毛茸茸的头顶印下一吻。就算她不急,他也感到心中烧着火似的焦灼。从在列车上就一直压抑着,又看到她为了救别的男人而受伤,现在已经处于忍无可忍快要爆发的边缘。 接下来,总算是一路平安的抵达了釜山。 一个小时后,列车在一片被燃烧过后的焦土上停了下来,列车长打开驾驶室,招呼大家,“前面设了关卡,开不过去了。我们要徒步进去隧道。” 众人纷纷下车,铁轨旁边是写着釜山界三个字的正在燃烧的指示牌,遍地废墟残骸,和无数丧尸烧焦的尸体,看得出前不见这里才发生过大战。 众人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过了隧道就是釜山了。”列车长擦了擦头上的汗,一路上他也是提心吊胆,再加上目睹过逆向来车两车相撞的场景,路上都不敢有半分走神。 其他人征询地望向郝萌,他们在等她决断,是就这样走进去,还是先叫人去探探情况。 这一回头,才发现她有些不对。 少年紧紧搀扶着她的手臂,她半个身体倚在对方怀中,好像发冷似的颤抖。 真熙想要伸手扶住她,“小姐姐你怎么了” “!”她身边的棒球男眼疾手快一下拉住,带着她后退几步,声音发抖,眼神惊恐,“她在异变!” 众人顿时哗然,西装男一下想到那个时候对方为了救自己,脚被丧尸咬入口中,难道是那时候?! 周围有人好像在说话,但声音扭曲又模糊,听的并不真切,郝萌感觉全身又冷又热,克制不住地发抖,极力睁大眼,从喉咙中挤出破碎的话语,“走……进隧道、安全!” 她看到隧道口有一道红线,旁边虚空漂浮着几个笔锋凌厉的大字:任务线。 想来应该是主神设置的。只要他们进到里面,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其他人从她支离破碎的词语中拼凑出她的意思,毫不怀疑进去就安全了,毕竟一路上都是对方敏锐的直觉带领他们从首尔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釜山。 “小姐姐!”真熙痛哭着朝她遥遥伸手,被棒球男拉着慢慢往隧道走。男生也是红了眼眶。 孕妇和受伤的大叔互相搀扶,盛京更是抑制不住,悲愤嚎哭,“为什么是你!好不容易到现在……偏偏要是你!” 大叔紧紧扶住妻子,训练再苦再累也从不流泪的七尺大汉,这一刻也是哽咽不已。一路上要不是对方处处相护,他和妻子未必能够走到这里。 流浪汉深深朝两人鞠了一躬,拖着残疾的腿,抹着泪一瘸一拐朝着隧道前进。 逝者已去,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前行。 “大姐姐!”女孩秀安被爸爸抱在怀里,声嘶力竭地大哭,“不要……呜呜……” 西装男紧紧抱着嚎哭不止的女儿,面露不忍和悲伤,他看向依偎着的情侣,嘴唇翕张了下,原本想让男生和他们一起走,可是,他看到男生侧头深深凝视着逐渐丧失化的女友,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 一路上,两人不离不弃、甜蜜恩爱的画面浮现在眼前,他根本说不出劝阻的话。 而且,就算是说了,对方也肯定不予理会吧。毕竟,他们的表现都证明两人是要同生共死的。 好香…… 好饿…… 眼前逐渐远离的人影似乎都化作了香喷喷的食物,诱惑着她,几乎用尽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撑着不要追过去,但这已经耗费了她大半精力。 她发白的瞳仁死死盯着警戒线,直到一群人身影被深邃的洞口湮没,耳边响起冰冷刻板的提示音:《釜山行》任务难度a级,完成度百分之百,奖励积分点5000点…… 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到了。 少年当然也听到了这个提示,他这才放开与其说是搀扶,不如说是钳制的大手,看到少女瞳仁全白,面目狰狞的样子,毫不迟疑抽了皮带迅速拴在两人手上,之后一把按着对方的脑袋,让她埋首在自己脖颈处。 “辛苦了。” 伴随着他轻若无声的喟叹,“嗷”的一声女孩凶狠地一口咬住他的脖子,血液飞溅,他从容地闭上眼睛,一直冷漠犹如皑皑冰雪的神情瞬间融化,露出一个极其清浅的微笑。 伴随着狼吞虎咽的撕咬声,他一动不动,只是一只手攥紧了女孩的手。 几秒钟过去,他再睁开眼--眼内只有惨白的瞳仁,脸上红黑色的青筋遍布,喉咙里发出喑哑的嘶嚎。 满嘴血肉的女孩从他身上爬起来,两个人慢慢扭脸转向黑漆漆的隧道,那里,食物的香味在诱惑着他们。 “咔嚓”两人步履蹒跚踩着一地焦土,摇摇晃晃走近隧道,被皮带牢牢捆住的手十指相扣,永远不会放开。 --------------- “呕!”从梦境中醒过来的郝萌趴在床边一个劲儿地干呕,嘴里似乎还带着那股人肉味儿。 紧接着下一秒,腰被一双大掌给捞了回去,她才赫然发现,塔纳托斯变回了本体的样子。 “你兑换了?现在恢复成什么程度了?”她连忙关切地询问。 男人按住她的肩膀,毫不犹豫把她“啪”地一声推倒,意有所指,“试试就知道了。” 试什么……郝萌睁大眼睛,还想反抗的嘴被一下堵上,只能无法含混的呜咽,“唔!”这声音反而更加引燃了男人灰眸中压抑已久的火苗。 “啊……哈……不、不要了!” 仿佛一条咸鱼被翻来覆去,叫的嗓子都哑了的郝萌欲哭无泪,所以她拼命帮助塔纳托斯恢复力量,到头来受苦的还是她自己! “受苦?”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眸色一深,狠狠顶撞到柔软的最深处,“之前是谁三番四次主动撩我的?” “嘤嘤!”读心术简直犯规! 梦境中死活逃命,现实中被狠狠蹂/躏,她已经可以预料到之后水↓深火↑热的生活了。 郝萌,今天也有深陷在甜蜜的烦恼中,在痛并快乐中♂了。 第89章 城 郝萌睁开眼醒来,发现她在一个黑漆漆的电影院里,大屏幕上散发着幽幽的光亮,画面定格在一行血淋淋的大字上,《厉鬼》。 四周诡异的安静,借着绿色的安全指示标志的光亮,她四处寻觅,轻呼,“塔纳托斯?” “嗯。”一个低沉的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有人握住她的肩膀。她立刻转身,对着黑衣的少年扬起笑脸,“又是主神的任务世界呢。” 他们面前和之前一样,同样有一个透明的玻璃把他们笼罩在其中,与外界隔离开来。 死神的眼睛在黑夜中依然可以清晰视物,兜帽下,冷漠俊美的少年抬眼看了下周围,“地上还躺着其他人。主神说是团队模式。” 郝萌饶有兴趣,低头看着那些同样笼罩在玻璃里面倒在地上昏睡的几人,笑道,“既然是团队模式的话,那地上这些人应该是我们的队友咯?” “队友”两个字带着说不出的轻慢之意。 她向来单打独斗惯了,和死神一起后只想谈谈恋爱牵牵小手,才不想和其他不认识的陌生人组队。 忽然,塔纳托斯提醒道,“有人要醒了。” 他感官极其敏锐,有人呼吸轻微的改变都能立刻察觉。 郝萌听到后,眼底划过狡黠的笑意,连忙拉着塔纳托斯倒在地上,佯作昏睡。 没过几秒,闭着眼的郝萌感受到身旁几步远处,有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浑厚粗哑的嗓音响起,“一、二、三……”他似乎在清点人数,完了道,“这次新人有三个。” 远一点有高跟鞋不耐踩地的脆响,女人声音尖利,“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任务了,这些家伙居然还没醒,素质太差了。看来这一次就不能指望能从他们中挑到可以培养的了,只希望别是猪队友一个劲儿地拖后腿。” “呵”另外有个男音好笑道,“艾丽,拖后腿的蠢货我们见得还少吗,”漫不经心,语气带着一丝傲慢,“就算是团队任务,我们三个也能顺利完成,有没有新人进都无所谓了。” “哈哈,浩子说的对!”之前那个大汉放声大笑,震耳欲聋。 倒在地上的郝萌微微眯起眼睛,看到站在她旁边被叫做浩子的男人,闻言不悦地皱了皱眉,“方林,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浩子,难听死了。”眼里的嫌弃清晰可见。 “呵呵。”方林耸肩,不以为意。 艾丽不耐对着新人道,“怎么还不醒。” 郝萌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悠悠转醒,“唔……” 她坐在地上揉着惺忪睡眼,旁边的塔纳托斯也适时醒来。 她茫然地望向四周,“这是哪里?好像是电影院的样子,”她惊惶地推了推男生,急道,“塔纳托斯,我们不是在家里吗?” 死神:“……”演技萌上线。两人近在咫尺,看到少女眼中闪烁着兴奋,死神无奈,没办法,只有陪她玩一玩了。 “……别怕。”然而就算装也装不出惊慌的样子,只能维持着面瘫脸紧紧抱住少女,这已经是他演技生涯的极限了。 猝不及防被狗粮糊了一脸的三只单身狗心情复杂:“……”怎么办看这对情侣很不爽啊。 与此同时,第三个新人也醒了过来。她先是惊慌失措地摸着自己的脸,发现没有受伤后才释然舒了口气,凭这个举动郝萌就猜到对方一定长得很美。只有美女才格外关注自己的容貌。 之后,女人扶着慢慢椅子站了起来,借着电影荧幕的幽光,勉强可以看到是个身材妖娆、□□的长发女人,她环顾四周,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这里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我不是在做梦吧?” 尖利的声音突兀的在安静的电影院内响起,“每次都要提醒,奖励点又不多,烦死了。” 资深者艾丽语气满是厌烦,“你们有两分钟的时间查看出现在脑海中的信息。” “什么?”那个长发女人还想询问,艾丽扔了个眼刀过去,女人幽怨地闭上嘴。 郝萌装作在接受主神给的信息的样子--她已经是经历过恐怖片的资深者了,根本不会有之前那样对新手的解说。 三人将信将疑,过了几秒钟,原本的茫然和怀疑的神情被惊恐所取代,那个女人甚至尖叫起来,“‘你想知道生命的意义吗’,这个对话框弹出来的时候,我、我只是无聊随便按下了选择键,以为是游戏--我不想进入这个可怕的世界!” “外面怎么办……嘤嘤”郝萌更是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瑟瑟缩在塔纳托斯怀里害怕到哭泣。 “……别怕。”而少年抱着恋人的模样,更像是恐惧之下的强作镇定。没见他翻来覆去都只会念叨这两个字了吗。 三个资深者眼里闪过一丝鄙夷,看来,无论是这对小情侣还是那个美女,除了哭叫外简直一无是处。 “好了,”浩子--这人看样子是的队伍中的领导者,他敲了下自己面前的玻璃罩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听着,这次的任务是团队模式,所以你们只要乖乖的跟着我们,听话一点,我们完成任务你们也可以得到积分活下来。如果不配合的话,或者拖了后腿,好心提醒你们,就算是团队模式,也可以互相残杀的。” 威胁的话语戛然而止,徒留任人想象的余地。 郝萌和那个女人倒抽了口凉气,连忙点头,资深者们看到他们乖巧胆怯的模样,不约而同笑了,心中更加鄙夷。 连点血性和脾气也没有,更加没有培养的价值了。 至于塔纳托斯对此的回应,除了面无表情就是一言不发,不能对他有太高要求。 电影院内太暗,资深者也没有留意他的神情。 浩子颔首,“马上罩子就要打开了,大家看下电子手表上显示的任务。手表侧边有按钮可以打开夜视功能。” 一时间,所有人全部低头去看手表,只见一行触目惊心的红字缓缓滑过视野-- “世界难度:s级。时间限制:7天。” “团队模式开启。团队人数:六人。” “主线任务:让电影中原男女主角小诵和小谦幸存下来。” 这一次,轮到资深者们目瞪口呆了。 艾丽吐着蔻丹的手指指着表,语气惊颤,“开什么玩笑,s级的难度任务!” 浩子脸色也很难看。 他们三个人目前完成的最高等级的也才a级,那次是九死一生。也是在那一战中队伍里其他人都死了,只有他们三个勉强活了下来,而那一次的奖励之丰厚,促成了他们能力的大幅度提升。仅是三人的战斗小队,能力不容小觑。 他吐了口气,“没事。”意有所指看了两人一眼。 艾丽和方林顿时了悟。 就算是s级,他们还是有一战的能力的。 他们的杀手锏。 三人的目光各异,落到了三个新人身上,又很快移开。 郝萌小声问,“s级是什么意思,很难吗?还有大家的主线任务都是一样的吗?” “还行,你们也别太紧张,”浩子随意给糊弄过去,“主线任务一样的,都是要保护男女主角。所以你们务必配合我们。”他又再次强调了下,“好了,大家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从资深者到新人,大家依次简短说了下自己的名字。轮到新人时浩子还要求他们说自己的职业。 那个长相美艳的女人介绍自己时说,“我叫王莺莺,是一名……舞蹈家。” 艾丽很不屑地喷了声鼻息,一眼看穿妖妖娆娆的王莺莺不是她口中所谓的舞蹈家,而是别的职业。 方林浑厚的嗓音响起,拍了拍巴掌,赞赏道,“莺莺燕燕,这个名字好,和你很配啊。” 在他如炬的灼灼盯视下,女人不自在地往浩子身后躲了躲。 “方林。”浩子冷声提醒。 对方这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 浩子的视线落到郝萌和塔纳托斯身上,“你们呢。” 郝萌往男友怀里缩了缩,小声道,“我叫郝萌,十八岁……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 死神则道,“塔纳托斯。” 