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偏执狂[快穿]》 1、恋姐狂魔01 这是一场没有准新郎的订婚典礼。 女人穿着一身星空礼服,坐在空荡又豪华的房间里,手里紧攥着手机,因为用力指尖泛白。 ——她给洛时去了好多个电话,无人接听,到最后干脆直接关机了。 在宴厅,她跟在他的轮椅旁,笑迎着每一个前来参加这场典礼的宾客,他在接了一通电话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对她没有半句解释。 将她一个人抛弃在这里。 最终,她拨通了温哥哥的电话,温哥哥的声音微哽而沙哑,他告诉她,洛菀难产了。 洛菀,洛时的姐姐。 洛时对他的姐姐很好很好,好到让她嫉妒。 可她怪不了他,毕竟那是他的姐姐。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女人仍坐在房间里,没有开灯,洛时的助理送来了一杯温水,告诉她,是洛时担心她没有用晚餐,胃会不舒服。 洛时回来了? 她将水喝了,安静又紧张地等待着。 可等了很久,意识逐渐模糊,眼前一片漆黑,胸口像窝着一团火,越来越热,口干舌燥。 门被人悄然推开,一个黑影坐在床边。 她沙哑着开口:“洛时吗?” 没人回应。 只是她被微凉的躯体笼罩住了…… 再醒来,已是清晨。 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女人朝门口看去,看着坐在轮椅上样貌精致的男人,想到昨夜,脸颊还来不及羞红,面前便已经被扔过来一个信封。 她不解,可将信封打开后,手猛地一颤,不堪入目的照片,散落在浅灰的地毯上。 床上是欢爱后的狼藉,床边是扯坏的礼服。 她只穿着件白色吊带睡衣,瘫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门口坐在轮椅上西装笔挺的男人,脸色惨白:“洛时……” 洛时歪了歪头,扶着轮椅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她一眼,弯腰伸出食指轻轻蹭了蹭她光洁的锁骨。 暗红的吻痕。 暧昧又糜乱。 “姜小姐,昨晚,我们的订婚夜,他让你爽了?”洛时收回手,玩味地笑了笑。 女人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散落在地的照片上,女人的模样清清楚楚,男人却只有背影与身躯—— 穿着星空礼服的新娘靠在陌生男人的怀里,双眼朦胧,意识迷乱,脸颊通红。 礼服半落的美背,陌生男人的大手轻揽着不盈一握的腰肢。 乱了的口红,红肿的唇。 …… “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女人低声喃喃,下一秒伸手轻轻拽着他的手指,“洛时,我以为是你,我以为……” 洛时皱眉,淡淡看了眼她抓着自己的手,缓缓覆上她的手背,冰凉的指尖,一根根掰开了抓着自己的手指,语气带着些嘲弄:“姜小姐,这只手,昨晚还在抱着别的男人吧?” 说着,拿出白色方巾仔仔细细擦着被她摸过的地方。 女人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嫌她脏。 即便他什么都没说,可她能看出来。 之前对她还分外温柔的的洛时,此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余光突然望见一旁的水杯,水杯底部,还有已经干涸的白色残留粉末。 女人猛地抬头:“是那杯水,被你的助理送来……” 声音戛然而止。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洛时。 洛时低笑一声,扶着轮椅凑上前来:“斐斐,你觉得那杯水,是谁让人送来的?” “不可能,”女人呢喃,“温哥哥说,你昨天在医院,你……” “温哥哥?”洛时直起身子,转着轮椅侧对着她,凉凉一笑,“你口中的温哥哥,从头到尾都知道这场游戏哦,甚至,还曾参与其中。” “怪只怪,你为什么是谢迟指腹为婚的小未婚妻呢?” 谢迟,洛菀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 女人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颤抖:“你是为了……洛菀?” “可她是你的姐姐啊。” “姐姐?”洛时睨着她,温柔一笑,“我有说过,她是我的亲姐姐吗?” 女人跌坐回原处,失魂落魄:“所以,从一开始,主动接近我,只是为了让我不毁了洛菀的幸福?” 洛时没有回应,遥控着轮椅朝门口走去:“婚约取消。” 房门关上前,他停了停,目光从地上的照片一扫而过,没有陌生男人的脸,却能看清楚男人那双修长的腿穿着高档西裤。 不是他安排的“奸夫”。 不过,无所谓。 他恶劣地宣布: “游戏结束。” …… 原主记忆中的最后一幕逐渐黑暗。 姜斐睁开眼睛,此时才发现自己坐在一辆行驶着的轿车后座里,正值黑夜,窗外下着瓢泼大雨,雨水顺着窗户如注地往下流。 偶尔驶过路灯,她的模样在窗子上投下倒影。 姜斐仔细打量着。 白皙胜雪的肌肤,微微红肿的双眼如泛着盈盈水波,眸光流转间溢出潋滟的涟漪。一张纯净而不失风情的脸。 姜斐伸出手,看着如葱尖的手指,手背轻轻蹭着脸颊。 她喜欢这张脸。 “姜小姐,姜老爷子的事情,您节哀顺变,”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孩从上车就不说话,一个人默默的哭,让人看了心疼,“一会儿就到谢家了。谢先生虽然冷淡了些,但待人一向很好的,两家老爷子从小就给你们指腹为婚,以后那里就是您自己家了。” 姜斐将窗子关好,没有说话。 司机也不奇怪,毕竟唯一的亲人才去世不久。 姜斐揉了揉太阳穴,在心里默道:“系统?” 脑中“叮”的一声响。 【系统:宿主你好,元配系统为您服务。】 姜斐一万次腹诽“元配系统”这个名字:“我的任务是什么?” 【系统:我会收拢各小世界,由宿主攻略任务目标,以获取目标人物的好感度,宿主也会得到相应的赏金。目标人物难度越高,赏金越高。赏金金额将会在目标人物头顶上方显示,仅宿主可见。切记在剧情走完前,不可大幅度偏离原剧情。】 姜斐挑了挑眉:“赏金猎人?” 【系统不为所动:复活灵石能够复活一切死物,价值一亿灵币,宿主当前灵币:0.】 姜斐安静下来。 她本是天地孕育、日月精华滋养而生的神女,最大的爱好就是遍览三界五行,吃些美酒,赏些美景,游走于万千美人之间。 索性凭着这张脸和神女的无上功法,软硬兼施,无往而不胜。 然而,成也美人,败也美人。 有一日,在喝了一杯弑神酒之后,她陷入永生永世的沉睡之中,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却连究竟是谁害的她都不知。 是那个她从少年时就接到身边、妥善护着,掳来无数仙长师尊栽培,想借他身子诞下“小神女”的前道侣? 还是得知前道侣心中只有他的小青梅后,她因为极其喜爱前道侣那张脸,而找的酷似他的替身小情人? 更或是……那个被她调戏后总是面无表情、却在她死时露出一抹笑的性感又英俊的神卫? 姜斐皱眉。 真伤心。 总有刁民想害她。 总之,等到她再清醒时,五脏六腑腐烂,只留一具完美的躯壳。 灵魂却很活跃,脑子里多了一个元配系统,口口声声说完成任务,就可以拯救她的性命。 【系统:宿主是否接收剧情?】 姜斐:“接收吧。” 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记忆在脑海中滋生涌现。 原主也叫姜斐。 姜老爷子和谢家老爷子曾是战友,在战场上有过命的交情,二人曾约定过:如果能活着回去,就给下一辈指腹为婚,亲上加亲。 没想到两家都生了个儿子。 却在孙辈时,姜家添了个女儿,也就是姜斐;谢家生了个儿子,名叫谢迟。 指腹为婚仍旧作数,于是,姜斐在姜老爷子去世后,被谢家接到了锦城,履行婚约。 可其实,谢迟早已和真正的女主角洛菀展开了一场你追我赶的虐恋情深。 ——二人经历了酒店进错房间上错床;谢迟食髓知味提出让洛菀当他的“床伴”;后来动心却不承认,反而作死去找别的女人,被洛菀捉奸在床后带球跑;三个月后洛菀重回到锦城对谢迟欲迎还拒。 姜斐被接到锦城,也是洛菀重回锦城后、谢迟追求洛菀时,被情敌刺激到,一气之下才答应了谢老爷子的提议。 谢迟的情敌,不止一个——洛菀的残疾弟弟洛时;温家的大公子温意舒。 洛时并不是洛菀的亲弟弟。 幼时洛时的母亲带着他嫁给了洛菀的父亲,后来他才知道,他的母亲和洛菀的父亲是彼此的初恋,洛时是洛母被人强迫生下的孩子。 洛父漠视他,对他格外严苛,动辄打骂。 洛母视他为耻辱,哪怕偶有不忍,也只懦弱地避开。 只有洛菀。 会在他每次被打时,偷偷地为他上药、安慰他。 洛时把她当做自己腐烂生命里的唯一一束光。 后来,洛母得病去世,洛父也醉死在一个冬夜。 洛菀难以承受巨大的打击,一人失魂落魄的去了酒吧,认识了谢迟,并和他一夜情。 却在从酒吧逃离时,险些被失控的轿车撞到。寻找她的洛时将她推到了一旁,自己却被撞了。 从此,洛时双腿残疾,再也无法站立起来。 也是在洛时住院时,被陈家的人找到了,接到了一个豪华的别墅中——洛时是陈家家主陈行舟唯一的孩子。 原来当初洛母和洛父曾是一对情侣,陈行舟对洛母一见倾心,但洛母对他没有半分感情,陈行舟便用洛父威胁着二人分手。 后来,看久了洛母成日以泪洗面,陈行舟最终放过了洛母。 陈家接回洛时,曾逼着洛时改姓,甚至用了家法,洛时都一声不吭承受了下来。最终倒是这股倔强惹来陈行舟的青睐,要他什么时候心甘情愿改姓,什么时候接手陈家。 如果说谢家在锦城算是商界龙头,那陈家则是黑白两道通吃的那种。 从此,洛时成了洛菀强大的后盾,也一次次打脸那些说洛菀配不上谢迟的人。 至于另一位温意舒,则是温家的长子,性子温润,情绪很少波动。仅有的几次波动,都给了洛菀。 在上流社会中,他从来没接触过洛菀这样的女孩子——不会跳舞,不懂上流社会的礼仪,却始终乐观向上,不知不觉中对她上了心。 姜斐和谢迟的婚约,自然伤害到了深爱着谢迟的洛菀。 谢家老爷子又是个顽固,除非姜斐主动开口,绝不轻易食言。 于是,为了心爱的姐姐能够幸福,洛时刻意接近姜斐,对她极尽撩拨,想让她爱上他,主动解除婚约。 温意舒最初是拒绝的,却在看见心爱的女人脸色苍白的对自己诉说着对谢迟的爱意之后,加入了这场游戏。 原主,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最终,洛时成了这场游戏的胜利者。 姜斐对他动心了,她接受了洛时的求婚,向谢家主动提出了退婚。 可是,在他们订婚的当天,在原主准备将自己交给洛时的当天,洛菀难产,洛时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姜斐,去了医院。 甚至让助理送来了下了春.药的温水,安排好了进入房间的“奸夫”,只等着捉奸在床。 并在订婚的第二天,公布真相。 彻底使得原主这个让洛菀痛苦的女人,名声扫地,再也翻不了身。 让洛时没想到的是,订婚那晚,进入房间的人,不是他安排好的“奸夫”,而是陈家的死对头,程寂。 程寂看着被下药的姜斐,一心想要报复洛时,刻意拍了一组暧昧照片留了下来。 这组照片却成了洛时取消婚约最顺理成章的理由。 订婚当晚,和别的男人偷情。 足以毁了一个女人。 姜斐得知真相,难以承受这接二连三的巨大打击,割腕自杀了。 然而,在她死后,除了温意舒在她蒙尘的墓碑前叹息一声,说了句“对不起”外,没有人来看望过她。 没有人记得她。 姜斐揉着拥挤得发涨的眉心:“那我直接去解除和谢家的婚约不是更好?” 【系统:不可大幅偏离原剧情,否则本世界崩塌,任务直接失败。】 姜斐:“......” 她默了默:“为什么会是你找上了我?”说着半靠着椅背,嫌弃道,“元配系统?” 【系统:因为我忠厚老实,负责的都是元配业务,不像隔壁海王系统,不就是美男多了些,快活了些。】 说着嫌弃,羡慕之情都要挡不住了。 姜斐弯了弯眉眼,看着窗外的大雨,以及远处矗立在大雨中若隐若现的别墅,轻笑一声:“那就让你一分耕耘,享受两份快乐。” 【系统:什么……】 系统的话并没说完,刹车声“吱”的一声响起,在凄零的雨夜,很刺耳。 “怎么回事?”姜斐看向司机。 司机脸色发白:“前面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从轮椅上摔下来了。” 说着打开车门,冒着大雨便冲了下去。 姜斐朝前望去。 ——通往别墅的单行道转角,瓢泼大雨中,轮椅与黑伞狼狈地倒在一旁,一个穿着白衣黑裤的人被雨水浇的通透,孱弱而惹人怜惜。 她看着那人头顶隐隐冒出的蓝色光芒组成的字,凝眉细思了一会儿。 原来,游戏开始的这么早吗? 她记得,和洛时的初遇,就在进入谢家前。 原主性格内敛,加上洛时样貌格外出色,在一场雨夜,洛时故意跌倒在她的车前,她冒雨搀扶着洛时,对这个精致而脆弱的男孩有了心悸的感觉。 又因为将他送去医院,在医院单独相处了一夜,看着他双腿残疾却倔强的不要她的帮助,而生了怜惜。 可以说,原主对洛时动心,和他占尽了先机关系密切。 只是原主到死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刻意安排的,洛时始终在演戏。他那张如花般精致无辜的脸,其实是冒着毒素的食人花。 …… 洛时的确在守株待兔。 在此之前,他将姜斐调查的清清楚楚。 一个温和的有些懦弱、性格过度内敛、又极易心软的女人,根本不需要他花费太多的心思。 适当的扮弱,勾起她的同情。 利用“雏鸟心理”,当无依无靠的她在锦城的第一个朋友。 知道她对陌生的谢家有太多的恐惧与不自在,杜绝她留住在谢家、让姐姐伤心的可能。 一切都安排的天衣无缝。 在她乘坐的轿车开来的瞬间,跌倒在雨中。 还有什么,比一个样貌精致的残废在雨中挣扎,更惹人可怜? 后座车门果然被人缓缓打开。 洛时甚至连狼狈而不失美感的度,都拿捏的刚刚好。 下秒,头顶的瓢泼大雨停止。 洛时抬头,撑着红伞的女孩,将伞静静撑在他的头顶。 她穿着一身浅色长裙,弯腰站在他面前,眉眼弯弯的,红唇微翘,像一朵夜色里静静绽放的昙花,又带着几分幽沉的媚。 眸光亮晶晶的盯着他……的头顶。 然而不过半秒钟,她已经收回目光,声音低柔又带着几分焦怯:“你怎么样了?” 洛时的脸被冻得煞白,额前的发丝垂在雨里,遮住了眼神里跃动的猩红。但当迎上姜斐的目光时,那猩红顷刻消失,眸光澄澈的如山涧泉水,惹人怜爱。偏偏固执地甩开了她撑伞的手,眼眶微红:“不用你管。” 姜斐看着被甩开的手:“可是……”她歪头轻轻笑了一声,“好可怜。” 像一条被淋透的哈巴狗。 洛时表情细微地凛了凛。 姜斐的目光再次从他的头顶一扫而过。 【洛时:赏金500万灵币;好感度-50。】 啧啧,刚刚好感度还只是-30呢。 姜斐重新将伞撑到他头顶,另一只手牵起他的手,温热的掌心,触碰到一只冰凉的像尸体的手。 她脆生生笑道:“你好,我叫姜斐。” 游戏开始。 2、恋姐狂魔02 医院。 姜斐坐在病床边,一手托着下巴,手指懒懒的敲着脸颊,看着黑漆漆的窗外,雨水沿着窗子蜿蜒着往下流。 另一只手则被病床上的洛时紧攥着,从他在车上昏迷,到现在,从没松开过。 就像是……她是他唯一的依赖。 “洛先生有些低烧,没什么危险,”医生在一旁对司机轻声道,“只是洛先生的双腿每逢阴雨天必然会剧痛,还是要注意着些。现在是病人最脆弱的时候,留个他亲近的人在身边陪着就好了。” “好。”司机忙点头,转身看着姜斐,“姜小姐,这是陈家的小少爷,和谢家算是旧识,您看……” 姜斐看了眼洛时抓着自己的手,笑了笑:“我在这里看着吧。” 司机如释重负,转身走了出去。 病房内只留下二人。 姜斐看着洛时,终于能看清他的容貌了。 他有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乖巧的像个精致脆弱的美少年,脸颊是带着些病态的瓷白色,唇泛着桃花红,眼尾有几分微挑的弧度,双眸紧闭着。 是她喜欢的类型。 姜斐在心中低笑一声。 【系统:宿主笑什么?】 “戏真好。”姜斐心底应。 这样一个“瓷娃娃”,在“昏迷”中,如同抓住唯一的救赎一样,抓住原主的手,让孤苦无依的原主以为遇到了天涯沦落人。 恐怕他连抓着的时长都拿捏好了,不会短到让人来不及回味,更不会长到让人心生不耐。 算算时间,该醒了。 刚这样想,抓着她的手指细微地动了动。 姜斐看向洛时。 长而细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继而缓缓睁开,起初是茫然,而后是诧异,他飞快甩开她的手,就要坐起身:“怎么是你……” 剧痛的双腿却使得他起身的动作极为艰难,人狼狈的倒回在床上,这倒不像装的。 姜斐起身扶着他:“医生说你的双腿在阴雨天根本无法用力,需要休……”息。 最后一个字,没等她说出口,手已经被人拂开:“不用你管。” 说着,洛时自己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姜斐看着自己被挥开的手,只做受伤状怔了一会儿,才拿过医生留下的药,走到他身边。 因为腿痛,洛时的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而他头顶的好感度始终波澜不惊。 姜斐走到他腿边,掀开被子,就要将他的裤腿挽起。 “你做什么?”洛时平静的声音传来,夹杂着阴冷。 姜斐看向他,好感度在飞快变动,已经降到了-60. 动了就好。 最起码让她知道,这个小残废虽然是为他亲爱的姐姐受伤,但对这双腿还是在意且……自卑的。 姜斐看看药,又看看他:“医生说,如果你疼得厉害,可以用这个药,镇痛的。” 洛时已经恢复如常,声音冷硬:“我没事。” 说着,他看了眼窗外已经泛着鱼肚白的天色,伸手拽过床边的轮椅,就要独自下床。 姜斐刚要伸手。 “我自己可以。”洛时硬邦邦道。 姜斐细微地挑了挑眉心,站在一旁看着他艰难的坐到床边,用手臂撑着,一点点朝轮椅移动着。 她的目光也落在洛时的腿上。 他的左腿当初被轿车直接轧过,从脚踝上方处截了肢,左腿裤腿处空荡荡的,只有右腿勉强支撑。由于阴雨天的关系,也用不了太大力。 洛时的腿,除了给他安装假肢的私人医生,没有任何人看过。 包括洛菀。 轮椅发出一声轻响。 洛时已经坐稳在轮椅上,手臂因为刚刚用力的缘故,指尖在细细颤抖着,瓷白的脸颊因为泛着一抹红,眼中带着计算好的得意与笑意,看向她。 只是在迎上姜斐的目光时,他飞快隐藏好情绪,握住自己轻颤的手,声音有些不自在:“你帮我推轮椅。” 逞强的美少年主动示软。 还真是动人。 姜斐从他头顶雷打不动的-60好感度上一扫而过,心中轻笑,却依旧面露些许惊讶,走到他身后,推着轮椅朝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走廊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姜斐朝前看去,一个穿着浅黄色连衣裙的女人朝这边走来,模样生的娇小可人,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她几乎立刻认出来人。 洛菀。 生得不算绝美,但胜在俏丽,因为怀孕的缘故,有些虚弱。 “洛时,你没事吧?”洛菀飞快走到洛时跟前问道。 比起刚才拿捏得精准的情绪,洛时的语气面对洛菀时真切了许多:“姐姐,小心身体。” 前方转角又出现了一抹高大的身影,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朝这边走来,生得倒是英俊,只是眉眼间的煞气为他的英俊打了折扣。 很眼熟。 姜斐眯了眯眼,看了眼洛时,朝前走了两步,抓着来人的手臂“惊喜”道:“谢迟哥哥?” 谢迟,她的“未婚夫”。 因为他和洛菀的狗血爱情,葬送了另一个女孩子的一生。 不过幸好他的头顶空荡荡的,不是她的目标。她对孩子爹,没有半点兴趣。 洛菀的脸色几乎瞬间大变。 谢迟皱眉,不善道:“你是……” 姜斐笑:“我是姜斐啊,谢爷爷给过我你的照片,我们……”说着,微微低头,故作羞怯。 【系统:宿主,洛时的好感度在降低。】 洛菀直起身子看着谢迟,又看了眼姜斐抓着他的手,眼圈一红,猛地朝出口处跑去。 洛时看着洛菀的背影,白得透明的指尖轻颤。 他总是被她随时抛下的那一个啊,哪怕他生了病。 “菀菀!”谢迟甩开姜斐的手,飞快朝洛菀消失的方向追去。 姜斐“怔忡”地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一眼便迎上洛时阴冷的目光。 好感度降到了-65. 下一秒洛时已经如常:“原来,你是谢迟的未婚妻。”他呢喃,像是惆怅。 姜斐忍不住冷笑,他这副模样,演得倒像是多在意她似的。 与此同时,司机走了过来,满眼焦急地看着姜斐:“姜小姐,谢老先生旧病复发,今早被接到疗养院了,我现在也要赶过去。” 姜斐沉思了下。 似乎是有这么回事,谢老爷子去了疗养院,洛时借机邀请她去他的地盘小住。 原主当初也选择了和洛时一同离开,除了因为在锦城孤苦无依、加上对洛时的那点些微的熟悉与怜惜外,还因为原主看出了谢迟和洛菀的感情,她原本打算成全二人的。 可是,谢迟与洛菀二人的主角光环,让她彻底成了炮灰。 果不其然。 洛时看着她:“姜小姐昨晚救了我,如果不嫌弃,我有一处房子空着,姜小姐可以先暂住几天?” 姜斐皱眉:“可是……” 洛时似乎根本没等她的回应,直接扶着轮椅朝前方走去。 他头顶的好感度也在不断的-1,-1…… 【系统:宿主,好感度降到-100,则任务失败。】 姜斐看着洛时的背影,许久淡笑一声。 从最初的软硬兼施,到现在的欲擒故纵,他对洛菀,还真是用心。 姜斐轻道:“我想和你离开。” 轮椅停住,好感度没再降低,甚至还回升了些。 洛时扶着轮椅的手微顿。 谢迟与他。 第一次,被选择的人是他这个残废。 感觉还不错。 他喜欢听话的人。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就更好了。 洛时好感度:-60. …… 温家,书房。 温意舒只穿着件居家休闲服,白色的毛衣衬的他气场越发和润,眉眼温敛,没有一丝钝角,正看着手中的文件。 “叩叩”,房门被人轻敲了两下。 李姐的声音传来:“温先生?” 温意舒放下文件,眉眼不见丝毫不耐烦,嗓音清雅:“我在忙。” “抱歉,温先生,”李姐忙道,在温家这么久,她自然知道温先生忙时不喜欢被打扰,“……只是,洛小姐来了。” 温意舒拿着文件的手一顿,而后将文件放下,喝了口咖啡:“让她进来吧。” 房门被人轻轻打开又关上,洛菀眼圈通红站在门口。 温意舒站起身,走到她身旁,不经意的护在她身侧,无奈地摇摇头:“你还怀着身孕,怎么能随意乱跑?” 洛菀听完他这番温柔的话,眼圈更红了:“意舒,我,我不知道该去哪儿......”说着她上前恳切地望着他,“我们是朋友吧?” 温意舒虚扶着她的手指微顿,安静笑着颔首:“当然。”这是她和他继续相处的唯一身份。 洛菀抿了抿苍白的唇:“姜小姐来锦城了,我今天看见她了,她好漂亮……”说到后来,她失落垂眸。 温意舒皱了皱好看的眉:“姜小姐?” 洛菀声音微哽:“谢爷爷当年为谢迟定下的未婚妻。” 温意舒了然,看着眼前哭的鼻尖都通红的女人,拿过纸巾递给她:“不过是老一辈一意孤行罢了,谢迟喜欢的人是你,不是吗?” “我也想这样劝自己,”洛菀抬头,眼神仓皇,“我很嫉妒姜小姐,我知道不应该,可是她从出生起就是谢迟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而且姜小姐是谢迟亲自开口邀请来的。我……我那么喜欢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那么喜欢他。 温意舒低头,看着眼前女人娇弱的眉眼,心中微有酸涩。 他也这样对她表述过心意。 她和他周围接触的女孩不同,他周围的女孩,就像被妥帖保护在橱窗里的精致水晶娃娃,而她,却像橱窗外的女孩,满眼生机。 而今,那生机却被一片伤心取代。 “……意舒,姜小姐那么好看,还是谢爷爷秦口承认的谢迟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我不知道,在姜小姐面前,我又算什么呢?”语气掺杂了浓浓的自卑。 “菀菀。”温意舒和缓开口。 洛菀看着他。 温意舒却没有再说话,只是温雅笑着,摇摇头:“不要伤心,对身体不好。” 我会帮你。 3、恋姐狂魔03 锦城是个多雨的城市,尤其春夏时,天总是阴沉沉的。 姜斐被洛时接到了锦城最北面的一处别墅,环境雅致,空气幽静。 如果不是知道谢家在锦城南部,她还真觉得洛时是在为她着想呢。 “这里很大,平时也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洛时控着轮椅行到她身边,也许是为了照顾他的腿脚,台阶旁都有一道缓和的坡路,“除了二楼东侧的主卧,你随意。” 说到这里,洛时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补充:“我不喜欢被人打扰。” 姜斐看向他,明知故问:“你也住在这里?” 洛时默默抬眸,睫毛下的眼睛忽闪了一下:“这里是我家。” 话音刚落,他的轮椅行到坡路突然颠簸了一下,左轮朝台阶的方向倾斜。 洛时皱眉,一手抓着轮椅内侧,却拉扯到了左腿,他轻吸一口气,另一只手死死抓着闷疼的膝盖,眼见轮椅就要歪道。 身后却多了一双手扶稳了轮椅。 姜斐上前,极其自然的推着他的轮椅越过坡路,就像没看见他刚刚的狼狈。 心中却止不住讽笑。 他家? 如果真是他家,那他对自己的家还真是生疏。 洛时攥着膝盖的手一紧。 身后传来一阵淡淡的依兰花香,将他包裹在其中,带着些许暖意。 有些好闻。 可他紧接着身躯一紧。 她以为她照顾了他的自尊?可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她那多余的可怜。 姜斐推着轮椅,看着洛时头顶的好感度不断波动,不觉好笑。 他的好感度最高时到达-40,可最终还是回落到了-55上。 真好玩。 “我自己回房间,”洛时声音紧绷着,扶着轮椅加快了速度朝电梯行去,“你自己随便找间房间。” 姜斐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环视着这间别墅。 很大,很空,装潢华丽。 看起来就很好住。 加上外面阴沉沉的天气。 “真好。”姜斐由衷感叹。 【系统:这种天气,也好?】 “天气不算好,”姜斐朝二楼看了眼,轻笑出声,“但他疼,我就好。” 【系统:……】 接下来几天,姜斐和洛时二人在别墅共处得倒是相安无事。 一日三餐有人送来,也是二人仅有的见面时刻。 也许是因为双腿疼痛的缘故,洛时很少出门,平时会和陈家那边线上联系,或者开线上会议。 而姜斐,则在忙着了解这个世界。 譬如手机、电脑、网络,这些对她而言算是新鲜的玩意儿。 不过她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了解了功能后,就把那些东西扔在角落了。 系统倒是不断催促任务进度,姜斐却始终一句“再等等”打发。 这天,天阴沉的比往日都要厉害,风雨欲来。 姜斐却兴致极高,准备去别墅外逛逛。 刚一走出别墅,门口便停了一辆银灰色的轿车,一人打开车门走来,穿着件浅灰色大衣,肌肤白皙,眉目隽永如画,唇角噙笑,像个儒雅的英伦绅士。 姜斐看向那人的头顶。 【温意舒:赏金300万灵币;好感度-10.】 温意舒也看见了她。 唇角的笑几不可察的僵了半秒,很快如常,而后朝她走了过来,笑得越发温和:“是姜小姐?” 姜斐点点头:“你是?” 温意舒笑着伸出手:“我是温意舒,谢迟的……朋友。” “温先生。”姜斐也笑,以手指虚握了下他的手指,“你来找洛时吗?”手有意无意地忘了松开。 温意舒颔首:“是……”说着就要收回手。 姜斐忙松开他的手指,脸颊憋得通红,低着头后退两步:“抱歉,洛时在他的房间。” 温意舒看着她,愣了愣,才点点头:“谢谢。” 经过她的身边时,似乎低低叹了一声。 姜斐看着温意舒的背影,脸上的红瞬间消散,歪了歪头,饶有兴致地笑出声来。 人类,还挺好看。 也真好玩。 ——温意舒的头顶,清晰地显示着:好感度0. 涨了10. 他是唯一一个对原主愧疚的人。 脑中,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系统:是否查看温意舒的剧情线?】 姜斐收回目光:“是。” 话音刚落,剧情不断在大脑中滋生。 温意舒从小生活在上流社会,曾经也是个俊逸张扬的孩童,情绪远没有如今这样波澜不惊,性格也没有如今这样平和、鲜少有波动。 一切变故,是在他的母亲去世时发生的。 在他母亲去世的第七天,他的父亲就领回家一个陌生的女人,让他喊那个陌生的女人“妈妈”,甚至把温母的东西收拾进了杂物间,陌生女人取代了温母的一切。 温母去世的第二个月,温父和那个陌生的女人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就像温母这个人从没出现过。 婚礼上,所有人都在笑,温意舒始终阴沉着脸。 温父给了他一巴掌,并说了句:“哭丧着脸,倒和你妈一模一样。” 并将他关在别墅阁楼,关了他三天三夜的禁闭。 原本他大可不必被关这么久的,可是,温父和那个陌生的女人去旅游,将他彻底忘在了脑后,他也一声不吭。三天后,管家到阁楼找东西时,才发现了他。 温意舒有幽闭空间恐惧症,那三天三夜里,他不止一次晕厥、呕吐、呼吸急促,甚至出现了母亲的鬼魂出现怨则他“没用”“连家都守不住”的幻觉。 从阁楼出来后,他有意无意地调查温母死亡的真相,才发现当初温父娶温母,不过是为了温母背后的财势。温母的死亡,甚至与温父故意带着情人故意去温母的病房刺激她有极大的关系。 这次之后,温意舒沉默了一周,再出来现在人前,他的脾气好了很多,性情温和,对所有人都一副温雅的笑意。 他同样也笑着,把温父和情人赶出了公司,随便在临市找了个养老院安排二人住了进去。 每个人都说温意舒年轻有为、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只有洛菀,初识他时,如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他的笑,双眼亮晶晶地说:“你笑起来很好看诶!” 后来,只有在洛菀面前,他的笑才会真切些。 从此,也慢慢对洛菀上了心。 只是可惜,洛菀和谢迟才是这场虐恋情深的男女主角,而温意舒最后,只得到一个“最好的朋友”的位子。 剧情接收完毕。 姜斐坐在别墅院子的沙发椅上,手指蘸了蘸水,在茶几上安静写了“温意舒”三个字,想了想又加上了“洛时”。 “能听见他们在隔壁说什么吗?”姜斐突然道,她的法术都被封印住了。 【系统:可以是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系统:购买“隔墙有耳”技能,需耗费10万灵币。】 姜斐:“……先欠着。” …… 主卧。 洛时眉心紧皱,脸色因为双腿的疼痛没有半点血色,满是苍白。双眼也不见了在姜斐面前伪装的干净与傲娇,反而乖戾阴沉,唇角微勾,笑得邪气:“你想好了?” 温意舒安静了几秒钟,仍温和笑着摇摇头:“洛时,姜小姐毕竟是无辜的,就算这只是场游戏,也要保证,不要太过伤害她。” 洛时奇异地看了他一眼,反讽道:“温先生说这句话,不觉得太过虚伪吗?” 温意舒拧了拧眉,沉吟了一会儿:“……谢老爷子固执,决定的事绝不会主动改主意,去接近姜小姐也是下下策。但我即便不会爱姜小姐,也会照顾她,或者等她和谢迟的婚约解除、对菀菀没有威胁后,送她离开锦城,永远别再回到这里。” 洛时没有说话,只歪着头看着他,听着他这番冠冕堂皇的话,良久笑了一声:“温先生,狩猎顺利。” 温意舒没有应声,只淡笑着颔首,转身走了出去。 却在走到别墅院子时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坐在沙发椅上的女人。 刚刚匆匆忙忙见了一面,此时才看得清楚。姜斐正双腿交叠,赤脚踩在修剪整齐的草坪上,莹白的肌肤和嫩绿的草坪相得益彰。 而她穿着有些修身的白色长裙坐在那儿,长发搭在左肩,右手蘸着水,在桌上随意画着什么,脚丫一下下的轻点着。 察觉到这边的目光,姜斐才忙站起身,脚趾缩了缩:“温先生。” 温意舒一顿,收回落在她脚丫上的目光,颇有涵养的颔首轻笑,走上前来:“我和谢迟一样的年龄,比你大三岁,如果不嫌弃的话,以后你叫我温哥哥就可以。” 姜斐眉心细微的挑了挑:“温……哥哥?” 温意舒笑着点点头:“斐斐,”说着,他看了眼阴沉沉的天,“怕是要下雨了,外面凉,快点回卧室吧。” “好。”姜斐点头。 温意舒伸了伸手,最终僵硬地拍了拍她的头,转身离开。 姜斐嫌弃地拧了拧眉,他不会以为,这拍头的小动作很……宠溺吧? 可是…… “温哥哥!”姜斐突然抬头,朝温意舒的方向扬声道。 温意舒背影一顿,转过头来,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弧度完美的笑。 姜斐眯着眼睛,扬起一抹笑:“你刚刚不笑时,比笑起来……” “要好看些。” 温意舒笑容一僵。 明明是阴沉沉的天,那个女孩的笑,却莫名的为天色添了几分灿烂。 姜斐看着温意舒的头顶,笑容更灿烂了。 温意舒好感度:10. 二楼主卧,落地窗前。 洛时坐在轮椅上,看着院子里目送温意舒离开的女人。 还有那声脆生生的“温哥哥”。 还真是动听。 只是可惜。 洛时低头,看着手中的录音笔,纯良一笑。 他最讨厌失败了。 姐姐喜欢谢迟,选择谢迟,那是因为她是洛菀,是他的姐姐,他最珍视的女人,他不想让姐姐伤心。 可是,姜斐。 这个女人,她伤心与否,他不在意。 但这场游戏,他想赢,不择手段的赢。 把所有遗落在洛菀身上的自卑与失落,全都在这个谢迟的未婚妻身上赢回来。 至于赢了后…… 洛时轻轻抚摸着疼入骨的膝盖,想到温意舒那句话“不要太过伤害她”。 温意舒只怕是还不懂,真正让姜斐退出这场游戏,可不只是让她爱上他、离开锦城这么简单。 万一她没有爱上? 万一她又回来了呢? 他会让她,再也无法立足。 4、恋姐狂魔04 天气阴沉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时,雨终于下起来了。 姜斐的心情很是愉悦。 甚至晚餐时,她还多吃了几口话梅小排。 而洛时则惨了。 他的脸色更白了,一手死死攥着自己的膝盖,拿着筷子的手背上青筋突兀,甚至晚餐用到一半便上楼休息了。 姜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唇,回到房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穿着件浅色吊带睡衣,光脚慵懒地窝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雨。 系统不解【宿主?】 姜斐轻应一声:“嗯?” 【系统:我怎么觉得你不是来完成任务的,而是来……】度假的。 姜斐笑:“你猜猜,洛时现在在干嘛?” 【系统:疼?】 “对啊。”姜斐笑着点点头,刚要说话,窗外突然亮了一下,紧接着雷声阵阵,风声雨声雷声,疯狂作响。 她眼神亮了亮,拨了拨半干的长发,起身拿过枕头,打开房门,光脚走了出去。 主卧的门紧闭着,除了别墅走廊晕黄色的壁灯和窗外的闪电,一片黑暗。 姜斐轻手轻脚走下楼梯,心中在默默倒数着。 三、二、一。 “啪嗒”一声,主卧房门被人打开,灯光一点点从门后钻出来,洛时逆着光坐在轮椅上,只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衣,声音低哑:“姜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戒备心果然强。 姜斐缓缓转过身,微微抬头看着他,眸光微垂:“我……去客厅。” 洛时顶着-55的好感度,笑得满脸无害:“卧室太小?” “不是,”姜斐摇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声音越发的轻了,“……我怕打雷。” 【系统:……】 曾御雷电飞行的宿主,说她怕打雷…… 洛时眼神微闪,很快垂眼敛去光亮:“客厅,也挡不住雷电吧?” 姜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盯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洛时“为难”地皱了皱眉,最终看了她一眼:“进来吧。” 说完,推着轮椅进了房间。 姜斐眉梢微扬,抱着枕头进了主卧。 与外面的温度适宜截然不同,洛时的房间很暖,暖得人鼻尖都出了一层汗,然而装潢却又很简洁,白灰两色的北欧冷淡风,灯光白的有些刺眼,一张大床,四五个人并排躺着都装得下。 洛时已经回到床边,勉强撑着身子坐到床边,脸色比灯光还白,看了眼她手中的枕头,又看了看身边的位子:“不睡觉?” 姜斐顿了顿:“这样不好吧。” 洛时垂眼:“怎么?害怕我一个残废能对你做出什么事?”他笑了下,带着浓浓的惹人怜爱的自厌,“那你出去吧。” 说完,直接关了灯。 姜斐象征性地迟疑了几秒,最终走到床边躺了下来。 就在她琢磨要不要趁下次打雷抱住洛时的时候,身边人突然朝她侧了侧身子。 看来,想到一块去了。 姜斐在黑暗里勾了勾唇角,率先开口:“洛先生收留了我,在这里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洛时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想做什么?” 姜斐道:“谢爷爷之前想让我先在谢迟哥哥的公司,做谢迟哥哥的助理,可如今谢爷爷还在医院……” 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洛时头顶的好感度再一次降到了-60,声音却很平静:“那就等谢老爷子出院了再说。” 姜斐看着他头顶那光彩照人的好感度,这一次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不知多久,洛时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黑暗中,胸膛的轮廓均匀的起伏着,身上弥漫着熟悉的沐浴露的清香。 只是全身紧绷着,尤其是膝盖,绷得僵直,一动不动。 姜斐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转头看着洛时。 即便在这么暖热的环境里,洛时的脸依旧白的能反光一样,身上散发着寒气,整个人像是从冰库里捞出来的一样。 和他无害的表象极不相符。 姜斐突然开口:“洛时?” 没人回应。 姜斐默默朝他靠近了些。 洛时依旧不动,头顶的好感度却在波动,随着她的接近,慢慢地下降。 -61,-62…… 姜斐无声轻笑了下,睡着的人可不会降好感度。 她停下靠近的身子,安静看着洛时的眉眼。 夜色里,洛时精致的五官就像披了一层暗纱,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很好看。 只可惜,这样一个人,骨子里竟然是黑的。 “很冷吗?”她呢喃,拿准了他此时肯定不会轻易“醒”过来,“医生说,阴雨天,你的腿就会很痛……” 说着,她伸手朝他的膝盖探去。 洛时身体一僵,他能感觉到她手上的动作,还有衣裳的婆娑声。却没有动,只谨慎而戒备地等待着,放在外侧的手紧攥成拳,心中一阵阵难以遏制的反感。 姜斐看着他的头顶,头顶的好感度瞬间降得飞快。 -70,-75. 她的手心最终轻轻覆在洛时的膝盖上,掌心带着淡淡的温热,透过薄薄的睡衣,传到冰冷的腿骨。 还有她带着气音的呢喃:“很疼吗?” 洛时的拳头僵住。 那声音再次低低响起,像是安慰:“不疼了……” 洛时整个人越发僵硬了,身边人是与他身上一模一样的雪松香,这香却不同于以前的清冽,反而带着淡淡的暖甜。 窗外一声惊雷。 膝盖上的手抖了一下,而后默默缩了回去。 洛时皱眉,那股骨子里的冷又钻出来了,冻得腿骨酸疼。 下秒他却听见双手轻轻摩擦的声音。 而后被摩擦的越发温热的掌心再一次贴了上来,覆在他的膝盖上。 腿仍旧疼,却不那么冷了。 第一次,除了医生外,有人这么近的碰他的腿。 陌生的体温。 心里仍旧排斥,可透着寒意的腿,却不自觉朝着温暖源靠近。 …… 锦城的雨季不短。 天公作美,这几天的天气始终风雨交加,倒是方便了姜斐。 虽然小残废总是疼得脸色煞白,但她每晚都能在打雷时,默默抱着枕头站在走廊,等着洛时出来领人。 而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她给他暖膝盖时,是他的好感度升降最乱的时候。 最低时曾到过-70,最高时曾到0. 唯一的收获就是,洛时不会因为她碰他的腿而加深厌恶了。 这天,下了几天的雨突然就停了,只是天空依旧阴沉沉的。 姜斐醒来时,身边空荡荡的,洛时已经起床了。 到了客厅才发现他正坐在窗前,一手扶着轮椅,一手轻轻摩挲着膝盖,出神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头顶,好感度仍在-50与-40之间徘徊。 听见动静,洛时摸着膝盖的手几乎立刻放了下来,转头看向她。 姜斐对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几天,谢谢你。” 洛时探究地看着她,见她始终没提昨晚替他暖膝盖一事,歪头笑了下:“不客气……” 他的话没有说完,一阵门铃声响起。 来人是温意舒。 他今天穿得正式了些,本是一身浅灰色的西装,西装外套却随意搭在手臂上,同色系的马甲笔挺熨帖,白色的衬衣越发衬的整个人风雅无二。 也是在看见温意舒的瞬间,洛时的表情淡了下来,头顶的好感度稳定了下来。 洛时好感度:-50. 姜斐:“……” “洛先生,”温意舒已经走到近前,唇角带着一抹笑,而后看向姜斐,轻轻颔首,“斐斐。” 姜斐看着他一如既往的笑,点点头算是回应。 洛时将平板放下,玩味地睨着温意舒,明知故问:“温先生来,有事?” 温意舒道:“斐斐来锦城后,谢家一直在忙。温家与谢家算是世交,我来尽下地主之谊,”说着他看向姜斐,“不知道斐斐有没有时间?” 洛时也看向她,转头间已经掩去了眼中多余的情绪。 姜斐只做诧异:“我吗?” 温意舒笑着点头。 姜斐飞快看了眼洛时。 后者也在看着她,察觉到她的目光后,洛时弯了弯唇角,声音冷硬:“去吧,我自己残废,都忘了完好的人可不愿意被困着。” 姜斐垂了垂眼神,声音低落:“那……温哥哥,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上楼去换了件齐肩的灰蓝色鱼尾裙,微卷的长发随意耷在身后,随着她的走动轻轻雀跃。 温意舒看着她,得体地走上前迎了两步。 只是离开时,身后洛时不甘又带着些示软的声音响起:“别忘了把人完完整整地送回来。” 姜斐直到坐上车,才几不可察的轻笑一声。 洛时,真是个演戏的高手。 …… 温意舒的车,停在了一个高档情侣餐厅门口。 姜斐坐在包厢,环视了眼四周。 清幽的环境,高雅的钢琴曲,优雅的服务生,还有面前儒雅的男人,就连他嘴角的笑,都精致得恰到好处。 温意舒拿过菜单,点餐前会轻声问询她的意见,会留意她点餐的口味推荐相应的菜品,更会在牛排上来时,主动的将牛排切成大小适中的小块,绅士地递到她面前。 一切,都完美的刚刚好。 就连服务生都说:“先生对您的女伴真体贴。” 只除了…… 姜斐微微蹙眉,温意舒看着自己的时候,不像是看着一个“要追求的女人”,哪怕是“假意追求”。 反而像看着橱窗里精致的礼服、玻璃房中精心培养的花朵,甚至看着服务员都是一样的眼神。 姜斐心中叹息,他这样追人,能追上才是有鬼了。 他真该好好上一课了。 “不合胃口?”察觉到她细微的情绪变化,温意舒放下刀叉,温声问道。 姜斐摇摇头,一手托着下巴安静看着他嘴角的笑,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温哥哥,你可以不这么笑的。” 温意舒笑容顿了下,很快恢复如常,笑望着她:“为什么?不好看?” “嗯?”姜斐扬了扬眉心,想到上次见面她说的“不笑比笑起来好看”这句话,无奈地歪了歪头,“我上次一时嘴快,没想到你还记得。。” 说着,她严肃了些:“没有不好看,很好看,”她认真道,“可就是因为好看,才要留给更珍贵的人看啊,不然,你对谁都这样笑,你珍惜的人会察觉不到你对她的特别的。” 温意舒愣了下,嘴角的笑都僵住。 以前,他对洛菀表述的心意,她也是因为察觉不到特别,而不肯相信吗? “而且,温哥哥,”姜斐对他眨了眨眼,指了指眼前安排好的一切,“我觉得,你做这些事情,其实你心里并不喜欢。” 他当然不喜欢,只是利用她而已。 温意舒笑容淡了几分,情绪却滴水不漏:“怎么会……”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姜斐笑开,“温哥哥总不能是对我……一见钟情吧?” 温意舒抬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温和道:“如果,是呢?” 姜斐眨了眨眼,“噗”地一声笑出声来,笑得双颊、耳尖都红通通的。 温意舒垂眼,给她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无奈道:“很好笑?” 姜斐摇摇头,而后望着他:“我喜欢品美酒,赏美景,还有……” 温意舒难得困惑:“嗯?” “不是对我一见钟情?总要知道我喜欢什么吧?”姜斐没说的是,反正是被人假意追求,当然要好好享受自己喜欢的。 温意舒看着她,眼前的她,和之前调查的她、那天见到的她也很不一样。 眼前的她,俏皮却又带着一点点勾人的妩媚。 他反问:“还有?” 姜斐不解,继而反应过来他在追问她刚刚没说完的话,认真看着他:“还有不笑时候的你。” “那让我感觉,你是真实存在的人。” 温意舒笑容渐渐消失,安静回望着她,下一秒却已经起身,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姜斐颔首,跟在他身后,眉眼带笑。 温意舒好感度:20. 二人走进电梯。 虽然只是极细微的差别,姜斐还是察觉到,走进电梯的瞬间,温意舒的身子紧绷了下。 所幸餐厅只在三楼,不过几秒钟已经到了楼下。 已近傍晚,天气阴沉沉的,黑云密布,风卷着尘叶在城市里飞舞。 温意舒刚要去取车,却在转身的瞬间顿住。 姜斐不解:“温哥哥……”话也在看见马路对面的人时顿住。 那里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洛时在车前,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正安静注视着她。 昏暗的天地之间,只有他像个误入的纯净的少年。 不知多久,洛时控着轮椅,越过马路,行到二人跟前,看着姜斐: “来接你回家。” 姜斐眉梢轻扬。 很动人的话。 只是…… 洛时的头顶,-50的好感度熠熠生辉。 5、恋姐狂魔05 演的真好。 姜斐看着洛时苍白的小脸,脑子里只有这四个大字。 但不得不说,洛时很会拿捏人的软肋。 她算准了失去亲人的原主对锦城没有半点归属感与安全感,一句“回家”的杀伤力,太大了。 按照原本的剧情,在此之前,洛时故意折磨自己的身体,又因为在外等得太久、身体受寒的缘故,回到家后,再次像个小可怜一样,狠狠地在原主面前卖了一波惨,让原主相信了他的“真心”。 不过,虽然是假装的,但想到刚才在漫天的阴沉与风沙里,他干干净净的坐在轮椅上,朝她一点点赶赴而来的模样,倒也很美。 而她对美的事物一向很纵容,比如此刻,虽然小残废一脸的冷凝与傲娇,她还是大度地给了他一抹笑。 洛时皱了皱眉,迎着她的目光,好一会儿别扭地出声:“和他说了什么?” “嗯?” “温意舒。” 姜斐笑:“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 洛时看向她,沉默了几秒钟:“你答应他了?” 姜斐睁大眼睛:“怎么可能。” 洛时眉头松了松。 姜斐接着道:“我的未婚夫,是谢迟哥哥啊。” 洛时眉头再次紧皱,双眼半眯着,长久没说话。 车逐渐停,司机恭谨地上前打开后车门,拿出轮椅踏板,洛时下了车去,司机又要替他推着轮椅。 “不用。”洛时冷声回绝,顿了顿侧头看了眼身后,扔下一句:“这么喜欢谢迟?”进了别墅。 姜斐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唤他:“洛时。” 洛时却头也没回。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别墅门口,姜斐才微微挑了挑眉。 “姜小姐。”一旁的司机突然开口。 姜斐收回目光看向司机。 司机迟疑了下:“您和温先生离开后,洛先生就在那里等着您了。” 他还从没见过洛先生这么耐心地等一个女人过。 姜斐笑:“你觉得他在等我?” 司机不解:“是啊。” 姜斐再没说话。 洛时等的不是她,是谢迟的未婚妻,这个未婚妻可以是任何人。 不过仔细算算,洛时等了大约三个小时。 她甚至已经想到,洛时苍白着小脸,安静坐在轮椅上,等在餐厅门前,候着她这只小麻雀进笼子的模样了。 只是,这么“情真意切”,头顶的好感度倒是波澜不惊。 司机离开了。 姜斐走进别墅,客厅里空荡荡的,她刚要上楼,主卧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像是轮椅倒地的声音,还夹杂着人砸在地上的闷响。 哎。 姜斐无奈,还是到了他卖可怜的时候了。 她挑了挑眉,敛起笑,快步朝主卧走去,却在走到主卧门口时,洛时的声音传来:“不准进来。” 姜斐自然没听,只是缓缓推开主卧门,站在门口,铺面的热气袭来。 轮椅倒在一旁,椅轮狼狈地转动着;洛时无力地跌倒在地毯上,腿细微的轻颤着,牙关紧咬,脸色一片惨白,额头生了一层冷汗,眼眶却通红地像是要溢出血来,周身满是浓郁的自我厌弃。 我见犹怜。 “你没事吧?”姜斐忙走上前去,满眼焦急地搀扶着他的手臂。 洛时的手很凉,或者说,他整个人都很凉。 也许是天生冷血,加上那场车祸后他的身体一直不算好。 洛时拂开她的手,努力咬牙,想要自己站起来,却又颓然的倒下。 “洛时。”姜斐看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吃力站起,却一次次的失败,轻声呢喃。 洛时最终还是放弃了,倒在地上,呼吸急促:“你的确该喜欢谢迟……”他低语,“我不过就是个残废而已。” 姜斐看着他头顶-50的好感度,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谢迟。” 孩子爹有什么可喜欢的?美少年不香吗? 洛时身体一僵,直直盯着她。 姜斐上前,再次扶着他的手臂,抿了抿唇看着他:“可我是谢迟的未婚妻,这是爷爷的遗愿。” 洛时眼神的光沉了沉,注视她足有五秒钟。 下秒,他的脸色陡然变了,为了这场戏,他特意在外面待了很长时间,甚至用冷水浸泡了许久左腿。可眼下不只是膝盖酸疼,连左腿脚踝截肢的地方也像磨断了肢体似的,从骨子里钻出来阵阵拉扯的疼痛。 疼得他牙齿止不住的轻颤。 超出了他的预期。 “洛时?”姜斐低低唤着他。 洛时却只感觉这个声音响在很遥远的地方,越来越远。 “洛时?”姜斐看了眼他的腿,伸手就要碰。 “你敢……”洛时只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牙齿因为不着力虚颤着,头顶的好感度乱得惊人。 姜斐看着他,这张脸,实在引人想采撷。 下一秒她伸出手来,将手侧递到他嘴边。 洛时几乎立刻咬了上来,就像忍耐疼痛久了,突然有了个支点分担痛苦一样,很快尝到了血腥味。 姜斐只细微地皱了皱眉,这点疼,和修法术受的苦、五脏六腑被弑神酒腐烂的疼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另一只手,就要探向洛时的腿。 洛时再次挣扎起来。 姜斐忙道,眼眶一湿:“我不碰它。” 说着,她只是像过去几天的雷雨夜一样,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他的小腿,掌心传来阵阵温热,舒缓了因为寒冷带来的痉挛。 洛时咬着她手的牙齿一顿,力气逐渐轻了些,牙齿轻轻颤抖着,看着身边忙碌的女人,心跳凝滞了下。 蠢得要命的女人。 用自己的手掌让他咬,蠢。 没看出他只是在演戏,蠢。 还有眼角流下的那滴泪,更蠢。 可是…… “很快就没事了。”姜斐抬头,宽慰地看着洛时,努力的弯出一抹笑,那滴泪仍挂在脸颊上。 洛时一滞。 腿疼好像远了,他直直盯着她。 那滴泪,就像硫酸,滴在他的心脏,腐蚀了血肉,甚至还冒着白烟。 就像洛菀曾经为谢迟哭过的那样。 姜斐,在为他的痛苦哭。 洛时松了口,她的手侧多了个带血的齿痕,他的目光飞快从那排血痕上一扫而过。 姜斐收回手,没有在意伤口,只随意蹭了蹭沁出来的血珠,上前扶着他。 这一次洛时没有拒绝,顺着她的力道坐在床上,低头没有看她:“出去。” 语气没有之前演戏的故作纯良,反而带着些阴鸷,听的人心中发寒。 这是真正的他? 姜斐看他一眼:“你好好休息。” 说完,目光飞快从他的头顶一扫而过,转身走出门去。 洛时好感度加了20. -30了。 …… 洛时离开了。 姜斐是在第二天一早才知道的。 至于去了哪里,姜斐也懒得问。 他这种人,达不到目的绝对不会放弃,自然还会回来。 他离开的这几天,天气倒是很晴朗,万里无云的。 第六天。 温意舒来了电话相约。 约定的那天,天气有些阴沉。 温意舒像是刚从公司赶过来,还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往的温和多了几分严肃。 唇角的笑依旧完美的恰到好处,见到她来,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 姜斐坐进车内,才看向他:“去哪儿?” 温意舒笑望着她,今天的她穿着二人初见的那条白裙子,微卷的黑发全都耷在左肩:“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喝美酒,赏美景?” “只记得我说的这两样吗?”姜斐看着他眨了眨眼。 温意舒一顿,他自然还记得,她说,她喜欢的,还有不笑时候的他,因为真实。 “斐斐难道不相信,我现在是真的高兴?”他反问。 姜斐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笑了出来:“你高兴吗?” 和不喜欢的人相处,会高兴才怪。 果然,温意舒没有回应,只缓缓垂眸,余光扫过她的手:“受伤了?” 姜斐看了眼手侧的齿痕:“嗯,被狗咬了一口。” 温意舒看着那明显是人的牙齿的痕迹,眼中笑意真诚了些:“那可要记得打狂犬疫苗。” 姜斐朝他凑近了些。 “怎么?”温意舒清咳一声,恢复如常。 “没什么,”姜斐摇摇头,促狭地笑,“只是在想,原来温哥哥也有腹黑的一面啊。” 温意舒睫毛微顿,没有应声。 二人一路上倒也安静。 温意舒带姜斐去的,是一栋高层酒店的顶层。 四周都是用玻璃造的,头顶的天窗都是一个弧形的玻璃,能隐隐望见这个刚被雨水冲刷过的城市,高楼丛立,熠熠生辉。 这也是姜斐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这个世界。 远处是空濛的山,近处是繁华的都市。 这里的人显然认识温意舒,不过片刻,就有人送来了几瓶美酒,醒酒器里微微摇晃一下,就已经闻到了醉人的酒香。 姜斐眼睛一亮。 “晚上,这里是最好的观星地点,”温意舒看着她笑道,“虽然锦城雨季多,但星星却很美。” 姜斐抬头看了眼天空,不懂星星有什么好看的? 却还是附和着点点头,而后从身后拿出一本书来,递给温意舒。 温意舒不解:“这是……” “礼尚往来。”姜斐抬头,看了眼四周,眨了眨眼道,“其实是顺手从楼下休闲区拿的。我喝酒不爱说话,你就自己在一旁。” 温意舒头顶的好感度动了动。 姜斐笑的越发灿烂,走到一旁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温意舒会弹琴、击剑、骑马、打高尔夫,甚至商业上也极有天赋,但如果说他最依赖什么,只有看书。 或者说,看文字。 当年,他被温父关禁闭的时候,别墅阁楼的杂物间,只有一个半米见方的天窗。 他幽闭空间恐惧症发作,整个人处于极端的痛苦与幻觉中,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在那个小空间里,只有几本蒙尘的书,甚至包括一本工具书。 白天,他逼着自己去看一个个文字,晚上,再逼着自己将那些文字一个个的背出来。 熬过了三天三夜,才终于见到了房门打开的天光。 从此,文字,成了他逃避的庇护,也是他难得享受自我的一段时光。 温意舒看着懒懒拿着酒杯的姜斐,她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散淡,似乎什么都看在眼中,却什么都不在意。 连带着让周围的人,都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姜斐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 迎上他的目光,也只微微扬了扬手中的酒杯。 不加掩饰的笑,还有带着慵懒的肆意,半眯的双眼还带着些勾人的媚。 和平时的她有些不同。 似乎这才是她。 在他毫不掩饰的展露? 莫名的,心情也随之开阔了些。 这天下午,姜斐坐在玻璃围栏前喝美酒,温意舒坐在另一侧看书,二人很少说话,安静地相处。 直到天色渐晚,温意舒将书合上,只觉得久违的舒适,什么都不用想,不用伪装。 可看向对面,而后一愣。 姜斐正拿着一杯酒,捧在脸颊旁,笑望着他,双眼里像是盛满了星光。她的身后,渐渐苏醒的夜晚的锦城都成了陪衬。 “怎么?”温意舒喉咙紧缩了下。 姜斐摇摇头,笑里带着些微醺:“我说得没错,不笑比之前那样笑好看。” 温意舒好感度:35. …… 回到别墅时,天已经晚了,空气闷潮,阴沉压抑,路灯也孤零零的。 温意舒将车停在别墅区路口,步行送了她一段路程。 姜斐喝了不少酒,脸颊红通通的,一步一步跟在温意舒身边走,踩着他的影子,二人谁也没有说话。 只是走到别墅门口时,姜斐刚要进去,温意舒突然叫住了她:“斐斐。” 姜斐不解,回眸。 晕黄的路灯下,她的眼神亮晶晶的。 温意舒喉结动了动,飞快看了眼别墅大门,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他知道,不论门外,还是门内,对她,都是残忍的利用,没有真实的。 可是最终,他还是摇摇头,安静笑了笑:“没事。” 姜斐回了他一抹笑,转过身的瞬间,眼中的醉意顷刻消失。 她给过他机会的。 6、恋姐狂魔06 姜斐回到别墅时,里面漆黑一片。 洛时没有回来。 她也不急,回到房间洗了个热水澡,勉强洗去了身上的酒香,可脸颊还是酡红微烫。 边擦着湿发边从浴室出来,顺势看了眼窗外,才发现竟然又下起雨来。 起初是豆大的雨点,到后来雨势渐大,砸在窗子上,一道闪电亮起,紧接着雷声滚滚而来。 姜斐走到落地窗前,手指隔着窗子碰了碰雨点。 有些凉。 难得不用演怕打雷的戏码,她索性抱来枕头,准备放在窗前的地毯上,赏雨。 只是,姜斐刚拿起枕头,门外突然一阵轮椅滚动的声音,紧接着房门被人迅速从外面打开。 姜斐抱着枕头的动作一僵,看向门口。 洛时正坐在轮椅上,气息急促,白色上衣倒是干爽,黑色西装裤却湿了,膝盖处,裤子紧贴着他的小腿。 他看着她,而后目光缓缓移动到她手中的枕头上。 身后的司机手中拿着的雨伞还滴着水:“姜小姐,刚刚下雨时,洛先生突然就说要赶回这边,说是什么怕打雷,一着急撞在墙角,膝盖都磕破了……” “王叔。”洛时打断了他。 司机一惊,最终默默离开。 姜斐心中轻笑,洛时要是真想打断,就该在司机刚开口时打断。 话都说完了,再打断有什么意义? 可面上却眼神晶亮的看着洛时,还带着几分被雷惊吓后的胆怯,她看了眼洛时的膝盖,果然除了雨水,还有点暗红的痕迹,想必是出血了。 洛时低头,却只低哼一声:“我不是因为你怕打雷才赶回来的。” 可眉眼分明写着“我在撒谎”。 姜斐看了眼他。 难怪洛时会是这场游戏的胜利者,也难怪原主会对这样一朵食人花动心。 他伪装出来的表象,还真是脆弱易碎,惹人怜爱。 如果不是他头顶着-30好感度的话。 “腿,很疼吧?”姜斐垂眼,看着他沾了血的膝盖,语气带了丝幸灾乐祸,却很快藏了起来。 他既然选了苦肉计,皮肉当然得受点苦了。 洛时看了眼腿,本来就是故意的,拿捏好的力道伤得不轻不重。 姜斐默默转身走了出去,再进来,手中抱着医药箱,走到洛时跟前,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膝盖。 洛时凝眉,没有动。 只感觉像回到了之前的那几个晚上,她躺在他身边,用掌心给他暖膝盖的时候。 直到姜斐要掀起他的裤腿,洛时才猛地反应过来,扶着轮椅后退:“不准碰我。” 斥完却满眼错愕。 刚刚,她碰他的腿时,他竟然忘记避开,或者说,他完全没有避开的念头。 姜斐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你的腿流血了,需要上药。” 洛时紧锁眉心,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控着轮椅朝外而去:“不用你管。” 姜斐挑眉,将药膏扔回医药箱,仍站在原处。 和当初在医院她要碰他的腿不同,这一次,洛时的好感度没有降低。 洛时却在门口停住了:“过来。” 外面刚好一记惊雷。 姜斐看着他的背影,抱着枕头跟上前去。 这晚的雨下得很大。 而洛时,他最终也没有处理腿上的伤口,只是躺在床上,看着头顶昏暗的天花板,没有半点睡意。 身边是熟悉的淡香,他甚至能嗅到姜斐头发上的香气,氤氲着些许温热,纠缠在他的鼻下。 可是,他却觉得满身的冷。 也许是淋了雨的原因,也许是…… 姜斐突然侧了侧身子。 洛时闭眼假寐。 下秒,姜斐轻轻伸手,习惯地覆上了他的腿。 掌心的温热传来。 洛时轻怔,继而觉得骨子里的寒,在一点点的消散。 …… 第二天是个晴天。 姜斐醒来时,本以为洛时会像之前一样,早已起床或者离开了。 却在起身看见阳台的人影时一顿。 隔着一扇玻璃,洛时正坐在那儿,晨间的阳光安静的洒在他身上,衬着一身白衣,倒像个精致的小王子。 姜斐忍不住轻笑一声,昨晚直到她临睡前,洛时的好感度都十分杂乱。 似乎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洛时转头,正看见她唇角的笑,他微微皱眉,总觉得刚刚的她,和之前的她,有些不一样。 懒散而……诱人。 “洛时。”下秒姜斐却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对他笑得粲然。 洛时仍沉静地看着她,头顶的好感度更乱了。 这一整天,洛时都把自己憋在了书房,甚至连三餐都没有和姜斐一起吃。 姜斐也不在意,一切照旧。 只是到了晚上,月明星粲。洗完澡,她正懒懒地欣赏窗外的风景。 【系统:宿主,洛时的好感度又在波动个不停。】 姜斐“嗯”了一声,扬眉轻问道:“最高时多少?” 【系统:10.】 “最低呢?” 【系统:-40.】 姜斐缓缓站起身:“那就去把好感度稳定下来。” 【系统:可是宿主,今天晴天啊。】没有理由去找洛时吧。 姜斐笑:“他昨晚在我面前演了那么一出精彩的戏,总要礼尚往来嘛。” …… 主卧。 洛时半靠在床上,膝盖上的伤没有理会的缘故,还有些疼,他也无所谓,反正都是残废,这双腿有或没有,都一个样。 却莫名想到膝盖上的那抹温热。 女人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布料,传到膝盖的骨头里,温软细痒。 从最初满心的反感,到后来为了故意接近她而忍耐,到后来不避讳她的碰触。 太不像他了。 洛时紧皱眉心,手不觉朝身旁探了探。 冰冷而空荡的床侧,没有带着暖香的身子,也没有均匀细密的呼吸。 今晚,没有雷电,姜斐自然不会来。 可天气明明晴朗,他却莫名觉得双腿透着丝丝寒。 洛时怔,继而反应过来,胸口满是怒火。 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将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挥出去,他刚要思考下一步的策略。 “叩叩”两声敲门声传来。 洛时睁开眼,满眼阴霾,声音却平和:“谁?” 姜斐的声音:“是我。” 洛时扫了眼门口:“今晚没有雷。” 姜斐安静了一会儿,才轻轻开口:“温哥哥说,锦城的星星很美,我们去看星星吧?” “……”房间里一片寂静,几秒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房门打开,洛时坐在轮椅上,抬头看着她,面无表情,“谁说?” 姜斐低头,声音更低了:“温哥哥。” “这么亲密?”洛时看着她,下秒接着道,“或者说,这么浪漫?” 姜斐脸色一白,错愕地望着他。 洛时却皱了皱眉,扶着轮椅绕过她朝电梯走去。 姜斐仍站在原地。 洛时却突然停了下来,停顿了下才侧头看她,语气微软:“不是说去看星星?” 姜斐猛地抬头,眼神惊喜的回望着他。 洛时一滞,明明是在做戏,可却感觉刚才那一瞬间她眼中的光亮,比星星还璀璨。 他转过头,继续扶着轮椅就要前行。 却突然轻松了很多。 ——姜斐默不作声上前,轻推着他走向电梯,还有熟悉的淡香与声音:“我推着你。” 别墅三层是露天平台,有泳池与供人休息的座椅,一旁的灯光映的泳池水面波光粼粼。 星星的确很好看。 姜斐靠着玻璃护栏,看着头顶的星星,安静想着。 尤其是在人界看,比在常年山雾缭绕的山上看好看多了。 洛时只扫了眼星空就收回目光,看向身边正专心抬头赏星的女人。 不得不说,她是漂亮的,皮肤胜雪,眉眼如画,尤其那一双手,指如葱尖,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温热的,抚摸着他的腿时,才会暖到了骨头里。 但可惜,她是谢迟的未婚妻,她让洛菀伤心了。 姜斐突然指着西边一颗星道:“那是什么星?” 洛时收回视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启明星。” “原来是启明星?”姜斐轻声呢喃,“和我在上面看到的,不大一样啊。” “什么?”洛时没听清楚。 姜斐笑了笑,摇摇头,转头看着他,而后轻轻蹲在他的轮椅旁。 洛时在心中扬了扬眉,面上依旧平和:“怎么?” “我给你上药吧?”姜斐抬头看着他,目光莹亮,睫毛轻颤,“只给你的右腿上,你放心,我不看你的左腿。” 洛时低头看着她局促紧张的眉眼、微红的耳垂,双眼微垂,掩去多余的情绪:“为什么?” “因为……”姜斐顿了顿,轻轻笑了出来:“你会疼啊。” 洛时怔。 姜斐的手轻搭在他的膝盖上,细微的晃了晃:“行不行?” 洛时仍紧盯着她的双眼,盯到最后甚至带了丝凶狠,却很快压了下去,几不可察的点点头:“嗯。” 姜斐惊喜地站起身,转身下楼。 再回来时,手上拿着医药箱,放在地上。 久不见光的缘故,洛时的腿很白,却布满了丑陋的伤疤,青色的血管似乎能感受到血液涌动,膝盖上,一片磕碰出来的擦伤,几道血痕还沁着血珠。 姜斐一手轻轻扶着他的腿,一边小心的消毒、涂药。 洛时的腿起初紧绷着,脑中甚至想了几百种她但凡有半点害怕嫌弃,他会加倍奉还的方法。可她的神情始终平静。 后来他慢慢地松懈下来,靠在轮椅上。 “好了。”姜斐欢快道,将医药箱收拾到一旁。 洛时低低舒了一口气,攥着的拳满手心的冷汗。 姜斐却像没事人一样,重新站起身,靠着玻璃围栏,看了眼夜空:“也不知道下次这样的星空是什么时候。” 洛时没有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斐也没再说话。 不知多久。 洛时突然说:“三天后。” 姜斐:“什么?” 洛时抬头,看着她:“下次,这样的星空,是三天后。” 因为这双腿的缘故,助理对天气总是格外关注。 姜斐想了想,笑了出来:“那我们那天晚上再来看星星吧。” 洛时眯眼,打量了她好一会儿,而后颔首:“好啊。” 姜斐的视线从洛时头顶一扫而过。 好感度:-10. …… 从露台回到房间,洛时唇角的笑立刻消失。 坐到床边,他才注意到手机上好几通未接来电。 洛菀。 洛时轻怔,回拨了过去。 那边很快接听,洛菀的声音带着些许低落:“小时?” 洛时垂眼,神情柔了下来:“姐姐,有事?” “过几天你有时间吗?陪我去一趟医院吧?”洛菀轻道。 洛时眉眼微眯,眼中闪过一抹阴戾:“谢迟他不陪你去?” “不是,”洛菀忙道,“我这几天不想看见他,他也没再来找我。”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低哑。 “小时,你不忙吧?”洛菀问得小心。 “不忙,”洛时笑,“什么时候?” “十七日下午。” 洛时笑容微顿,十七日,正好是三天后。 “小时,你如果有事……” 洛时反应过来,柔声打断她:“没什么重要的事,到时我去接你。” 7、恋姐狂魔07 三天后,温氏。 温意舒将文件签好字,放在一旁,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助理的敲门声刚好响起:“温先生?” 温意舒颔首笑了下:“把文件拿出去吧。” 助理忙应下,拿过文件离开了。 温意舒收回目光,余光却落在一旁的电脑屏幕上,倒映着一张含笑的脸。 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弯着的唇角。 姜斐说,他可以不必这么笑的。 还说,他不笑比笑起来好看多了。 温意舒顿了顿,他已经习惯这样的笑了。 拉开办公桌旁的抽屉,拿出一本书。 那天,姜斐给他的。只是一本浅显易懂的杂文集而已。 温意舒随意翻开一页,没有看,只是用手背蹭着。 和姜斐相处,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熬,甚至,是他这段时间难得的轻松时间。 温意舒抬头,重新看向电脑屏幕,弯着的唇角逐渐落下,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那天,姜斐还说了一句话—— “你对谁都这样笑,你珍惜的人会察觉不到你对她的特别的。” 温意舒皱了皱眉,下秒拿起西装外套朝外走去。 …… 洛菀这几天和谢迟闹得正僵。 前几天,谢迟得知她去找温意舒,很是不高兴;她也因为姜斐的事,二人曾起了一番争执。 就连今天——她去产检的日子,他都没有出现。 她的身体因为之前怀孕奔波的缘故,有些虚弱。 他知道,却连一通电话都没打来。 总是这样。 洛菀红着眼圈坐在沙发上,等着洛时来接。 只有洛时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一阵门铃声传来,洛菀打开门,本以为是洛时,却在看见门外的人时一愣:“意舒?” 门外站的,竟然是温意舒。 他不复以往的优雅,反而额头起了一层薄汗,染湿了发梢,一贯笑得温和的脸上,笑意消失,反而带着些陌生的冷凝与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洛菀错愕,不觉后退了半步,眼中带了些担忧,“是不是谢迟又去找你的麻烦了?” 温意舒神情微僵,许久摇摇头:“我没事,菀菀。” 他只是有些紧张。 他希望眼前的女人,能接纳他此刻的样子——在在意的女人面前的他,原本的样子。 “怎么会?”洛菀明显是不相信的,“你的脸色很不好看。” 温意舒怔了下,唇动了动,想要说这才是他,可在看见洛菀眼中的谨慎时,最终没说出口,只缓缓露出一抹一如既往的笑:“我真的没事,菀菀。” 洛菀认真打量着他,眼中的谨慎一点点消散,笑着点点头:“意舒,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温意舒仍笑着,却莫名觉得笑得有些累:“我记得你今天要去医院?” “是啊,”洛菀点点头,“一会儿洛时来接我……” 话音刚落,门口一辆车停了下来。 后座窗子徐徐落下,洛时精致而苍白的脸露了出来,他的目光从温意舒身上一扫而过,而后看向洛菀:“姐姐,走吧。” 洛菀对温意舒抱歉地笑了笑:“意舒,我先走了。” “好。”温意舒优雅颔首,看了眼洛时,后退半步。 目送着车辆离开,温意舒才缓缓转身走出了这里。 突然,有些想见姜斐。 哪怕什么话都不说。 不为别的,只是有点累了。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回到车内,拿出手机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姜斐的声音带着些懒散温软,尾音却像带勾似的轻扬起了一个弯,绕的人心脏一紧:“温哥哥?” 温意舒垂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今晚,有时间吗?” 姜斐沉吟片刻:“今晚恐怕不行,要和人赏星空啊。” “洛时?”温意舒轻声反问。 姜斐没有否认。 温意舒静了静,缓声道:“他不会出现了。” “嗯?” “他今天陪洛菀去医院。” “……”姜斐沉默了几秒钟,“温哥哥,你第一句话说的什么?” “今晚有时间吗?” “有啊。” 挂了电话,温意舒摇摇头轻笑一声。 却在看见后视镜中他的倒影时顿住。 镜子里的这个笑,比平时的笑,多了些温度。 …… 和温意舒的见面,依旧是在上次的酒店顶层,那个熠熠生辉的玻璃房。 姜斐到时,温意舒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的背后是锦城的繁华夜景,头顶是璀璨星光,人如美玉,优雅贵气。 面前则放着一瓶醒好的红酒,一瓶冒着气泡的香槟,正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听见动静,温意舒转过头来,彬彬有礼地站起身:“斐斐。” 姜斐笑,从身后变出一本书来,看了眼桌上的红酒:“礼尚往来。” 温意舒接过书扫了一眼,一本晦涩难懂的书籍,看起来倒像是她随意抽了一本拿了过来。 却也没有在意,只是顺势接了过来,放在桌上,又拿过红酒,就要给她倒上。 姜斐皱眉:“温先生?” 温意舒听见她的称呼,拿着红酒的手一顿,眉头轻微的皱了皱:“嗯?” “你要抢我的酒?”姜斐慢吞吞道。 温意舒抬头看了她一眼,难得回了嘴:“我不能喝?” “倒也不是不能。”姜斐将桌上的书拿过来,“你要是喝了酒,那我就要把这本书撕下来几页。” 温意舒默默盯了她一会儿,竟然被气笑了,拿过她的杯子给她倒了红酒,将酒瓶重新放回原处。 姜斐也将书放回原处,抬头看着他:“温哥哥。” 温意舒看向她,莫名觉得这声“温哥哥”比那句“温先生”要好听一些。 他问:“嗯?” “你刚刚笑得好看多了。”姜斐说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温意舒表情僵滞了下,许久以手背轻轻蹭了蹭脸颊。 姜斐看向他的头顶,好感度40了。 没再多说什么,她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 不得不说,温意舒拿来的,都是好酒。 而温意舒的手轻轻搭在书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卸下了唇角的笑,眉心隆起。 在姜斐面前,不自觉地就露出了原本的自己。 很轻松。 “你刚刚在电话中说,”温意舒突然想到什么,“要和人赏星空?” 姜斐歪了歪头,笑着点点头:“是啊。” 温意舒再次沉默了一会儿:“……洛时对你怎么样?” 姜斐看他一眼:“和你一样啊。” 温意舒心中一紧。 “对我都很好,”姜斐接着补充,眯眼笑得开心,“你们都是很好的人呢。” 不过,另一个“好人”爽了她的约,这笔账,她可得好好记着。 温意舒的脸色微变,看着眼前仍被蒙在鼓里的女人,喉咙翻涌起一阵阵的苦涩。 “看我干吗?”姜斐从酒里回过神来。 温意舒猛地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书:“没什么。” 姜斐看着他头顶杂乱变动的好感度,嘲讽一笑。 温意舒装温文尔雅装了十年,将真正的自己压抑在一张完美的笑脸下,如今她就像一个豁口,让笑脸下的他能得片刻喘息,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可他一面放不下洛菀、为了洛菀来利用她,一面又在她身上想要得到一片轻松的空间。 哪有这么好的事? 不过,她也再没再多问,倒了杯红酒,继续畅饮。 温意舒借着一旁的灯光,安静地翻看着书。 二人一时之间倒也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姜斐把一瓶红酒喝完,刚要再拿过香槟的时候,温意舒像是头顶长了眼睛似的,长臂一伸就将香槟拿离开了。 姜斐不解,酡红的脸颊在灯光下更显红了:“干什么?” 温意舒看了眼已经空了的红酒瓶,眉心紧皱:“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 说完他自己似乎都愣了下。 姜斐眉梢轻扬,上一次她喝的酒比今天加起来还要多,他可是半点目光都没分给她。 如今倒是管上她了。 不过,她也没争辩,点点头,听话地放下了酒杯:“那今晚就不喝美酒了……” 温意舒眉眼一松。 姜斐接着道:“我赏美景。” 温意舒看她一眼,她的眼睛不知因为喝酒还是因为灯光,亮闪闪的,很真诚。 他忙低头,只觉得再看一眼,自己也要被吸进去了。 逼着自己翻看膝上的书,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却还是觉得满心不自在。 温意舒无奈放弃,抬头,又是一愣。 ——姜斐正双手捧着通红的脸颊,直直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毫不掩饰眼神中的亮光。 “你看我干什么?”温意舒哭笑不得。 姜斐应:“最美的景,不就在我眼前吗?” 温意舒怔,迎着她的目光,耳根一片红,心中越发的纷乱,像是有什么,在胸口一点点的酝酿、发酵。 也是在此时,桌上的手机铃声大作,打破了气氛。 温意舒猛地回神,低头看去。 姜斐的手机屏幕上,洛时两个字很是显眼。 像是被一盆冷水迎头泼下,温意舒双眼渐渐冷静,刚刚有一瞬间他差点忘了,这只是一场游戏。 一场……他主动参与的游戏。 姜斐接起手机,没有说话。 洛时的声音率先响起:“在哪儿?” 声音不大,却清晰的透过听筒传了出来。 温意舒神色一僵,看着姜斐。 姜斐却只看了眼头顶的天:“赏星呢。” “是吗?”洛时在听筒里低笑了一声,明明笑得纯良,但听着却凉飕飕的,“和谁?” 姜斐看了眼温意舒,后者也在直直盯着她,似乎也在等着她的答案。 她抿了抿唇,垂下双眼没有说话。 温意舒喉咙一紧,心里涌起一层薄怒和淡淡的酸涩。却终究一言未发,垂头再不看她。 “姜斐,”电话那边,洛时安静了几秒钟,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就像无家可归的小流浪狗,“我没拿钥匙。” 姜斐惊讶:“我记得别墅大门有指纹锁的。” “坏了。” “物业那边的备用钥……” “姜斐。”洛时打断了她,沉默了会儿,赌气般挂断了电话。 姜斐看了眼黑屏的手机,又看向温意舒,抱歉地笑笑:“我要回了,洛时没有拿别墅钥匙。” 说着,她站起身,却因为微醺的缘故,身形晃了晃。 温意舒手指一颤,却没等他伸手,姜斐已经扶稳了桌面,起身绕过他,就要朝电梯口走去。 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温意舒带着些艰涩的声音响起:“你喜欢洛时?” 8、恋姐狂魔08 姜斐站在温意舒身边,手腕被他攥在手中。 他没有看她,只垂着眼看着桌上那本厚厚的书籍,就好像问出那句话只是幻觉一样。 姜斐动了动手腕,他却速度极快的攥紧了她。 “怎么突然这么问?”姜斐放弃挣扎,侧了侧身看着温意舒,见他依旧不说话,嗓音微低,带着淡淡的玩味和懒散,“这么在意我喜欢谁呀?” 抓着她手腕的手轻颤了下,温意舒抬头看向她。 她的脸颊依旧酡红,眉眼微醺,双眼魅人的半眯着,仿佛刚才的玩味只是错觉。 “洛时真的很好,”姜斐弯下身子,凑到他面前眨了眨眼,“温哥哥,你不觉得吗?” 洛时,真的,很好。 温意舒听着她这句话,心中一紧。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洛时身上是带着毒的,平时他待在自己的领地,一旦有人擅自闯了进去,他会眼睛不眨的将那人“生吞活剥”。 这次,如果不是二人罕有的目标一致,也绝对不会达成共识。 洛时是为了洛菀。 他也一样。 他也……一样吗? 温意舒睫毛一颤,不知想到什么,迅速将姜斐的手腕松开,指尖残留的温热扰得他心神难安。 他有些忙乱地拿过一旁的西装外套,站起身:“我送你。” 姜斐看着他的动作,笑着点头,酡红的脸颊,眼睛弯成了月牙。 二人朝电梯走去。 走进电梯的瞬间,姜斐便感觉到温意舒的脸色紧绷,显然仍有些不适应,但他很快掩饰起来,滴水不漏。 酒店足有三十三层,电梯一层层的下。 姜斐偶尔扫一眼一旁的显示屏。 下降到二十一层时,电梯突然“啪”的一声,金属摩擦碰撞的清脆声响传来,紧接着电梯里的灯光熄灭,漆黑一片,电梯也停了下来。 姜斐皱眉,飞快上前将所有楼层都按了一遍,又按了报警按钮。 暂时没有收到回应。 身边人的身子摇晃了下,紧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却被努力的克制住了。 姜斐伸手轻轻碰了碰温意舒的手臂,僵硬的像一块铁,被她轻碰了下,手臂就控制不住的抖了抖。 她微顿,拿出手机,微弱的屏幕光刚刚亮起。 “我没事。”温意舒的声音猛地传来,极力地伪装平静也挡不住尾音的气息不稳。 姜斐拿手机的动作一僵,而后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放回口袋,轻描淡写道:“你刚刚看了什么书?” 温意舒身体紧绷着,眸光勉强动了动,只听见一个淡淡的嗓音在轻声问他,看了什么书? 他努力地去回忆,就像曾经在那个昏暗的阁楼一样,哪怕是最枯燥的工具书,他都逼着自己背了下来,去抵抗着意识中的濒死感。 “温哥哥?” “‘他自己生下了自己,中间夹上圣灵,自己派自己来当救赎者,在他自己和别人之间,他受到了妖孽的欺弄,被剥光衣服又挨了鞭打,被钉在十字架上饿死,活像蝙蝠钉在谷仓大门上……’” 温意舒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似的,由最初的艰涩,到后来的勉强平缓。 姜斐安静地听着。 “‘但那时,所有生者已成了死者……’”温意舒的声音却戛然而止,紧接着呼吸一滞,而后压抑不住的急促。 他能感觉到,除了冰冷的身体,近乎窒息的感觉,还有心脏处的躁动难安。 因为下面的内容,他不记得了,他记得的只有…… 温意舒转头,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能隐约看清身边的女人。 “后面呢?”姜斐也在看着他,昏暗中,一双眼睛像两枚水晶石一样。 温意舒的眼珠勉强定焦在她的脸上:“……姜斐。” “我在。” 温意舒却又说了一遍:“姜斐。” 后面,其实什么看不进去了,在想着这场游戏,想着她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想着如果她知道真相的话…… 想着……她。 姜斐顿了顿,没有再追问,只是走到他跟前,垫着脚望着他的眉眼,而后眯着眼睛笑了出来:“我在。” 温意舒怔怔看着她。 这一瞬间,心慌乱不堪,却不自觉的靠近。 “咣”的一声巨响,电梯突然剧烈晃动了下,朝下沉去。 二人的身体也被电梯带着朝一旁跌去,下一秒,姜斐只感觉自己的腰被人轻轻拦了一下,顺势朝身前的人身上摔倒。 没有摔倒后身体上的痛,只是……唇很疼,磕在了温意舒的唇齿上,甚至瞬间就舐到了血腥味,可疼过后,是一阵温凉酥麻的触感。 姜斐轻轻舔了一下,温意舒的唇……味道不错,红酒的淡香与清雅的温香融合,有些暧昧。 身下温意舒却吸了一口气,身体立刻紧绷,唇不受控地轻轻回吻了一下。 二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啪”的一声,电梯内的应急灯猛地亮起。 姜斐只作震惊状睁大双眼,忙移开自己的唇,撑着温意舒的胸口就要站起身,可他的大手仍落在她的腰间没有撤开:“温哥哥……” 温意舒只定定看着她。 她会说他不用戴着那张假笑的面具。 她会在幽暗的电梯里问他“刚刚看了什么”。 她会一遍遍的回应他“我在”。 如今,她脸颊通红的倒在他的身前,微微红肿冒着血珠的红唇,那一滴血珠在她的唇间一点点的氤氲着。 他不觉伸手,用食指指尖接住了那滴血,温柔擦拭着她的唇角。 “温哥哥……”姜斐轻唤他的名字。 温意舒回过神来,不可思议的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眼她的唇角,眼神一暗,却又像是不敢置信,忙收回落在她腰间的手。 姜斐站起身。 “里面有人吗?”电梯外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 “有人。”姜斐忙应,“里面有两个人。” 说着,她转头看着已经坐起身的温意舒,笑着朝他伸出手:“起来啊。” 温意舒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她的手,她的身后有光,她的指尖,像是有灯光雀跃,将他从这一片幽闭昏暗的空间拉出。 良久,他伸手攥着她的手站起身来。 与此同时,电梯门徐徐打开。 酒店经理满眼惶恐地站在门口:“温先生,对不起,惊到了您……”说着,他低头看见二人交握的手,补充道,“……和您女朋友,实在对不起,我们愿承担全部责任。” 姜斐忙要将手撤回来:“不,你误会了,我不是……” 温意舒没等她解释完,拉着她的手,面色微沉地朝外走去。 经理直到二人消失在门口才抬起头,擦了把头上的汗,温先生一向温和有礼,似乎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温先生这么……吓人。 …… 回程的车上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 姜斐看了眼温意舒,从餐厅出来,他就眉心紧缩,不知在想些什么,此时更加沉默。 她的目光移动到他头顶。 温意舒:好感度60. 又涨了。 姜斐以指背蹭了蹭唇角,磕出来的伤口微肿,舔舐起来仍有铁锈的味道。 温意舒察觉到她的动作,扶着方向盘的手一顿,突然将车停了下来。 姜斐看了眼窗外,别墅还没到,夜色深沉,路边只有个药店灯火通明。 不多时温意舒回来了,递给她一管药膏后,便驾车直朝别墅驶去。 姜斐接过药膏,透明的膏体带着清凉的薄荷香。 手边没有镜子,她凭感觉涂抹在下唇的伤口上,想了想,故意涂出来一些。 这一次路上再没耽误,稳稳地停在了别墅门口外的路口前。 姜斐下了车,夜风有些凉。 下秒身侧一阵脚步声,温意舒手中的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肩头:“送你进去。”他笑了笑。 姜斐回之一笑,安静跟在他身边,依旧像上次一样踩着他的影子前行。 不同的是,上一次他没给她披西装。 一直走到门前,温意舒都没再说话,姜斐转头挥挥手:“温哥哥,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要朝别墅里走。 “斐斐。”温意舒叫住了她。 姜斐疑惑转头。 温意舒踟蹰片刻,走上前,在路灯下低头看着她,喉结动了动。 “温哥哥?”姜斐反问。 温意舒回神:“你药膏涂歪了。”说着,他以拇指蹭了蹭她唇角多出来的药膏。 姜斐笑开,刚要说话。 身后一阵轮椅行驶的声音传来。 “这么亲密啊?”洛时扶着轮椅,从转角的昏暗里缓缓行了出来,眉眼精致的像天使,脸色却死白一片,“倒是我打扰二……” 声音戛然而止。 洛时半眯着眼睛,定定看着路灯下姜斐的唇。 ——红肿饱满,下唇还有暧昧的红痕,引人遐想。 9、恋姐狂魔09 洛时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痕迹是什么。 他转头看向温意舒,果然在他的唇角看到了同样的伤痕,那小小的血口,耀武扬威地“看”着他,张狂的炫耀着这一晚,他错过了什么。 一个显而易见的吻。 真刺眼啊。 甚至,这刺眼不只是源于他心里对这场游戏的胜负欲,还有……莫名被激起的占有欲。 可迎着那二人的目光,他还是笑了出来,一手掐着轮椅,歪头看着姜斐笑得无害:“我一个残废,又没有钥匙,可是在外面等了很久了,”说着,他又看向温意舒,笑容里添了玩味,“温先生。” “洛先生。”温意舒皱了皱眉,又恢复以往彬彬有礼的儒雅模样,而后看向姜斐,目光从她的唇角飞快扫过,心跳快了一拍,“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姜斐点点头,目送着他转身离开,直到他的车消失,她才缓缓转身,一眼对上洛时的目光。 他依旧盯着她的唇,可神情阴沉,不知在想什么,头顶的好感度乱得吓人。 姜斐抿了抿唇,朝别墅大门走去。 “和他去了哪儿?”洛时突然问。 姜斐脚步顿了顿,没有看他,没有应声。 洛时接着道:“赏星?喝酒?” 姜斐站定在门前,拿出钥匙,只当没听见。 洛时依旧盯着她的背影,手掐着轮椅的力度越发的大:“顺便接了个吻?” 别墅大门“啪”的一声打开了。 姜斐僵站在门前,站了许久,声音很轻,由晚风带到身后,浓浓的失落:“今晚,本该是我们一起赏星的,洛时,我没等到你,”她走进别墅,却又住了脚步,“还有,大门的指纹锁,没坏。” 话落,这一次姜斐再没停留,直接回了卧室。 【系统:宿主,不得不告诉你,洛时的好感度在经历一番波折后,最终还是回到了-10.】 姜斐:“……” 狗男人。 …… 主卧。 洛时躺在床上,却怎么也难以入睡。 以前极度厌恶阴雨天,在那样的天气里,他像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可如今…… 洛时皱眉。 身边空荡荡的,哪怕是晴朗的天气,空气里依旧冒着丝凉意。 最终,他起身,撑着身子坐在轮椅上,行到落地窗前,一手摩挲着左腿,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远处灯火璀璨的临江别墅,繁华又冰冷。 今天傍晚,他陪洛菀去医院了。 洛菀的身体一向虚弱,并不适合怀孕。他不止一次提过,要她打掉这个孩子。 毕竟,没名没分的孽种,生下来也是受罪,就像他。 可她还是一意孤行的留了下来。 因为那是谢迟的骨肉。 至于他的意见?她怎么会听呢。 就连今天,哪怕是他陪着她去了医院,可夜色降临,被他半是威胁、半是逼迫的谢迟出现医院时,洛菀还是选择放弃他。 洛菀说:“小时,谢谢你,你是我最亲的家人,我知道你会永远站在我这边,保护着我,可是……” 可是什么,她没说。 他却是知道的。 可是,他不是谢迟——这个他看不出哪儿好、但她就是喜欢的姜斐的未婚夫。 这个曾被他视为光的女人,如今选择了别人。 而他,只是个被放弃的人。 落地窗外突然一声鸣笛声。 洛时猛地回神,外面一辆轿车飞快行驶了过去。 洛时皱眉,抬头看了眼夜空,头顶的繁星多得惹人厌烦,还有那颗最亮的启明星,更是亮得“刺眼”。 姜斐说的是对的。 今晚本该他们一起赏星。 但她没等到他,所以她去陪温意舒去了。 洛时摩挲着左腿的手不觉紧攥,肌肉萎缩后的小腿,孱弱的不堪一击,稍一用力就钻心的疼。 他却恍然未觉。 洛菀选了谢迟,他也习惯了被放弃。 但他绝对不允许姜斐也选择别人。 她本就该依附于他而存在。 洛时抬头,看了眼晴朗的夜空,没有阴雨天,姜斐自然不会来找他。 他垂眼,掩去了嗜血的眸光,再抬头,已经是一脸的干净纯良。 洛时轻轻转着轮椅走到床边,拿过枕头走出门去。 …… 姜斐难得喝得微醺,洗完澡后便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 不用和那个小残废比演技,她倒是轻松多了,只是可惜,身边也没有美人可供她欣赏了。 正这么想着,门外一阵敲门声响起。 姜斐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眉梢轻扬,唇角半勾,声音却是与表情完全不相符的柔弱:“谁?” “我。”洛时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姜斐安静了两秒钟:“今天晴天,没有打雷……” “姜斐。”洛时打断了她。 姜斐道:“我也要休息了。” 洛时等了一会儿,突然咳嗽了几声,嗓音沙哑,示弱道:“我腿疼……” 卧室内沉默良久,最终一阵脚步声传来,姜斐带着些担忧却又不甘的站在门口,身上只穿着件吊带睡裙,雪白的肌肤在屋内昏黄的灯光下越发的耀眼,唇上的伤口依旧红肿着。 洛时望着她,膝盖上放着枕头。 姜斐看着眼前只穿着件白色睡衣的洛时,像个纯净的美少年,只是脸色煞白。 “你的腿……” 洛时垂眼:“很疼。” 姜斐顿了顿,最终让出了身边的位子。 这是二人第一次,在晴朗的夜晚同床共枕。 洛时躺在姜斐身边,那种空荡荡的感觉没有了,熟悉的暖香渐渐充盈在他身边,这里的空调温度比主卧的温度低了几度,却莫名的温暖。 只除了…… 洛时微微凝眉。 “姜斐,”他徐徐开口,“腿冷。” 她就在身边,他根本不需要忍受膝盖的冷意。 可姜斐没有理会,她依旧将手安稳的放在被子里,一言不发。 洛时抿了抿唇,再没说话。 不知多久,姜斐缓缓将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侧过身子,低低唤他:“洛时。” 洛时转头,猝不及防的迎上她的目光,暖色调的昏暗灯光里,她的眼里像盛满了水光。 她看着他,不甘地说:“我的手刚刚也冷,现在暖热了。” 说着,轻轻覆在了他的腿上。 洛时身体一僵,眼神凝滞地看着她,最终落在了她的唇上。 不自觉伸手,拇指轻轻蹭了蹭她唇角的伤痕。 覆在他腿上的手颤抖了下。 洛时却笑了出来,拇指上的力道更重,恨不得将那道伤痕彻底抹下去似的,直到看着伤口再次冒出血珠。 姜斐依旧看着他,纵容他的动作。 下秒,她突然上前,唇脱离了他的拇指,轻轻吻在了他的唇角。 蜻蜓点水的一吻,唇上的触感柔腻温软,就像……泛着甜香的奶油,还带着血液的铁锈味道。 洛时怔怔躺在床上,心脏突然剧烈跳动了一下。 “和温哥哥的那个吻是意外,”姜斐认真地看着他,“可这个,不是。” 洛时好感度:5. 【系统:恭喜宿主,进入正向攻略模式。】 …… 第二天。 温意舒跟在管家身后,朝书房走去。 这里才是洛时以前常住的地方,豪华而带着些人情味,而不是他留给姜斐的那处华丽却荒凉的样板间。 “洛先生已经在书房等着您了。”管家对温意舒恭敬地点点头。 温意舒笑着应下。 推开房门,一股热气袭来。书房比外面要热得多,洛时正坐在书桌后,手一下下的敲着轮椅侧。 陈家家主虽然要洛时改姓后才能接手陈家,但洛时却早已用手段将陈家黑白两道的不少生意攥在手里。 他早就知道的,洛时从不是善茬儿。 “温先生突然来找我,有事?”洛时抬头,扬了扬眉看着他。 温意舒颔首笑了笑,眼神却很是严肃:“关于游戏那件事,我要提前中止。” “为什么?”洛时歪了歪头,“不好玩吗?”他才觉得还不错,他就要结束? 洛时看着温意舒唇角的伤,突然笑开,目光却森冷:“温先生难道不是乐在其中?” 温意舒细微地蹙了蹙眉:“斐斐她是无辜的。” “斐斐……”洛时将这两个字吟在嘴里轻轻呢喃了一遍,笑出声来,“那温先生愿意娶她了?”问出口的瞬间,他敲着轮椅的手停住了。 温意舒一怔。 他见识过父母那段腐烂的婚姻,怎么可能…… 可为什么眼前却浮现姜斐那双亮晶晶的眸? “你不愿娶。”洛时望着他笃定道,眉眼微舒,手指重新一下下敲点着轮椅侧,而后故作为难的皱了皱眉,“姜斐也说,嫁给谢迟是她爷爷的心愿,这可真让人为难了。”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正色了些:“姐姐胎位不稳,如果受到刺激,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你还想这么草率的因为你的心软,结束这场游戏?” 温意舒看着洛时,喉咙一紧。 洛菀…… 洛时讽笑一声:“温先生?” 温意舒回神,良久,转身离开。 洛时仍坐在书桌前,拿过面前的文件看了一会儿,突然将文件扔在一旁,一字一顿道: “斐、斐。” 这才见几次面,称呼就这么顺口了? 10、恋姐狂魔10 洛时又一次几天没回别墅。 姜斐倒也不在意,只是,洛时的好感度虽然已经到了5,但偶尔也会降到0,极不稳定。 这天,天气阴沉,刚用完午餐,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别墅门口。 半小时后,姜斐已经懒懒地坐在轿车后座,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 车是温意舒派来接她的,目的地却不是之前二人约会常去的酒店顶楼,而是一个餐厅包厢。 姜斐仔细想了想,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按照原剧情,在今天,在那个包厢里,温意舒给了原主一笔钱,想让原主彻底离开锦城,再也不要回来。 却没等原主回应,包厢内的灯光突然熄灭,一伙人闯了进来,手里拿着铁棍,口中骂骂咧咧地说着给二人一个教训。 原本温意舒还是有能力对付这些人的,可是黑暗之中,他的幽闭空间恐惧症发作,根本无力抵抗。 原主也被困在其中,甚至其中一人还举起铁棍就要砸向原主的后背。 也是在这个时候,洛时突然带着人出现,扶着轮椅冲到蜷在角落的原主身前,以孱弱的身躯替她挡下了这一棍。 英雄救美。 这一次之后,原主彻底沦陷了,回绝了温意舒要她离开的要求,而后……主动提出和谢迟解除婚约,并答应了洛时的求婚。 至此,温意舒彻底出局,洛时成为这场游戏的胜利者。 可其实,那伙人是洛时安排的,他找到了当初和温意舒父亲一伙、被温意舒赶出公司的老股东,自编自导自演了这场英雄救美的戏。 洛时黑白两道通吃,安排几个人对他而言再简单不过了。目的自然只是为了成为这场游戏的胜利者,为了彻底打动原主的心。 “姜小姐,到了。”轿车在餐厅门口停下,司机礼貌道。 姜斐回神,对司机笑着点点头,走下车。 如果没有洛时的打断,原主会不会离开锦城她不知道,但她肯定不会离开。 她需要他们……的好感度。 服务员领着姜斐走上电梯,直接到了包厢那层。 刚走出电梯,姜斐就皱了皱眉。 脑子里,系统突然说【宿主,目标人物出现了。】 姜斐皱眉,刚要在心中反问,就看见迎面走来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个还算俊朗的中年男人脸色铁青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几个面无表情的保镖。 直到人群走近,她才看清,人群最后,还有道人影懒懒地跟着。 那人身形修长,穿着一身高定西装,领带松垮垮的,走廊昏暗的灯光下,他微微低头时阴影下的五官线条精致而高级,眉眼深邃,眼尾却带着轻佻的弧度,鼻梁高挺,唇慵懒的半勾着,似笑非笑。 一个充斥着野性与性感的……男孩。 【程寂:赏金400万灵币;好感度:0.】 程寂?洛时的死对头?因为想看洛时的笑话,所以在订婚夜和原主上床的那个人? 姜斐看着程寂,这个时候二人还不认识,真正的第一次相识,是在订婚那晚,春风一度。 她眉心轻扬。 这波,不亏。 二人擦肩而过。 程寂似乎察觉到什么,扭头朝姜斐看去,却只看见昏暗灯光下她的侧颜以及背影。 他饶有兴致地挑眉,刚刚他如果没有看错,那个女人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里,有他熟悉的见到猎物的光芒。 只是以前,他是猎手,如今,他变成了猎物。 …… 姜斐到达包厢时,温意舒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比起以前的温和儒雅,今天的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神情怔然,又有些莫名的烦躁。 见到姜斐,他才勉强露出一抹笑,递给她一杯温水:“今天不要喝酒了,斐斐。” 姜斐点点头,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温意舒。 温意舒顿了顿:“怎么了?” “温哥哥有什么事吗?”姜斐笑着眨了眨眼,虽然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戏总要演下去的,“在我面前,温哥哥永远不用这么笑。” 温意舒唇角的笑渐渐消失,沉默了足有两分钟,手不自觉地摩挲着面前的水杯,却只碰到了柔软温热的手背。 温意舒猛地回神,姜斐的手正横在他的手和水杯之间,他的指尖正轻轻触着她的手背,一线酥酥麻麻的感觉沿着指尖传到心脏。 他猛地将手收回。 “水杯烫。”姜斐说着,收回手,不好意思地笑笑。 温意舒怔怔看了眼仍冒着热气的水杯:“斐斐,你想离开吗?” 来了。 姜斐只作不解:“离开?” “嗯。”温意舒点点头,这一切对她太不公平,他给不了她婚姻,洛菀也不能受刺激,不如让她彻底离开这个地方,也许,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可是……如果真的好,为什么心里会莫名的酸涩? “温哥哥?”姜斐疑惑地轻唤他。 温意舒回神,缓缓拿出一张卡:“卡里面有一笔钱,”他低头,再不看她,“斐斐,你离开锦城吧……” “啪”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温意舒的话,包厢的灯突然熄灭,满屋陷入黑暗之中。 温意舒身躯一紧,周围漆黑一片,并不宽敞的包厢,那种莫名的窒息感再次袭来。 “温哥哥?”姜斐担忧地唤着他。 温意舒的心一紧,窒息感淡了些:“斐斐,我在这。” 姜斐循着声音朝温意舒的方向走了两步。 与此同时,包厢门突然被人撞开,一伙人闯了进来,手中拿着铁棍,走廊的灯光照进来,勉强带来丝光亮。 “姓温的,你把我们赶出公司,我们没地方去,没钱可拿,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报应吧?”为首的人说着,拿着铁棍已经冲了上来。 温意舒只感觉门口的声音像是响在遥远的地方,呼吸急促,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楚,浑身冒着冷汗。 可他难以克制这种感觉。 就像回到了阁楼里,在一片漆黑的空间,孤立无援。 却又不甘求救。 身前多了一道黑影。 “温哥哥!”耳边一声惊呼。 温意舒猛地睁眼,近在耳边的声音。 下秒,他猛地感觉自己被一个细弱的手臂抱住了。 铁棍狠狠地砸在身前女人娇小的身躯上。 温意舒怔怔地睁大双眼,借着门外的光线,看着将他护在身前的女孩:“斐斐……” 濒死感没有了,眼前似乎……只有她。 姜斐却苍白着脸笑了出来:“你没事吧,温哥哥?” 温意舒没有说话,依旧直直的看着她,似乎有什么脱离了他的掌控,心脏一下一下地剧烈跳动着。 姜斐勉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身,挡在温意舒身前,张开双臂:“不准你们欺负他!” 温意舒望着哪怕孤零零一人,依旧坚定地挡在自己跟前的女孩,指尖轻颤着,逆光站着的她,就像是保护神一样,那么瘦小。 却让人心安,且心疼。 从没有人这样保护过他。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可意识却莫名地迷蒙,眼前逐渐模糊,而后整个人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姜斐听见身后重物倒地的声音,心中问道:“他晕倒了?” 【系统:是的,有我在,没意外。】 姜斐笑,第一次觉得这个系统并非全然没用,最起码它能让她免受后背那一铁棍的痛,她看着眼前的这伙人:“有没有对付这些人的法子?” 【系统:有是有,就是……】 “多少灵币?” 【系统:“身怀绝技”技能,需耗费50万灵币。】 姜斐:“……” …… 隔壁。 房门打开着,旁边发生了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 洛时背对着门口,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的夜景。 天越来越阴了,今晚大概会有一场大雨。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腿越发的疼,如果不咬牙克制,腿恐怕会不由己的颤抖。 很冷,甚至冷到了骨头里。 早就猜到了温意舒会心软,今天这一切不过证实了他的猜测而已。 “还没演完?”洛时皱眉,嗓音低柔。 可听在人耳边,却像是魔鬼的声音一样。 助理后背一寒,忙应:“洛先生,事情有点超出预期。” “嗯?”洛时一手轻柔摩挲着膝盖,问得漫不经心。 “姜小姐为温先生挡了一棍。” 洛时的手一抖,而后死死攥着膝盖,攥的指甲泛白,而后突然松开,推着轮椅朝隔壁包厢门口行去。 “我帮您推……”助理忙要上前。 洛时仍自己推着轮椅,平静道:“滚。” 走到隔壁包厢门口,一眼望见的,正是张开双臂挡在温意舒身前保护他的姜斐,还有那句脆生生的:“不准你们欺负他!” 她在保护温意舒。 哪怕脸颊惨白,却依旧无畏的站在所有人面前,保护那个利用她的男人。 恍惚中,洛时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被洛父打倒在地上。 他反抗过的,狠狠地打了洛父一拳。 可反抗的结果,是母亲对他的越发厌恶,以及洛父因他而对母亲的冷落。 所以后来,他不反抗了,像条死狗一样,蜷缩在角落,任人打骂。 没有人护在他身前。 只有洛菀,会在他受伤时偷偷地为他上药。 然而此时,看着姜斐护在温意舒身前,原来,不是只有被打后的上药叫爱护;原来,被打前挡在身前的保护,更需要勇气。 心底涌出一阵阴沉而强烈的情绪。 ——嫉妒。 不是嫉妒姜斐保护温意舒,而是嫉妒温意舒明明和他一样卑劣,凭什么有人愿意保护他? “洛先生,洛先生?”助理看着洛时惨白的脸色,担忧上前。 洛时回神,此时才看见膝盖正在不受控的轻颤着。 他猛地转着轮椅,朝来时路行去。 …… 十五分钟后。 姜斐身手利落地解决最后一个人,看了眼东倒西歪的其他人,嫌弃地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五分钟,消失。” 那些人惶恐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纷纷吸了口冷气,没人和他们说,这个女人竟然这么能打!飞快踉跄着起身逃离了包厢。 姜斐看了眼空荡荡的包厢,将倒地的桌椅扶好:“他快醒过来了吧?” 【系统:快了。】 话音刚落,温意舒的手指动了动,下秒,他几乎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温雅全部消失,眼神中带着惊惶与后怕。 “温哥哥。”姜斐笑看着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冒着浅浅的薄汗。 温意舒怔忡地看着她,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神情严肃,动作甚至带着些怒火。 姜斐后退了半步:“温哥哥,你没事……” 话戛然而止。 温意舒突然将她拥入怀中,淡淡的清雅香气中,还夹杂着他急促的呼吸:“姜斐。”他低低唤着她。 温意舒好感度:80. 姜斐窝在他的怀中,唇微微勾起,半晌轻轻拍了拍胸口,低道:“刚刚吓死我了。” 温意舒没有说话,只是喉咙紧缩着。 他也是,吓死了。 却不是被那些人,而是被她。 包厢里的灯依旧没有亮,昏暗且安静。 姜斐依旧被温意舒紧紧抱在怀中,甚至听见了他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声。 不知多久,窗外亮光一闪,紧接着一声惊雷响起。 姜斐被惊的动了动身子。 “只是打雷而已。”头顶,温意舒的声音低哑。 姜斐却突然从温意舒的怀中挣脱出来,看着窗外:“要下雨了。” 温意舒应:“嗯。” 姜斐顿了顿,看了眼他的头顶,很快低下头来:“我要走了。” “斐斐?” “每到下雨天,洛时的腿会痛。”姜斐说着,转身就要朝门口走。 “斐斐,”温意舒猛地拦在她面前,“洛时他……”声音突然中止。 说什么?只是利用?她怎么能承受? “温哥哥,我真的要走了。”姜斐勉强笑了笑,起身要离开。 擦身而过时,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温意舒指尖轻颤着:“斐斐,别走,行吗?” 他不想她离开,不再是因为可怜她被洛时利用,而是……他不想她去找别的男人。 姜斐看着手腕上的大手,许久覆上他的手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温哥哥,你其实不想我待在锦城,是吗?” 她说着,将他之前交给她的银行卡放入他手中,“可是温哥哥,别再赶我离开锦城了好不好?” 说完,再没停留,直接离去。 温意舒看着手中的银行卡。 他的确,想让她彻底离开锦城,结束这一场错误。 可也是真的后悔了。 他不想她离开。 …… 包厢外,转角处。 程寂斜倚着墙壁,嘴里懒懒地咬着一根烟,烟火忽明忽暗。直到看着女人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他才缓缓从转角走了出来,许久轻轻笑了一声。 以一当十解决十几个壮汉的女人,转眼间就小鸟依人地扑到男人怀里抚着胸口说“吓死我了”。 太有意思了。 “少爷?”一旁的保镖不解。 “嗯。”程寂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敛了笑,点了点电梯消失的方向,“帮我查查那个女人是谁。” “是。”保镖忙道,又想到什么,“对了,少爷,听说陈家那个洛少爷最近和一个女人走得很近,要不要顺便也查查那个女人?” “洛时?”程寂懒懒地挑了挑眉,而后笑了出来,“除了他那个姐姐,他还会接触别的女人?” “也查查吧,如果能玩玩洛时看上的女人,我很想看看他的脸色。” “是。” …… 洛时回到别墅时,雨势已经很大了。 司机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撑着雨伞,助理上前就要推着轮椅尽快回到客厅。 只是没等助理的手碰到轮椅,洛时森冷的声音传来:“我就这么废物?” 助理手一僵,最终退了几步。 洛时一手控着轮椅,一手死死抵着疼得入骨的腿,苍白的手指被雨水染得一片肮脏,却始终自己一步步朝客厅走去。 直到回了主卧,房门在外关闭,一股热气传来,他才艰涩的吐出一口气,掐着自己几乎没有知觉的腿,仰头靠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而后他缓缓上前,就要拿药,轮椅却被地毯勾到,整个人不受控的朝一旁倒去。 走廊的助理听见门口的动静,忙上前:“洛先生?” “都出去。”洛时紧绷的声音传来,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似的。 助理和司机一愣,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洛时倒在地上,腿似乎被床角磕伤了,但因为天冷腿疼的缘故,几乎察觉不到别的疼痛。 他缓了一会儿,才撑着身子重新坐到轮椅上。 门外却突然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主卧这边奔跑而来,紧接着敲门声响起。 洛时嗓音阴戾:“我说了,滚出……” “啪嗒”一声,房门被人轻轻打开了。 洛时的声音也终止在嘴边。 他定定望着站在门口的女人。 ——浑身湿透的姜斐,脸色被雨水浇的惨白,长发仍在滴着水,裙子可怜兮兮地穿在身上,眼圈微红,狼狈不堪。 下一秒,她朝他跑了过来,半蹲在他的腿旁,抬头望着他,眼中亮晶晶的,努力地笑着: “你没事吧?我突然想到你的腿会疼。” 11、恋姐狂魔11 洛时垂眼,看着蹲在轮椅前望着他的女人。 他才到家,她就回来了,是看见下雨就着急赶回来了吧。 将温意舒也抛下了吧。 他是她的第一选择。 哪怕此时她淋得满身狼狈,却不管不顾,满眼都是他,藏不住的担心。 洛时伸手,将她脸颊上的湿发轻轻抚到耳后,低头看着她,心里一股新奇而温热的感觉在一点点地滋生,他的目光也越发的凶狠,手轻抚着她脸的动作也变成了捏着她的下巴,越发用力。 恨不得将她捏碎在自己手心。 “洛时……”姜斐低唤着他,没有躲避。 下秒,洛时却突然俯身吻上她的唇,最初只是贴着,在姜斐轻轻动了动红唇后,他的身子一震,呼吸滞了滞,而后启齿咬在她的下唇上,直到嗅到血珠的铁锈味才松了口。 “疼。”姜斐低低呢喃。 洛时原本迷蒙的眼神猛地清醒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姜斐,扶着轮椅朝后避了避,轮椅发出一声轻响。 姜斐原本苍白的小脸泛起红,看了他一眼,抿了抿红唇走到一旁的桌上将药拿了过来:“你要拿这个?” 洛时依旧盯着她,不言不语。 姜斐看了眼药物的使用说明:“这个药是镇痛的,需要按摩促进吸收,”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我帮你上药。” 说完,她就要挽起他左腿的裤腿。 洛时飞快朝一旁避开,声音森冷:“你做什么?” “你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按摩,”姜斐看着他轻颤的腿,抿了抿唇,“你的助理和司机都离开了。” “我不需要你……” “你会疼的。”姜斐打断了他,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洛时垂头,她的双眼像琉璃,干净透明,却让人忍不住想往那份干净里滴一滴墨,将那份干净毁了。 姜斐低头,将他的小腿放在一旁的软沙发上,手隔着单薄的布料摩挲了下,而后缓缓将裤腿挽了上去。 洛时猛地回神:“姜斐……” 余下带着怒火的话却僵在了喉咙里。 姜斐已经看到了。 他最卑劣、最不堪的那部分。 姜斐也看着洛时的左腿,没有说话。 他的左腿很白,白得没有半点血色,连青色的血管都看的一清二楚,甚至能感觉到血管里,血液在奔涌。 可是,死白的腿上,却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肌肉萎缩的小腿下,是从脚踝上方截肢后留下的痕迹,一个可怖的、残缺的肢体。 洛时的身躯绷紧着,腿不自觉的蜷缩,带着浓浓的自厌与自卑,整个人就像受惊的兔子,又像在暗处窥视着一切的魔鬼,一言不发。 姜斐伸手,轻轻抚摸了下他的小腿:“真丑。” 这话是实话,可她不得不承认,正是残缺,才造就了洛时此刻带着病态与阴鸷的美。 危险又迷人。 洛时目光倏地阴狠下来。 他有一万种方法,折磨说这句话的她。 可下一秒,她却突然抬头,眼圈微红:“当时一定很疼吧。” 洛时望着她的眼睛怔住,刚刚的阴狠也逐渐消散。 当时很疼吗? 他其实已经不大记得了,只记得那辆车从左腿上轧过去的时候,这条腿顷刻间痛得失去知觉;只记得黏腻温热的血液沿着他的肢体、从腿上流过的感觉;记得周围人慌乱不堪,洛菀哭着爬到他身边的样子。 再醒来时,医生宣判了他的“死刑”。 ——他将永远成为一个残废。 “不疼了……”姜斐呢喃,细细的安慰声传来。 她在他的腿上抹了药膏,安静地按着。 姜斐的掌心很热,暖意一点点侵入到骨子里,蚕食了原本的寒冷。 声音也很低柔,就像那晚——她第一次用手为他暖腿的那一晚。 “好了。”姜斐轻舒一口气,直起身,放下了洛时的裤腿。 洛时睫毛微垂,看了眼左腿,还残留着她掌心的余温,就像有蚁虫爬过一样,泛着细痒,连在心里也痒痒的,可是却又挠不到,让人烦躁不安,却又异样地沉浸其中。 “床头柜里面。”他突然开口。 姜斐疑惑:“什么?” 洛时默了默接着道:“那里有药。” 姜斐走到床头柜旁,打开看了一眼,果然有一管药膏,她拿起来递给洛时:“你要?” 洛时没有看她,白的透明的手指将药膏的盖子旋开:“转过身去。” 姜斐:“嗯?” “转过身,”洛时轻蹙了下眉,“你能自己上药?” 姜斐猛地想到后背挨的那一铁棍,一直没知觉,她险些忘了。 “你怎么知道?”她低问,坐在他刚刚搭腿的沙发上,背过身去。 洛时拿着药膏的手一滞:“我只是瘸,不瞎。” 说着,他将她长裙后背的拉链轻轻拉下,呼吸微紧。 她的背白皙,腰身纤细,像一块灯光下幽幽发光的白玉,尤其肩胛骨上,一枚淡而精致的小痣,随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收紧的肌肤颤动。 只是,如雪的肌肤上,却横亘了一道刺眼的伤痕。 是她为了保护温意舒留下的伤。 洛时皱眉,涂抹药膏的力道加大了,可很快反应过来,力道恢复如常,动作却快了很多。 姜斐能感觉到洛时的情绪变化,只垂眼掩去了眸中的笑。 洛时好感度:15. …… 温家。 李姐拿着手机,满眼焦灼地看着外面的雨势。 温先生这个时间还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怕是再遇到什么事。 等了好一会儿,她刚要再去个电,却突然看见别墅庭院的路灯下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那人一身的西装都被淋湿了,以往梳的一丝不苟的发也凌乱的耷了下来,一贯温雅从容的神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狼狈与仓皇。 李姐一愣,仔细看了看,忙撑着雨伞跑了出去:“温先生,您怎么淋着雨就回来了?” 温意舒眸光动了动,转头看着身边的人,如常优雅地笑了笑:“李姐,你先去休息……” 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温意舒伸手触了触弯起的唇角,他已经习惯了在所有人面前戴上这个面具了。 只除了一个人。 只除了…… 温意舒呼吸凝滞了一秒钟,而后想到了什么,疾步朝书房走去。 书桌上,安静放着两本书,是姜斐曾经给他的那两本,也是他难得轻松的时候。 他给姜斐的又是什么呢? 利用,还有……一张要她离开锦城的银行卡。 心猛地一痛。 温意舒脸色苍白。 心痛的不是这场游戏,而是她的选择。 她选择了洛时。 决绝的转身,哪怕后背有伤也不在乎。 可洛时也在利用她! 温意舒低咳一声。 “温先生愿意娶她了?”洛时曾经问过他这句话。 那时他几乎想也没想过结婚。他见证过腐烂的婚姻,对婚姻没有半点向往。 可是…… 温意舒将银行卡拿了出来,用力紧攥着。 他甚至有些庆幸,姜斐没有收下它、选择离开。 因为他不想让她离开。 温意舒拿出手机,开机,找到熟悉的号码拨了过去。 …… 姜斐接到温意舒的电话时,正在舒舒服服的泡澡。 后背的伤并不痛,可淋了雨的身体难受的很,所幸收获颇丰,她的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 温意舒的好感度越过了喜欢,已经到达喜欢与爱的界限80了。 洛时的好感度也达到了15. 甚至就连那个一面之缘的程寂,好感度都莫名其妙地涨到了10. 太过顺利的一天。 手机也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喂?”她顺手接起。 “……”电话里很安静,只有轻缓地呼吸声传来。 “温哥哥?”姜斐轻唤。 温意舒道:“后背的伤,上药了吗?” 姜斐低应一声:“嗯。” 温意舒却沉默了,他想问“谁给你上的药”,可明知答案,何必再问。 “明天有时间吗?”他说。 姜斐沉吟几秒钟:“有什么事吗?” “明晚六点,老地方,餐厅顶楼,”温意舒笑了笑,“斐斐,我等你。” 挂了电话,姜斐将手机扔在一旁,裹着睡衣走出浴室,看着窗外的夜景。 原剧情中,温意舒和原主的交集,在原主对洛时动心后就逐渐淡了,洛时对原主求婚后,更是再没单独相处过。 如今,温意舒约她…… 姜斐看向主卧的方向,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她很期待。 一夜一日过得飞快。 第二天傍晚,姜斐最后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准时出发去了餐厅。 餐厅的服务员早已经认识了她,将她送到顶楼便笑着离开了。 今天的顶楼,依旧是那个玻璃房,抬头便能看见星空,远处是繁华的夜景。 却又有些不同,好像更加华丽了,嵌在四周的壁灯亮了,整个房中洋溢着淡淡的花香。 温意舒安静站在中间,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绒面西装,身姿颀长,像极了油画里的贵族王子,只是脸色发白,有些虚弱,唇没有一如既往的淡笑,反而微抿着,像是紧张。 姜斐走到近前:“温哥哥?” 温意舒认真地望着她:“斐斐,你的伤怎么样了?” 姜斐眯着眼睛笑了出来:“已经不痛了。” 温意舒看着她唇角的笑,许久伸手蹭了蹭她的唇角。 姜斐睫毛一颤:“温哥哥,你怎么了?” 温意舒指尖顿了下,从口袋掏出一个黑色的锦盒,轻轻打开,一枚钻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斐斐,嫁给我好吗?” 他知道,只有结婚,才能让洛时结束这场游戏。从他开始心软、开始不忍伤害姜斐时,就输了。 姜斐满眼惊讶,小退了两步。 温意舒的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斐斐,我们结婚吧。” 姜斐沉默了两秒钟:“温哥哥……” 话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轮椅缓缓行出,洛时目光微垂,扶着轮椅行了出来,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一样,手里把玩着一根录音笔。 他抬头,目光直接看向姜斐,而后从戒指上一扫而过,眼神阴狠,下秒却笑了出来:“温先生付出的真多。” 说着,洛时轻轻按了下录音笔,熟悉的清雅嗓音传来: “……谢老爷子固执,决定的事绝不会主动改主意,去接近姜小姐也是下下策。但我即便不会爱姜小姐,也会照顾她,或者等她和谢迟的婚约解除、对菀菀没有威胁后,送她离开锦城,永远别再回到这里。” 12、恋姐狂魔12 录音笔发出的声音低哑又沉闷,在顶楼华丽的玻璃房中安静地响起。 温意舒脸上的血色像是瞬间被人抽离了似的,惨白一片,手里的钻戒也像是有千钧重。 姜斐垂眼,为了这场游戏,洛时果然做了两手准备,从一开始,他就不会输。 可面上,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有所反应,转头看向温意舒,神色茫然,嗓音干涩:“温哥哥……” 温意舒神情有几秒钟的慌乱,却还是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对姜斐挤出一抹笑:“斐斐,事情不是……”他说着,朝她走了一步。 姜斐却飞快后退两步,避开了他的接近。 温意舒的脚步僵住,看着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米,却好像隔着一条银河,心中的惊惶到了嘴边只有一句呢喃:“斐斐。” 姜斐的眼圈渐渐红了,死死睁大眼睛:“录音说的,都是真的?” “故意接近我,是为了让我解除与谢家的婚约?为了……洛小姐?” “所以,才会给我银行卡,让我离开锦城?又在我不愿意离开后,用了求婚这一招……” “斐斐!”温意舒猛地抬头,攥着婚戒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最初,的确只是故意接近,可是求婚,不是耍花招……” 姜斐红着眼睛笑了出来:“可我不信你,温哥哥。” “是真的,斐斐,”温意舒将戒指递到她面前,“这是独一无二的婚戒,与你的手指尺寸……” 他的声音逐渐弱了下来,最终只道:“你信我一次。” 姜斐看着他,身形晃了晃:“你接近我是假的,对我的好是假的,想把我赶出锦城,如今又让我信你……” 她看了眼戒指,眨去眼里的水雾:“就是训练阿猫阿狗,还会给点吃的当鼓励呢,对于你而言,一枚戒指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完,她转身朝门口的洛时走去。 洛时也在盯着她,目光微凝,不知在想着什么。 身后一阵疾步走来的脚步声,姜斐的手被人拉住了,温意舒的声音沙哑的厉害:“斐斐。” “放手。”姜斐声音渐渐冷静下来。 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姜斐沉默了两秒钟:“放手,温先生。” 温意舒的手指剧烈颤抖了下。 以往她或是俏皮或是娇媚地换他“温哥哥”,如今,却只有一声陌生的可怕的“温先生”。 姜斐轻轻一挣,挣开了温意舒的手,继续朝洛时的方向走着。 “不要走,”温意舒的声音很轻,“不要去找他,斐斐,不要……” “温先生,”洛时突然开口,紧绷的嗓音却又噙着淡淡的威胁,“你觉得,斐斐今天受的伤害还不够吗?” 温意舒目光惊怔,一贯的笑彻底消失,直直盯着洛时。 他知道洛时的意思。 斐斐知道了他的利用,够了,如果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游戏……她会承受不住的。 洛时精于算计,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斐斐应该是喜欢洛时的吧,所以,才会一次次的选择他,就像昨天,还有现在。 “我们走吧。”姜斐低低的声音传来。 温意舒看着那个背影一步步朝电梯的方向走去,一次头也没有回,好像就这样彻底走出他的生命。 心中猛地涌现一阵惶恐,他仓皇上前,攥着她的手腕,声音夹杂着淡淡的哀色:“你说,在珍惜的人面前笑,才显得珍贵……” “斐斐,以后,只对你笑,不要离开好不好?” 姜斐低头,看着手腕上那只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许久轻轻覆上他的手背。 洛时眉心细微的蹙了蹙,余光扫向二人交握的地方。 姜斐一言未发,只是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像昨天,她从他身边离开时,一模一样。 电梯门打开了。 洛时收回目光,控着轮椅朝电梯行去,姜斐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直到电梯门关上,温意舒仍站在原地,头微微垂着,温雅和煦的气场荡然无存,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样。 良久,他突然低低笑了一声,声音嘶哑的像是被砾石划过一样,而后右手捂住双眼,盖住了多余情绪的宣泄。 可还是挡不住指缝中溢出来的酸涩。 再也没有人凑到他眼前说“这样笑一点儿都不好看”了。 也没有人坐在玻璃墙旁,将酒杯捧在脸颊旁,安静地望着他了。 更不会有人随便扔给他一本书,告诉他“做你喜欢的啊”。 他究竟……做了什么啊。 电梯门再次打开了。 餐厅经理走了出来,神色为难:“温先生,姜小姐离开了。” 他也不懂,好好的求婚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温意舒没有作声,他知道姜斐离开了,他第一次学着接纳婚姻、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走了。 因为他的卑鄙。 最终,温意舒缓缓走进电梯,经理顿了顿,没敢跟上来。 狭窄的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楼层一层层的降着。 头顶的灯忽闪了一下,电梯内陷入短暂的昏暗中,不过两秒。 温意舒的手轻颤着,不是因为怕,而是……心脏突然很疼。 他莫名其妙地开口:“斐斐。” 可是,没有人凑到他面前,牵着他的手,眯着眼睛笑着说“我在”了。 …… 【系统:宿主,温意舒的好感度到90了。】 姜斐坐在车上,系统的声音传来。 她只在心里低应一声,而后便低着头,一言不发。 洛时几次抬头看向她,姜斐都只当没看见。 眼见快到别墅,洛时抿了抿唇,嗓音压抑着恼怒:“就这么伤心?” 姜斐低垂的睫毛轻颤了下,没有说话。 车停在别墅门口,她更是垂首安静地回了卧室,房门落锁,拉上窗帘,而后才徐徐吐出一口气,懒懒地躺在大床上,小腿垂在床沿一晃一晃的。 系统好奇【宿主,你就这么确定洛时会去搞破坏?】 “嗯哼。” 【系统:为什么?因为那15好感度?】 “当然不是。”姜斐轻笑,“洛时这种人,睚眦必报的很。他开始的这场游戏,就不会让别人喊结束,况且,他对洛菀纵容,可不代表对谢迟也是如此。谢迟夺了他喜欢的人,他当然也要夺谢迟的未婚妻了,还有……” 【系统:还有?】 姜斐道:“我看过他的腿。” 以那个小残废敏感的心思,看过他的腿,不亚于要他的命。 【系统:……好扭曲的人格。】 “扭曲才有意思啊。”姜斐翻了个身,“这几天演戏累死了,我歇几天,有异常叫我。” 【系统:几天?】按照原剧情,她和洛时的订婚典礼也快到了。 姜斐笑:“伤心的人该得的。” 【系统:……】 这么说的,姜斐也是这么做的。 几天时间,她始终将自己憋在房中,一日三餐也在房中用,谁也不见,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 洛时偶尔经过房门口,能听见细小的声音,像是轻啜。 温意舒对她的影响,这么大吗? 这天,晴了几天的天气逐渐阴沉。 洛时将手中的文件仍在一旁,扶着轮椅行到窗边,手习惯地抚着膝盖。 这条腿,除了他的私人医生外,只有姜斐见过。 他更不会放过她了。 伤心了五天,该够了。 一声闷雷响起,雨渐渐落了下来。 洛时看了眼窗户上逐渐如注的雨水,沉吟几秒钟,扶着轮椅走了出去。 “叩叩”两声敲门声。 姜斐看了眼门口,几天的休息,她此时精力十足,可说出口的声音依旧闷哑:“谁?” “开门。”洛时的声音响起。 恰好一声雷鸣,姜斐看了眼窗外:“我想自己安静一下。” “……”洛时沉默了很久,“今天下雨。” 姜斐没有说话。 门外安静了很久,洛时轻轻调整轮椅方向,想要离开,下一秒却“啪”的一声,轮椅朝一旁倒去,发出一声巨响,他也倒在一旁,勉强靠着墙撑着。 门内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房门打开,只穿着白色吊带睡裙的姜斐小跑了出来,脸色苍白的蹲在洛时身边:“你怎么样了?” 洛时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掌心:“你果然是在意我的,”他笑了出来,精致的眉眼脉脉含情,却又带着脆弱的易碎感:“我知道自己是个残废,我也抱歉不是第一个对你说这句话的人,可是……” “姜斐,我想和你在一起。” 影帝。 姜斐心中只有这两个大字。 小残废一副深情似海的模样,头顶的好感度却波澜不惊。 可她还是佯作惊惶无措,耳根通红:“可是……” 唇被人吻住了,洛时上前,堵住了她余下的话,良久才分开:“我们订婚吧。” …… 洛时的动作果然很快。 姜斐前脚才答应,第二天他就带着她去了谢家提解除婚约的事。 谢老爷子的身体康复一段时间了,这种事洛时当然不会对她说。 听到要解除婚约,谢老爷子感慨了一番后,见她意见坚决,最终还是同意了下来。 最重要的事情解决,再就是忙着订婚典礼的事情。 公开消息、选择场地、发邀请函。 原剧情中,这一场订婚典礼办得很盛大。而盛大的代价是,原主被羞辱的便越发的深。 从一开始,洛时就存了让原主在整个锦城、整个圈子里再混不下去的想法。 短短一周时间,洛时就准备好了一切。 一周后,清晨。 姜斐坐在订婚宴厅二楼的化妆间里,看着镜子里的女人。 精致的妆容,华丽的礼服,还有洛时送来的举世闻名的珠宝。就像……让原主最后一次在人间盛大的绽放一样。 她轻轻笑了笑,手背蹭了蹭镜子里女人的脸颊。 【系统:宿主,原剧情中,这里已经是尾声了。】 “嗯。”姜斐低应一声。 原剧情里,洛时会因洛菀难产将她弃在订婚现场。当晚更是会给她下药、安排好了“奸夫”来算计她。 却被程寂钻了空子。 【系统:洛时的好感度似乎还是15,还有程寂……】 姜斐笑:“急什么?”说着,她收回手,从旁边抽出一本书,翻开扉页,沉思片刻,慢条斯理地写了一句话。 系统不解【宿主写这个做什么?】 姜斐道:“为明天再写一张稳胜券。” 话音刚落,洛时的助理站在门口:“姜小姐,洛先生到了。” “洛时来了吗?”姜斐甜甜地笑了笑,最后看了眼那本书,小心翼翼地倒扣在桌面上,朝门口走去。 助理飞快扫了眼那本书,跟在姜斐身后,目光不觉带了丝怜悯。 订婚典礼是在下午两点举行的。 典礼无非就是敬酒,应酬,交换订婚戒指这类流程。 姜斐跟在洛时身边,轻轻推着他的轮椅,对每个人都笑着,眉眼间满是幸福。 洛时转头飞快看了她一眼。 在场的这些人,忌惮着陈家的势力,却不知多少人在心中暗讽他是个残废。 可只有她,似乎根本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真的当这是……他们的订婚典礼。 “怎么不见你的姐姐?”耳边突然多了个声音,很轻,带着细弱的热气,如一缕热风透过耳孔钻入心里。 洛时一惊,一转头就对上了姜斐亮晶晶的眼神。 他飞快朝一旁躲了躲,心莫名的有些烦躁:“她身体……”不好。 话没有说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台上的司仪也在说着,到了二人交换订婚戒指的时间了。 “我们去交换戒指。”姜斐抿了抿唇,笑望他一眼,推着他前行。 洛时轻怔,拿出手机飞快看了眼,却在看见屏幕上洛菀的名字时顿住,接起:“喂?” “请问是洛先生吗?洛菀现在在医院,她难产了……”陌生的声音。 洛时眉心紧皱,猛地制止了轮椅前行。 “洛时?”姜斐“不解”。 洛时动作一顿,飞快看了她一眼,心中没来由的一虚,最终还是转头看向助理,沉声吩咐道:“去医院。” 满厅的寂静,所有人都看着被抛下的姜斐。 姜斐却只看着助理推着洛时朝门外走,想了想上前跟了几步:“洛时。” 洛时听见这个声音,手指僵滞,指尖冰凉,良久才回头。 姜斐依旧半眯着眼睛笑着,脸色却苍白的像纸:“你还会回来吗?” 洛时沉默了几秒钟:“……会。” 姜斐笑了出来:“我等你。” 看着洛时的身影消失在宴厅门口,姜斐的笑逐渐消失。 回来? 只怕回来的只有他的算计。 狗男人。 …… 角落。 周围人都远远地避开程寂。 这个程家的小少爷,不知道又去和谁打架了,脸上都挂了彩。 被人偷看的程寂却半点不在意,穿着一身黑色礼服,斜倚着墙面,嘴角泛着青黑,咬着一支烟,懒散地看着人群中被抛下的女人。 莫名的熟悉。 身影像极了那天在餐厅遇见的那个女人。 那天不是阴差阳错只看见那女人的背影,就是包厢里一片漆黑,连她的样貌都看不清。 可是,却又有些不像。 洛时的这个未婚妻,柔弱娇美,像一朵温室里的花。 而那天那个女人,则像一朵野蛮生长的野玫瑰,魅人且让人忍不住想要征服。 看着那女人眼圈通红地目送洛时离开,转身上楼,程寂扯唇轻笑一声,却又扯到了胸口的伤,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虽然不比那个女人,但能让洛时难堪...... 玩玩而已。 13、恋姐狂魔13 洛菀难产,是洛时计划外的事情。 他算计好了订婚这天发生的所有事,独独没有这件。 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谢迟不在,只有谢迟的助理焦灼地站在那里,看见他来才忙走上前来:“洛先生。” 洛时目光森冷地从助理身后一扫而过:“谢迟呢?” 洛菀难产,他竟然不见踪影? 助理忙道:“我已经给谢总去了消息,谢总应该在赶来的路上。” 洛时朝病房看了一眼,隔着窗子只能隐隐约约看见走动的人影:“发生什么事?” 助理为难了几秒钟:“谢总和洛小姐起了争执,谢总一气之下说‘早知道该答应联姻’这种气话……洛小姐受了刺激后晕倒了。” 果然又是因为谢迟。 洛时讽笑一声。 不过,谢迟说“早知道该答应联姻”?和姜斐的联姻吗? 心中猛地冲出一阵不爽,他却难以分辨究竟是因为洛菀,还是…… “小时?”病房内,女人虚弱的声音传来。 洛时猛地回神,看着助理:“再给谢迟打电话,他如果不来,就永远不用来了。”说完,控着轮椅走进病房。 洛菀的脸色煞白,明明到了分娩的日子,脸颊却瘦的可怕,阵痛后的冷汗使得头发贴在两颊旁,小腹高高隆起,通红的眼眶是整张脸上唯一的颜色。 “姐姐,”洛时的轮椅停在病床前,“怎么样?” 洛菀摇摇头,笑得柔弱:“再等等,还不行的话就进行手术,”她还要说什么,却在看见洛时身上笔挺的西装,以及玫瑰状的胸针时顿住,“怎么……” 洛时循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目光一滞,他还穿着订婚的礼服,还有成双成对的胸针。 姜斐问他,怎么没看见洛菀。 其实,他只告诉了洛菀,谢迟和姜斐已经解除婚约,并没有告诉她,他将和姜斐订婚。他想要维持在洛菀面前展露的乖巧的假象。 可假的到底是假的,很累人。 “小时?” 洛时回神,良久笑了笑:“没事。” 说出口的瞬间,心脏细微地抽搐了下,很快就消失了。 洛菀抿了抿唇,还要说些什么,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敲门声响起:“洛先生,洛小姐,谢总来了。” 洛时紧绷的思绪微微放松,飞快看了眼洛菀:“我让他进来。” 说完就要离开。 手突然被人抓住了。 洛时扶着轮椅侧的手一僵,洛菀的指尖微凉,和他本就冰冷的手攥在一起,也难以产生半点暖意,她拉着他的手轻轻颤抖着。 “小时,我不想见谢迟,”洛菀低声呢喃,“你不要走,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 她知道,这个世上,只有洛时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请求。 她选了他。 洛时低头,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 洛菀,选了他。 第一次. 可是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欢喜?甚至总觉得……牵着自己手的那只手,掌心该是温热的,将他指尖的寒冷驱散。 “小时?”久久等不到回应,洛菀的声音有些惊惶。 洛时看向洛菀,指尖莫名退了退,而后安抚地笑笑:“好。” 临近傍晚时,洛菀最终还是进了手术室。 洛时出了病房,看了眼等在走廊的谢迟,没有理会。 直到夜色渐深,看见助理匆匆忙忙而来,洛时脸色微变,扶着轮椅到一旁的休息室。 助理关好休息室的门:“洛先生,订婚典礼的宾客都送回去了。” “嗯。”洛时轻应一声,手轻点着轮椅侧,看着一旁的饮水机,没有说话。 助理也安静了几秒钟,小声请示道:“洛先生,药和人都安排好了,是否按照之前计划好的进行?” 洛时敲着轮椅侧的手僵住。 饮水机里的水“咕咚”一声,漾起一个大大的气泡。 计划。 的确,让姜斐名声扫地地离开锦城,是他原本的目的。 下药。 安排好出现在她房中的人。 暧昧的照片。 今晚,就是游戏的高潮,明天,再也不用演戏了。 洛时不觉伸手,轻抚了下膝盖,没有阴雨天,却莫名从骨子里透出一丝寒。 “洛先生?”助理轻唤。 洛时回过神来,看了眼自己的手,下秒飞快松开了膝盖,眼中惊疑不定,而后道:“……是。” 助理压下心中长长的叹息:“我这就去安排。” 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洛时低哑的声音传来。 “洛先生?” 洛时没有转头,仍盯着不断冒着细小气泡的饮水机:“告诉那个人,我只要照片,敢碰不该碰的,”他的声音渐渐阴冷,“会没命的。” “是。”助理忙应。 直到休息室的大门被人关上,洛时才缓缓垂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本来就卑鄙。 没有那组照片,这场游戏的主动权在姜斐的爱与不爱。她爱他时,可以与他订婚;可若是不爱了,就像谢迟对洛菀说的那句气话一样,如果谢迟后悔了,她会不会转头和谢迟在一起? 他不相信人的感情会长久。 有了那组照片,主动权则在他手中,由他掌握,包括她,她的自尊、未来、一切。 他来决定游戏开始或是结束,他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 …… 宴厅二楼。 姜斐安静地坐在镜子前,拿着唇刷一点点将口红抹在唇上,唇色殷红,眼神晶亮,并没有喝酒,脸颊却泛着红润的光泽。 身上仍穿着订婚时的那件礼服,如星空一般的裙摆,在晕黄的灯光下流光溢彩。 姜斐将口红放在一旁,用手背蹭了蹭裙纱,看着那片星空被自己的手遮盖住,许久浅笑一声。 【系统:一会儿妆也会花,宿主何必呢……】 姜斐轻哼:“你懂什么?”说着,以小指点了点唇,“这是印记。” 【系统:……宿主要不要了解程寂的剧情?】 姜斐诧异:“他不就是个推动洛时抛弃我、取消今天这场订婚的工具人?” 【系统:工具人也是有尊严的。】 话音刚落,姜斐就感觉脑子里记忆在滋生。 程寂是个游戏时间的纨绔子。他的父母是商业联姻没有半点感情,生下程寂就像是完成家族任务一样,之后就各玩各的。程寂刚出生,就被扔给保姆照顾,到了入学的年纪,被扔到了国外。 在国外完成学业后,回国继承家业。 如今,是他回国的第二年。 可是程寂对商界那些事没有半点兴趣,或者说,敌视。所以,他每天混迹在街巷中,有时也会去打地下搏击,有时去参加黑赛车,身上带伤是家常便饭。 不学无术,却又渴望被父母关心。 之所以和洛时不和,是因为程寂的父亲曾经有过一个喜欢的女人,那个女人,是洛时的母亲。 所以,他自欺欺人地以为,如果没有洛时的母亲,他也会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背景剧情接收完毕。 姜斐揉了揉肿胀的眉心,突然想到了什么:“程寂多大?” 【系统:哪里?】 姜斐:“……年龄。” 【系统:22.】 “嗯。”姜斐轻应一声。 门外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敲门声响起:“姜小姐?”洛时助理的声音。 姜斐扬声道:“进。”说完,满眼期待地看着门口。 门应声打开,助理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杯温水,迎上姜斐的目光,他愣了愣,心中叹息一声,继而低头:“姜小姐,洛先生还在忙,您累了一整天,喝杯水休息一下,洛先生一会儿就回。” 姜斐难掩眼中的失望,低下头来轻声说:“我知道了。” 说着,将水杯接了过来,看也没看一饮而尽。 助理礼貌地走了出去。 姜斐敲了敲杯壁,两声清脆的当啷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洛时还真是“大方”啊。 她起身将床头灯关上,看着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坐在床边,安静等待着。 程寂斜倚在一楼转角处,懒懒看着二楼房间的灯光暗了,扬了扬眉,又等了一会儿,才将嘴里咬着的烟熄灭,舔了舔嘴角的伤,起身走了进去。 刚走进白天的宴厅,就看见两道人影朝楼上走。 程寂眯了眯眼,前面那人他倒是眼熟,洛时的助理,身后的人却很陌生。 直到上了二楼,洛时的助理消失了,只剩下那个陌生男人朝姜斐的房间走去,手中拿着……相机? 程寂沉吟了几秒钟,扯唇笑了出来。 难怪眼里除了洛菀没别人的洛时会突然多出个女人,这个女人还刚好是谢迟的前未婚妻。 洛时还真狠啊。 不过,倒更好玩了。 他缓步走上前,拍了拍陌生男人的肩膀。 男人转头,只感觉后颈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程寂起身就要朝房间走,下秒又想到什么,将陌生男人手里的相机拿了起来。 房门“啪”地一声打开,满室的昏暗。 “洛时吗?”床边,女人的声音低哑,尾音带着不正常的娇柔。 程寂脚步一顿。 这个声音,很耳熟。 像极了那天在餐厅听见的那句“吓死我了”,却没有现在这么……暧昧。 “嗯?”没有听见回应,姜斐又低低问了一声,如浅声咕哝。 程寂半眯双眼,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也终于看清了她此刻的模样。 双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眼中满是迷蒙,身前的礼服松了些,露出光洁的脖颈,意识正处于游移之间。 他飞快看了眼一旁的水杯,心中了然。 顿了顿,坐在床边。 姜斐朝他靠近了些,声音茫然如浅语:“洛时……” 程寂呼吸微滞,她的身上,泛着淡淡的暖香。 许久他勾唇轻笑一声,刻意压低了声线:“是我。” 说着,他一手摩挲着她的手腕,带着她一同倒在床上。 礼服的拉链被一只手轻轻拉开,渐渐垂落,露出胜雪的肌肤,程寂半眯双眼,只觉那片白刺人眼,他缓缓覆身上去。 二人的呼吸纠缠着,致命的暧昧。 程寂只感觉一只柔软的手爬上了他的胸膛,轻轻的拥着他,蹭过他胸膛上的伤,痛得他身躯凝滞了半秒。 几不可察的动作。 可那只手却顿住了。 姜斐的手就像温柔的纱,轻抚过伤口,停留在周围,娇媚的声音也掩不住的担忧:“你受伤了……” 程寂抬头,谨慎地看着她的眼睛。 依旧一片朦胧,满是被下了药之后的茫然与动情。 他逐渐放心,就要继续动作。 然而下秒,他猛地凝滞。 一个轻如羽毛的吻,带着淡淡的馨香落在了他胸前的伤口上,伴随而来的,是一声低软的安慰:“这样就不疼了……” 程寂拥着女人的手彻底僵住,只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石化了一样,全身的血液往头上冲,脑子里晕晕涨涨,只有胸口轻盈盈的。 伤口似乎真的不怎么疼了。 他蓦地将姜斐撤开,盯着她迷蒙的眼睛,还有酡红的颊。 她根本分不清他是谁。 而后,他低头狠狠在她的锁骨上咬了一口。 直到姜斐痛得低呼,程寂才终于放开了她,双臂将她牢牢的固定在怀里。 近乎光裸的身子紧贴着有些难受,姜斐动了动身子。 程寂不耐烦地压住她,压低的嗓音半是威胁半是不悦:“别动。” 姜斐顿了顿,这和剧情中的似乎不一样。 印记倒是留在他胸口了,他的身体也紧绷的吓人,但突然就中止了…… 她皱眉,察觉到了什么,看了眼他的头顶,再没有动。 很久。 久到姜斐以为程寂睡着了时,他突然咬牙切齿道:“妈的。” 程寂好感度:20. …… 凌晨四点,医院。 洛时静静坐在走廊尽头的窗前。 今天的天气很好,月色皎洁,星空璀璨,最亮的星星安静的悬在黑幕上。 “那是什么星?”身边,好像有人在问他。 洛时转过头去,轮椅旁空荡荡的,周围空无一人。 他指尖微颤,看着那颗星。 那是启明星。 身后一阵脚步声,谢迟的声音传来:“手术结束了,孩子顺利出生,菀菀还在昏迷中。” 洛时皱了皱眉:“她是你的女人,不用向我汇……”报。 最后一个字断在嘴边。 洛时脸色一白,以前,他从没承认过,洛菀是谢迟的女人,哪怕她的选择从来都不是他。 如今这句话,却顺口说了出来,连犹豫都不曾。 不远处的走廊电梯“叮”的一声打开。 助理从电梯里快步走了出来,眉头紧皱,走到洛时身前,飞快看了眼谢迟。 谢迟顿了顿,转身离开。 “洛先生,”助理凑到洛时身边,声音紧绷,“林周被人打晕了,在二楼角落发现的。”林周,那个所谓的“奸夫”。 洛时拧了拧眉,下一秒突然想到了什么,扶着轮椅飞快朝电梯行去。 助理忙上前替他扶着轮椅。 这一次,洛时没有拒绝,手紧抓着轮椅一侧,用尽了全力。 回到订婚宴厅,早上五点。 天才刚刚亮。 洛时一手控着轮椅,一手死死抵着膝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晴天,却觉得左腿痛得要命。 轮椅最终停在了二楼走廊。 助理走到隔壁的化妆间,再出来时,手中拿着一本书,递给洛时:“今天早上,保洁员听见化妆间有动静,就去看了看。这本书似乎是姜小姐落下的。” 洛时将书翻开,一张照片从书里轻飘飘飞了出来,倒扣在地毯上。 洛时顿了顿,缓缓将照片捡起,翻了过来。 一张暧昧的照片。 照片上,星空礼服半落的姜斐,脸颊酡红双目迷茫的靠在别的男人怀中,她的背上,那枚小痣格外清晰,男人的大手轻揽着她细弱的腰身。 就像……示威。 洛时抓着照片的手收紧。 这是他想要的,不是吗?不过就是照片的男主角换了个人而已。 这样,他就可以彻底结束这场游戏了。 可是…… 洛时抓着膝盖的手越发的用力,双眼紧盯着照片,胸口像是有什么在一点点的积蓄着。 手边的书被风吹得动了动,洛时目光微转,上面似乎写了什么。 他翻开,眼眶突然红了。 空白的扉页上,一行隽秀的小字: “打雷有什么好怕的,只是一下雨,他的腿会疼啊。” 洛时死死盯着这句话。 雨夜,她抱着枕头对他说“我怕打雷”样子浮现在眼前。 原来,从来不是“怕打雷”,而是怕“他的腿会疼”。 而那个时候,她关心他腿疼不疼的时候,他在算计如何让她狼狈地彻底离开锦城。 “啪嗒”一声细微的声响,一旁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洛时?”姜斐带着羞怯地声音传来。 洛时几乎瞬间将照片藏在身边,莫名的不想被她看见。 抬头看着来人,而后目光一怔,脸色煞白。 姜斐只穿着件白色吊带睡裙,赤脚踩在地毯上,藏青的地毯衬的她的脚趾越发的雪白剔透,她的脸颊泛着红,锁骨上一块红痕,正羞赧地看着他。 下一秒,那羞赧却变成了担忧,她小跑到轮椅旁,半蹲在他面前急切道:“对了,你胸膛的伤还痛吗?” 洛时垂眼,怔怔看着姜斐,连她的话都没听进去。 ——她的锁骨上,一个暗红的、暧昧的齿痕。 格外刺眼。 14、恋姐狂魔14 “洛时?” 姜斐伸手, 在洛时面前挥了挥,满眼的不解。 洛时勉强回神,可她锁骨上的那枚印记, 如同烙印在脑海里一样, 挥之不去,提醒着他昨晚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了?”姜斐朝他眼前凑了凑,掩饰不住的担心。 洛时睫毛轻颤, 垂眼收敛了情绪, 沙哑道:“你刚刚说什么?” 姜斐如梦初醒, 匆忙前行半步,看向他的胸膛:“你的胸膛怎么会有伤?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我给你上药……” 说着,伸手就要轻轻探向他的胸口。 洛时的死死撑着轮椅, 飞快后退了避开了她的。 姜斐的僵在半空, 声音低了许多:“洛时?” 洛时看着她的,攥着轮椅侧的力气越来越大,大到手背上血管突兀。 他胸膛没有伤。 有伤的,是照片上那个男人。 哪怕没有露出脸,他也知道上面的人是谁。 程寂。 可姜斐不知道。 洛时看着眼前的女人, 良久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没事了。” 姜斐道:“可是昨晚……” “没事了。”洛时再次开口。 姜斐见状, 再没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 踩在地毯上的脚趾瑟缩了下。 洛时望着她, 一旁的书被半掩的窗子里钻出来的风吹得扑簌作响, 他顿了顿:“我会上药。” 姜斐原本低落的眼神顿时变得惊喜,亮晶晶地望着他,而后点点头:“那你一要记得。” 洛时迎着她的眼神,目光却再次落在她的锁骨上。 他不由伸, 以指背轻轻蹭着她锁骨上的齿痕,有一瞬间,他想用一把薄刃,将那块印记剜下去。 哪怕血肉模糊,也比这个齿痕可爱的多。 姜斐带着不安的声音传来:“洛时?” 洛时猛地清醒,对上她的目光时心中一骇,扶着轮椅转头朝走廊另一侧走去,头也没回地离开。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姜斐仍半蹲在地上,看着洛时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走廊转角,才缓缓站起身,许久垂眼笑了笑。 洛时头顶的好感度已经到了30. 没有公开照片就算了,竟然连胸膛上的伤都认下来了吗? “姜小姐。”助理走了过来,中拿着一个黑色锦盒。 姜斐扫了眼锦盒:“这是?” “这是昨天没来得及交换的订婚戒指,”助理尴尬的笑了下,洛先生现在的状态,他们是不敢打扰的,“您看……” “给我吧。”姜斐将锦盒接了过来,回到房间后打开,两枚雅致的情侣钻戒安静地放置在其中。 姜斐皱了皱眉,只用看的,也觉得那枚女戒的尺寸比她的指要大些。 她试了试,果然大了足有一圈。 连订婚戒指都这么不上心。 姜斐将戒指放回锦盒,下秒突然想到什么,轻笑出声。 既然不合适,那就不合适到底了。 想到这里,她换上一身长裙。 【系统:宿主,你去哪儿?】 姜斐找了件浅色丝巾系上,遮住锁骨的齿痕:“买戒指。” 【系统:现在?】 “嗯。”姜斐随意应了一声。 她记得锦城最大的珠宝世家,是程家。 …… 程寂回到私人公寓时,天还没亮。 公寓是他新买的,房间里空荡荡,自然不会有人等他,反正从小到大,那对他该叫父母的夫妻都对他这样冷淡,他也习惯了。 从冰箱拿出一杯冰水,他一边喝着一边拿过茶几上的药膏。冰水刺激到了嘴角的伤,程寂忍不住皱了皱眉。 下秒他又想到什么,走到镜子前,将上衣掀起。 胸膛上的伤,是和人赛车时,不小心赢了后被那些输不起的人打的,虽然打回去了,但难免留了道口子。 可是,现在。 程寂皱着眉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伤口,伤口上,有一个浅浅的口红印记,像吻痕。 “这样就不痛了。”女人如春风带雨的声音响在耳边,还有印在伤口上的那个吻。 就是那个吻,让他最后竟然放过了她,可却又不甘心,胡乱拍了张照片留给洛时,算是出了一口气。 然而…… 程寂再次看向镜子里伤口旁的唇印,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下秒他猛地反应过来,飞快将上衣放下,低咒一声,将药膏也仍在一旁,拿起冰水吞了几大口。 一旁的机响了起来。 程寂皱眉,没好气地接起:“喂?” “阿寂,出来玩啊?”娇柔的女声从听筒传来。 程寂皱眉,刚要回绝,却又想到什么,不自觉的摸了摸胸口的伤:“嗯。” …… 姜斐挑选戒指的标准只有一个:她喜欢。 因此,当导购满眼为难地说她喜欢的对戒男款只有最小号时,她丝毫没有犹豫地买了下来。 没想到一转身,姜斐便看见程寂正站在不远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短裙的女孩。 女孩正看着柜台的首饰,程寂则在盯着她这边。 姜斐细微地扬了扬眉梢。 这里是程家的地盘,她想过在这里打听些程寂的事,但碰见他人倒是意外收获了。 不过仔细算算,这个时候她应该是不认识他的。 想到这里,姜斐只是礼貌地对程寂颔首淡笑了下,收回目光,接过导购中的戒指,转身离开。 程寂仍在盯着她,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后,才舔舐了下唇角的伤,冷嗤一声。 昨晚还几近光裸地靠在他的怀中与他相拥,还在吻他的胸口,她系的丝巾下的痕迹,还是他昨晚咬下的。 今天就半点不记得了。 哪怕她是被下了药,也真是……让人有些不爽啊。 程寂凝眉,只觉得胸膛的伤口,突然像火烧一样,他忍不住轻轻压了压。 “阿寂?”身边女孩拉了拉他的臂,中拿着一条项链,“这个怎么样?” 程寂收回目光,扫了眼项链敷衍地点点头:“好看。” “那这个……” “都拿着吧,”程寂打断她,“你先挑着。” 说完,他走到刚刚的导购柜台前。 “程先生?”导购诧异。 程寂问:“刚刚那个女人买了什么?” 导购疑惑,而后突然明白过来,忙应:“情侣对戒。” …… 与此同时。 回到别墅后,洛时直接去了书房,却怎么也看不进去文件。 攥得皱皱巴巴的照片倒扣在那本书上,可一闭眼,照片上的画面就会浮现在眼前。 程寂的紧扣着她的腰身,光洁的后背,肩胛骨上的那枚小痣,在昏暗中静谧又诱人。 全都拜他所赐,由他一造成的。 可是也是他,在最后关头临阵逃脱了。 将本该结束这场游戏的照片隐藏了起来,甚至连不属于自己的胸膛的伤都认了下来。 良久,他将照片拂到一旁,翻开那本书的扉页,轻轻触摸着那一行小字。 门外突然一阵脚步声。 洛时飞快将照片夹进书中,将书藏进抽屉。 “洛先生?”助理的声音传来。 洛时垂眼:“进来。” 助理默默推开门:“姜小姐回来了。” 洛时手指一紧,心中升起一股想避开的冲动,却还是压了下去:“她去了哪儿?” “去买订婚戒指了。” 洛时皱眉:“不是已经有了?” “是,”助理声音低了低,“只是,姜小姐的戒指尺寸不合适。” 不合适。 洛时心中一凝滞,他对她根本没上心,当然是不合适的。 敲门声轻轻响起。 洛时抬头看了眼助理,助理识趣地去开门。 门才打开,女人满是欢喜的声音响起:“洛时……”却在看见助理时顿住。 助理忙点点头:“姜小姐。”打完招呼飞快关门离开。 姜斐脸色通红地站在门口,直到助理消失了还一动不动。 洛时看着她:“你打算一直站在那儿?” 姜斐忙摇摇头走了过去,从手提袋中将锦盒拿出来,打开,献宝一样凑到他跟前:“我买的戒指,怎么样,你喜欢吗?” 洛时看着那两枚被放在一起的戒指,简约的款式。 他垂眼随意问:“昨天的戒指,不喜欢?” 姜斐安静了两秒钟,才眯着眼笑道:“昨天那对戒指是为订婚典礼准备的,我听说不在订婚典礼上交换不吉利,恋人会不长久,所以今天特意买来的新的。” 洛时看着她,从头到尾,她没说戒指不合适的事。 姜斐却已经将戒指戴在了中指上,伸到他眼前挥了挥:“怎么样,好看吗?” 洛时盯着她的。 她的白,晶莹剔透的那种白,指纤细,衬着白金色的戒指,好看。 也温热。 他清楚,她的掌心永远是温暖的。 洛时忍不住动了动手指,想要……碰触一下,却又反应过来,抿了抿唇,将放在轮椅侧上。 下秒,姜斐突然抓住了他的。 洛时心一颤。 “你的怎么这么凉?”姜斐低呼一声,将他的放在掌心里摩挲着。 洛时看着自己的被她的双包裹着,不同于医院里洛菀抓着他时冰冷的指尖,她的果然是温暖的。 暖的差不多了,姜斐才从一旁拿出另一枚戒指,抬头对他笑了笑,眼中亮晶晶的:“洛时先生,现在就让你的未婚妻为你戴上戒指吧。” 说完,就要戴在他的中指上。 洛时的指尖动了动,忍不住朝前探了探,想要汲取更多的温暖,探得太过专注,以至于连戒指合不合适都没有注意。 姜斐眼中的亮光逐渐熄灭,失望地将戒指撤了回去,神色低落:“洛时,戒指小了。” 洛时低头看了眼戒指。 “不合适”三个大字又冒了出来。 他眯了眯眼,看着姜斐,难以压制心中的探究。昨天他给她的戒指不合适,今天她给他的也不合适,就像……刻意而为之一样。 她知道什么了? “不应该啊……”姜斐歪了歪头,呢喃,“昨晚我偷偷量过你的指……” 说着,她抓着洛时的,与他十指紧扣:“就是这样,我量过的。” 昨晚。 洛时猛地将自己的撤了回来。 姜斐的一空,不解地看着他:“洛时?” 洛时眼中的探究消失,迎着姜斐的目光,只扯了扯唇将戒指拿了过去,从一旁拿出一根项链串起戒指,戴在脖颈间,隐藏在衬衣下:“这样就合适了。” 说完,他就发现,姜斐正盯着他颈间戴的戒指,眼中像是有星星一样闪烁,而后认真地看向他:“洛时,我喜欢你。” 洛时愣了愣。 姜斐突然眯着眼睛粲然一笑,而后上前抱住了他,一个大大的、温暖的拥抱。 轮椅朝后滑动了下,发出一声轻响。 洛时伸,轻轻扣住了她的腰,就像……照片里那样。 照片。 洛时的一僵,力气不觉加大,恨不得将她的腰掐断。 “洛时……”姜斐轻轻挣扎了下。 他猛地反应过来,松了力气。 姜斐安静靠在他怀中。 洛时好感度:35. 接下来几天,姜斐洛时倒是相安无事,二人前段时间没什么两样。 唯一的差别就是,一日三餐时,餐桌上姜斐爱吃的饭菜多了起来。 洛时的好感度没有再动过,如一潭死水。 这天,白天的天气依旧晴朗,晚上夜空甚至还有星星。 洛时却觉得腿隐隐作痛。 果然,到了凌晨,天气突然变了,雨势滂沱,雷声不大,雨点砸在窗子上的声音却不小。 洛时是被小腿疼醒的,额头上起了一层冷汗,主卧的空调温度再,也抵挡不住骨子里的寒冷。 习惯地摸了摸身边,下秒却又僵住。 这段时间和姜斐的相处,就像温水煮青蛙。 如今,竟然都习惯了吗? 那天她说了喜欢,可是“喜欢”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能维持多久? 他不相信这种虚无的东西。 走廊里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赤脚奔走的声响。 洛时呼吸一紧,看了眼时间,深夜十二点半。 下一秒,房门被人轻轻敲响了:“洛时?”姜斐的声音。 洛时的呼吸不自觉屏住,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醒着。”姜斐的嗓音还带着刚醒来的喑哑。 洛时凝眉,身体紧绷:“我要睡了。” “哦。”门外,姜斐低应了一声,再没有动静。 洛时喉咙上下滚动了下,不觉朝门口看去,心中隐隐的失落。 房门再次被人轻敲了下,姜斐低低道:“……我怕打雷。” 洛时盯着门口,盯了久突然笑了出来。 莫名其妙的、连原因都没有的笑,只是觉得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坐上轮椅,打开房门,看着穿着睡裙抱着枕头站在门口的女人,让出了身边的位子,没有戳破她“并不怕打雷”,看着她熟门熟路地将枕头放在他的枕头边,而后对他笑了笑。 洛时的身体一僵,“啪”的一下熄灭床头灯,躺在床上。 窗外的雨继续下着,屋内平静了久。 熟悉的馨香钻入鼻下,姜斐朝他靠近了些。 洛时没有动。 姜斐轻轻地探了探手。 洛时依旧呼吸均匀。 姜斐轻轻将一只手覆在他的右腿上,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冰冷的小腿,带来千丝万缕的暖。 另一只手徐徐抚向他的胸膛。 洛时小腹微收,只感觉心脏有温热的东西在发酵,下一秒突然反应过来——她想要查看他胸膛的伤。 那个莫须有的伤。 他伸手,将她落在他胸膛上的紧紧抓住。 “你没睡?”姜斐低呼。 洛时不言不语,只是在黑暗中攥了下她的,迟疑了久,缓缓覆向他的左腿,连同她的。 那个他最自卑的肢体。 也是最冷最疼的地方。 他能明显感觉到姜斐的覆上他残破的肢体的瞬间凝滞了下,却很快恢复如常,而后动作轻柔满是怜惜。 洛时的呼吸一滞,就像是自尊被困在她的中一样。 不同的是,这一次,是他先低头的。 “疼吗……”姜斐刚想要问,突然低呼一声。 洛时以肘撑起身,半覆在她身上,空气里只有窗外的雨声。 隔着一片昏暗,他双眼极亮地盯着她,眼里翻涌着陌生的情绪。 下秒,他猛地俯身,如报复一样,张嘴在她另一侧的锁骨上咬了一口。 直到咬出痕迹才松口。 这一晚,姜斐是靠在洛时的怀里睡着的。 第二天她再醒来时,已经快九点了。 身边空荡荡的,洛时不在。 姜斐伸了个懒腰缓缓走到镜子旁,看了眼锁骨上的新齿痕,泛着些微的疼。 15好感度换的。 昨晚她睡着前,清楚的看见洛时的好感度停留在了50上。 对于他这种极度多疑、自卑又自负的人来说,50好感度足够了。 门外一阵隐隐的门铃声。 她转头朝窗外看去,能隐约看见别墅门口。 别墅大门自动打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距离太远,只能隐约看见一袭白色裙子外穿着浅色外套。 姜斐皱眉,眯了眯双眼。 洛菀。 她走进客厅后,动静轻了多,不多时最角落的书房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 昨晚抱着她睡的小残废,今天却私会别人。 姜斐眯了眯眼,良久垂眼轻笑。 也好,她在别墅陪着这个小残废时间长了,也有些烦闷了。 …… 洛菀关上书房门,被热气氤氲的闷咳一声,才看向正坐在轮椅上的洛时。 印象中那个沉默寡言却温柔的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就长大了,精致而脆弱。 “姐姐,你身体不好,不该出门的。”洛时扶着轮椅朝她靠近了些。 洛菀抿了抿唇,没有应他的话,只是问道:“小时,你订婚了?” 洛时抓着轮椅的微紧,眉头无辜的拧了拧:“姐姐……” “告诉我,小时。”洛菀打断了他。 洛时安静地看了洛菀一会儿,垂眼笑了笑:“是啊,姐姐不为我兴……” “你觉得我该为你兴吗?”洛菀打断了他,朝他走了两步:“小时,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姜小姐?” 洛时沉默了一秒钟:“为什么不能是她?” “那好,你告诉我,”洛菀认真地看着他,“你爱姜小姐吗?” 洛时顿住,没有说话。 洛菀眼中闪过愧疚:“小时,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突然订婚?是不是……” “姐姐,”洛时歪了歪头,语气依旧柔,“怎么今天突然来找我说这个了?” 洛菀的唇动了动,最终缓声道:“小时,你不爱姜小姐,这样做,不只是耽误了姜小姐,还葬送了你自己的婚姻。” 她说着,看着他的腿:“小时,你为我付出了多,我还不起。可是这件事,你不能开玩笑,别让我担心你好吗?” 洛时皱了皱眉,迟疑道:“姐姐,担心我?” 洛菀呼吸一紧,许久点了点头:“我,谢迟,甚至陈老先生,我们都很担心你。” 我们。 洛时低头沉了几秒钟,蓦地开口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改姓陈吗?” “洛”这个姓,有什么好呢?带给他无数的耻辱与疼痛。 而“陈”,却能给他带来财富权势。 洛菀抿了抿唇,摇摇头。 洛时笑出声来。 因为,她姓洛。 不过如今,他不想说了:“姐姐,只是问我订婚这件事吗?”他抬头望着她,唇角依旧噙着笑。 却突然想到姜斐在他身前,永远都是半蹲着身子,平视着他。 洛菀后背一僵,眼前的洛时似乎和她以前认识的洛时很不同,眉眼间充斥着些许乖戾。 洛时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心中嘲讽一笑,突然觉得有些累。 “我知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订婚。”他说着,扶着轮椅朝洛菀靠近了些。 洛菀却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洛时动作一顿,下一秒却更加猖狂地朝她靠近。 “小时……”洛菀刚要说完,脚踩在地毯边,人不受控的蹲倒在地。 洛时的轮椅停在她面前:“我订婚的原因,”他垂眼看着她,“你猜的是对的。” 洛菀脸一白,低声呢喃:“可你是我的弟弟,我们是姐弟……” 洛时笑了出来,微微俯身,轻轻蹭着她的脸颊,以气声说:“我们是吗?” 洛菀僵住,心中止不住的颤栗。 他们不是。 从小她享受着他的温柔,长大了得到他的保护。知道他订婚后,她心中除了震惊外,还有淡淡的失落。 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会拒绝她的人,连这么大的事情都在隐瞒她。 可此时,感受到他冰凉的指尖在她的脸颊爬行,她才觉得,自己从没有真正的看清过他。 门口“啪”的一声响声,打断了书房里短暂的寂静。 洛时的双眼半眯,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了片刻的慌乱,几乎瞬间收回,直起身子看向门口。 姜斐神色怔怔,光着脚站在那里,怀中的枕头掉在地上,她也没有理会,过了好一会儿才弯了弯唇:“打扰你们了。” 说完,转身飞快离去。 别墅大门传来一开一合的声音,窗外,一抹身影飞快跑了出去。 洛时抓着轮椅的轻颤,直觉想要上前,下秒却又顿住。 “小时,姜小姐她……” 洛菀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洛时一撑着轮椅。 姜斐在锦城无亲无故,总会回来。 而他需要好好想想,姜斐对他来说,究竟算什么。 …… 姜斐从别墅出来时,没忘记顺拿了银行卡、外套鞋。 卖惨归卖惨,真惨就真的惨了。 想到小残废顶着50好感度和别的女人暧昧的样子,倒真的有趣。 【系统:宿主,你顺利逃出别墅了,现在去哪儿?】 姜斐沉了下,徐徐笑开:“还有一个小朋友呢。” 【系统:嗯?】 姜斐没有说话。 洛时这种多疑的人,有一点关系的人都不会轻易放过,更何况他们有50好感度的牵扯呢? 所以,她总能再回去。 但程寂…… 姜斐抿了抿唇,轻叹一声,还真是可遇不可求啊。 她轻叹一声,沿着人行道朝前走。 身后一阵机动车嗡鸣的声音,而后一辆亮灰色跑车飞驰而过。 姜斐皱眉,理了理跑车带起的风吹乱的头发。 下秒,她却发现那辆亮灰色跑车停住了,而后再次发动,嗡鸣着倒了回来,稳稳地停在她身边。 姜斐转头看去,眉梢微扬。 没想到程寂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跑车驾驶座,穿着休闲服的男孩,正是程寂。 一握着方向盘、一撑着车窗,眉眼肆意张扬,嘴里懒懒地咬着一根烟。 他头顶的20好感度倒是稳稳的,从没变过。 程寂也没想到会在半路碰见姜斐。 洛时的别墅在城西,城西有条盘山路,是赛车手们喜爱聚集的地方。 他刚好心情不爽,来跑了一圈,回程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沿着路边走着。 “姜小姐?”程寂看了眼她此刻的打扮,挑了挑眉,他没记错的话,她里面那件衣服,应该是她的睡裙,“这是被赶出来了?” 姜斐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你是?” 程寂皱眉:“姜小姐自然是不认识我的,不过我倒是在你订婚那天,近距离见过姜小姐几面。” 太近了,近到几乎赤诚相对。 说完,他却感觉自己胸膛的伤有些滚烫。 姜斐笑了笑:“你是洛时的朋友啊。” 洛时的朋友? 程寂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只微微颔首:“这么说也可以,”说着,他看了眼四周,“姜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姜斐脸色一暗,摇摇头:“我不知道。” 程寂道:“洛时吵架了?” 姜斐容色白了白。 程寂了然,眸光微闪:“姜小姐如果不嫌弃,先去我那儿坐坐,等气消了,我再通知洛时接你?”说着,他慢条斯理地补充,“毕竟,我是洛时的朋友嘛。” 姜斐看着他,认真想了想,点点头:“那麻烦你了。” 话音刚落,程寂好感度减了5. 程寂却笑得越发灿烂,打开副驾驶车门,看着姜斐坐进来。 收回目光时,笑容却多了丝玩味。 男人一邀约就跟着走,她的表象还真不一致。 程寂发动车子,飞速疾驰:“姜小姐不怕我是坏人吗?这么容易跟男人走?” 你算个屁的男人。 姜斐心中冷哼,面上却始终平和,她愣了愣,轻轻摇摇头道:“不是,”说着,转头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总觉得,你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亲切。” 程寂抓着方向盘的一抖,车身晃了晃。 姜斐不解,扭头认真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程寂紧抿着唇,不说话。 姜斐也没有移开目光,依旧直直盯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而后,她便看到程寂耳根慢慢变得通红,之前减去的5好感度,一点一点重新爬了回来。 程寂转头看了她一眼:“别盯着我。” 姜斐眉眼微眯,收回目光。 放浪的外表和举止,内里还有几幼稚。 果然是小朋友。 …… 程寂自己住在市中心的级公寓,公寓是上下层复合式,休闲室、健身室、衣帽间倒是一应俱全。 一进公寓,是一条嵌着壁灯的走廊,走廊尽头,左侧是空荡荡的厨房,右侧是空荡荡的客厅。 冷色调的装修,没有半点温度。 姜斐沿着走廊走进客厅,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 身后程寂懒散地跟着,下秒突然想到什么,眯了眯眼,看着前面的姜斐。刚刚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当初在餐厅遇见的那个女人。 侧影……很像。 “你怎么了?”姜斐转头看着他。 程寂皱眉:“你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姜斐转过头,笑问:“喜欢的人?” “当然不是,”程寂轻哼,“只是感兴趣而已。” 但是,让保镖去查,却像被人为阻拦了,什么都查不出来。 不是喜欢的人就好。 姜斐走进客厅。 程寂显然丝毫不懂待客之道,将她一人扔在这里,自己去换了身衣服,再出来时,里拿着瓶酒放在茶几上,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拿出一支烟咬在嘴边就要点燃。 嘴里却一空。 程寂愣住,烟已经被姜斐抽走了,扔在了烟灰缸中。 “怎么?”程寂挑眉,看了眼自己被夺走的烟。 姜斐看着他,认真道:“抽烟对身体不好。” 程寂眼中的慵懒凝滞住,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重新拿出一支烟,刚点上,还没来得及抽,烟再次被人抽走,熄灭在烟灰缸中。 程寂顿时站起身,紧盯着姜斐,刚刚的懒散全部消失:“你再夺一个?” 姜斐依旧无辜地看着他:“你吸烟,对我的身体不好。” 程寂气笑了:“这里是我家。”说完再次拿出烟,谨慎地看了眼她,点燃。 姜斐脸色一白,这一次没有动,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寂皱了皱眉,坐回沙发上,咬着烟没有动。 下秒,姜斐站起身,俯身凑到他面前,再次把他嘴里的烟拿走了。 程寂瞪着她。 姜斐却弯着眉眼安静笑了出来:“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程寂一愣,看着近在眼前的女人,身上的淡香那晚他怀中的一模一样。 他忍不住伸手抵住胸膛的伤口处,总感觉那里有什么在动。 “你热吗?”姜斐已经坐回到原处,笑着看着他通红的耳朵问道。 程寂安静了一会儿。 “妈的。”突然低咒一声,他起身回了房间。 姜斐依旧坐在客厅,拿出手机,没有一通未接来电。 挑了挑眉,将机扔在桌上,安静地窝在沙发边,一副乖巧等电话的模样。 从上午,一直到傍晚。 直到天色昏暗,程寂从楼上下来准备出门的时候,姜斐依旧维持着蜷缩在沙发上小小一团的样子,身上除了睡裙外,仍只披着那件外套。 他顿了顿,默默走到沙发旁,刚要开口叫醒她。 姜斐却动了动身子,外套滑落在身侧。 她的腿仍蜷着,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映出的阴影打在眼睑上。 那晚房间太暗,如今才看清,睡着的她是这样的。 程寂皱眉,想要将她的外套拿起来,目光却不觉落在她身前光洁如雪的肌肤上,还有诱人的曲线,那晚明明已经看过,可如今…… 他忙将目光移开,拿起外套,神情却顿住。 外套盖住的锁骨上,有一块暗红的红痕。 他自然知道是什么,与他上次留下的一模一样。 只是…… 程寂缓缓吐出一口气,总觉得胸膛上已经开始结痂的伤,莫名又有点胀。 余光望见一旁茶几上的机,他猛地清醒过来,伸手将外套直接扔到姜斐头上。 姜斐眨了眨眼,徐徐“醒来”,将外套拿了下来,茫然地看了眼程寂,又突然想到什么,飞快看向机。 没有未接来电。 她垂头,眼神逐渐黯淡。 程寂冷眼看着她,而后轻哼一声,转身就朝门外走。 “你去哪儿?”姜斐声音带着些低哑,从身后传来。 程寂一边穿上外套一边朝外走:“酒吧。” 姜斐顿了顿:“去喝酒?”算来,温意舒开后,她有一段时间没喝酒了。 程寂看她一眼:“怎么,良家妇女也想去?” 姜斐没有说话,只是抓了抓外套:“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程寂换鞋的动作一顿:“……找洛时认错?” 姜斐抿了抿唇:“找酒店。” 程寂沉默了一会儿:“我这儿常年没人,拿五星级酒店的钱,勉强让你待一晚。” 姜斐目光一亮:“谢谢你,程寂。” 程寂睨她一眼:“给钱就行。” 说完就要离开。 “程寂……”姜斐忙开口。 程寂皱眉,身影停在门口。 姜斐低声道:“厨房,我能用用吗?” “你会做饭?”程寂反问,下秒反应过来,“随便。” 刚要关门。 “程寂!” “又干嘛?” 姜斐安静了一会儿:“你回来吃饭吗?” 程寂一顿,头也没回,轻哼一声:“想得美。”关门离去。 不多时,发动机嗡鸣声响起,渐行渐远。 姜斐站起身,看了眼手机。 她可是给洛时留足了时间,看来他是笃她还会主动回去了。 将机关机,姜斐起身走进厨房。 空荡荡的厨房,东西却一应俱全,想来是有人定期来添置物品。 姜斐挽起衣袖,厨艺她倒是有,只是不精,勉强能果腹。 以前哪里需要她亲做这些? 她那个前道侣、“贴心”神卫、替身小情人都有一的好厨艺。 最终,姜斐只做了两碗鸡蛋羹,一碗自己吃了,一碗放在对面。 而后自己躺在沙发上,盖着外套,闭眼假寐。 许是累了,不多时她竟然真的陷入梦乡。 程寂回来时,看见的便是客厅亮着的灯,灯下沙发上等着的人,还有桌上的那一碗早已凉透的鸡蛋羹。 他的脚步在客厅停了几秒,才走到近前。 还不到一点。 本来不该回来的,却总想起那句“你回来吃饭吗”。 好像没有人问过他。 父母不会管他,保姆管家只会请示,压抑的环境也是他逃出来自己住的原因。 这种感觉,奇异。 “醒醒。”程寂坐在沙发对面。 “嗯?”姜斐低应一声,鼻腔里发出的轻语带着些慵懒,未曾掩饰的双眼开合之间,透出一缕如丝的魅惑。 在上,却又带着几垂怜。 然而不过一瞬间,她已经恢复如常,双眼朦胧地看着他,声音喑哑:“你回来了?” 程寂怔,刚刚醒来时的她,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习惯地掏出一支烟,却在看见她的时候顿住,将烟扔在一旁,看着面前的鸡蛋羹,眉头紧锁。 “你不是说不回来?”姜斐坐起身,轻声问道。 程寂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的锁骨上停留了一会儿,垂眼道:“我饿了。” “哦,”姜斐乖巧应着,下秒迷茫的眼神终于有些清醒了,低声谴责,“你饿了叫醒我干嘛?” 程寂默了默,突然放肆地笑了出来:“看我吃饭。” 15、恋姐狂魔15 客厅的灯是冷色调的白。 鸡蛋羹却是暖色调的澄黄色。 程寂安静地吃, 鸡蛋羹有些凉,但依旧软滑细腻。 对面,姜斐穿着外套坐在沙发上, 幽怨地看他, 脑袋因为困倦,偶尔一点一点的。 后一次身子朝一旁倾斜下,披在肩上的外套也耷拉下来。 程寂清咳一声。 姜斐猛地直起身子, 睁眼, 忍不住拧了拧眉低低抱怨:“你还没吃完?” 程寂“嗯”一声, 抬头看她,却在看见她只穿吊带裙的肩头时顿下,低下头:“把外套穿上。” 把锁骨那块红痕也遮住, 太碍眼了。 “啊?”姜斐不明所以。 程寂抬头:“我说……” 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那红痕和他有么关系? 想到这里, 程寂拧了拧眉,飞快将剩下的鸡蛋羹吃完,站起身朝楼梯走:“睡觉。” 姜斐眼睛一亮,拿起外套就要盖在身上,睡在沙发。 程寂却停在楼梯口, 回头看她, 眉头紧皱:“不是这里,”说着迎上她诧异的目光后, 指指一旁不显眼的房门, “客房。” 姜斐眼里仍残留睡意, 人懵懵地看眼房门,次点头:“哦。” 抱着外套走向客房,却又在走到门口时想到了么,突然道:“程寂。” 程寂上楼的脚步一顿, 没好气地转头。 姜斐站在客房门口,双眼惺忪笑得朦胧:“谢谢你。”说完飞快关上房门。 程寂一滞,良久低咒一声,转身回房间。 姜斐倒在床上,笑容渐敛。 刚刚程寂吃鸡蛋羹时,好感度极为缓慢地上升。 在她说完那句“谢谢你”后,他的好感度到了30. 第二天一早,天有些阴沉。 程寂是被楼下厨房里发出的动静吵醒的。 初以为公寓贼,后才反应过来,昨晚公寓里多个人。 他皱眉,揉揉太阳穴,昨晚在酒吧喝的酒并不多,头少见的不痛,只是有些晕涨。 洗漱后,程寂随意抓抓头发,下楼。 却在看见厨房里的身影时顿住。 姜斐正站在灶台前,锅里熬着南瓜粥,发出“咕噜”的细小冒泡声,清香扑鼻,热气蒸腾而上。 她站在晨光与雾气里。 程寂眼神有些慌乱地垂下,却看见她正穿着宽大的男士拖鞋,雪白的脚趾藏在深蓝的拖鞋里,偶尔轻轻地瑟缩一下。 “你醒?”姜斐听见门口的动静,扭头笑道。 程寂目光凝滞,只觉心脏一乱,头越发的晕涨了。 他忙转头,冰箱轻哼:“一大早吵死。” 说完,倒杯冰水,就要一饮而尽。 却没等他喝到嘴边,冰水被人拿过去了。 “早上喝冰水对胃不好,”姜斐顺手将冰水倒水池,后重新将杯子塞到他手中,对他笑笑,“饮水机有温水。” 程寂站在原地,皱眉,紧盯着她。 手中的水杯壁还残留冰水的冷,却又带莫名的灼热。 姜斐疑惑地看他一眼,凑到他跟前,就像靠在他怀里一样,中间只隔一掌的距离:“你怎么?” 程寂飞快后退一步,耳根一点点变得通红,鼻间的馨香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滞滞,转身走出厨房。 姜斐轻笑,还真是罪恶感十足。 调戏小朋友的下场就是,整个早餐期间,程寂没说一句话,默默喝完南瓜粥就出门了。 姜斐一人待在公寓里闲来无事,索性研究起食谱来。 别人的厨艺再,也都靠不住,一个不小心被喂杯弑神酒,小命都难保。 没想到研究起来,她对美食真的来了几分兴致,一直研究到天黑,兴致勃勃准备实践一番。 可打冰箱,兴致减少几分。 她收回昨天说的“厨房一应俱全”这番话,她想要的,都没有。 想了想,姜斐挑挑眉,回到客厅,拿起公寓的电话,给程寂拨了过去。 …… 程寂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酒吧。 没有喝酒,嘴里咬着一根烟,懒懒地坐在角落,看舞池里随着音乐扭动的人群,眼神有些放空。 “阿寂,心情不好?”徐川拍拍他的肩膀。 程寂回神,一眼看见周围几人都朝他看过来的目光,轻嗤一声:“可能吗?” 几人笑出声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嘈杂的音乐声盖住了铃声,但他还是看清屏幕上显示公寓座机的号码。 他的公寓常年没人,如今只有姜斐。 程寂顿了顿,拿起手机刚要接起,看眼周围,起身走了出去。 直到音乐声关在门后,才接听:“有事?” 姜斐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你在哪儿?” 程寂抓手机的手一紧,话不由自主就冒出来:“干嘛?还查岗?” “……”姜斐沉默。 程寂皱了皱眉,反应过来,转头看眼身后:“‘酒点’酒吧。” 姜斐低低应一声,过一会儿才又轻声问:“那你今晚还回来吃饭吗?” 程寂呼吸一滞,脑子里像是有么在膨胀,挤压的他无法思考。 “程寂?”姜斐疑惑。 程寂勉强回神,从嗓子里挤出一个不情愿的“嗯”字,后又飞快补充:“那里是我家,我当然要回去。” 姜斐的笑声透过听筒传到他耳边,伴随笑声一起的,还有一句轻快的话:“那你记得买豆腐和鱼。” 说完直接挂电话。 程寂抓抓手机的手紧了紧,良久嗤笑一声。 说什么要他买豆腐和鱼? 他?可能吗? 程寂转身回到酒吧的位子上,拿起车钥匙就要离开。 身后有人起哄:“阿寂以前都是熬的晚的,今天这么早回家,是不是家里有人了?” 立刻有人应:“连听电话都要出去,哪是家里有人,怕是心里有人吧!” 程寂脚步一僵。 一旁与他关系不错的徐川也笑望他:“真的有?哪天带出来大家认识认识?” 程寂皱眉,么认真?对谁认真? 他只是……想对付洛时而已。 他不由伸手,碰了碰胸口的伤,下秒脸色一沉,“啪”的一声将钥匙扔在桌上:“胡说么呢,哪有么人。” 周围人面面相觑,满眼困惑。 程寂却拿出一支烟点上,似乎还不解气,沉沉吸了一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程寂的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神情越发的心不在焉,偶尔看一眼手机,偶尔按按胸膛的伤口,不发一言。 周围人聊天的声音都小很多。 前方有些异样的骚动。 程寂不耐烦地朝那边扫了一眼,后目光又飞快移回去,眯着眼睛在人群里朝这边走来的女人。 依旧是那件白裙,眉眼很亮,肌肤胜雪,微卷的黑发搭在肩两侧,外面穿外套,正被偶尔经过的人挤的满眼无措。 另一边。 “程寂在哪儿?”姜斐皱眉,在心中问着系统。 在公寓时,系统说程寂的好感度在波动,加上从酒吧到公寓不过半小时距离,程寂却一个小时都没有回去,想必他这会儿正为自己竟会答应她回家吃饭的事郁闷呢。 所以,他不回,她只好来了。 【系统:根据目标人物地图显示,就在你右手边五米处。】 姜斐顺势转头,一眼便透过酒吧离昏暗的灯光,看见角落里的程寂。 程寂也在看她。 后,下意识的将嘴里的烟拿下来。 等到他反应过来,烟已经熄灭在烟灰缸里。 姜斐看他,眼睛一亮,朝这边走两步。 程寂却突然站起身,烦躁道:“你来这里做么?” 姜斐眼中的光亮凝滞,站在原地,许久抱歉地笑笑:“我以为你路上出了么事呢。” 说完,转身离开。 周围人诧异地看这一幕,发生的太快。 程寂紧盯着女人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人群里,心中越发烦躁。 许久,他抓抓头发,低咒一声,拿起钥匙走了出去。 身后,徐川皱眉看那二人相继离开的背影。 总觉得那个女人很熟悉。 下秒,他猛地想起来,那个女人,好像是前段时间和洛时订婚、却被弃在订婚现场的那个。 …… 姜斐沿着路边缓步走,心中默默数着数。 数到18的时候,身后一阵机动车的嗡鸣声,后稳稳地停在她身边。 姜斐转身,手里被扔个头盔。 程寂骑一台尼曼摩托车,盯着她:“戴上,上车。” 姜斐抿了抿唇,看眼头盔,没有动。 程寂皱眉:“怎么?” 姜斐摇摇头,将头盔还给他。 程寂看眼头盔,没有接:“干嘛?” 姜斐依旧不说话。 程寂气笑,扭了扭油门:“不想理我?” “行,”他点点头,“那就干等。”说完就要熄火。 姜斐瞪了他一眼,朝前走了两步。 程寂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轻哼:“把头盔戴上。” 姜斐终坐在车后座,倾斜的角度让她只能揽着程寂的腰。 想了想,她伸手,准确无误地按在了程寂胸膛的伤口上。 言无信的代价。 程寂疼得轻吸一口气,腰身轻颤下。 姜斐忙将手移开,满眼无辜地问:“怎么?你胸口也有伤?” 程寂顿了顿:“也?” 姜斐笑:“洛时的胸口也有伤,和你伤的位子一模一样,可惜,他不让我给他上药。” 说到这里,她眼神微暗,不多言。 程寂轻怔,攥着把手的手忍不住收紧。 难怪,洛时没找过他。 难怪姜斐根本没怀疑过那晚。 洛时不让她上药,是因为他根本没有伤! 程寂轻吐出一口气,心中依旧很烦乱。他猛地加大油门,车飞快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公寓时,已经十点了。 姜斐直接安静地回客房,半点再没提做饭的事。 程寂看客房紧闭的房门,眉头紧锁,心中一阵懊恼。 晚上她轻笑要他买东西回来的声音还响在耳边,就像……在等他回家一样。 “啪嗒”一声,客房房门再次从里面打。 程寂猛地抬头。 姜斐走到他面前,手中拿着一张银行卡:“给你钱。” 程寂怔:“么?” 姜斐笑笑:“这里是你家,这是住宿钱。” 程寂死死盯着银行卡。 话的确是他说得,要她照着五星级酒店的标准给。 可是当她真的把钱拿出来的时候,心中却又像窝一层火,满心的混乱。 “程寂?” “我饿了。”程寂冷不丁道。 姜斐不解:“么?” “我饿了,”程寂抿了抿唇,固执道,“晚餐抵钱。” 十分钟后。 姜斐翻了翻冰箱,拿出两枚番茄,递给一旁的程寂:“洗一洗。” 程寂瞪了她一眼,终还是接过来。 姜斐接着道:“去皮。” 程寂深呼吸一口气,手脚笨拙地按照姜斐说的,划道十字花,浇上热水,将皮去掉。 姜斐:“切成丁。” 程寂扭头:“那你做么?” 姜斐眨了眨眼:“你准备好食材,我做晚餐啊。” 程寂:“……”终他默默拿过菜刀,艰难地按番茄,却切得七零八落。 姜斐揉揉眉心,终看不过去,走到他身边,按住他的手背,将刀接了过去:“这样切。” 说着,一手拿着番茄,一手轻切成小块。 程寂一顿,看她认真的侧颜,还有白皙的手指捏着鲜红的番茄,殷红的汁水沿她的指间滑到手背上,绮丽与艳色并存。 “你为洛时也是这样……”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说了一半他猛地反应过来。 “嗯?”姜斐顿了顿,后笑出来,“我和他,很少这样。” 说着,她蹙蹙眉:“他明明离我很近,可我总觉得他离我很远。” 很少这样。 程寂紧皱的眉微舒。 订婚夜,让别的男人她的房间,怎么会不远?洛时的心里,只有他那个“姐姐”。 可他想问,那他呢? 可反应过来,心中却又自嘲一笑,他把她接到这里,不过就是想看洛时的笑话。 他其实也欺骗她。 安静一会儿,程寂复又口:“我不是洛时的朋友。” 姜斐神情没有丝毫诧异,点点头:“我知道。” 程寂愣愣看她:“那你还跟我回来……” 姜斐转头,对他轻轻笑下:“我说了,我觉得你很亲切,很熟悉,”说到这里,她皱眉认真地打量他,“我们是不是见过?” 程寂喉咙一紧,心中阵阵慌乱,几乎立刻说:“没有。” “哦,”姜斐不在意地应声,将茄汁面盛出来,笑望他,“饭啦。” 程寂看她的背影,餐厅的光很亮,她正朝光走去。 他抿了抿唇,默默跟上去。 “对了,”姜斐突然转过头,对他眨了眨眼,“拿碗筷。” 程寂盯着她的眼睛,良久轻哼:“麻烦。” 转身拿了碗筷。 …… 别墅。 书房的空调温度调得很。 洛时看文件,不知第几次看向右手边的手机。 一天一夜,他的私人号码,一通电话都没有。 终烦躁地将文件扔在一旁,他拿过手机,扶着轮椅行到窗前。 今晚的天气有些阴,腿隐隐作痛。 夜空没有半颗星星,更不会有那颗可笑的启明星。 手中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洛时猛地低头,却在看见屏幕上的名字时目光一暗。 他安静接起:“姐姐。” “小时,你睡了吗?”洛菀的声音沉闷闷的。 洛时垂眼:“没有。” “那天的事情,我不该那么说,对不起,小时……”洛菀仍在说么,无非是些释放歉意的话。 洛时却再听不去了,目光直直盯着窗子上倒映出来的他的影子。 ——一手拿着手机,死白的脸上面无表情。 么时候对洛菀都这么平静呢? 洛时脸色微变,只觉得腿乍然剧痛一下,只有那么半秒钟,却疼的他后背生一层冷汗。 他伸手,死死按残缺的肢体。 他自己都嫌弃、厌恶的这条腿,那天,姜斐温柔地抚摸着。 只有她。 攥着手机的手一紧。 “小时?”洛菀疑惑地唤他。 洛时猛地将手机挂断,苍白的手指不自觉地摸了摸颈间的那枚戒指,沉默很久,一字一顿的拨了个号码,心脏紧缩,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听筒里传来细微的动静。 他动了动唇,下一秒神色凝滞住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系统音。 洛时平静地挂电话,盯着镜子里的倒影,许久歪头对“它”笑笑。 那个前几天还对他说着“我喜欢你”的女人,如今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了。 想了想,洛时拨通助理的号码。 “洛先生?”助理很快接起。 洛时道:“姜斐在哪儿。” 助理迟疑一秒钟:“洛先生,我正要和您说呢,我听徐家的人说,在酒吧看见过姜小姐。” 洛时皱眉,酒吧? 助理次开口:“……和程家的小少爷在一起。” 16、恋姐狂魔16 洛时的好感度又在剧烈波动了。 姜斐一早醒来, 就听见系统的报备声。 “高是多少?”她随意问道。 【系统:70好感度.】 “低呢?” 【系统:0.】 姜斐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 恐怕洛时已经知道她和程寂待在一块了,所以情感才会这么复杂。 所以, 他找来, 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走出房间,姜斐才现公寓里安静的诡异,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 想到程寂经常神出鬼没, 她也没太过在意。 只是到了傍晚时, 她给他去了通电话, 却无人接听,这才生了疑惑。 门铃声突然响起。 姜斐打开门,穿着职业装的中年女性站在门口, 中提着几个纸袋:“姜小姐, 这是程先生让送来的。” “程寂?”姜斐反问。 “是。”那人笑点点头。 姜斐将纸袋接了过来:“你知道程寂在哪儿吗?” 那人为难地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姜斐安静道谢,打开纸袋才现是几套衣服,长裙、休闲服都有。 只是……她看了眼领口,无一例外,都是高领。 “程寂去哪儿了?”姜斐将纸袋放在沙上, 随意问道。 【系统:“未卜先知”技能, 需耗费10万灵币。】 姜斐:“……买。” 【系统:程寂去打地下搏击了。】 姜斐一顿,继而想到程寂从小野蛮生长, 身上常年带伤的原因, 除了赛车, 就是打地下搏击。 这也是他释放自己的途经之一。 “什么时候去的?” 【系统:下午,现在快要结束了,】默了默,又补充道【程寂的身体情况不怎么乐观。】 姜斐凝眉, 认真想了想,拿起一件衣服走进客房换上,顺口道:“地址。” …… 程寂从俱乐部出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 嘴角淤青,脸颊上也有小伤口,右腿有些痛,走路都有些不自在,胸口更是被打的闷疼。 这副模样走在路上,行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程寂也不在意,直接去了常去的酒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些刺激性地比赛的。 也许是小时候在程家别墅的二楼摔了下来后,父母罕见地都回家看望他,虽然结还是他们大吵一架离开。 也许是他开车撞了栏杆后住院做一场小术,需要亲人签字。 总之,在他意识到那对夫妻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对他更没有半点感情之后,他就开始迷这些事情了。 并不喜欢,却很享受那种濒死的酣畅淋漓。 可是今天,却又好像有些不一样。 心里很沉闷,像是压什么。 他很少会后悔什么,可是那一晚、为了可笑的报复偷偷潜入姜斐房间、甚至拍了那张照片的那晚,好像真的后悔了。 他就像埋藏在地下见不得光、不出声的蝉,永远不能告诉她,胸膛有伤的人其实是他,那晚她吻的人也是他。 因为一旦说了,那晚他做的肮脏的一切都会曝光了。 酒吧依旧是那副喧嚣嘈杂的样子。 程寂走到最角落的包厢,习惯地拿出烟咬在嘴边。 “抽烟对身体不好。”女人认真的声音响在耳边。 程寂一顿,烦躁地把烟拿下来扔到一旁,大口灌了几杯酒。 酒水冰凉,倒让他清醒了不少。 程寂皱了皱眉,他好像忘了和姜斐说,今晚不回去吃饭了。 她要是看到他现在的模样,怕是会被他身上的伤、甚至所做的事吓到。 沉思了下,他拿出手机,给公寓的座机去了个电话,铃声响了很多遍,始终无人接听。 他凝眉,想要再次拨打。 却突然僵住。 姜斐很少出门,如今不在公寓,也许她已经离开了。 她本来就不属于那个公寓,她是洛时的未婚妻,早晚总要离开。 可洛时根本就是在利用她。 程寂紧攥着机,抿了抿唇,想要给姜斐去电。 然而此时才现,他还不知道姜斐的号码。 心中一阵慌乱,他飞快起身,胸口的新伤加旧伤剧烈痛了下,程寂脸色一白,后背疼出了一层冷汗,勉强平静下来,就要朝外走去。 肩侧却被人用力撞了一下,牵扯到伤,他脚步踉跄。 前面的路也被几个人堵住了。 程寂抬眼看去,看清为首的人后皱了皱眉,那人臂打石膏,撑根拐杖,脸颊被打得红肿,双眼周围黑青一片,是今晚俱乐部他的对手,似乎叫……吴青。 没有理会,程寂绕过他就要继续前行。 吴青却又挡住了他的路,抬头嚣张的瞪着他:“刚刚在俱乐部不是挺能打的?这会儿怂了?” 程寂面无表情:“让开。”地下俱乐部,输了比赛后报复的,他经历过不少,也见怪不怪了。 “装什么?”吴青讽笑一声,接过后面的人递过来的一整瓶白兰地,递给程寂,“来,既然赢了,为程先生庆祝庆祝。” 说到这里,他轻哼一声:“要是不喝,那今晚我就要好好招待你了。” 程寂半眯了下眼睛,知道吴青就是想让他倒在这里。 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他不能在这里。 一死死抵着胸口,程寂冷冷看吴青,良久伸手就要将酒接过来。 身边却有一只柔腻白皙的伸出,将黑色的酒瓶接了过去,嘈杂的酒吧里,好闻的馨香传来,女声低婉:“不如我替他喝啊。” 程寂猛地转头,看突然出现的女人。 她的身后是酒吧台上五彩的光,她逆光站在那里,眼神亮晶晶的,周围像镶嵌了一层光边。 她没离开。 不仅没离开,还来找他了。 可下秒,程寂反应过来,神情惊变:“你来做什么?” 姜斐转身,看他脸上的伤皱了皱眉,而后弯眉眼笑道:“小朋友不要喝太多酒。” 程寂看她唇角的笑,怔住。 吴青也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嘲讽地大笑两声,看程寂;“原来是个躲在女人后面的窝囊废啊,”说着看向姜斐,“行啊,你替他。” 姜斐笑,嗅了嗅瓶口的酒香,味道不错。 她仰头喝得惬意,动作却又带些懒散,白皙的颈如天鹅,微微扬起,唇被酒染得殷红…… 程寂目不转睛地看她。 胸口的伤隐隐灼热,那晚她印上的那一吻,像是一味才起作用的药,惹得他心脏一下一下用力的跳动。 其他人也呆了,没见过有人这样喝白兰地的。 程寂猛地反应过来,上前抓她的腕:“别喝了。” 酒洒了出来,姜斐用食指轻轻抹了下唇角的酒滴,看程寂眨了眨眼:“我酒量很好的。” 程寂抓她的力气更大了,眼里微微带着红,径自将酒夺了过来,固执道:“不准喝。” 一旁的吴青上前终于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冷哼一声:“装什么英雄救美?”说着朝姜斐走了两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满眼的猥琐,“我陪这位美女喝一杯……” 他的话没有说话,程寂的拳头就砸了下来。 比刚刚在俱乐部打得还狠,疼的他眼前黑。 周围一片混乱,音乐声与惊呼声夹杂在一起。 姜斐看双眼赤怒的程寂,又看了眼他脸上的伤和踉跄的动作,只怕他身上的伤更多。 吴青的人已经围了上来。 姜斐上前,伸手覆上程寂死死攥紧的拳。 程寂紧绷的身躯一滞,转头看她。 姜斐对他笑了笑。 程寂抿了抿唇,大手反握住她的,攥在掌心:“走。” 说完,拉她朝酒吧门口疾步跑去。 吴青的人在身后追赶,周围人纷纷避开。 终在酒吧门口追上了。 程寂将姜斐护在身后,呼吸粗重,额头上冒冷汗,脸色苍白地看眼前的几人。 姜斐抬眼看眼前男孩的背影。 小朋友,还挺高大。 有人已经冲了上来,程寂一拳拦住那人。可他到底身上有伤,很快有其他人朝姜斐围了过来。 程寂目光陡然阴森,无视其他人砸在身上的拳头,挣扎着朝她这边冲来。 却又被缠住。 姜斐对上程寂的目光,轻叹一声。 她上前,拍了拍正对付程寂的人的肩膀。 那人转头,却只看见一道窈窕的身影闪过,下颌被人砸了一圈,明明看起来力气不大,却让他陷入短暂的昏迷中,再难起身。 程寂愣住,看姜斐一动不动。 姜斐却趁那些人没反应过来,上前拉他的道:“跑。” 程寂依旧不说话,只是顺她的力气,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跑,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 刚刚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她利落地一拳撂倒了那个人。 他几乎可以肯定,她是那天在餐厅的那个女人。 前脚利落地解决了数个壮汉,下秒拍胸口说“吓死我了”。 那个他感兴趣的女人,是姜斐。 她们是一个人。 原来,这就是被她保护的感觉吗? 程寂不觉弯了弯唇角,想笑,心里一阵阵窃喜。 原来,只有她。 这才是真正的她吧,只有他看见、知道这样的她。 可下秒,笑里掺杂了不安。 那晚…… 直到四周没人,姜斐才停下脚步,松开他的,借路灯看程寂脸上的伤,皱眉问道:“你去打地下搏击?” 程寂喉结滚动了下,看了看空落落的,没有说话。 姜斐抿了抿唇,转身就走。 程寂一惊,眸光微暗,她怕了吧。 看她的背影,两秒钟后,他走上前,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却又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轻吸一口气。 姜斐脚步顿了顿。 程寂目光隐隐透出一丝光亮,沉默了很久才微有不甘地开口:“你没有想问的?” 姜斐停了下来,转头看他。 程寂也停了下来。 姜斐安静了一会儿:“赢了输了?” 程寂愣,继而笑了出来,踉跄走到她身边:“赢了。” 姜斐点点头,转身继续前行。 “姜斐。”程寂突然叫住了她。 姜斐顿:“我比你大……” 话没有说完,程寂上前用力抱住了她。 程寂好感度:70. …… 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在路边。 洛时隔玻璃,死死盯着路灯下相拥的男女,不知疼痛似地攥着左腿,恨不得嵌入骨肉里。 姜斐和程寂。 那张暧昧的照片、那晚生的一切、姜斐锁骨上的齿痕,一幕幕在他的脑子里回放。 如今,就像是照片上的事情重演一样。 他曾经想要将她推给别的男人,所以故意接近、利用,想将她彻底打入尘埃。 如今就像是报应。 报应到他自己头上来了。 却不敢下车。 程寂才是那晚与她共度的人。 他怕她知道真相,怕她移情别恋,甚至怕她喜欢上程寂的完好。 “洛先生?”驾驶座上,助理小声道。 洛时猛地收回目光,压下心中的惶惶,良久:“回。” 助理诧异:“您不去……” “回。”洛时再次强调。 助理不敢多说什么,忙开车离开这里。 洛时坐在后座,苍白的缓缓抵向胸口。 她现在应该还什么都不知道,否则不可能心无芥蒂地与程寂来往。 那就永远都不知道吧。 …… 公寓。 程寂坐在沙上,听着厨房传来的动静,怔怔出神。 从刚刚拥抱了姜斐开始,她就再没理过他,回到公寓,也只是安静地换好衣服、踢踏他的拖鞋去了厨房熬粥。 ——之前只让人送来了衣服,故意没有送鞋,也许……是那天早上她穿他的鞋的样子,很……乖。 程寂缓缓仰靠沙,头顶的灯有些刺眼,他一遮住了眼睛。 许久,唇微微勾起,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 刚刚拥抱着她时,温暖又馨香。 只是笑声牵动了胸口,程寂皱了皱眉,起身从桌下拿出药膏,习惯地自己去涂,下秒又想到什么,一瘸一拐地起身走到厨房门口,看姜斐:“有时间吗?” 姜斐不言不语。 程寂抿唇,又道:“我伤口疼。” 姜斐拿着汤匙的一顿。 程寂:“也伤了,没法上药。” 姜斐把汤匙放在一旁,终于看向他:“你还是没有和我认错。” 程寂皱眉:“认什么错?” “你刚刚抱了我,”姜斐认真地看他,“程寂,你比我小,我是洛时的……” “我不觉得我有错,”程寂打断她,心中的烦躁又涌上来了,干脆一扯唇冷笑一声,“没错认什么?” 姜斐鼓眼睛瞪着他,瞪了好一会儿,转头重新拿过汤匙搅拌粥。 程寂盯着她的侧影,深呼吸一口,继续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边,把药膏递到她眼前:“给我上药。” 姜斐不理不睬。 程寂干脆将火关了,直接将药膏塞到她里,紧盯着她重复道:“上药。” 姜斐一挥手,想要将药膏扔给他,程寂却被她推的朝后倒去。 “啪”的一声,他倒在地上。 姜斐:“……” 五分钟后。 程寂坐在沙上,看眼前正为他上药的女人,弯了弯唇又很快恢复如常。 “把上衣撩上去。”姜斐低着头,不情不愿地道。 程寂听话地撩起。 姜斐指上沾了些药膏,轻轻涂抹在他淤青的地方。 刚触上的瞬间,程寂的身子瑟缩了一下。 她的很柔软,指尖一点点拂过去的时候,轻轻地,就像春雨,却是温热的,撩拨人的心弦。 全身的血不受控的朝脑袋涌去,程寂只感觉自己有些头重脚轻,好一会儿才出声,声音有些沙哑:“姜斐……嘶。” 刚要开口,她的突然用力,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 姜斐抬头,认真道:“我比你大三岁。” 程寂脸色一沉:“那又怎样?” “洛时的父亲和程家是世交,其实如认真算起来,你该叫我一声……”姜斐姐姐。 后四个字,被姜斐咽回肚中,她直直盯着他的胸膛。 “该叫你什么?”程寂低哼,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身躯一僵。 那个旧伤。 她曾经吻过的那个伤口,留下了鲜红的印记,如今那个印记却像是沁到了伤口里面。 “你的伤……”姜斐伸手,想要轻轻抚摸那个伤口。 程寂却猛地从沙站起身,全身的伤口剧痛,他的脸色很白,几秒钟后才开口:“我自己上药。” 说完,飞快上楼,近乎落荒而逃。 姜斐看他的背影,拿过纸巾缓缓将指尖上的药膏擦掉。 程寂头顶的好感度,到75了。 这一晚,程寂没有再下楼。 姜斐倒是不计前嫌地给他留了一碗粥在桌上,而后回房休息。 第二天醒来时,程寂又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儿,桌上的粥倒是被人喝得一干二净。 从系统那儿得知他没有生命危险后,姜斐也没有过多在意,只是算了算时间,打开了关机好久的机。 四通未接来电。 三通来自洛时的助理,只有一通来自洛时。 姜斐看洛时的名字,用食指敲了敲。 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 程寂回了一趟程家的别墅。 虽然那对夫妻不回来住,他也搬出去了,可这里还留管家和保姆。 他回来后谁也没打扰,就坐在顶楼的休闲椅上,看整个别墅。 管家和保姆是一对老夫老妻,平时负责管理这个别墅的一切。 早上,保姆去买菜,管家就修剪草坪,然后二人一起准备早餐。 中午,会搬离一些阳光下的花花草草,或者清扫一些角落的积灰。 晚上,两个人一起去买菜,准备晚餐。 很日常。 程寂安静地从早看到晚。 原来,是这样相处的。 程寂抿唇,傍晚的时候,管家为他后背的伤换了药,便离开了。 回公寓的路上,路过一家大型商超,人流很多,人来人往。 程寂将车停在路边,看了好一会儿,终缓缓走了下去,再出来时,中提着豆腐和鱼。 回到公寓时,天已经黑了,姜斐正窝在沙上,对面的电视小声响。 她似乎睡着了,听见开门声也没有动。 程寂放轻了动作,刚要走进厨房。 “程寂?”姜斐的声音传来,带着刚睡醒的细弱鼻音。 程寂脚步一僵,感觉被抓住了把柄似的,耳根滚烫,囫囵“嗯”了一声后进了厨房,将东西放下,为难地看了眼那条仍在苟延残喘的鱼。 也是在这个时候,门铃声响起。 程寂听见姜斐的脚步声朝门口走去,之后,再没有任何动静,一片死寂。 他皱了皱眉,只觉得外面沉默的有些诡异,不由扬声道:“谁?” 说着,走向门口。 姜斐正僵立在那里。 程寂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脚步顿住。 洛时。 他穿着件白色外衣,安静坐在轮椅上,虚扶着轮椅一侧,脸色比平时更白了,唇色近乎透明,眉眼却半眯着,唇角微扬,笑看姜斐。 “斐斐,”洛时作声,嗓音低哑却又带几分难辨的缱绻,“在外面待了这么久,该回家了。” 程寂喉咙一紧。 “外面”是他的公寓,“回家”是回他们的家。 姜斐眼圈微红,低声呢喃:“洛时……”说着,就要朝他走去。 “姜斐。”程寂突然作声。 洛时唇角的笑微顿,缓缓抬头看向他,眼神毫不遮掩的阴鸷。 姜斐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眼中有困惑,也有他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程寂张了张嘴,想说今天她连晚餐都不用做了,食材他准备,晚餐也是。 可说不出口。 他没有资格。 姜斐了一会儿没到程寂出声,想了想道:“你好好养伤,”说着,她看向他的胸膛,眼神越复杂,沉默良久,终问了出来,“程寂,那个伤,我是不是见……” “斐斐,”洛时朝前推了推轮椅,轻唤着她的名字,而后闷咳了几声,“胸口的伤好像裂开了。” “斐斐,回家上药好不好?” 姜斐看向洛时。 他的轻压胸口,白色的外衣上,渗透出了一点儿血迹。 姜斐垂眸,掩去眼中的光亮。 洛时好感度:70. 17、恋姐狂魔17 姜斐看洛时隐隐透出血迹的衣服, 眼中的疑虑瞬间消失,担忧地朝他跑几步,按在他的背上, 抬头看他:“你怎么样?伤口怎么会突然裂开?疼不疼……” 面上满是关心, 里却忍不住轻叹,小残废对自己可真狠。 洛时低头看她苍白的小脸,还有微红的眼圈, 她还是喜欢他的。 背上她的指一如既往的温柔细腻。 和他冰凉的不同, 她的温热, 暖得他的指忍不住瑟缩了下。 姜斐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担忧的情僵硬住了,慢慢将自己的撤了回来。 撤到一半, 却被人抓住了。 洛时的指尖还沾着渗出的血迹, 蹭到姜斐的背上,他非但没松开,反而攥得更紧,抬头笑看程寂:“这段时间,谢谢程先生收留斐斐。” 程寂面无表情地望洛时和姜斐交握的, 眉头紧锁。 洛时笃定他不会将那晚的事情说出去, 所以,伪造伤口, 想要将那晚的事情掩盖过去, 斩断他与姜斐之间的所有关系, 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那晚的人,是他。 胸膛有伤的人,也是他。 可他根本就无法戳穿洛时。 “是啊,”姜斐也转头笑看他, 眼神明显轻松了些,“程寂,谢谢你收留我,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 程寂迎着姜斐的目光,脏一抽一抽的涩疼,缓几秒钟才呢喃:“你也知道自己是麻烦啊,”抬头,笑得张扬,“总算打发你,麻烦的要死。” “喂!”姜斐不情愿地瞪着他,又想到什么,扭头对洛时笑笑:“我和他说几句话。” 洛时看她唇角的笑:“别让我等太久。” 姜斐脸色一红,低道一声“知道”,才松开他的走到程寂面前。 程寂低头看她,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褪去。 “程寂,”姜斐顿了顿,沉默好一会儿才只说出一句,“抽烟对身不好。” 程寂身躯一紧。 这是她第一天来到公寓时对他说的,如今离开,又是这句。 就像她还关心他一样。 “还有,”姜斐拿出之前的那张银行卡,递给他,“抱歉麻烦到你,这是这段时间住在这里的费用。” 程寂低头看她手中的卡,没有说话。 姜斐没等到程寂回应,就抬起他的,将卡塞到他中,眯着眼睛笑出来:“我走啦。” 转身就要离开。 程寂却飞快抓住了她的腕,紧紧攥着。 姜斐不解,回头看去。 程寂没有看她,只是低头看另一只手里的银行卡,紧抿着唇,死死攥着她的腕,指尖泛白。 洛时平静地看那边,沾了血迹的慢条斯理地敲了下轮椅侧,莫名的诡异。 “程寂?”姜斐轻唤了一声。 程寂睫毛颤抖下,许久张张嘴:“厨房……” “嗯?”姜斐听不真切,朝前凑凑。 洛时突然开口:“斐斐,天色不早了。” 姜斐反应过来,对程寂抱歉地笑笑,挣开他的桎梏,挥了挥手:“走啦。” 说着,头也不回地朝洛时走去。 公寓门开又关,姜斐跟洛时离开。 整个客厅空荡死寂,只有电视还在微弱的响,可是沙发上懒懒窝在那里的女人不见。 程寂在玄关站很久,公寓门没有再打开。 他转身回到厨房,之前还苟延残喘的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呼吸了,双眼呆滞的躺在砧板上。 耳边隐隐约约响起那晚在酒吧门口,她笑说“那你记得买豆腐和鱼”的声音。 刚刚他没说完的是:厨房里有你要的豆腐和鱼,做给你吃好不好? 程寂用力将喉咙里翻涌的酸涩咽下去,抓起鱼连同豆腐一齐扔到垃圾桶中。 洛时。 …… 跟洛时回到别墅时,已经快十点了。 白天天气晴朗,晚上月朗星稀。 这一路上,洛时始终攥着姜斐的,一言不发。 刚回到客厅,灯光大亮,姜斐就立刻把从洛时的中抽了出来。 掌突然空,温热消失,洛时回过来,抬头看姜斐,皱了皱眉。 指尖的冰凉又回来了。 姜斐抿了抿唇,而后勉强笑下,小声道:“该回去休息了。”说完转身就要朝客房走。 “姜斐。”洛时叫住她。 姜斐背影一僵,脚步顿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嗯?” 洛时却沉默下来,紧紧注视她几秒种后,缓缓低头看眼胸膛伤口的位。 姜斐眼神动容下,却很快低下头:“洛时,其实我知道,你去接我,不是因为你想接我,是因为我毕竟是你的未婚妻,却住在别的男人那里,对你的影响不好。” 洛时眉头皱的更紧:“我什么时候……” “所以,这段时间,你只给我来了一通电话,”姜斐打断了他,“而且,你其实并不喜欢我给你上药,是吧?” 洛时怔。 想到前段时间她为他上药时,他忍耐的表情。 她其实都看在眼中吗?那为什么现在才说? 姜斐沉思下,走到轮椅前,蹲下身望他,“是因为洛菀小姐吗?” 洛时眼中一乱,声音艰涩:“什么?” “那天,在书房,我看见你和洛菀小姐……”姜斐自嘲一笑,“洛时,以前我以为我会是那个陪在你身边的人,可是那天我才发现,你不愿被我碰,却是愿意主动接触洛菀小姐的。” 她说,站起身,沉默两秒钟,弯唇轻轻笑下:“可是,今晚看见你出现在程寂家接我,我还是很高兴。” 说着,姜斐转身回客房。 洛时僵坐在轮椅上,好一会儿才控着轮椅回主卧。 主卧的温度比外面总要高些,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以往是觉得骨子被乍然暖一下的舒缓,可如今却被热气冲得满心烦躁。 以前她以为她是陪在自己身边的,现在呢?她不这样以为了吗? 连他的伤都可以无视。 可其实,洛菀从没有碰过他的腿。 洛时低头,缓缓将白色上衣的扣子解开,没有血色的胸口,纱布已经被血染成暗红色。 这个位的伤,是他按照那张照片上程寂胸膛上的伤口,在一模一样的位,亲自拿着匕首刺出来的,钻心的疼。 只是为掩盖那晚。 机突然响起来。 洛时猛地回,拿过机,接起。 “洛先生,”私人医生的电话,“姜小姐说您不舒服,您能方便说一下具体情况吗?我现在过去。” 洛时顿,脏剧烈跳了一下。 姜斐给私人医生去的电话?她没有无视他的伤? “洛先生?”医生追问。 洛时垂下眼帘:“不用来了,我没事。” 挂电话,他沉默几秒钟,拿起药和枕头朝外而去,敲响客房的门。 里面一片寂静。 洛时直接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客房内一片昏暗,只有床上小小的背影蜷缩在那里,背对着他。 听见动静,那背影轻轻动了动,却没有转身。 洛时行到床边,安静良久:“我和洛菀不是亲姐弟。” 姜斐没有动。 洛时低头,摩挲着左腿:“洛菀也从没碰过我的腿。” 姜斐的背影僵了下。 洛时缓缓撑起身:“姜斐,你如果不信……咳……”他突然闷咳一声,轮椅倒地的声音很大。 姜斐坐起身,昏暗中却难掩眼中的亮光和担忧:“你没事……” 没说完,就被坐在床边的黑影抱住,二人一起倒在床上。 姜斐一惊,睁大眼睛看他:“你骗我。” “嗯。”洛时应得坦然。 姜斐闻言挣扎。 洛时依旧抱着她,胸口的伤拉扯间又流出了血,他闷笑一声:“姜斐。” “疼。” 从小到大,很少这样坦坦荡荡地告诉一个人。 他在疼。 客房的灯光大亮。 姜斐看洛时半裸的胸膛,苍白的肌肤,干净的肋骨,只是有不少积年累月残留的伤疤和淤青。 他的胸膛上,伤口一看就是用刀尖划得,皮肉有些翻转,还在冒血。 姜斐轻轻摸了下伤口处。 洛时身躯一颤,额头顿时出了层冷汗。 姜斐垂眼,下真重。 将血迹擦拭干净,止血、消毒、上药,而后包扎好。 动作很是利落。 处理完,姜斐才发现洛时带来的药,不只是伤药,还有他左腿所需要的药。 她抬头看向洛时,拿过药就要碰他的左腿。 洛时的腿飞快瑟缩了下。 姜斐顿了顿,将药放在一旁:“我刚刚给私人医生去电了,他应该快来了,我去看看。” 说完,转身就要下床。 “回来。”洛时的声音突然响起。 姜斐转头。 洛时却没再看她,只是低头,摩挲着左腿,沉思很久:“……过来。” 姜斐缓步走到他面前。 洛时抬头看她,下秒放在左腿上,打定主意,缓缓将裤腿撩起。 姜斐看他,又看看他的左腿,坐回到床边,伸手轻轻抚上他的小腿。 洛时颤抖下,脸色青白一片,却没有躲,只是看她:“难看?” 姜斐抬头,注视他的眼睛,点点头:“难看。” 洛时直直看她,没有说话。几秒种后低笑出声,而后笑容越来越大,到最后眼中满是爽快。 的确很难看,他自己都厌恶。 姜斐没再说话,只是安静的抹着药。 洛时也逐渐安静,目光始终盯着她,眉眼舒展。 不知多久,他突然想到什么。 “程寂之前说的‘厨房’,是什么意思?” 姜斐:“嗯?”她立刻反应过来,抿了抿唇,“没什么。” 洛时垂眼:“我听说,他这几天总是回家吃饭?” 姜斐一顿,抬头看他,目光晶亮。 洛时皱眉:“怎么?” 姜斐摇摇头,眼神亮晶晶地看他:“洛时,你是……吃醋吧?” 洛时目光凝滞,呼吸顿两秒。 姜斐将药放在一旁,凑到他跟前,笑得粲然:“洛时,你就是吃醋吧?” 洛时飞快转过头:“晚,该睡……” 没说完,他眼前一暗,姜斐突然朝他扑过来,唇重重亲在他的下唇上。 洛时一惊,下意识地落在她的腰间。 回过来,正对上如星河一样的一双眼睛。 姜斐笑:“洛时,我喜欢你为我吃醋。” 洛时好感度:75. 这一晚,洛时睡了这段时间以来最好的一觉。 睡梦中,一只手轻轻覆在他的腿上,源源不断的暖朝他涌来。 清晨。 洛时才睁开双眼,只感觉眼前一暗,伴随着淡香与暖意一同传来的,还有一张笑脸,姜斐正笑眯眯地望他:“你醒?” 她距离他太近,以至于连呼吸间的热气都没有挥散的空间,口一滞,洛时后退下,这才看清,姜斐已经穿戴整齐。 “怎么?” “我们去买菜吧。”姜斐晃晃他的臂。 洛时一怔。 买菜? 下秒想到商超里嘈杂的人群、以及所有人或可怜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下意识的抵触。 那样的目光,他接触的太多。 可怜他长了这副模样却是个残废,幸灾乐祸他哪怕家世再好、本事再高,也只是个靠轮椅的废物。 “不……”洛时开口,刚要拒绝。 “这样,你就不用再吃‘厨房’的醋啦!”姜斐凑到他眼前,眨了眨眼。 洛时顿住,昨晚那个她朝下唇撞过来的吻,似乎还有些痛,有些酥麻。 让人不忍拒绝。 半小时后。 姜斐推着洛时下车,没要其他人跟随,只有他们二人。 商超很大,上午的人并不。 可是买菜的人却不少。 姜斐能明显察觉到刚走进蔬果区,洛时的身躯立即紧绷起来,整个人如临大敌。 不少人朝这边看来,偶尔看一眼姜斐,再看一眼洛时,终落在他的腿上,又飞快移开目光。 洛时只面无表情地坐在轮椅上,垂眼不看任何人,紧攥着,背上青筋凸起。 “你喜欢吃什么啊?”耳边突然传来绵软的声。 洛时愣,侧头看去,姜斐正俯下身子凑在他耳边说话,喷洒的温热气息像是一缕清风,使得风雨骤霁。 “我记得你爱吃笋,”姜斐似乎没打算听他的回应,自言自语,“可是竹笋性寒,你不能多吃,还是多吃些小排,南瓜粥……” 洛时已经收回目光,听着她兀自呢喃,紧攥的拳逐渐松开,身体随着她低软的语调逐渐放松。 “南瓜!”姜斐突然扬声道。 洛时猛地回,朝前看去,而后神色微凝,那里是个转角,聚集很人。 只是想到他身处其间,都觉得浑身都在排斥。 姜斐弯腰凑到他面前,弯着双眼:“在这里等我啊。” 洛时凝滞的容色渐松,细微地点了点头。 姜斐笑笑,朝前走去。 只是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温意舒。 或者说,她没想到会这么快遇见他。 隔一条走廊,不远处的电梯门打开,温意舒和几个经理模样的人走出来。 仔细算来,上次见面还是在餐厅顶楼的玻璃房那次,那时的他,优雅从容,而如今的温意舒,脸颊瘦削很,形容苍白,眉微蹙,唇角一贯的笑都消失了。 他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顿住,身后一众人也忙停脚步。 而后,温意舒转头,看向这边,目光一滞,喉结动了动。 “温先生?”身边有人提醒。 温意舒回过来,大步朝姜斐走来,二人离三步远的时候,他停脚步,唇角艰涩地弯起一个弧度:“斐斐,好久不见。” 身边人诧异,小心翼翼地看眼温意舒,又看向姜斐。 虽然不知发生什么,但前段时间一向好脾气的温先生突然不苟言笑起来,如今见他露出这甚至带些讨好的笑,太罕见。 姜斐安静一会儿,点点头:“温先生。” 温意舒脸色一白,唇角的笑僵了下:“你在这里……” 姜斐拂下脸颊旁的碎发:“和洛时来买菜。” 温意舒看她手上的订婚戒指,眼神一阵恍惚,她和洛时是未婚夫妻,一起买菜本就是应该的。 “订婚那天,我没去……” “没关系,”姜斐打断了他,“我和洛时那天也忙一天,很早就休息了。” 温意舒喉咙发涩。 姜斐看温意舒头顶不断波动的好感度,垂头想了想道:“抱歉,温先生,洛时的胸膛受伤了,我不放心他,就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斐斐!”温意舒突然作声,脚步不由上前跟两步。 姜斐停在原地,转头看他。 温意舒望她的背影,许久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开吗?” 姜斐目光慌慌,却很快平静下来,笑说:“开啊。” 这一次,再没多说什么。 温意舒仍立在那里,任由身后一众人等。 她说她开,可是为什么会慌乱? “温先生,车已经在外面等您了。”身边人走上前来。 温意舒看向前方,姜斐的身影已经不见,他转身朝门口走去,下秒脚步猛地停下。 姜斐说,她与洛时在订婚那晚,很早就休息了。 可是那晚,洛菀难产,洛时一整夜都在医院。 他还听说,前段时间,洛时曾经让人将姓林的一家五口人连夜送离了锦城。 温意舒抬眼,突然轻吸了一口凉。 一个可怕的念头,让他的脚发凉,想到刚刚姜斐的目光,纠缠的他越发酸涩。 洛时,是一条吐信子的毒蛇,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温先生?”身边人声音越发小了。 温意舒喉咙微动:“……帮我查一件事。” …… 姜斐提南瓜回去时,洛时依旧在原地等,一动没动。 他生得精致,皮肤白皙的像上好的玉瓷,穿着件白色上衣,单纯无害的模样、孱弱的身姿无不吸引人的眼球。 只是他始终低着眼,谁也不看,眼神淡漠嘲讽。 “洛时。”姜斐唤着他。 洛时抬头朝她看来,一眼就看见她的笑眼。 姜斐走上前,晃晃中的南瓜:“咱们回家吧。” 回家。 洛时抿唇,说的时候不觉得,听的时候,却觉得这两个字分外悦耳。 他终将冒到嘴边的咽了回去。 比如,她刚刚见什么人。 “姑娘你总算回来了,”二人正要离开,一旁的阿姨突然道,“我刚刚就看见这个小伙一直直直盯着你那边,一等你回来呢,这小伙长得这么好看……” 洛时皱眉,朝那人看一眼,中一阵慌乱。 姜斐对那阿姨笑笑,扶着轮椅,简单应一声,中却在想着和温意舒说的那番话,那些里自然是有做戏的成分。 但愿他足够聪明…… 阿姨却是个热心的,继续追问个不停:“不过说回来,姑娘,这小伙是你什么人啊?” 洛时扶着轮椅的一顿,周围的人逐渐,他却难得没有催促离开,像在等什么。 姜斐仍在想着刚刚温意舒的事,久久没有作声。 洛时的情逐渐阴冷下来,一扶了扶左腿,他说到底就是个残废,拿不出手、说不出口的残废而已。 “走吧。”洛时低头,冷淡地扔下这句话,自顾自的控着轮椅朝前走去。 然而下秒…… “他是我的未婚夫。”姜斐脆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路过的人纷纷朝这边看来,她也不在意,只看那阿姨笑道,“他对我好了。” 说着,她走到洛时身侧,看他,眼里像是盛满了碎钻,笑得粲然:“我喜欢他。” 洛时看她,脏一下一下的剧烈跳动着,久久不能停歇,耳膜也在鼓动,枯竭的像是得到了甘霖,慢慢鲜活。 下一秒,洛时猛地自己扶着轮椅朝前行去,控着轮椅的有些忙乱。 姜斐这一次没有帮忙,安静跟在他身后,直到走出商超,回到车上,坐在他的对面。 “姜斐。”洛时唤她。 姜斐抬眸,眼前一暗。 洛时突然就吻了下来,冰凉的唇却前所未有的热烈,恨不得将她吞吃下肚,急促的呼吸纠缠她的息。 一个热切而小心翼翼的吻。 直到后来,洛时气喘吁吁地看她,唇色殷红:“姜斐,幸好你让我等到你。” 她如果和温意舒走了,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见过天堂,他就再也无法回到地狱了。 洛时好感度:90. 18、恋姐狂魔18 洛的好感度升到90, 对姜斐言倒是有些意外。 只是转念一想,洛这种人,骨子里在上的自傲, 也掩饰住因那条腿带来的心理扭曲和自卑。 刚刚在所有人面前的那番“告白”, 显然戳中了敏感的心思。 也果然知道她见了温意舒! 这个小残废心机太深了。 回到别墅,姜斐的唇还有些红肿,直惹得司机开门一直低着头, 也敢二人。 姜斐瞪了一眼洛后, 便拿着处理好的南瓜去了厨房。 洛盯着她的背影, 手轻轻蹭了蹭唇角,沉吟了一会才缓缓跟了上去。 今天的天气难得晴朗。 洛将轮椅停在厨房门口,着姜斐小心切着南瓜, 侧颜姣好, 唇卷翘着有些红肿,很是暧昧,一缕碎发垂来,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着。 很美好。 可心中却有些害怕起来。 这些美好就好像是一场幻境,怕她某一天会知道订婚夜那晚发生的一切。 此越美好, 就越害怕。 “你我干嘛?”被盯得久了, 姜斐干脆扭头鼓着眼睛着。 洛猛回神,喉咙微紧:“我还知道你会厨。” 姜斐一愣, 后笑弯了眉眼:“我一直会啊。” 洛着她的笑:“所以, 前段间程寂回家吃饭果然是因……”你。 的没说完, 姜斐手中还拿着汤匙,转身弯腰凑到唇上吻了一。 洛只觉唇上一麻,像是连着一根线,牵着心脏也动个停, 愣了愣。 姜斐在眼前远处眨了眨眼:“你吃醋是想让我吻你吗?” 洛低咳一声:“……是,是你……” 唇又被人啄了一。 姜斐笑:“那就是我想吻你了。” 洛睫毛轻颤了,着她的唇,正泛着诱人的光泽,轻舐了唇角:“程寂……” 姜斐果然再次吻了来。 只是这次,洛没有浅尝辄止,是手揽紧了她的腰身,加深了这个吻。 一整天,洛再没出门。 在书房着文件,偶尔一眼正窝在一旁沙发上书的姜斐。 每当这个候,她总会放书对笑,眼中盛满了阳光。 这一晚,洛做了一个梦。 梦中,像是回到了被打得半死的过去,蜷缩在角落里,遍体鳞伤。 那个该称作母亲的女人直直盯着质问:“你怎么去死呢?你这样的人,什么去死?” 洛菀也着,满眼的惊惧:“小,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还有那些嘈杂的声音:“长得这么好,可惜腿行。” “陈家的独子又怎么样?还是个残废?” “……” 只有一个声音,如同撕破了黑暗的一道光,脆生生的:“我最喜欢洛了。” 可却更怕了,手克制住颤抖,身上透着刺骨的寒。 是肮脏的,肮脏的手段接近她、对待她。 如今却又像个瘾君子一样贪图着她的一切。 洛的牙齿紧咬,全身紧绷着,想要挣脱梦境,却挣脱开。 “洛?洛?”耳边有人轻轻唤着。 洛的身躯一震。 秒,怀中多了一个柔软的身子,带着好闻的馨香,有人在一轻拍着的后背,舒缓着紧绷的情绪。 洛逐渐放松来,缓缓睁开眼。 姜斐正窝在的怀中,抱着,满眼的担忧:“洛……” 洛突然伸出双手拥住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良久沙哑道:“我们结婚吧。” …… 洛结婚准备的动作比订婚还要快。 同的是,这一次是亲自参与的。 包括婚纱和戒指。 婚纱是一套限量款,设计师团队她量完尺寸后便回去修改礼服了。 戒指是洛邀请了最富盛名的珠宝设计师制的。 洛喜欢陌生人,但这段间还是请了个保姆留在别墅里。 每天着忙碌,姜斐也乐得自在。 她最讨厌麻烦了。 这天,天气阴沉。 洛因腿的缘故,难得闲了来,留在别墅里没有出门,索性处理着前段间积攒来的文件。 姜斐依旧窝在书房的沙发上着书。 文件久了,洛习惯抬头一眼沙发,却在见窝在那里的女人顿住。 她已经睡着了,睫毛轻拂在眼睑上,神色安静,手里的书掉在身旁,光着的脚丫微微蜷着,象牙白的肌肤干净的通透。 洛小心扶着轮椅行到沙发旁,凝望着她。 很快,她就会是的妻子。 往后,也只属于一人。 门铃声突然响起。 洛皱眉,飞快了眼姜斐,幸没被吵醒。 门外的走廊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洛脸色阴了阴,俯身捡起上的毯子盖在姜斐身上,推着轮椅朝外走去。 保姆正满脸歉意的跟在温意舒的身后:“温先生,洛先生今天见客……” 没说完,在见洛停住了。 洛半眯双眼,打量着温意舒。 今天的和以往很一样,苟言笑,面无表情,神情苍白,正冰冷着,眼中带着红。 洛抬了抬手,让保姆离开,后才慢条斯理道:“温先生有事?” “这句应该我问你,”温意舒声音嘶哑,“洛,你到底做了什么?” 洛眉心微蹙了,扶着轮椅朝楼梯口行去:“去楼上。” 温意舒手紧攥着,骨节泛白:“你怕什么……” “她在睡觉。”洛淡淡道。 温意舒的声音戛然止,紧盯着洛两秒后,讽笑一声,率先朝楼梯口走去。 书房内。 听着外面的声音逐渐消失,姜斐慢悠悠睁开眼睛。 故事的潮,角出总是合适的。 只是可惜,她曾经见过那件婚纱的照片,很美。 她却穿上了。 正叹息着,敲门声轻轻响起。 姜斐走上前,打开房门。 保姆站在门外:“姜小姐,之前拿去修改尺寸的婚纱已经改好给您送来了。” 姜斐双眼一亮,徐徐笑了出来:“我在去。” …… 楼上,露台。 天气有些阴,洛抚了抚左腿,没有说。 温意舒则在紧盯着,垂在身侧的手紧攥着,拼命遏制着心中的怒火:“我要带斐斐离开。” 洛身影僵硬,到半秒已经恢复如常,垂头轻笑一声:“温先生说,你要带几天后即将成我妻子的人离开?” “妻子?”温意舒声音低哑,“洛,你真的有当斐斐是你的未婚妻吗?你过当这是一场游戏已,这世上最没有资格说这句的人就是你。” 洛的手指顿了顿:“哦,是吗?”缓缓抬头,眼神里满是讽刺,“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初这场游戏,温先生也曾经参与其中吧。” 温意舒脸色苍白望着。 “还有,”洛垂眼,声音逐渐阴冷,“结婚的请帖已经发出去了,温先生应该也收到了,这件事,谁也阻止了。” “洛!”温意舒的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似的,“你真的以自己做事天衣无缝?当初我做错了事情,可斐斐那么好的女孩,她又做错了什么?她只是喜欢一个人已,可她喜欢的人,却是算计她最深的那个,甚至差一点就她毁了!” 洛指尖轻颤着,好一会才意识到失态,死死抓着轮椅侧。 温意舒低笑一声,嗓音嘶哑的厉害:“洛,你和斐斐订婚那天,也是洛菀难产的日子吧。” “斐斐和我说,那晚,你们很早就休息了。” “可是,你告诉我,在医院陪着洛菀待了一整夜的你,怎么和斐斐一起休息?” “温意舒!”洛眼神顿变得阴鸷,攥着轮椅侧的手指指骨因力颤抖。 温意舒的眼眶突然红了,声音微哽:“斐斐提起你,满心满眼是笑,可是,你,她最喜欢的你,却在订婚夜,了洛菀、了让她名声扫,故意安排别的男人进了她的房间……”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在露台的楼梯转角处响起。 露台上的二人短暂的死寂后,几乎同转头。 穿着一袭浅香槟色曳婚纱的女人正在那里,肩头半露,露出精致的锁骨。她一手提着梦幻的宽裙摆,另一手中镶着碎钻的王冠掉在了上,黑色长发烫卷披在肩后,眼中还残留着几分欢喜,此却僵住了,脸色苍白,眉眼怔忡,站在那里一动动。 姜斐。 洛望着她,第一次,眼中明显的慌乱。 温意舒也呆住,久久没有说。 最终,姜斐轻轻提着裙摆,走完最后两层台阶,婚纱摇曳着,一直停到洛面前。 “洛。”她低低呢喃着的名字,“张姐说你在露台,我原本只是想上来问你,好吗……” 洛喉咙紧缩。 “可是在,”姜斐轻轻笑了出来,眼圈通红,“洛,洛菀难产的那天,我们订婚的那天,你到底在哪?” 洛身躯紧绷着,脸色死白,一言未发。 姜斐追问道:“那晚,进入我房间的人,究竟是谁?” 洛望着她,手开始受控的颤抖着。 姜斐的笑逐渐敛起,眼中一片死灰:“你胸口的伤,又是怎么来的?”说到这里,她嘲讽着,“该会是你自己刺的吧?” “这场游戏,真的有这么好玩吗?” “是是着我被耍得团团转,着我像个傻子一样的喜欢上你,你很有成就感?” 洛目光紧缩,心脏像被人拿着匕首一一的戳弄着,疼得腰背蜷缩着,伸手想要抓住眼前的女人:“姜斐……” 姜斐却突然后退开来,避开了的手,脚步被裙摆绊到,剧烈踉跄了,眼眶里摇摇欲坠的泪,最终还是砸了来。 “了洛菀,才接近我的吧?”她呢喃着,“难怪……订婚典礼上你头也回的离开,就连订婚戒指,是合适的。” 姜斐低头,仔细望着右手的戒指,轻轻抚摸着:“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合适……” 洛满眼惊恐盯着她的动作。 秒,姜斐将戒指摘了来,蹲身放在上:“洛,我们取消婚约吧,我想嫁你了。” 19、恋姐狂魔19 天阴沉沉的, 露台上一片寂。 洛时盯着地上那枚孤零零的戒指,脸色惨白,眼眶却充血般通红, 抓着轮椅侧的手不受克制的颤抖着。 她说, 她不想嫁给他了。 就像那个噩梦成真了,不同的是,那道为他撕开黑暗的光, 熄灭了。 被他亲手毁灭的。 姜斐再没有说话, 苍白着脸绕洛时, 朝楼梯口去,神色木然。 洛时伸手想要拉住她,却只抓住了一缕凉风, 婚纱裙摆轻轻蹭他的指尖, 擦手而。 他的手仍僵在半空,没有收回来,指尖阵阵冰凉,喉咙克制不住的疼涩。 温意舒朝前了两步,声音沙哑而嘲讽:“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洛时没有应, 只是定定望着那枚戒指, 面无表情。 “洛时,这一次, 绝对不会放手。”扔下这句话, 温意舒转身追着姜斐离开的方向快步去。 洛时仍坐在轮椅上, 沉默了久,才推着轮椅行到戒指旁,左腿的剧痛开始无法忍耐,轻轻地颤抖着。 他吃力地弯腰, 将戒指捡起来,放在掌心。 小巧的戒指已经没有她的体温了,冰凉一片。 洛时轻轻探向颈下,一把将项链扯了下来,手指被勒的通红。 项链上穿着一枚戒指,与手中这枚是一对。 送给他这枚戒指时,姜斐说:“洛时生,现在就让你的未婚妻为你戴上戒指吧。” 可刚刚,她说:“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不合适。” 心脏的痛来的迟钝且缓慢,却摧枯拉朽地侵袭着四肢百骸,延绵不绝。 洛时的额头升起一层冷汗,微微蜷缩着腰身,大口呼吸着,转头看着露台外,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却仿佛看到温意舒追在姜斐身后的画面,好一会儿才缓缓从牙关挤出一句;“姜斐,吃醋了。” 嫉妒的发疯。 她说,他吃醋就是想让她吻他。 可她没有回来,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不知多久,洛时逐渐平静,攥紧了手中的戒指。 不合适吗? 他决不允许。 …… 姜斐离开墅时,仍穿着婚纱。 可出墅区心中就开始后悔了,婚纱沉重又不方,她不应该贪图一时的美貌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身后一阵跑车嗡鸣声响起,而后是刺耳的刹车声。 姜斐提着裙摆,转头看去。 银灰色的跑车车门打开,程寂从车上了下来,手中拿着结婚请帖,脸色僵白,眼神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他头顶的好感度已经到了80. 程寂的怒火也在看穿着婚纱的女人时僵住。 眼前的姜斐穿着如烟似雾的婚纱,露着精致的肩头与锁骨,可长发凌乱,脸颊苍白,只有一双大大的眼睛通红,却倔强地不流泪。 绝望的美。 她也在看着他。 程寂朝她了两步,攥紧了手里的请帖:“你要结婚了……” 话音未落,就已经逐渐轻了下去。 姜斐飞快后退了两步,惊惶地看着他,似乎与他靠近一丁点距离都难以忍受。 程寂呆呆看着二人间的距离。 一阵疾步跑来的脚步声传来。 程寂转头,温意舒身上的西装微乱,一贯温敛的神色此时满是紧张,只有到姜斐面前时才勉强露出一抹笑:“斐斐。” 说着,他挡在了姜斐与程寂之间。 姜斐抬头看着温意舒,了唇:“那晚,是程寂,对不对?” 程寂神色大骇,怔怔盯着姜斐。 她知道了! 全都知道了! “姜斐……”他着急着上前,想要说些什么。 姜斐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再次后退两步,手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随手抓住了温意舒的手腕,看着程寂:“你可怕了。” 程寂脚步猛地定住。 温意舒看着她抓着己手腕的手,目光一恸,良久,对她伸出手,笑里掺了些讨好:“斐斐,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姜斐看着他伸到己面前的手,安静了好一会儿,轻轻将手放进他的掌心。 温意舒好感度:95. 姜斐心中轻笑,眼睛轻垂着,任由温意舒牵着她离开。 程寂仍立在原地,一阵阵耳鸣惹得他身形晃了下,大脑一片空白。 是报应吧。 颓靡了十余天,终于在看她的结婚请帖时再忍耐不住,想要来找她。 却连一句“喜欢”都没说出口,她知道了真。 那二人离开的背影,像极了她上一次转身离开。 只是这一次,他沉默着跟了上去。 …… 温家。 温意舒担忧地看着身边的姜斐,从刚刚在车上,她就一直安静,脸色苍白地坐在角落里,只有下车时他唤了她一声,她才茫然地看了眼他,跟在他身后下了车。 一直到客房门口,温意舒始终放心不下:“斐斐……” 姜斐转头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弯着眉眼笑了出来:“没事。” 温意舒看着她的笑,心中一酸,转头不忍再看:“让保姆将衣服送上来。” 姜斐依旧笑着点头:“谢谢你,温生。” 温意舒听着她的称呼,心中一痛,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她始终没有任何异样,甚至就连保姆将衣服送上楼时,她也平静地打开房门,接衣服,浅笑着道谢。 可温意舒却觉得,她根本不像表象那样平静。 这样的感觉到了晚餐时到达顶峰。 保姆去敲了几次房门,里面始终没有丁点静。 最终温意舒害怕了,拿出钥匙将房门强行打开,满眼的惊惶在看床上的女人时顿住。 她没有换上衣服,依旧穿着那身婚纱,躺在床上,瘦弱的身躯藏在宽大的裙摆之中,目光直直的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发,却在安静地落泪。 听开门声,她忙转身擦拭了下眼睛,再转头来,唇角依旧弯出了一抹笑:“刚刚竟然不小心睡着了,怎么了?” 温意舒张了张嘴,轻轻摇摇头:“没事。” 怎么忍心去戳穿? “一起去用晚餐吧,斐斐。” 姜斐点点头,起身去了衣帽间,换下了婚纱。 晚餐安静,除了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外,再没有其他静。 温意舒注意着姜斐的作,察觉到她用完时开口:“斐斐,不要这样……” “你还要看书吗?”姜斐却突然打断了他,语气有些仓皇,显然并不想谈论这件事情,“和你一起吗?” 温意舒怜惜地望着她,心中低低叹了一声,却还是给了她一抹笑:“好。” 她不想说,他等着她开口的那一天。 这一晚,温意舒在书房看着文件,送来的美酒放在一旁,姜斐没有,只是拿着一本书,却长久都没有翻看一页。 往后接连数天,姜斐从没有出一次门。 