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 第一章 人在穿越,刚刚棺材(新书已内签,求收藏,求投资) “唉,真可惜,才这么年轻就死了,不过这棺材倒是还行。” “我警告你,别打歪主意啊,听义庄的林天师说,这人是招惹了脏东西才被害死的,用这檀木棺是为了压住他身上的晦气。” “哎哟!你可别吓我。” “这可是真事儿,听当时收尸的兄弟说,这人死的时候,用死力气捂着自己的脖子,脸色青紫,嘴巴张得老大,那眼睛啊,都快要瞪出来咯。” “那、那我们赶紧埋了走吧……” 黑暗中,两道低低的交谈声响起,将昏睡的李弋惊醒,手肘像是撞到了壁垒,发出“砰”的一声。 “……” 外界先是沉默,然后明显慌了。 “啊!” “诈尸了!” “快去请天师大人!” 随着“砰”的一声,李弋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摔到了地上,思绪这才开始活跃起来。 刚才那两个人说了义庄?林天师? 好熟悉的名字。 原身的记忆涌上心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任家镇,镇里有个义庄,义庄里住着个眉毛很长,几乎连成“一”字的道长,修为高深…… 啊。 这不就是九叔吗? 结合原身的记忆片段,李弋忽然意识到自己穿越了,穿越到了民国年代的九叔世界里。 随着五感逐渐清晰,潮湿腐败的味道混合着泥土钻入鼻孔,令他的喉咙顿时一阵蠕动。 喉咙干涸,骨头酸软,衣服因为水汽紧贴在身上,他从未经历过这样如蛆跗骨的难受。 眼前是一片黑暗,但在这死寂之中又有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笃。” 如同食指轻点桌面。 “笃笃。” 像是食指点了两下。 “笃笃笃……” 好像有谁,把五根手指都按在了木板上,疯狂颤动。 李弋一时间僵住了,他知道,九叔的世界是有鬼的;再加上之前那两人走时说的话。 怕不是真有脏东西在附近? 李弋根本不敢动。 只听那细密零碎的声响逐渐靠近,忽然变成了“哒”的一声。 忽然,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李弋的脸上。 如同手指般顺着毛孔的纹路向下抚摸。 是液体,触感冰冷,而且还带着少许腥味…… “啊,啊!啊!!!” 李弋被吓得够呛,忍不住大叫出声,疯狂挣扎,但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四方的空间之中。 砰! 四肢撞在壁垒上,在经历过一开始的疼痛后,李弋的身体变得麻木,顿时蜷缩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一丝温度。 他发现壁垒是木质的。 回忆起前面两人的话,他此刻很有可能就躺在那具檀木棺材里。 忽然,李弋停下了挣扎,心中惊恐。 笃、笃笃笃…… 一开始听到的那个声音变得更大了,就像是在耳边响起。 “砰!” 沉闷的声音顺着棺木蔓延,李弋能够感觉到整个身体都在随着棺木剧烈晃动。 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棺材! 哒。 又是一滴水落在了木板上,顺着缝隙滴进棺中,细密的水线拉得很长,还带着浓重的腥臭味道。 轰! 下一刻,棺材盖板被一股巨力掀飞,天空中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照出了棺材上方、一个穿着古代官服的“人”,脸色惨白,嘴角还露出一对骇人的獠牙。 那些腥臭的水,则是从他口中缓缓滴落的唾液,一时间令李弋的胃部翻腾不止。 ‘我艹,僵尸!’ 李弋顿时瞪圆了眼睛,反应极快地用右手捂住口鼻,根本不敢呼吸。 根据电影里的知识,僵尸会根据声音和阳气来判断活人的位置,只要能憋住气,就可以暂时屏蔽它的感知。 果然,在手动闭气之后,僵尸的动作放缓,只是凭着本能虚抓棺材上方的空气。 “笃、笃……” 僵尸虚咬空气,尖牙交错,发出了一开始李弋听到的声音,茫然寻找着生肉的位置。 暂时,看起来没有危险? 但是要怎么跑? 李弋的脸逐渐铁青,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呼吸过新鲜空气了。 窒息反应引起大脑和身体的反抗,肺部由于太久没有得到空气补充,正在痉挛着抗议,不顾一切地催促李弋放开捂住口鼻的手掌。 但他真的不敢,生怕直接被僵尸给一口闷了! ‘谁来,救救我!’ 正在这时,已经有些模糊的视线捕捉到了一个界面。 “检测到强烈的求生欲,宿主绑定完成,姓名:李弋;种族:人族。” “本系统可提供吞灵化道,体质进化功能;专注于宿主百年内无敌天下;本系统有最专业的扶持手段,最简便的开挂服务,最……” 李弋的目光迅速扫过,直接跳到了最下方一行亮着光的字迹。 “本系统还有人性化的新手捆绑大礼包,可以保证宿主安稳度过前期,包含:固本培元不倒丸、美容美白红颜散、阳体通脉法(基础本)……气血增长聚阳丹!” 李弋一眼略过前面的几颗废丹、一部暂时用不上的功法,紧盯着最后一种丹药,咬牙默念:‘领取!’ 似乎只有这聚阳丹看起来靠谱一点。 但就在这时,李弋突然注意到聚阳丹下面的一小行说明:丹中蕴含能量较为庞大,如未搭配功法使用,可能导致爆体而亡。 啊咧? 也就是说…… 单独吞服这药,会有生命危险? 还没等李弋反应过来,系统就将丹药送了过来,凭空出现在他的手心。 这也算是系统的常规操作了。 但此刻,李弋正用手捂着自己的嘴! 随着“咕噜”一声轻响,李弋的喉咙一阵蠕动,那丹药顿时顺着食道,径直滑落到胃里。 李弋:“……” 吃、吃了? 那现在怎么办? 一股燥热从李弋的腹部朝四周扩散,恐怖的热量瞬间蔓延至全身,让李弋忽然有种浑身受热膨胀的错觉。 “吼!” 僵尸瞬间反应过来,一对幽绿色的瞳孔向下,锁定了李弋的位置。 ‘拼了!’ 见避无可避,李弋心中发狠,顿时挪开了手,让体内的那股热气找到了突破口,聚集到口腔之中。 深吸口气。 吹! 聚阳丹产生的热气被李弋迅速吹出,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产生了剧烈反应,化作一道明亮绚丽的火线,径直朝着僵尸扑去。 李弋只觉得鼻尖和嘴唇处传来灼烧的剧痛,不过片刻便翻起水泡,猛地炸裂,血水泊泊流淌,混着泪水向下滑落。 “嗷!” 僵尸被迎面而来的火线击中,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而那股烈焰也瞬间蔓延到了它全身。 ‘复、仇、焰、魂!’ 李弋心底下意识地浮现出这么一个词汇,忍着面部的干燥和剧痛翻身离开棺材,向外跑去。 直觉告诉他,这僵尸可不是一把火就能直接烧死的。 第二章 小僵尸,还挺敏锐哈 月光如水,穿过灰纱般的云雾,照见幽深的森林。 一个穿着明黄色八卦衣,眉毛几乎连成“一”字的道人在森林中快速穿梭;几步轻点,便如蜻蜓点水般划过长空,脚下的树枝甚至都没有摇晃一下。 在村民告知僵尸出现后,九叔便连忙穿起战袍,带上家伙赶往乱葬岗。 咔、咔咔…… 地上,两个穿着粗布开襟马褂的年轻男子追在道人身后奔跑,但比起头顶轻松写意的道人,他们显得要狼狈不少;不停踩断树枝,脚陷深坑,被低矮的树叶拍打…… 不出片刻,两人的裤脚便粘上黄泥,身上的衣服上也挂着数片残破的枝叶。 “师、师傅,不、不行了,等等我们……” 文才跑得直喘气,抬手朝着半空中的九叔招了招手。 九叔双脚踏在一颗粗壮的树枝上,眼看着后方勉强追来的两个徒弟,一字眉深皱,有些失望地长叹口气。 唉,秋生、文才…… 自己收的这两徒弟,资质、根骨都不算上佳,而且心气浮躁,能学到自己的几成本事都还是未知。 ‘算了算了,自己认的,自己认的’ 九叔摇了摇头,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生气,然后也不理二人,伸出右手,五指摊开,仅叠起无名指和中指。 “天灵灵,地灵灵,四面八方显神灵,青天明月为我眼,七星明灯照尸位!” 只见九叔朝天一指,月华凝霜,宛如水银般聚于九叔的指尖。 “开!” 九叔大喝一声,食指点向眉心,目中顿时镀上了一层银光,并且黑色的眼珠之中,忽然浮现出皓月虚影。 这一刻,他的视野已经飘到九天之上,将大地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嗯?乱葬岗的尸王怎么跑出来了?前面还有一个人!’ 九叔看向乱葬岗方向,看到浑身焦黑的僵尸愤怒地追着一个年轻人撕咬。 在九叔眼中,那青年的身躯如同烘炉,扩散出道道红光。 竟然是天生阳体,难怪可以坚持这么久! 九叔心底一惊,顿时头也不回地喝道:“你们继续往东,那只狡猾的东西终于出来了,在追着人咬,我先走一步。” 说完,也不管秋生和文才的反应,一脚踏在树枝上,飞身朝着东边赶去。 森林东边。 李弋借助僵尸着火、哀嚎失神的片刻跑出了乱葬岗,一路逃到森林之中。 本想利用树木的遮挡和花草的气味来隐藏身形,但他不知道,在吃下聚阳丹后,体质飞跃,浑身散发着诱人的阳气,整个人就如同夜里的篝火一般。 不仅明亮,还很香。 于是在发现僵尸飞来,咆哮着追在他身后的时候,李弋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这僵尸的感知也太敏锐了吧? 李弋咬牙绕到树后,伸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憋气消失术! 但这一刻,对普通人来说很实用的气息遮蔽方法,对李弋根本没用。 他太香了…… “吼!” 僵尸沐浴着银白色的月光,双手合拢,顿时将李弋身后的树木整根抓断。 ‘这力量?’ 李弋有些失神地看着树木轰然砸落。 若不是他下意识地缩脖子躲过了僵尸这一击,怕不是人已经没了。 艹了,九叔世界里的僵尸有这么夸张吗! 笃! 僵尸低头撕咬,还好李弋迅速摆头,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它的攻击。 “去你大爷!” 李弋咬牙,用尽全力的一脚踏在僵尸胸口,踢得它向后倒飞、撞在树上,断折的枝叶顿时把僵尸的身形彻底埋住。 李弋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聚阳丹这么猛?’ 吼! 当僵尸怒吼出声,用双爪撕开身上的树枝时,忽然愣住了。 此刻它的面前,空无一人。 疑惑地嗅了嗅鼻子,就连那股令它垂涎欲滴的香味都快要消失了。 “嗷?” 僵尸有些茫然地看了眼四周,双手伸直,绕着这片区域缓缓跳动。 似乎还有一些味道残留,可它分不清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 ‘可恶,怎么还不走?’ 树叶堆下,李弋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在他身旁乱跳的僵尸,有些急了。 刚才趁着僵尸被树叶埋住,他收集了四周散落的枝叶和草皮盖在身上,总算是屏蔽了僵尸的感知。 但只要僵尸不走,就随时可能被发现;到时候又是一场恶战。 泥土和草木的味道混合令鼻腔很不得劲;树叶上的露水也润湿衣服,使李弋瘙痒得难受。 ‘不会要这么待到早上吧?’ 李弋有些生无可恋;这个年代依旧遵循古制,丧服用本色粗麻布制成,只要沾上一点水就能浸湿大半,贴在皮肤上就像有小虫爬过似的。 也就是从腰背位置爬到肩膀嘛,忍一忍就…… 等等。 如果单是衣服被浸湿,会这么循序渐进吗? 李弋转头一看,正好发现一只浑身火红的蚂蚁从他的肩膀处探出头来,在视线与李弋相对的瞬间,摇晃起两个巨大的口器,像是示威。 咕噜! 子弹蚁? 这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李弋狠狠地吞下口唾沫,听说这种蚂蚁咬人就像子弹穿过人体一样痛苦。 “去、去。” 李弋不敢动静太大,顿时压低了声音,想吓走这只蚂蚁;但蚂蚁只是疑惑地抬起头,左右摇晃,似乎无法区分声音的方向。 “呼、呼!” 李弋见它不动,便又嘟起嘴,朝它吹气,想要将这只蚂蚁给吹走。 蚂蚁像是感觉到了威胁,目中掠过一丝凶光。 ‘别、别别别……’ 只见它高抬起口器,在李弋惊骇欲绝的目光下,猛地向下一咬。 “啊!” 肩膀像是瞬间被利器贯穿,整只左手如同被卸下来一般痛得失去了知觉。 李弋再也顾不得僵尸在旁,惊叫出声,同时一巴掌将肩膀上的蚂蚁拍死。 “吼!” 不远处的僵尸瞬间回头,瞄准了那个它曾路过无数次的树叶堆。 只见那里草屑纷飞,一道人影拨开了头顶的枝叶跳起,头也不回地朝着森林深处跑去。 僵尸目中露出凶光,顿时飞身而起,双手与肩平行,在半空中对准方向后,径直朝着李弋的背影追去。 第三章 九叔,YYDS 李弋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僵尸居然还会飞。 虽然并不持久,而且距离也不长,但终归是能飞。 要不是李弋吃了聚阳丹,体质蜕变,怕不是早就被撕成碎片了。 但就算如此,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咻! 身后破空声响起,李弋顿时矮身低头,趴伏在地,躲过了僵尸的飞扑。 一套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嗒、嗒。 或许是接近森林中心的关系,李弋感觉脚下的泥土开始变得有些松软,每一步踏过,都能踩出一个浅浅的脚印。 他的速度都被拖慢了,僵尸扑杀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若非体内源源不断的阳气一直在补充着李弋的体力,他也坚持不到现在。 更别说,每次像这样被超过,还要改变方向继续往东边跑。 记忆中,那是义庄的方向,也是唯一能救他的地方。 李弋藏身到树后,随手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心底默默倒数。 ‘3、2、1!’ 随着身后的破空声接近,李弋狠狠咬牙,双手抱着木棍抡向后方。 嘭! 僵尸被打落在地,由于带着前冲的力量,它并未被打飞出去,只是摔在原地。 李弋手中的木棍都被震落,他也来不及去捡,喘着气继续向后跑。 他没能注意到,身后僵尸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拟人化的冷酷笑容。 树木愈发茂密,林中的小路也变得越来越狭窄,李弋只能拨开低矮的灌木枝叶,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幸好,身后的僵尸也被树木阻挡,不仅飞不起来,速度也是骤降。 一人逃,一尸追,但僵尸的速度还是更快一些。 “吼!” 借着速度上的优势,僵尸逐渐摸到了李弋身后,猛地向前一扑。 李弋只能就地一滚,躲开僵尸的扑杀。 “吼!” 僵尸像是发怒般双手合抓,顿时掰断了面前的灌木,向前丢去。 李弋连忙起身,后退几步,虽然躲开了树木,但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的脚抬不起来了。 而且越动,身体便会越往下沉。 沼泽地? 中计了! 李弋心底涌上来一股寒意。 他是被慢慢赶到这里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僵尸总是会不间断地利用短距离飞行超过他,迫使他改变方向,生生将他逼进了这片沼泽地里。 仿佛一名蓄谋已久的猎人。 迎着月光,李弋看到了僵尸那得意狰狞的表情,顿时让他更确信心中的猜想。 这个世界的僵尸真的很可怕,不止力量骇人,还有一定的智商;下次再面对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李弋绝望地闭上眼睛。 破空声已经近在耳边。 甚至可以闻到那股腐烂腥臭的气味。 或许下一刻,就要感受到利齿撕裂皮肤的痛苦,直到被僵尸生生咬死。 “去!” 咻! 正在这时,一声低喝响起,与另一道破空声一同自身后传来,其中还夹杂着僵尸的一声惨叫。 当李弋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见一柄红光四射的金钱剑插在僵尸胸口,将其钉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哼,找你很久了!” 旁边的灌木枝上,站着个身穿黄色八卦衣的中年男子,双手背负身后,仙风道骨,眉毛几乎连成“一”字。 “九、叔!” 李弋忍不住喊了一声,这一刻忽然感觉心里都被塞满了,暖暖的,很贴心。 或许这就是安全感吧。 稳了稳了。 “你……” 九叔仔细看了李弋一眼,面容俊俏,双颊润红,嘴角淌血,目中有神,和一个正常人完全没有区别。 九叔的神情显然有些惊讶;记得不久前,这年轻人的葬礼还是他亲自主持的。 “算了,你先抓紧。” 说完,九叔并指向上,斜点手中拂尘,轻念一声“去”字。 随着他放开手,拂尘横飞,紧紧缠绕在了一旁的灌木上,木柄正好落在李弋面前,让他抓住,不至于继续沉入泥潭。 见他没有危险,九叔这才点头,重新看向面前的僵尸。 “吼!” 僵尸嘶吼一声,胸口前挺,顿时震飞了插在胸口的金钱剑。 砰! 但下一刻,九叔从树枝上起跳,一记神龙摆尾踏在僵尸胸口,再次将它踢翻在地,同时将手指放在嘴边,狠狠一咬。 “玉帝有敕,神墨炎炎,形如云雾,上列九星,神墨轻磨,霹雳纠纷,急急如律令!” 九叔口诵咒语,鲜血在符纸上写成字迹,“敕令雷火”四字顿时让整张符纸都泛起了紫红色的光芒。 雷火神符? “雷火”二字清晰可见,顿时让李弋认出了这种符箓,连忙喝道:“九叔,那僵尸不怕火!” “嗯?” 此刻,九叔已将符咒丢出,飞贴在僵尸身上。 砰、砰、砰! 雷霆从符纸背面溢散出来,电得僵尸颤抖不止,同时有火花随之迸发,点燃了僵尸腐败的身躯。 但下一刻,僵尸双爪猛地一挥,顿时撕开了身上的符纸,身躯闯过火圈,扑向九叔。 九叔运起重拳,攻击僵尸腹部,但很快就感到拳头处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打在了铁板上。 “毛僵?” 灵智开化,铜皮铁骨,不惧凡火…… 结合这三点,九叔瞬间便想明白了这僵尸的实力。 想杀它,须得提前布阵,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现在,来不及了! 一人一尸扭打在地,不过片刻,僵尸翻身做主,两只铁钳般的双手狠掐着九叔的脖子,顿时令他感受到了窒息的痛苦。 九叔用手挡住僵尸撕咬,环顾四周,想找一件趁手的武器解围,但身旁除了沼泽就是灌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他提供帮助。 还有什么办法? 九叔的视线转向李弋,发现他正在顺着拂尘向上爬,甚至已经脱离了沼泽地的束缚。 就决定是你了! 九叔目中闪过一丝果断,并指点向远处的金钱剑,再朝着李弋一指。 金钱剑极速飞来,李弋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剑柄,也瞬间明白了九叔的意思。 李弋选择先咬住金钱剑,双手抓着拂尘朝身前发力。 一荡、一晃。 再荡、再晃。 “哼!” 借助摇摆积蓄的力量,李弋松开了双手,整个人顿时飞身朝着僵尸扑去。 第四章 九叔,也可能是个坑 僵尸集天地怨气、秽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为天地摒弃于六道轮回之外。 这种不被天地承认的怪物极难拥有智慧。 修炼千年,毛僵开智;修炼万年,飞僵明智。 这僵尸虽然达到了毛僵等级,会下意识地做一些简单的欺骗,但它终究难以获得与活人一样的智慧,依旧是遵循本能的怪物。 僵尸贪婪而又凶残地紧盯着九叔,一心只想将他撕碎。 但下一刻,体内传来的剧烈痛苦令它颤抖着松开了手,仰天嘶嚎。 一柄炽热锐利的金钱剑已然从背后刺入了它的躯体。 “急急如律令,剑来!” 九叔并指一点,顿时隔空操控着金钱剑击穿僵尸的躯体,朝他飞来。 他反手握住金钱剑,刚想起身,却是被僵尸一脚踹在胸口,再次人仰马翻。 更是好巧不巧地倒退几步,双脚顿时没入沼泽地里。 但这并不妨碍九叔,他即使是沉了,淹没在沼泽地里了,也要在烂泥里,用那中气十足的声带喊出:“拦住它!” “……” 此处也没有别人,李弋明白九叔叫的是自己。 但他看了看欲逃的僵尸,却是有些迈不开脚步。 之前被追杀,他不反抗就会死,因此一路奔逃,一路反抗。 可是现在,僵尸被打得只想逃,他已经没有必要再面对这怪物了。 似乎是看出了李弋的犹豫,九叔顿时喝道:“这尸王为祸乱葬岗多年,若不趁着今天这机会灭掉它,还会有更多的人遭殃!” 更多的人……吗? 李弋抬头看向面前跌跌撞撞的僵尸,虽然抬起了脚,但依旧有些迟疑。 九叔咬牙从胸前掏出一张黄色的符咒,两指夹着用力丢向李弋。 不过刹那,符箓便贴在了他的背后。 九叔沉声道:“去吧,我给你加持了道法,这僵尸甚至近不得你的身。” 李弋闻言,精神大振。 这一刻,他只觉得神清气爽,连对面的僵尸看起来都是一副绿皮肤、牙齿没几颗,甚至用豌豆射手就能打倒的可爱样子。 “剑来!” 看着李弋向后伸手,九叔顿时翻了个白眼,一脸不情愿地将手中的金钱剑抛给李弋。 见识过金钱剑的威力,这一刻的李弋甚至有和飞僵正面对抗的勇气。 身怀利器,杀心四起;区区毛僵,不足挂齿。 李弋一脚踏前,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追上了跌跌撞撞想要离开的僵尸。 “去死!” 金钱剑往身前一送,顿时刺穿了僵尸的手臂;那僵尸像是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竟是不管不顾,用力一扭,配合着李弋扯断了自己的手臂。 吼! 虽然口中发出凄厉的嚎叫,但这壮士断腕的行为也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李弋没想到僵尸竟然如此果断,抱着腐朽的手臂翻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僵尸逃窜。 “师傅,我们来啦!” “师、师傅?你在哪啊?” 直到这时,远处才传来了小徒弟找师傅的声音,九叔听出这是秋生和文才,没好气道:“在这边,快把我拉出去。” 李弋这才见到了两个循声而来的少年。 秋生如电影中那般阳光帅气,而文才看起来虽然有点憨,但也是一副清秀的少年模样。 两人在将九叔拉出沼泽地后,文才好奇道:“师傅,他是谁啊?” 有点面熟,但不记得了。 “今早才封的棺,你们就忘了?” 九叔袖子一震,顿时将身上的淤泥抖落在地,看得李弋一阵羡慕。 今早封的棺? 秋生和文才瞪大了眼睛,这才发现面前的年轻人在早上就已经被人抬进了棺材里,记得当时还用了四颗铁质的寿钉。 “他他他……” 文才一下子坐到了地上,颤抖着指向李弋。 啪! “如果是尸变,师傅我会这么淡定吗?” 九叔速度极快地拍了下他的脑袋:“少废话,去找两件干净的衣服过来。” 转眼间,李弋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坐上文才在附近找来的牛车,一时间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的追逃,实在是……太累了。 但奇怪的是,此刻他只觉得神清气爽,根本睡不着觉。 隐约间,他听到了九叔和弟子们的讨论。 文才好奇道:“师傅,他不是被淹死了吗?” 秋生怼他:“什么淹死?那是被落水鬼害死的!” 文才挠了挠头:“差、差不多嘛,那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片刻后,传来了九叔的声音:“应该是‘假死’当年师傅我走南闯北,听过这种说法。” 秋生忍不住道:“师傅,会不会是你眼拙了,没看出来他尸变?” “去去去,你以为师傅我和你一样?” 九叔翻了个白眼:“他身上的阳气比你们俩加起来还要旺盛,如果他是僵尸,你们两个是什么?” 两人顿时不说话了,大约半晌后,秋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师傅,这人的背上怎么贴着你的清心符啊?” 什么清心符? 李弋心脏忽然一紧,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妙。 只听九叔咳嗽一声,尴尬道:“之前想杀那个尸王,但是这小子有点怂,我就给他用了这张符,告诉他这东西可以护身。” 秋生忍不住笑出了声:“师傅你真够缺德的,这清心符明明只有清明醒神的功能……” 九叔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转头看向李弋。 正好对上了那双有些幽怨的眼神。 ‘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骗我!’ 像是在无声地控诉。 九叔沉吟片刻,掏出一张符纸“咻”地一声贴在了李弋的额门上。 “唔。” 闷哼一声后,李弋翻了个白眼,人仰马翻。 “师傅,你用的是什么符?这一贴人就躺下了。” “定身符,是我茅山净心神咒衍生出来的一种术法,所以平时才叫你们熟读典籍,有助于此等小术信手拈来。” 九叔背过手,老气横秋地教训了徒弟几句。 但就像往常一样,秋生只是“嘿嘿”地笑,文才讷讷的点头。 两人毫不上心的样子让九叔的眼底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难道师傅传承下来的茅山正宗,要断在自己的手上了? 第五章 阳生之象 任家镇,议事大厅。 坐在首位的中年男子身穿红染镀金丝绸长袍,头顶貂皮缝制瓜皮小帽,颈戴金链,腰部系挂着数块雕刻精美的玉佩,站起身来,带起一阵叮咚碰响。 砰! 男子目光威严,拄着手杖敲了敲地面:“昨晚有两个把棺的报告有诈尸,这事大家都知道了吧。” 左下首一个年纪稍轻,穿着军人制服的男子歪着坐在椅子上:“镇长,诈尸多大点事?值得把大家都叫过来吗?” 镇长任昌一听,顿时怒不可遏:“常威,你给我站起来!” “是!” 常威下意识地立正站好,就连身后的凳子都因为他的动作太大而被带翻在地。 任昌气道:“前段时间镇民报告乱葬岗有僵尸出现,死了好几个人,你为什么不管不顾?” 常威委屈地偷看了一眼任昌:“叔……” 任昌顿时瞪他:“嗯?” 常威迅速站好:“镇长,我是说,死几个屁民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值得我们出动珍贵的警卫队员。” “放屁!” 任昌直气这小子的不争气,数落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僵尸咬不到我们,但架不住他们怕啊。” “我任家镇要是传出去有僵尸,还有谁敢来旅游?最可怕的,要是镇民怕得跑光了,我们以后找谁收税去?” “到时候要是没钱,你手下这几杆枪,都得给我上交了;你们搞的这个什么自卫队,也都得解散,给我回家蹲炕上去!” 任昌数落的声音很大,不止是在提醒常威,也是在提醒在座的各个权贵人物。 这件事必须解决,否则任家镇将鸡犬不宁! 议事大厅顿时陷入了沉默,没人愿意在此刻触任昌的眉头。 “报告,林天师他们回来了!” 一个卫兵跑进大厅,斜跨着枪,连头顶的军帽都是歪的,刚一进来他就愣住了。 这气氛怎么这么沉重? 常威这时有了借题发挥的余地,顿时一巴掌拍在这个卫兵的头顶:“谁让你进来的?” 但下一刻,他的头顶就遭遇了一记重击。 啪! 任昌一巴掌拍在常威的脑门上:“谁让你大声说话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耍威风,要耍回家耍去!” 在呵斥了常威以后,任昌转向卫兵,颔首道:“带我们去见林天师。” …… 大厅。 九叔淡定喝茶,身后站着秋生和文才,身旁站着李弋。 只是李弋此刻面色潮红,紧闭着双眼,额门不断有汗滴落,周身热气四溢,喷薄而出。 文才下意识地抹了抹额头:“师傅,好热啊,他这是怎么了?” 九叔眉头一皱,只感觉李弋的体内像是有一道火种,在生长壮大,疑惑道:“阳气飞腾,真机勃发,阳生之道?” 随即,他又掐指一算,目露精光:“神返***,气归炉内,久久真阳,自发生矣!” 秋生好奇道:“师傅,这是什么意思啊?” 旁边的文才也是疑惑看来。 九叔顿时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平时让你们俩多读书,就没放在心上过。” “这几句说的都是阳生之象,此人体内阳气过盛,源源不断,已然自成真阳,以阳生阳……” 说到这,九叔回头,看两人的表情似懂非懂,明白自己又是白说了一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地挥挥手:“算了,你们去帮我买些东西,助为师制住此人体内阳气,否则他可能会爆体而亡。” 文才挠挠头:“师傅,你平时不是跟我们说、说阳者卫外什么的,他阳气旺盛不是挺好的吗?” 九叔顿时翻了个白眼:“你偶尔吃一顿猪肉觉得好吃,要是让你天天吃,你还会觉得好吃吗?” 文才想了想,顿时认真点头道:“好吃!” 秋生此时也是点头表示同意。 九叔:“……” 他其实是想告诉弟子一个最简单的道理,过犹不及。 但好像,又说了废话。 九叔摆了摆手,一字眉无奈摊开,叹气道:“总之,赶紧去把我刚才叫你们准备的东西买回来。” 见师傅心情不好,秋生和文才哪敢再啰嗦,相互对视一眼后,连忙朝门外跑去。 看着两个活宝离开,九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李弋。 在短暂的沉思后,九叔左掌握住右腕,两指定于眉前三寸,口诵真言:“入法灭尽,三昧正定!” 只见一抹红色逐渐于指尖亮起,九叔目光一厉,在红光最为炽盛之时,点向了李弋的眉心。 “唔。” 李弋顿时闷哼一声,他脸上的潮红在这一刻肉眼可见地消退了不少。 但这并不能根治问题。 “呼、呼……” 九叔抹了抹额门上的虚汗,他刚才用法灭神通定住了李弋体内的阳气,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只有等那两个不成才的徒弟把他要的东西买回来,才有可能彻底解决问题。 九叔抬头看向一旁的卫兵,沉声道:“对了,你帮我向镇长转告一声,诈尸这事是个误会。” “还有,那个为祸乡里的僵尸我找到了,但只扭断了它一只手臂,没能灭杀;我这边还有点急事,先走一步。” 卫兵其实有些不太想让路,但看九叔的表情有些不耐,他还是抬腿挪开了一点。 “劳驾。” 九叔抱拳行礼,刚想将李弋背出大厅,就听到了镇长任昌的声音。 “林九,别急着走啊,我们好好聊聊。” 任昌在这一刻谄笑着从里间走出,亲切地握住了九叔的手,笑道:“刚才我们在里面开会呢,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九叔虽然急着回去,但任昌的声音却是让他无奈地转过身来,有些僵硬地笑笑。 面前这位是任家镇权势最重的人,即使他平时不太看得起任昌,但在此刻,还是需要给他一点面子。 他手中有一个卫兵队,配备着威力巨大的汉阳造,还掌握着那些珍稀的符箓、布阵材料,这使得一心除魔的九叔也不得不对他客气一点。 见九叔没再说话,任昌也不在意,笑了笑道:“对了林九,我刚才听说,你找到了那只僵尸?” 第六章 义庄往事 任昌的笑意味深长,如果林九真的找到了僵尸,那他担心的所有问题就都可以解决了。 九叔点头道:“找是找到了,但没能抓住它。” “这样啊……” 任昌目中略过一丝失望,但还是保持笑容:“林九,我们也好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明晚到聚仙楼一会,如何啊?” 九叔犹豫片刻,点点头:“好。” 说完便着急地带着李弋离开。 任昌目露精芒,嘴唇微动,却是没有出言留人。 身后的常威忍不住低声道:“叔,这小子……” 任昌摆了摆手,阴沉道:“算他命大,不过这小子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你应该警惕的是那个没死透的女人!” 常威委屈道:“叔,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不然……” “不然怎么样?” 任昌咬牙瞪了他一眼:“你会收手吗?一直让你老实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仁昌深吸口气,压住自己的情绪:“你自己干的好事,自己解决。” 说完气头又上来了,一巴掌拍在常威头上:“你小子还真是色胆包天啊,这戚家比我们任家也不差多少,你竟然敢对他们家的少夫人下手!” 常威只能低眉顺眼,讷讷应是。 “哼!” 任昌知道自己说不动这个侄子,怒而拂袖离去。 剩下常威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一个卫兵走上前来:“队长……” 啪! 常威反手就是一巴掌,将刚才承受的怒气全都发泄在了这个手下的身上。 “我不是说过,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来打扰我吗?” 卫兵捂着脸倒退几步,直至站在了安全范围之外,才低声道:“有,有个道士自称是威少您的儿时好友,如果您不想见他,我这就去把他赶走。” “去去去,现在什么人都敢来烦我了?” 常威像赶苍蝇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随口问道:“对了,那道士叫什么名字?” “是是,我这就去,”卫兵先是低头答应,直到常威问起,才想了想道:“他说自己叫、叫石少坚。” “石少坚?” 常威先是一愣,而后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面容阴翳的少年身影:“是他?十年前被野爹接走的小子?” 常威想到这里,目光顿时一亮。 这家伙难道是学完道术回来了? 那感情好啊! 他最近正好被一只僵尸,一只鬼扰得烦不胜烦,正愁没办法对付这些东西呢! “快快,带他去我办公室,” 常威叫住卫兵,急不可耐道:“就说,我有事相商!” …… 任家镇不远处的小山上,有一条卵石倒翻的泥泞小路,在此地常住的村民都知道,这条小路直直通往山上的义庄。 这义庄和任家镇算是颇有渊源。 大约30年前,一位道人路过,在顺手灭杀了一只为祸乡里的山魈后,得当地镇民感激,捐出真金白银置办义庄,镇里的秀才好说歹说,才好不容易将那位修为高深的道长给留了下来。 从那以后,道长就住在这山顶的义庄里,平日里替村民们置办一些白事、法事换取生活所需,再加上常有富商上门求助,日子也算过得滋润。 十多年前,他出了一趟远门,收下一个名叫“林凤娇”的弟子,将他带回山上,从此之后,道人便彻底在任家镇安了家。 时光荏苒,道人寿终,林凤娇自己改名为林九,继续守着师傅的义庄,收下了投奔而来的文才和秋生两个徒弟。 他继承了师傅几乎全部的本事,其过硬的业务能力也让他逐渐在任家镇这一片地区有了名气,并被人恭称为“九叔”。 九叔除妖的能力毋庸置疑,但因为为人太过认真负责,随着十里八乡的妖邪逐渐被清空,他也渐渐没了生意。 此刻,李弋所看到的义庄,挂在顶上的木质招牌已经腐朽开裂、摇摇欲坠。 还有院子里的木棉,也已经老得开不出花了,整株树就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人,枝干歪斜,几乎趴在了地上。 李弋看着院子里摆放整齐的十数口老旧棺材,只觉得自己从残破的乱葬岗,来到了另一个稍好一些的坟地。 “别、别看了,我们之前也劝过师傅把这些晦气东西丢掉,但他就是不愿意,还、还说什么要留着翻本。” 文才吃吃地笑,这是九叔难得做出的几件糊涂事之一,够他和秋生笑话好久。 李弋好奇道:“翻本?翻什么本?” 文才这才反应过来,李弋不知道前因后果,趁着秋生和九叔在屋里准备法事,偷偷告诉他:“就、就那几年嘛,镇上不是爆发瘟疫,死了挺多人的。” 李弋想了想,点点头。 记忆中,原身的父母就是在那一场天灾中去世的。 文才像是少有倾诉的对象,热情道:“那时镇上的棺材铺生意红火,师、师傅看了眼馋,就变卖了所有值钱的家当,也置办了十几口,打算发一笔横财。” 李弋好奇道:“后来呢?” 文才笑道:“后、后来,师傅拉着我们把棺材打出来的时候,镇上的那些大户人家基本上都已经置办完丧礼了。” “剩下的一些也是买不起棺材,只能埋在乱葬岗的穷人家,师傅的棺材根本没地方卖了,就只能堆在院子里,低价又不舍得卖,导致一直放到了现在。” 文才那是一面说、一面笑,旁听的李弋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属于是被套住了。 看来九叔的投资头脑不咋地,在牛市结尾崩盘的时候进场,然后又不愿断尾回本,导致手里的东西高价卖不掉,低价不舍得出手,只能一直放在手里,放得都快烂掉了。 “文才!乱嚼什么舌头呢你?” 这时,里屋的大门轰然打开,九叔的一字眉皱起,怒气冲冲地看着文才。 “没、没,没什么!” 文才连忙捂住嘴巴,用肢体语言表示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 “哼!” 九叔也顾不得和他计较,翻了个白眼,背身拂袖道:“那小子,你要是不想被体内的阳气撑爆,就赶紧进来。” 第七章 药化正阳 义庄挺大,李弋估摸着大概有一千多平方,在越过院子里摆放的棺材后,径直步入里屋。 砰! 身后的屋门骤然关闭,而屋顶的天窗同时拉开,李弋看到窗户下方摆放着几面阴阳镜,将日光折射到屋子正中的一个足有五人合抱的大木桶中。 奇怪的是,这木桶被架在几十块砖头垒叠而成的平台上,遥遥看去,里面的水都还在晃动,大概刚刚才倒满。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进去!” 九叔见李弋还在发呆,眉头顿时一皱,竟是直接伸手揪住了他的衣服后领,向前丢去。 李弋只觉得身体一轻,再一眨眼,人已经飞到了木桶上方,土黄色的水面上已然倒映出了他的身影。 “卧……” 扑通! 水花四溅,李弋甚至连脱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九叔丢到了木桶之中。 “你……” 李弋刚想说点什么,九叔就瞪着眼睛看他,骂道:“知不知道我为你小子花了多少钱?你要再敢啰嗦,我可就不管你了!” 李弋顿时闭上了嘴。 能让九叔的脸上出现如此扭曲的表情,想必除了破财之外,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果然,下一刻九叔忍不住道:“记住了,你现在欠我三块大洋,一定要还啊!” 这时的大洋购买力并不弱,一块就能购买30斤大米或者10斤猪肉,三块大洋,相当于酒楼伙计一个月的工钱了,就这都还得算上小费。 旁边的秋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师傅又开始放这种基本收不回来的借款了。 为了救人性命,驱邪治病,九叔经常会自己贴补钱财,每次说的都是“一定要还啊”、“这是借你的。” 但最后,往往都是不了了之。 秋生至今从未见过九叔上门讨债,他心想:师傅床底那个本来满满当当的存钱罐,现在里面都已经塞满了借条,之前攒下来的大洋早已所剩无几。 本来那些钱都足够让义庄翻修一遍了,但架不住九叔他不会理财,还喜欢散财啊…… 在秋生心底无奈吐槽时,九叔的喝声适时响起:“点火!” 秋生目光微凛,知道该是办正事的时候了。 嘭! 将火把塞到砖台下方,火焰瞬间点燃了堆积的柏木,李弋随手捞起几朵漂浮在水面上的金银花,疑惑道:“九叔,你不是要拔除我体内的阳气吗?” 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泡热水澡不是让阳气入体更多吗? 九叔没好气道:“万物负阴而抱阳,一下子拔除阳气可能会导致阴邪入体,百病滋生,我是要救你,又不是害你。” “而且,只有阴阳调和,对你才是最好的,这样也能帮你彻底激活体质。” 至于是什么体质,九叔没说,但李弋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闭眼,心念,召唤系统。 系统界面有一个置顶的宿主信息面板,最上方有个箭头状的进度条,此刻已经被红色填满:“李弋,人族,凡体→纯阳体,阳气值120%。” 还真是够简洁啊! 李弋想了想便明白,他正处于凡体蜕变纯阳体的时刻,现在阳气充盈,只差临门一脚。 他之前甚至尝试过运行功法,但聚阳丹内堆积的阳气已然太多,积淤甚重。 凭借新手大礼包中赠与的“阳体通脉法(基础本)”已经完全无法撼动阳气,压制它们运行周天。 所以,现在的他急需九叔帮助。 九叔掐指算了一阵,点头道:“火候差不多了,倒药。” 秋生连忙丢下火把,转身提来一小桶处理过的药材。 其中全是蒲公英、野菊花、板蓝根、鱼腥草等偏向阴寒的药物。 “逼其阳火,化入水中!” 九叔再喝一声,秋生顿时点头,身形起跳,盘坐在木桶边沿,而后运起双手,紧贴在李弋身后。 但很快,秋生的脸颊就变得通红,额间迅速生成汗珠,向下滴落。 “师、师傅,阳火太旺,我逼不出来啊!” 九叔抬眼一看,这何止是逼不出来,秋生甚至都像李弋一样,有被阳火灼身的危险。 ‘唉,终究是道行太浅。’ 九叔无奈,他还需要紧盯着火候,不能误了时辰,但此刻也被逼得必须要出手了。 一脚踏在地面,身形飞掠至空中,一个翻身便跳到了秋生的背后,一掌拍出。 砰! 秋生身躯一震,顿时感觉到那些涌入体内的阳气迅速逆流,逐渐被被九叔浑厚的内力逼入水中。 见他还在发愣,九叔顿时喝道:“宁心静气,默念法决,那小子你也一起。” 秋生顿时疑惑道:“师傅,什么法决啊?” 九叔顿时叹了口气:“静心神咒,有稳固心神,保命护身的功效。” 随即率先诵读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声音朗朗,宛如洪钟;李弋皮肤红光隐现,甚至染得水面呈现出一抹淡粉色。 “你先顶一阵子。” 九叔感觉时候到了,顿时撤开了手。 红光顿时肉眼可见的朝着秋生的身体扩散过去,热得他直叫唤:“师傅,一阵子是多久啊?” “一阵子就是一阵子,反正你先顶住。” 九叔头也没回,一掌拍在桌面,顿时将灶台上的砂锅震起,探手接过。 打开一看,是碗药汤。 内含石膏一斤(30g)、知母六两(9g)、炙甘草二两(3g)、粳米六合(9g)。 这是中医中阳气热盛时的用药,《汤头歌诀》中有诗云:白虎汤用石膏偎,知母甘草粳米陪;亦有加入人参者,燥烦热渴舌生苔。 九叔打算用这东西将李弋体内的阳气逼出。 本来,用《脾胃论》中的降火药方更好,不仅能驱火降阳,还能护住李弋的丹田。 但九叔转念一想,需要加入葛根、升麻、羌活、人参等药材,就瞬间放弃了。 他没钱。 要遏制李弋体内这么庞大的阳气,至少需要300年以上的老参才能达到调和脾胃,散中有收的效果。 但这种人参市面上是天价,卖两个肾加义庄都是不够的。 要是想让九叔花钱去买,他宁愿自杀。 第八章 化阳于己,狼狈为奸 “小子,我已经尽力了,咱实在是没那个条件啊。” 九叔喃喃自语,从袖中掏出一张灵符,两指夹紧,符箓自燃! “呼。” 九叔长出口气,拿起旁边的碗舀上清水,符箓朝中间一塞,就变成了包治百病的符水。 所谓符咒,最简单的释义就是符箓写咒。 符是用的紫符,意借灵物之力。 咒是写的清水咒,有“病者吞之,百病消除,邪鬼粉碎”的功效。 这紫符的材料其实也不便宜。 九叔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了最好。 “喝吧。” 此时的李弋正努力运行着功法,调动阳气行走周天,睁眼一看,九叔额间见汗,但端着瓷碗的手却是不见颤抖。 “谢谢……” 李弋只是犹豫片刻,便伸手接过了九叔手中的药汤,分数口喝下。 也就是九叔道法高深、心地善良,这要是换成别人,怎么可能如此尽心尽力地为李弋解决问题。 瞬间,李弋体内涌动的燥热就平静了不少,这时他再运行系统送予的功法,才终于能够控制阳气,按功法运行。 嘭、嘭、嘭! 在外,水面翻腾,气泡不断浮起、炸裂。 在内,阳气横冲直撞,拓宽奇经,游走八脉。 随着《阳体通脉法》的运行,李弋只感觉自己浑身涌上来无穷气力。 九叔盯着李弋看了一阵,忽然道:“你小子是有传承的吧?” 他隐约能够感觉到李弋在运行功法,还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路数。 化阳己用,似道非道。 李弋先是一愣,半真半假道:“这是我有一次上山砍柴,失足落入洞中时获得的功法。” 九叔皱了皱眉,猜测道:“可能是从前有高人于此处隐居,坐化后留下了传承。” “我看这功法很适合你,或许不是你选择了功法,而是那人留下的传承选择了你。” 李弋扬起脸,满脸的疑惑带着点恍然,一副表情堪称奥斯卡影帝。 看到他的表情,九叔顿时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大概就是因为这小子身怀阳体,才得到了这份奇遇。 不知为何,他的心底松了口气,笑道:“你的那功法应该更适合解决现在的状况,既如此,你就接着运功,我来给你护法。” 九叔没好气地一把推开秋生,单掌撑住李弋的后背,顿时以极快的效率将他体内多余的阳气逼出,化入水中。 片刻后,九叔喝道:“符水!” 李弋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拿起桶边的那碗符水,一饮而尽。 符水落入腹中,清水咒顿时发挥了作用,几乎瞬间便将李弋体内淤积的阳气冲散,融入四肢百脉。 九叔站在原地看了数眼,见李弋有条不紊地吸收阳气,顿时点了点头,带着秋生走到屋外,随手关上大门。 “师傅,他没事了?” 秋生看了眼九叔,目露疑惑。 九叔点点头:“嗯,他学的功法应该相当高深,吸收完水中溢散的阳气应该有不小的好处。” “对了,现在什么时候了?” 秋生看了眼天上的太阳,迟疑道:“我们应该是在阳气最重的午时开始,现在应该到了申时。” 午时,中午12点;申时,下午4点。 九叔默默在心底换算了一下,顿时点头道:“那我们准备一下吧,叫上文才,等会儿师傅带你们去吃大餐。” 虽然他不喜欢任昌的为人,但既然答应了人家,饭还是要吃的。 而且,刚花费了一大笔财物,九叔现在的观点是能省一餐是一餐。 文才像是闻到了味道,径直跑过来:“师、师傅,那小子的家当任镇长的人已经送到了。” “什么家当?谁送的?” 九叔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文才眨巴了下眼睛,讷讷道:“就、就屋里那小子的东西啊?” “任、任镇长的那个侄子,叫常威的卫兵队长,说是巡逻到这里,就顺手帮他把东西带过来了。” 看到九叔的反应,文才也愣住了。 他还以为这事儿是九叔吩咐的! 秋生忍不住出声道:“要不,我们让卫兵队把他的东西送回去?” 九叔想了想,之前帮李弋处理后事的时候,也没听说这小子有家人,将他留在义庄倒是没什么不妥。 何况,这臭小子还欠着他钱呢! 得看紧了! 思虑至此,九叔点头道:“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你让他们把那小子的东西送到偏房去,先让李弋暂时在我们这里住下吧。” 这整个义庄都是九叔师傅传承下来的东西;因此,只要他点头,秋生和文才都没有什么意见。 “又耽搁了些许时辰,赶紧的,换衣服出发了。” 九叔看了眼天色,便催促着秋生和文才抓紧时间。 …… 嗒、嗒嗒。 常威带着卫兵队的众人从山上走了下来,行至山腰,一个穿着白色粗布长袍的道人顿时闪身出来:“东西送到了?” “我办事,你放心!” 常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末了又有些迟疑道:“那个死女鬼,真的会像你所说的那样狂暴吗?” 石少坚也是拍拍胸口:“放心吧,这是我爹教我的办法,百试百灵!” “不是你说假死那小子可能也知道你的事吗?” 听到石少坚问起,常威顿时快走几步,搂住他的脖子,低声道:“没错,死女鬼之前可是清醒的,那小子很可能从她口中听到了真相。” “我又不方便在义庄动他,而且我手下的这些家伙也不敢杀人,所以只能求兄弟你帮忙了。” 石少坚闻言笑道:“放心吧,一定成功。” “义庄那个叫林九的我知道,算是我爹师弟,本事还是有的,但他今晚要赴你爹的宴,我们就利用这个机会,让死女鬼杀了那小子。” “然后,我会叫我爹假装算出义庄有血光之灾,和他一起赶回来,那女鬼杀了人,到时候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的。” “到时候,他们两个老一辈的联手,那女鬼必然会被打得魂飞魄散。” “到那时,他俩同归于尽,威少你的事情就彻底揭过了,还不会有人知道是我们下的手。”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够了,常威和石少坚顿时宛如兄弟般搂在一起,大声奸笑。 “嘿嘿嘿嘿。” 第九章 阴邪 义庄,里屋,木桶中。 李弋渐渐睁开了双眼,水里的阳气已经被吸收殆尽。 这一刻,系统界面显示的画面变成了:李弋,人族,纯阳体→至阳体,阳气值5%。 也就是说,他已经踏出了蜕脱凡人的一步,成功完成了体质进化。 只是原本多余的20%阳气值,此刻被转化成了4%。 看来,新的进度条所需要的阳气量更大,估摸着多了五倍左右。 这倒也算正常,毕竟修士进阶本就是逆天而行。 李弋捏了捏拳头,感受身体变化:力量澎湃,丹田处有阳气流转,只要默运功法,便可操控阳气顺着经脉游走,运行周天。 片刻后,他站起身来,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一个木篓上。 九叔比较细心,留下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值得注意的是下方有一双布鞋,纹着流云镀金边,染成红色,小巧玲珑。 这么女性化的鞋子怎么可能穿得下啊! 男人的尊严都不允许好吧? 啧,九叔真是…… 李弋翻了个白眼,起身时发现桶里的水已然蒸发殆尽,就连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挥发的热气给烤干了。 此刻柴火未灭,仍旧“噼噼啪啪”地发出声响。 但火光已经变得缩水了不少,在李弋抽出一根燃烧最旺、长度适中的木棍用作火把后,整个火堆也随之熄灭。 吱嘎! 李弋随即推开木门,那刺耳高亢的声音在夜里传得很远,虽然体质进化,但那适时吹过的阴风,还是令人感觉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寒意。 呼、呼呼…… 砰、砰砰…… 院子里的棺材也在这股阴风的吹拂下有了动静,棺盖被吹得震动,发出极有节奏的响声。 李弋的心脏也在这一刻骤然揪紧,几乎停跳。 好在风声过后,棺材的震动也随之消失,义庄之内复归平静。 ‘这附近的妖鬼估计早就被九叔收光了,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想到这里,李弋渐渐放下心来。 这要是道家正统、茅山亲传的九叔家里都能闹鬼,他直接…… 臭骂九叔一顿! 家都看不好! 这时,李弋感觉到脚底有种沉重粘湿的感觉,压低火把一看,门槛处不知何时积水一滩,正在缓缓朝他的鞋底钻来。 “啧,真倒霉。” 小声的抱怨了一句,李弋举起火把,高声道:“九叔,九叔?你在哪啊,快出来,别玩了!” 殊不知,在他走后,地上的那滩积水蠕动了几下,而后突然消失。 李弋一个个房间找过去,但九叔已经带着秋生和文才前去赴宴,此刻的义庄空无一人。 走到最后一间偏房时,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包裹。 ‘咦,这不是我的东西吗?’ 原身的记忆让他对这个包裹有种异样的熟悉感。 其它的片段都被淡化,但唯有包裹中一双布鞋,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他的心底。 虽然具体的样子想不起来,但那一定是双很重要的鞋,是原身在死前记忆最深的画面。 李弋感觉有些堵心,随即几步走上前去,将火把挂在一旁的墙上,借着微弱的火光翻找起来。 衣服、裤子、帽子、铜镜…… 包裹中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李弋也是变得越来越心烦。 找不到,记忆中的那双鞋子到底在哪。 ‘找鞋子,找鞋子,但那到底是一双什么样的鞋子?’ 李弋心中着急,但下一刻,翻找的动作蓦然一顿。 “茜草根,染红鞋,绣金边,镀流云;再把丝绸织一织,鲜红嫁衣挂一挂,我家孩子要出嫁……” 脑海中忽然响起一段空灵的歌声,一遍、又一遍,仿佛刻在记忆深处的歌谣。 但李弋很确定,这不是他和原身的记忆。 他毕竟是男儿身! 李弋心有所感,迅速回头,只见在不远处的八仙桌前,有一双鲜红色的布鞋静静摆在地上,正是之前放在里屋的那双。 义庄现在只有他一人,他刚才又一直在翻找包裹,那么这双鞋是谁拿过来的? 这一刻,一股寒意像小孩的手爬上了李弋的脊背,冷汗瞬间浸湿了衣服。 “咕!” 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中回响,如同李弋心中不断扩散放大的恐惧。 可以肯定,还有“谁”在这里! 不仅把鞋子拿了过来,还在他的脑海中唱歌。 滴答。 滴答。 滴答! 天花板上有水珠落下,逐渐在李弋的脚下形成了一滩积水,如同此前一般,浸湿了他的鞋子。 李弋缓缓抬起头,瞳孔猛地一缩。 半空中漂浮着一个黑发低垂,遮住脸孔的女人! 她穿着鲜红的嫁衣,但浑身湿透,紧贴在身上,那些水珠从衣角和发梢坠落下来,便形成了李弋脚下的积水。 “咿呀!” 在和李弋对视的瞬间,女人表情变得狰狞起来,黑色披肩长发无风自动,双手成爪,与肩平行,嘴巴张开,露出变得有些锐利的牙齿。 她双目通红,皮肤上缠绕着丝丝黑线。 但即便如此,也可以从其艳丽的面容看出,她生前定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就是不知为何化作了厉鬼。 咻! 女人怨愤地紧盯着李弋,飞身向下扑去,一时间阴风横扫,瞬间就吹落了木棍,掉在地上,火光熄灭。 房间之中,瞬间陷入了黑暗。 危险。 极度危险! 这一刻,李弋心中的惧意忽然放大到极致,凭着本能朝侧旁躲开。 咻! 鬼物冰冷的躯体从侧庞掠过,带起一股冰凉的水汽,那双利爪瞬间撕开了李弋的衣服,将他的皮肤抓出细密的血痕。 李弋退开几步,下意识地捂着火辣辣的腹部,指尖稍微用力,便感受到腹部传来的剧痛,指尖还夹杂着一些温润粘稠的液体。 血,渗了出来! 但李弋已经没有继续犹豫的时间了。 厉鬼嘶嚎,阴风呼啸,这一切都让他的背后涌上来一阵寒意。 李弋只来得及转过身,双臂交叉、护在胸前。 这一刻,似有意似无意,阳体通脉法自行运转,将丹田内的阳气调动到双臂之上,红光灿灿。 女鬼本想用利爪撕开李弋的双臂,但那股红光却是忽然暴涨,将她阻隔在外。 “啊!” 令人不敢置信的是,女鬼忽然仰天嘶吼,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第十章 聚仙楼中 阳气,本就是鬼魅阴邪最为惧怕之物。 系统赠予的功法,更是连九叔都称赞不已的世间至阳法。 女鬼惨叫,缠绕在皮肤上的黑气如同蒸发般逐渐消失,而李弋双臂上的红光也在这一刻快速消退。 阴阳相斥,两者的对抗在这个瞬间到达了极限! 砰! 无形的气浪席卷,将一人一鬼炸开;李弋身体倒飞,在撞破了腐朽的木门后,连忙忍痛站起,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 而那女鬼,则是被气浪掀飞,无力地在半空中漂浮。 随着皮肤上的黑线被阳气消除,她的眼神变得半是清明挣扎、半是浑浊凶恶。 她伸出娟秀的小手紧抱住脑袋:“我,是谁?” …… 聚仙楼,贵宾大厅。 四方空旷,楠木垒砌的墙壁古香古色,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墙上每隔三米便挂置着一张山水画,皆出自远近闻名的大师之手。 厅内众人衣着华贵,推杯换盏;台上歌姬衣衫轻薄,袖舞翩翩。 这里是戚家最重要的产业,也是千里之内最大、最具身份象征的富人酒楼。 首座放置着两张太师椅,任家镇两大巨头坐于其上畅谈;一是把持官政的任昌,二是把持生意的戚老爷。 下方,镇中权势最盛的一批人聚集在此,会玩的任昌命人搬来一个巨大的木盆,其中盛满酒水,置于桌上。 仆从们特意拿来竹杯,将其放置在水面上,让其随波逐流,飘到谁的面前,谁就要拿起来,喝上整整一杯。 用他们口中的话说,玩的就是“丝竹悠扬,曲水流觞”。 九叔也算是远近闻名的人物,但和面前的这些富商官员比起来,他很少经历这样的情形。 不参与,也不理会,只是拉着徒弟坐在一旁,努力消灭桌上的食物。 文才和秋生有些羡慕地看着远处一桌衣着华丽的年轻人。 九叔瞥了他俩一眼:“想去和他们鬼混?” 秋生直接摇头拒绝:“算了吧,他们根本看不起我们。” 文才也是忿忿点头,想起了曾经被那些人嘲笑的画面。 九叔奇道:“那你们看什么?” 文才嘟哝道:“看任婷婷呗,还能看谁?” 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个身穿粉色洋装,面容俏丽的少女身上,阿巴阿巴…… 秋生则是指向其中一个穿着朴素白衣、面容阴翳的道人:“那家伙,我没见过。” 对于同龄人他算是比较关注的,特别是任婷婷;但今天第一眼看见那个道人,他就莫名地警惕起来。 九叔瞥了一眼道:“那是我大师兄石坚的儿子,是任昌请他们回来抓僵尸的,这几天刚回来。” “对了,他道法应该学的比你们好。” 秋生和文才顿时脸皮微抽,异口同声:“师傅,后面这话其实可以不必说出来的……” 引起九叔等人关注的那一桌年轻人,此刻正在大谈西洋留学的经历。 这也算众人的共同话题了,就连一向恬静、不太说话的任婷婷都忍不住参与进来。 石少坚原本只是淡淡地笑,听众人谈话,但下一刻他面色忽然一变,扯了扯常威的衣袖。 常威聊得正开心呢,顿时皱眉转头:“有事?” 在看到石少坚指了指自己腰间的铃铛后,他也是面色一变。 两人快步走到屋外。 常威皱眉道:“这铃铛,就是你之前说用来控制那只女鬼的法器?” 石少坚点了点头:“没错,这东西叫镇魂铃,我之前抓到那女鬼时,就是把她的命魂抽了出来,封在这个铃铛里。” 回忆起当时女鬼那凄厉的惨叫,常威顿时打了个冷战。 石少坚并未注意到他的反应,神色如常道: “命魂主思想智慧、记忆情感,她只剩一具被怨念掌控的鬼身,就会发狂攻击所有生灵,而且也没有泄露威少你秘密的风险。” “但刚才,我的镇魂铃震动,她好像在挣扎,呼唤自己的命魂。” 常威脸色发白,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跑、跑了?” 属实是亏心事做的太多,生怕被鬼魂索命。 石少坚瞥了他一眼,好笑地摇摇头:“没有。” 那你说个8呢? 常威当时就想飞起来给他一脚。 但想到有求于人,他还是忍住了,急道:“那现在到底怎么回事?” 石少坚面色严肃,掐指算了算:“我之前为了保险,特地用芭蕉叶、镇鬼符镇住了那女鬼的本体。” “原本按照我的设计,外界阴气只进不出,命魂无法感应到本体,越是夜深、她就会被阴气刺激得越狂暴。” 说到这里,石少坚微眯起眼睛,声音阴沉。 “但我刚才发现,布置的封印被攻击了,阴气溢散,导致她的本体在刹那间联系上了命魂,命魂挣动,我好不容易才重新镇压下去。” 常威瞬间明白了石少坚话里的意思,或许是义庄那边出了变故! 石少坚微微皱眉,分析道:“或许是九叔在义庄留下了后手。” 常威急道:“那现在怎么办?绝不能让那一人一鬼活着!” 石少坚摆摆手:“威少莫急,我爹等下就到,到时候可以和他说说这事儿,询问怎么解决。” 常威一下子愣住了:“石坚道长?他、他不会怪我们吧?” 他的问题引得石少坚一阵发笑:“放心吧,我爹他驱使小鬼杀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可比我狠得多了。” 他阴沉的笑声宛如夜枭啼鸣,在寂静的夜里回荡,足以令人遍体生寒。 …… 李弋正躲在一具棺材里,透过棺盖的缝隙观察漂浮的女鬼。 看起来她好像有点……迷茫? 这只漂亮的女鬼此时已经来到了屋外。 绝美的面容配上一副无助的表情,竟是多了一点凄美的意境。 此刻的她将利爪收起,红衣飘飘,宛如夜里点缀黑暗的一抹嫣红。 可是…… 她怎么还不走? 李弋紧盯着她的红色底裙,看着它被夜风托起,复又落下。 恍惚间,眼前有抹白色一闪而过。 终于,女鬼有了动作,身形前飘,漂浮在面前的那抹艳红也很快消失不见。 “呼。” 李弋长出口气,心道这家伙总算是走了。 但下一刻,他的身体蓦然绷紧。 “笃。” “笃笃!” 正上方的棺盖发出了敲击声。 女鬼冰冷空灵的嗓音随之传来。 “你怎么躲在这里啊?” 刹那间,冷汗浸湿了李弋的后背。 第十一章 秦小莲? 这一刻,李弋浑身僵直,心底涌上来的一股寒气像是扼住了他的咽喉和脊椎。 只听那女鬼说道:“你出来啊?” 李弋完全不敢动,没准这棺材上加持着九叔的手段,能防住这个女…… 咔! 心中的祈祷还没有念完,面前的棺材板就被推开了,这女鬼五官俊秀,容貌美丽,却是毫无血色,皮肤的颜色几乎与月光融为一体。 “出来啊,你不出来,是想让我进去吗?” 好听的嗓音和催命的音符,这女鬼竟然同时掌握着这两种致命技能。 恐怖如斯。 李弋“咻”地一声弹坐起来,吞了口唾沫后,才缓缓看向对面的女鬼。 她就在棺材另一端坐着,脸上犹带迷茫,却是不见之前的狰狞。 咋回事? 刚才还想把他给撕了,现在又摆出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李弋挠挠头,眼前的情况已经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一人一鬼肩膀平行,背靠棺材,仰望星空,就这样安静地坐了会儿。 “喂,你知道我是谁吗?” 女鬼开口说话,像是在哼着小曲。 李弋侧头看了她一眼,有些眼熟,曾在电影里见过,却是不记得演员姓名,摇了摇头:“不知道。” 女鬼认真思考了一阵,迟疑道:“我好像叫秦小莲,除了这个名字外,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 这一刻,李弋的瞳孔蓦然睁大,这个名字,再加上这张脸…… 他瞬间想起了《九品芝麻官》里那个遭遇凄惨的戚秦氏。 不会吧? 这不是九叔的世界吗! 仔细一看,这个女人身上的红衣,好像是有点像戚秦氏那日出嫁所穿的嫁衣。 谢邀,人麻了。 李弋忽然发现有些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但就在他感觉世界观颠覆的时候,面前的秦小莲忽然双眼翻白,浑身颤栗。 咔! 头颅蓦然垂低,秦小莲圆润平整的下巴尖紧贴在自己的锁骨上,脚底的红鞋黑气弥漫,宛如病毒般从脚下蔓延。 不过片刻,她的血管和半身,都布满了丝丝缕缕的黑色细线。 “你、你又怎么了?” 这诡异的一幕令李弋浑身汗毛乍起,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一阵清脆的声响给淹没了。 咔、咔咔…… 秦小莲的头颅随着下巴缓缓转动,从正对下方变成正对李弋,以人类根本无法做到的姿势整整扭转了90度。 嘶! 李弋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本想转身逃跑,但这时他对上了秦小莲的眼睛。 痛苦、委屈、挣扎,还带着一点恨意。 ‘救、救、我’ 嘴唇无声地张合,秦小莲的声音发不出来,但李弋能够感觉到她的不甘心。 就在李弋犹豫的时间,黑线迅速蔓延,径直爬上了秦小莲的肩膀。 诡异的是,她的衣服和头发莫名浸湿,原本鲜红艳丽的红色嫁衣在吸够了水分后,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一副玲珑曲线。 呼,呼呼…… 随着黑线爬上秦小莲的脖颈,周围阴风四起,她的嘴唇不再张合,一双瞳孔在此刻迅速翻白,染上血色,似乎将要化身为恐怖的厉鬼。 即使李弋再迟钝,他也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秦小莲的黑化似乎和那些黑线有关! 他想跑。 但她在求救! 李弋捏紧了拳头,似乎这样能借来些许莫须有的勇气。 虽然在颤抖,但他还是站了起来。 ‘我可以的,上次就把那些黑气给拔除了。’ 先是在心底给自己打气,然后狠狠咬牙,扑向前方。 李弋这样做,也是为了斩断自己的退路。 “呜!” 黑线已经蔓延到了秦小莲的脸上,鼻子以下的半张脸缠绕黑气,变得狰狞恐怖,牙齿尖锐,几欲择人而噬! 她像是野兽般挥舞着利爪,速度极快,残影击穿了空气,带起一阵急促尖锐的风声。 噗! 李弋的左肩被攻击得向后扬起,利爪撕裂血肉的剧痛让他的黑眼珠上翻,眼白浮现出几缕血丝。 他已经开始后悔了,但此时已经没有了退路。 强忍着痛苦,李弋手掌前探,右手狠狠按在了秦小莲的肩膀。 这一刻,阳体通脉法轰然运转。 丹田处的阳气在经过先前的一波消耗后已经所剩无几,但李弋还是挣扎着抽出最后的一丝,调动到了右手掌心。 “啊!” 秦小莲仰天嘶嚎,她是鬼魅之身,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阳气,就像是正常人接触腐蚀气体般痛苦。 “啊!” 李弋也陪她一起叫了起来。 日了。 你叫就叫,干嘛手上用力? 感觉快碰到骨头了都! 夜空之下,被十几口棺材围绕着的一人一鬼,惨叫声此起彼伏,就像是在比大小。 大约十数分钟后,一人一鬼像是都失去了力气,偎依着靠在棺材壁上,气喘吁吁。 “如果可以,我想抽根事后烟。” 李弋长叹口气,五指按住伤口部位;据说这样能够起到一点阻止出血的效果。 不知道有用没用,总之试试看。 “抽大烟?这个习惯可不好。” 随着体表的黑线被清除,秦小莲此刻也终于恢复了正常,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看到李弋的伤口仍在淌血,她犹豫片刻,朝着伤口处伸出了手。 “你想干嘛?” 李弋下意识地一躲,那些看电影时积攒的好感和怜惜在被破了身后,早就消失殆尽了。 秦小莲像是被吓到了,顿时收回手,表情看起来有些委屈:“我只是想帮你。” “怎么帮?” 李弋有些迟疑,但终究还是放开了手,身体缓缓坐直,靠近秦小莲。 这个动作就相当于暗示,告诉她:现在爷允许你为所欲为。 秦小莲想了想,右手轻甩。 红色衣袖横掠,在拂过李弋的伤口时,带起一阵冰冷湿寒,一时间冻得李弋瑟瑟发抖。 “你、你到底要干嘛!” 他忍不住了,咬牙低吼。 有这么对待一个病人的吗? 秦小莲顿时缩回了手,委屈道:“你、你自己看嘛!” 这么一说,好像伤口真的不怎么疼了。 李弋低头一看,血已经止住,那些凝固在皮肤上的血块,也被之前掠过的水汽清洗干净。 “对了,刚才谢谢你哦。” 秦小莲抱着膝盖,轻声说道。 第十二章 石坚做法,勾魂夺魄 咔! 石坚此刻穿着黑白道袍,两侧留须、垂至下巴,微眯起眼睛,看着面前满是裂纹的镇魂铃脸色阴沉。 他才到聚仙楼,刚想去见任昌,便被自己的儿子截了胡,拉到这个狭小的柴房中帮忙做法控制女鬼。 在看到屋子里架起木桌,摆满法器时,他也是觉得有些无语。 这臭小子,居然连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无奈之下,在责骂了石少坚几句后,石坚还是上了手。 本以为只要做个引渡阴气,封印命魂的小术就行,但谁知中途出了变故。 那女鬼挣扎太过,竟然连镇魂铃都被她破了! 石坚看向自己的儿子,沉声道:“你确定控制的只是一只小鬼?小鬼能突破镇魂铃的阴气封锁,强行打破你的道法封印?” 石少坚一愣:“爹,我的封印被破了?” “你自己看!” 石坚冷哼一声,长袖拂过,顿时有一道黑色雷霆凭空浮现,将镇魂铃劈成粉碎。 一旁的常威和石少坚连忙跨前几步,低头看去。 镇魂铃的碎片中,夹着一片被破开个大洞的芭蕉叶,一角黄色符纸,还有一小抔灰烬。 “这?” 石少坚瞳孔微缩:“困锁阴身的蕉叶被破,镇压命魂的符纸自燃。” 那女鬼到底是什么修为,竟然能破开这两重封印! 说到这里,他蓦然转头,狠狠地盯着常威:“威少,你没有骗我吧?她真是刚死的女鬼?” 这一声质问令常威的额头流下冷汗,瞪大了眼睛,面色惊恐地后退。 像是想起了当时的记忆。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天我去佛堂,看到了秦小莲那个贱人,我见她漂亮,本来只是想和她玩玩,但她竟然不识相,抵死不从……” “我明明、我明明下了药的,谁知道她竟然中途醒了过来,我还没得手,就让她跑了。” “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她,从来没有!” “我想着她也不认识我,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也没能成功,直到后来……” 或许是因为过于惊恐,常威有些口齿不清,就连叙述的话都变得断断续续,但石坚父子还是听到了事情的大概轮廓。 佛堂的事情发生后不久,他就听狐朋狗友说戚家少爷的未婚妻出了事,戚家满门震怒,戚家老太爷甚至掷下金口玉言,要将这个还未过门的媳妇处以私刑。 浸猪笼。 要将她淹死! 那一日,他和狐朋狗友兴致勃勃地赶到现场围观,在人群中,他对上了秦小莲的视线…… “她恨我,她一定恨死我了!我看到了她的眼神,她一定会来找我索命!” 常威抱着脑袋蹲下,浑身颤栗,豆大的汗珠从额门上滑落。 在看到镇魂铃破损的这一刻,他的恐惧被唤醒了,顿时抓住了石坚的裤脚:“道长,道长你一定要救我啊!” 石坚眼底掠过一丝不屑,却面色温和地扶起常威:“威少,没事的,有我在。” 然后转头看向石少坚:“平时我都是怎么教你的?不要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就到处卖弄,做事要做绝,斩草要除根。” 石少坚不服,嘟哝道:“你不也一样,让她跑了。” 石坚闻言,阴沉一笑:“谁说她跑了?” “喝!” 石坚怒哼一声,反手拿起桌旁两面白布制成,金丝缝边的令旗,左旗写“招”,右旗书“魂”。 只见他两臂交叠,双手掌旗,挥舞生风,待令旗在头顶旋转几圈后,右脚重重踏地。 “元始上真,双景二玄;右拘七魄,左拘三魂;令我神明,与形常存!” 呼,呼呼…… 手中的招魂幡无风自动,霎时间阴风大作。 “啊!” 无形的空气扭曲,并传出女子尖叫,这诡异的一幕顿时令常威脖子一缩,战战兢兢地打量四周。 “威少,别怕,这是我爹在做法收那个女鬼,我可以带你看看。” 石少坚微微一笑,并指插入旁边的碗中,在沾上几滴清水后,抖腕一甩,便将几滴清水洒在两片柳叶之上,口诵真诀。 “虚无见性光,三点注明堂,微悠旋磨镜,加意增明亮。” 只见石少坚左手捏住右腕,连点三指,那清水便瞬间化入柳叶之中,仿佛给叶子镀上了一层幽深的绿色。 “威少,把这两片柳叶贴在眉上,就可以暂时打开阴阳眼,看到鬼魅;别说,威少你的眼光不错,这女鬼还挺有料的。” 石少坚宛如兄弟般搂着常威的肩膀,对他挤眉弄眼,嘿嘿阴笑。 常威看他如此放松,顿时将信将疑地将柳叶贴在眉上。 “啊,啊!” 开眼后的第一眼,常威就对上了那双满是怨念的眼睛。 “还敢瞪人?” 石坚冷哼一声,招魂幡的吸力猛然大增,这一刻,旌旗横空,白帛席卷,顿时将秦小莲的命魂收入其中。 嘶啦! 招魂幡刚刚回到石坚手上,就裂开了一道口子,秦小莲的命魂在其中左冲右突,竟是将镇压魂体的帛布撞得摇摇欲坠。 石坚双目圆睁:“嗯?怎么回事?” 招魂幡的旗面也叫神帛,将一条条等长白布卷起两端,穿丝缝制;布条定长二十四寸,定宽七寸,相互穿结,纵横交贯。 布是素布,古称白素,采用百家之布,其上附着万民之气,性属极阳。 丝是蚕丝,古称黄缯,用柘木汁染成赤黄,与旧时的皇袍同质同色,自有煌煌大气,能够辟易百邪。 连这两样东西都搞不定? 到底什么来头? 石坚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顿时捏指掐算,时而皱眉,时而恍然。 “爹,到底怎么回事?” 石少坚也是好奇,他就没见过这么厉害的鬼,连招魂幡都镇不住! 石坚皱眉道:“鬼的确是小鬼,但不知为何命魂沾上了一点阳气,此刻阴阳相合,将招魂幡的压制效果抵消了大半。” 见两人神情紧张,石坚又微笑道:“不过你们放心,区区小鬼罢了,她还斗不过我。” 第十三章 风水玄术,杀人黄泉! “点熏香,捻黄泥,盛露水,取罗盘!” 石坚的声音宛如惊雷炸响,为了不让秦小莲的冲撞伤到法宝,他正在用法力定住招魂幡,所以这些事只能让石少坚去做。 石少坚手脚麻利,看样子也不是第一次打下手了,顿时有些兴奋地忙碌起来。 不过片刻,石坚面前的木桌上就摆满了他想要的东西。 一个巴掌大小的风水罗盘,一碗清晨滴露,一小罐黄泥,四角点燃熏香。 “哼!” 石坚立于桌前,双手捏住招魂幡,猛地将其插入罗盘之中。 “帝君存形,拘魂制魄!” 一言既出,魂幡平静,那原本颤抖不断的白布也在此刻安静下来,缓缓垂落。 只是那白布之中,隐约可见一个修长的女子身影,正用力敲打着布面。 秦小莲的命魂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但此刻却是无能为力。 石坚毫无怜悯之心,目光一厉,喝道:“将晨露倒入罗盘。” 此刻,他正在用自身法力压制秦小莲命魂的冲击,腾不出手来,只能吩咐自己的儿子石少坚做事。 “是!” 石少坚兴高采烈地答应一声,将那碗晨露端到罗盘上方,缓缓倾倒。 咔、咔咔咔…… 在露水滑入罗盘的这一刻,罗盘便自动旋转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机括声。 风水罗盘最里一层为八卦,排序为:乾、坎、艮、震、巽、离、坤、兑。 此排序名为后天八卦,与伏羲的先天八卦有所区别,传说由周文王所创,现已不可考。 次一层按“子、葵、丑、寅、甲……”的顺序排列。 这是十天干和十二地支,为风水玄术所用,混合搭配,定位不累。 常威曾在任家大兴土木时见过这副光景,顿时疑惑地拉了拉石少坚的袖子:“你爹还懂风水?” 石少坚瞥了他一眼,骄傲道:“我爹会的东西可多了,奇门遁甲、风水玄术,甚至祈福诅咒他都学过一些。” 反正只要旁门左道都会一点是吧? 常威在心底默默吐槽,即便不学道法、不入道家,他也知道像摄魂术、风水玄术这些东西属于旁门左道之列。 但现在他已经有些怕了石坚父子,也不敢多说,虚伪地夸道:“令尊真是厉害。” 石少坚抬头挺胸:“那是当然。” 一旁的石坚没理两人,手掌按在罗盘上,低声道:“庚丁坤上是黄泉;乙丙须防巽水先;甲癸向中忧见艮;辛壬水路怕当乾。” 这一段口诀,描述的是风水玄术中所说的“杀人黄泉”! 庚丁做金局,乙丙做火局,辛壬为水,冲禄黄泉。 此局一立,极阴极煞! 而那清晨露水,在道家的典籍中也有描述,属于上、中、下三品水中的上品“上池水”,纯洁、清高、最是无暇。 这种水一旦沾染阴煞,混入黄泥,便会化为最接近黄泉的污秽之水。 用此污水,即使秦小莲的命魂带着少许阳气,也足以玷污! 石坚要根据儿子的要求,炼出一个极阴极煞的怨鬼! 在法力控制下,罗盘的旋转速度开始减缓。 咔! 石坚紧盯着罗盘,右手用力一按,顿时停住了罗盘。 常威低头看去,天干地支里的“庚、丁”正好对应着后天八卦的“坤”位。 “乙、丙”对应“巽”。 “甲、癸”对应“艮”。 “辛、壬”对应“乾”。 如此,就完成了风水玄术中的“杀人黄泉”局。 石坚得意一笑:“完成了。” 说话间,空气蓦然降低几度。 常威再看,那些倒入那罗盘上的水此刻已经变得有些暗淡,并且散发着冰冷的寒意。 被至于阴寒之气中,秦小莲的命魂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已经无力打破招魂幡。 但石坚就是不想自己动手,背负双手,长袖垂地,喝道:“入土!” 石少坚翻了个白眼,乖乖地拿起小罐黄泥,洒在罗盘之上。 黄土拌阴水,泥泞浑暗,是为黄泉。 “起!” 石坚嘴角伴着冷笑,手指一点,像是有一股浮力将泥水托起,迅速融入招魂幡中。 他声音极低,却满是得意:“去吧,化作阴鬼杀人,为我儿除去钉子后,我会送你安息的。” “啊!” 这一刻,秦小莲的命魂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惨叫声,令人闻之颤栗。 …… 义庄之中,秦小莲已经和李弋回到了里屋。 这是被李弋说服了,此时已经相信九叔是个善良的道士,不会对没有伤过人的鬼魂动手。 她就这么傻傻地坐在李弋旁边,等着九叔回来。 “你是说,刚才在我碰到你的时候,你感觉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涌入了体内,然后又突然从身体里消失了?” 李弋嘴角抽搐,他可是经历过互联网时代洗礼的正经人,难免会对这句话有些在意。 秦小莲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认真的点了点头:“没错,感觉热热的,但进入以后就一下子消失了。” 李弋挠了挠头,有些脸红:“那多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占人便宜。” “?” 秦小莲愣了会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李弋在说些什么,摆了摆手:“你怎么能这么想,明明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才对。” “那热热的东西在被我的身体吸收后,送给了在另一个地方的魂魄。” 李弋皱眉,也顾不得开玩笑了:“也就是说,你感觉到有魂魄在别处?” 秦小莲连忙点头:“嗯。” 李弋一下子警觉起来。 “热热的东西”说的应该是他体内的阳气,毕竟那些阳气是在接触秦小莲后消失的。 结合刚才秦小莲忽然发狂的那一幕,他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李弋迅速转头,看向秦小莲:“可能有人在利用阴邪手段影响你的魂魄,想间接害死我!” “只是恰好被我修出的阳气所破,这才暂时安全。” 但这一定不是长久之计! 看李弋的脸色这么认真,秦小莲虽然不如他想得明白,但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着急道:“那、那怎么办?” 李弋脸上的茫然一闪而逝,而后狠狠咬牙道:“有麻烦,找九叔!” 第十四章 女儿梦碎,身化厉鬼 之前为了寻找九叔,李弋几乎走遍了义庄的每一个角落,曾看到主屋外晾晒着八卦袍,料想大概率是九叔的房间。 如果说,有什么办法能够联系到九叔,就一定在那个房间里。 李弋抱着碰运气的想法走进九叔房间。 秦小莲紧随其后,但她的身体刚飘进门,摆在屋内正中的阴阳八卦镜就有了反应。 下一刻,八卦镜面爆发金光,明黄澄澈,刺眼夺目。 此镜为凹镜,传说是昔日周文王所用样式,镇宅辟邪,驱逐妖煞,最是有效。 八卦镜正中的太极图在金光的刺激下有了反应,阴阳勾连,残象横空。 砰! 一道半人高的金色太极图浮现,其中的阴阳鱼像是忽然活了过来,朝秦小莲扑去,一下子将她撞飞出去。 幸亏挡在前面的李弋反应迅速,第一时间抱头蹲下,不然现在或许遭殃的就是他了。 待李弋转头再看时,秦小莲已经被打飞了挺远,论长度只到院子里的棺材,论高度或许能和太阳肩并肩。 毕竟鬼不受引力嘛,那不是想飞多高就飞多高? 但转念一想,想象中的鬼应该也不会像秦小莲这样,因为撞到棺材而停下吧? 摇摇头抛开脑子里奇怪的想法,李弋探头看向院子里:“你还好吗?” “呜……” 循着声音看去,秦小莲正背靠棺材,抱着膝盖,低垂脑袋,鬼身颤抖。 “怎么了?” 李弋皱眉,想过去看看情况,却是被她喝止。 “别、别过来!” “我,我现在好冷,有什么,冰冰的东西,像小虫子一样,钻进我的身体。” “别过来,别过来!有人在对我的命魂动手……” 秦小莲打着冷颤,咬字不清,声音低得像是被风一吹就会消散。 此刻,另一边的石坚刚刚将她的命魂镇入招魂幡,利用风水罗盘引渡黄泉。 借着打破封印的间隙,加上那股灵魂深处的剧痛刺激,终于让秦小莲与命魂取得了联系。 那些铭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纷至沓来。 那一日,母亲高兴地告诉她,媒婆帮忙说了个好人家,对方已经上门来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在母亲的安排下为戚家少爷奉茶,对方一眼就看中了她。 戚家家大业大,很快就送来了嫁妆。 绣花红鞋,对镜花黄,凤冠霞帔,千里红妆…… 她偷偷打扮成想象中的样子,看着镜中的自己,既羞又怯。 直到临出嫁前的一天,她都在忐忑中渡过。 离家的哀思,出嫁的忧愁,未来的不安…… 这一切使她前往佛堂,求一个心安。 谁知,在喝了一杯斋茶后,眼前的世界忽然变得天旋地转起来。 那一日,女儿梦碎,红妆沾污,她的整个人生都被毁掉了。 “常威!你这个畜牲!” “不仅害死了我,还要找人来收我!” “我一定要杀了你!” 月光之下,秦小莲面目怨憎,长发披散,三千青丝浮空飘飞,柔韧身段悬定空中。 这一刻,她周身的黑线几乎凝成实质,红衣浸湿,透过黑线看去,颜色暗沉,仿佛沾染了血污。 ‘捏吗的。’ ‘还来?’ 李弋眼角微跳,右脚才刚刚踏出门槛,瞬间如触电般缩了回来。 “九叔,求求了,给点力吧!” 李弋脸都垮了,顿时在屋子里一阵翻找。 直觉告诉他,这一次秦小莲身上发生的变化,自己根本无法应付。 符箓? 放兜里! 阵盘? 挂脖子上! 桃木剑? 背着! 屋外秦小莲的嘶吼声越来越大,李弋属实是被她吓得有点怕了,在一阵手忙脚乱的翻找后,终于在九叔的床底找到了一个干瘪的孔明灯。 就是它了! 李弋眼前一亮,在看到孔明灯的这一刻,顿时明白只能靠它来向九叔求救。 “拜托了,拜托了。” 李弋摸来柴火,点燃了孔明灯下方的蜡烛,一时间灯火长明,逸散的热气迅速将灯撑得饱满浑圆,离地而起。 灯笼上刻写着“敕、令、酉、厂、鬼”等几个隐约可以辨认的字样。 李弋记得,这是九叔曾在驱魔道长里用过的“酉字符”孔明灯。 但此刻四周没有纸笔,他又陷入了不知该如何传递求救信息的窘境。 “淦!拼了!写血字!” 李弋目光一狠,右手伸向左肩,只是轻轻一捏,刚刚结痂的伤口顿时崩裂,血水泊泊而流。 正经人谁用咬破手指的方法来写血书啊? 李弋不愿意,是因为年轻中二之时,曾经亲身试过咬破手指写血书这事。 没试过的人肯定不知道,那手指在有了伤口后,若是放在纸面上摩擦,会持续传来钻心般的疼痛。 反正在亲身经历过后,他对电影中写血书的场景一直持怀疑态度。 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在胡思乱想中,李弋的恐惧已经减缓了不少。 更离谱的是,他现在正靠在门边,亲眼目睹秦小莲的黑化过程。 …… 聚仙楼中,依旧是一副富贵往来,灯火不夜的奢靡景象。 正在和仁昌、戚老太爷面对面交谈的九叔忽然皱眉。 仁昌话音一顿,好奇道:“林九,怎么了?” 九叔皱眉写成一字,掐指轻算:“阴邪作祟,煞气入宅,引动了八卦镜反击?” 他在那八卦镜上留下了一丝法力,此刻也感应到了义庄中的异常。 可是,义庄周围应该已经没有鬼怪了才对…… 正在九叔迟疑间,外界传来了一阵喧哗。 九叔心念一动,也不顾仁昌和戚老太爷的阻拦,径直翻身下楼,几步并做一步,跨出聚仙楼。 嗯? 孔明灯? 在众人嘈杂议论声的提醒下,九叔一眼就看到了悬挂在树梢上的孔明灯,并且准确辨认出那灯由自己所制。 难道义庄里真出了事? 九叔看了一眼右手边跟出来的秋生,努了努嘴:“去,把孔明灯拿下来。” 秋生随即转头,看向右手边的文才:“去,把孔明灯拿下来。” 文才顿时瞪大了眼睛,手指指向自己:“又、又我?” “叫你去就去嘛!” 秋生不由分说地踹他屁股,硬是将文才踢出了人群。 第十五章 义庄阴风起 文才捂着屁股,不情不愿地爬上树,大喊一声:“要推了啊,接住!” 他紧抱着树干,大半个身子探出,努力地向外伸手,想要抓住挂在树枝末尾的灯笼。 秋生眼角微跳,双手放在唇边:“喂,你小心点啊!” 话音刚落,众人就听到了“咔”的一声。 砰! 枝干迅速垂弯,树叶抖落,残枝和文才一同坠地,将他和灯笼一起埋在当中。 “唉……” 九叔长叹口气,以手掩面,只能装作不认识这人,淡定地挑出灯笼,拿到一旁。 谢邀,要脸。 但在看到灯笼的瞬间,九叔顿时顾不得自己的面子,皱眉道:“那小子出事了,我先回去!” 灯笼之上,血字鲜明。 ‘救我!’ 九叔刚跨出聚仙楼,石坚恰好赶来,心中一动,顿时伸手拦住了他:“师弟,好久不见。” “师兄,你来晚了。” 看到对面热情的模样,九叔心底升起一阵异样感,皱眉点头,也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后向旁边跨出一步,想要绕开他。 但心里有鬼的石坚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放他离开,顿时追上去,挡在前方: “师弟,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我才刚来你怎么就要走了?” “任镇长不是说了,要找我们师兄弟一起商量,怎么对付那个僵尸吗?” 九叔有些不耐烦了,沉声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剩下的细节你去问任昌就好,我义庄里有妖邪作祟,师兄若是要叙旧,改天吧!” 说完,肩膀一抖,便挣开了石坚的手,脚步不停地朝着义庄赶去。 石少坚走近,附在石坚耳边,低声道:“爹,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石坚低笑一声,手抚长须,将正中间破开大洞的招魂幡丢给他。 “不必多虑,为父对炼鬼一道还是很有把握的,这只连招魂幡都镇不住的恶鬼,林九若在,那还难说,但他现在才回去。” “大概已经来不及了。” …… 呼,呼呼呼! 砰,砰砰砰! 义庄之中,秦小莲此刻已失去言语,僵硬地漂浮在空中,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此刻只有阴风四起,棺木震响,有节奏地发出声音,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九叔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不会是半路上被僵尸袭击,回不来了吧?’ 李弋感觉自己已经等了很久,但左右看去,也没有看到九叔的人影。 要不趁现在赶紧跑? 看秦小莲没有反应的样子,似乎已经无暇他顾,李弋顿时动了逃命的心思。 毕竟在这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他有点慌了,秦小莲这次黑化看起来真的和之前不同。 那些附着在皮肤表面的黑线已经凝成实质,周身阴风一刻不停,加上有黑沉的乌云遮住银月,夜色暗沉,像是将整个义庄化作了鬼蜮。 摆出这么大的架势,谁见了估计都得犯嘀咕。 李弋回头看了眼屋里悬挂的八卦镜,只觉得它势单力薄,一点都靠不住。 但他想了想,还是几步踩上桌子,朝铜镜伸出了手。 “拜托了,别反抗,我只是不想把你单独留在这里,怕你害怕。” 李弋也不管八卦镜有没有灵性,听不听得懂,一边说着好话,一边轻轻地将它取了下来。 直到将铜镜揣进衣兜,李弋才稍微感觉到了一丝心安。 法宝傍身的感觉果然不同。 看来这八卦镜应该只是针对妖邪,不会威胁人类。 