他冷淡的语气引得浩子探究地望过来,郝萌连忙补充,“塔纳托斯是我男朋友,是某个摇滚乐队的贝斯手。他不太喜欢说话。” 资深者三人看着塔纳托斯的目光更是不屑了。瞧瞧,兜帽遮挡住了大半张脸,故作神秘高冷,还特意取了和希腊神话中死神同样的名字,实际不过是个中二病吧。 还有女生,不好好学习尽跟着社会上的人鬼混,看长相单纯乖巧,大概是被人骗身骗心还不自知吧。 三人都不是什么良善的好人,没想过救人于水火之中。之所以看的那么仔细,也不过是另有隐情。 “3……2……1,游戏开始。”系统机械刻板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困住几人的玻璃罩如冰雪瞬间消融,外界的声音如潮水般涌了起来。 电影画面一帧一帧地跳跃,同时电影院绝佳的音响效果,将恐怖电影中阴气森森的音乐烘托的更加有氛围。 偌大一座电影院,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十多个人。每个人都接收到了原主的身份信息: 他们都是《厉鬼》剧组的摄制团队成员,影片即将上映前夕,他们特地到影院包场,抢先观看电影完整版。 “你们几个,来迟了还站在那里干嘛。电影都开始了!”有人在座位中间站起来朝着他们挥手笑道。 资深者浩子冷静道,“我们先坐下观看,顺便打探情况。”主神世界有一个规则,就是玩家必须扮演好主神给予的身份,如果强行做了背离原主性格的事情,就会受到扣分的处罚。 他懒得和新人说,吩咐了声看他们乖乖照做,眼里划过一丝满意。 听话不惹事也行,这样更加方便他们圈养。 于是一行人坐在了靠边的角落。 郝萌挨着塔纳托斯坐下,电影开始后,她摩挲着手表,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诡异微笑。 资深者们不知道的是,她收到的任务,和他们截然不同。 “世界难度:a级。时间限制:7天。” “团队模式开启。团队人数:六人。” 前面两行字,除了难度,想必和其他人几乎是一样的。 以及最后。 “警告!察觉不明物体入侵,限制使用不符合本世界基础设定的能力。触发隐藏任务:让原电影男女主角死亡。” 同一个队伍,不同的任务。这下好玩了。 郝萌凑到塔纳托斯耳边轻声询问,“你感觉到了吗。” 对方颔首。 郝萌不由笑了。 主神给他们的限制是“不能使用不符合本世界基础设定的能力”,然而两人都感受到了身体里一息残存的属于死神的幽冥力量,这证明了,这里一个必然有恶灵存在的世界。 大荧幕上,恐怖电影继续放映。 故事取材自真实的案例。 在某一个偏僻落后的小山村,名叫扶桑的女人丈夫早逝,她自己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抚养女儿,结果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将女儿烧死,她也毁了容。 从此她心态扭曲,将村里别人家的孩子绑到自己家中的地窖,剐了别人的眼睛这样对方就不会因为看到她毁容的脸哭叫,然后强迫对方听话扮演自己的女儿。等过一段时间后杀掉那个无辜的孩子,再去寻找新的目标。 而最后她被失去孩子愤怒的家长们活活给吊死。 可是,当所有人以为这一切已经平息时,诡谲的影子重新出现…… 不到两个小时的电影在众人全神贯注的观看下很快放映完,片尾曲响起,摄制组的成员纷纷鼓掌相庆,期待正式的上映,票房大卖。 郝萌轻咦了声,艾丽嫌弃地望过来,“你又怎么了!” 刚才看电影,两个新手女生害怕的惊叫连连,无能懦弱的样子惹得她越发厌烦。 “我看到在饭桌上,好像多了一个人?”她指着荧幕,怯怯道。 电影中有一幕场景,即扶桑嫂把别人家的女孩挖眼割舌,绑缚在椅子上围坐着饭桌,慈祥地喂那些死去的孩子吃饭的画面。 但刚才的花絮同样出现了饭桌那一幕,只是晃眼看去郝萌注意到饭桌那一边,凭空多了一个男人。 原本想起身离场的资深者,不由把视线投向荧幕,此时,整个大荧幕在播放电影的花絮,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资深者没看到那个场景,艾丽斥责道,“什么人!是你眼花了!大惊小怪的!” 话音未落,王莺莺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好像也看到了……还有,我突然想起这部电影我看过!” 浩子厉声喝道,“看过你不早说!” “我、我”大荧幕幽暗的光闪烁在她脸上,映衬的她浓妆艳抹的脸更加诡异,她打着哆嗦,恐惧浓的快要从眼里滴出来,“这部电影叫做《厉鬼将映》,只要看过电影的人,必死无疑!” 第90章 城 与此同时,众人的手表闪了闪,郝萌低头看到上面显示着:触发支线任务,24小时内逃脱扶桑嫂的第一波追杀。成功奖励1000点。 “我靠!”方林激动地骂了句脏话,艾丽讥诮道,“现在好玩了,不说保住主角的命,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她盛气凌人地呵斥王莺莺,“你脑袋里装的是草吗?看过的电影到完结才想的起来?” 王莺莺抿了抿唇,她本来也是受到男人捧着心高气傲的美女,何时受过这种气但碍于形势比人强,只能忍气吞声,轻轻扯住浩子腰间的衣服,委屈的楚楚可怜,“对不起,我也很少看恐怖电影的,这电影我当时也是跳着看完所以……” 艾丽冷笑,针锋相对,“对不起有屁用。你--” “够了!”浩子出声阻止了艾丽的叱责,余光瞟到身侧的王莺莺投来倾慕的目光,心情舒爽,面上淡淡道,“时间很紧,废话少说。” 艾丽闭嘴,恨恨地瞪了一眼王莺莺,他们三个组队这么久,她和浩子似有似无的暧昧,结果对方竟然为了个女人呵斥自己,这个梁子算是和王莺莺结下来了。 浩子皱眉,忽然道,“根据原主的回忆,这个扮演扶桑嫂的女演员演戏的过程中真的被吊死了。” 这句话也勾起了众人的记忆,回想起刚才看到的电影中,被村民活活吊死、面目狰狞的扶桑嫂,心中不寒而栗。 郝萌故作惊恐捧住脸,“天啊,这样的电影居然可以上映?!”她眼中泪光绰绰,同情道,“那个演员太可怜了。” 艾丽冷笑,一顿劈头盖脸地怒骂,“真是傻白甜,你同情她,她却想着弄死你!先保住自己的命吧。” 郝萌咬了咬唇,委屈地埋在男友怀里。 塔纳托斯摸着她的头顶,没有错过她嘴角勾起的顽劣的笑意。 死神:“……”女朋友太爱演戏怎么办。 影片播放完毕,光线亮起来照的电影院灯火通明,摄制组的其他成员讨论着去哪里喝一杯庆祝电影即将上映,邀请他们几个,几人以各种借口拒绝了,打算先回去想办法逃过第一波的追杀。 “走,喝一杯去!咦,导演去哪儿了?” 摄制组的人三三两两说笑着离开电影院,郝萌他们最后才出来。 一路上资深者都在向王莺莺追问更多详细的情况。据她说,《厉鬼将映》讲述了一个遇鬼的故事。 小诵和小谦都是某个电影院的工作人员,小诵是监督员,小谦是放映人员。他们是交往了很长时间的男女朋友,但是男生小谦后来沉迷于赌博,有次还偷女朋友的手表并打伤了小诵,小诵后来就和他分手了并一直没有原谅他。小诵后悔莫及,又受到同事育哥蛊惑,打算盗录即将上映的电影《厉鬼》来牟取利益,换回女友的手表和女友。 刚才他们第一时间就闯入了放映室,里面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打瞌睡,问对方这个电影院也没有叫小诵和小谦的人,对方也说没有。 而电影胶片早就拷贝到各个院线了,后天就要播放。虽然主神限定了这个城市电影院的范围,根据王莺莺的回忆,男女主角所在的还是大型影院,他们查了下发现本市这样的影院足有20多个,要在里面问出两人所在,也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更何况现在已经深夜了,电影院都关门了,他们根本没法去寻人。 当务之急还是24小时生存任务。 于是资深者决定先兑换钱币,在附近找个高级套房把大家集中在一起。 一个宽敞的客厅里,六人或坐或站。浩子凝眉沉思,艾丽烦躁地走来走去,方林对着窗户吞云吐雾。 王莺莺坐在浩子旁边,紧紧抱着靠枕,柔弱的模样楚楚动人。 至于郝萌,窝在塔纳托斯怀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玩着手指,靠着心声对话。 “你打算怎么做。”塔纳托斯问。 郝萌笑笑,“扶桑嫂要来追杀所有人,那我们干脆袖手旁观好了,资深者死了自然没人阻挠男女主角自己作死。” 她看电影的时候,一心二用,好好研究了下隐藏任务,上面说的不是杀死男女主角,而是让男女主角死,这说明也可以借刀杀人,不用亲自动手。 夜渐渐深了,屋里所有的灯大开着,没人敢放松警惕,深夜正是下手的好时机,想来扶桑嫂不会错过。 一群人中,唯有郝萌窝在塔纳托斯怀里睡的香甜。资深者看到越发唾弃:心可真大,这样的环境都睡得着。 一晚上,除了郝萌,其他人都没有睡。资深者仗着改造过的身体素质,就是几个晚上不睡觉都没关系,可王莺莺撑不住,下半夜抱着靠枕,脑袋一歪打起瞌睡来。 夜晚静谧,方林等的很焦躁,地上一堆的烟头。浩子闭着眼,神情凝重。 就在这时,仿佛电压不稳似的房间所有的灯闪了闪,齐齐熄灭。 来了!几人心中警惕,艾丽立刻打开防护罩,将几个人笼罩在其中。 他们也是运气不好,这次遭遇的竟然是灵异类的恐怖电影,身上并无多少专门针对鬼魂的道具。 这防护罩算是一个比较有用的。 资深者屏住呼吸,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勉强看得清东西,然而等了又等,一直没有诡异的东西出现,他们也不敢丝毫放松心中警惕。 作为资深者的他们很清楚,仅仅是保护男女主角的任务就已经是s级难度了,并没有要求他 们杀死扶桑嫂,说明主神判定他们正面抵不过对方。 为今之计,只有拖,拖到24小时满,第一波危机就能暂时解除。 根据他们的推测,既然有第一波,那肯定有之后的追杀,但中间会留时间给他们休整。 几个新人已经醒来,王莺莺瑟瑟发抖躲在浩子身后,郝萌坐了起来,环顾四周。 身体残存的来自死神的力量让她比其他人更早地察觉了恶灵来袭。 “阿嚏!”大战前的诡谲死寂氛围,王莺莺突然狠狠打了个喷嚏。室内气温骤降,空气中弥漫开白雾茫茫,阻挡了视野。 “好冷” 不止她,连资深者也感到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体变得发沉僵硬,呼吸艰难。浩子神情严肃地从怀中摸出一盏样式古朴的油灯点燃,随着一豆橘色灯火跳跃着,驱散了悄悄涌过来的雾气,防护罩里的所有人在灯光的照映下感觉身体逐渐回暖,摆脱了仿佛有人坠着你下地狱的窒息感。 “嘶嘶……” 有奇怪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仿佛女人的鞋子在地上被拖曳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在走廊徘徊。 “何方妖孽给我滚出来!”方林一声大喝,手中握紧方天画戟,身形肌肉隆起宛如人肉坦克;艾丽十指暴长,指甲铮亮锋利宛如金刚狼的利爪,充满力与美、灵巧如豹的身体弓身匍匐在地上,戒备而蓄势待发;而浩子手中转着一把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匕首。 那盏烛火被莫名吹来的风刮的东摇西晃,明明灭灭,却始终屹立不灭。 郝萌看了眼油灯,感觉到那样东西蕴含的勃勃生机,正是里面的力量驱散了厉鬼的煞气,否则放着不管的话,煞气侵入,很快人体就会因为失温而陷入僵硬状态,到时想动都动不了。 暗中手上掐了个诀,名叫扶桑嫂的厉鬼给她的感觉和之前遭遇的伽椰子差不多。她是可以坐视不管资深者,但如果厉鬼威胁到自身安全,她也不会手软。 所有人屏息以待望着大门,等了又等,廊窸窸窣窣的声响没有了,却也没有其他动静。 王莺莺吞了吞口水,想往浩子身边凑近点,忽然觉得脑袋上有人窥视的目光,背脊汗毛直立,下意识地抬起头-- “啊啊啊有鬼!” 凄厉的惨叫划破寂静的房间,王莺莺吓的花容失色,连滚带爬想跑出去,被艾丽一手提着脖子控制住,“别出去!” 浩子连头也不抬,反应迅速一个闪身远离原来的位置,这才全神戒备地望去-- 只见从天花板挂着一个女人,她的脖子穿过套索,身体悬空晃悠悠地漂浮在半空,她低着头阴测测地俯瞰众人,整张脸因大火而被烧得面目全非,狰狞可怕,赫然是电影中那个被吊死的扶桑嫂的演员! 艾丽脸色难看,“她什么时候到我们头上的!”竟然连他们都没有一丝察觉。 浩子看了眼,“防护罩还在。”从主神那里兑换的防护罩是椭圆形全封闭的,扶桑嫂并没有突破-- !下一秒,所有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只看到扶桑嫂挥袖,一阵玻璃龟裂的脆响传来,一道道裂纹瞬间遍布蔓延整个防护罩,接着轰然崩塌,支离破碎! “艾丽!”浩子厉声喝道,同时从怀中摸出几道黄色符咒虚空一甩,符纸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堪堪触及到女鬼的身体就爆裂开来,女鬼哀嚎惨叫。与此同时,艾丽就地一滚一手拽住吓瘫了的王莺莺,转头朝郝萌塔纳托斯大喊,“快跑!” 塔纳托斯拉起郝萌,她还恋恋不舍看了一眼正和厉鬼激战阻碍它追过来的两位资深者。趁人不备悄悄弹了点东西射入火苗中。 