白天,温意舒会去公司,不到傍晚带着文件回来,在书房里一边看文件,一边陪着姜斐。 手边的红酒每天一换,无一不是上好的美酒。 只是她从没喝。 而温意舒的好感度也逐渐升到了97. 这天,上午的天还有些晴朗,下午一个闷雷后,突然就下起雨来。 姜斐正窝在沙发懒散地沉思着什么,手机突然弹送了一条消息。 她信手打开。 ——陈家家主陈行舟公开了独子的身份,并宣布将由其独子逐步接手陈家。 而其独子接手陈家后做的一件事,就是搅黄了温家谈了近两年的一项合作。 洛时。 姜斐半眯了下眼睛,良久浅笑一声。 温意舒将这个墅保护的好,平日里除了保姆和司机二人外,没有任何其他人或消息出现。 洛时恐怕是……终于对他那个父亲妥协了。 那么离着二人再面怕是也不远了。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姜斐将手机扔在一旁,下秒敲门声响起,温意舒的声音传来:“斐斐?” 姜斐垂眼,声音低哑:“嗯。” 房门被人打开,温意舒从门外了进来,手中拿着一瓶红酒,神色间满是疲惫,却依旧笑着轻声问道:“这是客户送的,你要不要尝尝?” 姜斐看着温意舒,又看了眼他手中的红酒,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温意舒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良久道:“外面下雨了。” 姜斐看了眼窗外,没有说话。 温意舒低着头,沉吟了好一会儿,牵着她的手到窗前:“斐斐,这段时间都没告诉你,程寂这几天几乎一直在外面等……” “温生!”姜斐打断了他,己的话也顿住了。 窗外,墅门口,一个身影正站在大雨中,低着头沉静地等待着,浑身被浇透了。 温意舒看着她,抬手蹭了蹭她的脸颊:“也想瞒着你一辈子,可是斐斐,你这样担心……” “你以前总是对说,那样对谁都一样的笑,不好看。可是你己呢?” “你其实可以不用这样坚强的。” 姜斐脸色一白,唇角的笑僵住,定定看着温意舒,眼圈通红。 温意舒也在看着她,眉眼间带着浅浅的讨好,手轻抚着她的眉眼:“斐斐,不要再那样笑了好不好?” 姜斐睁大眼睛,似乎在克制着什么,好一会儿眼中落下一滴泪。 温意舒有些慌乱,想要将她的眼泪拭去。 姜斐的声音传来,带着委屈地哽咽,再没有之前的故作坚强,一手抵着心脏:“温哥哥,这里好疼啊。” 温意舒的作僵住,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嗓音微颤:“斐斐?” 她叫他什么? 姜斐再次道:“温哥哥……” 话没说完,温意舒突然用力将她拥入怀中。 温意舒好感度:99. 姜斐垂眼,还差一点。 接下去的几天,温意舒肉眼可地忙碌了起来,虽然每次姜斐询问,他总是什么都不说。 不他不说,姜斐也是知道的,和洛时脱不了关系。 这几天她也偶尔会出房间,下楼和保姆说说话。 当听保姆和司机小声议论着温意舒这几天忙碌是因为几笔数以亿计的大生意被破坏了后,姜斐知道,该离开了。 于是她破天荒地问了一句:“温哥哥这几天岂不是累?” 保姆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只是囫囵点点头,再不敢多说什么。 当天晚上在书房时,姜斐看着仍在翻看文件的温意舒,上前将他的文件抽了出来。 温意舒一怔,继而无奈地笑了笑:“无聊了?” 姜斐摇摇头,从一旁随意抽了一本书:“今晚不要看文件了,看这个。” 温意舒愣了愣,看了眼手中的书籍:“斐斐……” “想喝酒了。”姜斐低道。 温意舒僵住,一时没有反应来,好一会儿才猛地清醒。 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一次主说要喝酒。 “好。”温意舒笑了出来。 几分钟后。 温意舒随意翻看着手中枯燥的书籍,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洛时接手陈家后,手段凌厉,甚至连己方利益都不在乎。 他知道洛时的目的,但这一次,他绝不会松手。 温意舒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姜斐,眉眼轻怔了下。 就好像回到了从前,他在一旁看着书,她在另一旁品着酒,她会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会喊他温哥哥,会在电梯故障时,一遍遍地说“在”。 中间的种种,似乎从来都没有发生。 “斐斐。”温意舒突然开口。 姜斐拿着酒杯,笑看着他:“在。” 温意舒喉咙一涩,良久笑了出来:“以后,只对你那样笑。” 姜斐没有应声,只是仰头喝了一口酒,缓缓上前。 温意舒不解:“斐……” 眼前一暗。 姜斐俯下身来,红唇轻轻吻在他的唇角,浓郁的酒香在二人唇齿之间蔓延。 温意舒眼中大震,而后是掩饰不住的狂喜,他伸手,修长的手指穿插进她的长发,轻轻的靠近她,将红酒浅咽下去。 温意舒好感度:100. 姜斐眼神微亮。 一吻作罢,温意舒的气息急促,看着近在眼前的女人微肿的唇,温柔抚摸着她的脸颊:“斐斐……” 意识却逐渐模糊,人无力的倒在桌上。 姜斐用食指轻蹭了下唇角,回到桌前,将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转身了出去。 温意舒努力强撑着,却只眼睁睁看着女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书房门关闭。 像是永远出他的世界。 不知多久,温意舒再清醒时,浑身僵痛。 他却毫无所觉地起身,疯了似的朝客房跑去。 客房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客厅,主卧,甚至顶层的那个昏暗的阁楼…… 没有姜斐的身影。 “温生,”保姆小心翼翼地出现在身后,“姜小姐了。” 温意舒没有说话,依旧不断在墅里里外外寻找着。 她了。 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开了。 却又为什么偏偏留下那个吻?就像……让他这一辈子都难以忘记她一样! “昨天,姜小姐曾问起您最近的事,”保姆慌忙跟在他身后继续道,“问您这几天是不是累。” 温意舒的脚步猛地停下,唇颤抖着。 她知道洛时针对温家的事情了? 她离开,是为了他? 20、恋姐狂魔20 姜斐从温家出来时, 天已经晚了。 远处能看见灯红酒绿的楼大厦,可周围的别墅区却很安静,只有路灯幽幽地亮。 绕过转角, 她刚要继续前行, 一旁修剪得体的树丛里有细微的动静响了一下。 姜斐脚步一顿,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 ——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那里,昏黄的路灯也掩盖不住他脸色的蜡白, 整个人颓靡的形同废人, 正呆呆地看她。 程寂。 察觉到她的目光, 程寂几乎立刻直起身,眼中满是无措与茫然,好一会儿才动了动干涸的唇, 挤出一抹笑:“姜……” 话没说完, 甚至没露出笑容,就已经僵住了。 姜斐就像不认识一样,没有理会,收回目光继续前行,一步一步走向别墅区的出口。 程寂望她的身影, 沙哑地咳嗽一声, 安静地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姜斐走路的速度很慢, 漫无目的地前行。 程寂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 她的眉眼再也不会对他亮晶晶地弯起了, 就像被抽离了灵魂一样, 一片死寂。 周围逐渐繁华起来,不远处的酒吧隐隐传来音乐声。 程寂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碰见吴青,的手下败将,上次在酒吧起了冲突的那人。 吴青的手臂还没好, 仍吊绷带,身后跟四个人,看见二人一前一后的走,顿时笑得嚣张:“看看我们又碰到了谁了,你们还敢出现……” 姜斐却看也没看一眼,直直朝前方走去。 吴青几人也愣住,竟真的让她走了过去,看见程寂时才反应过来:“上次你们走运,这一次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了。” 程寂只是冷冷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仍旧跟在姜斐身后。 吴青被忽略,越发的气恼:“怎么?程大少爷这是想当哈巴狗了?” 程寂仍旧不理会。 吴青恼羞成怒,望姜斐的背影挑衅道:“没想到你喜欢那样的?哪天咱们也玩……” 的话并没有说完,眼前便突然一黑,程寂不要命似的冲上前去,一拳重重砸在他的下颌,而后提着的衣领,一连打了足有五六拳。 吴青的脸上满是鲜血。 周围的人被吓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将程寂围在中间。 听着身后七手八脚的打架声,姜斐一次头也没回,依旧安静地朝前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身后一阵急促而踉跄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 脚步声直到走到她身后不远处,才逐渐慢了下来,一瘸一拐地继续跟。 姜斐脚步一顿。 程寂看她的动作,咽下嘴里的血水,咧嘴笑了出来:“我没事。” 姜斐不语,就要继续前行。 身侧却多了一道身影,程寂紧走了几步,手迟疑了下,想要拉住她的衣角。 姜斐却飞快避开了的手,后退了半步,陌生地看。 程寂看她眼中的陌生,手僵住,左眼下满是淤青,红肿的唇角还在流血,身上的衣服狼狈不堪,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收回手,声音很低:“姜斐,我受伤了,你有开心点吗?” 姜斐望的伤,目光微滞,很快又平静下来,低声呢喃:“你到底想做么啊程寂?”她的眼圈通红,“从一开始,你对我只是玩玩而已,只是为了报复洛时,现在还没玩够吗?” 程寂脸色一白,良久轻声道:“你终于愿意理我了吗?” 姜斐抿了抿唇,不说话。 程寂喉结滚动了下,勉强扯出一抹笑:“前段时间,我学会了豆腐鱼,你要不要……” “程寂!”姜斐打断了,定定盯着的眼睛,突然笑了出来,“你刚刚说的对,看你受伤,看你疼,我开心的不得了,现在你能放过我了吗……” 说到后来,她的身形摇晃了下,脸色骤白。 程寂忙上前,想要搀扶着她。 姜斐挣扎着想要避开的手,脸色却越发苍白,下一秒人虚弱地倒在程寂怀中。 程寂的伤口被碰触到,脸色一白,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却始终一声不吭。看怀中的女人,前段时间还笑对他说“抽烟对身体不好”的她,现在却虚弱的让人心疼。 最终,忍身上的痛,将她背在背上,低声道:“姜斐,回家。” 这一次的“回家”,是姜斐与他。 …… 姜斐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昨晚原本只是想装晕,没想到在程寂的背上一摇一晃的,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手有些麻痒,姜斐皱眉,睁开眼才发现程寂正趴在床边,头发凌乱,脸上几块淤青红肿,脸色发白,双眼紧闭,手正紧紧抓她的手,没放松分毫。 而头顶的好感度已经到了85. 姜斐想了想,抽回手。 程寂几乎瞬间清醒了过来,抬头紧张地看她:“你怎么样?” 姜斐垂眼,没有看,也没有说话。 程寂眼中的情绪凝滞,好一会儿站起身,脚步仍有些踉跄地走了出去,回来时,手中拿着一个保温盒,盒里盛熬成乳白色的鱼汤,豆腐鲜嫩,仍冒白烟。 “姜斐……” 姜斐转过头去,不看,也不说话。 程寂僵了僵,抓保温盒的手一紧,良久将东西放下,转身走了出去。 去了哪里姜斐不知道,只是一整个白天都没有现身。 到了傍晚,门外才传来一阵开门声,程寂在外面待了一会儿才走进她的房间,安静地看她。 桌边的保温盒没有动过,姜斐始终沉默坐在床上,看窗外,一言不发。 程寂抿了抿唇,拿起保温盒的左手有些颤抖,右手控着左手才勉强镇定下来,踉跄地走了出去。 半小时后,重新端餐盘走了来:“姜斐,我回来吃饭了。” 姜斐依旧没有理会。 程寂静默了两秒钟,缓步走到床的另一侧,站在她面前:“姜斐,你看。” 姜斐目光微滞,良久朝看了过去。 程寂身上的伤势更重了,唇角的伤残留血迹,脸颊上多了几块淤青,侧颈也多了几道伤痕,却仍扯着唇对她笑。 迎着她的目光,程寂笑得越发欢快,将餐盘上的晚餐放在她面前。 姜斐低头:“我自己吃。” 程寂笑容一凝,沉默了会儿,转身安静走了出去。 这天后,程寂每天白天都会出门,傍晚准时回来,在姜斐的房间待一会儿,哪怕只是看上她一眼,或让她看上一眼就好。 身上的伤,一直没有好转过,甚至每况愈下。 直到有天,程寂依旧走了出去。 没有去别的地方,只是去了常去的地下俱乐部而已。 ——那个充斥着血腥暴力的地方。 程寂场时,每个人都在看,或是诧异,或是惊恐。 所有人都知道,哪怕这是无规则的黑赛事,可打一场比赛,少说也要休息半个月,可这十余天,程寂几乎每天都来,次次上场。 以往失败的次数并不多,可这段时间,打到后来,连还手的次数都少得可怜。 对于其他人的目光,程寂视而不见,却只是安静地、一瘸一拐的去自己的休息场地,准备上场。 赛铃响起,所有人的异样目光也都收了回去,开始陷入诡异的狂热之中。 呐喊声、尖叫声、口哨声不绝于耳。 程寂踉跄上场。 对手是已经养好伤的吴青。 对于对手的挑衅,程寂一言未发。最初的时候还会凭借本能的动作去防守,到了后来,却连防守都懒得防了。 嘴里充斥着血腥味,眼前忽明忽暗的,浑身剧痛,甚至能感觉到有温热的血液沿额头滑落下来,滑到了眼睛里,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红。 一次次的被打趴下,却又一次次的站起身。 周围的呐喊声再次陷入疯狂。 直到赛事中止的铃声响起,程寂倒在台上,看头顶刺眼的灯光,呼吸都夹杂铁锈味。 好一会儿,踉跄站起身,咽下嘴里的血水,回到休息场地。 与他关系不错的徐川正皱眉坐在那里,手中拿着根烟,一旁的烟灰缸里有七八个烟蒂。 程寂看了眼那些烟蒂,没有作声。 徐川将递一根烟。 程寂没有说话,也没有接,只是盯着那根烟,突然想到了么,扯了扯唇笑了下,半靠在休息椅上。 直到赛事准备的铃声再次响起,程寂站起身。 徐川忙站起身:“阿寂,这么打下去你会没命的,”说着,拦住,“别打了。” 程寂面无表情地绕开朝前走去。 “别打了。”身后,女人低哑的声音传来。 程寂背影一僵,脚步顿了顿。 可下秒却又觉得那声音应该只是幻觉,她不可能出现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抬脚就要继续前行。 “程寂。”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程寂彻底停住,身形一动不动。 不是幻觉,很真实。 真实到甚至在周围的嘈杂中,嗅到了一缕不属于这里的温香。 良久,缓缓转头。 姜斐正迎光站在那里,周围一片昏暗,只有她是耀眼的,只是在看到他时,她神情一愣,继而眼眶微红,次道:“别打了。” 程寂有几秒钟的呆怔,呆怔后却是慌乱,这样见不得人的一面,连带着此刻的狼狈,被一五一十的呈现在她的面前,脚步退了退,直觉地想要逃开。 “程寂。”姜斐唤他。 程寂脚步顿住,好一会儿才愣愣道:“我想让你开心。” 她说,受伤她会开心。 姜斐闻言,眼睛睁得更大了,直直望,眼眶蓄满了泪水。 程寂看她的眼泪,有片刻的无措,良久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跟前:“别哭,姜斐。” 姜斐没有说话,泪水却流了出来。 程寂怔住,伸了伸手,最终轻轻地抱住了她,而后越发的用力,声音微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程寂好感度:95. 姜斐靠在程寂怀中,没有回应。 不知多久,程寂缓缓松开了她,低下头认真地望她的眼睛,声音沙哑:“姜斐,我想一直照顾你。” 姜斐愣。 程寂蹭了蹭唇角的血:“以后不会吸烟了,不喝冰水,不参加地下比赛,只求你我一个一直照顾你的机会。” 说着,从一旁的背包拿出一个锦盒:“这是前段时间用赛车的奖金买的,”说到这里,忙补充,“是正规的赛车比赛。” 锦盒打开,里面是两枚戒指。 戒指不大,在头顶的灯光下幽幽散发着光芒。 得知她要和洛时结婚的那天买下的这对戒指,去找她时也带着它,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送出去了。 姜斐看戒指,忍不住缩了缩手指。 下秒,程寂轻轻牵起她的右手,看她光秃秃的手指,许久拿起戒指为她戴了上去。 尺寸刚刚好。 “程寂……”姜斐刚要说话。 程寂打断了她:“姜斐,你不需要现在就答应我,只是在这只手上没有其他戒指的时候,可不可以戴着这一枚?” 姜斐望,最终轻点了点头。 程寂笑了出来,拿出另一枚戒指,想要为自己戴上。 姜斐却阻止了,而后将戒指接了过去。 程寂满眼惊喜地看她。 周围的嘈杂与混乱之中,姜斐轻轻将戒指戴在了程寂的中指。 一样的,尺寸刚刚好。 程寂好感度:99. …… 这场比赛的下半场,程寂最终没有打。 二人走出俱乐部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程寂歪歪扭扭地跟在姜斐身身边,紧紧抓她的手,偶尔看一眼二人手上的戒指。 直到回到公寓门口,验证指纹锁时,程寂才终于放开了她的手。 公寓大门徐徐打开,二人刚要走进去。 身后一阵细微的车轮转动的声音,在死寂的夜色里很是明显。 紧随而来的,是一句嘶哑的:“斐斐。” 姜斐的脚步猛地停下,唇色苍白,久久不敢回头。 紧攥的拳头却被一只大手包住了。 姜斐转头,迎上程寂的目光,后者也在看她。 良久,姜斐转过身去,私人公寓仍旧大开的门前,轮椅斜停在中央,洛时坐在上面,穿着白衣黑裤子,正安静地看她。 “好久不见。”缓缓开口,目光紧盯着她的眉眼。 姜斐手指轻颤了下。 程寂目光阴沉:“你来做么?” 洛时终于收回落在姜斐身上的目光,看向程寂,而后扯唇笑了出来:“接我的妻子。” “这里没有你的妻子!” 洛时眼神一顿,目光落在眼前二人交握的手上:“程先生牵着的,就是我的妻子。” “她……” “我不是。”姜斐安静开口,看洛时,“我们已经取消婚约了。” “是吗?”洛时脸色一白,低声呢喃,下秒歪头笑了笑,“斐斐,除非我死,否则……” 一字一顿道:“我绝不同意。” 姜斐盯着,没有说话。 洛时缓缓从口袋中拿出一样东西,将掌心摊开,上面静静放着两枚戒指,当初亲自定制的:“斐斐,订婚戒指不合适,这枚婚戒本来该是我们结婚典礼……” “晚了,洛时。”姜斐打断了。 洛时怔,望她。 姜斐缓缓伸手,中指上戒指反射的光芒刺的人眼睛痛。 “洛时,我已经答应了程寂的求婚了。” 洛时的手掌颤抖了下,喉咙紧缩,余下的话都断在嘴边,脸上的笑消失了,眼神只剩灰败,目光看向她的中指,又看向程寂。 一对戒指。 一双人。 “洛时,”姜斐低头平静道,“不合适的不是戒指,而是你。” 轮椅朝后退了一退,发出细微的声音。洛时的手死死攥着轮椅,指骨苍白突兀。 程寂转头看她,下秒伸手轻轻握住她的左手,二人对戒的光芒在路灯下交相辉映。 姜斐转头看程寂,微微错手,与他十指紧握。 “姜斐。”洛时艰涩的声音传来,目光直直盯着紧握的双手,心脏一阵抽搐般的痛。 “……别和走。” 姜斐脚步顿了下,突然笑出声:“洛先生不是很喜欢我和别的男人一起过夜吗?” 公寓大门在眼前徐徐关闭。 这一次,未停留。 直到回到公寓二楼程寂的房间,才脱力般倒在沙发上,浑身剧痛。 姜斐看,转身将医药箱拿了过来:“我你上药。” 程寂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任由她一点点的上脸上的伤口,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直到处理完脸上的伤口,姜斐想要将的上衣掀起时,突然开口:“姜斐。” 姜斐转眸看向,一眼迎上专注的目光。 程寂道:“你没有答应我的求婚。” 所以,刚刚在洛时面前,她说谎了。 “嗯。”姜斐随意应了一声,“我你处理胸膛上的伤。” 程寂看她,良久笑了出来,将上衣脱去。 姜斐看身上的伤,轻吸一口气,的身上几乎没有几块完好的肌肤,满是淤青和血痕,有些伤口仍在滴血,沾在了外衣上,连血肉。 却毫无所觉:“开心吗,姜斐?” 姜斐望,也笑了出来:“开心。” 说着,她伸手,触了触他的伤口,程寂几乎不受控的颤抖了下,身躯紧绷。 姜斐低头,小心翼翼地为上药,直到处理完最后一个伤口。 程寂低声道:“我喜欢你开心。” 就像之前一样,对他说“吸烟对身体不好”,会把手中的冰水夺过去,会抱怨他让她陪着熬夜…… 姜斐不语,目光定在了程寂的胸膛上。 订婚夜那晚她看见的那个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只剩下一块崎岖的疤。 程寂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而后身躯一紧:“姜斐……” 姜斐轻轻抚向那个伤疤:“难怪这么熟悉呢。” 程寂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下秒,姜斐抬头看:“还疼吗?” 程寂没有说话。 姜斐微微俯身,就像订婚夜那晚一模一样,轻柔的在上面印上了一个吻,而后低声呢喃:“这样就不疼了……” 程寂好感度:100. 姜斐抬头,对程寂眯着眼睛笑了笑。 程寂的耳根早已红透,目光如含着水光一般望她,像是在期待么。 姜斐却已经站起身,拿过纸巾擦拭着沾到手指上的药膏。 程寂抬头仰视她的动作,心中说不上来的失落,却又鼓胀胀的,满心的欢喜。 ——刚刚她的那一笑,就像二人又回到了前段时间一样。 姜斐没再说什么,起身就要朝门口走去,下秒却又发现了么,脚步停在了窗口处。 程寂的卧室在二楼,正对私人公寓的门口。 孤零零的路灯下,轮椅上的男人仍坐在那里。似乎察觉到什么,洛时猛地抬头,目光直直朝这边望了过来。 姜斐没有躲避,只迎视的目光。 “姜斐!”身后,程寂的声音突然传来。 姜斐转头。 程寂站在她身后,自然也看见了洛时,却只当么都没看见,俯身轻轻靠在她的肩头:“怎么办,姜斐,”茫然地呢喃,“即便只是利用,我也觉得很开心。” 姜斐看肩上程寂的神色,良久抬手,抚摸着的脸颊。 程寂覆在她的手背上蹭了蹭,又想到了么:“你会离开吗?” 刚刚有一瞬间,看她的背影,就像看见了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公寓的那晚,醒来时眉眼带在上的垂怜时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了。 姜斐笑了笑,没有回应。 程寂却突然将自己中指上的戒指摘了下来,戴在她的拇指上,哪怕戒指一次次地脱落,也一次次不厌其烦地再戴上。 “姜斐,我么都不要了,都给你,别走,好不好?” 姜斐看忙乱的动作:“程寂。” 程寂安静下来,定定望她。 姜斐的目光徐徐落在他又在冒血的唇角,微微仰头,凑上前去,以舌尖将那滴血珠卷去。 程寂僵住,全身的血液齐往头上涌去,手死死扣着她的腰身,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姜斐笑开:“我如果是你,现在你已经在床上了。” 程寂脸颊通红,夹杂伤口的淤青,看起来有些好笑,低头,径自吻向怀中女人的唇,却只是摩挲着。 姜斐安静靠在他怀中,双眼半眯看向窗外。 公寓门口空荡荡的,已经不见了踪影。 似乎察觉到她的不专心,程寂轻咬了下她的唇角,拉上窗帘,朝床上而去。 就像那夜,程寂的唇齿来到她的锁骨,却不忍咬下,只是温柔的吮着,落下一个吻痕。 而后,便是铺天盖地的黑暗侵袭,眼前逐渐眩晕,怔了怔,昏迷来的猝不及防。 姜斐缓缓站起身,神色逐渐平静。 晕去前,程寂死死抓姜斐的手腕,手臂刚处理好的伤口再次裂开:“为什么……” 姜斐看:“你骗了我一晚,我还你一晚。” 程寂愣,不知多久,抓她的手越发的用力,竭力维持最后的理智哀求:“骗我一辈子不好吗?不爱也好、利用也好……” 姜斐俯身,轻抚的脸颊道:“吸烟对身体不好。” 程寂的意识逐渐消失,只剩一句呢喃,如小兽最后的悲鸣:“我爱你……” 最终还是陷入昏迷。 21、恋姐狂魔21 昨晚下了场小雨, 姜斐在程寂公寓直待到第二天清晨。 看着天色逐渐亮起,她才安静地整理了下衣物,缓步走了出去。 地面潮湿, 天气阴沉。 公寓门口空荡荡, 早不见半个人影。 姜斐轻呼吸口带着淡淡泥土香空气,心情也不觉好了些。 刚要继续前行。 “姜斐……”角落里,嘶哑声音像是有粗粝石摩擦着声带挤出来似。 姜斐脚步顿, 转头看去。 墙角处, 坐在轮椅上洛时躲在里, 原本苍白脸色此刻近乎透明,浑身衣服还潮湿着,手抵着左腿, 正直直地看着她, 眼眶因为充血变得通红。 姜斐看着他,只在心中扬了扬眉,她倒没想到,他会在这里了整夜。 面上却仍旧怔忡着。 洛时喉结上下滚动了下,而后扶着轮椅朝她行来, 动却在看见她锁骨上吻痕时停了停, 然而不秒钟,恢复如常, 继续前行, 最终停在她身前。 “接你去。”他哑声道。 姜斐垂眼, 许久讽笑声:“洛时,昨晚你都看见了吧?” 洛时手指剧烈颤抖了下。 昨晚,在二楼窗子后,他亲眼看着程寂拥抱着她, 亲吻着她,看着她安静靠在他怀中。 痛不欲生。 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不敢看,却也不敢离开,只敢蜷缩在这个角落里,着黎明来临。 这是报应。 他当初所所为报应。 姜斐看着洛时,微微俯身,锁骨吻痕越发显眼:“即便这样,你还要接我去?” 洛时抬头,眼眶越发红,就像没看见她锁骨吻痕样,徐徐展开紧攥手指,掌心仍旧躺着昨晚两枚婚戒:“斐斐,家。” 姜斐低头看了眼两枚戒指,许久后笑了出来,笑得眼圈都红了,她伸手,拿起枚戒指仔细地端详,轻轻呢喃:“洛时,我时候真很想嫁给你……” 洛时喉咙紧。 下秒,姜斐却将戒指新放他掌心。 洛时手指颤,而后便听见姜斐说:“我可以和你去。” 他猛地抬头,气沉沉双眼隐约有了亮光。 姜斐继续道:“我有两个条件。” “好。”洛时哑声应。 “我还没说条件是什么呢。”姜斐低头,看着自己右手,中指上是程寂为她戴上求婚戒指,拇指上是程寂枚。 洛时顺着她目光看去,唇抖了下。 姜斐缓缓将拇指上戒指拿了下来:“我不要你婚戒,你让别人替代你进入我房间,不如就让别人替代到底吧。” 她将戒指递给洛时:“我要你戴这枚戒指。” 洛时瞳孔颤抖着,没有说,只是紧盯着她手中戒指。 ——别男人给她戒指。 姜斐了几秒钟,没到应,起身就要离开。 “我答应你。”洛时嘶哑声音身后传来,手攥着,因为用力而细密地轻颤。 姜斐转身看着洛时。 几秒种后,洛时紧攥拳颓然松开,低头看了眼掌心婚戒,这他用尽心思讨来戒指,而后翻手,亲自将戒指扔在污秽泥土里。 他珍视戒指躺在地上,像低贱垃圾。 姜斐看了眼两枚戒指,又看向洛时:“第二个条件……” 她说着,徐徐后退两步。 洛时也在看着她。 姜斐目光落在他腿上,红唇轻启,字顿刻意道:“站起来,走向我。” 洛时唇色骤白,怔怔盯着她。 姜斐始终站在原处,迎视着他目光。 久静默。 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动。 不知多久,姜斐自嘲笑,轻轻后退了小步,而后淡淡转身。 “姜斐。”洛时声音仓皇地唤着她名字。 姜斐脚步顿住,没有转头。 洛时手攥着左腿,凝望着她背影。 这转身,他知道,她不会再头了。 这条腿,除了医生外,只有她看。 只有她。 良久,洛时伸手,抓着轮椅侧,指骨泛白,手背上青筋凸起,手臂轻颤着,借着轮椅力,吃力地站了起来。 “姜斐。”他再次道,历昨晚雨夜,此刻微微用力,阵剧痛惹得他浑身颤抖着,如被缕风就能吹散样,额头上顷刻升起层冷汗。 轮椅猛地后退,而后“啪”声巨响,彻底倒在旁,只有车轮在圈圈转着。 姜斐转身来。 洛时只有条脚踝受创右腿勉强撑着他身躯,整个人不受控地轻颤着。 他想要朝她移动,下秒人却不由己地朝前摔去,狼狈地倒在地上,急促呼吸着,左腿疼得轻轻蜷缩着。 姜斐望着他:“洛时,你走不来。” 洛时吃力地抬头,看着她微红眼睛,突然笑了出来:“我走不去,姜斐。”他低声道。 姜斐猛地转身去,拿出手机:“我给你助理去个电,让他来接你。” 身后,洛时没有出声。 姜斐了,才拨通了助理号码。 “姜小姐?”助理声音听起来有些诧异。 “嗯,”姜斐低应声,“洛时在程寂公寓门口,你……” 声音戛然而止。 她裙摆被人轻轻拉了拉。 姜斐顿了几秒钟,才缓缓低头。 只苍白手正吃力地抓着她裙摆,洛时狼狈地倒在地上,再也不是之前无害纯洁表象,姿态卑微地倒在了尘埃中,下下挣扎着爬到她面前,满身污浊。 姜斐安静地挂了电,蹲下身看着洛时,睁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洛时吃力地喘息着,望着她眼角泪怔了怔,手爬向她手背,攥住,许久唇角徐徐弯起抹笑: “姜斐,家。” 洛时好感度:95. 司机是在半小时后赶到。 洛时意识有些模糊了,只有手还紧紧抓着姜斐手不放。 即便到别墅,他手也没有放松分毫。 私人医生为他检查了身体,叹了口气说他再这么折腾下去,恐怕都熬不四十岁。 助理在旁仔细地听着,姜斐手被洛时攥着,手托着下颌看着阴沉沉窗外。 就像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候样。 直到脸上缓缓爬上只冰凉手,姜斐神来,才发现其他人都离开,洛时正盯着她看。 想了想,她挣了挣手。 洛时却越发用力地抓着她,另手蹭着她脸颊,低声呢喃:“斐斐,来了,就别再离开了。” “就算是用爬,我也会找到你。” 姜斐看了他好会儿,低下头来,没有说。 洛时抓着她手凑到唇边,近乎虔诚地印上吻。 接下去几天,洛时再没有离开别墅。 姜斐仍旧住在原来客房中。 就像到以前。 不同是,以前洛时不多,如今他却几乎每天都在找着题,或者坐在姜斐身边,绝不会让她离开自己视线。 姜斐洛时说最多,就是夜晚来临时逐客。 只有天夜晚阴沉,洛时拿着枕头来到姜斐客房,安静地躺在她身边。 姜斐身子立刻轻颤了下,急促问道:“谁?” 洛时看着她反应,心中涩,良久才低声唤她:“斐斐。” 姜斐背影僵,没有转身,没有轻轻抚着他腿,只是背着他,轻轻地蜷成团。 这天。 姜斐醒来时,洛时照旧待在她床边。 她像是习惯了,没有看他,起身就要离开。 “斐斐。”洛时唤住了她。 姜斐脚步顿了顿。 洛时沉默了几秒钟艰涩道:“家里没菜了。” 姜斐转身看着他,睫毛轻颤了下,下秒又恢复了冷淡:“你让人送来就好了。” 洛时望着她仍有些动容神色,驱着轮椅走到她面前:“我们去买菜吧。” 姜斐动了动唇,没有说拒绝。 洛时笑:“我让人安排。” 洛时人动很快,不半小时将他们送到了商超门口,而后便识趣留在车里,不打扰二人。 依旧是上次商超。 姜斐没有推轮椅,直沉默着,甚至专挑着人多地方走。 洛时脸色微白,却仍安静地跟在她身边,亦步亦趋。 直到来到南瓜橱柜面前,洛时目光恍惚,突然想到天商超去,她在厨房熬着南瓜粥,因为他吃醋下下吻他样子,浅尝辄止吻,如今似乎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不觉停下轮椅,看着仍往前走姜斐:“斐斐。” 姜斐停了脚步,转头顺着他眼神看去,看见南瓜瞬间飞快收目光,朝旁走去。 洛时笑微僵,良久缓缓跟了上去。 不知多久,旁突然有人笑着打趣道:“你们不是上次小情侣?又起来买菜了?” 姜斐转头看去,正是上次问她与洛时关系个阿姨,上阿姨目光,姜斐抿了抿唇,没有说。 洛时手微紧,了好会儿没有到身边人开口,抬头道:“不是情侣。” 阿姨不解。 洛时看着姜斐,温柔地笑了出来:“我们就要结婚了。” 所以,是夫妻。 商超出来,所有东西几乎都是洛时买,姜斐只沉默着跟在旁。 直到上了车,她口袋中手机响了下。 姜斐顿了顿,拿出手机看了眼。 她倒没想到会是温意舒信息,只有简单句:斐斐,我在商超后转角,我想见你。 温意舒攻略任务完成,姜斐倒没有多少心思再去和他见面,不……她扫了眼洛时头上好感度,复了个“好”字。 复完抬头,正上洛时目光。 姜斐轻怔,低下头轻声道:“我要去洗手间。” 洛时看着她,没有说。 姜斐皱眉:“洛时?” 洛时突然笑了笑,温柔地头:“好啊。” 姜斐抿唇,起身就要下车。 “斐斐。”洛时突然叫住了她。 姜斐转头看向他。 洛时眯着双眼,她歪了歪头乖巧地笑了出来:“我你来。” 姜斐只迟疑了下,最终还是转身快步离去。 转角处有条坡路,刚好挡住外面视线。 穿着黑色西装男人静静站在里,听见身后脚步声后忙转身来。 姜斐没想到温意舒如今会变成这幅模样:脸颊惨白,瘦削了大圈,眼眶微微凹陷,本清润面庞添了凌厉,虽然仍是英俊,却带着几分病态颓靡。 双原本漆黑幽沉眸,只有在看见姜斐时候,才勉强有了些光亮,朝她大步走了两步:“斐斐。” 声音嘶哑难听。 姜斐睫毛微颤,垂眼轻声道:“温哥哥,有事吗?” 温意舒满眼心疼地看着她:“斐斐,之前切,我都知道了。” 姜斐困惑:“温哥哥?” “不是几笔生意而,”温意舒走到她面前,“斐斐,洛时搅黄了温家生意这件事,和你无关,他待你根本就不是真心,他样人,根本不懂怎样去爱个人……” 说到这里,温意舒像是下定了决心,她伸出手:“斐斐,跟我离开吧。” 姜斐看着温意舒骨节分明手,沉默了几秒钟,轻轻抬手…… “姜斐!”惊惶声音远处传来,因为慌乱尾音变了调。 姜斐转头。 洛时正坐在不远处坡路上方,直直地看着二人。 身后是车来车往马路。 刚刚在车上,他就察觉到了她不劲。如今跟来,不是证实了他猜测而。 温意舒,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想到这里,洛时神色倏地阴狠下来。 他不会让姜斐离开。 也不会。 洛时手缓缓放在轮椅制动器上,看着姜斐。 姜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定定看着他。 洛时突然笑了出来,他喜欢她担心他模样。 下秒,他徐徐将制动器松开。 轮椅在坡路上开始朝着马路移动,速度越来越快。 姜斐震惊地睁大双眼,小脸苍白,而后不顾切地飞快朝他跑了来,直到跑到马路上,她抱住了洛时,将他护在身前。 “不要……” 低低呢喃声里满是颤抖。 旁“吱”声刺耳刹车声响起,轿车堪堪在二人跟前停了下来。 洛时唇角笑早消失,反被惊恐取代。 他没想到她会冲上来,他只是想让她选择他而。 可是,她护住了他。 用自己瘦弱身躯护住了他。 “姜斐……”洛时轻唤着她,后怕来得迟缓却强大,眼眶微湿,手颤抖着拥住了她。 姜斐仍抱着洛时,许久才松开他,地睁大眼睛,不让眼中泪水流下来:“我不是担心你……” 洛时手仍颤抖着,替她擦去眼泪,附和着呢喃:“我知道,我知道。” 姜斐瘪了瘪嘴,泪还是流了下来,而后微哽道:“我没想和温意舒离开。” 洛时手僵,抬头定定地凝望着她。 洛时好感度:99。 22、恋姐狂魔22 姜斐是真的有些气了。 小残废不把自的命放在眼中是一回事, 的任务完不又是另外一回事。 因此,说完那通话,一直到回到车上, 都再说一句话。 甚至回到别墅, 也安安静静回了房间。 洛时的脸色仍残留着后怕的惨白,怔怔看着姜斐的背影,良久才独自回了主卧。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变暗, 洛时始终坐在窗前, 看着不远处的灯光逐渐亮起, 锦城的夜逐渐苏醒了。 他一遍遍回忆起刚刚在马路上拥抱着他、将他护在身后的身影,娇弱却又无比强大。 那天医说他么折腾熬不过四十岁的话,他都听见了, 却也么感觉, 甚至觉得爽快。 从幼时被打得像条死狗一样,蜷缩在角落爬不起来时,他就过活太久,后来了残废,更是如此, 每一天都是煎熬。 是刚刚那一刻, 用自的命护着他的时候,突觉得, 活着也挺好的。 为活着。 洛时垂眼, 许久轻轻推着轮椅走出主卧, 看着不远处始终紧闭的客房门有说话。 夜色逐渐深沉。 “洛时,洛时……”隐隐约约的呢喃声带着些哭腔从客房里传来,像是梦呓,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 洛时一怔, 继而慌乱控着轮椅朝客房行去。 敲了敲房门,里面有回应,有一声比一声痛苦的声音,是呢喃着他的名字。 “洛时。” 洛时推开房门,房间内一片昏暗,有窗外朦胧的光亮照了进来,床上,姜斐像是做了噩梦,不断挣扎着唤着他的名字,满头冷汗。 “斐斐……”洛时行到床边,抓着的手,“斐斐,事了……”他轻声安慰。 姜斐挣扎的动作逐渐弱了下来,紧紧回握着洛时的手,睫毛轻颤了下,睁开双眼,嗓音喑哑着问:“洛时?” “是我。” 下秒,姜斐却猛将他的手甩开,飞快坐起身,双手抱着膝盖谨慎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洛时看着空荡荡的掌心,又看着小心翼翼的动作,心中一痛:“我是洛时,斐斐。” “洛时,”姜斐呢喃,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睛里逐渐泛起水光,“是啊,你是洛时。” “斐斐……” “是那晚,为么不是你呢……”姜斐的声音哽咽着。 洛时手一颤。 姜斐努力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洛时,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洛时愣愣看着的泪水,觉得那像是硫酸,滴在他的心脏上,疼得他忍不住佝偻起腰身:“斐斐……” “是,我更恨我自,”姜斐自嘲一笑,“为么要救你,我明明那么恨你,我控制不住,去救一个根本就不爱我的你……” “斐斐,”的话有说完,洛时打断了,而后伸手,温柔擦拭着的眼泪:“睡吧,不会再做噩梦了,我守着你。” 姜斐看着洛时。 他头顶的好感度不断在99与100之间横跳。 沉默了几秒钟,点点头,顺着洛时的力道躺在床上。 差最后一点了。 不知多久,洛时听着姜斐的呼吸逐渐均匀,看着的侧脸,隔着夜色轻轻轻的抚摸着:“姜斐,不是不爱。” “我的爱卑劣、肮脏,而你不同。” 是干净的。 他怕把他的爱给,会将染浊。 哪怕是他全心全意的爱,配不上。 床上,本该沉睡的姜斐不知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静静看着他。 洛时身子一僵,迎视着的目光,满心怔。 二对视着不知多久,姜斐道:“你说,你爱我?” 洛时双眼慌乱:“斐斐……” 姜斐打断了他接下去的话:“洗干净不就好了。” 洛时直直盯着,而后双眼亮起细微的星光,光芒越来越亮,到了后来,视线都变得朦胧。 许久,他眼眶微红,轻抚着的发:“斐斐,结婚吧。” 姜斐低头:“婚纱已经了……” “我早就定了更好的,适合你的。” 姜斐:“好看吗?” “嗯。” 姜斐抿了抿唇,许久轻轻点了点头:“好。” 洛时愣住,继而双眼狂喜,眼眶却莫名湿润了。 洛时好感度:100. 【系统:恭喜宿主,任务完。】 …… 姜斐和洛时的婚礼是在一周后举办。 一周的时间,是姜斐最为悠闲的时间。 洛时却十分忙碌,他过目了场婚礼的每一件事。 是不知道为么,离着婚礼的日期越近,他心中就越是不安,有每天傍晚回家,看着姜斐懒懒窝在沙发上对着他笑时,才终于放松一些。 婚礼前一天,婚纱被送了过来,姜斐除了摸着那仿佛镶嵌了满天星光的婚纱惊艳了一番后,再有其他动作。 洛时问:“为么不试试?” 也说:“留着明天穿,给你个惊喜。” 他不知道的惊喜是么,愿意嫁他,已经是他最大的惊喜了。 是很快,他就知道了。 婚礼一天,天气晴朗。 姜斐坐在化妆间,看着镜子里的女,妆容衬着女精致的眉眼越发惊艳了,身上的婚纱更是美不胜收。 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洛时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坐在轮椅上,眉眼华丽的如冲泡开的茶花,正抿唇看着。 姜斐站起身:“好看吗?” 洛时痴痴看着,许久点了点头:“斐斐。” “嗯?” 洛时唇动了动,却轻轻笑了笑:“事。” 他转身扶着轮椅出去了。 姜斐目送着他离开,又看了眼镜子里的女,拿过一把修眉刀,缓缓走回房间,关上门,整好婚纱裙摆,端正躺在床上。 而后,拿过一旁的修眉刀,用力割破了手腕。 …… 私公寓。 程寂颓躺在客厅的板上,满的酒瓶与烟蒂。 姜斐要结婚了。 就在今天。 程家也收到了邀请函,是他连前去的勇气都有。 他做不到看着,嫁给别。 手轻颤着,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里,程寂仿佛看见姜斐站在他的面前,拧着眉看着他:“吸烟对身体不好。” 他低笑一声,要将烟熄灭在烟灰缸中,是,烟雾消散的那一刻,也消散了。 突很。 洛时邀请的,有不少和他是一个圈子的,总有的消息。 再看一眼吧,看一眼。 就一眼。 程寂缓缓拿过手机,果有发了与洛时婚礼的照片。 照片上的在笑着。 程寂伸手,隔着冰冷的屏幕,轻抚着的脸颊。 下秒,他的指尖剧烈一颤,落在了照片上的手指间。 的中指,仍旧戴着他曾送给的那枚戒指。 程寂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眶酸胀干涩。 良久,他踉跄着站起身,跌跌撞撞朝外跑去。 …… 洛时下楼后,一直安静待在楼下,听着宾客祝他和姜斐新婚快乐,百好合。 他早已忽视了那些目光里或是鄙夷或是怜的情绪,接受一个个祝福。 对他和姜斐的祝福。 眼前有些恍惚,洛时紧抓着轮椅侧,心中莫名的慌乱。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不过几分钟,助走到他面前:“洛先,十点了。” 十点了,去迎接他的新娘了。 洛时点点头,上了二楼。 房门紧闭着,里面一点动静都有。 洛时看着房门,有上前,有说话,也有笑。 楼下偶尔传来宾客的应酬笑语。 助上前敲了敲门,里面无回应。房门锁,他直接拧开了门,一股铁锈味扑面而来。 而后,一阵死寂。 良久,助苍白着脸后退了两步。 洛时安静朝房间里看去。 姜斐正神色平静躺在床上,穿着一身雪白的婚纱,映着窗外的阳光,仿佛睡着了一样,裙摆在阳光下折射着璀璨的光芒。 恰若繁星。 圣洁无双。 美得像一场梦。 是,的身体左边一片红,床单是红的,婚纱也是,血液已经干涸,晕染了半身暗红。 房间里弥漫着血腥味。 周围有惊叫出声。 洛时有动,依旧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看着床上的女。 身后传来一阵仓皇的脚步声。 洛时转过头,看见程寂脸色苍白的跑来,跑到门口停住了脚步,愣愣望着房间内,再有前行半步,许久,身子剧烈摇晃了下。 “程先……”助上前。 程寂却突干呕起来,站在门口,死死盯着房内,撕心裂肺干呕着。 整个宴厅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多久,医终于来了,焦灼走了进去,却沉重走了出来。 医说:“姜小姐伤口太深,失血过多,已经有命体征了。” 程寂倒了。 宴厅的逐渐散去。 洛时仍旧坐在房间门口,面色平静。 前段时间的恐慌,像是一瞬间就消失了。 直到助送完了宾客折返回来,轻唤了一声,洛时才终于有了反应,平静推着轮椅进了房间。 轮椅停到床边,洛时看着躺在床上的女,轻道:“就是惊喜啊,斐斐……” 他伸手,温柔拉起的右手,轻轻摩挲着的戒指,许久笑了笑:“姜斐,我是么卑劣。” 说完,他伸手将那枚程寂的戒指摘了下来,又摘下自手上的,扔在一旁。而后,掏出了他曾经丢弃的那对婚戒——他深夜回到原找回来的。 “在,新娘新郎交换戒指了。”洛时呢喃着,将戒指戴在的无名指上,又为自戴上,而后与十指紧扣着。 洛时仔细回忆了下流程,又道:“新郎吻新娘了。” 他俯身,在的唇上轻轻印了一个吻,却长久有离开。 很久后,洛时直起身,去洗手间拿了白净的毛巾,替擦拭着左手的血痕,一点点、温柔的擦拭着。 直到的肌肤再有半点血迹,他才停了动作,转头看了眼窗外,已经晚上了。 他行到窗前,将窗帘彻底拉开,落窗外,能望见远处的星空。 洛时回到床上,要将女拥入怀中,下秒又到么,沉默着去了浴室。 他在浴室待了很长时间,再出来时,身上是手指划出的一道道血痕,而后,他重新回到床上:“洗干净了。”他自言自语着,将姜斐抱在怀中。 目光直直盯着窗外的夜幕,良久伸手指着最亮的星星道:“那是启明星。” 怀中的有回应,他也不在意,仍抱着,轻轻摇晃着。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星星消失了。 洛时醒来后瞬间转头看向身边的女,而后松了一口气。 “该起床了。”他轻声道,为姜斐将手脸擦拭干净,转身如常走出房间,推着轮椅朝书房走去。 助硬着头皮走了过来:“洛先,入殓师来了。” 洛时顿了顿,皱眉道:“为么要入殓师?”他问得格外平静。 助愣住。 洛时却突到了么,书房也不去了,推着轮椅折返回了姜斐的房间,安静的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天下午,天气开始逐渐阴沉。 洛时一手抵着自的腿,忍着剧痛,随意翻了本书,转移着注意力。 到了晚上,雨下了下来,雨势渐大。 洛时脸色煞白,后背冒出一层冷汗,窗外突一声雷鸣,他的指尖一颤,手里的书滑落到上,刚好打开了扉页。 “打雷有么好怕的,是一下雨,他的腿会疼啊。” 隽秀的小字写下的一句话,就样直直映入他的眼帘。 洛时有捡起书,低头看着那句话,好像一瞬间双腿的剧痛再难忍受一样,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他吃力的移动到床边,蜷缩在床上的女身旁,抓着的手抚向自的腿,声音如暧昧的低吟,一遍遍唤着:“斐斐,斐斐……” 从来温热的手却变得冰凉,他能一次次的将的手放在嘴边哈着气,要温暖的体温。 直到后来,洛时终于停了动作,安静靠在的肩头:“姜斐,我说过的。” “就算是用爬的,我也会找到你的。” 他不懂去世时为么要伤心。 他一点也不伤心。 真的......不伤心啊。 雨下了一整晚,天亮的时候,外面已经晴朗了。 助和入殓师彻夜守在别墅里。 洛时逐渐平静了下来,有让入殓师进来,而是亲自为姜斐换了衣服,后让助背着去了车库。 他曾经有过一辆车,专门为他个残废开的车,他从动过。 助不解。 洛时说:“该入土为安,我亲自送最后一段路。” 助不疑有他。 洛时坐上驾驶座,看了眼副驾驶的女,顿了下,侧身替将安全带系上了。 别墅在城北,城北有一座山,盘山公路险峻,是不少赛车党最爱来的方之一。 刚下雨的缘故,车辆很少。 洛时手握着方向盘,最初开起车来仍有些不熟练,后来慢慢就熟悉了,偶尔看一眼身边的女,却笑着,不言不语。 导航提醒着前方路段变窄,坡度变陡,减速慢行。 洛时认真看着前面的路。 手机响了。 洛时接起,是洛菀打来的,的声音沙哑:“小时,你在哪儿?” 洛时看了眼副驾驶的女,声音温柔:“去找姜斐。” 洛菀沉默了很久:“是姜小姐已经死了。” 洛时眯着双眼,笑了出来:“我知道啊。” 听筒里一阵剧烈的翻滚声、碰撞声,而后一声巨响。 终归于一片死寂。 …… 一后。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安静走进墓园,瘦骨嶙峋的脸颊满是憔悴,面无表情。 有走到一个墓碑前时,眉眼才有所缓和,挤出一抹笑来。 “斐斐。”温意舒低声呢喃着,却又不知该说些么,最终缓缓蹲下,倒了两杯美酒,一杯放在的碑前,一杯自拿着,有喝。 洛时死了,一前,死在姜斐去世后的第三天。 程寂自从出事后,昏迷了七天,醒来后再有开口说过话,每天憋在漆黑的见不得光的房间中,最终被程家送去了国外治疗,一了,他的身体每况愈下。 洛菀和谢迟有有情终眷属。 谢家有因为洛菀了孩子就承认了,有洛时做后台的洛菀,与谢家门不当户不对。 谢迟最终在家族的压力下,娶了另一个豪门千金,商业联姻,有感情,各玩各的,日里酒色熏染,再也有当初的意气风发了。 洛菀带着孩子,拿了谢家的钱离开了锦城,知道去了哪里。 一切都如一潭死水。 温意舒在墓前待了很久,看着上面的照片,而后抬手要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下秒他突到么,轻笑了一声:“你啊,小气的很。” 说着,将红酒放在了的墓碑前,笑得眼圈红了: “斐斐,我你了。” …… 姜斐再恢复意识的时候,是在一个山洞中。 山洞中青雾缭绕,四周的石壁上,有几束数万不曾熄灭的明火,散着晕黄色的光。 中央一张玄冰床正幽幽泛着蓝光与雾气。 床上躺着女完好无缺的躯体。 ——墨发如练,垂在雪白的纱衣上,眉眼如画,栩栩如。眼尾微扬,魅色丛,偏偏形容圣雅,高高在上。 【系统:宿主,那是你?】 姜斐笑睨着玄冰床上的自:“美吧?惜五脏六腑是烂的。” 【系统:……是哪儿?】 姜斐环视了一遭:“我诞的方。” 说着,走到山洞唯一的一处出口,手朝外轻触了下,金光潋滟。 【系统:结界?】 “嗯哼,”姜斐收回手,“失去意识前缔造的,任何活物都不能穿透。” 话音刚落,外面一阵气流涌动,紧接着结界周围的金光大盛。 系统惊【有要闯进来?】 姜斐朝外看了眼,轻描淡写收回目光,回到玄冰床前,看着自的容貌,发呆了一会儿才道:“能是来斩草除根的。” 话音刚落,山洞外的气流停滞,结界再无波动。 【系统:难道不是进来看你?】 姜斐笑,再回应:“我得了多少灵币了?” 【系统:啊?哦,宿主上个世界完任务优秀,洛时赏金500万灵币,温意舒赏金300万灵币,程寂赏金400万灵币,共得1200万灵币,扣除购买技能等耗费的70万灵币,剩1130万灵币。】 姜斐轻应一声:“有么奖励?” 【系统:我们绝不徇私,不过,鉴于宿主表亮眼,赠送技能“百病皆除”。】 姜斐眼睛一亮:“能把我喝了弑神酒后的病症除了吗?” 【系统:……不能。】 姜斐轻嗤一声:“开始下个世界吧。” 23、娱乐圈替身01 “斐斐, 你的这张脸,越越完美了,”样貌精致的男人俯身凑在女人耳边, 看着镜子里的女人, 蹭着她的脸颊,“你跟在秦漠身边五年,看在这张脸的子上, 一定会对你念旧情的。” 女人看着镜子里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脸色苍白, 紧攥的轻颤着:“言望,当初你去医院,陪着我, 照顾我, 只是因为叶青青?” 叶青青,秦漠爱的女人,也是的朱砂痣。 言望笑了笑:“当然不是,我真的喜欢你……” 女人眸光轻颤。 “……的这张脸,”言望直起身, “回到秦漠的身边去。” 回到秦漠的身边去。 这句话, 像梦魇,纠缠了她三天三夜。 夜深人静。 女人坐在化妆台前, 看着破碎的镜子里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微挑的眉眼变成了杏仁眼, 眼中满是漆黑绝望。 左侧颊上, 曾经被烧伤的疤痕已经修复的淡不可察了,只有凑近仔细看,才能看到隐约不平的伤疤。 良久,她伸, 温柔地抚摸着这张脸,半眯着眼睛蹭了蹭心,像是在享受爱人的轻抚。 下秒,她却猛地收回,抓着一旁的镜子碎片,狠狠地朝着左颊划了下去。 一血痕赫然出现,血瞬涌了出,沿着惨白的脸颊滑到下颌,像一滴滴泪珠。 女人仍紧攥着碎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低低笑了出。 这张脸。 都是这张脸…… 她爱的人,只将她当做替身。 她的恩人,也是为了这张脸。 她不过只是个赝品已。 六年前,她二十岁,刚从校园里走出,被星探发掘当了平模特,后和一家娱乐公司签约,正式入娱乐圈。 没有背景,没有名气的她,只能在这个圈子的边缘接一些角色。 直到那一天,她被公司安排出席一场慈善晚宴,待在角落的座位,格外不起眼。可秦漠却在众星捧月中走到了她的前,看着她的脸,对她说:“跟我吧。” 这是秦漠啊,星辰公司的总裁,样貌俊美无俦,在上,冷静自持,却又洁身自好。 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秦漠对她真的很不错,给了她好的资源,带着她出席各大晚宴,会轻吻她的眉心,更会说“我喜欢你闭起眼睛等着我亲吻的模样”。 将她成功捧入了电影圈。她也拼命地钻研演技,除了不想被人说资源咖外,更不想别人质疑秦漠的眼光。 入圈第三年,她的一部文艺片在际电影节斩获佳影片,她更是摘下了佳新人的桂冠,也是亚洲第二位得到这个荣誉的演员。 前途一片璀璨。 渐渐的,她和秦漠二人的系开始被所有人接受,并乐见其成。 她曾经问过秦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秦漠看着她:“因为你乖啊。” 她又问:“我们究竟是什么系?” 将她揽在怀中,下颌轻靠着她的顶,动作亲昵,她看不清的表情,却听见说:“当然是男女朋友。” 男女朋友。 这是她听过的好听的情话。 甚至,在她和秦漠闹了一次的别扭,她赌气下剧组一周没有理后,秦漠亲自了剧组,并对她求了婚。 说,离不开她。 她哭着答应了。 可是,后,在片场拍戏时,她看见了一条热门话题:姜斐与星辰总裁秦漠公开秀恩爱,遍洒狗粮。 配图是一组动图。 动图上,一个女人蜷缩在秦漠的怀中,哭得动情。秦漠,在温柔地替她擦着眼泪。 姜斐抓着机的颤抖着。 那不是她。 可是动图里的那个女人抬起时的那张脸,却与她有七分相似。 没有和任何人说,她从片场离开,回到了秦漠为她买的公寓,得到的却是秦漠要和她分的消息。 不再是男女朋友,求婚也不作数了。 理由只有一个:叶青青回了。 她苦苦地挽留,抓着的臂,对诉说着自己的感情,可秦漠还是走了,掰开了她的,走得决然。 临走时,她问:“为什么喜欢她?” 秦漠顿了顿,微笑着说:“青青是世界上不乖的人。” 对她,是要求的乖顺。 对叶青青,却是无上的纵容。 太可笑了,她陪了五年,不过只是一个替身已。 公寓、边在拍的这部戏、一张银行卡,是秦漠给她的分礼。 三天后,秦漠公开了叶青青的身份,说:青青是青青,不是任何别的人。 别的人,是她。 这一天起,姜斐这个名字,彻彻底底成了一个笑话。 她回避着那二人的所有消息,不去看那二人的照片,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剧组,依旧逃不开所有人的指指点点。 后一场戏里,有一个房屋爆炸的镜。 她恍惚中记错了定位点,只记得自己的身体被气流冲撞开,周围燃起大火。 所有人都尖叫着逃了出去,只有她仍倒在地上,爬不起,身上被烧得阵阵灼痛。 她不知是谁救了她,只是在昏迷前,门外有人在沉稳地指挥着什么,那些人叫“言先生”。 再醒时,是在医院,身体的烧伤不算很严重,左脸颊却毁容了,视力也变得模糊。 前围绕在身边的一切鲜花、掌声、好友,一夕都消失了,媒体想方设法地拍摄她毁容的照片,记乔装打扮闯询问她是否知秦漠与叶青青好事将近。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医院里,接受着身体与心理上的折磨。 也是在这个时候,言望出现了。 这个娱乐圈出名的花花公子,背后靠着深不可测的言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到她的身边,一改以往花心的性子,陪着她经历了痛苦的时光,鼓励着她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为她讲笑话,哄她开心,甚至找了世界顶尖的整形医生,要为她修复脸上的伤疤。 自从烧伤后,她即便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依旧不敢出院,不敢对丑陋的自己,更不敢对镜。 她在医院逃避了一年。 言望也陪了她一年。 没有言望,也许她真的熬不下去了。 可是,她得到的又是什么? 修复术在逐渐行中,她的脸恢复的很好,视力也在缓慢地恢复。 后一次修复,后一台术结束后,医生递给她一镜子。 脸上的疤痕已经很淡了,可是这张脸明明是她,却莫名的陌生。 她以为是自己的视力依旧很弱,需要恢复。 直到有一天,她在言望的机里看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杏仁眼里满是笑意,正娇嗔着看着镜,伸着似乎想要挡住自己的脸。 这才是言望真正喜欢的女孩。 那张脸啊! 太熟悉了。 叶青青。 整形修复术,修的不只是她脸上的疤,还有……这双和叶青青不一样的眼睛。 难怪秦漠说:喜欢她闭上眼的模样。 难怪言望会主动接近她,甚至要她再去勾引秦漠! 们爱的,不过是这张脸。 她活着,会永远笼罩在这张脸的阴影下! 那她把它毁了! 毁的彻底! …… 姜斐睁开眼睛,眼前很模糊,只能隐约看见四周一片白,嗅到浓郁的消毒水味。 左腿、左臂、腹一阵灼痛,左脸更甚,稍稍拧眉都会扯得脸颊一阵钻心的疼。 “系统。”她忙在心中唤。 系统立刻明白【已为宿主减免大多数疼痛。】 话音刚落,姜斐立刻感觉身上的痛苦减弱了不,只有脸颊仍有些火辣辣的胀痛,倒是可以忍受。 没了疼痛折磨,想到刚刚接收的原主的记忆,姜斐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 看她是穿到了那场爆炸后。 如果说上个世界她还觉得自己游离于世界外,这个世界,真的开始察觉到了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 【系统:宿主是否开启隐藏剧情?】 姜斐不解:“隐藏剧情?” 【系统:是,不存在于原主记忆中的剧情。】 姜斐只感觉眉心一热,剧情纷纷。 原,原主所处的,是一部重生说。 叶青青是这本说的女主角,曾在晚宴上泼了秦漠一脸的酒,从此泼到了秦漠的心里。 然叶青青喜欢的却是言云舟。 言云舟是言家幕后的掌权人,言望同父异母的哥哥,真正的大佬。 从身体不好,心脏病导致的心力衰竭。也是身体虚弱的缘故,为人淡漠,对生命更是随意,却偏偏长了一张病弱却雅致的脸。 这样一个多金、贵气、有阅历、优雅又美貌的美强惨,叶青青自然第一眼见喜欢上了。 可不论她怎么追求,嘘寒问暖,笑脸迎合,锲不舍地打听的喜好,言云舟始终没有接受她。 反是言云舟的弟弟言望,看着叶青青那么积极地追求自己同父异母的大哥时,心中不悦,想要将叶青青抢过,没想到一二去的,居然对她上了心。 后,叶青青不信言云舟对她没有感情,只身去了城郊野外,说自己被人绑架了,以试探言云舟的心,却没想到真的遇到了绑匪。 叶青青不知的是,言云舟是因为身体的缘故,才不愿意接受任何人。所以,得知她被绑架,言云舟直接给秦漠去了个电话,让秦漠去救。 秦漠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叶青青在绝望中,死在了那场绑架案里。 秦漠也和长相酷似叶青青的原主顺利结婚,每年在叶青青的忌日买醉。 这是前世的剧情。 再后,叶青青重生了。 重生后,她意识到秦漠才是爱她的人,哪怕身边的未婚妻也是按照她的模样找的,所以她回到秦漠身边,哭着说想和在一起。 正主了,在身边五年的替身自然被抛弃了。 于是发生了后那些事。 姜斐轻叹一声,努力睁大眼环视四周,视力很弱,只能勉强辨别障碍,伸摸到了一旁桌上的水杯,刚要拿起。。 “姜姐,您不能乱动。”门口护士低呼一声,走上前,用棉签蘸着水心的湿润着她干涸的唇。 姜斐无奈地抿了抿唇,终还是接过护士里的水杯,仰喝了口。 “姜姐……”护士满眼惊讶,看着她臂上、脸上灼伤后的伤口因为她的动作,又在渗血,又看了看她漠然不知疼痛的表情,没有焦距的眼睛,眼圈红了,“姜姐,你放心,我们后一定会严防死守,不会再让狗仔乔装打扮闯了。” 姜斐将水杯放在一旁,仔细地想了想。 的确是有这件事,狗仔拍了她受伤后的照片,公开在大众前,也让言望看见了这个机会,接近她。 “谢谢你。”姜斐的嗓音因为颈部受伤的缘故,有些干涩沙哑。 护士忙摇。 直到看见护士离开,姜斐才想到什么:“我这次的攻略对象是谁?” 可千万别像上个世界一样,转角突然遇到个朋友,上顶着赏金和好感度出现在她前。 【秦漠:赏金400万灵币;当前好感度5.】 【言望:赏金500万灵币;当前好感度-10.】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 在姜斐以为结束时,系统突然又 【言云舟:赏金500万灵币,当前好感度0.】 24、娱乐圈替身02、03、04 姜斐听着几个目标人物的赏金和好感度, 听到最后心中微有诧异:“言云舟?” 【系统:是的。】 姜斐蹙眉:“原主和位似乎没有任何往来。” 【系统:只是宿主不知道而已,宿主知道谁将你从那场爆炸里救出的吗?】 姜斐仔细回忆了下,印象中只隐约记得火场外有个叫“言先生”的在指挥着什么。 “是他?” 【系统:是的, 救你的是言云舟的人。那整片影视城, 都是言家的。】 “他为什么救原主?” 难道还有她不知道的感情纠葛?可是他对原主的好感度是0. 【系统:不知道。】 姜斐:“……” 她很快又想到了什么:“你之前说,不可偏离剧情,然而对于我接下去的剧情, 却很模糊。” 系统为难了几秒钟, 不自在道【因为宿主的剧情有些草率, 在原剧情中,只是一笔带过说你被秦漠抛弃后,被言望利用……】 姜斐了然。 她毕竟只是个炮灰角色, 唯一的作用是用来烘托秦漠有多么爱叶青青, 爱到身边的女人都像极了她。 “那也就是说,我可以任意走剧情了?”姜斐挑眉。 【系统: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原剧情中,半年后,言望将会为宿主准备手术。】 姜斐顿了顿, 许久伸手轻轻抚摸着眼睛的形状, 在心中勾勒着模样。微扬的眼尾,半眯时应该是带着些魅惑的。 她喜欢这双眼睛。 言望有本事, 就来换。 但在此之前…… 【系统:宿主, 在想什么?】 姜斐笑:“在想, 言望应该快找来了吧。” 【系统:宿主有办法了?】 姜斐没有说话。 种刻意接近引诱原主爱上他的戏码,和上个世界异曲同工,但言望是个花花公子,他见的女人众多, 用上个世界的方法肯定行不通。 让这样的人上钩,就要和他玩游戏,且,让他永远都得不到。 【系统:宿主?】 姜斐回神,垂眸浅笑一声。 那就,换个玩法。 …… 酒吧,豪华包厢里。 言望待在角落,懒懒地斜倚着沙发,桃花眼盛着几分醉意,唇角勾着冷笑,一遍遍看着手机。 “言少又在看什么?几天总是心不在焉的,”娇滴滴的美人儿凑上前,“嗯?秦先生和叶……” 言望“啪”地一声锁了手机,转眸淡淡扫了眼美人儿。 美人儿被惊得抖了两下。 言望倏地轻笑出声,拇指食指暧昧的捏着美人儿的下巴,微微抬起,朝前凑近着她的唇,呼吸间带着些酒香。 美人儿睫毛轻颤,徐徐闭上眼睛。 下秒下巴却一痛,她忍不住低呼一声。 言望随手将她挥到一旁:“今天小爷没心情,滚。” 美人脸色一白,羞愤地瞪他一眼,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一旁有公子哥调侃:“又被言二少骂走一个。” 言望理也没理,仍摩挲着手机。 叶青青选择了秦漠。 突然就转了性子,前脚还在热情四溢地追求言云舟,后脚就投入了秦漠的怀抱。 只有他,从来没被她考虑。 毕竟,像他样的私生子,只配被人嫌弃吧,连退而求其次的选择都不是。 手机亮了一下。 言望随意扫了一眼,目光突然定住。 “姜斐毁容照曝光,恐再难回大荧幕”。 照片上,是一张毁容照片和之前精修图的对比。 那张精修图…… 言望伸手,轻触了下那张图片,放大,又看向那张毁容照,挡住被烧毁的左脸。 样一张脸,难怪能跟在秦漠身边五年。 下秒,言望突然想到了什么,眼里的醉意消散了大半,轻触照片上可怖的左脸。 像啊。 只可惜,那双眼睛有些碍眼。 …… 言望来找姜斐,是在她住院后十天。 私立医院的保密性很好,再没有人来打扰姜斐。 她身上的烧伤也恢复得不错,已经开始结痂了,视力虽然有影响,但也会慢慢恢复,脸上和颈上的伤就没那么乐观了,医生迟疑地告诉她,瘢痕是一定会留下的,只是严不严重的问题,往后就算修复也会有痕迹。 对于一个女明星来说,是致命的消息。 姜斐听了,也只是挑了挑眉,说了句医生辛苦了。 医生只当她受打击后认命了,轻叹一声走了出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言望来了。 段时间,姜斐已经了解了言家兄弟的剧情线。 言云舟是言家长子,也是言家真正的掌权人,名正言顺的继承者。只是从出生起心脏就不好,无法根治。 言望则是言父和外面的女人一夜情留下的私生子,女人想用言望上位,言父却一直不承认言望的存在。 只是有钱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迷信,后来言父心脏病发住院,为了积德才认回了言望,然而他还是去世了。 整个言家目前都在言云舟的手中,言望和言云舟的关系,虽说不是水火不容,但也没太多感情。 “叩叩”两声敲门声。 姜斐回神来,循着声音看去,眼前一片模糊。 言望推门走进去时,姜斐正坐在病床上,侧头朝他边看着,窗外阳光照在她的身上,露出的右颊白皙胜雪,丝毫没有他想象中颓然的模样,反而神色安静。 言望脚步一顿,有一瞬间,他以为看见了叶青青。 可眼睛却不同,叶青青是澄澈的杏仁眼,而姜斐的眼睛微扬,带着丝不经意的妩媚。 可当她正脸,左脸灼烧后泛黑的伤疤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痂,极为可怖。 看着她脸上的伤,言望拧了拧眉,却依旧声音温柔:“姜小姐,”说着,将手中娇艳欲滴的百合花放在病床边,“听说姜小姐喜欢百合花?” 姜斐眸光微微动了动:“言先生?” 言望挑眉:“姜小姐认识我?” “言先生很有名,”姜斐说完轻嗅了下,百合花香淡雅又好闻,她伸手在桌边摸了摸,最终摸到花束,抽出一枝花拿在手中,“花很香。” 言望诧异地盯着她的眼睛:“姜小姐的眼睛……” 姜斐半眯着眼睛笑了笑:“那场爆炸导致的视力衰退。” 言望量了她几秒钟,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姜斐笑出声:“言先生,我只是视力减弱,不是瞎了。” 言望悻悻地收回手:“姜小姐的部戏,导演曾邀请我去客串过,只是那时姜小姐恰好不在剧组,我代表剧组来探望……” “言先生,”姜斐断了他,“您和叶青青小姐的事情,我曾经也是听说的。” 圈子就这么大,怎么可能没听说呢? 原主曾经也怀疑的,只是她太怕一个人了,一年的陪伴,让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却没想到,个夹杂着些许动心的恩人,会陪她演了一年的戏,甚至将她的脸变成了她的噩梦,要她去勾引别人。 言望微眯双眼:“姜小姐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姜斐抬手蹭了蹭自己的右颊,眼神依旧没有焦距,“言先生喜欢叶小姐,是吗?” 言望戒备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姜斐把玩着手中的百合花枝:“言先生,也许我们可以合作,”她抬头朝言望的方向看了眼,眼神有一瞬的哀伤,“我忘不了秦漠。” 言望盯了她好一会儿,突然勾唇笑了出来,他上前,轻抚了下她的右颊:“在我面前说忘不了别的男人,会让我不高兴的。”尤其是顶着张脸。 姜斐垂眸,不应他番话,只道:“秦漠有洁癖,且最恨被人背叛,言先生只需要在小圈子里放出消息,说我们早在我和他分手前就有来往,他一定会见我的。” 因为秦漠的洁癖,原主连吻戏都很少接。只有第一次,原主拍戏时和对手有一场蜻蜓点水式的吻,那一次的后来,原主把嘴唇都洗肿了。 言望呵笑一声,不置可否道:“你也说了,你们已经分手,他为什么还要见你?” 姜斐:“不见我,圈里有人都知道你给他戴了绿帽子,你不高兴?” 言望抚着她的手一顿,下秒认真地想了想那番场景,轻捏了下她的脸颊:“的确高兴。” 说着,他直起身,收回手,看着她虚无定焦的眼睛:“姜小姐,我等你的好消息。”虽然他不相信她这副模样会成功。 姜斐看向他的方向:“但我有一个条件。” 言望看了眼她的左脸:“我会为姜小姐请最好的整形医生。” “不是这个,”姜斐抿了抿唇,刚刚的笑容顿了顿,眼神有片刻的脆弱,却很快消失,“在医院这段时间,希望言先生可以照顾我。” 言望皱眉看着她不语,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姜斐笑了出来:“我没有家人,至于经纪人和助理都是秦漠安排的,一个人在医院总有些不方便……”说到这里,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表情有些茫然失措,转瞬恢复如常,“算了。” 言望看着她头顶孤零零的旋。 没有家人吗?还是幸运,连被抛弃的机会都没有。 “好啊,”言望慢条斯理地应道,轻挑了下眉心,“只是,姜小姐,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否则,他不介意用自己的手段,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姜斐目光一滞,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的吗?” 言望笑:“我从不对女人撒谎。” 姜斐脸上的脆弱瞬间收了起来,眯着眼睛笑道,“那,我想吃草莓。” 她的表情变得太快,以至于言望探究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刚刚,你是装的吧?” “是真的,”姜斐认真地点点头,“想吃草莓也是真的。” 言望:“……” 姜斐又忙补充:“你刚刚答应了的!” 言望依旧沉默。 姜斐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他的轮廓:“言先生?” 言望睨她一眼,一言未发,转头朝外走去。 关门声响起,系统的提醒随之传来:言望的好感度升到0了。 姜斐心中暗笑,言望样的人,极度缺爱又不相信爱,对家人很是渴望,期待着被需要,奈何不是在被放弃、就是在被放弃的路上。 在医院这段日子刚好没事,可以和他好好“发展发展”感情。 再回来的时候,言望手中果然拿着一盒草莓,递给姜斐后,就站在床边斜倚着桌子,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姜斐尝了一枚,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又拿起一枚,直接递向言望:“甜的,你也尝尝。” 她递得太顺手,没有半分刻意在其中,以至于言望愣了愣,怀疑地看着她,买草莓时他特意挑了又小又酸的,可没想到…… 顿了两秒,看着她真挚的眼神,他迟疑地接了来,放入口中,轻轻咬开莓肉,发涩的果肉冒着酸水流了出来。 言望飞快将草莓吐了出来。 姜斐听着动静,眯着眼睛笑出声,故意问:“甜吧?” 言望拧眉望着她脸上的笑,好像连左脸那道疤都笑开花似的:“你不酸?”他反问。 话音刚落,姜斐的笑戛然而止,皱着眉头瞪向他边:“酸。” 言望忍不住低笑一声,等反应来后神色怔了怔,直起身拧着眉:“别忘了条件。”说完就要朝门口走。 “言先生。”姜斐忙叫住他。 言望脚步停在门口。 “我身上的伤,可以出院后静养,你可以把我和你的消息传出去了。” 言望:“我知道。”说完就要开门。 “言先生。”姜斐又开口。 言望不耐地侧头。 姜斐认真道:“我明天想吃葡萄,”想了想又补充,“甜的。” 言望:“……” 他最终一言未发,开门走了出去。 姜斐依旧看着门口的方向,仔细听着门外迟迟没有响起脚步声,心中忍不住冷笑。 戒备心重啊。 想到这里,姜斐垂眼,笑容也渐渐消失,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伸出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下左颊的伤口,下秒如触电般飞快收回,而后黯然低头。 系统不解【宿主?】 目标人物明明都离开了啊。 下一秒,门口一声细微的声响,脚步声若有似无地渐渐走远。 言望好感度:5. 【系统:言望刚刚没走?】 “嗯哼。”姜斐听着门外安静下来,懒懒地靠着枕头,言望那种疑心重的,察觉到她和之前有不同,必然会怀疑。 …… 圈子里的事情从来都传得快。 姜斐在还是秦漠未婚妻的时候,曾和言望来往密切的消息,几乎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上层圈子。 而言望去医院探望姜斐,似乎更佐证了一传闻。 甚至还传,姜斐当初在片场前脚接受秦漠的求婚,后脚就和言望上演了“剧组夫妻”。 秦漠听说些消息的时候,是在星辰大楼的顶层办公室。 对姜斐,他自问已经仁至义尽。哪怕当初是因为那张脸接近她,但他给她的钱和资源,也足够买她几年的时间了。 他以为青青会永远追在言云舟身后,以黯然地选了个替身聊以慰藉,没想到青青会回头看到他。 那替身还有什么用呢? 可是,姜斐却似乎没有个觉悟。 用着他的资源,和别的男人来往? 甚至似乎还扣了好大一顶绿帽子在他头上? 只是想想,都觉得脏。 轻呼出一口气,秦漠拿起内线,拨通助理的电话。 “喂?”小李的声音传来。 秦漠冷声道:“几天盯着姜斐那边,有什么动静联系我。” 小李忙道:“是。” …… 言望第二天下午拿着葡萄出现在医院时,心里仍有些不可思议。 种感觉,就像……被需要着。 他调查过姜斐了,的确如她所说,没有家人,父母从小将她扔在孤儿院门口,长大了遇见了秦漠,经纪人、助理和签约公司也是秦漠公司手底下了。 可以说,她只是一个依附着秦漠的菟丝草,难怪一门心思想把秦漠抢回去。 他喜欢她的右半边脸,而且说不定因为这个女人,还能给秦漠和叶青青之间制造点隔阂,何乐不为? 推开病房门,姜斐依旧坐在床边,原本有些呆滞的眼神在看向他时隐约多了丝亮光:“言望?” 言望一愣,昨天他记得她还一口一个“言先生”。 继而眉心紧皱,他不喜欢她的眼睛,尤其不喜欢那双眼睛里迸出的光亮。 “嗯。”淡淡应了一声,言望走到病床前,将葡萄递给她。 姜斐却突然朝他凑了凑,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言望拧眉,朝后退了退,而后又突然反应来,勾唇玩味一笑,直接凑到她跟前,与她的唇只有一指之隔:“有事?” 姜斐眨了眨眼:“消息都传出去了吗?” 就像地下党接头一样。 言望怔了怔,望着她的眼睛,她依旧看不清,眼中的焦距都没定在他身上。 轻嗤一声,言望撤了回来:“嗯哼。” “那就好,”姜斐眯着眼笑了笑,拿起一颗葡萄,又想到什么,抬头问他:“甜的吧?” 言望冷哼:“苦的。” 姜斐直接放进嘴里,笑了出来:“甜的。” 言望盯了她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病房门却在此时被人推开了,护士走了进来,看见言望时吃了一惊,却很快镇定下来:“姜小姐,该换药了。” 姜斐脸上的笑一僵,神色慌了慌。 言望不解。 姜斐的眼神飘忽了下,看向言望的方向:“你先出去吧?”声音镇定,眼中却透着些哀色。 言望垂眼打量着她的反应,勾了勾唇,笑了:“可是我要照顾你啊,斐斐。” 姜斐脸色发白,咬了咬唇道:“就一小会儿。” 言望半眯着眼睛量着她,不解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良久点点头:“好啊。”说着走到门口,开门,又关上,人依旧站在房间,对护士比了个“嘘”。 姜斐心中轻笑,要的就是他不出去。 她侧身,只当他的出去了,小心脱去病服。 言望眸光微凝,紧盯着姜斐的背,如雪的肌肤上,青黑色的伤疤像丑陋的蜈蚣,从她的腰窝一直到腹部。 护士轻轻擦拭着,只是不论多轻柔,每碰触一下,她的身子都会不由自主地抖一下,甚至到最后,疼得整个人不受控的颤栗。 难怪要他出去,么狼狈又无能的一面,任谁都不想被人看见。 上好了背上的药,还有颈部与脸颊,护士也有些不忍:“姜小姐,疼的话可以叫出来。” 姜斐紧抿着唇,手轻颤着,许久只是摇摇头,而后低声道:“林护士,我脸上的疤可怕吗?” 护士一愣,忙道:“不可怕。” 姜斐笑了出来:“那就好,我怕再吓到别人。” 上完药,护士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言望看着姜斐安静地穿好衣服,神色苍白地坐在床上发起呆,等了一会儿,才缓缓开门又关上。 姜斐几乎立刻弯起眉眼露出一抹笑:“言望?”仿佛刚刚的苍白从没出现。 言望看着她的笑,走了两步到病床前,探究地看着她。 他很好奇,她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对女人最重要的脸毁了,秦漠也抛弃了她,而她却依旧笑的没心没肺,让人想把她脸上碍眼的笑毁了。 姜斐突然抬头。 言望心中微惊,她明明是看不清他的,可眼睛却又直直望向他边。 “言望,”姜斐对他扬了扬眉,又吃了颗葡萄,眼中带着笑:“我明天想吃指橙。” 言望没有应,盯了她的脸好一会儿,也许是懒得争辩了,轻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二人陷入一种诡异的默契中,姜斐要什么,第二天言望会带来什么。 就在姜斐觉得习惯差不多培养完成的时候,医生那边终于松了口,她能够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 天午后,言望嫌弃地拿着昨天姜斐要的榴莲肉从医院后门走了进去,却在看见站在大楼门口的女人时脚步一顿。 ——姜斐依旧穿着病服,唇色苍白,由身边的护士搀扶着朝后面的花园走去。右脸被阳光照的近乎透明,左脸侧颊却被可怖的伤痕布满,正小心翼翼地前行。 下秒,姜斐似察觉到什么,突然抬头,而后笑了出来:“言望。” 声音是肯定的。 护士诧异地抬头。 言望走上前,看了眼她全无焦距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是我?” 姜斐眉眼微扬:“我闻到了榴莲味。” 护士没忍住,“噗”的笑出声来,又想到什么:“既然言先生来了,那就让言先生扶着吧。”段时间,她们可是看在眼中的。 姜小姐是个可怜人,除了言先生,没任何人来探望,明明前不久还是电视上风光无限的大明星呢。 媒体还说言先生是个花心大少,看来传闻不实。 言望看了眼护士的背影,眉头皱了皱,却还是走到姜斐身边。 姜斐顿了一秒钟,只轻轻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言望低头看了眼她抓着自己的手,拧了拧眉。 私立医院的花园很大,草木茂盛,修剪的也错落有致,只偶尔有几个老人慢悠悠地经。 姜斐抓着言望的衣袖,安静地在小路上缓步走着。 “小两口多好啊。”一旁一个白发老人看着他们感叹道。 言望皱眉,刚要开口,姜斐却松开了他,连连摆手:“我和他不是小两口……” 老人点点头,笑呵呵道:“还没结婚吧?恋爱久了就不能再拖了。” 姜斐越发无奈,伸手摸了摸左脸的疤:“的不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只是,只是合作伙伴……” “嗯,知道了。”言望突然打断了她,勾唇一笑,“马上就结婚。” 姜斐瞪向言望。 言望挑了挑眉,他原本不想承认的,见她这么着急着否认,倒显得他很差劲一样。 可明明应该是他嫌弃她。 可惜姜斐看不见他的挑眉,一着急还要解释,转头就要远离他几步,没想到一脚踩到小路的石阶上,身子趔趄了一下,继而脸色惨白的朝一旁倒去。 言望凝眉,顺手捞了她一把。 姜斐直接朝他的胸膛倒来,头微仰着,唇半吻半砸地碰在了他的下巴上,还带着淡淡的药香。 姜斐眨了眨眼睛,没有动。 言望仍保持着拉着姜斐的动作,下巴上的触觉有些软,有些麻。 下秒他猛地反应来,伸手将她挥开:“你……” 刚要开口,姜斐突然惊喜道:“言望,我好像能看见你了。” 言望一怔,转头直直对上姜斐的目光,一次不再没有焦距,反而一眼望进他的眼睛里。 亮晶晶的,微扬的眼尾还带着些许妩媚。 第一次觉得,双眼睛在这张脸上,不那么碍眼。 言望被心中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惊了一跳,飞快后退半步,见鬼了似的盯着姜斐。 “姜小姐。”就在此时,身后传来护士的声音。 二人几乎同时转头。 去而复返的护士笑看着他们:“医生那边明天会再为姜小姐检查一下身体,如果没事的话,可以同意姜小姐的出院请求,但出院后需要定期检查,并按时用药。” 可以出院了。 言望依旧皱着眉站在原地。 姜斐抿了抿唇,对护士笑了笑:“好,谢谢你。” 护士点点头转身离去。 姜斐沉默了一会儿,才看向言望:“秦漠那边……” 言望微眯着双眼:“几天他一直在派人监视着医院这边。”也是他一直出现在医院的原因之一。 至于其他原因......他看着她的眼睛,下秒飞快收回目光,因为她的脸! 只是因为她的右脸,仅此而已。 姜斐顿了顿,轻轻弯了弯眉眼,笑得有些勉强:“他……还是关心我的吧。” 言望没有说话。 她眼中的光暗了,因为别的男人。 姜斐也安静下来,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转头看向言望:“你和叶小姐……你的很喜欢叶小姐吧?” 言望盯着她的眼睛,默了默,有一瞬间觉得她其实是不希望他喜欢别人的,可这种荒谬的想法很快被抛之脑后,他颔首:“当然。” 姜斐脸色微白,咬了咬唇:“好,”她轻轻笑了笑,“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明天检查完后,我就出院。秦漠应该会想见我的。” 说完,她匆忙转身离去。 转身的瞬间,唇角微勾。 眼睛原本不会么早看见,但“百病皆除”技能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能看见的,何止是言望,还有他头顶那金闪闪的20好感度。 身后,言望盯着她的背影,眉头紧锁。 他当然喜欢青青,喜欢她那样专注地追求一个人的模样,喜欢她总是盛满阳光的眼睛。 从来只有青青。 姜斐,只是个替代品。 …… 秦家。 秦漠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衣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摩挲着手机,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小李来了消息,几天言望每天都会去医院,连身边的莺莺燕燕们都冷落了,是他对青青都没有的待遇。 甚至刚刚,小李还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姜斐倾身靠在言望的怀中,仰头轻吻着他的下颌。 很亲密。 亲密的不像刚认识不久的关系。 果然,和他还在一起的时候,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吗? 他以为是自己对她有亏欠,却原来是她给了他么大的一个“惊喜”! “阿漠?”身后,柔婉的女声夹杂着些忐忑传来。 秦漠猛地回神,脸色勉强温柔了几分,转过头去:“青青。” “阿漠,”叶青青轻靠在他的怀中,“刚刚,你在想什么啊?” 秦漠一手拥着她,眼神微眯看向窗外:“没什么。” “的?”叶青青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你可不准有事瞒我?” 秦漠低头,看着眼前娇俏的美人,恍惚中觉得她其实从没离开他的身边,他习惯地俯身就要吻上她的红唇。 叶青青身子一僵,很快反应来,乖巧地靠在他怀里,羞涩地承受着个吻。 秦漠心中却莫名紧了紧,他能察觉到,叶青青刚刚迟疑了一瞬。 而去五年,姜斐绝对不会迟疑,她只会更热情地搂住他的颈,献上自己的吻。 可其实,她早就背着他和别人暗自结好! 秦漠心中不觉一狠,启齿咬在眼前女人的唇上。 “阿漠……”叶青青低呼一声。 秦漠猛地回神,呼吸急促地结束了个吻,看着怀中的女人,软声道:“抱歉,青青。” 直到看着叶青青睡着,秦漠才拨通了小李的电话。 “秦总,姜小姐明天出院。”小李几乎立刻汇报。 秦漠淡淡应了声:“嗯。” 小李又道:“姜小姐的公寓周围都是记者,明天应该不会回公寓。” 秦漠看着窗外的夜景:“那就查清楚她明天去哪儿,查到了通知我。” 他会找她好好问清楚。 绝不允许自己被人戏耍。 …… 姜斐是在第二天晚上出的院,言望亲自来接的她。 公寓那边是回不去了,只能找一个门槛高的酒店,恰好言望知道一家,直接将她带了去。 一路上,二人都没再说话。 直到到了酒店,姜斐才知道是言家的产业,本市最豪华的酒店,据说里的顶楼,有座城市最美的夜景。 但很少有人能有幸上去过。 姜斐戴着口罩,跟在言望身边走进电梯。 电梯里死一般沉寂,看着楼层一层层升高,临近顶层时终于停了下来,言望率先走出电梯。 “言望。”姜斐突然作声。 言望转头看着她。 姜斐抿了抿唇,戴着口罩的脸上,只露出一双有些茫然的眼睛:“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条件,你其实不愿意去医院的吧?” 言望一顿,转头看向她。 察觉到他的目光,姜斐也朝他看了来,而后半眯着笑开的眼睛:“恭喜你啊,以后再也不用明明不高兴,还要被强迫去医院给我送吃的了。” 说着,她绕他,安静地朝走廊走去。 言望皱眉,莫名觉得那双眼睛扰的人心烦,他起身刚要开口:“姜……” 声音戛然而止。 姜斐的脚步停在了不远处,与面对他时的茫然不同,她此刻正双眼怔忡地看着前方,不再笑着,眼里反而升起淡淡的悲哀,继而悲哀越发浓郁。 言望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预约好的房间门口,秦漠正一袭黑色西装站在那里,头发梳起,带着几分冷冽,头顶昏黄的灯光下,他依旧双眼冷漠的如一尊雕塑。 果然刚刚什么不舍都是假的。 言望半眯着双眸,许久勾唇嘲讽一笑:“合作愉快。”说完转身重新走进电梯。 言望好感度:25. 姜斐在心中扬了扬眉梢,面上依旧一副受伤的模样,朝秦漠走了两步,站定在他身前不远处。 “秦漠……”她呢喃着,唤他的瞬间,泪珠从眼中直直落了下来。 秦漠凝眉看着她的眼泪,嘲讽一笑:“姜斐,你背着我找过别人?” 姜斐脸色一白,身形晃动了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还要装吗?”秦漠冷笑,刚要说什么,目光飞快扫了眼头顶的监控。 姜斐死死攥着拳,口罩里的声音嗡里嗡气,带着些哽咽:“我开门……” “去楼上,”秦漠断了她,不耐烦道,“谁知道你和他在房间里发生什么。”说完,转身朝楼上走去。 姜斐睁大了眼睛,眼圈通红,最终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楼上是倒数第二层,能清楚看见斜上方顶层的玻璃围栏,只是那里却很少有人有资格上去。 秦漠停了脚步,扭头冷冷看着姜斐:“什么时候和言望勾搭上的?” 姜斐失魂落魄地看着他:“我没有和言望勾搭……” “姜斐!”秦漠声音低沉了下来,“酒店都开了,在医院里都亲上了,叫没勾搭?” 他缓步走到她跟前,低头凝望着她:“你该知道的,我最厌恶背叛。我给你钱与资源,不是为了让你背叛我。” “你可以把钱和资源拿去的……”姜斐低声呢喃,下秒眼神勉强亮了亮,抬头看着秦漠,“你可以把钱和资源拿去啊,我不要你的些补偿,我不要……” “不要钱和资源?”秦漠讽笑,“那你还想要什么?” “我要你补偿我五年时间。”姜斐脱口而出。 秦漠愣了愣。 姜斐低着头:“秦漠,我跟了你五年,不是因为钱或者资源,是因为那是你,仅此而已。” 秦漠凝望着她的头顶,突然想起那晚分手时,她也是这样,低着头抓着她,说她爱他,哀求他不要走。 青青从没对他说过句话。 “秦漠……”姜斐缓步上前,伸手想要拉他的手。 秦漠猛地反应来,飞快避开了她的手,嫌厌之情溢于言表。 姜斐看着他的动作,良久,缓缓伸手摘下口罩和丝巾。 昏暗的灯光下,她脸上颈上的伤疤清晰而骇然的呈现。 秦漠怔怔看着她的脸。 她很像青青,可是现在…… 姜斐自嘲一笑:“秦漠,言望去医院,是为了照顾我,他和你一样,因为这张脸。” “你? ?觉得,言望会看上样的我吗?” 秦漠喉结滚动了下,他仍旧记得,去五年,她总爱扎在他的怀里,抬着头对他笑的样子。 如今,她却低着头,满眼的自卑。 “秦漠,我其实是开心的,”姜斐轻轻抚摸了下左颊的伤痕,“没了张脸,你看的只是我,再也不是叶小姐的影子了。” “我其实是开心的……” 可嘴里说着开心,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秦漠不觉后退半步,良久伸手,似乎想要碰触她左颊上的伤疤。 下秒,他却猛地反应来,脸色一僵,转头飞快离去。 秦漠好感度:20. 姜斐看着秦漠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的悲伤瞬间消失,轻挑了下眉心,转头就要离开。 头顶却传来一声低笑。 姜斐皱了皱眉,抬头朝上看去。 楼上玻璃围栏后,那个传说没多少人有资格上去的顶楼,一人只穿着件白色休闲衣黑裤子姿态儒雅地站在那儿。 那人眉眼微垂,有几分睥睨众人的贵气,肤色苍白,像是久不见光,添了些病弱,长得和言望有五六分相像,只是眼下有一颗红痣,添了丝说不出的惊艳,然而他本身的淡雅,却又将惊艳化为了绵里藏针的气势。 言云舟。 “姜小姐,”迎上她的目光,言云舟优雅淡笑,温声道,“好久不见。” 头顶,是稳稳不动的0好感度。 25、娱乐圈替身05、06 姜斐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言云舟遇。 ——这个一看就不简单的人物。 不过既然已经看见, 她也没必要再装了,只微扬了下眉梢道:“言先生什么时候在那儿的?” 言云舟笑了笑,斯文道:“应该说, 是姜小姐秦先生打扰到了我。” 也就是说, 他从到尾看见了。 姜斐垂,再抬眉微扬:“那言先生会为我保密吗?” 言云舟笑望着她,沉吟了一秒钟, 温声道:“那要看姜小姐能出什么条件堵住我的嘴了。” 姜斐想了想, 转看向一旁的楼梯:“言先生, 仰着看,真累。” 言云舟轻笑着摇摇:“瞧我,”说着微微抬手, “姜小姐, 请。” 姜斐没有推辞,抬脚直接上了顶楼。 果然是夜景好的地方,抬手只觉手可摘星辰,整个城市尽收底。 言云舟站在那里,形容苍白, 眉带笑, 只是走近了才能看清,那双笑里, 满是疏离, 没有半点温度。 姜斐一步一步走到言云舟跟前, 笑着道:“还没谢谢言先生上次在片场把我救出来。” 言云舟的笑容依旧温:“举手之劳而已。” 姜斐睨了他的顶,好度就好像他滴水不漏的情绪,一动不动,她顿了顿, 又道:“言先生病弱的……真好看。” 言云舟顶的好度细微地动了下,快又恢复如常,淡淡一笑,声音却沉了沉:“我能把姜小姐救出来,也能再剥夺姜小姐的一些东西。” 姜斐笑开。 言云舟果然介意的就是这个病秧子身体。 “开玩笑的,”她转过看向面,“不愧是好的赏景地点,觉整座城市是我的。” 言云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没有说话。 “不过,”姜斐突然侧首看着言云舟,“还缺点什么。” 言云舟礼貌问:“什么?” 姜斐朝他靠近了些,仰看着他:“缺一个女人。” 言云舟低凝视着前的女人,左脸上的疤光明正大的暴露在灯光下:“姜小姐的意思?” “准确来说,言先生,是需要一个女人。”姜斐笑 言云舟认真地看着她,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姜斐煞有介事道:“一个女人一个男人,‘互动’一下,对身体好,”说着,她看着言云舟苍白的脸颊,“言先生的身体,应该还挺需要的。” 言云舟无奈地皱了皱眉,失笑道:“姜小姐觉,我如果真的需要,会找不到?” “当然不是,”姜斐诚实道,“言先生,就算没钱,靠这张脸也足够了,但是……” 她可惜地摇摇,“需要的,是一个不爱,但会陪着的女人。” 言云舟笑容微敛,探究地看了姜斐,反问:“姜小姐的意思,是想毛遂自荐?” 姜斐眨了眨睛:“怎么样?这个方法,能不能让言先生保密,成功堵住的嘴?” 言云舟嘴角的淡笑几不可察地顿了下,快轻笑出声:“原来是想让我保密……”目光从姜斐的左颊一扫而过,中没有嫌厌或可怜,只是平常地看了一,“姜小姐是不是有些……自恋了?” 姜斐伸手,碰了碰左脸的伤疤,耸了耸肩:“可我演技好啊。想要温柔的,我绝对说话能滴出水来,想要活泼的,我每天能不重样地逗开心,甚至……” 姜斐挡住左脸的疤,睁大睛看着言云舟:“您想要‘叶小姐’追在您身后继续追求,我也不是做不到,”她笑起来,补充道,“您还不用背负任何情负担。” 情负担。 言云舟看着她的脸,笑容逐渐淡了,仔细看着前的女人。 姜斐坦然地任他打量。 不知久,言云舟温一笑:“时间不早了,姜小姐去好好休息。” 姜斐笑着颔首:“言先生也注意身体,”说着转过,走下楼后,又突然想到什么,“言先生……” 言云舟依旧站在那儿,低看着她。 姜斐比了个通话的手势:“随时联系我。” 说完,她再没迟疑,直接进了电梯,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她拿出录音笔,找到刚刚录秦漠的对话,送给言望。 言云舟依旧站在顶楼,俯瞰着窗的城市夜景。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言先生。”王助理轻声道。 言云舟一动没动,平静看着窗。 王助理又道:“叶小姐这段时间一直待在秦家,秦先生在一起,”说着,他不解,“叶小姐喜欢的人是您,只要您去找她,我信叶小姐一定会的,言先生……” “为什么找她?”言云舟淡淡道,“她要的我给不了,我要的……” 说到这里,他轻蹙了下眉。 姜斐说的那些话,某些层面上是对的。 从五岁那年,第一次察觉到心脏不适开始,他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会消失在这个城市里。 他做不到像他那个怕死的父亲一样,在手术台上折磨近十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死去。 这二十年,他一直在等着死亡来临,等久了,心早就难起波澜了,毕竟有什么比生死更大的事? 他需要的不是叶青青的爱,她的爱于他,是负担。 但不不承认,有人跟在他身后的时候,孤独倒真的少了点。 “那……姜小姐呢?”王助理迟疑了下,“您上次不是还让保镖去救了姜小姐?” 言云舟垂。 救姜斐,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因为好玩。 他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可是那天,片场意爆破,看着火势渐大,人群混乱,他能清楚地受到,里面那个人的命运,是掌握在他的手中的。 因为他的几句话,她就可以活下来。 反,只要他沉默,她就会死。 他选择了让她活。 仅此而已。 “言先生?” “姜斐,太自恋。”言云舟说完,转身朝一旁的专梯走去。 …… 秦家附近的咖啡厅。 言望安静地坐在二楼包厢等着,看着窗匆匆而来的女人身影,抓着咖啡杯的手不觉一紧。 “言望。”叶青青的身影出现在包厢门口,声音微扬。 言望转朝她看去,脸颊娇美,没有瑕疵:“青青。”他站起身,替她将座椅拉开。 叶青青对他俏皮地笑了笑:“难言大明星今天有时间请我喝咖啡。” 言望看着她的笑,目光不觉落在她的唇角,殷红饱满地唇上,有个不明显的咬痕。 叶青青脸颊一红,抿了抿唇:“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言望收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叶青青的双,不像当初追求言云舟时那样亮了,甚至带着些疲惫。 他摇摇:“怎么今天秦漠没一起?” 叶青青想了想:“他说公司有些事要忙,要晚来。” 言望刚要点,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顿了顿,点开。 是一段音频。 秦漠的声音传来:“姜斐,我给钱资源,不是为了让背叛我……” 言望飞快关了音频,看向叶青青。 叶青青原本羞红的脸颊瞬间煞白,好一会儿才道:“那是什么?” 言望顿了顿:“我今天,在酒店看见秦漠了,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可是他说他在加班,”叶青青呢喃,下秒突然想到什么,“今天,是不是姜小姐出院的日子?”她看见好家媒体在报道,可是没有人拍到照片。 言望点点。 叶青青死死咬着唇,良久低声道:“抱歉,言望,我今天可能喝不了咖啡了。”说完,起身快步朝走去。 她不能容许这种事情生。 重来一次,她不会再让自己选错了! 言望看着叶青青离开的背影,徐徐收目光,看着姜斐来的录音,勾唇一笑。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快就会生根芽。 然而下秒,言望鬼使差地继续点开了那条录音。 “秦漠,我跟了五年,不是因为钱资源,是因为那是,仅此而已。” “言望……他一样,因为这张脸。” “我其实是开心的,没了这张脸,看的只是我……” 女人夹杂着悲伤与哀求的声音传来,人心中莫名窝火。 难怪毁容了还能笑出来,是因为想让秦漠看她,而不是透过她看叶青青?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言望,是周围的那些狐朋狗友,接起手机,没有说话。 “言少,新吧,来不来?” 言望将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来。” 说完,挂断电话,又看了录音界面,退出,直接走了出去。 场子热,言望去的时候,不少人已经喝起来了,见到他来,立刻有人让了座位。 言望刚坐下,一旁一个美人拿着牙签叉了枚葡萄递到他面前。 如果是以往,他早就受用了,可如今看着那枚葡萄,莫名的心烦,终起身,踢了踢角落的一个人:“换换。” 周围人安静了三秒钟,不解地看他一。 言望没有理会,只斜倚着沙,眉心紧锁。 也是在这个时候,手机再次响起,他随意扫了屏幕,身躯微紧,等了好一会儿才接:“喂?” “在哪儿?”姜斐带着些迟疑的声音响起。 言望看了周:“酒吧。” 刚巧身边有女人娇滴滴地唤他,言望不知刻意还是无意,柔声应了一声。 姜斐沉默了几秒钟才道:“哦。” 言望轻笑:“姜小姐有事?” 姜斐迟疑了下:“录音,收到了吗?” 言望想到那通录音,心里越的烦躁,忍不住扬声道:“只是因为这件事?” 姜斐声音轻了些:“我的背需要上药……” 言望抓着手机的手一紧,而后才冷哼:“那又怎样?” “……”姜斐安静下来。 周围的莺莺燕燕声音越娇媚。 “抱歉,打扰了。”姜斐平静道,轻轻挂断了电话。 言望看着漆黑的手机屏幕,“啪”的一声将手机扔在了桌子上。 另一边,酒店房间。 姜斐将手机放下,认真地对着镜子给脸部颈部上着祛疤药。 【系统:宿主,言望的好度在波动。】 “嗯哼。”姜斐低应一声,上完药,又轻轻按摩着促进药膏吸收。 半小时后,门几声急促的敲门声。 姜斐眉梢微扬,站起身时眉已经低垂下来,安静上前打开门。 言望戴着鸭舌帽站在门,眉紧皱。 姜斐一愣:“不是不……” “闭嘴。”言望打断了她,径自走进房间。 他已经不爽自己出现在这里了,再她说话,他怕他会控制不住怒火。 姜斐望着他,突然笑了出来:“言望,是不是有些担心我?” 言望扭,凝眉看着她。 姜斐的笑渐渐消失,声音也徐徐低了下去:“……因为我们是合作伙伴?” 言望的眉心渐渐舒展,想到那通录音,又道:“还因为的脸。” 姜斐抿了抿唇。 言望扫了周,拿过桌上的药膏:“转过身。” 姜斐愣了愣,继而脸颊微红地转过身去:“少人看过我的伤,我也不知道该找谁了,才会打扰……” 言望打断她:“脱衣服。” 姜斐低着,迟疑了几秒钟,缓缓解开睡衣的腰带,香槟色的丝绸睡衣沿着雪白的肩滑落到腰腹,映着晕黄色的灯光,泛着暧昧的光泽。 言望目光微紧。 姜斐轻轻趴在床侧,腰腹上的伤疤蜿蜒着,破坏了优雅的曲线。 言望呼吸一滞,沾了药膏的手轻颤了下,而后才僵硬着涂了上去,指尖莫名的酥麻。 姜斐的背几乎立刻瑟缩了下。 言望动作飞快停了下来。 “没事,”姜斐道,“只是……有些凉。” 言望看着她,喉结滚动了下,放轻了动作,仍没好气道:“怎么不让秦漠帮?” 姜斐的身子一僵,好一会儿垂低落道:“他看到了我脸上的疤,似乎受惊吓,转身就走了……” 言望涂药的动作微顿,快恢复,不知为什么,心里开阔了些,他点点:“的确可怕。” 姜斐仍趴在床侧,声音茫然:“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秦漠,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总觉奇怪。” 言望垂:“什么不一样?” 姜斐摇摇:“就是总爱想些有的没的。” “比如?” 姜斐低着:“我想到了的赌约。” 言望的手彻底停在她的背上。 是吗?秦漠处,想到了他? “言望,”姜斐拥着睡衣坐起身,转认真地看向他,“如果没有这张脸,是不是根本就不会接近我?” 言望擦拭药膏的动作凝滞了一瞬,低道:“当然。” 姜斐怔了怔,而后眯着睛笑了出来:“果然是这样啊。” 只是眶有些红。 言望凝望着她,手中清凉的药膏泛着丝灼热,他捻了捻手指,用凉水冲了好一会儿,却怎么也没法将灼热挥散去。 言望好度:30. …… 秦家。 叶青青坐在沙上,看着一旁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十一点,别墅大门才传来开门声。 身上泛着酒香的男人走了进来,笔挺的西装有些凌乱,本冷厉的双带着些微醺。 看见沙上的女人,秦漠的眉渐渐柔下来:“怎么不去休息?” 说着,他走上前,将女人拥在怀中,半靠在她的肩窝。 叶青青身子一僵。 秦漠似乎察觉到什么,微醺的眸逐渐冷静下来,仍拥着怀中的女人,嗓音低哑了些:“青青,以后这么晚了就去休息,不要熬夜等我。” 叶青青转委屈地看着秦漠:“阿漠,今晚去了哪儿?” 秦漠顿了顿,笑道:“公司的事情太,放心,我以后会尽量早来。” 叶青青死死咬着红唇:“今天,是不是姜小姐出院的日子?” 秦漠眉心一紧,拥着叶青青的手逐渐松开,坐起身松了松领带。 叶青青慌了,抓着秦漠的衣袖:“阿漠?” 秦漠转看着叶青青的脸颊,心里有一瞬间的茫然,这张脸,到底是谁? 可他快清醒过来。 前的是青青,因为姜斐的脸已经毁了。 可即便毁容,那个女人依旧说,她开心,因为他以后看的只是她了。 蠢女人。 “阿漠,”叶青青压住心里的慌乱,晃了晃秦漠的手臂,“不要生气,我只是觉,对不起姜小姐。可我却又嫉妒,她毕竟在身边陪了整整五年……” 嫉妒。 秦漠看着叶青青:“永远不用嫉妒她。” 叶青青用力点点,主动靠在秦漠怀中,安静了一会儿才道:“阿漠,还记,之前总是想让我找点事情做吗?” “嗯。” “我想过了,”叶青青从他怀中抬起,“我以前拍过几个短片,我想重新演戏好不好?” 秦漠望着她的睛,杏仁如藏着水波,好像有些陌生,他伸手,蹭了蹭她的左颊,柔腻光滑。 “阿漠?” 秦漠:“好。” “谢谢。”叶青青睛亮了亮,抬在他脸上印了一吻。 秦漠笑了笑,看着她雀跃着跑向卧室。 而后,他站起身走向餐厅,习惯地打开煲汤锅。 里面空荡荡的,没有醒酒汤,什么没有。 …… 姜斐怎么也没想到,原主之前的戏约竟然一夕之间全跑的跑,没的没! 原主算是小半个艺术圈的演员,粉丝不,但演技不错,之前手中囤了几个本子,虽然还没签约,但不少已经谈差不了,甚至有两个剧组表示愿意等原主的档期。 但是,一大早,姜斐就接到了个电话,先是对她表示慰问,又是对她演技进行了高度赞扬,后表明了歉意,说了又找到了其他的合适人选。 那些原本是秦漠提供的资源,丢了也算有情可原。 可其中有一部名叫《黎明之后》的本子,是一部票房与口碑双双看好的商业片,这是原主亲自导演洽谈的,没要秦漠的帮助。 从剧本雏形到人物设定,甚至连几个重要场景的分镜曾参与设想过,只等着原主从上个剧组杀青后,无缝进组。 说来也巧,这个本子的女主角,正是一个毁容的角色,阴差阳错的她现在的状态吻合了。 但这个本子,导演亲自给她来电,惋惜地表示换演员是投资商那边的决定。 快,姜斐就看到了营销号泄露出来的物料,《黎明之后》的女主角换成了叶青青,还配有一张模糊的定妆照。 姜斐看着那张定妆照,半眯着睛。 她好不容易培养了那么点演戏的乐子,如今戏人抢了,还真是不爽啊。 姜斐扫了剧本上标注的投资商,一个叫林涛的人。 搜遍了记忆,也不记这号人物。 姜斐皱眉,快舒展开来。 她不知道,但有个人肯定知道。 …… 言云舟平时闲下来,总爱去酒店顶楼,看看这个城市的夜景。 虽然美无聊,但也算是美的。 这段时间接连忙了几天,好不容易有时间,经过酒店就上来看看。 他依旧穿着白色休闲衣,映着窗夜景,背影清魅孤寂。只是在经过栏杆时,不经意朝扫了一。 王助理跟在他身后:“言先生,叶小姐再不出现后,好像开始对演戏有兴趣了……” “王助理,”言云舟打断了他,“这种事情,以后不用说了。” 王助理一顿:“不是,”他纠结了几秒钟,“叶小姐把姜小姐的戏抢了。” 言云舟侧了侧:“嗯?” “圈子里的人是那样,见风使舵,叶小姐现在跟在秦先生身边,那些人自然给秦先生面子,”王助理见言云舟总算有了点兴趣的,忙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再加上姜小姐叶小姐长……有那么点像,所以这段时间,姜小姐少出门。” 言云舟收目光看着窗,许久低轻笑:“看来姜小姐在秦先生面前演戏,没什么用啊。”连部戏不到。 王助理不解:“言先生?” 言云舟没有说话。 不知久,楼下突然传来说话声。 王助理皱眉,转朝楼梯口一看,而后愣了愣:“言先生,是姜小姐。” 言云舟侧,下秒想到什么,摇笑出声来。 她倒是会找人。 楼下。 姜斐的脸上随意裹着块白纱,想要上楼,却楼梯口的保镖拦了下来。 保镖满脸正义:“抱歉,闲杂人等不许进入。” 姜斐扬了扬眉梢:“那是们老板不知道是我来。” 就在此时,楼梯口一人温声道:“姜小姐对我有什么特别的吗?” 姜斐抬,看着言云舟,弯了弯眉:“作为成功堵过言先生嘴的人,不算特别吗?”毕竟,他还是替她保密了。 言云舟笑了一声,下秒脸色微变,掩唇咳了下,色平静后,抬了抬手,保镖立即放行。 姜斐走到言云舟面前,看着泛白的脸色,又看了他顶波澜不惊的0好度:“言先生……” 言云舟看了她上的白纱,垂淡淡道:“姜小姐不闷吗?” 姜斐一顿,继而明白过来,将白纱摘了,露出左脸的疤。 言云舟看了她的疤,又看向她的睛,微笑:“姜小姐有事?” 姜斐点点:“我有两个问题想要请教言先生。” 言云舟看着她:“想要拿自己的戏?” “嗯?”姜斐疑惑地挑了挑眉,而后摆摆手,“这个一会儿再说。” 她走到言云舟跟前,微挑的眉直直盯着他,嗓音轻柔,“还能活久?” 言云舟顶的好度倏地剧烈波动了下。 姜斐笑:“我近找了个新乐子,可能耽误一段时间,可是又担心言先生的身体……” 言云舟的好度波动幅度慢慢减小,笑越清雅:“可能比姜小姐活的还长一些呢?”淡淡的语气,淡淡的威胁。 “好是这样,”姜斐不甚在意,“第二个问题,言先生,林涛是谁?” 言云舟思索了下笑道:“似乎是一个电影投资人。” 姜斐皱了皱眉:“有没有具体的?” 言云舟看向身后的王助理。 王助理忙上前几步,清咳一声:“姜小姐,林涛林先生是海圈的知名投资人,早期投资不少海片,近期开始投资主旋律电影。” “海圈?”姜斐不解。 王助理:“电影也是分圈子的。早期海圈黑.帮势力大,林先生就是其中之一,他看中了文娱这块蛋糕,拼命投资影视行业,后来海圈逐渐没落,林涛就开始投资主旋律电影,《黎明之后》就是他投资的,势力不小。”说到这里,他又与有荣焉地补充,“不过,林先生曾经来求言先生办过几次事。” 姜斐自动忽略了他后半句:“黑.帮啊,那他挺惨吧?” 王助理点点:“的确,林先生手部癫痫就是那时候留下的病根。” 姜斐垂,安静沉思着。 王助理等了一会儿,终默默后退了几步。 几秒钟后,姜斐突然抬,睛亮晶晶地看着言云舟。 言云舟迎着她的目光,轻笑了下:“姜小姐……” 姜斐道:“言先生,我想认识林先生。” 言云舟唇角的笑短暂地停滞了下,而后垂眸:“姜小姐觉,林涛也需要女人?” 言云舟好度:5. 26、娱乐圈替身07、08 姜斐听着言云舟这番话, 短暂地困惑几秒钟:“嗯?” 言云舟态依旧温和,双眼微垂,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安静一会儿, 才缓声道:“林生今年已经五十八了。” 姜斐扬了扬眉梢:“所以?” 言云舟沉敛地笑笑:“所以,姜小姐也想对林生毛遂自荐?” 姜斐拧了拧眉,立即反应过来, 眉眼微眯没忍住笑出声来, 很是欢愉。 言云舟大概以为她是想像上次在这里对他毛遂自荐一样, 对林涛毛遂自荐。 言云舟抬眼,平静地看着她。 “毛遂自荐谈不上,就是和他谈谈生意而已。”姜斐蹭了蹭脸上的伤疤。 言云舟沉默两秒钟:“如果谈不成呢?” “不会。”姜斐摇头。 “这么有自信?” “倒也不是, ”姜斐沉思下, “我有自己的手段。” 言云舟再次安静下来,转头看着窗外的夜景,高楼大厦灯红酒绿,一片喧闹,可顶楼却没有半点声音。 “姜小姐, ”不知多久, 言云舟突然出声,“我可以帮你约林生……” “真的?”姜斐惊喜。 言云舟转头轻飘飘地看她一眼。 姜斐敛敛色:“你继续。” 言云舟收回目光, 淡淡道:“我是个商人, 自然不会做亏损的生意, 姜小姐能给我什么?” 姜斐认真地想了想:“不如我陪你一晚上啊?” 言云舟身形微顿,扭头看着她,眉头罕有的轻蹙。 “怎么?”姜斐不解。 言云舟注视她几秒钟才道:“姜小姐总是这么……大胆吗?” 姜斐顿了顿,而后笑出声来, 朝前走了两步,站在言云舟跟前,扫了眼他左眼下的那颗泪痣,而后抬眸看着他的眼睛:“我说的是在这里陪你待一晚,”说到这里,她声音暧昧了些,“你以为,是什么?” 言云舟的眉心徐徐舒展,依旧没什么表情地迎着她的目光。 她的身上有一股淡香与药香融合的香气,眼里带着明晃晃的戏谑。 良久,言云舟后退半步,淡淡道:“那就待着吧。” 说完转头朝休息区走去。 姜斐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眼一旁的王助理。 后者脑门冒一层冷汗,默默对她竖竖大拇指。 这可是玩死一个公司都面不改色的言生啊。 姜斐笑笑,跟在言云舟身后走过去。 休息区很简单,两张沙发,一个简单的茶几,茶几上放着几份文件。 言云舟已经坐在那里,穿着简单的白色休闲衣,映着外面的繁华夜景,温敛又贵气,可惜,盖不住病态的白。 姜斐坐到他身边,看一会儿夜景,百无聊赖地收回目光。 一样东西再好看,看久也会厌烦。 她索性懒懒地靠着椅背,看向正看文件的言云舟。 言云舟眉头都没皱一下,依旧泰然自若地翻看着。 虚掩着的门口钻进来一缕凉风。 言云舟拿着文件的手一顿,胸口翻涌着一阵闷痛,他忍不住掩唇隐忍地咳嗽了两声,喉咙像被刀子割了一下似的。 一旁多一只手,手里拿着杯温水,递到他跟前。 言云舟有些诧异的看眼那杯水,又看向拿着水的女人,她正扬眉望着他。 “谢谢。”言云舟有礼地颔首,用另一只手接过水杯喝几口。 姜斐看着他,慢悠悠道:“说实,你这么熬,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了。” 言云舟喝水的动作微顿,极快地就恢复平静,转头看着她:“姜小姐总是这么直爽吗?” 姜斐耸耸肩:“分人,分时候。”她说着,站起身走到他身后,拿过他手里的文件放在一旁。 言云舟侧头凝望着她。 姜斐笑笑,从一旁抽出张纸巾,托起言云舟的手,翻开,果然看见掌心有血丝。 她慢条斯理地把他掌心的血丝擦拭干净。 言云舟笑容敛起,垂眼打量着她的动作。 她掌心很柔腻,从手背上划过去的时候,带着些刻意的用力,直到擦拭干净,没有半分停留,直接松开他。 言云舟微微蹙眉。 姜斐却突然抬头:“我说过你需要一个女人,”她对他眨了眨眼,“怎么样,童叟无欺。” 言云舟依旧淡淡注视着她。 她左脸的疤,像是被灯光蒙一层纱,莫名的……顺眼了。 姜斐等一会儿没等到回应,耸耸肩窝到沙发上:“你啊,太无聊。” 言云舟拧了拧眉,像是反应过来,色冷了些,收回目光。 这一晚,姜斐窝在沙发上睡得还算舒坦,至于言云舟什么时候休息,去哪儿休息的,她一概不知。 只是等她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言云舟正站在窗前看着早已经苏醒的城市。 “早啊,言生。”姜斐随意道声,站起身。 言云舟转过身,看着她有些凌乱的衣服,递给她一张名片。 姜斐接了过来,上面写着林涛的名字。 言云舟淡笑道:“林生下午六点会在sky餐厅等着姜小姐。” 姜斐眼神微亮:“谢谢言生。”说着就要朝门外走。 言云舟垂眼:“现在离六点,还有十个小时,姜小姐。” 姜斐头也没回:“总要去好好打扮一下,万一吓到林生就不好了。” 走到门口,刚好遇见正上来的王助理,她心情颇好的给他一个笑。 王助理忙点头应,敲了敲休息间的门:“言生,姜小姐的心情似乎很好。” 言云舟没有说话,冷淡地打量着有些灰蒙蒙的天。 “言生?”王助理声音大些。 言云舟,轻应声:“嗯,的确心情很不错。” 还去好好打扮了呢。 …… sky餐厅。 姜斐戴着口罩走进餐厅的时候,刚好六点。 林涛已经在那里等着,看起来五十多岁,体型维持的不错,姿态端正,穿着身浅灰色西装,只是右手蜷缩在身前,肌肉早已经有些萎缩,时不时的痉挛一下。 姜斐坐到他对面:“林生。” 林涛显然脾气不算太好,拧着眉看着她:“实实说,姜小姐,如果不是言生要我来,我一定不会出现。” “我知道,”姜斐颔首,目光从他的右手一扫而过,“我来,只是想问问林生,关于《黎明之后》那部电影的换人问题。” 林涛看着她:“姜小姐,我投资一部电影是要赚钱的,不是结仇的,你和秦先生的事情,业内都传遍,女主角还用你,对电影而言有一定的风险。” “秦漠亲自开口说要封杀我?”姜斐反问。 “那倒是没有。” “嗯,”姜斐点点头,淡淡转了题,“林生的右手,是年轻时被人伤脑子,留下的后遗症吧?” 林涛看眼自己的右手,面色不善:“是又怎样?” “不怎样。”姜斐笑,伸手直接抓向他的右手,而后揉了揉。 林涛怒:“姜小……” 才说了两个字就顿住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有血液在一点点的流动,痉挛的次数也慢慢渐缓,蜷缩的姿势也不由自主的舒展。 林涛满眼震惊地看着姜斐:“你,你是……”妖怪不成? 姜斐看着他:“家里老人也有这样的病,揉揉你的穴位就会慢慢通。”她收回手,林涛的手舒展的速度顿时停下来。 这当然是假,系统赠送她的“百病皆除”技能,应付这小病绰绰有余。 “你能治好它?”林涛眼睛放光。 姜斐点头:“可以是可以,只是……” 林涛反应过来:“那部片子还是照原来的选角来,姜小姐之前就和导演研讨过剧本,一定更适合。” 毕竟秦漠没封杀姜小姐,再说,别的都是虚的,身体却是自己的。 姜斐扬了扬眉梢:“林生,我还是想先签合约。” “当然,当然。”林涛连连点头,打通电话吩咐对方赶紧将合约准备好送来。 门外。 小李经过半掩的包厢门口,听见熟悉的声音忍不住朝里看一眼,而后满眼的诧异。 他当秦总的助理这么久,自然是认识姜斐的,可是现在,她却和一个五六十的男人在一块,那男人还朝她伸出手…… 小李心中轻叹一声,姜斐也是可怜。最终收回目光,快步去了一旁的豪华包厢。 秦漠正在包厢和几个大客户谈生意,等着小李的文件,看见小李有些不自在的走进来,皱了皱眉,接过文件翻看几页。 小李看着秦漠,正迟疑着该不该说。 秦漠似乎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他一眼:“怎么?” 小李顿顿:“秦总,我刚刚在隔壁,看见姜小姐。” 秦漠抓着文件的手滞滞,声音冷冽:“那又怎样?” “姜小姐和……林涛林生在一起吃饭,举止有些亲密……”小李的声音越来越低。 秦漠翻看文件的动作僵住,眼前密密麻麻的字像是在蠕动,什么都看不进去了。 另一边。 林涛只用了二十分钟就拿来了合约,字签得干净利落,而后便眼巴巴地把自己的右手凑到姜斐跟前。 姜斐满意地将合约收了起来,伸手缓缓揉着他的虎口处。 直到看着蜷缩的有些畸形的手逐渐恢复正常,她才开口道:“林生好好注意保养……” 声音在看见门口的人影时顿住。 秦漠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看着她抚摸着林涛的手,眼神冰冷。 姜斐脸色一白,怔怔望着他。 下秒,秦漠突然讽刺一笑,转身离开,身后的小李忙跟上去,想到刚刚秦总把文件扔直接走了出来,仍心有余悸。 “秦总,客户那边……” 秦漠冷声道:“改天再谈。” 小李忙点头,下秒又想到什么:“今晚叶小姐约您吃……” 秦漠猛地停下脚步,小李的也战战兢兢地断了。 秦漠转头看着他:“查查林涛那部戏最终定的女主角是谁,我要尽快知道。” “好,”小李忙应,“秦总,叶小姐约您吃烛光晚餐。” 秦漠色一滞。 “推迟。” …… 姜斐到酒店时,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晃晃手中的合约,她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拿出房卡,走出电梯,一抬头就看见刚刚还在餐厅看见的冷酷身影。 秦漠。 他依旧穿着黑色西装,本来一丝不苟梳上去的黑发,有一缕垂下来,目光冷冷地看着她。 姜斐呆呆看着他,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脸色一白,紧咬着唇、低着头从他身边快步走过。 “开始装不认识?”秦漠冷如冰的声音传来,含着淡淡的嘲讽。 姜斐脚步一顿,定定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道:“秦先生。”说完,轻轻点了下头就要继续离开。 秦漠身躯一僵。 过去那五年,她从不叫他“秦先生”,她说那样显得陌生。 如今…… “怎么?不要言望,找到新金主了?”秦漠再次拦下她,嗤笑一声,“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他能满足你吗?” 他查过,林涛投资的那部电影,最终和她签合约。 “秦漠!”姜斐猛地打断他,再抬头眼中已经满是泪水,她戴着口罩,只留下那双本该妩媚笑着的泪眼,莫名看的人心一揪一揪的。 秦漠死死盯着她。 姜斐拼命睁大眼睛:“我需要这部戏,秦漠,我知道我在你心里只是个影子,你不要我,脸也毁,那些人也都看不起我,可我总得活下去……”声音说到后来,越发哽咽。 秦漠看着她的眼睛,良久缓步走到她眼前,低头凝视着她:“姜斐,他看过你摘下口罩时的样子吗?” 姜斐色惨白。 “原来没看过啊,”秦漠说不出心中的感觉,像是松了一口气,上一次,她主动在他面前摘口罩,可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怒,“你不怕摘下后,把新金主吓……” “秦先生,求你,”姜斐苍白着脸打断了他的,“求你放过我好吗?” 秦漠的停,脸色冷得可怕,好一会儿伸手缓缓将她的口罩摘下来,看着左颊上的疤痕,目光一暗,哑声问道:“你说什么?” 姜斐道:“求你,放过……” 没有说完,她只感觉眼前一暗,秦漠突然朝她压过来,唇堵住余下的,辗转轻吮,手臂死死扣着她的腰身,一直压到一旁的墙壁上。 姜斐想要挣扎,双手手腕却被秦漠另一只手攥着按在了头顶,只有破碎的声音传来:“秦漠,我是姜斐,不是叶青青……” 秦漠依旧不断朝她靠近着,堵住她的。二人的身躯亲密贴着,他的眼睛暗沉下来,甚至能感觉到胸口的灼热,拼命的渴求着她的呼吸。 就像过去五年,她总能万分契合地靠在他的怀中。 “姜斐……”他近乎咬牙切齿地唤着她。 姜斐挣扎的动作一僵,看着仍在吻着他的男人,下秒启齿用力咬在秦漠的唇角,浓郁的血腥味在二人的这个吻中弥漫着。 秦漠终于气喘吁吁地松开她,唇上的伤口仍泛着殷红的血,周身的冷冽减少几分发,反而添了邪气。 姜斐死气沉沉地看着他:“够吗,秦先生?” 秦漠轻怔。 “这次不嫌脏了吗?”姜斐自嘲一笑,“我在你面前碰过别的男人,你也亲的下口了?” 秦漠指尖一颤,控着她的力道松了松。 姜斐安静地将手抽了来,泪最终沿着脸颊流出来:“秦先生,看在过去五年我陪着您的份上,您放过我吧……” 秦漠怔怔地看着她。 过去五年,陪着他的人是姜斐。 似乎第一次,这么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却又深深的惶恐。 唇角的伤仍在流着血,秦漠舔舐下,满嘴的铁锈味。 “秦先生……”姜斐还要说什么。 他却转身离开。 秦漠好感度:50. 姜斐看着他的背影,勾了勾唇角打开房门走进去。 走廊深处,王助理默默看着身边的男人,大气也不敢出,站的久,才小心道:“言生?” 言云舟看眼身边人,色温和,眼中平和无波,而后一言未发走进电梯。 …… 言望看见姜斐和林涛二人在餐厅门口被偷拍到的照片时,是在一档节目的后台化妆间。 媒体说,久未露面的姜斐包裹严实地秘密会见林涛,此前一直在传,林涛投资的《黎明之后》极有可能换人演出。 里外的意思,就是娱乐圈潜规则那一套。 言望看着照片上的女人,微微皱眉。 即便戴着口罩他也知道,那是姜斐,她正眯着眼睛对着对面的林涛笑。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总爱弯成月牙,当初在医院时,她就是这样对他笑的。 言望心一紧。 林涛是个趋利避害的投机者,绝不会主动见姜斐,除非有人帮她。 如今,除了他,还有谁能帮得她? 想着想着,言望猛地反应过来,他与姜斐,只是因为那个赌约而已,他想得到叶青青,和姜斐也只是合作关系。 手机突然响起,言望过来,看着屏幕上的“姜斐”二字,顿了顿,最终接听。 “言望?”姜斐仍带着鼻音的声音自听筒传来。 言望皱眉,总觉得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怎么?” “你去找叶小姐吗?”姜斐轻声道。 言望色平淡下来:“她有事……” “你今晚可以去找叶小姐的,”姜斐顿了顿,“叶小姐应该会很需要人安慰。” “为什么?” 姜斐勉强笑两声:“秦漠今晚来找我,他今天应该不会秦家……” 言望抓着手机的手一紧,而后勾唇讽笑出声:“他留在你那儿了?” “当然不是,”姜斐快速道,下秒声音逐渐轻了下去,“他的嘴受伤,我解他,他怕叶小姐多想,所以……”她说时的鼻音越发的,尾音微哽。 嘴受伤? 言望在情场里起起伏伏,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吻你。 剩下的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这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 “我知道。”言望应完,直接挂电话。 不用猜,谁帮她见林涛,一目了然。 秦漠。 可心中总觉得像憋着一团火。 姜斐,叶青青。 他猛地把手机砸到桌子上。 而另一边,姜斐听着系统提示言望好感度升到40的消息,心中越发愉快了。 上完药后沉沉睡去,就连梦都比平时美不。 然而,却被一大早的敲门声搅坏了心情。 不到六点,门外就传来有条不紊的敲门声,不大不小,刚好让她听见又打扰不到其他人。 姜斐不堪其扰,最终满脸不耐地打开房门,却在看见门外的人时一怔。 王助理。 看见姜斐身上穿着的吊带睡裙,以及半露的雪白肌肤,王助理脸瞬间涨红,忙低头:“姜小姐,言生请您去顶楼一趟。” 姜斐凝眉:“这么早?” 王助理硬着头皮点头:“是。” 姜斐揉揉眉心,最终点头:“我去洗漱一下。” 到顶楼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 王助理将她送到楼梯口就默默远离,姜斐一人熟门熟路地去休息间。 言云舟正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窗外的城市还没有完全苏醒,仍有几分昏暗。 “言生?”姜斐扬眉,声音带着刚醒来的喑哑。 言云舟背影动了动,转过身来,唇角仍旧噙着笑,可是脸色却白的吓人,眼下比平时添疲惫。 姜斐拧了拧眉:“言生是刚醒还是没睡啊?” 言云舟没有应声,只是朝她走两步,指指沙发:“姜小姐,请。” 姜斐也没客气,直接坐下。 言云舟淡淡看着她,色平和:“得到自己想要的?” 姜斐疑惑,而后立刻明白过来,大抵是那部电影资源,她点点头,“还要谢谢言生。” 言云舟轻笑一声,垂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姜斐等得有些不耐时,他抬头凝视着她的眼睛徐徐道:“姜小姐之前说的,还算不算数?” “嗯?”姜斐挑眉。 “女人与男人那番话。”言云舟淡声道。 姜斐轻挑眉心,起身朝他跟前凑凑:“言生这是同意我的自荐?” 言云舟平静地迎视她的目光:“只是觉得好玩。” “的确好玩,”姜斐点头,“一个不爱你却能陪着你的女人,还是像我这样的女人……” 她笑起来:“言生,还是那句话,包君满意,童叟无欺。” 言云舟掩唇闷咳了一声,清淡道:“但愿。” “好,”姜斐刚要应下,下秒又想到什么,半眯着眼睛看着言云舟,“言生,我们……这不算谈恋爱吧?” 言云舟掩唇的手微顿,而后若无其事地放了下来,安静看着她:“姜小姐还是这么自恋。” 27、娱乐圈替身09、10 《黎明之后》的主角阵容终于官宣了。 男主角是商业价值极高的梁谨。 而女主角是之前营销号说的“换成了叶青青”, 官微单独一条微博,“唯一的女主角”,直接了姜斐, 给足了牌面。 为中间的换角风波, 导致中间耽误了少时间,此在官宣的当天,就举行了电影发布会, 三天后, 全组演员进组。 而这场发布会, 也是爆炸风波后,姜斐第一次露面,瞬间吸引了所媒的目光。 所人都想看看如今的姜斐究竟是什么模样。 后台化妆间。 姜斐一袭黑色斜肩修身长裙站在镜子前, 曲线玲珑, 黑色的映衬下,她的肌肤白皙的耀眼,脸上妆容精致,左颊与颈部的疤痕毫不避讳地裸露出来。 “姜小姐,一会儿出去, 媒肯定会镜头都指向你, 就照着稿子说就好,万一失。”张姐从外面走进来安慰着她。 姜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笑了下:“嗯。” 张姐是言云舟给她安排的助理, 能力据说是圈子里数一数二的。 “好, 基本没问题了。”张姐再次围着她转了一圈,松了口气。 时间到了。 演员依次出场,快门声绝于耳。 而当姜斐出现的时候,快门声短暂的沉寂后, 几近疯狂地响了起来,闪光灯一闪一闪的。 所人都没想到,姜斐会以这样的容貌出现在镜头面前。 这场电影发布会,几乎成了姜斐的个人专访。 “姜小姐,关于那场意外爆炸,是否会成为您生命中的转折点?” “姜小姐,您发生意外,秦先生与叶小姐的情关吗?” “叶小姐您的资源次有冲突,您有什么想要回应的?” “此前传闻这部电影是叶小姐的,但如今又换成了您,是否有内幕?” “您脸上的疤痕仍旧没消除,出来拍戏会否担心观众接受?” “……” 记者们的问题汹涌而来。 姜斐看着镜头:“那场爆炸……” 众人逐渐安静下来。 “的确是我的转折点,生与死的转折点,”姜斐笑容淡了淡,“我秦先生之前过婚约,说全无影响是不可能的,只是,如今我们婚约已经取消也是真的。这部电影最初的人物雏形,我导演曾经进行过几次讨论,至于我脸上的疤痕……” 姜斐摸了摸左颊的伤疤:“提前做过功课的记者朋友应该知道,《黎明之后》这部电影的女主角,是一个在特务机构被折磨的毁容的悲剧人物,我想,这个伤疤也是老天给我的礼物,为这个疤痕,让我阴差阳错地和这部戏、这个角色有了更多的共鸣。” 后台,张姐听着她几乎复述了稿子的内容,放松了些。 台下记者突然问道:“那姜小姐以后会这个疤痕祛除掉吗?” 张姐笑,这个问题她自然也想到了。 说祛除,与前面的“礼物”说辞自相矛盾,说不祛除,吃娱乐圈这碗饭的,说白了哪个靠脸? 所以,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是最稳妥的。 然而,台上,姜斐连迟疑都没,点点头给了十足肯定的答案:“当然。” 张姐愣。 记者交头接耳:“那姜小姐刚刚还说疤痕是上天给你的礼物?” 姜斐笑:“礼物过了一段时间,总会喜欢了嘛。” 喜新厌旧的理所当然。 人群里人笑了出来。 这场发布会直播的观看人数,突破了以往的记录。 “姜斐好勇”的热搜也冲上了第一的位子。 “她太勇敢了,我脸上如那样的疤痕,肯定敢出门。” “以前美啊,现在,哎……” “可是她的确是资源咖啊。” “听说她的资源都被叶青青抢走了啊,可怜。” “楼上,是所资源都要一张毁容的脸,再说了,如的可取代,资源为什么会轻易换人?” “……” 夜晚,秦家。 叶青青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直播的电影发布会的画面,死死咬着唇。 秦漠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他说公司有要忙,可是两天前的那晚,姜斐林涛被人拍到照片的那晚,人看见他出现在姜斐所在的酒店。 甚至,就连内涵姜斐与林涛的照片,全网都删除的一干二净。 门口一阵开门声。 叶青青猛地抬头看去。 秦漠只穿着白色衬衣黑裤子走了进来,西装外套拿在手中,身上带着些酒气,神色疲惫,看见沙发上的女人,他愣了愣,眼神些恍惚。 “阿漠。”叶青青唤着他。 秦漠回过神来,扯起唇角:“以后我回来晚了,你去休息就好。” 叶青青站起身:“我想等你……”声音戛然而止。 她呆呆看着秦漠的唇,唇角一个细小的伤口,仔细看根本看清。 “青青?”秦漠自在地抿了抿唇。 叶青青朝他走了两步,故作平静道:“这几天,你去了哪儿?” 秦漠顿了顿:“一直在公司……” 他撒谎。 叶青青没忍住道:“没有去找姜斐吗?” 秦漠声音一沉:“青青。” 叶青青眼圈一红:“秦漠,我知道一直没答应与你交往,对你很公平,可是,你去找别的女人,对我就公平了吗?” 秦漠揉了揉醉后胀痛的太阳穴:“青青,我们一会儿再说……” “你知道我等了你久吗?”叶青青声音微哽,“前天晚上,约好的烛光晚餐,你说推迟就推迟了,然后消失了整整两天,你知道我什么感受……” 秦漠皱眉,停了脚步,看着跟在身后的女人:“那你爱我吗?” 叶青青声音停了下来,怔怔看着秦漠。 秦漠嗤笑一声。 他只是突然想起,他从没问过姜斐这个问题,可她却总是在他怀里一遍遍地重复着说“我爱你”。 转身,秦漠想要走进餐厅。 叶青青从后面抱住了他,头靠在他的背上:“我喜欢你,秦漠。” “我们在一起吧。” 秦漠僵立在原地,迟迟没有说话。 “秦漠?”叶青青安地唤他。 秦漠手放在身前叶青青的手背上,许久轻轻掰开了她。 “秦漠……”叶青青声音微颤。 秦漠转身,轻抚着她的脸颊:“要勉强,青青。” 说完,转身去了餐厅。 却在看见冰冷空荡的餐厅时脚步一顿。 没有醒酒汤,没有那个赤脚熬粥的身影,也没有低低抱怨他又喝酒的温软声音。 打开冰箱,秦漠拿出一瓶冰水,仰头一饮而尽,胃里一阵阵痉挛的酸涩。 …… 深夜,酒吧。 言望坐在角落,低着头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前几天,姜斐对他说可以去找叶青青的那晚,他没去。 没有原,莫名其妙的想去。 这几天,好像更加烦躁了。 “怎么?言少终于有时间出来玩一次了?”身边的孙永打趣。 言望抬头耐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别惹言少,知道言少最近吃素啊!”人调侃,而后看向孙永,“倒是你,以前都带着你那个女伴来,今晚怎么没带?女伴呢?” “别提了,她前段时间接了部小配角的戏,原本几天就能拍完,结导演为了让男女主角更快的熟悉起来,那俩人的亲热戏份提前了,这几天还在剧组憋着呢。” “什么戏啊?” “就梁谨和爆炸毁容那个女的,姜什么……” “啪”的一声,言望手中的酒杯突然脱手,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周围几人纷纷看向他。 言望抬头,勾唇笑了笑:“手滑了。” 说完,继续坐回角落,脸色有些阴沉。 几人莫名,找来了侍者来收拾。 侍者是个女孩,衣着性感,长得很是不错,只是低头收拾碎片时,小心扫落了一旁的一瓶酒,酒瓶里的酒四溅开来,溅在了言望的裤脚。 言望抬头,扫了一眼女孩后收回目光,下秒又想到什么,再次看向那女孩。 女孩脸色一白,忙迭地道歉。 “知道这是谁吗?”孙永皱着眉呵斥,“你老板叫来……” “用了。”言望的声音慢条斯理地传来。 孙永一愣。 言望看着女孩:“坐过来陪我喝杯酒。” 女孩怔,解地看着言望。 言望眯着眼睛邪邪一笑:“愿意啊?” 女孩看着他的笑,脸颊一热,最终垂着头上前,坐在他身边。 孙永不解:“言少打算吃素了?” 身边的人看了看言望,又看了看那个女孩,突然发现了什么,小声道:“言少痴情,你看那女孩像谁?” “像谁啊?” “叶青青。” 孙永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那女孩:“是说叶青青是清纯美女?我看那女孩媚着呢,尤其那双眼睛……” 一旁,言望原本轻挑起女孩发丝的手一顿,仔细盯着她的双眼。 微扬的眼尾,顾盼之间带着丝说不出的妩媚。 “言先生?”被这样盯着,女孩些安。 言望回神,神色冷凝着,下秒突然起身离开。 …… 姜斐在新闻发布会后,就正式进组了。 进组前,她特意和言云舟说了一声,而后将酒店的房间退了,所的行李搬到了原主之前住的公寓。 《黎明之后》是一部谍战大片。 女主角周妍是反党里一个心狠手辣的女特务,为在一场战争中失去双亲,自己也被毁容,心中对男主角顾松年所代表的正党深恶痛绝。 她用酷刑折磨了少正党的英雄,甚至将顾松年也抓了过来,在和顾松年的相处中,对其心生爱慕。 反党兵败,计划败走前炸毁杨城。可是谁也知道爆炸点在哪里。 后来,一封密函被送到了正党手中,上面标注了详细的爆炸点的位子。 杨城得救了,杨城百姓都在唾骂周妍是卖国贼,直到最后周妍身败名裂,电影才揭露,从一开始,周妍就是正党的卧底,双亲是自尽而亡,容貌是自己毁的。 而男女主角的亲密戏,发生在女主角刚顾松年抓来时,一场由女主角主动的吻戏。 这晚,姜斐正在剧组安排的酒店看剧本,副导演突然来敲门,满脸抱歉地说明天男主角梁谨的吻戏由替身完成。 姜斐虽然不解,但也点头应了下来。 刚关上门,手机却响了。 言云舟。 姜斐笑了笑,接起:“喂?” 言云舟的声音哪怕透过冰凉的手机,都带着一股温:“明天就要拍戏了?” “是啊。”姜斐简单的应了句。 那边沉默了会儿才又道:“吻戏?” 姜斐笑开:“言先生知道的。” 言云舟没有应,只是沉吟了几秒钟:“我记得,梁谨已经结婚了,而且夫妻恩爱。” 没说的是,梁谨的妻子些势力,梁谨惧内。 姜斐没忍住笑出声来,笑够了才道:“放心,替身呢。” 那边,言云舟抓着手机的手微松。 姜斐继续道:“就是不知道梁先生的替身是谁,吻技好不好……” “……”言云舟安静下来,而后淡淡道,“预祝姜小姐拍戏顺利了。” 说完,挂了电话。 一旁的王助理识趣地将手机接了过去。 言云舟依旧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这个城市,下秒喉咙一热,没忍住低低咳嗽了一声。 王助理满眼纠结的看着他的背影,从姜小姐的助理打开电话说明天拍吻戏开始,言先生就站在那儿,也知在想什么。 本以为打完电话会好些,却没想到……言先生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些。 过了半分钟,王助理才壮着胆子开口:“言先生,你要是不想姜小姐拍亲密的戏,只要剧组那边说一声就好……” “说什么?”言云舟侧头打断了他,“她想拍,随意。” 与他关。 王助理默默闭嘴。 言云舟依旧温笑着,眼中渐渐失了温度,微微展开掌心。 那晚她轻轻擦拭掌心的血丝时,莫名其妙的触感,好像还零零散散地记在回忆里。 …… 姜斐第二天去了片场,梁谨拍完了开始的文戏,以及梁谨拍完了单独的镜头,才看见了替身的面目。 穿着梁谨一样的中山装、戴着一样的金色单边眼睛的言望,被副导演毕恭毕敬地请了出来。 姜斐在心里挑了挑眉,面上却怔怔地看着言望。 “怎么?”言望走到她跟前,“我屈尊当了替身,你就这幅表情?” 姜斐依旧呆呆望着他:“你……没去找叶小姐?” 言望的脸色一沉,转头看着副导演:“开始?” 副导演忙点点头。 这位言望,先说背后的言家,单单是今后的宣发和话题度都不缺了,简直是送上门的热搜。 这一场戏剧情很简单。 男主角在这场被动的吻戏中,一面想要拒绝,一面却又忍住心动。 言望背对着镜头,坐在椅子上。 姜斐微垂着眼眸,回忆着剧情, 拍摄开始。 女人缓步朝椅子前的男人走去:“顾先生……” 男人没有理会。 女人脸色沉了沉,伸出食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 男人侧首,用力挣开了她的手。 女人低头看了眼空荡荡的指尖,温柔一笑:“顾先生,你大可以继续逃避。” “但你逃避一次,我就杀你一个人。” “逃避两次,我杀一双。” “是看着你的伙伴死在你面前,还是从了我,”她缓缓凑近上前,在离着男人的唇仅一线之隔时停了下来,“你自己选。” 男人逃避的动作顿住,抬头紧盯着她。 女人娇笑:“乖……” 而后俯身,吻了上去。 唇齿与呼吸纠缠,四目相对,好像就此沉沦。 言望身体一僵,想要逃避,却在抬眼的瞬间顿住。 一眼望进女人的眼睛里,她没闭眼,仍在看着他,微扬的眼尾带着妩媚,就连左脸的伤疤都像是盛放着的一朵花。 仿佛眼前的人,才是真的她。 让人忍住沉迷。 言望忍住微微启唇,咬了下她的唇角。 “cut!”导演的声音突然传来。 姜斐飞快直起身,刚刚还满是诱惑的眉眼不知什么时候飘上了一抹红:“言望,抱歉……” 言望没有说话,仍定定看着她。 莫名地找到梁谨,提出当替身来拍摄这场亲密戏。 胸口有什么,在一点点地想要冲出来,更莫名…… 导演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言先生,虽然只是背影戏,但表现的很错,那种想要逃离又动心的感觉抓得很准,以后有机会合作……” 导演的话并没说完,言望猛地站起身。 周围人解。 言望却脸色一白,死死看着姜斐。 之前的莫名其妙,都像是找到了出口。 姜斐也在看着他。 下秒,于众目睽睽之下,言望一言未发,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言望好感度:60. 姜斐垂眸淡笑。 …… 秦漠从酒店出来时,仍醉醺醺的。 他今晚喝的些没有节制了。 小李扶着他坐在车后座,等了一会儿没忍住小声问:“秦总,回家?” 秦漠攥着手机,良久才低应一声。 小李忙开车朝秦家别墅的方向驶去。 秦漠垂眼,打开手机,看着上面的照片。 拍摄的摄像机里的画面,姜斐背对着镜头的男人吻得缠绵。 他伸手,轻触着她的唇。 好一会儿,他突然转头看着窗外:“去哪儿?” 小李不解:“回您家啊。” 秦漠安静了几秒钟,揉了揉眉心,意识仍些混乱。 总觉得,像回到了过去,他必须得找姜斐算算账,明明知道他喜欢,为什么还要拍这些亲密的戏份。 “回盛雅公寓。” 小李抓着方向盘的手一顿:“秦总?” 秦漠皱眉:“没听清?” 小李忙摇头,而后小心道:“秦总,盛雅公寓是姜小姐住的地方。” 秦漠:“我知道。” 小李又道:“姜小姐在盛雅公寓。” 秦漠脸色陡然苍白。 …… 晚上又拍了几场戏,姜斐收工时已经到了十一点了。 回到酒店,卸了妆,换了睡衣,她舒舒服服地坐在化妆桌前,正要给脸颊上药。 敲门声响起。 姜斐看了眼手中的药膏,耸耸肩放在桌上,起身去开门。 没想到站在门外的人会是秦漠,身边的小李正小心的扶着他。 秦漠穿着黑色西装,领带微松,身上弥漫着酒香,眼神些涣散,却依旧面无表情地立在那儿。 姜斐轻怔,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对不起,您走错地方了。” 说完,就要轻关上房门。 秦漠却突然抓住了门框,垂头凝视着她,看着她微肿的唇,以及带着些许哀伤的眸。 头醉醺醺的。 “秦漠……” “姜斐。”秦漠打断了她,“谁允许你拍吻戏了?” 姜斐愣了愣,眼圈微红:“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秦先生。” “……”秦漠听着她的称呼,逐渐安静下来,紧盯着她,眼中的迷乱徐徐清醒,几秒钟后,他嘲讽一笑,抓着门框的手松开,“也是。” “走错了。” 姜斐脸色微白,轻轻后退半步,关上房门。 秦漠仍站在走廊里,看着紧闭的房门,眼神里的醉意渐渐消散,好一会儿才看向身边的小李冷淡道:“是说去找叶小姐?” 小李怔了怔,忙道:“您在车上时,一直说的是姜小姐。” 看着姜小姐拍吻戏的照片,一遍遍说的是“找姜斐”。 秦漠身躯僵住,良久转身就要朝电梯走去。 身后,房门却再次被人悄悄打开。 秦漠脚步一滞,没有转头,没有说话。 最终是小李转过头去:“姜小姐?” 姜斐手中的牛奶递了过去,低声道:“这里没法做醒酒汤,”而后,又拿出一张纸条,“这是醒酒汤的做法,麻烦交给叶小姐。” 说完,再次关上房门。 秦漠仍僵立在原地,直到小李走到他身边,迟疑着牛奶递了过去。 秦漠却理也没理,径自进了电梯。 小李忙跟了上去。 直到跨越大半个城市,回到市中心的秦家,秦漠都没看牛奶一眼。 下了车,小李将车开走,车灯前却突然多了一道人影,险些撞了上去。 小李忙踩下刹车。 秦漠面无表情地上前,拿过副驾驶的牛奶和纸条,转身走进别墅。 秦漠好感度:60. 另一边。 姜斐听着系统的报备,挑了挑眉,心情更加愉快了。 就在她再次拿起药膏,想要给脸上的疤痕上药时,手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姜斐奈,摸过手机顺手接起:“喂?”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 姜斐看了看屏显:“言先生?” 言云舟温和的声音传来:“姜小姐,如我没记错,虽然我们与感情关,但你当初对我说的是‘会一直陪着你’。” 姜斐笑:“是啊,只可惜,”她幽幽叹息一声,“我现在人在剧组,能陪着您。” “可惜,”言云舟淡笑了下,温声道,“下楼。” 28、娱乐圈替身11、12 姜斐随意披了件白色披肩, 拿着药膏走出酒店。 昏暗处停着一辆黑色宾利,前灯安静的闪烁着。 姜斐打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果然看见言云舟正坐在面, 脸色微白, 衬的下那枚红痣越发殷红,轻靠着椅背闭眸假寐,神似乎些疲惫。 “言先生意来找我的?”姜斐坐在他身边, 轻笑一声。 言云舟听见动静睁开双看着她, 温敛一笑:“来这边谈一笔生意, 顺路看看姜小姐。” 姜斐耸耸肩:“啊,真不会说话。” 车徐徐开了来,与驾驶座的隔板缓缓落下, 车内一盏昏黄的灯光。 姜斐拿出小镜子照了照脸上的伤疤, 拧开药膏,继续“命途多舛”的上药过程。 言云舟安静地打量着她,她的肌肤白得反光,鼻梁秀挺着,朱唇微翘, 是适合亲吻的弧度。 左颊伤疤的痂早已经脱落, 些暗红,因片场的路些崎岖, 车不时轻晃一下, 她涂抹药膏的手总是涂到伤痕外去。 姜斐自然知道言云舟在看她, 是她涂药涂的专心,懒得理会。 却没想到一旁突然伸出一苍白而骨节分明的大手,将药膏从她手拿了过去。 姜斐不解,对他扬了扬眉。 言云舟笑了笑, 以中指与无名指沾了些药膏,凑到她左颊上,一下一下轻缓而力地揉着。 他的力道刚刚好,指尖微凉,缓解了车内的些许闷热。 姜斐舒服地微眯着睛,任由他替自己上药。 “姜小姐。”不知多久,言云舟突然作声。 姜斐睁:“嗯?” 言云舟仍在她上着药,目光专注地看着伤疤,淡淡道:“刚刚好像看见秦先生的车开走了。” 姜斐笑:“他说他走错了。” 言云舟没再继续追,容色温和,是过了一会儿又道:“梁先生替身的吻技,怎么样?” 姜斐闻言,“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言云舟收回手,看向她,神平静,绪没波动,像真的在平铺直叙地一个题。 姜斐仔细回忆了秒钟:“除了咬了一口外,其他都还好。” 言云舟听着她的话,垂笑了下,拿过纸巾擦拭着指尖上残留的药膏:“这是姜小姐的工作,我无从干预……” 姜斐扬眉:“嗯?” “可是,姜小姐既然说过陪在我身边,”言云舟中带了些戏谑,温和道,“总要我些补偿吧?” 话说得半真半假。 姜斐认真地思考了下,认同地点点头:“的确,”说着她主动凑上前去,轻唤他,“言先生。” 言云舟朝她看去。 前一黑。 姜斐伸手揽着他的后颈,唇径自吻向他的唇角,带着温热的红唇与他冰凉的唇触碰厮磨。 言云舟呼吸一滞。 姜斐的身子不知何时已经全倚在他的怀中,而后启齿,轻轻咬了下他的下唇,伴随着喉咙深处的一声轻笑,她慢慢探出唇舌,在他的上唇舐了下,又飞快收了回去。 言云舟的手脚些僵硬。 刚刚,不得不说,调侃好玩的心思占了多数,如今却觉得头些眩晕,像是进入了从未领略过的乐园。 他的手动了动。 姜斐却突然将唇移开了,隔着一指的距离,唇殷红饱满,双眸晶亮地看着他:“这个补偿怎么样?” 言云舟抿了抿唇,气息仍些急促,病态的脸色微微泛着些血色,没说话。 姜斐伸手搭在他的胸膛上,意所指道:“不够的话,互动一下也不是不可以,是……” 言云舟垂看着她。 姜斐从他怀中抬头来,唇险些触到他的下巴:“带药了吗?” 言云舟眉头轻皱了皱,平静道:“姜小姐,虽然没实践过,但我想,我还不需要药。” 姜斐一愣,继而笑着倒入他怀中:“是心脏病的药。我怕太过激动,病发死在我身边不好了。” 言云舟的眸微沉,而后笑了出来,伸手轻轻揉着她些红肿的唇,手指尖还残留着药膏的清香。 半晌,他轻叹一声:“这张嘴啊……” “嗯?”姜斐不解。 言云舟却再没多说什么。 这么多来,知道他病在身的人不少,知道他身体病到什么程度的,手可数。 但敢在他面前一次又一次提到“他快死了”的人,从没过。 如今出了个姜斐,时不时开玩笑提醒他一句他可能随时会死,竟然觉得死也不算什么大事了。 反倒觉得挺好玩。 剧组在市郊,酒店是这唯一一栋高楼大厦,周围反而显得些萧瑟了。 王助理最终把车停在一片湖边。 姜斐陪着言云舟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倒也没多说什么,坐到十二点多时,言云舟又把她送了回去。 是姜斐下车时,言云舟唤住了她:“姜小姐。” 姜斐回头。 半落的窗子,言云舟看着她,温和一笑:“不会死在身边。” 说完,窗子逐渐升了上去,车直接开远了。 言云舟好感度:10. 姜斐目送着车影消失,没忍住低笑一声。 果然,哪怕是个病美人,对自尊题还是很在意的。 …… 接下去的一段时间,姜斐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电影拍摄中。 她很喜欢周妍这个角色,当卧底需要强大的心理建设,可周妍并不强大,相反,她也会困顿于小爱。 但是这样的她,哪怕无数次想要告诉别人,自己是好人,自己也一腔热血,也想拿枪上阵杀敌。可了心中的信念,直到死她都穿着反党的衣服,直到死,都全天下的人唾骂。 这天,是姜斐这段时间的一场过渡戏,拍完后,剧组将拍摄其余一些支线剧,姜斐也一周的休息时间。 过渡戏是她和女号程思思的对手戏。 程思思扮演的是男主角顾松的青梅竹马,名叫文月,因顾松周妍“强取豪夺”,最后周妍又以“玩腻了”由,把重伤的顾松扔了文月,实则是将部分爆炸点的摩斯密码缝在了顾松的衣角,让他带回去。 文月没忍住,责骂周妍心狠手辣,是叛徒、汉奸。 剧开始前,姜斐懒得回远处的化妆间,干脆去洗手间换了服装。 门外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娇滴滴的女声传来:“那个姜斐,怎么毁容了还能拿到好资源?思思,和叶小姐关系近,之前不是传这部戏是叶小姐的吗?内部定妆照都出了。” 程思思轻哼:“还能因什么?本事啊,脸毁了身材可没毁,”说着看了四周,“和言家那个二公子言望,投资商林涛都拍到过,还不是靠男人的资源。” “可叶小姐不是秦先生吗?” “懂什么?”程思思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这种资源叶小姐也看不上,叶小姐说,这部电影也胜在口碑好点,最后票房会血亏。她准备主演另一部古装权谋剧了。” “叶小姐怎么知道?” “可能秦先生知道内部消息吧,”程思思道,“之前叶小姐告诉我不要接那个化妆品广告,说会负面.消息,我把广告推了后,化妆品立刻传出烂脸的消息了……” 姜斐换好衣服,听着门外那俩人的对话,很快明白过来。 叶青青重生来的,自然知道哪部电影火爆,哪个品牌出题了。 她挑了挑眉,她喜欢打破常规。 “话说回来,”程思思突然笑了声,“该让姜斐接那个化妆品广告,反正她的脸也烂不到哪儿去了……” “啪嗒”一声。 姜斐慢条斯理地推开洗手间隔间的门。 程思思一怔。 姜斐缓缓走了出来,穿着反党的军装,身姿笔挺,双微垂,睨着程思思。 程思思她看得心一虚。 姜斐笑了下,走到镜子前,洗了洗手,拿出口红细致地描了描唇形,而后直身朝门口走去。 却在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侧头道:“对了,不是男人我资源。” “男人,也是资源。”而已。 张姐刚好走了过来:“姜小姐,准备开拍了。” 姜斐笑:“好。” 开拍倒计时。 、二、一. 导演刚喊完“action”,程思思脸色苍白着冲到姜斐面前说着台词:“怎么可以这么对松?周妍,太狠毒了,简直……是民族的败类,是,是叛徒、汉奸!” 她说着,伸手,“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姜斐的脸上。 姜斐直觉地后撤了下身子,避开了这一巴掌的大多数力气,眯着睛看着程思思。 剧本,程思思的角色性子软弱,不敢动手,这更像是泄愤。 导演没喊“咔”。 姜斐伸手捏着程思思的下巴,杜绝了她后退的可能,神片刻的暗淡,而后温柔地笑了出来:“说得对。” “啪”“啪”声,正手反手甩了她个巴掌。 程思思的脸颊立即红肿来,泪顿时不受控的流出,不可思议地瞪着姜斐。 导演激动地站身:“咔。” “二位的临场反应太棒了,很火花。” 姜斐笑着对导演颔首:“程小姐戏的好。” 程思思捂着脸,死死瞪着姜斐,下秒转身朝外跑了出去。 姜斐轻笑一声,想到接下去一周的休息时间,心更是愉悦。 和张姐说了一声,姜斐直接回了酒店。 却在看见酒店门口不远处停着的黑色劳斯莱斯时,她顿了顿脚步,如果没记错的话,秦漠的车是这个。 沉思片刻,姜斐拿出口红,在手指上晕染开来,又轻轻涂抹到脸上,低着头走了进去。 秦漠单手插在口袋中,另一手拿着一份文件,斜倚着墙壁站着,双微垂,下写满了疲惫。 这段时间,他总是回忆过去五发生的事。 他从来都要什么什么,叶青青是他的求而不得。 所以他找了姜斐,当做叶青青的替身。 姜斐毫无疑是个合格的替身。 他记得以前的姜斐是怎么娇媚地靠在他怀娇笑的,记得她每一次抱怨他喝酒应酬却还是床她熬醒酒汤,记得他敷衍地求婚时她惊喜的模样。 可越记得这些,越发无容忍她对他一次次的拒绝。 以前不论多晚回家,总一盏灯等着他。 可现在,她红着圈求他放过他。 上一次他酒醉后来找她,她苍白着脸说他走错了。 她好像了新的靠山,帮她得到了资源。 心中空荡荡的,甚至想到她也会靠在别的男人怀娇笑,会很疼很疼。 像是什么在离他而去,而他全无办。 他需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电梯门开了。 秦漠猛地抬头。 姜斐低着头,任由长发遮掩住脸颊,安静地走了过来。 秦漠心中微紧,走到她面前:“姜斐。” 姜斐脚步一僵,微垂的双睫毛颤抖了下,下秒轻轻点头:“秦先生。” 绕过他要继续前行。 “我要和谈谈。”秦漠拦住她的路,“找个地,单独谈谈。” 姜斐低声道:“我们没什么好谈……” 秦漠将文件递到她面前,打断了她接下去的话:“这是顶奢代言人的资源,签了字是的。” 姜斐身躯轻颤,猛地抬头:“这是什么意思?” 秦漠道:“一份代言换一个小时……”声音戛然而止。 他呆呆看着她的脸颊,鲜红的掌印。 心中莫名充斥着怒火,声音阴沉下来:“怎么回事?” 姜斐咬了咬唇:“秦漠,我求求,放过我、远离我好吗?”她努力睁大睛,“已经叶小姐了,可不可以不要再来找我了?知不知道……” “是青青打的?”秦漠说出口很快在心中否认,这几天叶青青也进了剧组,不在本市,“到底是谁?”他说着,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 姜斐猛地后退步避开了他的手,良久抬头认真地看着他:“秦漠,别逼我恨。” 秦漠神大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脚步不由自主地轻退半步。 她说得格外认真。 姜斐绕过他,走进房间。 房间门关闭,她脸上的伤心瞬间消失,赤脚走到桌前,卸妆,上药,一气呵成。 前段时间在片场拍夜戏是常事,如今好不容易得闲,她总算能痛痛快快地休息一次了。 是天不遂人愿。 她正睡得舒坦时,手机铃声响,窗外夜色正沉。 十二点半。 姜斐摸到手机,嗓音喑哑:“喂?” 对面沉静了一会儿,言云舟的声音传来:“吵醒了?” 姜斐:“说呢?” 言云舟丝毫没歉疚地轻笑一声:“明天休息?” “嗯。” “去接?” “不……” “王助理应该已经到了。” 话音刚落,门外声礼貌的敲门声。 姜斐:“……” 王助理送到酒店最好的观景顶楼时,姜斐仍些困意,连周围的美景都觉得无趣,到了言云舟的休息间,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言云舟失笑地看着她,坐到她身边,看了她的脸颊:“人打了?” “也知道了?”姜斐皱了皱眉。 “听说而已。”言云舟淡淡道。 进来送水的王助理手抖了下。 “听说”? 连夜换了程思思的角色、代言,这哪是听说? 不过他当然不敢多说什么,放下水离开了。 言云舟将姜斐脸颊上的头发拂到一边:“姜小姐,我和秦先生似乎总能在同一天找到。” “嗯?”姜斐随意应,“他啊,了我一份顶好的资源,要买我一个小时呢。” 言云舟安静下来,平静地看了她,而后坐到她身旁的沙发上:“我还听说,在姜小姐中,我是资源?” 姜斐勉强睁开睛,不猜也知道是张姐说的。 “放心,”她安慰道,“是最好的那个。” 言云舟顿了顿,轻笑出声,好一会儿才温声道:“几款高端跑车的牌子……” “嗯?”姜斐不解。 “还几个顶奢牌子,”言云舟继续道,“明天挑挑。” “干嘛?” “买一晚上,”言云舟笑,“后天晚上陪我参加个私人晚宴。” …… 姜斐对晚宴没兴趣,但对那些资源那么一点兴趣。 所以,晚宴当晚,她老老实实穿了礼服出席了。 晚七点,姜斐挽着言云舟的臂弯,迎着所人诧异的目光,走进宴厅。 那些人不是诧异以姜斐脸上的疤,竟然还能机会出席这样的私人宴会,更诧异一向独来独往的言家家主,第一次携女伴一齐出席。 反而人注目的姜斐和言云舟二人,神色泰然。 很快,周围人的目光开始变得微妙来,不断朝宴厅中央的那对男女看。 姜斐循着那些人的目光,转头看去,而后了然。 秦漠和叶青青。 一个曾经是她的金主,一个曾经追求言云舟追得人尽皆知。 真热闹啊。 “言先生,”姜斐凑到言云舟身边,软声道,“带我来,不是故意做叶小姐看的吧,好让叶小姐彻底对绝了心思?” 言云舟顺着她的目光扫了一,低头淡道:“姜小姐低估了自己。” 二人交头接耳的动作,分外刺。 秦漠直直注视着那二人,心中初是诧异,而后便是冷厉,心忍不住升层层怒火。 他没想到,姜斐和言云舟也千丝万缕的关系,更没想到……言云舟那样的人,会带着女伴出席。 叶青青不解地看着秦漠,昨天,他们了争执,因程思思和姜斐那件事,一直到今天,二人的气氛都很微妙。 察觉到秦漠的目光,叶青青转头看去,而后愣住,她脸色苍白地扫了姜斐,最终落在了言云舟身上。 这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 他还是那么好看,可是他怎么可以带着姜斐出席这?他怎么可以…… 她明明追了他那么久,连他的怀抱都没抱过,如今姜斐却在亲昵地挽着他! 他如果喜欢的是这张脸,前世什么会放弃她?什么会选择一个替代品? 心中一阵惶恐,她忍不住伸手,攥紧身边秦漠的手臂,这样才能支撑下去。 姜斐和言云舟最终迎到宴厅中央,离着秦漠二人很近。 言云舟看着二人,礼貌颔首:“叶小姐,秦先生。” 秦漠没说话,是直直盯着姜斐。 姜斐也在看着他,故作的模样,轻轻咬着唇,脸色微白,而后低声道:“叶小姐,秦……先生。” 言云舟微凝眉,侧眸看了姜斐一。 明知她在演戏,可是演出来的深模样,都让人看着碍。 秦漠目光一紧:“言先生,”而后看向姜斐,声音像从喉咙挤出来的似的:“姜小姐。” 叶青青则失魂落魄地看着姜斐挽着言云舟的手。 四人再没说话,周围人该应酬的应酬,该聊天的聊天。 言云舟这种大忙人自然不可能一直陪着姜斐待在一旁喝酒,和她知会一声去忙了。 姜斐因脸上疤痕的缘故,在这个世界很少喝酒,如今难得美酒、时机,一时兴,没忍住多喝了几杯。 脸颊些热,头也细微的眩晕。 姜斐也不贪杯,放下酒杯去洗手间准备凉水清醒一下。 可是,才走过宴厅,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人力一拉,整个人飞快的倒退。 秦漠将她死死抵在墙上,呼出的气息夹杂着酒香与寒气。 “姜小姐?”他讽刺地唤着她。 姜斐愣了愣,而后轻笑了出来:“秦漠,和叶小姐很般……” “姜斐!”秦漠粗暴地打断她,“什么时候和言云舟了来往?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姜斐怔,而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空洞地笑:“秦漠,刚刚这手碰了别的男人,不嫌脏了吗?” 秦漠脸色一白,心无端生疼,好一会儿低道:“言云舟势力大,但手上绝不干净,而且,他不会对女人感兴趣的,”说到这,他顿了顿,“姜斐,他不是能招惹的人,现在立刻和他……” “秦漠,”姜斐抬头,“我和叶小姐长得真的挺像的。” 秦漠呆了呆。 姜斐笑了出来:“真的不要再我希望了,秦漠,喜欢的是叶小姐,爱的也是叶小姐,我是一个陪了五的替身而已,”她眨了眨的泪花,“算我曾经每天乖乖地等着回家,不拍吻戏、亲密戏,一个人做饭、爱一个人,也是一个替身。” 秦漠的神恍惚了下,怔忡地看着她,许久,伸手触了触她的泪,灼人的疼。 “所以,不要我希望了。”姜斐低下头,“至于言先生,我知道他永远不会爱我,但总比跟着那些五六十岁的男人强,他是个好人……” “好人?”秦漠咽下喉咙的苦涩,讽刺一笑,“那知道他现在在哪,和谁在一吗?” “姜斐,因叶青青放弃了他,所以他故意找上了,因的脸,因报复……” “斐斐。”身后,一人淡雅的嗓音打断了秦漠的话。 二人转头看去。 暖色调的走廊,言云舟站在那,唇角勾着一抹淡笑,目光飞快扫了秦漠落在姜斐脸上的手,双微垂,笑意渐冷: “该回去了。” 29、娱乐圈替身13、14 姜斐看了眼身前的秦漠, 抿了抿唇,转身朝不远处的言云舟走去。 “姜斐。”秦漠几乎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 恨不得将她攥进自己的骨子里。 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别的男人。 言云舟仍淡笑着, 垂眸睨了眼秦漠的手,再抬头眉眼温和,安静道:“斐斐, 来。” 姜斐被秦漠攥着手腕的手轻颤了下, 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 秦漠死死抓着她:“姜斐, 你敢……” 并没有说完,姜斐将他的手掰开了。 “秦先生,叶小姐在等你。”姜斐一步步走向言云舟。 秦漠看着她的背影, 被掰开的手垂在身侧, 许久紧攥成拳,因为用力轻轻颤抖。 她是他的女人,是他的未婚妻。 却也是他把她推离了自己身边。 姜斐已经走到言云舟身侧:“言先生,走吧。” 言云舟颔首。 姜斐笑了笑,却在转身的瞬间, 脚步迟疑了一瞬, 似乎于心不忍,想要回头。 秦漠呼吸一紧, 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她对他……然仍是在意的。 言云舟转头看了眼姜斐,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后自若地牵起她的手朝宴厅门口走去。 这一次,再没停留。 秦漠好感度:75. …… 回去的车,姜斐仍有些微醺, 言云舟抓着她的手始终没松开,她索性靠在他肩头假寐。 不知久,姜斐感觉到自己脸颊爬一只手,正轻柔地地抚摸着她的眼下。 姜斐睁眼,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映着车内晕黄昏暗的光:“干嘛?” 言云舟摇摇头,低声道:“只是在想,秦漠也算有些头脑,怎么就被你的眼泪骗得团团转。” 姜斐低笑一声,双眼懒懒地半眯着:“这句翻译来,是不是‘秦漠碰你,我吃醋了’。” 言云舟抚着她眼下的手一顿,继若无其事地将手收了回来,揽着她的肩头,任她靠在自己怀中,好一会儿才轻叹:“你啊……” 姜斐老老地靠在他怀里,没有应声。 言云舟又道:“资源都挑好了吗?” 姜斐这次来了些精神,从他怀里直起身子:“挑好了,只是有好几个我都喜欢,你帮我拿拿主意?” 言云舟看着她,眼中带了些笑:“是让我帮你拿主意,是都给你?” 姜斐笑得开怀:“如你的主意是都给我的,我当然不会拒绝。” 言云舟失笑,将她重新揽到自己怀中。 车窗外,路灯一闪一闪的倒退着,晃得姜斐有些头晕,倒是真的昏昏欲睡起来。 不知久,头顶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男声:“半年。” 姜斐不解,鼻音轻道:“嗯?” 言云舟缓缓道:“医生说,我大概有半年时间可活。” 从幼时就在等的结局,如今终于快等到了。 “哦,”姜斐随意应了一声,“够了。”有半年可攻略呢。 说完,她在他怀中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言云舟轻怔,继笑出声来,胸腔细微振动着。隔着一层隔板,王助理都忍不住朝后看,他听不清说了什么,但好像久没听言先生笑得这么开心了。 言云舟垂眼看着怀里的女人。 也只有姜斐了,没心没肺。 他忍不住伸手,轻掐了下她的脸颊。 姜斐动也没动。 车停在一栋豪华的别墅前。 王助理下车走到后门,刚要打开车门,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 言云舟轻声下了车,姜斐仍沉睡着。 “我扶姜小姐进……”王助理刚开口,言云舟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 王助理伸出的手一顿,僵硬地收了回来。 言云舟前,看着姜斐依旧沉睡着,没忍住笑了笑,将她横抱在怀里,朝别墅内走去。 王助理在身后看着,没忍住道:“言先生今天心情好?” 言云舟脚步一顿,笑容逐渐隐匿了去。直到将姜斐放在客房的床,他也没有离开,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垂眼沉思着什么。 姜斐挣扎着醒来准备卸妆时,看见的正是言云舟坐在一旁的侧影:“在想什么?” 言云舟回神来,温和地看着她:“姜小姐,秦漠不是可以交付的人。” 姜斐疑惑地扬了扬眉。 “没有干涉姜小姐感情的意思,”言云舟笑了笑,“当然如姜小姐喜欢,我也阻止不了。” 姜斐道:“言先生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姜小姐如遇到喜欢的人,可以随时取消和我的约定,”言云舟咳嗽了一声,低下眼来,“当然,你如不嫌弃,我也认识不少青年才俊……” 姜斐打断他:“原来是要给我介绍男人啊。” 言云舟顿了下,继淡笑:“怎么样?” 姜斐认真地考虑了两秒钟:“听起来不错,等我拍完手底下这场戏,大概要三个月。” 言云舟点点头,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下秒他又想到什么,手落在门把手,转眸看着姜斐:“姜小姐,就算我真的想要报复谁,也不会利用女人。” 说完,轻轻带门走了。 姜斐看着紧闭的房门,徐徐收回目光,后勾唇笑了起来。 真是口是心非的病人啊。 他头顶的好感度分明已经30了。 …… 姜斐第二天接到了张姐的电,说是几家顶好的资源点名指定了要给她,不不少,刚好是她之前挑好的那几个。 只是言云舟再没出。 姜斐修整了一天后,重新回到了剧组。 程思思已经不在剧组了,至于原因,剧组的人三缄其口,她也懒得再问。 剧情在紧锣密鼓地拍摄中。 这天,姜斐的戏份集中在午,拍完戏刚准备回到化妆间,张姐告诉她有人要见她,正在化妆间等着。 姜斐沉吟了下,快了然。 从那晚陪着言云舟出席私人晚宴开始,她就猜到叶青青会来找她。 回到化妆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然印证了她的猜测。 “姜小姐。”叶青青朝她走了两步,伸出手。 姜斐笑着点点头,与她轻握了下。 叶青青顿了顿,后才道:“之前姜小姐和阿漠已经订婚,但后来因为我的关系,让阿漠毁了婚约,”说到这里,她看着她,“我欠姜小姐一个道歉。” 姜斐看着她,只慢条斯理地道:“都去了。” 叶青青咬了咬唇:“即便都去了,我是想拜托姜小姐一件事。” 姜斐点头:“你说。” “请姜小姐以后不要再见阿漠了好吗?”叶青青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姜小姐应该清楚,当初阿漠找到你,只是因为这张脸,阿漠喜欢的人是我,我……” 她停了停:“我也喜欢阿漠。” 姜斐眼中的笑意渐深,安静回望着叶青青:“叶小姐这番,为什么不去和秦漠说?” 叶青青愕然:“什么?” “主动找我的人是他,叶小姐却让我不去接近他,”姜斐笑出声,“可真有意思。” “你……”叶青青打量着她,她以为姜斐性子软,不会说这样直接的,可她和自己了解的根本不一样,是因为跟了言云舟,所以底气足了吗? “我当然也会对阿漠说。” “好,”姜斐颔首,“希望叶小姐说算。” 她转身去。 “姜小姐,”叶青青攥了攥拳,“我知道你在跟着言云舟,觉得他会给你一切,但他不会爱你,他是个没有心的人,他不会爱任何人……” 姜斐略有些讶异地转头看了她一眼:“谢谢提醒。” 叶青青皱了皱眉,她不是提醒她,是在戳破她的幻想。 转身看了眼化妆间里张贴的《黎明之后》的海报:“那就祝姜小姐新片大卖了。” 说完起身离开。 姜斐垂眼,后笑出声来。 对于知道前世的叶青青言,那句“祝她新片大卖”少带着些讽刺。 前世《黎明之后》之所以票房失利,并不是因为口碑,相反,口碑反好,只是前期宣发不好,映后仅一周,又撞了目前叶青青主演的这铺天盖地搞宣发的古装权谋剧。 前世,这电影是由影后陈珊主演的。 这一次,就看看结吧。 接下去的一个月,姜斐身心地扎根在剧组,有戏时认认真真拍戏,没戏时老老琢磨自己的戏份。 前世,原主的演技可是被高度赞扬的,她可不能拖原主的后腿。 秦漠来一次,依旧是那句想和她谈谈,姜斐没有见他。 倒是言家那兄弟俩,始终再没身。 …… 夜晚,酒吧。 言望独自一人坐在包厢里,穿着侍者衣服的女孩远远坐在一旁,偶尔看他一眼。 这段时间,言望总是一个人来这里,让那个女孩坐在一旁,什么也不做,只喝酒。 今晚,他比平时喝得了些,抬头看着一旁的女孩,许久道:“坐来。” 女孩一愣,后缓缓朝他身边坐了去。 言望眯着眼睛打量着女孩的脸,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眼睛,微扬的眼尾像极了…… 言望猛地回神,灌了一口酒:“你像一个人。”他缓缓道。 女孩顿了下,小心道:“之前听孙少提起,是一位姓叶的小姐吗?” 言望拿着酒杯的手一僵,后笑了出来,近乎挑衅地望着她的那双眼睛:“当然。” 不然呢? 会像姜斐吗? 言望心一紧,后缓缓站起身,挥开了女孩要扶着他的手,朝门外走去。 今天是七月九,他的生。 对于所有人言,今天什么也不是。 微博、百科,他的生是七月二八,他的亲生母亲亲自为他改的,因为言家那个老头快要死的时候,为了活下去什么都信,甚至迷信他的生是大吉,才把他接回言家。 他原本的生,太凶。 他嫉妒言云舟,永远可以光明正大地活着。 她的亲生母亲最终没能位,却得到了一大笔钱。 用他换来的一大笔钱。 言望冷笑一声,了出租车。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先生去哪儿?” 言望抿了抿唇:“城郊盛景酒……”说了一半戛然止,他紧皱眉头,良久才道:“随便跑。” 司机闻言自然乐意。 言望斜倚着后座,手中摩挲着手机。 他和姜斐,明明就是场赌局已。 在的所有感觉,都只是错觉和不甘心。 他顿了顿,翻出叶青青的号码拨了去,响了五声铃后接听。 “言望?”叶青青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言望半眯着眼睛低应了一声:“青青。” “有事吗?”叶青青柔声反问。 言望喉咙微紧,没有说。 “我一会儿要拍戏……”叶青青为难道。 言望冷淡下来:“不打扰你了。”说着就要挂断。 “对了!”叶青青突然低呼一声。 言望抓着手机的手一紧。 “我记得这个月末是你生,到时一定会回去帮你庆祝的。”叶青青笑了出来。 言望听着听筒里清脆的声音,也扯了扯唇角:“好。”说完挂断了电。 突然觉得没劲。 喝了酒的意识有些模糊,他忍不住侧头朝一旁倒去。 司机见状惊了一跳,唯恐他在自己车出事:“先生,您没说去哪儿呢?” “……”后座无人回应,只是了一会儿,细细地呢喃声传来,“城郊盛景酒店。” …… 姜斐拍完夜戏,回到酒店时已经晚点了。 没有用晚餐,路酒店大堂时,顺手在晚餐区拿了块蛋糕。 洗完澡,完药,刚要拿起蛋糕吃,手机刚好响了起来,看了眼屏显,她心底倒有些诧异。 自从次说要给她介绍男人后,就再也没露面的言云舟。 “喂?”姜斐窝在沙发懒懒接起。 言云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敛:“睡了?” “没,”姜斐笑,“言先生有事?” 言云舟沉默了好一会儿:“有时间吗?” “嗯?”姜斐疑惑,“我以为言先生不想见我了呢。” 言云舟轻笑了下,掩唇轻咳了两声:“最近科技行业冒出个新贵,主动问我姜小姐的事,看起来对姜小姐挺有兴趣,认识一下?” 姜斐失笑:“言先生对我的事这么心啊?” 言云舟默了默:“怎么样?” 姜斐刚要开口:“我……” 敲门声响起。 姜斐顿了顿,对听筒里道:“稍等。” 说完将手机放在桌,没有挂断,起身开门。 门外,言望的领带松垮垮的,身泛着浓郁的酒香,正双眼直直地盯着她,好一会儿一字一顿道:“姜、斐!” 姜斐怔了怔:“你怎么在这里?” 消失一段时间的系统突然作声【今天是言望的真生。】 姜斐看着言望明显低落的情绪,了然。 言望没有应她,再次道:“姜斐。” 姜斐看了眼他明显带着醉意的眼睛,又看了眼走廊里的其他紧闭的房门,最终将他让了进来。 言望跟在她身后,坐在沙发。 姜斐顺手给他倒了杯水,后拿起一旁的手机:“抱歉,言先生……” “没关系,”言云舟飞快打断了她,“姜小姐。” 说完,挂断了电。 姜斐耸耸肩,转头看向言望,他也在看着她,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调整了下状态,姜斐缓缓坐到他对面,低头自嘲一笑:“我以为你今天会去找叶小姐。” 言望皱眉:“我为什么找她?” 姜斐抿了抿唇:“这段时间,你没有出,应该一直待在叶小姐身边吧?毕竟秦漠在没有跟着她……” 言望愣。 这段时间,他没有出席任何活动,也没有去找叶青青,他只是在烦躁。 烦躁那场吻戏,烦躁导演的那番。 “即便这样……”姜斐继续道,不舍地看了眼桌的蛋糕,后徐徐推到言望面前,抬头对着他眯着眼睛笑了出来,“生快乐,言望。” 言望呆呆地看着她脸的笑,莫名觉得心里有什么在轻轻跳动着,泛着陌生的酸涩。 良久,他低头:“我最厌恶吃蛋糕了。” 姜斐怔,“失落”垂眸:“抱歉……”说着,就要把蛋糕拿回来。 却被人中途夺走了,言望瞪着她,后缓缓咬了口蛋糕。 时间刚好二点。 他的生,去了。 …… 楼下。 王助理看着前不久楼的男人,诧异道:“那不是小言先生?” 言云舟站在车前,手里依旧拿着手机,脸色煞白,眉眼微垂着,不知在想什么,面无表情。 的确是言望。 本以为他醉醺醺地来到这里是和人约会,倒也真是约会,却是和姜斐。 王助理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哪里有什么科技新贵啊?不就是言先生想见姜小姐了吗? 站了有几分钟,言云舟掩唇咳嗽了声,转身回到了车里。 王助理诧异:“言先生,不等姜小姐了?” 言云舟应了一声:“回酒店。” 刚刚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他不会听错,就是言望。 他那个父异母的弟弟。 倒是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这么认真。 姜斐让他进去了她的房间。 深夜近二点,让一个男人进房间代表着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 这也没什么。 只是……当初也许就不该答应她陪在他身边。 回了酒店,到了顶楼。 言云舟一人安静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一旁的沙发早已经空荡荡的了。 当然该是空的,她在在城郊的酒店,和别的男人一起。 言云舟讽刺一笑。 他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不甘心的。 可是忍不住嫉妒,嫉妒言望比他拥有健康的体魄,嫉妒他永远可以任意选择。 嫉妒他,此时待在姜斐的房间,甚至也许更亲密…… “咳……”言云舟低咳一声,心脏莫名地痉挛起来,一阵一阵的刺痛。 他忍不住捂着心脏,腰背佝偻下来,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眼前一阵阵恍惚的黑暗,克制不住撕心裂肺的咳嗽。 “言先生?”耳边,王助理的声音也变得遥远了,一阵阵诡异的嗡鸣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言先生!” …… 酒店。 言望吃完蛋糕,看着眼前的女人,从她左颊的伤疤,到她微挑的眉眼。 就像回到了她在医院的时候,那时她看不到,只能依赖着他。 “你看我干吗?”姜斐转头,佯作不自在道。 言望收回目光,刚要开口,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愣了愣,拿出手机,看着屏幕的“青青”二字,飞快抬头看了眼姜斐。 姜斐也盯着他的手机屏幕,怔了一秒钟,脸的不自在渐渐消散,眼神微暗:“你接电吧。” 言望喉咙一紧,最终按下接听键。 叶青青的声音传来:“言望,对不起,我记得你和我说你的真生的,我忙忘了,”她的声音带着些温柔,在听筒里低低响起,“生快乐!” 言望抓着手机的手紧绷着,手背青筋突兀。 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 他主动告诉叶青青,她却在生了后,才记起。 他没有告诉姜斐,她却知道。 “言望?”叶青青疑惑地唤他。 言望低道:“嗯。” “真的抱歉,都怪这几天太忙了……”叶青青仍在说着什么,言望却听不进去了,抬头看着姜斐。 她也在看着他,察觉到他的目光,姜斐勉强笑了下,脸色微白,脚步有些慌乱地后退两步,低低道:“叶小姐来电啊,挺好的……你们聊。” 音刚落,她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姜斐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抓手机朝阳台走去。 电是王助理打来的。 姜斐才接听,王助理的声音飞快传来:“姜小姐,言先生病发了,好像……有生命危险。” 姜斐皱眉。 不是说有半年?怎么这才不到两个月…… “系统?”她在心中道,“为什么不通知我目标人物的身体状况?” 【系统:宿主有“百病皆除”技能,我以为宿主胜券在握呢。】 姜斐:“……” 她转身走回客厅,言望已经挂了电,站在沙发旁看着她。 姜斐稳定下情绪:“是叶小姐的电?” 言望低头:“嗯。” “你要离开了?”姜斐再问。 言望没有说。 “挺好的,”姜斐勉强笑了笑,“去见她吧,秦漠不会出的。”后拿一旁的外套就要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言望拦住了她。 姜斐没有说。 “姜斐,”言望望着她,“刚刚给你来电的人,是秦漠?” 是问句,意思却是笃定的。否则她怎么会知道,秦漠不会出? 姜斐笑了下,平静道:“言望,如你所愿,我们的赌约快达成了。” 言望僵住。 姜斐再没有看他,打开房门直接去了停车场。 就在她驾车直接驶出停车场时,车前突然窜出一道人影,险些撞了来。 言望。 姜斐看着他。 言望走到车前:“别去。” 姜斐没有说。 言望固执地重复:“别去,姜斐。” 姜斐垂头:“言望,别说这让人误会的。” 说完,发动车子,绕他,直接离开。 言望仍站在原地,良久低声呢喃:“我不去了,姜斐,你也别去了……” 言望好感度:80. 30、娱乐圈替身15 姜斐到达医院时, 已经凌晨两点了。 王助理正拿着手机在病房外的走廊里走来走去,满眼的焦急不安。 听见脚步声,他忙转过头来, 看姜斐, 顿时小跑了两步迎上去:“姜小姐……” “他怎么样了?”姜斐看着一旁的病房,皱眉问道,“没手术?” “医生说手术已经没多大用了, ”王助理摇摇头, 三十多岁的男人眼圈都红了, “心脏衰竭,情况很不乐观,目前人勉强有了意识, 但恐怕……”余下的话说不下去了。 从他跟在言先生身边开始, 到现在已经有八年了,那时言先生刚接手言家,第二年在言家站稳脚跟后,就已经立好了遗嘱。 死亡对于言先生而言,是一个不知道什时候就突然降临的“炸/弹”。 姜斐问:“他怎么会突然发病?” 王助理看了她一眼, 刚要开口, 病房门打开,医生走了出来, 摘下口罩:“王先生, 言先生让您进去一下。” 王助理忙应下, 起身走进病房。 言云舟已经醒来了,正躺在病床上,神色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口鼻上罩着呼吸罩, 浑身冰凉没有半点温度,目光平静,眼下那枚红痣,是整张脸上唯一的颜色。 “言先生,您会没事的。”王助理小心上。 言云舟看向他,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这一次他是真的感觉到,自己已行将就木了。 他低哑道:“在和谁说话?” 王助理怔了怔,忙应:“姜小姐来了,让姜小姐进来?” 言云舟的目光顿了下,喉咙动了动,最终无奈地笑了一声,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王助理忙走了出去,不多时,姜斐安静地走了进来。 她穿着件香槟色的吊带睡裙,外面只罩着件浅色薄衫,人一步步朝病床走来,最终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言先生。” 言云舟的目光随着她移动着,神色依旧平静,声音嘶哑却温和:“姜小姐。” “上次见面,言先生还好好的,一个多月没见……”姜斐笑了笑,“世事无常。” 言云舟看着她,也笑:“是啊。” 姜斐挑了挑眉,轻轻靠在床边,以手支着下巴望着他:“不是说还有半年可活?这才不到两个月……”说着,她垂眼笑开,“自己去我那儿找刺激了?” 刚刚问过系统,他给她打电话时,就在楼下。 言云舟没有说话,只是沉闷地咳嗽了一声。 姜斐伸手,温柔地替他顺了顺胸膛:“自作自受。” 言云舟微微闭眼,身体已经麻木,甚至感觉不到她的手轻抚着自己胸膛的感觉,可看着那只手,总觉得心脏处一阵酥麻。 “怎么会来?”他低声问道,“今晚不是有事要忙?” “还不是王助理,”姜斐睨他一眼,“一通电话打扰了的好事,说你就要死了,听那语气,还以为不是你要死了,是你已经死了呢。” 言云舟勉强笑了下,沉默良久:“你会哭吗?” 姜斐肯定地摇摇头:“不会。” “小没良心。”言云舟的手动了动,想要捏一下她的脸,最终无力抬起,心中自嘲一笑,他看着头顶惨白的天花板,“姜小姐。” “嗯?” “从出生起,就注定活不长,”言云舟的呼吸有些沉闷,“每时每刻都在等着死亡不定什时候就会突然降临,等到后来,逐渐习惯了。” “本以为熬到现在,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没想到……” 他转眸,看向姜斐。 没想到,会在那一晚,顶楼上,一低头遇了她。 姜斐看了眼他的头顶,怔了怔。 也许是因为之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言云舟几乎没有情感波动,情绪如一潭死水,可是刚刚,就像是临终地释放,他的好感度在一点点地、稳步上升着,平静温和的同他这个人。 “果然没良心,”言云舟闷笑一声,“这个时候还走神……” 姜斐收回目光,看着他没有说话。 言云舟安静地看着她:“的口袋里,有两份文件。” 姜斐不解,却还是拿过一旁的衣服,果然拿有两份文件,文件上有些许褶皱,像是被人紧攥过。 她递给言云舟。 言云舟轻轻摇摇头:“给你的。” “两笔钱,一笔钱等到你的身体彻底恢复,就可以修复脸上、身上的疤了,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医生;另一笔钱……”他缓了缓,“娱乐圈不是长久打算,将来不愿意待了,这笔钱够你下半辈子安好无忧。” 姜斐看着手中的文件,没有说话。 言云舟的好感度,最终停在了60. “姜小姐,”言云舟看着她,从她的眉眼到鼻尖到红唇,而后低道,“幸好,你没心没肺。” 收回目光,他闭上眼睛:“也幸好,只是喜欢而已。” 姜斐看着他的侧颜,他的呼吸已近微弱,眼神疲惫,像是早就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此刻的来临,神情没有半点惊惧。 她沉默片刻,将文件放在一旁:“言云舟。” 言云舟睫毛轻颤,似乎是第一次,她连名带姓唤他的名字。 “你相信这个世上有神仙吗?”姜斐站起身,凑到他头上笑看着他,低声问道。 言云舟眼睑动了动。 姜斐“噗”的一声笑出了声,伸出食指,指尖温柔地抚摸着他眼下的泪痣。 而后,她将他口鼻上的呼吸罩摘下。 言云舟睫毛轻颤,最终睁开眼睛,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凝望着她。 神仙? 他当然是不信的。 可是刚刚睁眼看着头顶的笑颜时,又觉得她的身后仿佛散着微光。 呼吸越发的困难,言云舟的脸色几乎僵白,心里却又有一种诡异的快感,有那么一秒钟,他恍惚觉得,就这看着她然后死去,也没什不好的。 然而下秒,姜斐却轻揽着他的后颈,微微俯下身子,红唇轻轻覆上他的唇角,淡淡的馨香将二人包裹在其中。 言云舟怔住。 本来没有知觉的肢体,开始慢慢感觉到血液在流淌,呼吸变得顺畅,女人的唇柔软酥麻。 姜斐的手沿着他身上的白衣,滑入他的胸膛。 言云舟呼吸一紧。 那只手最终覆在他的心脏上,指尖像带着魔力,有温暖的力量注入到胸口,心脏突然开始慢慢地地跳动起来。 言云舟不觉伸手,轻轻拥着她的腰身。 姜斐稍稍用力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言云舟吃痛,却丝毫没有躲避,反而迎上去,唇齿轻颤着回吻着。 就像……回光返照。 直到感觉浑身的血液泛着暖意,人的意识也逐渐的朦胧起来,像是漂浮在温水里。 姜斐的唇撤了开来,俯视着身下的男人,刚要起身,手却被人抓住了。 言云舟几近昏迷,脸色苍白,手紧攥着她。 姜斐看了眼他抓着自己的手:“放心,”她淡笑,“过几天记得把那个科技新贵介绍给。” …… 盛景酒店,停车场入口。 言望安静地站在黑暗里等待着,偶尔一辆车驶来,他就抬头看上一眼,而后重新低下头。 姜斐走了。 去找别的男人了。 挺好的。 就像当初那个赌约一样,反正他是因为她的那张脸才接近的她,反正和她只是互相利用。 可是他不懂,之总是笑望着他的那双微挑的眉眼,怎么可以这无情地无视他,然后转身离开。 甚至都来不得等他说完那句:他不找叶青青去了。 言望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直到天开始大亮,他勉强站起身,最后看了眼停车场出口。 姜斐一夜未归。 心脏除了酸疼,还有说不出的愤怒。 言望转身,大步流星朝路边走去。 星辰公司。 秦漠翻看着文件,神色带着些疲惫。 小李端着咖啡走了进来:“秦总,您要的咖啡。” 秦漠点点头,接过咖啡,手轻怔了下。 姜斐以前总要他少喝咖啡,说伤身体。 小李看了眼秦漠:“对了,秦总,叶小姐昨晚从剧组回来了,说今早来看您。” 秦漠怔了怔。 办公室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 秦漠从回忆里抽离,凝眉朝外看去。 小李忙道:“去看看。” 说着就要朝门口走去。 只是没等他走到门口,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言望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眼眶因为愤怒而泛红,死死瞪着他,而后走到近,一把抓住秦漠的衣领,“砰”的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脸颊。 “姜斐呢?”言望气息急促地问道。 秦漠手中的咖啡杯掉落在地上,碎成碎片,人也狼狈地倒在椅子上,手背轻轻蹭了蹭唇角,流了不少血。 “言先生一大早到我这里来发疯?”秦漠的眼神冷厉下来。 “呵,”言望冷笑一声,“你他妈有了叶青青还不够,现在连姜斐也不放过?” “媒体面前,你选了叶青青,姜斐就和你没半点关系,当初她在医院里,被炸伤被毁容折磨的时候,你他妈在哪儿?” “把她当成替身,今叶青青回到你身边,你就该识相地滚远点儿!” “你真以为……” “言先生不是?”秦漠打断了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凌乱的衬衣,站起身,“你敢说你接近姜斐,不是因为她的脸?” 言望猛地沉默下来。 秦漠冷笑,解开袖口的扣子:“而且,言先生,”他挽起衣袖,“这个还你,你才应该离姜斐远点!” 话落,他一拳狠狠砸向言望。 言望自然不甘示弱,二人在偌大的办公室大打出手。 不知多久,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叶青青不可思议地看着里面的情形,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阿漠,言望,你们在做什?” 二人没有说话。 只是拳头越发的用力。 叶青青看向一旁的小李。 “好像是……言先生以为姜小姐和秦先生在一起。”小李干巴巴地解释。 叶青青脸色一白,勉强稳住身形,看着仍在动手的那二人,一攥拳冲上去,挡在中间:“别打了。” 言望的拳堪堪停在叶青青眼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唇角流着血,他看了眼叶青青,又看向秦漠,嘲讽一笑。 昨晚,这个女人还说要给他补过生日。 今天就挡在别的男人面前。 他竟然也没什感觉了。 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外套,言望咽下血水,转身朝外走去。 可走到外面,高楼大厦,天气阴沉沉的,却又不知道该去哪儿。 最终他安静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 中午和晚上还有戏份,姜斐从医院出来后直接去了片场。 等到拍完一整天的戏,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和张姐道别,姜斐直接回了酒店,却在看房间门口的人影时一顿。 晕黄色的灯光下,言望正坐在那里,身子靠着房门,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微曲,长发凌乱,外套散在身边,精致的眉眼满是颓然,唇角带着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狼狈得很。 听见动静,他茫然地朝她看了过来。 却在看她的瞬间,眼神有半秒的忙乱,目光却始终不安地望着她。 “你在这里干嘛?”姜斐走到他跟。 言望注视着她:“等了你很久。” 从昨晚,到今晚。 不知道该去哪儿,只想在这里,想着总能等到她的。 姜斐垂眼:“等干嘛?” 言望抿了抿唇,吃力地站起身:“怎么这晚回来?” 姜斐看着他脸上的伤。 言望又问:“昨晚去哪儿了?” “了谁?” “做了什?” 喋喋不休地追问,掩饰着心底的不安。 姜斐顿了顿,没有说话,也没有打开房门的动作,只是站在那里。 言望逐渐安静下来,低着头,良久道:“姜斐,们取消那个赌约吧。” 姜斐看了眼他头顶80的好感度,没有反问,只是从手包中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他:“和谁打架?” 言望看着那张纸巾,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了过来,随意蹭了蹭唇角:“秦漠。” “为什?”姜斐反问。 “你不是去……”言望的声音戛然而止,下秒突然想到了什,直直盯着姜斐。 此刻才隐约想起,昨晚,姜斐曾经挂断了一通电话,她说“抱歉,言先生”。 当时,他就在她面前,那个“言先生”绝无可能是他。 姜斐新拿下了几个代言,背后都有言家的影子。 “是……言云舟?”他呢喃。 姜斐沉默。 “姜斐,”言望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喜欢言云舟?” 姜斐没有回应,只是走上,接过他手中的纸巾,温柔地擦了下他唇角的血珠,又轻拭着他眉眼下沾上的尘土。 言望定定看着她。 “该早些对你说的,” 姜斐笑了笑,收回纸巾,细致地折叠了一下,继续轻柔地擦着脸颊的血渍,“毕竟,已经不想得到秦漠了,可是……你想得到叶小姐。” 言望喉咙一紧,低头看着眼前的女人:“姜斐……” “他对我很好,”姜斐继续替他整理着凌乱的衬衫,惨然一笑,“给资源,给钱,不奢求什了。” “所以,哪怕他的眼睛里没有,不喜欢我,甚至将送给别的男人,也没什的。”姜斐的目光不经意朝着走廊处扫了一眼,而后垂眸,眼中泛着水光。 言望呆呆地看着她眼角的泪,心中酸胀的疼:“姜斐,你根本不了解他……” 声音却戛然而止。 姜斐轻抚着他的脸颊,认真地凝望着他,仿佛眼中只有他一人:“他和你很像。” 言望一怔,心中挤满了慌乱,像是有什彻底失去控制,这种感觉让人惶恐。 因为他吗?所以和言云舟…… 下秒言望猛地反应过来,注视着姜斐,突然转身朝电梯走去,近乎落败地逃离。 言望好感度:90. 姜斐看着他的背影,垂眼淡笑一声。 却没有进房间,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她才转头看向走廊深处:“醒的这早?” 昏暗里,一人徐徐走了出来,依旧穿着白色上衣黑裤子,脸色因为久病的缘故,仍然苍白,眉眼下的一枚红痣,却被灯光映出了几分惊艳。 言云舟停在姜斐面前,低头凝望着她:“姜小姐。” 姜斐笑:“言先生。” 言云舟温柔地执起她刚刚抚摸过别人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而后侧头轻吻了下她的掌心: “和他很像?” 31、娱乐圈替身16、17 酒店走廊的灯光晕黄。 姜斐看了眼自己的手, 被他轻吻过的掌心有些酥麻,而后看向言云舟,仔细地看了他眼, 略显惊异:“你是言?” 之前那个进退得体, 有礼有节,对她从肯多碰下的言云舟?竟然主动吻了她的手? 言云舟听出她的话外之意,眉眼带着丝笑, 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而后将她拥入怀中, 没有话。 之前,为自己会死。 没想到活了下来。 那么,之前甘心的、配的、敢的, 总想争争。 知多久。 言云舟突然开口, 嗓音温和:“眼没有你?” 姜斐听着他胸腔有力的心跳声,解:“嗯?” 言云舟又:“喜欢你?” 姜斐明白过来,他复述她刚刚对言望的那番话。 果然,言云舟继续慢悠悠地开口:“把你送给别的男人?” 姜斐挑眉,从他怀中站起身反问:“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你还欠我个科技新贵。” 言云舟的表情难得滞了下,很快恢复如常, 垂眼轻笑:“么科技新贵?” “言过的, 要介绍给我的男人。” 言云舟淡淡:“我有过?” 姜斐看着眼前这个之前俨然清雅贵公子的男人, 现无赖的都这么云淡风轻,最终没忍住笑出声来。 等笑够了,才抬迎视着他的目光:“我还为你会好奇你为么还活着这件事呢。” 言云舟微微扬了扬眉:“为么好奇?” 她救了他,他还活着, 她仍他的身边,足够了。 “怕我是女鬼吗?”姜斐伸手,掌心放他的心脏上,“把你的心挖出来吃下去?” 言云舟轻笑出声:“求之得。” 姜斐无聊地瞪他眼,收手,点儿成就感也没有。 转身拿出房卡就要打开房门。 “姜斐。”言云舟突然唤她。 姜斐扭看向他。 言云舟将她脸颊的碎发拂到耳后:“脸和他的确有点像,”他浅笑,“人,定。” 姜斐知他得是“与言望长得像”这件事,认地注视了他好会儿,过打开房门,站门口懒懒地倚着门框:“言,我记得当初我们的约定是,爱你但陪着你?” 言云舟唇角的笑顿了下,良久无奈:“这么‘记仇’?” 姜斐没有话。 “只要姜小姐愿意继续陪着,”言云舟垂眼笑了笑:“有些事,我自己来也。” 比如感情。 姜斐安静地凝望着他,而后耸耸肩,转身走进房间:“我累了。” 言云舟看着半掩的房门,摇摇走上前,替她将房门关好,转身离开。 接下去的段间,姜斐很快知了言云舟的那句“自己来也”是么意思。 他俨然把自己的办公室都搬到了盛景酒店二十三层,她房间的斜对面。 盛景酒店早已经被剧组包下来了,而言云舟……直接把这家酒店买了下来。 平日她拍戏,他会处理公司件或者去忙,晚上她收工来,陪着她坐会儿,话或是去周围闲逛。 有也会拿出份合同或资料来给她,是哪家的资源,姜斐最初还会看上会儿,感兴趣的就签了,次数多了,看也懒得看,放旁积攒着,哪天心情好再。 言云舟也意,照样拿得乐此疲。 二人倒也算是格外融洽地相处了段间。 剧组那边,姜斐的戏份快拍完了。 这天收工的早,本为言云舟应该还公司,没想到王助理尽职地守片场门口,把她接去了言云舟的房间。 姜斐到言云舟房间,他正穿着件白色休闲服看着本厚重的书,听动静抬起来:“来了?”声音熟练的俨然居家好男人。 姜斐倒沙发上,随意应了声。 言云舟轻笑,将书放旁,拍了拍自己的腿。 姜斐顺势躺了过去。 言云舟垂眼看着她:“累了?” “还好,”姜斐半眯着眼睛,嗓音懒懒的,“明天还有场戏,之后可休息几天。” 言云舟顺了顺她有些散乱的长发:“刚好,过几天可去下医。” “嗯?”姜斐反问,而后反应过来,慢悠悠,“嫌弃我脸上的疤了?” 言云舟皱了皱眉,轻抚着她的左颊:“那我把医的预约取消。”着就要拿出手机。 姜斐轻哼声,把他手机拿过来扔旁。 言云舟笑出声:“也知是谁,电影发布会上,自己定要祛除这个疤。” 姜斐挑了挑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明天拍大结局的那场夜戏,你用等了。” 言云舟抚着她脸颊的手顿:“大结局?” “是啊。” 言云舟沉思了几秒钟:“姜小姐,我记得大结局,是男主角抱着女主角的尸体,给了她个吻吧?” 之前她翻看剧本,他跟着扫了几眼,之后就被她吸引了,却记住了大结局的内容。 姜斐笑着点:“是啊。” 言云舟若有所思。 第二天晚上。 片场火光冲天,背景是断壁残垣,周围被升起的火苗映的昏黄,顶的照明灯亮的刺眼。 这部电影的结局是:周妍最后才知,原来她卧底得到的爆炸点,少了个反派临起意的地点。为了挽救那场爆炸,她只身前去,疏散了周围的百姓,举着枪逼离了所有人,却自己逃离,被爆炸的气浪伤到,奄奄息。 男主角顾松年赶到,抱着周妍颤抖个停。临终前,周妍只问了顾松年个问题:有没有爱过她。 顾松年没有答,却她死后,她唇上印了个吻,很轻,也很重。 开拍准备,姜斐正准备妆发,张姐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姜小姐,言来了。” 姜斐挑眉:“言望?”毕竟上次,就是他主动来做梁谨的吻替。 “是,”张姐摇,“是言。” “言云舟?”姜斐有些诧异,这段间,言云舟除了片场门口等她外,很少进来,毕竟……他来了,影视城的高层怕是都要出动。 “是。”张姐忙点。 姜斐出去的候,果然看群人西装革履地跟言云舟身后,言云舟知了么,那些人才纷纷离开。 而言云舟,转身就看了姜斐,温和地点笑了下,坐了导演身边。 姜斐:“……” 过,姜斐很快已经调整好情绪,当导演喊“action”,瞬间进入状态。 她倒梁谨怀中,断断续续着台词,周围像是被这种情绪感染,除了火焰燃烧木的噼啪声,片寂静。 最终,问出那句“有没有爱过我”之后,她死了男人怀。 而后,蜻蜓点水的吻,随之而来的,还有两滴泪。 “咔!”导演激动地站起身,率鼓掌。 言云舟淡淡地看着导演面前显示屏上的画面,还停留最后那个轻吻上。 姜斐地上倒了太久,腿有些麻痛,站起身有些困难,梁谨好涵养地伸手要扶她起来:“姜小姐……” 姜斐刚要把手搭上去,横空出现只苍白的手,把她从地上横抱了起来。 周围片死寂,所有人默默看着中间的对男女。刚刚还坐导演身后的言,么候去了场地中央? 还有言和姜小姐,么关系? 有人默默掏出手机。 言云舟则神色从容地抱着怀的女人,直接走出了片场。 姜斐挑了挑眉,懒懒地靠他怀,倒是省事了。 王助理远远看着朝这边走的两人,忙下车打开后车车门。 将姜斐抱上车,言云舟随之坐她对面,拿了手帕安静地擦拭着她脸上因为拍戏而妆上的灰尘。 姜斐任由他擦着,没忍住眯着眼睛笑了笑,低声:“吃醋了?” 言云舟抿了抿唇,徐徐:“这是你的工作。” 姜斐笑,嘴硬。 “姜小姐。” “嗯?” 言云舟微微朝前探了探身子,微白的唇与她的唇指尖只隔着指的距离,呼吸与视线彼此纠缠:“补偿?” 姜斐终于笑开。 言云舟看着她的笑,仍耐心地安静等着。 下秒,笑够的姜斐站起身坐他的腿上。 言云舟的手觉落她的腰身,下秒眼前暗,姜斐搂着他的后颈吻了下来。 与上次同,这次的吻格外缠绵,唇齿交缠,暧昧至极。 吻结束,二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姜斐低着看着言云舟,他的唇上染了她的口红,映着脸上的那枚红痣,整个人多了些绮丽。 言云舟仍搂着她的腰,抬凝望着她,柔声:“明天上午公司有点事,王助理接你去我那儿,下午去医。” …… 言望去了趟医院,当初姜斐受伤住的那家。 原本的病房早已经没人住了,只有护士定期来打扫消毒。 到他,护士还吃了惊,又问:“姜小姐怎么样了?”这段间,姜斐的消息很少。 言望没有话,事实上,他也知姜斐怎么样了。 那家酒店,被言云舟的人围的死死的。 “您和姜小姐好事将近了吧?”护士又笑着问。 言望脸色微紧。 察觉到他的对劲,护士忙点点走了出去。 言望看了眼病房,那个候,他直对她演戏,演得所有人都相信了。 如今,他想继续演下去,演辈子,姜斐却转身走了,找了个和他长得像的人。 言望离开病房,去了后面的花园,没想到遇到了上次仅有面之缘的老人,他依旧晒着太阳。 看言望,老人懒洋洋地看了他眼,而后突然想到么,对他笑了出来:“小伙子,是你啊。你太太呢?” 言望定定看着那个老人。 太太。 心猛地阵紧缩,言望转身朝医院大门走去。 言父死后,整整九年没进过言家大门的言望,第次到了言家别墅。 言云舟正书房处理公司的事情,听管家言望来,也只是淡淡地扬了下眉梢。 对于言家,言望心中是恨并自卑的。 他恨这光鲜亮丽的切,衬托着他的存越发的卑劣,可是今天他必须来。 走到办公桌前,言望看着眼前眉眼平静的男人,开门山:“你和姜斐合适。” 言云舟看着他的脸,许久垂眼轻笑了下:“你用么身份和我这句话?” “言云舟!”言望眼中满是怒火,而后又想到么,慢慢地平息下来,“姜斐找你,原因有两个,资源还有你的脸。” “资源我自己有办法,至于脸,”言望冷笑,“前段间,她亲口对我,她选你,过是因为你长得像我而已。” 言云舟闻言,眉皱也没皱,看了眼间,王助理快把姜斐接来了。 他站起身:“既然来了,可去你父亲墓前看看。” “他是我父亲,”言望脸色寒,双手拍书桌上,“言云舟,你为我知?你为了你死前稳定住言家倒,用过的手段有多脏?你的身体,还能活多久?甚至……” 他撑着办公桌,冷声:“你的性子,你永远都可能要下代。”言云舟的病,是母族遗传的,无解。 言云舟手微紧,盯着言望好会儿,才垂笑出声来:“我竟然没想到,最了解我的,是我最放眼的弟弟。” 言望瞪着他:“言云舟!” 言云舟迎着他的视线,看着他的脸笑了出来,淡淡:“知我的手段有多脏,还敢个人来找我?怕我把你的脸割下来吗?” 言望紧盯着他。 书房片死寂。 门外却传来阵脚步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王助理:“言,姜小姐来……”声音看到言望戛然停下。 高跟鞋与地面碰撞的清脆声音响起。 书房的二人几乎同朝门口看去。 来人没有化妆,淡雅的眉眼带着些媚色,微卷的长发耷肩侧微微拂动,神情舒展。 没人开口。 姜斐没想到言望会这,微微扬了扬眉梢,看向他。 言云舟皱了皱眉,很快如常,从书桌后走出来,温和浅笑着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医已经医院等着了。” 姜斐颔首,又飞快睨了眼言望,转身朝门口走。 “姜斐!”言望叫住了她。 姜斐脚步停住。 言云舟牵着她的手僵。 姜斐转:“你出去,我和他有些话要。” 言云舟好涵养地点:“好。”抓着她的手却没松开。 姜斐挑眉:“言?” 言云舟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而后突然闷咳了声,声音微哑:“别让我等太久。”完松开了她,转身朝外走去。 书房只剩下二人,姜斐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转身看向言望。 言望也看着她,良久才呢喃着又唤了她遍:“姜斐……” 着,缓步走到她面前。 姜斐沉默了几秒钟:“言望,好久。” 言望张了张嘴,却知该怎么应这句话,最终抓住她的手腕:“我们离开这。” “言望……” “我会为你找最好的医,你用找和我相像的脸,我会陪你身边,是因为你的脸,姜斐,后我们……” 姜斐打断了他,眼神蒙了层水雾,抬看着他:“言望,如果我喜欢言云舟了呢?” 言望脸色苍白,手紧攥着,骨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你喜欢他么?他根本喜欢你!” 姜斐顿了顿,轻轻将他的手舒展开:“别伤害自己,”她呢喃,继而抬,“我喜欢他的脸……” 言望:“我也……” 姜斐却突然伸手抚摸着他的眼下,阻止了他接下去的话。 她明明是看他,却又像透过他看着别人。 而后,她:“尤其是他这的泪痣。” 言望怔怔看着她。 他知姜斐透过他看谁。 言云舟。 心中阵阵酸涩的疼,疼得他的腰身忍住佝偻。 报应。 当初他因为这张脸故意接近她,将她当做替代品。 如今,他自己也成了替代品。 “姜斐……” “言该等急了,”姜斐收手,后退半步,“我走了,言望。” 完,转身走出书房。 言望仍立书房,看着她也的背影,许久轻轻触了触眼下,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言云舟的身体,能给她永远。 …… 言望的好感度升到95了。 姜斐听系统报备,正车上,眉眼忍住飞扬起来。 言云舟坐她对面,安静地看着她。 姜斐睨他眼:“怎么?” 言云舟摇摇,笑了笑:“这么高兴?” “是啊。”姜斐点,刚要继续些么,眼前忽然暗,言云舟已经坐到她的身边。 “干嘛?”姜斐望着他。 言云舟摇摇,牵起她的手放自己的心脏上:“你治好的这……” “嗯?” “有点酸。” 姜斐了然,笑:“学名吃醋。” “嗯,”言云舟的手指轻轻错开,与她十指紧扣,轻声,“有点吃醋。” 言云舟好感度:70. 32、娱乐圈替身18、19 姜斐身上的疤痕恢复的很好, 医生仔细检查后,只说等她有时间可以进行祛疤手术了,虽然无法完全消除疤痕, 但能减轻许多。 从医院出来, 姜斐和言云舟二人直接回了酒店。 姜斐继续电影拍摄。 她余下的戏份不多,且大多是文戏,每天倒是轻松。 自从上次言云舟出现在片场后, 倒是不忌讳被人发现了, 有时间就安静地等在片场出口接她一起回酒店, 片场的工作人员由最初的诚惶诚恐到讶异,终变得淡定了。 一个月很快过去。 这天,言云舟给姜斐来了电话, 只说公司有些忙, 今晚会晚些回,要她忙完直接回酒店,余下的不过是一些嘱咐而已。 姜斐就随意听着,偶尔应上一两句。这段时间他总是这样,就像报备行踪一样, 不管她感不感兴趣。 言云舟听着她明显应付的语气, 只是淡笑一声,下次照样来电。 从片场回到酒店时, 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姜斐走出电梯, 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她脚步一顿,皱了皱眉,转头朝自己房间门口看去,果然看见秦漠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仔细算来, 这是自那次私人晚宴后,她和秦漠第一次真正的见面。 依旧穿一身西装,只是领带松垮垮的,墨发凌乱,黑漆漆的眸子带着些醉意正直直看,身上冒酒气,脸上挂了彩、唇角有一道明显的血口子,有些狼狈。 姜斐看了一眼,神情瞬间紧绷,低头拿出房卡,就要绕过。 秦漠喉咙紧了紧,朝她跟了两步:“姜斐……” 姜斐脚步停了停:“秦先生又喝醉酒走错路找错人了?” 低低的语气,让人听不出自嘲还是讽刺。 秦漠看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就像上次,喝醉了,来到这里,却嘴硬的说“走错了”。 姜斐等了一会儿,终自嘲一笑,起身就要走进房间。 “……没有走错。”秦漠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姜斐的手僵在门把手上。 秦漠看她迟疑的动作,眼中勉强亮了下:“我是来找你的,姜斐。” “有些话想对你说。” “……”姜斐背对着,不言不语。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没有分手会怎样,”秦漠走到她身后,看她的背影,“我们可能已经结婚了,可能没有。许你不会经历那场爆炸,不会发生中间的一切。之后,我们会像普通的恋人一样,走完这一生,中间可能会吵架、争执,但总能和好……” “姜斐,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记得你那么多事情,你喜欢演戏,不喜欢应酬,喜欢百合花,不喜欢我喝酒,过去五年,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从来都不是别人。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为了资源陪别的男人的那种人……” 姜斐安静地听着的畅想,放在门把手上的手紧攥着,良久,才低声道:“都过去了。” 说完,就要打开房门。 “姜斐!”秦漠突然从身后拥住了她,“我们重新来过不好吗?你在乎我不是吗……” “秦漠!”姜斐用力地挣扎。 秦漠似被撞到了伤口,轻吸一口气。 姜斐的动作僵住,再一动没动。 秦漠注意着她的动作,突然笑了出来:“你还关心我,姜斐。” 姜斐转过身看,眼神茫然无措,低声呢喃:“秦漠,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秦漠看她通红的眼圈,心中一痛,走上前拥抱着她:“姜斐,如果不是关心,为什么这么在意我脸上的伤?” 这些伤,是言云舟的人打的,那些混迹在灰色地带的打手,从来不认人,只听言云舟的。把这个酒店护得严严实实,如果不是今天他不在,不会进来得这么容易。 只是,如今看到姜斐的动容,伤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秦漠,”姜斐低头打断了,声音越发的慌乱,“我房间有药箱,上完药你就离开吧。” 说完,她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秦漠看她的背影,知道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大让步,薄唇轻抿,没再多说什么。 房间里的灯光是有些暧昧的暖黄色。 姜斐拿着棉棒,沾了药膏,为秦漠处理脸上的伤口。 唇角的伤很深,稍稍一碰就流出不少血。 “抱歉,”姜斐低声道,动作越发轻了,人也越发专注,“不自觉”开口道,“回去后,要一天两次消毒上药,否则可能会留疤,脸上的伤也是……” 秦漠定定看眼前为自己上药的女人,看她专注的目光,微红的眼圈,听着她说的话。 就像回到了以前。 她是如此真心地关心、爱他。 的目光落在她左颊的疤痕上,心中一阵酸涩疼痛。 去调查了,那场爆炸戏虽然发生了意外,比预想中的爆破大,但她原本可以不用受这么重的气流冲击的,因为他和她的分手,导致她魂不守舍偏离了定点,才会发生了那场惨剧。 都是因为他。 姜斐仍在轻声道:“还有这段时间不要再喝酒了,好早点休息……” 秦漠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着她脸上的疤痕。 姜斐的话戛然而止,上药的动作顿住,一眼望进秦漠的眼中,二人安静地对望。 秦漠看她微扬的眉眼,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着,有什么就要涌出来。 下秒姜斐飞快直起身,将棉棒放在一旁,躲开了的碰触:“药已经上好了。” 秦漠的手僵在半空,许久缓缓收了回去,声音沙哑:“好。” 二人谁没有说话。 一旁时钟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十。 姜斐低着头:“你该走了。” 秦漠动了动唇,艰涩道:“好。” 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姜斐看了眼沙发,拿起西装:“你的外套……” 刚走到门口,秦漠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她:“姜斐,我今天说的,都是真的。” 说完,接过她手中的外套,打开门离开。 秦漠好感度:90. 姜斐目送秦漠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神情渐渐变得懒散,斜倚门框,许久轻笑一声。 今天说的是真的,可那时候说得那些伤人的话,是真的。 “啪”的一声细微声响,在寂静的走廊格外清晰。 姜斐回神,朝对面睨去,斜对面房间的门把手轻轻动了动。 她顿了顿,继而了然,缓步走上前去,轻轻叩响房门。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房门徐徐打开。 言云舟少有的穿得西装笔挺,眉眼微垂,华丽又禁欲:“姜小姐。” 姜斐笑:“言先生果然回来了。” 言云舟颔首:“是。”仍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地看她。 姜斐耸耸肩:“那就好。”说完转身离开。 只是她刚走进自己的房间,转身关上房门的瞬间,门外一道人影飞快挤了进来。 房门“砰”的一声关闭。 再反应过来,姜斐已经背靠房门,被人紧箍腰身拥入怀中。 言云舟细密急促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响起,伴随着一声从牙缝挤出的:“姜斐。” 姜斐侧头看了眼靠在自己肩窝的男人,没忍住笑出声来。 言云舟箍她的手顿了顿,揽紧了她,好久才勉强松了松力道,在她的额角印上一吻,而后低头凝视她的眼睛:“为什么和演戏?” 姜斐挑眉:“嗯?” “秦漠。” 姜斐想了想:“我记得以前,言先生即便看见懒得问这问题。” 言云舟捏了捏她的脸。 姜斐淡笑:“因为我要爱上我啊。” 言云舟听着她理直气壮的话,轻蹙了下眉很快舒展开,温声道:“包括我?” 姜斐看:“你爱上我了吗?” 言云舟依旧看她,没有说话。 “所以啊,”姜斐伸出食指,懒懒地在他胸膛上画了个圆圈,“你瞧,你都回答不上来,我哪这么多花花肠子啊。” 言云舟伸手,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 姜斐任由他牵着,突然想到什么,拧了拧眉心:“对了,以后让你的人下手轻点,给上药累死人了。” 低软的语气,像是在撒娇。 言云舟低头看了眼她的手,轻轻地按摩着她的指尖:“之前的约定,姜小姐,我想改一改。” “改什么?” 言云舟柔声道:“关于‘我们算不算谈恋爱’那个问题,我想改改我的答案。” 姜斐抬头睨了眼他:“你说我‘自恋’的那次?” 言云舟为她按摩手指的动作细微地顿了下,无奈道:“记性真好。” 姜斐笑了笑:“没办法,天生的,”说着抽出手,揽着的颈望,语气带了调侃,“恋爱就先免了,不感兴趣,你又不爱我。” 言云舟看她,皱了皱眉。 姜斐在他唇上印上一吻:“而且,我对让秦漠爱上我,很感兴趣。” 当晚。 姜斐沉睡后。 言云舟走出房门,保镖正在门口等:“对不起,言先生,我们没能拦住秦先生。” “嗯,”言云舟淡淡应了一声,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以后,不准再打脸。” …… 秦家。 叶青青坐在沙发上,看了眼一旁的时间。 凌晨十二点了。 这段时间,姜斐的新闻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 姜斐经历爆炸后心态乐观。 姜斐出席活动大方自在。 姜斐资源升级。 姜斐…… 其中惹人注目的,无疑是她和言云舟的绯闻。 新闻上说,姜斐是言云舟身边出现的,唯一一个女人。 唯一。 叶青青在空寂的别墅里笑出了声。 她追在言云舟身后那么久,原来连个名字都留不下。 她知道,言云舟讨厌自己被人编纂绯闻,被填充故事,可是这些绯闻始终在发酵,无疑证明,纵容了这些消息。 还有秦漠,这段时间,对她好,对她宽容,那么好的男人,她怎么可能不动容? 可是…… 门口传来开门声。 叶青青转头看去,秦漠走了进来,手中拿着西装,颀长的身姿有些狼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看见她,秦漠眼中有诧异浮现:“青青?” 叶青青看:“你的脸……”声音在看见的伤口已经被人上过药后逐渐冷淡下来,“你去哪儿了?我从片场回来就一直在等你。” 秦漠看她的神情,冷静下来,将外套放在一旁,才道:“以后不用再等了,青青,我们……” “秦漠!”叶青青有些慌乱地打断了,而后勉强笑了出来,“你先去休息吧,我明天一早离开。” 秦漠望了她一眼,点点头。 直到看秦漠回到楼上的房间,叶青青才颓然倒在沙发上。 她不敢听秦漠接下去的话,她无法容忍自己有可能陷入到姜斐曾经的境地——被抛弃,被所有人明面上可怜、背地里嘲笑。 沙发上,秦漠的西装突然亮了下。 叶青青转头,是他的手机。 她攥了攥拳,终将手机拿了过来,抱着后一丝希冀,解锁,打开相册。 里面好多姜斐的照片,以前的,现在的,一张张划过,熟悉的脸,却不是她! 叶青青颤抖手将手机放回原处。 她不能再失败了。 她绝不能! 拿过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我想曝光一件事……” …… 姜斐再一次上热搜了。 张姐刷到消息的时候,眼睛都要睁大了,看了好几遍,才拿给姜斐确认。 一个营销号发布了一篇小作,大体意思就是:姜斐不甘心一直以来只是叶青青的替身,心中对叶青青很是嫉妒,于是无视秦漠和叶青青的身份,企图勾引秦漠,当第三者。 甚至还配了几张秦漠和姜斐在酒店房间门口对视的亲密照片。 第三者,这可是走在路上都要被人唾骂的。 尤其是女性,在这方面背负的道德枷锁更加沉重。 一时之间,有些心直口快的网友在证据确凿的照片“石锤”下,已经开始了对姜斐的口诛笔伐。 “之前还夸她乐观,瞎了我的狗眼。” “这……小三?” “可能就是这心思,才会毁容呢?” “让子弹飞一会儿……” “子弹还能怎么飞?难道说星辰总裁放着正主不要要替身?” “……” 姜斐慢条斯理地一条条翻评论。 刷着刷着,微博突然消失了。 姜斐皱了皱眉,手边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她顺势接起:“喂?” “又惹事了?”言云舟温敛的声音带丝笑意传来。 姜斐沉吟了一秒钟:“微博,是你让人删的?” “可能。”言云舟温声道。 “那你还能恢复吗?”姜斐与他商量道。 言云舟停顿了下:“嗯?” “这小事,哪用得你亲自动手啊,”姜斐笑,“我还想看看秦漠的反应呢。” 言云舟默了默,许久闷咳一声,嗓子微哑:“……好。” 姜斐挂了电话,又刷了会儿微博,将手机还给张姐。 张姐在一旁干着急:“你怎么不急?” “急什么?”姜斐将手机还给她,“再等等。” 她的化妆间外间,恰好有个摄像头,当初没准备耍些手段,但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她总不能再闲着。 而她也果然等到了事情的迷之走向。 许久没发布新内容的星辰官博,更新了一条新博: 我司总裁秦漠与叶青青小姐从未真正的在一起过。 一时之间,网友沉默,众人吃瓜。 到了晚上,姜斐的经纪人公布了一个视频,视频是叶青青来姜斐化妆间找她的那次。 视频里,清晰地录下了一段内容: 叶青青看姜斐说:“之前姜小姐和阿漠已经订婚,但后来因为我的关系,让阿漠毁了婚约,我欠姜小姐一个道歉。” 比起一张照片,视频里,叶青青亲口承认的事实更加让人信服。 当初,叶青青才是那个介入到姜斐与秦漠之间的第三者。 真相大白,舆论逆转。 叶青青下了飞机,上了车后打开手机,本以为看到的是姜斐的热搜,可得到的却是一条条轰炸的私信以及热搜上铺天盖地的嘲讽。 她僵立在原地,不懂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小三、谎言大师、她才是替身吧…… 一条条评论充斥着她的眼睛。 她在拍的电影上了热搜,这个前世票房火爆的电影,此时前缀却多了个“抵制”的字眼。 叶青青勉强拨出了秦漠的号码,对方很快接听了,只有一句冷淡的:“喂?” “阿漠……”叶青青唤着,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漠安静了很久:“青青,我不爱你。” “你是。” 叶青青倒吸了一口气,下秒猛地将手机砸到一旁,脸色苍白,手指止不住的颤抖。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地争取自己想要得到的了,她放弃了不忍放弃的,做了自己根本不想做的演员,她甚至……对秦漠有了些真心。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总是这样? …… 《黎明之后》杀青了。 杀青宴上,导演和片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原本能请来一两个制片人镇镇场子,讲上两句话,算是很给剧组面子了,可这一次,言家家主言云舟确认出席后,不少资方人员纷纷表示会来捧场。 姜斐过段时间将要进行祛疤手术,想到那时自己脸上的疤将会消失,她心里就高兴的很,连参加杀青宴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言云舟要她随他一起去应酬,她也满口答应下来,挽着的臂弯,体贴地跟在一旁。 只可惜,每次她要喝酒,都被言云舟不经意地拿了过去,独自喝掉。 姜斐皱眉瞪着,后者倒面色如常。 商界的人都是人精,见言云舟这个态度,对姜斐纷纷恭维个不停。 姜斐在这片恭维声中,心情总算是好了些。 一小时后,角落。 姜斐想到那些人的话,心情还是很快乐。 言云舟牵着她的手,轻搂她的腰身:“这么高兴?” “嗯哼,”姜斐靠在他怀里笑,“你又不会说好听的话,还不准别人说给我听了?” 言云舟低笑一声,轻轻摩挲了下她的手背,喝了两个人的酒,的脸色微红,身上散着酒香:“那以后,带你出席更大的晚宴,恭维你的人更多了,怎么样?” 想让所有的人都看见,她在他的身边,是他的人。 姜斐沉思了下:“那岂不是所有人都误会我和你的关系了?” 言云舟睨了她一眼:“误会?” “不是吗?” 言云舟抿了抿唇,微醺的眸逐渐清醒。 陪着,不爱他,不是恋爱。 这是他们当初的约定。 宴厅门口一阵细微的骚动。 姜斐循着声音看过去,一眼望进一双冷酷的眼睛。 她微微扬了下眉梢,没想到秦漠竟然也会出席这场杀青宴。 在看她,忽视了周围人的招呼,坐在了她身后不远处,头顶的好感度乱得吓人,高时到了99,低时降到了70. 姜斐看了眼言云舟头顶纹丝不动的好感度,动了动身子,就要站起来朝那边去。 言云舟揽着她的手一顿,力道大了些。 “言先生?”姜斐看。 言云舟望她的眼睛,抿了抿唇淡淡道:“时间不早了。” 姜斐笑:“所以?” “该回家了。” 姜斐挑眉:“家?” 言云舟没有说话。 姜斐笑了笑,站起身就要朝秦漠那边走。 手腕却被人攥住。 言云舟的眼尾染了几分醉,低着眼睛坐在那儿,没看她: “不去找他,行不行?” 言云舟好感度:80. 33、娱乐圈替身20、21 杀青宴上, 周围宾客应酬碰杯的谈笑声伴着钢琴曲幽幽传来。 头顶的灯光璀璨,穿着西装马甲的侍者端着酒盘礼貌的穿行在其间。 角落里,言云舟依旧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半张脸被灯光模糊了容颜, 半张脸隐藏在黑暗里,低着头。 他问,不去找他, 行不行。 姜斐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大手, 哪怕已经治愈了他的病, 可长年累月的病体,依旧使得他的肤色比别人多了分白。 “哎,”良久, 姜斐轻叹了口气, 叹息声带着些妩媚悠长,“言先生,我真的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 言云舟低垂的睫毛微顿,抬头看向她。 姜斐侧过身,站在言云舟跟前, 温柔地拉起他抓着自己的手, 弯腰凑到他眼前:“心软到,不得言先生么看着我。” 言云舟望着她的眼睛, 徐徐道:“所以?” “所以, ”姜斐将他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 站起身,“有些事,我是一定要去做的,你也阻止不了。” 说完, 转身朝秦漠的方向走去。 言云舟看着她的背影,许久伸手探了探心脏的方向,他能感觉到手下心脏在一下下的跳动着。 无解的病,姜斐治好了,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个世界有太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 她是其中之一。 只是,明明枯竭的心脏已经治愈了,可那里还是很疼,像以前病发时的感觉一样。 他也阻止不了吗? 那如果把秦漠踩入尘埃,他拿什么和他抢? …… 秦漠看着正朝她一步一步走来的女人,拿着酒杯的手不觉用力,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他看得清清楚楚,她抛下了言云舟,选择了他。 姜斐已经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二人隔着一片氤氲的灯光,都没有说话。 终,姜斐上前,轻轻覆上了他攥着酒杯的手。 秦漠一愣,紧绷的手背感受着她指尖的绵软,力道松了许多。 姜斐温柔地将酒杯拿了过去:“秦先生的胃不怎么好,还是少喝酒。”声音很轻,伪装的礼貌得体,却藏着些不为人轻易察觉的深情。 秦漠直直看着她:“姜斐……” 姜斐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解释道:“我来,是感谢秦先生上次对我的解围,关于网上谣传我是第三者的那次。” 秦漠察觉到她疏离的态度,喉咙一紧:“我说的是真的,”他顿了顿,“姜斐,我从没有和叶青青在一起过,我……” “秦漠!”姜斐飞快打断了他,抿了抿唇,“我们出去谈。” 秦漠飞快扫了眼言云舟的方向,点点头。 宴厅外,有一个狭长的长廊,周围是玻璃墙,灯光璀璨。 姜斐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秦漠的脸,神情比起刚刚的礼貌,多了分担忧:“……你的伤怎么样了?” 秦漠怔,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暖意。 她果然还是关心他的。 “已经好了。”秦漠看着她,眼中有情绪翻涌着。 “那就好,”姜斐松了一口气,笑了笑,抬头道:“你以前总是不爱上药,嫌麻烦,还有……” 说着说着,却在对上他的视线时停了。 秦漠笑了出来:“我以前除了不爱上药,还有什么?” 姜斐没有说话,良久眼圈突然红了,她忙低头笑了下:“秦漠,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你对我求婚了,我也同意了。没有那场爆炸,没有毁容,没有后来发生的一切。然后,我们顺理成章地结婚了。” “在梦里,你对我很好,我们也很幸福。闲下来时,你会在厨房和我一起做晚餐,忙碌时,你也会去片场看我。你谈生意会喝酒,我有时会陪着你去,替你挡下一些,我也会有不少活动,你总能抽出时间陪我参加……” 秦漠眼神恍惚地看着她,个梦,他也曾想象过,向往过。 “个梦太美了,”姜斐继续道,“可是,那场梦的后,是有一天你喝醉了,摸着我的脸叫我‘青青’。” 秦漠脸色一白。 姜斐笑了出来:“我醒了过来,现实里,我的脸毁了,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秦漠看着她的笑,心如刀绞,低声呢喃着:“斐斐……” 姜斐依旧笑着:“当初在医院时,我每天都在想,你如果能来看看我就好了,哪怕只看一眼,可我没等到你,于是我拼命地安慰自己,如果你来了,就看了我丑陋的模样了,幸好没来。” “可是,秦漠,那个时候,我疼的时候,”眼里的泪最终还是流了出来,“你在哪里?” 秦漠手足无措地看着她的泪眼:“对不起,”他呢喃着走上前,轻轻拭去她的泪水,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斐斐。” 秦漠好感度:95. 姜斐靠在他怀里,听着系统的声音,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斐斐,以后,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秦漠哑声道。 姜斐身躯一滞,飞快推开了秦漠,后退两步:“秦漠……我已经跟了言先生了。” 秦漠一直,心脏涩得发疼:“他不喜欢你,他那样的人,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他朝她走了两步,“我去和他说,过段时间和言家有生意往来,我宁愿舍弃所有的利润。” 姜斐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不远处,一辆黑色宾利停在路边。 言云舟隔着玻璃墙,看着长廊后在深情对望的男女,眉目逐渐转冷,神色煞白,良久才收回目光,沉声道:“走吧。” 王助理也朝那边看过去,那分明是姜小姐和别的男人。他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看了眼言云舟:“言先生,要不要再等等姜小姐?” 言云舟没有说话。 王助理顿了顿,干脆自作主张地等了一会儿。 可等来等去,那个男人突然将姜小姐抱入怀中,亲密又暧昧。 王助理一阵心惊肉跳,飞快扫了眼后视镜,半秒钟不敢耽误发动了车子,驶离了里。 言云舟坐在后座,手轻轻摩挲着手腕,良久自嘲一笑。 没有回别墅,他直接去了酒店顶层,站在这个城市的高处,一个人俯瞰着夜景。 脑子里突然冒出个荒唐的念头:如果活下来,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还不如当初躺在病床上,死在她的那个吻里。 言云舟突然笑了一声,脸色煞白。 人果然是会贪得无厌的。 得到了一些,就会想得到更多。 他也一样,甚至,更加贪婪。 ——他想得到她的全部目光。 “你里,还缺点什么。”身后,一声轻婉柔媚的声音传来。 言云舟身躯一僵,良久才转过身去。 不远处,穿着黑色晚礼服的女人正站在一盏昏黄的壁灯下方,轻倚着墙壁,对他懒懒地笑着。 言云舟朝她缓步走了过去,面无表情,声音却格外温和:“缺什么?” 姜斐低眼轻笑一声:“缺一个女人。” 言云舟已经走到她跟前,低头凝望着她:“姜小姐是想毛遂自荐?” 姜斐挑眉:“行吗?” 言云舟俯身,在她的唇角落下一个吻:“我的荣幸。” 话落,他伸手揽着她的腰身,第一次,近乎失控地吻上她的唇,一点点攫取她的呼吸,与她唇齿交缠。 湿热的呼吸,落在她的眉眼、鼻尖、疤痕、以及光洁的颈上。 箍着她的手不断用力,他绵密的吻落在她的每一寸肌肤。 姜斐在他怀中挣了挣,不满意地低哼一声。 言云舟的手松了些力气,喉咙深处,溢出一声夹杂着轻哽的声音,一字一顿唤着她:“姜斐。” 姜斐轻笑,声音呢喃:“都说了,我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 言云舟好感度:85. …… 姜斐的祛疤手术进行的很顺利,脸上的疤痕开始进入恢复期了。 个月,她很少出门,一直待在酒店里。 言云舟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他的办公场地由之前剧组的酒店,搬到了里。 姜斐的伤疤后期仍需要上药,乎成了言云舟的专属工作,每晚去顶楼,边赏景边上药。 她也乐得自在。 脸上的疤痕慢慢消去的时候,《黎明之后》上映了。 部影片从宣发到制作都花了大价钱,甫一上映就瞬间引爆了票仓,口碑爆棚,票房首日破了两亿,次日直奔五亿。 家国情怀与儿女情长兼顾的电影,更是收获了观众的眼泪。 姜斐个名字,也完成了从小众与文艺片演员,向小众与商业兼具的演员的转变。 与此同时,晚《黎明之后》一周上映的古装权谋电影《红墙》,则因为之前叶青青第三者传闻的缘故,遭到了抵制,匆忙定档,却很快落败在《黎明之后》摧枯拉朽般的票房攻势下,惨败收场。 《黎明之后》上映后一周,姜斐的脸恢复大好,接受了片方路演的邀请,她将在这天进行两场路演。 是姜斐拍完电影后,第一次出现在观众与镜头面前。 影院的观众纷纷拿出手机拍照,一旁的跟拍镜头也时刻拍摄着。 姜斐的名字瞬间上了热搜。 视频里的女人,面容姣好,眉眼之间带着丝动人的妩媚,肤白胜雪,重要的是,她脸颊上的伤疤不了。 美艳至极。 “今天的路演,还有一个惊喜要送给姜小姐以及在座的影迷朋友们,”主持人拿着话筒,看了眼姜斐,“姜小姐,个‘惊喜’据说一直很喜欢你的戏呢。” 姜斐礼貌微笑。 主持人转身:“下面,让我们有请——” “言望!” 观众席短暂的安静,而后几声尖叫后,雷鸣的掌声响起。 影院角落,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缓缓站起身,只留出一双顾盼含情的桃花眼,一步步朝台上走去,目光始终看着中间的女人。 姜斐眉梢轻扬,迎视着他的目光。 仔细算算,言望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言望站定在姜斐面前,仍戴着口罩,笑了出来:“主持人说得对。” “我的确,很喜欢姜小姐。” 姜斐得体微笑:“谢谢言先生喜欢这部片子。 言望依旧专注地望着她的眉眼,没有说话。 主持人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忙上前圆场。 言望说了句对影片的感想后,就走了出去。 半小时后,路演终于结束了。 姜斐和观众道别后,看了眼时间,距离下场路演还有一个小时,足够了。 她放慢脚步,远远跟在工作人员身后。 果然,经过转角时,手突然被人用力拉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被拉到一旁狭窄的隔间中。 隔间里只有一盏灯光幽幽照着。 言望看着被困在自己手臂与墙壁之间的女人,嗓音喑哑:“姜斐,好久不。” 姜斐抬眼看着他,额前的发已经凌乱的耷拉在眼前,桃花眼泛着潋滟的颜色,口罩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呼吸急促,眼神复杂。 “好久不。”她轻轻点头。 “刚刚,我说的不是喜欢你那部片子。”言望伸手抚摸着她已经恢复的左颊,“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你喜欢我。”姜斐平静道。 言望抚摸着她的手一僵,而后笑了出来,笑得眼圈微红:“你还知道啊。” 姜斐看着他,认真道:“言望,我们从一开始就错过……” 声音蓦地停下。 言望抓着她的手将口罩扯了下去,露出一张近乎绮丽的脸。 姜斐的目光落在他的眼下。 言望牵着她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眼下那一枚鲜红到刺眼的泪痣:“好看吗,姜斐?” “你留在言云舟身边,不是因为这张脸吗?” “我如今也有了,你是不是也能留在我身边?” “姜斐……” “晚了,言望。”姜斐断了他,声音平静。 言望余下的话戛然而止,他怔怔看着她。 姜斐伸手,食指轻轻抚摸着他眼下的那枚泪痣:“我喜欢你……”她停了停,而后继续,“的脸。” 说着,她就要收回手。 言望眼中的光芒骤然暗了下去:“姜斐!” “……” “凭什么?”言望呢喃,抓住了她将要收回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当初在医院,明明是我照顾的你,凭什么……” “凭什么不是你对我念念不忘……” 姜斐看着他:“如果当初我没有提出那个赌约,你会把我当成姜斐,还是叶青青?” 言望脸色一白,定定望着他,没有说话。 姜斐笑了下,抽出手,转身离开。 言望好感度:99. 姜斐皱眉。 她真的很讨厌临门一脚却停下的感觉。 路演结束时,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言云舟亲自来接的她。 姜斐刚上车就被他箍在怀里,挣了挣无果,她索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的胸膛闭眼假寐。 “今天很累?”言云舟的声音响在她头顶。 姜斐懒懒应了一声。 言云舟笑了笑,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太阳穴:“听说,今天被人当众告白了?” 姜斐眼也没睁:“影迷很热情,今天好多人对我告白。” 言云舟以手背蹭了蹭她的脸颊:“你知道我说的谁。” “言先生,”姜斐从他怀里抬起头,认真看着他,“你不如直截了当的说‘我爱你,我吃醋了’。” 言云舟落在她脸颊上的手一顿,继而垂眼:“的确吃醋了。” 姜斐瞪着他。 言云舟种人,情感克制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好感度波动更是微乎其微。 而他的嘴,比他的好感度还硬! 言云舟迎视着她的目光,将她重新拥入怀中,笑出声来。 就在此时。 姜斐脑子里,系统突然响了一下,而后道【目标人物言望有生命危险!】 …… 言望去了常去的酒吧,待在角落里,一瓶又一瓶的灌着酒。 意识终于有些模糊了,他才勉强停了下来,坐在那里,目光看着不知名的方向。 姜斐。 他在心里默默念着个名字。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初到医院,如果不是那个赌约,他只会将她当成一个替代品而已。 可谁能想到,先栽的人是他呢? 栽到,不惜去当自己讨厌的人的替身。 仰头灌下后一瓶酒,他起身出去再拿。 不远处一阵酒瓶破碎的声音和男人的恼怒声传来:“妈的,老子就碰你怎么了?” 言望没有理会,面无表情地拿了自己的酒,返回的时候,一转眼目光扫到了倒在地上的女侍者。 穿着侍者的衣服,长发垂在脸颊,莹白的肌肤,轻翘的红唇,还有……那双微扬的眉眼。 言望定定看着那张脸。 那张脸,不像叶青青。 像姜斐。 “我不是故意打碎你的酒,如果不是你动手动脚……”女孩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老子对你动手动脚那是看得起你,妈的……”谩骂声铺天盖地。 言望看着地上女孩的容貌,恍惚了一下。 那就是姜斐。 那个当初在医院,一个人坐在病床上,那个孤零零的、眼中满是绝望的姜斐。 他冲了上去,给了那个满口脏话的男人一拳,而后将他压在地上,不要命地一拳拳砸下去。 周围有人看呆了,而后才终于反应过来,上前将他拉开。 抵抗了好一阵,终还是无力地倒在地上,手臂被人架着,脸上被人砸了一拳又一拳。 言望没有反抗,到后来还笑了出来。 反正也没人喜欢,张脸毁了就毁了。 到了后来,意识开始朦胧,周围的声音忽远忽近。 一个人拿着啤酒瓶,朝他砸了过来,头顶温热的血迹流了下来。 晕倒前,他仿佛看一道人影,从周围黑压压的人群里走了出来,身上带着光,走到他跟前,护住了他。 言望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和姜斐没有那个赌约,他利用了她,将她当成了叶青青的替代品,对她假意示好。却在她信任他的时候,让医生将她彻底变成了叶青青的模样。 她绝望地坐在镜子前,划烂了自己脸,而后从高楼一跃而下。 梦太真实了,真实得令人害怕。 再醒来,是在医院。 依旧是那家私立医院,甚至连病房,都是姜斐曾经住过的那间。 言望看着惨白的墙壁,浑身剧痛,头仍旧眩晕的厉害,腿和手臂都打了石膏,脸痛的乎没有知觉。 他顿了顿,没有理会身上的伤,仍执意扭头朝沙发上看去。 姜斐正坐在那里,依旧穿着昨天路演时的衣服,长发披在肩侧,露着莹白的肩头,神情恬淡。 昨晚,是她保护了他。 言望定定看着她,好一会儿突然道:“我想吃草莓。” 就像当初她住院时提的第一个要求一样。 姜斐回过神来,看了眼言望,转身走了出去。 再回来,她手中拿着一盒草莓,开,放在言望身边。 言望用没受伤的手拿了一枚,放入口中,艰难地咀嚼:“是酸的。”他轻道。 姜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的脸,许久道:“言望。” 言望没有说话,又拿了一枚草莓吃了下去,一枚又一枚,直到脸上的伤口因为咀嚼扯开,血迹氤氲在绷带上,也没停下。 姜斐没再说话,看着他将后一枚草莓吃完,将盒子拿起放在一旁,而后就要叫来护士给他重新上药。 “不要护士。”言望看着她。 姜斐顿了顿,上前亲自将他脸上的绷带解开,那里有一道被酒瓶碎片划开的血痕,缝了针:“里愈合不了了,”她淡淡道,“医生说会留疤。” 言望的眸动了动,落在她的脸颊上,而后笑了出来:“现在不像言云舟了吧?” 姜斐看着他的眼睛:“既然不想和他相像,为什么多了颗痣?” 言望的眼神僵了片刻,良久自嘲一笑:“我想要个机会。” 一个她可能会留在他身边的机会。 姜斐没再说话,小心地替他将脸颊上被血染过的药膏抹去。 言望也安静下来,定定看着她,不知多久,突然低声道:“所以,一点机会都没有,是吗?” 姜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上好药,包扎好,而后站起身。 言望匆忙收回目光。 他知道她要走了,他绝对不会看着她离开。 然而下秒,他眼前一暗。 姜斐俯身,轻轻落在他包扎好的伤口上一个吻。 吻很轻。 “我始终都知道,你是言望。”姜斐放下句话,朝门口走去。 言望仍躺在床上。 她吻的,不是那枚像极了言云舟的泪痣,而是他不像言云舟的那道伤痕。 言望好感度:100. …… 姜斐从医院出来时,正看停在门口的一辆黑色宾利。 言云舟站在车前等着她,神色有些疲惫,到她出来,走上前温声道:“回家?” “嗯。”姜斐点点头。 昨晚熬了半夜,此时是真的困了。 回去的路上,姜斐刚倒在椅背上,身子就被人捞了过去。言云舟的呼吸声响在她的头顶,他却半句话都不说。 一路沉寂。 直到回了别墅,姜斐刚要下车,手却被人抓住了。 言云舟看着前方:“王助理,今天你放一天假。” 王助理受宠若惊,忙点点头下了车。 姜斐莫名看着言云舟:“干嘛?” 言云舟摩挲了下她的手背,俯身凑到她面前,二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声音含糊:“姜斐,为什么你总能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姜斐隔着近距离看着他,下秒笑了起来,启齿咬住了他的下唇。 言云舟目光一深。 姜斐却已经松开了他的唇,嗓音低软:“也许是因为……恃宠而骄。” 言云舟怔,而后手轻扣着她的后首,指穿插到她的发间,上前吻了过去。 唇齿纠缠,恨不得将她缠进自己的生命里。 直到气喘吁吁,他才松开了她,哑声道:“秦漠,言望……” “姜斐,可不可以有那么一次,你的选择是我。” 34、娱乐圈替身22 言云舟好感度到了90了。 姜斐也把自己住处从酒店搬到了言云舟别墅。 《黎明之后》火爆, 使得她的咖位直逼一线,不少本子递了过来,各大小电影颁奖晚会、时尚盛典的邀请函纷纷送到。 姜斐只挑了个权威奖项的电影节和时尚盛典出席, 言云舟自然跟在她身边。 姜斐无奈, 娱乐圈别的不多,美女帅哥却是不少,奈有言云舟这尊大神在身边, 别说帅哥, 就连美女都鲜少与她亲近。 媒体都发出疑问, 以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言家大佬,近是不是出现有些太频繁了? 当然,更多人在传, 姜斐这次攀上了大金主, 资源好到爆;还说这金主对姜斐只是一时兴起,不会和她结婚;更有人说,姜斐和秦漠之间不只是因为叶青青这个第三者,还因为秦漠近生意上遇到了麻烦,姜斐对他很是嫌弃, 冷血很。 传得五花八门。 姜斐懒得理会这些传闻, 也让张姐别管。 她则在拍摄之接下一些代言广告,忙得不亦乐乎。 这天, 姜斐拍完一组杂志硬照后, 直接回了别墅, 窝在沙发上,顺手打开了电视。 电视上正播放着财经频道,姜斐皱了皱眉,刚要换个, 却突然听见了熟悉名字。 星辰总裁秦漠。 视频上秦漠,比起上次见面,脸色难看了许多,眉头紧锁,脸颊瘦削,眼眶因为疲惫也有些凹陷,看起来极为阴郁。 姜斐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她听说,这段时间秦漠公司出了些问题,正忙得焦头烂额,如今看来,传言不虚。 而上次见面时,秦漠似乎和她说,他和言云舟会有一场合作…… 如今,能让秦漠吃亏的人,不多了。 而言云舟近,似乎也挺忙碌。 姜斐笑了笑,后扫了眼视频上男人,顺手换了个听起来就轻松愉悦的节目。 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她自然也看不去电视,不多时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言云舟回来的时候,看见正是懒懒蜷着睡着女人,他不由失笑,走上去,刚要给她盖上毛毯,余光却突然看见了什么,转头朝电视看去。 电视上正播放着一个幼稚动画片,几个小动物正在进行探险活动。 小孩子才爱看东西。 言云舟唇角笑淡了些,将毛毯盖上后,便安静地坐在一旁。 他永远不会有孩子。 等待死亡觉不好受,还不如就让这个所谓家族病断在自己这里。 而姜斐…… 言云舟看她,这对她,其实是不公平。 但他放不开。 姜斐在睡梦中,只感觉自己被什么抱住了,而后越来越紧,整个人恨不得都被嵌到那人怀里似的。 她皱了皱眉,睁开眼,正看见言云舟坐在她身边搂她的腰身,下颌放在她肩头。 “你干嘛?”姜斐不悦。 言云舟深吸一口气,摇摇头,只是轻唤了声她名字:“姜斐。” 姜斐伸手想将他推开,怎奈被他抱得更紧了。 心中无奈,她只好放弃,却仍忍不住怀疑:“你真是言云舟?”转性了似的,以前怎么不知道他也会这么……粘人? 言云舟低笑一声,笑声响在她耳畔,胸腔细微的振动着,终于松开了她,低头凝视她的眼睛:“如假包换。” 姜斐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什么:“这段时间,你很忙?” 言云舟应:“还好。” “忙什么?”姜斐慢条斯理地问道。 言云舟笑望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对商界那些事兴趣了?” 之让她在书房陪着他办公,她便整天嫌弃无聊。 “我对这些倒不兴趣,只对人感兴趣,”姜斐挑挑眉,想了想,主动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忙什么呢?” 言云舟被她吻的顿了顿,伸手拥着她:“和秦漠有关。” 姜斐神色没有丝毫诧异,继续问:“具体呢?” 言云舟看她,没有说话,只是垂眼,淡淡地扫了眼她唇。 姜斐无奈,再次仰头飞快吻了下他唇角。 “把他这段时间的合作,折腾了个七七八八。”言云舟笑了一声,老实道。 姜斐皱了皱眉:“我没记错话,秦漠应该不是个蠢人吧。” 言云舟睨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心疼了?” “那倒没有,”姜斐仰头又吻了他一下,“还有呢?” 言云舟收回手,下颌搁在她头顶:“星辰最强的是司法、资本和技术,这段时间,这三个部门被冲散了不少,具体在书房,你之还嫌无聊。” 姜斐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言云舟笑:“五百。” 但看秦漠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没有多余精力来找她,他就开心。 姜斐垂头沉吟了下,再次问道:“有没有补救措施?” 言云舟拥着她的手一顿:“谁?” 姜斐道:“秦漠。” 言云舟低头,神色平静地看姜斐,许久笑出声来,反问道:“秦漠?”尾音有些低哑。 姜斐点头。 言云舟没有说话,只是看她,素来沉稳的双眼,却像是有暗潮涌动,却最终被他强压了下去:“……有。” 姜斐从他怀里侧过身,面对面靠在他怀中,吻了下他唇角,话说得理直气壮:“我想要。” 言云舟没有说话,凝望她的眼睛,箍她腰身手轻颤了下,恨不得将她的腰掐断。 电视上突然传来幼稚可笑声音:“小朋友们好……” 言云舟手僵了下。 刚巧管家从门外走了来:“言先生,晚餐……” 管家话没说完,言云舟蓦地将姜斐横抱起来,大步朝书房走去。 书房门关上瞬间,言云舟将女人抵在房门上,深深凝望她的眼睛,而后狠狠吻了上去。 只是压她的唇,再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姜斐搂他后颈,靠在他怀中。 良久,言云舟松开了她,转过身从书桌后抽出一份文件夹:“姜斐,不是你离开每一次,我都会接你回来的。” …… 姜斐和秦漠见面,约在了盛雅公寓——原主之住所。 这天的天气阴沉,傍晚开始下起雨来。 姜斐安静地站在窗,看远处逐渐路灯街灯逐渐亮起,还有雨丝朦胧。 不知多久,细微的开门声响起。 姜斐背影顿了顿。 秦漠沙哑声音传来:“姜斐。” 姜斐转身,看灯光下正朝她走来的男人。 秦漠状态比电视上看到的他还要差,眼睛里满是疲惫,之傲气消失了大半。 姜斐眼神恍惚了下,许久道:“好久不见。” 秦漠望她,看她的样貌越发惊艳,肌肤在灯光下白的反光,眉目微扬,美得动人心魄。 “他对你很好。”秦漠道,“难怪你选了他。” 上次,杀青宴上,他说只要她愿意回到他身边,他宁愿舍弃利益。 她选择了离开。 姜斐垂眸:“是啊……”说着也笑了出来,“言先生,真很好。” 声音朦胧。 秦漠眼神一沉:“我会打败他。” 姜斐怔了怔,看了他一眼,终转过身去,走进厨房,再出来时,她手中端一个瓷锅。 秦漠看她的动作,没有说话。 姜斐掀开瓷锅,热气扑面而来,清粥的香气在公寓里弥漫,姜斐笑抬头:“你饿了吗?” 秦漠愣。 有一瞬间,好像回到了那五年,他只有闲时才会来找她,她总会边低声抱怨着,边赤脚去了厨房,熬一碗白粥。 没有说话,秦漠走上去。 姜斐给他盛了一碗粥,而后便坐在沙发上:“秦漠,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分开,或者没有相遇,多好。” 秦漠拿着汤匙手一顿。 当初…… 一碗粥见了底,姜斐看了眼秦漠不断波动的好感度,也从沙发上站起身:“我们没有缘分,秦漠。” 秦漠手动了动,想要拉住她,却只能紧攥成拳。 下秒,他手背上却多了一只柔腻温热的手,那只手轻轻将他拳头翻转过来,展开,而后放上了一份文件。 “我走了。” 说完,一步步朝门口走去。 秦漠怔,看手中的文件,飞快翻了两页,这是……言家的秘密文件。 他猛地站起身:“姜斐!” 姜斐脚步停在门口。 秦漠张了张嘴,艰涩道:“是因为我?” 姜斐背影一僵。 “你早知道他想对付我?回到言云舟身边,是为了能够帮我?” 姜斐侧头飞快看了他一眼,眷恋不舍目光,灯光下闪烁泪眼,还有伪装强硬:“怎么可能,我不是……” 话说了一半却说不出来了,只想飞快地打开门离开。 可是越是匆忙,越是手足无措。 秦漠站起身,轻轻抓住了她握着门把手手:“姜斐,不要走。” 姜斐转头,眼中泪终究流了下来,只干巴巴地叫着他名字:“阿漠。” 就像那五年里,她对他每一次称呼。 秦漠看她,那一瞬心跳如雷。 原来他是这么期待这个称呼。 秦漠好感度:100. 姜斐看他头顶因为任务达,而渐渐消失的标记,神色逐渐平静下来。 伸手,将秦漠手从自己手背上掰开。 手却再次被人飞快抓住:“对不起,斐斐……”秦漠声音很是嘶哑,“对不起,别去找他……” 姜斐扭头看了眼窗外雨,和当初他要和原主分手那个夜晚,一模一样。 那晚,原主也是哀求他不要离开。 姜斐垂眸:“为什么?” 秦漠腰背逐渐佝偻,良久哀声道:“……我爱你。” “别走。” 姜斐慢条斯理地将他手从手腕上剥离,看他:“我曾经,也这样过,”她说,淡笑一声,“但也只是曾经。” 话落,直接离开。 秦漠僵立在原地,手仍维持挽留她的动作,止不住的轻颤。 窗外,霓虹灯在雨夜闪烁。 突然想起那晚情形。 她抓他手臂,说她是爱他,苦苦哀求他不要走。 可他还是走了,任由她为众矢之。 原来这就是被践踏滋味。 “呵……”秦漠突然低笑一声,伸手盖在眼睛上,掌心濡湿。 就连恨,都不知道该恨谁。 …… 姜斐从公寓出来时,雨还在下。 撑了伞,走到公寓大门口。 一辆士经过,姜斐刚要招手,突然察觉到什么,转头看过去。 雨丝里,一人安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看她。 没有撑伞,身上衣服早已经被打湿,头发有几缕不听话地垂落在额,正往下滴着水珠,脸色苍白,眉眼下一点泪痣在面无表情脸上,清魅诱惑。 姜斐走过去,将伞半斜了下,撑在他头顶:“言先生不是说不来?” 言云舟没有说话,低头凝望她,良久将她的伞接了过来,牵着她的手,朝不远处停轿车走去。 车门开了又关,终停在了酒店。 言云舟直接上了顶层,头顶隔一层玻璃,映灯光,能看见雨丝坠落下来的美景。 姜斐半眯着双眼,打量着这个城市。 言云舟站在窗,没有看眼前女人,以往温敛贵气消失不见,只低头,沉默了很久,疲惫道:“姜斐。” “嗯?” “你可以继续恃宠而骄,”言云舟呢喃,“但你能不能,对我用一点心思。” “一点就好。” 姜斐看他,沉吟片刻,从包里拿出一份褶皱的文件,递到他面前:“这算一点心思吗?” 言云舟怔了怔,看了眼文件,又转头看向姜斐,没有说话。 “看起来,这个对你似乎很重要。”姜斐将文件放在他身旁茶几上。 言云舟轻道:“你……没有给他?” “给了,”姜斐耸耸肩,“只给了两页。” 她又想到什么:“对了,以后你要对付秦漠,随便。自损五百还是一千,高兴就好。” “我呢,只是去斩断了和他后那么一点缘分。” 言云舟眼神仍有些怔忡,好一会儿又问:“你选了我?” “嗯?”姜斐皱了皱眉,“这算选了你吗……” 她的话没有说完,人已经被言云舟抱了过去,用力拥在怀中,恨不得二人之间不留一点儿缝隙。 言云舟好感度:99. 35、娱乐圈替身23 姜斐对演戏的乐趣还没有散去, 加上言云舟那儿还有点儿好感度没有完成,她索性又接了几部戏。 部是小众文艺片,上线院线后, 打破了文艺片票房记录, 并在次年拿下了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 圈里都说,姜斐这步棋走得大错特错,她应该趁热打铁, 多接商业片, 地位稳定后再求精。 然而, 很快姜斐部电影打破了那些人的说法。 她接拍了部国内普遍不看好的科幻题材电影,带资进组,不用加戏, 赔了不要赔偿金, 赚了当投资。影片特效精致媲美好莱坞,加上剧情完整,最初票房不太理想,却在第二周口碑发酵后突然发力,举拿下了票房年冠。 这年, 姜斐拿奖拿到手软。 姜斐注定是娱乐圈传奇人物。 从最初小众, 后来一场爆炸毁了容,但脸上疤痕, 却成就了她在翻身作《黎明之后》精湛表现, 之后更是一路走上巅峰。 而除了事业, 姜斐令人津津乐道,当属她的感情活。 听闻她和星辰前总裁秦漠曾经是未婚夫妻,后来秦漠只将她当做替身,二人分手, 后来却是秦漠想要复合,未果。 和娱乐圈当红明星言望传出绯闻,有人说,当初爆炸事件发生后,言望追到了医院,舍弃了事业也要陪着她;甚至还传,今言望脸上疤也好,退居幕后也罢,都和姜斐有关,只是无从求证。 当然,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姜斐和言家家主言云舟这段感情。 大小晚宴、电影节,必是这位言家家主陪在姜斐身边,出去拍戏,也总能在姜斐身边拍到言云舟身影。 最初都在说,言云舟对姜斐只是一时兴趣罢了。后来,媒体则都在开玩笑问姜斐,什么时候能给言先个名分。 姜斐对这些传闻则很少理会。 就在所有人以为姜斐会继续走自己演艺道路时,她却在巅峰时期宣布:在客串完部大制作神话电影《洪荒》中的位上古神女后,她将会息影,归期不定。 这举动让众粉丝与观众傻了眼,有人质疑是否和前段时间传“怀孕养胎”有关。 《洪荒》新片发布会上,有记者问:“姜小姐,能说说你为什么突然宣布息影?” 姜斐只笑了道:“不想拍戏了,烦了。” 件事,久了就会厌烦。 而且,她已经得到了这个圈里自己想得到的成就,没有什么可追求了。 记者追问:“传闻说你息影和怀孕有关,你有听过这种说法吗?” 姜斐认真了些,看着镜头:“无关。” 想了想,她又补充:“我永远不会要孩子。” 记者群一众哗然,有人追问原因,姜斐再没有回答。 只在发布会最后,个记者问:“姜小姐为什么会选择客串《洪荒》这部电影?” 这次,姜斐神色认真了许多,拿着话筒,看着那位记者:“我已经很久没当神女了。” 记者不解。 姜斐笑了出来:“瘾。” 镜头里,女人笑起来时,眉眼微眯,带着丝妩媚与慵懒,却又让人不忍亵渎。 言云舟听着她那番“不孕”宣言,怔了怔,而后轻笑了,关了手机坐在后座闭眼假寐。 车窗却被人小心翼翼地敲了。 言云舟皱眉,姜斐才不会这么有礼,睁开眼,果然看见个陌女孩站在窗外。 “有事?”他扫了眼空荡荡的前座,是了,王助理去接姜斐了。 女孩局促地看着他,脸颊羞红,手里拿着个小玩偶:“是这样的,先,您是会场第599个幸运宾客,这个玩偶送给您,另外,您扫我微信,有更多……” “谢谢,不用,”言云舟打断了她,神色淡淡的,“我女朋友会不高兴。” 女孩脸色更红了,咬了咬唇:“抱,抱歉。” 说完,转身跑开。 言云舟刚要收回目光,却一眼看见不远处正笑望着他姜斐。 她眼中,调侃意味很浓厚。 言云舟摇摇头,刚要打开车门下车去接。 姜斐却走到近前,俯身凑到车窗后,敲了敲窗:“这位先。” 言云舟看着她,眼底满是无奈,却依旧顺着她的话道:“有事?” “交个朋友吧?”姜斐调侃。 言云舟笑了笑:“不直接去酒店吧,”他顿了又补充道,“放心,我出钱。” 姜斐失笑,打开车门坐上车:“言先,你这样是追不到女孩子。” 言云舟看着她,刚刚在视频里女人坐在自己面前,只是神色更加动。 “累了?”言云舟笑了笑。 “嗯?” “刚刚看直播,你脸色有些不耐烦,”言云舟笑:“来。” 姜斐随意朝他靠了去。 言云舟任她枕着自己膝盖,手替她轻轻地揉着肩膀。 姜斐半眯着眼睛,终于舒服了,才睁开眼,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言云舟。 言云舟面色不改,任她看着。 秒,姜斐双手搂着他后颈,凑到他眼前,离着他唇不厘米的距离:“说,你爱我。” 言云舟习惯地箍着她的腰身,轻笑声,在她唇上印上吻:“今晚想吃什么?” 姜斐依旧不饶他:“你。” 言云舟顿了顿:“先回去洗干净?” 姜斐:“……” 最终她瘪瘪嘴,重新躺在他膝盖上。 言云舟这种人,心里想十分,嘴里都不定说出三分。 只有克制不住了,才能说出那三个字。 但他简直……油盐不进!克制自己情感克制的信手拈来,怎么都不肯放松心防。 言云舟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声。 她总爱忙着忙着,冷不丁地说上句“告个白”、“说,你爱不爱我”,最初他仍会满心慌乱,后来慢慢地就习惯了。 不能回答。 她喜新厌旧的很,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了。 而且…… 言云舟垂眼,言望、秦漠,她在得到他们的心后,真心意陪在他身边,再也没单独见那二人一面。 他总觉得,他果说了,她也会对他这样。 可是。 言云舟抵了抵心脏处,这里,越来越不听使唤了。 晚上二人没有回别墅,直接去了酒店。 依旧是顶层,他们相遇地方。 姜斐窝在休息间的沙发上,看着窗外霓虹灯,罕有安静。 言云舟坐在她身边,心中莫名惶恐,总觉得她下秒就要消失。 “姜斐。”他有些失态地唤着她的名字。 姜斐转过头看着他,而后半眯着眼睛笑了出来:“这里,有别的女人来过吗?” 言云舟走到她身边坐,感受着她的体温,心才勉强放下了些:“没有。” “真可惜,这么好的美景,”姜斐耸耸肩,“给你个惊喜。” 言云舟不解:“什么惊喜?” 姜斐只神秘地笑笑,弹了响指。 小提琴声悠扬,在楼响起,飘到顶层有几分朦胧,头顶灯光熄灭,只留了几盏壁灯,而后穿着西装侍者端着红酒与蜡烛走了进来。 红白玫瑰,烛光晚餐。 言云舟神色微诧。 姜斐轻笑声,凑到他怀里:“惊喜吗?” 言云舟低头凝望着她:“什么时候准备?” “刚刚。”姜斐道,“浪不浪漫?感不感动?” 言云舟状若认真地思考了:“有点。” 姜斐咬了他巴,拿起红酒递给他。 言云舟接过,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庞。 她仍在笑着,杯一杯地喝了几杯红酒,脸颊微微泛着酡红,喝够了,便继续靠在他怀里:“言云舟。” “嗯?” 姜斐道:“你今天下午撒谎了。” 言云舟笑着拥住她:“我撒什么谎了?” “我可不是你女朋友。”姜斐嘀咕声,在他怀里调整了姿势。 言云舟没有说话。 “这么好的夜景,只给我个人看太可惜了,”姜斐声音很轻,“烛光晚餐,红酒玫瑰,小提琴曲,学会了吗?” 言云舟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什么?” “女孩,是这么追的。”姜斐浅笑声,“像今天下午那么冷淡,你这辈都没指望了。” “……” 言云舟再没有说话。 姜斐也逐渐安静来。 良久。 “为什么?”言云舟突然开口。 “嗯?” “为什么,说自己不可能有孩子?”言云舟轻拥着她。 他太清醒了,清醒地知道不是因为他,却依旧想要听见那么句话,哪怕只是个谎言。 姜斐笑:“肉.体凡胎……” “配不上我。” 言云舟听着她的这番话,神情没有丝毫诧异。 从她救了他命开始,就知道了,她不是普通人。 可是…… “说个我喜欢听的。”言云舟低头,深深凝望着她的眼睛。 他感觉,心脏处有什么已经克制不住了。 姜斐皱眉:“怎么有人想听谎话?” 言云舟笑:“是啊,怎么就有人想听谎话呢……” “可我喜欢听啊,姜斐。” 姜斐沉默了半晌,无奈地抬头:“为了你。” 言云舟静静地与她对望着,而后将她拥入怀中,不让她看见自己表情,伴随而来的,有声低哑:“我爱你。” 他头顶好感度没有波动,只是沉静地从99变成了100. 沉默几年的系统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伴随着年久失修电流声: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言云舟抱着怀里女人睡着了。 再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大亮,这个城市开始苏醒。 言云舟睁开眼,怀里空荡荡的。 昨晚烛光晚餐保留着原状,蜡烛已经熄灭,玫瑰也不复昨晚娇艳欲滴。 王助理走了上来:“言先,早餐已经准备好……嗯?姜小姐呢?” 言云舟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没有看渺小地面,而是看头顶天。 以前觉得高处不胜寒,现在却觉得,怎么就不能高些,再高些…… 高到,能把她拉来。 姜小姐。 真狠心啊。 “言先?”王助理不解。 “不用了。”言云舟淡淡道,转身走向电梯。 王助理错愕地看着言云舟背影,只觉得言先像是回到了之前。不,以前虽然病痛缠身,但他仍是温雅淡漠,而现在却是……死气沉沉。 言云舟回了别墅,始终言未发。 只是坐在沙发上,秒突然想到了什么,茫然环视周才找到遥控器,打开电视,有没一地听着电视里动静。 就像以前她在的时候那样。 听了不知多久,竟然渐渐沉睡过去了,梦里好像有人窝在他怀中笑,左颊仍带着疤痕,对他说:“这里,缺个女人。” 他应该拒绝,这样以后就不会得而复失了。 可是,最终,他是听见了自己声音:“是,只缺你。” 醒来,周围一片黑暗,空荡荡的,连呼吸都是寒冷的。 姜斐不见了。 没有告诉任何人,凭空消失了。 网络上,关于姜斐各种传言甚嚣尘上,有说她演了文艺片后得了抑郁症,所以自杀了;有说她怀孕去养胎了;也有说她只是在炒作…… 许多许多声音。 言望回了几趟言家,追问他姜斐落。 事业、感情双重打击下蹶不振的秦漠跑来找他,恨恨质问他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姜斐。 言云舟直以为,自己应该会很痛苦。 可他很平静,平静地比前半等待死亡要从容。 他开始转交手中的权势和资产,重新拟好了遗嘱,然后,日复日地等待着,也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年后。 姜斐消失前,客串最后一部电影《蛮荒》上映了。 特效很好,剧情中规中矩,票房不错。 其中,最令人难以忘怀,是姜斐扮演出场仅不到两分钟上古神女的形象,久居热搜不。 电影里,她不像是在扮演,而像……她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妩媚而神圣,高高在上睥睨众,眉梢眼底却又满是风情。 她成了好多人心中的神女白月光,无数次惊艳出场视频中,总有她的身影。 惊鸿一瞥,眼万年。 《蛮荒》这部电影是林涛投资,也是《黎明之后》投资商。 票房不错,电影上映个月后,举办庆功宴。 言云舟已经很久没出席任何宴会了,圈里人也都很清楚,从不敢轻易来打扰。 可这次,林涛却壮着胆亲自给言云舟送来了邀请函。 言云舟看也没看就想拒绝。 然而,当看见林涛那双已经痊愈手时,他顿了顿,最终将邀请函接了来。 很多时候,他恍惚中都以为姜斐出现是自己幻觉,林涛手让他清醒来。 她真,存在过。 庆功宴那天,言云舟回绝了所有人的敬酒,人安静地待在角落中。 林涛找到他,小心翼翼道:“言先,自己喝酒多无聊啊,不找个人陪陪您?” 言云舟没有抬头:“不用。” 林涛默了默:“言先,人我都带来……” “让她离开。” “那好吧,”低婉女声幽幽响起,“又是我自恋了。” 言云舟身躯僵。 林涛离开了。 言云舟却迟迟不敢抬头。 好一会儿,阵熟悉馨香传来,女人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你这里,缺点什么。” …… 姜斐又回到山洞了。 万年烛火长明。 她满眼怜惜地看着玄冰床上自己身体:“快,再给我算遍我现在的灵币。” 【系统:宿主,按照洞中的时间,五十三天前,你才刚刚算遍。】 “你也说了那是五十三天前事了,”姜斐轻哼,“再说,我没找你算年久失修启动不灵的账,你反倒先找我算了?” 系统默默道【人家也只是一个诞不久新系统,之前没有宿主……】 话没说完,山洞外突然一阵山崩地裂声音。 结界又被人冲撞了。 系统大惊【这,这次怎么这么鲁莽?】明明上次那个,连冲撞结界都那么温和。 姜斐轻描淡地扫了眼洞口,答道:“当然是因为换人啦。” 这个法术,这个力道,她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自己之前性感神卫。 【系统:宿主,他……和你有仇吗?】 姜斐认真地想了想:“我羞辱过他,算吗?” 【系统:怎么羞辱?】 姜斐道:“说他雄风不存。” 【系统:……】 山洞外,法术也停了来。不只停顿了片刻,又是一股强劲的法术夹杂着恼羞成怒失态冲撞着结界。 山崩地裂摇晃。 所幸这股法力后,终于平静了。 姜斐替自己身体拂拭了不存在的尘土:“快算账……” 话没说完,山洞门口一个古铜色瓷瓶冲了进来。 姜斐顺手接住。 【系统:这是什么?】 姜斐打开瓷瓶闻了闻:“嗯……似乎是凤族的心头血。”她二话不说,直接滴在自己肉身的眉心上。 【系统:凤族有几滴心头血?】 “滴。”姜斐看着自己肉身将心头血吸收后,容颜越发地焕发,心情更愉悦了,挥挥手随意道,“不等上万把年,心头血又长出来了……” 正说着,突然一块松动的巨石从山顶降落,眼见就要砸到玄冰床身体上。 姜斐着急,伸出手指点,巨石摇晃了,竟然真悬空停了来,周围包裹着蓝色光芒,姜斐挥了挥手指,巨石也被挥到一旁。 她愣了愣,看着自己手,又看了看玄冰床上肉身,难道因为那滴心头血,她可以用法术了? 她用食指轻点了旁烛火,无风的山洞内,盏烛火剧烈摇晃了,而后又顽强地燃烧起来。 姜斐笑,虽然不及她法术的百之二,但好歹能用了。 她心情颇好地催促:“系统,快算账。” 【系统:……宿主上个世界完成任务优秀。秦漠赏金400万灵币,言望赏金500万灵币,言云舟赏金500万灵币,共计1400万灵币,并无多余扣除,加上之前1130万灵币,共计2530万灵币。】 姜斐笑眯眯地点点头,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能看见胜利的曙光了。 瞬她又想到什么:“对了,因为你年久失修导致我耽误了这么长时间,难道没有给我补偿?” 【系统:宿主你趁着我修补时,明明又回去……】 “难道不是因为你失灵?” 【系统:那下个世界,给宿主“百毒不侵”技能?】 姜斐点头:“开始吧。” 36、娱乐圈替身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云舟he番外,介意慎入~