李弋将它紧抱在怀里,在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后,才控制着右脚迈过门槛,小心翼翼的朝院子里摸去。 一步、两步…… 尽可能地小心,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轻轻的越过秦小莲,从她的背后绕行。 李弋绷紧了神经,生怕她反应过来,露出那副狰狞吃人的模样。 还好,秦小莲没有一点动静,仍然死寂地漂浮在空中。 ‘一、二……三!’ 深吸口气,心底倒数三秒后,李弋看着近在眼前的义庄大门,拔腿就往外跑。 他还记得下山的路,记得去镇子里要怎么走。 只能赌一把九叔在镇子里,找他救命。 李弋几步便跑到了义庄大门之前,眼看着就要一步踏出。 但这时,他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身体蓦然僵住。 那原本漂浮在空中的秦小莲竟然不见了! ‘去,去哪了?’ 笃笃笃笃笃…… 李弋趴在棺材边上观察周围,小腿情不自禁地在抖,撞在棺材上,声音清脆,直到李弋感觉都有点抽筋了,才强行按着它停下。 他做贼似的朝四周看了数眼,也没有发现那个女鬼的踪影。 ‘她刚才好像在大骂常威,应该是去找正主了吧?’ 僵硬地在站在原地等候了许久,但都没有听到动静,加上之前听到的话判断,这秦小莲应该是被常威害死,去找他寻仇了。 李弋长出口气,还好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有做过亏心事,料想那秦小莲应该怎么都找不到自己头上。 笃、笃、笃…… 清脆的声音再度传来。 ‘别抖了,别抖了,真不争气。’ 李弋心底烦闷,顿时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右腿。 笃、笃、笃…… ‘还抖!’ 李弋心中发狠,又用另一只手按住左腿。 笃、笃、笃! ‘你特么……’ 李弋先是咬牙切齿,然后愣住。 他的两只腿,明明都被按住了啊! 那这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这一刻,冰冷的寒意瞬间涌入李弋的躯壳,冻得他浑身僵硬。 李弋缓缓转头,看向棺材的另一端,顿时见到了一张被黑发遮住面孔的脸! 她就那样轻轻的在棺材上方飘着,湿透的发丝滴落水珠,坠在棺材盖板上,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 那发梢中间透出来一双血红的瞳孔,正在与他对视。 “常,威!” “我,要,杀,了,你!” 第十六章 命魂归来,棺材为家 那对瞳孔之中,眼白布满血丝,其中渗透出来的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李弋与之对视,只觉刺目无比,惧意和委屈几乎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 惧意来源于被杀的想象,以及对鬼的认知。 道家口中所谓的鬼,其实就是《道藏》中提到的“三尸”在人死后滞留人间所化。 《云笈七签》曰:“死后魂升于天,魄入于地,唯三尸游走,名之曰鬼。” 而“三尸”指人的三种主要恶念:上尸好华饰,中尸好滋味,下尸好淫。 即:贪、嗔、痴。 至于委屈…… 这一刻李弋是真的很委屈,牙都快咬碎了。 他特么的不叫常威! 常威是打来福的那个啊! 李弋忍不住悲愤道:“大姐你认错人了啊!” 但此刻的秦小莲已经不是那个会听人说话的好鬼了,成为了被嗔怒驱使,只会追杀活人的恶鬼。 “嘻嘻!” 一声轻笑,像是能直接钻入人心,秦小莲的身形蓦然消失,只剩余音回响。 李弋心脏顿时一紧,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扼住了咽喉。 是……水绳! 肉眼可见,空气中的水分被缓缓剥离出来,凝结为有形之物,在秦小莲的操控下,化作绳索,套在了李弋的咽喉上。 越缩越紧! 空气像是从胃里被逐渐挤出,更多的水如同有意识般迅速从口、耳、鼻中钻入,连最后的一丝余地都不留下。 李弋顿时急了,这一刻心底的恐惧被放大到了极致。 而在失去理智的此刻,本能代替他作出了选择。 “啊!” 只听秦小莲惨叫一声,水绳蓦然断裂,散落一地,而那些钻入李弋身体的水流也瞬间退去,却是在半空中被分解成水珠,无力坠下,淋湿了他的衣服。 李弋大口喘息,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手中正捏着一块八卦镜! 直到这时,刚才的动作才在脑海中回放: 手探衣兜,找到八卦镜,瞬间掏出,对着秦小莲照去。 那一刻,铜镜烁金,阴阳图现,宛如活物般扑向了秦小莲,一下子将她的身体撞开。 现在秦小莲被太极图镇压在不远处外,只见阴阳化鱼,愤怒撕咬,太极显形,禁锢鬼身。 直接将她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嘿嘿嘿!” 你也有今天! 李弋长出口气,看着她一副使劲挣扎却又挣扎不动的样子,心底顿时一阵快意。 金光之内,秦小莲怨忿地抬起头,血色瞳孔之中,恨意分明。 “啊!” 她猛地仰起头,头发披散,恐怖的尖叫声锐利而又清晰,朝着四周扩散开来,在这漆黑深邃的夜里传开,凄厉无比。 李弋不敢放下八卦镜,只能伸出一只手捂住耳朵。 很快,右耳渗血,淌过耳郭;李弋只感觉脑子里一阵嗡鸣,头晕目眩。 但他很清楚,右手决不能动弹,依旧死死捏着八卦镜,将它对准了秦小莲。 耳朵生疼可以忍,但如果八卦镜掉了,秦小莲挣脱,那可能小命都要没了。 在这一点上,李弋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但他恍惚间,看到了秦小莲的嘴角翘起,露出一个不明意义的冷笑。 “呜呜呜……” 夜空像是在回应着秦小莲之前的尖叫。 阴风乍起,如泣似诉,像是整个夜色,都在为秦小莲悲悯痛哭。 而那些残枝枯叶,沙尘碎石,在阴风的托举下飞起,旋转环绕,将她包裹在中央。 这一刻,秦小莲像是成了整个义庄鬼蜮的中心,鬼物中的女王。 正此时,一道散发着黑气的曼妙人影从远空飞掠而来。 她几乎融入夜色,周身弥漫着阴寒冰冷的气息,甚至让半空中的水汽凝结成颗粒,如同冰雹般坠落在地。 黑暗为衣,风雪披肩! 目标直指半空中的秦小莲。 她的命魂终于在此刻赶了回来! 砰! 命魂裹挟着恐怖的冲击力,将金色的太极图被撞得震颤不止,泛起涟漪。 两个秦小莲里应外合,同时伸出利爪。 随着一阵细密的“咔咔”声响起,夹在两人中间的裂纹迅速扩大,迅速蔓延到了太极图的每个角落。 砰! 太极图瞬间破碎,八卦镜从中裂开,恐怖的冲击力扩散到四周,将李弋整个人卷飞出去,抛飞到一具棺材里。 ‘啊。’ ‘这熟悉的感觉。’ ‘是到家了吗?’ 抚摸着冰冷光滑的木壁,李弋在极端的恐惧下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思维发散。 对了,这样或许还能守一阵子。 在这种状况下,李弋的思维跳跃得极快,而且行动迅速,一下子便将棺材板盖上,然后凭着记忆搜索着衣兜。 那里有从九叔房间里搜刮出来的各种符箓。 也不管到底有用没用,总之李弋舔了舔手指,利用口水润湿,不管不顾地将手里所有的符箓贴到了盖板上。 砰! 巨大的撞击声猛地袭来,隔着木板传来,轰然炸响,震得李弋的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但棺材没破! 那些贴在木壁上的符纸明显起了作用,泛起一阵耀目的红光,有一部分符纸自燃,稳住了棺材的完整。 烧却自己,抵御敌人! 李弋忍不住在心底给它点了个赞。 看样子在符纸耗尽之前,这个棺材就是他的战争堡垒。 秦小莲是绝对打不进来的! 砰、砰砰! 剧烈的撞击声接连响起,那恐怖的冲击力震得棺材一阵摇晃;将李弋整得头晕目眩,一阵恶心。 有点想吐,但还好。 最起码小命是保住了。 有了闲暇,加上恐惧的加成,李弋又开始思维发散:如果九叔迟迟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自救? 想着想着,李弋下意识地调出了系统。 差点就把这个鬼东西给忘了! 除了基本界面外,李弋发现系统还有个小房子图标,和一个类似背包的图标。 按照多年的游戏经验,小房子应该代表着商城,背包应该是包裹。 李弋想了想,先点开包裹。 记得之前打开了新手大礼包来着。 啪! 下一刻,他又愤怒地关上了包裹界面。 一眼望去,废丹林列,屁用没有! 他只能无奈地打开商城。 这里更是离谱,白纸黑字地在物品下方写着“鬼气值”,后面缀着一个阿拉伯数字。 李弋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就搞不懂了,为什么一个阳间系统一定要用阴间的货币来交易? 第十七章 五雷神符,水域幻境 等等,商城右上角形似回车的图标应该是“返回”键。 那么左上角的那个数字,是代表他所具有的阴气值吗? 奇怪,居然有3点? ‘原来我也持有阴间货币?’ 那没事了。 无聊的女鬼还在撞击棺材,正经人已经打开系统,在逛tb了。 “八宝红升丹,增肌壮阳,逆生筋骨,力大无穷,可撼顽石;标签,阳生。” “内五雷符(一次性),凝五雷法,即上清雷法,昆仑法属,至上雷决之一;阳气激发,自生雷霆,掌中杀伐,可斩邪魅;标签,攻取。” “阳护阵,洒三十六枚铜钱,列三十六天罡星,天罡为阳,地煞为阴,滴落阳血,以为护法,可防冲身恶鬼,;标签,守成。” 一口气看完,李弋嘴角微抽,只觉得像是有一口气闷在胸口。 就这?只有三个东西能买? 你是搞垄断的?还是写霸王条款的? 小爷不伺候了,你特么倒闭去吧! 砰砰砰! 外界,秦小莲依旧在努力,巨大的力量震得棺木簌簌发抖,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李弋抬眼看去,那些贴在棺材上的符箓此时已经烧掉了三分之二。 等到符箓彻底烧完的时候,或许秦小莲就能突破棺材。 到那时,估计就是大写的瓮中捉鳖。 “嘛,系统毕竟比较死板,我和它生什么气?气大伤身,作为新时代青年,这点容忍度还是得有。” 李弋转念一想,瞬间决定原谅系统,反手再次打开商城。 八宝红升丹,售价10点阴气值。 阳护阵,售价8点。 五雷符,售价3点。 得,不用选了,只能先掏空家底,买张一次性五雷符顶住。 李弋咬牙切齿,但此刻已经别无他法。 意念微动,心里说了句“兑换”后,五雷符便出现在了手中,并在脑海中附赠使用方法。 阳气入雷符,天落绛宫雷。 在看到这句话时,李弋顿时忍不住捏紧了符纸。 居然是五行有属,取自“六十四卦上卦”的绛宫雷! 绛宫雷,即阳五雷,又名火雷符。 六画卦,震为雷! 道家符箓的本质,其实就是利用八卦结合的方法,驭使自然之力的道具。 以九叔最喜欢用的雷火神符为例,就是八卦中的“震”,和“离”的结合。 震属雷,离属火,二者相合,驱役雷火! 而绛宫雷,则是一种上、下卦皆取“震”卦,不含杂质的纯粹雷法,也称天雷。 李弋捏紧了符纸,屏息静气,只等秦小莲突破棺材的那一刻,便激活符纸,以天雷攻杀。 虽然他也有些担心这雷符威力太大,直接把秦小莲给灭了…… 但这不是顾不得了吗! 现在都你死我活的局面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李弋才不想当一个伪善的人。 就在他等待破棺的那一刻,忽然皱了皱眉。 棺材的震动……停止了? 秦小莲想干什么? 他心底忽然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滴答! 一颗水珠落下,坠在李弋的脑袋边上,缓慢地朝他滑动,顺着耳垂,仿佛一根温柔的手指般抚过毛孔和肌肤,却是触感冰凉。 而它散发出的一缕黑气,则是在李弋看不见的情况下,径直钻入了他的鼻孔。 视线忽然变得恍惚起来,只一眨眼,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水中的世界! 空旷无边,幽蓝深邃,这里除李弋以外,再无他物。 他的身体正在沉入水中,仿佛已经失去了对自己躯壳的控制权。 “咕、咕,咕噜,咕咚!” 张开嘴,李弋吐出一连串气泡,只感觉自己四肢僵硬、动弹不得,口鼻都像是被堵住了,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黑色的水包裹住全身,不断沉没。 周身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暗,还有不断模糊的视线、逐渐包围心脏的恐惧。 这一刻,李弋的思维又开始发散,脑子里突然不受控制地跳出来一句吐槽。 ‘就这么变黑了?也太没有仪式感了吧?这个时候应该有一根点亮的蜡烛摆在前面,让我吹灭才对。’ 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 李弋揉了揉眼睛,面前真的有一根蜡烛凭空出现,照亮了黑暗的水底! 而水的束缚也在这一刻消失,空出一些余地,让李弋得以贪婪地深吸口气,嘴鼓成包,但在临吹出时他的思维又开始跳跃。 ‘这一口气吹出去,不会变成空气炮吧?’ 呼! 轰! 只听低音炸响,空气爆裂。 在李弋将这一口气吐出的瞬间,巨大的爆炸余威推动水波翻腾,竟是将眼前的水生生排开。 李弋眨巴了下眼睛:‘这水该不会一直飞到天上吧?’ 下一刻,湖水翻涌,像是被一只恐怖的大手给整个掀翻,径直飞往上方,不断升高,眼看着都要落不下来了。 挺离谱的,说实话。 李弋有些愕然的看着这一切,在没有了窒息危险的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正处于幻境之中。 毕竟,怎么可能会有像这样如愿以偿的现实啊? 咔、咔咔咔…… 四周的水像是冻结成冰,然后从中间开始受到重创,逐渐碎裂。 不止是水,李弋环视周围,触目所及的一切,水、空气,甚至他自己身上都出现了裂纹,那裂纹不断扩大,密布整个世界。 随着“砰”的一声轻响,这个幻想中的世界崩溃了。 李弋的视角仿佛从很远、很高的地方迅速退回,拉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时,他发现落水时那所谓的窒息感,其实只是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捂住了口鼻,掐住脖子。 而那滴坠落在他耳边的水珠,再也保持不了完整,转瞬间蒸发成散乱的水汽,消失无形。 “唔!” 外界传来一声闷哼,秦小莲捂着胸口,不受控制地倒退几步。 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刻她大受震撼。 这幻术即使苦修多年的天师也难以抵御,更何况像李弋这样,未入修行门槛,连道法都未曾接触过的雏儿? 所以这小子为什么能破掉她制造的幻境啊! 第十八章 雷霆杀伐,六月飘花 《阅微草堂笔记》中有慨叹曰:诸书载遇鬼者,其棺化为宫室,可延人入;其墓化为庭院,可留人居。 意思是,各种书上记载的鬼,可以将棺材变幻成宫殿房屋,让坟墓化做庭院,将人留下居住。 幻术,本就是鬼的一种天赋能力。 它们最擅长在人阳气衰落之时趁虚而入,将人引向死地。 制造幻境,影响精神;利用恐惧,杀戮无声! 她模糊地记得自己曾杀死过一个人,就是利用溺水而无法挣脱的恐怖幻境,让他最终掐死了自己。 当时那人脸色青紫,嘴巴大张,害怕得连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但棺材里的这家伙怎么回事,难道就不会恐惧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还有什么幻术能够杀死他? 淦,不想了,越想越气! 秦小莲努力思考了一阵,但很快就放弃了,转而被戾气冲昏头脑,继续控制灵体,凝成实质,撞击棺材。 快了! 李弋紧盯着棺材板上即将燃尽的符箓,下意识地捏紧了五雷符。 只需等到破棺的瞬间,他就会用刚刚恢复的一点阳气,激活雷符,攻杀恶鬼! 咔! 一声轻响,棺材上裂痕浮现,符箓上的火光随之蔓延至末尾,片刻之后,化为灰烬消散。 来了! 李弋捏紧了五雷符,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股恐怖的冲击力瞬间涌入了木棺之中。 木板被撞击得扭曲、从中折断,木屑纷飞,如雪花飘舞。 只见棺材肉眼可见的离地而起,被抛飞到空中,月华如水,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转瞬间将它包围。 “噗!” 巨力来袭,李弋只感觉五脏六腑在这一刻像是发生了位移,忍不住因为痛苦而蜷缩起身子,口中吐出鲜血。 而那一抹殷红,自断开的木板中渗透出来,玲珑剔透,澄澈通红,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芳香。 秦小莲的瞳孔转瞬之间变得猩红如血! ‘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 ‘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 一抹疯狂在她血色的眼底浮现,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她的身体也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冲上了高空。 修道者对鬼怪而言是天生的大补之物,更何况李弋这样的纯阳体质。 秦小莲看到他,就像一个饿极的人,突然看到了一桌子的满汉全席。 垂涎欲滴,根本把持不住! 但就在这时,她看到,那破损的棺材中伸过来一把剑。 桃木剑? 小道尔! 使用桃木剑需要法力支撑,就李弋身上那点微末修为,即使借助桃木剑,也根本不可能伤到她的鬼躯。 但,那是什么? 秦小莲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目光偏移;只见那桃木剑剑尖处,贴着一张符纸,色泽金黄,雷霆隐现。 道家黄符,上可通天神,下克制鬼魅。 其中的金符更是出自大能之手,神威煌煌,不可冒犯。 ‘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秦小莲恍惚间,似是听到符箓之中,雷鸣炸响。 这一刻,她对上了李弋的视线。 虽然目光捎带惊惶,但李弋此刻的表情却是无比平静,一字一顿道: “敕令景霄,啸命风雷。 震吼太空,火令申明。 太一帝君,召汝真灵。 神威天至,来降帝庭!” 话音落下,秦小莲眼前的世界仿佛凝滞了片刻;而后,雷霆乍现! 一瞬极静,一瞬极动! 嗡! 五雷神符金光烁烁,闪电缭绕,于刹那之间,迸发天雷! 轰! 恐怖的电光化作一道链接天地的巨柱,将秦小莲的鬼躯笼罩其中。 这一刻,天空之上,雷霆击坠,像是天穹顶端有个巨人握住了闪电铸成的重锤,轰然砸落。 “啊!” 秦小莲惨叫出声,那副经过黄泉洗炼、阴气滋生的鬼躯,在雷霆的笼罩下迅速消融,于电光之中,若隐若现。 她周身的黑气几乎瞬间湮灭,就连那对猩红的瞳孔,都染上了雷霆的紫色。 ‘死了吗?’ 李弋斜靠在断成两半的木棺之中,紧紧地捂住腹部,但仍然阻止不了鲜血淋漓。 他毕竟不会飞,在刚才随着木棺坠落的时候,被一块破碎的木板划伤了身体。 李弋挣扎着用已经有些模糊的视线,看向不远处。 那里,被烤成焦黑的沙石散落坠下,有一部分滚落到棺材底部,有一部分被风吹走,消散在空中。 义庄中的月光很长,如水银泄地;风声很轻,如低声哀鸣。 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阴风骤止,棺木不震,皆安安静静地待在原处。 “死了。” 李弋眼神稍显黯淡,靠在棺材上,长长地吐出口气,有些怅然若失。 其实真要论起来,秦小莲也是受害者。 被常威害死,又被阴邪手段操控,害人性命。 她……又有何错? 李弋长叹口气,良心上的谴责让他有些坐立难安。 但没办法,刚才的局面,已是生死相搏,谁也没有留手的余地。 这一刻,天空中突然飘雪,仿佛在为秦小莲的死去默哀。 人物特效? 六月飞雪? 李弋虚弱地抓了两下空气,额间已然见汗。 此刻正值六月,夏至已过,正好过去了三十天,也就是三庚,名唤初伏,算得上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三伏天飘雪这事,看起来有些离谱,不过在这个世界,倒也正常。 ‘是天道剧本吗?还是什么?’ 李弋伸手接住其中一片雪花,入手冰凉;捏了捏,和正常的雪似乎没有区别。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雪在碾碎之后,比之正常的雪,要冰冷一些。 就像是……有一股寒气从其中渗透出来,钻进了他的身体。 “秦小莲?” 李弋试着低声呼唤,又等了好一会儿,但一切都没有变化。 旁边的十几口棺材在沉睡,雪花依旧纷飞,就连山上的虫豸野兽,都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四周安静得吓人,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以及地底水流潺潺、从下方淌过的声音。 越来越冷了…… 李弋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腹部的伤口不深,此时已经结起了一层霜,血虽然已经止住,但他正在失去体温。 “谁?” 李弋猛地回头,恍惚间,他感觉身后好像站了个人。 呼、呼呼…… 回应他的,依旧只有低低的风声,如此前那般。 还好,只是风声。 这样才对,应该也只有风声了。 李弋顿时长出口气。 秦小莲已经死了,在那道天雷之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幸存。 此时的李弋,已经因为寒冷而感觉有些意识模糊;他想了想,决定回到屋里,拿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 躺在这被棺材环绕的地方,着实有些让人无法心安。 先揉一揉被冻僵的腿,稍微活动一下,应该就能站起来了。 李弋这么想着,下意识地向下伸出了手…… 触感冰凉细腻,柔若无骨,像是一用力就会滑走。 是另一只手,握住了他! 这一刻,李弋的心脏几乎停跳,冷汗顿时不受控制地从体内冒出,皮肤的每一处,像是都能感觉到那股细腻的触感。 他瞬间意识到,有谁,在那里! 李弋慢慢低下头,朝着手的方向看去,一只手正从地底伸出,用力抓住了他。 第十九章 落雪如花 皎月当空,银华泄地。 九叔脚程不慢,在自身法力的加持下,火急火燎地很快赶到了义庄。 然后,他看到了女鬼攻击木棺,将李弋连人带棺打飞到空中的那一刻。 危险! 他想要出声提醒,但在即将脱口而出的刹那,就看到李弋从棺材中刺出一击桃木剑。 九叔欲言又止,声音也不由自主地落回了肚子里。 他的目光瞬间被那道金色的符箓吸引。 先是一愣,而后惊讶出声。 “天雷昭昭,金色神符!” 金符、也称神符,是道教驱役鬼神、以至人神合一、驾驭自然之力的秘文。 《南极宝诰》中有记载曰:“宣金符而垂光济苦,施惠泽而覆育兆民。” 此间形容的场景,就只是一道金符落下,而后天穹垂光,救济苦难,惠泽布施,覆盖万民。 那是传说中,南极上宰,广寿仙翁;南极六司,延寿星君;南极福星,天德星君;南极禄星,天佑星君;南极寿星,老人星君等神仙所用的符箓,人间难得一见。 若制此符,需道行通天,辅以珍稀宝材、浩瀚法力,以阵法沟通上天,得神仙垂青,方可制成。 即使最热衷于修道的秦、宋、魏晋之时,大能辈出,也是千年难得一张,现在更是已经失传。 这小子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就在九叔不敢置信之时,李弋用阳气点燃了神符。 一瞬之间,天穹落雷。 那道贯穿天地的雷霆,几乎将他的视野全部占据。 这一刻,他想到了石坚。 ‘就算大师兄使出全力,也不过如此吧?’ 九叔在心中对比了一下,惊讶的发现,李弋使出的这一击,即使比起石坚也是丝毫不差。 但神符不该只有这点威力,李弋手中这张,大概率是沾染了仙神气息、却是不得仙神垂青的半成品。 但即便是半成品,也很难得了,百年难得一见。 反正九叔没有,也没在他的师傅手上见过。 这一刻,他心中绞痛。 太浪费了! 在懂行的人眼中,这可是有价无市的珍宝;早知道李弋有这张神符,他还去吃什么饭啊? 只要能给符箓,就算让他贴身保护李弋五年;不,就算十年也成啊! 在九叔因为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时,李弋的身边开始飘落雪花。 而他也看到了那只手,从地底伸出,死死地抓住了李弋。 “这都没死?” 九叔目光一凝,眉头顿时一皱,几步变作一步,冲上前去。 但就在这时,他的面前忽然凭空浮现一颗水珠,散发着冰冷的寒气。 ‘这是?’ 滴答! 水珠落到了他的衣服上,迅速散开,一道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升腾而起,径直钻入了九叔的鼻子里。 ‘糟了,幻术!’ 九叔咬牙切齿,没想到自己心急之下,竟是中了鬼魅的招数;只来得及从袖口掏出一张符纸贴在眉心,随即盘膝坐在地上,默念道家静心咒。 临坐下前,他的最后一丝意识在许愿:‘小子,一定要坚持住啊!’ 此时,李弋的五指还被秦小莲抓在手里。 那只手用力不大,但就是死死地攥着他。 李弋试着抽了抽手,就像是被埋在了地底,无论如何也抽不出来。 “秦小莲,你到底想干嘛!” 李弋实在忍无可忍,这一刻他心底的愤怒超过了恐惧,顿时怒吼出声。 像是为了回应他的愤怒般,地底忽然浮起一缕飘逸柔顺的长发。 这突然的变故顿时给李弋吓了一大跳。 仔细看去,有些潮湿,却是不像之前那样湿漉漉,随手就能挤出一把水似的。 接着是一双诡异的半白瞳孔,眼底依旧带着血色,但更多的部分却是恢复成眼白的模样。 小巧挺翘的鼻、樱桃般的嘴、一张柔美的面孔,细腻白皙的脖颈,以及那身标志性的鲜红嫁衣! 秦小莲整个人像是从水底,一点一点,缓缓浮起,直至双脚离地,飘在空中。 李弋上下打量了她片刻,有些发愣:“你怎么了?” 他发现,对方身上缠绕的黑气几乎消失殆尽,半身透明,几乎能够透过她,看到后方的棺材。 她摇了摇头,似是不愿多说,出口的第一句话是:“我不会杀你。” 这句话使李弋心神稍安。 恢复理智了吗,还好。 秦小莲打量了他片刻,见李弋放松下来,她又道:“有人来救你,但是被我用幻术困住了。” 李弋眨巴了下眼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里仍是空旷和寂静的夜色,他看不到近在咫尺的九叔,也听不到野兽的咆哮和虫豸的呻吟。 黑暗环绕,寂寥如常;雪花飞舞,冰冷如初。 除了眼前多出一个赏心悦目的美艳女鬼,一抹亮丽的鲜红外,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变化。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你在我的鬼域里,其实说了你也看不到。” 秦小莲笑着,将双手背在身后,嘴角翘起,像是一个小女孩般,对这个恶作剧很是得意。 李弋嘴角微动,直勾勾的看着她,目光沉重。 他隐约可以感觉到,或许……对方很快就要消失了。 秦小莲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手指把玩发梢,目光瞥向别处,俏脸微红道:“真没意思。” 看到她眼神中的挣扎,以及那副笑脸之下隐藏的疲惫,李弋忍不住问道:“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秦小莲目光微亮,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很快黯淡下去:“不用了。” 李弋只能长叹口气。 鬼域之中,沉默得像是能听到雪花飘落的声音,秦小莲仿佛此前一般,缓缓落地,缩着身子挤进了棺材里,坐在他的身边。 “我可以帮你报仇。” 李弋的声音铿锵有力,不为别的,只为胸中那路见不平的一口气。 不管是常威,亦或是他背后那人,都可以的! 但秦小莲却像是愣了下,而后忍不住捂住了嘴,发出“噗嗤”的笑。 “你……” 李弋愣住了,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本来都忘了这件事,你干嘛又帮我回忆起来。” 她像是很大气地抬起下巴,学着老气横秋的腔调:“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听镇上的说书先生讲过,人死如灯灭,一了百了;你就好生修行,努力学习道术,别去招惹他们就好。” “再见,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次。” 秦小莲忽然歪过脑袋,将头轻枕在李弋的肩膀,一触即走。 只见她反身飞起,漂浮到空中,伴着雪花飘落,利用那一片片纷纷扬扬的纯白,点缀自己精致的面容和鲜红的嫁衣。 这一刻,秦小莲就像是个傲立于雪中的红色精灵,美得惊艳,美得凄凉。 但李弋根本没有心情欣赏这一切,即使她说:“我要走了,希望你能记住我最漂亮的样子。” 第二十章 九叔三问 三尸行走,人间游荡,是为鬼。 精神离形,各归其真,谓之鬼。 古代道家大能列御寇有著述《列子》,认为鬼乃地浊所化,是人的精神在离体之后,因为怀有执念而回归人间,才化为了鬼。 是以鬼物浊气凝身,阴气缠绕,为天地正道所斥;些许修行不足的鬼物,甚至惧怕阳光和人居,只得辛苦躲避,在夜里出没。 鬼物本身充满了谜团,众人只知它是仰赖阴气、通过吸食生灵精气维生的不自然产物。 又怎么可能有鬼,真的不惧天雷? 在被五雷神符正面攻击的那一刻,秦小莲只是瞬间就被雷霆拍落在地。 天雷轰鸣,阳气勃发,他在那道巨大刺目的雷霆之中如若一叶渺小的扁舟。 但眼看着要神形俱灭之时,秦小莲突然发现,平日里一直阻止她进入的大地,像是突然对她敞开了胸怀,不再过多限制。 她看了眼天空,顿时恍然大悟。 此刻正值初伏,是三伏的第一个伏天! 所谓伏天,即为阴气受阳气所迫,藏于地下的日子,每年只有三天;也是大地彻底敞开限制,任由阴气穿行的三天。 而今天就是第一天初伏! 所以秦小莲那副被黄泉洗炼,阴气缠绕的身躯得以穿过重重阻碍,钻入地底,借助大地隔绝天雷,这才没有瞬间湮灭。 但她还是要死了。 那毕竟是天雷! 其中蕴含的阳气太过庞大,几乎将秦小莲的身体彻底打散,虽然借助大地躲避,但她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要做些什么? 家太远了她回不去,报仇来不及了,她也不愿去…… 秦小莲想来想去,还不如利用最后的一点时光,珍惜眼前人,和她刚认识的“朋友”好好相处。 抱着既别扭,又释然的心情,她选择了用最平淡的方式来和李弋告别。 未能出嫁是她一生的执念,她希望在消失之后,至少还有一人能记住她这副穿上嫁衣的样子。 李弋看着她升到空中,身形逐渐变得透明,不过片刻,就几乎再也看不到了。 “唉。” 李弋长叹口气。 好人难善终,恶人自逍遥。 这天地间的道理,还真是令人不忿…… “发生什么事了?” 落雪渐飘渐无,李弋周身的空气扭曲,这一刻,他也终于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九叔。 这副狼狈收起铜钱阵、红线阵的样子,真的好靓仔。 “咳!” 九叔咳嗽一声,解释道:“刚才被幻术影响到了,我是怕鬼物偷袭,所以才……” 等等。 我解释这些干嘛呢? 九叔忽然反应过来,这种事情说出来只会越抹越黑,显得他怂;顿时迅速转移话题:“那只鬼,魂飞魄散了?” 幻术消散,鬼域瓦解,如此突然的变故或许也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解释。 “是啊。” 李弋的瞳孔顿时黯淡下来,轻轻点头。 ‘这眼神,有点落寞啊……’ 九叔心底好奇:“那鬼不是要害你吗?” 李弋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不是故意的,是有人用阴邪手段,控制了她的命魂。” 控制命魂? 阴邪手段? 九叔眉头微皱,心底忽然浮现出石坚的面孔。 不会……是大师兄做的好事吧? 管他呢,到时候问问就知道了! 强行压下心底的疑惑,九叔看向李弋:“你想救她吗?” 李弋一愣,毫不犹豫道:“那当然!” 九叔眉毛一皱:“可我看你刚才,那雷符用得可是毫不犹豫……” “咳咳咳咳!” 李弋顿时被呛到了,有些尴尬道:“那不是没办法吗?要是不用,死的就是我了。” 那倒是。 九叔瞥了他一眼,想了想也没再打趣,转头掐指轻算,一字眉微皱。 那女鬼,似乎还真是一条冤魂。 阴气勃发,却无戾气。 从未害过人么…… 稍微掐算了,九叔便明白,李弋所言可能都是真的! 加上他自己也有些疑惑想问女鬼,顿时拂袖道:“小子,我可以破例为你做一次招魂法事,唤回那女鬼,你可愿意?” 李弋目光大亮,顿时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看到他这副急迫的样子,九叔顿时心生一计,转身走了几步,背对李弋,轻轻搓了几下手指:“不过这材料嘛……” 对方都这么聊了,李弋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想想反正也已经欠了三块大洋,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怕咬…… 顿时咬牙道:“我来准备!” 九叔顿时满意的点点头。 懂事! …… 第二天一早,九叔便安排李弋和文才、秋生一同去镇上。 至于他自己,则说是要做一些准备,便没有选择与他们同行。 临行前,九叔提出了三问:“鬼物显形,当有其附身之所,那女鬼可有什物留下?” 李弋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双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诡异的红绣鞋。 待他翻找包裹,将已经变得陈旧的红绣鞋拿给九叔后,九叔终于点头,算他过了第一问。 九叔的第二问是:“你可知这秦小莲的生辰八字?” 李弋一下子愣住了。 见他迷茫,九叔摇了摇头道:“这一趟下山,你记得要打探下消息,最好打听她的生辰八字。” 李弋迟疑道:“可我听说招魂这事,只需呼唤死者姓名,利用招魂幡引路即可。” 他曾在报纸上看见过介绍民国时期招魂习俗的一篇报道。 报道大概是:‘招魂’起源于周朝,是一种为了不让死去的亲人、朋友灵魂迷失,化作孤魂野鬼而衍生的仪式,主要作用是为了‘引路’;利用招魂幡,让这些刚死之人的灵魂,找到升天或回归的道路,不至于化作孤魂野鬼。 九叔也不愿多说,只是摇头道:“你说的那是普通法事,刚死之人与魂飞魄散的鬼,二者大有不同,总之你听我的便是。” 李弋沉重地点点头,选择了相信。 毕竟在这方面,九叔才是专业的。 “第三问。” 九叔想了想吩咐道:“最后一问倒是比较简单,糯米可够四两?可有长7寸宽3寸的黄纸?买路冥钱可够?七颗鸡蛋可有?” 李弋听出来了,这是九叔在告诉他完成招魂仪式所需要的东西,顿时点头道:“我会去准备的。” “嗯,孺子可教也。” 九叔点了点头:“三日之内,那女鬼的魂魄还会在附近游离,我们虽看不见、摸不着,但她一定还在。” 也就是说,要在三日之内问出生辰八字,买到东西才行? 李弋微微皱眉,悟出了九叔的话外之音,反问道:“若是超过三日呢?” 九叔快走几步,背负双手,笃定道:“魂飞魄散,神仙难救。” 第二十一章 穷 古旧的墙体上满是斑驳,“任家镇”三字被雕刻在焕然一新的木匾上,悬挂于门户顶端。 墙体中央并非钢浇铁铸的城门,而是一个中间镂空、四人高的衡门,一条石子路自外界的黄土延伸而来。 虽然有原身的记忆在,但哪有亲眼目睹来得真实,李弋还是第一次见到任家镇的全貌。 至于之前到护卫队一晃悠…… 那是被抬着来,被背着走。 毫无体验可言。 “今天,也有点太冷清了吧?” 李弋视线延伸,衡门前空无一人,通向镇内的街道很是宽敞,但只不过有三两小贩抱着袖子缩在椅子里,希冀地看着过往的零星行人,期待能有生意上门。 秋生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哪个缺德家伙传出风声,说我们任家镇山上有僵尸吃人,镇里有鬼魂出没。” 文才接了一句:“然后那些人就不敢来了,连我们昨天和师傅去聚仙楼吃饭,任昌邀请了附近几个镇长,也都没来。” 秋生顿时耸肩:“所以任昌急了,叫上师傅不够,还请来了师傅的师兄。” 师兄? 李弋眉头微皱:“石坚?” 秋生神情惊讶的看了过来:“你也听说过这个人?” 文才挠挠头:“毕、毕竟是师傅的师兄嘛,应该也是很有名气的,秋生你没听过应该只是你没见识。” “你听过?” “我、我听过。” 文才的回答让秋生一下子愣住了。 好家伙,都学会睁眼说瞎话了是吧? 秋生和文才整天呆在一起,他可以肯定文才这憨货根本不知道石坚的名号! 就在秋生和文才斗嘴的时候,李弋已经在心底认定了背后搞事人的身份。 石坚老贼! 李弋咬牙切齿,能有实力搞事,而且还没有道德底线的家伙,也就石坚一人了吧? 毕竟在电影里,他可是连亲儿子都能炼成尸妖,在事发败露之际,又亲手杀死的狼灭。 性情凉薄,狠毒至极! 经过一番骂战后,秋生终于喝退了口齿不算太清晰的文才,看向李弋:“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李弋。” “噢,李兄,”秋生朝他拱了拱手,但不知为何,看起来竟然有些滑稽:“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吧,师傅的意思是让我们俩配合你。” 李弋想了想道:“那我们先去买东西。” 说着,他向前走了几步,但秋生却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李弋回头看他:“?” 秋生先是双手插进口袋,再将布兜整个外翻,干净得没有沾上一点灰尘,笑道:“我没钱。” 李弋:“???” 秋生看着他不敢置信的眼神,顿时耸了耸肩道:“师傅也没给我们资金,大概就是让你自己想办法了。” 李弋:“?????” “可,我也没钱,怎么办?” 李弋为难地摸了摸口袋,就和秋生的兜里一样干净。 “欸,我有!” 文才笑着凑了过来,掏出几个铜板亮给两人看。 两人:“……” 就这? 秋生忍不住道:“你这几个子也就够买个包子吧?” 李弋瞥了一眼:“多了,半个。” 看到两人这个态度,文才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嘟哝道:“那、那你们说怎么办嘛?” 只见李弋先是和秋生对视一眼,而后长叹口气,望天无言。 …… 这时,九叔正坐在自己的床上。 抱着自己那个已经塞满了欠条的存钱罐发呆。 说是有事,其实根本没什么事,也就是预见到徒弟发愁后唉声叹气的样子,不想当场尴尬罢了。 没有了,他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存钱罐里能拿出来的都是欠条,有些甚至连字迹都已经变得模糊了。 不是师傅不想帮你们,是真的没有办法啊。 “唉。” 九叔长叹口气,抬头看了眼天上,正阳当空,风和日丽。 但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烦恼。 马上就要到饭点了,等会儿吃什么呢? …… 任家镇中。 李弋、秋生、文才三人并坐一排,屁股垫着路边的青石,看着有些清冷的大街唉声叹气。 有钱,去哪都是大爷;没钱,只配坐在路边看着别人当大爷。 “咕!” 文才最为诚实,肚子适时发出声音,提醒三人已经到了饭点。 “咕噜!” 秋生的肚子顿时也发出了响声。 “靠!” 他愤怒的拍了文才一巴掌:“本来我不饿的!” 文才也很是委屈:“那、那咋办嘛,到点了……” 李弋皱眉看了他俩一眼,又看了看前方不远处人声鼎沸的酒楼,目光从酒店外墙到正门不断游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李弋闭目思索片刻,而后狠狠咬牙:“走,我带你们去吃饭!” “真的?” 一听到“吃饭”二字,秋生和文才顿时来了精神,目光灼灼地看向李弋。 这一刻,在他们心里,感觉李弋比师傅还亲。 李弋点了点头,认真道:“我不骗你们,不过要是你们想吃好喝好,一定得听我的。” “嗯嗯!” 两人顿时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任家镇算得上是附近最富裕的小镇,而聚仙楼则是镇上最成功的产业,平日里来往商贾络绎不绝,为任家镇贡献了最的gdp难以想象,算得上是任家镇的招牌。 但这几天,因为传言有鬼怪出没,任家镇正处于风口浪尖,平日里生怕被挤坏的大门已是门可罗雀,冷清得一个人都没有。 此刻,门口的迎客小厮穿着干练的金边蓝色马褂,有气无力地招呼着稀少人群,时不时抹一把汗。 没有客人,就没有小费,对他的热情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这时,他眼前一亮:“欸!两位客人,里边请……” 仅仅片刻,声调便从高昂落到低处,重新变得有气无力。 眼前的两个男子身着粗布衣衫,只是正面便有数块补丁,肉眼可见衣服褶皱处已经很是陈旧,连扎腰的布条都有多处磨损。 ‘穷鬼。’ 一看两人的打扮,小厮就在心里下了定论,顿时懒洋洋道:“两位有什么事吗?若想找份差事,还是请回吧,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现在没什么生意,不需要请人。” 第二十二章 前倨后恭 见小厮挡住去路,李弋和文才顿时对视了一眼。 ‘怎,怎么办?’ 文才目中有些慌乱,看向李弋,没想到计划开始的第一步就出了乱子。 李弋顿时瞥了他一眼,微微点头,示意文才稍安勿躁。 一切有我! 见李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文才躁动的心脏一下子就平复了下去,讷讷地低下头,保持隐身。 看门小厮名为张辛,算是戚家老爷小妾的亲戚,说尽好话才得到了这个看门的工作,自诩一双火眼金睛,可以看透来往众人的虚实。 但面前这两个人,他看不透,感觉和平日里登门的人并不一样。 不像是临时工来找工作。 也不像是食客来吃饭。 见两人也不说话,张辛顿时警惕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李弋只是淡定地瞥了他一眼,极其果断地转过身:“走吧文才,既然别人不欢迎我们,那这里的事我们也不用管了。” “不、不管了?” 文才一下子愣住,不知道李弋玩的是哪一出。 但李弋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给文才解释,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跟上。 ‘这里的事?’ ‘什么事?’ 但话落在张辛耳中,他很快就抓住了重点,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也下意识地将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 咔! 就在这时,李弋的袖中传来了声音,仿佛枯木迸裂、枝叶断折,如此突然的变故一下子将张辛的心脏惊得剧烈跳动了几下。 结合李弋之前说的“这里的事”,他下意识地想到了最近闹鬼的传闻。 只见李弋旁若无人地抖了抖袖子,露出一面八卦镜。 正是之前被秦小莲破开束缚,正面震裂的那面八卦镜! ‘这是……’ 张辛盯着那面样式简朴,却是制作精美的八卦镜,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原本完整的镜面上裂开了道细密的缝隙,其中透出一抹深邃的黑色。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规则的裂缝,两侧平整、恰好竖着平分开镜面。 ‘不可能是摔的,摔出来的裂痕不可能如此平整。’ 如此不自然的现象使得张辛瞳孔大睁,还想再次细看,李弋就将八卦镜收回了袖子里,摇了摇头,自语道:“邪气冲煞,冤魂绕顶,头七之时,神仙难救。” “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辛心中一慌,连忙几步上前挡在李弋身前,目中露出紧张,抬手拦住了他的脚步。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李弋一副高人模样,老神在在地背负双手,下巴微抬,直接无视了面前的张辛:“这处酒楼,不干净。” 一石激起千层浪,张辛心底翻起波涛,忽然想起之前戚家主家传出的消息。 好像,他们将一个无辜的女孩生生淹死了! 难道是那个女孩的冤魂前来复仇了? 心念电转之下,张辛连忙拱了拱手道:“您、您可否等一下,容我去向管事的汇报此事?” 他低头弓身,一改之前傲然的模样。 不止是为了聚仙楼,也是为了他自己。 任谁在一个闹鬼的环境下工作,也会觉得心底不安。 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过去,李弋都没有说话。 张辛心底的压力变得越来越大,冷汗凝结成豆大的汗珠,自脑门上滴落。 ‘刚才看不起他,这高人不会记仇吧?’ 就在他心急如焚时,李弋终于说话了。 “去吧。” 短短的两个字,让张辛如蒙大赦,告罪一声后头也不回地朝着酒楼内跑去。 看到小厮离去,文才整个人都愣住了:“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原定的计划就是假借驱魔之名,蹭一顿吃喝。 刚才被小厮怀疑、拦在门外时,他一度以为计划要失败了。 李弋抖了抖袖子,随手丢掉两截断裂的树枝,笑道:“装神棍这事,文才你还是没有抓住其中的精髓。” “其中的关键就在于保持神秘感,别上赶着去求人家,那样也太掉价了,别人也根本不会信,最重要的是让别人不得不上门求你。” 见计划顺利实施,李弋心情极好,随口说了几句。 但文才只是讷讷地看着他,习惯性地挠挠头。 “孺子不可教也,算了,你记着我教给你的台词就好。” 李弋翻了个白眼,顿时朝着聚仙楼屋顶打了个手势。 屋顶上方,秋生突然露出头来,笑着朝下方两人挥了挥手。 李弋满意地点点头,秋生身手敏捷,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已经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到达了指定位置。 那么,现在算得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哒、哒哒。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弋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小厮去而复返。 果然,张辛迅速跑到李弋身后,边喘气边拱手邀请:“高、高人,我们管事的里面有请。” 这一刻,他的姿态放得极低,头颅低垂,甚至不敢抬起头来看李弋一眼。 与之前截然不同。 “嗯。” 李弋应了一声,而后转身,瞥了他一眼。 张辛知道,这是让他带路的意思,顿时伸手邀请道:“这边请、这边请。” 两人顿时跟着他走进了聚仙楼中。 待李弋和文才在古香古色的大堂中坐下后不久,戚家聚仙楼的管事人就来了。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名为戚庆,即使在戚家也是“叔”字辈的,老太爷膝下二子,与当前的戚家家主地位相当。 在看到两人后的第一眼,他的目光先放在了文才的身上。 作为戚家常驻任家镇的重要人物,戚庆自然认得九叔和他的弟子,一时间心中疑惑丛生。 ‘什么时候,连九叔身边的两个挂件都能驱邪除妖了?’ 但他的目光却是很快被文才身边的年轻人吸引。 一手端着茶杯,轻品一口,眉头下意识地皱起,像是不太满意这茶的质量。 戚庆的神色顿时一凛,刚才张辛报告之后,他就命人上了一壶香茗,是有名的云雾茶,古时进贡皇帝所用,就连这种好茶都没法满足这位的需求吗? 正当他惊疑之时,李弋轻晃手中的茶杯,顺势将茶水泼出,翻盖在桌上,皱眉道:“水质浑浊不堪,与我山间清泉相距甚远。” “文才,我初次出山,也不知这山下的环境,都是如此恶劣?” 第二十三章 关门弟子? 听李弋如此说,文才顿时明白过来这是要对暗号了,硬着头皮道:“大、大师兄,这山下就是如此,妖邪横生,鬼魅游离,和山上完全不同。” 李弋顿时点了点头,神色恍然:“难怪,走之前师傅特意交代,让我多多习惯山下的环境。” 戚庆管理着偌大的聚仙楼,逢迎往来的权贵和商贾,自然是比张辛更聪明的人精,迅速捕捉到了两人话里的关键词。 ‘大师兄?’ ‘山上?’ ‘山下?’ ‘难不成,这个年轻人是林九的关门弟子!’ 戚庆灵光一闪,迅速将这些词联想到了一起,得到了一个最说得过去的答案。 但他生性多疑,也是一个人精,心底还是打算再试上一试。 “这位,先生……此茶名唤云雾,是我这聚仙楼里一等一的好茶,我已命人提前沸煮开水一炷香的时间,细细筛除茶叶杂质,冲泡三次,此刻正是口感最佳之时,却是没想到还是不入先生的口。” 嘶! 这么客气的? 难怪这茶端上来时茶烟弥散有如云蒸霞蔚,入口醇香绵绵、浓郁清香。 原来真的是好茶! 李弋眼角微跳,险些就蚌埠住了, 刚才这么装,不会出事吧? 就在李弋心里没底的时候,戚庆又说话了。 “公子不满倒也情有可原,我倒是听说,那些高人隐士,都是融雪煮茶,伴清风痛饮,令人好不羡慕。” 李弋有些尴尬地拱了拱手道:“不敢作比隐士高人,品不出这等好茶,倒是让您见笑了。” 咦? 李弋的道歉令戚庆眼底一亮。 这种心态和反应才像是刚刚学成出山的小道士。 若是李弋继续胡搅蛮缠、默认高人隐士,他大概会将其当成骗子,赶出门去。 但现在,倒有几分像是九叔高徒了。 戚庆心底细细思量片刻,拱手告罪几句后,终是忍不住开门见山道:“敢问先生,可是那义庄林天师的关门弟子?” 只见李弋的脸上闪过一抹惊疑,手指轻颤,触及手边的茶杯,令其向侧旁倒翻,引起一阵叮当碰响。 而后,他眼帘迅速低垂,目光瞥向别处,摇了摇头,负手向后,目光瞥:“学艺未成,不可言师,还望管事大人见谅。” 这反应…… 像! 戚庆微不可查的点点头,拱手客气道:“当然,当然。” 按这种心态,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之前没有见过李弋这个人了。 和秋生、文才这两个喜欢抛头露面的家伙不同,这人大概是九叔留在山上,手把手教学,准备留着继承茅山正统的关门弟子! ‘我说呢,以林天师的本事,怎么可能就教出秋生、文才这两个废物;成日里游手好闲,抓鬼的本事没学多少,骗吃骗喝倒是学的精明。’ 在心底腹诽了九叔两个徒弟几句后,戚庆又忍不住看了李弋几眼。 虽然带着些年轻人的急促,但总体感觉,举手投足间,虎虎生风、自带大气,并且靠近之时,总能感觉到其身上传来一股子热气。 这就是纯阳体质的好处了,气血开阖,四向溢散,窍穴串通,筋骨强韧,虽然只比普通人强些,但看起来却是更加不凡。 此刻戚庆已经在心里相信了李弋的身份,顿时拱了拱手道:“还请道友教我,这邪魅如何驱除。” 咕! 正在此时,文才的肚子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阵响声,他瞬间脸红到了耳根,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好在那戚庆也是人精,顿时恍然大悟地拍拍脑袋:“哎呀,我都忘了厨房已经备好伙食,该用餐了,两位能否赏脸留下吃饭,我们边吃边谈?” 文才顿时眼前一亮,拼命点头:“好呀好呀……” 但李弋的一个瞪眼,却是让他瞬间偃旗息鼓,讷讷低头,不敢说话。 “抱歉,”李弋摇了摇头道:“师傅教导说,我等不可轻受馈赠、以防有辱师门。” 戚庆顿时急了:“收钱办事,替人消灾,怎么能算是有辱师门呢?就算是林天师,也会收些薄礼作为日用。” 李弋有些迟疑地看了文才一眼:“是,如此?” 看到他的眼神,文才哪还不知道什么意思。 这是需要个台阶下啊! 文才一边在心里感叹着李弋这操作可真复杂,一边死命点头:“是的,师傅有时候也会收些钱财,不然你以为我们平时的吃穿用度都是哪来的?” “若是如此,那……” 李弋终于免为其难地点点头:“好吧!” 戚庆顿时开心地让人吩咐后厨上菜,然后如长辈一般坐下,亲切地拉着李弋的手:“贤侄,你跟着林天师修行了这么多年,都学了些什么本事啊?” 李弋脸色一红,不着痕迹地抽出手,像是认真地想了想,扳着手指道:“其实我进了师傅门下,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抄写经文典籍,最近几年倒是学了些奇门八卦、驱鬼除妖的道术。” 见他这么一说,戚庆忍不住道:“那你刚才所言,我这楼里煞气冲天,可是真的?” 李弋点点头,掏出袖中的八卦镜给他看:“戚先生,你看我师傅的这面八卦镜,方才开裂,想必已是为你这酒楼挡了一灾。” 戚庆接过一看,正中间那裂缝平整光滑,正如张辛所言,不似人为。 就算他是门外汉,也知道八卦镜有抵御妖邪、反射冲煞之功效,像这般裂开的模样,还真有可能是因为煞气所致。 也就是说,这楼里真有可能有冤魂存在? 正当戚庆惊疑不定时,张辛顿时满脸慌张地跑了过来,神色惊惶,结巴道:“不、不好了!楼、楼上雅间的墙壁,在、在渗血!” 砰! 戚庆只感觉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地拍了下桌子,连面前的碗筷被震落都毫不在意。 “快带我,不,带先生前去看看!” 在张辛的带领下,众人快步赶到楼上,直奔一间装饰精美的木房而去;众人进屋一看,只见那原本挂在墙壁上的字画上蓦然浮现数点暗红色的污渍。 有几滴暗红色的液体混着字迹滑落,仿佛自画上流出的血泪。 第二十四章 血墙 “这,这……” 戚庆被吓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因为这诡异的一幕而不自觉地变弱了许多,下意识地看向李弋。 李弋点点头,认真道:“放心吧,我就是为此事来的。” 而后他看向文才:“去,把画拿开。” “又、又我?” “废话,我是大师兄,还是你是大师兄?” “呜……” 文才在李弋的眼神胁迫下,不情不愿地走到了画的前方,小心翼翼地将挂画取下,众人顿时目光一凛。 只见那挂画背后的墙壁已经渗出了鲜血,整面木墙都被染红,在画被取下来的这一刻,墙壁上方清晰可见地凝结出了一滴血珠,如同眼泪般缓缓滑落而下。 这诡异的一幕令戚庆浑身寒毛乍起,下意识地躲在了李弋的身后,用力抓紧了他的袖子。 “戚先生、戚先生?” “你先别慌,这不是还有我在吗?” “你要是不放手,我怎么替你驱魔除妖啊?” 李弋好说歹说,好不容易劝戚庆冷静下来,这才得以抽袖而走。 “戚掌柜,你且退后三步。” 一声厉喝,顿时让戚庆如蒙大赦,李弋说退三步,他直接退了十步。 这多出来的七步是他给李弋的尊重。 李弋有些无奈地瞥了戚庆一眼。 至于这么怕吗?这要是正常情况,大概率会搞得他也有点慌。 还好,这面血墙是李弋一手策划,只是用来吓唬戚庆的。 计划通! 李弋满意地在心底给自己点了个赞。 先是假借做法驱邪之名,在聚仙楼混上一顿大餐。 再是趁机赚取一些钱财购买材料。 最后是借戚家高层人物的口述了解秦小莲事件的来龙去脉,就算不能马上打听到她的生辰八字,也至少能问出秦小莲家住何方。 如此一举三得的想法一说出来,立刻就得到了文才和秋生的全力支持,两人还直夸李弋是个天才。 于是就有了秋生伪造灵异现场,文才做陪衬,李弋冒充大师兄上门巧借钱财的计划。 而面前的“血墙”就是他们计划制造的灵异现场。 民国时期的建筑走的是砖、瓦、木结合的风格,大多以糯米灰浆和三合土来粘结砖瓦,三合土颗粒较大,会稍有漏水。 所以就需要秋生在屋顶配合,将菜市场买来的猪血倾倒而下,让血水流进墙壁,再从墙壁内渗出,伪造出面前的这面“血墙”。 ‘不过,这血是不是流得太多了些?’ 李弋目中闪过一丝疑惑,文才剩下的那几枚铜板,能买到这么多猪血吗? 好家伙,竟然弄得一整墙都是。 李弋思虑半晌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顿时低声吩咐文才:“你先去找秋生,拿家伙,面前这东西有些棘手。” 文才目光一亮,意思是可以收手了?顿时点了点头向外跑去。 而这句话落在戚庆耳中,却是令他紧张的不得了,急忙拉住李弋的袖子:“真的很棘手吗?” 李弋目光认真的看着他:“很难对付,吾观这煞气密布房屋,这妖物盘踞此处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你们之前可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这一问,顿时勾起了戚庆的回忆。 “有!” 戚庆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惊恐:“我平日里都睡在这聚仙楼中,每逢三更之后,都能听到墙壁中传来响声。” “那响声诡异至极,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墙壁里爬动,我之前还以为是虫、鼠之类的活物,现在看来,怕不是什么阴邪妖怪啊!” 自己吓自己是吧! 李弋心底憋着笑,面上神色认真地反问:“竟有此事?掌柜的你可知道其中缘由?” 戚庆的额门上滴落汗珠,想了许久才道:“许、许是这聚仙楼建立之初,所用之木为地底冲刷许久的阴沉木所致?” 李弋沉吟半晌,点头道:“这或许是主因,但戚掌柜,此事一定还有诱因,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过去才发生了变故。” “您仔细回想片刻,这楼中亦或您家里,是否发生过什么变故?” 李弋现在一心打探秦小莲的消息,顿时下意识地将戚庆往那个方向引。 “有、有的!先生果然料事如神!” 戚庆也是被吓坏了,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道:“主家那边前几日出了件大事,听说是老太爷不满孙媳妇德行不端,在外勾三搭四,选择施以私刑,将其浸猪笼而死。” 李弋一听便知,这大概就是秦小莲背后的故事了,顿时急道:“此事应该就是诱因,快详细说说!” …… 聚仙楼中,李弋在变着法子打听秦小莲的身世。 聚仙楼外,文才已经鬼鬼祟祟地摸到了外墙边,捡起一颗石子朝屋檐上丢了过去。 哒! 清脆的响声顿时惊醒了秋生,令他一个激灵,宛如打挺般跳了起来:“谁?” 待他看清屋檐底下的文才时,才长出口气:“吓死我了你!” 文才也不管他的埋怨,招了招手,指向聚仙楼,低声道:“该下来了,我们已经搞定了!” 搞定了? 这就搞定了? 秋生心中疑窦丛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挂在旁边的红色藤蔓上,已经有些倾翻、渗出些血液的巴掌大的黑色袋子。 这里面装的就是李弋要他提前准备的那一小袋猪血! ‘唉,我刚才竟然睡着了,竟然都忘了倒血。’ ‘好在他李弋口齿伶俐,直接骗到了聚仙楼的掌柜。’ 秋生有些懊恼地揉了揉脑袋,目光迟疑片刻,顿时也懒得再管那猪血,径直翻身下屋,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后,扬了扬下巴道:“搞定了就行,走吧。” “走、走吧,里面暖和。” 文才搓了搓手臂,只感觉这附近的风,冷得有些让人不安。 两人径直朝着聚仙楼中走去,却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走后,房顶上的那株红色藤蔓像是突然活了过来。 只见它蓦然伸长几寸,控制着枝叶猛地扎入了黑色的袋子里。 片刻之后,微风拂过,将空无一物的黑色袋子轻轻托起,吹向远方。 而那株藤蔓的枝叶表面,却是有红色的脉络隐现,而后迅速消失。 整株藤蔓像是重新安静了下来,复归平静。 第二十五章 异变 秦小莲,任家镇附近余杭县人,经当地媒婆介绍后被戚家相中,但在出嫁当天趁着尚未入房之时,外出佛堂礼拜。 谁知这一去,便从下午去到了晚上。 当秦小莲从佛堂跑回戚家时,衣衫不整、妆容凌乱,就连精神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出事了! 尽管秦小莲百般辩解、赌咒发誓自己没有污了清白,但无一人相信;或者说,有人相信了,但也不敢说出来。 因为掌权戚家的老太爷发话了。 他先是引用了一句俗语,叱骂道:“苍蝇不叮无缝蛋,深夜礼佛,此事良家女子可做不出来!此女品行不端,当处极刑。” 秦小莲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明明,这件事是你亲自同意的……” 但她无力的声音顷刻便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 老太爷只是手杖一敲,“不成体统”四字出口,便定了秦小莲的通奸之罪。 此言一以蔽之,在场之人无一人敢言,有人虽然觉得蹊跷,但也不敢过问。 戚庆说到这里,顿了顿,想到当时的画面仍是心有余悸:“我还记得她被押走的那一刻,眼神之中满是怨恨。” “她当时还一字一句地说‘我恨你们’,贤侄你说她会不会回来报复我们戚家啊?” 李弋只是默默地抽出了手,眼帘低垂道:“或许吧。” 另一只藏在袖中的手蓦然攥紧。 这该死的世界,人命有时竟还不如草芥。 就在李弋和戚庆谈话时,墙壁上的血色愈加浓重,仍在渗出血珠。 戚庆也手指颤抖,惊恐地望着墙壁:“它、它它它……” 李弋转头看去,此时墙壁诡异地隆起,像是被内部的什么东西给撑开,有大片的血渍向外渗出,缓缓滴落。 猪血能搞成这样? 这个时候,就算傻子也会意识到不对劲了,何况智商正常的李弋。 蹬蹬蹬…… 身后,快速沉闷的脚步声传来,秋生惊讶道:“哟,这么大场面?怎么做到的?” 李弋连忙扯了下他的袖子,咬牙道:“不是我弄的。” “那?” 秋生看了眼文才,对方顿时一脸憨厚地摆摆手:“也、也不是我。” 也就是说…… 真的撞邪了? 下意识地吞咽一口唾沫,秋生看向李弋:“怎、怎么办?” “你问我?” 李弋人有点懵,他一个没学过道术,道家门都没进的普通人,现在竟然要指点九叔的两个亲传弟子除妖? 这责任未免也太过重大了吧! 李弋想了想,咬牙道:“师傅有没有给你们什么东西?先拿出来顶住,别让它破开墙壁。” 在他的提醒下,秋生顿时反应过来,摸了摸衣兜,从中掏出一把符箓,随手丢给文才:“快去!” “???” 文才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又、又我?” 秋生踹了他一脚,语速极快道:“废话,李弋出点子,我出东西,你当然要出力了,我们每个人都要做一点贡献,你说这是不是很有道理。” “是、是的吧?” 文才一下子被他绕晕了,顿时挠了挠头表示同意。 “是还不快去?” 只见秋生一脚揣在文才的屁股上,顿时将他给踢到了房间里面。 淦! 怎么感觉又中了秋生的奸计? 文才摸了摸怀里的符箓,忽然想到其实自己也有师傅给的防身物品,他明明也可以当出东西的那个人啊! 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文才顿时咬牙扑上前去,不管不顾地将手中那一大把符箓贴在墙上。 噗! 符箓之上涌出火焰、溢散电光,瞬间点燃了墙上的血痕,顺着缝隙朝内部蔓延,甚至穿过了墙壁,径直渗入后方。 滋滋滋…… 空气中弥漫着灼烧血液后溢散出来的焦臭气味,血泡一个又一个地从墙缝里涨了出来,砰然炸裂,化作血水顺流而下。 不过片刻,木墙下方便堆积了一层厚厚的血渍,黑色粘稠,气味刺鼻。 但那妖物像是受到了刺激般挣扎起来,只见墙壁膨胀、木板被撑得断裂,发出一阵刺耳的“咔咔”声。 轰! 当那墙壁被撑到破开的瞬间,数根巨大粗壮的褐色藤蔓顿时从中涌出,朝着文才扑杀过去。 在他眼中,那藤蔓已经散开,宛如一只巨大的手掌般,径直朝他抓来。 “危险!” 李弋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但是有什么用呢? 已经逃无可逃了。 文才只能抱住脑袋,缩着身子蹲下,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看那藤蔓将他包围的画面。 ‘我完了。’ 砰! 身前传来一声巨响,有白色的粉末从头顶簌簌抖落,几乎洒满了他的半身 ‘我没死?’ 文才一愣,缓慢睁开眼睛,只见李弋双臂之上红光闪烁,正顶在前方,用双手撑住藤蔓,不让它越雷池一步。 “发什么呆啊!快走!” 李弋看文才在这个时候还在发愣,顿时忍不住怒吼出声,一下子将他惊醒。 “哦、噢!” 文才顿时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房间,看到秋生的第一句就是:“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秋生怒极,刚才他还以为文才死定了,谁知道李弋突然大步冲入房中,竟是用双臂压制住了这只成精的藤蔓。 但看他那副吃力的样子,一定也没法坚持太久。 此刻,李弋体内的阳体通脉法轰然运转,不断将丹田处的阳气运送到双臂之上。 阳气勃发,巨力横生! 这股猛然爆发的力量,让李弋一下子便将巨大粗壮的藤蔓给制住了,甚至还有隐隐将它压制回去的意思。 但他体内的阳气也在以惊人的速度消失。 “快想办法,我最多只能再坚持半炷香的时间!” 李弋的声音让秋生顿时更急了,情急之下忍不住道:“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这一句话让李弋差点吐血。 这家伙平时看起来也挺聪明的,但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会掉链子? 或许这就是九叔总被坑的原因之一? 对了,九叔! 李弋一下子在发散的思维中抓住了正确的一点,忍不住提醒道:“那就找师傅啊!” 第二十六章 断锁求援 对,找师傅,找师傅…… 秋生将手收进兜里,摸索着所有东西,但除了刚才那一把符箓外,他已经没有别的东西了。 “还有什么办法……” 秋生急得团团转,忽然一拍脑袋:“对了,文才你的长命锁!” “啊?” 文才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愣在原地,但秋生却是没有发愣,径直扑到他身上,一把扯下了他胸口的长命锁。 对,就是这东西! 文才是十八年前被九叔捡回来的,当时他仍在襁褓之中,一个婴儿就那样被遗弃在山道上,嚎啕大哭,无人管顾。 九叔一时心善,便将他捡回了义庄;送给了还在襁褓中的他一把长命锁。 锁若铮断,感应自生! 秋生记着师傅说过的话,目光一狠,顿时将手中的长命锁用力摔在了门板之上。 咔!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出,在寂静的夜里传开很远,仿佛一路传到了任家镇另一头的大街边上。 砰! 九叔的手微微一抖,手中的碗顿时摔在了地上,瓷制的碎片散落一地,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碗底,溢出了一抔清水。 长命锁断。 文才……出事了? 旁边的小贩心里一急,顿时哀声道:“哎哟,九叔欸,您要是真觉得这清水和着馒头不好吃、不管饱,跟我说一声就行。” “这、这也没必要摔我的碗啊!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啊!” 九叔脸上透出一股歉疚,想了想,将吃剩的半个馒头塞到了店家手里:“抱歉,老人家,我徒弟出事了,你看我身上也没钱,这半个馒头就还给你吧。” 说完,他也不管小贩的反应如何,径直将吃剩的馒头塞到了小贩手里,单手探袖,拿出一张剪纸。 这剪纸剪得是一匹小马模样,端的是身披战甲、脚下生云,背上还插着三根令旗。 此物为祭祀用甲马,只要贴于小腿部位,运起法力激活,便有腾云驾雾,日行千里之功效。 只见九叔伸出双手,十指交叠,形成手印,口述真言,敕令风雷:“谨请六丁六甲神,白云鹤羽飞游神。本身通灵虚耗神。足下生云快似风,架吾飞腾在空中。吾奉三山九侯先生律令摄。” 此咒名为乘云咒,道家千里遁术,可借土地,神行千里,缩于一步。 法力高强者,运起乘云咒,辅以甲马,可腾云雾,上天入地,不在话下。 呼呼呼…… 空中狂风大作,恐怖的风啸声自四面八方聚集而来,一旁的商贩揉了揉眼睛,顿时发现不知何时,九叔的脚底已然出现了一团薄薄的灰雾。 “去!” 九叔一声令下,薄雾涌动,顿时带动他的身体,朝聚仙楼的方向横掠而去。 “腾云驾雾,这九叔,原来是神仙中人啊!” 待九叔走后许久,小贩才堪堪回过神来,纳头便拜。 …… 聚仙楼中,李弋的双臂已经开始有些颤抖,随着那恐怖的藤蔓上传来的巨力越来越大,他的身体也被逼得不断退后。 ‘不,不是藤蔓的力气变大了,而是我的力气变小了!’ 李弋心底蓦然惊醒,经过一段时间不计消耗的使用阳气,他现在已经有些后力不济的感觉了。 “师傅来了没有?” “我快顶不住了!” 听到李弋催促,心里没底的秋生只得回道:“再坚持一下,我已经通知了师傅,他马上就到。” 咻!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耳边忽有破空之声响起;只见那藤蔓忽然分开,自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分散,从四面八方朝李弋包裹而来。 只有两只手的他,根本拦不过来! “走!” 李弋的喝声宛如钟雷,响起时震得聚仙楼都在颤抖。 或者,也有可能是面前这株藤蔓造成的? 来不及多想,就听秋生喊道:“走这边!” 咔咔咔…… 众人连忙跟上,刚走几步,就看到下方有粗壮的藤蔓涌动,正牢牢地缠绕着楼梯。 “快退、快退!” 走在前面的秋生瞳孔大睁,顿时推搡着文才等人向后退去,但他们刚回到房间门口,就看到李弋猛地冲了出来。 “砰!” 李弋右手猛地抓住门,用力朝前一摔,巨大的力量使木门发出了一声巨响,还顺势夹断了几根追击而来的藤蔓。 血,就这样从门缝处流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东西?” 戚庆这一刻已经被吓破胆了,眼看着那坠落在地上的藤蔓还在活蹦乱跳,蠕动着朝他挤来,他顿时忍不住尖叫出声。 李弋反身顶住木门,身后的藤蔓又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木门,震得他的身体颤抖不已。 这时,他看着秋生和文才还是纹丝不动,顿时忍不住催促道:“看什么?快走啊!” “下、下面的路,被、被藤蔓缠住了!” 文才紧张的时候口吃得更厉害,指着楼梯下方,半天才说清楚。 砰! 一声巨响传来,众人只感觉身体一沉,顿时随着木质平台向下掉了一截。 “这平台顶不了多久了,很快就要被那藤蔓给绞断了。” 李弋瞬间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我们可以飞吗? 发散的思维让他瞬间就注意到了屋顶的吊灯。 “文才,飞过去!” “啊?” 李弋的话让文才一下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危机之时,他思维发散的速度一般人都跟不上,更何况文才这样的憨货了。 ‘算了。’ 李弋懒得解释太多,瞬间让开身子,藤蔓不过瞬间便破门而出。 而这时,他已经用手抓住了文才的衣领。 “走你!” 一声落下,文才顿时腾空而起,极速飞向酒楼半空。 “干、干、干什么?” 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不知道为什么要将他丢出来。 “抓住吊灯!” 李弋的声音让文才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在对方的提醒下,他也瞬间注意到了位于屋檐最上方的那盏吊灯。 文才毕竟和九叔学过一些本事,虽然没有道法上的天赋,但也学过一些道家典籍,体质还是比一般人强些。 咔! 文才的双手牢牢抓住了顶端的吊灯,身体在摇晃了几下后,堪堪稳住。 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李弋的声音。 “走你!” 第二十七章 可怜的吊灯 ‘走你?’ 谁走? 文才的思想有些僵硬,一时半会没能转过来,但冥冥中的预感却是让他更用力地抓住了手中的吊灯。 “抓好了。” 李弋的声音再次响起,文才回头一看,余光只见一个较为胖硕的身影飞来。 ‘是戚庆吧?’ 文才在心里这么猜测,毕竟只有这个聚仙楼的掌柜整日锦衣玉食,和他们这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瘦猴子不一样。 可是李弋口中那句“抓好了”又是什么意…… 正当文才这么想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子猛地一沉,仿佛有庞然大物捆住了他的腰部,要将他整个人从半空中拖到地上。 咔! 一声极其清脆的声音响起,若不是文才下意识地用死力气抓住了吊灯,估计这会儿,他已经被扯到了地上。 但就算如此,那用了不少木板加固、无数铁钉嵌在天花板上的吊灯也被生生拉下来了一截,甚至有两颗钉子被巨大的力量拉开,砸在文才的头上。 是藤蔓缠住了我的腰? 不,它的动作远没有这么快…… 那就是戚庆! 文才颤巍巍地向下看去,只见那滚圆肥胖的身影此刻害怕得不敢睁开眼睛,死死的抱着他的腰部。 “你、你轻点啊!” 文才被他勒得难受,喘着气抱怨了一声。 但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李弋的声音。 “走你!” 还特么来?! 文才一惊,刚想痛骂出声,就看见一个人影从二楼飞来,是看起来有些瘦弱的秋生…… 但问题是,这盏吊灯已经快要顶不住了啊! 别搞了,大哥! 再这样下去,大家一起摔在地面的场景马上就要发生了。 但文才内心的祈祷显然没能起到效果,不过片刻,秋生就已经飞到了下方。 “嘿!” 只见秋生咬着牙,双手探出,犹如圆月,用力地、狠狠地抱住了戚庆的腰部。 嘎吱! 吊灯再次向下沉了一截,原本亮起的天花板上灰尘抖落、铁钉迸飞,文才只能闭上眼睛,低下脑袋,默默等待。 虽然头皮有点疼,但只要不摔下去,他就都能忍。 ‘还好,这吊灯的质量够顶,完全能够承受三个人的重……’ 正在文才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又听到了李弋的声音。 “我来!” “你们抱紧了!” 来什么来? 抱什么紧? 文才的思维宕机了一秒,转瞬间重启,顿时惊恐地大叫道:“别别别,这吊灯已经快要顶不住了!” 但这时,李弋已经完成了运转阳体通脉法、聚集于双腿、下蹲、起跳的步骤。 当文才的声音响起时,他人已经飞到了空中。 更糟糕的是,巨大的藤蔓此刻正好将整个楼梯的结构完全摧毁;只见二楼平台当空坠下,烟尘四起,场面壮观,声音巨大,宛如轰鸣。 正好完美掩盖了文才的怒吼。 ‘吊什么灯?’ ‘顶什么住?’ 半空中的李弋只听到了被截成片段的喊叫声,脑子里满是问号。 ‘唉,拿这几个家伙真没办法。’ 李弋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思维瞬间发散。 ‘大概是因为我不在,才失去了安全感吧。’ ‘放心吧,现在哥来了。’ ‘我一定用最结实的拥抱回馈你们,让你们感受到从未体会过的力量。’ ‘这将成为勇气的明证!’ 噗! 随即,李弋伸出了双手,对着秋生的腰部狠狠一抱,瞬间引起了对方的惨叫。 “啊!要死要死要死,你特么这么用力干嘛,我的腰,我的腰,好像已经没有知觉了!” 与这声哀嚎同时响起的,还有天花板上传来的声音。 咔、咔咔…… 嘎吱、嘎吱…… 刚刚才停歇了一会儿的灰尘簌簌抖落而下,不过片刻就让文才的头发染成了灰色。 钉子以越来越快的速度,一颗颗地从天花板上脱落。 文才感觉自己的身体又是瞬间下沉了一大截。 在巨力的拉扯下,钉子们以极其夸张的速度崩飞,纷纷砸到文才的头上,以他的脑袋为跳板,在半空中画出一道向外的弧线。 文才只感觉像是不断有人拿着石子丢他的脑袋。 转念一想:‘噢,不是石子,是钉子。’ 现在,钉子应该快掉光了吧? 文才挣扎着抬头看去,只见那吊灯的底座已经在四个人的重量拉扯下发生了严重的变形,半个底座几乎与地面垂直。 最可怕的是剩下的半个底座也在摇摇欲坠,其上钉子震颤,似乎马上就要脱落了。 “小心,灯好像要被拉断了。” 李弋抬起头,很快就发现了这个情况,大声提醒众人。 ‘怪谁啊!’ 文才气得浑身发抖,大热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凉。 “兄弟们,我先撤了,给你们减轻点负担。” 作为最下面的那人,李弋离地的距离最近,他看了几眼,确定下方没有藤蔓,高度不算过分后,便放开了手。 砰! 沉闷的落地声响起,李弋的双腿踏在木质地板上,顿时震得脚下的木板一阵轻颤。 再看时,他是以身体下蹲,单手支撑的完美姿势落地,几乎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呼,好险,现在他们三个应该安全了吧……” 正在李弋这么想时,他看到天花板上的吊灯迅速向下垂弯。 虽然已经有人放手,重量骤减,但吊灯此刻已经变形严重,根本无力再支撑三个人的重量了。 咔咔咔……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台灯的底座迅速下沉,三人离地面也越来越近。 砰! 当最后一颗铁钉从铁制底座中迸飞时,文才感觉那股一直支撑着自己的力量消失了。 啊。 空虚。 只有无尽的空虚。 吊灯彻底脱落的刹那,文才三人顿时以后脑向下的姿势坠落。 砰、噗、噗! “啊!” 第一个被压在最下方的秋生发出了惨叫,两个人的重量压在身上,几乎要将他压成肉饼。 文才和戚庆也发出了一阵哀嚎。 李弋有些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别叫了,别叫了,我们麻烦大了。” 众人忍着痛苦抬头看去,只见那些硕大粗壮的藤蔓已经环绕在四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四人。 一件怪事 今天早上我吃早餐时路过公园门口,门口的年轻保安向我招了招手,我记得他是个挺阳光的人,我们还一起打过lol,就也笑着回了他一下。 这个时候身边的发小突然问我在和谁挥手,我再抬头一看,那保安已经不见了。 “可能是刚才我们说话是时候,跑到哪里去了。” 发小这么说。 可我明明记得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周围四五米都是视野开阔,就一眨眼的时间能躲到哪里去? 因为实在放不下心里的疑惑,我好奇地走到了保安室里,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大叔。 我感觉更奇怪了,公园门口的保安一般只有一个人值班才对。 我笑着问他今天怎么了,为什么和后生仔一起值班。 “今天就我一个人啊。” “你说的后生仔,上个月好像熬夜猝死了。” 大叔这么说。 我告诉大叔这不可能,刚才我明明就看到他站在门口,还跟我打了个招呼…… 刚说到这里,身后的玻璃好像被谁突然敲了一下。 我和大叔都说不出话了,都感觉有点慌。 我记得那面窗的外面好像很早就被水泥封死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人能从外面敲到窗户。 但保安室里面又只有我和大叔两个人…… 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我们发现靠内的玻璃上突然出现了一行血字,还有几滴鲜血从玻璃上往下流,滴落在地。 上面写着: “edg加油。” ps:后来我去找算命先生算过了,今天这日子是东北阴贵神;我和算命先生说,我房子正好坐北朝南,窗开东北;他掐指一算,告诉我今天宜沐浴、斋戒、看比赛,不宜码字。 《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一件怪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八章 生离死别 “怎、怎么办?” 文才吞了口唾沫,那四周的藤蔓此刻像是静止了一般,如同诡异疯狂后又突然恢复平静的恶鬼。 李弋皱着眉头看向周围,他刚才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不像秋生、文才和戚庆他们那样惊慌失措。 他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藤蔓在三个人掉在地上的时候,就迅速从四周围了过来;但在三人叠罗汉般躺倒在地,一时失去反抗能力的时候,又动作放缓。 这前后的反差是不是说明,藤蔓想当那个戏弄猎物的猎人? 也不对啊,这藤蔓之前被自己用双手顶住的时候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分叉,看起来也没有这么高的智商啊,还会玩猫戏老鼠这一套。 正在李弋思考的时候,秋生开口了,似乎是因为刚才被压在最下面,话音里掺杂着一丝痛苦的哀嚎。 “师傅怎么还没来啊?” 他的声音带着些颤音,穿透力很强。 话音才落,四周藤蔓又有了动静,猛然一抖,又朝着众人涌来。 “aa……” 秋生的惊叫声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但有一只手突然覆盖在了他的脸上,盖住鼻子,掩住口齿,这个瞬间,他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是……李弋! ‘李干神么?’ 秋生的声音像是被压回了喉咙里,被挤出来的只言片语很轻,似乎风一吹就会散去。 “嘘!” 李弋手上更用力了,紧紧捂住了秋生的嘴,让他把话都憋了回去,低声道:“这东西可能是靠听声音来辨别猎物的位置。” 他一说完,秋生便瞪大了眼睛,看向藤蔓。 在他的嘴被捂住之后,那藤蔓果然不动了,只像是毒蛇般环绕在他们周围,缓缓蠕动。 时间像是忽然静止了,唯独黑暗中,有藤蔓蠕动的声音传出。 ‘别出声!’ 众人的心底顿时敲响了警钟,这藤蔓果真如李弋所说,主要凭借听觉锁定猎物的位置。 双方僵持。 那植物安静得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沉睡,但李弋等人知道,此刻只要一不小心发出声音,就会遭至猛烈的进攻。 可是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小心地,慢慢地走出去。’ 李弋忍不住了,第一个动身;踮起脚,极其谨慎地向大门走,三人捂着嘴,有些惊悚地看着他。 一步、两步…… 好像无事发生? 藤蔓不动,李弋缓步向前,眼看着他都快要走到门口了,身后的三人顿时忍不住了,都有样学样,跟在后面。 嗒、嗒、嗒…… 像李弋、秋生和文才这样的贫民,都是穿着麻鞋、草鞋,连布鞋都少有,走起路来声音极轻。 只有身宽体胖,穿着长靴的戚庆,每走一步都会发出细碎的声音。 那藤蔓在黑暗中蠕动几下,但似乎并不敏感,没有立刻朝他们冲来。 众人就这样心惊胆战地慢慢走到门口。 李弋长出口气,他甚至都能感觉到门外的新鲜空气了。 咔! 似乎是因为太过激动,走在最后的戚庆一步踏下,顿时将脚下的木板整个踩断。 ‘完了!’ 这藤蔓只要不是聋子,一定能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 咔咔咔! 果然,藤蔓张牙舞爪地朝着众人扑来,那可怕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如同择人而噬的恶鬼追在身后。 “跑!” 李弋也不管了,怒吼一声,此刻的他距离门口最近,顿时几步变作一步,转瞬间就跨出了聚仙楼的大门。 断后? 抱歉,没阳气了,顶不住啊。 见他如此果断地转身逃跑,众人先是一愣,而后跟疯了似的追在他的身后。 那藤蔓不管不顾地涌来,转瞬间便将大门堵死,好在李弋和秋生动作快些,飞扑着跑出了大门。 但文才和戚庆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的身影很快就被层层叠叠的藤蔓堵住,完全拦在了聚仙楼内。 那藤蔓并没有追来,像是要专心绞杀楼内的两人。 李弋抬头一看,只觉得心底一阵发寒。 此刻,整座聚仙楼就像是长出了触手般,那藤蔓挥舞着,像是要遮蔽了空中。 ‘这是多少年的老妖啊?为什么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 李弋心底疑惑,但秋生和他不同,他在回头看了眼聚仙楼那被堵死的门口后,顿时大喊了一声。 “文才!” 他睚眦欲裂,捡起了身旁的木棍扑上前去,状若疯狂,不停挥舞着手中的木板,砸在藤蔓上。 木棍断裂,虎口崩血,他瞳孔中的焦急几乎满溢而出。 虽然秋生平时总是喜欢坑文才,有什么冒险的事情都会骗他去做,两人甚至有时候会为了谁当师兄,谁拿更多的零用钱而争吵…… 但他们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 “救救他……” “求你了!” 当秋生转过头来的时候,李弋看到他双手颤抖、肩膀不住抖动,流出的血顺着手指的纹路滑落,滴在地上。 ‘流这么多血,一定很疼吧?’ 李弋的心中蓦然涌出这样一个想法。 但秋生根本不管不顾,根本没有想到要先处理自己的伤口,脸上淌落鼻涕和眼泪,表情狰狞,眼神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绝望。 李弋看到这样的眼神,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轻声道:“我、我没办法了,刚才帮忙扛住藤蔓,就已经用光了我的法力。” 话音落下,秋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脸色转瞬间变得苍白。 他俯身趴下,如同野兽般哀嚎,用右手猛地锤击地面,嚎啕大哭。 ‘要怎么救文才呢?’ 李弋思维发散,有些呆滞的看着秋生的血液缓缓流向藤蔓。 忽然,他目光一凝。 只见那流到藤蔓边上的血液被迅速吸收,将那层灰色的表皮染成血红。 暗红色一闪而过。 李弋下意识地抬起头,聚仙楼里的藤蔓像是突然静止了一瞬。 然后,它们就发疯了! 无数根粗壮的藤蔓对准了李弋和秋生,挥舞着扑杀过来,那股架势,就像是要生生撕了他们两人。 ‘这植物,吸血的!’ ‘我们可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李弋心头划过一道闪电,下意识的抢过秋生手中的木棍,朝着聚仙楼门口丢去。 第二十九章 剑破妖邪 “咻”的一声,聚仙楼门口的藤蔓化作饥不可耐的触手,迅速回头追逐那块木板。 不过片刻便将其席卷包裹,如同饿狗般将其碾碎吞吃。 李弋看着目瞪口呆的秋生,顿时推了他一把:“叫啊,大声点!” 同时揪着秋生的袖子,猛地一撕。 “你、你在说什么?你想干嘛?” 显然,秋生跟不上李弋的思维速度,有些愣怔的看着他,脸上的泪和鼻涕混成一团滑落,看起来有些滑稽。 