心中暗暗给扶桑嫂点赞,她已经暗中给资深者下了绊子,加油哟,努力干掉他们吧! 四人跑出了房间,这也是之前浩子分配给艾丽的任务,关键时刻保护好新人。 趁着女鬼分/身乏术无法追出来对付他们,三个新人在艾丽的带领下,从楼梯下到大厅。 来到24小时灯火通明有人值守的大厅前台,他们才感觉到萦绕在身边的阴气消散了很多。 几人等了等,没见两个资深者下来,艾丽心神难安。 郝萌小声问,“刚才谢谢你保护我们,如果不是你,我们肯定逃不出来。” 艾丽瞥了她一眼,讥诮道,“自作多情。” 她以为会看到女生被噎住讪讪闭嘴的模样,出乎预料的是对方眨了眨眼,一双大而清澈的圆眼望着她,“哦,不是保护吗?那是什么要让你和自己的同伴分开,都要跟着我们?” 艾丽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在对方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锐利锋芒。 “你什么意思?”她质问道。 “什么?”然而面前的少女依旧一副懵懂天真的样子。 艾丽又看了看对方,凭借资深者进化后的六感,也没有察觉到女生身上奇怪的地方,抱臂冷笑,倨傲道,“好心当作驴肝肺,”她一手指着大门呵斥,“你现在滚出去也没关系,看你活不活的了明天!” 郝萌缩了缩脖子,眼泪盈盈,委屈地拉着男友的手,一边抹泪一边往外走,赌气愤愤道,“走就走!就算不靠你们我们也能活下来!” 少年顺从地跟着她的脚步。 艾丽脸色难看了下,没想到少女气性大,居然真的要走。她瞟了王莺莺一眼。 王莺莺一直事不关己站在一旁,玩着自己涂着蔻丹的芊芊手指,没有一丝劝阻的意思。在她看来,新人越少,资深者保护的力度就更强,她才能够凭借对方的护卫活下来。 四目相对,王莺莺读懂了艾丽厉眸中的警告,不甘不愿上去拉住了哭嚷的郝萌,好声哄劝,“好妹妹,别气了。艾丽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说话是不中听,你别往心里去。” 一边借机讽刺艾丽,一边安慰郝萌。 艾丽冷着脸,手伸到背后悄然攥紧。 要不是留着这群废物还有用,她早就动手了。 不痛不痒劝了几句,郝萌本身也不过是借题发挥,也就被对方拉着回来了。 她和王莺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通过刚才的试探,心中肯定了猜想。 任务里面没有一条是说保护新人可以得积分,而对于毫无能力还是拖累的新人,资深者对他们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某种禁锢。 阴暗一点猜测的话,留新人要么关键时刻可以推出去当挡箭牌,要么…… 正在这时,楼上两个男人终于下来了。 他们外表上看不出什么伤痕,脸色沉沉,走近后浩子对艾丽道,“你们走后它就用鬼打墙把我们困住,融犀灯也被毁了。” 融犀灯是他们手头上为数不多反击灵异类的武器,结果轻松就被毁坏,而对方还根本没有使出全力。 “fu/ck!”艾丽立刻举起腕表看了下,上面显示支线任务完成进度8/24时。 这说明,接下来的16个小时,扶桑嫂还会继续追杀他们。 而这还只是第一波攻击。 第91章 城 资深者旁若无人地讨论着接下来的行动,王莺莺无所事事地坐在沙发上哈欠连天。 郝萌和塔纳托斯依旧一副甜蜜小情侣的样子,闪瞎人眼。她注意到酒店前台明明有服务员和保安,但仿佛对他们视若无睹的样子,估计是资深者暗中打开了屏蔽的道具。 她之前在电影院就发现了,这些资深者自以为是、傲慢无礼,根本不把世界原住民放在眼中,也从未想过获取他们的帮助,对自身的实力自信可见一斑。 不过嘛,她就最喜欢打别人的脸啪啪响了。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浩子最后决断道。他们也知道接下来扶桑嫂会继续追杀他们,分组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如果再找不到男女主角阻止他们看电影,他们一死整个主线任务失败,扣除的积分会让所有人直接被抹杀,可以说死无葬身之地。 浩子带着王莺莺,方林带着塔纳托斯,艾丽带着郝萌,郝萌坚决不干,“我和塔纳托斯死也不分开,要不就和你们分道扬镳。” “……”资深者颇为郁闷,遇到这种不知道是胆子大,还是缺心眼不怕死、爱情至上的脑残,也无法真的丢下他们不管,最后还是四个人一起行动。 每组12个电影院,他们要在接下来的一天时间中找到男女主角,同时逃脱扶桑嫂的追杀。 天蒙蒙亮,浩子就带着艾丽出发前往城市边缘的电影院,郝萌他们四人则是前去市中心一带。 等到电影院早场一开门,艾丽让郝萌他们询问服务员,自己使用障眼法偷溜到人事的办公室查看工作人员名单。 他们运气还算不错,到了中午的时候就找到了两人所在的电影院。只不过他俩都是晚班,现在还没上班。 “找到了,你们快到我给你定位的地方来。”艾丽立刻打电话让浩子和王莺莺回来汇合。 过了半个多小时,两人驱车赶到。一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其他人一眼看出两人和之前关系不一样了。 王莺莺小鸟依人亲密地挽着浩子的手臂,欲说还休的羞涩,浩子也时而朝她投去温柔的目光,两人眼神缠缠绵绵,一切尽在不言中。 作为一个过来人,郝萌知道他们肯定睡了。 艾丽也看出来了,脸色难看,恶狠狠地瞪了王莺莺一眼,对方似乎以为自己有了依仗,不再像之前一样委屈隐忍,而是趾高气昂地盯回去。 “现在什么情况。”而浩子仿佛没见到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流汹涌,径直问道。 方林解释道,“两人下午三点才来上班。小谦作为放映员,估计今晚就要偷偷盗录,必须阻止他。” 浩子道,“小诵呢?” “小诵是监督员,晚上小谦盗录电影的时候肯定不敢让她知道,所以小诵应该是电影正式上映后在影院内看到的。”至于影片上映后有多少观众看了,会因此死去,这个从来就不在资深者们的考虑中。 浩子沉思了下,道,“那这样,我和艾丽去保护小诵;你们注意小谦。” 艾丽冷笑了下,“你们真的能好好做任务吗,难道不是又去春风一度?” 被当着众人这样直白的指责,王莺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叫嚷道,“你胡说什么--” “别说了,”话没说完,浩子毫不留情地呵斥她,王莺莺忿忿闭嘴,浩子盯着艾丽,一字 一字道,“艾丽,不要任性。” 语气就像是兄长无奈又宠溺的劝服妹妹,郝萌听出其中仿佛蕴含一丝深意。 艾丽冰雪般高傲的神情稍稍融化,她叹气,“我知道了。”转身,高跟鞋踩出铿锵有力的脆响,语调严厉,“跟我走。” 郝萌回头看了一眼浩子,他正揽着委屈的王莺莺温声哄劝,表情温柔,眼神很冷。 郝萌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王莺莺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没什么能力在恐怖的无限世界中活下去,干脆以身体为代价依附当权者。 只不过,她想借机调拔离间资深者团队,排挤打压艾丽好稳固自己的地位,却被手段更高的浩子玩弄于掌心。 这边,艾丽带着他们走在电影院的回廊上。 这个时候正是中午,整整一层楼都是电影院,每个影厅外观布置又几乎差不多,不看影厅门牌号码,还以为在一个地方打转。 工作人员只有在开放的影厅的门口有,电影院显得空荡安静。长长的走廊有时一眼望去看不到头似的,地上铺着厚厚的隔音毯,踩在上面都不会发出声音。 走了几分钟,艾丽发现不对了率先停下了脚步,方林疑惑道,“你怎么了?” 艾丽戒备道,“我们绕回来了。” 话音刚落,尽头的日光灯猛地熄灭,并且由远及近一盏盏依次灭掉,黑暗如同恶灵的爪牙步步逼近。 “跑!”艾丽大喝,同时伸手去抓郝萌,不料资深者所有的常人根本来不及躲开的速度却被她退后几步避开了去。艾丽诧异瞥去,只见到最后一丝光线在对方脸上泯灭。 她那一刻的表情,十分古怪。 下一秒,走廊陷入死寂的黑暗中。 气温骤降,白雾茫茫,艾丽急叫“方林!” “方林” “方林” 她的声音空洞诡谲的回响,始终无人回应。所在的地方仿佛被和外界隔绝起来,视野昏暗,什么也看不清。 她早就在灯熄灭的刹那十指化为利爪。忽然,窸窣的布料摩擦声从耳边掠过,她倏地转身,从怀中摸出打火机点燃,火苗明明灭灭,照的她那张带着惧意的脸半明半暗。 手中的驱鬼的道具本就不多,这个时候两个新人又不在身边,她徐徐吐了口气,浑身戒备进入战斗状态。 “唰” 什么东西擦着头顶飞过,她抬头望过去时又什么都看不到,并且光亮找不到的黑暗中,不时传来桀桀的怪笑,四面八方传来,让人毛骨悚然。 对方仿佛戏耍她一般,不停地从她身侧窜来窜去,每次擦着一点一角,又引起人的高度警惕,精神紧绷一刻也不能放松。 艾丽本就不是耐性好的人,在雾气苍茫中摸索了一会儿,干脆大喊,“扶桑嫂,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可以谈谈!你要复仇的话,我可以帮你!” 有的时候厉鬼残存理智,可以和人交流,有时还会触发隐藏任务,导致玩家能够从正义的立场转变成对方的同伴。 但这一次她并不走运。雾气依旧没有一点消散的样子,浓的伸手不见五指,她蓦然想到扶嗓嫂是被勒死的,这样死法的厉鬼声带受损,死后也没法开口说话。 她脸上显过一丝失望,摸出一叠明黄色的符纸,闭上眼睛精心辨位,感官被提升到极致,那恶鬼忽左忽右、忽东忽西,飘忽不定且动作迅速,她浪费了好几张符咒都没伤到对方分毫,反而激怒了厉鬼,她只觉得左手臂一凉,低头看到扶桑嫂狰狞可怖的鬼脸就在脚边,对方五指弯曲死死揪住她,手臂如同中毒一般寸寸凝固僵硬,很快蔓延到肩膀! 艾丽当机立断,利爪狠狠一挥击向对方,扶桑嫂鬼脸阴测测笑了,用力一扯-- 血花霎时飞溅! 艾丽的左手臂从肩膀位置,整根被活生生扯断! 利爪落了个空,艾丽反应迅速扔出去一沓的符咒,接二连三的爆响在身边一圈猛地炸开,火光四射,烟尘弥漫,符咒的威力暂时逼退了恶灵,断臂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可恶!”艾丽捂着流血不止的断臂咒骂,匆忙从戒指的随身空间里拿出药品止血和包扎。 主神空间出品的东西自然是好的,药粉刚沾上伤处血液立刻就止住了,她在用特制绷带包 扎,断臂处很快形成了棕色的结痂,像是陈年旧伤,完全不影响行动。 她动作飞快,不过十几秒就处理完了伤口,扶桑嫂卷土重来,继续神出鬼没伺机追杀。艾丽心里憋着一股气,出手越发狠厉。瞅准时机朝着对方掷出一张威力强大的符咒,和恶灵一接触,符咒登时带着电闪雷鸣爆炸开来,厉鬼一声惨叫,倏地消失不见了。 雾气渐渐消散,她手表上闪过一行字:恭喜你完成支线任务,奖励1000点。 她摸着断臂处,吐了口气。1000点看着多,实际她回去修复手臂就要花费100点,主神的积分一点也不容易挣。 还好有新人在。 灯光重新亮起,眼睛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线下意识地眯了眯,适应后睁开,发现郝萌紧紧蜷缩在塔纳托斯怀里,两人靠着墙角,满身鲜血。 不远处的地面上,倒着死不瞑目的方林。 艾丽脸上闪过一抹震惊,方林战力比她还强一点,她都能在扶桑嫂的攻击下仅以一臂的代价完成支线任务,对方竟然被杀死了!? “怎么回事!”她朝着郝萌斥问,疾步走向倒在血泊中的方林。 女生哭哭啼啼,声音中带着恐惧,“他、他为了保护我们,被、被鬼杀死了呜哇!” 她倒在男生怀中掩面恸哭。 男生兜帽的阴影挡住了大半张脸,看不见表情。不过从他紧紧搂住女孩肩膀不住颤抖的手可以推断,也是个懦弱胆小的男人。 艾丽鄙夷地扫了情侣一眼,摸了摸方林的脉搏,确认对方不是重伤而是真真正正的死亡后,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抬头朝着郝萌命令道,“郝萌,你过来一下。” “什、什么?”郝萌懵懂地望向她,眼角还带着晶莹的泪水。 艾丽不耐烦,“叫你过来就过来,废话什么!”她威胁地挥舞了下手中泛着金属色泽的利爪,“不想死的话。” 郝萌咬着嘴唇,不甘不愿站了起来,刚要抬步,手腕被倚墙而坐的黑衣男生拉住,两人对视一眼,郝萌扭过头,犹犹豫豫的口气道,“可是,我男朋友不想让我过来,那我就不过来了……抱歉啊。” “……”艾丽胸中顿时生了一股恶气,虎虎生风几步迈向两人,一把攥住郝萌的手腕,毫不留情地把她拖向方林的尸体,“再废话一句,我就杀了你!” “嘤嘤”郝萌抽泣,朝着男生极力伸出手,眼含泪水,一副生离死别的凄婉模样,“塔纳托斯,救我~~” 塔纳托斯:“……” 倚坐着墙壁,面无表情盯着她,演,他就看她继续演。 郝萌肩膀剧烈抖动,艾丽以为她在害怕。却不知道,她忍笑忍的肚子好痛。 来到尸体身边,艾丽蹲下,从方林的戒指里拿出一个逆十字架就要挂到郝萌头上。 郝萌左躲右闪,拼命反抗,“不要!这是什么鬼东西!” “闭嘴!”艾丽忍无可忍掐住她的脖子,只靠单臂的力量把她生生从地上提了起来,看着她惊恐的眼睛,轻蔑的冷笑,“刚才你说方林救了你,救命之恩就应该以命相报。” 她压根没有在意黑衣男生看到她的举动后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脸阴沉,眼中杀气四溢。 