37、被炮灰的公主01 “杨柳活, 抽陀螺;杨柳青,放空钟;杨柳死,踢毽子;杨柳发芽, 打拔……” 荒山上, 女人正疯疯癫癫地哼着这首童谣,明明不过二十余岁,却发丝雪白。 她身后不远处, 跟着一个身着墨衣、发高束的少年。 一直走到山崖旁, 童谣断, 女人怔怔望着山崖下的云雾,望良久,突然痴傻地笑出来, 张开手臂跃下…… 姜斐到达新世界时, 脑子里只残留着白发女人跳崖的记忆,其余所有剧情,一片空白。 她皱皱眉,每到一个新世界,她的脑海总会有着原临死前的记忆。 可这一次, 记忆简单的可怜。 “系统, 怎么事?”姜斐在心问道。 【系统:原在世前,人已经痴傻, 过往的记忆都不记得。】 姜斐轻怔。 【系统:已为宿传送剧情。】 话音刚落, 姜斐立刻感觉脑海记忆铺天盖地地涌来。 这个世界是大燕朝。 原名字也叫姜斐, 她本是大燕皇帝的幺女,也是受宠的公,面容姣好,张扬放肆却又明艳动人。 而跟在姜斐身后的少年, 名叫陆执,是姜斐十二岁那年女扮男装偷溜出宫,在牙行随手买下来的。 那时,陆执被人拴在草棚,和牲畜在一块贩卖,满身污秽,蜷缩在角落里沉默着不发一言。 姜斐本就性子纵肆,买下陆执后,将他带宫,因着自己不愿练功,索性让师父教他武功,要他当自己的侍卫,永远听命于她,甚至在他的胸口刻下“姜”字。 后来,大燕与大魏两国时有纷争。正值大魏皇帝病、皇子争夺皇位时,大燕派兵直攻大魏都城,大魏兵败,割三座城池,并派皇子楚墨前往大燕做质子。 楚墨的母亲是青楼花魁,样貌绝艳无双,可下楚墨后就被毒杀。 楚墨被接入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无权无势无靠山,地位低贱,任谁都能欺辱一番,这也是他被选为质子的缘由。 姜斐与楚墨,一个是大燕皇帝的掌上明珠,一个是大魏地位低下的质子,二人原本风马牛不及。 然而初见是在宫宴上,姜斐嫌宫宴烦闷跑出,在一个只有一盏信灯的宫道上,与楚墨迎面撞。 楚墨得好看,眉目惊艳,如一束暗夜悄然盛放的曼珠沙华,倾国倾城,一双眸子黑漆漆的,深不可测。 那次,楚墨对她颔首一笑:“宁公。” 于是,一见倾心,难忘却。 可那时,姜斐与国师之子、当时还是少国师的裴卿早已有婚约。 姜斐不愿嫁给裴卿,于是仗着宠爱,央求着皇帝为她废除婚约,改与楚墨结亲。 皇帝自小宠爱她,拗不过她,可与国师之间的结姻亦不愿断。 就在姜斐要放弃时,是姜蓉蓉动找到她,动请缨替她嫁。 姜蓉蓉——姜斐的三姐,也是这个故事真正的女角。 姜蓉蓉原本是不受宠的公,母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早已世,而她也性胆小怯懦,住在皇宫角落的偏殿里。 后来一朝落水,她像是变个人一样,性子变得活泼来,眼神充满灵气。 裴卿虽淡漠禁欲,却也聪慧得,很快便察觉到姜蓉蓉嫁一事。 初裴卿对她极为不喜,但在姜蓉蓉替他挡一次毒后,裴卿对她逐渐上心。 而姜斐,也如愿嫁给楚墨。 成亲后,楚墨对姜斐很好,对她可谓予取予求,因她喜爱兰花,便日日折一枝兰放在房;她要放纸鸢,他便连夜亲自做纸鸢;甚至在遇刺时为她挡剑,将她护得万分周全。 姜斐越陷越深。 直到有一日,姜斐晕倒。 太医诊脉后方知,她寒花毒。 寒花毒,顾名思义,一旦毒发,身体会如坠冰窟,冻得浑身僵硬,如骨节被敲碎重接,肢体难以动弹,可胸口又如火烧,五脏剧痛,比凌迟有过之无不及。 毒初每月发作一次,后期毒发会越来越频繁。但发作来不会立刻毒死人,除非男女交.合,否则每发作一次,将会痛上三日三夜。 多半年,将会毒发身亡。 皇帝一向宠爱姜斐,为她请来天下所有的名医,在毒性二次发作时,找到勉强压制毒性、维系命的药材解忧草,却终不能解毒。 直到从西域来一位游医,说有一种蛊虫,以毒为食,能解百毒。 姜斐以为自己看到希望,可这只是绝望的开始。 楚墨的势力已经成熟,他兵造反。 裴卿那时已是国师,领兵镇压,二人对峙在城门口。 姜斐登上城门,想要劝楚墨放下兵器。 可楚墨——她的夫君、她深爱的男人,自始至终未曾看她一眼。 然而,当姜蓉蓉出现时,他迟疑。终,他只提出一个要求:带姜蓉蓉离开,他退兵。 此刻,姜斐终于知道,从一开始楚墨接近她都是蓄谋已久。 楚墨忍辱负重多年,靠着她得到自由,以便暗培植自己的势力。 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女人,名叫姜蓉蓉。 楚墨只是被放弃的敌国质子,曾经还在皇宫时被人肆意欺凌,哪怕他早已暗有自己的势力,也从不轻易展露锋芒。 在又一次被宫人欺负时,是姜蓉蓉出面护他。 从此,姜蓉蓉成楚墨的光。 甚至在姜蓉蓉为救裴卿寒花毒后,楚墨不便暴露实力,索性给姜斐也下此毒。 因为她是受宠的宁公。 因为皇帝会为她请来天下所有的名医解毒。 于楚墨而言,姜斐只是姜蓉蓉的试药人。 他的造反,一是为权势,二是为带走姜蓉蓉,为她找到蛊虫解毒,与她伴余。 裴卿断不会意楚墨带走姜蓉蓉。 眼见便欲兵戈对,姜蓉蓉却说:她不愿二人为她打仗,为百姓的安危,她愿意随楚墨离开。 一向清敛无求的裴卿罕有的发怒,姜蓉蓉却固执己见。 终,裴卿松口答应,转身却将姜蓉蓉打晕,而后将姜斐易容成姜蓉蓉的样子,想要欺骗过楚墨的眼睛。 却在此时,姜斐和姜蓉蓉时毒发。 裴卿命侍卫将二人带下,用药压制毒性。 是陆执找到二人。 姜斐趴在地上,苦苦哀求陆执,她想要找楚墨,想陪在楚墨身边。 可陆执在毒的二人之,选择姜蓉蓉。 因为楚墨说,他找到蛊虫。 跟着楚墨离开,意味着还有的可能。 陆执将的希望,给姜蓉蓉。 他说:“宁公对属下有恩,属下会来赔公一条命。” 姜斐孤零零地倒在地上,看着这个她买下、跟她七年的侍卫,带着别的女人离开。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楚墨给她下毒,却隐瞒她。 至于陆执和姜蓉蓉的渊源,还要追溯到幼时。 陆执原本是大将军的后人,后来大将军牵扯进一谋逆事件,被抄家,陆执也沦落到市井之,处境凄惨。 而年少时,陆执随父入宫,曾在宫池旁见过姜蓉蓉,并救溺水的她一命,自己却被冻得染风寒。 却没想到,将衣衫凌乱的姜蓉蓉救上来后,他反被打一巴掌,怒斥他是登徒子。 陆执心委屈,却又觉得自己的确看过那女孩的肩膀,包括她胸口上方那枚小痣,理应对她负责,便问她的芳名。 “姜蓉蓉。”女孩如此答。 他从此便记下。 可之后不久,全家被抄,他没有入宫的机会。 后来,他阴差阳错被姜斐所救,次遇到姜蓉蓉,更得知她果真曾落过水,只是忘记一事情。与幼时的女孩重逢,他心是欢喜的。后来在对姜蓉蓉的暗关注,被她的灵气与笑容所吸引。 将姜蓉蓉交给楚墨,让楚墨带她解毒,是他对她后的保护。 而姜斐,一人痛苦地蜷缩在昏暗的房间里,不知痛昏过几次。她终没等到来的陆执,便彻底地失意识。 醒来时,姜斐在国师府。 是裴卿救她。 看着易容成姜蓉蓉模样的姜斐,裴卿命人用药压制她的毒性,将她的身体养好,甚至对她体贴有加。 整整一年的时间,皇帝年老式微,国师以雷霆手段掌权摄政。 姜斐这个宁公的名号,早就名存实亡。 可即便如此,裴卿始终对姜斐很好,告诉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帮着她一点点从过走出来。 有时,姜斐会想,如果当初她没有悔婚,没有让姜蓉蓉嫁,会不会她和裴卿也能平淡守一。 可这样的幻想,终破灭。 一年后,已成大魏皇帝的楚墨带着姜蓉蓉到大燕。 姜蓉蓉身上的毒早已经解,人安然无恙,只是她始终忘不裴卿,央求着楚墨说只想见裴卿一面。 楚墨意。 就在他们到大燕的当晚,裴卿次将姜斐易容,并用易容后的姜斐,将姜蓉蓉从楚墨身边换来。 原来,那一年的时间,裴卿对姜斐所有的好,不过是将她培养成一个与姜蓉蓉言行举止越发像的赝品而已。 楚墨得知真后大怒,次将姜斐抛弃,只身大魏,冲冠一怒为红颜。 两国之间,战事一触即发。 终,是姜蓉蓉出面,用命作威胁,才止这场战争。 而姜斐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彻底崩溃。 她爱的人,利用她,给她下毒,抛弃她两次。 她的侍卫,宁死也要护着别的女人。 救她的人,不过是为用她换别的女人。 一夜之间,姜斐的乌发变得雪白,人也变得疯疯癫癫。 终,坠崖而亡。 …… 姜斐接收完脑子里的剧情,眉心紧皱,好一会才问道:“有没有隐藏剧情?” 她总觉得,间还缺少什么。 【系统:正在查找隐藏剧情,已找到隐藏剧情。】 这是一个穿书文。 自从一次落水后,真正的姜蓉蓉便死,而穿来的灵魂,是一个看过这本书的名姓的现女孩。 因为落水前后性情大变,姜蓉蓉谎称失忆。 她知道剧情,更知道现在的少国师裴卿,会在不远的将来权倾天下;现在的质子楚墨,会是未来的大魏皇帝;现在的侍卫陆执,将会成为战功赫赫的将军。 于是,她便兴抱大腿的念头。 所以,在得知姜斐想要和裴卿解除婚约后,她才会动请缨要替姜斐出嫁。 便发后面那事。 姜斐揉揉胀痛的太阳穴,接二连三的被放弃、利用,难怪原后宁愿忘记一切。 可即便忘记一切,她依旧选择死亡。 姜斐轻叹一声。 下瞬,姜斐脸色一白,只感觉全身如坠冰窟,僵直冰冷,可偏偏胸口如被火灼烧一般,五脏六腑剧痛无比。 “系统?”姜斐忙唤。 【系统:是寒花毒发作,看症状是二次发作。已为宿使用“百毒不侵”技能。】 姜斐轻舒一口气,刚刚那瞬,她竟觉得像极自己当初喝下弑神酒后的感受。 肢体依旧僵硬,却已不痛。 姜斐此时才有心思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 房内华丽而古雅,晕红的纱幔微微拂动,香炉溢出淡淡的檀香,她正躺在紫檀木榻上,周围空无一人。 听系统刚刚所说,她体内的寒花毒二次发作,也就是说此时她已经和楚墨成亲,且已经找到压制寒花毒的解忧草。 算算时间,还有两个月,楚墨将会谋反,将她抛弃在此,带着姜蓉蓉解毒,并夺属于自己的权势地位。 姜斐垂眼淡笑,来得及。 门外一阵急匆匆的小跑声,而后穿着翠色衣裳的绿竹端着一碗药走进来:“公,您快将药喝,就不痛……” “驸马呢?”姜斐打断绿竹,声音沙哑。 绿竹声音低下:“驸马爷今日有事,不在府上。” 姜斐然。 找到压制毒性的药物,楚墨自然想要尽快将药方给姜蓉蓉送。 接过绿竹手的药,她仰头一饮而尽。 真苦。 将药碗递给绿竹,看着她走出。 姜斐独自躺一会,突然道:“陆执。” 半掩的阑窗微动,下瞬一个一袭墨衣的少年出现在她的房间,面无表情,神色恭谨:“公。” 姜斐转头看,少年不过十七八岁,发高束,双眼微垂着,眉眼俊美。 本该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却平添稳重与沉寂。 “我要见楚墨。”姜斐径自道。 原此时的性子还未被磨平,说话来带着发号施令的张扬。 陆执低着头平静应道:“是。” 说完,转身就要离。 “慢着。”姜斐又作声。 陆执不解,眸看着她。 姜斐迟疑片刻方道:“我的毒……” 陆执手一紧,低头没有说话。 姜斐又挥挥手:“没事。” 陆执闪身消失在房。 姜斐收目光,陆执果然早就知道她毒的事情。 可为姜蓉蓉,他选择隐瞒。 下刻她突然想到什么,低头掀开衣,看眼左肩胸口处,那里有一枚小痣。 淡淡的,几不可察。 姜斐笑笑:“目标人物和赏金呢?” 【陆执:赏金400万灵币;当前好感度5.】 【楚墨:赏金600万灵币;当前好感度-30.】 【裴卿:赏金500万灵币;当前好感度-10.】 38、被炮灰的公主02 公主府。 姜斐半靠在床榻上, 目光似有若无地看一眼门口处。 陆执去寻楚墨了,她索性了解了下楚墨的剧情。 楚墨的娘亲是一位名叫青歌的花魁,因样貌惊艳被微服出宫的大魏皇帝看上, 二人度过次春宵。 后, 皇帝回宫,青歌竟怀了身孕,却寻不到孩子的亲生父亲, 索性便将孩子养在了青楼中, 养了整整六年。 直至身份暴露, 后宫断不会要一名青楼女子,于是,毒杀了青歌后, 接了楚墨入宫。 在此之前, 青歌曾抚摸着楚墨的发承诺:“墨儿先入宫,娘亲随后便去陪你。” 可她终究食言了。 楚墨一人在皇宫角落的偏殿,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地等了三天三夜,最终绝望。 在后宫,他因无权无势, 被最低贱的宫人欺负, 饥一餐饱一餐的挨饿更是家常便饭,冬日无棉衣, 夏日吃馊食, 身子早就折腾坏了。 但也是这样的环境, 也养成了楚墨忍辱负重、不择手段的性子。 早在大魏时,他已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甚至来大燕质子,他也有所算计——大魏皇帝已老, 皇子相争,他不若避开纷争,坐山观虎斗,而后坐收渔翁之利。 他从来都是个心机深沉的人。 就在姜斐沉时,系统突然作声【楚墨好感度-5,前好感度-35.】 姜斐凝眉,继而了然。 想必此刻楚墨正担心着姜蓉蓉,她这时让陆执去寻楚墨,扰了他的好事,他自然心中厌恶。 况且,如今楚墨羽翼渐丰,已经给她下了毒,天下名医尽数赶往京城寻找解毒之法,他更是没有太大的必要再同她演戏,以博得她的欢心了。 姜斐不禁称赞一句,演技精湛,说收就收。 然而,戏台子上,不过就是一出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戏码。 他唱完了,总该她了。 …… 楚墨回到公主府时,已近傍晚了。 蓉蓉的脸色很是难看,服用过解忧草熬制的汤药后,毒性才勉强被压制下去。 想到她竟是因护着裴卿而受伤,楚墨不禁皱眉,总有一日,他会将她带离此处,予她无上地位。 至于姜斐……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他的绪。 而后是众人小心翼翼地声音:“公主,太医说您不可动怒,不可过激……” “楚墨呢?我要见他!”女子骄纵的声音自后院传来,许是中毒的缘故,有些中虚,“谁敢拦我?将我的马鞭拿来,还有匕首……” 楚墨眼中一阵嫌厌。 跋扈嚣张的女子,像极了曾经在后宫,那些欺辱他的“金枝玉叶”。 所幸,用不了多久,再不用与她虚与委蛇。 可再抬眼,他眼中的厌恶已然消散,只剩柔雅与无害。 下人匆忙从后院走出,见到楚墨眼中一阵惊喜:“驸马爷,公主……” “我知,”楚墨颔首,“你们先退下。” 下人点点头,纷纷退了出去。 楚墨走进房中,地上是几片摔碎的杯盏碎片,走进屋,他的脚步顿了顿。 今日的姜斐不同以往的锦衣华服,反而只穿着件雪白的中衣,长发未曾绾起,满头青丝垂落在身后,微有凌乱。 因中毒之故,她的脸色很是苍白,唇毫无血色,明艳的眸也暗了下来。 比起以往的嚣张,反而添了分孱弱。 楚墨微微蹙了蹙眉。 听见门口的动静,姜斐猛地转头。 冰肌玉骨。 是她看见楚墨后,脑子闪现的第一个词。 楚墨就站在那里,身上仍带有分寒香,容色惊艳,如肆意盛放的牡丹,而双眼倒像是花瓣上的凝露,飘忽不定,漆黑幽沉。 转瞬,他的眉眼柔和下来:“斐斐……” 话没有说完,姜斐便挥着手中的马鞭朝他打来。 楚墨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心中却忍不住嘲讽,刚刚的所谓孱弱,果然是看走眼了。 依旧如此蛮横,惹人厌烦。 马鞭堪堪耷在他眼前半掌处便收了回去,姜斐苍白着脸看着楚墨。 他头顶的好感度又默默下降了5. 姜斐咬着唇道:“你为什么不躲?” 楚墨笑望着她:“斐斐为何不打?” 迎着他的目光,姜斐似是恼怒,环视四周,拿过一旁的匕首:“谁说我不打?今日我便给你刻上我的印记,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本公主的人!” 说着,她已经走到楚墨跟前,拨开他的外衣。 “斐斐。”楚墨垂眸望着她,声音沉了沉。 “怎么?你敢拦我?”姜斐抬头瞪了他一眼,伸手挑开他的中衣,看着他苍白如玉瓷的胸口,“今日我便在此处刺上我的名字……” 楚墨双眸半眯,身上隐隐透着杀气。 姜斐一手撑着他的怀抱,手中的匕首尖冒着寒气,抵着他的胸口。 楚墨手微动,只要抬手,他便能轻易将她杀死。 可她死了,蓉蓉的毒便没有了试药人;甚至他夺权一事,也将前功尽弃…… 楚墨的手徐徐松开。 笔账,以后总能清算。 胸口的匕首却没有刺下来,姜斐攥着匕首的手轻颤着,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本公主都中毒了,太医都治不了,你还要出去找别人……楚墨,你,你怎么么坏……” 楚墨拧了拧眉,垂眸看了眼身前的女人。 姜斐始终低着头,没有看他:“你知不知道,楚墨,那个毒好痛啊……” 两滴泪取代了匕首,轻轻砸在楚墨的胸口,带着些灼热。 楚墨半眯双眸,探究地打量着她。 她的发丝散落在脸颊两侧,衬的脸色越发惨白,一缕发轻轻拂动着他的心口,甚至能嗅到淡淡的皂角清香,有些酥痒。 他自是知道寒花毒有多骇人,看蓉蓉毒性发作时生不如死便知道了。 只是……姜斐很少落泪,如今落泪,是因为太疼,还是……另有所图? “你说得对,我刺不下去。”姜斐将匕首拿开,低着头,转身坐在一旁,再不言语。 楚墨眯眼打量着她的侧影,片刻后方才走上前,伸手轻碰了下她的肩头。 下瞬,姜斐却转身抱住了他,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怀中,如同拥抱着自己所有的依赖,声音带着哭腔:“楚墨,我的毒会不会无药可解啊?” 楚墨身子一僵,心中的探究逐渐淡去。 一个嚣张跋扈蠢钝的公主,能在他眼皮底下耍什么心机?不过怕死罢了。 他缓缓将手搭在她的腰身上:“不会。” “定然能解。” 姜斐他无所谓,但蓉蓉……定然会无碍。 …… 晚,楚墨宿在了姜斐房中。 同床共枕,无事发生。 翌日,卯时。 楚墨醒来时,身边却已空无一人。 他皱了皱眉,以往姜斐总要睡到辰时甚至巳时,从未起得般早过,早膳他从来都是自己用的。 甚至昨夜,她不复骄纵,反而如安静的兔子般靠在他身边。 听话自是好的,但样突如其来的听话,他却不得不防。 般想着,楚墨前往正厅用膳,却在转过房门看见正厅内坐着的女子时,脚步一顿。 姜斐正坐在那里,听见脚步声,瞬间抬头朝他看来:“楚墨!” 楚墨很快恢复如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她的脸色好了不少,两颊轻泛着红晕,双眸在看见他的瞬间晶亮粲然。 “楚墨?”未曾听见回应,姜斐再次低道。 楚墨柔声道:“斐斐?” 姜斐点点头,看了眼桌上的膳食:“快坐啊,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楚墨安静地落座,面前递了一双朱色竹箸,顺着拿着竹箸的手指看去,姜斐正认真地望着她。 “种事让下人来就好,”楚墨接过竹箸,“你身体才刚恢复些,怎得不多休息一会儿?” 姜斐笑:“想和你一起用早膳了嘛。” 楚墨淡淡垂眼,回了一抹笑没再多言。 下瞬,眼前却多了一碗肉粥。 楚墨神色微顿,抬头看着姜斐。 姜斐有些不安,仍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嘴硬道:“看我干嘛?” 楚墨摇摇头,笑了下接过肉粥:“多谢。” 却在喝肉粥时动作迟疑了下,眉心细微地皱了皱。 姜斐随意扫了眼他的神色,再没说话。 果然,他连自己的喜好都是伪装的。 原主一贯张扬,便是口味都如其人,须得入味三分。 而楚墨,因着幼时常饥饱不定,脾胃虚冷,只能吃些温热清淡的食物。 可他却故意装作喜爱原主喜爱的一切。 早膳便在二人的沉默中过去了。 楚墨去了书房,姜斐再未追问。只是休息了会儿,便径自去了膳房。 公主府的厨子都是宫的御厨,皇帝特意从宫头调出来的,只因些人最为了解姜斐的喜好。 然而姜斐问及楚墨的喜好时,御厨则纷纷道:“驸马的喜好,与公主并无二状。” 姜斐:“……做些清淡的,”她刚要继续,转念想到什么,挥挥手,“罢了,你们下去。” 最终,她将御厨遣开,自己留在膳房。 未曾想,第一个世界一时兴起学的厨艺,如今倒还能派上用场。 膳房内的物件一应俱全,只是…… 姜斐有些嫌厌地扫了眼灶台,即便是为了好感度,她也不愿脏了自己的手。 “陆执。”沉默片刻,姜斐扬声道。 一道黑影闪身出现在膳房门口,陆执看着微微挽起宽袖的女子:“公主。” 姜斐指了指灶台:“你来生火。” 沉默寡言如陆执怔,闻言也怔了怔,抬头望着她。 姜斐眨了眨眼,抬头看着他:“看我作甚?” 陆执摇摇头,并未多问,拿出火折子,蹲下身生起了火。 姜斐看着穿着一袭绸缎墨衣的少年蹲在灶台前,用拿长剑的手拿着与他格格不入的干柴,突然笑了一声。 陆执不解地看向她。 姜斐敛起笑,清咳一声:“你可要好好生火,我要给驸马做顿好的!” 陆执低头,没再多言。 从来如此,她发号施令,从不需要异议,他只需要遵从就好。 就像她曾在他胸口刻下的那个“姜”字,他没有说“不”的资格。 膳房内,唯有干柴被烧得噼啪作响的声音。 陆执看着火苗,看了眼一旁的姜斐,不觉眉心微皱。 她正略有些笨拙地处理着手中的食材,样的她,很陌生。 长宁公主,素来张扬骄纵,从未这般……安静过。 不过,她那般喜欢楚墨,做到这种地步也无甚奇怪。 “陆执。”姜斐突然作声。 陆执忙垂眼,收回目光。 姜斐笑了笑,随意道:“同我说实话,我身上的毒,是不是很难解?”她低语着,手上的动作未停。 陆执拿着干柴的手有片刻凝滞。 寒花毒,毒性极烈,乎无解。 突然想到楚墨那番话。 他察觉到她身中此毒与楚墨有关时,楚墨说:“毒已经下了,你即便揭穿我,个事也无可更改,甚至,可能会害死蓉蓉。你若隐瞒,姜斐能活,蓉蓉便能活。” 他的选择…… “陆执?” 陆执回神,声无波澜:“公主吉人自有天相。” “什么吉人……”姜斐笑,“两个月了,天下名医均没有法子,我知道自己极有可能活不成了。” 陆执低头添了柴,不语。 “无趣。”姜斐轻哼,随意扫了他一眼,下瞬蓦地发现什么,转身蹲在陆执跟前。 她的身上带着淡香,与膳房的烟火味格格不入,双眼殷切地看着他。 陆执不觉屏息,直觉想要退避开她的接近。 姜斐却指着他的脸颊笑了出来,笑得眉眼半弯,声音清脆,带着分幸灾乐祸,仿佛方才的惆怅从未出现过。 陆执茫然,看着她的笑,莫名有些手足无措。 “你生火,怎么还把自己生黑了?”姜斐指着他的脸颊道。 陆执怔了下,伸手抹了下脸颊。 姜斐反而笑得越发张扬起来:“陆执,你太笨了!” 陆执的手有些僵硬,用力蹭了蹭整张脸。 姜斐终于笑够了,随手掏出绢帕:“越抹越黑!”说完,径自伸手帮他擦了擦脸颊。 陆执身子一凝,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姜斐也顿住,下瞬猛地将绢帕扔给他:“自己擦!” 陆执捡起地上的绢帕,没有多言,沉默着擦拭了下脸颊。 素白的绢帕上蹭了一块乌黑。 姜斐扫了眼陆执头顶纷乱的好感度,轻笑一声。 39、被炮灰的公主03、04 夜。 楚墨从书房离开时, 得侍卫通报,只说公主正于卧房候着他一用晚膳。 他皱了皱眉。 以往从来都只在正厅用膳,从未在卧房用过。 姜斐, 又在玩什么把戏? 沉吟片刻, 楚墨敛起多余情绪朝卧房去。 卧房内,烛影轻轻摇曳着,烛光氤氲。 姜斐正坐在桌前, 双手托腮不知在想什么, 眉眼微垂, 满头青丝披在身后,如上好的绸缎。 楚墨看了眼她的发,突然想到昨夜发梢拂过他胸口的酥麻触觉。 他猛地垂眸, 掩唇低咳一声。 姜斐听见动静飞快转头, 本晦暗的双眸如顷刻间被亮万千灯火,亮晶晶地看着他:“楚墨,你回来啦!” 楚墨迎着她的眸子,顿了下,而后颔首:“今日怎么突然想到回房用膳……” 声音在看见桌上饭菜时停了一瞬。 在姜斐面前, 他早已习惯了伪装, 不只伪装感情,还有喜好。 即他厌恶甜、辛, 却因着她喜爱而强忍着接受, 哪怕次次用完脾胃不适。 可今日…… “快来尝尝我亲手做的饭菜, ”姜斐到他跟前拉着他的衣袖坐下,“三美汤,白灼秋葵,木樨肉, 我可费了好大一番工夫,你定要全部吃完!” 楚墨顺着她的力坐下,目光仍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清淡小菜。 头顶的好感度波动了下。 姜斐盛了一碗三美汤递给他:“在想什么,快吃啊!” 汤仍热着,碗有灼人,楚墨低头看了眼汤碗:“你做的?” “对啊!”姜斐头,满眼期待地凑到他眼前,“你快尝尝味!” 楚墨拿过汤匙舀了一勺,汤很鲜香,带着浓郁的暖意:“很好喝。”他颔首笑。 “还有我做的菜!”姜斐又忙着为他夹了菜放入碗中,“你也尝尝!” 楚墨看了她一眼,吃了两口,只在吃到秋葵时顿了下,而后又:“很好。” “真的?”姜斐怀疑地看着他,自己吃了两口,皱了皱眉,“木樨肉都有焦糊味了,哪里好!”说着就要端起倒掉。 “我觉得刚刚好。”楚墨拦下了她的手,又夹了一口,“倒别有一番味。” 姜斐定定望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直盯得楚墨放下竹箸看向她后,她才喃喃:“你怎么这么好……” 楚墨手细微地凝滞了下,笑了笑:“斐斐,你我的妻子,不用做这事……” 话说完,姜斐突然凑到他眼前。 楚墨轻怔,垂眼看着她,她身后的发丝随着她的动飘到身前,蹭在他的手背上,泛着细痒。 “那既然我已做了,不应该给我补偿?”姜斐。 楚墨不意地收回手:“想要什么补偿?” 姜斐眼睛一亮:“自中毒后,我再未出门了,明日你陪我上街吧!” 楚墨凝了凝眉:“你的身体……” “早就事了!”姜斐忙站起身转了一圈,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好不好?” 楚墨看了眼自己的袖口,最终了头。 姜斐眼睛一亮,笑得粲然。 楚墨看着她,仿佛她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都交到他手上一般。 而他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用完晚膳,楚墨仍有事处理,重新折返回书房。 书房的烛火比卧房要明亮一,楚墨安静看着雀跃的火苗,手轻轻抵着脾胃处,那里仍残留着暖意。 今晚,似乎并不像以往那般难熬。 下瞬,楚墨猛地回神。 他在想什么?今晚的姜斐……分明太过反常! 她如得知他的喜好?她否对他已生了疑心? 楚墨的眼神逐渐冷冽,良久,勾唇笑了笑:“来人。” 暗卫悄然飞身而入,蹲跪在地恭敬:“主人。” 楚墨垂头:“派几个人盯着姜斐那边,稍有异动,即刻向我汇报。” “。” 而另一边,姜斐正懒懒地躺在床上假寐,系统突然声: 【楚墨好感度+10,前好感度-20.】 不过片刻又: 【楚墨好感度-15,前好感度-35.】 姜斐:狗男人。 …… 天子脚下的京城,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飞檐翘角的屋落鳞次栉比,路两旁,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糖葫芦、糕、炒栗子却应有尽有。 精致的糕上还印着鲜红的字,糖葫芦的糖衣晶莹剔透,还有街角的炒栗子正冒着甜香。 姜斐提议上街本为着楚墨多相处一番,如今出了街,倒真的有了几分兴趣,兴致满满地将四周逛了个遍。 楚墨安静地跟在她身侧,唇角始终噙着一抹笑。 只眼神半垂之间,带了丝探究。 即姜斐的性子依旧张扬,可他仍感觉到,她有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但多疑,总归错。 这般想着,楚墨突然感觉到眼前有东西一闪而过,唇被一块软糯的小东西碰了下。 他定睛看去。 姜斐手中拿着一块打糕献宝似的凑到他唇前,眼神晶亮,全然有几天前的病态:“你尝尝,这打糕不甜腻,很好吃。” 楚墨看着她,她已吃过了,殷红的唇瓣上还沾着黄豆粉。 “你尝尝啊!”姜斐见他不语,又朝前递了递。 楚墨垂眼,微微启唇将打糕吃了下去,唇却不意碰到了她的手指。 姜斐一怔,手飞快缩了回去,脸颊微红。 一贯跋扈的眉眼,刻竟然添了几分羞怯。 楚墨望着她有慌乱的模样,薄唇轻抿了下,似乎还残留着几分刚刚的触感。 有凉。 中了寒花毒的人,体质偏寒。 他神色微凝,转开目光再不看她。 打糕软糯香郁,的确并不甜腻。 “那什么?”姜斐突然低呼一声,朝那边去。 楚墨顺着她的身影看过去,一处摊位前围了一圈人,正冒着蔗糖的香气。 摊主手中拿着一柄铜勺,勺中熬化的澄黄蔗糖,行云流水般在烧热的圆盘上画题字。 楚墨皱了皱眉,这香味,太腻人。 可姜斐却已站在摊位前,看得兴致盎然,而后同摊主说了什么,递给摊主一两银子。 摊主受宠若惊地看着银子,又看了眼跟前非富即贵的女子,忙头。 姜斐笑了笑,接过他手中的铜勺,坐在他的位子上,一小心翼翼地画了起来。 一个明艳绮丽的女子,坐在简陋的摊位前,轻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周围围观的人越发的多了。 楚墨顿了顿,最终朝前跟了两步,只隐约透过人群的缝隙,看见里面正安静以糖画的女子。 她的眉眼很认真,如丝绸般的青丝垂落在肩侧,于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仿佛……她并非在画一个糖人,而在倾尽一切去画自己的至亲至爱。 让人莫名嫉妒她手下的画。 人群里,有人低低念着姜斐的第一个字:“楚……” 楚墨心一滞,迟疑片刻朝前了两步,终于看清姜斐的什么。 楚墨。 他的名字。 一一、小心翼翼地着,字迹歪歪扭扭的,并不好看。 姜斐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抬头朝他看了过来。 一众庸人之中,姜斐身上的曙色锦衣如张扬的脱颖而出,脸颊绯红,鼻尖还泛着一薄汗,如雪的肌肤越发剔透,本茫然的目光在看到他的瞬间亮了起来,而后对他绽放了一抹笑。 楚墨定定望着那抹笑,而后瞬间收回目光,手紧攥着,心口似有什么轻轻撞了下。 他厌恶这种感觉。 楚墨转身,大步流星朝不远处的茶楼去。 只他想到,竟会碰到那几个猖獗跋扈的子。 ——初他还在宫中做质子时,这几名子曾于宫宴上对他几番欺辱。 “我瞧见了谁,敢情大魏的七皇子啊!”一人穿着松垮垮的青豆色袍服,到楚墨面前嘲讽。 “张兄可不能如说,”另一人笑出声,“如今谁人不知,这可尊贵无双的驸马爷啊!” “尊贵无双?哈哈哈,”那人笑开,“不过个赘子罢了……” 楚墨垂眼看着眼前几人,自小到大,比这番话再难听的都有,他也自小知,小不忍则乱大谋。 不过片刻,他收回目光朝一旁去。 “别啊!”那子却拦住了他,“驸马爷,我正要去寻欢阁呢!” 说着,他朝他靠近了,“听说,你娘这种地出来的,你说,这床上的功夫,可如你娘……” 楚墨眼中嗜血之味一扫而过,神色阴冷,手指细微地动了动。 身后陡然一声娇喝:“大胆!” 而后,一阵长鞭破空的清脆声响起,“啪”的一声抽在了子的脸上。 子的脸上顷刻一血痕,他捂着脸哀嚎一声:“谁?” “本公主。”姜斐手中攥着马鞭了出来,脸色因着气愤而一片通红,“你算什么东西,胆敢骂本公主的人!” 说着,仍不解气地朝那子抽了几鞭,鞭鞭俱抽在脸上。 那子的脸上顷刻多了几血痕,不断滴着血珠,倒在地上仍不忘求饶:“公主饶命。” 姜斐看着地上蜷缩的子,冷哼一声,将马鞭扔给一旁的马夫,转头拉着楚墨朝公主府去。 一路上只闷头着,一言不发。 楚墨看了眼地上蜷缩蠕动的那人,又看了眼姜斐抓着自己拳头的手。 她的手凉的。 因他下的毒而凉。 可她却护了他。 她变,依旧如嚣张,那个子脸上皮开肉绽,大抵要留几疤了。 可为什么…… “你怎么样啊?有有伤着?”姜斐最终停在公主府门口,转头看着楚墨,“你怎么也不知还手?如果以后我护不了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变了变,最终住了口。 楚墨皱眉,看着她的脸,良久:“我事。” 姜斐放心下来,下瞬又想到什么,从身前掏出一个油纸包,而后眉眼丧了下来:“果然碎了!” 楚墨低头,看着她拆开油纸包。 那个“楚墨”的糖人。 “楚”字已碎了,只有“墨”字,仍留着一半。 姜斐可惜地看了看糖人,小声:“只剩个‘黑’了。” 倒狗男人的本质很像。 说着,她轻轻舔舐了下,很甜,甜里还带着芝麻香。 楚墨望着她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舔了下糖又飞快缩回去的模样,心口一僵,只感觉她舔的并非糖人,而……他。 楚墨猛地后退半步。 “楚墨?”姜斐不解。 楚墨有看她,下瞬:“书房仍有要事。”说完,转身朝府内去。 姜斐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而后缓缓将手中的糖人掰碎,拿起一块放入口中。 楚墨好感度:-20. …… 从市集回来,还不到午时。 姜斐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懒懒地朝膳房去。 御厨们自昨日见姜斐亲自给楚墨做晚膳后,已心知肚明这小公主想要讨“美人”欢心,准备好了食材退下了。 姜斐如常看着灶台:“陆执。” 陆执依旧一袭墨衣,进来时看了眼她,又看了眼灶台,未曾多说什么,蹲下生起了火。 姜斐笑开,她喜欢这般听话的。 下厨时倒再未曾再多说什么,只将饭菜盛出时,她突然想到什么,拿起一片藕片,看着这一次生完火依旧脸色干净的陆执:“陆执。” 陆执不解地抬头。 姜斐将藕片凑到他唇前:“你帮我尝尝味可好。” 陆执一愣,朝后避了避。 姜斐睁大了眼睛:“干嘛?你不愿?” 陆执怔了怔,摇摇头:“这公主给驸马做……” “他昨日吃的有不爽口,”姜斐,“我同他口味不一,你我尝尝。” 陆执看着眼前净白的藕片:“属下自己来……” 姜斐抬头看着他,不松手。 陆执迟疑良久,最终张嘴将藕片吃入口中,囫囵嚼了两下咽了下去。 “味怎么样?”姜斐认真地盯着他。 陆执后退半步,直到闻不到她身上的淡香才:“公主做的都好吃。” 姜斐皱了皱眉,又拿起一块胡瓜:“这个呢?” 陆执低头,再看她:“很好吃。” 姜斐想了想,拿起莴笋在盐罐里滚了一圈,翠色的笋裹了一圈盐粒子,她再次塞到陆执口中:“再尝尝。” 陆执习惯地开口吃下去,而后神色一滞,满口骇人的咸,甚至咸得他喉咙发痒,几欲干呕。 “不准吐!”姜斐命令。 陆执轻怔,最终强咽了下去。 “还好吃吗?”姜斐凑到他眼前问。 陆执喉咙阵阵紧缩,顿了下。 “嗯?”姜斐扬眉反问。 陆执迟疑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姜斐笑出声来,似格欢愉,寂静的膳房,只有女子清脆的笑声。 陆执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袭曙色衣裳,有人比她更衬这般的红了。 姜斐笑声终于缓了,端起一碗清水递给他:“所以,你以后要说实话!” 陆执看着清水,人仍有怔然。 “喂,不咸啊?”姜斐对他眨了眨眼。 陆执猛地低头,接过清水仰头猛喝了几口,喉咙好受了许多,可胸口莫名有酸胀。 姜斐看了眼他头顶的好感度:15. 她笑了笑:“把这装在膳盒里,我给驸马送去。” 陆执看着她,好一会儿低头将饭菜装在膳盒中,神色逐渐恢复了平淡,头顶波动的好感度逐渐冷却下来。 陆执好感度:10. 姜斐:“……” …… 书房。 楚墨看着面前的飞鸽传书, 不出两个月,大魏局势会彻底崩乱,到时他只需要带着自己的兵马现身,稳住叛乱,能达成多年的夙愿。 也无须再依靠姜斐,才能救自己心爱之人。 姜斐…… 楚墨神色一紧,心突然有烦躁起来。 今日衔着她的指尖吃下的那块打糕,她坐在摊位后认真糖人的模样,甚至还有她护着他的样子…… 阴魂不散。 可蓉蓉才自己心之所向,他所做的一切,为了一血幼时的屈辱,为了站在万人之巅,让所有曾羞辱他的人付出血的价,还有……救治那个第一个给他温暖的蓉蓉。 “叩叩”门两声敲门声。 楚墨回神:“谁?” “我。”阴魂不散的声音。 楚墨拿出火折子将书信烧成灰烬后才站起身,打开门看着门的女人,阴郁嗜血的眉眼已然舒展:“斐斐?” “我来给你送午膳!”姜斐笑着拍了拍手中的膳盒,“从市集回来就再吃东西,一定饿坏了吧!” 楚墨将膳盒接了过来,嗅着淡淡的饭菜清香,只觉得脾胃动了动:“这种事,让……” “下人可来不了!”姜斐笑望着他,“我亲手做的,独一无二!” 楚墨愣了愣。 姜斐迟疑了下,又小声:“楚墨……” “嗯?” “我能在书房陪你一起用午膳吗?”姜斐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应该多少机会了……” 后半句楚墨并未听清,皱了皱眉,眼神不觉添了谨慎与怀疑。 书房,整个公主府唯一可以让他放松的地,她为突然要进来? “抱歉,斐斐,我有事要忙,恐怕难以顾及你。”楚墨柔声。 “哦。”姜斐声音低落下来,却很快抬起头眯着眼睛笑,“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楚墨唤住了她,回身从书架深处抽出一本书递给她,“我记得你曾说过爱看话本,刚巧我这里有一。” 姜斐眼睛一亮:“谢谢你,楚墨!” 楚墨笑了笑,再未多言。 直到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笑容瞬间敛了起来。 将膳盒放在书案上,楚墨随意打开,看着里面清淡爽口的三个菜,呆愣片刻,很快垂眸讽笑一声。 不论她有有发现什么,都要快行动了。 …… 姜斐回到房中,随意翻看着手中这本名叫《碾玉观音》的话本,繁多而复杂的文字看的她头疼。 上面的图倒有意思。 沉吟片刻,姜斐轻笑一声,朝唤:“陆执。” 门响起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却有进房中。 “进来。”姜斐又。 脚步声迟疑了下,最终推门而入。 姜斐将手中的话本扔给陆执:“你念给我听!” 陆执看着话本,他自然知,她刚刚被楚墨拒绝了共度午膳的要求,刻大抵心气不顺。可,他却莫名不愿念这话本…… “怎么不念?”姜斐看着他。 陆执抿了抿唇:“属下可否不念?” 姜斐像才认识他般,转头望着他:“不错,知实话实说了。” 陆执不语。 “但我不愿听你的实话。”姜斐轻哼,“念!” 陆执迟疑了下,最终翻开话本:“绍兴年间,行在有个关西延州延安府人,时怕春归去,将带着许多钧眷游春……” 陆执的声音仍带着少年的沙哑,低敛而沉沉。 姜斐有一句一句的听着,倒听出了几分困意。索性慵懒的半靠在床榻上:“你坐在床边念。” 陆执看了眼床边的木凳,又看了眼床榻上懒散的女子,久久动。 姜斐皱眉:“嗯?” 陆执垂头,知她不达目的不罢休,终坐在床边:“……铺里一个老儿,引着一个女儿,生得如?云鬓轻笼蝉翼,蛾眉淡指春山。朱唇……” 念到,他的声音蓦地停下,脸颊微热,抬头朝床榻上的姜斐看去。 她似睡着了,眉眼了清醒时的骄纵,反而带着安宁,眉头轻蹙着,像极了……话本里的女子。 忽的姜斐嘤咛一声,有睁眼:“怎么不念了?” 陆执有说话。 姜斐缓缓睁开双眸,看着他:“朱唇如?”说着,徐徐弯起玉足,隐约露出一截小腿。 陆执飞快低头,喉咙微紧:“朱唇缀一颗樱桃,皓齿排……两行碎玉。莲步半折小弓弓,莺啭一声……娇滴滴……” “噗。”姜斐笑了起来,坐起身拿过陆执手中的话本,“罢了罢了,我累了,今日念到这里。” 陆执飞快站起身。 姜斐慢悠悠:“明日记得接着念。” 陆执有说话,只快步离开了房间。 姜斐看着他波动不停的好感度,垂头敛了笑。 接下去几日,姜斐每日为楚墨做膳食,楚墨午膳多在书房独自用,姜斐再未多做强留,每日回房让陆执念话本。 那话本倒也不长,每日念一,她也能明白讲的什么。 而陆执的好感度也慢慢地涨到了15. 书房。 暗卫半跪在书案前:“长宁公主近几日未曾人联络,平日去膳房,或待在房中,不曾有异常。” 楚墨垂眼听着暗卫的汇报,这几日的姜斐,的确乖得诡异。 以往她鲜少这般。 自己不允她进书房用午膳,她都要大闹一番,闹得府中人尽皆知,而今…… “对了,”暗卫似又想到什么,“这几日,长宁公主的侍卫总会去公主房中,那侍卫武功高强,属下不敢太过靠近,不知发生事。” 楚墨凝眉。 陆执? “主人?” “下去吧。”楚墨半抬手,直到暗卫消失,他才转过身,看着书案上的膳盒——午时姜斐刚送来的。 膳盒中,清灼藕片与白贝冬瓜汤幽幽泛着清香。 他前几日不过将这两菜吃得多了,她记在心上了。 姜斐与陆执。 楚墨垂眸,心中隐隐泛着丝怒火。 他只将其理解为:即他如厌恶姜斐,但也绝不容许她背着他与旁人互通有无。 转身,楚墨快步出书房。 今日,陆执正念到话本里的男女二人要私奔:“四更已后,各带着随身金银物件出门。离不得饥餐渴饮,夜住晓行,迤逦来到衢州……” 念到,陆执的声音停了下来,侧耳听着门的动静。 有脚步声。 姜斐微睁双眸:“继续啊。” 陆执顿了顿,最终继续念了起来,声音无波无澜。 楚墨听着房中念话本的声音,心中的怒渐渐散去,却仍旧眉心紧皱。 下瞬他蓦地反应过来,那话本,似乎正他上次随手给她的那本《碾玉观音》。 因为……他? 房中。 姜斐听着系统报备楚墨好感度波动的消息,垂眼淡笑了下。 …… 第二日,姜斐如常去书房送午膳。 “前几日你多喝了半天笋肉汤,我今日又做了,但笋性凉,你脾胃虚寒,不可多喝。”姜斐将膳盒交予楚墨,笑着嘱托两句要转身离去。 楚墨望着她的背影,良久,徐徐:“一起用?” 姜斐身形一僵,立在原处一动不动,良久才定定反问:“什么?” 楚墨:“你不愿?” “不,”姜斐飞快摇头,转头看着他,双眸晶亮,“好啊。” 陆执从膳房生完火后回了自己房中,安静地算着时辰,等到差不多了,才垂眸面无表情地朝最中央的卧房去。 只今日的卧房很寂静,有半声响。 他皱了皱眉。 “陆侍卫?”房中,绿竹了出来,眉眼带着诧异看着他。 陆执看了眼卧房,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那本话本被孤零零地扔在桌面上。 “驸马爷公主一起在书房用午膳呢!”绿竹见状笑。 陆执怔,下刻只微微颔首,已折返回房。 楚墨答应与她共进午膳,她自高兴的。 而他也不用再为她念话本,他也应高兴。 可为…… 胸口似乎有沉闷。 40、被炮灰的公主05、06、07 之后每日午时, 姜斐送来午膳后,便在楚墨的书房留了下来。 起初不是和他共用午膳而已,用完便离开, 几日她便让人在书房的角落放了个舒适的软榻, 午膳完小憩一会儿。 楚墨见状,也只是皱了皱眉,并未多说什么。 姜斐反而越发得寸进尺, 不只是午后小憩, 更是命人糕点瓜果送来, 或是看话本,或是闭眸假寐,一待便是两三个时辰。 有时一时兴起, 她还会顺手拿起枚糕点塞给楚墨吃。 楚墨最初被她喂糕点时, 仍有些怔忡与排斥,但他掩饰的极好,温柔一笑道:“不用管我便好。” 然而姜斐下次照旧投喂。 次数多了,楚墨懒得再她理论。 然而,这样悠闲的日子很快被一道圣旨打断: 国师欲周游而去, 少国师不日将去祭坛祭祀承位, 皇帝举办一场宫宴为国师送。 而皇帝更是给姜斐一道口谕:自中毒后便再未入宫,要她入宫给皇帝瞧瞧去。 姜斐对宫宴自有自己的考究。 ——既是因国师而办的宫宴, 必然会遇到裴卿, 刚好见见他是何种人。 因此, 对这场宫宴,她十足上心。 书房。 楚墨翻看着兵书,却莫名有些难以集中精神。 转头看了眼一旁的软榻,姜斐去准备宫宴的衣裳了。 这段时日, 许是兵马一事准备的十分顺利,他心情好了许多,对姜斐也难得多了几分耐心。 她愿意待在书房便待,索性也待不了太久了。 更何况,她待在书房,也省了他再派人监视着她,在他的眼皮底下,量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招。 然而……最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却是,她从未耍花招。 她很安静地待在一旁,如她自己所说:不会打扰他,只想陪着他。 只偶尔会喂他些食物。 她本是可有可无的,可…… “主人。”门外,暗卫的声音传来。 楚墨敛神:“进。” 暗卫悄无声息走了进来,半跪在地:“您命属下查的,属下已查清楚,姜姑娘会少国师一前往宫宴。” 楚墨顿了下,转眸看了眼一旁的软榻,而后挥挥手。 暗卫飞快消失在书房。 楚墨站起身,走到软榻旁,拿起一枚她未曾吃完的点心,迟疑了下放入口中,而后拧了拧眉。 他厌恶甜腻。 公主府注定困不住他。 而他……有些话想对蓉蓉说。 …… “这件如何?”卧房,姜斐穿着件湖蓝华服走到外屋,看着站在那儿的陆执,而后转了一圈,“好看吗?” 陆执平静地站在那里:“好看。” 姜斐对着铜镜扫了一眼,摇摇头又走进房中,再出来已换了件月白色云烟裙:“这件呢?” 陆执仍只是点点头:“好看。” 姜斐看着陆执,皱了皱眉再次回房,换了件墨色百花裙,:“这件?” 陆执点头:“好……” “再说好看试试!”姜斐打断了他,凑到他跟前抬头望着他,“陆执,你没事吧?” 陆执朝后退了一小步:“多谢公主关心,属下无碍。” “既是无碍,为何这幅模样?”姜斐轻哼一声,小声道,“怎么自打不让你念话本后,你便一直这幅模样?” 陆执后背一僵,目光不觉看了眼一旁的圆桌,那话本依旧被放在上面,自上次后,再未被翻阅。 其实,只差一个结局而已,话本便结束了。 可她再未让他念。 “你喜欢那话本?”姜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拍手话本拿了来,塞到他怀中,“你若喜欢便送你啊。” 陆执手一紧,手中的话本似乎沉甸甸的,坠的他的心也有些沉闷。 姜斐看了眼他头顶的好感度,下瞬突然想到什么:“对了!” 说完,转身便朝房中走去。 陆执低头看着手中的话本。 他这是怎么了? 伸手抚向胸口,那个刻入血肉的“姜”字仍隐隐痛,他对她,绝不会有多余的情感。 因为她,和那些给他刺下“奴”字的人,并无区别。 “陆执。”不知多久,姜斐唤着他。 陆执飞快落下拿着话本的手,心中知晓她今日挑不到称心的衣裳定不罢休,她总是如此。 可抬头的瞬间,却仍是顿住了。 姜斐穿着件朱瑾色的月华云雾锦裙,便站在门口,热烈的红趁着她明艳的容色,万般相称,如一束燃烧着的火焰。 唯有她穿得此颜色。 “好看吗?”姜斐笑了出来。 陆执没有说话,只怔怔地望着她。 “那就这件了!”姜斐道,“驸马也喜爱穿红呢。” 陆执蓦地清醒,下瞬垂眸:“公主既已选好,属下告退。” 说完没等姜斐应,转身便已消失在房中。 陆执好感度:20. 姜斐看着他的背影,弯了弯唇角。 现在就心猿意马了? 那若是等到发现真相时,不知是何等精彩。 …… 宫宴这日很快到来。 原主本就是张扬的性子,一身浓烈的红,倒也无人怀疑。 马车中。 楚墨看着对面的女子,他从来都知道姜斐是好看而明媚的,可今日许是马车内宫灯昏暗,只觉得她肤如凝脂,一袭红裙胜火,像是……在燃烧着自己的生命,以获得刹那美好。 便是临上马车时的那番话,都如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她说:“你一定要记得我如今的样子,以后……” 以后如何,她没有说。 只是这样的想法,在看见宫宴上的裴卿与姜蓉蓉后,淡了不少。 宫宴上,百官群集。 这也是姜斐第一次见到裴卿。 ——一袭白衣,走间袍服拂动,恍若云雾中的谪仙,满头青丝半披半绾,以一根上好的白玉簪固定着,发间垂下两条雪白玉带。 眉眼浅淡,双眸无波,偏偏五官华丽,禁欲又圣雅。 他似乎并不喜欢与人接触,周围不少人离他三步远,唯有姜蓉蓉跟在他身侧,二人算不得亲昵,但裴卿对待姜蓉蓉,倒比别人多了些柔和。 他的头顶,清清楚楚的写着:好感度-10. 姜斐笑了笑,想来这位国师还记着替嫁的仇呢。 身边的楚墨好感度突然动了动,姜斐收回目光,看向楚墨。 他正直直看着姜蓉蓉,头上的好感度很是复杂。 姜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姜蓉蓉样穿着一袭白衣,容色俏丽,眉目间的灵气被寒花毒减弱了些许。 “楚墨。”姜斐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楚墨猛地回神,看向身边的女人,笑得勉强:“抱歉,方才在想事情。” 在想心上人吧。姜斐心中轻哼。 宫宴开始,皇帝最后方才到来。 在此之前,姜斐曾想过若是皇帝身子虚弱,自己若有机会,也可用一用“百病皆除”技能,毕竟,他是唯一一个对原主好的人。 可见到皇帝时,姜斐才知,皇帝真的只是年岁了而已。 人界生病死自有定数,她勉强不得。 百官说了些“共襄盛举”的话,皇帝问了姜斐的身子,便已有疲惫之色,只又问道:“驸马待你如何?” 姜斐看着楚墨,楚墨也在看着她。 良久,姜斐笑着牵着楚墨的手:“他待我很好。” 不只是为楚墨的好感度,也算是……宽了一位父亲的心。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在宫人搀扶下提前离去了。 宫宴仍在继续,笙箫丝竹声声悦耳。 姜蓉蓉小心地环视一眼四周,见无人注意,才展开手中的纸条,在看见上面的内容时,她的脸色微有迟疑,片刻后,却还是悄然退出了宫宴。 与此时,楚墨饮下一杯酒,转头看着姜斐:“斐斐,我出去一下。” 姜斐看着他,笑着点点头:“好啊。” 楚墨颔首淡笑,起身便要离开。 衣袍却被人轻轻拉了拉。 楚墨凝眉,回眸看去。 姜斐抓着他的衣袖,眼中有些不安,却仍粲然笑着:“那你别忘了快点回来。” 楚墨轻怔,良久颔首:“好。”转身走了出去。 姜斐目送着他的背影,心中讽笑。 她自然知道,今晚楚墨会见姜蓉蓉,对其说“随他离开大燕”一事。 转眸看了眼宫宴,姜斐嫌厌地皱了皱眉,样起身离开。 皇宫很大,可周围宫墙甚高,她很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感觉。 凭着记忆,姜斐慢悠悠地走到了宫池旁,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着宫池里轻轻摇曳的睡莲。 原主幼时便是在这里掉下去的,满身冰冷。 虽对外依旧表现的分外放肆,可从此,原主便对水多了些恐惧。 姜斐怔怔盯着水面,下瞬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着一片漆黑:“陆执。” 陆执默不声地现身,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眼宫池:“公主。” 姜斐笑了下,看了眼身边的石凳:“你也坐。” 陆执顿了顿,没有动:“属下不敢。” “哼,”姜斐轻哼一声,语气却不像平日的骄纵,看着宫池,眼神带着些怀念:“我记得我幼时常来这里玩。” 陆执手指一颤,抬头看了眼她。 姜斐却很快收回目光,再次问道:“楚墨去了哪儿?”她缓缓问道。 陆执凝滞片刻,低下头来,抿唇不语。 姜斐没再看他,声音有些朦胧:“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 “他去见三姐了吧。”语气是肯定的。 陆执怔,目光添了几分错愕。 他没想到姜斐知道楚墨在与姜蓉蓉见面,更没想到,知道实情的姜斐,竟会如此冷静。 他本以为,以她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定会大吵大闹一番,甚至闹到皇上那里。 “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拿着鞭子找楚墨大闹?”姜斐却像是看出他的想法,转头望着他笑出声来,“以前我定会如此。” 陆执没有说话。 “可现在不啊,”姜斐耸耸肩,“陆执,寒花毒,我其实在医书上看到过的,根本解不了对不对?” 姜斐依旧笑着:“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总想对他好些,再好些。至于他见别人……以后,能有人照顾他也是好的。” 陆执定定望着她,只觉全身的血都冻结,再无法思考。 白玉石的石凳,黑漆漆的宫池,一盏长信灯,她一袭红衣坐在那里,周身如蒙着一层光雾。 明明在笑着,却像是……一团逐渐燃烧殆尽的火焰。 陆执好感度:25. 与此时,一旁的角落,一抹黑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 从宫宴回来,夜已经深了。 姜斐喝了些酒,人正靠在马车假寐。 楚墨坐在对面,想到方才和姜蓉蓉的见面,脸色分外阴沉。 姜蓉蓉回绝了他。 她说,他已经有了姜斐,不应该再多余的心思放在她身上了。 可姜斐,根本可有可无…… 楚墨呼吸一滞,抬眸看向眼前的姜斐。 长信灯下,她轻轻靠着轿壁,喝酒之故,双颊泛着酡红,双眼轻轻闭着,细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阴影。 她的手则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从刚刚他回到宫宴上时,她便一直抓着,直到被人扶着走出皇宫,生怕他走丢了再不回来一般。 像是溺水之人抓着唯一的浮木一般,像……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可有可无……吗? “公主,驸马,到了。”马车外,侍卫的声音极轻。 楚墨猛地回神:“上来扶着公主,公主醉了。” 说完他动了动身子刚要下马车,衣袖却被人攥的更紧了:“别走……” 楚墨动作停了下。 姜斐仍梦呓着:“楚墨,别走好不好……不会太久了……” 楚墨看着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心口飞快跳了几下。 “驸马?”马车轿帘被人轻轻掀开,绿竹小心翼翼地候在那里。 楚墨僵直地站在原处,目光落在姜斐微醺的脸上,双手紧攥了下,下瞬猛地将衣袖抽了出来,径自下了马车:“扶公主回房。” 话落,起身朝书房走去。 他绝无可能对她心软。 他只是……因为蓉蓉拒绝自己而心中失落罢了。 姜斐任绿竹搀扶着,半眯着双眸扫了眼楚墨头顶分外杂乱的好感度,心中讽笑,面上却依旧一副朦胧的模样。 “公主,我扶您回房休息。”绿竹轻声道着。 姜斐低低应了一声,却在将要回房时脚步顿住:“我不要回房!” “公主……” “今晚他喝酒了,”姜斐轻轻拽了拽绿竹的手臂,“我得去给他熬醒酒汤。” 绿竹眼圈一红:“公主,我让御厨去……” “不要,”姜斐固执地摇头,朝膳房的方向走去,“我要亲自去。” 绿竹心中一酸,公主金枝玉叶,明明这般喜爱驸马,驸马方才还挣开了公主的手! 可看着公主这般,她到底说不出什么,只能扶着她朝膳房走去。 然下瞬,姜斐脚下突然被什么绊到,身形趔趄了下。 绿竹一惊:“公主!” 下瞬,她眼前有黑影急速闪过,绿竹转头看去,松了口气:“陆侍卫,还好你扶住了公主。” 陆执没有说话,只抿了抿唇看着仍朝膳房方向走的姜斐,心中充斥着的……似乎是浅淡的怒火。 “绿竹,快走啊!”姜斐仍低低催促着。 “公主不若先回去休息。”陆执沉声道。 “不要,”姜斐摇头,而后挥开他的手,“不要你,我要绿竹扶我,绿竹带我去膳房。” 陆执看着被挥开的手,心如被人紧攥了下松开,有些涩。 他重新上前抓住她。 “你做什么!”姜斐怒视着他。 陆执手微紧,良久垂眼不看她:“属下为公主生火。” …… 书房内仍维持着楚墨离开时的样子,书案上兵书倒扣在桌面,烛火氤氲。 楚墨站在书案前,目光却不觉朝一旁的软榻看去,那里空落落的,只有一旁的矮桌上仍放着一盘冷却的糕点。 房门被人轻轻扣响:“主人。” 楚墨飞快移开目光。 暗卫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复杂,好一会儿才道:“主人,属下今日在宫中跟随公主,确是发现了一些事。” 楚墨声音平静,反问:“何事?” 暗卫迟疑片刻:“公主说,这段时日之所以有所改变,是因为……” “嗯?”楚墨凝眉。 到底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因为公主她知道寒花毒极有可能无解,所以想对您好些,才会如此反常,”暗卫硬着头皮道,“而且,公主知道您今日去见了姜姑娘。” 楚墨一怔:“你说什么?” “公主说,她希望她走后,有人陪着您。”暗卫说完,便低下头来。 楚墨仍僵立在原处。 这段时间的反常,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是了,坊间传言长宁公主嚣张跋扈,可是却从未说她目不识丁,她长鞭耍的好,更能通读不少话本,以往定是看不少典籍医书的。 她知道……寒花毒? 所以她才会问他,她的毒是不是很难解。 所以,她才会欲言止地说:“如果以后我护不了你。” 所以,那日在书房门口,她小心翼翼地问他可不可以共用午膳,并道:“应该没多少机会了”。 根本就不是他揣测的那般复杂。 她的心思简单的可怜——只是想对他好些而已。 她也根本不蠢。 姜斐…… 另一边。 姜斐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醒酒汤。 系统突然道【楚墨好感度:0.】 姜斐挑了挑眉,之前在宫中,她便已察觉到暗卫的存在,如今楚墨好感度升上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门外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姜斐揉了揉太阳穴,双手捧着脸颊,撑在桌子上。 “吱”的一声,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姜斐顺势抬头,眼神朦胧地看向门口:“谁啊?” 楚墨定定地凝望着桌前的女子,她依旧穿着那一袭红色云雾锦裙,坐在烛光里,肌肤胜雪,眉眼明媚。 如此光彩动人。 “楚墨!”姜斐扬声唤着他,眼神顷刻迸射处万千华彩,只是下瞬,那华彩逐渐暗淡下去,变成细密的委屈,她看了眼面前的醒酒汤,看了看他,“你怎么才回来啊……” “醒酒汤都凉了。” 楚墨看着醒酒汤,指尖轻颤了下。 姜斐有些踉跄地朝他走了来,却在靠近他时身形一晃,直直倒向他的怀中。 楚墨忙伸手扶住了她。 姜斐靠在他胸前,抬头仔细望着他,眼神亮晶晶的,下瞬瘪了瘪嘴:“你说过要快点回来的。” 楚墨喉咙一紧。 她如此毫无顾忌地靠在他的怀中。 而蓉蓉却对他的靠近避若蛇蝎。 “嗯。”他轻应。 姜斐没有说话,凝望了他良久,伸手用力抱住了他的腰身:“你回来了。” 楚墨站在那里,身躯早已僵直,好一会儿拥着她朝床榻走去,却在经桌面时脚步一顿,看着那碗已经凉透的醒酒汤,停顿片刻,仰头一饮而尽。 姜斐放在床榻,楚墨刚要直起身,姜斐却再次用力拥住了他,双眼紧闭着:“别走,楚墨……” “不会耽误你太久了……” 楚墨本欲直起身的动作顿住,终未曾离去,侧身躺在她身旁。 在他躺下的瞬间,姜斐再次拥了上来,靠在他怀中。 楚墨肢体生硬地躺在那里,和她……从未如此亲密。 不知多久。 “不能告诉父皇……”怀中的女人低低道,“也不能告诉夫君……” 楚墨低头看着她。 是说她知道自己要死了这件事吗? 她却不知想到哪里去了,道:“父皇不是好夫君……” 楚墨顿了顿,鬼使神差道:“为何?皇帝不好吗?” 姜斐却沉默下来。 就在楚墨以为她不会应时,她又道:“才不要嫁给皇帝……” 楚墨再未说话。 只是……不要嫁给皇帝吗? 楚墨好感度:5. …… 姜斐对于楚墨好感度的增加很高兴。 而好感度的增加,带来的则是姜斐在书房待再多时间,楚墨也不会有太多的不耐烦,顶多不是皱皱眉便罢了。 二人一日三餐一起用,平日里也一块待在书房,便是姜斐都觉得再这样下去,只怕还没有攻略完成,自己就要厌烦了。 所幸这日,姜斐刚用完午膳,依旧如常靠在软榻上,随意翻了本话本。 正要拿起一瓣橘子放入口中,手突然便颤抖了下,橘子滚落到地面。 细微的动静,惹来楚墨的注目。 姜斐只笑了笑便收回目光,并未放在心上,然而在她要拿起一个橘子时,连手指弯曲都开始变得困难,胸口升起一股热气,身子却泛着冰冷。 算了算时间,姜斐突然意识到,到了寒花毒发的时候了。 她虽有“百毒不侵”在身,但为求逼真,并未全然封了寒花毒带来的知觉。 楚墨似乎也察觉到些什么,抬眸看着她:“怎么……” 话未说完,门外一阵脚步声飞奔而来,停在书房门口,声音极为紧急:“驸马。” 楚墨一怔,听声音是自己的人,但此时伪装成公主府的人定是有急事相告,收回落在姜斐身上的目光,他几步走到门口,打开门,果真是扮作府中寻常侍卫的暗卫。 楚墨关上书房门,声音极轻:“何事?” 暗卫道:“姜姑娘昨晚毒发,府中无人,让咱们来请主人。” 楚墨眉头紧皱:“这才不到一个月……” 下瞬他飞快反应来,寒花毒,毒发相距时间只会越来越近,甚至最后许多中毒之人不是毒发而亡,而是被生生痛死的。 “裴卿呢?”思及此,楚墨的声音阴冷下来。 “少国师,不,国师去祭祀台领天命了,要半月后方能回来。” 蓉蓉身边没有人? 楚墨眉头紧皱:“解忧草可备好了?” “已经有人在熬药了。” “好,”楚墨点点头,“我现在过去。” 他抬脚便要朝公主府门口走去。 身后却一阵开门声。 楚墨脚步猛地停下,徐徐转过身来,看着门口的女人。 姜斐正扶着门框站在那里,脸色微白,唇上再无血色:“楚墨,你去哪儿?”她呆呆问道。 楚墨勉强笑了笑:“斐斐,我有要事要忙,你回房休息。” 说完便欲离去。 “楚墨!”姜斐忙在身后跟了两步,脚步剧烈踉跄了下,额头上升起一层冷汗,“你不要走,好不好?” “是真的有要事,”楚墨眉眼间有些焦灼,“让绿竹扶你回去。” 这一次,再未停留,径自离开。 姜斐仍定定站在原处,看着他的背影。 狗男人。 还有……这寒花毒还真是麻烦,虽不算痛,但让人肢体僵硬,极难动弹。 绿竹走上前来:“公主,您脸色不好看,我扶您……” 绿竹的话并未说完,姜斐肢体僵直地朝前倒去。 “公主!” …… 偏院。 陆执坐在简陋的房中,面前的八仙桌上,放着一本话本。 他看了一会儿话本,良久缓缓翻开,右下角被折叠了起来。 ——上一次念到了这里。 其实,只差一个结局。 结局,是私奔的秀秀与崔宁,结成了一对鬼夫妻。 姜斐却不知道了。 不,也许她自己已经看了,根本不需要他再念。 那他究竟在不平些什么? 陆执伸手,轻轻抵着胸口上方。 那里曾经被人刻下一个“奴”字,刻完后,血肉模糊,还上了朱砂。 他剜肉也不能全部消去。 后来,被姜斐的人刻上了“姜”字。 总归这条烂命,不是他自己的。 唯有幼时,那一点点仅存的美好,是他自己拥有的,不属于任何人,也让他得以窥见一点光明。 门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陆执回神来,抬眼间已经面无表情,他朝门外走去,拦住一个下人:“发生何事?” 下人满眼焦急:“公主毒发了。” 陆执愣住,下瞬飞快朝最豪华的房间而去。 姜斐已经被送进房中,有人已去熬了压制毒性的药。 陆执到时,所有下人都候在外面,只有姜斐的卧房门紧闭着。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 “公主回到房中,便将奴婢们都赶了出来,说是……不用伺候着!”绿竹焦急地看了眼卧房门,“陆侍卫,您跟在公主身边最久,快想想法子。” “驸马呢?”陆执皱眉。 “驸马方才说是有急事,神色匆匆地离开了。” 陆执愣了愣,反应来。 姜蓉蓉。 他朝外看了一眼,而后自嘲一笑,姜蓉蓉哪里还需要他担心呢。 抬脚走到房门口,刚要敲门。 “陆执。”房中,姜斐的声音嘶哑的厉害。 陆执轻应一声。 “你进来。”姜斐道,“只你进来,旁人不许。” 陆执抿了抿唇,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姜斐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唯有双眼透着血红,身子僵硬,正因着寒冷轻轻颤抖着。 陆执呆呆看着她,他仍记得前不久宫宴上,她明艳动人的模样,如今……就像是一朵将要凋零的花。 “我是不是很丑?”姜斐的肢体无法动弹,只哑声问道。 陆执没有说话,走到床榻旁。 姜斐却虚弱地“哼”了一声:“我才不要让别人看见我这幅丑模样呢!” 陆执喉咙一紧,心口有什么动了动:“公主让属下进来?” “你?”姜斐朝他看了一眼,勉强笑了笑,“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什么模样没见……” 她的话没有说完,身子克制不住的剧烈颤抖了下。 陆执脚步忙乱地朝她靠近了些。 “好冷啊陆执。”姜斐低低道,声音似乎都要被冻结了一般。。 陆执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喉咙紧绷的疼痛难忍。 门外一阵敲门声响起,绿竹道:“公主,药煎好了。” 陆执回神,飞快转身打开门,接过药碗转头朝床边走去。 看着床上的女人,他迟疑片刻:“公主恕罪。”说完坐在床榻旁,扶起她的身子,任她半靠在自己怀中,却在接触到她时,手指轻颤了下。 她的身体,冷的如一块寒冰。 陆执将药一勺一勺喂到她口中。 姜斐任由他喂着,轻颤的牙关偶尔碰到汤匙,发出细微的声音。 陆执身躯紧绷着,喂到最后,甚至分辨不清到底是她在颤抖,还是自己的手在颤抖。 一碗药见了底。 陆执刚要站起身,姜斐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抓住了他的衣角。 陆执低头看着她。 她的身子仍僵硬着,意识有些朦胧,半靠在他的怀中,声音很轻:“好冷……” 陆执手紧攥着,如被定住般,一动不动。 解忧草逐渐起了用,姜斐的肢体可以缓慢地动一动了,她轻轻拉着陆执的衣服,脸颊蹭着他的胸口,想要汲取着他的体温。 陆执身躯一紧,想要避开。 姜斐却蓦地将他压住了,冰凉的手指颤抖着寻找温度,最终落在了他的身前。 陆执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公主,不可。” 姜斐的手停了下来。 就在陆执松了一口气时,姜斐开口道:“陆执,脱衣服。” 陆执眼神一震:“公主……” “这是……本公主的命令。”姜斐道。 “你是我买回来的人,就该……”就该如何,她最终未能说出口。 陆执只觉自己的心口一阵死寂,空荡荡的,眼神中一片漆黑。 他是她买回来的,其实,和那些与牲畜被卖的时候,并无区别。 姜斐轻轻剥开他的外衣,而后是中衣,手探入他的胸口,想要用他身上的暖意来温暖自己。 陆执没有动。 然而下瞬,姜斐的动作停了,目光有些涣散,却始终看着他的胸口。 陆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那个“姜”字。 上方,还有因为剜下一块肉而凹陷的伤疤,可即便剜下,依旧能隐约看清,那是一个残留着朱砂红的“奴”。 前所未有的屈辱充斥着他的内心。 陆执双手紧攥成拳,低着头不发一言。 “对不起……”不知多久,姜斐轻轻开口。 陆执猛地睁开眼望着她,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姜斐仍看着他的胸口:“对不起……” 她伸手,冰凉的指尖轻触着他的胸口:“以后,只有‘姜’,没有那个字了。” 只有“姜”。 陆执能感受到她指尖拂胸口的触觉,还有发丝垂落在自己身前的酥痒:“公主。” 下刻,姜斐却倒在他身上,昏了去。 陆执愣住,伸手探了探她的鼻下:“公主?” 她依旧一动不动。 陆执直起身想要离开。 姜斐却轻颤起来。 陆执靠着床榻,勉强整理好衣襟,看着依旧死死抓着他的女人,手攥紧了松开,最终没有再动。 陆执好感度:45. 伏在陆执胸口的姜斐闻言,唇微微翘了翘。 …… 国师府。 楚墨看着喝下解忧草煎的药后,逐渐睡去的姜蓉蓉,紧皱的眉头勉强舒展了些。 只是心中仍像是坠着什么,惹得他难以安生。 走出房门,看见东边逐渐泛起鱼肚白,他才察觉到已经到了第二日了。 暗卫守在门口,见到楚墨出来才忙迎了上去,神色间满是迟疑。 楚墨凝眉:“有何事?” 暗卫顿了顿才道:“是公主……” 楚墨眉头越发紧皱:“催我回府?” “不是,”暗卫忙摇头,“公主昨晚,寒花毒发了。” 楚墨愣住。 想到蓉蓉毒发时的痛苦模样,姜斐从来都娇生惯养,只怕会更痛苦。 还有她苍白着脸说“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样子。 “主人?” “回府!” …… 姜斐昨晚演了好一出戏码,到后来竟真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还没亮。 而陆执…… 她抬头看了眼,陆执的身体始终维持着昨晚的姿势,眉头紧皱,眼下一片青黑,显然刚睡不久。 姜斐看着他,下瞬猛地低呼一声,坐起身:“你怎会在本公主的床上!” 陆执几乎瞬间睁开双眼,眸光漆黑满是谨慎与戒备,还藏着淡淡的杀,待反应来后忙收敛起来,飞快转眸看向姜斐。 她的脸色仍旧苍白,眼中却不复昨天那般死沉沉,反而有了亮光。 心,逐渐松了松。 陆执想要坐起身,却因几个时辰维持一个姿势身躯僵硬,整个人朝姜斐那边倒去。 “啪”的一声,脸上一痛。 姜斐一巴掌脆生生地打在他的脸上。 陆执的脸颊朝一旁侧去,强撑着站起身。 姜斐怒视着他:“登徒子!” 陆执身躯轻颤,猛地抬头看着姜斐,眼中刹那迸射的光如野兽。 这一巴掌,甚至这句“登徒子”,竟与当初在宫池里,那个女孩救出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姜斐朝后缩了缩身子,仍强硬道:“你瞪我干嘛?” 陆执看着她仍苍白的脸色,最终收回目光自嘲一笑。 他真是疯了。 恰逢此刻,门被人敲了两下,绿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公主,该吃药了。” 陆执站起身,理了理衣裳的褶皱,面色平静地打开房门,接过绿竹手中的药,转身回到床边:“公主请吃药。” 姜斐谨慎地看了眼他,伸手想要药接来,手却仍克制不住轻颤着。 她默默看了眼陆执。 陆执则看了眼她的手,抓着药碗的手一紧,便要走上前去。 门外却陡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绿? ?的疾呼:“驸马爷。” 而后房门被人推开。 楚墨站在门口,飞快看向床榻上的姜斐。 后者只看了他一眼,便飞快移开了目光,再不看他。 楚墨喉咙一紧,看向陆执手中的药碗,眸中隐隐有嗜血一扫而,却很快隐了去。 “昨夜,麻烦陆侍卫了,”楚墨笑了笑,走上前去,“这碗药,陆侍卫就交给我吧。” 陆执没有动,只是手中的药碗轻晃了下,泛着圈圈涟漪。 楚墨伸手,抓住药碗的另一侧。 陆执的手飞快抓紧了药碗,却也只是一瞬。 他垂眸,最终缓缓松开了手。 41、被炮灰的公主08、09、10 陆执走了出去, 离开时脚步微有凌乱。 楚墨眉眼微敛,平静地站在原处,只有抓着药碗的手紧攥着, 攥的指尖泛白。 曾经他厌恶姜斐总是派人前去催她回府, 让他难以陪在蓉蓉身边。前两次寒花毒发作,每每都是如此。 可今次,她却再未让人去催促他。 甚至……楚墨下颌紧绷, 他回府时便已听闻, 昨夜, 陆执在她房中待了一整夜。 是因为陆执吗?所以连叫他都不曾? 心中止住升起阵阵怒火,瞬却又茫然于自己的情绪。 “咳……”床榻上,姜斐低低咳嗽一声, 嗓音仍很沙哑。 楚墨回过神来, 抬眼间戾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端着药碗走到床榻旁:“抱歉,斐斐,未曾在你需要时陪在你身边,”他说着坐在床边, “喂喝药。” 姜斐紧抿着苍白的唇, 没有看他,冷淡地望着一旁的帷幔。 楚墨看着一动不动的女人, 顿了顿:“昨夜有些事情亟需前去处理, 忙了一整夜, 今晨才匆忙归来,……可是怪我?” “……”姜斐依旧不发一言。 楚墨拿过汤匙,轻轻扬了扬药汁,待到不热了方才舀起一勺:“斐斐, 便是不愿理会,也要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他的声音逐渐轻了。 姜斐正转过头来看着他,苍白的脸上,唯有双眼红通通的,眼中泛着雾蒙蒙的水光,写满了委屈。 楚墨看着她,轻怔片刻。 他从未如此认真地去看姜斐,甚至觉得她的一切与他毫无干系。 可是……昨夜他陪在姜蓉蓉身边,看着蓉蓉被寒花毒折磨的生如死,肢体难以动弹,便连自尽都做到。 那姜斐呢?她如此娇生惯养,一个人是如何熬下来的? 她说,她知道自己活不长。 她又是如何自己一个人消化这件事的? “要哭……”楚墨低声道,“昨夜未曾陪你,这几日,一直陪着可好?”声音不自觉地软了来。 姜斐眼中的泪珠越发明显了,摇摇欲坠。 楚墨安静片刻:“过几日的有文灯节,记得前段时日便提及过,陪你去?” 话几乎不受控地说出了口。 姜斐眼中的泪珠顷刻砸了来,声音含着万般委屈:“昨晚,想让人去找你的,可我怕打扰你……” 楚墨望着她的眼泪,方才陆执升起的悦全数被抹平。 是因为怕打扰到他,所以才去找他吗? “知道,”楚墨低语,将汤匙送到她唇边,“先喝药?” 姜斐看了眼黑糊糊的药汁,抿了抿唇:“药很苦……” 楚墨笑了起来:“一会儿我让绿竹将蜜饯拿来。” 姜斐点点头,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地将药汁全部喝了去,喝完忘道:“记得陪我去文灯节。” 楚墨颔首,唇觉弯了弯。 然下刻笑容一僵。 他顿了,只是因为要得到寒花毒的解药吧。 可……真的只是这样吗? 姜斐看着他头顶紊乱的好感度,没再多说什么。 屋外。 一袭墨衣长发高束的少年安静站在那里,听着屋内的动静,脸颊似乎还残留着那一巴掌打过后的麻痒,还有…… 他伸手轻轻触了触胸口。 她昨晚说:只有“姜”,没有“奴”。 可她记得了。 “呵。”自嘲一笑,陆执转身回了自己的院落。 …… 对于文灯节,姜斐记得清清楚楚。 原剧情里,这一日,是原主和楚墨之间的重要转折——楚墨便是在这晚收到暗卫的通报,知道了有一位江湖游医曾在十年前医好了一位身中寒花毒的病人。而后他以公主府的名义,大派人马去寻找游医的落。 时,这一夜,楚墨曾经遇到过一次袭击。 刺客是大魏二皇子派来的,担心楚墨成为大燕驸马后掌权得势,报复大魏,索性便趁节日热闹来杀人灭口。 文灯节这晚,京城分外热闹,张灯结彩,繁华若梦。 姜斐走在前,时不时转头看着周围树枝上挂着的花灯:“楚墨,好漂亮啊!” 跟在她身后的楚墨笑望着她,只轻轻颔首。 姜斐停在一处首饰铺子旁,拿起一枚红玉孔雀钗朝头上比量了一,而后转头看向楚墨,双眼晶亮:“好看吗?” 楚墨脚步微顿。 今晚的姜斐只穿了件月白云缎裙,脸色也还苍白着,可是双眼却亮的让人敢逼视。 “嗯?”见他语,姜斐拧了拧眉凑到他眼前,“好看啊?” 楚墨摇摇头:“好看。” 姜斐笑了出来:“好看那你可不能忘了!” 说着,她刚要掏出银子,一旁突然有人朝前跑去:“文灯节要开始了。” 姜斐眼睛一亮,将孔雀钗放回去,拉着楚墨的披风兴冲冲地顺着人群跑。 楚墨看着她拽着自己的手,唇紧抿了。 文灯节是大燕重要的节日之一,这晚论男女老幼均可外出,且无宵禁。 而在城中繁华的春湖旁,便是放文灯之处。 姜斐买了文灯后便又拉着楚墨占据了放灯台最好的位子,一旁的书案上备好了笔墨纸砚,可以将愿望写在文灯上。 “听说若文灯飞得高,什么愿望便都能达成!”姜斐转头看着楚墨,“有什么愿望?” 楚墨愣了愣,继而摇摇头:“没什么愿望。” “怎么可能!”姜斐明显不信,“人岂会没有愿望?” 楚墨再未说话。 他会将自己的愿望寄托在这明显不可信的孔明灯上,比起这些,他更相信自己。 姜斐已经拿着毛笔在一旁写了。 她写得很认真,一笔一划,就像……那日在糖人摊位前,她写他的名字一般。 楚墨怔了怔,上前两步,想要看清她写了什么。 “许看!”姜斐听见脚步声,飞快将字幅挡住,脸色微红,“这是我的愿望,自己去写!” 楚墨望着她谨慎的模样,突然笑了出来。 没有缘由,只是莫名想笑了。 姜斐瘪瘪嘴,继续写着余的字。 等到写完、墨迹晾干,她将字幅卷起,挂在文灯下,却始终紧攥着字幅,让任何人瞧见。 要放文灯了。 楚墨拿出火折子,替她将文灯中的烛火点燃,赤色的文灯被烛火映的红通通的,周围不少男女也已经逐渐燃起文灯。 姜斐抓着文灯的另一侧,楚墨抓着另一边,二人安静地等待着。 知多久,一声鸣锣声响起,万千文灯同时放飞,如夜空中的万千灯火,华彩照人,美丽至极。 姜斐也忙松开手中的字幅。 楚墨本对她的愿望甚有兴趣,外乎身体康健、白头偕老这般话,于是只随意扫了一眼,却在看见上面的内容时僵住。 字幅上,只有一句—— 愿楚墨:得偿所愿,一生喜乐。 只为他许的愿。 哪怕自己时日无多,却依旧愿他所愿。 可他的愿望若真的实现,却会将她彻底置于地狱之中。 “文灯飞走了!”从放灯台下来,姜斐依旧兴奋地抓着他的披风,脸色被灯火映的泛着暖意。 楚墨定定看着她,良久觉伸手,似是想要触碰她的脸颊。 “驸马。”身侧,暗卫的声音传来,在这样繁华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兀。 楚墨猛地回神,收回手看向身侧:“何事?” 暗卫迟疑了,走到他近前低声说道:“有关寒花毒一事,传言十年前曾有人中了寒花毒仍活了来,属已将那人找到了。” 楚墨指尖一颤。 这么说,寒花毒有解? “那人在何处?” “属已将其抓到城东一处老宅。” 楚墨呼吸急促了,瞬他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姜斐。 姜斐也在看着他,唇角的笑淡了些:“是不是有事要忙?” 楚墨的手徐徐攥紧:“嗯。” “随他去吧,”姜斐笑着应,“文灯节还有好久才结束呢,在这里等着。” 楚墨怔了。 恍惚之中,仿佛回到幼时,那个他本该称作娘亲的女人摸着他的头道:墨儿随他去吧,娘这里还有事,墨儿在宫里等着娘。 “主人。”暗卫低声道。 楚墨回神,对着姜斐点点头:“好。” 转身随暗卫消失在夜色之中。 楚墨好感度:15. 姜斐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转头看了眼一旁,而后走到角落的石阶上坐了来,双手抱着膝盖,神色怔忡。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姜斐头也没回,依旧坐在那里:“陆执。” 陆执脚步一顿,很快如常,安静走到姜斐身后:“公主。” “也回府吧,”姜斐垂眸低声道,“别跟着了。” 陆执怔了怔:“公主要在此处等着?” 她对楚墨,当真如此痴情? 可楚墨,也许根本不会回来找他了。 为楚墨根本不相信,她会一直在此处等着。 “怎么?”姜斐看向他。 陆执喉咙微紧:“公主若回府……” “回吧!”姜斐打断了他,“要在这里等楚墨!” 陆执声音停了来,良久道:“属的职责……” “让你回去!”姜斐瞪着他,“要跟着了,只想一个人待着!” 说着,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 陆执安静地看着她,手微微攥了攥。 她喜欢楚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 楚墨将所有事都看得比她重要,她自然是伤心的。 她其实……也猜到楚墨可能不会回来了吧,可她依旧在等着。 “属遵命。”陆执垂头,攥着的手逐渐松开,转身离去。 …… 楚墨未曾想到,寒花毒当真有解。 那曾中了寒花毒的人曾是一名劫富济贫的江洋大盗,一朝被人暗算中了此毒,后遇到一名江湖游医,那游医医好了他。 听闻,那游医近几个月曾在大燕国内出现过。 “传令下去,”楚墨吩咐着暗卫,“所有人暗中打探那游医的落。” “是。”暗卫忙应,匆忙离去。 楚墨看着夜色渐深,明日,他便会上报大燕皇帝,借着公主府的名义寻找那名游医。 一旦找到,姜斐于他的作用,将彻底没有了。 他也再无须受制于姜斐的桎梏。 姜斐自有皇帝为她解毒,能不能活是她的命数。而他也会带着蓉蓉离开,他定会解开蓉蓉身上的毒。 一切本该如此,这也是他心中所想。 可是……真的如此吗? 楚墨怔怔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远处似有几家灯火,像极了今夜徐徐升起的文灯。 “愿楚墨:得偿所愿,一生喜乐。” 那个字幅上的字,再次涌入他的脑海中。 愚蠢的女人,他根本就从未真心待过她! 暗夜中,有细微的动静传来。 楚墨手一顿。 瞬,一柄冒着寒光的长剑划破夜空,朝他直直刺来,而后十余个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时涌现出来,身上俱带着杀气。 楚墨飞快仰身避开了致命的一剑。 黑衣人仍罢休,翻转长剑横向朝他劈来。 楚墨再次闪身避开,伸手掐着那黑衣人的脖颈,用力攥紧,看着他的颈无力的折断在自己手中。 他只嫌恶地蹭了蹭手上的血迹,再次应对其余黑衣人。 杀到最后,他只觉得自己的手上身上都是黏腻的血迹。 可黑衣人却像是源源断般出现,越发的多,各个出手凌厉。 “嚓”的一声,楚墨只觉后背一痛,温热的血顷刻流了来。 楚墨转眸,雪白的脸上溅着几滴血,如鬼魅,身形飞快地抓住黑衣人的颈部,却在看见他后颈的标记时眯了眯眼。 那是大魏皇室暗卫的标记。 大魏的刺客。 他面不改色地拿着他的长剑割断他的颈。 黑衣人似有所忌惮,拿着长剑谨慎地望着他。 楚墨趁此机会,将长剑直直刺向那些人,在那些人躲避之际,他闪身越过一旁的高墙,朝远方而去。 黑衣人忙追了过去。 等到再听不见任何动静,楚墨方才从高墙走了出来,脸色苍白,额头生了一层冷汗。 手上全都是血迹,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一步步朝城中的方向走着。 这些黑衣人,过是在提醒他,可心软,他定会杀回大魏,要以往所受的一切屈辱,千倍百倍地讨回来。 而这里…… 楚墨看了一眼头顶的月亮,夜已经深了。 这个时候,姜斐应该已经回去了。她的性子素来如此,岂会等他太久? 楚墨冷笑一声,转身朝公主府走去,脚步却在经过放灯台的路口时顿住。 就是在这里,他与姜斐分开。 她说,她会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如今,此处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果然都是谎话,就像那个女人,说着让他先入宫,可他等了三天三夜,只等到了她不要他的消息。 而后,便是长达数年的耻辱与凌虐。 都一样。 他嘲讽地笑笑,抬脚就要继续前行。 “楚墨?”身后突然传来女人低弱的声音。 楚墨脚步一僵。 “是你吗?”女人的声音继续道着,夹杂着试探与小心翼翼。 楚墨身躯僵滞地站在原地,难以动弹,良久才缓缓转过身去。 昏暗处,女人正从石阶上站起身,而后缓缓走了出来,走到月光里,她依旧穿着那件白色的缎裙,在夜色中仿佛在发光。 姜斐。 “终于来了。”姜斐笑了出来,朝他走了过去。 楚墨怔怔望着断朝自己靠近的女人,声音艰涩:“一直在等?” “对啊,”姜斐点点头,“都等的生气了还没来。” “然后等到气都消了,还是没来……” 她安静地笑了笑:“幸好,等到害怕的时候,来……” 她的声音停了来,呆呆看着他:“楚墨,怎么了?” 楚墨蓦地反应过来,看着姜斐眼中的惊惧,神色逐渐阴沉。 她怕了? 然而瞬,她却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小心擦去他脸上的血珠:“受伤了?怎么会受伤……” 血迹染在她的白衣上,很是刺眼。 楚墨满眼复杂地望着她,喉咙一紧。 远处却传来一阵训练有素的脚步声。 楚墨神色阴鸷来,转头看向那边,正是去而复返的黑衣人,他伸手揽着姜斐便朝一旁破旧的草屋躲去。 草屋内很是昏暗,刚一推开便弥漫着灰尘,想来是废弃已久的屋子。 黑暗里,姜斐嫌弃地皱了皱眉,却仍旧顺着楚墨的力道蹲下躲藏起来。 楚墨的呼吸有些急促,他能感觉到后背的伤口在不断的冒着血。 姜斐担忧地看着他,敢说话,眼神中泛着泪光。 楚墨转头迎上她的目光,觉道:“没事。” 姜斐显然是不相信的,死死咬着唇。 黑衣人的脚步越发接近,用不了太久便会找到这间草屋。 楚墨看着身旁的女人,那些黑衣人有备而来,他自己尚能逃脱,可若是带着身边的女人…… 他万能被抓。 “老大,只剩那边的屋子了。”门外,黑衣人低声道。 脚步声朝这边而来。 姜斐突然转头看着楚墨,轻声道:“他们是找你的吗?” 楚墨双眸半眯,谨慎地看着她,几可察地点了点头。 姜斐的手紧攥着,刻猛地伸手将他推倒。 楚墨凝眉,眼中顷刻迸射出寒意。 然而姜斐却飞快将手落在他的颈间,解开披风的系带,将披风拽下,而后轻轻笑了出来:“楚墨,反正我也活不了太久了。” 刻,她将披风披在身上,快步朝门口走去。 楚墨惊怔地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打开草屋们闪身消失在门口。 “在那里!”黑衣人的声音传来,脚步声追在她身后而去。 楚墨死死睁大眼,脸颊死白。 姜斐,护了他。 心口处,有什么在一一收缩着,疼得发涩。 活不了太久,所以,替他跑了出去。 他若出去,尚有生机,而她出去,必死无疑。 楚墨猛地起身朝外走去。 会武的姜斐根本走了太远,他追上去时,黑衣人已经将她团团围住,手中的长剑直直朝她刺去。 “姜斐。”楚墨蓦地高声唤着她的名字,飞身而起,越过众人,将她抱在怀中。 后背被长剑重重划了一剑,一阵钻心的痛传来。 “楚墨!”姜斐拥着他,声音沙哑。 楚墨仍拥着她,良久,以手刀在她后颈用力劈了一,看着她晕倒在自己怀中,而后从袖口拿出号炮,朝天发射出去。 号炮响,则守卫出。 过片刻,便已有人前来:“主人。” 楚墨看着怀中的女人,脸色死白,声音如地狱修罗:“留活口。” …… 姜斐再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了。 想到昨夜发生的一出出精彩的戏码,她几乎瞬间起榻便要朝门外走去。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此时楚墨的好感度是多少。 “公主,您醒了?”绿竹惊喜地望着她,“您昨日受了惊吓,大夫说要您好生养身子……” “驸马呢?”姜斐打断她,急切问道。 绿竹顿了顿:“驸马昨夜受了伤,但大夫已经查看过了,并不是致命伤。” “要去见他。”姜斐说完便朝一旁的侧院跑去。 门口,陆执看着女人飞快跑过的身影,手轻轻动了动。 姜斐到侧院时,楚墨仍在昏睡着。 过他头顶的好感度已经到了40. 姜斐看着那40好感度,连带着看楚墨都觉得越发顺眼了。 虽然定然还比过他对姜蓉蓉的感情,过,距离产生美,他对姜蓉蓉也是因为“得到”的距离,而产生了看起来“比爱更深厚”的情谊? 随侍的人悄然出现在门口,手中拿着药膏。 姜斐转头看去,顺手将药膏接了过来:“来吧。” 人松了一口气,忙躬了躬身子转身离开。 姜斐将药膏打开,又看了眼仍在沉睡的楚墨,沉思片刻,缓缓伸手便要将他的中衣解开。 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姜斐轻怔,抬头看着楚墨。 他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正安静望着她。 “醒了?”姜斐惊喜,“身上的伤很严重,帮你上药吧。” 楚墨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 可昨夜之事,却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忆起。 第一次,在京城召集自己的守卫,此举势必引起皇宫那边的注意。 为了……姜斐? 该是为了她。 “楚墨……”姜斐声音小了些,轻轻挣了挣他的手。 楚墨回神,松开了手。 姜斐再次道:“的伤在背上,帮你上药?” 楚墨沉默良久:“让侍卫进来……” “他们下手定然没轻没重,”姜斐看着他,“昨夜护了,帮你吧。” 提及昨夜,楚墨的脸色微微沉了,终坐起身:“会吓到你。” “怎么会!”姜斐忙上前,将他的中衣徐徐脱下。 却在看见他后背时顿了顿。 他的后背,几乎没有完好的肌肤,鞭伤与刀剑伤横亘着,还有少看起来是烧伤的疤痕。 察觉到身后没了动静,楚墨垂眸,心中嘲讽一笑:“让侍卫进来……” 声音戛然而止。 姜斐伸手,轻轻抚摸着他后背上的一道道伤疤,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疼吗?” 楚墨后背一僵。 可能当时是疼的吧,只是后来,便忘了。 只记得仇恨了。 一股温软轻轻覆上他的肩头,楚墨轻颤了。 姜斐安静地落下一吻:“楚墨,怕,只是心疼。” 心疼。 楚墨喉咙一紧,竟再说不出话来。 姜斐沾了些药膏,替他上着药,她的手很绵柔,小心翼翼地抚慰着伤口,似乎……没那么疼了。 知多久,那绵软消失,楚墨心中也空了空,有些怅然若失。 他猛地反应过来,抿了抿唇。 “从昨夜便没吃东西吧,”姜斐将药膏放在一旁,替他将中衣穿好,“给做些滋补的膳食来。” 说完,人便要转身离去。 楚墨喉咙紧缩:“让下人……” “无碍,陆执生火,很快的。”姜斐回眸笑了,人已消失在门口。 楚墨仍坐在床榻上,垂在身侧的手紧攥着。 陆执生火吗? 他徐徐起身,平静地将外裳穿好,如未曾受过伤般,而后起身下榻。 …… 膳房。 姜斐拿着汤匙,小心翼翼地舀着鸡汤上浮着的油花,一一,分外认真。 陆执安静地添了柴,看着眼前的女人。 “这样应该差多了吧……”姜斐未曾抬头,依旧舀着油花,自言自语着。 陆执喉结上滚动了,紧缩的发涩。 他知,她是为了楚墨。 这段时日下厨也好、伤心也好、开心也罢,都是为了楚墨。 哪怕……楚墨根本不值得她这般。 “公主……”他低语,刚要说些什么,姜斐却突然舀了一勺鸡汤凑近到他唇边。 陆执一怔。 “快尝尝啊!”姜斐笑着催他,“看看好不好喝!” 陆执望着她脸上的笑,这段时日她总是这般,他反而觉得奇怪了,垂头凑上前去,将鸡汤一饮而尽。 很香,很好喝。 却喝得他心中发酸。 “怎么样?”姜斐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陆执手紧攥着,几可察的点点头:“嗯。” “真的啊!”姜斐惊喜,“也是第一次熬,没想到如此成功。” 说着,她搅了搅瓷坛中的鸡汤,而后盛到碗中,“对了,方才想说什么?” 陆执喉咙一紧,如幡然醒悟般低头去:“没什么。” 姜斐眉梢细微地扬了扬,又夹了块鸡肉喂到他嘴边:“也尝尝这个!” 陆执定定看着她,而后启齿就着她的手将鸡肉吃了去。 楚墨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番场景—— 姜斐一袭白衣,夹着鸡肉,喂到比她高了一头的少年的唇边,唇角的笑干净美好。 而陆执则认真地凝望着她,脸颊微红,眼中带着自己未曾察觉到的宠溺。 “斐斐!”楚墨猛地开口,声音有些失控。 姜斐转头看去,而后眉眼满是欢喜:“楚墨!” 说着将竹箸扔在一旁便要朝他跑去,半途却又想到什么,这番回来将盛鸡汤的碗抱起,端到他的面前:“看,给熬的鸡汤!” 陆执怔怔望着女人的背影,目光有些茫然,也有些晦涩。 口中的鸡肉仍残留着余香,可她却已经跑向了别人。 他也过只是替别人试吃罢了。 楚墨看着姜斐:“刚刚……” “是我啦,”姜斐笑,“知道味道如何,便让陆执先尝尝。” 楚墨抬眸,目光飞快从陆执身上一扫而过,而后轻笑出来:“以后,用麻烦旁人了,可以直接给尝……”说到此,他声音停顿了,眉心微皱。 姜斐惊喜:“真的吗?”瞬又想到什么,“对了,的伤还没好,应该先回房休息……” 那二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陆执仍站在原地,心口像被人拿着薄刃划了一刀,并不起眼,却很疼。 疼的他呼吸有些艰涩。 …… 当夜,书房。 楚墨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神色沉沉。 姜斐为他做膳食的模样; 姜斐说自己活不长的模样; 姜斐为他许愿的模样; 姜斐代他直面黑衣人的模样; 姜斐…… 都是她。 可不该如此。 她不过,是枚棋子而已。 “叩叩”两声敲门声。 楚墨蓦地回神。 暗卫闪身而入:“主人,那名游医找到了。” 楚墨背影一僵,飞快转身:“这么快?” “那游医原本就揭了皇榜,属找到时,他正在京畿,说要入宫面圣,明日便到公主府。”暗卫道。 楚墨薄唇紧抿,知为何竟率先想到姜斐毒发时苍白的脸,他猛地将她从脑海中挥去。 他做这一切,分明只是为了蓉蓉。 “昨夜主人发射号炮、咱们的守卫出动一事,惊动了皇宫那边,”暗卫接着道,“听闻他们正在查那些人马的来处。” “那些黑衣人呢?” “已经全部灭口。” “嗯。”楚墨低低应了一声, 他的势力已经潜藏不得,应该行动了。 明日游医探完姜斐的身子,便能得到解寒花毒的法子。 势力,解药。 他都得到了。 那么姜斐,也就成了一枚弃子。 可是……楚墨眉心紧皱,昨晚,那个女人穿着自己的披风跑出去时的背影,一遍遍的占据着他的思绪。 他从未见过如她一般痴傻的人。 他只是在利用她而已! 门外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公主府的侍卫。 暗卫忙隐藏在一旁。 “驸马爷,国师府来人送来了这瓶伤药,说是听闻您受伤,特意送来的。”侍卫恭敬道。 楚墨接过伤药,侍卫退了去。 随伤药一送来的,还有一张字条,只有寥寥几字: 祝身体健康。 一看便是姜蓉蓉的字迹。 蓉蓉。 楚墨轻轻摩挲着伤药的瓷瓶。 暗卫走了出来:“主人……可是担心长宁公主?” 楚墨手一颤,瓷瓶从手中脱离掉落在地上,碎了。 暗卫忙跪在地上:“主人恕罪!” 楚墨未曾言语,只是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片。 良久,他闭了闭眼,又睁开。 对姜斐,即便有几分夫妻情谊,可到底是比过蓉蓉的,更遑论……还有万千权势、过往的耻辱、入质之恨! 而姜斐…… 楚墨手紧攥着,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后背的伤很多,昨晚为护她而挨的那道,足挂齿。 “明日游医来探病后,”楚墨道,“准备行动。” 42、被炮灰的公主11 床榻旁, 隔着一层帷幔,江湖游医正替姜斐诊脉。 不知多久,游医收回手, 轻叹一声:“长宁公主所中之毒乃是寒花毒, 据小老儿所探,此毒已经深入肺腑,服用解忧草也只能勉强压制毒性, 延缓死亡罢了, 若要根治……” “若要根治, 须得何?”楚墨在一旁问道。 游医看了眼楚墨,继续:“若要根治,须得前往西域寻找一种名叫血丝蛊的蛊虫, 此蛊虫以毒为食, 能解百毒,自然也包括寒花毒。” “小老儿我当年亦是阴差阳错得到一只,救了一条性命。” 血丝蛊。 楚墨抿唇,他曾听闻过此蛊虫,只是未曾想到, 这蛊虫竟能解寒花毒。 “多谢大夫。” 游医摇摇头, 捋了捋胡须便要朝外走,却又在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对了, 那血丝蛊娇贵的很, 入肉生根, 一旦脱离便只能存活三日,驸马须得谨慎。” 楚墨颔首,命人取来一箱银子送给那游医,方才转身朝卧房走去。 终于知道寒花毒有解了, 不是吗? “楚墨……”床榻上,姜斐的声音极轻。 楚墨回神,走到近前。 “楚墨,我中的毒是不是……还有得救?”姜斐的眼中浮现出细弱的光芒,却似又怕失望,问得小心翼翼。 楚墨望着她的眸,心口一滞:“是,大夫说,仍有希望……” 姜斐的眼中似有星光亮起。 楚墨喉咙一阵紧缩,垂头避开了她的目光:“你先好生休息,这段时日,我会派人去寻解药。” 说完,转身飞快离开卧房,大步朝门外走去。 暗卫悄然跟在他身侧:“主人,咱们的兵马已在秘密集结,不出十日,便能集结完毕。” 楚墨脚步顿了下。 还有日,忍辱负重多年,终于能一雪前耻,而且找到了医治蓉蓉的解药,到时只要她随他离开,那么大燕的一切,都可以随意丢弃! 包括这桩本就耻辱的婚约。 楚墨双手紧攥,竟又想起方才姜斐的容貌声音,他忙驱散了她的影子:“嗯。” …… 楚墨开始忙碌起来,成日在府中见不到人影。 公主府的人都只以为他为了姜斐寻找解药殚精竭虑,心中想着驸马对公主真好。 只有姜斐知道,这人在暗中集结兵马,以换取带姜蓉蓉离开大燕的筹码。 不过她懒得理会罢了,依旧如常待在府中,倒是省了做午膳的事了。 这几日,姜斐也曾入宫一趟,见了见老皇帝,同他说了会儿话。 老皇帝虽已年老,但看起来精神还算不错。 从宫里回来,姜斐再未离开过公主府。 这日,正是楚墨谋反前一日。 府中很是平静,没有任何异样,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夜已深。 楚墨站在京畿的高岭之上,看着早已布防好的兵马,又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心中尽是仇恨与嗜血。 用不了太久了。 他等这一日,等了余年。 蓦地一细弱的光芒在远方的夜幕里静静闪烁飘荡着。 楚墨轻怔,看着那一抹微弱的光亮。 一阵赤色文灯,孤零零的飘在空中,想来是哪户人家文灯节后残留的灯火吧。 “主人,”高岭下,侍卫跪在地上,“将士们都已准备好,只等明日您一声令下,便可攻城。” 楚墨收回目光,声音冷冽:“嗯。” “还有……”侍卫迟疑了下,“公主府那边来了消息,长宁公主这几日一直在问您在哪儿。” 楚墨指尖轻颤了下,很快如常,轻哼道:“她能有何事。” 不过就是催着他回府罢了,从以前便这般。 可为何……如今心中却找不到半点厌恶? 侍卫退下了,楚墨仍站在高岭之上,那盏文灯已经渐渐不见了踪影。 他看着文灯彻底消失在夜空中,脚步觉朝前走了半步,下瞬突然反应过来,脸色阴沉地立在原地。 转念指尖,楚墨想到了什么。 陆执那边…… 思及此,楚墨动身消失在夜色中。 只是要谈个条件而已,决不是因为姜斐! 回到公主府时,已过子时。 楚墨未曾惊动任何人,悄然来到书房,并未进去,只站在门口。 不过片刻,一阵脚步声传来,身着墨衣的少年面无表情地跟了过来。 “陆侍卫。” 陆执隔着一片昏暗看着楚墨:“驸马离开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楚墨笑了下:“我知道血丝蛊的下落。” 陆执身形一僵。 楚墨再未多言,他调查过陆执,他对蓉蓉和对其他女人不一样。 即便最近陆执对姜斐的态度有所转变,他也不信他会这么快便移情别恋。 血丝蛊,关系着姜蓉蓉的性命。 陆执该知道,姜蓉蓉跟着谁,更安全。 况且,陆执武功高强,若能得他相助,则事半功倍。 楚墨看了眼陆执明显失态的神色,飞身跃上墙头,便欲离府。 却在经过中央的卧房时,他的身形逐渐停下。 姜斐的房中亮着一盏烛火,轻轻摇曳着,像是在等待着归人。 楚墨心中一紧,看着细微的亮光,停顿良久,不觉上前,徐徐推开房门。 烛火细微地晃动了下,桌上放了几盘清淡的菜,早已经凉了,而姜斐合衣趴在桌前沉睡过去,身形瘦弱,不复白日的纵肆,反而显得格外安静。 楚墨看着那几盘菜,均是他曾经多吃了几口的那些。 她……在等他? “嗯……”姜斐轻哼一声,动了动身子。 楚墨身形一僵。 “楚墨?”姜斐的声音仍满是睡意,“是你回来了吗?” 楚墨没有说话。 姜斐歪了歪头,双眼迷蒙:“又做梦了吧……他在忙啊……” 说着,身形朝一旁歪了歪,便要朝桌下倒去。 楚墨手一动,意识未曾反应过来,人已经扶住了她的身子。 “嗯?”姜斐抬头吃力地看着他,似乎想要将他看得再清楚些,“这个梦,好真实啊。” 她伸手,突然用力抱住了眼前人的腰身:“楚墨,我以为你不我了……”声音哽咽着,很是委屈。 楚墨手紧攥了下,低头看着她靠在自己怀中,眼圈和鼻尖通红一片。 他弯腰将她抱到床上,刚直起身,她却再次揽住了他的后颈,睡眼朦胧地看着他,而后突然用力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楚墨,我好爱你。” 楚墨身子僵住,仍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定定看着她。 她的手已经松开了,轻轻蜷缩在床榻里面,留出了他的位子。 楚墨站起身,怔怔看着她留出的空位,良久嘲讽一笑。 一场耻辱的婚约。 他与她……从不是真正的夫妻。 从来不是。 他转身,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楚墨好感度:50. 翌日,晨。 姜斐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今日的天色很是阴沉,黑压压的,像是下瞬就山雨欲来。 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跑了过来,直接瘫倒在姜斐面前:“公主,驸马爷他,他……” “反了!” …… 楚墨谋反一事震惊朝野,文武百官皆骂其狼子野心,更恼大魏不守承诺。 京城中,百姓人人自危。 前段时日仍繁华的京城,此时集市之上悄无人烟。 皇帝派武将镇压,却节节败退,最终在楚墨所率领的兵马攻破大城门后,皇帝亲命国师裴卿执掌帅印,抵抗叛军。 裴卿掌帅印后,派兵驻守城墙,派将自城外包抄,于三日后,阻挡了楚墨的攻势。 而这段时间,姜斐在公主府始终该吃吃该喝喝,万般悠闲。 绿竹总是愁眉苦脸地报备着今的局势,说到最后,总能绕到“楚墨不识好歹”上。 姜斐也就安静地听着,偶尔扮演下“忧心忡忡”的病西施。 在得知楚墨与裴卿两军对峙在城墙内外时,姜斐才终于认真起来。 该她登场了。 这日,姜斐特意换了一袭白色云烟裙,未施粉黛,明艳的五官多了些脆弱,拿了令牌驾马朝城墙而去。 天依旧阴沉,空气中弥漫着肃杀的气息。 刚靠近城墙,姜斐便听见了兵戈碰撞的冷冽声响,伴随着马蹄声、嘶鸣声、哀嚎声,还有浓郁的血腥味。 守城的将士诧异地看着驾马而来的女子:“长宁公主?”而后了然,毕竟这次谋反之人,是她的驸马。 姜斐没有说话,只是在亮出令牌后,便苍白着脸趔趄着朝城墙上走去。 将士躬身让行,再不敢阻拦——那是圣上的令牌,见令牌见圣上。 姜斐一直走到城墙上,一眼便看见站在垛口后的裴卿。 他并未身着盔甲,依旧一袭白衣,脸色苍白,垛口的风极大,他身上的袍服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于阴沉的天底下,他干净的像个尘外客。 只是头顶的-10好感度很刺眼。 见到姜斐,裴卿微凝眉心,声音却平和旧:“此处不是公主来的地方……” “我找楚墨。”姜斐打断了他,嗓音沙哑。 裴卿看她一眼,再未多说什么。 城墙下,两方将士正厮杀对峙。 透过裴卿身后的垛口,姜斐一眼便看见驾马坐在最前方的楚墨。 他穿着冷银色的盔甲,火的披风,倒是削减了样貌的娇媚,添了冷冽。 倒是好看的紧。 姜斐扬了扬眉梢,而后垂眸敛目作失魂落魄状,算算时间,姜蓉蓉也该到了。 她可是准备来看一场好戏的。 刚这么想着,身后便一阵脚步声。 姜斐回头看去,姜蓉蓉已经上了城墙,脸色苍白,眉眼满是焦灼,双颊被寒花毒折磨的瘦削凹陷。 裴卿看见来人,语气比起方才的平和,有了一丝波动:“你怎会来此处?” 姜蓉蓉看着裴卿:“让我对楚墨说几句话好不好?” 裴卿看了她良久,最终缓缓让出位子。 姜蓉蓉站在垛口处,身上的衣裙被风吹得乱舞:“楚墨!”她高声叫着楚墨的名字。 城墙下,楚墨抓着缰绳的手一颤,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在看见是姜蓉蓉时,眉眼恍惚了下,说不出是喜悦还是失落。 “楚墨,你不再打了好不好?”姜蓉蓉的眼中满是殷切,“百姓是无辜的。” 楚墨望着姜蓉蓉,这个他放在心上的女人,他忍耐良久,不过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 权势,还有姜蓉蓉。 其他的,都太渺小! 姜蓉蓉仍在道着:“楚墨,你收手吧,长宁公主也在等你……” “我的从来都是你!”楚墨闻言,方才还平静的神色裂开了一条缝,他蓦地打断了她,声音夹杂着怒火,“蓉蓉,我的,根本不是姜斐,而是你!” 姜蓉蓉也惊住了:“你说什么?” 楚墨笑了出来:“你不信吗?和姜斐成亲,不过是为了得到大燕皇帝的信任,培植我自己的势力,她如此无礼跋扈,我岂会喜欢她这种人?” “楚墨!” “还有,”楚墨双手紧攥着,存心将脑子里的人影彻底剥落,“你以为,姜斐为何会中寒花毒?因为从头到尾,她不过是为你试药而已!” 没错。 不过是为了利用她和得到解药而已。 姜蓉蓉彻底惊骇,刺激之下,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她一手捂着胸口,脸色越苍白:“楚墨,你疯了!” “疯?”楚墨笑,“蓉蓉,不是说百姓无辜吗?” “你同我离开,我退兵。” 姜蓉蓉双手颤抖着,刚说话,只感觉全身冰冷,肢体僵硬,继而阵阵剧痛涌来,忍不住朝一旁倒去。 裴卿忙上前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姜斐没看那二人,只是听着楚墨终于做出了选择,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依旧满是绝望。 她缓缓走到垛口前,怔怔看着的男人。 城墙下,楚墨脸色蓦地大变,目光直直看向姜斐 姜斐也在看着他,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的熄灭,神色呆怔,脸色苍白。 而后她猛地蹲下身,躲在城墙后再不看他。 楚墨手一颤,她都听见了? 可他很快平静下来,今,他已不需她,被她知道真相也没什么,反正……不过一枚弃子。 只是,真的这般吗? 另一边。 姜蓉蓉倒在裴卿怀中,声音惊惶:“阿卿,是寒花毒,是寒花毒……” 这个毒太可怕了,可怕到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命人去取解忧草,你会没事的。”裴卿平淡的眉眼添了丝慌乱。 他刚离去,姜蓉蓉却拉住了他,声音艰难嘶哑:“阿卿,我想和他离开。” “胡闹。”裴卿想也未想便。 “我是认真的,”姜蓉蓉虚弱道,“阿卿,我不忍心你们因为我而刀剑相向,还牵连了这么多的百姓。” “蓉蓉……” “而且,”姜蓉蓉打断了他,额头上冒出阵阵冷汗,“阿卿,你不能离京,跟着楚墨离开,也许能解了我身上的毒。” 裴卿也安静下来,双眸平静地看着姜蓉蓉。 “阿卿……”姜蓉蓉急促地呼吸着,“你放心,我一定还会回来的,楚墨……不会伤害我。” 裴卿抿着唇,没有说话。 “长宁公主?”一旁的将士突然低呼。 裴卿转眸,顺着将士的目光看去,姜斐蜷缩在城墙下,脸色苍白,肢体僵硬,浑身因冰冷而轻颤着,口中却依旧呢喃着:“楚墨……” 是毒的征兆。 裴卿眯着双眸,打量着那张与怀中女人有几分相似的脸,似在思量着什么。 而后他收回目光,看着怀中的女人,微微颔首:“好,我答应你。” 43、被炮灰的公主12、13 城墙内一处别院。 两张床榻。 榻上躺着两名女子。 一名穿着青衣道袍、须发花的道人看着眼前恍若仙人的裴卿, 低声问道:“国师当真要这般做?” 裴卿一袭衣站在中央,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姜蓉蓉,淡薄寡欲的眸带着些许动容。 自有记忆起, 他便一直无欲无求, 也难动情,本以为此生便在京城碌碌而终,却未曾想会碰见姜蓉蓉。 对她, 他起初是喜的, 他厌恶欺骗, 而姜蓉蓉代嫁一事,欺骗了他。 直到来,姜蓉蓉替他挡了寒花毒, 他才正视这女子。 如今, 他才觉得代嫁也全然是坏事,楚墨便要将姜蓉蓉带走。 哪有这般好事? 裴卿垂眼,看向另一张床榻的姜斐,她与蓉蓉眉眼相像,且她是想找楚墨吗?就像当初让蓉蓉替她代嫁一般, 她既然爱楚墨, 他也算圆了她的心愿。 本就该这般。 “嗯。”裴卿颔首,退半步看着道人, “劳烦先生。” 道人摇摇, 走到姜斐床榻旁, 仔细端详着她的脸,从外在容色到骨骼走向,便是极为细致的脉络都未曾放过。 而他转身走到姜蓉蓉床边,认真观察良久。 “易容须得一时辰, 还请国师回避则。” 裴卿最看了眼姜蓉蓉,转身朝外走去。 侍卫忙跟在其。 “派人在此处盯着,易容过,带长宁公主见我。” “是,”侍卫恭敬应,瞬又想到什么,“大人,长宁公主乃是圣上最宠爱的……” “驸马谋反,公主离弃,有问题?”裴卿侧眸淡淡道。 侍卫低敢再多言。 裴卿收回目光。 至于蓉蓉身上的毒……他虽无法出京城,可既已晓解毒的法子,便总能派人寻到血丝蛊。 有将士匆忙朝这边跑来,俯身跪在裴卿前:“禀国师,楚墨出尔反尔,此时正欲攻城。” 裴卿凝眉,一挥衣袖朝城楼上走去。 …… 姜斐的寒花毒虽然发作,但为系统的缘故,算太痛。 她本来是装晕,奈被抬到别院摇摇晃晃的,再加上躺得时间长了些,竟真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感觉自脸上有一温厚的手断忙碌着,多久,一张冰凉却薄如蝉翼的皮轻轻覆在她的脸上,起初仍有些异样,片刻便再所觉。 易容。 姜斐脑海中几乎瞬间浮现这两字。 道人端详着姜斐的脸,又看了眼一旁的姜蓉蓉,摇摇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姜斐缓缓睁开双眸,转看向对的姜蓉蓉。 姜蓉蓉的脸色煞,唇有些乌青,想来即便在昏迷中,依旧被寒花毒所困。 而她皱了皱眉,想来是快要清醒了。 姜斐收回目光,以手背蹭了蹭自的脸颊,自现在的脸,和她一样吗? 若是自提前道易容一事,此刻怕是根本感觉到自换了一张脸吧。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几声人被打晕的闷哼。 姜斐眯眸,看来,陆执寻来了。 果然,瞬房门便被人轻轻推开,陆执快步走进房中。 楚墨攻城本就是佯攻,过是拖住裴卿罢了,裴卿为人机敏,怕转瞬便能反应过来,他须得尽快事。 可是,当走进屋内,看见房中两名女子时,他的脚步猛地僵住。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一人眉紧皱,唇色青,手为毒发而轻轻颤抖着。 一人是安静地躺在床榻上,目光呆呆地看向顶,双眼漆黑,死气沉沉。 陆执手紧攥着,看着怔怔望着顶的女人。 连猜测都用,他道,她是姜斐,天之娇子的姜斐。 是,她的眼神再没有了之前的亮光,反而带着浓郁的绝望,看得人难以喘息。 她已经道楚墨娶她,过是利用了吧,才会这样……再无生机。 他喉咙一紧,忍住朝她走了两步。 “陆执?”姜蓉蓉的声音气若游丝,虚弱至极。 陆执脚步僵住。 姜蓉蓉时已经清醒,手仍轻轻颤抖着,痛得额出了一层冷汗,肢体僵直。 陆执定定望着她。 这……与他幼时便相识的女子,在他最昏暗的那段时光里,唯一还算明媚的回忆。 可是为什么,却忍住朝一旁的姜斐看去。 那段时间,她做饭他生火的日子,她逼着他试吃的样子,她毒发在他怀中靠了一夜,她泪眼朦胧摸着刻在他胸口的“姜”字说对起,还有那没念完的话本…… 姜斐也听见了姜蓉蓉的声音,睫毛颤抖了,哑声道:“陆执。” 陆执猛地回过神来,看向她,即便这时候,她的声音中仍有着公主的骄傲。 从方才进门始,看见被易容的姜斐,他便已经明裴卿的意图。 他想用姜斐换姜蓉蓉。 可楚墨说,他道血丝蛊的落…… 唯有血丝蛊,能克寒花毒。 他缓步走向姜斐,低望着她:“公主。” 姜斐的双眸勉强定在了他身上,哑声道:“楚墨呢?我要见楚墨。” 陆执身躯一滞,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出。 哪怕道那些事情,她依旧想回到楚墨身边吗? 姜斐伸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袖:“陆执,楚墨在哪儿?” “公主……”陆执艰难挤出二字,目光朝一旁的姜蓉蓉看去。 “陆执,”姜斐望着他的视线,声音逐渐低了来,“你也要选姜蓉蓉了是吗?” 陆执看着她。 他道以前的她有多骄傲、明艳,可是…… “我与姜蓉蓉有一桩往事要了结,”陆执蹲身,一次逾矩地抚摸着姜斐的脸颊,“你会没事的。” “属定会让公主有事的。” 话落,他站起身。 姜斐抓着陆执衣袖的手一颤。 陆执顿了顿,最终挣开了她的手,朝姜蓉蓉走去。 姜斐的手在他挣开的瞬间,无力地掉落在床榻上。 直到看着陆执抱着姜蓉蓉离开房间,姜斐才慢条斯理地坐起身,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挑了挑眉。 陆执的好感度在刚刚升到了60. 了结往事? 恐怕了结了。 还是重温往事吧。 …… 城楼之上。 裴卿看着方意欲强攻城的叛军,即便周围满是血腥味,他的双眸却依旧淡淡的,一袭衣与肃杀的场景格格入。 有弓箭朝城楼上射来箭时,他方才信手一挥,将箭挥至一旁,浑身仍染纤尘。 “那楚墨如此守承诺,竟衬休战时出兵,竖子所为……”一旁的副将忍住破口大骂。 裴卿语。 楚墨绝非鲁莽之辈,便是凭着他多年来的卧薪尝胆,也绝会如此草率地攻城,然而如今他却出动了兵马…… “国师,敌军攻势渐缓。”垛口处察探敌情的将士报备。 裴卿抬眸,手微抬在身前,沉吟片刻,突然想到什么,眉心轻蹙:“别院那边可有人来报?” “回国师,没有。” 裴卿眯了眯眸,心中一紧。 又一长箭射来,裴卿随手抓住,紧攥着箭身,衣翻飞之间,他一挥手将长箭朝城墙掷了回去,转身飞快朝别院而去。 骑在马上的敌军将领哀嚎一声,被长箭生生贯穿了胸口。 过半盏茶的工夫,裴卿已经回到别院。 院中的守卫都已昏倒在地,便连易容的道人都未能幸免。 裴卿径自走进里屋,有姜斐的床榻上坐着一人,而姜蓉蓉已消失见! 裴卿神色微变,转身便朝外走去。 侍卫解:“国师?” 裴卿未曾理会,驾马便朝大城门处驶去。 然而,越靠近城门口,裴卿的脸色便越发苍,额上生了豆大的汗珠,他死死攥着缰绳,仍断扬着马鞭。 “国师!”身侍卫远远追着,惊呼道,“您可再往前了!” 一直到城门口处,裴卿猛地勒马。 马匹长嘶一声,前蹄抬起,最终停了来。 裴卿看着城外的树林,呼吸越发急促。 “国师。”侍卫心翼翼地跟上前来。 裴卿未曾言语,良久垂眸,眼中带着淡淡的讽笑。 人人欣羡的国师地位,是荣宠,而是惩罚。 他扯了缰绳,驾马折返回去。 别院仍是他离开的模样,裴卿走进房中,在看见床榻上神色呆怔的女子时,神色恍惚了。 有一瞬,他真的以为那是姜蓉蓉一袭衣坐在那里,在等着他回来。 可很快他反应过来,那是顶着姜蓉蓉模样的姜斐。 裴卿仔细地看着她的脸,易容之术并会全然相像,可姜斐和姜蓉蓉本就是同父异母的姐妹,眉眼自有相似之处,才会几乎一模一样。 她是楚墨的妻子。 而方才城楼之上,他看楚墨像是对她全然无情的模样。 蓉蓉说,她一定还会回来的。 他相信蓉蓉会回来,可他相信楚墨那种人会轻易放手。 若在蓉蓉回来,狸猫换太子…… “国师?” “迎长宁公主回府。” …… 一队人马拥着一辆马车在山路上疾着。 楚墨靠着轿壁,看着正躺在对形容虚弱的姜蓉蓉,她已经服用了解忧草,毒逐渐退去,是脸色依旧苍。 就像姜斐毒发时一样。 楚墨轻怔,眉紧锁着。 姜斐过是无关人等罢了。 他终于得到蓉蓉了。 这自一直以来的目标之一,这自的……心上人。 可是,似乎并没有预想中那般欢愉,甚至夹杂着一股宣泄出的恼怒。 “咳……”姜蓉蓉低咳一声,解忧草开始起作用了。 楚墨回神,拿过一旁的绢帕便要替她将一路舟车劳顿的灰尘擦去。 是还没等他靠近,姜蓉蓉侧避开了他的手。 楚墨的手僵在半空。 “别碰我,”姜蓉蓉哑声道,“有血,脏。” 楚墨抓着绢帕的手一紧。 他的手才杀过少人,手背上、盔甲上还沾着血迹,自然是脏的。 脏的止这双手,还有他这人。 他的骨都是黑的了。 然而曾经有一人,在他最愿为人所看见的背的伤疤上,印上过一吻。 楚墨凝眉,将绢帕收了回来。 姜蓉蓉察觉到他的动作,终于看向他:“你得偿所愿了,原来当初你所说的‘得到想要的一切’,也包括我吗?你兴了?” 楚墨的眼神恍惚了,却在看见姜蓉蓉带着些嘲讽的目光时冷凝来,而,他轻轻笑了一声:“兴啊,蓉蓉。” 姜蓉蓉瞪着他,没有说话。 “当初在宫里,你护了我,对我说‘以有你’,我将你的话听进去了,并且得到了你,怎会兴?” 姜蓉蓉低咳一声:“你怎会……变成这样!” “变成这样?”楚墨垂眸,拿着绢帕擦拭着手上的鲜血,“蓉蓉,我从来都没有变……” 一直都是这样。 “那长宁公主呢?” 楚墨擦拭鲜血的动作一顿,唇角的笑僵了僵:“她啊,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你……”姜蓉蓉神色一激,吃力地呼吸几口,“可笑长宁公主对你痴心一片,哪怕明被你利用,毒发时依旧求着陆执说想要见你一……” “那是她自找的!”楚墨猛地打断了她,声音添了怒火,说完自也怔住,抓着绢帕的手受控的轻颤了,楚墨反应过来,将绢帕扔在一旁,“停车。” 门外一阵阵马匹嘶鸣声响起,马车徐徐停了来。 楚墨掀开轿帘径自了马车。 “主人。”暗卫忙牵了匹马跟上前。 楚墨没有说话,看了眼四周的树林。 城楼之上看见姜斐时,他以为得一切的她会大闹一通,那么他离开的便会更加坦然。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没有闹,连哭都没有,是呆呆地看着他,那样的眼神,他几次想要挥之脑,却总是做到。 她也毒发了吗? 她明他利用了她,还求着陆执想要见他? 这句话太可笑了,也太可信。 姜斐那般嚣张跋扈的人,岂会求人? 可是心中却又隐隐相信的。 谋反前夜,她睡意朦胧地吻了他一,说她爱他。 而他…… 他断可能爱她的,他爱的人该是姜蓉蓉。 “陆执呢?”楚墨突然想到什么,沉声问道。 暗卫忙应:“他将姜姑娘送来便飞快返回城去了。” 楚墨手一颤。 陆执……是为了姜斐吗? 那姜斐对陆执呢? 以前在膳房,她就那般亲昵地喂他吃东西,以他在了,还会会继续?甚至……更亲密? “主人?”暗卫看着自家主人阴鸷的脸色,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楚墨猛地回过神来,他在胡乱想什么? 那些早已与他无关。 他接过暗卫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 暗卫诧异:“您坐马车……” 楚墨打断他:“快马加鞭,回大魏。” …… 天色阴沉。 国师府外,一穿着墨衣、长发束的少年安静地站在那里,脸色苍,唇为干涸裂出血痕,却依旧静静等待着。 有人出入府门,朝那少年看了一眼,均都摇摇。 这少年都在门口站了三日了,子可真是固执。 陆执始终未曾理会周围人的目光,仍垂站在那里。 那日将姜蓉蓉送到京畿楚墨手中,他飞奔回那处别院,看见的却是一空荡荡的院子。 他以为姜斐回了公主府。 可是没有。 公主府空荡荡的,再也没有那道明艳的人影。 他疯了一样找了她一日一夜,终于得她被接到了国师府。 她没有寻短见,可是她却再愿见他了。 他可以等,他想告诉她,他已经还完了年少时的温暖,也许从一开始,他执着于过往便是错的。 一旁脚步声传来。 陆执身形微僵,朝一旁看去。 裴卿正穿着一袭衣缓步而来,看了陆执一眼,直接进了府邸。 “大人,”侍卫心翼翼地凑过来,“长宁公主依旧没用晚膳。” 裴卿凝眉,而接过侍卫手中的膳盒朝偏院走去。 来到客房门前,他轻叩了两声门,里依旧没有动静。 裴卿习以为常地推开门走了进去,明明是日,可房中却遮得很是昏暗。 他走进里间,看着床榻上已恢复本来模样的女人。 这几日总是这般。 自那日从城门口归来,姜斐再未说过一句话,她是蜷缩在床榻的角落,双手抱着膝盖,双眼怔怔地看着名处。 她从未流过一滴泪,甚至连多余的情绪都没有,整人死气沉沉的。 若是大夫诊完脉确定她暂无命危险,怕是被人认作尸走肉也为怪。 裴卿对这些,却全然没有任感触。 他情绪本就鲜少波动,更况是姜斐这般曾毁了婚约、还让旁人代嫁之人? “长宁公主,”裴卿将膳盒放在桌上,“该用午膳了。” 姜斐依旧语。 裴卿也恼,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 对外姜斐仍是长宁公主,自可能一直带着人皮具、易容成旁人的模样。 但在蓉蓉回来之前,他会让她的一举一动都变得像蓉蓉。并在蓉蓉回来之,。 安静良久,裴卿淡淡开口:“长宁公主这番模样,让人分外忧心。” “……”姜斐动也没动。 裴卿望着她,徐徐道:“有一位名叫陆执的人这段时日一直在满京城的寻找公主,前几日便寻到了国师府,在府外等了三日三夜,吃喝说想要见公主一。” 听见陆执的名字,姜斐的眸细微地动了动,却很快又是一片死寂。 裴卿注视着她的变化,缓缓垂眸,再未多说什么,起身走了出去。 听见关门声,姜斐方才抬起来,眼中的怔然消失。 楚墨的好感度在剧烈波动。 陆执的好感度更是已经到了60。 倒是这裴卿…… 姜斐垂眸笑了一声,她可真是讨厌这种好感度鲜少波动的人啊。 如今国师府是顺利进来了,但她可愿一般扮演着“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 既然陆执来了,那刚刚好…… 姜斐了床榻,看了眼身上的中衣,想了想,将身前的衣襟解得松了些,看了眼身前的那枚痣,缓步走出房门。 府邸门口。 陆执垂首等待着,几日未曾歇息,眼前阵阵黑暗。 身前传来一阵脚步声,陆执没有抬。 失望的次数多了,连抬的勇气都少了。 一人恭敬的声音传来:“参见公主。” 陆执猛地抬,一眼便看见正徐徐朝这边走来的女子。 姜斐。 她穿着件雪的中衣,脸色比衣裳还要苍,满青丝披散在两侧,发丝凌乱,神色木然地朝他走来。 她的眼神,再也没有光亮,反而死气沉沉的。 陆执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惊惧,背阵阵寒意,想要碰触她,却敢上前。 最终,姜斐站定在他跟前,抬看着他:“陆执。” 陆执张了张嘴,却觉如鲠在喉,堪堪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话:“属接公主回府。” “回府……”姜斐低低重复了遍,才又轻声道:“楚墨离开了,是吗?” 陆执喉结滚动了,低语。 姜斐仍定定望着他:“带着姜蓉蓉。” “公主……” 姜斐突然笑了一声,眼眶通红:“原来,你也喜欢姜蓉蓉啊。” “那你是否早便道楚墨与我成亲,过是利用我而已?早便道我的毒便是楚墨的?” 陆执抿了抿唇,说出否认的话。 “果然,你早就道了……”姜斐呢喃着,声音嘶哑,“我的夫君利用我,给我毒,我的侍卫,从一开始就道真相,却隐瞒了我。” 陆执怔怔站在原处。 姜斐沉默了好一会儿,站在那里,身形几欲摇摇欲坠,而薄唇轻启:“脱衣裳。” 陆执身躯一僵。 “怎么?”姜斐嘲讽一笑,“口口声声唤我公主,而今却又忤逆我?” 陆执手轻颤着,良久伸手解开衣襟,堪堪露出胸口。 姜斐望着他的胸口,袖口滑落一柄匕首,她攥在手中:“我若刺你,你会会躲?” 陆执深深凝望着她:“会。” 是他做错事在先,哪怕她是他的恩人,他也绝会躲,更况…… 陆执呼吸一紧。 姜斐扯了唇角,伸手便要朝他刺来。 陆执闭眸,站在那里一动动。 可疼痛始终没有来临。 陆执缓缓睁眼,而怔住。 姜斐攥着匕首的手颤抖着,冒着寒光的匕首尖紧贴着他的胸口,却没有刺,她是定定看着他的胸口,良久,伸手轻轻抚摸着他胸口的那“姜”字。 陆执身子颤抖了。 “这是我当初将你买时,命人刻上的字,”姜斐喃喃道,“如今,也该由我把它毁了……” 陆执有片刻的茫然,瞬猛地反应过来,满眼惊惶,想要退,却已经迟了。 姜斐攥着匕首,在那“姜”字上划了一刀。 陆执趔趄了,低看去,那道血痕生生将“姜”字劈开,血顷刻便冒了出来,“姜”字彻底消失见。 以前觉得耻辱的字,如今见了,却没有任开心的感觉,反而……很痛。 他抬,勉强笑了:“公主可愿随属回府?” 姜斐没有回应,是看着他,无表情。 陆执唇角的笑消失,轻唤着她:“公主……” “从今往,你我之间恩断义绝。”姜斐打断了她,她手中的匕首“当”的一声掉落在地,转身便要离开。 却在离去的瞬间,她身子如落叶,晕倒在地。 陆执怔,忙伸手接住了她。然而瞬,在看见她松垮垮的中衣露出的那一枚淡淡的痣时,彻底僵住。 那枚痣,那枚痣…… 为姜斐身上会有这枚痣? 为会在她身上? 陆执拥着她的手颤抖着,记忆混杂—— 宫池旁,她说“我幼时曾在此处玩耍”; 那日她毒发醒来打了他一巴掌,说了那句熟悉的“登徒子”; 还有这枚痣…… 是她? 是姜斐? 陆执感觉喉咙一阵铁锈味,忍住低咳一声。 身前脚步声传来。 陆执恍惚中抬,看见一道影走到他前,伸手将怀中的女人抱了过去。 他伸手想要抓住她,却是徒劳,最终,他也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 姜斐再醒来,是在二日。 裴卿正坐在房中,一袭衣,染纤尘。 一旁的桌上放着熬好的中药。 床榻上传来细微声响。 裴卿转。 姜斐缓缓睁开眼,看着顶的帷幔,眸光复绝望,反而亮晶晶的,她揉了揉眉心,坐起身来。 却在看见床边的裴卿时拧了拧眉:“少国师,你我还未曾成亲便共处一室,合适吧?” 44、被炮灰的公主14、15 “长宁公主脉象平稳, 除寒花毒致身子阴冷外,并无异状,”外间, 医恭敬地看着眼前年轻国师, “若如国师言,长宁公主忘记了一些事,只记得同您有婚约, 大抵是……失忆症。” 饶是清浅如裴卿, 闻言都有片刻错愕:“失忆症?” “是, ”医颔首,“人若是大受刺激,心难以承受, 意识便会选择将其忘记, 恐怕长宁公主便是如此……” 说到此,医摇头轻叹一声。 长宁公主偏爱驸马,满京城皆知。 如今驸马谋反不说,对长宁公主更是利用、下毒,便是普通女子都难以承受, 更遑论是自小备受万千宠爱公主呢。 裴卿微微垂眸, 忘记了吗? “可还有记起可能?”他追问。 医为难地皱了皱眉:“下官亦不敢断言,但看长宁公主状况, 也许会有记起可能, 不……微乎其微。” 裴卿若有思。 “国师可要禀明圣上?”医小声问。 裴卿回神:“不用。” “国师?” “圣上龙体抱恙, 不可受刺激,”裴卿看着医,“我自有定夺。” 医忙颔首称是,留下药方后便转身离去。 直到屋内再无一人, 裴卿方才徐徐抬眸:“来人。” 下人飞快跑了来:“国师。” “今日事,对外不准泄露半分。” “是。”下人忙道。 裴卿站起身来。 姜斐若真忘记了往,那么……他倒是方便了。 他大可将她塑造成自己想要模样,倒是老天帮他了。 只怕她仍有隐情,须得试探一番。 思及此,裴卿转身回到房,姜斐仍坐在床上,如绸缎青丝披在身后,衣雪,正怔怔抱着膝盖,眼神澄净。 听见动静,她满眼茫然地朝他看了来:“到底发生事?” 裴卿看着她:“公主可要记得自己是谁?” 姜斐拧了拧眉:“我不痴。” 裴卿淡笑了下,道:“那公主可记得,在你昏迷前,发生事?” 姜斐凝神仔细回想着:“我记得我是长宁公主,父皇宠我爱我,我同你自小便有婚约,而后……” 说到此,她用揉着阳穴,脸色苍:“而后,而后……好疼!” 裴卿注视着她一举一动:“公主若不能忆起,便不要想了。” “后面发生事?”姜斐看向他。 裴卿沉默片刻:“公主可记得楚墨、陆执?” 姜斐眉心紧锁,仔细回忆了下:“他……是谁?” 裴卿指尖微凝,眯眼打量着她。 她当真将那二人全都忘了? “还有……我身子为会这么冷?”姜斐再问。 裴卿神色已然如常:“公主了毒。” “毒?” “寒花毒,”裴卿面不改色道,“公主昏迷,也是因着寒花毒发作,如今忘记一些事……大抵是寒花毒遗留症吧。” 真能编。 姜斐心冷笑,神色仍满是茫然:“可我岂会毒?” 裴卿垂眸:“那日有仇敌欲害我,公主为了护我,替我挡下了寒花毒,自己受此毒害。” “我……为了救你?”姜斐怔怔地看着他“你意思是,我对你……” 裴卿道:“公主心意,我不敢揣测。” 说着不敢揣测,可话里话外均是“她对他情根深种”意思。 姜斐没再说话,似乎仍在消化着他这番话。 裴卿见状,迟疑片刻:“我让人伺候公主更衣。” 说完转身便欲离去。 姜斐飞快唤住了他:“裴卿!” 裴卿脚步一顿。 姜斐抿了抿唇,低头小声道:“……你别离开久,除了你,我谁也不认识。” 裴卿看着她微垂头,长发耷在脸畔,容色依旧苍目光,淡淡颔首:“好。” 姜斐眼睛一亮,很快不自在地隐了去,低咳一声:“我饿了。” 裴卿看了眼她,淡笑道:“我让人去准备膳食。” 姜斐看着裴卿离开,眯了眯眸。 陆执好感度已经升到了80,看来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当初认错了人。 而裴卿…… “系统,我要了解裴卿剧情线。”她在对裴卿了解,简直少得可怜。 【系统:宿主请稍候,已传送。】 无数剧情在她脑滋生。 因大燕高祖皇帝对裴家有恩,裴家誓死效忠大燕。 而裴家也是争,人才辈出,世为大燕国师,保大燕国昌盛不衰,保万民风调雨顺。 到裴卿这里已是五。 但若仅是受人尊崇国师位也便罢了,裴家这国师,是受制于大燕。 裴家传人自出生起,便要种下麒麟蛊,此蛊对身体有大益,滋养身体,甚至能避百病,连伤口恢复都比旁人快。 然而麒麟蛊有一致命处:不得离母蛊远,否则必会五脏六腑衰竭而亡。 可母蛊,已在立国初,被裴家先祖埋于大燕皇城根基龙脉处。 国师位,是皇帝都要敬三分至高无上尊崇,也是诅咒。 ——裴家人将永远出不了京城。 而裴卿前去祭祀先祖,承国师位,也不是将体内麒麟蛊与母蛊结契罢了。 这也是为楚墨谋反时,攻破城门后裴卿才挂帅迎敌;甚至驾马追姜蓉蓉时,停在了城门处。 从小因为自身不同,裴卿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幼时裴卿曾想与周围人出城游玩,然而麒麟蛊在他体内发作冲撞,被周围人高呼一声“怪物”,至此他便厌恶与人接触。 也正是这段经历,加上永远被困在京城这座牢笼,虽一生无病无灾,如一潭死水,使得裴卿性子越发清冷禁欲。 甚至对女人全无感觉。 直到姜蓉蓉出,他惊愕地发,姜蓉蓉是唯一一个让他产生情.欲女人,再加上后来为他挡毒一事,他对姜蓉蓉上了分心。 因为姜蓉蓉,裴卿开始想要解开身上麒麟蛊,陪心爱人去四处周游。 是以他找到了易容那个道人,那道人名叫李端,擅长奇门遁甲和蛊虫毒药,一直在暗为裴卿制解药。 背景接收完毕。 姜斐揉着阳穴。 在制解药吗? 还有……只对姜蓉蓉产生情.欲? 可真是……冰清玉洁呢。 “公主,膳食已经准备好了。”门外,小丫鬟声音响起。 姜斐低应一声,穿上外裳走了出去。 裴卿已经在正厅着了,桌上四菜一汤倒是丰盛。 只是……姜斐皱了皱眉,那些菜,都不是她爱吃。 “公主?”裴卿唤她。 姜斐回神,勉强笑了下坐在桌前。 裴卿拿起公筷,替她夹了筷茭,间还夹杂着一片姜片。 姜斐看了眼碗菜,看向裴卿,在对方目光下轻咬了一口,而后皱眉道:“我不爱吃茭和姜。” 裴卿神色浅淡:“公主以往最爱吃便是这两样了。” 姜斐轻怔,心讽笑,看来这裴卿是打算给自己灌输新记忆了,恐怕爱吃这两样,是姜蓉蓉吧。 “可是我觉得自己不爱……”她声音低了下去。 裴卿正安静地看着她,而后眸光流转间,眼清冷消散,眼神逐渐温柔,禁欲神色带着一丝华丽:“公主,你爱吃这些。” 姜斐愣愣地看着他,许久耳根通红,飞快低下头吃了口茭。 裴卿看着她羞红双颊,微微垂眸。 “可是……好难吃,”姜斐声音带着丝委屈传来,而后突然抬头看着他,“不如你做给我吃,我便爱吃了!” 裴卿怔了下,徐徐颔首:“好啊。” 若能让姜斐变得更像蓉蓉,他倒不介意做些什么。 “真?”姜斐飞快站起身。 裴卿看了眼她碗残留饭菜,并未多说什么,也跟着站起身,率先朝膳房走去。 姜斐跟在他身后,看着裴卿背影,如此谪仙般人物,她倒很想看看在烟火十足膳房是什么样子。 然而才出正厅,便有下人上前跪在地上:“大人,那位姓陆侍卫来了。” 裴卿脚步微顿,侧头不经意地看了眼姜斐。 后者只茫然地看了眼下人,看了眼他,眼没有任异样。 沉默片刻,裴卿道:“让他来。” 刚好,试探一番。 “是。” …… 陆执身形踉跄地跟在下人身后朝国师府走着,脸色惨,胸口伤并未处理,墨色衣裳沾染了大片血迹。 她终于愿意见他了。 他这日一直在做同一个噩梦。 他梦见幼时那段美好回忆,原本是姜蓉蓉脸,变成了姜斐。 梦见了姜斐抓着他衣角,求着他带她去找楚墨,而他毫不留情地放弃了她。 梦见姜斐身上寒花毒发作,一人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梦见她将胸前字划了一道,对他说“恩断义绝”…… 可是醒来后才发,一切都不是梦。 姜斐身前那枚痣,一遍遍折磨着他心思。 他认错了人,护错了人。 他将生希望,也给错了人。 从来都是姜斐。 他究竟……做了什么? 胸口被划下那一刀,是他报应。 他要带她离开,便是千刀万剐,他也要找到血丝蛊。 他要救她。 “陆侍卫可在此处着。”下人对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陆执站在凉亭,静静待着。 不知多久,身后传来熟悉女声:“谁要见我啊?不见可不可以?” 嗓音微扬,如以往一般娇蛮。 陆执猛地转身。 姜斐穿着一袭云纹裙站在亭外,脸色苍动人,双眸莹亮。 陆执脚步不受控前行步,顿住。 她身边跟着裴卿。 看到他,姜斐迟疑地看了眼裴卿。 “公主去吧,我在此处你。”裴卿笑道。 姜斐抿了抿唇,最终缓步走凉亭,看着陆执。 “公主……” “你找我有事?”二人声音乎同时响起。 陆执身躯一僵,怔怔望着姜斐,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她看着他眼神,再没有前日漆黑绝望,反而……如看着陌生人。 “属下接公主回府。”陆执哑声道。 姜斐皱眉,不解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为要和你回府?” 陆执神色惊怔,不觉后退两步,从心底升起阵阵寒意:“公主,你在说笑……” “谁同你说笑?”姜斐眉头皱更紧,“我不认识你,和你回府万一你要加害我……” “属下不会加害公主。”陆执猛地打断了她,神色愕然。 姜斐眼带着些惊惧。 陆执飞快反应来,勉强平静着情绪:“我是公主买回侍卫,公主命人教我武功,让我护你左右,甚至为我刻了你印记……” 姜斐依旧满眼茫然:“印记?” 陆执伸手扯开衣襟,身前伤早已止了血,一道暗红伤疤横亘在那个被血迹染浊“姜”字上。 他迫切地想让她知道,他是她。 姜斐似被那些血迹吓到,呼吸一紧。 陆执接着道:“这道疤,是公主刺。” “以前公主下厨时,便命属下生火。” “公主会喂属下吃东西,尝味道。” “公主闲时,会让属下为公主念话本。” “那话本结局,属下还未曾念给公主听。” “甚至……幼时公主落水,属下曾救公主,公主曾给了我一巴掌……” 姜斐脸色随着陆执话变得越发苍,她满眼怔忡地望着他。 “公主……” “你别说了。”姜斐嗓音喑哑,死死抵着自己阳穴,“我根本不记得你说那些,我也没经历……头好疼……” “裴卿,裴卿……”姜斐急促地唤着裴卿名字。 陆执呆呆站在原处,手脚冰凉,良久才反应来想要上前:“公主……” 终是晚了一步。 裴卿上前,轻揽着姜斐肩头,声音温和:“不要再想了,那些事不重要,不要想了。” 姜斐情绪逐渐平静下来,脸色依旧煞,靠在裴卿怀,唇轻轻颤抖着。 陆执看着她,神色恍惚,眼眶逐渐泛红。 他不知道她怎么了,他只知道,她不记得他了。 “陆侍卫,”裴卿抬眸,“她忘记了一些本就不重要事情,你要逼着她想起来吗?” 忘记了…… 陆执身躯僵凝,呼出息都夹杂着寒意。 是因为受了刺激吗? 是啊,楚墨利用、下毒,他也放弃了她,留她一个人蜷缩在别院。 以她选择了忘记。 她忘了他。 她如此虚弱,他怎么能逼着她想起来? 裴卿转身便要拥着姜斐离去。 “公主……”陆执低声呢喃着。 她是幼时那个小女孩,是他曾发誓一生效忠长宁公主啊。 姜斐脚步顿住。 陆执眼勉强一亮,上前跟了两步。 然而下瞬,姜斐缓缓转头,神色已经平静:“我不记得你说那些事情,可是,你说那个印记……” 陆执僵住。 姜斐看着他胸口:“那个‘姜’字被划了一道,我想,即便我记得,我也是不愿意承认那个印记。” 说完,她再未停留。 陆执仍站在凉亭,便是呼吸都变得吃。 那日,她在国师府门口划了这一刀后说“恩断义绝”,如今,她即便忘记依旧说“不愿意承认”。 她不要他了。 那他……该去哪儿? 那个幼时女孩,他认错了。 长大效忠公主,被他放弃。 以她不要他了。 他该去哪儿? 他伸手抚着胸口,那道伤仍痛着。 这是她刻下字。 是不是他养好这道伤,只留下那个字,就还是她人? …… 陆执好感度升到90了。 姜斐听见系统报备时,正在膳房看着一袭衣裴卿拿着菜刀切着茭,没忍住笑了下。 裴卿看向她。 姜斐忙敛起笑:“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还会下厨。” 裴卿垂眼继续动作:“不略懂罢了。” 姜斐没再多言。 裴卿也再未说话。 依方才姜斐在陆执面前那番表,她当是真失忆了。 那么,楚墨呢? 她曾宁愿退婚也要嫁给楚墨…… 裴卿将切好茭放在盘,拿姜,不经意道:“我听闻大魏如今局势动荡,广渊王回去后便围了皇城,夺了大权。” 广渊王,当初楚墨入质大燕时临受封号。 说完,裴卿转眸看向姜斐。 姜斐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只是看着他手上动作,眉头紧皱。 裴卿眯眸,探究地打量着她,她还记得楚墨? 然下瞬,姜斐走到他身旁,拿起一片姜,嫌弃道:“我以前为爱吃姜这种东西?” 裴卿愣了愣,继而心轻松了些,在看见她离自己极近时微微凝眉,朝一旁避了避,直到与她隔开距离方才应道:“你如今身子易寒,你说姜能驱寒、” 姜斐依旧不解地看着他。 裴卿笑望着她:“放心,想不起来便不要再想了,我会帮你找回以前自己。” 姜斐看向他,只怕到时找回是不是她自己就另说了,依旧红了红脸颊,点点头:“好啊。” 裴卿好感度:0. 姜斐从他头顶一扫而,看来他在心情不错啊。 她淡笑一声,下瞬看了眼裴卿与自己隔开距离,看了眼四周离得远远厨子,皱眉道:“他为离你这么远?” 裴卿笑容微顿,垂眸道:“我不喜与人接近。” 姜斐“啊”了一声:“真吗?” “嗯。”裴卿声音淡了下来,将茭下锅。 “可人怎会不喜与人接近呢?”姜斐拧了拧眉。 裴卿本拿着姜片手微凝。 当被人称作“怪物”时,便会不喜了。 不这话他没必要说给她听。 姜斐看着他动作,下瞬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也帮你吧!” 裴卿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姜斐道:“你帮我找回自己,我帮你克服不喜被人接近毛病,怎么样?” 裴卿不可察地拧了拧眉,很快舒展开。 他并不认为她能帮他,但她若心甘情愿被自己改变,总比抵触来得好。 “好。”他颔首。 …… 大魏,都城。 官道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广渊王摄政,免三年赋税,举国同庆。 一队人马徐徐前行,为首人穿着件曙色袍服,身后墨色披风随风飞扬着,长发高束,阴鸷眉眼带着丝媚意。 身边有将士不解:“王爷为要留下皇帝,若哪日再生异端……” “兵马都没了,如生异端?”楚墨打断了他,微微垂眸,看着自己仍有道道血痕手。 他要权势、女人,都已得到,本该开怀。 王府已近在眼前。 楚墨刚要下马,一旁陡然一声清脆鞭响。 赤色长鞭直直朝他袭来。 楚墨微微侧首避开。 眼前那长鞭朝他抽来。 “保护王爷!”周围有人高喝。 很快有将士一拥而上,将那袭击人抓住了。 “放开我!”娇怒女声传来,“你害父亲被软禁府,我今日定要找你算账!” 楚墨朝那女子望去,她穿了件赤色云缎裙,手里拿着长鞭,眉眼满是怒瞪着自己。 他恍惚了下,有一瞬间竟觉得回到了大燕,那些世子羞辱他时,也有一女子拿着长鞭满眼怒站在他身前,不同是,那个女子在保护他。 “王爷,是秦师家三小姐。”将士禀报。 楚墨回神来,喉咙一紧:“嗯,”声音有些喑哑,“送回师府上,严加看管。” “王爷?”将士不解,“她欲要行刺……” “送回去。”楚墨声音低沉了些。 将士愣了愣,最终带着那女子离开了。 楚墨仍定定立于原处,看着那女子离开背影。 从大燕时便跟在他身侧暗卫也看了眼那女子,眼神复杂:“王爷……” 楚墨回神来,神色一凛,转身飞快走府。 下人早已备好了晚膳,满桌玉盘珍馐,只是周围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也没有半点儿人。 楚墨皱眉:“姜姑娘呢?” 下人忙跪下道:“姜姑娘说她身子不适,在房用完晚膳已经歇下了。” 身体不适。 楚墨听着这番话,明知是借口,莫名连戳破都懒得。 一路从大燕快马加鞭回到大魏,兵马以雷霆势围困皇宫,夺权夺势,翻手间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曾经羞辱他那些宫人一个个被拔了舌头,家世子皇子也都该废封废,该杀杀。 一群人跪在地上哀求着,本该是爽利,可听着令人心烦意乱。 他最终坐在桌旁,看着眼前山珍海味,这似乎是这段时间以来,一次坐下来好生吃一顿饭。 可脾胃忍不住泛起阵阵油腻。 “是不是不合胃口?”对面,有女声满眼担忧地问他。 楚墨猛地抬头。 眼前空无一人。 楚墨紧皱眉心,只是幻觉。 他冷笑一声,在想些有没。 垂眸一人用着晚膳,可越吃越发觉得肺腑泛着酸疼。 最终“啪”一声将碗筷放在桌上。 门口下人忙跪在地上。 楚墨未曾言语,只身走了出去。 姜蓉蓉在客房早已漆黑一片,永远不会有一盏灯着他。 楚墨注视着那片漆黑,良久缓缓转身去了书房。 书案旁边没有软榻,也没有那个总是放满糕点矮桌,更没有那个窝在上面看话本人。 他厌恶甜腻,可是每次那个看着话本女人总是顺手拿了枚糕点递到他嘴边,最初是嫌厌,到后来,竟然逐渐习惯了。 “叩叩”门外两声敲门声。 楚墨垂眸敛神,神色瞬间如常。 有人推门而入,手提着膳盒,将膳盒放在书案上,拿出里面饭菜,菜色清淡。 楚墨目光一滞,看着那盘菜,呼吸都凝滞了。 “王爷晚膳未曾吃什么,属下命人做了些清淡食物。”暗卫声音传来。 楚墨闻言,眸光逐渐沉了下去,只低低应了声:“嗯。” “血丝蛊下落,找到了,”暗卫接着道,“那养蛊人明日便会来都城。” 楚墨手一顿。 血丝蛊,可解寒花毒。 “嗯。” 暗卫离开了,楚墨低头看着那些菜,和曾经在公主府时姜斐做,乎一模一样。 他尝了一口,喉咙忍不住瑟缩了下。 味道是不一样。 姜斐做没有王府大厨做好吃。 楚墨忍不住低笑一声,她若是知道,只怕会直接将饭菜倒了。 高高在上跋扈张扬长宁公主。 下瞬,楚墨反应来,唇角笑渐渐淡去,而后猛地起身。 他这是怎么了? 为一而再再而三想到那些本该耻辱往? 书房不能再待下去了! 楚墨站起身,大步流星朝外走去,周围无数人跪下行礼,他只充耳不闻走出府去。 免赋税三年,大魏大庆三日,都城不宵禁。 繁闹夜市,楚墨行走在其间。 提着花灯男男女女,穿行而。 拿着糖葫芦孩童,笑着闹着。 还有……楚墨脚步不觉停下,看着不远处糖人摊位,有一瞬间仿佛看到摊位后坐着不是那个老板,而是一个明艳绮丽女子。 首饰摊前,那个女子在试着那枚孔雀钗,问他好不好看。 糕点铺里,她拿着枚打糕递到他唇边说“我尝了,不甜腻”。 湖边,放文灯男女奇怪地看着他,大抵是觉得他一人来这里很是奇怪,匆匆忙忙地到了别处。 楚墨只看着那盏文灯。 其实他也有,那文灯上,还写着专属于他愿望: 得偿愿,一生喜乐。 楚墨弯了弯唇角笑了起来,然下瞬笑容僵住。 他得偿愿了,为……不见喜乐? 养蛊人是个须发花老者,穿着破旧麻衣,腰间别着酒壶,来到府时正是二日午时。 楚墨亲自接待那老者。 老者拿出一个竹笼,笼一只蟾蜍。 “血丝蛊便在这毒蟾蜍体内,必须以活肉引,”老者万分宝贝地拍了拍竹笼,“今日倒叫你赶上了,若不是我近日无钱饮酒,定不管毒那人是死是活。” 楚墨看着那只蟾蜍,心微紧。 “这血丝蛊,一旦脱离,便只能存活三日,以不得浪费,”老者道,“毒人呢?快让她出来。” 楚墨命侍卫去请姜蓉蓉。 老者在嘀咕:“想我十年养这一只蛊,这银子可不能少了。” “慢着。”楚墨身形一震,许久看着老者道:“只有这一只蛊?” “自然。” 楚墨盯着蟾蜍,唇微微泛。 “王爷?”侍卫不解。 楚墨不语。 终是身边暗卫上前,小声道:“王爷可是在念着长宁……” “将姜姑娘请来。”楚墨疼得打断了暗卫话,声音有些仓皇。 暗卫怔了下,继而低头:“属下多嘴。” 楚墨未曾回应,双手紧攥着,死死抿着唇,良久忽然转身朝外走去,恰好碰见了正要门姜蓉蓉。 “楚墨?”姜蓉蓉脸色微,眉心轻蹙着望着他。 即便她是被威胁着来了此处,可他替她寻到了血丝蛊,她仍是感激。 楚墨也看着姜蓉蓉,终一言未发走了出去。 直到回到书房,楚墨方才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紧攥手张开,手指止不住颤抖。 他不会后悔。 绝对不会。 楚墨再没去后院,不知道那老者时离开,只是午后,有下属前来谏要他“登帝”。 他始终没有说话。 只是这晚,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个女人蜷缩在他怀,轻声呢喃:“才不要嫁给皇帝。” 而后,那女人攀上了他后颈,轻吻着他唇角对他说:“我好爱你。” 楚墨喘吁吁地醒了来,后背一层薄汗。 梦境里始终有一团雾。 直到最后,他才看清那女人模样。 姜斐。 45、被炮灰的公主16 楚墨的好感度在经历一番剧烈波动后, 最终升到了70. 姜斐听见系统的报备声时,正在国师府门口的凉亭等着裴卿下朝。 闻言也不过轻挑了下眉。 果然,距离产的何止是美, 还有曾经轻易得到便不珍惜、失去后方才后悔莫及的好感度。 “外面风大, 长宁公主不若回房等着大人?”国师府的下人小翼翼上前请示。 姜斐摇摇头:“无碍,我在房中待得太久了,出来吹吹风也挺好。” 下人终不敢再多说什么, 转身退了下去。 近午时, 裴卿的马车才缓缓归来。 裴卿也一袭白衣从容下车。 抬头看了眼眼前紧闭的国师府大门, 里面一片死寂。 中止不住升起阵阵烦厌。 从出生起便由不得自己选择的命运,一不得走出京城这所大牢笼,便是人人尊崇的国师之位又如何? 宁愿如常人一般, 病受伤, 也不想要麒麟蛊带来的无病无秧。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囚雀罢了。 “大人。”门口的侍卫上前恭敬道。 裴卿垂眸,平静地走进府中。 刚转过长廊,脚步一顿,侧首听了片刻,而后继续前行。 身侧陡然一阵破风声传来, 红影如练朝袭来, 伴随着女子身上的幽香,紧接着响起一声清脆鞭响。 也驱散了满院的沉寂。 裴卿脸色变也没变, 随意一挥袖便抓住了长鞭, 微微用力。 “哎, 是我!”姜斐的声音传来。 裴卿松了些力道。 姜斐却趁机将鞭子抽出,又要袭击裴卿。 裴卿也不见恼,身形如烟飞快移到姜斐眼前,手不经意间敲了下她的手腕。 姜斐手腕一麻, 鞭子自手中掉落。 裴卿接住鞭子,交给一旁的下人:“公主身体虚弱,不宜动武。” 姜斐没理会这番话,只粲笑着朝走了两步,眉眼晶亮,脆声道:“你回来啦。” 裴卿一怔,却又在看见她穿着的衣裳时眉微蹙。 今日的姜斐穿着一袭红色缎裙,很张扬,眉眼更是明艳绮丽,只是因为寒花毒,带了几分虚弱。 难道……不论记忆如何变,人的性子始终不曾改变吗? “看我干嘛?”姜斐迎着的目光,耳根微热,而后转了一圈,“我今晨挑的衣裳,好看吗?” 裴卿沉默片刻:“你以往不爱穿红衣。” 姜斐愣了愣,脸上的笑也僵住:“什么?” 裴卿看着她道:“你以往爱穿白衣。” “白衣?”姜斐看了眼裴卿身上的衣裳,“可我觉得……我很喜欢身上的这件衣裳……” 她的声音低了低,下瞬又想到什么,抬头看,“你喜欢白衣还是红衣?” 裴卿似没想到她会这般询问,顿了顿沉静道:“白衣。” 姜斐眯眼一笑:“那我一会儿去换。” 裴卿看着她微红的耳垂,眉微凝。 见过她迷恋楚墨的模样,这失忆之症,莫不是还能改变人的感情? “对了!”姜斐转过头看着,控诉道,“今日膳房做的饭菜好难吃,没有一样可口的。” 裴卿敛眸望着她:“做了什么?” “芹菜和莲子。” 裴卿脚步一顿,这些均是蓉蓉爱吃的,吩咐膳房做的。 “怎么了?”姜斐不解。 裴卿摇摇头:“你以往爱吃这些。” “啊?”姜斐怔了怔,再没说话,只沉默着跟在裴卿身后走着。 裴卿回眸望了她一眼,她也只低着头,容色微紧。 直到进了正厅,姜斐突然低声问道,“比起以往,我是不是变化很大?” 裴卿闻言,转头朝她看去,她依旧低垂着头,神色间满是失落:“公主为何这么问?” 姜斐抿了抿唇:“那你是不是只喜欢以前的我?” 裴卿默了默,眼神恍惚了下,如透过她在看着旁人,良久道:“一会儿我亲自下厨,你可愿吃?” 姜斐猛地抬头,眼神微亮,而后用力点了点头。 裴卿颔首淡笑了下,起身回了内室更衣。 姜斐回了客房,换上一袭白衣后,径自去了膳房。 裴卿果然已经在那里了。 不得不说,美人便是下厨都赏悦目。 裴卿身上的禁欲清离都被膳房里的烟火气削减了不,白玉石般的手指剥起莲子更是如拈花一般,动作好看的紧。 姜斐安静地看着,瞥见的额头升起一层薄汗,顺手拿过绢帕擦拭了下。 裴卿一怔,转过头看着她,而后目光微紧。 一袭白衣的姜斐,比起红衣的她少了张扬,多了几分温柔,她的样貌是得天独厚的精致,肌肤莹白如玉。 眉眼内敛时……也越发像姜蓉蓉了。 姜斐也顷刻反应过来,手仍放在他的额头上,下瞬忙收回手:“我只是……见你忙碌,腾不出手……” 说着,她又想到什么:“这身好看吗,比刚刚那件如何?” 裴卿看着她,莫名觉得……她这样的样貌,本该配最夺目的红。 却终究颔首:“好看。” 姜斐笑了起来。 裴卿收回目光淡淡道:“以后,便都这般打扮吧,”顿了顿,补充道,“我喜欢。” 姜斐双眸晶亮,点点头。 裴卿笑:“用膳吧。” 午膳起初很安静,只是当姜斐夹起一颗莲子时,眉头紧锁,如上刑一般:“我以往为何爱吃这种东西?” 裴卿看了莲子一眼:“祛火。” 姜斐默默将莲子咽了下去,又突然想到什么:“我以前最喜欢什么花?”原主最爱兰花。 裴卿面不改色地吃了一口饭菜:“桃花。” “那我以前最爱玩什么?”策马游街。 裴卿沉思片刻:“你曾说你爱玩后院的秋千。” “那我……” “食不言。”裴卿终忍无可忍地看她一眼。 姜斐抿唇看着,安静了。 裴卿低头继续用着午膳。 姜斐仍望着,眼睛一眨不眨。 裴卿无奈,抬头看着她:“最后一个问题。” 姜斐眼睛一亮:“我可不可以只吃莲子,不吃芹菜?” 裴卿怔了怔,看了眼她碗中的芹菜,没有说话。 姜斐最终在他的目光下,慢慢低头将碗中的芹菜吃了下去,神色艰难。 裴卿看着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动作,轻笑一声,突然觉得有人吵着却也不错。转瞬却已经反应过来,神色微凛。 再抬眸,正对上姜斐的视线,她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小声道:“我以前……是不是很喜欢你?” 裴卿拿着碗筷的手微有凝滞,而后轻描淡写地抬头:“怎么?” “没什么,”姜斐摇摇头,“只是觉得……我看见你开便很开,应当是很喜欢你的。” 裴卿再未多言,只抬头看着姜斐低垂的头,许久半眯双眸。 她以前不喜欢他,亦然。 哪怕们曾有婚约,也没半分感情。 而她为何……转变如此大? 姜斐仍吃着饭菜,不经意抬头,看了眼裴卿头顶的好感度一点点涨到了5,又慢慢回落到0。 她:“……” …… 之后一段时间,姜斐可谓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日子。 不的是,衣,是裴卿亲自挑的,饭,是裴卿亲自做的。 清一色的白衣,和姜蓉蓉爱吃的饭菜。 房中多了株桃枝,后院的秋千移到了她的院中,便是连走路姿势,裴卿都会纠正一番。 只除了一样—— 姜斐记忆中,姜蓉蓉是不会耍长鞭的,她倒是不知裴卿为何没让她不准碰鞭子。 裴卿虽然说她身子虚弱,不能动武。 可她依旧每日在他下朝回府时,不定藏在哪里偷袭一番。 却无一例外偷袭从未成功过,裴卿偶尔还会对她放放水,她的长鞭倒是耍的越发流利。 而每次裴卿下厨,周围除了姜斐必无人敢接近,因此,她便承担了打下手的任务。 冷清的国师府,倒是也逐渐多了些热闹。 这日,裴卿如常在膳房,看着锅中逐渐翻滚的油。 这段时日,姜斐越发像蓉蓉了。 只除了……她善舞长鞭。 裴卿垂眸,本该让她再不碰长鞭,却莫名的没有开口。 为何呢? 也许是因为那日在国师府外,满心冷清孤寂时,她一鞭子抽来,将那些死寂抽离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一袭红影吧。 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裴卿转眸看去,的贴身侍卫跑了进来,离他不远处站定,小声道:“大人,大魏那边来的密函,说是楚墨将姜姑娘护的紧密,但似乎……姜姑娘身上的寒花毒已解。” 裴卿微顿,手中的铜勺掉入油中,溅起大片油花,落在他的手背上,顷刻间一阵剧痛。 “大人?”侍卫大惊。 裴卿没有应声,神色仍有些恍惚。 有太久没听见蓉蓉的消息了,她身上的寒花毒已解…… 甚好。 “你没事吧?”门口陡然传来女子的低呼声。 裴卿回神。 姜斐正逆着光站在那里,一袭白裳,目光担忧地看着的手背。 像极了姜蓉蓉。 蓉蓉此刻……也会这样陪在楚墨身边吗? 就像曾经那般喜欢楚墨的姜斐,如今却甘愿当一个赝品陪在自己身边。 可凭什么,得到赝品的人是他? 裴卿的手不觉紧攥。 侍卫早已退了出去。 姜斐走上前来,拉过的手刚要仔细查看:“烫的好严重……” 话未说完,裴卿将手从她手中抽了回去。 姜斐一愣,怔怔看了一眼,脸色微白,却依旧道:“我刚刚是不是弄疼你了?先回房中我给你上药……” 裴卿反应过来,看了眼姜斐,又看了眼手背上的伤,声音缓和了些:“不用,左右过一两日总会好的。” 从小到大皆是如此,受伤都好的极快,算是麒麟蛊给一个“囚雀”的补偿。 姜斐不解地看着伤口:“就算一两日后会好,”她抬头,轻轻笑了下,眼眶却悄然红了,“那你也会疼啊!” 裴卿神色一滞,紧盯着她的双眸。 幼时,初初受伤时,周围人也是这般担忧,可是后来,知道伤口好得极快,知道鲜疾病缠身,便不会再上了。 自己也是如此。 很疼,但疼也不过几日而已。 “我给你擦药吧。”姜斐拉着的手,“房中还有清凉膏。” 裴卿沉默良久,最终只低低道:“嗯。” 姜斐笑了起来,带着朝房中走去。 裴卿的手背上大片热油烫过的红,不已经露出了里面的血肉。 姜斐小心将伤口处理干净后,便以手指蘸了点清凉膏轻柔擦着。 药膏擦在手背上,带着丝凉意,缓解了些许灼痛。 裴卿一动不动,只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以及……她低下头时,滑落肩侧的长发,如绸缎。 “好了。”姜斐松了一口气,抬头道。 却一眼对上了裴卿的目光。 她神色一僵,一时之间未能移开视线,只安静回望着:“裴卿。”她低声唤他。 裴卿未曾言语,只凝望着她的容色。 她的眼角仍微微泛着红,因为他手背的伤。 脸颊微白,唇却泛着殷红的光泽。 裴卿的目光一沉,下瞬反应过来,起身便要避开。 姜斐拉住了:“我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便是你,记忆中除了你和父皇,再没有其他可信之人了,我只信你,”她深深凝望着,“裴卿,你我二人自小便有婚约,你别避开我……” 裴卿逃避的动作滞住,她对突然转变的“喜欢”,是因为她第一眼看见的是他?因为婚约? 姜斐低声道:“我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你帮我找回自己,我帮你克服不喜被人接近的毛病……” 裴卿看着眼前的女人,底微乱。 “以前的我,也会这样吗?”姜斐呢喃着,轻轻凑到他眼前,声音极轻:“这是亲吻。” 话落,她已安静在他的唇角印上一吻,极快地轻点了一下,舌尖怯怯地扫过的唇角,而后悄然离开。 裴卿坐在桌前,浑身僵硬,只感觉有什么在意识中炸开,唇上的酥麻如一条线,一直蜿蜒到心口、继续向下…… 飞快站起身,有些狼狈地避开了姜斐的碰触:“姜斐!” 姜斐睫毛轻颤了下,坐在那里低着头:“有人告诉我,这样伤口就不会疼了……” 裴卿呼吸微紧:“……谁?”说完却立即反应过来,能对她说出这番话的,除了曾利用过她的楚墨,还会有谁? 姜斐眉头紧锁:“我不知道,记忆里好像有人对我这样说过。”失忆可真是个好借口。 裴卿沉默半晌,垂眸看着坐在那里的女人。 下瞬转身朝门口走去。 姜斐仍坐在原处,看着裴卿的身影消失,没忍住笑出声来。 果然是冰清玉洁的裴国师。 不过一个吻而已,竟然这么大的反应。 【系统:宿主,裴卿这是?】 姜斐眯了眯眼:“万年铁树想开花。” …… 翌日一早。 裴卿刚到正厅,便看见坐在膳桌旁的姜斐。 皱了皱眉,想到昨夜一,从未有人如她一般,即便失忆了都如此大胆又放肆,便是蓉蓉都未曾如此。 裴卿神色一紧,抿了抿唇,却很快又扫了眼桌上的食物。 除非亲自下厨,姜斐鲜会吃那些她本不爱吃的东西。 可今日…… “快坐啊,”姜斐笑望着,仿佛昨夜的从未发生过,“你的手怎么样了?” 裴卿看着,她眼底深处仍藏着一丝忐忑,中莫名地轻松了许多。 ——被昨夜之困扰的人,不只是自己。 “无。”裴卿道,坐在她对面。 姜斐眼中的担忧消散了些,低头吃着早膳。 裴卿低头看着她碗中的瓠瓜汤,仍记得,她上次喝这汤时,神色万分纠结。 甚至如今,她的眼中也满是不喜,却依旧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裴卿:“你……” “嗯?”姜斐顺着的目光望来,而后看着受伤的手,安静地笑了笑,“你想让我吃,以后我会吃的。” “你不要再下厨了。” 裴卿好感度:10. 46、被炮灰的公主17、18、19 马车摇摇晃晃朝国师府而去。 裴卿垂眸坐在马车中, 眉心微蹙。 这段时日,姜斐真再未让他下过厨,以往不爱吃的饭菜, 也都会好吃下去, 房中的衣裳只剩白衣,日日会让下人在房中插株桃枝,在他面前, 便走路姿势都逐渐变得越发像蓉蓉了。 她很聪明, 许多事情一点就会。 有时裴卿恍惚中觉得, 依旧姜蓉蓉待在府中,从未离开过。 可这种感觉带来的却并不畅快,而……莫名的闷燥。 他知以前的姜斐什么样子的。 她穿着红衣张扬纵肆, 吃着不爱的饭菜会嫌弃地拧眉, 闻到桃花香气会让下人将花瓶搬到屋,还有…… 裴卿低头,看了眼右手背,不过三日,伤口便已经好了, 只剩下浅淡的痕迹。 他仍记得姜斐每日三次来为他上药时的样子, 以及第三日晚上,看见他的伤痊愈后, 眼中的惊喜还有淡淡的失落。 裴卿不觉弯了弯唇, 下刻反应过来, 敛起笑,却忍不住伸手触了触唇。 那晚,她说“这亲吻”的模样,挥之不去, 只有她才会这般大胆。 可,最近的她,似乎不会这样大胆了。 她太乖了。 她说,因为他她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所以她只信他。 裴卿眉心紧皱。 “大人,到了。”马车夫小声。 裴卿神,睁开眼人已恢复淡然,起身下了车。 跨进府门时,看着寂静的国师府,他的脚步顿了顿,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没变。 转过长廊,周围一片安静,裴卿神色如常,却在下刻一旁的草木微动,而后一白影朝他袭来。 裴卿轻弯了下唇角,这段时日,姜斐的长鞭耍得越发像模像样,偶尔能与他上招了。 死寂的国师府,像被投入一颗石子,逐渐热闹。 可今日裴卿却莫名的不想动,想看看她的反应。 遂,即便听见身后的长鞭破风声,他依旧眸也微抬,照旧朝前走去。 姜斐似乎也没想到他连躲避都不曾,忙伸手将鞭子收了去,动作一放一收之间,长鞭打在了她的手背上。 裴卿一愣。 “你今日怎么了?怎的不知躲?”姜斐却没看手背的红痕,急匆匆上前劈头问。 裴卿不语,垂眼看着她的手背,而后缓缓抬眸,看向她因为担忧而微白的脸颊,比身上的白衣还刺眼。 她宁愿伤己,也不伤他吗? “喂,问你话呢,”姜斐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你没事吧?” 裴卿神:“知你不会打。” “那可未必,”姜斐将鞭子给一旁的下人,不着痕迹地盖住手背的红痕,转瞬又想到什么,“我有进步吗?” 裴卿顿了顿,点了点头。 姜斐眼睛一亮:“那既然我有进步,你难不该奖励我些什么?” “你想要什么?”裴卿看着她的眼睛。 姜斐抿了抿唇,凝眉:“似乎我醒来后,便一直待在国师府中,我想去面看看。” 裴卿容色微凝。 因为知有一日,他会用她换姜蓉蓉,所以从不允她露面,更不许人将她在国师府的时宣扬去。 可…… “好不好?”姜斐眼巴巴地看着他,“今晚晚膳有茭白,我一定都吃完。” 裴卿迎着她的眸光,良久微微颔首。 姜斐似仍有些不可置信,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拉着他的手笑得粲然:“谢谢你,裴卿。” 裴卿望着她唇角的笑,低头看着她拉着己的手,呼吸微紧。 他骤然反应过来,抽手:“我先去处理事务。” 说完转身朝书房走去。 姜斐看着他的背影,目光落在他头顶纷乱的好感度上,笑容更加真挚了。 到房中,姜斐随手将花瓶中的桃枝抽来,拿在手里把玩着:“系统,你确定今夜裴卿会去城门,麒麟蛊发作?” 【系统:原剧情中,裴卿今夜会收到密函:若想姜蓉蓉的消息便即刻去城门处。姜蓉蓉的确写了一封信京,然被有心之人掠走,有人想用这封信引裴卿城。】 姜斐沉思了下。 裴家代为大燕国师,于大燕百姓而言,早已不只一代家这般简单。 裴家若倒,恐怕大燕百姓民心也会涣散。 所以,裴家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姜斐将桃枝放在一旁,低笑一声。 而后拿过一旁的眉黛,轻轻扫着娥眉。 【系统:宿主?】 姜斐:“今晚不还要府游玩吗?” 可要好好打扮一番。 …… 夜色渐深。 裴卿坐在书房中看着信函,却如何都看不进去。 那些墨字如会蠕动一般,慢慢变成姜斐手上的那血痕。 不该应下她府的。 与她不过逢场作戏,系越近,到时便越难分割。 他要的不扮成姜蓉蓉的姜斐,而真正的姜蓉蓉。 屋顶突然一声异动。 裴卿神色微凝,抬眸朝头顶看了一眼。 下瞬门口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房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敲了两下。 “进。” 侍卫恭敬地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柄冒着寒光的匕首、一个字条和一个信封:“大人,方才有人将这匕首与字条刺在了书房门,信封里空的,什么都没有。” 裴卿眯眸,接过字条,上面不过寥寥字: 欲知姜蓉蓉的消息,东城门一叙。 裴卿看着“姜蓉蓉”三字,而后拿过信封,却在看见上面的字迹时,神色恍惚了下。 “大人,恐怕有诈。”侍卫神色凝重。 裴卿垂眸,声音极淡:“大魏那边的探子可有姜姑娘的消息?” 侍卫低头,失语。 裴卿又:“姜姑娘身上的毒,可解了?” 侍卫依旧沉默,上次来的消息,也不过模棱两可。 裴卿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也就说,姜姑娘如今死活,都无定数。” 然而这个信封上的“裴卿亲启”四字,却姜蓉蓉的笔迹。 明知有诈,他却仍要前去。 思及此,裴卿起身便要走书房。 “大人今夜不要陪长宁公主街?”侍卫硬着头皮低声。 裴卿的身形陡然僵住。 姜斐……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让她先行前去,”说到此,他停顿片刻,“好看着她,不准离开半步。” 这一次,再未停留。 …… 姜斐听闻裴卿失约时,半点儿也不奇怪。 10好感度,毕竟无同他姜蓉蓉的感情相比。 只她依旧一副低落的样子,谢过前来告知她的侍卫。 便那侍卫看着她眼中的光芒逐渐暗下去,也都心有不忍。 这段时日,公主大人的心意,国师府上谁人看不真切? 可谁让大人心中早已有旁人呢。 最终侍卫轻叹一声:“大人已安排好马车,说不定一会儿便能来。公主若府,属下这便安排。” 姜斐轻轻地点点头,离府之际,朝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幽幽叹息一声。 看得侍卫心中越发确定,公主真的爱惨了大人。 今晚的夜市不比节日里繁盛,却依旧热闹的。 姜斐本就嫌麻烦,坐在马车里,半点没有下车的意思。 侍卫偶尔朝后看一眼,而后长叹一口气,没有大人陪着,公主己怎会有兴致。 而马车内的姜斐,则懒懒地斜倚着轿壁,偶尔透过轿帘看一眼面的夜景。 不知多久。 【系统:裴卿有异常!】 姜斐眯了眯眼,半点没有要动的迹象。 【系统:宿主?】 姜斐笑:“让他抛下我,先痛一会儿吧。” …… 裴卿早便知要他前往城门有诈,可姜蓉蓉的书信却真的。 等他到城门时方才发现,那些要挟他的人手中有的不只姜蓉蓉的消息,还有……三十余条寻常百姓的性命。 他暗中谋划良久突破城防,以姜蓉蓉的书信诱他前来,以百姓性命相威胁。 其目的不过一个——要他走城门。 裴卿站在城门内,安静看着面的数十个黑衣人。 寥寥条性命,不过抬手间便能解决,可他做不到,因为那些人站在他无企及的地方。 而那些百姓在哀求着他救命。 最终,在黑衣人欲要杀死一个男子时,裴卿安静地朝前走去。 黑衣人满眼得意地看着他。 越靠近城门处,裴卿便越发感觉内的麒麟蛊在躁动不安,直到站在城门下,麒麟蛊如发疯一般冲撞着心口,肺腑阵阵剧痛。 黑衣人仍在不断催促着。 裴卿依旧一言未发,直至行到城门下。 蛊虫彻底失了控,冲破了心口,沿着四肢飞快蠕动。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蛊虫冲撞着皮肉,凸显一个个可怖的肉包,甚至还在吃力的往钻,想要钻破骨肉。 “快点,咱国师大人莫不要置百姓于不顾?”黑衣人嘲讽着。 裴卿低咳一声,喉咙里一阵腥甜,而后他缓缓抬眸,袖口滑落下一柄匕首,直直朝黑衣人的方向射去。 黑衣人大惊,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捂着喷涌血的脖颈倒了下去。 顷刻间,城墙内,数十名暗卫上前,手起刀落,解决了那些黑衣人的性命,一阵血腥味涌。 “大人。”一名暗卫将姜蓉蓉的书信送了过来。 裴卿接过书信,刚要后退,身前却传来一声尖叫。 裴卿抬头。 方才被救下的百姓正满眼惊恐地看着他。 裴卿也低头看着己,蛊虫游动的越发猖狂,裸露的肌肤被蛊虫冲一个个血红的肉包,身子都变得畸形了。 所有人避开他,飞快逃离。 “怪物……”似乎有人这样说。 裴卿身形猛地僵住。 幼时,好些子城放纸鸢,他想随行,却于城门处痛得晕厥,曾经认交好的那些人远远围着他说“怪物”。 如今,他救下的百姓也这般说。 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戾气,裴卿皱眉,紧攥着手中的书信,良久低头,看着手背上蛊虫游走时凸起的肉,徐徐吐一口气,手指轻颤着将书信打开。 姜蓉蓉说,她身上的毒解了,楚墨帮她寻到了血丝蛊。 她还说,楚墨待她很好,要他不要担忧。 裴卿紧攥着书信。 当初,姜蓉蓉也在此处他说:“你不能离开京城,跟着楚墨离开,许能解我身上的毒。” 起,他便被冠以护大燕子民的重任,可又得到了什么? 连己想要的女人都不能救、不能陪。 他为何要护这些人? 裴卿看着城广袤的天地,良久,一步一步继续朝前。 “大人!”有人惊呼。 裴卿如同听不见般,继续上前。 全身因为剧痛而扭曲颤抖着,可面,已经近在眼前。 裴卿一手捂着心口,咽下喉中的血腥味。 只要再走三步。 一步。 两步。 膝盖突然一阵剧痛,裴卿猛地倒在地上,膝盖处有血透过白衣渗了来。 眼前越发的昏暗。 “裴卿!”身后,一阵马蹄疾驰声,伴随着一声清脆女声,就这样直直冲进他的耳中。 裴卿艰难地睁眼,女子一袭白衣驾马而来,哪怕相隔再远,似乎也能感受到她的担忧。 为他担忧。 姜蓉蓉吗? 不,不。 姜蓉蓉不会骑马。 会骑马的人…… 姜斐。 她已经翻身下马,快步冲过远远围观的众人朝他跑来,身上的白色纱裳凌乱了,最终跑到他身前,将他抱在怀中。 “裴卿,裴卿……” 她什么也不说,只唤着他的名字。 裴卿怔了怔,突然反应过来,剧烈挣扎了一下,身蜷缩着,想要遮住露的地方。 蛊虫仍在内作祟。 她都看见了。 最令人作呕的一面。 姜斐却只拥着他哑声:“裴卿,我带你家。” 家。 裴卿听着她这番话,挣扎的动作缓了许多,良久,唇动了动:“……怪物。” 姜斐抱着他的手轻颤了下,而后松开了他,垂头看着他的身子。 蛊虫像在进行最后的绝响,不断想要冲破血肉。 裴卿感受着她的动作,心中嘲讽一笑。 然而下瞬,姜斐却将他用力抱在怀中:“不怪物。” “裴卿,你不怪物。” 裴卿睫毛轻颤着,不知己何时彻底失去意识。 只,昏过去前,女人一直在他耳边呢喃着,一遍遍地告诉他。 他不怪物。 裴卿好感度:25. …… 卧房。 姜斐站在一旁,看着李端在为裴卿处理着膝盖的伤口,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先,怎么样了?”姜斐忙上前去,低声问。 李端轻叹一声:“麒麟蛊破了膝盖上一块肉,所幸只有这一处伤,如今麒麟蛊已经安稳了,应当很快便会恢复。” 姜斐安静地点点头。 李端看了眼她通红的眼眶:“长宁公主若担忧,便在此处看着,我去开些药。” 说完,便朝门走去。 姜斐一顿,缓步跟上前去,直到跟到院中。 李端不解,头看着她:“长宁公主?” 姜斐抿了抿唇,声音低哑:“先可有解开麒麟蛊的子?” 李端一愣,继而惊:“国师大燕绝无心,公主这话可不敢乱说。” 姜斐低头,声音越发轻了:“我知,先有在帮他解开麒麟蛊……”她说着,迟疑片刻,似下定了决心,抬头看着李端,“我可以试药。” 李端大惊:“公主这何意?” 姜斐:“我身中寒花毒,又有什么药能比寒花毒还要更可怕呢?请先答应我。” 李端迟疑地看着她,良久叹了口气:“长宁公主,我知你国师大人有情,可要解麒麟蛊,用的不药,而毒。这也我一直不敢用在国师身上的原因。” 姜斐垂眸,要的就毒,否则她的技能如何施展? “请先答应,”她依旧,“我,我心甘情愿的。” 李端皱了皱眉:“可……” “求先答应。”姜斐打断了他,固执。 李端看了眼卧房,又看了眼眼前的女人,终究轻叹一声,摇摇头:“罢了。” 姜斐弯了弯唇角,笑了来:“谢先,”说到此又想到什么,“还请先不要告诉裴卿,我不愿他觉得亏欠我。” 李端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终再未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姜斐看着他的背影,转身刚要房,又突然想到什么,扬了扬眉梢朝膳房走去。 裴卿表演完了,该她了。 裴卿再醒来,已经第日傍晚。 浑身仍剧痛无比,尤其膝盖处,像有骨肉被拉扯着一般。 周围静悄悄的。 裴卿怔怔看着头顶的帷幔,又到了国师府中。 昨夜,城门口,姜斐驾马去找他的样子、狼狈地跑向他的样子、将他拥在怀中的样子、以及一遍遍说“你不怪物”的样子,一幕幕钻进他的记忆中。 只有她他这样说过。 他将她困在国师府中,却忘了她本策马游街、张扬恣意的长宁公主。 门一阵脚步声。 裴卿眸光轻怔,朝那边看去。 房门被两个下人轻轻推开。 裴卿眼中的光暗淡了些。 然而下瞬,女子带着些疲惫的雀跃声音传来:“你醒了?” 裴卿飞快抬眸。 姜斐手中端着膳盘朝他走来,脸色带着些许疲惫,眼中莹亮如星。 她依旧……穿着白衣。 “我给你做了些饭食,”姜斐将膳盘放在床榻便的桌上,眯眼笑开,“今日不做我爱吃的了,给你做你喜欢的!” “这胡瓜你曾说吃了爽口。” “还有落苏,你也曾多吃了口。” “我熬的鸡汤,将油花都撇去了,滋补身的……” 裴卿看着眼前的饭菜,又看了眼姜斐,手指轻颤了下。 他从未想到,她会注意到他爱吃什么。 “快吃啊。”姜斐低声催促着,下瞬又想到什么,“你定然身子无力,我喂你。” 说完便盛一碗鸡汤,拿过汤匙舀了一勺凑到他唇边。 裴卿的手轻轻动了动,最终没有抬起,就着她的手喝了下去。 一顿饭,人吃的格安静,却又格默契。 而接下去的日,皆如此。 姜斐每日会亲下厨,做好饭菜给裴卿送去,送来的皆他喜欢的菜色。 连裴卿己都不知,她何时知己喜欢这些的,甚至……他己都不记得己喜欢。 可他却逼她吃己本不喜欢的东西。 裴卿身上有麒麟蛊相护,伤口好的极快,手早已可以独用膳,却不知为何,莫名的不想开口,看着她每日喂着己,贪恋着一时的爱。 只有她,见过他丑恶的样子。 还他说,不怪物。 膝盖上的伤口也在逐渐愈合,有时裴卿会看着膝盖发呆。 他似乎有些理解那时姜斐看着他手背上的烫伤,又惊喜又失落的样子了。 惊喜因为康复,失落因为……人再没有亲近的借口了。 这天,裴卿膝盖上的伤需要上药的最后一天。 他安静坐在房中等待着,可等到的却只有下人端着膳盒走了进来。 裴卿看了眼下人身后。 下人低声:“姜姑娘说她今日有事不能前来,还要大人好吃饭,好上药。” 裴卿没有说话,只挥挥手让下人去了。 可一人吃着饭菜,却总觉得心中烦躁不安,最终只随便吃了两口便将碗筷放在一旁。 直到傍晚,姜斐才终于现。 她的脸色很苍白,整个人极为虚弱,站在门口,却依旧在笑着,轻声问他:“听说你今日没好好吃饭?” 裴卿看着她的神色,心中微紧,却最终低头淡淡问:“你怎么了?” “嗯?”姜斐反问,而后走到他面前笑眯眯,“你在担心我,不?” 裴卿心口一慌:“……不。” 姜斐咬了咬唇,终再没多说什么。 可接下去的一段日子,裴卿的身好了,姜斐却除了每日在他下朝府时现,鲜少再现在他面前。 甚至有时……便晚膳都在己房中用。 裴卿便隐晦提及,要补偿上次未能带她街游玩的缺憾,也被姜斐温声绝了。 她说,她最近有些事情。 可一直待在国师府中,鲜少府的她,能有什么事? 终有一日,裴卿下朝极早,未曾知会任何人,便径了府。 姜斐不在房中,不在后院,更不在膳房。 追问下人后方才知,她在李端所在的偏院。 裴卿心中一紧,姜斐她莫不知他想要解开麒麟蛊一事?她在暗中调查?亦或……会私下告诉皇帝? 他快步朝偏院走去,却一眼看见正从房中走来的姜斐,她穿着白衣,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身边跟着李端的年轻徒弟。 那徒弟姜斐说着什么,姜斐笑着点头。 却在走到门口时,被石阶绊了一下,姜斐有些无力的朝一旁倒去。 那年轻徒弟飞快抓着她的手扶住了她。 姜斐转头,他笑着说着什么。 很亲密。 裴卿看着那刺眼的一幕,胸口如窝着一团火,这团火来得莫名其妙。 他走上前,声音低沉:“公主。” 姜斐飞快转过头来,而后本虚弱的眉眼亮了起来,声音雀跃:“裴卿!” 裴卿看着她的眉眼只倒映着他的身影,心中方才好受了些:“怎么在此处?” “我……”姜斐顿了顿,而后走到他面前,双眼亮晶晶的,“了,我明天给你一个惊喜啊!” 裴卿看着她,不解。 姜斐笑:“说了明天就明天。” 这晚,人一同在正厅用的晚膳。 晚膳膳房做的,依旧……曾经姜蓉蓉爱吃的那些。 姜斐早已经可以神色如常地吃了,只咽下去时,眉心依旧会细微地皱起,极不显眼。 裴卿看着她,第一次……觉得满桌的饭菜碍眼,想让人将这些,都撤下去。 终没开口。 …… 翌日。 姜斐起得很早,意上了妆,拿了个紫檀木盒,便在府中等着裴卿府。 这段时间,在李端那边试毒,唯一的感觉便……累。 倒并非因为毒而累,她毕竟百毒不侵,而吃下毒后,要任李端号脉,还要详尽地将感觉说与李端听,嘴皮子累。 演得也累。 不过却也并非全无所获。 麒麟蛊强大,不可强行压制,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但可以助其休眠。 李端制的,正让麒麟蛊休眠三个时辰的药丸。 然而却不能常用,免得麒麟蛊习惯了这解药后,变得越发猖狂。 裴卿近午时府,府中很安静。 他脚步放缓了些,听见身后传来小心翼翼地脚步声,唇微弯了下。 可姜斐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裴卿凝眉,刚要首,眼前却暗了下来,一双柔软的手蒙住了他的双眼。 姜斐的声音低低响在他的耳畔,带着淡淡的馨香:“说了今日要给你惊喜的。” 裴卿怔了下,只觉得心口跳了跳。 太近了。 姜斐离他,太近了。 “张嘴。”姜斐接着。 裴卿不解,将她的手拉了下来,看着她没有说话。 “无趣,”姜斐瘪瘪嘴,拿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里面有一枚烟栗色的药丸,“快,把吃下去,你还欠我一次街游玩呢!” 裴卿垂眸,看了眼药丸。 “没毒,”姜斐解释,怕他不信似的,便要掰下一小块吃下,“我尝给你看……” 话没说完,药丸已经被裴卿拿了过去,他看她一眼,吃了下去。 那木盒,他认得,李端的。再者,寻常的毒,麒麟蛊能应付。 姜斐笑得眉眼半眯,拉着他朝府走。 下人早已备好了马车,裴卿上了马车方才发现,里面还放着一个纸鸢。 纸鸢很大,也很精致。 她要去放纸鸢? 裴卿看向她。 姜斐却只兴致勃勃地看着轿窗。 直到行了好一会儿,裴卿方才察觉到,马车径朝城东而去。 他抿了抿唇,双手紧攥着,目光紧盯着姜斐。 姜斐也在看着他,察觉到他的目光,只笑了笑,可笑容里有分忐忑。 直到来到城门口。 姜斐突然抓住了裴卿的手,掌心因为紧张了一层冷汗。 裴卿低头,看着她苍白的指尖,手越发用力。 上次在城门处,他麒麟蛊发作,被她看了去。 如今她又带他来此处,他不得不怀疑,她想看他丑。 眼见马车就要驶城门,裴卿刚要作声喊停。 “裴卿!”姜斐突然唤他。 裴卿朝她望去,眼前却蓦地一暗,姜斐起身吻住了他的唇,也堵住了到嘴边的话。 裴卿怔住,这个吻不像上次浅尝辄止,她始终轻轻贴在他的唇角,唇轻颤着。 马车驶过城门。 姜斐松了一口气,直起身掀开轿帘,看了眼窗,而后满眼雀跃地头:“裴卿,你看!” 裴卿从怔忡中神,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而后再次僵滞住。 他在……城。 远处的树林,近处的广袤平地,还有不远处的城冒着炊烟的人家,以及三两孩童拿着纸鸢奔跑的身影。 他……来了? “我去放纸鸢吧!”姜斐拉着他的手,另一手拿过纸鸢,便跳下马车。 裴卿愣愣地跟在她身后,耳畔有凉风拂过,城的风,比京城要多了喧嚣。 “你会放纸鸢吗?”姜斐为难地看着手中的纸鸢,“裴卿?裴卿?” 裴卿终于过神来,声音沙哑:“为何?” “嗯?”姜斐不解,继而反应过来,轻轻笑了笑,“李长都和我说了,”说到此,她的神色有些低落,“可惜这个药丸只能抵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 裴卿看着她,已经很长了。 他从未想过……李端竟真的制来了! “所以我不要浪费啊,”姜斐拽了拽他,“快把纸鸢放到天上去。” 裴卿看着她吃力地举着纸鸢,迟疑片刻,接了过去,照着他幼时站在城墙上遥遥望见那些人的子,朝后跑了步。 纸鸢摇摇晃晃地借着风飞到空中。 姜斐不断地放着线,始终笑着。 裴卿看着她的笑,心口像有什么在一点点的膨胀开来,有些酸涩,有些新奇,又……有些心悸。 “姜斐。”他突然唤她,没有缘由,只想唤唤她。 姜斐转头朝他看了过来,眉眼带笑。 目光从他的头顶一扫而过。 裴卿好感度:50. 她笑得越发欢愉。 然而下瞬,姜斐看见裴卿的脸色变得惊恐万分,飞快朝她跑来。 姜斐不解,而后才感觉到肢在变得僵硬,手中的纸鸢飞了,人徐徐朝一旁倒去。 寒花毒发作了。 姜斐:“……” 真时候。 …… 裴卿拥着怀中的女人,手止不住的轻颤。 寒花毒。 可明明……在之前的膳食里,他已让李端用了压制寒花毒的药,除非到了最后一次毒发,否则鲜少再会发作。 那本他要用给姜蓉蓉的,可她离开了,便给了姜斐。 为何还会发作? 还说…… 裴卿呼吸一紧,浑身冰凉,抱起怀中的女人便朝一旁的马车疾步而去。 马车夫诧异地看着裴卿,这个一向淡然从容的国师,如今却满眼的惊惶无措:“大人……” 裴卿声音嘶哑:“府!” 李端被人匆忙从偏院带到客房时,本以为药丸失了作用,裴卿麒麟蛊发作,却未曾想到了卧房,看见的却安然无恙的裴卿,以及……失去意识躺在床榻上的姜斐。 他忙上前,替姜斐号了脉象。 “不已经用药压制,为何还会毒发?”裴卿哑声。 李端站起身,看了眼姜斐,神色复杂。 “说。”裴卿陡然作声。 李端后背一寒,轻叹一口气:“大人今日可曾城?” 裴卿怔然。 李端见状,便知他已经城,低头:“那解药,长宁公主一味毒一味毒试来的,如今昏迷,乃其中一味毒药刺激到了寒花毒,诱其毒发。” 姜斐,为他,试毒。 裴卿指尖剧烈颤抖了下。 那不过三个时辰的解药,姜斐替他试来的。 这便她所说的惊喜? 所以前段日子,她才会鲜少现他面前,哪怕现,也脸色苍白? 她为他试毒。 可他不过在利用她啊! “可还能救?”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李端看了眼姜斐:“只能暂且压制了。” 裴卿喉结紧缩了下,没有说话,只看着李端为她施针、用药,看着她躺在那里,毫无机。 不知多久,李端去了,周围的下人也去了。 < p>裴卿安静地坐在床边,却只觉脑中空荡荡的,全部思绪被病榻上的姜斐占据。 一旁的枕下,一卷书露了一角。 裴卿伸手将那卷书抽了来,迟疑片刻,徐徐翻开。 上面一页页均姜斐记下的心事—— “今日吃的茭白与姜,好难吃啊!” “我喜爱那件红衣,可裴卿不喜欢。” “桃枝很香,我却觉得己不喜欢闻这个味。” “裴卿喜欢的,只以前的我吧,那我变以前可好?” “……” 裴卿一页页翻着,翻到后来,眼眶阵阵酸涩。 他用力地呼吸着,将书页合上,眼眶通红。 她为何他这般好? 只因为失忆?因为睁开眼看见的他?因为他她的准驸马? 可为什么开始嫉妒她曾经楚墨做的一切,为什么会害怕她恢复记忆? 如没有楚墨,不……最初在一起的便他? 那姜蓉蓉呢,姜蓉蓉于他而言,又代表什么? 门一阵极轻地敲门声。 裴卿身躯一僵,良久垂眸收拾好情绪,方才转身而。 床榻上,姜斐听着门声,唇角微微翘了翘。 裴卿好感度:70. 门。 裴卿看着眼前侍卫,声音嘶哑:“何事?” 侍卫:“大魏那边的探子打探到确切消息了,摄政王楚墨将带着姜姑娘京,千真万确。” 裴卿怔。 姜蓉蓉和楚墨,来了。 …… 大魏国都。 暗卫越过王府高墙,径飞向书房。 “王爷。” 楚墨听着门的声音:“进。” 暗卫应声而入:“王爷,有长宁公主的消息了。” 楚墨拿着毛笔的手一顿,一滴墨落在折子上,他垂眸轻应一声:“嗯。” 之前次探究不到,像被人藏匿了起来,如今,终于有消息了? “之前曾有人挟持人质,威胁裴卿城,长宁公主曾在裴卿倒下后,将裴卿带了去。” 楚墨手指颤了下,最终将毛笔放在一旁,声音微紧:“有人挟持她?” “不,”暗卫忙,“挟持的只寻常百姓。” “然这段时日,长宁公主似乎一直待在国师府,寒花毒暂被压制。” 楚墨再未多言,只安静坐在书案后。 想到那个老者说的话,血丝蛊,养一只万分艰难,除非...... 只......她又和裴卿纠缠到一块了吗? 就像以前在公主府,因他的不理会,怒而去找别的男子,以为他会吃醋一般。 她找谁不好,偏偏去找裴卿。 当初她为了他,宁愿作废和裴卿的婚约,以为他会真的相信她会移情裴卿? 总这些手段。 可心中却莫名的窃喜。 “楚墨呢?”门一阵嘈杂声,夹杂着姜蓉蓉的声音。 楚墨神,看了眼暗卫。 暗卫了然,闪身消失在窗口。 楚墨刚要站起身,余光却突然瞥到一旁的软榻——他意命人安排的。 和当初在公主府的书房,一模一样的软榻,甚至包括榻旁的矮桌,以及桌上的糕点。 只除了……那个曾躺在上面的女人。 书房门打开,姜蓉蓉站在门口:“楚墨。” 楚墨神,看向她,颔首笑:“有事?” 姜蓉蓉抿了抿粉唇,这个月,他待她很好,寻来了解毒的血丝蛊,从未强迫过她做任何事,下人她的要求乎有求必应,便她去临城闲逛,他也派侍卫保护。 这在清冷的阿卿身边得不到的。 她的心不石头做的,然会软。 可,楚墨却也鲜少再与她说话,他总一人待在书房中。 她一个人快要疯了。 “我想大燕。”姜蓉蓉说完,便紧盯着楚墨的神色。 她也不知,己究竟想看到他怎样的反应。 不悦?还勉强同意?亦或……吃醋? 然而楚墨却没有反应,他只沉吟片刻,神色恍惚了下,目光怔怔看了一旁的软榻,而后点头:“好啊。” 姜蓉蓉愣住。 楚墨又:“明日便启程。” 姜蓉蓉直到第日,仍旧怔忡的。 她没想到楚墨会欣然同意,更没想到会如此快的便程。 甚至他不与她同乘一辆马车。 他就像……一直在等,等着有一个人开口大燕。 而另一边。 楚墨安静靠着马车,手不觉紧攥着。 他已经想过无数种姜斐看见他的可能。 也许会眼眶通红地盯着他,也许会拿着长鞭他大发一通脾气,更也许会恨他怨他…… 但都无所谓。 他想让她知,她的那些让他吃醋的手段,都没有用。 没有她,他也无妨。 这些时日纠缠他不休的记忆,糕点、糖人、孔雀钗,灯、他的保护、一日三餐,那句“不要嫁给皇帝”的戏言…… 他而言,都如过眼云烟。 他……很好。 47、被炮灰的公主20 裴卿今日回府迟了些。 姜蓉蓉和楚墨果真回京了。 而姜斐, 在李端几日的调理下,身上的寒花毒逐渐被压制了下去。 裴卿知,自己本该按照原定计划进行的。 ——如今的姜斐, 在他的授意下, 越发像姜蓉蓉了。 只要换过来,一切就都可以回到以往。 可是……裴卿的手不觉紧攥。 他过姜蓉蓉毒发的样,自己也经历过麒麟蛊发作的痛苦, 知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姜斐毒发却安静, 即便浑身因寒花毒而无法动弹, 即便身被冻得瑟瑟发抖,也只是脸色苍白地躺在那,从不喊痛。 便是这样的她, 却越发令人揪。 他总是忍不住去想, 是不是为他试毒的她,也是这样一声不吭?只是为了能让他出城那几个辰。 “大人。”府邸门口,侍卫恭敬。 裴卿未曾言语,只是脚步不由快了几。 他想快些到姜斐。 然而刚转过前堂,看着站在门口的身影, 裴卿猛地顿住。 姜斐站在那, 一袭白衣如蒙着一层烟雾,脸色苍白可眉眼却不掩晶亮, 看他, 她轻轻笑了出来, 嗓音带着些沙哑:“你回来啦!” 裴卿手指轻颤了下,忙上前,眉不由蹙起:“怎么出来了?” 姜斐他眯眼笑了起来:“我已经没事了,所以出来等你啊。” 裴卿看着她的笑, 口处那种莫名的悸动来了:“往后不用等我……” “想让你回府后先看到我嘛,”姜斐打断了他,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午膳都准备好了,我们一起去正厅吧。” 裴卿看着她的手,僵了下。 姜斐也反应过来,忙要松开手:“忘了你不喜被人接近……” 话没说完,裴卿的大手已经不经意将她的手攥在掌,触碰到她冰凉的指尖,他的手指也随之顿了下,继而攥的更紧,带着她朝正厅走去。 姜斐低头愣愣地看着二人交握的手,直到坐在膳桌旁,始终一言未发。 裴卿回头看她:“怎么?” 姜斐忙摇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抿唇笑:“你看,我找到了以前的我,你也能主动碰人了!” 裴卿怔住,中一涩。 她还是如此信他,可他却让她敛起自己的本性,变成了另一个人。 而且……他依旧不愿与旁人接近,只是因为是她而已。在她面前,他才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怪。 “大人,菜都上好了,”下人的声音打断了裴卿的思绪,手中端着一个玉瓷碗,“这是大人吩咐膳房熬的姜丝人参汤。” 说着,下人将于玉瓷碗放在姜斐面前。 姜斐闻着浓郁的姜味,拧了拧眉头,却在抬头迎上裴卿的目光顿了顿,而后笑了出来,拿过汤匙便要喝下去。 “你身寒,”裴卿中一阵酸涩,不自觉地开口,“姜丝、人参能暖暖你的身。” 这一次,不是因为人。 姜斐眼睛亮了下:“我知,你关我。” 裴卿迎着她的目光,停顿片刻,垂眸没否认。 姜斐笑开,端起玉瓷碗一饮而尽。 门外,李端的徒弟走了进来,二人行了一礼:“长宁公主,师父要我来提醒您,一会儿不要忘记喝药。” 姜斐闻言,脸色立刻垮了下来,眉头紧锁。 裴卿看着她:“怎么?” 姜斐低低抱怨:“药太苦了……” 裴卿轻怔,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而后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姜斐抬头看着他。 裴卿摇摇头,沉思片刻:“我房中倒些番邦传来的蜜饯瓜果……” 姜斐惊喜:“真的?” 裴卿颔首:“一会儿我吩咐人把药送到我院。” 姜斐飞快点头。 裴卿凝望着她,笑了笑。 用过晚膳,二人没说话,安静朝正院走着。 却在此,侍卫匆匆忙忙走来,凑到裴卿身边耳语一番。 裴卿微微凝眉。 楚墨此番回来,并非掩人耳目,而是大张旗鼓,像是……生怕旁人不知他回来一般。 如今他再不是之前任人宰割的质,而是大魏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其此次前来,更是代表着两国交好,自然要以礼相待。 只是皇帝年老,无数事务便压在他的肩上了。 思及此,他转身看着姜斐:“你先去房中等我,书架话本,若无趣便先看着。” 姜斐点点头,不忘嘱咐:“你不要忙得太晚。” 裴卿愣了愣,继而笑着应下。 只是转身后,笑容渐渐消散,满不安。 之前明明要的只是姜蓉蓉,却为何……开始犹豫了? 裴卿的卧房干净简单,走进后能嗅到淡淡的檀香,好闻。 姜斐坐在桌前等了好一会儿,许是真的忙碌,裴卿始终未归。 她闲来无事,走到书架旁,翻开一本话本,随意看了两眼便放了回去。 一旁一本厚重的古籍,姜斐信手拿了过来,刚要打开,面一张纸轻飘飘地滑落出来,掉在地上。 姜斐凝眉。 那是一张画像。 她将画像捡起,展开。 画像上的女惟妙惟肖,穿着一袭白衣,眉眼、姿态,均与如今的她几相似。 姜蓉蓉。 “姜斐!”门口,裴卿的声音骤然响起,语气比起以往的清淡,添了严肃。 姜斐惊得脸色微白,抬头茫然地看着裴卿:“她是……” 裴卿没作声,中像是惶恐,像是焦躁,他走上前将画像拿了过来,放回古籍中。 直到看姜斐苍白的脸色,他身躯一滞,勉强软了语气:“下人将药送来了,先喝药?” 姜斐看着他,良久轻轻点头。 药与蜜饯早已放在桌上。 裴卿不在焉地坐在一旁,意识混乱。 那副画像,她看了吗? 可若是看了,为何她会如此平静? 她会如何想? 满的烦躁。 “我喝完了,”姜斐轻,而后缓缓站起身,安静地笑了笑,“今日些累,我先回房休息了。” 说完,没等裴卿应声,便朝门外走去。 “姜斐……”裴卿站起身。 姜斐的脚步却停也未停,径自离开。 裴卿望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手不觉紧攥着,口逐渐泛着酸涩。 他怎么了? 正如最初所说,他只悦姜蓉蓉,将姜斐变成如今的模样,也是因为姜蓉蓉。 可是,那个曾为他试毒的姜斐,抱着他说“你不是怪”的姜斐,带着他去城外放纸鸢的姜斐,会翼翼吻他的姜斐,还每日回府总第一个到的姜斐…… 那么多那么多的她。 不是姜蓉蓉,而是姜斐。 甚至只要想到将她送到楚墨身边,胸口便克制不住的疼。 不知多久,裴卿定定站起身,余光却在扫到桌面,身躯一滞。 那盘蜜饯,姜斐没吃一枚。 他以食指沾了些残留的药汁,放入口中,苦涩至极。 姜斐那么怕苦,方才却……一言未发。 这夜,裴卿一夜未眠。 第二日便是在朝堂之上都神情恍惚,直到下朝回府,方才勉强了些精神。 从府邸门口到正厅的这段距离,并不短。 裴卿一步步走着,可周围一片安静,没人拿着长鞭突如其来的袭击,更无人站在院前等着他归来。 死寂。 裴卿脚步快了些,去到正厅。 膳食早已备好,只一双碗筷,空荡荡的。 他环视周。 一旁的下人状声:“长宁公主说她身不适,今日在房中用了。” 裴卿愣了下,一顿晚膳只觉得味同嚼蜡。 且不止今日。 第一日,第二日,她再未出现过。 三餐在房中用,鲜少出客房,也再未在门口等过他。 国师府似乎回到了以往的死气沉沉。 她果真看到那幅画像了吧。 直到这日。 裴卿回到府中,天色渐暗。府邸门口一点灯火,正朝偏院走着。 他呼吸一紧,朝那边疾步走了两步,却在看清提着灯笼的人脚步一顿。 李端。 “先生怎会在此?”裴卿垂眸掩去中的低落,哑声问。 李端也愣了下,而后轻叹一声:“大人,长宁公主是真待您呐。”说着摇摇头走远了。 裴卿不解,看着李端的背影消失,一个下人匆忙跑了过来:“大人,长宁公主要您去后院一趟。” 裴卿手指轻颤,而后中升起莫名的欢喜。 她愿意他了? 他飞快朝后院走去。 凉亭中悬着两盏长信灯,灯下的石桌上,放着几盘菜和一壶清酒。 昏黄的灯火映在亭中女人的身上。 而她一袭白衣,背着他站在那,身形瘦削,凉风拂过,吹得她身上的白纱如烟似雾。 裴卿定定看着那个背影,明明像极了姜蓉蓉,却一眼让人看出。 她是姜斐。 他走上前去,淡然的嗓音藏不住一丝激动:“你找……” 声音却在看女人回首戛然而止。 那张脸…… 那张脸! 不复以往的明艳,反而素淡了许多。 那明是姜蓉蓉的脸! 他突然想到李端方才那番话! 是李端给她易了容? “姜斐?”他低声,声音因为不确定轻颤了下。 姜斐睫毛抖了抖,而后低声:“这几日,你没去找我,我原本也不打算理你了。” 裴卿喉咙一紧。 “可我好像做不到,”姜斐抿了抿唇,“我准备了你爱吃的饭菜……” “姜斐!”裴卿打断了她,声音罕的带着丝怒火。 姜斐眼圈一红,低下头:“你不喜欢吗?李长说,你喜欢这样,这是那个画像女的模样……” 裴卿凝滞住,看着眼前的女人,中阵阵酸疼。 她为了他,扮成的女人的模样。 明明是他想要的,却看得他全身如麒麟蛊发作一般疼痛。 最终,他走上前,站定在女人面前,伸手摸到她的侧颊,便要将那层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揭下来。 “裴卿!”姜斐突然唤了声他的名字。 裴卿手微顿,下瞬却径自揭下那张面具,看着熟悉的明艳眉眼。 这才是她。 而后他陡然垂首,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极温柔地吻着她的唇角,缱绻动人。 夜风习习。 姜斐听着系统悦耳的声音响起。 裴卿好感度:80. 片刻后。 裴卿松开了怀中的女人,坐在石桌前,唇染了她唇脂的殷红,禁欲的模样带着几欲色,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姜斐坐在他身侧,看着石桌的饭菜:“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裴卿打断了她:“你什么愿吗?” “嗯?”姜斐不解,“怎么……。” 裴卿垂头,掩去头的慌乱:“算作今夜的回报。” 姜斐认真地想了想剧情。 算算,楚墨和姜蓉蓉已经到京城了。 “我想出街游玩。”她低声。 …… 今晚京城的夜市是热闹。 姜斐满眼欣喜地走在前方,看看远处湖面的画舫,走过路旁的花灯,偶尔停在首饰铺前,看着面精致的珠钗。 裴卿始终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直到来到一处糕点铺,老板热情地为她介绍着兴的点。 姜斐却只停在打糕前,看着打糕上沾着的黄豆粉。 “姑娘好眼力,这打糕都是今日新做出来的……”老板上前笑。 姜斐没说话,拿起一块打糕转头递到裴卿嘴边:“你尝尝,不甜腻!” 说完,她脸色一白,身形晃了晃。 裴卿伸手扶住了她:“怎么?” 姜斐摇摇头:“刚刚脑像是闪过什么。” 裴卿身躯一凝:“什么?” “可能不重要吧,”姜斐笑,快恢复如常,“你快尝尝啊!” 裴卿看着她,最终启唇将打糕吃了下去。 软糯的糕点,带着淡淡的甜香。 从糕点铺出来,姜斐手中拿着打糕,一眼便看一旁的糖人摊位。 她眼睛一亮,拉着裴卿的手便朝那边走去。 糖人老板正在画一只老虎,神色专注。 姜斐认真地看着,拉着裴卿的手没松开。 裴卿垂头,看着她牵着自己的手,呼吸不觉重了些。 老板已经画完了老虎,刚要将它插在摊位前,眼前便多了一钱碎银。 裴卿:“这糖人,我们买了。” 说着,接过糖人,交给身边的姜斐。 姜斐双眼晶亮地看着他,拿着糖人轻轻舔舐了下,而后笑开:“甜。” 却在此,身后传来一声女带着惊喜与错愕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阿卿?” 裴卿闻言身躯一震,久久没动弹。 良久转过身去,而后身躯一颤:“……蓉蓉?”声音艰涩。 不远处,姜蓉蓉站在花灯旁,神色带着些疲惫,可容色已然恢复以往的红润。 只是,以往觉得清丽的容色,为何如今会觉得……太淡了。 她的身边,站着一袭曙色袍服的楚墨,眼神阴鸷。 他们……回来了。 姜蓉蓉眼眶一红,便要朝他走来,下瞬突然注意到什么,看向裴卿身侧的姜斐,低头看着二人交握的手。 她不觉停了脚步:“你,你们……” 楚墨的目光也落在二人十指紧扣的手上,身躯一滞,眼神隐隐浮现赤红。 终于到齐了。 姜斐中淡笑,面上仍满眼不解:“裴卿?”她疑惑地唤了一声,而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瞥姜斐看过来,楚墨身躯猛地僵滞,呼吸都顿住了,可不过一瞬,她的眼神从他身上一扫而过,便落在了他身侧的姜蓉蓉身上。 就像……完全不认识他这个人一般。 楚墨凝眉,死死盯着她。 姜斐却在看姜蓉蓉脸色一白,抓着裴卿的手颤抖了下。 裴卿也回过神来,牵着姜斐的手微松。 姜斐却突然率先将手从他的掌撤了出去。 裴卿一愣,空落落的掌,伴随着中说不清不明的恼怒。 是因为楚墨吗? “是她吗?”姜斐作声,嗓音微颤,声音如呢喃,“裴卿,那个画像上的女人,是她吗?” 裴卿怔,此刻才察觉,她看的是姜蓉蓉,而非楚墨。 中涌起阵阵复杂,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否认的话。 姜斐状,容色越发惨白,轻轻后退两步,她勉强笑了笑:“我该替你兴的,你的她终于回来了……” 裴卿看着她隔开的距离,嗓音艰涩:“姜斐……” 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打断了他余下的话:“马受惊了。” 而后是阵阵马匹嘶鸣声响起,一匹马疯了般朝这边跑来,马蹄飞驰,片刻已经近在咫尺。 裴卿脸色微变,看向站在官上的姜斐,眼中大骇,匆忙飞身上前,想要将她护起。 然而,手中却一空。 一红影闪过,楚墨不自觉地上前,大手揽着姜斐的腰身,将她拢在自己怀中,带着她回到边。 姜斐手中的糖人、打糕,全数掉落在地上,满地狼狈。 楚墨低头看去,神色一紧。 方才,她与裴卿相视而笑,十指紧扣的画面再次钻入脑海。 甚至即便他出现,她也只看着姜蓉蓉,半目光都未曾给他。 便是欲擒故纵,连手段都不知变一变吗? 那打糕,是她曾喂给他的! 糖人,她也曾为他写过! 思及此,他箍着她腰身的手不仅没松,反而收紧,紧盯着怀中的女人。 方才救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就像……她曾经替他引开那些黑衣人一般。 许是因为寒花毒,她身形更瘦了,脸色苍白,穿着刺眼的白衣,是因为和裴卿更般配吗?整个人……都如变了一个人。 便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变了,变得让人……惶恐。 另一边,裴卿定在原地,看着楚墨揽着姜斐的手,看着姜斐靠在他怀中,平静的升起莫名的杀气。 上一次,楚墨抢走了姜蓉蓉。 这一次,他抢走了姜斐。 胸口说不清是酸疼还是不甘,他淡淡:“斐斐。” 姜斐猛地反应过来,飞快将楚墨推开,退避两步,而后下意识地看向裴卿,眼中残留着些许依恋和惊惶。 楚墨望着姜斐,指尖颤抖了下。 那样的眼神,他太熟悉了。 曾经,她便是这样看着他的。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片刻后勉强扯唇笑了一声:“斐斐,好久……”不。 话未曾说完便顿住了。 姜斐终于看向他,脸色苍白,礼而陌生:“多谢这位公相救。” 48、被炮灰的公主21 京城的夜市繁华, 千灯万火映着院落人家,周围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楚墨站在灯火旁,怔怔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对他说:“多谢这位公子相救。” 满眼的陌生与疏离。 手脚一阵冰凉, 楚墨只觉连吐出的气都像是要凝结冰, 良久,他方才道:“长宁公主又在玩么花样?” 姜斐闻言,眼中越发茫然与错愕:“你……认识我?” 楚墨凝眉, 双手死死攥着, 终克制不住朝她走了一步:“你闹够……” 他的话并未说完, 姜斐几乎立刻后退三步,逃避着他的接近,眼中带着几分惊惧。 楚墨的脚步僵在原处。 以往, 他站在原地, 她便会笑着朝她跑来。 如今,他接近她一步,她退避三步。 如避着洪荒猛兽。 “斐斐。”一旁的裴卿突然作声。 姜斐眼神亮了下,转头朝他看去,抬脚便要朝他那边走。 “姜斐!”阴鸷的声音夹杂着隐怒传来, 楚墨看着她眼中因裴卿而升起的亮光, 上前一抓住她的手腕,“怎么?如今倒装不识了?” “你在说么?”姜斐抿唇, 想要挣开他的手, 他却越发用力了,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我感谢你方才救了我,但请你松手……” “不懂我的意思?”楚墨怒极反笑,“公主莫不是忘记当初是谁追在我身后说喜欢我……” “楚墨,”裴卿突然打断了他, 声音极淡,眼神微动,“放开她。” 楚墨抓着姜斐的手微顿,抬头看裴卿,蓦地冷笑一声:“你怕么?”话落,他低头看姜斐,刚要开口。 姜斐陡然作声:“我不喜欢你,”她的眼中仍残留着惊惧,却坦然地看着楚墨的眼睛,“我与你不过今日相识,怎会喜欢你?况且,我……心中早已有人,我只喜欢那人……”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轻了些,飞快看了眼裴卿,神色带着几分羞怯。 楚墨愣住。 今日相识?他们曾有过一段足有一年的姻亲,她说与他今日相识? 他死死盯着姜斐的眼睛,想要找到半分撒谎的迹象。 可是,没有。 她的双眼坦荡而澄澈,任他量。 她说,她心里早已有人。 楚墨只感觉自己的心如被人拿着匕首一下下的刺着,脊骨徐徐爬上一股寒意,手上的力道越发紧了。 “你放开我……”姜斐用力挣了挣。 楚墨却笑了出来:“心中早就有人了吗?” 姜斐不解。 楚墨轻轻凑到她面前:“那么,长宁公主,用我提醒你,当初是谁毁了婚约也要与我亲吗?” 一旁,裴卿本欲上前的身子一僵。 姜斐毁的,是与他的婚约。 若是此刻姜斐也想回到楚墨身边呢? 楚墨仍在一句句问着:“公主难道不记得,是谁拼了性命也要护我?” “是谁每日变着花样的做我喜欢的菜色?” “还有,是谁总想陪我待在书房……” 姜斐的脸色陡然苍白如纸,指尖轻轻颤抖着,用力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够了……你放开我……” “够?”楚墨看着她喑哑一笑,“哦,还有你方才用在裴卿身上的糕、糖人,还有文灯,你说愿我得偿所愿,如今却又装忘记一切……”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么……我也不想知道……”姜斐伸出另一只手抵着自己的太阳穴,“我不知道……” 说到后来,她的唇色惨白,眼泪顷刻落了下来,身形摇晃了下,浑身僵冷:“头好疼……裴卿……” 楚墨心中阵阵惶恐,这是寒花毒发的征兆。 他的手不觉松了些。 姜斐飞快将自己的手腕从他手中挣脱,跑裴卿,却在看见姜蓉蓉时脚步一顿,最终怯怯地抓住了裴卿的衣角:“裴卿,我们不要在这里了好不好,我想回家……” 声音很低,夹杂细细的哀色。 裴卿低头,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僵硬的肢体逐渐松懈。 她选择了他。 “好,”裴卿哑声道,“我带你回家。” 说着他看楚墨:“她不能再受刺激。” 话落,转身便欲离去。 “阿卿!”姜蓉蓉的声音阻断了他的脚步。 裴卿僵住,转头看姜蓉蓉,她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 对姜蓉蓉,他只觉得茫然。 她是他第一个愿保护的女子,可此刻看着她,为何心中满是荒芜? 衣袖被人抓的紧了些,裴卿回神,看着姜斐不安的神情,终收回目光,声音有些艰涩:“走吧。” 身后,姜蓉蓉错愕地看着那二人的背影,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为什么……她不过离开了一趟,一切都不一样了? 而楚墨,仍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双手紧攥,手背青筋凸起。 姜斐没有通红着眼睛站在那里看着他,没有恨他恼他怨他,更没有拿着长鞭与他大闹一通…… 她只是满身陌生的扮,平静地站在他面前说,她不识他。 这样也挺好。 最起码,不用再担心被她缠上,不用背负任何不安,不用…… 这样真的很好吗? 心底冒出一个声音,轻轻反问。 楚墨脸色一白,伸手死死扣着心口,闷咳一声,喉咙里涌上来一股血腥味。 心口很疼。 疼的他腰身佝偻下来,呼吸都变得艰难。 在他面前,她很少哭。 便是当初在城墙上得知真相,她也只满眼死寂地看着他。 可是刚刚……她却流着泪喊着裴卿的字。 她不知道他是谁! 她看着他时,没有爱,没有恨。 甚至,她心中有了旁人。 她刚刚怯怯抓着裴卿衣袖的模样,看着裴卿时眼中的亮光,一不在说着,她心中的人,是裴卿! 当初那个抱着他的后颈,亲吻着他的唇角,满眼依恋地说“我好爱你”的姜斐,如今却说她喜欢上了别人! 如何能忍! 到底发生了么? …… 楚墨好感度到了80. 回国师府的路上,姜斐听着系统的声音,低下头来,心中浅笑着。 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裴卿抬头看她:“公主……” “斐斐。”姜斐断了他。 裴卿一怔。 姜斐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而后勉强笑了出来:“我喜欢你叫我‘斐斐’。” 裴卿定定看着她:“斐斐,刚刚……” “刚刚那位姑娘,便是你房中画像里的女子,是吗?”姜斐断了他,轻声反问。 裴卿没有说话。 姜斐抿了抿唇:“我知道,我应该恭喜你的,终于等到她了,可是裴卿……” 她眼眶一酸,仍故事一般望着他,“我做不到。” 马车内只悬着一盏提灯。 裴卿呆呆地看着灯下的女子。 “方才救我的那位公子看起来对那位姑娘很好,”姜斐接着道,“裴卿,我也会对你很好的好不好?” “以后,我会好好吃下膳房送来的饭菜和药,会听你的话穿白衣,不会再偷偷让人把桃枝扔了,也不骑马了,我会做回以前的那个我……”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 裴卿突然将她拥入怀中,用力紧抱着,恨不得嵌入自己的身体。 姜斐靠在他的怀中,声音沉闷闷的:“裴卿,我是真的喜欢你……” 裴卿拥着她的手一颤。 喜欢吗? 他张了张嘴,却在看见她身上的白衣时一顿。 姜蓉蓉方才看着他的目光钻入脑中,为何……他没有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姜斐听着裴卿的好感度纷乱不堪,可波动后,又回到了80. 姜斐:“……” 果然是看见姜蓉蓉回来了,好感度都变得吝啬了。 狗男人。 马车到国师府已是亥时。 姜斐和裴卿二人刚走进后院,便看见侍卫匆匆忙忙走来。 “大人,公主,方才宫里头来人了,传了圣上口谕,要二位明日入宫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告。” …… 翌日。 姜斐和裴卿入宫时,正值傍晚。 迎楚墨和姜蓉蓉的宫宴是在三日后进行,皇帝却要姜斐和裴卿二人今日入宫,着令人猜不透。 姜斐也懒得猜,只当皇宫一日游。 皇帝到底是年老了,接见二人是在寝殿中。 姜斐与裴卿二人行过礼后,皇帝只问了几句姜斐如今身子如何,可有好生调理后,便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又道:“裴卿待你如何?” 姜斐看了眼裴卿,抿了抿唇,轻轻点点头。 皇帝满意地笑了笑,再未说话,坐在龙椅上等待着。 就在姜斐心中困惑时,门外再次传来的脚步声。 内侍跑了进来:“皇上,大魏广渊王和三公主觐见。” 楚墨和姜蓉蓉? 姜斐微微垂眸,继而了然,姜蓉蓉如何算来都是皇室子女,如今回了大燕,自然要入宫面圣,而楚墨,大抵是陪姜蓉蓉前来吧。 内侍离开,楚墨和姜蓉蓉二人走了进来,看见裴卿,姜蓉蓉脸色微变,却在看见姜斐时轻轻低下头来。 楚墨则紧盯着姜斐。 他命人去调查了,暗卫说,她当初受了刺激,忘了一些事。 而那些事里,包括他。 她忘记了她曾经对他如何爱慕难舍的。 也忘记了为他洗手弄羹汤。 书房的相伴、糖人、糕点、对他的保护、文灯上的心愿,还有……“不会嫁给皇帝”这番胡言乱语。 全都忘记了。 自然也包括他对她的利用、下毒,以及所有伤害。 就像他从未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一般。 忘得一干二净。 思及此,楚墨的目光不觉阴狠下来。 察觉到楚墨的眼神,姜斐疑惑地朝那边看去,而后满是诧异与陌生,轻轻朝身边的裴卿靠近了些。 看着她对自己满眼的惊惧,楚墨讽笑一声收回目光,与姜蓉蓉行礼后,便被安排坐在了右手边。 皇帝道:“今日只是个私宴,刚巧你们几人都在。”说着,他挥挥手。 很快便有宫人端着一盘盘膳食走了进来,放在几人面前的膳桌上。 皇帝看着几人,良久看楚墨:“此前广渊王曾在大燕待过一段时日,听闻回大魏后,颇有一番建树,却依旧极尽孝道,让父亲稳坐皇位?”他笑了笑,“广渊王只摄政,属可惜。” 楚墨神色微紧,目光飞快从姜斐身上一扫而过。 后者却只安静地夹了一筷落苏放进了裴卿碗中,从头至尾未曾看他一眼。 楚墨拿着竹箸的手一紧,而后笑了一声:“多谢皇上关心,甚可惜的。” 皇帝看了他一眼,又看姜斐:“斐斐几月前曾受过刺激,忘了不少事,所幸有裴国师陪着,”说着,他掩唇低咳了几声,内侍忙送上绢帕,“我如今啊,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斐斐的终生大事了。” 楚墨身躯一僵。 “父皇。”姜斐抬头看皇帝,耳根微红。 皇帝笑了下:“说来也巧,斐斐自幼便与裴国师有婚约,兜兜转转,竟还是凑到一起了……” 突然一声清脆声响,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姜蓉蓉手中的汤匙掉在桌上,她正脸色苍白地看着对面的裴卿。 裴卿抬头,似乎没想到皇帝今日竟会提及婚约一事,更没想到……他心中竟没有排斥,只是在迎上姜蓉蓉的目光一怔。 楚墨紧盯着再未看过他一眼的姜斐。 只有姜斐,仍低着头,脸颊微红。 皇帝不动声色地看着几人,继续道:“斐斐,裴卿,若是朕说,给你二人重结前缘,你们可愿意?” 楚墨手指一颤,死死盯着姜斐。 他从未想到,老皇帝会在他面前,给姜斐和裴卿赐婚。 姜斐睫毛颤了颤,飞快看了眼身边的裴卿,而后道:“我听父皇的。” “啪”的一声,楚墨手中的竹箸断了,戳在掌心,立刻有鲜血冒了出来。 姜蓉蓉回过神来,拿过绢帕便要给他擦拭掌心的血。 楚墨却始终紧攥着拳,并未理会她,只看着龙椅上的男子。 皇帝也看他:“广渊王有话要说?” 楚墨喉咙一涩,想要说些么,却又看姜斐,她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一眼。 昨日她寒花毒险些发的样子莫名浮现,最终他垂眸,手因为用力而轻颤着,一字一顿道:“这是皇上的家事。” “也是,”皇帝笑了笑,又看裴卿:“裴国师觉得呢?” 裴卿看着姜蓉蓉担心楚墨掌心受伤的画面,意识恍惚了下,听见皇帝的话方才回神,却眉心微蹙,刚要开口。 皇帝断了他,轻叹道:“裴家世代天人之才,效忠大燕,想想先国师为大燕效力五十余年。” 裴卿的手不觉紧攥。 他知道皇帝这番话是何意。 便是手握权势又如何?他是裴家人,母蛊就埋在这皇城之下,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可他厌恶被人胁迫。 下瞬裴卿只觉衣袖被人轻轻拽了拽。 他转头看去。 姜斐正在看着他,眼中满是惴惴不安。 裴卿顿了下,终看皇帝:“臣无异议。”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既是如此,后日宫宴之上,朕便亲自赐婚,这几日斐斐便不要在国师府住着了,先回公主府。”说完,他便被内侍搀扶着,起身离开去了后殿。 在皇帝离去的瞬间,姜蓉蓉站起身,脸色苍白如纸,眼圈通红地看着裴卿,而后转身便跑了出去。 裴卿身躯一僵,目光不觉随着姜蓉蓉看了过去。 “去吧。”身侧,姜斐突然道。 裴卿转头看她。 “我知道,你和她有些话要说,她也需要你的安慰。”姜斐笑了出来,“你别忘了回来。” 裴卿指尖颤了颤,颔首道:“好。”像是承诺。 说完,便要离去。 “裴卿!”姜斐蓦地作声。 裴卿脚步一顿。 姜斐努力地扬起一抹笑:“还记得我说过的吗?”她道,“我只信你。” 裴卿定定望着她的眸,终转身离去。 姜斐仍站在原处,看着裴卿的背影,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了下来,声音如呢喃:“可我更希望你留下……” 一旁的楚墨盯着她的身影,听着她这近乎依恋的话,心中一涩。 她也曾用这样的语气挽留过他的! 姜斐似乎注意到了他,朝他看过来。 楚墨背影一僵,心口处有么剧烈跳动了下。可是很快,便凝结冰。 姜斐在他面前飞快隐藏好情绪,可微红的眼眶还是暴露了她的伤心,她对他勉强一笑,礼貌道:“未曾想公子竟是广渊王,昨夜我失礼了,还是要多谢王爷昨夜出手相救。” 楚墨听着她这番陌生的话语,看着她陌生的表情,心中竟觉得万般好笑。 好笑到,眼眶都有些发热,可偏偏后背爬出一层寒意。 王爷。 这是她如今对他的称谓。 就像曾经那个抱着他说“你是我的夫君”的人不是她似的。 如今的她穿着陌生的白衣,走起路来不似以往一般张扬,背影都带着几分恬静。 却看的他满心荒凉。 楚墨拿过一旁的酒杯,便要一饮而尽。 姜斐拧了拧眉,突然道:“你脾胃不好,不要喝太多凉……” 声音戛然而止,她不可思议地站在那儿,脸色微白。 楚墨的手僵在半空,也直直看着她,眼神刹那间有了光亮。 姜斐猛地反应过来,满眼茫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我也……” 说到此,她再说不下去,扔下一句“抱歉”,转身飞快朝外跑去。 楚墨看着她的背影,良久垂眸,此刻方才察觉到,酒杯中的清酒在轻轻颤抖着。 心口处,有么在一下一下剧烈跳动。 而另一边,姜斐懒懒地坐在回公主府的马车上,听着系统悦耳的声音: 楚墨好感度:90. 49、被炮灰的公主22 马车徐徐停在公主府门前。 公主府的人提早便被知会了姜斐今日回府, 已经备好了晚膳,在府邸门口恭敬等待着。 姜斐走进府中,看着熟悉的亭台小榭、草木砖瓦, 眉梢微扬, 到底还是回来了。 “公主!”绿竹的声音传来,“您终于回来了。” 姜斐循着声音看去,不忘自己此刻还是失忆状态, 只满眼陌生地笑了笑:“你是……” 绿竹也反应过来来人交代的事情, 眼圈微红:“奴婢名叫绿竹, 一直跟在您身边伺候的。” 姜斐的神色依旧茫然。 