李弋目不斜视,平静道:“你的袖子上有血,我要用来吸引这怪物的注意,一会儿我丢出去的时候,它应该会发动进攻,你就借机大叫,提醒文才他们趁机逃出来。” “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 说完,也不管秋生脸上急剧变化的表情,李弋径直将他的断袖撕成数块,包裹在碎石表面。 “开始了。” 李弋目光一沉,也不管秋生的反应,径直将手中的碎石丢向门口。 碎石临近,血腥味顿时扩散开来,那藤蔓顿时被吸引,扭曲着扑向了石头。 而这,也露出了聚仙楼中的缝隙。 “文才!你个蠢货,看准机会赶紧跑啊!” 秋生怒吼一声,那门户此刻已经敞开了一个半人大小的缝隙,露出一片被藤蔓包围的红光。 他这才长出口气,一颗心落了下来。 文才身上用来护身的符箓刚才并没有用掉,因此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但他也急,这妖物体型太大,不怕雷劈,不惧火烧,除了能够将藤蔓逼退外,根本伤不到它的本体。 此刻,一听外面的喊声,他顿时目光一亮。 ‘是秋生!他想到引开藤蔓的办法,救我来了!’ 心底涌起一阵感动,但文才脚下不慢,顿时几步冲出,不过片刻便冲到了门口。 但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伸过来了一只手。 啪! 一只肥胖、油腻、沾着灰尘的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硬生生地将准备跳出洞口的文才抓住,拽了回去。 这一刻,戚庆力气格外地大。 “求你了,我不想死,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他们就放在我柜台底下的地砖中,救救我!” 他的声音中带着痛苦和哀求,生生将文才拉回了聚仙楼里,外界的秋生看着这一幕,睚眦欲裂。 “不!” 秋生声音凄厉、宛如泣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藤蔓重新回到原处,将门口牢牢堵住。 “快,再丢石头,吸引它的注意力,我们再给文才制造一点机会!” 秋生急了,转过身抓住李弋的袖子,目光中带着哀求。 但李弋却是缓慢地摇了摇头。 “这妖物还是有一定智商的,在被我们骗了几次后,它已经不再理会我们,现在只是一心将聚仙楼里的人杀死。” 像是为了验证自己所说,李弋拿起手中的石头丢向前方。 带着血腥味的石头砸在了藤蔓上,却只是让它颤动了几下,没有像之前那样傻乎乎地冲出来。 从学会分叉攻击,到拼命克制自己…… 这怪物一直在学习,像是沉睡了多年,正在不断适应外界的环境。 “完了。” 秋生颓然坐在地上:“师傅怎么还不来?再不来,以后就没人给他收尸了。” 话音刚落,四周狂风大作,那风声自天际传来,极速朝着聚仙楼冲来。 两人抬头一看,只见一匹披挂金甲的白马腾云驾雾,其上站立着一位身着明黄色八卦衣的道人,此刻正一脸的气急败坏。 “臭小子,我听到你说我的坏话了!” 道人落地,顿时故作凶狠地瞪了秋生一眼,但后者也不理他,径直扑上前去,抱住了他的大腿。 “师傅!您可终于来了,快救救文才,他被那藤蔓妖物困在了聚仙楼里!” 这一刻,秋生仿佛一个溺水的人,紧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也不管不顾,将鼻涕和眼泪都插在了他的身上。 “滚滚滚!” 九叔面上一阵嫌弃,但目中却是泛起了一丝欣慰。 还好,自己的徒弟没有被养成白眼狼。 想到这里,他的声音变得轻柔了不少:“你暂且躲开,看为师我如何将这妖物斩杀。” 秋生闻言,听话的退到一旁,九叔目中的那一丝温柔顿时一闪而过,转瞬间换成坚决。 只见他将手指伸到口中狠狠一咬,表皮破开,鲜血滴落。 “剑来!” 九叔翻身并指,点向身后,背后的布包顿时颤动,一道黑影从中激射而出,转瞬间便落到了他的手上。 一柄足有一米长短的金钱剑! 没有丝毫犹豫,九叔将手指摁在了剑上,以极快的速度向上一划,那剑上顿时有红光溢出,杀气四溢。 九叔结起法印,以法力运起飞剑,目光一厉,点向藤蔓:“逐辟邪魔,以照五形,依经奉致,法剑代行!” “去!” 只见那金钱剑颤抖几下,顿时一化为三,在九叔的控制下,残影横空,激射向前。 “咻!” 一声轻响,红光闪烁。 那金钱剑不过片刻,便如入无人之境般冲入聚仙楼中,一路激射,那坚硬的藤蔓根本不是对手,在红光一闪而过时,便断成数节。 聚仙楼中,文才身前的金光已然暗淡,众人看到他时,已是双眼翻白,身体被妖物缠绕,藤蔓如蟒蛇般绞杀,几乎就要将脖子勒断。 “与我速去,收斩妖首!” 只见九叔脸色微微一急,又点一指,那冲过头的飞剑便在半空中迅速转身,激射而回。 噗噗噗! 剑刃环绕,护身辟邪,那藤蔓瞬间被斩成碎木,如雨飘落。 文才和戚庆顿时摔在地上,伏在地上,这才得以大口喘气。 看到两人都没事,秋生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情打量眼前的飞剑。 只见那分出来的几道利剑,也如本体般锐利难当,切割藤蔓如同剪纸,顿时瞪大了眼睛,奇道:“师傅,这是什么法术?” 九叔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古称分影剑,亦或挥神刀,可代人行杀戮之事,一剑一仗,可斩恶鬼。” 秋生的目光不由得露出憧憬:“这一招,我也能学会吗?” 第三十章 斩退 聚仙楼中,金钱剑横飞纵掠,那抹红光当空穿梭,便将藤蔓根根斩断。 在此剑威之下,藤蔓也不敢造次,顿时猛地收缩,完全退入了聚仙楼的黑暗角落中。 “暂且不追,这怪物的路数我还未摸透,先放他一段时间,看看文才怎么样了。” 听到九叔发话,李弋和秋生顿时长出口气,点头应是。 九叔想了想,转头看向秋生:“你刚才说,想学这招?” 秋生猛地点了点头,眼睛带光。 九叔笑了笑,循循善诱道:“只要别老是下山鬼混,先把我房间里的典籍背下来,然后老实修行,十年后你也能做到。” “算了,算了。” 秋生讪讪地撇过头,只要想到师傅房间里那足以堆满一床的茅山典籍,他就感到心头一阵发憷。 理解能力有限,读都读不懂,更别说背了。 “哼!” 九叔脸上的表情骤变,顿时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秋生一眼:“叫你们俩去背书简直比登天还难。” 刚扶着墙走出来的文才顿时低下了头,一副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不过,师傅的说教,还真是亲切呢。 虽然文才没有什么反应,但秋生却是忍不住了,几步跨前,顿时用力地揪住了戚庆的衣领,怒吼道:“你刚才把文才拉回去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九叔的表情瞬间就变了,眼睛眯起,也不说话。 李弋也对这种行为很是不齿,沉默地看着戚庆。 戚庆的额门上流下了豆大的汗珠,顿时欠身道:“别、别动手!是我的错,刚才我也是着急了,这才将他拽了回去。” “而、而且,现在不是皆大欢喜吗?大家都能得救……” 秋生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师傅没来,你这就是在拉着他一起死!” 他的声音极大,震得戚庆面色苍白,连忙摆手道:“我、我出钱买命!” 李弋顿时皱眉道:“出钱买命?你以为人命价值几何?你以为几个臭钱能买文才的命吗?或者你自己算一算,能买你的命吗?” 他是真的有些愤怒,像这种贪生怕死,在自己堕入深渊之际还拉着别人一起的人,在他看来根本不配活着。 戚庆见李弋如此凶狠,顿时慌了神,眼睛一闭一睁,咬牙道:“应、应该可以吧?” “嗯?” 李弋皱眉道:“你之前说的柜台底下,有多少钱?” 戚庆瑟瑟发抖:“一、一百块大洋!” “才一百块大洋,你是在看不起谁……” 李弋此刻怒火中烧,一百块大洋在他眼里,远没有一条人命重要。 但就在这时,有三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九叔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要不就算了吧,戚老板也不容易。” 秋生脸上的狰狞在此刻消失不见:“其实吧,文才也没什么事,既然戚老板愿意息事宁人,那不如就让这件事过去了。” 就连被拉进聚仙楼里的文才,都是连连点头:“是极是极!” “……” 李弋回过头,只见这三人目光发绿,仿佛三只饿了好几天的饿狼,有些目瞪口呆地指着三人道:“你们?” 三人被他看得有点尴尬,九叔顿时拉着李弋走到一边,低声道:“小子,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们义庄已经揭不开锅很久了。” “这段时间,冬天穿用的棉衣也被我们当掉了,还借了不少外债……” 九叔说着说着,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个正宗的茅山传人,竟然能混到如此田地。 真是没眼看。 李弋顿时摸了摸鼻子,也不继续打击九叔了,而是试探道:“那,就这么算了?” 九叔见他不再坚持,终于长出口气,点头道:“嗯,就这么算了。” 两人悄悄话说完,顿时返回聚仙楼前,戚庆神色紧张道:“九……叔,您和高徒商量好了吗?” 嗯? 高徒? 九叔微微皱眉,顿时看向李弋。 第三十一章 入楼 “刚才他说的高徒是什么意思?” 九叔低下头,目光有些危险地看着李弋。 李弋下意识的一激灵,转头看向秋生。 “咳。” 秋生尴尬地咳嗽一声:“师傅,是我们一起商量过后,才决定告诉戚老板,李弋其实是您的……关门弟子。” “嗯?” 九叔顿时眯起了眼睛,一字眉挤在一起,表情看起来都凝固了。 “是真的,这事儿文才也有份!”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秋生的声音逐渐减弱,几乎不敢直视九叔的眼睛;他一个人扛不住这种心理压力,顿时扯过了文才。 本来他是不想管这事的,但不管怎么说,李弋在聚仙楼里为他们挡住藤蔓断后,还想尽了办法去救文才。 对方如此有情有义,大义凛然,那他不管怎么说,也得帮忙说上一两句吧? 何况九叔的脾气他知道,他不会真的计较徒弟犯下的事,反而会主动帮他们摆平。 前思后想之下,秋生在这一刻自然义不容辞地站了出来。 文才因为心底满是感激,这一刻也并没有否认秋生的说辞。 “你们这些孽徒!” 九叔哪还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以前秋生和文才就喜欢打着他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现在更过分,还拉上了一个不知情的路人! “回去再收拾你们!” 但他毕竟是公认的老好人,这会儿还想着给徒弟留一点面子,只是怒哼一声,一个人踏入了聚仙楼中。 “师傅,等等我们!” 秋生和文才异口同声,追在九叔身后进了聚仙楼。 ‘这是要除妖了?看戏去,看戏去。’ 李弋想了想,便也跟了进去。 四人走进楼中,而这副做派看在戚庆眼里,那是完全不同。 ‘只是将李弋的身份暴露出来,就让林九如此气愤,看来他很在意他的这个弟子啊。’ 当戚庆回过神来的时候,四周阴风阵阵,虽然此刻抬头去看聚仙楼,已然不见藤蔓,但他的心里还是一紧,总觉得那黑暗中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等待着他。 “等等我!” 戚庆不敢一个人留在原地,顿时跺了跺脚,几步上前,亦步亦趋地跟在李弋身边。 “你干嘛?” 李弋对这位老板的观感极差,顿时有些不太开心的瞪了他一眼。 “这不是带您去找藏起来的大洋吗?” 戚庆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一副态度无可挑剔,让李弋也是感觉有些无奈。 本着“不和钱过不去”、“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他冷着脸看了眼前方,颔首道:“带路。” “是、是,这边请!” 戚庆如蒙大赦般点了点头,还真怕李弋会就此将他丢在这里。 聚仙楼在被藤蔓摧残过后,已经看不出原本光鲜亮丽的模样,此刻楼内已经失去了灯光,陷入一片漆黑,瓦砾散落在地上,人踩在上面,不时发出“咔咔”的响声。 ‘怪了,九叔呢?’ 李弋偏头听了一阵,此刻偌大的聚仙楼中除了他和戚庆之外,似乎空无一人。 “不对劲。” 看到走在前面的李弋不动,戚庆一时不察,撞在了他的身上,皱着眉头揉着脸,吭哧道:“有什么不对劲的?” 李弋看了眼聚仙楼深处,目光闪烁:“秋生他们就在我们前面,但现在你还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吗?” 戚庆闻言一惊,侧耳细听,但正如李弋所说,在他和李弋都没有说话时,整座楼里安静得吓人。 刹那间,戚庆额门上的冷汗流了下来:“他、他们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林九修为高深,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这要是连他都出了事…… 他有些不敢想下去了,但额门上的冷汗却是越流越多。 “要不我们先退出去吧,林天师他们或许是已经进入深处了,我们才暂时找不到他。” 戚庆显然萌生了退意,劝说李弋回头。 但李弋没有理他,皱着眉头往前走了几步,戚庆狠狠咬牙,有些不愿,但心底害怕,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两人走了好几分钟,试着大声呼喊,但他们的声音就像被黑暗吞没了似的,根本没有任何回应。 反而是脚下的瓦砾一直发出细碎的声响,让人感觉心烦意乱。 不知是因为黑暗吞没了时间的概念,还是真的走了许久,在终于看到聚仙楼前台的柜子时,戚庆高兴得眼泪都几乎要流下来了。 他赶忙上前几步,从破损的地砖中脱出一个一人怀抱的箱子,打开看了一眼,金光耀目,心底顿时涌上来一阵喜悦。 “我们赶紧往回走吧,都走了这么久,林天师他们要是真的在前面,肯定早就遇到了。” 戚庆转过头,声音中有一丝无法掩饰的惊喜。 但这一刻,他愣住了。 李弋此刻正半握着拳头,红光微弱,但在黑暗中却是无比显眼,突然偏头说了一句:“走?你大概已经走不了了。”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小虫子般钻进了戚庆的耳朵里,配合着从聚仙楼门外缓缓渗透进来的阴风,顿时让戚庆感觉到了一股凉意。 他忍不住吞下口水,脑海中全是李弋刚才一人撑住藤蔓的画面。 那种怪力,绝不是他可以抵抗的! ‘对方,不会想杀人夺宝吧?’ 戚庆忍不住抱紧了箱子,亦步亦趋地退后;他的箱子里装着价值1000枚大洋的珍珠宝石,是这几年辛苦抠出来的油水,此刻无比害怕李弋见钱起意。 毕竟九叔师徒刚才那听到100大洋后,如同饿狼般的眼睛着实是有些吓人。 “喂!你别乱跑!” 李弋看出了戚庆的打算,顿时出言阻止,但他这一喝,顿时让对方更害怕了,抱着箱子便气喘吁吁地向后跑去。 “啧,这家伙怎么不听劝啊?” 看着对方一脸惊慌的跑到黑暗中,李弋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 难不成,他们现在身处的这个鬼域,还有影响一个人心智的功能? 第三十二章 鬼域之中 李弋的眼睛眯起,黑暗中飘飞着宛如浮尘般的木屑,让人莫名的感到一阵心烦气闷。 刚才他已经确定了,自己正身处类似秦小莲鬼域那样的地方。 所以才导致之前行走的时候辨不清方向,一直在转圈,不停地在原地踱步。 而听不到九叔他们的声音,也是因为鬼域隔绝了声音和外界的景象。 也就只有他刚才反应过来,动用体内的阳气挤开鬼域,这才打破了结界,让戚庆看到了正在前方的柜台。 可是谁知道这家伙不知道突然发了什么疯,竟然就这么跑了! 李弋嘴角抽搐,在意识到鬼域的存在后他立刻就感受到了一股无处不在的压制力。 如果想要找到正确的方向,就得不时使用阳气,否则就会像之前那样,在这个鬼域里迷失。 走不出去,听不到声音,分不清楚方向,产生幻觉…… 或许这就是“鬼打墙”的原因,夜晚踱步的人误入鬼域之中。 李弋想了想,决定放弃深思这个问题。 ‘现在,还是先去找九叔他们比较好。’ 至于戚庆? 他是自己跑的,和我李弋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李弋捏紧了拳头,带着淡淡的红芒,猛地向前一砸。 彭! 沉闷的碰撞声忽然响起,却是被现在眼前的空气像是凝固了,而后泛起一圈波纹,以及几条细密的裂痕。 ‘有用!’ 李弋心中一喜,这阳气不愧是妖邪的克星,连无形无质的鬼域都能克制。 就像是那恐怖而虚幻,致人迷失的领域,在李弋面前不过是一层层触手可及的壁垒。 轰! 随着又一记重拳打出,李弋面前的壁垒迅速崩溃,没入无形的虚空不见。 眼前的世界不再如之前那般纯粹的漆黑,别的色彩渐次回归。 李弋猛然抬头,一眼看到了九叔师徒三人,瞳孔顿时一缩。 如同之前中了幻术般,九叔等人闭着眼睛盘坐在聚仙楼大堂中央,身周布满了红线,穿着铜钱,在阴风和藤蔓的包围下不断颤抖,发出清脆的响声。 藤蔓应该是想要绞杀红线阵里的人,不断操控着巨大粗壮的枝叶发起攻击。 但只要靠近红线阵,那铜钱就会摇晃,发出金光将其阻隔,并且还有火焰在红线上滑落,滴在藤蔓上,顺着枝叶蔓延、燃烧,散发出一阵焦臭的气味。 双方像是僵持住了,九叔暂时无法睁眼,而那藤蔓也没办法瞬间突破他的红线阵。 李弋一时间有些懵。 这是什么情况? …… 时间倒回一炷香之前。 九叔在仔细看了一眼聚仙楼的外围后,招呼文才和秋生朝楼里走去。 “奇怪,怎么感觉这里像走不到头一样?聚仙楼也没有这么大吧?” 秋生嘀咕了一句,而这句话也猛地惊到了九叔。 “糟了,我们可能已经着了道!” 看到自己的师傅一惊一乍,整个眉毛呈现“一”字深皱,两个熟悉九叔的徒弟顿时感觉到出了大事! 文才紧张道:“到、到底怎么了?这、这藤蔓很难对付吗?” 他紧张起来后,口吃更严重了。 但九叔并没有计较这么多,只是皱眉道:“我们可能已经陷入了藤蔓的鬼域里。” “鬼域?!” 秋生显然听过这个词,顿时面色一变道:“这藤蔓也会生出鬼域?那不是冤魂特有的能力吗?” 九叔转头看他,面色凝重:“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一直走不出去,我们刚刚可是走了至少半炷香的时间。” 秋生哑然,这种情况只有“鬼打墙”可以解释,而鬼打墙,又是鬼域的标志。 九叔闭目静听,忽然并指夹住一张符箓,猛地向身侧一丢。 “玉帝有敕,神墨炎炎,形如云雾,上列九星,神墨轻磨,霹雳纠纷,急急如律令!” 一声落下,浑身灵力奔涌,九叔丢出的符箓上迸发出明亮的雷电和火焰,瞬间照亮了黑暗的聚仙楼。 “师、师傅,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你丢个符过去有什么用……” 文才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瞬间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什么都没有的黑暗之中,火光蓦然蔓延,竟是生生烧出了一根藤蔓的形状。 啪! 藤蔓像是也有取舍,见火光开始蔓延,便丢下了一截焦黑的木枝,仓皇退后,再次缩回了不可见的黑暗里。 “这、这……” 文才和秋生都被这一幕震撼到了,在他们的眼里,刚才的那个地方明明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中了这妖物的幻术;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往前走,好像有点麻烦;别为了除妖把我们自己给搭进去。” 九叔阻止了三人往前的步伐,眉头深深皱起,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着了道。 不过既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也有应付的手段。 仔细思考了片刻,九叔从袖中掏出了一团红线、一把糯米,转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徒弟,骂道:“还愣着干嘛?赶紧把糯米往旁边铺,红线拉直,绑在旁边的柱子上。” 秋生有些迟疑:“等会儿那藤蔓要是趁机偷袭我们怎么办?” 九叔顿时瞪了他一眼,气道:“骗吃骗喝你一听就干,让你冒点险就拖拖拉拉吗?” 被抓住了把柄,秋生也是有些不忿,嘀咕道:“这不是怕没人给你送终吗?” “嗯?” 九叔的眉毛顿时立了起来。 秋生连忙移开话题:“不是我不想去啊,这要是我绑红线到半,那藤蔓攻击我怎么办?” 见他说的有理有据,九叔这才白了他一眼:“放心吧,有师傅我在,那妖物伤不着你们,赶紧去吧,一会儿我还要做法破了它的幻术。” 两人见九叔出言保证,想了想,有些勉强地点点头:“好吧,师傅你可要看紧我们了。” 九叔连忙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 两人对视一眼后,咬牙拉着红线向外走。 秋生和文才的临场反应不行,但动手能力还是不错的,顿时一前一后地拽着红线拉开,绑在柱子上。 九叔则是端坐中央,闭目感受藤蔓袭击的位置,并指点在眉心,操控着金钱剑斩断藤蔓,护住两人。 第三十三章 破解鬼域的办法 当李弋赶到内堂时,九叔三人已经布好了阵法,更是将黄符贴在额门,口中念念有词。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一遍又一遍,九叔以独特的节奏口诵清心诀,不止他身边的文才和秋生,就连李弋都感觉自己躁动的内心蓦然平静了下来。 但很快,李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们念清心咒干嘛呢?直接杀出去不好吗?’ 旁边的藤蔓已经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多了,游弋在红线阵外,几乎要将九叔三人完全包围。 而三人则仍然端坐中央,不为所动。 ‘钓鱼?等到更多的藤蔓包围过来后一举击破?’ 李弋有些看不明白,于是没有出声,只是躲在大堂外面偷看。 这时,九叔身旁的文才偷偷睁开了眼睛,但映入目中的依旧只有黑漆漆的一片暗影。 “师傅,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这清心咒到底有没有用处啊?” 九叔闻言,先是皱眉,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半晌后沉默道:“有些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秋生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看着四周漆黑一片,声音听起来都快要哭出来了。 “就算是千年道行的鬼魅驱使鬼域,也不可能完全无视清心咒,除非……” 九叔摸了摸下巴:“这里不是单纯的鬼域,我们用错方法了。” 也不管身边两个徒弟不解的表情,九叔皱眉看了眼门口:“刚才我听到了脚步声,你在那里吧?” 李弋心中顿时一凛:九叔这是在说我? 九叔皱眉道:“这妖物的幻术我破不开,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否则我没办法出手。”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了,红线阵不断燃烧,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要是再找不到看见藤蔓的方法,九叔怕自己今晚走不出这聚仙楼。 看? 看什么? 李弋的目光顿时在屋子里游走,很快就集中在了藤蔓上。 粗壮通红的藤蔓表面,不断有木屑洒落下来,落入红线阵中,洒在九叔等人的身边。 那旁边呢? 李弋敏锐地将头撇到另一边,没有藤蔓覆盖的空地,只有少量的木屑飘落,这让他的眼前顿时一亮,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没有过多犹豫,李弋就朝着屋内大喊道:“九叔!那家伙可能是靠着空气中飘落的木屑来影响人的感知!” 一声喊出,他就开始拼命地向后退,因为这一刻,李弋看到那藤蔓突然动了起来。 仿佛一个人暴怒般,这植物妖怪除了声音之外,并没有辨别一个人的办法,所以只有在李弋发出声音的那一刻,它才开始控制藤蔓朝门口涌来。 砰! 但下一刻,它的藤蔓就撞上了一扇厚厚的木门。 李弋反应极快,竟是用力将内堂的那扇门给关上了! 植物妖怪被气疯了,操控着浑身上下的藤蔓朝着门口撞去,想要像之前那样,撞破门口,将这几个闯入聚仙楼的人给席卷吞食。 但那扇门后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顶住,它一时半会竟然没法强行突破。 李弋急了,每一次藤蔓的撞击都会让他的身形摇晃、消耗阳气,他连忙大喊道:“九叔!捂住口鼻,它应该就影响不到你了!” 门后传来了喊声,植物妖怪变得更兴奋了,用了数倍的力量撞击。 只要能突破这扇门户,它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敢在它的领域中发出声音的猎物。 但它的智商还不够,忘记了那个一直被自己困在中心的道人。 “捂住口鼻吗?明白了。” 在李弋的提醒下,九叔顺手从身上撕下了一块明黄色的布条,如同杀手般将其绑在脑后,遮住口鼻。 纷纷扬扬的木屑被面巾挡住,无法再通过口腔、鼻腔进入九叔的身体,这一刻,他面前的世界又重新变得清晰了起来。 ‘那小子,还挺聪明的。’ 心里给李弋点了个赞,九叔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响起:“困了我这么久,该轮到我动手了吧?” 他的声音响起,却像是给空中的藤蔓指了条明路,顿时转了个方向,不管不顾地向下扑杀而来。 但此一时彼一时,九叔之前忍着没有动手,只是因为看不见罢了,此刻哪还有退让的理由。 “飞空走电,不得停留,勿使人知,勿令人见,斩,斩,斩!” 随着最后一个“斩”字喝出,一直游弋在九叔身边护其周全的飞剑顿时爆发出强大的剑气,只听“咻”的一声,转瞬间消失不见,徒留空气中令人牙酸的切割声。 这一刻,那藤蔓像是感觉到了极致的危险般,疯狂退后。 “现在退走?晚了!” 九叔得理不饶人,并指点向前方。 破空声在藤蔓当中蓦然响起,一道虚幻的剑影蓦然扭曲了空气,红光四射,周围藤蔓顿时向下落去。 李弋的眼睛看得很清楚,那藤蔓落下时,枝叶的末端都只有一道平整的切口,它们都是被那道剑影在一瞬之间斩落的! 这是什么术法? 李弋顿时感觉心驰神往,九叔的这一套操作比他用拳头硬莽的样子看起来不知道帅气多少倍。 三人就这么看着九叔操控剑影追击藤蔓,不断将其斩落,直到那藤蔓再次退到聚仙楼深处,九叔手中的剑影才在视线尽头显现出模样。 “太远了,追不上。” 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九叔才站起身来,看向李弋,咳嗽一声:“做得不错,你的方法还真有用。” 文才挠了挠头:“师傅,你是不是想谢人家,但是又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才这么说的。” 秋生看没有危险,也是搭腔道:“正常,师傅好面子的事你也知道。” 九叔一听,顿时急了:“你们俩都给我闭嘴,惹出了这种妖物,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竟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秋生和文才的气势顿时弱了一截,只有李弋皱了皱眉道:“或许,是这妖物原本就在这这里,只是我们来的时候,它刚好苏醒了过来。” 随即,李弋的手指指向扒在门边的一个胖子:“不信的话,我们可以问他。” 第三十四章 聚仙楼往事 看到李弋的手指指来,戚庆脸上的肥肉顿时一抖,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我躲在这里一点声音都没敢发出来,他是怎么发现我的?’ 来不及多想,戚庆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跑! 但他又怎么跑得了,秋生和文才在李弋出声的时候就反应了过来,很快冲到了房门边上,此时已经围在了他的身后,隐隐呈现包围之势。 “你、你们要干什么?” 戚庆额间不断落下豆大的汗珠,他的声音也在打颤:“我不是答应过你们,拿一百块大洋买命吗?你们还想怎样?” 他紧紧抱着手中的箱子,眼珠子不停转动,似乎是在寻找脱困逃跑的办法。 但戚庆很快就失望了,随着李弋走来,包围圈被填满,他被一行三人逼到了墙角。 “林九,林九!你不能就这么看着他们谋财害命,你……” 九叔摇了摇头,刚刚才承下李弋的人情,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 嫌他大喊大叫有些吵,李弋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捂住了他的嘴:“别吵吵了,我们堵你不是为财。” “那、那是为了什么?” 戚庆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闪人一眼,眼底略过一丝不安。 李弋的声音很平静,直视着他的双眼:“只是想问问你这座楼的底细罢了;毕竟,这么巨大的妖物根本不可能是突然出现的,一定有更深层的原因。” “什么深层的原因?我不知道,”戚庆的情绪忽然暴躁起来:“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一千大洋够不够?杀了这只妖怪,想要多少,我给你们多少!” 看到他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要拿钱糊弄过去,李弋顿时摇了摇头:“我对你的钱不感兴趣,我说了,我是对这座楼里的怪物好奇。” “有什么可好奇的?它就是一个怪物,一个残忍嗜杀的怪物罢了,你们直接解决他不就好了!” 戚庆的表情扭曲,像是残忍,又像是恐惧,他已经有些克制不住情绪了。 就像是被李弋的问题勾起了内心最深处的痛苦和疯狂。 九叔深皱起眉,看到戚庆此刻的表情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难不成这聚仙楼背后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秋生眼底像是划过了一道闪电,忽然道:“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有时候镇上的人闲聊的时候会说,聚仙楼里有点不太对劲。” “有个打更的在半夜偶然经过的时候,他说自己听到了聚仙楼里传来重物拖行在地上的声音,然后他好奇凑过去一看,那个诡异的场景吓得他一晚上都不敢睡觉。” 秋生目光凝重:“他说自己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有一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后脚,一直朝门外拉,没过一会儿就在后院消失了。” “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幻觉,但那一刻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仔细一看,刚才那人被拖过的位置,似乎留下了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 说到这里,秋生停了下来,正在等待故事后续的文才忍不住道:“后来呢?” 秋生看着他:“没有后来了,那打更的说他被不知道谁用木棍打了一下头,然后整个人就昏死了过去。” 李弋皱眉道:“他没死?还和你们说了这个故事?” 秋生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是一个老人家告诉我的,他好像一直在找他的儿子,说这是他的儿子在托梦……” 嘶! 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哪还能不明白,那个打更的或许早就已经遇害了。 九叔也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转头看向戚庆:“你这聚仙楼里出了人命,为什么不报官?” 连九叔都发了话,李弋顿时捏紧了拳头,紧盯着面前的胖子,而文才和秋生也是跨前一步,几乎要将戚庆逼进墙里。 “我……” 戚庆还想辩解,但是被李弋打断了:“你一定知道点什么,快告诉我们,不然到时候谁都走不出去。” 说着,他让开了步子,让戚庆看向自己身后。 深邃、黑暗,而那黑暗之中,又有巨大的阴影蠕动。 趁着九叔等人被困住的时候,那藤蔓竟是又将整个聚仙楼给包围起来了! 他们来时的路已经回不去了,如果要从那里逃脱,必然要面对无穷无尽的藤蔓袭击。 李弋紧盯着戚庆的眼睛:“把这妖怪的根底告诉我们,我们才好杀了他,否则,我们会被它一点点拖死,最后落得被吞食的下场。” 戚庆求助的目光看向九叔,但对方摇了摇头,几乎让他的心凉了半截。 九叔皱眉看向身后的黑暗:“这妖物的鬼域似乎能够利用自身飘落的粉末来影响人的感官,虽然我带上了面罩阻止吸入过多粉末,但我们还是在不断吸入少量粉末,这并非长久之计。” “我可以感觉到,那些藤蔓看起来又变得模糊了,等我再次看不见它的时候,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 李弋的神色也变得有些紧张:“那我们现在能走回去吗?” 九叔摇了摇头:“不行,按照这个速度,估计我们走到一半就要陷入幻境,到时候没人在外破局,十死无生。” 听闻此话,戚庆的冷汗一下子就滴了下来,被四个人逼迫,身边还有死亡的威胁,他心中的那根弦正在不断绷紧,而后崩断。 “我说,我什么都说!” 戚庆本就是一个贪财惜命的人,此刻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涕泪混合着流下,变成一团黏糊糊的液体:“这事说起来也怪我,当年建造聚仙楼时,我一时鬼迷心窍,替换了不该换的材料。” 李弋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什么材料?” 戚庆看着神色阴沉的四人,吞下一口唾沫,紧张道:“一截染着死人血、沾满尸油的阴沉木,被村里的老人认为不详。” 第三十五章 棺木? 戚庆抹着额头的虚汗,脸上的肥肉有些颤抖:“那像是一块像木棺一样的木头,就像是从中间掏空了一整棵楠树,很重很厚,虽然看起来不详,但木料却是上等,在市面上至少能卖到数百大洋。” “而那个卖给我木头的怪人说他只要几块大洋!” 戚庆抬头偷偷瞥了李弋一眼,见他没有表情,复而低头,咬牙道:“差价几百块大洋啊,那是我就算用尽办法,也至少需要一年才能赚到的钱。” “我动心了,不顾身边的老人劝阻,很快和那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男人达成了交易,半夜偷偷找人将原本的木料掉换,填进了房屋中间的承重柱里。” 说到这里,戚庆的眼眸蓦然睁大,瞳孔却是微缩,看起来更是面色惨白,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 李弋眉头微皱:“然后呢?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 “然后,”戚庆的表情变得有些慌张:“这聚仙楼建成后人气很旺,平时生意也好,但就在最近,墙壁里发出了响声。” “本来我还没有太过在意,但那响声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长,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拽着重物拖行,就在前几天晚上,我因为聚仙楼的生意不好而没能入睡,第一次忍着恐惧起身查看,顺着声音过去查看,在屋顶发现了一截露出半边身体的人。” 戚庆满脸惊恐:“我当时还以为是小偷,找来了镇上的护卫队,但等他们过来翻找的时候,屋里屋外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就连拖行的痕迹都没有;就因为这个,常威那小子还笑我人老了,出现了幻觉。” “对天发誓,我真的看到了那个人,手臂从屋顶垂落,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挂在了屋顶上!” 李弋摸了摸下巴:“如果真的照你所说,你听到的声音应该是藤蔓在拖着一个人走。” 看到他面色平静地说出这么恐怖的一句话,秋生和文才顿时变了脸色。 文才结巴道:“这、这藤蔓把人拖走干嘛?” 李弋摸了摸下巴:“或许是当成了食物,看它这么疯狂地攻击我们,这件事有很大概率是真的,这聚仙楼里曾经出过人命。” 一语落下,九叔的表情瞬间变得不同了,他皱着眉头看向聚仙楼深处,目中闪过嫉恶如仇的微光:“伤人?留不得它!” 拂袖而去,仗剑向深处行走,李弋、秋生和文才顿时紧跟在九叔身后。 戚庆看了眼前方四人,又看着身后蠕动的黑影,想了想也只能害怕地喊道:“等等我!” 尴尬的是,没有一个人理他;九叔摸了摸下巴:“这藤蔓斩落后鲜血淋漓,这树的岁数怕是已逾千年,早就成了精,也不知道它的本体在哪。” 李弋疑惑道:“本体?” 九叔认真地点点头:“这么巨大的妖物,定有内核,传闻开埠早年,湾仔妙镜台有棵百年老树成精,会报复过往的路人,好在后来遭了天谴,被天雷劈杀,当地民众再去找它时,只见烧焦的树木旁边有个烧焦的怪物,那就是树精的本体。” “要杀这树精,斩尽枝叶不现实,唯有消灭本体,才能彻底除去这个祸患。” 李弋面色迟疑:“但它的本体在哪?难道是那根承重柱?” “可能性很大,”九叔点点头:“树精和其它妖物不同,它们几乎无法移动,时常数百上千年留在一处。” 戚庆听两人如此说,连忙指向后院:“诸位跟我来,那根承重柱在这边。” 他当年还是很谨慎的,知道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能放在大堂,这或许避免了许多惨剧,但却延长了九叔等人寻找树妖本体的时间。 几人向前走了几步,终于走到了通往后院的那道门前,但映入他们眼帘的,全都是藤蔓。 它们死灰色的表皮上长满了疙瘩,蠕动着挤在一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响。 李弋瞥了一眼身后,同样有许多藤蔓向前挤来,像是一道奔涌的死亡灰潮。 看向前后蠕动着挤在一起的藤蔓,九叔深吸口气道:“我们往前冲吧,现在必须将法力用在刀刃上。” 李弋、秋生和文才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三人一起站到了九叔的身后。 戚庆有些心惊地看了四人一眼,又看了看身后的藤蔓,只能一脸苦涩的站在众人身边。 “跟紧了,要是你被藤蔓拖走,我不会浪费时间救你。” 九叔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他已经不打算多说,反手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符箓:“行法祝咒,霹雳变化;洞视法相,火府诛魔!” 彭! 一声轻响,符箓自燃,九叔拿出一把桃木剑,将符纸贴于其上,目睹火焰燃烧,密布剑刃。 但很快,他就皱起了眉。 “凡火灼妖,似有不妥,文才秋生,你们帮我护法!” 九叔摸了摸下巴,有些不满,思考片刻后忽然盘坐在地,紧紧闭上了双目,断喝出声。 四周的藤蔓微微蜷缩着退后,就像是在面对着一个本能中极为畏惧的事物。 片刻后,它们发疯了! 身前身后,无数藤蔓抽击而来,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径直朝着李弋等人扑杀而来。 树妖本能地感受到了某种威胁,要将其扼杀于萌芽之中! “该死!” 李弋怎么也想不到,九叔会突然闭上眼睛做法,但他还是反应过来了。 先是随手抓住戚庆的衣领,在对方大喊“不要”的同时,将其丢到了人群中间,而后喝道:“我顶着前面,你们俩护着后面!” 秋生和文才顿时狠狠点头,后退一步,果断转身,掏出了一大把的符箓,甚至还有一柄金钱剑。 九叔在之前给他们两个补充了保命的符箓,还临时给出了一些法器。 有些符箓燃火,烧退藤蔓;有些符箓溢出闪电,将藤蔓电得瘫软,虽然他们手中的符咒在快速消耗,但没有一根藤蔓能够突破进来。 这一刻,秋生和文才借着九叔的余威,逼退了层层涌来的藤蔓。 第三十六章 三昧真火 看着秋生和文才借着符箓大展神威,李弋只有羡慕的份。 九叔什么都没有给他,他还要帮忙护法…… 可恶啊,居然被白嫖了! 李弋的心底在吐槽,但并未影响他出手。 泛着红光的拳头轰向前方,砸在涌来的藤蔓上,顿时将那些死灰色的藤蔓砸得不断退后。 阳体通脉法一直在自行运转,阳气在刚才的过程中已经恢复了一点,只要它们还没有被消耗完毕,那些藤蔓就存进不得。 三人将九叔围在中央,不断迎击袭来的藤蔓,保护坐在中间的九叔。 “师傅,好了没有?” 半炷香过去,秋生忍不住喊了一声,他手中的符箓已经不多了,只能尽量减少消耗,导致后方的空间被藤蔓挤压了不少。 但九叔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李弋顿时喝道:“闭嘴,没看到他在做法吗?现在正是需要集中精力的时候!” 他的声音很大,一下子就盖过了秋生,震得九叔的身体都晃了晃。 秋生撇了撇嘴,感觉有些无语。 这家伙嗓门竟然比他还大,竟然整得师傅都差点破功了…… 但秋生还是忍住了没说话。 按照他对九叔的了解,这会儿心底怕不是已经气炸了,这个时候再哔哔,一定会撞上枪口。 藤蔓越涌越凶,不断扑杀过来,攻击横扫、捆缚、蜿蜒在角落里发动突袭…… 树妖的攻击方式越来越诡异,角度越来越刁钻,就像是一个在醒来后迅速掌握自己身体的“人”。 这也导致了三人的防御空间被压缩了不少,而且身上出现了不少擦伤。 反观九叔,他的身体颤抖了好久才重新平静下来,像是花费了很大的精力稳住自己的心情。 ‘到底还有多久啊?’ 李弋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双拳表面的红光已经开始变淡。 他如果算是勉强支撑的话,秋生和文才的表现更加糟糕。 藤蔓的攻击不见减少,但符箓已经到了一种即将用尽的地步,他们甚至快将自己修出的微末法力用光了。 文才的悟性最差,修为最次,此时过度消耗法力已经导致有些头昏脑涨,终于忍不住出声:“师傅,你好了没有?” 李弋独自一人顶在前方,没有符箓和法器帮助,他都没有抱怨,反而是自己的徒弟最先坚持不住了。 而且,他们还是两个人联手,抵挡压力较小的后方。 九叔的身体颤抖片刻,终于停止,面色无奈地睁开眼睛:“你们两个臭小子,入门这么多年,到底都学了些什么啊。” 一声叹息,顿时让秋生和文才低下了头,面色羞惭。 ‘唉,罢了。’ 事已至此,九叔也别无选择,虽然感觉积蓄的还不够,但他还是站了起来,双手结成法印。 一吸气,经由唇齿,蓄存于口腔,脸颊微胀。 二吸气,游走鼻路,淤积于咽喉,喉头稍凸。 三睁目,聚精气神,凝三宝为一,开眼有神。 “诸行和合,名为三昧,着!” 一口先天之气自九叔的口中喷吐而出,一道莹然火炎,径直扑向了面前的木剑;不过片刻,便将整柄法剑覆盖。 九叔将这柄火剑握在手里,真火微张。 周围的藤蔓像是发现了天敌般蓦然一顿,而后再也顾不上围攻三人,瞬间被深植于本能的恐惧驱使,如潮水般退去。 李弋惊讶地看着九叔手中的桃木剑:其上遍布的火焰已然分为三层,外焰为红,中焰为青,内焰为紫。 这火焰看起来弱小、轻渺,像是被风一吹就会熄灭。 但它们散发出来的温度,却是恐怖至极,不断扭曲着上方的空气;不过瞬间,便让周遭的众人因为极热而落下了汗珠。 吕祖所著的《指玄篇》中有云:吾有真火三焉:心者君火,亦称神火也,其名曰上昧;肾者臣火亦称精火也,其名曰中昧;膀胱气海者民火也,其名曰下昧。 虚无缥缈,灼物有形,内炼于身,取之杀敌! 三昧真火,这是道教用来烧杀鬼魅的神火! 植物畏火,即使成了妖,也摆脱不了那种刻入骨髓的恐惧。 ‘难道那些藤蔓被烧过,患上了pstd?所以在感觉到三昧真火的瞬间就像疯了一样往后退。’ 李弋心思流转,目光羡慕地看着淡淡的火焰,但还没等他多想,九叔就站起了身,剑指前方。 “既然敢来围攻,那就别想走了!” 那些藤蔓在感觉到三昧真火的瞬间恐惧得退后,但九叔怎么可能就此放过它们?顿时沉着脸祭出法剑,横空飞掠,斩向前方。 有真火附着其上,那法剑再也无法隐藏身形,燃着三色火光,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飞射而去,不过片刻便追上了末尾那些还未来得及逃离的藤蔓。 咻! 法剑横空,在藤蔓中穿梭横行,众人只见火焰如刀,不断劈砍在藤蔓之上,一截截染着火焰的木枝落下,还未落地,便已被烧成了灰烬。 甚至,还有更多的火焰顺着藤蔓延伸,径直涌向了后院树妖的本体。 咔、咔咔! 聚仙楼簌簌抖动,更多的灰尘和木屑落下,似乎是三昧真火那足以灼烧灵魂的特性让树妖痛苦不堪,疯狂扭动着身体。 轰! 巨大的藤蔓染着火焰,撞在了墙壁上,那树妖竟是利用这巨大的撞击力,生生从中折断了染火的部位,断肢逃离。 如此果断的行为令九叔的瞳孔都是一缩:“这妖物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绝不能再给它机会!” 说罢,便提剑追了出去。 身后三人没有犹豫,径直跟上;戚庆犹豫片刻,也只能咬着牙关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火剑横在身前,黑暗似乎也变得不再可怕,那树妖似乎还没想好要怎么对抗这抹三昧真火,节节败退,竟是生生让李弋等人冲到了后院。 “那就是,树妖的本体?” 秋生惊讶地指着面前的树木,面色震惊。 只见原本装饰精美、曲线流畅的承重柱此刻已经变得肿胀不堪,有无数宛若触手般的死灰色树枝从各个地方伸出,远远看去,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妖魔。 第三十七章 异样 “妖孽!” 九叔眯起了眼睛,此刻他眼中的画面正在逐渐被抹黑,眯着眼睛,勉强看清了树妖的位置,抖了抖手里的火剑:“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等一下!” 李弋突然出声,指着脚下坑坑洼洼的泥土:“后院的地块有翻动的痕迹,下面可能藏有陷阱。” “嗯?” 九叔暂时停下了脚步。 妖物凶残狡猾,而且每一只妖都会拥有难以理解的特殊能力。 九叔面色有些着急:“飞过去不太可能,我之前御剑消耗了太多法力,又引动三昧真火,已经不太可能维持两把法剑的消耗。” 李弋没有说话,皱眉看向四周,寻找可以利用的东西;而秋生和文才则挠了挠头,一时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看众人似乎想不到解决的办法,九叔顿时深吸口气:“不管那么多了,我先冲过去试试,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办法。” 李弋回头看了他一眼,随着藤蔓上的粉末洒落,九叔的眼睛已经变得有些朦胧,眸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遮住了,眼白上满是密密麻麻的黑点。 ‘不太妙啊,那妖物的粉末无法完全规避,等到眼白完全被涂黑,九叔他们会重新回到那种看不见的状况里。’ 难怪九叔这么着急! 想到这里,李弋也不敢再拖下去了,随手捡起了一块断裂的木板道:“先让我拿这东西探探路。” 一掌将木板甩落在地上,只听“嗒”的一声轻响,而后地面震动,一根根木刺从土地中钻出,瞬间将木板洞穿得千疮百孔。 嘶! 所有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连九叔也是后怕不已;要是他刚才直接冲过去,估计现在已经被扎成了刺猬。 “怎、怎么办?” 文才没出过任家镇,平时捉妖也只是跟在师傅和秋生后面摇旗呐喊,还从未见过如此棘手的情况。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树妖是靠声音来判断人的位置,”李弋看向那颗张牙舞爪的妖树:“我们可以在鞋底垫上一层布,试试能否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接近它。” 九叔点点头:“说的有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行动。” 嘶啦! 刺耳的布帛断裂声响起,李弋反手将戚庆的袖子撕下。 “你干嘛!” 这一刻戚庆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有些惊恐地看着李弋。 ‘这家伙难道以为我对他有想法?’ 李弋心底有些无语,白了这个死胖子一眼:“你身上的衣服用的是丝绸的料子,比我们衣服用的粗布更柔顺,包在鞋底会更软。” 秋生点了点头,顿时也伸手撕掉了戚庆的一截袖子。 肉眼可见,戚庆的眼眶已经有泪水在打转了。 李弋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秋生:“你撕人家袖子干嘛?” 秋生一愣:“学你的啊。” 李弋有些无奈:“你不能去,你身上有伤,血腥味太重了,会引起树妖的注意。” 众人这才想起,这树妖除了声音之外,还能通过气味来锁定猎物的位置。 秋生的目光顿时有些黯淡:“好吧。” 看他的表情有些失落,李弋顿时勾上了秋生的肩膀,低声道:“其实不让你去也是为了防一手戚庆。” “啊?” 秋生下意识地喊出了声,直到李弋手上用力,才反应过来,同样压低声音:“防他?为什么?” 李弋目光微闪:“刚才你也听到他的故事了吧。” 秋生点点头:“嗯,因为贪财,用死人的棺木来代替最重要的承重柱,真是死有余辜!” “不,我是单纯的不信。” 李弋摇摇头:“或许这家伙是真的贪财,但你设身处地地想想,像他这么怕死的人,会放任房间里发出异响,长达一年吗?” “而且,刚才他明明可以逃走,但他没有,反而是悄悄跟在我们身后,也就是技巧拙劣,才被我们发现。” “这几个细节都说明,他根本不怕死,或者说,比起怕死,他更害怕我们在树妖这里发现什么东西。” 秋生一下子愣住了,这一点他压根没有想到。 李弋继续道:“身为聚仙楼的掌柜,他可以上报主家,也可以找来无数道士驱邪避灾,但他一点作为都没有。” “我不相信,一个掌控聚仙楼,将它经营成任家镇第一酒楼的人,会如此大意。” 秋生显然是被说服了,低声道:“那你觉得真相是怎样的?” 李弋瞥了远处表情委屈的戚庆一眼:“这树妖的本体或许真是别人给他的,但能成长到如此地步,一定和他脱不开干系!” 第三十八章 近前 李弋的话成功说服了秋生,也引起了他的警惕。 见两人在旁边窃窃私语,偶尔投来一道若隐若无的视线,戚庆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惊慌,看起来完全就像是一个无辜的路人。 但在低下头的瞬间,他的目中顿时掠过一丝狠厉。 李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头招呼九叔:“走吧?不能再等了。” 九叔面色严肃地点点头,当他抬起头时,李弋才发现那抹黑色已经占据了他的大半个眼眶。 “你还好吧?” 听到李弋有些关心的声音,九叔眯起眼睛朝他看了一眼:“我没事,时间紧迫,我们快走吧。” 虽然九叔是这么说,但李弋发现他看过来的视线已经发生了偏移。 ‘对视力的影响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李弋越发感觉时间紧迫,心底的压抑感越来越重,他跨前一步:“好,我们走吧。” 此刻的九叔似乎连辨认李弋手掌的位置都变得有些费力,直到李弋握住他的手,两人才跨出了第一步。 “我在前面开路吧,我还看得见。” 为了照顾九叔的面子,李弋的声音压得很低。 九叔的目中流露出一丝暖意,轻轻点了点头;虽然他有些疑惑李弋为什么不受树妖影响,但现在并不是追问这个 两人就在这样的沉默中达成了一致,同时迈出了步子。 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 李弋和九叔为了不惊醒树妖,步子迈得很轻。 丝绸包裹的麻鞋,加上柔软的草皮,两个人的脚步像是被吞没了,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一路无声,树妖像是并没能感应到两人,地刺并未突然出现,这也让两人松了口气。 蓦然间,李弋握紧了九叔的手。 这是一个提示,告诉他树妖就在面前。 这树妖长得极高,枝叶朝四周撑开,死灰色的树皮粗糙而又厚实,巨大的身躯占据了整个后院,顶穿了屋檐的瓦片,在它颤动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房顶的灰尘正在簌簌抖落。 即使能够安全地走到近前,李弋还是感觉有些不安,总觉得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看。 九叔此刻只能看到重重叠叠的黑影,那巨大的树妖在他眼中,就像是一道横亘在面前无法抹去的污渍。 在李弋失神的片刻,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法剑。 之前他用了某些方法将三昧真火收入剑中,但只要全力催发,那些隐藏在法剑里的火焰会在瞬间汹涌而出。 但就在这时,李弋摁住了他的手。 ‘别动!’ 他的心底在怒吼。 直到走得近了才会发现,这树妖根本就是个残暴的吃人怪物! 灰色斑驳的藤蔓像是一条巨大的蟒蛇,卷着承重柱向上蠕动,发出了拖拽重物的声音。 那是一个早已昏迷过去的人! 他被包裹在藤蔓中间,看不清面容,但应该早已昏迷过去,一只手吊在藤蔓之外,无力地悬挂在空中。 若不是微微颤动的手指预示着人还活着,李弋根本不会阻止九叔。 九叔有些僵住了,他不像李弋那样不受树妖影响,面色有些迟疑,不知道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我身上唯一和常人不同的地方,就是阳体通脉法。’ ‘阳气,或许对九叔有用。’ 想到这里,李弋的手指轻微用力,顿时从丹田处逼出了一道阳气,朝着九叔送去。 九叔先是一愣,犹豫后也没拒绝,任由那道阳气钻过经脉,在全身爬上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双目之中尤为明显。 九叔咬着牙,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随着两道黑色的眼泪划过面颊,他眼前的世界暂时恢复了光明。 李弋顿时握紧了拳头。 有用! 他连忙指了指上方,告诉九叔藤蔓当中还有一个无辜的人在。 当九叔看到那个半空中的人时,脸色顿时也变得铁青起来。 ‘怎么救?’ 这是一个摆在两人面前的难题。 李弋摸了摸下巴,第一种办法是让九叔出手,斩断藤蔓,将人放下。 但这种办法会导致树妖苏醒,发现他们两人,最后招致藤蔓疯狂的攻击。 第二种办法则是直接攻击树妖,迅速杀掉它的本体,将其连根拔起! 李弋目光微凝,只有这第二种办法,才能完美解决一切后患。 有三昧真火藏在剑里,九叔应该可以做到。 于是他看着九叔的眼睛,指了指树妖深埋在土地中的根,手掌平举,斜划而下。 九叔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眯起了眼睛,用力握紧了剑柄。 炽热,扭曲,鲜艳…… 在三昧真火从法剑中奔涌而出的瞬间,树妖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威胁,发出了一声极其锐利的尖叫。 “叽!” 这声音八成似人,两成似枭,仿佛一根利刺般径直扎入了人的耳膜。 李弋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但九叔或许是经历过无数次这种场面,他没有迟疑,举起了手中的法剑。 噗! 九叔的动作极快,几乎化作了残影,在四周藤蔓袭来的瞬间,法剑斩出,横扫过整颗大树,却只发出了一声轻响。 噗!噗噗! 法剑再斩,捆缚人身的藤蔓尽断,李弋一眼就看到了从半空中掉落的人。 “张辛!” 李弋大喊一声,下意识地从藤蔓的攻击中穿过,用力接住了那人,利用翻滚卸力。 好在阳气环绕在手臂,这才让他的双手能够稳稳撑住对方的重量。 李弋松了口气,这才来得及回头查看妖树的情况。 但他只看到了一根竖立在面前的火柱! 三昧真火已经蔓延到了树妖的所有躯干,像是一点火星掉入了汽油中,只需数秒,便可吞没一切。 “叽!” 锐利的尖叫声再次响起,其中像是包含着张牙舞爪的愤怒,但李弋却是猛地抬起了头,单从这声音中,他没有感受到恐惧的情绪。 李弋心底的不安越来越重,这树妖很不对劲,被如此恐怖的火焰包围,它现在的反应也太过平静了。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 树妖的本体,并不在承重柱中! 第三十九章 寄生 ‘那么,它会藏在哪里?’ 李弋的心头闪过一路走来的无数画面,在发散性思维的帮助下,他可以很轻松地在瞬间筛选出其中诡异的地方。 一行众人在聚仙楼门口分散,就连九叔都没有想到树妖也掌控了鬼域。 戚庆开始时跟着李弋一起走,在李弋的帮助下才好不容易走到柜台前,拿出了自己视若珍宝的箱子,在怀疑李弋谋财害命后,他自己跑了,到这里都还算正常。 但戚庆这一跑的过程中,像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可以无视鬼域的阻隔,甚至能穿过层层藤蔓的阻隔,跟在他们身后。 而且在李弋的记忆中,那些藤蔓似乎从来没有主动攻击过戚庆,他没有阳气护体,却根本没有受到那些遮蔽视线的粉末影响。 现在想想,一个身上不具备任何法力的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此刻,从脑海中筛选出来的所有异常,全部集中在了戚庆的身上,李弋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树妖的本体,就在戚庆的身上! “秋生!文才!快跑!” 当李弋想清楚这一切的时候,第一时间大喊出声,想要提醒此刻就站在戚庆身旁,随时提防戚庆做小动作的秋生。 两人下意识的愣了一下,然后他们又听到了毛骨悚然的下一句话。 “那树妖的本体,可能就在戚庆的身上!” 头皮发麻,寒意滋生,浑身汗毛乍起,秋生和文才下意识地朝九叔跑去,但忽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们的脚踝。 低头一看,是一根形似人手的藤蔓。 回头一看,戚庆脸上的懦弱表情早已消失不见,浑身青筋暴起,血管突出,其中像是流淌着灰色的血液。 他满脸狰狞,将右手伸向前方,指尖微颤,使藤蔓震动,顿时将秋生和文才朝他拖去。 此刻的戚庆双目圆瞪,眼珠凸起,嘴角流下口水,看起来活像一只渴望吞食人身的恶鬼。 “不、不、不……不要啊!” “师傅、师傅!救命啊!” 两人看到他这瘆人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慌了,但这分贝极高的惨叫并不能阻止藤蔓的动作。 戚庆反手一握,藤蔓悬空,顿时将秋生整个人都吊了起来。 “吃了他,吃了他,吃了他……” “舔舐肉骨,渴饮鲜血,加上痛苦的佐料,品味鲜美的灵魂!” 口中发出夜枭般的声音,化作尖锐的利器刺痛耳膜,戚庆张开双手,死灰色的藤蔓瞬间聚集在他的身边,仿佛化作了四肢,任他驱使。 此时,戚庆的半张脸已被藤蔓包裹,仿佛半边身体化为植物的怪人。 还算正常的半边脸露出了痛苦扭曲的表情,仿佛皮肤下方游弋着千万根针,随着血管流动,每一次循环,都像是千刀万剐。 “这是……寄生?好狡猾的树妖,他早就把自己的本体藏在了戚庆的身上!” 九叔的目中流露出一丝骇然:“寄生能够影响心智,操控人身;就算是千年树妖也很少会具备这种能力,它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记得,之前戚庆提到过一个黑袍人,”李弋摸了摸下巴:“是不是他搞的鬼?” 黑袍? 九叔微微皱眉,但他很快就被秋生的惨叫声吸引,抬头凝重地看向藤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得先把他们两个救出来。” 此时,秋生和文才已经被卷入了藤蔓之中,他们拼命挣扎,大声呼救,但还是不免被越勒越紧。 这树妖喜欢慢慢折磨一个人,缓慢吞食,让猎物在绝望中死亡,以此制造出美味的食物,这似乎是它最本能的行为。 但在寄生戚庆之后,他像是多了一丝人的狡猾,此时吞噬秋生和文才,就在尽全力消化。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九叔捏紧了手中的法剑。 直到现在都因为迟疑而未能出手,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只能救下一边。 “选啊!” 戚庆张狂地大笑,扭曲的脸上是歇斯底里的嘲弄:“之前你们逼着我跟着你们一起走,想不到我也有报复回来的时候吧?” 他故意减缓了藤蔓的动作,满脸都是快意。 ‘树妖获得了为人的狡猾,而戚庆也染上了它折磨猎物的本性么。’ 李弋发现妖物寄生好像是一个双向的过程,妖物会被人性所改变,而人在妖物的影响下也会更容易出现负面情绪。 “怎么办?” 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打断了李弋的思绪,李弋转头看向九叔,只见他的手在颤抖。 九叔心乱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冷静!九叔你一定要冷静!”李弋心中一急:“现在你是我们唯一的破局希望!” “可是……”九叔长叹口气:“只有三昧真火能伤到这个树妖,我只有斩断一侧的能力。” 李弋皱眉:“能不能先斩断一侧,然后控制法剑救出另一个人?” 九叔看着自己的手掌,微微用力,闭上了眼睛:“我的法力,快耗尽了。” 李弋顿时深吸口气。 这是几乎无解的局面啊! “快啊!快选择吧!” 戚庆的面色癫狂,青色的血管凸出皮肤,肉眼可见地滴下红黑色的血液,腥臭无比。 他操控着藤蔓用力,令文才和秋生身上剧痛更甚,骨骼发出“咔咔”的轻响;但他只是满脸享受地仰起脸,仿佛在品味着别人的痛苦和惨叫。 在被树妖寄生的那一刻,他的理智就已经被取代,像是疯了。 眼前的这家伙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只是一个被树妖控制了心智的疯子! “九叔,你要不要信我一次?” 看到两人面色痛苦,李弋咬紧了牙关,目中似有怒焰升腾。 九叔愣了一下:“你想怎么做?” 李弋声音平静,一字一顿道:“现在,传我御剑之术!” 第四十章 御剑之法 丹田之内,阳气浑厚绵长,阳体通脉法每循环一次,就会使这份阳气变得更厚重些。 当李弋迈过体质进化的第一道关卡,变成纯阳体后,就在以极其飞快的速度成长。 虽然暂时还不清楚阳气和法力的区别,但李弋觉得,二者除了称呼不同外,都算是能量的一种,在某些地方应该是相同的。 但现在情况危急,已经容不得他多想,只能赌,赌一个以阳气御使法剑的可能性。 “九叔,教我御剑,这是唯一的破局办法。” 见九叔还在犹豫,耳边戚庆的催命声更显尖锐,李弋也变得有些着急起来。 九叔长叹口气:“法不可轻传,人命不可轻贱,你说我要如何选择才好?” 李弋看了他一眼,也不废话,深吸口气、一字一顿道:“那我拜你为师,可否?” 九叔的瞳孔突然一亮,但片刻后又归于暗淡,迟疑道:“可你身上有传承……” 李弋平静道:“这是我奇遇所得,我在得到这本功法时不见任何一人,没听见原主的任何嘱托,对我来说,它只是无主之物。” “此功法并非师承,我也没有得到过功法持有者的任何照顾,甚至为了得到这本功法,还差点因为掉下悬崖而丧命……” 李弋目光灼灼地看着九叔:“这本功法,可以说是我以生命为赌注换来的,现在我要豁出性命去救你的徒弟,这是我的付出。”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付出是无价的,我的条件就是拜你为师;或许这功法背后的门派早已消亡,但若是他们还在人间,找上门来时,你要替我挡上一灾。” 李弋声音平静,他不可能傻到暴露系统,只能随便编造一个故事来解释阳体通脉法的来源,而且在连续经历女鬼和树妖后,他也感觉这个世界实在是太过危险。 ‘必须寻找庇护者,我需要一个可以在夜里睡觉的安全区;只要能够活的长久,有系统在身,我一定能成长到不惧妖邪的地步。’ 九叔,人好心善,是他心中最完美的人选。 李弋很有自信,他也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所以在进入聚仙楼前,以及后来与九叔师徒汇合的时候,他都一直在不遗余力的提供帮助。 这些送出去的人情,在此刻就变成了他敲开九叔师门的敲门砖。 他之前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现在正好情况危急,提议让九叔传授御剑术,就是最好拜入师门的机会。 这是一个阳谋,也可以说是一次包含真心的交换。 李弋有十成把握,九叔会同意的。 毕竟他骨子里还是那个谁都不想伤害的老好人。 九叔皱着眉头站在原地,脑海中闪过对李弋的种种印象。 为人果断,逻辑清晰,天赋异禀,很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未来可期! 而且,他修出的阳气似乎对这树妖有克制效果,或许真能帮他救人。 再说,他也需要一个真正能够继承衣钵的弟子。 九叔咬了咬牙:“收入师门没问题,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们先救人!” “你且听好,冲宁真人王崇羽认为剑道可入仙术之列,讲究的是依托自然,体会万事万物,万生万灵,万象万行,此为剑道。” “这些对现在的你来说有些太过复杂,你可以不必理会,我现在要教你的是最简单的御剑之术。” 九叔说到了关键处,声音变得有些凝重:“祭炼法剑,隔空伤人,千里之外,取敌首级;此法说来简单,但做起来极难,首先需要祭炼法剑,使其认主,你先拿着。” 呲! 当九叔的手指拂过桃木剑表面后,木剑刃面上突然浮现出一组繁琐的符文,剑身也像是忽然渗出了鲜血,一滴滴血珠落在地上,化为烟雾消散。 李弋下意识地接过九叔手中的桃木剑,只感觉入手温热,那暴躁的三昧真火正隐匿其中,含而不发。 耳边又传来九叔的话:“抓紧时间,以剑尖划破手指,滴血认主,输入阳气;我方才已经解除此剑禁制,你现在就可以将它收为己用。” 九叔的声音里透出一阵深深的疲惫,听得出来解除禁制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轻松。 “那你怎么办?” 李弋皱眉,计划是他和九叔一左一右,分别救下秋生和文才,如果将法剑交给他,那九叔那边岂不是难以达到目的? 九叔忍不住咳嗽几声:“我可以手持法剑,强行催动三昧真火,先救下秋生,然后你再隔空操控法剑,救下文才。” “嗯!” 由不得李弋犹豫,现在他只能选择相信九叔,将剑刃对准自己,狠狠咬牙。 噗! 虽是木剑,但其剑刃却极为锋利,李弋的手指刚一靠近,便被划开了一道血口。 ‘内蕴剑气?这桃木剑竟是一个难得的宝物!’ 李弋心中震惊,在答应收他为徒后,九叔竟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给出了自己祭炼多年的法宝。 这种信任和宽容,让人一时间有些难以释怀。 “愣着干嘛?还不将你的阳气送入剑内,让它记住你的气息!”九叔看李弋发呆,顿时忍不住皱起了一字眉。 “是,师傅!” 李弋的态度转变极快,顿时低头,主动运转阳体通脉法。 听到这个称呼,九叔愣了一下,而后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笑意,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待着李弋祭炼法剑。 “你们两个到底在商量些什么?难道完全不在乎这两个家伙的命了吗?” 前方不远处,戚庆的耐心已经快要消磨殆尽,他眯着眼睛盯紧了交头接耳的两人,控制着藤蔓再度缩紧,威胁李弋和九叔做出选择。 他很烦躁,内心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妖孽,你要逼我做出选择是吗?好,我来了!” 九叔知道再也等不了了,身形顿时暴起,仅仅一步,便落在了后院的草地上。 这一刻,李弋瞳孔圆瞪:“师傅小心,那土里还埋着地刺!” 第四十一章 暗藏杀机 九叔闻言,心里一惊,急忙向侧旁翻滚。 噗! 地刺迅速从草地中凸起,险些刺穿了九叔的脚,好在李弋提醒的声音很大,他才反应过来,险而又险地躲过了攻击。 “该死!” 九叔暗骂一声,凌空跳起,木剑扫过,逼出一点真火,顿时将脚下的木刺焚烧殆尽。 “嘁!” 戚庆的脸上闪过一抹遗憾,但很快就被更狠戾的情绪所取代。 他是故意的,用秋生和文才的命来逼迫九叔做出选择,赶来救援,然后利用地下潜藏的陷阱来杀死九叔。 这一切都是因为树妖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你到现在都还在浪费时间,说明你根本就不在乎他们两个的命!” 树妖忍不住了,杀戮的欲望正在高涨,他毫不犹豫地狠狠握紧了手掌。 咔、咔咔! 更多藤蔓像是疯了似的,朝着被吊到半空中的秋生和文才涌去。 “该死!妖孽,你不是要我过来吗?我现在就来!” 这一刻,九叔急了,他再也顾不得脚下的大地满布利刺,右脚重重一踏,整个人顿时飞身而起。 手掌甩动,木剑坠落,有三分之一没入土地,肉眼可见地将大地染成通红,甚至有一缕火苗从土中窜出。 又是一缕三昧真火,潜入大地,焚尽地刺。 九叔在做完这一切后,右脚踏在剑尾,踩得木剑一半入土,而后借助这一点来发力,再踏一步。 只见他整个人飞到空中,如经典武侠电影中的高手那样,右脚脚跟后撩,巧妙地勾住剑柄,将其从土中拔起,带到空中。 一步一踏,履剑凌空! 九叔的速度极快,不过两步便跨过了宽阔的后院,朝着树妖飞去。 树妖像是吃了一惊,先是一愣,而后冷笑出声,随手又操控着藤蔓收紧:“没想到你的速度这么快,那你是要救左边,还是右边?” 左边绑着秋生,右边捆着文才,树妖说这句话只是为了影响九叔做出判断,拖延时间。 ‘只要再一会儿,我就能把这两个人统统捏死!’ 树妖心底杀机弥漫,从一开始,文才和秋生就只是他用来胁迫九叔踏入陷阱的筹码,它从未想过要放两人生还。 通过寄生戚庆,它了解到不少关于九叔的情报,知道握在手里的两个年轻人是他最疼爱的徒弟。 树妖的计划是不惜一切代价引诱面前的威胁慢慢崩溃,逼九叔露出破绽,趁机杀了他! 但这时,让他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九叔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左边,连一丝停顿的意思都没有。 情报错误! 对方明明非常果断! 九叔手持剑柄,眼中藏着几乎满溢而出的愤怒,他紧盯着面前的树妖,双目圆瞪,眉头竖起,口诵真言,驱使真火。 “赫赫元阳,普照十方。乾健周行,大日金刚!” 音浪澎湃,四向扩散,随着九叔话音落下,他手中那柄看似平平无奇的桃木剑顿时爆发出了璀璨的红光。 不过片刻,剑中的三昧真火被九叔逼出,附着在桃木剑表面,将其装点成了一柄耀目的火剑。 三昧真火扩散出的高温几乎扭曲了空气,几乎让树妖喘不过气来。 面对这种足以灼烧灵魂的火焰,树妖心底的恐惧几乎无法控制地扩散开来,它下意识地加快了藤蔓收缩的动作,用尖锐的声音怒吼:“滚开,快滚开!”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不想救另外一个徒弟了?” 它还在拖延时间,想用九叔最疼爱的徒弟来逼迫他退后,但此刻的九叔有了决断,便不再犹豫,一往无前。 噗! 火剑横扫,绚丽的三色火焰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扇面,几乎将半空中的藤蔓整个截断! 三昧真火点燃了半空中纷纷扬扬的枝叶,将其化作蕴含死意的灰尘,烧灼的痛感几乎直入灵魂,顿时令树妖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恐惧、痛苦和死亡的威胁爬上了树妖的心头,转瞬间化为疯狂! “我要让你的徒弟来陪葬!” 它凄厉的声音诉说着自己的愤怒,妖物暴虐的本性在这一刻暴露无遗,这一刻它首先想的不是逃跑,而是杀人! 但这一刻,他对上了九叔平静的眸子,听到了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谁也杀不了。” 树妖有些迷茫,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有如此自信。 他明明已经来不及救下右边的人了。 又听九叔轻笑一声:“妖毕竟是妖,真是奇蠢无比,你难道到现在都没发现,我的另一个徒弟已经出手了吗?” 树妖的眼中泛着震惊,它猛然转过头看向了另一边。 右侧,突然响起了极不和谐的声音,有人去到了那里! 直到这时,树妖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李弋已经来到右边的藤蔓下方,此时正一步踏落,纵身而起,飞跃到空中。 九叔笑了:“这小子还真是聪明,让我故意激发真火,发出声响,一切都只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他就藏在我脚下的黑影中,跟着我同步往前冲。” “他刚才跟我说,你的本体只是一只活在黑暗里的怪物,习惯了用听的办法来判断猎物的位置,即使寄生在人的身上,也一定不习惯利用眼睛。” “果然,他说对了!也怪你蠢,想要引诱我们进入陷阱,反而给了我们商量战术的时间。” 九叔原本话不多,但这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夸起了自己这个刚入门的弟子。 一席话听完,树妖的表情便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扭曲,它紧盯着面前的人,怀揣着一丝怎么也无法洗涤的怨恨,声音凄厉:“那又如何,没有这种火,他甚至没办法伤到我。” “你的徒弟还是会死,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九叔看着它,那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只一厢情愿的可怜虫。 “谁说,他的手中没有杀你的火?” 一句话出口,他用力甩出了手中的木剑。 半空中,火焰怒张,火线径直射向了另一边的藤蔓。 此刻李弋已经伸出了手,停在那道亮红色抛物线的末端。 第四十二章 刻入骨髓的恨意 红光明亮,划破长空,九叔手中的桃木剑将会带着三昧真火延伸,直至落入李弋的手中。 ‘一定要拦住那柄剑!’ 这一刻树妖彻底疯狂了,九叔口中说出来的话字字诛心,几乎是将它当成了一个傻子来玩弄。 它顾不得许多了,心底的仇恨和疯狂压过恐惧,它拼命驱使着周身的藤蔓向前席卷,如同一道灰色的海洋般涌向前方。 李弋惊讶无比:“这树妖也太拼了吧?” 就像是突然克服了对三昧真火的恐惧,它义无反顾地伸出藤蔓强行阻拦横空的火剑。 一根根灰色藤蔓从四方涌来,在碰到火焰的瞬间便化为灰烬,但它们还是像飞蛾扑火般,强行拦截。 树妖的灵魂已经变得有些扭曲,脸上带着一种报复的快意;对食物的渴求,对人类的仇恨,使他丧失了本就不多的理智。 这是一种病态的疯狂,为了杀人,它甚至连命都不要了! 李弋大受震撼,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个世界的妖怪,第一次直面这种滔天的仇恨。 ‘难道这个世界的妖怪都像这树妖一样,都在诅咒人类,恨不得所有人都去死?’ 李弋皱眉,在他的印象中,妖怪有好有坏,前世甚至有很多电影、动漫、小说,都在歌颂和美化妖怪,让它们以人类喜欢的形象出现。 但在这个九叔的世界里,他忽然发现,好像这里的妖怪形象和他认知的不太一样。 “我诅咒人类,诅咒你们这些道士,不得好死!” 对树妖来说,藤蔓就像它的手臂,连着心脏,每一根被烧毁、斩断都会传来钻心的疼痛。 更别说三昧真火自带烧灼灵魂的特性,那一阵阵传来的剧痛,就像是要撕裂它的灵魂,将整个身体千刀万剐。 但树妖根本不在乎,它不断伸出藤蔓阻拦火剑,为自己杀人争取时间。 仇恨,已经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甚至比本能还要深刻。 面对这种疯狂的对手,李弋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愣着干嘛?这法剑有灵,你快呼唤它啊!” 九叔的声音如同洪钟响起,惊醒了李弋,他连忙甩了甩脑袋。 无论如何,先救人再说! 树妖藏有刻骨铭心的仇恨,李弋也有一颗救人扶危的心,他咬了咬牙,强迫自己不再多想。 这一刻,他闭上了眼睛。 一片黑暗。 ‘之前滴血的时候,隐约感觉到剑和我产生了联系,但现在距离这么远,又感觉联系有些断断续续的。’ 李弋在意识的深处摸索,努力感应着法剑,他皱起眉头,在心中呼唤。 但黑暗如故,翻腾着淹没一切,没有传来任何回声。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树妖还能阻断我和法剑之间的联系?’ ‘不,不太可能,如果它真的能做到,就不会表现出那种视死如归的疯狂了。’ ‘冷静点,再想想问题出在哪里。’ 李弋强压下内心深处的焦急,深吸口气。 ‘刚才祭炼法剑的时候,除了滴血认主外,还把阳气送了进去。’ ‘九叔之前也说过,让它记住我的气息。’ ‘也就是说,这法剑认识的是我身上的阳气……’ 想到这里,李弋不再犹豫,顿时运转阳体通脉法,从丹田处挤出了一股子阳气,送至天灵。 铮! 脑海中忽然传来一道亢长的剑鸣,阳气转瞬间被吸干,涌入了漆黑如墨的意识世界里。 眼前的黑暗中,突然凝出了一柄虚幻的小剑,只要伸手握住剑柄,就能够隐约感知到外界的那柄木剑。 嘭! 李弋还在摸索着如何控制外界的法剑,但手中的虚幻小剑却是毫无征兆地溃散,他和法剑的联系也就此中断。 他又试了几次,发现这柄阳气凝成的小剑有些不太稳定,不过数秒便会崩溃,断开和他之间的联系。 ‘没有形体,时聚时散,不太好操控。’ 李弋皱眉,他之前试图定住阳气,保持小剑的模样,但每次颤抖、发出鸣音时都会使小剑崩溃。 第四十三章 剑意凝形 ‘我需要更多阳气。’ 似乎是意识里的虚幻小剑在渴求,而李弋本身也想要满足它。 控制着体内阳气上涌,聚于天灵,小剑轻微颤动,瞬间便将那股阳气吞没一空。 嗡! 它像是一个吃饱的孩子般转动身体,嗡鸣声听起来更像是一个满足的饱嗝。 李弋感觉很奇怪,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柄剑富有人性。 ‘来!’ 根本不需要言语,李弋只是心念一动,便得到了虚幻小剑的回应。 铮! 与此同时,外界的木剑也给出了自己的回应,剑刃颤抖,鸣音蔓延,它就像是找到了目标般调整方向,朝着李弋飚射而去。 “唔!” 李弋顿时闷哼一声,只感觉丹田内的阳气被强行抽出,不断涌向脑海中的虚幻小剑。 反之,那法剑像是得到了某种力量的加持,木剑身上的三昧真火大盛,而飞行速度也越来越快,转瞬间便突破了面前的藤蔓。 火焰怒张,不断吞没面前的藤蔓,将它们化作飘落而下的灰烬。 ‘嗯?’ ‘以心御剑,剑走人心?’ 九叔看着眼前这一幕愣住了,这是御剑之术的第一个境界,能做到以心念控制法剑,隔空传递法力就算是踏入了这个境界。 此境界主要靠积累,借助和法剑之间的联系,不断灌注法力在意识内凝成剑意。 一般来说,短则数月,长则三五年…… 九叔见过许多天才,但他从来没见过进度这么快的! 这才过去多久?甚至他还没来得及教,李弋就掌握了剑意凝形的方法。 “叽!” 对面,树妖的咆哮声中带着三分仇恨和七分不敢置信,凄厉而尖锐。 对这柄沾染了三昧真火的法剑,它印象很深,明明应该是那个更老一点的人类所有才对。 难道,他们就是在眼皮子底下完成了法剑祭炼、建立联系的过程? 这怎么可能? 这才用了多久? 但无论树妖如何不敢置信,事实都已经摆在了面前。 李弋咬牙,强忍住不断传来的眩晕感,伸出了手,掌心涌动着阳气。 嗡! 法剑横空,径直朝着李弋扑去,视线一晃,他眼中的法剑变成了一个眨巴着眼睛的粉嫩萝莉,正垂涎欲滴的看着他的掌心。 凝目再看,那女孩已经不见,只剩法剑破空飞来。 手掌握住剑柄,体内的阳气在快速流失,但李弋的付出是有回报的:剑鸣更盛,如同扣响人心;真火怒张,赤焰似要焚天! 噗! 李弋握着剑柄,横向画出一道半圆,那三昧真火如同斩断一切的剑气,瞬间便将剑刃周围的藤蔓齐根斩断,焚烧成灰。 灰烬纷纷扬扬地落下,文才夹杂在一大堆正在燃烧的藤蔓中间,无力的向下坠去,李弋默默地在心底计算了一下,感觉这个高度应该摔不死人。 “那我就放心了。” 李弋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响起,文才下意识地看向了他。 ‘放心了?’ ‘是因为我脱离了危险,所以就放心了吗?’ 文才的心底升起了一阵感动,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了对方伸过来的一只脚。 ‘这是,要干嘛?’ 疑惑在心底迅速升起,文才先是表情一滞,接着肩膀猛地一疼! 表情因为愤怒而扭曲,身体因为那一脚的力道而加速下落,文才看向踩着他肩膀加速冲向戚庆的李弋,齿缝之间蹦出了四个字。 “艹你大爷!” 李弋没有管他怎么想,甚至没有注意去听文才到底说了什么,他的眼中只有那个面容扭曲的树妖。 手中的法剑在颤栗,像是因为妖血而兴奋起来。 火焰升腾,三昧真火的高温足以将空气扭曲。 明亮的三色火焰炽盛,似要窜上天际,照出了那张因为恐惧而紧缩在一起的猩红色的眼。 一根根藤蔓仿佛不要命般缠绕过来,但在三昧真火的面前,它们如白纸般脆弱,甚至连接触到刃面的资格都没有,就化为了灰烬。 李弋手握着木剑一往无前,身前有火焰的红光开路,身后有纷落的尘埃断后,仿佛红与黑并行,交织出黑暗中唯一的光。 树妖根本无法阻挡那个人、那柄剑,它耗尽了自己数百年来积攒下来的“手臂”,却连拖延都做不到。 “不!别杀我!” 戚庆和树妖的尖锐声音结合在一起,他满脸恐惧,怪物般的面容显得扭曲而不安:“我是人,我也是人啊!你难道要杀人吗?” 李弋的手微微一顿,法剑骤停,距离树妖的眉心只余三寸。 火焰随着微风摇晃,恐怖的高温令树妖和戚庆的脸迅速变得干枯,皮肤皲裂,流下泊泊的血水。 但树妖却连动都不敢动,强忍着恐惧和痛苦,看向李弋,满脸哀怜。 “你现在是戚庆,还是树妖?” 李弋的内心也在纠结,杀死树妖他根本不会犹豫,但如果让他杀人,他甚至过不了心底的那个槛。 “戚庆,我是戚庆啊!你忘了我刚才还给你做吃的,还和你一起逃命吗?” “我当初也不知道自己养的是一只树妖啊,不然我怎么可能敢将它带回聚仙楼。” “不要杀我,我是和你一样的人;不信你看,我的伤口还在流血,我还有心跳,还有救啊!” 戚庆声音凄厉,和树妖干涸尖锐的嗓音混在一起,闻之如指甲剐蹭墙皮,令人心底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李弋略微低头,目中闪过一丝疑惑,戚庆脸上流出来的血掺杂着死灰色,根本不像有生命气息的样子。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九叔一眼:“它说的是真的吗?” 九叔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挣扎:“如果树妖在寄生的时候,只是囚禁人的灵魂,没有将他彻底杀死,或许,他真的还活着?” 第四十四章 诅咒 李弋低着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火剑停在鼻尖,树妖将自己的残忍和仇恨隐藏在戚庆的外皮下,它眯着眼睛,在暗中调动力量,想要趁着李弋不备,操控地刺从背后突袭。 但就在这时,它看到李弋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狠厉。 “不!” 尖锐的惨叫声刚一出口,便戛然而止,树妖的头颅缓缓低下,看着那柄火剑有一半没入胸膛,仿佛洞穿了它的灵魂。 炽热的高温灼烧着血肉,发出不绝于耳的“滋”声,在那高温之下,鲜血刚要滴落就会被蒸发殆尽,只余被烤得向内蜷缩的黑肉。 “你是,怎么发现的?明明我的声音学得那么像……” 树妖知道自己死定了,它也不再挣扎,只是抬起头疑惑地看了李弋一眼。 “怪你自己,”李弋声音平静:“你过早暴露了对人类的恨意,既然心底怀着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怎么可能会留下戚庆的命?” “原来是这样……”树妖点了点头:“生于仇恨,终于仇恨,是你们人类将我变成了只知杀戮的怪物,死在你们手里,倒也算是一种轮回。” 树妖已经完全控制了戚庆的身体,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李弋的瞳孔瞬间微缩,感觉到了一阵极致的不安。 右脚后撤,做为垫步,猛地用力,身形掠空;李弋后退的动作可以说是极快,但树妖那双诡异的眼睛还是盯上了他。 “我愿献祭灵魂,不入轮回,化身怨念,缠绕你身,报我血仇,至死方休。” 转瞬间,树妖的眼睛化为了瘆人的幽绿色,像是一簇在眼前燃烧的烛火,轻轻地跳动了一下。 “糟了,诅咒!这树妖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是哪个高人纂养的宠物?” 九叔无比震惊,这树妖的修为不算出众,但会的东西却极多,就连寄生、诅咒,这两样植物系妖怪最难掌握的天赋都学会了。 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就算现在杀死树妖,也无法阻止它下咒。 这妖怪决绝到以灵魂做祭品,下咒的速度极快! “唔!” 李弋的心脏猛然一震,突兀地传来一阵剧痛,像是与那道幽绿色的烛火连在了一起,被架在火上慢慢炙烤。 火焰灼烧心脏的痛苦令李弋几乎喘不过气,但他就是挪不开眼睛,灵魂都像是被那双幽绿色的瞳孔给锁住了。 