毕竟在他们这些资深者看来,这两个新人如同废材,杀死易如反掌,压根没想过会有其他可能。 郝萌脖子上被迫被挂上了逆十字架,银色的项链光芒大绽,与此同时,郝萌感受到生命力在快速流失,不住挣扎,余光瞟到地上的男人脖颈处的致命伤在渐渐愈合。 此消彼长,估计等到她死去的时候,对方就能焕然新生。 原来如此。 艾丽也看到了方林在迅速复原,心中迅速思量,虽然浪费了一次复生机会,但是方林是队伍中不能缺少的队员。等等,他脖子上的伤口有点奇怪? 目光定在对方喉咙上,刚才她急着在限制时间内使用逆十字架换命,现在冷静下来,发现了有蹊跷。 方林身上有很多狰狞可怖的抓痕,伤口血肉模糊但这些都是外伤,并且很明显是扶嗓嫂干的;可脖子上的致命伤,是刀片一类的薄刃割的,而且手法专业利落,一刀毙命。 厉鬼杀人绝不会使用人类的武器! 她猛然警醒,下一秒-- “噗嗤” 忽然背心一痛,利刃穿透皮肤发出轻微的撕裂声,她惶然而不可置信地低头,一截刀尖从心脏穿出,殷红的血液正随着匕首滴落。 手一下脱力,被她钳制住的郝萌轻巧地落在地上,从脖子上扯下逆十字架,被打断了施法的十字架光芒收敛,恢复了之前平淡无奇的样子。她拿在手中细细摩挲,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托你的福,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们要那么小心保护新人了。这种可以换命的道具都有,想必兑换起来也不会便宜吧。我就不客气笑纳了。” 塔纳托斯默不作声站在艾丽背后,捅刀不说,还伸手拧断人家的脖子,当真一丝活命的机会都不给人留。 艾丽的身躯无力地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圈养新人、把新人当做紧急时候换命的工具,想必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吧。 刚才灯光熄灭的时候,塔纳托斯飞快拉着她进入他的结界,毕竟是掌握死亡的神祇,就算残存的一点幽冥之力,结界也不是扶桑嫂能轻易突破的。 厉鬼也是有本能趋利避害,吃软怕硬,因此立刻掉头转向方林和艾丽,郝萌就好整以暇看着他们在雾气中和恶鬼搏命。 狗咬狗,咬的一嘴毛。 眼前着艾丽从戒指中取出符咒,方林也取出了驱魔道具使用,她当下决定杀死方林,来试探出更多讯息。 等到方林赶走厉鬼,她让塔纳托斯出其不意出现在对方身前,自己绕到方林身后给他了断。 “完美!”她伸出手在塔纳托斯手掌上一拍,笑嘻嘻地庆贺。 塔纳托斯负责杀人,她自告奋勇负责抢劫。 毫不客气地把两人身上扒了个遍,戒指一类的饰物都没有放过,连刚才艾丽放在怀中没用完的符纸也给搜刮干净。 开玩笑,她和塔纳托斯积分全拿去兑换灵魂了,穷的啥也买不起,之前看资深者们使用道具时候就已经很眼馋了! 几个随身空间她依次试用,刚才看艾丽自如地使用方林的随身空间,她就猜到这东西要么没有限制,要么主人死后其他人就可以取用。 果不其然,戒指完全没有任何防护的对她敞开,里面的东西尽可以取用。 掉进钱眼里的郝萌抬起头望着塔纳托斯,兴奋的眼睛熠熠发亮,“好多东西!” 塔纳托斯冷着脸,用力敲了下她的头。 “哎呀”捂着脑袋,郝萌可怜兮兮,眼珠一转,知道刚才被艾丽欺负让对方不爽了,立刻讨巧卖乖,缠上去主动送上香吻,“我没事的,么么哒~” 少年的回应是果断一把搂住人,加深了这个吻。 “世界:厉鬼将映 死亡玩家:方林、艾丽 游戏继续” 第92章 城 电话铃声突兀地回荡在安静的回廊,打断了两人的亲密时刻。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郝萌让塔纳托斯设下结界,防止来人看到现场的痕迹。自己迅速在艾丽身上摸出手机,联系人那里显示着是浩子。 她调整了下心情,接起来带着颤音,“喂?” 明明刚才还脸颊泛红沉醉在恋人的亲吻中,这下立刻换了泫然欲泣的模样,变脸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浩子那边一听到声音就察觉不对,急声道,“郝萌?为什么是你接的电话,艾丽和方林呢?我接到主神的通知,说他们两个已经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艾、艾丽和方林,为了保护我们……被厉鬼杀死了!” 少女的声音带着恐惧发颤,听的浩子一下心凉,心中最后抱着的一丝希望破灭。 他觉得不可思议,明明两个人实力强大,又有新人在身边,除非两人几乎同时毙命没有机会换命,否则怎么也不会真的死去。 他深吸了口气,语气命令,“我立刻过来。你……”他想到他们还在电影院那种公众场所,如果被其他人发现肯定要报警,牵扯到警局之类的事情会更加麻烦。 立即改口道,语气温和了点,“你看见艾丽手指上的戒指了吗,听话,用戒指把两人的尸体收起来。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把地址发给我,我来找你们。” “好、好的。你什么时候到得了?我们好害怕。” “二十分钟以内。”浩子斩钉截铁。再加上他预估的两人的死亡时间,这是最后的时限了。 挂断电话,郝萌愉悦地吹了声口哨,“这个戒指不错嘛,连尸体都可以收的回去。” 感谢浩子,她又发现了随身空间的另一大用处,真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必备良品;而且,距离两人死去已经有五分钟以上了,浩子还让她收好尸体要在20分钟内赶回,说明复生时限不超过30分钟。 郝萌这边拉着塔纳托斯到了电影院天台上,等待他们回来。 本来还不想那么早撕破脸皮的,查探了扶桑嫂的实力之后,加上对资深者手中道具的眼馋,索性不做不休。 浩子这边联系上郝萌后,看向腿软的站不起来的王莺莺,“我们要回电影院去。” 王莺莺哭的梨花带雨,刚才差点被扶桑嫂杀死,正心有余悸地摸着脖子上的勒痕。 刚才走出电影院没多久,他们准备驱车前往城市最外圈层的电影院,汽车开着开着就觉得一直在一个地方打转,路上空荡荡的两个行人也没有。 浩子察觉到了问题,下了车查看,而留在汽车里的王莺莺被突然钻出来的厉鬼勒住了脖子。还好浩子发现的快及时打退对方,王莺莺才幸存下来。 接着浩子和扶桑嫂一番搏斗,破除了结界重回人间,两人的手表上现实完成了支线任务。 浩子脸色非常难看,催着王莺莺上车,根本不来搀扶她一下。女人幽怨地看他也没反应,只能自己支撑着勉强站起来钻到车里。 门还没关上,浩子一轰油门,汽车如离弦之箭射出去,拐弯犹如飘逸,风驰电掣穿梭在车流中,王莺莺左摇右晃,痛苦地紧紧攥住扶手,从反光镜看到浩子凝重的表情,心情痛快。 她自然也接收到了主神的讯息,知道讨厌的艾丽死了,再也没人和她在浩子面前争宠了,这样对方就能全心全意保护自己,多好。 她脸上不无得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对方心中,不过是换命的工具而已。 “砰!” 浩子气势汹汹推开了天台大门,中午阳光炽烈,明晃晃的的炫的人张不开眼。 他拿手遮挡了下,看到郝萌和塔纳托斯肩并肩,背对两人站在天台边缘。 “郝萌!”浩子扫了一眼手表,快步而去,命令道,“把艾丽的戒指给我。” 郝萌转身,脸上带着他没有见过的古怪笑容,“光要尸体不够吧?” 他皱眉,不耐地伸手去抓她,“你说什么--“ 话没说完,从旁斜伸出一只苍白瘦削的手,手背泛着青色的血管,攥着他手腕用力一捏,”咔嚓“一声闷响。 到底是经历过多场恐怖片的资深者,浩子眼中的震惊一闪即逝,左手飞掷数炳飞刀,黑衣少年抬手去挡,他趁机身影一晃,退回到茫然的王莺莺身边。 浩子抛去了风度翩翩的伪装,此刻盯着郝萌和塔纳托斯的眼神如毒蛇,阴狠恶毒,“你们竟然也是资深者!” 郝萌面前一地碎玻璃渣,那是从艾丽的戒指中取出来的物理防护罩,刚才完全挡住了对方的攻击,但防护罩也应声而碎。 郝萌惋惜地看了眼一次性道具,拍了拍手掌,一脸赞赏,“不愧是leader,一眼看出了关键。” 浩子恨的眼眶发红,“艾丽和方林的死,你们肯定也有参与其中,为什么要这样做!” 郝萌摊手,语气轻松,“我们也没办法,任务目标不一样嘛。” “等等!”王莺莺这才反应过来,惊恐捂嘴,“郝萌?!是你们杀的他俩?!” 郝萌笑盈盈地道,“对啊。” 浩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你们接受到的是隐藏任务对不对!?” 他们以前也接过和主线完全相反的隐藏任务,那一次,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而和队伍中其他人拔刀相向,自相残杀。 郝萌盯着他的神情,“看来你也做过类似的事嘛。” 事已至此,两个任务完全矛盾,不可能调和,因此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浩子当机立断,扔出个杯子状的物体抛在空中,落地后将惊慌失措的王莺莺禁锢在里面。 同时激发了血统,他的牙齿变得尖利,眼睛血红,后背生出黑色的两翼,低嗥着猛地挥翅飞在半空,率先向两人发动了攻击! 无数羽毛化作利箭射向两人,塔纳托斯单手在身前竖起,一道半圆形的淡蓝色光幕凭空出现,利箭碰撞在上面发出噗噗的声响,撞得防护罩波纹荡漾,但没有一支羽箭能够破开阻挡穿 透到里面。 郝萌眉眼弯弯,“你兑换了吸血鬼血统?这个造型还不错。”扭头问塔纳托斯,“你说我到时候兑个什么血统?” 塔纳托斯盯了她一眼,“不用兑,你已经有了。” 郝萌,“什么?” 塔纳托斯眼睛定定望着她,不紧不慢道,“死神的血脉。” 郝萌一噎,对方其实说的她继承了他的能力这件事吧,只不过,怎么总是觉得话里有话呢?血脉什么的。 下意识地,她看向自己的肚子,每次ooxx进行不可以描述的事情,两人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防护措施。 “不是吧?”她倒吸了口凉气,捂着肚子满脸惊恐,“我有了?!” 塔纳托斯手一抖,蓝色光晕颤了颤,不小心让几只羽箭漏了进来,擦着郝萌头发而过。 死神迅速抱起少女,闪身到了天台另一边,板着张脸继续两人的对话,“不会。”想撬开她脑袋看看到底脑回路怎么长得。 被公主抱的郝萌窝在他怀里,顿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不会就好,”还嗔他,“不要用奇奇怪怪的词语啦。” 死神:“……”莫名有种被人质疑能力的不爽。 飞在半空对两人进行围攻的浩子快要气疯了,脸色越发阴沉,他没想到两人竟然如此藐视他,旁若无人的闲聊。 他降落到地上,双手凝结出血红色的长刀,对着两人狠狠挥下。 “砰” 防护罩和长刀擦出刺耳的声音,火光四溅,这一击之下,塔纳托斯的防护终于破碎。 他带着郝萌一跃避开对方致命一击,空气激荡,烟尘散去后,地上残留深深的焦灼痕迹。 郝萌轻轻拍了下塔纳托斯的手臂,示意他放她下来,“去吧。” 下一秒,刚才晴朗无比的天空变得阴霾沉沉,挡在郝萌身前的塔纳托斯直接恢复了本来的面目,高大的骷髅架子笼罩在黑色长袍里,白骨森森的手持着一把巨大的黑色镰刀,黑洞洞的眼窝处燃起绿色的幽冥之火。 浩子被强悍的气势震的倒退两步,眼里带着震惊盯着他,“你兑换的是死神血统?怪不得要给自己取名塔纳托斯。” 郝萌;“……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毕竟谁能够相信,死神真的降临人间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连主神、系统这种玩意儿都有,三千世界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死神一言不发,巨镰裹挟着雷霆之力挥击相向,风声呼啸而来,被逼到绝境的浩子激出了血性,不退反进,和死神战成一团! 火花飞溅,爆炸声震耳欲聋。幸好郝萌提前利用资深者的道具,布置了结界,因此就算两人激战正酣,外界也听不到一点声响。 郝萌走到被玻璃罩子笼住的王莺莺身边,好久没有看到本体的死神了,一眨不眨盯着它眼睛发亮,双手握在身前,整个一痴汉陶醉的模样,“好帅~~” 王莺莺:“……” 后背抵着玻璃,竭力离她远点,眼中带着畏惧,“你过来干什么!”色厉内荏,“浩子会保护我的,你别想伤害我!” 郝萌收回目光,好笑道,“你还真以为到了这个时候,他把你放到这里面还是保护?” 王莺莺心生不祥,“你什么意思!” 郝萌从戒指里拿出带血的十字架,在她面前晃了晃,“看到了吗,这个东西他们三个资深者都有,功能是可以一命换命。他把你带在身边,不过是为了自己受伤的时候,好借你的命让自己活下去。” 王莺莺震惊,“怎么可能!” 郝萌耸肩,“那你要不要看看,他重伤快死的时候,会怎么样对你?” 王莺莺注视着天台上打斗的两人,急切地敲打玻璃罩,“求求你放过我!让我离开这里!” 郝萌好整以暇抱臂望着她,“你确定?” 王莺莺连连点头,快要哭出来,“放了我!”她已经不敢在相信任何人了,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跑,跑,离这些恶魔越远越好。 郝萌微笑,“如你所愿。” 指尖轻点防护罩,涟漪扩散开来,顷刻间玻璃破碎一地。 王莺莺想都没想转身就跑。 正和塔纳托斯战斗的浩余光瞟到王莺莺仓惶逃跑的背影,眼中戾气更盛--他们简直不给他留一点活路! 