绿竹忙道:“正厅已经备好晚膳了,您先去吃些吧,都是您爱吃的。” 方才在皇宫本就没吃多少东西, 此刻被绿竹一提醒, 她倒真的有些饿了。 姜斐颔首:“好。” 绿竹忙前搀扶着,却在扶住她的手时鼻子一酸。只觉公主出去一趟,怎么回来……更瘦了。 晚膳的确很是丰盛,姜斐打眼一看,便看出是自己爱吃的菜色, 然而, 却不是在国师府裴卿要求的菜色。 姜斐拿着竹箸,一口也没吃。 “公主, 可是不合胃口?”绿竹在旁边低声问道。 姜斐抿了抿唇:“这些……是我爱吃的?” 绿竹点头:“是啊, 那佛手金卷您从小便喜欢, 皇特意将做这个菜的御厨调到公主府了呢,还有八宝鸭,您曾一口气吃过半只,被皇好一顿说……” 姜斐看着满桌的菜, 眼中微亮,最终将碗筷放了来。 “公主?”绿竹不解,“您若是不喜欢,让御厨再新……” “不用了,”姜斐笑了,缓缓站起身:“膳房在哪儿?” 绿竹愣住,忙指了指右手边:“便在那处长廊尽头,公主您要……” 姜斐起身便朝膳房走:“这么晚了,让御厨都休息吧,我自己去做些吃的就好。” 说完,不等绿竹反应过来,她已起身走出正厅。 膳房倒还是老样子。 姜斐半眯双眼,环视四周,方才在正厅时,她听见系统提醒她陆执出现的声音。 地上的柴罗列的整齐,姜斐沉思片刻,坐在灶台前,拿过火折子便要生火。 柴多是粗木,自然不易点燃,点了好一会儿,除了冒出阵阵烟雾外,没有半点火苗。 姜斐也不着急,依旧“锲而不舍”地点着木柴。 门外突然一阵如疾风般匆忙的脚步声。 姜斐眉眼微垂着,只当没有听见。 不多时,身着墨衣的陆执出现在门口,脸色苍白,眉眼仓皇,神色怔怔地看着灶台后的女人。 她回来了。 方才回府,便听见人这般说。 自国师府一别,未见过她。 幼时的明媚是她,黑暗时的救赎也是她。 在他知一切的时候,她对却只有满眼的陌生了。 这段时间,裴卿将国师府护得严密,无数高手暗卫伏在府邸四周,而姜斐……鲜少出府。 更多的时候,是坐在一处古塔顶楼,看着国师府的方向,想着她曾经对他颐指气使却又心软的模样,想着与她在膳房生火试菜的时光…… 幻想过无数次见到她时的场景,从未想到……会是在这样平常的一个夜晚。 如今真的看见了,却又觉意识恍惚。 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她穿着件白色云纹群,神色安静地坐在乌色的灶台前,满头青丝如绸缎耷在身后耳畔,周围像笼罩着一层光雾。 不像曾经张扬肆意的长宁公主,反而……带着一股让人心慌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 “陆侍卫,你怎么在这?”身后,绿竹的声音传来。 姜斐直起身,不解地朝门口望来。 陆执身躯一滞,手脚僵硬地迎着她的目光。 姜斐看着,拧了拧眉,而后笑道:“我记得你。” 陆执不觉屏住呼吸。 “之前在国师府,我们是不是见过?”姜斐继续道。 陆执眼中的光逐渐暗了去,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熟悉的明艳的眉眼,却对满眼的生疏。 “火不是这样生的。”最终,哑声低道。 “嗯?”姜斐不解,顺着的目光看了过来,无奈地皱了皱眉抱怨道,“我总是生不好火……” 陆执眼下喉咙的苦涩,走上前去:“我来。” “不用,不麻烦……” “公主于我,永远不是麻烦。”陆执打断了她。 说完,接过她手中的柴,坐在一旁,拿过火折子,动作熟练的如同生过千遍万遍。 姜斐怔怔看着的动作,良久道:“你以前,是不是也常坐在这?” 陆执拿着柴的手一颤,猛地转头看向她。 姜斐却脸色一白,眼中带着些惊惶,似乎在诧异自己方才的话,勉强笑了:“只是觉……你生火很熟练。” 说着,她飞快站起身:“我去切菜。” 一旁蔬果不少,姜斐背对着陆执,拿过茭白安静地切着。 陆执定定凝望着她的背影,就像回到了从前。 可是……她的身形越发瘦削了,瘦削的令人心疼。 “璩秀秀和崔宁最终在一块了。”陆执突然低声道。 姜斐疑惑地回眸:“嗯?” 陆执看着她满眼的不解,攥着干柴的手越发用力,眼眶赤红。 璩秀秀和崔宁。 曾念给她听的话本中的人物,可她不记得了。 是让她忘记那些过往的凶手之一。 姜斐看着头顶纷乱的好感度,心中讽笑一声,收回目光,继续切着手中的茭白,顺手拿过生姜,切成薄片。 生姜的辛辣味道充斥着膳房。 陆执闻着刺鼻的味道,缓缓抬头。 姜斐不爱吃姜,以往便是味道都闻不,可是如今,她却平静的拿着生姜切着。 还有一旁的茭白,她也是不喜的。 姜斐面色如常地热油,而后将茭白与生姜锅。 陆执仍怔怔看着锅中的菜,看了眼姜斐身上的白衣,心中莫名沉了沉。 那日在别院,曾见到过裴卿将她易容成姜蓉蓉的模样…… “公主。”陆执猛地作声。 姜斐看向。 陆执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心中的猜测太过荒谬,荒谬到……不可置信。 姜斐见不语,只笑了笑,便将菜盛到碗中,回到正厅。 陆执盯着她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跟了去。 姜斐面不改色地吃着饭菜,即便是以往厌恶至极的姜,吃去都没有半点异样。 陆执呆呆看着。 失忆……当真连一个人的喜好都能改变吗? “你看什么?”姜斐朝看了一眼。 陆执喉咙微紧:“公主爱吃茭白和姜?” “嗯?”姜斐看了眼桌的饭菜,疑惑道,“我以往不是爱吃这些吗?” 陆执手指一颤,说不出话来。 不知多久,绿竹从门外小跑了进来道:“公主,后院您最喜欢的那株兰花开了,奴婢去给您剪来一枝放在花瓶里吧?” 姜斐怔了,茫然抬头看着绿竹,好一会儿道:“兰花?” “是啊,便是当初从宫头移出来的。” 姜斐停顿片刻,迟疑问道:“……不是桃树吗?” 绿竹不解。 陆执却听得满身僵硬,后背生生爬出一层寒意。 姜斐爱兰花。 而喜爱桃花的人,是姜蓉蓉。 依稀记得……姜蓉蓉因为体寒的缘故,极爱吃姜。 甚至他终于记起,方才在膳房初初看见姜斐时诡异的熟悉感来自何处了。 眼前的姜斐,一举一动均都像极了……姜蓉蓉! 只是巧合吧。 拼命在心中对自己说, 可是,当姜斐回到后院,亲耳听见她说“怎么衣箱都是红衣?我……不喜欢,全换成白衣”时,陆执肢体已经彻底僵凝。 姜蓉蓉爱穿白衣。 姜斐这段时日待在国师府中,鲜少出门。 姜斐如变了一个人般,还说她以往喜欢这些。 她穿着白衣,吃着以往绝不喜欢的食物…… 无数杂乱的念头充斥着的意识,陆执只感觉自己脑海中有一根弦,一直在紧绷着,紧绷着…… 两个丫鬟从他身侧擦肩而过,小声道着:“公主这次回来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这你便不知道了吧,”另一人笑,“听说皇要给公主和裴国师赐婚,公主自然是为了裴国师改变啊!” “啪”。 陆执感觉自己脑中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满身冰冷,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姜斐和裴卿,要成亲了吗? 可是裴卿却将她塑造成如今这番与以往大相径庭的性子,裴卿喜爱的,根本不是她啊! 若裴卿和楚墨一样,对她只是利用呢? 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受伤了。 一时之间,陆执不知心中是嫉妒还是惶恐,转身飞快朝最豪华的院落走去。 “是你?”姜斐打开房门,满眼诧异地看着门口的陆执,“有事吗?” 陆执双手紧攥着,声音沙哑难听:“公主要和裴国师……成婚?” 姜斐一愣,继而羞赧一笑:“你也听说了?” 陆执看着她的神色,垂眸又看了眼她身上的白衣,心不断地下沉,酸又疼,喉咙如含着刀片,说不出话。 姜斐等了一会儿,迟疑道:“若没事,我便先歇着了。” 说完,她便要关门。 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姜斐惊了一跳。 陆执的手因为在夜色站的太久的缘故冰凉,眼中像是要滴出血一般,良久艰涩道:“不要嫁。” “嗯?”姜斐不解,“你的脸色很难看,要不要先回去……” “不要嫁,”陆执打断了她,低声哀道,“不要嫁给裴卿。” 姜斐皱眉:“我的婚姻大事,我自己做主……”她说着,便要挣开的手。 “公主是当年打马游街的长宁公主!”陆执哀切地望着她,“公主以往鲜衣怒马,张扬明艳,京城无人能及。” 姜斐挣扎的动作逐渐安静。 陆执哑声道:“你不爱穿白衣,爱的是红衣。” “你喜欢的是兰花,不喜欢桃花。” “你厌恶姜的味道,不喜欢吃茭白。” “……” 姜斐呆呆地听着这番话:“你在胡说些什么啊,裴卿说……” “在骗你,”陆执凝望着她的双眸,“喜爱那些的,是姜蓉蓉。” “啪”地一声巴掌声突然响起。 陆执的脸颊偏到一旁,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姜斐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手,看了眼他的脸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 陆执却只看着她,腰背逐渐佝偻,满眼哀求:“不要嫁给。” “求你。” 姜斐猛地抽出手,后退一步,脸色苍白地看着,没有说话。 “胸口的伤已经养好了,”陆执声音轻了来,声音里满是小心翼翼,伸手解开衣襟,露出身前的字,“属永远是公主的人。” 姜斐看着身前的“姜”字,即便已经养好,可当初横亘在那个字的伤,还是留了一道疤。 她顿了顿:“留疤了……” “公主若不满意,可以刻千遍万遍……” 陆执的话并未说完,姜斐伸手,轻抚着的胸口。 她的手很柔软,柔软到……他的心都跟着颤抖起来。 可很快,陆执察觉到什么,猛地低头。 她抚摸的,并非那个“姜”,而是那个剜肉也难以全部消除的“奴”。 “以后,只有‘姜’,没有‘奴’了。”姜斐低语。 陆执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记! 姜斐陡然回神,神色苍白,眼中满是困惑,刻迎陆执的目光后,她慌乱地后退半步,“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陆执好感度:100. 听着万分动听的系统音,姜斐眉眼的悲戚与茫然瞬间消失,弯了弯唇,起身走进卧房。 她最喜欢听话的人果然是对的! 想到那个最不听话的,姜斐皱了皱眉。 原剧情中,姜蓉蓉对楚墨说她想和裴卿好好相处最后一日,之后便心甘情愿随他回大魏。 楚墨答应了。 当晚,裴卿用易容的原主代替姜蓉蓉,送给了楚墨。 如今剧情虽有所改变,但裴卿此刻还没有任何消息,大抵还和姜蓉蓉待在一块。 姜斐垂眸,刚巧陆执送来了那番话,她去一趟国师府,很是顺理成章。 思及此,姜斐起身走出门去。 …… 国师府,凉亭。 裴卿坐在石凳上,看着不远处穿着白衣站在桃树的女子,神情有些恍惚。 那是姜蓉蓉,可刚刚却将她看成了姜斐。 从宫中出来,姜蓉蓉险些晕厥,做不到坐视不理,只有将她先带回府中。 “大人,夜宵做好了。”人恭敬上前,将膳盘的饭菜放在石桌,转身离开。 姜蓉蓉听见动静,转过头来:“这棵桃树生还是这般好,”她朝凉亭走来,“我记得去年,桃花便开的极好……” 裴卿神色微顿,没有说话。 姜蓉蓉走到凉亭,看见石桌的饭菜,脸色微滞,而后满眼惊喜地看着裴卿。 察觉到她的目光,裴卿不解抬眸,而后顺着她的眼神低头看去,看见石桌的饭菜也是一愣。 “你还记得我爱吃什么。”姜蓉蓉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般,拿起竹箸便吃了几口。 裴卿看着她的动作,莫名想到姜斐吃这些饭菜时微微拧起的眉头。 思及此,不觉笑了。 “阿卿?”姜蓉蓉看着恍惚的神情,唤的小心翼翼。 裴卿猛地回神,脸上的笑渐渐消失,停顿片刻终开口:“蓉蓉,这段时间……” “我知道当初选择和楚墨离去,伤了你的心,”姜蓉蓉飞快打断了,“我以后一定不会了,好不好?” 裴卿顿了顿,看着姜蓉蓉殷切的目光,垂头叹息一声:“你方才也在宫中,也听见了皇那番话。” 姜蓉蓉手指一颤,紧咬了唇角,而后夹起一块茭白,吞咽下肚:“这茭白还是这么好吃。” “圣命难违,我已经应了皇……” “这酒也是我常喝的桃花酿。”姜蓉蓉低着头,顾左右而言。 “楚墨不日便回大魏,你和楚墨……” “我和楚墨什么都没有发生!”姜蓉蓉蓦地扬声道,抬头眼中已有了泪花,“阿卿,我和离开,只是希望能找到血丝蛊而已。” 裴卿沉吟片刻:“你对楚墨,没有半点感情?” 姜蓉蓉凝滞片刻,望着的眼睛:“待我很好,我很感激她,可是阿卿,让我回到大燕的理由却只有一个,你真的不知道吗?” 裴卿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到底是曾陪在他身边的人:“我已应和姜斐的婚约……” “那你喜欢她吗?”姜蓉蓉站起身,声音难以克制地哽咽起来,“你和她自小便有婚约,可她为了嫁给楚墨,毁了和你的婚约,为什么她可以新来过?为什么我不过离开了几个月,回来一切便都变了模样?” 裴卿一滞,未曾言语。 “阿卿,你是喜欢我的,不是吗?”姜蓉蓉走到裴卿面前,“不喜欢我,你会让姜斐穿着我最爱的白衣?” “不喜欢我,你会一直记我最爱吃的食物?” “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把我最爱的桃树砍了?” “蓉蓉!”裴卿的声音陡然低沉。 姜蓉蓉脸色微白,眼角的泪珠落了来,她却笑出声:“阿卿,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如今的姜斐,哪里还有以往长宁公主该有的样子?” “你将她改变成了我的影子,为什么不直接要我?” 裴卿手指忍不住颤抖着,猛地攥紧拳头,控制着心中罕有的怒火。 “阿卿,”姜蓉蓉反应过来,轻轻覆的手背,“阿卿,姜斐和楚墨成亲反被利用,可当初楚墨离京时,她即便知道真相,却依旧想和离开啊。她现在只是失去了记忆而已,她总会恢复记忆的。若你放心不,我可以和你一起帮她……” 裴卿愣住,怒火如瞬间凝结。 从未想过,姜斐恢复记忆后会如…… “阿卿……”姜蓉蓉呢喃着,轻轻拥住了。 “啪嗒”一声枯枝断裂的声响。 裴卿蓦地回神,伸手将姜蓉蓉推开,转头望去,而后身躯一滞,只觉全身的血被冻住。 姜斐站在桃树丛木后,一袭白衣,身形瘦削。 她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脸色苍白,双眸中的亮光此刻变成一片黑暗,正死气沉沉地看着。 “姜斐……”裴卿刚欲出声。 姜斐却猛地转身,慌不择路地朝府邸大门跑去,中间几欲摔倒在地,踉跄了,勉强稳住身形,脚步越发的慌乱了。 直到走出国师府大门,走下台阶,她的腿猛地一软,不受控地朝前跌倒。 一只大手扶住了她,陆执满眼通红地看着她:“公主。” 知道,她的本性不会变的,她会自己去找到答案。 “带我离开这,不要待在这……”姜斐抓紧他的手,容色如纸,不断地呢喃,“带我离开……” 陆执飞快看了眼府邸大门,揽着姜斐的腰身,飞身便要朝公主府的方向而去。 “不要回公主府……”姜斐攥着胸前的衣襟,“不要回去……” 陆执顿了顿,改了方向。 不过片刻,来到一处简陋的院落中,陆执松手,姜斐几乎立刻呆滞松开了。 陆执担忧地看着她,方才一路上,她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睁着漆黑死寂的双眼。 “这是我置下的一处小院,没有人知道。”陆执哑声道。 姜斐只是定定朝房中走。 “公主……”陆执不觉开口。 姜斐呆呆转身,双眸空荡荡的。 陆执心中一痛:“对不起。” 姜斐的情绪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定定看着,良久低声道:“原来,你说的是对的……” 陆执身躯一颤。 “裴卿为了姜蓉蓉,将我以往的性子全部抹杀,”姜斐死气沉沉地喃喃,“姜蓉蓉说,我曾和楚墨结过亲,但楚墨利用了我……” “那你呢?”姜斐看着,“你说,你是我的侍卫,为什么对姜蓉蓉的喜好如此了解?” “你也喜欢姜蓉蓉吗?” 陆执心口大恸。 当初将生的希望给了姜蓉蓉,错认了人。 “我知道了……”姜斐呢喃,转身便要回房。 “姜斐。”陆执突然开口。 姜斐脚步未停。 “我爱你。” 姜斐的脚步微微顿了,很快恢复如常,径自走进房中。 陆执定定看着她的背影,终跟前,只是坐在她门口的地上。 只有她了。 会拼尽性命,守着她。 可是,整整三日。 她在房中待了整整三日。 一言不发,只是蜷缩在里屋床榻的角落,脸色苍白。 每日送膳食也只能放在外屋,她很少动过。 直到第四日,城中皆在传,今日便是圣上迎大魏来使的日子。 也是皇为姜斐和裴卿赐婚的日子。 陆执依旧等在门口,唇早已干涸,裂出道道血痕,仍固执地等着。 “吱”的一声,身后的木门被人徐徐打开。 陆执恍惚了,而后突然反应过来,飞快站起身,唇角的“公主”二字还未说出口便已经僵住。 昏暗的房中,女人满头青丝变雪白,映着苍白的肌肤,雪白的中衣,全身如只有白色一般,很是刺眼。 不同于三天前的死寂,此刻的她神色平静,无波无澜,没有半点生机。 “怎么?”姜斐看向,问得安静。 陆执张了张嘴,却像个哑巴一般发不出任话,眼眶赤红。 姜斐转头环视一遭,似乎察觉到什么,低头看去。 她的神色没有丝毫诧异,只是定定看着垂落在身前的白发,良久看向陆执:“可以帮我找一块红纱吗?” 陆执艰涩地点点头。 姜斐道:“麻烦去公主府,帮我将宫服拿来可好?” 陆执身躯僵凝:“公主……” 她仍要嫁给裴卿吗? “我自己去。”姜斐绕过,便欲离开。 陆执拦住了她:“我帮你。” 姜斐看着的背影消失在院落墙头,转身回到屋中,拿过铜镜,看着镜中的白发女人。 而后皱了皱眉:“方才看见那番表情,我当我这副模样很丑呢,”她仔细端详着,“我怎么觉,更好看了呢?” 【系统:……】 …… 戌时刚过,宫宴便始。 仔细算来,今日是燕魏两朝掌权者罕有的往来,因此场面极盛。 文武百官,美酒佳酿,玉盘珍馐。 繁华如梦,欢笑声丝竹声不绝于耳。 只除了……那落座于龙椅两侧的裴国师,和大魏的摄政王。 以往恍若谪仙的裴国师,今日不知为平添了许多狼狈与疲惫,眼中满是血丝,脸色难看的紧。 而那貌若倾城的大魏摄政王,神色紧绷,气场如冰。 姜斐没有来。 她的位子空荡荡的。 裴卿不知几次看向那个位子,这几日,找她找疯了。 那晚当看见她站在桃树后,心中前所未有的惶恐与惊惧。 放不开她了。 不是被磨平了性子、像极了姜蓉蓉的姜斐,而是那个原本的、真实的姜斐。 那个明艳肆意的她。 她怨他也好,恨他也罢,成亲以后,会只对她一人好,用一生的时间去弥补。 另一边。 一名侍卫悄然进来,走到楚墨身后,俯身轻道:“王爷,咱们的人已经埋伏好了,只等您到时摔杯为号。” 楚墨微微垂眸,攥着酒杯的手微紧,只低应一声:“嗯。” 侍卫安静退。 楚墨朝姜斐的位子看了一眼。 从来不是良善之辈。 与姜斐从未和离过,便还是夫妻,皇帝今日若敢为姜斐和裴卿赐婚,会不惜一切代价,带着姜斐离开。 可直到宫宴近半,姜斐依旧没来。 几人不断看向门口。 不知多久。 “长宁公主到——”内侍的声音陡然传来。 殿中沉寂了片刻,纷纷朝来人看去,而后神色各异。 今日的姜斐穿着红色华服,裙摆曳地,尊贵无双。 而她的头上,却裹着一片红纱,将长发全数遮了住,只留明艳张扬的五官。 裴卿几乎立即起身,看着她的眉眼,眼眶充血。 今日赐婚,她终究还是出现了。 想她了。 想到心口时时刻刻都在痛着。 想告诉她,以后,不会有旁人了。 “参见父皇。”姜斐徐徐蹲跪。 “起来吧,”皇帝坐在龙椅,脸色青白,声音却不见恼,“斐斐今日来的迟了。” 姜斐站起身,垂眸不语。 “既来了,便将今日的要事一并宣了吧。”皇帝说着,掩唇咳嗽了一声,脸色变了变。 楚墨看着站在中间的女子,伸手把玩着酒杯,只等着皇帝说完,酒杯落地。 裴卿紧盯着姜斐,手不觉紧攥着。 皇帝的神色很快镇定:“今日,朕便给你和裴……” 话未说完,却被女声打断: “女儿想嫁给楚墨,求父皇成全。” 50、被炮灰的公主23 宫宴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向大殿中央的女子。 虽从未明宣, 可百官也有所耳闻,皇上宠爱长宁公主,即便有楚墨谋逆在先, 仍有意为她与裴国师赐婚。 可是如今长宁公主竟对那楚墨如此情根深种, 再次当众绝与国师的婚约。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看向座前的几人。 楚墨抓着酒杯的手剧烈颤抖了下,冰凉的酒水溅出, 落在手背上, 浑身的血如被冻结, 有一瞬只觉得意识逐渐恍惚。 姜斐说,她想嫁给他。 她的选择,是他。 “斐斐?”楚墨低声唤着她的名字, 小心翼翼。 姜斐没有看他, 依旧立在那里,死死咬着唇,沉吟片刻又道了一遍:“求父皇成全。” 裴卿早已僵滞住,目光呆怔地看着那一袭红衣如火的女子,心口处缓缓爬上一层寒意。 从头至尾, 她再未分他半点目光。 她恢复记忆了吗?知道他对她的伤害了吧。 她不愿嫁他了。 前几日还对赐婚满脸羞赧的她, 如今却说,她想嫁给楚墨。 皇帝扫了眼一旁的楚墨, 又看向姜斐:“你可是想好了?” 姜斐垂头, 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攥着, 沉默良久:“嗯。” 皇帝又看向楚墨:“广渊王有何想说的?” 姜斐终于顺着皇帝的眼神朝楚墨看了过去。 楚墨心口剧烈跳动着,却在看姜斐沉静的双眸时陡然凝结。 红纱下,映着苍白的肌肤,她的目光里没有往日对他浓烈的爱慕, 而是沉寂如一口古井,看不半点生机。 她……明明选择了他,却似乎……对他根本全无感情。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舍得放开。 楚墨起身走到姜斐身边,哑声道:“我愿以十里红妆、王妃之尊,迎娶长宁公主,此生绝不二娶。” 话是对皇帝说的,双眸却始终看着殿中的女子,一字一顿,重若千钧。 皇帝轻咳嗽了两声,目光如炬看着楚墨:“愿广渊王能说到做到,”说到此,他看向姜斐,轻叹一声,“你既做了选择,朕便应允……” “皇上!”裴卿陡然作声,声音低沉嘶哑。 皇帝看向裴卿,后者却始终看着姜斐。 姜斐低着头:“谢父皇成全,”话落,她看向楚墨,“王爷还要在这里继续待着吗?” 楚墨听着她的称谓,指尖轻颤,很快如常,上前牵着她的手:“我们离开这里。” 说完,他转头看向皇帝:“多谢皇上今日……” 余下的话听不进了。 裴卿仍站在座前,看着那二人交握的手,身形踉跄了下。 他还未曾对她说对不起,不该抹了她的性子,不该将她变成旁人的模样;没有告诉她,他想一辈对她好,此生不离;甚至没来得及说,他喜欢她,不是那个穿着白衣的姜斐,而是原原本本的她。 可她此刻却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 “咳……”裴卿掩唇低咳一声,喉咙涌出阵阵血腥味。 他展开手掌,掌心一片暗红色血迹。 “父皇,女儿先行告退。”姜斐的声音传来。 裴卿回神,看着那二人离去的背影。 红衣如嫁衣。 却是和别人的嫁衣。 “斐斐!”他猛地作声。 姜斐离去的脚步一顿,下瞬如什么都没听见般,继续前行。 她并非全无感觉的。 裴卿呼吸一紧,朝她快走了几步,伸手便要抓住她的手腕。 楚墨双眸凛起,转身挡住了他:“裴国师要抗旨不成?” 裴卿却只朝姜斐走去,白衣拂动,眼眶通红。 楚墨双眼微眯,挡在姜斐面前:“请裴国师,离我妻子远些。” 妻子。 裴卿听着楚墨这二字,手指轻颤了下,一贯清浅的心满是杀意,良久,却依旧固执地朝姜斐而去,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斐斐,不要……”走。 他的话并未说完。 楚墨猛地朝他袭来,招招致命。 裴卿飞身避开,再不像无欲无求的谪仙,反而眉眼带着煞气。 一红一白,在大殿上大打出手。 满座大臣满眼错愕,不解地看着眼前一幕。 只有姜斐,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二人,直到看楚墨一掌袭向裴卿,她猛地上前挡在裴卿面前:“够了!” 楚墨脸色一变,忙收回手。 裴卿双眼激动:“斐斐……”她对他仍是在意的! 话却戛然而止。 周围满座寂然。 姜斐头上的红纱松散开来,如一缕红霞徐徐飘落,珠钗掉落在地,满头白发如丝绸一般垂落,发丝如雪,映着苍白的容色,赤色的裙,美得惊心动魄。 楚墨怔怔看着姜斐,没有说话。 良久…… “斐斐?”裴卿艰涩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姜斐转身看着他:“裴国师,满意了吗?” 裴卿身形摇晃了下。 她唤他,裴国师。 陌生的如同他们从未相识过。 “多谢你这段时日照顾我,”姜斐轻轻笑了下,眼眶微红,“只是让你失望了,我终究成不了你想要的那个人。” “本公主将你想要的那个人还给你。恭喜你,抱得美人归。” 话落,姜斐安静转身一步步朝殿外走去,白发如银光微漾,迷了人眼。 楚墨看了眼裴卿,以手背抹去方才收手时喉咙泛起的血线,跟上姜斐的脚步。 裴卿仍站在殿中央,周围人的注目与窃窃私语,皆都听不了。 姜斐红衣白发的模样,一遍遍在脑海中荡着。 他不敢想,她这几日经历了什么,一瞬白发。 她说,恭喜他抱得美人归。 他也该是这样想的。 楚墨轻易便放弃了姜蓉蓉,皇上也不逼迫他与姜斐成亲了。 一切就像回到了原点。 可是……她为何不恨他呢?为何还要恭喜他? “呵……”裴卿突然低笑一声,笑得眼眶通红。 她怎么这么傻呢? 良久,他弯腰将地上的红纱与珠钗捡起,攥在掌心,满眼木然地离开此处。 没用马车,只身一人一步一步走了国师府。 门口的侍卫依旧如常恭迎着,他没有应声,径自走进府中,却在转过长廊时脚步停了下来,安静地等待着。 也许一会儿,便会有人拿着长鞭朝他偷袭而来,他这次定然不动了,让她偷袭成功。 也许一转头,便看有人站在那里对着他笑的粲然,而后雀跃着说:“你来啦!” 可是,他等了很久,什么都没有。 整个国师府,空荡荡的死寂。 如一潭死水。 不知多久,有下人疑惑地轻唤:“大人?” 裴卿回过神来,静悄悄地朝后院走去。 那个凉亭,姜斐曾备好了满桌他爱吃的饭菜,故意扮成姜蓉蓉的模样,对他说:我知道你喜欢这样; 那片桃树,姜斐曾站在其中,看着满树的桃花笑着看着他:我喜欢桃花你会高兴,我喜欢你高兴; 那个秋千,她口中嘟囔着“幼稚死了”,却在看他时,乖巧地坐了上去…… 一切,只是因为他喜欢。 她明明是不喜欢的。 “大人何时用膳?”下人小声问道。 裴卿未曾回应,只看着满院风景,而后道:“将这些都拆了。” 下人一惊,不解道:“大人?” 裴卿转身:“全都拆了,半点不留。” 正厅里,晚膳早已经备好了。 膳桌上放着两双碗筷,可膳桌旁空无一人,桌上尽是他爱吃的,和她讨厌吃的。 裴卿缓缓坐在姜斐的座位上,一口口吃着那些她讨厌的饭菜,吃到最后,突然忍不住干呕起来,脾胃一阵抽搐。 原来,真的这般难吃。 偏院李端的徒弟来告诉他,李端又制出了几枚令麒麟蛊休眠的解药。 裴卿跟在那徒弟身后去了偏院,来到李端的房中,满屋的毒草药的味道。 李端拿着一个紫檀木盒兴奋地说:“大人,这些解药多亏了长宁公主。” 裴卿怔怔站在屋中,恍惚中仿佛看她坐在桌旁,为他一味一味试着毒药的场景。 心口处疼得痉挛,他忍不住弯了弯腰身。 李端又问:“嗯?不是说今日有您和长宁公主的喜事?” 裴卿神色茫然地看了眼他,而后低声道:“她不愿嫁我了。” 李端一愣。 裴卿却再次呢喃:“她说,她不愿嫁我了。” 说到最后,在险些落泪前,他落荒而逃,却是去了客房,来到了姜斐的房中。 白衣、桃枝,看得人心中厌烦。 这夜,裴卿宿在了她的房中,蜷缩在床榻间,恍惚中看到一袭红衣驾马而来的女子,在对他说:你不是怪物。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姜斐。 …… 公主府。 裴卿的好感度升到90了。 姜斐听见系统报备时,正坐在马车内,马车刚刚到公主府。 她依旧安静地坐在角落,白发微乱,双眼微垂。 楚墨坐在她对面,始终看着她:“斐斐……” “抱歉,”姜斐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我二人曾结过亲,只是你从未喜欢过我。方才在宫宴上那番话,也是形势所迫,我如今这副模样,王爷若是想要悔婚,我明日便去求父皇……” “姜斐!”楚墨打断了她,看着她陌生的毫无情愫的目光,以及满头白发,双眼微红。 他仍记得,当初在公主府,她伏在他怀中,青丝如绸缎拂过他手背的酥麻,可是如今,却发丝成雪。 方才,在宫宴上,她毫无迟疑地护在裴卿面前,就像曾经在黑衣人追杀他时,她义无反顾地穿上他的衣裳,引走那些黑衣人,拼尽一切地保护他一般。 他知道,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只是他不懂,她明明知道他们的过往,为何……为何对他再无半点感情。 “王爷?”姜斐茫然地唤他。 楚墨小心翼翼地上前,将她拥抱在怀中,即便察觉到她身子僵滞也不敢松开。 明明是他拥着她,却像是他蜷缩着,虔诚地求她的垂怜一般。 “斐斐,我说了,你是我的妻子……” “此生,唯一的妻子。” 楚墨好感度:95. 51、被炮灰的公主15 公主府。 姜斐坐在铜镜前, 看着镜中的女人,一下一下梳着白发。 一旁的绿竹直看得心酸,扭头不忍再看下去。 以前的公主明艳不可方物, 如今却……死气沉沉的, 还......一夜间青丝变白发。 “绿竹。”姜斐突然作声。 绿竹忙道:“公主。” 姜斐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和广渊王,是不是曾结过亲?” 绿竹愣了愣:“……是。” 姜斐梳着白发的一顿,神色却没丝毫诧异:“是不是对我从无感情?” 绿竹怔住, 想到驸马过去对公主做的, 一桩桩、一件件均是让人绝望的事, 终抿唇不语。 “我知道了。”姜斐轻应一声。 恰好此时,下人前来知会,说午膳已经备好了。 姜斐放下木梳站起身:“走吧。” 绿竹忙跟在她身后, 朝正厅走去。 只是在看见正厅坐着的人影时一顿。 ——楚墨早已坐在膳桌旁。 姜斐的神色有片刻地僵硬, 脚步滞了滞,而后方才缓步走上前。 楚墨望着她的动作,目光定在她的白发上,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膳桌上很安静,满桌的佳肴。 姜斐看了眼桌上的饭菜, 伸手便要夹起一颗莲子。 楚墨看向她, 指轻颤了下:“你以往不爱吃莲子。” 姜斐一顿,夹在竹筷间的莲子掉落, 一直滚到地上, 她茫然地看一眼。 楚墨喉咙微紧, 夹了块八宝鸭放在她碗中。 姜斐呆呆地看了眼八宝鸭:“谢。” 楚墨正要夹其他菜的一抖,一块佛金卷掉回碗中。 二人都愣住。 楚墨垂头,故作无事地将金卷夹到自己碗里。 午膳用得格外沉寂。 “王爷,”午膳将要用完时, 姜斐低声道,“你我二人还未成亲,加上……本就感情凉薄,王爷若是有事要忙,可以不必特意来这里的。” 楚墨怔怔看着她,以往,她总是缠着共用午膳,总是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满眼亮晶晶的,如今却说,可以不用来…… “不碍事,”哑声道,见她还要说话,又道,“可要去书房?” “嗯?”姜斐不解。 楚墨滞了滞:“那里你以往喜欢的书籍和糕点。” 姜斐看了一眼,又看了眼一旁的绿竹,最终轻轻颔首。 书房仍是老样子,从未变过。楚墨跟在姜斐身后走进去,看见正中央的书案,以及书案旁的软榻、矮桌时,一瞬间鼻子一酸。 在大魏,曾幻想过无数遍这个场面,便是将那个书房布置的和这里一模一样,也难以抵消那致死的孤寂。 “书房为何要放软榻?”姜斐突然问道,目光直直看着书案旁的软榻。 楚墨回神,看了眼软榻,又看向姜斐,良久哑声道:“……曾经人说,想在这里陪着我。” 姜斐愣住,良久缓缓走到软榻旁,看着上方倒扣的话本,又看向一旁矮桌上的糕点,就像刚刚还人躺在这里小憩一般。 “那她一定很爱你吧。”她低声呢喃。 楚墨眼眶一热,喉咙紧缩的阵阵涩痛。 她不记得。 她根本……就没有恢复记忆,不记得们的过往。 宫宴上她选择他,是为了裴卿。 为了让他放开姜蓉蓉,为了让裴卿幸福。 可是,依旧很庆幸。 “嗯?”没有等到回应,姜斐扭头看向。 楚墨飞快转开目光,哑声应道:“……很爱。” 姜斐垂眸,对他的自欺欺人不置可否。 楚墨又道:“你在此处先休息一会儿,若是无聊便看看话本。” 姜斐点点头,坐在软榻上,拿过话本随意翻看了几页,而后诧异地发现,这话本就是楚墨谋逆前,她最后一次陪他待在书房看的那本。 她抬头看向楚墨,已经坐在书案后,看着底下人送来的信函。 姜斐挑了挑眉,再没多说什么,安静地翻看起来。 楚墨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目光微怔,若是以往,她总会随手递到他唇边一块糕点,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身边翻书页的声音消失,均匀浅淡的呼吸声响起。 楚墨转头看去,姜斐中的话本已经掉在榻边,她正靠在那里双眸轻闭着睡着了,雪白的发凌乱。 轻轻起身走到软榻旁,蹲下身认地望着她。 即便在睡梦中,她的眉心仍是紧皱的,脸色苍白,像是块透明的白玉,不见血色。 楚墨不觉伸手,轻轻揉开她的眉心。 姜斐动了动身子。 楚墨猛地收回。 下瞬,姜斐半梦半醒之间微微眯了眯眸,迷蒙地看了一眼,低声梦呓道:“你回来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声音带着淡淡的哭腔。 楚墨身躯一僵,一瞬像是回到了谋逆前那夜,她也是这样轻声呢喃着。 “斐斐?”嘶哑着嗓音,轻唤着她。 姜斐没有应声,只是转过身子再次沉睡。 楚墨仍蹲在她身侧,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发丝。 她的身子依旧很冰凉,冰得的心都跟着疼起来了。 不知多久,姜斐似乎察觉到什么,皱了皱眉,侧过身子,睫毛轻颤了下,眼见便要醒来。 楚墨飞快起身,回到书案后,拿起根本看不进去的信函。 姜斐“幽幽转醒”,朝楚墨看了一眼。 在她装睡时装得情深,好感度却一阵波动后半点没涨。 沉思片刻,姜斐看了眼一旁的糕点,目光微闪,而后顺拿起一枚递到楚墨唇边。 楚墨嗅着香甜的味道,微微启唇,下瞬猛地察觉到什么,双眸如迸射万千华彩看向姜斐。 姜斐被他惊了一跳,中的糕点掉在地上,而后神色茫然:“抱歉,我刚刚……”她说着,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只是脑子里突然闪现了什么画面……” 声音却逐渐停了,她错愕地看着楚墨。 俯身捡起掉落的糕点,轻轻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放入口中。 “你……” 楚墨笑了下:“很甜。” 她对,并非全无感情的吧。 面陡然传来一阵烟火声,透过书房半掩的窗子传了进来。 姜斐一怔,而后才想起来,为庆大燕与大魏两国修好,自今日起,三日无宵禁。 “可想出去瞧瞧?”楚墨望着她问道。 姜斐眼睛微亮,下刻想到什么,抚了下垂落身前的白发,轻轻摇摇头。 楚墨心中一涩:“没有人敢说你,斐斐,”再也不会人,能伤她分毫,“我带你出去,可好?” 姜斐愣了下,看了看,又看了眼窗,迟疑着点了点头。 出门时,姜斐最终披了红纱,盖住了白发。 京城繁华,今夜的人比往日多了许多。 姜斐走在集市中,看着不远处的花灯,道路两旁叫卖的摊贩,眉眼不觉舒展。 “斐斐。”身边的楚墨突然唤她。 姜斐疑惑转头,而后顺着的目光看过去——是一处糖人摊位,周围围了不少人。 她不解地看向楚墨,满眼困惑。 楚墨的心沉了沉,却依旧笑了出来:“你可想亲自去写?” 姜斐顿了顿,神色迟疑。 楚墨的笑微凝,却径自走上前去,不知和那摊主说了什么,摊主站起身,让出了位子。 楚墨坐下,拿过盛满糖汁的铜勺,在烤热的圆盘着写着什么,行云流水。 不时已经写好,将糖人粘起,眼中带着兴奋走到姜斐面前:“给。” 姜斐看着糖人。 “姜斐”。 她错愕地看着,伸手接过:“谢。” 楚墨笑容微顿,而后道:“这是以前人教我的。” 姜斐抿了抿唇,轻舔了下糖人,继续朝前走。 楚墨安静地跟在她身侧,看着这条熟悉的街市,们曾一起逛过的。 那家首饰铺子,她曾经拿着那枚孔雀钗问他“好不好看”。 那家点心摊,她也曾说喜欢那儿的黄豆糕。 卖糖葫芦的摊贩…… 她不记得,她的脚步连停留都未曾。 只有此刻才惊觉,原来,过这么的回忆。 姜斐的脚步突然顿了下,停在一家铺子前。 楚墨朝她看去,看着她方才沉寂的眸子,此刻隐隐浮现着向往。 转头看向铺面,而后轻怔,那是一家文灯铺子,今晚的生意很好,许多孩童男女拿着文灯走出来,脸上带着笑。 很美好。 楚墨心口微跳,这是他们曾经买过文灯的铺子,们也曾一起在放灯台上放文灯…… 那晚,她曾拼命护过。 “去买一盏?”楚墨低声询问。 姜斐眼神亮了下,点点头。 片刻后,楚墨拿着文灯出来,二人一齐朝放灯台走去。 直到上了放灯台,看着一旁的笔墨纸砚,楚墨愣了下:“我以往说错了,斐斐。” 姜斐不解。 楚墨看着她懵懂的目光,笑得眼眶微热:“以前,人对我说,愿望写在文灯上,放飞后便能实现。” 以往说错了,不是没愿望。 她是他的心愿。 楚墨走上前,拿过毛笔,在字幅上写下几字—— 愿姜斐:长命百岁,一生喜乐。 姜斐怔怔看着放飞的漫天文灯,楚墨转头凝望着万千灯火下的她。 那些本以为不重要的过往,却事无巨细地记在了心里,可是……他的斐斐,却将一切都忘了。 带着她走过们曾走过的路,去过们曾去过的地点,做她曾经做过的事情。 她都记不起来他了。 她把一个人丢在了回忆里。 文灯结束了。 二人安静地踏上回府的路,谁也没有言语。 却在此时,周围人群中突然冲出几个穿着如寻常百姓地练家子,几人直直朝楚墨走来,待走近了,方才亮出袖口的匕首,刀锋正冒着寒光。 “狗王爷,受死。”一人冷声道着,而后几人举起匕首就要朝楚墨刺来。 周围百姓被惊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朝四周散去。 楚墨一将姜斐护在身后,一飞快避开匕首刀锋,不过打眼一看便知,是大魏那些看不顺眼偏偏又不成气候的废物。 若是平时,定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中,可是今日不行。 不能让身后的女人出事。 楚墨拉着姜斐:“走。”说着,便朝一旁跑去。 姜斐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腕,跟着朝前奔跑着,脸色微白。 直到二人躲在一处昏暗的窄巷,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见身边人的喘息声。 姜斐怔怔道:“楚墨。” 楚墨一愣。 自重逢后,她第一次不是唤他“王爷”,而是唤他的名字。 “不会事的。”低声安慰道。 姜斐没有回应,又道:“是不是……以前发生过……” 楚墨神色一震:“斐斐……” 的话并未说完,姜斐的脸色陡然惊变,目光惶恐地看着的身后,下刻猛地抱住了,挡在他身前。 头上的红纱飘落,白发垂下,在昏暗的夜色中极为显眼。 楚墨只觉自己的眼睛被那一抹白刺痛了,不觉眯了眯眼,猛地环着姜斐的腰身,避开了袭来的一剑,自己的后背却被重重划了一刀,一阵刺骨的疼痛。 楚墨转身,周身萦绕着骇人的杀气,而后反手夺下那人中的匕首,刀锋从那人喉咙用力划了一刀,血迹喷溅。 “王爷恕罪。”暗卫已经处理完余下的人,跪在地上请罪。 楚墨未曾言语,只看向姜斐:“你方才……想保护我?” 姜斐脸色煞白:“你受伤了,先回府……” “斐斐,”楚墨走到她面前,“你可曾想起什么?你没有记错,以前发生过的,你可还记得……”说到最后,些语无伦次起来。 姜斐愣愣地看着,没有说话。 “斐斐,再好好想想好不好?”楚墨的声音近乎哀求,“糖人,糕点,珠钗,文灯……” “今晚的一切。” 本已绝望,哪怕只是自己一人守着过去的回忆也好,可是如今,却看到了一点点的希望。 她下意识地保护了。 姜斐死死咬着唇:“我,我不知……”话未说完,她身子猛地僵滞,一揉着眉心,“王爷,楚墨……你究竟是谁……” 她呢喃着,后退半步,下刻脸色僵白,唇角溢出一道血线。 楚墨大惊,惊惶上前拥着她:“斐斐,不要想了,斐斐……” 宁愿她不记得了。 可怀中的女人却依旧肢体僵冷,双眼紧闭。 寒花毒! 楚墨手颤抖着抱起她,飞身朝公主府走去,身形仓皇。 一炷香后。 楚墨僵硬地站在一旁,看着太医神色凝重地为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姜斐号脉,对后背的伤全然不在意。 良久,太医起身:“长宁公主应是受到刺激,导致寒花毒隐发作,所幸并未全然毒发,须得再服用解忧草,只是……”说到此,太医迟疑了下,“我在长宁公主脉象中,还探到了其他种毒药所致的身虚体寒。” 楚墨惊怔,艰涩道:“种毒药?” “是,”太医躬身,“那些毒药,依老夫所看,不像寻常的毒,反而与蛊关。” 蛊。 楚墨愣住,几乎立刻想到裴卿。 裴家世代皆下麒麟蛊,不得出城。 可暗卫曾调查过,姜斐和裴卿二人出城过一次,那一次,无事发生。 是为了裴卿吗? 她为了裴卿,甘愿试毒? “驸马,”太医本已走到门口,想到什么又停了脚步叹了口气,“以长宁公主如今的身子,恐怕再撑不了两个月了。” 话落,摇摇头走了出去。 楚墨仍站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那句“两个月”。 窗一声细微声响,暗卫的声音传来:“王爷?” 楚墨愣了愣,而后才茫然转身走了出去。 暗卫见到他,俯身跪在地上:“王爷,那些人都处理干净了。” 楚墨依旧满眼仓皇,如行尸走肉一般,只“嗯”了一声。 暗卫没离开,硬着头皮又道:“王爷身上的伤,应该早做处理。” 楚墨没理会,只道:“准备启程回大魏。” 暗卫惊:“王爷的伤……” “派人先行回去,告诉后院种蛊的散人,便说……他曾说的那件事,本王应了。”初,策马一天一夜追回的那个散人。 暗卫俯首应“是”。 楚墨又道:“回程路上,备点此处的糕点、糖人……”这里和姜斐的回忆,离开这里,怕姜斐也许再也记不起那些过往了。 “王爷,”暗卫沉寂片刻,壮着胆子道,“王爷当想让长宁公主记起来过往吗?” 楚墨愣住。 的想让她记起来吗? 她爱他的那些过往中,还伴随着刻骨铭心的伤害。 城墙之上,亲口承认的利用、下毒、抛弃。 她宁愿忘记一切都不敢记得的痛苦回忆,的敢让她记起来吗? 她会恨他的。 楚墨最终挥了挥手,暗卫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走回卧房,看着床上脸色与发丝一片苍白的女子。 年,那个一袭红衣在京城策马扬鞭的长宁公主,却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因为他。 都是因为他。 楚墨踉跄着上前,伏靠在床边,伸手一下一下拢着她的发。 自厌、悔恨、嫉妒、怜惜…… 无数种情绪交织在心口,楚墨只觉喉咙一酸,翻涌上来阵阵血腥味。 温柔地将她抱起,用力的裹住她瘦削的身子,以体温温暖着她的肢体:“斐斐……”声音嘶哑难听。 即便她听不见,却还是一声声唤着。 最终,楚墨将脸埋入她的白发间,发出的声音如求救的兽鸣:“斐斐。” 究竟该怎么办? 的要被她彻底抛弃在过去的回忆里了。 …… 姜斐是在两日后醒来的,醒来便得知,楚墨要回大魏了。 曾入宫面圣过一次,姜斐也不知他同皇帝说了什么,皇帝同意他带着她离开。 楚墨以极快的速度备好了最豪华的马车和一众高。 知道们要离开的人并不,楚墨也意隐瞒,只有陆执曾找过,说他死生会守在姜斐身边。 陆执本以为以楚墨的性子定不会应下,已做好与决斗一场的准备,没想到楚墨点头答应了下来。 而裴卿得知楚墨将要离开大魏的消息时,是在他们离开的日午时。 彼时,正在正厅用午膳。 姜蓉蓉来了,坐在他的对面,看着时满眼的关心:“听闻你这几日一直没去早朝,我很担心你……” 可听在裴卿耳中,却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最终只看见她的嘴一开一合。 裴卿低头,看着桌上的饭菜。 膳房早已换掉了那些曾让姜斐皱眉的菜色。 姜蓉蓉察觉到他的神色,低头看去,而后双眼微怔。 桌上没有一样她爱吃的菜了。 裴卿放下碗筷起身走了出去。 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 如最初计划的那般,姜蓉蓉回来,趁机将在他引导下与姜蓉蓉一举一动都分相似的姜斐,易容成姜蓉蓉的模样,用她,换回姜蓉蓉。 其实……根本无需那般麻烦。 姜蓉蓉身上的寒花毒解了,姜斐恢复记忆后选择了楚墨。 一切都刚刚好。 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后院。 裴卿走到凉亭里,后院的桃树、秋千,都消失了,一片荒芜,再无生机。 姜蓉蓉似被惊到,久久说不出话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门外的侍卫跑了进来,中拿着一封书信,见到裴卿忙对他行了一礼:“大人。” 说完便要朝偏院李端的房中走去。 裴卿看着那侍卫,莫名其妙突然道:“那是何物?” 侍卫一惊,看了眼书信,迟疑地看了眼一旁的姜蓉蓉才道:“是长宁公主府的人送来的信,说是公主吩咐,在她离开大燕后将这封信交给李道人。” 裴卿手指轻颤了下,良久艰涩道:“……离开后?” “是。”侍卫忙应。 裴卿看着那封书信。 是啊,皇帝亲自赐婚姜斐和楚墨,她随他离开也是应的。 “咳……”裴卿突然闷咳一声,胸口沉闷闷的坠疼。 定定看着那封书信,不语。 侍卫拿着信的一颤,忙小心翼翼地递上前:“请大人先过目?” 裴卿攥了攥手,终接过书信,打开。 熟悉的字迹,并不算好看。 裴卿弯了弯唇,很快抿起。却在看清信上的内容时脸色骤然苍白。 信上,是服用一味烈毒后的身体反应及感受。 也是……姜斐曾为试过的最后一味毒。 她始终记得和之间发生的一切! 甚至即便离去,也不忘将这封信送来。 那么她选择楚墨…… “本公主将你想要的那个人还给你。” “恭喜你,抱得美人归。” 那日,她对说的最后两句话。 她选择楚墨,是为了。 裴卿抓着书信的剧烈颤抖着,下瞬猛地起身朝门口而去,一袭白衣不复清润,反添狼狈:“备马!” “阿卿!”姜蓉蓉看着的背影,高呼一声。 可那白影却连停都没停。 裴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追上她。 一定要追上她。 看见城门口徐徐而出的豪华马车时,裴卿紧攥着缰绳的微紧:“姜斐——” 嘶哑的声音,引来周围众人的围观。 马车里,姜斐本靠着轿壁的身子一僵,轻颤了下。 楚墨望着她,而后轻轻将她的攥在掌心。 姜斐低着头,没有看。 “斐斐!”裴卿的声音越发近了,伴随着凌乱的马蹄声。 姜斐睫毛轻颤了下。 楚墨生怕她会消失一般,抓着她的越发用力了。 下刻,马车又传来姜蓉蓉伤心的声音:“阿卿,你不要这样……” 姜斐的神色一僵,继而自嘲一笑,再未作声。 看着她为别的男人这般死寂,楚墨几乎立刻想到她曾为裴卿试毒一事。 须得用尽全力,才能克制手指的颤抖、心中不断涌起的嫉妒以及对裴卿的杀意。 “快马加鞭。”楚墨命令着。 侍卫得令,用力扬了下缰绳,马匹嘶鸣一声,疾驰着驶出城去。 “斐斐……”裴卿驾马追上前去,即便已经到城门口,速度丝毫未减。 “阿卿,不要前行了!”身后,姜蓉蓉在大声道着。 裴卿如没听见般,用力抽了下缰绳。 体内的麒麟蛊在疯狂躁动,不断冲撞着骨肉,浑身剧痛。 姜蓉蓉僵在原地,看着裴卿疯狂前行的背影。 初,她随楚墨离开时,不过追到城门口,而今,却义无反顾的追出城…… “大人!”前方一声惶恐的吼叫。 姜蓉蓉抬头看去,裴卿身上的白衣几乎被血染红,整个人直直摔下下马去,吐了一口血后,颓然仰倒在地上, 几个国师府的侍卫将裴卿带了回来。 姜蓉蓉此刻方才看到,裴卿依旧睁着眼,只是他的眼中一片漆黑,再无神采。 而的身上…… 姜蓉蓉忍不住后退半步。 的身上,蛊虫依旧在疯狂的涌动着,在他的身上钻出一个个的肉包、血包,肢体近乎畸形…… 终是李端赶了过来,忙给裴卿喂下一枚解药。 麒麟蛊逐渐安稳。 裴卿被人送上了马车,临上马车前,只有双眼能微动。 厌恶被人围观,而今竟也不觉得怎样了。 只是……那个唯一一个不会怕的姜斐,离开了。 另一边。 姜斐坐在马车里,系统的声音传来。 裴卿好感度:99. 52、被炮灰的公主16 夜已极深。 大魏如今正值秋凉风盛, 夜风呼啸。 一队马簇拥着一辆马车悄然进了都城。 楚墨轻拥着怀中昏睡的女,良久不曾动一下,只偶尔轻抚下她雪白的发, 脸色苍白疲惫。 只有她昏睡时, 他才能够肆无忌惮地拥抱着她,而不用害怕她对他本能的排斥。 “王爷,到了。”马车外, 侍卫的声音传来。 楚墨小心翼翼地抱起姜斐, 缓缓下车径自去了卧房, 抚摸了下她再无血色的脸颊后,方才起朝后院走去。 “那散呢?”他哑声问道。 侍卫忙道:“白日里喝了不少酒,这儿已清醒了。” 楚墨再未多言, 径自走向后院一处别院, 没走进便闻到阵阵酒香。 种蛊的散无名无姓,只对说他叫酒癫,一生独爱酒与蛊。 初,酒癫用血丝蛊救了姜蓉蓉,领了几箱珠宝便离开了。侍卫却怎么没到, 在他离开的第二日, 在书房一整日一言不发的楚墨,驾马骑行了一日一夜, 将酒癫接了回来, 二不知说了什么, 之后楚墨便将他放在偏院以上宾之礼相待。 楚墨抬手制止了侍卫,只走进别院。 酒癫坐在屋中,看见他来,不过轻飘飘扫来一眼。 “你之前所说的, 应下你。”楚墨垂眸,开门见山道。 酒癫一愣,看向他:“你可知要付出什么?” 楚墨笑:“不过是成一个药而已。” 血丝蛊,酒癫用他亲手以少量毒饲养的蟾蜍养了年,才养了一只。 可实有一个法子。 以饲蛊。 血丝蛊以百毒为食,只需将血丝蛊种在体内,日日食剧毒,日日催毒药发作以滋养血丝蛊。 只需七七四九日,血丝蛊便能养成。 “可不止成为一个药,”酒癫看着他,“王爷,丑说在前头。你一朝饲蛊,生便再离不开蛊药,一日不吃,便有如百爪挠心,生生痛死,甚至有损阳寿。若是哪味毒药毒发时伤到肺腑,便是失明、失聪甚至残废亦不是不可能,且中间再痛苦绝不能半途而废。” 楚墨垂眸:“知道。” 可是他没有办法了。 他不能看着姜斐死,那比杀了他要痛苦。 他一生利用过那么多、耍过那么多心机,这一次,是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酒癫看着他,终摇摇头叹息一声:“你既然决定了,那便答应你,你今夜再回去好生清楚,明日一早若愿意,便给你种下血丝蛊,前七日不用服毒饲蛊,等七日后血丝蛊适应了你的躯体后,才能继续。放心,这几日不太痛苦。” 楚墨颔首:“多谢散。” 落,转离去。 回到卧房时,姜斐仍背对着他,雪白的发散落后,在昏黄的灯光下分外刺眼。 楚墨没作声,良久轻轻上榻,温柔地从后抱着她的腰,肢体蜷缩着,将她裹在自己的怀中,贪恋的汲取着她上的香气。 “斐斐……”他像沙漠里渴了许久的得到了一丝甘霖,低吟着她的名字。 姜斐听着他纷乱的好感度,微微挑眉,垂眸看了眼环住自己腰的大手,而后挣扎了下,坐起谨慎地看着楚墨。 白发如上好的白色绸缎,徐徐滑开。 楚墨看了眼空荡荡的怀抱,随之坐起,迎着她的目光:“知道,你对仍有排斥。” 姜斐一愣。 “七日,”楚墨笑了笑,“给七日时间,之后,便给你数月自由。” 姜斐眉心轻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墨上前拉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温暖着她冰凉的指尖:“只要七日,可好?” 姜斐终答应了下来。 楚墨很高兴,这一夜,他拥着她,睡了这段时日好的一觉。 第二日,姜斐起榻时,楚墨并不在边,她未曾多问,洗漱后便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发。 不知多久,她本拿着木梳的手被一只大手接了过去。 姜斐转头,楚墨正站在她后,一下下地为她梳着发。 比起昨夜,他的脸色很是苍白。 “今日不出门,便为你梳个简单的发髻。”楚墨轻道。 “嗯。”姜斐随意应了声,看着楚墨熟练地绾起发丝,拿起珠钗固定,而后道,“走吧。” “嗯?”姜斐不解,“去哪儿?” “膳房。” 姜斐愣,扭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在你这里要亲自做膳?” 楚墨怔了片刻,旋即笑出了声:“做给你吃。” 膳房的东西早已备好,姜斐扫了一眼,眉眼有几分诧异,竟真的都是她爱吃的。 楚墨忙碌时有条不紊,姜斐在一旁偶尔打打下手。 只在饭菜做好时,楚墨夹起一筷递到她唇边。 姜斐愣了愣。 楚墨道:“尝一尝味道如何?” 那副模样,和初姜斐喂他饭菜时,一模一样。 姜斐迟疑了下,吃了一口,不得不说,楚墨做的饭菜有几分味道。 第二日,他们依旧没有出府。 楚墨派将姜斐接到了书房中。 ——这书房,和姜斐在公主府的书房,一模一样,便是书案旁的软榻都分毫不差。 楚墨没有忙,他只是拿着一本兵法古籍随意翻看着,姜斐乐得自在,在软榻上看着本。 只是看到一半,唇被一块香甜的糕点轻触着,她转头,正看见楚墨含笑的眼。 姜斐了然,敢楚墨是要和她温习以往的夫妻日常呢。 第三日,楚墨的脸色越发难看了,整个如同被瞬间抽去半血一般,脸色死白。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血丝蛊逐渐适应了这具体,并不断蚕食着他的血肉。如骨头与血肉活生生分离开来一般。 这一天,楚墨在房中,安静地替姜斐描眉,轻柔地、细致地描着,一笔一笔,很是认真。 后来,舞剑、抚琴、放焰火…… 他陪她做了个遍。 就像这座都城里万万千千的寻常夫妻一般。 直到后一日,这日一早,姜斐起床便看见一众侍女手中拿着珠钗华服等在门口:“这是……” “王爷说,要咱们今日给王妃好生打扮。”一侍女道。 姜斐要再追问,楚墨从别院的方向走来,脸色有些苍白,整个像一夜之间虚弱了不少:“怎么了?”他哑声问。 “为何要这番打扮?”姜斐看向他。 楚墨扫了眼侍女手中的名贵件:“这些是给王妃准备的。” “斐斐,你现在是的王妃。” 姜斐一滞,终任由侍女梳了发髻,换了华服。 再出来时方才发现,楚墨已换上了和自己上这件华服相称的袍服,见到她后,他愣了愣,而后上前,牵着她的手走出门去。 他们去了大魏的皇宫,迎了文武百官的跪拜。 这一天,楚墨牵着她的手未曾松开过。 晚,他们回到府中,楚墨便抱着姜斐,轻轻摇晃着,直到怀中的女睡着,他才垂眸看着她:“你没事的,斐斐……” “你的毒是种下的,便定能解得了。” “往后,斐斐,记得好,不记得罢,们都不分开了。” “陆执保护你,整个王府都护你安生。” “斐斐……”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已近喑哑。 七日到了,可他却依旧将这一晚留的长一点,再长一点…… 从夜晚,到黎明。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房中时,楚墨的体陡然颤抖了下。 血丝蛊要发作了。 他轻柔地将怀中的姜斐放在床上,认真望着她的眉眼,而后轻轻俯在她的白发间落下一个吻,而后是眼睑、鼻尖,直到微凉的唇。 一滴泪落在她的脸颊。 楚墨直起,轻触了下眼下,看着指尖上的泪水,自嘲一笑。 他从未到,他这种虚伪冷血之,落泪。 下瞬胸腹一阵剧痛,楚墨低咳一声,一缕血线沿着唇角流了下来。 楚墨飞快转,去往别院。 床榻上,姜斐徐徐睁开眼,学着他方才的样子,抚向他落在自己脸颊上的那滴泪。 楚墨的好感度,在落下这滴泪的瞬间,升到了99. 只差后一点了。 与同时,别院一处暗室。 酒癫难得没有饮酒,神色严肃地看着短短七日便被血丝蛊折磨的近乎干枯的楚墨,拿出一个银红色瓷瓶:“毒名叫‘牵引’,比起寒花毒来,毒毒性阴烈多了,是饲养血丝蛊好的毒,只是极为伤……” “无妨。”楚墨打断了他,看着那瓷瓶,将接了过来,仰头吃下。 酒癫轻叹一声,仔细打量着他刻的反应。 吃下“牵引”的瞬间,楚墨只感觉体内的血丝蛊顷刻间便诡异地安静下来,肺腑逐渐升起一股温热。 可那温热并未停下,反而逐渐变得炽热,疯狂灼烧着五脏六腑。 楚墨双手紧攥着,要克制那股剧痛,然而却只如杯水车薪。 那痛如狂风骤雨,顷刻间便席卷全,肢体都随之颤抖着,浑立刻痛出一层冷汗,上的每一寸血肉,都像被拿着薄刃一点点的削下来般。 便是指尖,都如同有拿着竹签刺入指的指甲中,在血肉里疯狂搅弄。 楚墨猛地倒地,却只能僵着子抽搐着,忍受着那痛倍百倍地席卷而来…… 酒癫望着他:“每日子时,血丝蛊解毒,王爷将得个时辰的安稳。” “王爷,有四八日。” 痛四八日。 …… 大燕,京城。 国师府别院。 李端将制好的解药放入木盒中,看了眼一旁姜斐留下的书信,没忍住轻叹一声。 这书信上试的后一味毒,算是起了大用了。 那日在城门口,国师几乎筋脉寸断而亡,但幸而被接回的早,在麒麟蛊的帮助下,子逐渐恢复生机。 只是……这些日子,莫说出城,便是府邸大门,国师都鲜少出了。 门外一阵脚步声。 李端道:“徒弟,去前院走一遭,便说让麒麟蛊暂且休眠的解药炼出来了。” 后一片沉寂。 李端疑惑,转过头去,看清来后他心中一震:“国师?” 如今的裴卿虽仍一袭白衣,却形虚弱憔悴,脸色苍白,闻言不过轻轻颔首:“方才先生说,解药有了?” 李端将木盒递给他:“解药便在盒中,不过只可三个月用一次,否则麒麟蛊若习惯药性,恐怕再无法炼出来了……” 裴卿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二枚解药。 “解药可抵二日。”李端解释。 裴卿轻轻抚摸着解药:“若都吃下,能抵多少日?” 李端愣:“国师?” “多少日?” “余日,越往后药性便越不起作用……” “嗯。”裴卿低应一声,“多谢先生。” 说完,他转朝外走去。 直到回到客房,裴卿将解药放在桌上,轻轻抚摸着桌上的红纱和珠钗,良久低低笑了一声,声音嘶哑。 姜斐明明在国师府住了这么久,可府中却未留下她的任何痕迹。 有的,不过是他送与她的那些姜蓉蓉喜爱的东西。 只有手中的红纱与珠钗,是宫宴那日,她落在殿中的。 他捡了回来。 唯一的念。 然而如今……他有点熬不下去了。 裴卿徐徐吐出一口气,张开另一只手。 赫然是一张崭新的皮/面具。 …… 自那次七日之约后,楚墨果真再未露面。 姜斐能猜出个所以然来,她虽然察觉不到任何寒花毒带来的疼痛,但是这具体却是在逐渐凋零。 楚墨的消失,定然和血丝蛊有关。 不过她乐得自在,刚巧可以见识下大魏的风土。 然而每次出门总有侍卫跟在后面,时日一长觉得分外没趣,索性让送来了好些本,窝在房中看着。 这日,已是楚墨消失的四余日,姜斐算算日子,距离寒花毒毒发不过五日,楚墨应该快出现了。 刚这般着,她便听见门外侍女恭敬道:“参见王爷。” 姜斐眉梢微扬,转眸朝门口看去。 房门被徐徐推开,楚墨穿着一袭曙色衣袍站在门口处,姿颀长,脸颊苍白瘦削,正定定望着她,那双眉眼少了许多漆黑阴鸷,反而带着一股克制的激动。 姜斐看了眼他的头顶,复将目光放在他的眉眼上,眉眼微眯。 “斐斐。”楚墨走上前来,嗓音微哑,脚步有些仓皇。 姜斐只看着他不说。 楚墨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间,手指轻颤,良久走到她面前,轻抚着她的眉眼,声音越发沙哑:“斐斐。” 姜斐抿了抿唇,依旧不语。 楚墨的神色僵滞,腰逐渐弯了下来,声如呢喃:“斐斐,你理理。” “很你。” 姜斐的眼眶倏地红了,直直望着他,下瞬陡然上前拥住了他。 楚墨躯一滞,很快越发用力地将她拥入怀中。 不知多久,姜斐作声,声音沉闷闷的:“这段时日,你将一丢在这里了。” 楚墨喉咙一紧:“对不起。” “她们什么都不让做,”姜斐瘪瘪嘴,“自己很无聊。” “你做什么,陪你。” “真的?”姜斐从他怀中直起,“已很久没有出门了。” 楚墨看着她:“带你出去可好?” 姜斐用力点点头。 大魏的都城,秋风阵阵。 旁的街贩吆喝着很是热闹,官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姜斐披着红纱遮住白发,不断环视着四周的风景,楚墨始终看着她,似要将她印在脑子里一般。 一旁突然传来孩童的哭啼声。 姜斐转头看去,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正站在棵老槐树下抹着眼泪。 而老槐树上的枝丫上,挂住了一枚纸鸢。 姜斐忍不住看向楚墨。 楚墨望着纸鸢的目光有些恍惚,却很快回神,迎上她的视线微微笑了笑:“好。” 说完,他已飞跃上槐树,再下来时,手中拿着纸鸢。 孩童破涕为笑,拿着纸鸢跑开了。 姜斐看着孩童的背影,突然伸手抓住楚墨的手:“们去放纸鸢吧。” 楚墨手指轻颤了下,望着她晶亮的眸,轻点头:“好。” 纸鸢是随意在一家铺子买的,地点是在不远处的一处广地,远处三孩童在笑闹着。 姜斐刚要放纸鸢,反被楚墨拿了过去:“你子不好,来。” 姜斐看向他,点点头同意了下来。 不过片刻,楚墨便将纸鸢放了起来,燕尾状的风筝随风飞着。 姜斐神色恍惚了下:“终于成功了。” 楚墨愣了愣,抓着丝线的手一抖,空中的纸鸢摇晃了下。 良久,他呢喃:“是啊。” 终于成功了。 姜斐转头看向楚墨,他依旧怔怔看着头顶的纸鸢,双眸空寂,一红衣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却带着一股清冷禁欲。 她朝一旁看了眼,而后捡起地上早已干枯的柳枝:“楚墨!” 楚墨侧首,下瞬只觉眼前红影一闪,姜斐拿着柳枝便朝他袭来。 他侧习惯地朝一旁避开,伸手已抓住了柳枝,而后愣住。 姜斐低哼一声:“今日若柳枝换成马鞭,定不轻易被你抓住的。” 楚墨仍看着手中攥住的柳枝,拳不受克制地轻颤着:“教你。” “嗯?” 楚墨看了眼纸鸢,徐徐松开丝线,任由它随风飞走。 他看向姜斐,道:“教你。” 说着,他将柳枝给姜斐,形如练到她后,轻轻抓着她的手,一招一式,教得格外认真。 回到王府时,天色已晚。 姜斐和楚墨在房中用的晚膳,饭菜很丰盛。 楚墨自己几乎没怎么吃,只一次次地为姜斐夹菜,均是她爱吃的菜色。 晚膳后,楚墨未曾离去。 姜斐坐在大开的阑窗后,看着头顶的星空,如同下瞬就要随风飞走一般。 楚墨望着她瘦削的背影,心中一慌,突然道:“斐斐。” 姜斐不解转头。 楚墨没有说,只轻轻走上前去,将她拥入怀中。 二沉默着,一同赏着夜色。 “叩叩”门外声敲门声。 楚墨躯一僵。 姜斐从他怀中站起打开门。 门外是楚墨的暗卫:“王妃,王爷让您明晚去别院一趟。” 姜斐平静颔首:“好,告诉你们王爷,知道了。” 房中,男目光大震,指尖冰凉,他紧攥着拳,看向已关门折返的姜斐。 她在看着他:“裴卿,演够了吗?” 53、被炮灰的公主17 房中片沉寂。 裴卿站在原处, 看着烛光下脸色苍白、眼带讽意的女子,久久未动。 姜斐徐徐走上去,站定在裴卿跟, 伸手抚向他的下颌处, 略一摸索便摸到了面具的边缘,微微用力便已将其扯了下来。 人皮/面具下,裴卿清浅苍白的容色赫然浮现。 “你时知道的?”裴卿的声音喑哑。 姜斐睫毛轻颤了下:“今日, 你出现时。” 裴卿身躯一震, 中有惶恐, 有不可察的窃喜。 原来从开始她便认出了他,可她仍陪着他去了市集,放了纸鸢, 由着他教她舞鞭, 是不是她对他……仍有欢喜? “斐斐……” “但你不该来,”姜斐打断他的话,转过头不再看他。 “我想见你,”裴卿声音逐渐轻了,“自你离开后, 我便每日都想见你。” “斐斐, 你……还好吗?” 姜斐垂眸:“挺好的,在这里, 无人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吃我不爱的食物, 我不需要成为任人的影子。” 裴卿手指轻颤,脚步不觉后退半步。 姜斐看了眼他的动作,自嘲一笑:“你走吧,裴卿, ”她停顿片刻,“王府守备森严,再晚些,恐怕暗卫便会察觉到不对,到时你想走都走不成……” “那便不走了。”裴卿哑着嗓音道,“斐斐,我不走了好不好?” 姜斐错愕地看向他,继而勉强一笑:“别开玩笑了,你的身体根本不能离开京城太久,这次你又能在外面待多久,十天?二十天?你会死在外面……” “那就死在外面。”裴卿沉声道。 姜斐愣住,呆呆望着他。 裴卿迟疑片刻,终究缓缓抚上她的脸颊,而后轻抓住她头上的红纱,微微用力便已扯开,雪白的发披落下来,刺红了他的眼睛:“斐斐,我爱你。” 姜斐神色凝滞,良久才呢喃道:“不可能……那姜蓉蓉呢?” “没有姜蓉蓉了,”裴卿心中一痛,“不会再有任何人了,只有你。” 姜斐只是苍白着脸沉默着。 “斐斐,你信我。”裴卿上,抓着她的手。 姜斐手指抖了下,目光终于落在裴卿的眉眼上,而后眼眶倏地通红:“裴卿,我们迟了……” “没有迟,”裴卿迫切地走到她面前,低声哀道,“斐斐,我知道楚墨还没找到血丝蛊,我会陪着你,好不好?我直陪在你身边,不论生死。” “可我想让你生。”姜斐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 裴卿看着空落落的手,双眼茫然:“斐斐……” “裴卿,我很喜欢大燕的风景,”姜斐轻轻笑了笑,“我自小在京城长大,那里的草木一砖瓦,我都喜欢极了。” 她看着他,“裴卿,你京吧。” 裴卿怔住:“斐斐?” “我如今早已是楚墨的妻子了,再者道,知道去发生的事情,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否则我为什么当众绝父皇为你我赐婚?我现在喜欢的人是楚墨,以后,陪在我身边的人,只会是他。” “你撒谎,”裴卿哑声道,“我都知道了,斐斐,你绝了圣上对我们的赐婚,只是想成全我姜蓉蓉,是不是?哪怕你知道我伤害了你,你依旧想让成全我。你其实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姜斐眼眶中的泪流了出来,睁大了眼睛看着裴卿:“你……”话并未说完,她的身子突然摇晃了下,眼见便要倒地。 裴卿大惊,忙上将她揽入怀中:“斐斐?斐斐……” 姜斐睁开眼睛,声音低哑:“京去。” “斐斐……” 姜斐的声音越来越轻:“裴卿,京去。” “活下去。” 裴卿拥着她,眼眶酸涩。 他根本不值得她对他这么好,哪怕这个时候,只想让自己活命。 京城那些视他为怪物的百姓,唯一个对他说“你不是怪物”的女人。 他只是想陪在自己爱的人身边而已啊。 姜斐急促喘息了下:“楚墨已经找到了血丝蛊的下落,”她伸手,轻抚着裴卿的脸颊,“我答应你,我不会因寒花毒而死。” 至于别的,她就不确定了。 裴卿愣住。 姜斐的眼神分外坚定,没有半点撒谎的迹象。 “以,裴卿,京去,”姜斐笑了笑,“我喜欢大燕的风景。” 裴卿定定望着她唇角的笑。 姜斐低声道:“答应我,好不好?” 裴卿双手紧攥着:“斐斐……” “答应我。” 裴卿沉默下来,良久伸手拢着她的白发:“……好。” 姜斐笑了起来,眉眼半眯着。 裴卿用力将她拥入怀中:“斐斐,大燕的风景会直好下去的。”他将拼尽性命去守护。 “嗯。”姜斐轻应。 裴卿沉寂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会京吗?” 姜斐意识逐渐游移,人有了昏睡的感觉:“许,”她低语,“若有机会的话。” “嗯,”裴卿低应声,“我等你。” “我会在京城等着你。” “不论你时回京,我定会在城门口等着你。” “永远。” 姜斐再未应声。 裴卿轻拥着她。 不知多久,他本以为早昏睡过去的姜斐突然在他怀中动了动,而后看着他。 下刻,她低声道:“裴卿,不论旁人如说,在我眼中……” “你不是怪物。” 裴卿怔住,下瞬将头埋入她肩头,眼眶酸涩:“我爱你。” 裴卿好感度:100. …… 裴卿留下了好感度,人离开了。 姜斐很高兴。 如今大燕皇帝已经年老,裴卿又不在京城,只怕大燕朝堂早已乱成了锅粥。 裴卿回京,能镇住各方的势力,算是……让皇帝省了事,安享所剩无的余生。 楚墨昨夜派人找她,说让她今夜去别院。 姜斐中也能猜个大概,大抵是血丝蛊已经找到了。 白日她直在房中待着,直到夜色降临,昨日的暗卫再次悄然出现,带着姜斐朝别院走去。 别院并不算大,只有处院落和三间屋子。 暗卫带着她去了里面的间,里面空荡荡的,暗卫旋转了下书架上的花瓶,暗室的门“轰隆”声徐徐打开。 里面几乎瞬间涌出一股浓烈的药味。 暗卫停在门边,姜斐只身走进暗室,盏烛光将周围映的昏黄,直到转暗室内的密道,个十尺见方的水池,里面尽是褐色的药汁,水面浮着层热雾,药味浓郁。 药池后,有个屏风,挡住了她的视线。 “这热汤是百草汤,”旁,酒癫走了出来,“乃是百种名贵药草熬制而成,寻常小病小毒只需在里面泡个一两个时辰,便能痊愈。” 说完,酒癫笑眯眯道:“王妃,请。” 姜斐愣了愣:“楚墨呢?” 酒癫微微侧眸朝屏风后看了眼,而后笑了声,轻轻拂袖,阵好闻的白烟冒出。 姜斐的眼前片朦胧,人逐渐失去了意识。 酒癫扶住姜斐,将她放入药池里,而后徐徐转身走到屏风后:“王爷,可以开始了。” “嗯。”屏风后,楚墨的声音嘶哑的不似人声。 酒癫上,便要扶着他行。 “不用。”楚墨哑声道,徐徐站起身,神色如常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脚步踉跄了下。 酒癫看着他瘦骨嶙峋的身影、不见血色的容色,以及漆黑无光的双眸,中轻叹一声。 眼见他便要脚踏入药池中,酒癫忙道:“王爷,到了。” 楚墨脚步一顿,双眼无半分光彩,而后俯身下了药池,沿着池边摸索着,直到碰到姜斐的手臂,方才停了下来,轻轻弯了弯唇角。 姜斐。 他将她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发,而后眷恋的、痴缠地将她裹在自己的双臂之间。 以后,她再不用怕旁人看见她的白发了。 起码,不用害怕他看见了。 可是,他却怕她会嫌弃他…… “王爷,待血丝蛊察觉到您体内没有饲养它的毒物后,可能会折腾一会儿,而后才会察觉到王妃身上的寒花毒。”酒癫在池边道,“这会儿,许会有些痛,你不若先放开王妃?” 楚墨没有动。 酒癫等了会儿,终了然,后退半步再未多说什么。 不多时,血丝蛊发作了,全身游动,不断汲取着体内的血肉,搅乱了五脏六腑。 折腾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安静下来。 有姜斐身上的寒花毒做引,血丝蛊很快涌出,自姜斐的手腕钻了进去。 酒癫半眯双眸,打量着楚墨的手。 从头到尾,他未曾对身前的女人多用半分力。 姜斐再醒来,是在自己的房中。 她几乎立即察觉到体内的寒花毒消失了,肢体逐渐有了温度。 神清气爽。 环视四周,却不见楚墨的身影。 姜斐皱了皱眉,只差后一点好感度了,这个时候,楚墨应当还在别院…… 思及此,她下了榻便朝别院走去。 昨夜来过,姜斐熟门熟路进了里面的门前,推开门,而后动作微顿。 张八仙椅上,人身着雪白的中衣,背对着她坐在那里,墨发凌乱披在身后,仅是背影便瘦削如柴骨,虚弱至极。 楚墨。 姜斐抿了抿唇,走上去。 “这段时日,多谢散人了。”楚墨嘶哑的声音传来。 姜斐脚步一顿,没有言语,继续上。 似乎察觉到不对劲,楚墨侧了侧头,双眸空荡荡的:“散人?” 姜斐轻轻朝他走去。 楚墨也察觉到什么,容色微变,声音迟疑而艰涩:“……斐斐?” 姜斐不言不语,只是走到他面前。 楚墨的神色微变,飞快转头去,中蓦地涌起一阵惶恐与卑微。 如今的他,像个废人。 他猛地作声,声音都变了调:“暗卫。” 有暗卫飞身而入。 楚墨哑声道:“将王妃送房……” “楚墨。”姜斐打断了他,尾音微颤。 楚墨顿住,目光微垂,侧耳听着她的声音。 她终于不唤他“王爷”了…… 姜斐却再未言语,只是注视着他,良久,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他的目光没有半点波动。 姜斐滞,脚步后退半步:“你的眼睛……” 他看不见了。 楚墨大震,只觉阵狼狈:“暗卫……” “因为我吗?”姜斐颤声问道,“为了得到血丝蛊,才成了这副模样?” “斐斐……” “为什么?”姜斐反问道,“你不是讨厌我吗?” 楚墨一滞:“……什么?” 姜斐眨了眨酸涩的眼:“从一开始接近我,你便是蓄谋已久。” “你说,你同我成亲,不是利用我得到父皇的信任;你说我无礼跋扈,绝不会喜欢我这种人……” “便是我身上的寒花毒,都是你下的。你为了姜蓉蓉,为了让她万无失,以让我成为她的试药人。” “当初城墙之上,你弃了我,你说,你只要姜蓉蓉。” 楚墨双眸呆滞:“你……都记起来了?” 继而中尽是无尽的害怕与狂喜。 她记起了曾经的伤害,是不是她记起了……曾经的喜欢。 姜斐却笑了出来:“我宁愿,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话落,她转身便要离去。 “斐斐!”楚墨猛地站起身,朝她的方向追来,然而不走了两步,人已狼狈地倒在地上。 姜斐脚步僵在门口。 “不要走,斐斐,”楚墨抬起头,吃力地面向她的方向,“你打我骂我,若是仍不解气,我刺我刀,但……别走。” “别走。” 姜斐仍站在原地,动未动。 身后一阵挣扎的声音,楚墨艰难地站起身,踉跄着朝她走来,终于触到她的后背时,他的手颤。 “斐斐……”楚墨轻唤着她,走到她面前,哪怕什么都看不见,仍吃力地睁大眼睛,手抚着她的脸颊,待触到泪水时指尖剧烈颤抖了下。 而后,他笨拙地擦拭着她的泪水:“不要哭。” 姜斐看着他的眼睛,声音里尽是哭腔:“你谋逆的那日,即便知道了切,我依旧想去找你,想问问你,到底有没有对我用过半点真?” “想问你,为什么能那么轻易地就把我抛弃在那儿了?姜蓉蓉的命是命,我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你若是不喜欢我,便直说好了,我不会强嫁给你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我选择忘记后,你还要来纠缠我……耍我真的这么好玩吗?” “你可知我多恨你?” “对不起,”楚墨手颤抖着,抚着她的脸颊,“斐斐,对不起……” “对不起,斐斐……” 他遍遍地说着,说到后来,空洞的双眼滴出一滴血泪。 姜斐顿住,良久哑声道:“楚墨,我恨的,却是我爱你。” 楚墨的手僵住,下瞬将她抱入怀中:“恨也没关系的,斐斐。” “我爱你。” 如此爱你。 楚墨好感度:100. 【系统: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楚墨终因身体虚弱昏了去。 姜斐从别院走出时,天色已近傍晚。 因为任务完成,她的情愉悦了许多,脚步都随之轻快了些。 这晚,她安安稳稳地睡了场好觉,接下来一连日,更是好生休息了段时间。 任务完成,她对这个世界在没什么兴致了。 直到这日,她刚看完话本去院中放风,便听见身后一声细微的声音。 姜斐并未过多在意。 这些日子,陆执一直守在暗处,她也知道,但因为好感度已经达成,懒得理会罢了。 不…… 姜斐脚步一顿,沉思片刻,似想到什么,转身朝膳房的方向走去。 膳房的厨子见到姜斐很是诧异,却很快又了然,想必是因为王爷生病事。 姜斐让众人都离开了,人站在膳房中,什么没做,只是安静地看着。 不知多久,她突然作声:“陆执。” 身后一阵细微的动静,良久陆执方才有些迟疑的现身门口。 ——这是她这段时日,第一次主动唤他。 “公主。”陆执低道。 旁人如称呼她“王妃”,在他中,她始终都是公主。 姜斐转过身,望着他:“生火。” 陆执习惯般应下,下瞬陡然反应来,抬头错愕地望着她。 她记起来了? 姜斐却只言未发,拿过旁菜安静地准备起来。 陆执抿了抿唇,走到灶台前生起了火。 姜斐很快将菜下锅,看着在被热油浸润的水亮的菜色,她再次道:“碾玉观音最后那折子可还记得?” 陆执抓着柴的手紧,指尖泛白,良久“嗯”了声。 这个话本,他不知翻了多少次。 “念给我听吧。”姜斐道。 陆执垂眸,将那早已烂熟于心的戏码轻轻念了出来:“两部脉尽总皆沉,命已归黄壤下。……后人评说:咸安王捺不下烈火性,郭排军禁不住闲磕牙,璩秀娘舍不得生眷属,崔待诏撇不脱鬼冤家。” 姜斐只安静听着,待他念完,菜做好了。 她将菜盛入碗中,递给陆执。 陆执怔了下,尝了口:“公主做的很好吃。” 姜斐却将碗塞到了他手中:“这次是做给你吃的。” 陆执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公主?” 姜斐道:“我曾有个侍卫,生得英勇神武卓尔不群……” 陆执怔,继而耳根微热。 姜斐看他眼,轻笑声,知道他自我代入了,却也没解释,左右故事总是大同小异。 “他说,他会生忠诚于我。可是后来,他却为了旁人,将我弃了。” 陆执脸色苍白,端着玉瓷碗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以,陆执,”姜斐转头,直视着他的双眸,“你走吧。” “公主……” “世间这般大,你武功高强,总有你扬名立万的时候,”姜斐垂眸,笑意微敛,“而我,不想留你了。” “我是公主的人……” “你是吗?”姜斐反问。 陆执僵在原处,浑身冰凉。 姜斐却再未多待,起身离开了。 陆执站在膳房中,中因她记起过往而升起的惊、因她将饭菜给他吃而升起的喜还未消散,便已被一阵阵的惶恐与害怕取代。 她不要他了。 这次,是真的不要他了。 厨子来了,看见他后满眼诧异:“陆侍卫在这里还有事?” 陆执没有说话,离开了自己房中,深秋的夜微凉,菜早已凉透了。 他沉默了很久,终口一口地将饭菜咽了下去。 是因为胸口她的印记被毁了吗? 是不是……只要还在,就不用离开? 这夜的姜斐安安稳稳地睡了场好觉,第二日醒来时,感觉世界都明媚了许多。 然而,等她打开门时却一愣。 门口靠着道墨色人影,人颓然坐在地上,低着头,满手的血。 陆执。 听见动静,陆执方才动了动,而后抬起头来看着姜斐。 姜斐皱了皱眉。 陆执的右颊,血淋淋地写着个“姜”字,上面还有朱砂撒的痕迹。 “现在,我依旧是公主的人。”他低声道。 姜斐垂头望着他,下瞬俯身凑到他脸庞看去:“消不去了?” “不会消去。” “真可惜。”姜斐直起身,“那就跟着吧。” 话落,她起身朝外走去。 陆执安静起身,良久沙哑笑。 那就跟着吧。 好。 …… 如今已是深秋,京畿的山都荒了。 姜斐安静地朝山上走着,满头白发未曾束起,只披散在身后,被风吹得凌乱。 她的身后,跟着个身着墨衣、长发高束的少年。 只是少年如沐血中,脸颊染了半边血。 直到走到一处山崖旁,姜斐停了脚步,转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陆执。 陆执也在看着她,看着她雪白的发凌乱飞舞着,中铺天盖地的惶恐席卷而来。 可他不敢上,怕她会就此消失。 “你是我的人?”姜斐突然问道,眯眼笑得慵懒肆意。 陆执点头。 “那你可会听我的话?”姜斐又问。 陆执依旧点头。 “好,”姜斐笑,“我坟若是生了株杂草,那你便趁早将脸上的字剜了,有多远走多远。” 话落,她轻轻抬手,红衣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她于山雾中、于山风中,朝后倒去。 倒在了山雾中,山风中。 陆执呆呆地看着,神色无半点波动,良久才踉跄着走到山崖旁。 张了张嘴,想唤她,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便是眼泪都是干涸的。 中却无丝毫诧异。 公主生明艳骄傲,骄傲的生,便是死都是如此。 她不会在恢复记忆后,得知一切真相后,继续无芥蒂地待在楚墨身边的。 可山崖下漫天的雾,他怕她会冷,想去陪她,却又止了脚步。 并非怕死,而是……他怕她因为他不听话,而不要他了。 陆执站起身,步一步绕崖顶,走下山崖。 他找到了她。 她依旧这么美。 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拥抱着她,而不用看着她被旁人拥在怀中了。 陆执不知自己在山崖下待了多久,只知日夜交换间,有人对他说“陆侍卫,这是……王妃?” 他抬头看去,看见了楚墨的暗卫。 那些暗卫都是忠诚的人,他们跪在地上央求他不要将此事告诉楚墨。 陆执张了张嘴,可喉咙艰涩着,发不出半点声音。 陆执没有王府,而是孤身一人在山崖下留了下来。 处茅草屋,处修整的整整齐齐的坟冢。 他会陪着她。 直陪着她。 大燕,京城。 皇帝年老,权势式微,朝中权臣蠢蠢欲动,次想要把持朝纲,篡权夺位。 然而这样的妄念,在国师裴卿浑身是血地从城外来的时候,彻底破灭。 裴卿身上的解药失效,是在京城外十里路,路上,麒麟蛊躁动不安,浑身几乎没有完好肌肤。 可即便如此,他只修整了七日,第八日,大魏的探子来报,说姜斐身上的寒花毒已除。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她会活着。 裴卿身体还未好,便脸色苍白地上了朝堂,恭请皇帝退位后宫,安享晚年,扶持幼帝登基,尽心尽力辅佐。 直到朝纲渐稳,裴卿做出了让所有人错愕的决定——他无视了身上的麒麟蛊,将整个国师府搬到了城门口处。 可只有裴卿知道,唯有每日下朝到城门口的府邸,感受着体内麒麟蛊躁动的疼痛,他方才能意识到,他还活着。 平日里他会安安稳稳地上朝,稳定朝纲,却绝不揽权;闲暇时,便会怔怔看着大魏的方向,等着道红影出现在不远处。 她说,若有机会,她会京。 他说过,他会在城门口等着她归来,永远。 他信她。 可是,这日,大魏的探子又来了,探子跪在地上,说:“长宁公主恢复记忆后,大受刺激,从京畿一处荒山上……跳崖自尽了。” 裴卿怔怔听着探子的话,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咀嚼到最后,竟开始不明白“跳崖自尽”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了。 直到一旁的侍卫低声唤了声“大人”,他才终于回神来,看着跪在身的探子:“我让你去大魏,是探听些事,而非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拖下去,斩了。” 话落,他转身朝城门口走去,站在城门下,感受着麒麟蛊在体内躁动不安,身子阵阵刺骨的疼痛传来,意识总算清醒了些。 太好笑了。 探子方才的话,太好笑了。 姜斐怎么会跳崖自尽呢? 她说,她身上的寒花毒有得救,以她活了。 那么她说有机会会京,她也定然会来的。 还有,这个她喜欢的大燕风景。 她一定,还在大魏的王府里,等着有日,京,看看她的父皇,看看京城的风景,看看公主府上上下下的人,……看看他。 哪怕眼就好。 他有生的时间,等着她回来。 …… 年后。 陆执安静地提着菜,言未发地朝京畿的荒山走去,脸上鲜红的“姜”字分外醒目。 周围的百姓对此早已习惯,都知道那荒山上有个哑巴痴儿,日夜守着处坟墓,没人知道他姓谁名谁,只知道他脸上有个鲜红的“姜”字,应当是姓姜的。 还有件让百姓津津乐道的事情,便是那一年前以雷霆之势巧夺三军的摄政王,竟然在把持朝纲不百日后,便将权势给了当朝太师。 听闻,是和他那个至今不肯原谅他的王妃有关。 要说这摄政王王妃二人啊,是一对苦命鸳鸯。 这王妃可是大燕受宠爱的长宁公主,然而摄政王曾伤害过这王妃,致使王妃失忆,后来恢复记忆后,对摄政王仍存余恨,走了之。 可怜那摄政王如今双目失明,只能待在王府中,等着那王妃哪日消气儿了,主动回来。 此时,王府。 如今的楚墨彻彻底底成了药人,生须得吃蛊药。他的血成了宝贝,可解百毒,但对他自己却半点作用都不起。 至于他的眼盲,许是酒癫觊觎他的血,便留在了王府,每日替他针灸医治,虽说希望不大,但算是有个盼头。 今日,是酒癫最后一次为他的双眼施针,若是还不能恢复,此生便再不能重见光明了。 对于这双眼睛,楚墨是无谓的,可是,他想去找姜斐。 她也是他唯一的动力。 王府上上下下有的人都说,姜斐那日失魂落魄从他的房中离开后,便去了城郊处院落居住。 他知道,定是她恢复记忆后大受刺激,仍旧不肯原谅他以往的伤害。 他去过那处院落,虽然看不见任何东西,但却听见她对他说:“待你双眼恢复,再亲自来接我去。” 他答应了。 个瞎子,配不上他中那个明艳的姜斐。 以,他配合着酒癫的施针治疗,日日老老的服药。 她是他唯一的希望。 终于到了后一日。 可是,当酒癫将银针拔掉后,他的眼前依旧一片黑暗,酒癫在他面前挥了挥手,问他可能感受到什么。 楚墨没有说话。 他能感受到手挥过后残留的风声,却看不见任何。 失败了。 他依旧是个瞎子。 可是,他还是很想姜斐。 他的斐斐。 楚墨起身便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走去,他想见她,想得发疯。 周围一阵慌乱地脚步声,楚墨甚至听见暗卫飞快朝外离去的声音。 等到他终于到了城郊那处院落后,下人说姜斐出门了,会儿才能回来。 他在门口安静地等待着。 不知多久,终于听见了女子缓缓而来的声音,伴随着那一声熟悉的:“王爷。” 楚墨循着声音望去:“斐斐……” 话说了半,却又僵住。 他感觉到自己眼前开始慢慢浮现一点光亮,感觉到周围的景象逐渐有了颜色,感觉到……长期处于黑暗的双眼,此刻能隐隐约约看清眼前的人了。 而后,慢慢清晰。 楚墨怔怔望着眼前的女人,良久笑了出来:“斐斐,可以唤我句‘楚墨’吗?” 他看见眼前的女人飞快朝旁的侍卫看了眼,而后满眼惊惶地唤他:“楚墨。” 楚墨笑了笑,没有上,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侍卫跟了上来,楚墨只挥挥手,说自己想一个人静静。 当侍卫离开,楚墨寻了个没人的角落,终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那个女人,不是姜斐。 只是一个和姜斐的声音一模一样的人罢了。 他甚至不知道……他的斐斐去了哪里。 …… 陆执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踪自己,却并未在意。 这条命,谁想取便来取就是了。 可直到他到房中,那人都没有现身。 陆执做好了两人份的饭菜,盛了两份,份自己吃完,份放在一处坟墓,坟墓周围没有株杂草,干净整洁。 待吃完饭后,他又安静地拿出一本话本,轻轻地念了起来。 他不是哑巴,他只是只对她说话而已。 念完了,夜深了,陆执回了屋子休息。 在他离开的瞬间,道人影徐徐走了出来,怔怔走到坟墓,看着墓碑上的字,长久不发言。 良久,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姜斐”二字,低笑出声,声音喑哑难听。 “冷不冷?”他低声问着。 “第一次嫁给我,第二次还是嫁给我,斐斐,”他笑声停了,“只有我,有资格去陪你。” 第二日,陆执醒来时,习惯地去墓碑清扫多余的尘埃,却在看见倒在墓碑的人影时僵住。 ——楚墨一袭红衣,瘫倒在地上,他的手边,是尽数倾倒在泥土中的蛊药。 药人,日不食蛊药,便如百爪挠,生生痛死。 …… 山洞。 姜斐又次看到了自己的身体,有了凤族心头血的缘故,她的身体越发美了。 看来有个性感神卫,不全然是坏事。 “我的灵币有多少了?”姜斐边轻抚着自己身体的脸颊,边问道。 【系统:宿主上个世界完成任务评级为优秀。陆执赏金……】 它的话并没说完,山洞口的结界细微地动了动。 姜斐皱眉,自言自语道:“惹得桃花债太多,就是这点不好,这次会是谁呢?” 【系统:……怎么这次没人硬闯结界了?】 “可能那些人发现自己太废柴,怎么都不可能冲破我设的结界吧。”姜斐耸耸肩。 山洞外的动静沉寂了瞬,而后有东西徐徐从洞外飘了进来。 姜斐用体内微薄的法力将那东西接了来,却在看见那东西时眉头一皱。 块鳞片,正幽幽泛着蓝光。 【系统:这是什么?】 姜斐没有说话,只是面色不善地看着那鳞片。 【系统:宿主?】 姜斐却突然伸手将鳞片扔出洞口,而后嫌弃地拍了拍手:“脏了我的手。” 洞口一片死寂后,结界有明显的波动。 【系统:宿主,你上次收凤族的头血,不是收得很快乐?】 洞口的结界停下了,像是也在等她的答案。 姜斐笑:“这可不样。” 【系统:哪里不样?难道那鳞片没心头血金贵?】 “唔,倒不是,”姜斐挑了挑眉,“那是上古神龙族的护心麟,自天地诞生之初,神龙出现便存在了。” 【系统:那岂不是很珍贵?】 “可惜,”姜斐朝洞口看了眼,“被我那恬不知耻的道侣拿过后,就脏了。” 【系统:,道侣?】 姜斐不耐烦地打断它:“快算算我的灵币,我可不想继续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待着。” 【系统:……宿主上个世界完成任务优秀。陆执赏金:400万灵币,裴卿赏金500万灵币,楚墨赏金600万灵币,共计1500万灵币,并无多余扣除。加上之的2530万灵币,共计4030万灵币。】 姜斐满意地点点头:“开始下个世界吧。” 54、恶毒女配翻身01 “视频里那个女生是她吗?” “是吧, 鼻尖上的痣都一模一样。” “啧啧,我说怎么破产她还能一身名牌,原来是去酒吧那种地方坐台去。” “真够丢人的。听说她爸都被她气死了?” “哈, 想想两年前, 姜家千金大小姐多风光,又是和沈家商业联姻,又是花钱和高岭之花搞暧昧的, 谁让她闲着没事去招惹阮糖的……” “嘘, 她来了……” 校园内处处是尽情释放的青春荷尔蒙, 女孩穿着件黑色长裙,茶褐色的发打得整整齐齐,安静地走在林荫路上, 与周围格格不入, 神色死气沉沉。 周围无数人嘲讽的议论声,校园网上不断传阅的照片,她管不住,也不想管…… 不知走多久,周围的学生越来越少, 直到来到校园角落的清湖边。 晚上这里会有好多小情侣幽会, 白天,这里便空荡荡的, 只有白得刺眼的阳光。 女孩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脚步并没有停, 而是一步一步走进湖中。 被阳光照得温暖的湖水将她包裹在其中,就像回到了母亲的宫一样,她忍不住眯着眼睛,朝湖心走得更快。 温暖消失了, 阳光照不到的湖底,湖水冰凉,铺天盖地地将女孩淹没其中。 冷,很冷。 铺天盖地的窒息。 湖面上,将女孩的头顶彻底埋藏,复又平静,女孩没有挣扎半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像无人来过。 姜斐刚醒来,便克制不住地大口大口呼吸着,原主最后的记忆中,那诡异的平静,痛苦的窒息感始终萦绕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好一会儿,姜斐才终于平缓下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她正处在一间女孩的房间里,房间装修得很温馨且贵气,处处带着明媚的向上感。 只有一旁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水晶球摆件和一个相框,是这个房间仅存的细腻温柔。 水晶球里是一对穿着婚纱与西装的男女,相框里,浅笑的明媚女孩与不羁的男孩并肩而立。 姜斐抚抚相框,走到镜前。 镜里的女孩如今生得比相框里更明媚,不笑时唇微抿着,固的象征执,而一旦笑开,眉眼半弯,则添了丝妩媚。 联想到原主最后的记忆,姜斐皱眉,不懂这么有钱的原主,最后为什么沦落成那般落魄的地步。 “系统?” 【系统:已为宿主传送剧情。】 姜斐眯了眯眼。 原主是辰市姜家的千金大小姐,人生得美丽且聪明,只是性子倔强,认准的事或人,便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原主的母亲去得早,原主的父亲和继母对原主很是疼爱。 十岁那年,一家人搬到如今住的别墅。周围的别墅区有不少顽皮孩,新来的原主自然是被欺负的那个,只是她固执,被欺负也一言不发,回家也从不说。 直到有一天,那群孩子欺负她时,一个男孩从天而降,将她护在了身后。 男孩叫沈放。 那一刻,原主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少年背影,一颗心就此沦陷。 后来,姜父还是知道原主被欺负一事,特意去查了查,清楚来龙去脉,好好训斥了那群顽皮孩,又去沈家登门道谢。 沈家是名门望族,姜家也算是豪门世家,两家人坐在一起交谈甚欢,谈到最后,直接把两个孩子的婚姻大事也谈进去了。 原主坐在一旁,心跳不断加速。 当时的沈放正从外面回来、满身是汗,沈母特意拦住他询问是否愿意。 沈放看眼原主,想到那些欺负她的男孩们说“欺负她是因为她好看”,而她也的确是他认识的人中最好看的女孩,虚荣心作祟,点点头便答应下来。 至此,两家的婚约便成。 原主从未对沈放说出过喜欢,但却每时每刻都表现出来了。 他逃课,她在老师那边打掩护;他偷偷抽烟被发现,她帮他去和沈母说好话;他打架受伤,也总是她半夜偷跑出去捞人,送去医院,并在医院照顾他…… 甚至因为他的一句“弹钢琴的女孩好看”,原主去练琴;为了能和他在毕业典礼上跳一支舞,而练舞练的脚踝红肿…… 沈放心安得地受着原主的好,直到有一次打架,他被人嘲笑“什么年代还定娃娃亲”,沈放开始排斥原主的存在,甚至开始刻意找了一个个女朋友。 打架、生病、逃课,也没有告诉过原主。 原主茫然无措,反省着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 直到上高校,阮糖的出现,让原主彻底慌乱了。 阮糖不会弹琴,不会跳舞,在看见沈放因为打架留下的伤痕时只会说他是“不良少年”,长得只能算清秀可爱,可是沈放就是对阮糖上心,觉得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甚至因为阮糖,提出过与原主取消婚约。 哪怕……阮糖心中早已有别的男孩。 那个男孩是宋砚,和阮糖曾有过六年的同学情谊,是高校里名副其实的高岭之花,家境贫寒却学习优异,平时很少笑,每天穿着泛旧的白衬衫,衬着那张清冷矜贵的脸越发的好看。 也正是因为阮糖,沈放看宋砚很不顺眼。 人一个热烈如火,一个内敛如冰,却为一个女孩对峙着,水火不容。 直到第学年的假期,沈放追求阮糖果,索性将心思放在了宋砚身上,只要宋砚有女友,那么阮糖必定会死心。 而沈放早已习惯了对原主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所以这个女友人选第一个便想到了原主——一来可以让阮糖对宋砚心灰意冷,来可以顺势解除他和原主的婚约,三来她喜欢他,一定不会拒绝他。 一箭三雕。 于是沈放第一次主动约原主去餐厅用餐。 原主很高兴地赴约,以为他终于放弃阮糖,回头看见她了。 可是,在那间浪漫的餐厅,沈放原主提出了让她去接近宋砚的要求。 原主愣住。 她的未婚夫,求她去接近别的男孩,为了他。 可当沈放说出“请求”时,从未拒绝过他的原主最终没有拒绝,却也没有答应,她提出了一个要求:这个假期,对她好些,像对阮糖一样好。 沈放答应。 他开始约原主外出游玩,对原主体贴入微,甚至带着他去见他飙车的朋友们…… 原主终于知道,原来沈放这么喜欢阮糖。 喜欢到,不惜忍受着一整个假期的反感对她付出。 原主伤心之下答应。 于是,接下去一整个学期,她开始接近宋砚。 在原主心中,她和宋砚其实是一类人——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即便刻意地接近,她也并没有玩弄他。 她知道宋砚贫寒,所以,用钱买他的时间,让他当家教,制造一场场偶遇,挤占他与阮糖相处的时间,甚至……在他奶奶生病时,拼命讨老人家欢心,并用一笔手术费逼着他承认与自己的交往。 而大受伤害的阮糖也果然和沈放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后来,姜父生病,原主日夜守在病床前,宋砚为了报原主陪着奶奶的恩,陪在了原主身边。 那段时间,原主几次联系沈放,他都在陪着阮糖。 原主失望。 宋砚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喜欢上这样的人并不是一件难事。 当原主察觉到自己看沈放和阮糖亲密并不像以前一样伤心时,她知道,自己可能喜欢上宋砚。 只是没等她明白过来自己的心事,宋砚被宋家认回去。 原来,他是顶级豪门宋家流浪在外的独生。 宋砚也不贫寒,也不需要原主的“接济”。 他是一个好修养的人,他找到原主,将原主曾为他付出过的一笔笔钱都仔仔细细的记录下来,并归还给她。 最后,宋砚说:姜同学,刻意接近这件事我并不想再提,只希望我们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老死不相往来。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猜到了她的目的,却从未戳破。 原来,从始至终,宋砚的心意就没有改变过。 这天,回到家后,原主也收到了沈放说要“取消婚约”的消息。 原主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三天三夜。 第四天,当她走进学校大门时,便听见沈放和宋砚打架的消息,为了阮糖。 原主开始钻牛角尖,开始嫉妒阮糖。 她仗着家世,对阮糖耍好些小手段,可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直到最后,原主在校园网上曝光自己和沈放从小的婚约,后来又不知是谁又扒出了阮糖亲吻沈放脸颊、阮糖和宋砚拥抱的照片。 “阮糖是小三”、“阮糖脚踏两条船”这样的消息开始在校内、甚至整个上流社会的圈里发酵,数对阮糖的谩骂接踵而至。 沈放、宋砚都怒,动用了家族势力,给姜家一个小小的教训—— 沈放直接取消和姜家的婚约,并和宋家抢了姜家的几笔大合作。 姜父自上次住院后身体一直不好,这一次更是彻底病倒。 继母照顾生病的姜父满心疲惫,在一次去医院的路上发生车祸,去世。 姜家要不行。 即便原主去求沈放、宋砚,去好好的认错,最终她孤身一人还是支撑不住偌大的姜家。 姜家倒。 可原主不能倒。 她的父亲还在病床上,还需要昂贵的医药费。 她开始去求父亲以往的朋友,去找姜家曾经的合作伙伴,却只筹到了极少的钱。 最终,原主动了去酒吧的心思,她不想坐台,她只想当一个酒托而已,她已经顾不上道不道德了。 她彻底走投路了。 也是在这时,她遇到了一个名叫江措的少年,少年比她小两岁,眉眼单纯无害,可却是一朵带剧毒的花。 江措给原主一笔钱,刚好够医院的手术费。 而他唯一的要求是,陪他一晚。 原主本想拒绝的,可是医院那边开始催促起来。 她最终答应。 可江措却灌醉她,拍下她坐在别的男人怀中的视频,公之于众。 原来,江措的母亲,正是原主的继母。 江措的父亲有权有势,却性情暴躁,江母最终不堪重压,宁愿抛弃一切也要离婚。 她抛弃的一切里,包括江措。 江措被父亲动辄打骂,他曾经逃出来找过江母,却看到了江母牵着原主笑得温暖的模样,而江母在看到满身伤痕累累的他时,却连认都不敢认。 最终他将怨气归在了江母和姜斐身上。 江母死了,他要报复姜斐,让她尝尝他吃过的苦。 也同样是在这一晚,姜父的手术失败,死在了手术台上。 原主最后的支撑也没了,最终她穿上自己仅剩的一件精致的黑色长裙,将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安静地走进湖中…… 剧情接收完毕。 姜斐眯了眯眼,沉思片刻。 这个时候,正是当初沈放故意对原主好,只是为求原主答应接近宋砚的那个假期。 姜斐顿了顿,手指蘸了水,徐徐在镜上写“沈、宋、江”三字。 待写完,她随意问道:“赏金多少?” 【宋砚:赏金400万灵币;当前好感度:0.】 【沈放:赏金500万灵币,当前好感度:10.】 【江措:赏金600万灵币,当前好感度:-30.】 姜斐轻应一声,而后缓缓在那三字上打个叉号。 55、恶毒女配翻身02 姜斐看镜子里化好妆的脸。 原主底子好, 上了浅浅一层粉底,涂上口红,便已经足够明艳了。 选了几套衣服, 最终换上了白色连衣裙。 沈放不就喜欢这种调调?那就给他这种调调。 扬眉一笑, 姜斐拿过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沈放发来的微信上,他约原主今天下午出门。 两天前, 他对原主提出要她接近宋砚, 今天他即便不情愿, 还是要兑现原主提出的“对她像对阮糖一样好”这个诺言。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姜斐索了解起沈放的剧情背景。 沈放当初也算是意气风发一贵气,生得桀骜俊美, 眉眼野十足, 家庭和睦,格更是张扬无二。 直到后来,沈放十三岁那,沈父出轨,沈家气氛逐渐低迷, 沈父沈母动辄争执吵闹, 更多的时候,是谁也不说话的死寂。 沈放开始抗拒回家, 人也逐渐变阴沉寡言。 抽烟、喝酒, 也是为了吸引沈父沈母的注意, 只是破镜难圆,二人得知后,只会责备他为家族丢人,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想法。 所后来, 沈放索丢人到底,打架斗殴,逃课飙车更是家常便饭。 而原主,算是沈放的“帮凶”,每一次都为沈放打掩护。 也正是因为她从不求任何回报、逆来顺受的付出,让沈放逐渐忽视了她的存在,进而对他分外不齿、一次见到他便直呼他是“不良”的阮糖吸引了注意力。 人本贱。 姜斐轻笑一,刚将手机放下,门人敲了两下。 “姜姜,小放在门口等你呢。”文娟,也是原主的继母的音在门外响起。 姜斐应了一,打开房门:“文姨。” 文娟对原主好,可原主始终过不了心中那关,所一直唤她“文姨”。 文娟笑了笑:“小放在外面等了你一会儿了,先下去吧。” “好。”姜斐点,目光从她的额角一扫而过。 文姨的额角有一道缝线后留下的疤痕,是她的前夫打的。当初她前夫打完后也曾抱她忏悔,说是最后一次,可家暴一次比一次严重。 她最终难承受,也抗衡不了前夫家的权势,选择放弃一切,净身出户。 从而导致那前夫将怒火发泄到了江措身上,给江措种下了扭曲的种子。 姜斐边下楼,边沉思。 如今她来了,姜父必然不可能因病去,姜家也不会轻易破产,那么江措的出场方式势必会改变。 而文娟对原主好,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出于补偿,补偿自己曾放弃的亲生孩子。 只是她子软弱,不敢改变罢了。 姜斐扬眉,说不定……她会多一个心理扭曲的弟弟。 “怎么这么慢?知不知道等你多久?”不耐烦的音自前方传来。 姜斐抬看去,沈放正骑在一辆哈雷摩托上皱眉看她,剑眉星目,微长的发风吹到后首,只有一两缕碎发垂落在额前,多了几分不驯。 的眉眼是的桀骜英俊,也的欠扁。 姜斐抿了抿唇,看了眼他顶的10好度,没有说话。 沈放低咒一:“上车。” 姜斐坐上车去,还没开口,沈放又道:“自己扶稳,不要碰我。” 说完,摩托瞬间飞驰而去。 姜斐挑了挑眉,没碰他。 直到摩托车在一处台球俱乐部门口停了下来,沈放下车后才发现后座的女孩脸色微白:“你……”他刚要开口,又闭了嘴。 从来都是她迁就他,如不是这次有事相求,他也不用她半胁迫来讨好她。 如今不知道那些人该怎么嘲笑他了。 姜斐笑了笑,温道:“我没事。” “谁管你有没有事。”沈放低哼一,径自走进俱乐部。 姜斐跟在他身后,待察觉到内部环境时,没忍住皱了皱眉。 乌烟瘴气。 她怀疑这小鬼是故意将他带到这里的。 “怎么?千金大小姐不是不习惯这里吧?”沈放扭看了她一眼,“可没办法,这就是我这种人常来的地方。你如不喜欢,可随时回……” “没关系。”姜斐打断他。 沈放话堵住,脸色越发难看,径自走上二楼。 “沈爷终于来了?怎么突然约在这种地方?”二楼有人调侃,顺势看了眼他身后,“这次又换了哪个女朋……” 音在看见姜斐时顿住,冷色调的俱乐部里,穿一袭白裙的女孩像是误闯进来的似的,眼中还写局促不安,十足惹人怜。在迎上他几人的目光时,还是回了一抹笑:“你好。” 沈放冷笑一。 早就知道,她与他不是一个界的人。 陈冰促狭地朝沈放看去,“这次带了正牌老婆?” “滚。”沈放没好气道,看了眼姜斐,像是存心与她作对,拿出烟咬在嘴里。 小鬼。 姜斐轻哼。 那几人也只是笑闹了几句,到一旁打起台球来。 姜斐站在一旁,看不远处的沈让。 “我就说,你家里放这么个大美人不要,怎么就喜欢那种清汤寡水的。”陈冰看了不远处安静坐在那里的姜斐,“准备收心了?” “可能吗?”沈放冷笑一,“玩玩。” 反正不过一个假期而已,过了这个假期,他就可摆脱她了,而阮糖也可摆脱宋砚。 “玩?”陈冰不可思议地看他,又扫了眼四周,“所你特地选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存心恶心人呢?” 沈放睨他一眼:“怎么?” “得,说不过你,”陈冰一摆手,转看姜斐,“姜同学,沈放说要和你一起玩。” 说完,无视了沈放投射来的凶狠目光,直接躲到一旁。 姜斐沉吟片刻,走到沈放身边,迟疑片刻问道:“这个,怎么玩?” 沈放看了她一眼,拿过球杆随意打了个活球。 姜斐也拿过球杆,顿了顿,又看向沈放。 沈放沉默片刻:“不会玩就别……” “沈放,”姜斐放下球杆,转认地看他,“是你带我来到这里的。” 沈放一怔,似乎没想到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人会突然“反抗”,可想到二人间的约定,他最终拿过球杆。 “球杆,这么拿。” 姜斐学他的样子,拿过球杆,调整手势。 “除了不能撞击主球,你随便打就行了。”沈放示范了一下,又将球杆扔在一旁。 姜斐扫了眼别人的玩法,心中了然,手上一错杆,直接击空了。 沈放皱眉。 姜斐再击球,母球在球桌上打了个转,停了。 沈放:“……” 最终他看不下去,直接上前,一手抓球杆,一手扶她的手,击球。 进了。 姜斐睁大眼睛,学他刚刚的姿势,球倒是击中了,没进。 沈放咬烟看她的动作,看了好一会儿只觉得无趣,转身便要到一旁等。 陈冰正在不远处对他暧昧的笑。 沈放皱眉,顿时转了方向,重新回到球桌前。 姜斐听身后的脚步,轻笑一,手上一用力,“咚”的一脆响。 她猛地直起身,音带往所没有的雀眼,双眼亮闪闪的:“沈放,我进……” 说,姜斐就要转过身来,刚巧撞上了沈放迎来的身体,整个人撞进了他怀里,正仰望他。 沈放的身形一僵,垂看眼前的女孩。 似乎自从一次人调侃“童养媳”开始,他再没认看过姜斐了,对她的印象不过是“一个没有自我的花瓶”。 如今才注意到,她早已经长开了,眉眼如冲泡开的茶花,笑起来带丝娇媚。 眼神也不像前一样沉闷,反而满是晶亮,正邀功似的看他,女孩特有的香气在他鼻尖萦绕。 沈放猛地屏住呼吸,只觉得这若有似无的香气熏得他疼,眉不觉紧皱,而后后退半步,转身便朝楼下走去,音也紧绷:“回去了。” 姜斐莫名地看他的背影:“沈放?” 沈放没有理会,依旧大步流星前行。 “沈放!”姜斐的音大了些。 沈放不理不睬。 姜斐皱眉,看了眼乌烟瘴气的一楼,顺手买了样东西放进包中,在地下停车场追上了沈放的背影。 “我知道,你是故意带我来这里的!”她突然道。 沈放的脚步微顿。 姜斐走到他面前,抬认地注视他的眼睛:“沈放,我知道你想为难我,更想让我知难而退,因为即便为了那个约定,你也不愿意与我太过亲密,是吗?” 沈放拧了拧眉。 姜斐从来没这样“坦率”地对他说过话,一直来,她总是沉默不语地跟在他身后。 姜斐抿了抿唇,又道:“沈放,我答应你的那个请求,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对我好点,就像对阮糖一样对我。” “你会带阮糖来这种地方吗?” “姜斐!”提到阮糖,沈放的音一沉。 姜斐仍抬望他的眼睛,丝毫不放松,只是眼圈悄然泛红。 沈放眉紧锁,习惯地拿出烟咬在嘴边。 只是下秒,烟已经姜斐夺了过去。 沈放不耐烦道:“你做什……” 话没说完,他便看见姜斐将他刚刚咬住的烟放入了自己口中,而后用力吸了一口,闷咳一,将烟雾全部吐在他的脸上。 “姜斐!”沈放没想到她会这样做,突然烟雾侵袭,心中一阵恼怒。 姜斐紧抿唇,将烟还给他:“不好受吗?我今天就是这种觉。” 沈放轻怔,低看了眼手里的烟,她唇上的口红沾在烟嘴上,染了一圈暧昧的红。 姜斐也安静下来,沉默了久,缓缓从包中掏出一个干净的纸袋,音轻:“楼下只剩三明治了,我记得你总是不爱用早餐,中午你又去接了我……” 沈放盯她手里的三明治,顶的好度微微动了动。 沈放好度:15. 姜斐垂眸,心中讽笑一。 然,只是个小鬼而已。 56、校园恶毒女配03 沈让回到别墅时, 天已经黑了。 刚机车停在别墅门前,便听见里面传来阵阵无休无止的争吵声,夹杂着水杯摔碎的清脆声响。 沈让站在院子里, 看了眼客厅亮着的冷色调灯光, 冷笑一声。 看来他那个父亲今天回来了。 吵了五六年,不知道有什么好吵的。明明彼此都知道二人间有庞大的利益往来,根本不能轻易离婚, 不是吗? 沈让懒再进去, 转身骑上机车去了自己在外租的小公寓。 公寓不大, 不过是他不愿回家时能有个去处罢了。 将钥匙扔在桌上,沈让用力倒在床上,意识混乱。 躺了一会儿, 直到肚叫了, 才发现自己今天一整天没有吃饭。摸了摸口袋,碰到了那个已经凉透的三明治。 沈让拧眉,打开吃了几口。吃着吃着,不觉就想到今天在俱乐部,姜斐撞到她怀里的那一幕。 女孩身上的清香不是香水的浓郁甜腻, 而是淡淡的栀花香, 还有她那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说“进球”的雀跃目光。 甚至包括她抢过他手中的烟,自己吸了一口, 却被呛到憋红了脸的模样, 还有最后明明满眼关心, 却又不甘心地将三明治塞到他手上的模样,都很动。 什么时候,那个“花瓶”变有灵魂了呢? 沈让思索着,下秒猛地清醒, 后背升起一层冷汗。 他在做什么?想姜斐? 怎么可能,从小到大,她身上“童养媳”的称呼,是他被人嘲笑的污点。 沈让皱了皱眉,将没吃完的三明治扔到垃圾桶中,掏出手机,拨出那个自己能倒背流的号码。 铃声响了很久才接通,阮糖那边很安静,声音带着些软糯:“喂?” 沈让笑了笑,声音有些紧张:“在干嘛?”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电?”阮糖低低抱怨。 “这么晚还在忙?” “当然,”阮糖软软地轻哼一声,“谁像你这个大少爷,什么都可以不用做,我课程有些不懂,等宋砚打工结束……” “明天有吗?”沈让语气微有冷硬,提到宋砚他就满心烦躁。 可是,他还是想见她。 阮糖沉默了几秒,低声道:“明天,我还要帮家里忙。” 沈让也顿了顿,心中的紧张逐渐松懈,没有说话。 “抱歉啊沈让,”阮糖在那边轻声道着歉,“家里是真的有……”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沈让再次打断了她。 “嗯?”阮糖不解。 “想去的地方。”沈让又耐心地重复一遍。 阮糖认真地想了想:“游乐园啊,女孩都爱去游乐园……” 游乐园。 沈让沉吟了下:“好。” 他已经想过了,他没有办法的对待姜斐像对待阮糖一样耐心又温和,那么只能将她当做阮糖了。 去游乐园,虽然心里不愿,仔细一想,就当为以后和阮糖一块儿去排练了。 至于刚刚想到姜斐,只是一瞬间的见鬼罢了。 …… 另一边,准备卸妆睡觉的姜斐听着系统说沈让的好感度又在波动,顺口问道:“涨了?” 【系统:降了5,又回到了10好感度。】 姜斐:“……” 她可真讨厌不乖的人。 手机响了一声,是沈让发来的微信:明天上午十点,游乐园门口。 姜斐想了想,利落地回了个“好”。 第二天一早,姜斐换上一身休闲服,带着硕大的遮阳帽,特意晚了十五分钟才出现在游乐园。 果然,她刚到,就看见沈让骑着机车姗姗来迟,没有因为迟到产半点歉意。 总是这样,对于原主的等待,沈让从没有愧疚过,早已经习惯。 而在看清沈让身上穿的衣服时,姜斐没忍住笑了下——他穿着黑色休闲服,与她身上的这件,倒像极了情侣装。 只是少年的眼下黑眼圈有些重,看来昨晚没睡好。 沈让显然也发现了情侣装这点,皱了皱眉:“这只是巧合,约你到这里,只是因为你答应之后接近宋砚。” 姜斐的脸色白了白,安静地垂眸:“我知道。” 沈让看着她突然失去神采的目光,心微凝,很快又反应过来:“还不进去?” 说着率朝游乐园内走去。 “诶!”姜斐唤住了他,从包中拿出一团饭包,“你还没吃早餐吧?今早阿姨多做了些。” 沈让一顿,看了看饭包又看了看她,她眼中的神采似乎又回来了些,带着点期待。 他鬼使神差地将饭包接了过来,又嘴硬解释道:“游乐园不许带吃的。” 姜斐眉眼一弯笑了出来。 沈让呼吸一紧,三两口解决了饭包没好气道:“快进去,在这里等着被人围观吗?” 说是围观并不为过,少年瘦削英俊,少女高挑明媚,怎么看都好看。 姜斐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跟上前去。 也算体会一下人间的“乐”。 游乐园多大同小异,旋转木马、碰碰车前,家长带着孩子在排队,刺激项目传来阵阵尖叫声。 沈让看了眼身后跟着自己的姜斐,恶劣地笑了下。 这样娇贵的大小姐,她既然想来,自然要玩个“痛快”。 “我们去玩那个。”沈让提议。 “嗯?”姜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过山车。 据说是全亚洲最最长的过山车。 姜斐垂眸,她自然不这点距离看在眼中,不过原主似乎……有些恐。 而沈让,对原主从来都不了解。 “沈让……”姜斐为难地看着他,脸色微白。 “就玩那个了!”沈让见她迟疑,更是扬眉吐气,大步朝快速通道走去。 二人紧挨着坐着,身上绑着安全带,身前是安全杠。 姜斐心中叹气,她竟然沦落到这么矮的度都需要被层层保护的地步了。 过山车徐徐启动,一点点地往最处冲去。 姜斐死死咬着唇,脸色发白。 沈让则转头看着她的脸色,原本憋闷的心里终于舒服了。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他无关。 然而下秒,过山车停在最处,而后突然朝下俯冲而去时,沈让只感觉自己的手背上覆上了一只柔软冰凉的手。 那只手很白,手指修长如美玉,掌心却出了一层冷汗,正紧攥着他的手,抓住此时唯一的依靠。 沈让愣了下,不觉看向姜斐。 她正紧闭双眼,死死抿着唇,脸色苍白,长发被吹到脸畔,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不知多久,耳边的风声渐渐缓和,沈让才反应过来,猛地将她的手甩开。 姜斐也怔怔地睁开眼,过山车渐渐停了。 她转头看向沈让,又看向二人的手,耳根一红:“抱,抱歉。” 沈让看着她羞赧的模样,拧了拧眉,面前的安全杠抬起,他飞快下去,而后轻轻吐出一口气。 工作人员在门口热情道:“欢迎下次光临。” 沈让转头看了眼跟着自己出来的姜斐,沉吟片刻,恶劣道:“怎么样?很好玩吧。” 姜斐抬头看着他:“你喜欢吗?” 沈让假笑道:“当然,喜欢极了。” 姜斐抿了抿唇,低头沉默了两秒钟,而后认地望着他的眼睛:“以后,我也会喜欢的。” 沈让一愣。 以前的姜斐从不会说这种话。 现在的她怎么…… 而且,刚刚她怕的眼睛都不敢睁开、掌心一片冷汗的模样还在眼前,却说喜欢? 唬谁呢? 沈让轻哼一声,再不多说,转身便朝前方走去。 身后却久久没跟上来脚步声,沈让拧眉,刚要转头,一股冰凉香甜的味道传来。 他怔了下,首看到的竟然是姜斐眯着眼睛对他笑的粲然的脸颊,而后才是凑到自己嘴边的冰激凌。 “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沈放后退半步。 “这个不是很甜,”姜斐笑道,“香草味的,甜味不重。” 说着,她再次凑到他唇边:“你尝尝。” 沈放还想后退,唇上却已经沾了奶油,他抿了抿唇。 的确,不是很甜。 却并不觉奇怪,姜斐了解他的喜好,这……其实很正常。 “我们去坐船吧。”姜斐将冰激凌塞到他手中,便朝一旁的湖边走去。 沈放看着手中的冰激凌,明明冰凉的小东西,却有些……烫手。 “喂!”不远处,姜斐回头看着他。 沈放轻吸一口气,最终朝她走了过去。 船并不小,却只能承载四人。 除了姜斐和沈放外,对面还有一对四五十岁的夫妻。 湖面上比起外面多了些凉爽,姜斐半靠着椅背,偶尔看一眼湖面。 沈放却始终沉默不语。 就在姜斐想转头看看他在做什么时,肩头一沉。 她侧头看去,沈放正靠在她肩上,眉眼紧闭着,人正昏昏欲睡。 少年细微的吐纳带着些许凉意,一缕碎发落在眼前,微微拂动着。 倒是赏心悦目。 不过也只有这一个优点了。 姜斐眯了眯眼,身前突然传来一声调侃的轻笑。 她抬头看去,对面的夫妻正看着二人,眼中写满了善意的揶揄,那位女士更是拿出相机,就要给二人拍照。 姜斐顿了顿,肩膀上的沈放皱了皱眉,低声喃喃了句:“别动,再睡一会儿……” 说完,在她肩头蹭了蹭。 姜斐挑了挑眉。 下秒,沈放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反应过来,抬头错愕地看着她。 “咔嚓”一声快门声响起。 姜斐和沈放二人同时朝对面看去。 女士收起相机,笑看着二人:“抱歉,我没忍住,实在是……年轻的小情侣太美好了,我想到我和我还上学时……”说着,转身与身边的男人对视一笑。 沈放心中微微跳了下,而后飞快拧眉:“什么情侣?” 说完转头看向姜斐。 姜斐却只坐在那儿,耳根的红还没褪去,安静地笑着,意外的美好。 沈放呼吸一滞,忙转过头:“我和她不是……” “船到了!”他的话并没说完,便被工作人员的声音打断了。 沈放不悦地抿紧了唇,下了船。 想到刚刚靠在她肩头睡去的画面,心中越发懊恼,却又……觉那股似有若无的香气总是在鼻间萦绕着,久久不散。 “二位……”身后有人唤着他们。 姜斐转头看去,正是刚刚的夫妻,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我到一旁的摄影亭将照片印出来了,小情侣还是多留些回忆好。” 那位女士将照片递给姜斐,摆摆手便离开了。 沈放侧眸看着照片——他正靠在姜斐的肩上,眉眼舒展着,安静睡着,而姜斐侧头看着他,眼中是他清醒时从未看到过的温柔,唇角的笑都如此耀眼。 “你要不要……留下它?”姜斐小声问他。 沈放回过神来,嫌弃地转过头,冷硬道:“不要。” 姜斐眼神暗了暗,将照片小心放在自己的包中。 沈放看了她一眼。 姜斐对他轻笑了下:“这似乎是我们的第二张合照。” 第一张,原主放在了床边。 沈放怔了怔,眉心紧锁着,心里头那股烦闷又涌上来了。 午后的天气越来越热,二人又随意逛了会儿,最终走了出来,直接回了市中心,找了间餐厅。 将机车停在餐厅门前,姜斐依旧没抓着沈让,自己率下了车。 沈让刚要下车,身躯却猛地一震,目光直直看着马路对面的转角一动不动。 姜斐疑惑:“沈让?” 话落,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而后了然。 那里有一对男女。 女孩的身高到男孩的肩头,胜在俏皮可爱,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笑起来时双眼如月牙,正亦步亦趋跟在男孩身边。 而男孩…… 姜斐眯了眯眼。 男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虽然不名贵,干净整洁,仅是侧影都能看出眉眼很是精致,冷白色的皮肤,像极了雪山上的青莲,又冷又媚。 阮糖和宋砚。 姜斐笑了下,果然是高岭之花,看着阮糖甜美的笑容,她觉自己的心都快化了,宋砚却依旧神色淡淡地前行,没有流露出半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春心萌动。 身边一声轻响。 姜斐回神,沈让已经将机车停好了。 “你不去……打声招呼?”姜斐迟疑了下,问道。 “打什么招呼?”沈让冷冷道,直接走进餐厅,半点没等姜斐的意思。 昨天对他说今天要帮家里忙的阮糖,今天却精心打扮后和宋砚出现在市中心。 他何必自取其辱? 呵。 餐厅内环境清雅,钢琴曲静静流淌着。 二人坐在落地窗前,沈让看着窗外,眉头紧锁。 姜斐看着他,挑了挑眉梢没有说话。 各怀心。 只有当服务员将饭菜上来时,姜斐才笑着道了声谢,看了眼对面仍走神的沈让,安静地倒了杯柠檬水送到他面前。 沈让没有看她,习惯地拿起柠檬水喝了一口,依旧紧抿着唇不说话。 姜斐神色如常地拿起筷子,夹了几筷饭菜放到沈让碗中。 沈让也就心不在焉地吃着,心中却不断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阮糖追在宋砚身边的那一幕。 她为了和宋砚相处,对他撒谎。 宋砚就这么重要?不过就是个……故作清的胆小鬼罢了,他连接受她都不肯。 不过,很快了。 很快,阮糖就接触不到宋砚了。 阮糖虽然性子大大咧咧,心思敏感,一旦察觉到有别的女孩接触宋砚,必然会失落。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姜斐——整个年级都认识的千金大小姐。 想到这里,沈让抬头看向姜斐,而后愣了下。 她依旧认地为他夹着菜,一旁的柠檬水还不断冒着气泡,冰凉的杯壁上沁着水珠。 他除了酒外,还算爱喝的就是柠檬水,而那些菜,几乎都是他爱吃的。 姜斐……什么时候记得这么多的? “吃啊。”姜斐看着他,歪了歪头笑道,而后见他神色不对,朝他眼前凑近了些,“你没事吧?” 沈让心中一乱,忙朝后避了避。 二人都愣住。 姜斐扫了眼他慌乱的目光,心中笑了下,“失落”地坐回原处:“今天到现在只吃了一个饭团,快点吃饭吧。” 一顿不知算午餐还是晚餐的餐,在沉默中用完。 二人走出餐厅时,夜幕逐渐降临,转角处早已经没有了阮糖和宋砚的身影。 沈让将姜斐送到别墅区门口便要离去。 “等一下。”姜斐忙唤住了他。 沈让不耐:“还有?” 姜斐笑了笑:“明天,你好好休息一天吧。” “什么?” “我看你今天似乎很困,”姜斐望着他的眼下,“明天你好好休息一下。” 沈让愣了愣。 “对了。”姜斐突然想到什么,从口袋中翻出一颗糖,直接送到沈让嘴里。 沈让被口中突其来的甜惊到,甚至没等他避开,姜斐已经退回到原处了。 糖的甜开始逐渐在口腔里蔓延,带着些许荔枝味,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糖是买冰激凌的时候店员送的,”姜斐朝别墅区走着,转身笑着道,“这是我今天的感觉。” 说完,飞快走进别墅里,不见了身影。 沈让仍坐在机车上,身子微僵。 昨天,是刺鼻的烟草味。 今天,是甜甜的荔枝味。 姜斐…… 沈让眉头紧皱着,总觉嘴里的甜,没那么腻人了。 刚刚看到阮甜和宋砚在一块的酸,也淡了一点。 可他很快醒过神来,眉头紧锁。 他又在胡思乱想了。 姜斐?怎么可能! 他果对她有半点感觉,早八百年就有了,何必等到现在? 嗤笑一声,沈让将嘴里的糖吐到一旁的草丛里,骑着机车飞快离去。 别墅二楼,落地窗前,姜斐慢条斯理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笑一声。 好感度降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又乖乖升了回来? 沈让好感度:20. 57、校园恶毒女配04 姜斐用过晚餐, 和姜父、文姨打了声招呼便回房休息了。 不得不说,小鬼就是小鬼。 比起前几个世界,这个世界虽然也要演戏, 却还可以玩乐, 也算不错。 然而一直“玩乐”也会烦,明天沈放不用来找她,她也可以休息一天。 比起她的清闲, 另一边的沈放心情极度烦躁。 清冷的小公寓里, 沈放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地睡不。 他那对父母昨晚争吵不休的声音,今天阮糖和宋砚并肩出现在市中心的背影,甚至……包括游乐场里他与姜斐一同游玩的回忆——姜斐攥着他手背的画面、他靠在姜斐肩头睡去的画面, 还有口腔里升起的淡淡荔枝味。 一遍遍在脑里盘旋。 沈放看了眼手机。 他即便不回去住, 那对父母也没有一个人问一下他。 阮糖更是没有任何消息。 “咚”的一声,手机响了下。 沈放一怔,飞快将手机拿了过来。 姜斐的微信,只有两个字:晚安。 沈放抿了抿唇,心里越沉闷了。 他明明是不在意她的。 他本来就不在意她! 沈放坐起身, 攥了攥拳, 直接拨通了阮糖的号码。 “喂?”女孩的声音带些刚醒来的低哑。 沈放喉咙一紧:“忙完了?” “嗯。”阮糖低低应了一声。 沈放沉默一秒钟,又问道:“事情很多?” 阮糖安静了好一会儿, 低声道:“……是。” 沈放没有应声, 看头顶冷白的灯光:“明天有时间吗?去西环……” “沈放, 家里的事情还没有忙……”阮糖轻声打断他,这一次没有撒谎,是真的有事要忙,只是话没说完, 她突然察觉到什么,“去西环?还是去……和那些人飙车?” “怎么?” “沈放,”阮糖迟疑片刻,劝说道,“为什么一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呢?那么聪明,把心思用在学业上不好吗?况且不觉得很……”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 沈放捏着手机的手一紧,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很可怕?” 阮糖没有说话。 沈放轻笑一声:“的确,可怕。”说着,他垂眸,“先睡吧。” 听着那边道了“晚安”,挂了电话后,沈放猛地将手机扔在桌上,起身朝厨房走去,用力拍了客厅的灯。 什么学业?什么可怕? 像宋砚那样,当个连她的感情都不敢接受的懦夫吗? 冷白的灯光亮起,而后闪烁了几下,一阵电流“滋滋”作响的声音后,灯灭了。 公寓一片昏暗。 沈放低咒一声,摸黑拿了瓶啤酒回到卧室。 卧室的灯也熄了。 他没有理会,将自己放倒在床上。 被嫌弃了啊。 下秒,沈放想到了什么,拿过手机,拨了个号码。 这世上,如果说一有一个人对他不离不弃,那个人一是姜斐。 他厌恶此时的挫败,所以只能卑劣地从另一个人身上,找回受挫的信心。 姜斐接到沈放电话时,正在敷面膜:“喂?” “我个地址,明天过来。”沈放说得言简意赅。 “嗯?好啊。”姜斐想也没想就应下,而后尾音微扬,“明天不休息?” “……”沈放默了默,“让你过来就过来,哪儿这么多问题。” 说完,直接断了通话。 姜斐看了眼黑屏的手机,挑了挑眉,下秒手机亮了下,沈放发过来一个私人公寓的地址。 姜斐讽笑一声。 看来,是在阮糖那边吃瘪了,才会突然想到她,想要从她这里找回那点儿可怜的自尊。 只是可惜,她明天的“假期”泡汤了。 不过,闲着聊,去把好感度提升一下也不错。 第二天一早,姜斐去了沈放发来的地址,顺手在路上买了早餐。 一间小公寓,环境倒是幽静。 姜斐按响门铃,里面却没有半点动静,她又多按了几遍,才终于隐隐传来一阵烦躁的脚步声。 “谁啊?”沈放打门,声音喑哑。 姜斐看他,头发凌乱,脸色仍带着些不耐烦,少年的那股子桀骜劲儿更明显了。 “怎么来了?”沈放低头看姜斐,眉头紧皱,看来还没清醒。 姜斐抿了抿唇:“昨晚说……” 沈放想到昨晚的事,猛地反应过来,睡意也消去不少,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姜斐见他记起来了,又笑将早餐拿到眼前:“还没吃早餐吧,我刚好拿了。” 沈放看她手里的早餐愣了愣,又想到昨晚的那颗糖,嘴里似乎又涌现出那股荔枝的甜。他的眉头皱得更紧:“我还要睡觉,别打扰我。” 说完,转身直接回了卧室。 姜斐看他的背影,以及紧闭的卧室门,扬了扬眉,随意将早餐放在桌上,打量着这个俨然样板房的公寓。 还真是简单。 姜斐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此时却黑漆漆一片。她眯了眯眼,又按了下灯的关。 没电。 可刚刚经过公寓门口,保安亭里分明有电。 姜斐眯了眯眼,拿过桌上的钥匙走了出去。 沈放的睡眠一很浅,半梦半醒之间,听见门关门的声音,不觉烦躁地皱眉,只想着许是姜斐走了,转头继续睡去。 然而不多时,面又传来阵阵声响。 沈放本以为等会儿便会安静,可那声音却如魔音一样,响个不停。 他最终忍可忍地起身,打门:“在做……” 话没说完,在看见站在椅上的女孩时声音顿住。 姜斐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个灯罩,正吃力地安装。 听见动静,她似乎也惊了一跳,转头朝他看过来,而后身形摇晃了下。 沈放一愣。 姜斐已经摇摇欲坠地朝他倒了过来。 沈放依旧怔怔站在原地,下瞬只感觉温香的身子倒入了自己怀中,带着熟悉的香味,他止不住地后退两步,伸手想抓住一旁的支撑,却只扣到了姜斐的腰身。 姜斐重重摔倒在他的怀中,唇上的口红在他心脏处的白色睡衣上印上了一个唇印。 沈放只感觉心脏在那一瞬间,细微地动了动。 有些烫。 他的手轻轻抖了下,他从来不知道,姜斐的腰,原来这么细,似乎他一只手便能扣过来。 下秒突然反应过来,沈放飞快将姜斐推开,站起身,声音懊恼:“在做什么?” 姜斐也缓缓站起身,看了眼他的头顶,好感度升到了22:“我见这里的灯坏了,就想换一下……” 沈放又愣住,抬头看了眼已经换好的灯,又看了眼桌上的早餐,总觉得有什么在朝自己难以预料的方向展。 他叫她来,不过是为了弥补昨晚那短暂的挫败,而此时,却觉得……莫名心慌。 姜斐看他混乱的好感度:“早餐还温着,先吃……” “姜斐!”沈放有些焦恼地打断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词穷地站在那儿,而后突然想到什么,抓她的手腕朝门口走去,经过玄关时顺手拿过套。 “沈放?”姜斐不解地看他,“不吃早餐?” “……” “我们去哪儿?” “……” 沈放始终沉默。 阮糖对他不好、屡次选择宋砚,让他觉得挫败却又深感兴趣,可是姜斐这样,却每次都让他感觉拼尽全力的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讨厌这感觉。 阮糖不是说,他和那些所谓的“不良少年”飙车很可怕吗? 就让姜斐也看看那样的他! 让她收起这些让人烦躁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在他身边待,假期一过,就乖乖地去接近宋砚! …… 机车的嗡鸣声逐渐停下。 姜斐倒没想到沈放会带自己来这里。 不远处,数十辆机车停在路边,不时传来发动机的嗡鸣声,还有许多穿着黑色夹克、梳着油头、咬着烟的“不良少年”。 那些人显然对沈放很是熟悉,看见他后相继按了下喇叭算是打招呼。 沈放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 姜斐跟在他身后,接受着那些人的打量,时不时传来几声议论。 “沈少这是又换女朋友了?” “这次还是个乖乖女?” “我怎么听陈冰说,这是沈少的未婚妻?” “从小就有婚约那个?” “……” 沈放眉头紧锁,扫了眼那几人,回头看姜斐:“跟上。” 姜斐默默跟上前去。 一直走到最后面的一辆机车前,沈放停了脚步,看机车上咬着烟的男人,没有理会身后的姜斐,只道:“比一场?” 男人笑:“行啊,也有段时间没来了。不过还是老规矩,得先签个免责声明。” 这里的公路九转十八弯,一旦出事摔下山坡,或是撞到山体出现意外,都是咎由自取。 沈放不在意地耸耸肩,转身就要去拿头盔。 “沈放。”姜斐略带担忧地唤住了他。 沈放转头,朝她看来。 姜斐走到他跟前:“真要比?万一……” “怕了?”沈放勾了勾唇角,“这就是我的日常。怕就去那边找陈冰,上次台球俱乐部那个,他会送回去。” 花瓶,自然是易碎的,只需要乖乖的被搁置在那儿就好。 姜斐攥了攥拳,认真地凝望他的眼睛:“一要平安回来。” 哪怕残了、瘫了、成傻子了,也要留一口气,等到她攻略完再死。 沈放顿了顿,而后回过神来,嗤笑一声转身离去。 两边的人群听闻有比赛始沸腾起来,动机嗡鸣的声音越的大,伴随着几声哨香。 沈放和刚刚那个男人一同停在起跑线上,一声枪响,车如离弦的箭,瞬间跑了出去。 姜斐眯着眼睛看沈放的背影,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时不时响起。 身边人又在说以前这里过的事情,哪个车手曾经掉到山坡下,车毁人亡,哪个车手机车失控,人在地上摩擦出十余米…… 姜斐也只安静的听着,约莫半小时后,嗡鸣声再次响起,由远及近而来。 所有人都朝同一个方向望去。 直到两辆机车划过光影,一同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人群始沸腾。 最后一道弯。 沈放的车是红色的,姜斐看他被另一辆车逼到了路内,如今唯有速度放缓才能绕过最后一道弯。 就在所有人以为沈放输了时,他突然便加速了,而后车身微晃,整辆车近乎贴地面,轮胎沿路边旋转着,只差几厘米,就要冲下陡峭的山坡。 他越过了那道弯。 也超过了另一辆车。 沈放赢了。 尖叫声、口哨声还有数机车狂热的喇叭与嗡鸣声同时响起。 两辆车逐渐停了下来。 沈放正被人围着抬了起来,高高抛起又落下。 直到狂欢散去,沈放看了眼之前姜斐的位此时早已经空无一人,讽笑一声,拿起头盔就要离去。 转身的瞬间,看见身后站的人时一愣。 姜斐正站在那里,眼眶微红,长发被风吹着,散乱在脸颊旁。 沈放皱眉:“没……” 话没说完,姜斐走到他面前,拿出纸巾默不作声的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 沈放一愣。 姜斐低着头,又道:“把袖挽上去。” “什么?” 姜斐索性自己上前,轻轻挽起他的袖。 沈放的手肘处,有一大片磨伤的血痕,还在不断地往渗血。 姜斐拿出刚刚从休息区买来的双氧水,用棉棒一点点蘸着,清理伤口。 沈放垂头望她,心脏又始变得烦躁。 他以为她走了,她却依旧在这里。 没有人注意到的伤,她却都看在眼里。 手肘很痛,可她碰过的地方又酥酥麻麻的,又带着点灼热。 姜斐用纱布小心地缠住伤口,而后抬起头,刚好迎上沈放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沈放猛地转头。 姜斐笑了下,又想到什么,从包中拿出一块巧克力递到他嘴边:“今天没怎么吃饭,先吃块巧克力吧。” 沈放眉头紧锁,看递到自己面前的巧克力,良久手指动了动。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难听的声音:“我还以为沈少爷带来的人是谁呢,原来是你那童养媳啊!” 沈放身形一僵,脸色黑了下来。 他厌恶自己刚刚因姜斐而的恍惚,更……讨厌“童养媳”这三个字。 这三字,就像童年阴影一样,是他从小到大为数不多的被人嘲讽的污点。 而说这话的林海,更是他从小到大的对头。 姜斐手里仍拿着巧克力:“沈放?” 沈放心里一乱,“啪”的一声将巧克力打落到一旁:“我不饿。” 巧克力孤零零地掉在地面上。 姜斐脸色一白。 沈放看了眼她的神色,攥了攥拳,转身就要离开。 “别走啊,”林海揽着自己的女伴拦住了他,朝姜斐扫了一眼,“把童养媳自己扔在这里?沈少爷不懂怜香惜玉啊?” 沈放冷冷地睨他一眼:“还有事?” “倒没什么重要的事,”林海嗤笑一声,“听说沈少爷赢了比赛,来祝贺祝贺,顺便,还想切磋切磋。” 沈放望他,眼里是无声的嘲讽:也配? 林海脸色一恼,却很快又笑,朝姜斐看了一眼:“这不是看沈少爷难得带着自己的未婚妻来,我刚巧也带了女伴,一块比比啊。” 周围逐渐安静。 谁都知道,沈放飙起车来根本不要命,比赛时根本没几人敢坐在他后座。 沈放皱了皱眉,看林海,又看一旁脸色苍白的姜斐,讽笑一声就要离开。 “沈少爷是不敢了?”林海嘲讽一笑,“要是在我跟前承认是懦夫行为,心甘情愿认输,今天这事就结了。” 他说着,走到沈放面前,声音低了下来,“听说,不只是你和童养媳从小有婚约,爸妈也是这样啊!” 沈放脚步一顿,转头看林海,眼中满是怒火。 林海身后的几个跟班谨慎地盯着他。 沈放嗤笑一声,环视一周:“不是比赛吗?” 他的目光从姜斐身上一扫而过,而后看一旁,“去把陈冰叫……” 他没指望姜斐能和他比赛。 “沈放!”姜斐突然打断了他。 沈放眉头紧锁:“不想待在这儿就去一边……” “不用陈冰,”姜斐看他,而后坐到他的后座,“我陪你。” 沈放一顿,拧眉看她:“我不会保证的安全。” 姜斐轻轻笑了笑:“我相信。” 场子再次热了起来。 姜斐顿了下,身子微微前倾,抓住沈放后背的衣服。 沈放身体一僵,后背一阵女孩的暖香,还有背上那细微的感觉。 “想被甩出去?”沈放侧头,声音在头盔里很沉闷。 “嗯?”姜斐不解。 沈放攥着把套的手紧了紧,终道:“抱住。” 比赛始了。 在周围的嘈杂声中,车瞬间冲了出去。 沈放能清晰地感觉到姜斐环着他的腰身,头贴在他的后背上的温热,她一动不动的靠他。 她说,她信他。 她也是这样做的。 就像与他完全合二为一一般,如果不是身后紧拥着他的女孩的身子,他恍惚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 风迎面拂过,带着浅淡的馨香。 沈放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父母听说他在这里时,满眼的愤怒与失望,阮糖觉得这里可怕。 可只有在这里,他才会觉得自己的存在仍有些价值,才会难得酣畅淋漓的轻松。 为什么……会是姜斐,一声不吭地关心他的身体,坐在他的身后,对他全身心的信任? 不知多久,沈放率先冲过了终点线,周围一片欢呼声。 沈放将车速逐渐放缓,却没有停下,直接驾车离开了这里。 莫名的,想要将此时的感觉延长的再长一些…… 姜斐始终抱着沈放的腰身,靠他的背。 直到机车徐徐停在别墅区门口,姜斐才回过神来,沉默良久,松开了搂沈放的手。 沈放只觉得身后一凉,姜斐已经下了车。 沈放看她,此时才现,她的脸色很平静。 他皱了皱眉,迟疑一秒钟:“不怕?” “嗯?”姜斐怔了怔,老实地点点头,“怕。” 沈放:“那你……” 姜斐安静地笑:“不过,如果我不跟在你身边,万一出了事,我更害怕。” 沈放怔住,呼吸一紧,呆呆地看她。 姜斐微微低下头:“公寓的灯,已经换好了,暖色调的,不会太冷冰冰的。还有,”她低头从包中将药和纱布拿了出来,“别忘了上药。” 说完,她转身就要朝别墅走去。 “姜斐。”沈放唤住了她。 姜斐不解地回头。 沈放抿了抿唇,就像之前的烟雾、荔枝糖一样,他突然想知道,今天是什么味道。 然而下秒,他猛地想起刚刚那块被他挥落到地上的巧克力,继而反应过来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脸色一寒,道了声“没事”,驾车离开。 姜斐耸耸肩,缓缓笑。 沈放好感度:35. …… 天色尚早。 沈放回到公寓时,桌上仍放着姜斐今早送来的早餐,只是早已经凉透了。 他安静坐在沙上,没有碰早餐,却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回忆姜斐眼圈通红地替他处理伤口、搂他的腰的画面。 他的本意,明明是希望能将她吓得离自己远远的,别再纠缠自己,最好去纠缠宋砚。 可是为什么……事情却朝相反的方向狂奔? 她分明也是害怕的,却不像阮糖的惧怕一样,让他满心冰冷。 姜斐的怕,反而惹得他心里酸酸涩涩的。 她说,她是怕她不在他身边时,他受伤。 窗的夜幕渐渐降临。 沈放烦躁地起身,顺手灯。 暖色调的灯光照亮了客厅。 沈放顿住,抬头看头顶的灯光,姜斐今日换的。 比起以前惨白的灯光,的确不那么冷冰冰了。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沈放猛地回过神来,收回目光,拿出手机,而后怔了下。 屏幕上写“阮糖”二字。 他顿了顿,才缓缓接起:“喂?” “沈放,我今天忙完了,”阮糖雀跃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今天没有去飙车吧?” 沈放抓手机的手一紧,几乎飞快应:“没有。”说完心中莫名一虚。 “那就好。”阮糖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又去了呢。” “怎么会,”沈放垂眸,低声道,“只是今天有些累了,先休息了。” 说完,他飞快断了通话。 为什么,他会不敢让阮糖知道他和姜斐一起出去?以前明明从不在意这一点…… 另一端,阮糖诧异地看被挂断的手机,心里浮现淡淡的委屈。 沈放……还从没主动挂过她的电话。 58、校园恶毒女配05 姜斐一早用完早餐便准备出门。 文娟在茶水间磨着咖啡, 听见动静出来看了一:“去找小放?” 姜斐转头看去,因为额角疤痕的缘故,文娟的头发一直放下, 勉强遮住伤疤, 因为刚刚在忙,她的头发拢在耳,没能来及放下, 但整个人却明快了许。 姜斐笑了笑:“是啊, 文姨。” 文娟也笑:“最近和小放的关系很亲密?” 姜斐微微垂头, 的确很亲密,不很快结束了。 文娟见状,只她在害羞:“哪天我去找沈太太说说, 你们两个人的婚约, 也该公布了。” “文姨,先不用这么着急,”姜斐抿了抿唇,“我们还没毕业呢。” 再说,如果公开了, 她还怎么去接近别人呢。 “也是, ”文娟想到这一点,点点头应了下来, 却又转念想到么, 轻叹了声:“小放也是个可怜孩子。” 也。 姜斐察觉到她这个字, 而明白来,文娟抵是想起江措了。 她没有言,只是出门时又转头道:“文姨,你把头发拢上去的样子, 更好看。” 文娟一愣。 姜斐说完便直接出了别墅。 一直以来,文娟即便嫁给姜父,心里却仍对往很是惶恐,如果一句话能让她高兴些,何乐不为? 再者道,江措心理扭曲,和文娟的不敢面对去、不敢面对他有着直接的关系,文娟如果能挥散心理阴影,去与江措相认,说不定她那个“弟弟”的扭曲程度会勉强轻一些。 这么想着,的士已经到了沈放公寓楼下。 姜斐敛起心思,直接按响门铃。 里面依旧一片安静,而才传来不耐烦的脚步声,以及更不耐烦的:“谁?” 房门打开,沈放看着门外提着纸袋的女孩一愣,继而眉头紧锁:“你来做么?” 从昨晚折磨的他睡不着的人,今天一早又像噩梦一样出现。 姜斐纸袋拿起来:“阿姨做了早餐,我给你送来。” 沈放看纸袋里的饭盒,徐徐散着清香,还有前人分清澈的目光,盯他心中焦躁,不耐道:“我不饿。” 说完,转身回卧室。 “沈放!”姜斐忙唤住了他。 沈放脚步一顿,而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前行。 “假期还没结束吧,”姜斐垂眸,“沈放,你答应我的。” 沈放身形僵凝,想到初与她的赌约,心里一恼,转身坐在沙发上:“有人送来免费的早餐,不吃白不吃。” 姜斐盯着他的动作,徐徐笑开,起身饭盒放在桌上,却在看见桌上放着昨天她拿来的、动也没动的早餐时一顿,继而面不改色地它们扔到垃圾桶中。 沈放看着她,眉头皱了皱,心中莫名一虚。 他打开饭盒,刚吃饭。 手背却被人轻轻打了下,姜斐看着他:“先去洗漱。” 沈放怔了下,抬头看姜斐,从里那两位时不时吵不可开交时,他们再也没有余的心思管他。 其他人也管不了他。 而姜斐刚刚那一下,拍的手背微麻,熟练像做千遍万遍一样。 “你管。”他拧眉沉声道,默了默,终起身走洗手间。 姜斐看了他的背影,轻笑一声。 从洗手间回来,沈放安静地吃完早餐。 好像也有很久没人和他一起坐着餐桌旁了。 直到他放下碗筷,姜斐看了空荡荡的饭盒,起身坐到他身旁。 “你做么?”沈放猛地回神,飞快朝沙发角落避了避。 姜斐不解地看着他,满无辜:“你的手肘没有上药。” 沈放又一次愣住。 ——姜斐手里拿着药膏和绷带。 沈放不在的低咳一声:“我己来行。” 姜斐也不坚持,药膏和绷带递给他。 沈放己上药勉强可以,用棉棒己便能一点点上好,只是缠绷带时,几次失败,绷带时不时从手肘脱落,他忍不住皱眉,再次绷带固定在手肘上,刚缠上,绷带却再次松了。 一旁的姜斐无奈叹了一声,伸手轻柔地抓住了绷带一端,小心地替他包扎好了伤口。 沈放手指微顿,低头看着安静帮他处理伤口的姜斐。 她的睫毛很长,像一团蒲扇,轻轻地颤动着,头发带着一股好闻的清香。 “沈放。”姜斐突然作声。 沈放回神,飞快转开目光,粗声粗道:“么?” 姜斐仍低头裹着绷带,没有看他,迟疑了下才说:“我道,你其实并不想带我出去,是吗?” 沈放愣了愣神。 他然不想,仅是被嘲讽“童养媳”这样的词语,都让他满心烦厌,而他之所以带着她,只是因为那个约定而已。 这一点,两个人都清楚 “嗯?”姜斐没听见答案,抬头看他。 沈放呼吸一滞,迎着她的目光,那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只囫囵挤出一句:“你道好。” 姜斐中的光有一瞬间的暗淡:“所以,往你不用带我出去了,”她环视了一周公寓,“这里也不错。” 沈放愣:“你么意思?” “包扎好了,”姜斐笑了下,余下的绷带放在医药箱中,又看沈放,“我答应你的事情,依旧算数,只是……你不用因为我被那些人嘲讽了。” 沈放紧盯着她。 不用带她出去,他然高兴,可是……是因为她不想他像昨天一样被人嘲讽? “沈放?沈放?”姜斐低唤着他。 沈放反应来,猛地站起身,低头看了姜斐微白的脸色,转身走卧室。 房门“砰”的一声关闭。 姜斐扫了沈放波动个不停的好感度,淡淡收回目光。 若是真的每天出门,恐怕沈放还能忍,她己倒先受不了了。 如今,刚刚好。 接下去的一段时间,姜斐果真如她所说,再没有沈放带她出去,她却每天都会带着早餐来到公寓,午餐偶尔会亲下厨,或是二人点外卖,傍晚时更会沈放陪她去周围散步,而离开。 沈放最初听她提议“散步”时,是满震惊和反感的,可终究是他有求于人,最还是同意了下来。 公寓有一片湖,湖边有些不老人和孩子。 姜斐和沈放散步时,总能遇到那些人,几天下来,倒是混了个脸熟,有些心热的老人更是默认了二人是一对小情侣。 沈放听闻神色阴沉,几次不耐烦地否认,却越描越黑,最终被姜斐轻飘飘的一句“哥”化解了。 周围人了然,原来是兄妹。 可沈放的脸色愈发难看了,他己都不清楚,为么听见这所谓的“兄妹”关系,己非但没有愉悦和轻松,反而更加烦躁。 烦躁到最,便是散步都如同逃命,只想飞快走完这段路程。 姜斐也不在意,这种事情像训练宠物,等到他形成了习惯,那么在往一个人孤零零的时候,他有的是时间来回味这段被他“快”的人生。 所以,姜斐依旧每天送来早餐,偶尔会带来己爱看的书籍、蓝光碟,窝在沈放的公寓里看着电影。 只是每每看到神话剧,她总会想到初己客串神女的那部剧,那是最像她己的模样了,继而忍不住叹息一声。 每这时,沈放总会扫她一,又看一投影,电影里的主角笑夸张,她却满怅然,忍不住讽笑她看个喜剧片都这么感慨。 姜斐只鼓着睛瞪着他,说上一句:你不懂。 他的确不懂,不也不需懂她。 时日一长,沈放也懒再说么,己有事便直接出门,没事便待在公寓里。 只是每次只在傍晚前回来,公寓里再也不会是冷冷清清的模样,总会有个女孩光着脚窝在沙发上看着他,而笑眯眯地说一句“回来啦”。 这天一早,早上七点五十,沈放猛地睁开双。 待看清楚时间,他忍不住皱眉,以往己这个时间是绝不会醒来的,不么时候,生物钟都固定了。 沈放重新倒在床上,想继续沉睡,意识却仍在活跃着,每天八点钟,门铃声会准时响起。 总是这样。 可时针缓缓指八,依旧一片安静。 沈放看了时钟,八点零五了。 她不来更好,己刚好可以睡满足,不用被她整天缠个不停,不用一早被她的敲门声吵醒,不用听着那些己不喜欢的电影的声音,更不用被她逼着去和那群老人小孩散步? 安安静静的,一个人更好。 沈放再睁开,只觉已经去了半个小时,可是…… 八点十分。 沈放猛地坐起身,枕头扔到一旁,心中一阵焦躁。 以前明明常年不吃早餐也没半点异样的胃,突然开始叫了起来。他紧盯着时钟,秒针一下一下的跳动着。 八点半的时候,房中依旧空荡荡的。 他己也可以解决早餐。 沈放起床走餐厅,冰箱里仍留着昨日的米饭,依稀记姜斐说,隔夜的米饭做蛋炒饭最好吃了。 沈放皱眉,脑子里的人挥去,拿了瓶冰啤走回客厅。 墙上的时钟仍在不停的走着,时间一点点地去。 九点半了。 会不会出了么事? 沈放抓着冰啤的手一紧,如果没出事,以姜斐对他的感情,他不信她会不告诉他一声便突然不来。 她的喜欢,来莫名又卑微。 连他让她接近宋砚这种听起来荒谬的事,她都会因为是他而答应。 而他…… 沈放抿唇,他不是担心,只是沈与姜关系还算不错,姜斐如果出事,他也会跟着倒霉。 仅此而已。 想到这里,沈放拿手机,起身朝门口走去。 打开门的瞬间,门外的阳光照了来,一个女孩抱着纸袋站在光里,周身像是笼罩在一片光雾中,伸着手,似乎按响门铃。 沈放一怔,有一瞬间,只觉周围的声音都静了。 只有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 短暂的像幻觉。 “沈放!”姜斐眯着睛对他笑着,唤着他的名字,“真巧,我刚按门铃,你开门了。” 沈放喉咙紧缩了下。 不是巧合。 可他说不出口。 下秒,沈放终于回神来,才看清姜斐身上的裙子上有些许灰尘,头发也凌乱了,他垂头,她的小腿上有很一块剐蹭的血痕,在如雪的肌肤上分外刺。 “怎么回事?”沈放声音一紧,顺手她手里的纸袋接了来。 姜斐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么。” 苦肉计而已。 顺便验收训练成果,目前看来,收获颇丰。 沈放瞪着她,声音都低了:“姜斐!” 姜斐睫毛轻颤,微微低头:“只是今天出门晚了些,一着急被车蹭了下,没么碍,你还没吃早餐吧……” 沈放呼吸凝滞了下,明明都这样了,却还关心他的早餐。 没听见他的声音,姜斐缓缓抬头,而轻轻笑了起来:“我去准备……” 她的话没有说完,沈放纸袋放在玄关,拉着她走客厅,让她坐在沙发上,顺手拿她曾为他涂药用的医药箱,蹲在她身前处理着她小腿的伤口。 姜斐垂眸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只是在他碰到伤口时,虽然察觉不到疼痛,小腿还是适时地瑟缩了下。 沈放拿着棉棒的手一顿,动作更轻了。 直到涂完药,姜斐温柔地呢喃着:“沈放……” 沈放闻言抬头,在迎上姜斐泛着泪光的泛红的双眸时一怔,心脏不受控地跳了起来。 这一次,不是幻觉。 沈放猛地清醒,飞快站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姜斐以及她的小腿。 他在做么? 蹲在地上为姜斐涂药? 姜斐? 谁都可能,独独她不可能! “沈放,你怎么……” 姜斐的话没有说完,沈放医药箱扔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他转身飞快了出去,半步没停。 他真是疯了! 姜斐睨了紧闭的门,弯腰慢条斯理地拿药膏,己给己涂抹着。 即便不痛,她也不想留疤。 而沈放,他的好感度升到了45. 这一整天,沈放都没有再回来。 姜斐乐在,一人在他的公寓里待到傍晚才离开。 只是,这天晚上半梦半醒时,她突然被系统吵醒 【系统:宿主,沈放可能有危险。】 …… 沈放离开,便骑着机车在城市里乱逛,心烦意乱。 对姜斐,他道己不可能一夕之间喜欢她,否则为么他半点没有取消二人约定的打算? 他依旧那么想到阮糖,那个跟在宋砚身边的阮糖。 他一直都道姜斐喜欢己,她是不会背叛他的存在,即便她接近宋砚,她喜欢的人也只会是他。 他只是觉……慌乱。 慌乱于面对姜斐的感情和己无形中的转变。 也许,他应该去找阮糖,也许见到她,才能平复己此时的烦躁难安。 可沈放没有想到,如今已是半夜,在接近阮糖的居民楼时,会碰见林海和他手底下的几个小喽啰。 林海显然还记前段时间赛车“失败”的仇,更何况沈放赛连他一个目光都没赏,直接离开。 这于他而言,简直奇耻辱。 因为看见孤身一人的沈放,林海愣了愣,继而嚣张地笑了起来:“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沈爷。” 沈放调头想离开,却被拦住了去路。 林海脸上的横肉笑乱颤:“怎么?今天你那个童养媳没和你一起?” “也对,你爸你妈给了你前车之鉴了,这种关系迟早散……” 沈放不道己么时候和林海打起来的,只道己抓着林海的衣袖,一脸砸了十余拳。 打架对他而言不是常便饭。 可是以一敌五,他脸上、手臂、腿上成功挂了彩。 沈放舔舐了下唇角的血,浑然不在意地拖着受伤的腿想扶起倒地的机车,手臂却几次用不上力。 沈放吐出一口血水,看了不远处,阮糖的在附近。 他沉默了几秒钟,一瘸一拐地朝那边走去,顺手拿出手机,拨通了烂熟于心的号码。 铃声响了很久,那边才终于接通,阮糖带着满满困意的声音传来:“……喂?” 沈放听着这个声音,微微垂眸,喉咙里泛着铜臭味,没忍住低咳一声,而才道:“睡了?” “是啊。” 沈放脚步一顿,牵扯到腿上的伤口,他浅吸一口,而才低声道:“能出来吗?” “现在?”阮糖惊讶,“已经一点……” “不是,”沈放打断了她,安静了好一会儿,“……改天。” 阮糖笑出声来,声音很甜,而轻道:“好啊。” “嗯。”沈放应了一声,停了脚步。 通话断了。 沈放安静靠着墙壁,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天。 良久,他垂头拨了姜斐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 “沈放?” 沈放抿了抿唇,沉默几秒钟道:“……是我。” 电话那端的姜斐似乎松了一口,可紧接着她又想到么,沉声问道:“你怎么了?” 沈放一愣:“么?” “受伤了?” 沈放怔怔抓着手机,失语。 姜斐满是关切的声音再次沿着听筒在寂静的夜响起: “在哪儿?” 59、校园恶毒女配07 和姜斐的通话断了。 沈放的手机仍放在耳边, 神色怔怔的。 刚刚撑着一口气朝阮糖家的方向走,如今那口气泄了,全身的疼痛开始蜂拥而至。 ——脸颊上的肿痛, 手臂、肺腑的闷痛, 还是腿的剧痛。 沈放的身子摇晃了下,意识些恍惚,勉强靠着墙壁倒在地上, 嘴里的血腥味更浓了。 不知过了多久, 沈放的眼前开始黑时, 街道的尽头,一辆的士停了下来,车灯径自朝他照了过来。 沈放双眼模糊地看过去, 车灯太亮, 晃得他双眼一片白,什么都看不清。 直到车门声响起,一个身影匆忙走了下来,逆着光,脚步微踉跄地朝他小跑来。 沈放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意识越来越朦胧了, 竭力睁大眼睛,紧盯着那道身影。 像是黑暗里冲出来的一道光, 照亮了他, 想要将他从黑暗里拉出去。 只是强撑了太久, 他最终还是忍不住朝一旁倒去,眼前阵阵黑暗。 倒下的最后时刻,他感觉自己被一只瘦弱的手臂撑住了身子,于车灯里, 隐约看见眼前的女孩满眼的担忧。 “沈放!”女孩拥着他,“我带你家。” 是姜斐的声音。 他记得,她的小腿也受了伤的。 可她却像没感觉一样,吃力地撑着他的身体,带着他一步步朝光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沈放不知道自己怎么到家的,更不知道姜斐一个人如何将他带上了公寓楼,他的意识或清醒或模糊。 等到逐渐稳定下来,他只听见姜斐不断感谢私人医生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声音里满是惶恐和余悸。 私人医生走了,姜斐又走到他的床前,轻轻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又小心翼翼的拿着温水和药,喂他吃下。 药里安眠作用,他再一次陷入了昏睡。 沈放彻底清醒,是在第二天早上七点五十。 浑身如散架了一般痛,沈放轻吸一口气,抬起手看了一眼。脸上的伤抹了药膏,手臂上、腿上的伤也都包扎好了。 他想要坐起身,却在看见安静靠在床边的身影时顿住。 姜斐身上穿着淡粉色的睡裙,外面套着件白色的线衫,正安静地伏在床边睡着,眼下满是疲惫,即便在睡梦中,睫毛仍在不安的颤抖。 沈放怔怔望着她,脑子里一遍遍忆起昨晚她从光里朝他走来的场景,她惶恐地抱着他说“家”的场景,还她照顾他的场景。 他早已习惯了她对他的好,却从未想过,半夜两点,她是如何一个人孤零零地跨越半个城市,将他带了来。 沈放忍不住伸手,想要碰一下她的脸颊。 姜斐皱了皱眉,睫毛忽闪了两下,缓缓睁开双眼。 沈放飞快将手收了来。 “你醒了?”姜斐惊喜地看着他,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沈放一愣,她身上的暖香就在他的鼻尖萦绕着,因为微微俯身的缘故,能隐隐看见线衫下雪白的肌肤。 “没有烧,”姜斐松了口气,道:“医生都说了,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否则要好几个月才能好……” 姜斐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才察觉到二人间的距离太过暧昧,忙直起身子后退两步,脸颊通红:“抱,抱歉。” 沈放看了眼她的神色,心脏剧烈地动了下。 “对了,你应该还没吃早餐。”姜斐想到什么,转身踉跄着走了出去。 沈放定定看着她的背影:“你的腿……” “嗯?”姜斐眸,而后轻轻笑了一下,“已经没事了。” 沈放看着她唇角的,指尖一抖。 她也在痛着吧…… “医生说你不能吃油腻的,以我熬了点粥,”姜斐着走了进来,手里的粥冒着热气,迟疑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手还不能弯曲,免得扯开伤口。” 姜斐说着,坐在床边,拿着瓷勺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唇边。 沈放怔住,呼吸一紧,她喂他? 姜斐看着他的神色,眼神暗了暗,仍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太过接近你,不过现在也没有别人,你先忍一忍……” 忍? 沈放眉头不觉皱了下,凑上前就着她的手将粥喝了下去。 姜斐眼中一阵惊喜,再次舀了一勺白粥。 二人一来一去,分外默契。 接下去的几日,也是这样。 姜斐会每天为他送来早餐,二人一起吃,她会为他上药,喂饭,甚至就连投影仪都搬到了他的卧室,生怕他会聊。 姜斐更是拿到了沈放给她的备用钥匙,用他的原话是:这样就不用每天被她吵醒了。 沈放伤的都是皮肉,加上如今身体恢复正快,第三天时,早已经可以自己吃了,却莫名的没有开口。 姜斐也从不提及。 直到沈放的腿开始结痂,姜斐照旧为他涂了药后,突然开口:“我记得你的生日快到了。” 生日。 沈放的眼神些恍惚。 以前的每一年总是一场毫温度的生日宴,生意场上的那些人送来一件件昂贵的生日礼物。 他一直都知道,那些人送的不是他,而是他的父母、他背后的沈家。 后来,他开始抗拒,即便生日宴也从不出席,仔细算算,已经好几年没过生日了。 “是这个月底吧?”姜斐低头,轻声问道。 “嗯……”沈放刚要应声,下秒猛地反应过来。 他的生日的确在月底,假期将要结束时。 而这个假期结束,代表着……沈放不觉看了姜斐一眼,代表着,她终于可以不用纠缠他了。 他该高兴的…… “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结痂后可以适当的活动活动,”姜斐抬头,转移了话题,“你在屋子里憋了好几天了,看来看去都是我一个人,肯定也烦了,不如今天出去走走吧。” 沈放喉结动了下,看着姜斐。 烦了吗? 为什么他没有感觉。 “沈放?”姜斐疑惑地唤他。 沈放回神,低下头来:“嗯。” 二人去的依旧是以往散步的湖边,姜斐的腿比沈放伤的要轻许多,早已经可以如常行动。 而沈放的伤仍没好,就是想快步走都做不到。 因此,只能由姜斐扶着沈放,缓慢地绕着湖边走着。 遇见了不少熟面孔,姜斐也都笑着打着招呼。 沈放看了她好几眼。 他从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和他这里的人都这么熟了。 “丫头扶着男朋友来散步了?”一旁突然有人笑呵呵道。 二人同时回头。 说话的是个和蔼的老人,生面孔。 沈放的手一僵,眉头微拧,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姜斐察觉到他的动作,扶着沈放的手松了松,容暗了些:“爷爷,他不是我男朋友。” 沈放扭头看着她。 姜斐也飞快看了眼他,而后低声道:“他是我哥。” 沈放目光一紧,死死盯着她。 “原来是兄妹啊。”老人忙摆摆手,“误会了,误会了……” 姜斐了,低着头扶着沈放沿原路返。 沈放却仍止不住回忆起刚刚那一幕,转头看着一言不的姜斐,没忍住阴阳怪气道:“怎么?觉得我丢人?” “嗯?”姜斐不解抬眸,“你不是不愿意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 沈放脚步一顿,后背猛地出了一层冷汗。 他见鬼了才会问出刚刚那句话。 “的确,不愿意。”扔下这句话,沈放收回被她搀扶的手,转头自己朝前走去。 姜斐睨着他的背影,沈放的好感度升到了60. 刚好到喜欢的地步。 她很想知道,这个喜欢,多喜欢。 “诶,沈放。”姜斐快走几步,拦在他面前。 沈放脚步一顿,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孩。 姜斐抬头认真地看着他:“明天,我们出去用餐吧。” 沈放皱了皱眉,看着她没说话。 “为了庆祝你身体康复嘛,”姜斐,眼神微微恍惚了下,“好像……这几年来,你第一次主动约我共进晚餐,是因为那个‘约定’,第二次去游乐园回来,你满心都是别人……” 沈放怔愣。 姜斐抿了抿唇:“只是明天,只是你和我,没有别人,也没有约定。” “哪怕算是报答我那晚去捞你,沈放,好不好?” 沈放定定看着她,心中一涩,良久开口:“好。” 姜斐眼神惊喜:“那就这么说定了。”说完生怕他反悔似的,转头便要离开,“不准反悔啊!” 沈放仍站在原地,唇角微扬,下秒突然反应过来,抿了抿唇,轻哼一声走进公寓楼。 而另一边,姜斐到家便窝在沙上,眯着眼睛沉思着。 原剧情中,明天阮糖的父亲会突然发病,阮糖联系不到正在打工的宋砚,放着120不打,反而拜托沈放。 沈放不仅替阮糖的父亲付了医药费,更是一直在身边陪着她。 阮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不良少年”也柔软的一面,对他的印象改观许多,二人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 姜斐浅了下。 她可真期待明天的到来。 第二天,天气阴沉沉的。 姜斐走到沈放的公寓楼下,刚要进去。 身后突然一阵机动车嗡鸣声传来:“姜斐。”人唤她。 姜斐转头,继而眼睛一亮:“沈放!” 沈放正坐在一辆崭新的蓝色机车上,桀骜又贵气的少年,和这样一辆豪车搭配着,是赏心悦目。 沈放看着她眼中乍然绽放的光彩,心微微动了动,飞快垂眼,不耐烦道:“上车。” 姜斐刚要上前,下秒迟疑道:“你的腿……” “没事了。” “可……” “让你上你就上。”沈放声音沉了沉。 姜斐默默走到他身后,坐上车,想了想,伸手扶着身后的扶手。 沈放不觉皱眉,侧头扫了她一眼,没有动,只抿了抿唇:“甩下去我不会管你。” “嗯?”姜斐疑惑,而后反应过来,顿了顿,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沈放身躯一凝,继而动车子朝餐厅而去。 一直到餐厅门口,姜斐才松开沈放的腰,脸颊通红。 沈放看了她一眼,心莫名地飞扬起来。 口袋里,手机却突然铃声大作。 姜斐看向他。 沈放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时表情一怔,继而抬头飞快看了眼姜斐,按了接听键。 姜斐听不清电话里的声音,不过想也知道,是阮糖的电话。 不其然,沈放挂了电话,迟疑片刻,看着姜斐,递给她一张银行卡:“你先进去。”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沈放!”姜斐猛地唤住了他,下瞬声音极轻,“你还会来吗?” 沈放脚步一顿:“……会。” 说完,再不迟疑,径自离开。 姜斐看着那道蓝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在沈放离开的瞬间,天上开始下起了毛毛雨。 会? 鬼才信。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她自然没不好好享受一餐的道理。 姜斐转身走进餐厅。 出乎姜斐意料的是,这间餐厅竟然是宋砚打工的地方之一。 二楼的包厢是单面玻璃,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里面。 单面玻璃外,是这间餐厅俯瞰全景,餐厅后方,放着一架钢琴。 姜斐正在包厢悠闲用餐时,不过打眼朝外看了一眼,便看见一人穿着餐厅侍者的西服,缓缓走到钢琴前落座。 而后,琴音安静地在大厅内流淌着。 一束暗光照在那人身上,带着一股高雅又清贵的从容。 弹琴的人,正是宋砚。 姜斐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红酒,不得不说,这个年纪的男孩,总是有着一股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性感与华丽。 只是,他的好感度并不那么华丽。 0. 姜斐了下,并不着急攻略,反正开学后,的是时间。 她收回目光,继续用着午餐。 不知多久,钢琴声突然断了,而后是一阵刺耳的噪音。 姜斐忍不住皱了皱眉,转头看去。 宋砚正被一个男的揪着衣领,只是那男的身高不高,揪着修长的宋砚,反而带着丝好笑。 姜斐挑了挑眉,距离太远,她听不清晰。 刚巧服务员走了进来,姜斐顺口问道:“楼下怎么了?” 服务员看了眼楼下:“好像是那个弹钢琴的抢了另一个人的女朋友。” 姜斐看了眼宋砚平静的神色,怎么看也不像抢人的那种,不过…… 她垂眼笑了下。 楼下。 宋砚也没想到,自己当初不过拿了那女孩点钢琴曲的钱,弹奏了一曲月光曲,会引来这样的纠纷。 这份工作,高薪且轻松,可惜,只怕在今天就到头了。 他微微垂眸,不愿再和眼前这位叫王启的人纠缠,起身就要离开。 “你还敢走?”王启抓住了他,“今天,不对我好好鞠躬道个歉,承认自己是小白脸,就别想离开!” “你信不信,我能让任何餐厅都不敢再要你?” 宋砚脚步一顿。 他清楚,来这个餐厅的人非富即贵。 “快点,好好给老爷鞠个躬,说你是小白脸,下次再也不敢随便勾搭人了,我就饶了你这一次!”王启见宋砚停下脚步,神色更加嚣张了。 宋砚皱了皱眉,看着眼前蛮横的男人。 对这样的人低头,他恶心。 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要离开。 “你还敢无视我?”王启越愤怒,伸手抓过一杯红酒,直接泼到宋砚的头上。 宋砚脚步停住。 身上的衣服是这家餐厅的,四位数。 大堂经理匆匆忙忙跑了过来,一边对王启赔礼道歉,一边瞪了眼宋砚,等到那边缓和,又走到宋砚身边,拽了下他的衣袖:“快给王先生鞠躬道歉,说对不起。” 宋砚凝眉。 王启却不愿了:“说对不起就够了?一个穷小子敢抢老子的女人,不是小白脸是什么?” “今天他不承认自己是不知廉耻的小白脸,我……” 他的话并没说完,一旁一杯夹杂着几块冰块的冰水直接精准的倒在了他的脸上。 那人一怒:“谁?” 一声脆生生的女声传来:“我。” 几人朝那边看去,姜斐正站在那里,眉眼清丽娇媚,手中拿着结着水珠的水杯。 王启瞪着她:“你算什么东……” 一旁侍者走到大堂经理身边小声道:“经理,这位小姐今天刷的沈家的卡。” 沈家。 一听这话,王启脸色微变,仍故作强硬地看着姜斐:“你是这小白脸什么人?” 姜斐转头看着宋砚,后者始终垂眼,从始至终没看她一眼,她笑了下,走到宋砚跟前,挽着他的手臂:“女朋友。” 宋砚终于扭头看向她,情绪没半点波动,只是看着。 姜斐转头,对他眨了眨眼睛。 大堂经理走到王启跟前,小声说着什么,也许是忌惮沈家,王启最终骂骂咧咧地走了。 一场闹剧终于平息。 宋砚将手臂从姜斐的手中挣开,转身去了员工区。 姜斐目送着他的背影,他头顶的好感度,稳如泰山,耸耸肩,她转身朝门口走去。 直到来到外面,姜斐才注意到,原来毛毛雨不知何时早已变了大雨,浇灌着整座城市。 身后一阵轻响。 姜斐转头。 宋砚已经换下了西装,穿着件泛旧却整洁的白衬衫黑裤子,手里拿着一柄蓝灰色方格的旧雨伞。 看见等雨停的姜斐,他似乎也愣了愣,想到刚刚的事,他上前将雨伞立在姜斐脚边,而后对她点点头,转身走进雨中,白衬衫很快被雨水打湿。 姜斐半米双眼,她知道宋砚对她点头的含义:两不相欠。 从始至终,他的好感度没半点起伏。 60、校园恶毒女配07 医院。 沈放办完了住院手续, 便朝手术室方向走去。 手术室外,一个穿着碎发长裙女孩站在走廊里,头发微黄, 眉眼清秀, 唇紧抿着有些倔强,眼里泛着泪光。 沈放脚步微顿。 他到达阮糖家时,阮糖正吃力地背着阮父朝外走, 见他时, 眼圈倏地便红了, 六神无主地呢喃着“帮帮我,救救爸爸。” 将阮父送到这家私人医院,叫来了和沈家交好的医生主刀手术, 办理了所有手续, 一气呵成。 应该……没有他事情了吧。 沈放抿了抿唇,不觉了眼时间,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听见这边的脚步声,阮糖也朝他了过来,眼眶依旧通红, 脸上仍有几滴泪, 神情带着心有余悸的惊骇,人依旧有些六神无主。 沈放走上前去, 将手中的单据交给她:“手续我已经办好了, ”他顿了顿, 补充道,“伯父会没事。” 阮糖低头着他手里单据,睫毛轻轻颤抖了下。 她一直以为沈放是个纨绔子弟,不良少年, 可是今天才发现,原来他也有柔软细心一面。 她知道宋砚在打工,宋砚从小父母双亡,是奶奶将他抚养长大,他家庭不好,他一切都是自己拼尽十二分努力挣来的,可是这个时候,她真需要一个人陪在身边。 沈放见她不语,默了默道:“手术后,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可以报我名……” 他话戛然而止。 阮糖猛地抱住了他,声音哽咽:“谢谢你,沈放。” 沈放身躯一僵。 “谢谢你,愿意赶来帮助我,没有你话,我一个人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阮糖边说着,声音越发低哑,带着满满哭腔。 沈放僵立在原处,一动没动。 这是阮糖第一次主动抱他、接近他,他心中该是紧张,可是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喜悦。 甚至……他竟然想到了姜斐今天中午坐在机车后,搂着他腰身感觉,酥酥麻麻的,温软馨香。 可是,不应该啊! 最起码,不该是姜斐! “沈放?”阮糖低若蚊蝇声音传来,小心地看着他有些低沉脸色,“你怎么了?” 沈放猛地回神,摇摇头,勉强挤出一抹笑:“没事……” 说着,他再次看了眼时间。 察觉到他动作,阮糖眼中一慌,咬了咬唇,终鼓足勇气道:“你,你可以在这里陪着我吗?” 沈放一愣。 阮糖低着头,睫毛颤抖着,声音里满是不安:“只是一下午就好,我不想一个人。我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很怕爸爸万一出什事,沈放,好不好?” 沈放看着眼前女孩苍白的脸色,良久点点头:“好。” 阮糖眼里仍带着泪水,笑了起来:“谢谢你,沈放。” 就现在,她真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沈放垂头看着她,意识恍惚了一下,转念想到,姜斐那么喜欢他,肯定会理解他,回去后只要好好解释一下,应该就会没事了。 而一旁楼梯口。 浑身湿透的宋砚着走廊里拥抱着男孩和女孩,了一会儿后微微垂眸,神色始终平静,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阮父的手术结束时,天已经暗了。 沈放离开医院时,也已经将近晚上八点。 天依旧阴沉沉,不见半颗星星,风吹在人身上,带着一股寒意。 距离午餐时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姜斐肯定早就回家了。 沈放这样想着,可二十分钟后,机车还是莫名其妙地停在了餐厅门口。 餐厅内仍安静亮着灯光,一些穿着优雅男女正用着晚餐。 可姜斐已经离开了。 听见服务员这样对他说时,沈放不觉皱了皱眉,一整天没吃饭的胃开始隐隐痛起来,好像……自从姜斐在公寓留下后,他就很少再暴饮暴食了,就连酒都喝得少了。 可越想,心里却又越恼怒,明明知道她离开很正常,她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七个小时? 可是,却还是觉得一股说不上来的低落。 沈放有些迁怒地拧紧了把套,机车嗡鸣声在夜色里响起,他直接返回公寓。 将机车停在停车场,沈放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下秒,脚步却在看见抱着膝盖安静坐在那儿的身影时顿住。 一盏昏黄灯下,姜斐仍穿着白天长裙,双手抱膝,头轻埋在膝间,长发从肩膀滑落到两旁,像是沉睡过去似,一动不动。 可偶尔穿堂风过,她会不由自主地缩一缩身子。 沈放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一阵酸涩,呼吸也变得艰难,心脏一下下跳动着,跳动的他耳膜都与之共鸣,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声音:“姜斐?” 听见声音,姜斐身形一僵,而后缓缓抬起头来,微白的脸色在灯光下带着娇弱,神色起初是茫然,在看清是他后抿了抿唇,站起身来。 “你回来了。”姜斐笑了笑,声音低哑。 沈放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却不知该回应什,只哑声道:“怎么不进去?” 他记得他给过她备用钥匙。 姜斐微微低头,声音如呢喃:“因为今天要出去用餐,我没有拿备用钥匙……你答应我会回来,我担心你出了什事,才会这晚都没回来……” 说到这里,她安静了几秒钟:“幸好,你没出事。” 说着,姜斐歪头笑了下,转身绕过他离开了。 “姜斐!”沈放猛地出声。 姜斐背影一顿,最终匆匆消失在公寓门口处。 沈放怔怔凝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有震惊,有茫然,有酸涩,夹杂着……窃喜。 转过身去,沈放刚要开门,余光望见一旁地上放着一个潮湿的纸袋,他顿了顿,俯身将纸袋提起,里面放着,是已经凉透的饭菜。 沈放走进房中,开灯,依旧是暖色调灯光。 他将饭菜放在桌上,安静着,良久,一口一口地吃着。 她生气了吧?了这久,自然会生气。 明天她来了,和她解释一下吧。 她肯定不会生他气太久。 只是沈放没想到,第二天他罕有七点半醒来,坐在沙发上着开门声响起,一直等到九点、十点,门口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空荡荡的公寓里,只有他一人。 直到十一点,他胃开始折腾起来,沈放心里一阵恼怒,她既然还在生气就继续生好了,大不了他就是恢复以前生活而已。 午餐、晚餐叫了餐厅外卖,晚上七点,沈放坐在窗前,着不远处湖面不少老人孩子散着步。 昨天,他也是其中一员呢。 今天…… 想到这里,沈放脸色一沉,“啪”一声拉上窗帘。 心里想着恢复以前生活,可一大早,他还是准时醒了过来,陈冰来了电话,问他是否要出去一局台球,沈放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时钟不语。 陈冰最终挂了电话,挂断前开玩笑道:怎么你现在活像个居家好男孩? 沈放脸色一沉,差点将手机扔了。 不只是这两天,甚至接下来第天,第四天…… 姜斐再也没有出现过,一通电话也没有。 沈放越发烦躁,就算真生气,她这场气生也太久了? 再说,自己都打算向她解释了…… 第六天,沈放正窝在床上,眉头紧皱,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几乎瞬间接起。 听筒里响起的是阮糖声音:“沈放,爸爸的事情谢谢你,之前一直在忙,今天才腾出时间……” 沈放没有应声,阮糖声音也越来越远,以往收到阮糖电话,心中会非常高兴,可为什现在却是……低落? 通话最终断了,沈放摩挲着手机。 只是问问而已,问一下。 毕竟……两家还算不错,绝没有别的想法。 听筒里传来一声声铃声,沈放的呼吸也不觉放缓。 响了五六声后,接通了。 沈放抓着手机的手一紧:“姜……” “小放?”不是姜斐。 沈放神色微凝:“伯母。” “找姜姜吗?”文娟了眼躺在床上姜斐,“几天前姜姜淋了雨之后一直在发低烧,这几天在家里休息……” 她发烧了? 沈放拧了拧眉,突然想到那天晚上她身上裙子似乎湿了,她却等了他七个小时…… “你找姜姜有事吗?”文娟道。 沈放顿了顿:“……没事。” 通话断了。 沈放仍抓着手机,意识却恍恍惚惚。 夜色渐渐深了。 姜家。 姜斐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神色间丝毫没有半点病气,反而双眼欢喜。 沈放的好感度升到70了。 明天,是他生日。 假期,也要结束了。 姜斐笑:“真快。” …… 第二天一早。 公寓。 沈放坐在沙发上,眼下一片青黑,显然一夜没睡。 今天是他生日。 他记得前不久姜斐还对他提过这件事,可是今天却没有半点消息。 敲门声突然响起。 沈放猛地抬头,扫了眼时间,八点多。 心脏停了一瞬,沈放呼吸一滞,继而飞快起身朝门口走去。 “这快!”房门才开,陈冰诧异声音传来。 沈放盯着陈冰,眼中细微的光逐渐暗了下去。 陈冰不解地看着他:“以前我不在门口等半小时都是嘉奖,今天起这早?还是你昨晚没睡?脸色这难看?” 沈放深色微沉,没有说话,转身回到客厅。 “我说,谁惹到沈少爷你了?”陈冰跟在他身后,坐在一旁,将手里纸袋扔在桌上。 沈放看了他一眼,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会来?” “居家好男孩最近在做什呢,俱乐部不去,连机车都快积尘了,成天憋在家里,”陈冰说着,将纸袋朝沈放眼前推了推,“顺便送个生日礼物。” 沈放扫了眼纸袋,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怎么?”陈冰满眼费解,而后突然想到什,“听说这段时间,你一直和姜斐在一块?” 沈放眉头紧皱:“听谁说的?” “上次台球俱乐部,西环,还有楼下保安也这说。” 沈放垂头。 “怎么了?”陈冰看着他神色,忍不住低笑两声,“之前还说和姜斐只是玩玩,现在这是……认真了?” “说什呢!”沈放心脏一跳,抬起头驳斥道。 “难道不是?”陈冰促狭的对他挤了挤眼睛,“你和姜斐从小就有婚约,要事真认真了,不是刚好……” 沈放的脸色越发阴沉,之前一直找不到出口的惶恐,此时好像有些明了了,却本能的排斥:“我怎么可能喜欢她!”他沉声道。 陈冰一愣。 “我如果真喜欢姜斐那种人,早在七八年前就喜欢了,现在?可能吗?”沈放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我允许她在我身边,只是为了个约定而已!” “我不喜欢没灵魂花瓶!” 空气中一片寂静。 “啪”一声声响,玄关有钥匙落在地上声音。 沈放身躯一僵,几乎立刻朝门口看去。 姜斐手中抱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手中的钥匙掉在地上,她正茫然的着他。 二人谁也没有说话。 陈冰察觉到空气中的诡异,默默地站起身:“我先离开了。” 没人理会他。 陈冰悻悻地走了出去,不忘体贴地带上房门。 听着身后的关门声,姜斐心中忍不住轻笑,来得刚刚好,面上仍旧苍白脆弱。 安静了很久,沈放站起身,喉咙紧缩了下,想问她听见了什,可说出口的却是:“你什时候来的?” 姜斐茫然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突然反应过来:“刚刚。” 沈放再次沉默下来。 姜斐轻轻走上前,手中仍抱着礼盒,勉强笑了笑道:“今天是你生日,沈放。” 沈放神色有些动容。 姜斐低声道:“假期也快要结束了。” 沈放手指一顿,后背莫名凉了下,心中一涩,假期结束,意味着他们的约定也要到了。 ——他对她好些,她去接近宋砚。 “挺好。”姜斐垂头,着怀中的礼盒,“你不喜欢吃甜,蛋糕店蛋糕都有些发甜,我就买了些奶油和原料……” 她说着,转身走进厨房。 沈放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开口取消那个约定。 他想,姜斐喜欢的是他,即便接近宋砚,她喜欢的人照样是他。 沈放走进餐厅,姜斐已经在准备起来,低着头,着蛋器轻轻打发着蛋清,耳畔一缕碎发轻轻晃动着。 沈放不觉得失神。 “能帮我拿下面粉吗?”姜斐突然作声。 沈放回神,着她已经恢复如常的目光,怔怔地点点头,拿过面粉递给她。 “谢谢。”姜斐笑了笑,继而继续忙碌着。 沈放定定着她,就像回到了过去那段时间。 蛋糕做完,已经是下午了,乳白色的奶油裱成了花,还有几个菜,姜斐甚至特意带来了一瓶红酒。 “生日快乐。”餐桌上,姜斐拿着酒杯,对他眯着眼睛笑着。 晚餐后,二人如常去散步。 姜斐照旧和周围人笑着招呼。 夜幕渐渐降临,天暗了。 二人停在公寓门口,姜斐着沈放:“我走了。” 沈放点点头。 姜斐笑了下,转身离去。 沈放垂头,总觉得心烦意乱。 但他根本不需要担心,尤其是姜斐。 她根本离不开他。 “沈放!”身前突然有人唤着他。 沈放抬起头来,眼前却一暗,继而唇上泛着点点酥麻,带着他心都不受控地跳动起来。 姜斐踮着脚,温软殷红唇飞快的吻了他唇角一下便收了回去。 她正笑望着他:“今天是这样的感觉。” “再见。” 说完,姜斐径自转身离开,这一次再没回头。 沈放好感度:80. …… 当晚。 姜斐正在卧室整理着原主之前在学校的记忆。 原主和沈放在同个班级,这个班多是精英阶层二代们。 宋砚和阮糖则在同一楼层对面班级,那里多是普通学生,但宋砚这种因外貌与能力出众还是年级皆知的。 楼下一阵开门声,姜父回来了。 姜斐走出房门,正看见文姨和姜父说着话。 “爸。”姜斐站在二楼,着楼下姜父。 姜父抬头朝她看来:“姜姜?还没睡?” “想事情呢。”姜斐笑了笑,走下楼去,站在姜父面前,认真道,“爸,我想转班。” 61、校园恶毒女配08 姜斐转班的消息, 在开学第一天便引起了一波讨论。 虽说师资、硬件相同,可学校的有人都知道,姜斐在的班级多是富二代, 起点便高了普通人一大截。 更何况, 姜斐和沈放两家有婚约的消息虽然从未公开,但周围人都捕风捉影地听过一些内幕,再者说姜斐追在沈放身后为他打了那么多次掩护, 即便不知道婚约, 能看出她对沈放的心思。 如今, 姜斐却要转班。 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即便周围人多么不可置信,姜斐依旧在开学的第一天早上, 迎着有人的目光, 被年级主任亲自带着去了普通班级门口。 “同学们,这是咱们班新转来的学生,姜斐……” 年级主任在讲台说着什么。 底下的学生却已经开始了一片片骚动。 “姜斐?二代班班花?” “不是说是姜家的独女?怎么到咱们这了?” “希望别影响到我们的氛围……” “她真的好好看。” “……” 虽然是普通班级,但却是学校亲自出资从各地挖来的品学兼优的学生,以提高学校成绩的含金量。 因此, 这学校更是不少贫困生的选择, 因为只要学习好,便意味着入学后, 有的学费均由学校承担。 这造成这个班级有不少心气儿高的优等生们。 然, 除了阮糖, 她在升学考试前的暑假,由宋砚辅导,贴着分数线进了这学校。 姜斐站在讲台前,笑着道:“大家好, 我是姜斐,未来会和大家一起相处、学习,希望多多关照。” 她边说着,边环视了眼班中的学生,一眼便看见角落里依旧穿着白色衬衣的宋砚,他看见了她,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如二人从没认识过一般。 他的身边空落落的。 而阮糖,正坐在宋砚前方,察觉到姜斐看过来的视线,心中不觉一紧。 “好了,姜斐同学,自己去找座位坐下吧……”班主任说道。 姜斐礼貌地对班主任弯了弯腰,转身径自朝角落的宋砚走去。 有人或诧异、或错愕地看着姜斐,看了看角落的男孩。 那可是宋砚啊! 年年成绩第一,参加各类竞赛从未失手,长得分外好看的高岭之花宋砚啊! 阮糖低头死死咬着下唇。 她和宋砚了近七年的同学,一直都知道宋砚不喜欢旁人太过接近他,只有她能坐在宋砚周围,可是如今…… 宋砚闻着身边好闻的淡香,转头看姜斐,而后垂眸淡淡道:“抱歉,我不喜欢身边有人。” 男孩的声线带着喑哑和磁性,却疏离又陌生。 周围不少人听见这话,纷纷偷偷看这边。 高岭之花果然拒绝了啊,就是不知道那位千金大小姐会有怎样的反应。 阮糖心中松了一口气,作为离宋砚近且没有被他拒绝的女生,脸颊不觉一热。 姜斐看着宋砚,无辜地眨眨眼:“为什么?” 宋砚垂头淡道:“姜同学可以去其他座位。” 姜斐笑了笑,朝他走了两步,微微俯身:“可我就想坐在这怎么办,男、朋、友。” 后三字,一字一顿,声音极轻。 其他人听不清楚,却都看见高岭之花身子一僵,而姜斐已经趁这个机会坐在了他身边。 阮糖的脸色骤然苍白,她听得清清楚楚。 姜斐叫宋砚“男朋友”,他们什么时候有了这一层关系?为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 思绪混杂一片,这一整天,阮糖都魂不守舍地坐在座位上,课程没听进去,就连午餐时间都满心满脑的慌乱。 直到傍晚,课程结束,阮糖看着面前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终攥了攥拳,拿起书本就要转过身:“宋砚……”这道题怎么解。 后半句话没说完,就已经被一阵清甜的嗓音打断。 “宋同学,雨伞还给你,”姜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雨伞,递给宋砚,弯着眉眼笑道,“一周前下雨那天,我被困在餐厅,谢谢你。” 阮糖的小脸更白了。 一周前,下雨那天,正是爸爸晕倒住院的那天。 她以为宋砚在打工,他却和姜斐在一起? 宋砚面无表情地接过姜斐递来的雨伞,前面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宋砚想到什么,飞快地抬头看去。 阮糖苍白着脸站起身,眼圈通红地朝教室外跑去。 宋砚眉头微蹙,放在桌上的手轻攥,而后便要起身。 “宋同学!”姜斐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掌。 宋砚眉头紧皱,心中升起阵阵排斥,回眸看着她:“姜同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工于心计。” 说完,他便要挣开她的手离开,却在看见教室门口的人影时顿住,手上想要挣开姜斐的力道随之消失。 门口,站在阮糖身前,神色阴沉的人,是沈放。 …… 沈放自从生日那晚姜斐离开后,就一直觉自己很不对劲。 她为他做蛋糕的样子、准备饭菜的样子,甚至……临走前吻他的样子,一遍遍地往他的脑海里钻,就连梦中都不放过他。 他不断地做梦,梦见她踮着脚吻着他的唇,即便在梦中,唇上酥麻的感觉都很是真切。 可是吻完,她对他歪头一笑:“再见,沈放。”而后便一头扎进白茫茫的迷雾中,再不见了踪影。 生日后,离开学有三天时间。 那三天,她再没来找过他。 就连开学,没再和他联系。 沈放想着,他只是担心,和她的约定,她还没有给他肯定的答复。 再说,开学后总能见面,到时自己有的反常肯定都会消失。 只是他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姜斐便没有出现。 班里的同学在讨论着什么,他隐隐听见了“姜斐”的名字,只是那些人的声音在看见他时便沉默了。 他对自己说,他根本不在意。 可是…… 姜斐常常坐在他左手边的位子,仅仅隔着一个走廊。 如今却空荡荡的。 姜斐总是喜欢偷偷看他一眼,抿着唇收回目光。 如今却成了他不断朝她的座位看去。 次数多了,沈放一恼,干脆扭过头去,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恍恍惚惚醒来时,头又面向了左边,恍惚中看见那个穿着白裙的女孩正对他笑。 而后,他便被吵醒了。 “放哥,恭喜啊,脱离苦海!” “终于不用再被某些人缠着了。” 沈放拧眉,看着眼前的几人,都是曾经有求沈家的人。 他看着他们意有指地看姜斐的座位,心中烦躁,脸色也随之阴沉下来。 那几人见状,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默默消失了。 倒是后排的陈冰看出了些端倪,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放回头。 陈冰道:“姜斐这,是不是和假期你对她的态度转变有关?” 沈放不耐烦:“怎么可能,”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她喜欢我,谁不知道?” “我只要说一声,她就会立刻回到我身边。” 她今天不就是没来上学吗? 陈冰听着他的语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姜斐转班了。” 沈放一愣。 “转到对面去了。” 对面,宋砚在的班级。 她答应了他的要求。 而他根本没有任何诧异,她很少拒绝他。 可心却莫名的烦躁。 沈放起身便走出教室,他想,好歹她也是因为他,只是去看看,去看一眼而已。 可一走到对面教室门口,一道人影便冲了出来,直直撞在他身上。 沈放直觉朝一旁避了避,而后才看清眼前的人:“阮糖?” 阮糖停了脚步,抬头望着他,眼眶通红,只呢喃着他的名字:“沈放……” “你怎……”沈放刚要询问,余光却突然注意到什么,抬头看去。 教室的角落,姜斐正牵着宋砚的手,眼中残留的笑格外刺眼,刺的他心脏缩了下,继而怒火冲天。 他还记得,她的手温软柔腻,他受伤时,姜斐就是用那只手扶着他,在公寓的湖边散着步。 姜斐注意到了他,缓缓朝他看了过来,而后目光一滞,定定看着他。 沈放的呼吸不觉凝住,死死盯着她仍牵着宋砚的手,本以为她会松开。 可不过三秒钟后,姜斐收回了目光,手仍牵着宋砚的手掌:“宋同学,你刚刚说什么工于心计?” 宋砚闻言回过神来,眼神复杂。 沈放和阮糖那天在医院相拥的画面涌现出来。 他拥有的不多,他的尊严不容许他去争那些不到的东西。 宋砚终缓缓回到座位前,牵着姜斐的手没有松开。 沈放看着那二人的身影。 很好。 他很高兴,高兴阮糖现在陪在他身边。 可是为什么满脑子都是姜斐和宋砚牵着的手? “沈放?”阮糖小声唤他。 沈放反应过来,伸手环住阮糖的肩膀,不经意地朝姜斐处扫了一眼,看见她神情恍惚,心终于好受了些,她果然还是在意的! “我带你离开这。” 沈放声音放柔,说完,揽着阮糖离开。 教室里,宋砚几乎立刻松开了姜斐的手。 这一次姜斐没有反抗,同样松手。 宋砚起身,冷冷看她一眼:“姜同学满意了?” 话落,径自离去。 姜斐望着他的背影,扬了扬眉梢。 然满意。 起码她知道了,宋砚对阮糖,远没有喜欢到比自己的尊严还重要的地步。 从学校出来,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姜斐坐在后座,车窗半落,刚要升起车窗,突然看到了什么,眯了眯眼睛。 沈放和阮糖二人正并排走着。 姜斐笑了笑,原来在阮糖面前,沈放是这样的啊。 不苟言笑,带着些严谨。 还真不像他。 “小姐要下车吗?”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姜斐,她对沈家少爷的心,姜家上上下下的人多少都知道些。 “嗯?”姜斐疑惑,继而摇摇头,升起窗子,“不用。” 路边,沈放察觉到什么,皱着眉看过去,一眼便看见了车窗后的姜斐。 他呼吸一紧,手不觉攥了下。 以前,姜斐看见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总会主动到他面前,哪怕只是打声招呼。 可现在…… 姜斐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升起窗子,车快速离开。 沈放身形一僵。 “对不起,沈放。”身边,阮糖的声音响起。 沈放恍惚地回神,看对方。 阮糖抿了抿唇:“以前,因为打架、飙车这些,一直是我误会了你,”她笑了下,脸色依旧有些泛白,“谢谢你今天陪着我……” 沈放的脚步逐渐停了下来,怔怔看着阮糖。 其实,她没有误会他。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只是突然想到,那天在西环,明明心很害怕,却因为担心他有危险而坐在他后座的姜斐;还有半夜一点,只身一人去将打架的他接回去的姜斐…… 阮糖怕他做这些,而姜斐怕他受伤。 “沈放?你在看什么?”阮糖看着沈放直直盯着自己的目光,睫毛微颤。 沈放猛地回过神来,看了眼四周:“抱歉。” 莫名的道歉,而后飞快转身离开。 沈放觉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了。 回到公寓时,正值傍晚,是以往散步的时间。 沈放骑着机车停在公寓门口,没有下车,只是定定看着远处湖边的人群,心中涌现出一阵阵难忍的孤寂。 身旁一辆轿车停了下来。 沈放转头看了一眼,而后目光再没收回来。 他认识这辆轿车,是刚刚接姜斐的那辆。 心中一松,沈放的眼神不觉亮了下。 他想,只要姜斐对他服服软,说她根本不想去接近宋砚,那么……就取消那个约定吧。 然而下一秒,司机从车上走了下来:“沈少爷?” 沈放一顿,点点头。 司机笑了笑:“小姐说让我来把这个还给您。” 他的手掌,有一把钥匙。 公寓的备用钥匙。 前段时间,他给姜斐的。 沈放盯着钥匙,胸口一滞,目光飞快扫了眼轿车后座。 司机忙道:“小姐已经回家了,她说假期过了,您可能不会想见她。” 沈放死死抿着唇,将钥匙接了过来。 他然不想见她。 想见她才是见了鬼了! 司机离开了。 沈放死死攥着钥匙。 他想,这一次,可不只是服软了,姜斐不亲自好好地到他面前承认错误,他一定不会取消那个约定,更不会……再见她! …… 另一边。 姜斐刚走进别墅,文娟正拿着果盘从餐厅走出来,看见她笑了笑:“姜姜回来了?一会儿你爸回来就用晚餐。” “好。”姜斐点点头,想到什么,从包中拿出药膏,是回来时经过药店买的,“文姨,这个药膏送你。” 文娟诧异:“这是?” “祛疤的,”姜斐将药膏塞到她手中,“以后,您就不用再遮挡了。” 她安静了一会儿又道:“这没人敢伤害您。” 文娟怔然地看着药膏,看了看姜斐,眼圈微微泛红,她忙侧过头去:“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姜斐笑:“因为这是您的家啊。”她想了想又补充,“你是我的家人,您的家人是。” 说完,便飞快朝楼上跑去。 文娟仍抓着药膏。 家人。 她一直都知道姜姜是个懂的女孩,只是不知怎么表达,如今这番话,却直直戳进她心了。 过往那些黑暗的回忆,她不敢去碰触,包括恨她的小措。 如今,她是不是……应该走出来了? 姜斐走进卧室便将自己扔进沙发。 祛疤膏自然不能真的将疤痕彻底祛除。 只是文姨需要解开对江措的愧疚。 正思索着,系统的声音传来,沈放的好感度增加了2。 82了。 姜斐凝眉,良久轻哼一声。 小气。 转念想到宋砚,姜斐忍不住笑开。 她打开手机,看着调查出来的他的行程。 周二和周五,宋砚会去餐厅弹琴,周末会去给一个初中生做家教,其余时间,他则去一家小餐馆打工。 他将自己的课外时间安排满满。 姜斐关了手机。 矜贵自傲的少年,总是让人忍不住看着他低下头颅的瞬间。 …… 第二天,傍晚。 高档餐厅,一束微弱的追光照在钢琴上。 穿着西装的少年坐在钢琴前,安静地弹着星空,琴声优雅悄然流淌。 只是下一秒,琴音突然急促了些,很快恢复如常。 宋砚看着正缓缓走进餐厅的姜斐,她的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他身上,而后落座在离着钢琴最近的位子。 宋砚忍不住微微凝眉。 在学校里,姜斐无视他的排斥坐在他身边,放学后,她早早便不见了踪影,没想到她竟然又出现在了这。 宋砚迎着她的注视。 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他。 对于姜斐对沈放的心思,宋砚是听说过的,她喜欢沈放,而沈放喜欢的是阮糖。 今天一整天,因为姜斐的缘故,他和阮糖几乎没有接触的机会。 傍晚放学后,他看见沈放骑着机车等在校门口,格外张扬地送阮糖回了家。 只是,他隐约看见沈放临走前,下意识地乎环视了一圈人群。 宋砚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沉浸在那些谓的风花雪月,他需要的每一笔钱都得自己亲自去挣。 以看着阮糖和沈放的背影,他连失落都不能留给自己太久的时间。 而姜斐,她的时间很多,却几乎都用在了接近他上。 或者说,为了沈放,而接近他。 宋砚弹奏完后一个音节,起身回到更衣室换下西装。 走出餐厅时,天已经暗了。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面前,车后窗徐徐落了下来,姜斐正笑望着他:“宋同学,明天见。” 宋砚眉头不觉紧皱。 提着菜回到家中,屋黑漆漆一片,一片寂静。 宋砚打开灯。 老人的声音立刻响起:“小砚回来了?” 宋砚低应一声:“奶奶,你一个人在家,记得开灯。” 老人只是蹒跚着走到他跟前:“奶奶的眼睛看不怎么清楚,现在什么做不了,只能省点电费,让我们小砚少吃些苦……” 宋砚神色一顿,而后笑了下:“奶奶,我现在挣的钱,不至于连点电费都交不起,你就放心用就行。” 他说着,熟门熟路地走进厨房,熬上粥,准备今天的晚饭。 老人看着他的身影,忍不住抹了下眼角。 都怪她的这条腿,初如果不是着急从楼上摔了下去,不至于几步路都挪动不了,还有这双半瞎的眼睛…… 吃完晚饭,宋砚替老人热敷了膝盖,收拾碗筷桌椅,而后回到房间,在台灯下看着经济学书籍。 直到夜深了,才熄了灯,端正地躺在床上,神色平静。 想到姜斐那句“明天见”,他忍不住眉头紧锁,转眼却又舒展开来,明天他去打工的是一家小餐馆,餐馆烟火气十足,不是姜斐这种富家千金去的地方。 可是,熬过一整个白天和她同桌的时间后,宋砚走进餐馆后台刚换好衣服走出去时,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角落里对着他浅笑的姜斐。 她穿着一件名贵的白色连衣裙,自然卷翘的长发披在身后,肌肤如雪一般,眉眼明媚,与有些昏暗的餐馆格格不入。 但她就是坐在那里。 宋砚忍不住皱眉,却依旧耐着性子上前:“你好,请问需要点些什么。” 姜斐笑:“随便来点就好。” 宋砚望着她:“牛肉羹是本店的招牌菜,再来点清淡爽口的凉菜,可以吗?” 姜斐依旧好脾气地笑:“可以啊,”说完不忘补充,“我只是等你下班而已。” 一番话轻易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客人看着他们的眼神都变得暧昧起来。 宋砚面不改色地看她一眼,收起菜单转身离开。 餐馆下班的时间并不早,等到宋砚走出餐馆时,已经晚上十点了。 依旧是熟悉的黑色轿车,熟悉的坐在车后座的姜斐,还有那句熟悉的“明天见”。 而这才刚刚开始。 之后一连几天,宋砚总能在固定的位子看到姜斐。 餐厅的人早在上次姜斐说是他女朋友时,就默认二人在偷偷谈恋爱。 餐馆的人也是如此。 即便宋砚怎么解释,都没有人相信,被打趣的次数多了,宋砚懒再理会。 他不会因为无关的人,而放弃自己的金钱来源。 周五这天,宋砚如常来到餐厅弹奏钢琴。 服务员却走到他耳边小声道:“有人出钱点一首曲子。” 宋砚看着服务员比出的“五”,心中微有诧异:“五百?” 服务员摇摇头:“五千。” 宋砚拧眉,餐厅点曲子的人是少数,一首不过是一顿晚餐的小费钱罢了,出这么多的,几乎没有。 “什么曲子?” “囚徒。” 服务员说完,宋砚几乎立刻朝姜斐常待的位子看去,她果然在看着他,笑优雅,和在那个小餐馆笑粲然的她,格外不同。 可宋砚只觉恼怒。 他知道姜斐的意思,如今的他,就是姜斐随时随地困住的囚徒。 五千块,对她不过是一顿饭钱,如今她施舍般将钱给他,俨然像蓄意羞辱。 “宋砚?”服务员见他不说话,轻声唤了他一声。 宋砚却站起身:“抱歉,我今天身体不舒服。” 说完,转身下了台。 换好衣服走出餐厅时,姜斐没有如以往一样坐在黑色轿车里,而是站在餐厅门口。 宋砚盯着她,许久迎着她的目光走上前去:“姜同学。” 姜斐故作诧异:“宋同学有?” 宋砚眉头微皱,强忍着心中的隐怒道:“希望姜同学以后,不要再跟在我身边了。” 姜斐歪了歪头:“宋同学说的是在校内,还是校外?” “都是,”宋砚淡声道,“校内希望姜同学离我越远越好,校外,更是。” 说完,他绕过她便直接离开。 “你明天是不是要去市中给一个姓王的初中生做家教?”身后,姜斐慢悠悠地说。 宋砚脚步骤然停下,停顿了两秒钟,侧首冷声道:“请姜同学也不要再调查我!” 姜斐不语,只是看着宋砚头顶不断波动的好感度,终停留在了-3上。 她笑了笑。 动了就好。 周末。 宋砚去市中心的学生家做家教时,特意回头看了眼四周,没有那辆黑色轿车跟着,不见姜斐的踪影。 他不觉松了一口气。 教完课程,检查了遍学生的作业,宋砚从学生家里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他买了菜便匆匆忙忙往回赶,却在看见年老的居民楼上,自家的窗口亮起的灯光时,脚步一顿。 近几年,他对奶奶说过许多次,要她开灯就好,她却始终不听。 今天却…… 宋砚脚步都添了慌乱,忙朝楼上跑去,打开房门:“奶奶……” 声音戛然而止。 简陋的沙发上,坐着两道人影,一旁放着几箱礼物。 宋砚看着姜斐坐在奶奶身边,两人脸上的笑都没来得及收起来,便抬头看他。 “小砚回来了?”老人满眼惊喜,“小砚交朋友了不和奶奶说,要不是斐斐找来,我还不知道呢。” 斐斐。 宋砚脸色一寒,他厌恶任何人为了任何目的接近他的家人。 “斐斐还说,你昨天弹琴弹好,有客人给了你五千块,你不收,他干脆全充到电费卡里了……” 宋砚的神情越发阴沉,看姜斐。 姜斐颔首笑道:“宋同学……” 话没说完,她只感觉自己眼前一暗,宋砚走上前,拉着她朝一旁的卧室走去。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宋砚眼神冰冷地看着姜斐:“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姜斐无辜道:“陪老人啊。” “姜斐!”宋砚抿了抿唇,罕有的震怒。 下秒,他转身打开衣柜,拿出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顿了顿又拿出五张百元钞票:“卡里有五千块,这五百是你拿来的那些礼物钱,请姜同学,离开这!” 姜斐看了眼宋砚,看着银行卡和钞票,而后慢慢接了过来。 宋砚侧身让出出口的位子。 姜斐却半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轻笑出声:“宋同学,你觉我这么容易就被打发啊?” 宋砚紧盯着她:“你接近我,不就是为了沈放?” 姜斐看着他,笑了笑:“原来你知道啊。” 宋砚抿唇不语。 “那你怎么说?”姜斐走到他面前,“你会不会和阮糖彻底划清界限?” 宋砚皱眉,眼神微动,声音却依旧平静:“你想让我再不和阮糖接触?” 姜斐没有回应,只抬头看着他,声音添了些幽然:“宋砚,阮糖的父亲昏倒住院这件事,你知道吧?” 宋砚神色微变。 他自然知道,是在那天,他看见阮糖和沈放拥抱在一起,而他却像个loser,什么都做不了。 姜斐接着道:“沈放替阮糖垫付了有医药费,并请了好的医生为阮父主刀这件事,你知道吧?” 宋砚眉头紧锁。 “奶奶的身体不怎么好。”姜斐说得平淡。 “你到底想说什么!”提到奶奶,宋砚的声音有些失控。 姜斐看着他:“阮糖需要的是能陪在她身边,帮助她、照顾她、给她安全感的人,你做不到。” “你这样的天之骄子,自然也做不到舍弃学业去工作。” “你唯一的亲人,本应该早些手术,把腿和眼睛看好,你做不到。” “姜斐!” “我可以帮你。”姜斐淡淡道,“你需要的,我都可以帮你,包括奶奶的眼睛。” 宋砚看了她一眼,讽笑一声:“眼睛?” 奶奶的眼睛,医生说是因为年轻时用眼过度,如今恶化的严重,再不可能恢复了,只有腿,可以做手术。 却需要庞大的手术费用。 姜斐的眼中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迹象,她点点头:“眼睛。” 宋砚微凝,她的眼神不像一个不谙世的富家大小姐,反而莫名地惹人信服。 宋砚有些恍惚,而后瞬间回神,谨慎地盯着她,沉默良久:“你想要什么?” 姜斐看着他:“你。” 宋砚想也没想:“不可能。” “你还没听我的要求呢。”姜斐笑着走到他身旁,轻轻将他肩头的褶皱抚平。 宋砚身形一僵,嗅着耳边的馨香,朝一旁避了避。 姜斐却朝他靠更紧,声音就响在他身畔:“你放心,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只是你不许无缘无故接近别的女生,不许拒绝我的任何要求,不许对我说‘不’。” 想了想,姜斐补充:“然,违法乱纪的情除外。” 前世,原主即便接近宋砚,是因为“同命相怜”,纵容着他,帮助着他。 实证明,这样陷进去的只有原主,宋砚从始至终都是个清醒的局外人。 还不如换个玩法。 宋砚听着姜斐的话,眼中隐隐浮现薄怒与耻辱。 他怎么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明媚的女孩,会说出这种……不知羞耻的话来。 她给他钱,他要听她的话。 她分明只当他是玩物。 “不可能。”宋砚冷冷道。 姜斐不恼,将银行卡和钞票放在桌上:“你好好想想,我的耐心不怎么好。” 说完,转身打开房门,声音恢复了清甜:“奶奶,今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 “好,好!”奶奶连连点头,“小砚他啊朋友少,斐斐你记得常来啊。” 姜斐笑着点点头,看了眼仍站在房间的宋砚的背影:“会的。” 说完,开门离去。 宋砚听着身后的关门声,胸口仍克制不住的愤怒。 他很少有这样剧烈的情绪,可短短几天,被姜斐全挑了起来。 “小砚?”客厅,老人疑惑地唤着他。 宋砚回神,徐徐吐出一口气,转身走出卧室:“奶奶?” “斐斐那小姑娘真的不错,长得好又有礼貌,”老人笑着舒了口气,“知道你没那么孤僻,我就放心了。” 她最怕的,就是哪天自己突然离开,留下他一个人。 宋砚喉咙微动,他知道奶奶的意思,以不能反驳。 却忍不住心中自嘲一笑,“真不错”的姜斐,却提出了那样无礼又耻辱的要求! …… 接下去的几天,在学校姜斐再没有继续坐在宋砚身边,校外不再跟着他,似乎真的让他一个人好好想想。 宋砚一直不知道姜斐说的“耐心不怎么好”是什么意思,她能够接连几天去他打工的地方等他,不是耐心不好的表现。 可很快,宋砚便知道了。 他如常去餐厅进行钢琴演奏,迎接他的却是大堂经理拿出了这段时间的工资,满眼歉意地给了他,委婉地表达了“他被解雇了”的意思。 宋砚这时心只是隐隐猜测到些什么。 去到小餐馆后,老板说“生意不好,不需要再请人”的时候,宋砚几乎立刻确定,是姜斐搞的鬼。 就连他做家教的学生家,表示希望请一个能在工作日教习孩子的家教。 有钱有势,然能为欲为。 姜斐就是用她的有钱有势,将他的一切都剥夺了。 可偏偏她还在学校里满眼关心地问他:“宋同学今天不去打工吗?” 宋砚没有理会她,每天下课便去找工作。 他从来都自信自己的能力,每一份工作几乎都在最开始对他表现出了大的热情与欢迎,然而仅仅相隔一天,便会有一通抱歉的电话通知他,他面试失利了。 挫败而茫然。 这天,宋砚安静地回到居民楼下,而后停了脚步,抬头看着黑漆漆的窗口。 第一次觉满心无力和疲惫。 孤身一人在楼下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天彻底黑暗。 楼道内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夹杂着几声邻居们喊“老太太”的声音。 宋砚反应过来,心中一紧,忙朝跑去,迎面看见了邻居阿姨。 阿姨看见他忙道:“小砚,你总算回来了,你家老太太担心你,自己摸索着走出来,不知为什么突然看不见了,正倒在地上……” 宋砚脸色大变,忙跑上楼去,几户邻居正扶着老人回到屋子。 “奶奶!”宋砚忙走上前。 “小砚?”奶奶的手抬起,在半空摸索着。 “是我,”宋砚忙抓住她的手,“奶奶,你怎么样了?” 奶奶的眼睛全无定焦,睁大眼睛吃力地看着他:“小砚,奶奶怎么看不见你了?” 宋砚愣了愣,脑子,医生和姜斐那天的话不断在脑海中回荡着,天人交战。 医生说的这一天还是? ??来了。 姜斐却说……她可以。 “小砚?” “我送您去医院!”宋砚飞快背起老人,下楼朝医院跑去。 可是,在做完检查后,医生只是遗憾地摇摇头。 宋砚将老人安排在病房,一人坐在惨白的走廊,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在轻颤着。 他攥住右手手背,克制着它的颤抖,良久,缓缓拿出手机。 这天深夜,姜斐于沉睡中接了一个电话。 对面男孩的声音屈辱又愤恨,沙哑的厉害: “我答应你。” 62、校园恶毒女配09 姜斐接到宋砚的电话, 没有丝毫诧异。 钱与情,足以让一个高傲的人不知所措。 此,她只是在问了老人的身体状况后, 让宋砚将老人接回家中。 等姜斐到达宋砚家时, 正值半夜两点。 房门没有关。 宋砚正坐在简陋的沙发上,贯矜贵高傲的头垂了下来,怔怔盯着地面, 脸色泛白, 形容颓然。 听见脚步声, 宋砚飞快抬头,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奶奶呢?”姜斐开门见山。 宋砚看了眼主卧的方向。 姜斐点点头朝主卧走去,边走边道:“我这是独门秘方, 不准打扰我。” 说完直接关了主卧房门。 宋砚直直盯着紧闭的房门, 手紧攥着,指尖冰凉。 奶奶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即便他直都知道,她并不是他的亲奶奶。 他对母亲的记忆并不深,只记得在医院里, 奶奶牵着他的手对他说, 以后他就跟着她了。 如今,医生也束手无策, 他只能选择相信姜斐。 他没有办法了。 时间一分秒地过去, 宋砚盯着旁的时钟, 不知多久,主卧的房门终于打开。 宋砚几乎立刻朝主卧走去:“奶奶怎么样……” “睡了,别打扰老人了。”姜斐打断了他,顺势拦在门口, “眼睛应该没有大碍,不过我需要再观察段时间。” “百病皆除”技能自然也能解决眼疾,根本不需要再观察。 她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宋砚朝主卧看了眼,老人的脸色比起之前半昏迷半清醒的时候好看了许多,痛楚而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正安静睡着。 他看了眼姜斐:“你怎么……” “我不喜欢别人问的太清楚,”姜斐慢悠悠道,而后走到他面前,“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宋同学,你说,你答应我了?” 宋砚色一紧,停顿好会儿:“……只要你能救奶奶。” “那就是答应我了,”姜斐低笑声,她的视线刚好能看见他的喉结,以及紧绷的下颌, “以后,不准对我说‘不’。” 她说话时的温热气息,喷洒到近在咫尺的宋砚的喉结上。 宋砚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朝后退了退。 “不准退。”姜斐突然作声。 宋砚身躯凝,垂在身侧的手屈辱地紧攥着,却还是停了脚步:“我有两个要求。” “你说。” “第一个,”宋砚喉咙紧,艰涩道,“这件事,除了你我,不准第三个人知道。” 姜斐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好啊。” 宋砚低头凝视着她,目光无力又不甘:“第二个要求,在我有能力偿还你后,我们的关系自动解除。” 姜斐笑了下,依旧点头答应:“说完了?” “……嗯。” “那好,”姜斐抬头,在狭窄的客厅,看着眼前对着她低头的男孩,“半夜被你叫起来,我饿了。” 宋砚愣:“么?” “你去给我下碗鸡蛋面吧。”姜斐转身坐在沙发上,悠然看着他。 宋砚盯了她良久,最终转头走进厨房,开灶的声音响起,不时,他便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汤面,面上还卧着颗荷包蛋。 姜斐顺手拿过筷子,将荷包蛋夹到一旁的小碗中,推到宋砚面前:“我不喜欢吃鸡蛋。” 宋砚眉头微皱。 她亲自说的要吃鸡蛋面,却不吃鸡蛋。 “要不就扔了。”姜斐看了他眼。 宋砚抿了抿唇,又拿来一双筷子安静地吃着荷包蛋。 他没有浪费的资本。 泛着热气的荷包蛋下肚,空荡冰凉的胃有些痉挛,此刻宋砚惊觉自己从傍晚便一直没有吃任何东西。 吃完“夜宵”,姜斐站起身,又指了指沙发,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你睡在沙发吧。” 宋砚微微凝眉,看了眼狭窄的沙发,又看向她:“么意思?” 姜斐则扫了眼他的次卧,沉思了两秒钟:“起睡也行。” 宋砚目光沉,似乎明白过来她要睡在他的次卧:“……不知羞耻。” 说完便要起身。 姜斐却突然朝他靠近了些,宋砚将要起身的动作顿,又重新坐了回去。 姜斐俯身望着他的眉眼:“我如果真的不知羞耻,你现在应该已经在你房间里了,”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我也在。” 宋砚怔,股淡淡的幽香钻入他的鼻下,他没和女生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生都带着这股诱人的香。 她的眼尾上扬,并不是乖巧的长相,反而……有些娇媚,又危险,似乎在明目张胆地提醒人:不要靠太近。 “嗯?”姜斐见他不语,越发朝他靠近了些。 宋砚飞快反应过来她刚刚那番话的意思,情恼怒,脸色青红一片,绕过她站起身走进次卧,沉默着拿出自己的枕头和被子。 姜斐笑开,再没继续逗他,起身去了次卧。 宋砚的房间很整洁,被褥上也带着淡淡的阳光的味道,床头上放着几本经济学书籍,姜斐随意翻了几页,便兴致缺缺地放了回去。 看来,宋砚这样的人,还真是天生的豪门子弟,哪怕如今落到贫民窟里,也阴差阳错地喜欢这对未来有所帮助的东西。 忙了小半夜,姜斐再没多想,不时便睡了去。 而此时,客厅。 宋砚身高修长,蜷在狭窄的沙发上,怔怔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即便已经整天没休息,依旧睡不着。 短短几天,他的命运似乎就发生了转变。 那些个个将他拒之门外的工作、奶奶的病情、和姜斐之间这个夹杂着耻辱与愤恨的约定,发生的太过突然。 也让他知道了,如今的他有无力与无能。 在意的人,他没办法她陪伴; 亲人,他没办法保护; 就连养活自己的工作,都不能稳稳地抓在手里。 他知道姜斐的意思,她这样做,无非就是希望他远离阮糖。 姜斐喜欢沈放,为了沈放,连接近别人这样的事都能做出来。 至于阮糖…… 宋砚眉眼微垂,为知道自己不配,所以从没接受过她的任何示好。 如今看来,这是正确的。 他只有更努力地往上爬,然后,彻底割断和姜斐的关系! 宋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再醒来时,窗外的天已经亮了。 有人在轻轻戳着他的脸颊,股危险的淡香将他萦绕在其中。 宋砚猛地睁眼,眼便看见姜斐弯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仍放在他的脸上。 他飞快坐起身,避开了她的碰触。 姜斐笑了笑,直起身子:“奶奶醒了,正叫你呢。” 宋砚愣,继而朝主卧走去。 奶奶果然醒了,正靠着枕头半坐着,眼睛不像之前样毫无焦距,反而有了些光亮。 “奶奶,你能看见我了?”宋砚哑声道,贯漠然的眼中满是惊喜。 老人看着他笑了起来:“小砚。” 宋砚怔住,喉咙酸涩了下,再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姜斐真能治好奶奶的眼疾。 门外,姜斐看着宋砚的好感度挑了挑眉。 宋砚好感度:15. 主卧里老人又想到什么:“斐斐呢?刚刚是斐斐直在照顾我,你别忘了替我感谢人家……” 宋砚停顿片刻,转头看着正懒懒站在客厅的姜斐,沉默了下不自在道:“谢谢。” 姜斐走进主卧,脸上的表情变得乖巧:“不客气,宋同学,”说着,她看了眼老人,“奶奶的眼睛虽然能看清东西了,但需要每天都检查一遍,不如就定在每天放学后吧,怎么样?” 宋砚微微凝眉。 他总觉得姜斐看着自己的目光说出这番话,不像是为了检查奶奶的眼睛,而是……因为他。 可转眼间,她的眼神已经变得格外认真。 宋砚道:“好。” 姜斐笑了笑,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了,宋同学,该去学校了。” 宋砚迟疑地看了眼奶奶。 老人忙道:“快去吧,我觉得自己比以前还精神呢。” 宋砚点点头:“那奶奶,你好好休息。” 直到和姜斐同楼道,宋砚将单车推了出来,看了眼空荡荡的门口,微微凝眉:“你没让司机来接?” 姜斐无辜地睁大眼睛:“你不带我?” 今早她已经文姨去了电话,只说提前出门了。 宋砚手微紧,看了她一眼,再没多说什么。 他不能对她说“不”。 姜斐笑开,侧身坐在后座,顺手揽着他的腰。 宋砚身躯僵,直觉的想要避开她的手。 “哦,对了,”姜斐突然想到什么,脑袋从他的身后探了出来,“宋同学,关于你不喜欢我碰你这点……” 她停顿了下,继续道:“以后你克服下。” 宋砚抓着单车的手紧,车晃了下。 与此同时,他头顶的好感度减了5. 宋砚好感度:10. 姜斐:“……” 个个的,都这么小气。 …… 宋砚和姜斐二人今早一同来上学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校园。 个贫民窟的高岭之花,个美貌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听都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二人,如今却诡异的同出入。 “听说了吗?今早宋砚骑着单车带着姜斐来上学。” “据说有人看到两人是从宋砚家的那条路上过来的,姜斐早就去了宋砚家?” “说不定两人同居了……” “不知道下个月的迎新舞会姜斐还会不会和沈放跳,以前她不都是早早便邀请沈放吗?” “……” 沈放刚走进教室,就听见周围人窃窃私语。 看见他进来,那些人交换了眼神,纷纷噤了声。 沈放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朝左手边的座位看了眼,依旧空荡荡的。 他忍不住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胃,假期过后,他的生活似乎也恢复到之前极不规律的时候,再也没有人盯着他用早餐了。 沈放轻哼一声,这段时间,姜斐没有找他认错,甚至再没有出现在他面前,每天不知道在忙么。 他听说,她也没有再接触宋砚。 就在沈放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率先去找她“兴师问罪”时,毕竟是她答应了他“接近宋砚”的要求,她没有完成。 也许,她感动之余会央他取消那个约定…… 手机突然震了下。 沈放猛地回,看了眼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老师,拿出手机,陈冰发来的个校园论坛链接。 沈放顺手点了进去,却在看见帖子标题时目光紧。 《同居?高岭之花最终被富家千金拿下了?》 下方还有张照片,照片距离较远,只拍到很是模糊的背影。 穿着白衬衫骑着单车的男孩载着袭连衣裙的女孩。 沈放攥着手机的手紧。 那个女孩,他太熟悉了。 前不久的假期,她还每天提着早餐去他的公寓找他,光着脚窝在他那间公寓的沙发上看着电影,扶着他去湖边散步…… 如今,她却坐在单车上,搂着别人的腰。 动作真快。 也真美好啊。 美好的让人想毁了。 肩头突然被人拍了下,陈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午休了,你怎么动不动?” 沈放猛地回,死死抿着唇没有说话,起身朝门外走去,却在走到门口的走廊时顿住。 阮糖站在那里,拿着餐盒红着眼睛看着他。 也是在这个时候,沈放突然清醒过来。 姜斐是为了他,毕竟,他是她唯一吻过的人。 是他让姜斐去接近宋砚的! 如今,他如愿与阮糖的关系越来越近。 他根本没有生气的由。 可是心里却似乎不是生气,而是愤怒,还有……酸酸涩涩的痛。 “沈放。”阮糖走到他面前,声音仍带着委屈与哽咽。 以前,即便姜斐接近宋砚,可她能看出宋砚是不喜欢的,他依旧默认她是那个唯一坐在他周围的女生。 可是今天,姜斐做到了与她相对的角落,而宋砚主动坐到了姜斐身边。 她几次想要找宋砚问个清楚,想问问他究竟怎么回事,他却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再不她。 只有周围人的闲话扑面而来。 那些人说,她是宋砚身后的跟屁虫,说她根本没有和姜斐比的资格…… 最终,她再难忍受那些闲言碎语,只能趁着午休跑出来。 “怎么了?”沈放的声音紧绷着。 “宋……”阮糖刚要开口,陡然想到以往自己提到宋砚,沈放便会皱紧眉头的样子,最终轻轻摇摇头,“没事,我能和你起吃午餐吗?” 沈放怔住。 他曾经很期待阮糖在他与宋砚之间选择他,可如今她选了他,他为什么找不到半点欣喜? “小姐,您的午餐。”走廊尽头,对面班级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沈放循着声音看过去,而后身躯一震。 姜斐正背对着他,接过司机送来的午餐。 她的长发披在身后,轻轻摇晃着,像极了生日那天,她吻了他后便转身小跑离开的样子。 姜斐似乎也察觉到什么,转头朝这边看来。 沈放呼吸一紧,不觉抓住阮糖的手腕:“好啊,起吃午餐。”说着,目光时不时看向姜斐那边。 可姜斐的目光却只落在他身上两秒钟,而后便轻描淡写地收了回去。 只那一眼,直看的沈放后背发寒。 太平静了。 平静的,像陌生人。 …… 姜斐提着两份午餐和宋砚朝学校后的小亭子走去。 那里风景好,视野好,也有石桌石椅,是用餐的好去处,至于宋砚,自然是在姜斐将他的饭盒藏起来后,被迫来陪她的。 只是刚走到小亭子的小路上,宋砚的脚步一顿,目光定定看着前方。 姜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而后眉心微挑,又遇到了。 ——沈放和阮糖正坐在那里,起用着午餐。 她转身就要离开。 “姜同学怎么走了?”身后,沈放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姜斐脚步一顿,转过身去,看了眼沈放,安静地笑笑:“怕打扰你们。” 沈放神情紧绷,注视着她没半点波澜的色,就像那个假期和他相处的人不是她似的,心中越发恼怒,冷哼道:“凭你还打扰不到我!” 姜斐看着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沈放。”旁的阮糖苍白着脸叫他,“你怎么这样对姜同学说话?” 沈放反应过来,自己过激了。 他看了眼姜斐,又看了眼宋砚:“姜同学不嫌弃,就一起吃吧,人多还热闹。” 宋砚拧了拧眉。 姜斐想了想,点点头:“好啊。” 说着,姜斐和宋砚走进小亭子,石桌刚好是正方形,四人一人一边。 姜斐打开纸袋,拿出上面的饭盒宋砚,底下的留自己。 阮糖抓着勺子的手紧,目光暗了下来,他们已经亲密到她他带饭了吗? 沈放的脸色在看见饭盒时阴沉下来。 那饭盒,和假期时姜斐每天早上她送早餐的饭盒,模一样。 如今,她却给了宋砚。 姜斐察觉到沈放的好感度有波动,抬头朝他看去。 他仍紧盯着自己手里的饭盒,好感度加了1. 姜斐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沉思几秒钟后,将自己面前的鸡蛋夹起放到宋砚饭盒中。 宋砚转头看着她。 姜斐笑:“我不喜欢吃鸡蛋。” 沈放好感度加1. 姜斐顿了顿,将宋砚饭盒中的虾肉夹了过来。 宋砚这次看也没看她,低头没有丝毫波动。 沈放好感度加1. 姜斐忍不住笑了声,每一次她和宋砚有亲密举动,沈放的好感度便会增加。 不过顿午餐时间,就已经增加到85了。 沈放听着她的笑声,看着她很是欢乐的情,目光越发阴鸷。 和宋砚在一起,就这么高兴吗? 在他身边时,她从来没这样笑过! 旁,阮糖拼命克制自己朝宋砚看去的目光,转头看向沈放,而后才察觉到他的脸色难看的可怕:“沈放……” 她的话没有说完。 “啪”的声,沈放将筷子拍在桌上,死死盯着姜斐:“没胃口,不吃了。” 姜斐唇角的笑消失了,抬头飞快看了他眼,眼中还残留着关切。 沈放呼吸一滞。 姜斐的目光却落在一旁的阮糖身上,继而低头再不看他。 沈放只觉心脏抽搐了下,双眼充斥着怒火,连阮糖都忘在了脑后,起身飞快离开。 宋砚目光沉,看着沈放的背影,又看向对面满眼泪水的阮糖,顿了下,拿过纸巾递了过去。 阮糖却猛地站起身,将他拿着纸巾的手打落:“不需要你假好心。”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姜斐仍面不改色地吃完最后一口午餐,缓缓将宋砚手里的纸巾抽出,慢条斯理地擦了下唇角:“谢谢宋同学的纸巾。” 另一边。 沈放大步流星地朝前走着,直走到校园后的树林停下脚步,忍不住沉沉呼吸了几声,却始终挥散不开胸口的阴霾。 心脏那里,闷疼闷疼的。 可是不该这样。 他让姜斐去接近宋砚,姜斐成功了。 切都在按照自己之前所设想的那样进行着。 为什么会痛? 沈放一手死死攥成拳。 以前他顿饭不吃,她都会满眼的关心,可自从开学后,她再没过问过半句他有没有吃早餐。 以前她总是在他身边纠缠个不停,赶都赶不走,现在却去纠缠着宋砚去了。 还纠缠得这么成功! 以前,那饭盒是她每天清晨送他的,如今她却给了别人。 无数无数的事。 她都给另一个人了。 他亲自要求的她。 沈放只觉满嘴的苦涩,他突然想到假期时,她塞到他口中的那颗荔枝味的糖,被他转头便吐了出来。 手机响了下。 陈冰提醒他该回去上课了。 沈放没有会。 他逃了下午的课。 直到夕阳西下,教学楼的学生纷纷走了出来,沈放才反应过来,今天又结束了。 他起身朝校门口走去,却在看见前方坐在单车后座的女孩身影时顿住。 宋砚骑着单车,载着姜斐。 而姜斐在后座轻轻揽着他的腰身。 夕阳将那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明明前不久,姜斐还坐在他的机车后座的。 她说,她怕他出事时,她不在他身边。 可如今,她却被他推了出去,推到别人身边了…… 沈放忍不住弯了弯腰,心脏一阵阵抽搐的疼。 还有,那逐渐清晰的、疯狂的嫉妒! 63、校园恶毒女配10 宋家。 宋砚在狭窄的厨房里准备晚饭。 厨房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光, 宋砚低着头看白粥正泛滚滚热气与香气,客厅里的欢声笑语时不时传入耳中。 “奶奶,你的眼睛越来越好了, 用不了多久, 估计比我们这些人看得都清楚了!”姜斐清甜又自然的嗓音在小小的客厅里响起,带着些让人雀跃的乖巧。 老人被逗的直笑:“斐斐,你又在说笑了, 我人都老了, 只求能看清点东西, 别帮不上忙还添了麻烦!” “您哪里老了?”姜斐不服,“我看您一点儿都不老,倒是越来越年轻呢, 还能再享几十年的清福呢!” “你这丫头, ”老人嘴上抱怨,笑得却越发开心,“真会哄人……” “我可没哄人,我说得都是真心话。” “……” 外面的声音仍在继续着。 宋砚抿了抿唇,听着满屋子的笑声, 看眼前的烟雾, 眉头忍不住紧皱。 姜斐怎么就这么会演?在他眼前和在奶奶眼前,完全两幅面孔。 在他面前, 颐指气使的像个高傲的孔雀。 在奶奶面前, 却乖巧嘴甜。 宋砚忍不住朝客厅看了一眼, 姜斐正教奶奶怎么按摩小腿。 他顿了顿,有一瞬间好像是回到了年少时。 有一晚下课,奶奶出门很晚都没有回来,他被邻居接到家中, 坐在沙发的角落,看老人和孙女打趣着,儿子与儿媳在厨房忙碌,不是传出饭菜的香味。 吵吵闹闹的,很充实。 可他是冷漠的性子,奶奶每天忙赚钱,家里永远冷冷清清的。 现在想想,似乎……还从没像今天这样热闹过。 奶奶也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白粥“咕噜咕噜”地冒泡。 宋砚猛地回过神来,拿过勺子搅了搅粥。 外面还能听见老人的笑声。 宋砚垂头,将菜盛到盘子里,又盛了两碗白粥,端到茶几上。 “谢谢宋同学。”姜斐抽空对他抬头一笑。 宋砚一顿,眉头微蹙:“你不回家?” “小砚!”姜斐还没说话,奶奶反而不赞同地看他,“斐斐来给我检查眼睛,留她吃一顿饭怎么了?” 宋砚僵了下,转眼看向姜斐,后者正对他无辜又得意的挑眉。 “奶奶,姜同学她吃惯了好的,可能吃不惯这种饭菜。”他淡淡道。 老人似乎也反应过来,看向姜斐刚要说些什么。 “吃得惯,怎么吃不惯?”姜斐拿过碗筷,递到老人面前,又看向宋砚,“所以,宋同学,麻烦你再给自己盛一碗了。” 老人立刻笑开。 宋砚看了她两秒钟,转过身重新回了厨房,再出来时,手里又拿着一套碗筷。 姜斐笑了下,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肉到老人碗中:“奶奶,你多吃。” 老人眉眼都带笑,连连点头说好。 倒是全然忽视了一旁的宋砚。 直到用完晚饭,老人也累了,回主卧休息前,不忘嘱咐宋砚:“小砚,记得送斐斐回去。” 宋砚点点头。 直到主卧门关上,宋砚眼里的温度也降了下来,他看向姜斐:“你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姜斐唇角乖巧的笑渐深,走到他跟前:“小砚,送我回去吧。” 宋砚拧了拧眉,看了眼主卧紧闭的房门,转身拿过钥匙走出家门。 晚上八点多,老居民区的路灯昏暗。 宋砚推着单车,看了眼跟在自己身边的姜斐:“姜同学,你对我的要求,我都答应了,但希望你以后不要对奶奶演戏。” 姜斐挑眉:“演戏?” 宋砚沉声道:“奶奶一直一个人,孤单了些,却也熬下来了,你不要用你那些心机去对奶奶,伤她的心。” “心机?”姜斐走到宋砚跟前,头顶是一盏昏黄的路灯,她仰头望他,而后徐徐凑到他眼前,离着他不过一根手指的距离。 宋砚一滞,直觉想要避开。 姜斐却轻笑出声:“你放心,我对老人,比对你真心多了。” 宋砚凝眉。 姜斐却收回了身子,慢条斯理地朝前走了两步,而后回头看他:“你不找工了吗?” 宋砚仍谨慎地看她,没有说话。 他的工作,都被她搅黄了。 “喂,即便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包括钱,”姜斐扬眉一笑,“但你别以为我会当冤大头。” “你不赚钱,怕是以后我想蹭饭你都买不起菜,还怎么养老人?” 话落,姜斐便看见宋砚头顶的好感度波动了下。 宋砚推着单车的手微紧。 和她之间这段见不得人的关系,对他而言是耻辱。 他虽绝不会接受她的钱,但本以为她会用钱羞辱他。 却没想到,她难得也有通情达理的一面。 “对了,以前你周末会去做家教,对吧?”姜斐突然想到什么。 宋砚回神:“嗯。” “你现在又没工作,不就教我吧,”姜斐随意道,“反正我刚转到你们班,课程跟不上。至于价钱,就按照你之前的价钱来,一周七天……” “姜斐。”宋砚打断了她,注视她足有两秒,“我为什么丢了工作,你比任何儿都清楚。而且我会自己去找工,你可以去请其他家教。” 姜斐皱了皱眉:“你在拒绝我?” 宋砚想到她之前的要求,神色一凝。 姜斐又道:“我呢,也不是无取闹的那种人,”她笑了笑,“你不是说,你会努力赚钱偿还我,然后彻底解除我们的关系?家教钱,就算在那里面吧。” 宋砚注视她,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自由。 她对沈放还真是矢志不渝,连他课外的时间都要占据。 “只有周末。”最终,宋砚垂头沉声道。 他不需要她手指缝里施舍的钱。 姜斐笑:“好啊,”她转念一想,“明天不就是周六?那就从明天开始。” 宋砚垂眼,骑上单车。 姜斐坐在后座,一手揽着他的腰。 宋砚的身子仍因为她的接触紧绷的吓人。 一路上二人再没说话,宋砚将姜斐放到别墅区门口便骑车离开了。 姜斐看了眼他的背影,白色衬衫在远处的霓虹灯下,显得格外单薄又萧瑟。 姜斐收回目光,转身就要走进别墅。 前方突然一束刺眼的灯光朝她照来。 姜斐忍不住伸手挡了下光芒,而后便看见一道黑影逆光朝她走来,一直停在她面前:“这么亲密了?” 沈放的声音。 姜斐侧过身,终于看清沈放此时的神情,面无表情,脸色阴沉。 “你不高兴吗?”姜斐垂眸,淡淡道。 沈放怒极反笑:“我该高兴什么?” 高兴他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等到她被宋砚送回来? 还是高兴她坐在那辆破单车上笑,看见他却面色紧绷? 姜斐迟疑了几秒钟,缓缓抬头,望沈放的眼睛:“你所愿,不是吗?” 沈放呼吸一滞,脸色微白。 姜斐笑了下:“沈放,假期过去了,我既然已经答应你,帮你去接近宋砚,你没必要再来和我演‘对我好’的戏了。” “听说阮糖和你亲近了很多,恭喜你。” 说完,姜斐绕过他朝别墅走去。 “姜斐!”沈放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夹杂男孩特有的低哑嗓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似的,又带着满满的不甘与示威,“你说,我和阮糖在一起怎么样?” 姜斐脚步一顿。 沈放察觉到她的迟疑,双眼细微地亮了下。 然而下秒,姜斐道:“祝你和阮糖幸福。” 话落,径自走别墅。 沈放仍站在原地,手紧攥着,几天没修剪的指甲嵌入了掌心。 她竟然,祝他和阮糖幸福? 良久,沈放展开手掌,看掌心月牙状的血痕,而后触了触唇角。 他不信,她喜欢了他八年,今才短短十几天,就没有半点感情了。 果真的没有,那么那个吻又算什么? 沈放好感度:90. 姜斐刚走进正厅,就听见了系统的报备。 她只不在意地笑笑。 看见宋砚送她回家,就受了刺激涨了好感度,真不知道迎新舞会那天,他会成什么样。 她倒是越来越期待了。 “姜姜?”正思索着,一旁有人唤她。 姜斐抬头,姜父正站在宴客厅门口,脚边还放着几个行李箱。 “爸?”姜斐不解。 姜父笑了笑,走到她跟前:“我和你姨要出去出差一段时间,放心,我都交代好了,阿姨和管家会照顾好你。” 姜斐点点头:“好。” “乖,”姜父揉了揉她的头,迟疑片刻,“姜姜,等爸爸出差回来,和姨有件事想与你商量一下……” 姜斐看姜父的神情,大脑飞快转动了下:“爸,是不是和姨的家人有关?” 准确的说,和江措有关吧。 姜父神色一顿,而后不自在道:“你……知道?” 姜斐笑:“姨也是我的家人嘛!” 姜父眼神微亮,徐徐松了口气,轻叹道:“姜姜长大了。” 另一边。 宋砚骑单车回到居民楼,看周围的繁华渐渐变得简陋,习惯地抬头看了眼自家窗子。 漆黑一片,萧瑟孤寂。 宋砚神情恍惚了下,有一瞬间脑子里竟回荡起之前奶奶和姜斐的笑闹声。 他忙摇摇头,将多余的画面挥之脑后,锁好单车便要上楼。 昏暗的楼梯角传来一声低软的声音:“宋砚?” 宋砚脚步一顿,循着外面的光亮朝那边看去,一个穿白裙的女孩正站在那里,双眼泛水光看他。 “阮糖?”宋砚低声道,眼中带着些许诧异。 阮糖缓缓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我来想对你道个歉,今天中午的事情,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 宋砚微顿,继而摇摇头:“没关系。” “那宋砚,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阮糖走到他身前,殷切地望他,“为什么你突然不我了?你和姜斐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 “阮糖!”宋砚打断了她,“你没做错什么。” “那你和姜斐……” 宋砚眉头微皱,没有说话。 他怎么能把和姜斐的关系,告诉眼前这个女孩? 阮糖见他不说话,眼中的光暗淡下来,垂在身侧的手不安的攥了攥,再次道:“那下个月的迎新舞会,我能邀请你做舞伴吗?” 宋砚动了动唇,想到姜斐娇媚高傲的眉眼,她一定不会同意。 可低头看眼前女孩因为不安轻颤的睫毛,宋砚原本拒绝的话停在嘴边:“我……明天给你答复,好吗?” 阮糖一愣,继而笑点点头:“好,我等你的答案。” 说完,她迟疑了下,转身走了出去。 宋砚望她的背影,在夜色里越发柔弱,良久轻轻叹息一声,走山前去:“我送你。” …… 第二天. 姜斐送走了姜父和姨,便去了常去了商场,逛到傍晚,才提大包小包便直接去了宋家。 宋砚似乎正在等她的到来,她刚一敲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即便在家里,他仍穿着整齐的白衬衣黑裤子,茶几上放着补习需要的资料,看见姜斐手中的东西,他愣了愣,却还是好涵养地将大包小包接了过去。 “谢谢。”姜斐环视一周,“奶奶呢?” 宋砚听着她叫得格外顺口的“奶奶”,顿了顿才道:“在休息。” 话音刚落,主卧就传来老人的声音:“斐斐来了?” 姜斐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起身朝主卧走去。 宋砚将手中的纸袋放在沙发上,听着主卧传来的熟悉的笑语,整个屋子里都像是突然满满当当起来了一样。 他自己都不知道,姜斐和奶奶……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不知多久,姜斐从主卧走了出来,轻声关上门。 宋砚看她悄无声息的动作,想到那晚她说,对奶奶比对他真心那句话。 也许……她说的是真的? “我有话对你说。”宋砚站起身,看她。 “刚巧,我也是,”姜斐笑,在拿来的纸袋里翻找了一番后,塞给宋砚其中三个,“你去试试这套礼服。” “礼服?” “是啊,”姜斐点点头,将他往洗手间推,“快去试试。” “我不用……” “下个月迎新舞会,你当我舞伴,”姜斐打断他,“你用不用我无所谓,但你不能丢我的人。” 宋砚身躯一僵,眼神暗淡下来,神色间满是受辱后的恼怒和无力。 “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姜斐抬头看他。 宋砚的唇微动,最终摇摇头:“没事。” 姜斐挑眉:“该不会是……佳人有约了吧?” 宋砚一滞,皱眉看了她一眼:“礼服钱,我会还你。”说完转身走进洗手间。 姜斐望他的背影,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真惹人怜爱。 她轻笑一声,拿过纸袋走进宋砚的卧室。 宋砚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一目了然的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他的卧室刚刚还开门,此刻却关上了。 宋砚心中一恼,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不由快步上前,打开门便要走进去,一道红影恰好走到门口,撞他怀里,带着危险的淡香。 宋砚低头看去,而后怔住。 姜斐穿着一件红色吊颈礼服,眉眼娇媚动人,一根细红的带子绕过后颈,露出莹白的肩头,腰线收拢,曲线玲珑,鱼尾曳地裙摆衬的她身姿窈窕修长。 不同于一袭白裙的雅致的美,此时的她,美得肆无忌惮,似乎连背景都黯淡了。 姜斐也在打量着他。 穿着笔挺西装的宋砚,身上带着呼之欲出的贵气,眉目漠然五官却动人,冷淡中带让人忍不住亵渎的禁欲气息。 “我的眼光不错,”姜斐率先开口,而后扬眉问得直气壮,“我好看吗?” 宋砚反应过来,飞快后退半步,直到嗅不到她身上的香气才停下,目光在看见她光裸的肩头时飞快避开:“该补习了。”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开。 只是没等走出卧室,房门被一只雪白的手从身后“碰”的一声关上了,姜斐背靠房门,看近在眼前的宋砚:“今天先不补习。” 宋砚不语。 姜斐朝他靠近了些:“练舞。” 宋砚嗅她身上的香气肆意地朝自己涌来,全身的血液流的更快了,他忙要后退。 姜斐红唇轻启:“搂我。” 宋砚看了眼她窈窕的腰身,没有动。 “嗯?”姜斐不解地看他一眼,干脆直接上前,一手扶起他的手,一手拉他的手落在自己的腰上。 宋砚手指一颤,只觉得掌心滚烫。 他逼着自己平静下来,不过只是跳舞而已。 “会跳舞吗?”姜斐半靠在他怀里,认真地问道。 宋砚垂眼没有说话,也没再看她。 狭窄的卧室,没有音乐,穿着华服的两人安静地跳华尔兹。 每一个舞步,都很默契,就像曾经排练过千遍万遍一样。 只是,宋砚的肢体很是僵硬。 一舞结束,宋砚几乎立刻便要松开姜斐。 姜斐却拉住了他:“舞是没问题了,但你要帮我一个忙。” 宋砚习惯地低头看她,目光却又在触到她时飞快移开:“什么忙?” 姜斐默了默,走到他跟前,缓缓地靠近他,在他想要后退时慢悠悠道:“不准退。” 宋砚动作一顿。 