主思维被拖入了诅咒的泥潭,正常人在此刻根本无法做出反抗,但李弋不同,他有一部分思维习惯性地跳出了框架。 ‘绿色的眼睛,是病变了吗?’ ‘我该给它动个手术?’ 李弋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抬起了手中的火剑,单手甩出。 噗! 双方的距离本就够近,李弋的手掌还未收回,那柄火剑就已经没入了树妖的眼睛。 “啊!” 树妖惨叫出声,半张扭曲的脸在瞬间被焚烧成灰;三昧真火大涨,那点幽绿色的烛火竟是肉眼可见地被吞噬了。 竟然直接损失了一半诅咒! 种种突发状况令树妖都觉得有些迷茫了。 面前这个人类到底有什么毛病?为什么总能制造出各种各样的意外。 先是破除了鬼域;再是以夸张的速度凝练剑意;直到最后,他甚至能挣脱束缚,用三昧真火化解了一半诅咒…… 就特么离谱! 树妖真的不敢再犹豫了,它担心再拖延下去,对方的身上又会出现什么新的意外。 “诅咒吾血,降灾吾罪;直至三魂丧命,七魄粉碎;永世缠绕,霍乱子孙!” 它的语速极快,一出口便是最为狠毒的咒言;带着眼底化不开的仇恨,以灵魂为养料,猛地点燃了眼中那抹幽绿色的烛火。 砰! 李弋浑身一软,感觉整个身体中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与此同时,树妖也是软倒在地,它的眼中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带着报复的快意,最终彻底黯淡下来。 灵魂被吞噬,体内的妖力也被榨干,戚庆的身躯倒在地上,忽然变得干枯龟裂,像是一具风干多年的老尸。 嘭! 以树妖的灵魂和妖力为燃料,幽绿色的烛火蓦然大涨,突然消失不见。 “啊!” 下一刻,李弋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紧紧地捂住心脏,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自额间滑落。 如果他此时可以内视,就会发现,那抹幽绿色的烛火已经扎进了他的心脏里,像是一根恶毒的倒刺,正随着他的心跳频率一同跳动。 “疼……” 呼吸像是被一只手给扼住,疼痛感不断传入脑海,刺激着每一根神经,几乎占据了他所有思考的余地。 视线模糊,冷汗滴落,在陷入昏厥之前,李弋看到九叔、秋生和文才满脸焦急地朝他跑来。 …… ‘这是,哪里?’ 当李弋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身处阳光之下,耳旁有鸟声啼鸣,微风轻拂过他的身体,发出一阵“哗哗”的声音。 人的身体怎么会发出哗哗声? 李弋皱眉,想要抬手看看,却忽然发现他根本就做不到。 ‘我的手怎么了?’ 当他借着风力将手伸到面前时,才发现他所感应到的“手”竟然变成了长满绿叶的枝干。 李弋无比震惊,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我被那树妖诅咒后,变成了一棵树?’ ‘有些不对劲。’ 片刻后,李弋冷静下来,看向远处,脚下这条河流向远处延伸,大大小小的渔船挤满了河道,整个一副繁荣景象。 可是李弋清楚的记得,任家镇根本就没有这么一条大河! 也就是说,他现在根本不在任家镇里。 ‘如果不是我变成了树,那就说明我现在进入了树妖的记忆当中?’ 李弋很快得出了结论,怀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难道说,体验树妖的妖生,也是诅咒的一部分?’ 第四十五章 树妖的记忆 烈阳昭昭,绯雨绵绵,微风和煦…… 树的一生几乎没有闪光点,除了看着来往行人外无事可做;对于李弋这棵更是如此,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选择沉睡来度过时日,将所有的期待都留在了晚上。 砰! 夜半三更,瓷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喝骂声,从街对面的大户家中传来,顿时惊醒了李弋,他有些期待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哒、哒。 没过多久,街道上就响起了脚步声,一个绑着羊角辫的女孩眼角带着泪痕,小心翼翼地朝着河边走来。 女孩的长相精致粉嫩,满脸神色警惕,穿着绸缎织衣,双手手腕带着玉石雕琢的手镯,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看到四周无人,她快步走到了李弋面前,从怀中拿出一个酒壶,小心翼翼地倒在了树脚。 “树爷爷,这是我爸用来招呼客人的美酒,我从家里偷出来的,你赶紧试试。” 美酒渗入泥土,被树根完全吸收,香醇浓厚的味道从树根向上延伸,让李弋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醉意。 她正是街对面那个大户人家的女儿。 李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要不是这棵树修为千年,等若半妖,就女孩这种行为,就够小树苗死上几回了。 小女孩仿佛例行公事般倒完了酒水,而后“蹭蹭”两下,踩着纹路分明的树皮,钻进了相当于李弋大腿位置的一个树洞中。 她轻轻敲了敲树洞内壁,给李弋的感觉就像是在挠痒痒。 “树爷爷,今天我爹又打了我娘亲,他越来越过分了。” 小女孩叹了口气,抱着自己的膝盖,背靠大树,声音听起来有些难过。 李弋的心顿时一沉。 女孩过得并不幸福,她的父亲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打骂自己的妻子,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根本就无人能管、无法能管。 随着时间流逝,女孩的父亲愈加过分,原本还只是听到院子里隐约传来“砰砰咚咚”的声音,到后来,竟是连喝骂声都不再刻意压制,隔着一条大街都能听得分明。 每到那时,女孩就会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偷偷跑出家门,钻进他的怀抱,寻求温暖。 可惜树不能言,李弋就算心疼,也没办法表达。 “树爷爷,我爹越来越过分了,每次早上回去,娘亲都是鼻青脸肿,她总跟我说不碍事,但她就连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女孩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她的眼角挂着泪痕,小脸绷得紧紧的,双臂环绕、抱紧了自己,像是没有丝毫安全感。 夜风如泣似诉,穿过李弋的树身发出“呜呜”的声音,它只能借着风的力量,垂下树枝,让脱落的枝叶飘入树洞、化为被褥,带给她仅有的温暖。 ‘对了,可别忘了用上鬼域。’ 李弋目光温柔,运起微薄的妖力,令树洞内壁飘落粉末,将这致幻的能力变成了制造孩子美梦的尘埃。 女孩眼角的泪被风吹干,此刻的她像是躺在了一个温暖的安乐窝中,有温暖环绕,有美梦相伴。 李弋忽然想到:‘或许,树妖当年也做出了和我一样的选择?’ 日子慢慢过去,女孩也逐渐长大,她被家里看得更紧了,李弋已经很少能够见到她了。 她需要成为大家闺秀,也只有隆重的节日,才能偶尔出门。 日夜盼望,终于等来了年芳十四的女孩,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李弋惊呆了。 此时,这个女孩已经成长为大家闺秀,举止端庄,容颜精致美丽,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张熟悉的脸。 毕竟前几日,她还是一只被人控制的厉鬼。 秦小莲! 李弋在心中唤出了她的名字,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个梦境中见到她。 “树爷爷勿怪,我这几年实在太忙,学女红,做刺绣,连溜出家门的时间都没有了,根本没时间来看你。” 秦小莲吐了吐舌头,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树皮,满脸的怀念:“小时候只有你对我最好了,只有在你的怀里,我才能安安心心地睡个好觉。” 她的目中流露出了一丝哀伤:“我爹爹他,快不行了,得了谁都治不好的怪病,家里已经变卖了不少老物件,我可能很快就要搬走了。” 她是来告别的吗? 李弋的心脏狠狠一抽,这个陪伴了他无数年,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终究是要走了。 也好。 等她父亲死后,母女二人的生活或许会变得清贫,但应该会过得更快乐些。 脑海中怀揣着对女孩的祝福,李弋默默地看着她走远,慢慢地消失不见。 日子又恢复了从前的平淡,来来往往的人流和商贾、风雨和清风都是步履匆匆,没有一人会为了棵树停下脚步。 年岁愈长,身姿愈发挺拔,李弋这棵树随着日月轮转而积蓄法力,一睡便是数年。 无人知晓这棵树已经偷偷诞生了灵智,几近成妖。 直到有一天,李弋感觉到树脚下传来一阵阴寒的气息,几乎将它冻得结冰。 清醒过来的李弋低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衣黑袍的男人站在树脚,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棵老树。 “真难得。” 男子的面容完全藏在了黑袍之下,伸手抚摸刻着斑驳岁痕的树皮,笑了笑道:“闹市之中,竟然有一棵年岁过千的老树成了精,恐怕任谁都想不到吧?” “你心中应该还有未完的心愿,我可以助你成妖,你可愿意?” 说实话,李弋动心了。 他想要去看一眼秦小莲现在过得怎样了。 但转念一想,母女二人现在应该过得很幸福,他根本没有必要去打扰她们的生活。 他最后给出的答案是沉默,如同以往那般装做不问世事。 黑袍人等了许久,没有等到老树的回答,他疑惑地抬起头,笑了笑:“没有愿望吗?罢了,总有一天你会来找我的。” 这一刻,李弋如遭雷击,面前的黑袍人眼角狭长,显得很是阴翳。 他认出了这个黑袍人。 雷电法王,石坚! 第四十六章 婚庆的红 石坚走了,临走时剐下了一点树皮。 李弋虽然并不在意,但内心总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如果按照现在的发展,树妖会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成妖,悄悄离开大街,隔着远方看一眼秦小莲的生活,不做打扰,悄悄离开。 但后来明显又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它对人类怀有刻骨铭心的仇恨,直至燃烧灵魂都不能解恨。 李弋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这个一开始对人类怀抱着如此善意的树精,究竟要怎样才能变成几欲噬人骨肉的邪妖? 就在李弋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吆喝声:“喜闻乐见,大喜事咯!” 凝神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华美衣裳的小厮兴高采烈地跑到了大街上,双手挥舞,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戚家老太爷有令,七天后的良辰吉日,布施斋饭,人人都有,人人都有啊!” 一众衣衫褴褛的路人顿时挤到前方,一句又一句地说“戚老爷真是义薄云天啊!”、“戚家都是好人,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 戚家的小厮就这样站在人群当中,被众人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毫不客气地收下所有夸赞,头颅高扬,已是有些飘飘然了。 有人好奇道:“戚家这是发生了什么喜事?办的这么隆重?” 小厮学着府里的老爷少爷,背过手,摇头晃脑道:“告诉你们也无妨,那一天是我们少爷大喜的日子!” “哦?恭喜恭喜!” “戚家少爷可真是命好啊。” “不知是哪互人家的小姐,如此好命啊?” 小厮神色更显得意,似乎很满足于这种被人众星捧月的感觉,一边抱手敷衍着“同喜、同喜”,一边摇头晃脑地卖起关子。 在众人急不可耐地追问了一阵后,他才笑着指了指身旁贴上封条的大院:“其实这小姐,你们应该也知道,就是这户秦家的小姐。” 众人先是沉寂一阵,而后便爆发出了更大的议论声。 “秦秀才家的千金?” “哎呀,那可真是巧了!” “别说,我见过那小姑娘,眉清目秀的,就像是从天上下来的人儿……” 众人议论、贺喜、恭维的声音接连不断,好话一句接一句地说了出来,听得小厮都有些飘飘然了。 唯有不远处的李弋心头一跳,一股难言的剧痛从心底蔓延开来。 如果他没记错,这就是秦小莲一生的转折点,也是她的人生走向悲剧的开始。 哗啦啦…… 树枝抖擞,老叶、新叶纷纷飘落,但现在的李弋只是一棵树,他什么也做不了。 而且,他忽然发现在此刻,那原本得心应手的妖力和树干,此刻就像是失去了控制般,任他如何催动都没有半点反应。 “看来你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你也认识她?” 一个声音在李弋的心头响起,比起此前的尖锐和仇恨,此刻倒像是多出了一点苍老哀伤的味道。 李弋回过头,有个浑身虚幻,长者灰色皮肤的“人”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用幽绿色的双眼紧盯着他。 它的皮肤是干枯皲裂的树皮,延伸出的藤蔓化作四肢,比之人类纤细修长不少。 李弋瞳孔微缩。 原来这就是树妖的本体。 在痛恨着人类的同时,又保留着人类的形态,这本就是一种矛盾。 “你和我很像,”树妖的声音显得平缓了许多,不像之前那般尖锐难听,它看向李弋:“其实你根本无法改变梦里的任何东西,之前你做出的选择,都是我曾经经历过的。” 说完,它像是累了,慢慢地佝偻下身子,看向外界定格的世界,眼神复杂:“如果当时我像你一样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或许就能阻止他们了。” 一点点地,李弋看着它的眸子里悄然涌上来支离破碎的愤怒与仇恨:“那我就让你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我要让你一遍遍地体会我的痛苦,直至抛弃为人的希望,死在无尽的绝望轮回里!” 树妖放完狠话,身形便逐渐扭曲,直至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早已死去的世界。 在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徒劳后,李弋的眸子重新变得平静下来,他看向变得有些虚幻的天空:“你错了,我和你,根本不一样。” 世界重新开始运转,停滞的河流迅速向前奔涌,行人的速度明显加快,时间就像是忽然按下了快进键,一晃,便到了三天之后。 敲锣打鼓,红妆千里,迎亲的队伍从街头排到巷尾,贯穿了整条大街,旁边尽是抱拳恭喜的人群,小镇里尽是欢声笑语。 众人护着那顶鲜艳的轿子,大笑着、迈着轻快的步伐穿过大街,走向戚家,在经过树旁的时候,李弋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树妖的枝干轻轻地晃了晃。 ‘这是在干嘛?’ 李弋皱起眉头,看向四周,只见众人衣袂飘飘,似有微风吹过,带着一片晶莹如翡翠般的树叶,轻轻地扬起了帷帐,钻入花轿之中。 这是树妖送给她的嫁妆,绿叶之上没有半点戾气,只有数不尽的祝福。 那一刻,秦小莲也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大树,脸上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用双手将树叶护在胸口,朱唇轻启,做着口型:‘谢谢,我的树爷爷。’ 轰! 回应这温馨一幕的是一声闷雷,天空似乎都变得阴沉了不少,而街边的铜锣此时还倒映着蓝天的模样。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李弋心中明了:或许正是这片树叶,导致了后续悲剧的发生。 或许,此时的树妖应该像是一个看着闺女出嫁的老人,心中满是喜悦吧? 送亲的队伍一路去到戚家,门外的斋饭摊点排成长列,人山人海之中,满载着对新人的祝福。 此刻的人间,充满着欢声笑语,与天堂无异。 第四十七章 大院之中 婚庆队伍一路敲锣打鼓走进了戚家大院,有专门的佣人等候在旁,等到队伍鱼贯入府,便关上了厚重的铁质大门。 门外,穷人们排着长队,在家丁和护院的看管下逐个领取富人施舍的粥饭。 门内,社会名流和周围小镇的富人们早早地带着贺礼待在院中,等待吃席。 李弋的视野也同样被带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树妖送给秦小莲的那片绿叶,附着它自己的一缕意识。” 通过树叶,它可以清晰的看见一双双好奇看来的眼睛。 有打量,有好奇,有冷漠…… 众人的视线各有不同,但这一刻都不约而同的集中在了秦小莲的身上。 身上红裳纹着精美的孔雀游戏图,头顶青丝用亮眼的金钗固定,双手穿过翠绿的玉镯,搭在阿嬷的手上,被搀扶着走向主屋。 一袭红纱遮面,秦小莲身姿曼妙,步履缓缓;身旁偶有微风吹过,扬起红纱一角,那副倾城容貌,便如昙花一现。 一时间,院里众人都看得痴了。 每个女人在出嫁的那一日,都会焕发别样的魅力,更何况秦小莲这种本就可人的女孩。 喧闹的庭院寂静了片刻,聚集的众人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让这一行人走过。 戚家一行人站在主屋前方,都挺直了腰杆,新娘如此美丽,让他们倍感有面儿。 就连原本无精打采的新郎官,在看到秦小莲后眸子里也透出了一道异彩。 “你来了?” 他快步走到前方,想要伸手去捉秦小莲端在胸前的一双玉腕。 但秦小莲却是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有些窘迫地站在一步之外,偷偷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好看的眸子里泛着好奇、惊疑,还有一丝失落的情绪。 凭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将携手半生,秦小莲自然认命,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只见过一面。 他不是想象中的英武将军、翩翩君子,只是个普普通通,面容有些病态苍白的富家少爷。 “……” 新郎官的手僵在原地,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父母长辈。 戚家老太爷的眼底掠过一丝阴翳,随即脸上的老皮堆在一起,露出一抹笑意:“戚元,快回来,现在小莲还没入洞房呢,看你那猴急的样!” 众人皆是大笑,连忙调侃说这戚家少爷看到美人儿都把持不住自己了。 戚元也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低下头憨憨地笑。 一旁的司仪连忙清了清嗓子,用尖细的声音喊道:“吉时已到,新人同入天地拜,一条花绸牵洞房!” 众人脸上皆是堆起笑意,拍手叫好,催促着戚元牵起秦小莲的手,带她走进主屋。 李弋眉头微皱:“怎么回事?这婚礼和我知道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按理来说,新郎应该主动等在府前将新娘子请出花轿,亲手带着自己的心上人去拜堂。 但这戚元却是处处显得被动无比。 “因为小莲嫁入戚家只是做妾,不值得八抬大轿,也不值得他家的儿子亲自站在屋外迎接。” 树妖的声音幽幽,似乎是到了今天,都还在为秦小莲感到不平。 原来如此! 李弋这才想起,之前的迎亲队伍虽然看着气势汹汹,但其实抬轿者只有四人。 轿分两种:一曰“大轿”又叫“花轿”、“八人轿”、“四人轿”;一种曰“小轿”,又称“青布轿”或“二人轿”。 戚家祖上有人在朝为官,照理来说是可以使用最高规格的八人轿迎娶秦小莲。 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只是用了四人规格的花轿。 迎亲队伍无比华贵,长到撑满街头巷尾,挣的是戚家的面子。 四人抬轿迎娶女方,规格不比迎亲队伍,踩的是秦家的面子。 想到这里,李弋顿时眯起了眼睛:“这戚家人,心思不纯啊……” 第四十八章 婚礼与入梦 “苍天万灵,诸位请见,戚家祖上官至五品,位列朝班,后人戚元得蒙祖上之荫德,举日月之明皓,承zf之英明,张灯结彩,诚请各位,来此见证,纳妾之礼。” “庶女秦小莲,出于书香世家,其父为乡试状元,得入京城,乃应科目经、司贡举者,为十里方圆内一等一的雅士,今受戚家三书六聘,嫁予戚元,收做填房……” 司仪摇头晃脑,念诵祝词的尖锐嗓音极具穿透力,让里里外外的人都能听得分明。 这一刻,大院中的人都炸了锅,议论纷纷。 “戚家小儿子纳的妾竟然是以前那个秦举人的女儿?” “这女人我听说过啊,据传她从小琴棋书画、绣活女红,样样精通;以她家的身份地位,怎么会选择做戚家的妾?怎么说也得是个明媒正娶的妻吧?” “这个我知道,因为她父亲前几年患了怪病,怎么都治不好,他们一家抵押了房产田地,耗尽家财,上京求医,但最后那秦举人,还是死在了病床上。” “就是可怜了母女两人,家里死了顶梁柱不说,还欠下了大笔外债。” “所以,戚家就趁人之危,借着帮秦家还钱,买他家的女儿?” 路人一句心直口快的猜测出口,顿时让周围安静了片刻。 这路人的朋友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可不敢这么说!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说是趁人之危呢?” “是是是,我失言了……” 在院中众人议论纷纷时,司仪已经将戚元和秦小莲引入了大堂,祝词背诵完毕后,就意味着婚礼正式开始。 “一拜天地万灵!” 司仪摇头晃脑,声音高亢,示意两人开始拜堂。 秦小莲端着双手,扶住柳腰,屈膝跪坐,款款俯身,红纱下的精致面孔此刻已经变得古井无波。 倒是那戚元,学着秦小莲的动作跪在地上,偷偷斜眼看了一眼秦小莲,只觉得一股邪火从下腹部涌上心头,恨不得现在就拉着她进入洞房。 “二拜高堂父母!” 秦小莲随着司仪的声音站起身来,目光看向大院,微微一顿,眼底浮现出一丝无法掩饰的失落。 母亲她,终究是没来…… 在戚家众人的目光催促下,她第二次屈下身子,跪在地上,低头俯首,去拜戚家的列祖列宗。 “夫妻对拜!” 司仪脸上浮现笑容,众人的目光也凝聚在戚元和秦小莲的身上。 戚元的反应慢了半拍,当他站起来时,秦小莲已经先一步起身,使得戚元伸出去搀扶的双手,有些僵硬地凝固在空中。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学着秦小莲伸手抱拳,两人弯腰对拜。 “送入洞房!” 司仪最后的声音落下,一旁等候许久的婢女和阿嬷顿时涌上前来,搀扶着秦小莲从后门离开。 李弋看着秦小莲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装饰好的新房,一路上红烛排列,光影摇晃,贴满“囍”字的房间一间又一间,透着一抹鲜艳的红。 “少奶奶,我们就在外面候着,您要是有什么吩咐,跟我们说就行。” 带头的阿嬷将秦小莲牵入房间之中,笑着提醒了她一句话后,便躬身行了一礼,退出门外,反手掩上房门。 戚元要走一遍外面的宴席,给那些有身份的士官土豪还礼,或许还要陪同家里的长辈饮几杯酒。 这个时候,新娘只能一个人独守空房。 秦小莲透过红纱朝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能看到自己,这才松了口气,轻轻地将红纱掀开。 身着孔雀万金锦,头戴紫磨金步摇;俏面吹寒人如玉,烛影摇风枕春絮。 端庄时,秦小莲称得上“倾国倾城”四字,此刻摘下面纱露出的一抹灵动,又有些古灵精怪的意味。 只见她掏出挂在胸前的绿叶,凑到脸上:“树爷爷,你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当然可以。 这片树叶本就附有树妖的一缕意识,但它并没有做出回应。 秦小莲的脸上露出一抹失望,但就在她将绿叶收回时,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能。” 沧桑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或许是不想看到她失望的表情,或许是因为早就想和她说话,树妖在这一刻给出了回应。 “树爷爷?” 秦小莲瞪圆了眼睛,她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得到回应,连忙道:“在这里好无聊啊,我想去看看你,你有办法让我出去吗?” 轰! 此刻,天空再次响起闷雷,李弋看到秦小莲手中的那片晶莹树叶,流下了鲜红的血。 但记忆就是记忆,早已定格在了无法改变的过去,无论树妖如何愤怒,都没有办法改变。 隔着铜镜,李弋看到秦小莲手中的树叶还是晶莹的绿色,并没有任何异变。 似乎考虑了许久,树妖答应了。 “好,你想怎么出去?” 秦小莲想了想:“偷偷溜出去好像不太好,和戚家的长辈打个招呼?哎呀,不行啊,他看起来是个很严肃的人,一定不会同意的……” 看着她满脸纠结的模样,李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已经下意识地露出了姨母笑。 ‘树妖当时应该和我差不多,心里只有满满的宠溺。’ 看了半晌,树妖才反应过来,苍老的声音中带着笑意:“我帮你去问他,闭上眼睛就好。” 呼、呼呼…… 房间内忽然吹起阴风,秦小莲下意识地挡住了脸,隐约间她看到一个身形矮小的树人径直穿过窗户离开。 过了片刻,秦小莲看到手中翠绿的树叶抖落粉末,就如同她小时候那般,为她编织最美的梦境。 粉末飘飞,被秦小莲吸入体内,不过片刻就倒在了床上。 下一刻,她出现在了李弋的身边。 ‘强制入梦?’ 不得不说,树妖这能力真是防不胜防,之前甚至给九叔制造了很大的困扰。 随着秦小莲一起出现的,还有戚家的老太爷,此刻的他正满脸彷徨地徘徊在梦境世界里:“这,这是哪里?” 李弋看到,包裹着两人的幻象是一个装饰精美的佛堂。 怒目天尊,八臂罗汉……十数尊佛陀雕像立在佛堂之中,无数双凶神恶煞的眼睛盯着下方的两人。 “戚廷,你可知罪?” 宏大沧桑的声音在佛堂内回响,震得整个幻境都在颤抖。 树妖声震佛堂,像是在两人的耳边响起,吓得戚家老太爷的脸色都变得苍白了,趴伏在地:“戚延不知,所犯何罪?” 树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贪求富贵,粉饰荣华,你戚家能成为这方圆百里内的巨头,你可敢说,问心无愧?” 听到这话,戚延慌了,连忙磕头道:“还,还请佛祖明鉴,我也是为了家族,不得不为啊!” “哼!” 树妖继续道:“凡俗沾贪欲,缠身即染罪,于我佛而言,乃大忌也,念你为一介凡人,暂且不做追究。” “是,是!谢佛祖网开一面。” 戚延磕头不止,才刚松口气,又听树妖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此日起,你需礼佛十年,赎你戚家之罪!” 戚延不敢拒绝,但又面露难色,磕头不止:“佛祖明鉴,我哪有十年好活?此身早已疾病缠身,不出三五年,必然殒命。” 入套了啊。 李弋摇摇头,想来当时的树妖,应该就是在等着戚延说这话吧? 果然,树妖开口道:“那你且将后人带来,让他们替你礼佛。” “这、这……” 戚延脸上的老皮一阵抽动:“我戚家长房一脉,负责家族支柱产业;戚家二房后人,有祭祖、告慰先人之责;戚家三房之子,在朝为官,续我福源;实在是抽不开身啊……” 树妖步步紧逼:“这也不肯,那也不肯,若你戚家无人愿意赎罪,那我只能降下灾厄,惩戒于你!” “不、不!” 戚延老脸抽动,目光惊恐,他看了看四周,忽然发现了傻站在原地的秦小莲,连忙指着她道:“那她可以吗?就让她代替我戚家礼佛!” 树妖装傻:“此女何人?为何会出现在你的梦境之中?” 戚延连忙道:“此女为我二房长子之妾,至于为何会出现在此,我、我也不知啊!” 戚家老太爷是真的被吓懵了,平日里精于世故的他,此刻竟是连理由都编不出来。 秦小莲几欲张口,但她心里满是疑问,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树爷爷,在搞啥子呦? 当然,树妖不会在此时给她解释,装模作样地沉默了一阵后,它像是恍然大悟道:“我方才掐指一算,此女竟是与我佛有缘,好吧,若是她来礼佛,倒也可以。” “谢佛祖开恩,谢佛祖开恩!” 戚延又磕了几个响头,拉过秦小莲的手,低声道:“闺女啊,以后伺候佛祖这事,就交给你可好。” 啊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秦小莲只能懵懵地点了点头,此刻心有千言万语,但话到喉咙,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第四十九章 戚延 在树妖的威逼利诱下,戚延低头了,对他来说,秦小莲本就无足轻重,即使真的送给佛祖,他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若不是因为秦家之前的地位很高,纳秦小莲为妾能够在无形中拔高他戚家的地位,或许她还入不了戚家的门! 戚延心中忿忿,这突如其来的“佛祖”打乱了他的一些布置。 “你回去吧,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树妖说完,一阵细密的“咔咔”声响起,十几尊佛像之上顿时布满了细密的裂痕。 精美的佛堂崩塌,树妖编织出的梦境如同泡沫般破裂,下一刻,厢房中的秦小莲和主位上的戚延同时惊醒。 呼、呼呼…… 屋内外再次扬起阴风,随着窗户晃动,烛光摇曳,一道虚幻的树人影子从窗外回归,径直没入了翠绿的叶子里。 秦小莲试探着捧起晶莹的绿叶,试探道:“树爷爷,你回来了?” “嗯。” 脑海中响起了与佛堂中一致的沧桑声音,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树妖的声音你没有敌意,只余浓浓的温情。 “树爷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秦小莲一时没有想明白,她只是想溜出去玩玩而已,但树妖却将戚家老太爷拉入虚幻的佛堂,假扮佛祖,让她莫名其妙地多了个礼佛的任务。 树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端着架子轻飘飘地说了句:“放心吧,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李弋倒是能猜到树妖的想法,它这是要给秦小莲撑腰呢! 替戚家赎罪十年,这是秦小莲予戚家的人情;有了礼佛的名义在,戚家老太爷以后应该不敢对她如何,甚至还会极力维护这个孙媳妇。 树妖的策略也算得上合理,利用人心底对神秘和佛祖的敬畏,以自己的方法保护秦小莲。 但后来,明显是出了什么变故,甚至导致秦小莲被生生淹死,而树妖也被变成了制作棺材的木料。 秦小莲和树妖聊了会儿,很快门外就有敲门的声音响起。 她明显被吓了一跳,将那片晶莹的树叶护在胸前,问道:“是,是谁啊?” 门外的仆人一顿,迟疑道:“我是戚府的管家,曾得老爷赐名戚珅,是老太爷让我来的。” 秦小莲疑惑地打开门,余光瞥见门外的婢女阿嬷,此时竟是都低着头站在远处,大气也不敢出。 ‘看来这戚珅,在戚府的地位挺高的。’ 一念及此,秦小莲的脸上也堆起了一阵笑意,客气道:“管家大人找我,可是有事?” 上下打量了秦小莲数眼,戚珅低头道:“老爷说要见你,你且跟我来罢。” 戚府很大,前半边点燃红烛,窗贴双喜;后半边却是阴森压抑,来往的仆人成群,却只能由带头人提着一盏灯笼。 做成灯笼的纸很厚,微光穿过纸灯笼也透出同样的惨白,如同一道又一道于黑暗中摇晃的冥火。 “好冷!” 秦小莲打了个寒颤,刚一踏入戚家后院,就感觉到一股寒意似要钻入她的身体。 “这边走。” 管家似乎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径直将秦小莲带到了院内的屋子前:“老爷,人带来了。” “请她进来。” 戚延的声音浑浊苍老,同时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秦小莲一进门就看到,他的眼白部分,已然被密密麻麻的血丝挤满,比之梦境之中更显阴翳。 轰! 在见到戚延的那一刻,树妖又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和恨意,恐怖的雷声炸响,记忆世界的天空阴云笼罩,带给人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 抖了抖死灰色、像是没有丝毫生机的脸皮,戚延黯然道:“许是做了太多亏心事,亏了阴德,如你所见,老夫恶疾缠身,命不久矣。” 秦小莲发现他一直盯着绿叶看,顿时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低头道:“老太爷布施粥饭,积德行善,上天有好生之德,日后定能否极泰来,寿比南山。” 戚延收回目光,笑道:“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此次叫你来,我只是想见见被佛祖钦定的人是什么样子。” “咳咳,戚珅,带她出府吧,我之前跟你说过的。” 老人无力地挥了挥手,戚珅身体一颤,连忙带着秦小莲,躬身退出门外。 “戚珅,好像很怕他的样子。” 李弋微微皱眉,这种怕给人的感觉不像是敬畏,倒更像是恐惧。 “呵!” 树妖冷笑:“人类总是贪生怕死,不肯接受自己大限将至的事实,只要有别的办法,他们就不愿入土为安,宁可当个半死不活的怪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弋微微皱眉,树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极致的恨意,令人不寒而栗。 但树妖没再理他,除了倾泻自己的愤怒和仇恨外,它根本不屑回答任何问题。 李弋只能深吸口气,继续看向记忆中的世界。 秦小莲在管家的带领下一路畅通无阻,径直走出戚家,甚至身上还穿着那件精致鲜红的嫁衣。 为了不引起宾客的注意,他们穿过戚家后院,从一个小门走出。 管家打开门,嘱咐道:“现在是亥时,少夫人要去礼佛,戚珅无权阻止;但子时之前,还请您回来,别忘了今天是您大婚的日子,可千万不要冷落了少爷。” “嗯!” 秦小莲轻抚着树叶答应,但此刻的她一心只想赶紧见到树妖,哪还有心思仔细听管家说话。 一道红影就这样如同精灵般跑出了戚家,飘入黑暗笼罩的街道之中。 她丝毫没有发现,有几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便加快了步伐,直直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第五十章 人世间的恶意 “快走,快走!跟上她!” 常威小时候跟家里人学过一些防身的武术,此刻跑起来速度飞快,远远地缀着秦小莲。 “常、常威,威哥……” 两个人影紧跟在常威身后,是两个年轻男子,名叫任一和任二,两人是任家旁系子弟,平日里不学无术,整日跟着常威厮混。 今日是戚家大喜的日子,场面盛大,人山人海,作为游手好闲惯了的混混,三人说什么都要来凑这趟热闹。 此时的三人明显喝多了酒,身形跌跌撞撞地向前,任一大着舌头道:“威、威哥,你不是说,要带兄弟们去勾栏听曲,好好爽一爽吗?追、追那个女人干嘛?” 常威看向二人,双眼大睁,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知不知道那个大院是谁家?” “戚、戚家?” 常威笑眯眯道:“我听说,戚家的女眷每一个都是国色天香,长着一副令人垂涎欲滴的可人模样。” “你们俩是愿意找勾栏里的那些妖艳贱货,还是愿意尝一尝戚家美人的滋味?” 嘶! 两人一听,嘴角隐约有口水流下。 确实,对于他们这些恶霸来说,比起青楼里卖身的娼妓,他们更喜欢霸占良家女子。 任一长相粗犷,看起来五大三粗,但胆子却是三人中最小的,有些迟疑道:“那可是戚家的女人,我们招惹了她,不会出事吧?” 常威一向色胆包天,此时哪会退缩,顿时循循善诱道:“戚家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觉得在这个时候偷偷从府中跑出来的,会是因为什么?” 任一和任二有些跟不上常威的思路,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常威顿时猥琐一笑:“只有可能是出来私会情郎!否则你们说,她怎么可能大半夜的偷溜出府?” “我告诉你们,就算今晚我们办了她,她也根本不敢说出去!” 以己度人,常威用最坏的猜想来揣度别人,但任一和任二瞬间就相信了,三人顿时在酒精的驱使下,快步朝着秦小莲追去。 ‘后面的人,他们想干什么?’ 秦小莲有些惊慌,她并不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常威三人的不怀好意,连忙加快了脚步。 但一介弱女子,又如何跑得过三个青壮男子? 随着身后的人影越来越近,秦小莲心中的恐惧也被放大,她饱读诗书、聪明知性不假,却是从未直面过人世间的这种恶意。 “树爷爷,帮帮我!” 此时的树妖似乎因为先前制造幻境而陷入了疲惫,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能否将他们引到树前?到那时我自有办法。” 秦小莲回头看了一眼,此刻常威和他的两个跟班已在五步开外,借着黯淡的月光,秦小莲甚至可以看到三人狞笑的脸。 “不、不行,我跑不动了……” 巨大的恐惧在这一刻握住了秦小莲的心脏,是即便用尽全力挣扎,也无法逃脱的噩梦。 而此刻的树妖,却是迟迟没有回应。 李弋忍不住了,顿时嘶吼出声:“你快救她啊!还愣着干嘛?” 天空中,响起了树妖沧桑尖锐的声音:“我当时妖力不足。” 李弋愈加愤怒:“那你难道要对她见死不救吗?” 树妖也怒了,声音尖锐:“你怎么知道我当时没有救她?” “我救了,我明明救了她!” “但最后的结果,却还不如不救!” 李弋一怔,顿时愣在原地。 第五十一章 梦境坍塌 树妖也同时陷入了沉默,半晌后才叹道:“当时我附身的那片绿叶所剩妖力不多,根本不够将那三个人类击退。” 它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李弋的身后,盯着曾经历的过去,半晌不语。 只见画面中,三个混混已经追上了秦小莲,常威的速度最快,此刻甚至已经伸出了手,一把拽住秦小莲的嫁衣。 “呀!” 秦小莲尖叫一声,只感觉身体被一道巨力拉拽着向后跌去,重心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不断偏移;很快,她的脊背就触碰到了地面。 头发散乱,地面冰凉,透骨的寒意和痛苦扭曲着她的面部,秦小莲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手,按着脑袋,沉入深渊。 “你们两个,过来帮我摁住她!” “这次我们的运气太好了,是个极品!” 常威的双眼闪过人性丑陋的光,呼唤身后的任一、任二两兄弟。 两人连忙跑来,三人合力,一齐摁住了秦小莲的四肢,带着猥琐骇人的笑容,将自己的手伸向了她。 揪住黑发,撕扯红衣,三人虽是酒徒,但也是血肉男儿之躯,秦小莲根本就无法反抗。 “滚!” 正在几人准备进行更过分的动作时,树妖再也忍不住了,一声愤怒的吼声像是自众人的心底响起。 呼、呼呼! 天空在夜色的掩盖下变得更沉了,恐怖的阴风从四面八方刮来,隐约间,有一棵参天大树的黑影,遮住了月光。 “发生了什么事?” 可怕的压抑感在三人心底生根发芽,像是无形中有一只手,悄然扼住了众人的咽喉。 啪嗒! 任一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双目瞳孔缩成了绿豆般大小,手指不断颤抖,手脚并用,拼命远离常威。 “威、威、威哥,你、你背后……” 此刻的常威,正跪坐在秦小莲的身上,双手都用来控制住她的行动,本能地缓缓转头。 一道黑影,如同跗骨之蛆般趴在他的背上,而带来那道黑影的,则是一棵枝叶延伸宛如人手,藤蔓生长如同四肢的树。 ‘这里什么时候有一棵妖树?’ 常威慌了,肉眼可见有黑色的妖气从树的躯干上散发出来,向外扩散。 他平日里嚣张跋扈,不怕任何人,但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人! “啊!” 面对这个世界上的非人存在,他根本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抛开脚下的秦小莲就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但树妖怎么可能就这样让他跑掉,它被逼出了本体,耗费了巨大的法力赶来此处,还要因此延后化形为人的时间…… 想到这里,它怒火攻心,杀意已决! 树妖庞大的黑影瞬间变幻,宛如一道道锁链般伸向前方,但三人回头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李弋目光微凝,树妖的致幻粉末对于修为不足的普通人来说,简直就是无声的杀气。 树妖的记忆中,看不见的恐惧驱使着常威三人拼命地向前跑,但树妖藤蔓延伸的速度更快! 黑影蔓延,迅速从脚下接近常威三人。 “啊!” 身体蓦然悬空,常威、任一和任二依次被藤蔓捆住脚踝,生生吊到半空。 “树、树爷爷……” 就在树妖想要松开藤蔓,将三人活生生地摔死时,秦小莲从地上跪坐起身,轻声道:“放了他们好不好。” 看着这一幕,李弋愣住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孩子,太善良了,即使那几个人想要毁了她,她还是不愿看着他们死!” 树妖的声音沙哑,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好人就一定会有好报,有时候,善意反而会激起他人心中更大的“恶”。 “唉,这样的人变成了厉鬼,有些可惜了……” 李弋叹了口气,他尊重好人,但却不敢苟同他们的做法。 后面的结果不用看了,树妖一定没下死手,毕竟常威现在都还在任家镇活蹦乱跳。 在秦小莲的哀求下,树妖终是叹了口气,放下了心中的杀意,转而利用佛堂幻境,替换了常威三人的记忆。 咔、咔咔咔…… 李弋抬头,只见无形的碎片坠落向下,巨大的裂缝逐渐爬满整个天空,露出漆黑的虚无。 “这是?” 看着这世界崩溃在即,李弋微微皱了下眉。 “他们在想办法救你呢,真羡慕你有一个好师傅。” 树妖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李弋的身后。 “你,不杀我?” 李弋有些奇怪,树妖对人类的恨意刻入骨髓,但自从踏入这片记忆世界以来,他却从未遭遇过危险,这实在太过反常了一些。 第五十二章 诅咒契约 树妖沉默半晌,神色复杂的看了李弋一眼:“这诅咒是燃烧我记忆编织的牢笼,配合我的幻术,可以将人困在过去的世界,于无形间杀死灵魂。” 李弋微微皱眉:“那你,为什么不动手?” 在树妖编织的记忆世界中,它明明有无数种办法可以将李弋杀死在河边,但这家伙就像是忘记了一样。 树妖只是看着天空上细密的裂缝,轻声道:“在诅咒成立的那一刻,我也可以共享你的记忆,我看到了她。” “她?” 李弋先是一愣,而后迅速反应过来,树妖口中的“她”指的应该是秦小莲。 “你帮过她,你现在也在想办法救她,” 树妖的嗓音苍老而嘶哑,沉默片刻,眼中幽绿色的冥火蓦然大涨:“别以为我会就这么放过你,我要将诅咒种在你的灵魂深处,直到你让她重现世间,这诅咒才会消失。” 李弋深吸口气,认真地点点头:“一命换一命,很公平。”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树妖闻言顿时大笑出声,随着笑声逐渐变大,这个回忆世界顿时爬满了漆黑的裂缝,它像是无法逆转的恐怖黑线,将整个世界分为数个大小不同的碎块。 它转过头,将那张满是裂痕的树皮面孔对着李弋,在开口的同时,还有一块块灰色的碎皮从它的脸上、身体、四肢分解掉落而下,看起来极为瘆人。 就在这时,半空中突然浮现出一缕幽绿色的冥火,宛如一盏竖立在黑暗中的烛火。 “这是什么?” 看着冥火飘到自己面前,李弋皱起了眉头。 死亡、绝望以及恐惧…… 这道冥火传递出无数的负面情绪,仔细看去,隐约间还能在摇曳的幽绿色冥火中看到一张怨毒的婴儿脸颊。 树妖阴恻恻道:“这是契约,如果你能帮助那孩子凝聚魂魄,重现人间,这诅咒就会自动消散,但如果你没能做到,它就会吞噬你的性命。” 李弋抬头看向树妖:“我要怎么做才能签订这个契约?” 如此果断的回答顿时令树妖一愣:“这契约可是会吞噬你的生命啊?” 李弋点点头:“我知道。” 树妖用幽绿色的瞳孔紧盯着面前的人类:“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李弋摇摇头,面色平静:“当然在意,但秦小莲不止是你的朋友,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救,所以这契约对我来说,和白赚的没什么区别。” 树妖的眼中带着怀疑,试探道:“只要把手伸入诅咒冥火中,契约自然会成立。”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李弋将手探入了冥火之中。 “啊!” 指尖传来了无比惊人的痛苦,那道冥火像是一根无比尖锐的针,径直刺入了李弋的手指。 只见几道细密的黑线从他的指尖朝着心脏部位延伸,黑线游走,像是有千万根针随着血液在他的身体中流淌,可怕的痛苦令他瞬间惨叫出声,跪倒在地,蜷缩成了一团。 “为了一只孤魂野鬼,你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树妖瞳孔微缩,眼中幽绿色的火焰震动不止,它忽然想到若是当年有个人,像李弋这样对妖怪没有偏见,愿意真心帮助它和秦小莲…… 或许,结局会有所不同? 黑暗中,树妖的声音中已经没有此前那样令人脊背发寒的恨意了,它的声音很轻,宛如梦呓:“契约成立,吾之诅咒将如影随形,如你所愿,一命换一命。” 树妖就这样站在天空与大地的黑色裂缝之中,整个身体逐渐被黑暗分食、吞没,唇齿不动,但它的声音却是被无限放大,滚滚而来。 它瞪着一双幽绿色的瞳孔,看着李弋,仿佛要将目光刺入他的心脏。 “喂!” 李弋忍着痛苦,咬牙道:“你、你还没告诉我后面发生了什么。” 秦小莲人生中最重要的变故,他还没有看见呢。 树妖嘴角一抽,但这一刻,它的声音似乎在随着回忆的世界崩解而变得支离破碎:“没时间了,后面的事,需要你自己去查。” 话音落下,黑暗顷刻间淹没了整个世界。 “唔!” 李弋痛哼一声,捂着几乎要被撕裂的额头在昏暗的房间中醒来,看了眼窗外透进来的和煦阳光,忽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你醒了?” “你没事吧?” “诅、诅咒消除了?” 九叔、秋生和文才本就待在不远处守着,在李弋醒来的瞬间,就围到了他的身边。 李弋的目光越过九叔,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抬到了义庄的房间之中。 “我……” 他想说些什么,但此刻喉咙干涸,浑身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九叔不敢怠慢,顿时瞪了秋生一眼:“去,拿水来!” 秋生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手中就端来了一碗清澈的水,任李弋大口喝下。 九叔看着他,有些迟疑:“你是怎么摆脱那树妖诅咒的?” 李弋咳嗽几声,吐出已经被染黑的血,将自己被拖入记忆世界后的事重新说了一遍。 “契约?” 九叔目光微凛,顿时想伸手去扒拉李弋的上衣。 “师、师傅,你想干嘛?” “别动,让我康康!秋生,文才,过来帮把手!” “啊!” 三个大汉,男上加男,李弋根本不是对手,在惨叫声中,被硬生生地扯开了衣服。 “果然如此!这树精早就已经修出了魂体,成了木魅!” 九叔的瞳孔中爆发出惊人的杀意,三人看见李弋的胸口处缠绕着几根细密的黑线,仔细看去,倒像是从他的心脏延伸出来。 “黑血凝线,穿心刻骨,永世铭记,诅咒契约……” 长长地叹了口气,九叔像是瞬间苍老了好几岁:“契约诅咒,作用于双方灵魂,基本上无法靠外力解决,你到底答应了它什么?” 李弋犹豫片刻,沉声道:“我答应它,救秦小莲的魂魄,一命换一命。” “唉……” 九叔摇摇头,长叹口气:“孽缘,真是孽缘啊!” 他在屋子里连续踱步了好几圈,连文才都看不下去了:“师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九叔狠狠咬牙,用力敲了敲文才的脑袋:“马上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去查秦小莲的身世!” 话音一落,文才和秋生立马“腾”地站起,手忙脚乱地赶去收拾家伙。 李弋眉头微皱,刚想坐起身,就被九叔给按了下去,顿时有些发愣:“师傅?” 九叔认真道:“你就待在义庄里休息,我和秋生、文才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可是……” 李弋微微皱眉:“只有我看过树妖的回忆,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要是不去,可能没法在三天内查到她的身世。” 他可是还记得,替秦小莲招魂这事,是有截止日期的;三天内,必须招魂成功。 好在树妖的回忆世界只像大梦一场,折去聚仙楼中浪费的一日,现在李弋还剩两天的时间。 “这……” 九叔也犯了难,他此刻已经将李弋当成了自己的徒弟,有心不让他冒险,但正如李弋所说,现在的情况好像并不允许。 犹豫许久,九叔终于松了口:“好吧!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但是记住,尽量不要动用你体内的阳气。” “阳气是邪魅的克星,你有阳气护体,那诅咒或许也拿你没什么办法。” 李弋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道:“谨遵师命!” 秋生和文才在忙碌地收拾东西,而九叔则是拿出了朱砂和毛笔,展开了一张张符纸。 他要画符! “你且看好,符箓乃是我道家对敌的重要手段,若是能够学会,日后就算师傅我不在了,你也能凭着这一手,混口饭吃。” 九叔并未避讳李弋的目光,反而要教他画符的法门。 不愧是九叔,对徒弟那是没的说,入门第一天就传下了真本事。 李弋点点头,但还是有些疑惑:“师傅,你说凭借画符就能吃饱饭,那我们为什么这么穷啊?” 他可还记得,九叔为了让他还上三块大洋,那是煞费苦心,威逼利诱。 更别说,连徒弟下山调查都没有给够经费,害得他和文才只能去哄骗聚仙楼掌柜。 闻言,九叔的身体微微一僵。 臭小子,揭人老底是吧! “你到底学是不学?” 九叔气急败坏,手中画符的动作也是一停,咬牙切齿地瞪着李弋。 “学,当然学!” 李弋连忙点头,他拜入道家的目的,就是为了从这妖鬼横行的乱世中活下来。 此刻能学到保命的本事,他当然不会犹豫。 “哼!” 九叔还是生气,但人就怕对比,李弋这求学的态度和文才、秋生那逃避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火气也消失了大半,哼哼道:“好吧,既然你自己想学,那我就勉强教教你。” 第五十三章 原来这是个高武世界? “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画符不知窍,惹得鬼神笑。” 正式开始画符,九叔的表情就完全变了,目露精光,表情肃穆,李弋隐约看到他的身上似有一条蛟龙盘桓。 九叔展开手中的黄纸,示意李弋来看:“你且仔细观察,这纸是否有些眼熟?” 李弋皱着眉头近前看去,黄色符纸表面斑驳,若是将手指放在纸上摩挲,便有粉末掉落,凑到鼻尖细嗅,顿时传来一阵极重的刺激性味道。 “硫磺?还有这树皮,总给我一些熟悉的感觉。” 沉吟片刻,李弋目中浮现一丝震惊:“难不成这纸是由那树妖的皮裁制而成的?” 九叔点了点头:“硫磺易纸色,辟邪且伏妖,用它来染黄纸张就是为了镇压这树妖本体的妖气。” “妖气?” “对,妖气,” 九叔颔首道:“妖怪和人类的修行之路完全不同,他们修出的妖气对人类而言是有害的,若是吸收,容易使人陷入狂躁、涌现无穷的负面情绪。” “就像戚庆?” 李弋的话令九叔手指一顿,点了点头:“是的,就像戚庆,在被树妖附身的那一刻,或许他就已经迷失了自己。” 那个掌柜到了最后,就连灵魂都被妖怪吞噬,实在令人唏嘘。 ‘不过他到底为什么会选择种下妖树?’ 李弋有些不解,一般人对妖物可是避之不及,但戚庆却是完全反其道而行,主动买来妖树,种在聚仙楼中。 九叔也没有再和李弋讨论戚庆的问题,他一生斩妖除魔,类似的情况见过不要太多,很快就将其抛到脑后,重新专注于画符。 “你是有修为在身的人,看你之前和树妖战斗,应该已经能与百年修为的妖物相抗衡?” 李弋有些懵:“百年修为的,妖物?” 九叔忍不住又放下笔,皱眉道:“你所获的典籍之中,就没有专注地讲过修行之路吗?” 李弋看了眼系统,现在他的面板介绍还停留在“纯阳体”,再无更多的说明,顿时摇摇头:“并未,卷中唯有修行之法。” “真是奇怪,按理来说,这修行之法中,总会有所记叙才对……” 九叔微微皱眉:“或许你拿到的那份古卷,仅是残卷而已;罢了,我就先给你简单地讲一讲这修行之路吧。” 说完,九叔快走几步,背着手来到窗前,喃喃道:“炼化精血,转为真气,捧读道典,明悟人理,初涉修行,此乃练气,堪比妖物十年修行。” “清静六根,任督开脉,洗骨伐髓,蜕脱凡胎,真气化液,此乃筑基,堪比妖物百年修行。” “以身为鼎,凝练三宝,聚精气神,踏足仙域,液化虚丹,此为结丹,堪比妖物千年修行……” 九叔言之凿凿,李弋却是越听越懵。 练气、筑基、结丹? 这特么不是修仙的路吗! 原本看到九叔,他还以为这个世界属于低武位面,但现在看来,似乎错得有些离谱。 看李弋似乎被惊呆了,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说法,九叔越发确定自己这个新徒弟所得的传承仅是残卷,一时之间有些唏嘘。 “不用担心,其实你的天赋很好,靠一本残卷瞎练都能堪比练气,日后有的是机会成仙作祖,位列仙班。” 他说的完全是真心话,一本连修行路都没有说清楚的残卷,李弋能修到如此地步,真的已经很让人惊讶了。 但李弋担心的却根本不是这个问题。 他只是一时有些没法接受穿越到高武世界的现实…… 深吸口气,李弋笑道:“师傅,我们不是说要学画符吗?您继续吧,我一定认真地学!” 他的心态调整得很快,在明白这个世界的武力值并不低后,他的心底也有了危机感。 直觉告诉李弋,这一趟下山,去找秦小莲身世的真相并不简单,现在只能抓住有限的世界,跟九叔学道,尽量增强自己自保的能力。 “嗯,” 九叔看到自己的新徒弟如此好学,心底也是高兴:“那我们继续,所谓符,便是以道之精气,绘物之精气,结合卦象,借天地自然之伟力行事的手段。” 九叔说到此处,目中熠熠发光,正当他要继续往下说时,忽然看到李弋举起了手,顿时有些愣住,抬头向上看。 ‘上面有什么东西?’ 九叔看了眼头顶,除了横空的木粱,破旧得有些见光的瓦片外什么都没有,半晌后他才回过神来,瞪了李弋一眼:“你没事举手干嘛?” 啊这? 李弋触电般收回了手,挠挠头道:“习惯了,以前在学校上课的时候,提问前老师都让我们举手来着……” 原来是这样! 听了李弋的解释,九叔心底被打断的些许不满顿时烟消云散,忽然觉得这种形式似乎也不错的样子。 “咳,” 九叔捋了捋嘴上的短须:“还是跟着你的习惯来,以后提问就先举手;咳,你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 李弋愣了下,但是反应很快:“师傅,我看别人画符,好像都是在纸上写字画卦,但是不同的人画出来的符箓为何会有不同?” 九叔点点头,很是满意李弋虚心求教的态度,笑道:“当然,这就要说到画符中的开光了,不同的人出手,自然会有不同的结果。” “你且看我!” 九叔还是奉行实践出真知的一套,决定现场画符给李弋看。 呼! 长袖一展,黄纸铺开,九叔第三次拿起笔,凝视着面前的宣纸,李弋只感觉,他的气势瞬间变了。 “以道之精黑,布之简墨,会物之精黑,可以却邪伪、辅正真,召会群灵,制御生死,保持劫运,安镇五方!” 李弋知道,九叔这是故意说给他听的,顿时明白重头戏要来了,立马端坐起身,紧盯着九叔的动作。 只见九叔的神色无比严肃,手中的毛笔自上而下,歪斜着写出红色的“敕令”二字,仔细看去,竟是具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以符文字迹,上达天听,这是我们道家与鬼神沟通的手段,所谓画符,画的就是你自己的精气神!” 第五十四章 画符 “要使符箓发挥应有的作用,首先需要自身拥有法力,以法力开通天之道,凝精气神为符箓内核,是为开光。” 九叔的教学还在继续,毫无保留地说出了刻画符箓的重点。 李弋微微颔首,皱眉道:“也就是说,我平时看到的那些江湖骗子,都是只知绘其形,不知绘其神?所以才导致了符箓失效。” “对。” 九叔微微点头,手不离笔,笔不离手,严肃道:“他们以为纸上所画,便是符箓发挥威力的窍门。只学去了其形,却是不得其神。” “祖师爷有言,画符之窍并非凡窍,乃乾坤共合成,名为神气。穴内有坎离精,当于身中而求,不可求于他也。能知此窍,即可与言道矣,岂徒法哉。” “我们道家清心寡欲,修行正法,修的便是自身内在的‘神’,凝练此神,画于符箓,便是开光。” 话音落下,手指停顿,九叔掌中的朱砂笔如同忽然被人按下了暂停键般骤然停止。 上一刻还是极动,下一刻便是极静! 房间内隐现风雷之声,李弋抬眼看去,只见符箓在完成的这一刻,呈现出绚丽的金红之色, 摆在九叔面前的符箓,隐约可以看到符箓上写着三个“火雷”,“火”字覆在“雷”字上,两字一列,横成一排,有雷火覆顶之势。 中间,是一个看不太懂的图案,像是“雨”字为头,“渐”字为身,“耳”字为足。 至于最下方,则是刻写八卦:三横并列的“乾”卦;以及前两横当中断开,最后一横托于底部的“震”卦。 李弋有些看不明白,迟疑道:“师傅,这是什么符?” 九叔顿了顿,微捋下巴:“大概是,用以召唤天雷的符。” 大概? 李弋嘴角微微一抽,这个回答也太不靠谱了吧! 这时,他忽然发现符箓上的“震”卦下方那一横并未与上面的两根虚线齐平,顿时忍不住提醒道:“师傅,这里好像有些不对齐,要不我帮你加一点?” “不可!” 九叔摇了摇头,严肃道:“你要明白,画符就是要一笔将其勾勒完毕,不可事后添笔,不可半途而废。” 李弋挠挠头:“那若是这震卦没画完全,可是会影响符箓的威力?” “非也,” 九叔又是摇头:“你且记好这段口诀:法用先天真气,将用自己元神,符用一点灵光,咒用己彼灵应。” 道家人说话都这么玄乎的吗? 李弋有些无奈:“师傅,这是什么意思?” 九叔看到李弋的表情后忍不住笑了,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么追问师傅的,如今可算让他体会到当年师傅教他的感觉了。 自得了一阵,九叔才开口道:“你所练出的真气,可以用来沟通天地,攻杀妖邪;待有一日,你若能修到元神出窍,可以自己为将,搏杀鬼魅。 “这前两句说的乃是修行之道,是真气与原神的用法。” “后两句则点出了画符的关键,所谓符咒,便是符与咒的结合;画符时脑海中存有其形,便是口诀中所说的一点灵光。” “己彼灵应,意为真言与自身的脉、轮产生的感应共鸣,换句话说,就是遵从内心所想,在符上画出你想要上传天听的话。” 九叔认真道:“画符写咒,切要记住,法无定势,咒无定形,灵光一闪,便可为符;所谓画符,重在其神,若是拘泥于形式,与那些江湖骗子又有什么区别?” 李弋皱眉思考片刻:“也就是说,只要我遵从本心,用一点灵光画符,便可上达天听,借用神仙法力?” 九叔颔首道:“不错,所谓符咒,说白了也只是向天借法,向天地万灵借法的一种手段罢了。” “我明白了,” 李弋点点头:“就像打欠条一样嘛。” 九叔愣了一下:“这么说,倒是也没错……” 就是怎么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第五十五章 第一次借法 九叔又带着李弋先后看了好几个符文、以及卦象的图案,叮嘱道:“千万不要死记硬背,符箓之道,重法而不重式,重意而不重形,你且试试。” 说罢,便将一张泛黄的符纸推到了李弋的面前。 “……” 什么鬼?今天才开始听说画符这回事,然后看九叔现场画了一道符,听了几句大道理,这就开始上手了? 这也太快了吧! 李弋嘴角抽搐:“师傅,我刚才还听得云里雾里……” “无妨,”九叔摇了摇头:“画符最重灵光一点,除了下方的卦象不能出错,符箓内容和咒语,你都可以自由发挥。” 李弋挠挠头:“真的这么玄学吗?” 九叔笑道:“古有上达天听者,可知古往今来;亦有下令九幽者,可通三界轮回;这些更玄学的事,你还没见过呢。” “可我真的不会画啊……” 李弋还是有些不放心,踌躇着不敢动笔。 九叔顿时安慰道:“放心吧,第一次画符,是你正式上达天听,向天借法的尝试。” 他的脸上带着些自得:“一般来说,首次画符有机会沟通本派祖师,三茅真君,上清道人,他们对后辈还是很宽容的,我当年第一次借法,就很是顺利。” 言罢,也不再多说,只是催促李弋快些画符。 李弋无奈,只得学着九叔的样子铺开黄纸,手握毛笔,搅动朱砂。 红色的墨汁一点点地染红毛笔,离得近了,才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李弋蓦然瞪大了双眼:“这墨?可是掺杂了妖血?” 九叔点点头:“妖力虽无法被人吸收,但可作沟通天地灵气之用,有些修为高深的妖物用作符箓、阵法材料,比之天材地宝,也是丝毫不差。” 说完,却不像之前那般得到回应,九叔有些奇怪地看着李弋,眉头微皱:“怎么了?” 李弋沉默半晌后才道:“天材地宝藏于山野,妖兽则需要进食,更容易暴露行踪。是否会有人,因此而肆无忌惮地猎杀妖物?” 九叔一愣,李弋提出的是他从未想过的问题,一时间有些不太确定:“应该,有吧?” “听说在我师傅那一辈,就有专门的猎妖人,以杀妖为业,他们从妖物的身上割下麟角,炼成丹药,制成符纸,贩卖给有钱的富人。” “猎妖人?” 李弋有些惊讶,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称呼。 九叔叹了口气道:“这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一种职业,我们道士讲究抱守阴阳,护卫一方,妖邪若不祸害人间,我们一般也不会出手。” “但猎妖人不同,他们对自然法则不屑一顾,妄造杀孽,破坏人妖之间的平衡,史上不乏猎妖人惹怒大妖,引发灾劫的事情发生。” 九叔语气愤懑,那些猎妖人都疯狂无比,数次惹出大乱,最后还不是道、佛两家出面收拾。 “原来如此。” 李弋点点头,将九叔的话记在心里,但他也没忘了自己还要画符,于是径直握住了毛笔,学着九叔的样子,凝神于面前的黄纸,画写雷符。 笔触蜿蜒,勾勒繁复图案,精气神三宝凝为一体后,他只感觉意识像是直入云霄,通过符纸与天穹之上的某个存在取得了联系。 这时,李弋手指一顿。 要和这样的存在,说些什么呢? 想要掌控雷电,想要乘云驾雾,想要驭使火炎…… 李弋想做到的事很多,很多都是小时候的幻想。 ‘不行,这可是我第一次打借条,要借就借个大的!’ 霹雳、火焰、狂风、重水……这些东西都曾有人借过,李弋并不想和他们一样,这可是初次借法,他想珍惜这个机会。 但是,有什么东西既能够通过符纸具现,又足够特别呢? ‘有了!’ 李弋思索半晌,眼前一亮,停顿的手指再次有了动作。 刷,刷,刷! 李弋落笔的速度极快,往日的发散性思维成了此刻的一点灵光。 “这是什么咒?” 九叔的眉头皱了起来,李弋在符纸上所写的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比起平日所见的咒文,他画的更像是一张图。 一张,太极图! 阴阳两鱼相互追咬的图案越来越清晰,九叔是看明白了,但他还是不懂李弋到底想借些什么。 此刻,李弋的脑海中掠过一本本道家典籍,包括其中哪些广为人知的叙述。 万物负阴而抱阳,万物皆有阴阳。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二即为阴阳二气,万物之始。 这是道家记叙中,最为本源的东西;李弋这一次,要借的就是它! 阴阳图很快就浮现在了符纸之上,到了最后一步刻画八卦时,李弋确实犯了难。 乾,坤,震,艮,离,坎,兑,巽。 天,地,雷,山,火,水,泽,风。 八卦象征自然万象,却不包含生灵,无法表达出阴阳二气之意,或许还会让祖师爷误以为他要借的东西太多,不予借法。 阴阳二字,也可解释为阴、阳五行,阳者无形,阴者有质,只要表达出涵盖无形、有形之物的卦象,不就可以了吗? 想到这里,李弋手指微动,先是画出一道实线,然后又在下方画出一道虚线。 又想了想,觉得两条线不足以表达意思,顿时又在下方画出一个小小的太极图。 嗡! 符纸无声自动,纸上金光扩散,耀目如虹,竟是真的与冥冥中的某个存在建立起了联系;看到这一幕时,九叔的心底满是震惊。 他之前说有机会和祖师建立联系,那真的只是有机会而已! 一般来说,即使是本派弟子,但不够出色的符箓同样无法惊动他们,他当年学符十年,一朝画符,颇有大气,却也只是散发出一丝金光而已。 他就从未见过有人能在第一次画符,就能达到这般金光四射的效果! ‘真成了?!’ 李弋自己也有些不敢置信,嘴角勾笑,将笔放在手边:“师傅,我的符画完了!” 一句话说完,却是没有得到九叔的回应,回头一看,他已经在旁边瞪着眼睛,已经愣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九叔到底没忍住,不顾自己身为师傅的面子,问出了声。 明明是个不伦不类的图像,却竟然真的能打动祖师爷…… 就离谱! 第五十六章 断代的历史 “嘿嘿,”李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想借道家的本源之气,也就是阴阳二气,看来运气不错,真的引起了祖师的注意。” 他的话说完,九叔沉默半晌,才开口道:“阴阳二气,是什么?” 李弋浑身动作骤停,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九叔。 对道家无数大家名仕如数家珍的九叔,竟然不知道阴阳二气? 这怎么可能? 屋内顿时陷入了沉默,九叔似乎是觉得有些尴尬,顿时摸了摸鼻子,主动开口:“阴阳之说,春秋战国时代盛行,后世已然少闻。” 李弋眉头微皱:“这是……什么意思?” 九叔神色向往:“相传那个时代有无数天才横空出世,有大能者自号诸子,传道解惑,明悟百道,成立百家,我人族飞升者无数,位列仙班者无数!” “可惜,好景不长,” 长叹口气,九叔又道:“古籍记载,当时恰逢轮回更迭,天地大乱,妖邪并起,为祸人间,诸子率众,御邪而往,踏足山川,深入海洋,飞覆苍穹,与妖厮杀。” “昔日的人间,便如同地狱,山间精怪,水中魍魉,妖鬼横行,神仙下凡,世道纷乱,人人自危。” 李弋听得心脏一阵悸动,他不像九叔渴望那个乱战的年代,只是觉得那个时代很是危险。 人,妖,鬼,僵尸,仙神…… 各种往日难见,藏在阴暗中的邪祟都在那个时代出现,他光凭想象,就能感觉到那个时代究竟是有多危险。 要是以他现在的水平,怕不是只用一秒就得躺板板了? 九叔摇了摇头:“这些都过去了,不提也罢,说来你这符箓我从未见过,效果如何,暂且不知,你先收好,毕竟是祖师爷开过光的,应该有些别的用处。” “师傅,还有……弋哥,” 正在两人闲聊时,秋生推门而入,看在李弋救过他性命的面子上,很是客气:“东西我们都收拾好了,也已经通知了山下的车夫备好马车。” “已经通知了山下?” 李弋有些惊讶:“这才过去了多久?你们的动作这么快?” “嘿嘿,”秋生笑笑:“当然不是我们自己跑到山下,我们用的是师傅做的信鸽。” 只见他从兜里拿出一只栩栩如生的木制鸽子,鸽子的脚上还绑着一个袖珍竹筒。 李弋挑了挑眉,有些不信:“这鸽子,能飞?” 九叔也不回答,伸手一招,那木制的鸽子就像突然活过来一般,自秋生的手中展翅而飞,最后落在了九叔的肩膀上。 李弋看得啧啧称奇,九叔顿时笑道:“看着像是鸽子,其实算是一件经过祭炼的法器。” 秋生也是点头:“当年师傅为了做出这只鸽子,可是忙活了好些天,又做木工,又招魂的……” 李弋有些好奇:“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不用真的鸽子呢?” “当然是因为没钱咯,真要买信鸽,鸽笼你得买吧?饲料你得要吧?一通价格算下来,十块大洋就花出去了,当时师傅他一听……唔唔唔!” 九叔不知何时绕到了秋生背后,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有些尴尬道:“你别听他胡说,我道家中人不入凡俗,自然要有些不同凡响之处。” 李弋表示勉强信了…… 不多时,众人就从义庄出发,直到现在,李弋才知道原来已经到了巳时,大约十点左右。 李弋扳着手指头,他还是有些不习惯用时辰计数:“也就是说,我昨天昏迷了大概四个时辰?” “嗯,”九叔点点头:“就这么把你丢在聚仙楼也不太好,所以我就让秋生和文才把你带回来了。” 文才翻了个白眼,不满地嘟哝道:“别、别看师傅说的这么冷漠,其实你昨晚晕倒的时候,他亲自背着你跑遍了任家镇的每一家医馆。” 秋生也是吭哧笑道:“师傅你也是傻,明知道弋哥这症状是中了诅咒,还傻乎乎地带他去看病,结果没一家能治的……” 听着两人的述说,李弋的眼中顿时浮现出了一个画面:夜半三更的任家镇,九叔领着秋生和文才,背上背着昏迷的他,走街串巷,敲开了一家家医馆,面色焦急地对着开门的医生说,‘请帮忙看看我的徒弟,他还有救吗?’ 就如此,为了一个刚收入门下的徒弟,不厌其烦,奔劳一夜。 “行了行了,昨晚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都不准再提了啊!” 九叔终于忍不住了,强行打断了秋生和文才的话,面色有些讪讪,偷偷瞥了李弋一眼,发现他目光低垂,并没有嘲笑自己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咳,”脸上有些挂不住,九叔转移话题道:“秋生,你之前问车夫,是他自己来接我们,还是我们过去他家里?” 秋生挠挠头:“他说让我们过去。” “唉。” 九叔长叹口气,面色浮现出一丝无奈:“好吧,也是时候面对现实了。” 李弋有些不明所以,拍了拍文才的肩膀:“这是怎么了?不就去要一辆马车吗?怎么师傅看起来如此惆怅?” 文才挠挠头:“因为我们欠了那车夫不少钱,一直是靠着师傅的面子在赊,每次去他家里都会被问账,师傅很讨厌这事。” 啊这…… 李弋挠挠头,看来义庄的经济状况已经到了一种刻不容缓的地步了;一路看来,九叔的境况简直称得上是四面楚歌。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山下一户人家门前,肉眼可见,这户人家的庭院极大,但除了居中的三间小屋外,其余都是马棚。 李弋隔着老远就能看出这家人以养马为业。 “林天师,你来了!” 斑驳的木门前坐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表情很是颓废,但一看到九叔,眼睛就亮了起来。 九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有些尴尬道:“贾亮,近日可安好?” 中年人挠了挠头,也是想到了什么,缩了缩脖子:“不太好,我娘子最近又开始闹腾了。” “唉。” 两人同时长叹口气,还是贾亮开口道:“跟我来吧,内人在主屋等着。” “林天师,你要相信我,不是我不愿意借你们马,只是最近家里的生意每况愈下,我娘子也是急了。” 说着,反身推开了木门,朝主屋走去。 第五十七章 借马 木门老朽衰败,吱嘎作响,李弋在踏入庭院的瞬间就稳到了一股直冲鼻腔的臊味,接连咳嗽了好几下。 文才贴心地帮他拍了拍后背:“当、当时我第一次来也是这样,这家人世代养马,味道很重的。” 秋生“啧”了一声:“贾兄,这你都能忍住?” 贾亮长叹口气:“没办法,我老丈人家就是做马的生意,算是老本行了,一开始确实有些不太习惯,但习惯了就好很多,对了,这位是?” 中年男人看了眼李弋,又用目光征询九叔的意见。 “额,他……” 九叔想了想,看了眼秋生和文才,沉声道:“这是我的关门弟子。” 贾亮目光一亮:“原来是您的高徒!失敬、失敬!” 李弋倒是有些受宠若惊,这种被九叔亲口承认身份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几人很快来到了主屋前,到了这里,贾亮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有些畏缩地看了屋里一眼:“我媳妇正在气头上,要是一会儿说了什么,还请林天师见谅。” 进屋,一个皮肤看起来有些粗糙,面色显黄的少妇正在逗弄着一个大约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的身上还打着好几块补丁。 看起来,贾亮家的经济情况似乎也不太乐观啊。 想到这里,九叔的表情顿时有些愧疚,但他看了李弋一眼,还是咬牙开口:“王夫人,还请借一辆马车,我们有急用。” 话音落,少妇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收,也没法装作看不见九叔了,只得抬起头来,冷冷地瞪了一眼:“又借马车?”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不只九叔,就连贾亮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沉默中,李弋顿时踏前一步:“王夫人,千里之外有妖物伤人,求您发一发善心,若是借我们马车代步,就能节省脚程,或许也能因此多救一人。” 秋生忍不住偷偷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弋哥啊,真是张口就来。 一句话说完,王夫人的面色骤变,实在有些没想到,借个马车还能扯上人命关天的大事。 “王瞳,你先自己去院子里玩。” 听到王夫人的话,李弋先是一愣,而后瞥了眼不敢说话的贾亮,若有所思。 在将看着儿子跑出门外后,王夫人并没有回答李弋的问题,而是旁若无人呵斥道:“贾亮,你给我过来!” 贾亮有些忐忑地走到她的面前。 啪! 清脆的响声过后,红彤彤的掌印便印在了贾亮的脸上,这一刻的王夫人已然宛若悍妇:“你个死鬼,家里现在都什么样了,你还自顾自地乱跑,到处给我惹事!” “那一天晚上,我们家丢的四匹马你找到了吗?说话!” 声若惊雷,震得贾亮有些发抖,低头道:“没、没有,村里村外我都找遍了,前几天还上山找过,还是没找到。” 王夫人更气愤了:“官府、官府不见你找,报官过了就不管不问了,反而天天和一些臭道士混在一起。” “你说你,就不能争点气,想些挣钱的法子吗?我们娘俩穷得都快要吃土了,你还到处给我找事干!” 一番谩骂,端的是指桑骂槐,不仅说得贾亮抬不起头来,更是让九叔都面色泛红。 “既然夫人不便,那我们……” 九叔终究是面皮太薄,拱了拱手,就要说出告辞的话,却是被人生生拦住。 只见李弋摆手打断九叔,踏前一步:“敢问夫人,那马是如何被偷的?” 王夫人借着怒气发作:“这是我们的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 李弋老实地摇摇头,就在王夫人准备发怒时,认真道:“但我觉得一夜之间丢了四匹马,踪影全无,连官府都找不到,此事或许并非人为。” 看他一脸认真的表情,王夫人成功被唬住,不知不觉间连声音都变低了许多:“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弋平静地反问:“你真的觉得,有人能做到这种事吗?” 不是人? 难道是妖? 王夫人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僵硬了,忽然想起自己曾在睡梦中听见啃食木头般的“喀嚓”声,当时她还以为是贾亮在磨牙,但如今想来,似乎并不简单。 加上偷马贼能在屋主人不知不觉间带走四匹马不发出任何声响,任官府如何查找线索都找不到踪迹…… 仔细想来,真的没有人能够做到。 一时间,无言的恐惧袭上心头。 王夫人再也顾不得许多,声音变软,带着一丝慌乱,请求道:“道长,道长!我该如何是好啊!” ‘人类对于未知的恐惧,果然是相通的。’ 李弋心底暗笑,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无比认真:“马丢了还是小事,千万要小心别被别被那东西缠上,丢了性命。” 还会丢了性命? 听到这话,王夫人真的慌了,一脸无助地看着李弋:“道长,还请救我一家性命,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李弋皱眉,脸色有些为难:“救你可以,但我们有要事,办完回来或许才能帮你;可路途遥远,此次一去,或许得花上一周的时间……” 一阵长吁短叹之后,李弋的眼神变了,透着一丝可惜。 王夫人悚然一惊,对方此刻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道长,”王夫人试探道:“就不能先帮我们查明丢失马匹的原因吗?” 李弋摇摇头,正色道:“事有轻重缓急之分,亦有先来后到之分;你且放心,有些妖怪不喜吃人,只以家畜为食,你们一家暂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王夫人一听,顿时炸了毛。 这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啊! 但李弋说的没错,他们现在也是要去救人,无论怎么排,他们一家也得排在后面。 王夫人叹了口气,只能咬牙道:“贾亮,去给道长们安排几匹快马,一定要让他们速去速回!” 声音落下,满屋皆寂。 看到态度骤变的女人,九叔眨巴了下眼睛。 他平日里也没少为了借马和这个女人打交道,对方的泼辣和难缠使他印象极深,头疼无比;哪曾想,李弋只是几句话,就让王夫人松了口。 而且这态度,就像是上赶着求他们用马似的。 这……也行? 旁边的贾亮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从来没见过一向强势的妻子,脸上竟会浮现出如此软弱的表情。 还是李弋用手肘撞了下他:“贾先生,夫人已经发话了,还请带我们去后院选马。” 贾亮这才惊醒,连忙点头答应:“是,是,现在就去,你们且跟我来!” 第五十八章 马厩疑云 马厩就在后院,几乎占据了王家三分之一的面积,与人居住的面积也大差不离。 “师傅,这里好安静啊。” 秋生走在九叔身后,目光扫过身旁关押马匹的隔间,一匹匹壮硕强健的马安静地看着他们,宛如木雕。 一声不吭,死寂般的沉默。 难怪从进入王家大门开始,就没有 马匹安静地站着,目光凝聚在几人身上,其中似乎同时包含着恐惧,以及希冀。 贾亮依旧是一副胆怯懦弱,没有主见的模样,试探道:“就最里面这两匹马吧,是我们家最身强力壮的马了。” 李弋忍不住问道:“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你家的马看到生人甚至连叫都不叫。” 听他这么一说,九叔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皱眉道:“这里到底出过什么事?” 贾亮扬起脸,眼底还有几道很深的血丝,表情疑惑:“还真有些奇怪,以前它们对陌生人都很警惕的。” 李弋又问:“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挠了挠头,贾亮迟疑道:“不、不太清楚,最近没什么生意,我又急着找马,已经有好几天没来到马厩了。” “也就是说,就在这几天么,” 李弋摸了摸下巴:“平时负责照看马匹的人是谁?能否方便让他过来问问?” 贾亮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平时负责照顾这些马匹的那位护工,已经……” “遇害了?” 秋生满脸严肃,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贾亮哭笑不得道:“不,他留下一张字条后,告假回家了。” 字条? 李弋皱眉:“可否拿给我们看看?” “你们跟我来。” 见三人神色凝重,贾亮也没多说,径直绕到马棚后的小屋里,指着屋里的木桌道:“那长工名叫冯召,长期受雇于我家,那日我见早上起来没人喂马,正打算兴师问罪呢,刚打开门就看到了一张请假的字条。” “哦?” 李弋神色微动,走进屋中,看到了仍旧摆在桌面上的那张字条,看起来已经堆积了不少的灰尘,字迹有些脏污,已经晕开。 秋生也不嫌脏,上前拿起字条,只见厚厚的灰尘抖落,捏着鼻子读道:“老板,我爹得了急病,需要回家一趟。” 贾亮长叹口气:“这家伙也真是的,一晚上人就不见了,算得上是不辞而别,要不是留了张字条,我真要上官府找人去了。” “此事,真是处处透着诡异。” 李弋说完,九叔就点了点头,王家大院里的事,各种线索交织在一起,皆是引向妖鬼,令人无比头痛。 “师傅,怎么办?” 秋生也察觉到事情有些棘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九叔摇了摇头:“此事不急,我们先帮秦小莲招魂,为李弋解除诅咒,这马匹失踪案虽然诡异,但毕竟没有闹出人命,可以等之后闲暇了,再来彻底查清此事。” 众人皆是点头,九叔的分析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说罢,九叔朝着贾亮拱了拱手道:“就用您选择的那两匹马吧,还请备好马车,我们一定速去速回。” “九叔,您一定要说到做到啊!” 贾亮的表情中夹杂着一丝惊慌,本来只是丢了几匹马,他还不是太过担心,但经过之前李弋的一通分析加谜语人的操作后,他现在心里已经慌的要死。 李弋皱眉道:“师傅,要不先给他们一些符箓防身吧,我总觉得此时并不简单,处处透着诡异。” “有理,” 九叔点点头,顿时选出了几张符箓:“这些符箓,皆做看家护院之用,你且拿着,这几日就别再找马,少出门,安心在家等着我们。” 贾亮眼前顿时一亮,兴高采烈地接过符箓:“谢天师大人,谢天师大人!” 在指导贾亮符箓应贴的位置后,九叔在和王夫人告辞一声后,便驾着马车出发了。 “驾!” 清脆的喝声伴随着马蹄踏落的踢踏声,在昏黄的土路上传开,在经过王家一事后,此刻太阳已经位于正中偏西,看它的位置,此刻应该算是辰时,约莫下午两点左右。 文才在前驾驭马车,秋生得了空闲,便好奇道:“弋哥,你对王家这事,是怎么看的。” 一旁,九叔也竖起了耳朵偷听,李弋思维缜密,总会有些不一样的看法,他也很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李弋摸了摸下巴,转头看向九叔:“师傅,你对这家人了解吗?” 九叔摇摇头:“平日里我要斩妖除魔,与王家来往不多,只知道他们一家有些反常,女尊男卑,你也看到了,那贾亮似乎很怕老婆。” “不对,应该不只是怕老婆那么简单,” 李弋声音平静:“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那王夫人唤其所生的儿子为王瞳,随的是母性,再加上两夫妻住在世代养马的王家,这样看来,事实应该已经很明显了。” “什么事实?” 秋生懵了,他已经有些完全跟不上李弋的思路了。 李弋认真道:“连儿子都跟着女方姓,我觉得那贾亮应该是入赘到王家的。” 他一说完,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秋生以拳击掌:“有道理,难怪我说那家人怎么怪怪的,一个男人就算脾气再好,也不至于被欺负成那个样子吧。” 九叔则是捋了捋胡须:“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那贾亮在村子里似乎没什么朋友,整日居家不出,只有几个王家生意上的伙伴。” 说到这里,九叔话锋一转:“你说这事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怀疑此事是贾亮做的?” 李弋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些迟疑道:“有一点吧,我刚才感受了一下,这贾亮体内阳气微薄,比之正常人要弱上不少。” “但看王夫人那个样子,她是那种将自己儿子放在第一位的女人,应该不存在纵欲过度,导致阳气下降的可能。” “弋哥,你到底想说啥?” 秋生越来越听不懂了,李弋的推理对他来说有些太难理解了些。 第五十九章 落日之下 “我的意思是,” 李弋微微一顿,看向九叔:“身上阴气较重,如果不是纵欲过度的原因,是否有可能,是因为接触阴邪之物过多而导致的?” 此话一语点醒了九叔,他的目光顿时一亮:“有可能!看来这贾亮确实有问题,你有什么思路吗?” 李弋摸了摸下巴:“我觉得,可以从那个名叫冯召的长工身上入手,我刚才听贾亮所言,便觉得他消失得有些太过诡异。” “他的消失,除了真的有事回家外,我暂时只想到两种可能。” 李弋伸出了两个手指:“第一,他已经死了,被妖邪所害。” “第二,贾亮的行为导致了王家家犬不宁,但是被冯召发现,他因为害怕躲了起来。” 秋生和文才皆是沉默,最近的事情感觉越来越多,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半晌后,还是九叔开口道:“还是先认真解决秦小莲这件事吧,这一日发生的事让我有些不安,或许乱世将至,我们还是先保全自己,再考虑怎么帮助别人。” “嗯!” 众人皆是点头,李弋心里也涌起了些许感动,这话说出口,就代表着九叔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人。 马车一路向西,像是追逐着逐渐下沉的太阳,根据李弋在梦中获得的情报看,秦小莲生前应该就生活在不远处的戚家镇上。 时至酉时,太阳的位置已经贴近地平线,宛如一颗橙红色的火球,即将沉入天际的另一端。 “冉冉长天散丽辉,韶姿染就媚春晖。