就这么稍稍一分心,巨镰斜着挥下划破空气,他险险避开,胸口被斩出一条血肉模糊的伤口。 长刀落地,他咬牙支撑着身体,不料可怕的骷髅忽然收手,森森白骨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经脉和血肉,眨眼间,又恢复了成了俊美冷漠的黑衣少年,寒光凛凛的巨镰也消散在他手中。 郝萌看了下手表,皱眉语气带上一丝焦急,“时间差不多了?” 主神给他们的限制使得本身能够使用的能力并不多,支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浩子立刻意识到这个是绝妙的机会,是了,对方使用能力也是有限制的,而他还可以保持这个状态一段时间! 他蹬地身形一晃,纵身飞扑向郝萌,打算先杀了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对方的脸近在眼前,他五指张开成爪抓住女生纤细柔软的脖子,毫不客气用力一拧。 对方的头软软耸拉下来,浩子扔破布一样随手扔到地上,朝着塔纳托斯仰天大笑,“怎么样,你女人被我杀死了!” 他以为会看到被激怒的对方,没想塔纳托斯冷漠地看着他,一张熟悉的可恶的脸从他背后探出头来,含笑道,“想杀我可不容易。” “你!--”浩子猛然意识到不对,低头一看,地上躺着的,赫然是他刚才以为已经逃跑了的王莺莺。 下一秒,鲜血飞溅,他感到天旋地转,重重地砸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身体脖颈处血流如注,而他……对了,他的头和身体已经被分割开来。 头颅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塔纳托斯面无表情收回染血的镰刀。 郝萌笑嘻嘻地上去搜尸,对着死不瞑目的尸体好心解释,“据说心中带着遗憾,死了都不能转世呢。我就为你答疑解惑吧,不过我不喜欢杀人前巴拉巴拉解释一堆,给你留出反击的时间,所以只有委屈你现在听啦。” 郝萌看塔纳托斯和浩子打的旗鼓相当,估计一时半会也分不出胜负,反而浪费了力量,接下来还要对付扶桑嫂,不能在这里耗费太多。 于是悄然传音给死神,让他装出力竭的模样,然后自己适时插嘴吸引对方注意,浩子一定会找软柿子捏来杀死她--而她早在破除王莺莺结界的时候,制造了幻面覆盖在王莺莺脸上,并在暗处控制她的行动。 浩子一击得手,心神必然有所稍懈,而这就是全力一击的最好时刻! 把尸体上有用的东西搜刮了精光,郝萌笑的见牙不见眼,“我发现发家致富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劫土豪。我真是爱死了主神的隐藏任务~” 主神空间,所有人为了生存不择手段,有团结合作的时候,也有被人背后插刀的一天。 而她却可以特立独行,不用和其他人合作,亦不用担心有人会背叛她。 澄澈清明的眼睛盈满了依恋和信赖,定定地望向沉默的少年,笑靥如花,“能够遇见你,太好了。” 她终于找到只属于她的、独一无二至死不渝的完美爱情。 ----------------- 清理了现场,郝萌和塔纳托斯回到电影院。已经是下午了,小诵和小谦开始了上班。 郝萌找到小谦,以有一笔业务商谈的名义,约他到了僻静无人的角落。 “把明天要上映的《厉鬼》录制盗版碟,我可以解决你的债务问题,还能给你一大笔钱,挽回你和女朋友的关系。”开门见山,郝萌直接提出要求。 对方楞了下,由于道,“这种事……” 郝萌塞了一叠泰铢到他手里,微笑,“这只是定金。” 小谦眼珠子一错不错盯着钱,嗜赌的人最见不得钱摆在面前,吞了吞口水,改口了。 “好。” 夜渐渐深了,郝萌和塔纳托斯守在电影院,监视男女主角的动向。 塔纳托斯问,“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让他们去看电影,再借扶桑嫂之手杀人完成任务,在他看来是多此一举。而他也不相信郝萌这样做是突然大发善心。 郝萌咔嚓咔嚓吃着薯片,含糊道,“早回去还要上课,多没意思。在这里多玩一下嘛。” 她的老腰!强烈呼吁要休息,不要梦中拼死拼活,回去就圈圈叉叉。 塔纳托斯转过脸盯着她,灰眸深邃,淡淡道,“别以为回不了现实你就能逃过了。” 骨戒分明的手指带着极强的暗示,舒展在郝萌面前。 修长有力、微凉却带给人冰火两重天的感受,让人欲生欲死…… 郝萌被迫勾起某些回忆,手一抖,薯片全洒了。 然后在漆黑的电影院,上映了一场影院y。 #今天,男友也有努力满足我呢# 第93章 城 第二天清早,盗录好电影的小谦找到郝萌他们,东张西望没有看见附近有人,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一张dvd给郝萌,“弄好了。钱呢。” 郝萌收好碟子,“辛苦了,”问道,“刻录的时候你看了吗,如果画面模糊有抖动,质量不好的话我可不付钱哦。”她之前也特意提醒过对方一定要看,当然她真正关心的并不是碟子的问题。 小谦连连点头,再三保证,“你放心,我全程监督的。绝对没问题。”他可不想搞砸了这一笔大生意。 郝萌手表闪过一行字迹,她扫了一眼,勾起嘴角,示意塔纳托斯递钱给他,“合作愉快。” 小谦握着一卷厚厚的纸币,心里终于踏实了,迫切道,“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生意,请一定找我!” 郝萌笑笑,“好的。”不会有下次了。 两人转身相携离开,刚才主神有提示:小谦已经被扶桑嫂列入追杀名单。 “剩下的,只有小诵了。”郝萌在考虑如何让小诵看这张碟子。 直接给钱的话,一定会引起对方怀疑;把碟子偷偷放到她家里,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看,主神只给了他们七天的时间。 “杀了好了。”主神面无表情。这样就可以尽快回到现实了。 郝萌顾左右言其他,打哈哈,“我没来过泰国呢,反正还有五天,我们先玩一段时间嘛。” 她打算厚着脸皮把“拖字诀”发挥到底。 死神身上萦绕的低气压越发阴沉了。 就在这时,两人同时收到主神新的提示:由于男女主角不是同时开启扶桑嫂追杀任务,因此可触发逆转任务,帮助小诵和小谦在接下来的五天内逃脱扶桑嫂的追杀。成功奖励10000点。失败抹杀。此保护任务和隐藏任务冲突,可二选一,请在五秒钟内选择。 五、四…… “我选逆转任务!”毫不犹豫,郝萌选择了奖励更为丰厚的逆转任务,虽然主神真的很坑爹。 面对诱惑,她就是这么不坚定。 塔纳托斯默默瞥了她一眼,别以为这样就能拖延了,反正回去后新账旧账一起算。 郝萌犹不知自己是案板上的鱼等着被人“宰割”,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要保护他们的话,跟在身边比较好。但是用什么借口比较好呢……” 目光落到手里的dvd上,她想起当时在电影院看《厉鬼》时,完结的花絮中一晃看到的多一个的人影,打算先看看盗录的dvd和原版会有什么不同。 她带着塔纳托斯急匆匆来到附近的一个宾馆,“开一间房。” 前台女生瞅着两人暧昧的笑笑,“要什么样的?住多久?” 郝萌没想太多,“小时房,里面能放dvd就行。” “哦哦~”女生发出奇怪的笑声,递给他们房卡,“祝你们住的愉快。” 塔纳托斯顺手从前台拿了本宣传册拿在手中边走边看,乘电梯的时候郝萌无聊,瞥了一眼花花绿绿的内页,顿时面红耳赤,“你你你你在看什么!?” 里面各种穿着暴露的男女姿势交/缠躺在不同的房间,有蓝色的水床、有粉红的房间…… 塔纳托斯淡淡道,“宣传单。” 郝萌猛然反应过来,这里是情趣酒店! 情趣酒店因房间内配有男女情趣用品或是情趣床,受到情侣的喜爱。 骨子里还是秉持着东方人的保守,几辈子加起来她也没正大光明进过这样的地方,而且……偷瞟了旁边塔纳托斯一眼,他低头看着宣传页,专注而探究的样子。 郝萌:“……”腿还有点软,她当机立断按下电梯1楼键,“我们换一个酒店吧。这里好尴尬的。” 塔纳托斯瞥了她一眼,语气带着一丝严肃,“别浪费时间。” 人家正儿八经一副工作的模样,郝萌觉得自己大概想多了,讪讪道,“好吧。” 拿出门卡刷卡进房,一进去,郝萌就被震撼了。这是一个仿家庭电影院式的情趣房间,三面都是黑色的帘幕,天花板上是一盏橘色的吊灯,光线朦胧暧昧,没有床只有狭窄的可放平的 沙发,从大小估计,一男一女交叠着大概可以坐下,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充分考虑到客人兴趣来了,可以直接就地一滚。 正对着沙发的是一面幕布,以及音响和其他放映设备。 郝萌余光瞟到卫生间,三面玻璃全透明。里面的人一举一动,外面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样的地方,就算心里没什么想法都会被勾起火热啊摔! 而且前不久在类似的电影院里,那啥啥…… 郝萌吞了下口水压下砰砰直跳的心脏,快步走到投影仪那里,拿出dvd播放起来,招呼塔纳托斯,“我们抓紧时间再看一遍。” 塔纳托斯看了她一眼,“你很热?” 郝萌羽睫颤了颤,用手扇风干笑,“好像有一点。”拜托不要再用那样灼热的恨不得生吞活剥的目光看她了! “哦。”死神慢吞吞坐到沙发上,他一坐下去沙发就满满当当了,郝萌觉得两人之间一点火星就能燃起来,更加不敢靠近,偏塔纳托斯又一直盯着她,只能磨蹭地过去,打算盘腿坐在地毯上。 刚刚走近,就被一把拉到冰冷的怀中,熟悉的低沉喑哑的嗓音在耳边回荡,“来都来了,就不要浪费了。” 郝萌:不不不这个真的可以浪费! --------------- 然后,一番不可描述的行为之后,郝萌强拖着酸软的身体,快进看了一遍电影。 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既然哪里都逃不过,就赶紧结束这个梦境吧救命! 这一次,她在花絮那里,扶桑嫂地下室的桌子旁,看到了更多的被杀害的人。 除了当时摄制组的人,还有资深者们。他们都被挖去了双眼,杀死在椅子上。 而且,她感觉到扶桑嫂的戾气更重了,想必每杀死一个人,她就能增强一分力量。 郝萌托腮沉吟,“接下来还有4天,这个任务可不容易。” 也是,主神给的任务,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 一只苍白有力的手揽上光裸的纤腰,“时间还早。” 按倒,再来一次。 郝萌:“……”她要是早夭,一定死于x尽o亡。 -------------- 与此同时,录制好dvd交出去后,拿到钱小谦第一时间去当铺赎回女朋友的手表,又去还了欠下的赌资,打算和小诵重新开始。 不过当天晚上,回到家中的他却发现地上有莫名其妙的成人脚印。 浴室的地上还掉着一把梳子,上面缠满了女人长长的头发。 “啊!”他吓的把梳子丢在地上,满脸惊恐。他和小诵已经分开有一段时间了,家里他一个人住,根本没有女性东西存在的可能。 更何况那么长而卷曲的头发,也不是小诵的。 这样诡异的事情让晚上他不敢独自在家,跑到朋友家借宿了一晚。 day4 “小谦,晚饭吃了吗” “吃了” 小谦打着哈欠来到电影院准备上晚班,和同事打招呼。昨晚上他一夜没睡好,大概因为盗录dvd时看到了恐怖片的缘故,他梦里全是扶桑嫂可怕的样子。 今天,《厉鬼》电影已经开始上映了。 他来到放映室,按照今日的时间表放映所管辖的影厅的电影。 《厉鬼》毕竟是小众的电影,安排的场次自然不多,晚上到场的观众也不多,满打满算不到一半。 放映室为了投放电影,有一道窗口对着电影院,也方便放映员观察播放中可能出现的问题。 他犹豫着什么时候把手表还给小诵并提出和好的请求,可外面传来的惊悚的音响效果搅得他心神不宁,干脆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昨夜盗录时候用的dv机。 “是否删除?” 是/否 他按下“否”的按键,没想到dv机的屏幕一闪,竟然自己关机了。 他重新启动,发现盗录的视频还在。又点了删除,这一次画面竟然自动播放起来! 刚好播到扶桑嫂被义愤填膺的村民吊死的那一幕,她被悬挂在半空双脚疯狂挣扎,眼睛外凸布满血丝,双手极力伸展,满是污垢的指甲几乎要破壁而出! 下一妙,一双手倏地从dv的屏幕里伸了出来! 小谦惊恐地惨叫,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手、接着是脑袋、肩膀……扶桑嫂生生从里面钻了出来! “不、不是我”小谦吓的脑袋一片空白,手脚并用撑在身后往后退,忽然后背抵上了什么冰冷的东西,他仓惶地抬头,正对上扶桑嫂毁容后恐怖的脸! 对方憎恨地盯着他,双手做出卡他脖子的姿势! 命悬一线,关键时刻反而激发了小诵求生的本能,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几步飞奔到门那里,用力拧开冲出去,差点和门外的人狠狠撞个正着! 对方扭身及时,两人几乎擦着肩而过,小谦被一双有力的铁爪扣住肩膀,逼迫的生生停下来。 “你做什么火急火燎的。”郝萌捂着被闪到了的腰,抱怨道。 小谦喘着气扭头去看放映室,里面空空荡荡的,他惊魂未定,低叫道,“扶桑嫂刚才想杀我!” 听他这样说,郝萌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其实我们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 小谦半信半疑,“你们知道什么?” 