姜斐最终在离他只有一指节的距离时停了下来,垂眸看他的唇,问得一本正经:“你接过吻吗?” 宋砚的呼吸都停了下来,只看见眼前女孩的红唇开合,在说什么,却听不真切:“什……” 他刚要反问。 下秒,唇上陡然一阵酥麻。 姜斐一手搂他的后颈,吻上了他的唇角,温软殷红的唇在他的唇上轻轻摩挲着。 宋砚身子僵滞,连躲避都忘了。 姜斐微微启唇,贝齿在他的下唇咬了一下,而后以舌尖在刚才咬过的地方刷舐而过,身子不断朝他靠近。 宋砚直觉自己脑海中有什么炸裂开来,带着心脏细微的跳动了下,被她追进,只能不断后退,直到撞到身后的床,他跌倒在床上。 姜斐随他一同倒了下来,将他压在身下,唇越发的红润,泛光泽。 狭小的房间,充斥着燥热与暧昧。 “你的吻技太差了。”姜斐离开了他的唇,居高临下地看他,像是在评估着什么。 宋砚刚刚游离的意识陡然回归,整个人如同刚刚清醒过来一般:“不知羞耻!” 他说着猛地将姜斐推开,站起身,接连后退了两步,满眼的错愕,脸色泛红,呼吸急促。 姜斐倒在床上,神色不见恼,只是缓缓坐起身,看他。 宋砚望她唇上晕开的暧昧的口红,眉头紧锁:“我不是你为所欲为的玩物。”声音嘶哑的厉害,还夹带不明显的喘息。 姜斐依旧没有说话。 宋砚飞快转身:“今天你不想补习,那就改天。”说完就要离开。 姜斐看他飞快朝洗手间去的背影。 真罪恶啊。 不过…… 宋砚的好感度到20了,甚至此时还在极度混乱的波动着。 姜斐站起身,走出卧室朝门口走去,经过洗手间时脚步顿了顿,敲了敲门。 宋砚没有会。 姜斐徐徐道:“沙发上的纸袋,是给奶奶的礼物。” 等了好一会儿,宋砚依旧对她不不睬。 姜斐:“……” 这是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觉得受伤害还涨好感度? 姜斐耸耸肩,打开门离开。 听见关门声响起,洗手间里水龙头的声音才渐渐停止。 宋砚看镜子里的自己,即便洗过,唇上仍残留姜斐唇上的口红,还有……她刚刚咬过的齿痕。 宋砚的喉咙一紧,满心的屈辱与愤恨,可是……他讨厌别人碰他,今却找不到半点厌恶。 甚至,怀里仍残留她的味道。 宋砚回过神来,飞快将身上的礼服脱下,换上一旁自己的衣服。 直到将礼服收进礼盒,他的神色才终于平静下来。 一个没有感情的吻,什么都代表不了。 姜斐也不过就是觉得好玩罢了,他果介意,反而显得自己在意一样。 他也没有心和时间,和她玩这种幼稚的感情游戏。 “小砚?”主卧传来奶奶的声音。 宋砚将脑子里多余的绪挥开,不能再想了! 他走进主卧:“奶奶?” “斐斐离开了?”老人看他。 宋砚一滞:“嗯。” 见奶奶还要追问,宋砚转身:“我去做晚饭。” 身后,老人看他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 这晚,宋砚和奶奶二人安静地用着晚餐,和以前一样。 只除了奶奶偶尔长吁一声:“怎么不斐斐留下来吃晚饭啊?” 宋砚听着奶奶的话,也只垂头沉默。 晚上,替老人热敷完腿,宋砚才回了自己房间,看那张床,就忍不住想起姜斐将自己压在那里的场景。 宋砚脸色一沉,飞快收回目光。 只是将礼服钱和姜斐给奶奶买的礼物钱一笔一笔记在了脑子里。 宋砚躺在床上,拿过一旁的书籍,却看不去,想要入睡,翻来覆去地睡不。 鼻间总是若有似无地萦绕一股暗香,仅仅闻到都让人满心烦躁。 宋砚坐起身,循着味道嗅了嗅,而后便看见了搭在椅侧上的白裙。 那是姜斐换礼服时换下的衣服,她没有拿走。 宋砚愣了愣,继而一阵焦恼,伸手抓过衣服,塞衣柜的最角落。 香味终于淡了许多。 宋砚重新躺回床上,可那股香味始终没有消去。 宋砚眉头紧皱,下秒突然想到什么,低头看身上的被子。 上次,姜斐睡在他的卧室,盖得就是这床被子。 宋砚死死抿着唇,将被子连同枕头一齐收进角落,仍觉得心中焦躁难安,干脆起身去了客厅。 这晚,宋砚是在沙发上睡的。 临睡前,一遍遍想着自己欠姜斐的每一笔债。 等到还清时,就是他和姜斐彻底划清关系的时候。 64、校园恶毒女配11 姜斐没想到, 那个吻对宋砚带来的刺激竟然这么深。 第二天周日,她照旧来宋家让宋砚补习功课,除了老人一如既往的热情, 宋砚几乎不与她说话, 即便说,也只是说些与补课相关的相关话题,语气冷淡的很。 而一旦补课中途休息, 宋砚便回了自己房间, 房门紧闭, 似乎一秒钟都不愿和姜斐独处。 直到姜斐回家,宋砚送她回去,也始终一言。 止周末如此, 就是周一上课时, 虽然宋砚坐在她身边,却依旧不看她一眼,说一句话,午餐时二人面对面坐着,他整个人也俨然一个哑巴。 这样的情况, 一直持续到傍晚。 姜斐替老人检查眼睛, 因此,宋砚沉默着将姜斐送到宋家后, 又拿出一张钞票递给她。 姜斐解:“这是?” 宋砚没看她, 淡声道:“我今晚能送你, 姜同学替奶奶看完眼睛自己打车回家吧。” 说完,见她不接钞票,将钱放在茶几上便出去了。 姜斐只看了眼他的背影便收回目光,去了老人的主卧。 想也用想, 宋砚肯定是去打工了。 他这么高傲的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一直是个“小白脸”呢。 宋砚的确是去打工的。 这几天,之前弹琴的餐厅联系到了他,希望他能够回去。 他答应了下来。 手机响了一声。 宋砚顺手拿了出来,却在看见英文邮件时一愣,是前段时间他曾投递过简历的跨国公司的offer,对方表示愿意等他到明年修完课程进入公司,年薪不菲。 应该很快就能还清欠姜斐的钱。 宋砚看着那封邮件,这几天一直烦躁的心,总算得到了些平静。 可转念想到餐厅演奏只有周一和周五,奶奶的身体如今也有些稳定,宋砚神色暗了暗。 他还需一份时间自由的工作,。 他没有资格拥有太多悠闲的时间。 一直都没有。 餐厅依旧是那家餐厅,宋砚坐在钢琴前,安静地弹奏着。 天色逐渐变暗。 门口走进一道人影,坐在了离钢琴最近的位子。 宋砚微微凝眉,继而朝那边看了一眼。 是个陌生的女人。 宋砚收回目光,垂头看着琴键。 曾经姜斐就是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弹钢琴,他结束了,她也便离开。 琴声有半秒钟的停顿。 宋砚猛地反应过来,他又在想姜斐了! 那个……只会耍人玩的孔雀! 这两天,他和姜斐之间的相处,只是她问他答。 她是因为沈放而接近他,他也答应了与她之间的近乎羞辱的关系,便不该再有其他多余的往来。 那个吻,就更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弹奏完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宋砚攥了攥有些酸疼的手指,匆匆骑着单车朝家里赶。 姜斐应该早就离开了,奶奶一人在家他放心。 将单车锁在楼下,宋砚快步上了楼,拿出钥匙打开门:“奶奶……” 刚开口,便戛然而止。 大的客厅,简陋的沙上,姜斐正坐在那儿帮老人热敷膝盖。 而奶奶时不时被她逗,乐得开怀。 以往冷冷清清的屋子,如今罕有地添了些暖意。 就像……这一盏灯是为他亮着,等着他回来一样。 他没想到,姜斐竟然还没有离开。 “小砚,还站在门口干嘛?”老人笑看着他,“还快进来?你可要好好谢谢斐斐,她可一直在陪我解闷呢……” 姜斐也抬头看向他。 宋砚抿了抿唇,将房门关上,迎着二人的目光走了进去。 那二人却还在看着他。 宋砚忍住微微凝了下眉,竭力忽视姜斐的目光,看向老人:“奶奶?” 老人笑道:“斐斐等你回来一起吃晚饭呢。” 宋砚看了眼空荡荡的桌面:“饭?” 姜斐慢条斯理地开口:“还没做呢。” 宋砚一滞,气了。 他扭头可思议地看着理直气壮说出这番话的姜斐,却又在迎上她的目光时滞了滞,转身进了厨房。 客厅里一阵细微的动静,宋砚正在厨房忙着。 “做你和我的就可以,”姜斐的声音突然响在身旁,“奶奶已经吃过,去休息了。” 宋砚拿着番茄的手一顿,扭头看去,客厅里空无一人,姜斐正懒懒地靠在厨房门口,眉眼在厨房暖色调的灯光下有些暧昧,神色全然没有刚刚在奶奶面前的乖巧甜美。 宋砚收回目光,一言。 姜斐看着他紧抿的薄唇,由笑了一声:“宋同学,你真打算一直不理我啊?” 宋砚冷白色的脸上依旧无波无澜,神色带着让人心生距离感的漠然,一副冷感的冰美人模样。 姜斐朝他走了两步,站在他身旁远处:“还是说,你就那么在意之前那个吻?” 宋砚切番茄的手一顿:“……不在意。” “说着在意,你现在这副模样?”姜斐反问,又走近了些,“或者说,你在意的,是我?” 切菜的声音戛然而止,宋砚看了眼手上沾的淡红的番茄汁:“是。” “既然这样,”姜斐背靠着厨台,转头看着他的侧脸,“你如只把之前的吻当做我对你的求吧。” 宋砚看向她。 姜斐扬了扬眉:“我说过,我你帮我一个忙,这个忙,和吻有关。你虽然在其他事情上很有天赋,但吻技是真的烂透了。” 宋砚眼中浮现明显的恼意。 “你先别急,”姜斐了下,凑近到他眼前,“没感情的吻,算上吻,你只把这当做一个任务就好,多多练习几遍。当然,你如果很在意这个吻或者我的话……” “可能。”宋砚打断了她。 姜斐:“所以,这只是我对你的求之一,你用有任何心理负担,怎么样?” 宋砚皱了皱眉。 他在意这个吻,更不在意她。 姜斐又道:“当然,你同意的话,我只能像上次那样了。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宋砚想到那天的情形,神色间一股被羞辱的焦恼,却很快平静下来,垂眼不再看她:“我喜欢你。” 姜斐挑了挑眉梢:“所以,你同意了?” 宋砚低头,刚将切好的番茄盛到碗里,手却被人按住了。 宋砚皱眉看向她,姜斐凑到他眼前,看着他泛红的唇,双眼亮晶晶的:“如就从现在开始练习啊?” “什么?” 宋砚话音刚落,眼前一暗。 姜斐的唇触碰到了他的唇角。 宋砚一怔,抓着筷子的手一松,竹筷掉落在地上。 狭窄的厨房里,姜斐一手揽着他的后颈,唇带着绵软与暖意,一点点地摩挲着他的唇。 只是……帮她的忙而已。 她作为他的“债主”,提的一个要求。 宋砚拼命在心中劝着自己,杂乱的思绪逐渐清明,可身躯依旧十分僵硬。 姜斐轻叹一声离开他的唇,揽着他的手却没松开,隔着晕黄的灯光望着他,二人的呼吸在厨房里纠缠。 “你回应我,宋砚。”姜斐认真地纠正他的“错误”,“你这么聪明,怎么在这件事情上一窍通?” 宋砚脸色沉了沉,伸手将她揽着自己的手拿开,淡淡道:“我还做饭。” 姜斐这次没有异议,看着他动作利落地做好了两碗番茄面,二人在客厅吃饭时,姜斐突然想到什么:“你回餐厅工作了?” 宋砚垂眼轻应:“嗯。” “我没记错的话,餐厅只有周一和周五需弹奏吧?” “嗯。” “那你明晚有时间?” “明晚我有别的工作。” 姜斐扬眉:“这么忙?” 宋砚看了她一眼:“我一直这样。” 他和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算她不接近他,他其实也没有多少时间和阮糖待在一起。 姜斐再没多说什么,吃完饭后,只让宋砚将她送到繁华区,打了个车便回了家。 用的自然是宋砚的钱。 而宋砚没有想到,姜斐对所谓的“练习”,会这么认真。 即便在学校,也例。 课中休息时间,宋砚总是习惯坐在角落,看着下学年的资料,姜斐突然便将他手中的书本竖了起来,挡住了周围人的视线。 宋砚皱眉,扭头看向她,刚将书本拿过来。 姜斐凑到他眼前,眨了眨眼:“练习。”说完便吻了过来。 宋砚抓着书本的手一紧,心中阵阵憋闷与耻辱,却又生怕被别人看见,能将她推开,终只得用书本将二人挡得更加严密。 午餐后,宋砚会坐在学校后的隐蔽的假山角落,抽时间多看一会儿书,以前总是自己一个人,如今姜斐心安理得地枕在他腿上,抬头紧盯着他。 她的目光从来都是毫掩饰的,看的人久了,让人很难忽视。 每次,宋砚忍住低头看她,想让她收回目光,她总是顺势便揽着他的后颈,迫他低下头来吻着他的唇。 晚上打工回家后,周末帮她补习时…… 次数多了,宋砚自己也在想,这真的只是练习,过练习的事情比较奇葩罢了。 没有感情的吻,算吻。 他和姜斐二人,过是她提求,他得答应而已。 想到这里,宋砚的心情也由最初的慌乱到后来的逐渐平静。 而这段时间里,二人间的相处也越的诡异。 宋砚每天下课,会将姜斐送回宋家,而后再去打工。 他每天都会留打车费,可姜斐却每天都陪着奶奶,直到他回来为止。 有时宋砚看着在奶奶面前乖巧可人、逗得奶奶格外开心的姜斐,会在恍惚中觉得,自己家里其实本来就有三个人。 可一旦离开奶奶的视线,宋砚便会立刻回到现实。 姜斐从来都与乖巧无关,她只是会演而已。 她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 倒是奶奶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心情更是不错,甚至连腿都在逐渐好转,如今已经可以需任何支撑,独自缓步行走了。 姜斐的功劳。 这天,距离迎新舞会过两天时间。 下课后,姜斐照旧坐在宋砚的单车后,一手随意地揽着他的腰身。 今天的天气阴沉,头顶的黑云直往下压,压得人心头惴惴。 姜斐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阴云,比起夕阳西下,她还是喜欢这样的阴雨天,让人莫名觉得安心。 姜斐移开目光,顺势看了眼宋砚的头顶。 他的好感度在这段时间里升升降降,断波动着,已经稳定在了35. “你今天还去打工?”姜斐随意问道。 宋砚只平静地看着前方的路:“嗯。” “什么工啊?”今天周三,既不是帮她补习,也是去餐厅弹奏,每次她询问,他总是沉默语。 这次也是一样。 他依旧一言。 姜斐也恼,沉思片刻,松开了揽着他腰身的手。 宋砚皱了皱眉,只感觉腰间一空,只是还没等他捕捉到心中的适,姜斐突然便踩着脚踏板站起身凑到他的肩头。 “你就这么想挣够钱,尽快划清和我的关系啊?”声音说的半真半假,就响在他的耳边。 宋砚抓着车把的手细微地摇晃了下,耳垂被她的气息染得灼热,他朝一旁避了避:“没人想被迫屈从于另一人。” 姜斐挑了挑眉:“你很委屈吗?” 宋砚凝眉,没再说话,只是过了一会儿停了车,“到了。” 姜斐转头,单车停在了宋家楼下。 她下了车,对宋砚了下。 宋砚抿唇,没有看她,重新消失在阴沉的天色里。 姜斐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眼天。 看来今晚下雨。 姜斐果然没有猜错,晚上九点多时,雨突然便落了下来,雨势不小,浇灌着这座城市。 “斐斐,小砚怎么还没回啊?”老人不时担忧地看向窗,“他究竟去做什么了?以往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啊……” 姜斐望着面的雨势,安慰道:“您不担心,他这么大人,一定会没事的。” 老人依旧眉头紧皱,满眼担心:“这孩子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懂事,吃的苦也多,却从来不让人知道,人后受了多大的伤,人前也表现出来……” “这么大雨,小砚也接电话……” 姜斐看着老人时不时揉自己的膝盖的动作,许是因为阴雨天,老人的膝盖更酸疼了。 她想了想道:“如这样,奶奶,我去附近看看,说不定他正要回来了。” 老人眼睛亮了下,下秒又担心地看着她:“面下着雨,你一个女孩子,我去拜托一下邻居家……” “没关系。”姜斐拦住老人,“奶奶,我只在附近看看。” 说着,她将老人扶到沙上,便拿了伞走了出去。 面的雨小了些,姜斐刚下楼便在心中问道:“系统,他在哪儿?” 【系统:晚宁大街,目前仍在缓慢移动中。】 大街? 姜斐皱眉,她以为他在打工的地方,却依旧拦了辆的士朝目的地赶去。 …… 昏暗的雨夜。 路灯下。 穿着白色衬衣黑裤子的男孩安静地推着卖车子,沿着路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浑身已经湿透,即便满身狼狈,腰背依旧挺得笔直,满身傲骨。 偶尔有行人撑着伞匆匆忙忙走过去,也会忍住看一眼这个男孩,又看了一眼他手边的车子和有些行动不便的腿脚,摇头叹口气。 长得这么好看,可惜了…… 宋砚始终平静地前行。 这种可怜又惋惜的目光,他从小到大看到的少,几乎每一次打工时都能遇到。 如果真的在意,早就羞愧而死了。 他一直都知道,想得到和别人一样的东西,他需付出几倍的努力。 他也早就学会了无视旁人的目光。 只是没想到今晚雨太大,在躲避马路上逃窜的流浪猫时,车子倒了,压在了左腿上。 宋砚抿了抿唇,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 姜斐应该回去了吧。 还好…… 这样想着,前方突然一辆车驶了过来,刺眼的车前灯从他身上一扫而过。 而后,那辆车停了下来。 宋砚的神情一顿,目光直直盯着那辆车,心中莫名的安。 下秒,车门打开,一个女孩撑着雨伞走了下来,穿着一字肩长裙,露出莹白的肩头。 宋砚脚步僵住,看着正站在路边望向自己的女孩,她手中的雨伞,很熟悉。 是他曾经给过她的那把。 姜斐。 宋砚呼吸一紧,心底阵阵慌乱。 他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甚至自信于自己的能力,可此刻,在这样明媚的姜斐面前,却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卑。 她看见了他狼狈堪的模样。 宋砚转身就要调转方向。 “宋砚!”姜斐突然作声,脆声唤着他的名字。 宋砚脚步一僵,继续前行。 “宋砚!”姜斐焦恼地唤了他一声,快走几步拦在他面前:“回家。” 宋砚听着她命令的语气,喉咙紧缩了下,声音也冷了下来,垂眸道:“我还工作。” 说完就要绕过她。 姜斐再次拦住了他:“什么工作?”说完直接打开了一旁的箱子,“过是几份外卖嘛,你回家。” 宋砚的手觉紧攥着,姜斐掀开了箱子的盖子,似乎也掀开了他一直故作自尊的遮羞布。 他和她,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拼尽全力得到的,也许不过是她看上的。 “我的工作,和姜同学无关。”宋砚几乎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而后便朝一旁走去。 只是没等他走几步,车子被姜斐抢了过去,她顺势将雨伞塞到他手中。 “姜斐!”宋砚嗓音低哑,因为腿疼而微微趔趄了下。 姜斐扭头看着他:“我说了,过是几份外卖而已,你大可不必这么拼。” 宋砚讽笑一声:“怎么?姜同学要给我钱买下这些吗?” 反正他也过是她刻意接近的玩物,她羞辱他的招数,太多了。 姜斐愣了愣,继而出声来:“给你钱?” “你想得美。” 宋砚皱眉,抬头看向她。 姜斐却没再看他,推着车子朝前走:“我让你回家,你回,那就一起吧。” 宋砚望着她走在雨丝里的背影:“你到底做什么?” 姜斐没有说话,长发沾了细小的雨珠,在身后慢慢摇晃着。 可很快宋砚便知道了。 姜斐将车停在一处小区门口,拿出一份外卖起身走了进去。 她在帮他。 这个明明与他是一个世界的姜斐,十指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在帮他。 一户一户,直到最后一户,是一个老小区,六楼。 姜斐一言未发地走了上去。 宋砚站在楼下等着,透过窗子,看着声控灯一层一层的亮起,猜测着她到了哪一层。 而后灯光又一层一层地变暗。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 宋砚怔怔地看着出口,直到一袭白色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身上披着晕黄色的灯光,脸颊因为爬楼微微泛红,鼻尖上沁着几粒汗珠,唇殷红如血。 她一直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一如既往的高傲语气:“回家。” 宋砚的手指轻颤了下,那一瞬,只感觉周围全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只有她是亮的。 心脏狠狠地动了一下。 宋砚好感度:50. 宋砚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的。 奶奶担忧地睡不着,见他回来一遍遍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姜斐哄着奶奶回房休息了。 宋砚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明明没有那件白裙,换了被褥,可鼻间那股似有若无的暗香仍旧肆无忌惮地朝他席卷而来。 厨房里传来阵阵声响。 多时姜斐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瘦肉粥走了进来,递给他。 宋砚看了眼粥,又看了眼姜斐,唇动了动,声音低哑:“你会做饭?” “当然,”姜斐随意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我从没说过我会,我只是不想。” 宋砚定定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怎么了?”姜斐凑到他眼前,下秒想到了什么,低头看着他的腿,“你还能跳舞吗?能我再找别人。” 宋砚睫毛轻颤,顺着她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腿,心中莫名地涩了下。 他知道她是为了沈放,才故意接近他。 所以她才可以如此轻松说出“找别人”这种话。 “想吃东西?”姜斐看着他拿着粥却一动不动,微微挑眉,“那不如‘练习’一下……” 说着,她作势就凑到他面前。 宋砚却飞快朝一旁避开了她的靠近,而后低头,一口一口地喝着粥。 姜斐看着垂着眼不再看她的宋砚,这倒是这段时间宋砚第一次避开自己。 她轻哼一声,转身就要朝走。 “姜斐。”宋砚唤住了她。 姜斐没有回头,只停了脚步。 宋砚再没说话,拿着枕被从床上起身,越过姜斐,走到客厅的沙旁,良久挤出一个“能”字。 灯熄灭了。 宋砚再一次睡了沙。 姜斐看了眼沙上的黑影,扬了下眉梢回到他的卧室。 听着关门声,宋砚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一片昏暗。 刚刚他拒绝了她,只因他好像……不能完全当“练习”只是任务了。 他一定是病了。 只希望一觉醒来,能够痊愈。 桌上的手机亮了下。 宋砚拿过手机,却在看见屏幕上的消息时一顿,原本躁动的心思逐渐冷凝。 阮糖来的: 宋砚,沈放邀请我做舞伴了。 …… 迎新舞会是在周五晚上举办的,学校的传统活动。 场地定在了学校的宴厅。 宴厅内流光溢彩,周围更有无数美味佳肴随意食用。 晚上七点,舞会开始。 沈放抿唇看着远处的一对男女,脸色阴沉。 他从没见过那样的姜斐,一袭吊颈红裙,高挑的身姿在一众人群里那般醒目,轻易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可是,如今的她,却在宋砚的怀里,和他默契地跳着舞。 以往,姜斐总是提前好多天便邀请他当舞伴,可是今年,他一直等到最后一天,等到的却是她早已经有舞伴的消息。 “沈放,抱歉,我来迟了。”眼前传来女声气喘吁吁的声音。 沈放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阮糖,而后神色微顿。 见过了明艳四射的姜斐,再看一身白裙的阮糖,只觉得……太淡了。 淡到,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他由再次朝姜斐看去。 “沈放?”阮糖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而后娇弱的身躯一僵。 姜斐和宋砚。 她只知道宋砚拒绝了她的主动邀约,原来……他早已经和姜斐约定好了。 看着那样的姜斐,她心中不觉自惭形秽起来,她那么好看…… 那边的姜斐也察觉到什么,扭头朝这边看过来。 沈放呼吸一紧,几乎立刻抓着阮糖的手腕:“我们也去跳舞。” 目光却始终看着姜斐。 姜斐却只看了眼沈放抓着阮糖的手,而后便收回了目光。 人都齐了。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宋砚,今晚穿着晚礼服的他,比那些豪门公子还贵气。 只是他的注意力却明显不集中。 “在看什么?”姜斐慢悠悠问道。 宋砚猛地回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姜斐了下,余光望了眼一旁,玩笑道:“该不会在找什么人吧?” 宋砚抓着她的手细微地顿了下:“……不是。” 姜斐意渐敛,抬眸认真地望着宋砚:“我邀你当舞伴的那天,你说有事找我,那件事应该是阮糖也邀请了你吧?” 宋砚神色微凝,看着眼前的女孩。 这是前天晚上后,他与她第一次这么近。 姜斐却又继续道:“吻我。” 宋砚惊怔:“什么?” “吻我。”姜斐再次重复,“就像之前‘练习’的那样。” 灯光,主角,观众。 都齐了。 宋砚微微蹙眉:“别闹……” “我很认真,”姜斐抬头望进他的眼睛,“吻我。” 宋砚愣住。 他能看出来,她的确很认真。 这是她的目的吗? 让他在所有人面前吻她,坐实了二人间的传闻。 依旧是为了沈放? “姜斐……” 姜斐打断他:“你没有说‘’的资格。” 宋砚神色微紧,眼底隐隐有屈辱与薄怒。 良久,他自暴自弃般俯身,微凉的唇吻上她的红唇,正如以往培养的默契一般,她仰头回吻。 有灯光从二人身上扫过,周围一片哗然。 沈放脸色煞白地看着这一幕。 之前他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姜斐喜欢了自己八年,她甚至还主动吻了他,她对他一定是有感情的。 可是如今,宋砚亲吻姜斐的画面,却将他之前所有的幻想全都戳破了。 心中的怒火再克制不住,沈放猛地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眼眶赤红。 人群里几声尖叫与惊呼。 沈放一把抓住宋砚的衣领,一拳死死砸在他的脸颊,气喘吁吁道:“宋砚你大爷!” 宋砚趔趄了下,口腔几乎立刻涌现一股血腥味。 他轻皱眉心看着沈放,刚开口。 一旁突然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女声:“宋砚?” 宋砚身躯一凝,转头看去。 阮糖正死死咬着唇,红着眼圈看着他,而后转身冲出人群,便要跑向门口,腿却一软,重重摔倒在地。她拒绝了周围人的搀扶,自己爬了起来,膝盖上一片擦伤,她抹了下脸上的泪水跑了出去。 宋砚指尖微顿,脚步动了动。 下秒,耳边一声轻。 宋砚顿住,姜斐正看着他:“宋砚,今晚给你放个假啊。” 65、校园恶毒女配12 迎新舞会上, 除了钢琴曲仍在响着,周围一片寂静。 众人齐齐看向中央那三人。 沈家的少爷眼眶充斥着赤红的血丝,脸色煞白满眼震怒。 高岭之花的唇角渗出一点血迹, 色却平静又冷然。 只有姜斐仍浅笑着, 雪白的肩头在灯光下仿佛散发着朦胧的光雾。 宋砚看着姜斐。 她说,给他放个假。 沉默了很久,宋砚咽下喉咙里的血腥味:“我有些话需要对阮糖……” “宋同, ”姜斐打断了他, 笑容里添了无奈, “我说过,给你放个假。你的时间,你自由安排。” 宋砚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安静片刻, 转身朝宴厅出去。 姜斐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收回目光看了眼沈放,后者也在紧盯着她。 姜斐顿了顿,没有理会,转身出了宴厅。 沈放抿着唇, 停顿了一会儿, 沉默着跟上前去。 已经晚上八点了。 夜色昏暗。 姜斐穿着礼服在校园里着,身后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直到到校园大门, 姜斐眼前一暗, 沈放拦在她前, 正低头看着她。 今晚的他穿着西装,以往桀骜难驯的场收敛了不少,反而眉眼低垂着,添了些阴鸷。 “有事……”吗? 姜斐的话没说完, 唇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沈放用拇指慌乱地擦着她的唇,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红晕染开也没有停下。 姜斐没有阻止,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良久笑了一声。 沈放听着她的笑,手指一僵,他看着她,声音嘶哑:“那个约定,取消。” “嗯?”姜斐反问,而后反应过,“是你让我去接近宋砚这件事吗?” “……”沈放喉咙一紧,说不出话。 姜斐却朝他了两步,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取消,沈放,你不是和阮糖在一起了?” 沈放低头望着她,嗅着近在咫尺的淡香,恍惚中,仿佛二人又回到了那个假期,她仍在他的身边。 而不像在,每次去那个公寓,永远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姜斐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沈放回应,转身就要离开。 “以后,你不用接近宋砚,”沈放说仓皇忙乱,声音在夜色中格外低哑,“我没有和阮糖在一起。” 姜斐扭头看着他。 “以后……也不会了……”沈放的声音越越低了,“你是我的未婚妻,从以后……” “未婚妻?”姜斐打断了他,嘲讽一笑,“你真的当我是你的未婚妻吗?” “有哪个未婚夫,让自己的未婚妻主动接近别人?” 沈放的脸色白吓人。 姜斐垂头,淡淡笑了一声:“沈放,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喜欢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凭着一厢情愿在你身边纠缠了你那么久,如今终于认清这个实了。” 沈放呼吸一紧,看着她平静的色,只觉身后涌出一股寒意。 姜斐仍笑着:“我甚至还知道,你让我接近宋砚,除了让你和阮糖有机会外,还能借机取消和我的婚约。” 沈放猛地后退半步:“你……”声音却哑住。 她都知道。 原她什么都知道。 “我可以答应你的,”姜斐抬头看着他,“我们取消婚……” “姜斐!”沈放突然大声打断了她,声音夹杂着慌乱。 姜斐没有说话。 沈放攥紧了拳:“如果在不同了呢?如果不想解除婚约了呢?不想看你接近宋砚,我们只当中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 “可能吗?”姜斐轻轻反问。 沈放身躯僵滞了下,好一会儿才茫然道:“为什么不可能?还像之前那样不行吗?就在那个公寓里,你看电影,我陪着你,你想散步就去散,想去游乐场都可以,我不飙车了,也不抽烟了,不带你去你不喜欢的地,不扔你带的食物……” 沈放的声音越越轻,原本蒙着一团迷雾的,时仿佛拨云雾一般,显露出原本的模样。 沈放的话渐渐停止,怔怔望着姜斐。 渐渐清晰的里,挤满了她。 姜斐迎视着他的目光,看着他混乱的好感度:“为什么?”她反问道。 沈放张了张嘴,喉咙里阵阵酸涩:“……你喜欢我。” 姜斐转身就要离开。 “……我也是。” 姜斐脚步顿住。 “姜斐,”沈放的声音很轻,“我喜欢你。” 说出的瞬间,原本中的茫然无措都变清楚无比。 前段时间的烦躁,也都有了答案,看她和宋砚接触时的愤怒,有了原因。 姜斐侧头,色冷静:“我记你亲说过,你如果喜欢我早就喜欢了,怎么会等到在?” 沈放脸色一白。 姜斐望着他:“你还说,你不会喜欢没有灵魂的花瓶。” “姜斐,那只是以前……” “而且,”姜斐打断了他余下的话,“如果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呢?” 沈放脚步蓦地后退了半步,怔怔盯着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姜斐笑了下,“我如果喜欢你,会和别人接吻吗?” “甚至在你看不的地,有过更亲密的举动,你想听吗?” 沈放眼眶通红地打断她:“姜斐!” 姜斐顿了顿,垂头讽道:“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我推给别人的人?” “可宋砚喜欢的人是阮糖。”沈放声音高扬,慌乱道。 姜斐静默了一秒钟,认真地看着他:“沈放,你当初喜欢的人,也是阮糖。” 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开。 “姜斐!”沈放猛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姜斐没有回头。 “你别。”沈放声音沙哑,他总觉,她了,就真的再也不会回头了。 “以后,没有阮糖了。”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 他的话没有说完,姜斐伸手覆上了他的手背,而后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头也不回地朝等在门的私家车去。 沈放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中空荡荡的,好一会儿才渐渐浮一股酸疼,疼的他弯了弯腰,坐到一旁的花坛边上,而后沙哑地笑了一声。 在他察觉到他喜欢她的这,她告诉他,她不喜欢他了。 她去喜欢别人了。 可是,她明明喜欢了他八年。 沈放不知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终起身回了公寓。 在公寓门,他碰了一个遛狗的老人,他不认识那老人,老人却唤住了他:“小伙子,这么晚了还出散步啊?你妹妹呢?” 妹妹? 沈放茫然了几秒钟才反应过,老人说的是姜斐。 就像是伪装的平静终于被戳破,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她不是我妹妹。” “她是我的未婚妻。” 可是,她如今不要他了。 沈放无视了老人的诧异,起身上了楼。 他还记姜斐曾经抱着膝盖在公寓门等他的小小身影,他让她等了那么久,她却只说:幸好你没出事。 进公寓,打开灯,满屋的暖色调灯光。 沈放抬头,直直盯着灯源,刺的眼睛痛了也没移开。 那是姜斐换的。 胃里突然痉挛般疼了下。 沈放脸色一白,倒在沙发上。以前,姜斐总爱管着他的一日三餐,如今,他不知道有多少没吃早餐晚餐了,她再没问过。 茶几下,还有她曾经拿过的蓝光碟和书籍,她总爱光着脚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沈放怔怔看着那些蓝光碟,良久拿出她常看的一部喜剧电影放入放映机中。 那时,他总爱说她看个喜剧电影也要长吁短叹。 她则对他拧着鼻子说:你不懂。 沈放看着电影里的主角在夸张的笑,眼眶突然酸了。 他蜷在沙发上,再也看不进去剧情,伸手捂着眼睛,有水渍从指缝中溢出。 她让他养成了每早上八点醒的习惯,她却不愿再陪他一分一秒。 良久,沈放猛地手放了下,看着头顶的灯光。 最起码她如今……仍是他的未婚妻。 …… 沈放的好感度到达了99. 只差临门一脚了。 姜斐听了系统的话,也只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沈放刚察觉到自己的感情,能有99的好感度已经不错了。 只是……姜斐想到宋砚从宴厅离开去找阮糖的背影,轻哼一声,起身打开卧室门,刚好看阿姨从楼下去。 “阿姨,明我要好好睡个懒觉,别叫我了!”姜斐忙道。 阿姨诧异:“明不是去补习的日子?” 姜斐笑:“不去了。” 同时,校。 宋砚看着前红着眼圈坐在长椅独自哭泣的阮糖,脚步微顿,最终上前去,递给她一张纸巾。 阮糖没有接过纸巾,只是抬头看着他,泪眼婆娑:“宋砚,你和姜斐,原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吗?” 宋砚一滞,纸巾收回,没有说话。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阮糖红肿着眼睛,“在我去邀请你当舞伴的时候,你拒绝我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你和姜斐已经在一起了?” “阮糖,”宋砚垂头,看着眼前这个女孩,说什么?他和姜斐的关系,他自己都难以启齿,怎么告诉别人? “抱歉。”最终,他低声道。 如果是以前,他会给她安慰,可是在,他和姜斐那段不光的关系,让他再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去安慰她了。 如今的他,也负担不起一个人纯粹的感情了。 “我不要你的道歉,”阮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跟在你身后那么多年,为什么给了我希望之后,又让我绝望……” “不要对我抱有希望了。”宋砚打断了她。 阮糖的声音戛然而止,怔怔看着他:“什么?” 宋砚淡淡道:“我和姜斐的关系,你也看到了,以后,不要再把多余的时间浪费在我身……” “宋砚!”阮糖有些慌乱地站起身,她不敢听他接下去的话,她一直以为对他而言自己是特别的,可是如今……她承受不了,“我在不想听你说这些,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阮糖……” “我真的有事。” 阮糖抹了下眼睛,就要快步离开,却因为膝盖的痛,人朝一旁倒去。 宋砚轻叹一声,伸出手扶住了她。 阮糖望着他的动作,突然问道:“你喜欢她吗?” 宋砚手凝滞住:“什么?” “你喜欢姜斐吗?”阮糖再次问道。 宋砚松开了她,人也沉默了下,色微紧,不言不语。 阮糖的眼中隐隐有了些亮光:“宋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你才会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 “是不是,姜斐逼你这样做的……” “阮糖。”宋砚的声音沉了沉。 阮糖闻言,脸色一白,委屈地看着他,下秒赌似的转身朝校门去。 宋砚望着她的背影,良久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人工湖,轻轻吐出一。 为什么听阮糖说“姜斐逼着他做的”会惶恐? 这明明是事实。 她用工作、用一笔笔债、用奶奶逼着他接受她的亲近,逼着他做她不喜欢做的事情,逼着他在宴厅,当着那么多人的吻她…… 他又在怕什么? 怕阮糖知道他人前装的道貌岸然,人后却和姜斐做了那样为人不齿的交易? 还是怕……刚刚有一瞬间,如果不是阮糖提醒,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被姜斐逼迫的? 想到这里,宋砚后背猛地升起一层冷汗,他转过身慌乱地离开。 这是宋砚这段时间第一次自己一人骑着单车回家。 没人搂着他的腰,也没人踩着脚踏板站起身凑到他肩头说些什么,很安静。 回到楼下,宋砚习惯地抬头看了眼窗子。 黑漆漆的,不灯光。 宋砚垂眼,姜斐那么高傲,他从宴厅跑出,她怎么可能再这里? 只是到家门时,宋砚突然想到有一晚自己打工回,刚打开门,姜斐躲在门后吓他的场景。 那时,奶奶坐在沙发上笑呵呵地看着,姜斐满眼意地瞪着他。 宋砚笑了笑,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而后笑容渐渐消失。 客厅明明很狭窄,却显空荡荡的,漆黑一片。 “小砚回了?”奶奶的声音从主卧传。 宋砚应了一声。 “和斐斐跳舞怎么样啊?”奶奶又问。 宋砚一怔,再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坐在沙发上。 他没有生病的时间,这个时候,他应该去厨房,做自己的晚饭。 可是却连动都懒动。 下秒,宋砚想到什么,轻吸了一冷。 这是姜斐的目的吗?不着痕迹地侵入他的生活,让他开始习惯她的存在? 宋砚近乎恼怒的站起身回了卧室,换下礼服躺在床上,窗外的漆黑一片。 他一直习惯了冷冷清清,如今也不例外。 熬了很久,宋砚始终没有睡意,甚至素平静的,都升起阵阵焦灼。 直到黎明至,宋砚终于有了睡意,可临睡前,脑子却在想着: 等明吧。 明,姜斐补习时,就会好了。 可是! 第二,宋砚坐在沙发上,看着没有丁点动静的门,色沉沉。 奶奶在一旁不解道:“小砚,今不是周六?” “是。” “周六不是你给斐斐补习的日子?”奶奶缓缓到窗前,看了眼楼下,“以前这个时候,斐斐也该了啊。” 宋砚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一直到傍晚,敲门声始终没有响起。 老人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宋砚:“小砚,你是不是和斐斐闹别扭了?” 宋砚一怔。 昨,算是和她闹别扭吗? 一直以,他被迫顺从她,昨她亲说的,可以给他一晚上的自由。 “小砚?” 宋砚回,站起身:“您不要多想了,我去做饭。”说完起身钻进厨房。 老人看着他的背影:“多做点儿,省的一会儿再人。” 宋砚没有说话。 他隐约知道,姜斐今不会了。 只是添米时,仍“不小”多放了些。 姜斐果然没有。 这晚,宋砚躺在床上,昨只睡了三个小时,今依旧睡不着,又是熬到边泛白才勉强睡去。 可周日,等到中午,依旧没有半个人影出。 奶奶仍在念叨着,站在窗朝外看。 宋砚攥着手机,他为她补习,她没有请假便不,他于情于理该问一下的。 哪怕只是作为“补习老师”。 …… 姜斐接到宋砚的电话时,正在吃着水果,听系统报备宋砚的好感度在剧烈波动。 手机响起,她顺手就接了起。 对安静了好一会儿,宋砚的声音才响起:“是我。” 姜斐笑着应:“宋同?” 宋砚顿了顿:“你昨没有补习。” “啊?”姜斐故作诧异,“我以为宋同和阮同昨有约呢。” “……”宋砚再次沉默了几秒钟,“下午过,我帮你把昨落下的一并补回。” “今吗?”姜斐为难,“司机出门了,没人送我过去。” “姜斐!” 姜斐无辜道:“那还是改吧。” 说完就要挂断电话。 “……没约。”宋砚带着些许沉闷声音响起。 姜斐挑了挑眉,看了眼落地窗外正和阿姨聊的司机:“可是,家里的司机真的出门了。” 宋砚安静片刻,挂了电话。 姜斐轻笑出声,叉起果盘的水果吃了几块。 然而不过二十分钟,手机消息响了一下。 姜斐看了一眼,屏幕上只有两个字:出。 等到姜斐慢条斯理地换好衣服出去时,一眼就看站在别墅区门的修长身影。 宋砚依旧穿着整洁泛旧的白衬衣,衣摆在细风里微微拂动,冷白色的肤色又冷又媚。 他也看了她,转过身,目光动了动。 姜斐看了眼他身后:“你的单车呢?” 宋砚抿了抿唇,朝路边去,淡淡道:“打车的。” 姜斐了然,难怪这么快。 一路上二人在出租车上,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下了车,到宋家楼下,姜斐才突然想到什么:“我记之前提过,没有请假的话,家教费照付,”说着,她看了宋砚一眼,“宋同这是……想我了?” 宋砚上楼的动作一顿,继而不改色道:“奶奶的眼睛需要你。” “这样啊,”姜斐点点头,“那我一会儿给奶奶看完眼睛就离开。” 宋砚拿出钥匙的手僵了下,没有说话,打开门了进去。 奶奶正坐在沙发上,看姜斐满眼欢喜:“斐斐了?” 宋砚看着刚刚还色骄傲的姜斐换上一副甜笑的模样,唇不觉弯了弯,又反应过,紧紧抿着唇。 姜斐和奶奶寒暄了几句,又象征性地看了看她的眼睛,几句话把老人哄眉开眼笑,坐了半个小时,老人的精力到底有限,嘱咐宋砚好好替姜斐补习后,去了主卧休息。 姜斐笑眯眯地目送着老人回房间,主卧门关上的瞬间,她也站起身,朝门去。 “你去哪儿?”宋砚快了几步,拦在她前。 姜斐看也没看他:“我说了,看完奶奶的眼睛就离开。” 宋砚一怔:“你还没补习。” “没情。” “姜斐!” 姜斐终于看向他:“宋同,你不觉你很奇怪?你努力赚钱,不就是为了和我划清关系?如今让你白白赚钱,还不用对我,你反倒不高兴了?” 宋砚紧抿着唇,沉默了好一会儿:“……因为前晚上的事情?” 姜斐看着他,不语。 “我和阮糖同七年,她一直……” “我对你的过往情史没多大兴趣。”姜斐打断了他。 宋砚站在她前,一动不动,僵持了半分钟,他垂眼道:“要怎么样,你待在这里好好补习?” 姜斐挑了挑眉:“宋同这是什么意思?” 宋砚不看她:“你如果不愿意让我补习,我会去找其他工作,如今,我收了你的钱,就会对你负责。” “负责?”姜斐慢条斯理地重复了遍这两个字,而后慢悠悠道,“让我补习,也不是不可以。” 宋砚看着她,色平静,知道她一定还有别的条件。 她从不吃亏。 “去你房间。”姜斐开。 宋砚拧了拧眉头:“什么?” 姜斐却已经越过他进他房间,一眼就看桌上放着的厚厚的书籍和纸笔。 宋砚跟着她了进。 “关门。”姜斐又道。 宋砚看她一眼,迟疑了下,才缓缓关了房门。 “补习啊。”姜斐敲了敲桌子。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好说话,宋砚缓了缓才坐在桌前,拿过补习用的资料,展开:“之前的专业课实验总结,你没有完成……” “我为什么没完成?”姜斐打断了他。 宋砚低咳一声:“你在做其他事。” “做什么事?”姜斐“不解”。 宋砚只觉耳根热了下,她明明知道,她那时在假山后逼着他“练习”:“你先看看……” “宋砚,”姜斐打断了他,“我在做这件事吗?” “什么?”宋砚扭头朝她看去,姜斐却突然朝他吻了过。 宋砚中一慌,这是那个雨夜之后,除了舞会那晚,她第一次和他这么近距离接触。 那场雨夜,她替他送完最后一份外卖,从简陋的楼道出的画再次钻进他的脑海。 脏颤了颤,宋砚立刻便要躲避到一旁。 “不是问我怎么才能留下补习?”姜斐轻描淡写道,“就这样。” 宋砚怔了怔,陡然反应过,恼怒道:“姜斐!” 姜斐却朝已经朝他吻了过,红唇厮磨着他的唇角,看着他理智又禁欲的色,逐渐变混乱迷离,好感度也随之波动着。 姜斐浅笑一声。 果然只有让他不理智了,好感度才会动。 宋砚中翻涌着复杂的思绪,像自暴自弃的恼怒,又像跃跃欲试的畅然,明明知道她是刻意的,可却像是早已经习惯了她唇上的味道一样,没有任何排斥。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也不喜欢她。 却不排斥她的碰触。 姜斐站起身,吻变越发轻柔,她坐在他的腿上,揽着他的后颈,感受着宋砚瞬间绷紧的身躯,还有清冽的淡香,低低笑了下。 宋砚听着她的笑声,身躯一僵。 姜斐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他白色衬衫的扣子上,手指一转,已经扣子解开,如法炮制,直到解开三颗,宋砚才察觉到什么,猛地抓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夹杂着细喘暗恼:“姜斐!” 姜斐看着他,手用力挣开了他的手,拿过桌上的笔,他的衬衣掀开,看着他冷白色的胸膛肌理精致。 而后她笑了笑,俯身在他的脏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宋砚身躯紧绷,微痛又酥麻的触觉,一下一下地划过他的胸,连带着脏都在剧烈地跳动着。 “小砚!”门外,奶奶的声音突然传。 宋砚回过,原本混乱的双眼陡然清明,扣着姜斐的腰身她放到一旁,飞快站起身,系上扣子,脸颊仍泛着红,平复着急促的呼吸,看了眼姜斐,才到门打开门:“奶奶?” 姜斐望着他的背影,垂头笑了下。 宋砚好感度:60. 她理了理并不乱的长发,站起身出卧室。 宋砚正帮老人找着东西,看她出愣了愣,直起身子望着她微微红肿的唇。 姜斐笑清甜:“宋同,奶奶,我先了。” 宋砚皱了皱眉。 老人诧异地看着她:“怎么这么快就了?斐斐,不留下吃晚饭了……” “不了,”姜斐笑眯眯道,“今阿姨嘱咐我要回家的,我也应下了。” “这样啊,”老人遗憾道,又看向宋砚,“小砚,你去送送斐斐……” “不用了,这才五点多,”姜斐又道,迎着宋砚的目光,“明就再了,没完呢。” “嗯?”老人不解。 姜斐笑:“我是说补习,还没完呢。” 宋砚唇微动。 他很清楚,姜斐说的是,关于前晚上他舍下她离开宴厅一事,还没完。 姜斐对二人笑了笑,打开门离开了。 老人看向宋砚:“小砚,你和斐斐怎么去房间补习了?” 宋砚回,脸色微紧:“……资料都在卧室里。” “那也不能去你房间啊,”老人道,“斐斐毕竟一个女孩子……” 宋砚紧抿着唇,想到刚刚吻着他的姜斐。 哪个女孩子像她那样,大胆又……无耻! 直到找到老人需要的东西,宋砚才去了洗手间,解开扣子,看清了姜斐在他胸写了什么。 “姜斐”。 只是“斐”字没写完,被他慌乱地打断,只有“姜非”。 宋砚眼恍惚了下,不由想到刚刚她坐在他腿上,一笔一划写着字的感觉,伸手蘸着水,在“非”字下添了个无形的“文”。 下秒他陡然反应过,掬了一捧水那两个字彻底洗净。 可想到姜斐临时说的那句“没完呢”,宋砚又忍不住眉头紧皱。 她果然……不吃一点亏。 宋砚猜对了。 姜斐就是不吃亏的性子,有“他不准对她说‘不’”的约定,加上这次的事,接下好一段时间,她对他越发的压榨了。 每早上带早餐,在校门等着她一同进教室,不许他和其他人过亲密,除了每打工时,其余的时间,几乎全被她蛮横地霸占了。 他偶尔会看阮糖低落的目光,也只能故作不。 有时宋砚会想念以前一人独独往的日子,只能越发努力地赚钱。 这,午餐时间结束,姜斐却依旧没上课。 宋砚朝身旁的空位看了一眼,微微拧眉。 也是在时,他的手机轻震了下。 姜斐发的消息:校宴厅。 宋砚一顿,“回上课”几个字还没发送过去,她的消息再次发:最后一次,了上次的事就一笔勾销。 宋砚看着“一笔勾销”几个字,想到这段时间的经历,最终逃了课——入,第一次。 教室另一角,阮糖看着他的身影,咬着唇。 以前的宋砚从不会这样,都是姜斐……带坏了他。 到达宴厅时,姜斐正站在上次的舞池里,穿着一身淡色的连衣裙,身姿窈窕,长发微卷。 听脚步声,姜斐回头,眯着眼睛笑开:“你了。” 宋砚看着她的笑,顿了顿才道:“什么事?” 姜斐仔细的打量着他,而后笑道:“你都快修完课程了,课上那点知识对你而言应该很简单吧?在课堂上不无聊?” 宋砚垂头:“逃课会扣分。” “嗯?” 宋砚看向她:“奖金不会给分不够的人。” 姜斐了然地点点头,下秒突然想到什么:“你赚了多少钱了?我帮你算算还差多少能和我划清关系。” 宋砚胸一闷,只是望着她,没有说话。 姜斐他不语,无趣地耸耸肩,又道:“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吗?” “一笔勾销?” “是啊,”姜斐笑开,“上次,在这里,你被我逼着吻我,然后抛下我离开了。” 宋砚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这次,还是在这里,我要你主动吻我。”姜斐慢悠悠道。 宋砚愣住,定定望着她:“什么?” “主动吻我。”姜斐一字一顿,闭着眼等着。 宋砚看着她紧闭的双眼,还有微颤的睫毛,莫名的紧张起。 他们二人,从都是她主动,他被动承受,从没有…… 况且,他对她,怎么可能有主动的思? 可看着她的唇,以及像在奶奶前一样恬淡的色,宋砚又有些恍惚起。 就算是为了,暂且的自由。 宋砚手紧攥着,俯身朝她靠近,可离她越近,脏便越发难以克制的跳动。 这是她主动吻他时没有的感觉。 宋砚逼着自己一点点地靠近着…… “算了,知道你不肯,这次就饶过……”姜斐睁开眼睛。 宋砚呼吸一滞,唇上一阵酥麻,二人的唇在不经意间碰在一起。 不同于之前大胆的吻,这一次,不过是蜻蜓点水,唇瓣轻触着,二人都愣住了。 宋砚清晰地听了胸有什么在一下下的跳动着,像是要跳出胸腔。 姜斐低呼一声,后退半步。 宋砚回,看着眼前的姜斐。 刻的她,平时也大不相同,她的脸颊泛着酡红,睫毛不住地颤抖,像是……害羞。 他从不知道,她也有这样的一。 “我要回去上课了!”姜斐放下这句话,飞快转身出宴厅。 宋砚仍站在原地,脑海中一遍遍回忆着刚刚那个意外的吻,还是姜斐脸颊泛红的模样。 良久才转身回了教室。 时,正坐在座位上听着系统报备宋砚好感度达到70的姜斐,忍不住笑了下。 选在今和宋砚上次的事情“一笔勾销”,自然是有原因的。 阮糖的生日快到了。 原剧情里,阮糖对宋砚正式告白就是在这一,而宋砚自然出席了她的生日,并第一次给了阮糖一个承诺:等他。 在这期 结束后的假期,宋砚作为宋家唯一的继承人,被宋家找了回去。 姜斐很期待。 这晚,姜斐照旧先去了宋家,宋砚去打工了。 晚上九点半,奶奶休息后,姜斐便安静地等在小区门,十五分钟后,宋砚的身形才徐徐出。 看姜斐他愣了愣,而后才道:“在这里等着做什么?” 姜斐笑:“有只小狗还没回家,我出找找。” 宋砚皱眉:“什么小……”狗。 最后一字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反应过,无奈地看着她。 “那只小狗的反应还挺快,”姜斐笑出声,“你既然了,我就先了。” “我送你。” “不用,”姜斐回头笑了下,“宋砚,我说了,一笔勾销。” “对了,明我请假两,你也放假两吧。” 宋砚一愣,如今已经是期末,她请假? 中莫名有些空落,而后他才反应过,嘲讽自己想多了,自由不好吗? 第二,姜斐果然如她所说,没有出在校。 宋砚依旧一个人坐在后排角落里,看着厚重的经济,却莫名的难以集中精;午餐时,一个人去了假山,没有人再烦他了;放后,一个人回了宋家,更不用骑单车带着某人。 奶奶询问了句“斐斐怎么没有”,宋砚只说她今请假,而后便出去打工了。 他如常送着外卖,在城市的各栋大楼里穿梭。 只是当晚回家时,在楼下碰了阮糖。 她正站在路灯下等着他。 宋砚愣了愣,而后才从黑暗中上前去。 “宋砚!”阮糖带着些许雀跃的声音响起,却又在看宋砚手中推着的外卖车子时一顿。 宋砚眉头紧锁,看着她:“有事?” 阮糖抬起头,眼中带着些疼:“宋砚,你的能力,可以不用做这样的事情的……” 宋砚紧皱的眉渐渐舒展,可中却仍像蒙着一层霾。 阮糖的目光,是惋惜,是怜悯。 他却突然想到了那晚的姜斐,她帮他送完了外卖,而后不改高傲地说“回家”。 “有什么事吗?”宋砚最终缓了语。 阮糖低头:“那你对我说的事情,我有好好考虑。只是……明是我的生日,爸爸的身体不好,你可不可以……陪我过一次?” …… 姜家。 姜斐坐在客厅,等着姜父和文姨。 他们出差回一段时间了,只是今晚,他们有其他事要忙。 “宋砚答应了?”姜斐在中问道。 【系统:购买“隔墙有耳”技能,需耗费10万灵币……】 “买。” 【系统:答应了。】 挺好。 姜斐笑了笑。 门外有声音传进。 姜斐站起身,刚到门,姜父率先进,看姜斐后愣了下,而后笑着给她一个拥抱:“姜姜,爸爸一会儿给你介绍一下文姨的家人好不好?” 姜斐点头。 “他暂时不会住在这里,爸爸答应你,等你们熟悉了,再他接。”姜斐轻轻揽着她的肩头。 姜斐也笑。 她知道,江措如今的抚养权还在父亲那边。 不多时,文姨了进,身后跟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瘦弱少年。 少年的眼珠像琉璃,透明又纯粹,甚至进别墅时,还带着几分怯怯,五官精致,细碎的刘海垂在额前,衬着那双眼睛越发干净漂亮,恍若星辰。 一个无辜的美少年。 只是他头顶-30的好感度,破坏了这份美感。 “姜姜,这是文姨的儿子,也是你的弟弟,小措。”姜父介绍。 姜斐笑着上前,伸出手:“你好,小措。” 江措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怯怯垂眸,握上她的手:“姐姐。” 66、校园恶毒女配13 姜斐触到江措手指的瞬间, 只有一个感觉。 冷。 不是肢体的凉,而是从内而外的一股病气又阴森的寒。 姜斐垂眸,一眼就看见江措微微露出的手腕有几道疤痕蜿蜒着消失在袖口里。 她挑了挑眉, 手上的力道不经意地大了些, 而后抬头,正迎上江措的目光。 他也在看着她,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她刚才突然加大的力道, 若无其事地松开手, 粲如宝石的双眼澄澈又羞怯。 “好了, 今天也不早了,阿姨已经把楼上的房间收拾好了,就在姜姜的房间对面, 先去休息吧。”姜父和文姨对视一眼, 之前担心两个孩子相处不好的焦虑消散了些。 “好,”姜斐笑看着江措,“我带小措去他的房间吧。” 姜父点头。 姜斐看了眼江措:“走吧,弟弟。” 江措跟在姜斐身后,看着她穿着一字长裙的背影, 微微卷翘的长发披在身后, 轻轻摇晃着,细瘦的腰身, 雪白的肩头没有半点瑕疵。 看起来, 像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公主, 可刚刚她握着他的手时,不经意加大的力道,泄露了她对他的并不像表面这样友好。 一个有点心机却依旧愚蠢的小公主。 还和以前一样呢。 六岁那年,他一个人浑身是伤地穿过大半个城市, 找到了这,看到的就是那个他本该称作“母亲”的女人,牵着这个小公主的手,替她整理着凌乱的长发。 而后,那个女人看见了他,却也只是惶恐地看着,看了好久,抓着那个小公主的手慌乱地离开了。 连相认都没有。 只有那个小公主,一边被那个女人牵着离开,一边回头,对他轻轻笑了下。 很美好,美好的像个小天使。 让人忍不住想要毁了,看着她支离破碎。 “的房间就在这,”姜斐停了脚步,回头看着身后沉默的少年,而后又指了指一旁,“我的在你房间对面。” 江措回过神来,轻轻点点头,蒲扇般的睫毛轻颤了下:“谢谢姐姐。” “不客气。”姜斐笑开,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却又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粲然一笑,“有事情可以随时敲我房门。” 江措依旧乖巧点头。 看着对面的房门关上,江措也笑了起来。 还是这么美好,可是越美好,越让人想看到她碎成碎片的样子。 不知道这样的小公主沦落到他曾经的境地,失去一切,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笑呢? 他真的……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了。 江措好感度:-32. 又降了。 姜斐听着系统的报备,没忍住轻哼一声。 小小年纪,心理就这么扭曲了。 不过,好戏还在后面呢。 姜斐原本请了两天假,可第二天一早还是如常起床了。 今天是阮糖的生日,怎么能少得了她呢? “姜姜?”姜父正在餐厅用着早餐,看见姜斐诧异了下,“不是说今天请假?” “昨天有些不舒服,今天一早感觉好多了。”姜斐笑了下。 “再不舒服记得去医院,”姜父嘱咐,下秒又想到什么,“姜姜快要期末考了吧?” “嗯。” “我听说现在的班级多是成绩优异的孩子,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姜父顿了顿,“姜姜,果顺利的,我想让小措转到你的学校。” 毕竟,心理阴影太重的孩子,还是有个全新的环境比较好。 音刚落,楼上一声细微的动静。 姜斐抬头,江措正站在楼梯口看着她。 “早啊,弟弟。”姜斐笑着对他打着招呼,而后将面前的牛奶杯放下,“爸,我去上学了。” 说完,姜斐转身便朝外走去。 江措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到门口,他语调无辜道:“早,姐姐。” 姜斐回眸一笑,关上正厅门离开了。 江措看着紧闭的房门。 又是这样的笑呢。 ……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 宋砚来到学校后,常坐在角落的位子,清隽的眉眼微垂着,冷白的肤色衬的整个人越发的漠然疏冷,只是眼下有些疲惫,显然没有休息好。 姜斐今天也请假了。 宋砚看了眼身边空荡荡的座位,恍惚了下收回目光,看着眼前厚重的书籍。 阮糖来时,一眼便看见了宋砚,即便他穿的简单,却就是有一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气场,矜贵又像罂粟一样吸引人不断地靠近。 昨天他答应了,今天会陪她过生日,今天姜斐也没有来…… 阮糖咬了下下唇,起身走到宋砚身边:“宋砚……” 并未说完,宋砚几乎立刻转头朝她看来。 阮糖心中一跳,脸色微红:“我能坐在这吗?” 宋砚怔了怔,看着眼前的女孩,不懂刚刚有一瞬心中的失落来自何处:“……” 他刚要开口,阮糖身后骄纵的女声传来:“抱歉,同学,这已经有人了。” 阮糖被惊了一跳,转过身正看见姜斐站在她身后,眉眼娇媚,明艳四射的模样让人自惭形秽。 阮糖咬了咬唇,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想听宋砚的回复。” 姜斐挑眉,也看向宋砚:“会答应她吗,宋同学?” 她的语气很平静,可话的语气却是明晃晃的威胁。 宋砚心中刚才升起的窃喜逐渐冷却,变成一股莫名的恼怒,他看向阮糖:“抱歉……” 没说完,阮糖眼圈一红,转身便去了另一边。 姜斐坐在宋砚身边,对他得意地扬了扬眉梢。 宋砚抿着唇不理会她,只看着面前的书籍,心中的茫然却无端消散了。 姜斐浅笑,朝阮糖处看了一眼,眼神微转,俯身凑到宋砚跟前:“想我了吗?”并没有刻意压低语气,语调格外暧昧。 没有书本的遮挡,这番直白的、二人亲密的动作轻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宋砚怔怔盯着她,心中一慌,她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姜斐却低笑一声:“嗯?”说着,越发朝他靠近着,尾音上扬,勾人的娇媚。 她的唇离他不过一根指节的距离。 周围已经有人不好意思地转过目光。 一旁有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宋砚陡然回神,余光望见阮糖正看着这边,心中一恼,猛地后退,避开了她的接近。 “我已经选了,还想怎样?”他低声问着,声音有些茫然。 她不用为了气阮糖而故意接近他。 姜斐闻言,眉梢微挑:“心甘情愿吗?” 宋砚睫毛微颤,低头看着书籍没有回应。 姜斐笑了笑,再没追问,更没有过分的动作。 午餐时间。 二人如常去了学校后的假山。 姜斐吃的很安静,安静到宋砚几次抬头看她。 就在姜斐夹起一块切好的鸡蛋放入口中时,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 姜斐抬眸,正对上宋砚的目光:“怎么?” 宋砚看着她:“不是不吃鸡蛋?” 姜斐看了眼手中的鸡蛋,顺势放到宋砚碗中。 宋砚望着她的动作,心中无端轻松了些,想了想夹起剥好的虾放入她碗中。 姜斐看着碗中的虾肉,眯了眯眼又看向宋砚:“有事情求我?” 宋砚凝眉:“什么?” 姜斐夹起虾肉:“不然你会突然这么好心?” 宋砚一滞,低头默不作声地吃着饭,再不理会她。 姜斐看着他的动作,突然轻笑一声,将餐盒推到一旁,歪过身子枕在他的膝盖上。 宋砚身躯一僵。 姜斐眯着眼睛,看着他的下颌,还有上下滚动的喉结,她想了想,伸手抚上他的喉结,轻轻摩挲了下。 宋砚察觉到她完全因为捉弄而肆意把玩的动作,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下,心中屈辱却又像是早已习惯,只哑声道:“别闹。” “嗯?”姜斐却偏不听,改抚摸为轻点,随着他喉结滚动的节奏,以指尖一下下的点着。 “姜斐。”宋砚嗓音低哑,低头看着她,目光不觉落在她的红唇上。 姜斐低笑一声,就着他低头的角度,伸手揽着他的后颈:“今晚还要去打工吗?” 宋砚顿了顿才轻应一声:“……嗯。” 姜斐弯了弯唇角,手上的力气大了些,迫他低下头来。 宋砚微微俯身,呼吸混乱地与她纠缠,她身上的幽香钻到鼻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唇上,连带着心脏都在轻轻悸动着,惹得他意识越发的迷乱,睫毛轻颤着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姜斐却“噗”地笑了一声,旋即松开了他,坐起身来一本正经道:“这样影响不好。” 宋砚紧绷的身躯僵滞,人也愣住,心中突然涌上来一股失落与委屈。 她以前怎么就从没注意到“影响不好”,偏偏现在…… 让宋砚别扭的,还有下午时,姜斐再没有对他做任何出格的动作,反而安静地听课。 一直到放学,天气越发阴沉。 宋砚骑着单车带着姜斐,她安静地坐在后座,轻轻拥着他的腰,一路沉默。 直到宋家楼下,宋砚没忍住开口:“怎么……” “嗯?”姜斐不解地看着他,而后笑开,“干嘛,想和我来个吻别?” 宋砚被她这番话说的陡然回神。 是啊,他在做什么?姜斐不强迫他做事不是很好吗? 抿了抿唇,宋砚骑着单车消失在前方路口。 姜斐看着他的背影,弯了弯唇走上楼去。 老人依旧如常热情,姜斐走过场般替老人看完眼睛后,又顺便替老人看了看腿,因为年老而萎缩的腿,不是病,难以根治,只能经常走动了。 等到老人休息后,姜斐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丝不大,却轻易便染湿了地面。 姜斐沉吟片刻,拿起雨伞走了出去。 …… 餐厅。 阮糖不安地等待着,好一会儿才终于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忙站起身。 宋砚走了来,将手中的丝绒锦盒递上前去:“生日快乐。” 阮糖打开锦盒,满眼惊喜:“是星环项链!”她说着,激动地看着她,“我就知道,宋砚,我就知道还记得我说过喜欢这……” “以后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宋砚的声音在静谧的餐厅响起,也截断了阮糖的。 阮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的喜悦刚才升起便僵住:“在说什么啊宋砚?” “我和想象中的那个我,并不一样,”宋砚垂眸,“我也永远不可能回应的感情,况且我今和姜斐……” “是姜斐对你说了什么吗?”阮糖走到他眼前,抬头望着他,“今天的事情,我都看见了,宋砚,是不是姜斐对你提出了什么条件……” “阮糖!” “我可以等啊!”阮糖突然哽咽道,“宋砚,不喜欢她不是吗?” 宋砚顿住,低头看着她。 阮糖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住了他:“宋砚,我可以等……” 宋砚身躯一僵,本能的排斥。 却在此时,餐厅门口的服务员礼貌道:“这位小姐,您在找人吗?” 宋砚怔了下,心中一股莫名的不安,他转头看去,却在看见门口的女孩时脸色苍白,猛地后退半步。 姜斐却只安静地看着他,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雨伞立在餐厅门口的墙边,转身走进雨中。 同二人初见时那样。 67、校园恶毒女配14 漆黑的夜里, 路灯下,雨丝依旧延绵不绝地下着。 不远处的霓虹灯花花绿绿,繁华如梦。 姜斐快步离开餐厅, 一人仓皇地走在雨中, 神色怔忡,脸色苍白,微卷的发被雨丝淋得潮湿。 餐厅对面,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双闪灯一下一下的闪烁着。 江措坐在车后座, 慢条斯理地打量着从餐厅走出来的女孩,以及餐厅里刚刚拥抱过的男女,目光最终落在了穿着白衬衣黑裤子的男孩身上, 良久无害地笑了一声。 原来, 千金大小姐喜欢这样的吗? “少爷,您还要继续跟着吗?”前座的司机突然道,“江恐怕要到家了,到时发现您没回去的……” 江措听见“江”三字回过神来,眼中的厌恶一扫而过, 沉思了一会儿, 他拿过一旁的黑色雨伞,起身走下车去。 姜斐只感觉雨停了。 她愣愣抬头, 一柄黑色雨伞撑在她的头顶, 转过头去, 江措正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精致的眉眼带着乖巧:“姐姐?” 姜斐抿了抿唇,早就听到系统报备,江措就在附近, 稍一思考便猜到他一定在跟踪她。 可看见拦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她面上依旧表现出了十足的诧异,以及低下头不愿被人察觉到伤心的不自然:“你怎么在这里?” “我正要回家,刚巧遇见姐姐,”江措歪头笑了起来,沉思片刻,满眼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说着就要伸手拂去脸颊上的雨珠。 姜斐反应过来,猛地后退半步:“我没事。” 江措的手仍僵在半空,神色没有丝毫不自然,仍安安静静地笑了下便收回手,想了想又将手里的雨伞塞到姜斐手中:“我还要回家,这把伞姐姐拿着。” 姜斐怔了怔。 江措指了指远处闪烁着灯光的黑色轿车:“司机还在等我。” 姜斐抿了抿唇:“谢谢。” 江措摇摇头,目送着她离开。 只是走到前方转角,姜斐突然撑着伞回过头来,对着他弯着眉眼笑了下,而后转身,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 江措半眯了下双眼,那一瞬,让他恍惚中仿佛看到十年前那个对他回眸一笑的小女孩。 天地阴沉漆黑,只有她像一米刺眼的阳光,横冲直撞地闯到他的眼里,了他十年来的眼中刺。 江措好感度:-35. 又降了。 姜斐听着系统的声音,心中冷笑一声。 江措这种心里极度扭曲的人,见不得任何美好的事或人。 没救了。 他现在对她演戏,也不过是为了毁了她而已。 直接毁一个人多无趣,让她享受了温柔与偏爱,再将一切剥夺打入地狱,才更酸爽。 可真巧。 她也是这么想的。 姜斐回到家时,姜父已经回来了,正在正厅和文姨商议着什么,听见开门声,二人几乎同时朝她看来,看清她的样子后,又眉头紧皱。 “姜姜,这是怎么了?”文姨站起身担心地看着她,“怎么浑身都湿了?去洗个澡……” “我没事,文姨,”姜斐摇摇头,对文姨和姜父笑了下,又将雨伞拿给文姨,“我今天忘了拿伞,这把伞,是小措路上遇到我时给我的。” 文娟闻言一愣,转头和姜父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欣慰。 没有人比他们更希望两个孩子能好好相处了。 “爸,我想和你商量件事可以吗?”姜斐抿了抿唇,看着姜父。 姜父担忧地看着鲜少这么低迷的姜斐,点点头。 姜斐顿了顿:“爸,学期末考试前,我不想去学校了。” 姜父诧异:“发什么事了?” 姜斐摇摇头:“只是……课程都学完了,在家里也可以复习。” 姜父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猜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看着她不愿多说的神色,最终没再追问,依旧点点头:“爸爸给你请个家庭教师,在家里帮你复习功课。” 姜斐笑:“好。” 姜父拍了拍她的手臂:“对了,姜姜,过几日爸爸和文姨商量,去东城那边的房子住一个假期,那里离着小措家也近些,省的他总是跨大半个城市跑动了,你觉得呢?” 姜斐眼睛微亮:“好啊。” 得来全不费工夫。 刚巧,避开了宋砚,离着江措还不远。 …… 餐厅附近。 宋砚站在雨中,抓着那柄熟悉的雨伞,环视了一眼四周。 姜斐已经不见了。 刚刚看见他和阮糖在一块,甚至还欺骗了她今晚去打工,她一定气了吧? 不知多久,宋砚怔愣地低头,看着手里的雨伞。 今晚下雨,她怕他淋在半路,所以她来给他送伞吗? 就像那个雨夜,也是她出来找他,替他送完了余下的外卖。 “宋砚……”身后,阮糖终于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撑着一柄花伞挡在了他的头顶,“你怎么也不打伞……” 宋砚却几乎条件反射地朝一旁避了避。 阮糖愣了下,也戛然而止。 宋砚只低声道:“以后,不要再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留下阮糖一人直直看着他的背影,眼眶蓄满了泪水。 她不懂,她对他七年的感情,为什么……就这样被人随意的回绝。 宋砚回到家时,时针刚刚指向十点。 奶奶已经睡了,狭窄的房间漆黑又沉寂。 宋砚打开灯,一眼就看见茶几上放着的姜斐为奶奶热敷腿的毛巾,折叠的整整齐齐。 他走上前,轻轻触了触毛巾,莫名笑了下,一看就是姜斐叠的。 其实,她除了以逼迫的姿态将他困在她的身边、会强迫他做些亲密的事情外,她没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了。 她治好了奶奶的眼睛,从没有可怜或惋惜他的工作,会为他带午餐,让这个死寂了十几年的房子里有了笑声,还会……给他熬瘦肉粥。 宋砚躺在床上,临睡前想着,明天到学校时向她好好地解释一下吧。 在他偿还完她之前,他不会再和阮糖来往了。 第二天一早,宋砚准备好两份早餐,早早去了教室。 ——这是“一笔勾销”后,第一次主动带了早餐。 可是,身边始终空荡荡的,上课时间到了,姜斐依旧没有出现。 宋砚怔怔看着身边的座位,心中莫名的不安。 午餐时,依旧是他一个人。 一整天,姜斐没有出现。 傍晚,宋砚骑着单车回家,后座空无一人,再没人无视他的排斥一定要揽着他的腰了。 将晚餐所需的食材准备好,宋砚便去打工了,回来时,只有奶奶疑惑地问他“斐斐怎么没来”。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回答,落荒而逃般回了房间。 房间里漆黑空荡。 他想,再等等。 如今是学期末了,姜斐不会在这个时候不去学校的。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 姜斐再没有出现在学校过,她的手机也了空号。 他身边的座位空无一人,除了姜斐,没有人强硬地要坐在他的身边。 挺好的。 他应该觉得轻松的。 他只需要努力的赚够钱,在下次见到姜斐的时候,将所有账一笔一笔的清算清楚,还她。从此以后,这段被强迫的关系,将彻底为过往,只当什么都没发过。 可是,却没有轻松,甚至每天意识都在恍惚,到处都是姜斐的影子。 上课时,她闲着无聊会强迫地抓过他的手,随意把玩着他的手指; 休息时,她会竖起书本挡住周围人的视线,“兢兢业业”地和他进行所谓的“练习”; 午餐时间,他坐在假山后,有时低头总觉得她仍枕着他的膝盖,揽着他的后颈迫他低头亲热; 放学时,她会无视所有人的目光,搂着他的腰身; 回到家,她会和奶奶坐在沙发上,脆地说闹,哄得老人眉开眼笑; 打工时,他弹着钢琴,会不由自主地朝最近的餐桌看去,以前她总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可如今那里早已换成了别人…… 姜斐明明不在,却到处都是姜斐。 甚至晚上躺在床上,鼻间仍能嗅到那股幽沉又危险的暗香。 宋砚恼怒地起身,将她曾经睡过的枕被和那件总是忘记归还的白裙塞到更里面。 他想,这样就没事了。 和姜斐的这场“噩梦”,就如昙花一现,快就会结束。 可是,他越发排斥和任何人的接近,包括阮糖。 他总是一人安静地待在角落,以前一天能说几句话,如今却很少言语。 回到家更多的时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直到这天,这学期将要结束时,宋砚如常去上学,碰见几个同学在小声议论着什么,他只隐约听见了“姜斐”的名字。 他的脚步突然就在那几人身边停了下来,惊了那几人一跳,纷纷错愕地看着他:“宋同学?” 宋砚沉默了久,才终于听见自己艰涩的声音:“姜斐?” 那人迟疑了一下,小心道:“我听说,姜斐这学期不会来学校了,姜家请了家教,在家里自学。” 宋砚点点头道谢后便离开了。 姜家的千金大小姐,有骄纵的资格,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 她总是这样。 就像她为了沈放,一时兴起可以对待他像对待玩物一样,没了兴致便甩甩手离开。 可他不行。 他没有肆意而为的资格。 他和她……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然而,当天下午,宋砚逃课了。 入学来,第二次逃课。 他去了曾经去过好多次的别墅区。 只是那时是被迫送她,这一次是主动前来。 姜家的别墅大门紧锁着,里面一片空寂。 直到遇到了定期来做保洁的阿姨,她告诉他,姜一家临时有事,决定搬去其他地方住一段时间,至于去了哪里,她不知道。 搬走了。 宋砚在别墅门口的石凳上坐到傍晚,心中想着:只要自己赚够了钱,偿还她,二人之间就两清了,自己还不用再被她逼迫着做任何事,挺好的。 宋砚回去后,如常打工,学习,照顾奶奶,努力的赚钱。 直到这一天晚上,他再次去餐厅弹琴,有人指定他弹一首曲子。 囚徒。 宋砚几乎立刻朝指定这首曲子的人看去。 一个陌的女孩。 宋砚收回目光,良久摇了摇头,拒绝了。 他厌恶这首曲子,就像被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是姜斐的囚徒一样。 他从来都不是。 这天晚上,回到家后,宋砚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手机响了下。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 一条短信,上面只写了:奶奶的眼睛早就没事了。 宋砚看着那条短信,紧攥着手机,几乎瞬间回拨了过去。 号码是虚拟号码。 宋砚安静地关了手机,重新躺回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 意识恍惚之间,他突然想起姜斐曾说过的一句话,她说,她的耐心不怎么好。 她的耐心果然差极了。 她将他害成现在这样,自己毫不留情地就转身离开了。 宋砚原本端正躺在床上的身子开始蜷缩起来,胸口像是有羽毛在一下下轻轻挠着他的心脏,无法纾解,克制不住地难受,像个瘾君子。 最终,宋砚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目光怔怔看着窗外的漆黑,良久走到衣柜前,将藏在最里面的枕被拿了出来,轻轻靠在上面,嗅着早就淡不可察的味道。 夹杂着恨恼与细喘的声音从齿间挤出来。 “姜斐。” 宋砚睡了这段时间最好的一觉,第二天醒来时,仍拥着那床被子。 他呆愣了好一会儿,而后才猛地反应过来,将被子扔到一旁,仍不解气,将被子团成一团扔回角落中。 他不该这样。 他应该继续自己的活,有她没她都一样。 他应该尽快回到自己以前的活。 他也一定可以! 门外一阵敲门声。 宋砚整理好衣服,开门时,又是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禁欲又漠然的男孩。 他看着门外一群西装革履却毕恭毕敬的男人,微微凝眉:“你们找谁?” 为首的男人看着他:“宋砚少爷?” …… 与此同时,正在姜家城东的别墅里怡然吃着水果的姜斐听见系统的报备: 宋砚好感度:80. 68、校园恶毒女配15 清晨。 姜斐伸了个懒腰, 宋砚好感度的增加,带给她一夜好眠。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宋家的人应该已经找到宋砚了, 想来接去的一段时间, 因为身世的问题,他会忙碌。 刚刚好,次见面, 可以算一帐了。 宋家少爷, 不至于连一点钱都拿不出来。 但在此之前, 她还有一件事…… 房门被人轻敲了两下,阿姨的声音传来:“小姐,江小少爷来了。” 江措。 姜斐皱了皱眉, 这段时间和小变态相处的时间不算长, 可他的好感度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即便偶尔波动,也是向的波动。 不她很快舒展眉,今天日子特殊,刚好让小变态体会一人间真情。 走出门去, 姜斐站在二楼走廊, 一眼就看见穿着白色上衣的少年正站在一楼客厅门口。 少年的眉眼微垂,眼前的碎发微微遮住了水雾蒙蒙的双眼, 听见动静, 他抬起头朝楼上看去。 姜斐穿着件白色的吊带连衣裙, 没有穿鞋,光着脚踩在深色的地板上一步步小跑楼,眉眼半弯着,眼睛里闪着碎光:“小措。” 江措眯了眯眼, 打量着她身上的裙,白的刺眼,让人想染上黑色。 他低下头,看了眼她莹白的脚趾,乖巧地笑:“姐姐。” 姜斐走到他面前:“既然来了,那就忙起来吧!”说着,她转头看着阿姨,“阿姨,你先去休息吧。” 阿姨看了眼这二人,点点头走了出去。 “忙?”江措看着姜斐。 “对啊,”姜斐笑,“今天是文姨的生日,我们亲手给她做个蛋糕啊。” 江措顿了顿,半垂的眼神森冷。 那个他该称母亲的女人的生日,他自己都不知道呢。 再抬眼又是一副无害模样,迟疑道:“做蛋糕?” “生日当然要吃蛋糕……” “我知道。”江措打断她,他当然知道,他只是没吃已。 他的生日,可不怎么美好。 不没必要和她说。 姜斐穿上鞋,直接去了厨房。 江措望着她的背影,停顿片刻,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早上的阳光透过窗,刚刚好照在她身上。 她正专地将蛋黄与蛋清分开,裸露在外的肌肤,莹白如玉,没有半点瑕疵。 江措伸手碰了自己的手臂,他和她,正好相反。 一个疯狗。 一个大小姐。 “这是打蛋器。”姜斐突然转头,拿过一旁的打蛋器递到江措面前。 江措回来,看着打蛋器皱了皱眉:“怎么?” 姜斐拿过装蛋清的碗交给他,“小措,别想偷懒,你去那边把蛋清打发。”说完,她对他笑了笑,转身去处理其他食材了。 江措看了眼她的侧影,又低头看着手里的打蛋器和蛋清,中一阵茫然。 他没进厨房,这种事情更没做。 好一会儿他才走到一旁坐,打开打蛋器的开关,蛋清突然被打四溅。 “噗……”姜斐笑了一声。 江措抬头看向她。 姜斐抿了抿唇,走到他身边,伸手抓着他的手背,拿着打蛋器打了一圈:“你要扶好装蛋清的碗。” 江措看着她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她的掌柔软,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身上带着淡淡的阳光的味道。 江措微微闭了闭眼,轻嗅了这个味道,想到有一天这样干净的人会变和他一样,他中竟然忍不住兴奋的颤栗。 “好了,你自己试试。”姜斐收回手,侧头笑看了眼他,转身走到一旁。 江措回,将蛋清一点点打发。他还从来不知道,澄澈的蛋清能被打发成奶油状。 他只知道,怎么打人最痛,还有……挨打时怎么能减轻受伤。 “好了吗?”一旁的姜斐随口问道。 江措仍看着碗中的蛋清,没有说话。 姜斐朝他走了来,看了眼蛋清:“不错,”说着将蛋清接了来,顺手将蛋黄换给他,余光又扫到江措头发上的面粉:“嗯?” 她顺手拍了拍他的头发,将面粉拍去。 不不说,这小变态理扭曲归扭曲,头发却松软又乖顺。 江措身形一顿,察觉到自己刚刚的走神,中一沉,他倒成了被动的了。 好一会儿,江措抬头看向姜斐,沉思片刻羞涩地笑了:“奖励?” “嗯?”姜斐不解。 江措却没再开口,又顺势打发起蛋黄。 打发完后,他站起身走到姜斐身边递给她。 “谢谢。”姜斐笑了笑。 江措摇摇头,后微微俯身,凑到她面前。 姜斐不解。 江措笑:“姐姐,奖励。” 姜斐陡然反应来,脸颊微红,清咳一声,秒伸手在他头上拍了拍。 江措盯着她的反应,落在她微红的耳根上,笑容越发灿烂。 头顶的好感度却由-35,变成了-37. 又降了。 姜斐的目光从他头顶一扫而,中冷笑一声。 余来的时间,便是烘焙,打发奶油,裱花,没有技术含量的,姜斐直接交给了江措来做,自然少不了“奖励”。 天色渐暗时,姜父和文娟才终于回来。 姜斐将别墅的灯熄灭,拉着江措躲在昏暗狭窄的茶水间里,听着门外的动静。 江措垂头看了眼缩在自己身前拿着蛋糕的姜斐,她微微后仰,就能靠近他怀里:“为什么要躲在这里?” 姜斐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客厅:“当然是要给文姨一个惊喜。” 江措皱眉:“这有什么可惊喜的?” “家里黑漆漆一片,他们以为家里没有人时,我们抱着蛋糕给出去,难道不是惊喜吗?”姜斐小声道。 原来这是惊喜啊。 江措笑:“那如果躲在这里,并不想出去,也不想被找到呢?” “那还算什么惊喜?”姜斐仍盯着门口,顺口道。 江措看着她干净的肩线,肌肤在昏暗的夜里也像是白的反光一样:“因为,被找到后,就是一顿……”最后几字,他声音很轻,呼出的气息泛着寒。 姜斐听不真切,不觉侧了侧耳朵,轻声道:“嗯?” 江措望着她的侧颜,不觉朝前凑了凑,嗅着她身上的清香,无辜道:“……毒打。” 姜斐受着肩头少年身上的冷香,以及他说话间喷洒在自己肩头的气息,抓准了时机转头:“什……”声音戛然而止。 江措甚至来不及收回自己微弯的身子,眼前一暗,二人的鼻尖轻轻蹭了,唇角有极细微的酥麻一扫而。 空气凝滞了。 姜斐眨了眨眼睛,后低呼一声匆忙退了退:“抱歉。” 说完飞快扫了眼他头顶的波动不停的好感度。 江措身躯一僵,抿了抿唇,鼻尖还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跳逐渐加速,只是…… 他的眼神逐渐阴寒。 江措看着近在眼前回眸朝他看来的姜斐,渐渐与当年重叠。 只是眼前的女孩,近在咫尺伸手可碰,不是当年那个遥远的高高在上的幻象。 江措好度:-40. 姜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又降? “姜姜和小措不在家吗?”客厅里,文娟的声音突然响起,后灯光大亮。 姜斐猛地回,推了推江措,转头捧着蛋糕走了出去:“文姨,生日快乐!” 江措看着她有慌乱的脚步,以及微微泛红的脸颊,良久垂眸冷笑一声,他还以为,她这么平静地和自己说话,没有半点感觉呢,看来不是这样。 再抬头,他的目光已经恢复成单纯的模样,跟在姜斐身后走了出去。 他看着文娟满眼感动地看着他和姜斐,谢着二人,后许了愿望,吹熄蜡烛。 看着姜父满眼宠溺地看着姜斐,又拍了拍他的肩头。 又看着姜斐有不自在地给他送蛋糕的色…… 原来,这就是一家人生日的觉。 他也本该拥有的。 可惜,他拥有的却是无边无际的痛。 时间一点点过去,八点半时,江家的司机来了,来接他。 姜父和文娟将江措送到别墅门口,文娟满眼的欲言又止,最终没能忍住:“小措,他是魔鬼,你受到伤害一定要对妈……对我说。” 江措回头看着文娟,轻轻笑着点头:“好。”说完,他抬头看向跟在几人身后的姜斐,“姐姐,再见。” 可转身的瞬间,江措脸上的笑几乎瞬间消失。 他当然知道,江林是个魔鬼,十年前,他带着满身的伤去找文娟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可当初却是她亲手将他推给一个魔鬼的。 如今,她怎么就知道,他不会成长为另一个魔鬼呢? 身后,姜斐半眯着眼睛看着江措的背影,以及他头顶那稳稳的-40的好感度。 还真是越美好,他越反呢。 因为知道美好不属于自己,所以宁愿毁了吗? 那如果……这美好暂时属于他呢? 她可真期待。 …… 江措回到江家时,整个别墅漆黑一片。 司机将他放在门口,几次想要说话,最终轻轻叹息一声:“少爷,江先生回来了。” “嗯。”江措随意应了一声,满不在意地走了进去。只是在走到房门口时脚步一顿,他看了眼黑漆漆的客厅,突然想到姜斐刚刚说的那番“惊喜”。 如果他没猜错,房间里应该也有“惊喜”在等着他。 江措嗤笑一声,径自打开客厅门。 在他进去的瞬间,客厅的灯光大亮,在外装人模人样的江林,此刻正满身酒气的斜斜倒在沙发上,半眯着浑浊的眼睛看着他:“去哪儿了?” 江措的色没丝毫变化,漫不经心道:“姜家。” 江林几乎瞬间站起身,抓茶几上的烟灰缸朝他砸了来。 江措脚步一顿,躲也没躲地站在原地,厚重的烟灰缸砸在他胸口,一阵闷痛。 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 似乎还不解气,江林又抓几个水杯砸向他。 江措依旧一动不动,只是在水杯砸到脸时偏头躲了躲。 江林见状更怒了,目眦欲裂地瞪着他:“你还敢躲?没有我,你现在能当你的江家大少爷?长大了翅膀硬了,去找你那没用的妈去了……你真以为她会要你这样的废物?你还敢去找她,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当初我真该把你掐死……” 江措不耐烦地拂了拂耳朵,总是这话,他听得都烦了。 江林最终被他激怒,抡起一旁的花瓶朝他身上打,将中的怒火全部发泄在他的身上,花瓶碎了,便是铺天盖地的拳头。 江措只低头护着脸,蜷在角落,面无表情地承受着,中却忍不住想,老东西到底是老了,连拳头都开始变软绵无力了。 直到江林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江措将护着头与脸的手放下,嘲讽地看着地上的男人:“打完了?” 说完,他扶着墙壁站起身,咽下嘴里的血水,转身走了出去。 江措去了一处地下赌场旁边的天桥,这个城市最混乱的地方之一。 他安静地蜷缩在天桥的角落,偶尔抬头看见周围不少小混混拿着棍棒匆匆走过,等着有人前来挑衅。 直到有人发现了他身上昂贵的衣服和手表,几个小混混停了来,将他团团围住,不断的推推搡搡:“喂,识相的把手表拿过来!” 江措任由他们挑衅,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些人见他不语,最终怒了,直接上手便要将手表抢过去。 江措依旧一动不动,直到他们真的将他的手表“抢”去时,江措才慢慢站起身,看着眼前这几个人。 积攒了一晚上的怒火,终于找到发泄的出口。 后,他走到抢他手表的那人面前,抓着他的衣袖,一拳一拳地砸向他的腹部,看着他在自己的拳头哀嚎,看着周围人满眼害怕不敢上前,最终倒在地上求饶。 江措笑了,嫌弃地看了眼满是血迹的拳头,将手表拿回来,随手扔到一旁的草丛里,转身踉跄着回了江家。 江林已经倒在地上醉成了一滩烂泥,江措理也没理直接上楼回了卧室,站在镜前,半眯着眼睛打量着镜里的自己。 身上的白色上衣沾满了血迹和污渍,手背上、脸上也沾了血。 还真像个疯狗。 江措冷笑一声,脱了上衣,看了眼身上的淤青和伤口,转头走进浴室。 再出来时,他一眼便看见床头柜上的白色衬衫和黑裤子。 江措淡淡地注视了一会儿,走上前去,将衬衫和裤子穿在身上,重新站在落地镜前,打量着里面的少年。 那个雨夜,让姜斐失魂落魄从餐厅走出来的罪魁祸首,就是这样的打扮。 叫……宋砚吧。 真不知道那位千金大小姐喜欢这身装扮的哪一点? 江措伸手触了镜,良久轻笑一声。 衬衫将身上的伤痕都遮住了,又是那副无害的模样。 可惜,即便表象伪装的再无害,他也知道自己骨子里都是不干净的。 和那个干净的千金大小姐,天壤之别。 所以,他越发期待,她和他一样,满身污浊的样子! 69、校园恶毒女配16 【系统:宿, 江措的好感度又在波动了,而且是向下的波动。】 姜斐一大早听见系统的报备声,忍住拧了拧眉。 得说, 江措还真对得起他的600万赏金。 从房间出来, 姜斐站在二楼一眼便看见安静坐在一楼客厅沙发上的江措。 他依旧穿着单纯无害的白色上衣和裤,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坐在里, 睫毛微垂, 像只清晨初醒的花鹿。 只是……姜斐眯了眯眼, 望着他苍白的脸色。 他身上血腥味。 “听说江先生这几天在家,刚好江小少爷能在这里多待几天了,我这就上楼叫小姐……”阿姨从茶水间出来, 手里拿着一杯热水放在桌上, 就要上楼。 “用了阿姨。”姜斐扶着二楼的白色栏杆作声。 一楼的两个人同时朝她看来。 阿姨笑了笑,离开了客厅。 姜斐对江措挥了挥手,笑眯眯:“嗨,小措。” 江措抬,看着她迎着光站在里, 高高在上。 他笑了下:“姐姐。” 姜斐还要开口, 突然察觉到么,脸色微变, 飞快走下楼来。 江措解地看着她。 “你的手怎么了?”姜斐走到他跟前, 伸手抓过他的手, 少年苍白的手背上一红色血痕,只是一直刻意隐藏在袖口下。 江措却只低看着她的脚,莹白的脚背,脚趾泛着淡粉色。 她又没穿鞋。 “小措?”姜斐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而后又起身了一旁的侧厅,再回来时手中拿着医药箱,拿过碘酒就要擦拭着他手背的伤口。 江措陡然回神,目光扫了眼她白净无暇的肩,又看着自己手背一伤,手指瑟缩了一下,而后猛地将手收了回来。 姜斐一愣,怔怔看了他一眼:“要,我让阿姨给你上药?” 江措看着她,睫毛微动,没说话。 姜斐想了想,轻轻松开了他的手。 江措皱了皱眉,手背上的温软触感顷刻消失。 “阿姨……”姜斐刚要开口,面前多了一只手。 江措将手伸到她眼前,抬看着她。 姜斐迟疑了下:“我来?” 江措点点。 姜斐笑开:“放心,我会很小心的,会疼。” 江措也笑,低看着为他处理伤口的姜斐,她的睫毛而卷翘,微卷的发没梳理些凌乱,神色宁静而认真。 股淡淡的香味再次冲到他鼻下。 真难得,小公也这么恬静的时候。 “好了,”姜斐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皮肉伤,按时上几天药就好了。” 只用……上几天药吗? 江措眉微拧,在迎上姜斐的目光时却又轻轻笑开:“谢谢姐姐。” 姜斐摇,顺手看了眼他的手腕:“嗯?这里也伤?”说完就要将他的袖挽起。 江措几乎立刻将手收了回来,神色微紧,眼神幽沉。 姜斐解地看着他:“怎么……” “旧伤疤了,”江措笑开,“早就没事了,怕吓到姐姐。” 丑陋又恶心的疤痕,么好看的? 等到她变得和他一样,再看也迟。 姜斐察觉到他阴冷的气场及抵抗的态度,抿了抿唇,倒再没多说么。 当晚,江措住在了姜家。 客房里,他安静打量着手背上刚换好的药,好一会儿嗤笑一声,拿过纸巾将药膏擦,双手用力紧攥着,重新扯开了手背的伤口。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即便姜斐每天给江措的手背上药,他的伤却始终见好转。 但二人间的相处比起最初的尴尬倒自在了很多。 直到这天,姜斐如常给江措上药:“奇怪,都一周了,怎么也见好。”边上药,她边小声嘀咕。 江措望着她认真的眉眼,低没说话。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江措只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姜斐朝他的手机屏幕看,一个没备注的号码,顺口问:“谁啊?” 江措看着她:“想知?” “嗯?”姜斐解。 江措却直接将号码回拨了过,开了免提。 电话很快接通,江家司机的声音传来:“少爷,我今晚接您。” 江措没应声,直接挂了电话,转看着姜斐:“知了?” 姜斐点点,没忍住小声:“你又没备注。” 江措笑:“没必要。” 他就是明天出车祸死了,也没么可联系的人,恐怕死亡通知书都知是谁在签字。 姜斐没再说话,看了眼漫心的江措,又看了眼被他随意扔在一旁的手机,微微眯眼,手意间将手机藏到沙发的缝隙中。 司机来接江措,看来他父亲回来了。 原剧情中,对江林的介绍极少,可看文姨对他的惧怕,及江措如今的性情转变,恐怕都和江林脱了干系。 晚上时,司机果然来接江措了,文姨和姜父二人每次都是忧心忡忡地将他送走,这次也例外。 姜斐今天倒没相送,只是看着江措离开后,才慢条斯理地将他的手机从沙发缝隙中拿了出来,看着回来的文娟和姜父。 “爸,文姨,小措小心把手机落在这里了。” …… 夜晚的温度些凉。 晚上九点,江家。 江措刚打开墅客厅的大门,一个花瓶堪堪砸在他脚边,摔了碎片,几片擦过他的小腿,些痛。 江措面改色地朝前走,看也没看一旁连西装都没脱下的男人。 “又找她了?”江林喘着粗气问。 江措依旧没理会,直接便要朝楼梯走。 “果然,你老子才离开几天,你就巴得往她边跑,”江林嗤笑一声,站起身,“她真想要你,当初能也回地就把你扔在这儿?” “现在还找她,怎么?你为姜家的财产你的份?你为没我你能现在的一切?” “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 江措脚步一顿,扭看着沙发旁满眼戾气的男人,谁能想到,这样的人前几天还在接受媒体采访,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对,”江措笑,“我是没人要的野种。” “可是爸爸,当初,你和我好像是一块被抛弃的。” “老、野、种。” 最后三字,一字一顿。 “你说么?”一声巨响,庞大的茶几移了位子,江林喘着粗气死死瞪着江措,下秒拿过桌上的酒杯朝他砸了过来。 江措嘲讽地看着他。 无能狂怒的神病,生了个小神病,多简单的事情。 手边能砸的东西都砸光了,江林仍怒火冲天,抓起一旁冰桶里的香槟,直直朝江措砸来。 江措冷冷睨着他,一动动。 却在此时,半掩的墅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江措!”门口一声惊惶的女声传来。 江措一愣,转看,只看见一人影直直朝自己跑来,她逆着灯光,只能望见双眸里的害怕与担忧。 下秒,江措感觉自己被人用力地拥住了,怀中多了一个温软的身子,带着熟悉的暖香。 江措半眯着眼睛,意识游移着好像回到了十年前,同的是,时个对他回眸一笑的女孩,直直朝他跑了过来。 “啪”的一声,香槟重重砸在女孩的肩,又落在地上,碎了一地的碎片,流淌了满地的冰冷液体。 姜斐死死咬着唇,闷哼一声。 江措低看着将自己护在身前的女孩,神色平静,面无表情。 江林越发震怒,看清眼前人时神情更暴躁了:“我还为是谁呢,原来是个女人后来找的野男人的种啊……” 他说着,几步走上前来就要将姜斐拉开。 姜斐死死抱着江措,没松手。 江林最终失了耐心,狂躁的情绪透过拳宣泄在姜斐身上。 江措依旧只是低着,看着这个时候依旧放开他的女孩,冷眼旁观着这个保护他的女孩被个老野种殴打。 这是他过十几年的家常便饭。 她如今终体会到了。 可其实,她只要松开他,就可避开这一切。 她为么松手? 如果是他,他早就已松开了。 “怕……”姜斐依旧低低呢喃着,手将他抱得更紧了。 心中却忍住咒骂“死变态”。 系统护体,她虽然察觉到疼痛,可想到后背会淤青便一阵恼怒,心:“系统,将江措弄晕……慢着。” 姜斐抬,看着江措顶的好感度,没太大的波动,只是…… -40好感度前面的“负号”,在轻轻地闪烁着。 时隐时现。 爱与恨。 喜与厌。 一念之差。 可最终,在江措低看向她时,顶的好感度随之停了下来。 她太干净了,干净到即便现在,眼神都如此澄澈。 江措好感度:-55. 姜斐:“……” “系统,搞晕他!” 到半秒,姜斐看着江措的眼神些困惑,而后逐渐涣散,人随之倒在地上。 身后,江林的拳又要砸下来,却被一直如葱尖细白的手抓住了。 江林一愣。 姜斐徐徐转身,看着江林:“江叔叔,打够了吗?” 江林只觉得后背莫名一寒,而后手指剧痛,像被人生生捏碎一样。 姜斐无辜地笑了笑:“您刚刚打了我十五拳,我数着呢。” 话音刚落,她猛地一拳砸向江林的腹部,又是一脚踢向他的下身,看着他痛苦地蜷缩在地上,重新将他揪起,一拳一拳地还回。 江林只感觉眼前的女孩拳如铁球一般,直直朝自己砸来,过几拳意识已模糊。 直到最后一拳,姜斐直起身,拿过冰桶里另一瓶香槟,“碰”的一声砸在他的肩膀上。 看着他失意识,姜斐轻哼一声,江林这种好面子的人,她丝毫担心他会把这件事说出。 她扭走向江措,想了想,扶起他朝外走。 江措再醒来,是在空寂黑暗的墅区单行上。 远处是一排排孤寂的路灯,耳边是女孩夹杂着香气的细密喘息。 江措扭看,姜斐吃力地扶着他,摇摇晃晃地朝前走着,额上一层薄汗,脸色煞白。 “姐姐?”江措低语。 “你醒了?”姜斐转惊喜地看着他,“放心,没事了,我们已出来了,我现在就带你回家,咱们再也回了……” 回家。 江措望着她姣好的侧颜,眼神恍惚了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为么……” “嗯?”姜斐解,而后反应过来,苍白着脸笑,“你是我的弟弟啊。” 弟弟。 江措垂语。 姜斐从外套口袋中拿出手机:“对了,你手机忘记拿了,我担心你急事便给你送来……” “你手机没密码,我私自打开了通讯录,本打算给你相熟的人打电话告诉你一声,可是你的通讯录没一个人……” 江措看了眼手机,没说话。 下秒姜斐又想到么,手在他的手机上操作了一通,而后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我的号码,还设置了快捷键,后你拨1就打给我啊。” 说完将手机塞到他手中。 江措垂看了眼屏幕上的手机号,神色怔忡。 “对了,小措,”姜斐看着他,抿了抿唇,“你刚刚……为么还手?” 江措回过神来,眼神一寒。 江林总说他给了他生命,他强塞给他所谓的金钱、江家小少爷的地位,他做个供他发泄暴力的沙包,多公平? 他欠江林么。 “嗯?”姜斐疑惑地看着他。 江措垂眸:“两相欠。” 没说的是,他是个疯狗,可江林比他还疯。 他深陷泥沼,江林比他陷的还深。 他需要江林这个疯子,来让自己知,他是最卑劣、最恶心的!最起码这个世上,在他的身边,一个老疯子,比他更低贱! 姜斐没再追问,转过身,下秒身子却一软,人止住地朝前倒。 江措几乎瞬间扶住了她:“姐姐?” 姜斐摇摇,勉强一笑:“我们先回家吧。” 姜父和文姨已休息,二人谁也没惊动,悄然上了二楼。 只是姜斐刚走进房间,身后江措已跟上前来,站在门口乖巧地看着她,一动动。 姜斐顿了顿:“你休息?” 江措摇摇,而后笑了下:“我给你上药。” “嗯?”姜斐抿了抿唇,最终让开了门口的位子。 这是江措第一次走进她的房间。 很干净整洁,处处带着温暖与熟悉的淡香。 江措眯了眯眼睛,轻吸一口气,却在转看见姜斐时顿住。 她已脱下了外套,光洁的肩裸露,雪白的肌肤上一片淤青与红肿。 种伤并陌生,他身上很多。 只是,他还记得姜斐的肩,曾多么光洁无暇。 如今她终么一点儿像他了。 “小措?”姜斐的声音唤回他的神志。 江措走到一旁,拿过医药箱:“我帮你上药。” 姜斐耳根热了下:“麻烦你了。” 江措摇,走到她身边,拉下裙后的锁链,看着她的后背一点点的暴露,莹白的背上,十余处淤青。 江措将药膏沾在手上,轻轻触了上。 姜斐瑟缩了一下。 江措动作放得越发轻,指尖轻按着些淤青。 女孩的身子如上好的白玉,江措能明显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可心脏的颤栗轻易掩盖了最原始的欲望,依旧面色无常地上着药。 直到最后,他将药膏放在一旁,身躯紧绷的吓人,却笑得无害,双眼无辜:“好了。” “谢谢。”姜斐脸色通红地坐起身,裹上外套。 江措笑:“姐姐是为我受的伤。” 后,也只为他吧。 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到全身兴奋。 姜斐微微垂,刚要洗手间擦身上的汗,又想到么看向江措:“你也受了伤,我看看……”说着,她朝他走了两步。 江措却退了退,避开了她的接近。 “我没受伤。”他安静地笑。 姜斐迟疑地看着他,最终在他肯定的目光下转身了洗手间:“你早点休息。” 江措没应声,看着她的背影,良久坐在床边嗅着周围的清香。 温暖的、阳光的味。 姜斐的味。 下秒,江措皱眉,看向床柜,目光逐渐森冷。 床柜上,一个相框,照片上是一对男女。 男孩满脸张扬肆意,女孩满眼藏住的爱慕。 二人的脸上还带着稚嫩与青涩,看起来像是几年前拍的。 很般配。 江措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又察觉到么。 ——照片后,还一张。 他将相框拆开,果然看见另一张照片。 依旧是对男女,在游乐场的游船上,男孩满眼疲惫,懒懒地靠在女孩的肩膀,女孩侧望着他,眼中满是灿烂的笑。 右下角清楚地记载着时间,就在几个月前。 真亲密,且美好。 江措伸手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女孩。 洗手间的门被人打开,姜斐微诧异的声音传来:“你还没休息?” 江措转身,晃了晃手里的照片,笑得纯良,眼神澄澈:“姐姐,他是谁啊?” 姜斐的脸色变了变,飞快将照片拿了过,连同相框一同放进抽屉里。 江措看着她些忙乱的动作,笑意更深:“是姐姐很在乎的人吗?” “是。”姜斐几乎立刻回应,而后抿了抿唇,“小措,早了,你该回休息了。” 江措乖乖点:“好。”说完转身离开,笑容渐消。 到底是宋砚,还是照片上个男的呢? 真多情。 身后,姜斐看着他的背影,扬了扬眉梢,收回目光打开抽屉,拿出张照片。 当初随手将照片放在原来的相框里,没想到今天被发现了。 沉思着,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姜斐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挑了挑眉,接听:“喂?” 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复往的桀骜,反而带着些低迷: “姜斐。” …… 沈放这些天一直待在公司。 前对夫妻要求他,他死活,如今却是他动提出前了。 他想当个没么能力的废,更想……一天,姜斐万一真的提出和他解除婚约,他连“为自己抗争”的机会都没。 关姜斐和宋砚的事情,他听说了。 他知他们如今是么关系,可让他肯定的是,宋砚在给阮糖过生的天后,姜斐再也没出现在学校。 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即便费尽心思地查,姜父也会拦着她的消息。 姜父将她保护的很好。 如果是文姨和母亲偶尔通话,知了姜斐的电话,他也知该怎么联系她。 然而即便得到了她的号码,也每天踟蹰着敢拨打。 他曾做了一个错误至极,也让他后悔至极的决定——让姜斐接近宋砚。 他从来知,舞会晚,姜斐的句“喜欢”,可让他胆怯至今。 可是,今晚,看完了繁杂的文件,才发现一整天没吃饭的胃里冰冷,抽搐的酸疼。 回到家,对夫妻又在吵架,无休无止的争吵,伴随着彼此的怨恨与唾骂。 想回间公寓,他承受住里面铺天盖地的回忆。 最终,沈放走到了曾与姜斐散步的湖边,空荡死寂的街,一个人流浪。 知多久,他拿出手机,看着早已躺在通讯录中很久的号码,终究还是拨了出。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终接通:“喂?” 沈放只感觉喉咙一阵酸涩,胃更抽痛了,痛得满身虚汗。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姜斐。” “是我。” “……”姜斐沉默了。 沈放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他知该说些么,此时才想起,前和她相处时,从来都是她小心翼翼地挑起话题。 她迁就了他么久,如今终厌烦了。 沈放攥了攥手机:“这段时间,我没再飙车。” “……” “也没再抽烟,没喝酒,没打架,”他看着远处漆黑的湖面,“你常看的电影,我看完了,只是公寓客厅的灯又坏了,我跑了几家店,个灯泡已停售了,我换了另一个暖色调的……” “沈放。”姜斐打断了他。 沈放安静下来。 姜斐默了默:“在哪儿?” 沈放呼吸一滞。 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当初自己打架的晚,给她打电话,她也是这样,只一句“在哪儿”。 “湖边。” 通话断了。 沈放坐在湖边的石凳上,一动动,等了知多久,面前多了一盒巧克力。 他猛地抬。 姜斐站在他眼前,穿着件白色的裙,发微乱,脸色苍白,手中拿着一盒巧克力递到他面前:“来的路上只一家小超市。” 沈放怔怔看着巧克力,没说话。 姜斐顿了顿,自嘲一笑:“我忘了,当初你带我赛车时说过,你讨厌吃这个。” 说完,她就要将巧克力扔到一旁。 却被一只大手接了过。 沈放打开巧克力,安静地吃了一颗,很甜,甜的他心里发涩。 “你怎么知……”他垂问。 莫名其妙的话,姜斐却听懂了:“你总爱吃早餐,”她笑了下,“忘了,上个假期整个假期的早餐都是我拿给你……”声音戛然而止。 姜斐顿了顿,坐在他身边。 沈放垂眼笑了下,又吃了一颗巧克力。 “姜斐……” “嗯?” “你来,是来和我解除婚约的吧?” 姜斐安静了几秒钟。 她原本的确打算刷完最后一点好感度的,可是刚刚突然就改了意。 未婚夫啊…… “我记得,当初是你一心想和我解除婚约,”姜斐看着湖边,“我连自己的身份都敢承认,对所人说我是你的妹妹……” “现在他们知了。”沈放猛地作声。 姜斐疑惑地看向他。 沈放望着她:“现在,他们知,你是我的未婚妻,后所人也都会知……” “如果我想让人知呢?”姜斐打断了他。 沈放顿住,定定看着她。 就像曾他希望任何人知他们的关系一样,如今,反过来了。 “……只要你解除婚约。”他垂眼艰涩。 久的沉默。 姜斐没再说话,只是站起身:“我该回了。” “我送你。” “用……” “我送你。”沈放的声音软了些。 前从来都是她深夜陪着他,现在,他想陪她。 姜斐终究点点。 依旧是熟悉的机车,熟悉的男孩背影。 只是姜斐坐到后座,习惯地扶着身后的把手时,沈放顿了顿,良久侧:“你抱着我,姜斐。” 低低的声音,像请求。 半小时后,机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停在墅门口。 二人都没动。 沈放感受着身后的女孩在轻轻拥抱着他的腰,心脏阵阵酸涩,却又满足。 墅二楼。 半开的窗子夜风吹得窗帘拂动,窗帘后,江措站在里,看着门口亲昵相拥的男女。 个男孩,真眼熟。 是照片上个青梅竹马的竹马,是靠在她肩懒懒睡着的男孩。 他让人查过了,个让她深夜也要幽会的男孩叫沈放。 她怎么就这么多情呢?明明今天才抱了他、护了他是吗? 姜斐最终从机车上跃下,悄然走进墅,只是刚上了二楼,打开自己的房间门,身后一声开门声。 纯良的声音响起:“姐姐?” 姜斐背影一顿,扭看。 江措穿着白色的睡衣站在里,细碎的刘海挡住了幽深的双眼。 “小措,你还没休息?”姜斐笑了下,“很晚了……” “姐姐。”江措打断了她,缓步走到她眼前,学着她的语气用气声,“我都看见了。” 姜斐隔着昏黄的壁灯看向他,而后故作平静:“他受伤了,我……” “姐姐心疼了?”江措打断她,依旧好脾气地接下她的话。 姜斐抿了抿唇:“我先休息了。”说完,转身走进房间,关上房门。 下秒,房门却被人轻轻敲了两下:“姐姐,我事想和你说。” 姜斐一顿:“太晚了……” “只是一个问题而已。” 姜斐缓缓打开门。 江措低乖巧地走进她的房间,而后缓缓解开睡衣腰带。 姜斐眯了眯眼。 江措将睡衣脱下,赤诚地站在她面前,没情、欲,就像一尊石膏雕塑。 精致而无害的脸下,是遍布着淤青与伤疤的身体,带着久见光的惨白,新伤与旧伤叠加,些还在渗着血迹。 他精心展示着这具破烂的躯壳。 “姐姐会心疼我吗?”江措笑着问。 姜斐一怔,看着他身上的伤疤,良久,眼眶微红。 江措低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眼里没惊惧,没恼怒,更没对他做出疯狂举动的鄙夷与慌乱。 她只是看着他。 然而下秒,她却突然抓起睡衣,为他披上,将他推出门。 江措看着紧闭的房门。 还是被嫌弃了啊? 也对,她这么美好,怎么能容忍这么一具破败的身体呢? 他只能将她变得和自己一样了,然后告诉她,他永远会嫌弃她。 江措好感度:-60. …… 宋家。 狭窄的卧室。 宋砚安静地坐在床上,周围空荡荡的,奶奶也被接了墅里。 可他始终觉得,这里萦绕着一股若似无的清香。 他从知,自己的生父,个抛弃了他和母亲的人,是宋家的家。 只是,他连怨恨都找到人了。 他死了。 肝癌晚期。 所,宋云书将他找了回——这个他该称作爷爷,却只能叫一声“宋老先生”的人。 原本,他应该和前的生活彻底割裂,尤其是一段并光彩的被“威逼利诱”的过往。 可他还是回到了这里。 他知自己为么要回来,也知自己在等么。 也许,在等姜斐出现,他把钱还给她后,彻底的两清。 也许,是想把她留下的白裙还给她。 总能是想看看她。 手机突然响起。 宋砚看了眼屏幕,沉默片刻接起:“宋老先生。” “小砚,我准备办场晚宴,公开你宋家合法继承人的身份,你觉得呢?”宋云书的声音带着年老的疲惫。 宋砚低:“用……” 话突然停下。 宋砚定定望着书桌前的椅子,时,他坐在里教姜斐功课,她却坐在他的腿上,肆意地吻着他。 姜家,也会吧? “小砚?” “……好。” 70、校园恶毒女配17 深夜。 地下酒吧。 乌烟瘴气的环境, 烟味与酒气横行。 震得人耳膜微痛的重金属音乐,还有中央舞池里随着音乐疯狂扭动的三教九流各类人。 江措一袭白衣坐在吧台前,五官精致, 眉眼纯净, 身上散发的澄澈的少年气与周围的混杂格格不入。 不同于周围人喝得满身酒味,江措只垂眼坐在那儿安静地喝着果汁。 偶尔有人奇怪地看他一眼,却很快被身边的人扯了扯衣袖离开了吧台。 不时, 他身边了一道人影:“江少, 找我?” 江措将果汁放下, 转头打量着来人,从头到脚,认真地、一点点的打量。 孙新被他看得心里有些毛, 江家的少爷, 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可都知道,地下赌场那边的混混,几乎都被他打过,偏偏江家有权有势, 还不能怎么样他。 “江少?”孙新迟疑地又唤了他一声。 江措回过神来, 轻轻笑了一声:“有件事想拜托孙先生帮忙。” “江少客气了。” “过几天,姐姐会来这里, 帮我照顾一下她, ”江措环视了眼四周, “到时记得清一下场,花的钱都算在我账上。有人看见不该看的,都会算在你头上。” 孙新愣了愣:“姐姐是……” 江措不解:“嗯?” 孙新忙道:“是江少的姐姐吗?” 江措不解反问:“姐姐就是姐姐啊。” “您的亲姐姐?” 江措皱眉:“嗯?” 一个称呼而已,亲生或不亲生, 有什么分别? 血缘,是最廉价且恶心的东西了。 他只知道,现在,他已经不想彻底毁了她了。 他想拥有她,拥有她的一切。 可她太美好,美好到只能让他抬头仰望。 他是个烂人。 想得到,就必须要将她从的神坛上拉下来。 然后,亵渎她。 孙新被眼前少年理所当然的态度惊了一层冷汗,低头不再问这个问题,只又问道:“江少说的照顾是……” 来这里的人鱼龙混杂,在这儿被照顾,不是什么好事。 江措笑:“拍些视频已。” 说完,江措仰头将面前的果汁一饮而尽,后转身离开了酒吧。 姜家。 姜斐懒懒地躺在床上,听着系统报备的事情。 果然,江措这个死变态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他自己生于淤泥,就想让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深陷泥沼,永远不能脱身。 就像他曾经对原主做的那样。 原剧情中,他就是在那个地下酒吧,灌醉了原主,拍下了原主和别的男人的视频,并公之于众,成了压死原主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时视频里的那个男人,似乎叫…… 【系统:孙新。】 对,孙新。 姜斐垂头。 如今,她当然不会让事情再如原剧情中一样发展。 沉思了一会儿,姜斐突然想到什么:“那个小变态没有什么死对头什么的?” 江措这样的性子,她不信没有。 【系统:似有,名叫徐创,家里也算有背景,因为江措打过他的兄弟,二人曾针锋相对过好多次。】 徐创。 姜斐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有个将死对头打入尘埃的机会,她相信没人想错过。 门外一阵脚步声。 姜斐看向门口,又看了眼时间,深夜两点,小变态回来了。 垂头安静片刻,姜斐再抬头已经是睡眼惺忪,她打开门正看见江措走到对面的房间门口。 “小措?”她迷茫唤他。 江措背影一顿,继而转头看去,姜斐穿着白色睡裙,赤脚站在那里,白皙的肌肤在昏暗的夜色里泛着白光,他乖巧地笑笑:“姐姐,还没睡?” “又醒了,”姜斐笑了笑,“去哪儿了?” 江措看了眼楼下:“刚刚口渴,去楼下喝了杯水。” 姜斐“哦”了一声,刚要转身,却又轻轻拧了拧鼻子,“喝酒了?” 江措微怔,摇摇头:“没有啊,”说完又问道,“姐姐很讨厌酒味?” 姜斐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讨厌,只是一直没喝过酒。”才怪。 江措也笑,果然被保护的很好啊。 姜斐沉默了几秒钟,转身就要走进房间,又想到什么,回眸一笑:“好梦。” 江措看着她的笑愣了愣,头顶的好感度轻轻动了下,后也笑着点头:“好梦。” 话落,看着姜斐的房门关闭,他也转身走进房中。 这一晚,江措真的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姜斐变成了和他一样的人,紧紧地拥抱着他,说她只有他了。 他是大汗淋漓地醒来的。 梦中的他,除了心中诡异的快感与兴奋外,还有一阵阵的惶恐。 …… 三天后,傍晚。 “小措,带我去哪儿?”姜斐不解地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江措,疑惑问道。 虽然她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不外乎那个酒吧。 小变态还真是迫不及待。 果然,江措转头对她笑了笑:“记得姐姐上次说,没喝过酒,所以想带去看看。” “真的啊?”姜斐满眼惊喜,下秒却又忐忑,“可爸爸和文姨……” “他们下午留言,这几天会去出差,”江措对她眨了眨眼睛,“也想带姐姐体验点新奇的。” 新奇的? 姜斐冷笑,新奇就是将一个人拉下泥沼,陪着他永远不能翻身吗? 面上依旧平和:“那……我们喝完就要快点回去,要看点东西。” “好。”江措笑,沿着周围破旧的小路七拐八拐,直到酒吧门前,“到了。” 说完,他直接走了进去。 酒吧里比起平日安静了不少,但仍掩盖不住那种阴沉的混乱。 江措径自去了卡座,要了两杯酒。 孙新很快便将酒送了上来,一杯放在姜斐面前,一杯放在江措面前。 姜斐看着眼前澄蓝色的液体,抿了抿唇,有些不安道:“小措,们还是回去吧,这里看起来很诡异……” “诡异?”江措无辜地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姐姐,不相信吗?” 当然不信。 姜斐低头,睫毛轻颤了下,最终将酒杯拿了起来:“那我喝完这杯,们就离开?” 江措笑着点点头,看着她拿着酒杯的手,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好像她喝下去的是自己的血一样。 姜斐仰头,将酒杯的酒一饮而尽,后揉了揉太阳穴,放下酒杯看着江措:“小措,们走……” 话没有说完,她摇晃了下身子。 “姐姐?”江措上前,担忧地看着她。 姜斐的眼神有些涣散:“小措,们离开这里……”声音却越来越轻,眼神越朦胧,后便要朝前倒去。 江措伸手,苍白的手掌扶住了她的脸颊,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他侧头看着脸颊上的酡红,还有微微泛着光泽的唇…… “姐姐,这里就是我的世界啊。” 他温柔呢喃。 孙新早已将酒吧的人遣散,只留下几个自己的人。 头顶的摄像头记录着一切。 江措近乎病态地触摸着姜斐的脸颊。 “再醒来,就谁也无法将们分开了……” “谁也不行。” 他的目光徐徐落在她的肩头,白皙的肌肤,泛着温暖的光泽。 江措微微俯身,轻轻地在她的肩头落下一吻…… 却在此时,门口一阵嘈杂声:“酒吧开着门不欢迎客人,还不如趁早关门呢!” 一人嚣张的声音传来。 江措皱眉,扭头朝门口看去。 徐创领着一群人乌泱泱地走了进来,满脸煞气,手里都拿着木棍,显然有备来。 江措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女孩,良久笑了下,将她温柔地放在卡座上:“等,姐姐。” 说完,便朝徐创的方向走去。 等? 姜斐靠在卡座上,心中冷笑。 等被打的满地找牙。 “来干什么?”江措的声音。 “来?”徐创笑,“还等着弟兄磕头道歉呢,听说江少今天在这里,这不找来了!” “五秒钟内离开,当从没看见过们。” “呸,江措,也就几个人,对付得了身后这几十个?小野种!” “……” 姜斐只听见那边一阵死寂,后不知谁先动手,已经打了起来。 酒杯破碎的声音,酒桌倒地的声音,还有木棍一下下砸在人身上的闷响…… 江措一拳一拳地砸在眼前人的身上,心中充斥着莫名的兴奋和嗜血。 身后有人抡着木棍砸在他的后背,也恍若未觉。 他想,也许他体内流淌着的,本来就是肮脏的血,毕竟他有那个老疯子的基因。 他从根上就已经烂透了。 可他这样的疯狗,却偏偏贪心地想要得到美好的东西? 他本来就不配。 他只有将那美好毁了,才能够心安理得地去拥有。 “啪”的一声巨响,酒瓶破碎的声音。 江措原本疯狂的动作一僵,只感觉肩头一阵剧痛,像是……玻璃碎片扎入到血肉里了。 他缓缓转身,正看见拿着破碎酒瓶的人,原本满眼愤愤,在看见他白衣上的血迹时,神情变得惊惧。 江措却笑了起来:“这么近都砸偏了吗?”他的后脑,么醒目的目标。 那人被吓到,手里的酒瓶也掉落在地。 江措刚要走上前去,徐创突然冲上来,一木棍狠狠砸在他的膝盖上,伴随着粗嘎的怒吼:“野种,上次打他时让逃了,这次不跪下来道歉,别想竖着出去!” 江措身形趔趄了下,看着眼前人,原来之前打的人是他啊。 在他被老东西打了一顿后,去桥下等着有人挑衅。 这个人抢了他的钱包和手机。 徐创见他不言语,顿时怒火中烧,拿着木棍继续砸在他身上。 一下,一下…… 另一边。 姜斐听着木棍和骨肉碰撞出的闷响,扬了扬眉梢。 【系统:宿主,还不醒?】 姜斐依旧维持着晕倒的姿势:“他有生命危险吗?” 【系统:暂时没有。】 “那就继续。”姜斐懒懒道。 他值得。 直到系统说江措的身体状态很差时,姜斐才终于“幽幽”转醒,后坐起身:“小措?” 低低的声音,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姜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出卡座,站在早已乱作一团的舞池旁,看着正被围在人群中央殴打却依旧强撑着站立的江措:“……小措!” 她的声音不由大了些。 江措原本死气沉沉的身影一僵,猛地抬头朝她看了过来。 “还有个女的?”一旁有人怪叫道。 江措目光一紧,死死盯着姜斐。 她还是看见了,他最卑贱、最见不得光的一面。 他应该留下她,同化她。 他应该这样的。 可是…… “滚。”江措瞪着她,冷声道。 姜斐脸色白了白:“小措……”说着朝前走了一小步。 “让你滚。”江措双手紧攥着,咬牙切齿道。 下秒,肩膀却挨了一棍,整个人狼狈地朝前倒去。 原本强撑着的力气彻底消失,江措最终倒在地上。 周围铺天盖地的木棍朝他打了过来。 混乱中,江措只感觉,寒光一闪。 不知是谁掏出了一匕首。 “江措!” 江措只听见一声带着哽咽的女声,后一道白影朝他跑了过来,狼狈地推开了眼前的人,冲到他跟前,伸手挡住了那道寒光。 那一秒,江措只感觉周围一片死寂。 那道寒光从她的手臂上划过,瞬间有鲜红的血流了下来,滴在他身上。 一滴,一滴…… 没有声音,他却觉得每一滴都像滴在他的心脏上。 周围人似乎没想到有人会拿匕首,都被惊在了当场,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姜斐的脸色煞白,死死抿着唇,牵起江措的手,对他笑了起来,她靠在他耳边,声音很轻:“小措,再坚持坚持。” 江措怔怔看着她,下秒,她的手突然用力,将他吃力地拉了起来,趁那些人惊愕的时间,牵着他的手跑出了酒吧。 酒吧外,是逼仄的小路。 江措吃力地跟在姜斐身后,强忍着膝盖的剧痛,跟着她跑着,看着她的长发在夜风里飞扬。 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躲在茶水间逃避着江林的殴打。 茶水间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像极了刚刚的酒吧。 醉醺醺的江林站在茶水间门口,对他说:找到了。 后,便是辱骂声伴随着漫天的拳头砸下来。 那时,他一次次幻想着有人能把他拯救出去,牵着他的手,逃离茶水间。 就像现在这样。 和他曾幻想过的,一模一样。 什么都不用想,只要跟在她的身后,用力地、拼命地逃就可以。 地下酒吧是这个城市最混乱的地方之一。 周围是破旧的平房与逼仄的小道。 姜斐如无头苍蝇一样跑了一通,成功跑进一条死胡同。 前方没有路了。 她的脚步突然停下,使得江措的膝盖难以承受冲击倒在地上。 “小措,小措……”姜斐忙扶住他,却只能以气声表达着自己的担忧,双眼通红,“怎么样了?” “对不起,小措,不知道这条路是死胡同……” “对不起,不该说来喝酒的,如果不是因为我那句话,也不会来这里。” 江措怔怔望着她。 他不懂,为什么这个时候,她还是这么……美好。 她为什么不想想是他害了她? 为什么要自责? 为什么对他道歉? 为什么替他挡了那一刀? 他这样的人,死了也不值得人落泪的。 “小措……”姜斐还要说些什么,远处却传来阵阵嘈杂的脚步声。 姜斐目光一颤,满眼惊惧地看着胡同口。 “前面的小路右拐,第一个路口再右拐,能到马路上。”江措沙哑的声音响起。 姜斐一怔,扭头看向他。 江措歪头笑了笑:“姐姐,就是个累赘已。” 从来都是。 姜斐眼眶通红,看着他头顶的好感度,“负号”在急剧的闪烁着。 她缓缓站起身。 江措看着她的动作,微微垂头,再不看她。 只是头顶的“负号”闪烁的缓慢了许多。 “小措。”姜斐唤他。 江措抬头。 姜斐笑了笑,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江措顿了顿。 他知道她的意思,就像他曾经找她讨要的奖励一样,这代表着:小措,乖。 因为他她指明了逃跑路线吗? 那他的确很乖。 疯了一样的乖。 趁着那些人还没追来,姜斐最终转身朝前方的路口跑去。 江措依旧低着头坐在原地,感受着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在她转身的瞬间,他头顶的好感度降到了-70. 也是在这时,前方一阵低呼:“在那里!” 江措自嘲一笑,又被抛下了。 不过没关系,今天他没死,那么以后,就不会再心软了。 将她变成他…… 可下秒,那些脚步声全部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江措猛地抬头。 夜色里,那抹白色的身影没有按照他指明的逃跑道路走,是直直朝前方跑去,吸引了追来的那些人的注意。 她的脚步仓皇,背影都写满了害怕,却依旧不回头地朝前跑,跑到了路口尽头,消失在转角。 那些人也消失在转角。 江措扶着墙壁吃力地站起身便要朝前追去,可下秒,膝盖却无力地直直摔倒在地,之前强撑的清醒,在此时轻易被瓦解,意识一片朦胧。 江措仍用仅存的意识死死盯着前方,双眼通红:“姜斐!” 另一边。 走到江措看不见的地方,分分钟解决完追上来的众人的姜斐,听见身后的怒吼声,挑了挑眉,找了一家无人超市,拿了本杂志坐在角落,懒懒地擦拭着手上的灰尘。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姜斐将手里的杂志放下,看了眼时间。 早上四点了。 她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朝之前的胡同走去。 一边走,一边将身上的白裙扯烂几处,头发凌乱,手臂上的血蹭的身上到处都是。 一个完美的受害人。 江措从昏迷中醒来时,依旧倒在破旧的胡同里,远处的天边逐渐泛起鱼肚白。 想到昨夜的事,江措吃力地想要站起来,身上的白衣被污浊和血迹染脏了,手肘被磨出道道血痕,他恍若未觉,仍坚持着。 前方一阵脚步声。 江措猛地抬头看去。 昏暗的清晨,姜斐狼狈地朝他走了过来,身上的白裙破烂不堪,沾了好几处血迹。 她就这样直直跑到他面前,身后披着清晨的微光,脸颊带着一点暗红的血迹,依旧笑得温暖。 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事了。” “小措不是累赘。” 江措怔怔望着她,看着她唇角的笑,看着她苍白的脸颊。 那一刻,江措头顶的好感度平静地动了动,“负号”消失了,好感度变成了70. 后,好感度又动了。 江措好感度:80. …… 二人回到家时,天已经大亮了。 姜父和文姨不在家,姜斐叫来了家庭医生,为自己和江措处理身上的伤。 她还好,不过手臂上的那一道伤口,医生消毒上完药便结束了。 江措却惨了,后背几乎全是淤青和伤痕,膝盖有骨裂的迹象,肩头被玻璃刺了近五公分的伤口。 让姜斐惊讶的是,江措只说路上出了一起小车祸,对昨晚的打架斗殴半点没提。 姜斐依旧扮演着受害者的角色,没有反驳,待在自己的房间,修身养性。 江措却几乎每天到她的房间坐上一会儿,只是靠在沙上,安静地看着她,什么也不说。 中间江家的司机打来电话,说过要接江措回家,江措以往总会乖乖回去,这次却破天荒地没有搭理。 直到第四天,江措开口找姜斐要了手机。 姜斐顿了顿,还是将手机递了他。 江措在手机上操了一通,还了她,后又拿过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她的号码。 姜斐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愣了愣。 姜措。 江措正笑看着她,笑容纯良,眼神却一片漆黑:“姐姐,以后,姜是姜斐的姜,措是小措的措。” 她继续干净吧。 他可以是她的所有物。 却在此时,姜斐的手机再次响起。 是姜父。 二人受伤的事还没有告诉他和文姨,免得他们担心。 她接起:“喂?” “姜姜,过几天宋家那边有个晚宴,邀请函已经送来了,到时小放也去,们也很久没见了……” 对女儿的感情,姜父也是了解一二的,毕竟她床头柜上始终放着和沈放的合影。 一旁的江措闻言微微抬眸,看着相框里的男孩,眼神逐渐阴冷。 姜斐略一思索便反应过来。 宋家如今应该已经认回宋砚了。 “姜姜?”姜父疑惑,“对了,听说晚宴的主角是个叫宋砚的男孩,和还是同学呢,认识吗?” 江措再次看向姜斐。 姜斐笑了笑:“认识。” “但不怎么熟。” 71、校园恶毒女配18 晚宴这天, 是在开前一周。 夜幕降临,城市的霓虹灯渐渐亮起来。 别墅。 姜斐镜子里的自己。 一袭红色半肩晚礼服,曳地的裙摆在膝盖处微微散开, 随她的走动轻轻摇曳, 微卷的长发全都披在裸露的左肩。 不错。 她起下楼。 江措正坐在客厅的轮椅上等她,他的腿伤仍没好,今晚只能留守家中。 姜斐穿白色上衣、坐轮椅的少年背影, 微微挑眉, 倒让她想起曾经的某个世界的小残废。 听楼上的动静, 江措顺势转过头来,却在徐徐下楼的姜斐神色微怔。 他从来都知,她很美。 尤其今晚的她, 美得耀眼。 可想到她去的地方有宋砚, 也有那个叫沈放的人,他就恨不得将那两个人的眼珠挖出来。 “怎么样,小措?”姜斐走到他眼前,笑问。 江措她近在眼前的笑,点点头:“好。” 说, 他似乎又临想到什么, 抬头她:“姐姐,我想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江措满眼的纯良又充满求知欲地她问:“一个人心里能装几个人?” 他很想知, 是正常人都像她一样这么多情, 还是……只有她? 姜斐他装得纯良的表情就知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她笑笑:“可以很多。” 刚说完,姜父催促的电话来。 姜斐揉揉他的头发,转走出去。 江措扶轮椅将她送到门口,目送车影消失不, 他才缓缓收回目光,笑一声。 心里可以装很多人吗? 那他果然不是什么正常人,不然为什么只想将她绑在边? 宋砚,沈放,还有他。 她太多情。 江措低头眼膝盖,其实,还是很疼。 可是…… 他缓缓站起,即便膝盖闷痛也一步步地朝别墅区的门口走去。 他真庆幸,自己受伤。 另一边。 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宴厅门口。 “小姐,到。”司机的声音响起。 姜斐回神,司机笑点点头,起下车。 姜父和文姨经提前到,正在不远处的车前等她。 姜斐快走几步,走到人跟前,三人一同朝宴厅走去。 宴厅内。 众多宾客纷纷向宋家老爷子边的男孩。 一笔挺的黑色装,衬的那男孩禁欲又克己,冷白色的肌肤,眉眼清离漠然,模样生得真好。 只是,被围观的男孩却始终若有似无地向宴厅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宋砚不知第几次宴厅门口,大门开开合合,无数穿光鲜亮丽的成功人士走进来,脸上带标准的笑。 宋老爷子一个个地介绍那些人,他也就安静地听,礼貌颔首算是打招呼,心中却阵阵紧张。 上次到姜斐,是在阮糖的生日那晚,之后她就消失的彻底,地址换,电话空,再也没出现在校。 连他的解释都没听,直接判他死刑。 如今,姜家答应会出席这场晚宴,她也会来吧? 他,她会有什么反应呢? 惊讶?冷淡?或者仍然在生他的?还是……会像从前一样,像只高傲的孔雀,却又带诱人的幽香? 如今,他经能够将欠她的偿还,随都能够两清,绝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被她那样“羞辱”…… 宴厅门徐徐打开。 宋砚再次克制不住地朝那边去,只一眼便再没收回目光。 隔两个月,第一次到姜斐。 她依然这么明媚,就像校舞会那次一样,她穿红色的礼服,雪白的肌肤,娇媚的眉眼,是宴厅里夺目的一风景。 她也他,抬眸朝他这边来。 宋砚呼吸一紧,后背都变得僵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姜斐迎他的目光,顿不到半秒钟,便笑他点点头收回目光。 宋砚怔愣,她没再生他的,甚至还他笑打招呼,可是,他却总觉得心中冒一股寒。 “小砚,那是辰市姜家的人,”宋老爷子在他边介绍,“过去打个招呼。” 宋砚抿唇,朝那边走去,目光始终紧盯姜斐。 “宋老先生。”姜父来人也笑开,毕竟是东主,总要先给足面子。 “姜先生,”宋老爷子也笑,转头向宋砚,“这是宋砚,小砚,这是姜家的姜伯父、姜伯母,还有他们的女儿。” 宋砚依旧好涵养地颔首:“姜伯父,姜伯母,”话落,他向姜斐,垂在侧的手不觉攥攥,而后伸到她面前,盯她的眼睛,“姜斐。” 姜斐回握住他的手,礼貌地笑:“宋同。”眼神疏离有礼。 宋砚握姜斐的手轻颤下。 一旁的宋老爷子察觉到姜斐的称呼,向姜父:“令千金和小砚……” 姜父笑:“姜姜上年转到小砚所在的班级,人算是同,只是姜姜说还不怎么熟悉,以后认识,就熟悉。” 不怎么熟悉。 宋砚脑海中不断回荡这五个大字。 他该高兴的。 就像曾经约定的那样,她和他的系,不能让其他人知。 她遵守约定,他也不必害怕被人知那段并不光彩的过往。 可是…… 宋砚姜斐,这个……曾经躺在他膝盖上揽他的后颈吻他的姜斐,这个曾跨坐在他的腿上,在他胸口写下“姜斐”的女孩,这个……逼他待在她边,和他做许多亲密事情的姜斐,如今却说“不怎么熟悉”! “小砚?小砚?”边有人唤他。 宋砚回过神来,眼一旁的宋老爷子,又向自己仍抓姜斐的手,顺那只手,向它的主人。 姜斐也在盈盈笑望他,眼中是处于礼貌的切:“宋同,没事吧?” 宋砚死死抿唇,想要从她的情绪中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可是……没有。 “宋同,我要去那边。”姜斐再次作声,低头眼人交握的手,微微力便要将手撤回来。 宋砚猛地加大力,攥紧她的手,心中涌起莫名的慌乱。 姜斐不解:“宋同?” 一旁的宋老爷子也在疑惑地他。 宋砚手指轻颤下,指尖冰凉。 她还在装! 装作和他不熟的样子! 她怎么能……做以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明明是她逼他做那么多亲热事! 宴厅门口又是一阵骚动。 姜斐转头过去,一眼就沈放一袭笔挺的装走进来,少年原本张扬的眉眼收敛的不少,眼下有些疲惫,目光在人群中环视一圈后,落在她这边。 沈放目光微顿,穿晚礼服的姜斐明艳的像一团火,可清她边的宋砚,他的眼中隐隐浮现薄怒,起朝那边走去,终站定在姜斐跟前。 他无视一旁宋砚仍握姜斐的手,低声:“姜伯父特地给我打电话,说会出席今晚的晚宴。” 宋砚的躯骤然紧绷。 她消失的这段间,一直和沈放联系? 被隐瞒的人,只有他? 是,初她不就是因为沈放而接近的他吗?如今沈放和她的系近,他自然就被扔在一旁。 可她不是说,自己的耐心不好吗?为什么沈放,就这么有耐心? “没想到也来。”姜斐也笑。 沈放:“原本不打算来的。”公司的许多事情,他需要重头起,可是知她会来,便再克制不住,“舞会就要开始……” 他说,将手伸到她面前。 他在赌,赌上次深夜人面,她没有提解除婚约,是因为她他还有那么一些感情。 姜斐笑下,便要从宋砚手中抽出手。 宋砚抓她的手一紧,良久,缓缓松开。 姜斐他轻轻点点头笑笑,将手放入沈放的掌心,人牵手朝舞池走去。 宋砚仍定定立在原处。 晚宴开始。 舞池里,穿红裙的姜斐和一袭装的沈放正随音乐翩然起舞。 像极校园舞会那次,她和他一起跳舞一样。 那晚,她还让他吻她。 不同的是,今晚是沈放主动邀请的她,而那晚,是他被她强迫进入舞池。 这样也挺好。 不光彩的回忆过去,姜斐也不能再强迫他做任何事,等到偿还完所欠的钱,他可以重新回到自己原本平静的生活。 也挺好。 和旁人应酬回来的宋老爷子宋砚,虽然半路找回来,可第一眼他,他便打心里喜欢——隐忍克制,又有商业上的天赋,是天生的天之骄子。 可是,此刻的宋砚,神色平静,眼中却风起云涌的,眼里还隐隐泛红,垂在侧的手轻颤。 又愤怒,又……委屈。 宋老爷子忍不住眨眨眼,哪里来的委屈? “小砚?”老爷子作声。 宋砚猛地回神,刚巧一曲结束,舞池里的人两两退出来。 他转走向角落的乐团。 就算这样也挺好,他总要和她说清楚,说清楚……于“偿还”的事宜。 小有名的钢琴家宴会的主角到来,满眼困惑:“宋先生?” 宋砚哑声:“换首曲子。” “换什么?” 宋砚顿顿,吐出两个字。 …… 姜斐和沈放从舞池出来,人刚要去找姜父,便被人拦住去路。 姜斐不解地抬头,正宋砚站在她面前,故作诧异:“宋同?” 宋砚死死抿唇,她装得无辜的眉眼,下秒向她伸出手。 姜斐疑惑:“抱歉,我刚跳完……” 话没说完,熟悉的旋律在宴厅内响起。 囚徒。 72、校园恶毒女配19 姜斐扬了扬眉, 看向宋砚。 她至今仍记以前他见《囚徒》时过激反应,倒没想到,他会在此时了这首曲。 来晚宴都是名流人士, 不少人都朝这边看来。 宋家老爷也不解地看着自己孙, 平日里冷淡克制,什么时候这么……主动? 便是一旁姜父和文姨都诧异地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宋砚, 他手仍固执地伸在姜斐面前, 一动不动。 姜斐看着他手, 冷白肤色,手指修长,以前在课堂时, 她闲着无聊就会把他手抓过来随意把玩。 如今, 是这么好看。 她思考片刻,宋砚是东道主,邀她跳一支舞于情于理都没有回绝必,更何况,这支心甘情愿《囚徒》这么动。 姜斐伸手就将手放在宋砚掌心。 “姜斐!”沈放突然作声, 伸手抓着她手腕, 尾音有些惊惶。 姜斐转头看向他。 沈放回望着她,脸色苍白, 眼中疲惫更甚。 可他没有口让她拒绝身份, 以前是他想隐瞒二人关系, 否认她是他未婚妻。如今却报复在了自己头。 ——她不愿公二人之间仅有关系。 最终,沈放看着她:“你是……”他未婚妻吧。 莫名其妙话,姜斐却懂了,轻笑着头:“是。”没有迟疑。 沈放凝滞片刻, 缓缓松手。 她是他。 这是谁也无可改变事实。 现在一切,不过是为自己以往错误恕罪而已。 可终究不愿看她和人共舞,他转身离。 姜斐将手放在宋砚掌心,礼貌一笑:“宋同学。” 宋砚看着她唇角笑,心里一涩,抓着她朝舞池走去。 一场小闹剧消失于无形。 舞池里,宋砚一手抓着姜斐手,一手轻揽着她腰肢,看着眼前女孩,嗅着熟悉、总是钻到他梦里香气,身躯越发僵硬,意识都被这股幽香熏染朦胧。 第一次跳舞,是在他卧室里,最后演变成了他被她压在床,一遍遍练习亲吻。 第二次,在学校宴厅,她逼着他吻了她。 都比此时亲密。 宋砚揽着姜斐手不觉一紧。 姜斐微微凝眉,有礼地避了避他手:“宋同学?”依旧是温和又疏离语气,就像……她真只是答应他邀约,一对不怎么熟悉男女因为客套而跳一支舞,只等着跳完便一拍两散。 宋砚抓着她手越发用力:“……为什么?” 姜斐满眼困惑:“嗯?” 她在装! 宋砚紧盯着她:“为什么没再去学校?”甚至突然消失无影无踪,如今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他面前。 姜斐无辜地眨眨眼:“不想去,在家里学也是一样。” “那手机呢?”宋砚猛地口。 姜斐抬头看向他:“宋同学给我打电话了?” “……”宋砚喉咙一紧,抿了抿唇没有应声。 姜斐却垂头低笑一声,声音很轻,像极了她以往调侃笑,表情却依旧一片疏离礼貌:“宋同学,你一向冷静,今天怎么莽撞了?” “不是不想被人知道我们关系?你这么一邀请,你猜会不会有人怀疑?” 宋砚睫毛微垂,看着她唇角弧度,和眼里明晃晃调笑。 他有些记不清,一次看见这样她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姜斐随着音乐旋转一周,新回到他手臂间,“如今你是宋家大少爷,应该没人敢明晃晃地说你闲话,而且……”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猜你邀请我,是想谈谈‘偿’这件事?” 宋砚抓着她手一紧。 明明就是来和她说“偿”这件事,可从她口中问出来,却让人……想逃。 姜斐一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八九不离十,她笑了笑:“以你现在身份,欠我钱,应该能轻而易举地偿吧。” 宋砚唇动了动,他很想问她,完之后呢? 桥归桥路归路了? 可问不出口。 “喂,宋同学,你该不会不想了吧?”姜斐看着他神色,语气故作诧异,“是,对你我关系瘾了?” “姜斐!”宋砚喉结滚了滚,最终只从唇齿挤出她名字,半是恼怒,半是慌乱。 钢琴曲微扬,二人不知何时到了舞池角落。 姜斐再次踏了舞步,却无视了宋砚伸过来手,直接凑到他怀中。 宋砚呼吸凝滞了两秒钟。 周围人没注意到二人间突然暧昧气氛,姜斐声音也逐渐放轻,气声道:“瘾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事。” “现在,吻我,我们关系就恢复以前,怎么样?” 宋砚落在她腰肢手一顿,心脏剧烈跳动了下,下秒如被烫到一样,飞快松了她,眼中带着被羞辱愤恨和控诉:“你怎么是这么……” 话说了一半却停了。 姜斐撤离自己身,“好心”接着他话道:“……这么不知羞耻?” 宋砚抿唇,没有说话。 姜斐却笑了一声:“你是今天才认识我吗?我就是喜欢玩人啊。总比那些享受我提供好处,答应当我玩物,却又食言跑去给人过生日人强。” “你……”宋砚神色一恼,抿着唇看着她,良久道,“欠你钱,我会你,……” 他话并没有说完,宴厅大门再次被人打,吸引了众人目光。 穿着白色衣黑裤少年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细碎刘海挡住了些许眉眼,人如受惊花鹿,在人群中寻找着。 最终,将目光定在了角落姜斐身,而后缓步朝那边走去,腿一瘸一拐,姿态格外惹人怜爱。 姜斐不用回头,只系统报备都知道,是江措那小变态。 可当回过头去时,是微微诧异了下。 小变态没用轮椅,正自己一步步地朝她走来。 “姐姐。”江措无视周围人注目,站定在姜斐身旁,无辜地看着她。 “小措?”姜斐拧了拧眉道:“不是说不来?” “嗯,”江措垂头,睫毛忽闪了下,“我一人在家,怕黑。” 信你,才怪。 姜斐冷笑一声,面却依旧一脸关怀:“你腿……” 话音刚落,江措身形抖了抖,险些跌倒,姜斐忙伸出一手,扶住他手臂。 江措看了眼她,又看向一旁宋砚,勉强一笑:“我没事。” 我见犹怜。 姜斐心中只有这几大字。 “怎么会没事,”她轻斥,“医生都说了,你应该好好休息……” 说着,她便将另一只手从宋砚手里抽出来。 宋砚抓着她手一紧,没有松。 姜斐不解地看向他:“宋同学,麻烦放手。” 宋砚喉咙一涩,看了眼姜斐,又看向江措,只一眼,他就可以肯定,这少年绝不像表面这么单纯无害,甚至……他看着姜斐眼神,混乱而占有欲十足。 让人不适。 姜斐却彻底没了耐心,今晚被人围观两次,够了。 微微用力,她已经挣宋砚手,扶着江措朝门口走去。 宋砚仍站在舞池角落,看着她和人渐渐远背影,心中荒芜。 甚至……莫名想到她刚刚说“吻她,二人就可以回到以前关系”,有面无表情说“他为女生过生日”样。 是不是,她对他,是有几分情谊? 另一边。 姜斐扶着江措坐在回家车,给姜父打了通电话,只说提前离了。 回到墅,姜斐拿了医药箱坐在沙发,江措脸色煞白,乖巧地坐在姜斐身边,想了想,他头微微一歪,靠在她肩头,就像……那张照片里,那叫沈放人做一样。 姜斐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绝,只是伸手碰了碰他膝盖。 江措腿抖了下。 “疼?”姜斐睨了他一眼。 江措轻轻蹭了蹭她肩头:“很疼。” 姜斐手抹了药膏,揉着他膝盖:“那你去宴厅?” 江措身躯微紧,却低笑一声:“找你啊。” 姜斐看着他,手力道逐渐轻了下来,一下一下轻柔地拂过淤青地方。 江措看着她认真动作,她依旧穿着那件红色礼服,微卷发披在肩侧,微微摇晃着,在暖色调灯光下,显出样风情。 江措好感度:82. 姜斐垂头,眉梢微扬。 时间不早了,姜斐又忙了一整天,完药后,便靠在沙发,意识有些迷糊。 江措看着她睡意朦胧模样:“姐姐?” “……”姜斐没有应声。 江措也安静下来,许久后,伸手温柔地蹭着她脸颊,呢喃问道:“姐姐,你喜欢,究竟是谁呢?” 这么情,让人苦恼。 他该变成什么样,都不知道。 …… 姜父和文娟回家时,已经晚十一了。 本以为两孩已经去休息了,没想到刚一打客厅大门,便看见江措安静地坐在沙发,形容乖巧,显然在等着他们。 “小措?”文娟前,不解道。 江措转头看向她,轻轻笑了笑:“我想拜托姜伯父一件事。” 姜父看向他。 “之前姜伯父提到过,想让我转学,”江措徐徐笑,“我想转学。” …… 新学年,宋砚身份一事在学校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有人都知道,宋砚是顶级豪门宋家流浪在外独生,如今被接回宋家了,高岭之花原来是真正天之骄! 阮糖说这件事时候,愣了很久,坐在教室里,不断朝角落里宋砚看去。 他明明是穿着简单白衬衣黑裤,可冥冥之中,她却觉自己和他差距突然变很大,大到……自己可能再也跨越不过去了。 而角落宋砚一直神色漠然地坐在那里。 他原本可以不必再回学校。 即便没有宋家,他原本人生规划,也不用再回来。 可他是来了。 安静地坐在角落位——和以前一样。 偶尔抬头看一眼门口,便继续低下头去。 周围有人在小声议论着。 “说低年级有人转学来,长很好看。” “能有好看?比校花好看?” “那和校草比。” “男生?” “……” 宋砚神情依旧平静。 直到门口有人低呼:“是不是他?” 而后,是有些熟悉声音传来:“我回去了,姐姐。” 宋砚皱了皱眉,下秒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去。 然,姜斐正缓缓走了来,唇角微微弯着,眉眼明媚,站在那里,便使周围黯然失色。 宋砚手紧攥成拳,不觉看了眼身旁空荡座位。 自从她转来这班后,她一直坐在他身边,从未坐过其他座位。 他甚至已经想好,将欠她钱偿清楚后,没有必“两清”,他们曾经做过那么亲密事,全校都看在眼中,也许他们可以和平相处,以……朋友身份,如顺利,以后…… 可是,姜斐不过随意扫了一眼他方向,在他心刚刚提起时,她便已经轻描淡写地略过他,朝另一侧走去。 宋砚身躯僵滞,没升起紧张,便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从脚底冒出阵阵寒意。 他看着姜斐走到与他遥遥相对空位坐了下来,神色从容地和身边人打着招呼。 看着她……再没看他一眼。 几乎有人都知道宋砚和姜斐关系,更知道他们在学校宴厅舞会接吻一事,如今看姜斐竟然对宋砚视若无睹,不由纷纷看一眼姜斐,又看向宋砚。 这是......分手了吧? 可两位主人公对周围人风言风语半不在意。 姜斐依旧笑着翻出一本厚书籍,随意看着。 宋砚则紧盯着她,盯到最后,心脏翻涌着阵阵酸涩和……愤怒。 她然,只是……当他是玩物而已。 那他也根本没必再向她示好! 可午餐时间,即便宋老爷说可以随时去学校餐厅用餐,他依旧去了以往常去假山。 只是没等宋砚走,已经见了那边传来阵阵笑声。 “阿姨手艺越来越棒了,”是前几天舞会,少年声音,“姐姐,你尝尝这。” “你自己也吃啊,”姜斐轻笑了下,“小措,新环境怎么样?” “嗯?”江措不解,继而笑出声,“很好。”能时时刻刻看着她,当然很好。 说着,他顺手剥了虾肉喂到姜斐嘴边。 姜斐没有丝毫扭捏,张嘴便吃了下去。 宋砚脸色苍白地站在假山后面,看着那二人亲昵动作。 那少年对姜斐,就像……曾经姜斐对他一样。 她新玩物吗? 可那少年唤她“姐姐”,他也早已经知道少年叫“江措”。 只是姐弟吧。 可哪弟弟会对姐姐露出那样眼神? “嗯?”似乎见了这边脚步声,姜斐转头朝这边看,“有人?” 宋砚飞快躲到一旁。 江措笑无辜:“姐姐错了。”说完再次剥了虾肉,体贴地喂过去。 余光淡淡地扫了眼那边,冷笑一声。 一整下午,宋砚思绪都是恍惚。 什么也不去。 明明已经告诉自己,她既然当他是玩物,那刚好两不相欠,反正那段过往……并不光彩。 却依旧一遍遍回想起那少年喂姜斐虾肉画面。 他不断地看向与他隔着一整排座位姜斐,可她却再没看他一眼。 直到放学,宋砚眼前了一道人影。 他猛地抬头,下秒眼神却逐渐暗了下去。 阮糖咬着唇看着宋砚突然暗淡神色:“宋砚,你没事吧?” 宋砚没有理会,余光却望见原本低着头姜斐突然抬起头来。 他顿了顿。 她会在意吗? 毕竟只是因为他为阮糖过了次生日,她便消失了整整两月。 然而,下秒,门口一阵骚动。 姜斐看向,正是门口。 那叫江措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姜斐身边,只看着她满眼乖巧笑:“姐姐,接你回家。” 而后,二人并肩离。 宋砚猛地站起身。 阮糖被惊了一跳:“宋砚?” 宋砚回神,看了眼阮糖:“该说,我早已经说清楚了。” 话落,他起身离。 当初,姜斐逼迫着他,坐在他单车后,他送她。 如今,她再也不用逼迫任何人了,那少年主动来接她了。 她然将当初用在他身那些小手段,用在了人身。 玩物…… 宋砚皱眉,脑里不断充斥着这两字,挤他脑都炸了。 回到家时,奶奶正在墅庭院休息,请来保姆将她照顾很好,只除了偶尔阴雨天腿会疼外,人很健康。 看见宋砚回来,老人坐起身:“小砚,斐斐没来,不用你补课了?” 宋砚一愣。 姜斐刚消失时,奶奶追问过她为什么不再来了,他只说姜斐忙着考试,学会来。 “她……”宋砚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什么?说她一直耍着他玩,如今不需他了? 可他们都很清楚,这段关系从头到尾,于他是一场羞辱禁锢,于她是一场一时兴起游戏。 最终宋砚什么也没说,回了房间。 可他坐在沙发,会想起她曾经坐在沙发陪着奶奶笑闹,顺便调侃他那些欢声笑语; 坐在床,会想起她将他压在身下,低头轻吻他娇媚模样; 即便坐在书桌旁,也会想到她跨坐在他腿,在他唇、胸口随意摆弄神情…… 宋砚猛地起身,走到洗手间,看着镜里自己。 良久,他缓缓解衬衫纽扣,看着左胸口。 当初,姜斐就是在这里写下了“姜斐”二字,甚至没来及写完。 姜斐不见时,他虽然心中扭,却能对自己说,找到她后,一切就都可以解释清楚、处理利落了。 可如今找到她后,却比那时难受。 这晚,宋砚再次轻拥着她曾留宿过被,才沉沉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梦,梦里姜斐依旧如以往一样,坐在他腿,拥着他后颈,轻轻吻着他,一颗颗解着他衬衣纽扣。 而梦里他,却伸手扣住了她腰肢,吻缓缓地从她唇移动到下巴、颈部、锁骨,甚至,更加越界…… 他在一片晨光与细喘中醒来。 接下去好一段时间,姜斐依旧像这天一样,再也不会坐在宋砚身边,再也不会和他共午餐,不会枕着他膝盖午间休息,更不会他送她放学。 他们就像最普通同学关系那样。 不,最普通同学关系,见了面也会彼此头打声招呼,而姜斐却再没有理会他。 宋砚每天看着江措送姜斐到教室,看着江措接姜斐去用午餐,看着他们再一同回家…… 学校里都在传江措和姜斐之间关系。 就像他曾经和姜斐那样。 江措,完完全全取代了他。 唯一不同是,姜斐从没有找江措过谓“练习接吻”。 让他可以告诉自己,看吧,姜斐对自己,和对人是不同。 那少年,比他不如,也许很快,她耐心便会消失,将这少年抛之脑后了。 就像她抛下他一样。 可是,这天。 江措依旧来接姜斐共午餐。 宋砚在心中告诉自己千万遍不用在意,却是在他们离后,安静地跟了去。 假山,江措依旧和往常一样,会体贴地为姜斐准备午餐,会亲昵地喂他吃东西。 “你自己也吃。”姜斐看了眼江措。 江措笑了笑,用她刚刚用过筷,顺手吃了起来。 姜斐眯了眯眼,不不说,小变态做起人来,是真贴心,加这张赏心悦目脸,让她险些忘了,这小变态不做人时有变态。 “累了?”江措看了她一眼,说着拍了拍自己膝盖,“休息会儿?” 姜斐垂头,朝一旁扫了一眼。 宋砚就在那里。 想了想,她倒身靠在江措膝盖。 宋砚好感度剧烈波动了下。 “睡一会儿吧,姐姐,时间到了我叫你。”江措垂头看着她。 姜斐懒懒应了一声,闭双眼。 江措垂头,看着靠在自己膝盖女孩,长而卷翘睫毛轻轻耷在眼睑。 不过用了些手段,就知道当初她和宋砚就是这样相处。 说……有更亲密。 江措朝一旁假山扫了一眼,眼神骤然变乖戾。 他伸手,抚摸着她眉眼,良久微微俯身:“姐姐……” “……” “你是这样对他吗?”江措呢喃着,凑到她唇,辗转轻吮。 心中却克制不住阵阵兴奋,就像偷尝禁一样。 他是她。 那么,她也必须是他。 只有彼此。 宋砚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煞白,垂在身侧手克制不住地颤抖着,从脚底钻出阵阵寒冷,甚至冻他牙齿止不住地打颤。 他唯一可以说服自己,姜斐对他是不同原因,在看见眼前这一幕时,被彻底动摇、打破。 从头到尾,他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换了人,也是一样。 他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 以往总对自己说,再等等,再等等把钱给她。 可现在不了。 再这样下去,他觉自己会彻底回不去了。 …… 下午。 离课有一分钟。 姜斐伸手刚翻书籍,继续午没看完看。 只是没等她翻,书突然被一只冷白色手合了。 “我们谈谈。”随着这只手一起来,有沙哑又漠然声音。 周围有人纷纷朝这边看来,满眼都是错愕。 姜斐抬头。 宋砚正站在她面前,双眼莫名通红,脸色惨白,唇都失了颜色,眼神全然没有之前冷淡与禁欲,反而……有些阴鸷。 姜斐缓缓口:“宋同学……” “姜斐!”宋砚打断了她。 他厌恶她一口一“宋同学”叫他,厌恶她即便这时候,看着他都像看着一陌生人。 姜斐看了眼时间,为难道:“已经是课时间了,现在恐怕……” “就现在。”宋砚沉声道。 这是宋砚第三次逃课。 又是因为姜斐。 咖啡厅。 轻缓音乐悄然响起。 姜斐垂眸,拿着汤匙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搅拌着咖啡,一缕卷发垂在身前,映着窗外阳光,她肌肤近乎透明。 宋砚凝望着她平淡眉眼,他根本无法想象,眼前她,和当初那揽着他后颈吻着他女孩是一人。 她唇仍微微泛着红肿。 宋砚忍不住攥紧手掌,克制着胸口涩痛。 “有事?”姜斐坦然地迎他目光。 宋砚望着她:“你和江措……” “嗯?”姜斐不解,继而反应过来,笑了下,“那些人瞎传,我和他,和你一样。” 没什么关系。 宋砚后背僵滞,和他一样...... 迟疑良久,他徐徐松冰凉手指,将一张银卡拿了出来。 姜斐了然:“原来是钱啊,”她了然一笑,“不用特意约出来,你在班将卡我就好。” 她伸手便接过银卡:“放心,按照约定,你钱,我们关系自动解除。我会把我们关系烂在肚里。” 说着,姜斐已经捏住银卡一角:“恭喜你,偿了外债,”她站起身,说轻松,“以后呢,就彻底两清了。” 只是她刚将银卡抽出,宋砚却猛地用力攥住了卡身,手背青筋突兀。 彻底两清。 他很想知道,她怎么能说这么轻松。 姜斐疑惑地用了用力,依旧无法将银卡抽出来:“宋同学?” 宋砚依旧低着头,身躯紧绷着,死死抿着唇。 姜斐等了一会儿,宋砚始终没有松手。 却在此时,她放在一旁手机响了一下。 宋砚转眸看去,睫毛一颤。 江措发来信息,只是不知有意无意,显示却是“姜措”。 她姓氏,江措名字。 而他,根本不知道她如今手机号。 姜斐看了眼手机,收回抓着银卡手:“宋同学不钱,下次想好了再说。” 说完就离。 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了。 姜斐脚步一顿。 “去找他?”宋砚低着头,沉沉口。 “嗯?” 宋砚站起身,死死盯着她双眼,眼眶泛红,沉默良久,最终启唇。 语气带着浓浓自厌与愤恨,近乎自暴自弃般一字一顿艰涩道: “你不继续……玩我?” 宋砚好感度:90. 73、校园恶毒女配20 咖啡厅, 半封闭的卡座,能透过门看见外面偶尔有客人徐徐过。 姜斐重新坐回到宋砚对面,一手托着下颌, 指尖随意点着脸颊, 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孩。 宋砚在看着她。 从刚刚她回到座位时,他的目光便再从她脸上移开过,眼中有不甘, 有仓皇, 有忐忑。 沉默了一会儿, 姜斐才缓缓开:“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便你现在有钱偿还我了, 却依旧想同我维持之前的关系?” 宋砚喉咙一紧, 手紧攥着,死死抿着唇,不言不语。 姜斐歪了歪头,饶有兴致道:“不应该啊,宋同学, 你不是很想断了我的一切关系吗?” 每次她靠近他, 一副羞愤屈辱的模样,恨不得将她卸八块似的。 “还是说……”姜斐微微朝前凑了凑身子, “你对于当我的玩物, 上瘾了?” “姜斐。”宋砚睫毛一颤, 那股熟悉的羞愤屈辱的神色浮现了。 姜斐忍不住笑出声来,眉眼半弯着,笑得宋砚直直看着她。 重逢后,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这么开心。 一会儿, 姜斐才终于止了笑,神色逐渐淡然,拿过一旁的汤匙搅拌着眼前的咖啡。 却始终有回应宋砚刚刚的问题。 宋砚低着头,看着她搅弄的咖啡形成小小的漩涡,而他就像处在那漩涡里一样,被她玩弄在鼓掌之间。 “宋砚。”不知多久,姜斐突然作声。 宋砚看向她。 姜斐淡淡道:“我不是什么人。” 声音平静,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一样,她对于自己不是人,有半点羞愧。 宋砚的唇了:“……早就知道了。” 人会喜欢玩弄人? 人会像她一样,玩弄后便随手抛开? 姜斐听见他这番话,扬了扬眉梢笑开,干脆起身到他身边,微微俯身望着他,手徐徐抚上他的脸颊,一下一下的抚弄着。 宋砚攥着的拳越发用力,他能看出她眼神里刻意的戏弄,强烈的羞耻心让他想要转头避开她的碰触,却如定在原地,一不。 “你要做什么?”终,他只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姜斐“嗯”了一声,尾音微扬,凑近到他面前,红唇离他不过咫尺,稍微一唇瓣就要相接。 而后,她一字一顿道:“玩、你、啊!” 宋砚身躯骤然紧绷,眼中的屈辱却强行忍耐的情绪要溢出来了,眼尾微微泛红。 姜斐见状,微微皱眉:“之前你不是被我这样对待过,现在还是你主提出来的,你还摆出这副被强迫的表情……” “那不如算了。”说着,她就要直起身。 只是下秒,姜斐眼前一暗。 宋砚一手拉着她的手腕,一手扣着她的腰肢,唇用力吻在她的唇瓣,毫无章法的主的吻,笨拙地捕捉到她的下唇,轻轻摩挲。 下秒,姜斐低笑一声,俯身的作累,她干脆坐在他的腿上,低声呢喃:“张嘴。” 宋砚意识一片朦胧,只知照着她说的做。 她的舌尖抵住了他的唇齿,诱着他微微启唇,与她的唇瓣藕断丝连,夹杂着暧昧的喘息声,彼纠缠。 半公开的卡座门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先生,女士……” 话说完,服务员惊呼一声:“抱歉。”脚步声渐远。 宋砚猛地反应过来,飞快结束了这一吻,双眼如蒙着一层水雾,沉沉呼吸着,目光却忍不住落在姜斐殷红的唇上,仍泛着诱人的光泽。 她坐在他的腿上,他的手死死将她扣进自己怀中,二人间有半点缝隙。 他忍不住朝门看了一眼,任何人只要从门经过,就能看见他们刚刚在做什么。 就是说……不止服务员一个人看见…… 宋砚喉咙一紧,心里止不住的羞恼,以前姜斐,即便有过的举,避开了周围人的眼睛,而不像现在…… 他从这样过,胆孟浪。 “你先起来。”宋砚开,声音因为身躯紧绷有些沙哑。 “嗯?”姜斐挑眉,看着他额头隐隐冒出的汗珠,绷得像铁的身躯,还有不断滚的喉结,只微微了身子,“你确定?” 宋砚呼吸一滞,扣着她腰肢的手突然用了下力。 姜斐笑着凑到他面前:“我猜,你脑子里想的,一定比你做的,更过。” 比如,他有了反应的某个地方。 宋砚勉强平复了下呼吸,站起身,连带着将坐在他腿上的姜斐抱了起来,俯身将她放到咖啡桌对面的座椅上,转身回了自己的位子。 姜斐这次再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地坐在位子上,沉思了一会儿才道:“我很满意。” 宋砚的声音仍有些哑:“什么?” “我其实并不喜欢强人所难。”姜斐慢悠悠道。 宋砚看了她一眼,想到她之前做的那些事,不置可否。 姜斐却笑开:“强扭的瓜不甜,”她看着他,“我们相处过几个月,就像刚刚那样,宋砚,我一弯腰你就知道我要做什么,多。” “所以,即便你心里有多觉得不甘、屈辱,但只要你能懂我的意思并付诸行,重新回到之前的关系,不是不行。” 宋砚睫毛微颤,终自弃地垂下目光:“奶奶想你了。” “嗯。”姜斐应了一声,顺道,“你呢?” 宋砚手指一顿,垂眸有说话。 姜斐在意,喝了咖啡站起身:“吧。” 宋砚抬头看着她,神色带着些不解。 姜斐扬眉:“不是说奶奶想我?” 宋砚怔了下,站起身朝外去。 门不远处的服务员看着二人出来,想到刚刚看见的香艳场面,脸色一红,忙说了句:“谢谢二位光临。” 宋砚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被不知多少人看见,肢体有些僵硬。 反而姜斐,泰然自若地到门,打开门,而后顿住了脚步。 门,少年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神黑漆漆地看着姜斐,唇角徐徐弯起一抹无害的笑:“姐姐。” 姜斐:“……” 一旁的宋砚脸色微变,无声地盯着江措,手微微攥了下。 今天中午,这个少年吻姜斐的画面,再次在脑海浮现,心里骤然涌现起一股戾气。 “小措?”姜斐看了眼时间,“现在还不到放学时间,你怎么不在学校?” 江措看着她,挥了挥手里的手机:“来找你啊,你回我的消息,我放心不下。” “想到,姐姐别人有约,是我打扰了。” 他说着,目光从宋砚身上一扫而过。 野、男、人。 姜斐笑:“同学讨些事情,”说着,她想到什么,“对了,小措,我晚上还有事,可能会晚回去,帮我告诉一下爸爸文姨。” 宋砚拧了拧眉。 同学。 明明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可还是克制不住的恼怒。 江措依旧乖乖点头笑道:“啊。” 姜斐笑了笑,上前揉了揉他的头发:“那我先了。” “。” 直到看着姜斐宋砚二人离去,江措才缓缓抬头,盯着那二人的背影,下秒突然扬声道:“姐姐。” 姜斐不解地转头。 江措看了眼宋砚,意有所指道:“‘玩’得开心。” “玩”字,加重了语气。 宋砚皱眉。 江措这句话,就像直截了当地戳穿了姜斐只是在玩而已。 偏偏他眉眼装得无辜。 姜斐心中了然,神情依旧温,笑着点头:“。” 身后,江措仍立在原处,直到二人的背影不见,他才收回目光,扫了眼手机上的定位。 下秒,他突然察觉到什么,抬头朝周看去。 一旁的角落,穿着西装的男人飞快躲藏了起来。 江措皱眉,目光看向路边停着的黑色轿车。 江林的车。 江林的人。 因为他久回去当他的人肉沙包了吗? 江措冷笑一声,转身朝相反方向去。 另一边,车上。 姜斐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机,心中问道:“系统,手机是不是有问题?” 不然小变态怎么这么快找到了她。 【系统:手机里装了定位追踪装置。】 姜斐轻哼一声,果然。 就知道那个小变态那天拿她的手机,不只是改个备注那么简单。 小变态即便从良,不改变态本质。 宋砚看着始终低头盯着手机的姜斐,本垂在身侧的手微顿。 以往有司机,她坐在单车后,会搂着他的腰,困倦时会甩来一句“你骑慢点儿,别乱,我休息会儿”,而后便理直气壮地靠在他的背上。 现在,却再有那时顺理成章的“接触”了。 宋砚皱眉,待回过神来,正迎上姜斐的目光。 她正看着他:“怎么?” 宋砚心中一乱,飞快移开目光,沉默良久才说:“江措你,是什么关系?” “小措?”姜斐反问,而后笑了下,“我记得我你提过他的名字。” 宋砚一滞,校园里她江措的消息传得很热闹,他......调查了江措。 “不过,要说我他的关系嘛,”姜斐看了眼宋砚头顶波澜不惊的感度,“查岗这种事,得是有身份的人才能做的,我们……” 她刻意地停顿了会儿,对他挑了挑眉,“不如你对我表个白,我告诉你?” 毕竟,他们二人可不算谈恋爱。 以宋砚的自尊心,接受二人回到以前的关系已经实属不易,他概不愿承认自己不仅想回到被玩弄的时候,甚至还喜欢上了那个玩弄他的人。 宋砚凝眉,果然低下头再说话。 姜斐轻笑一声,同样安静下来。 直到到了宋的别墅,宋砚看着姜斐原本平淡的神色扬起一抹笑,声音变得清甜:“奶奶!” 宋砚脚步一怔,想到刚刚在咖啡厅,她问他:你呢? 想她吗? 像......每时每刻。 “斐斐?”老人的声音满是惊喜,“你总算来了,快过来让奶奶看看。你这丫头,前段时间去哪儿了?” 姜斐到老人跟前,笑意盈盈道:“前段时间里的宠物丢了,一直在找,就耽误了一段时间。” 宋砚看了她一眼,后者随意扫了眼他。 “这样啊,”老人不疑有他,“那现在找到了吗?” “找到了,”姜斐笑开,“不知道为什么,丢了一段时间,他自己找回来了。” “姜斐。”宋砚低唤她一声。 知道她意有所指,却不能拆穿她。 “找到就,找到就。”老人拍了拍姜斐的手,说了一番话。 姜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偶尔会问问老人的身体。 宋砚看着那二人其乐融融的场景,喉咙微紧,神情有些恍惚。 他记不清有多久,这么热闹过了。 宋砚上前去:“奶奶……”该上楼了。 话说完,老人问姜斐:“斐斐,小砚虽然有出息,但以前总怕耽搁你,我就多问,现在他总算不用那么苦了,奶奶就想问问,你小砚你俩是不是……” 话说完,但意思却很明了。 宋砚原本的话断在嘴边,莫名地再出声,只看着姜斐。 姜斐笑望了眼宋砚:“奶奶,是宋同学不喜欢我啊,不信你问他。” 宋砚一愣,想到她会将问题抛给他。 “小砚?”老人看向宋砚。 宋砚低头,看着姜斐淡淡道:“你上次补习的书本还在楼上,先回房间。” 姜斐耸耸肩,对老人摆摆手朝卧室去。 宋砚的卧室很宽敞,冷静的黑白灰三色,书桌上放着繁厚的文件书籍,多是宋公司的业务有关。 文件的上面,放着她遗落的书本。 姜斐上前去,随意翻看了眼文件:“你白天不是去学校?” 宋砚望着她:“晚上看这些。” 姜斐看了眼时间:“那你现在岂不是要忙了?” “……嗯。” “那你忙。”姜斐“体贴”地让出书桌旁的位子,将文件递给他。 宋砚看了她一眼,似乎想到她这么“通情达理”,顿了顿,起身到书桌旁,接过她手中的文件。 只是他刚接过文件,姜斐突然朝他倒来。 宋砚手一抖,文件洒落一地,他的手扶在姜斐的腰背上。 姜斐双手揽着他的后颈,贴在他怀中,抬头得意地看着他:“不想我跌倒啊?” 宋砚低头凝望着她的眼睛,娇媚的双眼依旧高傲夺目,唇仍泛着红。 “嗯?”姜斐朝他靠近了些,低声反问。 宋砚喉结滚了下,他记得以前她这样,是让他吻她。 宋砚低头吻上她的唇,如沙漠里的人得到一点水便迫不及待的渴求更多一样,在她的唇上辗转流连,唇齿交融。 等到他终于回过神来,姜斐已经被他抵在书桌上,文件乱了一桌。 他气息紊乱,她却巧笑嫣然。 宋砚抿了抿唇,心越发下沉的厉害,低头重新吻上她的唇。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却享受其中,他不喜欢自己这具难以回绝她的身子,可比起这个,他更难以忍受她去接近别的人。 他原本的生命轨迹应该是虽漠然却坚定的一步步前行,她却横冲直撞地出来,打乱了他原本的节奏,将他的自尊踩在脚下,把他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这晚,姜斐回到时,已经晚上十点了。 姜父还有回来,文姨已经休息了。 姜斐微微皱眉。 姜的生意一直很顺利,近姜父却似乎一直晚归。 二楼的廊只有昏黄的壁灯亮着。 姜斐径自回了卧室,里面一片昏暗,而后,黑暗里传来一声纯良的少年音:“这么早吗,姐姐?” 姜斐一滞,转头看去。 除了江措头顶的感度,其余沉浸在昏暗里。 姜斐刚要开灯,江措道:“姐姐应该早点说你喜欢这样的啊,害我探听了这么久。” 说着,他缓缓起身朝她来。 姜斐凝眉:“什么?” 顺手打开了灯,而后神色微顿。 江措穿着件熨烫妥帖的白衬衣,黑裤子,纽扣严谨地扣到了上面,细碎的刘海拢到后面,露出精致的五官。 身姿笔挺,眉眼克制,身上带着一股与以往的他截然不同的禁欲与淡漠,就连散发着淡淡的松香无比的熟悉。 姜斐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步步到她面前。 “姐姐,喜欢吗?” 江措感度:85. 74、校园恶毒女配21 房间内一片安静, 泛着淡淡的清香。 姜斐看着眼前的少年,暖色调的灯光氤氲了少年的眉眼,不复以前单纯害的模样, 神情淡漠禁欲。 问她, 喜欢吗。 姜斐安静了一会儿,“不自在”地垂眸:“小措,这是什么意?” 江措的目光她的唇上一扫而过, 抿唇一笑:“我看姐姐对宋砚很有兴趣, 猜想, 姐姐应该是喜欢人这副打扮的……” 说着,俯凑到她眼前,深深凝望着她的双眸:“怎么样, 姐姐不喜欢这样的吗?” “小措!”姜斐顿了顿, “不论我喜欢什么样的,都不用打扮成这个样子,是我的弟弟……” “姐姐,”江措打断了她,手指轻轻搭在她的唇上, 阻止了她余的话, “别说我不是的亲弟弟,算是亲弟弟……” 笑开:“依旧不妨碍我和姐姐一辈子在一起。” 有, 没有其野男人。 姜斐脸色微白:“小措, ……” “说实话, ”江措拧了拧眉,而后奈地歪了歪头,“姐姐,不喜欢我, 甚至心里喜欢别人也所谓……” “反正喜欢谁,喜欢什么样的,我都不介意变成那样。” 姜斐“怔怔”看着,不言不语。 “吓到了?”江措温柔地抬起她的手,抚向自己的脸颊,歪头在她的掌心里受用地蹭了蹭,“姐姐,这么多情,一辈子不会喜欢一个人的。” “沈放,宋砚,以后说不还会出现其人。” “没办法让这颗心来,但我可以……” 姜斐猛地将手撤了回来,低声呢喃:“……疯了?” “这叫疯吗?”江措笑。 曾经想对她做、并险些成功的那些事情,才是真正的疯狂。 如今,可以看着她干干净净地站在阳光底,但她不能抛弃阴影的。 为,没有了阳光,阴影也不存在了。 姜斐仍看着,脸色微白。 江措抚了抚她的脸颊:“没能让早点知道我对的感情,是我的错,今天应该很累了吧,好好休息。” 说完,直起子,起朝门口走,连背影都伪装出了几分克制。 直到关上房门,江措才垂头打量了一眼上的穿着,眼神渐渐冷沉。 刚要回房间,楼传来细微的动静。 江措微微凝眉,侧隐藏在黑暗里。 文娟的声音:“怎么又这么晚回来,公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姜父笑,“以后这么晚回来,休息了不用再特意起床了……” 余的不过是一些寒暄。 江措声地嗤笑一声,转要回房。 文娟的一句话,却让停了脚步。 文娟说:“是江林那个魔鬼搞的鬼吧?把已经谈好的生意不惜一切地搅黄……” 江林。 江措垂眸,是也没什么意外的。 江林是个老疯子。 可偏偏,这个小疯子却比地了解那个老疯子。 为连一开始都想过,毁了姜家。 自然也包括姜父。 然而,现在。 江措眯了眯眼,姜斐似乎很喜欢她的这个父亲啊。 江措在二楼的黑暗角落站了近一个小时,文娟和姜父终于休息了。 江措没有回房间,依旧看着姜斐紧闭的房门,安静沉着什么。 良久,缓缓上前。 姜斐的房门是关的,没有落锁。 里面一片昏暗,姜斐已经睡了,正沉沉地躺在床上。 江措走到她的床边,蹲看着她微微侧过来的脸颊,呼吸均匀,唇仍带着几不可察的红肿。 伸手揉了揉她的唇角,打量她好一会儿,而后笑了出来。 “姐姐,给一段时间,好好玩。” 至于玩谁,所谓。 反正等回来,总能取而代之。 江措离开了。 在离开的瞬间,原沉睡的姜斐睁开双眼,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而后淡笑一声。 姜父这几天的晚归有了答案,江措应该是回找江林了。 而头顶的好感度,在离开的瞬间,升到了90.. …… 第二天一早,江措果真不见了踪影,姜父也早便了公司,文姨放心不,跟着一同前了。 用过早餐后,姜斐便直接了学校。 时间还早,她到时班里还没几个人。 想到昨天和宋砚的关系已经恢复,她耸耸肩,仍旧直接走到与宋砚位子遥遥相对的角落坐。 宋砚到学校时,心情除了莫名的忐忑外,还有轻松。 今天,姜斐应该又像以前一样,坐在的边,也终于不用再一个人待在角落,看着她的背影。 是,刚走进教室,习惯地走向自己的座位,秒脚步生生顿住,转头看向另一侧。 姜斐正坐在那里,随意翻看着一厚重的书籍。 和前段时间她对不理不睬的时候一模一样。 心中一阵郁结,宋砚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她反悔了。 她这样的性子,昨天说过的话今天反悔,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可是……宋砚不觉攥了攥拳,最终朝她走。 周围其人诧异地看着宋砚,自开学来,二人默认“分手”,昨天午宋砚主动说要和姜斐谈谈,今天宋砚又主动坐在姜斐边? 这是……和好了? 而且看这情况,似乎是高岭之花主动求和? 姜斐察觉到边一暗,转头看。 宋砚正抿着唇坐在她边,没有看她,人像是在生着闷气。 姜斐挑了挑眉:“宋同学……” 是话没说完,便被宋砚打断:“宋砚。” “嗯?” 宋砚终于扭头看向她:“我叫宋砚。” 不是让人烦躁的“宋同学”。 说完,已经收回目光。 姜斐看着的侧颜,良久笑了笑,再没多说什么。 课程趣,宋砚则早已不需要再听,干脆将宋家生意往来的文件与资料拿来,认真察看了解。 姜斐同样边随意听课,边翻看眼前的史籍,人类的历史头到尾看来,很有意。 是时间久了,再有趣也变得聊。 姜斐索性偏头看着宋砚,不得不说,宋砚的眉眼很好看,带着一种有距离感的疏离,可一旦双眼泛红地看着她,则又冷又媚人。 看了一会儿,姜斐微眯双眸,低叹一声:“趣。” 刚喟叹完,眼前多了一手。 姜斐拧了拧眉,看向宋砚,仍在看着文件,左手却习惯般地伸到她眼前。 倒像极了以往她聊时,会把的手拉过来随意把玩的时候一样。 似乎久没察觉到动静,宋砚转过头来,看了眼她,又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而后才猛地反应过来,要将手收回。 姜斐却已经拉住了的手,随意弯了弯修长的手指,又展开,把玩了一会儿后,干脆将的小臂拉了过来,枕在上面眯眼假寐。 宋砚肢一僵,她的手很温软,脸颊也是,轻轻蹭着的手臂,带来些许麻痒。 看眼前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字都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直到察觉到周围人逐渐喧闹,宋砚合上面前的文件,转头顺着自己的左臂看,又是一愣,绪也随之混乱。 姜斐仍枕着的手臂,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不知看了多久。 “看完了?”姜斐细声问。 宋砚仍混乱着,囫囵点点头。 姜斐笑开,拿过眼前的文件夹,翻开,竖起,挡住周围人的目光,而后凑到跟前,双眸晶亮地看着。 宋砚呼吸停滞了几秒钟。 知道她的意,以前,她要“练习”时,经常这样。 可眼,这是二人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坐在一起,周围人都在似有似地看向这边,这个时候吻她,异于被其人围观。 可姜斐仍在淡地看着:“求来的。” 宋砚胸口沉闷闷的,求来的,当她的玩物。 所以,她仍在玩。 宋砚攥了攥拳,放弃反驳争辩,垂眸一脸自弃的表情朝她吻了过。 周围隐隐传来低呼。 姜斐却突然坐起,避开了宋砚的唇,弯了弯眉眼:“我反悔了。” 说完,她站起朝外走:“该吃午餐了。” 宋砚僵在原处。 不远处有人低语:“宋砚刚刚要吻姜斐,被拒绝了?” “大胆了吧?这还是教室诶?” “高冷男神也堕落了……” 有角落的阮糖低着头,眼圈通红。 她都看见了。 之前她还可以自欺欺人地对自己说,宋砚也许是被强迫的。 可是刚刚,她清清楚楚地看见,是宋砚主动低头想要吻姜斐的。 宋砚听着周围的声音,死死抿着唇,姜斐如愿了。 成功让成了被争议、被指指点点的那个。 停顿了好一会儿,起朝校园后的假山走。 姜斐早已经等在那里了,看见后拧了拧眉抱怨:“怎么才来?” 宋砚看着她眼前的两份饭盒。 她在等。 也许,让被指指点点根不是她的意。 刚刚她都离开教室了,她也许根不知道那些人对的议论? 而这样的念头,在吃完午餐姜斐靠在膝盖小憩时,到达顶峰。 她如果想要羞辱,有千万种办法,她也许是……想小小地捉弄一而已。 “在想什么?”姜斐枕着的膝盖,看着阴晴不的神色,随意问道。 宋砚垂头望着她,没有说话。 姜斐没听到回应,微微仰头,眉梢一挑,伸手抚着的喉结:“嗯?”尾音微扬,带着浅浅的诱惑。 宋砚喉咙一紧,撑起膝盖,俯首吻上她的唇角,轻吮着她的唇,带着些小心翼翼。 直到姜斐低笑一声:“这么热情?” 宋砚垂头,目光晦涩:“不是这个意吗?” 抚弄的喉结,玩弄的情绪,而后便是接吻。 姜斐沉默片刻:“这次,真不是。” 想要这么做的人,不是她。 宋砚躯一僵,头顶的好感度乱得惊人。 “不过……”姜斐又慢悠悠道,“吻技进步了。” 头顶的好感度瞬间平静,重新回到了90. 不增不减。 姜斐:“……” 接的一段日子,姜斐和宋砚二人又开始出双入对起来,数流言满天飞。 有说最近江措不在学校,所以姜斐和宋砚暗中来往的; 也有说姜斐和江措是姐弟,姜斐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宋砚的,是这一说法遭到了驳斥,毕竟当初姜斐喜欢沈放,几乎人尽皆知; 还有说,宋砚是被逼着和姜斐在一起的…… 姜斐除了对最后一个说法表示部分赞同外,没发表过任何意见。 这段时间,姜斐和宋砚的关系几乎回到了前,一同上学,一同用午餐,哪怕课中时间,二人都待在一块。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是如今每一次都是宋砚主动坐在姜斐边。 这天傍晚,姜斐了宋家。 和老人说了会儿话后,姜斐便了宋砚的房间。 宋砚仍在看着文件,姜斐靠在门口看着。 翻阅文件的宋砚,少了些校园里的少年气儿,反而带着一股成熟男人的气场,是眉眼仍有几分青涩。 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诱惑。 姜斐看了一会儿,走上前。 头顶的好感度随着她的接近而细微地变动着。 姜斐走到后,伸手揉了揉的肩膀,而后俯凑到耳边:“还没忙完?” 宋砚躯一僵,她说话间吐出的热气喷洒在的耳畔,带着一股幽香与温热,撩人心弦,可她的话,却像是……正在关心爱人的妻子的语气一样,而不是一个刻意玩弄的人。 妻子。 宋砚指尖颤了,飞快回神:“……嗯。”低应一声,嗓音微哑。 姜斐轻笑,看了眼波动越发明显的好感度:“那忙。” 她这样说着,却伸手搂着的脖颈,颌放在了的肩头,呼吸间的热气洒在的耳垂。 宋砚抓着文件的手一紧,的,越来越难以抗拒她的接近,即便此时她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可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自己欲求不满一样。 “别闹。”宋砚低声道。 “嗯?”姜斐笑,“这样都算闹的话,那这样呢?” 她说着,人已经顺势坐在的腿上,满眼辜地看着。 宋砚抿了抿唇,看着她张扬的像狐狸的眉眼,她分明是故意的。 故意看着窘迫,以逗弄为乐。 宋砚低头,决不理会她:“我还要看文件。” “看的,我玩我的。”姜斐说的坦然。 宋砚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竭力将心放在面前的文件上。 可她坐在的怀中,幽香不断传入的鼻间,甚至还时不时地动一。 宋砚攥着文件,手指为用力而泛白,抗拒着心中的渴望。 姜斐却偏要与作对,扭头望着:“宋砚?” 宋砚喉结微动,看着文件,不言不语。 姜斐:“真不理我?” 宋砚依旧不说话。 姜斐拧了拧眉:“再不说话,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宋砚目光微顿,低头看了眼她:“客气过吗……”声音却越来越弱。 一眼,像被蛊惑似的,不自觉地看向她微微翘起的唇形,像一片清晨沾了露水的花瓣,构建的防线在徐徐崩塌,额头冒出几滴汗。 姜斐听着宋砚的话,却笑出声来,在怀里直起子,挡住了看文件的视线:“文件有我……” 话没说完,手机突然响了一。 宋砚愣了愣。 姜斐腿上站起来,拿出手机扫了一眼。 沈放的信息,不过一句话: 我有话对说,很重要。 姜斐刚要关了屏幕,手机又响了一声。 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现在来江家,一场好戏。 不是江措的手机号。 姜斐皱眉,关了手机在心中问道:“系统,江措呢?” 【系统:在江家。】 姜斐沉了两秒钟,转便朝门口走。 “姜斐!”宋砚的声音突然传来。 姜斐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扫了眼仍残留着欲色的眸,还有额角的汗,笑了笑道:“恭喜,达成坐怀不乱成。” 话落,人已经离开卧室。 宋砚盯着空荡的房门,听着她对奶奶告别,良久站起走到窗前,看着她走到门口,坐上轿车离开了。 门口已经空一人,宋砚却仍看着门口出神,额头的汗还没消失,胸口的燥热还没冷却,可那人却已经离开了。 刚刚,她的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名字,是沈放。 宋砚的手不觉紧攥成拳,眼神逐渐与外面渐暗的天色融为一。 姜斐,连玩弄,都这么轻易半途而废。 宋砚好感度:95. 75、校园恶毒女配22 江家。 酒瓶碎裂的声音响起。 江林气喘吁吁地直起身, 狠狠瞪着坐在他对面的少:“吃里扒外的东西!” “你以为你像条狗一样去讨好姜家,就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以为除了我,谁还会养你这么久?” “……” 他的语速很快, 每一句带着滔的怒火和恨。 江措依旧随坐在沙发上, 白色上衣沾了血迹,脸颊淤青,唇角红肿, 有血珠隐隐冒出。 他嘲讽地看着前的中男人, 曾俊朗的五官, 早就被戾气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个气要喘半气。 倒像个老禽兽。 如果不是他知道前的老疯子是他血缘上的父亲,大概还以为他杀了他父亲呢。 察觉到江林停下话, 江措缓缓抬头, 歪头一笑:“骂爽了?” 江林被他中□□裸的嘲讽激怒:“野种!你不会真以为你把文件偷走姜家,他就能把你当亲儿子看待?” 江措挑了挑眉:“有你这个老子在前,我对再认一个老子没半点兴趣。” “只是,要怪只能怪你太蠢,我不随便用点心思, 就把你的防盗系统破了。” “江措!” “不错, ”江措笑,“没想到你还记得你儿子的名字, 我是不是该感动一下?对了……” 他从沙发坐起, 朝江林探了探身子, 刻道,“姜家有个女儿,叫姜斐,你知道吧?” “我以后的名字, 叫姜措。” “姜斐的姜。” 江林的眶气得赤红,狠狠地瞪着他:“你说什么?” “你敢改,我一定打死你!” “行了,别嚎了,”江措不耐烦道,徐徐站起身,低头看了身上的血迹,舔舐了下唇角的血,“这一身的‘杰作’,算是你最后的佣金。” “以后,你就自己慢慢欣赏自己这一身的烂泥吧,老疯子。” 话落,他转头就要朝楼上走去。 已半个月了,等到养好脸上的伤,该回去了。 不知道她玩得怎么样。 江措眯了眯,她最好玩得不开心,否则,他会更不开心。 “……你真以为,你这样的人,有重的机会?”身后,江林突然开口,仍喘着粗气,声音粗嘎。 江措背影一顿,徐徐转身去,挑了挑眉,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江林扯了扯身上凌乱的西装,勉强平静下,倒还有点衣冠禽兽的感觉:“你身上流着的就是疯子的血,你这样的人,就算到死,不可能是个常人。” “你早就沾了一身烂泥了,就算上了岸,也只会让人恶心!” 他说着,起身拿遥控器,拿开电视:“我是老疯子,你以为你不是?你瞧,你做的好?” 江措徐徐转身,看向电视。 荧幕上播放的,是那在酒吧卡座的场景。 半公开的卡座里,不远处是酒吧里的侍。 他将一杯下了迷药的酒递姜斐,看着姜斐心无防备地喝下,识迷离后,逐渐晕倒。 他坐到她身边,徐徐将她的衣衫褪至肩头,落下一吻…… 而后,被打断了。 江措的手不觉紧攥,事情是他做的,可他从不知道,再看见这些画面,会这么煎熬。 如果没有被打断,那么这个视频也许早就流传出去,那个干净的姜斐早就被他毁了,她会怨恨且无助地被他困在身边,伤痕累累。 江林怪异地笑了两声,几不可察地看了门口:“你是我的儿子,我脏,那你也不干净。” “毁一个人,对你说太简单了,不是吗?” “让她成为你的人,然后再让所有人看到她最耻辱的一面,把她的尊严湮灭,将她毁了重铸,最后只能像个傀儡一样待在你的身边……” “江措,这不是你的打算吗?” 江措死死盯着他,下秒突然笑了起:“老疯子,你对这套还真熟练啊。” 门口处却传“啪”的一声声响。 江措一怔,飞快看向门口。 姜斐安静地站在那里,身后披着沉重的夜色,定定看着电视屏幕上的视频,而后移开目光,看向江措,面无表情。 江措只觉自己的心剧烈颤抖了下,手指也难以克制的轻颤,整个人心里钻出阵阵阴寒。 从未有的感觉。 很奇怪。 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想毁了她是真,想看着她从人间坠入地狱是真,想把她拉入泥潭也是真。 甚至他从没后悔自己曾做的每一件事。 因为没有那些事,他不会知道,他也会想守着一个人,把她守得干干净净的。 可此,被她发现后,心里无比的害怕。 却连自己在害怕什么不知道。 “姜小姐。”倒是江林主动和姜斐打了声招呼,唤回了江措的神志。 江措转头看向江林。 只一,他就知道了。 老疯子叫的姜斐。 他是故的。 他是绝对不会看着他爬出泥潭的。 老疯子和他是一类人,在纵容着彼此的存在,他们需要身边存在着一个疯子,证明自己的“常”。 如今他不需要了,老疯子自然不会允许。 所以叫了姜斐,让她亲目睹这一场戏,然后再次将他抛弃在泥潭里。 那姜斐呢? 知道这一切的姜斐,一定会再次将他抛下吧。 江措转头,重看向姜斐。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她只是缓步走进客厅。 江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姜斐前行,他的余光看见老疯子后退了几步,像是……惧怕。 只是他没心情分辨了,因为姜斐已走到他的面前。 一直知道她的肌肤很白,可此她的脸色更白。 他又要被抛下了,就像当文娟做的一样。 江措望着她煞白的脸色,安静想着。 只是下秒,他的手背一暖,被一个温软的掌心牵住。 江措愣愣看着姜斐。 “你受伤了,去上药。”姜斐淡淡道,牵着他朝门口走,背影纤瘦却笔直。 江措被她拉着朝外走去,目光怔怔看着她牵着自己的手。 不一样。 和当初被文娟抛下,不一样。 “江措!”身后,江林没想到姜斐会有这样的反应,恼羞成怒地无能狂吼。 二人没有理会。 房门关上的瞬间,一个花瓶被用力砸在门上。 姜斐的神色却始终淡淡的,没有上车,只是沿着路边安静地走着。 直到迎面呼啸而了一辆轿车,伴随着一声鸣笛,她才反应,松开了牵着江措的手。 江措愣了下,手背一片冰凉:“姐姐……” “那晚,主动邀我去酒吧,是为了报复?”姜斐打断了他,问得平静。 江措凝望着她,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还有这个手机,”姜斐将手机拿出,“有人告诉我,手机里安装了定位追踪装置,也是你的杰作吧?” 江措手指微动,继而紧攥成拳。 姜斐低低笑了一声:“现在呢?还是想要报复,或说……毁了我?” “这里不是刚刚好?够你拍下没拍完的视频?” 她后退半步,将外套褪下,又脱掉外衫,只余里面的吊带白裙,莹白的肩头在夜晚弥漫着一层白光。 她仍要继续…… 一辆轿车驶,刺的路灯直直照在她身上,裸露的肌肤无所遁形。 江措猛地上前,捡起地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肩头,挡住了暴露的肌肤。 姜斐后退半步,挣开他的手,也挣掉了外套。 江措继续捡起,死死抿着唇,再次为她披上。 姜斐一次次将外套挣脱,他一遍遍地为她披上,直到最后,他死死抓着外套的两边,扣在她的肩头,用力将她抱紧在怀中,即便碰到伤口,也不松开分毫。 “姐姐,你赢了。”他低哑道。 他再也做不到,看着她染上半点尘埃。 江措好感度:95. …… 江措知道她暂不愿见到他,没有回姜家,只目送她离开。 她没有抛下他,他已很满足了。 但她既然没有抛下,以后,也再没有机会了。 而另一边。 间不早了,姜斐让司机将她送到别墅区门口便独自下车,朝家的方向走。 只是,刚走进别墅区。 “姜斐。”一旁,有人唤她,声音沙哑。 姜斐停下脚步,转头看去。 昏暗的角落停着一辆机车,沈放站在机车旁,桀骜的眉此却写满了疲惫,里充斥着血丝,安静地看着她:“我说,我有话对你说的。” 姜斐想了想,的确有这么回事。 “等了很久吗?”她淡声问道。 从发完那条消息,到现在。 沈放喉咙一紧,最终将这句话咽了下去,而后走到她面前,伸出手。 他的掌心躺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上次二人去游乐园,那对夫妻拍的那张。 ——他困倦地靠在她的肩头,她满温柔地侧头看着他。 姜斐看着照片没有说话,她也有一张。 “我去找当初打印这张照片的店了,没想到真的找到了。”沈放笑了笑,目光眷恋地看着照片上的二人。 那个候,她看着他的双里有光,亮晶晶的。 可现在,只剩下一片平静。 “没必要再找回了。”姜斐淡淡道,“从那个假期后,就再也没必要了。” 沈放脸色微白。 那个假期,是他记忆中残留的,最后的美好回忆。 后,再也没有了。 在公司,他看那些资料疲惫,胃抽痛,甚至空闲,总会想,如果他没有让姜斐去接近宋砚会怎样? 她依旧会满笑地跟在他身边,依旧会像关心自己一样关心他的身体,依旧会陪着他每傍晚去公寓的湖边散步。 “没事的话,我先回家了。”姜斐对他笑了笑,便要绕他前行。 “你和宋砚的事情,我听说了。”沈放突然开口。 姜斐脚步顿住:“所以,是和我解除婚约的?” 沈放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她面前,手中拿着锦盒,徐徐打开。 里面是一枚戒指。 “姜斐,我们订婚吧。” 这是他今想说的,唯一一件重要的事。 姜斐看着那枚戒指,许久伸手轻轻摩挲着戒指上精致的钻石,没有说话。 沈放拿着锦盒的手逐渐紧张起。 江措也好,宋砚也罢,他不在那些风言风语,可是,他却无法不在她。 “你想……和我结婚?”姜斐看了他一,反问道。 沈放点头。 姜斐收回摩挲着钻石的手:“我三间,我会你一个答案。” 这一次再没犹豫,她起身离开。 身后却传脚步声,沈放跟上前。 姜斐皱眉。 “我送你。”沈放低道。 直到走到别墅门口,看着姜斐走进别墅,沈放才骑着机车离开。 在他离开的瞬间,门前昏暗的树丛中徐徐走出一道身影。 熨帖齐整的白衬衫黑裤子,满身写满了禁欲与克制,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眶微红,目光暗沉。 宋砚。 他神色平淡地看了沈放离开的方向,又看向别墅,良久转身离开。 …… 宋砚像变了个人。 姜斐一早校,便察觉到了这一点。 除了一如既往地坐在她身边外,他没有同她说一句话,整个人冷淡地像极了二人当初刚认识。 课上,课下,即便是午餐间,他也只平静地跟在她身边,一言不发,更没有任亲密的动作。 即便姜斐如以往一样,凑上前逗弄他,他哪怕身躯紧绷着,也只故作平淡地后退,避开她的碰触,不言不语。 次数一,姜斐也没了耐心,干脆同样不理会他。 倒是周围人不朝他们二人看上一。 又吵架了?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放,姜斐懒得分析少男别扭的心思,起身就要离开,准备等他心情恢复再说。 只是没等她成功离开,手腕便被宋砚抓住了。 他的力气并不小,一路抓着她朝门口等着的宋家的轿车走去,直到上了车,他才松手,人又恢复了漠然冷淡的状态。 姜斐皱眉,揉了揉被他抓着的手腕,瞪了他一。 宋砚依旧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到别墅,老人倒是一如既往热情地拉着姜斐的手同她说话,姜斐也嘴甜地哄得老人喜笑颜开。 只是在看见宋砚,老人提了一嘴:“小砚,明宋老先让你代表他去出差,别忘了收拾东西。” 他明出差? 姜斐扬了扬眉梢,看着朝楼上走的宋砚,拦到他面前:“你明出差?” 宋砚看着前的女孩,没有应声。 姜斐也不在,又问:“几?” 宋砚依旧沉默,倒是一旁的老人应道:“要三呢。” 三. 姜斐扬了扬眉梢,还真巧。 宋砚看了她一,绕她朝楼上走去。 姜斐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皱,刚要开口:“喂……”话说了一般,口袋中手机响了一下。 宋砚背影一僵。 姜斐耸耸肩,收回目光,拿出手机。 然而没等她看清是谁发的消息,手机突然被人拿了去。 姜斐不解抬头,刚刚上楼的宋砚此刻站在她面前,低头紧盯着她,攥着手机的手因为用力微微泛白。 姜斐扬眉:“宋同,我的手机。” 宋砚死死抿着唇,喉结滚动了下。 老人拿出了果盘,出声道:“斐斐,快吃水果……” 没等说完,宋砚再次攥住了姜斐的手腕,快步走上楼去。 主卧的门“砰”的一声关上,宋砚松开姜斐,低头望进她的里,眶隐隐泛着赤红,沙哑道:“这是你想要的吗?” 话落,他将她抵在门上,捧着她的脸便吻了下。 急切的、愤怒的吻,落在姜斐的唇角,而后唇齿纠缠。 玩弄他,戏耍他。 还要始乱终弃,半途而废。 深夜,被别的男人送回,那个男人还是她当初接近他的原因。 他比任人清楚,如果不是沈放,她和他根就不可能有任交集。 可他们还是交集了。 最亲密的交集。 她就像一株罂粟花,得好看,却带着让人上瘾的毒。 他努力地想要戒掉。 在她说话,不理不睬。 在她靠近,压着心中的燥热回绝。 可终究在看见她漫不心地转身离开,难以自控地将她抓到身边。 “小砚,斐斐,你们怎么了?”门外,老人疑惑的声音传。 宋砚的唇一顿,睁开,一便望进一双娇媚的中。 姜斐没有闭,看着他,随后喉咙里溢出一丝轻笑。 宋砚心中一恼,再次低头吻了下去。 就像曾做的那场梦一样,他不断辗转轻吮着她的甜美,所有的理智与禁欲全数消失,吻得越发用力。 等到他回神,二人已到床边,气喘吁吁。 姜斐站在他面前,艳色的唇角有一抹暧昧的印记。 宋砚看着她,喉结翻滚,胸口像是有什么要跳出一样,识一片混乱。 姜斐眉心一扬,娇笑一声:“不行了?” 宋砚皱眉。 却没等他做出反应,姜斐突然双手勾着他的后颈,踮脚用力朝他压了。 宋砚揽着她的腰身,二人一齐倒在床上。 她趴在他的身上,只浅尝辄止地、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他的唇角。 刻的戏弄。 宋砚中是自暴自弃的暗光,他一手扣着她的腰身,一手扣着她的后首,便要主动吻上前去。 姜斐却拦住了他,一根手指竖在他的唇前:“说,你爱我。” 宋砚身躯一僵,揽着她的手猛地用力。 爱? 他们间,算什么爱? 姜斐再次俯身,看似吻下,却只是吻在了自己的手指,而后又低声柔婉道:“说你爱我。” 宋砚紧盯着她,双泛着潋滟的光,唇上沾了她唇上的艳红,越发诱人。 却始终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她总是这样,玩弄他,以逗弄他为乐。 总是这样。 “不说吗?”姜斐抬眸,扫了他头顶前所未有的混乱的好感度,微微动了动身子。 宋砚身躯紧绷,下秒扣着她的腰身,化被动为主动,将她压在床上,用力吻上她的红唇。 “我不爱你,姜斐……”夹带着喘息的呢喃声从吻中溢出,“我不爱你……” 他如果爱上一直玩弄他的人,那他是什么人? 他喃喃:“全世界那么人,我偏偏……不爱你。” 然而,姜斐听见系统的声音。 宋砚好感度:100. 晚上九点,姜斐从宋砚的卧室出,他已昏睡去了——自然是系统的功劳。 楼下旁厅放着一个小行李箱,想是宋砚出差要用的东西。 姜斐想了想他的好感度,好心情地写了张纸条贴在行李箱上:一路顺风。 而后转身走了出去。 只在走出别墅的瞬间,她缓缓拿出手机,沈放去了条短信: 我考虑好了,谈谈? 76、校园恶毒女配23 沈放从早上醒来, 便只觉得头重脚轻,熬了几天夜的脑子混沌一片,胃里一阵阵抽搐的痛, 身上升起层层冷汗。 没有去公司, 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半晕半醒,整的意识游移且混乱。 恍惚中, 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当初那假期, 胃病发作时, 姜斐在床旁边急红了眼,拿着热水和药,满眼关切地看着。 那时候, 对她是满眼的不耐烦, 甚至觉得她太过让厌烦。 那时的忘了,姜斐总是早发现生病的,也是唯一一彻夜守着的。 沈放苦一声,强撑着身子翻出胃药,整公寓却没有半滴热水, 终干吞了几片药片, 再次倒在床上。 药效逐渐发作,胃里还在痛着, 意识却逐渐模糊起来。 外面的天色逐渐变暗, 沈放一直躺在床上, 朦胧中似乎听见了手机振动的声音,想要拿过手机,却做不到,手臂异常沉重, 只能任身体陷入更深沉的昏睡中。 梦里却好像听见了敲门声,一下又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并不是梦。 沈放勉强起身,眼前天旋地转,只来得及将门把手旋转开,整便彻底晕倒在地。 姜斐打开门,看见的正是倒在地上的沈放。 难怪一直没回消息。 姜斐扬了扬眉,看了眼头顶只差临门一脚的99好感度,弯腰将扶起,扔在床上,想了想转身走了出去。 沈放再有意识,是听见了脚步声后,没有说话,胃里空荡荡的酸疼,额头也开始发烫,眼前越发模糊,浑身像被用火灼烧一般。 外面的……除了保洁阿姨,也没再来这里了。 再也不有来了。 沈放闭上眼睛,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感觉自己的额头被探了探,而后厨房传来开火的声响,有喂吃了什么。 满身如火烧的炙热开始逐渐减淡,原本抽痛的胃也慢慢地缓和下来,额头上被换了冰袋…… 有熟悉的淡香在身边萦绕着,连梦里的阴霾都驱散了。 沈放猛地睁开双眼。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已经是二天早上。 额头上有沉重,沈放碰了碰额头,是被毛巾包裹着的水的冰袋,床头柜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水和药。 客厅传来播放着电影的声音,很轻。 是阿姨吗?还是…… 想到昨晚梦中的那股淡香,沈放心脏一颤,赤脚走向客厅。 电视上放着一部电影,四周却空无一。 沈放呼吸一紧,仍不死心地找遍了厨房、洗手间、客房,终,气喘吁吁地站在客厅。 没有。 什么也没有。 门口一声轻响,房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你醒了?”女孩诧异的声音。 沈放身躯僵滞,仍站在原地迟迟不敢转头,只怕这又是自己的错觉。 那声音,那声音…… 直到姜斐走到面前,手中拿着纸袋,纸袋里装着一份早餐。 真的是她。 沈放看着她身上的淡色裙,还有因弯腰而垂到身前的发,眼眶蓦地一红。 这样的场景,在后来,只在梦里出现过。 “抱歉,见你一直昏睡,拿了你的钥匙。”姜斐将钥匙放在茶几上,语气淡淡的。 沈放喉结动了动,想告诉她,这公寓有一把钥匙是属于她的,却终没说出口,只艰涩道:“你怎么在这里?” 姜斐将早餐放下,平静道:“我给你发了消息,你没回,所以来看看。” 沈放愣愣看着她:“昨晚,是你一直在照顾我……” 不是阿姨,是她。 姜斐疏远地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沈放张了张嘴,胸口一涩,掩饰地拿过手机,却在看见未读消息时一顿。 她说,她考虑好了。 “这是……”沈放定定看着她。 “关于你那天晚上说的事情,我想,我以给你答案了。”姜斐顿了好一,“我……” “姜斐!”沈放却突然打断了她,声音夹杂着慌乱,“现在已经八点半了……” 莫名地有不敢听她接下去的话。 哪怕被软刀子折磨,也不愿被判出局。 姜斐不解。 “你不去学校吗?”沈放了下,拿过茶几上的钥匙,“我送你。” 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 “沈放……” 沈放却走得更快了。 姜斐耸耸肩,跟上前去。 这时间刚刚好,公寓里有不少闲散的老,看见姜斐和沈放二都纷纷看过来。 有几姜斐隐约觉得眼熟。 直到一老停了脚步,看了看姜斐又看着沈放眯眯道:“小伙子,有一段时间没和妹,不对,是未婚妻出现在这里了?” 沈放身形一慌,是自作主张地告诉这里所有,她不是的妹妹,而是未婚妻。 飞快看了眼姜斐,有忙乱地解释:“我原本不是这意思,如果你不愿意,我以去和们澄清……” “我答应你啊。”姜斐打断了,缓缓道。 沈放愣住,呆呆看着她:“什么?” 姜斐:“那晚的求婚……” “我答应你啊。” 沈放恍恍惚惚地站在那里,心中蓦地升起一股狂喜。 她答应的求婚? 真真正正的未婚妻? 当看见姜斐的神色时,狂喜骤然僵滞。 她的神色淡淡的,没有喜悦,也不见羞怯。 她对,再也不是以往那般热烈的感情了。 是,还是不愿放弃,也许呢……未来那么,也许呢…… “谢谢你,姜斐。” 沈放好感度:100. …… 姜斐被沈放送去学校,又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关于她和沈放、宋砚的角恋,被津津乐道地议论了一整天。 只是主角之一的宋砚不在学校,极大地减少了围观群众的热情。 姜斐对于被议论是从不放在心上的,只是没想到,临近放学时,被拦下。 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阮糖,脸色发白,牙齿轻咬着唇角,像是鼓足勇气才终于站在她面前的似的,看起来格外楚楚怜。 姜斐了,疑惑道:“阮同学?” 阮糖睫毛一颤:“姜斐,你已经和宋砚……什么,什么还要和沈放来往?你这样,对得起宋砚吗?” 姜斐挑了挑眉:“我怎么对不起宋砚了?” 阮糖有焦恼:“你明明已经和宋砚在一起了!” “谁传的?”姜斐凝眉,而后走到阮糖面前,“我什么时候说过和宋砚在一起了?” “你们……你们都做出那么亲热的事了……” “那么亲热的事,是什么?”姜斐“不耻下问”。 阮糖脸色更白了:“你们在教室里接……”后一“吻”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接吻?”姜斐替她说了出来。 阮糖死死抿着唇:“姜斐,宋砚那么骄傲,不是能陪你玩游戏的,选了你,我认输,你怎么能这样,这样不知……脚踏两条船……” 她的话没说完,被身后满是无辜的声音打断:“两条船?” 一片哗然,还没离开的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少年,白色衣服精致眉眼,一副畜无害的模样,只是脸上带着几处伤口,添了乖戾与野性。 江措慢悠悠地走到姜斐身边,看向阮糖控诉道:“这位学姐,什么不是条船?” 阮糖愣住,看着眼前的美少年,似乎没想到江措说出这番话。 江措垂头看着她,眼神和善,语调委屈:“是我不配吗?” 一番话说得阮糖手指颤抖了下。 这少年明明在着,却像是一条毒蛇一样,连目光都是冷的,盯得心底打颤。 江措看着她眼中的惊惧,无辜地,转头看向姜斐时,眼里却写满了“求夸奖”的讨巧:“姐姐,你昨晚没回家啊。” 怕她仍不想见,所以只在姜家别墅外等着,没想到,等了一整晚都没看见她的身影,今早却得知她是被沈放送来学校的。 姜斐看了眼松软的头发,以及脸上的伤口,只了:“嗯。” 说完,绕过朝门口走去。 江措看着她冷淡的表情,仍站在原地,良久扭头轻描淡写地看了眼阮糖:“学姐,祸从口出啊。” 说完纯良一,跟在姜斐身后离开。 阮糖脸色发白地站在那里,手指克制不住地颤抖着。 那少年……像魔鬼。 姜家的轿车后座。 姜斐始终平静,一言未发。 江措坐在她对面望着她,直到回到姜家,姜父与文姨还没回来,姜斐正要上楼,身后,江措徐徐开口:“昨晚和沈放玩得开心吗?姐姐?” 姜斐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江措走到她眼前:“我知道姐姐现在能还不想见到我这张脸,是姐姐,一夜未归,只要想到你当时能在做的事情,都让我太难受了。” “我说过,姐姐你喜欢什么样的,何必去找那?” “我不介意变那种,甚至就连在床上,我都一定比强!” “江措!”姜斐皱眉。 江措了起来:“姐姐,只有我能解你想要的新鲜感,即便你现在仍在生气,但不能否认,我们才是适合一起走下去的……” “我答应沈放的求婚了。”姜斐淡淡打断了。 江措的声音戛然而止,也僵在了脸上,好一,眼中带着疑问,困惑道:“求婚是……” “就是,以后我的妻子,我的丈夫。” “就像……文娟和江林?”江措问。 姜斐道:“就像文姨和父亲。” 江措脸上的彻底消失。 姜斐再没多说什么,只看了眼头顶混乱的好感度,转身上了楼。 江措仍站在楼下,目光直直盯着姜斐消失的楼梯口。 见过文娟和江林的婚姻,伴随着暴力与怨恨。 所以,不害怕姜斐的婚姻是这样的,反正总分开。 是,也见过文娟在姜父身边的模样,温柔动。 姜斐和沈放,如果像文娟和姜父的话…… 江措突然有难以克制,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以后,再想和姐姐相伴一生,岂不是将永远带着一多余的沈放? 婚姻,真是令作呕的关系啊。 她果然还是没原谅以往的错事,所以才答应下这么令作呕的关系吧。 夜晚深沉。 姜斐洗完澡,懒懒靠在沙发上。 只差小变态的5好感度,任务便完了。 还真是……令期待啊。 手机响了一下。 姜斐拿过手机,沈放发来的消息,关于订婚的日期,就在后天。 准确来说,二早就在八年前订了口头婚约,这一次不过是举办一场私宴公开这件事罢了。 姜斐没有回复,将手机扔在一旁。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姜斐挑了挑眉,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二点。 她站起身走向门口,打开门,江措正站在那里,安静地望着她,几缕细碎的刘海微垂,掩住了流光溢彩的眸子。 “姐姐。”轻声唤着她。 姜斐:“有事吗?” “嗯,”江措颔首,低头看着她,“姐姐,伸手。” “什么?” 江措却已经抓过她的手,将一圈冰凉的东西放在她的掌心,动作凝重。 姜斐不解垂眸,而后愣住。 她的掌心,是一条精致的金色锁链,锁链纤细,做工精巧,还有一小巧的金色锁头。 “你……” “姐姐不是还在因我在酒吧做的事情生气吗?”江措抓着她的手,展开那条锁链,“连答应求婚这种事情都做出来了。” 江措好感度+1. “你如果不解气,以随意拍我的照片,公开或不公开,羞辱或是其,随你,”说着,将锁链的一端锁住了自己手腕,而另一端交给她,她掌控着,“……什么都好,我不介意。” 江措好感度+1. “只要你去回绝沈放,告诉,你反悔了,你根本不想和结婚,不想和产生任何纠纷……” 江措好感度+1. 姜斐望着江措,小变态虽然变态,想也异于常,但思维从来都极清晰,即便是在被围打时,眼里都是冷静的。 鲜少有这么混乱的时候,倒像极了……一头茫然不知出处的小象,只知道横冲直撞地用当初一模一样的手段,来挽留。 “姐姐……” “小措。”姜斐打断了,伸手轻轻抚摸着的脸颊。 江措侧头,蹭了蹭她的掌心。 姜斐垂头,将手腕的锁链解开,扔在一旁。 江措扔在凝望着她。 姜斐了,后退半步:“订婚宴,在后天。” 说完,关上了门。 江措好感度:99. …… 回辰市的飞机上。 宋砚低头看着手中的纸条,上面只有简单的“一路顺风”四字。 是那晚之后的二天一早,在行李箱上发现的。 姜斐留下的。 突然又想到那晚的那吻,那自暴自弃后一次如此全身心投入的吻。 宋砚神色微紧,眼神不觉暗了暗,不能想她,只要想到她,便再也不像了。 抿了抿唇,将纸条放进口袋。 “说,你爱我。” 女孩娇媚的声音却猛地冒了出来,夹杂着暧昧的尾音。 宋砚身躯僵滞。 和姜斐,从来不是恋爱关系,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她爱玩弄。 承受着她的玩弄,并变得再也不像自己。 们之间的关系太满了,满到没有给“爱”这样的感情留下一丝一毫的余地。 飞机落地是在晚上六点。 宋家的管家来接的。 报备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后,管家便沉默了下来,宋砚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坐在车后座,拿着文件,却忍不住想着明天见到姜斐,又要因她接受全校的议论与围观。 在她身边,再也回不去以往波澜无惊的生活了。 “对了,少爷,”管家突然想到什么,“宋老先生身体有不便,让你代参加一场订婚宴。” 宋砚低应一声:“嗯,”想了想却莫名问了句,“什么订婚宴?” “沈家少爷和姜家大小姐的。” “啪”的一声,宋砚手中的文件掉在地上。 77、校园恶毒女配24 晚上十点。 姜斐懒懒靠沙发上敷着面膜。 明就要订婚了, 虽然结果未知,但总要美美地出席。 茶几上,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一通来电。 姜斐看也没看, 没有理会。 不多时,屏幕暗去,又一次亮起。 面膜敷好, 姜斐去洗手间洗去脸上黏腻, 才新坐沙发上, 拿起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 五十四通未接来电,来自同一个人。 宋砚。 正看着, 第五十五通来电再次响起。 姜斐看着屏幕上显示“宋砚”二字, 许久淡淡笑了下,将手机放回原处。 楼下传来门声,想来是姜父回来了。 姜斐刚要起身出去,房门却被人轻轻敲了两下,姜父声音响起:“姜姜, 睡了吗?” 姜斐打房门:“爸?” “还担吵到你了。”姜父笑了笑。 “怎么会。” 姜父安静了好一会儿, 轻叹一声:“姜姜,你和小放明就要订婚了, 你们婚事本来就是小时候便定下, 只是……”迟疑片刻, “姜姜,你告诉爸爸,你现真想和小放订婚吗?” “嗯?”姜斐不解,随笑了笑, “您怎么突然这么?” “宋家那个刚找回来孩子,叫宋砚吧,上次宋家晚宴上,还邀请你跳过舞,今晚去司找我了,满身狼狈,想要见你,”姜父缓了缓,又道,“姜姜,你和小放最近没怎么联系,上次晚宴爸爸也看出你们之间有了隔阂,怎么会突然想要婚约了?你真喜欢小放吗?” 姜斐没想到姜父会这么问,诧异了半秒钟,笑道:“您放,我不会受伤害。” 受伤害只能是别人。 姜父看着神色,微微放下来。 “对了,爸,”姜斐想到什么,朝姜父伸出手,“伸手。” 姜父疑惑:“怎么?” 没有完,姜斐已经将手握住,掌像是有源源不断温热传来,伴随着女孩低缓声音:“明不论发生什么,您都不生气,只需要记得,所有人都可能有事,但我一定会没事就好。” 姜父怔了怔,看着眼前女儿,只觉得手掌温热传到全身,原本沉闷脏此时像是获新生一样,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我要休息啦。”姜斐对姜父撒娇地笑笑,“爸,你也快去睡觉吧。” 姜父无奈地点点头,转身离。 姜斐目送着姜父离,回到房中。 茶几上,静音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来。 …… 第二一早,江家。 江措看着镜子里穿着西装少年,暗红色领结,许久弯唇一笑。 今,是订婚日子,领结特意挑选与礼服相同颜色,到时,应该会很相配吧。 相配人,就应该一辈子一起。 江措转身走下楼,却看见楼下沙发坐着男人时眉头一皱,只故作无视,朝门走去。 “怎么,姜家不要你,换件衣服都要回来?”江林阴沉道。 江措脚步没停,依旧不言不语,眼见已经走到门。 江林突然拿起烟灰缸朝砸了过来。 江措听着身动静,轻描淡写地朝一旁避了避,烟灰缸砸门上,发出一声巨响。 “你还敢躲!”江林怒了。 江措不耐烦地回头:“我来拿我东西,放,以,这里,我半步不会再踏足。” “还有,这件衣服,你不配弄脏。” 完,便要继续前行。 “听,今姜家那个叫姜斐订婚?”江林嘲讽道,提起姜斐,就满是怒与恨。 那晚,被一个女孩打近乎晕厥,却谁也不能告诉! 但这气,一定要出。 江措脚步一顿:“和你无关。” “那可未必,”江林怪异地笑笑,“我还没好好招待过呢,你,就选今怎么样?” “把酒吧样子,毁了,不就不会和别人一起……” 江措猛地转头,看着江林,眯了眯眼反问道:“你,毁了?” “怎么?这不是你想吗?”江林讽笑,“姜家人,就该被这样……” 江措打断了:“是因为打过你吗?” “你什么?”江林怒。 江措:“保护我那晚,像打一条死狗一样,把你打得瘫地上,所以,你因为无能,恨?” “小野种!”江林被戳穿,猛地拍了下桌子,“你以为我会善罢甘休?以,我一定会让那个婊……” 到此,江林突然想到什么,渐渐住了,皱眉看着江措:“你怎么知道?” 那晚,江措晕倒地,失去意识,看得清清楚楚。 “爸爸,”江措打断了,温柔地笑了一声,一步一步朝江林走去:“你不会以为,这年我甘情愿承受你殴打,是因为打不过你吧?” 江林一怔。 江措站江林面前:“你不会还以为,这么多年,我真只当个没人肉沙包,什么反杀证据都不留?” 江林被眼中明晃晃嘲讽刺激到,勃然大怒,伸手就要像往常一样抓住衣领。 江措却飞快避了,下秒一拳砸下颌。 看着倒沙发上江林,轻声问道:“刚刚我没有听清,您,您想毁了谁?” “你这个野种……” “回答错误!”江措再次力砸向胸,“您,姜家人应该怎么被对待?” “以,您打算怎么对付?” “谁是□□?” 一句,一拳。 每一下都打江林软肋上,打到最,声音越发轻了,拳却越来越。 “小畜生!”江林怒,摸到一旁红酒瓶,继“啪”一声脆响。 红酒碎了江措膝盖上。 江措身形摇晃了下,膝盖一软,腿阵阵剧痛。 缓缓低头,西装裤上,红酒洒落半条腿,终究还是弄脏了! “你竟然还敢还手!”江林趁着迟疑时,一把抓着领,拳头朝砸了过来。 江措眯了眯眼,承受着身上痛,余光却看向一旁时钟。 订婚宴要始了。 唇角又是一阵剧痛,江措突然伸手,抓住了江林拳头。 江林怔住,蓦地想到那晚,姜斐也是这样抓住了拳头。 里涌起一股惊惧。 江措低声笑了起来,舔舐了下唇角血迹:“不过才几下,你就受不了了?” “我可是承受了十几年呢!” 着,朝力还手打去。 身上阵阵剧痛,可第一次还手,里却万分舒爽。 老疯子既然不会对姜斐善罢甘休,那只好让身败名裂了。 真可惜,少了一个疯子。 只是,这身和礼服相配西装,只怕沾了血迹了,还有领结也歪歪扭扭,这张脸上更是有了淤青…… 果然还是生污泥里脏东西啊。 但是,看今第一次还手是为了份上,就先替原谅自己将会这么不堪地出现订婚宴吧。 如果还能去…… …… 与江家血腥与暴力截然相反。 订婚宴是一处豪华高雅宴厅举办,琴声悠扬,来都是上层社会有头有脸人物。 姜斐坐化妆间,穿了件红色抹胸礼服,微卷发懒懒散身,发间坠着红色珠石,明艳绮丽。 沈放进来时,看见正是如白玉般背,微微显露蝴蝶骨嵌半裸背上,带着丝丝感。 姜斐听见动静,转过头来。 沈放呼吸一紧:“我来接你出去。” 姜斐点点头,淡淡地笑了下,朝外走去。 宾客都停下了手里应酬,看着出现一对男女,安静了好一会儿又不断朝姜、沈两家道着恭喜。 身为这场订婚宴主角,姜斐和沈放二人自然少不得向前来宾客依次敬酒。 所幸来人不算多,几杯酒下去,便已经应付完了,随便是敬双父母。 司仪打趣地着:“看来大家对这对准新人都很祝福,没什么反对声音……” 并没有完,宴厅大门突然被人外面推,空阔宴厅里,隐隐能听见几声回响。 众人纷纷朝门看去,纷纷愣住。 宋砚站那里,依旧穿着昨西装,眉眼里满是疲惫与血丝,眼眶通红,额头上一层汗,狼狈不堪。 原本禁欲克制神色,此时满是熊熊燃烧怒火,双眼漆黑,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 一步一步朝宴厅中央男女走去,目光紧盯着姜斐,被身上红色礼服刺眼睛一痛,脚步越发沉。 声声“玩弄”女孩,那晚还与亲热女孩,一遍遍对“你爱我”女孩,不过出了一趟差,回来,就要和别人订婚了? ——不接电,不知道新搬去地址,连通知都没有,只有一个请帖,请帖上写着和沈放名字。 甚至,是不是晚回来一,已经是沈放未婚妻了? 还是,半途废、始乱终弃,就是拿手好戏? 沈放看着来人,脸色一白,侧了侧身子,挡姜斐面前。 宋砚看了眼拦自己面前沈放,绕过朝姜斐看去,声音嘶哑:“姜斐……” “宋同学,你座位那里。”沈放打断了,指了指一旁座位。 司仪总算是反应过来,忙打着圆场:“看来敬酒还少了一位,现弥补还来得及……” 侍者将三杯酒送到三人面前。 宋砚紧攥着拳,克制着手指颤抖,依旧只看着姜斐:“你觉得,我该喝这杯酒吗?” 沈放皱眉:“宋砚……” “看你满头大汗,”姜斐嗓音徐徐响起,打断了沈放,拿起一杯酒,看着宋砚,眉梢微挑,“不如喝杯酒冷静一下。” 宋砚迎着平静目光,脸色煞白,脏涌起一阵阵抽痛。 怎么能这么冷静? 只因为没回应那句“爱”,便转头抛下和别人订婚? 也不爱不是吗? 对言,不过是个玩物已。 可是……即便是玩物,也不能容许去玩其人…… “我不会同意,”宋砚哑声道,“死也不会。” 沈放怒:“宋砚,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利喜欢,让去接近别男生人,”宋砚淡淡地看向沈放,停顿片刻,轻描淡写道,“是谁?” 沈放惊怔,站原地一动不动。 宋砚垂眼,众人注目下走上前去,和姜父低声了什么,姜父顿了顿,看了眼姜斐和沈放,又招来了侍者。 侍者很快将其宾客恭敬地送了出去。 不过片刻,宴厅里只留下姜、沈两家。 宋砚走到台前,将监控录像投影大荧幕上。 录像时间是半年前,一家餐厅角落,沈放坐姜斐对面,眉眼满是桀骜与肆意。 对:“你知道宋砚吗?” “你觉得怎么样?” “姜斐,你不是喜欢我吗?我看宋砚不顺眼,为了我,你去接近。” 视频里姜斐,眼中还残留着惊喜僵住,脸色苍白恍惚。 宴厅里一阵死寂。 姜父脸色早已一片阴沉,来不知道,满呵护女儿,被人这么践踏! 沈父沈母错愕更是不知该什么。 沈放手脚冰凉,指尖克制不住地颤抖着,满惶恐。不知,当初出那番自己,这么……可怕! 那时姜斐,看着双眼亮晶晶,显易见爱慕,却生生将那抹晶亮熄灭了。 只有姜斐,平淡地看着大荧幕上视频,收回目光看向姜父:“爸,文姨,沈伯父,沈伯母,我和沈放有想单独。” 姜父担忧地看着:“姜姜,这婚约取消,现我们……” “爸,别忘了我昨晚。”姜斐笑。 姜父怔了怔,昨晚所有人都有可能有事,但不会。 最终,几人起身离。 直到人全部消失,姜斐才缓缓看向一旁宋砚,便要朝走去,手腕却猛地被人攥住。 “姜斐……”沈放艰涩声音响起。 姜斐脚步一顿,侧头看了眼抓着自己手,又看向此时没半点血色脸色:“沈放,这场游戏好玩吗?” 沈放抓着手一颤:“……什么?” “你不是最喜欢玩游戏吗?”姜斐走到面前无辜道,“你让我去接近宋砚,替你做嫁衣。” “现,你也替我做一次嫁衣,很平,不是吗?” 沈放呆呆望着:“只是游戏?” “不然呢?”姜斐轻笑一声,“你觉得,我会喜欢一个对我颐指气使、轻易把我推给别人人吗?” “不过,看着你小翼翼地对我求婚、卑微不也没关系,甚至体贴地准备订婚宴上一切,还真是好玩,像极了我以前小翼翼地讨好你呢。” 沈放只觉背一寒,就连呼出气息都满是冷气。 “哦,对了,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姜斐朝沈放走了两步,“还记得我要你对我好那个假期吗?” “游戏,那个时候就始了哦。” 一始,就是假,只有动,是真。 “不可能!”沈放克制着不断颤抖牙齿,“那个时候,你你喜欢我……” 声音越来越弱。 那个假期,姜斐对很好,可是,再没有对过半句“喜欢”。 姜斐轻笑一声,伸手挣沈放手,下秒却再次被攥住。 姜斐皱了皱眉。 “即便是一场游戏……”沈放尾音轻颤着,“哪怕都是假,继续玩下去……好不好?” “我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不要结束……不要这么快结束……” “哪怕只看过去八年婚约份上,继续玩下去……” 无法想象,一辈子失去恐惧。 支撑着自己根本不喜欢司、根本不喜欢家庭中撑下去人,只有。 可走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姜斐却只笑了笑,伸手覆着抓着自己手背,微微力,将手指一根根地掰:“婚约取消。” 完,朝一旁宋砚走去。 宋砚也紧盯着。 “今这种手段,”姜斐淡笑,“不是你子。” 宋砚死死抿着唇,笑了一声:“那又怎样?” 姜斐挑了挑眉:“刚刚,你都听见了?” 宋砚睫毛微颤。 对沈放,都听见了,一清二楚。 一场游戏。 对言,所谓真,不过是一场游戏已,可是…… 宋砚再次笑了起来,缓步走上前,手背抚摸了下脸颊:“姜斐,一始,你不是一直玩我吗?” 一始接近,到来工作和奶奶威逼利诱必须留身边,再到每一次亲热,每一次接吻…… 一直玩。 无比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 宋砚深深凝望着,眉眼依旧疏淡禁欲,眼中却隐隐浮现着漆黑与混乱,抓着手,缓慢地与十指紧扣:“你想要什么,都给你,爱或者人。只要你继续玩下去,永远别喊停。” 完,抓着,不由分地朝宴厅出走去。 一场订婚宴,终究于一片萧瑟中落幕。 沈放仍立原地,前荧幕依旧停留餐厅那一幕。 愣愣抬头看向画面中女孩,良久低低笑了一声,可下秒却又忍不住盖住眼睛,眼泪还是流了出来,染湿了掌。 大错特错了。 弄丢了自己深爱女孩,弄丢了……那个曾喜欢了八年女孩,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追回。 没人能帮帮。 自作自受。 …… 宴厅外。 侍者叹息一声,好好订婚宴竟然成了这样,转身就要进去收拾。却看见不远处一瘸一拐走来少年时一顿。 那少年唇角泛着淤青和血珠,西装上沾了血迹,衬衣也有一片红,却整理整齐,暗红领结端正。 与刚刚订婚宴上姜小姐看起来,莫名有相配…… 78、校园恶毒女配25 宴厅门口。 侍者诧异看迎面而来的少年, 眉眼精致带几分乖戾,支撑他前行的腿几不可察的颤抖。 “您找谁?”侍者小心问道。 江措抬头看了眼宴厅紧闭的大门:“订婚宴结束了?” 侍者忙点点头:“是的。” 江措呼吸一滞,身形摇晃了下, 眼前随一暗, 勉强靠一旁冰冷的墙壁,缓和呼吸,却怎么也缓和不了胸口的剧痛。 侍者上前问道:“您没事吧?我给您叫救护车……” “不用。” “您是来参加订婚宴的?”侍者停顿了下, 低声问道。 江措奇怪笑了笑:“参加?没来得及毁了而已。” 毁不了订婚宴, 只去毁结婚宴了。 侍者嘀咕:“可……订婚宴已经取消了。” 江措一怔, 订婚宴取消了? 下秒突想么,他脚步踉跄朝宴厅内走去。 豪华的宴厅,只有穿礼服的沈放坐在那里, 满身颓。 江措嗤笑一声, 他身上的礼服,没有自己身上的更和姜斐配呢。 转身便欲离开,目光却在看见一旁的大屏幕时僵住,画面定格在姜斐和沈放二人对坐在餐厅。 江措缓步上前,许久点了播放键。 视频很短,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 一会儿便结束了。 江措关了视频,阴沉看向一旁的沈放。他仍低头站在那里, 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死气沉沉的。 这就是姜斐曾经喜欢过的人吗? 沈放?为了他, 甚至可以去接近宋砚? 沈放,这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 如今演这一出痴情的戏,给谁看? 令人作呕。 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江措低头接起。 “请问是你报的警吗?”对面警察的声音严肃, “目前只在别墅区发现昏迷不醒的江林,需要你来警局做一下笔录……” 江措答应了下来。 去警局前,他了一趟别墅,拿了一个硬盘。 江林已经清醒过来了,坐在警局里,即便满身狼藉,依旧装的文质彬彬的模样,任谁都无法将他和一个老疯子联系在一起。 甚至面对江措时,江林都是胸有竹的。 他自以为江措离不开他的庇护,以为这件事不过是人互殴,以为江措没有任何证据。 只是,在看见硬盘中的内容时,江林彻底慌了。 硬盘里,存放从十岁那年开始,每一年江林对江措如家常便饭的殴打。 有一份江林在商业上钻法律漏洞的文件。 江林没有想,当年十岁的江措,已经有了让他身败名裂的力和证据。 江措以一个完美受害者和当防卫者的身份,受了妥善的保护,只有在离开警局前,他转头对江林笑了笑:“早就告诉过你,别去伤害你不该伤害的人。” 江林的对手公司不少,视频不知被谁流传了出去,在大众间引起了轩大波。 江林,彻底的身败名裂了。 从警局出来,江措被接了姜家。 姜斐不在。 江措想,沈放最祈祷,姜斐没有任何事情,否则,他一定不会轻饶他。 …… 另一边。 姜斐从订婚宴上直接被宋砚拉了一个别墅。 别墅并不大,只有层色小楼在郁郁葱葱的树林掩映中,环境清幽。 陌生的客厅,陌生的装潢,有陌生的卧室。 卧室门“砰”的一声被人用力关上,姜斐没反应过来,宋砚猛转过身将她抵在门后,用力吻住了,二人身躯紧贴,不留一丝缝隙。 姜斐低笑一声,被堵住的唇含糊不清:“这么热情?” 一路上默不作声,没想这么闷骚,刚房间就这么热烈。 宋砚拥她腰肢的手轻轻颤抖,身躯紧绷,越发用力的索取她唇上的甜美,恨不得将她的气息都吞下去,凝重而微颤的呼吸响在她的耳畔。 良久,他终于结束了这一吻,拉她的手,环住了自己的腰身,他也用力抱住了她。 “姜斐!”咬牙切齿的声音带一丝不为人轻易察觉的哽咽,一字一顿从喉咙里挤出来。 这个时候,穿和别人配的订婚礼服的她,当做么都没发生一样笑出来。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是别人的未婚妻了。 她从没想过他。 从没想过,已经被她折磨这个样的他该怎么办? 姜斐微微用了下力想要挣开,宋砚的手臂一紧,越发用力。 挣脱不开,姜斐索性靠在他怀里,嗓音低柔:“宋同学,你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吗?” 宋砚没有说话。 “当初,我强迫你时,你时时刻刻都恨不得和我划清关系,现在你终于自由了,要给自己戴上‘枷锁’,”她从他怀中侧过头,看他染了自己唇上口红的唇,轻笑道,“现在后悔来得及。” 宋砚垂头,看近在眼前的她,红唇娇艳。 他没有答她的问题,只沙哑道:“前不久,我帮宋家谈了一笔生意。” “嗯?” “得的报酬,买下了这栋房子,”宋砚的喉结滚动了下,“以后会有更大的,你先住在这里。” 姜斐了:“你这是打算……金屋藏娇?” 宋砚紧拥她的手轻颤了下:“姜斐,我说过,爱或者人,你想要,伸手就行。你想玩我,家里有奶奶,学校里人多,这里是最方便的。” “我欠你的,用钱不清,以后,我会慢慢、一点点。” 姜斐缓缓从宋砚怀里直起身子,他仍搂她的腰,二人的唇不过差一节手指的距离:“如果我不用你了呢?” 宋砚的脸色发,随后抿了抿唇,平静道:“不行。” 姜斐扬眉。 “必须要,”宋砚紧盯她的眼睛,“姜斐,以后,你想去学校我陪你,想家我也会和你一起去,余时间,不要离开这里。” “么时候完,么时候结束。” 姜斐沉吟片刻:“那么时候完?” 这辈子都不可。 宋砚将这句话咽了去:“我会把文件都拿这里。” “这么说,我当于被你锁在这里了?”姜斐问道。 宋砚呢喃:“是我被你锁在这里了,姜斐。” 他永远不知道,自己离开她身边的哪一刻,她就会转头将他抛脑后,就像从没认识他这个人一样。 他也永远猜不,自己的哪句话就突惹恼了她,一个闪神她就会和别的人出双入对。 他只待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守。 他觉得自己可疯了,可是并不后悔。 以往清高自持全都了过眼云烟。 他不需要挣脱所谓的“枷锁”,他只需要留在她身边,时刻看她,吻她,感受她的温度就行。 姜斐看宋砚的神色,突动了动身子。 宋砚身躯一紧,目光紧盯她。 “拿手机而已,”姜斐拿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下秒皱了皱眉,“你轻点。” 宋砚愣了愣,手下意识放轻了些。 姜斐拨了一个号码,懒懒抬头看宋砚:“后悔吗?” 宋砚不解,只摇头。 姜斐再没看他,手机很快接通。 “爸,”姜斐声音微扬,“我没事,您和文姨都不用担心,一切都很。” “放心,我和沈放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对了,爸,”姜斐笑,“这段时间我想一个人静静,就在学校附近,您不要问啦,过段时间我一定去,嗯,,您放心吧。” 三句话后,姜斐挂了电话,抬头看宋砚,下秒将手机扔在一旁。 宋砚仍有些错愕:“你……” 姜斐笑:“玩你。” 话落她伸手勾他的后颈,吻上他仍沾了她口红的殷红的唇。 当晚。 宋砚坐在一旁的书桌前看文件,姜斐懒懒靠在沙发上,看他的侧影。 久没出声的系统突发声。 【系统:宿主,宋砚的感度已经达了……】 姜斐挑眉,在心中应:“小变态的差一点。” 【系统:那你也应该姜家啊。】 姜斐无奈:“小变态的感度怎么样?” 【系统:一直在剧烈波动,而且江措一直想找宿主。】 姜斐笑,倒是庆幸自己提前把手机里的跟踪装置拆了。 “在他的感度波动的最剧烈时,时我只需要岁月静出现在他面前就。” 欲扬先抑,欲擒故纵。 亘古不变的真理。 【系统:……】 姜斐再没多说么,而后才察觉宋砚坐在书桌前的时间太久了,久……面前的文件一页都没翻,像是在等么。 姜斐眯了眯眼,轻笑一声走上前,下巴轻靠在他的肩头,侧头对他的耳畔道:“这么心不在焉?” 宋砚身躯一紧。 姜斐懒懒坐在他腿上,靠在他怀里:“在等我啊?” 宋砚呼吸凝滞了下,手下意识护住了她下移的身子,抿了抿唇固执道:“……在看文件。” “我不喜欢撒谎的人。”姜斐低哼一声,就要从他怀里站起身。 宋砚却飞快抓住了她,沉默良久:“……是。” “嗯?”姜斐佯作不懂。 宋砚抬头望她,声音平稳,耳尖却通红:“在等你。” 等她像上次那样,靠在他怀里,等她靠近他。 姜斐笑眯眯重新坐他腿上,在他脸颊奖励吻了一下。 宋砚身子僵住,呼吸不觉粗重了些。 姜斐却在他怀里转过身去,拿起他刚刚没看完的文件翻看起来。 宋砚怔住:“你……” 姜斐应:“在看文件。” 宋砚被她堵的再说不出话来,看她认真的模样,心中一阵憋闷,良久他俯身一手穿过她的膝下,将她抱了起来。 姜斐侧头:“干嘛?” 宋砚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放床上,闷闷道:“不看了。” 姜斐突笑了起来,心安理得靠在他怀里,笑得满眼得意。 宋砚愣愣望她的笑,下秒俯身,在她的唇角轻轻落下一个吻:“早点休息。” 姜斐在宋砚的小别墅住了下来。 没有家,学校那边也暂且请了假。 却每天和姜父与文姨联系,且有宋砚这个“私人教师”在,她的课程也没落下。 宋砚并不清闲,每天准备早餐,上午会去书房线上处理公司的一些事情,宋家老爷子一天颇有微词,后来倒是鲜少再说么。 午餐时,更会准时出现在餐厅。 尽管姜斐几次委婉的提出,他不必每天都出现,毕竟若非任务需要,她更喜欢一个人待。奈何宋砚每次听过便应,应完接出现。 傍晚他会替她补课,不外乎学校的那些东西。 姜斐听得烦躁时,便会直接转身离开,宋砚则兢兢业业跟在她身后,次数多了,姜斐干脆转头堵住他的嘴。 宋砚便会老实下来。 晚上,宋砚会看文件深夜,姜斐闲来无事时会和他逗弄一番,时日一久,姜斐不逗弄他,他反而拿文件,不经意看她一眼。 姜斐晚上睡得早,醒来后,宋砚总在她身后紧拥她。 姜斐嫌热,宋砚却从未放松过,他总觉得……自己一松手,姜斐会再次消失。 他……拦不住她。 姜斐是随遇而安的性子,这样的日子悠闲的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个“玩具人”,也不算无趣,她竟也待了下来。 直这天,宋砚在书房,姜斐懒懒靠在床边,系统突道 【宿主,江措遇危险了。】 …… “学校附近”。 江措知道的,关于姜斐的信息,只有这四个字。 他几乎将学校附近的所有人去的方都找了一个遍。 手机里的跟踪装置被拆了,她也再也没有姜家,即便是姜父也不知道她的具体位子,甚至……每天和姜父通电,却再没联系过他。 可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不外乎就是将周围的距离扩大些,再扩大些。 江林已经入狱了,可对她造伤害的人,不见了。 让江措觉得可笑的是,那个老疯子竟将自己的资产全都留给了自己。 他自是照单全收,否则,这十几年的打岂不是挨了? 唯一让江措觉得诧异的,是在法庭上,文娟出现指控了江林。 她一直都是一个温柔懦弱的人,懦弱当初江林打她时,她也只会抱当时幼小的他哭,懦弱为了逃离江林,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可以不要、不认。 可在文娟出现在法庭时,江措觉得自己像看开了些么。 他不恨任何人了,他只要和姜斐在一起一辈子。 而这天,天气阴沉,随时可下一场暴雨。 江措找了学校附近的一处小别墅区,却在别墅区门口,遇了当初在那个酒吧曾经动手过的中几人。 那几人看见落单的他狞笑上前,铺天盖的拳脚落了下来。 雨也落了下来,砸在几人的身上。 江措自己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拳,可他知道,被他摁在身下打的那个人,早就呼天抢求饶了。 更笑的是,那些先招惹他的人,却先报了警。 直后脑被人砸了一闷棍,江措的意识有一瞬间恍惚,人也怔愣倒一旁的雨水中,眼前忽明忽暗,可偏偏这个时候的思绪游走的飞快。 脸下的雨水染了些血水,他沉重的呼吸,良久拿出了手机。 他想了那个晚上,一次有人将他从江林的魔爪中救出来的那个晚上,那个孩扶他走出了别墅,并拿过他的手机告诉他:“这是我的号码,设置了快捷键,以后你拨1就可以打给我啊。” 1. 江措拨了出去。 本以为她依旧不愿理会他,可手机却接通了,熟悉的声传来:“喂?” …… 姜斐接江措的电话时,宋砚在替她补习功课。 窗外是阵阵雨声,姜斐听得烦躁,索性托下巴打量宋砚,直看宋砚的耳尖越来越红,她轻轻笑了一声。 “听课。”宋砚转头看她。 姜斐无奈耸耸肩:“不想听。” “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宋砚抿了抿唇,“今天必须……” 他的话没有说完,姜斐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贿赂。” 宋砚顿了顿,良久低咳一声:“即便这样,是不……” 姜斐便要故技重施。 宋砚飞快拦住了她,声音沙哑道:“不准再……” 他的话并没说完,姜斐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起来,手机静音,只有屏幕闪烁。 姜措。 宋砚也看了,脸色微紧, 有了系统的提醒,姜斐直接将手机接了起来,电话那边传来的更清晰的雨水砸在手机上的声响,而后是江措虚弱却乖巧的声音:“姐姐。” 姜斐没有说话。 对面的宋砚也在看她。 “原来拨1,真的找你……”江措笑了一声。 姜斐顿了顿,听筒那边传来了警笛声以及阵阵嘈杂的脚步声。 江措却只低低笑:“姐姐,我前一直不后悔自己做的那些事……” “可现在……像有些后悔了……” “如果没有酒吧那晚的事,现在在你身边的人……应该是我吧?” “你在哪儿?”姜斐顿了下,问道。 江措没有答,只笑了下:“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但我现在太丑了……等我养伤,就会找你了……” 手机掉落在上的声音响起,通话断了。 姜斐看了眼手机,看向面前的宋砚:“刚刚讲哪里了?” 宋砚的喉结动了动,将手中的书本放一旁,走她面前:“讲,我接受你的贿赂。” 话落,他俯身,双手捧她的脸颊,一下一下浅啄她的唇角,带小心翼翼的讨,仿佛每一下都在哀求“留下、留下”。 姜斐安静看他,许久笑了笑,伸手勾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宋砚只感觉唇齿一阵温热,那股熟悉的幽香再次将他笼罩在中,可意识却越发游移,眼前越来越暗…… 他猛抓住姜斐的衣袖:“你……总是这样对我……” “是啊,”姜斐将他放在床上,像他刚把她接这里来的那次一样,再次问道,“后悔吗?” 宋砚死死盯她,眼眶像是滴出血来,这一次一言未发,最终,他的眼神逐渐涣散,人已失去意识。 姜斐转身离开,下秒动作一顿。 宋砚仍抓自己的衣袖。 她垂头,看了眼他的手,良久微微用力扯了开来,起身离去。 …… 警局。 江措坐在长椅上,双手交握搭在膝盖前,头埋进双手间,色上衣沾了雨水和血水,凌乱的发丝仍在不断滴水珠。 天已经黑了,外面的雨在下。 周围一片嘈杂。 有家长前来,将他寻衅滋事的人一个个的保释了出去,暴躁的家长直接在警局对那人一顿打骂,被警察匆忙拦住了。 江措依旧安静坐在那里,听身边的纷乱声响。 “以后不要再打架了,遇事情先躲起来再报警,知道了吗?”眼前,警察严肃看他。 江措缓缓抬头,恰巧发丝一滴雨珠落在脸颊上,流唇角,带唇角的血水一齐流了下来。 精致易碎的少年。 警察的目光有些不忍,语气缓和了些:“你家长没来接?” 江措顿了下。 家长? 他这副模样,就应该自己一个人把伤口养了再出现,否则,即使出现也不过是肮脏的污点,只会把干净的人也染脏。 他摇头:“我没有……” 话并没有说完,门口有穿雨衣的警察跑进来:“江措?你家人来保释你了。” 江措愣了愣,被身边的警察推了推才反应过来,缓缓站起身朝门外走。 “等等。”警察叫住了他。 江措茫转身。 警察递给他一把伞:“撑点,头再淋病了。” 江措呆呆接过伞,神情仍愣愣的,走出门口的瞬间,他顿住。 警局院中明亮的灯光下,一个孩穿一袭裙,撑一柄蓝灰色方格的旧雨伞站在那里,眉眼恬淡而美,在等他。 她听见动静,抬头看来,而后抿了抿唇,却是给了他一抹笑。 江措感度:100. 【系统:恭喜宿主,任务完。】 79、校园恶毒女配26 也许淋雨的缘故, 也许受伤硬撑了个小终于撑不下了,江措在一步步走到姜斐面,乖巧地叫了声“姐姐”后便晕了。 晕倒, 一只纤细莹白的手臂扶住了他, 淡淡的清香将他包围在其中。 