光凝画阁铺文绮,彩映晴空曳舞衣。” 李弋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看到这如同湖光潋滟般的落霞景象,一时间有些忍不住,内心感慨万千。 这世道妖邪并起,也太乱,太危险了些。 在九叔世界过了三天,第一天醒来时已是晚上,觉醒了系统,被僵尸追杀。 第二天,身体差点因为暴走的阳气失控,被九叔按着脑袋,泡着药浴直到晚上,还遭遇了被人控制作妖的秦小莲,一夜激战。 第三天一早就下了山,为秦小莲的招魂仪式做准备,本想去聚仙楼骗些吃喝,又遇到了树妖,死前还被诅咒,一直昏睡到早上。 直到这第四天,才清醒着看到落日,此刻的李弋简直是热泪盈眶。 太难了…… 正想着,秋生开口了,双眼闪闪发光:“弋哥,你以前读过私塾?是个文化人啊!” “算是吧。” 李弋点点头,前世的九年义务教育可比什么私塾优秀多了。 秋生后续又追问了一些问题,李弋勉强回了几句后,就沉入了意识之中。 ‘系统!’ 心底一声呼唤,顿时将系统界面唤出,浮现在眼前。 “咦?” 李弋忍不住发出声音,只见系统界面显示的画面为:李弋,人族,纯阳体→至阳体,阳气值20%。 ‘怎么涨了这么多?’ 李弋心底有些明悟,这几日他虽然并未认真打坐,但几度游走于生死边缘,突破极限,这或许也是修行的法门之一。 再调出商城界面,李弋又有了惊奇的发现,此刻标识着的阴气值为:23。 竟然已经有了23。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阴气值? 左看右看,李弋在阴气值右上方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看着像是记事本,下方还有一根毛笔的图案,因为太小,之前竟是被他忽略了。 意念打开,发现这是一个记录着阴气值充值记录的记事本。 “你消灭了秦小莲,掠夺阴气值3点。” “你消灭了树妖,掠夺阴气值20点。” 原来树妖才是重头戏么? 李弋皱眉思考了片刻,想来这阴气值应该是根据妖物的修为来决定的,越是修为高深的大妖,能提供的阴气值也就越多。 杀死数千年修为的树妖,就给他提供了20点的阴气值。 可是23点有什么用,他还记得自己买了五雷符,那商城中剩下的阳护阵售价8点,八宝红升丹,售价10点。 加起来也才18点啊! 但随着李弋打开商城,他又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只见原本买空的五雷符商品栏,已经刷新出了新的商品。 神霄雷法灌顶,售价30点阴气值。 比起一次性战力消耗的五雷符,贵了不要太多,暂时应该是换不起了。 李弋摸了摸下巴,他现在正身处于无数事件交织而成的漩涡中,成长型的商品太贵,暂时不做考虑,而商城里的东西在买完之后就会刷新…… 仔细思索片刻,李弋选择购买阳护阵;这东西,或许能在此次戚家镇之行中救下他的性命。 但买空之后,就和上次一样,商城并未立刻刷新,看着空荡荡的商品栏,李弋顿时意识到,商城的刷新是有时间限制的。 ‘下次就多观察下系统,看它会在什么时候刷新商城。’ 心里有了决定,李弋也就不再纠结,反手打开了物品栏。 意识空间内,虚幻小剑旁,有三十六枚铜钱忽然浮现,一条细密的红线穿过,将铜钱吊在空中,形成阵法。 仔细观察,这铜钱上还沾染着斑驳的黑色血迹,煞气毕露,散发着一股不祥之气。 第六十章 观念之差 阳护阵,这种阵法是用来保护自身,预防冲身恶鬼的法阵。 有这东西在手,在关键时刻或许能保下自己的一条命。 不过这铜钱上沾染的血迹,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血迹,就代表曾经有人使用过这个东西,或许是系统之前的宿主,或许阳护阵本身就是这个世界遗留的物品…… 李弋的思维极为活跃,瞬间就想到了数种可能。 “到了,都下车吧。” 九叔的声音响起,李弋抬头看去,此时的马车已经停在了一座古香古色的酒楼之前,酒楼的牌匾上写着“聚仙楼”三个大字。 “聚仙楼……” 李弋看着这三个字一时间有些默然。 “这一趟,我们绕不开戚家的,总要直面问题的根源对吧?” 九叔转身看向文才和秋生,招呼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在这里吃个饭,顺便打探一下消息。” “嗯!” 文才转身就去收拾东西,他才不会去想那么多,只要管饭就行。 但他忽然想到九叔的经济状况,迟疑道:“对了师傅,我们有钱吗……” 九叔翻了个白眼:“昨晚我和你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文才想了想,结巴道:“把、把弋哥抬回义庄?” 九叔又问:“那你还记得秋生在干什么吗?” “啊?” 文才挠了挠头,一时有些忘记了。 笃! 九叔气急,狠狠地敲了下他的脑袋:“秋生昨晚在搬戚庆的箱子啊!” “这……” 文才支吾半天,才道:“这不好吧?” 这时秋生忍不住了:“有什么不好的,那是他答应给我们的报酬。” 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文才记得那戚庆是有条件的:“可、可我们不是没救下他的命吗?” 九叔一时语噻,有些疑惑地看向秋生:“到底怎么回事?” 若不是秋生说那箱子是戚庆答应的报酬,他是绝对不会同意将满箱金银搬回义庄的。 看到自己突然成了众矢之的,秋生顿时急了:“反正他已经死了,没什么关系吧?” “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九叔面色严肃,声音变得有些严厉,他没想到有一天秋生竟然会骗他。 “不、不是,你们都听到了吧?真不是我贪财,那戚庆明明许诺了会把报酬给我们的!” 秋生神色激动,突然有种陷入孤立无援的感觉。 “行了行了,这确实是应该属于我们的报酬。” 李弋看不下去了,顿时劝道:“戚庆确实说过要让我们救他,而且师傅你当时不也将他带出聚仙楼了吗?” 九叔想了想,点点头。 “若非他心存邪念,选择重新进入聚仙楼,又怎会被树妖附身,导致神魂俱灭?” 李弋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更别说,还险些害死秋生和文才,我们拿他的钱,帮他杀了树妖报仇,也算是两清了。” 一席话说完,文才顿时眼前发光,用力鼓掌:“说得好有道理啊。” 九叔微微皱眉,迟疑道:“虽然你说的不错,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拿死人钱财,无论怎么想,都与道家清静无为的指导思想不符。 “师傅!” 李弋认真道:“你自己都说了,大乱将至,我们要想在这乱世中保全自己,就不能再奉行以往那套方法。” “道法高深,也买不来食物,我们需要吃饱喝足,保证自己的衣食住行,才有力气对抗妖鬼,大不了待日后捉完了恶妖,灭尽了恶鬼,我们再把等价的财物烧给戚庆。” “罢了,” 九叔沉默半晌,叹道:“我说不过你,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看着九叔缓缓步入聚仙楼的背影,李弋连忙推了下文才:“你快去和师傅说几句好话,我和秋生去寄存马车。” 文才看着九叔的背影,缩了缩脖子:“为、为什么又是我啊?” 李弋白了他一眼:“我和秋生刚和师傅吵了一架,现在我们俩过去,只会惹得师傅更烦。” “好、好吧。” 文才看起来有些怕生气的九叔,但他拗不过秋生和李弋,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你也觉得吧?师傅有些迂腐了。” 秋生翻了个白眼,平时他就和九叔观念不同,此刻看到李弋说得九叔哑口无言,顿时感觉像是找到了知音。 “你啊,” 李弋忍不住横了他一眼:“明知道师傅当了大半辈子的好人,还骗他拿死人的钱。” 秋生也有些委屈:“可是,那是我们应得的啊……” “理是这个理,但要讲究方法。”李弋揉了揉太阳穴,也没再多说,有些无奈地走向聚仙楼。 不是说好一起去寄存马车的吗? 秋生懵了,连忙喊道:“喂,你去哪?” 李弋摆了摆手,头也没回:“说实话我不会牵马,而且我肚子饿了,先去里面坐着等你。” “淦!” 秋生气得咬牙切齿,平时这些活他都是让文才干的,但现在文才被李弋支走,他只能自己孤零零地将马车送到驿站。 聚仙楼内,喧哗满天,人声鼎沸,举目四顾,依旧是仿造古风、极尽奢华的装饰,任家镇传言有僵尸伤人,附近的商贾地主不敢过去,于是便选择了戚家镇上的聚仙楼,继续在这里纵情声色。 九叔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喝着闷酒,满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他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也不动筷子,像是在等着自己的两个徒弟回来。 而李弋此刻,正压低了脸,坐在九叔身后不远处的位置上,观察四周。 没办法,九叔太出名了,去到哪里都会有人认识,如果戚家人真的心里有鬼,和九叔坐在同桌而坐,一定探查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正想着,李弋的思维不自觉地发散,顿时捕捉到了几句有意思的对话。 “喂,你听说了吗?” 一个人压低声音道:“这家聚仙楼有个传言,在这里消费回去以后,可能你家的黄脸婆就不会再缠着你了。” 他的朋友明显喝醉了,大着舌头道:“什、什么意思?” 那人继续压低声音:“就是说,如果你想休了家里的那位,又碍于儿子岳父母的关系不好多言,可以来这里玩个特有的游戏试试。” 第六十一章 聚仙楼的传说 “什么游戏?” 不止李弋好奇,他的朋友也忍不住问出声来。 “通冥!” 那人压低声音道:“玩过这游戏的人都说,他们怀疑是真的和地府的鬼差做了交易。” 李弋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那两人就坐在他左手边的桌子旁,一人情绪亢奋,一人面带疑虑。 情绪亢奋那人看自己的朋友不说话,顿时又劝道:“杨顾,你不是一直很烦家里的那位吗?一天到晚下馆子、打麻将、抽大烟,还跟那些留洋的学生眉来眼去;现在这座聚仙楼,就是你摆脱她的大好机会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杨顾的面色陡然阴沉下来,狠狠地咬牙道:“那就玩吧,不过周守龙,你对这个游戏了解吗?你确定它真的能让那女人出事吗?” “放心吧,有大部分人都灵验了,你还记得,我家那位吗?” 周守龙脸上带笑,却是看得杨顾心底发寒:“你家那位,不是、不是自己下楼的时候摔死……”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杨顾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守龙:“你的意思是,她的死,并不是意外?你怎么这么狠?她还给你生了一对儿女!” “我什么都不知道!” 周守龙急了:“杨顾我警告你啊,你别血口喷人啊,就算她的死不是意外,也是鬼差收走的,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有,你到底想不想摆脱家里那位?” 此话一出,杨顾沉默了,他的表情很是纠结,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决定。 周守龙又劝道:“放心吧,我们只需要完成这个游戏,然后回家等待,就算你老婆死在了家里,也不关你的事。” “我们只是普通人,就算发生了什么意外,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周守龙话音一顿,冷声道:“而且,你不正是为此,才从魔都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吗?” 杨顾闭上了眼睛,像是彻底放弃了抵抗,长叹口气道:“走吧。” 这一刻,他像是放弃了人性中的某些东西,目光变得冷漠而骇人。 “这游戏该怎么玩?” 听到杨顾发问,周守龙明显变得很是兴奋,勾搭着他的肩膀:“首先,我们要找到在聚仙楼里的戚家人。” “找戚家人?我们不是要找鬼差吗?” 杨顾的眉头越皱越深,怀疑地看了周守龙一眼,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有些不靠谱。 周守龙“啧”了一声,低声道:“这也是游戏的一部分,在这聚仙楼里,鬼差只会搭理戚家人,我们需要找到他们才能开始玩。” 听完两人的谈话,李弋只觉得很不对劲。 鬼差是幽冥地狱的打工人,怎么可能会长久地停留在一个地方? 不过,刚才这两人说了要找戚家人…… 李弋头颅微微一偏,看向了坐在角落里的一对年轻男女。 这男子肤色略显苍白,低着头喝酒,女子目光平静,依偎在男子的身边,在这热闹往来的聚仙楼中,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的与众不同。 盯上这两人的理由也很简单,一是这聚仙楼是男人花天酒地的场所,虽然偶尔也会有人带着女眷过来,但像二人这么年轻的却是没有。 二是,这一男一女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相互依偎,却是眼神平静、一言不发,这亲密的动作看起来反而更像是一种伪装。 李弋顿时站起身来,拿着酒杯,缓缓走到了两人的面前:“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哦?” 年轻女子抬起头来,饶有兴趣地偏着头看他:“打扰别人的约会,不太好吧?” 但她的眼神中,却并没有怒意。 李弋紧盯着两人的眼睛,开门见山道:“我想找鬼差,不知二位可否引荐一番。” 两人顿时挑了挑眉,相互对视一眼。 看到这一幕,李弋更确定了,这对年轻男女应该就是戚家安插在聚仙楼的人。 “你是听说了什么,然后自己找来的?” 李弋点点头:“是。” 男子也没有犹豫太多,点头道:“戚鸾,你带他上楼吧。” 戚鸾站起身来,身段妖娆,嘴角含笑:“这边请。” 李弋连忙跟上:“我想要得到鬼差的帮助,杀死一个人,会成功吗?需要付出什么吗?” 戚鸾嘴角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她见过的每个客人都是如此,在渴望鬼神之力帮助的同时,又什么都不想付出。 “诚心祈祷,鬼差会听到你的诉求。” 既没有告诉李弋是否会成功,也没有告诉他到底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这戚家,很是神秘啊。’ 李弋微微一笑,也不多问,跟在戚鸾身后,走进了一个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房间。 “请进,” 戚鸾客客气气地邀请,示意李弋在椅子上坐下,脸上保持着职业化的笑容:“今晚还有几位客人,等到他们来了,游戏正式开始。” 随着“咔”的一声轻响,房门紧锁,整个房间内渗出一股寂静辽阔的黑。 除了前方桌子上的烛火轻轻摇晃,照亮了周边外,就算回过头,甚至也看不到近在咫尺的门扉。 整个世界像是都被黑暗吞没,而李弋则是这里唯一的活人。 “有点诡异啊。” 微微眯起眼睛,李弋自然不可能就此坐以待毙,他伸手摸索了一下桌子底部,只感觉像是抚摸着斑驳的老树皮,手感极为粗糙。 “唔!” 就在这时,胸口中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心中有烛火大涨,正在灼烧着他的心脏。 ‘树妖的诅咒有反应了?’ ‘为什么?’ 李弋咬牙,才平静了不久的诅咒,竟然在此刻复发,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还是说,是因为这张桌子? 手掌微微抬起,不再触碰桌子,心中的烛火也像是蓦然熄灭般,再无剧痛传来。 眼神微动,李弋将手指按在桌面上用力,令指甲顺着木屑的缝隙滑过。 或许是因为时间已久,棕黄色的粉末在指甲的剐蹭下缓缓脱落,露出了桌子原本的颜色。 这原本竟是一张粗硬、斑驳、通体死灰色的木桌! 第六十二章 通冥 ‘这应该是那树妖的本体!’ 李弋心中蓦然醒悟,完全呈现死灰色的树木,他所见过的只有那个树妖。 而且,再加上诅咒被刺激得爆发,李弋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 正此时,身后传来了毛骨悚然的“吱嘎”声,外界的光线、和嘈杂的声音瞬间从外面热闹的聚仙楼中传来,打破了房间内虚幻的黑暗。 “欢迎你们,尊贵的客人。” 戚鸢的声音显得很是空灵,在房间内扩散,像是传出去了很远。 李弋回头一看,来人正是那两个之前在饭桌上一边喝酒、一边讨论的年轻男子。 周守龙发现屋内还有一人,先是一愣,而后热络地坐在李弋身边:“兄弟,你也是来找鬼差帮忙的?” “嗯。” 李弋点点头,同样故作惊讶:“你们俩也是?” “对,”这周守龙像是个自来熟,热络道:“我新娶了一位,刚进门的时候还好,但是处久了就会发现她就是一副千金大小姐的脾气,真让人有些受不了。” “所以我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找鬼差帮忙把她弄走。” 李弋皱眉:“就为了这个?那你直接把她休了不就好了?” “不行,不行,” 周守龙连连摆手,附在李弋耳边,低声道:“她爹是做官的,我就算再怎么不喜欢,也得顾及一下那位老丈人的面皮。” “但如果她因为意外死了,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对吗?” 李弋皱眉道:“俗话说得好,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说不定你们今生能在一起,是因为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竟然想把人家给弄死?” 周守龙看着李弋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怀疑:“你不是来找鬼差杀人的?那你来干嘛?” 但李弋早就想好了说辞,皱眉道:“我是来找鬼差帮忙找人的。” “找人?” 周守龙一愣,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答案;来此找鬼差帮忙的,一般都只是为了杀人。 旁边的杨顾也是好奇地看了过来。 李弋叹了口气,面上露出了一丝哀意:“找一个已经没了音讯的故人,我很想她。” 好家伙,还是个痴情种。 周守龙和杨顾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好半晌后,还是周守龙劝道:“兄弟,要不你放弃吧,我听说这里的鬼差只会杀人,你让它帮忙找人,怕是希望不大。” 李弋顿时摇了摇头:“我也不想的,但是我实在找不到她,只能寄希望于鬼神相助。” 看他神色坚定,周守龙也不再劝,耸了耸肩道:“随你吧。” 戚鸢也不急,也没发表任何意见,看众人讨论完了,才笑道:“各位准备好了吗?那么我们要开始玩游戏了。” “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通冥。” 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向了她。 众人神色各有不同,周守龙面带兴奋,杨顾面色紧张,而李弋的脸上则是只有平静。 “首先,请各位伸出手来,让我们握住彼此。” 戚鸢探出柔软细腻的小手,李弋和杨顾依言抓住,然后又伸出另一只手,递给周守龙。 四人就这样相互拉着手,坐在木桌边上,屋内黑暗无风,但桌子中央的烛火却是开始轻轻跳动起来。 似乎是因为有两个新人在场的缘故,戚鸢解释道:“这张木桌是我们戚家的宝物,花了很大的代价才打造完成,让人可以以它为媒介,沟通鬼差,倾诉自己的愿望。” “这第二步,就是闭上眼,直面痛苦的记忆,让鬼差能够看到你的记忆,如果能感动到它,它自然会来帮你,这一步讲究的是心诚则灵。” 戚鸢的话刚一说完,李弋蓦然眯起了眼睛。 那树妖他见过,是死气澎湃、煞气惊人的邪恶妖物,用它本体制成的东西真能召唤来鬼差? 怕是到了最后,那些被召唤来的,都是怨念极重的恶鬼吧。 难怪周守龙说,这里的鬼差只会杀人! 周守龙表情兴奋,第一个闭上了眼睛,嘴角勾起一丝邪恶的笑。 杨顾面露疑色,本来想再找周守龙问问,但看到对方这么听话,也只能无奈地依言照做。 李弋是最后一个闭上眼睛的,当他闭眼的瞬间,面前的烛火像是突然没了踪影,即使隔着眼皮也感受不到丝毫的光明。 黑暗,遮挡住了一切,变成了眼前揭不开的黑帘。 “请各位谨记,在游戏结束前,千万不要睁开眼睛。” 戚鸢的声音既像是在近在耳边,又像是在脑海中直接响起。 “呼呼……”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屋子里像是刮起了风,似有无数若隐若无的声音在问:你想要什么? 这就是,鬼差? 李弋的脑海中不自觉地开始回忆起秦小莲那一身鲜红的嫁衣,那一副眼底含着哀伤,却又勉强自己脸上带笑的绝美面孔。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够再见到她。’ 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像是一颗投入了水井中的小石子,在意识的黑暗中惊起波纹。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点光明。 李弋眯着眼睛向前看去,穿着一袭红色轻纱的女人正站在他的面前。 “听说,你要找我?” 女子的声音充满魅惑,侧脸看向李弋时,那副属于秦小莲的绝美面孔勾起一丝引人遐想的笑意。 她轻轻抚摸着李弋的脸颊,指间的触感丝滑细腻:“来,就让我们在这个难得的梦里,做些爱做的事吧?” 那柔若无骨的小手,自上而下,两根手指如同弹钢琴般,极有节奏地点着李弋的下巴、咽喉、锁骨、胸口、下肋…… “没看出来,你的身材还挺有料的;来吧,拥抱我,享受这难得的春宵一刻。” 女人魅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就在她的手滑到李弋的肚脐眼时,李弋有了动作。 啪! 五指用力,手掌握紧,李弋的手捏住了女人的手腕。 “你不是她,你是谁?” 与此同时,李弋直接无视了戚鸢的话,径直睁开眼睛,顿时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第六十三章 游戏的真相 黑暗之中,烛火摇曳,封闭的室内阴风不止,仿佛钻入了人的心底,唤起一阵寒意。 还没来得及驱散心底的寒意,李弋就感受到了皮肤上宛如虫子爬行的触感。 只见一只干枯虚幻的手从身后探出,宛如毒蛇般游走过他的身体,自上而下,现在正停留在肚脐上方的位置。 那只手干瘪、苍老、没有一丝水分,如同贴着死皮的一根枯骨,而就在李弋回头看去的瞬间,却是空空如也。 那双手就像是从虚无的黑暗中伸出,没有主人,没有来处,只是径直扼住了李弋的身体。 “侵入梦境,化身为对方的红颜,这就是你的能力?” 李弋并未惊慌,声音平静,五指微微握紧,使得那只干枯狰狞的双手不得寸进。 咔、咔咔…… 干枯的手在用力,似乎要将李弋的身体拉扯到黑暗之中,而这一刻的李弋也在调动体内的阳气,源源不断地汇聚于双手。 比力气,他可不惧这鬼怪。 嗯? 鬼怪愣了半晌,她是早已死去多时的女鬼,听说这里有重回人间的希望,才会过来。 但现在的情况,好像和想象中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你不是想让我帮你吗?” 厉鬼不装了,不再扮演秦小莲的音容相貌后,她的声音既凄厉又干硬,毫无此前那股魅惑众生的味道。 “我是想让你们帮忙找人,” 李弋低下头,嘴角泛着冷笑:“不过,这并不包括让你上我的身,为所欲为。” 举目四顾,那杨顾和周守龙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宛如痴呆般咧开了嘴,浑身颤抖。 此刻的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是那眼眶之中,黑色的眼珠子以极快的速度跳动,不多时,就彻底向上一翻,露出了死灰色的眼白。 李弋终于恍然大悟,这聚仙楼里所谓沟通“鬼差”的办法,其实就是以这张阴邪的木桌为媒介,召唤恶鬼上路人的身体。 眼看着其它两鬼成功得手,李弋身后的女鬼也着了急,顿时凄厉地嘶吼道:“还愣着干嘛?快来帮我!” 这三只鬼明显认识,或许还是一起作恶的朋友,这个瞬间李弋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些不妙。 若只是一只鬼,以他现在的修为可以对付,但若是三只…… 那就只能找九叔帮忙! 听到女鬼的呼救后,戚鸢的眼珠迅速翻白,露出了比其他两人更重的死灰色,口中声调低沉缥缈,令人脊背发寒:“别走啊,只要与我等合为一体,那些你未完的愿望,我们都可以为你达成。” “为我达成?” 李弋一把掰开女鬼干枯的手,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冲去:“怕是为了你们心中的恶意吧。” “以最恶毒的手段帮人实现愿望,并且诱导他们不断来此交易,逐渐蚕食灵魂,并带来更多的人,将他们变成和你们一样的恶鬼,戚家真是好算计啊!” 虽然还不明白戚家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已经来不及打探了。 房间里的阴风越来越猛,那树妖身躯做成的桌子已经成了更多恶鬼往来的媒介,即使李弋有阳气护体,此地也不宜久留。 “想走?我要你留下来陪我!” 女鬼阴狠的声音响起,形容枯槁的脸猛地从黑暗中探出。 她的脸早就已经腐败,只剩下沾着黑色污渍的白骨,干枯的眼眶里已不见眼珠,只余一抹跳动的幽绿色冥火。 这是一只连身躯都已经彻底腐败,早就忘却了执念,独自游离在人间的恶鬼。 ‘这么小的地方,阳护阵施展不开可怎么办?’ 李弋心中有些着急,此时更多的恶鬼正在涌来,这房间的黑暗中已然出现了重重鬼影,他马上就要被包围了。 ‘或许,我能利用它来对付这些鬼怪?’ 李弋脑海中蓦然泛起了一个念头,随即双手猛地按在了木桌上,怒吼道:“树妖!这里是戚家的产业,就是那个杀死秦小莲,逼你陷入沉睡,对你动手的戚家。” 树妖? 那个曾经大闹戚家、甚至逼得老太爷出手的树妖? 回想起曾在戚家发生过的那件事,戚鸢的动作顿时一僵,翻白的瞳孔中流露出一丝惧意。 但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任何反应,才愠怒道:“臭小子,不管你是从什么地方打听到我们戚家的事,但敢如此戏弄我们,且让你尝尝被分食灵魂的痛苦!” 她真的生气了,而且抹杀那些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本就是她的工作。 戚鸢踏前一步,伸出了手;只见那原本白皙细腻的小臂,此刻已然变了模样;青黑色的血管凸起,如同一张交错织成的诡异的网。 她的指甲突然变得很长,闪烁着慑人的寒光。 李弋咬紧牙关,心中诅咒的烛火正在炙烤着他的心脏,可怕的痛苦一波又一波地袭来,那树妖明显是能感受到这一切的,只是不知为何,不为所动。 这一刻,李弋不淡定了,强忍着痛苦,嘶声道:“我这一趟来戚家镇,就是为了帮秦小莲凝聚命魂,让她重现人间,如果我死在了这里,她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笃、笃笃笃…… 话音落下,李弋心脏处传来的痛苦瞬间翻了一倍,只见那木桌震动不止,同时房间内阴风大作,吹散了黑暗中重重叠叠的鬼影。 “戚家,夺我所爱,伤我至深……” 恐怖而尖锐的声音在这黑暗的空间中响起,只见一抹幽绿色的冥火从李弋的心脏部位挤出,蓦然大涨,映出一张像是由干枯树皮缝合而成的面孔。 “真、真的是你,你明明已经被做成了棺材,怎么可能……” 戚鸢苍白的眼眶震动,不多时,那黑色的眼珠重新出现,露出一抹极深的震惊和恐惧。 但树妖再没有给她废话的机会,幽绿色的冥火大涨,如同它生前的藤蔓那般延伸,径直捆住了戚鸢的脖颈。 “我的复仇,就从你开始。” 树妖的目中满是恨意,而周围的鬼怪眼中,则满是惧意。 就像是当年那个戚家镇的妖王,又回来了。 第六十四章 交易的本质 树妖擅长诅咒,即使被人分尸做成棺材,作为一截死木立在任家镇的聚仙楼里,也能让九叔狼狈无比。 李弋实在无法想象,它还活着、全盛的时候,究竟有多么恐怖。 滋、滋滋…… 树妖将冥火化作触手,烧灼着戚鸢的灵魂,不过片刻,就让她发出了极为凄厉的惨叫。 “滚出来!” 树妖的目中有仇恨燃烧,冥火化作的触手猛地一拉,顿时将一个虚幻的、凄厉嚎叫着的灵魂拽出。 那个灵魂的样子和戚鸢完全不同,穿着一身沾满了血污、都是破洞的白裙,五指指甲修长,有如剃刀般锋利。 但在树妖的面前,她的利爪显得却是这般无力,像是一只被人扼住了咽喉的喘息,只能发出愤怒而惊恐的嘶嚎。 “杀死、杀死、杀死……” 树妖不断收缩着藤蔓,挤压戚鸢的生命,目中泛着仇恨与疯狂的幽绿色火焰。 这仇恨是冥火的养料,也是树妖一直以来生存的养分,但此刻被仇恨控制的它,并未发现后方的李弋正在被几只恶鬼逼近。 正是此前那个皮肤干枯的女人,只剩灰色眼白、神色癫狂的周守龙和杨顾。 其它的鬼影已经被树妖吓退,但唯有这三只本要上身人类的鬼,却是不舍得离开。 特别是那只女鬼,眼中的愤怒和不甘几乎就要倾泻而出。 “喂,你们干嘛?我可是有人罩的,小心它回过头来打得你们魂飞魄散。” 李弋指了指不远处的树妖,但为首的女鬼却是在微微一顿后,再次朝着李弋靠近。 “就算它就是从前的那只树妖又如何?” “戚家人能杀它一次,就能杀它第二次!” “而且,我看它也只剩下一缕残魂了吧?连自己的形体都需要耗费诅咒之力来维持……” 一声声,既像是在吓唬李弋,又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三鬼的步步逼近,让李弋只能不断后退,在黑暗中摸索可能存在的门。 ‘这些鬼都疯了,该死,门到底在哪?’ 李弋咬牙切齿,但在这片黑暗中,他就像是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只是在漫无目的的走。 这种失去方向的熟悉的感觉…… 是鬼域? 眼睛微眯,李弋蓦然运转起体内的阳气,脑子里忽然一激灵,像是有一道火热的气直灌而入,瞬间驱逐了体内的阴寒之力。 面前的三只鬼蓦然一顿,只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炉,灼热而刺目。 就在它们愣神之际,李弋不再被面前的黑暗迷惑,隐约间,他看到了黑暗之外的一道光。 抓住了,那是门的把手! 当三只恶鬼反应过来的时候,李弋已经打开了门。 该死! 他居然能破开鬼域?! 三只恶鬼的面孔瞬间扭曲,聚仙楼中的秘密绝对不能暴露出去;它们不关心戚家是否会因此失去客源,但他们却不敢想象以后无法寄宿于人身的日子。 每个人的寿命都是有极限的,恶鬼们在聚仙楼中聚集一处,借助聚仙楼的游戏附身在普通人的身上,以实现欲望为名,夺取他们的意识,践行自己的罪恶。 就像周守龙,他以为自己的妻子是因为意外摔死的,但其实,那是恶鬼夺去了他的意识,反手将他的发妻推下了楼梯。 人们沉浸于利用鬼神之力的愉悦中,而恶鬼则享受着利用人身作恶的快感。 所以聚仙楼从始至终,说的都是“交易”二字。 鬼上身,帮忙干平时不敢干的事,帮忙做平时不敢做的恶。 对人来说这是欲望的实现,但是对鬼来说,却不过是场欺人为乐的游戏。 这才是所谓交易的本质。 在想明白这些关键后,李弋咬牙切齿,在心底发誓一定要毁掉这个聚仙楼。 人性中本来就有恶的一面,总有坏人会出现,但他不能放任戚家将这恶种种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师傅!救我!” 蓦然推开大门,外面就是热闹的人群和聚仙楼,李弋毫不犹豫地开口大喊,他自信这声音已经足够压住那鼎沸的人声。 但外界并无变化,就连两个倚靠在楼梯拐角,视线火热、看着对方的年轻夫妇都没有转过头来。 糟了,难不成这鬼域还有禁声的功效? 李弋瞬间明白了什么,但就在他要跨前一步,彻底突破鬼域限制的时候,六只手从背后的黑暗中伸出。 杨顾捂住了他的嘴,周守龙抓住了他的手,而那女鬼干涸枯槁的手却是抓住了他的腰。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被拖进去。’ 咬牙,使劲,阳气凝聚于双手,猛地拍击在门框之上,想利用突然爆发的力量带着身体加速,冲出门外。 但这也只是使得他向前突破了一段距离,很快,那六只手上也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 这毕竟是三只鬼,它们共同的力量根本就不是才修炼几天的李弋可以抵抗的,即使他再天才也不行。 一声闷哼,李弋被他们重新拽入了那片无法直视的黑暗之中。 第六十五章 九叔之怒 啪! 楼下,九叔猛地抬头,手中的筷子直接被他按到了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这臭小子,也不来吃饭,怎么又跑到楼上去了?” 眉头紧锁,心怀疑虑,九叔很确定那股爆发出来的阳气是李弋的。 除他以外,根本就没人能够修出如此精纯的阳气。 “是、是弋哥吗?他怎么没过来吃饭,跑到楼上去了?” 文才愣了下,他这会儿都已经吃饱了,眼瞅着坐在旁边的秋生,心底有些淡淡的疑惑。 他们俩不是一起的吗? “秋生你去结账,文才和我上楼,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在搞什么名堂。” 九叔坐不住了,直接撂下碗筷,就要朝着楼上走去。 正在这时,先前那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站了出来,伸手拦住九叔的去路:“这位大师,楼上区域是暂且不对客人开放。” “不对客人开放?” 九叔微微皱眉:“可我刚才明明看见有客人往楼上去了。” 年轻男子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您看到的或许是我们戚家的工作人员,上面是我们自己拿来休息的房间。” 一番话看似合情合理,若不是九叔在任家镇聚仙楼经历过树妖的事,又的确感应到了李弋的气息就在楼上,他或许还真的会转头离开。 “如果真是你们戚家人用来休息的房间,也不至于安排人守在这里吧?有朋友来拜访不是很常见的事吗?这很不合理,况且,” 九叔话锋一转,眉头皱成“一”字,沉声道:“你刚才为什么叫我大师,难不成你认识我?” 正如疑邻盗斧的故事那般,九叔先是对楼上的房间产生了怀疑,然后再通过细致观察,便理所当然地对年轻人话中所有不合理的地方产生怀疑。 年轻人额间的冷汗“刷”地一下就流到了脸上。 九叔的这两个问题,他一个都回答补上来。 “滚开!” 九叔也不再啰嗦,声音忽然转冷,生怕拖延久了李弋真的会出什么事情。 “你们要仗着人多,强闯我们戚家的聚仙楼吗?” 年轻人知道自己拦不住九叔,顿时大声叫唤。 聚仙楼内,顿时有不少人都在此时注意到了楼上发生的事。 “上面怎么了?” “好像是吵架了。” “那个人好像有点眼熟啊,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哦,那个年轻人是戚家二房的三子,名叫戚杰,不知道为什么被派来聚仙楼这里了。” “聚仙楼的生意不是戚家长房把持的吗?而且长房的负责人平时也会过来看看。” “对啊,所以我才说不知道他为什么被派来这里,到底要做些什么,成天就看见他在楼上的房间里浪荡。” 众人的议论声杂乱无序,批评着年轻人的不作为,但是落入九叔的耳中,却使得他的疑心更重。 成天什么事都不干,就守着楼上的小房间? 越是大家族,内卷越严重,真正的纨绔子弟基本上成年后就会被调到不重要的产业,哪有什么作威作福的机会。 九叔眯起了眼睛,认真打量着戚杰,眉头越皱越紧:“小子,你最好别挡着我。”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这人谁啊?这么嚣张?” “在戚家的地盘上威胁戚家人……啧啧,胆子真是够肥的。” 围观的众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九叔直接选择了无视,看向戚杰:“你让不让开?” 戚杰佯装愤怒,吼道:“强闯民宅,态度还如此恶劣,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他此刻正得意洋洋的站在道德制高点,抨击九叔,但对方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啪! “文才,拦住他!” 九叔看出来对面是在拖延时间,顿时突然发难,右手猛地将戚杰挡开,迅速转过楼梯,留下文才断后。 但下一刻,他却是再也挪不动脚步了。 回头看去,只见戚杰的手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贴着扶手,一只小臂折成了九十度,死死地抓着九叔的衣服,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你走不了的!” 此刻,他浑身上下阴气四溢,双眼中的眼珠已经消失,变成了满含死气的灰色眼白。 “鬼上身?” 九叔双眼圆瞪,怒目而视:“竟然和鬼搅合在一起?你难道不知与恶鬼同流合污,会逆乱阳刚,折你阴寿吗?” 戚杰刚才的变化他看得很清楚,双眼一翻便唤出了恶鬼附身。 这说明,那鬼原本就藏在他的身上! 他能借助鬼的力量,鬼也能借助他体内的阳气、精气修行。 但戚杰却只是阴恻恻地笑:“折寿?不会啊,只要定时给它找吃的就行了。” 找吃的? 这戚杰说得竟是如此当然! 九叔横眉立目,愤懑不已,鬼怪所食之物,无非人肉精血,无辜魂魄。 可想而知,他为了喂食身上的鬼怪,早已害过了不少人! “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该打!” 低沉的喝声中满含愤怒,九叔眉头皱得更深,当机立断地伸出了手,掌心向外,五指成爪,像是虚握着某种法宝。 “吽!” 一声喝响,如雷霆惊鸣,九叔手掌虚握处,肉眼可见地泛起了一丝紫意。 与此同时,九叔周身法力游走,运于脾上,渡为黄炁。 轰! 声落刹那,转瞬成雷,发至掌心,动如闪电。 调动五脏六腑,凝聚法力,惊活五雷,聚于掌心,可杀邪魅,此乃掌心雷。 紫色的雷霆猛然轰击在戚杰的身上,轰然炸开,瞬间将他的胸口处打得血肉模糊。 剧烈的疼痛让戚杰一时间惨叫出声,而他身上的鬼也在此刻被雷霆所伤,发出了更加凄厉的嚎叫。 一个人,竟然能发出两种不同的惨叫声? 旁观的众人微微一滞,这诡异的一幕令他们下意识地闭上了嘴,不再乱嚼舌根。 “文才,用符,杀他身上的鬼!” 九叔才不管旁人如何去想,他只是践行着自己斩妖除魔的使命;在嘱咐了文才一声后,他利用挣脱的间隙飞速上楼,很快就站在了李弋消失的房间门口。 第六十六章 局势逆转 “这房间,不太对劲。” 当九叔伸手握住门把的刹那,一股诡异的感觉顿时传遍了他的全身。 门把手对面,像是径直通往另一个世界,给人以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定是这里无误了!’ 九叔目中掠过精芒,毫不迟疑地扭动把手。 随着“咔”的一声轻响,大门应声而开,随之扑面而来的,还有一阵令人心底不适的阴风。 “阴气竟然已经凝实到了如此地步?” 目中露出一抹震惊之色,九叔知道,唯有厉鬼齐聚的场所才会淤积如此之重的阴气。 九叔面色微沉,也来不及多想,径直冲入了房间。 他看见此刻的李弋已经被两个翻着眼白的人死死按住,而一只身体虚幻的女鬼正在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这女鬼想上李弋的身? 九叔面色一沉,怒道:“大胆妖孽,尔敢?” 一声震吼,含着精纯法力,如同一柄直刺灵魂的利刃,震得三鬼皆是一惊。 女鬼本来已经快要附身在李弋的身上了,但九叔这一吼,几乎要将她的魂魄震飞。 而那两只鬼也是一骇,放开了原本按在李弋身上的手。 “你们两个去对付那个老家伙,只要等我附身了这个小子,我们随时都可以走。” 女鬼很快冷静下来,面前这个道士给她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但就在这时,李弋有了动作。 当那通体阴寒、涌遍全身的冰冷触感消失不见时,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之前故意在房门处爆发力量,就是为了吸引九叔的注意;果然,九叔发现了异常,很快就赶到了房间。 原本下意识压抑在丹田处的阳气顿时涌向全身,蓦然爆发。 “啊!” 这个人类,竟然还留有余力! 一时间,三只鬼魅大惊失色,他们根本没想到之前被死死控制着,如同砧板上鱼肉的李弋,竟然还会留着一手。 当它们意识到这个事实时已经晚了,李弋已经趁着机会彻底逃离了三鬼的钳制。 只见他猛地转过身,单手探出,径直扼住了女鬼的咽喉! 鬼魅本是无形物,奈何李弋阳气极盛,正是鬼魅的克星;他浑身阳气冲天,便使得女鬼无所遁形。 “好小子,拦住它们!” 九叔忍不住夸了一句,结合眼前这突然爆发的瞬间,他也意识到李弋是故意等他来援,然后猛然爆发,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现在,他要这三只鬼,一只都跑不掉! “该死、该死、该死!” 女鬼枯槁般的脸露出了一丝怨毒,转头望向身后的黑暗:“有人在戚家的地盘上闹事,你们不打算管管吗?” 后方的黑暗一如既往地沉默,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戚家,又是戚家……” 九叔目中露出精芒,这鬼怪现在的态度说明了一件事。 戚家人不仅知道这件事,而且还和这些鬼怪有合作! 甚至连这个房间都是他们为了让鬼附身于人而准备的场所。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目中含着惊怒,下一刻,九叔雷霆出手! “吽!” 虚空生雷,聚于掌中,一时间阴风退避,闷雷之声轰然炸响。 掌心雷! 李弋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九叔竟然会使出如此绝技。 “着!” 紫光烁烁,九叔单手推向前方,那颗雷球顿时脱手而出,混合着若隐若现的风雷之声,径直飘向面前的三鬼。 而李弋,则是运起阳气,将双掌推向前方, 紫色的电光跳跃,映出了三鬼惊恐欲绝的表情;那庞大的阳气四向溢散,冲击得三只鬼魅连身形都虚幻了不少。 痛苦、哀嚎、哭泣…… 鬼魅们的惨叫仿佛使这个房间化作了地狱。 “唉,林九,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房间深处,传来了一声叹息,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四周原本被隔绝开来的黑暗顿时又汹涌而上,转瞬间吞没了三只鬼魅的身形。 还好李弋的反应够快,在察觉到冰冷阴寒气息扩散之时,就已经小跑到了九叔身边,躲在他的后面偷看。 两人凝视着声音传来的位置,只见戚鸢款款走了过来。 只是她此时的样子十分怪异,眼眶向内缩进,而她的眼角处,则是有道道黑色细密的血管向外延伸。 原本挺漂亮的一张脸,竟是在此刻化作了恐怖狰狞的模样。 九叔细细端详着女孩的脸,蓦然问道:“你是谁?” 李弋一愣,又见九叔目露怒色:“生魂离体,附着人身,此等妖术不是早就失传了吗?” 戚鸢一愣,顿时捂着额头仰天大笑:“妖术?何为妖术?这是茅山的规矩,还是你的?” 九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眉头微微皱成“一”字,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家伙,本体应该是个男人吧,真够变态的。’ 旁边,李弋看了几眼,这戚鸢果真像换了个人,没了之前的半点贤淑,行为举止大开大合,动作粗野,与一个大男人无异。 “看够了吗?” 戚鸢的眼神很冷,似乎是知道九叔和李弋在打量着他,也收敛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 “你好像很怕我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李弋的话让戚鸢眉头微挑,用清脆的女声否认道:“真是笑话,你以为自己是谁?” 但越是如此,反而越是让人怀疑。 对峙了好一会儿后,戚鸢有些意外地打量着面前的九叔:“没想到你竟然能如此沉得住气。” 九叔表情不变,淡淡道:“就算你把那三只恶鬼放走又如何,它们方才被我的掌心雷所伤,沾染了一丝极阳之气,单凭它们的修为,还应付不来。” 说到这里,他眯起了眼睛:“我更好奇的是,你,到底是谁?” 戚鸢笑了,目露讽刺:“怎么?难道你以为我会老老实实地告诉你?” “说得有理,” 九叔点点头表示认同,但下一刻,他突然双眼圆瞪,便服鼓胀,法力汹涌如潮地出手:“既如此,那就只能先抓住你,问个究竟了!” 第六十七章 鬼物背后的人 虽然没有穿着那身明黄色的八卦衣,但九叔的气势此刻却是节节高涨。 双手衣袖迎风鼓胀,像是有厉风灌入袖中,面对眼前这个神秘的敌人,九叔丝毫不敢大意。 更何况,对方给了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他迫切地想要抓住对方问个究竟。 “气动声发,声发气振,气振风行,万物变化,” 九叔瞳孔中精光大放,口中念念有词:“风云以命,霜雹以致,凤凰以歌,熊罴以舞,众神稽首,邪魔归正!” 与此同时,双手成印,拇指交叠,食指指尖相对,既成三角形状。 “唵!” 话语勾动风雷之声,九叔那一双粗糙手掌顿时染上紫色,紫意莹然。 “吽!” 食指、中指、乃至无名指,屈握成拳,收于掌心,而后弹出中指,点向戚鸢! “吽!” 当九叔口中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就意味着雷法既成,他的指尖紫光大盛,雷声轰鸣。 “玄门妙秘,雷音禁法!” 这一刻,戚鸢瞳孔俱震,似乎就连心神都被那抹莹然紫意所摄,下意识地念出了此法的名号。 “你竟然知道?这可是道家之秘,雷法玄术!” 九叔横眉立目,一时间心中思绪百转,喝道:“你为何如此?为何要助长妖邪之风,坑害人族,你就不怕有报应吗?” “大师兄!” 一记喝声,闪电激射,紫光耀射,裹挟着雷鸣,震得整座聚仙楼都在瑟瑟发抖。 “别乱叫,小心你师傅气得从坟冢中跳出来。” 同样的招数在此刻失去了作用,戚鸢在定了定心神后,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而后随手一招,令房间内的阴风和黑暗倒卷而来。 滋,滋滋…… 雷霆与黑暗在无声中对抗,九叔双手前撑,不断加注法力,令那抹紫意越来越盛,几乎要撕裂前方的黑暗。 “该死,” 戚鸢气得怒吼,本体不在此处,就算他动用了沉积在聚仙楼的底蕴,也不是九叔的对手,顿时咬牙道:“这是你逼我的!” 戚鸢说完,双手结印,屈起姆指,压于掌心,中指抬起,轻敲拇指关节。 笃、笃笃! 三声如同骨骼撞击般的轻响传出,顿时令得黑暗涌动,宛如潮水般咆哮翻滚。 “弟子一心拜请,五方五鬼,七十二煞,显身作弄,惩罚仇敌,吾奉鬼力大王敕,急急如律令!” 戚鸢念完此咒,便毫不犹豫地咬破食指,上下勾画,任由鲜血溅洒虚空,形成一道血腥扭曲的怪异符箓。 诡异的是,此符与九叔平日所用的符箓完全不同,符头倒写,透着一股子阴森森的味道。 此符一出,便使得周身的黑暗都散发出了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 “这是?” 九叔同样挥了挥手,一时间虚空生雷,湮灭那些朝他涌来的死气,皱眉思索了好半天,才恍然大悟:“阴山派的道法?” “哦?”戚鸢眉头轻挑:“没想到你这乡野道士,竟也识得本门术法?” 九叔顿时陷入了沉默,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 难不成,是他认错了?其实对面那人并非石坚。 李弋指着戚鸢向后挪动的脚步,提醒道:“师傅,他想走!” “我知道,”九叔摇摇头,反而伸手拦住了李弋:“他已经招请了鬼将,就算我能请神杀它,也来不及阻止他逃跑。” “可恶。” 李弋面露不甘,这家伙是戚家背后的人,或许还与秦小莲身上发生的悲剧有关,要是能抓住他,或许就能问个明白。 可是既然连九叔都说,拦不住对方,那他也没什么办法…… ‘不对,还是有机会的。’ 李弋心中灵光一闪,蓦然喝道:“你以为自己藏得很深?你既然能控制戚鸢的身体,应该也能看到她的记忆吧?” “你想说什么?” 戚鸢的脚步一顿,皱着眉头看他。 李弋继续道:“你应该知道,树妖的诅咒就在我的身上,它曾将我拉入记忆空间,我在那里看到了你藏在黑袍下的真实面孔。” “什么?” 那个神秘人的瞳孔顿时下意识地一缩,失声道:“你能看到那树妖的记忆?” 说完,才猛然一惊,闭口不言,死死地盯着李弋,浑身杀气四溢。 不过片刻,他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李弋浑然不惧,只是往九叔身后站了一步,得意地朝着他笑笑:“你果然就是那黑袍人,承认吧,石坚老贼。” 能知道这件事,能准确地认出树妖,并且知道黑袍人的…… 只有可能是黑袍人自己! 也就是石坚! 石坚眯起眼睛,借着戚鸢的嘴开口:“真是后生可畏,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套出我的话。” 李弋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不是我聪明,而是你太蠢了。” “你!” 石坚气得几乎爆炸,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一语道破李弋的目的:“还想激怒我,然后留下我这一道命魂?做梦!” 只见一道虚幻的人影的自戚鸢的身体中走出,几步迈向后方。 与此同时,戚鸢的身体整个软倒在地,脸上的狰狞血管消失不见,双目睁开,却是瞳孔上翻,露出一片无意识的眼白。 ‘趁热?’ 李弋看着戚鸢,脑子里极快地闪过几个不太和谐的画面,然后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脖颈,看向九叔:“他要走了?” “嗯,”九叔点点头,指着石坚道:“他已经召回了命魂,应该是要走。” 话刚说完,就听见石坚发出了一声冷哼,房间内的阴风顿时猛地一涨,朝着两人扑去。 但九叔只是挥了挥衣袖,一时间法力勃发,打散了阴风。 “欸?” 待阴风止歇,黑暗褪去,李弋才敢从九叔身后探出头,问道:“他真逃了?” 这个“逃”字,用得就很微妙…… 九叔极其怪异地看了李弋一眼;石坚这次跑得这么快,或许就是因为害怕再被人套出什么话,所以不敢再待。 这是不是说明他怕了李弋这小子? 九叔一时间感觉有些复杂,现在他们知道了石坚的身份,就意味着大家已经成了不死不休的关系。 第六十八章 阴山派 “罢了,除魔卫道,吾等之责,即使为敌,也不要动摇……” 九叔摇了摇头,面带一丝痛心,一番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在石坚使出阴山派道术的那一刻,他原本已经打消了对他的怀疑,直到李弋将他的话套了出来,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李弋默然,就算石坚再坏,他也是九叔的师兄,在他所知的电影世界里,九叔就曾因为石坚而赶走自己的两个徒弟。 虽然最终秋生和文才赶回来,狠不下心的九叔又将他们留在身边,走向了与石坚的对决。 但无论如何,九叔曾在徒弟惹出事端时第一时间通知石坚,也尝试过避免和他发生冲突,可以看出,在发生冲突前,他还是相当尊重这位大师兄的。 但不知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九叔世界里,他和石坚又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对立面。 李弋深知此时不可让九叔想太多,顿时好奇问道:“师傅,你刚才说的阴山派,到底是什么?” “阴山派,倒也算是我茅山的分支,是昔年阴山老祖结合巫蛊之术创造出的外道门派,” 九叔长叹口气:“阴山派走的是邪门歪道的路子,所画符箓,符头倒写,调兵遣将,令旗倒插,香炉倒置,与妖为伍,颠倒阴阳。” “即使如此,虽然为道教正统不耻,却也并不会引起敌视,但阴山派最大的错误就是来着不拒,三教九流,只要有道法天赋都会收入门中,且从不约束门人弟子,只授其法,不束其德。” 九叔转头看向李弋:“你自己可以想想,若是掌握了常人难以对抗的强大术法,又没有人去约束,最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这是九叔在考究自己的心性? 一念及此,李弋不敢大意,摸了摸下巴认真道:“欲报仇杀人者、欲奸淫掳掠者、欲求大富贵者,皆会在阴山派中脱胎换骨,获得超越凡俗的力量。” “而阴山派不加管控,阴山弟子,人人纵欲,凡俗之念,恐成枷锁,到了最后,没人约束的他们,或许会给人间带来灾祸。” “就是如此!” 九叔双目放光,看着李弋的眼神中满是赞许:“阴山一派,门风与我道家完全背离,派内江湖气息极重,不修品行,不悟道理,不讲私德;门中弟子,杀人放火,毫无底线,与邪魔外道,已无甚区别。” 言至于此,又长叹口气:“我是真的没想到,大师兄他竟然会入了阴山派……” 李弋忍不住拍了拍九叔的肩膀:“法无正邪,人有善恶,不必为了他人的错而责怪自己,我们只要恪守底线,做自己心中认为正确的事就行了。” “嗯,说的有理……” 九叔刚想点头,顿时表情一僵。 等等,我才是师傅吧? 刚才明明是我在考究这个新入门的徒弟吧?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对方反过来安慰自己了? 九叔神色有些复杂,但偏偏李弋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一时间竟是不知作何表情才好。 “师、师傅,你还没好吗?我要顶不住了!” 门外,传来了文才求救的声音,听起来气喘吁吁,像是已经被那戚杰给逼到了绝境。 “走,我们出去看看!” 九叔也不敢再浪费时间,径直冲出了房间。 门外,文才已经憋青了脸,正被戚杰死死地制住。 只见那双诡异折叠的鬼手,竟是如同鬼索般缠绕住他的身体关节,就连咽喉都被扼住。 看到他这个样子,李弋不由得开始深思,文才刚才到底要怎么才能发出那种凄厉的求救声? “妖孽!给我放手!” 九叔用出了之前声震妖邪的神通,一声怒喝,正气凛然,几乎让戚杰失神,惶然地看向九叔。 “就连你们戚家背后的人都被我们收了,你还要顽抗到底吗?” 正此时,李弋从门后的小房间内走出,搀着晕倒的戚鸢,目光灼灼。 这戚杰显然知道石坚的命魂就附在戚鸢身上,在看到她被制服的瞬间,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走!我们先走!” 戚杰显然有了退意,与此同时,他的脸上也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原本他的两只眼睛都是上翻,没有眼珠,只余死灰色的瞳孔;但此时,他的右眼却是恢复了正常,眼底满是焦急之色。 但鬼怪显然不想就此离开,它用戚杰的嘴嘶吼着,朝着李弋几人发出了威胁般的咆哮。 半张脸害怕恐惧,半张脸扭曲疯狂,这副诡异的样子惊得整个聚仙楼中的人都是惊魂未定,大气不敢出一口。 见此一幕,很难想象,他们之前也曾万般嘲弄,有对九叔和文才群起而攻的勇气。 “快走吧,这道士是任家镇的九叔,道行高深,我们打不过他!” 戚杰仍在哀求,但李弋却是发现,九叔虽然神色平静、表情镇定,但双手却是背在身后,拿出了一叠符咒,正在挑拣。 ‘九叔,想要留下它?’ 瞥了一眼面前有些犹豫的戚杰和鬼,李弋心底顿时了然了几分。 看来九叔也没有完全留下对方的把握,否则这会儿也不会佯装镇定,不敢惊动对方。 ‘对面这只鬼,应该也知道自己打不赢九叔,那它为什么还不走?’ 李弋心中念头百转,忽然注意到,虽然戚杰的眼神乱飘,急切不安,但那鬼的眼睛,却是一直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戚鸢 ‘这两只鬼,是朋友关系?’ 戚杰想要放弃戚鸢,保全自己,但那鬼却是还在惦记着,想救出附在戚鸢身上的另一只鬼。 真是可笑,两个有血缘关系的家族子弟,在危机关头,竟是还不如两只鬼有情有义。 心念百转之下,李弋下意识地开口了:“师傅,这女人身上的东西,我们要怎么处理?” 九叔有些不解地看了李弋一眼,虽然疑惑他为什么在这个关键时刻还要问出这种问题,但还是想了想道:“回头我做个法事,帮她驱走吧。” 他终究还是心善,不忍伤害这个女孩。 但这并不是李弋想要的答案,于是他顺着九叔的话往下说:“超度亡灵吗?我最喜欢这事了!” 旁边,九叔还没搞清楚状况,不明白李弋为什么忽然如此兴奋,但对面的戚杰却是忍不住了。 严格说来,是他身上的那只鬼忍不住了! 第六十九章 害人的鬼 “放开她!” 厉吼如啸,又如夜枭啼鸣,戚杰的身体已经彻底不受自己控制了,他口中又转而发出求饶般的哀嚎:“不、不、不……” 但这种求饶没有任何用处,戚家所推崇的是鬼上人身,人为附庸的关系,人与鬼能否和平相处,全寄托于恶鬼的一念之间。 只要鬼怪心怀恶念,被他寄生的人就会陷入危险。 戚家怎么敢做出如此疯狂的勾当? 李弋来不及多想,第一时间躲到了九叔的身后;此刻,那只附身在戚杰身上的恶鬼已经疯了。 “别、别去,那个人是茅山道士,上清正统!” 左手死死地拉住栏杆,戚杰还在劝说,求恶鬼逃跑,但那恶鬼在听到要驱散戚鸢身上的女鬼后,那里还肯听他的,丝毫不顾,控制着另外的半边身子狰狞着朝九叔扑去。 “啊!” 随着戚杰一道声嘶力竭的惨叫,他的一只手竟是被生生地扯断了,从断臂处流淌而出鲜血瞬间就铺满了古香古色的木质台阶。 “我的天哪!”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围观的众人被吓得懵了,一个个全都失去了声音,面色惨白得就像是溺水后被人重新打捞起来的死鱼。 他们都被这诡异的一幕给吓坏了! 李弋也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看着那猩红的血液就这样顺着台阶缓缓滴落,他终于意识到,这些恶鬼根本就不曾在意过人类的性命。 “大胆妖孽,我定要让你魂飞魄散!” 九叔目光动容,显然也是动了真怒,一瞬间抬头挺胸,迎向了挥舞着残肢、抛洒鲜血的戚杰。 此刻,戚杰原本的灵魂已经痛到失声,正常的半张脸已经翻白昏了过去,操纵着他身体冲来的,正是那只恶鬼。 “吼!” 面对九叔的威胁,戚杰口中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咆哮作为回应。 “是山野精怪成精?” 九叔眉头微皱,目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也没想更多,背在身后的手捏住符纸,在戚杰扑来的瞬间闪身躲到一旁,将符纸贴在了他的额门。 他终究还是不想伤了戚杰。 “吼!” 吼声比之前更加巨大,李弋亲眼看到那戚杰大张开嘴,面色痛苦地挥舞着双手,无论如何都想要将额头上的符纸给撕下。 他的指甲剐蹭脸颊,撕开道道极深的伤口,他的手指挖入眼眶,在流出泊泊鲜血的同时,又使得一滩混合着鲜血的白色软体从中掉下。 “停下、停下、停下!” 戚杰痛得醒来,声音里带着哭腔,但他已经失去了与鬼怪争夺身体的权力,此刻的他只感觉生不如死! “贫道帮你一把!” 九叔细细观察片刻,叹了口气,一指点向他的眉心,触碰符纸,灌注法力,顿时令那符纸上显出金红色的纹路。 在他的帮助下,恶鬼嘶嚎的声音减弱,而那抹金红色的光芒则像是透过符纸,渗入戚杰的身体,替他镇压体内的恶鬼。 “人鬼殊途,若是恶鬼无人束缚,终会害人至深。” 半闭着眼,九叔似乎不忍再看戚杰的惨象,抬头看向天花板,沉声道:“这符箓名为驱邪符,本是驱除妖媚、铲除魍魉、净化气场的灵符,但它对你无用。” “为、为什么?” 血液正从戚杰的身上、眼眶边缘滴落,形成一道细密不断的血线,一级又一级,顺着台阶滚落到聚仙楼的地面,也逼得那些围观的人们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有些人第一时间就跑了,有些人因为惊恐或是好奇而失了声,或安静、或彷徨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九叔低头,看向戚杰:“这鬼已经驱不走了,它现在是你身体的一部分,那股怨念深入灵魂,已经和你彻底结合在了一起。” 他越说,戚杰的脸色越是铁青,连忙咆哮道:“不、不可能!老祖、老祖他明明和我说过,这是我们戚家的驭鬼之法……” “驭鬼之法?” 九叔嗤笑一声:“他是这么和你说的?” 或许是因为愤怒,九叔也不再废话,径直伸手,缓缓揭开符箓。 “啊!啊啊啊!” 那股剧痛,像是径直深入人的灵魂,令戚杰忍不住惨叫出声;而李弋也是看到,那被揭开的符箓一角,仿佛粘粘着他的血肉。 此刻再看戚杰的额门,已是血肉模糊,有黑色的气体溢散,混着腐烂的血肉掉落在地。 “这、这是……我身上的?” 戚杰有一只眼睛已经瞎了,他只能不断眨眼,将流入另一只眼睛的血水挤出,有些呆愣地看着面前黑色的腐肉。 九叔缓缓蹲下身,看着地上的黑色血肉,也是神色复杂:“人鬼同住一体,普通人的身体又怎能抵得住鬼物的阴气侵蚀?” “这就是你家老祖所说的驭鬼之法?丝毫没有考虑过你的性命,我看着倒更像是借人养鬼的法子,就算没有我们,你也活不了几天了。” 戚杰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了,虽然不想相信九叔,但此刻那发黑腐烂的臭肉就摆在他的面前,他不敢不信。 “你是说,老祖他用我们来养鬼……” 猛地抬起头,戚杰的目中带着仇恨,盯着九叔道:“快去戚家镇乡下的安魂村,他们曾说过,要在那里超度鬼魂。” 超度鬼魂? 九叔和李弋同时一愣;这说辞怕是一个借口罢了,一个利用家族子弟养鬼的人,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地做超度鬼魂的法事。 戚杰的声音很低:“他们已经将家族里很多被鬼附身的人带到了那里,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戚家始终没人过来查看?” “知道了,”九叔点点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戚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此刻,他身上的血肉正在快速腐烂,他的每一寸肌肤都被鬼气浸染,早已失去了生机。 “帮我杀了它!我要这鬼,魂飞魄散!” 戚杰咬牙切齿,看着自己洒落的鲜血和残肢,以及失去生机的腐肉,终是目光愤恨地开口。 第七十章 人群 血流如注,阴气蚀身,就算九叔略通医术也已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戚杰瞪大了瞳孔,在痛苦中不甘地死去。 戚杰将死之际,又告诉了九叔一件事:戚家二房,几乎人人有鬼上身。 当九叔带着李弋、文才、戚鸢从楼上下来时,下方围观的人群也是步步退后,看着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恐惧。 就像是他们也成了恶鬼那般。 许是见九叔面善,又或许是知道他在任家镇的身份,有人犹豫着踏前一步,小心翼翼地看着九叔:“道长,这聚仙楼是闹鬼吗?” 九叔点点头:“戚家在养鬼,你们最好和他们家族里的人保持距离,否则说不定哪天就莫名其妙地被人害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九叔原本只是好心提醒,却是引得不少人蜂拥而上,推推搡搡地围着他:“大师,我和戚家合作多年,您快帮我看看,是不是被鬼上了身?” “大师,我常来这聚仙楼玩乐,很可能已经被鬼盯上了,您能否贴身保护我几天,报酬好说!” “大师、大师!我可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死不得啊!” 一个又一个,人们簇拥在九叔的外围,在看到他以一己之力克杀恶鬼、又好说话后,都将他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九叔被他们围在中央,只能无奈地、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们,没有被恶鬼上身。 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秦小莲的招魂、安魂村的阴谋…… 九叔此刻已是分身乏术,迫切地想要走出聚仙楼,抱拳道:“各位,各位,请让让,我们师徒今晚还要驱邪捉鬼……” 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了,四周的人们根本就听不进去,只见不断有人涌上来,之前问过问题的人又有了新的问题,将他缠得寸步难移。 他们才不管什么驱邪捉鬼,他们只考虑到自己身上可能的危险! 冷血、旁观、只懂得保全自身,聚集在此的富人们平日里锦衣玉食,纵情享乐,早已将自私当成了习惯。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先让师傅脱身。’ 李弋冷眼看着挡在面前的这些人,眼神微动,沉声道:“各位还请让开,我们今晚去驱邪捉鬼,也是为了各位的安全。” 原本嘈杂的人群顿时沉寂了下来,不少人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李弋。 “为了……我们的安全?”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有危险?” “你把话说清楚啊!” 而李弋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们:“你,是在教我们做事?” 这冰冷的话语让众人的气势顿时一滞,心底像是蓦然灌入了一阵寒气,刺激得他们瞬间清醒过来。 他们忽然想起了之前戚杰血肉掉落、生生痛死的惨象。 面前这两人,可不比那恶鬼温和多少! 李弋跨前一步,众人便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那些挤在九叔面前、吵吵嚷嚷的人群,在这一刻又重新变得寂静无声。 “还不走?” 李弋皱眉,用胳膊肘捅了捅一脸发呆,愣愣地看着他的九叔和文才,提醒道:“再不走,小心他们一会儿又围上来。”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跟上李弋。 几步走向大门,人群逐渐排开,惊恐和不安的情绪在他们的瞳孔中跳动着,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九叔有些迟疑,他本质上还算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很不习惯周围人的恐惧。 “师傅,你就别纠结了,” 李弋拉了拉他的袖子,将九叔带到门外:“有一句话说得好,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你想想,若是我们被那些人缠住无法脱身,谁来阻止石坚和戚家的阴谋?” “唉。” 九叔长长地叹了口气,着实有些不习惯旁人对他的恐惧,顿时转头瞪了秋生一眼:“刚才你小子去哪了?” 秋生顿时喏喏道:“我、我猜你们马上就要走了,提前溜出来准备马车。” “你啊……” 九叔伸出手指,用力地虚点了他几下,忍不住骂道:“就跟文才一模一样,遇到事情就当缩头乌龟!” 看自己也顺带着被骂了,旁边的文才那是满脸委屈,低声道:“我、我又怎么了?” 看他还敢反驳,九叔顿时瞪他:“你小子还敢说?刚才我和李弋对付那妖怪的时候,你小子竟然在装死!” “那、那不是看师傅你自己能解决嘛……”看九叔竟然注意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文才绷不住脸了,顿时沮丧地低下了头。 “哼!” 九叔余怒未消,气得拂袖而去;在走到李弋身旁时,忽然放缓语气:“你找我有事?” 若不是李弋招手唤他,他一定要再训诫一下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弟。 “她醒了。” 李弋指着戚鸢微微颤抖的身躯,低声告诉九叔。 九叔皱眉看去,对方的眼睑垂下,虽然闭目不睁,但那睫毛却是不自觉地微微抖动。 “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一般不会产生应激反应,像这种睫毛抖动,拳头微微攥紧的反应,只有清醒的时候才会出现。” 李弋这一番话明显是说给戚鸢听的,对方也是明了,长叹口气,睁开了眼睛。 “我奉劝你们,不要去安魂村。” 戚鸢不再装睡,但开口的第一句话就使得两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哦?你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 李弋心头微微一动,这个被石坚命魂寄生的女孩,果然和戚杰不太一样。 “不用尝试套我的话,我什么都会告诉你们,这是你们帮我赶走了石坚的回报。” 戚鸢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我只求你们,能够放我自由。” “你想要自由?” 李弋看着面前的女孩,又看了九叔一眼。 “她和戚杰不太一样,她的身上已经没有鬼魅了,离开后完全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九叔很肯定地给出答复。 李弋疑惑:“之前一直依附在她身上的那只鬼呢?” 九叔嘴唇微动,半晌后才道:“或许一直都是……石坚。” 第七十一章 “安魂” “石坚?” 李弋惊讶不已,接着又皱起了眉头。 如果说,石坚就是之前藏在戚鸢身上的鬼,那戚杰身上的鬼为什么要拼死保护她呢? 九叔显然也和李弋想到了一处,沉声道:“或许是因为戚杰身上的鬼,受石坚所制。” 李弋点点头,这也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你们想好了吗?” 旁边,戚鸢心神不宁,不住地往身后看去,似乎是在担心有什么东西追来。 “当然,”李弋和九叔对视一眼,点头道:“我们本来就不打算对你如何,只要你告诉我们戚家和时间到底打算在安魂村做什么,我们绝不会为难你。” 戚鸢深吸口气,终于开口:“安魂村,是他们为那个诡异的地方所起的名字,所谓安魂,并非安抚灵魂之意,而是灵魂安家之意。” “灵魂,安家?” 九叔眉头皱起,看向戚鸢的目光已经变得十分警惕。 “嗯,”戚鸢点了点头,看向远处毫无光亮的天空,低声道:“他们要让那些恶鬼安家落户,就安在……活人的身上。” 轰! 一言出,宛如惊雷般在九叔和李弋的心头炸响,就连向来处变不惊的李弋,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安魂、安魂,本是灵魂安置之意,但阴山派逆乱阴阳,万物颠倒,安魂亦可读作魂安……” 九叔什么都明白了,顿时长叹口气;看来他的师兄石坚,已算是彻底入了阴山派的门。 李弋还算冷静,继续问道:“那个村子里发生过什么怪事?有什么诡异之处?为什么他们要选择那里?” 戚鸢不答反问:“你们知不知道戚家镇十年前,原本还有一户状元人家?” 状元人家? 两人对视一眼,李弋忍不住道:“秦家?” “你们也知道秦家?”这一下,反而是戚鸢面色惊讶,点头道:“就是秦家,听说当年秦家的小女儿天生招阴,惹来了不干净的东西,害得秦状元患了怪病,一家人被逼得家破人亡。” “你说什么?” 李弋眼角一跳,秦状元当年得了怪病的事他知道,但想到那怪病竟然是秦小莲惹出来的,他就有些接受不能。 戚鸢耸了耸肩:“这是石坚和戚老鬼说的,真假不知。” 李弋心底仍有疑惑:“就算此事为真,那他们又为什么盯上了秦家。” “这正是我要说的,”戚鸢顿了顿,皱眉道:“具体情况我不知道,但我隐隐感觉,他们或许是想利用秦家小女儿的特殊体质做些什么。” 李弋无奈地摇摇头,这说了等于没说啊。 戚鸢此刻正一脸不安地看着他和九叔:“你、你们答应过我的,说完了就放我走。” “师傅,”李弋低声道:“我觉得这女人可能还藏着些什么东西,要不我们还是带着她吧?” 九叔长叹口气,对着李弋摇了摇头,又朝戚鸢挥了挥手:“你走吧。” 戚鸢如蒙大赦,朝着九叔点头哈腰,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快速道:“谢谢,谢谢!” “师傅?” 看着戚鸢跑远,李弋有些不解地看向九叔,他感觉那个女人明显还隐瞒着什么,不该就这样将她放跑才对。 “李弋,”九叔认真地看向他,沉声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没错,但我们是道家正统,做人的底线还是要有。” “那女人该交代的已经交代了,就算她还有所隐瞒,那我们也不能逼着她说;不然,我们和那些邪魔外道,有什么区别?” 九叔语重心长道:“我们不能因为一个正确的目的,就去使用错误的手段,而这也是正与邪最大的区别。” 拍了拍李弋的肩膀,九叔背着手离开,只留下他一脸深思地站在原地。 不多时,众人便坐上了马车,目的地便是安魂村。 其实在刚才听说安魂村的时候,九叔的心中也曾出现过纠结;是去阻止石坚和戚家让鬼大量上身的计划,还是救自己徒弟的性命。 好在,最终两件事都指向了安魂村,他也终于不用纠结,可以放手去干了。 夜色如同一滩漆黑的死水,仿佛一团压在众人头顶,化不开的乌云。 秋生和文才驾驭着马车径直奔向郊外,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 越是往安魂村走,那浓郁的黑暗就越显深沉,仿佛前方张开了一道深渊般的巨口,正等待着将众人连皮带骨地吞噬殆尽。 “师、师傅,我们真的要去那安魂村吗?目前我们知道的东西也很少,去那里说不定正好落入戚家和石坚的陷阱。” 文才回过头,试探地说了句,可以看出他心里已经有些害怕了。 秋生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师傅,要不我们先回去做万全的准备再来,我们身上也有驱邪伏妖,救苦救难的大任,可不能死在这里。” “你也知道自己要驱邪伏妖,救苦救难?”九叔瞥了他俩一眼,没好气道:“你们刚才也听到了,戚家老祖和石坚的计划是让鬼在人的身上安家。” “戚家上下,数百条人命,不救?” “你们的大师兄李弋,为了你们两个,身负致命诅咒,不救?” 九叔瞪了他一眼:“别忘了,现在你们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跟我抱怨,都是因为他,这一条命是你们欠他的!” 他显然生气了,训斥的声音极大,让打了退堂鼓的两人一时间有些抬不起头来。 “等、等等,”秋生忍不住指了指李弋,抗议道:“他什么时候成了我们大师兄了?” 明明李弋比他们晚入门好几年吧! “哦?” 九叔平静地瞥了秋生一眼:“在聚仙楼门口,你们口口声声叫人家大师兄,在人家救了你们命之后,就翻脸不认账了?” 啊这…… 秋生和文才被这话噎住了,看九叔竟然拿他们之前行骗时的身份来说事,顿时感觉有些无奈。 当初只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啊…… 然而,正如九叔所说,此刻他们算是还欠着李弋一条命,即使心底颇有怨言,却也不好说出来。 第七十二章 枯萎的树木 秋生和文才同时对视一眼,目中皆是有些无奈。 这欠了的人情,不好还啊! 旁边的李弋听着这对话,是一脸诧异,怎么听几人聊着聊着,自己就莫名其妙地成了大师兄? 他不知道的是,九叔心底其实早就想将自己这一身本事传下去,但秋生莽撞,文才憨傻,都不是可以继承道统的合适人选。 直到,李弋的出现。 有勇有谋,天赋异禀,虽然有时做事偏激,但本质还是个善良正直的少年,几乎符合九叔心中对后继者的所有要求。 正想着,马车内陡然一震,只见秋生骂骂咧咧道:“走啊!” 啪!啪啪! 鞭子不住地挥舞,如雨点般落在马匹的身上,但那马却是一声不吭,默默忍受,甚至于最后趴在了地上,一副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动的样子。 “够了!” 秋生还想挥鞭,但九叔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凝重地看向前方:“阴风四起,鬼魅横行,这马或许是感受到了威胁,才不愿前进。” 李弋瞥了一眼马匹,即使伤痕累累,满身血痕,也不愿站起来前进一步。 趴伏的马身颤抖,混着滴落的血,瞪大的马瞳中露出又惧又怕的神情。 前面,到底有什么? 竟然能让一匹老马恐惧至此。 李弋深吸口气,却只感觉有一阵寒气倒灌入腹中。 这里,已经离安魂村不远了。 “下车,我们走过去。” 九叔看向前方,毫不迟疑地踏步向前,沉闷的脚步声像是在朝这一方不可视之的黑暗宣战。 没有丝毫犹豫地,李弋第二个抬起脚步,这一次,他要为自己挣命,也要唤回秦小莲的魂魄。 文才和秋生满脸郁闷,内心虽然不愿,但也不好就这样丢下九叔和李弋,一边是师傅,一边是救命恩人,他们俩于情于理都不该逃跑。 四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排着长列向前走,这一路上,远近几株枯树影影绰绰,宛如挥舞触手的妖魔。 待他们朝着枯树看去,只觉得它们身上的那三个黑洞,就像是空洞无物的眼睛和嘴,散发着无声的恐惧。 “这些树……” 九叔上前几步,伸手抚摸早已干涸的树皮,只是轻触,便有数块死皮脱落,顿时皱眉道:“早已失去了生机,死了有些年头。” 秋生和文才不敢靠近,但李弋却是皱眉不语,径直走到树前蹲下,在地上一团黑色的灰烬中翻找。 “怎么了?” 九叔看着李弋,不明白他到底在找些什么。 “稍等片刻,”李弋的眉头越皱越紧,并没有抬头,只是问道:“有光吗?” 彭! 明火亮丽,只见九叔的指尖夹杂着一张符箓,顶端自燃,散发出炫目的红光。 李弋仍然没有抬头,甚至将那黑色的灰烬捧在手里,仔细查看,眉头越皱越紧。 九叔看他表情凝重,顿时忍不住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深吸口气,李弋将手中的灰烬摊开给九叔看:“师傅,这些是树木褪下的树皮。” “嗯。” 九叔点点头,但还是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李弋翻检着手中的树皮,从最下方开始,一张张拿起,展示给九叔看:“这些树皮中有新有老,但奇怪的是,它们都堆在一起。” 文才不解地挠挠头:“这、这有什么奇怪的?” 李弋瞥了他一眼,神色有些无奈,沉声道:“若是树木正常蜕皮,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新皮老皮堆积一处。” 看他还是有些不明白,李弋只能继续给他解释:“正常的树木蜕皮,一般在冬天,是为了减少水分消耗而与自然做出的妥协。” “正常的树木大概在一整年里,只会在冬天褪下老皮,若是按照每年一次的频率,等到新皮脱落,老皮早就腐化成了养分。” “也就是说,”李弋声音微微一顿,抬眼看向枯树,猜测道:“这棵树或许在极短的时间内,过完了自己的一生。” 听他说完,众人忍不住学他那样抬起头,看向老树,目中不由自主地漾起了一丝未知的恐惧。 如果真像李弋所说的那样,那这棵树的身上一定发生过十分诡异的事,足以让它迅速地失去生命,生生老死。 “这也,太可怕了……” 秋生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这种莫名剥夺生命的手段,着实将他吓得不轻。 “继续往前走吧。” 九叔深吸口气,越是朝着安魂村靠近,他的情绪就越是显得紧张。 三人越过老树,继续向前,李弋在此刻倒是成了队伍的最后一位,他有些迟疑地看着枯树,留了个心眼,没有将树皮放回原处,而是放到了路边。 快速跟上队伍,李弋很快就超过了秋生和文才,走到九叔身后:“师傅,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九叔关心地看了他一眼:“还在想那棵树木非自然老死的事?别怕,或许是因为这里常年不见阳光,加上阴气极重,才导致树木凋零,不一定是像你所说那般,快速老死。” 他的声音很大,也是将这番话说给秋生和文才;两人一听,果然原本紧绷的神色顿时放松不少。 李弋则是不言不语,眼神梭巡,扫视四周,似乎是在深思着什么。 看他这般模样,九叔也没有多说,自己的这个新徒弟胆大心细,并非常人,应该不会像秋生和文才那样害怕。 四人向前走了数米,李弋的眼神突然一凝,快走几步,越过九叔,来到前方的一棵枯树,如之前那般蹲下身子。 “又怎么了?刚才不是看过这些枯树了吗?” 秋生算是怕了这位新入门的大师兄,一时间只想催促他快走。 “嘘!” 但旁边的九叔却是瞪了他一眼:“别打扰你们大师兄。” 他们现在对这所谓的安魂村算得上是一无所知,李弋的发现或许能让他们找到更多有关安魂村的线索。 不多时,李弋神色凝重地捧起一滩夹带着新、老树叶的新泥,沉声道:“这里我们刚才来过,我们好像在不知不觉间,着了对方的道!” 第七十三章 鬼门阵 什么?着了道了? 不仅秋生和文才,这一次就连九叔都是有些迟疑,闭目感受片刻,皱眉道:“这四周虽然阴风阵阵,但没有丝毫妖气,不像是鬼魅幻术。” 李弋见众人不信,便指了指路边的那摊新泥:“这是我刚才查看枯树时,故意放在路边的,我们明明是一直向前走,如果没有着了道,不可能再路过这里。” 嗯? 九叔一听,顿时神色凝重起来,走到李弋身边,蹲下身子,细细地查看着这滩枯枝败叶组成的新泥。 熟悉的新、老树皮,甚至还有李弋之前整理排列的痕迹,这一刻,九叔终于相信李弋所说,他们正在原地打转。 “不可能啊……” 九叔深皱眉头,思虑片刻,指尖轻弹,顿时夹住一张符纸,上书“敕令”、“安神”等字样。 此乃道家安神符箓,可驱除恶念,勘破虚妄。 黑夜之中,火光静燃,那抹明红色的光缓慢蹿升,正好将几人周身的黑暗驱散,脑海中窜上来一阵清凉之意,像是能借此驱散心中的迷惘和恐惧。 “嗯?” 但九叔却是脸色微沉,顿时两指用力,只见火焰猛涨,符箓加快燃烧,溢散出更为明艳的红色光芒。 此时,李弋皱眉看向四周,阴风依旧,黑暗依旧,就连枯树的位置都并未发生丝毫变化。 “奇怪。” 李弋摸了摸下巴深思,这安神符箓,应该是对付邪魅幻境的克星,但却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不可能啊。” 这下子连九叔都想不通了,无论怎样的环境或鬼域,应该都会被安神符所影响才对。 秋生和文才倒是默默地松了口气;走不出去也好,至少现在看来,这个鬼地方除了困人之外,并没有什么危险。 皱着眉头看向前方,李弋越是观察,就越是觉得此处的景物看起来有些诡异扭曲。 他连忙拉了拉九叔的袖子:“师傅,你看这些树,我感觉他们排列的位置,好像有些规律。” 九叔定睛看去,眉头又下意识地皱成一字,口中念念有词:“一、二、三,枯树三棵,定镇阴脉,困锁怨气,迷惑恶鬼……” 九叔边念叨着什么,边向前走,瞳孔顿时猛地一缩,几步快走,几乎是冲到了几棵枯树的中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九叔深吸口气,站在三棵枯树当中时,终于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秋生和文才紧赶慢赶地追来,喘着粗气道:“师、师傅,怎么了?” 而这时,李弋才慢悠悠地跟在两人身后,径直看向九叔,好奇道:“师傅,这里应该不是鬼域吧?” “嗯,”九叔的视线越过秋生和文才,与李弋交汇,赞赏地点点头:“难怪破除鬼域幻术的法子没用,正是因为此地既非鬼域,也非幻术,而是阵法!” “阵法?” 秋生和文才对视一眼,目中满是震惊,而李弋则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是早有所料。 “一个瞒天过海的大阵,” 九叔深吸口气,伸手指向身旁的几棵枯树:“你们看,这三棵树,像不像三根桩?” 嗯? 众人闻言看去,正如九叔所言,树干挺立,宛如三根木桩。 “三棵树,三根桩,这又意味着什么?” 李弋看得也不甚明白,毕竟他才入九叔门下不过几天,一些冷门知识知道的并不多。 九叔也不答话,径直走到一棵树前,猛地打出一拳。 咔! 那树木本就已经腐朽衰败,哪里挡得住九叔这锋芒毕露的一拳,只听一声轻响,九叔的手便陷入了树干之中。 呜呜呜…… 阴风呼啸,宛若鬼魂哭嚎,只见数道虚幻的黑影从树干中冲出,径直朝着几人扑来。 那是足以夺人性命,咒杀生人的厉鬼! “还敢造次,送你们去往生!” 九叔横眉立目,单手捏符,一时间红光大作,在符箓恐怖的威力下,厉鬼惨叫不止,不多时,便化为了袅袅青烟,飘散着化为虚无。 “哼!” 九叔冷哼一声,顿时伸出了手,在树洞内一阵摸索,不多时,便从树干内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颗灰黄色的石头。 九叔皱眉道:“这是礞石,性属极阴,本是用来引开冤魂,以免人鬼相冲的一种石料。” “这个……上面写着什么?” 李弋走上前去,挥手将树洞内的一块树皮撕下,只见那树皮上夹着断裂的指甲,其上满是刻痕,只是看一眼,就令人感觉浑身不适。 “引魂经,”九叔目光微沉:“是牵魂引魄的一种经文,配合这三根木桩,便能将鬼困在此地打转,激发怨气,若是时日长久,就算是普通的鬼,也会成为恶鬼。” 九叔看向面前的三根树桩,咬牙切齿:“这是最为阴毒的鬼门阵,此阵一出,便相当于断了鬼魂往生的去路。” “什么?” 三人震惊不已,故意截断鬼魂的去路?难怪此地阴气如此之重,阴风始终不停。 皆是因为那些鬼魂不得往生,终日滞留于此,才会出现这诡异的一幕。 九叔长叹口气:“他们许是在养鬼,或许我们之前在聚仙楼所见的那几只恶鬼,便是在此地积怨已久,最后被引渡而出的恶鬼。” 这手段,也太过了些,竟然连鬼都不放过。 九叔微微捏紧了拳头,若非亲眼所见,他还不相信石坚竟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行为。 “师傅,” 李弋拽了下九叔的袖子,将他拉回现实:“如果照你所说,那我们不如现在就超度此地的怨魂,也算是做一件好事。” “嗯!” 双眼微闭,深吸口气,九叔用力点了点头,当他的眼睛再度睁开时,昔日目中的精芒便取代了伤感。 “秋生、文才,取桃木剑,安魂符,我们就地做法,了了这些鬼魂的怨念!” 在九叔的指挥下,秋生和文才将手中的安魂符贴在了另外两棵枯树上,等着九叔一棵一棵地将怨鬼清理出来。 作为师父,九叔显然很是尽责,没有让徒弟先上,而是自己站在树前,伸出了手。 第七十四章 通棺 九叔一步向前,伸手虚按枯树:“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又向前踱步,口中念念有词:“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而后猛地转身,手中桃木剑如若蝴蝶翩跹,点向枯树:“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敕鬼万千!” 此乃道家净天地神咒,若是仙人念咒,可度人万千,灭杀无量鬼物,虽然九叔不及仙人,但也能发挥此咒不小的威力。 只见那桃木剑刺入枯木,便爆发出了灿灿金光,普照四方,顺着枯朽衰败的树纹渗入树干之中。 笃笃,笃笃笃…… 霎时间,枯树震动,阴风四起,无数厉鬼在枯树中醒来,抬眼望去,只见树洞中有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睁开,宛如夜里传递极远的死亡之火。 文才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发寒,那些眼睛都带着死意,像是要将所有活人都拖入地狱。 “哼,邪魔外道,也敢叫嚣?”九叔单手执剑,转眼看向文才:“起符纸!” “是!” 文才不敢怠慢,反手将之前九叔交给他的符纸攥在手里,对半折叠,而后抬手,向天挥洒。 咻! 木剑夹带风雷之声,九叔的动作迅若蛟龙,单手执剑,突刺而出,便于半空中刺穿了折叠的符箓。 “着!” 九叔手中的桃木剑在半空中调转而回,划出一道绚丽的金色光芒,径直没入树干之中。 树干中传来接连不断的尖锐鸣响,像是有无数厉鬼齐声哀嚎! 呜,呜呜呜…… 树中阴魂齐齐暴动,那些摇曳的幽绿色光芒霎时间聚成一团,变幻出无数狰狞的鬼脸朝着众人扑来。 “还敢放肆?” 九叔怒目而视,浑身衣袍鼓荡,法力激昂,将手指放到嘴边,用力一咬,顿时将鲜血涂于剑上,让桃木剑表面泛起金红色的光芒。 用力刺出,不过一剑,便使得厉鬼惨叫不止,消散无形,皆是化作青烟从树干中飘散出来。 这是化去了怨气的鬼魂,有人,有家畜,甚至还有飞鸟走禽,他们在得到自由后,皆是在半空中滞留片刻,对着九叔遥遥一拜,感激之情,不胜言表。 九叔将他们身上的怨气消除,又打穿了树桩,也算是破了鬼门阵,让这些迷惘的魂魄终于可以往生。 而残留在树干内的厉鬼则是面色一变,幽绿色瞳孔中的疯狂正在变成畏惧,一众鬼魂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口中的嘶嚎也变成了低低的哀鸣。 九叔冷哼一声:“今天,我就要将你们全部超度。” 说完,指尖用力,桃木剑刺入枯木更深三分,金红色的光顷刻间爆发,顿时挤满了整棵枯树。 几缕青烟,袅袅直上,重归原形,半空拜谢。 但九叔的脸上却是不见轻松,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怎么就这些?” 他记得,刚才往树洞中看时,枯树中困住的不知凡几。 可现在,被净化的魂魄却是不过几缕。 这也太少了,与厉鬼的数量严重不符! 那剩下的厉鬼,都跑到哪去了? 李弋显然也发现了问题,但九叔经验丰富,方才是将桃木剑卡在了树干之中,封死了厉鬼的去路。 无论如何这些厉鬼也不可能遁走才对…… 想到此处,李弋的思维忽然一跳,心底涌起了一阵强烈的不安,喝道:“师傅,此树的地下或许另有玄机!” 在他的提醒之下,九叔瞳孔蓦然一缩,顿时手腕用力,剑刃微沉;在法力的加持之下,桃木剑在这一刻像是化作了无坚不摧的重剑,竖着将枯树整棵斩开。 噗! 枯朽衰败的树木被劈成两半,又被剑气推向两边,几人定睛一看,只见这枯树早已被人掏空,只留下树根处的一个深坑。 洞内,又倒插着五根早已燃尽的熏香,而熏香之上,又倒盖着一个中空的骨灰罐。 诡异的是,熏香三长两短,那些散落在地的余烬,看起来就像是从罐中洒落的骨灰。 “三长两短,三根长熏香象征棺材底部、左、右三块长木板,而两根短熏香,则是棺材前后的两块短木板,再加上骨灰罐……” 九叔目中的精芒越来越盛,双拳捏紧,青筋凸起,沉声道:“我明白了,五炷香象征棺材,骨灰罐为鬼魂引路,此乃通棺之意!” 这一刻,九叔猛然抬头,顺着熏香祭拜的方向看去,正是那第三棵枯树! “枯木为棺,无数怨魂,合体同葬……” 九叔目光微滞:“将这么多鬼魂封入同一座棺,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李弋抬眼看向第三棵枯树,安静、沉寂、没有丝毫动静。 但就是这样,才让人心里越发不安。 之前第二棵枯树中那么多的亡魂,此刻竟是如同泥牛入海般,全然发不出半点声响。 九叔所言,文才只听懂了半分,也学着众人看向枯树,嘀咕道:“鬼魂都跑到那边去了?那把他们封起来不就完事了……” 只见他忽然抬步,捏紧了手中的符纸,走向枯树。 “住手!” “你想干嘛?” “离那棵树远点!” 李弋、秋生和九叔相继发声,文才受惊之下回过头,愣愣地看着他们,一时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脚步虽停,但他的手却是下意识地往前伸。 只听“啪”的一声轻响,那符箓已是贴在了树干之上。 糟了! 李弋瞳孔猛地一缩,心底的不安此刻如同决堤般全然涌出,下意识地吼道:“文才,快跑!” 嗡! 符箓燃烧,金光夺目,因为感受到枯树内的妖气而自行发动了攻击。 只见那金光渗入枯树枝干,不过片刻就蔓延了一半,像是并未遭到任何抵抗,轻而易举地就入侵到了枯树内部。 这又怎么回事? 众人表情一滞,文才的脸上也变成了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这、这不是没什么事吗?我说你们那么紧张……” 咔、咔咔咔咔咔…… 话音未落,寂静的古树有了动静,整棵枯树颤抖不止,树皮皲裂,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沉睡中醒来,要从树干中钻出。 第七十五章 漆黑魔影 随着枯树的颤动愈发剧烈,符箓上蔓延的金光戛然而止。 然后,枯树猛地一震! 随着“咔”的一声轻响,一只如同黑影造就的魔手击穿树干,从中伸出,径直抓住了正在燃烧的符箓。 枯树内部的黑暗如同潮水般反扑,竟是瞬间就将金光击溃,而那深邃的黑暗如同病毒般随着魔手蔓延,不过片刻就染黑了整棵枯树。 树干投在地上的黑影变得扭曲,如黑蛇舞动,庞大的邪气汹涌而出,甚至扭曲了空气,像是有一只沉睡的魔王要从树干中苏醒。 一阵无言的恐怖压在众人心头,像是自庞大的黑暗中伸出了一只手,径直扼住几人的咽喉。 ‘这只手,好像是只右手,这只藏在枯树里的妖怪该不会是个右撇子吧?’ ‘但是解决生理需求的时候,可能还是会用左手?’ ‘这魔影有身体吗?’ 恐惧的阴影笼罩在心头,李弋下意识的胡思乱想起来,但正是这发散性的思维方式,让他成为了众人当中,最快挣脱恐惧的人。 “文才!” 李弋惊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飞身扑向了面色呆滞,定定看着黑影的文才,此刻的他正被恐惧所慑,并未发现那黑影凝聚的手掌,已经高高举起,覆在了他的头顶。 砰! 黑影魔掌竟是有如实体般猛然砸落,夹带的风声呼啸,仔细听来,仿佛厉鬼哀嚎。 大地皲裂,这一巴掌势大力沉,只见那魔爪拍落之际,众人身形轻轻晃动,连平日里坚不可摧的大地都陷了下去,显出一个魔爪的形状。 “文才!” “李弋!” 秋生和九叔瞳孔猛地一缩,他们亲眼看到,在那魔掌拍落之际,两人就在那魔掌的覆盖范围之内。 “我杀了你!” 九叔眼睛都红了,一个是陪伴他许久的徒弟,有如养子;一个是能力品性皆优,刚被他当成亲传弟子培养的传人。 正此时,枯树中的魔影终于露出了真面目,这是一只勉强保持着人形,不断变化的黑影,他的身躯约有三米高大,漂浮于空中时隐约可以窥见,那身躯中不断浮现出扭曲变换的人脸。 “我懂了。” 九叔深吸口气,双目之中满是愤怒:“这阴门阵也好,通棺路也罢,都是为了养蛊,让这无数怨念最终凝聚成一个最恐怖的恶鬼。” 嗒! 一步踏前,浑身法力鼓荡,九叔大袖一展,声如洪钟:“但你不该害人性命,害我徒弟性命!” 漫天符纸随着飞袖洒落,只见九叔双指夹住其中一张,猛地捏紧,符箓上顿时燃起火光。 与此同时,半空中的所有符箓都在燃烧,几乎瞬间就照亮了此处的天空。 “天罡律令,听吾道清,五雷玄坛,显吾威灵,” 九叔双掌合十,小指与无名交叉相叠,而中指却是扭送,靠在食指之上,口诵咒语:“伏除邪穟,地号三清,日照日落,北斗移星;” 口中所诵,乃道家秘传,天罡伏魔咒,有阳火生旺,驱使雷霆,灭杀恶鬼之能。 手势变化,为密宗传法,金刚大手印,有怒目杀机,行法攻伐,斩杀邪魅之威。 九叔是真的生气了,起手便是两样至阳攻杀之术。 只见他手印再变,双手散开,放于腰部,以拇指按压中指与无名指的指甲,将此三指缩于掌心,食指与小指弹出,遥指恶鬼。 “八卦为令,斩煞留形;六道神兵,号告九星;天门不开,地门遁形;神兵火临,急如律令!” 铮! 桃木剑上,光芒大放,当空悬浮,颤鸣无端。 啪! 九叔双手猛地一合,拇指交叠,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就如同半空中的桃木剑那样,遥指恶鬼。 以指为剑,欲斩妖邪! …… 另一边,黑暗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声音,李弋和文才处于一片阴影的包裹之中。 两人皆是紧闭着双目,仿佛失去了意识。 正在此时,一股阳气从丹田处涌上李弋的天灵盖处,让他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这是,哪里?” 入目是一片染着灰色的黑,他和文才的身体正在缓慢地向前移动,但此刻他的身躯不能动弹,甚至只要尝试动一动四肢,就会感觉到一阵疼痛。 低头一看,是无数鬼魂将他和文才夹在中间,皆是微闭双目,仿佛无意识地咬住了他的身体,缓慢地向着前方游弋。 “什么时候……” 李弋此时只觉得而有些摸不着头脑,记得他和文才在不久前还在那片荒凉的枯树包围中,也不知是何时来到了这里。 “文才?文才!” 尝试着低声呼唤和他靠在一起的文才,但他却只是皱了皱眉,没有任何要醒转过来的意思。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要被这群鬼送往哪里? 无论如何,李弋决定先挣脱束缚,再做打算。 阳气游走,蓦然涌向四肢百脉,其散发出的精纯热量,顿时惊动了身下那些无意识的鬼魂。 砰! 无数鬼魂齐齐松口,让李弋摔在地上;它们本就是阴邪鬼魅,最是厌恶这种精纯阳气,皆是下意识地远离了李弋。 浑身酸痛,之前被那些鬼魂咬过的地方连血液都像是凝滞了,那些撕咬之处,渗出死死寒意,几乎要将李弋的身体冻得结冰。 不过还好,他现在已经是纯阳之体,鬼魂根本无法对他造成根本的伤害,只是任由阳气运转一周,便让身体各处重新恢复了暖意。 那文才呢? 李弋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去找文才,几步向前,便追上了游弋的鬼魂。 如法炮制,李弋运转阳气于双拳之上,在随手打散了几只鬼魂后,文才便掉到了地上。 “嘶!” 硬生生摔倒在地的痛苦令文才深吸口气,但他在下意识地发出声音后,并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文才,醒醒!” 李弋送入阳气,替文才驱散阴寒,可是就算用力摇晃他的身体,甚至在气急之下抽了他几巴掌,但文才依旧不省人事。 算了!这坑货! 李弋嫌弃地将脸撇到一边,视线重新落在了那些无意识的鬼魂身上。 它们此刻还在缓慢地向前游弋,就像是前方正有着什么使命在等待着它们去完成。 ‘要不,跟上去看看?’ 李弋脑海中灵光一闪,直觉告诉他,为何忽然身陷此地,前方或许会给他一个答案。 第七十六章 迷雾中的村落 鬼魂的移动速度极为缓慢,李弋很快就跟上了他们。 这里的视线很不好,到处都是灰蒙蒙的雾气,可见距离不过十米远。 没有方向,没有前路;他只能紧跟着那些鬼魂,不断深入。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一层透明的屏障,李弋下意识地止步,但前方的那些鬼魂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径直钻入。 李弋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踏步而入。 一瞬间,身体像是失重般坠落,眼前天昏地暗,一阵晕眩感袭上心头,待黑暗褪去,李弋发现自己又在另一个地方醒来。 这是一个,被灰色天空笼罩的村庄,仿佛昭示着不详。 而之前那些穿过屏障后游弋的鬼魂,却像是突然失踪了,全然不见踪影。 不对劲,这里很不对劲! 李弋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往身后退去,但之前那透明的此刻像是一堵无坚不摧的墙壁,任他如何努力也无法再打破。 “呼。” 长出口气,李弋明白这次就连退路也被截断了。 但前方的村子总给他一种不好的预感…… 思来想去,李弋还是决定继续向前,他必须搞清楚自己就近为什么会突然到此,以及找到从此处回去的方法。 一片死寂。 “实在太安静了,而且,没有一点生活气息。” 李弋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村庄,四周空空荡荡,除了几棵已然枯死的老树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进去看看。” 李弋跨步向前,终于在迷雾中瞥见了这个村子的真容,是铺排着青砖灰瓦的低矮木楼,但数量不过几栋,似乎这个村落居住的人并不多。 “哥哥,哥哥,你是从外面来的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空灵缥缈的声音,但李弋在此之前却并未听到脚步声,这一刻他瞳孔微缩,额门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缓缓回头。 这是一个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小女孩,长得粉雕玉琢,穿着一袭鲜红色的衣裙,此时正抬着头,脸上带着一丝好奇。 嗡! 这一刻,李弋的脑子里像是忽然被火柴炮闷了一下。 这个女孩,和树妖记忆中的幼年秦小莲,长得一模一样! 但女孩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目光就亮了起来。 “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提着裙摆,秦小莲绕着李弋走了一圈又一圈,那双眼睛就像是看货物般上下打量着他,吓得他的心底有些发寒。 她到底是人是鬼? 而秦小莲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不像是能吃的样子呢……” 皱着眉头,秦小莲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恼的表情,像是一时间不知道要把李弋怎么办才好。 吃? 这是什么意思?她还会吃人吗? “咕噜!” 李弋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口水滑落腹中的声音,在犹豫着要不要逃跑的时候,他再一次听到了秦小莲的声音。 “你在这里等一下,不要乱跑,不然要是被他们看到了,说不定会被吃掉哦。” 叮嘱了一句后,秦小莲就匆匆地跑了,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村口,李弋的内心顿时陷入了挣扎。 ‘她这是要去干嘛?’ ‘不会是要准备餐具吧……’ ‘或者是去叮嘱所谓的“他们”,不要吃自己?’ 李弋在脑海中做着斗争,不知道此时自己是应该选择逃跑,还是听秦小莲的话,乖乖留在原地? 最终,他选择了一动不动,她刚才的眼神清澈无比,不像是在撒谎。 再说了,李弋认识她,知道她本性不坏,在没有被怨气冲昏头脑的时候,并无伤人之意。 过了没多久,秦小莲就抱着一块黑色的斗篷跑了回来,神情警惕,不断地朝着村子里张望。 “快点快点,把这个东西披在身上,不然肯定会被他们发现的!” 小心翼翼地来到李弋面前,秦小莲将手中的黑色斗篷递给了李弋,李弋下意识地接过,但刚一拿在手里,就险些将它撒手丢掉。 臭,实在是太臭了! 这块斗篷散发着一股极为刺鼻的气味,如同死了无数天的老鼠散发出的一股腐臭气味,像是要径直钻入鼻孔,直至头脑。 “快点啊,你快披上他,不然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你的!” 看李弋还在犹豫,秦小莲顿时有些急了,蹦蹦跳跳地踮起脚尖,将李弋拿开的斗篷又推入了他的怀里。 难道她根本闻不到这股刺鼻的臭味? 李弋将斗篷抱在怀里,皱着眉头,心底实在不愿将这斗篷披上。 但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瞥向了村口,顿时猛地一缩。 一个摇摇晃晃的黑影正在朝着这边赶来,那身形动作,就像是一个喝醉了酒,跌跌撞撞走路的人。 在看到那个人影的瞬间,李弋的心底便涌上来一阵无法形容的压抑感。 “快呀,他要过来了!” 秦小莲的催促声环绕在耳边,而就在李弋犹豫间,那道人影已经逐步接近了他们,甚至能够透过薄雾,模糊地看见他的样子。 他的身体朝着右侧倾斜,就像是那边有什么重物要将他拉拽到地面,而更为恐怖的是,他有一双幽绿色的眼睛,正透过薄雾朝着两人看过来。 这家伙,绝对不是人类! 在李弋看到他眼睛的瞬间,他也像是发现了李弋,顿时加快了动作朝着两人奔来。 砰!砰砰! 那重物拖拽的声音迅速发生变化,变成了金属不断撞击地面的声音,散发着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怖感。 “快点快点,他会吃了你的!” 旁边,秦小莲还在催促,而李弋这一刻也不敢再继续犹豫了,顿时深吸口气,忍着那股涌入鼻腔的恶臭,将斗篷披在了身上。 咚! 巨大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分量极重的铁球瞬间落在李弋的身侧,仅仅只差一点,就砸到了他的身体。 就在李弋披上斗篷的瞬间,雾中的怪物也骤然放慢了速度,像是有些疑惑地停步,片刻后,才缓缓地继续朝着两人靠近。 “嘶!” 在怪物穿过薄雾,出现在两人面前的瞬间,李弋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用双手掩住口鼻,同时扼住了自己的恐惧。 第七十七章 不一样的世界 那是一个脸上满是腐烂空洞,甚至里面还会掉出惨白色蛆虫的“人”,他的皮肤整个干瘪皲裂,向内收缩,眼眶处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燃烧着一团幽绿色的火。 一只如同恶鬼般的僵尸! 到了此刻,李弋总算是明白了秦小莲的用意:僵尸对生人的气味十分敏锐,若非这黑袍上散发着如此之重的腐臭气味,怕不是瞬间就要被它发现了。 僵尸就这样缓步走来,似乎有些疑惑地朝着李弋看,但正当它要过来看个究竟时,秦小莲突然说话了。 “张叔,你怎么有空过来找我呀?” 见她一脸天真烂漫的模样,李弋都替她捏了把汗。 在僵尸面前刷存在感? 世上就没有比这更疯狂的事情了吧! 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僵尸仿佛真的听懂了秦小莲的话,驻足不前,转而将一对幽绿色的瞳孔看向了她。 ‘这是……怎么回事?’ 李弋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秦小莲就又开口了:“是嘛,怕我玩的太晚忘了回家,所以特地来找我?” 她略略低头,脸色微微一红,就像是犯了错后被人抓住的乖乖女那样保证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下次不这样了。” 这样的景象让李弋的大脑接近于宕机,秦小莲的表现就像是真的在和一个喜欢闲操心的大叔交流。 但他明明看到,身旁是个恐怖的僵尸啊! “好了,我们走吧,” 秦小莲客气地和僵尸道别后,便十分自然地拉住了李弋的手,眼看着就要朝着村子里带,但那僵尸又停下了脚步,转头死死地盯着两人。 “不、不不!” 李弋被它盯得浑身发寒,就在这时秦小莲摇晃着手遮住了僵尸的视线,仿佛捍卫主权般叉腰道:“他是我的朋友,不是食物!” 等了一会儿,秦小莲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张叔!不准你带他走,我说了他是我的朋友!” 末了,她又捂住耳朵,甩动着两鬓的羊角辫,拼命摇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一旁的李弋听得胆战心惊,对方这是将他当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在讨论分配方案啊。 好在,秦小莲的态度十分强硬,那僵尸看拗不过她,也就听之任之的离去了。 就这么……走了? 李弋属实有些不敢置信,一只僵尸竟然会如此的讲道理。 “呼,” 秦小莲也是拍了拍尚未发育的胸部,长出口气,笑道:“应该没事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说着,双目还微微发亮,上下打量着李弋,像是在欣赏着一个精美的玩具。 李弋:“……”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靠着颜值,才能逃过一劫。 在秦小莲的带领下,两人一路朝着村子里走去,到了近前,李弋才发现这座村庄其实早已衰败;村口的门牌耷拉,村口的水井干枯已久,就连放入井中的绳子,都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绳皮。 李弋忍不住问道:“你平时,就住在这里?” 枯竭、死寂、衰败…… 光是看到外围的样子,他就已经能想象村子里失去生机的景象了。 果不其然,随着两人步入村子,李弋顿时发现,几座低矮的房屋早已破败,屋檐上的瓦片都是断裂积灰,处处都给人一种危楼的既视感。 “没有哦,”秦小莲摇了摇头,踮起脚尖趴在李弋耳边:“他们家的房子都挺破的,我才不住这里,快来,我家在这边!” 说着,又拉起李弋的手,朝着村庄深处奔去。 路上秦小莲的怪异举动并未结束,她看到一个身上浑身破败的女性僵尸,身上的衣服满是被撕裂的痕迹;但她丝毫没有惧意,隔着老远就大喊了一声:“李婶好!你还在找儿子啊?” 只见那狰狞恐怖的女性僵尸转过头来,幽幽地看了两人一眼。 秦小莲立马会意:“还没找到吗?都这么久了欸,真是太可惜了。” 听到她的话,女性僵尸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幽幽地看着秦小莲。 而这时,秦小莲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时捂住嘴巴,拼命摇头:“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李婶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待僵尸蹒跚着走开,秦小莲才拉着李弋的手向前跑,低声告诉他:“李大嫂脑子不太好,老是在找她的儿子,她都找了好多天了,但每次都跟我说儿子刚丢。” 李弋绷不住了,咬牙问她:“你没觉得这些……大叔大婶,和你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没有呀……” 秦小莲停顿了一下,忽然拍了拍李弋的肩膀,指着他道:“嚯,你是不是嫌弃张叔和李婶长得丑?虽然你长得好看,但也不能这样歧视别人!” 看她一副怒目而视的样子,李弋顿时噎住了。 这只是丑吗? 应该叫吓死人不偿命吧! 正在李弋有些无语的时候,秦小莲忽然扳起手指,嘀咕道:“不过你这么说,他们的脸和我真有些不一样。” 只听秦小莲口气也变得有些疑惑:“张叔的脸好像被钉子扎过,脸上的伤痕总是在流血;李嫂的衣服很破,身上的伤口也总在流血……” “好奇怪哦,”秦小莲满脸好奇地摸了摸李弋:“只有你和我一样,身上没有伤口,不会流血欸。” 李弋仿佛听到了脑子里“嗡”的一声。 如果秦小莲没有撒谎的话,或许她所看见的世界和李弋所见并不相同。 结合她的讲述,李弋猜测,她看到的可能是这些人死时的景象。 为什么会这样? “到了到了,我家就在这里,” 正在李弋深思时,秦小莲将他拉到了一处落着积灰的房子前,兴奋地指着眼前的木门:“怎么样,我家还不错吧?” 李弋抬头看去,这房子虽然看起来也显得破败,但起码屋顶的瓦片看起来还算完好,比起外面的那几栋房子看起来要像样些。 想到这里,李弋感慨着点点头:“还算不错,至少不用担心漏雨。” 听闻此话,秦小莲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转头看着李弋。 “漏雨?” “那是什么?” 第七十八章 一剑之威 外界,九叔的剑指已然蓄势待发,当法力运转,涌向双指之时,便是他发动攻势的时候。 而现在,正是时候! “去!” 一声喝吼,如震天地,当九叔双手翻转,推向前方时,半空中便惊起了颤鸣之声。 是那柄桃木剑,晃悠悠地漂浮到了空中,金光大放,鸣音阵阵。 铮! 虚空金鸣,像是有利剑出鞘,要径直撕裂人的耳膜,只见那木剑化飞剑,横渡虚空,转眼间便来到了魔影的跟前。 “飞空走电,不得停留,勿使人知,勿令人见,斩!” 依旧是熟悉的控剑口诀,九叔再次用来驱使飞剑杀敌。 噗! 一道金光划过魔影的身体,恐怖的力量不过瞬间便洞穿了那个约莫三米高大的魔影,但这魔影就像是一道完全没有实体、涌动的火焰,飞剑去势甚大,但只是令得那魔影波动了片刻。 ‘无形无质,这东西难道是怨念的集合体?’ 一念即此,九叔顿觉事情有些棘手,但他也还有手段! 双手合十,中指、食指与拇指并贴,置于下巴,念念有词:“金甲神持,黄纸符敕,急急如律令!” 嗡! 桃木剑再次颤鸣,其上有一抹金光大盛。 这是天罡伏魔咒在加持,金刚大手印显威,二者结合,顿时爆发出了极为可怕的力量。 木剑尖锐,足以撕裂所有黑暗,它像是一柄绝世锋锐的利刃,将魔影从中切开,分成均匀的上下两半。 ‘嗯?’ 九叔本就一直紧盯着魔影的变化,就在金光切开厚重黑焰的这一刻,他看到了被包裹在黑影最深处的李弋和文才。 两人都紧闭着双眼,文才倒是显得安静,但李弋确实眉头不时皱起,仿佛在经历一场不太美好的梦境。 ‘他们,没死?’ 九叔一愣,手指微颤,险些没有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几乎是下意识地,九叔单手掐诀,召回了半空中的木剑。 锵! 木剑飞回,归于鞘中,它铮鸣不止,欲杀妖邪,但九叔却是咬着牙,单手摁住了它。 现在,还不能斩! 因为此时的桃木剑上,附着天罡伏魔咒和金刚大手印的法力,至阳至刚,锋锐无当。 他不敢再继续进攻,生怕爆发之下伤到了自己的两个徒弟。 但那魔影却是不管,他像是被九叔刚才的攻击激怒了,咆哮着,又伸出了魔掌,如同黑云遮天般向下覆盖。 轰! 大地龟裂,激起烟尘,恐怖的黑雾魔掌在此刻仿佛凝为实体,猛地落在地上。 若非九叔身手矫健,朝着旁边躲开,这一下怕是不死也得残废。 或者……会像李弋和文才那样,被摄入那团黑雾之中。 “现在,有点麻烦了。” 九叔咬牙切齿,看着面前的怪物,一时间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 轰,轰轰! 李弋抓住了旁边的门框,有些面色发白地看向四周。 大地裂开道道缝隙,有璀璨的金光从中散出,就连天空也像是被撕扯成了无数块,变成一块被人撕扯破碎的烂布。 “那个东西是?” 这一刻,李弋的视线瞄准了天空上方一个突入此界的异物,尖利、锋锐、木质,其上雕刻着古朴复杂的纹路,乍一看去,倒是有些玄妙的意味。 “啊!” 秦小莲瞳孔紧缩,望着眼前这从未见过的一幕,惊恐到尖叫失声。 但李弋只感觉无比熟悉,那个突入此界的异物,就像是……桃木剑的剑尖! 微闭双目,李弋的意识沉入脑海,寻找那柄沉睡的桃木剑。 没有打扰剑灵睡觉,他只是绕着桃木剑看了几眼。 “果然,和刚才的那柄剑一模一样!” 李弋内心惊叹,这绝对是九叔的手艺,纯手工制作不说,连削出来的剑头都是如出一辙,略微往右侧一端倾斜了些。 正在李弋想要离开的时候,桃木剑忽然转向了他。 虽然木剑没有眼睛,但李弋很奇怪地能够感觉到他正在盯着自己。 轻轻触摸了下剑尖,木剑摇晃,顿时有些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掌。 李弋柔和地笑笑:“别着急,马上就能带你出去见见世面了。” “毕竟,这个奇怪的地方,估计也撑不久了。” 第七十九章 食物 如果刚才撕裂天空的那柄剑,是九叔的桃木剑;那么破开大地的那抹金光,应该就是九叔的法力变化所致。 ‘也就是说,我现在应该还在那片枯树包围的地方……或许只是灵魂身处此处。’ 这个想法有些不着实际,像是突然从脑子里冒出来的,却让他觉得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当李弋退出意识空间的时候,身旁的秦小莲正死死地抓住他的手。 “刚才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面色发白,眉宇之间写满了惊惶,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瑟瑟发抖地紧贴着李弋。 李弋长叹口气,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或许……是地震吧。” “地震?” 看着秦小莲的表情有些疑惑,李弋顿时笑着给她解释:“就是一种自然灾害,并不是每天都发生的,你想想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应该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吧?” 秦小莲认真地想了想,坚定地摇头:“没有!” “那不就对啦?” 李弋的眼神很认真:“可能这只是一次突然发生的灾难,只要挺过去,就没事了。” “真的吗?” 秦小莲抬起有些苍白的脸,小心翼翼地发出声音。 李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真的,而且我可以保证,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 “嗯!” 秦小莲用力地点点头,脸上又重新恢复了笑容:“我饿啦,我们回去吃饭吧?” 李弋顿时愣了一下,这个秦小莲,还真是孩子心性,情绪上的变化竟是如此之快。 一手拽着李弋,一手打开了门,秦小莲嘴里还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快来快来,不然等天黑的时候,就吃不了了。” 可是饭,不都是天黑以后才吃的么? 李弋皱眉,记在心上,和秦小莲一起走进了院子。 这个院子保持着民国时期的建筑风格,一座青砖灰瓦,高粱木为楼架的房子静静地立在前方,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屋子。 秦小莲径直拉着李弋进入主房,笑着给他介绍道:“底层的是客厅,楼上是我睡觉的地方,怎么样,还不错吧?” 李弋转到楼上,发现房子里的家具被擦拭得干干净净,虽然样式老旧,但乍一看去却像是新的一样。 “你每天都在清理这些家具?” 听到李弋的问题,秦小莲不禁翻了个白眼:“不然呢,你又没帮我清理过。” 一时间,李弋不由得莞尔:“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帮你打扫,对了,你这里是不是少了些什么东西?” 秦小莲眨巴着眼睛,好奇道:“少了什么?” “就,厨房啊……” 叮铃铃! 李弋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抬头看去,是悬挂在屋顶的一个铃铛响起。 “腾”地一声,秦小莲快速站起,两只小短腿交叉着,飞速朝楼下跑去,嘴里还嚷嚷着:“开饭了,开饭了!” 难怪没有厨房,原来是有人送饭吗? 李弋紧跟在秦小莲的身后,他很好奇到底会是谁把饭送来。 或者说,送来的又是另一个僵尸。 一念及此,李弋也不敢跟的太近,那些僵尸对秦小莲很友好,但是对他李弋,端的是恶意满满。 只见秦小莲快步走到楼下,打开主屋前的木门,顿时一只长相无比狰狞的僵尸露了出来。 它的半边脸像是在生前被什么东西给切开了,一大块厚厚的黑色腐肉向下翻卷,整张脸有一半露出白骨,另一半也腐烂破败,难看至极。 僵尸的身上更是有多处刀伤,腐肉分离,显露出的白骨上满布裂痕,像是下一刻就要支离破碎。 就在此时,它幽幽地抬起头,用深绿色的瞳孔朝着屋内看来。 “嘶!” 李弋倒吸一口凉气,那双瞳孔中的憎恨仿佛要溢散出来,将他彻底分食吞吃。 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身,完全躲在了门后的死角里,李弋这才得以长出一口气。 “谢谢牛叔,你做的东西最棒了!” 秦小莲的声音很甜,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外面那个僵尸的恐怖,似乎对方就是一个普通的邻家大叔。 半晌后,李弋的冷汗还在滴落,心脏不停地上下跳动,甚至秦小莲走进来都没有丝毫察觉。 “欸,你躲在这里干嘛……” 她的表情中有一丝疑惑,但很快就恢复了笑容:“不管了,我们吃饭吧!” “吃饭?” 李弋紧盯着她手里的袋子,那里还冒着丝丝黑气,散发出极致的冰寒。 这是饭? 和李弋想象中热气腾腾的画面简直相去甚远。 秦小莲倒是没有丝毫察觉,她只是乐呵呵地打开袋子,从中掏出了两个纯黑色的盒子,开心地打开。 下一刻,李弋瞳孔猛地一缩。 啪! 就在秦小莲下意识地拿起盒子里的东西,要送到嘴里时,李弋忍不住出手了,一掌拍落,径直将她手中的盒子打落在地。 秦小莲一时间愣住了,她期待了半天的晚餐,就这样砸了。 嘴唇微微抿起,然后猛地向上挤,鼻头抽抽,带着哭腔,委屈道:“你、你干什么呀……” 李弋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咬着牙,沉声道:“你平时就吃这些东西?” 他明明看到,那盒子里装着的,是一个个凄厉哭嚎的鬼魂! 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看他面色如此严肃,秦小莲一时间被吓得不轻,也忘记了哭,只是鼻子抽抽道:“是、是啊,怎么了?” 李弋面色严肃:“你现在就告诉我,它在你的眼里到底是什么?” 听到他问起,秦小莲顿时往地上看了一眼,眉宇间浮现出一丝肉眼可见的心疼,低声啜泣道:“就,就是普通的红薯啊,闻着还好香呢……” 李弋顿时捏紧了拳头,心底泛起巨大的愤怒。 这些僵尸,竟然用幻象来诱骗一个小女孩以恶鬼为食,他! 想到这里,他顿时拉过秦小莲的手,沉声道:“你,想看看这个真实的世界吗?” 第八十章 梦境的终结 “真实的,世界?” 秦小莲看着李弋,下意识地摇摇头,看到他皱眉,又低下头,低声道:“我、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你被他们骗了,” 李弋看着地面上缓缓消散的鬼魂,咬牙道:“你的那些张叔、李婶、牛叔,他们让你吃的,都不是正常的东西,他们的样子,也比你所看到的恐怖得多。” “是、是吗?” 就算李弋这样说,秦小莲还是有些迟疑:“大叔、大婶,他们人都挺好的,而且你说他们其实长得很可怕,那我能不能不看呢?” 见她摆出这样一副逃避现实的态度,李弋顿时抓住她的肩膀,认真道:“不要因为虚幻的美好而驻足不前,你要勇敢些,因为如果你不敢面对现实,只会失去更多本该珍惜的现在。” “珍惜现在么?可是我,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 秦小莲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眸子里闪过无数个破碎的画面;下一刻,她毫无征兆地抱紧了脑袋,口中径直哼痛。 “你怎么了?” 李弋神情紧绷,有些着急地呼唤秦小莲,但她却是脸色发白,额门上渗出一滴又一滴细密的汗珠。 “抱,抱……” 下一刻,秦小莲扑到了李弋的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臂弯中,身体微微抽动,半晌后,轻声道:“要是现实很可怕怎么办?” 李弋抿了抿嘴唇,认真道:“我会试着保护你,你也可以试着相信我。” 沉默半晌,秦小莲没有抬头,只是低声说道:“其实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很熟悉,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就像,我们在什么地方认识一样。” 听闻此话,李弋愣住了,忍不住低头看向萝莉秦小莲;如果说两人认识,那么就只有在她死后成为鬼,追杀他的时候,才会认识。 童年时候的秦小莲,绝对不可能见过李弋! 那个时候他甚至还没有穿越呢! 也就是说,这里的秦小莲或许只是一个寄宿在过去的记忆中,不断徘徊的孤魂…… 李弋的思绪动得很快,不过片刻便想到了这一层,然而还没来得及深思,就听到了周围的一切,都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咔、咔咔…… 就在这一刻,整个世界又开始发生变化,大地轻轻晃动,细密的裂纹从地面蔓延开来,爬到了房屋内的家具上,令它们迅速变得腐朽、开裂。 “嗷吼!” 屋外,传来了三道此起彼伏的嘶吼声,听着声音,像是僵尸们正朝着此处快速逼来,它们好像在这一刻齐齐发了疯,爆发出了极强的攻击性。 砰!砰砰! 僵尸们利用身体撞击,恐怖尖锐的利爪甚至击穿了门口,几根白骨与腐肉串联的手指就这样洞穿了木门。 木门在被洞穿之后,秦小莲的房子上忽然积满了灰尘,木门像是忽然被岁月侵蚀、腐化,时间像是瞬间逝去了几百年,让此处房屋瞬间变得破败不堪。 李弋想先一步离开,但秦小莲却是突然拉住了他的衣服,扬起精致的小脸,盯着他的眼睛:“走不了的。” “这个世界就像是一口棺材,只要钻进来,就没有人可以顺利离开,除非……” 秦小莲深吸口气,低声道:“有人把棺材打开,让这些被尘封的地方重见天日。” “打开棺材?” 李弋若有所思地看向秦小莲:“那么,我要怎么做?” 秦小莲长叹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成熟,轻声道:“有时候,只要让那个将自己封在棺材里的人,看一眼真实的世界就行了。” 李弋长叹口气,虽然想通了这一切,但还是感觉到像是有个重担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原本他还以为,秦小莲只是被邪魅迷惑,才会在这个世界中深陷,不能自拔。 但现在听秦小莲话里的意思,这或许是她为自己而编织的一个梦境。 仔细看去,她的目光里还藏着一丝不舍,或许张叔、牛叔、李婶这些人对她来说,也是生前十分重要的人。 所以,秦小莲才会深深地记住他们,并将它们带入梦中,编织成这个死后的世界。 即便他们死时的样子很可怕,但秦小莲依旧记得他们曾经给过的温情。 他知道,只要让秦小莲看到它们现在的样子,这个记忆编织的世界就会因为她本人的醒悟而分崩离析。 “不要不舍,因为没有人能驻足不前,只活在记忆中的美好里。” 李弋没有丝毫犹豫,一边说着,一边抱住了怀里的秦小莲,双手抵在后背,将自己丹田内的阳气送到了她的体内。 他能够勘破幻象,看穿秦小莲为自己编织的梦境,这一切的可能,只有身上这份别人所不具备的精纯阳气。 他笃定,这些阳气可以抵消幻境的影响,让秦小莲看到一个完全真实的世界。 随着身体中浮现出丝丝暖意,秦小莲的目光愈加清明,而地面和天空也同时出现了裂纹。 就如同一把精准的手术刀般,将世界切割成块,变成四分五裂的碎片。 “嗷吼!” 门外,僵尸们的声音蓦然减弱了不少,他们眼中的凶光收敛,幽绿色的瞳孔中,竟是浮现出一丝难能可贵的温柔和遗憾。 很显然,它们意识到,这个世界,将要归于终结。 第八十一章 结束 “我看到了。” 与此同时,被李弋抱在怀里的秦小莲也睁开了眼睛,轻声道:“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 李弋只感觉掌间传来一丝瘙痒的触感,低头看去,原来是秦小莲的头发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很长,落入了他的手中。 缕缕青丝,如瀑垂落。 她的身体也在发生变化,肩膀拓宽,脖颈变得修长细腻,她的身高在长,胸部也忽然变得丰满圆润,挤压着李弋的胸口。 不过短短片刻,她就从女孩变成了女人,随着她的身体快速长大,这个本就虚幻的世界,也随之来到了崩溃的边缘。 自虚无中蔓延、在天空和大地的表面疯狂生长的裂缝已经掩盖了原本的所有颜色,甚至李弋低头看去,可以看到自己正站立在一片虚幻的黑雾之上。 细腻的手指落在了李弋的面颊之上,既轻柔,又温暖,令人不由得怀疑这是否真的是一种虚幻。 “嗷,吼!” 没有了阻隔,门外的僵尸缓缓逼近,脸上凶相毕露,表情狰狞凶恶。 但秦小莲只是挥了挥手,它们就变成黑烟,变成一团徘徊着不愿离去的怨念。 李弋惊讶的看着这一切,秦小莲顿时一笑,小声地给他解释道:“我的梦里,我认为是真的,它们才是真的,我要是觉得它们是假的,它们也就不复存在了。” 顿了顿,秦小莲又眨了眨眼睛,笑着看向李弋:“不过,你这么千里迢迢地跑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弋看着她的眼睛,神情认真道:“我想救你。” “救我?” 秦小莲愣了半晌,嘴角轻扬,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我已经死了,甚至三魂都被人分离了,你要怎么救我?” 三魂被人分离? 这句话的信息量极大,李弋微微皱眉,隐约想起和秦小莲在义庄相见、相识的时候,对方就缺了一魂。 后来,虽然秦小莲命魂归来,显露出那副见人就杀的可怕姿态,但仔细想来,三魂之中,李弋只见到了她的两魂。 一是拥有过去记忆的命魂,也就是天地人三魂中的地魂。 还有掌管情绪、保留人性、体察人心的人魂。 那么,她的天魂去了哪里? 在道家典籍的记叙中,天地人三魂各司其责,一个人的命格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已经被决定了。 若非如此,就不会有推算八字、起卦预测等等术数。 而天魂正是掌管未来走势的一部分,下凝聚运势,上可通天机。 李弋忍不住皱眉:“既然你三魂分离,我更要救你了,让你复活我做不到,但至少可以帮你三魂合一,变回一个完整的自己,到时候无论是留在人间,还是回归地府往生都随便你。” 秦小莲摇摇头:“你回去吧,戚家和那道士在前面布下了一个多年的大局,就凭你们四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口中所说的道士,应该就是石坚。 想到这里,李弋没有退缩,认真道:“我只是想为自己的朋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再说了,此事也非你一人之难,还有无数冤魂,正因为他们的无法无天,而不得超生。” “救你,也是为了救那些甚至在死后都不得安息的灵魂!” 一番话说完,似乎触动了秦小莲柔软的内心,她看了眼李弋,发现他当真是如此去想,终是长叹口气:“罢了,我也劝不住你。” 见她松了口,李弋这才长出口气,连忙问道:“那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身在此处的你,就是你所缺失的天魂吗?我可以先帮你招魂。” “我不是,” 只见秦小莲摇摇头,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此处的我,不过是一场被困在过去的梦,虚幻又不真实。” 她摸了摸李弋的脸颊,那种温热细腻的触感很难让人相信,她刚才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梦是另一个世界,他们在此处镇压着我的梦,将我困在这里,不断喂食冤魂和怨气,送往天魂所在的地方。” “而那里,也早已被他们这些用心险恶的人,变成了比鬼域更可怕的地方。” 但当李弋问到,安魂村里究竟有什么危险时,秦小莲却是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 “我忘了,只能模糊的记得,那里很可怕。” 说到这里,秦小莲的声音都变得轻了许多,李弋可以感觉到,那副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躯体,正在流失温度,失去实体。 “这场梦,快要结束了;我的过去,曾困住了太多的人,现在也应该还给他们自由。” 就在秦小莲,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剑尖从外界突破进来,九叔的那柄桃木剑,像是在天空上捅出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恐怖的吸力从黑洞中爆发,将这个世界撕扯、粉碎,只见无数隐藏在村庄中怨魂从村庄中涌出,纷纷哭嚎着被这股漩涡吞噬。 最后的一刻,秦小莲摸了摸李弋的脸,柔声道:“回去吧,他来救你了。” 漩涡中的吸力蔓延,很快就落到了李弋的身上,将他整个人拉扯到黑洞之中。 “呵!” 下意识地深吸口气,李弋猛然坐起,环顾四周,只见几棵断折的枯树,无数突然出现在大地之上的深坑。 而九叔就坐在他们不远处,衣服破损,脸上带着些许新鲜的血迹,手臂垂落,像是已经骨折。 一旁的秋生更是脸色惨白,小腿都在打颤,浑身上下肉眼可见斑斑血迹,露出的皮肤上也满是血痕。 很显然,刚才外面的九叔也不平静,或许也经历过一场异常惨烈的大战。 但此情此景,九叔只是如释重负般地说了一句:“你们俩,没事吧?” 李弋的心底瞬间涌上来一股暖流,即便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九叔最先想到的,依旧是两个徒弟的安危。 “发、发生什么事了?” 正此时,身后传来了一声有些茫然的声音。 回头看去,晕倒在地的文才幽幽醒来,正一脸呆滞的看着众人,甚至还有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八十二章 复盘 秋生那是气不打一处来:“我们在外面拼命,你竟然就一觉睡了过去?” 文才顿时眨巴了下眼睛,表情疑惑:“拼命?和谁?” 秋生没好气道:“就那个魔影啊,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吗?” 经过他的提醒,文才这才想起,自己被那枯树中钻出来的魔影一巴掌砸到地上,顿时惊慌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看他这个样子,秋生哪能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顿时白了他一眼:“放心吧,你没死,我们也没死。”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魔影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崩溃了?” 秋生又看向李弋,如果文才是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魔影的崩溃一定和李弋有关。 “魔影,崩溃了?” 李弋有些不明所以,他刚才一直被困在秦小莲的梦境之中,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秋生这才将刚才外界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原来,在九叔发现李弋和文才被那魔影包裹在内部的时候,就不敢再发动至刚至阳的进攻了。 他也只能拼命躲避,不断利用阵法和符箓拖延魔影,延缓它的进攻。 但那魔影就像是一个根本不知疲倦的永动机,它的身体可以任意化虚凝实,极难对付,还能使用不断爆发的恐怖怨气来破开阵法,撕裂符箓。 在这种攻势之下,秋生哪里应付得来,何况他们当时的情况很是特殊,只能守不能攻,便也因此而陷入了十分危险的境地。 秋生口中的魔影,身携着滔天怨气,导致每一次凝为实体进攻时,都会有恐怖的怨气侵蚀人心。 总之李弋听他说得,那是险象环生,不过在这如同听书一般的过程中,他也渐渐发现了问题。 “那个,秋生啊,你只说了你自己的事,那师傅呢?” 这个问题,瞬间让秋生身体一僵,李弋犹豫着继续说道:“你刚才说了,什么险死穿过魔掌攻击,在最后关头用红线布阵,封锁魔影行动……” “这一直都是你一个人在对抗那魔影,师傅他总不能就这样看着你一个人身处险境吧?他也没帮忙做点什么吗?” 听到这个问题后,九叔终于淡淡地抬起了头,平静地瞥了秋生一眼:“他师傅躲在石头后面,随时想要逃跑,哪还顾得上帮忙?” 一句话,顿时令秋生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再也不敢吱声。 看到此情此景,李弋哪还能想不明白,秋生刚才说的,那都是九叔和魔影对抗的过程,其实哪有他什么事! “你这家伙……” 李弋都无语了,感情秋生只是躲在石头后面看戏,只有现在邀功的时候,才特别活跃。 “别管他,他平时就喜欢这么说着玩。” 对秋生这种好大喜功的行为,九叔早就见怪不怪了,有些疑惑地看着李弋:“你当时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让那个魔影崩溃的?” 那个怨念集合而成的怪物,能在虚实之间随意切换,总是能打得人措手不及。 九叔实在无法想象,李弋是怎么让那个怪物崩溃的。 李弋仔细想了想,梦境里发生的事,并没有什么不可以对人说的地方,于是想了想,便简略地将事情和九叔说了一遍。 沉吟半晌,九叔的一字眉深深皱起,沉声道:“也就是说,那个魔影只是秦小莲的一场梦?” 九叔摸了摸下巴道:“然后你破掉了梦境,然后魔影就崩溃了。” 这下九叔总算是重视起来了,那魔影打不死、也杀不掉,只凭借着庞大的怨气,就能在虚实之间转换,发动极为恐怖的攻击。 “如果只是梦境,就能吸引如此庞大的怨气,凝聚成一只怪物……” 九叔不禁深吸口气,按理来说,即使有鬼门阵辅助,秦小莲也不应该单凭梦境就能造就一个如此可怖的怪物。 “他们一定,在此处留下了什么东西,能够沟通、甚至将那女鬼的梦境化为现实……” 九叔目光微眯,看向了第三棵枯朽衰败的老树,瞥了眼身旁的两人:“秋生、文才,去把那棵树的根给我刨开!” 文才和秋生一愣,顿时有些迟疑地看向枯树,生怕其中再钻出什么恐怖的东西! 见两人畏畏缩缩地不敢向前,九叔顿时一人给了一脚,喝骂道:“去啊!怕什么? “这里的冤魂都已经离开,阴气溢散,哪还会有什么东西?你们两个刚才就没出力,现在让我和李弋休息一下都不行吗?” 啊这…… 李弋想说自己其实不困,梦里的经历就像是让人睡了一觉,不仅没有疲惫,反而还觉得很有精神。 但看着那枯树盘根错节,似乎很难深挖的样子,李弋识趣地闭上了嘴,没有说话。 秋生和文才两人对视一眼,但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这次他们对付这魔影算得上是根本没有出力,于情于理,这善后的事也该交给他们两人了。 两人捏着鼻子认下,在周围转了一圈,没找着什么趁手的工具,只能捡起几个比较坚硬的枯树枝干,朝着树根猛插。 好在此地的土质不算坚硬,那枯树下方的土地很松,像是在不久之前曾有人将土地松开,放入过什么东西似的。 “师傅,师傅!” 没过一会儿,枯树位置就传来了秋生和文才的叫声,九叔连忙起身赶去,李弋紧随其后,快速来到了第三棵枯树旁。 “发现了什么?” 九叔声音沉稳,眉头皱成一字,有些好奇地询问着两个徒弟。 “树、树根下面,只有这个东西。” 文才抹了抹沾了些黑灰的脸,谁知越抹越脏,没过一会儿就成了个大花脸。 两人没空搭理他,皱着眉头看去,只见文才捧起来的一抔土中,竖直插着一根金光闪闪的发钗。 “这处枯树应该已经老死有数年了,但这根发钗还是如此崭新,其中应该有些问题。” 李弋看九叔皱眉不语,顿时将自己的猜测说出;九叔闻言,认同地点点头:“这根发钗上面,有过被人做法的痕迹。” “做法?” 众人皱眉,这一根小小的发钗上,难不成还有什么玄妙不成? 第八十三章 入梦 九叔也不言语,只是单手将一张符箓夹在指间,转手贴在发钗之上,忽而点燃。 符箓之上,上书“敕令”、“招魂”、“氲氤使君”等字,燃烧之时,更是有缕缕黑烟飘散,和普通的符箓端的是有些不同。 只见九叔一指点向前方,那燃烧的符箓竟是蓦然悬在了半空之中,随着他的手指向上挪动,燃烧的符箓也缓慢升起,包裹着金钗腾空。 九叔一步踏地,猛地喝道:“太空豪气今流行,赫赫神灵古不泯!” 符箓光芒更甚,发钗稳稳当当地悬浮在空中,而九叔则是顺势盘坐在地,并将一张符箓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之上。 他看向自己的三个徒弟,嘱托道:“这发钗似乎被人用某种诡异的方法祭炼过,似乎和某个鬼怪保持着联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面就藏着影响那女鬼的后手。” 李弋有些疑惑,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顿时开口问道:“师傅,你这是要干嘛?” 九叔面色一沉,轻声道:“入梦,不把它找出来,就算我们去了安魂村,也没办法帮那女鬼招魂。” 他现在也想明白了,安魂村危险重重,只有一一破解对方的手段,他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前往。 而且直觉告诉他,秦小莲是石坚计划中十分重要的一环,为她招魂一定有利于破坏对方的计划。 听闻此话,李弋顿时表态:“要不,还是让我来吧,她算得上是我的朋友。” 九叔心底欣慰,面上却是摇了摇头:“你法力低微,且在原地等候,替我护法就可以了。” 李弋也说不过他,只能看着九叔慢慢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摄汝魂魄,来临梦境,千里一室,黎明俱醒!” 此乃玄门秘法,道家入梦决,有招魂入梦之能。 随着低沉的声音落下,九叔的头颅蓦然一沉,垂落之后,他的呼吸也变得亢长深沉起来,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师傅他,不会有事吧?” 李弋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句,但秋生根本毫不担忧,径直反问道:“师傅怎么会有事呢?他很强的。” 那是一种几乎融入到骨子里的自信,秋生从来就不会怀疑九叔的实力,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对方一直都是那个能够挡在前方,挡住所有风雨的大山。 “师、师傅他,” 不止秋生,就连他眼中的九叔,是无敌的,根本没有任何妖邪可以战胜。 但李弋他看了眼盘坐在地的九叔,心中却是涌上来些许不安。 那个梦境世界他曾经历过,秦小莲作为梦境的主人,都曾迷失其中,若非他身上的阳气特殊,可以勘破邪妄,估计连清醒过来的机会都没有。 更别说像之后那样,引渡阳气,将秦小莲从虚幻的世界里拉出来了。 而且,根据之前的梦境世界还可以推论,秦小莲身处自己的梦境,拥有绝对的掌控权,即使戚家老祖和石坚两个老怪物法力通天,也只能利用回忆,以诱骗的方式将她留在梦中。 这么说来,九叔所前往的梦境世界,或许还会有陷阱。 想到这,李弋也急了,连忙转头看向秋生:“你知道师傅是怎么进入梦境的吗?” 秋生一时间有些愣住,不解道:“怎么了?你要干什么?” 李弋老实道:“师傅一个人在那边,我不太放心,我想进去看一看。” “你?” 秋生有些怀疑地看着他:“要是师傅都解决不了的事,你去了也没用吧?” 李弋皱眉,顿时有些无语,都不知道是该说他对九叔盲目自信,还是说他缺心眼了。 “呵……” 正在此时,九叔忽然深吸口气,浑身剧烈动作起来,喉结不停耸动,入定结印的双手也在颤抖,眼看着就要维持不住动作了。 这一刻,秋生和文才的心底也是猛地一颤。 入门十数年,两人都明白道教术法的复杂,做法时手印、咒语、符箓缺一不可,唯有它们结合在一起才能发挥出可怕玄妙的威力。 “我知道师傅是怎么进入梦境的!” 此时的秋生忽然猛地抬头,在看到九叔情况危险的这一刻,他终于抛弃了胆怯,站了出来:“我可以去。” 李弋摇了摇头:“以师傅的法力在那个梦境中都有危险,你们去了或许也帮不上什么忙。” 秋生顿时捏紧了拳头,咬牙道:“那、那怎么办?” “我去。” 李弋伸手按住了秋生的肩膀:“我身上的这份传承似乎对鬼魅邪祟有奇效,你忘了吗?之前我和文才在梦境世界里,也是我最先清醒过来的。” “唉……” 秋生长叹口气,将双目闭上,待再次睁开时,他将手伸向了九叔的胸口,从里面掏出了一张符箓,赫然就是写着“氲氤使君”四个字的入梦符。 “师傅的入梦决已经完成,你只要将这张符纸贴在额门,就可以和他一起进入梦中的世界。” 就在李弋点头,要将符箓贴在额门上的时候,秋生抓住了他的手,近乎哀求道:“求你,一定要把师傅带回来!” “嗯!” 李弋认真地点点头,而后转手将符箓贴在了自己的额门上。 嗡! 一阵天旋地转之下,李弋又有了此前那般失重坠落的感觉,当他睁开眼醒来的瞬间,面前却是九叔举着桃木剑,刺向一道黑影的画面。 那黑影身躯庞大,模糊不清,忽虚忽实,令桃木剑不断落到空处,而它每次发动进攻,九叔都只能横剑格挡,然后遭遇重击后退数步。 此刻,九叔显然已经受伤,连嘴角都溢出了鲜血。 “这是?” 李弋内心着急,下意识地跨前一步,但九叔却在此时发现了他,怒吼道:“你进来干嘛?赶紧给我滚出去!” 显然,九叔并不想让他受伤,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将李弋驱除出去。 正在此时,魔影的眼中忽然涌上来一抹精光,那副模糊的面孔上出现了一丝极为拟人化的狡黠。 随着“轰”的一声,魔影周身的黑雾瞬间爆发,如同病毒般朝着李弋汹涌而来。 “小心!” 眼见这一幕,九叔急忙喊道:“这东西不知吞噬了多少怨念,可以随意穿梭梦境,攻击灵魂!它就是石坚留在发钗中的后手!” 第八十四章 木剑 就是这个东西,将秦小莲的那抹意识禁锢在了梦境之中,然后每天利用她的回忆来欺骗她。 李弋眼睛微眯,目中满是难以自抑的愤怒。 究竟得多么丧心病狂,才会连一个已死之人的灵魂都不放过? 只见李弋的脚步微微一偏,侧着踏出一步,那漆黑的怨气之潮看起来一往无前,气势磅礴,而且十分灵活,在即将掠过李弋身边的时候,猛然爆发。 “沉寂于梦境吧,你将于幻觉中永世沉睡,直至死亡,亦不得轮回。” 在明白自己被发现的那一刻起,石坚也就不再掩饰了,此刻正是用自己的声音开口,直接宣布了李弋的下场。 眼见黑雾包裹,李弋的身形依然不见踪影,九叔心中着急,手持桃木剑想要救援,但魔影猛地一动,拦在九叔跟前,那股滔天魔焰顿时将九叔缠在了原地。 魔影眼中涌动的精光,是身后石坚的老谋深算;他深知林九对自己的徒弟异常在乎,现在只要能稳住攻势,先将李弋控制住,这林九迟早会自乱阵脚,不攻自破。 留在此处的虽然只是一道分身,但经年累月之下积累了无比庞大的怨气,这些怨气经过秦小莲梦境的洗礼,已经对人心有了极强的蛊惑能力。 而利用这些怨念控制李弋,反攻九叔,让对方束手束脚之下,不战自败,这就是他的计划。 石坚心底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但下一刻,却是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声异响。 一愣之下,回头看去,只见李弋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周身怨气环绕,却是止不住地哀嚎,但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什么动作了? 嗯? 怎么回事? 石坚愣住了,这些被鬼门阵困住的恶鬼,平日里最为憎恶活人,恨不得将能够接触到的所有人都拉入地狱,但此刻空有哀嚎,却是没有一个敢进入李弋的身体。 这一刻,不仅石坚,就连九叔都愣住了。 阴山派的术法,不敬神仙,操纵鬼魅,比起茅山粗略的五鬼搬运术等利用小鬼的术法,他们的研究更深、更透彻。 可以说,在操纵鬼怪的方面,阴山派就是最为权威的专家,阴山派传人和小鬼之间多是主仆关系。 在一般情况下,这些鬼怪几乎不可能脱离阴山派传人的控制,除非…… 它们遇上了更为恐怖的东西! 两人抬眼望去,只见李弋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极为精纯的至阳之气,而那些鬼魅形成的黑雾,只是环绕在他的身侧,迟迟不敢进攻。 如同纸碰到了火,像是暗撞见了光。 “不可能!就算他身上阳气惊人,也不可能让这黑雾如此畏惧,它们可是在死后又被人分食吞噬,饱受嚼咽之苦,最为憎恨生人的恶鬼!” 石坚接受不了事实,此刻再也保持不了平静,有些崩溃地嘶吼出声。 如果说他培养的恶鬼怨魂完全不敢攻击生人,那他这么多年的时间和精力,岂不是完全浪费了? 铮! 就在此时,李弋的身周漾起一声剑鸣,清脆的金铁交击声仿佛穿过了黑雾,像是径直敲击在二人的心头。 只见黑雾之中,有一抹火光如同妖艳的玫瑰般绽放开来,一柄雕刻着繁复纹路的桃木剑,就此当空浮现。 恍惚间,似乎有一双清澈的眼睛睁开,在跳跃的火焰之中,狠狠地盯视着这一人一魔。 “这是那柄木剑?” “有剑灵的木剑?” 九叔和石坚的目中皆是泛起一抹惊异,而后便是了然。 难怪这些鬼魂根本就不敢接近李弋,原来他体内藏着一只觉醒的剑灵,还是一只掌控了三昧真火力量的剑灵。 火生三昧,真火莹然,三宝化一,灼灼其炎! 李弋目光凝聚在悬空的木剑之上,此刻他感觉那剑灵与他自己心意相通。 “去!” 一声轻喝,手指前点,李弋头顶的木剑顿时光芒大放,所有人又听见了木剑中传来的一道清越鸣音。 这木剑在李弋的脑海中沉睡已久,不断吸收他的阳气洗练自身,已是韬光养晦多时,为的便是斩出此刻的一剑! 铮! 剑影先闪,而后火光划过,落入九叔眼中,就如同一道绚丽的惊鸿,以一种令人反应不及的速度斩开了黑雾,径直奔向石坚。 “敢尔!” 黑雾中传来一声喝吼,石坚那锐利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惧,这一刻,他几乎忘记了身后九叔的威胁,目中只有那锐利如同惊雷般的一剑。 黑雾涌动,石坚下意识地调来了周身的所有雾气挡在前方,试图阻止木剑的斩击。 虚虚实实、化虚凝实,但无论黑雾如何变幻形体,都无法阻止那柄木剑。 木剑上,那三昧真火的高温,足以烧杀一切邪祟,这些黑雾无论如何虚实转换,即使能躲过剑刃斩击,也躲不过那升腾而起的真火! 嗡! 就在石坚惊骇欲绝的注视下,木剑裹挟着炽盛的真火,斩穿了层层叠叠的黑雾,生生将他击穿。 “桀,桀桀桀……” 石坚口中爆发出得逞的阴笑声,就在火光散去的此刻,李弋看到他已然用黑雾凝成一只巨大的魔爪,正用力地将那柄木剑攥在手中。 “三昧真火,又能如何?不过祭炼数日,也想斩我?” 石坚的目中涌上来一道凌厉的精光,此刻的他已经将李弋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刺。 在聚仙楼时,就用话术套出了他的身份,让他的阴谋败露,现在又潜入梦中救援林九…… 等等,林九? 石坚心底一惊,猛地回头看去,正好对上了九叔睁开双目,聚集精气神,凝三宝为一,开眼有神的一幕。 九叔目光凌厉,在看到三昧真火对这邪魅有效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暗运法力,准备真火了。 而此刻,正是放火之时! “诸行和合,名为三昧,” 九叔双手合十,手印变化,而后猛地一吸,吞吐阳气,怒喝道:“着!” 只见一道火线从九叔口中喷出,火影重重,却是三色分明,不过片刻便附着在了魔影的身上,急速蔓延! 第八十五章 往事如梦 “嗷!” 石坚的声音忽然变得凄厉无比,三昧真火这种能够灼烧灵魂的烈焰完全不讲道理,在石坚的感觉中,甚至已经不再局限于这一抹意识,而是蔓延到了他的灵魂本身。 “啊!” 惨叫声继续响起,石坚不得不忍痛将黑雾切断,以防火焰蔓延。 但顾得了林九这边,又顾不了李弋那边,这一刻,李弋冷静的声音响起,如同即刻敲响的丧钟。 “去!” 一声令下,火焰勃发,木剑之上,有一抹鲜艳的赤红色正在蔓延,那是一抹足以灼烧灵魂的烈焰。 噗! 只听一声轻响,木剑几乎毫无阻碍地刺入黑雾之中,下一刻,积聚的庞大黑雾之中,蓦然发出了无数哀鸣。 一时间,冤魂窜逃,黑雾四溢,那些原本被石坚控制的怨念黑雾,在这一刻被绚丽的火光冲散,露出了其中脆弱不堪的核心。 是一个小小的纸人,原来那些数量庞大的冤魂只是被这小人控制,才凝聚成了那股恐怖的黑雾。 在冤魂逃逸,黑雾散去的此刻,这小人显得是如此羸弱,脆如薄纸。 而李弋所掌控的那柄木剑,剑灵颤鸣不止,死死地钉在了小人的身上。 “你们,会后悔的!” 石坚口中发出了宛如诅咒般的声音,回应他的是则是一道升腾着、向上席卷的火光,刹那间小小的纸人被火焰吞噬,化为了焦黑的纸片。 “嗯?” 九叔的目中忽然闪过一丝疑惑,冷眼盯着面前的黑雾,就在它即将散去时,忽然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其中一缕极细的灰烟:“还想逃?” “该死,该死,该死!你们就安安静静地待在任家镇,待在义庄不好吗?” 只见灰烟变化,不过片刻就显露出一张狰狞的人脸,抬眼看去,正是石坚,他的面部满是怨毒和愤恨,一副恨不得将九叔吞入腹中的样子。 九叔却只是长叹口气:“师兄,何至于此?为何要弃我茅山正统,学习阴山派的歪门邪道,做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九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道:“师兄,回来吧,你放了这些冤魂,随我回茅山请罪,我会恳求祖师饶你一命。” “哈哈哈哈哈哈,请罪?我为什么要请罪!” 石坚大笑数声,脸上的表情忽然一滞,死死地盯着九叔的脸,声音阴狠:“师弟,你天资聪颖,道途无滞,你根本就没有体会过无论如何努力,实力都不得寸进的时刻吧?” “我跟了师傅数十年,为茅山做事数十年,遵行法道,清心寡欲数十年,我付出得够多了吧,我想借此求个长生,有何不可?” 石坚面目狰狞道:“但是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无论如何修炼,实力都不得寸进,遥望长生之路,毫无希望时,你能体会到我的绝望吗?” “数十年苦修,如梦幻一场,不过是个随意一戳就会破碎的泡沫。” 石坚状若癫狂:“那一瞬间,我什么都没有了,清心寡欲、努力修行半生,结果却是一场空,你懂得这种痛苦吗?” 九叔脸色微微一震,此刻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这位大师兄早就已经因为修为而陷入了癫狂。 呆愣许久,他只得苦涩道:“所以,你才告别祖师,独自下山,一边寻找突破的办法,另一边还与那山下的寡妇有染,诞下一子,取名为石少坚吗?” 所有关于这位大师兄的记忆,在九叔的脑海中串成了一条线。 在石坚告辞之后,九叔便不断耳闻石坚离经叛道的消息,这也是为什么,他在聚仙楼前一见石坚,便感觉他不怀好意的原因。 当时只是因为碍于面子他没有说破,却不曾想,这位曾经的大师兄,早已背离了道家的敦敦教诲。 “原来如此……” 九叔喃喃自语,一别十数年,石坚在修为不得寸进、长生梦碎后,便丢了清心寡欲、道家正统,堕入邪魔外道。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自己记忆里的师兄了。 石坚看他动摇,目中精光闪烁,又道:“师弟,这安魂村就是师兄为自己留的最后一条长生路,我现在最后一次以师兄的身份求你,不要来破坏我的计划。” “杀戮无端,拘禁冤魂,这样一条长生路,你觉得我会坐视不管吗?” 九叔目光微动,但很快,他眼中的情绪就被另外的坚定所替代,顿时喝道:“石坚,我问你,你还记得自己的跟脚吗!” 这一番话,似乎触动了石坚的内心,沉吟半晌,他低声答道:“太上正一盟威之道,上清灵宝宝箓,太元妙道,冲虚圣佑,东岳上卿,司命神君,三茅祖师座下,茅山派其实道长门下,第五十二代弟子始终小真人。” 这是他年轻时下山闯荡常用来介绍自己的说辞,在遇到道家中人时,每报出一次,就会收获一次羡慕、钦佩的目光。 这便是他的跟脚,茅山正统,上清传人! 此名只要报出,便少有人敢上前找他麻烦。 而这名号,也是石坚前半生,最为之骄傲的事物。 只可惜,现在的他,已经回不去了…… “吼!” 想到这里,石坚口中爆发出一阵惊人的咆哮:“师弟,你若执迷不悟,那就别怪师兄我心狠手辣了!” 残存的黑雾瞬间挤占了那张扭曲的面孔,九叔面色顿时大变,手掌猛甩,顿时将石坚的这一缕灵魂丢出。 轰! 黑雾向内坍塌、缩小,而后瞬间膨胀炸裂,九叔只来得及将李弋护在身后,祭出一张符纸,挡在两人前方。 “南离北坎,东木西金、龙虎升降、日月魂魄!” 九叔反手丢出符箓,飘飞于空,先是手上结印、口诵咒语,而后指尖前点,喝道:“敕令,魄中生魂,火木用事!” 熊熊火光猛然从符箓中暴涨开来,转瞬间便化作一道火墙,立在两人前方。 经过刚才与魔影对抗的过程,九叔也意识到,或许至阳至刚的雷、火,正是对抗这无数怨魂的不二法门。 果然,火墙一立,顿时将那些袭来的黑雾灼烧殆尽,石坚这一缕灵魂印记自爆,顿时引动残魂,化作黑雾扑杀,却并没有伤到二人多少。 上架感言 这本书成绩不算太好,经过和编辑沟通,还是敲定明天上架了。 这也怪作者自己,更新太拉了,所以开书以来,也没好意思和各位读者老爷们求票。 原因是过年这段时间弄绩效,材料什么的也确实忙,几乎每天加班,加上我自己也有些心态不好…… 不过上架了以后,就不能这样了,只能说每天保底四千字吧。 特别感谢: 晶小妞和威先生的11500币打赏。 玄灭封尘的1600币打赏。 半信半疑的1511币打赏。 青兮名的1500币打赏。 不吃包子的狗666币打赏。 穿越10空的635币打赏。 我就不信还有已存在的500币打赏。 书友20210731230916967的100币打赏。 还有我的编辑大人蓬莱。 以及各位大佬的月票。 这本书已经算是扑街得比较彻底了,估计收到的很多打赏都是因为之前的老读者给面子…… 不过作者,至少会把这三个月写完的,也尽量不会烂尾。 《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章 分兵 石坚的这一抹意识算是彻底的死了。 看着九叔低沉苦闷的表情,李弋忍不住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傅,别难过了,有人向善,亦有人向恶,其实如果没有走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见九叔不说话,李弋又道:“师傅,我们不必为了他人的过错买单,只需要做好自己,纠正错误就好。” 这一刻,九叔终于忍不住了,苦笑道:“除魔卫道,吾之职责,为师并未犹豫,只是在想,大师……不,这石坚为何能将自己的灵魂切割,附着在这小小的纸人上。” 嗯? 听到九叔的话,李弋顿时一愣。 九叔继续道:“刚才你也看到了,这石坚显然不止是利用术法操控纸人,他能够和我们对话,有本体的记忆,还会劝我放弃……” 李弋瞬间反应过来,接着他的话往下说:“简直就像,是他本人在场。” “对,”九叔点点头,面色猛地一沉:“如果是元神出窍,尚还可以理解,但方才那石坚,明显只是一缕意识,我道家无一术法可以做到这点。” 沉吟半晌,九叔深吸口气道:“仅凭我此生所见,也无一人可以做到这点,能做到的唯有……鬼魅!” 他的最后两个字说得极重,甚至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道家有三魂七魄之说,或许会受到惊吓离体,或许会被鬼魅勾引离体,但有过此种遭遇的人,无一例外地,都会变得痴傻呆滞,用民间的话来说,就是丢了魂儿。 人的精气神三宝,三魂七魄,可合而不可拆,就算是将道法修炼到了极致境界,能够做到元神出窍,也少有人会主动分裂灵魂。 李弋好奇道:“人不能,鬼却可以吗?” 九叔看着他,点点头:“人死重怨,不入轮回,去精存污,便化为鬼;有的鬼物本身,就是人的三魂七魄分离所致。” “三魂七魄分开,连阴差都不会引路,他们只能游荡人间,最后化作孤魂野鬼。” 九叔说完,李弋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如果说人类做不到,鬼魅能轻易做到的事,石坚做到了,岂不是说…… “我们走吧。” 九叔疲惫的声音打断了李弋的思绪,只见他的眸中闪过一丝痛苦,手中不停,夹紧了一张符箓,瞬间点燃,“氲氤使君”四字在火光下格外分明。 袅袅烟尘中,涌上来无数幻觉。 秦小莲身穿金针红绣衣,扬起一张清澈的笑脸看向远处,但只是一个眨眼,她的衣裙上就染上了黑色血污,无数魔影自她的身后涌动,恍惚间,像是无数只黑色的触手在向外延伸。 再一眨眼,只见长大后的秦小莲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依然身穿鲜红嫁衣,手中捧着一片晶莹翠绿的树叶,但随着她的表情愈加不安,一道黑影忽然附在了她的影子上。 紧接着,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李弋眼睁睁地看见,秦小莲的动作从挣扎到无力,最后手指垂落,而那片原本晶莹的树叶,也染上了枯朽衰败的黑色,缓缓飘落。 一切归于死寂。 当李弋猛地抬起头时,面前枯树依旧,但之前那层厚厚的灰色雾气却是已然散去,众人抬起头,终于看见了天空中皎洁的明月。 九叔这才长出口气,转身看向三人,最后目光落在了秋生和文才身上:“此处鬼门阵已破,秋生、文才,你们俩就留在此处,接应我们。” 言下之意,就是让李弋和自己进去,留下秋生和文才二人殿后。 说是殿后,但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九叔觉得他俩实力不济,生怕带去之后,有危险时不好分神保护。 一时间,秋生和文才二人心底五味杂陈。 之前的数年内,哪次驱魔降妖,不是他和文才跟着九叔一起冲锋陷阵? 李弋来了不过数日,就取代了二人的位置,还成了他们的大师兄。 想到这里,秋生和文才不由得对视一眼,眼底是一抹深深的不解。 秋生试探道:“师傅,此处鬼门阵散,阴鬼已逝,也不用二人镇守吧?” 九叔一听,便知道他不死心,还想与自己同去,心中也是有些感动。 但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秋生,听师傅的话,你就留在此处,安魂村……我和李弋去,便足够了。” 秋生的脸上露出一抹深深的失望,九叔有些于心不忍,但最终还是径直转过了身。 毕竟这次和以往不同,真的太危险了。 石坚是他的大师兄,入门更早,学道更久,就算近年来修为已无寸进,但他的道行也一定不弱。 更别说,安魂村是他盘踞了不知多少年的地盘。 能在九叔这一辈中脱颖而出,成为三代弟子中的大师兄,可想而知他幼时的天赋有多厉害。 他的实力,绝不是修为半桶水的秋生和文才能够应付得来的。 但李弋不同,他修出的精纯阳气,似乎对石坚养的鬼还有克制作用,带上他也算是一大助力。 一念及此,九叔又看向满脸希冀的文才,想了想,叮嘱道:“你们二人就在此处,布下天罗地网,这次一定要将这些邪魔外道,一网打尽!” 天罗地网,是一门符、咒结合的大阵,若是能布下此阵,那些恶鬼怨魂,必然插翅难逃。 心中反思着自己的布置,九叔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招呼李弋,走向了安魂村。 而他的话也让文才深信不疑,在九叔走后便赶紧催促秋生:“秋、秋生,你还愣着干嘛?我们得赶紧布阵啊,要不然到时候师傅他们手下逃出去几只鬼,不得把我们骂一顿……” 但这一刻,文才的絮叨落在秋生耳中,却是惊起了他的无穷愤怒。 啪! 一巴掌挥过,顿时将文才的手打开,秋生恶狠狠地道:“骂就骂吧,那又怎样?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你很开心吗?” 转身,愤然离去,只留下呆愣在原地的文才一人,他实在有些想不通,秋生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看了看手中的红线和铜钱,又看了看走远的秋生,文才急了。 “秋、秋生,你等等我!” “我、我不会布天罗地网啊!” 喜欢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请大家收藏:()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搜繁体版更新速度最快。 第八十七章 安魂村 黑夜如同一层死寂的幕布,将天空遮尽,之前在枯树处见到的皎洁月光竟是丁点都无法渗透进来。 而且越是往安魂村的方向走,这股漆黑就越显凝重,层层叠叠的黑色像是幻化成了一张巨口,要将前来的旅人吞噬殆尽。 黑暗深处,时常会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有的时候能听见拖拉铁链的碰撞声,有的时候,又传来如同肉体碰撞,摩擦地面发出的沉闷声响。 死寂、荒凉、沉默,像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主题。 嘭! 但此时,就在这黑色包裹的世界中,亮起了一抹火光。 “飞空走电,勿使人知,急急如律令!” 紧接着,一声沉稳的喝声打破了黑夜的寂静,飞剑如电,在九叔的控制下穿过两只鬼魅的身体,而后金光闪过,惨叫响起。 那两只如同阴影般的鬼魅瞬间被金光撕裂,在自己的哀嚎声中化作灰烬。 这已经不是唯二的两只了,这一路上,九叔在前开路,飞剑横空,金光刺目,也不知杀了多少鬼魅邪祟。 “师傅?” 李弋有些疑惑,他很少见到九叔如此狠戾,直接将这些恶鬼斩的魂飞魄散。 九叔回过头,眼中的痛苦令李弋浑身蓦然一阵,只听他沉声道:“这些鬼魅游离人间已久,又或许是长时间在怨念极重的地方,早就失去了人性,只剩杀戮活人的本能。” “他们……已经没救了。” 李弋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九叔握住剑柄的手用上了死力,指节惨白,像是在为这些无辜的魂魄而不甘。 “他敢做下此等恶行,就不怕哪天遭了报应吗!” 九叔的目中满含愤怒,他可以理解石坚无缘长生而产生的崩溃,甚至还会为其心生怜悯;但他不能苟同,这种不择手段,害人性命的长生之法。 李弋抬头向前看去,此时他们离安魂村已经很近了,甚至能够模糊地看见那些建筑的轮廓。 ‘好像有点眼熟?’ 他越看越疑惑,只觉得又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九叔看他不动,顿时深吸口气,用温厚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光能驱暗,道能捉妖,这世界一物降一物,我们一定能把这里的邪祟杀个干净。” “况且,他们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搅乱天道伦常,总会招来天谴!” “嗯!” 李弋重重的点头,此刻他的耳边还环绕着冤魂哭嚎的声音,这让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心中也有一股无名之火正在酝酿。 正聊着,两人已经走到了村口近前,但诡异的是,这里没有恶鬼,没有怨魂,只有一如既往的死寂。 “有点不对劲。” 李弋微微皱眉,目光机警地扫视着周围。 之前一路上,他们碰到了不少的孤魂野鬼,但接近安魂村后,那些鬼魅幽魂,就像是忽然间消失了似的,不见丝毫踪影。 仿佛连最恶的恶鬼,都在恐惧着这里的一切。 砰! 一声闷响,在黑暗中传得很远,李弋揉了揉被撞痛的鼻子,有些不解地看着九叔:“师傅,你干嘛突然停下来,害得我……” “嘘!” 只见符箓燃烧的火光之下,九叔神色肃穆,指着前方道:“我们可能已经进入阴山派的法阵之中了。” 李弋抬头看去,只见前方倒插着一根竹竿,借着火光,才看清这原来是一面倒插的令旗。 两人只是稍一靠近,便能感受到一股阴风迎面吹来。 定睛看去,只见纸糊的白色旗面在地上铺开,似乎还有液体在顺着旗杆向下滑落。 九叔的脸上只有小心,没有惧色,径直伸手摸了摸令旗,放在鼻尖轻嗅,又下意识地拿开。 “好腥!” 九叔想了想道:“是水,不是血,但一般的水不会有这种带着腐臭的腥味……” 李弋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丝明悟,猜测道:“是不是用了泡过阴物的水?如果说带着腐臭味的话,或许泡的还是死乌鸦的眼睛。” 乌鸦本就有通冥之意,而死乌鸦的眼珠,则是最为招阴的邪物之一。 “或许吧。” 九叔一愣,也觉得很有可能,顿时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向前,不过片刻便进入了安魂村,或许是害怕招来邪物,九叔将手指微微一松,顿时让燃烧符纸的火焰减弱不少,只是勉强才能看见周围的事物。 “嘶!” 在看清周围建筑的一刹那,九叔又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这村里的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一盏白色的灯笼,其上奠字倒写,就连其中燃烧的火星,也诡异的反吊在空中,烛火向下,阴气森森。 “这里,我好像来过……” 李弋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附在九叔耳边,轻声道:“这里和秦小莲梦中的那个村庄,好像一模一样。” “如果,”李弋顿了顿,皱眉道:“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里是那个李婶的家。” “什么李婶?” 九叔并未经历过那场梦境,他从发钗中进入的时候,秦小莲的残念已散,那片空间只留下了石坚的纸人。 吱嘎! 正在此时,木门传来了一声轻响,蓦然打开了一条缝隙,穿堂而过的阴风迎面吹来,就像是屋内的主人在邀请这两人进去坐坐。 这要是进去了,不会直接落到鬼怪的手里吧? “不好!” 两人犹豫时,九叔忽然抬起头,看向了远处的街道,只见那里有两个漂浮在半空中的惨白色光点,就像是两只悬浮在空中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飘在空中的两道光?” 隔着老远,九叔就从那东西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重的煞气。 嗡! 这一刻,光点像是也发现了二人,顿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两人逼来。 “先进去再说!” 那股煞气即使九叔都为之心悸,瞬间判断出,那绝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顿时下意识地拉起李弋,将他带到了门中。 就在此时,光点又加快了速度,不过片刻就追到了门前。 李弋这才看清,那惨白色的光点,原来是一对只有眼白的双目! 喜欢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请大家收藏:()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搜繁体版更新速度最快。 第八十八章 入屋 飘飞的两只眼睛后面,是一颗被泡得肿胀溃烂的人头,那张脸上满是痛苦,却只能大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离得近了,就连李弋都能感觉到那阵扑面而来的腥气。 “人头灯笼!” 九叔一字一顿地将这四个字念出声来,只是名字,就让李弋的脊背上涌上来一阵森森寒气。 这是一种招阴拘魂的邪物,小时候他就曾听村里的老人说过:“人皮灯笼可以拘魂,人要是在刚死的时候,将人头做成灯笼,点上油灯后,那个人的魂就会被困在灯笼中,永世不得超生!”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那灯笼的身上会散发出如此恐怖的煞气,因为其中困锁着一个永远无法超脱的灵魂。 人陷入无法逃脱的困境,尚且会变得癫狂,何况一个本就怨气极重的鬼魂? 砰! 九叔眼疾手快,就在人头冲来的瞬间,猛地将门关上,门外顿时传来了一阵巨力冲击,若非李弋运用阳气加持双臂,死死地顶住木门,怕不是真的要被突破进来。 那人头灯笼眼看无法进入屋内,也不再强攻,但它也没有选择离去,像是被活人的气息所吸引,就这样悬浮在门前,等待着冲入屋内的瞬间。 随手将旁边的门栓挂上,九叔和李弋现在算是没了退路,无奈地对视一眼,李弋指了指屋内,轻声道:“师傅,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九叔此时倒是显得有些犹豫:“那人头灯笼不敢强闯,说不定就是因为屋子里有更加恐怖的东西。” 说到这里,九叔有些狐疑地打量着李弋:“对了,你刚才说,这是什么李婶的屋子,怎么?你和这屋的鬼怪很熟吗?” 李弋摇摇头:“和我不熟,和秦小莲比较熟。” 九叔还想再问,但就在此时,听到了房内主屋中传来了“咔”的一声。 就如同之前大门莫名打开那样,那间通往主屋的尘封门户也忽然打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九叔皱了皱眉,只觉得其内阴气森森,仿佛有极为恐怖的东西正在苏醒。 “听我说,”九叔转身看向李弋:“我现在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此处布阵,到时候你将那人头灯笼引诱进来,当场伏杀。” “师傅,”李弋看着九叔,迟疑道:“你有把握吗?” 