三个人找了个安静无人的地方,郝萌解释,说是才收到消息当初摄制组的人全部失踪,却在小诵盗录的dvd里发现他们的尸体。 而他俩也正在被扶桑嫂追杀,不确定扶桑嫂杀人的目标,所以特意来找小诵。 小谦懊悔,“看来是只要看过电影的人,都会被她追杀。”他想起那个dvd,“还有dv机,里面的画面没办法删除。” 郝萌立即道,“把dv机销毁了。” “好,我待会儿拿去烧掉,”虽然心疼dv,但是还是小命重要。外面传来观众的惊叫,小谦想起观影的观众,“……那么多人都要遭遇这种事,太可怕了。”他忽然表情一凝,惶恐急切,“糟糕了,小诵也看到了!” 郝萌装作不知道,“小诵是谁?” 小谦道,“是我女朋友……不过之前因为我不好,和我分手了。” 他用力握拳,“不行,我要立即告诉她!” 他连忙拿起手机拨打小诵电话,对方却始终不接,他急的额头都冒汗了,“我去找她!” 匆匆向着小诵所在的办公室跑去。郝萌和塔纳托斯紧跟着他。 他俩到的时候,办公室小诵正在和小谦发生争执,“你到底在胡说什么!电影怎么会有问题,明明放映的时候我全程都在场监督的。” 小谦绝望,“你已经看了?” 小诵点头,挣开他的手,欲言又止,叹气道,“你沉迷赌博已经开始产生幻觉了吗……你好自为之。” 她与前男友擦肩而过,神情失落。 她心里还存着不舍和留恋,原本还以为对方是找她来和好的,结果却是神神叨叨的。 忽地看见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你们是?” 郝萌举起dv机站在门口,“小谦没有撒谎。既然你看了电影,那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我认识《厉鬼》摄制组的成员,前两天他们集体观看了电影后,接二连三的失踪。我也看了,结果遭到电影里扶桑嫂的追杀……扶桑嫂的演员在演上吊的那幕戏的时候,道具出了问题,那个演员真的被吊死了。”郝萌解释。 小诵不可置信,“怎、怎么会!竟然那人真的死了!” 郝萌道,“她为了报复所有看过她死的人,会来杀死他们。” 话音落下,房间内一片死寂。 小谦从怀中拿出小心保存的手表递给小诵,“对不起。我知道自己错了,一直攒钱想给你赎回来……我想说我们和好吧,我以后再也不赌博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知道以后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只能现在说出来。小诵,你愿意原谅我吗?” 小诵惊讶接过,眼里闪动泪花,抱住小谦连连点头,“好!” 郝萌在一旁看着两人和好,不禁望向塔纳托斯。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小诵和小谦是这样,他俩也是这样。 一起走过那么多世界,他们的感情也在不断变得深厚--如果h的时候不要激烈就更好了! 郝萌建议,“接下来我们四个尽量待在一起吧。我和我男朋友会一点法术,说不定能帮到你们。” 两人半信半疑,但想想毕竟大家都面临着同样的危险,还是同意一起行动。 一番商议后,郝萌他们打算借住在小谦家,而小诵也会搬回来和他们一起住。 小谦看了下时间,“电影要放完了,我去换。” 三人跟着他回到放映室,电影正好在播花絮,观众没什么耐心等到最后,纷纷离席散场。 小诵和小谦也看到了花絮中,坐在桌子旁的那些原本是摄制组的人。 两人更加惊惶,也再不怀疑郝萌的说辞。 到了午夜,小谦放完最后一场电影,完成了今天的工作。 他和小诵分别去更衣室换衣服,郝萌和塔纳托斯在外面等他们。 观众已经全部散场了,工作人员也仅剩下几个人,走廊很安静。 空调开的太足又是晚上,郝萌露在外面的胳膊有点冷,抱着手臂不由道,“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塔纳托斯看了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 郝萌:“……”更冷了好吗。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光忽然熄灭,陷入了黑暗之中。 “啊!” 更衣室响起一声尖利惨叫的女声,郝萌一凛,迅速道,“你去保护小谦!” 两人分别飞奔进男女更衣室,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这种完全遮掩视野的怨气让郝萌更加戒备,“小诵?” “我、我在这里。”一个带着颤抖哭腔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 “你在哪儿?” “这里。” 郝萌循声快步走过去,对方好像蹲在角落那里,郝萌伸出手去,有人拉住她的手,入手冰冷,她反手握紧,语气急促,“我们快出去。”戾气比之前要重很多,宛如巨石沉甸甸的压在身上,喘息唯艰。 “郝萌?” 这个时候,忽然同样的声音从门口的位置传来,满是疑惑,“你进更衣室做什么?” “小诵?”郝萌一惊这才感觉到自己握着的那只手,瘦骨嶙峋,皮肤粗粝又松弛,完全不会是一个年轻女人的手。 第94章 城 郝萌忍着恶心的感觉,迅速反手攥紧厉鬼的手,一边从怀中掏出符纸贴在它的手臂上! “砰”的一声巨响,火光四溅,冰冷粘稠的液体飞溅到郝萌脸上,伴随着凄厉怨憎的哀嚎。 下一秒,头顶的灯光闪了闪,重新亮起。 郝萌手上赫然抓着半截发黑的手臂,皮肤干枯紧贴着猩红的肌肉,宛如干尸。 地上,墙壁上到处是黑色的污渍,阴气很重。 小诵进来看到郝萌手上拿的东西,差点吓的腿软,哆嗦着问,“那、那是什么!” “扶桑嫂刚才化作你想袭击我,被我反将一军。”手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种粗粝干燥的触 感,令人不悦,郝萌厌弃地看了一眼枯臂,点燃另外一枚符咒烧光了它。 缕缕黑烟从枯臂上升腾,眨眼间焚烧殆尽,只留一地灰烬。 小诵眼里的恐惧慢慢被惊讶取代,“你好厉害!你是不是吓退它了,它不敢再来找我 们?!” 郝萌摇头,“这个并不是它的本体。” 前两天扶桑嫂和资深者斗法的时候,同样使用符咒艾丽也没怎么伤到扶桑嫂,还被生生拽下一臂。 而现在,有那么多的人被害,扶桑嫂怨力逐渐壮大,竟然可以化□□来分别牵制她和塔纳托斯了。 看郝萌脸色严肃,小诵眼里的惊喜也重新化为了惊惧,“意思是,它还要继续追杀我们?” 郝萌神情不容乐观,“比之前变本加厉。” 电影已经上映了,每多一个人看过电影,它的力量就会增强。越到后来越难对付。而她现在弄伤了扶桑嫂的□□,本体也会受到影响,想必对方现在对他们恨之入骨。 她带着小诵去找塔纳托斯他们,他俩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况。 厉鬼使用了空间平移的方法,自己伪装成了小谦欺骗塔纳托斯进去。 只不过死神本来对阴祟之物拥有非同一般的敏感,还没靠近就察觉不对,直接出手毁了扶桑嫂一个□□。 他们在更衣室的一个柜子里找到了被弄昏过去的小谦,小诵激动地一下扑过去,担心地摇晃他,“小谦!快醒醒!” 小谦这才慢慢醒来,一脸迷茫,“发生什么事了?” 郝萌把刚才说的事情告诉给他,他惊魂未定,“我进来换衣服灯忽然熄了。然后我就听到塔纳托斯在一遍遍地叫我,我以为发生什么事急忙走过去,扶桑嫂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郝萌心下有了数,小谦身上残留的阴气比小诵更重,看来扶桑嫂对他“重点照顾”。 厉鬼往往喜欢三番四次地吓人,把人的心志给彻底击溃,这样就可以方便它们乘虚而入。 郝萌掏出剩下的几张符咒全塞给了他们,“如果下次遇到扶桑嫂,不要客气地把符咒往它脸上招呼。” 她不指望他俩能对付厉鬼,只要保住性命拖延时间,等到她来救援就行了。 小诵是见识过符咒威力的,不由感激,“谢谢你!要不是你们帮助我们,我和小谦这一次真的在劫难逃。” 小谦看小诵的样子,虽然不知道那符咒有什么用,但一看布满红色咒符的黄色纸条,肃然起敬,忙把符咒收好。 四人来到停车场,打算开小诵的车去他家。 小谦现在还有些头昏眼花,小诵不会开车。于是郝萌让塔纳托斯开车--没错,死神到了人间后,很多技能都无师自通地点亮了。 釜山行之后,更是不知道从哪儿找到关于驾驶火车的书抱着看。 黑衣男生娴熟地驾驶着汽车,副驾驶的郝萌托腮凝视着对方,心里花痴:俗话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果然如此。 深邃专注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弧度优美的下颚,冷峻又强大的气势…… 郝萌不由咽了下口水。 察觉到塔纳托斯余光瞟过来,郝萌赶紧目视前方,正襟危坐。 已经深夜了,路上少有行车。路两旁是橘色的路灯,一盏盏渐次从车窗外一闪而过。 后座响起轻微规律的鼾声。小诵和小谦各自坐在车窗一边,脑袋抵着玻璃在打瞌睡。 两人刚刚和厉鬼正面遭遇,普通人都会受不了阴气而精神不振。 跟着导航又开了十多分钟,郝萌开了车窗,脑袋探出去,惬意地眯上眼感受夏夜的凉风。 忽然,她看到后视镜有什么东西闪过。 “开慢点。”她低声对塔纳托斯道,紧紧盯着后视镜。 下一秒,一个头发稀疏、面目被毁的女人出现在镜子里。 郝萌立即扭头,只见扶桑嫂整个人手脚并用,匍匐着斜趴在这边的车门上,身体与地面呈 现九十度的垂直,那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郝萌,利爪一伸就要来抓她! 郝萌迅速把头缩回车内,同时关上车窗。 “啪嗒”扶桑嫂的脸贴在车窗玻璃上,朝着郝萌狰狞的笑。 塔纳托斯当机立断踩下刹车,高速行驶的汽车发出刺耳的尖啸拖出长长的车辙终于停下,车内所有人随着惯性先是往前重重扑去,然后倒在靠椅上。 小诵和小谦也从梦中惊醒,随着惯性滚到座椅下方,惊魂未定爬起来,“发生什么了--” 贴着车窗玻璃的扶桑嫂也被甩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两人惊恐,“前面有人!” 郝萌握紧扶手,紧紧盯着前面,“你们抓稳了!” 两人手忙脚乱系好安全带,小诵眼尖看清对方,“是扶桑嫂!” 塔纳托斯以风驰电掣般的手速挂档踩油门,发动机轰鸣,200米的路程,汽车迅速从一档加到四档,毫不客气冲向从地上爬起来的扶桑嫂! “砰” 巨大的撞击声在安静空旷的街道回响,反作用力让车内人跟着狠狠一震。 车子从地上的扶桑嫂身上碾压而过,郝萌他们的汽车绝尘而去,她从后视镜里看到扶桑嫂慢慢爬起来,四肢以诡异扭曲的姿态,白森森的骨头刺破皮肤露在外面,脑袋歪斜着,阴测测地目送他们远去…… 之后一路无事,平安抵达了小谦的家里。 “这里有一个客房,平时没什么人住。你们暂时将就下。” 小谦和小诵打扫了下客房,又给他们换上洗干净的被褥床单。郝萌道了谢。已经很晚了,大家也没多客套,匆匆洗漱睡觉。 警戒自然是不用休息的塔纳托斯的任务。 这一晚好歹扶桑嫂没有再来骚扰他们。 第二天一早,四个人一边吃着小诵做的早餐,商量对策。 按郝萌的意思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躲过扶桑嫂的追杀就行了。 但小诵却道,“就算我和小谦能在你们的保护下逃脱一次两次,可是你们能保护我们一辈子吗?” 郝萌心说没那么长,也就还有三天。但这话显然不可能直接对他俩说,非得崩溃不可。 小诵建议,“我们能不能想到办法,去消灭它?”她眼里涌动着不忍,“每天看电影的那么多人,都要惨死在扶桑嫂手下。如果有办法消灭它就好了,我们也不想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话音刚落,郝萌的表闪过提示。 她余光瞟了一眼,原本不赞同的态度立刻大变,改口道,“好啊。” 提示:触发支线任务,彻底消灭扶桑嫂,奖励五千点。 郝萌表示,积分从来不嫌多。 她想了想,“扮演扶桑嫂的演员出事的地方是在拍摄场地,我们到现场查看一下,说不定能发现线索。” 一行人说走就走。 即使有可能会遭遇危险,机会总是和机遇并存的,不是吗。 反正她不会真的死,怕什么。大不了拿不到这一万积分呗。 不过是场游戏。 按照郝萌的记忆,他们取车来到拍摄《厉鬼》电影的取景地--真实事件发生的桑泽村。 汽车停在马路上,四人下次,郝萌环顾,这里是个穷乡僻壤的小村落,交通不便经济落后,二十年前闹出扶桑嫂的事件,一时引起轰动才让人们知道还有这个地方。摄制组为了还原当年的场景,特意借用了事件真实发生的场所。 “我们走吧。” 郝萌走在前面带路,她还记得拍摄时候的屋子在哪里。 小诵走着走着,不经意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坐在田埂上晒太阳,再看一眼,吓的一个哆嗦,声音发颤,“她、她是!?” “嗯,”郝萌神色未变,“和电影不同,现实中的原型没有杀死那些被她绑架的孩子,只 挖了他们的眼睛。所以他们还活着。” 小谦忽然意识到,“那个人还活着吗?电影中她被村民吊死了。” 郝萌摇头,“据说村民要吊死她的时候,警察赶来了救下了。后来就一直呆在精神病院。” 现在发生的事,和现实中的扶桑嫂原型完全没有关系。所以她也没打算去找疯癫的对方。 