恍惚中,江措想起上次在江家,知他要毁了她, 她却依旧将他带离了那里; 还有更早的那次, 她挡在他面, 替他承受了江林砸来的酒瓶; 甚至更早,幼,遍体鳞伤的他看文娟牵她的手渐行渐远, 而她轻轻转头, 了他一抹微笑…… 江措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重新回到了当初带姜斐酒吧的那晚,姜斐忐忑地对他说:小措,回吧。 而他看她不安的眼神,上牵住了她的手, 点点头:好, 我们回。 他们没有走进那间酒吧。 没有发生后面那些事。 她依旧陪在他的身边,他们再不分开。 而后, 江措便睁开了眼睛, 入目一片惨白色, 处处弥漫消毒水的味道,刺眼的光亮从一旁的窗子照进来,一旁的沙发上,穿白色裙子的孩坐在那里, 随意的翻看桌上的杂志,阳光照在她身上,像嵌了一圈光雾。 “你醒了?”门口,护士的声音传来。 姜斐合上杂志,抬头朝他看来,正对上少年来不及收敛的炙热的目光。 江措回神,看护士手中的药,没有说话,只在护士上替他上药,他朝一旁避了避。 “你还不能乱动,”护士忙道,“肩膀错位的骨头才正好,还有后脑……” “没关系,不用上药,”话对护士说的,可江措的目光始终看姜斐,声音低哑,“身上的疤那么多,多道不算什么。” 护士错愕地看他。 姜斐扬了扬眉梢,将杂志放在桌上,接护士手里的药膏:“谢谢您,他犯病呢,我来吧。” 护士收回目光,看眼的孩,松了口气,嘱咐了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姜斐拿药膏坐在病床边,看江措:“你自己脱,还我帮你?” 江措睫毛抖动了下,看了她良久,缓缓将上衣脱下。 某层面,江措说的没错,他身上的疤的确很多,瓷白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后背上一块淤青还渗血。 姜斐坐在他身后,一手抹了药膏,慢条斯理地替他揉肩头的淤青。 江措背对她坐在那里,胸腔里阵阵滚烫,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 “里倒没有疤痕。”姜斐的手缓缓落在他的肩头。 江措后背轻颤了下。 “小措。”姜斐突然唤他。 江措微微仰头朝她看。 姜斐站起身,伸手抚他微微扬起的脸颊,而后徐徐落在他的喉结上,看他眼中逐渐迷离,她俯身凑到他面,在他半睁的眼睑上轻轻落下一吻。 “听说,”姜斐低声呢喃,“吻一个人的眼睛,希望他永远记得她。” 江措眼神有片刻的依恋与茫然:“我当然会……” 姜斐却笑了一声打断了他:“可我不信,”她的气息逐渐落在他的耳畔、肩侧,气声暧昧,“那天,你样做的吗……” 江措额头泛起一层冷汗,沙哑的嗓音,呼吸急促:“姐姐……” 下秒,姜斐启齿用力咬在他的肩头,不片刻已经尝到了血腥味。 江措紧绷身躯,低低笑了起来,嗓音夹杂细喘:“姐姐,解气了吗?” 姜斐缓缓松口,看咬痕上渗出的血珠,探出舌尖将血珠卷入口中,直起身子。 江措呼吸一滞,毫不克制的喘息,微微仰头,喉结上下滚动,一滴汗顺额头滑落,唇角仍带笑:“姐姐,我喜欢你咬我。” 姜斐笑开,奖励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吃药后,江措终敌不席卷而来的困意,沉沉睡。 姜斐走出病房,转身离开。 她重新回到城郊的姜家别墅住了,里毕竟很少有人知道。 中间离开的近一个月的间,姜父和文姨没有问,姜斐也什么都没有说。 只偶尔听文姨说,沈放段间一直没公司,人一直日夜不分地待在外面的一处公寓里,谁也不见,倒沈父沈母在又一次因为沈放的争吵中,选择了离婚。 姜斐闻言也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手机在沉寂了三天后,第四天凌晨点,接到了一通宋砚的电话。 姜斐没有接,并在第二天注销了个号码。 任务完成了,她轻松了许多,段间一直待在家中陪姜父和文姨。 只在个界待的间长了,难免也心生倦怠。 天,江措出院的日子。 姜斐站在落地窗,窗子上隐约倒映她的影子,外面别墅区郁郁葱葱的风景。 【系统:宿准备留下来?】 “嗯?”姜斐疑惑,“我什么候准备留下来了?” 【系统:我以为宿对任务目标或者目标外的人物心软了呢……】 姜斐笑了笑:“姜父和文姨好人。” 【系统:所以?】 “可,人类的躯体,对我而言太脆弱了,”她将目光定焦在落地窗倒映的隐隐约约的影子上,“每个人都会老,会死,而具躯体也会逐渐衰败、凋零。” “一个人,本应该优雅的老,那件很美好的事情。” “真可惜,”姜斐轻轻抚摸落地窗的倒影,触手间,指尖冰凉,“我不人。” 人可以随间的流逝,心态逐渐淡然地看自己的躯体走向衰老。 可她不行,她不人,她的心态永远停留在自己容颜不老的年岁。 所以,让她亲眼看自己的躯体老,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情。 【系统:宿打算……】 姜斐回神:“江措天出院?” 【系统:。】 姜斐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走出别墅。 她了墓园,里有一块墓碑,她早早便置办好的。 姜斐站在墓碑,站了很久。 “姜父和文姨都很好,不用担心。” 姜父的心脏问题已经完全康复了,文姨也逐渐走出了当初江林带她的阴影,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我留了一份文件,宋家和沈家的商业机密,万不得已能保住姜家,姜父那么聪,一定不会再威胁。” 沈父沈母离婚,沈家势力大削,但以防万一,她还让系统帮忙解决了沈家的机密文件,宋家的则她段间在宋砚的办公桌上看到的。 “你会怪我吗?” 墓碑上的名字自然不可能回应她。 姜斐在墓园待了很久,久到墓园的工作人员都来询问她否需要帮助。 姜斐笑摇摇头:“我只来看望一个没见面的朋友。”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工作人员不解地看孩的背影,良久转身来,却在看见墓碑愣住。 墓碑上很简洁,四个大字和一排小字: 姜斐之墓。 故于x年九月二十八日。 个日期,在半年后。 晚,姜斐回到别墅后,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的饭菜,惊艳的姜父和文姨直呼她什么候了样的本领。 她只笑,一晚,她一直在笑,笑陪二人。 三人还开了一瓶红酒,碰杯间满欢声笑语。 直到后,姜父和文姨累了,姜斐依次和他们道别。 她拥抱了姜父,低低唤了一声:“爸。” 而后拥抱了文姨,唤了一声:“妈。” 看文姨惊喜的目光,以及微红的眼眶,她也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二人休息了,姜斐在楼下餐厅里坐了很久,而后起身走了出…… …… 第二天,江措出院的日子。 姜父和文娟二人一同来到医院,接江措回家。 江措跟在姜父和文娟身后,看二人的背影,又看向四周,姜斐没来。 可心中涌现的,却不失落,而……一股诡异的感觉——以姜父和文娟的性格,一定会先说姜斐没来的原因,可他们没有。 感觉让他不寒而栗。 终江措没忍住问道:“姐姐呢?” 姜父和文娟诧异地回头看他。 江措也在看二人。 终文娟道:“小措,你说什么?” 江措看文娟不解的目光,手指抖了抖:“姐姐……” 姜父和文娟疑惑地对视一眼:“什么姐姐?小措,你没有姐姐啊。” 江措的脚步彻底僵住,呼吸如同冻结一般,脚底升起阵阵凉意,冻得他牙齿难以控制的打颤。 “小措……” 文娟还要说些什么,下秒,江措却疯了一般朝姜家的方向跑。 姜家的别墅依旧在原来的地方,依旧原来的模样。 江措慌乱地冲进别墅,直接冲上二楼的卧室,却在打开卧室房门的瞬间愣住。 卧室里空荡荡的,冷色调的装修风格,像一间普通的无人居住的客房。 没有了原来暖色调的床,没有了有些小熊图案的抱枕,也没有了落地窗上淡蓝色的纱帘,就连床头柜上,那个碍眼的相框都消失了。 就像从没有人待一样。 他了衣帽间,了洗手间,了厨房、茶水间…… 一切的一切,他都了。 可他找不到,什么都找不到。 他找不到她存在的痕迹,就像……她个人从来没有出现一样。 就像……之的一切,不只他的幻觉。 “小措,你怎么了?”门口,文娟担忧地问他。 江措没有说话,只仓皇地四处望。 他甚至怀疑,不自己早就疯了,文娟接到里的候,就已经个疯子了! 也许姜斐他幻想出来的一个从未存在的人物…… “小措?”姜父也满眼不解。 江措却只大口大口地呼吸,腿不住的发软,他转身想要朝门口走,却“啪”的一声用力摔倒在地,他近乎连滚带爬地站起身,踉跄走出门。 他需要迫切的证,她存在,她真真切切地存在。 可繁华的街道上车来车往,每一辆车呼啸而都如同吃人的猛兽,他看得满心惶恐。 他不知道自己该哪里,茫然的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次险些车撞倒,身后不断的抱怨声与低呼声…… 他却都听不进了。 良久,江措急切地拿出手机,手指颤抖拨出“1”,她说,样就能找到她,她就会出现在自己面。 可,手机里冰冷的声说,个空号。 她就像从未存在…… 一切只臆想吗? 下秒,江措突然想到了什么,疯狂地朝方跑。 他找到了沈放的公寓,拼命地敲开了公寓的门,抓他的衣领声音嘶哑地问:“那张照片呢?” 那张,沈放靠在她肩头的照片。 沈放的脸颊瘦削的吓人,双眼没有半点光彩,而那张照片,正整整齐齐的镶在相框里,放在茶上,显然正人抚摸。 江措怔怔望那张照片,孩坐在船上,眉眼半弯,眼中盛满了温柔。 他伸手轻轻抚摸孩的脸颊,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存在。 真的……存在。 江措重新回到姜家,他努力寻找一丝丝的蛛丝马迹,可什么都找不到。 文娟和姜父不记得姜斐的存在,别墅里关于她的一切消失的一干二净。 就连她……也消失了。 江措找了三天三夜,找到后来,乎每个见到他的人都说他疯了。 直到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脱下了上衣,看肩头的疤。 良久,又哭又笑起来,到后,喉咙里溢出的像小兽的悲鸣。 那天,在医院,她说,要他永远记得他。 从一开始,她的消失……就蓄谋已久。 姜斐从一开始就打算好要消失了,所以让姜父和文娟忘了一切,让她在乎的人,可以不用伤心。 她……到底谁? 他该哪里找她啊! 房门人轻敲了下,文娟和姜父站在门口:“小措,你说的姐姐……谁啊?” 江措看二人,良久笑了起来:“我说错了。” 如果她想要的,他会帮她隐瞒下,帮她爱她爱的所有人。 可当关上房门,江措的双眼空洞一片。 床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江措转头看,死气沉沉的目光蓦地溢出一丝光亮,他飞快上拿手机,却在听见对方的声音,彻底暗淡死寂。 对方说: “江措吗?我墓园的工作人员,有人要我在今天您个电话。” 江措在第二天的墓园,穿了整齐的西装,打领结,站在她的墓碑,看她写诡异日期的墓碑,连张照片都没留下。 他待在墓碑,从早待到晚上,又到第二天清晨,身上露水打湿,他才终于站起身,轻轻地、乖巧地笑开:“姐姐。” 而后,转身回了姜家。 文娟对他很担忧,他也乖巧地安慰二人,只说自己刚刚出院,精神有些不好,要二人不要担心。 在临上楼,江措突然想到什么,转身道:“妈,我想把姓改了。” 文娟震惊地看他:“小措……”他终于叫她“妈”了。 江措笑:“我想把‘江’改成‘姜’。”姜斐的姜。 同样读音的字,文娟却莫名听懂了,她用力地点点头,声音哽咽:“……好。” 江措改好名字的天,在半个月后,他陪姜父和文娟一起用了晚餐,然后回到了曾经姜斐待的房间,他如今住在里。 房间里有淡淡的香味,沙发上有小熊抱枕,落地窗的窗帘淡蓝色的,像极了从。 他凭借记忆,恢复的从。 关上房门的候,姜措轻声道:“姐姐,我回来了。” 而后,他坐在沙发上,抱抱枕,如同回到母亲怀抱的婴儿,蜷缩在沙发里面。 间一点点的,不知多久,姜措从沙发上坐起身,看了眼四周后走到衣帽间。 再出来,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坐在镜子,声音刻意的压低,带温柔:“小措今天乖不乖啊?” “……” “小措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 “小措,不要忘了姐姐啊。” 一次,少年的声音响起:“……好。” …… 宋砚得知姜斐消失的消息,在第二天。 他找江措逼问姜斐的下落,江措正在安静地习。 江措没有再阻止他的逼问,反而轻描淡写地了他答案:姐姐消失了。 他样说。 宋砚不白他的句“消失了”什么意思,可很快,他便白了。 姜斐消失了。 留在上的,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墓碑,没人知道她了哪里。 周围的一切,没有因为一个人的消失而不再继续,所有人都如常。 只有他。 只有他开始逐渐失常,不相信她的消失。 哪怕江措也默认了她消失的事。 他不能信。 他仍在寻找,日复一日地寻找。 因为他和江措、沈放不同。 他们一个和姜斐有近十年的婚约,拥有了她人尽皆知的喜欢;一个住在姜斐的家中,独享她曾待的未来。 而他拥有的太少了。 也太短暂。 直到天,宋砚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宋砚先生,您的雨伞在思雅餐厅门口。 思雅餐厅,他曾经打工的那家餐厅,也当初和姜斐初遇的那家餐厅。 当宋砚疯了一样赶到餐厅,餐厅门口空无一人,一旁有一柄蓝灰色旧雨伞孤零零地立在门口。 那天,姜斐将他迷晕后,拿走了柄雨伞,如今,雨伞回来了,她却不见了。 宋砚怔了好一会儿,而后走上,拿起那柄雨伞。 就像……当初他曾送姜斐的那柄雨伞,她没有拿一样。 就像中间的没有发生。 “宋先生?”一名服务员走了出来,认出了他,“一位姓姜的小姐您留了一句话,她说,她希望当初问您的后一个问题,得到的肯定的答案。” 后一个问题…… 宋砚身形剧烈摇晃了下,眼忽忽暗。 她问他:后悔吗? 宋砚抓雨伞,朝来的路一步步失魂落魄地走。 他回到了那间小别墅,坐在他们曾短暂同居一个月的房间里。 他们曾在办公桌拥抱,曾在窗接吻,曾在床上相拥而眠…… 后悔吗? 的确后悔的。 他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下狠心用一把锁链将他与她锁在一起; 后悔自己既然贪心而扭曲地想她拥有,为什么还要放纵她; 甚至后悔为什么知道他不她的偏爱,却依旧克制不住地乞怜。 她想要他的后悔吗? 他她。 宋砚停止了寻找姜斐,也不再校,他开始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工作上,也开始喝酒,吸烟。 白天忙碌的不得一丝空闲,晚上便站在窗,一根烟一根烟的吸,烟雾缭绕、醉意朦胧的候,有会看见姜斐坐在办公桌上,皱眉头对他说“好臭”。 终宋老爷子发现了不对劲,制止了他玩命的工作,并让他休息天。 宋砚听从他的话,可当他休息才发现,自己已经停不下来了。 他像背一副无形的枷锁,只要闲下来,那枷锁便会用力的禁锢他的脖颈,让他窒息。 在休息的第二天,他再次了公司。 宋老爷子再没有多说什么。 宋砚开始玩一个游戏,就像当初姜斐玩他一样,他也在玩具躯体。 他告诉自己,只要每天达到超额的工作目标,就可以奖励自己晚上多喝一杯酒,多吸一支烟。 而后,他就能够看见姜斐了,哪怕满眼的嫌弃。 直到奶奶找到了他,奶奶满眼痛心地问他,小砚,你到底怎么了啊? 甚至,宋老爷子他送来了心理医生的名片。 宋砚决定不再想姜斐了。 他开始戒烟、戒酒,他每天穿熨帖整齐的西装出现在公司,他又那副禁欲克制的模样。 他也做到了。 他想姜斐的次数越来越少,他不再喝醉,也很少在恍惚中见到姜斐了。 除了他再次用自己赚的钱,买了一栋栋更大更豪华的别墅外,他以为自己在逐渐恢复正常。 直到有一天,在看财经新闻,他看到了一则消息。 ——姜措在打压沈家。 不遗余力地打压。 姜措将从江林那里继承的一切资产都转让了姜父,如今,他也进入了姜家的公司。 整篇新闻,没有提到半句“姜斐”名字。 可晚,宋砚却失眠了,他一人站在卧室的落地窗,看外面萧瑟的夜,而后转身走了出。 他不知道哪儿,只开车闲逛,等到反应来,竟然回到了那个破旧的居民楼。 ——曾经,他每天骑单车将姜斐送回来的那里。 他上了楼,打开房门,空气中飘荡的灰尘迷了人的眼睛。 他打开灯,入目狭小的客厅和简陋的沙发,还有间紧闭的房门。 而后,宋砚听见了厨房传来的一声孩的声音:“你怎么才回来啊?” 宋砚转头,厨房里空荡荡的。 可他分听见了。 他转目光,厨房的声音再次传来:“快来做饭,我要吃鸡蛋面,不要鸡蛋。” 宋砚没有转头。 因为他知道,一转头一切都会消失。 他走到卧室,狭窄的卧室,书桌上蒙了一层灰尘。 不一错眼,面多了一对男,孩穿红色的礼服,拉男孩的手放在他的腰间,笑问他:“你会接吻吗?” 宋砚穿那对男走上,坐在床边。 而后,他突然想到什么,转身走向衣柜,在衣柜的深处,他看到了那件折叠整齐的白色连衣裙。 晚,宋砚拥白色连衣裙入睡的。 他做梦了,梦里的姜斐依旧高傲的像只孔雀,他顺从她的高傲,小心翼翼地环她的腰肢,在她不经意间,拿锁住自己手腕的锁链,锁住了她。 他用力地吻她,他如此地深爱她。 而后,他气喘吁吁地醒来了。 身下濡潮。 宋砚重新回到了公司,他不再像以往一样拼命的工作,他将办公地点搬到了出破旧的居民楼,他开始像很久的曾经一样,穿白衬衫黑裤子,骑单车出门。 每天探望一次奶奶和宋老爷子。 他们也终于放下心来。 姜斐消失的第四年。 宋砚如常买了饭菜回到了简陋的居民楼,早已熟悉的邻居同他打招呼,笑问他一个人怎么每天都买么多菜。 宋砚笑了笑,没有说话。 晚,他睡得很早。 年久失修的居民楼,深夜不知哪家失了火,浓烟漫天,楼道里传来阵阵哭叫声,门外消防车的声音不绝于耳。 宋砚也吵醒了。 他拿一旁的白裙就要朝外走,却在听见窗外传来的孩子的哭声顿住。 他探出窗外,那个孩子正抓窗沿,下面五层楼的高度。 宋砚看那个孩子的手逐渐脱力、下滑…… 他终站在窗台上,抓一旁的墙沿,一点点靠近那个孩子,托他的脚,支撑那个孩子的身子。 在消防员冲到楼上,救出孩子,他的身体也因为惯性倒向一旁,重重砸在了墙壁上,身后滚滚浓烟。 宋砚听见消防员在说,要他再坚持一会儿。 宋砚有些恍惚,他能够坚持,可他已经坚持了四年了,他找不到她。 四年,他到了么多地方,都找不到她。 他终究还松了手。 坠落的瞬间,他似乎看见了姜斐,而后笑了起来。 原来,样才能找到你。 一次,一定会抓紧了,不会再松手了。 还要告诉你: 不悔。 …… 熟悉的山洞。 石壁上的万年烛火摇曳,照玄冰床上的身体越发惊艳夺目。 姜斐万分眷恋地看自己的身体,若非她正灵魂状态,会觉得那冰床上的子不只小憩而已,栩栩如生。 在好生替自己拂拭一番后,姜斐凝眉道:“系统,你怎的不说话,灵币?” 【系统:反正每次都打断,我准备等打断完再说。】 姜斐:“……说!” 【系统:宿上个界任务完成优秀。沈放赏金500万灵币,宋砚赏金400万灵币,江措赏金600万灵币,扣除“隔墙有耳”和“记忆抹除”技能所需的50万灵币,共计1450万灵币、加上之的4030万灵币,共计……】 系统的话并未说完,洞口一封书信一股赤色力裹挟,轻飘飘地飞了进来。 姜斐睨了眼那书信,眉梢微扬,伸手将书信接了来:“你继续。” 【系统:……共计5480万灵币,因宿四个界来表现优秀,奖励200万灵币,共计5680万灵币。】 还有奖励啊。 姜斐笑开,徐徐起身走到万年烛火,看也没看书信,便将其烧成灰烬。 【系统:之都万年心头血、护心麟,怎的次……】只一封书信。 它的话并未说完,门口一声动听如仙乐的声音传来:“斐斐可将其烧了?”嗓音清淙柔魅,只听便令人心尖轻颤。 系统惊讶【他怎么知道?】 “自然因我那贴心的小情人甚了解我啊,”姜斐缓步移至洞口,指尖轻点了下结界,金光漾起微波,她浅笑,“你说呢?” 山洞外,一人将手掌放在结界上:“斐斐既将书信烧了,我便念与斐斐听。” “数十载难相见,吾心中思之念之……” “噗,”姜斐轻笑一声,打断了山洞外的话,“我尚还活,你可失望?” 洞外的声音委屈下来:“斐斐说话还般不留情面,太伤人。” “没办,”姜斐幽幽叹息,“五脏六腑俱烂,真疼啊……” 洞外安静了良久。 姜斐笑,转身回到玄冰床旁:“可以开始新界了。” 【系统:好的……】 “斐斐,”洞外的声音再次传来,嗓音宛转,“那信中,有血符。” 姜斐:“……” 你大爷。 【系统:血符什么?】 姜斐:“施之人以血画的符,若画符者心甘情愿相送,便自认为容器,承人魂魄,血符一日不毁,便一日为奴。” 【系统:那你岂不可以随意操纵外面那人的身体?】 可惜她已经烧了。 姜斐看了眼万年烛火,轻哼一声:“开始下个界吧。” 80、修仙女炮灰01 无念山。 一缕子的残魂飘荡在上空, 看着无念山上那一红一白二人正竭力抢救的唐飞燕,以及一旁乏人问津的她的肉,低笑一声。 残魂无泪, 只有笑声如哭嚎, 掀起无念山的山雾翻涌。 良久,她笑声停止,残魂逐渐消散, 这一生所经历之事, 如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回荡, 耳畔声音杂乱。 “你有幸与燕儿同是至阴至寒之,又同是天灵根,锁情咒可以瞒住天道, 以证我修魔之心, 我怎么忍心伤燕儿呢?” 是魔魅辛岂温柔且诡异的声音。 “在人界你曾出手救的那个乞儿,乃是本尊历劫时的化,这修灵丹你算作补偿,虽无法修补你受损的灵根,却能减轻些痛苦。” 仙尊云诀的嗓音无欲无求、无波无澜。 “瞧瞧看看, 至阴至寒之, 可是做唐飞燕姑娘魂魄容器的最好肉,十万灵石, 缺一不卖!” 千金楼楼主容舒一如既往的贪婪嗓音。 子的残魂近透明, 她最后看了眼无念山上的众人, 得逞般讽刺一笑。 那些人想用她的肉历劫失败的唐飞燕魂魄的容器,她偏偏自毁元神也绝不成全! 她虽魂飞魄散,但看着唐飞燕被天雷劈的满血痕,看着辛岂和云诀满眼焦灼, 她心中爽快的紧! “燕儿!”方一声低吼。 子用仅存的目力看过,而后双眸定住,继而难以克制地大笑起来。 自私至极的魔魅,心狠手辣的辛岂,竟然为了一个人自毁满修为,宁愿变成最不齿的凡人,将内丹让唐飞燕! 可笑! 太可笑了! 残魂在空中骤然发出夺目的光芒,像是此生最后的绽放,而后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姜斐猛地睁开眼,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子。 这个世界与她原本的世界有分相似,且原主最后的画面与她一般,都是灵魂状态,一时之间,她竟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系统引她入的小世界。 待摸到自己泛着些温暖的肉,姜斐或失落或轻松地吐出一口气。 “系统,修仙世界?” 【系统:是的,和宿主原本的世界有些相似。】 姜斐皱眉:“我原本的世界是三十三重天外天上神世界,这个世界……” 说着,她嫌弃地摇摇头。 这个世界确是修仙世界,分为仙、魔、人三族。 有灵根之人可以修成仙或魔,无灵根之人则一生只能生存在人界。 仙与魔只在一念之间。 修仙须得心正、寡欲,从练气循序渐地修炼,虽极耗费精力与时间且讲求天赋,但于肉有大益。 而若走火入魔修了魔,虽修为提升甚快,但修为越深,天罚越频繁。 数百年来,真修成仙人的乎没有,若说修仙界地位最高的,属无念山的尊上云诀,字无念,如今已到渡劫期,历劫归来后,是仙人之。 能与之抗衡的,只有魔界的尊主辛岂。 辛岂与众多因心魔而被迫走上修魔之路的人不同,是自愿修魔,修为极深,但天罚也最为严重,只是知道天罚的人都了。 修仙界曾有三大家族,云、唐、姜。 原主是姜家的千金,自小被做大家闺秀教养,性子温婉,样貌与天赋极佳,至阴至寒之夜出生,生来是天灵根,不过双十年华,已经修到金丹期。 可这也成为了她的噩梦。 二十岁那年,原主在外历练,樟木林的一处洞窟斩杀一只冰甲角兽时,遇到了同来此处的辛岂。 辛岂一袭红衣如火,样貌风华无二,像一株曼珠沙华。 原主一时晃神,不慎被角兽咬住了左腿,是辛岂救了她,并为她施法疗伤,温柔以待。 那一次,原主再难忘却这个“恩人”。 后来,辛岂更是陪在她边,与她一同闯荡。 悬崖峭壁上的灵草,冒着危险采来送她,并送来一束开在石缝中的野兰花; 旁人求之不得的灵药,可以不钱般往她手边拿; 在一次原主遇到危险,辛岂不惜舍相救时,原主对辛岂表明了心迹。 辛岂满眼“惊喜”地接受了原主,并很快到姜家了聘礼,风风光光地迎娶了她。 在二人洞房花烛夜晚,为二人了锁情咒,说:“斐斐,以后,是天道也无法将我们分开了。” 原主信以为真。 辛岂为原主缔造了一个美好的梦,并在洞房花烛夜的二天晚上,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它。 原来,辛岂不是一个散修书生,是一个修魔之人,原来,的心中早已有了挚爱,那人是唐家大小姐唐飞燕。 唐飞燕是云诀的徒弟,天性活泼机灵,心中爱慕云诀。 时日长了,无欲无求的云诀对她也有些许动容。 辛岂素来和云诀不对盘,见状故意接近唐飞燕,却没想到在这个过程中,因为唐飞燕发现了魔族份并说“是魔是仙又如何?你都是我朋友啊!” 辛岂对唐飞燕动了心。 在樟树林,辛岂之所以对原主好,是因为知道原主是至阴至寒之,且生有天灵根,和唐飞燕的体质极为相似。 辛岂需真正修成魔族至高——魔魅,就杀了挚爱之人,以向天道证明其修炼的诚心。 可辛岂怎么忍心杀害唐飞燕呢? 锁情咒,可以欺瞒天道,受咒之人彻底爱上咒之人,只是需受此咒的人心甘情愿。 且锁情咒不可消灭,除非或者咒之人将此咒转移。 辛岂对原主好,只是为了洞房花烛夜,让原主心甘情愿地受锁情咒,并在二日历劫时,一剑结束了原主的性命。 真正的杀妻证道。 辛岂成功修成了魔魅,但天道不可欺,辛岂也受到了反噬,须得闭关一年修养性。 辛岂从未对原主用过半点真心,甚至在幽冥谷闭关的路上,因为反噬的剧痛,一怒之将锁情咒转到人界一个最卑贱的乞儿上。 原主阴差阳错地没有,只剩一口气。 一个穿着一袭青衣的少年人出现在她面前,如同打量一件物件般打量她良久,最后满是趣味地说:“至阴至寒出,可惜天灵根毁了,但应该还能卖个好价钱。” “喂,姑娘,我可以救你一命,但往后时机一到你须得做我楼中一味药,如何?” 那时原主还不知,那人是千金楼楼主容舒。 容舒了她一株灵草,她活了来,但天灵根毁了,她再也无法修仙了,空有这副灵体,却连人界最弱小的人类都打不过。 原主被赶出了修仙界,又不愿丢家族的脸,只得孤前往人界。 在人界,原主遇到了一个乞儿——一个穿得破破烂烂、脸上有一朵赤色云纹胎记的七八岁的孩子。 因为那个胎记,乞儿走到哪儿都被认为是不祥之人,处处招人嫌恶,上遍体鳞伤。 原主不知道辛岂将锁情咒转移到乞儿上,只以为自己对乞儿心生怜惜,将乞儿带到了自己边,好生照料,抚养。 但在乞儿长大时,锁情咒发挥了作用,原主爱上了乞儿,爱得执迷不悟,甚至想嫁乞儿。 因为收养之恩,乞儿并没有回绝。 可在二人的喜宴上,来了一位穿着白衣仙气飘飘的子,唐飞燕。 她满眼泪水地打断了这场喜宴。 乞儿却面无表情地就继续喜宴,唐飞燕却突然飞出长剑,一剑刺向自己。 此刻,乞儿脸色大变,上前替唐飞燕挡了这一剑。 乞儿了。 锁情咒失效了。 原主的喜宴再一次成了一片狼藉,因为同一个人。 她终于心灰意冷。 初救她一命的千金楼楼主容舒再一次出现,看着心如灰的原主满意地点点头:“气沉沉的,不自认为人,才是一味好药材。” 容舒将原主带回到千金楼中,妥善安排,日日养护,就像养护其的珍贵药材一样。 这段时间,原主听说无念山上的云诀历劫归来,成了修仙界一位仙人;听说魔魅曾与仙尊大打一场,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为了一个子;听说那子最终选了她的师尊云诀。 直到有一日,千金楼来了一位客人,买一个至阴至寒之夜出生的“容器”。 视财如命的容舒以十万灵石的价格,将她卖了出。 原主再一次看见了那个“乞儿”,不,应该说是仙尊云诀。 那个乞儿不过是云诀历劫时的化罢了。 而云诀前来买她,是因为唐飞燕历劫失败,肉陨灭,需她这样体质的“容器”。 云诀了她修灵丹,并说:“你灵根已毁,阳寿将近,再无修仙之可能,等燕儿复生后,我帮你的魂魄引路轮回到人界,寻个好人家,若运气好生有灵根,可再行修仙一事。” 原主点头答应了来。 与唐飞燕置换灵魂的日,她再次看见了辛岂。 仙魔二族水火不容,如今却为了守护一个子,和平处之。 原主看着那二人,讽笑一声,在众人的惊呼中,自毁元神。 ——她宁可魂飞魄散,再不入轮回,也绝不成全唐飞燕! 最终,原主的肉孤零零地倒在一片血泊中,无人在意。 而原主的灵魂,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辛岂为了唐飞燕生生逼出内丹,变成凡人。 那一瞬,心底一片荒芜,自此烟消云散。 姜斐从剧情中抽离出来,良久轻叹一声。 原主是可怜的,她不过是对一个魔头动了心而已,承受如此大的代价。 辛岂其人,对原主可以说没有一分怜惜,否则,也不将锁情咒转到最厌恶的人界最低贱的乞儿上。 毕竟也不知道,那乞儿竟是云诀历劫是的化。 至于云诀,历劫历了个寂寞,三情六欲都理不清,这个世界的一仙人还真好。 她可真是太讨厌这样无欲无求的所谓“仙人”了,和她那个前道侣……一个德性。 姜斐环视一眼四周,她所在的正是樟树林中的一处山洞,山洞外还着雨,面前一堆火,火上烤着一只山鸡。 细细沉思一,姜斐很快反应过来,看来剧情展到她刚离开姜家历练,明日就前斩杀冰甲角兽了。 也是她遇到辛岂的日子。 到时,她被冰甲角兽咬伤,血却极难止住,辛岂无意中知道她至阴至寒的体质,继而对她态度大变,嘘寒问暖。 她还真的……挺期待那小魔头的。 【系统:小魔头?辛岂已经五百多岁了。】 姜斐:“五百多?”她笑了,“太小了。” 她都有…… 姜斐认真地想了想,最终难以算清楚自己今年多大,只得作罢。 “攻略目标是谁?”姜斐慢条斯理问道。 【辛岂:赏金700万灵币,前好度:0.】 【云诀:赏金400万加400万灵币,前好度:0.】 “400加400?”姜斐打断了它。 【系统:毕竟,有两个状态。】 “那也就是说,我如果只攻略历劫时的化小乞丐,也能够得400万灵币?”姜斐思忖。 【系统:是的。】 姜斐笑:“越来越人性化了,你继续。” 【容舒:赏金500万灵币,前好度:0.】 81、修仙女炮灰02 姜斐在山洞中过了一夜, 慢慢悠悠朝冰甲角兽所在的洞窟走去。 樟木林郁郁葱葱,处处弥漫着浓郁的灵气与魔气。 如果不是妖兽纵横,这里倒是修炼的去处。 冰甲角兽以或兽的尸骨为食, 没有多少智慧, 体型庞大,一掌能将一棵树拍断,因此角兽周围数十里没有半点生机。 因为其兽角对修行有大益, 仍旧让不少修行之趋之若鹜。 姜斐对冰甲角兽没么兴趣, 倒是对即将来的辛岂兴趣十足。 察觉周围的灵气减弱, 姜斐的脚步逐渐放缓,看向不远处的丛林,据系统所说, 那里便是洞窟所在。 姜斐正要前行, 前面突然传来女子的声音。 “师尊下山历劫,可我找不历劫之处,定是将自己的气息都封住了……”清脆的嗓音满是低落与委屈,“定是厌极了我吧,便是历劫都不曾知会我……” “燕此言差矣, 想必云仙长应是怕燕担忧, 这才有所隐瞒,加之历劫一事非同小可, 便隐匿了自己的踪迹不一定。”男子温和的嗓音传来, 带着细细的宽慰和几不可察的阴戾。 “你不用安慰我了, 辛大哥,师尊待我与旁无二,说……只将我当徒弟罢了……” 姜斐脚步一顿,脑海中飞快回忆起剧情。 唐姑娘, 辛大哥。 唐飞燕和辛岂。 她倒没想,和辛岂的初遇,唐飞燕在场。 听唐飞燕那番话,云诀经下山历劫了,山上一日,界百日,此刻想必经出生。 而且,这时候的云诀对唐飞燕的情更多的是怜惜以及师徒情谊。 远处阵阵风声,姜斐抬头,看着正飞快朝这边飞来的身影,女子红衣如火,男子则一袭儒雅白衣的书生打扮,距离太远看不清那二样貌,能看出,那男子与女子之相隔了近一的距离。 姜斐沉思片刻,继而提起丹田的灵气,脚尖一点面,便直直朝前飞去。 唐飞燕只觉眼前有白影闪过,径自朝自己撞来,原本使灵力飞行的身子一不稳,“哎呦”一声便朝上掉落。 “燕!”一声低呼,作书生打扮的辛岂飞身上前,身形如闪电,扶住了唐飞燕坠落的身子。 却在落的瞬,辛岂次后退半步,隔开了与唐飞燕的距离。 “抱歉,这位姑娘,”姜斐忙上前去,满眼担忧,“我方才只想着赶路,未曾想冲撞了姑娘,姑娘可曾伤……” “我没事……”唐飞燕忙挥挥手,却在看清眼前女子的容貌时一顿,她生得像仙子,比无念山上的师姐们还看。 “姑娘?”姜斐次唤她。 唐飞燕陡然回神:“还要多谢辛大哥方才接住了我……” 说着,她转头激看向辛岂。 姜斐顺成章朝辛岂望去,而后眉眼微动。 许是记忆里对那一袭红衣张扬妖媚的魔魅印象太过深刻,而今看书生打扮的辛岂,倒还有些不适应。 ——白色对襟袍服,白色的书生帽,帽后两条飘带于山风中飞舞,本该是清润儒雅的装扮,却偏生被微挑的眉眼带出些妖娆态。 似是察觉她的注视,辛岂徐徐侧眸睨向她,眼波流转,带着几丝高高在上的藐视。 “多谢这位公子。”姜斐次道。 辛岂淡淡收回目光,未曾会她。 一旁的唐飞燕道:“辛大哥不喜与陌生接近,姑娘不必介怀。我叫唐飞燕,不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怎会一在这深山老林里?” 姜斐笑了起来:“我名叫姜斐,听闻此处有冰甲角兽……” 话未说完,几身后的草丛突然动了下,下瞬一声野兽咆哮声响起,震得周围的树木枝叶乱颤。 紧接着一只身高三丈的漆黑野兽冲了出来。 姜斐脸色微变:“小心!”话落,上前将唐飞燕推一旁,自己闪身躲另一侧。 唐飞燕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不受控朝一旁倒去。 一直未曾言语的辛岂目光一沉,目光阴冷扫了眼姜斐推唐飞燕的手,头顶的度陡然降-10. 身姿未动,下瞬出现在唐飞燕身后,一手揽着她的肩头,眨眼经将她护送十丈开外,除了飘带飞扬,掌心隐隐泛着红雾,始终平静无波。 那边姜斐经拔剑和野兽打了起来。 野兽凶猛,行动驽钝,姜斐绕野兽身后,使了定身诀,便一剑刺向野兽的眼睛。 野兽厉声嘶吼着。 姜斐皱眉,原主法术虽不算强,对付这种蠢钝的角兽还是不在话下的,当初为何会受伤? 她这般沉思着,刚要一剑刺向野兽的喉咙,下刻身形陡然摇晃了下,整的丹田像是被封住一样,施不出半点法术。 姜斐一顿,猛反应过来! 辛岂! 只因她方才推了唐飞燕一下,便暗中耍了手段,封了她的丹田。 野兽经冲破了定身诀的桎梏,呼啸着朝姜斐冲来,姜斐起身要逃,腿却被野兽咬住了! 有系统的缘故,虽然并无多少疼痛,此刻辛岂定在看着,素来多疑,她不能在面前暴露半点破绽。 只怕时日一长,难保她不会被角兽吞吃下肚! 不远处,辛岂藏在袖中作拈花状的指尖红光渐渐散去,饶有兴致看着姜斐被那只蠢畜生死死咬住腿的画面,隔了数丈远,那血腥味都如此诱。 辛岂心中淡笑,虽鄙夷那卑贱且渺小的,不得不承认,的血当真鲜美。 “辛大哥,你快去救救姜姑娘!”唐飞燕脸色苍白看着不远处姜斐,扭头看向辛岂,“她就要被角兽吃了!” 辛岂看向唐飞燕,眼神柔软了些,又看向姜斐,她仍在和那只畜生争斗着。 方才那一下的惩罚,差不多了,今日难得不想开杀戒。 辛岂朝那边飞去,手指微抬,捻起数片樟树叶,又轻描淡写朝角兽点了点,树叶如同利刃,裹挟着赤光朝角兽飞去,划开了角兽的喉咙与四肢。 姜斐只觉腿上的压力骤减,丹田的灵力回归,下瞬,身后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塌。 辛岂徐徐降落在姜斐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如看着一只蝼蚁,语调却是温和:“姜姑娘没事吧?” 狗东西。 姜斐心中只有这三大字,面上依旧苍白着脸,虚弱摇摇头:“多谢辛公子出手相救。” “姜姑娘,你腿上都是血!”唐飞燕飞快跑了过来,从袖口拿出一玉瓷瓶,便要掀开姜斐的衣裳察看伤口。 姜斐飞快看了眼一旁的辛岂,耳根红了红,缩了缩腿:“多谢唐姑娘,不用……” “怎么能不用?”唐飞燕煞有介事看着她,“你受伤了,若失血过多会死的……” 姜斐抿了抿唇,没说么。 唐飞燕看着她腿上的伤口,低呼一声:“深的伤,骨头扭了!”说着,不断处着周围汩汩流出的血迹,却越擦越多,全没有止血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唐飞燕不解,“姜姑娘,你……” 姜斐抱歉笑笑:“我从小便这般,因是至阴至寒的体质,伤口不易,所以才要唐姑娘不用浪费灵药。” 此话一出,姜斐几乎立刻察觉辛岂朝自己看来,目光写满了若有所思。 “你是这样的体质?”唐飞燕诧异,“姜姑娘可是天灵根?” 姜斐惊诧望着她:“你,你怎知……” 唐飞燕笑开:“我和你一样啊,”说着,她转头看向辛岂,“辛岂,没想我和这位姜姑娘这么有缘!” 辛岂看向姜斐,目光比起方才的高高在上多了几分兴趣,附和点头:“是啊,当真有缘。” 至阴至寒的体质。 天灵根。 和燕如此相似的体质,简直是欺瞒天道的最佳选。 这些时日,不能离燕太近,因为体内的魔力察觉燕的存在,会疯狂想要杀戮,以成为真正的魔魅。 如今,若是有了一替代品…… 思及此,辛岂看向姜斐,刚刚她看向时眼中的羞怯,看得真真切切。 肤浅且愚蠢的女。 辛岂朝前走了两步,蹲在姜斐面前,白色的书生袍服垂落在满是枯叶的面。 “辛大哥?”唐飞燕不解。 辛岂伸手,手掌虚空从姜斐伤口拂过,而后道:“姜姑娘,可能会有些痛。” 话音刚落,一声细响,原本错位的骨头正了过来,血止住了。 姜斐只觉自己的后颈被状似随意按了下,整陷入昏迷。 狗东西,又暗算她。 天色渐晚。 辛岂负手站在月色下,手中玩着一片树叶,微微垂眸在沉思着么。 一旁有小兽匍匐着逃窜,辛岂回神,手中的树叶飞快射出,小兽连哀嚎都来不及,经死在黑暗里。 “辛大哥。”身后,唐飞燕的声音传来。 “嗯?”辛岂转头看向唐飞燕,阴冷的目光缓和了些。 这女孩曾对说“是魔是又如何”,怎么忍心杀了她呢,上天都看不过去,所以派来了同体质的姜斐,加上锁情咒…… 时,姜斐死,燕生,得以修成魔魅。 “姜姑娘如何了?”问道。 唐飞燕一愣,这似乎是辛大哥第一次这么关心一女子:“她还在昏睡着,幸而有辛大哥的帮忙,伤口的血止住了。” “嗯。”辛岂低应一声。 “辛大哥,”唐飞燕朝走了两步,“明日一早我便会启程回无念山,想找找师尊留下的印记,助历劫……” 话音未落,她便看辛岂飞快朝后退了两步,与她隔开了两的距离。 唐飞燕脚步怔住,眼神有些茫然:“辛大哥?” 辛岂顿了顿,克制着心中嗜血的杀意,朝她走了两步,从袖口拿出一只玉笛,递给唐飞燕。 “这是?” “若遇危险,便吹响此笛,我会救你。”辛岂对她笑了下。 唐飞燕闻言,心中除却错愕还有几不可察的委屈:“辛大哥不随我回去?”之前明明说,要将她送回无念山的。 “我仍有些事情。”辛岂道。 唐飞燕迟疑了下:“是否……和姜姑娘有关?” 辛岂微微凝眉,并未说话。 唐飞燕抿了抿唇,接过玉笛:“我知道了,多谢辛大哥。” 说完,转身回了山洞。 辛岂仍负手站在原处,不知多久,一道虚影闪过,眨眼穿着黑袍的男子跪在上:“主,还没找云诀在界历劫的化身。” “嗯,”辛岂轻应一声,“去找,不惜一切代价。” “是。”黑影消失。 辛岂看着远处的黑暗,许久冷笑一声。 历劫啊?那不若就留在界,别回来了。 等杀了姜斐,仙魔两界,还有燕,都是的。 …… 姜斐醒来时,是在一处山洞,周围空无一。 唐飞燕走了,辛岂不了踪影。 姜斐半眯双眸,刚坐起身,便听门外阵阵脚步声。 她抬头看去。 辛岂出现在洞口,白色的书生袍服上沾了泥土,微扬的眉眼带着淡淡的担忧,额头上溢出一层薄汗,手中拿着一株灵草,手背上还擦出几道伤口,清魅的身姿添了狼狈。 待看她,辛岂松了一口气,抹去额角的汗,徐徐笑开:“姜姑娘,你醒了。” 语调清雅,眉眼温柔。 82、修仙女炮灰03 山洞。 姜斐半靠着石壁, 看着洞口处细细研磨草药背影,倒赏心悦目,只雪白书生袍服拖曳地, 沾泥土和枯叶, 美好“画卷”上污迹。 不知多久,研磨声音停。 姜斐微微垂眸,再抬眼一副畜无害模样。 辛岂已经拿着研磨好草药走到她面前, 蹲下身就要为她腿上药。 姜斐腿蜷缩下, 却因为疼痛脸色一白:“多谢辛公子, 我自己来……”声音看见草药时顿下,“仙灵草,辛公子为寻此物才……” 她说着, 看着手背上血痕以及袍服上污泥。 仙灵草, 修仙界圣药,可谓可遇不可求灵草。 也因为此药草格外娇贵,它身边采撷时,连用法术都要谨慎万分,稍不慎, 便能瞬间让药草衰竭。 辛岂顺着她目光看来, 而后温和一笑:“姜姑娘不必介怀,说来也幸运, 我不过四周走几步, 竟碰见一株仙灵草, 刚巧姑娘腿伤未愈。” 看眼她云纹白裙上血迹:“姜姑娘膝盖到小腿都伤到,稍微一动只怕便会将伤口扯开,还我帮姜姑娘上药吧。” 姜斐抿抿唇,终轻轻地点点头。 辛岂徐徐掀开她裙摆, 看着一道野兽咬下深可见骨血痕,良久像极为心疼地轻抚下。 姜斐腿微微瑟缩。 辛岂回神,对姜斐抱歉一笑:“伤口此深,姜姑娘竟一直没吭声。” 说着,将研磨好仙灵草小心翼翼地敷她伤口上,手法温柔,眉眼专注,若非头顶-10好感度,倒真像极对待心爱之缱绻模样。 姜斐讽笑,都她用过小花招,思及此,她干脆目不转睛地看着,呼吸悄然放轻。 “好,只怕这段时日须得放缓行程……”辛岂松口气,抬眸正迎上姜斐目光。 姜斐偷糖吃被抓包孩子,睫毛一颤,飞快低下头去,耳根悄然泛红。 辛岂扫眼她微红脸颊,心中讽笑一声 转瞬复温柔:“姜姑娘若不嫌弃,我可陪姜姑娘出樟木林。” “不嫌……”姜斐刚要摇头,下瞬想到么,抬头望着,“会不会耽误你行程?” “我?”辛岂摇头温笑,“我不过一介书生,幸得高指点,修些法术,今只一个走南闯北散修罢。” 姜斐眼睛亮亮:“那一路上……麻烦辛公子。” 说完,低头些慌乱地揪一朵野花拿手里,再不看。 灵气十足樟树林,野花都养比外面鲜美,姜斐看着倒真几分欢喜。 辛岂看着她眼中显而易见晶亮与欢喜,心中越发讽刺。 这般蠢钝肤浅,此轻易便动几分心,真没意思。 可很快将目光落她手中野花上:“姜姑娘喜欢此花?” “嗯?”姜斐一顿,继而道,“野花娇俏,自惹喜爱。” “不过我爱属开悬崖峭壁上野兰花,虽算不得好看,但真绝色。” 说着,她抬头对一笑,却很快低落下来,“只可惜,我今法力尚不算深厚……” 辛岂望着她,微微眯眸,野兰花吗? 正思索着,便听见“咕咕”几声。 辛岂回过神来,姜斐正低着头,耳根红要滴出血来:“抱歉,辛公子……” “我考虑不周。” 辛岂轻笑下,转身走出山洞,再回来,手中提着一只野兔,利落地将野兔处置好,削好树枝,便要架火堆上烤。 一旁却传来一声虚弱低笑声。 辛岂转头看去。 山洞光线昏暗,姜斐苍白脸色晕黄色火苗下显得些红润,笑意盈盈地看着:“辛公子,野兔不这样烤。” 她说着,将串着野兔树枝接过去,而后转过来,从袖口拿出历练前备好调料,翻过野兔,一点点将调料涂抹到兔肉上,小心按许久兔肉,这才将树枝架火堆上,时不时地转动一下。 辛岂看着她。 她手很白,白到发光那种,仿佛能看见淡青色筋脉里血奔涌,让很想划开看看血迹四溅美景。 果以往,想看,便做。 她真该庆幸,她这条命还用。 辛岂收回目光。 修炼数百,只需每月吃些灵果甘露便足以,况且,这种界才会法子,厌恶至极,岂会这些凡烤肉法子? 山洞中,肉香四溢。 姜斐倒真饿,这具身体还没修炼到不食五谷杂粮地步。她伸手便要吃力地去够不远处兔肉。 一只苍白大手已经将兔肉连同树枝一同递到她眼前。 辛岂眉眼温和:“姜姑娘事叫我就可以。” 姜斐抿抿唇,低声道谢接过兔肉,下刻想到么,撕下一片烤酥脆皮肉递到辛岂面前:“你也吃啊。” 辛岂眼中厌恶一闪而过,看着眼前肉,没说话。 姜斐些忐忑地开口:“你不喜……”欢吗? 后二字还没说出,辛岂突然便启齿咬住她手中肉,温凉殷红唇意无意地含住姜斐指尖,而后低声道:“很好吃。” 而头顶好感度却减三,-13. 姜斐垂头,脸颊通红,低下头囫囵应一声,再不言语。 辛岂徐徐站起身,看眼外面将暗夜色:“我去找些干柴。” 说完转身走出山洞。 待离着山洞远,辛岂嫌厌地将口中兔肉吐出,食指轻点下一旁古木,一团甘露裹着红色光芒浮现,古木很快一棵枯树。 辛岂用甘露漱口后,心中厌恶才勉强压下去。可下瞬胸口却传来一阵锥心之痛,浑身骨头一点点破碎、重接。 辛岂抬头,看眼头顶月色。 到夜晚,天罚还真约而至。 冷笑一声,辛岂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想到刚刚山洞中姜斐神色,心中嘲讽甚。 本以为距自己承天道还三个月,时日无多,而今看来,根本用不太久。 樟树林并不小,姜斐便没受伤,用法术都要行一日一夜,何况今伤身,她不易痊愈体质,因此二行程倒缓慢紧。 走一连五六日,都不过走三分之一路程。 而这段时日,辛岂每日会打来山鸡或野兔,烤来给姜斐吃,会寻到仙灵草为姜斐妥帖上药。 姜斐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小魔头“侍奉”。 这日,姜斐醒来时,辛岂不身边。 她仔细想想,原剧情中,辛岂一日便消失,原主去寻找时,才发现辛岂去悬崖边摘仙灵草时,看见峭壁上一株野兰花。 以辛岂真实法力,采下那朵野兰花不过举手之劳,而那次却险些坠崖,十指指尖磨伤,些都露出骨头,血淋淋手指始终紧攥着一株原主爱野兰花,伤痕累累地出现原主面前。 苦肉计。 姜斐笑笑,耐心地等到傍晚,果真没等到辛岂身影。 直到天色渐晚,她才慢条斯理地拖着已经逐渐好转腿,朝辛岂离开向走去。 约莫走半个时辰,前樟树逐渐稀少,隐山雾与山风浮动。 辛岂听见远处脚步声时,正站悬崖边,山风吹得发冠飘带肆意飞舞,眼中几分睥睨与嘲讽。 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近,辛岂抬手,以食指为刀,随意左手指尖划一下,顷刻间鲜血淋漓,皮肉翻转,露出白骨,却始终面不改色。 下刻已消失悬崖边。 姜斐到达悬崖时,看见便悬崖边仙灵草,以及草上血迹。 知道辛岂就周围,姜斐挑挑眉,飞快上前,拿起仙灵草环视四周:“辛公子?” 无应声。 “辛公子?”姜斐声音明显慌乱些。 依旧无声。 “辛公子?”姜斐不断地四处寻找着,腿上伤都再难顾忌,尾音微颤。 “辛岂!” 后一字刚落,悬崖下传来一声细响。 姜斐脚步一僵,良久转头看去。 辛岂徐徐从悬崖上爬上来,身上书生袍服早已被血迹与污迹染脏,十指满鲜血。 可那片冒着鲜血手掌中,仍固执抓着一株野兰花,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微扬眉眼带着几分柔情,身后飘带随着山风飞舞。 而后,辛岂徐徐笑起来,将沾血珠与露珠野兰花递到她面前:“姜姑娘,我记得你说喜欢它。” 姜斐低头,看着那株娇艳诡异野兰,心中只一个念头。 ——狗东西演技真好。 她定定看着那株野兰,许久眼眶微红,用力将野兰打落地,而后猛地抬头,眼角悬着一颗泪珠,唇却紧绷着:“我不喜欢。” 辛岂眼神失些温度。 姜斐却走上前,近到二衣袍彼此纠缠,用力抱住,声音嘶哑:“我想你活着。” 辛岂眼中阴冷一顿,连将姜斐推开都忘记。 仙两界不知多少驱魔想要命,毕竟得到内丹,便能一跃升至渡劫期也不不可能。 倒鲜说,想活着。 还出自眼前这个蠢女口中。 活着,可不么好事呢。 比,要她命。 辛岂好感度:-10. …… 从樟树林出来,足足用半个月时间。 那日悬崖上发生事,二再未提及,不过辛岂还察觉到,姜斐对自己陌生感消弭不少,甚至屡次因接近而脸红。 乐见其。 樟树林外,一个名叫游镇地。 游镇界与修仙界交界之处,这里鱼龙混杂,修仙界待久想看看界繁华修行之,也做买卖凡,乔装打扮混迹于此魔族,循着魔气找来驱魔。 十足热闹。 姜斐腿好差不多,再加上樟树林着实无聊紧,除却樟树便山雾,还个笑面虎小魔头,因此看见熙熙攘攘游镇,她心中开阔许多。 街道两旁倒不少卖界小吃与小玩意,也卖修仙界一些基础祈福符纸,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辛岂负手走姜斐身侧,垂眸掩盖着眼中厌恶与森冷。 厌恶所界东西,渺小蝼蚁,便身上气味都此令呕,哪怕用廉价香粉都遮盖不住。 姜斐对身边散发冷气浑然不觉,仍兴致勃勃地看着两旁,看见前妇摊子时双眼微眯,扫眼辛岂,抬脚走过去。 “姑娘要一竹筒甘草梅水?”妇见到来客,笑着问道。 姜斐点点头,下刻却想到么,摸摸腰间荷包。 她似乎没银两,只灵石…… “此处灵石也可做银钱。”身侧,辛岂耐心清润嗓音传来。 姜斐惊喜,拿出一灵石递给妇。 妇满眼惊喜地看着二,给姜斐一竹筒甘草梅水,递给她一个钱袋子,钱袋子里足几十两碎银:“二位仙侣看起来般配极,定能修正果。” 姜斐一愣,下意识地朝辛岂看去,继而连声道:“你说笑,我同并非夫妻……” “我知,仙没夫妻一说,”妇满眼然地笑笑,“皆双修仙缘。” 姜斐脸一红:“大娘您真误会……” 她话并未说完,一旁辛岂笑道:“啊,皆仙缘。”说着,将钱袋子接过来递给姜斐。 姜斐愣愣地看着,脸颊羞红还没褪去,眼中错愕,显而易见窃喜。 辛岂笑笑,低声道:“若不应下,只怕那会说个不停。” 姜斐轻应一声,眼神晶亮,看眼手中钱袋子才勉强轻松些:“想不到灵石与银钱竟也互通。”说着喝口梅水,甘草苦涩夹杂着梅子酸甜,倒可口。 辛岂温敛一笑;“界散修,修些皮毛便去帮那些愚昧之治病祈福,不收银钱只收灵石,界钱庄便可兑换灵石,一灵石可抵白银百……” 辛岂话没说完,唇边突然多个竹筒,还一双亮闪闪眸子正看着:“很好喝,你也尝尝。” 猝不及防之下,辛岂只觉呼吸微紧。 甚至没等反应过来,竹筒微微倾斜,泛着冰凉与甜涩梅水已经进口中,滑过喉咙咽下去。 久未尝过界东西脾胃涌动下,却并非反感与恶心。 辛岂紧皱眉心,看着眼前女子,双眼盖不住莹亮炙热。 就像……回到数百前,那个该称父亲男,将那个身上只裹一层红纱、近乎□□妖艳女子关金色笼子里虐杀时,那个女子也这样目光看着那个男。 虔诚,炽热。 得到却男生生剜她心,看着她地上痛苦扭曲,而后将她随意扔出去。 而,也不过那个男子一时好奇下尝试罢。 ——与魔,会生出怎样怪物? 辛岂猛地后退一步,梅水洒落出来几滴。 姜斐被惊一跳:“你怎么?” 辛岂没说话,仍注视着姜斐。 同样目光,而也要做出和那个男同样选择。 也会亲手杀姜斐。 “辛公子?”姜斐不安地唤。 辛岂回过神来,扯扯唇:“无事,很好喝。” 姜斐闻言,弯着眉眼笑起来。 辛岂好感度:-5. 姜斐笑得越发开心。 却此时,一个约莫七八岁,穿着青色麻衣丝毫不起眼孩童从她身边跑过去。 姜斐只觉腰间放灵石荷包一松。 周围只听见一声长剑出鞘脆响,再反应过来,那长剑裹挟着灵力已经放那孩童颈上。 孩童被吓脸色苍白。 姜斐走上前去,将自己被偷去荷包从孩童手里拿回来,却看见孩童隐隐泛着猩红眼睛时一顿。 孩童太小,还不太懂收敛魔性。 这分明个小小魔头。 姜斐飞快地思忖片刻,扫眼一旁辛岂,而后冷声道:“这次便饶你这个魔头一命,下次再见,定不轻饶。” 说着收回长剑,转身走到辛岂身边笑笑:“辛公子,走吧。” 辛岂看眼那个孩童消失向,只一眼便看出来,个刚诞生没多久魔族后代,却仍故不懂:“刚刚那……” 姜斐皱皱眉:“魔族。” “姜姑娘似厌恶魔族?”辛岂淡淡问道。 姜斐看着:“自古仙魔不两立。” 辛岂半眯双眸,许久低笑一声:“啊,绝不两立。” 愚昧自大女。 便让她代燕死,都觉得侮辱燕。 只燕会说,仙与魔都生命,只燕不会嫌弃魔族身份。 辛岂好感度:-10. 夜,姜斐与辛岂宿游客栈。 游客栈游镇大客栈,此处甚繁华,门庭若市。据店小二说,便无念山上仙们都曾来到此处居住。 只这话客栈里传出去,真假不可考究。 姜斐和辛岂到达客栈时,只留下一间上房,虽莫可奈何,却还要下来。 这段时日,姜斐一直宿樟树林中,即便山泉水,但到底荒林野岭,不若客栈这般舒适。 沐浴完,夜色已深。 辛岂从她沐浴时便识趣出去,此刻仍未归来。 姜斐懒散地靠着床榻,系统声音突然响起【宿主为何要表现出厌恶魔族之意思?】 从才它便想问,奈何宿主一直沐浴,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嗯?”姜斐慵懒地笑下,“前唐飞燕珠玉前,我对魔族何友善,辛岂看来都不过东施效颦罢。” 所以,不若让觉得她厌恶魔族。 往后,一个厌恶魔族她,却能接纳一切,不动? 何况辛岂这种占欲十足,旁哪怕魔族命,于眼中都草芥,喜欢独一无二。 那她就给独一无二。 【系统:就那一瞬间,宿主想这么多?】 姜斐笑笑,只反问:“辛岂去哪?” 【系统:此时大概承天罚。】 “天罚?” 【系统:修魔之须得吸食旁生机修炼法术,天罚便代价。】 “辛岂么天罚?” 【系统:辛岂法力深不可测,天罚便为深重。每晚月色渐深,辛岂肺腑也会剧痛不止,全身骨断重接;每月十五月圆之夜,天罚甚,法力也会减弱。因此许多驱魔师爱每月十五生抓魔族,取内丹修炼。】 每晚。 姜斐垂眸笑道:“那岂不久不眠?” 【系统:辛岂已一百多未曾好生休息。】 姜斐挑挑眉,毫无诚意道:“真惨。” 下瞬她突然想到么。 距十五月圆夜,不过五日。 她没记错话,原剧情中,这一日,辛岂曾不小心泄露几丝魔气,被驱魔怀疑。 辛岂索性便给原主注入几道魔气,致使原主被追杀,再来一次英雄救美。 至此,原主沦陷。 之前她本以为辛岂引原主上钩手段,今想来,那不辛岂不小心泄露魔气,而月圆之夜,法力减弱,天罚便已难承受,何况收敛过于庞大魔气? 门外一阵脚步声。 姜斐飞快闭眼假寐。 房门被轻轻推开,辛岂缓步走进来,看眼没动静床榻,掌心微动,手腕浮现一圈火焰般法印。 锁情咒。 辛岂走到床榻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呼吸均匀姜斐。 良久,单手结印,将锁情咒徐徐注入姜斐眉心。 辛岂紧盯着她,看着锁情咒她身子里飞快游走着,锁情咒不入心不甘情不愿之骨血之中。 看来,她果真对动心。 然而下瞬,锁情咒却陡然再次汇聚姜斐眉心,想要冲出来。 还没全然动心。 辛岂伸出食指抵着姜斐眉心,阻止锁情咒冲出来。 锁情咒,若非心甘情愿,便只死路一条。 辛岂眯眸看着姜斐,她这样愚蠢自大修仙之,也配厌恶魔? 她今日死,照样可以找到其至阴至寒之取而代之。 锁情咒姜斐体内越发猖狂,眼看着姜斐脸色越发苍白,她怀中却突然掉落出一朵花。 一朵白色花瓣上沾暗红色血迹野兰花。 辛岂看着那朵花,轻怔。 那日下悬崖摘野兰,峭壁石缝中开许多,不过随意摘一朵罢。 那天,她分明将这朵花打落地,今怎么会…… 她捡回来?一直戴身边? “咚”一声细响。 第一次,心口像被么轻轻击打一下,极不起眼。 良久,原本抵着姜斐手腕食指收回来,锁情咒几乎瞬间涌出,重新隐辛岂手腕。 辛岂好感度:0. 83、修仙女炮灰04 昏暗的客房。 姜斐察觉到自己体内的锁情咒被辛岂收了回去。 果真是狗东西, 方才竟对自己动了杀念,想强行给她下锁情咒。 不过还不是好感度乖乖升了回。 床榻旁的压迫骤减,姜斐沉思片刻, 幽幽“转醒”, 看月色下辛岂的背影颀长,白色的书袍偏偏被他穿出了一丝妖娆气:“辛公子?”她低唤着他,嗓音仍带着初初醒的低软。 辛岂身形微顿, 仍立原处, 眼寒意一扫而过, 转过身时却满眼温和,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姜姑娘睡?” 话落,负身后的手微微动了动, 凭空凝结了一缕血雾。 她若是知道自己方才做的事, 那么,她的这条命,就真的不能留了。 姜斐却睡眼朦胧地看着他,而后浅浅笑了一声,软软咕哝道:“你回了。” 说完, 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辛岂怔了怔, 指尖的血雾渐渐散去。 她这话,倒像是一直等着他一般, 就像……妻子等待晚归的夫君。 辛岂陡然回神, 他胡思乱想些什么? 轻嗤一声, 他一挥袍袖,白色宽袖变极长,嵌入两侧墙壁,他飞身而起, 仰躺宽袖上。 天罚仍继续,如今万籁俱寂,甚至能隐隐听骨头断裂的脆响,而后又重新接好。 最初那几年会痛的几近晕厥,时日一长倒也习惯了,是想要安眠,于他而言不过痴人说梦。 …… 姜斐和辛岂二人游方客栈修整了三日,这三日,各怀心事的两个人谁也有提及离开一事。 十五这日,游方镇肉眼可的热闹起。 须询问,店小二送吃食时便主动提及了此事。 ——每月十五,便是修仙界的仙修们下山采买置办物件的日子,不少凡人也好,散修也罢,都想看看真正的修仙界的仙修是何种模样。 因此,时日一长,每月十五变成了游方镇最为热闹的日子,尤其是晚上的夜市,更是繁华。 “那你可曾过仙修?”姜斐店小二说兴致勃勃,不由问道。 店小二闻言,遗憾地摇摇头:“还未曾。” 姜斐笑,仙修们即便下山,也会使障眼法或是乔装一番,岂会大摇大摆地现身。 不过,自己上次逛夜市还是上上个世界时,如今想,还真有些想念。 再者道……今晚,辛岂法力会减弱,驱魔人则会现身追杀。 “姜姑娘可想去逛逛?”姜斐正想着,一旁的辛岂“贴心”地开了口。 姜斐看向辛岂,而后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未曾逛过夜市呢。” “姜姑娘若不嫌弃,我陪姜姑娘去逛逛?” “可以吗?”姜斐眼睛一亮。 辛岂欣然颔首。 二人一个比一个情真意切。 当晚,姜斐和辛岂二人走上游方镇的夜市时,方才知道,那店小二未曾夸张,山高皇帝远的游方镇,竟比她曾经京城到的有过不及。 看古往今,人们对神仙总是向往的。 夜市两旁,皆是叫卖的摊贩,点心首饰布匹小吃一应俱全,前方围了一圈人看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壮汉拿着酒坛表演喷火及刷火棍,惊呼声不绝于耳。 更有些散修围一处,变着些皮毛幻术,便哄的围观百姓鼓掌叫好。 游龙被人撑着,伴着敲锣打鼓的声音不断飞舞,还有让人一眼便看出的女扮男装的姑娘,拿着一柄折扇,倒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恣意。 姜斐好久这么热闹了,心不觉也随欢快了几分,一路东走西看。 辛岂则安静跟她身后,强忍着心的嫌厌。 ——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有行人偷偷看向这对样貌出众的男女,女子一袭白衣娇媚动人,男子眉眼出众清魅俊俏,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却看男子的目光时,忍不住心一寒,觉灵魂都被吸走一般,忙收回目光匆匆离去。 辛岂冷笑,凡人还真是一可取处。 “好看吗?”耳畔,女子的声音突然传。 辛岂回神。 姜斐正拿起一柄折扇,附庸风雅地扇着,看着辛岂问道。 辛岂也看向她,温和地笑着颔首。 姜斐折扇放下,又拿起一旁以枯草编织的一对草人,看了好一会突然笑了起:“你看这个书草人像不像你?这个女子草人像不像我?” 辛岂看向她手里的草人,奈又纵容地笑笑。 一旁的摊贩老板看着这般配的二人:“郎君不若给夫人买上一对?” 姜斐一愣,看了辛岂一眼,继而耳根通红,放下草人便朝不远处走去,脚步有些慌乱。 摊贩老板不知何处说错了话,希冀的目光放辛岂身上。 辛岂却淡淡扫了眼草人,方才的清润全数消失,眉眼满是嫌厌与冷淡。 摊贩老板不觉瑟缩了下,再不敢说话。 辛岂冷笑,转头朝姜斐离开的方向望去,而后眉心微蹙,那里哪还有姜斐的身影? 辛岂凝眉,脚步不觉快了些,他须今晚的天罚到前,带姜斐离开此处。 他打算杀她前,让她知晓自己的魔修身份。 他不信她,她也配不上他的信任。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 辛岂不耐回头,而后微顿。 戴着青兽半脸代面的脸就这么大剌剌地出现他眼前,双眼亮灿灿的,做着“恐吓”的声音。 辛岂望着她,可怖的代面,却掩盖不住那双笑眼里藏着的人烟火。 一次觉,人界似乎……也并非全然丑陋。 “怎么了?莫不是真被我吓到了?”姜斐代面摘下,眼带着些许担忧。 辛岂回神,许久笑了笑:“是啊,所以,姜姑娘休要再走丢了。” 姜斐一愣,继而垂头做羞涩状。 狗东西这番话不外乎,他怕的是她走丢。 还真是时不刻不撩人。 辛岂看着她的眉眼,微微垂眸。 真的被吓到了。 他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人,而另眼相看这个污浊的人界? 方才怕是了鬼了罢。 “诶,那里围着好些人!”姜斐突然道。 辛岂回神,转头看去,正望姜斐好奇地看着不远处,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真看不少人围四周,一人站,手拿着一根竹箭,朝前投掷着。 “那是投壶,投多者胜……” “我们也去看看!”姜斐打断他,抓着他的手腕便朝人群里走去。 辛岂一怔,连周围人渐多都忘了,低头看着她抓着自己手腕的手。 她的手白皙柔腻,触手腕上,如裹着一团温水,而她攥着的地方,正是他藏匿锁情咒的地方。 锁情咒细微地动了动。 辛岂愣了下,方才他竟难以分清,锁情咒是因谁而动。 手腕一松,姜斐松开了他,原裹着一团温热的手腕被夜风吹泛起凉意。 辛岂再反应过,姜斐已经抱着一筒竹箭走到他面前,笑意盈盈道:“试试?老板说,若十有六,便可那边的物件里随便挑。”说着,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摊位,又对他促狭地眨了眨眼。 辛岂望着她,竟莫看懂了她眼的意思。 她如今怎么说也是仙修金丹期,投壶于她而言,便是闭着眼都能投。 而他…… 辛岂最终竹筒接了过。 于是,投壶摊位前的众人,看着一男一女站远处,手竹箭一根一根地随意投掷,百发百。 老板看目瞪口呆,若说是山上的仙人们也就算了,可仙人从都用灵石,那小姑娘分明给的他银子,且仙人们寡欲冷然,更不会玩这种小玩意。 最后一根竹箭透出,“噗通”一声进入竹筒。 十发十。 姜斐被抹着冷汗的老板引到一旁的摊位前,小玩意很多,她却看着那一对鸳鸯簪。 鸳鸯簪合一块便是一对鸳鸯,分开便是两枚簪子。 鸳鸯雕琢的并不精致,簪尖锋利冒着寒光。 “便要那对簪子吧。”辛岂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温和笑道。 姜斐飞快转头,朝他看去:“那是鸳鸯……” “从樟树林出,是我疏忽了,”辛岂笑着拿过藕粉色的那枚,替她簪入有半点装饰的发,而后道,“好看。” 姜斐脸颊一热,刚要开口。 “两位仙侣?”一旁传妇人的声音,瞬吸引了众人注意。 摊贩老板也朝他们看。 姜斐一愣,朝妇人看去,那妇人正是昨日买甘草梅水的那位大娘。 “两位仙侣还是如此恩爱……”妇人继续道。 摊贩老板憋屈地看着二人,难怪百发百,敢情果真是仙人,若留个灵石也好,偏用几文钱的竹箭便带走了自己两枚银簪,这不是以法术欺负人吗? “两位……” 摊位老板的话并未说完,姜斐突然抓着辛岂的手,逆着人群跑了出去。 夜风微凉,辛岂看着她飞舞的长发以及发的银簪,繁华的夜市灯火泛着粲光,轻轻摇曳着。 而后,竟真的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逆着人流,朝前跑着,偶尔撞到百姓,伴随着几声低呼,却都被风带到了耳后。 所顾忌。 二人最终夜市外的一处草木从停了下,身后是如梦的游方镇夜市,身前却是小腿高的草木花丛,头顶是朗月星空,远方是漆黑夜色。 姜斐细密地喘息着,脸颊因为一路疾跑微微泛红,眼睛却亮晶晶的,看着辛岂,忍住俯身笑出声。 等到笑够了,她方才直起身:“幸好我们跑快,否则老板定要我们簪子还回去。” 辛岂望着她的笑,有作声。 “嗯?”姜斐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辛岂陡然回神,摇摇头,看向远处。 姜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好黑啊。” 远处便是念山脚下,是看着都让人觉莫幽冷。 辛岂依旧不语。 姜斐却直接坐了草丛里,而后对他招了招手。 辛岂顿了顿,最终坐她身侧。 “为了感谢你帮我投壶,我也给你一件礼物。”姜斐对他神秘地笑了笑。 辛岂望着她的笑:“姜姑娘不必多礼……” 话音未落,姜斐朝漆黑的夜空挥了挥手,刹那萤火虫遍布二人周围,如星辰落下,带着点点萤火,照亮了漆黑夜色。 “我知道,你这几日晚上一直睡不好,对不对?”姜斐弯着眉眼看着他。 辛岂一怔:“你如何知道?” 他一直隐藏的很好,便是燕都不知他因天罚,已数百年未曾安眠,至于其他人,都知魔族有个即修成魔魅的辛岂,却不知他的天罚究竟是何,即便有些探一点消息的,也都被他灭了口。 思及此,辛岂眼神不觉凉薄,神情也随谨慎了些。 “我?”姜斐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觉,你的眼里有疲惫。” 似乎想到是这样的答案,辛岂愣住。 姜斐却又笑道:“我知道一个法子,往后你再睡不着,可以数萤火虫啊!” 她说着,看向空徐徐飞舞的萤火虫,指了指最边上的那:“便从那开始数起好了。” “一,两……” 辛岂不觉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也随着她的声音,安静地数着。 “啪”的一声细微动静。 辛岂身躯僵凝,许久侧头看向自己的肩头。 不久前还数萤火虫的姜斐,此刻正头轻轻靠他的肩头,双眼轻闭着,呼吸均匀,睡了去。 果真是个好法子。 明明是教他的,自己反倒睡了。 辛岂忍不住弯了弯唇,等到他反应过,倏地抿唇,面表情。 却始终未曾肩头的女子推开。 辛岂好感度:5. 肩头上,姜斐听着系统的声音,勾了勾唇角。 果真是个好法子。 天上遮挡住月华的乌云不知何时散去,夜色渐深,皎月如轮。 辛岂神色微变,下瞬心口一阵隐痛,而后那痛飞快席卷全身,骨骼寸断。 他抬头看了眼夜空,手下意识地移到姜斐后颈,便要其击晕,却看她的神情时顿住。 她的眉眼舒展,唇泛着殷红的光泽,带着显而易的依赖。 辛岂的手最终收了回,揽着她的腰身飞身而起,朝客栈的方向飞去,下瞬身形却剧烈一晃。 他能察觉到,自己的法力渐渐流失,魔气再难压制。 每日的天罚,于他不过隔靴搔痒。 真正的天罚,是每月十五,以他最厌恶的凡人躯,承受全身筋骨寸断痛,浑身骨血如包裹这层皮的一滩烂泥,而后再慢慢地、一点点地重铸。 姜斐靠辛岂怀,察觉到他外泄的默契,眉梢微扬。 好戏终于要上演了。 84、修仙女炮灰05 辛岂揽着姜斐的肩头, 飞快朝客栈的方向飞去。 秦怀远几个徒弟正从游方镇的夜市出,鱼龙混杂的气息消散,便是五觉都越发灵敏起。似察觉到什么, 他觉抬头看去, 正看见两道身形如白练,划过漆黑夜空。 秦怀远觉诧异,他驱魔人近百年, 还从未嗅到过如此强劲的魔气, 怕是那魔头早已到了渡劫期, 离魔魅远了。 若是吃了此魔头的内丹,便是一跃仙也非可能。 且那魔头身形稳、魔气难控,只怕天罚极重。 如此强大修的魔物, 今幸运让他遇到了, 若趁今夜十五月圆夜收了,只怕再遇见的可能。 “师父?”几个徒弟见秦怀远停下脚步,解问道。 秦怀远回神,自身后拿出长剑:“有魔气。” 一众徒弟见元婴期的师父都如此严肃,顿时越发严谨。 秦怀远朝后看了眼繁华的市集:“要让那魔头靠近市集, 那处鱼龙混杂, 便出手。” “是!” 另一边。 辛岂揽着姜斐,越发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在逐渐碎裂、溃烂, 化一滩烂泥, 便是膝盖都如人生生敲碎一般, 再难用半分力气。 他的法力于月光下,消散的越发快了,便是御风飞行都逐渐变得艰难。 前方远处便是客栈,辛岂提着一口气, 朝那边飞去。 却在飞入游方镇上空时,凭空一柄长剑直直飞了过,冒着冷银色的蓝光,刺向辛岂的眉心。 剑柄上,刻着一个“道”字。 辛岂讽笑,用便知是那些驱魔人,偏首避开长剑,那长剑却如有意识般,再次朝他袭。 辛岂运起法力,手指做拈花状朝长剑一点,长剑像是瞬“死”去,直直掉落。 辛岂却只觉腹部剧痛,因着强行用法力,丹田翻涌,口中腥甜。 穿着灰色道袍的秦怀远御风飞起,一把抓起长剑看着辛岂,眼中却是若隐若现的贪婪,果真是渡劫期的魔头,离仙过一步遥。 “魔头,今便是你的死期!” 着,秦怀远再提剑朝他刺。 辛岂一手揽着姜斐,另一手翻涌着赤色红光,迎上秦怀远的攻势。 长剑在秦怀远手中颤抖了下,而后“啪”的一声四裂开。 一块碎片击中了辛岂头上的书生帽,书生帽落,满头墨发如绸缎披下。 秦怀远大惊,忙朝后避去,他未曾到今夜有天罚,这魔头法力还如此深可测。可当他看向辛岂时,却又忍住笑开。 那魔头的脸色苍白如厉鬼,长发风自动,唇角与眼角留下两道血线,双眼泛着猩红的光,法术却在断的泄。 天罚。 “你以,你今夜能逃脱?”秦怀远大笑,而后朝身后的徒弟们道,“布阵!” 十人阵法将辛岂围在其中,克制着辛岂身上的魔气。 秦怀远于阵中,再次朝辛岂袭去。 姜斐听着动静,找准了时机“幽幽转醒”,抬头看向头顶的男子:“辛岂?” 此时的辛岂,哪里还有半分前伪装的书生清润,反而……眉眼微挑,脸色死白,双眼与唇角流着血,眼眶赤红,一副诡异又妖娆的妖孽模样。 辛岂僵凝,垂头看着姜斐。 他会让自己有事,更会允许自己蝼蚁杀死。 他还没有看着那个男人所在的人界变炼狱,岂会死去? 于他而言,谁都是可利用人。 包括姜斐。 周围有阵法压制,秦怀远的攻势近在眼前。 辛岂垂眸,手中积蓄着余下的法力,留做冲出阵法的最后一击,手却将姜斐推了出去。 姜斐转头看着他,满头青丝袭的法力吹的凌乱,一缕碎发拂过脸颊,满眼的茫然与措:“辛岂……”解地唤他。 辛岂一怔,只觉那一声称呼如叹息,刻入心底,甚至……的手仍在伸着,像是要牵住他一般。 如集市上那样,牵住他,朝前奔跑着。 然而下瞬,一切都消失了。 秦怀远夹带着法术的一击,全都击在了姜斐的后背。 甚至还未曾反应过,人已如落叶般飘落在地。 狗东西。 姜斐掉落在地时心中只有这三个字。 辛岂这番做法,表面看是将送出危险地,实则是将送到了那驱魔人手底下当肉盾。而他却抓紧时机,以残留的法术击向阵法,伺机离去。 所幸阵法只能克制魔族人,且那驱魔人只是元婴期,且要抓活的辛岂,未用尽全力,以金丹身抵抗了下,伤的严重。 姜斐抬头看着正袭击阵法的辛岂,而一旁的秦怀远刚刚没有击中辛岂,此刻正恼羞怒,手下法力运了十十,朝辛岂再次袭去。 姜斐冷笑:“系统,别让狗东西离开。” 【系统:宿主?】 “帮一把那个驱魔人。” 话音刚落,阵法已经辛岂攻破,“轰”的一声,其余驱魔人们纷纷倒地,口吐鲜血。 秦怀远却觉得自己顷刻有如神助,手中的掌风带着摧枯拉朽势朝辛岂袭去。 “辛岂!”姜斐故作焦急地腾空飞去,便要扑向辛岂。 然而秦怀远的袭击更快,直接一掌打中了辛岂的内丹。 辛岂身形剧烈摇晃了下,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便是内丹都裂了一道缝隙,浑身剧痛,铺天盖地的昏暗袭,数百年第一次有魂飞魄散的感觉。 黑暗涌前,辛岂只感觉有人在呼唤着他的名字,而后怀中多了一道身影。 他低头,正看见姜斐苍白的脸颊,还有通红的眼眶,唇角流着血。 辛岂定定望着唇角的血,因他的利用,才会受伤的,那现在冲上又要做什么? 替他挡那一掌吗? 可是……什么? 明明知道,他刚刚要害,什么还会冲上? 果然是傻的吧? “我带你离开……”姜斐的唇轻颤着,艰难地将他的手臂撑在自己肩膀上,运起法力带着他朝远处的念山脚飞去。 秦怀远仍沉浸在那一掌带的震撼中,久久没有回神。 那一掌竟是出自他手?他过是元婴修士,何竟有如此强大的法力? “师父?”底下徒弟唤着他。 秦怀远回过神,看了眼自己的手掌:“追!” 论如何,今能让到嘴边的鸭子飞了! 念山很大,山脉极广,山脚下一片茂密丛林,更便于隐藏踪迹。 密林深处。 姜斐将辛岂放下,伸手以法术卷起枝叶,将二人包裹在其中,只留下一个出口。 就着月色,姜斐轻轻地碰着他的脸颊:“辛岂,你怎么样了,辛岂?” 指尖冰凉,甚至在颤抖着。 辛岂没有话。 内丹剧痛,元神稳,月圆夜的天罚,今夜,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凑到一起了。 他竟还活着。 骨骼仍在一寸一寸地断裂,骨血在他体内化一滩烂泥,这张皮堪堪包裹着,他却连支撑自己坐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辛岂?辛岂?”姜斐的声音已经隐隐带着哭腔。 辛岂艰难地转头看去,朦胧中,只能看见泛着泪光的双眼。 莫名地,又到刚刚他将送出去替自己挡那一掌时的神情——满眼迷茫,却依旧伸着手,似乎要拉住自己。 蠢人。 辛岂话,只冷笑,却连冷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四肢开始逐渐变形,如同恶心的水蛭一般,薄薄的皮裹着腐烂的肉,法术流失的越发快,周身泛着赤光。 “辛岂?”姜斐的声音逐渐诧异,看着他周身的赤光,“这是,这是……魔气?” 辛岂看向姜斐,一眼看出眼中的惊惶,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恼怒。 凭什么怕他? 是对他动心了?方才在明知道他要害死时,都一副畏的模样冲上要挡在他面前? 可他也记得前过:自古仙魔两立。 喜欢魔。 却在此时,周围的灵气涌动起,伴随着秦怀远的声音:“我已察觉到他的气息,他就在这一片密林中!” 姜斐神色一变:“他们追了。” 辛岂盯着,语。 姜斐沉默片刻,突然对他笑了笑,弯着眉眼,眼中还有泪光。 辛岂解。 然下瞬,姜斐猛地伸手,以法术结了个澄黄的结界,将辛岂笼罩在其中。 辛岂一顿,继而双眸阴冷。 果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知道他可能是魔族,所以将他困住? 辛岂强忍着内丹的战栗与化骨痛,小小金丹期的结界,拼一拼还是能破的,而后将残余的魔气渡给,也让尝尝这那些驱魔人追杀的滋味…… 隐隐的红色光雾在他指尖凝结,正要迸发时,他眼前却突然一暗。 姜斐俯身,唇轻轻落在了他的唇上,温凉的唇瓣相触,带巨大的颤栗。 辛岂怔住。 姜斐温柔地吮着他的唇角,将他唇角的血珠舐去,而后微微启唇,轻轻地吸着。 辛岂蓦地睁眼。 姜斐将他断涌动的魔气吸入体内,而后直起身,本昳丽的双眸却带了一丝妖娆的红,对他笑了笑,自腰抽出长剑,长剑幽幽冒着澄黄的光芒,与他身上的结界一般。 “会有人找到你的。”完,转身飞了出去,肆忌惮地释放着方才吸吮的魔气。 辛岂仍僵硬地躺在丛木中。 在护他吧? 他要将魔气注入给,让任人追杀,却自己先将魔气渡了过去。 他利用,任由驱魔人一掌击中,却毫犹豫地再次护住他。 果然是蠢的吧。 蠢到明知他害,还在护。 怎么就这么蠢呢? 辛岂艰难地抬头,全身早已一处完整的能支撑他的骨骼,筋脉与内丹皆伤…… 可却是第一次,仅是这具肉身在痛,还有一种令人茫然的感觉——明明心口已经腐化,却仍在细密的痛着。 一种,超脱肉身的痛。 辛岂感度:30. 85、修仙女炮灰06 子夜已过。 辛岂仍在丛木之, 双眸定定。 如烂泥般的骨血开始一点点重铸,没有内丹的克制,痛楚比之以往越发明显, 骨骼摩擦之声都听得真切。 辛岂的肢难以自控地颤抖着, 面上却始终没有半点表情。 只是,数百年未曾好生休息的意识有些恍惚,一遍遍地回想着他将姜斐送到驱魔人掌下时, 她茫然的眼神。 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被他送了出。 还有她吸食了他的魔气, 引开驱魔人的决绝神色。 两个场景不断在脑海回荡着。 周围的丛木突然了。 辛岂一怔。 原本被姜斐用法术围起来的枝叶,此刻法术被回收,枝叶也逐渐回了原地, 头顶只有一轮孤零零的残月。 辛岂呼吸一紧。 法术回收, 是施法之人的法术将尽的预兆。 姜斐…… 辛岂的手指微微了,下瞬死死扣进泥土之,煞白的指尖染了淤泥,他仍未所觉,不断地试探着肢体的力量, 努力想要强撑着起。 月色渐渐被天边隐约的鱼肚白取代。 辛岂喘着粗气站起, 朝姜斐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丹田使不出半分法力, 抬脚便要朝那边走。下瞬还未重铸完的腿一软, 膝盖朝翻转着, 畸形地倒在地上。 前方,丛木一阵扑簌声响。 辛岂猛地抬头。 姜斐站在那,本整齐的青丝早已凌乱不堪,一手拿着一柄断掉的长剑, 一手紧攥着鸳鸯簪,断剑与簪上满是血迹,冒着寒光的簪尖滴下一滴血珠。 她依旧一袭轻纱白裙,不染纤尘,除了脸色苍白,浑没有任何异样。 她也在看着他,而后快步走上前来扶住了他,声音低哑:“辛岂!” 辛岂仍紧盯着她。 姜斐徐徐对他弯起一抹笑,扶起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肩头,艰难地撑着他的子站了起来。 将明未明的晨间,她轻轻道:“我来接你回。” 而后,撑着他一步一步地朝远处的客栈走。 辛岂靠在她的肩头,嗅着鼻间淡淡的皂荚香气,面无表情。 那驱魔人是元婴期,姜斐不过只是小小金丹,怎么可能会毫发无伤? 何况那驱魔人手底下还有数个筑基期与金丹期的徒弟…… 而这样的怀疑,一直持续到客栈。 客房门甫一打开,姜斐将辛岂安稳地放在床上,又是一笑,低低安慰道:“没事了。” 说完,她却软软地倒在地上,唇角还残留着那一抹宽慰的笑。 辛岂垂头朝倒在地上的姜斐看,而后目光陡然紧缩。 原本纤尘不染、如烟似雾的轻纱白裙下,缓缓流出鲜红的血迹,纱衣很快被血染红,她整个人如从血谭捞出一般。 辛岂怔住,猛地朝她走了两步,掀开她上的白纱,而后彻底愣住。 小小地剑痕遍布在她雪白的肌肤上,仍在汩汩流着血。 方才他所忽视的事情,此刻部涌入脑海。 修仙之人最为重要的剑,为何断开? 她到底是拼到何种地步,连簪子都当做武器? 金丹仙修的她,刚刚却如最弱小的凡人一般,吃力地扶着他一步步从丛林走回客栈。 因为她一直在强撑着,为了他。 如今,他没事了,她终于撑不下了。 辛岂指尖微顿,下瞬指尖泛着红光,就要替她疗伤,丹田剧痛却让他顷刻清醒。 若强行运法,只会使得内丹受损愈发严重。 可是…… 辛岂看着姜斐无血色的脸色,还有渐渐流失的生机。 只当是为了这个体质,她若死了,她若是死了……那他以何证天道? 只因她这个体质不好再寻找而已。 辛岂抿唇,指尖红光弥漫,法力注入到姜斐的体内,看着她脸色终再未继续惨白下。 而他的丹田处,内丹翻涌,法力近乎枯竭,下瞬闷咳一声,俯倒在床榻边。 听着边的闷响,姜斐缓缓睁开眼,看着晕倒在地的辛岂,唇不可察地勾了勾。 这才叫苦肉计,狗东西。 辛岂再醒来时,是在当夜子时——每夜天罚降临时。 以往他尚可以功法抵抗些许天罚,如今却只能以这幅堪比凡人的躯体,来承受着筋骨寸断,又寸寸重生的痛。 可即便骨骼断裂的声音不断响,他也始终平静无波。 “您醒了?”一旁传来一声男子的惊喜呼声。 辛岂双眸微沉,眼阴鸷一闪而过,转眸看,却只看见穿着麻衣的店小二殷勤地站在不远处,看见他干涸的唇,店小二利落地倒了一杯水:“客官,您请喝……” 他的话没说完,迎上辛岂的眼神时手一抖,水洒在了手背上。 辛岂收回目光,又环视一眼周。 店小二是机灵的,见状忙道:“是一位姑娘雇我在此照顾客官的。” 姑娘。 辛岂自然知道店小二口的姑娘是谁。 “她呢?” “那姑娘吗?”店小二老实道,“她说她有些事情要忙,便先离开了。” 辛岂双手一紧。 离开了? 辛岂徐徐垂眸,姜斐如今已极有可能察觉到他是魔,就此离开也并非不可能。 仙魔自古不两立。 这是她所奉行的。 辛岂嗤笑一声,感觉到手臂的骨骼已经重接好,徐徐抬手,看着自己空无法力的指尖。 倒是他多事了,竟还救了她。 那她最好祈祷在他内丹修复前,她仍留有一条命供他取舍。 他最厌恶背叛。 “客官,我看您唇都干出血痕了,先,先喝杯水,稍后给您备来早食……”店小二小心道。 辛岂转头睨了眼店小二,眼不只是嫌恶,还有隐隐的怒火。 人界的水、食物,污浊至极,他如今即便废成凡人模样,也绝不吃那等肮脏之物。 在这样的目光下,店小二直心底打颤,将杯子放在桌上便飞快消失了。 姜斐消失的第三日,辛岂始终待在客栈,不分日夜地打坐修心。 内丹愈发强,便愈难修复。 这晚,他依旧如常打坐,天罚如约而至。 他只习以为常地坐在榻上,心念着心决。 房门在此时被人从面打开。 辛岂心杀意一闪而过。 他知道是店小二,许是为了对得起姜斐留下的银钱,他每晚都会送来了人界食物。 如今,他法力尚未恢复,便忍耐一时。 可今日,那脚步并未停留在桌旁,反而一步步朝床榻走来。 辛岂凝眉,强忍着内丹的颤,手指捻了个杀诀。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喘着粗气的虚弱声,而后床榻帷幔被人轻轻拉开,辛岂抬手便要袭向来人,迎面却对上一张苍白的脸。 他一顿,继而心涌现出自己都难解的愤怒。 “辛岂。”姜斐对他笑着,“我回来了。” 辛岂望着她,许久双眸微垂,声音疏淡:“姜姑娘。” 姜斐笑容微僵:“辛岂,听店小二说,你这日未曾进食,你丹田受损,如今……” “姜姑娘,我仍要修炼。”辛岂打断了她。 姜斐怔了许久:“那,我在一旁等你。” 辛岂看了她一眼:“有旁人在,我难以平心修炼。” 说完,已经合上双眸。 姜斐愣了愣,而后缓缓将手掌摊开,一枚泛着蓝色光芒的丹药在她掌心浮现,她将丹药放在他手边:“那你不要忘记把它吃了。” 话落,转朝门口走,形有些踉跄。 辛岂依旧紧闭双眸,眉头却不觉紧皱。 无法静心。 以往便是天罚降临,他也能一心修法,如今却……难以平静。 姜斐走便走了,她如今带回来的,猜也能猜到,不过就是些灵药,以为这些便能平了她曾“背叛”一事? 天色渐亮。 在辛岂再次险些步入修法歧途后,他猛地睁开双眼,余光扫见一旁的蓝色光芒,垂头看,而后微怔。 修元丹? 无念山上的珍贵丹药,据传是以数百种千年灵草炼制而成,存于世的屈指可数,因太过珍贵,便藏在云诀的房。 多重的元伤,服下修元丹后,只需十九日便能修复。 姜斐怎会…… 她这日消失,是无念山上偷修元丹了? 还有昨夜她气喘吁吁而来,甚至形有些不稳…… 辛岂凝眉,起便朝走。 店小二守在面打盹儿,听见开门声猛地回神:“客官?” “昨夜那人呢?” “昨夜?”店小二脑子仍有些犯浑,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那姑娘昨夜便一瘸一拐地朝南了。” 一瘸一拐。 辛岂手微微攥紧了些,起朝南走,一直走到上次她曾给他看萤火虫的丛林,都没看见那抹熟悉的影。 突然前方丛林隐隐有枝叶摩挲声传来。 辛岂抬头。 穿着一袭轻纱白裳的姜斐自丛草直起来,背对着他,手拿着一个竹筒,在小心翼翼地收集着甘露。 辛岂定定盯着她的背影:“收集此物甚?” 姜斐不疑有他:“有人不愿吃人界的东西,我便……” 声音戛然而止。 姜斐愣了好一会儿方才转,看着后的男子:“辛岂?” 辛岂的目光自她手的竹筒一扫而过,继而落在她的脸颊上,而后目光一紧。 她的侧颊有一道剑气所伤的血痕。 察觉到他的视线,姜斐不好意思地捂住伤口:“我也没想到那无念山的那个仙尊云诀都历劫了,殿还有人把守,逃跑时不小心被伤了一下……” 伤是真的,话自然是假的,她这三日,不过就是来了遭“无念山三日游”而已。 辛岂喉咙微紧,却莫名说不出话来。 姜斐却突然想到什么,抬手将竹筒递给他:“你如今内丹伤了,又不愿吃人界的东西,便先喝甘露吧。” 辛岂望着她,许久将竹筒接了过来,唇了:“为何?” “嗯?”姜斐不解,继而笑道,“因为你是辛岂啊。”狗东西。 辛岂攥着竹筒的手微紧。 他记得她对魔的反感,记得她说“仙魔不两立”的坚决。 如今却屡次护他。 因为他是他……吗? 下瞬,辛岂将露水一饮而尽。 辛岂好感度:35. …… 姜斐和辛岂在游方客栈长住了下来。 二人对魔修一事均都没有再提及。 每日清晨,姜斐都会为辛岂收集晨露,白日便采些灵草、灵果,时日一长,倒是和周围的人家熟络了起来。 辛岂便待在客栈好生修炼。 这日,姜斐将晨露收集完后,走出客栈采灵草灵果,辛岂缓缓睁眼,看着桌上的竹筒,指尖徐徐泛着红光,伸手将竹筒隔空抓了过来。 他的法力已恢复了一点。 晨露是天地之精华,清冽甘甜。 他知道是姜斐一滴一滴地收集来的,因前往无念山偷丹药一事,她的灵力受损,收集露水时不能用法术,只能用凡人的笨法子。 本以为她坚持一两日便算了,未曾想……她竟一直坚持了十余日。 日头升起又落下。 辛岂徐徐吐出一口气,睁开眼,此刻才察觉到,姜斐竟没在房。 辛岂凝眉,看了眼窗天色已入夜,以往这个时候她早已回来了,今日为何…… 她回与不回与他何干? 辛岂迫自己收回视线,可下瞬却又忍不住看向门口,他既是需要她心甘情愿受锁情咒,“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思及此,辛岂下榻走出房。 店小二在楼下闲来无事地擦着桌子,看见辛岂忙陪笑道:“客官,您出来了。” 辛岂扫了眼门的街道,未曾言语。 店小二见状,又道:“姜姑娘在李娘那儿呢。” 李娘? 辛岂皱眉,他从不知,姜斐一个仙修,甚和这些凡人离的这般近,染得上一股人界的污浊味儿,他起便要走出客栈。 后传来窃窃私语声:“这位是?” “姜姑娘的郎君,”店小二小声,“姜姑娘对她郎君可好了……” 辛岂脚步微顿。 郎君吗? 可心似乎……并无反感。 只是,当走出客栈,到隔壁时,辛岂再次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和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说笑的姜斐。 这一次,心很是反感。 他竟不知,她还如此受人欢迎呢。 “姜姑娘往后再采药,定要小心。”那男子彬彬有礼道。 姜斐也笑:“今日多亏了李公子,否则后果定不堪设想。” “姜姑娘客气了,不知姜姑娘要在游方镇住到时?”男子说完才觉得唐突,耳根通红,“我,我的意思是,家还有药,姜姑娘若不嫌弃……” “她嫌弃。”后,一抹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那男子的话。 姜斐转头,看见辛岂双眼一亮,继而满眼担忧:“你怎么出来了?” 辛岂轻描淡写地扫了眼男子,温和一笑:“闲来无事。” 那男子看着他的笑,心莫名一寒。 姜斐却已经拿过一旁的竹筐走到辛岂边:“我今日山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幸而碰见了李公子。” 事实是,她在山上的枝干上假寐,不小心翻了个,险些摔倒,被路过的李公子扶了一把。 辛岂睨了眼她手的竹筐,转朝客栈而。 姜斐忙跟在他后:“辛岂,你怎么了?” “……” “辛岂,你生气了吗?” “……” “辛岂,你怎么也不说话?” 辛岂听着她的声音,始终不言不语,心却忍不住在想着:不知何时,她对他的称呼就变成了“辛岂”,再不是“辛公子”了。 “辛岂!”姜斐快走步,拦在他面前,“难道你吃醋了?” 辛岂脚步一顿,直觉想要否认,转念却又想到二人间的关系,他的目的,不就是要她的感情吗? 辛岂徐徐笑开:“是,又怎样?” 姜斐愣住了,似被惊到,站在原地一不。 辛岂却已经绕过她继续前行。 下瞬,衣袖却被人轻轻拉住了。 “因为他像你。”姜斐低道。 辛岂凝眉:“什……”话未说完,便已反应过来。 那书生打扮的男子,与他与她初相识的装扮,很是相像。 所以,是为了他? 手腕上,锁情咒涌了下。 辛岂看向姜斐,她对他的心,越发明显了。 仔细算来,内丹修复后,不过日,便是他历劫之日。 快了…… 头顶月华盛。 辛岂猛地想到什么,抬头看,果不然,下瞬胸口痛。 他躯微有凝滞,极细微。 “辛岂,你怎么了?”姜斐满眼担忧地看着他。 辛岂若无事:“无事。” 话落,他已率先起走进客栈。 姜斐看着辛岂的影,微微扬眉,天罚之下还能这么淡定,看来还真是习惯了。 思忖片刻,姜斐快步走到他后,伸手便扶住他的手臂:“辛岂,我扶……” 话未说完便已戛然而止, 姜斐定定垂头,她的手掌能清晰感受到辛岂的骨骼在断裂的触觉,她能听见隐约的声音。。 辛岂察觉到她的反应,垂眸嘲讽一笑,飞快收回了手臂,快步回了客房,落下帷幔,隔绝了面的视线。 他仍记得幼时,在人界那个男人的府邸,他暗修魔第一次承受天罚时,那个照顾了她十年的侍女被他吓得脸色苍白、手脚颤抖的模样,眼是明晃晃的恐惧。 对一个未知怪物的恐惧。 而之后,他便被那个男人关进了笼子,那个女人曾经待过的金色的笼子,如赏乐一般看着他骨碎重接,看着他化为一滩烂泥,又重铸肉。 后来,看过他受天罚的人,都死了。 姜斐也不会是例。 “辛岂。”帷帐,姜斐的声音传来。 辛岂未曾言语。 “我知道你还没睡。”姜斐低声道。 辛岂看着头顶微微晃的帷幔,面无表情。 帷幔却被人轻轻掀开了,辛岂只嗅到一股皂荚的清香,手臂被人轻抚了下:“所以,因为这个才始终无法安眠吗?” 辛岂手臂一紧,心隐隐升起杀机。 然而下瞬,他只感觉自己被拥入一个清香温暖的怀抱,伴随着女子心疼的呢喃声:“我陪着你。” 辛岂躯僵滞,从未被人如此亲昵的拥入怀。 手腕上,锁情咒骤然剧烈了。 辛岂垂眸,定定望着手腕上若隐若现的法印,用不了多久了,锁情咒便能够种到她上,到时便是证天道的时候。 她会……死。 辛岂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游移,上的剧痛也在缓缓消散,渐行渐远。 直到……他彻底沉浸在梦境之。 姜斐睁眼,看着昏睡过的辛岂,心夸了句系统后,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睡。 要她打地铺或者睡长凳?绝无可能。 辛岂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窗鸟叫声叽叽喳喳,早晨的阳光透过阑窗缝隙照进房的地面上,散发着幽然安宁的光芒。 辛岂满眼怔然,数百年来,久违的神清气爽。 他不记得昨夜天罚何时停止的,不记得昨日骨骼重接时的剧痛,只记得……做了一个梦,梦,姜斐拥住了他。 辛岂垂眸,又是一愣。 姜斐靠在他怀,睫毛微垂,呼吸均匀,脸颊泛着红,吐出的气息喷洒在他泛着凉意的胸膛着,莫名的温热。 不知多久,她的睫毛轻颤了下,缓缓睁开了眼。 辛岂呼吸微紧。 姜斐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眼仍有些茫然,待反应过来后,脸颊与耳垂飞快染上了一抹红,她忙坐起:“抱歉,昨晚是你,我……” 声音越来越轻。 辛岂望着她的耳垂好一会儿,心口像是有什么在一点点地失控制。 他却无比地厌恶这种感觉,厌恶自己依赖旁人的子。 最终他收回起榻:“昨夜是我冒失了。”。 姜斐挑眉,看着辛岂的好感度从35升到40,又慢慢回到35. 冥顽不灵。 不过她倒也不急。 毕竟,若一直吃苦,那便不会对甜生有任何向往。 但若吃过甜后,那苦便会变得难以忍受。 接下的一段时日,姜斐依旧会如今日一般,在辛岂承天罚时,默默躺在他边,轻拥着他。 每当此时,辛岂总会将她的手拿到一旁,起下榻离开,独自宿在间狭窄的软榻上。 可独自一人在间承受天罚时,辛岂总会忍不住想起得一夜安眠的那晚,于他而言,那是莫的诱惑。 他本可以不用承受这些痛苦。 直到日后,辛岂未曾下榻离开,任由姜斐拥着他,换得一夜好眠。 渐渐的,姜斐也发现,每隔三五日,辛岂便与她共宿一榻,沉沉睡。 而他的好感度,也在这段时间升到了40. 这日。 方才入夜,辛岂如常休息。 姜斐却始终没有回房,沉静半晌,辛岂缓缓走出房门,而后方才看见,客栈一楼,一位穿着一袭白色道袍,白须白发的老者就地讲道,周围围了不少人。 包括那个穿着一袭白裳,在人群异常显眼的姜斐,双眼格专注地看着那位老者。 专注的让人心不适。 辛岂扫了眼那老者,区区合体期的仙修,轻嗤一声便要收回目光,朝姜斐走。 老者道:“万物皆有灵,五行规法有规律,若一旦有违天道,自是要承天劫天罚……” 却在此时,老者的声音被一抹女声打断:“敢问尊者,这天劫天罚可有破解之法?” 辛岂脚步一顿,循声看。 出声的女子,是姜斐。 她认真地看着那位老者。 破解之法吗? 老者捋了捋白须:“天道便是修行者之道,岂能轻易破解?不过……”老者笑,“我倒是在师祖的古籍看到过一种名唤血契的法器,虽无法破天劫天罚,却能让人少承些痛苦。只是那终归只存在于传说之了……”说着,老者摇头轻叹一声。 辛岂闻言,自嘲一笑。 他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转,他便径自回房。 人群之,姜斐睨了眼辛岂的背影,果然,小魔头到底还是介意天罚的。 她缓缓从人群退了出来:“系统,那个叫血契的东西,在哪儿?” 【系统:千金楼。】 千金楼? 若她没记错,她的目标之一,那个斤斤计较、爱美人爱财宝的容舒,便是千金楼楼主。 真巧。 86、修仙女炮灰07 姜斐回到客房时, 已近子时。 本是辛岂的天罚最严重的时候,可床榻内,却一动动, 神色变都没变一下, 目光幽深地头顶的帷幔。 姜斐走到床榻旁,都未曾又半点反应。 姜斐沉吟片刻,悄上榻, 如常躺在身旁。 辛岂眸光凝滞了下, 动了动重接的手臂, 便要起身朝外间走。 “辛岂!”姜斐突出声喊住了。 辛岂转眸,双眼幽深凉薄,唇角却弯起一抹温和的笑, :“嗯?” 姜斐默了默, 大胆地伸手,轻轻搂住了微抬的腰身。 辛岂身躯一僵,呼吸乱了些。 这段时日二人虽合榻而居,是是留二人之间井水犯河水,如今她动抱住自己, 倒是初次。 伸手刚要将她的手拿开, 姜斐沉闷的声音从的身前响起:“方才客栈一楼,那老者说的, 你也见了吧?” 辛岂眼中的错愕散, 继而被一片冷冽取代。 自是见了。 用区区数百年便修成如今的法力, 手下亡灵众,承天罚本就理所应当,天罚之痛于,家常便饭一般。 只是, 该有任何期待。 期待自己这样的人,竟也能从天道的“指缝”里,得到一丝余的垂怜。 所以,能用的只能是卑劣的手段,譬如,用姜斐欺瞒天道。 “早些休息。”辛岂的嗓音淡了些。 “你信奇迹吗?”姜斐抬头,目光直直望的双眼,问得格外认真。 辛岂望她的眸下意识道:“信。” 姜斐却笑了起来,抱腰身的手逐渐放开,左手抚摸的手臂,感受指尖下断裂的骨骼在飞快的接好,骨肉摩挲的声响:“可我却得信,辛岂。” 辛岂怔了怔,垂眸盯她的神色。 姜斐却调整了舒适的角度,一手环的手臂,靠在的肩头闭上眼睛:“好梦。” 辛岂仍趁月色望她,头顶的好感度纷杂,良久扯了扯唇嘲讽一笑。 奇迹? 自是信的。 只是信奇迹会降临在自己这般人身上罢了。 意识逐渐游移,辛岂缓缓闭上双眼,安眠一夜这件事,以往于很是新奇,知何时,竟开始逐渐习惯起来。 而接下来一段时日,辛岂现,姜斐明显开始忙碌起来。 每日清晨醒来,她便早已在房中,而后一整日再见踪影,深夜时才会满身疲惫地回来。 辛岂好几次想要开口询问姜斐为何早出晚归,均都在最后时刻住了口。 喜欢这种情绪因一人牵扯的感觉,即便的确想要她对自己的真情实感。 因此这段时日,更的时候,是在房中加紧修炼。 最初内丹恢复极快,尚能用些法术,越到后来便越缓慢,甚至稍一用法术,便震得内丹剧痛。 直到有一夜,辛岂依旧在修炼,耳畔蓦地传来阵阵悠扬的笛音。 猛地睁开双眸。 这笛音,正是当初送与燕儿的那支玉笛,若遇到危险,便奏响此笛,笛音只有能见。 她可是遇到危险了? 辛岂凝眉,起身便要朝外走,却在开门的瞬间,一纸书信裹浅蓝色的光芒飞了来。 辛岂伸手将书信接住,拆开,而后薄唇紧抿。 信是唐飞燕寄来的,只说她已经找到云诀历劫的下落,大抵在柳安城一带,柳安城离魔族的地盘极近,她央为她查一番。 落款那“唐”字,辛岂伸手轻轻触摸了下,而后灵力有些失控地外泄,书信掉落在地。 内丹微动,继而一股刺痛传来。 辛岂冷笑一声。 云诀。 她的眼中、心里,果真只有云诀啊。 吹响了送的玉笛,也只是为了云诀。 下瞬却又一愣,竟想起了姜斐,她时,双眼也格外专注、认真。 像极了唐飞燕提起云诀时的目光。 辛岂忙将姜斐挥之脑后,她岂能和燕儿提并论? 她……是工具人罢了。 却在此时,辛岂只觉双耳一阵尖锐的痛,等到痛感消失,耳力像是回到以往一般,轻易便见四周的声音,起初仍对纷呈而至的嘈杂有些适,很快便习以为常。 客房外的后院,店小二的声音极轻:“真知姜姑娘采这么草药做什么,有这些露水……” 辛岂转头朝门口。 等到店小二的脚步声离后院渐行渐远,辛岂走了出。 后院里,整齐的放数百株灵草,与几竹筒甘露,均以无形的法术笼罩在中,保持生机。 这些,刚好能支撑修炼好内丹。 这段时日,她早出晚归是为了准备这些灵草甘露? 而一次性备这么,只能说明……她要离开了。 辛岂只觉喉咙微痒,忍住低咳一声,久违的煞气在胸口激荡。 一时之间,竟分清是因为唐飞燕,是……姜斐。 唐飞燕找,是为了云诀。 而姜斐也要离开吗?她凭什么离开? 许是这段时日表现的太纯良无害,才会让她产生会轻易放她的念头吧? 辛岂转身回到客房,书信仍躺在地上。 知久,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姜斐仍穿一袭裳,脸色微,眼下写疲惫。 见辛岂,她怔了怔,继而笑了起来,走到身侧:“入夜了,你怎么站在这里,我有话……” 声音骤停止。 辛岂避开了她的手,凉薄地扫了她一眼,有些难以克制心中的恼怒:“与你何干。” 姜斐容色微:“辛岂?”说,她余光飞快扫了眼地上的书信,虽清字,却也能见落款一大大的“唐”字,心思飞转,她已经反应来。 想必狗东西又在唐飞燕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辛岂却紧皱眉心,方才那番话,说出口时便已惊住。 惹恼的人,可以笑拧断那人的脖子,却从未将心中最真实的恼怒随意泄给某人。 从未这样。 姜斐了好一会儿,低下头来,俯身便要将书信捡起:“书信怎么能乱扔……”声音在见书信上的字迹时逐渐变轻。 原来,云诀在柳安城一带历劫吗? 下瞬,她的手中一空。 辛岂已飞快将书信夺了,攥在手中,除了恼怒外,有莫名的……心虚。 姜斐呆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笑了下:“我有话想对你说。” 辛岂攥书信的手一紧,缓缓抬眸望她,良久讽刺道:“你要离开。” 话落,隐在宽袖中的指尖徐徐萦绕赤色的光雾,内丹一阵阵剧痛却无所觉。 介意一傀儡,而后诱哄她受下锁情咒。 姜斐双眸微有错愕:“你怎么知道?” 辛岂笑:“猜的。” 将她做成什么傀儡呢? 全无意识、供随意操纵的傀儡,是穿透她的四肢、当成一满眼生机的提线傀儡? 姜斐抿了抿唇:“辛岂,我实一直有事瞒你。” 辛岂她,语。 “从云诀的殿中,我止偷了修元丹,了一本古籍,古籍上说,血契如今尚存于世。”姜斐干脆将血契一事推给云诀,一来云诀此刻正在历劫,二来辛岂如此厌恶云诀,自会找问究竟。 辛岂容色微凝:“血契?” 三界唯一有可能减轻天罚的法器,只是存在于传说中? “嗯,”姜斐点点头,“我隐约记得古籍上记载血契的图纸,你内丹尚未修复,再有损伤,便是修元丹都无济于事了。这几日我寻来了几日的灵草与甘露,就在后院,我会让店小二给你送来,你好生修炼,用担心。” 辛岂怔,指尖的赤色光雾知觉中散:“你……” “我说,我信有奇迹,”姜斐笑,“连无念山我都能偷来修元丹,更何况是血契呢。辛岂,你等我的好消息。” 辛岂满眼复杂地她。 这是最好的法子。 内丹修复后,便是历劫之时。 而历劫之夜,与天罚几乎是同时,若能压制天罚,那到时所受的反噬势必更小。 毕竟,谁也知欺瞒天道的下场。 可是,为何这为寻找血契之人是姜斐? 她若知道,历劫之夜,她是所杀之人,可会为找血契? “对了。”姜斐似又想到什么,从袖口拿出一张灵符,塞到辛岂手中。 辛岂低头,目光在见灵符上古老的“唐”字时,骤紧缩。 “这是唐姑娘的灵符,我在无念山顺手拿回来的,”姜斐勉强笑了笑,目光从手中的书信上一扫而,“等到五月圆夜,我若是没回来,你便点燃这灵符,唐姑娘回收到讯号,定会护你一夜的。” 五月圆夜,每月的天罚之夜。 辛岂灵符,明明燕儿才是心之所属,可她让找别的女子,心中涌起一股恼怒:“你这是何意?” 姜斐的神色,顿了下,眼神有些恍惚:“我觉得,你对唐姑娘和对我……实是一样的,当初在樟木林,你唐姑娘时,很温柔。” 辛岂愣住。 姜斐却突抬头,苍的脸颊上,一双微暗的眸子望的眼中:“你何时能那般我呢?” 辛岂迎她的目光,心口微动,下瞬猛地转开视线:“你……” 只是的话并未说完,姜斐突起身,在唇上轻啄了下,同于上次只是唇齿接辗转的吸吮魔气,这一次,极快而温软的一吻,如蝶轻触唇角,转瞬即逝,可那酥麻却仍泛滥,直达心口。 姜斐徐徐笑开:“迟早有一天,我会等到的。” 说完飞快站起身。 辛岂身躯凝滞,眼前的姜斐,目光定在她那一抹如烟似雾的裙摆上,而后意识竟逐渐朦胧,人随之倒在床榻上:“姜斐!” 她竟趁毫无防备时迷晕了。 姜斐只是浅笑:“抱歉。” 辛岂她的笑,心中无故升起一股惊惶,强忍眩晕道:“你可能会死……” “嗯。”姜斐轻应,望了眼头顶混杂的好感度,而后呢喃:“等我。” 辛岂好感度:50. 87、修仙女炮灰08 千金楼地处于仙魔人三界交汇处, 三界的生意都做。 只是这里灵气浑浊,煞气横行,三界都管无可管, 最终任其发展成为法外之地。 入此地盘, 三界任何人即便不共戴天之仇,都不许再争执打斗。 这里的大多是求于千金楼或与千金楼做生意之人,自不破坏千金楼的规矩。 因此, 姜斐一进入这“三无”地盘, 便发现不论是修仙之人还是修魔之人, 甚至是寻常的人界凡夫,彼此都互不,形色匆匆行走其中。 倒是趣。 千金楼门口, 此刻也早已等了数百人, 在上的分期仙修,也满眼戾气的魔修,更人界的皇族贵胄,但不论多尊贵,都耐心等着。 询之下, 姜斐方才知, 这些人都是前求进千金楼的人,毕竟, 传闻千金楼内奇珍异宝万万千千。 姜斐并无多少耐心, 绕过等待的众人, 直接走到千金楼门口。 周围众人纷纷朝她看,眼中看热闹的意明显。 仙修们满眼嗤笑,不过小小金丹期,便如此自大, 怕是还未靠近,便已被千金楼赶出。 魔修们则满是贪婪,只等千金楼将那仙修赶出去后,能掠其内丹。 凡人倒是并无多少恶意,却也几分幸灾乐祸。 姜斐面不改色地走到千金楼门口,不出所料地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强行闯入,杀无赦。” 姜斐笑了笑,食指为刀在掌心划了一下,血珠渗出。 她伸手将血珠凝起,送至侍卫面前:“烦请将这滴血献给千金楼楼主。” 侍卫狐疑地看她一眼,许是见她双眸坚定,最终转身走进楼中。 再出时,侍卫的色明显所恭谨:“姑娘,请。” 身后一片哗。 姜斐笑了笑,跟在侍卫身后走了进去。 千金楼内装潢甚是豪华,比之皇宫还要富丽堂皇。 几根耸的楼柱上盘着浑身泛着焰火的巨蟒,墙壁镶嵌着数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不见光的楼中照的通明。 后,姜斐便看见正懒懒斜倚着金灿灿的座椅上的容舒,他手里随意把玩着两颗夜明珠。 与周围的豪华不同,容舒只穿着一袭青衣,长发束在头顶,眉眼尚几分少年气,如含苞待放的荼蘼花,说不出的华丽。 楼外等着见他的人山人海,他倒悠闲的紧。 姜斐笑,她喜欢。 只是她不喜欢他头顶的0好感度。 “果是至阴至寒天灵根啊,”容舒见到姜斐,双眼一亮,将夜明珠放下,从座椅上站起,赤着足便走到姜斐面前,上下打量着她,“如今终于见到活的了。” 容舒好感度:5. 姜斐眸光微动,迎上容舒的目光。 他看着她的眼里写满了欣赏,这欣赏却与她这个人无关,就像是在打量着一件上好的物件,方才他看着夜明珠时,便是这的眼。 “容楼主……” 姜斐刚要开口,便已被容舒打断:“唤我容舒便好,”他说着,仍在看着她,下瞬目光落在她的胸口,微微皱眉,“这里倒是多余了。” 姜斐眉梢微扬。 他盯着的,是自己的心。 “听闻,血契在容楼主这里?”姜斐徐徐作声。 容舒恋恋不舍地收目光,随意点点头:“太久人寻此物,我都快忘了,好像是这件东西。” 说到此,他饶兴致地看着她:“你想要?” 姜斐点头:“是。” 容舒笑得越发开心:“倒是第一次人朝我要东西这般直气壮,”笑完又几分好奇,“你要血契作甚?” 姜斐顿了顿,抬眸道:“为了一个人。” 她说这话时,眼中的光芒很粲,且坚决。 容舒却紧皱眉心。 她眼中的热忱很刺眼,半点身为一味“药材”的自觉。 他不喜欢他的“药材”拥太过丰富的情绪,他喜欢它们可安分地任由他摆布。 “什人?”容舒随意道,目光却又落在姜斐的胸口。 他倒是见过一个仙修,为了修成无情道,将心活生生剜去,性命仍在,却半点情绪了,人死气沉沉的。 虽那仙修最终被天道劈死,但并非死于剜心。 况且……他喜欢死气沉沉。 “辛岂。”姜斐抿唇,淡淡应他的话。 容舒眨了眨眼,看着姜斐的眼睛:“谁?” “辛岂。”姜斐再次应。 容舒突便笑了起。 若他记错辛岂对无念山一个叫唐飞燕的仙修情根深,如今眼前这女子和那个小仙修一的体质,又为了辛岂找血契…… 只怕辛岂心存利用之心。 及此,容舒突伸手探向姜斐的眉心,果锁情咒的残迹。 剜心这血腥的事情,若非迫不得已,他也着实不想的,劳心劳。 等到这女子察觉到辛岂对她只是利用,绝情绝爱,不是更好? 容舒无辜地笑了笑:“不过就是血契,姑娘你……”说到此,他皱了皱眉,似乎才想到还她的名字。 “我叫姜斐。”姜斐慢条斯道。 “不重要,”容舒挥挥手,一味药材,不需要自己的名字,“想要血契,我自给,只是……” 他故作为难地摇摇头:“那血契连我也靠近不得,你怕是要吃一番苦头。” “什苦头?” 容舒拍了拍手,脚下地砖飞快转动,不多时周围景象已完全大变。 等到姜斐定,容舒也已经消失,四周一片漆黑。 “闯过三关走出此处,尽头便是血契。”容舒的声音在头顶空荡荡地响起。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一阵轰隆声响,眼前升起一座石梯。 石梯一侧,金粉书着三字“试心阶”。 姜斐挑了挑眉,这石阶,倒真些像她原本世界的试心石。 心中不由升起几分兴奋,她太怀念那个属于她的世界了。 姜斐缓步走上石阶,不过一瞬间,四周斗转星移,石阶长成了一座山大小,如同魔窟中长出的爪牙,沁着丝丝阴寒气。 后,头顶一道天光撕破黑暗,一记亮银色的雷劈在石阶之上。 姜斐忙施法避开天雷,看着天雷在石阶上劈出一个浅坑,石子四溅,颗颗深深嵌入到石壁之中。 【系统:宿主?】 姜斐看着天雷劈过的痕迹,笑了起:“玩玩。” 话音刚落,头顶容舒的声音再次传:“天雷若劈断石阶,前路也将消失。” 姜斐低咒,容舒这番话,意不外乎要她顾及自身安危的同时,还要护着石阶。 她飞身起,跃上第二层石阶,天雷比之方才更大,裹挟着雷霆之势朝她袭。 姜斐忙施法将天雷抵住,后蓦地朝一旁甩去,看着天雷劈到石壁上,地动山摇。 所幸石阶无碍。 用着同一法子,姜斐一直上到第八层石阶。 可天雷愈发强大,第八层时,她如今的法力便已难抵挡,劈断了半边石阶,第九层…… 姜斐气喘吁吁地站定在第九层,看着头顶阴云翻涌,如天怒,继亮光在阴云里闪烁着,天雷摧枯拉朽之势袭…… 千金楼大殿。 容舒拿着水镜,镜面浮现的正是站在第九层石阶上的姜斐。 合体期都不一定能接下的天雷,他倒想瞧瞧,这个女子能为她口中的“情”付出多少。 天雷至,姜斐手中的结界薄弱的如同一张纸,片刻便已被击碎。 天雷将要击中石阶。 下瞬,容舒唇角的笑微凝,他看着那个穿着白裳的女子几乎毫无迟疑地飞上前去,在天雷击中石阶的瞬间,肉身挡住了那记天雷。 眼中的炙热与坚定,格外夺目。 天雷尽数劈在那瘦弱的身体上,她却始终不吭一声,只是死死咬着唇,脸色苍白。 石阶完好,石门徐徐打开。 不知多久,姜斐缓缓从地上爬起,后背数道血痕,她只踉跄着走入石门。 容舒看着镜中的背影,良久微微眯了眯眼睛。 越鲜活,越刺眼。 下一关,便是秘境了吧。 姜斐越过石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雾,雾气中弥漫着淡香,只嗅着便令人恍惚。 秘境。 姜斐看见这二字便反应过,此处的迷雾能勾起人心中最美好的忆,并令人深陷其中。 秘境中发生的一切,任由大罗仙都看不见。 姜斐并未抗拒意识里的迷蒙,反任其泛滥。 她最美好的忆…… 恍惚中,姜斐只看见前方的迷雾中,一道金色光芒幽幽闪过,婴孩的啼哭声传。 那婴孩是天地精华滋养生,天生的。 姜斐忍不住笑开。 果,她最美好的忆,便是自己的诞生。 只是下瞬,迷雾变幻,那婴孩已长成为女,正懒懒枕在一条龙尾上,墨发如瀑,随力无风自动。 那龙尾却生了人的身子,白衣若雪,背对着她,周身泛着浅蓝色的上古光,后背些僵硬。 姜斐皱了皱眉。 【系统:宿主,那人是……你前道侣?】这气场与当初在山洞外送护心麟的那人,太像了。 “是吗?”姜斐挑眉,“许是吧。” 话音刚落,迷雾翻涌,方才的画面再次消失,转变成那女慵懒地靠在白衣男子的膝盖上,白衣男子温柔地捻着一枚葡萄,喂到女子口中。 不远处,浑身泛着蓝色上古光的男子正定定站着,看着眼前这一幕。 【系统:这是……】 姜斐笑开:“那是我体贴可人的小情人。” 周围的迷雾无端寒冷了许多。 姜斐定睛望去,哦,她的卫也凑热闹了,身上一袭冷金色盔甲,赤色披风如血。 【系统:那卫怎不动?】 姜斐耸耸肩:“只看我那小卫的伟岸身材,便足够美好了。” 【系统:……宿主,你美好忆,真多。】 姜斐只淡淡一笑,直直朝那边的幻境走去,却半点停留,连目光都懒得赏一分。 越过幻境的瞬间,周围的一切消失,迷雾散去,又变成了天光大亮的白日。 秘境过了。 容舒看着水镜里再次出现姜斐的身影,眉眼些诧异,他不知秘境中发生何事,却想到,姜斐这快便度过秘境。 不过倒越发意起。 若她知道,这三关,她本可不用渡。 若她知道,最难的是血契本身,不知她如何。 容舒心中隐隐浮现几分期待。 另一边,姜斐方才从秘境出,一眼便看见不远处浮动的血红色的金丹。 血契。 姜斐刚要上前,地面突一阵塌陷,紧接着一声巨响,滚滚热浪袭。 血契四周尽是岩浆,只一旁,横亘着一条烧得通红的铜柱。 “走过去,血契便是你的了。”容舒的声音响起。 姜斐凝眉:“系统?” 【系统:是障眼法,五感却能真切感受到火灼之痛,不过宿主不用担心,我已屏蔽了你的痛感。】 话音刚落,姜斐眼前几乎立刻浮现原本的面目,那些岩浆不过是涓涓溪流,烧得通红的铜柱不过是寻常的石板路罢了。 姜斐抿了抿唇,提起裙摆赤足走上前去。 脚踏上铜柱的瞬间,脚下几乎立刻“滋滋”冒着白烟。 姜斐腿一软,死死咬着唇,继续前行。 容舒看着水镜中的画面,眉头紧锁。 那女子如不知痛般,一步一步朝前走着,脚早已通红一片,她浑身因为疼痛在轻轻颤抖着,却始终坚定前行。 这强烈的情感,让他不适,可是,却又莫名的……好奇,好奇她能够为辛岂,做到何地步。 那边,姜斐徒步走过了铜柱,双脚连带着小腿早已赤红一片,她脸色煞白地倒在地上,好一儿,脚上的灼伤逐渐褪去,仿佛什都发生过。 良久姜斐站起身,伸手便要抓过血契。 凭空多了一只手,率先将血契拿了过去。 姜斐猛地抬头,容舒正随意把玩着血契,笑看着她。 “你……”姜斐呢喃。 “我的每一东西,我都可任意支配,岂碰不得?至于不听话的……”容舒说到这里,睨了姜斐一眼,譬如她,“我看着她陨落,再养在楼里。” “你上当了。” 说完,他紧盯着她的色。 本为她恼羞成怒,未曾想她只是沉默了好一儿,缓缓伸手:“容楼主曾答应我,给我血契。” 容舒眉头紧皱,盯了她好一儿笑了起,随意将血契扔给她。 姜斐伸手接住。 容舒却又道:“你可知,天下魔修这般多,为何无人争能压制天罚的血契?” “为何?” “因为天罚从都无法被压制,”容舒望着她,眨了眨眼,“吞下血契金丹,便是替受天罚之人分担半数天罚。且你往后所受的每一次小伤小病,都比往痛上五倍十倍。” “你还要这血契吗?” 姜斐望着他,下瞬笑了起,仰头将血契吞入腹中,肺腑一阵灼热,后归于平静。 容舒看着她毫无迟疑的动作,色微怔。 三界不知多少人求于他,可是,他自能为他做到这般地步的,他很清楚,。 所,就越发让人将她眼中的热忱毁了,为她的热烈泼一盆冷水。 他喜欢死气沉沉的、听话的东西,不论是人,还是物。 这热烈的情感,这珍惜的体质,让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她毫无生机后的模。 “你叫姜斐?”容舒徐徐道。 姜斐点头。 容舒笑开。 他记住了。 …… 又是十五月圆夜。 游方客栈。 “叩叩”两声敲门声。 正在修炼中的辛岂猛地睁开眼。 店小二小心翼翼地声音响起:“辛公子,给您送吃食的。” 见里面阻拦,店小二方才小心地推开门,将手中的灵草与竹筒放在桌上便飞快离去。 辛岂看着灵草与甘露,些出。 今日,是姜斐离开的第十一日,也是十五月圆夜,他已十日未曾安眠。 如今,他的内丹修复的差不多了。 姜斐说,十五月圆夜,她若,便点燃燕儿的灵符。 辛岂垂头,看着手中的灵符,却半点想要点燃的念头。 燕儿从未见过他受天罚时令人作呕的模,他也从未打算让任何人看见。 姜斐是个例外。 她总是例外。 辛岂皱眉,他竟又想起姜斐了,忙闭紧双眸,重新修炼内丹。 方才平心静气,脑海中却突浮现姜斐轻啄他唇角的画面,及她看着他时,那双盛满星光的双眸。 她说,等她。 可她此刻是死是活都是未知。 辛岂再次睁开双眸,却是满心的烦躁。 窗外响起焰火声,热闹非凡。 辛岂沉静良久,起身走了出去。 店小二错愕地看着久未出门的辛岂,手中的茶壶倾倒了都不自知。 辛岂却只缓步走到大街上,卖草人的、卖代面的,投壶的……依旧和上次夜市一般繁闹。 周围人声鼎沸,他却莫名觉得寂寥,明明上一次很是厌烦周围的人,可姜斐…… 辛岂蓦地。 他在想什?他在意的人,能让他心甘情愿接近的人,只燕儿。 辛岂转身便朝客栈走去,只是行至客栈门口时,一人唤住了他。 “辛大哥?”熟悉的女声,分外惊喜。 辛岂转头望去。 唐飞燕穿着一袭素雅的白衣,站在焰火之中,眉眼带着几分娇俏,双眼微疲惫,正站在那里望着他。 “燕儿?”辛岂反。 “我下山置办些物件,”唐飞燕笑了笑,“辛大哥呢?我记得你不喜欢这地方,怎在此闲逛?” 辛岂愣了愣。 是啊,他的确厌恶极了周围众多的凡人。 “闲无事。”辛岂温和地颔首,下瞬胸口微痛。 辛岂脸色一白,飞快反应过,天罚。 可却觉得……今日的天罚比之过往,要轻了一些,尚能忍受。 “辛大哥?”唐飞燕见他色不对,忙上前扶住他,“你怎了?” 辛岂眼前些恍惚,胸口的疼痛在渐渐加剧,可再不是往铺天盖地的剧痛,此刻的天罚,竟如每日子时的痛一般,法力消散的也比平日慢上许多。 “辛大哥?”唐飞燕色焦灼地唤着他。 辛岂凝望着唐飞燕,朦胧中却仿佛听见姜斐的声音,她在说:辛岂,事了。 可是姜斐不在这里,况且……他对姜斐,岂产生感情? 像是为了印证心中所想,辛岂看着唐飞燕,良久伸手抱住了她。 察觉到心中对唐飞燕升起的淡淡的因天道起的杀意,辛岂方才松了一口气。 果真……他喜欢的人是燕儿,只能是燕儿。 唐飞燕被突如其的拥抱惊到,僵在原地久久动弹,好一儿她余光突瞥到不远处的瘦削身影:“姜姑娘?” 辛岂的手臂一僵,猛地转过身去。 姜斐脸色煞白地站在那里,双颊瘦削,眼中空荡荡的,手臂无力下垂着,满身狼狈。 辛岂盯着她,心中首先浮现的竟是惊喜,继是阵阵仓皇,她都看见了? 后方才察觉到,她此刻的状态,分外熟悉。 “你……”他不觉作声,想她可是因为血契。 “辛岂,”姜斐却飞快打断了他,看了眼唐飞燕,低声道:“打扰你们了。” 话落,转身便要朝客栈走去,下刻脚步又一顿:“抱歉,能找到你想要的。”说完,再未停留。 辛岂闻言一怔,定定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一空,却又松了一口气,不只是因为他不想再多欠她,还……找到血契,是否意味着,她此行并不艰险? 想到这里,辛岂心一沉,他在胡乱想什?担忧她遇到危险? 他靠近燕儿时仍杀意,岂担心姜斐? 顶多便……让她毫无痛苦地离去。 “辛大哥,你去看看姜姑娘吧。”唐飞燕担忧地看了眼客栈,“我也要同师兄们汇合了。” 辛岂看着唐飞燕,点了点头,直到她离开,他方才转身了客栈,却在上二楼时,眼前黑影一闪,黑袍男子跪在地上:“主人,云诀的化身的确在柳安城一带,那处两千人家,属下正命人逐一排查。” “嗯。”辛岂低应一声,余光却在看见客房时一顿。 黑袍男子察觉到异:“主人?” 辛岂,挥了挥手,黑影骤消失。 他看向客房,心软。 他想要的三界、心爱之人,近在眼前,唾手可得,岂心软…… 攥了攥拳,辛岂走进房中,却在看见外间软榻上的人影时一顿。 姜斐正蜷在床榻上,小小的一团,背影充斥着孤寂。 辛岂几乎立刻察觉到手腕上的锁情咒动了动,他低头看着手腕上若隐若现的法印,似乎只要他施咒,锁情咒便冲入姜斐眉心。 她对他,彻底动心了。 这是他想要的。 从都是如此。 “姜斐。”他唤她,声音艰涩。 姜斐一动未动。 辛岂抿了抿唇:“我知你为何生气……” 姜斐背影一僵。 辛岂停顿良久,终究开口道:“我们成亲吧。” 88、修仙女炮灰09 古朴幽暗的客房, 只一盏烛火轻轻摇曳。镇的焰火乍然盛放的光芒映的屋内忽明忽暗,间烟火气、熙熙攘攘声遥远的窗外隐约响着。 辛岂仍旧一袭白色书生袍服,站昏暗。 他说, 我成亲吧。 姜斐双目怔忡地看着他, 如同被冻结一般,一动不动,良久才从喉咙挤出一句:“什么?” 辛岂走到她面, 再次道:“我成亲。” 姜斐扫了眼他头顶50的感度, 又重新迎他的视线:“你是认真的?” 辛岂停顿了儿, 点了点头。 察觉到他的迟疑,姜斐微微垂眸,, 睫毛轻颤了下, 嗓音艰涩:“可是,那唐姑娘……” “没唐姑娘,”辛岂俯身,凑近到她眼,“只你我二。” 真动的情话。 姜斐心冷笑, 分明是为了杀她才提议的婚约, 倒让他说得情深似海一般。 可他既敢说,她岂不应? “你是知道的吧, 辛岂, ”姜斐低着头, 嗓音很低,每一字都像是从唇齿间流转千万遍吐出来的一般,“我你的心意。” 辛岂凝滞了下,轻应一声, 又道:“所以?” “我……还生着你的气,”姜斐咬了咬唇,而后豁然抬头,双眸如蒙着一层水光,亮晶晶的,“可我拒绝不了你。” 辛岂一愣,直直盯着她的眼睛,明明一眼就望到底的纯净瞳孔,他却觉得自己像被吸进去一样,头些眩晕。 一儿,他方才猛地移开目光:“嗯,”心越发慌乱,“你脸色不,去床睡吧。” 姜斐点点头,缓缓站起身,下瞬身子却剧烈颤抖了下。 “怎么?”辛岂看着她。 “没。”姜斐忙摇头,死死攥着拳,抬头他笑了笑,起身朝间的床榻走去。 辛岂凝眉望着她的背影,越发觉得她此刻的状态分外熟悉,尤其……白裳下,轻轻颤抖的身子,以及越发瘦削的肩头。 姜斐自然知道辛岂一直盯着自己,临近床边时,她顿了顿,而后腿脚一软,整个不受控地朝一旁倒去。 手腕却蓦地被拉住,辛岂攥着她的手腕:“你……” 话刚说了一半,他便敏锐地察觉到姜斐的腕骨已经断裂,同他此刻承天罚的身子,几乎一样。 “怎么?”辛岂说着,便要探向她的骨骼。 “回来时碰见几个驱魔,察觉到我身魔气,追了一程,躲避时不小心伤的。”姜斐忙道,将手腕抽了回来。 辛岂仍怀疑地看着她。 姜斐却望着他笑了起来,脸色煞白,眉眼却半弯着如初一的月牙。 辛岂不解。 姜斐笑道:“辛岂,你关心我。”笃定的语气,夹杂着察觉到他的意的窃喜。 辛岂愣住,心的怀疑烟消云散。 天罚他都尚难承受,姜斐一个金丹期岂如此刻这般轻松, 可心底随她那句话而起的,却是阵阵慌乱。 辛岂忙心否定着,岂关心她? “你先休息,”辛岂转头便要朝外间走,“我今夜外面歇着。” 姜斐看着他头顶波动不停的感度,突然伸手拉住了他。 辛岂脚步一顿,受着天罚的身子本就虚弱,加心烦意乱,竟被她拉得倒了床。 他刚要起身,姜斐却环住了他的腰身,将自己蜷入他的怀:“这段时日,你定然又没休息。” “我回来了,辛岂。”她低声呢喃。 辛岂愣愣地感受着怀柔软的身子,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今夜的姜斐……身透着一股寒,寒得令心发涩。 脑海意识逐渐游移,窗外又是一声焰火声,五彩的焰火余光照进房,临睡去,辛岂看见的,正是姜斐依赖地靠他怀的脸颊。 近半个月来,辛岂第一次陷入沉睡之。 再醒来时,已是黎明。 辛岂醒来便一双亮晶晶的眸子,还一句夹杂着处处醒来的低软的:“早。” 辛岂指尖微顿。 数百年,他仅的几次安眠,都是姜斐的身边。 “早。”最终,他低语。 …… 辛岂的动很快。 说要成亲,第二日便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云、唐、姜三家,即便云诀已无念山自称修仙界一派,但云家也沾了光一家独大,姜家也为原主父母仙逝的缘故,越发落败。 如今的姜家一族,全靠着原主的伯父撑着。 辛岂命送了二万颗灵石至姜家,自然没提及自己魔修的身份。 二万颗灵石,足够一个帮派年所需,此不过三日,姜家便送来一纸千传书,应了这门婚事。 得到姜家书信后,辛岂又修了一封书信,送至赤羽山他所的魔宫,命备房间,只说不日他将与夫一同归去。 他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姜斐正他身边,他本打算写“携一归去”的,望见姜斐时,笔锋一转,便成了“夫”。 姜斐也意思意思地害羞了一番。 送出这纸书信后,姜斐和辛岂二便离开了游方镇,往赤羽山。 一路二并未着急赶路,反而如游山玩水一般。 御风而行时,脚下的景色很是秀美壮丽。 姜斐倒是很自得,日日欣赏美景,晚便寻客栈或是宿山林之,辛岂能明显察觉到天罚的痛轻了许多,甚至自己还能施个结界,连蚊虫都不能进入。 姜斐乐此不疲地打着林间猎物,再摸出自己不知何时备的调料纸包,吃着凡间食物。每每此时,辛岂便满目嫌弃,外出汲取林野兽古木的生机,或以甘霖为食, 他总是宿一起,姜斐也总是以一个全然托付的姿态,蜷缩辛岂的怀。 而这几日,辛岂再未天罚而失眠,甚至,他也开始习惯每天醒来,手放姜斐的腰,而她细暖的呼吸喷洒他的胸膛。 这段时日,是二相处最为和谐的日子。 只是,越接近赤羽山,辛岂便越发沉默。 这日,辛岂更是飞身至头顶的山峰之巅,望着雄浑的密林山雾,远处,山雾笼罩下幽幽泛着赤光的山体,便是赤羽山。 魔宫唯余赤羽山下,是赤羽山的山脉所,魔力最盛之处。 还七日,便是他历劫之日。 也是他证道之时。 到时,他多年的夙愿将达成。 而姜斐,不过是她行路不重要的一颗棋子罢了。 只是一颗棋子。 底下却传来一阵灵气散乱的气流。 辛岂垂眸,却见姜斐正艰难地飞了来,堪堪站他身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难爬啊。” “你怎么来了?”辛岂看向她。 姜斐扭头笑道:“看你一个孤零零的,想来陪陪你。” 辛岂盯着姜斐的双眸,隐书生袍的指尖微颤。 姜斐迎着他的目光不解:“辛岂?” 辛岂却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姜斐惊了一跳。 下瞬,辛岂却一言不发地拉着她御风而起,身形如闪电般飞速朝赤羽山而去。 他厌极了此刻自己被轻易牵动的感觉,那么便只能快些回魔宫,等着七日后到来便。 不过眨眼间,百丈外的赤羽山已近眼。 姜斐看着眼处处弥漫着浓郁魔气的地方,便是山石都是漆色的,魔宫如嵌入山体的巨大漆黑宫殿,高耸巍峨,却也森冷阴郁。 一个穿着黑袍难掩魔气的正恭敬地站门口,看见来后忙道:“恭迎主。” 辛岂却一言未发,松开姜斐便直直朝面走去。 黑袍却无任何异样,转头看向姜斐:“恭迎夫。” 姜斐忙摆手:“你不用唤我夫,我如今还不是……” “主说夫是夫,夫便是。”黑袍面无表情道完,转身让出位子,“夫,请。” 姜斐终被安排进正央的宫殿之。 殿内虽五脏俱全,甚至床榻桌椅极为华贵舒坦,但空荡荡的,不过几盏烛火,幽深昏暗,灵气稀少,走路时的脚步声都传来阵阵回音。 姜斐扬眉,空荡些也,离开说不定还能刷一波狗东西的感度。 她这处殿内住了下来。 而辛岂,自回到魔宫之后,便再未出现过。 只系统每天诚实地报备着他的感度不断的波动,尤其晚时,波动的越发剧烈,甚至彻夜不停。 第三日,姜斐起来后,便开始着手布置着空荡荡的宫殿。 她需要什么,只需门口的黑袍喊一声,不多时,那东西便出现殿外。 看着原本黑漆漆空荡荡的宫殿,逐渐变了样子,姜斐心倒真几分成就感。 看来,往后回到自己的世界,她也应当多变些花样来。 黑袍看着姜斐忙来忙去,也只心长叹。 主心唐姑娘,他做属下的都能看得出来,如今却要迎娶这位姜姑娘,真不知是为何。 直到第四日,姜斐走出殿去,没要黑袍跟随。 等到回来时,手拿着片荷叶。 黑袍看见荷叶,脸色当即变白了。 那荷叶,乃是以千年魔气养成的长生莲,如今被叶姑娘采了…… 思及此,黑袍忙朝偏殿飞去。 与此同时。 偏殿。 辛岂坐殿主座,又是一夜未眠。 他已经维持了这个姿势近四日了,体内汹涌的魔气如同感受到天道的召唤,这几日越发强大,却也越发难以自控。 手腕,锁情咒疯狂涌动着。 还三日。 一切便都结束了。 他不需要再露面,也不需要再和已经自己动心的姜斐虚与委蛇。 他什么都不需要做了…… 所以,他让自己偏殿内待七日,只能成亲那日,一举证道。 此,当手下说姜斐需要薄纱、烛台,甚至装点宫殿时,他全数满足了她的要求。 毕竟,即便装点了,她又能殿内待多久呢? 不过几日罢了。 这魔宫,终是她的坟冢。 胸口猛地一痛,继而铺天盖地的窒息传来。 辛岂攥紧拳,将翻涌的魔力压下。 门外阵阵脚步声,黑袍复杂的声音响起:“主,姜姑娘摘了长生莲。” 辛岂回过神来,翻涌的魔力逐渐平静,他轻应一声,微微凝眉。 长生莲,寻常魔修服下,便能增数年法力。 姜斐摘了长生莲,他去看看,并不为过吧。 并非为她,只是为长生莲而已。 紧攥的拳逐渐松开,辛岂起身朝主殿而去。 却靠近主殿时紧皱眉头,主殿内阵阵界食物的味道传来,惹不适。 辛岂推开殿门,脚步却停了下来。 偌大的主殿一看便是被精心布置过,浅色与红色相间的纱幔随风微微摇摆着,多增了几处烛台,晕黄色的烛火映的殿内灯火通明,再无幽暗诡谲之感,地铺着厚厚的绒毯,绒毯的图案精美,墙壁嵌了诸多壁画…… 不像是以往空荡死寂的魔宫,此刻反而像是……一个家。 “你来了?”惊喜的声音从殿的后门传来。 辛岂抬头看去。 姜斐手拿着片折叠的荷叶,荷叶正冒着热气,泛着淡淡的鱼香。 “我烧了鱼,你要不要吃?”姜斐眼神晶亮地将荷叶举到他面。 辛岂看着荷叶,魔修趋之若鹜的长生莲,被她当成了做界食物的容器,暴殄天物。 可是,他竟没躲开界食物的冲动。 姜斐一边吹着气,一边将荷叶掀开,烤的刚的鲤鱼泛着清香,她一手挑了块鱼肉尝了下,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仿佛那鱼肉是间美味一般。 辛岂定定看着她一开一合的唇,没动。 只是下刻,她身后的长发垂落到身,遮住了些许视线,几次抬头,长发依旧挡眼。 姜斐无奈,红着耳根低声道:“辛岂,你能帮我撩一下吗?” 辛岂望了眼她的长发,走去,将她散乱的发丝拢到耳后。 二距离极近,他能嗅到她发间的皂荚香。 却此时,姜斐突然抬起头来。 辛岂抚着她长发的手一僵,心口凝滞,他甚至能看见她的睫毛极细微的颤抖着。 四目相,彼此呼吸纠缠。 姜斐眨了眨眼,迟疑了下,通红着脸伸手,手的鱼肉喂到辛岂唇边,指尖的温软带着淡淡的酥麻,麻了他的唇角。 辛岂不觉启齿,满口的清香。 他飞快反应过来,后退半步。 他明明是厌恶界食物的,数百年来,第一次吃,却寻不到半点嫌厌。 只心满是慌乱。 偏偏姜斐依旧满眼笑:“吃吗?” “……”辛岂不语。 姜斐又想到什么:“了,我还要给你看看呢。” 说着,她转身朝内寝走去。 辛岂仍站原地,一动未动,眉头紧皱。 不多时,内寝门被徐徐打开,辛岂循声看去,而后呼吸一滞。 穿着红纱嫁裳的姜斐站那,眉眼羞怯地望着他,肌肤莹白如玉,脸颊染着一抹酡红:“看吗?” 辛岂的手紧攥着。 以往的姜斐从来一袭白裳,却是第一次穿着红衣,热烈而娇媚。 当年那个……被剜了心养金丝笼的女子,当初就是穿着一袭红。 和姜斐一般。 而他,成为那个刽子手。 “辛岂……” 辛岂豁然转身朝殿外走去,背影如落荒而逃。 辛岂感度:60. 姜斐睨了眼他的背影,哼笑一声。 ……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成亲这日,魔宫下依旧如以往一般,死寂沉沉。 只魔宫的殿门、院的枝丫多了红绸,添了几分喜气。 辛岂站枝丫下,红绸垂落身后,他穿着一袭红衣,看着不远处的主殿,一动未动。 这场婚事萧瑟至极,没半点喜庆。 也无须喜庆。 他知道姜斐面等着,等着成为他的妻子。 他也等,等着夜色降临。 心口什么颤栗着,指尖冰凉。 辛岂自己说,只是为立刻修成魔魅的兴奋而已,无须意。 夜幕降临,星光点点。 辛岂抬头,看了眼染了血色的月,一步一步朝喜房走去。 锁情咒不断地涌动着,迫切地想要寻找到宿主,辛岂不知要多么深厚的情感,才能惹得锁情咒如此躁动。 他须得用尽力气,才能压制住它。 殿门渐开。 辛岂一眼便看见坐床边,盖着红纱安静等待的女子,一身嫁衣如火,被她布置的分外温馨的殿内,等着他。 姜斐隔着红纱,看着徐徐走到自己眼的辛岂,微微扬眉。 终于来了,她这段时日他身边,心也厌烦了。 红纱被轻轻掀开,姜斐随着红纱徐徐抬眸,施了妆的眉眼含情,正望着他:“辛岂。” 辛岂指尖一顿,锁情咒越发疯狂了,咆哮着想要冲出来。 辛岂拼命压制着,明明应该任由它释放,却莫地将其压制手腕间。 见他不语,姜斐又轻声道:“以后,我便是你的妻子,你便是我的夫君了。” 辛岂的手颤抖了下。 姜斐察觉到不劲,站起身朝他走了步。 辛岂却飞快朝后避开。 姜斐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心却忍不住皱眉,什么时候这般磨蹭了? 辛岂脚步停住,怔怔望着近眼的姜斐,意识却些恍惚。 只要将锁情咒种到姜斐身,一切便都结束了。 天道又如何?还不是为他所欺瞒? 到时,三界、燕儿,尽他的手。 而姜斐,不值一提。 “辛岂,你怎么了?”姜斐满眼担忧地走到他面,伸手便要抚向他的脸颊。 手腕却猛地被攥住,辛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时辰快到了。 幼时被如牲畜养笼子,他要报这一笔仇。 那个女子明明被剜了心,看着男时仍是满眼虔诚与爱慕,情之一字,本就廉价。 燕儿的笑颜。 三界的权势…… 一幕幕他脑海回荡着。 他不能放弃。 可为何抗拒着锁情咒涌出? 意识一道声音:你喜欢姜斐了? 只这一句话,辛岂猛地睁开双眸。 怎么可能…… “辛岂……” 姜斐还要说话,却只见辛岂的手腕,金色的法印顷刻放出夺目的光芒。 姜斐看着那光芒朝她的眉心袭来,不闪不避,不过片刻,法印便已冲入她体内。 随着法印一同出现的,还一柄以魔气铸成、泛着血雾的赤剑,直直刺向她的心口。 终于。 姜斐喟叹,低头看去。 ——赤剑刺穿了她的心,虽不痛,但看着很是碍眼。 她抬头,看着辛岂早已散乱的墨发,嫁衣如血站她跟,头顶的感度不断地变动着。 辛岂也紧盯着她的伤口,面无表情,只手剧烈颤抖着。 他封了她的五觉,她不痛的。 当她失去意识,便再不痛了。 可当他抬眸,一眼便望进她迷茫的眼神,就像次,他将她送到驱魔掌下时一样。 她看着他,唇动了动,茫然呢喃:“……夫君?” 89、修仙女炮灰10 嫁衣红似火, 灼了人眼。 还有那一声弱弱的“夫君”。 辛岂定定望着眼前的女子,只觉体内最后一丝气也被抽离,整人坠冰窟, 浑身密密麻麻的痛着。 头至尾, 她根本知道生了什么。 她什么知道…… 她也许只知道,她满心欢喜所嫁之人,她口中的“夫君”, 在大婚之夜, 亲手要了她的性命。 辛岂的手紧紧攥着, 克制住地颤抖。 赤剑穿透了姜斐的心脏。 她脸上的血色早已惨白,生机在慢慢的流逝,方才还粲若骄阳的容颜, 此刻一朵将近枯萎的花。 辛岂觉伸手, 想要碰触近在眼前的女子。 却在此时,窗外皎洁的月华被血色的乌云遮住,再看见半点亮光,天地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辛岂只觉自己周身赤光大盛,嫁衣无风自动, 本绾好的也披散开来, 眉眼染了赤红,衣袂被疯狂汹涌的魔震得翻飞止。 他将成魔魅的征兆。 他成功了。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他本该高兴的。 此后, 他便是这三界唯一的, 魔。 便是天罚可压制! 可为何……为何心口空荡荡的, 尽是迷茫? “天光存,月异象,”姜斐的声音越轻了,这是历劫的征兆, 只是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辛岂的面庞,“娶我……只是为了历劫吗?” 辛岂紧盯着她,良久喉咙中挤二字:“没错。” 没错,姜斐,过是他前行道路的一枚棋子而已。 来是此。 “原来是这样啊……”姜斐喃喃着,而后笑了起来,低头看了眼胸口的赤剑,一步一步地艰难地朝他走了过去。 赤剑一寸寸穿透她的心,心口处生机流逝的越快了,她却恍然未觉,直到站定在他面前:“那银簪一直舍得戴,今戴上了,好看吗?” 辛岂怔怔抬眸,她的头上摇曳着的,正是当初在游方镇投壶赢下的那枚银簪。 姜斐伸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还有,你穿红衣的样子,真好看。” 话落,她艰难地踮脚,在他的唇上轻轻印上一吻。 辛岂的身躯战栗着,唇剧烈颤抖了下,女子往温软的唇,此刻唯余冰凉。 本控着赤剑的手顷刻消散,赤剑化成一道红光,消失在她的躯体之中。 姜斐闷哼一声,眉头轻蹙了下,胸口有血迹一点点地渗透来,在火红的嫁衣上格外起眼。 辛岂伸手,想要触碰她的伤口。 只是未等碰到,她已寒冬枝头最后一片枯叶,徐徐倒在地上,胸口的血窟窿断冒着金色的光芒,是她所剩无几的生机。 血她身下一点点地流。 辛岂的手仍僵滞在半空,目光定定看着早已空荡的前方。 胸口的魔前所未有的速度在飞速涌动着,仿佛有着毁天灭地的量。 知多久,辛岂的手渐渐放了下去。 欺瞒天道,天道自会反噬。 他站在翻涌的魔气中,安静地等着反噬的到来。 可是等了久,等到天光再现,除却胸口剧痛,魔气翻涌想要宣泄外,什么没有生。 门外一阵魔气翻涌,黑袍人现身在门口,看见魔光笼罩中的辛岂,忙跪在地上:“恭喜主人历劫成功。” 辛岂转头看去。 今是他大喜的子,他得到的第一声恭喜,却是因着他杀了姜斐历劫成功。 “主人?”黑袍人见辛岂言语,眼中却隐隐泛着诡异的血色,忐忑道。 辛岂猛地回神,起身便欲离去,却在途经倒在地上的女子身边时脚步一顿,终未曾低头,挥袖化作一缕红光,消失在宫殿之中。 黑袍人忙拼尽全地循着红光消失的方向追去。 辛岂知自己该去往何处,只是丹田断地被魔冲撞着,他也胡乱在三界穿行,所经之处,魔气汹涌,赤云滚滚。 无数驱魔人按捺住诱惑接踵而至,却连靠近他没来得及,便已被魔冲击的尸骨无存。 可是还够。 那些低贱的驱魔人,难填充胸口的空寂。 他一遍遍地泄着体内的魔,看着大小山头被削低数丈,看着万亩丛林化为焦黑的荒野,胸口的“窟窿”更大了。 辛岂甚至……连缘找到。 这就是天道给他的反噬吗? 永恒的知缘的痛,难纾解的死寂。 黑袍人是在三后找到的辛岂,他正凌空站在山峰之上,俯视着脚下早已化作荒芜的荒野之上,身上充斥的赤光比历劫那更甚。 有一瞬,黑袍人觉得,眼前的主人,并非魔魅,他……比魔魅更强大,也更可怕。 “主人。”黑袍人终硬着头皮上前,“这几三界皆平,您可要回去?” 辛岂没有说话,仍看着远处的荒野。 一人,孤零零的。 再没有人气喘吁吁地爬上来,说要陪着他了。 黑袍人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辛岂回应,顿了顿壮着胆子低声道:“主人可是因着……夫人?” 夫人? 辛岂的目光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他低头俯视着地上的黑袍人,下瞬蓦地抬手,泛着赤色的魔将黑袍人掀翻在地。 黑袍人只觉喉咙一阵腥甜,他忙起身新跪好:“属下知罪。” 辛岂却再未言语,凌空飞起。 什么夫人? 今他大已成,连反噬值一提,他还有何可惧的? 他对姜斐,过是……因为锁情咒而已。 锁情咒将他与姜斐的感情锁在一处,今他需要了。 这段时的反常,也只是因为锁情咒罢了。 锁情咒! 辛岂像是突然想到了这东西,手腕上的印动了动。 他应当将锁情咒逼,而后去潜心稳住体内的魔气。 辛岂垂眸看着手腕断旋转的金色印,伸手便要将锁情咒逼,却在触碰到锁情咒时顿住。 良久,他收回目光,指尖硬生生的抠进血肉里,逼锁情咒,信手挥离躯体。 锁情咒离开体内的瞬间,周围的一切变得安静。 辛岂忍住闭了闭眼睛,他似乎……久没这般安宁了。 然下瞬,胸口的痛与空寂再次铺天盖地地袭来。 辛岂脸色煞白,金攥着拳,化作一团红光朝魔窟飞去。 只是反噬而已。 他只要好生稳住汹涌的魔气,便再会痛了。 锁情咒在空中化作一道金光,涌入下方的人界中。 与此同时,魔宫。 空荡荡的宫殿仍挂着喜庆的红绸,却再寻到半分人气儿。 穿着一袭青衣、束着高马尾的少年手中把玩着一柄折扇,徐徐在宫殿内走着。 最终,他走到最中央的殿中,推开殿门,一眼便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女子。 一身嫁衣,身下是早已变得暗红的血迹。 容舒挑了挑眉,幸好上次千金楼见面时,自己在此珍贵的体质上下了咒印,才知道她的行踪,否则,怕是这上好的“药材”死了,他知道。 而今看来,她是被辛岂当成证道的工具了。 她真得该庆幸,自己有这样一副体质。 容舒缓步走到姜斐面前,蹲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伸手抚摸一件珍贵的物件般轻抚着她的头:“真惨,姜……”他思考了一会儿,而后眼睛一亮,“姜斐。” 他的手徐徐下移,探究着她的躯体,口中念念有词:“嗯?五觉竟被封了?”说着,顺手点了下她的后首,替其解开,“天灵根也毁了,过应该还能卖好价钱。” 最终,手移动到她的心口,而后忍住皱眉。 心被刺穿了,竟还没死透,甚至心仍在细微地跳动着。 他可真喜欢听她的心跳声。 一味“药材”,该有多余的情感。 容舒的余光突然扫到一旁一颗早已暗淡失色的金丹。 他将金丹拿起,是她被刺穿心脏后,生机稀少而被逼来的血契金丹。 用过的血契金丹,便再能二用了。 容舒嫌弃地将金丹扔到一旁,他的身边留无用的废物。 他新将目光定在姜斐苍白的脸上:“拿了我的血契金丹,这才几便废了?” “好生没息。” 说着,容舒袖口拿一枚褐色的丹药,喂到姜斐嘴里,而后随意地等待着。 约莫一炷香后,姜斐的睫毛轻颤了下,徐徐睁开了眼睛。 “姜斐,”容舒一字一字念着她的名字,他倒是第一次记住一味“药材”的本名,“醒了?” 姜斐本黯淡绝望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下:“辛岂……”她低低呢喃。 容舒忍住眉头紧锁,被杀了还念着杀她之人,真够蠢的。 还有……她眼中那熟悉的亮光与热忱,还是此刺眼。 “姜斐,”容舒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凑到她面前,甚至孩子气地眨了眨眼,“是我,用了上好的灵丹,吊着你一口气。” 姜斐怔怔望着他。 容舒扬眉笑了笑:“姜斐,我可救你一命,往后时机一到,你须得做我楼中一味药,何?” 姜斐的唇轻颤了下,没有说话。 容舒却似乎根本介意她答应与否,又拿一株灵草,喂到她嘴边。 姜斐看了他一眼,张嘴将灵草吃下。 容舒的好感度加了2. 姜斐心中淡笑,容舒还真是喜欢听话的人啊,知往后好感度高了,他会会只喜欢一听话的躯壳呢? 她左右也死了,这株灵草权当补身体了吧。 容舒满意地笑,目光她的心一扫而过。 水镜预示,她命中还有一劫,那一劫,便是她的死劫。 到时,她心死便是时机,这具躯体,便归自己所有了。 容舒看着灵草于她体内起了作用,拂了拂衣摆,起身离去。 察觉到容舒的气息消失,姜斐方才徐徐血泊中站起身。 天灵根毁了,她身上倒是没有半点修仙气息了,更便于隐匿在人界。 可下瞬,姜斐嫌厌地看了眼身上的嫁衣,毫无迟疑地脱下,换上一身白衣:“锁情咒已经到云诀在人界历劫的化身身上了?” 【系统:是的。】 姜斐笑,起身朝魔宫外走去,边走边道:“把云诀所在的位置给我。” …… 魔窟。 万灵泉上泛着烟雾,辛岂独坐于烟雾之中,魔气震得烟雾飞速翻涌。 他应当平心静气,疏通丹田混乱的魔。 可越是强迫自己静心,魔便涌动的越厉害。 明明已经可压制住天罚,却还是……整整二十余未曾合眼。 “看你一人孤零零的,想来陪陪你。” 魔窟一角,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 辛岂猛地朝那边看去,烟雾朦胧间,一穿着白衣的女子站在那里。 是那拼命攀上顶峰,只为了站在他身边的姜斐。 辛岂蓦地手,血色的术朝那边袭去。 过只是幻象而已! 一已经死了的人,岂会再现? 那身影快消失在角落,却再次现在另一边。 “自古仙魔两立,可,你是辛岂啊!” 是那明明喜欢魔,却为他破例的姜斐。 辛岂再次朝那边袭去,想要将幻象驱散。 可是,四面八方的声音断传来。 “你会没的,辛岂。” “数萤火虫就可睡着了,辛岂!” “辛岂,你吃醋了吧?” “辛岂……” 无数无数的姜斐开始现。 为了他每清晨去收集露水的她。 旁人看见只会作呕的天罚,她却会心疼地紧拥着他的她。 为了他去引开驱魔人的她。 蜷在他怀中,陪着他安眠的她…… 辛岂死死攥着拳,强忍着脑中的杂乱,魔气毫无章的肆意张扬。 知多久,杂乱终于消散了。 辛岂心中紧绷的弦逐渐松开。 然而下瞬,一缕清风袭来,伴随着一声茫然的呢喃:“夫君……” 辛岂只觉得心中的弦,彻底断了。 他伸手,袭向万灵泉,泉水倒灌,漫天魔气纵横。 黑袍人到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心惊胆寒的一幕。 更让他胆战心惊的,却是坐在倒灌的万灵泉中央的辛岂,他的眼尾赤红一片,双眼隐隐泛着幽深漆黑,眼白几乎消失。 这分明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可是……主人分明已是魔魅,为何还会这般? 黑袍人忍住后退半步。 却在此刻,一滴泉水化作冰剑,裹挟着赤色的血雾朝他的眉心袭来。 黑袍人忙跪下:“主人,属下有要禀报!” 冰剑精准地停在他的眉心。 黑袍人迟疑片刻:“关魔宫与夫人,姜姑娘。”他忙改了口。 冰剑剧烈颤抖了下。 魔窟中传来低哑的声音:“与我何干?”声音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只听得人胸口沉闷的痛。 黑袍人一顿:“自主人离宫那,魔宫再未有任何人进去过,可今属下回宫时现……” “姜姑娘见了。” 魔窟中本呼啸的魔气骤然停下,良久洞窟传来一声嘶哑的:“什么?” 黑袍人垂眸,尾音轻颤:“姜姑娘……见了。” 魔窟一片死寂。 就在黑袍人为主人在意时,却只见眼前红影一闪,魔窟中早已空无一人。 辛岂回到魔宫,过转瞬之间。 这是那后,他第一次回来此处。 魔宫的门上,树枝上仍挂着红色绸缎,可看起来却萧条至极。 来没有喜。 有的,只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 辛岂缓步走进房中,断地对自己说:姜斐怎么说也算是助他渡劫之人,她若死了,本该入土为安的。 她若没死……她若没死…… 手指轻颤着,辛岂推开殿门,一眼便望见了绒毯上的那一大片刺眼的血迹。 那,她便是倒在那里。 今,那里却空荡荡的。 胸口蓦地翻涌起阵阵怒火,难克制。 论是谁带走了她,他会要那人的命。 辛岂豁然转身,脚下却踢到了什么,他低头看去,是一枚黯淡无光的金丹,金丹上有姜斐的气息。 辛岂俯身将金丹捡起,胸口莫名的一阵剧痛,金丹上凹凸平,雕琢着几上古文字。 他轻轻摩挲着平之处,知多久,他的手剧烈颤抖了下。 血契。 余光扫到一旁的一株灵草残留的根须。 千金楼! 容舒看见凭空闯入自己千金楼的速之客时,也只是挑了挑眉。 过在看见辛岂满身强大的魔气时,是真的来了兴趣。 魔魅,他曾在先楼主留下的画册中看见过,强大,可若收敛起魔气,与常人无二。 绝非此刻的辛岂这样。 眼前的辛岂,双眸混乱,且魔气强横,怕是比起魔魅,有过之无及。 “她呢?”辛岂凌空,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坐在座椅上的容舒,声音里压迫十足。 容舒的头被魔气震得飞扬,人却始终怡然自得:“知阁下说的是谁?” 辛岂蓦地手,红光乍现。 容舒身前嵌着珠宝的长桌化作齑粉。 容舒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哦,是魔宫那具尸体啊。” 辛岂身躯一滞。 容舒却笑开:“人是魔魅大人你亲手杀的,今找我要人算是哪门子的道?” 辛岂紧盯着他,身上杀气更,良久将手中金丹扔至他面前。 容舒扫了眼金丹:“唔,那叫姜斐的女子倒是来求过此物。” 说着,他像是想到什么,饶有兴致地看向辛岂。 这魔魅看起来并像对姜斐全然无情,只是知……有多少情。 思及此,容舒将水镜拿了来,施了咒后扔向辛岂:“你想知道的,在里面。” 辛岂接过水镜,扫了眼镜面,目光陡然一紧。 镜中的姜斐,一步步迈向试心阶。 九层石阶,天雷滚滚。 她撑着孱弱的身子,顶着一记记天雷,结界越的薄弱。 第九层天雷,她身为盾,任天雷劈在她的身上。 烧红的铜柱上,她赤着脚踩在上面,下面是翻滚的熔浆。 滚烫的铜柱灼烧着她的脚,“滋滋”的冒着白烟,她几次趔趄着险些倒下,脸色煞白,却仍坚定地前行。 辛岂攥着水镜的手剧烈颤抖着,双眸通红。 在他知道的地方,她曾为他付这么多。 还有血契金丹…… 辛岂的身躯彻底僵凝。 “你可知,天下魔修这般多,为何无人来争血契?” “因为天罚无被压制,吞下血契金丹,便是替受天罚之人分担半数天罚。且你往后所受的每一次小伤小病,比往痛上五倍十倍。” 可即便停了这些话,姜斐依旧毫无迟疑地吞下了血契。 难怪自她回来后,每的天罚便再那般痛了。 难怪她的骨骼那晚曾断裂接,却骗他是为了躲避驱魔人,其实是她分担了他的天罚。 难怪…… 她却骗他说,未找到过血契。 “对了,”容舒想到什么,缓缓道,“历劫时,即便封了五觉,仍是无用的。” 辛岂愣住,沉寂良久,突然吐一口血,而后笑了起来,起初是讽刺的低笑,到后来成了悲怆的大笑。 再无自我安慰:对她没有半点喜欢了。 难怪……天道的反噬此薄弱。 他又做了什么? 在她最欢愉时,给了她一剑,亲手要了她的命。 他还自为让她没有痛苦的离去。 可那一剑,她却承受着十倍的痛。 即便此,头至尾,她却没有对他说半句怨恨之言,没有喊过疼。 她果然……是蠢的吧。 一旁的容舒听着笑声,胸口觉一沉,望着眼前的辛岂,神色终于肃穆下来,严阵待。 他看着辛岂的瞳孔变为诡异的赤色,身上的白衣凭空变为红色,原本圆润的指甲逐渐变得漆黑尖利,墨飞扬。 “她还活着。”就连声音带着空旷的回音。 容舒没有说话。 辛岂却已了然。 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定能寻到她。 而后,辛岂的身影顷刻消失。 容舒垂眸。 魔魅入了魔,算什么? 魔物? …… 人界。 柳安城。 一辆豪华马车摇摇晃晃地走在官道上, 【系统:辛岂的好感度到90了。】 姜斐舒服地靠着软垫,一手拿着点心,一手拿着话本,闻言只低低应了一声。 想来辛岂已经知道她为他取血契金丹一了。 果然还是人界最是快活,比无聊的修仙界好玩多了。 便是最寻常的点心,尝起来比灵草可口。 她拿了几颗灵石,便换了几百两银子,足够她在人界吃香喝辣的了。 更何况…… 姜斐摸了摸钱袋,还有几十颗灵石呢。 马车突然剧烈摇晃了下。 姜斐身子朝前倾了倾。 紧接着外面传来几声抽鞭子的声音:“小乞丐,敢偷到老子头上,真晦气!今将你打半死,老子随你姓!” 姜斐微微凝眉。 “抱歉,姑娘,”车夫的声音快传来,“前面有乞丐窜来,好像是偷东西被人抓到了,正教训着呢,我这便绕路。” “嗯。”姜斐低应一声,下瞬脑海中系统和手腕的锁情咒一齐动了动,“慢着。” 马车停了下来。 姜斐徐徐掀开轿帘,看向马车前正死死抱着油纸包、蜷缩在地上被人鞭打的瘦小男孩,脸颊肮脏,看清原本的样貌,有一朵红色的云纹胎记,是显眼。 姜斐忍住笑开。 真有缘。 90、修仙女炮灰11 人界的街带着几烟火气的繁闹。 壮的大汉手里拿着鞭子, 仍抽打着蜷缩地上的小乞丐。 过往的人不过看上一眼,便收回目光。 小乞丐从头至尾一言未发,只紧紧抱着怀中的油纸包, 褴褛的衣衫下被抽出血痕, 夹杂着污迹,冒出的血都染成了黑红色。 “竟敢偷老子的烧鸡不给钱,那也你这个乞丐吃得起的?”大汉看小乞丐不认错不松手, 怒火更盛, 扬起鞭子就要再次用抽下。 “慢着。”身后响起女子的清婉声音。 不少人循着声音朝马车看去, 大汉也不耐烦地转头,却均看见马车上徐徐走下来的女子时一愣。 女子穿着如烟雾般的白裳,长发只以一根银簪绾起, 眉眼娇媚, 阳光下像会发光一般。 “姑娘有事?”大汉看见来人,语气勉强软了些。 姜斐睨了眼地上的小乞丐,那少年依旧面色死寂地紧紧抱着油纸包,看也未曾看她。 “不知这孩子拿了你何物?我替他将银钱付了便。” 大汉一愣,上下打量了下她, 伸出一根手指:“一钱银子。” 虽知他话中有夸张的成, 姜斐懒得争辩,从钱袋中拿出银钱交给大汉。 大汉脸色缓和下来, 收了马鞭, 盯着小乞丐:“这次算你走运, 遇上了贵人。”完口中念念有词地离开了。 姜斐缓步走到少年面前,微微俯身,伸手便要将他扶起:“小孩……” 话没完,少年朝后缩了缩避开她的手, 自己一人从地上站起来,抬头望了她一眼,如只瘦弱的狗一般,飞快转身窜入人群之中。 姜斐挑了挑眉。 念山上的仙尊,成了人界最卑贱的乞不,还如此礼。 真有意思。 “姑娘,可要继续赶路?”车夫走上前来。 姜斐看了眼少年消失的拐角,良久点点头:“追上那个乞。” 车夫一愣,到底拿钱办事,再未多什么。 另一边。 骨瘦如柴浑身破烂的少年窄巷中七拐八拐,最终拐进了一间门窗的破庙。 破庙内处处都蛛网枯草,光下满灰尘飞扬。 少年直直走进破庙最里面,那里有一张被老鼠啃的破旧的草席,草席上躺着一个穿着破旧却还算整洁的小女孩,脸色青白。 见到少年,女孩的眼中勉强有了些亮光:“念哥哥……” 云念看着女孩,将怀中的油纸包拿了出来。 “我爱吃的烧鸡!”女孩的嗓音都雀跃不少,下瞬却又满眼担忧,“念哥哥,你怎会有钱买烧鸡?” 云念眼神微暗,下刻勉强笑了笑,扯下鸡腿,撕成一条条的鸡肉喂到女孩嘴边。 女孩看了眼云念,又看向油滋滋的烧鸡,最终吞了下口水,就着他的手将鸡肉吃了下去。 云念望着她,平静的眸逐渐泛起一丝温柔。 不知为何,眼前的少女,总让他觉得外熟悉,熟悉到……让人想要对她。 一辆马车徐徐停破庙外。 姜斐坐马车里,掀开轿窗,透过破庙那个空荡荡的窗口看着里面的少年少女,忍不住轻叹,真美。 只,她将目光定女孩身上,越看越觉得,那女孩的脸庞,熟悉,像极了……唐飞燕。 “系统,我想知小乞丐的剧线。” 话音落下,剧便已传送而来。 云诀下山历劫的化身甫一出生,便父母双亡,身上只有一个写着“云”字的绢帕。 偶然被途经的士所救,取名念。 后来,士遇到山匪,山匪劫杀了数十人,包括士,云念从尸身血水里爬出来,又成了孤身一人,且脸上的红色云纹胎记,被周围人认做不详,专克亲近之人,所以只能落脚一处破庙之中。 而那名女孩名叫林凝烟,幼时被人牙子拐卖,身体虚弱晕倒树林中,被云念所救。 云念初次见到林凝烟的模样,便觉得万熟悉,像二人前世曾见过一般,此对她体贴。 然而后来,云念方才知,林凝烟竟江南太守的千金,林凝烟被林太守接了回去。 林凝烟走了,云念失魂落魄之余,被其他的乞丐欺负,也这个时候,原主遇见了云念,并将其救了回去。 只云念始终记得那个喊自己“念哥哥”,并让自己喊她“烟”的女孩。 这也为何原主对云念,云念却始终未能真正接受、爱上原主的原。 他的心中,早就被林凝烟,或者唐飞燕占据,即便来人界历劫,仍被唐飞燕有几相似的林凝烟吸引。 可云念并非恩将仇报之人。 原主收留云念时,正值双十年华,她虽被废灵根,但仍灵体,不会衰老,然而世俗眼中,原主仍云念的姊姐、甚至长辈。 可原主锁咒生效爱上云念、并表心意时,云念为了报恩,仍选择忽视世俗眼光,迎娶原主。 只这场婚宴,终究被找到云诀下落的唐飞燕所打断。 唐飞燕用自己的命逼迫着云念想起了前世今生的种种,甚至阴差阳错地帮助云诀度过了仙劫,飞升成仙。 而云诀也终于明白,即便忘记一切,他仍旧会被酷似燕的女子吸引。 只有原主屡次被弃、被伤,彻底心灰意冷,心甘愿成为容舒手中毫生机的“一味药”。 剧到此完毕。 姜斐看着破庙中的女孩。 烟,燕。 历劫都挂念着心仪之人,被和自己心上人相像的女孩所吸引。 还真奇妙。 她正想着,破庙外突然又跑来一群身形瘦的乞,那群乞奇怪地看了眼马车,想必只大户人家途经此处罢了,又一窝蜂的冲进破庙。 “你们拿的什么?” “小哑巴,你哪来的烧鸡?以前不瞧不上咱们偷偷摸摸,你不也去偷了?” “小杂种,把烧鸡拿过来,不然老子揍你!” “……” 一群人将破庙中的少年少女围住,动手便要将烧鸡抢过来。 云念却将烧鸡一把放入女孩怀中,抿唇沉默着挡女孩面前。 那群乞丐见状,嘲笑着一拥而上,便要将少年围住殴打。 “这么热闹啊。” 姜斐斜倚着破庙门框,弯着眉眼笑看着屋内的众人。 一众乞丐顿住,转头不解地看着姜斐,看见对方的衣裳时一愣,眼前的小姐非富即贵,不他们惹得起的。 可,就这么离开又不甘心。 为首的乞丐看起来十六七的模样,看姜斐孤零零一人,故作镇定:“我们的事,你少管。” “那可不。”姜斐温柔地笑了笑,走到乞丐面前,而后嫌弃地拧了拧眉,抓起他的手腕,微微用,而后慢条斯理地松开。 脱臼的声音。 乞丐脸色一变,捂着自己的手腕惊慌地看了眼姜斐,飞快朝门口跑去。 身后几见状,忙跟后面逃离。 姜斐拿出绢帕擦了擦手,又看向云念,而后微眯双眸。 虽然脸颊满污迹,可云念的这张小脸,还真精致,带着几稚气,双眸黑漆漆的却又透着一股幽蓝,如一汪天泉,脸颊的胎记红的像一团火。 小小年纪,已有倾城之色。 云念也看着她,双眸仍带着几戒备,挡林凝烟面前。 姜斐将手中的绢帕递给他:“擦擦?” 云念看了眼绢帕,没有接,也没有言语。 姜斐收回绢帕,又:“你哑巴?”没听系统提及啊。 云念皱了皱眉,依旧不语。 倒身后的林凝烟开了口:“念哥哥才不哑巴,只不爱话……” 姜斐了然,看了眼地上的女孩:“生病了?” 林凝烟眼圈一红,转过头去小声:“才不要你管……” 姜斐笑了笑,重新看向云念,又扫了眼门口:“谈谈?” 完,径自转身朝外走去。 云念安静了一会,终跟上前去。 他总觉得,这女子方才看着他时,眼中尽捉弄。 姜斐正站前方,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开门见山:“有些话里面不便开口,而今我就直了。” “我此前为你付了烧鸡钱,方才又替你赶跑了那些乞,你否该报答我?” 云念站那,小小的身子只到姜斐手肘处,闻言也只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轻点了下头。 姜斐俯身凑到他眼前,一字一顿:“我要你当我的童、养、夫。” 云念稚嫩的小脸升起错愕不安,而后一种近乎羞恼的绪,最终平静下来,坚定地摇摇头。 “你不愿?”姜斐笑。 云念的双眸泛着黑漆漆的光。 “若我,你应当愿意呢?” 云念抿了抿唇,依旧只摇摇头,转身回了破庙。 姜斐看着他瘦小却挺直的背影,他头顶的感度变为了-10. 难怪此人会这个世界的第一仙人,沦为最卑微的乞,仍有几上的气度,历劫失去记忆,却依旧留有仙尊的本能。 倒有些本事。 不过…… 姜斐笑,留个这么漂亮的少年身边跟着,看着都赏心悦目不。 那如今,要他留身边,只需要……将他喜欢的送走。 姜斐附近的山脚下买了一处宅院,宅院不大,只有两间卧房一间柴房,但该有的一应俱全,省心。更重要的,宅院周围清静。 她喜欢清静。 买下宅院的第二日,姜斐便托人给江南太守府去了一封信,只他五年前遗失的女,如今柳安城东一处破庙中。 第五日,破庙浩浩荡荡地迎来了七八两马车,一名穿着绸缎便服、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下了马车,直朝破庙而去。 待看见林凝烟后颈的蝴蝶状胎记时,激动地老泪纵横。 马车上下来了数十名妇人,手中捧着精美的少女华服和首饰,恭敬地对林凝烟:“见过小姐。” 林凝烟看着出现自己眼前的众人,满眼莫名,怯怯地缩了缩身子。 那几个妇人却已上前,替她洁身净面,又梳了发髻,换了衣裳,生伺候着。 云念回到破庙附近时,看见的便这些人忙碌的场景,他看着原本脸色蜡黄的病弱少女,眨眼变成了娇俏可人的千金小姐,眉眼越发的熟悉,像……他前世便认识她一般。 心中却忍不住阵阵酸涩。 原来,烟太守府的千金。 那些人自来接她回府的。 而他,始终个最卑贱的、翻不了身的乞丐。 当林太守询问林凝烟,当初救她的恩人何处时,云念藏了角落中。 小小的身子蜷缩墙角,破烂的衣衫下血痕都为自卑瑟缩着。 林凝烟站破庙门口巴望着,女孩的眉眼满期待,渴望着被她的念哥哥看见她此刻的模样。 可等到日落西山,都未能等到那个虽然瘦小、但她看来比大的身影出现。 林凝烟最终坐上了离开的马车。 云念从角落中走了出来,肮脏稚嫩的小脸静静看着渐渐远的马车。 突然马车轿帘被人掀开了,林凝烟娇俏的眉眼出现轿窗处:“念哥哥,不要忘了烟,等我!” 云念飞快抬头,看向轿窗探出来的小小身影,头微微痛了下。 烟? 还……燕? “真可惜,青梅竹马竟要生生离。”身后蓦地传来女子半真半假的轻叹。 云念抬头望去,前几日那个白衣女子。 生得如此看,可却寡廉鲜耻,开口便要他做她的童养夫。 “太守千金,和流落街头的乞,天壤之别,”姜斐睨了眼云念,“你如何配得起那小姑娘。” 云念的小脸微凝。 姜斐笑开:“即便以后真的再见,你不过从小乞变为大乞,人家却早已名门之后、大家闺秀,如何瞧得上你?” 云念双眸暗了暗。 “我倒可以帮你,考取功名也,你想另寻他法也罢……”姜斐温婉一笑,欲言又止。 云念知晓她的意思,却连思索都未曾,转身便走进破庙。 “我还没完呢,”姜斐抓住他的后颈,小小的身子轻易便被她拉住了,“不过一时的童养夫而已,我又并非要你签下卖身契。” 云念挣扎了下,想要挣脱她抓着自己后颈衣裳的手,却屡次失败,最终小脸涨红瞪着她,倒比他面表时多了几孩子气。 姜斐又:“往后你若能比我有本事、有权势,大可将童养夫的名号废了。” 云念挣扎的动作一顿,眼神有些迟疑。 “怎么样,小乞,”姜斐松开抓着他的手,没忍住捏了捏他包子似的脸颊,“你的小青梅可等着你呢。” 云念脸上的涨红徐徐褪去。 他不想一直做个低贱的乞,他想要出人头地,想要站处,等着那个叫“烟”的女孩。 姜斐见他沉默,再未多什么,眯眼一笑,直起身朝宅院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矮小瘦弱的小乞丐亦步亦趋地跟女子身后,夕阳将二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91、修仙女炮灰12 山脚下, 宅院里一口古井,一棵老榆树随风摇曳着。 姜斐懒懒地立在榆树下,看着眼前瘦弱矮、浑身脏兮兮的少年, 随意问:“想好了?” 云无念低着头, 竭掩盖着脸上的赤色胎记,安静了好一会儿,坚定地点点头。 “好。”姜斐转身回到屋中, 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包袱递给他, “你太脏了, 把自己洗干净后,去房中找我。” 云无念看了眼身上肮脏的污迹,脸窘迫青红, 接过包袱, 却在看清包袱里的衣裳时一顿。 包袱里是件白色少年成衣,与他的身形刚刚合适。 那女子早便知道自己会随她前来?或者……烟儿此迅速地被太守府中的人找到,便是她? 抿了抿唇,云无念终转头走进柴房。 柴房有柴有火折子,只是木桶里空荡荡的。 云无念提着足有半他高的木桶走到井边, 一点水一点水地水缸打满。 房中, 姜斐正斜倚着门口的软榻,悠闲地吃着水果, 偶尔睨一眼正打水的云无念。 瘦弱的身子提着偌的木桶, 包子脸涨通红, 额头满是汗,胎记都越发鲜艳了,可即便这般,仍一声不吭。 八岁的孩子, 年纪,此吃苦耐劳却一声不吭,还真是早熟又冷静。 姜斐笑了笑收回目光,懒洋洋地闭眸假寐。 不知多久,柴房里的水声停了下来,院中传来脚步声。 姜斐睁眼看去,而后微眯双眸。 换下破烂衣裳的云无念,越发精致了。墨发扎成马尾,眉眼微垂,漆黑中泛着幽蓝的瞳孔一泓清水,洗白净的脸因着营养不良而有些憔悴,带着几未脱的稚气,左颊的胎记一团火。 只是一袭白衣和无甚神色的脸衬出些许出世的疏冷来。 姜斐站起,俯身凑到他眼前打量着他。 云无念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她跟前,一动不动。 姜斐看着他这一副故作老成的模样,眯眼笑了笑,上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倒是有几样子。” 云无念到底是孩子,被人这样戏弄的揉捏,抬头看了眼姜斐,眼神满是不情不愿。 姜斐却已直起身,随意塞给他一玉瓷瓶:“每日换一次药,约莫七日身上的伤便会好了。” 毕竟是修仙界的灵药。 云无念拿着手里的玉瓷瓶,眼神有些愕然。 姜斐却又笑眯眯道:“不要以你应下当我的童养夫,便衣食无忧,”她随意把玩着一鼓囊囊的钱袋,“往后,这家中的饭你来做,碗你来刷,砍柴烧水更是你负责。不过你今气尚,怕是砍不动柴,便去市集买吧。” 话音刚落,云无念的好感度升了5. 姜斐睨了他一眼。 云无念低着头心中竟有些轻松。 他不喜欢寄人篱下,若能做些事自是好的。 姜斐钱袋子塞到云无念手里:“这是百银,够你我撑一段时日了,你拿着。” 云无念看着钱袋,百银子,何止能撑一段时日,甚至能抵寻常人家十余年的花销。 “对了,我叫姜斐。”姜斐垂眸看着他,“听那日那姑娘言,你叫无念?” 云无念点点头。 姜斐眯着眼打量着他:“那姑娘还说,你不是哑巴。” 云无念一怔,目光微垂。 他有些记不清,上一次说话是什么时候了, 抵是烟儿问他叫什么的时候,他说了“云无念”字吧。 他记的事情不多,却始终记那年遇到山匪,十几条人命葬送在山林中,血腥味令人作呕。 那收留他的道士拿着刀剥开了一具尸体,一团的他藏在了尸体下,并告诉他,不要说话,他很快来接他。 他等了很久,最后自己一人爬了出来,看见了那道士的尸体。 “罢了,”姜斐的声音唤回云无念的神志,云无念看向她。 “你既不会说话,那可识字?” 云无念脸色一僵,继而神态微窘。 姜斐了然,乞丐哪有什么识字认字的机会。 她笑了笑:“无念,该做晚食了,还有,晚上我要沐浴,记烧水。”说完再次斜倚软榻,拿过倒扣的话本,捻起一葡萄随意吃着。 既然孩想证明自己的价值,刚巧她偏爱贪图享乐。 云无念看着她兀自怡然的模样,眼神有些茫然。 他不知她何偏偏挑中了他、要他做甚么童养夫,不知她究竟是何处冒出来的,可他能看出,她对自己并无敌意。 有了银钱上街,云无念第一次被人笑脸迎,只是因脸上的胎记,他仍能看出那些人对他的忌讳。 毕竟……这是不详的象征。 便是周围的邻家看见都远远地避开。 云无念低着头,提着菜篮的手被勒的通红,回到院中便生火做饭。 以前乞儿时,只知道用火那些捡来的菜叶或是草根煮熟,他的厨艺极差,勉强饭菜烧熟。 本以姜斐会发雷霆或是极不满意,可她却只神色常地吃着,没有半点异样。 云无念终于放下心来。 接下去一段时日,姜斐和云无念便安无事地处着。 云无念负责每日的一日餐,的身子勉强比灶台高一头,每日踩着凳子抓着锅铲做着饭食。 而姜斐只负责吃,不论好吃难吃,她都会神色平静地吃完。 时日长了,云无念也知道了,姜斐并非他最初想的那般不好与,甚至很好说话。她只是……行事随意又胆罢了。 她对他平等待之,甚至给了他栖身之处,让他觉自己被需要着。 除却“童养夫”的身份,他是感激她的。 这日傍晚,云无念从市集回来,刚靠近宅院,便听见了李娘的声音:“姜娘子今也有双九年华了吧?” 云无念脚步一顿。 李娘便住在隔壁,姜斐出手阔绰,曾拿着几银子给周围的邻家,毕竟拿人手短,那些人待他虽不会多亲近,但也不会总指指点点了。 而李娘便是其中最热心肠的一。 “我在城中做捕头的远方亲戚和你年岁仿,还未曾娶妻,对姜娘子很是喜欢,便是你那兄弟都能接受……” 云无念听着李娘的话,唇紧抿着,微微低头。 他自然知道李娘的意思,因脸上诡异的胎记,他自便被那些人称不祥之人。接受他是莫的让步。 “兄弟?”姜斐慢悠悠的反问声传来。 云无念也回过神来。 李娘顿了顿,声音了些:“李姑娘,都说你那兄弟脸上的胎记是不祥征兆,天煞孤星的命,专克身边人,可我那亲戚却……” 云无念的睫毛颤了颤,余下的话怎么也听不进去了,手脚有些冰凉。 姜斐是他唯一一可能摆脱卑贱的机会,而他可能再次被人抛弃了…… 然而下瞬,姜斐却笑了起来:“那刚巧,我破军坐命,与他对着克。” 云无念似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微微一愣。 “姜姑娘?”李娘也很是困惑。 姜斐徐徐站起身,难道:“李娘,不瞒,那兄弟,是我的童养夫。” 李娘显然未曾想到这一层,满脸愕然地僵了好一会儿,才被姜斐送到宅院门口。 看见云无念后,李娘的脸色更是精彩,看了看方才七八岁的少年,又看了看姜斐,终满眼纠结地离开了。 姜斐忍不住笑开,目送着李娘的背影消失,只怕用不了几日,云无念是她童养夫的消息便会传遍周边。 她收回目光看向云无念,这段时日,他原本因营养不良导致的憔悴脸色养的好了许多,人也越发精致。 姜斐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听见山上人扛着锄头下来,声说着:“听说游方镇那边出了魔头,红衣红眼黑魔爪,还吃人呢,人界都受到波及了。” “我怎么听说那魔头在找人,好像是他的妻子……” “谁知道呢,太可怕了!” “……” 姜斐挑眉笑了笑,心中则飞快想着,若按照仙魔界一日、人界百日来算,到云无念能娶妻的年纪,仙魔界不过月余罢了。 来及。 不过……妻子? 10好感度的缘罢了。 姜斐决定对某自欺欺人的魔头不予理会,低头看着云无念,正迎上他有些疑惑的目光,双眸黑漆漆的,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今日回来的迟了。” 云无念一脸习惯的样子,眼中的不情不愿都没了,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看了她一眼后,抿了抿唇便要进入宅院。 “慢着。”姜斐突然道,伸手抓着他的后领,又掀开他的袖口,“无念今天去了何处?竟蹭的这么脏?” 云无念的身躯半靠在姜斐怀里,脸颊微红,用挣了挣没能挣开,只能死死抿着唇。 等到自己再长些,她便再不能随意揉搓自己了。 姜斐却已看清楚那些污迹:“是墨汁?”她了然,“偷偷摸摸地去书塾了?” 云无念一僵。 姜斐呢喃:“我倒是忘了,你今到了去书塾的年纪了。”说着,她松开他,凑到他面前,“无念要去书塾吗?” 云无念愣住。 他本以,她说等到自己本事与权势超过她后,便可以不用再当她口中的“童养夫”,但她绝不会给自己超过她的机会,未曾想…… “嗯?”姜斐再次问道。 云无念攥了攥拳,点点头。 只有读书,方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倒也不是不可,”姜斐慢条斯理道,下瞬又满眼难,“不过,你不肯开口说话,何让夫子收你呢?” 云无念怔了怔,唇动了动,脸色微白。 姜斐看了他一眼,再未多说什么,转身回了房中。 云无念则在原地站了很久,转身进了柴房。 这一晚,许是因走神,云无念做的晚食有些焦糊。 姜斐依旧面不改色地吃着,吃完便要转身回房。 身后,少年沙哑难听的声音夹杂着几稚嫩传来:“我可以,说话。” 姜斐脚步微顿,转头看向正忐忑不安地盯着自己的少年,默了默方道:“那不妨叫声‘娘子’听听?” 云无念闻言僵住,良久抿着唇低下头去。 姜斐笑开:“不过是去学堂而已,只是方才用晚食,吃了我满身焦糊味,我现下想沐浴……” 云无念猛地抬头,双眼微亮,转身便朝柴房走去。 一趟半桶水,云无念足足跑了数十趟,方才浴桶备好。 房中热气腾腾,带着些许淡香,嗅着格外舒服。 姜斐褪去外裳,中衣刚脱至肩头,扫了眼心口处辛岂留下的伤,这道伤永远不会痊愈,这具躯体只是靠着容舒的灵草维持着生机罢了。 不过,虽然灵根被毁,一些只需口诀的法术还能用,算是意外惊喜。 门外一阵跑的脚步声,云无念推开房门,手中拿着皂荚,却在看见房中的景象时一顿。 晕黄的烛火中,姜斐肩头半露,长发绸缎散落肩右侧,心口有一道极深的伤疤,甚至能隐约望见里面的血肉。 云无念看着那道疤,比他身上的鞭伤深多了,他那时虽一声不吭,但仍觉难忍的痛,她却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看入迷了?”姜斐抬眸睨了他一眼,缓缓道,“色狼。” 云无念倏地回神,脸颊飞快涨红,连皂荚都忘记放下,转身了房门退了出来。 姜斐轻笑一声,褪去衣衫踏入浴桶中。 云无念再不肯靠近房门半步,一直待在院中,等到子时夜深人静,房中没有半点动静时,方才心推开房门。 姜斐已回内寝歇着了。 云无念踩着木凳,浴桶的水轻手轻脚地舀出来。 内寝传来窸窣的翻身声。 云无念忙停了动作,做贼一般屏住呼吸看着内寝处。 下瞬,里间传来一声呢喃:“谁?” 云无念紧闭着嘴,不发出半点声响。 姜斐又道:“进来。” 云无念沉寂片刻,终在里面的人隐有不耐时走了进去。 姜斐正穿着雪白的中衣侧卧在床榻边,听见动静只微微抬眸,眼神仍带着几睡意:“过来。” 云无念迟疑了下方才走上前去。 姜斐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眼神恍惚:“辛岂……”声音缱绻,仿佛带着无尽思念。 云无念微顿。 辛岂是谁? 她的意中人? 她留他,只是他当做她的意中人了? 若她有意中人的话,何还会要他做谓的“童养夫”? 不过……云无念只觉心中轻松了许多。 ——她既已有意中人,那么往后,他“童养夫”这身份作废时,便不会太过愧疚了。 他也会用旁的法子报恩于她,或是……帮她寻到她的心仪之人。 云无念好感度:10. 92、修仙女炮灰13 云无念如今已开口说话, 虽然一整日都说不上一句,但总归聊胜无。 姜斐自然也言出必行,在他开口的第二日便送他去了塾。 托李娘的功, 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听说了云无念是她的童养夫一事, 去塾的路上不有人朝二人看来。 从来都有父母或姊姐送孩子去塾,而今这姜姓娘子牵着小夫君去塾,简直……有伤风化! 姜斐始终泰然自若, 半点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 云无念起初满心不自在, 但见姜斐神态从容,小脸也逐渐平静下来。 塾坐落山脚不远处的一处竹屋中,学生多是周围人家的孩子, 夫子是个远近闻名的老秀才, 蓄着山羊须,出口便是之乎者也,为人却还算讲理,虽见云无念脸上的胎记迟疑了下,却在看见姜斐拿出的银子, 笑呵呵地点将人收了。 “小无念在夫子这好生读。”姜斐低看着云无念, 捏了捏他的脸,“等你回去养我呢。” 说完转身就, 不曾停留。 云无念看了眼她的背影, 进了学堂。 他自会好生读, 不止会好生读,更要出人地。 与他的雄心壮志不同,另一边姜斐回到宅院便懒洋洋地躺在了榆树下的摇椅上,拿着从古井冰好的葡萄, 翻看起话本。 看得乏了,她便将话本往旁边一扣,眯着眼睛小憩。 初夏的风带着些温凉习习吹来,姜斐倒真的伴着风声沉沉睡去。 云无念从塾回来,看见的便是正斜倚摇椅安静睡着的她。 今日的她与往日似乎有些不一样,往日她行事随性纵肆,今日靠在那儿,好像……好像他曾在酒楼外听说人提起过的仙子。 可她不是仙子,仙子不会如她一般,找个“童养夫”,她会; 仙子更不会受伤,她也会。 她肩膀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痕。 到那晚,云无念的小脸顿热了起来,忙转朝房中去。 姜斐听着脚步声,睁开眼:“小无念回来了?” 云无念脚步一顿,囫囵地应了一声,脚步越发快,将篓放下,净手后低着进柴房,却在掀开灶台上的锅盖愣了愣。 空荡荡的,还是他今早离去的样子。 他转看向院中的姜斐。 姜斐疑惑地站起身,半靠着柴房门口,“怎么?” 云无念抿了抿唇:“你没吃,午食?”稚嫩的声音仍带着初初开口的沙哑和不自在。 姜斐理所当然道:“没人做。” 云无念拧了拧眉,黑漆漆圆溜溜的双眸写满了不赞同,可心中却莫名涌起一股需要着的窃喜。 再没说什么,他熟练地坐在灶台前生起了火。 姜斐仍靠在柴房门口,不多灶台传来的火星崩裂的声响,还有细细的淘米声和烧柴声,屋顶的烟囱冒着炊烟。 穿着青色衣裳的小小身影正站在凳子上,认真地淘着米。 这晚用完晚食,云无念将夫子拿给他的一本诗翻看了半后,才沉沉睡去。 而今日之事的后果便是,每日晨,云无念便会将姜斐的午食也一并做出后,再去塾。 姜斐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小孩的照顾,每日闲赋在家,吃喝玩乐。 怕是用不了多久,她便养懒了,还是一个半孩子。 姜斐这般着,顺手将一枚糕点放入口中。 正是黄昏候,宅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必是云无念回来了。 姜斐抬看去,果然看见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却是低着一声不吭,将篓放进房中便去了柴房。 姜斐眯着眼睛打量着他。 小东西虽极少说话,可今日却沉默的不太正常。 即便是用晚食,他也是捧着碗低着,吃完便要回自己房中。 “慢着。”姜斐慢条斯理地打断云无念,起身绕步到他跟前,俯身懒懒地抬起他的下巴,果然看见白嫩的包子脸上泛着红肿,眼下有些乌青,左颊的胎记上更是有一道血痕。 姜斐挑眉:“小无念不学好,同人打架?” 云无念眼神一焦,生怕她不再让他去塾一般,张了张嘴,却艰难地挤出一个字:“没……” “那便是人打了?”姜斐再次问道。 云无念抿了抿唇,低不语。 姜斐皱了皱眉,毕竟对这张小脸搓扁揉圆是她最近的乐趣所在,如今竟人打成这般模样。 她伸手,捏捏他的小脸,却不知从何下手,最终从袖口拿出一瓶药:“这几晚不许再看,将此药上三日,便能养好这张脸了。” 云无念看了她一眼,看了眼她的手,她刚刚……是捏他吧? 接过药瓶转身回了房中。 这一晚,他果真没再秉烛看。 第二日,姜斐如常待在宅院中,是临近黄昏,她方才慢悠悠地朝塾去。 还未到塾,半路上便看见三四个孩子正围在云无念身边做着鬼脸嘲笑着,为首的白胖男孩更是嚣张的很。 “这么着急回去,是不是要给你家娘子做饭啊?” “才不是,他才是那个买回去的童养夫呢!” “童养夫,童养夫……” 而困在中间的云无念脸色冷冷的,抓着篓背带的小手因为用力泛白,却似乎生怕惹事般,抿着唇一声不吭的朝宅院的方向去。 那个小胖子反而得寸进尺,上前便要推搡他。 姜斐半眯双眸,她本以为云无念打,是因着脸上的胎记,未曾竟是因着“童养夫”。 沉思片刻,姜斐缓缓上前,站在那几个孩子跟前。 那些人也看见了她,纷纷停下脚步。 姜斐笑眯眯道:“你在说什么呢?” 到底是孩子,见到姜斐后便住了口,沉默一会儿四散开来。 姜斐看了眼云无念,转朝宅院,云无念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直到回到院中,姜斐方才转随意道:“怎么不反驳?” 云无念看了她一眼,抓着篓的手一紧,没有说话。 姜斐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应,不在意地耸耸肩便要回房。 “我本就是你的童养夫,”云无念的声音突然传来,了补充道,“在我超过你之前。” 姜斐脚步一顿,转看向他,看了好一会儿半真半假道:“这么不情愿做我的童养夫啊?” 云无念再一次不说话了,一扎进柴房。 姜斐看了眼他的背影,笑了笑转身了出去。 直到色渐暗,都没回来。 云无念盛好饭菜后在饭桌旁一边等着,一边拿着一本翻看着,如今他已超过塾的进度不少,夫子给了他不少较深奥的史籍。 也是在这,门口传来几声惨烈的啼哭声。 云无念抬便看见姜斐像提小鸡仔一般,提着一个白胖的小孩了进来,正是之前欺负他的那个,此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 “喏,揍回来。”姜斐将小孩往云无念跟前一放。 云无念一愣。 姜斐笑眯眯道:“就照着你脸上的伤揍就行。” 云无念终反应过来,小脸有些愕然,她在……为他出? 从小到,他受过太多人的冷眼和拳脚相加,如今脸上的伤和以往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可最终,云无念还是摇摇。 “不打?”姜斐挑眉。 云无念点点,望着姜斐的目光亮晶晶的。 “好吧,”姜斐松开手中小孩的后领,看着吓得脸色煞白的小孩,上手捏了捏他的肉脸,“今日算你运。” 小孩觉脸颊一痛,吓得一声不敢吭。 姜斐收回手,下刻没忍住,再次伸手捏捏那小孩的肉脸。 小孩更害怕了。 云无念却皱了皱眉,看了眼她捏别人脸颊的手,他记得她之前就爱捏他的脸,和她此刻捏旁人的,一模一样。 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随取”的别扭。 姜斐提起那小孩的衣领,心中捻了个口诀,便直接跃上墙,将小孩送了回去。 云无念看着她轻盈的背影,愣了愣。 姜斐很快便回来了,一进屋便捏了捏云无念没受伤的右颊:“还是小无念的脸更好捏。” 云无念回过神来,心中微松,可到她离去飞身而起的身影,思绪有些混乱,匆忙低下坐回饭桌旁。 翌日,云无念再去塾,那几个曾欺负他的人看见他便远远避开,尤其那个白胖的小孩,更是鼻青脸肿的,听说昨日从墙人扔了下去。 云无念低,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姜斐对他……其实很好。 可下刻,他却皱了皱眉,昨日他便看见,姜斐会武,而且还不低。 他若超过她,是读仍是不够的。 况且……他不成为保护的那个人。 宅院。 姜斐听见系统的声音响起。 云无念的好感度涨了15后,慢慢回落了5,已经到20了。 小孩子心思这么复杂。 姜斐低哼一声,翻个身继续悠闲假寐。 黄昏,云无念回来,并未如以往一般放下篓去柴房,是站在姜斐跟前。 “有事?”姜斐睨着他。 云无念下定了好的决心,方才低声道:“昨日,我见到你飞上墙。” “嗯?”姜斐眉梢轻扬,继而缓缓起身笑道,“因为你娘子是仙女啊。” 云无念顿了顿,从来都知道她随性,爱胡言乱语,如今竟也习惯了,抬看着她,许久道:“我练武。” “嗯?”姜斐来了兴致,望着他,“为何?” 因为不她保护着,也因为……超过她。 姜斐却已了然,站起来弯腰凑到他眼前:“小无念这么快些超过我?” 云无念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姜斐笑了笑,手扣住他的手腕,探着他的脉象,而后眉微皱。 云无念抬不解地看着她。 姜斐松开云无念的手,神色微有错愕。 许是因为历劫之故,云无念的丹田封住了。 云无念察觉到姜斐的沉默,神色有些不安。 姜斐却笑了起来:“习武须得有资质,你资质过差,丹田封,原本此一生都不能修炼习武的。” 云无念一愣,眼神逐渐暗淡。 “不过嘛,”姜斐语调微扬,“当真习武?” 云无念猛地看向她,而后用力抬。 姜斐松开他的手腕,一手挑起他的下巴,缓缓凑到他眼前:“依你。” 云无念的眼神顷刻亮起。 …… 塾本是日升学新,日仄温故,云无念的进程比夫子教授的要快不少,因此自应下学武后,云无念午后便回宅院随着姜斐习武。 姜斐最初要他每日扎马站桩半个辰,调息养性一个辰,似是为了证明自己,云无念几乎每日都会加倍练习。 可即便如此,除却身形抽离的修长了些,他武学上的进步很是细微。 姜斐看着依旧一声不吭站在午后的烈日下的云无念,小脸晒得通红,抿着唇倔强的一不。 他倒是有恒心,是丹田先封,岂是轻易便能破开的? 除非用仙灵草。 而仙灵草便在游方镇,人界不少人连游方镇在何处都找不到,为了好感度,看来她得一趟了。 这日午,姜斐照旧闲适地躺在榆树下的阴凉中,等着云无念回来练武。 是等了一会儿,一直等不到他的身影,若是以往,他定早已回来。 难道是知难而退了? 姜斐笑着摇摇,若他真的这么轻易便知难而退,前段日便不会每日练到手脚颤抖了。 站起身,姜斐慢吞吞出门去,刚巧置办点路上所需的糕点和话本。 然而刚到离市集不远处的官道上,姜斐便看见了一处还算有排的府邸门口的告示前,围着一群人,而人群之外,云无念正站在那,小脸有些失魂落魄。 “听说了没?江南太守找到了亲女儿后,亲自出银钱,要将城东的破庙修葺一番呢。” “那亲女儿便是在破庙待着的那个?” “可不是,我还听闻,太守千金自小和镇南将军家的小子有娃娃亲,是后来太守千金失踪,亲事也不了了之,这回太守千金找回去了,那小子也还未曾娶亲,娃娃亲不定哪日便作数了。” “……” 姜斐听着那些人的话,心中明白过来,敢情是因着小青梅和旁人有娃娃亲啊。 似乎察觉到有人看自己,云无念转看去,一眼便迎上姜斐的目光。 她依旧一袭轻纱白裳站在那,眉眼娇美,有清风吹过,白纱微微拂。 云无念愣了愣。 姜斐却已经淡淡地收回目光,转朝市集去。 云无念脚步微顿,她可是生自己的了? 毕竟,在认识他的人眼中,他如今仍是她带回去的“童养夫”。 云无念满怀心思地回了宅院,姜斐果然不在,等了好一会儿,云无念便自己在庭院中自己站起桩来。 约莫半个辰后,姜斐才提着油纸包和几本话本从外慢悠悠地了回来,看见正在练武的云无念,也睨了他一眼:“今日不教了。” 说完便朝屋。 云无念怔了怔,站起身,长久站桩的腿有些颤抖,他转看着正进屋中的女子背影,话脱口而出:“你可是生了?” 姜斐顿住脚步,侧扬眉:“我生什么?” 云无念沉默下来。 听闻烟儿的娃娃亲,他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无力及无奈,他即便如何努力,终究抵不过出身。 还有便是……对烟儿那种既熟悉陌生的感觉,好似他曾见过一般,得不到答案,这个疑惑便始终萦绕在心间,难以释怀。 眼前突然萦绕一股淡香。 云无念回过神来,姜斐正微微俯身凑近在他眼前,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心中一慌,云无念的呼吸不觉乱了节奏,耳根随之热了起来。 姜斐笑:“你便这般在意你的燕儿啊?” 云无念轻怔。 不知是否他的错觉,姜斐方才说的,不像是“烟儿”,反像是……燕儿? 姜斐直起身,毫无诚意地捏了捏他的脸,半真半假道:“小无念好没良心。”说完转回了内寝。 云无念看着她的背影,不觉伸手摸了摸她捏过的脸颊。 她应当……不了吧? 然而,第二日。 云无念起榻,如常去柴房准备好早食和姜斐的午食后,便要去塾。 是临离开前,他莫名朝姜斐的房门处看了一眼,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 云无念朝房门处了两步,诡异的安静。 他轻轻敲了敲门,依旧无人回应。 云无念心中一慌,忙将门推开,房中早已空无一人,昨日她买的点心和话本也随之不见了,一同消失的还有她的几件衣物。 她了? 她也不要他了? 就像当初那个道士一样。 或者……她决定不要他这个所谓的“童养夫”,去找她的意中人去了。 他,他不该在仍是她的“童养夫”的候,还念着烟儿。 可是,烟儿了,他仍能振作,为何此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心中尽是茫然。 好像……他不需要了一样。 云无念呆呆地坐在门口的木凳旁,少年的身影带着些孤寂。 余光瞥到八仙桌上有个崭新的包裹,云无念站起身来。 包裹有一本、一页纸,和一个钱袋。 钱袋子留有二百两银子。 纸上写着:好好练武。 …… 前往游方镇的马车上。 姜斐靠着软垫,吃着点心,翻着话本,怡然自得。 系统的声音传来: 云无念好感度:35. 93、修仙女炮灰14 马车一路上或走或停地行了近二十日, 方才到了游方镇附近。 甫一靠近游方镇,姜斐便察觉到与上次来时截然不同。 游方镇四周尽是遍布的魔气,强劲到令人心惊胆寒, 以往的樟树林能听见野兽咆哮之, 而今却被一阵死寂取代。 便是头顶的天,都阴沉沉的,仿佛永远被层层黑云笼罩着。 可样的诡异, 在踏入游方镇的瞬间, 烟消云散。 游方镇中晴空万里, 日光粲然,街道之上更是比以往仍要繁华上几分。 打听之姜斐方才,有一魔头力高深莫测, 将仙魔两界都翻了过来, 似是在寻找什么人,导致两界难宁。 但只有游方镇,始终未曾被任何魔气侵扰。 尤其在心怀不轨之人妄图占据地时,天上赤光大盛,谁也没看清楚来人究竟是谁, 眨眼间, 闯入游方镇的人便已身首异处,无一例外。 所有人都, 游方镇有神人在暗中守护。因周围不少人家均都搬到游方镇来居住, 以求安稳。 姜斐听罢, 只头,在心中问道:“是辛岂?” 【系统:是的。】 姜斐笑了笑,再没话。 仙灵草在樟树林中,多生悬崖峭壁之处。 姜斐也不着急, 找到当初曾待过的游方客栈便住了进去。未曾想,店小二竟还是当初那个店小二。 见到姜斐,那店小二屡次朝她看来,终在将姜斐引到楼上客房时没忍住道:“实不相瞒,我看姑娘是眼熟。” 姜斐笑:“嗯?” 店小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姑娘得像之前的一位客人,只是那位客人身有仙气,而姑娘……” 姜斐了然,自如今天灵根已毁,除了灵体本身,内到外,她都只是一个凡人。 “姑娘便在间房中。”店小二察觉到自话多了,忙笑了笑打开房门将她引了进去。 姜斐头应,余光扫到斜对面的客房门挂着“有客”的木牌,那里正是她和辛岂曾住过的那间客房。 店小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解释道:“那间房被一个客人包来了。” 姜斐解地笑笑,走进客房。 一路被马车摇晃着,如今终睡上舒适的床榻,姜斐早早便休息了。 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她方才自一人慢条斯地朝樟木林走去。 和辛岂初遇时,在樟木林中被他算计,致使她被角兽咬了一口,辛岂便是寻来了仙灵草为自疗伤,更是在一处悬崖边用了苦肉计。 姜斐还记得那处悬崖的位子,直奔而去。 峭壁上果真有仙灵草,却是在倒悬的石缝中,方云雾翻涌,怪石嶙峋,只看着便极为危险。 姜斐刚要在系统帮助山取草,胸口却一热。 她微微皱眉。 【系统:是容舒在宿主体内种的咒印。】 姜斐了然,怕是那位千金楼楼主惦记着她具躯壳呢,咒印动,只怕他在透过他那个破镜子盯着自呢。 如今想要直接飞身而取仙灵草是行不通了…… 片刻后,姜斐将藤条系在一起,一头绑在山崖上的树干上,一头绑在自腰间,她小心翼翼地沿着峭壁一地放开藤条,攀悬崖。 千金楼中。 容舒饶有兴致地看着水镜中的女子。 今日不过闲来无事,想看看他的味“药材”如今如何了,未曾想,正看见她依赖着藤条悬崖取仙灵草的画面。 以往她有术在身,攀悬崖虽不算易事,但也绝无性命危险。 而今,她不过是区区凡人的躯体,竟还敢做般危险之事,还真是嫌命了。 然瞬,容舒微眯双眸,扫了眼她抓着藤条的手,尽是被藤条划出的细小伤口,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可她却毫无所觉,仍不断地崖,直到坠落到一处凸起的巨石,藤条在尖锐的巨石上不断摩挲,她吃力地伸手,想要够巨石石缝中的仙灵草。 许是试了几次都够不到,镜中的女人停了停,低头看了眼方翻涌的云雾,深呼吸一口气,用力用脚在峭壁上撑了一,身子荡开,又重重撞向峭壁。 而后,她靠着撞向悬崖的冲力,伸手抓住了仙灵草。 她的身体也重重撞在了尖锐的石头上,脸色发白,气喘吁吁,额头尽是冷汗。 容舒凝眉,她莫不是真不要命了? 她怕是忘了,她如今的条小命还是自用极为珍贵的灵草救回来的,她死事小,让自赔了灵草又赔了上好的躯壳事大。 镜中的姜斐已经要向上爬了,满是细小伤口的手抓着藤条,有血珠沿着指缝滑落。 容舒看了一眼,便要将水镜扣上,瞬余光扫到藤条,脸色微变。 被巨石摩擦过的藤条要断了。 果不其然,藤条“啪”的一断裂开来。 容舒凝眉,心中盘算着再浪费一株灵草救她条命还是否划算,瞬重新看见镜中的姜斐时,容舒唇角玩味的笑微顿。 姜斐并未坠崖,她的手死死扣着石缝,指缝的血流的越发快了,而刻容舒才察觉到,她方才撞向悬崖的后背,也已被赤红的献血染红。 就像她当初为辛岂求药的时候,也是般,以自的身体挡住九重阶上的天雷,赤脚走过烧红的铜柱。 如今,她如浑身被血染红一般,扣着石缝的指尖也血肉模糊,却仍吃力地攀爬,而后抓住了断开的藤蔓,爬上了山崖,无力地躺在山崖之上。 手中,始终拿着那株仙灵草。 良久,她缓缓站起身,看着手里染了血的仙灵草,弯了弯唇笑了起来,眉眼晶亮。 容舒看着她的笑,眉头皱得更紧。 她似乎……永远不道“死气沉沉”该是什么样子。 之前为辛岂、如今为一个凡人,她竟能连命都不要吗? 他自出生便养在楼中,天求他之人众多,相应的,他也会要那些人的肢体、命、宝物,可是多了,便太过乏味了。 有一个人可以为自付出一切,是怎样的受? 容舒突然有些好奇。 “楼主,”门外,侍卫悄然而入,“可要召见楼外相求之人?” 容舒沉默了良久:“不用。” 着,他扫了眼水镜,救了她一命,收几分利不过分吧。 容舒玩味一笑,站起身:“我去人界一趟。” …… 容舒的好度到10了。 姜斐听闻消息后,只在心中翻了个白眼,看她受苦,他竟涨好度?怕是有病。 她也再未多想,又在游方镇修整了两日,第三日傍晚,方才带着仙灵草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在马车驶出游方镇的瞬间,游方镇上红云翻涌,而过化作一缕青烟。 作书生装扮的辛岂缓缓走在游方镇的街道上,发间的银簪是简陋。 又是十五月圆夜。 刻他脚步微顿,转头朝身后看去,只来得及看见一辆简陋的人界马车消失在岔路口,尽是凡人的气息。 辛岂自嘲一笑,收回目光。 如今的姜斐……岂会再来游方镇呢? 他徐徐朝前走去,若是她来,能发现,处比上次来,更繁华了。 可是他找不到她,她既还活着,人界不利她疗伤,可仙魔两界,他找不到她的任何踪迹。 夜幕降临,游方镇越发热闹了。 辛岂走在鱼龙混杂的人群之中,他仍旧如厌恶凡人的气息,可是……姜斐却似乎总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而后满眼笑意地看着他,眉眼弯弯的。 辛岂不由笑了笑。 “甘草梅水……”一旁,摊贩的吆喝传来。 辛岂脚步一顿,转头看去,妇人正站在一处摊位前,面前是一个个竹筒。 察觉到辛岂的注视,妇人眼睛一亮:“位公子可要一竹筒?” 辛岂目光恍惚了,好像有一晚也是月圆夜,她手中拿着竹筒凑到他唇边,对他笑着可好喝了。 妇人已经将梅水递到他面前。 辛岂看着竹筒,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而后轻轻啜饮一口。 他依旧如厌恶凡间的东西,可却想喝杯梅水。 涩甜的味道充斥在唇齿之间,辛岂攥着竹筒的手一紧。 没有那晚的甜。 辛岂还看到了舞火龙,看到了卖代面的摊位……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 辛岂身躯一僵,像是回到那晚,姜斐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带着青兽半脸代面凑到他面前想要吓她,可见他不语时,怕他被吓到的人也是她。 “公子,是方才找您的银钱。”妇人的音传来,一个钱袋递到他眼前。 辛岂回神,看了眼钱袋,眼中的光逐渐黯然,化为一片漆黑。 他回了游方客栈,当初曾住过的那间客房,是他唯一能休息的地方。 再也不能回魔宫了,每次回到那里,想到的总是剑刺入她胸口的画面,她用冰凉的唇轻吻着他,满眼的绝望…… 上客房门,辛岂身上赤光萦绕,书生袍服化为一袭红衣。 洞房花烛那晚,她,他穿红衣好看。 辛岂坐在床榻上,指甲也逐渐变成了骇人的黑色,尖锐的如一只兽,发披散来,瞳孔赤红。 他终究没能修成魔魅,而是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魔物。 她会嫌弃他吗? 是不会的。 世上么多的人,只有她不会。 她见过他受天罚时,骨肉化为一滩烂泥的恶心画面,那时她都没有嫌弃她,而今也不会嫌弃他的。 可她……究竟在哪儿? 夜,辛岂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在承受天罚,姜斐就在他的身边,蜷缩在他的怀中,一遍遍地对他:“不痛了,不痛了……” 第二日。 月圆夜过。 辛岂走出客栈,再欲离开。 店小二如常恭送着贵客,瞬看到什么:“客官的簪子好熟悉。” 辛岂脚步一僵,看向店小二:“什么?” “不是,”店小二忙解释,“只是,我前几日见到一位姑娘曾戴着,不过仔细看,和客官您枚簪子有些不一样……” “姑娘?”辛岂音艰涩,如只会重复店小二的话一般。 店小二指了指楼上:“前几日那姑娘还住在客官那间房的斜对面,只是已经离开……” 他的话并未完,辛岂猛地转身朝楼上走去,推开对面的客房门,里面早已空荡荡的,可地面却滴了几滴暗红干涸的鲜血。 辛岂指尖颤抖着,伸手触了触鲜血,熟悉的气味。 她来游方镇了? 既来了,为何……为何不留?为何不等等他? 辛岂双眸泛着赤红,有魔光若隐若现,跟来的店小二身子颤抖着:“客,客官?” “她去了何处?”辛岂猛地开口。 店小二指了指西面:“人界。” 辛岂怔忡,是了,她灵根毁了,已是凡人了。 “客官……”店小二还欲什么,眼前红光一闪,面前已空无一人。 …… 人界。 柳安城。 隆冬时分,寒风凛冽。 宅院里,榆树早已光秃秃的,只剩萧瑟的枯枝。 云无念面色平静地站在宅院中,小小的身子比起以往修了不少,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白衣,照着姜斐曾留的书籍练起武来。 等到练完,他又走进柴房,开始生火做饭。 炊烟徐徐升起,云无念添了两个人的米,做了两个人的饭。 吃过饭后,他在饭桌旁坐了好一会儿,目光直直看着门口,良久方才起身将剩的饭菜放在食盒中,拿去给街上的乞儿。 而他则直接去了城中的柳老夫子家中听课业。 如今那书塾已教不了他什么了,柳老夫子曾是状元之才,在朝为官,如今老退来,一次他给乞儿送饭时遇见了柳老夫子,便要他若学业有不懂的可去柳府听他授业。 在柳老夫子家中听到天色渐晚,云无念方才迎着寒风回了宅院。 今的冬格外寒,也格外干燥。 云无念坐在房中,看着跳跃的烛火,瘦削的影子投在阑窗上,等到夜色渐深,那身影方才回到房中歇息。 仔细算算时间,姜斐已经离开一多了。 以她随意的性子,也许她早已找到了她的意中人,忘记了自曾在里买过一处宅院,收养过一个“童养夫”。 而他,也该自由了。 可是,他一人在里住着,每日都忙碌,一整日来,却总不记得自究竟在忙些什么。 他就像是一个不再被需要的废人,花着姜斐的钱,住着她的院落,学着她留的武籍,用她留的银钱找着夫子,却什么都回报不了。 第二日,云无念醒来时发现,天色更阴冷了。 他依旧晨时便起榻去了柴房,生上火烧了两个人的水,后便在院中练着武。 明明一看便会的招式和心决,他却总觉得胸口闷着一颗大石头,难以通窍。 也是在时,云无念脸上一凉。 他愣了愣,抬头看去,漫天的雪花逐渐飘落来。 今隆冬的第一场雪。 门扉外传来马蹄,而后是一的“吁——”。 云无念动作一僵。 想必马车只是路过吧。 云无念逼着自继续练着武。 门却被人外面推开了。 云无念猛地朝门口看去。 穿着白色衣裳的女子站在满天飞雪中,唇角勾着一抹随意的笑,脸色却煞白,以往殷红的唇没有半血色,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姜斐。 云无念怔住,立在原处一动不敢动,好像眼前将与飞雪融为一体的女子只是幻觉。 刻,女子却朝他走了过来,站在他面前,看着已经到到她鼻尖高的少,抬手挑起他的巴:“几日不见,小无念高了。” 云无念心中一乱,呼吸一滞,没等开口,姜斐突然晕倒在地。 云无念忙扶住她的肩膀,一手撑着她的后背,手却剧烈颤抖了,缓缓将扶住她后背的手抽出,指尖一片血红。 她受伤了! 云无念低头,刻方才察觉,她拂过自巴的指尖,布满了大小伤口。 他顿了顿,方才迟疑地将手探向她的鼻息,察觉到仍有呼吸后,心中的不安勉强平静来。 云无念俯身背起姜斐回到房中,将炉火生得越发旺盛,又忙去请了大夫。 得她只是皮肉伤后,云无念提着的心终放了来。 回到柴房舀出热水,看着她苍白的脸颊,顿了顿,小心地替她擦拭着手指的血迹,却在处背上的伤口时犯了难,终一咬牙,蒙上一层白布,只靠着白布透出来的她背上隐约的深色,擦拭着多余的血迹,上好了药。 等到处完,云无念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她,良久,不觉弯了弯唇,她没丢他,她回来了。 而后却又凝眉。 她“几日不见”,的真随意。 可她口中的“几日”,是一零一百二十三日。 场雪大,久,了足足有三日三夜,像是要将一的干涸都补偿完一般。 姜斐醒来时,正是第三日,雪仍在着,屋内的炉火却是旺盛。 床边枕着一个小小的脑袋,似乎已经累极,正靠着自的手臂睡着。 姜斐微微动了动手,云无念猛地惊醒,直起身来,眼一片青黑,对上姜斐睁开的双眸时,他愣了愣,而后方才站起来:“你醒了?”音嘶哑又难听,却带着淡淡的欣喜。 着,目光看向她的手指,她曾留给他的药好,还剩不少,便给她用了。 才几日,她的伤口便已生了新肉。 姜斐看着云无念,他音哑的,像极了当初他第一次和她话时。 “多久没开口话了?”姜斐坐起身,慢悠悠地问道。 云无念抿了抿唇,没有回应,事实上,她离开后,他便鲜少开口了。 默了默,终未能忍住:“你为何,会受伤?” 姜斐笑了笑,同样不应,只扫了眼四周:“我拿回来的包袱呢?” 云无念看着她,转身走到外间,再回来时,手中拿着她的包袱。 姜斐拿出仙灵草,递给他,淡淡道:“吃了。” 云无念一愣。 “觉得我会害你啊?”姜斐半真半假道,而后眯着眼睛笑开,再次道,“吃了。” 云无念次再未犹豫,拿过仙灵草放入口中,满口的苦涩。 “好了,留根须。”姜斐拦住了他要吃去的动作,“是仙灵草,修仙界的灵草,能解开你被封的丹田。” 话音刚落,云无念便觉自胸口一股热气席卷而来,丹田处更是在不断地躁动着,有些闷痛。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痛才逐渐淡去,反而是他之前练的武与口诀开始起作用,好像一瞬间,具身体能够将那些武学都吸纳了一般,积蓄着蓬勃待发的力量。 他转头,双眼晶亮地看着姜斐。 “觉到了?”姜斐挑眉,“了我是仙子了吧。” 云无念望着她所当然的表情,睫毛微颤,而后低道:“离开,是为了个?” 不是去寻她的意中人了? 姜斐扬眉:“小无念以为呢?” 云无念心中一慌,头顶的好度飞快波动,他胡乱低头看着仙灵草的根须,而后太阳穴一痛,不觉伸手拿起仙灵草根须,总觉得……仙灵草他甚是熟悉。 好像……还有一座山,山上有一栋宫宇,有人在脆唤他“仙尊、仙尊”。 “云无念。”姜斐的音陡然传来。 云无念回神,神色微怔,是姜斐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唤自。 姜斐看了他一眼:“看你对仙灵草兴趣,怎么,想成仙?” 云无念望着她,没有头也没有摇头。 姜斐却笑了一:“无情无欲的仙,还不如恣意妄为的魔呢,”她扫了眼他手中的仙灵草,“若你哪日成了那种冷血仙,我是不会要你的。” 云无念怔住,看着她好一会儿,转头毫无迟疑地将仙灵草的根须扔到烧得旺盛的火炉中。 火舌飞快将根须烧得一干二净。 姜斐被他的动作取悦了,挑眉看向窗外:“还着雪呢?” 云无念头。 “刚巧,”姜斐看着越发沉稳的少,“回来陪小无念赏初雪呢。” 云无念迎着她调侃的目光,良久低头来,耳根微热,转身朝柴房走去,脚步飞快。 整个做晚食的过程,云无念都无比轻松,如今他的厨艺已经好了,她若是吃到,会大吃一惊。 晚,云无念做了五菜一羹汤,妥帖地放在饭桌上。 外面鹅毛大雪寂然无,屋内炉火烧得柴劈啪作响,满室温意。 姜斐心情大好地拿出了一坛酒,在云无念不赞同的目光,终妥协地给自只倒了一小壶。 是云无念一多来,吃的饱的一顿晚食。 姜斐喝了几杯酒,脸颊泛着微醺的酡红。 云无念见状,将她手边的酒壶拿了过去,便要扶着她去休息。 姜斐没多什么,任由他扶着,只是回到房中的床榻边时,姜斐突然朝前倒去。 云无念忙要扶住她,只是他也被绊住,倒在她的身。 姜斐枕着他的胸膛,听见的正是少过快的心跳,她勾了勾唇,而后想到了什么,恶趣味地一笑,手缓缓抚向少的脸颊。 云无念身躯凝滞的一动不动,只觉到她的手正缓缓游移在自的脸颊,带着柔腻温软的触。 姜斐总是他是她的“童养夫”,所以若论龄,她明明是他的阿姊,可他却难真的将她当做阿姊。 毕竟,谁会将一个总是让自喊她“娘子”的女子当做阿姊呢? 突然想到柳老夫子的话:无念过几便是成亲的纪了。 可刻,姜斐低低呢喃:“辛岂……” 云无念愣住,只觉脸颊的热逐渐褪去,身逐渐冰冷来。 她有意中人。 他早就道了的。 而他,他也想超过她,不再背负着“童养夫”的枷锁。 云无念起身,丹田被解的缘故,是轻易地将姜斐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后转身离去,只是脚步虚浮凌乱。 姜斐躺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轻笑一。 云无念好度:55. 94、修仙女炮灰15 姜斐再醒来时, 已是第二日清晨。 大雪初霁,屋内火炉显然人添过柴,仍在熊熊燃烧着, 满屋子的温意。 窗外隐隐传来练武的声音。 姜斐走到门口, 正看见院子里云无念只穿着件白色单衣施展拳脚的身影,翩若游龙,甚至能一跃上榆树枝头。 丹田解, 他功夫倒是一日千里。 姜斐看了一会儿来了兴致, 飞身而起跃上枝头, 直接挡了少年扫向枝头雪的一掌。 云无念忙伸格挡,在看清姜斐时一怔,上的力道轻了些。 姜斐半点没留情, 直接横向一掌将他扫枝头。 云无念勉强翻转身子, 落在上后趔趄了。 “不错,”姜斐枝头跳来,看着云无念,“这段日子,一直没停?” 云无念点点头。 “这么刻苦啊?”姜斐笑意盎然扬了扬眉, “还是……这么想打败我?” 云无念拧了拧眉, 唇了,刚要开口, 门外传来一声小丫头清脆的声音:“无念哥, 娘让我给送来她做的糖酥饼……” 声音在看见姜斐时, 逐渐轻了。 姜斐循声看,小丫头看起来比云无念小两岁的模样,穿着件水红色的小袄,双眼忽闪忽闪的, 脸颊不知是因着寒冷还是害羞泛着酡红,瞧着很是水灵,只是在看见自时眼神写满了失落。 姜斐挑了挑眉:“这是……” 云无念心中莫名一慌,忙看向她,没等说话,小丫头又道:“阿姊,我是年搬到隔壁的,无念哥帮过我家,娘见无念哥一个人住,便偶尔让我送些吃的,”说着,小丫头停了一会儿,“阿姊,是无念哥的姐姐吗?” 姜斐没有应,只是饶有兴致看向云无念那张妖孽的小脸,连脸上的赤色云纹胎记都带着几分祸水味儿。 云无念迎着她调侃的目光,几乎瞬间道:“我没收过。” 一旁小丫头满眼错愕,她没想到,无念哥会说话,而且声音这样好听。 姜斐闻言扬眉:“嗯?” 云无念抿了抿唇:“我帮她追回过偷走的银子。” “这样啊,”姜斐“恍然大悟”,理解拍了拍他的肩头,叹息一声,“小无念到底是长大了,有些小心思也是正常的。” 云无念表情一僵。 姜斐已抬脚朝门外走。 云无念忙拦在她跟,眉眼有些惊慌。 姜斐不解:“怎么?” 云无念顿了顿,望着她道:“哪儿?” 姜斐看了眼一旁委屈巴巴看着二人的小丫头,胡诌了个理由:“买些糕点。”说完要绕过他。 云无念再次拦在她跟:“屋里有。” 一年多来,他一直在买着糕点,是她曾经吃的那些。 姜斐又道:“那买话本。” 云无念依旧不:“屋里也有。” 最时兴的话本子。 姜斐有些不耐起来:“那我随便出走走,”刚要离开,见云无念仍要继续阻拦,语气微沉,“拦我?” 云无念僵滞,终站在原,看着她头也不回走到院外。 少年的眉眼晦暗。 “无念哥?”一旁的小丫头小心翼翼走上。 云无念看向她,声音渐冷:“以后不要再送了,我不会收。” “还有……”他默了默,“她不是我姐。” 说完转身走出门。 了几日雪初初晴开的缘故,街市上有不少人在清扫着面的积雪,穿的如球一样的孩子在雪上奔跑,还能闻到炒栗子的清香。 姜斐懒懒走在街市上,随意闲逛着。 不知多久,她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停在了不远处,亦步亦趋跟着。 姜斐只作未闻,一如既往闲逛,在糕点摊子待了一会儿,又了话本铺子,拿了一钱银子要了壶热茶,便坐在铺子里翻看起话本来。 等到看完一话,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姜斐将话本买走出铺子,正看见门口的少年仍穿着晨时的白色单衣站在那里,抿着唇等着。 看见姜斐,他朝她走了两步。 姜斐扬了扬眉梢:“在这儿做什么?” 云无念愣了愣,没有说话。 他怕她再如之一样抛他,一走是一年多。 姜斐倒他这副有口难言的表情逗乐了,将话本扔给他喟叹一声:“我们小无念有小姑娘喜欢,也很正常。” 云无念拿着话本,坚定摇摇头。 姜斐挑眉:“嗯?” 云无念认真道:“我如今还没有超过。” 所以,他还是她的童养夫。 姜斐白过来他的意思,没忍住伸捏了捏他的脸颊:“小无念懂事了。” 云无念身躯僵直,想要避开。 她仍用对待以往那个幼童的方式对待他……还说要他“童养夫”,谁信? 姜斐捏完收回便往回走,小声嘀咕:“没有小时候那么好捏了。” 云无念:“……” 大雪过后不久,便是春节。 这是姜斐和云无念二人共度的第一个春节。 提五六日,云无念便买好了酒菜、炮竹和春联,姜斐除了在他贴春联时帮忙看看正不正外,几乎什么事都没插。 除夕这晚,云无念做了满满一桌饭菜,甚至还亲自为姜斐斟了酒。 伴随着外面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姜斐贪了几杯,喝微醺后,突然想到什么:“小无念年怎么过的节?” 云无念不着痕迹将她的酒杯藏了起来:“和过那七八年一样。” 一个人过。 不同的是,年他有了这个房子,而以往是在破庙中。 姜斐听着他的回应,笑了笑,再未都说什么。 柳安城的除夕夜有守岁的习俗,姜斐入乡随俗,坐在屋内的软榻上,看着云无念将饭桌收拾好,招了招示意他过:“今晚守岁,我若是困了记叫我。” 云无念点点头,坐在她身边。 二人静默无言,直到子时,窗外不少守岁的人家再次点燃了炮竹,噼啪声不绝于耳。 姜斐变戏法似的拿出两个锦盒,递给云无念:“喏,年和今年的信。” 云无念不解看了看她,又低头看向锦盒,眼神有些茫然,很快反应过来,呼吸微紧,声音带着些艰涩,“给我的?” “不然?” 云无念有些无措将锦盒接了过来,一个盒中放着一枚白玉簪,另一盒中是一块白玉腰坠。 玉色澄净,看起来便极为昂贵。 “小无念又长大了一岁啊,该有些像样的物件了。”姜斐浅笑,歪身倒在他膝盖上,“用不了多久,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吧?” 云无念耳根微热,看着理直气壮枕着自膝盖的女人,她大抵是喝醉了,脸颊红通通的,双眸半眯,长睫如蒲扇,发间一直戴着的银簪松,发丝散落在他的背上…… 云无念猛抬头,小心翼翼吐出一口气。 察觉到膝盖上的姜斐呼吸逐渐均匀时,他顿了顿方才轻轻推了推她。 姜斐不耐睁眼:“怎么?” 云无念的声音不觉放轻:“不是要守岁?” 姜斐新闭上双眸:“替我守了不好了。” 云无念默了默,良久,久到膝盖上的女人再次睡着,他方才道:“好。” 云无念好感度:65. 春节过后好一段时日,云无念都未曾外出读书,只每日晨时练武,午后在房中读书。 而姜斐始终待在宅院里,门都鲜少出。 周围的人家也都知道,那个将云无念“买”回来童养夫的女子,在离开近两年后,突然便回来了。 直到见姜斐果真不会轻易离时,云无念才又开始柳老夫子家听其授业。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云无念也逐渐过了束发之年。 他的名气竟随着他的文韬武略开始传了出,便是他脸上的赤色云纹胎记,都开始有人家说,这是“有福气、贵气”的象征。 更有人说,如今的云无念怕是要做大官的,给姜斐做童养夫,简直是辱没了他。 姜斐对这些传闻并不在意,甚至连周围人对云无念的变化都未曾意识到。 毕竟他每日仍是该出门读书时读书,该练武时练武,时常带回糕点和话本,她也仍过着自的日子。 直到察觉到每日来宅院拜访的人逐渐多了,甚至连柳安城的知府都来亲自登门请教谋略的时候,姜斐才意识到,云无念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人物。 这日黄昏。 姜斐仍在思索着,初那个小东西究竟时开始长成为人人尊称的“公子”时,云无念回来了。 姜斐抬头看。 他依旧穿着一袭白衣,白色绸缎束腰,长发更是以那根白玉簪半披半束,眉眼比起初稚嫩的少年,多了几分雅致与清魅。 只是,不同以往,今日的他神色有些怔怔,脸色微白。 姜斐扫了眼他,懒懒问:“发生事?” 云无念回神:“嗯?无事。” 姜斐看向他的。 云无念仍不解。 姜斐缓缓站起身:“糕点铺子今日有新打的点心,忘了拿回来了。” 云无念看了眼自空荡荡的,这才反应过来,转身便要折返:“我现在……” “不用了,”姜斐拦他,“晚间不是有事要忙,我今日一整日也未曾出门了,出走走。” 云无念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神情仍带着些许恍惚。 姜斐径自了糕点铺子,回来时恰好碰见两个刚衙门出来的捕快。 “这回总算是定了,郎才女貌啊。” “可不是,太守千金和将军世子,这门亲事门户对啊。” “那太守千金还是咱们柳安城出的呢,城东那庙宇便是因她所建。” “……” 见那二人渐渐远,姜斐挑了挑眉,难怪云无念今夜如此失神,原来是林凝烟和将军世子定婚期了。 只是……若她没记错的话,原剧情中,林凝烟曾在成亲来找过云无念的,只是那时原主用恩情逼迫云无念娶自,让林凝烟伤心而归。 这倒有意思了。 姜斐回到宅院时,天色渐晚。 云无念正站在院子里那棵老榆树,背影萧条,神色有些怔忡,似在追忆着什么。 姜斐望着他的背影,思忖片刻,飞身上,一掌便要袭向他的后背。 云无念衣袍微,后背像生了眼睛般,侧首避开了她的攻击,拆了她的招式。 姜斐还欲再反击,腕云无念握住了。 姜斐这次再没挣扎,顺势朝他靠近,半真半假调侃:“这么伤心啊?” 云无念身躯微僵,抓着她腕的逐渐松开,转头隔着昏暗的夜色望着她。 姜斐看着不知时早已高自一头的少年:“没想到,我竟还要亲自安慰自的童养夫,不要为别的女子伤心。” 云无念皱了皱眉,知道她听闻了林凝烟结亲一事,沉吟了一会儿:“烟儿是幼时所有人都奚落嘲讽我时,唯一一个愿意同我来往的人。” 姜斐笑开:“我呢?” 云无念一滞,静默来。 他是姜斐的童养夫,姜斐是他的恩人。 本该如此。 况且,她心中有旁人,而他……不想顶着“童养夫”的名号。 如今,他超过她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他一面想要超过她,一面又不怕这一日的到来。 “小无念。”姜斐轻叹一声。 云无念望着她。 “按照这里的规矩,已是能娶妻的年纪了吧?” 云无念身躯微顿,垂眸望着她,夜色中,她的肌肤很白。 这几年,岁月不曾在她脸上留有任痕迹,她好像永远都不会变一般。 姜斐迎上他的视线,而后笑了起来:“我知道如让不再烦扰。” 云无念不解:“什……” 他的话并未说完,眼一暗,一股熟悉的淡香将他包裹在其中,唇上温热软酥。 姜斐仰头,与他的唇瓣轻轻触碰着。 夜风拂过,吹榆树叶簌簌作响。 云无念僵立在原处,隔着极近的距离看着眼的女子,心口剧烈跳着,他来都知道她极为大胆,未曾想她会大胆到这种步。 她怎可吻他? 且不说他们还未定来,她心中不是有旁人吗?况且……他也不愿一辈子背着童养夫的名号。 腕有什么了,温度灼热,似乎有光芒闪烁。 云无念猛反应过来,飞快后退半步,眼神慌乱,耳根通红,而后脚步仓皇朝房中走。 姜斐看着他的背影,扫了眼他的腕。 锁情咒了。 只有在生情时,锁情咒才会起作用。 云无念好感度:70. 这一晚,云无念彻夜未眠。 这一晚,姜斐睡很是香甜。 第二日一早。 姜斐醒来时,云无念照旧在院中习武,一招一式越发精进。 姜斐走出房门时,云无念刚好练完,飞快看了她一眼便要转身走进柴房。 在此时,房门人轻叩了两,清脆的女声自门口传来:“请问,此处可是云无念家?” 云无念脚步顿住,这声音听着……很是熟悉,他徐徐转过身。 眉眼娇俏的少女站在庭院门口处,中提着一个缎面包袱,满眼的娇怯与小心翼翼。 是她。 烟儿? 云无念望着她。 她还是和幼时一般,比那时越发俏丽了,锦衣玉食养的如一朵娇花。 也越发的熟悉,熟悉到世见过无数遍似的。 “无念哥哥!”林凝烟也看见了他,激朝走了两步,眼眶通红。 姜斐站在屋门口,望着云无念怔忡中带着些许惊喜的眼神,眯了眯眸。 “这是林姑娘?”她微微扬声。 云无念眼中隐约的惊喜僵住。 他在做什么?他如今仍是姜斐的人。 林凝烟看向房中出来的姜斐,脸色微白:“无念哥哥,这位姑娘是?” 云无念看向姜斐:“她是我的……” “阿姊。”姜斐慢悠悠打断了他。 云无念怔,紧盯着姜斐,脸色微变。 95、修仙女炮灰16 不大的庭院, 积雪还未曾消融,寒风萧瑟。 三个人安静伫立着。 云无念望着正懒懒站在的姜斐,神情随意, 眉从容, 没半点不悦。 他没想到,竟这轻易承认了,是他的阿姊。 可当初是将他带回来, 说要他做的童养夫的? 再者道, 若是他的阿姊, 那昨夜又算什? 哪个阿姊会、会像昨夜一般吻他? 他本打算不论中如何想的,总要对负责的。 可…… “无念哥哥?”林凝烟疑惑的音传来,看了云无念, 又看向姜斐, 眉微怔,这位姑娘好生面熟。 云无念闻陡然回神,看向林凝烟,方才中升起的淡淡欣喜在一点点地消散,只觉得胸沉闷闷的, 如同压着一块巨石。 “他怕是见到林姑娘中欢喜, 正不知所措呢,”姜斐笑意盈盈道, “外面天寒, 小无念还不将林姑娘请屋里来?” 云无念飞快看了一, 突然想起几年前,他听闻林凝烟许会和将军世子成亲的消息,姜斐仍所不悦,可今日……怎会这坦然? “小无念?” 云无念抿了抿唇, 终侧了侧身子,顿了顿道:“……林姑娘,请。” 开的瞬,他方才发现,那句“烟儿”不知何竟叫不出了。 林凝烟察觉到他称谓的变化,脸色微白,咬了咬下唇方才提着包袱朝房走去。 姜斐笑眯眯道:“林姑娘快来喝杯茶暖暖身子。” 云无念看着唇角的笑,手不觉紧攥着。 林凝烟飞快看了云无念,点点头:“谢谢……阿姊。” 云无念眉头微皱。 姜斐却已经转身走回屋中,看了空荡荡的八仙桌,拿过茶壶便要泡茶。 云无念走房中,正看见姜斐要拿火炉上烧着热水冒着热气的红泥陶壶,他愣了愣,手下意识地上前拿了过去。 姜斐拿了个空,侧头看向他,扬了扬眉:“怎?” 云无念没看,只愣愣看着手中的陶壶,掌被灼地微痛。 这些年来,若他在,便从不用做这些事情,都已成习惯的。 的那双手,也不适合做这些。 云无念垂眸:“你不会。” 说完,熟练地拿过茶叶,细致地冲泡着热茶。 姜斐乐得自在,走回八仙桌旁看着林凝烟:“他怕是担沏的茶不合林姑娘的胃。” 云无念沏茶的手一顿,茶壶倾斜了下,热水浇在虎处。 林凝烟的神色却带着些惊惶与委屈,幼不论如何逗无念哥哥,他除了自己的名字外,总不肯再多说一句话,如今却能坦然开。 不知是否的错觉,方才觉得无念哥哥对前的女子,格外纵容,纵容的不像姐弟。 而前的女子……越看越觉得面熟。 下瞬似想到什,林凝烟陡然睁大双眸:“你是当年破庙的那个姐姐?” 难怪面熟,岂会不熟?当年方才六七岁,前的女子便是这幅模样,如今仍未任何变化。 中却也无端轻松了些,若仔细算算,这位姑娘比无念哥哥要大近十岁呢…… 姜斐笑开,并未否认:“叫姜斐。” 林凝烟的眉开朗了些:“姜斐姐姐。” 姜斐刚要应,云无念便已将茶水端了过来。 林凝烟不断地朝云无念看去,几次想要说些什,终在看见姜斐低下头。 姜斐了然,在云无念将茶水送到自己面前站起身:“你二位久未相见,许多话要谈,便不打扰了。” 说完便要离开。 手腕却倏地一紧,云无念几乎立刻抓住了,动作些忙乱。 “嗯?”姜斐侧头,故作疑惑地笑,“小无念还事?” 云无念看着,想这是何意?难不成在……撮合他与林凝烟? 可他不出。 姜斐失了耐:“好好和林姑娘谈。” 说完手腕刁钻地一转,已经挣开了他。 云无念身躯僵滞,脚步不觉朝前跟了一小步。 “无念哥哥!”林凝烟忽然道。 云无念脚步一顿,终停了脚步。 姜斐听着身后停下的脚步,扬眉一笑,径自走出去。 屋内只剩下二人。 云无念仍立在原处,没开。 良久,林凝烟低道:“无念哥哥,好久不见。” 云无念望着,没说话。 林凝烟静默半晌:“早便知道无念哥哥不是等闲之辈,在临城都听说了‘公子’的名号,说那‘公子’文韬武略皆为上品,若非听闻那‘公子’脸上赤色祥云,都不敢相信是无念哥哥你呢,便是今日见到仍觉得不敢置信……” 云无念的目光扫向一旁的包袱上,打断了:“发生何事?” 林凝烟一怔,良久徐徐站起身,眶微红:“爹要和将军府的世子成亲,可根本不喜欢那世子,无念哥哥,不想嫁给不喜欢的人……” 云无念看着前女子楚楚可怜的眉,他曾想过,一日林凝烟会来找他,站在他面前,如以往一般,轻轻地唤他一“无念哥哥”。 可是不知为何,当想象中的一幕真的出现在前,他却只想起那一略带调侃的“小无念”。 “无念哥哥,只要你一句话,一句话就好,去求爹将婚约作废……”林凝烟仍在继续道着。 云无念反应过来,前女孩的双眸含着水光,正认真地望着他。 像极了曾经在破庙的目光。 却又些不同的。 他知道林凝烟要的是什话,甚至……他以为自己也在期待着这一日的到来,可是张了张嘴,到嘴边却成了:“你不该出来。” 林凝烟怔愣:“无念哥哥?” “你父亲在因你离家出走而担忧,”云无念竭力克制着中的混乱,“况且,若是旁人知晓你逃了亲事,只怕……” “无念哥哥在怪这几年一直没回来吗?”林凝烟朝他急切地走了两步,“回去后便生了一场大病,爹便再不许远行了,此次逃离,也是废了好一番功夫,无念哥哥,只想找到你。” 云无念默了默,垂眸道:“烟儿,你早已不是当年。如今你为太守千金,不过一介布衣……” “可喜欢你啊!”林凝烟突然扬道。 云无念神色微紧,看着林凝烟的眉,只觉太阳穴阵阵剧痛,脑海中朦胧的画面在不断地冒出来。 “师尊,喜欢你啊!” “师尊,燕儿真的喜欢你,燕儿会努力修炼,成为配得上你的人!” “师尊是三界最厉害的,所以也要成为仅次于仙尊的人!” “师尊……” 记忆中那个女子的眉与前的林凝烟如此相像,他却记不起关于那个女子的半点过去。 “燕儿?”云无念紧皱眉呢喃着。 林凝烟怔住,继而欣喜地看着云无念:“无念哥哥,你终于叫‘烟儿’了?” 云无念仍无所觉,眉头皱得越发紧。 林凝烟迟疑片刻,低道:“无念哥哥,你别赶走好不好?” 话落,鼓足勇气上前抱住了前的少年。 …… 另一边。 姜斐从宅院出来,便在街市上闲逛着。 灵体之故,虽然如今天色渐寒,却不觉得冷。 了70好感度,倒是不担云无念会和林凝烟“私奔”,不过至于旁的…… 青梅竹马久别重逢,若是看客,也喜欢极了这戏码。 可惜,不是看客,是戏里的人。 姜斐幽叹一,下瞬察觉到什,微微抬眸,自然什都看不到。 不过……姜斐浅笑一,的直觉素来准,人在盯着。 不远处的楼阁之上,男子脚踏虚空悬于半空中,俯视着街市上孤身行走的女子,许久低笑一。 看来,即便在人界,他的这味“药材”依旧混得不怎样啊。 姜斐。 他第一个记住的“药材”的名字。 被一位“药材”拼尽一切地守护,为了自己付出一切,他很想试试。 男子浅笑,余光瞥见不远处一辆马车朝这边驶来,微微挑眉,摇身给自己施了个障法,而后信手朝马匹一点。 “嘶——”马匹长长地嘶鸣一,而后发疯地朝着前方的白色身影疾驰而去。 “小啊,马发疯了!”马夫竭力勒紧缰绳,难以勒令马匹停下,最终高喊一跳下马车。 姜斐闻转头看去,正看见马匹直直朝自己撞来,马蹄高高扬起,见便要将自己踏在马蹄之下。 下刻,身后一阵清风徐来,姜斐只觉自己的腰身被一只大手扣住,人亦被那只大手带入泛着清香的怀抱中,朝一旁飞去,躲开了马蹄的践踏。 而后,男子的音传来,清朗又带着丝玩味:“姑娘,你没事吧?” 姜斐抬眸,一便对上一张陌生男子的脸,眉清雅,几分故作的温和,一袭青色袍服,墨发在头顶以青色发带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带出些许少年气。 姜斐忍不住在中轻笑一,这具身躯虽已是凡人之躯,看不出障法,可是还是能看见男子头顶明晃晃的提示的。 容舒好感度:10. “姑娘?”容舒低低唤。 姜斐神色微怔,喃喃道:“们是不是见过?” 容舒双眸微眯,何止见过,是他的囊中之物,面上依旧笑着:“姑娘这话是何意?” 姜斐蓦地反应过来,形容羞赧:“认错了,”察觉到自己仍在他的怀中,耳根微红,忙从他怀中站起身,余悸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中却嗤笑。 英雄救?好烂俗的桥段。 96、修仙女炮灰17 熙攘的街市, 过往的行路看着一场“马失前蹄”转危为安,松了一口,目光纷纷落在街边的一对男女身上。 男子青衫墨发, 女子白裳白肤, 站在一起竟很是相配。 “姑娘怎会一孤身在外?”容舒后退半步,笑睨着姜斐,“今日之事太过危险, 姑娘怕是受惊了, 不姑娘家住何处, 我说不定顺路,能送姑娘一程。” 姜斐耳根的红逐渐淡去,摇摇头笑道:“不用了, 我家在山脚边, 本打算出来买些点心和话本,未曾想会碰见这种事。” 容舒眉梢半扬:“巧了。” “嗯?” “我刚搬来此处,在山脚儿置了处宅院,”说着,他微微侧身, 做出个“请”的姿势, “姑娘若不介意……” “真是巧了,”姜斐看向容舒, “公子救了我, 我岂会介意呢。” 容舒笑了笑, 与姜斐并排往回走:“还不姑娘芳名?” “我?”姜斐笑了笑,“我叫姜斐。” “姜斐,”容舒在唇齿间玩味地复了一遍,他自然道, 毕竟她的这条小命是他救回来的。 下瞬,容舒徐徐笑开,“我叫容予。”舍去了“舍”字。 “容公子。”姜斐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说话间,宅院已经近在眼前,姜斐停了脚步:“多谢容公子相送,容公子若不嫌弃,进去喝杯茶?” 完全是客套的语。 容舒却毫不客地颔首:“啊。” 话落,正看见她有些错愕的眼神,垂眸浅笑一声,走进宅院。 却在看见宅院里过于简单的物件微微皱眉,上的“药材”应待在最豪华的房间中,她还真将自己活成“”了? 她便没有不甘过? 曾在修仙界,她的体质算是之骄子般的物,假以日,能修到渡劫期不是不可能。 而今却灵根俱损,只留一具生不能修炼的废柴灵体。 “此处有些简陋……”姜斐边道,便朝屋内走去。 却只听见屋内传来女子哽咽低柔的嗓音:“无念哥哥,你别赶我走不?” 姜斐推开门,正看见林凝烟靠在云无念怀中的画面。 少女眼圈通红,眉目秀美,少年一袭白衣,清雅俊逸,伴着一旁徐徐冒着热烟的茶壶,有几分氤氲的暧昧。 青梅竹马,生美。 姜斐沉吟片刻,听着身后容舒越来越近,脚步后退半步。 身侧果真多了一道影,下瞬,姜斐只觉肩头揽住了,还有容舒故作担忧的声音:“姜姑娘?” 云无念听见动静,飞快反应过来,猛地将怀中的林凝烟推开,转头看向门口,下瞬身躯一僵,方才记忆中的混乱,陌生女子一声声的“师尊”骤然消失,只剩下眼前。 ——姜斐正神色平静地望着他,只是脸色微白。而她的身边,一个陌生的男子正揽着她的肩头,满眼关切,状似亲密。 云无念的目光定在姜斐肩头的只手上,眉心微蹙。 只觉只手……分外刺眼。 容舒在打量着云无念,他能察觉到少年眼中隐隐浮现的戾,还有…… 锁情咒! 容舒了然,难怪上次见到辛岂,他身上早已没了锁情咒,原来是转移到这位凡身上了。 若辛岂道他为旁做了嫁衣,不是何感受? 容舒心底嗤笑一声,刚要收回目光,下刻却又察觉到什么,半眯双眸。 眼前这个少年神魂不宁,竟泄了几分仙光,不像界凡,可他的这具躯体又的的确确是凡之躯。 “抱歉,小无念,林姑娘,打扰位了。”终是姜斐作声,笑了笑打破了沉默。 云无念动了动唇,脸色微白。 容舒却眉眼微闪。 无念? 云无念? 无念山上位正在历劫的仙尊? 容舒不觉笑开,他的这味“药材”可真让他刮目相看。 先是魔族魔魅,再是修仙界的仙尊。 一个正在满下地寻她,一个看起来……似乎对她有几分情意的样子。 只是……容舒扫了眼一旁林凝烟的张脸,等待历劫结束,他的“药材”怕是又要伤一次心。 毕竟,仙尊云诀,少情寡欲,若说仍残留的几丝情,给了他位徒弟唐飞燕。 如今,云诀仙光外泄,怕是仙魔两界很快便察觉到云无念在此。 魔界想要除掉他,仙界想要助他渡劫,到必是一场乱。 姜斐,注定抛弃。 不过,他必不会戳破这些事,毕竟,姜斐心死身存,正如他所期待的般。 而他,来一趟界,看一场戏,岂不美哉? 容舒转头看向姜斐,颔首道:“今日姜姑娘有客,我便不多叨扰了,不如改日再来拜访吧。” 姜斐点点头:“今日容公子救了我,改日定登门致谢。” 容舒笑了笑,转身离去。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姜斐目送着容舒的背影,身后云无念的声音传来:“他救了你?” “嗯?”姜斐回神,看向云无念,随意道,“唔,我险些马撞了。” 说着便要回房。 云无念心中一紧,不觉朝她走了两步:“方才并非你看到……” “对了,”姜斐想到什么,转过身来,打断了云无念的话,“林姑娘可有去处?” 突然点名的林凝烟一顿,飞快看了眼云无念,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只盯着姜斐后眼神一暗,轻轻摇摇头:“我不想爹找到,我、我想在这里待着。” “既如此,今日不早了,林姑娘便先住下吧,”姜斐笑道,“你便住在小无念房中,小无念在我外屋的软榻歇着。” 云无念滞了滞,与她同房? 心口不觉快速跳动了下。 姜斐却又慢悠悠地补充道:“毕竟我和小无念姐弟,无须避嫌。” 云无念身躯僵滞,听着她如此轻易便说出的“姐弟”字,方才陌生男子揽着她肩头的画面一次次在眼前浮现,胸口阵阵难言的酸涩和隐怒。 这一日,直到夜色降临,姜斐再未走出房门半步。 云无念未曾出门,只将林凝烟引到房中后,便在主屋坐着,思绪混杂。 色渐晚,云无念方才起身朝姜斐的外屋走去,只是在看见斜躺在软榻上小憩的女子一顿。 姜斐正侧身躺在儿,身上的白衣垂落在榻下,眉眼恬淡,窗子透出的些微光映在她白皙的脸颊,透着几分圣洁。 云无念怔怔望着她,久,喉结微动,眼神有些茫然。 他不自己是怎么了,可是他不喜欢她身边站着旁,不喜欢……她如此坦然说他是姐弟的样子。 不多久,床榻上的女子低低嘤咛一声,翻了下身子,幽幽转醒。 云无念忙敛起多余的情绪。 “谁?”姜斐带着喑哑的嗓音传来,微微睁眸,顿了一会儿慢慢伸手,轻抚向眼前脸颊上的赤色云纹胎记。 云无念后背紧绷着,她的手很柔软,如一只猫儿一般。 可在看清她双眼的朦胧与动情,云无念陡然反应过来,她以前曾这样摸过他,可口中唤的,却是旁的名字。 她又将他当做旁了吧。 云无念抿了抿唇,感受着脸颊的柔软触感逐渐蔓延,最终在她触到自己眉眼,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嗯?”姜斐不解。 云无念垂眸:“姜斐,我不是辛岂。” 更不是旁的其他男子。 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唤她的名字。 “我道啊,”姜斐的嗓音迷离,“你是小无念嘛。” 云无念睫毛一颤,手上的力道不觉一。 姜斐吃痛地皱了皱眉。 云无念忙放松了力道:“你……”话至嘴边,却不该说些什么。 姜斐浅笑一声,徐徐坐起身,手自他的脸颊抚向眉眼,而后朝他靠近了些许。 云无念呼吸一紧,想到前夜她曾吻他的场景,心中慌乱却又……带着浅浅的期待。 然而下瞬,在凑近到他眼前,姜斐停了下来:“小无念身上有旁的味道了。” 说完便若无其事地撤回了身子。 云无念愣住,眸中的紧张彻底凝结,怔忡地看着她。 姜斐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便要站起身。 云无念却比她速度更快,拦在她跟前。 “怎么?”姜斐挑眉。 云无念眼神慌乱,一会儿才像是随意找了个由头似的低声道:“我不是孩子了。” “嗯?”姜斐反问,而后反应过来,轻笑一声,“对,小无念到底是长了,成了远近闻名的‘云公子’了。” 云无念紧盯着她。 姜斐接着道:“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云无念微顿,继而耳根微热,却在看清姜斐的双眸心口一寒。 她的语很温柔,眼神却很冷静。 就像在说,他的成家立业,与她无关。 姜斐笑了笑,转身回了里间。 云无念仍僵立在原地,一动未动。 良久,他方才有些不适地欠了欠腰背,胸口闷痛。 他想,只是自己想多了吧。 他仍未超过她,便仍是她的童养夫,他的成家立业,岂会与她无关? 明日,明日林凝烟离开,他和她解释便了。 这一夜,云无念又未能安眠。 第日,还未亮,云无念便早早起来生上了火,在院子里练起武来。 不多久,门口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 云无念动作一顿,飞快扭头看去。 “无念哥哥!”林凝烟娇俏的声音在庭院中响起。 云无念滞了滞,眼中的光暗了些,颔首收了招式便要走进柴房。 林凝烟眉眼满是诧异:“无念哥哥,你来生火做饭?” 云无念眉头微皱,却仍点了点头。 林凝烟咬了咬下唇,无念哥哥“公子”的名号传遍了,如今却还要去种简陋的柴房…… “我帮你吧。”林凝烟说着,便要朝柴房走去。 云无念刚要回绝,门口又是一声细响,伴随着一声浅笑。 他猛地转头。 姜斐正站在门口,眉眼半弯,整以暇地看着。 云无念看清她眼中的情绪,手指微凉:“你惯吃的点心没了,用完早食……” “姜姑娘?”门口传来男子微扬的声音,一袭青衣的容舒缓步走了进来,眉眼舒展,墨发高束,手中托着一个小巧的竹篾,上方盖着雪白的绢布。 “昨日姜姑娘上街买点心却空手而归,今日我特地给姜姑娘送来了。” 云无念盯着竹篾,脸色微白。 以往,这些本是他负责的。 97、修仙女炮灰18 大的庭院, 气氛微妙。 几人脸色各异,唯有姜斐神情轻松,绕过云无念直直朝着门口的容舒去。 云无念垂在身侧的手指动动, 终没抬起。 姜斐站定在容舒跟前, 竹篾接过去,垂眸盈盈笑:“多谢容公子,本该是我登门道谢的。” “姜姑娘客气, ”容舒颔首浅笑, “今早闲逛恰巧碰上, 者道,我在此处无甚亲友,姜姑娘算我在此处认识的第人。” 说着, 他抬首向云无念和林凝烟:“这二位起来郎才女貌, 知是姜姑娘的……” 云无念眉头微蹙,这么多,他鲜少有喜恶,却第次如此真切地察觉到,他喜欢这个男子。 甚至, 反感。 姜斐顺着容舒的目光去, 眉梢微扬:“这位是我的……” “云无念。”云无念打断姜斐的话。 他怕从她口中见所谓的“姐弟”这种话。 容舒笑笑:“云公子,我姓容名予。” 云无念没有应, 只眼姜斐手中的竹篾:“我去做早食。” 说完便要进柴房。 容舒察觉到他的视线, 眉心挑:“我刚搬来此处, 家中灶火还没起,以往倒过些厨艺,若姜姑娘嫌弃,若云公子便歇歇, 我来?” 云无念动作僵,藏在宽袖下的手攥住:“用……” “容公子还会下厨?”姜斐略带惊喜的声音打断他。 千金楼楼主下厨,她还真期待个画面。 云无念向姜斐,心口沉。 从幼时到现在,他日日为她下厨,她从未这般惊喜过。 “略懂。”容舒笑应。 姜斐继续道:“如容公子……” 话没说完,却被声硬邦邦的声音打断,云无念面无表情:“柴房简陋,恐弄脏容公子的衣裳。” 姜斐“解”地向云无念:“小无念,你怎么?” 云无念抿紧唇,没有说话。 容舒低笑声,打破静默:“容公子说的无道理,我今日穿的衣裳着实适合下厨。” 云无念向他。 容舒话锋转,又道:“过我方才在街市上见有卖豆腐羹和甑糕的,瞧着便美味至极,姜姑娘知肯肯赏光尝尝?”话落,他有所指地扫眼云无念和林凝烟二人。 云无念神色紧,刚要开口。 “好啊。”姜斐的声音徐徐响起。 云无念怔怔望着姜斐,却只见她转身向自己,而后竹篾放在他手中,笑笑:“小无念,你便只做你和林姑娘的早食便好。” 说完转头便要随容舒出去。 “姜斐!”云无念蓦地作声。 姜斐微微侧首。 云无念却茫然站在原地,知该说些么。 姜斐见他语,只颔首笑下,起身离去。 云无念仍盯着她已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攥着竹篾的手觉用力,直到身侧声“无念哥哥”的惊呼,他才回神。 低头去,手中的竹篾早已被他攥的变形状。 这么多,并非无人前来给姜斐说亲,她次次以“他是她的童养夫”为由回绝。 这次,她为何没有回绝容予? 她认真吗? 在他还未超过她时,他仍是她带回来的童养夫是吗? “无念哥哥,你没事吧?”身边,林凝烟担忧的声音传来。 云无念回神,转头向林凝烟,依旧是张眉眼,他却找到半点幼时的美好。 良久,他开口道:“回去吧。” 林凝烟担忧的眉眼紧,呢喃道:“无念哥哥?” “幼时的事,都已经过去。”云无念的声音分外平静:“林姑娘,我对你并无……” “无念哥哥!”林凝烟突然打断他。 云无念安静地着他。 林凝烟的眼神中满是安,好会儿方才低声道:“是因为……姜姑娘?她是你阿姊吗?” 云无念眉眼微凝:“她是。” 从来都是。 “她是谁?” “她……”云无念的声音陡然停下。 姜斐是谁? 是他的恩人,是他幼时起便直陪在他身边的人,是见他受欺负比他还要气为他出头的人。 他呢?他对姜斐是何种感情? 林凝烟死死咬着唇:“无念哥哥,姜姑娘好,她毕竟养你大,且大你好多,你让周围人如何你?况且她和方才位公子起来是般配……” 余下的话,云无念却怎么进去。 直以来,只因姜斐他从肮脏低贱的破庙中带出来,这莫大的恩情,用说只是日三餐、清扫洗衣,便是哪日她耐烦等他超过她,真的要他娶她,他会回绝。 他从未想过、或者说从未敢想过恩情外的情愫。 他对姜斐…… 云无念陡然后退半步。 林凝烟被他惊跳:“无念哥哥?” 云无念只脸色煞白地她眼:“太守府的人快便会来接你。” 说完,他转身脚步仓皇地出门去。 接下去几日,云无念直在躲着姜斐。 事实上,无须他躲避,个叫容予的男子几乎日日前来,姜斐在家中的时间越发的短。 更多的时候,是他着她和容予二人结伴离开的背影。 容予对她温柔,像他,平日里话都少,只在她逼迫时,才应上几句。 容予同她岁相当,而他比她小么多。 虽然有时,容予望着她,像在着个女子,反而像在着样珍贵的物件,容予对她,却是真的关怀备至的。 云无念知道,他应当祝福她,甚至……松口气。 若她爱上旁人,许,他背负多的“童养夫”的名号便能彻底卸去。 他做到。 每晚宿在她房中的软榻、着里间她的呼吸声时,他方能感觉到自己混乱的心安静下来。 这日,云无念前往知府的府上,同他商议近些时日,柳安城附近有魔族人出没事。 刚进府中,知府便率先道:“云公子,恭喜恭喜啊。” 云无念解。 知府却又道:“直以来,关于云公子姻亲事,我亦有所耳闻。云公子乃能人贤才,童养夫这般身份,虽有恩情在身,但着实辱没云公子。过近日闻,云公子院中的姜姑娘有中人,想必云公子日能得自由之身……” 云无念僵住。 原来在周围人眼中,他与姜斐如此般配。 而句“中人”,更是刺耳。 良久,云无念方才问道:“知府从何处来的这些传闻?” 知府道:“坊间都传遍,我今日还曾见到姜姑娘和身边的公子结伴而行,郎才女貌,般配至极……” 知府的话并未说完,云无念陡然转身朝外去,背影都带着薄怒。 他懂,为何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他与姜斐的关系,却仍遍遍地说她和旁的人更般配? 只是,他的脚步在经过书肆时停下来。 依稀记得,前几日姜斐曾抱怨话本都完…… 片刻后,云无念从书肆出来,快步回宅院,却在到门口时身形僵。 宅院里传来男子读话本的清朗嗓音,还有女子低低的浅笑声。 云无念朝里去。 姜斐正坐在桌旁,手中添着二人的热茶,容予坐在她身边,低声读着话本。 分外美好。 云无念怔怔望着。 从糕点到每日的饭食,到话本,以往总是他为她备好切。 如今,她需要他,她的身边,有旁人。 他只是以随时被取代的个而已。 心口蓦地痛,云无念容色怔怔。 云无念好感度:75. 屋内,姜斐着系统报备声,眉梢微抬,见门口的人影,故作惊讶:“无念?” 容舒念话本的声音停下来,抬头向门口,颔首笑道:“云公子。” 云无念几乎立刻手中的话本藏到身后,紧盯着姜斐,喉结上下滚动下,胸口阵阵艰涩的闷痛。 却么都说出来。 是在此时,头顶的天突然暗下来。 旁的容舒眉心却微微动动。 有魔气。 来,是魔族人先找到历劫的云诀啊。 容舒心中浅笑声。 果其然,下瞬,宅院上空被片黑压压的乌云笼罩,紧接着股魔气越发浓郁,汇聚成团黑雾。 黑雾逐渐散去,几个穿着黑袍的人出现在宅院中。 “无念哥哥!”还有声夹杂着哭腔的低呼。 云无念愣。 其中个黑袍人手中抓着的,正是前久刚刚离开的林凝烟。 容舒则只是挑眉,见林凝烟时,立刻明白过来。 想必些魔族人察觉到林凝烟身上沾染的仙光,顺藤摸瓜寻到此处。 “找到。”黑袍人盯着云无念,手掌团杀气腾腾的黑雾。 云无念怔,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想必林凝烟是因他被抓。 “这个女人怎么处置?”另人抓着手中的林凝烟问道。 “留活口。” 林凝烟脸色煞白,懂自己何时招惹的这些怪物,着怪物手中泛着黑雾的匕首离自己越来越近,声音颤抖的越发厉害:“无念哥哥,救我……” 最终在匕首离林凝烟的喉咙过咫尺时,柄剑破空袭来。 下瞬云无念的身影紧随而至,把抓住林凝烟的手腕。 黑袍人时没能反应过来,竟真的被他人抢过去,待察觉过来后,登时大怒。 凡人到底抵过修炼几十甚至百的魔,云无念还未来得及落在地面,黑袍人手中满是杀气的黑雾如柄戾气十足的剑朝二人袭来。 云无念凝眉,待沉思,伸手林凝烟推到旁,自己则等着身后强劲无比的戾气袭来。 “小心!”地面上,女子声惊呼。 云无念循声望去,正见姜斐担忧的眉眼。 她还会担心他吗? 云无念觉弯弯唇,下瞬,他的眼中被惶恐取代。 姜斐几乎立刻飞身而起,用力抱住他,挡住身后人的掌。 云无念僵住。 怀中的姜斐颤抖下,而后唇角缓缓落下丝血线。 她护他? “姜斐?”云无念的声音紧绷着,拥着怀中的女子。 “小无念,这么喜欢林姑娘啊?”姜斐笑笑,低声道。 云无念拥着她,手颤抖的厉害:“你该救我……” 救你,真死,她的好感度怎么办? 姜斐心中轻哼,神色却仍如常,只轻轻笑笑,低声道:“我又是成全你和林姑娘,这段时日你根本无需躲避我……” 云无念怔住。 这段时日,她以为他逃避她,是为林凝烟? 她和容舒接近,是为成全他和林凝烟吗? 他分明是为她…… 周围的魔族人又要袭来,云无念仍拥着怀中的女子动未动。 瞬间,他的周身盛放处冷冽的蓝色光芒,瞬间袭来的魔族人隔绝在外。 地面,容舒眯着眼睛打量着半空中白衣纠缠的男女。 蓝色光芒是云无念遇险时的护体仙光,他的仙光越发强盛,怕是离回归真身用太久。 只是……容舒却第次期待姜斐“死气沉沉”的模样。 方才她义无反顾地飞身而起,替云无念挡下掌的画面,断地浮现在他眼前。 曾经只在水镜中瞧见,而今真真切切地见她为个人付出切时,才知是何等的震撼。 明知前方路莫测,却仍毫无迟疑地上前。 他的好奇心,似乎又来。 周围的魔族人越发的多,云无念到底仍是凡人,识清醒后,仙光逐渐散去,人落在地上,手中仍拥着姜斐,唇色惨白。 姜斐伸手抹去唇角的血:“小无念担心我?” 云无念盯着她,没有说话,只是手脚冰凉。 旁的容舒眯眯眼,眼魔族人,又眼云无念怀中的姜斐,沉吟片刻,上前拉过姜斐:“随我来。” 云无念手紧,抓着姜斐,清冷的目光在向容舒时添阴狠。 容舒笑开,睨眼角落的林凝烟:“云公子打算让位姑娘死在这儿?” 林凝烟在着他,浑身轻颤着:“无念哥哥……” 云无念手轻颤下,他能让旁人因他而死。 最终,他松开姜斐的手,着容舒姜斐揽在怀中,朝山上而去。 而他拉起林凝烟,追随而上。 山上树丛郁郁葱葱。 魔族人紧随其后追着几人。 容舒面朝前引路,面在经间解决数十个魔族人。 路上,四人边避边逃。 姜斐着身侧容舒的身影,她信此人会这么好心。 果其然,过片刻,容舒竟路引到处悬崖旁。 悬崖下片云雾,烈风阵阵。 前有高崖,后有追兵。 魔族人紧随而至,手中泛着黑雾的剑断朝几人袭来。 容舒眯眯眼,睨眼悬崖,又向身边的姜斐,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唇角依旧残留着血迹,是她方才为护旁人留下的。 么眼下…… 容舒着眼前的魔族人,眸光微闪,下刻手指轻弹下魔族人手中的剑。 剑偏,直直刺向容舒身侧的姜斐。 狗东。 姜斐冷哼声,着剑断朝自己袭来,脚步忙后退着。 眼见身后已是百丈悬崖。 “姜姑娘!”容舒低呼声,飞快朝她跑过来,挡在她的面前。 “找死!”魔族人冷哼声,剑裹挟着魔气袭来,把容舒打落悬崖。 容舒着姜斐通红的眼眶,微微浅笑。 小小悬崖,在他眼中根本足挂齿,此刻来,她却是动容,且没有锁情咒作祟。 然下瞬,他唇角的笑微顿。 “容公子!”姜斐高声唤着他。 下瞬,她竟死死抓住他的手,似乎想用她点笑的力气他拉上去,却终究随着他同坠下山崖。 坠崖的瞬间,她的手冰凉,而后用力抱住他,坠崖前的最后句话是:“别怕。” 说这句话时,她的手在颤抖着。 她在怕,却始终没松手。 容舒于山崖下的云雾间着她紧闭着双眼,却十足固执的神色,股新奇的感觉又来。 曾经在千金楼,为辛岂试心阶和烧红的铜柱时,为云无念寻仙灵草时,她是这般固执。 同的是,这次,她是因为他。 …… 山崖之上,声沙哑惶恐的嘶吼声惊起云雾翻涌。 “姜斐!” 98、修仙女炮灰19 山脚下, 宅院里。 云无念一动不动坐在屋门口处,目光怔怔望着大门处,似在等着什么, 如同石一般。 身上的白裳早已被血迹与污迹染脏, 脸上、手背上尽是伤口,十指如从血水中捞一般,指尖血肉模糊。 他已维持这个姿势一日一夜了。 一闭上, 便仿佛能看见姜斐跃下山崖的模样。 为了护别的男子, 跳下山崖。 而他却在崖底找不到她的踪影, 只有一片早已暗黑的血迹。 他找不到她。 他不知该做什么,不知该去往何处,人像是被弃在三界外, 这世间与他再无任何干系。 林凝烟走进院中时, 看见的正是云无念呆呆坐在门口的模样,那瞬,她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死气沉沉的感觉,没有半机。 只有他的手,在不受克制轻颤着。 林凝烟永远忘不了两日前山崖上的可怕一幕:在姜姑娘跳下悬崖的瞬间, 他全身僵住再无动作, 只双猩红看着姜姑娘落崖的方。 那些黑袍人仍在不断侵袭,可他的周身光芒肆意, 带着澎湃的杀气, 顷刻间将周围的魔族人荡为齑粉, 血雾漫天,魂飞魄散。 黑袍人的血如同雨一般,落在她的脸上。 也是那时林凝烟知道,她的无念哥哥, 早在当初她离开那间破庙时,便已不存在了。 林凝烟走到云无念身前不远处便停了脚步:“爹请来了好的大夫,无念哥哥,让他给你上药好不好?” 云无念仍旧直直盯着门口,一言未。 林凝烟抿了抿唇,鼓足勇气再次上前:“无念哥哥,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会熬不住的。” 她说着,将手中的膳盒放在桌上,端一碗粥便要送到他身前。 