九叔犹豫片刻,下意识地略过李弋的眼睛,咬牙道:“有!” 好吧,那就是没有把握了。 李弋表面点头,内心却是了然,不动声色道:“师傅,这人头灯笼也进不来,要不我们还是先进屋里去看看?” 看九叔犹豫,李弋又劝道:“这屋门连开两道,却是不见鬼魅,说不定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在向我们求救,师傅,你真的不去看看吗?” 一番话,说得九叔立马变了脸色,李弋的话不无道理,句句说在了他的心坎上,而他也不是那种生性凉薄、见死不救的性子。 “唉,” 长叹口气后,九叔点了点头:“你说的倒也在理,那我们就先进去看看吧。” 想了想,九叔还不放心,顿时从腰间掏出一根红绳,仔仔细细地将门口缠住,穿上铜钱,挂上符箓。 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李弋有些无语,其实比起拯救屋内的恶鬼,再回头对付人头灯笼,他更想驱虎吞狼。 引出屋内隐藏的恶鬼,再将人头灯笼勾引进来,让二鬼相争,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但李弋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他担心九叔不会同意他这个大胆而又疯狂的计划。 “我来吧,我曾经来过这里,比较熟悉。” 李弋走到了九叔身前,率先打开了门;虽然他在梦境中从未来过此处,但他必须这么说。 伸手推门,那扇木门顿时传来了不堪重负的“吱嘎”声,腐朽破落的门扉猛烈摩擦着地板,卷起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唔!” 同时传来的还有一股极为刺鼻的气味,李弋和九叔连忙捂住鼻腔,几步退出门外,随着灰尘散尽,顿时露出了漆黑的里屋。 “和梦境中秦小莲的家一样,没有灶台。” 李弋眯起了眼睛,忍不住想起之前在秦小莲家里看见的那所谓的“晚饭”。 那是完全由厉鬼组成,以鬼魂喂食人身的一席鬼餐! 强忍住心中的不安,李弋拦住了想要代替他走在前方的九叔,接过他手中燃烧的符纸,继续朝着里屋探去。 咔! 旁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是一张茶几的一角忽然断裂,砸落在地,惊得李弋一阵心悸。 定睛看了看四周,李弋这才稍许放下心来:“师傅,这地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有这些破烂的家具。” “或许是因为我们打开门,新鲜的空气流通,才导致这些东西氧化加剧,突然腐朽烂掉了。” 李弋试图用科学解释这一切,但九叔却像是根本没有听他说话,径直皱起眉头,走到前方,捻了捻茶几上的灰尘,放在鼻尖下细嗅,瞳孔猛然一缩。 “是之前旗杆上的那种味道。” 也就是说…… 李弋看向茶几,只见黑色的液体缓缓向下流淌、滴落,流经之地,有灰烟升起,发出了此前他们闻到的那股刺鼻腥味。 “……” 果然,在九叔的世界里,科学的解释都是假的,远没有玄学来的直接。 “这水,好像是从破裂的茶壶中流出来的。” 九叔继续观察,手中燃烧的符纸照见桌上的茶壶,早已腐蚀生锈严重,根本看不出材质,那漆黑的水果然是从里面流出来的。 难道说,这里的人喝的都是这些东西? 九叔眉头深皱,如果说用阴水做法,他倒是可以理解,那毕竟是招阴、招魂的物什,可以吸引小鬼,为阴山派所用。 但正常人要是喝了这些东西…… 那不得阴阳失调,大病一场? 诡异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就在此时,屋里发出了一道剧烈的声响。 砰!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掀翻到了地上,震得屋内的窗子、家具都在震动。 是里屋! 两人同时朝着里屋看去,九叔二话不说,从背后掏出桃木剑后,顿时一个箭步冲到了屋前。 喜欢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请大家收藏:()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搜繁体版更新速度最快。 第八十九章 李婶 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九叔朝着那屋门踹出一脚,早已腐朽的木门哪里扛得住这股巨力,几乎瞬间就被踢断,重重甩在地上,滑出几米远的距离。 “这是?” 九叔瞳孔微缩,紧随其后的李弋就着火光看去,却是看见房间内,贴墙摆放着一具棺材。 棺材旁的窗户前,还摆放着一盆早已死去的花草。 “这摆放的地方,怎么这么奇怪。” 李弋忍不住吞下一口唾沫,他没有明说,在一般人家里,这棺材摆放的位置,正是用来放置睡床的地方! “或许,是有人将棺材做成了床,让活人睡进去。” 九叔倒是无所顾忌,直接把李弋没说完的话给说了出来,顿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师、师傅。” 李弋下意识地顿了顿,指着墙角的棺材道:“那东西,好像已经打开了。” 嗯? 九叔皱起眉,一个箭步上前,重新捻起一张符箓,点燃明火。 果然,就像李弋所说,那棺材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而那棺盖正随意的掉落在旁,横在地上。 李弋只感觉呼吸滞涩,忍不住深吸口气后,才敢朝着棺材靠去。 脚底,就像是粘上了什么粘腻的污渍,每走一步,就要用上比之前更大的力气。 可惜两人在高度紧张之下,都并未发现这一点。 有些害怕的来到九叔身边,李弋看了一眼,顿时推测道:“这个位置和角度,应该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掀开,然后掉到了这里……” 他在说,九叔则是在想:棺材乃是安灵之所,民间称其为“老房”,它是专为死者所设的住所,也能压住死魂,不让他们作恶。 但是,如果连棺材都能自己推开,这也就说明,这鬼身怀的怨气极大,连 他越说,便越是感觉诡异,九叔听得也是心惊,顿时秉着燃烧的符箓,照亮了棺材内部。 “里面的……东西呢?” 只见棺材内空空荡荡,既没有人,也没有死尸,似乎摆在这里的,本就是一具空棺。 “不可能没有啊,我们刚才听到的声音明明是从这里传来的,我们立刻就赶来了,根本没有看到有东西出去,再加上这棺材板掉落的位置……” 李弋说到这里,顿时失声,二人的身体皆是一震。 也就是说,那东西还在屋里! “该死!什么时候?” 九叔下意识地想要抬步,但就在此时才忽然发现脚步极重,他利用符箓照亮地面,顿时发现,那些腥臭的阴水已然聚集在了他和李弋的脚下,传来一阵厚重的血腥味,几乎将他们二人黏在了原地。 如果说,这个小小的房间内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那也就只有…… “天花板!” 李弋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大喝一声,让九叔瞬间清醒过来,下意识地举起了桃木剑,横在头顶。 砰! 黑影重重,自天花板上向下涌动,九叔只闻到一缕腥风钻入鼻尖,而后可怕的力量顿时作用在他的桃木剑上,震得他手中的木剑几欲飞出。 拥有这种力量的,绝无可能是人类!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九叔顿时也咬牙下了死手! “赫赫阳阳,日出东方,吾敕此符,普扫不详;” 只见他袖子微抖,手中蓦然出现一张符箓,挥手间,于刹那燃烧。 紧接着,九叔目露精光,口中默念道法口诀:“三昧真火,眼如日光,天蓬力士,震煞金刚,降服妖怪,化为吉祥,急急如律令!” 此乃道家驱魔法咒,可加持金刚神威,力破妖邪! “啪”的一下,九叔的动作极快,猛然将符箓贴在木剑的背面。 只见火光顺延,霎时间,火焰游走,将桃木剑彻底包裹,让整个房间内都染上了刺目的红光。 而这时,李弋才得见那鬼怪的真容,忍不住惊呼出声。 “李婶!” 与秦小莲梦中的那个僵尸几乎别无二致,只是此刻的她,早已衣不蔽体,身上的腐肉也早已不再渗出鲜血,而是变成了黏在身体上的黑斑。 恐怖而空洞的眼睛顿时望向了李弋,其中幽绿色的鬼火闪烁,竟是如同人眼般流露出了丝丝挣扎之色。 李婶这个称呼似乎触动了这个僵尸的内心,此刻她几乎是情不自禁地看了李弋一眼。 她嘴边的肉已经腐烂掉落,一排白齿早已被腐蚀磨损得出现了斑斑黑洞,李婶的呼吸中透出一股难闻的腥气,身上也出现了多块尸斑,她早就已经不是人类了。 “该死!” 桃木剑上的火光似乎刺激到了李婶,那火焰灼烧的剧痛令她发狂不止,九叔只感觉有一股巨力作用在木剑之上,他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咔咔咔…… 九叔手中的桃木剑颤抖不止,全身法力涌动,他拼尽了浑身力气,但那木剑却依旧摇摇欲坠,不住地下压。 想要躲开,但脚下的黑色阴水中,却是缠绕上来更多细密的发丝,层层缠绕,将他束缚在原地,几乎动弹不得。 “想想办法,快想想办法……” 李弋在旁边也只能干着急,蓦然间,无数思绪涌现,他的直觉瞬间锁定了其中的一个画面。 正是李婶瞪着眼睛,凝视他的画面。 有了! 李弋顿时再次大喝一声:“李婶!” 果不其然,僵尸手中力道稍缓,忍不住看向李弋。 九叔稍微得以喘息,但危机还未结束,这僵尸即使收了两分力气,他也只能堪堪与之抗衡。 距离太近了! 展不开道法,没法布阵,无法掏出符箓,只是凭借肉体凡胎与鬼物抗衡,九叔能做到这一地步已是难能可贵。 李弋顿时意识到,他必须让李婶先放弃进攻,至少给九叔挣脱缠绕双脚的黑发,拉开距离才行。 脑海中蓦然回忆起秦小莲的话。 李弋心中像是闪过了一道惊雷,急忙指着门外道:“李婶,我刚才看到了你的孩子,他被门外的那个人头灯笼给带走了!” 声落,屋内顿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吼!” 但就在下一刻,李婶的喘息蓦然粗壮起来,顿时仰天咆哮一声,那恐怖的音浪几乎要撕裂屋顶,穿空而去! 喜欢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请大家收藏:()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搜繁体版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章 棺材下的秘密 幽绿色的目光之中,满是疯狂和愤怒,甚至还有一丝悔恨。 很难相信,一个僵尸般的活死人身上,竟然还会出现如此复杂的情绪。 “孩子,我的孩子……” 即使已经死去了不知道多久,李婶的口中还能发出这种模糊不清的音节,而她的灵魂深处,也依旧残留着这为数不多的记忆。 九叔只觉得手中的桃木剑先是一沉,而后蓦然一轻。 只见李婶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压着木剑弹跳起身,倒吊在屋顶的横梁之上。 原来,她之前就是以这样的姿势,一直挂在头顶看着他们二人。 “妖孽!” 看着李婶,九叔那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刚才被压制得这么惨,在徒弟面前算得上是颜面尽失,顿时咬牙切齿地掏出符箓,准备祭出道法,斩妖除魔。 “师傅,等等!” 就在此时,李弋抬手按住了九叔的肩膀:“李婶她好像,对我们并没有敌意。” 九叔皱眉,抬头看去,正如李弋所言,那恐怖的僵尸面孔上,只有警惕和小心谨慎。 李弋慢慢蹲下身子,用手中着火的符箓将缠在九叔脚上的发丝烧断,而后默不作声地拉着九叔靠在墙边,远离门户。 砰! 看两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李婶犹豫片刻后,顿时猛地弓身,双脚用力地蹬在横梁上,猛地窜出。 铮! 此时的九叔神情紧绷,刚刚收起的桃木剑蓦然出鞘,但剑刃只亮出半截,就被李弋给生生按了回去。 “师傅,稍安勿躁!” 李弋紧盯着快速移动,不过片刻就绕到了房间另一边的僵尸,沉声道:“若我所料不错,她应该只是想出去而已。” 果然,此刻的李婶根本就无暇顾及李弋和九叔,看他们没有拦住去路,就快速绕开了二人,径直冲出门外。 这一下,反而搞得九叔有些不明所以,好奇道:“她这是?” 李弋耸了耸肩:“应该是去找外面的人头灯算账了吧。” “哈?” 九叔眼睛都瞪大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情。 一只活生生的僵尸,不去攻击近在咫尺的活人,反而追出门外,去找另外的鬼怪算账。 心底有些怀疑,但不过片刻,他就听到了那僵尸的怒吼声。 “吼!” 吼震魂村,加上一阵杂物摔倒的声音,屋里的两人更是听得分明,那僵尸果真和外面的人头灯笼打了起来。 见自己的计策奏效,李弋顿时长出口气,建议道:“师傅,不如我们在这里好好查看,或许能找到些许线索。” 秦小莲的梦境之中,有李婶的存在,而安魂村的那个人头灯笼,刚才也不敢进来。 或许此处,隐藏着什么连他们都不知道的秘密。 九叔点点头,这世上能压制他的鬼怪不多,虽然不愿承认,但刚才的那只绝对算是一个。 微微犹豫片刻,九叔看向李弋:“我听你刚才一直叫她李婶,你可知这僵尸的来历?” 见他问起,李弋如实答道:“我是在秦小莲的梦境里知道她的,她应该是这安魂村的原住民,大概在生前对秦小莲有诸多照顾。” 嗯? 原住民? 这不可能! 他们之前和戚家镇上的人打听过安魂村,这村子存在的历史不过短短数十年。 如果李婶就是其中的原住民,即便死后天天吸食日月精华,泡在阴水之中,也最多只有紫僵、白僵的水准。 紫僵,白僵,修为不过数十上百年,而且极其畏火,恐惧生人,最多只敢偷食家畜罢了。 但刚才那僵尸的表现却是遇火狂暴,杀性甚重;而且力大无穷,水火不侵。 至少都有毛僵的修为了! 如此恐怖的僵尸,怎么可能是仅仅死去数十年的安魂村村民? 但刚才李弋叫她李婶时,那僵尸的确有很大的反应。 就在九叔心底惊疑不定时,李弋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师傅,你快过来,这棺材底下,似乎有些东西。” 九叔走近一看,就着符箓燃烧的火光,顿时也看见了棺材下方的奇怪符号。 “挪开看看。” 九叔深皱一字眉头,顿时招呼李弋,两人合力,方才堪堪将棺材挪开。 嘶! 在看到棺材底部的瞬间,李弋顿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摆放着一只浑身早已干瘪的公鸡,似乎曾有过剧烈挣扎,飞溅的血滴凝固,早已变成了斑驳的黑色污垢。 而旁边,也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和小字,中间用一根漆黑生锈上单铁钉钉着一个小小的纸人,这诡异的画面,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让人浑身发寒。 没了棺材掩盖,那刺鼻的腥气瞬间钻入鼻腔,几欲蹿上天灵,使得李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九叔倒是不太嫌弃,蹲下身子,捡起中间的那个小小纸人,用手指擦去灰尘,仔细辨别其上的字符:“这是天干,丑、卯、巳、未、酉、亥。” 拿起小人反转过来,只见背面又写着:乙、丁、己、辛、癸。 写的正是天干地支,生辰八字! “这是一个出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招阴之人!” 九叔猛然一惊,又看向小人的头颅,读出了上面用鲜血写就的一个人名:“李玉凤。” 这种场景和布置,像极了他记忆中的诅咒仪式。 转头看向李弋:“这是那个李婶的名字吗?” 李弋老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想来应该就是她了。” “师傅你来我这个位置看看,” 李弋站起身子,后退几步,顿时将面前的诡异符号和刻字同时收入眼底:“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就像是一个躺在地上的人的轮廓。” 嗯? 九叔猛地一惊,退到李弋身边看去。 果不其然,在将那些刻字和符号统一收入眼底后,甚至能隐约看出李婶那扭曲歪斜的体态和面孔。 “做法之人,竟然如此歹毒!” 这一刻,九叔出奇的愤怒,李弋转头看去,只见他已是捏紧了拳头,额角炸起几条青筋,端的是咬牙切齿,愤怒不已。 喜欢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请大家收藏:()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搜繁体版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一章 安魂村的诅咒 “师傅,到底怎么了?这些符号和刻字,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弋不解,但光看九叔的表情就能明白,这些刻字和符咒并不简单。 九叔依旧死死地盯着脚下的刻字,指着地上的人形轮廓:“你仔细想想,如果把纸人放回原处,是不是正好在这人影的眉心位置?” 李弋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是。” 九叔的呼吸顿时显得粗重不少:“眉心之处,又名印堂,乃固元神之所在,若以那纸人象征三魂七魄,以这轮廓象征人身,这密密麻麻的符号和刻字,加上那枚钉子。” 说到这里,九叔下意识地皱起一字眉,咬牙道:“这做法之人,不仅要在生前镇压李玉凤的身体,让她饱受肉身折磨……” “还要在死后,将她的魂魄钉在这个躯壳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好狠! 李弋蓦然瞪大了眼睛,这做法之人竟是歹毒至此,要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安魂村…… 所谓的“安魂”,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来安置灵魂吗? “那,”李弋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有些紧张地问道:“这李婶,还有救吗?” 这个救,说的并非将其变回人身,而是超度灵魂,让她得以安息。 但九叔只是长叹口气,有些痛苦的摇了摇头:“魂魄被钉入躯壳,沾染污秽,穷凶极恶,她已经……入不了轮回了。” 也就是说,若是不想李婶在人间浑浑噩噩的受苦,只有魂飞魄散才是帮她解脱的唯一一条路。 “吼!” 正在此时,外界传来的嘶吼声更甚,两只恶鬼相互攻击爆发出了剧烈的碰撞声,甚至震得整间屋子都在摇晃。 两人顿时明白,那两只穷凶极恶的恶鬼,已经打到了最后关头。 九叔心意已定,便不再犹豫,摩挲着桃木剑,目光也逐渐变得坚定,锋芒毕露。 “走,我们出去看看。” 持剑、纵身、快步向外,在李弋的眼中,九叔那身明黄色的八卦衣飘飘向后,扬起尘埃,在这腐朽破败的世界中,宛如一道明亮的光彩。 两人走到屋外的时候,便看到原本九叔布下的阵法已经被恶鬼冲破,断裂的红绳、燃烧殆尽的符箓残纸,此刻甚至都还挂在李婶的身上。 只见李婶所化的僵尸已然遍体鳞伤,大腿处的腐肉脱落了一大块,似要往下坠落,那几乎金刚不坏的僵尸之身,竟是被人头灯笼给撕下了一大块肉。 再看那人头灯笼,样子看起来也是颇为凄惨;原本散发白光的瞳孔和头颅,此刻已经显得有些黯淡无光,且多处破损。 两人甚至能透过皮肤,看到其中交错的利齿,而利齿之上已然渗出血迹,看起来着实受伤不轻。 “嗯,哼?” 九叔仗剑向前,刚想大喊一声,李弋忙不迭地将他拉住,急道:“师傅,先别急啊,我们再看看情况。” “我们等那两只恶鬼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岂不美哉。” 几句话说得在理,但九叔的面色却是有些不好看,顿时皱眉看向李弋:“你是怕为师打不过这两只邪祟?” “不不不,” 李弋连忙摇头,他知道九叔是个爱面子的人,此时只要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给个台阶下就好,连忙道:“师傅你收拾这两只妖怪当然不在话下,可你要想想,我们现在才进安魂村啊。” “后面不知还有多少危险等着我们,师傅你若是不好好保存实力,后面的鬼怪我可不一定应付得来啊。” 几句话说完,九叔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不少,点了点头道:“嗯,这番话倒是说的在理,那为师就听你一言,暂且再看看。” 可算是拦住了。 李弋这才长出口气,再度看向屋外时,两只恶鬼又碰撞到了一起,以一种最为原始的方式相互厮杀。 僵尸力大无穷,爪牙尖锐,每一下结结实实地打在人头灯笼上,都会让它皮肉破开,负伤流血。 但人头灯笼也不是好惹的,面对李婶的突然发难,它也是既不解,又委屈。 它不就蹲在门口,想等那两个活人出去,吃掉吗? 他甚至都没有强闯李婶的领地,它有什么错啊! 怎么动不动就发了疯地跑出来,找它厮杀? 一时间,人头灯笼越想越气,再加上李婶使出了全力,打得它流血不止,一时间,倒也激起了它的凶性。 吼! 人头灯笼不会发声,但它依旧张开了嘴,发出一道无声的嘶吼,而后,猛地大张开嘴,狠狠一咬。 “唔!” 李弋下意识地闷哼一声,这一刻,他感觉像是有无数只恶鬼,通过声音涌进了他的脑海之中,正在撕扯着他的大脑,顿时抱着脑袋,有些痛苦地蹲下。 幻觉层层涌来,李弋只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一片鬼魂组成的海洋,他们撕扯着他的身体,分食血肉,想要将他也化作这鬼魂之海的一员。 这是,什么东西? 啪! 就在这时,一张符箓贴在了他的脑门之上,臂弯处还传来了一股大力,有一只手抓住了溺水的他,将他从鬼魂之海中捞了出来。 再度睁眼一看,哪还有什么鬼魂之海,有的只是九叔一手抓住他,一手持符箓的身影,以及满脸关切的表情。 李弋向侧旁看去,他刚才好像很是着急,就连平日里从不离手的桃木剑都被丢到了一边。 “你没事吧?” 看着这个徒弟醒来,九叔顿时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声。 李弋摇摇头,捂着依旧有些疼痛的脑袋,咬牙道:“刚才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杀人无形,鬼魅幻术。” 九叔看向人头灯笼,捏紧了清心符,皱眉道:“是我大意了,忘了这人头灯笼本就是因禁锢无辜灵魂而产生的邪法,自然有针对灵魂的手段。” “不过此招应该也是这人头灯笼压箱底的手段,那两只鬼怪,应该很快就要分出胜负了,” 说话间,他向侧旁走了一步,下意识地挡在李弋身前;此刻的他也是不敢再大意,生怕徒弟遭遇不测。 喜欢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请大家收藏:()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搜繁体版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二章 二鬼僵持 屋外的僵尸和人头灯笼,已经厮杀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人头灯笼那针对灵魂的攻击显然也对僵尸产生了影响,只见李婶呆愣在原地,有些痴傻地伸出手,口中呢喃道:“孩子,我的孩子……” 此刻的她,看起来竟然真的像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既可怜,又无助。 但在人头灯笼编织的幻境之中,她似乎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一时间,竟是无法自拔,驻足原地,停滞不前。 甚至已经忘了,她正在和一盏人头灯笼,展开的生死厮杀。 而人头灯笼自然不会放过如此机会,它满载怨气,本就是民间传说中恐怖的鬼物,再加上此前被李婶压着打,也是积攒一肚子的怒火。 咻! 趁着李婶陷入幻境之中,无法自拔,人头灯笼顿时无声逼近,在全力爆发之下,它的速度也是极快。 只见它嘴唇咧开,直至耳垂,森然白齿,交错而立,猛地窜到李婶身边,张开了血盆大口。 嚓! 利齿刺入如同铁石般的肌肤,恐怖的咬合力生生在李婶的身上撕下了一大块腐肉,甚至隔得老远,李弋都能听到那利齿碰撞骨头的声音。 “吼!” 李婶痛得仰天嘶吼,口中爆发出痛苦的哀嚎,那恐怖的音浪霎时间从口中爆发,顿时掀飞了人头灯笼。 “孩子,你还我的孩子!” 口中发出了凄厉的音节,这是她徘徊人间唯一的执念,而刚才的幻象又让她清楚的看到了自己最亲爱的孩子。 这也让她更加确信李弋的话,这人头灯笼果然和她孩子的失踪有关。 此刻,李婶那颗为了孩子而死,因为怨气而不得不滞留人间的怨魂,彻底的暴动了。 砰! 一步踏在地上,泥土陷足三分,李婶的速度极快,不过片刻便扬起了铜皮铁骨的手,猛地蹿向前方。 人头灯笼此刻正被震飞,已无多余的力量控制身形,只见李婶伸出一拳,朝着它的头颅打来。 噗! 人头灯笼避无可避,那一拳砸在脸上,顿时令他的脸颊部位塌陷下去一大块,猛地砸到墙边,嵌入石墙之中。 人头灯笼刚想挣脱,但李婶又是一步踏落,飞身而来,她的目中洋溢着无与伦比的疯狂之色,手上不慢,竟是不顾人头灯笼张开的利齿,伸手向前,按住了它。 轰! 人头灯笼挣脱不成,反而又被按入墙壁三分,它只能张开嘴,再次发出无声的嘶吼。 “孩子,我的孩子……” 残缺的灵魂陷入幻境,李婶霎时间又呆住了,恍惚间,又在人头灯笼编织的幻觉中看到了自己死去已久的孩子。 吼! 一如此前那般,人头灯笼惊怒之下,再次张开了血盆大口,利齿森然。 但这一次,它却根本没能咬下去。 只见李婶眼中的情绪,迅速从茫然变成清醒,然后再变成癫狂。 “吼!” 一声嘶吼,夹杂着李婶得而复失的痛苦,她没再给人头灯笼任何机会,提着它,又往墙里猛地按了下去。 一时间,轰鸣炸响,烟尘四起,僵尸的巨大力量顿时作用在了人头灯笼上,而后李婶还不罢休,复又提起人头灯笼,再次猛地按下。 砰、砰砰! 恐怖的力量作用在人头灯笼的头颅上,李婶根本就不管不顾,抓着它一次又一次地按在墙里,口中还不断念叨着: “还我孩子,你还我孩子!” 剧痛涌来,几乎让人头灯笼意识模糊,好在它最终抓住了一个机会,再次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嘶吼。 “孩子,我的孩子。” 霎时间,李婶的动作像是被人摁下了暂停键,猛地一顿,再次变得呆滞不动。 而人头灯笼生怕惊醒李婶,也不敢再次撕咬,只能一边保持着幻境,一边寻找着逃跑的机会。 两只鬼怪竟是就这样僵持住了。 当九叔看到这一幕时,只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两只鬼怪,不管活人在旁,自顾自地厮杀起来,打到最后,竟然还变成了这种僵持局面。 简直得来不费吹灰之力! 九叔顿时看向李弋:“现在,我们怎么办?” 他算是发现了,这个徒弟的脑子是真的好用,可以为他省下不少力气,所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李弋想了想,刚才李婶爆发的那一刻,似乎比之前对付九叔时爆发出的力量还要庞大。 若是正面对抗,即使九叔法力高强,也有可能会出现意外。 “不如,” 李弋提议道:“我们在周围布置阵法,将这人头灯笼和李……僵尸一起控制住。” 九叔瞬间就眯起了眼睛。 这个想法不得不说,非常大胆,万一人头灯笼和这个女僵尸同时暴起,攻击他们,即使是他林九,也一定挡不住。 所以,他在犹豫。 李弋他看出了九叔的疑虑,顿时劝道:“师傅,你听我说,孩子是李婶的执念,短时间内她根本不愿清醒过来,不是不会,而是不愿。” “你也看到了,李婶她就算逼着人头灯笼,也要将它控制住,为自己制造幻境,眼下二鬼如此僵持,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等那僵尸清醒过来,放开人头灯笼,我们就没机会了。” 几句话说下来,点明了利害,而且说的也确实在理。 认真的想了想,九叔终是点了点头,心一横,咬牙道:“也罢,那就按你所说,布阵抓鬼!” 人头灯笼瞳孔中的惨白眼珠在疯狂跳动,一边维持着幻境,一边还在想着如何脱身,就在这时,它看到那两个活人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他们想干什么? 不太灵光的脑子一时间有些宕机,而后人头灯笼就看到了它此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李弋十分大胆的来到它和那僵尸的身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然后掏出一根红线,蹭着它的脸,将线头埋入了墙壁之中。 这个人类,竟敢当着它的面这样做? 一时间,人头灯笼气坏了,下意识地张开了血盆大口,想要将李弋伸过来的手给生生吞掉。 喜欢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请大家收藏:()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搜繁体版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三章 布阵 但做出张嘴这个动作,就意味着它无法再发出那种令人陷入幻境的声音。 感受到身旁有一股极重的煞气传来,可怕的压力在心头升起,李弋想也没想,顿时抛下了红绳,闪电般抽手而出,拔腿便逃。 “孩子……我的孩子!” 李婶怒了,她刚才都快要牵到自己孩子的手了,哪知道人头灯笼忽然撤去幻境,让自己重新回到了冰冷的现实当中。 “等,等。” “有,两个活人,先把他们……” 人头灯笼急了,顿时传出两道意念,试图用自己残缺的智慧解释现在的情况。 砰! 但回答他的,是一声恐怖的巨响,李婶不由分说的再次用力,将人头灯笼生生按在了墙上。 “孩子,还我孩子!” 砰,砰砰砰! 李婶用右手死死的抓住人头灯笼,不断地压着它的头往墙上撞去,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让人头灯笼将她的孩子还来。 不过短短片刻,人头灯笼的头颅之上又多出了几道细密的伤痕,僵尸体内那可怕的力量正在不断地伤害着它的身体。 只听“咔”的一声,乌黑的死血飞洒,李婶那恐怖的力量竟是透过头颅,作用在了它的一排利齿之上,生生崩断了它的一颗门牙。 “嗷,吼!” 这种难以言喻的剧痛几乎瞬间就击碎了人头灯笼残存的理智,让它顿时发出了两道无声的哀嚎。 第一声,是痛不难自禁的惨叫;而第二声,则是认命般的幻境之音。 李婶如愿以偿的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孩子,顿时动作停滞,伸出另一只手,仔细地抚摸着人头灯笼遍体鳞伤的头颅。 “孩子,我的孩子,你好像,变胖了……” 废话! 被揍了这么久,人头灯笼整颗头颅都被打肿了,能不胖吗? 但此刻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人头灯笼就算心有怨愤,也是毫无办法,只能一声不吭地,持续为李婶制造幻境。 旁边的九叔看得都是有些胆战心惊。 就李婶此刻爆发出来的力量,他就算用上请神符,借助巨灵神之力,也不一定能降伏这个僵尸。 心有余悸的看了旁边的李弋一眼:若不是自己这徒弟聪明,想到了这一出两虎相争的计策,他还真有可能在阴沟里翻船。 “师傅,他们又僵持住了,事不宜迟,我们继续吧?” 经历过秦小莲的义庄索命,加上聚仙楼上的恐怖游戏,以及鬼门阵中的通棺幻境后,李弋的胆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很大了。 但他本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嗯,” 九叔只是微微沉思,便点了点头,末了,还提醒了李弋一句:“小心点,那人头灯笼可能会再次发难。” “放心吧,”李弋只是笑了笑:“它不敢。” 人头灯笼确实不敢,要是再被李婶殴打,它真有可能会被活活打死。 它只能瞪着鸡蛋般大小的眼睛,看着李弋忙前忙后地埋入红线。 中途兴起,李弋甚至像摸狗脑袋一样摸了摸他的头颅,低声道:“这么冰,手感真差。” 差你大爷! 人头灯笼恨得睚眦欲裂,但有李婶压着,它根本不敢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弋塞入两根红线,而后洒然退去。 “师傅,准备好了。” 李弋按照吩咐将红线埋入墙中,便转头找到了九叔,此时,后者正蹲在李婶这个恐怖僵尸的身后,刻刻写写着什么东西。 九叔点了点头,指着旁边的空地道:“嗯,你在那边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不紧不慢的说完,内心也不禁有些感慨。 这也太惬意了,搞得他自己都有些不太习惯。 “好好看着,为师现在教你该怎么布下这封魂阵。” 说完,李弋便看到九叔从怀中掏出了一串铜钱,随手向上,抛洒当空。 叮铃铃! 铜钱在半空中相互碰撞,发出了极为清脆的响声,只听九叔喝道:“铜钱引路,阴鬼见行!” 一句话落,加上铜钱碰撞发出的声响,顿时让李婶和人头灯笼有了些反应。 吼! 人头灯笼似乎是感知到了危险,顿时再也顾不得保存实力,音浪扩散,无声震吼,想要将九叔也囊括进自己的幻境之中。 “哼,小道尔!” 但九叔在此前就已经见识过它的手段,此时早有准备;顿时弹出中、食二指,指尖夹着一张清心符,刹那燃烧。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口诵之咒,乃道家静心神咒,九叔以左手控制符箓燃烧,右手五指平伸,指尖朝上,以拇指掐住无名指,喝道:“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声落,空中燃烧的虚幻火光瞬间蔓延,那些随着人头灯笼冲入两人脑海的恶鬼残影不过片刻就被烧得一干二净,幻境瞬间解开。 但就在此时,李弋发现人头灯笼的嘴角咧开,似乎在发出无声的嘲笑。 “不好!” 他瞬间看向了李婶,高声道:“师傅小心,这净心神咒可破幻境,使我们免遭鬼魅幻术的侵袭,但也会破开束缚僵尸的的幻觉!” 什么? 九叔此前并未想到这茬,在李弋的提醒下,一脚踏在地上,借力飞退。 “吼!” “还我孩子!” 音浪滚滚,如蛮兽咆哮,李婶的巨大力量瞬间爆发,一拳砸落在九叔原本站立的地面上。 看着这一幕,九叔也是惊起了一身冷汗,若不是李弋提醒的及时,让他瞬间飞退,这毫无征兆的一拳,必然会让他重伤! “奉请天罗,召请地网;火索火绳,大张罗网!” 只见九叔双手合十,手心相对,右中指扳住左手无名,左中指扳住右手无名,左小指向内屈弹,自两只无名指内伸出,而后猛地合掌,喝道:“吾奉灵应,真君律令;溟蒙罗网,请捉鬼将!” 嘭! 火焰自红绳的一头忽然窜起,猛烈燃烧,而后九叔手势一变,之前李弋所布下的红绳便像是有灵性般向内捆缩,不过片刻便将一僵尸,一人头给牢牢束住。 《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繁体版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繁体版! 喜欢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请大家收藏:()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搜繁体版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四章 剑指压邪,大阵封魔 九叔口中所述,乃驭使法器的道令,刹那间便让红绳有了灵性,可缚妖魔鬼怪,镇压邪魔。 咔、咔咔…… 但这李婶早已修成毛僵,哪是这术法可以捆住的,只见她不断挣动,恐怖的力量顿时作用在红绳之上,令红绳层层抽丝,几欲膨胀断裂。 “糟了,这僵尸天生神力,红绳束它不住。” 九叔双目瞪圆,双手合十,指向前方,在他利用法力加持之后,几欲崩溃的红绳这才堪堪稳定下来,不甘道:“封魂大阵,就只差一点了。” 李弋连忙问道:“我该怎么办?如何才能完成封魂阵法?” 九叔上下看了李弋几眼,想到这徒弟虽然并未接触过阵法,但极其聪慧,说不定还真的能接手并完成阵法…… 犹豫片刻,九叔顿时咬牙道:“我说,你做,由你来补完这封魂阵。” “嗯!” 李弋毫不迟疑,顿时点头。 “翻我包裹,取十根熏香,然后唤出你的桃木剑!” 九叔也是果断之人,有了决断后,立刻就开始着手教李弋如何布阵。 “是!” 李弋连忙探手伸到九叔身后,在包裹中一阵翻找之后,顿时将其中的熏香拿出,而后微闭双目,在心中呼唤剑灵。 铮! 霎时间,虚空涌动,剑鸣锋锐,只见半空中泛起一道波纹,一股至阳至刚的气息顿时自李弋的头顶浮现,正是沉睡在李弋脑海中的那柄木剑。 “熏香缠红绳,落地镇阴邪;木剑钉咒符,固我封魂阵!” 九叔的声音钻入耳中,李弋忙不迭地开始行动起来,手捻熏香,将香尾按在红绳上,而后拉拽着插到地上。 吼! 这个动作完成的同时,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压在了李婶和人头灯笼的身上,将它们的身形都往下按了一截。 果然有用! 九叔目光微亮,立时喝道:“继续,镇压阴气可以克制它们的行动。” 李弋凝重点头,矮身躲过了李婶的一爪子后,便又蹿到另一边,双手捻香,拉着红绳插在地上。 “五根!” 动作不停,李弋又跳到了另一侧,手中拽着熏香,以同样的动作插到地上。 “七根!” “九根!” “十根!” 李弋跳跃不停,不过片刻就将十根熏香都按在了地上。 “李弋,听我说,” 九叔目光炯炯有神,教道:“布阵之法,首先画咒刻符,勾勒阵形,布置阵眼,画地为牢;这一步我已经完成了。” “然后是点燃熏香,祭祀天地,敬拜鬼神,请降仙人,这一步就是你刚才所做之事。”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九叔顿了顿,目光微凝,喝道:“手结法印,口诵咒语;鼓荡法力,沟通天地!” 李弋马上就来了精神。 如果说,刻符、画咒,需要道士的底蕴、境界,是道家的“文功”;那么结印、诵咒、做法,这种需要临场实战、不断磨砺的本领,便是道家的“武功”。 文武相合,方能伏妖! 李弋前世就极为喜欢道家文化,到了终于能自己接触道士道法的时刻,自然欣喜不已。 看到他有些不在状态,九叔顿时提醒道:“李弋,集中精神,这两鬼极凶极恶,需用至阳至刚的法印来镇压它们。” “是!” 李弋连忙点头答应,竖起耳朵。 “此二鬼煞气极重,已断轮回,我们就用这阵法伏妖,封魂灭鬼,断了它们在这人间的执念!” 九叔说完,立时喝道:“十指交握,伸出中、食二指并连,拇指内缩,此为剑指。” 李弋恍然大悟,原来九叔口中至阳至刚的法印,选用的便是这道剑指。 他要以剑指压邪,大阵封魔! 顿时依言照做,九叔又提醒道:“将你周身法力凝于双指,随我念咒;六爻化令,罡煞随行!” 李弋同声念道:“六爻化令,罡煞随行!” “一色无纤,鱼龙潜跃。” “三清化转,四象齐动。” “撼如五岳,威震六天。” “倒扣七星,挪移八阵。” “九阳归一,十方见行!” 九叔每念一句,李弋便紧跟着再念一句,一时间,浑身阳气积聚于双指,并在一起的中、食二指,竟是突然自行颤抖起来。 铮! 半空之中,那漂浮的木剑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顿时飞身而下,有灵性地环绕在李弋身旁,发出阵阵剑鸣。 手指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李弋只觉得两指之间聚集的阳气越来越多,几欲挣脱自己的束缚,向前刺出。 急忙问道:“师傅,我快控制不住了,我该怎么办?” 九叔沉吟片刻,颔首道:“宜疏不宜堵,顺势而为即可。” 其实他的意思只是,既然你快控制不住了,那就宣泄出去好了。 但听在李弋耳中,却是另外一个意思。 ‘师傅是要我怎么想,就怎么办?’ 一念及此,李弋下意识地看向了飘飞在他身旁的桃木剑。 就决定是你了! 李弋没有多想,径直捏着剑指,朝着木剑刺去。 九叔瞬间愣住了,此咒念完,积聚的无上剑意,不用来注入封魂阵中,填补锋锐之意,反而拿来对付自己的剑灵? 这是在搞什么? 锋锐的剑意肆虐,面前的李婶和人头灯笼顿时感知到了危险,一有声,一无声,二者口中同时发出了恐怖的咆哮。 一时间,针对灵魂的幻境攻击,无可比拟的僵尸之力,皆在此刻爆发。 红绳罗网,只是凡物,就算有九叔的法力加持,但又哪里能扛得住这两股力量?几乎瞬间就被崩断了一半。 “该死,我快坚持不住了,快想办法稳定封魂大阵!” 九叔并未再去责怪李弋,一是因为此举无济于事,二是他回想了自己刚才的话,确实有些云里雾里,意义不明。 但这些都是和他师傅学的啊! 再说了,哪个道家中人,说话不是神神道道,暗藏玄机? 李弋这时也发现自己犯下了大错,将本应用来稳定封魂阵法的力量灌入了木剑之中。 所以现在,他该怎么办? 喜欢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请大家收藏:()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搜繁体版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五章 剑灵入阵 九叔原本是想用这剑气来稳定封魂阵的。 但李弋因为一念之差,在感受到剑灵渴望的心情后,便将自己凝聚而出的剑意,转送给了剑灵。 导致此刻没有剑气压制,人头灯笼和僵尸此刻趁机爆发,几乎就要在下一刻破阵而出。 要怎么才能再次镇压它们? 剑气? 但剑气都已经渡给了剑灵,在桃木剑里。 嗯?剑气?桃木剑? 李弋的脑海中瞬间涌上来无数思绪,于刹那间串成了一条无比清晰的线,让他瞬间利用直觉,抓住了。 “看剑!” 怒吼声出,李弋双眸圆瞪,瞳孔之中,锋芒毕露,双手之上,阳气奔涌,木剑之中,剑芒欲出。 再加上他半身后仰,挥剑欲斩的动作,顿时让人头灯笼和李婶有了一丝危机感。 李弋修出的阳气是鬼魅的克星,也是它们天生的宿敌。 二鬼顿时齐齐倒退一步,就像是耗子遇到了猫一般的本能反应。 即使耗子已成长为巨人,猫还是一只奶猫,但也架不住弱肉强食的灵魂记忆,在声嘶力竭地驱使着它们逃离。 就是现在! 李弋瞳孔中顿时闪过一丝精芒,借着二鬼退后的空档,闪点般扯过红绳,缠绕在剑柄之上。 他早就已经想好了,不用斩,而是镇! 毕竟那僵尸之身金刚不坏,人头灯笼看起来也是抗揍无比,虽然阳气克制阴邪,但他法力低微,即使挥剑斩击,也不一定能造成太大的效果。 那还不如利用阵法,以剑气镇之! 吼! “吼!” 二鬼几乎是瞬间便意识到自己被骗了,顿时又惊又怒地发出嘶吼,重新扑上前去,想要撕碎李弋这个活人。 但因为后退了一步,他们已经失了先机。 “此剑,封魂!” 李弋断喝一声,丝毫不敢放松,握着剑柄,缠着红绳,用尽了全身力气,猛地朝着脚下刺去。 噗! 剑刃入土三分,霎时间,精纯庞大的剑气自桃木剑中奔涌而出,几乎瞬间就以这种特别的方式,补上了封魂阵的最后一环。 砰! 砰! 接连两声沉闷的声音响起,人头灯笼坠落在地,而僵尸也是半跪在地上,寸步难移。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此刻压制在了二鬼的身上,使它们再也无法伤人。 人头灯笼不算太强,被镇压之后便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但李婶不同,她竟是用力抬起了头,以一双猩红的瞳孔,紧紧盯视着面前的二人。 她竟然,仍然留有余力! 咔咔咔咔咔咔…… 只听一阵细微的响声传来,李婶身上的死皮、腐肉开始脱落,露出如同没有皮肤般、纹路清晰的肌肉。 区别只是,活人的肌肉会显出正常的血色,但她的,只是一块又一块沉积着黑色怨气的死灰色。 随着死皮脱落,以及之前被人头灯笼撕咬的伤口处的腐肉脱落,僵尸的力量瞬间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蜕变?她竟然还能更进一步!” 九叔惊讶不已,眼睛都瞪圆了,哪会想到这仅仅死去数十年的村民,在死后不仅修炼到了毛僵境界,还是一个即将蜕变为飞僵的恐怖生物。 坏了啊,原本只是用来对付毛僵的封魂阵,根本挡不住她。 “李弋,快退,她的实力比我们之前预估的更加恐怖!” 下意识地,九叔开口提醒自己的徒弟,生怕他在这个过程中受伤,甚至殒命。 “可是,我感觉,我好像能镇住它……” 李弋陷入了犹豫,手中的剑灵在着急的传递出道道波动,急切的想要告诉他,自己能够挡住面前的僵尸。 是相信九叔,还是相信自己和剑灵? 李弋很快就做出了选择,喝道:“师傅,过来助我,如此机会稍纵即逝,下次要想再找到制服这僵尸的机会,可不容易啊!” 为了求稳,他甚至向九叔求救。 九叔瞬间就陷入了挣扎,脑海之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相互打架,争执着到底是应该拉着徒弟逃跑,还是上前帮忙。 “可恶!拼了!” 片刻后,九叔狠狠咬牙,飞身上前,一把按住了李弋的肩膀,喝道:“静心凝神,继续输入法力;你的剑灵智慧不低,若是将它作为阵眼,或许还会让封魂阵变得更厉害些!” 一句话,便让李弋明白了他的心思,九叔终究还是被他说服,打算一搏。 “是!” 激动之下,李弋的应声很大,手中顿时用力,将手中的桃木剑更深地插入地下,入土半截,同时传出一道心念:“剑灵,你试着接手控制这个阵法。” 嗡! 剑身抖动,这是剑灵给予李弋的回应,只是一个恍惚,李弋似乎能够看到,那红绳缠绕剑柄的位置,更深了一分。 红绳之上,火焰怒张,汹涌倒灌,径直朝着李弋的桃木剑涌来,此等高温,若是一般木剑自然经受不住,但李弋的木剑,又岂能一般? 此剑之前就被九叔祭炼多年,斩杀树妖时,又有三昧真火附着,将其杀死后,本身便莫名的吸收了三昧真火,拥有其特性。 再加上李弋用自身的精纯阳气为其蕴养良久,此时更是对火焰有了惊人的耐性,不过片刻便将红绳上的火焰吸收一空。 “唔!” 李弋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脑袋,瞬间的痛苦过后,再看面前的封魂阵,只觉得他们和自己之间,有了种玄而又玄的联系。 剑灵,已经掌控了此阵? 思虑间,李弋下意识地伸出手,而桃木剑瞬间颤抖,仿佛在等待他的指令。 “起!” 李弋猛地握拳,掉落在地的铜钱顿时再次弹起,纷纷黏在了李婶的身上。 “镇!” 翻手向下,铜钱之上像是灌入了千钧巨力,要拉拽着李婶的身体,趴伏在地。 只听“砰”的一声,刚刚挣脱了束缚的僵尸,瞬间又被压制在了地上,这一次,李婶甚至无法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两只膝盖都重重地撞在了地面之上。 见此情形,李弋连忙喝道:“师傅,剑灵入阵,这封魂阵威力大涨,我一个人撑得住,你快动手!” 喜欢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请大家收藏:()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搜繁体版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六章 火焰伏魔 李弋的话瞬间提醒了九叔。 他所言不错,此刻僵尸与人头灯笼被束缚阵内,正是出手灭杀恶鬼的最好时机! 那便出手吧。 只见九叔拇指掐小指指头,此决道家有述,小指宫位,对应为亥:“登明属火,木生在亥。” 手决再变,拇指掐无名中节,对应为寅:“神后属火。火生在寅。” 最后,拇指掐中指指头,对应为巳:“大吉属金,金生在巳。” 三决掐毕,顿成以木生火,以火炼金的天罡之势,大势既成,九叔目中精光闪烁,喝道:“天罡决法,专用六壬;胸有玄术,掌握机锋;纯阳导引,真火炼形;急急如律令!” 挥手间,符纸洒落,贴在二鬼身上,而后火光迸现! “嗷!” 李婶和人头灯笼在这一刻发出了痛苦的哀嚎,那真火灼烧,几乎是透过皮肤,灼伤内脏,防不胜防。 即使是李婶已近飞僵的修为,也难以抵抗这种内部灼烧。 几乎短短片刻,李婶的胸口上就冒出了一簇火苗;紧接着,下腹、四肢,乃至五官,都蹿出了道道细密的火焰。 霎时间,火焰汹涌燃烧,不过片刻就吞噬了李婶全身,使她颤抖不止,连连哀嚎。 至于人头灯笼,本就身受重伤,此刻更是支撑不住,原本光滑的皮肤表面,先是被僵尸打裂,此刻再被真火灼烧,表皮便不住地皲裂流血,伤口狰狞。 “吼!” 惨叫声凄厉至极,在最后一刻,人头灯笼终于从喉咙中发出了哀鸣,一声之后,便在恐怖的烈焰中化为了灰烬。 李婶也终于支撑不住,浑身冒火倒地,顷刻间,便被烈火吞噬。 “吼!” 不甘、愤怒、痛苦,直到火焰撕开她皮肤的瞬间,她都还在呢喃:“孩子、我的孩子……” 李弋冷静道:“你的孩子,或许早就已经死了。” 烈焰灼烧的痛苦也没有让李婶流下眼泪,但当李弋告诉她事实的那一刻,她的眼眶终于抑制不住的流下了泪水。 “不可能,他一定还没有死!” 李婶不信,僵尸之身中发出的声音凄厉而沙哑,一对幽绿色的瞳孔痛苦的盯着李弋。 此时的她已是强弩之末,不过想抓住最后的一丝希望罢了。 “李婶,接受现实吧,” 李弋长叹口气:“我曾在秦小莲的梦境中看到过你的样子,浑身衣衫破烂,满是爪痕,你还记得是因为什么吗?” 李婶的表情突然间变得痛苦起来,她抱着脑袋,蹲下身子,躯体微微颤抖:“我、我不记得。” “你不记得?是你不想去回忆吧!” 李弋蓦然抬高了音量:“你知不知道,你彷徨在此,有多少人会因为你的执念而受伤,你坚持不去回忆孩子已死的事实,反而会让更多的人受害。” “若你死去的孩子泉下有知,你觉得他会开心吗?李婶!你生前是一个顶好的人,也一定曾帮助过秦小莲,我现在算是为了你的孩子求你。” “清醒一点吧,是时候该接受现实了!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弋的道道喝声宛如一柄敲击人心的重锤,蓦然将李婶砸得晕头转向;当她再次抬起头时,整张狰狞恐怖的僵尸面庞,已是泪流满面。 即使是坚硬的僵尸内心,也在此刻深受触动,李弋的声音唤醒了她不愿回忆的过去,李婶的眸中充斥着悔恨和挣扎,呢喃道:“有一盏灯,他被狼叼走了,我没能救下他……” 李弋皱眉:“什么狼?” “一群狼。” “吼!” 说到这里,李婶像是疯了似的,忽然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大声嘶吼! 李弋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但李婶却是根本没有管他,反而一个转身,将尖锐如刀刃般的十指,插入了人头灯笼的脑子里。 “……?” 这种不明不白的攻击,让人头灯笼彻底的懵圈了,在鬼生的最后一刻,它无比诧异的看着面前的李婶,一时间只想问问她。 为什么? 所有的怨恨和仇视都在这一刻消散,而李婶则是手段血腥的,撕开了人头灯笼的脑袋。 吼! 一时间,一道无声震吼仿佛重锤般敲击在九叔和李弋的心头,这是人头灯笼那直击灵魂,制造幻境的手段。 可,它不是被那个僵尸生撕了吗? 九叔下意识的拿出清心符,但就在这时,李弋突然按住了九叔的手。 “或许,李婶她只是想记起那痛苦的一天,给自己一个交代。” 看着李弋认真的表情,九叔心头也是一叹,默默地垂下了手中的符箓。 转瞬间,无数虚幻、却又面带恐惧的鬼魂涌入二人的脑海,将他们带入了李婶记忆的世界里。 …… “嗷呜!” 映入眼前的是一座阴森森的森林,周围传来了狼的嚎叫声,一个颤颤巍巍的妇人正害怕而又坚定的走在森林之中。 “二蛋,二蛋你在哪呀?” 妇人的脸勉强可以看出此刻李婶的样子,但比起现在狰狞的僵尸面容,那时的她除了面色略显苍白外,几乎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忽然间,李婶愣住了,她的目光转向了身旁一处,那里散落着一只小小的童鞋。 “二蛋?二蛋!” 李婶几乎疯了,瞬间就认出了那只鞋子,正是自己费尽心思给儿子编织的那只。 “不、不不!” 她发疯似的抓起鞋子,朝着前方跑去,像是丝毫没有了之前的小心和畏惧,径直一头扎进了森林之中。 “嗷呜!” 这般巨大的喊叫声似乎引来了狼群的注意,下一刻,原本消失在森林中的李婶,忽然被一道巨大的黑影给撞了出来。 那是一匹浑身皮毛漆黑如墨的狼,仔细看去,它的瞳孔已然呈现出了不正常的幽绿色! “吼!” 又是一声咆哮,但却并非狼口中发出的,而是李婶! 只见她的小臂上出现了一道细密的裂缝,血液流出,也呈现出了斑驳腐朽的死灰色。 “尸变?” 九叔顿时惊呼一声,但此时的李婶明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喜欢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请大家收藏:()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搜繁体版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七章 记忆中的画面 那种孩子失踪的焦急,看到绣花鞋时的无力,以及表现出来的挥之不去的恐惧,这任何一点,让她看起来都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虽然此时没有光亮,二人无法看清李婶的模样,但一个为孩子能做到如此地步的女人,怎么可能是现在这样可怕的行尸走肉? 如果现在的景象是当年李婶亲身经历过的,那么事情就很值得让人深思了。 这样一个明明未死之人,为什么身上会出现尸变的症状? 李弋疑惑道:“师傅,你是不是看错了?” 九叔认真的摇摇头:“刚才她露出的皮肤一角,看起来确实是尸斑,只有尸变才会出现的尸斑。” 李弋此刻法力不强,修为不深,还无法如九叔看得那样清楚,心里还怀疑九叔可能看错了。 “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看到记忆中的李婶,和恶狼搏斗,声嘶力竭呼唤儿子小名的画面时,连九叔自己都怀疑,刚才是否是自己看错了。 两人没再说话,继续安静的盯着面前的画面。 李婶和叼走她儿子的恶狼转瞬间就扭打在了一起,一方是出于觅食的本能,而另一方则是出于母性。 “你个畜牲,还我孩子!” 让李弋感到意外的是,李婶的力气出奇的大,纠缠一番后,她不仅能和恶狼对峙,还能将对方的利爪掰开,挥出重拳还击。 竟是一个五五开的局面吗? 不,李婶看起来甚至还占据了上风。 仔细观察了片刻,李弋敏锐的皱起了眉头:“不对!” 九叔心底也涌上来了阵阵怪异的感觉,顾不得多想,连忙询问道:“哪里不对?” 李弋皱眉道:“这一人一狼打了这么久,两人在生死相搏,伤口在增加,但似乎,没有流出任何鲜血。” 嗯? 九叔先是一愣,而后猛然看去,果然,这一人一狼虽然死命碰撞,皆是以置对方于死地的目的来攻击,但却没有想象中那种血肉横飞的画面出现。 正疑惑间,头顶的乌云散开,银色的月光洒落,顿时让李婶整个人变得清晰起来。 轰! 李弋只感觉心底像是被雷霆击中了一般,看着眼前的一幕,瞳孔微缩,一阵恐怖的寒意顿时自脚底蹿上了心头。 只见李婶翻着死灰色的白眼,身体上的各处皮肤都已经开始了腐烂,很显然,她已经死去了很久,至少数年有余! 而那恶狼也是如此! 皮毛上满是血痂不说,头部也呈现出一种狰狞模样,几乎被伤口给撕裂成了一块又一块、勉强拼接起来的肉块。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死去如此之久的女人,要怎样才能无比真实的活着。 她会跑,会跳,会哭诉,会绝望,甚至找儿子时流露出的那一丝担忧和无奈,看起来都无比真实,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 是这般模样? “不、不可能!这是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李弋和九叔同时侧目看去,只见身旁站立着一个面容和蔼的女妇人,她几乎是捂着自己的嘴巴,看着面前的景象,满脸的不可思议。 是李婶的灵魂! 李弋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上下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无比普通的农妇,只觉得她的身体,看起来好似虚幻得一戳就破似的。 九叔同样认真的打量了几眼,顿时点头道:“这种样子的灵魂,说明她死了很久,起码三十年,甚至灵魂能像这样保持着清醒的意识,都已经算是奇迹了。” “三十年?不可能!” 李婶显然能听到九叔和李弋二人的谈话,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的看向两人:“虽然我儿子死的早,但我死的时候我也有四十多岁了!” “死后化作僵尸,我在那间破房内度过了大概十年的岁月,怎么可能死了三十年?” 似乎是看到面前的画面遭受了巨大的刺激,导致李婶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她断断续续的说明自己死去的日子和年龄,一口咬定自己只死了十年。 九叔又仔细的打量了她几眼,最终坚定了自己的看法:“我不可能看错。” “那我也不可能记错自己的年纪!” 李婶显然是急了,目中有一抹猩红的疯狂瞬间蔓延:“你骗我,你这个该死的道士,你想骗我……” 面前的世界显然是依靠李婶的记忆才得以出现,在李婶发疯的此刻,瞬间剧烈晃动起来,一切的人物、景象都变得虚幻无比。 “李婶,冷静点!” 李弋忍不住喝道:“我师傅是茅山高徒,正宗道门的传人,他说的话不一定就是错的,你又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就是你的记忆欺骗了你自己!” “什、什么?” 李婶显然有些不敢置信,但这一次她并没有大声反驳,似乎直觉在告诉她,李弋所说的是对的。 “稍安勿躁,李婶,我们继续看下去,或许能在你的回忆中找到答案,你先仔细想想,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弋又是出言安抚,使得李婶一下子就转移了注意力,神色有些呆滞的呢喃道:“当时,我为了救自己的孩子,把狼给生撕了……” 两人看向场中,只见画面一转,此前一人一狼生死相搏的画面已然跳过,只剩下头部被砸得凹陷,整个身体被打得四分五裂的巨狼尸首躺在地上。 这一场人狼大战,显然是李婶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在杀死了巨狼之后,李婶蹒跚着走向前方,由于森林中的树影重叠,黑暗之中,他们并不能看清楚李婶到底在向什么东西走去。 “我记得,” 只听李婶的声音再次传来,叙述道:“我当时找到孩子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呼吸,动弹不得了,是那只狼,害死了他……” 眼泪不争气的从她的眼角顺流而下,面前的画面再变,顿时看到了一个妇人的背影,以及她声嘶力竭,抱起一个襁褓的画面。 “我的孩子啊!” 记忆中的李婶看起来痛苦不堪,猛地将襁褓抱起,护在了自己的胸前。 但李弋仔细看去,又是皱起眉头,捏紧了拳头,沉声道:“师傅,你仔细看,那襁褓上依然没有血迹!” 《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繁体版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繁体版! 喜欢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请大家收藏:()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搜繁体版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八章 记忆错乱的地方 没有血? 照李婶刚才所说,是狼害死了她的孩子,那么此刻的襁褓上,应该已经沾满了血迹才对。 但两人目光所见,却只有一个干瘪的襁褓,还是一副似乎已经很久没人清理过了。 李弋心头猛地一跳,忽然想起李婶之前说自己的事时,曾提到过,她死的时候是四十多岁…… “李婶,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生的孩子?” 李弋目光紧紧的盯着她,让李婶一时间感到有些不太自在,吞吞吐吐道:“大概,大概二十岁时,我就生下了二蛋。” “二十岁?” 李弋瞳孔紧缩,咬牙道:“照你之前所说,你二十岁时生下儿子,到此时,为了救下二蛋,被狼杀死时已有四十岁了,对吗?” “嗯。” 李婶点了点头,但随即也想到了一丝不对,蓦然间,瞳孔微微内缩,表情上充满了惊恐。 此时的李弋根本没有留下余地,径直喝道:“你自己就没想到有什么不妥吗?二十年的岁月过去,你的孩子,为什么还在襁褓之中!” 轰! 这一声怒喝如同惊雷般在心头炸响,震得李婶唇齿发白,浑身颤抖不止,而就在此时,记忆画面中的李婶也转过头来,将襁褓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看到眼前的一幕时,九叔和李弋都眯起了眼睛,而李婶则是连续后退了数步,表情呆滞,身躯颤抖,如遭雷击。 只见襁褓之中,是一个小巧玲珑的干尸,保存得还算完好,看起来更像是某个孩子死后,被人用秘法制作成了如此模样。 “这是我的,孩子?” 李婶颤抖着嘴唇,呢喃出声,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苦苦寻找的孩子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这一刻,她的世界崩塌了。 自己一直呵护、爱护、不断寻找的孩子,竟然早就已经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婶痛苦的抱着脑袋,蹲下身子,她的瞳孔大睁,此刻显得无比痛苦。 李弋这时才深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这就是隐藏在李婶记忆深处的真实。 但是…… “结束了,” 九叔长叹口气:“她不想接受现实,所以才编织出了自己未死、孩子未死的假象,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中。” “不对,我觉得李婶的表现,似乎和单纯的幻想并不一样,” 李弋摇了摇头,他看着李婶脸上的崩溃,像是真的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孩子死亡的真相。 而更让人疑惑的一点是,李婶对自己的记忆深信不疑,她是真的认为自己活到了四十多岁! 如果这一切只是李婶的自我幻想,那么她不可能在看到自己的记忆时,会表现得如此震惊,就像第一次见到这番景象似的。 “一定,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李弋皱眉,忽然想起了另一个奇怪的点,连忙看向李婶:“你还记得你二十岁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九叔之前说过,李婶已经死去了三十年。 李婶自己说过,她死时四十岁,死后的十年,在人间游荡。 也就是说,如果李婶的记忆有问题,那么她死亡的真实时间,就是二十岁的那一年! 所以此刻,只要弄清楚二十岁那年发生了什么,或许就能揭开李婶身上的谜团。 “二十……岁?” 李婶抱着脑袋,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化,变成了安魂村中的一景,看到了当初安魂村中众人生活的轨迹。 这一年,李婶嫁给了一个同村的男子,婚后夫妻俩相敬如宾,两人一起做农活,一起烧饭、一起热炕头…… “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九叔微微皱眉,李婶记忆中的那些画面都是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小美好,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 “不对,” 但一旁的李弋却是越看越显得表情凝重,转头看向李婶,皱眉道:“你们都不用喝水的吗?” 这段在安魂村中生活的记忆看来看去,李婶做农活、甚至和老公羞羞的细节都没有什么问题,但唯独有一件事,他们从来都没有做过。 挑水、打水,他从来就没有看到夫妻二人真正的去寻找过水源。 就像是被下意识的忽略了似的。 李婶此刻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听了李弋的问题,还是摇头答道:“我们不用去打水,因为买下村子的戚老爷说过,只要我们帮他种地,他每天都会为我们解决水源的问题。” “什么?” 李弋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李婶:“此事,能否详细说说?” 在李婶的讲述下,二人才得知昔日的安魂村,是一个贫困落后的小村子,没有人,也没有工具,甚至连打口井都做不到。 安魂村里的人,每次打水都要翻过一座很大的山,才能找到水源。 直到,戚家来了。 他们出手大方,包下田地,给安魂村里的青壮提供酒楼小厮、戚家仆从等工作岗位。 不仅如此,他们还提供水源,让安魂村的村民不再饱受渴水之苦,这也极大的缓解了安魂村的燃眉之急。 “停停停,” 九叔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口问道:“在你口中,这戚家老爷还是个大好人?” 李婶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他,我们村子里的人,就需要跑到很远的地方打水,路上会经过森林,有很多人都被狼群伏击,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看她说得情真意切,一副真心感激戚家的样子,九叔也不好多说什么,倒是李弋眉头微皱,问道:“你还记得自己喝的水是什么样子的吗?” 这是什么问题? 李婶一下子愣住了,忍不住反问道:“谁会记得喝的水是什么样的?” 李弋摇了摇头:“这戚家目的不纯,我不相信他们会毫无理由的如此照顾安魂村。” 他从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更别说像戚家这个本就坏到了骨子里的家族。 “我更愿意相信,戚家就是造成李婶你现在悲剧的幕后黑手,” 李弋直视着李婶的眼睛,诚恳道:“李婶,你要相信我们才是来帮你的。” 喜欢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请大家收藏:()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搜繁体版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九章 真相 “戚家送给你们的那些水,可能有问题!” 李弋见李婶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顿时将任家镇聚仙楼、戚家镇聚仙楼遇到的事情都和他说了。 “戚家在养鬼?” 看着李弋清澈的眼神,加上他所说的故事清晰无比,李婶不得不信,顿时蹲下了身子,抱着脑袋,痛苦道:“戚家给的水,我好像有印象,那水从来都烧不开。” 话音刚落,面前的场景就发生了变化,李弋和九叔顿时看到一个身穿短褂,大汗淋漓的年轻女子正扛着锄头从门外回来。 “咦,奇怪,” 一进屋,她就走近了灶台,相对而言较为粗犷的眉头微微一皱,自言自语道:“我记得出门的时候,明明把茶壶放在灶台上烧来着。” 但此刻,灶台上的火莫名熄灭,甚至李婶探手去摸茶壶的底部,还是感觉一片冰凉,甚至于,在场的三人都能看到那森然冒出的寒气。 如果说火是因为没有燃料而熄灭,或许还有可能,但这水却依旧如此冰冷刺骨,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毕竟现在,可是穿着短袖、烈日炎炎的夏天! 如果说,水是刚从地底打出来,直接被戚家拿到这里,那保持着冰寒还可以理解,但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久到她都干完农活回来了,水还是这么冰。 难不成外界的温度,完全无法影响到戚家送来的水? 李弋和九叔相视一眼,急忙朝着水壶看去,只见那铜质的水壶中,是一汪清可见底的茶水。 “咦?” 画面中,李婶皱了皱眉头,将手伸入湖中,小心翻找,嘀咕道:“我的茶叶呢?我记得明明放进去了才对……” 不过片刻,她就从茶壶里捞出了几片枯萎内蜷的叶片,表情更是疑惑:“奇怪,老公他拿回来的时候明明说过,这茶叶品质不错,怎么会枯萎成这个样子?” “因为阴气侵蚀,夺走了这茶叶残存的生命力。” 一旁,九叔长叹一声,仿佛是想要隔着时空,劝二人不要喝下这壶茶水。 他转过头,看向李婶:“我什么都明白了,戚家给你们送来的水,都是泡过阴物的水,水中阴气极重,体质不够特殊,承受不住的人便会早死。” 顿了顿,九叔又看向李婶,求证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你家男人应该活不过三十岁吧?” 李婶先是一愣,而后颤颤巍巍的点了点头:“是,他二十八岁时,就死了。” 九叔又是一叹,问道:“若我所料不错,应该是病死的,病状应该先是无法再行人道之事,再后来体虚发寒,卧床不起;最后肌肉萎缩、四肢瘫痪,痛不欲生的死去。” 他越说,李婶的身体便越是颤抖,到了后来,甚至有些颤巍巍的低下头,不敢看九叔:“你、你怎么知道?”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李弋拽着李嫂的手,硬是拉着她来到灶台前:“李婶,你再回想一下,当时看到的茶水,到底是什么样子。” 李婶听话的低下头,而后记忆画面中,便再次出现了那壶茶水的样子。 茶壶中的水,是漆黑的,即使在白天,阳光照射,都无法透过水面,照射到壶底。 李婶下意识的撇过头,但李弋却是喝道:“认真地看,认真地去想,当时你看到的水,到底是什么样子!” “不,不不!” 李婶顿时蹲下了身子,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的哀嚎。 但似乎是因为李弋的话刺激到了她的记忆,那看不透的水面忽然泛起了波澜。 “这是?!” 在看到水底的瞬间,李弋和九叔顿时瞳孔微微一缩。 只见那茶壶底部,突然出现了无数张狰狞恐怖的人脸,它们嘴角咧到耳根,表情痛苦,皆是大睁着黑色空洞的眼眶,无声嘶吼。 “好重的阴气,凝聚成人脸,就像是……有厉鬼融入了这水中!” 九叔咬牙切齿,这种程度的阴水,绝不可能是自然形成,必然是有人故意将厉鬼炼入水中,才会导致这种情况。 “师兄,是你吗?” 九叔眼眸微垂,双拳微微握紧;将阴鬼炼化,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有如此修为,又能无下限做出这种事情的…… 除了石坚外,他想不到别人。 “师傅,后续的记忆我们还用去看吗?” 李弋看向九叔,只见后者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必了。” 看到这里,就够了。 连李婶那健壮的的丈夫喝了这种阴水,都会重病缠身,逐渐被杀死,更别说她那襁褓中的孩子了。 怕不是在刚出生的那一刻,就被这种阴水夺走了生命。 若非李婶出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本身便是至阴的命格,她也是难逃一死。 就算承受住了至阴之水的侵袭,李婶也逐渐被这种阴水改造了身体,变成一个半死不活的活死人。 想到这里,九叔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一股愤怒之意蓦然蹿升,直冲天灵。 嗡! 虚空之中,泛起一道明火,转瞬间,波纹扩散,顿时让周围的场景变得虚幻了不少。 清心符! 九叔实在无法忍受观看记忆画面,转而拿出了清心符,驱逐幻境。 而后,他又将一张符箓交给李弋,朝着李婶努了努嘴道:“去,把这张符箓贴在她的身上,我们能做的事不多,消除怨念,算是为数不多的一件。” 李弋长叹口气,也是点了点头,看向李婶,沉声道:“一路走好,我们会为你复仇。” 他逐渐靠近,李婶并没有任何反应,但就在李弋伸出手,想要将符箓贴在她的身上时,李婶突然爆发了。 砰! “不,不不!” 李婶右手猛地一挥,将李弋挡开,当她再度抬起头时,目中已然满是疯狂之色。 “他们杀了我的丈夫,杀了二蛋,我要亲自报仇,亲眼看到戚家血流成河!” “不好!” 九叔的身体猛然一震,手中的清心符瞬间火光大放,燃烧殆尽,顺手将李弋拉出了幻境。 安魂村中,二人同时睁开了眼睛,刚一清醒,就看到面前的封魂阵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繁体版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繁体版! 喜欢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请大家收藏:()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搜繁体版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章 蜕变 “戚家,戚家,戚家!” 李婶怒吼的声音如同雷鸣,顷刻间便撕裂了安魂村的寂静,震得九叔的封魂阵摇晃不止。 杀死了她的丈夫和孩子,又让她以不人不鬼的状态生活了十年;可以说,李婶这一生中所有重要的东西都被戚家给夺走了。 周身腐肉块块脱落,但伤口处却是长出了新鲜暗红的血肉;死皮亦是皲裂、掉落,新生出更接近死灰色的皮肤。 这是要蜕变成飞僵的征兆啊! 千年毛僵,万年飞僵,尸体修到毛僵,已然力大无穷,水火不侵,若是修到飞僵,则能够做到金刚不坏,飞天遁地! 这是种极为恐怖的怪物,李婶本就在毛僵到飞僵的边缘,此刻多年积累的怨恨一朝爆发,顿时让她跨越了天堑,达到飞僵的层次。 “吼!” 一声震吼,恐怖无端,那音浪甚至震得李婶身后的墙壁都泛起了道道裂纹,她已经变得比之前更加恐怖了。 李弋也感觉到手中的压力骤然加大,此时,身旁的九叔怒喝道:“一定要稳住!千万别让她冲出去!”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飞僵可能造成的危害,这种恐怖的怪物甚至具有屠灭一村的能力,是真正能造成生灵涂炭的恐怖怪物,于是开口便让李弋稳住封魂阵。 “是!” 第一时间,李弋下意识的握住了已经成为阵眼的桃木剑,向地下压去,想用同样的方法镇住李婶。 但此刻,却是感觉抵抗力无比庞大,像是有个巨人正在缓缓站起,无法阻挡。 见此一幕,九叔也急了,顿时喝道:“祭出舌尖精血,送予剑灵,增强法力,以阵封魂!” 他的话简洁明了,一听就是种献祭精血,强化剑灵的法子。 李弋刚伸出舌头放到唇边,但就在准备咬下的瞬间,忽然反应过来,停下了动作。 不对啊。 这李婶嘴里嚷嚷着要找戚家报仇,而戚家也是这安魂村不人不鬼的幕后黑手,他和九叔的敌人…… 既然双方都打算找这戚家的麻烦,那他为什么要在这拼了命的阻拦李婶? 一旁的九叔还在催促:“李弋,你还愣着干嘛?快补阵啊!” 但下一刻,让九叔完全没想到的一幕出现了。 李弋先是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拔出了插在地上的木剑。 拔,拔出来了? 九叔瞬间呆滞住了,李弋的反应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木剑离地而起,没了剑气镇压,封魂大阵更加镇压不了李婶的反抗,可怕的力量几乎瞬间撕裂红线,彻底将封魂阵破开。 “戚家,戚家!” 此刻的李婶已然看不出为人时的模样,整张面孔被腐蚀的不成人形,原本还算颇为秀气的五官,此刻像是涂上了一层黑色的蜡,然后整个融化后,又重新凝在一起。 砰! 李婶没有搭理面前的李弋和九叔,而是转身,瞪着猩红的双眼,撞向了背后的墙壁。 飞僵之力,可崩山石,那面之前被人头灯笼撞击数次都没有倒塌的墙壁,在此刻就如同豆腐般脆弱。 只听“砰”的一声,石墙上蓦然被撞出了一个人形的凹坑,李婶毫无顾忌的宣泄着自己进阶飞僵的恐怖力量。 九叔顾不得多想,一时间面色剧变:“别傻站着了,快追!我们得赶紧拦住它!” 声落,李弋一动不动,九叔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他:“怎么了?不拦它吗?” 九叔已经开始下意识的询问李弋的意见了,鉴于这个徒弟总是会有些特别的想法,而且还意外的有效。 李弋想了想道:“这安魂村,是戚家设下的局对吧,目的暂且不知,但他们每天给这里的人喂食阴水,根本不顾活人性命。” “没错,”九叔点点头:“他们的目的,简直就像是要把人改造成鬼怪。” 李弋沉声道:“所以说这整个安魂村中,若是还有无辜者存活,大概率也不再是人了,如果有人,那一定也不是好人。” “这?” 九叔一愣,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仔细想想,却又觉得李弋所言不错。 那是他不愿去想,但却有极大概率存在的情况。 “所以,”李弋沉声道:“我们为何要去阻拦李婶?若是她的复仇能够打乱石坚和戚家的一些布置,对我们来说,不是很有利的局面吗?” “可是,飞僵极为恐怖,难以控制,若是事情超出掌控,我们到时候就是罪魁祸首。”李弋已经将话说得明白,但九叔仍在犹豫,主要还是担心这僵尸凶性大发,伤及无辜。 “师傅,如果你真的担心,”李弋想了想,提议道:“我们可以跟在这飞僵身后,若是它伤及无辜,也来得及出手相助。” “那就这样吧。” 九叔点头,敲定此事,而后便收起红绳,捡起散落在地的铜钱,朝着李婶消失的地方而去。 李弋低头看了眼地面,原本威风凛凛追着他们两人跑的人头灯笼此刻凄惨无比,被撕开了头颅,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多找,不远处的黑暗中,就爆发出了恐怖的爆炸声。 轰! 烟尘弥漫,还有恐怖震爆声当空传来,李弋和九叔对视一眼,皆是神色凝重。 这个安魂村里,还有能和飞僵对抗的存在? 快步赶去,只见两只面目狰狞的僵尸已然大战在了一起。 一个明显可以看出女性体态的,自然是李婶,还有一个则是膀大腰圆的男性僵尸,手中捏着一条腐朽破败的锁链,锁链末端还系着一颗巨大的铁球。 是秦小莲口中的那个张叔? 只见张叔将手中的锁链挥舞生风,恐怖的力量驱使着铁球,径直朝着李婶砸去。 砰! 势大力沉的一击,透过铁球径直作用在李婶的身体上,几乎瞬间便将她砸倒在了地上,而后还嫌不够,又继续挥舞着铁锤追击。 “这?” 九叔和李弋顿时对视了一眼,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男性僵尸竟然如此强悍。 能用力量压制飞僵的,只有飞僵! 《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繁体版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繁体版! 喜欢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请大家收藏:()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搜繁体版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零一章 说服 很显然,挡在李婶身前,被秦小莲称为张叔的人也是一只飞僵! 照这样看…… 那个牛叔,很有可能是比张叔、李婶更为恐怖的僵尸! “现在怎么办?” 九叔下意识的看向李弋,事情的发展以已经让他有些懵了,摆在面前的僵尸大战在九叔看来就挺离谱的。 以往每次驱邪除妖,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对抗无数妖邪,以一敌众。 像这次,跟在僵尸后面,看恶鬼之间大战更是从来没有。 原来驱邪除妖还得讲究方法…… 这一刻,九叔算是深刻的意识到了这点,以往他总是蛮横地寻找妖邪,一个接一个的收拾,看起来是挺厉害的,但终究是吃力不讨好。 九叔这边正想着,李弋看着面前的大战却是皱了皱眉头,开口便是问道:“师傅,你怎么看?” 哈? 怎么看? 九叔愣了下,心里斗争了片刻,决定还是好好的夸奖下自己的徒弟,顿时咳嗽一声:“咳,你做得很好,这借力打力,恶鬼对冲的手段,用的不错。” 听到此话,反倒是李弋愣了一下,有些怪异的看了九叔一眼,半晌后才道:“师傅,我问的是,这两只僵尸,你觉得哪边会赢。” 原来是这个怎么看? 九叔脸色微红,徒弟专注于局势,正在想办法破局,自己却以为他在这紧要关头还想要自己的夸奖…… 属实是显得有些小气了。 “咳!” 九叔心里犯着嘀咕,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咳嗽一声:“待为师仔细观察片刻。” 他抬眼望去,只见女性僵尸正在被那个带着铁球的僵尸按着打,每次嘶吼着向前冲去,都会被巨大的铁球砸得横飞出去。 一寸长,一寸强! 九叔微微皱眉,沉声道:“这女尸没有趁手的武器,根本就没有办法接近男尸,何况她的蜕变就在刚才,看起来似乎还有些不太熟悉自己的力量。” 摸了摸下巴,思忖片刻,九叔又道:“若我所料不错,不出一刻,这女尸必然会被男尸撕碎。” 说到这里,九叔的口气显然也变得有些着急了,想在这一刻内准备好制服这只飞僵的阵法,可绝非易事。 ‘一刻,也就是十五分钟吗?’ 李弋默默的在心底换算了九叔口中的时间,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两个僵尸,心底逐渐涌现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比起等下收拾惨剧,若是他们选择现在加入战局,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师傅,” 在心底权衡片刻,李弋开了口:“要不,我们帮一把李婶,如何?” “什么?” 九叔在听到他的话时都惊呆了,顿时皱眉道:“你要我去帮那女尸?” 此话出口,说得那是正气凛然。 李弋顿时嘴角有些抽搐,忽然想起九叔很少会与妖邪为伍。 但,也不是没有机会说服他。 李弋犹记得在电影《僵尸至尊》里,九叔花了半个篇幅的时间,才认可了人美心善的女鬼,然而那女鬼忽然喜欢上了他,穷追猛打直到最后,才堪堪得以和九叔在一起。 总结下来就是,九叔心中的人鬼之防极重,但他能看到人或鬼身上美好的地方,会逐渐认同对方。 想到这里,李弋急忙开口:“师傅,你想想,那女尸可有真的伤害过我们?” 九叔先是一愣,而后忽然想起女鬼始一出现,就并没有真正的伤到过他们。 反而第一时间冲出门外,对付人头灯笼,然后还用自己的记忆让他们了解安魂村隐藏的真相。 不仅没有害过人,反而像是一直在帮助他们二人! 见九叔的表情有些动摇,李弋顿时叹了口气道:“师傅,这李婶生前也是一个可怜人,丈夫被阴水加害,疾病缠身而死,儿子出生还没有多久,也被害死了。” “可以说,不止她的一生,就连她的亲人都是石坚和戚家的牺牲品,如此可怜的妇人,我们不该帮助她完成执念吗?” “帮助她,完成执念?” 这句话倒是让九叔有些动摇了,李弋见状,又是劝道:“师傅,别再犹豫了,帮她完成执念,也是在帮我们自己。” “她发现自己儿子死后,执念应该是向石坚和戚家复仇,你想想,这两方人,哪有一个好人?别说她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不也是为了让他们不能再害人吗?” 一时间,九叔都有些被绕晕了,不过还是很有原则的问了一句:“那万一,这女尸伤害无辜之人,又当如何?” 李弋像是早就想好了,顿时回道:“到那时,我们再抽出手来对付她不就好了吗?这女尸总比面前的这个男尸看着要面善的多吧?” 九叔看了两只僵尸数眼,皆是相貌狰狞,也不知道李弋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女尸面善的。 不过认真思考了片刻,九叔还是长叹口气道:“罢了,为师就听你一次,帮这女尸一把。” 他决定帮助李婶,一方面是因为李弋所言确实有些道理,第二则是被对方的过去打动了。 丧夫丧子,沦为阴谋的牺牲品,甚至在死后都不得安生,被人布下邪法,灵魂被封入日渐腐朽的身躯之中…… 就连她寄予希望,不断执意寻找的儿子,都是早已死透的尸骨。 李婶的一生,都在被欺骗、被利用、被牺牲,她几乎从来没有害过人,却是一直都在被人加害! 九叔想到这里,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你先说说自己的想法,要为师如何帮她?” 李弋早有腹稿,立时答道:“我们可以给她找一把武器。” “武器?” 九叔有些疑惑的看了李弋一眼,不明白他想的这是哪一出。 “师傅,” 李弋走近一步,附在九叔耳边,低声道:“这女尸之所以被压制,就是因为少了武器,若是我们能够给她提供一些趁手的家伙,说不定局势就能瞬间逆转。” 九叔面色狐疑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不用我出手吗?” 李弋认真的摇摇头:“师傅,你只需给她提供武器便可,你的法力还需留着,若是到了女尸失控的时候,还要麻烦你来出手。” 《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繁体版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繁体版! 喜欢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请大家收藏:()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搜繁体版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零二章 张叔的屋子 “嗯,” 听李弋如此说,九叔顿时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确实如此,他们现在可以帮一帮女尸,但不能耗费太多法力,否则若是女尸失控,怕是无人能挡。 