一路上,他们还看到了好几个眼睛被挖掉的成年人。也有村民路过,冷漠看下他们,连问都不问一句。 小诵轻轻扯了想郝萌的衣服,“他们看到外人在这里不会说什么吗。” 郝萌解释,“扶桑嫂的事情闹出来之后很是轰动,时不时就有年轻人跑到这里来看稀奇。村里人都习惯了。在网上,这里还被评为冒险胜地。” 总有那么些不信邪的年轻人喜欢跑这种地方,他们在这住一晚或者买点土特产,当地人也 算是赚了点钱,也就懒得多管了。 走了大半个小时,郝萌带他们来到一间破旧荒废的屋子前,“这里就是拍摄电影时候的房间,也是扶桑嫂原型以前居住的地方。” 为了还原场景,剧组还特意修葺过。 几人带着电筒进去,里面一股霉味,光线昏暗,地板腐朽,踩在上面发出吱呀喑响。 郝萌拉开地上一个木板,指着下面,“这下面就是扶桑嫂捆绑小孩的地方。” 小诵拿电筒照了下,隐约可以看到一张有长桌。她调整了下电筒让光线可以照到更远的地 方,倏地一惊倒退几步,惊慌叫道,“有、有人!” 郝萌抢过电筒一照,长桌四周椅子上坐满了人--不,应该说是尸体。 有摄制组的人、也有资深者,他们都被挖去了双眼,或被捆绑或瘫坐在椅子上,了无生息。 而诡谲的黑暗深处,有浓烈的阴戾气息蛰伏。 没想无心栽柳,扶桑嫂的本体居然在这里。 “小诵小谦你们先到门外去。”郝萌当机立断吩咐道,两人立刻听话地离开房间。 郝萌头也不回摊开手,“火!” 旁边的塔纳托斯配合默契地递上打火机和来时路上顺便买的汽油。 本来想着以防万一,没想真派上了用场。 郝萌直接从上面往地下室倒汽油,点燃打火机往下一扔。 火星遇油,“轰”的一声爆燃起来,整个地下室沦为火海。尸体被高温逐渐融化,整个地下室回荡着女人凄厉的哀嚎,“孩子!我的孩子!” 燃烧着的人形踉踉跄跄地从桌子那边扑过来,顺着扶梯想爬上来。 郝萌盯着她微笑,“还记得我吗,扶桑嫂。” 她所穿越的这具身体,原主就是摄制组的成员,当初道具出了问题活生生勒死了这名演员,而她和其他人一样,还以为对方表演逼真。 火苗在厉鬼身上灼灼燃烧,黑气弥漫,若隐若现扶桑嫂充满怨恨的脸。 郝萌绽开纯洁无暇的笑容,吐露阴森的话语,“你活着的时候我都可以弄死你,更何况你死了?变成鬼又如何,大不了再弄死你一次。” 攀爬在扶梯上的扶桑嫂闻言眼里流露浓浓的怨恨,纵身一跃想拖郝萌下去。 郝萌眼疾手快一把合上了地窖的门板,塔纳托斯曲指弹出一点阴绿的火星擦着门缝落入燃烧的地窖中。 那是凝聚了死神现存所有力量的幽冥之火,连灵魂也可以焚烧殆尽。 郝萌也懒得继续玩下去了,索性一次解决。 两人立即离开这栋屋子,站在外面看着火势熊熊,将整个屋子笼罩在其中。明明是大白天,火光散发着幽幽绿色。 小诵好奇,“这火,怎么看上去有点偏绿?” 郝萌没顾得上解释,附近的村民看到着了火纷纷想赶来灭火,她正在对他们解释,“这屋子阴气太重,留着对你们都不好。一把火烧个干净,以后就再不会出事了。” 村民看大火也只燃烧那一块,没有蔓延到其他地方,才放松了下来,没有急着灭火了。 屋子很快被烧成灰烬,小诵和小谦茫然,“扶桑嫂就死了?不会再追杀我们了?” 郝萌扫了眼手表,满意笑了,“嗯,结束了。” 任务完成,积分到手。 “是否选择立即脱离任务世界?” 郝萌选择了“是”。 眼前一闪,她和塔纳托斯回到了熟悉的家中。 “好累。”她整个瘫倒在床上,抬起手看了下,苦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皮肤泛白,青色的血管中隐有红丝流动。再过不久,这具身体就会完全崩溃。 她看了看日历,发现居然还有两天就要高考了。 想起曾经和黎落约好了要上同一所大学,现在也只是做梦吧。 脸上闪过一抹遗憾,郝萌问,“塔纳托斯,你说过世界开始融合了,我们走了的话,阿落……?”她欲言又止,而眼中的担忧被塔纳托斯深邃的眼睛看的一清二楚。 他淡漠道,“你不用担心她。” “什么意思?”她不明白。 塔纳托斯话中别有深意,“去她家住一晚,你什么都知道了。” 郝萌懵懂地眨眨眼,不过死神从来不会骗她。 于是在高考结束的当晚,郝萌就以去黎落家玩的名义,蹭了顿晚饭,还住了下来。 黎落高考完也是一身轻松,两人进了她的房间,她去拿平板,提议道,“萌萌,我们在床上看电影好不好。” 郝萌迅速地扫视了遍她的房间,眉眼弯弯,“好啊。” 凭她现在的力量可以感受到,黎落的屋子里有一个强大的结界,连她都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但是,那个结界散发着的和黎落一样的气息,想来和她关系匪浅。 心中稍微失落了一下,原来,黎落也有自己的秘密。 不过现在她也有了自己的幸福,没有别的期望,只希望黎落能平安快乐就好。 黎落问,“你想看什么?”像从前一样,两人背靠着床头,亲密地紧紧挨在一起,窝在一个铺盖里。 郝萌笑道,“看恐怖片吧。” 黎落无奈,“你呀,胆子又小,又爱看这些。”话这样说,她还是翻出恐怖类型的电影,一一查找郝萌喜欢的。 “这个怎么样?《生化危机》?” “看过啦。”不仅看过,还亲身体验过丧尸遍地的末日世界。 “《沉默的羔羊》?” “这个不看,会戳我泪点的。”另一个世界的哥哥和“莉莉安”,一定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吧。 “这部电影戳泪点?我看到标签是惊悚片呀。那这个呢。” “《恐怖游轮》讲的什么?” “我看看影评,‘女主角和朋友上了一艘邮轮,结果发现了竟然还有两个自己,是三重循环的故事’……” “绝对不要!”惨痛的回忆tat “咳咳,我也觉得还是不要看这种烧脑的比较好。”绝对不想去回忆的梦境。 “要不看死神来了吧?”郝萌提议。怎么办即使一个晚上和恋人分开还是很想念,干脆在电影里瞻仰死神大人的英姿好了。 “坚决不要!”这次轮到黎落反对了。想到坑死人不偿命的那货,名义上的“好友”,她依旧心有余悸。 郝萌改口,“要不,爱情片?”她以前从来不看这个,现在深有体会,自然能感同身受。 黎落脸上闪过尴尬,“换一个吧。” 余光悄悄瞟向结界,藏在里面的家伙们又快要打起来了。 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两人都想看的电影。 “这个怎么样?感觉会很有意思。” “好啊。” 以这部电影,作最后的告别。 我亲爱的朋友。 枕着黎落柔软的肩膀,郝萌露出属于少女的、最纯真的微笑。 第95章 城 她俩看的电影,是一部校园题材的青春电影。 少男少女们在学习奋斗中,情愫暗生,互相鼓励,一起毕业,考取了梦想中的大学,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不算新颖的题材,两人却看的深有感触,莫名惆怅。 和普通学生相比,她们的学生生涯好像太波澜壮阔了一点? 而毕业在即,离别在即。 这个晚上,她们又做了同样的梦。 梦里她们都回到了学校。 站在熟悉的教室门口,两人牵着手,黎落先是错愕:“萌萌?” 郝萌眉眼弯弯:“阿落。” 看到对方毫不意外的样子,黎落忽然想到什么,过去郝萌曾经也几次出现在她的梦境中……而如今的她早已不再是当初一无所知的“黎落”了。 她是阿璃、是洛莉,是能够回溯过去改变曾经的巫女。 既然她都可以,好友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生日之后。” “好巧,我也是。” 彼此释然,相视一笑,各自的秘密在这瞬间真相大白,不用再解释什么,心照不宣。 毕竟一次又一次做梦梦到对方,再怎么也猜测到了绝对不是简单的梦境可以解释。 两人默契地没有追问对方过去的梦境,大部分时候那并不是令人开心的回忆。心底里,她们感觉到诞生了一种更紧密的羁绊,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们感同身受,对方在梦境中经历的一切。 熟悉的上课铃声响起,校园空荡荡的,行人寥寥。 “考试完我一估分,都要哭死了。还好分数比我想象的好。” “你想好报哪所学校了吗。” 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说笑着走过来,见到她俩,笑着招手,“黎落,你到啦。” 郝萌和黎落笑着对视一眼,都明白这次又是类似小岛惊魂那种伪现实向的梦境。 黎落笑了,“嗯,你们也到的好早。”记忆告诉她,这是回校签字确认高考志愿的日子,完了之后还要一起照毕业照。 她转头对郝萌道,“走吧,我们也进去。” 话音刚落,几人纷纷惊异地叫了起来,语带喝止,“黎落!” 她诧异扭头,看到几人脸上带着恐惧和不安。就仿佛她刚才的举动是洪水猛兽一般 旁边的郝萌弯弯眼,笑容甜美。对方简直就像是无视她的存在。而平日在班级里,她和他们的关系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 黎落微微皱眉,“徐薇你怎么了,郝萌在这里啊。” 没想到,听到她这样说,徐薇连同她旁边几个男女,脸色更是大变,他们避开黎落询问的视线,逃也似地和她擦肩而过。 徐薇跟着他们进教室,没忍住回头,望着她目露不忍,轻声道,“黎落你转学过来不久,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总之我们班上没有你说的那个人。” 没有? 两人眼里划过异色。 郝萌箭步上前,故意伸手在徐薇面前晃了晃,发现对方眼神有闪避的情况,足以证明她在撒谎,并不是真的看不见她。 这番举动自然落入黎落眼里,两人视线交汇,默契地点头。于是黎落故作懵懂的样子,“怎么回事啊?” 徐薇嘴唇翕动,在其他人警告的注视下也不好多说什么,欲言又止的神情在郝萌看来,就是一个突破口。 郝萌和黎落回到她俩的位置上,不过半个月没回学校,郝萌的那张桌子上面堆着别人乱七八糟的杂物,板凳也很脏,像是很久没有人坐过一样。 郝萌瞥了一眼,想去拿抹布,黎落拦住她,自己飞快去教室后面取了抹布帮她擦拭座位。 旁边路过的王一飞阴阳怪气,“不要做无用的事情。”他明显看得到郝萌,过道很窄,他不得不侧身过去,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郝萌了。 见状,黎落立刻摔了抹布,冷冷盯着他,“王一飞,别装模作样,你根本就看到了” “郝萌”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王一飞眼里满是惊惧,一巴掌把堆积在桌子上的杂物全扫到了地上,胸口喘着粗气,怒瞪着她,“你够了!你是不是要害死所有人才满意!?” 郝萌若有所思:看来这个世界也不简单。 黎落紧紧盯着他,“你什么意思,我不懂。” 王一飞恼怒,徐薇和她男朋友董建上来打圆场,“好了,别吵了。老师快要来了。” 董建拉走骂骂咧咧的王一飞,徐薇无力扶额,“黎落,别这样了,你吓到大家了。” 黎落抬眼,视线从周围同学身上一一扫过,他们看着她的目光,充满躲避和嫌恶,还有隐隐的惧意,似乎很想赶她出去。 而站在旁边的郝萌,看戏一样抱着手臂。 如果说大家对于黎落是反抗,那么对于她的任何行为,就是完全的视若无睹。 这时,老师的到来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她开始发表讲话,表扬同学们三年来的努力,接着开始详细解释填志愿表的方法。 同学们听的很认真,黎落转着笔,忽然后背被人轻拍了下,递过一张纸条。 黎落一顿,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是徐薇的字迹:你是插班生可能不知道,那个传说。 黎落和郝萌对视一眼,迅速回道:什么传说。 把纸条递回去,没一会儿,纸条又传了过来。 这一次,打开后里面布满了潦草的字迹,郝萌也把头凑了过来,两人挨在一起看纸条上的内容。 “我们学校以前的高三、三班,有个女生成绩好,人又漂亮,体育艺术都是全能,据说人缘非常好,全班同学都很喜欢她。” “结果后来因为意外事故去世。同学们很悲痛,无法接受这仲事实,众人决定到毕业之前仍想像那个女生还活着般,和大家一起度过每一天。因此女生的座位就这样一大早上课会有人来打招呼,偶尔还会有人搭话,帮她值日。但是他们的思念却召回了亡魂,那一年,三年三班毕业照上本来死掉的那个人被照了出来。给三年三班带来了灾难,毕业旅行的时候全班同学都出车祸死了。” 郝萌心一跳,不由加快了浏览的速度。 “于是诅咒开始,之后的每年的三年三班里都会有一个其实已经死掉的人混在班里,这个已经死掉的人因为诅咒被复活,记忆也遭到重组,不记得自己已经死掉的事实。这样,班级里就多了一个人出来。 由于这个已经死掉的人的存在,诅咒被继续,每年3年3班都会有人离奇死亡,于是学生们想了一个办法,就是每年3班都会选出一个人把他当成已死之人,不和他产生任何接触,假装他不存在,那么班级就恢复了正常的人数,这样,诅咒就不会继续。” 最后一句,是用红色字体加粗加大的警告,“所以,不要干傻事,不要害了其他人。” 两人一下全明白了,为什么不让黎落提到她。 郝萌指了指自己,感到好笑,“所以我就是那个被选出来,让大家当做不存在的人?” 黎落拧眉,“简直太过分了,”望着郝萌的目光带着一丝隐忧。 郝萌知道对方是为自己担心,初中的时候她们还不同班,在原来的班上,因为她家庭贫困、从来不参加集体活动等原因,在班上就是被人当做隐形的存在。 后来上了高中和黎落认识,处境才渐渐好了起来。 黎落是怕勾起她不好的回忆。 