只是没等她送到,云无念如避山洪一般,飞快朝后避了避,指尖上的血珠无声砸落在面上。 林凝烟愣住。 云无念没有看她,目光呆怔。 他,是他的错。 他既是姜斐的童养夫,便不该再记挂着旁的子。 若不是他,她便不会认识容予了,那日,她也不会为了容予坠崖。 她仍会坐在榆树下,笑眯眯看着话本,会在他练武时突然现偷袭他,会捏着他的脸颊说“小无念又高了”…… 都是他的错。 那晚,她说他身上有了别人的味道,说他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都是认真的。 那晚过后,她便开始和容予来往,开始为他制造和林凝烟单独相处的机会。 所,他不让别人接近他了,他也不染别人的味道了,她会不会回来? 他应该把身上别人的味道洗干净。 云无念的眸动了动,站起身。 却在起身的瞬间,前一暗,再支撑不住,整个人彻底失去意识。 云无念好感度:85. …… 山崖下的一处山洞。 容舒懒懒靠着石壁,手中把玩着一根枯草。 山洞外传来阵阵老鸦萧瑟的鸣叫声,容舒扬了扬眉,伸手便将枯草掷了去,一只漆黑的老鸦“啪”的一声掉入远处的枯树林中。 容舒浅笑。 身侧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动静。 容舒垂眸,昏迷不醒的姜斐眉头微微蹙起,睫毛也在轻轻颤动着,将要清醒的前兆。 容舒眯了眯眸,不禁回味了一遍她抱着他跳崖的画面,颇感兴趣笑了笑,伸手封住自己的五觉,法力聚在掌心,抵着自己的胸口,察觉到闷痛后,又“制造”了些许无伤大雅的伤口,而后倒在上,脸色煞白。 姜斐睡了一场好觉,是被系统的声音吵醒的,缓缓睁开双。 云无念好感度涨到了85了。 而容舒的好感度,也在她抱着他跳下悬崖的瞬间,涨到了15. 姜斐很满意。 掉下悬崖时,她抱住容舒,自然不只是为了好感度。 小小山崖对容舒不算什么,对于没法力的她却是万丈深渊。她只有死死抱住容舒,才能安然无恙,否则,谁知道那个狗东西又会对自己耍什么花招?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万丈高崖,她摔下来时,除了左腿伤到了,其他多是细小的擦伤,并无大碍。 而容舒…… 姜斐吃力坐起身,低呼一声:“容公子?”语气中满是担忧。 身后传来几声粗重的呼吸声。 姜斐猛转头,在看清容舒身上的伤时,神色微顿。 他理应毫无损,但如今看起来,他似乎比她伤还要严重许多。 唇角一丝血线滑落,手上腿上皆是伤口,尤其胸口还有一滩血迹,在青衣上沁一片暗黑。 姜斐挑眉。 做戏的本事,真高。 “容公子?”姜斐担忧低唤着他,拖着受伤的左腿朝他移了过去,几次要碰他,却唯恐碰到他的伤口,尾音轻轻颤抖着,“你没事吧?” 容舒看着她,即便脸上染了污迹灰尘,也挡不住肌肤的莹白,圈通红,像极了她坠崖时抱着他的模样。 他摇摇头,良久,嗓音嘶哑着呢喃:“没事。” “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姜斐伸手轻轻碰触着他的手背,却在触到时神色微惊,“你的手怎会这么凉?” 像块寒冰。 说着,伸手小心翼翼将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 容舒垂眸,看了她抓着自己的手。 她的掌心似乎天带着一股温软,即便在如此阴冷的山洞中。 不像他,自继承千金楼楼主,坐拥三界珍宝,代价便是永远都不可能有人的温。 “再这样下去,你会感染风寒的。”姜斐呢喃,松开了他的手。 容舒眉心微蹙,不悦看了她的手。 姜斐却撑着受伤的左腿,吃力站起身:“去找些柴来,说不定还能找到些草药。” 话落,一瘸一拐朝洞口走去。 容舒半眯双眸,捻了捻冰凉的指尖,量着她的背影。 原来被她保护,是这种感觉? 不过,还不够。 他相信,今日,若将他换做其他人,她也许仍会如此,而她为辛岂也好、云无念也罢,却都是豁性命在拼。 如今正值冬季,枯木枯草良多。 姜斐不多时便抱着枯枝落叶走了回来,撑着受伤的腿艰难走回山洞中,没有说话,只沉默着拿两块石子便要火。 只是石子相撞,屡次只冒火星或青烟,不见火苗。 容舒看着她笨拙的动作:“姜姑娘?” “再等一下就好,会没事的。”姜斐轻声安慰着,手上的动作越的快,只是攥着石头的手在轻颤着。 容舒眯了眯,手指微动,轻了下那边。 火石陡然升起一束火苗,燃了下方的枯草。 姜斐笑开,扭头看向容舒:“容公子,火起来了。” 映着火光,人的眉越鲜活。 容舒垂眸,这鲜活,倒没有前那般刺了。 干柴烧的越旺盛。 姜斐走到容舒身侧,顿了顿:“容公子,扶你去那边。” 说着,她吃力撑起他的身躯,小心翼翼移动到火堆旁。 容舒能感受到身边火苗的炙热,可惜,他的肢仍是寒的。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洞口不时有寒风吹来,吹火苗不断晃动着。 容舒躺在火堆旁,双眸紧闭。 脑中却不断忆起这几日的事,不不说,让一个人成为死气沉沉的傀儡后,任凭他摆布,不若看着一个人主动为他付更让人心中愉悦。 身旁蓦传来一声脚步声。 容舒回神,心中立即谨慎起来。 可若是那个人“不听话”,他还是不介意要一个听话的傀儡的。 容舒听着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终停在了他身侧。 他微微凝眉,敏锐听着动静。 下瞬,一阵窸窣声后,容舒只感觉自己身上多了一件衣裳,仍带着子身上的清雅淡香。 容舒微怔。 他很清楚,这是姜斐的衣裳,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温度。 而后,他的手被一双温热的手包住了,那双手带着不正常的热。 可不过片刻,那双手便离开了他的手,转瞬却又覆了上来。 容舒微微睁开眸。 姜斐双手凑近到火苗旁烤着,烤热了便覆上他冰凉的手背。 火光下,她的掌心被烤的通红。 容舒只觉心中那股诡异的愉悦又来了,顿了顿,他低声呢喃:“……冷。”如同梦呓。 姜斐本握着他手背的手一顿,腾一只手将盖在他身上的衣裳掖更紧了:“很快就不冷了。”她低低道着,如同在哄孩子。 容舒充耳不闻,仍低语着:“冷……”说着,牙齿轻颤了下,唇色煞白。 姜斐的声音停了,抓着他的手也僵住。 容舒心中玩味一笑,突然看看她会有何反应,仍喃喃着:“好冷……” 话音未落,容舒只觉姜斐的手离开了自己的手背,而后一阵静默。 就在容舒为她不知所措、要远离他时,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传来。 是血腥味! 容舒不解。 下刻,姜斐将手递到他唇边,血珠滴在他的唇角,流入他的口中,血腥味越浓郁。 容舒眉怔住,此刻方才记起,姜斐虽天灵根毁了,却仍是灵,内流的是修炼数十年的灵之血,对凡人而言,极为滋补。 “喝了就没事了,”姜斐呢喃着,“快喝啊……”只是她的声音越低弱。 容舒没有动,也没有喝,可心中却翻涌起一股复杂的思绪。 历辛岂一事,他不懂,姜斐为何仍对旁人予善意? 他装做受伤的模样,不过只因好玩,味一番有人为他付的感觉罢了,而她竟用血为药…… 不知多久,姜斐终于将手收了回去。 就在容舒松了一口气时,唇上一软。 他身微僵,却只感觉到姜斐身上的淡香与口中的血腥味一同朝他涌来。 她渡向他口中一口鲜血,容舒喉结微动,不觉咽了下去,满齿的铁锈味及……莫名的苦涩。 不多时,姜斐已收回了唇。 容舒却仍僵着身子,不只是为那一口血,仍因……那个不能称作吻的吻。 “还是很冷吗?”姜斐呢喃着,手碰了碰他的手臂。 容舒不语。 然下瞬,他察觉到自己被一只柔软的手臂抱住了,而后温热的身靠在他的身边,紧贴着他。 容舒彻底怔住。 姜斐掀开他身上的外裳,盖在二人身上,一手探入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他,身上的温热一过渡到他冰凉的肢上。 容舒能察觉到,她的身在接触到自己时轻颤了下,甚至肢也逐渐变冰凉。 可她却始终抱着他,越的紧,声音温柔:“没事了,没事了……”一遍遍安慰着。 容舒好感度:30. 姜斐靠在他怀中,唇角微勾。 这一晚,容舒不知自己是如何睡着的。 只是第二日醒来,天色早已大亮,昨晚将他的外裳褪下,抱着她一同睡去的姜斐早已不见了踪影。 容舒眯眸,她离开了? 可这个念头方才升起,便被洞口气息不稳的声音断:“你醒了?” 容舒转眸,看向洞口。 姜斐正站在那里,身上一件单薄的外衣,鼻头冻通红,唇却极为苍白,双带着惊喜。 她走进山洞:“去周围找了找,找到了一条通往山崖上的小路,等你身好些,们便离开这里。” 容舒看着她,不觉垂眸看向她的手,那里仍有一道极深的血痕。 他舔舐了下牙齿,似乎仍能嗅到唇齿间的血腥味。 姜斐察觉到他的目光,同样低头看来,而后神色微慌,抿了抿唇不自在道:“方才去找路时,手不小心在枯枝上刮了一下。” 容舒望着她,沉默了良久方才道:“昨晚……” “昨晚什么都没有!”姜斐几乎立刻断了他,耳根通红。 容舒凝眉,听着她竭力否认昨晚的一切,心中竟几分不悦,终一言未,转眸看向一旁早已熄灭的火堆。 二人在山崖底待了七日七夜。 第八日,容舒的身好转,姜斐半扶半背着容舒走上了她现的那条山路。 山路极窄,仅容一个人走过。 姜斐藤条将自己与容舒绑在一起,自己在前,容舒则伏靠着她的后背,跟在她身后。 起初道路和缓,二人走的还算顺利,只是越往上走,山路便越陡峭,如通往天上的路一般。 姜斐抿着唇,一声不吭的向上攀爬。 容舒望着她,他越看不懂自己一看上的这味“药材”了,没有药材如她一般,如此固执,又耀。 瘦弱的背,连抱着几块柴都极为吃力的模样,却承受了半个他的重量,一步一步爬着山路。 容舒凝眉。 本为满足了好奇心便罢了,而今看来,似乎更好奇了。 不知多久,山路的尽头终于近在前。 姜斐松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转头笑看着容舒安慰道:“容公子,们马上就没事了。” 容舒仍盯着她,没有说话。 迄今为止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他自然不会让自己事。 二人自清晨开始攀爬,登上山崖顶的时候,已是黄昏。 姜斐将藤条扔了,吃力搀扶着容舒朝山脚下走去,仿佛不知疲倦一般。 山脚下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不时有人看向二人。 当宅院现在不远处时,容舒眯了眯。 ——宅院的大门大开着,像是在等待着归人。 身边的人看着远处的宅院,脚步逐渐放缓。 就在容舒疑惑时,她的身子突然朝前倒去。 容舒一愣,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她的肩头,此刻方才现,姜斐的脸色白异常,唇似乎要被咬血一般,额头尽是冷汗。 “你……”容舒怔了怔,蓦到什么,垂眸看向她的左腿膝盖,鲜红的血迹染湿了白裳。 她一路上,便是这样熬下来的?甚至还背着一个他? 从来都不是不知疲倦,只是在忍耐罢了? 容舒顿住,好一会儿俯身将她横抱起,却在朝前走时脚步停了下来。 前方,宅院门口,形容惨白的少年正站在那里,直直看着他们,浑身萦绕着死气沉沉的氛围,在看见他怀中的子时,终于有了细微的光芒。 他一直坚信着,她没有死。 她还活着。 如今,她回来了。 云无念抬脚朝那边走去,下瞬腿却软了下,险些跌倒。 他很快镇静下来,站定在容舒跟前,伸手便要将姜斐接过来。 容舒垂眸,云无念的十指指尖仍血肉模糊,必是找人时伤的。 “送她便好。”容舒颔首,便要避开云无念的手。 可云无念却又拦了下来,紧抿着唇,仍固执伸着手,目光阴冷望着他。 全然不像一个正在历劫的……至高无上、无情无欲的仙尊。 容舒半眯双眸,迎着云无念的目光,心中阵阵不悦。 察觉到自己情绪变的容舒心中一惊,不过只是一时兴起而已,他没必要如此真情实感。 容舒倏笑开,随意将怀中的子交到云无念手中,转身离开。 云无念的手因疼痛瑟缩了下,却仍用力抱住了她。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姜斐,看着她脸颊上的细小伤口,手上的擦伤,掌心的划伤,还有左膝那一片血迹,手轻轻颤抖着。 良久,数日未曾言语的云无念,终于开口,沙哑低唤着她:“姜斐。”声音缱绻。 …… 姜斐再醒来,是在自己的内寝,头顶是熟悉的帷幔。 身上的伤口都已处理好,手被人轻轻握着,暧昧十指紧扣。 姜斐顺着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看去,正迎上云无念的目光,他正不安望着她,眶微微凹陷,双熬的通红。 “小无念?”姜斐笑了笑,轻抬了下手,便要将二人十指紧扣的手松开。 云无念却蓦用力抓住她,神惶恐不安。 姜斐拧了拧眉,微微扬了扬眉:“小无念莫不是吃错药了?” 云无念的唇颤了颤,只轻轻唤她:“姜斐。” “嗯?” “姜斐。” 姜斐没应。 云无念也不在意,低下头去,再次道:“姜斐。” 嗓音微哽。 “前让你叫,你偏不叫,如今倒叫上瘾了,”姜斐轻哼一声,静了一会儿方道:“去将衣箱中的那个木盒拿来。” 云无念缓了良久,方才松开她,转身将木盒拿了过来。 姜斐开木盒,拿一张纸递给云无念。 云无念看了一,是柳安城中一处府邸的契。 “知道这里吗?”姜斐慢悠悠问道。 云无念头,他曾路过多次。 姜斐又问:“觉如何?” 云无念不解看着她,没有说话。 姜斐笑了笑:“给你了。” 云无念怔怔望着他。 “这是为你置办的,往后你娶妻子总有个住处。” 云无念抓着契的手剧烈颤抖了下,好久才艰涩道:“这是何意?” “嗯?”姜斐反问,而后认真解释道,“你相伴多年,岂能什么都不给你,往后这便是你的府邸了,娶林姑娘也好,看上哪家姑娘也罢……” 云无念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只觉自己心脏阵阵瑟缩疼,疼他呼吸都越困难,前忽明忽暗,陡然大声道:“是你的童养夫。” 所不要把他推给别人了。 姜斐被他断了话,安静了下:“可你不是不当童养夫?” 云无念被她的话堵脸色一白,张了张嘴却说不话来。 姜斐笑了笑:“你且安心,往后你若愿意,可唤一声阿姊。” 云无念身形摇晃了下。 阿姊。 她总能说如此轻易。 下刻,云无念陡然朝她靠近,急切要证明什么一般,凑到她面前,笨拙要去吻她的唇。 姜斐朝后避了避。 云无念扑了一空,苍白的唇动了动,低声呢喃:“没有别人的味道了……” 姜斐拧了拧眉,而后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大抵是回应她那晚说他身上有旁人味道这番话。 “那又怎样?”她只故作不解。 云无念看着近在前的她,一字一顿道: “是你的童养夫。” “所?” “与你成亲。” “嗯?” 云无念又道了一遍:“和你成亲。” 姜斐挑了挑眉,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道:“好啊。” “早已不是当初……”云无念仍要说什么,下瞬怔住,不可思议看着姜斐:“你说什么?” 姜斐望着他:“说,好、啊。” 云无念好感度:90. …… 七日后。 姜斐缓缓走到一处陌的宅院前,叩响门扉。 不多时,院内传来脚步声,容舒现在门口,眉浅笑如初:“姜姑娘?”说着侧了侧身子,“请。” “不用了,”姜斐忙道:“来,只是看看容公子伤势如何,感谢容公子当初在山崖上救之情……” “姜姑娘客气了,”容舒看着她,目光不觉扫过她的唇,落在她的掌心,仍能看见那道横亘在掌心的伤痕,“应当是多谢姜姑娘才是。” 姜斐笑了笑,顿了好一会儿,自袖中拿大红喜帖:“要成亲了,容公子若不嫌弃的话……” 容舒脸上的笑微僵,紧盯着她手中的喜帖,没有说话。 “容公子?” 容舒回神,没有接请帖,只看着姜斐:“姜姑娘,在山崖下,那晚,真的什么都未曾吗?” 姜斐脸色微白,耳根却红了红,却仍摇摇头:“什么都没。” 容舒眯了眯眸,她的眉依旧鲜活。 他,之前他说“她的鲜活不刺”,他错了。 此刻她的鲜活,很刺。 许久容舒笑了起来,伸手接过喜帖:“好,定会前往。” 姜斐笑开,轻轻头,转身的瞬间眉梢微扬,径自离去。 容舒仍站在门口,望着她的背影,良久收回目光看着手中鲜红的喜帖。 成亲吗? 他好不容易起了兴趣,岂会轻易舍弃? 更何况,即便他没了兴趣,她也合该是他千金楼中的一味药。 容舒掌心翻转,手掌上空浮现一粒赤色丹药,丹药周围萦绕着红色的光雾。 忘忧草上每日第一滴凝露与血泪炼制而成的忘情丹。 本算云诀历劫后,姜斐大恸时给她,让她安安当自己的“药材”,自己也省了剜去她的心了。 而今看来…… 但愿辛岂不要来的太迟。 也但愿,云诀这场劫难,能在成亲前结束。 否则有些事,他不介意亲自手。 100、修仙女炮灰21 清甜的女声夹杂哽咽, 在喜宴上响起,轻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也功打断了云无念接下去的话。 还来了。 姜斐垂眸,心轻笑一声。 云无念循声音朝门口看去, 在看清站在那儿的女子时神色一顿。 那女子的眉眼, 与林凝烟竟如此相像。 或说,林凝烟像她。 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唐飞燕看穿喜服的云无念,眼圈越发红了, 迎上他看陌生人的神, 脚步逐渐停住, 轻声道:“师尊,我,我燕儿啊!” 燕儿? 云无念身躯一震, 脑海再次冒出混杂的话。 “师尊, 燕儿真的喜欢你。” “师尊,燕儿一定好生修炼,为配上你的人!” “师尊……” 云无念脸上的血色骤然抽离,头痛欲裂,如同平白多出许多根本不属于他的记忆一般。 无念山。 仙修。 唐飞燕。 历劫。 …… 烟儿, 燕儿。 原来, 从没有烟儿,只有燕儿? 云无念的手死死攥拳, 轻轻颤抖, 身体似有什么在呼啸想要冲出来一般。 “咳。”他蓦地闷咳一声, 喉咙冒出一股温热的腥甜。 屋外骤然一声雷声响起,阴云翻滚。 辛岂嘲讽地望云无念的反应,良久收回目光看向姜斐:“斐斐,这就你要嫁的人吗?” 姜斐看向他, 眼明晃晃的嘲讽,仿佛在说:你也配说这种话吗? 辛岂望她的双眸,心一痛。 他给了唐飞燕云诀的下落,可此刻,看姜斐的双眸,他却开始痛恨自己了。 他让她再一次重温了噩梦——那场新婚夜,他因为唐飞燕,而杀她证道的噩梦。 “斐斐……”辛岂的声音不觉低了下来。 姜斐却一言未发,转身走到云无念身侧,看他的身躯因为疼痛而轻轻颤抖的模样,许久道:“小无念。” 云无念在听见这声低唤时骤然僵住。 “小无念”三字,从那一片混沌冲了出来,带低婉与担忧,如一点清明注入混杂。 云无念本痛苦的眸逐渐平静下来,眼前一双熟悉的眉眼,妩媚的眼尾,今勾了细致的红妆,越发娇美。 姜斐。 云无念只觉脑海的声音渐渐远去,只留下眼前人。 他伸手轻轻抚向姜斐的脸颊:“姜斐?” 姜斐笑了笑:“我。” 云无念顿了顿,再次道:“姜斐。” “嗯。” 云无念突然笑了起来,笑满眼粲然:“姜斐。” 姜斐望他的笑,自小到大,云无念都疏淡的性子,从未这样笑过。 她仍旧点点头:“嗯。” 云无念缓了缓,神色再无异样,低声道:“今,我们亲的子。” 姜斐颔首,他头顶的好感度在缓慢而坚定的上升。 云无念看了眼手的红绸,温柔浅笑道:“只差夫妻对拜了。” “嗯。” “我们继续。” “师尊!”唐飞燕满眼错愕地看他,眼积蓄满了泪水,“你忘了燕儿了吗?还有无念山,师叔师兄们,你都不记了?” 师尊曾说,他无无爱,要她放手,可他怎能……在人界迎娶旁人? 辛岂脸色僵青,身上的魔气越发紊乱,意识都逐渐混杂起来。 不该这样。 云无念应当在看见唐飞燕时便毁了婚约,就像他当初曾在新婚夜伤了她一样。而不继续亲。 他为何、为何没有? 只有一旁的容舒仍端坐在座椅上,神色不明地看几人。 云无念看向唐飞燕,语调平和:“这位姑娘,我并非你师尊,也不曾认识你,”说,他看向辛岂、容舒,“若几位诚心前来喝杯喜酒,便留下,若不,便自行离去吧。” 语毕,云无念看向姜斐:“我们对拜。” 傧相早已趁乱逃离,于云无念亲自道:“夫妻对拜。” 说完,他一手抓红绸,轻轻后退半步,便要躬身拜下。 辛岂神色阴沉,墨发无风乱舞,刚要上前阻止。 唐飞燕突然声:“师尊!”声音沙哑,随后长剑出鞘的风吟声。 一番动静打断了姜斐与云无念正要交拜的动。 二人朝她看了过去。 唐飞燕手的长剑正横在自己白皙的脖颈前,剑身弥漫淡淡的光雾:“师尊,我想和姜姑娘谈谈。” 她的眼圈依旧通红,声音却已明显冷静下来。 云无念皱眉,攥红绸的手一紧。 姜斐望唐飞燕“自刎”的姿势,沉吟了会儿,颔首道:“好啊。” 间。 姜斐率先走进,转身看向跟在后面、怔怔望她身上的嫁衣出神的唐飞燕:“唐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唐飞燕陡然回神,只觉眼前如火的嫁衣灼了人眼,她逼自己转移开目光,声音轻:“我从未想过,再见到姜姑娘,竟会在此等境遇下。” 姜斐笑了笑:“我也未曾想到。” 唐飞燕抿了抿苍白的唇:“姜姑娘的灵根已毁?” 姜斐颔首:“啊。” 唐飞燕的神有些怔忡,好一会儿语气添了几分柔缓:“姜姑娘个坚强的人。” 她若灵根毁了,自问不会做到如姜姑娘一般,更何况……被自己心爱人亲手毁的。 姜斐这一次只笑不语。 唐飞燕默了默:“可姜姑娘,你可知师尊,也就与你拜堂的云无念何人?” 姜斐沉吟了下:“他云无念。” “他不,”唐飞燕走到她面前,眼底有几分哀色,“姜姑娘,他无念山上至高无上的仙尊,仙修首,也三界第一个将要修仙人身的人。” “可他若留在人界与你亲,不能渡劫功,死后便只会再入轮回。若到了那时,他身上的仙光会越发薄弱,渡劫功的可能越发的低,而后再入轮回,直至……彻底沦为凡人。” 姜斐看向她:“唐姑娘究竟想说什么?” 唐飞燕哀切地看她:“姜姑娘所历事,我惋惜,可,姜姑娘如今空有灵体,连灵根都已毁,再无修仙的可能,根本不能陪在师尊左右,而师尊他理应为拂照三界的仙人……” “唐姑娘想说,我配不上你师尊?”姜斐打断了她。 唐飞燕没有反驳。 姜斐低低笑了一声:“我没想和你师尊相配。” “我说过,他云无念。” 话落,姜斐转身便朝外间的喜宴走去。 唐飞燕怔愣地站在原处,看火红的嫁衣裙摆在地上徐徐拂过,那一抹鲜红刺的她眼眶灼痛。 她从入无念山起,师尊便她心独一无二至高人,她也一直在为了配上师尊而努力,苦苦追在他的身后,等他回眸垂怜。 而今,要她如何接受师尊甘愿化凡人,甚至还要迎娶旁人的现实? 唐飞燕攥长剑的手轻颤,紧盯那抹耀眼的嫁衣,泪突然便从眼眶滑落。 “对不起,”她低声呢喃,“对不起......” 灵体,不会轻易死的。 她做不到眼睁睁看师尊与旁人亲。 再抬眸,唐飞燕蓦地手执长剑飞身而起,朝那抹火红刺去…… 喜宴上。 云无念听见间的动静,匆忙转头看去。 看见姜斐一袭嫁衣朝他走来,云无念弯了弯唇角。 姜斐还了他一抹笑。 然而下瞬,云无念的笑陡然消失,变了惊骇与恐惧,在其他人未曾注意到这边时,他已飞快朝姜斐跑去,速度惊人,周身仙光乍现。 唐飞燕手的长剑已朝姜斐的后背刺去。 云无念伸手抱住姜斐,旋转。 后背一阵剧痛,长剑穿透了他的胸口。 唐飞燕被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到,手长剑不觉撤开,落在地面。 云无念仍抱姜斐,声音嘶哑地迟声道:“小心啊,姜斐。” 姜斐听耳畔的声音,也顿住了。 她从未想到,剧在此时会生了变数。 也未想到,云无念会替她挡下这一剑。 辛岂、容舒二人似也未曾想到,眯眼打量云无念,均都静默下来。 寻常凡人的躯体,受不起仙剑一击。 身后,云无念的身躯逐渐从姜斐怀滑落,她伸手拥住了他,扶他坐在地上,任他靠在自己怀。 “姜斐……”云无念的声音轻,胸口的血如注般流淌。 姜斐微顿,良久哑声道:“嗯。” 她停了停:“小无念,疼吗?” 云无念望她,脸上的赤色胎记都如同绽放开来一般,唇角有血流出:“我不想听你……叫我……小无念。” 姜斐伸手蹭去他唇角的血,轻笑了下:“那小夫君呢?” 一旁的辛岂神色一僵,泛赤光的眸微恸。 云无念的眼神动了动,而后笑了起来:“小……小姜斐。” 姜斐将他脸庞的发拂至一旁,轻声道:“怎么这般没大没小啊?” 云无念吃力地呼吸,好一会儿道:“……选你。” “嗯?” “昨晚,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的答案,”云无念的声音越发轻了,“我选你……我不想仙……不想仙……” 姜斐拂他脸颊的手一顿,良久垂眸:“嗯,知道了。” 云无念的声音越发轻了,如同气声,他伸手,再无顾及地抚摸她的脸颊和唇角:“可惜……” “夫妻对拜……”终未拜完。 云无念的话并没有说完,抚姜斐的手蓦地落了下来,人徐徐闭上了双眼。 姜斐仍拥他。 一旁的唐飞燕呆呆地看这一幕。 她没想到会这样…… 姜斐灵体,不会死的。 她没想到师尊会以凡人躯挡上来。 “对不起……”唐飞燕呢喃,却不知对姜斐,还对她怀的……云无念。 她理应赎罪的。 下瞬,唐飞燕蓦地捡起长剑,剑身翻转,用力刺向自己的胸口…… 姜斐抬眸看向她,神色疏淡,却在此时,门外电闪雷鸣,白如夜,黑云翻涌压了下来,闪电劈在云,骤然照亮了地。 历劫的征兆。 姜斐垂眸,云无念脸上的云纹胎记开始顺云纹的线路裂开,迸射出道道金光,他的身躯也逐渐化点点金色星光,漫浮于半空。 姜斐抬头看去,其一片金光似有了意识一般,眷恋地在她身边盘旋,姜斐伸手,那片金光听话地落在她的掌心,化一片烟紫色的珠子。 姜斐看那枚珠子,将其拢于袖。 下瞬那些金色光芒乍然盛放,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她的怀已空无一人。 【系统:云无念好感度100.】 姜斐看了眼空荡荡的怀抱,徐徐站起身。 与此同时,门外翻滚的黑云,出现了一抹白影。 那人身一袭白裳,容色如谪仙般俊美,只脸上再无云纹胎记,周身泛金色光雾,神色疏冷,眉眼无无欲,带几分睥睨众生的悲悯。 他缓缓踏空而来,落在地面上,走进喜宴。 云诀。 “师尊……”地面上,唐飞燕胸口仍在流血,喘息低唤,“师尊,你回来了……” 云诀的目光自姜斐身上的嫁衣停顿了许久,方才转身走到唐飞燕身侧,俯身将她抱起。 即便亲密的距离,他的眉眼依旧无任何波动,仿佛怀不过一株花草、一块木石。 而后,云诀起身便欲离开,只在经过姜斐身侧时脚步微顿。 姜斐看了眼他,又看了眼他头顶混杂不堪的好感度,弯了弯唇角,只笑意疏浅,未达眼底:“小无念?” 云诀停滞许久:“姜姑娘,我非你口的云无念。” 姜斐听他悲悯的语气,微微垂眸,再未言语。 她果真厌极了这副无无欲的模样。 云诀顿了顿,目光看向一旁的辛岂,强大的魔气,始终看姜斐的双眸泛猩红,如此刺眼。 “师尊……”唐飞燕呢喃一声,彻底晕厥。 云诀回神,终飞身离去。 101、修仙女炮灰22 本热闹的喜宴, 转眼间已变得空寂无声。 院落里,系着红绸的榆树萧瑟地立于晚冬的寒风中。 翻滚的阴云逐渐散去。 辛岂望着站在喜宴中央的,依旧一袭火红的嫁衣, 红妆遮不住脸色的苍白, 双眸平寂无波,正定定望着云诀消失的方向。 辛岂的神情有恍惚,方才有一刹, 他好像看见了那晚的姜斐, 也是穿着嫁衣, 满眼娇羞地等着成为的新娘。 可他给的,却是刺入心口的一击。 辛岂顿了顿,缓声轻道:“斐斐。” 姜斐的眸微微了, 却有看他, 仍立在原地,容色怔然。 一旁,“看戏”的容舒半眯双眸,手微微攥紧了椅侧。 这样的姜斐,身上有一股大恸后的死气, 本该是最合适放在楼中做一味药材的, 而今看着,却莫名的刺眼。 还有……辛岂。 这个魔, 看着姜斐的眼神, 更是让人好生抵触。 辛岂望着姜斐的神色, 喉咙一紧,走上前去,径自站在面前:“斐斐,不要看了!”尤其用这样空洞的眼神, 去怀念旁的男,“他是云诀,从一开始,他就是云诀。” 那个无情无欲、只对唐飞燕好脸色的云诀。 姜斐终于回过神来,目光定在他的脸上,嗓音死寂道:“辛想说什么?” 辛岂了唇,却在迎上的眼神时喉结一滚,涌起阵阵酸涩。 想说,让看看他,看看如今的他。 不要忽视他。 可是,在迎上目光的瞬间,心口如被凌迟,再难发一言。 便是这样的目光,曾几何时,也是用这样的目光望着,呢喃着唤他“夫君”。 而今,人界已过去十余年,那个曾爱他护他的,早已在这十余年的时光里,将那样的眼神分给了别人。 “斐斐,锁情咒了……”在云无念消失时,锁情咒便也随之消失了。 辛岂说着,伸手想要碰触的脸颊,就像最后一面,穿过刺透胸口的剑走到他面前,轻抚着他一样。 却在他抬手的瞬间,姜斐朝后避了避,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手。 辛岂的手僵在半空。 的作藏匿的情绪,除却逃避,还有惊惧。 怕他? 当初,他骨肉俱化为一滩烂泥,包裹在一张人皮里的时候,有怕他,反而抱着他,说会陪着他。 而今,他怕? 辛岂看了眼自己尖锐漆黑的指甲,真像个恶心的怪。 旁人若是惧怕,他会面无改色地杀了那人,可是…… 辛岂徐徐将指甲化去,讨好地笑了笑道:“可以消失的。” 他不介意,一生一世化作常人模样。 姜斐看了眼他头顶不断变的好感度,又看向他另一只手里始终紧攥的银簪,突然笑了起来,眼中尽是讽刺:“辛岂。” 辛岂脸色微怔,唤他,终于不再是陌生的“辛”了。 然而下瞬…… 姜斐看了眼萧索的喜宴,淡淡道:“熟悉吗?” 莫名的话,辛岂却听懂了话中的意思,神色惊变,脸色煞白,身躯不受克制地轻颤了下。 姜斐弯着眉眼笑得越发欢愉:“这样的喜宴,被舍下的新娘,辛岂,我那时倒在地上,还未曾死透,也是这样看着你将我抛弃的。” 辛岂好感度:92. 姜斐紧盯着他,目光恍惚:“那晚,我满心欢喜地等着你——我一心认定的夫君回来,等到的却是你刺入我胸口的一柄剑。” 辛岂好感度:93. “是你告诉唐姑娘,云无念在这里吧?所以,你,你,在十余年后,再次出毁了我的喜宴,看着我被人抛弃至此,你满意了吗?” “斐斐……” 辛岂好感度:94. 姜斐再未会他,只低头看着他左手的银簪,良久缓步上前,将银簪拿了过来。 分外顺利。 姜斐看着银簪,伸出食指抵住冒着寒光的簪尖,一滴血珠冒了出来。 “斐斐……”辛岂盯着那滴血,声音沙哑,便要上前。 下瞬,他却顿住了。 姜斐伸手攥着银簪,用尽全力地刺入他的胸口。 辛岂的脚步定在原地,低头看着刺入心口的簪,有血迹与魔气顺着的手流了出来。 而后姜斐将簪拔出,再次狠狠刺来。 簪簪入心。 辛岂一未,只任由刺着,那枚他为了永不损坏而注入魔气的簪,如一柄强大的利刃,在他的心口搅弄。 姜斐刺了下便停了下来。 辛岂望着:“可曾解气?若不解气,便再继续。” 姜斐攥着簪的手早已满是血迹,望着他,许久后退半步,伸手解开衣襟,毫无避讳地露出胸口崭新如初的伤口。 辛岂目光一恸,看着那胜雪肌肤上一道可怖血痕。 姜斐笑:“这个伤,只要我一息尚存,便永不会愈合,无时不刻都在痛着,拜你所赐。” “今日,我刺了你道伤。” “辛岂,我扯平了。” 辛岂顿住,心口一阵剧痛,痛得他须得佝偻着腰身。 他寻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如今却说“扯平”? 怎么扯平?如何扯平? “不可能。”辛岂哑声道。 姜斐看向他,许久笑了起来,边笑边将外裳穿好:“为何?莫不是你爱上我了?” 辛岂的唇颤抖了下,直直盯着,良久低声道:“我爱上你了。” 姜斐笑容逐渐停了下来,朝辛岂走了两步:“可是,怎么办?你却让我觉得厌恶。” 辛岂僵滞,怔怔望着。 姜斐迎着他的目光,凑到他身前,嗓音低哑: “我厌恶你你曾经在我身边虚与委蛇,只是为了杀我以证道。” “更厌恶你在新婚之夜,彻底粉碎了我的一切美好幻想。” “甚至我当初护你抱你那事,如今想来都令人作呕。” “就连你的爱,我都厌恶至极!” 说完最后一句话,眼角一滴泪掉落。 辛岂的手难以克制地轻颤着,双眸泛着赤光。 良久,他伸手,接住了滑落到脸畔的那滴泪:“若是厌恶,为何要哭?” 所以,不只是厌恶,对吧? 姜斐脸色微变,猛地转身,下刻脸色却一白,身形剧烈摇晃了下,人便要徐徐倒地。 辛岂大惊,忙上前接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却只看见形容煞白,不见半血色,心口上的伤口处,有生机不断外泄着。 辛岂忙运起法术,不断将生机注入到心脉之中,可却如将朽之木,再不能吸纳半生机。 “斐斐……”辛岂胡乱唤着,手中生机注入的越发庞大而迅速,始终于事无补。 却在此时,姜斐的手被人拉了过去,伴随着一声玩味的幽叹:“真是一场好戏。” 看的人心中好生不爽。 辛岂抬眸,眼中满是杀气,直直看着眼前穿着青衣的男:“容舒,你当真以为我不识你?”不过不屑会罢了。 话落,他便要伸手将姜斐抢回。 容舒眼疾手快地避开他的手,而后笑了起来:“我自是打算能瞒得过魔魅大人,不过……”他低头看着姜斐,眉头微皱,他想到,竟伤心至此,连之前的保命的灵草都能冲破。 可抬头察觉到辛岂的怒火,容舒却只故作忧虑地叹息一声:“戏也唱完了,我该离开了。” 辛岂的掌心翻涌着汹涌赤光:“放下。” 容舒望着他,挑眉道:“放下?”他垂眸看向姜斐,“你想看着死吗?” 辛岂一愣。 上一次,便是容舒救了姜斐。 “你能救?” 容舒浅笑:“应该说,只有我能让活。”说到此,他拿出一株灵草喂给姜斐,阻止生机再不外泄,却依旧昏迷不醒,方才幽叹一声:“白白浪费我的名贵药材,治标不治本。” 辛岂指尖轻颤着:“你这是何意?” 容舒看向他:“的心被魔魅大人你一剑刺透,再无恢复之可能,你当真不知是何意?” 辛岂手脚僵硬立于原处。 容舒收回目光,便要带着姜斐离开,眼前一阵红光闪过,辛岂已挡在二人面前。 容舒眯眼:“莫不是真不想让活?” 辛岂未曾回应,只定定看着姜斐,泪痕仍残留在的脸上,双颊却早已失去颜色,恍若一朵凋零的花。 他伸手,轻抚了下的脸颊。 最终侧身,让出了身边的位,看着容舒带着姜斐离去。 辛岂仍立在原地,看着满目萧条的喜宴,许久沙哑低笑一声,伸手触着胸口的伤,吐出一口血来。 他会找到救的法,所以,要等他。 等到那时,他便重新来过。 一定来得及的。 辛岂好感度:99. 另一边。 容舒看着怀中的,目光定在姜斐脸颊的泪痕上。 良久,他伸手着方才辛岂的模样,触了触脸颊上的泪痕。 永恒冰冷的指尖,触到一片温热。 这滴泪,是在说“厌恶辛岂”的时候流的。 为辛岂而流。 而身上,仍穿着与云无念相称的嫁衣。 今日的伤心,也是为云无念。 容舒半眯双眸,紧盯着的心口。 若他只想要一味药材,只需将的心剜去,便能得到一个“傀儡”般的人。 如今的,也正是最死气沉沉时。 可是…… 容舒张开手掌,看着浮在掌心的赤色丹药。 忘情丹,能使人虽记得发生过什么,却忘记一切情。 容舒顿了顿,划开掌心,滴下一滴血落在忘情丹上。 有了这滴血,服下忘情丹之人,只会依赖他。 正如他楼中所有宝只忠诚他一般,姜斐也不能是例外。 容舒伸手便要将忘情丹喂姜斐服下,手却一顿。 他沉吟许久,突然自嘲一笑。 他在迟疑什么?让忘记一切情,只依赖他,正是他所想要的。 毕竟,总比“傀儡”强。 容舒伸手掰开姜斐的口,将丹药放在的口中,渡入肺腑。 看着的眉心渐渐涌出一缕澄黄光芒,而后恢复平常。 容舒顿了顿,抱起踏上虚空,朝千金楼的方向飞去。 …… 姜斐再醒来时,是在一处堪比宫殿的宫宇,金碧辉煌。 头顶的帷幔都是仙蚕丝织成,微微拂着。 姜斐挑了挑眉:“系统?” 【系统:容舒已为宿主服下忘情丹,只是……】 “只是什么?” 【系统:宿主似乎情可忘。】 姜斐:“……” 缓缓起身,掀开帷幔,却在看见窗前站着的青衣男的背影时一顿,继而柔声道:“容?” 容舒徐徐转身。 姜斐一怔,忙道:“容楼主,抱歉,我认错人了。” 容舒笑了笑,如今在千金楼,他自然不会再以“容予”的模样示人。 “姜姑娘可有不适?譬如,想到发生过的一事,或某人?” “嗯?”姜斐疑惑地抬头,双眼坦然,丝毫有心伤的迹象,“有不适……” 话却戛然而止。 容舒不解垂眸,却在迎上的视线时一顿。 在用一种以往从未有过的眼神望着他,目光晶亮而专注,仿佛眼中只他一人。 102、修仙女炮灰23 千金楼。 容舒慵懒地斜倚殿宇金灿灿的座椅上, 上的青袍松垮垮的,手中把玩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许久半眯双眸。 姜斐自昏迷中醒来后看着自己的眼神, 一遍遍地他脑海中回荡着。 她的双眸专注、热忱。 这种目光并不陌生, 当初为了辛岂来找他求血契金丹时,她便这样的目光。 甚至后来为了云无念以凡躯下山崖取仙灵草,也如此。 但她却从未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过。 虽知道忘情丹的作用, 当迎上她过于粲的双眸时, 仍让生出一种错觉——她看她的此生唯一。 “呵……”容舒轻笑一声, 不得不说,他很受用。 一个生动的、只专注于他的,果比一个任摆布的傀儡要好玩的多。 手中的茶已经转凉, 容舒垂眸望着澄净的清茶, 手指轻点了下杯盏。 原本已凉透的茶开始逐渐冒起热,直到沸腾翻滚,阵阵灼烫。 容舒仍握着茶杯,即便这个时候,他的手指仍冰凉的, 便知都比寻常来的迟钝。 容舒唇角的笑逐渐收敛, 神色晦深。 太久没有当的觉了。 他手中的茶杯逐渐倾斜,滚烫的热茶沿着杯壁落他的手背上…… “你做什?”一旁陡一声女的疾呼。 容舒拿着茶杯的手一顿, 还没等他抬头, 眼前一暗, 一袭白影闪过,姜斐已经到他跟前,伸手便将茶杯抢了过去,热茶摇晃了下, 不少浇了她的手背上。 “好烫!”姜斐低呼一声,忙将茶杯放下,轻声抱怨道,“你做什?端着这热的茶不松手,竟还往自己手背上浇?若烫伤了,只怕……” 她的声音猛地停下,像突察觉到自己离容舒太近,此举不妥,微微后退半步。 容舒的手仍维持着拿茶杯的姿势,容色却越发幽深晦暗,他的肢本就冰凉,没有的温,自也察觉不到灼烫。 许久他垂眸,目光从她被烫的通红的手背上一扫而过,微微扬眉道:“姜姑娘?” 姜斐蓦地回神:“抱歉,我还未曾多谢容楼主留我住此处,方才、方才我也不知怎的,就莽撞地冲上来了,”说着,她微微低头,“容楼主的手没事吧?” 容舒端坐起,终于抬眸,却看见她眼中的担忧时神情微紧。 这样的姜斐…… 这关心他吗? 忘情丹竟能将变到如此地步? “姜姑娘才刚醒来,应该好好休息才,”容舒浅笑一声,试探道,“上次楼中见面,姜姑娘还求血契金丹,没想到去界一趟,路过一场喜宴,竟又遇见了姜姑娘,如此有缘,留姜姑娘也应该的。” 说完,他紧盯着姜斐的眉心处。 服下忘情丹,虽会忘记过往的深情,而当那回忆起那个令她心动的时,心中虽不会有波澜,忘情丹会微微涌动。 他作为后以自己的血饲丹,自能察觉到忘情丹任何一丝半点的动静。 姜斐脸色如常,没有任何变化,心中却忍不住低哼,容舒试探她辛岂、云无念二否有反应呢。 毕竟,求血契金丹为辛岂;喜宴同云无念成亲。 她只坦地迎着容舒的目光:“还要多谢容楼主,能给我一处落脚处。” 容舒垂眸,他能觉到忘情丹细微地动着,看来她果真那二生过情,如今却也真的因忘情丹而忘了。 “姜姑娘客了,”容舒浅笑,又扫了一眼她的手背的灼红,“一会儿我让备些灵药给姜姑娘送去。” 姜斐他笑了笑:“多谢楼主。” 话落,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只神情迟疑地站那儿。 “姜姑娘还有事?” 姜斐抿了抿唇方点点头:“不知容楼主将我救到这里时,曾喜宴上看见过其他?” 容舒挑眉:“辛岂?” 姜斐忙摇头:“不。” “那便已历完劫,回无念山的云诀仙尊?” 姜斐依旧摇头,淡淡地笑了笑:“他们一个法力高深的魔魅,一个高高上的仙尊,自轮不到我去担忧,我只怕误伤到了旁……” 说到此,姜斐顿了顿:“一个穿着青衣的男。” 容舒随意敲着椅侧的手指一僵,他如何都没想到,姜斐问的竟他。 “不知那姜姑娘的……” 姜斐沉默片刻,似想到了什,眼神有片刻恍惚,而后垂眸浅笑了下:“那位公曾救过我的命。” “姜姑娘……”容舒还想说些什,话却突停了下来。 他方才清晰地察觉到忘情丹细微地动了动,姜斐说到他的时候。 姜斐曾他动过心? 莫名想到山崖那晚,她拥着他,上温热的温渐渐过渡到他上,还有那个不能算吻夹杂着血腥味的吻…… 若真这般,她又岂会因辛岂和云无念二而动容? 锁情咒! 容舒容色微紧,姜斐曾中锁情咒,便注定只会与中咒的另一方纠缠不清,而今云无念界的肉已死,锁情咒也随消失。 所以,那晚,姜斐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 ,上她回忆往事时平静无波的双眸时,容舒陡清醒,她动过心又如何?如今她早已将过往的情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山崖下那晚,于现的她而言,不过一段味同嚼蜡的回忆而已。 容舒抿了抿唇,徐徐站起到姜斐面前,看着姜斐的神色因他的接近而变得不自,耳根微红,睫毛轻颤,声音也低软下来:“容楼主?” 容舒脚步未停:“他没事。” “嗯?”姜斐不解,抬头朝他看去,而后猛地反应过来,松了一口,“多谢容楼主。” 容舒已经到她跟前,隔着半的距离,仿佛都能觉到她上的温热。 姜斐的目光不自地游移:“容楼主往后不要再烫自己……” 她的话并未说完,容舒伸手牵起她的手。 姜斐脸颊微红,下刻却被他的温冰的陡清醒:“怎会……” “凉?”容舒笑。 姜斐抿了抿唇,微微颔首,目光深处带着几丝担忧。 容舒垂眸:“一直如此。” 即便刚握过滚烫的茶杯,仍旧于事无补,摸着她这具温热的、充满生机的灵,却仿佛个源源不断的热源,容舒轻轻摩挲了下她的手背,指尖的冰凉难得触到了的温。 “怎会?”姜斐惊讶,“你便没觉过暖意吗?” 容舒本抚着姜斐的手微顿:“眼下不正觉着?” 姜斐耳根骤热,手指缩了缩,却没撤开手,下刻又想到什,微微凝眉呢喃道:“好像容公他也……” 容舒双眸半眯:“嗯?”她莫不看出了什。 “能容公当时只受伤吧,应当我想多了。”姜斐抬头笑了笑。 而后便察觉到手背温热。 她低头看去,自己手背上的烫伤正以肉眼见的速度恢复着,不过片刻,便已完好如初。 “容公?”姜斐惊喜地看着他。 容舒松开她的手,颔首一笑:“不客。”上好的灵,伤了就不好了。 姜斐认真地看着他,下瞬伸手攥住他的手,没等容舒反应过来便已松开:“不要再握热茶了,茶水滚烫,你肢虽凉,但手还烫红了。” 说完,她飞快看了他一眼,转离去。 容舒仍立原处,眯着眼睛打量着她消失的方向了,良久低头看向通红的掌心。 那晚,她褪去中衣抱着他只为替他驱寒的画面再次浮现。 不得不说,那晚,她真的像一味“良药”。 一味专为他而生的良药。 却此时,殿有守卫闯入:“楼主,楼献宝求见者众多,要见一见?” 容舒挑了挑眉:“好啊。” 守卫刚要转邀,容舒又道:“你去问问,除了那些明珠黄金灵石,有愿意将命或心剜出来卖我这儿的。便说,那些珍宝我看得腻了,想看点新鲜玩意儿。” 守卫错愕,忙点头应下。 容舒依旧殿中懒懒等着,直到夜色渐深,仍无一前来。 容舒信手拿起石桌上的夜明珠,随意把玩着,果,没愿将命放他这儿。 姜斐却以一次次的为舍命。 甚至,那次坠崖,她亦毫无迟疑地拥住了他,随他一同坠落。 不过,他怕再也无法知道她那时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思随他坠崖了,毕竟,她早已服下忘情丹…… “楼主!” 守卫的声音打断容舒的思绪。 他摇头讽笑一声:“何事?” 守卫道:“姜姑娘请您去一趟。” 容舒凝眉:“姜姑娘?” “。” 容舒沉吟片刻,而后低笑一声,看看也无妨,怎说也间罕有的灵,他楼中宝物,素来极好。 姜斐住千金楼后方的一处殿中,此刻那里正房门紧闭,里面火光通明,影影绰绰。 容舒挑眉,他这黑漆漆的殿,何时这亮了? 他推开门便要进去,却只觉眼前一亮,偌大的殿如白昼一般,殿中烛火与炭火齐齐燃着,映的周围红彤彤的。 而姜斐上的白衣也染上了一层绯红色。 “姜姑娘……” 容舒刚要开口,姜斐便已跑到他跟前,鼻尖上沁出几滴细汗:“怎样?这样还会冷吗?” 103、修仙女炮灰24 殿内仍旧烛火通明, 铜盆中火光氤氲,涌起阵阵热浪。 容舒盯眼笑问自己“冷不冷”的姜斐,她眼中的光亮一如既往。 冷他倒是不冷的, 没有人的体温, 不只是没有人的热,更没有人的寒。 只是……他倒未曾想到,姜斐竟因这点小事, 便大费周章点了诸多火烛, 而且, 看她的模倒是真的很热,脸颊都被热气熏酡红。 “容楼主?”姜斐见他久未言语,低声轻唤一声。 容舒依旧不语, 神情莫测。 不不说, 他有些庆幸,自己未曾剜了她的心,让她成为一味死气沉沉的“药材”。 毕竟,有一人平为自己付出的感觉,远比有所求才来求他的感觉, 好太多了。 “容楼主?”姜斐顿了顿, 抬手在他眼挥了挥,“容舒?” 容舒陡然回神, 张了张嘴, 只是没等他开, 姜斐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背。 容舒双眸微垂,手背上一股温热,远比周围火光里那些带些躁动的热浪好受的多。 “还是凉的。”姜斐低落呢喃一声。 容舒笑,身后的马尾微微拂动了下:“姜姑娘不用费心……” 他的话并未说完, 姜斐便打断了他,眼睛微亮:“去烤烤手呢?” 话落抓他朝铜盆旁走去。 容舒挑了挑眉,看了眼她抓自己的手,她的掌心早已蒙了一层汗。 并未再多说什么。 姜斐牵他的手走到铜盆旁,带他放在氤氲的热气旁。 容舒看她抓自己的手,她的手皙匀称,此刻被烤的微红,甚至有些灼热。 而他的手,始终是凉的。 “好像还是不行……”姜斐眼神一暗,转头朝容舒看去,却在看见对方的目光时一愣,“你在看什么?” 她循他的视线看去,而后轻吸一气,忙松开了抓他手背的手:“抱歉,方才忘记松开了。” 容舒微微拧眉,手指顿了顿,手分明仍在铜盘旁烤,却莫名一凉。 他若无事收回手,转头望姜斐:“我倒是知道一个法子管用。” 姜斐忙看向他:“什么法子?” 容舒笑凑到她眼,身后的马尾垂落在脸颊两侧,青衫带几分意气,一字一顿道:“人的体温。” 姜斐一愣,继而反应来,脸颊通红后退一步:“你在胡说什么……” 容舒直起身,笑出声来:“瞧我说了你又不信。” 说完,他便要朝门走去。 “容舒。”身后,姜斐突然唤住了他。 容舒侧首看她,没有应声。 “我总找到旁的法子的。”姜斐坚定道。 容舒看她认真的容色和决绝的目光,眼中的笑意微顿,继而笑越发欢愉:“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只是在走出殿门的瞬间,容舒脸上的笑逐渐消散。 这充满生机、丝毫没有寄人篱下为“药材”的自觉的姜斐,他竟觉很是生动。 容舒摇摇头,他还真是疯了。 容舒好感度:40. 翌日。 千金楼殿宇中。 “这感觉如何?”姜斐认真看容舒。 容舒则扬眉望面燃艾叶的香炉,而他的手被姜斐拿在香炉上熏染。 本以为姜斐昨日姜斐不只是说说而已,毕竟,千金楼中间罕有的珍宝千千万,还从未出能让他当一回人的药材。 未曾想,她竟还真的准备了诸多驱寒的物件。 譬如殿宇中多了的炭火盆,还有一旁的暖手炉,以及她不知从何处拿来的艾叶。 容舒任由她抓自己的手熏艾叶,另一手随意把玩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随意摇摇头:“没感觉。” 姜斐皱了皱眉,触碰了下他依旧冰凉的手,抿唇拿出一个布袋。 容舒睨了一眼,而后双眸微挑。 若他没记错,那是……人界的针灸? 果真是在人界待了十余年,法术没了,竟还学了旁的。 姜斐银针以火灼烧后,旋转刺入他虎穴位上,小心翼翼:“有感觉了吗?” 容舒沉吟片刻,点点头:“有了。” 姜斐惊喜:“真的?” 容舒慢吞吞道:“疼。” 姜斐:“……” “还有,”容舒信手针拔了出来,扔在一旁,“你手艺不精。”话落,虎针灸处有血珠冒了出来。 姜斐脸色微热,沉默片刻:“你等。”说完起身便走了出去。 容舒仍懒洋洋坐在座椅上,饶有兴致盯她的身影消失,果真安静等了起来,只是等了好一儿没等到人影,方才道:“来人。” 守卫飞快身:“楼主?” “她呢?” “姜姑娘在膳房。” 容舒挑眉,越发来了兴致,起身便也朝膳房的方向走去。 方才靠近膳房,便闻到一股清香,还有人界的烟火气儿,看膳房上飘的炊烟,容舒有一瞬觉自己这三界为之侧目的千金楼变成了人界的寻常屋落了…… 而姜斐在膳房里熬粥,脸颊因为灶火的熏染变通红,额角浮起一层薄汗,眼神却晶亮而严肃。 容舒眯了眯眸。 不多时,姜斐已粥盛了出来,转身看见门的容舒时一愣:“你何时来的?” 容舒望她:“刚刚。”才怪。 姜斐抿了抿唇,手中的粥递给他:“你再试试这个?” 容舒看仍冒热气的清粥,伸手便要接。 姜斐却突然又撤了回去:“慢慢,还烫手,你等再喝。”说,轻吹了几。 容舒看了眼自己仍满是凉意的手,扬了扬眉梢倒没多说什么。 即便烫,他也没什么知觉,倒是她,似乎很在意。 直到粥不烫了,姜斐方才递给他。 容舒看粥,他也有太久没吃人界的五谷杂粮了,闻味道倒是不错。 他仰头喝了几。 姜斐凑到他眼,双眸亮闪闪道:“感觉如何?有没有心生暖意?” 容舒回味了下,诚实道:“没感觉。” 姜斐睁大双眼:“怎么?这可是大补的参粥。” 容舒顿了顿:“你何处来的参?” 姜斐刚要说话,守卫抹额角的汗走了来:“楼主,万年灵参不见了。” 容舒看向姜斐。 姜斐眨了眨眼:“万年灵参?我见它被随意放在一处小殿宇中,以为是寻常的参……” 一旁的守卫道:“姜姑娘,那小殿宇内灵气与水土充沛,专为养千年灵参而建。” “倒也无妨,”容舒慢悠悠道,“那株参也就值十万灵石,姜姑娘可比那株参贵……” 话未说完,他便看见姜斐满眼晶亮盯自己,耳根通红。 容舒微微拧眉,姜斐至阴至寒的体质,确比那株参值钱,甚至若是颇有觉悟之人,拥有了她这如今的灵体,修成仙人也并非不可能。 可对上她这的目光,竟再难开了。 太诡异了。 他爱惜楼中一切宝物,但绝不被任何宝物所左右,譬如那万年灵参,他吃便吃了,只要他心中高兴,就是丢了也无妨。 但绝不是此时这,竟还担忧否伤了“药材”的心。 终,容舒生生收回留在她身上的目光,转身离去,而后一整日再未出在楼中。 姜斐看他头顶波动的好感度,轻笑一声。 这夜,直到夜幕降临,容舒方才回了殿宇。 未曾想刚打开殿门,便望见桌上一盏烛台,坐在桌旁等待的姜斐,头一点一点打盹。 容舒看烛光下的女子,眉头紧锁,方才定下来的心思又有些紊乱。 姜斐听见开门声,也“适时”醒了来,转头看去,继而飞快站起身,声音低哑却欢快:“你回来了?” 容舒看她:“还不休息?” 姜斐笑了笑,拍了拍手。 守卫几乎立刻便端冒热气的木桶走了进来,放在座椅旁。 容舒扬眉:“这是……” 姜斐望他:“泡脚啊。” 容舒一怔,继而了然,这大抵也是她那些驱寒法子的中之一,心中的郁结莫名消散了不少,他也没纠结,便坐在座椅上,褪去鞋袜。 “如何?”姜斐满眼期待看他。 容舒状若认真想了想,动了动唇:“没感觉。” 是真的没感觉。 却也没什么异,不热亦不寒,一贯如此。 姜斐眼神一暗。 容舒本以为经此一日,姜斐偃旗息鼓,却未曾想第二日她竟再次整旗鼓,就他的体温探寻法子。 容舒索性便由她了。 若真能让他拥有人的体温,自是好的,若不能也无甚可惜。 而这段时日二人间的对话也往往不那两句: “感觉如何?” “没感觉。” “这次呢?” “依旧没感觉。” “……” 久了,就连守卫都听面无表情。 这日,容舒仍待在殿宇中,随意抛玩两颗琉璃,等姜斐今日又能拿出怎的花来。 却未曾想,没等到姜斐,却等到了楼外的守卫:“楼主,千金楼百年难遇的灵体一事,不知被谁知晓了,如今已有不少人来相求。” 容舒本抛玩琉璃的手一顿,琉璃攥在掌心,好一儿方才道:“求什么?” “……求灵体。”守卫垂头小心道。 容舒眯了眯眼,至阴至寒的天灵根,莫说天下凡人想要,毕竟之便能修仙,便是修仙界都有不少人觊觎。 这也是他初所想,不是吗? 他不修仙,更不为魔,独独爱财。 留下姜斐不是因她是一味好药材,她的价值何止万金? “楼主可是……不愿了?”守卫轻声道。 容舒手指微紧,陡然回神,垂眸扫了眼守卫,轻描淡写道:“怎。” 说到此,他微微垂眸:“楼中这么多宝物,姜姑娘乃是我为喜欢的,所以……” 守卫不解。 容舒看手中的琉璃,肢体的冰染琉璃也没有半点温热,他顿了顿方道:“加钱。” “百万灵石,缺一不可。” 话音刚落,容舒便听见殿门处“啪”的一声细响。 他猛抬眸朝那边看去:“谁?” 殿门晃了晃,被人轻轻推开了,姜斐仍穿一袭衣站在门,唇色微,神色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容舒目光一紧。 她都听见了? 然下瞬,姜斐却缓步走进殿宇,唇角弯一抹笑:“我找到一个新法子,特意来同你说一声。” 容舒微微抬手,守卫忙识相走了出去。 “你方才……”他问的迟疑。 “嗯?”姜斐不解抬头,眼神茫然,“方才怎么了?” 容舒看她如常的神情,心中无端松了一气:“你说,你找到了什么新法子?” 姜斐抿了抿唇:“东西都放在后殿了。” 片刻后,后殿。 容舒看桌上的几坛酒,又看看姜斐:“这是你想的法子?” 姜斐笑了起来:“对啊,我在人界时曾喝几次,喝完后心温热,你也试试。” 说完,她便端起酒坛倒了两杯酒,沉默良久:“你安心,我也陪你喝。” 她一杯酒推到容舒面,自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容舒微微凝眉,说是给他喝,自己却喝了起来。 姜斐又给自己满上一杯,对容舒笑了笑:“你也喝啊。”再次饮尽。 容舒眉头皱的更紧。 直到第三杯,姜斐刚要斟酒,手背上多了一只手,那只手掌心冰凉,丝毫没有人的体温。 姜斐怔怔盯那只手,许久抬头看容舒,双眼一如既往的晶亮。 可……容舒望她,不知为何,总觉她似乎在伤心? 然而那伤心转瞬便已消失,姜斐的脸颊徐徐染上一抹酡红,眼神微有涣散。 容舒锁眉,这便醉了? 他未曾想到她酒量竟这般差。 姜斐的酒量自是不差,却也多亏了原主这具沾酒必脸红的身子。 “你也喝啊!”姜斐拿起容舒的酒杯,递到他跟,“喝完还要同我说说你的感受呢!” 容舒看了她好一儿,终伸手接酒杯,停顿片刻,一饮而尽。 姜斐仍在专注看他:“感觉如何?” 容舒望她,沉默良久,刚要开,姜斐突然伸手捧住了他的脸颊。 容舒一怔。 姜斐却只触了触他的脸颊便收回了手:“凉的。” “还是没感觉,对不对?” 容舒没有说话,默认了。 姜斐却朝后退了半步,声音很轻:“容舒,我记你同我说,你救我一命,往后时机一到,我须做你楼中的一味药……” 容舒神色微紧,他的确说这番话。 姜斐望他:“所以,是真的吗?” 容舒仍看她,她还是听见方才在殿宇说的那番话了吧? “你接我来这里,是因为……我实和你拥有的他的宝物,包括那株万年灵参,没有什么分别?”姜斐的声音已染了几分醉,“只是一味药而已?” 容舒安静片刻,刚要开:“你……” 姜斐却突然朝他走了来:“我不想听了,”说,她走到他跟,声音很轻:“你说对,实还有一个法子。” 话落,她轻轻抱住了他。 容舒一愣:“姜斐?” “你说的,人的体温你管用。”姜斐轻拥他,神情有些迷蒙,呼吸间喷洒的气息落在容舒的脖颈间。 容舒肢体僵住,他当初不信一说,笃定了她不如此大胆,却未曾想…… 她的身体很是温热,像极了山崖下山洞那晚,与此刻一的体温,一的淡香,如一团温暖他裹住,源源不断的体温渡到他的身上。 容舒目光微沉,那股令人心慌的感觉又来了:“姜斐,放开。” 姜斐身躯微凝,拥他的手始终未曾放开。 “姜斐……”容舒还要说什么,眼一暗。 ——姜斐蓦踮脚,手揽他的后颈,泛酥麻的吻落在他的唇角。 容舒怔住,浑身僵硬如铁。 只觉肺腑涌起一股莫名的燥热,且仍在不断滋生,与肢体的冰凉截然不同。 那股热,太新颖,也太令人慌乱。 姜斐拥他的手臂一软,人已醉的便要倒。 容舒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她。 姜斐抬头望他,双眸如被水洗,清亮却又迷茫,好一儿嗓音轻柔低哑:“容舒……” 容舒好感度:55. …… 无念山。 山上常年灵气充沛,山雾与山风弥漫,笼罩在山腰间,衬的山顶上的几座宫宇恍若在仙境一般。 无念山的弟子仍在认真修炼,偶尔向往看一眼中央的宫宇——自历劫归来,仙尊给飞燕师姐疗伤后,再未走出宫宇半步。 可仙尊如今分明已是仙人了才对啊?还是仙人都如此神秘? 弟子摇摇头,看不懂。 宫宇中。 云诀端坐一片云雾之间,潜心打坐。 双眸紧闭,眉眼无波无澜,一袭裳如泛一圈冷色光雾,不沾丝毫情与欲。 然下瞬,他周围的光雾散乱了些许。 “我要你,当我的童养夫。”记忆里,女子俯身凑到他眼,一字一顿道。 云诀眉心微蹙,强逼自己平心静气。 “小无念要好生读书,等你学成后养我呢。”女子理直气壮在书塾内对他说大胆的话。 云诀身躯紧绷,眉头皱的更紧了。 “小无念到底是长大了,来,叫声‘娘子’听听!”女子斜倚软榻,调侃望她。 云诀的额头骤然冒出几滴汗珠,睫毛轻颤。 而后记忆越发汹涌。 女子伸手捏他的脸颊的子;只身挡在他面,替他挡下魔魅一掌的子;靠在他的膝盖上,闭眸假寐的子;还有她吻他的子…… “小无念好没良心。” “小无念到底是长大了,用不了多久便能娶妻了。” “不叫你小无念叫你什么?” “小夫君?” 小夫君…… 后三字如同梦魇一般。 云雾疯狂翻涌。 云诀猛睁开双眸,脸色煞,呼吸急促。 自历劫归来,那些记忆便如影随形。 他分明已修成仙身,可却屡次修炼中走入死路,不论如何都难以参透。 “师尊?”宫宇外,女子虚弱的声音传来。 云诀转眸看去,神色已无异,眉眼冷寂无情无欲:“醒了?” “师尊,”唐飞燕看眼的男子,不知为何,竟觉他越发远了,甚至比历劫还要疏冷,“多谢师尊相救。” 云诀起身,身如云雾飞至她身不远处,只平静望她:“你身体受了创,丹田震裂,灵根有损,需服灵药。” 唐飞燕忙道:“父亲已派人去千金楼求药。” 云诀颔首,便欲转身回宫宇。 “师尊!”唐飞燕蓦作声。 云诀的身形停在半空,山风吹裳簌簌作响。 唐飞燕看他,心中陡然一阵荒芜。 这的仙尊,没有一丝凡人的情愫。她好像……越发追不上他的脚步了。 她莫名想起那日喜宴之上,那个脸上有胎记、身穿喜服的少年,和师尊截然不同。 那个叫云无念的少年,心中有所爱,他爱姜姑娘,甘愿为姜姑娘赴死。 那师尊呢? 他可还、可还记姜姑娘? 云诀垂眸:“若无事……” 唐飞燕打断了他:“师尊,姜姑娘被容舒接去了千金楼。” 104、修仙女炮灰25 翌日, 千金楼。 容舒歪歪斜斜地靠着石座的一侧,一条腿耷在另一侧,一条腿半曲起, 马尾垂落在座椅旁, 微微摇晃着。 良久,容舒方才伸手轻触了下唇角,扬了扬眉。 昨夜姜斐“强吻”过后, 便醉了过, 再不省人事。 可是, 却真切察觉到自己昨日胸口的热意,那股热来的汹涌又莫名,却格外令人欢愉。 有太久这种感觉了。 似乎比得到奇珍异宝还要高兴。 不得不说, 姜斐的的确确做到了令有了重新为人的新奇感受, 她这笔买卖,做的很值。 只是不知,她今日会带来什么花样。 容舒眯了眯眸,心中竟有些期待起来。 可是,直到从晨时到黄昏, 姜斐都再有半点动静。 昨夜便是醉了, 这个时辰也该醒酒了。 容舒徐徐从座位上直起身,手指不经意地敲着眼前的白玉石桌, 眉头一点点地皱起。 直到夜幕降临, 守卫照旧在殿中多出的十余个铜盆中生了火, 火光偌大的殿内烘烤的温热,满昏黄。 容舒肢依旧有温度,心中看着那些火光骤然烦躁起来。 那些火把是姜斐的“杰作”,而今她人倒是消失了。 容舒最终烦躁地唤住正要离开的守卫:“她呢?” 守卫一愣, 而后才反应过来:“姜姑娘今日一整日未曾出。” 容舒盯着守卫,不语。 守卫迟钝地反应过来:“属下看看?” 容舒淡淡收回目光。 守卫见状,忙起身而,不过片刻便再次折返回来:“楼主,姜姑娘说,她不便做些逾矩的事了。” “什……”容舒刚要反问,下瞬陡然反应过来,生生气笑了。 昨夜,她问,是否当她只是楼中的一味药,和万年灵参、夜珠这些东西无甚两样,有应声。 今日,她竟还生气起来。 仿佛昨日吻、梦呓时唤的都是名字的人不是她一般。 她的命都是救的,留在楼中也是因她的灵,也确实乐见她被伤,所以隐瞒了辛岂、云诀二人身份的实情,只等她彻底心如死灰,成为自己手中的一味药。 可是。 容舒皱眉,想到山崖那晚,还有昨夜…… 心口动了动。 容舒蓦地一慌,爱宝物,决不许宝物超出的控制。 陡然站起身:“她既不愿逾矩,便好好守规矩吧。” 这可是她自己选的。 守卫忙低应一声,退了下。 容舒仍站在白玉桌前,下瞬忍住,恼怒地一挥衣袖,殿中铜盆中的火光雀跃了两下,彻底熄灭。 殿中的温意渐渐凉,变得昏暗。 容舒低哼一声,转身离。 接下几日,姜斐果真再未出过大,规规矩矩地待在偏殿中。 容舒的心情却越烦躁了。 楼外诸多求见者,再未见过,便是连大殿都鲜少出,楼中守卫都察觉的不对劲,平日能不出现在眼前,便绝不出现。 可容舒心情半点未曾好转。 石桌上便放着姜斐找来的暖手炉,桌下放着还未曾燃尽的艾叶,屋内的铜火盆再未点燃过,整个大殿漆黑又阴凉。 身不会寒冷,可容舒偏觉得这冷比以往难捱。 更令人烦躁的是,以往总会亮着数盏烛台、驱散满楼寂然的偏殿,再未亮起烛火。 也再人问“有有感觉”。 死气沉沉、不自认为人的药材是想要的,可如今当姜斐真的死寂,不自在的反而成了。 容舒在第五日拿出了水镜,甚至未等做法,水镜中便已浮现偏殿的画面。 容舒紧皱眉头,这可视万物的水镜,竟拿着看自己这楼中偏殿,若被人知晓岂不是贻笑大方? 可终究,还是朝水镜中看。 姜斐果真正待在殿中,与的烦躁不同,她很平静,平静到……连生机都了无生趣。 容舒皱眉,心中升起阵阵不悦。 凭什么日日烦扰,她却如此平静? “来人。”容舒蓦地作声。 …… 姜斐这几日确是悠然自在,每日吃吃喝喝,不得不说,容舒对自己楼中的宝物是真的极为大方,旁人费尽心思方能得到一小株的灵草,这楼中多的如杂草一般,日日养着她的这具灵。 闲暇时候,便系统报备着容舒和云诀的好感度在飞快波动。 只是云诀的好感度始终未曾定下来,混乱的可怕。 这日,姜斐照旧待在殿中,很是闲适,容舒的守卫便在此时来了:“姜姑娘,楼主要您过。” 姜斐微扬眉梢,算算时,五日,足够了。 这一次再未回绝,跟在守卫身后了容舒的殿宇。 几日来,殿宇内漆黑阴凉了不少,熟悉的艾叶香也早已消失不闻。 姜斐一眼便看见坐在石座上的容舒,青衣懒散,眉眼微垂着,高束的马尾带着几分少年气儿,只把玩着一柄古朴银镜,有看。 姜斐顿了顿,停在石桌不远处,平静道:“容楼主。” 容舒转着银镜的手微顿。 自她开始变着花样地暖后,她便再未唤“容楼主”过,开口便是“容舒”,着也什么,便未曾纠正。 却从未想,这“容楼主”三字再从她口中说出,竟会如此刺耳。 “姜姑娘这几日如何?”容舒嗓音微沉。 姜斐垂眸:“多谢容楼主关心,很好。” 很好。 容舒半眯双眸。 可很不好。 她竟连这殿中火盆熄灭成灰烬都未曾过问,情平静无波,双眸望向时更是再有半点生机与亮光,让人看得心中烦闷。 轻吐出一口气,容舒垂眸看向桌上的茶杯,顿了顿,轻点了下茶杯,看着冰凉的茶开始变得滚烫,而后不断沸腾着。 容舒故意茶杯拿起,抬头示威地看向姜斐。 以往,她不是不让拿热茶?左右也觉察不出烫来。 姜斐睫毛轻颤了下,红唇紧抿着。 “姜姑娘有话要说?”容舒徐徐开口。 姜斐攥了攥拳,垂眸,轻轻摇摇头。 容舒色一紧,心中越烦闷,抬手便要滚烫的茶倾倒在另一手上。 “容楼主!”姜斐蓦地作声。 容舒停下手上的动作,眼中带着几分得逞的笑。 知道,她不会不在意。 果不其然,下瞬姜斐缓缓走到面前,哪怕面色平静,却依旧难掩双眸中藏匿的担忧,她抿了抿唇,伸手手中的热茶拿了过来,声音很轻:“你不是只想要一味药而已吗?如今得到了,何必再伤害自己?” 容舒顿住,看着她被热茶灼的微红的指尖,有说话。 姜斐热茶放到一旁,又想察看另一只手的伤势,伸手便要那银镜拿过来。 却在她的手触碰到银镜的瞬,银镜的镜面如有水波荡漾一般,浮现出她曾经所经历的画面—— 第一次穿上嫁衣,却在洞房花烛夜,被辛岂一剑刺穿了心口; 第二次穿上嫁衣,那个眉目疏淡却对她温柔的少年云无念,眨眼变作仙尊的模样,满眼无情无欲地对她说:不是她口中的云无念。 还有…… 画面仍在飞快变动着,容舒骤然水镜翻转过来,动作慌乱。 那些都是她曾经历的、刻骨铭心的记忆。 竟……怕她想起那时的情感。 姜斐愣了愣,抬头看向容舒,色迷茫:“怎么?” 容舒似也被自己心中的慌乱惊到,缓了好一会儿方才好气道:“什么怎么?不舍?” 姜斐不解地默了默,下瞬眼睛突然细微地亮了亮:“你在吃醋吗?” 容舒猛地坐直身子:“怎么可能?” 姜斐望着,片刻后笑得眉眼半弯着:“那都过了,你不要吃醋了。” 容舒看着她坦荡的双眸,心中无端松了一口气:“谁吃醋了?” 说完却又觉得惊悸。 她对好,全然是因为忘情丹让她忘了过往的情。 以往对她的话该是受用的,不知为何,此刻却变得……不知足了。 不知足于,她是服下忘情丹才会对好的! “楼主,楼外有贵客求见。”守卫的声音蓦地传来。 容舒回过来,逃避似的看向楼外,察觉到翻涌的仙气时一怔,继而了然,站起身便朝外而,身形微乱。 姜斐看着的背影,轻笑一声,心声问道:“来人是云诀?” 【系统:是的。】 姜斐沉吟片刻,从袖口翻出烫伤的灵药。 她的前夫君来了,她看看,不过分吧? …… 前殿。 云诀一袭白衣,眉眼无波,姿容清冷,墨只以白色丝带微微束起,无风也在微微浮动着。 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连自己都不知。 内如有另一抹意识在控制着自己。 “不知云诀仙尊前来,有失远迎。”身后,慵懒肆意的声音传来。 云诀只觉眼前青影闪过,主座已多了一道人影。 “容楼主。”云诀颔首。 容舒浅笑:“云诀仙尊来千金楼,有何要事?” 云诀的色始终淡淡的,语气亦然:“来求药。”即便是相求,仍无情绪波动。 容舒故作惊讶:“云诀仙尊早已历劫成功,如今已是仙身,哪还需这楼中俗药?” 云诀看着:“代无念山弟子唐飞燕前来。” “原来如此,”容舒“了然”,而后轻飘飘感叹道,“想必云诀仙尊定十分在意你那弟子,竟亲自前来求药。” 云诀出话有话,微微抬眸,刚要开口,身后却传来阵阵脚步声,夹带着熟悉的淡香。 “容舒!”女子的声音响起。 一直冷然无波的云诀身躯一震,立于原处一动未动。 这声音,在闭关那几日,一直纠缠着的意识,和脑海中一声声唤“小无念”的声音,一模一样。 容舒看了眼云诀,微微凝眉,继而笑了起来:“斐斐。” 云诀皱眉。 姜斐一步步朝殿中走来。 云诀的身躯越僵硬,直到察觉到她的脚步经过自己身边,半步未停,蓦地抬头看。 似察觉到的目光,姜斐也停了下来,手中拿着灵药,疑惑地回眸看向,目光平静,而后有礼地颔首一笑:“云诀仙尊。” 话落,她已朝主座走。 云诀着她的称谓以及唇角那抹笑,呼吸一寒,直直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走到容舒身旁,声音轻柔满是担忧: “你手背烫伤了,须得上药。” 105、修仙女炮灰26 殿中一般的沉寂。 容舒看着姜斐递过来的灵药, 迎面望进她满是切的双眸,神情有一瞬的恍惚,却在扫到一旁的云诀时, 容色变得自然许多, 伸出手柔道:“帮。” 云诀身的白裳蓦地剧烈涌动了。 姜斐愣了愣,微抿红唇走到容舒身边,看着他手背被烫出的红痕, 眼神流露出些许心疼, 继而手指涂抹灵药, 轻轻敷在他的手背。 动极其自然。 云诀直直盯着姜斐为容舒药的手,神情怔忡。 她曾也为她口中那个“小无念”这样过药,口中调侃着“小无念受伤了?自己去药。” 可伤在后背时, 她总会冒出来, 一边嘀咕着“看了小无念的身子,小无念怕是要以身相许”,一边轻揉着他的伤口。 如同此刻。 “云诀仙尊方才来千金楼做什么?”容舒顺从地将手交给姜斐,抬头轻飘飘地看向云诀,眉眼带着几分刻意。 “……”云诀有应, 目光仍看着姜斐的手, 白裳拂乱。 他仍记得喜宴那日,她双目通红语调缱绻地唤他“小无念”, 她是喜欢那个“小无念”的, 不是吗? 可为何她此刻见到他, 如只见到一个久未见过的远客而已? “云诀仙尊?”容舒扬轻唤。 “……”云诀依旧不语,绪越发混乱。 仿佛前段时日在无念山,几次修炼难以突破,绪被一的“小无念”挤满的那段日子, 不过是他庸人自扰罢了。 其实……姜斐早已放开了? 可距那时,不过短短一月而已。 “云诀仙尊!”容舒半眯双眸,心中陡然一阵暗恼,音陡然增大,化为线,直直冲向云诀。 云诀猛地回过神来,看向容舒。 容舒扯出一抹笑:“若听错,云诀仙尊来千金楼,是想替您心爱的弟子求药?” “心爱的”三字,他念的格外重。 云诀皱眉,目光飞快地从姜斐身一扫而过。 容舒注意到他的神色,眼神一暗,刻倏地低呼一,手指颤了颤,小道:“斐斐,疼。” 音带着刻意的委屈。 姜斐在心中翻了个白烟,拿着热茶往手浇时面不改色,如今倒喊起疼来,还真能做戏。 手却还是放轻了动,半是抱怨半是担心道:“便该让疼一疼,免得再有次,不会管了。” 容舒看着她对云诀半点不曾在意,手却越发轻柔的力道,低笑一,心底莫名欢愉。 再抬头看向云诀都有几分笑:“对了,云诀仙尊还在这里呢,想求什么药?” 云诀隐在宽袖的手不觉攥起,迎云诀刻意的目光,终于开口,却不知与谁听,音很轻:“并非‘心爱的’。” 完自己似也惊到,衣袍蓦地拂动了。 姜斐依旧垂眸认真地着药,神色间有丝毫异常。 容舒眼中的笑意渐消:“仙尊既是来求药,必是听千金楼的规矩。” 云诀神色逐渐平静,挥袖间,装满灵石的钱袋已出现在容舒面前。 容舒只扫了一眼便笑开:“仙尊出手果真大方,您那弟子伤了丹田又震了灵根,需要雪莲,可惜那莲日子时才会盛开,您怕是得等等。” 云诀看他一眼,刚要。 容舒又道:“这千金楼庙小,和斐斐二人都不够住了,便不留仙尊了。” 一番话得格外暧昧。 姜斐看了他一眼,耳根微红。 云诀喉结滚动了,挥袖便已消失在楼中。 容舒看着残留的仙,许久低笑一,却在看见已好药,正替他包扎的姜斐时神色微顿。 她很认真,睫毛轻颤着,耳垂仍残留着羞红,仿佛满眼专注只为了他一人。 即便方才面对云诀,她的双眸也满满都是他。 可他却又很清楚,这是忘情丹的功劳。 突然开始计较起来,若有忘情丹呢? 她会否因着山崖那晚的丁点心动,仍对他如此刻一般? 容舒不觉伸手,抵着姜斐的眉眼。 忘情丹在她的骨血之间,服便不能吐出,却能压制,或……剜心。 姜斐不解地看向他。 容舒顿了顿,施法压制着忘情丹,看着她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错愕,继而双眸逐渐变得寂。 容舒惊怔,忘情丹蓦地反噬,他只觉喉咙一股腥甜。 “容舒?”姜斐忙扶住他,双眸也已恢复了只有面对他是才有的温柔。 容舒愣愣望着她,心中颤栗了。 有忘情丹,她只会沉沉,不会对他这般。 可他似乎越发不知足她是因忘情丹才对他如此温柔。 容舒好感度:65. …… 云诀收敛起满身仙,捻了个障眼法行于千金楼外这三界交汇、鱼龙混杂之处。 方才千金楼中发的一幕幕,不断钻进他的脑海。 姜斐看着他时疏离的目光。 姜斐看向容舒时却满眼温柔。 她帮容舒仔细地处理手背的灼伤。 从始至终,除却最初的那一眼,她看他一次。 这样不好吗? 凡间那场孽缘,由那个叫“云无念”的凡人而。 而他是无念山的云诀,鲜少沾染情/欲,注无法予姜斐感情。 切断这场缘,回去无念山,潜心修炼,方是他的道。 如今,姜斐也再对他无意,不是更好? “诶,听闻那千金楼中得一灵体,是真是假?” “此话还有假?自然是真的,还是至阴至寒的天灵根灵体呢。” “传闻那灵体,凡人得之可以修道,仙体得之更能天赋大增,便是修成仙人都有可能,千金楼如今出价百万灵石,便是两个大派加起来,也拿不出这般多的灵石啊!” “可不是……” 云诀脚步蓦地顿住。 灵体。 百万灵石。 容舒不过将姜斐当做可以买卖的物件罢了。 心中骤然一沉,涌起一丝戾。 云诀惊怔,好一会勉强将戾压。 如何来,是姜斐帮他渡劫成功。 所以,提醒她一,还她在人界的恩情,便算罢了。 错,只是还恩罢了。 云诀的身影蓦地消失原地。 …… 夜色渐深。 姜斐端着热粥朝容舒的殿宇方向走去。 容舒自傍晚压制她的忘情丹后,便消失了。 念在好感度升了的份,姜斐地做了一碗热粥。 云诀到时,看见的正是她端着粥的侧影,而前方,是容舒的殿宇。 那碗粥仍冒着热,于夜色中氤氲着她的眉眼。 云诀目光微怔。 在凡间时,她也曾捧着粥坐在那个云无念对面,热缭绕间,她笑得满眼粲然,口中还不忘打趣着:“小无念的厨艺越发好了,往后将养宽了,便赖了。” 那边,姜斐似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扭头看来,却在看见白影时低呼一,手中的热粥眼见便要摔到地。 云诀一愣,身子竟先于意识,飞身前,一手接过热粥,一手将她拉至一旁。 姜斐似也被惊到,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好一会才松了口看向他,怔了怔笑道:“多谢云诀仙尊。”完便要将粥接过去。 云诀端着热粥的手一紧,话不觉便了出来:“不用做……” 音戛然而止。 凡间十余,她从不用做这些事,这些从来都是那个云无念做。 姜斐也顿了,迟疑道:“小无念?” 云诀陡然回神,将热粥放在一旁的亭座,双眸沉寂来:“并非他。” 姜斐目光微停,继而笑了笑:“对,仙尊的脸有胎记,比小无念要得好看。” 云诀的喉结微动,她分在他好看,可她的眼中却满是疏远。 二人间竟沉默来。 不知多久,姜斐看着他笑了起来:“成仙了,挺好的。” 云诀望向她。 她的眼神很平静,有半点波澜。 甚至,云诀觉得,她在,他成仙与她有半点干系。 心中骤然一涩。 “仙尊深夜来此,有事吗?”姜斐淡淡问道。 云诀默了默,本只是想提醒她一句的话,在嘴边饶了一圈,却又变成了:“带离开此处。” 姜斐终于看向他:“为何?” 云诀动了动唇,竟不出“容舒只当她是物件”这番话。 姜斐却礼貌地笑了笑:“只因是仙尊历劫时未过门的妻?” 云诀神色微变,脑中浮现那一句有拜完的“夫妻对拜”,胸口一滞,良久垂眸:“千金楼并非好地方,离开千金楼……” “仙尊准备将带去何处?”姜斐打断了他。 云诀身的白裳拂动了,他的神情微有恍惚:“修仙界,会给一处灵充沛的院落,从此便是自由之身,无念山会护周全。” “云诀仙尊原来是想补偿啊,”姜斐笑,眉眼淡然无波,“可为何要自由?” 云诀看着她,清浅的眉眼带着几分茫然:“此处杂乱……” “云诀仙尊,”姜斐抢他的话,“过,比起无情无欲的仙,更喜欢恣意妄为的魔。” “此处杂乱,刚刚好。” 云诀指尖轻颤,想要从她眼中找到一丝对过往的留恋,却什么都有。 “再者道,”姜斐看着不远处的殿宇,“想留在这里。” 云诀脸色骤白,此刻她的眼中,比起方才,多了晶亮与温柔。 那温柔,与今日她看着容舒时,一模一样。 可在那场未完成的喜宴,她分亲口过,她喜欢云无念。 喜欢……他那个人界历劫时的化身,那个凡人。 “那云无念呢?”云诀不觉反问,尾音夹带着一丝慌乱。 姜斐僵了僵,呢喃:“小无念……” 却在此时,前方殿宇门被人徐徐打开,一袭青衣马尾高束的男子站在一盏烛火:“斐斐。” 姜斐眼睛一亮,拿起一旁的热粥:“容舒!” 话落便朝他小跑而去。 云诀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拉住她,终有抬起,只是呼出的息都带着寒意。 她像是……全然不记得过往的情一般。 106、修仙女炮灰27 容舒看着朝自己奔赴来的女子身影, 原本阴郁的心轻松了些,垂眸看向她手中的热粥:“这是?” 姜斐抿了抿唇笑道:“我熬的粥,你身子一贯的寒, 快趁热喝了才是。” 容舒顺手将粥接了过来, 看着她拿粥的手:“瞧你,手都烫红了。”话落,极其自然地将她的手攥掌心。 姜斐脸颊微热, 睫毛颤了颤微微垂头。 容舒出神地看了她一眼, 抬头望向不远处的云诀:“抱歉, 让云诀仙尊见笑了。” 一番话,俨然将云诀说成了外客。 云诀看着二人顺其自然牵起的手,目光幽沉, 喉结动了动, 未曾言语。 他不知自己怎么了?波澜的心如压着一块巨石,他不喜欢看见那二人牵手,甚至……体内如有另一人咆哮着想要冲出来将那二人开。 姜斐像是才反应过来云诀还没有离开,被容舒牵着的手害羞地缩了缩,脸颊更红了:“容舒, 方才我拿着粥险些摔了, 是云诀仙尊扶了我一把,还替我将粥接了过去。” 说到此, 她朝云诀颔首笑了笑:“否则, 我的手不定烫成什么样呢。” 容舒扫了眼云诀, 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与姜斐交握的手,浅笑一声:“是吗?那我们的确应当好好谢谢云诀仙尊。” “不用。”云诀冷声道,却看向姜斐时,嗓音晦涩来, “方才我说的,姜姑娘好生考虑……” “云诀仙尊,”容舒打断了他的话,“我便不追究仙尊今夜擅闯我千金楼一事了,也还请仙尊,适可止。” 最后四字,一字一顿。 云诀表情一僵,转头望向姜斐。 容舒不悦地皱眉,却很快笑开:“对,要斐斐自己来选,留或是离开。” 姜斐迎二人的视线,沉吟了好一会儿,伸手便要挣开容舒的手。 容舒身躯一紧,心中蓦地涩了,手中加重了力道,却很快反应过来,扯唇嗤笑一声,顺着她的力道松了手。 姜斐对容舒笑了笑,朝云诀走去。 云诀紧盯着她,本沉寂的心如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溅起层层涟漪,后那涟漪逐渐泛起波浪,涌向他的识。 隐约却轻易察觉的窃喜。 可是这窃喜还未完全升起,便已被姜斐接去的话彻底冻结。 姜斐看着他,仍轻笑着,眉眼半弯,有礼疏淡:“方才多谢云诀仙尊出手助,以往曾与云诀仙尊历劫时的化身有些缘,可云诀仙尊也说过,那是小念,非仙尊,我也清楚了。” “至于恩情,云诀仙尊不必有任何负担,人界时不过举手之劳,谈不什么恩情。今我都已放开,也希望云诀仙尊能够放开吧。” 说完,她转身便折返回容舒身侧,再次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中,对他粲然一笑:“粥再不喝就凉了。” 容舒怔怔望着她,目光幽深晦暗。 她的选择是他。 瞬,容舒拉着姜斐的手转身径自回了殿宇中,殿门“碰”的一声用力合,只留云诀一人站原处。 殿宇中。 容舒坐座椅,一手仍端着热粥,食指有一没一地敲着玉瓷碗璧,另一手仍牵着姜斐,神色带着怔忡。 直到姜斐将手从他掌心挣脱出去,容舒方才回过神来,挑了挑眉看向她。 姜斐紧抿了唇角:“再不喝粥,就的要凉了。” 容舒闻言,看向碗中已变温的粥,瞬手指间泛着淡蓝的法术,温粥重新变热,他仰头便要喝。 “诶!”姜斐忙拦了他,“你不知烫吗?” 说着,瞪他一眼,将粥接了过来,拿过汤匙扬了扬,吹凉了舀起一勺凑到他唇边。 容舒一愣。 “喝啊!”姜斐催促。 容舒微顿,终微微张口,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地喝着粥。 冰凉的脾胃,莫名觉察出一缕灼热,伴随着心口的跳动。 容舒半眯双眸,看着近眼前的女子。 直到一碗粥见底,姜斐松了一口气,站起身:“你既已喝完……” 话没说完,她陡然感觉自己手腕一紧。 容舒拉着她凑近到自己跟前,高束的马尾也随之垂落左颊,青衣拂绕,将她包手臂之间。 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似乎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到。 “容舒?”姜斐嗓音轻颤,睫毛不安地跳动。 容舒深深望着她,冰凉的手触到她温热的身躯,心都随之颤栗了,良久他扬眉浅笑:“我以为,斐斐会随他去呢。” 姜斐不解地眨了眨眼,后反应过来,伸手轻轻抚向他的脸颊。 容舒一怔。 姜斐却笑了起来,眉眼弯成了月牙,却藏不住眸中的星光:“还说你不是吃醋。” 容舒心中一紧,起身便要放开她,动作慌乱。 姜斐突然踮脚他唇印一吻,伸手抱住了他:“我很高兴,容舒。即便只是……”只是什么,她没说,又继续道,“我还是很高兴。” 她说着,手牵起他的手,以体温温暖着他冰凉的肢体。 容舒的身躯彻底僵凝。 姜斐的手越过他的外裳,落中衣外的肢体,如带着火一般,拥着他的手越发用力。 容舒喉结滚动了,她明再一动未动,可他却只觉心口有什么燃烧着,难以克制的燥热。 那股燥热甚至惹他额头生了几滴汗。 不知多久,姜斐突然道:“有感觉吗?” 容舒心中混乱,识道:“没有。” 姜斐失落地垂眸,停顿半晌低声呢喃:“总有一日,你会有感觉的。” “信我。” 容舒好感度:70. 姜斐勾了勾唇。 殿外。 云诀仍站原处,听着殿内的声音,容色紧绷着,指尖冰凉,细微颤抖着。 暧昧亲昵的声音,即便看不见也能猜到发生何事。 曾,她靠云念的腿,揽着他的后颈轻轻吻他时,便是这样轻软沙哑的嗓音,满是诱人。 今,她却和旁人亲热。 云诀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姜斐手中未曾出来,他的双手却逐渐紧攥成拳,仙气飞涌,震周围枝叶乱颤。 原本参不透的道、修不成的心,此刻被挤压的越发沉郁。 姜斐说的明明是对的,他不是人界那个云念,他是云诀,她不用他报恩,那么往后二人便该再系。 可是,他为何……看着紧闭的殿门,却想要将这里的一切摧毁,尤其是眼前的殿宇。 云诀蓦地闷咳一声,她要他放开,她怎会放开的这么快? 他不知此处站了多久,直至边泛白,他的掌心逐渐泛起金色的光芒,可金光中央,却隐隐泛着赤红色,目光直直盯着殿宇。 瞬,远处一声鸦鸣,云诀陡然回神,看向自己的手掌,喉咙一紧,眉眼染尽错愕,刻挥袖消失于原地。 …… 翌日。 容舒醒来时,看见的正是仍窝他怀中的姜斐。 殿宇内的铜盆姜斐的吩咐又燃起了火,熏染的大殿炎热如夏,她的脸颊也被热气氤氲着泛起一层薄红,鼻尖沁出几滴汗珠。 似乎的很热,她他始终冰凉的怀里蹭了蹭。 容舒陡然回神,慌乱地退了退,了床榻,走出殿去。 守卫正守门口:“楼主,今早醒来,雪莲不见了。” 容舒扫了眼昨日云诀站着的地方,眉梢微扬,神色平静来:“嗯。” 守卫并未离去。 容舒看了他一眼:“怎么?” 守卫道:“门外有人出价百万灵石,欲买灵体,楼主……可要见客?” 107、修仙女炮灰28 容舒到大殿时, 那传闻要“买灵体”人已经在那里了。 一身书生袍服打扮,看起倒是文质彬彬,看背影一眼便能看出, 是人界凡人。 容舒眯了眯眼睛打量着他, 不为何,心中升起,并非以往收敛银钱珍宝畅意, 反而是……怒意。 他明明爱一切银钱珍宝, 明明该人钱两讫, 可心中如压着巨石,沉闷烦躁。 见身脚步声,那书生模人也忙回头看, 在看见眼前满是少年气男子时一愣, 许是没想到千金楼楼主竟如此年轻,很快反应过,俯身施了一礼:“见过楼主,在下解长风。” 容舒盯着他,不语, 心中乖戾险些翻涌而出。 解长风, 倒是人界凡人前相求人提及过,闻被那些人称作“赛诸葛”, 所甚广, 可惜生了一副废柴凡身。 “楼主?”解长风见容舒不应, 再次道。 容舒回神,盯了他好一会儿,倏地笑了一声:“求灵体?” 解长风颔首:“正是。” 容舒目光阴寒下,唇角笑越发灿烂, 而起身走到主座旁,顺手拿过茶盘中明珠把玩着:“你可,那灵体价值多少?” 解长风再次点头:“自然,百万灵石。” 容舒攥着明珠手一紧,脸色愈加难看了,他随意扫了眼解长风瘦削身子:“千金楼概不赊账。” 百万灵石,须得搜刮甚至血洗两大修仙门派方能凑齐这些,他不信这是一介凡人能做到。 解长风顿了顿,诚实道:“解某并无百万灵石。” 容舒本紧攥着明珠手微微松了些,心中竟也随之松了一口气,人懒懒地站起身:“送客……” 话未说完,解长风匆忙朝前走了两步,大声道:“我可用旁抵灵石。” 容舒脚步一顿,侧头睨他一眼,嘲讽一笑:“你觉得,你浑身上下,哪个肢体值百万灵石?” 解长风抿了抿唇:“数百年,被挑选为继任千金楼楼主之人,不受三界阴阳所困,终生没有人之温度,自然也永远不能延绵代,诞生子嗣。” 容舒身躯骤然僵滞,终于转过身看向解长风,良久玩味一笑:“闻,凡人都称你为‘赛诸葛’?” 解长风不解,仍点头。 容舒颔首:“你继续。” 解长风深吸一口气:“我在古籍上曾看到有一个法子,能使人重复生机,即便是木人都能如人一般,楼主更能重而为人。” 容舒目光骤然一紧,紧盯着解长风,好一会儿轻笑一声:“倒是能抵几十万灵石,”说到此,他喉咙微紧,“解公子不妨说说什么法子?” 解长风垂眸:“灵体一事……” 容舒手指微顿:“千金楼素看银钱再验货,解公子若不愿,便请回吧。” 解长风容色一焦,蓦地上前两步:“百鸣泉。” “嗯?” “百鸣泉是泉,若能在百鸣泉中,与人换血,便可重塑为人。”解长风顿了顿方才又补充道,“是换血那人,须得甘愿而为之才行。” 容舒沉默良久,讽笑一声:“这世上还有人甘愿不为人?” 话落,他便欲转身离。 “楼主……”解长风还要说些什么。 容舒掌中一团明火夹杂着戾气猛地击在他脚边。 解长风忙停了脚步,脸色煞。 “我说过,”容舒笑得和煦,“抵几十万灵石,可还有余下几十万呢。” 转身瞬间,脸上笑骤然消失,唇紧抿着,马尾在身微微摇晃,连背影都带着惊惶与隐怒。 直到回到殿,容舒脚步方才缓了下。 他这是怎么了? 似乎从闻有人前求灵体便不对劲,而今越发不对劲了。 舍不得? 心中冒出这个念头,容舒便惊了一跳。 “会吗?” 他低低道,不像质,像呢喃。 “容舒!”前方陡然传女子轻唤他声音,清甜雀跃。 容舒猛地回过神,朝前看,姜斐正从他殿中跑出,朝他小跑而,身上纱拂动,如烟似雾,如一团极暖光。 容舒双眸恍惚了下。 “你怎么了?”姜斐凑到他眼前,眉眼半弯着,“一早便出了?” 说到此,她脸颊微红,“昨晚我不小心睡着了……” 容舒望着她泛红脸颊,还有明显羞怯笑眼,心突然动了动,昨夜她拥着他时,心中团着那股燥热再次席卷他神志。 容舒呼吸一紧,忙垂眸浅笑:“无碍。” “对了,外面还是有些寒,你快些屋内吧,守卫已经点上火盆了。” 姜斐说着,伸手拉着他便要朝殿内走。 她手很温热,与他肢体接触时,对比格外明显。 “斐斐。”容舒突然开口。 姜斐不解。 “昨夜我喝那晚粥很是不错,可否再帮我做上一碗?” “真?”姜斐眼睛一亮,而点点头,“当然可以。” 说完看了眼二人交握手:“你屋里我。” 容舒颔首。 直到她身影消失不见,容舒方才转身回了殿内,坐在石椅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面。 良久,他自袖口拿出水镜,随意在掌心旋转着。 不得不说,解长风那番话,于他很是重要。 重为人身、不再当个没有体温“物件”,对他诱惑太大了。 百鸣泉,换血…… 还有甘愿换血之人。 这世上,真有甘愿不为人人吗? 他不信。 容舒骤然抓住在掌心旋转水镜,良久将其拿起,轻点了下镜面。 镜面如有水波荡漾,而徐徐出现熟悉背景,正是千金楼膳房,以及正在膳房内小火看着咕噜冒泡热粥女人。 姜斐。 容舒心中一慌,猛地将水镜倒扣在桌面上。 是她? “粥了!”不多久,门外一声低呼。 容舒神色仍怔忡着,接过粥便要往口中送,被抓住了。 “告诉过你多少遍,烫!”姜斐无奈地望着他,“你肢体虽凉,但被烫伤了还是会疼啊。” 说着,她接过汤匙,如昨晚一般,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到他唇边:“张嘴。” 容舒望着她,顺从着她动作,张口喝下。 他虽嗜财如命,比任何人都清楚,到底是“如命”,他命自是比财重要多。 一碗粥见底,二人再未言语。 直到姜斐将玉瓷碗放在一旁,容舒蓦地作声:“这段时日,在千金楼可是待烦了?” “嗯?”姜斐疑惑地望着他,继而眯眼一笑,“怎么突然这么?” “不如,出游玩一番?” “你也吗?”姜斐看着他道。 容舒一怔,他本以为她会“哪儿”,她“他可会”。 “……自然。”他颔首。 姜斐眼睛一亮:“好啊。” 仿佛,不论何处,要他在,便是涯海角刀山火海,她都愿随他一般。 容舒凝望着她。 这一路,他须得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 …… 无念山。 唐飞燕站在山巅,直直盯着远处云雾。 她已经在此了三日了,不过是凭借着心中那细微希望罢了。 她忘不了那日,她说完“姜姑娘被容舒接走”,师尊动容,甚至自历劫再未出山师尊,竟说他亲自求药。 他说,他在人界时,有一笔债要还,还完罢了。 从都高高在上师尊,为她求药,她没有半点欢愉,甚至是恐慌。 为,她在师尊眼中,看到了一丝对即将前往千金楼紧张……以及期待。 她其实隐隐猜到了答案,是……不敢信罢了。 姜姑娘说过,她没想过与师尊相称。 在姜姑娘心中,云无念是云无念,师尊是师尊。 可师尊呢?他真分得开吗? 前方云雾翻涌。 唐飞燕陡然回神,一眼便望见御风而云诀,裳拂动,俨然谪仙,直直朝她飞。 唐飞燕眼神勉强亮了亮,下瞬在看清云诀过于苍脸色、以及满肩头晨露时一愣:“师尊可是受伤了?” “未曾。”云诀嗓音沙哑,死寂不起波澜,他挥袖,一束雪莲飞向唐飞燕,“此物能助你稳住灵根。”语毕他便要回神离。 “师尊!”唐飞燕蓦地作声,丹田一痛,她闷咳一声,鼓足了勇气,“您见到姜姑娘了,是吗?” 云诀背影僵滞。 昨夜,殿宇中,姜斐与容舒二人间暧昧呢喃再次浮现,震得他衣袍翻飞。 唐飞燕眼神暗了下,仍强撑着笑了一声:“师尊,您偿还完姜姑娘那笔债了,是吗?” 以,是不是就可以不要再见姜姑娘了。 云诀指尖一颤。 还债? 他确要还,为了能彻底放开人界那段记忆。 而姜斐也说,要他放开。 可到头,放不开过,执着于人界人,竟是他! “修养好身子,便你师叔殿中修炼吧。”云诀作声,声音平静。 可有他,他在迁怒。 唐飞燕惊得脸色煞:“师尊不要我了?” 云诀未曾应声,飞身便离开。 唐飞燕紧跟了几步,嗓音凄零:“师尊若不愿要我,今日为何为我求雪莲?为何不拿忘之物,也让徒儿彻底死心不是吗?” 云诀未曾止步,径自回了宫宇。 在迈入云雾笼罩间玄门时,身形一顿。 忘之物。 千金楼中有忘丹。 还有姜斐提及过往平淡语气,偏生对容舒格外亲密。 一个念头在脑海滋生。 ——姜斐服了忘丹。 云诀呼吸冰寒,指尖一颤。 若真是如此,她忘记过往,不是很好吗? 人界十余年,于他如大梦一场,于她也成了过往。 刚刚好。 云诀走进宫宇中,坐在缭绕云雾中,竭平心静气。 可时日飞快而过,他心中越发焦躁。 真好吗? 与旁人亲密,要他放开姜斐,真好吗? “小无念……”如喟叹如挑逗嗓音响在他耳畔。 云诀猛地抬眸,良久怔怔起身,看着远处云雾。 下瞬,身形已消失在无念山。 108、修仙女炮灰29 容舒在第二日便带着姜斐离开了千金楼。 姜斐从系统处得知容舒带去的地方是百鸣泉、且换血可让他复又人后, 也只在心中嗤笑声“狗男人”,兢兢业业地跟在他身侧。 容舒并未着急赶路,甚至连法术极少用, 二人或是驾马而行, 或是行走段距离,除非遇到险山恶水,携着施法度过, 路上倒真像是在游玩般。 只是距离百鸣泉越近, 容舒便越沉默。 尤其此刻, 姜斐坦然地缩在容舒怀中,任由他拥着自己飞身而起,脚是嶙峋的荒山, 前方万里不见丝毫绿意, 而百鸣泉,便在那片荒芜之中。 山巅的风带着丝寒意,姜斐想了想,从容舒怀中探出手来,将他身上的袍服紧了紧, 又伸手拉住他的另只手, 紧紧攥在温热的掌心里。 容舒只觉自己的手背温热,身形微顿, 垂眸看怀中的女子。 姜斐紧靠着他的胸膛, 恰巧抬起头来, 神色带着几分欢喜与羞怯,双眸莹亮,满是愉悦:“山风大,这样会好些, 不会太冷了。” 容舒怔了怔,心中蓦地涌起阵阵烦躁。 路上,姜斐跟在他身侧,未曾喊过累诉过苦,始终眼神亮晶晶地跟在他身边,不知前路如何,更不知会生么。 好像只要在他身边,么好。 可他宁愿抱怨、不愿随他前往。 这样,他心中的烦躁也许便会消弭许。 “怎么了?”姜斐见他不语,眼神染上了担忧,另手拥紧了他的腰身。 容舒回过神来,抿了抿唇:“没事。” 姜斐看着他,最终再未言。 直到夜色降临,无垠的荒山终于到了尽头,距百鸣泉不过百里处,有处城镇。 这里很是奇怪,分明没有半点灵气,可万物却生的比修仙界还要生机勃勃,俨然被三界遗忘的世桃源。 眼见夜色渐沉,二人寻到了城镇中唯处酒客栈,门口的酒幌早已泛白,显然有许年头了。 客栈只有掌柜的人,正在柜台后打着算盘,看见二人后,他忙将手缩回袖中,眼睛亮,像是久未见客似的:“二位要几间房?” 容舒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掌柜的方才缩回去的手。 姜斐转头疑惑地看了眼他,笑道:“他有些累了,间房便好。” 掌柜的笑眯眯地点点头,朝旁墙上挂着的钥匙努了努嘴:“楼上左转地字号房。” 姜斐拿过钥匙,转头看容舒,他依旧盯着掌柜的手。 姜斐皱了皱眉,上前牵住他的手。 容舒蓦地回神,手指轻颤了。 方才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掌柜的手,是木头。 之前他仍在想,百鸣泉不过只存在于传闻之中,是真是假仍未可知,而今,那掌柜的是木人,却成了有喜怒哀乐的常人。 百鸣泉的传闻是真的。 可他心底却莫名空荡荡的。 不是欣喜,而是不安。 走进客房,姜斐看着神色复杂的容舒,心中冷笑声,却依旧满眼忧心地靠近他,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容舒,你没事吧?” 容舒的眸陡然清明,看着眼前的女子,轻轻摇摇头。 姜斐眼中写满了不信,却再未说么,转身点上屋中的烛台,又找掌柜的要来热水:“这里太过简陋,晚上有些寒,今夜你便将就夜可好?” 容舒看着,眼神越复杂。 “嗯?”姜斐不解地看着他。 容舒点点头。 姜斐笑了起来,迟疑片刻,咬了咬唇方才躺到床榻里侧。 容舒望着的动作,直到再听不见动静,方才缓步走到床榻旁。 这并非他们第次同床共枕,可容舒却从未觉得如此难安过。 他逼迫着自己平心静气,呼吸逐渐和缓。 身侧的姜斐却轻轻动了动:“容舒?” 容舒顿,没有说话。 姜斐抿了抿唇,朝他靠近些许,而后伸手抱住了他。 容舒的身躯蓦地僵滞住。 二人只隔着件单薄的中衣,的手绕过他的腰身,抓住了他的手。 容舒甚至能感受道身上源源不断的温热朝自己涌来,甚至连呼吸间喷洒的热气格明显,脸颊轻蹭着他的手臂,撩动心弦。 容舒呼吸紧,胸口熟悉的热意涌来,甚至比以往还要来的汹涌。 额头上涌起几滴薄汗,即便肢体冰凉,仍盖不住涌起的燥热。 这晚,容舒不知自己何时睡去的,只是第二日醒来,天色早已大亮。 姜斐正笑眯眯地端着碗热粥坐在桌旁望着他:“我借了掌柜的柴房,快喝完粥,我们还要赶路呢。” 容舒本恍惚的神色微顿,心中蒙了层阴霾。 根本不知道,口中的“赶路”是么意思。 所赶的,分明是的催命路。 百鸣泉在处荒山的山洞里,荒山光秃秃的,了无生机,唯有百鸣泉所在的山洞,丛木郁葱,石壁上甚至嵌了光的石子,映的百鸣泉五光十色,恍若天光。 容舒不知何,没有御风飞行,反而提议二人步行而来。 姜斐自是没有异议,路上走走停停,到达百鸣泉时,已是傍晚时分。 山洞内不辨日夜,进去后如进入光怪陆离的幻境。 只有门口块石头,上刻着四字:以命易命。 在璀璨的山洞中,那块简陋的石头格不起眼。 姜斐扫了眼石头便看洞中,低呼声,满眼惊艳地看着里的景象。 反而是容舒,今日整日他鲜少开口说话,更的时候是跟在姜斐身侧,沉默地走着。 “里好漂亮!”前方,姜斐惊喜的声音传来。 容舒抬头,眼望见百鸣泉旁姜斐白衣拂动的样子,好像瞬就要随泉水上的烟雾飘散般。 容舒心中乱,意识地上前抓着姜斐的手臂将拉到自己身边。 姜斐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跳,脚堪堪踉跄了:“怎么了?” 容舒似也被自己的动作惊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匆忙松开了的手臂:“越是漂亮越是危险,这山洞不同寻常。” 姜斐偏头看着他的神情,“噗”的声笑出声来:“也包括你吗?” 容舒望:“么?” “越是漂亮越是危险啊,”姜斐眨了眨眼,“你这么好看,很危险吗?” 容舒喉咙紧,再说不出话来,最终逃避般地绕过朝百鸣泉走去:“我去探探路。” 姜斐望着他有些慌乱的背影,冷笑声。 个将带到这里,只把的血换了的人,当然危险。 容舒走近百鸣泉方才现,百鸣泉至清,旁有股细流,从山壁中徐徐流出,可空空如也,绝无可能是荒山里的温水。 百鸣泉,当真是天泉。 泉水是亘古不变的温热,那股温热如诱人的罂粟,吸引着人不断靠近着。 容舒蹲身子,伸手掬了捧泉水,感受着掌心的温热,等到泉水从指尖流逝,他刚要站起身,手猛地颤抖了。 他刚刚接触过泉水的手掌不再是冰凉的了,反而有了温度,温凉的体温。 这感觉格令人痴迷。 也许,传闻有误,百鸣泉根本无需换血,便能让人重新人。 也许这泉水本就是上天赐予三界的礼物。 “容舒?”身侧,姜斐担心地唤着他。 容舒回神,转眸抬头朝看去。 姜斐的眼中满是不安,正忐忑地站在他身侧垂眸望着他, 容舒怔住,身躯僵硬,好会才听见自己紧绷的吓人的声音:“怎么?” 姜斐顿了顿:“没么,只是刚刚突然觉得……你好像就要离开了样。” 容舒停顿片刻,伸手抚的脸颊。 姜斐起初不解,继而惊讶的睁大双眸,双手握着他的手:“你的手是温的!” 比他还要惊喜。 容舒点了点头,许久,缓步沿着旁的石阶走进百鸣泉中,任由泉水没过脚踝、小腿、膝盖…… 他感觉到自己全身如同重生般,冰凉的血液逐渐染了温度,每寸无知觉的肢体开始复苏,骨肉舒展开来,如漾在温水中般舒适。 容舒忍不住舒适地眯了眯眼,他已有数百年没有这人的感觉了。 岸边,姜斐在不安地唤着他:“容舒,我们离开这里吧。” 容舒睁开眼,看着岸边的女子,刚要开口,浑身骤然阵剧痛。 他脸色白,只觉全身的血液在不断翻涌着,甚至冲破了筋脉,要透过皮肉钻出来。 换血。 容舒脑海中几乎立刻想到这二字,全身僵直如铁,再难动弹半分,剧痛越强烈,而泉水中如有团团漩涡,钳制着他的四肢。 “容舒,你怎么样了?”姜斐焦急的声音传来,说着便要朝泉水中走来。 “不准!”容舒陡然作声,声音艰涩而凌厉。 出口的瞬间,满心错愕。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三界宝物他见过太了,再珍贵也绝无可能比他还要重要。 姜斐……原本也不过只是千金楼中的味药罢了。 他想要重新拥有人的体温,想要不再无知无觉地存活于这世间,何阻止? 他的思绪很快被剧痛与僵硬取代。 姜斐被容舒的声音吓到,立在原处,脸色微白:“容舒……” 容舒听着的声音,喉咙如同被泉水禁锢住,难以出声音,疼痛铺天盖地,窒息也接踵而至。 姜斐站在岸边,双眼微红,猛地蹲在岸边俯身凑到他跟前:“容舒。” 呢喃着唤着他的名字。 容舒只感觉眼前暗,唇上酥麻与温热齐齐朝他涌来,吻着他的唇,度过来口气息。 被泉水裹挟的意识终于有些许回笼,容舒的手指动了动,隔着极近的距离,他怔怔望着。 心口大动。 他的指尖轻颤着。 只要将带入到百鸣泉中,那么数百年的冰冷便彻底消失。 可是,勉强恢复知觉的手却如坠千钧,难以动弹。 刚刚被泉水浸润后,肢体温暖的感觉,太过美好,他难以舍弃,然而换血…… 容舒看着姜斐,良久伸手揽着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这是他唯的机会。 但愿……他不会后悔。 容舒猛地松开姜斐,拼尽全力从泉水中飞身而起,嗓音嘶哑:“走。” 话落,拉着姜斐便要朝山洞口飞去。 可就在瞬,容舒身子僵住,再难前行半步,身上残留的泉水如生了意识般,点点的汲取着他体内的血液,澄澈的泉水变成了骇人的赤红。 而他的肢体也因失血迅速变得衰老,颊凹陷。 容舒的身躯最终因失去气力而轰然倒塌。 “容舒!”姜斐忙扶住他,看着他不断衰老的肌肤,声音慌乱,“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话未说完,身后的百鸣泉不知何时也变得赤红,明明没有风,泉水却如巨浪般翻涌呼啸着。 姜斐怔怔看着泉水,又看怀中的容舒。 “以命易命……”低声呢喃。 容舒眼中浮现阵阵惊惶,抓着姜斐的衣袖,喉咙却如被堵住般,只堪堪挤出句:“姜斐……不……” 他的手已如干柴,力道极小。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姜斐低声呢喃着。 容舒的双眸如同要滴出血来,紧盯着:“姜斐……” 姜斐回神,看着他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又垂眸望他,笑了起来:“容舒,我好像还未曾告诉过你。” 伸手,轻轻将他的手拨开。 “姜斐……” 姜斐站起身,看着翻涌的血红泉水,回眸看着地上的容舒:“我其实,是喜欢你的。” 站起身,快步朝百鸣泉走去。 而后,跃而。 身后片死寂。 良久。 “姜斐?”声茫然的呢喃声在山洞中响起。 容舒好感度:90. 109、修仙女炮灰30 容舒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时, 亲眼目睹着血红泉水顷刻便将姜斐身躯淹没其中。 他不断朝前爬着,直岸边,泉水如同隔了一层结界, 再难行进半步。 容舒呆呆地坐在岸边, 情怔忡而茫然,直直地盯着呼啸泉水。 像极了……曾经在人界时,山崖之上, 他故作不敌坠崖, 她也如此刻, 想也未想便随他跳下山崖。 不,是不同。 这一次,她是因为他。 她说, 她是喜欢他。 原来, 这就是看着她为自己付出一切感受吗? 容舒伸手轻轻碰触着心。 铺天盖地疼痛与绝望。 他曾好奇,这是怎样感受,而今,他宁愿从未有过这种感受。 只想二人仍在千金楼中时一样,不再计较她对他好, 是因为忘情丹是旁。 不知多久, 容舒只觉全身如浸泡在温水中一般酥麻,他低头, 看着本干瘦衰老如柴手在以肉眼可速度变得充盈。 浑身肢都如同恢复新生一般, 飞快生长着。 而复生肢, 有着如常人一般温度。 容舒碰触着自己手背。 人温。 他手难以克制地颤抖着,如果他有了人温,那姜斐…… 容舒几乎瞬间抬头朝泉水望去。 方才汹涌嚣张百鸣泉,不知何时逐渐平静下去, 血红也在逐渐消散,化为如二人刚来时澄净。 泉水仍在幽幽泛着温暖云雾。 而在云雾之中,一个身着白裳干瘦女子躺在水面上,被流淌泉水轻轻推送岸边。 她经昏死过去,脸色苍白,浑身血如被抽干一般,干瘦身子在随波而流途中,被泉水包裹着,一点点地恢复着充盈躯。 面色静谧绝美,始终无一丝血色。 姜斐。 容舒起身便要朝泉水中走去,肢因剧痛脱力,人重重摔倒在地。 他仍飞快朝前爬去,将姜斐用力抱在怀中。 在触她身时,手剧烈颤抖着。 她肢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像极了曾经他。 容舒拥紧了她,手仍在轻颤着,心剧痛。 下瞬,他陡然拥着她再次浸入泉水中。 可是,泉水死寂,这一次,么都没有发生。 就连山洞出,那块刻着“以命易命”石头都消失不。 容舒紧抱着怀中姜斐,埋在她肩窝处,双眸通红,身躯僵滞。 他究竟做了么啊! 良久,容舒终开,嗓音沙哑:“我们去。” 话落,他将她横抱在身前,一步步朝着山洞外走。 …… 姜斐自进入百鸣泉便让系统封闭了痛感,而浑身便如浸泡在温水中一般起起伏伏,倒也舒适。 只除了换血时,生机被一点点抽离躯,有一丝让人难忍不适。 时间一长,她也真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在容舒怀中,他正拥着她飞快朝千金楼方向飞去。 姜斐动了动手指,肢冰凉。 看来换血经完成。 姜斐嫌厌地拧了拧眉。 不过,想容舒升90好感度,此刻肢冰冷倒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云雾间山风带着几寒,吹得她衣摆翻飞,姜斐适时地轻颤了下,睫毛随之动了动。 “斐斐?”头顶,容舒声音几乎立刻传来,嘶哑难听,显然好几日未曾休息了。 姜斐仍紧闭着双眼,不断地朝容舒怀中蜷缩着,唇微动:“冷……”声音极轻。 “斐斐?”容舒色明显慌乱下来,用力抱着怀中女子,“你怎么样?” “好冷……”姜斐低声呢喃着,“容舒,好冷啊……” 她边说着,手指边难以自控地颤抖起来,唇因为冷而煞白。 容舒怔住,匆忙伸手以宽袖罩住她瘦弱身子:“很快就不冷了,我们快了,斐斐,很快……”他语越发惊惶。 姜斐眼睑颤了颤,终徐徐睁开双眸,看着头顶男子隐忍下颌:“容舒……” “嗯,我在这里。”容舒低声迎着。 姜斐沉默良久,伸手轻抚向他脸庞,冰凉指尖得容舒身躯僵滞了下,继而将她抱得更紧了:“斐斐。” “我以为再看不你了呢,”姜斐轻轻笑了一声,“我在泉水里飘啊飘,感觉浑身血像被抽干了一样,本以为会……” “斐斐!”容舒打断了她,眼眶微红,“你不会有事。” “嗯,”姜斐点点头应道,“我现在在你身边呢,不是经没事了吗?” 她说着,收抚着他脸颊手,轻轻靠在他胸膛。 容舒喉咙一涩,她手仍在轻轻颤抖着,满身冰凉。 “我想睡一会儿,”姜斐声音越发轻,“容舒,就睡一小会儿。” “好,”容舒艰涩道,“时我叫你。” “嗯……” “别睡得太沉,会着凉。” “……”这一次,姜斐没有说话。 容舒垂眸,她双眼经闭上了,因为温过低而陷入昏迷之中。 他咽下喉中苦涩,越发快速地朝千金楼飞去。 二人千金楼时,不过两日。 这两日间,姜斐醒了几次,容舒均在不要命似地赶路。 直千金楼,容舒将她放下便飞快转身离去,再来时手中拿着许多价值连城灵草灵药,即便明知无用,仍喂她服下。 姜斐也都听话地吃了下去,果然对肢冰冷,那些昂贵灵药不过杯水车薪,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容舒依旧固执地拿来一味味药,姜斐看着那些药,微微摇摇头。 容舒动作前所未有温柔:“把这些吃了,身便会好了。” 姜斐只轻轻笑了笑:“不要浪费这些名贵药材了,我记得你很喜欢们。” 容舒喉结动了动,心中越发酸涩:“我现在不喜欢了,”他低道着,“乖,吃了就好了。” 姜斐依旧在笑着:“没用,”她抬头看向所处殿宇,便是呼出息都仿佛夹带着寒,“容舒……” “嗯。” “我想喝热粥了。”姜斐说着,向往地眯了眯眼睛。 容舒双眼晦涩:“好,我去熬粥可好?” 姜斐笑着点点头,眼晶亮。 容舒也勉强地笑了笑,转身朝外走去。 姜斐望着他背影,在他未走出门时低咳一声。 容舒背影一僵。 姜斐睨了眼他,垂眸浅笑,而蜷起身子,抱着膝盖,身子轻颤着。 门担忧着她出事容舒隔着门缝看着殿内女子,眼圈瞬间泛红,身躯僵硬如铁。 许久仰靠着门框,吞咽下喉咙中翻涌酸涩。 她么都不说,在他面前装作无事模样,可他曾经历过没有温、人不像人日子,岂会不知,那又多难熬? 容舒好感度:93. 殿内,姜斐听着系统声音,扬了扬眉,直容舒离开,她脸上可怜兮兮色立即消失,取而代之是一抹轻笑。 【系统:宿主,在百鸣泉旁,容舒都反悔了,你何必再跳呢……】 姜斐挑了挑眉梢,心中反问:“容舒好感度多少了?” 【系统:93,目前仍在剧烈波动中。.】 姜斐浅笑出声:“这就是理由。” 【系统:……】 “不过,”姜斐突然又响起么,慢悠悠地说了句全然不相干话,“知道云诀为何会修成仙吗?” 【系统:不是因为他在人界死,便成了仙?】 姜斐笑:“一个无情无欲仙尊,人界历劫化身也寡言少欲,这样人,能如此轻易便历劫成功?” 【系统:宿主意思是?】 “拥有过,才能放下。”姜斐淡淡道,“拥有过□□,才知□□。拥有过执念,才能放下执念。” “云无念成仙,是因为他在放下了成仙执念,才会在舍了肉身,修成仙身。”只可惜,云诀并没有彻底放下凡尘俗事。 姜斐缓缓从袖掏出一枚烟紫色珠子随意把玩着,珠子周围仍萦绕着一团若隐若现金光。 这是云无念消失时,落在她掌心那片光。 【系统:宿主你何时参透这些?】 “很难吗?”姜斐挑眉,“当初在喜宴上,云无念历劫成功就看出来了。” 系统沉默了好一阵【宿主不会是想说,你换血也是放下吧?】 “当然不是。” 系统舒了一。 姜斐又道:“我本打算完成任务便离开呢,”她转着珠子,低笑一声,“而今看来,成个仙也挺好玩。” 所以,这具肉身是要脱胎换骨,只是换血哪里足够呢? 门外响起阵阵脚步声。 姜斐垂眸,再抬头又是一副脆弱模样。 【系统:……】 容舒进来时,脸色很是苍白,眼眶有些红肿,手中端着白粥冒着热,一抬头便看正对着他笑姜斐。 “你来了!”她声音都与平常无二样。 容舒想方才自己离开时她轻颤身躯,心中酸涩难忍,忙轻笑一声垂眸:“嗯。”声音因为紧绷而低哑。 姜斐眯着眼笑得越发欢愉,伸手便要将粥接过来。 容舒怔了怔,手迟钝地躲避了下,是晚了,姜斐经直接将粥接了过去,在接触粥碗时一顿,很快恢复如常,拿过汤匙吃了一,边吃便笑着看向他:“你熬吗?很好吃。” 容舒愣愣地望着她。 “怎么了?”姜斐不解。 容舒喉咙一紧,伸手将她手中粥接了过来,张了张嘴,只挤出三个字:“斐斐,烫。” 可她感觉不了。 以往都是她满眼不赞同地看着他,说粥很烫,说他会受伤。 可是此刻,是她再察觉不温度了。 姜斐愣了愣,继而抱歉地笑笑:“我……” 她话并未说完,容舒起身将粥放在一旁,拿过药膏坐在床榻旁,轻轻牵起她手,温热掌心包裹着她手背,指尖轻颤了下,匆忙低下头来,小心翼翼地在她掌心烫泛红地方上着药。 正如她曾经为他做一般。 姜斐望着他:“……不痛。” “嗯。”容舒哑声道。 他经历过,所以知道,其实是痛。 二人再未言语。 直上完药,容舒拿过粥,一勺一勺地吹凉,而喂她嘴边。 姜斐朝缩了缩:“我自己来便好。” 容舒看向她,眼眶有些凹陷:“你手伤了。” 姜斐微顿。 容舒笑了笑,再次朝她唇边喂去:“以往,你也是这样喂我。” 姜斐睫毛颤了颤,终就着他手将粥喝了下去。 容舒眉眼舒展了些,等喝完将粥碗放在一旁:“我去将暖手炉拿来。” 姜斐道:“不用了。” 容舒依旧走了出去,不止拿了暖手炉,甚至如她以往一般,燃起殿内火盆,将大殿烤格外热。 他在重复着她曾做过一切。 忙完这一切,容舒床榻旁时,姜斐经睡着了。 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锁,即便吃了无数滋补灵药,脸色依旧苍白。 容舒伸手,轻抚着她脸颊,明经有了人温,他觉得仍如以往,没有半重而为人欢愉。 “容舒……”姜斐蓦地呓语。 容舒手一顿,明知她听不,仍轻应着:“嗯。” “……好冷啊。”她呢喃。 容舒手指颤抖着,良久上前,褪去外裳,从身将她抱在怀中。 可他暖不热她。 她就这样靠在他怀里,不安地昏睡着,全身如坠冰窟。 容舒不觉屈起身子,用力拥着她,双眼通红,许久喉咙溢出一声微哽。 容舒好感度:95. 一整夜,容舒未曾合眼。 直第二日天色大亮,容舒看着怀中女人呼吸逐渐平缓,心中方才勉强放松。 在此时,殿外传来守卫声音:“楼主,无念山云诀仙尊来了。” 容舒一怔,继而心中阵阵不悦。 曾经他不知这是么,而今终知道,这是嫉妒。 一想云诀、辛岂二人,心底便无法压制嫉妒。 “你要忙吗?”怀中女子突然作声。 容舒飞快垂眸,姜斐不知何时经苏醒,正安静地看着他。 “你去忙就好,我没事。”姜斐再次道,而半弯眉眼笑了起来。 容舒抿了抿唇,他确有些话,要同云诀说清楚,譬如……往这千金楼与无念山,再井水不犯河水。 “我一会儿便。”他轻声道。 姜斐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去。 直他背影消失,姜斐方才徐徐起身。 云诀都来了? 云诀好感度始终不明,如今倒是个好时机。 此刻容舒应该在大殿。 思忖片刻,姜斐缓步朝容舒殿宇走去。 许是过容舒对她格外贴心模样,守卫没有阻拦便放姜斐进去了。 姜斐一眼便看正放在白玉石桌上水镜,她缓缓走上前去,拿过水镜,镜面摇晃了下,浮现出照镜子人心中所想知道答案。 果然如她所料想一般。 姜斐笑了笑,转身朝前方大殿走去。 …… 大殿。 容舒看着去而复返云诀,脸色微沉:“云诀仙尊有事?” 云诀望着他,目光低垂,本至清仙有些紊乱:“姜斐呢?” 容舒目光陡然阴鸷,身马尾被震得飞扬:“仙尊如今既修成仙人之身,又是无念山主人,无情无欲无求,往,请仙尊谨遵礼法,休要再踏入我千金楼半步,否则,便是仙,我千金楼也要杀一个。” 云诀望向他,本悲悯双眼罕有夹杂了丝愠怒:“你是她么人?” 容舒怒极反笑:“你又是么人?不过是个将她抛弃在喜宴上懦夫罢了。” “而我,会迎娶斐斐。仙尊若有诚心,时可来喝杯喜酒……” 他话并未说完,云诀手中一团金光陡然朝他袭来。 容舒忙飞身躲避开来,看着云诀微微泛红眸,突然嗤笑一声:“仙尊又在耍哪门子疯?” 云诀紧盯着他:“你真以为我不知你做了么?” 容舒色微紧。 “容舒,你留下姜斐,究竟是因为她,是她灵?” “当初在人界,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容予是谁?” “有……喂姜斐服下忘情丹,只为了让她听命你、依赖你人又是谁?” 云诀声音说来近喑哑。 容舒本一贯无谓且玩味眸紧缩。 云诀又道:“你对姜斐,不过只是利用……” 大殿门,一声细微响声。 殿内术法高深二人均都敏锐地听了,转眸看去。 姜斐正站在那里,双眼如含着波涛汹涌,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手中拿着水镜,看向容舒:“这是么?” 110、修仙女炮灰31 殿内, 本剑拔弩张的云诀、容舒二人因突如其来的女声停了来,看向安静站在殿门处的女子。 姜斐的身上依旧只穿着一袭白衣,满头墨发未曾绾起, 披散在身后, 几缕发丝被风拂至脸颊,容色与唇色一般苍白,仿佛全身只黑白两色 她分明表情, 双眸却如晨露一般, 水珠欲滴, 只强忍着,眼显露出一丝红。 攥着水镜的手格外用力,指尖泛白。 容舒方本强作平静的脸色惊变, 血色顷刻被抽离, 怔怔望着她手的水镜,满眼惊惶。 云诀的眼神些恍惚,愠怒的性子勉强平静了些许,却在看清她的目光始终盯着容舒时,心口一滞。 他喜欢她的眼睛看向旁人, 似乎……在人界时便喜欢, 如今是。 姜斐感受着间的死寂,嘲讽一笑, 而后缓步朝里走去, 一步一步, 步履极慢。 她看向云诀,满眼真诚:“方我在门外听仙尊在话,只是未曾听清,仙尊可否再一遍?” 云诀看着她泛红的眼眶, 平静的神情凝滞,那一瞬,她竟像极了曾经在人界的那场喜宴上,她面色平静地他“小无念?”的时候。 喉咙一涩,竟再出话来。 姜斐嘲讽地笑了笑:“仙尊,我也是知道的。” 她着,转头看向容舒,将另一手紧攥的青色发带递给容舒:“你的发带忘记拿。” 容舒的唇动了动,上前半步:“斐斐……” “本打算将发带送去你的殿宇的,”姜斐飞快地打断了他,手的发带轻飘飘地坠落在地,她低头怔愣地看了发带好一会儿,而后低笑一声,“到你在那里。” “可我却看见了这个……” 姜斐轻轻拿起水镜,面无表情地轻点镜面。 镜面如波光微漾,而后开始浮现过往熟悉的画面—— 慵懒坐在座椅上的容舒玩味地笑着:“至阴至寒的天灵根,若能当我楼一味药,也是她莫的荣幸了。只可惜,一味药无需名字,也无须多余的情感,死气沉沉好。” 满眼兴奋的容舒在人界俯瞰着她:“她竟与辛岂、云诀的命运纠缠,还锁情咒,真意思。” 而后,容舒摇身一变,化作成容予的模样,算计了那场“英雄救美”的初遇。 连魔族人来袭,“容予”坠崖的戏码,都是他精心策划好的,只因他体味她他付出一切的新奇感受。 人界那场喜宴上,容舒带走了昏迷醒的她,喂她服了忘情丹,从满心只他一人。 只因“一个生动的、只专注他的人,比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要好玩的多。” 甚至连前几日的出楼游玩,也过是故意带她前往百鸣泉换血罢了。 水镜的画面飞速转变着,容舒的脸色越发惊惶苍白,怔怔望着姜斐,却只从喉咙挤出一句:“斐斐。” 姜斐安静地望着他,突笑了起来:“容舒,你从一开始便知道辛岂我锁情咒、一直在利用我渡劫,知道云无念是云诀,却只因看我心死,成千金楼里一味合格的药材,所以一直在一旁看我的笑话,是吗?” 容舒的唇微颤,却出否认的话来。 姜斐缓步走向他:“在人界那个容予,也是你?看我随你坠崖,喂你血疗伤,被你戏耍,你心定是很成感吧?” 容舒的喉结滚动了。 姜斐离着容舒越发近了:“在人界,那场被毁的喜宴过后,你带走了我,并喂我服了忘情丹,”她停顿片刻,“我是否应该感谢你,让我变得死气沉沉,未曾剜了我的心,只让我忘了过往的情?” 云诀的神情微变,看着姜斐的身影。 容舒的脸色早已灰白,如今分明已是人的体温,却满身冰冷,甚至指尖在轻轻颤抖着。 姜斐已经走到容舒面前,抬头望着她,仍在竭力笑着,可双眼通红,一滴泪摇摇欲坠:“带我去百鸣泉,也是刻意而之吧,只是了换血吗?” “既已经换了,何必再我惺惺作态?” “是的……”容舒低声呢喃。 “可笑的是我,竟还在百鸣泉边‘喜欢你’,如今来,那时你定在心嘲讽我好骗吧?”姜斐的声音逐渐轻了来,语气带着茫,“可是……喜欢我,便再与我来往好了,何……何你们要这样折磨我呢?” “是这样的,”容舒望着她,眼的惊惶要流出来了,“斐斐,是这样的。” “最初,的确是利用,可后来便一样了,”他的话越发混乱,“一样,你和其他的所都一样,再无法将你当成一味药材了,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喜欢到,容忍了她失去人的体温,甚至要再入百鸣泉,将血再换来。 喜欢到,刻心如刀割。 姜斐眼摇摇欲坠的泪珠最终落了来,顺着脸颊砸在白色衣襟上:“可我敢信你了。” 容舒眼带着哀色望着她:“你信我一次,斐斐,你再信我一次……” 他的话并未完,姜斐缓缓伸手轻抚着他的脸颊,冰凉的指尖让容舒的身躯轻颤了。 良久,姜斐收手,轻轻抱住了他。 容舒神色怔忡,任由她拥抱着。 只是明明是最亲近的距离,他却觉得满心安,安到心在战栗。 身后,云诀看着相拥的二人,掌心金光泛着赤色断翻涌着,身上的白袍被震得疯狂翻飞。 像……在人界时,她靠在容舒身边,听他念着话本的场景。 之前劝自己姜斐容舒好过是因忘情丹,可刻却在怀疑起来。 真的是因忘情丹吗?万一她真的喜欢容舒了,万一…… 这一瞬,云诀也分清,自己是云无念,还是无念山上早已历劫成功的云诀。 而另一边。 姜斐仍靠在容舒怀,听着他混乱堪的好感度变动的声音,闭了闭眼,随后凑近道他耳畔呢喃道:“你是要剜去这颗心吗?” 容舒起初满眼茫,继而反应过来,双眼惊惧地松开她。 与同时,云诀似察觉到什么,惊骇地低吼:“姜斐!”声音如仙音,在殿内荡着,振聋发聩。 他飞身而起,身形如闪电一般要抓住姜斐的手。 姜斐却早所准备,在心吩咐道:“系统,拖住云诀!” 语毕,自己却凭着前几日容舒喂给她的奇珍异宝而升起的些许法力,掌心积聚着蓝色光芒,探入心口处,生生逼出早已枯萎的心。 ——这颗心,早便死了,过靠着灵草维持着生机。 赤色的血缓缓从她左胸口的白裳渗透出来。 可姜斐始终神色平静,只是随着心被剜出,她眼本生机勃勃的热忱与情愫,全都消失见,只留一片漆黑与死寂。 而后,她微微翻身,手那颗枯竭的心掉落在地,看着容舒:“如你所愿。” 容舒神情呆滞地站在姜斐面前,手迷茫地朝前伸了伸,似乎要接住那颗心,却终究抓了空。 他张了张嘴要些什么,却发出半点声音,良久方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如小兽哀鸣的哽咽,整个人如彻底颓靡一般,腰身佝偻着,浑身如痉挛般轻颤。 如他所愿…… 她怎可出这样的话? 云诀也僵在原地,怔怔望着姜斐,无欲无求的眸顷刻被那些血迹染红,手受控地颤抖着。 “姜斐……”他觉低声唤着她的名字,莫名地再听她唤他一声“小无念”。 可是什么都。 她只是平静而空寂地看向他,而后便要朝他走来。 却在时,千金楼外一阵风卷云涌,铺天盖地却混乱堪的魔气席卷而来,殿门被凭空吹开,一道刺眼的赤光顷刻出现在门口处。 穿着一袭红衣的男子出现在门口,长发早已凌乱堪,眼尾如魔物一般一道红线上挑着,眼泛着赤光,两颊却瘦弱堪,脸色与唇色白如苍雪。 细长的手指端,指甲越发漆黑尖锐,手托着一块澄蓝色的冰,冰一颗黎色的丹药,萦绕在一片赤光里。 辛岂。 他仿佛未曾看见其余二人,只一步步朝姜斐走去。 姜斐平静地看着辛岂,在心扬了扬眉。 她到,过数十日见,辛岂的魔气竟混乱成这番模样,甚至人也虚弱地成样子。 “斐斐,”辛岂的声音格外嘶哑,他伸手将手的冰盒捧到姜斐面前,“吃它,心便能恢复了……” 耗费了半身法术与生机,炼成的丹药。 往后,需要再依靠着旁人的灵草续命,也要再用曾经看他的眼神,看别的男子了。 他们便可以重新来过了。 可姜斐看着他手的丹药,神情始终平淡,甚至冷寂无波。 这样的眼神,让辛岂害怕。 “斐斐……”他小心翼翼地唤她。 姜斐抬眸,而后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来,冰冷得可怕:“晚了。”凉薄的两个字,半点波澜。 辛岂愣住,刻方注意到一旁的容舒,以及容舒面前的地面上,那一颗衰竭的心。 辛岂定定望着那颗心,神情呆了呆,复看向姜斐的心口处,终知道她口的“晚了”是何意。 她的心口一片血红,空荡荡的。 那是……她的心。 辛岂盯着容舒,魔气再难克制,肆无忌惮地翻涌着:“是你?” 随时疑,语气却满是肯定,杀气四溢。 瞬,他猛地伸手,一掌赤光狠狠袭向容舒:“是你,迫她剜了心?” 容舒的身体高高飞起,用力撞在一旁镶嵌着金蟒的柱子上,砸落在地面。 他的表情仍是呆滞的,吐出一口鲜血,反击,应声。 辛岂再次反手,越发凌厉的攻击朝容舒袭去,招招带着致命的杀意:“是你,胆敢伤她?” 容舒始终未曾还手,承受着巨的攻击,一次次摔在地上,遍体鳞伤,目光却始终看着姜斐的方向。 让她再看看他,如过往一般,眼是璀璨的晶亮。 可是。 什么都。 她看他。 眼也光芒。 他曾以他乐见姜斐的死气沉沉,可是如今,当她眼再无光芒与热忱,他方知,那多令人绝望,似乎连他的生机也一并带走了。 身上的疼痛一波接着一波,五脏六腑似要炸裂开来,喉咙的血断向上翻涌,浑身被魔气侵袭,如被凌迟,呼吸都带着巨的痛。 可笑的是,他死了,千金楼楼主,到时辰从来都死了,只能苟活世。 辛岂的攻击仍在继续。 云诀只在一旁望着,许久看向姜斐,神色克制,可心却升起阵阵波澜,像是……羡慕。 他们了姜斐动手,而他,却能。 “够了。”知多久,淡淡的女声传来,声音很轻,却轻易阻止了辛岂的动作。 容舒被用力地砸在了殿央,青裳早已带血,高束的马尾散乱。 血是温热的。 姜斐的血。 辛岂身上的魔气越发虚弱,双眸是混乱堪,却仍定定望着姜斐,看着她死寂空洞的双眸:“我们离开……”他轻声道,便要上前握住她的手,“我带你离开这里,斐斐……” 却被人阻止了。 云诀掌心的金色光芒将姜斐包裹在其,也隔绝了辛岂的碰触。 带着几分慌乱与煞气。 辛岂转头,眼煞气尽显:“你敢拦我?” 云诀掌心的金光胜:“如今的你,敌过我。” 辛岂死死望着她:“那如何?” 云诀的眸微垂,竭力克制着心头的情绪,再抬眸是禁欲如常:“她该随你离开,我亦会你手留情……” 他的话并未完。 姜斐打断了他。 她看着辛岂,声音冷淡:“带我离开。” 云诀愣住:“姜斐,他是魔,你跟着他只会被驱魔人所追杀,随我修仙界,我答应你……” “仙尊过,你是你,云无念是云无念。” 姜斐淡淡睨向他,如木人一般死气沉沉,“你何资格阻拦我?” 云诀脸色骤白。 “再者道,”姜斐双眸冷清,扯出一抹凉薄的笑:“魔,是刚刚好吗?” 云诀身躯微颤。 她过,比起无情无欲的仙,她宁愿选择恣意妄的魔。 一语成谶。 姜斐看向辛岂,再次道:“带我离开。” 111、修仙女炮灰32 大殿内, 云诀仍立在原处,直直看着姜斐。 她的选择,是辛岂。 她看向的, 也是辛岂。 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未曾分给他半点。 辛岂的眼中似是不可置信, 好一会儿缓缓前,瘦骨嶙峋的手牵起姜斐的手,而后又郑重地十指紧扣:“好, 我带你离开。”他低呢喃。 姜斐依旧没任何反应, 任他牵着, 只点点。 云诀垂眸,盯着那二十指紧扣的手,竭力隐忍着心中的愤怒, 忍到法力外泄而不自知, 衣袍疯狂涌。 本不该如此。 自历劫后,他便应当克己静心,无□□。 可为何……屡次参不透道,悟不出法,即便已成仙身, 却比最脆弱的凡都不如。 如今, 如今姜斐与旁交握的手却如刺入眼中的钉子,看不下, 见不得。 姜斐已转身, 随辛岂平静地朝门口走去。 只是下瞬, 她的脚步停住。 云诀抓住她的另一只手,他的指尖仍在细微地颤抖着,却用尽全力。 姜斐侧望向他:“仙尊事?”音更是如一潭死水,无半点情绪。 云诀的唇, 喉结下滚一滚,可僵持半晌,只堪堪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云无念……”是他。 那个凡云无念,不是他在界的一个化身罢。 他拼命地想要告诉她这句话,却如鲠在喉,一个字不出口。 姜斐垂眸看眼他抓着自己的手,松开辛岂握住她的手。 辛岂的手僵在半空。 而后,姜斐缓缓覆云诀的手背,缓慢而坚定的一下一下的掰开他的手指:“云诀仙尊,请自重。” 话落,她转随辛岂一朝门口走去。 “斐斐……”地,满身血迹的容舒低唤着她的名字,只是两字,似乎便耗尽他全的力气。 姜斐的身形顿顿,最终未曾回,径自离去。 只是在走出千金楼的瞬间,剜心后虚弱的身躯生机越发稀少,她坚持不住,彻底昏睡赶去。 “斐斐!”辛岂忙拥住她,嗓音嘶哑难,掌心源源不绝的生机渡到她的体内。 下瞬化作一团赤光,转眼消失在千金楼外。 大殿中。 云诀望着她与旁并肩而行、早已消失的背影,身躯僵滞冰冷,胸口如窝着一团烈焰,难以纾解,想要毁灭周围的一切。 体内的灵气横冲直撞,肺腑积郁着满腔的戾气,满身金色的仙光渡一层赤红,双眸隐隐泛着赤光。 他是谁? 云诀,是云无念? 他想要什么? 仙身是…… 云诀蓦地抬眸,压下眼中的赤红,下刻,他的身形陡然消失在千金楼中。 容舒仍倒在地,目光痴痴盯着门口的方向,着一抹身影突然出现,笑着唤他“容舒”。 可是他好久,什么都没到。 姜斐走,离开。 昨夜窝在他怀中,对他“怕冰到他”的姜斐;白日曾对他嗫喏道“想喝热粥”的姜斐,今日发现一切相后,不要他。 “呵……”容舒想要笑,可发出的音却如哽咽。 不知多久,他收回目光,看向一旁她亲手剜出的那颗心,愣愣地望着,而后一步一步艰难地朝那颗心爬去,最终,他颤抖着捧起那颗心,蜷缩着身子将它拥入怀中。 如哽咽如低嚎的音从喉咙中发出,到最后,他只张着嘴,发不出半点音。 容舒好感度:100. …… 姜斐到系统报备容舒好感度的时候,是在第二日晨时。 耳畔在低呢喃着诉着什么,到最后只剩下一个沙哑难的音一唤着她“斐斐,斐斐”。 冰冷的肺腑多一道灼热的生机,不断地注入到她的体内,维系着她的生命。 不知多久,那生机停,姜斐只觉自己的身体莫名舒适许多。 她缓缓睁开双眼,入目的是正随风微微拂的帷帐,以及一道透半掩的窗子照进来的光。 姜斐眯眯眼,适应光亮后缓缓起身。 房中的摆设很是熟悉,只是此刻空荡荡的,没一个。 半开的窗外传来热闹的叫卖与马蹄哒哒。 姜斐下榻走到窗口,远处是藏在云雾里的无念山,脚下是叫卖的百姓,也修仙者匆忙而,比之从前越发欣荣。 游方镇。 她醒来的房间,更是从前和辛岂二住的游方客栈的客房。 姜斐挑挑眉,没想到辛岂竟会将自己带到此处,不她难得生几分心,忖片刻,徐徐走出客房。 店小二竟是从前那个,见到她后频频朝她看来。 姜斐对他点点便出客栈。 辛岂采完甘露与灵草折返客栈时,看见的便是空无一的床榻。 手中的竹筒与灵草掉落在地。 斐斐…… 辛岂几乎立刻转身仓皇地朝外跑去,虚弱的身躯险些暴露出魔魅的身。 他不会让她离开。 这里是他们缘分开始的地方,他们初初相识。 只要重来,一切便来得及。 “斐斐!”辛岂唤着她的名字,嗓音低哑。 周围不少纷纷朝他看来,看着这个一袭红衣的俊俏公子跟丢魂似的狼狈。 辛岂却全然不管那些的目光,仍在不断地在群中搜寻着:“姜斐……” 不要离开他。 “斐斐……”辛岂的音戛然而止,脚步也猛地停下,怔怔看着不远处的女子身影。 她正站在道路中央,脸色越发苍白,身的生机仍在外泄着。 剜心之,永远不可能造生机。 此刻她正望着卖甘草梅水的摊位发呆。 ——那是他们曾经一经历的往。 “斐斐,”辛岂走到她身旁,高高提起的心终于落下来,尾音仍夹杂着后怕,“想喝吗?”他低语。 姜斐终于看向他,目光幽深漆黑,无波无澜,如一潭死水。 辛岂呼吸一滞,胸口闷痛,竟不敢她的答案,转身走向甘草梅水的摊位旁:“要两筒。” 老板娘热情地应一,利落地盛两竹筒甘草梅水。 辛岂拿着甘草梅水欣喜地转身:“斐……” 音停住,他看见的只姜斐面无表情转身朝客栈走去的背影。 没他。 辛岂垂眸,怔忡地望着手中的两个竹筒,起身快走几步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你喜欢喝的。”他将一个竹筒小心翼翼地递到她面前。 姜斐低扫眼竹筒,平淡道:“辛公子也会喜欢界的东西吗?” 辛岂手指轻颤下:“喜欢的,斐斐。” 早在去的诸多时日,他早已喝不知多少,可比不他们曾一饮下的甜。 姜斐抬眸看着他:“可我不喜欢。” 话落,她绕他走进客栈。 徒留辛岂一僵立在客栈门口,良久闷咳两,仰将梅水一饮而尽,跟前去。 回到客房时,姜斐已经休息,孤零零的背影躺在床,背对着他,满身写满抗拒与瘦削。 他知道她醒着,只是不愿理他罢。 没关系,他可以一直下去。 辛岂捡起地掉落的灵草,攥在掌心,吸取灵草的精华,察觉到体内的生机勉强补充些许,方才坐在桌旁,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一未。 似乎只要这样睁开眼便能看见她,就已经心满意足。 这一日,直到夜幕降临,姜斐未出门。 察觉到她的呼吸不不安,甚至虚弱到几不可闻,辛岂轻轻站起身走到床榻旁,躺在她身侧,将她冰冷的身躯拥在怀中,手覆在她的掌心,源源不断的生机渡到她的身体里。 那一瞬,辛岂只觉灵魂都被抽离一般,胸口阵阵灵肉被分离的剧痛。 可她体内却仍一个无底洞一般,她也无法生出任何生机。 而不能放弃,宁可耗费体内的最后一丝生机,也不能放弃。 直到她的呼吸逐渐平稳,辛岂方才收回手,与她十指紧扣着,脸颊却埋入她的肩窝,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即便……毫无作用。 只此时,她才不会抗拒他,推开他。 他才会觉得,她就在他的身边。 翌日一早,姜斐醒来时,看见的正是辛岂比昨日更加苍白虚弱的脸颊,他的手仍拥着她的腰身,满脸写满疲惫。 姜斐微微身子,辛岂便猛地睁开眼睛,待看清她时,方才松口气挤出一抹笑来:“斐斐,早。” 姜斐仍目无波澜地望着他,缓缓将他落在自己腰间的手拿开,坐起身。 辛岂的笑僵硬片刻,终随她一坐起身:“闻几日此处百灯节,到时定会热闹……” “辛公子,”姜斐抬眸平静地望着他的双眸,“何必呢?” 辛岂愣住,眼神片刻的茫然与慌乱:“无碍……” 他的话并未完,姜斐又道:“你我之间,始于一场蓄意的利用,终于你给我的那一剑。” “放你自己,也放我不好吗?” 辛岂呆呆地望着她,仿佛没清她在什么,良久呢喃:“不好。” “斐斐,我们在这里相识的,”他扯出一抹讨好的笑,“重新来,好不……” “辛岂,”姜斐次断他,而后伸手褪去外裳,露出胸口的伤,“我连心都剜,爱恨都不会。” 辛岂愣愣地看着她空荡荡的胸口,缓缓地朝她靠近着,轻触着那片伤疤,眼眶倏地便红,他将她拥入怀中,音哽咽:“没关系的。” “无妨爱不爱我,但求让我陪着你。” “斐斐,求你。” …… 界,柳安城。 云诀安静地行走于街市之间,他不知自己为何要来此处,只是……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来。 修仙界已数月,而今界早已去数十年。 柳安城却仍带着往日的繁华,街熙熙攘攘,行络绎不绝。 云诀的脚步逐渐停下来,看向对面的糕点铺,铺子的老板换。 曾经,那个云无念每日傍晚回去时,便会选些姜斐最爱吃的糕点,从未含糊。 一旁的话本铺子,如今铺子的牌匾早已变得沧桑,以往,姜斐最爱看里面时兴的话本。 云诀缓缓朝山脚下的村落走去。 那个村落如今变大许多,早已不见当初熟悉的脸庞,村民们纷纷朝他看来,眼底尽是陌生。 直到来到山脚下,远处一处早已空荡数十年的宅院。 宅院门前不远处的树荫下,教书的先生正在孩子们讲故事。 孩子问起那处无居住的宅院。 先生捋捋胡须:“那里面,曾住着一对姊弟璧。” “一位姓云的公子脸祥云胎记,天之智;一位姓姜的貌美姑娘……” 云诀安静地着,那些分明存在于他记忆中的事,却恍如隔世。 他缓缓朝宅院走着。 “这位公子?”那位教书先生不知何时走来。 云诀转身看去。 先生礼地拱手:“我方才便瞧着这位公子格外眼熟,敢问可是云公子和姜姑娘的后?” 云诀不解。 那先生不好意地笑笑:“我年幼时曾欺负那位云公子,后被姜姑娘好生教训一番,后来便发愤图强,幸传承先生衣钵……” 云诀望着他。 想起来,当初,在书塾时,那个曾欺负那个云无念的男孩,后来姜斐揪着男孩的后颈扔到云无念跟前让他“回来”,他没手。 姜斐曾捏那个男孩的脸颊。 他看向眼前教书先生早已生皱纹与白须的脸,只微微颔首。 教书先生笑,又道:“云公子和姜姑娘二一夕之间消失,周围好生猜测一阵,如今知道他们没事便好,当初,那姜姑娘为云公子,好生威胁我呢……” 他边着边走远。 云诀仍站在原地,想到那个女威胁小孩的模样,不觉晚弯唇。 下瞬,他突然反应来,敛笑转身走进早已荒无烟的宅院。 宅院的墙早已损坏,院子里的东西也所剩无几,可那棵老榆树仍生得茂盛,榆树下的躺椅早已腐朽。 树枝,曾经悬挂着的红绸缎如今被风雨洗礼,成简陋的白色布条。 云诀呆呆望着。 那时,他险些和姜斐成亲的。 只差“夫妻对拜”,便是诚的夫妻。 云诀推门走进房中,灰尘漫起。 他走进姜斐的房中,外间的软榻蒙厚厚的灰尘,姜斐曾懒懒地躺在面,他也曾坐在那里,姜斐枕着他的膝盖。 而后……她吻他。 云诀的呼吸紊乱些许,忙收回目光,走进里间。 这里本该是那场喜宴后的新房的。 只是红绸都已脱色,满目萧索与灰尘。 云诀缓步走到床边,径自坐下,沾满身的尘土。 恍惚中,仿佛看到盖着红纱的女子坐在他的身边。 下瞬,云诀似察觉到什么,转身掀开尘土蒙覆的被子,下方藏着一个钱袋,钱袋里十余块灵石和一纸庚帖。 庚帖写着“云无念”的名字,一旁她的字迹:小无念的生辰。 云诀拿着庚帖的手剧烈颤抖下,那些界的记忆纷纷接踵而至。 他不觉伸手扣着心口处,那里翻涌着疼痛。 他的目光落在“小无念”三字。 小无念。 他太久未曾她唤他小无念。 姜斐…… 112、修仙女炮灰33 游方镇。 客栈。 姜斐安静地抱膝坐在床榻上, 目光直直看向窗子的方向,半掩的窗子能隐隐看见远处的无念山。 云诀的下落她并清楚,然而他的好感度却始终处在波动停的状态, 未定下来过。 这段时日, 辛岂几乎每日都为她渡生机,以维系着这具肉的存活。 只是可惜,缺了心的肉如同早已腐朽的腐木, 生机注入也过抵一时之用, 很快便消耗殆尽。 而辛岂的法虽然强大, 但他的生机总有用完的一日。 这一,辛岂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日,姜斐醒来时, 看见的依旧是辛岂的脸, 他正轻拥着她,脸色满是病态的苍白,眼眶越凹陷,人虚弱的近乎透明。 姜斐动了动子,辛岂几乎立刻醒了过来, 神情又片刻的慌乱, 手下的道倏地加重,似是生怕她离开一般。 姜斐低哼一声。 辛岂飞快反应过来, 手上的道松了许多, 却又在迎上她的视线时, 躯微凝,本轻拥着她的手逐渐松开,人也徐徐起下了榻。 他记得,如今的她并喜欢、甚至是反感己的碰触。 只是, 在下了榻后,虚弱的体蓦地踉跄了一下,人险些跌倒在地。 姜斐坐起安静地看着他。 “我没。”辛岂几乎立刻道。 他知道她在乎己有没有,更回应己。 可是,率先说出这番话,让他可以欺骗己……她扔在担心着己。 如同曾经他们在游方镇,她担忧着他每日的天罚一般。 即便是欺欺人也好。 床榻上的子果沉静没有开口。 辛岂压下心中的酸涩,起朝门口走去。 然下瞬…… “嗯。”子极轻的声音后传来。 辛岂躯僵滞,敢置信地看向姜斐。 这是这段日子以来,她对己唯一的回应。 姜斐也在看着他……头顶99的好感度,神情没有半波动。 可于辛岂而言,方的那一声“嗯”,却如天籁。 “今晚便是百灯节,到时很热闹,我们一起去可好?”辛岂问得小心翼翼。 姜斐再次沉默下来。 辛岂并未再多言,只安静走了出去。 他需要更多的灵草,以补充体内的生机。 他知道,己的生机足以维系二人长久,可在他找到救她的法子前,他只有这样做。 只要他仍活着一日,她便绝无消殒的可能。 夜色将至。 因着百灯节的缘故,本就繁闹的游方镇越繁华了。 行人手中各提着五颜六色的花灯,更有修仙界偷偷下山的小仙修在人群中赶着热闹。 三孩童笑闹着跑过,只留下一片欢声笑语。 辛岂坐在客栈楼下,安静地等待着。 偶尔看一眼口相携走过的男男,便是他曾万分瞧上的最为低贱的凡人,都开始歆羡起来。 曾经,他与姜斐也是如。 她也曾行走在他的侧,双眸晶亮,因他偶尔的关心而羞赧,殊知,那些过是蓄意的利用而已。 如今的一切,都只是报应罢了。 夜色渐深。 辛岂知己等了多久,直到百灯节的百姓开始逐渐折返回来了,他方意识到,百灯节要结束了。 相携而去的男相携而归。 只是子手中多了一盏花灯,半是羞怯半是欢喜地跟在侧的男子边。 辛岂的目光落在那盏花灯上,许久看向空荡荡的楼梯,。 旁人有的,斐斐也该有。 他起便要朝门外走去。 却在时,楼梯口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极起眼。 可辛岂却停了脚步,呼吸都随之一滞,良久缓缓转,怔忡地看着正二楼客房徐徐走出的子。 白衣如烟似雾,长如上好的绸缎,只是脸色苍白,双眸平静无波。 姜斐。 “斐斐……”辛岂呢喃。 姜斐已经走到他近前,看了眼门口方道:“百灯节结束了。” “没关系……” 姜斐虽解,眸中却再未任何情绪起伏,唯余一派死水微澜。 辛岂却笑了起来,上前小心地牵着她的手,朝外走去。 百灯节早已近尾声,几摊贩在收拾着摊位前的小玩意儿,远处花灯,街市早已渐眠。 前方耍火龙的百姓也将火龙收了起来。 姜斐安静地看着一派残存的盛景,神色始终淡淡的。 却在时,肩膀被人轻轻敲了下。 姜斐转头,只看见戴着青兽代的辛岂站在她后,手中仍拿着一代,递到她前。 姜斐垂眸,看着代微顿。 辛岂拿着代的手一紧:“曾经,你也是这般对我的。” 那时,即便戴着代,可只看那双晶亮的眸子,都能让人一眼认出她来。 姜斐怔住。 良久伸手将代接了过来。 辛岂的眼中满是惊喜。 姜斐拿着代,看了好一儿,前方蓦地传来一声:“今夜收获颇丰啊!” 姜斐转眸看去,穿着靛蓝色麻衣的摊贩正拣着地上掉落的竹箭,一旁是齐整的陶壶。 投壶。 辛岂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容色微怔,过往如潮般涌来:“可是想玩?”他低声询问着,“我去买竹箭。” “用……”姜斐的话并没有说完,辛岂却已朝摊贩走去,知说了什么,回来时手中拿着筒箭。 “给。”辛岂将中一筒竹箭递到姜斐前,唇角始终带着笑。 姜斐看了他一眼:“我如今需要了,辛岂。” 辛岂手微紧,却仍固执地伸到她前。 姜斐顿了好一儿,最终将竹箭接了过来。 辛岂头顶的好感度细微地动了动。 姜斐垂眸,微微扬眉,转头看向那些陶壶,又看向辛岂。 辛岂对她笑着头。 可下刻,辛岂唇角的笑彻底僵住。 竹箭投空了。 他也终于知道,姜斐的那句“如今需要了”是何意。 如今的她,再是当初那以法术便能轻易投中的她了。 早在他刺向她那一剑后,她便只是空有一副灵体的凡人。 姜斐伸手还要继续投壶,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姜斐解。 “我们投了。”辛岂的声音喑哑,而后牵着她的手便朝来时的路走去。 姜斐任由他牵着,始终语。 辛岂的脚步并快,知多久,他突然停了下来。 姜斐转头,正看见前方一望无垠的草木,以及草木间飞舞的萤火虫。 如当初她変给他的一模一样。 姜斐挑眉,知道辛岂想要往重温,却未曾想到,他竟连过往的小都记得一清二楚。 辛岂伸手,一只萤火虫停留在他的指尖。 他将如献宝一般送至她眼前。 姜斐看着萤火虫,许久轻轻笑了出来,伸手想要将萤火虫接过,却在下瞬,她的脸色一白,呼吸都随之艰难起来,整人虚弱地朝前倒去。 辛岂大惊,匆忙拥着她的腰,她胸口的生机泄得越的快了。 指尖的萤火虫受到惊吓消失见,辛岂的手颤抖着,以手掌抵着她的掌心,断的将生机渡入她的体内。 “要有……”他低声呢喃着,声音惊颤。 “斐斐,你有的……”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已满是惊惶,躯僵硬如铁,直到察觉到她冰冷的躯体呼吸逐渐平稳,他方停了动作,用地将她拥抱在怀中,脸颊埋入她的肩窝。 “斐斐……”良久,一声哽咽的低哑嗓音他的喉咙深处溢出。 他知道该怎么救她了。 他没有法子了。 他俨然一废,空修成如今的法,却连己爱的人都救了。 直到天边逐渐泛起鱼肚白,怀中的人逐渐转醒。 辛岂几乎立刻垂眸:“斐斐?” 她终于醒了。 她睡了时辰。 姜斐的眼神起初是茫然的,却在看见他的时候,眼中微光乍起:“辛岂……”声音低软。 像极了……他们初遇时。 辛岂手指剧烈颤抖了下,定定望着她。 下瞬,他俯首,轻轻在她苍白的唇上印上一吻,唇仍颤栗着,却满是虔诚。 却在刻,后方云雾翻涌,阵阵灵气裹挟着风声传来,金色仙光夹杂着赤色席卷而来。 男子的嗓音响起,冰冷阴鸷:“你们在做什么?” 113、修仙女炮灰34 冰冷嗓音淬毒冰, 裹挟着怒火,夹带着厚重回音,在寂寥林野之中响起。 姜斐神色有片刻茫然, 下瞬陡然反应过来, 轻推开了辛岂,怔怔望着他:“怎……” 辛岂即便被打断,神情仍温柔, 只在睁开看清姜斐表情时身躯僵凝。 有感觉吧? 对他, 并非没有一丝一毫感觉…… “斐斐……”辛岂呢喃着, 声音中满沙哑,“我们离开这里,去不被人打扰地方……” 话落, 他牵起姜斐手, 问得小心翼翼。 姜斐怔愣片刻,看向不远处一袭白裳云诀,周身金色仙光肆意,却夹杂隐隐赤色。 辛岂指尖冰凉,甚至紧张加重了力道, 唯恐离开一般。 姜斐反应过来, 垂头看向辛岂牵着自己手,又看向他忐忑不安眸, 良久轻轻点点头。 云诀目光大恸。 再一次选择了辛岂。 说讨厌无情无欲仙, 便真讨厌, 再不会分他半点目光。 辛岂幽暗双蓦然泛起一点亮光,没有看云诀,牵着姜斐便朝客栈方向走去。 云诀盯着前这一幕,视线落在辛岂牵着姜斐手上, 尾泛着赤红,墨发被泄法力震得乱舞。 辛岂今魔力大减,行迹并不难追踪,所,他去了人界,想要去他曾经历劫地方看一。 过往记忆潮涌入,那些原本属于云无念记忆,都变成了他。 他分不清自己究竟谁,分不清体内涌动感情谁。 所,他对自己说,去找姜斐吧。 因为只有在姜斐身边,他似乎根本不用思考这件事情。 他甚至想过,不论自己对姜斐何种情感,喜宴上自己弃而去本就不对,理应对负责。 他亏欠良。 ,这样想法在看见辛岂轻吻瞬间烟消云散,满心尽难克制愤怒,他自诩无欲无求,而今彻底破了定数,脑海中不断地回荡着“将辛岂杀了,便只他了”! 他难忍受,旁男人接近。 更难忍受和旁男人一同离去。 而今,那个男人竟说,要将带去不被打扰地方…… 他见着他们渐行渐远。 “放开。”阴沉嗓音再次响起。 辛岂牵着姜斐手一顿,复又若无其事地牵着手继续离开。 云诀掌心金光翻滚,底深处隐隐有赤色闪过。下瞬他猛地伸手,重重袭向辛岂背影。 惊涛骇浪般法力席卷而来,辛岂脸色微变,伸手将姜斐护至一旁,转身忙堪堪避开这一击。 ,生机极少魔体被灵气伤到,他仍忍不住低咳一声。 却在看清他底伸出泛着猩红时一怔,继而嘲讽一笑。 无念山仙尊,竟有入魔征兆,何其讽刺! 云诀并未恋战,身形闪电一般风驰电掣行走于林木之间,直直朝姜斐飞来。 辛岂飞身上前,拦在云诀面前, “敢拦我?”云诀面无表情地看着辛岂。 辛岂防备地看着:“云诀仙尊既已历完劫,便当回你无念山,休要再扰我和内子。” 云诀目光阴冷:“并非你内子。” 蓄势待发。 姜斐在一旁淡淡地看着二人飞与半空之中,金光与赤光萦绕,染尽了头顶天,隐有摧枯拉朽之势。 一番盛景。 姜斐扬了扬眉,沉默观战。 那二人不知何时打了起来,两团光雾萦绕在一块,所经之处林木枯损,日月无光。 天上云雾翻涌,本泛白天蒙了一层暗红霾,整个游方镇笼罩于一片腥风血雨之中。 近处早已空无一人观星楼阁倒塌,远处河水倒灌,庞大法术之下,万物蝼蚁一般渺小。 只有姜斐站着地方却无一丝损坏,草木都未曾波动半分。 终究辛岂耗费了太法术与生机给姜斐,魔魅之力大不前。 一次次强行用魔力反噬,他身上红衣早已被血染得暗红。 他却不知痛般,一次次被强劲仙法击浑身骨断重接,吐出几口鲜血,却仍拼着体内残留法术,阻止着云诀接近姜斐半步。 二人打了足足两个时辰。 直到辛岂手中红光越发虚弱,身上伤口越发,人血谭中沐浴出来一般。 姜斐隔着一段距离望着他,及他头顶99感度,未见过辛岂此狼狈时候。 沉吟片刻。 云诀手中金光与赤光各半,尾勾起一抹红,裹挟着巨大灵力朝辛岂袭来。 辛岂手中结界已十分薄弱,他身躯轻颤着,仍固执地挡在姜斐面前。 金光袭至,辛岂微微眯了眯,等着疼痛来临。 却在此时,底下传来一声疾呼:“辛岂!”声音仓皇。 姜斐飞身而起,同时在心底对系统道:“防住云诀。” 辛岂闻声猛地睁开双眸,手指轻颤了下,却只感觉身后细微灵力涌动着,下瞬前一暗,一抹带着馨香白色身影飞身而起,挡在了他面前。 小小、瘦弱身躯,就这样乍然出在他身前,义无反顾地张开双手,想要保护他。 辛岂双眸大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姜斐背影。 今,像极了当初他被驱魔人追杀时一样,也此刻,挡在他面前,将他护在了身后。 那时,他心中不解,有对此轻易上钩不屑,今,却满惊惶。 辛岂几乎用尽了残留所有生机与法力,伸手揽过肩膀,想要将护在自己怀中。 却终究迟了,身躯承受了云诀一击,继而凋零一片落叶,徐徐落在地面上。 与此同时,姜斐听见系统悦耳声音响起。 辛岂感度:100. 另一边,云诀在看清姜斐后,神情怔忡了下,拼命地将法术收回,却仍散出些许满戾气金光。 残余金光打在姜斐胸口,他睁睁看着身躯颤抖了下,倒在了辛岂怀中, 云诀手中强劲法术回收,丹田一阵剧痛,灵根都随之震了震,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他却恍然未觉,仍直直盯着正被辛岂拥在怀中姜斐。 心口似乎比丹田更痛。 他忘不了方才义无反顾地想要保护辛岂样子,白裳练,此迷人。 护人辛岂。 选择也辛岂。 他来都被放弃那一个。 说不喜欢无情无欲仙,就真再未看他一…… “姜斐……”云诀呢喃着,失魂落魄。 姜斐自不能回应他,被辛岂拥着,轻柔落在地面上,身上白衣沾了他身上血迹,本就虚弱身子,此刻脸色更苍白近乎透明。 “斐斐,斐斐,没事……”辛岂声音满仓皇,手更颤抖得厉害,提起体内翻涌残留所有生机与法术,全数朝姜斐体内渡着,“很快就会没事了,斐斐,不要怕……不要怕……”口口声声安慰着怀中女子人,却害怕。 辛岂体内生机与法术不断消失,整个人身上魔气越发薄弱,早已虚弱至极,他却仍在渡着。 姜斐看着他:“辛岂。” “我,斐斐,我在这里!”辛岂几乎立刻应道,哪怕魂灵不稳,灵根丹田剧烈,手上动作始终未停。 “嗯。”姜斐淡淡应了一声,抬眸看向辛岂头顶早已灰白感度,缓缓撑起身子,“我没事。” 辛岂注视着动作,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却不敢道出口。 想问,方才仍会护他,否……仍喜欢他? 哪怕只有一点点喜欢也。 只他中惊喜未全然盛开,便已化为巨大惶恐。 姜斐收回落在他身上目光,抬头看向云诀:“我和你回修仙界。” 云诀愣住,明明答应随他回修仙界,他心中却寻不到半分惊喜,反而怒火与刺痛。 为了辛岂,竟能做到此地步? “斐斐!”地面上,云诀沙哑地唤着,满惊骇,许久声音低了下来,满哀色,“不要……” “不要同他离开,不要去修仙界,我没事,斐斐……” “你想去哪儿都,我陪你去,人界也,魔界也罢,只有我们二人……斐斐……” 姜斐垂眸看向他,不知久,伸手轻抚着他脸颊。 辛岂伸手覆上手背,满哀求。 姜斐笑了起来,俯身凑到辛岂面前,轻轻在他唇上印上一吻,只有二人能听见声音低声道:“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我知道……即便不喜欢也没关系,只要不要离开……” 姜斐打断了他,再一次开口,语调疏淡道:“我不喜欢你。”话落,缓缓站起身。 “我不在意……”辛岂声音戛然而止,他怔怔抬眸看向姜斐,继而心中升起阵阵冰寒,冻得他牙齿打颤,人亦难自控地颤抖着,身上生机近乎枯竭,他连站起身都格艰难,终于撑着地面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身上尽血迹。 方才说那句“不喜欢”,仿佛说并非此刻没有心,所不通宵情爱。 而……其实未喜欢过他。 ,锁情咒岂会骗人? 天道又岂会骗人? 姜斐收回目光,转身便要朝云诀走去。 “斐斐!”辛岂慌乱声音传来,伸手想要拉住手,身上伤口却在此刻扯开,地面上留下道道血迹。 他用力地摔倒在地。 姜斐没有回头,只顿了顿便要继续前行。 然下瞬,白裳被一只满血迹手抓住了,辛岂抬头气喘吁吁地看着:“对不起,对不起斐斐……不要和他走不?不喜欢也,让我陪着你……” 姜斐侧眸看着他,而后突然低笑一声:“辛岂,我心,在大婚之夜你给我那一剑时,便已经毁了。” 话落,伸手,一点一点地将他手中紧攥白裳抽出,转身走到云诀面前:“仙尊,满意了吗?” 绕过他便朝无念山方向走去。 云诀听着称谓,望着背影,唇抖了抖。 满意了吗? 愿同他离开,却因为别男子。 下刻,前方姜斐身躯虚弱地抖了抖,便要摔倒在地。 云诀身形风移至身后,轻揽着腰身,手微颤。 人界时,曾日日说:怕要被小无念养胖了。 何时……竟这般瘦弱了? 云诀终揽着姜斐身影消失在天地之间。 即便为了旁男子,他也绝不会放开。 身后,辛岂神已一片漆黑幽暗,狼狈地倒在地上,仰头看着头顶滚滚阴云,不知何时,阴云变黑,开始下起雨来。 雨水冲刷着他身上血迹,辛岂睁着,望着雨水朝自己砸来,蓦地笑了一声,而后笑声渐大,消散在滂沱大雨之中。 姜斐说得对。 曾双手捧给他心,却被他亲手毁了。 114、修仙女炮灰35 念山。 庄严的宫宇外。 云诀端着一碗灵药, 走于云雾之间,神色平静,目波澜, 白裳似乎都要隐在雾气里。 只是在见宫宇门口的女时, 脚步一顿,抓着药碗的手不觉一紧。 姜斐只穿着雪白的中衣站在窗口,安静的眺望着窗外念山间翻涌的云雾, 披散在身侧的长被风吹得凌乱, 容色苍白近乎透, 神情死寂,身形越瘦削,仿佛一阵细风就能吹走。 已经到念山五日了, 这五日来, 她鲜少说话,连宫宇门都未曾出去过,更多的时候,她只是着山外的风景,兀自出神。 云诀收回目光, 许久划破掌心, 滴出三滴血落入药碗中,他走进宫宇, 将药碗放在一旁, 嗓音莫名添了沙哑:“把药喝了。” 姜斐动也未动, 仍直直盯着窗外。 “姜斐。”云诀声音了些。 姜斐的眸动了动,终于回过神来,转头未向药碗,只望着他:“仙尊是来放了我的吗?” 云诀眸光微抖, 垂眸避开她的目光:“此药于身有益。” 姜斐仍未分药碗半点目光,只着他:“或是仙尊赐我旁的宫宇住,着宫宇什么女的物件都没有,也省的和仙尊日日相对。” 云诀薄唇紧抿,身后的白裳涌动了下:“此处灵气充沛……” 他的话未说完,便被一声嘲讽的轻笑打断,姜斐望着他:“仙尊何必呢。” “我如今修不出灵力,生机也所剩几,喝什么药、灵气有多充沛都用。” 云诀喉咙阵阵酸涩。 这几日,修元补灵对她再于事补,甚至每日她沉睡的时辰也长了不少,唯有渡入生机,方能恢复几分神采。 “将药喝了。”他却仍固执道。 姜斐半眯双眸睨了他一,缓步走到桌旁,拿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枯茶色的药汁沿着她的唇角滑落,她以食指轻蹭了下:“仙尊满意了吗?” 话落,便又要继续回到窗口。 云诀脚步一动,下意识地拦在她的面前。 姜斐抬眸,中如一谭死水:“仙尊还有事?” 云诀听着她一口一“仙尊”的唤着,胸口的躁郁越澎湃,就像那日与辛岂战时一般,可却又在见姜斐的双眸时冷却下来,动了动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每日除却她沉睡时,只有送药时她方才会说几句话,或是他几。 他不想让她在靠着窗口外面,不想让她满心全都是想要逃离念山。 姜斐着他复杂的神色,低笑一声,缓步朝他走了两步,抬头隔着极近的距离望着他:“仙尊应当还记得我曾说过的话吧。” 云诀的神随着她的接近有片刻的慌乱与茫然,呼吸微紧,竟连她话中的意思都有些不解。 这是这段时日,他们一次靠得这般近。 姜斐又道:“说我如今没有半分情感,便是有,也永远不会喜欢上仙尊这样情欲的仙。” 说完,她收回踮起的脚,绕过他继续朝窗口走。 云诀仍立于原处,垂在身侧的手不觉紧攥,克制地轻颤着,心口如被利刃轻轻划过一般,分没有伤口,却钻心的疼。 绝不会喜欢…… 下瞬,云诀陡然转身,再不一飞快朝外走去,脚步忙乱。 走出宫宇的瞬间,清敛的眸隐约泛着骇人的赤色。 姜斐着因云诀而不断翻涌的云雾逐渐变得平静,只微微挑了挑眉,随手伸出二指轻点了下喉咙处,将方才喝下的带着云诀血珠的药全数吐在窗外的灵草中。 云诀的好感度太乱了,乱到令人心惊。 他一面竭力克制,一面又忍不住放纵,还真是复杂。 姜斐缓缓拿出袖口的珠,拿在手心随意摩挲着,许是察觉到了云诀的气息,这枚云念残留下来的珠今日也在隐隐泛着幽光。 接下去好一段时日,云诀的宫宇倒像是变成了姜斐的地盘,除却每日她沉睡时他回来渡她生机,和午时送来灵药外,云诀几乎鲜少再出在宫宇中。 即便出,他也鲜少再多一言,反是脸色越苍白。 而姜斐更是不言不语,仍旧日日在云诀离去后,将喝下的灵药吐出,倒是将窗外的灵草养的越生机盎然。 这日,姜斐照旧待在宫宇中,许是因着在念山待久了,袖口的那枚珠的烟紫色越澄净,周围萦绕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姜斐不觉摩挲着那枚珠。 也是在此时,云诀端着药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姜斐手中的珠,他愣了愣,目光定定了那枚珠好一会儿,神微沉,良久方才收回目光,将药碗放下。 姜斐如常一饮而尽,便欲转身。 云诀却唤住了她:“慢着。” 姜斐不解。 云诀停顿片刻,扫了她微有凌乱的长,自袖口掏出一枚珠钗放在桌上。 姜斐向他。 云诀飞快地了她一,转身便要朝外走去。 “仙尊,”姜斐蓦地开口,缓步走到桌旁,拿起那枚珠钗,此物倒是方,白玉上嵌着一枚珠圆玉润的血色珍珠,瞧着便是不凡之物,“不劳仙尊费心了,我有簪。” 说着,姜斐从袖口掏出一枚银簪,这是在游方镇时,辛岂给她的。 而后,她将珠钗递还给云诀。 云诀目光一紧,死死盯着姜斐手中的银簪。 他记得此物,辛岂也有一枚与之相配的。 见他久未将珠钗接过,姜斐将珠钗放下,一手随意绾起长,以银簪固定,再未他。 云诀仍着那枚被舍下的珠钗,孤零零的搁置在桌上。 像是被嫌弃的一般。 是她说的此处没有女物件,可是原来……她只是想搬离此处、逃离他身边而已,和有没有女物件关。 云诀再次向姜斐,她又在摩挲着手中的珠,目光比面对他时,要柔和的多。 胸口莫名一滞。 他知那枚珠是云念留下的,可是她也知道,云念不过是他在人界的一化身而已。 一弱小的凡人,毫不起的化身。 云诀陡然转身朝外走去,没有拿桌上那枚珠钗。 姜斐听着脚步声渐远,垂眸着手中的珠。 似乎每一次云诀的好感度波动时,珠总会泛起金光。 它也有意识吗? 姜斐将手掌展开,珠竟轻轻动了动,如同在轻蹭着她的掌心。 姜斐皱了皱眉。 却在此时,远处隐隐传来争执的声音。 “唐姑娘,没有仙尊允许,不得擅闯此处。” 可回应他的不过是一阵灵力,紧接着门外传来一阵凌乱虚弱的脚步声,带着仓皇。 不是云诀。 姜斐将珠收回袖中,转眸去,而后眉微诧。 ——唐飞燕仍穿着念山的白裳,站在宫宇门口处,正惊怔地着她,双眸如含着水光,潸然欲泣。 姜斐着她:“唐姑娘的师尊不在此……” 说完便欲转身。 “果然是……”唐飞燕打断了她,低声呢喃着,嗓音不复以往的清甜。 姜斐停下脚步,转头望着她。 “念山都在说,师尊带回来一名女,留在了自己的宫宇中,人知其身份,”唐飞燕自嘲一笑,又道,“果然是……” 姜斐微微凝眉:“唐姑娘想说什么?” 唐飞燕的眉尽是失魂落魄:“师尊的住处尊崇,从未留过任何人,姜姑娘是一……” 姜斐垂眸:“这里有什么好的?处处死寂。” 唐飞燕猛地向她:“姜姑娘是在嘲讽我吗?” 姜斐扬了扬眉梢,许久轻笑一声:“唐姑娘,当初,是一剑刺死了云念,刺出了师尊的真身。” 唐飞燕脸色一白,身形如弱柳轻颤了下。 她以为,只要师尊回来,就可以恢复到以往,可是她错了。 修成仙身的师尊,越冷情凉薄。 然而面对姜斐时,师尊却总是喜怒形于色。 “为何会是……”唐飞燕止不住呢喃。 姜斐望着唐飞燕我见犹怜的神色,她仍记得与她初遇时,她虽也为情所困,可举手投足到底是小姑娘,而非如今这幅萧索的模样。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唐姑娘想留在此处?”姜斐着她中隐隐的不甘。 唐飞燕双眸微动,下瞬自嘲一笑:“姜姑娘在可怜我吗?” “唐姑娘如今仍是灵,仍有源源不断的生机,有何可怜的?”姜斐缓缓靠近她,“不过只是感情受挫罢了。” 唐飞燕随着她的靠近后退半步,却突然察觉到什么,错愕的着她,良久伸手触向她的胸口:“的心……” 姜斐说得轻描淡写:“剜了。” 唐飞燕指尖剧烈颤抖了下,猛地收回手。 姜斐平静地笑了笑:“所以,要不要换?” 唐飞燕不解,下瞬反应过来,目光越惊愕。 姜斐等了好一会儿,终失了耐心,转身便要离去。 身后,细弱的女声传来:“……要。”唐飞燕低低道。 她想给自己数十年的感情,最后一机会。 片刻后。 姜斐换上唐飞燕的衣裳,悄声息离开了宫宇。 【系统:宿主就这么离开了?】 姜斐脚步轻松:“嗯哼。” 【系统:欲擒故纵?】 姜斐低笑一声:“不算是。” 说到此,她笑意微敛:“我是真的对那种冷情冷血的人不感兴趣。” 【系统:……那我们在去哪儿?】 姜斐想了想:“左右出不了念山,不如随处游玩一番。” …… 念山后池。 云诀的身形浮于云雾之上,打坐修心。 可他的额角却不断的冒出豆的汗珠,眉头紧锁,尾微微泛红。 他本该平顺不安的气息与杂乱的情绪,可意识却如同钻入了死胡同,想不清,不透。 云诀能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甚至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修在走向另一极端。 他竭力克制着,以仙压制着那不断涌上来、甚至越强的邪气。 然而越是压制,那邪气便越是反抗。 “我永远不会喜欢上仙尊这样情欲的仙……”记忆中,平淡的一句话,却带着骇人的狠绝涌了上来。 云诀身形一颤,邪气翻涌,人俨然陷入幻境。 幻境中,正是云念与姜斐成亲那日。 那日的姜斐穿着如火的嫁衣,站在云念的身侧,满坚定与羞怯的说:“喜欢啊。” 对他,是永不会喜欢。 对云念,是喜欢。 云诀身形摇晃了下,闷咳一声,喉咙涌起阵阵腥甜。 下刻,意识里一声音满是蛊惑道:“留下来吧,这里足以满足一切心愿。” “想要的,皆在此处。外面的所有纷杂,我替承受。” “未了的遗憾,甚至想要的人,这里也可以满足。” “曾难以忘却的喜宴,未能拜完的亲……” 那声音逐渐放轻,云诀清楚的见,幻境里,云念变成了他的模样——即便如此相像,脸上胎记。 他穿着喜服,和姜斐相对站着,一旁的傧相高呼着“夫妻对拜”。 于是,姜斐和云念未曾拜完的那一拜,他终于拜完了。 云诀猛地睁开睛,气息与灵力极为紊乱。 他仍在念山的后池里,周围是云雾缭绕。 他竟……生了心魔。 方才的幻境、幻境里的声音极场景,都太真实且好了。 云诀垂眸,却在见自己的手背时一愣,惨白的手背,筋脉竟成了诡异的血红色。 云诀猛地将手收回,莫名的想要见姜斐,即便今日早已送过了灵药,却仍旧想见…… 他飞快起身朝正中央的宫宇飞去,身形快如白练。 宫宇内没有夜色,一片惨白与死寂。 云诀至宫宇门口放轻了脚步,可宫宇内的气息却变得如此陌生。 他的脚步一慌,忙走了进去:“姜……” 声音在见宫宇内的女时戛然而止。 唐飞燕正忐忑地望着他,眶红肿:“师尊。” 云诀呼吸一紧:“她呢?” “师尊,”唐飞燕朝他走去,“姜姑娘根本不想留在此处,师尊,您不要将燕儿逐出师门……” “她在何处?”云诀打断了她,嗓音尽是阴鸷。 唐飞燕被吓到了,怔怔着面前的云诀,这样的师尊……丝毫不像以往那高高在上的仙尊:“师尊……” 云诀满仓皇地转头环视四周,却空一人,他神情死寂地飞至唐飞燕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放走了她?”话落的瞬间,中透着红光。 唐飞燕脸色苍白,飞快摇摇头,身躯止不住地颤抖。 云诀面色僵滞。 那便是……姜斐主动离去的。 她本就想逃离他的身边的。 可如今,将唐飞燕留在此处又算什么?欲红娘之事? 她留着辛岂的银簪,贴身戴着那凡人云念的珠,甚至满身冰冷都是拜容舒所赐。 却独独对他……只有逃离。 如今甚至将他推给旁的女…… 云诀猛地转身,身形如一缕青烟,转瞬消失。 唐飞燕仍留在原地,许久腿脚软地跌倒在此。 她知道,师尊……再也回不来了。 …… 云诀找到姜斐时,是在念山脚下。 彼时她正同守着念山门的小仙修在说着什么,虽脸色苍白,却眉轻松。 云诀立于云端之上,怔怔望着她。 横亘万里的念山脉,丛林茂密,山崖险峻,时有野兽出没。 他寻了她一日一夜,终于找到她了。 云诀俯身便要落下,下刻身形却僵住。 姜斐和小仙修不知说了什么,突然便笑了起来,眉目半眯着,眸光粲然,似是极为欢愉。 云诀着她唇角的笑,脸色越难。 在他面前,她从未这般笑过。 他以为是她剜心后早已没了情绪,而今才知,在谁跟前都好,她只是不在他面前笑而已。 云诀的双手紧紧攥成拳,细微地轻颤着。 脑海中,曾在幻境里响起过的心魔之音又带着蛊惑传来:“瞧她笑得多开心。” “信不信,只要出,她的笑便会彻底消失?” “将她一起带去那属于的世界不好吗?外面的一切我帮面对……” 云诀只觉全身的血被抽离,不止手背,便是肢上的筋脉都已变成赤红。 地面,姜斐似是生机渐渐消失,她不受控地朝一旁倒去,小仙修忙揽着她的肩头扶住了她。 云诀本混乱的目光在见仙修揽着姜斐肩头时彻底平静,一片漆黑。 而后如闪电一般朝下方袭去,甚至未等人清,姜斐已经消失在原地。 不过片刻,云诀面表情地着晕倒在自己怀中女,神幽深。 他伸手,将她间的银簪摘下,取出她袖口的珠,却在想要捏碎时住了手,只随意扔到窗外。 他定定望着她,良久伸手抵着她的眉心,着她意识全,周身笼罩在一片金色光芒之中。 光芒越亮,直至成为刺的白,不知多久,白光逐渐暗去,映入帘的是一处寻常的人界宅院。 云诀环视四周,他知道,这是幻境。 然而下瞬,一声如喟叹的声音自宅院中传来。 “小念……” 115、修仙女炮灰36 姜斐只感觉自的身子漂浮在一片温水之, 周围的一切逐渐扭曲,却极快地恢复原状。 再睁开眼,笼罩四周的雾气逐渐散去, 她正处在一处熟悉的宅院, 宅院的老榆树枝繁叶茂,榆树下放着躺椅与木桌,一旁的古井仍放着茶褐色的木桶。 姜斐一眼便认出, 这是人界柳安城的宅院摆设。 不同的是, 此处灵气充沛。 姜斐扬眉:“系统?” 【系统:这里是云诀的幻境, 一切都由他操纵。】 话音刚落,姜斐看着榆树下的木桌上凭空多了一盘糕点,正是她往爱吃的那几样。 “他将我拉进来的?” 【系统:是, 他还操纵了原主的意识。】 姜斐垂眸, 这一次并未言语,只是缓步走到榆树下,捏起一枚糕点,仔细端详着。 不得不说,云诀的记性真好, 她往不过随口夸过几句的糕点, 他竟也都记下了。 宅院外传来阵阵脚步声。 姜斐收敛了绪,抬循声看去。 云诀一袭裳缓步而来, 浮于云雾间的长发此刻乖顺的半束半散在身后, 一根简单的木簪绾起, 手拿着一个檀色的食盒,少了些薄寡欲的清冷,多了几分凡尘气儿。 姜斐的目光不觉落在他的左颊。 他的左颊有一块胎记,赤色云纹图案的胎记。 在他的幻境, 他竟是云无念? 察觉到她的目光,云诀抬眸,而后神微顿。 姜斐正站在那里,眉眼柔媚动人,身上一袭衣胜雪,身完好无伤,眼不见往日的漠然与逃避,只有迎他归来时淡淡的喜悦,及一句略带调侃的:“小无念回来了?” 这是在现实,再不会发生的事。 云诀愣了愣,抓着食盒的手微紧,而后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触着她的脸颊。 “嗯?”姜斐扬了扬眉,低笑一声,“小无念今日怎么了?怎么这么主动?” 云诀指尖一颤,凝望着她的笑,良久轻轻将她拥入怀。 姜斐皱了皱眉:“别为你今日这般主动,我便不会追究你未曾帮我将话带回一事。” 云诀怔,继而笑出声来,点点低声道:“嗯。” 姜斐毫不留地从他怀起身,转睨了眼柴房:“去做饭。” 云诀听着她漫不经心的语气,只觉满心欢喜,颔首便走进柴房。 姜斐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看着柴房里云诀的背影,与人界时的云无念竟格外相像。 若非周围丰盈的灵气,她会为自重走了一遭人界。 这一晚,二人往常一般用完了晚食。 只是夜深要去休息时,云诀手指一点,屋顶的瓦片塌落,刚好砸在云无念的房。 姜斐看了眼他房屋:“看来小无念今日须得和我同房了。” 云诀垂眸,仍旧低低“嗯”了一声。 姜斐皱了皱眉,凑近到他眼前。 云诀心一乱,脚步不觉退了半步。 姜斐眉梢微扬道:“往小无念听闻和我同房,恨不得将‘不不愿’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今怎的不排斥了?” 云诀顿。 所幸姜斐并未过多纠结,只笑了一声转身回房:“洗干净再来我房。” 云诀凝望着她的身影,慌乱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方有一瞬,她真实的让他忘记了这里是他的幻境,任他操纵主宰的幻境,包括她的意识。 一挥衣袖,他身上已洁净初。 云诀走进姜斐的房,她正靠在床榻旁,就着一盏烛台看着话。 云诀怔怔看着她,好一会儿缓步上前,将她手的话拿了过来。 “小无念?”姜斐抬眸。 云诀抿了抿唇:“深夜看书对眼睛不好。” “我就是想看。”姜斐低软地轻哼一声,伸手便要将话拿过来。 云诀看着她依赖的动作,避开她的手,沉默片刻坐在床榻旁:“我念给你听。” 姜斐眨了眨眼:“好啊。” 说完顺势靠在他的膝盖上。 云诀身躯一僵,拿着话轻声念着,低哑的嗓音徐徐从喉咙溢出。 下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斐的手不知何时抚上了他左颊的胎记,神色迷茫:“小无念……” 云诀低看着她,从喉咙挤出一字:“嗯?” “你会离开吗?”姜斐轻声问。 云诀喉结微动,这一次没有说话,良久微微俯身,冰凉的唇轻轻触她的红唇,同曾经在人界时,她曾做过的那样。 没等吻到,姜斐突然避开了他的唇,眉眼已恢复了淡然,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该休息了。” 云诀仍坐在原处,怔忡片刻起身走一旁的软榻。 这样的姜斐,生动了。 仿佛是这个气沉沉的幻境里,唯一的光。 姜斐和云诀二人的相处,仿佛完回到了曾经。 云诀负责每日的三餐,姜斐多的时候便是靠在老榆树下懒散的吃着糕点看话,时不时会和云诀切磋一下武艺。 若是输了,云诀便会愿赌服输地为姜斐描眉。 云诀从未赢过。 塌落的房屋不知是二人无意还是有意,一直没有修葺,这段时日,云诀始终宿在姜斐房。 云诀开始越发沉浸在这场虚幻的美梦之,甚至有时觉得自仿佛再次回到了人界,找到了姜斐,与她再续前缘。 只是他冷淡的性子难幻想出这处宅院外的寻常凡人相处的场景,幸而姜斐鲜少出门,仅有的几次,皆有他陪同在侧,并未出什么纰漏。 幻境里的时日过得极快。 春季百花盛放,榆叶抽绿,云诀做了榆钱饼,味道极好。 夏季瓜果甘甜,老井的水冷冽,云诀在榆树下支了一个秋千,姜斐是喜欢。 秋季万物金黄,出了新的画子,姜斐便趁着天高气爽,看得尽兴。 转瞬茂盛的老榆树已变成枯枝败叶。 在下一场雪的时候,姜斐要出门买些食材,说今晚要好生喝一杯,欣赏今年的初雪。 云诀自然陪同。 一切原十分顺利,只是回程的路上,姜斐看着道边的点心,刚要询问,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声音。 “仙尊,醒醒……” 顶灰蒙蒙的天,霎时间变得黑云翻滚,夹杂着赤红色的烟雾。 不过一瞬,便已恢复常。 姜斐脚步一顿,看身侧的云诀。 她自然知道,这是现实里无念山的弟子在唤着沉浸在幻境的云诀。 云诀脸色苍,迎上她的视线后,仍泰然自若地问:“怎么了?” 姜斐笑:“小无念听见什么声音?” 云诀停滞一瞬,极快恢复常,摇摇:“未曾。” 姜斐垂眸:“许是我听错了。” 这一晚,二人格外安静,便是晚食间,除了碗筷相撞的细微声响,再没有旁的动静。 窗外初雪盛,姜斐仍懒洋洋地靠在里间床榻上。 云诀在这时走了进来,他坐在桌旁,沉寂了良久,而后道:“我们永远待在这里吧。” 什么都无须管,只有他们。 她的身体完好无缺,也不会用那样漠然的眼神看着他。 哪怕只是幻境,哪怕一生都要用云无念的名号。 只要他活着,她便仍存在。 得到过美好,他承受不了再失去了。 姜斐疑惑反问:“我们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云诀呼吸一滞,她是被他蒙在鼓里的,什么都不知。 好一会儿,他勉强一笑:“我是说……” “我们成亲吧。” 姜斐一怔,继而反应过来,调侃地望着他道:“小无念怎么突然说这件事?” 云诀迎着她的目光:“我就是你的童养夫。” 姜斐故作错愕:“不得了,我怎么记得你一直不愿承认呢?” “姜斐!”云诀的神色难得严肃。 姜斐耸耸肩,终于认真下来,她起身只着衣走到他面前,垂眸望着他:“考虑好了……” 云诀刚要开口。 姜斐慢悠悠地唤着他的名字:“……小无念?” 云诀的唇动了动,她唤的是云无念。 他在凝滞片刻后,仍旧点点。 …… 成亲这日,宅院的一切都和上次在这里的那场喜宴一模一样。 榆树上的红绸,地上的红毯,满屋的红纱,及火的嫁衣。 只除了极为热闹的百姓。 这场喜宴,除了三两气沉沉的宾客外,便只有傧相了。 姜斐安静地坐在铜镜前描着眉,最后轻点朱唇。 她自然知道云诀的意思,不外乎将曾经未能道完的“夫妻对拜”拜完罢了。 只惜…… 姜斐笑了笑,盖上红纱走出门去。 云诀已穿着大红喜服站在门口,脸色越发苍。 姜斐知道,他为了压制外界的声音,耗费了极多的心力,何况渡给她的生机呢? 吉时已至。 傧相站在一旁高呼:“一拜天地!” 与此同时,顶蓦地传来一声:“仙尊!” 姜斐看云诀,脸色像是清醒茫然:“小无念?” 云诀的身形摇晃了下,转看姜斐,颔首一笑:“无碍。” 与她一同拜下。 “二拜高堂!” 嘈乱的声音响起:“不好,师尊生了心魔!” 云诀闷咳一声,唇角溢出一缕血。 姜斐的神逐渐冷静,隔着红纱望他。 云诀却生生将血咽下,笑道:“我们继续。” “夫妻对拜!” 随着傧相声音落下,一声惊呼响起:“是幻境!” 话音刚落,云诀身形剧烈摇晃了下,周围的一切开始扭曲,三两宾客消失不见,便是傧相都变得格外模糊。 远处能隐隐望见无念山的轮廓。 云诀双眸泛着诡异的红,一步步走到姜斐面前,拉过她的手,哑声道:“夫妻对拜。” 然下刻,姜斐缓缓将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安静地望着他,眼满是令人惊惧的漠然。 “仙尊,玩够了吗?” 116、修仙女炮灰37 姜斐的话很轻, 却如溅入滚烫热油中的滴水珠,顷刻间炸裂开来,炸的人皮开肉绽。 云诀的躯早已僵滞, 立于原处怔怔望着眼前双眸再无波澜的女子。 她说, 玩。 原来,如今的这切在她眼中,过是在玩而已。 无念山的轮廓越发明显, 宅院内开始弥漫着翻涌的晦暗的云雾, 切越发扭曲, 傧相知何时已经消散,满院的红绸化作天边赤色的烟云。 “仙尊,醒醒!” “仙尊, 无念山空有异象, 求您苏醒。” “仙尊,幻境才是心魔。” “仙尊,无念山需要您!” “我众人合将仙尊唤醒……” “……” 周的声音越发嘈杂堪,声声如催命符在云诀耳畔响起。 幻境。 心魔。 无念山需要他。 所以,他连主动待在幻境的资格都没有。 云诀的眸逐渐变得暗红, 眼中神色目无焦点, 的红裳簌簌飘动如火,他低低笑了声。 可转瞬, 他唇角的笑消失, 面无表情地看着姜斐, 拉着她的手越发用,而后字顿道:“夫妻对拜。” 话落,他微微后退半步,躬拜下。 可姜斐始终站在那里, 冷静无情地望着他。 云诀躬下的躯微顿,很快如常,他直起,手隔着虚空抚向她的脸颊。 姜斐仍平静无波。 云诀的手缓缓落在姜斐的眉心,食指指尖泛着缕金光,注入她的意识之间,操纵着她的切,看着她的神志逐渐朦胧,他再次道:“斐斐,夫妻对拜。” 姜斐的眼神逐渐失了神采,如幻境中其余所有死气沉沉的傀儡般,看着他,而后无意识地倒退半步,要拜下。 却在此时,股由众人同释放的杂乱却强劲的灵气朝他们袭来,片光芒大盛。 姜斐眼中如傀儡般阴沉的目光滞,继而停了动作。 宅院飞快的扭曲、坍塌,周围于人界的切急速地变幻着。 最终切消失见,又回到了无念山熟悉的场景。 云诀早已彻底僵住,浑冰凉,眼中的暗红变为泛着阴翳的赤色,的墨发如焰火,疯狂飞舞的发梢仿若烧着熊熊火焰。 只差点,要拜堂了。 只差点。 云诀猛地睁开双眼,入目正看见无念山大大小小的弟子守在他前远处,面色满是惊惧。 “仙尊!”见他醒来,众人异口同声唤着他。 云诀垂眸,看着火红的喜服重新化作袭死气沉沉的白衣,而后抬看向众人。 是他们,断了那场喜宴。 是他们,让他与姜斐未能拜下最后拜。 云诀的浑泛起金赤色的光芒,裹挟着巨大的杀气。 “仙尊!”众人惊骇。 云诀却只缓缓起,形飘于云雾之,低高高在的睥睨着这些人。 都是这些人,扰了他。 底下众人间已有人难以承受仙人庞大的凌厉,口中吐着鲜血。 个灵较强的人忙俯在地:“仙尊,是我们啊!” 云诀却恍若未闻,浑杀气更胜,片哀嚎中,已有人晕了过去。 却在此时,声低哑的女声轻道:“姜姑娘醒了。” 云诀周的杀气骤然凝结,透过人群逐渐让出的通道,眼望见远处浮于云雾中的姜斐。 她仍如此瘦削,浑冰冷,生机薄弱。 与幻境中调侃笑唤他“小无念”的女子,那般同。 云诀缓缓飞到她面前。 旁,唐飞燕看着云诀,许久自嘲笑,转离开。 莫名的,在众人守着师尊时,她在看着姜斐。 在她用姜姑娘来唤回师尊神志时,她已彻底认输了。 姜斐缓缓睁开眼,察觉到边的混乱,眉心可察地微扬。 如今云诀的宫宇空,阴云笼罩,夹杂着赤光疯狂翻涌着,澄净的天如在无念山开了道漆黑的口子,如雪纯白的云雾也染了分阴沉。 本充沛的灵气,添了诸多煞气。 姜斐缓缓起,眼看见正立在自侧的云诀,她却只扫了他眼,要绕过他离去。 云诀却乎立刻挡在她面前。 姜斐抬眸:“仙尊修为高深,此刻应当早已幻境中抽离了才对。” 云诀眸微紧。 姜斐眼带嘲讽:“仙尊莫是还没幻境中走出来?” 云诀如被戳中:“姜斐!” “仙尊说过,是云无念,”姜斐容色平静,“仙尊的话,我谨记在心,小无念早已消失……” 她说着,伸手要将袖口中的珠子拿出,却在触到空荡荡的袖口时怔,而后蓦地反应过来,抬紧盯着云诀,“珠子呢?” 云诀看着她本如古井般漆黑的眸,此刻难得有了分生气,却满是愤恨地望着他。 云诀怔愣,迎着她这样的目光,只唇动了动,却道出半句话。 姜斐收回目光,转小跑至旁,慌乱地寻找着。 虚弱的体次险些晕倒,手在灵草中翻找,手背被划出道道细小的血痕。 云诀看着她慌乱的影,浑如被冰封,周戾气更重。 终在她再次险些晕倒时,他猛地前拉起她的手腕:“用找了。” “用管。” “那枚珠子过是残留着云无念缕神志的死罢了!”云诀的声音陡然增大。 姜斐的手轻颤。 云诀走到她眼前,俯凑近到她眼前,殷切地抓着她的手:“姜斐,云无念是我在人界的化。” “云无念就是我,我就是他!” “云诀,就是云无念!” 所以,看看他。 “啪”的清脆的巴掌声。 云诀的脸颊侧向旁,苍白的脸颊,鲜红的指印若隐若现。 姜斐收回手,攥了攥拳,奇怪地笑了笑:“是云无念。” “而且,永远会是他。” 话落,她望着他的眼睛,将他抓着自的手指根根掰开,转继续翻找。 云诀浑的血如顷刻被抽离,站在原地看着断翻找的姜斐,藏在宽袖下的手觉紧攥成拳,细微地颤抖着。 良久,云诀周的云雾满是阴沉的黑,如龙卷风般疯狂旋转翻涌着,本金赤色的光逐渐变成压抑的昏黑。 远处无念山的山林里,受惊的百兽处逃窜,河水徐徐冲天倒灌。 众人心中大骇,少人早已七窍流血,断疯狂奔逃。 仙尊这是……为心魔所控了? 云诀仍紧盯着远处的女子影,下瞬人如雷电般朝她而去,把抓起她的手臂,将她揽于怀中,空荡的回声在无念山空响起:“随我去吧。” 与此同时,姜斐清楚的听见系统悦耳的声音。 云诀好感度:90. 姜斐微微抬眸,在心中浅笑。 自渡劫后,云诀的好感度始终混乱堪,如今倒是第次稳定下来。 …… 姜斐被云诀变相“软禁”了。 宫宇的周被布下了结界,只是以往金色的法光如今变成了金赤黑相杂的浑浊光芒。 除了云诀,无人能接近这栋宫宇。 白日他会送来灵药,而后在旁坐许久,最初仍会看着她,次想要说话,可望见姜斐冰冷的神情,又将话收了回去。 夜间他会趁姜斐休息时,为她调养体,过渡生机,而后轻拥着她。 只是第二日清晨,姜斐总会逃离。 这与姜斐以往待在此处时乎样,只是如今再能出宫宇了而已。 她却也乐得自在,每日待在里面,悠闲的紧。 偶尔听系统报备,以往仙云笼罩的无念山、三界津津乐道的修仙界,如今变成了戾气冲天的地界。 以往那高高在的仙尊也变得仙仙、魔魔,次震怒伤了无念山百名仙修。 无念山反而成了人人避讳恐惧的地方。 姜斐听闻这番话,也只是淡笑声。 这日,云诀昨夜将生机渡的多了些,姜斐白日没有半点睡意,也是在此时,云诀送来了灵药,后坐在旁的玉石桌旁。 姜斐没有看灵药,更没有看他。 却敏锐地嗅到了云诀越发强烈的魔气。 本以为云诀回如以往般,坐会儿离去,未曾想待了好会儿后,他突然开口:“姜斐……” 却只叫她的名字。 姜斐没有理会。 云诀沉静片刻:“说过,喜欢仙?” “……” 姜斐依旧语。 云诀顿了顿,终转离去。 姜斐抬眸看向他的背影,顺手将灵药倒到窗外,始终未发言。 这夜,姜斐休息时,云诀没有出现。 想到昨夜他多渡的生机,以及今日说的话,想必他是有事出山。 姜斐也未曾在意,翻要继续睡去,下瞬却觉得胸口微热。 这点热意,在冰冷的躯体很是明显。 姜斐皱眉:“系统?” 【系统:是水镜。】 姜斐还要说话,突然只觉眼前阵黑影飞快闪过,她已被人拥入个温热的怀抱中,伴随着声嘶哑难听的低唤:“斐斐。” 姜斐微眯双眸,侧了侧,只透过隐约的月色,看见侧人高束的马尾凌乱堪,青色的宽袍满是血迹,熟悉的温热,正是她以往曾拥有过的温度。 姜斐猛地将他推开。 容舒的子松垮垮地被她推到旁。 此刻姜斐方才看清,容舒的半张脸也染尽了血迹,本充满少年气的脸带着分暮气,漆黑死气的眸隐隐泛着丝光亮。 “斐斐……”他仍低唤着她。 姜斐看了他好会儿,垂眸道:“容公子该来此处。” 容舒凝望着她,良久唇微微动了动:“我想了,斐斐……” 闯了日夜方才趁着云诀离开,得到可趁之机。 只是想见见她而已。 姜斐冷声道:“容公子快离开……” “别赶我离开。”容舒乎慌乱地断了她。 姜斐轻怔,直直盯着他。 容舒迎着她的目光,即知道她如今失了心,仍在自我欺骗着,她此刻的沉默,也许是因为她对他仍有分心疼。 “斐斐……”容舒呢喃着唤她,再次拖着寸骨寸伤的手臂,轻轻拥住了她。 却在此刻,结界动了动,本金赤色的光竟泛起嗜血的红。 “找死。”道满是着杀气的灵毫留情地朝容舒袭来。 容舒躯僵,仍只拥着姜斐动未动。 姜斐却飞快推开了他,眼见灵要袭向她。 来人大惊,生生将灵收回。 云诀的影出现在宫宇内,闷咳声,即着如雪般的白裳,可眉眼泛着赤色,墨发笼罩着漆黑云雾。 他正看着姜斐,面无表情,声音却带着厚重的回音:“喜欢这样的,是吗?” 117、修仙女炮灰38 姜斐看向云诀, 眉梢微扬,看清他的双眸,罕有地带了几分惊讶。 如今的云诀, 浑然见丝毫仙气, 便是白衣都被黑云笼罩,整个人俨然彻底为魔操纵,眉眼幽深漆黑, 眼白稀少, 分明是入魔的迹象。 “姜斐。”迎上她的目光, 他哑声唤她。 姜斐依旧坐床榻旁,只是看着他,抿唇语。 云诀缓缓朝她飞来, 周身云雾翻滚的越发汹涌, 阴云遍布宫宇:“你说过,比起无情无欲的仙,你更喜欢恣意妄为的魔。” 他落地上,一步一步缓缓朝她走,边走边道:“你喜欢样的, 是吗?” 炼化了身上的仙气, 任由纵肆的魔体内奔走,最终全然占据了具躯体。 姜斐随着他的靠近微微抬头, 眸光明显波动了下。 云诀看着她的反应, 俯身凑到她跟前, 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看着她巴掌大的脸颊包裹自己的掌:“可还喜欢?” 说到此,像是刻意,他用了云无念临终前曾唤她的称谓:“小姜斐……” 姜斐容色微变。 可下瞬, 云诀煞白的手腕被一只温热的手抓住,那只手的手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很熟悉,擅闯结界留下的伤。 云诀眸光阴鸷,转头看向那人,正迎上容舒敌视的目光:“放手。”他面无表情道。 容舒紧盯着他,呼吸因身上的伤而轻颤着,却仍道:“绝。” 话音未落,云诀猛地一挥袖,满是戾气的赤光扫向容舒,容舒本受了重伤的身体堪一击地倒地上。 可紧接着,他再次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姜斐面前,将她护了身后。 云诀的双眸怒火更胜,宽袖如带着摧枯拉朽的飓风,再一次直直袭向容舒。 容舒的身体再一次飞了出,重重砸地上。 戾气充斥着整座宫宇。 容舒吐出一口鲜血,低低地讽刺一笑,艰难地站起身,朝姜斐走。 姜斐抬眸看向他。 他身上的青色袍服早被鲜血染得暗沉。 似察觉到她的目光,容舒唇角嘲讽的笑变得温柔,他嗓音低哑地安慰道:“放,死了。” 离着天道为他定下的死期,还有数百年。 姜斐仍定定地看着他。 云诀见状,眼中的杀气更盛,赤黑的光越发凌厉地一次次扫向容舒,看着他一次次的倒地上,他的双眸便连眼白都全然消失,一片幽黑。 可容舒却如知疼痛一般,一次次的吐出口中的鲜血,而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拼命地朝姜斐走。 宫宇内,玉石桌早被砸得碎裂开来,他全身筋骨寸断,人如从血谭捞出一般。 直至最后一次,容舒再次用力砸地上,溅起一层血雾。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颓然地倒地上。 云诀再次挥袖,便要朝他袭。 “云诀……”死气沉沉的女声传来,宫宇内极起眼。 可云诀的手却蓦地顿住,眼中的漆黑逐渐消散,露出了眼白。 他怔怔站原地,迟迟敢转身。 是第一次,她唤他“云诀”,再是刺耳的“云诀仙尊”。 “云诀……”姜斐的声音听来虚弱至极。 云诀突然反应过来,猛地转头,姜斐的脸色煞白,身上的生机所剩无几。 他慌乱地上前。 容舒挣扎着唤她:“斐斐……” 只是话音未落,云诀蓦地挥袖,赤色的光雾化作结界,将容舒死死地困其中,挣脱得。 而后他快步上前,将姜斐揽至怀中,望着她苍白的脸颊,生机源源断地渡入,却只如杯水车薪,她的生命渐渐流失。 云诀的手剧烈颤抖着,下瞬以指为刀,用力手腕划下一道伤口,将血凑近到她唇边。 可“昏死”过的姜斐却再咽下任何东西。 云诀顿了顿,终缓缓将唇凑到手腕的伤口上,用力吸了一大口鲜血,而后吻上姜斐的唇,慢慢地将血一口一口地渡了。 容舒疯狂地拍打着结界,却始终无补,只能眼睁睁看着云诀吻着姜斐,直到最后,他浑身血肉模糊地倒结界中,木然地看着头顶的赤色云雾。 云诀知喂姜斐喝了多少血,看着她的呼吸逐渐平稳,颤抖的手终徐徐平和,指尖却比怀中女的体温还要冰凉。 他的眼眶早腥红一片,用力抱着怀中的女,似乎只有样,才能压制住中的惶恐。 却此,门外灵气翻涌,宫宇外的结界被人冲撞了下,紧接着仙修惶恐而焦急的声音传来:“仙尊,魔界集结大军正无念山脚下。” 云诀仍揽着怀中的女,一动未动。 仙修停顿片刻,又道:“那魔界首领说,他,他来接他的夫人,接到便回。” 一次,云诀拥着姜斐的手一颤,垂眸专注地望着她,良久,他轻轻将她放玉榻上,俯身她的唇角印上一吻;“等我回来。” 之后,三界便再会有人打扰他们了。 没有辛岂的夫人,有的,只是姜斐。 云诀起身,眼前蓦地一暗,险些晕厥,却很快恢复平静,飞出宫宇。 仙修忙迎上前:“众多仙修集结,只等您……”却看见朝自己席卷而来的强大魔气一怔:“仙尊?” 云诀未曾回应,身上的白裳化作冷银色的盔甲,黑色的披风云雾扑簌作响,飞身跃上云端,直直朝无念山下而。 仙修仍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仙尊以往灵气澄净,沾半点凡尘气儿,如今竟……被魔所控,满身魔瘴。 可很快他便被无念山下铺天盖地的魔气所震慑,忙朝山下飞。 宫宇内。 姜斐听着外面逐渐死寂的动静,她倒没想到,辛岂竟还会闯上无念山来。 中思忖片刻,姜斐缓缓睁开双眸,安静地坐起身,淡淡地朝宫宇外走。 “斐斐!”嘶哑的声音唤住了她。 姜斐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角落。 容舒早从结界中挣了出来,浑身如浴血谭,见半分完好肌肤,他却仍扯出一抹可怖的笑:“斐斐,要离开……” 姜斐停顿片刻,缓步朝他走。 待走到容舒跟前,姜斐蹲下身,将他垂落脸颊的碎发拢到一旁,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血。 容舒的眼睛亮了亮:“斐斐,我们回千金楼可好……” “容公,”姜斐打断了他,“你应带着水镜吧?” 容舒怔了怔。 姜斐道:“我想看看。” 容舒凝望着她,良久从腰间拽下指头大小的银器,蓝色光芒闪过,变成了水镜。 姜斐将水镜接了过来,看着镜倒映着的自己,淡淡一笑,又看向容舒:“容公应还知我曾经历过什么吧?” 容舒艰难地笑了下:“我知道,斐斐……” “是吗?”姜斐反,点了点镜面,看着镜面如有微波荡漾,她将水镜放容舒面前。 容舒看向镜面,随后眸光大震。 镜中的她与辛岂的大婚之夜,被他一箭穿。 人界,和云无念的那场喜宴上,她眼睁睁看着云诀为了唐飞燕将她抛弃。 他将她带回了千金楼,却又亲手将她卖给了历劫失败的唐飞燕做容器。 她躺高台之上,被分离筋骨,被摄魂夺魄,被骨肉寸断又寸寸重接,却只能无助地哀嚎着,痛苦地嚎叫,直至最后嗓音泣血,人面目全非。 魂魄离体,烟消云散。 容舒看着水镜蜷缩高台上浑身浴血的女,手指受克制地颤抖着。 就像……前世实实发生的情一般。 姜斐将水镜拿开放一旁,低头看着容舒:“才是我所经历的。” 说着,她便要起身。 广袖却被人急切地攥住了,容舒的手指她的袖口留下一道血痕:“对起……” 他呢喃着:“对起,可是……要走……要走好好?” 姜斐垂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一点点地将袖口抽离,转身朝宫宇外走。 “斐斐……”容舒仍地上痛苦地呢喃着。 姜斐却再未回头。 无念山上一片肃杀。 穿着黑袍浑身萦绕着黑色雾气的魔族人聚集山脚下,声势浩大。 一袭白衣的仙修们手执长剑愤然迎敌,灵气冲天。 两方彼此对峙着,无念山上空的云雾都随之翻涌,剑拔弩张。 姜斐避开众人的耳目,徐徐飞上宫宇上空,目光落为首的二人身上。 云诀一袭冷银色的盔甲,漆黑的披风烈风中扑簌作响,神色间再见丝毫仙气。 而辛岂仍旧穿着火红的袍服,脸色苍白如厉鬼,漆黑尖锐的指甲随意的玩着手中的魔气。 尽是灵气与魔气的碰撞,都掀起滔天的云雾。 姜斐收回目光,中讽笑一声。 曾经,原主的魂魄便是飘荡无念山的上空、自己正所处的位,眼睁睁地看着下方无念山的弟护法,看着云诀与辛岂二人守着唐飞燕历劫失败的灵体,看着自己的躯体成为唐飞燕的容器…… 而今,依旧是那些人,可他们对峙的原因却变成了自己。 还是……有意思。 118、修仙女炮灰39 无念山。 辛岂红衣被魔气震簌簌作响, 浑身魔力翻涌,苍白脸色如厉鬼, 正静静停留在半空,看看云诀,看他浑浊凌厉以及眼中赤红,嘲讽一笑:“我说过,我来接我夫人。” 云诀面无表地迎视他,白衣翻飞:“此处没你夫人。” 辛岂笑越发欢愉,他随意扫眼云诀身后众多仙修, 掌心却蓦地升起一团火:“你知我说是谁。” 云诀紧盯他,不语。 辛岂半眯双眸:“她还我, 今日之战免。” 云诀双眸越发赤红,神色没半分波动:“我说过,此处, 没你夫人。” 辛岂半眯双眸,手中满是魔气火骤然袭不远处山头,霎时山头燃起熊熊烈火,白鸟齐齐飞逃。 辛岂笑出声来:“悲悯仙尊, 应该也不忍心看自己无念山变成炼狱,不想看那些人陷入战火之中吧?” 高高在上、守护苍生狗屁仙尊,便该回到自己庙宇,不问、欲。 云诀看远处燃起烈火, 拂袖灭那处山火, 而后望辛岂,良久,竟也随之扯出一抹笑,嗓音冷冽:“不妨, 试试?” 身后,万千仙修惊。 山下,万千魔修魔气汹涌。 战一触即发。 却在此时,娇弱轻颤地声音响起:“师尊,辛哥……”而后,一袭瘦弱白影朝两方人马中央奔跑,脚下不稳,重重跌倒在地,她却仍继续爬起来,跑到二人中央,仰头看二人:“师尊,辛哥,不要打好不好?” 唐飞燕。 云诀和辛岂二人一动未动。 唐飞燕又:“仙魔两界安宁百年,不要祸及三界好?师尊……”她看云诀,却在看清他眼中赤红时一怔,脚步后退半步。 一瞬,她不敢认这竟是师尊。 云诀没看她,仍在紧盯辛岂。 唐飞燕转头看辛岂:“辛哥……” 辛岂垂眸笑:“我说过,我只要我夫人而已。” 话音未落,他眼前陡然一阵阴凉。 辛岂忙侧头避开这一击——正是云诀袭来汹涌灵气,他看云诀,笑容渐敛,眼神陡然阴狠。 唐飞燕仍站在中央,茫然无措地仰望二人。 远处。 姜斐安静地飞在宫宇之上,垂眸睨无念山下那一红一白对峙二人,以及二人中间唐飞燕,感受灵气足山间变杀气足,一袭白裳随风拂动,讽刺一笑。 还真是……和原主魂飞魄散时场景一模一样呢。 不知多久,阵阵煞气席卷而来,无念山上传来几声野兽咆哮声,魔修如一团黑雾飞快朝山上涌来,仙修匆忙举剑迎敌。 两方最终还是战起来。 灵气与魔气混杂之间,裹挟遮蔽日力量,上云雾翻滚,地上河水倒灌,近处血腥味逐渐漫起,远处山头生生被削一截。 姜斐面无表地看底下众人,当初原主肉身被夺,此处每一个帮其护法人,都曾参与其中。 而今这场面,还真是壮观。 只是……姜斐眯眯眼,看底下一片混乱中女。 唐飞燕脸色煞白,正踉跄地行走。 她不敢相信师尊会被心魔所控制,不敢相信师尊竟生生炼化自己身上所仙气。 她看周围刀光剑影,血腥与魔气,口中不断呢喃:“不要打……” “不要再打……” 是没人听她,所人都沉浸在杀戮与对峙之中。 混乱间,一个魔修手中高举长剑,直直朝唐飞燕后背刺来。 却在此时,魔修只觉自己手腕一酸,长剑落在地上,他转头看,正看见一白影闪过,再反应过来,眼前唐飞燕也已不见踪影。 宫宇之上。 唐飞燕心余悸地站定,转头看救自己人:“多谢……” 话在看清眼前女时一愣,“姜姑娘……” 姜斐扬扬眉:“不用谢。” 说完,转眸看下方混乱。 唐飞燕定定望姜斐侧影,许久轻声:“他们是为你才打起来……” 姜斐侧眸反问:“嗯?” “姜姑娘不阻止吗?”唐飞燕眼圈通红。 “为何阻止?”姜斐笑起来,转头看宫宇下,“打不好看吗?” 她没说是,如今这场战火,因她而已,却不会因她而停。 也许云诀和辛岂会停手,仙魔两界众人,岂会甘心? 她,在战火燃起时,便已变成两方对峙借口。 唐飞燕被她话惊怔倒退两步,满眼怔忡地看姜斐冷淡神色,陡然想到什么,蓦地开口:“你不喜欢他们?” “嗯?”姜斐再次看她。 唐飞燕却已确定下来:“你不喜欢他们,你只是在……报复。”全然肯定语气。 喜欢,怎会忍心看他们成如今这幅模样? 怎会……看他们受伤无任何感觉? 姜斐认真地打量唐飞燕一眼,半晌收回目光:“所以,唐姑娘要公开我真面目吗?” 唐飞燕唇动动,望她不语。 姜斐再未多说,笑笑起身便要离。 “姜姑娘!”唐飞燕声音猛地传来。 姜斐脚步一顿。 唐飞燕停顿片刻,走到她身侧,良久从袖口掏出一卷古籍,递到姜斐面前。 “这是?” “修仙心决。”唐飞燕垂眸,“师尊亦未能参透。” “唐姑娘给我?” 唐飞燕死死抿唇。 不知为何,她觉姜姑娘能参透,方才她目光,比师尊仍要深邃:“如今只姜姑娘能阻止这场战乱。” 姜斐看唐飞燕,许久古籍接过来,扫一眼上方以刻刀篆刻心决,看一会儿便其收起来。 唐飞燕容色一焦:“姜姑娘?” 姜斐古籍交还给她:“你倒是心苍生。” 话落,她已飞身而起,身形如练停留在半空中。 恰逢此刻,两身影如闪电一般,划破苍穹,掀起滔云雾,白衣与红裳纠缠间迸发出巨魔气,惹底下仙修与魔修登时口吐鲜血。 姜斐看那白色人影,云诀头顶,好感度仍停留在90,一动未动。 似乎察觉到这边目光,缠斗中云诀朝这边看来,却在迎上姜斐目光时,身形剧烈颤抖下,继而微顿。 辛岂袭击却毫不留地朝他袭来,满是杀气一掌重重砸在云诀身上。 云诀身在半空摇晃,早已耗费量生机、生生炼化仙气躯虚弱不堪,蓦地吐出一口鲜血。 辛岂并未停下手中袭击,手中赤色法印裹挟巨力量直直朝云诀压过来,周围空间似都变扭曲,粗壮树木生生被拔起来。 他不会允许自己失败,绝不会。 他会接走姜斐,而后告诉她,以后,只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云诀却仍看姜斐方,良久唇角徐徐扯出一抹笑,这一瞬,他逐渐分不清,究竟是云诀还是云无念…… 不过,都不重要。 他却看见姜斐复杂神色呆怔,继而惊恐地睁双眼。 云诀不解地收回目光,看见正是铺盖地朝自己砸来法印,巨赤色法印距离他越近,便越发小,径自袭他心口灵根处。 云诀怔怔。 却在下瞬,眼前一暗,一白影以最快速度冲到他跟前,他用力地推到一旁。 “云诀!”伴随而来,还一声迟到轻唤。 云诀受伤身被推开,用力砸在地面上,抬眸便望见原飞身停留在宫宇上方姜斐,不知何时朝他飞过来,挡在他面前,也为他挡住辛岂法印。 云诀僵住。 她唤是云诀。 不是云无念,而是云诀。 辛岂也僵住。 他定定看对面女,不明白方才还是云诀,为何突然便变成姜斐。 她身……根再难以承受那致命一击,此刻正如残冬中最后一片枯叶,吐出一口鲜血后,徐徐坠落在地面上。 辛岂仍僵在半空,怔怔望地面。 云诀踉跄连滚带爬地走到姜斐面前,她抱起,动作极轻,却在触到她鲜血时一顿——她血都是冰冷。 下瞬,他温柔地任她靠在自己怀中,张张嘴,半晌方才挤出两个字:“……不要……” 却连不要什么,都说不出口。 姜斐生机在飞快地流逝,脸上再无半分血色,她看头顶男:“云诀。” 云诀拥她手剧烈颤抖,声音嘶哑而混乱:“不要说话……你会没事……会没事……” 他用力拥她,无视自己虚弱至极身,内残留生机飞快地为她渡。 生机途经她身,却极快泄露出来。 她如一个漏斗,再难承载半点生机。 “不要……”云诀呢喃,不要命似生机渡越发疯狂。 姜斐看他……头顶颤动不停好感度,徐徐垂眸虚弱一笑:“当初小无念救我……而今我救你……” “两不相欠……” “不是,”云诀用力地摇头,眼眶通红,“不该这样算……你说过,云无念是云无念,云诀是云诀,我欠你……没两不相欠……是我亏欠你……” “你瞧,你说你不喜欢仙,我如今已是魔身……以后欲念……” “姜斐,你不要……不要我……” 姜斐怔怔望他,良久吃力地抬手,抚他脸颊。 冰凉指尖触碰他毫无血色脸,她唇动动,却半点声音都未能发出。 云诀俯身凑近到她唇边。 “怎么办……”姜斐声音很轻,“云诀……” “我在这里……” 姜斐深深呼吸一口,一字一顿:“无、悔。” 说完瞬间,她手从他脸颊脱离,颓然无力地坠落。 云诀好感度:100. 【系统: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姜斐眸光微微亮亮,最后轻声:“柳安城榆树又绿……” 而后,生机殆尽。 她已彻底紧闭双眸。 云诀仍旧愣愣地拥她身,呼吸小心翼翼地轻颤,似是不敢置信,张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身躯因心口痛而蜷缩,似乎只紧拥怀中女,方能勉强感觉到自己仍活。 “姜斐!”不远处,辛岂落到地上,像是察觉到什么,骤然发出一声沙哑咆哮。 他垂眸不敢置信地垂眸看自己手。 是他,杀姜斐。 从最初,他用这只手,在他们新婚之夜给她一剑,到最后,他用这只手终结她性命。 带给她最伤害人,从来都是他。 辛岂看自己掌心逐渐凝结赤色光雾,那光雾逐渐汇聚成与方才一模一样法印。 他就是用这个……杀她。 辛岂双眼近乎癫狂地看法印,良久仰头低低笑起来,继而笑声越来越,不知多久,他笑声戛然而止。 辛岂伸手,法印直直拍自己心口。 强烈赤光他包裹在其中,辛岂再难堪剧痛,跌倒在地。 却在此时,云诀只觉自己怀中一片炙热。 他忙垂眸。 姜斐身躯逐渐泛起一层金色光芒,光芒澄净而圣洁,继而越发明亮。 一片耀眼白光闪过,云诀怀中一轻。 他忙伸手想要抓住怀中女,却抓个空。 姜斐身躯却骤然凌空,徐徐化作金光闪闪花瓣,消散在半空中。 一股巨澄蓝色能量朝无念山四周荡漾开来。 周围仍在交战仙魔二族察觉到这股能量,纷纷停下来,看能量中央。 上,阴沉云雾竟逐渐变纯洁,周围灵气充盈。 云雾逐渐分开,一袭雪白衣裳女出现在云雾之间,周身尽是圣洁白光,她高高在上,双眸慵懒垂,媚眼如丝。 如在垂怜世人,却无半分.欲。 她挥袖,顷刻间便荡涤无念山上污浊之气,她轻点下远处山头,一切竟已恢复如初,无念山复又被灵气所笼罩。 那是……仙! 真正仙! 只仙才能拥如此强法术。 周围已不少仙魔纷纷跪拜。 唯云诀,抬头直直望她:“……斐斐。”他低声唤她。 姜斐垂首睥睨他,双眸无波,如他当初一般回应:“我非你口中斐斐。” 语毕便要飞身而。 “斐斐!”云诀撑已是强弩之末身站起身,朝她方奔,“不要走……” 姜斐微微顿顿。 云诀咽下喉咙中翻涌血水:“或……带我走……” 姜斐终于停下脚步,侧首睨他一眼,良久:“你也配?” 这一次,再未停留,飞升在无垠云雾之间。 云诀僵立于远处,看她身影彻底消失,受重伤身在轻轻颤抖,目光始终死气沉沉地看上云雾。 隐隐中,他知,这才是真正她。 她离开。 下刻他突然想到什么,拖残破身朝宫宇飞,走到宫宇窗外,蹲跪在茂密灵草间,不断地寻找什么。 却在嗅到灵草上弥漫药味时一顿, 这是灵药味,他为姜斐送来灵药,她从未喝过。 从一开始,她便没打算活留在此处。 云诀死死抿唇,仍趴在地上寻找,手背上被割出伤口,他仍无所觉。不知寻找多久,云诀手顿住,从泥土中摸出一枚烟紫色珠。 云诀紧攥那枚珠,良久蜷缩在灵草之间,眼角一滴泪砸下。 她最后一句话是,柳安城榆树又绿。 她仍记挂云无念吧。 是不是……他自己彻底变成云无念,她便会永远记他? 云诀手上用力,珠终在他手中攥碎,迸射处刺眼光芒。 云诀仍倒在草丛之间,看那些刺眼光芒纷纷沁入他身,他闭眼,左颊,一朵赤色云纹胎记徐徐浮现…… …… 数年后。 三界交汇处。 以往繁华千金楼,如今早已荒芜,再无三界之人前来讨要宝物,此处俨然成一座死成。 千金楼内。 一袭松垮垮青衣男颓然仰靠在座椅上,手中拿一坛酒不断朝口中灌,即便喝再多,他眼神始终没半点醉意,只是一片死寂,没半分波澜。 不知多久,容舒喝完一坛酒,高声:“再送酒来!” 是很久,始终没能到半点动静。 容舒不耐地皱皱眉,起身便朝后方庭院走,却在经过藏宝阁楼时脚步一顿。 停滞许久,容舒最终缓缓走进阁楼。 里面藏万千珍宝早已被他扔出,他始终记那日“盛景”,无数三界之人抛弃一切为人面,在千金楼外疯狂地抢夺珍宝。 那一日,千金楼外血流成河,血腥味足足一月未散。 容舒讽笑地低笑一声,走进最里面。 那处两个万年玄冰盒,盒身澄净,正幽幽泛蓝光。 容舒轻抚其中一个冰盒,里面放一颗栩栩如生心,仍是鲜艳红色。 姜斐心。 她当初剜下后,留给他唯一一样东西。 而另一个冰盒…… 容舒伸手抚自己胸口,那里空荡荡。 很奇怪,他分明自己心剜,却仍像是能感觉到疼痛一样,想到便会忍不住瑟缩。 容舒两个冰盒靠近些,仿佛他离她也近许多。 他轻笑一声,极近欢愉。 “楼主。”阁楼外,守卫声音陡然传来。 容舒敛起笑,转身走出阁楼,守卫抱一坛酒站在门口,见他上前,忙酒递上前。 容舒接过酒便欲离开。 “楼主,”守卫迟疑下,又,“人界近日不小动静,似乎……一个凡人飞升迹象。” 容舒不甚在意,下瞬想到什么,脚步逐渐顿住,最终讽笑一声,起身离。 …… 游方镇。 因当初无念山那场仙魔战,游方镇也受到殃及,足足恢复数年,方才勉强往日繁华。 令众人奇怪是,在当年游方镇百姓人人都外逃难时,一个穿红衣、浑身被血染暗红独臂男却搬到游方镇。 他没右臂,且像是被人齐齐切下一般。听闻是因他曾用这只手伤自己所爱之人,所以在自尽未成后,亲自砍右臂。 他在游方镇并没居处,反而只是住在游方客栈客房中,每日鲜少说话,即便人问他,他也一字不发,仿佛生哑巴。 更多时候,他游方镇外丛木中坐,一坐便是一整日,到萤火虫飞来,方才离开。 时日长,好事之人询问他是不是痴傻之人,他依旧不语。 众人分明已经默认,只说他是个傻。 直到一次,那好事之人他手中银簪抢过,那一日,所人都看见,那好事之人骨肉是如何一寸一寸化作一滩烂泥。 从此以后,再无人敢招惹他。 如是,不知过多少年。 无念山逐渐恢复以往生机,连带游方镇也开始当年繁华模样。 这日,两个仙修模样人到游方镇来采买些物件,口中小声议什么。 “听说吗?人界近日竟人飞升之相,连师尊都没能飞升呢!” “你懂什么?我听说,那人界之人,曾经是师尊师尊呢!” “真假?那岂不是师祖?” “什么师祖,他早已不在无念山,放无念山好灵气不要,偏要人界修……” “……” 那二人终渐行渐远。 只是与他们擦肩而过满身颓然红衣男逐渐停脚步,糙乱长发挡住眉眼。许久,他抬头看无念山方,好一会儿方才收回视线,继续朝丛林走。 他们都知,她离开。 且永不会回头。 是,他们都在用各自手段,不相信。 …… 人界,柳安城。 正值寒冬时节。 “怪物啊!” “不是,脸上胎记便是不祥之兆,老妖怪……” “多少年,竟还是这幅样,真该一把火烧他!” “怕……” 周遭人看正提竹篾白衣男窃窃私语。 云诀却始终一言未发,仍安静地回到山脚下宅院。 他再次待近百年吧,具多少时日,他也记不清。因样貌未曾改变,早已被人认作怕怪物。 却也无所谓。 云诀走进宅院,寒冬腊月里,周围树木早已枯损,唯这棵榆树,始终绿意盎然。 他竹篾中糕点放在榆树下矮桌上,话放在摇椅上,转身走进柴房做起饭来。 如同当初在幻境中经历一般。 用完晚食,他便当初姜斐房间软榻休息。 一切,都如同她还在时样。 只是,今晚云诀却无半分睡意。 他坐在软榻上,定定看头顶屋梁。 明日,便是他飞升历劫之日。 他没能悟,更未能放下一切,他走邪路,以血为契,方能在最短时日内飞升。 而走这条路代价便是,九百九九层石阶,九百九九雷劫,一步一叩首,谁也不知他命会丢在哪一层。 他会让自己活下,爬上最高石阶,活下,看看上面,然后,找到她。 配不上也好,不爱也罢,他都要死死地跟在她身边。 这一夜,云诀始终未眠。 第二日,云诀山间,起初上祥云笼罩,而后阴云包裹雷电袭来。 云诀不知自己多久,上开一口,阶从而降。 他一步一叩首,到后来膝盖满是血迹。 一层一雷,不过几层便已血肉模糊。 云诀依旧往上跪,爬,到最后,浑身再无任何完好。 他却只拼最后一口气,爬足七日七夜,终于到最后一层石阶。 云诀挣扎爬上,霎时间阴云消散,光亮,像极姜斐消失那日。 云诀忍不住闭眼睛,感受光照在脸上,他不为成仙,只为找到她,禁锢她。 当睁开双眼,看眼前景象时,云诀怔住。 上,什么都没。 只一片白茫茫云。 与人界无二样。 没亭台仙阁,没仙人,更没……姜斐。 ,只是他这具仙不仙、魔不魔身躯。 从未仙境,不过只是修成仙身罢。 云诀伸手触碰云,看它在自己指尖消散,瘫倒在石阶上。 他始终参悟不透,三界一直没历劫成功仙…… 一切似乎都只是一片虚无。 这近百年希冀,终化为虚。 云诀躺在石阶上,良久轻笑一声,转头看石阶下人界。 他半眯双眼,翻身坠下。 这一日,柳安城山脚下那个宅院里“怪物”消失。 这一日,干旱一整年柳安城下一场雨。 …… 山洞中。 姜斐再睁眼,一眼便望见正躺在玄冰床上自己身。 红颜艳如桃花,惜终究不够活灵活现,只能称作一副画。 姜斐半眯双眸,不知是否是错觉,她总觉,她身如今越发好看。 姜斐隔空替自己拢拢就不凌乱长发,而后方:“系统。” 系统小声嘀咕【这次山洞外怎这般清静?】 姜斐:“……灵币应当快够吧?” 【系统:宿主上个世界任务完成优秀,辛岂赏金700万灵币,云诀赏金800万灵币,容舒赏金500万灵币,共计2000万灵币,加上之前5680万灵币,共计7680万灵币。因这个世界宿主表现优异,奖励500万灵币。共计8180万灵币。】 姜斐笑开:“我最喜欢奖励。” 话音刚落,山洞外一阵窸窸窣窣声响。 系统喟叹,这抵又是宿主哪位怨侣,又是来找不痛快。 却还未它叹完,姜斐笑起来,眉眼半眯,由衷欢愉。 【系统:宿主?】 它不解,但? ?震撼。毕竟还没见宿主对哪个怨侣好脸色。 姜斐却未曾理会它,快步走到山洞门口,而后蹲下身,隔结界轻抚贴上来手掌小碧色细长身躯:“乖孩,找到我费不少时日吧?” 山洞外碧色影只发出“丝丝”声响,似是一条碧色小蛇。 “待我养好身再同你见面。”姜斐又。 小蛇委屈“丝”一声。 “我不在这段时日,人欺负你?”姜斐问。 小蛇僵僵,只依赖又委屈地蹭她掌心。 “看来被人欺负,”姜斐挑眉,“放心,待我出,定给你讨回公。” 系统默默望她,她对自己都未曾这么温柔过【宿主,这是?】 姜斐笑笑,拍拍那小蛇小脑袋,小蛇飞快消失在结界外:“我坐骑。” 【系统:……那条小蛇?】 “嗯哼,”姜斐轻哼一声,见它还欲再问,率先打断它,“开始下个世界吧。” 119、被置换记忆的炮灰01 光怪陆离的繁华大都市, 一场大雨瓢泼而至。 远方到处是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霓虹灯炫丽夺目, 全息影像交错纵横。 这是一个拥有着进科技的高度发达城市。 而在华丽的边缘,残破灰败的街道积蓄了一掌高的污水,处处散发着潮湿的霉味,流浪猫时常哀嚎着流窜而过。 女人穿着件白色吊带长裙,长发、长裙都打湿,紧贴着瘦削苍白的躯,狼狈地沿着穷乱的街道在大雨中走着, 一脚一脚踩在泥泞的雨水里,手中拿着一张早已打湿的旧报纸。 直到走到一处破旧的铁皮屋前, 女人直直的推开铁屋大门,铁门发出吱的刺耳声响。 昏暗的屋里,只有两盏昏黄的灯泡, 一个灰褐色的旧沙发,一张茶几,一台不断闪烁的电视机,还有一个正坐在沙发上, 神色冷静的男孩。 男孩样貌精致,却始终没有半点绪起伏,白色休闲衣和黑裤子衬的他越发冷冰冰的。 听见开门声,男孩站起身朝女人看来:“姜小姐, 你不该出门。” 声音无波无澜。 女人手中湿透的报纸拿起, 看着上面印着己模样的照片:“我是谁?” 男孩很是平静:“检测到姜小姐的温过高,姜小姐应当去泡个热水澡,再服药。” 女人没有理会他,再次哑声问道:“我到底是谁?” 男孩望着她:“你是姜小姐。” “是吗?”女人反问。 男孩目光平静, 直视着她,再次道:“检测到姜小姐温……” 女人打断了他:“那林染呢?她是谁?” 听见“林染”这个名字,男孩的双眸有片刻的混乱,却很快恢复如常:“我已为姜小姐放好热水。” 女人静静盯着他几秒钟,转身朝洗手间走去。 在这个记忆都能随意提取、注入、置换的年代,她却连己的记忆都不配拥有。 不知道己是谁,甚至不知道己为什么会住在这间铁皮屋里,不知道那个男孩是谁,连报纸上写的,她曾和一个叫季微的男人产生过,都不知道。 女人转头,看向已掉落在潮湿地面上的报纸,许久伸手抚摸着报纸上那个叫“季微”的男人的照片,心脏一阵阵酸涩。 脑海中破碎的画面一闪而过。 “你这样的人,身上是有病毒的。” “凭你还妄想取代染染的位子?” “滚吧……” 杂乱的声音响起,消失。 留在脑海中的,只有一句男人沙哑的声音,如烙印般印在她心里。 ——“你不配”。 女人忙收回手,大口喘息着,怔忡好一会,突然蜷缩在浴缸里,任由温热的水她淹没,不知多久,她才呛咳着从水下坐了起来。 行尸走肉的日子,她早已活够了。 扫了眼利器早已收起来的洗手间,女人缓缓站起身,赤/裸的身躯满是晶莹的水珠,她用湿透的长裙包裹着镜面,打碎了镜子,拿起一片碎片,重回到浴缸里。 不多时,浴缸里澄清的水徐徐染上一抹红,而后逐渐氤氲。 血迹不断地从女人的手腕冒出。 浴缸里,女人赤/裸苍白的躯,彻底失去温度…… …… 姜斐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颇具未来的纯白,姜斐颇有些奇地转头环视,周围的一切都是雪白色的,却并没有任何轻松空旷的觉,反而让人觉冰冷森然。 她刚刚坐起身,头顶空荡平淡的女声传来:“检测到您已苏醒,请稍候。” 说完,周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姜斐挑了挑眉:“系统,这是哪?” 【系统:宿主正在实验室中。】 “实验室?” 【系统:已为宿主传送本世界剧。】 话音刚落,姜斐脑海中立刻多了无数记忆。 这个世界,是个颇具未来的世界。 而原主所在的城市,是一个科技、资产与济极限发达,文明与文化却没有跟上发展脚步的繁华大都市。 贫富差距极大,繁华的边缘,是极致的混乱与污浊。 在这里,ai虽然到很好的发展,却始终受控于人,“记忆”也成为了一门生意。 记忆的提取、注入、置换的技术,都已成熟,但仍存在着不可预料的漏洞。 只是这些,都掌握在金字塔顶尖的各大财团手中。 原主并不是幸运,相反,她的生存环境很是悲惨,从小父母早逝,原主独一人在城市边缘流浪,对于繁华的大都市,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然而,在原主二十岁这年的一个雨夜,她遇到了顾曦。 ——一个成熟且性的男人。 顾曦从一辆黑色轿车里走下,穿着黑色的西装,撑着一柄漆黑的雨伞,走到她面前,随后雨伞倾斜,挡在了蜷缩在角落的原主头上,而他的大半个身子雨水淋湿。 那天,原主抬头时,看到的正是逆着光、俯身对她伸出手的俊美男子,她从一片混乱与污浊中救了出去,她带去了她曾梦想过却连接近都不敢的高楼大厦里。 此,原主沦陷在顾曦澄蓝色的双眸里。 可是,顾曦对原主好,只不过是因为过ai对这座城市的所有人进行精密计算后,原主的身是适合和林染进行记忆置换的人。 林染,林家的千金,书香门第世家,从小和财团之一的季家独子季微有婚约,后来在两家的走动中,林染和季微二人也彼此生。 同时,林染也是顾曦一直深爱、却爱而不的女人。 顾曦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他的心中没有婚约,他想到的,用尽各手段也要到。 譬如林染。 也是在这个时候,季家财团内部发生内斗,季家父母纷纷去世,季微的大伯掌控了财团,而季微也陷害,双目失明。 顾曦以为林染会取消和季微的婚约,没想到林染却说:即便季微瞎了,她也要与他结婚。 外部环境行不通,顾曦便主意打在了内部。 于是,他找到了原主,并在成功让原主爱上己后,原主与林染二人的记忆进行置换。 除了彼此的身份认知外,二人的历彻底更换。 林染以为己对顾曦一见钟。 原主以为她爱的人是季微。 顾曦原主送到了眼瞎的季微身边,己则留下了林染。 因为置换记忆的缘故,即便季微性怪异,脾气乖戾,且对原主极差,原主始终不离不弃地陪伴在双目失明的季微身边,从豪华医院到城市边缘的破旧铁屋,从他遍鳞伤到双眼逐渐能受到些许光亮。 与此同时,顾曦发现,即便置换了记忆,林染的性格也无完全改变,他担心出现纰漏,便送了一个叫林玖的ai到原主身边,名为照顾,实则监视,万一二人的记忆有任何差错,便直接原主的记忆销毁。 林玖是顾氏集团的第九代ai,因为顾曦喜欢的人是林染,便给他取名“林玖”。 原本林玖是在顾曦身边,负责照顾林染的,之所以顾曦派来监视原主,是因为顾曦发现,林玖对林染产生了指令外的。 ai有三大原则: 不伤害人类; 必须服从人类命令,除非此条命令与第一条矛盾; 保护己,除非此条与上述两条矛盾。 而林玖,在林染因好奇前往城市边缘的破败街道、几个混混调戏时,直接出手对几个混混造成了永久性伤害。 工作人员查看林玖的数据,本来没有绪起伏的ai,在保护林染时,产生了数据的细微波动。 顾曦比任何人都清楚,世上能让人忠诚的除了数据,还有。 林玖两样都有。 所以,他派了林玖去监视原主,也只有林玖能为了林染伤害原主。 对于这一切,原主并不知。林玖以残缺的姿态出现在原主面前,让原主以为他是个人类舍弃的ai,收留了他。 原主更以为己爱的人是季微,始终照顾着他。 直到有一日,季微能看见了,原主很是高兴。 可原主没想到,在季微能看见的第二日,他便消失了。 季微忘不了父母死去的仇恨,拼尽了一切重夺回了季家。 在他重站上金字塔顶端后,季微始终挂念的,是和林染的婚约,甚至在原主找到他时,只给了原主一笔钱,并对原主说了“不配”这样的话。 原主大受打击之下,曾属于己的记忆在脑海中开始若隐若现的浮现,而因为她与林染的记忆形成了一条无形的纽带,林染的记忆也开始错乱。 林玖接收到指令,原主的记忆彻底抹除。 至此,原主彻底成为了一个连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住在昏暗潮湿的铁屋子里,惶惶度日。 顾曦万万不会让对林染产生的ai再次回到林染身边,便对林玖实行了放逐。 只是终,林染还是找回了曾失去的记忆,她离开了顾曦,选择了季微。 直到原主在报纸上发现了林染和季微订婚的消息,一旁还附有一张她曾照顾双目失明的季微的照片,原主对己的身份彻底陷入混乱,直到后,原主恢复了痛的记忆,对如今行尸走肉的己彻底绝望,选择结束己的生命。 姜斐接收完记忆,便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这个奇妙的世界,因为财团掌控着运行的规则,律都成了陪衬,无形中,每个人的恶都肆无忌惮地释放着。 拥有至高的科技怎样?偏偏用在害人上。 姜斐讽笑一声。 而现在,正是顾曦为她和林染做完记忆置换后。 也就是说,她马上就要送到双目失明的季微身边了。 姜斐正索着,雪白墙壁上的门徐徐打开,一个穿着白色无菌服的女人走了进来,对姜斐点头打过招呼后,便走到一旁的仪器旁操控着什么。 等到忙完,女人才走到姜斐面前:“姜小姐,您的身没有任何异样,我有两个问题想要询问您,如果都没问题,您立刻便可以离开。” 姜斐“迟疑”了下,点点头。 “您记顾曦顾生吗?”女人公事公办的语气,没有半点绪起伏。 姜斐沉吟半秒钟,以林染的记忆,她认识顾曦,但对他没有,甚至有些惧怕。 她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惊惧,轻轻点点头。 “好,”女人问,“您和季微季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姜斐眼神亮了下,唇动了动:“十岁时。” 女人满意地颔首:“您是要回到季微生身边?” 姜斐依旧点头。 女人收起手中的文件,对她说了声“稍等一会有专人送您过去”,便起身离开了。 姜斐仍坐在原地。 这个世界,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系统,攻略目标是谁?” 【季微:赏金600万灵币,当前好度:0.】 【林玖:赏金600万灵币,当前好度:0.】 【顾曦:赏金700万灵币,当前好度:-5.】 姜斐眸光一转:“也就是说,这个世界过后,我便能复活了?” 【系统:是的,宿主。】 “真好,”姜斐呢喃,双眼微垂,转眼却抬眸,再次说了一遍,“真好。” 120、被置换记忆的炮灰02 科技度发达伴随着环境的污染破坏, 大都市终年多雨。 黑色轿车停在医院口。 姜斐撑着雨伞下车,看着矗立在一片烟雨朦胧的医院, 白色的城堡建筑,看起来便大豪华。 可惜,季微怕是在这里住了太久了。 “姜小姐,”轿车里,之前负责检查姜斐身体的人降下窗子望着她,递给她一张名片,“身体有适, 姜小姐可以随时联系我。” 毕竟,是她正式经手的第一个置换记忆的试验品。 姜斐接过名片笑着点点头, 转身走进医院。 医院的每一个人穿着精致昂贵的服装,面无表情,仿佛停运转的机器, 冷静又冷血。 姜斐直接上了透明的电梯,按下四十层楼。 电梯速度极快,过几秒钟便已经停下,电梯“叮”的一声打。 随后, 姜斐便在死寂的医院听了第一声嘈杂的声响,来自走廊深处几声横冲直撞的脚步声。 姜斐抬头,穿着白色病服的男人正伸着手,摸索着朝前走着。 姜斐看着个男人, 忍住扬了下眉梢, 她鲜少用美形容一个男人,但眼前的男人,确是很精致,与英俊无关, 而是一种超脱性别的美,脸色带着苍白的病,身形颀长却瘦弱。 只可惜,他的双眼空荡荡的,没有焦距。 而他的头顶的好感度,更是一个大大的零。 季微。 季微听电梯的声音,飞快抬头:“染染?” “染染是你吗?” 他的脚步越发的快了,然而因为双眼失明、身上受了伤的缘故,没走几步,他便用力地倒在地上。 姜斐忙上前去,扶着他的手臂:“你怎么?没事吧?” “染染……”季微眼里的惊喜戛然而止,闻着陌生的香,他伸手推了姜斐,“你是染染!” “季微,你在说什么啊?”姜斐的声音很低,伸手又要继续搀扶她。 “你是谁?是是季云天派你来的?”季微用力睁着根本看任何的眼睛,“他又想做什么?” “你怎么了?”姜斐佯作解,“季微,我是姜斐啊,我们从十岁起就认识了。” “什么姜斐?谁和你十岁认识……”季微的话并没有说完,剧烈咳嗽起来,双腿因为疼痛隐隐抽搐了下。 就在此时,两名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走廊转角处走了过来,面无表情道:“季少爷,这里是你能住的地方,季生要您尽快离这里。” 季微脸色越发难看:“你们算什么东西……” “季生已经为您交了两周的住院费,仁至义尽了。这里每天六位数的费用,是如今的季少爷能承受得起的。”男人继续道,声音掺了嘲讽。 出生在金字塔顶端又怎么?还是一朝跌入地狱,沦落比他们还如的地步? 季微的神情陡然灰败。 季家被一直觊觎着偌大财团的季云天吞并了,这个他名义上的大伯,竟如此冷血。 父母死在一场诡异的车祸,只有自己侥幸活了过来,却身多处骨折,双目失明。 一夕之间,他失去了一切。 从云端跌落地狱,什么都没有了。 “我会带着他离。”姜斐适时道。 男人打量了她一眼,点点头走电梯离了。 姜斐看季微,又要继续伸手搀扶他:“我们离这……” 话没说完,季微猛地将她甩一旁:“滚!” 姜斐一个察,身子被他推倒在地上。 季微听跌倒的动静怔了怔,很快又沙哑道:“凭你想冒充染染?” 说着,季微摸索着站起身。 他要去找染染,如今的他只剩下染染了。 姜斐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背影,缓缓站起身。 这的天之骄子,只怕从出生起就没受过什么苦。 她徐徐跟了两步:“你要去找林小姐?” 季微的脚步一僵。 姜斐淡笑一声,应付一个小瞎子倒是容易的多,她拿出手机,拨出林染的号码:“上次晚宴,我曾留过林小姐的号码,虽然知道你找她有什么事,但总比你走着方便。” 次晚宴是顾曦举办的,特地为了扫描原主和林染身体的契合度。 季微眉心轻皱,神色明显是狐疑的,一动没动。 姜斐拉过他的手,将手机放进他手。 季微手指一紧,将手机放在耳畔。 姜斐看着他,此时林染正带着原主的记忆和感情留在顾曦身边,只怕季微又要失望了。 知多久,通话接通了。 季微本空洞的眼神动了动:“染染,你在……”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便被对方打断,嗓音一如既往的低低柔柔,说的话却无比陌生:“您哪位?” 季微怔住,好一会儿唇动了动:“染染,是我,季微……” “季生……啊!”林染突然低呼一声,继而声音带着许羞涩,“顾曦,你做什么?” “我说过,以后叫我阿曦就好。”男人暧昧的声透过听筒清晰地传来。 季微抓着手机的手觉紧攥着。 他当然认识个声音的主人。 顾曦。 顾家的一把手。 他看着染染的眼神,占有欲十足,从加任何遮掩。 染染最终弃他而去了吗? “抱歉,季生……”听筒里,林染还要说什么。 季微却“啪”的一声将手机挂断了,拿着手机的手轻颤着。 敢再听了。 这通电话将他人生的最后一扇都上了锁。 连林染——他的未婚妻都离他而去了。 这一次,他是的一无所有了。 “你没事吧?”耳畔有人在断地询问着,声音里满是关切。 季微却都听了。 眼前一片黑暗,耳畔一片杂乱。 只是知过去多长时间,他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扶住,一个声轻声道:“我们回家。” 季微恍恍惚惚地跟着身边的人走着,上车、下车,知走了多久,脚下踩一片泥泞,周围笼罩着一阵腐朽的味道,远处能听嘈乱的声音。 这是在大都市没有的。 季微勉强回过神来,即便他如今早就没落,可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更遑论在这种地方走。 他口,声音里满是厌恶:“你带我去哪儿?” 即便他是个瞎子,知道这里一定是城市边缘的贫民窟,污浊、肮脏、混乱。 姜斐神色如常:“你暂且住在我这里。” 她停下脚步,走一处铁皮屋前,验证指纹后推去。 铁皮屋内,和她记忆一模一的陈设。 姜斐转头,季微仍站在外,瞎掉的眼睛挡住冒出来的嫌弃。 姜斐扬眉:“你又是没来过。” “我怎么可能来这种……”季微刚要说“恶臭地方”,可底是有涵养地将话收了回去,踉跄着转身。 他要离这里。 他相信染染会这善变。 前久,染染对他说:论他变成什么子,她都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她一定是受什么威胁。 可他艰难地走了半步,身后姜斐淡淡的声音传来:“我们就是在这里订下婚约的,你忘了?” 反正顾曦已经将她的记忆置换了,林染和季微确实有婚约,她怎么编都没人知道假了。 季微僵住,好一会儿艰难地转头:“你说什么?” 姜斐朝他走了两步:“十岁年,我们在这里订下婚约的,时你还很讨厌我呢。” “可能……”季微的声音戛然而止,十岁年,订下婚约的人是他和林染,“你叫什么?”他蓦地问道。 姜斐老实答道:“姜斐。” 季微彻底僵滞。 难怪这么耳熟。 姜斐,顾曦身边突然出现的人,有人曾猜测,顾曦许就此定下来了。 可他却信,他看得清清楚楚,顾曦看姜斐的眼神没有任何感情,而姜斐对顾曦,却是显而易的爱慕。 如今,姜斐却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说,她和他曾订下婚约。 而染染却去了顾曦身边……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形成。 季微伸手,摸索着朝姜斐的方走了两步。 姜斐看着他接近,直他的手碰她的手臂,季微停下脚步,手徐徐探姜斐的后颈。 “季微?”姜斐解。 季微没有说话,却在触她后颈一个细微的凸起的标记时,指尖剧烈颤抖了下,伸手将姜斐推一旁,自己后退半步,剧烈踉跄了下:“要用染染的语,你是她!” 每一个进过记忆实验的人,后颈都会有一个凸起的标记。 这是实验特意留下的记号。 姜斐的后颈有标记,她拥有的,是染染的记忆。 染染……染染会用曾经姜斐拥有的爱慕眼神,去看顾曦吗? 季微的脸色灰败。 染染彻底回他身边了…… “你怎么了?”姜斐唤他。 季微一动未动,如同一具站立的尸体。 姜斐扬了扬眉梢,猜他许知道置换记忆的事情了,最终再没多问,拉着他的手臂走进铁皮屋内。 季微像是失了魂一,任她拉着,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姜斐扫了他一眼,又嫌厌地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污水,转身走进洗手间。 季微仍死沉沉地在沙发上坐着,双眸无焦距地看着正前方。 短短几天时间,他从季家的少爷,沦落这污秽的贫民窟。 父母、家族、未婚妻、眼睛、骄傲,部支离破碎。 身边的人,只是一个拥有染染记忆的贫民窟的赝品。 “呵……”季微讽笑一声,艰难地站起身,摸索着墙壁朝口走去,几次被铁皮的桌椅绊,几次险跌倒,有黏腻温热的液体顺着小腿滑落,季微始终一言发,终于摸索铁,他打,毫无知觉地踩进泥泞狭窄的街道上。 踢了一旁的垃圾桶,野猫嚎叫着从他腿边逃窜。 季微仍朝前走着,走了知多久,他听了汽车呼啸着疾驰而过的声音。 季微听着声音,他该活着。 他应该和父母一同死在场车祸里,而是像个瞎子、废人一,需要仰仗一个被他曾经从放在眼的人。 反正,会有人为他伤心了。 路上疾驰的汽车如同在召唤、蛊惑着他,季微放下摸索前路的手,就像能看一,飞快朝路央走去。 刹车声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鸣笛声,咒骂声,纷杂一片。 季微看清,却清楚地感受一辆失控的车疯狂地朝自己撞来。他停下脚步,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来临。 却在此时,一旁传来一声惊叫。 “季微!” 声音仓皇,因为担忧变了调。 即便什么看,季微还是睁了眼睛,转头朝发出声音的方看去。 最起码仍有人记得他的名字。 却没等他反应过来,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继而整个人的身体被人拼命地朝后拽去,重重地倒在路上。 失控的车紧挨着他们呼啸而过。 季微倒在地上,容色惨白。 姜斐坐起身,脸色难看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声音难掩怒火。 季微目无焦距地倒在地上,声音冰冷阴沉:“用你管!” 他说着便要站起身。 “去找死?”姜斐神色微敛,语凉了几分。 季微脸色一沉:“和你无关。” “姜小姐,你过是个窃取别人记忆的小偷!” 话音刚落,季微便感觉眼前人沉默下来,他顿了顿,继而讽笑一声:“你知道?” 姜斐依旧一言发。 季微还想说什么,手臂却被人抓住了,姜斐拉着他朝前走去。 “你带我哪儿?”季微想要挣她的手,却莫名挣。 “姜斐!” 姜斐侧头:“终于记得我名字了?” 季微神色阴沉,抿唇再没说话,只踉跄地跟在姜斐身后走着。 夜幕逐渐降临,霓虹灯混乱地叠加在城市央,连绵绝的雨,满是广告牌的贫民窟与布满息影像的楼大厦交叉着。 姜斐停在一处路口,转头看季微:“知道这是哪儿吗?” 季微的脸色越发难看。 如今他只是个瞎子,自然看所处的位子。 “这里,是你父母出车祸的地方。”姜斐淡淡道。 季微身躯一紧:“你想做什么?” “你觉得,你父母离世只是因为一起车祸?”姜斐慢悠悠地打断了他。 季微僵住。 轿车是等人工智能驾驶,出事率近乎为零,却偏偏在天严重失控。 “你觉得,你眼瞎,是意外?”姜斐再次道。 季微的神色已近死寂。 他醒来时,清楚地察觉自己的眼睛能感受光,可季云天去过一次医院后,医生宣告他的双眼失明。 头顶的息影像上,正播放着如今季家的掌权人季云天的专访。 季云天嚣张的笑声充斥着他的耳膜。 季微原本死寂的神情逐渐被仇恨取代。 却在此时,姜斐松了抓着他手臂的手,后退几步。 季微一怔。 “如今你的身边只有我了,”姜斐缓缓道,“现在,你走我面前,我就默认你想活下去。” 季微有瞬间的迷茫,继而思绪逐渐清晰。 他要报仇。 姜斐是他唯一的出路。 季微本空洞的眼神漆黑下来,缓慢而坚定地朝姜斐出声的方走去。 却在走面前时,身形摇晃了下,一只手再次扶住了他,很细弱,却格外有力。 就像在医院扶着他离、就像刚刚将他从鬼关拉回来。 随后,只手若无其事地松了他,只以小指勾住了他的小指:“回家。” 季微指尖微僵,这一次没有回绝,跟在姜斐身侧安静的走着,好一会儿缓缓道: “即便如此,你永远是染染。” 121、被置换记忆的炮灰03 霓虹灯逐渐远去, 二又回到了铁皮屋。 姜斐照旧验证指纹便要开门进入,下秒突然想到什, 抓头抓过季微的右手。 季微手僵,从刚刚她牵着他的小指,他便觉得浑身难受,眼下更是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碰触:“你做什?” “录入你的指纹啊,”姜斐无辜道,“以后万我有事出门,你又双眼失明, 万自关在外面。” 既然他口口声声“她不是染染”,那她索性就摊牌了。 季微听着她毫无顾忌地着“双眼失明”, 脸色沉了沉,最终没抗拒她的力道,任她牵着自将指纹录入。 听见“录入成功”的声音响起, 姜斐满意地收回手走进铁屋。 季微顿了顿,跟上前去,却在嗅到屋内的烟火气味皱了皱眉。 这味道并不难闻,反而带着缕淡香, 证明屋子的主有好好经营这间房子。 可他早已习惯曾经简洁前卫、没有丝味道的空间了。 察觉到他的停顿,姜斐转头,了然道:“嫌脏?” 季微抿了抿唇,没有话, 更没有否认。 从天堂到地狱, 大抵便是他此的处境。 姜斐见状也不恼,只轻笑声,打开灯,狭窄的铁皮屋内, 只有两盏昏黄的灯泡,闪烁了两下才亮起,她扬了扬眉,顺势转头道:“屋子里有些暗。” 季微怔。 姜斐却又很快“恍然大悟”道:“瞧我,忘了季生看不见了。” 季微脸色彻底黑青。 他即便看不见,也能听出她是故意的,故意嘲讽他如今只是个瞎子。 果然……她这样出身的,即便有了染染的记忆,也终究学不染染的优雅大。 “怨我?”姜斐见他这副表情,笑得越发欢愉,好心情地走上前将他扶到沙发上。 季微不话。 姜斐笑道:“怨我事了出?” “姜斐!”季微终于开了尊口,却满是低哑与暗恼。 姜斐扫了眼他腿上、手肘上的擦伤,去隔间拿碘酒与棉棒,走到季微跟前,伸手扶住他的手臂。 季微手飞快朝后避开:“你又要做什?” 姜斐将沾了碘酒的棉棒涂抹在他手肘的伤口上:“你觉得呢?” 季微手臂蛰痛地紧绷着,脸色明显仍很阴沉,死死抿着唇不发言。 姜斐见状,笑开:“季生,你还真有意思。” “你能瞎,旁就不能嘛?” 季微紧攥着拳:“高素质的都不会。” “真可惜,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低素质的。”姜斐处理完了他手肘的伤,挽起他的裤脚,继续处理腿上的伤口,“被我调侃句你就这生气,往后,你准备怎面对其他的眼光?” 季微默了默,阴沉的神色逐渐化开。 即便他如何不喜欢姜斐,却不得不承认,她得对。 这世上,多的是想要看他此刻的狼狈与不堪,他如果都这样在意,只怕会羞愧而死,谈什复仇? 姜斐已经在处理他膝盖上的伤口了。 季微看不见,仍低下头去。 此刻他才发现,姜斐的手掌心,有层薄茧,摩挲过的肌肤,又痒又麻。 知道是她占据了染染的记忆,他心中是愤怒的,对她更是厌恶。 可刚刚得知她对置换记忆同样不知情后,觉得她也是个可怜,还是个被自心爱的亲自置换记忆,将她像个物品样送的可怜。 季微好感度:2. 姜斐听着系统的声音,眉心微挑,默了默突然开口:“在看什?” 季微神色僵,继而垂眸:“你明知我看不见。” 姜斐顿了顿:“抱歉,失言。” 季微显然没想到她会道歉,愣了下道:“复古的药剂。” 姜斐低头看手里的碘酒,的确,对于他这类天骄子,大抵都是工智能自动识别伤口并处理,几分钟伤口便愈合了。 “这里从都是这样。” 个魔幻的世界。 阶级差别的完美现。有享受着冰冷完美的前卫科技延年益寿,有在霓虹飞艇的繁华都市里品尝美酒,更有在脏乱阴暗的街道,囫囵求生。 穷仍处在蒸汽机械代,富却已可以住在星辰大海。 季微被她的话的顿住,没再话。 姜斐却已站起身:“往后,季生便睡在沙发上吧。”完起身便回了隔间。 季微皱眉,面发出声音的:“我不……” 回应他的,却只有“砰”的声敲门声。 季微死死抿着唇,摸了摸身下的沙发,下秒不自觉地擦拭了下手指。 狭窄的空间,连沙发都这简陋,带着股皮质的难闻味道。 季微皱眉,他便是死也不会在这样的环境中睡觉。 可整日经历了诸多事情,身疲惫,精神更是濒临崩溃,前强撑着的口此刻并没有吐出,反而被他用力吞咽了下去。 也许到他大仇得报的那天,才能长长地吐出。 最终,季微躺在沙发上,沉沉睡了过去。 早上姜斐起,看见的正是在沙发上熟睡的季微。 不得不,美病了便是病美,睡了便是睡美,总是美的。 尤其阳光透过这个铁皮屋内唯扇米见的窗子照在他的侧颊,更添了几分静谧。 长睫不安地颤动,肌肤白皙,苍白的唇紧抿着,半长的发有缕耷在眼前,精致极了。 似乎察觉到什,季微的睫毛颤动的更厉害了,而后猛地睁开双眼。 “醒了?”下秒,姜斐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季微惊了惊,伸手摸索着扶住旁的沙发侧坐起身,想到昨晚自过不在沙发睡,转眼却又熟睡过去,脸色微沉。 “既然醒了,早餐吃了,我带你熟悉下环境。”姜斐慢悠悠道,完,将包食物扔到季微腿上。 “这是什?”季微皱眉。 姜斐从容道:“压缩饼干。” 季微眼中有嫌弃闪而过:“早餐吃这个?” 以往,他吃的从都是精密计算的均衡食物,喝的是补充身所需元素的营养液。 “不然?”姜斐笑,“你往后报仇了财产夺回,再吃好的。” 季微唇微抿:“你相信我?”相信他能成功? 事上,他自心中都很是茫然,怕自的双眼再也无法复明,怕变故太多。 姜斐道:“当然相信你了。” 季微被她理所当然的语气惊到,怔怔望她的。 眼前片漆黑,他却突然升起想看看她此刻什表情的想法。 “季微?”姜斐凑到他眼前疑惑道。 季微猛地反应过,心中紧,忙收回目光。 他在胡思乱想些什? 他声音紧绷着道:“是染染相信我。” 没错,她如今的记忆是染染的,这番话,自然也是染染给他听的。 姜斐沉默了下,声音低了下:“今天暂凑合下,季生,明天就改善伙食。” 季微听着她语气和称呼的变化,皱了皱眉,最终将压缩饼干放在旁,没有动。 “你不吃?”姜斐看着他的动作,“那就熟悉环境。” 完,她走上前,想了想,熟练地勾住他的小指。 有了昨晚她勾着他小指走了路的精力,季微虽然仍满心不自在,却仍忍耐了下,本以为她会带自去外面熟悉那些所谓的贫民窟环境,却没想到她只是牵着自走到旁的房间。 “这里是洗手间。”姜斐认真道,“里面有洗手台和浴缸。” “这里是隔间,也是我的房间。” “这里是厨房……” “你的熟悉环境,是这个?”季微忍不住打断了她。 “自然。”姜斐颔首,“抽查下,你左手边这个是什?” “姜斐,”季微紧皱眉心,“我只是瞎了,并不傻。” 从小过目不忘的本事,从未……用在了解间几步便能走遍的破房子上! “那更好了。”姜斐笑,牵着他走进厨房,将里面的东西样样给他介绍。 磁火、厨具、调料、面包、粗粮…… 事无巨细。 季微的脸色却越发难看,她俨然将自当做个废,甚至连纯净水都清清楚楚地介绍。 “记住了吗?”介绍完后,姜斐转头问道。 季微死死抿着唇,不言不语。 姜斐见状,扬了扬眉:“季生,你以为我带你认识这些物品?” 季微沉默。 姜斐又道:“我是让你记得它们的位子,因为我没有太多的耐心陪你重辨别遍。” 着,姜斐松开了他的小指:“现在开始,你负责日三餐。” 毕竟,越是有所缺陷,便越想证明自的价值。 季微愣住,继而恼道:“你要我为你备餐?” “嗯哼。”姜斐淡淡道。 “不可能!” “不做那就饿着,”姜斐笑了笑,“或者,你能找到第二个地收留你——个要找大都市财团的负责复仇的吗?” 季微被她的话堵,脸色越发精彩纷呈。 姜斐望着他,精致的眉眼染了怒色,依旧楚楚动。 她转身:“季生好好想想。” 完,她转身走到隔间,安静地斜倚着隔间的房门,看着仍待在厨房的季微。 不多,季微动了动,精准地绕过了房间的所有障碍,直直坐回到沙发上,容色苍白。 姜斐半眯双眸,屋子里的物品杂乱,仅仅走过次,季微就完美地记住了每个物品摆放的位子。 姜斐转身回到房间,再没多什。 季微听见关门声,坐在沙发上的手微微攥紧。 他以往从未求过,也从没被这样羞辱过。 可是,姜斐却拿捏住了他的软肋——复仇。 不知多久,季微缓缓起身,凭着脑海中的记忆朝厨房走去。 姜斐听见厨房里传的动静并不意外,季微比他更清楚季家有多强大,没有愿意为了个双目失明的季微,得罪已经掌权的季云天。 她懒懒地起身,半靠在门口,隔着狭窄的客厅,看着正在厨房忙碌的男。 养尊处优的天骄子,自然不懂做饭,此刻总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季微知道姜斐正在看着她,双目失明后,他的听觉便格外敏锐,连周围细小的动静都能听得清楚。 只是,他始终没有理会她。 姜斐也不在意,仍看着他不言不语。 然而季微到底是看不见,手拿着粗粮,手摩挲着,手指瞬间触碰到滚烫的热水。 季微轻吸口凉气,手中的粗粮“啪”的声砸在地上,手指瞬间变得红肿。 他却丝毫没有理会,只是脸色煞白站在原地。 姜斐都看见了吧?像看笑话样,尽收眼底。 如今的自,真的像是个废,什都做不好的废。 阵脚步声传。 季微的脸色紧绷着。 “伤到了?”淡淡的女声传,没有嘲讽,更像是种……问询。 季微没有话。 姜斐更没有多言,拿过烫伤膏安静地替他处理着指尖的烫伤,清凉的药膏不比冰冷的仪器,可她掌心的薄茧却有下没下的摩挲着他的手背,带着温热的温。 季微心中紧,这样原始的温度,是电子仪器所没有的。 然而下秒,姜斐便已放开了他:“继续。” 这次,季微没有反驳,只蜷了蜷包扎好的指尖,继续摸索着备餐。 在陌生的环境,做着陌生的事情,双目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总免不了再被烫伤。 而每次他受伤,姜斐便轻描淡写地为他将伤口处理好,看着他继续忙碌,从头到尾没有插手下。 沉默,却又莫名默契。 这顿餐做好,外面已是夜幕降临,混杂的广告牌与霓虹灯嘈杂且混乱。 姜斐坐在小小的餐桌旁,看了眼面前餐盘里的烤面包与粗粮粥,又抬头看对面的季微。 他的鼻尖仍有几粒薄汗,脸颊被厨房的热气熏得微红,少了几分病态的白,整个看着越发精致了。 只是,他的眉眼有些忐忑不安,见姜斐不语,默了默道:“厨房并没有蔬菜。” “嗯,蔬菜太昂贵了。”姜斐淡淡道。 环境与土地污染严重,早已不适宜种植。而被精心培育在温室的蔬菜,不是贫民窟的能随意吃得起的。 季微愣了愣。 姜斐垂头用着晚餐。 季微眼中的怔忡消失,不安又涌了上,仔细地听着对面的声音。 可姜斐却始终沉默着,言不发。 终究是季微开口,声音艰涩:“怎样?” “嗯?”姜斐佯作不解,继而恍然大悟,凉凉道,“难吃。” 季微脸色沉:“那你别吃。” 姜斐笑了声,没有话,仍继续吃着。 季微的不安彻底消散,摸索到自的碗筷,用着晚餐。 相比以往他的餐食,如今的晚餐令难以下咽,可他仍口口地吃了下去。 他的动作并不熟练,甚至还洒到桌上与衣服上。 不过几分钟,他便已经熟练了,再未洒出半点。 姜斐将碗筷放:“后用完的收拾餐具。” 完,顺手将他衣服上洒漏的残羹擦掉,转身走到沙发上。 季微感受着她顺手的动作,轻轻挣了挣,却很快回神。 对她的“懒惰”,他显然习惯得很快,闻言没有任何异样。 只是在收拾餐具,季微特地碰了碰姜斐的餐盘,是空的。 她全都吃完了。 季微抿了抿唇,心中蓦地升起股别样的感觉,眼眶有些热。 如今,即便他瞎了,仍然能够独自完成些事情。 他不是什废。 季微好感度:10. 姜斐看着他头顶好感度的变化,心情大好。 晚上的贫民窟外,总有野猫的嚎叫声,听起格外凄厉。 姜斐懒懒地窝在靠近窗子的沙发角落,看着外面的夜空。 连年阴雨的天气,夜空颗星都没有,黑漆漆片。 从厨房出的季微坐在沙发上,双手搁置在膝盖,神色平静,不知在思索着什。 良久,他突然道:“今晚有星空吗?” 姜斐转眸:“你喜欢星空?” 季微顿了顿,抿了抿唇,声音再没有波澜:“只是以前。” 后,便没有星空了,他是父母眼中最合格的接班,是染染心中最完美的未婚夫,不会允许他将太多的间放在这样“无用”的事情上。 “算了,今晚和你起赏赏星。”姜斐懒洋洋道,干脆朝后躺在沙发上,长发拂过季微的身侧,他怔了怔。 “闭上眼睛。”姜斐抬眸,看着头顶的季微。 季微顿,他睁眼与闭眼根本没有分别,可想到这个女的脾性,最终他还是不情不愿地闭上双眼。 姜斐看窗外漆黑阴沉的天幕,徐徐道:“天空是深蓝色的,星空璀璨,闪闪的……”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窗外流浪猫的嚎叫都变得安静了许多。 季微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下,仿佛看见了她所描绘的画卷,星光粲然如梦。 有瞬间,他觉得自回到了他仍能看到的候,如今只是将眼睛闭了起而已。 不知多久,季微感觉到自的眼睑被只手轻柔地拂过,如根羽毛,引的颤栗。 “我保证,”姜斐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你会亲眼看见这幕。” 低柔的女声,带着莫名的蛊惑。 季微的喉结滚动了下,下秒突然反应过,猛地站起身。 姜斐望着他,良久慢悠悠道:“不‘赏星’了?” 季微脸色微变,许久抿着唇冷声道:“我只是,在陪着染染而已。” 只是因为染染。 因为她有着染染的记忆,像极了染染。 …… 顾氏。 高楼大厦俨然耸立于云端,纯白的性冷淡风的冰冷科技感随处可见。 顾曦缓步走在大楼中,朝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听见里面的动静,顾曦的脚步放缓了些。 智能管家早已提前开启了大门,顾曦看着房间内的两道影,女纤瘦的背影正抱着膝盖,看着窗外偌大的全息投影组成的夜空,身边站着个男孩,面无表情。 顾曦温柔地看了眼女,目光落在男孩身上。 林玖。 这个本该没有任何类感情的ai,却因为染染被小混混调戏,掌控情绪的数据有了紊乱的波动,甚至违背了自身的原则,出手伤害了类。 顾曦摩挲了下手腕,刚要上前,脚步却顿。 林玖刚刚看林染的那个眼神,眼中有细微的情绪变化,不再是属于机器的冰冷无情。 顾曦半眯双眸,继而冷笑声,轻柔唤道:“染染。” 林染听见声音陡然回头,继而双眼亮,飞快站起身朝他跑:“你回了!” 顾曦看着以往对自虽礼貌却疏远的心上,如今对自这般热烈地投怀送抱,就像曾经看到自就双眼晶亮的姜斐。 不同的是,他很清楚,自不想要姜斐,他想要的,是林染。 顾曦受用地伸手抱了林染下,轻吻着她的脸颊:“染染乖,我和林玖有些话要。” 染染有会莫名头痛,且性格有会突然变得如以往般,定是和姜斐的记忆置换引发的。 染染的姜斐的记忆已经形成了个纽带,伤害姜斐,染染势必也会被伤害。 他不允许出现任何纰漏。 林染不舍地放开他,点点头。 顾曦笑了笑,看了眼林玖朝门外走去。 “顾生?”林玖的声音没有起伏,冰冷无情。 顾曦看着他:“帮我监视着姜斐,以防她的记忆出现状况。” “好的,顾生。” 顾曦颔首,突然又想到什,淡淡道:“必要,可将她的记忆抹杀。” 122、被置换记忆的炮灰04 季微和姜斐二, 在这间狭窄的铁皮屋内住了下来。 一日三餐自然全由季微负责。 他的厨艺差,但胜在有颗天才的大脑, 查漏补缺之下,第二天做出来的饭已经正常了许多。 姜斐照旧会轻飘飘地点评上一句:“难吃。” 而后吃得干净。 季微已经能够平静地面对她的伶牙俐齿了,闻言有半点异样。 偶尔,季微会想起曾经的日子。 从小到大他一直生活在科技与金钱带来的极致利与优渥的环境中,吃的是营养师静心搭配的食物,穿的是昂贵材质做的定制服装,即运动也在顶楼的工草坪上。 他的财富、天才的大脑、过目不忘的能力, 让他始终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 甚至到了年龄,有一众羡慕的美貌温柔的未婚妻。 他的生规划, 原本近乎完美。 他想到,或者,他从未想过, 在繁华的大都市的角落,还有这样昏暗潮湿的贫民窟的存在。 而失去了一切、成了一瞎子的自己,竟然还会住在这样的环境中。 穿的是最低劣的衣服,用的是廉价的物品, 吃的东也只是为了饱腹而已。 甚至,他无比地了解这间铁皮屋的一切。 他知道了从沙发到门口的距离,是十二步,到厨房的距离, 是九步, 到洗手间的距离是七步,到那复古的电视机前,是六步。 他从未进去过隔间。 那里是姜斐的卧室。 她即有着染染的记忆,也始终不是染染。 染染才是他的未婚妻, 与他般配、他想与之共度一生的。 这里的一切,对于从前的他而言,都是陌生且难以承受的。 他接触过这样的环境,更接触过……像姜斐这样的。 每天季微要做的,除了一日三餐外,是等着姜斐从外面归来,给他的睛上药。 和她掌心的薄茧不,她的指尖柔软,带着一丝微凉。 