李弋看向九叔,笑道:“帮女尸打男尸,我们可以做到进退有据,但不可帮忙太过,就怕事情失去控制,此乃均衡之道。” “嗯,” 九叔点点头,看向前方:“我们现在出手?那女尸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李弋皱眉,顿时抬头看去,只见李婶正被那铁球砸得横飞,小臂处微微有些弯曲,像是已经被打得骨折了。 “吼!” 她口中爆发出的嘶吼声也没有之前那般恐怖了,只是愤怒的盯着面前的男尸,愤恨不已。 在李婶的眼中,任何阻止她向戚家和石坚寻仇的,都是她的敌人。 “李婶!” 正在此时,旁边传来了一道喝声,狰狞恐怖的女尸转头看去,却是只见一个黑色的东西正朝它丢来。 下意识的往旁边躲开,才发现是一柄木剑被人掷出,此时正巧插在了地上。 镇邪伏妖的桃木剑? 是刚才的那两个人? 李婶看着一时间有些懵,成为飞僵后,她的智慧并不低,已经能够分辨出对她有害的东西了。 在意识到这桃木剑出自九叔和李弋后,即使是她那颗已经被负面情绪填满的僵尸内心,也不由得有些黯然神伤。 她自忖从未伤过那两人,还因为对方唤醒了她的记忆,而选择克制了内心嗜血的欲望放过对方…… 难不成到了最后,还是免不了要敌对吗? 李婶心里正想着,就听到了李弋那熟悉的声音:“李婶,快把剑捡起来,不然你要怎么和张叔打?” 张叔? “吼?” 在听到李弋称呼的瞬间,男尸也转头看了过来,一对幽绿色的瞳孔有些诧异的看着李弋,目光中满是痛苦和挣扎。 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个称呼来叫他了。 噗! 就在他这一愣的瞬间,响起了利器刺破身躯的声音,低头一看,是一柄闪烁着红芒的桃木剑,握在李婶的手中,已然刺穿了他的胸膛。 “吼……?” 哪来的,剑? 而且这种针对妖邪的木剑,对方又是怎么拿起,刺到他体内的? 满脑子的疑问,不敌此刻体内涌上来的剧痛。 那一声被“张叔”二字唤醒的些许意识,已经瞬间被愤怒与疯狂淹没。 “吼!” 男尸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铁链,一颗巨大的铁球带起猎猎风声,径直朝着李婶砸去。 砰! 与此前稍有不同的一声闷响传出,巨大的铁球重重的砸在了木剑之上。 李婶的目中忽然浮现出一抹得意之色,在手中有了武器之后,那恐怖的铁球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直接砸到她的身上了。 有木剑做缓冲,她也终于有办法接近男尸了。 当啷! 男尸想要将锁链抽回,但李婶却是在此时伸出手狠狠的抓住了他的锁链,双方僵持,互相拉拽着锁链,几乎是在此刻缠斗在了一起。 看着两个僵尸在相互角力,一时半会也分不出什么结果,李弋顿时拉了拉九叔的袖子。 “怎么了?” 九叔看向李弋,这个徒弟总是会有些新奇而卓有成效的想法。 “师傅,”李弋想了想,指着旁边的一间小屋道:“看这两只僵尸一时半会也打不出结果,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他手指所向,便是秦小莲口中张叔所住的地方,仔细看去,那木门已经被撕裂,已然出现了一个人形的大洞。 想必是之前感应到了李婶滔天的邪气,激发了他的领地意识,从而破屋而出,前来应战。 既如此,那屋内应该就没有太大危险,正好可以进屋看看。 “有道理,我们进去。” 九叔只是略微想想,便做出了决定。 之前李婶所在的屋子里,只藏着她变成如今这样的秘密,但面前的这个屋子明显不同。 最显而易见的一点就是,之前的女尸并没有如此强烈的领地保护意识,想来这男尸所在的屋子,应该隐藏着极大的秘密。 一个甚至需要飞僵来守护的秘密! 一念及此,九叔顿时决定了和李弋一起到屋子里看看,只见他一马当先,走在前方率先穿过了被撞得粉碎的大门,进入屋内。 “唔!” 进入屋内的第一时间,两人便捂住了口鼻,这屋内味道极重,有一股既腥又重的味道徘徊于屋内,几乎要将人熏晕过去。 “这是,尸臭?” 九叔有些不太确定的开口,这股直冲天灵的味道既像是尸臭,又带着一种浓重的血腥味。 但这两种味道一般来说是不会同时出现在一处的。 毕竟,若是到了尸体腐烂发臭的那天,血迹早就已经干涸,也不会有如此腥重的味道传出。 嘭! 黑暗中,九叔捏紧了符箓,让火焰顷刻间燃烧起来,将面前的小屋照得明亮。 “这是?” 李弋皱起了眉头,这张叔的屋子,显然与李婶的屋子相比,这里更是显得破败不堪。 那些常用的木桌、家具都已经变得腐烂破败,火光所至之处,甚至还能看到飞舞往来的苍蝇、虫豸。 “嘎嘎!” 符箓猛地晃向屋子的另外一角,一群瞳孔幽绿的乌鸦顿时惊飞而起,穿过两人身边的空挡,直直冲向屋外。 乌鸦和苍蝇? 这两样东西,只有刚刚死去的尸体才能招来。 李弋心头一紧,顿时踹开了里屋的大门,一股更为浓重的血腥味顿时朝着他的鼻腔钻来。 但此时,两人已然顾不得这股血腥味,只是瞪大了双眼朝着屋内看去。 看着面前的恐怖景象,心头有一股寒意伴随着愤怒径直蹿升至两人心头。 李弋震撼,而九叔则是捏紧了拳头。 只见屋内飞溅的鲜血几乎将墙壁染成了暗红色,淋漓的鲜血洒落在地上,天长日久后凝聚成了黑色、斑点状的污渍。 墙体上也沾满了黑色的血污,隐约看去,似乎还可以瞥见一张张痛苦哀嚎,嘶吼不止的人脸。 《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繁体版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繁体版! 喜欢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请大家收藏:()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搜繁体版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零三章 小屋悬尸 “这、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弋手指微颤,抬眼望向四周,只觉得墙体上的斑斑血迹,恍惚间仿佛组成了一张张或是狰狞怒吼、或是痛苦哀嚎的人脸。 恍惚间,甚至看到无数个人伸出手,要将他拉入墙中。 “血污凝聚,怨气沉积。” 九叔秉持着燃烧的符箓朝墙上看去,所过之处人脸嘶鸣,像是要从墙中径直扑出,将两人撕碎、吞吃。 眼前血色浓重,李弋皱着眉头看了几眼,顿时捂着鼻子道:“师傅,我看不清这里的布局。” “哼!” 九叔顿时一声冷哼,精纯的法力夹杂于音浪之中,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呜呜呜…… 霎时间,阴风呼啸,九叔音浪所过之处,墙上的血色人脸无数恶鬼退避,一众鬼怪就像是碰到了比他们更为恐怖的事物。 “前面好像还有一个小门,地上的鲜血,似乎就是从那个小门里流出来的。” 一众鬼怪被九叔喝退,一时间,房间内的血色稍弱,李弋终于得以透过符箓上燃烧的火光,看清屋内的景象。 他一提醒,九叔顿时也朝着他目光所及的地方看去。 这间小屋的布局和李婶的那间屋子相差不多,那原本摆在角落的棺材旁,有一扇半遮半掩的小门,其上血迹浓重,几乎和墙壁融为了一体。 若非李弋细心,他此刻还不一定能发现小门的存在。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九叔不惧,努了努嘴道:“我们进去看看。” 棺材厚重无比,一经挪开,又是一张被钉在地上的照片,以及各种怪异符号、咒语组成的人形。 竟然又是一个将灵魂封印在已死躯壳中的诅咒仪式! 九叔捡起地上的照片,仔细扫视咒语,果不其然,这象征着张数的生辰八字,又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 这一刻,九叔的面色彻底沉了下来:“喂食阴水,在人生前就将他们的身体改造成僵尸之躯,然后将人的灵魂封入僵尸之躯中,让人不得进入轮回。” “最后,游走在人间的灵魂会逐渐黯淡,失去人性,然后又不得轮回,抱持着恶念不断游走人间,变成厉鬼。” 九叔双目微眯,咬牙切齿道:“好毒的手段,这是要硬生生的将一个人,给炼制成可怕的僵尸啊!” 在确认了这个事实的同时,九叔的心中也坚定了毁灭安魂村,破坏石坚计划的决心。 事不宜迟,李弋用力屏住呼吸,在与九叔的合力之下,才好不容易将棺材挪开,然后才尝试着打开小门。 李弋先是尝试着推了推,但那门纹丝不动,又上脚踹了几下,还是没有办法打开。 “师傅。” 看了九叔一眼,对方连忙会意,顿时沉腰下腹,膝盖微屈,认真的听着李弋倒数:“三、二……” “一!” 倒计时归于一时,九叔和李弋几乎同时在此刻发力,只见二人脚下猛地一蹬,便同时利用身体的惯性,以肩膀撞在了小门之上! 砰! 两人的力量和身体的惯性加在一起,顿时仿佛重锤般砸在了小门之上,将门扉轰然撞开。 而后,一股更为刺鼻的血腥味瞬间涌来,几乎要将李弋熏得昏厥过去。 “呜,呕!” 不止是他,就连九叔都是下意识的后退数步,顺势将李弋拉出了房间,两人退后没有几步,就顿时弯腰躬身,对着地面干呕起来。 待回过神来,抬头望去,九叔又是眯起眼睛,咬紧了牙关,愤怒的声音像是被狭在了嗓子里,一字一字的迸发出来。 “丧心病狂!这石坚和戚家,简直丧心病狂!” 李弋脸色苍白,抬起头时,恍惚之间只见小屋之内影影绰绰的摇晃着两个人影。 是两具男性尸体! 他们像是被什么东西吊着,又正好被撞开的小门带到,扭曲受力,正在半空中缓慢摇晃。 仔细一看,两具尸体的身上出现了多处伤痕,正有新鲜的血液不断从尸体的身上滴落,汇聚成脚下一大滩宛如小河般的血迹,逐渐朝着门外渗透出来。 很显然,这两人是刚死不久,正因为别的目的而被挂在了此处放血。 原来,这就是小屋内那浓重血腥味的来源! 至于另外的那股尸臭味,李弋此刻也想通了,大概就是那被秦小莲称作“张叔”身上散发出来的。 不过这两个人,似乎看着有些面熟啊…… 因为刚才干呕的关系,李弋此刻的脸色还显得有些苍白,他看了九叔一眼后,终于大着胆子向前探去,随手捡起棺材碎裂后掉落的木棍,缓步向前。 先是轻轻的捅了捅尸体,只见摇晃,没有其他多余的反应,李弋便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拿着木棍,轻轻拨开了挡住尸体面容的黑发。 “这是……” 瞳孔猛然一缩,李弋的双目顿时被尸体的面容给吸住了。 这两具尸体,他都认识! 不是别人,正是那聚仙楼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周守龙和杨顾! 那两人显然是在被鬼物附身后,直接操控着身体来到了此处,然后被安魂村中的什么东西给杀死、吊在了这里! 这两人的死相极为难看,瞳孔大睁、无比惊恐,整个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死前遭遇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 周守龙有害人之心,已是杀死了自己的一任妻子,背负着一条人命,算是死有余辜。 但那杨顾,却只是心怀恶念,将信将疑的参与了聚仙楼的游戏,却也落得如此下场,不禁让人有些唏嘘。 害人之心人皆有之,这周守龙罪不至此啊! 需要活人来献祭,这里究竟想要干什么? 九叔不认识这两人,只是觉得有些眼熟,转而在地上寻找着蛛丝马迹。 “这里好像有些东西?” 九叔目光微凝,拿过李弋手中的木棍,插入到脚下的血池中,缓缓拨开了脚下浓厚的血迹。 两人同时低头,顺着腥味看去,只见那血迹之下,裸露而出的,是一个被折断了的布偶身体,看样子,像是一个穿着红色衣裳的小女孩。 《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繁体版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繁体版! 喜欢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请大家收藏:()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搜繁体版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零四章 暗藏的洞 “布偶?” 谁也没法想到,这重重血污之下,竟然会埋藏着一个如此幼稚的孩子玩具。 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九叔皱眉,上前将布偶翻转过来,触摸间,布偶皮肤细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抚摸着真正的人皮。 李弋仔细观察,顿时发现这布偶缺少了最为关键的部位。 她,没有头和四肢。 这个布偶,被肢解了! 仅仅一个残破的身躯在此,勉强可以看出穿着红衣,是一个女孩的模样。 九叔抬头看了眼悬挂在正上方的两具尸体,目光微微一滞,而后从袖中掏出了一柄半个小臂长短的铜钱剑。 “飞空走电,勿使人见,去!” 金钱剑上红光大放,在法力的加持下穿过了悬尸头顶,将已经被血液浸染成红色的麻绳瞬间斩断。 “躲开!” 九叔怒喝一声,其实不用他提醒,李弋也已经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躲到了一旁。 噗! 两具尸体跌落在地上,发出接连两道沉闷的碰撞声,顿时溅起了几道小小的血花。 李弋仔细看着周守龙和杨顾的尸体,眉头顿时微微皱起。 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他们的肤色,有些太过苍白了! 再伸手抚摸皮肤,又感觉手指像是陷入了软糯的毯子里,深陷皮肤三寸。 皮肤苍白,是因为失血过多,而肌肉变软或许是因为萎缩,也是因为流逝的血液过多,肌肉缺氧所致。 也就是说,两人都是死于失血过多,而且…… 李弋又看向左手边的尸体,那是刚刚死去不久的周守龙;若是没有仔细观察,或许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他的尸体似乎要比杨顾的稍微往下沉了一些。 心中犹豫片刻,李弋随即狠狠的咬紧了牙关,捂着口鼻深吸口气,而后闭气、蹲下身子,忽然探出手,伸向尸体。 “你想干什么?” 九叔自然发现了这个徒弟的怪异举动,下意识的问道;但此时的李弋正在闭气,自然无暇回答他的问题。 九叔心里明白,所以也不再问,只是静静的看着李弋的动作。 强忍着扑鼻而来的腥气,甚至将手伸到了尸体下方,但李弋却是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不对,一定有什么玄机在这里,否则那尸体不会就这样往下沉。’ 强忍着鼻腔内涌上来的不适,李弋皱着眉头,直勾勾的盯着尸体旁积聚的血液。 他在看什么? 九叔有些疑惑,这两个人早就已经凉透了,就连魂魄都已经消失不见,也不知是消散了还是被收走了,只剩下两具空壳般的躯壳。 但他不知道,死人,也是会说话的。 而且,就算死人没有开口说话,他们的血,也会说话! ‘找到了!’ 李弋瞳孔猛地一缩,双眼紧盯着尸体旁的一处,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里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小的、漩涡般的空洞。 就像是有什么东xz在那个位置吞食着两具尸体上流出的血液! 铮! 李弋将手掌摊开,一柄桃木剑顿时浮现在他的手中,自从不久前剑灵成为了封魂阵的阵灵后,似乎变得更灵动了些。 现在只要他在心底呼唤一声,剑灵就会立马出现,直接浮现在他的手中。 心意相通,剑灵呼之便出,剑刃也随之出现。 砰! 李弋毫不迟疑地反手握住剑柄,用力朝着漩涡般的空洞捅了进去,但出乎意料的是,只发出了木剑撞击木板的清越声响。 九叔眉头越皱越深,已经有些看不懂李弋到底想做什么了,想要出声阻止,但想到之前李弋各种不按套路出牌的行为都收效甚大,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 ‘不是这里,那会是哪?’ 当李弋发现漩涡出现的位置并非暗藏机关的位置时,又开始皱眉深思,突然,目光转移到了尸体的肩膀位置。 ‘刚才好像就是这里看着似乎下沉了一些。’ “喝!” 声音震吼,一剑刺落,桃木剑的剑身在力量的作用下抖动不止,但这一次,却并没有被坚硬的地板所阻拦。 咔! 木剑气势如虹,长贯而下,竟是直接刺穿了地板,发出了极为清脆的声响。 “这是?” 只见血水像是被一只漏斗给吸住了,顿时化作一个巴掌大的漩涡,将地上的那一滩血迹全都吸入了地底。 下面,还有秘密? 九叔一惊,也来不及追问李弋是怎么发现这处地方的,径直伸出手,拨开了尸体。 在尸体的下方,有一个被桃木剑捅穿的黑洞!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只是盯着这个洞口看了几眼,李弋的眼神就像是被黑洞给吸住了,下意识的伸出了手,要探入洞中。 “老君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详!” 正失神间,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清越的喝声,一时间,恐怖的音浪仿佛重锤砸落般轰在李弋的心头,瞬间将他震得清醒过来。 “嘶!” 倒吸一口凉气,几步退后,李弋捂着跳动得有些剧烈的心脏,看着面前的洞口心悸不已。 他只是朝着洞口内部看去,竟是差点被勾去了魂魄! 砰! 一步踏出,九叔手中的符箓火光大盛,在那炽红明亮的光芒之中,李弋隐约可以瞥见,洞中闪过两个狰狞的鬼脸。 与之前墙上鲜血凝成的人脸不同的是,藏在洞里的两张鬼脸,双眸猩红,身躯凝形,浑身散发着滔天的怨气。 隐约间,他们的脸上还各自浮现出另外一张痛苦哀嚎的人脸。 九叔瞳孔顿时一缩,怒从心头起。 害人性命、吞**血,可修得怨气百载,双眸赤红。 炼化人魂、吸收怨念,可修得阴身不坏,死者加身。 能有这两种表现,双眸赤红,又有人脸浮现,只能说明这是两只杀人的恶鬼! “身负人命,还想伏杀我等?” 九叔怒不可遏,声色俱厉道:“今日,我便超度了你们这两只恶鬼!” 铮! 在九叔的法力控制下,铜钱剑瞬间从他的袖中钻出,这一刻,剑上的红光垂落入洞中,几乎瞬间就让两只恶鬼惨叫出声。 《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繁体版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繁体版! 喜欢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请大家收藏:()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搜繁体版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零五章 杀戮恶鬼 金钱剑散发出来的红光,是附着于万贯铜钱上的万民之气,至阳至刚,对这些阴气加身、恶贯满盈的怨魂卓有奇效。 九叔所做的,无非就是念诵杀鬼咒语,将铜钱上附着的阳气激发出来就足够了。 “登山石裂,佩戴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 说话间,九叔脚下踏步,走位前后摇摆,踩踏六宮星位;身形翻转,手势变化,最后左手握住右手食指、无名二指,左手拇指弹出,喝声如雷。 “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服,何鬼敢当?” 诵咒及此,九叔顺手掏出了一个大印。 此乃黄神越章印,可压诸邪,可镇鬼神! 耳边声落如雷,眼前大印发光,加上九叔踏落步法,遍走六宫,再有法力鼓荡,便达成了借力的几个条件。 嗡! 霎时间,符箓燃烧,金光乍现,九叔拿着着火的符箓扫过,身后便像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法印虚影,刻着四个繁复难懂的大字。 隐约看去,可以辨出“黄神”、“越章”两组大字。 九叔口中的黄神,代表着天帝使者,而越章则代表着阴世之鬼神,黄神在前,越章在后,即有以神镇鬼之意。 轰! 虚空蓦然震颤,恐怖的力量震荡虚空,令洞中的二鬼面色都是一滞。 前有金钱剑破邪,后有黄神越章印镇压,这谁顶得住? 果不其然,虚空中的法印盖下,金光顿时将黑暗的洞口整个填满,两只厉鬼本就因为吞噬活人,罪孽加身,导致阴气极重,极为惧怕这种阳刚之力。 更别说九叔道行高深,在他的法力加持下,此印震下,更显至阳至刚! 只见大印轰然砸落,鼓荡的阳气冲入地洞,瞬间便将两道冤魂打得不成人形,几近溃散。 “李弋,这两只恶鬼已经被我镇住,现在你就去斩了它们!” 九叔的喝声让李弋一下子惊醒过来,顿时执剑猛地插入了木板,只是轻轻一翘,便将整块木板连根拔起,露出一个可以容人进入的洞口。 哒! 李弋落入洞中,顿时让黑暗中响起了回声,然后就看见了那两只被大印压在墙上、完全无法动弹的恶鬼。 是九叔手中的黄神越章印,将他们彻底压制住了,只能露出两对凶狠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跳入洞中的李弋。 “还敢瞪我?” 李弋眉头微挑,心底道一声剑灵,顿时将脑海中的木剑召唤了出来。 其实这剑灵在首次认主后,就有了化虚凝实的能力,这才能一直藏在他的脑海中,受到阳气冲刷,不断蕴养。 更别说之后还成为了封魂阵的阵灵,这让它变得更加飘逸,甚至李弋都能感觉到,若是他想,只需抛出红线、洒落铜钱,就能借助剑灵,瞬间重现封魂大阵。 此剑,怕不是已经成为了至宝! 李弋想着,又微微捏紧了剑柄,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心底一些安全感。 金钱剑散发出来的红光,是附着于万贯铜钱上的万民之气,至阳至刚,对这些阴气加身、恶贯满盈的怨魂卓有奇效。 九叔所做的,无非就是念诵杀鬼咒语,将铜钱上附着的阳气激发出来就足够了。 “登山石裂,佩戴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 说话间,九叔脚下踏步,走位前后摇摆,踩踏六宮星位;身形翻转,手势变化,最后左手握住右手食指、无名二指,左手拇指弹出,喝声如雷。 “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服,何鬼敢当?” 诵咒及此,九叔顺手掏出了一个大印。 此乃黄神越章印,可压诸邪,可镇鬼神! 耳边声落如雷,眼前大印发光,加上九叔踏落步法,遍走六宫,再有法力鼓荡,便达成了借力的几个条件。 嗡! 霎时间,符箓燃烧,金光乍现,九叔拿着着火的符箓扫过,身后便像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法印虚影,刻着四个繁复难懂的大字。 隐约看去,可以辨出“黄神”、“越章”两组大字。 九叔口中的黄神,代表着天帝使者,而越章则代表着阴世之鬼神,黄神在前,越章在后,即有以神镇鬼之意。 轰! 虚空蓦然震颤,恐怖的力量震荡虚空,令洞中的二鬼面色都是一滞。 前有金钱剑破邪,后有黄神越章印镇压,这谁顶得住? 果不其然,虚空中的法印盖下,金光顿时将黑暗的洞口整个填满,两只厉鬼本就因为吞噬活人,罪孽加身,导致阴气极重,极为惧怕这种阳刚之力。 更别说九叔道行高深,在他的法力加持下,此印震下,更显至阳至刚! 只见大印轰然砸落,鼓荡的阳气冲入地洞,瞬间便将两道冤魂打得不成人形,几近溃散。 “李弋,这两只恶鬼已经被我镇住,现在你就去斩了它们!” 九叔的喝声让李弋一下子惊醒过来,顿时执剑猛地插入了木板,只是轻轻一翘,便将整块木板连根拔起,露出一个可以容人进入的洞口。 哒! 李弋落入洞中,顿时让黑暗中响起了回声,然后就看见了那两只被大印压在墙上、完全无法动弹的恶鬼。 是九叔手中的黄神越章印,将他们彻底压制住了,只能露出两对凶狠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跳入洞中的李弋。 “还敢瞪我?” 李弋眉头微挑,心底道一声剑灵,顿时将脑海中的木剑召唤了出来。 其实这剑灵在首次认主后,就有了化虚凝实的能力,这才能一直藏在他的脑海中,受到阳气冲刷,不断蕴养。 更别说之后还成为了封魂阵的阵灵,这让它变得更加飘逸,甚至李弋都能感觉到,若是他想,只需抛出红线、洒落铜钱,就能借助剑灵,瞬间重现封魂大阵。 此剑,怕不是已经成为了至宝! 李弋想着,又微微捏紧了剑柄,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心底一些安全感。 《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繁体版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繁体版! 喜欢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请大家收藏:()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搜繁体版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零六章 暗格之中 一剑横出,桃木剑宛如潜龙出渊般朝着恶鬼刺去;霎时间,阳气勃发,红光散射,竟是照得周守龙的鬼身都变得虚幻了不少。 “不、不、不;为什么你这么强?” 剑尖之前,周守龙承受着无比巨大的压力,此时看向李弋,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记得,在聚仙楼中,他被三只鬼怪缠得几乎没法脱身,哪有现在这种恐怖的力量? 但那一柄剑,又是从哪里找来的法器? 脑子里充满了无数疑惑,但李弋自然不会给他解答,执剑向前,猛地刺出。 噗! 半空中传来了木剑入肉的清脆声响,只见木剑洞穿虚空,径直将那鬼魂捅了个对穿。 周守龙目光骇然的盯着李弋,又缓缓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一时间,表情变化,既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解脱的快意。 嘭! 就像是半空中爆炸后产生的波纹,周守龙的身影逐渐扭曲,最后在嘶吼中化为了一缕清风般的尘埃。 周守龙这个意外死了,两鬼被镇压在大印之下,自然是没有什么悬念,最后只有杨顾抬起了头,泪眼婆娑。 “我错了,不该有害人之心,若是我不想害人,就不会来到此处,也不会招致如此恶难。” 看着他泪流满面的脸,李弋的内心一时间也是有些感慨,长叹口气道:“下辈子,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噗! 剑影穿过,李弋手掌翻转,手腕轻挥,横向着斩过两道鬼影的头颅;只见那桃木剑的剑身微微一颤,便让那些厉鬼在痛苦的哀嚎声中化作了灰烬。 恶鬼伏诛,九叔也顺手收起了黄神越章印,同样跳下黑洞,看着李弋啧啧称奇道:“你现在已经能独自对抗恶鬼了。” 李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家伙,也算不上是恶鬼吧,他才死了没多久呢……” 九叔郑重的摇摇头:“这家伙已经和恶鬼融为一体,刚才他挣脱出来时,身上带着的那股子阴气和怨气,怎么说也有百年左右修为了。” 也就是说…… ‘我已经可以对抗百年修为左右的鬼了?’ 李弋看了眼自己的双手,一时间只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别想了,帮我拿着这符箓。” 九叔友善地拍了拍李弋的肩膀,将手中燃火的符箓递给他以后,便面色凝重地蹲下身子,盯着两个恶鬼死时的位置。 地下的暗格处有些狭窄,只能勉强容纳两个人,李弋无法和九叔一起凑到跟前,只能站在他身后,拿着明火帮他照明。 只见前方静静的竖立着两个已经有些腐朽断裂的牌位。 想来这应该就是那两只恶鬼所寄身的物件了。 九叔翻看了下牌位,断裂的痕迹很新,这更证明了他的想法没错。 “上方悬尸,中置人偶,下摆牌位,这戚家和石坚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了眼牌位,又想到之前的种种诡异布置,九叔一时间竟是也想不明白这样的布置到底有什么用意。 “师傅,你看这里。” 李弋指着牌位旁边,只见那里散乱丢着几根干枯的树枝,呈现出黑色斑驳的颜色,有些迟疑道:“像不像,我们之前碰到的那个鬼门阵?” “你的意思是?” 九叔微微眯起了眼睛,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几根树枝正好错落摆放在三个位置上,正像是之前那三棵枯树的布局。 这里,也有一个鬼门阵? 到底是为什么? 恶鬼已然伏诛,鬼门阵似乎也被破坏掉了,这里的蛛丝马迹都随着那两只恶鬼的消灭而鞭策凌乱不堪。 九叔有些不得其解,正在此时,外界传来的声音变得越发巨大。 轰! 转瞬间,声音猛地一涨,就变成了恐怖的爆炸声。 出事了? 再也顾不得研究面前的阵法,九叔猛地站起身,钻出这个狭窄的地下暗格,朝着外面赶去。 看他一副急匆匆的样子,李弋也没说什么,只是紧贴着墙壁,错过身子,让九叔通过,而后独自想了想,又回过头去看了眼两个牌位。 咔! 一脚踏落,重重地踩在了牌位上,将本就腐朽断开的牌位踩得四分五裂。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感觉到内心有些不安,又看向旁边散落的那三根树枝。 ‘不能将它们留在这里!’ 心底响起回音,李弋在这一刻选择尊重直觉的选择,矮下身子将三根树枝捡起。 但,拿不起来! 用力将树枝拉起,李弋这才发现它的底部缠绕着一圈细密的发丝,正将树枝牢牢的缠住,固定在中央。 仔细凝视发丝,似乎能听到其中传来的嘶吼声,李弋再凝神看去时,渐渐地看得有些入了迷,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下发丝。 嗡! 眼前瞬间涌上来一片漆黑,然后一个恍惚,画面浮现;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的角落里,抱着膝盖,暗自垂泪。 “你是?” 这女人的身形体态看起来极为眼熟,让李弋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 然而就在这时,女人忽然浑身一顿,止住了哭泣。 当她缓缓抬起头来的瞬间,李弋只看到一双翻白的灰色眼睛,以及密布在整张脸上的黑色丝线。 秦小莲?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魂飞魄散,还在等着自己招魂吗? 李弋脑子里霎时间一片空白,秦小莲的这种状态,像极了之前在聚仙楼时被控制的模样。 “啊啊啊啊啊!” 在看到李弋的瞬间,此刻面目狰狞的秦小莲就像是被突然刺激到了,忽然张开嘴,发出了极为恐怖的嘶吼声。 轰! 心脏处像是突然炸开,传来无与伦比的剧痛,眼前变得一阵模糊。 现实中,李弋下意识的捂着心脏、抱着脑袋半跪在地上,痛苦的弓起身子,蜷缩在上方流下来的血泊中。 即便如此,他的手指都还放在那细密的发丝上,像是根本不舍得离开。 铮! 就在此时,桃木剑蓦然浮现,当空发出一震嗡鸣;而后自主穿飞,横斩而下,顷刻间便将那细密的发丝给截成了两半。 《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繁体版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繁体版! 喜欢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请大家收藏:()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搜繁体版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零七章 发丝 这是木剑有灵,自行护主! 它平日里就藏在李弋的识海中,此刻感知到了主人的痛苦,顿时自行浮现,将缠住李弋的发丝断为两截。 “呼、呼!” 李弋大口地喘着粗气,在木剑砍断发丝后,才得以从那个恐怖的幻境中挣脱出来。 那个秦小莲到底变成了什么东西? 仅仅只是嘶吼一声,就几乎将他的灵魂撕裂开来,这种力量也太过可怕了些。 如果不是他的桃木剑已经有了灵性,斩断发丝,将他救出了幻境,或许就只是刚才的那一下,就能彻底的将他灵魂撕裂。 所以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发丝是秦小莲的吗? 无数的疑问从脑海中升起,但当李弋低下头再去寻找发丝的时候,却是看见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发丝蹿缩,如同有人操控般朝着地底涌去,李弋只是犹豫了瞬间,还是伸出了手想要抓住。 但这一次,他有了防备,将体内的阳气运转开来,附着于手掌之上。 有了这样的准备,即使对方是千年修为的厉鬼,他也有自信不那么容易地被拖入幻境之中。 忽然,掌中一疼,李弋便下意识的将手缩了回来。 手掌翻转一圈,只见掌心处像是被一柄利剑划过似的,出现了一道细密的伤口,正泊泊地流出鲜血。 李弋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发丝如剑? 不,即使普通的宝剑应该也无法划伤被厚重阳气保护的手掌。 唯一的可能,便是那发丝的锐利程度,已然超过了普通的宝剑。 这只是一根发丝啊! 那得是什么修为的怪物? 李弋的神色蓦然凝重起来,但还来不及深想,就听到了屋外传来了九叔的声音:“李弋!磨蹭什么呢?快来帮忙!” 这声音…… 难道九叔在外面遇到危险了? 李弋眉头一皱,顿时双手撑墙,一个翻身便跳出了暗格。 走到屋外,一眼就看到了倒在一旁、颤抖着想要站起来的李婶,以及苦苦支撑的九叔。 他右手抓着一串红线,藏于拳中,红线的末端束缚着那个男尸,此刻男尸的脸已经发生了变化,嘶吼声疯狂无比,表情也显得更加狰狞。 目中原本幽绿色的冥火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般,蓦然大涨,几乎挤占满了整个眼眶位置。 而九叔看起来正在施法,左手则不断点出数指,利用自己的法力加固红线,想要锁住男尸。 但即便如此,红线也在不断的颤抖,给李弋的感觉是下一秒钟就要被铮断似的。 “封魂阵!” 九叔的话言简意赅,只是三字出口,李弋便明白了该怎么去做。 就像之前对付李婶那样,利用封魂阵将男尸束缚住。 ‘熏香、铜钱,’ 李弋第一时间来到九叔身后,伸手进去,顿时掏出了一串铜钱,脑中回忆着九叔的动作,“唰”的一下扬起手,将铜钱当空洒落。 叮、叮叮! 铜钱在半空中相互碰撞,还未落地,李弋就将几柱熏香插在了旁边的地面上,心底唤一声剑灵。 嗡! 手边的空气蓦然波动起来,桃木剑瞬间浮现,李弋根本看都不看,反手握住,而后一剑向下,朝着地面插去。 这是木剑有灵,自行护主! 它平日里就藏在李弋的识海中,此刻感知到了主人的痛苦,顿时自行浮现,将缠住李弋的发丝断为两截。 “呼、呼!” 李弋大口地喘着粗气,在木剑砍断发丝后,才得以从那个恐怖的幻境中挣脱出来。 那个秦小莲到底变成了什么东西? 仅仅只是嘶吼一声,就几乎将他的灵魂撕裂开来,这恐怖的 如果不是他的桃木剑已经有了灵性,斩断发丝,将他救出了幻境,或许就只是刚才的那一下,就能彻底的将他灵魂撕裂。 所以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发丝是秦小莲的吗? 无数的疑问从脑海中升起,但当李弋低下头再去寻找发丝的时候,却是看见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发丝蹿缩,如同有人操控般朝着地底涌去,李弋只是犹豫了瞬间,还是伸出了手想要抓住。 但这一次,他有了防备,将体内的阳气运转开来,附着于手掌之上。 有了这样的准备,即使对方是千年修为的厉鬼,他也有自信不那么容易地被拖入幻境之中。 忽然,掌中一疼,李弋便下意识的将手缩了回来。 手掌翻转一圈,只见掌心处像是被一柄利剑划过似的,出现了一道细密的伤口,正泊泊地流出鲜血。 李弋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发丝如剑? 不,即使普通的宝剑应该也无法划伤被厚重阳气保护的手掌。 唯一的可能,便是那发丝的锐利程度,已然超过了普通的宝剑。 这只是一根发丝啊! 那得是什么修为的怪物? 李弋的神色蓦然凝重起来,还来不及深想,就听到了屋外传来了九叔的声音:“李弋!快来帮我!” 难道九叔在外面遇到危险了? 李弋眉头一皱,顿时双手撑墙,一个翻身便跳出了暗格。 走到屋外,一眼就看到了倒在一旁、颤抖着想要站起来的李婶,以及苦苦支撑的九叔。 他右手抓着一串红线,藏于拳中,红线的末端束缚着那个男尸,此刻男尸的脸已经发生了变化,嘶吼声疯狂无比,表情也显得更加狰狞。 目中原本幽绿色的冥火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般,蓦然大涨,几乎挤占满了整个眼眶位置。 而九叔看起来正在施法,左手则不断点出数指,利用自己的法力加固红线,想要锁住男尸。 但即便如此,红线也在不断的颤抖,给李弋的感觉是下一秒钟就要被铮断似的。 “封魂阵!” 九叔的话言简意赅,只是三字出口,李弋便明白了该怎么去做。 就像之前对付李婶那样,利用封魂阵将男尸束缚住。 ‘熏香、铜钱,’ 李弋第一时间来到九叔身后,伸手进去,顿时掏出了一串铜钱,脑中回忆着九叔的动作,“唰”的一下扬起手,将铜钱当空洒落。 叮、叮叮! 《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繁体版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繁体版! 喜欢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请大家收藏:()九叔:我以气血,镇压诸邪搜繁体版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零八章 变故重重 九叔和李弋满脸懵逼的对视一眼,而后缓缓看向了一旁漂浮的木剑。 只见木剑当空悬浮,震颤不已,但除了剑鸣之声外,还隐约夹杂着李弋的声音。 正是那封魂阵的咒语! 甚至和李弋念咒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谁能想得到,这木剑竟是如此聪明,竟然记下了李弋念咒时的声音。 ‘全、全自动?’ 李弋眉头微挑,这木剑竟然根本不需要他动手,就能独自完成布下封魂阵的前置准备。 那么现在,他还需要干嘛? 李弋看了眼手中的剑,顿时感应到了木剑要往地面插入的渴望。 噗! 李弋手攥着剑柄,任剑刃斜刺着向下,径直没入大地三寸,喝道:“封魂!” 只听“嗡”的一声,剑刃瞬间颤抖,带动着红线骤然紧缩。 红线遍布之处,即为封魂阵之所在! 无形的压力在这一刻作用在了男尸的身上,那股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危机感,顿时令它清醒过来。 “吼!” 几欲击穿耳膜的嘶吼之声再度响起,这男性僵尸惊怒之下,又重新抬手去抓红线。 双手撕扯,巨力透过红绳,径直传递到木剑之上,顿时令其震颤不已,几欲脱土而出。 若是木剑被连根拔起,就象征着封魂阵被破开,而他也会没有了制住僵尸的手段。 “糟了!” 李弋口中惊呼一声,这才明白过来眼前的僵尸竟是要比李婶厉害了太多。 光是这股巨力,就不是李婶可以比拟的。 “吼!” 身后传来了一道虽然微弱一些,但依旧恐怖的嘶吼,李弋猛然回头,只见李婶正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双目猩红的盯着他。 “李婶?李婶!” 李弋猛然瞪大了眼睛,尝试着呼唤对方的名字,但对方不仅不像之前那样停滞,反而双目愈加猩红的盯着他。 看她这副模样,似乎是已经失去了理智。 果然,僵尸就是这么的不可控! 旁边,九叔咬牙切齿地伸出了左手,掌心向外,五指成爪,遥遥对着李婶,口中喝声如雷:“吽!” 喝声如雷,掌蕴紫意,可怕的力量在这一刻聚集于九叔的掌心,随着喝声迸发。 正是此前在聚仙楼中所用之术,道家绝学,掌心雷! 只听“嘭”的一声,雷霆瞬间从九叔的手心迸发,化作一条电光小蛇,猛地冲向了李婶,在她的身上轰然爆发,将她炸了一个趔趄。 下一刻,掌心雷引起了火焰灼烧,红光在李婶的身体表面蔓延,空气中甚至弥漫出一阵烤肉的香味。 但这也仅仅只能阻止李婶片刻。 “吼!” 下一刻,比之前更大的嘶吼声传来,李婶瞬间撕开了挂在身前残破着火的布条。 布条飘落,火焰尽灭,李婶顿时满脸愤怒地朝着李弋扑去。 “快走!” 九叔大声呼喝,提醒李弋避开;他的右手此时还紧紧地抓着红线,在无人可见的掌心之处,甚至已经被这红绳给勒出了血痕。 滴滴血珠顺着掌纹从手腕处滑落进袖中,但即便是如此剧痛,九叔也只是咬牙硬撑着,并未放开红绳。 他一方面要辅助李弋镇压封魂阵内的男尸,另一方面,又要阻止身后扑杀过来的李婶。 同时对抗两只飞僵,他此刻看起来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李弋咬牙,心里一横,正想将桃木剑从地下彻底拔出,但他刚一晃开身子,就对上的李婶的眼睛。 ‘咦?’ 脚下骤然一停,李弋拄着桃木剑紧盯着李婶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呆住了。 看到他这个反应,旁边的九叔气得几欲吐血:“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此刻他是无比担心眼前这个徒弟的安危,但奈何法力已近枯竭,刚才那一记掌心雷已是极限,现在实在没有办法再帮他挡住李婶。 但李弋却像是呆滞住了,有些犹豫地看了眼九叔,又看了眼李婶,竟是双手合并,猛地抓住剑柄,再次向下压了一截。 “吼!” 封魂阵中,男尸狂怒,浑身肌肉颤动,顿时爆发出了更为恐怖的巨力,这使得李弋在加入力量稳住封魂阵后,反而感觉阵法变得更不稳定,随时有被突破的可能。 “淦,” 李弋咬牙,抱怨了一句:“这家伙是弹簧吗?怎么越压越强。” 正此时,身后的李婶快步接近,这一人一尸间的距离已然不足三米! “跑啊!” 九叔的右手颤抖不止,被红线撕开的伤口愈加扩大,原本的血珠甚至汇成了一条肉眼可见的血线。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强忍着剧痛,腾出左手去掏摸着胸口位置。 铮! 下一刻,只见九叔摸出一柄袖珍的金钱剑,将其叼在口中,神色一狠,顿时左手换右手,重新拉住红线。 而右手则是颤抖着从口中取下金钱剑,血液滴落,顿时让金钱剑上散发出一抹红光. “斩、斩、斩!” 剑刃如虹,那金钱剑得了命令,顿时从九叔的手中爆射而出,如同惊鸿般朝着李婶的背后飞去。 但就在此时,九叔却是踉跄几步,蓦然喷出一口老血。 法力透支,加上连续鏖战,已经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他能撑到此刻已经是颇为不易。 但李弋却忽然暴喝一声:“师傅,先别对李婶下手,她不会伤我!” 九叔有些疑惑,但听李弋说的如此振振有词,顿时一个咬牙,反手竖起食指、无名二指,点在眉心,喝道:“停!” 嗡! 金钱剑骤然一停,九叔的身体也是如遭重击,狠狠的颤抖了片刻。 李弋看得心疼,但此刻也是毫无办法,视线转向近在咫尺的李婶,深吸口气,没有做出反抗,只是猛地矮下了身子。 刚才,他与李婶对视,在她的眼中并未看到杀意。 所以这一刻,他决定赌一次,就赌李婶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张叔。 “吼!” 李婶的嘶吼声依旧恐怖,但正如李弋所猜想的那般,她的身形径直飞跃过头顶,朝着封魂阵中的男尸扑去。 这一次,李弋赌对了! 第一一零章 尝试 李弋眉头微皱,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前顿时一亮。 而后,九叔和李婶就这么盯着他跑到角落里,摸出了一颗人头! 正是那只剩下一口气的人头灯笼! 再次看到人头灯笼时,九叔都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生命力之顽强。 明明都被掀开了天灵盖,被李婶用利爪绞烂了大脑内部,但它此刻竟然还在隐隐吸收着着周围的怨气,尝试着修补自身创伤。 这就说明,它至少还剩下一口气活着。 李弋抓着它,难道是想像之前对付女尸那样,让这男尸也清醒过来? 九叔所想,正是李弋打算做的事,只见他将一只手高高扬起,腾空掷出,像是丢绣球般将人头灯笼抛向了李婶。 但李婶却只是往侧旁站了一步,只是冷冷的看着人头灯笼坠落在地上,而后回过头,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李弋心底那个急啊,如果想要完成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还需要李婶的配合。 “李婶!” 李弋连忙喝道:“用这人头灯笼,将张叔的记忆唤醒过来!” 但僵尸那可能那么听话,只是面露凶光的看着他,双手用力,更加抓紧了张叔的肩膀。 她的意思很明显,要李弋动手杀了面前的僵尸。 “啧,” 但李弋却是不想这么做,他甚至还想将张叔化作己方的战力,顿时咬牙劝道:“李婶,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帮帮张叔吧,他有可能和你一样。” “吼?” 李婶有些惊讶的抬起头,那目光就像是在无声的质问:你要我帮一个刚刚还在暴打我的僵尸? 见她不解,李弋连忙开口解释道:“李婶,你要这么想,他可能也是被那石坚和戚家给骗了;所以那个之前真正暴打你的人,不是面前的张叔,而是他背后是石坚和戚家。” “你说对不对?” 李婶毕竟刚刚才找回神智,又因为僵尸之身而受到桎梏,并没有为人时那般智慧,一时间也被李弋绕得有些晕。 李弋见状,连忙继续劝道:“李婶你想想,如果能帮张叔找回自己,他一定也会找戚家和石坚报仇,从这一点上看,是不是说明你们本来就是一边的?” “况且,你真的有自信,觉得能靠自己一个人、哦不,一个尸报仇吗?这才没走几步呢,就碰到了张叔,要不是我和师傅在,你大概率还要被他打死吧?” “若是没有张叔的帮助,你觉得继续往下走,真的能找戚家和石坚报仇吗?” 一声声低语,宛如恶魔的低吟,令李婶一时间神色都变得有些迷茫。 在犹豫半晌后,她终于狐疑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好耶!’ 心底欢呼一声,李弋那是无比高兴,总算是艰难的说动了这个不懂变通的僵尸。 李婶是同意了李弋的计划,但是想到要怎么去做时,就又陷入了迷茫之中。 李弋那当然是赶紧进言献策:“李婶,就像之前那样,利用人头灯笼的幻境,将他拉入到回忆里!” 此话说完,李婶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抹茫然的神色,只是呆呆的看着李弋,却是并未动手。 ‘李婶是突然不想干了?’ 李弋心头一紧,但随即又想到像僵尸这样的直肠子应该要比某些人守信些,不太可能出尔反尔。 于是他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或许,她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弋摸了摸下巴,沉默片刻,抬起头试探道:“李婶,你可以像之前那样,将他的回忆具现出来吗?” 看女尸似乎还不明白他的意思,李弋连忙挥舞着双手比划:“就是,像之前那样,将手插到人头灯笼里,弄出幻境。” 他这边比比划划了好半天,呆立在原地的李婶这才恍然大悟,将人头灯笼放在了张叔的面前。 放,放下去了? 李弋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有些看不懂她的操作,然后就看到李婶对着男尸一阵比划,那动作就和他之前一模一样,示意着张叔将手插进去。 插个毛啊! 男尸此时显得愤怒不已,口中的嘶吼声连续不断,只想将面前的李婶给撕成碎片。 砰! 李婶那也是个暴脾气,见他不肯配合,顿时一拳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轰然巨力将张叔打得向后直仰,旁边的李弋和九叔甚至听到了那声令人牙酸的“喀嚓”声。 末了,李婶也不打算再劝,双手探出,径直抓住了男尸的手,猛地向下一拽,插入了被她丢弃在脚下的人头灯笼里。 ‘吼!’ 这一刻,人头灯笼中残存的意识因为剧痛而瞬间苏醒,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嘶吼。 而这一声嘶吼,就是这人头灯笼发出幻境攻击的关键! 随着面前忽然涌现出无数恶鬼扑面而来,九叔和李弋顿时明白,这是人头灯笼创造的幻境起了效果。 没有抵抗,两人驾轻就熟地进入了幻境之中,这一进入,便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漆黑闭锁的小屋中。 砰、砰、砰! 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在黑暗中此起彼伏的响起,恍惚间,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挥洒着汗珠的男人背影。 那背影在黑暗和微弱的火光中若隐若现,可以隐约看到,这个男人极为强壮,背脊上的肌肉虬结,如同一个个隆起的肉包。 砰、砰砰! 那金属交击的鸣声似乎就是从男人的面前响起,但任凭李弋和九叔伸长了脖子,也无法看到前方的景象。 “似乎是在锻铁?” 九叔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加上本身的职业关系,家家户户、各行各业的人都见过不少,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时,男人终于侧过身,露出了面前的一个大铁墩,以及旁边燃烧着熊熊火焰的风箱和火炉。 这三样东西展现在眼前,几乎可以确定了这个男人的铁匠身份。 而根据之前入梦的经验,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外面的男尸,也就是秦小莲口中的张叔。 正在此时,男人开口了:“终于完成了,不过那戚家要这么多长钉干嘛?” 第一一一章 灭灵钉 戚家要的东西? 李弋和九叔皱眉看去,只见张叔手掌手臂之上满是污泥和汗渍,而他的手中正捧着个刚好有一人怀抱大小的铁盒子。 两人侧眼看去,却是一根又一根足有一个巴掌,甚至还要长出五六厘米的铁钉,此时正静静的躺在铁盒子里。 “这东西……” 九叔略微皱眉,总感觉有些眼熟。 李弋倒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惊呼道:“这不就是钉着李婶和张叔照片的那种钉子吗?” 听他这么一说,九叔的眼中顿时浮现出一道精芒:“你确定?” 李弋又仔细看了几眼,甚至还从口袋中拿出了那种钉子,递给九叔:“喏,应该没错,毕竟我一直带在身上。” 只见李弋手中的钉子,确实和这张叔做出来的样子相差不多,但李弋得到的回应,却是一巴掌。 啪! 九叔横眉立目,直接果断地将他手中的铁钉拍在地上,有些生气的怒斥道:“你怎么能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李弋一时间都有些懵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九叔如此生气的样子。 只见九叔的眉宇之中满是着急:“这个东西,钉过生人的魂魄,早就沾了阴气,乃是至阴至邪之物!” “若是普通人带着这东西,只会被上面的怨气缠身,时日若短,诸事不顺;时日若长,有可能百病缠身,最后横祸而死。” 说到这里,九叔又忍不住拍了拍李弋的肩膀,捏了捏他的腰腹,这才长出口气:“还好你身体阳气极盛,那阴气怨气无法侵入,暂无后顾之忧。” 九叔用从未使用过的严厉语气,进行了一顿斥责,一顿骂,却是让李弋感觉心里有些暖暖的。 有心想要说声谢谢,但又觉得这样似乎显得太过生分,最后还是有些尴尬的转移话题:“师傅,他这是在干什么?” 闻言,九叔抬头看向此时还未成为僵尸的张叔,只见他径直拿过一盆水,放置于地上,而后费力的抱起手中的铁盒子,缓缓将钉子倒入水中。 水,正是戚家提供的那种至阴之水,其中藏匿着无数冤魂厉鬼,极为阴邪! 一边将钉子倒入水中,张叔的口中还在随口抱怨:“真是搞不懂有钱人,做这么多铁钉就算了,还要让我把这些钉子泡在水里,这戚家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九叔皱眉,看了李弋一眼:“这铁钉泡水,有什么不对吗?” 这一下,倒是让李弋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师傅,铁钉浸在水里,很容易生锈的啊,你不知道吗?明明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都教过的。” 九叔顿时脸色一红,口中却是有些不服:“为师虽然没有上过私塾,但识文断字却是师傅所教,不弱于人,但我们学的乃是符箓道术,却是没学过这些东西。” 言下之意,既是将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归结于他的师傅,又说明了他这几年并没有浪费时间,而是将李弋用来学习知识的时间拿来研究道法去了。 还得是你啊,九叔! 这套说辞已经从头到尾的将他自己的面子维护到了极致,见他反应如此剧烈,李弋一时间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但在维护面子这件事上,九叔是认真的,又指了指面前的张叔道:“就比如这张叔手中的钉子,在我道教中也有相应的法器。” “师傅曾告诉过我,有一种已经失传的法器名为灭灵钉,若是将这钉子从人的头顶打入,可让其人的灵魂永生永世不能离体……” 原本九叔只是想秀一下自己的道法知识储备,在徒弟面前挣点面子,但越说,他的脸色就变得越是凝重。 “师傅,你刚刚说的,怎么和我们之前看到的情况那么像?” 李弋也是眼角微跳,忽然想起之前在李婶的屋子里、在张叔的屋子里看到的景象,正是有一根钉子将两个人的照片钉在了地上。 若是按照九叔之前所说,照片代表人的灵魂,地上的符箓、咒语代表着人形,那这钉子不就是代表着道教灭灵钉。 九叔和李弋顿时对视一眼,目中闪过一丝恍然。 难怪这小小的钉子能将人的灵魂封入躯壳之中,不得超生;原来对方用的是失传已久的灭灵钉! 两人正震撼间,忽然看见面前的张叔站起了身子,锤了锤自己的肩膀:“近几日怎么感觉浑身都有些无力。” 他看起来倒不是很在意,这安魂村地处偏僻,要找医馆只能去到戚家镇上,太远不说,花的钱还不少,所以这村子里的男人即使有些小病小痛,一般都是不会找大夫医治。 九叔倒是微微皱了下眉:“我们看到的画面中,此人应该不是第一次帮戚家制作灭灵钉了,” “他的死因是什么?” 李弋没看出来,至少此时的张叔看起来无比健康,完全没有那种大病一场的感觉。 更别说张叔的怨气从哪里来了。 一般能成为飞僵,一定有足以支撑他魔化的恐怖恶念,这恶念或许是因为仇恨,或许是因为遗憾,或许是像李婶找到孩子的渴望…… 但李弋到现在都没有看出来张叔留念的事物、徘徊人间的执念在哪。 画面已经快速流逝了一个多月,李弋和九叔也看出来了,这张叔的性格比较孤僻,暴躁易怒,人到中年,却仍旧孤身一人,整日里除了帮戚家打铁钉,泡阴水外,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干。 甚至于,他没事干的时候,也不出门,只是拿着些沉甸甸的铁块绑在身上,锻炼身体。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大半年,直到那一天,一个小女孩的出现。 “嗯?” 当时的张叔正在锻炼身体,却是恍惚间瞥见半开的大门旁,正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小女孩,在怯生生的往屋里看。 对于这个女孩,李弋已经非常熟悉了,一眼就认出,她正是幼年时的秦小莲。 她怎么会来到一个独身铁匠的家门口? “看什么看?去,去!” 此时的张叔也是第一次见到她,脾气暴躁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第一时间便想将她赶走。 第一二零章 悲剧之始 李弋和九叔就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秦小莲母亲的灵魂从连接体表的位置浮起,缓缓脱离。 “不!不要啊!” 这一刻,秦小莲几乎崩溃了,泪水不自觉地滑过两颊,她奋不顾身地想要越过张叔,将那石块搬回长命锁上,重新压住已经断裂的锁头。 但这时的张叔,那双因为恶意而扭曲的双目中,只看到了她扑来的模样,顿时朝着身后追来的牛村长大吼:“拦住她,拦住她!” 在她看来,对方早已中了邪,此时扑来,更像是要不顾一切地伤害他。 牛村长也是无比紧张,此时在他们眼里的秦小莲,不仅没有丝毫可怜,反而更像一只嘶吼着的怪物。 吓得他甚至在犹豫间退后了一步,直到张叔又喊了一声:“拦住她啊,快拦住她啊!她想杀了我!” “不是的,我只是……” 秦小莲目中流泪,紧盯着床上的母亲,声嘶力竭:“我只是,想留住她啊!” “她早就已经没呼吸了,你要对一个死人干嘛?” 张叔的面色彻底变了,变得无比阴沉,顿时朝牛村长喝了一声:“还不快点,你想看着她杀了我吗?” 牛村长也是面色一狠,顿时伸出双手,抓住了秦小莲的双臂。 “放开我,放开我啊……” 秦小莲声嘶力竭的含着,从李弋和九叔的角度看去,只见那几个帮忙挪动铁球的小鬼正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 而秦小莲母亲的灵魂,则是一副闭目安详的模样,缓缓离体,似乎在下一刻就要飘飞而去。 “求求你们了,让我过去,压住那把长命锁……” 秦小莲依旧在哀求,眼睛都已经因为哭泣而变得红肿起来,她看向张叔和牛村长,这两个强壮无比的大人,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哭诉。 长命锁? 张叔猛地低下头,一眼就看到了床脚处的那把锁。 之前因为被石头压住的缘故没有看清,张叔这时才发现,那长命锁的锁头其实早就已经断掉了,只是被一根极为细密的黑色长发绑住两端,这才勉强保持着连接的模样。 “就是这把锁,搞出了最近这么多事对吧?” 张叔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了出来,加上那副狰狞的表情,甚至让秦小莲都吓得停止了哭泣。 他现在的模样,宛如一只恐怖狰狞的恶鬼,哪还有之前那种温暖和煦,老实憨厚的样子。 “不是的,不是的……” 愣了好一会儿,秦小莲的瞳孔才重新聚焦,看着张叔的目中透着惊恐,但还是忍不住哀求出声,试着解释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们。” 但此时的张叔哪里听得进去,他已经被脑子里的愤怒和疯狂冲昏了头脑,几乎是嘶吼出声:“你和你那死鬼母亲,都给我滚出村子!” 砰! 清脆的响声在屋内炸响,是张叔在极其愤怒的情况下,一把抓起长命锁,摔在地上的声音。 随着“咔”的一声,长命锁应声而断,随之而去的还有秦小莲母亲的灵魂。 李弋和九叔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瘦弱却显得十分柔和的女人虚影在这一刻睁开了眼睛,看着秦小莲露出了此生的最后一个笑容。 而后,缓缓消散。 这样的一幕,就连九叔和李弋看到都能感觉到绝望的情绪在心底蔓延,更何况当时的秦小莲? 她整个人都呆住了,眼角滑落的泪水那是怎么都无法止住,但就在下一刻,她仰起了头,喉咙中发出了悲愤欲绝的尖叫声。 “娘!” 可怕的声音混合着半空中忽然响起的低沉雷鸣,像是在此时忽然掀起了一阵狂风,吹得身体壮实的张叔和牛村长东摇西晃,甚至连站都无法站稳。 砰、砰砰! 窗子、门扉、甚至院中的死木,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狂风中站立不稳,摇晃着、颤抖着,几欲匍匐于地。 而在李弋和九叔的眼中,秦小莲的身体四周有一层宛如触手般的黑气扩散开来,配合着她口中恐怖的尖啸,阴气朝着四方席卷,顿时带动了狂风呼啸,门扉震动。 “至阴之体!” 张叔的瞳孔顿时猛地缩起,这是一种与道家传闻中纯阳之体完全相反的体质,顿时呢喃道:“难怪,难怪她能看到那些小鬼,还和它们做了朋友……” 李弋有些疑惑,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开口问道:“师傅,这至阴之体,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九叔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天生阴阳眼。” 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亲近鬼魅。” 最后指向自己的太阳穴:“驭鬼之才,道途无碍。” 李弋瞳孔顿时一缩,九叔口中这三句话的意思应该说的是:这至阴之体天生便有阴阳之眼,而且这种体质特别招鬼魅妖精喜欢。 至于最后一句。 应该是指这种体质学习道法速度极快,几乎不存在瓶颈,特别是那些赡养小鬼、驱使妖魅的法术更是学习得无比迅速。 “原来这秦小莲如此特殊吗?” 李弋微微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敏锐地觉得有些不对。 在义庄的棺材中背靠背时,他曾听到过秦小莲讲述自己的过去:在她的记忆中,出嫁的时候是母亲给她梳妆打扮,送上花轿的。 可是,在张叔的回忆里,此时她的母亲,却是已经死了,而秦小莲也未到出嫁的年纪。 这就说明,一定有一个人说了谎! “妖、妖女啊!” 记忆画面之中,在面对这种超越自然现象的一幕时,张叔和牛村长脸上显出了一副惊慌失措的神色,看着秦小莲的目光也瞬间从愤怒变成了惊恐。 “快跑!” 牛村长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就第一个跑出了门外,而张叔片刻之后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怪叫一声,朝着门外跑去。 两人的背影越跑越远,但此时的秦小莲却是没有追上去的意思,只是一个人呆呆地跪坐在地,双目失神地看着母亲消失的地方,嘴唇轻颤地呼唤。 “娘亲……” “娘亲!” 第一二四章 愤怒! 这句话说完,这片空间顿时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嘶吼。 “该死、该死,该死!” 这是他曾辛辛苦苦压抑在本能中的凶戾,几乎在这一刻瞬间爆发出来;再想到之前戚家所做的种种,双目转瞬间猩红。 此时的李弋还不忘火上浇油,继续道:“你知道我们在你的房间里发现了什么吗?” “什……么?” 此时的张叔几乎被恐惧、愤怒、悔恨等种种负面情绪所吞没,但还是能勉强保持着理性,瞪着凶煞的双目,看向李弋。 ‘这张叔,是真的生气了啊……’ 李弋心底叹息一声,张叔之前被李婶撕咬的时候,都未曾失去理性,可以看出他原本应该就是那种比较憨厚老实的性格。 但现在,光是告诉他阴水的事情,就让他愤怒至此,可想而知戚家对他的欺瞒与利用,或许比想象中更深。 但他也没什么值得可怜的,戚家欺瞒是真,但他自己犯下了恶行,也是真! 李弋目光微低,眼底藏着一缕锋芒,沉声道:“我们之前在你家的屋子里,发现了戚家用阵法和灭灵钉镇住了你的魂魄,要将你一直锁在这具腐朽的躯壳之中。” “吼!” 张叔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从愤怒化为了疯狂。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戚家竟是比他想象中还要恶毒。 李弋冷眼看着这一切,顿时冷哼一声:“他们在生前欺你,骗你,瞒你,不仅害死了你,还要让你感恩戴德这么多年。” “他们卑鄙,阴狠,毒辣,甚至还在死后利用你,或许你害死秦小莲,也是因为他们的阴水导致性格大变。” “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这几句话说完,张叔最后的那一丝理智堤坝,终于在悔恨、痛苦、愤怒夹杂的洪流中垮塌,发出了震天的嘶吼声。 “戚家!” 张叔藏在心底多年的痛苦与悔恨,此刻都变成了复仇之火的佐料,李弋抬起头,只见四周黑暗汹涌,像是要将他们此刻站立的最后一片地区吞噬。 看来,张叔现在已经不想再自困于这片记忆的轮回里,他要从这里出去,要找戚家复仇! “师傅!” 李弋顿时急喝一声,看向九叔。 “知道!” 九叔也知道事不宜迟,顿时掏出了早早就准备在袖中的那张清心符,双目微闭,唇齿微启,念诵净心神咒: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刹那间,符箓燃烧,几缕灰烟扩散钻入了两人的鼻孔,李弋目光一震,顿觉神色清明。 而此时他们眼前的景象,也终于变得模糊颤动,宛如之前那般被黑暗吞噬,在张叔的嘶吼声中化作扭曲破败的画布。 此时再拉住张叔已经无济于事,所以李弋只能转头看向九叔,催促道:“师傅,快点!要来不及了!” “我知道,我知道!” 九叔也急,说话间,正好结出了最后一个法印,顿时怒喝一声:“破!” 嘶啦! 当布帛破碎的声音传来时,席卷的黑潮已然逼近眼前,但就在这一刻,九叔手中的符箓忽然间火光大放。 烧却、蒸发,这股火瞬间包裹住李弋、九叔和李婶三人,同时也使得这黑暗无法再靠近。 再一睁眼,李弋正站在原地,保持着之前甩出人头灯笼的姿势。 而李婶也还是按着张叔的肩膀,只是同样睁开了双眼。 “吼!” 此时的张叔,目中疯狂更甚,也不等李弋动手,喉咙中顿时爆发出了极为恐怖的嘶吼声,双臂抖动。 砰、砰砰! 一根根红线崩断开来,看得九叔那是相当心疼;眼看着封魂阵几近破开,李弋也顾不得什么了,顿时喝道:“剑灵,回来!” 嗡! 剑灵的动作也快,再加上它本就因为强行支撑封魂阵而颤动不止,此刻在听到李弋的声音后瞬间拔地而起,自动解开了大阵镇压。 “吼!” 恐怖的嘶吼声在寂静漆黑的安魂村中传出很远,已然将这片虚伪的平静彻底撕裂。 在没有了封魂阵的压制后,张叔更显疯狂,身躯用力,顿时将李婶震飞,而后猛地转过头,看向了安魂村的深处。 轰! 只见他一拳轰出,顷刻间挡在身后的墙壁坍塌,硬是用自己的一身巨力,开出了一条道路。 “啧,” 李弋脸上露出了一丝嫌弃:“这些僵尸都这么喜欢蛮力开道吗?一点都不文明。” 身后的李婶极为人性化地瞥了他一眼,看向安魂村深处时,目中也满是猩红,咆哮着追向张叔身后。 此时这两只僵尸的目的,都是将这安魂村、这戚家彻底毁灭。 “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九叔还在迟疑,他很清楚李弋刚才说给张叔的话里还有不少挑衅的成分,所以小心翼翼地直到两只僵尸走远,才敢开口。 “师傅,我也没办法,” 李弋无奈地摊了摊手:“这戚家在安魂村经营多年,如果不借力,单凭我们两个,对付这两只飞僵都得浪费不少力气。” 这话说得九叔的老脸顿时一红,他知道李弋这话说得就是在维护他的面子。 别说两只了,一只都有点打不过了好吗! “再说了,” 李弋目光微沉地看向张叔离去的方向,沉声道:“他也是活该如此,恶者多磨,我这样,也是想让他死后还能做一件好事。” 九叔的表情顿时抽搐了几下。 虽然,破坏安魂村的阴谋和布置的确算是好事,但他总感觉这么利用人家僵尸,似乎也有些不太好…… “师傅,别想了,我们赶紧追上去吧,别一会儿又出什么变故,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 李弋看穿了九叔在纠结,顿时低声提醒了一句,赶紧将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让他专注于应对面前的这场阴谋。 “嗯,好!” 九叔连忙点头,李弋说的没错,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再怎么纠结也没用。 第一二六章 牌位 诅咒? 李弋看向面前一个个诡异的笑脸娃娃,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戚家没有必要诅咒自己人,这些笑脸娃娃,应该另有他用。 “师傅你看,这里还有牌位!” 李正的声音将九叔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顿时几步踏来,低头朝着李弋所指的地方看去,皱眉道:“这些牌位,竟是埋在土里的?” 他真的很意外,一般来说,立牌位就是为了寄托自己的思念、祈愿,祈祷人身体平安,吉祥如意,但若是像这样埋在土里,就彻底失去了这层意义。 因为这种行为本身就意味着立牌之人根本就没想把它摆在明面上,寄托哀思。 何况,这些人还不一定就都死了。 九叔瞳孔锐利,一眼就看到埋在最中间的牌位上半遮半掩地露出了一个“延”字。 眯着眼睛拿起来一看,果然不出所料,那牌位上写着的正是戚家老太爷,戚延的名讳! “人还没死,就要给他立牌,而且还倒插入地,这不就是在咒人吗?” 看着九叔面带疑色,李弋顿时忍不住道:“师傅,也不一定吧?” “祖先立牌一般是为了立于地上,区分阴阳,让活人祭拜,寄托哀思和祝福,祈祷活在现世的人能够吉祥平安,幸福圆满。” “那这倒插着立牌,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想反定阴阳,让死人来祭拜活人?” 轰! 李弋的想法只是猜测,说出来的时候语气甚至都是漫不经心的,但九叔一听却是宛如有一道雷霆掠过,如同重锤般砸在了他的心头。 醍醐灌顶! “人偶做阴身,赋予活人姓名,然后排位倒插,让鬼来祭拜?” 九叔心头巨震,忍不住喃喃出声:“活人的祈福和哀思会淡化怨气,安抚魂魄,但若是被鬼祭拜……” “只怕阴气、怨气加身,就算是活生生的人也会慢慢地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九叔说到这里,越想越是觉得很有可能,这戚家和石坚布局甚大,似乎就是想要利用阴鬼,来走另外的一条长生路。 “若是用这种法子,先将人变成半人半鬼的怪物,然后再将灵魂锁在躯壳里,不入轮回,并且不断招来小鬼和生魂炼化……” “或许真的能修为日涨,邪道长生!” 再转念一想,这牌位之处还有无数的人头灯笼驻守,若是没有两只飞僵相助,突破这里定然也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因而此处一定就是那戚家与石坚布置中的一处要地! “快!把牌位都拿出来看看!” 九叔的面色极为焦急,顿时喝出一声,自己也随即动手,将戚延的牌位从土里拔出,但无论如何使劲,那牌位的末端就像是根种在了土地深处似的。 “别管那边了,来帮我!” 此时的李弋还在其它地方拔出牌位,虽然也很难拔,但只要运转阳气,聚于双臂,还是可以撼动的。 显然并没有九叔这边棘手。 “好!” 李弋微微皱眉,顿时也想看看那戚延的牌位究竟是怎么回事,快步来到九叔身边,双手抓住了牌位旁边的空档。 ‘阳体通脉法!’ 心底低喝一声,李弋的双手皮肤处顿时染上了一抹红光,可怕的力量在双臂之中流转,再加上九叔的助力,顿时缓缓将牌位从地底拉出。 “呜呜,呜呜呜……” 一时间,阴鬼哭嚎,此时的李弋已经在九叔的帮助下开了阴阳眼,一低头便看到了一副恐怖的景象。 牌位末端,黑血泊泊流出,像是大地深处的伤口被他们二人扯动,撕裂不止。 再一看,黑红色的光芒隐现,照在那些流出的黑血上,便宛如滚动熨烫的岩浆那般可怖。 “这地底怎么会积聚如此之多的阴气、怨气?” 九叔忍不住失声,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袖中符箓一落,便滑到了他的指间。 “火中之精,南方之灵;随吾三炁,焚灭邪精!” 嘭! 这一刻,九叔的声音宛如落雷炸响,顿时让符箓之上绽放火光,一眼晃去,像是一朵盛开的可怖红花。 这一次,面对地底阴鬼,他没有选择用至刚至强的雷法,反而选择使出一手至热至阳的火决! “着!” 只听九叔道喝一声,只见他指尖轻松,那燃火的符箓顿时飘飞而下,可怕的火焰瞬间绽放,完全包裹了牌位的末端。 “啊!” “火!是火,嗷!” “疼疼疼!我好疼啊!” 一时间,厉鬼哭嚎的声音此起彼伏,丝丝缕缕,流入李弋和九叔的声音,令二人眼前的景象顿时出现了一阵恍惚。 “不好!厉鬼哭嚎,它们想用幻境将我俩困住!” 九叔急忙一咬舌尖,在一股剧痛的刺激下骤然醒来,口中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促,提醒李弋:“找些提神的办法!”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他也是看出来了,自己这徒弟什么都不怕,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行。 怕疼! 之前在画符时,他还和李弋提到过,健康正常的活人血液中带着一股连他们自己都无法运用的阳气。 如果实在碰到没有办法抵挡的鬼魅,也可以咬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在木剑和符箓上,增强威力。 但说完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李弋一副敬而远之的表情。 果然,李弋在看到九叔用咬舌尖的方法来清醒精神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拒绝。 可是此时,那些阴鬼哭嚎的声音依旧不断,使得他的精神都变得有些恍惚,若是再不想法子,那就很有可能会被拖入那幻境之中! 意识越发模糊,李弋此时的状态已是头晕目眩,看着近在眼前的牌位和九叔,甚至都是重影,顿时也知道耽误不得,狠狠地咬紧了牙关,发狠道:“罢了,拼了!” “师傅,得罪!” 一句话,听得九叔有些懵:我是让你找给自己提神的法子,这和得罪我有什么关系? 没等他多想,就看到李弋大张开嘴,凑了过来。 然后,狠狠地、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第一二九章 安魂村乱 “臭小子,就知道使唤师傅!” 九叔哼了一声,但此时也没有别的选择,顿时一声低喝,挪动右脚,踩着牌位向后拖去。 由于发丝连接着牌位的原因,瞬间便在九叔的力量下被拉得笔直,李弋见此一幕,顿时目光微亮。 ‘还是九叔靠谱啊,只说一句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心底夸了师傅一声,而后李弋便将双手搭在了剑柄之上,控制着木剑,又下沉了四寸。 砰、砰砰! 炽盛的火焰烤的发丝卷曲,似乎是让其感觉到了来自本能的危险,半空中顿时响起一阵接连不断的清脆声音。 李弋抬头看去,顿时看出这发丝是想要崩断与牌位的连接、朝着地洞逃窜。 “哼,痴心妄想!” 都到这一步了,李弋又怎么可能放过这发丝,顿时目光一沉,手中的剑刃猛然上挑。 锵! 发丝在这燃火的一剑下猛地变形,李弋定睛看去,只见发丝那被斩击的部位已然出现了弯曲,看起来似乎也比其它地方薄弱了不少。 “再来!” 木剑又沉,手腕复挑,李弋持着木剑再度向上砍去,钻入耳中的声音顿时变了。 铮! 这一次,再没有发出金铁交击般的声音,只是木剑悬空,颤鸣不止! 那发丝在这一斩之下,终于是断了! “呜呜呜!” 发丝既断,洞中的情况顿时发生了变化,那些阴鬼在一愣之后,顿时齐齐爆发出了哀怨的嘶吼声。 当得上是万鬼齐喑! “小心!” 九叔暴喝一声,也不管那牌位了,顿时一把朝着李弋扑去,利用冲出的巨力将他扑到一旁。 而后,李弋就看到了极为惊人的一幕。 那无数阴鬼,在发丝断后便开始发狂不止,一个接着一个地从洞中冲了出来。 只见半空中模模糊糊的人脸一张张相继浮现,皆是面目扭曲,形容恐怖。 那一张张一闪即逝的脸上,有的被泡得发白,有的沾满鲜血,有的形容枯槁,有的面色蜡黄,有的血迹斑斑! 淹死、老死、病死、因为意外而死…… 这无数张人脸,像是依旧保持着他们死时的惨象,在李弋的面前浮现出来,宛如嘶吼着从洞口中脱身,朝着屋外冲去。 “师傅,有几个小鬼发现我们了!” 眼看着几道模糊的人影看向这边,李弋连忙开口提醒九叔。 “知道了!” 九叔不敢怠慢,几只阴鬼他不惧,但若是数量多了怕是也应付不来,顿时掏出两张符箓,一张贴在自己额头,另一张则贴在了李弋的背后。 “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 口诵咒语,手中结印,九叔手决变化之下,顿时让李弋感觉浑身一轻。 下意识地抬起手看了看,只觉得在那阴阳眼下,他自己的身体虚幻透明,几乎不见。… 再看那几只小鬼,只见它们的目中闪过了一丝迷茫之色,而后头颅轻转,便跟着前面的大部队,咆哮着冲出了屋外。 想来九叔似乎是用了某种术法,让这些阴鬼看不到他们二人。 “师傅……” “嘘!” 李弋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九叔给打断了,面色肃穆道:“别出声,别让那些阴鬼发现我们。” 虽然他这么说…… 李弋瞥了九叔的身后一眼,牌位上渗出的黑血正在缓缓流向这边,眼看着就马上就要浸湿九叔的裤子了,顿时忍不住又道:“师傅你挪一下……” “闭嘴!” 九叔又是一声低喝,沉声道:“我们这是在别人家的地盘,就算你躺着不舒服,也得给我忍住!” “师傅一路走来,经历过的辛苦你根本都想象不到,你要是想学道法,斩妖除魔,就要先学会忍受这些。” 那好吧。 在九叔威严的目光下,李弋识趣的闭上了嘴;反正一会儿难受的人,还不一定是他。 阴鬼呼啸着逃离,估摸着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才一股脑地冲了出去。 又等了一会儿,九叔仔细听着四下没有鬼魂呼啸的声音,这才长出口气,看向李弋:“现在没事了,你刚才到底想说些什么?” 李弋挠了挠头:“师傅,你不如先看看……你的裤子。” 嗯? 九叔心中一紧,低头看去时,这才发现那黑血从牌位的下方顺流过来,已然浸湿了他大半个裤管,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腥臭气味,根本就穿不了了。 “啊!” 蓦然间,九叔口中爆发出了一声惨叫:“这是我前几天才新买的!” 想想为了做这条裤子,他还忍痛花费了一个大洋,现在想想简直就是把钱丢到水里去了。 九叔不怕疼也不怕受伤,甚至有时候还不怕死,最怕的估计就是这种经 亲,本章未完,还有下一页哦^0^济上的致命打击。 李弋看着九叔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忍不住嘀咕道:“师傅,我刚刚就想和你说来着……” 九叔顿时猛地转过头来,用一种极为严肃的口吻说道:“吾等修道之人,修内不修外,修身又修心,首先要学会的就是不假于外物,不囿于凡俗。” 只见他转过身去,双手背负,沉声道:“不过一条裤子罢了,你以为师傅我很在意吗?” 李弋犹豫片刻,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嗯。” “你……” 九叔气得忍不住咬了咬牙。 自己这徒弟什么都好,就是没学会给自己这个师傅一点台阶下! “师傅,” 看着九叔的表情越发纠结,似乎还在想着怎么辩解,李弋顿时咳嗽一声:“外面的声音好像已经消失了,要不我们出去看看?” “个人无论修心还是修身,这都是小事,主要是得有一颗为了苍生天下的心,这才是大事,对吧?” “若是一人沉迷外物,但在关键时刻,可以挺身而出,不畏生死,即使他平日里留恋胭脂花柳,醉心于外物,也算得上是修道有成吧?” “嗯,有点道理……” 九叔下意识地点点头,但又忽然觉得不对,顿时咳嗽一声,借坡下驴,端着架子道:“嗯,师傅没有看错你,小小年纪,竟是看得如此透彻。”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一三零章 通往深处的路 “啊对对对,师傅你说得对……” 眼看着九叔终于借着台阶下来,李弋也是长出口气,提议道:“师傅,这黑血也不知有何害处,我觉得,还是将这裤管截断,以免沾染不详。” “啊这……” 九叔思来想去,顿觉李弋所言不错,顿时忍痛咬牙:“好吧!” 答应一声后,九叔的动作也算痛快,一把揪住裤脚,只听“嘶啦”一声,顿时将沾染了黑血的位置撕下。 看着他反手还打了个结,李弋也不顾九叔满脸的心疼,捡起地上的发丝递给九叔:“师傅,你先看看,这发丝有何诡异之处。” “嗯,” 九叔答应一声,便伸手李弋手中的发丝接过,李弋看他动作随意,顿时忍不住提醒道:“师傅小心!” 呲! 只见发丝划过九叔的手指,顿时划出了一道细密的伤口,李弋甚至可以肉眼看到,九叔的指尖顿时滴落下一颗细密的血珠。 再看那血珠从指尖坠落,其上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竟如此锋利?而且似乎还附着着阴气,。” 九叔心底也是一惊,之前他还没有将李弋对这黑发的形容放在心上,但此刻亲眼所见,便感觉着实有些不简单。 “师傅,可以看出这发丝的诡异之处吗?” 李弋急忙问了一声,直觉告诉他,这发丝之中蕴含的秘密定然不简单。 “我看看。” 九叔小心地将发丝拿起,只觉得像是有一柄极其锐利的刀片躺在掌心,那股森然锋锐之意,仿佛架在了他的手上,甚至透过了皮肤,让他身体表面的鸡皮疙瘩猛地乍起。 “锐不可当,如同法宝。” 这一刻,九叔瞳孔眯起,看着眼前这根发丝,甚至都有些难以想象发丝的主人究竟有何等的道行。 莫不是,万年鬼修? 九叔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看来眼下的这座安魂村,似乎比他想象中更加危险。 “呼,” 九叔长出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那两只飞僵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不过好在它们已经将人头灯笼给收拾干净了。” “嗯,” 李弋点点头,指着右侧外墙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它们应该是从那里离开了。” 他口中的“它们”指的自然是两只飞僵,九叔转头看去,只见墙上已经被轰开了一个大洞,只剩下两个若隐若现,仿若人形。 “……” 九叔刚才是没有看见这情况,否则也不用李弋多说,他自己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 “走吧师傅,我们现在跟上;看看它们要去哪。” 这时,就连李弋都有些感慨了,李婶和张叔都太主动了,又是带路又是开路的,只要跟在它们身后,简直就是畅通无阻。 花钱雇的保镖估计都没这俩省心吧? 两只飞僵的破坏力果真是无与伦比的恐怖,一路向前横推,沿途所破坏的墙壁砖瓦、房屋土石,不计其数,根本不用过多分辨,李弋和九叔就能找到正确的道路。 在它们恐怖的破坏力下,俩人甚至不用再走大路,只用沿着那条被生生横推出来的歪路直线前进就行。 “这条路?” 李弋目光紧缩,即使在这黑夜之下,他依然觉得十分眼熟。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 这条路,似乎正是通往秦小莲母亲死去的那间房子的路。 也就是说,两只飞僵在半路还会遇到牛村长,那个安魂村中的第三位活人! 轰! 正当李弋这么想着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了极为巨大的爆炸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席卷向上,几乎瞬间弥漫空中的烟尘。 有两股巨力相互碰撞到一起,撼动村庄,席卷土石,这才出现了这般浩大的景象。 应该是三只飞僵撞上了! 李弋和九叔对视一眼,连忙朝着前方赶去,果不其然,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三个缠斗在一起的黑影。 砰! 张叔咆哮着横出一拳,砸在牛村长的身上,但对方却只是微微摇晃半身,仅仅架起双臂就挡住了他这力量恐怖的一拳。 但张叔一方还有李婶在帮忙! 只见她不知何时绕到了牛村长的身后,嘶吼着抓住了他的双肩。 飞僵力气虽大,皮糙肉厚,但它们的身体却是如常人一般大小,就连重量也只是稍重一些。 “吼!” 因此,牛村长只来得及怒吼一声,顿时双脚离地,被李婶从身后抱起,紧接着一个倒灌! 砰! 头颅被仿佛插秧般钉入地面,在这股恐怖的力量下,牛村长的身体几乎是倒着被插入大地五分,泥土的位置甚至淹没到了他的上腹位置。 而此时的张叔也瞬间反应过来,趁着这个机会咆哮着飞扑牛村长,一拳又一拳地轰击着他的腹部。 砰、砰砰! 暴风骤雨般的声音接连响起,可怕的力量不断轰击在张叔的腹部,发出宛如闷雷般的响声。 “应该,稳了吧?” 看到这一幕,连九叔都是觉得大局已定,这句话乍听起来是问句,但从他的口中说出时,却是几乎没有任何疑惑。 “好像,不一定啊……” 但李弋却是瞳孔微缩,视线凝聚在不远处的一块地面,九叔微微皱眉,随着李弋看去,只见那个位置上出现了一个足有三人怀抱大小的洞口! 洞口不深,但也是没至小腿部位;若是用手比划一下就会发现,正好是头顶到胸口的距离。 ‘不会吧?’ 两人同时想到了一处,顿时有些骇然地转过头,正要看向那个被两只飞僵围攻的牛村长,忽觉脚下有些站立不稳。 “吼!” “吼!” “吼!” 连续三声恐怖的嘶吼仿佛是在顷刻间贯穿了大地,震得砂石摇晃,更别说旁边那面离得相对较近的土墙了,三声未完,却已是爬满了裂纹。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僵尸?” 九叔整个人都惊到了,面色极为严肃,这种极其恐怖的力量,比起生前打铁维生的张叔都要强了不知多少。 “别管它了师傅,它要出来了!” 李弋下意识地拽了九叔一把,而后耳边便传来了一声巨大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