心中一暖,郝萌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笑容恬静,“我没事,不过是梦境而已。” 高中的时候她懂得了笑脸相迎,人也变得圆滑起来,和别人表面上都还处的不错。只是心高气傲,唯一入眼的朋友也只有黎落而已。 所以这些人的冷眼对现在的她来说,根本没有在乎的价值。 经过老师的讲解,半天时间同学们都填完了志愿确认单,在老师的招呼下去操场照毕业照。 全班有五十多个学生,供大家照相的铁架子很高足有七层,同学们依次站了上去,老师们则坐在第一排。 “黎落快来。”徐薇招呼黎落。 黎落应了声,想去拉郝萌,她背过手笑着摇头,“既然要伪装不存在的人,我就不去照相啦。你快去吧。” 黎落看她神情坚决,自己朝着徐薇摆手,退后几步,“那我不照了。” 其他学生看到她的行为,神情更加冷漠疏离。 徐薇觉得自己好心被当做驴肝肺,脸色不好看了一下,也没搭理她了。 一堆学生嬉笑着,在老师的指挥下按照高矮次序在铁架子上调位,随着他们的走动架子发出沉闷的响声。 树荫下,郝萌和黎落并肩牵手,望着他们其乐融融的照毕业照,脸上带着笑容。 郝萌一点也没觉得失落,毕竟好友一直都陪着她。 无论什么时候。 所以面对即将到来的分别,就更说不出口了啊。 她有些苦恼。 “站好了站好了,要照了啊。”负责照相的老师笑着挥手招呼。 同学们嘻嘻哈哈,理头发衣服,准备绽开最灿烂的笑容。 就在这时,郝萌和两人不约而同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架子是不是在晃动?” 两人飞奔过去,边跑边喊,“快下来!” 站在高高铁架上的学生一无所知,齐齐大喊,“3、2、1、茄子!” 下一秒,铁架剧烈晃动了下,伴随着学生们惶恐尖叫,轰地一声倒塌了! 站在最上面的学生重重地往后倒去摔在地上,中间的学生向下扑去压到前排的人,而倒塌后铁筋暴露在外面,坠落的学生砸在上面,被刺了个对穿! 郝萌和黎落脚步一顿,刚才还其乐融融的照合照,眨眼间就哀嚎刺耳,血染遍地。 郝萌立即拨打求救电话,黎落则是冲到前面,焦急地去救人。 徐薇被人压在地上,朝着她遥遥伸出手,满脸血污和泪水,“救、救我……” 声音断断续续,有气无力,黎落告诉自己这是梦境,然而亲眼见到同学出事,还是止不住的心惊。 “徐薇!”黎落费力把压在她身上已经昏迷了的一名同学移开,把徐薇从铁架下拉出来,发现她右腿被砸的血肉模糊,郝萌也过来帮着做急救。 徐薇死死抓住黎落的手,眼睛睁的大大的,“黎、落!” “你别说话了!救护车马上就来!”黎落反手握住她的手劝道。 徐薇脸上落下一串泪珠,她眼神充满着怨愤,“都是你、是你和她说话……给大家带来灾难!” 正在给她做简易包扎的郝萌闻言放开了手,冷笑,“既然当我不存在,那也就当做没人救你好了。” 可就算是关乎性命的危急时候,徐薇也坚信着诅咒的存在,没有向郝萌投去求助的目光,她干脆松开黎落的手,恹恹地闭上眼不想再看她。 黎落神情闪过一丝波澜,她收回手,淡淡道,“这只是意外,不要什么事都怪在别人身上。” 为什么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都要郝萌来承受非难? 她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 黎落站起来,对于这些曾经的同学,突然失去了营救的*。 转身紧紧抱住郝萌,企图用自己的体温给对方一点温暖,“萌萌,不要难过。我会陪着你的。”像是现实中那样,也像是梦境中那样,始终不离不弃,没有背叛和抛弃。 郝萌回抱住她,眉眼弯弯,“嗯。”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眼泪悄然浸湿了羽睫。 怎么办,对于现世她没有任何留恋,除了黎落。真的好舍不得她啊。 救护车很快到来,带走了一些伤逝严重的学生。剩余的大部分只是皮外伤,互相搀扶着前往医务室处理伤口。 黎落和郝萌犹豫了下,也来到人满为患的医务室。痛呼声、抱怨声响成一片,医务室的医生都忙不过来了。 这个时候,老师忽然接了个电话,“什么!怎么可能!”神情震惊。 众人不由安静下来望着老师。他挂断电话后,面露哀伤,“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 “刚才送去医院抢救的五名同学中,有一辆救护车在路上出了车祸,车上人无一幸存。其余三人抢救无效,已去世。” 所有人倒吸了口气,不可置信,“怎、怎么会这样!” 郝萌感觉到黎落握着她的手紧了下。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声音带着恐惧道,“是黎落!她打破了规矩!她和那个不多余的人说话,所以诅咒降临给大家遭来了灾厄!” 屋内一下寂静的连骤然急促的呼吸声都听得见,所有人都望了过来,与之前不同,更多的目光,带着惊恐、憎恨,畏惧,都落在了郝萌身上。 有人站了起来,喃喃道,“……要破除诅咒,只有一个办法。” “是了。不想死的话……” 越老越多的人站了起来,有人还随手握住了挂输液瓶的架子,有人攥紧了针筒。 他们恐惧憎恶的视线,全部集中在郝萌身上。 黎落横跨挡在郝萌面前,喝道,“你们干什么!” 越来越多的人神色不善地逼近,郝萌当机立断,“快走!” 一扯黎落,两人拔腿就跑。 “快追!不能让她跑了!”一群人火烧火燎地追了上来,有人跑的急了在楼道上不小心摔了下去,当场摔断脖子。 这件事更加激怒了其他人,认定只要郝萌不死,其他人全都要死! 为了活下去、为了破除诅咒,必须要杀死郝萌! 甚至连老师也加入到了追杀郝萌的行列中来,毕竟这个诅咒流传了很多年,他们中有的也是经历过早些年噩梦的当事人。 他们封闭了校园的大门,郝萌和黎落跑不出去,两个人又无法使用异能,被他们围追堵截,喊打喊杀,仓促间竟然被迫上了天台。 “去死吧!” “都是你们害的!” “死了就好,别继续害人了!”学生们义愤填膺,瞪着她俩,凶神恶煞的程度堪比魔鬼。 郝萌捏捏黎落的手,“抱歉,拖累你了。” 黎落拍了她一下,“我们之间说这些。” 郝萌叹气,“这个梦可真不好玩。” 要是黎落不在旁边,她还能拼死杀几个人泄愤。但她不想当着黎落的面,杀死她的同学。 她挣开黎落的手,翻身爬上围栏,“我要醒过来了。” 黎落抓住她的手,“一起。” “别啊,”郝萌笑笑,凑到黎落耳边,压低了声音,“我还想等你告诉我后续呢,我觉得我应该并不是那个多余的人。” 但她不死,不仅无法平息众怒,还会连累黎落。所以她决定就这样结束梦境。 她伸出手温柔地覆盖在黎落眼上,“别看。” 下一秒,从天台上纵身一跃。 黎落紧闭的眼,睫毛剧颤。她没有睁开眼,直到听到重重的闷响。 她缓缓睁眼,眸子水浸过般透亮,闪着凛冽的光芒。 她望着如释重负的同学们,冷冷一笑,“就让我们来看看,那个多余的人到底是谁吧。” 所有人表情凝固住了。 噩梦继续。 第二天清早,郝萌醒来后神清气爽,连忙追问黎落,“阿落,最后到底谁是不应该存在的人啊?” 黎落打着哈欠,“你猜?” 郝萌想了想,“是老师,还是徐薇?” 黎落笑了,“嗯没错,是徐薇。” 郝萌死了之后,学生们发现诅咒并没有解除,三年三班的同学开始相继莫名其妙死去。为了活下来,学生们互相猜忌,发展到后来更是自相残杀。 黎落则是独自溜去档案室,以及返回教室,找寻更多线索。 “结果我后来发现,徐薇其实还是当年死的那个学姐。”黎落道。 郝萌眨眨眼,“就是班上同学都很喜欢她,为了怀念她而假装她没死的那个?” 黎落点头,“嗯。我发现往年的三年三班,几乎都有一个叫做徐薇的人。一次两次还可以解释这名字太大众,但只要有她在,那个班上必然会出事。” 郝萌疑惑道,“可是当时她不是被送上救护车去了医院吗,老师还说送去的学生全部死掉了。” 黎落解释,“那个电话,真的是医院打来的吗?” 郝萌一下明白,“你是说,徐薇以医院的名义打电话过来骗我们,说学生都死了,好引起他们的恐慌来对付我们。” 黎落道,“不仅是这样,还有站人的铁架子,我后来还发现徐薇书包里有螺丝刀和几颗被卸下来的螺丝钉。铁架是她动的手脚。” 郝萌想了想,“不是说死者不知道自己死了吗,那她怎么会蓄意谋杀其他人?” 黎落慢慢道,“我觉得,是诅咒的力量变强大了。也许刚开始,死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仍然和其他人一起学习上课。而班上同学按照习俗选出了‘多余的人’,无视他的存在,这样总人数是均衡的,她也不会察觉。” “而这一次,她莫名恢复了记忆……带着想要和大家一直做同学的怨望,策划了这场屠杀。” 郝萌眼睛弯成两抹月牙,语气毫不怀疑,“那最后肯定是你赢了。” 黎落叹气,“赢是赢了,不过人也没剩多少了。”她心有余悸拍拍胸口,“幸好不是现实。” 两人相视一笑。 郝萌在黎落家吃过早饭就要回去,黎落想送她,郝萌婉拒,“不用啦,你还要和家人去旅行,快去收拾行李吧,玩的开心。” 黎落想到早就催着上路的心急的小伙伴们,这才停步,“那你路上小心。我旅游完了回来找你玩。” 郝萌看着她熟悉的脸,嘴唇动了下,到底说不出诀别的话。 只是道,“如果我那个时候不在家也没关系--” “我们总有一天会再见的。” 她微笑着朝黎落挥手。是道别,但绝对不会是永别。 黎落望着她远去的清瘦背影,影子落在地上被拉的很长,有种孑然一身的清寂。 而郝萌那句话,始终萦绕在心底,隐约觉得不详。 ------------------------ “所以你还是没说?” “实在说不出口啊,唉。鬼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见面。我好舍不得阿落。” “……我帮你转告她好了。” “真的吗?太好了!亲爱的么么哒~~” 享受着恋人的主动献吻,死神心里想的却是,他是答应过要转告黎落郝萌离开的事,但没说过什么时候。 谁叫恋人整天心心念念都是黎落黎落的,敢和死神抢人,就要接受他小小的惩罚。 -------------- 半个月后,黎落接到学校电话,让她回去签字确认高考志愿。 她来到教室,和兴奋的同学们打过招呼,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发现郝萌不仅没来,她的位置上还摆放着凌乱的杂物,落着灰尘。 黎落对这幅画面有种熟悉的记忆,拿着抹布开始清扫卫生。 后桌的徐薇奇怪道,“阿落你打算这个空位置干嘛。” 黎落一顿,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什么空位置,这不是郝萌的吗。” 徐薇莫名其妙,“郝萌是谁,我们班上没有这个人的。” 话音未落,黎落冲出了教室来到办公室,找老师要了花名册。 她记得郝萌的学号是13,然而在老师的花名册上,13号另有其人。 她挨着看了好几遍,班上只有54个人,而不是原来一直以为的55。 “郝萌?怎么可能有这个人啊,我教了你们三年,多人少人我会不清楚吗。”甚至,连老师也好笑地这样说。 黎落二话不说丢下花名册,飞奔出学校,一路喘着气来到待拆迁的房屋前。 围墙上被用红色油漆画了大大的“拆”字,触目惊心。她急匆匆走在昏暗的楼道间,心如擂鼓。 直到,推开那熟悉的房门。 里面的家具依旧是熟悉的摆设,可是属于郝萌的东西,全部都没有了。 黎落疯狂地搜索房屋,没有印着铭牌的校服、没有郝萌的任何信息,就好像,从来没有这个人存在过一样。 她颓然坐在地上,捂着流泪的眼睛,不敢相信。 黎落想起死神曾经的放话,心中升起微小的期望:难道说,这是死神干的?! “总有一天会再见的。”耳边回荡着少女甜糯含笑的声音, 再联想郝萌别有深意的话,黎落渐渐明白过来,重重一拳砸在墙壁上,嘴角扯出狰狞的冷笑,“是啊,下次再见的话,可要好好收拾你们俩了。” 居然敢不告而别,给我等着瞧! -------- “阿嚏!” 放弃了腐朽的躯体,以灵魂的形式存在,和死神在各个世界游荡(蜜月)的郝萌,忽然打了个喷嚏。 宽大的黑袍笼罩着森森白骨,骷髅伸出白惨惨的细长手指,把她揉吧揉吧,塞进自己空洞的胸腔里,再拉紧了黑袍,遮盖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郝萌拍拍他的肋骨,“我没事啦。奇怪,不是说灵魂不知冷热吗,为什么会打喷嚏。”想了想,“难道是黎落在想念我?” 死神:“……”好像有件什么不重要的小事给忘记了。 郝萌道,“对了,我走的事情你给阿落说了吧。” 死神僵硬:“……”想起来是什么事了。不过,“忘了,我现在给她说。” 郝萌反应过来,悲怆捂脸,“不是吧?!” 她不在乎陌生人的遗忘,只要在乎的人记得她就好。可想想黎落的脾气,她竟然还不告而别,说不定对方还会为她的骤然失踪而心急如焚……却在这个时候接到迟到的讯息。 郝萌默默缩了缩脖子,“如果在其他世界遇到阿落,我们先暂时避开吧。” 对于重逢,她忽然不那么期待了tat 死神对此表示强烈赞同,并且阴测测地表示,最好那个姓黎名落的女人,永远不要出现在郝萌面前。 ------------- “咔嚓” 黎落将手中印着死亡印记的黑色信纸生生碾成了齑粉,簌簌而落化为飞烟,黑发飞舞眼睛泛红,已完全进入暴走状态。 “我要弄死死神啊啊啊啊--” “妈咪/阿璃/主人/……冷静!” 今天,黎落の宅也很热闹。 --------- “今天不行!你看你干的好事!说了不行就不行……换个姿势也不行……嗯啊……讨、讨厌!” 今天,郝萌也有甜蜜の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