他不知道姜斐哪里来的钱买那昂贵的药,可她的的确确每天都能够将药拿来。 而有事,他不能问。 即问了,如今的他也无力偿还。 可是日复一日,睛始终有转的迹象。 季微无数次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等,却终究难掩心中的焦躁。 这日,季微照旧在屋子里等着姜斐带着药来。 一旁的电视机滋滋啦啦地播报着新闻。 如今双看不见,屋内空无一,他必须要打那落后的电视机,听着声音,心中才不会胡思乱想。 季微原本在脑海中想着关于复仇的事,电视机内冒出的夹杂着电流的女播报员的声音,惹得他指尖一颤。 “……顾氏财团发言指出,财团总裁顾曦和林家千金林染已于近日秘密订婚,而正式的结婚日期公,定在了百日后,据悉,林染曾和季家独子季微有过一段婚约……” 女播报员的声音有一丝情绪,却轻易在季微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染染订婚了。 他的未婚妻和别的男订婚了。 顾曦。 季微脸色苍白地坐在沙发上,死死攥着拳,心中有耻辱有愤怒,他的未婚妻,如今却和别的男订婚。 季微的手轻轻颤抖着,可不过几秒钟,他的神色陡然死寂,颓然松手。 他有什资格不高兴? 如今的他,连睛能不能恢复都还是未知数,就是无能的瞎子而已,他拿什和顾曦争? 一废。 还以为自己是当初的天之骄子吗? 电视仍在响着。 季微神情恍惚地坐在沙发上,双目直直地看向正前方,漆黑的瞳孔有半点焦距。 外面的天色逐渐变得黑暗。 铁皮屋内更是不见一丝光亮。 季微仍僵坐在原地。 不知多久,门被从外面推,紧接着姜斐的声音响起,比平常多了几分惊喜:“我来了,有一消息……” 姜斐的声音在看见沙发上坐着的影时戛然而止,继而扬了扬眉梢,语气却和表面的随性不,满是关切:“你怎了?” 季微陡然神,头转向发出声音的方向,转念想到什,站起身:“抱歉,我去准备晚餐。” 完,准确无误地朝厨房去。 “发生什事?”经过姜斐身侧时,她上前半步拦住了他。 季微脚步微顿,绕过她继续前行,声音冷了几分:“事。” 姜斐侧身看着他的背影,一旁电视上正在重播着一条新闻。 顾曦和林染已经秘密订婚。 姜斐轻笑一声。 心爱的将要嫁给旁,难怪他脸色这难看。 屋子本就狭小,季微自然听见了电视的声音,脸色越发苍白,唇紧抿着,恼怒失神之下,竟然忘记了拿厨具,手直直抓向灶台上的磁火。 “你做什!”一旁陡然一声低呼,满是惊骇。 季微还反应过来,手突然被抓住拉了过来,可灼热的火苗仍旧燎到了他的手指,指尖一阵剧痛。 然而紧接着,指尖被一只微凉的手包裹住了。 “你不知道疼吗?”姜斐半是责备的语气传来。 季微指尖微顿,思绪逐渐从恍惚中抽离,手背能清晰感觉到她掌心的薄茧在轻轻摩擦着他。 他的神情微紧。 染染的手有薄茧,曾经他接触过的每一,都不像姜斐一样“粗糙”。 他们本就是两世界的。 季微蜷了蜷手指,想要将手撤出。 可等他动,姜斐突然低头,轻轻对着他的手指吹着凉气。 气息软。 带着这屋子里特有的清香。 季微的手僵在姜斐的掌心,神情依旧怔怔的。 “刚,先给睛上药吧。”姜斐想了想,拉着他的手朝沙发去。 可等几步,季微将手从她的手中抽了出去,站在原地,紧抿着唇,目光茫然地落在不知名的角落。 “季微,你究竟怎了?”姜斐疑惑地看着他。 季微攥了攥手指松,最终问了出来:“是不是根本得治?” 姜斐皱眉:“什?” “我的睛,是不是根本无药可治?”季微道,神漆黑,“上药不过是安慰我而已。” “谁和你的?” “我将永远都是瞎子……” “不是。”姜斐打断了他,语气斩钉截铁。 季微站在原地,死寂的双里瞳孔细微地动了动。 姜斐到他面前:“季微,我过,我信你,你也信我一次。” “你一定会事。” 季微垂头,他看不见她,却能听出她话中的认真。 信她……吗? 最终,他缓缓到沙发旁坐下。 姜斐笑了笑,安静地站在他身前,一如既往地为他的双上着药。 季微能感受到微凉的指尖在轻轻揉着他的睑,女呼吸间的热气细细地喷洒出来,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拂过他的睫毛,带着淡淡的痒。 以前从未有过的亲密距离。 季微垂眸,睫毛不安地抖了下。 “对了。”姜斐突然道。 季微飞快神。 姜斐笑着收手:“明天带你去一地方。” 季微皱眉,几乎下意识道:“我不去。” 他如今的模样,出去了只会让看他的笑话。 他也害怕有看见他如今这幅摔入“地狱”的废物模样。 “我了,有消息。”姜斐的手指抚了抚他的睛,“我找到能让你看见的方法了。” 123、被置换记忆的炮灰05 第二天一早, 姜斐便带着季微出门了,一如既往勾着他的手指。 季微习惯了她的动作, 只跟在她身边安静的走着。 不知道她带着自己去哪儿,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只是心中仍回着她昨夜说的“找让他重新见的方法”,除了几分不可置信,仍有沉沉的期待。 如今,姜斐是他唯一可以依赖的。 可是,当听见熟悉的钢琴曲、门熟悉的电子机械声, 嗅与平民窟截然不同的冷雅淡香时,季微的脚步突然便停了下来, 脸色微白,唇死死抿着。 他虽然是个瞎子,但对这里却是不陌生的, 以往,他还是那个天之骄子的时候,曾经来过数次。 只是季微没有,姜斐带自己来的, 竟然是顾氏财团名下的餐厅。 “季微?”察觉他的脚步停了,姜斐转头疑惑唤他。 季微喉咙紧缩着,挤出几个字:“这里是哪儿?” “……”姜斐默了默,迟疑了下道, “一会儿我们去就知道……” “这是顾曦的餐厅!”季微厉声打断了她, 因用力嗓音有嘶哑。 姜斐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季微闷咳一声,却如也压不下心中的恼怒。 她他信她,可她却带自己来这里? 自从在铁皮屋住下后, 季微从未出过门。 他害怕被见自己如今的废物模样。 可姜斐却故意带他这个高档的餐厅,可能会见以往他从不在眼中、如今却轻易被那瞧不起的。 什么“帮他重新见”,她分明在存心羞辱他,折磨他早已所剩无几的自尊。 “我先回去了。”季微甩开姜斐的手,便转身。 姜斐着他的背影,骄矜的身形透着几分难堪的脆弱,头的好感度也在若有似无动着。 “季微。”她徐徐唤着他。 季微却理也没理,继续前行,脚步微有踉跄。 姜斐沉默片刻,再次幽幽开:“你不再见了吗?” 季微脚步一顿。 姜斐笑了笑,朝他走了步:“都来这里了,你甘心半途而废吗?” 季微的表情有许松动,只是双手仍紧攥着。 “季微,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姜斐缓步走他身侧,这一次没有勾他的小指,而是将手嵌入他的掌心,用力握着,牵着他朝餐厅内走去,“你信我。” 季微手指轻颤了下,脚步不由自主随着她朝里走去。 然而当走餐厅,听见里面有片刻的死寂时,季微还是忍不住蜷了下手指。 姜斐将他的手攥的更紧了。 “这位小姐,季先生?”快有服务员来,神色平静,目光却不断向一旁的季微,扫向他的眼睛。 “有预约。”姜斐点点头,牵着季微一步步了电梯。 身后的议论声紧随而至。 “那是季家的小少爷?” “怎么成了这副模样?还瞎了?” “穿的也这么寒酸,如今还能这种方来……” “未婚妻也顾先生订了婚,只能找身边那种了……” 季微用力攥着姜斐的手,竭力克制着心头涌起的怒与辱。 直电梯门徐徐合,将那的议论声也都关在门外,季微才懈气般垂眸,死死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么在意旁的法?”姜斐突然开,道的随意。 季微没有回话,只沉默几秒钟后问道:“你说的,让我能重新的方法是什么?” 只有能见了,才能谈复仇,才能将自己失去的都拿回来。 不论是物,还是。 姜斐扬了扬眉梢:“你听过‘义眼’吗?” 季微一愣。 义眼,如今最顶级一种类体器官,与受损的视觉神经链接后,将义眼覆在眼球,由义眼直接在大脑成像,便能透过义眼见这个世界。 且义眼的材质能溶于体,在一年的保质期后,义眼也会无声亦无害融入眼球。 季微张了张嘴:“你是说……” 姜斐颔首:“你的眼睛需慢慢调理才能恢复,但我找了一个正佩戴基因义眼的,也许能帮你。” 季微本昏暗的眼神亮了亮,这是否代表着,自己有立刻便能恢复光明的希望? 姜斐找的名叫付岩,原本是个医生,只是后来不知失去了左臂,便待业在家,偶尔做私接诊的工作。 姜斐扶着季微走包厢时,付岩已经在那儿了。 嵌了义眼的右眼带着许浅灰色,一只手臂撑在餐桌,左臂空荡荡的。 见二,付岩微微欠身,礼貌道:“姜小姐。” 姜斐笑了笑:“付先生。” 付岩点点头向季微:“就是这位先生?” “是,”姜斐转头了眼季微,“他的双眼在一起车祸后便不了,还请付先生帮忙。” 付岩没有推辞,起身走季微跟前,拿过一个仪器,放出刺眼的光束照着季微的瞳孔,仔细察着他的双眼。 不知多久他起身:“这位先生的情况,可以嵌入义眼的。” 季微的双眼颤动了下。 姜斐抓着季微的手也随之收紧,嗓音微扬,显而易见的雀跃:“付先生是说,若有义眼,他快便能见了?” 付岩闻言顿了顿,无奈笑了笑:“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这义眼并非那么容易得的。” “那付先生的义眼……” 付岩摸了摸自己的左眼:“制作义眼的材质极罕有,所以造价极高,以姜小姐这位先生的能力……” 说着,他了眼二身的衣裳,轻轻摇摇头。 季微原本因激动而轻颤的睫毛蓦僵住,呼吸都如被冰住一样,刚刚升起的一线希望骤然凝结。 如果是以前,他可以面不改色的拿出钱来。 可是如今,他用什么来买昂贵的义眼? “钱的事我们会办法的,”姜斐捏了捏季微的掌心,复又道:“还请付先生告知,哪里有义眼?” 季微一怔。 她刚刚极轻的力道捏着他的手掌,就像是在安慰。 而他的心,竟真的随之轻松了许。 付岩着固执的目光,叹了一气:“有富会收藏各种类体器官,以备不时之需,但这类富多不差钱,没肯卖,还有……” “还有?”姜斐追问。 付岩声音轻了许多,默默吐出个字:“黑市。” “黑市……”姜斐呢喃。 “姜小姐还是趁早打消这个主意吧,”付岩了眼自己空荡荡的左臂,“得什么,总失去什么。” “付先生这是意?” 付岩了眼一旁的季微,摇摇头便朝门走。 “付先生……”姜斐还追问,脚步顿了顿,转头凑近季微耳畔轻声道,“等我。” 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付岩似乎早便预料道姜斐会追出来,并未走远。 “付先生,您刚刚说的,得什么总失去什么,底是什么意思?”姜斐安静问道。 付岩无奈着她:“你一定得义眼?” 姜斐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了里面那个男?” “……”了好感度。 这话姜斐自然不会说出。 付岩却只当她默认了,叹息一声:“了一年的光明,我失去了这只左臂。在黑市。” 姜斐诧异。 付岩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楼。 季微仍坐在餐厅的包厢中,耳畔似乎还残留着姜斐说话间的温热。 可他的心却一片冰冷。 黑市,是没有规则、无视法律的方,那里的阴暗远令闻之色变。 刚刚那个男那番话,无疑断了最后的希望。 他注定,还是一个瞎子。 门外一阵脚步声。 季微垂眸,姜斐回来了吧? 可快他在心中否认了这一猜测,不是姜斐,门外的脚步声足有二三之多。 他正细思,包厢门突然被打开了,伴随而来的是嘲讽的笑声:“季少爷难得来一趟,怎么不我们打声招呼呢?” 季微身躯微紧,指尖颤了下。 这声音,分明是曾经与他不的那纨绔。 季微摸索着扶着餐桌便起身,肩膀却被用力压了一下:“季少爷着急走啊,算算我们也长时间没见面了。” 周围几哄笑开来,一道:“你还敢碰他?他身的衣服不定有什么病毒呢。” 那嘲讽一笑,在季微的肩膀擦了擦手:“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季少爷呢?季少爷可是高高在的季家独子啊……” “放手。”季微猛打断他,嗓音阴冷。 那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好,我听季少爷的。” 说完真的将手放开了。 季微死死抿着唇,站起身,循着来时的记忆朝门走去。 方才那却突然伸出一只脚来,绊在季微离开的路。 季微“啪”的一声倒在,身影狼狈。 周围几诧异了眼的男,竟真的摔倒了,而后纷纷大笑出声。 “季少爷,你走路怎么不路?专往我的脚踩呢?”那微微俯身,凑季微跟前,压着他起身的肩膀,而后讽笑道,“我忘了,咱们季少爷如今就是个瞎子……” 几再次哄笑出声。 季微仍倒在,肩的手用尽全力将他往压,压了尘埃里。 从未有过的自卑与低微。 季微死死攥着拳,唇紧抿着,脸色近乎苍白。 却在此时。 “你们在做什么?”清脆而愤怒的声蓦从门外传来。 甚至没等众反应过来,压着季微那只见眼前黑影一闪,继而下巴被用力砸了一拳,他的身子竟然被这一拳打的连连后退好几步。 “你没事吧?”姜斐飞快前扶起季微。 季微没有说话。 反而是对面几在最初的错愕后笑得越发嚣张:“我还以是谁呢,原来是顾先生从垃圾堆带出来的啊。你们一个被顾先生抛弃,一个被林小姐抛弃,还真是绝配。” “季少爷,你如今只能这种混在一起了?这种身可是有病毒的!” “不对,季少爷也好不哪儿去!” “哈哈哈哈哈……” 令作呕的笑声充斥着整间包厢。 姜斐的神色淡淡的,下秒了什么,低头向季微的手。 他的指尖正在细微轻颤着。 姜斐用力握住了他的手,掌心的温热温暖着他冰凉的指尖。 季微手一僵。 “信我吗?”姜斐的声音传来,平静,却带着安心的力量。 季微抿着唇,神色木然。 姜斐松开季微的手,朝那几走了几步:“你们刚刚说……” 余下的话,季微再听不去了,唇动了动,指尖朝前伸了伸似乎抓住什么,却最终抓了个空,整个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多久,姜斐已经那打了起来。 他什么都不见,只能听见嘈杂的动静。 有倒在,有在哀嚎。 他不见,却能感觉,有一道身影一直挡在自己面前,将那伤害他的挡住了。 不知多久,季微只感觉一只温热的手钻入自己的掌心,而后紧紧攥住了他。 熟悉的触感。 季微几乎下意识回握住。 “跑。”姜斐带着急促呼吸的声音响起。 而后,季微便被她拉着奔跑起来。 大都市总是多雨的。 刚跑出餐厅,季微便感觉有雨丝拂面,微凉的风似乎将方才在餐厅的一切憋闷全都带走了。 姜斐的手始终紧紧牵着他,没有放松分毫。 最初,季微是被她牵着跑着,可后来,不知什么时候便变了,他顺从着手中那只纤细的手的力道,安静朝前奔跑着。 从没有这样跑过,仿佛一切烦扰都不用再考虑了。 前所未有轻松。 没有出事前沉重的责任,也没有出事后始终压在心底的复仇,更没有得知“义眼”无望的绝望。 他只是他。 季微不觉顺着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去,又向姜斐的方向,哪怕不见,却突然。 二不知跑了多久,姜斐终于气喘吁吁停了下来:“把,把他们甩掉了。” 季微的呼吸也有急促,却只是站在那里,神色仍怔忡着。 “季微?”姜斐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 季微回过神来,神情不解。 姜斐却突然笑了起来,莫名其妙的笑,只听声音都格外清甜。 季微顿了顿,唇角不觉也跟着弯了弯。 这种感觉,新奇。 个面对面傻笑着。 “你是能见就好了,一定能见我把他们打的鼻青脸肿的样子,”姜斐笑眯眯道,事实,止鼻青脸肿,“尤其是嘲讽你的那个,怕是他父母都不认识……” 姜斐的话并没有说完,只因季微伸手,摸索了她的脸颊。 这段时日在忙碌的缘故,他的掌心也多了一层薄茧,苍白的指尖近乎透明,摩挲着她的鼻子眉眼。 “季微?”姜斐的声音轻了许多,带着许小心翼翼。 季微陡然惊醒,忙将手收了回来。 刚刚,他竟然知道这个是什么样子。 曾经只在宴会轻描淡写扫过一眼,从未认真过她。 然而下秒,季微突然感觉自己的胸一沉。 季微愣住,没等他反应过来,姜斐撑着他的胸,踮起脚尖,飞快在季微的唇吻了一。 蜻蜓点水的一吻,飞快便结束了。 季微僵在原,唇一片酥麻,好一会儿都没有半点反应。 只感觉自己的耳膜在飞快的鼓动着,胸有什么在乱撞。 一直以来,他染染发乎情止乎礼,从没有这样的亲昵。 这算是……吻? 季微好感度:30. 姜斐了眼他的头顶,见他始终呆愣,徐徐问道:“初吻?” “……”季微不语。 姜斐皱了皱眉:“季微?” 季微依旧没有反应。 姜斐无奈,前勾着他的手指,如来时一般沿着回去的路走着。 直回平民窟那间熟悉的铁皮屋前,姜斐刚验证好指纹,门应声打开。 季微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刚刚,是染染的记忆作祟吗?” 姜斐一愣,转头着他:“什么?” 季微垂眸,睫毛微颤了下,又一次平静道:“刚刚,是因染染的记忆,你才会突然那样吧?” 姜斐关门:“你听怎样的答案?” 季微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姜斐却“噗”的一声笑了起来,而后笑意渐敛,凉声道:“没错。” 说完,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季微听着她渐远的脚步声,手指紧攥了下,继而松开。 他的,不就是这样的答案? 季微转身,熟练走厨房,准备晚餐。 只是直做好,姜斐都没有从房间出来。 季微安静坐在狭窄的餐桌一角等待着,心中却莫名的扭。 以往早已习惯了对面有在懒懒说着什么,或是嫌弃说他做的饭好吃,心情好了便会说一句“还不错”。 此刻,却一片死寂无声。 他抬头朝隔间的方向“望”去,里面依旧没有半点动静,一片沉寂。 季微攥了攥手中的汤匙,逼着自己平静下来。 可义眼的事再次钻入脑海。 一无所获的一天。 季微垂眸,忍不住轻轻抚了抚自己的眼睛。 他只能等着或是有用或是无用的药物,等着或许有一天会突然见一点光,或许一辈子蜷缩在一片黑暗里。 季微最终将眼前的碗筷推开,起身回沙发,只是自暴自弃坐在那儿。 许久,方才沉沉睡去。 梦里,好像有轻抚着他的脸颊,而后是一声声的呢喃声:“季微,我是姜斐。” 季微紧皱眉头,只觉得这个声音在梦里都不放过自己。 可等他睁开眼睛时,声音瞬间消失。 季微摸了摸一旁的盲手表,早了。 他缓缓起身去了厨房,却没,姜斐的这一气竟然持续了这么长时间。 备好早餐时,姜斐始终没有走出房门,更没有每天早晨,那个带着沙哑与慵懒的“早”。 季微皱眉,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半点动静,终起身,第一次走她的隔间。 三步。 从房门,她的床。 他她之间,是三步的距离。 季微站在床边:“姜斐,用早餐。” “……”无回应。 季微一顿,心中莫名慌了,忙伸手触摸,却只摸一个小巧的录音笔。 “早。” “有事外出,等我。” 124、被置换记忆的炮灰06 季微又听了一遍录音。 姜斐不过就是有事要忙, 出去了而已。 季微心里却总是涌现一股不祥预感,搅得他心烦意乱。 一定是他想多了。 季微将心里多余想法挥散, 依旧安静地待在这间铁皮屋里。 狭窄屋子里静悄悄,有一儿动静,季微将电视打开,听着声音心中勉强放松了些。 是以前姜斐中午总会回来与他一同共用午餐,今天中午却有回来。 甚至直到晚上,除了电视里那些毫无营养声音,再有半声响。 季微静静坐在沙上, 脸对着门口方向,薄唇紧抿着。 下秒却又反应过来, 倒像是自己在专程着她一。季微干脆躺下,逼着自己沉睡。 说不定一觉醒来姜斐就回来了呢。 然而,第二天一早, 季微睁开眼,迎接他依旧是满屋子寂。 姜斐一整天有回来。 甚至第二天也始终有露面。 也许……她走了。 一旦冒出这个想法,便再也挥之不去了。 谁会甘愿守着一个瞎子呢? 再者道……季微不觉伸手抚了抚唇角,即便看不见, 是那晚,他对她说“是因为染染记忆吻他”候,他能感觉到,她生气了。 她那么小气, 生气了将他抛下离开, 似乎也像她能做出事情。 季微紧攥着拳,明明是她做了“错事”,强吻了他,如今倒成了他错了。 心中对自己说不要再想那个女人了, 是,在她离开第三天,当敲门声响起候,季微几乎立刻站起身,双眼微动,膝盖撞到了茶几一角,他却直直朝门口走去。 “季先生?”中年男人声音,听起来很是熟悉。 季微眼中光逐渐暗淡,他沉思了下,反应过来,这个男人,是前几姜斐带他去见那个人。 付岩。 “付先生有事?” 付岩看着眼前男人,低劣服装和失明双眼也掩盖不住那份贵气与华丽,难怪…… “姜小姐托我给季先生送药。” 季微抿了抿唇,克制了许久,问出那句:“她呢?” 派个人送来药便将他打了? 付岩顿了顿,有说话,将药放入季微手中便要转身离去。 “她走了,是吗?”季微声音自身后响起。 付岩脚步微停:“季先生?” “这药,算是最后礼物?”季微垂眸,目光带着几分自弃嘲讽。 付岩皱了皱眉,看了眼自己空荡荡左臂,又想起姜小姐临行前将药给他模与提及季微她眼中动情,如今还要被人这误会,最终忍住道:“姜小姐去了黑市。” 说完,付岩转身离开。 季微仍僵立在门口,抓着药手不觉紧攥,一间竟然有些不明白黑市是么意思。 好一会儿铁门“碰”一声关上,季微怔怔地返回到沙旁坐下,直到一旁电视陡然出一声尖锐电流声,季微终于反应过来。 黑市,一个连人肢体都能任意买卖地方,一个不将人当人地方,那里有法律,有人性,喧嚣混乱血腥暴力。 姜斐却去了那里。 他很清楚是为了么。 为了他,为了拿到义眼。 而他本该高兴,也许……也许她真拿回来呢? 是为么心中却满是害怕。 季微回神,此现自己手在不受克制地轻颤着,他忙止了颤抖,站起身摸索着走到窗口。 那晚姜斐描绘星空,仿佛近在眼前。 良久,季微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姜斐……” 也是在这一秒,他突然意识到,她不是染染。 即便她拥有着染染记忆。 染染不会住在肮脏贫民窟,不会去混乱暴力黑市。 只有姜斐。 …… 黑市。 姜斐沉静地走在黑市街道上,脚步缓慢而悠闲。 昏暗环境,嘈杂声音,混乱广告牌,地上一片片积下雨水,被人踩踏格外肮脏,电线与霓虹灯交错相杂,与远处冷科技感高楼厦对比鲜明。 两边有穿着肮脏人叫嚣咒骂着,也有人当街打架,一旁有人立即开设了赌局赌生,混乱且热闹。 姜斐扫了眼狂热众人,嫌弃地绕过一洼积水,继续朝前走着。 有人看见了与这里格格不入女人,眼中恶意丝毫不加收敛。 姜斐挑了挑眉,有会。 也是在这个候,系统声音传来。 季微好感度升到35了。 姜斐好心情地前行,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穿着混杂西装,领带吊在脖颈,眼神满是邪恶,偏偏装绅士模:“小姐,一起喝一杯?” 姜斐看着那人,笑了下绕过他便要离开。 那人却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抓姜斐肩膀,却在此,一声凌厉且尖锐声音响起。 紧接着那人抱着手瘫倒在地上。 姜斐低,那人手腕被一柄冷银色冷兵器射穿了,左手与手腕指尖只有一缕肉坠着,血瞬间染湿了地上雨水。 “姜小姐。”西装革履男人走到姜斐面前,“陈先生有请。” 半小后。 姜斐坐在一间富丽堂皇房间里,周围亮着蓝紫色光,却并不显明亮,反而有些昏暗。 一个留着光带着墨镜男人走了过来:“姜小姐,好久不见。” 姜斐想了想,对他并印象。 “上次,姜小姐还站在顾先生身边呢,”光接过手下递过来红酒,“想到还能和姜小姐再见。我姓陈名同。” 姜斐了然,看来这人是看在顾曦面子上,救了她。 “不知道姜小姐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有么事?”陈同靠着沙,腿翘在茶几上。 姜斐说得开门见山:“我想要一个义眼。” 陈同坐了,打量了她一眼,而后笑了起来:“姜小姐,你该知道,义眼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有价无市。而姜小姐,似乎也不在顾先生身边了。” 意思不外乎,她有么价值了。 姜斐眉梢几不察地扬了扬:“陈先生不如直接开个条件?” “我不认为姜小姐现在能给出让我心动条件。”陈同将红酒杯放下,起身走到窗帘前。 “陈先生还说呢,怎么知道我给不给起?”姜斐抬眸,声音淡淡,眼尾微挑。 陈同看着她表情怔了怔,眼前女人丝毫不像自己上次看见那副柔弱寡言模,反而……语气笃定,神色有几分高高在上。 “怎么,”姜斐起身走到陈同面前,“陈先生?” 陈同猛地回神,恼怒自己被一个黄毛丫惊住了,哼笑一声,挥了挥手。 窗帘自动打开,下面阵阵滔天呼喊声如浪潮一涌来。 姜斐垂眸。 想到,下面竟然是一个格斗场,四周是疯狂呐喊观众,中间是斗得你我活两个人。 只是其中一个人脸上身上早已被血染红,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而另一个却衣冠整齐,神情淡然出手凌厉,有伤口,甚至连疲惫感都有。 【系统:那是格斗ai。】 ai? 姜斐了然,难怪它对对面那人每一个招式都能精准预判。 陈同笑:“姜小姐,你不是问我怎么给你义眼吗?”他看向楼下,“打败那个人,我就给你义眼,怎么?” 姜斐转看向他:“说话算数?” 陈同颔首:“自然。” 姜斐扫了眼楼下ai:“好啊。” 陈同想到她这么轻易便应了下来,愣了愣,随后缓缓笑开:“好,带姜小姐下去。” 不知活。 姜斐被领到下方格斗场,并无人关注。 而当她开始戴上护具,周围嘘声几乎要将她淹。 毕竟,一个是守擂数千场格斗王,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女人,想也知道是怎结果。 姜斐却始终对周围嘘声充耳不闻,安静地走上擂台。 “系统,一会儿记得封闭我痛觉。”姜斐一边整着衣袖,一边随意道着。 【系统:宿主,你真身恢复了一些法力,原则上,你以使用法力,且对方无法分析你招式。以何必封闭痛觉。】 以何必封闭痛觉? “嗯。”姜斐淡淡应了声,“但苦肉计总是百试不爽。” 【系统:……】 格斗开始钟声响起。 四周气氛到达巅峰。 这里不分男女,只论力量。 更嗜好,是血腥味。 一旦流血,有人会越疯狂。 姜斐缓缓走上擂台,看向对面格斗ai,一个专为格斗而研初代机器。 格斗开始。 姜斐如有人预料一般,在对方密不透风攻势下,只有狼狈闪躲份。 而当她因躲闪不及,被用力一击后,唇角流血,周围尖叫声更是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楼上。 顾曦安静地坐在顶层会议厅中,长腿交叠,神情冷峻而性感,中长尽数梳在脑后,双眸是泛着幽暗深邃澄蓝色,此刻微垂着,看着自己左手手腕处一道红色线,不知在思索着么。 窗帘外,能隐隐传来外面格斗场传来欢呼。 顾曦扫了眼窗口处,旋即收回目光。 格斗场。 呵。 他还真是无比熟悉,熟悉到每一寸肢体都记得擂台每一寸土地。 会议厅外,急匆匆脚步声传来。 陈同推开门,恭敬地走了进来,他怎么知道,今天这尊佛刚巧到来。 “顾先生,您有事?”陈同小心翼翼地问道,然不见刚嚣张。 顾曦仍坐在原处,左手放了下来:“拿药。” “嗯?”陈同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忙对手下挥挥手,手下将一个金属质地盒子拿了过来,陈同恭敬交给顾曦,“用了后,林小姐记忆一定会稳定很多。” “嗯。”顾曦接过盒子,起身便要离开,下秒,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呼喊声,比刚刚要热烈多,即便隔着厚重隔音布,依旧能听得清清楚楚。 顾曦皱眉,看向窗帘处。 陈同心中一惊:“顾先生,我送您……” 那姜斐如何说来也是跟过顾先生一段间,如果他看见格斗人是姜小姐…… 顾曦睨了眼陈同,有会他,上前打开窗帘,却在看见擂台上女人双眸微眯。 很熟悉。 熟悉到,前不久还蹭在自己身边,用爱慕眼神看着自己。 而此,她却用一种笨拙方式,在格斗。 身上白色上衣不少已经染了血色,如雪肌肤上,一红肿都格外醒目。 和他曾经认识那个怯懦且柔弱姜斐,截然不同。 一旁陈同不断擦着光上冷汗:“顾先生,是……姜小姐来求东西,我这……”说着,他看向顾曦面无表情脸庞,“我这就去叫停……” “不用。”顾曦制止了他,幽深目光添了几分兴致,唇角勾出一抹淡笑,“看看,倒也好玩。” 确好玩。 姜斐显然不是对方对手,一次次地倒地。 每一次倒地都伴随着周围欢呼声。 是,她却一次次地又站起来,好像么都无法将她打倒一。 终于在最后一次倒地,她趴在地上许久,像是再也有了力气。 顾曦嗤笑一声,收回目光:“走吧……” 话并有说完,他脚步再次顿住。 格斗场上女人再次徐徐站了起来,不断晃动光束刚好定格在她身后,她就像会光一。 满场人也逐渐安静,都在看着那个女人。 她仍一步步地朝对手走去,神情英勇,无畏惧,像豁出一切。 很耀眼。 也很陌生。 顾曦眯了眯眸:“她要是么?” 么东西,让她这么无畏? 陈同忙道:“一个义眼。” 义眼。 顾曦几乎立刻反应过来。 季微需要一枚义眼来重见光明。 以,是为了季微吗?会如此拼尽力地争取,浑身光地燃烧着自己。 置换记忆,置换只有记忆,而非情感。 如今林染对他,也只有“喜欢顾曦”记忆,她感情对自己从不热烈。 为何姜斐对季微便这热烈? 热烈让人看着刺眼。 “顾先生?”陈同不解地唤他。 顾曦回过神来,淡淡地扫了一眼擂台:“她赢了。” 陈同疑惑,转看去,继而双眼圆睁,不思议地看着楼下格斗场。 姜斐最后一下状似轻敲地直接击中了对手眉心,对手直直倒地,再起来。 周围一般安静,继而疯狂尖叫声与欢呼声响起,无数人近乎癫狂地庆祝着一个新擂主诞生。 而姜斐,却绕过了有人想要击掌庆祝,直接朝楼上走来。 顾曦仍站在窗口处,有动,也有离开。 不知多久,有人带着姜斐找了过来。 姜斐唇角仍有一缕血线,肩有些红肿,她却只沉静地走到陈同面前,伸出手:“陈先生。” 陈同脸色难看起来,他根本想到姜斐会赢,顾先生在旁边看着,又不敢食言,最终从保险柜中将义眼拿了出来,递给姜斐。 姜斐本有表情神情逐渐化开,眉眼晶亮起来:“谢谢。” 说完,接过义眼就要离开,下秒却又想到么,抬朝顾曦望去。 顾曦也在盯着她。 曾经,她双眼在看见自己,满满当当爱慕。 这一次,姜斐只是愣了愣,继而对他礼貌地笑着了,转身离开。 顾曦仍站在原地,看着姜斐身影消失在门口,眉心几不察地蹙了蹙。 他只是突然想到,拥有姜斐记忆林染,即便自己对她多好,她仍旧对他接近有躲避本能。 中间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是一置换记忆,为何姜斐对季微便是连命都能付出,林染却不能用姜斐曾看着他爱慕眼神看着他? “顾先生?”陈同看着脸色阴沉顾曦,小声唤着。 顾曦陡然回神,继而薄唇紧抿,起身离开。 守在门口保镖几乎立刻跟了上来。 “林玖呢?”顾曦沉声问道。 “已经为他安排好新身份,明天就能去监视着姜小姐。” “嗯。” 125、被置换记忆的炮灰07 铁皮屋内。 大都市又在下雨了, 凉风吹进来,吹得昏黄的灯泡摇摇晃晃的, 屋内的光芒也断摇摆。 季微坐在沙发上,手端正地放在膝盖上,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表情。 他看见,可灯始终亮着,像在等待一个归人。 姜斐离开五天了。 这五天的时间,一点儿她的消息都没有。 他也有五天没有说话了。 她自己一个人去黑市,无异于去送死。 她根本没有必要为了他去。 她只是有了染染的记忆已, 记忆是情感。她并用去染染都敢踏足的地方。 况且,他清楚地记得她曾经喜欢的人是顾曦。 如今又为什么要为了他去送死? 季微想明白, 甚至知道她的勇气究竟来自哪,值得她用自己的命来赌他身上的一个确定? 她这样浓烈的感情,对他言是陌生的。 又如此的奇。 他想要恢复光明, 渴望复仇,可是,又在害怕。 他甚至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怕自己复仇的唯一希望消失,再能恢复光明, 只能一辈子蜷缩在贫民窟当个瞎子、废人? 还是怕……个会命令自己负责一日三餐,会给她上药,如今为他去黑市试险的女人出事? 也是在这个时候,几声极轻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伴随着面的雨声, 格明显。 季微猛地回神,手觉紧攥,下秒又自嘲一笑。 门上录有姜斐的指纹,她根本用敲门。 季微的双幽暗下来, 缓缓站起身,打开门。 门除了雨声,一片死寂。 季微侧耳仔细地停了停,能隐隐听见喘息的声音,很熟悉。 他怔了怔:“谁?” “……”无人说话。 季微抓着门框的手觉一紧:“姜斐?” 门的人轻轻笑了起来,声音低哑,可季微听着格悦耳。 她说:“季微,我回来了。” 姜斐的声音。 季微僵立在门口,抓着铁门一动动,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怎么?连我的声音都认出了?”姜斐带着些许玩笑的语气传来。 季微手指一紧,再次道:“姜斐?” 姜斐笑:“是我。” “你回来了?” “嗯。” “没事?” “嗯。” “嗯。”季微也轻轻应了一声,后侧身让开门口的位子。 他能感受到姜斐从自己面走,身上带着面雨夜的湿凉,还有一股……血腥味,淡可察。 季微皱眉,下秒,姜斐的身子突然踉跄了下,险些跌倒,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 季微下意识的循着声音扶住了她,刚扶住她的手臂,听见一声隐隐的吸气声,很快如常。 “你怎么样?”季微轻声问道。 “我?”姜斐依旧如平常一样笑着,“我没事啊。” 季微顿了顿。 姜斐又道:“几天见,这么想和我紧密接触啊?” 季微几乎立刻松开她的手臂,迟疑了下道:“你的身体很凉。” “嗯。”姜斐随意应了一声。 季微抿了抿唇,转身走进厨房,烧上了热水。 只是知因为激动还是慌乱,他去厨房的路上,膝盖撞上了茶几的一角,甚至手在将烧开的热水提起时,一个晃神竟然触碰到了烧的灼热的铁壶上。 季微猛地松手,铁壶发出一声响。 季微皱眉,此刻才发现,自己的指尖竟然在颤抖着。 他忙克制住,想要再次提起铁壶,手被一只冰凉柔软的手抓住了:“用忙了,季微,我有话对你说。” 季微指尖一抖。 握住自己的手冰凉,似乎凉的他的心都随之颤了颤。 季微没有说话。 姜斐拉着他的手缓步走回到沙发上,熟练地拿起药膏,为他灼伤的指尖上着药。 季微怔怔地坐在沙发上,感受着指尖上女人的手指轻轻绕自己的指尖,就像段时间一样,她也是这样轻柔地为他上药。 像她从来没离开。 季微的呼吸也随之小心翼翼起来。 此时才终于切地察觉到,她是的回来了。 像也重要了。 知多久,姜斐将药膏放在一旁,人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季微,送你一件礼物……” 季微循着声音看她,神仍直直的,没有焦距。 下秒,姜斐牵起他的手,将一个精致的金属盒子放在他的掌心。 季微只觉掌心一沉,一会儿才哑声道:“什么……” “。” 季微的手颤抖了下,中像是敢置信一般,良久再次问了一遍:“什么?” “。”姜斐笑了起来,她缓缓按下按钮,盒子散发着幽蓝色的光雾徐徐打开,一张极为轻薄带着弧形的“纸”隐隐浮现在其中。 姜斐缓缓将张“纸”拿了出来,看季微:“信我吗?” 季微怔住,这是姜斐第一次说“信她”了,这样的语气带着莫名的蛊惑。 莫名地让他相信,信她绝会害他。 可是,季微又道:“你怎么会……” 怎么会得到,甚至能从黑市全身退? “碰巧遇到了相识的人,”姜斐笑了笑,“我运气啊。” 季微抿唇,知信与信,没有说话。 姜斐站起身,走到他面:“季微,明天你就可以看见了……”她轻声低语着,小心地将佩戴进季微的球上。 季微任由她的动作,鼻息间能嗅到她身上的淡香,手觉紧攥着。 突然间,他很想看看她此刻的模样。 “了!”姜斐轻笑,“今晚会……咳……”说到这,她突然难以克制地闷咳了一声,很快恢复,“……与视觉神经链接,可能最开始会有些适。” 季微顺着她的声音看去。 姜斐仍笑着:“天色早了,我也累了,先回去休息……” 飞快说完,她便要转身。 手腕被季微精准地抓住了:“姜斐……” 只是话没说完,他便察觉到手下,姜斐的身躯颤抖了下,整个人像是……在忍受着痛楚。 “姜斐?”季微猛地抬眸,目无焦距地看着她,声音微紧,“你怎么了?” 她在隐瞒着自己什么? 姜斐默了默,笑了起来,声音轻松:“没事啊,只是有些累了。” 季微仍看她的方。 姜斐转移话题:“你刚刚想说什么?” 此话一出,季微的脸色有细微的变化,良久轻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 姜斐默了默,良久笑了起来:“你想听吗?” 季微愣住,抓着她手腕的手徐徐松开。 姜斐缓步回了隔间,脚步有些踉跄,一瘸一拐。 这一晚,季微仍坐在沙发上,佩戴着的左隐隐泛着灼热与微痛,到后来更像是有无数电流在自己的左断碰撞着,直到后半夜才终于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 是梦见自己重见光明了,是梦见了……天,姜斐踮起脚,如蜻蜓点水一样吻了一下他的唇的场景。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当时姜斐的表情。 羞怯、大胆、热烈又含蓄。 后,季微醒了来,额头上一层薄汗,有着隐隐的光亮。 光亮? 季微猛地回神,转头看这个狭窄的铁皮屋。 右依旧一片漆黑,可左的适已经褪去,能感受到薄弱的光感,甚至光感越发的强烈,的简陋空间,也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季微将手伸到,即便手仍如镶着一圈模糊的光雾一样,他能看见了。 这个虽暗沉五彩缤纷的屋子,一旁简陋的电视机,厨房简单的陈设,窗口处隐隐的晨光…… 季微的呼吸也随之轻颤着,眶也逐渐泛红。 他能看见了。 虽然模糊,能看见了。 季微猛地起身,久未见光的睛有一瞬间的适,脚步也剧烈踉跄了下,险些跌倒。 他只飞快推开门。 头顶昏沉的天,近处下雨后满是积水的平民窟街道,远处哀嚎的野猫,角落逃窜的老鼠…… 以往如此难以忍受的环境,如今竟然也觉得可爱起来。 还有…… 季微徐徐转身,重回到铁皮屋内,看隔间门口,良久走上去。 隔间的门半掩着,他越发清晰的视能看见此刻正躺在床上沉睡的女人。 她的身体蜷缩在薄被中,只露出一张瓷白的小脸,眉紧闭着,眉头轻蹙,很看。 也很瘦弱。 季微怔怔看着。 他记得上次在宴会见到姜斐,虽只是匆匆一,始终记得她身姿窈窕,没有这样瘦弱的。 “因为……喜欢……”女人低软的梦呓声传来。 季微愣了愣,中解。 姜斐又低低道:“季微……喜欢……” “喜欢你……” 季微大震。 他像听明白了她的话。 昨晚,他问她“为什么”。 今天,她的回答。 “因为喜欢。” 季微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许多,手紧攥着门框,心脏像是有什么在轻轻地跳动,冒出来的竟然是……欣喜? 季微一手抵心脏处,下秒反应来,猛地转身朝门口走去。 可能的。 也许,只是感激已。 他还要复仇,还有自己的未婚妻…… 想到这,季微的心陡然沉寂下来。 也许,等到大仇得报,将姜斐和染染的记忆换回来后,给姜斐一大笔钱,她再也用吃苦的;或者若是换回记忆的她依旧喜欢顾曦…… 想到这,季微心中觉一沉,脸色也阴了下来。 他抬头看远处的高楼大厦,克制自己收回思绪。 去看看个自己从小到大所处的世界吧。 ,将是他的战场。 …… 姜斐听见关门声后便睁开了双。 季微的感度波动的很是剧烈,最高时曾到70,最低时40. 如今仍在波动着。 看来他心中仍在摇摆定啊。 姜斐笑了笑,缓缓坐起身,在看见手腕和身上的伤痕时微微皱眉,后悔昨晚没将个格斗ai打得回炉重造! 脑海中系统的声音突然传来【宿主,你是说……苦肉计?】 姜斐挑眉:“嗯?” 【系统:宿主像并希望季微察觉到你身上的伤?】 姜斐垂眸:“一个瞎子,即便知道我受伤,也看见。” 【系统:宿主是说……】 “自然要挑个时机。” 比如,原剧情中,今天就是林玖出现的日子。 事情果然如姜斐说的一样。 下午,姜斐正在休息,门传来阵阵嘈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铁皮被碾碎的声音。 等姜斐出去一看究竟时,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在她折返的路上,途经的一片电子废料堆积成的垃圾山旁,一个少年正安静地坐在一片废墟下。 姜斐脚步渐缓,眯了眯打量着少年。 白色休闲衣和黑裤子衬的他多了几分冷冰,样貌精致面无表情,微卷的头发凌乱松软,神澄澈,又带着丝迷茫。 听见脚步声,少年抬起头朝她看来。 此时姜斐才注意到,少年的左臂被人生生扯断了,线路与金属完全暴露出来。 一个废弃的ai。 可惜是来监视她的。 姜斐心中轻笑,顾曦的这场戏,做的还是足。 126、被置换记忆的炮灰08 阴沉昏暗的街道, 堆积如山的电子垃圾,还有一个安静坐在垃圾山旁的人。 林玖沉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女人, 精密扫描的数据早在她出现便显示出了她的完整信息。 姜斐。 她也在看着他,眼神淡淡的。 不知多久,她收回了目光,绕过他朝前方的街道走去。 林玖垂眸,看己的断臂。 这是那些人类在测试出姜斐具有强烈的同与怜悯后,想出来的办法。 让他以这样的身份接近姜斐。 而这个手臂,是被那些人硬生生地折断的。 因为ai原则, 他不会反抗。 只是,也许是和人类接触的多了, 他竟然有了小小的感触。 即便这个世界如何变,人类对不同物种的防备总是不变的。 如他哪怕被人类赋予了不同情境下应表现出的不同情绪,可是, 于人类而言,他终究是异类,他必须服从于人类,更像是……一个宠物。 如今, 一个被废弃的异类,被扔在这污浊的垃圾山里,被人害怕也是应当的。 林玖伸手,拽了下断开手臂里的线路, 也许是短路了, 冒出了滋滋啦啦的火花。 不知道这次有成功,下次,会不会扯断他一条腿…… 林玖刚将手臂收好,眼前一阵脚步声, 等他抬头,一截断开的手臂连带着一只手出现在他眼前,手臂上的金属线路在一摇一晃着。 林玖沿着那只断手抬头,对上姜斐带着几分淡笑的目光。 “我想,这是你的吧?”姜斐安静道。 林玖看了她一会儿,方才接过手臂,点点头道:“谢谢。” 他想到,她还会折返回来。 姜斐眯了眯眼,即便是道谢,他的语气仍旧是冰冷且漠然的,甚至带着一种超乎人类情绪的冷静。 林玖已经在安装己的断臂了,线路链接,金属对接,而后用力的旋转,有金属碰撞和骨骼摩擦的声音,后,断臂已经接好了。 只是仍旧像瘫痪了一样,垂落在身侧,无法作。 姜斐看了他一眼,直起身继续前行。 走了几步远,便听见身后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姜斐转头,林玖已经站起身,安静地跟在她身后,见她停下脚步,他也随之停了下来。 姜斐明知故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林玖只乖巧地看着她,有说话。 姜斐又问:“你有地方去?” 这一次林玖轻轻地点了点头。 “跟着我?” 林玖沉默片刻,再次点了点头。 “可是,”姜斐眉梢微扬,“你这样的身份,随便去哪个科研室,一定会有人会很感兴趣吧?” 林玖垂眸看了眼己的刚接好的手臂,安静下来,许久道:“你也受伤了。” 姜斐微顿,很快了然,只怕己穿着衣服在这个新一代的ai面前都形同穿。 她低应一声,转身便继续离开。 身后的脚步声再次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姜斐有会,回到铁皮屋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铁。 林玖看着紧贴着己合上的大,神色平静地站在原地,一不。 …… 高耸入云的冷色科技大厦。 季微沉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矗立在眼前的高楼,唇紧抿着,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眼眶微红,眼中满是恨意。 这原本是父母的,他也本该有一个圆满的家庭、高高在上的生活。 如今他曾拥有过的一切,被季云天毁了。 沉默良久,季微伸手抚了抚己的左眼。 义眼只有一年的间。 他不知道一年后,己的双眼能不能恢复光明,但他一定在这一年的间里,将所有的仇恨都抹清。 季微收回目光,便转身离开,下秒突然看见什么,脚步一顿,继而扭头朝那边看去。 不远处,能隐隐望见顾氏的高楼,冰冷的立在那里。 顾曦的地盘。 就是他,姜斐和林染置换了记忆,抢走了他的未婚妻。 季微的脚步不觉朝那边走去,不知多久,终于走到那栋大楼楼下,他抬头看着。 染染会在里面吗? 她如今,可还会记得己?还会不会记得,他们曾有过婚约? 季微双眸微暗,她定然早已忘记了吧。 不过关系的,他总会将她们的记忆置换回来。 季微转身刚离去,一辆加长的黑色轿车在此刻徐徐行驶过来。 前座穿着一身黑的司机飞快下车,恭敬地走到后处,打开车。 季微的脚步不觉停下。 西装笔挺的顾曦从车上走了下来,而后,他对着车内伸出手。 季微只觉己的呼吸都随之停滞。 一直雪白柔软的手牵着顾曦的手下了车,身上白色的长裙在昏暗的天气下格外夺目,浅褐色的长发如水中拂的海藻,眉眼温柔而娇媚。 很熟悉。 他的未婚妻,林染。 季微的脚步不受控地朝前走了半步。 在下秒,林染轻轻踮脚吻了下顾曦的脸颊,害羞地笑着缩在他的怀中走进了大楼。 季微僵住,看着那一幕,定定站在原地。 如今的他,有什么资格上前?拿什么和顾曦比? 已经走到大楼口的林染像是察觉到什么,脚步顿了顿,转头朝这边看来。 季微几乎立刻躲在一旁的转角处,脸色煞白。 “怎么?”大楼口,顾曦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看着突然停下的林染。 “什么。”林染摇摇头,对上顾曦的目光笑了笑。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刚刚有道目光很熟悉。 可很快她劝己,应当是想多了。 顾曦对她很好,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直到二人走进大楼,季微才缓缓从转角处走了出来,手紧攥着,因为用力而细微地轻颤。 那原本,该是他的未婚妻的。 如今被别人抢走了! 如何能忍? 头顶天空不知什么候越发昏暗了,紧接着豆大的雨滴砸了下来,远处的霓虹灯逐渐亮起,全息影像交错纵横,趁着大都市的繁华。 季微忍不住眯了眯眼,抬头看去,他太久看到这样的夜景了。 只是,今晚有星空。 另一边。 平民窟的铁皮屋内。 【系统:宿主,季微的好感度降到60了。】 姜斐听着外面的雨声,乍听见系统的声音,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段间,季微的好感度虽然并不稳定,也能到70,如今竟然还回落…… 下秒,姜斐突然想到什么:“他见到林染了?” 只能有这一种可能了。 【系统:……是。】 姜斐了然,讽笑一声。 外一声极轻的静传来。 姜斐扫了眼口,而后缓缓起身打开。 林玖依旧站在外,浑身的衣裳已经被雨水淋湿,松软的长发滴着水珠,像是……一只被可怜遗弃的小狗狗。 听见开声,林玖抬眸看她。 姜斐紧盯他几秒钟,右手递他一块毛巾。 林玖看了看毛巾又看了看她,伸手接了过来。 姜斐看了眼他头顶一不的好感度,再次质疑一个ai真的懂人类的情感吗? 终侧身,让出口的位子。 林玖的眼神细微地亮了亮,垂头走进屋内。 姜斐看着他全身湿漉漉的可怜模样,顿了顿道:“热水?” 林玖似乎被她问住了,愣了一会儿才摇摇头:“电能。” 他能够喝水,并不会对机械躯体有损伤,只是人类的能量补对他而言不过走个形式而已,他需的只有电能。 姜斐点点头,仍旧倒了一杯水:“我可不是平白收留你的。” 林玖看着她。 “你之前说得对,”姜斐笑了笑,“我受伤了。” “帮我上药。” 说着,姜斐坐到沙发上,转过身去,缓缓褪去外衣,露出光裸的背。 雪白的背上,数道青色的伤痕。 茶几上,药早已放在那里了。 林玖拿过药,安静地坐在她身侧,平静地为她上着药。 姜斐感受着后背的力道,不得不说,林玖拿捏的刚刚好。 设定地近乎完美的体温,不轻不的力道,很舒服。 只是,即便这个候,他的情绪依旧有任何波,神色平静而漠然,就像只是在做一件任务而已。 姜斐侧眸,刚看一眼身后的少年,铁在此被人打开了。 紧接着阴沉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127、被置换记忆的炮灰09 季微从没想到, 回来竟会看见样的场景: 姜斐坐在沙发上,长发披在右肩, 上衣垂落,雪白的后背光裸,在昏黄的灯光下泛莹润的光泽。即便义眼仍看得不是很真切,却也能感觉到几分诱人。 而一个陌生的少年,正坐在以往常坐的位,一手轻轻抚摸她裸露的后背。 暧昧又和谐。 季微紧攥拳,重见光的喜悦还没完全消散, 就被怒火取代。 拼尽全力保持理智,可是愤怒还是不断地翻涌上来, 来的莫又汹涌。 姜斐听见门口的声音,飞快将衣服穿好,转头看, 在看见季微时,双眼显而易见地亮了下,忙站起:“你回来了?能看见了吗?感觉怎么……” 她的声音在迎上季微满是怒火的目光时顿住,原本喜悦的神色也僵滞了下:“……你怎么了?” 一旁, 沙发上的林玖也站起。 检测到,季微的怒气值在不断升高。 季微看了眼林玖,又看向姜斐,声音越发的阴沉:“你和在做什么?” 之前还对说喜欢, 为了冒生命危险黑市拿义眼, 甚至还……吻,现在不是就是离开了一天,她便衣衫半裸和别的男的坐在一起! 是不是如她晚回来一会儿,们还能更亲密? 姜斐神色微慌, 同样看向林玖,紧了紧上的外衣:“没做什么啊,只是……” “只是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脱了衣服还让摸?”季微打断了她的话,嗓音压抑,“姜斐,你知不知什么叫男女有别?知不知不能让陌生人随意进房间?知不知……” 的话没有说完,便停下了。 姜斐正在认真地看,双眼亮闪闪的,像是格外喜悦。 季微皱眉。 姜斐突:“季微,你是吃醋了吧?”眼中满是期待和欢喜。 季微的脸色微变,好一会儿后退了一小步,下意识地反驳:“怎么可能!” “可……” 姜斐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季微打断了:“我,我只是不喜欢你拥有染染的记忆,还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 姜斐眼中的期待猛地凝结,脸色有些苍白,好一会儿呢喃:“样啊。” 季微本以为搬出染染来,自己会得到些许宽慰,心中会好受些,可是看姜斐此时的神,却觉得心里更堵了。 只能更强硬:“以,以后不准……” “那你呢?”姜斐低声。 季微愣了愣:“什么?” “你哪儿了?”姜斐再次,“重见光后,连我醒来都等不及,让你么迫不及待见的人是谁?” 季微听她的话,又想到离开前听见她梦呓时说的“喜欢”,还有在顾氏楼下看见的染染,脑海一片混乱。 “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姜斐自嘲一,“你一定是见林小姐了吧?” 季微眼神微变,动了动唇,却说不出否认的话来。 的确了顾氏,见到了林染,根本无从辩驳。 姜斐低头:“我就知。” 话落,她再不看,转就要离开。 季微望她暗下的双眼,好像……她将要放弃一切一样,心中不觉一慌,忙乱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你……” 的话并没有说完,姜斐的体随抓住她的手腕而轻颤了下,脸色也微微白了白,像是在忍受痛楚。 “怎么回事?”季微的脸色微变。 “没事。”姜斐几乎立刻回答,便要用力挣开的手。 季微猛地加了力气,低头将她捂紧的衣袖挽了上,而后双眼凝滞,定定看她的手臂。 之前不能看见的伤痕,此时全都尽收眼底。 雪白的肌肤上,一块块伤痕遍布,好几处泛瘀血,甚至几伤口仍在流脓血。 她的手指因为疼痛,正微微蜷缩。 些伤,看比当初出事时还要疼痛。 季微顿了顿,伸手便要将她紧握外套的手拿开。 “季微……”姜斐刚要阻止,季微却猛地开口:“闭嘴。”声音沙哑。 姜斐抿了抿唇,季微已看见她肩头的伤。 何止是手臂,便是肩头、后背,都是样。 昨晚,她拿回义眼时,好几次体在颤抖,却说自己“没事”。 如今才知,原来,她不过是在搪塞而已。 “些伤,是因为拿义眼?”季微哑声问。 姜斐默了默,勉强一:“季微,些是我自己的事……” “刚刚,个人也只是在帮你上药?”季微手指向林玖。 一次姜斐没有说话,默认了。 季微的呼吸都停滞住了,好一会儿到她面前:“为什么不对我说?” 姜斐看向,神格外认真:“季微,真的一点儿都不痛。” 季微看她的目光,躯一紧,喉结用力滚动了下,转到林玖旁,没有看她,只是将旁的药膏拿了过来,复又看向姜斐,朝隔间望了一眼:“上药。” 姜斐不解,待反应过来后眉眼带丝“不可思议”:“你要帮我……” 季微没等她说完,转头进隔间。 姜斐跟上前,却又想到什么:“客人还在外……” “闭嘴。”季微径自关上隔间门。 狭窄简陋的隔间只剩下二人,此时季微才看清里面的装潢,一张床一盏昏黄的灯泡,一张简陋的床头柜,还有墙上贴的浅色布贴,很简单。 姜斐坐在床边,没有动。 季微看向她。 见过她在顾曦边妆容精致眉眼温柔的模样,此时的必是比不过那时候的她的,眼前的她穿简单甚至粗陋的衣裙,脸色比起那时也苍白了很多,可是却带一股坚韧而动人的美。 “季微?”姜斐的声音传来。 季微飞快地回神,察觉到自己刚刚的想法,思绪一乱,脸色也沉了下来:“上药。” 说,上前。 姜斐顿了顿:“刚刚不是你说,男女有别吗?” 季微一听,神色越发难看,生生气了:“可以让外面那个陌生人上药,和我就是男女有别?” 姜斐愣,抬头眼神晶亮地看。 季微皱眉;“看我做什么?” 姜斐摇摇头,看了许久,脱了外套,露出光洁的后背。 季微凝滞了下,看她全无遮挡的背,肌肤在昏黄的灯光下好像散发光芒一样,呼吸停了下,小小的空间莫有些热。 忙把多余的杂念抛之脑后,到她后,就像她曾为上药时一样,轻轻摩挲她的后背。 她的肌肤温软细腻,和她手上的薄茧完全不同,可那些伤痕却看很是刺眼。 本该没有些伤痕的,却因为义眼…… 真的值得她付出么多吗?只是因为脑里的记忆? 也许是的手触碰到了伤口,姜斐不觉瑟缩了下。 季微猛地回神,又想到什么,沉声:“让天离开。” “嗯?”姜斐疑惑,后又恍,看了眼隔间门口,“受了伤又淋了雨,我看可怜就……” “把带回来了?”季微接过她的话,语气越发阴沉。 自忘不了,受伤时,她也将带了回来。 姜斐侧头看了一眼,突了一声。 “你什么?” 姜斐抿了抿唇,突:“你是吃醋了吧?” 季微本为她上药的手一僵,继而感觉心飞快动了动,猛地后退半步:“胡说什么!” 姜斐干脆转过来:“外面还在下雨,今晚暂时先让在我房间里休息吧,反正看起来还是个少年……” “不行。”季微几乎瞬间回绝。 姜斐默默看。 季微在她的目光下,只觉自己的呼吸都跟放轻了很多,心中颤动的感觉越发显,慌乱地转过头:“上完药了。” 说便要朝外。 “季微。”姜斐唤住了。 季微脚步停在门口,没有回头。 姜斐:“我喜欢你啊,季微。” 声音很轻,带丝呢喃与温柔。 季微背影一僵,越发慌乱,心中有什么在剧烈波动。 可很快劝自己,怎么可能波动? 一定只是记忆作祟。 不是真正的姜斐。 等到换回记忆,那么对自己说句话的人,便是染染了。 季微好感度:70. 后,姜斐垂眸轻了下。 季微最终一言未发,打开隔间门了出,却在看见仍站在沙发旁的男孩时顿住,慌乱的脸色再次阴沉。 那沙发,是的地盘。 上前,看也没看一旁的林玖,直接坐下。 姜斐到隔间门口:“外面还在下雨,你……”她顿了顿。 林玖看向她,眼神冷静:“我叫林玖。” “林玖,”姜斐点点头,为难地看了眼狭窄的屋,“你在……” “角落就好。”林玖平静。 “好。”姜斐应了一声,飞快看了眼季微。 后者始终紧盯她,直到隔间门关上,才缓缓收回目光。 …… 深夜。 顾氏楼。 顾曦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澄蓝的眸微沉,听边的工作人员提取分析关于林玖的数据影像。 “顾先生,林玖传送过来的数据很稳定,姜小姐的记忆也没有任何紊乱。”工作人员报告结。 “嗯。”顾曦淡淡应了一声。 “林玖还传送了一条消息,”工作人员看了眼全息影像,将画面人物放,显示的正是季微,“季家的小少爷原本双目失,今天却突能看见了,且曾来看过林小姐。” 顾曦终于抬头看向影像里的季微,双眸微眯。 自知季微为什么能看见。 姜斐为求来了义眼嘛。 那个原本看自己满眼爱慕的女人,现在只因为记忆被置换,就为别的男人付出一切。 林染怎么就没变呢? 也许只能说,姜斐,更加善变。 不过,季微恢复光后,第一件事竟是看林染…… 的人或东,从不许别的任何人觊觎。 顾曦起,笔挺的装衬的满冷厉,到影像前,将季微的虚拟影像放,随后定在的左眼上。 “给林玖发布个任务,”顾曦紧盯季微左眼中的义眼,“干扰季微的义眼。” 算是给的小小惩罚。 而且,很想看看,姜斐能够为个男人,付出到什么地步。 128、被置换记忆的炮灰10 清晨。 阴云笼罩着都市, 远处的高楼厦都看不清楚。 林玖在沙发上静静坐着,后背笔挺而沉静, 双端正地放在膝盖上,目光一不地定在某角落,眼中没沉思,而是机器的冰冷与空寂。 昨晚,他干扰季微的义眼时,窥探了他的记忆一角。 他在季微的记忆中,看见了林染。 青梅竹马, 是般配。 林玖的眼神微微了。 在顾氏投入的数以万计的第九代机器人实验中,成功了他一。 他没伙伴, 周围的机器人,不过是那些更低等级、会遵从人类命令的ai罢了。 奇怪,他明明不是人类, 也没痛觉,却会为人类对他的“肢解”而产生一种怅的情绪。 他的名字是为顾曦的上人而生,取了“林”姓。 所以,当顾曦让他负责“照顾”林染时, 他想看看这与自己同姓氏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接触后知道,和周围那些辄将他当做泄怒的对、或是扯断他的肢体重接、一次次实验的人类不同,林染温柔。 尤其一天,当工作人员第不知少次将他的肢体拆卸时, 林染闯了进来, 她看着自己,眼中怜悯、悲伤。 他原本被赋予了数据组成的情绪,可那次对上她的视线后,情绪的波却连他自己都难以解析。 他询问过工作人员, 这种情绪叫什么。 工作人员听后却奇怪地笑了笑说,是他的数据出现了异常。 他也是这样认为的,可之后,却对林染了几分莫名的“注意”。 隔间一阵细微的静响起。 林玖回神,平静地转头看向隔间门口。 姜斐穿着简单的白色睡裙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懒散的笑:“早,季……”话没说完,便停住了,眼神些茫。 林玖站起身,看着她眼中凝结的光亮:“姜小姐,早。” 姜斐看了眼四周。 “季先生已经出门了。”林玖解释道。 是,不了久,他便会为义眼的问题回来。 “这样啊……”姜斐点点头,看了眼厨房。 不愧是白眼狼,如今能看见了,连早餐都不留了。 昨天没怎么餐,今天还真些饿了。 姜斐轻叹一声,转身便要朝厨房走去,却又想什么,扭头看向林玖。 林玖也在望着她。 “你会做饭吗?”姜斐满眼期待地问。 林玖看向厨房,飞快扫描完里面的具,对她点点头。 姜斐眼睛一亮,默默让位子:“可不能白白跟着我。” 林玖看了她一眼,起身走进厨房。 他被赋予了无数的知识储备,在不违背他的创造者命令的前提下,他对人类发出的指令不会回绝。 是……姜斐的厨房,简陋。 林玖从脑中调出早些年的文字资料,处理着中的食材。 姜斐便斜倚着厨房门口看着他。 少年的身姿抽离得修长,肢体条不紊,每一作都精准而完美地完成了当下的任务。 就连头顶的好感度都没任何一丝一毫的波。 林玖自知道姜斐在看着自己,是为没威胁,不需要理会罢了。 是准备熬粥时,原本放在锅里的瓷勺从锅边滑落,滑入滚烫的热水中。 林玖看了眼翻滚的热水,顿了顿,将伸入热水中,就要拿起瓷勺。 却在时,身边一声低呼:“你做什么?” 林玖还没反应过来,一已经将他的从热水中拉了起来。 他不解地转头。 姜斐已经抓着他的腕冲水龙头下,浇着凉水,声音些焦急与恼怒:“那可是沸水!” 林玖微怔。 人类一面怕他超越人,一面却又不断地赋予他无限趋近于人的征。 包括肢体。 他的全身都是仿生皮肤包裹着ai的内里,时被沸水浸泡,指已经被烫的通红皱起,仿生皮肤蜷缩,俨被烫得畸形。 他能感受凉水从上划过的凉意,却也仅限于。 “我不会感觉痛。”他平静道。 姜斐愣了愣,转头看着他。 林玖迎上她的目光,莫名地又说了句:“我不知痛,不知痒,即便知觉,也是数据操纵我在这时候应当产生这样的感觉,仅而已。” 说完,林玖看着姜斐的神色,猛地察觉自己说得太了,收回目光,他停顿了会儿,低头看见背上,烫的皱软的仿生皮肤些裂,隐隐露出里面的线路。 他是看了眼那道裂口,便要继续拿过一旁的瓷勺。 “说完了?”姜斐的语气淡淡的。 林玖停了下,转头看向她,眼神罕的带着丝不解。 他能够分析人体内各类激素的变化,以确定对方的情绪,刻却看不透她。 “不知道痛?”姜斐又道。 “嗯……” 林玖刚要说话,背上裂的口子被姜斐戳了一下。 “不痛?”姜斐再次问道。 林玖看了眼背,这些伤害对他而言算不上什么,姜斐和那些将他的肢体随意拆卸的人,也没什么分别。 是他眼中的不解逐渐变得平淡死寂,神情冷静:“是的。” 姜斐看着他,低哼一声:“可你的眼神不是这么说的。” 眼神? 林玖双眼微垂,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会“说话”。 姜斐却已经松了他,转身走出厨房。 林玖看了眼背上残留的冷水,刚要继续拿过一旁的瓷勺,却又被人抓了过去。 姜斐拿着一条绷带,缠绕在他的臂上,裂的口子为绷带的力逐渐合并,裸露的线路不见了。 林玖定定看着她的作,好一会儿道:“姜小姐,你不这样……” “你的皮肤应该昂贵吧?我可没钱给你修复。”姜斐小声嘀咕。 林玖一顿,少的失语,低头看着仍在为他处理臂裂口的女人,他仍储备着备的仿生纤维,足以应对一些不的裂口。 “好了。”姜斐最后打结系了蝴蝶结,松了一口气,却在抬头看见林玖的眼睛时一顿。 少年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像两块琉璃,流光溢彩。 刻正微微涌现起一股茫。 姜斐突道:“人说过你眼睛好看吗?” 林玖怔住,好一会儿疑惑地反问:“好看?” “嗯,”姜斐点点头,看见他眼中仍旧困惑时,想了什么,不可思议道,“你不知道痛痒就算了,不会连美与丑也不知道吧?” 林玖颔首:“是。” 姜斐眼神微转,挑了挑眉梢:“那我好看吗?” 林玖仔细地看着她,从长发,眉眼,朱唇,似乎人类都是如。 他摇摇头:“不知道。” “……”姜斐默了默,“那你以后要记得,我好看。”说完,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林玖回望着她,许久眨了眨眼睛,没回应她的话,是飞快地低下头,看着臂上系好的绷带,以及……那秀气的蝴蝶结。 姜斐趁机将他转过去:“看在我好的份上,今天就不要你这伤号做饭了。” 林玖缓缓朝厨房外走去。 “对了,”姜斐突唤住他,“你饭量怎么样?” 林玖不解,而后反应过来:“我不进餐。” 进餐于他,不过是余的活而已。 “粥和蔬菜?”姜斐全忽视了他的话。 林玖安静了下来,他也察觉了自己的回绝于姜斐而言不过是句废话,她想要做的事情,似乎根本没人能改变。 而他作为ai,最擅长的就是服从。 “嗯?”姜斐没听回应,再次转头看着他反问。 “好的。”林玖以冷静的程序音应着,回沙发旁坐下,不自觉地摸了摸臂上的“蝴蝶结”,而后发现自己在做什么,忙将收回,双置于膝盖上,端正地坐在那里。 可总觉得哪里的程序出了纰漏,脚都些不知该往哪儿放。 他从来都无需进餐,也从没和人类一同在一餐桌上过餐,即便他清楚餐桌礼仪。 姜斐出来时,看见的正是一乖巧的美少年实实坐在沙发上等着投喂的场景。 不得不说,养眼。 将简单的饭菜端上,姜斐看了眼林玖。 林玖却没察觉她的目光,反而眼神些呆怔地看着这些饭菜。 像人类一样进食,对他而言太新奇了。 “尝尝啊。”姜斐交给他餐具。 林玖迟疑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将餐具接了过来,夹了口蔬菜。 虽没吃过,他却也知道,蔬菜是更便于保存的风干蔬菜,按照资料显示的,这蔬菜应该是不新鲜的。 “怎么样?”姜斐看着他,饶兴致地问道。 林玖抬头,正对上姜斐的眼睛,他顿了顿:“我尝不出味道。” 姜斐不悦:“你应该说好吃。” 林玖认真道:“我的程序不允许我撒谎。” 姜斐反问:“那你的程序允不允许你反抗人类?” 林玖顿了顿:“原则上不允许。” 但如是他的创造者发出的指令,便不知道了。 “那就是了,”姜斐挑眉,再次问道,“味道怎么样?” 林玖:“……好吃。” 姜斐满意地点点头,对他得意一笑。 林玖低下头,安静地着餐。 人类的餐食,对他而言没任何味道,形同嚼蜡,甚至这些餐食是在他体内过一遍而已。 可时坐在这里,莫名觉得在这世界,自己好像了瞬间的归属。 “你既是ai,那你知道的岂不是?”对面,姜斐的声音突传来。 林玖抬头看向她,点点头。 姜斐眼睛一亮:“那你知道季微的眼睛怎么能治好吗?” 林玖愣了下,看着她眼中的光,缓缓放下了中的餐具。 她的记忆稳定,可也正为稳定,她对季微的感情会这么深。 “嗯?”姜斐追问。 林玖想昨晚干扰义眼时,对季微的研究,良久,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姜斐惊喜:“什么……” 她的话并没说完,门外突传来几声狼狈的脚步声,伴随着脚踩在泥泞里踉跄而混乱的声音,紧接着铁门处指纹验证的声音响起,门被人猛地从外面打。 姜斐飞快转头,正看见季微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浑身的衣服已经湿透,为摸索前行的缘故,些肮脏。 眉眼依旧精致,可左眼刻却一片血红,甚至一滴血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在脸上格外刺目。 “季微……”姜斐慌乱地上前。 是她刚刚碰触道季微的,季微就像是碰见病毒一样,飞快将她的挥:“不要碰我。”声音仓皇又愤恨。 姜斐被推至一旁,觉背一痛,神色怔了怔:“季微,你怎么了?” “你对义眼做了什么?”季微死死地看向姜斐的方向,左眼又一滴血珠流了下来。 “你在说什么啊?”姜斐茫道,走季微身边,“季微,让我看看你的眼睛怎么……” “不你假好!”季微再次挥她的,双眼恨恨地看向她,“你对义眼做过什么脚?怎么会突什么都看不见?是不是顾曦要你这么做的?” 今天,是他收揽父母生前的旧部的日子,他清楚,自己的重见光明,是他们支持自己的前提。 一旦他们发现自己瞎了,绝不会再寄希望于自己。 可是,见面不过两小时,他便觉义眼是不适,而后一阵剧痛,眼前一片血红,视力越发模糊。 黏腻温热的液体,即便看不见也能感受,和当初父母出车祸后,留在自己掌的血迹的感觉一模一样。 所以,抛下了众人,一人慌忙地跑了回来。 临近平民窟时,眼睛已经彻底看不见了。 义眼毁在眼睛里,还意味着这眼睛再也没重见光明的可能,可碰过义眼的人,姜斐。 如今想来,她一人又是怎么从险恶的黑市将义眼带回来的? 季微自己都不知,这愤怒是义眼被毁,还是……为毁了义眼的人是姜斐。 “季微,”姜斐呢喃,“如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除了你,还谁碰过义眼?”季微死死攥着拳。 姜斐脸色微白,良久走上前:“你的脸色难看,我帮你查看一下眼睛……” 季微听着她的脚步声,猛地后退半步,想要避她,身形却极其虚弱地晃了晃,晕倒在地。 姜斐忙上前,吃力地将季微扶隔间的床上,看了眼他的眼睛:“系统?” 【系统:林玖收指令,干扰了季微的义眼,但目前看来,那指令下得点重。】分明是冲着毁了季微的眼睛去的。 姜斐挑了挑眉:“顾曦?” 【系统:是。】 隔间外。 林玖仍坐在餐桌旁,看着姜斐和季微的身影消失在隔间门口,又看了眼餐桌上仍残留不少的餐饭,微微垂眸。 良久,他拿起餐具,继续吃着。 不知久,隔间门了,姜斐走他对面,没继续餐,而是看着他:“林玖,你知道治疗季微眼睛的方法,是吧?” 她的眼神带着殷切,仿佛承受不起任何否决。 林玖看了眼面前的餐食,将餐具放下看着她:“是。” “但需要付出代价。” “不什么代价。”姜斐飞快道。 林玖微顿,徐徐抚向胸口。 明明是机械的脏,却突又那种未知的情绪了,曾对林染产生过、为数据异常而产生的情绪。 新奇又沉重。 “为什么?”他不觉口,声音轻。 真的是为数据异常吗? 姜斐抿了抿唇,坚定道:“为我喜欢他。” “喜欢?”林玖重复了一遍。 “……是什么?” …… 深夜。 顾氏。 林染猛地从梦中惊醒,细密喘息着,白皙的额头上满是薄汗。 周围空无一人,刻林染想,顾曦这几天事要忙。 她做了一梦。 梦见了一男孩,她拉着男孩的,对他说想要嫁给他。 可那男孩不是顾曦,而是……一陌生的男孩,却带着致命的熟悉感。 还,关于平民窟的那段记忆,就像凭空出来的一样。 她记得那简陋屋子的地址,却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那里居住。 也许,她该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自己想要的答案。 129、被置换记忆的炮灰11 大都市里, 楼大厦间夹杂的破旧街永远都阴暗潮湿的,像那繁华的权利中心的阴影。 姜斐跟在林玖身边, 走在嘈乱喧闹的街中,两旁红色与蓝色的廉价霓虹灯广告牌杂乱无章,有孩子踩在污浊的雨水里跑过,也有成人沿街做着生意。 花花绿绿的表象,掩盖不住阴冷的内里。 不知多久,林玖的脚步在一个简陋肮脏的巷子口停了下来,巷子里只有一个早已生锈的大门。 姜斐只挑了挑眉。 林玖说, 他知有一个人愿意治疗季微眼睛,想到的, 他竟然把自己带到这种地方来了。 这里怎么看都像一个……仓库。 “这儿?”姜斐回看着林玖。 林玖点点,走进巷子里,敲响了唯一的门。 门上的铁锈扑簌簌的落下。 过了好一会儿, 里面才终于传来脚步,伴随着一不耐烦的:“谁啊?” 大门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满白发的老站在门口,白大褂上有血迹与油污, 白发也糙乱无比。 听到二人的来意后,老看了眼姜斐,又看向林玖,了然地笑了笑, 侧身让开位子让二人进来。 姜斐走进去后才发现, 里面果然个大仓库,各种瓶罐与机械用具杂乱地放着,却又有外面那种混乱的不堪,反而带着一股科技感。 “这一个地下实验室。”身旁, 林玖解释,“季微的身份,不会有人愿意他提供帮助。” 姜斐点。 老引着二人走进一间房间,比外面,这里空荡荡的,除了两张沙发外,再其他东西。 “这位小姐,请坐。”老对姜斐笑。 “姜斐。”姜斐简单。 “姜小姐,”老看着她,“如果我刚刚有听错,姜小姐希望我救的那个人,佩戴了义眼后,义眼毁在了眼睛里?” “。”姜斐应。 “这种情况,这只眼睛算废了,”老说得很轻松,下秒又想到什么,“也不,若好看的眼睛,还可以留在眼眶里,当个用的装饰。” 姜斐眼神一焦:“老先生,有别的办法了吗?” 老别有所值地看了眼林玖。 林玖平静地回望着他,却莫名觉得老的眼神别有深意。 “老先生?” “有倒有,”老笑了笑,随意,“既然坏了,那剜出来换个好的不得了。” 林玖目光微抬,体内升了危险讯号。 姜斐忙问:“老先生能不能详细说说?” 老仍看着林玖:“可以可以,不过,这位先生先出去一下。” 姜斐不解地看向林玖。 林玖迎上她的目光,顿了顿,并有多说什么,转身便朝外走去。 房间内只剩下姜斐与老二人。 “什么?”姜斐不解地看着老。 老走到一旁坐下:“屠宰场的人在杀死牲口时,都会先打晕牲口呢,更何况个机械人。” “您知林玖……”姜斐想到,林玖的外在与人几乎有任何区别,这老人竟然一眼便认了出来。 老指了指鼻子:“机械人身上有气味。”即便有人的温度、用人的东西、与人混迹在一,但有那股属于人类的味。 姜斐轻轻点点:“那关于眼睛……” 老随意地笑了下:“我虽然对人的器官感兴趣,但也不得不说,如果用机械人的眼睛,只怕往后会产生严的排异反应……” 姜斐不解地打断他:“您说什么机械人的眼睛?” 老扫了眼门口:“你不想让门口那机械人你喜欢的人移植左眼?” 毕竟,从人类研发机械人开始,机械人的存在,便服务于人,其用之一,便人类的备用器官存在。 虽然会有排异反应,且后续伤害犹未可知。 再说,哪个正常人类会愿意将自己一整个眼睛都换给别人? 姜斐样扫了眼门口,越发困惑:“什么让林玖来?” 门口,冷静站在那里的林玖微微抬。 他也不解,不解姜斐什么这么问。 从一开始,他知自己存在的使命,刚才那个老人看向他、触发危险讯号时,他的创造那里肯定也已经收到了警报,而他们有阻止,不外乎……他的一只眼睛而已,一个浑身都被拆卸过的机器人,比不上监视姜斐的任务。 房间内,姜斐的音传来:“我有权利决定别人的人生。” 林玖顿了顿,许久手缓缓伸向人类心脏的地方。 那里,有躯体的所有的电路,如今像漏电了一样,有酸麻。 人生? 他整个人都被人类创造的,谈不上有什么人生。 而且,人类其实足以决定他的……所谓的人生。 “姜小姐的意思?”老的语气认真了几分。 姜斐笑了来:“可我能够决定自己的人生。” 林玖僵在门口,一动未动。 不知多久,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林玖猛地抬。 姜斐似乎也想到林玖站在门口,被惊了一跳,继而弯着眼睛一笑:“你怎么站在这里啊?” 林玖只静静地看着她,抿着唇不言不语。 “嗯?”姜斐疑惑地抬,伸手探他的额,打趣,“短路了?” 林玖一惊,慌忙朝后躲了下。 姜斐的手顿在半空,脸色微僵。 林玖顶的好感度极细微地波动了下,很快恢复成零。 一个机器人,产生了人的感情。 姜斐微扬眉稍,有波动,好的开始。 好一会儿她将手落下,轻了句:“抱歉。” 话落,转身便朝仓库大门走去。 跟出来的老看着她的背影,摇摇轻叹一,转看向林玖:“跟了这样的主人,算你好命了。” 林玖看了眼老人,又看了眼姜斐的方向,跟上前去,可那股陌生的情绪却仍笼罩着他——他不会排斥人类无恶意的碰触。 可刚刚,在姜斐碰触他时,他第一行却慌乱地躲避。 最终,林玖抿了抿唇,再说话。 回到铁皮屋时,已经晚上了。 也许因眼睛剧痛,季微仍在昏睡着,却睡得并不安稳,眼睛仍在渗血。 姜斐走到床前,替他擦拭了下眼睛里流出来的血,轻轻拉着他的手。 隔间的门开着,林玖站在外面,看着她的身影,许久听见她低:“很快会事了……”音很温柔。 林玖的目光落在她牵着季微的手上,眼神有茫然。 他知她的这句“很快会事”什么意思。 在她对那个老人说“能够决定自己的人生”时,便知了。 ——她换的,自己的眼睛。 可,他不知什么她这么做。 季微对她很不好,不吗? 人类对他不好,却也掌握着控制他的指令,所以,他服从。 可她又不机器人,什么对一个对她这样不好的人好? 夜逐渐深了。 姜斐从隔间走出来时,林玖正端正的坐在沙发山,眼神空洞而冷静,听见音后,他才终于有了反应:“姜小姐休息了吗?”说着,他站身,便让出位子。 “不用,”姜斐拦住了他,沉默一会儿,“林玖,你帮我一个忙吧?” 林玖疑惑地看着她。 “明天,你帮我将季微送到老先生那儿去好吗?”姜斐认真。 林玖看了她好一会儿,方才微微点了点。 姜斐惊喜地笑笑,坐在他身旁,一旁狭窄的窗子开着,楼大厦挡住了风,却挡不住潮湿的雨。 姜斐安静地看着窗外,许久呢喃:“刚好,整天都下雨,也看厌了,如今能一半的烦恼呢。” 林玖望着她的侧颜。 口中说着看厌了,可看向外面的目光里,却满眷恋。 “什么……”林玖不觉呢喃。 “嗯?”姜斐扭,困惑反问。 林玖看着她的眼睛,只觉电路集结的地方似乎又在细微地漏电了:“什么这样?”终于问了出来。 姜斐似乎也被他问得一愣,而后轻轻地笑了出来:“因喜欢啊。” 林玖仍定定看着她。 “喜欢,看到一个人,心中会欢喜,看不见便会想他,见他受伤,心中比他还痛,见他开心,哪怕那开心与我无关,却也兴的。” 林玖的眼神依旧茫然的。 这喜欢吗? 他曾经也很期待看到林染,也很想保护林染,可…… “怎么了?”姜斐疑惑地看着他。 林玖眼波微动:“工人员说,这只数据出现了问题而已。” “嗯?”姜斐沉吟几秒钟,她身朝林玖靠近了:“那这样呢?” 说完,她伸手轻轻扣在林玖的心脏处:“当喜欢的人靠近时,这里会跳动的很快。” 林玖低看了眼她的手,又看向她的眼睛,只觉那股电流涌动的感觉又来了。 下秒他突然反应过来,飞快地朝后避了避。 姜斐笑,调侃:“机器人也会害羞吗?” 林玖的动有慌乱,好一会儿匆忙垂,沉默许久低:“不。” 林玖好感度:5。 130、被置换记忆的炮灰12 第二天. 老人所在的仓库中。 林玖安静地站在仓库内一间铁门外, 看老人和他的助手推姜斐和季微铁门里。 寻常的铁门莫名有些像能吞噬人的猛兽。 躺在病床上的姜斐神色很平静,除了唇色有些白外, 一切都如常,就像……只是闲逛一圈一样。 甚至察觉到他的目光,姜斐偏头看向他时,还对他轻松地笑了笑。 林玖望她唇角那抹笑,手指微动,他很清楚,她要付出的是什么。 就是喜欢吗?计代价地付出?哪怕最什么都得到? 人类的感情, 复杂却又纯粹。 林玖将目光落在紧跟在姜斐病床旁的季微身上。 个男人从出事开始,便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 他根本知道,在他昏迷的一天一夜的时间里,有一个女人要为他做什么事。 他醒来知道了姜斐的所作所为, 会怎样做? 莫名的,林玖伸手抵心脏处,昨晚姜斐触摸自己心脏的感觉又来了,只是比起昨天的慌乱与欢愉, 一次,却是让人要逃避的酸涩。 他有些羡慕季微,可以有一个人为他付出一切。 而他却永远只是那个被随意废弃组装的机器和工具。 实验室与杂乱的仓库同,里面很是整洁, 甚至有各种精密的仪器, 蓝色的影像幽幽泛光芒。 林玖目送姜斐和季微一同被推了,铁门在自己眼前“砰”的一声关闭。 他收回视线,站在门外安静地待。 时间对他而言只是无意义的数字,他也会发呆, 过是干站在原地而已。 林玖也知道自己了多久,只是从天亮到天黑时,那个紧闭的铁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老人了出来,神情疲惫:“男的留下察看情况,女的已经没事了。把人带时记得关门,果然是老了……” 林玖飞快朝铁门里看,张病床上的人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 只是与时同,时的他们双眼都紧闭。 姜斐的左眼角与头发间,有一道血线看起来格外刺眼。 林玖上前,一旁的助手注意到了他,嘱咐道:“结果还错,只是眼部麻醉还在,病人清醒时,可能会短暂的失明,注意一下,清醒要用眼过度。” 林玖点点头,看了眼床上的姜斐,良久突然伸手,要将她眼角流出的血渍拭。 察觉到他的动作,助手奇异地看了他一眼,却并没多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林玖因助手的那一眼,也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诡异。 一个机器人,怎么会有“怜惜”种受控的情绪? 他缩了缩伸手,便要收回手,可下秒,姜斐却伸手挥了挥,碰到他的手猛地抓住了。 林玖一惊。 “林玖?”姜斐的声音很轻,有些困惑,更多的是虚弱。 林玖时才反应过来,姜斐如今的麻醉还没散,大概双眼仍处于失明状态,他松了一口气,然下秒却又顿住。 姜斐的左眼,和之前有些同。 她的眼珠是纯粹的黑色,笑起来眉眼半眯时,也掩盖住眼中迸射出的光亮。 可如今,她的眼珠却变成了黑灰色,虽然与之前相比并明显,可是眼中的光亮却被淡漠取代。 林玖看向一旁的季微。 是……他的眼睛。 “林玖?”许是没有收到回应,姜斐再次唤了声,却越发虚弱了。 “嗯。”林玖低应。 “答应我一件事好好……”姜斐攥他的手的力气也轻了些,“要告诉任何人,他在里……”说到来,她的声音已近气音。 林玖愣了愣:“为什么?” “那些人毁了他的义眼,恐怕……还会找他的麻烦……”姜斐低低道,“你答应,答应我好好?” 说到,她的声音有些急促。 林玖手一顿:“我答应你。” 姜斐浅浅一笑,抓他的手松了力气,人已经昏了过。 林玖心高高提起,下意识地扶住她,却又在接触到她时顿住,只是定定看。 一旁的季微细微地动了动。 察觉到那边的动静,林玖抬头看,却莫名觉得躺在那里的季微格外刺眼。 他的目光逐渐定在他的左眼上。 他睁开眼时,会是什么样子的? 林玖被自己的震住,猛地收回目光,抿唇将姜斐抱起,转身了出。 小时,铁皮屋。 林玖坐在沙发上,偶尔看一眼隔间床上的女人,看她仍在昏睡中便收回目光。 在知多少次看向姜斐时,林玖突然感觉到头颅一阵剧痛,躯里有金属摩擦的刺耳声断传来。 林玖僵硬地倒回沙发,全身如被电击一般抽搐,线路连接处甚至在迸射细弱的火花。 知多久,阵电击才终于过。 林玖肢扭曲地坐在沙发上,看了眼自己畸形的肢,一点点将变形的肢修正,金属的声音听起来倒像是骨节声。 他很清楚,是因为自己今天汇报监视情况时,有一段空缺。 而电击,则是空缺的惩罚。 没有人会怀疑一台机器的忠诚,他们只会以为他“偷懒”了。 从答应姜斐“告诉任何人”时,他便知道,答应的代价,是要将件事隐瞒下来,对他的创造者隐瞒。 而他,竟然也选择了隐瞒。 也许是肢刚被修正过,林玖只觉得四肢像是没电了一样无力,最终蜷缩在沙发上,逐渐沉睡。 林玖好感度:10. 隔间。 姜斐听系统的报备,弯唇笑了笑。 …… 清晨。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贫民窟的道路尽头,林染缓缓下车,一袭白裙与里格格入。 她看眼前污浊简陋的街巷,眉头微皱。 很熟悉,她的记忆里,有样的地。 可是,里也很肮脏,即便打扫得还算整洁,却处处像是携带病毒般令人适。 最终,林染还是循记忆,微微踮脚尖朝里,直到停留在一间铁皮屋的门口。 就是里。 林染深吸一口气,伸手敲响房门。 里面很快便传来动静,紧接脚步声传来,房门被人打开。 林染唇角准备好一抹笑:“请……” 话在看清开门的人时顿住:“林玖?” 眼前人,正是之前被顾曦要求照顾自己的林玖。 林玖看林染时也顿住,手脚僵硬地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听自己的声音:“林小姐。” 他没到,自己竟然会再看林染。 可在看清她眼中的情绪时一顿,即便如何好涵养的掩饰,可是依旧能让人看清其中的嫌厌。 突然觉得,眼前穿雪白长裙的女人与自己如同。 林染看了眼他身,询道:“你怎么……” “有些事要处理。”林玖飞快地打断了她。 林染微怔。 林玖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急躁,觉放缓了声音:“为什么要来种地?” 林染咬了下唇角:“只是记忆里好像有样一个地……”说到,她的脸色微白,“你知道季微吗?” 个自己明熟悉,却会在梦里梦到他的男人,她他,也许到了,就能解开心中的谜团了。 林玖听她的话愣了愣。 “你知道对对?”林染看他的反应,眼睛一亮,激动之余上前抓他的手,“你告诉我他的下落好好?” 林玖低头,看了眼她抓自己的手,却又莫名到昨天答应姜斐的事情,手指觉瑟缩了下。 “林玖。”林染抓他的手一紧,“算我求求你好好?” 林玖看向她的眼睛,双眼满是令人怜惜的脆弱。 他,姜斐害怕季微的下落被别人得知对他利,可林染却并是威胁,也许……也许林染只是要看一眼。 “……好。” 房中。 姜斐听外面逐渐消失的声音,缓缓睁开双眼:“他带林染找季微了?” 【系统:是的。】 姜斐没有应声,只是许久缓缓坐起身。 还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另一边。 林染跟在林玖身,小心翼翼地简陋的仓库,最终停留在一处铁门前:“季微便在那里吗?”她得迟疑。 林玖点点头。 林染抿了抿唇,今天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她知道还会有样……混乱的地存在。 铁门打开,林染一眼便看正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只一眼便顿住。 是他。 自己梦里的那个男人,那个自己曾说要嫁给他的男人,就是他。 可是,梦里的他穿昂贵的定制西装,样貌精致的像个贵族公子,而是眼前个穿廉价服饰、眼角泛血的男人。 林染缓缓上前,要看清他的样貌,却在时,季微像是受了刺激一样,身颤抖,甚至左眼开始流血,多时血便流了满脸,精致的面容被恐怖取代。 林染惊叫一声。 门外,林玖听她的呼喊,忙上前,看季微的反应时也被惊到,忙转身要请老人。 可老人的助手却只说他仍在休息,到林玖返回时,林染已经双手颤抖拨通了急救电话。 上层社会的急救,总是迅速的,直到一辆疾驰的急救轿车赶来将季微接,前过才过了二钟。 林染随急救车一同离开了,临时她叫了林玖,可林玖没有前。 他只是站在仓库门口,莫名其妙地……到了那个还在季微消息的姜斐。 如果他也了,只怕她会急。 林玖转身便要朝铁皮屋的向,却在转过转角时顿住。 一个女人正朝边来,脸色苍白,脚步深一脚浅一脚的,有些踉跄。 右眼是忧虑与担忧也挡住的晶亮,左眼却黯然无光。 姜斐。 姜斐也看了他,飞快上前:“季微怎么样了,能看了吗?” 林玖的目光定在她的左眼上,刻才发现,她的眼睛和季微的眼睛其实是有些相像的,可嵌在一块,却让一眼看出同。 姜斐他始终语,神情越发焦虑:“是是情况乐观?我看看……” “你呢?”他觉低语。 “什么……” 姜斐的话并没有说完,林玖的手放在她的左眼前:“能看吗?” 姜斐脸色惊怔。 林玖却蓦地反应过来,忙收回手:“我带你找他。” …… 季微做了一个梦。 梦了以前高高在上的人生,来一朝从云端降落,彻底跌入地狱之中,无数人的嘲讽与羞辱,父母与未婚妻相继离。 也是在时,一只手把自己从泥沼中拉了起来。 他看清那只手的主人是谁,却能感受到她掌心的薄茧,以及虽瘦弱却格外有力。 那只手一直牵他,保护他,告诉他他是无能的,带他在雨中奔跑,为他找到了希望,让他得以重光明。 可来,他再次陷入了黑暗。 要清醒却做到,一片漆黑中,只剩下自己。 朦胧中,只听有人在对自己轻声道“你会没事的”,一遍又一遍,厌其烦。 是自己待在死寂的昏暗里唯一的声音。 直到一声焦急的声音响起:“你醒醒啊!” 季微猛地睁开双眼,急促的呼吸满是冰冷。 他正在一片惨白的高档病房中,对于以前的他很熟悉,可该是现在的他能够住得起的地。 而,季微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左眼依旧能看,义眼并没有毁? 自己……那晚错怪姜斐了? 到姜斐,季微猛地坐起身。 “你醒了?”一旁惊喜的女声随之传来。 季微愣住,个声音……很耳熟。 僵滞了许久,他才缓缓转头看。 穿精致白裙的女人正站在病床旁,满眼陌生的担忧,身前染了一点血迹,样貌娇美可人,如熟悉。 染染! “你怎么样了?”林染朝他了步,关切道。 季微的唇动了动:“是你……救了我?” “嗯?”林染解,继而道:“我将你送到医院,是医生……” “是你救了我……”季微低声呢喃。 是啊,然还能是谁? 姜斐吗?她根本负担起样昂贵的医院。 “你的眼睛还痛吗?”林染凑到他身前,轻声道。 季微猛地回神,看近在眼前的女人,他在胡思乱什么? 期盼了那么久的心上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是自己心中要的是吗? “你……”林染还要说些什么,在对上他的视线时一僵,声音也低了下来,“我们认识的,对吗?” 否则,怎么会么熟悉? 季微怔住,是啊,她的记忆早已和姜斐置换。 到里,季微双手觉紧攥,许久伸手轻轻将林染抱住。 他对姜斐的一切情感,过是因为她拥有染染的记忆而已。 更何况……染染是自己的未婚妻,如今还救了自己。 林染也被季微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到,直觉要推拒,却在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时顿住。 廉价的衣服也盖住的那股暗香,和记忆中的感觉一样。 她最终没有回绝。 却在时,门口一声细微的声音响起。 二人猛地开,同时朝门口看。 姜斐正平静地站在那儿,看二人。 131、被置换记忆的炮灰13 季微在看见门口姜斐时, 身躯几乎立时一顿,手下意识地松开了林染, 心中升起一股莫名慌乱。 她都看见了? 林染察觉到他反应,神色微有低落,又看了眼姜斐,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姜斐仍旧站在门口,无表情,脸色却格苍白,许久, 她勉强弯了弯唇了下:“抱歉,打扰你们了。” 说完, 便要转身离开。 季微手指微动。 “姜小姐!”林染声音蓦地响起。 姜斐脚步一顿,却很快反应过来,又要继续离开, 眼前却一暗,一人出现拦在她前:“姜小姐。”冷静声音不带分毫波澜。 姜斐抬头,林玖正站在自己眼前。 林玖正看着她,通红眼睛死死睁大着, 明明没有生机、什么都看不见左眼,此时都像是染了一层令人难以喘息悲伤,眼中积蓄着泪水,却强忍着没流下来。 他抬头看了眼病房内, 待看清林染和季微时, 心中了。 也是在此时,林染已经朝前走了几步:“姜小姐,我和季微没什么……” “林小姐,”林染话并没有说完, 已经被姜斐打断,她声音仍有些沙哑,胡乱蹭了蹭眼睛后才转过身来,看着林染,“你不用解释什么。” 林染看着她,再没说话。 身后,季微始终盯着这边向,也看见了姜斐刚刚擦拭眼睛动作。 她哭了吗? 是吧。 他从没看见过她哭样子。 她从来都眯眯,鼓励、保护着自己,如今却哭了。 似乎察觉到他目光,姜斐转头迎着他视线看了过来。 季微心中一慌,直觉想要躲避,而下一秒…… “这才是你一直以来想要,是吗?”姜斐极轻声音透过病房内死寂空气传来。 季微直直盯着她眼睛,唇动了动,明明该承认,却说不出话来,良久才终于挤出一句:“义眼事情……是我误会你了。” 姜斐目光定在他左眼上,怔怔盯了好一会,有些愣神。 季微只觉在这样目光下,自己呼吸都要停止了一般。 不知多久,姜斐终于回过神来:“没系,”她轻轻道,“你眼睛能看见了,挺好……” 她说着,语气有些呢喃:“挺好……” 季微看着她,解释话莫名妙地说了出来:“刚刚……你看见……染染救了我……” 话说了一般,他猛地停了下来,心中有些惶恐。 他在做什么?解释? 他一直努力往上爬,除了复仇,不过是想要将姜斐和林染记忆换回来,让一切都回到原来位子。 而不是…… 季微看向姜斐,此刻才察觉到,她眼神很是黯,再不复以往晶亮,尤左眼。 却在此时,林玖听见季微话微微皱眉,他看了眼姜斐,本来就是因为他缘故,将林染带去见了季微,才会导致季微和林染人相处,如今听季微话,他以为是林染救了他吗? 林玖看向姜斐,她没有半点想要解释迹象,只是眼圈通红,终,他忍不住上前:“季先生,救你人……” “是林小姐!”姜斐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林玖话。 林玖不解地看向姜斐,却一眼对上姜斐望过来目光,眼中带着淡淡哀求。 他愣了愣,虽不知原因,却终再没有说话。 “季微,你说对,林小姐救了你,你报答她也是应该,反正这也是你一直想要,”说着,她抬头看向病房,“再说,这里这么昂贵,我怎么支付起呢……” 即便支付起,她也不会为了一个将要失去价值人支付,得不偿失。 姜斐心中讽一声,神情却始终低落,声音也越发轻了,脚步随之后退两步。 季微看着她后退动作,眉不觉地紧了紧,脚步下意识地朝前跟了半步。 而他头顶好感度随之轻轻跳动了下。 姜斐却如受到惊吓一般,退快了,而后勉强地了:“我先走了。”说完,转身绕过门口林玖与林染人,直直跑了出去,这一次没有任停留。 林玖听着已经消失脚步声,抬头意有所指地看向季微,目光在他左眼上停留了几秒钟,对着林染点头示意一下,转身循着姜斐消失向走去。 季微仍僵立在原处,神情呆怔地看着她离开向,精致眉眼苍白如易碎瓷器。 想到林玖刚刚落在自己身上目光,他不觉伸手抚向自己眼睛,那里……有些酸疼。 “季微?”林染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眼中有陌生,也有挣扎。 季微猛地收回目光,看见林染时,眼睛却又忍不住一痛。 他紧攥着拳。 这样,也挺好。 等到自己拿回属于自己东西,将记忆置换,一切都会回到原来。 挺好……吗? 季微好感度:75. …… 大都市又在下雨了。 林玖看着不远处安静地走在阴雨中女人背影,脚步不觉慢了下来,终没有追上前,只是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 他不懂,刚刚在季微前,她为什么要否认是她救了季微,而不是林染;是她将自己左眼给了季微,而不是义眼完好。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总要做这样复杂而难以理解事情?她明明喜欢季微,只要告诉季微她为他做事情,因为愧疚也好,他也罢,季微一定会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为什么要让给旁人? 前,走到墙角姜斐身影突踉跄了下。 林玖一怔,脚步不觉朝前疾走了两步。 她如今左眼刚刚不进任,势必会影响到走路。 可姜斐却很快抓着一旁墙角裸露出来钢筋,稳定住了身形。 林玖认真地盯着她,他看不清她样貌,却能想到她此时倔强神色。 她和他曾接触过人类不同。 没有出任声音,林玖只继续跟在姜斐身后,人隔着近十米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 不知多久,铁皮屋已近在眼前。 林玖看着姜斐验证指纹后走进屋内,等到他走近时,才看见铁门密码锁上,沾了几个指纹血迹。 她流血了? 林玖抬头看去,此时才发现,也许是刚刚险些跌倒缘故,她手臂被钢筋划出一道长长血痕,血已经如涓涓溪流,流到指尖了。 而她,却始终没有任表情。 “你受伤了。”林玖低声道。 姜斐眼神有一瞬间茫,顺着他视线低下头,待看见自己手臂上伤时顿了顿,呢喃道:“是啊,受伤了……” 林玖看着她,见她始终没有动作,拿过药箱走到她身前给她上药。 姜斐并没有拒绝,任由他处理着她伤,只是在药水碰到伤口时,手臂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林玖上药动作一顿,力气放轻了些,又抬头看了眼她神情,见她始终无表情,安静几秒钟,问出心中困惑:“为什么?” “救季微人,明明是你,为什么要说是别人?” “后让他因为可怜和愧疚,留在我身边?”姜斐平静反问,自嘲一,“他喜欢林小姐,既这样,就安心地喜欢吧。” 安心喜欢? 她要成全季微喜欢吗?代价却是自己一只眼睛! 林玖看了眼她侧颜,依旧如此倔强,他不懂,要多强烈感情才能做到这一步。 他想,他也永远都不会懂。 他默了默,低声道:“是我把林染带去看季微。” 说完这句话,本该没有情绪心脏,多了些慌乱。 他答应过她,不会告诉任人季微下落,却食言了。 若是之前,他会被将全身每一个部件拆卸充足,以确保他对人类忠诚。 他不怕被拆卸,只是被人类像摆弄一个个玩物一样摆弄自己身体每一个部位,那让自己觉得羞辱。 可没有人相信一个机器人也会有羞耻心。 姜斐似乎也怔住了,转头看向他,而后突将手臂从他手中抽了出去。 林玖迎着她视线,心脏“咯噔”一声。 她也会像那些人类一样吗? 可他等了很久,姜斐也没有做出伤害他举动,她只是在紧盯着他良久后自嘲一:“你也喜欢林小姐吗?” 林玖愣了愣。 他对林染,算是喜欢吗? “我知道了。”姜斐淡淡说完这句话,抽回手便要朝隔间走去。 “姜小姐!”林玖喊她名字。 姜斐却头也没回,隔间门碰一声上。 林玖站在原地,许久轻轻覆上心脏,这里有些沉闷。 而下秒,那沉闷便被一阵阵强烈电流取代,强大电击惩罚不断扭曲着他每一寸肢体,节处有电火花闪烁。 林玖看着自己几乎断开身体,接收到“目地”指令后,身体不受控地朝走去,脚踝仍弯曲着,姿势病态且诡异。 隔间内。 正懒懒躺在床上姜斐听见开门声后挑了挑眉:“谁要见林玖?” 【系统:制造他总部。】 “为什么?” 【系统:似乎是因为他隐瞒了季微恢复视力、见到林染这些事。】 姜斐沉思片刻:“那他岂不是要受好一番折磨?” 【系统:是。】 姜斐了:“挺好。” …… 顾氏,地下研究室。 几个工作人员操控着手中按钮,不断加大电量。 研究室中央控制台上,林玖光裸着躺在那里,肢被拆卸下来,上身与下身被生生扯开,仿生皮肤被电击没有一丝完好,机械和身体部件都裸露在,就连隐秘部位也是如此。 不断有电流从他躯体游走,他不断地颤抖着、抽搐着。 工作人员看了林玖一眼,又想到顾先生吩咐,再次将电量加大。 林玖瞬间感觉自己全身每一个部件都在抖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全部散架。 却始终没有情绪波动。 半小时后,一个工作人员匆忙走了进来,凑到行惩罚人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林玖依旧躺在控制台上,一动不动。 工作人员走到他身边,手中拿着一个仪器:“这是研发,技术还不成熟,能让机械人暂时拥有人类痛觉。” 林玖不解,可很快他便体会到了。 当那个蓝色线路链接到自己躯体时,一股巨大疼痛铺天盖地从自己身体各个部位席卷而来。 这就是人类所说“痛”吗? 强大电流从躯体经过时烧灼般剧痛,全身肢体被拉扯时撕裂、破碎痛,让人恨不得疯狂、甚至死亡。 而这样痛,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接下来时间里,剧痛时刻伴随着他。 ——这是他背叛人类代价。 而他却死不了,甚至连晕厥都做不到,不会有人拯救。 他只能活生生地忍受着这嗜骨痛。 林玖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也许一天,也许两天,无休无止剧痛与电流不断地折磨着他。 生不如死。 也是在这个时候,门一阵嘈杂而慌乱脚步声传来,好一会逐渐安静,沉重大门被人用力从推开。 林玖吃力地转头看去,一个人逆光站在那里,像个英勇女统帅。 而后清脆女声响起: “放开他。” 林玖好感度:30. 132、被置换记忆的炮灰14 林玖没有想到姜斐会找他。 事实, 他从没幻想过任何人类会拯救自己。 可是,当看见那个逆着光出现门口的女人时, 他清楚地察觉到了自己那个钢铁铸造的心脏,线路的牵动下,下下地轻轻跳动起,仅有根线路链接、其余全部肢解的身体,与剧痛互相用着。 很莫名其妙的感觉。 而与他的身体相连接的显示仪,则响起了“数据异常”的警报声,显示着“数据产生不可控的变化”。 只是, 整个研究室因为姜斐的到,全都陷入了片混乱中, 没有人注意到这几声并不显的警报声。 林玖看着姜斐身像是带着光样,避开了周围所有人的攻击,并用了巧劲将他们打倒, 步步地朝自己走。 像是救赎的光。 直到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手中拿着电击棒从姜斐的左边袭击而,而姜斐始终没有注意到。 被锁住声音装置的林玖猛地攥拳,他知道她的左眼什都看不见,也根本注意不到悄然靠近的保镖, 他张了张嘴,陡然阵焦急,竟从喉咙深处挤出句难听的电子声音:“左边!” 与此同时,姜斐看了他眼,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仰身朝避去, 电击棒堪堪擦着她的鼻尖重重砸下,她反手将保镖击倒地。 林玖看着她利落的动,眼神显呆滞了几,并非惊讶她的拳脚, 而是……她刚刚对自己说出的话全无怀疑地信任。 从都是他信任人类,哪怕人类给他的从都是高高的指令和肢解的下场,甚至为了惩罚的效果,给了他暂时的痛觉。 而非人类信任他。 “你怎样?”耳边,姜斐夹杂着细密喘息的声音传,人抓住了他的手。 林玖定定地看着她,却不知该说些什,她头顶的蓝色光芒萦绕她的身边,看起似乎……很夺目,让人移不开眼睛。 可下秒,林玖突然想到什,他此刻被人肢解地坦诚这里,身的每个部位都被看得清清楚楚,每个部件,都因为痛苦抖动着。 而姜斐,看见了他此时的模样。 林玖猛地挣扎着,想要将姜斐的手挣开,身子蜷缩着。 就这时,姜斐猛地拿起旁的白布,盖了他的下身,声音很轻:“没事了……” 林玖挣扎的动停了下。 他更没有想到,会有人类相信,他也会有尊严。 “他们会儿就会发现这里有人闯入了,我先带你离开!”姜斐并未林玖的回答,看了眼旁复杂的线路,将连接他身的两根线路扯开。 林玖被肢解的各个部位冒出阵磁力蓝光,紧接着合起。 姜斐搀扶着他朝外面走去。 外面经是夜晚了,头顶昏沉,厚厚层阴霾,却更于二人隐藏身形。 林玖只感觉自己被人扶着,步步地朝前走,身那如同地狱样的研究室被远远地抛了那里,身仍残留着的痛觉仍折磨着他的肢体。 不知多久,声金属声传,林玖的身体剧烈趔趄了下,眼见就要倒向旁。 “林玖!”声低呼,姜斐扶住了他,“你……”声音却看见他的腿时戛然而止。 林玖低头,自己的双腿仍断着,脚踝以种扭曲的角度摩擦着地面,就连双手都像是瘫了眼,耷拉身体两侧。 他看了眼姜斐自责的眼神,不觉道:“没事。” 痛觉经逐渐消散了。 姜斐却只满眼焦急地抬头:“怎会这样?刚刚不是接好了?” 林玖看着她的眼神,顿了顿:“主线路被断开了,防备我会对施罚的人类产生应激伤害行为。” “怎样才能好?”姜斐忙问道,“连接主线路?” “……是。” “怎接?”姜斐几乎立刻问。 林玖仍望着她:“我的制造者有精密的绝缘仪器。” 只是,如果回去,可能会再经受次更为长久的惩罚罢了。 “你回去,他们会你拆了的。”姜斐想也没想到。 两个小时不连接,他照样会彻底报废。 林玖将这句话隐瞒了下。 当他产生自尊的时候,他做不到以机械人的身份活成只“宠物”了。 倒不如报废。 然而,姜斐看着他胸口裂开的缝隙,突然抬头看着他:“如果我直接将你的线路连接……” “高强度的电流刺激会让你痛苦不堪。”林玖冷静道,他从都对痛苦没有概念,可是刚刚,承受过几日几夜的痛苦,他终于知道那是怎样难捱的滋味。 而姜斐,没必要为了他承受。 姜斐似乎也认真思考着。 林玖感受着体内残留的痛觉彻底消失,拖着断开的脚踝要站起身,可全身像是散架样,整个人无力地跌倒地。 随着主线路的断开,身的能量也点点的枯竭,眼皮无力地合。 却此时,直柔软的手触到了他的胸口。 林玖撑着最丝能量睁开双眼:“姜小姐……” 没他说完,那只纤细的手经钻进了他的胸口,拨开复杂的线路,点点朝着最中心的主线路而去。 林玖愣愣地看着她:“……为什?”他不解。 为了你的好感度。 姜斐低哼声,自然不会说出口,因此,言不发地抿了抿唇,对着他轻轻笑了笑,伸手抓住了主线路。 那瞬间,林玖清楚地看见姜斐的脸色变得苍白,身体不受克制地颤抖,像是忍受极大的痛苦。 他很清楚,那是什。 “放手!”他猛地开口,心中产生了自己难以辨的焦急。 可姜斐没有松手,依旧抓着复杂的主线路,点点地将断开的两个线路头逐渐合并,线路的切面,足有五十多个连接点,她个个地连着。 除了偶尔几声忍不住剧痛的低吟外,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林玖眼神怔忡,不知多久,最个连接点连,他立刻感觉到股能量传遍全身,断开的肢体磁力的用下逐渐合拢,只除了心脏处,仿生皮肤条细小的划痕。 是姜斐撤出手时,不小心留下的。 “好了?”姜斐低低的呢喃声传。 林玖看着她,点点头。 姜斐扯了扯唇角,只是没笑起,人朝旁倒去。 林玖忙扶住她,看着她的模样,良久,将她横抱起,朝着铁皮屋走去。 林玖好感度:50. …… 姜斐再醒是二天下午。 屋子里片寂静。 只是她才动了动身体,林玖立刻出现隔间门口。 姜斐沉思片刻,眉梢扬了扬,再抬眼眼中满是欣喜:“季……”声音看清林玖时逐渐低了下,眼中添了几低落,却仍旧强颜欢笑,“林玖。” 林玖的身子僵门口,眼神有些茫然,胸腔里升起的难以言说的欣喜似乎都随之凝结,变成了种带着些许酸涩的情绪。 ——他知道她刚刚没有说完的名字是谁,季微。 她想见的人,也是季微。 可他却不懂自己此时的情绪是什。 沉静好会儿林玖才沉声道:“姜小姐,你醒了。” 姜斐轻轻点点头,下秒想起什:“对了,你没事了吧?” 林玖摇头:“经没事了。”神情比起刚刚出现门口的“欣喜”,很是冷静。 姜斐看了眼他头顶波动不停的好感度,还想说些什,林玖经转身:“姜小姐从昨晚直没用餐,我去准备。” 姜斐看着他比起冷静的语调,显有些慌乱的背影,轻笑了下。 个能够自我进化的机械人,还是很有意思的。 姜斐缓缓起身,走到沙发旁坐下。 或许是因为她刚刚“误”叫了季微的名字,林玖始终沉默不语,似乎苦恼地思索着什。 姜斐眯了眯眼,走到门口处,斜倚着门框看着他忙碌的身影。 林玖却依旧像是全然没注意到她的注视,依旧兀自忙碌着。 不过半小时,他经端着份餐走了出,放餐桌:“姜小姐……”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姜斐经前拉着他的手朝门口走去。 林玖的手腕初初碰到她掌心的柔软,敏锐的仿生皮肤几乎瞬间传递了异样的感觉到感应器,可这样的感觉,却与平常的碰触不同。 “姜小姐要做……” “将你的指纹录入到门锁里,”姜斐看他眼,“省的以走出去再找不回,被人抓去大卸八块……”她的声音越说越轻。 林玖愣了愣,察觉到她的反常,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门锁的显示屏,显示的正是“是否删除季微的指纹”。 他的手不觉紧了紧。 他将她对季微的喜欢看眼中,她怎舍得删除? 然而下秒,姜斐迟疑许久,最终将手按了“是”。 林玖看着她的动,她的身体,有种悲哀的情绪徐徐升腾而起。 将个曾甘愿献出左眼也要保护他的人彻底从自己的删除,她心底应当很伤心吧? 可是……他的心底好像有种名叫“窃喜”的情绪滋生。 姜斐拉着他的手,将仿生皮肤绘制的独无二的指纹录入进去,听着“录入成功”的电子音,林玖抬头看了眼这个简陋的铁皮屋,好像……自己终于属于这里了样。 “好了,我们回去吃饭吧!”姜斐转头对他笑,回到屋内,看着桌的餐食,看了眼厨房,“人份?” 林玖点点头。 姜斐顺手将自己碗中的半餐食倒到另个空碗中,极其自然道:“吃饭吧。” 说完经率先坐餐桌旁,用着自己的那份:“吃完,将沙发收拾下,往你那里休息。” 林玖看着她过于理所应当的模样,神情微顿,她这个样子,就好像……全然没看见自己昨天被拆卸成可悲的零件、全身裸露的模样,只当他是个……正常的人类。 林玖最终坐姜斐的对面,安静地用着餐食。 接下去的好段时间,二人直这个铁皮屋内相处着。 林玖负责日三餐,即无须用餐,可每天依旧会和姜斐坐起吃饭。 每隔两日,二人同去附近的商超添置食材。 晚,有时会听着外面的雨声度过,有时会坐沙发同听着黑白电视里的声音。 他的外形与肢体动与人类无二,有时二人同出门,甚至会有人将他们认婚的小夫妻。 每当此时,姜斐会连连摆手否认,林玖像个合格的机械人乖巧地跟她的身,不言不语。 只有次,有人对姜斐说:“你弟弟长得好可爱,你们姐弟二人关系真好。” 那次,姜斐没有反驳,只是笑着带着林玖要离开。 林玖却莫名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人平静道:“不是姐弟。” 姜斐不解地看着他。 林玖心中慌,下意识道:“我不能撒谎。” 可说完的瞬间,他突然发现,自己经撒谎了。 ——因为,他说这句话的理,不是“不能撒谎”,可具体是什,他不知道。 而林玖的好感度,也这段时间升到了60。 感情的合格线。 直到这天,阴了整的大都市,竟然久违的冒出了缕阳光,虽然阳光出现了不过个小时。 姜斐很是欣喜,即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待这里,可每天的阴雨天气,足够令人烦躁了。 如今冒出些许阳光,倒显得格外稀奇:“不知道今晚有没有星星。”她顺口道。 毕竟,那闪闪烁烁的小东西,多了烦,久不见却还是想念的。 这话本是对系统说的,却没系统回应,少机械的声音传:“你喜欢看星星?” 姜斐看向林玖,点点头。 心中却想,自己说话要小心些了,毕竟这个机械人似乎连多小的声音都能够捕捉到。 林玖再没说话。 而这晚,也如往常样,黄昏时天开始阴沉下,夜色降临时,天逐渐飘起细雨。 星空自然更是没有。 可吃完晚餐,姜斐要去休息时,林玖却唤住了她,而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灯泡,灯泡闪烁了两下,随之关闭,屋内片黑暗。 也是此时,屋内片蔚蓝,空间内盈满了闪烁的星点——片星空照亮了整间屋子。 姜斐惊叹地看着头顶,好会儿坐沙发旁:“你怎做到的?” 林玖转头看向她,左眼像是盛满了星辰大海,蓝的澄净,从中迸射出道光线,直直照向屋顶。 他用自己身体内的线路,链接了这件屋子,而他的眼睛,全然成了个全息投影。 “好美……”姜斐轻声道,伸手轻轻接了盏星点,知是假的,可还是攥紧了掌心。 林玖转头,认真地看着她的侧颜,如果不是每隔几日,总部会将他的数据拷贝份传送回去,林玖是真的觉得自己也许本就是应该生活这里的,而不是……监视她。 姜斐突然侧首迎他的目光。 林玖慌,直觉想要避开,却没他动,姜斐经前,轻轻地拥了下他:“谢谢你,林玖!” 林玖坐那里,胸口的那颗本冰冷的心开始诡异地跳动了。 而这次,屋内的灯泡开始不断的闪烁着,电路像是出现故障样,黑白电视也闪烁了两下,自己打开了。 电视机内,主播的声音平静传:“季家总裁季云天被季微领前总裁旧部赶离季家,季微掌权……” 姜斐飞快看向电视,面正播放着季微的照片。 眉眼如既往的精致。 林玖看着她,慌乱顷刻凝结,灯泡与电视恢复正常,星空也徐徐消散。 他看向电视里季微的那张脸。 很不舒服。 …… 季家,顶楼。 季微安静地站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 两个月。 整整两个月。 他终于重回到了这里。 耳边是他以往常听的钢琴曲,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而他将眼前的切都踩了脚下。 再不是之前那段任人欺压、羞辱的日子,也再不用住简陋的铁皮屋内。 季微身子顿,铁皮屋…… 那对他而言,是耻辱,却次次的入他的梦境。 还有这只眼睛。 义眼,像是改变了这只眼睛样,虽然和以往有些相似,有时却格外不同。 姜斐拿的这只眼睛。 季微忍不住攥紧拳,现……她会做什?还和林玖生活起? 还是…… 季微猛地回神。 他胡思乱想什?当初医院,他经做了选择不是吗? 染染还被困顾曦身边,她还着自己去接她呢。 旁的视讯声响起。 季微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走回会议桌前,全息通讯接听,个穿着西装的工人员出现他眼前。 “季先生,您要找的专家,经找到了。” “可以随时进行记忆逆置换。” 季微颔首应下。 到记忆换回,染染就会知道,他们之间才是未婚夫妻。 而姜斐……他会给她笔钱,足够她过好自己的这生了。 至于他,去看看将要进行记忆置换的对象,应该……不过吧? 133、被置换记忆的炮灰15 铁皮屋。 姜斐窝在沙发上, 听着厨房内传来的动静,轻轻挑了下眉梢。 自昨晚林玖在电视里看见季微后, 便一直很沉默,即便是她主动同他说话,他也只中规中矩地答。 只是偶尔他在忙碌的时候愣神,或是茫地看她一眼,每此时,他顶的好感度都乱得奇。 姜斐自知道,机械不知道感情是什么, 却产生了这种情绪,必纠结一番, 她也懒得教他,毕竟……按照原剧情,明天就是和林染将记忆换来的日期了。 “下午我去商超置办物资……”林玖的声音突传来, 却越来越轻。 他愣愣看着姜斐耷在沙发侧上的腿,赤着的脚雪白,脚趾也格外小巧,映着窗外的阳光, 有些耀眼。 他也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自昨晚在电视上看见季微开始,控制情绪的数据便有些失控,甚至只是看见她, 都觉得异常。 “好啊, 我和你一起去。”姜斐扫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应。 林玖猛地神,迎上姜斐的目光时,数据又是一阵紊乱, 点点忙转过身去。 而这样的情况,直到下午时也没有好转。 商超很大,初代机器取代了工服务员,在商超内巡逻,冷科技感的货架自动升降。 林玖便沉静地在姜斐身边,精准的拿过每一个所缺的物资,而后便要折返,却在经过一家服装店时,姜斐突道:“等一下。” 说完便朝店内去。 林玖背影一僵,看着她的背影。 他控制着自己不要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那让他觉得短暂的短路。 “你好啊。”一旁,一声带着明显引诱的声音传来。 林玖只觉有些混乱的数据顷刻冷静,他转,只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皮裙的女正站在自己身边,一整齐的黑发,容貌妖娆。 只一眼,林玖便认,这个女和他是一类,却非一代。 “碰巧遇见,一起喝杯咖啡?”女到林玖身前,一手轻柔地搭在他的肩,嗓音娇诱。 林玖看了眼周围:“你的创造者呢?” “主?”女反问。 林玖皱眉,他不喜欢“主”这个称呼。 “他说,”女了,暧昧地凑到他耳边,“我自由了……” 她说着,手缓缓抚向他的胸口。 林玖几乎瞬间抓住了她的手。 自由?她不过是靠着类给她设定的“讨好、服从类”的程序,才做的这类反应。 也是在此时。 “林玖?”姜斐的声音传来。 林玖身躯一僵,下意识地松开抓着的女的手,转看向姜斐,控制情绪的数据越发紊乱了,甚至夹带着恐慌。 “这位是……”姜斐看向一旁的女。 “不认识。”林玖抿唇,看了眼她手中的东,上前接过便要离开。 “原来你甘心成为这种穷酸类的玩物啊?”身后,女的声音再次传来。 林玖脚步一顿,好一儿转过身到女面前,伸手触了触她的眉心。 女一惊,身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姜斐看着已经到自己跟前的林玖,不解问道。 林玖垂眸:“没什么。”只是植入了一个高级病毒而已。 姜斐莫,却也没在这件事上纠结太长时间,只转打趣道:“我林玖很受欢迎啊。” 林玖抿唇看向她,没有说话。 心脏,似乎因为她的那句“我林玖”而动了下,又因为她坦的打趣而低落。 复杂的情绪。 “干嘛?”姜斐眨了眨眼,“你比好多类都聪明,若是碰见个喜欢的,总比自己孤零零的强。” 林玖只觉心脏一紧,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又冒了来。 “我觉得刚刚那个女孩就不错……” “姜斐!”林玖突作声,打断了姜斐的话,声音有些恼怒。 姜斐疑惑地看向他,这还是他第一次连带姓地唤自己,而不是礼貌的“姜小姐”。 林玖似乎也被自己过激的反应惊到,脚步定在原地,一动未动。 “好吧,知道你有自己在乎的,”姜斐了,“以后不拿这件事开你玩了。” 林玖怔了怔:“什么在乎的?” “林小姐啊,”姜斐说得极其自,“我怎么看不来,林小姐是第一个让你违背程序命令的,是不是?” 林玖愣住,直直看着姜斐。 是啊,他曾经答应过她,不让任何知道季微的下落,可是,却告诉了林染。 甚至初,为了林染伤害了类。 难怪她这样认为。 可是,为什么听见她说这句话,没有被戳中的感觉,只觉得烦躁。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去吧。”姜斐说着,转身便朝口去。 …… 夜晚,又是阴雨天。 平民窟的巷口。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雨中,灯光一下一下地闪烁着。 季微坐在后座,隔着落在窗上的雨珠看向简陋的巷口。 巷里早已积满了泥水,被踩踏过后,乱成了泥浆。 他曾经瞎着一双眼,倒在泥浆里,像一滩烂泥。 他以为自己再也爬不起来了。 后来,是姜斐冒着雨扶起了他。 可是,她对他越好,他便越觉得,是林染的记忆作祟。 否则怎么解释,一个根本不喜欢自己的,在拥有了林染的记忆后,对他如此的死心塌地? 如今…… 季微抚了抚自己的左眼,义眼的价值,他很清楚,他还她。 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里,这里的一切,只让自己记起曾经跌落地狱的自己。 他不该现。 “季先生,您不下去?”一旁的助理小声问道。 季微猛地神,良久紧攥的拳逐渐松开,拿过一张支票递给助理:“将这个给那件铁皮屋的女主。” 说完,他有些疲惫的靠着椅背,眼神直直盯着外面的雨夜。 助理诧异地看了眼支票,最终一言未发,便要打开车门下车。 “慢着!”季微的声音蓦地响起,语气有些急躁。 助理不解地转,却只见刚刚还神色疲惫的季微,此时已经坐直了身,目光阴鸷地盯着不远处。 助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只见下着小雨的窄巷里来两个影,蓝紫色的招牌光芒下,穿着白色休闲衣、眉眼精致少年撑着一柄深色的雨伞,手中提满了东,而在他身边的女两手空空很是轻松。 雨伞将女完完全全地遮住了,少年的肩却淋湿了半边。 似乎说了些什么,女扭对少年轻轻地了,少年则安静地看着她。 直到到铁皮屋前,女站在外侧,少年将雨伞交给女,熟练地验证了指纹后,一同屋中。 铁门被关上,也挡住了视线。 助理扭:“季先生,支票还……”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季微突拿过他手里的支票,打开门下车去。 助理一惊,忙拿起雨伞下车:“季先生,雨伞。” 可季微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冒着细雨、踩着泥浆一步一步朝铁皮屋去。 生了锈的铁门被雨水浇打着,发不小的声音,门缝处隐约透里面晕黄色灯泡的光亮。 季微看着廉价的指纹锁,心中莫一阵不安,好一儿他才伸手,验证指纹。 “滴”的一声细响后,蓝色的显示屏上现了鲜红的感叹号。 “指纹验证错误!” 季微死死看着那几个字,胸口的怒火越发旺盛。 刚刚看见姜斐与林玖一同返,他还劝自己说也许只是林玖仍借助在这里,可是如今,连他的指纹都删了,却录入了林玖的。 她又要像收留他一样,收留林玖了吗? 不,她和林玖要更亲昵,还够一起去购物,一起归来,还相视而! 季微抬手便要敲门,顶一记惊雷猛地响起。 季微的手僵在半空,他在做什么?捉奸?凭什么? 手紧攥成拳,季微豁转身便要离开…… 却在此时,门缝传来女半迫半诱的低软嗓音:“脱不脱衣服?” 季微脚步一僵。 屋内,姜斐拿着刚买来的新衣看着林玖。 林玖抿着唇:“我有衣服……” “嗯,只有那两件而已。”姜斐到他面前,“你不脱我帮你。” “不用……”林玖后退半步,莫的感觉让他不好意思接受她的碰触。 只是没等他说完,“砰砰”的敲门声在雨夜响起,格外刺耳。 林玖紧绷的情绪微松。 姜斐看了眼门口,终于放下手中的衣裳向门口,打开门:“谁……”声音僵在口中。 林玖察觉到不对劲,抬望去,在看见门外站着的男时,同样脸色僵滞。 季微。 他身上的衣裳已换成了昂贵的装,此时被细雨淋湿了,几缕湿发垂落在前额,带着一股病态的精致,正眼神阴沉地看着屋内。 “季微……”姜斐低低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寂静。 季微看着她,总觉得她的左眼黯淡了许多,转眼却又将自己的念挥散,紧抿的唇微启:“打扰位了?” 姜斐一愣,许久摇摇:“有事吗?” 季微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目光从林玖身上一扫而过。 对林玖便很放松,对他却只有一句“有事吗?” 手中紧攥的支票让他过神来,季微像是终于找到由一样,伸手将支票递了过去。 姜斐怔忡,接过支票看了一眼,脸色骤苍白:“你……” “这些钱,是我欠你的。” 姜斐死死抿着唇:“是吗?季先生手真大方。”声音听来悲戚,低垂的眼睛里却满是嘲讽。 钱,她留着,还欠一只眼睛呢。 季微听见“季先生”三字,胸口的烦躁越发难以纾解,他勉强压下胸口的怒火:“我有话要对你说。” 说着,他看向林玖。 姜斐了,转对着林玖了:“林玖,你先去隔间吧。” 林玖眸光一顿。 以前,他看着她和季微相处,不过像看着寻常类共处而已,可不知为何,此时,眼前的季微变得格外刺眼。 他不想腾空间,让姜斐和季微待在一块,不想离开,留给他世界。 很不想。 “林玖?”姜斐再次疑惑地唤他。 林玖神,目光看向沙发上的新衣服,很想说,他肯脱衣服了。 可最终,他缓缓转身,一步步朝隔间去。 隔间门关上时,林玖方才伸手抵着心脏,这里像是有一股强大的电流经过,刺激的他身酸疼。 姜斐目送着林玖,看着他一直波动不停的好感度在关上隔间门的瞬间,涨到了70. 她满意地收目光,看向季微:“你有什么事吗?” 季微却没有应,眼神定定看着沙发。 曾经这里是他待的地方,而今放的全都是林玖的东。 林玖彻彻底底地取代了他。 “季先生?”姜斐再次唤他。 季微过神来,死死抿着唇,许久才道:“关于你和染染记忆置换的事。” 姜斐默了默:“……这样啊,什么时候?” 季微看着她过于平静的神色:“你……” “明天怎么样?”姜斐打断了他,轻轻了。 季微脸色微变。 明天?她这番话,倒像是迫不及待和自己划清界限一样。 “明天就明天。”季微冷声道。 “嗯。”姜斐低应一声,站在原地再没有说话。 季微看着她,心中像是绷着一根线,不安与烦躁不断的将那根弦拉紧,再拉紧。 在这根弦将要崩断前,季微猛地转身:“我派来接你。” 说完便快步朝门口去,他不在这里停留太久,他怕自己忍不住质问她,她的喜欢保质期有多短。 “季微!”却在他推开铁门时,姜斐的声音传来。 季微的脚步生生停在门口,没有,声音冷硬沙哑:“姜小姐还有事?” 身后的女沉默了好久,就在季微以为她不再说话、准备离开时,她的声音低低传来:“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季微身躯一僵。 而姜斐则看着他的顶,淡淡一。 季微好感度:80. 134、被置换记忆的炮灰16 季微派的车接姜斐时, 是在二天的早上十点。 依旧阴沉的天气,豪华的黑色轿车停在巷, 西装革履地保镖手中撑着黑色雨伞,面无表情地等着。 姜斐安静地隔间走出,一眼便看见正在厨房忙碌的林玖,即便听见了的脚步身,也始终没有回头。 “不准备我的早餐了。”姜斐沉静道。 林玖的动作一顿,站在原地,没有话, 更没有看。 姜斐抱歉地笑了笑:“我今天有要出去一趟。” 这一次林玖终于动了动,却只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 姜斐默了默:“如果……” 如果什么, 没有,只意有所指地停了话,转身走了出去。 林玖仍待在厨房, 看着眼前沸腾的清水。 昨天,他没有听见季微和姜斐了什么,可是在季微出现的二天,他便派人接走, 不外乎是要离开了而已。 也许他“监视”的任务也将要中止,可是,他很清楚,自己的反常不是因为“任务中止”, 而是因为……“要去找季微”这个讯息。 “姜小姐, 季先生让我接。”门外,保镖的声音很是冷静。 姜斐点点头,便要钻轿车里,身后却一阵忙乱的脚步声传, 紧接着的手腕被人攥住了。 姜斐回头,而后满眼“惊讶”地看着追出的人:“林玖,怎么出了?” 林玖紧攥着的手腕,死死抿着唇,低着头,少年松软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像极了初遇时那副哈巴狗的模样。 姜斐扫了眼他头顶不断跳动的好感度,佯作不解:“怎么了?” 林玖依旧拉着不话。 “是不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林玖终于抬头,认真地看着,许久伸手抚向自己的胸。 是这里,出了问题。 可他却不出。 姜斐见状,忙上前:“上次连接好的主线路断开……” “不是。”林玖冷硬地打断了,拉着的手更力了,似乎生怕离开。 姜斐被他的语气惊了一跳,继而反应过:“以为我要离开了?” “……”林玖不语。 姜斐软了语气:“要和我一起去吗?” 林玖睫毛一颤,紧紧看着,眼神有片刻的光芒。 姜斐笑了起,反手牵过他的手:“那就和我一起去吧。” 话落,林玖的好感度定在了75上。 …… 季家。 季微坐在充满冷科技感的议厅内,听着眼前的专家讲解着关于记忆逆置换的操作。 专家曾亲自操刀过这类实验,虽对人的大脑有微的伤害,但其损伤程度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季微对实验不担心,他只是莫名觉得心中惴惴难安。 昨晚在铁皮屋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块巨石压在自己的心脏上一样,沉闷闷的,让他近乎难以喘息。 手不觉抚向左眼,这几乎成为他的一个习惯了。 让一切回到原点才是正确的。 他一遍遍地劝着自己,他没有做错,一切本该如此。 “季先生,关于林小姐和姜小姐的记忆逆置换,是记忆的全部逆置换,还是,只置换二人曾经置换过的那部分记忆?”专家的话突然传。 季微纷乱的思绪中回神,抬眸看向专家,几乎下意识道:“自然是只换曾经换过的记忆……” 到此,季微的脸色微变。 因为,他刚刚出那句话时,脑中想的却是……他不容忍姜斐脑子里没有曾为他付出过的那记忆。 可不该这样…… “……我只要染染的记忆。”他猛地开,声音像是在服自己,有慌乱。 专家不解地看向他。 季微却再难忍受这样的慌乱气氛,飞快站起身。 与此同时,门外保镖走了:“季先生,姜小姐了。” 季微眼神微动,攥了攥拳,转身匆忙朝外走去,却在看见门站着的二人时脚步顿住,继而脸色变得难看起。 姜斐仍穿着简单低廉的白裙站在走廊里,神情安静,而的身边,则跟着林玖,二人肩而立。 季微咽下喉咙里翻涌的情绪:“将带去实验室,闲杂人等不准去。”完便率先朝前走去,却终没忍住,直接姜斐和林玖二人中间穿过,力撞开了二人紧靠着肩头。 姜斐看了眼他的背影,便要跟着保镖一同前去。 林玖却突然拦在眼前:“要……” 姜斐顿了好一儿,轻轻笑了笑:“把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亏欠的东西,全部还回去吧。” 林玖怔住。 姜斐对他眨了眨眼:“希望我出时,一个看见的人是啊!” 林玖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必须要答应我,”姜斐“强硬”道,声音逐渐轻了,“到时恐怕没人陪我……” “什么?”林玖问得艰涩。 姜斐却笑了:“我,毕竟,现在只有我相依为命了……” 着,佯作可怜地眨了眨眼。 林玖沉思了两秒钟,郑重地点点头:“好。” 姜斐眯眼笑了笑,绕过他走向实验室。 林玖转头凝望着的背影。 笑得眼圈都红了。 可是……相依为命。 他喜欢这个词。 实验室内的人早已准备好了两台像是巢穴一样的仪器,林染早已昏迷地躺在其中一台仪器中,神情恬静。 姜斐被安排另一台机器中,几个助手模样的人为注射了青霉素与麻醉剂,便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药效发作。 季微始终在一旁看着。 可是,越是看着姜斐坦然地接受这场实验,他心中便越发恼怒。 他以为不愿,可是很平静。 平静地接受,平静地顺。 “药剂生效,准备实验,”专家开,“倒计时后,同时链接两台仪器,误差要在0.01秒内。” “十,九……”专家已经在倒计时了。 沙哑的男声突然道:“没有什么想的了?” 众人诧异,纷纷转头看向一旁。 姜斐同样抬头,看向角落里的季微,一眼便对上他的眼睛,此刻他精致的眉眼也染了阴沉。 姜斐沉默片刻:“过去,对我放松了戒备,甚至与我亲近,只是因为我有林小姐的记忆吗?” 这句话时,的眼神格外认真。 季微心脏一沉,下秒却察觉到周围数十双眼睛的注视,手不觉紧攥,他如今早已不是曾经那个跌入地狱的瞎子了,他也绝不允许自己再回去。 “不然呢?”最终,他听见了自己的反问声。 完这句话的瞬间,季微清楚地看见姜斐眼中最后一丝亮光熄灭,一片漆黑。 “我知道了。”低声呢喃。 专家在倒计时了。 的眼睛始终睁着,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留存在最后的记忆中。 季微怔怔回望着的眼睛,这一刻,的眼神没有克制,全然是炙热的情感,压得他呼吸困难。 仪器将要合上时的瞬间,一阵强烈的澄蓝色光芒闪过。 季微清楚地看见,姜斐的右眼流出一滴泪,而左眼,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被困在了仪器中。 季微大地呼吸了一下,猛地转过身去不再看那片光芒,可手却下意识地抚向左眼。 一滴泪不受控地自己的左眼流了下。 …… 顾氏。 顾曦回到大楼时,已经是下午了。 电梯快速而平稳地上升着,顾曦俯瞰着这座城市,笔挺的西装连褶皱都带着质感,幽蓝的瞳孔散发着一种在上的疏离。 只是这份疏离在看见空荡荡的房间后,多了不耐。 “林小姐呢?”他转头问着一旁的工作人员。 “林小姐已经告诉过您了,今天有要外出一趟。”工作人员忙道。 顾曦垂眸,手习惯地揉了下手腕。 是了,昨晚林染对他,今天想要回父母家看看,且,对自己罕有的温柔,他也便答应了。 无伤大雅的要求,他都答应。 他喜欢听话的东西,和人。 可是,他的直觉却也精准的吓人。 “问问林父林母,今天林小姐有没有回去。”顾曦突然转头对工作人员道。 工作人员忙点头应下,转身走了出去,却也在此刻,负责监控林玖数据的工作人员走了出:“顾先生,林玖的数据监控到,姜小姐的记忆产生了异样的变动,但是林玖没有将数据上传到总部。” 姜斐的记忆? 顾曦眉心紧锁,下秒陡然想到什么,幽蓝的眸一片阴鸷,连ai都背叛了吗? 他转身便朝外走去:“去季家。” …… 记忆逆置换的实验在下午六点完成。 耗时整整六个小时的实验,却不随着时间而痛苦逐渐消散,反而因为记忆的改变导致痛苦不断增加。 蓝色的光芒越发刺眼,到了最后,甚至近乎白色。 而在最后半个小时时,左边所在的仪器内突然传一声低低的子闷哼声,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始终待在角落的季微几乎猛地抬头看去。 那一声闷哼就像是幻觉。 “怎么突然醒?” “可是青霉素与麻醉剂注射时间距离实验时间太过接近,导致剂量计算上出现了问题,要继续实验吗?” “继续实验……” 季微定定看着左边的仪器,他看不清姜斐的脸,却听见越发明显的声音。 他本垂在身侧的指尖难以克制地轻颤了下。 实验一旦开始,就绝无中止的可。 还有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而已。 一切就都够恢复原样了,中间那段昏暗屈辱的日子,他只当是一场噩梦。 可姜斐的声音却一遍遍地钻他的耳中。 不知多久,仪器陡然发出一声巨响,蓝色的光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电线上不断闪烁的火花。 “实验成功了。” 随着专家的一声“试验成功”的低呼,季微紧绷着的躯体也逐渐放松。 几乎同时,实验室厚重的大门被人外面撞开,几个保镖被打倒在地,林玖眼神带着许阴沉地站在门,左手已经被扯断了,露出断开的电线。 自当初一次扫描过姜斐后,的情绪他便监控到,刚刚在实验室外,他察觉到了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可那人拦住了他。 如今,终于了。 季微没有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林玖身上,始终紧盯着实验仪器。 仪器徐徐打开,躺在其中的两个人,一个仍在安静地沉睡着,一个却痛苦的脸色苍白,唇近乎透明。 “季先生,现在的林小姐,已经拥有正确的记忆了。”工作人员的声音响起。 季微回过神,看向林染。 仍旧昏睡着,形容恬淡而美好。 他的未婚妻。 的记忆里,他不再是陌生的“季先生”了,而是……的未婚夫。 季微朝走去,却在下秒,他不受控地朝左边看去。 姜斐早在仪器中时,便已经有了意识,此刻已经睁开了双眼,神情格外脆弱,额头一层汗惹得几缕发粘粘在脸颊。 季微不觉朝那边走了两步。 身侧,林玖却已经越过上前,走到了姜斐身边,没有话,只是看着。 姜斐仍躺在那里,迎上林玖的目光,突然浅浅一笑:“果然一眼看见的是。” 林玖仍定定望着。 姜斐垂眸看向他的手臂:“胳膊断了?” 林玖动了动唇,没有话,心脏却忍不住的瑟缩。 姜斐却笑了起,小声道:“抱歉啊,故意让答应‘我一眼看见的人是’,让没办法去陪真正想陪的人了。” 林玖怔,心中那股恼怒冒了出。 他真正想陪的分明是…… “扶我起吧,”姜斐低声道,“我不想留在这里了。” 林玖上前,单手轻轻揽着的肩头,撑着虚弱的身子站起。 他也不想留在这里。 一旁,季微看着动作亲昵的二人,脸色不觉一沉。 “姜小姐,您感觉怎么样?”专家上前询问着姜斐。 姜斐习惯地抬头,面色依旧虚弱,目光却一眼看见正前方不远处的季微,的眼神顿了顿。 季微的心脏提起。 然而下秒,姜斐对他抱歉地一笑:“对不起,季先生,占了您未婚妻的记忆这么久。” 季微脸上的血色骤然抽离。 看向自己的目光,很平静,没有半点以往的爱意。 135、被置换记忆的炮灰17 实验室内一阵死寂, 只有一旁的仪器仍在冒着幽蓝色的光。 季微仍站在原地,定定看着姜斐, 眼神有些呆滞。 许久他了唇,却知该如何回应她的话。 记忆换回来了,姜斐也都知道了。 一切到现在为止,都已经回到了原点。 可是,此刻,迎上姜斐的目光,他只觉自己心尽是害怕和恐惧, 没有半点惊喜,指尖连带着心脏一片冰凉。 她怎么能这么平静? 安静了知多久, 一旁传来女子的呢喃:“顾曦……是……季微,季微……” “季先生,林小姐醒了。”工作人员惊喜道。 季微的眼神颤了下, 终于转避开了姜斐的视线,看了眼一旁的林染,脚步却如同被钉在原地一样,一未。 “季先生?”工作人员解地看着他。 季微的喉结了, 眼神却下意识地朝姜斐的方向游移。 姜斐却只是对他礼貌颔首,轻轻地笑了一下。 季微看着她的笑,心顿像是升起一股莫名的恼怒,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林染身旁, 音柔了下来:“染染, 你怎么样?” 林染怔怔抬看向季微,下秒眼眶突然便红了,一滴泪珠从眼眶滑落,她吃力地撑着身子坐起身, 季微顿了顿,伸手扶住了她。 却在此,林染猛地扑他的怀:“季微,好像做了一个噩梦,梦里那些事情太恐怖了,那个贫民窟,有从小到大的流浪,被人抛弃的人生……以为自己再会醒来了……” 季微怔怔地坐在那里,难以克制地朝姜斐望去。 他知道,林染的那个恐怖的梦,是姜斐曾真真切切经历过的人生。 可姜斐却始终平静,即便听见林染的过往,也没有半点异样。 她只是怔怔看着他拥着林染的那只手。 季微的手一滞,继而心升起一股莫名的窃喜。 她仍旧会在意吗?毕竟……即便将记忆换回来,他眼盲,二人曾经历的过往,她仍是记得的。 可快,他心的窃喜凝结,姜斐已经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转看向林玖:“们走吧。” 完,二人便要一同朝门口走去。 季微身躯紧绷了下,怀抱着的是自己心仪的未婚妻,他却屡次心在焉地朝她的背影看去。 却在此,门外一阵皮鞋与地板碰撞的脚步传来,紧接着实验室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门口,就连衣服上的褶皱都熨烫的完美,长发整齐的梳在后方,幽蓝的双眸泛着阴沉的光,俊美逼人。 顾曦。 他安静地扫了眼实验室内,目光终定在了正被季微拥着的林染身上,眼阴鸷一闪而过,快平静道:“染染,过来。”语气是一贯的沉静矜贵,容置疑。 姜斐挑了挑眉,看着顾曦顶的零好感度。 原主怎么,也是被他“利用坑害”、依旧对他一往情深的人,竟然连他的半点目光都无法得到。 真是狗啊。 一旁,林玖的思绪同样混乱已。 而被点名的林染身躯微颤,继而抬眼神复杂地看向顾曦。 许久,她从季微怀起身,撑起身子艰难地朝他走去。 季微看着林染的作,手指顿了顿,即便她此选择顾曦,却也莫名的没有阻拦,甚至连怒火都寻到。 林染仍在一步步朝顾曦走着,目光始终紧盯着他。 这个男人……为了得到自己择手段,甚至连将她迷晕、偷偷置换了她与别人的记忆这种事也做了出来,简直可怕。 可是,她拥有着被置换记忆后的记忆。 大多数,都只活在大都市传闻的高高在上的顾曦,却对她格外温柔,甚至对她有求必应。 每天会有温柔的早安吻,会带她去赏美景,会因为她的一句喜欢,将整栋大楼变成她喜欢的样子,会将她喜爱的花全都移植到关景墙内…… 可那些记忆越美好,就越提醒着她,他对她耍的手段有多卑鄙。 最终,林染走到顾曦面前。 顾曦垂眸浅笑:“染染,回……” 他的话并没有完,林染突然伸手,“啪”的一巴掌打在他的左颊,清脆的音在实验室响起。 顾曦的脸颊朝一旁侧去,眼神也随之冷了下来,幽蓝的瞳孔低沉,怒自威。 看热闹的姜斐看着顾曦微微侧过去的脸颊,眉梢微挑。 她本来以为顾曦对林染有多深的感情,值得他这么大费周章,如今看他的态度,只怕喜欢是真的,但更多的怕是占有欲作祟。 比如此刻,他被打了一巴掌,眼却是威严被挑衅的冷静,而是……被察觉到真相的慌乱。 “会和你回去,”林染的音低柔且沙哑,“你太可怕了,顾曦,你竟然将的记忆与爱你的人的记忆交换……” 也许是因为身体虚弱,到此,林染的身躯摇晃了下。 顾曦眉眼微垂:“别闹了,染染。”音磁性,却又有几分纵容。 一旁的季微看着眼前这一幕,心莫名的平静,却又忍住在想,为什么染染会这样面对顾曦,而姜斐却没有质问他? 她为什么……可以这样坦然地接受记忆置换? 如今换回来,依旧没有任何情绪。 季微忍住朝姜斐看去,却在看见她的眼神,心陡然升起一股怒火。 她在看着顾曦。 用一种复杂的目光,那种复杂,夹杂着深沉的爱慕。 ——她曾经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 “你这样的人,太可怕了……”林染仍在低呢喃着,却最终难以承受虚弱的身体,眼前一黑便要朝一旁倒去。 顾曦伸手扶住她。 林染浑身都在排斥着抵抗他:“要你碰,要……” 顾曦凝眉。 下秒,林染被人接了过去,顾曦眉目一凛,却只看见季微已经抱起了林染,这一次,林染安稳地靠在他怀:“季微,带离开这里好好……” 季微的余光扫了眼依旧盯着顾曦的姜斐,喉咙一紧,低应一,抱着林染缓步朝门口走去,门口早已涌上来的数十个保镖护着二人离开。 顾曦仍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季微和林染与自己擦肩而过。 他要的,从来都是心甘情愿的顺从…… 思及此,顾曦抬,来到这里后,第一次正眼看向姜斐。 刚刚,季微无数次下意识地朝她看去,眼的情绪满是复杂。 他看得真真切切。 季微对姜斐,绝是没有感情。 拿捏住了姜斐,以后,他会让他交出林染,也会让林染心甘情愿回到自己身边。 顾曦缓缓转身,门口的保镖几乎立刻上前,便要将他围住。 顾曦却只睥睨了眼那些人,一步一步朝姜斐走来,姿态优雅清贵,最终站定在姜斐身前。 林玖望着他,年的眉眼罕有地添了难安。 眼前人,是他的创造者。 顾曦却只伸手轻轻蹭了蹭姜斐的左眼,柔道:“换了?” 姜斐睫毛轻颤,微微后退半步。 林玖的手觉紧攥,想要抬手,可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一样。体内强大的程序设定,让他永远可能对顾曦手,甚至……能阻拦顾曦。 “真可惜。”顾曦收回手,转看向林玖,淡淡道:“监视的任务完成的错。” 林玖形容凝滞,目光陡然混乱,下意识地转看向姜斐。 顾曦转身平静道:“带姜小姐回去。” 136、被置换记忆的炮灰18 黑色轿车安静地在下着雨的大都市行驶着。 姜斐紧靠着窗子, 目光直直地盯着窗外飘到窗子上的雨水,神情呆怔, 脸色没有半点情绪。 林玖则小心翼翼地坐在她身旁,看着她无声地与自己隔开?的距离,眼神有些茫然?无措。 从顾曦说出“监视”的那番话后,她只定定看了他良久,便一言未发地将扶着他的手从他的手中抽离,再不肯与他接触一下。 她知道真相了。 知道她好心收留的他,不过是?安插在她身边、监视着她的一个“工具”罢了。 许久, 林玖用仍旧完好的右手轻轻探向胸口的位子,这里的感觉, 有些像前不久人类为他安装的痛觉系统后的那种感觉一样。 沉闷而坠痛。 却?又?有些不同。 那次的痛,是?被肢解的……全?身上下骨肉的痛,而此时?, 却?像是?心脏处有一根线,在拉扯着四肢百骸,一点一点的痛楚,绵延难绝。 不知多久, 轿车停在顾氏大楼楼下,西装革履的保镖撑着黑色的雨伞面无表情道:“姜小姐。” 姜斐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只任由保镖撑着伞,走向早已站在大楼门口的顾曦。 林玖的唇动?了动?, 看了眼保镖手中的伞。 以往, 都是?他撑着的。 “顾先生。”姜斐平静地走到顾曦面前,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顾曦看了眼她,又?扫向跟在她身后的林玖,颔首示意了下, 却?在此时?,助理走了过来,对顾曦小声说了些什?么,顾曦应下:“我现在过去?,”说着,他转身,“带林玖去?实验室重装一下左臂,送姜小姐去?顶楼她原来的房间。” 说完,顾曦便离开?了。 姜斐跟在保镖身后上了电梯,而林玖始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姜斐没有理会,只是?有人提醒林玖该去?七十六层的实验室,林玖讷讷地看了眼那人,再次跟在姜斐身后。 电梯门开?了,姜斐平静地走回自己的房间,身后林玖的脚步慌乱了些,走到她身前:“姜斐……” 他呢喃着唤她,却?满眼茫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姜斐终于?停了脚步,抬头看向他:“监视?” 林玖的目光闪避了她的直视,右手轻颤了下。 “一直一直都只是?在监视我脑子里的记忆,对吗?”姜斐再次问道。 林玖怔了怔,仍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姜斐……” “是?因为我脑子里的记忆是?林小姐的?你想要替林小姐守着?”姜斐讽刺道。 林玖神情惊怔,想要否认却?说不出口。 姜斐抿了抿唇,眼圈倏地红了:“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还要继续监视吗?” 林玖的眼神越发慌乱了,无措地伸出右手想要将她眼眶下的泪拭去?,可一次次地无用功,她的泪仍不断地冒出来:“不要哭……”林玖艰涩道,“你不要哭……不要哭……” 他只重复着这句话。 姜斐突然?将他的手挥开?:“如今我脑子里的记忆都换回来了,没有林小姐的记忆了,你也不用继续对我这样虚伪了。” 林玖的手被推开?,僵在半空,好一会儿低下头:“姜斐……”仍只是?唤着她。 姜斐看了他好一会儿,终是?他断开?的左臂短路燃起的一束小火花唤回了她的神志:“你该去?实验室。”说着,她绕过他便要回房。 林玖顿了顿,看了眼自己的左臂,复又?小心地跟在她身后。 可直到她进了房间,房间门“碰”地一声在他面前关?闭。 林玖看着紧闭的房门,许久垂头等待着,眼神越发无措。 断开?的手臂线路开?始慢慢地续联到身体的其他线路,林玖只觉自己全?身如过电一样麻痹。 可他却?仍固执地站在这里,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不能离开?这里,一旦离开?,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便会彻底失去?了。 不知等待了多久,就?在林玖感觉自己全?身的线路都要被烧毁时?,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他猛地回神,定定看着打开?门的女人,好一会儿勉强挤出一抹笑:“姜斐。” 姜斐看着他的眼睛,倒像极了被主?人抛弃在雨夜的小狗,她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抓着他的右手,朝电梯走去?。 林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许久轻轻笑了起来。 他很清楚,他体内在产生一种名?叫开?心的情绪。 姜斐一直抓着他走到实验室,看着工作人员为林玖检查着线路与手臂上的断面,而后又?拿出了一只崭新的手臂为他重新接上。 而他的右手始终紧攥着姜斐。 直到换好了右臂,工作人员出去?了,实验室内只剩下仪器的幽蓝色光芒,姜斐动?了动?身子。 林玖越发慌乱地抓着她。 姜斐看向他抓着自己的右手:“林玖,你受控于?人类发出的指令去?监视我,不是?你的错。” 林玖眼神微微亮了下,全?神贯注地看着她。 姜斐又?道:“我知道,你和?平常的机械人不一样,你比他们拥有更多的情绪,有自己的自尊,”说到此,她抬头对他笑了下,“你不是?想知道什?么是?‘喜欢’吗?让人违背人类的指令也要完成她的愿望,这就?叫‘喜欢’。”她解释得很认真。 林玖的思绪有些恍惚,似乎在认真地思索着。 “我想,”姜斐看向他,“林玖,即便你是?机械人,但你是?拥有‘喜欢’这种感情的。” 林玖莫名?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急速地跳动?,数据不受控地紊乱。 可紧接着,姜斐又?轻轻道:“可是?,我如今脑海里的记忆只是?我自己的,不再是?林小姐的了,我和?林小姐也再没有什?么关?系,”她笑了笑,“你不用再为林小姐监视着我了。” 林玖呆愣地看着她,紊乱的数据因为思绪的凝滞成了一潭死?水:“什?么……” 姜斐半眯着眼睛笑:“你对林小姐的感情,就?叫‘喜欢’。” 说着,她将手轻覆上他的手背,而后将他抓着自己的右手彻底拂开?,安静站起身。 林玖茫然?且慌乱地随着她一同站起,可张了张嘴发不出半点声音。 姜斐低眼:“所以,不要再跟着我了。” 说完,她径自转身离去?。 林玖定定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姜斐……”他唤着她。 她为什?么告诉他,他对林小姐的感情是?喜欢? 喜欢,不是?一种会让人欢喜的情绪吗?为什?么他会觉得这样低落绝望? “姜斐!”他的声音突然?大了些。 可空旷的走廊早已空无一人。 她一次头也没有回地离开?了。 林玖好感度:85. 另一边。 姜斐刚回到房间便听到了系统的报备声。 她轻笑一声走到落地窗前,近百层高的楼,早已看不清地面上的景象,却?能看见阴云环绕的其他高楼,蓝色与红色的全?息影像在高楼之中不断闪烁着,为这些冰冷无情的建筑添了些色彩。 顾曦来时?,看见的便是?她站在窗前慵懒地背影,身上的白裙与如雪的肌肤交相辉映,在冷科技感的房间内,衬出几分柔和?。 顾曦垂眸,手轻按了下门口的按钮,窗子瞬间化作全?息屏幕,外面的阴沉景象被虚假的星空朗月取代。 他走到姜斐跟前,垂眸看着她:“你喜欢的星空。” 姜斐看向外面,许久低下头:“都是?假的。” 顾曦微微凝眉,酷雅的眉眼仍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清贵,他伸手抚向她的左眼:“以前这双眼睛可是?一直很喜欢……”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 只因姜斐飞快地避开?了他的手,就?像……不愿被他碰触一样。 顾曦眯了眯眼睛,本梳在后首的一缕长发拂至脸庞,幽蓝的瞳孔明?显带有几分不悦,精雕细琢的面孔无一丝表情。 姜斐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顾曦淡笑一声,收回手:“好好休息。” 说完,转身离去?,目光也在一瞬间冷静。 一个东西,有了弱点才会更容易被人所用。 他丝毫不想要姜斐这类人的喜欢,但他需要姜斐的喜欢,人类的情感,是?最坚强也是?最脆弱且易被控制的一部分。 而他不介意稍用手段,当初姜斐如何?对他动?心的,如今,再动?一次。 思及此,顾曦打开?随身视讯,黑市的背景与陈同的身影几乎立刻出现:“顾先生?” 顾曦冷静地坐在沙发上:“我想要一只义眼。” 陈同忙点头:“明?天我派人给?您送过去?,只是?顾先生,这钱……” “钱会给?你,”顾曦垂眸,“我会上格斗场。” 陈同一愣:“顾先生?” “我自有分寸。” …… 第二天. 一辆轿车平稳地停在黑市出口处。 姜斐坐在车内,外面仍在飘着细雨,她隔着窗子看着黑市里混杂的环境,只在心中扬了扬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顾曦一早便将自己接到这里,但想到他还是?零好感度,总归是?没好事。 不远处有黑影攒动?。 姜斐抬头,正看见一个人于?烟雨朦胧中走来,撑着一柄黑色雨伞,一身笔挺的漆黑西装,长发整齐的梳在后首,带着些混血感的冷峻面容上,一双澄蓝的眸子格外摄人心魄。 顾曦。 他已经走到车前,打开?车门,而后对姜斐伸出手:“姜小姐。” 姜斐抬头看着他,心中却?有些了然?。 当初,原主?在平民窟流浪时?,顾曦便是?如现在这样,对她伸出一只手,将她拉出了水深火热的生活,原主?对他动?了心。 如今,顾曦怕是?想要故技重施。 想到这里,姜斐心中冷笑一声,抿了抿唇,并没有牵上他的手,只是?低着头下了车。 顾曦被回绝也不见恼,只从容地收回手,为姜斐在身旁撑着雨伞:“他要你一只眼,我送你一只。” 姜斐“错愕”地转头。 顾曦没有看她,仍抿唇神情冷峻地走进黑市最中央的大楼中。 这栋大楼的主?人陈同亲自出来接待的,诚惶诚恐,和?上次姜斐来要义眼时?的态度迥然?不同。 如果说之前姜斐觉得顾曦是?在故技重施,那么,在陈同“为难”地表示“要义眼可以,但总要按照规矩来,否则以后没办法立足”后,姜斐便已经明?了。 苦肉计嘛。 如果是?原主?,看见顾曦为了给?自己取义眼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上格斗场,说不定会感动?且动?容。 可惜,她不是?原主?。 因此,看见顾曦连犹豫都没有,便答应只要能拿到义眼,下格斗场也无妨后,她心中不仅没有感动?,反而有些兴奋。 只是?不得不说,穿上格斗服的顾曦,少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清贵与冷峻,反而多了些俊逸,尤其收束腰身后,宽肩窄腰更显得十足诱人,浅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像极了中世纪油画中的贵公子。 格斗场中守擂的格斗ai,比起上次显然?也进化了,出手越发凌厉迅速,识别对手的招式也更加精准。 姜斐“忐忑不安”地跟在顾曦身后,看着在场的气氛因为挑战者的出场到达巅峰,无数人疯狂地下注、呐喊,周围一片混乱。 直到的格斗铃响起,顾曦上台时?,姜斐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顾曦回身,继而垂眸浅笑:“没事。”语调柔和?,偏偏难掩骨子里的凉讽。 狗男人。 姜斐心中冷哼,表面仍旧不甘里夹杂着担忧地看着他。 “担心我?”顾曦反问。 姜斐一副被戳中的样子,猛地收回手。 顾曦看她一眼,起身上了格斗台。 周围的嘶吼声俨然?将楼顶掀翻。 格斗开?始了。 姜斐饶有兴致地观战。 顾曦的身手很好,格斗技巧也很是?高超,甚至…… 姜斐眯了眯眼睛,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上了格斗台的顾曦,很熟练,如鱼得水,多了几分平常收敛的狠厉与疯狂,甚至还带着一股酣畅淋漓的致命感,澄蓝的眼神都染了嗜血。 似乎……他本来就?生在这种混乱又?污浊的地方。 周围铺天盖地的呐喊声唤回了姜斐的思绪,姜斐定睛朝台上看去?,原来顾曦早已经找到了对手的弱点,不断地攻击,双拳满是?鲜血,俨然?胜券在握。 姜斐挑了挑眉,看向顾曦,也许是?拳上的几滴血溅到了他的脸颊上,莫名?给?那张脸带了丝动?人心魄的魅人。 真干净。 “系统,别让他这么轻易赢。”姜斐在心底道。 毕竟,战损美人最好看了。 【系统:……】 格斗台上,顾曦原本正应对的游刃有余,这样的打斗,对以前的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对手袭来一拳,顾曦以手臂侧挡,却?在下刻,他的手臂一阵剧痛传来。 顾曦眯眸,几乎立刻察觉到眼前对手的力道顷刻间增强了数倍,就?连攻势都越发猛烈了,甚至已经超出了目前格斗ai的上限。 可对方仍在不断地攻击,顾曦忙飞快朝一旁避开?,同时?手再无克制地死?死?朝对方胸口重击而去?。 可这一次,对方只是?抖了抖身子,便再次振作。 格斗越发白热化。 顾曦几次被格斗ai的拳击中,口中满是?血腥味。 他舔舐了下唇角的血,血腥味惹得他心中兴奋地颤栗。 台下,姜斐看着顾曦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满眼担忧,心中却?止不住的笑。 直到ai再次一拳砸向顾曦时?,顾曦猛地伸手接住了它的重拳,同时?另一手重重击向对方。 ai的身体摇晃了下,最终软软地倒在地上。 周围的尖叫声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淹没。 顾曦眯眸,冷睨了眼四周,一缕湿发垂在额前,带着丝性感。 无数人尖叫着,在主?持人“为我们的英雄欢呼”的声音中,越发汹涌。 顾曦垂眸,看向台下的姜斐,她也在看着他,眼中没有欣喜,反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顾曦皱眉,竟第一次看不透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他本以为她会感动?的潸然?泪下,如今…… 姜斐上台走到他面前,依旧死?死?抿着唇,与周围的庆祝截然?不同。 顾曦:“怎……” 话没说出口,姜斐突然?托起他的手臂:“疼吗?”声音很轻,轻到只有离他最近的顾曦听见。 顾曦一怔。 姜斐抬头看了他一眼,便要将他的袖口挽起。 顾曦察觉到她的动?作,脸色一寒,便要将手臂从她手中抽离。 姜斐在心中飞快道:“现在!” 于?是?,众人都看到原本倒地的格斗ai突然?失控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又?要朝顾曦袭来。 “小心!”姜斐低呼一声,抓着顾曦的手臂,旋转,将他护在身后。 身后挣扎着站起来的ai一拳“用力”地击向姜斐的后背。 顾曦身躯一震,不只是?因为她护了他,还有……她在抓着他的手臂。 “你没事……”姜斐刚要询问,突然?察觉到什?么,低头看向他的手臂。 一道极深的伤口在手臂上格外刺眼,而更刺眼的……是?与手臂的肢体连接处的金属,深深嵌入到他的手臂中,取代了他原本的骨肉。 似乎……是?有人将他的骨头精准地切断,用更为坚固的金属代替。 姜斐是?真的诧异了。 本以为顾曦不过是?生来冷血,如今看来,他似乎……被改造过? “你……”她刚要说些什?么,顾曦猛地抬眸,眼中阴冷。 知道他这个秘密的人,或是?惧怕、或是?嘲讽,但他们都消失了。 然?下秒,姜斐轻描淡写地遮盖住了他的手臂,不让任何?人看见,而后轻拉着他的手:“我们离开?这里。” 说着,她抬头扫了眼顾曦头顶波动?了的好感度。 这才叫苦肉计。 二人朝门口走去?。 与此同时?。 一辆加长轿车停在大楼门口,助理撑着雨伞恭敬地迎着来人:“季先生。” 季微走下车,下秒像是?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去?,却?只看见一辆黑色轿车的车门被人关?上。 顾家的车。 季微顿了顿,继而紧皱眉心,他又?在多想了,如今一切都已经回到原点,那些有的没的的过去?,也不值得挂念的。 他转过身子走进楼中,却?在看见格斗场中的疯狂场景时?一愣。 无数人尖叫欢呼,格斗台上满是?血腥与汗水。 当初,姜斐就?是?这样为他拿来的义眼吗? 她……怎么敢…… “季先生来,有什?么事?”却?在此时?,一人的声音传来。 季微飞快收敛了心思,看向来人。 陈同听说季微来时?,人仍在格斗场中,闻言匆忙上了楼。 得势当然?和?失势不同,偌大的季家,不是?他能对抗的:“季先生?” 季微垂眸,言简意赅:“义眼。” 他的左眼虽能看见,但义眼到底只有一年时?间,在真正的恢复光明?前,他仍旧需要义眼。 保镖已经将几箱钞票放在了会议桌上,打开?,满眼的钱。 陈同双眼放光,可很快理智占了上风:“季先生如今不是?能看见?” 季微平静道:“这只义眼曾经受损过。” 陈同诧异,仔细地察看他的眼睛,而后沉默了下来,良久道:“……季先生,义眼一旦受损,哪怕极小的损害,便再不能修复了。” “什?……”季微反问,下秒却?又?想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手下意识地抚了抚左眼,“可这只眼……” 陈同:“是?完好的。” 137、被置换记忆的炮灰19 季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只是当助理说“季先生, 到了”的时?候,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恍恍惚惚地下车,走进电梯,可脑子里却不断回响着陈同的话。 他的这只眼睛,是完好的。 季微伸手抚摸了下左眼,良久,手指突然颤抖了下。 也许……是他想多了。 楼层到了,电梯门?打开。 “季微!”温柔的女声传来, 带着一丝熟悉的欣喜。 季微抬头,正看见林染站在楼梯外?等着他, 眉眼清丽如水,白色的裙子与周围冷色调的建筑相得益彰。 季微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出神。 好像……姜斐也爱穿着白色吊带裙, 懒懒地窝在沙发上。 “季微,你怎么了?”林染说着便要上前亲昵地挽着他的臂弯,这是以往她在他身边时?最常有的动作。 可季微却下意识地朝一旁避了避。 林染的动作也僵在原地,好一会?儿神情?有些茫然与委屈:“季微?” 季微眼神慌乱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接受林染的碰触,明明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啊…… “抱歉。”季微垂眸,声音有些沙哑, “怎么会?在这里?” 林染沉默片刻:“上次你说的, 关于我们订婚宴的事情?,你忘了?” 季微怔了怔,上次,他迫不及待地将心中的焦躁与酸疼归结于对回到原点的期盼, 对林染提出了订婚的要求:“怎么会?忘?”他勉强笑了笑。 林染仔细地盯着他的神情?:“要不要将订婚宴推迟,反正……” “不用?。”季微飞快打断了她,语气太过迅速和急躁。 林染脸色微白,咬了咬下唇。 季微反应过来,声音温柔了许多:“染染,你是我的未婚妻,”他的声音逐渐轻了,“从来都是。”最后四字,像是在说服自己。 林染顺从地点点头,眼中的欣喜却消失了。 可以前从来都能注意到的季微,这一次却没有看他,他只是柔声道:“我还有些事要忙,让助理陪你逛逛。” 说完便快步离开了。 林染看着季微的背影,他从来都是天之骄子,骄傲而矜贵,可对自己却是温柔的。如今发生了巨变,他性?情?有变化,然而对自己一如既往的温柔,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那温柔像是变了质?就像是……他从来不会?情?绪出格一样。 比如此时?,他离开的毫不犹豫,一次头也没有回。 林染心中的委屈更甚。 她突然想起被顾曦用?手段留在身边的时?候,他对自己百依百顺,甚至自己说不想要一个人待着,他便能特?地抽出一整天的时?间陪着她。 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会?温柔地吻他。 可季微却连她挽着他的手臂,都要避开…… 另一边。 季微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落地窗上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他撒谎了,他没有什么事要忙,他只是……惶恐不安。 不知多久,助理小心翼翼地声音传来:“季先生,我刚刚敲门?您没应声,林小姐已经离开了……” 季微转身看着助理,目光仍没有焦距。 助理又?道:“还有,您的义眼已经放在科研室了,工作人员也已经准备就绪……” 义眼。 季微终于回神,下秒突然想到什么,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助理不解,忙跟在其后。 季微却只径自走向上次的实?验室中,几个工作人员正调试着仪器,见到季微诧异又?惊惶:“季先生?” 季微看向仪器,这是……上次给姜斐和林染做实?验的仪器。 “上次的实?验数据,还保留着吗?”季微哑声问道。 工作人员点头:“已经备份保留了下来。”置换记忆,自然会?将人的记忆全部扫描。 “能不能察看?” 工作人员迟疑了下:“将数据转化为与人脑电波相同的频率便能察看,只是可能会?对大脑有暂时?性?的损伤。” 季微看着仪器,垂在身侧的手紧攥着,良久低声道:“我要察看。”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看……谁的?” 季微默了默:“姜斐。” 工作人员操作了好一会?儿,将一个冷金属的脑电波头盔戴在季微头上。 季微没有说话,只是当仪器逐渐闪烁时?,他的大脑陡然一阵剧痛,继而一片死?寂。 无数纷杂的记忆如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划过。 年幼便被抛弃在平民窟的女孩,从小到大一直流浪在大都市的边缘。 被顾曦接走后,开始了一段毫无感?情?的利用?。 后来,顾曦为她与林染置换了记忆,记忆开始变得熟悉…… 双目失明、穷困潦倒的他,被她勾着小指带回了铁皮屋内; 她拉着他的手指,在铁皮屋外?的指纹锁上录入了自己的指纹,而后对他浅浅地笑; 她给他上药,要他自己学着做饭。可她口中说着“不能白白住在这里”,却始终注视着他的动作,在他将要烫到自己时?,飞快拉着他的手避开; 她带着他去找医生询问义眼,遇到了以前的那些纨绔子弟,为了给他出头,她和那些人动了手,也负了伤; 她拉着他的手在雨中奔跑着,停下后,她踮起脚尖吻了他…… 季微的睫毛一颤,心脏突然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记忆仍在继续。 她去取义眼了,混乱嘈杂的黑市,喧闹疯狂的格斗场,她一次次被打倒,一次次站起来,瘦弱的身躯承受了那样重的拳,只为了为他拿到义眼而已。 季微看着那些记忆,手止不住地轻颤着。 还有…… 义眼出了问题后,他晕倒了数天。 在那几天的时?间里…… 季微的呼吸都随之凝滞住了。 那个破旧的仓库里,那个将他和姜斐一同推进实?验室的老人,还有……她抓着他的手轻语:“你会?看见的”。 他的确看见了。 是因为她将自己的眼睛换给了他。 他的眼眶里装的,是她的眼睛。 而她的左眼,却看不见了。 难怪,她的左眼再晦暗无光;难怪当初他的左眼会?随着她一同落泪,是察觉到了原主人的悲哀了吗? 可笑的是,他在恢复光明、重新夺回一切后,却只用?了一张支票将她打发了。 “季先生,季先生……”周围纷乱的声音传来。 季微猛地回神,抬头便迎上众人担忧又?惶恐的目光:“季先生,您没事吧?” 季微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将头上的仪器摘了,转身怔忡地走出实?验室大门?,冷白色的走廊像是走不到尽头一样。 季微走了很久,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直直地僵立在走廊中,胸口茫然乱撞的情?感?终于逐渐清晰,牵动着心脏涌起阵阵难捱的疼痛与酸涩,而后他的腰身逐渐佝偻,呼吸变得沉重而吃力,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不说。 姜斐…… …… 季微的好感?度在一瞬间涨到了99. 姜斐得到这个消息时?,刚搀着受伤的顾曦回到顾氏。闻言也猜到,季微大概已经知道眼睛的事情?了。 可惜,他知道这件事时?,就是他失去价值的时?候。 不过还剩1好感?度的缘分罢了。 顾氏的人早在顾曦在路上时?便得知他受伤的消息,将一切都准备好后,忙出来迎接。 毕竟,顾先生很少受伤,甚至……在他们的印象中,顾先生几乎从未受过伤。 林玖只隐约听见“受伤”、“姜小姐”这些字眼,怔了好一会?儿,几乎立刻便冲上前去。 可当看见姜斐搀扶着顾曦一步步走来的时?候,才知道受伤的人是顾曦。 林玖的目光难以自控地落在了姜斐扶着顾曦的手上。 她在搀着他,手紧紧地牵着他的手,孱弱的身躯撑着他高大的身子。 他只觉自己体内在逐渐升起一股怪异的情?绪,那股怪异的情?绪操纵着他,几欲让他想要冲破指令,将那二人彻底分开。 明明……周围有那么多人可以搀扶顾曦的,他为什么只让姜斐搀着?明明顾曦此时?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他根本对姜斐没感?觉…… 与此同时?,被搀扶着的顾曦几乎立刻抬头看向林玖,双眼凌厉。 林玖在扫描他,甚至在试图操纵他的情?绪。 这在以往从未发生过,他也绝不允许一个ai对自己这样。 林玖察觉到在顾曦身上扫描不到任何数据时?才反应过来,怔了怔。 姜斐似乎也察觉到什么,抬头朝他看了过来。 林玖只觉自己的心脏瑟缩了下,随着她的目光看来而紧张,只是紧张还未彻底升起,便僵住了。 姜斐看到了他,却也只是看了一眼,愣了愣,便低下头去,没有理会?他半分。 林玖仍僵在原地,一时?之间自己好像是多余的一样,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直直盯着她的背影。 想让她理理他,或者看看他,看一眼也好…… 可她就像昨天说的,要他“不要再跟着她了”一样,始终没有回头。 …… 姜斐一直搀扶着顾曦,直到上了顶楼他专属的楼层。 顾曦垂头一眼便看见自己的袖口不知在什么时?候被血染红,裂开了一道口子,而姜斐的手始终紧紧覆在自己的手臂上,盖住了嵌在肉里的金属骨骼。 似乎比他还紧张。 顾曦睨了一眼姜斐紧绷的神色,似乎比他还紧张,他皱了皱眉,看了眼身后的众人:“姜斐一个人进来。” 众人一愣,纷纷停了脚步。 直到进入房中,顾曦立刻挣开了姜斐的手。 姜斐终于看清楚里面?的装潢,除了几台仪器和落地窗上的投影,其余的一切都是冷色调的白,倒像极了顾曦平时?给人的感?觉,高高在上,又?冷峻至极。 “姜小姐都看见了?”顾曦的声音突然传来。 姜斐一愣,转头不解地朝他看去。 顾曦这一次并没有再遮遮掩掩,他从不会?自欺欺人。 反而径自挽起衣袖,血肉里嵌着的金属已经被打的有些扭曲,沾满了血迹,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顾曦活动了下手腕,扭曲的金属手臂逐渐复原,他半是嘲讽地看向姜斐:“不评价一下?” 姜斐抿了抿唇:“我听人说,身体里嵌入机械器官,会?时?刻与身体产生严重的排异反应……”她顿了顿,认真地看着他,“你疼吗?” 顾曦眯眸,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些,神情?有些松动,却很快反应过来,双眸一凛,一言未发地走到一台仪器旁,拿过桌上早已准备好的针筒,将里面?的液体熟练地注入到血管中,而后将手臂放在仪器下,看着仪器喷吐处一股纤维组织,覆盖在伤口上,血慢慢止住…… 姜斐看着他的身影,本以为顾曦不过就是一个商业帝国?的一把手,如今看来…… “系统,我要了解顾曦的剧情?线。”她在心中徐徐道。 很快剧情?传送了过来。 令姜斐没想到的是,如今高高在上顾曦,竟然是从角斗场长起来的。 并非黑市混乱血腥的格斗场,而是……角斗场。 格斗场内争斗的是人,而角斗场,却是人与兽决斗。 角斗场内阶级分明,高高在上的贵族是最尊贵的,贵族的宠物也就是那些兽次之,而供贵族赏乐、与兽角斗的人,是最底层。 顾曦正是这不幸的最底层。 自小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以五万块卖到这里,因为自身的野性?,他是唯一一个活着走出角斗场的人。 然而,每一次哪个身体部位受了伤,他便会?被将哪个肢体生生截断,安上坚不可摧的金属肢体。 甚至他的身体还成为了机械与人体结合的试验品,完好的肢体也逃不过被截断的命运。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从角斗场爬出来的,所?有人只知道他是从黑市里挖出了第一笔金,而后凭着自身的狠劲与兽性?,竟真的一步一步地从血腥里爬了起来,站在了大都市的顶峰。 可是,少年时?身体被嵌入了太多的金属,每时?每刻的排异反应导致他的身体随时?在痛着,他只能每天往身体注入镇定剂,以缓解那股疼痛。 只是镇定剂注入的多了,他的情?绪也逐渐没了起伏,没有爱、欲,像个死?人。 而林染,则是少有地勾起他占有欲的女人,这种?情?绪对他而言很新奇,所?以,对林染,他志在必得。 剧情?戛然而止。 姜斐回过神来,看向顾曦。 他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一层薄薄的纤维组织覆盖,新肉正在飞快的重生,而他正要处理后背的伤。 姜斐挑了挑眉,战损美人果然赏心悦目。 只是当顾曦脱下衬衫后,姜斐的眸半眯了下。 他的肩胛骨也是金属的,冷银色的骨骼与骨肉的边缘已经有些泛黑红,在苍白的后背上格外?刺目。 后背的伤处理起来有些困难,顾曦艰难地侧身,将仪器对准伤口,却还是偏移了几分。 顾曦皱眉,刚要正一正位子,仪器被人稳稳地扶了过去。 顾曦一怔。 姜斐一手撑着他的后背,一手控着仪器臂,将纤维喷吐在伤口上,始终不发一言。 顾曦的身躯紧绷着。 这些年来,每一次受伤,都是自己处理伤口。 他不会?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模样。 被别人处理伤口,还是第一次。 比起机器的冰冷,姜斐的手带着些温度,触碰着后背,泛着些酥痒。 像极了……曾经那些拿他做试验的人,在试验前对他的安抚一样,那是他前半生得到的仅有的温柔。 顾曦猛地睁开双眼站起身。 姜斐被惊了一跳:“顾曦?” 顾曦低头看向她。 他已经很久没回忆那些过去了,曾经将他视作下贱的人,全都被他一一解决了,他也不需要回忆那些过去。 如今却……再次想起来…… 门?外?一阵铃声传来。 顾曦飞快穿上衬衫,西装,浅色的长发随意束在后首,再抬眸又?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看也没看一旁的姜斐,起身朝门?口走去。 姜斐看着顾曦的背影,许久垂头弯了弯唇。 他的好感?度,在涨了10后,又?飞快降了回来。 门?外?。 工作人员正拿着一个通讯设备等在门?口,看见顾曦出来忙上前道:“顾先生,您没事吧?” 顾曦习惯地隔着衣服触摸着手腕处手臂与金属交界的地方?,他必须时?刻确保这里不被任何人看见。 可是今天…… “全天候监视姜斐,”顾曦沉声道,“不许任何人私自见她,一旦发现她有异样,立刻报备给我。” 他需要利用?姜斐得到林染,可是如果她将自己的事情?泄露出去,他不介意将她的记忆全部抹杀,从此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痴人。 “是,”工作人员忙应下,而后又?道,“顾先生,林小姐那边有消息了,一个月后,林小姐和季先生举办订婚宴。” 顾曦眯了眯眸,许久冷笑一声:“订婚而已。” “我和姜小姐一定会?出席的。” 138、被置换记忆的炮灰20 清晨。 姜斐在大床醒来, 一眼便看见了落地窗外的云。 不得?不说,奢侈的就是?舒服。 在环境污染极其严重的大都市, 顾氏一整栋大楼里的空气都是?经过净化?处理的,吃的用的更是?专人培育的。 姜斐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一旁的视讯响起,ai的机械声传来:“姜小?姐,用完早餐后,顾先生要您去?一趟顶层。” 姜斐只随意应了一声,关了视讯, 又窝在床上好一会儿,方才起身。 去?顶层找顾曦时?, 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顶层空无一人,只有最前方的房间门半掩着,姜斐进去?时?, 顾曦正站在落地窗前,一身的西装笔挺,整整齐齐,不露出半分多余的肌肤, 浅色的长发依旧一丝不苟的梳在后首。 除了格斗场那晚,他好像永远都冷峻精准的堪比机器人。 “顾曦……”姜斐垂眸,声音放轻低唤着他。 顾曦转身看向她,而后走?到桌旁, 拿起冷银色的方盒递到她面前。 “这是?……”姜斐看着那方盒, 很熟悉。 “义眼。”顾曦说得?简洁而冷静,“我说过,给你一只眼睛。” 姜斐猛地抬头,眼中仍残留着亮光, 却很快又克制下来:“所以,去?格斗场打擂,是?为?了……” “是?。”顾曦颔首。 应完,他便看见姜斐的眼神?有片刻的晶亮,像极了以前她看着自己的目光。 顾曦眯眸,这一步棋看来走?对了:“我给你安上。” 他沉声道,而后将?方盒打开,走?到她眼前。 姜斐的睫毛轻颤了下,却没有回绝,只是?微微仰头,任由他为?自己将?义眼嵌入眼球之上。 他的手很凉,倒和他这个人很像。 义眼触到眼球有一瞬间的冷,姜斐闭紧双眼,眼睑不安地颤了颤,等到眼中的不适淡去?,顾曦低沉的声音传来:“可以睁开了。” 姜斐缓缓睁开双眼,原本?一只眼狭窄的视野果然变得?宽阔了许多,虽然左眼仍有些模糊,但已经能够看清眼前人了。 她抬头,看着顾曦站在自己半是?模糊半是?清晰的视线中。 顾曦也在望着她:“怎么……”养。 最后一字并没有说完,顾曦只听?见姜斐在唤着他:“顾曦。” 顾曦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是?再未遮拦的晶亮的光,未施粉黛的脸有些苍白?,却又带着些许娇媚,唇带着微微翘起的弧度。 他不喜欢她此时?太过于夺人眼球的申请,直觉想要后退,却没等到他付诸行动,姜斐突然扬声道:“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顾曦只垂眸不语。 不知怎么谢他?等到季微订婚时?,她就知道了。 然而下秒,顾曦眼前白?影闪过,姜斐已经上前轻轻拥住了他,大大的拥抱,极为?热情。 顾曦身躯一僵,下意识地想要将?她推开。 却没等他动手,姜斐已经飞快松开了他,低着头,耳垂通红,声音也极低:“抱歉。” 顾曦眯了眯眼,最终摇摇头,刚要说些什么,手臂突然一阵酸痛。 他忍不住伸手紧攥着手腕。 “怎么了?”姜斐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变化?。 顾曦却只摇摇头,转身朝身后的房间走?去?,冷声道:“没事的话姜小?姐先回去?。”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发隐忍。 这么多年,他的身体?对镇定剂越来越免疫,研究室那边对痛觉的研究却进展缓慢。 昨天的那一针剂,不过才维持了一晚,手臂、腿骨、甚至脊柱上的金属骨骼都在隐隐作痛。 “是?不是?又疼了?”姜斐的声音突然传来。 顾曦脚步顿在房间门口,只微微侧头:“什么?” 姜斐抿了抿唇,许久低声道:“以前,没有人知道你的秘密,你总要自己一个人扛着,其实……现?在你可以不自己一个人的……” 顾曦转头双眸半眯地看着她,澄蓝的双眸满是?幽深与探究。 姜斐像是?鼓足了勇气抬头迎着他的视线笑?了起来:“我会为?你保密的。” 顾曦停顿几秒钟,没有应声,只是?好一会儿他的唇角弯起一抹勉强能称为?笑?的弧度:“好啊。” 依旧是?昨晚的房间。 依旧是?昨晚的精密仪器。 顾曦熟练地走?到冷银色的桌前,脱下西装外套,却在挽起袖口时?顿了顿,而后方才若无其事地露出金属手臂,拿起无菌箱里的针剂,眼睛眨也没眨地刺进自己手臂的静脉中。 感觉到肢体?逐渐好受些顾曦才缓缓转身,看了眼始终盯着自己的女人,又走?到桌旁,将?一杯深绿色的液体?一饮而尽,又走?到一旁的冷藏柜中,拿起另一管针剂递到姜斐面前。 姜斐低头看着针剂,针筒是?正常大小?,可针头却足有一掌长:“这……” “不是?说要帮我?”顾曦看着她,“将?这一针刺到第三节脊柱上。” 姜斐愣了愣:“这个……” “不敢?”顾曦的语气有些凉薄,浅笑?一声便要将?手收回。 什么他可以不自己一个人扛,而是?有些事,他只能自己一个人。 只是?没等他的手收回,针筒突然被人拿了过去?。 顾曦似乎没想到她会接过,看向她的目光难得?带着些讶异,虽然很快便隐去?。 “我可以的。”姜斐低声道。 顾曦垂眸盯了她好一会儿,一言未发地转身伏靠到一旁,褪下衬衣时?动作迟疑了下。 他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在一个活人面前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体?。 他连ai都信不过,谁也不敢保证以后哪一天会有更高等级的ai侵入顾氏的系统,知道他的秘密,他只相信自己。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便再收不回,沉静半晌,顾曦最终还是?将?衬衣脱下,久不见光导致的苍白?肌肤与金属结合在一起,触目惊心。 姜斐一手拿着针筒,一手缓缓覆上他的后背。 顾曦的身躯几乎立刻敏感的紧绷,分明的肌理微微动了动,昨晚那种陌生又让人想逃离的触感又来了。 他能感觉到后背上那只柔软的手沿着自己的脊柱在轻轻下移,像是?羽毛拂过一样,有些痒,又让人难安。 最终那只手停了下来,停在一点,姜斐的声音传来:“这儿?” 顾曦陡然回神?,神?情倏地冷峻:“嗯。” 姜斐看了眼手中极长的针尖,许久双手握着针筒,用力刺入他的脊柱中,将?药剂注入,而后慢慢地抽出。 顾曦几乎立刻便要起身。 “等一下!”姜斐忙拦住他,手不经意地按在他的肩头。 顾曦接触到她温热的掌心,后背一僵:“怎么?” “这里起了一个小?包,要揉开才行。”姜斐说着,将?针筒放在一旁,一手轻轻按在刚刚注射过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揉着。 顾曦怔住。 背上女人的手正一下下地揉着,动作格外的温柔。 这是?以往从没有过的。 从小?到大,他学会的只有弱肉强食和等级分明,残忍是?老天给自己的唯一一件“礼物”,让他可以爬到现?在的位置。 所有人怕他,包括林染。 他曾想过,让林染看一眼自己这具被改造过的身子,可她的恐惧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今,他没有想到会是?姜斐。 也不该是?她。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顾曦飞快回神?,察觉到自己的想法,脸色一怔,径自站起身穿上衣服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顾曦好感度:10. 姜斐看着这和昨晚相似的场景与背影,徐徐弯了弯唇。 好感度降了又怎样?如今还不是?乖乖涨了回来? 下秒,姜斐突然又想到什么:“顾曦的身子有没有解决办法?” 【系统:顾曦也在寻找屏蔽六级痛觉以上的方法,上次给林玖安装的痛觉系统便是?一个突破。】 姜斐沉思片刻:“瓶颈在哪儿?” 真的有用,她不相信顾曦不会用。 【系统:缺少人类实验体?。】 姜斐皱眉。 顾曦这种残忍的人,会缺少实验体?? 系统解释道【人类情绪过于复杂,稍有恐惧都会对实验结果产生影响,因此不能强行用人类做实验。】 这样啊。 姜斐眯了眯眼,许久笑?了起来。 这个实验,对屏蔽了痛觉的她而言,不就是?换个地方小?憩? 思及此,姜斐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 一个从小?活在残酷的你死我活与兽角斗中的小?可怜,一个被镇定剂折磨的连最基本?的欲望都是?奢侈的男人,应该很期盼着被“拯救”吧。 …… 与此同时?,铁皮屋。 黑色加长轿车停在巷口,车前灯在阴沉的雨天一闪一闪着。 季微缓步朝铁皮屋走?去?,满眼疲惫。 他找不到姜斐,甚至连她的半点消息都搜寻不到,只能来到这里了。 门口的指纹锁早已删去?了他的指纹,季微站在雨中,看了指纹锁好久,最终拿出一个电索装置,将?锁破了开来。 铁皮屋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那个他们?曾一起做饭的厨房,一起用餐的桌椅,不同的是?,这个屋子里已经没有了他曾存在过的痕迹了。 包括沙发上残留的几件衣服。 季微怔怔望着沙发,许久,手轻轻碰了碰左眼,走?上前去?蜷缩着躺在沙发上。 莫名的便想起有一晚,姜斐坐在仍旧是?瞎子的他身边,描述着星空的样子。 季微看向窗外。 其实,外面是?没有星空的。 如今,也没有了她。 不知多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季微没有理会。 助理站在门口,默了默才道:“季先生,关于您和林小?姐订婚宴的事……” 季微眉头紧皱,下意识地想要驳斥,助理的声音却更快传来:“顾先生说,他到时?会和姜小?姐一同出席。” 季微僵住。 姜小?姐,姜斐。 原来,她回到了顾曦身边吗?难怪他一直找不到她的任何?消息。 想到记忆逆置换实验结束的那天,她站在那里抱歉又平静地看着他,看向顾曦时?,眼中却又暗光涌动…… 季微的容色微变,最终一言不发。 既然她会出现?,他到时?……便能见到她了吧? 139、被置换记忆的炮灰21 顾氏的科研室迎来了以为意想不到的客人?。 所有的工作人?员看?见姜斐时, 均是满眼的诧异,只是碍于顾曦只让人?监视她的行动, 并未控制她的自?由,并没有人?阻拦。 姜斐也?并没有胡乱走?动,反而只是在科研室外,隔着一?层玻璃看?着正在忙碌的众人?。 里面?的人?正在用一?具新尸做着实验,毕竟,比起具有不确定性的活人?,尸体更?“乖”, 且人?死后?,某些器官组织和细胞在短时间内仍会?保持着某些活动功能和反应能力, 对于实验的研究,更?有作用。 姜斐笑了笑,无视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目光, 只神情如常。 她很?安静,甚至半点动静都没有,到了夜幕降临时,便沉默着离开了。 顾曦听手底下的人?汇报姜斐的“异常”时, 也?只皱了皱眉,再没多说其他。 接下去的几天,姜斐倒再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她依旧会?每天来找他, 帮他将镇定剂注射到脊柱中, 而后?便轻柔地揉着那一?块骨头,直到药剂逐渐被吸收,痛意消失。 她也?会?在他每天归来时,冲到门口迎接他的归来, 眼睛始终笑眯眯的。 姜斐成了唯一?一?个被他允许能够自?由出入他房间的人?。 顾曦很?清楚,姜斐说的是对的,死一?次和死一?万次都是一?样的结果,姜斐知道了他最大的秘密,再知道其他无伤大雅的也?没有什么。 一?直以来,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隐藏着自?己?的躯体,如今能光明正大的在一?个人?面?前显露,也?是无聊生命中最为新奇的一?件事。 只是,监视姜斐的力度更?大了而已。 姜斐对顾曦的心理活动不甚关心,只是察觉到时间到了,便再次去了一?趟科研室,与上?一?次的沉默不同,当夜色来临,工作人?员从科研室走?出时,她叫住了其中一?位资深的专家。 具体说了什么无人?知道,只是前后?不过十分钟,姜斐便离开了。 深夜。 姜斐正懒懒靠在沙发上?赏着窗外用全息影像打造出来的夜景,她对风景的真假没有什么意见,好看?就行。 也?是在这时,楼上?传来一?阵钢琴声。 姜斐沉默片刻,弯唇笑了笑,赤脚走?出房间,一?步步朝走?廊最深处的房门走?去。 那里是一?间闲置的房间。 此时,房门正虚掩着,钢琴声也?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姜斐轻声走?到房门外,透过门缝,一?眼便看?见房中的景象。 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只在最中央的位置摆放了一?架漆黑的钢琴,窗外并不是人?工打造的美景,反而是大都市阴沉的天。 而顾曦正坐在钢琴前,只穿着一?袭白色松垮的睡衣,透过窗外微弱的光亮,与身后?的漆黑对比鲜明。 孤零零的,仿佛天地间一?片漆黑,只他一?人?。 他的侧脸像极了精雕细琢的古希腊神明,性感的喉结随着呼吸微微一?动,浅色的长发也?被拢在后?方,鼻梁高挺,薄唇轻抿着,优美的琴声在指尖徐徐流淌而出。 然而,他的手臂中间,却是冷色调的金属骨骼。 优雅又残酷。 良久,姜斐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琴音有片刻的停顿,却很?快又恢复如常。 “是我。”姜斐低声道。 顾曦仍安静地弹着钢琴,没有说话。 不过是刚刚注射完药剂,此时的意识游移且虚无,借琴声度过这个阶段而已,被她发现也?没什么可诧异的。 姜斐抿了抿唇,忙解释道:“门没有关,我听见琴声所以……” “我知道。”顾曦打断了她,琴音流淌间伴随着与琴声截然不同的冷凝嗓音:“左右我的秘密,姜小姐已经知道了。” 毕竟,这一?层楼,只有她能进来。 姜斐攥了攥拳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的侧影。 不得不说,单论躯干,顾曦是一?个尤物?。 冷峻、完美、如琢如磨。 一?双曾经和野兽角斗、沾过鲜血与淤泥的手,如今却在钢琴上?起舞。 还有……松垮的睡衣随着手臂动作时,肩头若隐若现的金属骨骼。 姜斐挑了挑眉,而后?缓缓上?前,指尖轻轻触摸到他的骨肉与金属连接处。 顾曦的手一?顿,继而琴音变了调,虽然很?快便调整过来,可他的身躯却一?瞬间紧绷起来。 姜斐注意到他的变化,手越发轻柔地沿着他的金属骨骼处徐徐往下,最终落在他的肩头。 顾曦的身躯早已紧绷的不成样子,睡衣也?越发松垮,可是琴音却再没有一?丁点儿?的走?音。 他能感觉到她的手在自?己?后?背游移,带着心疼,和一?缕……不易被人?察觉的诱色。 也?许她不是在诱惑,可他却很?清楚,这样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可是,注射了镇定剂的躯体,却不会?因她的动作而产生任何?该有的情绪。 只是在姜斐的手停留在他心脏上?方时,琴音戛然而止,满房间一?片死寂。 姜斐放缓了呼吸,声音低了下去:“你在想什么人?吗?” 顾曦没有回应她,琴声却越发的快。 姜斐垂眸:“是林……”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钢琴盖“啪”的一?声被人?用力合上?了,空荡荡的房间,声音更?显空旷。 姜斐只感觉眼前一?暗,顾曦站起身,一?只大手紧扣着她的腰身,隔着薄薄的一?层丝绸睡裙,将她放在了钢琴上?,夹杂着荷尔蒙的暗冷香气,顾曦已经将她困在了他的手臂与钢琴之间,长腿困在她的□□,距离亲密而暧昧。 姜斐低呼一?声,坐在钢琴上?看?着他:“顾曦?” 顾曦垂眸,一?缕浅色的长发垂至前额,挡在左眼前,二人?的呼吸彼此纠缠着,他的眼神却无比冷静:“姜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姜斐一?愣,继而半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只是……觉得,以后?,不要再孤零零的了。” 顾曦眼神微怔,罕有地浮现一?丝困惑,似乎不解她话中的意思。 姜斐静默了下,伸手拂向他的脸颊,满眼的心疼:“我希望,你可以不要这样孤单,哪怕不是因为我也?没事的。” 顾曦身躯微紧,目光深邃地凝望着她,良久缓缓启唇:“姜小姐今天去了科研室?”语气冷静,与暧昧的动作截然相反。 姜斐眼神飘忽了下:“我只是……闲着无聊……” 撒谎。 顾曦一?眼便看?穿她的谎言,却也?没有继续戳穿,只是眼神冷了下来,伸手将他抚着自?己?脸颊的手拿下,绅士地在她的脸颊落下一?吻,而后?直起身:“不用费力。” “我没感觉。” 从来都没什么感觉。 话落,他转身朝门口走?去,径自?离开。 姜斐仍坐在钢琴上?,撑着琴盖的手随意敲了敲,许久淡笑一?声。 说着没感觉,好感度却涨到了20. 看?来,不是没感觉,而是渴望感觉才对。 姜斐敛起笑,跃下钢琴起身离开。 只是,第二天,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姜斐再一?次去了科研室。 这一?次,她并没有如同以往一?样只在外面?安静地观望,反而走?了进去,走?到前不久她曾见过的专家面?前:“上?次我和您说过的事情……我愿意做试验品。” 此话一?出,满室的人?都看?向她。 最终是那个专家打破了沉默:“姜小姐,你知道你在说什……” “我已经想好了,”姜斐打断了她,随后?静静笑了,再次道,“我愿意做试验品。” “姜小姐,你要知道,这场试验一?经开始便再无法结束,随着疼痛等级的提高,您的情绪产生的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有可能对您的生命带来威胁,甚至试验后?期……” “您那天已经说了。”姜斐弯着眉眼浅笑着。 专家似乎也?想到那天的话,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最终只叹息一?声,再没多说什么:“你回去准备一?下吧。” 姜斐点点头,转身刚要走?出科研室,下秒突然想到什么:“我还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姜小姐请说。” “在试验没成功前,还是不要告诉顾曦了,行吗?”姜斐说得满眼恳切。 专家迎上?她的目光,想到以往失败的实验的确没有上?报的必要,点点头应了下来。 姜斐笑了笑,道谢后?走?出门去,却在看?见科研室门口站着的少年?时脚步顿住。 林玖正站在那里,仍旧穿着那件白色的上?衣,眉眼精致如初,只是神情有些呆呆地看?着她,头顶的好感度极为紊乱。 姜斐也?怔了怔,却很?快反应过来,对他轻轻点了点头便要绕过他离开。 却没能成功。 林玖有些慌乱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脚步也?跟着她走?了两步。 姜斐困惑地转头:“有事吗?” 林玖头顶的好感度更?乱了,唇动了动,想说这段时间他也?不知为什么总是在想她,想告诉她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人?类的食物?了,想和她分享自?己?这段日子的经历,可是……他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是他欺骗她在先。 最终,林玖只勉强从喉咙挤出一?句:“你不要去。”刚刚,她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事实上?,从她第一?次到科研室,他就猜到了她想要做什么。 姜斐的手指微顿,继而笑了一?声:“林小姐好像要和季微订婚了,你不要太?伤心。” 林玖抓着她的手一?颤。 她以为他是因为别的女人?而伤心? 姜斐等了好一?会?儿?,见林玖始终不说话,耐心告罄:“抱歉,我还有事要忙,先离开了。” 话落,她便要挣开他的手。 林玖的力气却蓦地增大:“你不要去。” 姜斐皱了皱眉:“林先生,上?次我说过,以后?不用再跟着我了。” 林玖的睫毛抖了抖,心脏处那股酸涩的感觉席卷而至。 他不知为什么,可是却不喜欢她叫他“林先生”还有那句决绝的话。 “你会?很?痛……”林玖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他了解那种痛,锤心刺骨,她这么瘦弱,怎么能承受这样的实验? 姜斐低头不再看?他:“那又怎……” “我替你。”林玖打断了她余下的话,走?到她面?前再次道,“我替你,好不好?” 姜斐默了默,终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而后?缓慢地将他的手掰开,一?言未发地朝前走?去。 林玖好感度:90. …… 顾曦发现,自?从那晚他对姜斐冷声说了“没感觉”后?,姜斐便再没出现在自?己?面?前过。 不只是再不出现在自?己?的房间帮自?己?注射镇定剂,更?不会?在他每天回来后?,站在门口满眼欢喜的相迎,甚至连自?己?这一?层楼都很?少踏足了。 一?栋楼中,即便偶尔碰见,她也?只脸色苍白地看?他一?眼便飞快转身离开。 负责监视的人?只说,这段时间她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科研室中。 顾曦闻言,也?不过只在心中嘲讽嗤笑一?声罢了。 什么“以后?可以再不孤零零的了”,什么“陪他”,这种话,听听就算了,最后?还不是在他一?句冷言冷语后?,便打了退堂鼓。 和以往的无数个想要接近他的人?一?样。 不过,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接近就是了,只是姜斐知道他太?多的秘密,这样一?个人?,不能放,对他也?还有些用。 留着吧。 这天,顾曦谈完一?笔关于新型能源的合作,回到顾氏,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 看?见等在那里的工作人?员后?,眉心不觉微蹙,却很?快察觉到自?己?心思的转变,敛了表情,面?色无波。 “顾先生。”看?见他,工作人?员形容激动地上?前,刚要开口。 “以后?没有异常,不用报备姜斐的事了。”顾曦冷声道。 工作人?员愣了愣,继而反应过来,忙道:“这一?次不是有关姜小姐,是科研室那边的人?说,您之前交代过的,成了!” 140、被置换记忆的炮灰22 顾曦从没想到, 有一天自己会有摆脱镇定剂的可能。 肢体与器官被?机械取代产生的严重排异,除了拥有超脱常人的力量外, 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比常人更短的寿命。 他曾经?亲眼见?过角斗场一个拥有着机械四肢的人,在?战力严重衰退后,失去了供那些贵族们逗乐的乐趣,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和机械连接的□□不断溃脓腐烂,整个人的躯体在?停止呼吸后,都在?不受控地颤抖。 像是……早已兽化的人。 他曾以为那也终将是他的结局。 可是如今, 这个实验的成功,却让他看到了新?的曙光。 他早已不是当初供人享乐、比兽都不如的“奴隶”, 他可以想尽办法?延长自己的寿命,只是排异的剧痛无法?解决。 现在?,实验成功了, 他可以不用依靠镇定剂,反而……可以像个真真正正的正常人。 除了肢体。 也正因此,顾曦只在?听科研人员介绍了实验的基本操作以及研究自己可能承受的风险后,便?躺在?了试验台上, 再没有问其他事情。 很快,顾曦被?麻醉过去,意识陷入一片虚白中。 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曾经?少年时的地狱般的日子,他已经?很久没回忆那些往事了。 在?那里, 他被?灌输的观念从来只有弱肉强食, 想要维持一个人的尊严,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喜欢争斗、喜欢鲜血、喜欢看低贱的人类被?他们的“宠物”撕咬的无处可逃的样子,然而他们会哈哈大笑,爽快地掏出一叠钞票扔到角斗场中。 俨然一个个绅士的屠夫。 他初到那里时, 仍旧喜欢直挺挺的站立,直到那一头比两个他还要高大的狮子将他的手臂骨咬碎的时候,他终于倒下了。 手臂,是他第一个被?锯去的肢体,因为他输了,证明他的手臂太?弱。 那时,那个为他安装金属手臂的人平静的对他说:后背挺得这么直,你真以为换上这玩意儿,你还当个人啊? 这一句话,轻易地击碎了他所有为人的骄傲。 活下去,才?是这里唯一的准则。 一条低贱的“奴隶”的命,死了也是低贱的,并不会因他站着还是跪着而有分毫诧异。 而只要高贵,哪怕是兽,也可以让那些人乖乖跪下。 粗糙的电锯不断的嘶鸣着,落在?他的手臂上,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骨头被?生生锯断,血肉一片模糊。 可是,很奇怪,并不痛,反而带着点点酥麻,像是被?人轻轻抚慰着,驱散了梦里的寒…… 顾曦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阴冷的像是刚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一样。 看见?眼前熟悉的房间时,他逐渐回过神来,这是他的房间,而手臂…… 顾曦微微垂眸,一只女人的娇小的手正蜷在?他的掌心?里,另一手则在?轻轻地抚摸着他手臂的金属骨骼,动作很轻柔,和梦里的酥麻一模一样的感觉。 就像……有人在?挠他的心?脏一样。 顾曦皱眉,指尖不觉动了下。 抚着他手臂的手一顿,姜斐僵了下,继而立刻抬头。 “你醒了?”声音中满是惊喜。 顾曦抬眸,一眼便?望进一双亮晶晶的眸光里,那双眼像是镶了碎钻一样,在?一片白的房间内,熠熠生辉。 他不觉避开了那样的目光,低下头看了眼她仍抓着自己的手。 姜斐不解地顺着他的目光看来,下刻猛地反应过来,飞快将他的手松开:“抱歉,只是刚刚你似乎梦见?了不好的事情,手攥的很紧,手臂处被?金属抵的有些渗血,我不放心?,便?让你捏着我的手……” 越说,她的声音越低,最终低下头去,耳朵通红,再说不出什么话了。 顾曦凝望着她的手,她手背本雪白的肌肤上,被?他攥出了几道血红的印记,久久未能消散。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姜斐手指蜷了蜷,将手背在?了身后:“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适?” 顾曦收回视线,下秒陡然想到什么:“我睡了多久?” 姜斐:“两天一夜。” 顾曦一怔,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臂有没有新?增的针眼。 姜斐却像是知道他在?做什么一样,忙道:“这几天一直没有给你注射镇定剂。” 顾曦身体定住。 他很清楚姜斐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代表着自己真的摆脱了镇定剂,真的实现了对排异造成的疼痛没有感觉了…… “怎么样?还会不会痛?”姜斐见?他不语,再次追问,“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哪里还在?痛?千万不要自己憋在?心?中……” 顾曦抬头看向?姜斐,滔滔不绝的话里,满藏着显而易见?的关?切。 只是,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这几日没见?,她似乎瘦了些,脸色苍白,人也虚弱了不少。 “不痛。”他突然开口?。 “你放心?,一定会找到让你不再痛苦的办法?……”姜斐还在?说着什么,下秒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顾曦抿了抿唇,再没有说话。 姜斐却笑了起来:“我听见?了,你说不痛对不对?” 顾曦凝望着她的笑,就像前几日因他一句“没感觉”就一次不出现的人不是她一样,思及此,顾曦冷淡垂眸:“嗯……” 话没说完,顾曦眼前一暗,姜斐上前猛地冲上前抱住了他。 一个大大的拥抱。 顾曦为了避免倒下,手下意识地撑住了她的腰身,却在?一瞬间顿住。 她果然瘦了很多。 “太?好了,”姜斐的呢喃声传来,“太?好了……” 不知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 姜斐反应过来,飞快放开顾曦,低着头站在?一旁。 下秒,敲门声果然响起,科研人员在?例行察看,等到好一番检查仪器数据后,只让他这几日好好注意休息,纷纷离去。 姜斐仍站在?原地,看见?那些人离开后,方才?低声道:“这几天你要好好休息。” 顾曦看了眼自己的指尖,莫名还能想起刚刚拥着她腰身的感觉,只是听见?动静就飞快松开他,倒像是他见?不得人一样,他皱了皱眉:“嗯。” “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姜斐默了默,像是鼓足了勇气开口?。 顾曦看向?她。 “过几天你能陪我出去一趟吗?我保证不离开你的视线,只是……我想去做一件事。”姜斐说着低下头。 “什么事?”顾曦反问。 姜斐抿了抿唇,飞快看了一眼他:“到时你就知道了。” 顾曦望着她的神情,也许是实验成功后心?中欢喜,沉默好一会儿后,点点头应了下来。 姜斐眼睛一亮,上前拉了拉他的手,郑重地握了握:“谢谢你,顾曦!” 顾曦好感度:25. …… 姜斐自然不是真的要和顾曦一同?出去。 事实上,原剧情中,季微和林染在?订婚前夕曾闹过一次矛盾,矛盾中,林染失口?说出“顾曦就对我很好”这样的话,并转身离家出走。 顾曦得知后,自然找到了林染,可惜,他对林染,起源于他那如古井一样死寂的生命中唯一的一点占有欲,所以他要的是林染心?甘情愿回到自己身边,而林染那时对他的欺骗依旧难以介怀,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季微。 巧合的是,这一天,也是顾曦将原主?从贫民窟接出来整整两年的日子。 两年的利用。 这日。 姜斐一早便?穿好了衣裙,只拿了一个精致的盒子,没有化妆。 一来原主?天生丽质,虽然脸色苍白了些,不过卖起可怜更让人怜惜;二来,没有必要,毕竟,顾曦不会留下。 事情果然如此。 姜斐和顾曦二人方才?走出顾氏大门,门口?便?停下一辆黑色轿车,穿着一袭黑色西装的男人走到顾曦耳边,小声说了什么,顾曦脸色一变。 姜斐神色如常地站在?一旁,虽然听不见?,不过想也知道,说的应该是林染和季微争执离家出走的事。 看着顾曦薄唇紧抿着,姜斐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上前:“顾曦?” 顾曦飞快如常,看了她一眼:“今天恐怕无法?出去了,我还有事。” 话落,他没有半点迟疑,转身便?要离去。 “我等你。”姜斐几乎立刻道。 顾曦脚步顿了下,最终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飞快离开。 跟在?二人身后的工作人员可怜地看了眼满是失落的姜斐一眼,忙小跑着上前,撑着雨伞跟在?顾曦身后。 姜斐眼神仓皇地看着顾曦的车彻底消失在?一片阴雨里,许久才?缓缓往回走。 了解内情的人纷纷对她投来叹息的目光,毕竟,姜小姐对顾先生付出的何止一点,可即便?这样,顾先生依旧离开的毫不犹豫。 如今看姜小姐脸色苍白的样子,大概是真的被?伤了心?了。 而身为当事人的姜斐,则在?回到自己所在?楼层后便?懒得再伪装,直接懒散地倒在?沙发上,赏着窗外的风景。 …… 林玖今天被?安排了一桩任务,处理掉一个带着部分研究资料逃离顾氏的一个科研人员。 科研人员逃去了季家大楼的科研室,暗中处理完后,他见?到了林染从大楼里跑出来,神情看起来格外伤心?。 姜斐说,他对林染的感情,就叫喜欢。 可是林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追上去的心?思,只有满心?疲惫。 这就是喜欢吗? 人类的喜欢是如此沉重而压迫吗? 他最终返回了顾氏,可刚进顾氏大楼,听见?的便?是“姜斐被?顾先生抛下了”的传闻,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要继续回到实验室,处理仿生皮肤上留下的多余的指纹痕迹。 姜斐说过,要他不要继续跟着她了。 她不要他了。 可是,当听见?他们说“姜小姐看起来很可怜,还在?等着顾先生”的时候,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他知道顾曦一定是去找林染了。 顾曦想要得到林染,一直都是如此。 所以……即便?姜斐不想见?他,他只是告诉她一声,不要再等了,仅此而已。 顺便?,可以再看她一眼。 想到这里,林玖的脚步都不觉快了许多,直直朝楼上而去。 另一边。 季家附近。 林染在?阴雨中胡乱地跑着,脚步狼狈眼圈通红,不多时,黑色长发已经?被?雨水打湿。 她从没想到,就在?刚才?,自己找到季微,上前想要如以前一样挽着他的手臂,他转过头唤出口?的却是一句失魂落魄的“姜斐”,虽然他极快地掩饰了过去,可她却无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不懂,为什么当初对自己那样温柔的人,如今会对自己这么冷淡,甚至还不如……还不如那个一直在?欺骗自己的顾曦。 在?季微的身边待得时间越久,她便?越发难以克制地想要比较,心?中的委屈也更甚。 她不断地朝前跑着,身后始终没有人追来。 在?经?过一个路口?时,一辆黑色加长轿车陡然停了下来。 林染飞快停下脚步,低着头不让人看见?自己此时的狼狈,只期盼着轿车能快些离开。 可是轿车没有离开,反而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脚步声不断朝她接近着,一柄黑色的雨伞撑在?她的头顶。 林染猛地抬头,却只看见?眼前男人冷峻而俊美如雕塑的脸庞,浅色的长发以及深邃的眉眼。 她怔了怔,有一瞬间以为回到了当初被?置换记忆的时光。 “发生什么事?”顾曦的嗓音沙哑而磁性,伸手将她微湿的长发拢到而后,动作温柔。 林染的睫毛颤抖了下,胸腔里升起阵阵委屈,眼眶越发红了。 下秒他陡然反应过来,飞快将顾曦的手挥开:“你不要碰我……”可话说到一半,终难掩语调的哭腔,声音逐渐放轻,“你是个骗子……” 顾曦的手被?挥落,神情依旧如常,收回手,雨伞仍撑在?林染的头顶:“的确。”他承认的坦率。 林染抬头,眼圈通红地看着他,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承认,却在?看见?他半湿的肩头时目光顿住。 他在?为她挡雨,就像他那段时间对她的无声纵容一样。 “先和我离开。”顾曦说完,便?要抓着她的手腕带她离开。 “然后呢?”林染没有跟上前,反而后退一步甩开了他,“再把我像看管犯人一样关?在?顾氏?还是再给我置换谁的记忆,让我像个傀儡一样留在?你的身边……” 顾曦看了眼自己被?甩开了的手,手腕处的金属摩擦着骨肉,有些微痛。 姜斐总爱轻轻抚摸着那里。 顾曦瞬间回神,眼神随之沉了沉,他不该想到姜斐:“淋雨对身体不好,去避避雨而已。”他沉声道,澄蓝的双眼如一片汪洋,神秘而深邃。 林染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心?脏跳动的快了些,明知他说得是对的,可是心?中却不敢也不愿承认。 却在?此时,二人相?反的方向?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低哑的男声传来:“染染。” 顾曦抬头看去。 季微正站在?那里,口?中唤着“染染”,眼睛却始终紧盯着他,与他无声地对峙着,目光有暗潮涌动,神情却始终无波无澜。 林染抿了抿唇,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朝季微走去。 顾曦仍撑着黑色雨伞站在?原地,身姿颀长后背笔挺,许久扯起一抹未达眼底的笑,盯着那二人离开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不见?。 身后跟来的工作人员看着顾曦的背影,等了良久后,顿了顿缓缓上前:“顾先生,走吧。” 顾曦一动未动。 工作人员沉默片,壮着胆子道:“顾先生也可以看看自己的身边人……” 顾曦这一次终于动了动,微微侧眸,眸光无一丝温度。 工作人员忙低下头,再不敢多说。 顾曦却开了口?:“身边人?” 工作人员诧异,老老实实地回应道:“姜小姐为了顾先生连那种痛苦都承受……” “那种痛苦?”顾曦打断了他,目光微有困惑,“哪种?” “您还不知道?”工作人员道,“姜小姐甘心?当试验品,这次科研室能这么快的实验成功姜小姐功不可没……” 工作人员的话徐徐停住了,他第一次看见?顾先生的神情出现一种类似“呆怔、迷惑”的情绪。 可很快,顾曦便?转身大步流星地朝来时路走着。 这么多年,实验未能成功的缘由,他自然也知道,可是要让一个人在?不麻醉的情况下承受十二级的痛苦,甚至还不能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这几乎不可能。 而姜斐……却承受了好多天。 难怪她这几天看起来很是瘦弱。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 她想要什么?还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他不相?信一个人对一个人好是纯粹而没有目的的。 “顾先生,您去哪儿?”工作人员在?身后问道。 顾曦却始终一言未发,只在?上了车后沉声命令:“回顾氏。” …… 顾氏。 姜斐正在?懒懒赏着美景,便?收到了“顾曦的好感度在?急剧波动”的消息。 煞风景。 姜斐只在?心?中腹诽一句,便?翻过身便?要继续赏景。 也是在?此时,半掩的房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那声音停在?了门口?,似乎在?迟疑着,过了很久,敲门声才?徐徐传来。 姜斐没有理会,仍背对着门口?看窗外的风景。 门外再次安静下来,等了许久,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少年缓步走了进来,白色的上衣衬的他眉眼极为精致。 林玖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女人背影,她正看着窗外,一旁的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上面还系着没有拆开的蝴蝶结。 林玖不知看了那个背影多久,看到心?中泛着酸疼,方才?徐徐走上前去低声道:“你不要等了。” 可姜斐依旧背对着他坐在?那里,没有理会。 “他去找别人了,”林玖走到她身侧,“姜斐……” 声音在?看到她的神情时戛然而止。 她正直直地盯着窗外,可眼神却没有焦距,苍白的脸上强装着镇定,可却让人一眼透过她的双眼看穿她的悲伤。 “姜斐……”林玖的声音不觉小心?地轻了下来。 “我知道。”姜斐低声道。 “……”林玖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去找林小姐了吧?”姜斐垂眸,自嘲一笑,而后转头看着林玖,“那你呢?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林小姐今天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想去看看……” “姜斐!”林玖嗓音近乎慌乱地打断了她的话。 姜斐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林玖却清醒过来,声音渐低:“不要再提别的女人了……” 尤其,将他和林染说在?一起。 他没有开心?或羞涩的感觉,只觉得烦乱。 姜斐愣了愣,看了他好一会儿,收回目光:“抱歉。” 说着,她站起身走向?一旁的桌前拿过精致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并不算完美的蛋糕,却能看出做的人是用心?的。 “今天,是他将我接到这里重新?开始两年的日子,”姜斐笑了笑,“不过好像也没人记得,你吃吗?” 林玖怔住,看着她手中的蛋糕,这似乎是发生那件事后,她第一次主?动邀请自己。 “瞧我,忘了你根本不需要吃……” “好。”林玖蓦地作声。 姜斐的神色有一瞬的错愕,却很快反应过来,垂头笑了笑,将蛋糕放下,二人坐在?落地窗前的地面上。 林玖吃了一口?蛋糕,他尝不出来味道,可是,他却知道,蛋糕的味道应该是甜的。 他的心?里,似乎也有些甜。 因为甜,会让人产生一种欢愉的感觉。 是不是……他们可以回到从前那段日子? “那不是喜欢吧,姜斐。”林玖看着窗外,低声说着。 他对林染,不是喜欢吧。 “什么?”姜斐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林玖迎着她的目光,却在?看见?她此刻的模样时,本要说的话也吞了下去。 也许是吃了蛋糕的缘故,她的唇上沾了一点奶油,在?她的肌肤上格外显眼且……可爱。 “怎么了?”姜斐不解。 林玖摇摇头,而后莫名地笑了起来,想要提醒她的话也都咽了回去,伸手凑近到她的唇边,便?要将奶油轻轻擦去。 与此同?时,走廊一人正疾步朝这边走来,神情冷峻,面无表情。 林玖的手将要蹭着姜斐的唇。 房门被?人推开,一人原本匆忙的脚步倏地停下,看着屋内亲昵的二人,在?手与唇相?触的瞬间,突然冷声道:“姜斐!” 141、被置换记忆的炮灰23 顾曦的声?音在本就空荡的房间乍然响起, 惊得林玖的手僵在姜斐的唇前,只差毫米的距离, 姜斐循着?声?音转过头来,待看见顾曦后双眼一亮,随意?擦了下唇角:“你回来……” 话说了一半,她突然想起什么,抿了抿唇,眼中?的惊喜逐渐平静下来,只站起身低声?道:“你回来了?” 顾曦看着?她眼中?情绪的变化, 心中?越发莫名的沉郁:“嗯。” “事情都?忙完了吗?”姜斐再次低声?问?道。 顾曦一怔,望进姜斐的眼中?, 一眼便看出?,也许她早就猜到了自己?今天早晨抛下她离开,是因为什么事情了。 “嗯。”他再次低声?应。 “嗯。”姜斐也随之低落地应了一声?, 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顾曦皱了皱眉,转头看了眼已经站起身、仍待在姜斐身边的林玖,二人待在一块的画面,格外惹人不喜。许久他将目光收回, 看向姜斐:“过来。” 姜斐怔忡了下,看了他一眼,最终起身便要朝他这边走来。 然而下一秒,她被一只手飞快地拦住了, 林玖紧攥着?她的手腕, 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他不想让她过去,不想让他去别人身边。 姜斐不解地转头看着?他。 林玖的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别去……” “林玖, ”没等?姜斐回应,顾曦冷薄的声?音传来,却比起以往的从容,多?了丝怒火,“放开。” 林玖的手指一颤,得到指令的躯体?下意?识地便要松开,可是他却不愿意?松开,手轻颤着?、死死抓着?她,低着?头,声?音很轻:“别去。”似乎只会重复这一句话。 “林玖。”顾曦的嗓音微沉。 林玖只觉大脑内的指令不断涌现,体?内的电流在不断加大,违抗指令的惩罚在逐渐席卷他的全身,试图操纵着?他的躯体?,可与此同时,心脏却也在滋生一种?强大的力量。 他不能松开,也不想松开。 然而下一秒,林玖只感觉自己?的手背一暖。 他愣了愣,体?内电流涌动的嘈杂声?音全部消失,只剩下手背上的触感。 姜斐轻轻覆着?他的手,而后将他的手拿开了。 她的力气很小,可是,他却觉得像千钧重一般,他根本难以抗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朝顾曦走去。 “走吧。”姜斐已经走到顾曦面前。 顾曦看了眼林玖,眼神无一丝温度。 “顾曦?”姜斐伸手扯了下他手臂上的衣袖。 顾曦猛地回神,微微颔首,转身走上去往顶楼的电梯。 林玖仍站在身后,定?定?看着?那二人的背影。 良久,他忍不住将手放在心脏处。 他不懂,明明他只是一个ai,明明……没有给他安装痛觉系统,却为什么感觉…… “好痛。”他呢喃。 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顶层。 姜斐看了眼顾曦的头顶,他的好感度涨到了40,甚至此时仍在不断地波动着?。 收回目光,姜斐看向窗外,大都?市的阴雨天,只限于在阴云下的那些普通人,这个摩天大楼的顶层在阴云之上,只能看见无边无际的黑云。 不知多?久。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顾曦率先开口。 刚刚和林玖,她可不是此时这样沉默的表情。 姜斐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顾曦紧盯着?她,即便不说林玖,不问?他去了哪,便是她为了他甘愿当?试验品这件事,他也不信她没有所求。 如今她却说没有?她还想继续瞒下去? 为什么? “对了,”姜斐突然想到什么,“你不要惩罚林玖。” 顾曦眉头不觉紧锁:“什么?” “只是……今天是我?被接到这里两年的日子,林玖也是念在以前的交情才会陪我?的,”姜斐说到这里睫毛轻颤了下,目光落在窗外,神情恍惚,“你曾对我?说,从此每年的今天都?是我?重生的日子。” 她胡扯的。 对于原主?,顾曦从来都?只有利用,必然不会记得当?初对原主?说过什么。 顾曦也果然僵了下,他不记得他曾对她说过这些话,事实上,对于她,他从没上心过。 可是,对于当?初将她接出?来的那个城市边缘简陋的巷子,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肮脏、污浊、贫穷。 而她就蜷缩在那样的角落里。 如今的日子,对她而言说是“重生”并不为过。 自己?却将她抛下了。 想到那场试验,想到自己?如今摆脱了镇定?剂…… “你想要什么?”顾曦突然问?道。 姜斐不解。 顾曦垂眸:“今日的补偿。” 她既然不主?动提那场试验,他也不会主?动提及。他不信,她是真的没有任何目的。 姜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睛细微地亮了亮:“补偿?” “嗯。” 她仔细地思索着?,许久轻轻地笑了起来:“我?想听你为我?弹一首曲子,”说到这里,她停了下,再次强调,“只为了我?。” 顾曦似乎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少有地错愕了下,却依旧点?头应了下来。 依旧是上次那间空荡荡的琴房,只有一架漆黑的钢琴坐落在正?中?央。 不同的是,今天的顾曦穿着?笔挺的西装,依旧英挺逼人的冷峻,他看了姜斐一眼,起身坐在钢琴前,手落在琴键上,似乎在思索着?选那首曲子,不过片刻,安静的钢琴曲已经从指尖流淌而出?。 姜斐站在一旁,映着?细微的光亮看着?他,许久半眯双眸。 他不是第一个为她演奏的人,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不过,此刻的顾曦就像古城堡里油画上的神,性感又冷艳,让人不忍亵玩。 可惜,她不是人。 当?了回试验品,如今,她验收一下成果,应该不过分吧。 姜斐垂眼笑了下,缓步走上前去,一直走到顾曦身侧。 顾曦的指尖未停,琴音没有丝毫异样,只是在嗅到身边逐渐将自己?包裹在其中?的淡香时,身躯微微紧绷了下,没有镇定?剂的压制,心脏突然生出?一种?……别样的痒。 很陌生,却让人颤栗。 “今天,你在想谁?”姜斐靠着?一旁的钢琴轻声?低语。 顾曦微微抬头,浅色的长发拂动了下,蓝色的眸越发幽深。 姜斐也在看着?他,好一会儿安静地笑了下:“你弹琴的时候,总让人感觉很孤单……”也很诱人。 琴音突然走了调,虽然很快回到了调上,突兀的一声?却依旧让人明显察觉到了。 姜斐伸手,胡乱在琴键上按了几下,无章法的音乐声?打乱了原本的节奏,顾曦停了手指,琴音也逐渐消散,抬头紧盯着?她。 “上次,你说你没有感觉……”姜斐说着?,下秒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猛地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浅尝辄止的一吻,不过触碰到他的唇后,便再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顾曦的手却猛地紧攥,唇上像是有一条线,在牵动着?心脏,以及……小腹。 没有了镇定?剂,他的身体?仿佛恢复了正?常人的感觉,却又与碰触林染时她对自己?的躲避与惊惧不同,眼前的女人正?在看着?他,极近的距离,眼中?有星光,就像是扑火的飞蛾,忐忑不安,却义无反顾。 他下意?识地伸手,手指插入她后首的长发,加深了这一吻。 不是蜻蜓点?水,而是唇齿交缠,满是诱色与欲色。 钢琴盖被人悄然合上,姜斐被他紧扣着?腰身放在钢琴上,微微扬首,二人间再无间隙。 不知多?久,视讯的声?音陡然传来,打断了房间的暧昧。 二人同时僵住。 顾曦的呼吸微乱,薄唇泛着?红,长发早已凌乱。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一种?陌生的欲在体?内开始滋生。 在姜斐的面前。 姜斐也凝望着?他,而后陡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轻推了下他的手臂:“快接通话啊。” 顾曦看着?她的笑,心尖在此时颤动了起来。 一下,两下…… 他猛地转身,脚步微乱地朝门口走去。 姜斐熟练地看着?他的背影。 情和欲,谁又分得清呢? 不过,他的好感度倒是升到了50. 门外。 顾曦以指尖蹭了蹭唇角,那里似乎还有些温热,他沉静了下方?才接通视讯,工作人员的影像浮现:“顾先生,季先生和林小姐的订婚晚宴临时提前了,就在三日后举办。” 顾曦神色微变,心中?的余热像是陡然被一盆冷水泼灭。 临时提前,则意?味着?他对姜斐做的戏也终于要停止了。 甚至……林染和季微之间也产生了矛盾,一切都?朝着?他设想的方?向发展。 以姜斐如今对自己?的感情,她一定?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即便她自己?会伤心。 而他,本也不该在意?她伤心与否…… 顾曦不知自己?是怎么返回琴房的,姜斐仍站在钢琴旁看着?他,眼神满是关切:“发生什么事了?” 顾曦低头,看着?她微有红肿的唇,没有说话。 “怎么……”姜斐还要询问?,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忙伸手掀开他的袖口,抚摸着?金属与血肉相连的地方?:“难道又痛了?这里……” “不是。”顾曦打断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如今他竟然已经能够坦然地在她面前露出?这些了。 “顾曦?” 顾曦抬头,神情已恢复以往的冷然:“三天后,随我?参加个晚宴。” 142、被置换记忆的炮灰24 三天后。 都市的雨总是下个不停, 阴暗潮湿。 摩天大楼的高层宴厅,灯光明?亮繁华, 觥筹交错与?钢琴曲交融,很?豪华,却?半点不像订婚宴。 西装笔挺的季微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目光始终紧盯着门口?,左手偶尔习惯地抚一下左眼下,拿着红酒的右手却?因为紧张而?微攥着酒杯。 今晚,姜斐会出席。 自?那天为她和林染置换记忆后, 第一次见她。 她怎么样?会不会偶尔想起他,想起后来他们经历过的一切?甚至……在听说自?己“订婚”后, 会不会有些许的不悦? 太多的疑问充斥着他的脑海,惹得他难以思考。 不知等了多久,门口?处传来一声开门声, 季微几乎瞬间朝那边看去,而?后目光瞬间凝滞。 姜斐。 她正穿着一袭雪白的礼服,胜雪的肌肤在灯光下像是能反光一样,眉眼美好?而?娇媚, 而?她的手臂,却?紧紧挽着身?边的顾曦。 季微缓缓转过身?,看了眼她挽着旁人的手,又重新落在她的脸庞上, 一时之间, 竟觉得恍如隔世,定定注视良久,方才缓步朝那边走去。 姜斐自?然察觉到了来自?角落的目光,事实上, 从进入宴厅开始,她便已经感觉到,这场晚宴不像是一场订婚宴,反倒像是一场寻常晚宴。 她转头看去,一眼便望进季微的目光里,她微怔了下,挽着顾曦的手紧了紧,很?快恢复如常。 顾曦感受到手臂的动作,转头看了眼姜斐,再?抬眸,正看见季微朝二人走了过来,双眼始终看着姜斐。 顾曦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皱,嗓音低沉:“季先生。” 季微陡然回?神,紧盯着姜斐的目光终于收回?,看向顾曦:“顾先生,”说完,复又转头看向姜斐,嗓音沙哑紧绷,“姜斐。” 姜斐垂眸,礼貌地颔首:“季先生。” 季微听着她陌生的称呼,垂在身?侧的手指尖轻颤了下,心里一阵涩疼,左眼似乎酸胀了下。 她如今,用当初看他的眼神,去看顾曦了。 好?一会儿季微才缓声道:“好?久不见。” 姜斐看了他一眼,浅淡地一笑:“订婚快乐。” 季微喉咙一紧,喉结动了动。 她怎么能……这么坦然地祝他“订婚快乐”? “我?有话?对你?说。” 姜斐怔了怔,挽着顾曦的手不觉一紧。 一旁,顾曦看着季微的神情,他很?清楚,季微对姜斐绝对不是没有感觉。 而?他也本该乐见其成的,如果他开口?,姜斐不会拒绝他,哪怕他将她推给旁人。 可是,却?莫名开不了口?,最终他只道:“季先生还要招待别的贵客,我?们……”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宴厅二楼,一个女?人出现在那里,穿着一身?寻常的礼服,眼圈通红脸颊苍白,含着泪光的双眼越发惹人怜惜。 林染。 她正在看着他。 似乎察觉到几人的目光,林染慌乱了下,转头逃避地跑开了。 顾曦看着林染的背影,眼神恍惚了下,不知为什么,心中的平淡超出了他的想象,甚至莫名想起了前几天那个惹得他心湖大动的吻…… 顾曦猛地回?神,察觉到自?己心中所想,眼神冷了下来,他绝无可能改变初衷。 他转头看向姜斐:“季先生看来有话?……” “刚巧我?也有些话?同季先生说,”姜斐飞快打断了他,而?后轻轻笑了下,“所以,你?自?己去应酬好?了。” 顾曦凝眉,明?明?这是他想说的,可此刻心里的烦躁更甚了,却?又在看见她的双眼时微怔。 和林染的惹人怜惜不同,姜斐的眼圈微红,却?依旧在努力地对他笑着。 “嗯。”最终,他轻点头。 姜斐缓缓抽出顾曦臂弯中的手,看向季微:“季先生,请。” 季微深深凝望了她一眼,转身?朝一旁走去。 直到走进角落的一间房间,他方才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身?后的女?人,目光定在她微红的眼圈上,良久伸手想要轻轻触碰她的眼眶。 姜斐却?飞快地朝后退了两步:“季先生有什么事不如直说吧。” 季微的手僵在半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却?只又说了一遍:“好?久不见。” 姜斐沉默片刻:“我?不觉得我?们还有再?见面?的必要,季先生。” 季微脸色一白:“什么?” 姜斐低头没有看他:“之前不过是因为我?和林小姐的记忆被置换,才会发生那些误会,如今都换回?来了……我?们没必要再?见面?……” “那后面?我?们共同发生的事情呢?”季微打断了她。 就算记忆被置换,可后来,他们一起经历的事情,却?都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姜斐愣了下,很?快自?嘲一笑:“正如季先生当初在实验室对我?说的那样,如果不是我?脑子里有林小姐的记忆,你?也不会允许我?接近你?不是吗?那些经历,也不过是因为我?拥有林小姐的记忆而?已。” 季微神情呆怔地听着她的话?。 当初,在记忆逆置换实验前,她问他:是不是因为她有着林染的记忆,才会对她好?。 他说,是。 如今,这些话?却?像是插在他心脏上的刀。 “那眼睛呢?”季微呢喃问道。 “嗯?”姜斐低声反问了句,而?后了然,“义眼只是我?幸运……” “不是义眼,”季微走到她面?前,情绪有些许激动,“是这只眼睛,姜斐,这只和你?一模一样的眼睛。” “你?还打算隐瞒我?多久?”说到后来,季微的双眼隐隐泛红。 姜斐站在原处,直直盯着季微的左眼,自?己的左眼却?毫无征兆地落下一滴泪来。 季微看着那滴泪,只觉自?己的左眼也逐渐酸胀,脸色却?越发煞白,他伸手想要拂去那滴泪,姜斐却?突然平静道:“原来你?知道了啊……” 季微僵立在原地。 姜斐笑了一声,缓缓从手包中拿出一纸折叠整齐的支票:“季先生,这张支票,是你?当初给我?的,你?说,这是你?欠我?的,还了,就两不相欠了。” “这笔钱很?庞大,足够买我?一只眼睛了。” 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开。 身?后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季微拦到她面?前:“姜斐……” 姜斐脚步一顿:“季先生,今天是你?订婚的日子。” “不是,”季微哑声道,“姜斐,今天什么日子都不是,只是……我?想见你?了。没有两不相欠,而?是我?欠你?……” “如今我?已经没有林小姐的记忆了。” “我?不在乎你?的记忆……” “我?不想留在这里,不想留在你?身?边。”姜斐平静道。 季微的表情呆住,眼神有些茫然,好?久才呢喃反问:“是因为顾曦吗?” 姜斐微垂双眸,睫毛轻颤了下。 季微怔忡地看着她,他知道,这是她被说中时才会有的反应。 当初,有人调侃他与?她时,她也是这样的。 “我?先离开了。”姜斐低声说到,却?在走到门口?时,季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顾曦呢?” 姜斐一顿。 “姜斐,顾曦对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季微走到她身?后,嗓音喑哑,“他不过是在利用你?而?已。” “不要去找他好?不好??” “我?们重新开始,就像当初在那间铁皮屋一样,没有别的任何人,只有我?们。” “就算讨厌我?也没关系,我?想娶的人,只有……” “季先生。”姜斐打断了他,静默半晌,最终一言未发,打开门走了出去。 却?在走出门的瞬间,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微微扬了扬眉梢。 但愿顾曦不会让她失望。 另一边。 林染躲在角落,身?形瘦削娇弱。 对这场所谓的晚宴,根本不是什么“订婚宴”,否则,她作为主角之一,不会下午才被通知。 她很?清楚,这场晚宴不过只是季微想要找个理?由见到姜斐而?已,就像那天,她在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眼中有惊喜又慌乱地回?头唤她“姜斐”一样。 身?后传来脚步声。 林染飞快擦拭了下眼角,转过身?看见身?后跟来的人时微怔,好?一会儿呢喃唤道:“顾曦……”语气夹杂着委屈。 自?从记忆还回?来后,她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唤着他的名字。 顾曦看着林染身?上雪白的礼服,眼波微动。 他记得,今天姜斐也穿的白色礼服。 “你?跟过来做什么?”林染低下头小声说道。 顾曦回?神,许久拿出一块雪白的方巾递到她面?前。 林染看着那块方巾,就像当初在顾氏,每次她弄脏了脸颊,他总会为自?己擦拭一样……心中的委屈更甚,只这一秒,她不想再?多想了。 思及此,林染并没有接那块方巾,反而?上前用力抱住了顾曦,扎入他的怀中无声哭泣。 顾曦的身?躯因为突如其来的拥抱而?变得僵硬无比,之前并非没有过拥抱,只是此刻却?觉得……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比如,心底升起的是淡淡的排斥,以及……姜斐拥着他亲吻的样子。 错觉吧。 他对自?己说,只是因为姜斐知道他的秘密,他不用担心被发现自?己那诡异的金属骨骼而?已。 顾曦伸手,拥着怀中的女?人:“还要嫁给他?” 林染娇弱的肩膀一颤。 她不想守着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而?她……也不知道自?己爱不爱季微了。 他们都变了。 “回?顾氏?”顾曦再?次道。 林染顿住,僵在他的怀中。 刚刚,在听见他这句话?的瞬间,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心动了。 在顾氏的那段时间,是她觉得自?己最被珍视的时间。 “不要开玩笑了,是姜小姐一直在陪着你?。”林染低声道着,从他的怀中起身?。 顾曦听见“姜小姐”三字,神情微紧,却?又因自?己过度的反应心生暗恼:“你?回?来,她就再?没有意义了。” 他沉声说着,却?每说一个字,心脏便沉沉坠落一次,直至说完,心中空荡荡的。 林染抬头,被泪水浸润过的双眼直直看着眼前的男人。 每个人都想要被偏爱,她也不例外:“我?要考虑一下……”她喃喃道。 却?在此时,一旁传来一声极轻的脚步声。 顾曦双眸一紧,几乎立刻转眸:“谁?”声音夹杂着莫名的慌乱。 然而?转角处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只有远处一路小跑朝他而?来的女?人,身?上的白色礼服像一阵烟,直接停留在他眼前。 姜斐。 她的神色如常,只是容色微白。 她抬头看着他:“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顾曦探究地看着她,心底一阵难安。 刚刚……她是否听见了? “顾曦?”姜斐抿了抿唇,上前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扯出一抹大大的笑,“我?们回?去吧。” 顾曦回?神,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动了动,许久颔首,而?后方才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原本林染站的地方,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外面?依旧在下着细密的小雨,夜色阴沉。 行驶的黑色轿车内,顾曦不知第几次看向身?旁的女?人。 姜斐很?安静,安静的有些反常,她坐在那里,目光直直地盯着窗外,眼神像是茫然,也像悲伤,明?明?他就在她身?边,却?觉得她孤零零的。 顾曦不觉动了动。 姜斐猛地回?神,转头看向他的瞬间眉眼弯下笑了起来:“顾曦。”声音微微拉长?,带着些许低软。 顾曦心脏一缩,深邃的眸却?仍难掩探究紧盯着她:“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嗯?”姜斐偏了偏头,继而?眯着眼睛道,“没有啊。” 顾曦抿唇还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见姜斐直起腰身?看向窗外,眼神迸射出如星光的晶亮:“停车。” 车辆稳稳地停靠在路边。 姜斐指着窗外欣喜地看着顾曦:“没想到会经过这里,”她说着,拉起他的手腕,“这儿是我?上次想要带你?去的地方。” 顾曦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狭窄的巷子,只有简陋的蓝红色的招牌混乱的排列着,与?远处的全息影像的科技感对比鲜明?。 “我?们去看看吧,”姜斐说着摇了摇他的手,“好?不好??” 顾曦看着她的动作,又看了眼她的双眸,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姜斐的双眸更亮了,拉着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雨伞撑着朝巷口?走去,顾曦跟在她身?后,大步走着。 却?在走到巷口?时,雨伞被一阵凉风吹翻,姜斐剧烈趔趄了下。 顾曦忙伸手扶住她的手臂。 姜斐转头对他粲然一笑:“我?们跑吧。” 就在顾曦不解时,姜斐突然将手中的雨伞扔到一旁,任由雨丝淋在二人身?上,而?后她牵着他的手朝巷子里跑去。 顾曦被她拉着,一同在雨中奔跑着,他不觉转头看向她。 她身?上白色的礼服在昏暗污浊的夜里划出一道风景线,像是此间最美的光。 简陋的巷子早已积满了雨水,顾曦皱了皱眉,却?在看见姜斐毫无迟疑地踩在污水中,溅起大大的水花时僵住,心脏好?像在被一点点的填满。 跟在她身?边,好?像什么都不用想,只用朝前奔跑就好?。 不知多久,姜斐在一个角落停了下来,白色礼服的裙摆被雨水染成了灰色,长?发潮湿地披在身?后,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圈微红,眼睛像是被水光冲洗过……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顾曦望着她,却?在她看过来的瞬间忙收回?目光,看向四周,而?后眉心微蹙。 这里……莫名的熟悉。 “两年前,我?在这里第一次看见你?,”姜斐笑了起来,轻声道,“我?那时蜷缩在那儿,你?撑着伞走到我?面?前,对我?伸出了手,很?好?看。” 顾曦怔住,转头看着满眼追忆的姜斐。 他其实对这些她觉得万分美好?的回?忆记得并不真切,甚至……陌生。 他只记得,那时,自?己只是想要利用她和林染同体质的身?体,来置换记忆而?已。 “我?想让你?看看我?成长?的地方,”姜斐握紧了他的手,牵着他朝里走去,却?在看见不远处的铁皮屋时顿了顿,扭头抱歉一笑,“可能会有些简陋。” 顾曦看着她。 今晚的姜斐……有些奇怪,明?明?在笑着,却?让人心慌。 铁皮屋还是上次她离开的样子。 姜斐牵着顾曦走进屋内:“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顾曦看着一眼便能望过来的简陋的屋子,没有说话?。 “这里是我?做饭的地方,洗漱的地方,还有休息的地方,”姜斐一一介绍着,每介绍一个,便对他浅笑一下,下秒又想到什么,“对了,你?的身?体好?像不能太过潮湿,是不是又疼了?” 她说着,伸手将他的袖口?挽起。 金属与?血肉相连的地方果然泛着深紫色。 姜斐忙去洗手间将干毛巾拿过来:“你?先将外套脱了,我?帮你?擦一下身?后……” 顾曦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其实……只是有点痛而?已,比起以往所受的痛,不值一提。 可看着她满眼的关切,他却?真的将西装脱了。 今晚的他和她一样,都很?反常。 姜斐为他小心擦拭着后背的金属骨骼,看着嵌在骨肉里的金属,还有肌理?线条完美的后背,不觉伸手沿着骨骼抚摸了下。 顾曦后背一僵,肌理?紧缩了下,气氛陡然变得暧昧。 姜斐忙将手收回?:“抱歉。”说完,坐在沙发另一端。 顾曦看着她,没有说话?。 姜斐顺口?道:“可惜这里没有钢琴……” 顾曦微顿,而?后将腕表解下,只点了下表盘,一束投影的光芒从表盘射出,映在茶几上一个完整的全息琴键。 姜斐惊叹了一声,伸手轻点了下琴键,与?钢琴的音色一模一样。 却?在此时,头顶晕黄的灯泡忽闪了下,一阵火花后,熄灭了。 整个屋子只剩下琴键投影的蓝色光芒。 “灯坏了。”姜斐低声道。 顾曦没有作声。 姜斐伸手,手指在琴键上无章法地按了几下,琴音突兀,下秒她陡然转头:“你?可以教我?吗?” 顾曦怔忡了下,转头迎上姜斐晶亮的目光,心慌意乱的感觉又来了。 他忙转过头去,手落在琴键上,流畅地弹奏一曲简单的曲子。 姜斐学着他的样子,一个琴键一个琴键的弹着,却?始终不得要领。 不知多久,她才终于磕磕绊绊地将一首曲子弹了出来,弹完最后一个音后,她也随之舒了一口?气:“我?学会了!” 顾曦借着细微的蓝光看着她过于粲然的眸:“嗯。” 姜斐笑了起来,安静地笑着,笑到最后,眼睛像是蒙了一层水光。 狭窄的屋子里很?是安静。 “顾曦。”姜斐的声音低了下去。 顾曦看向她。 “我?说过吧,不要再?孤零零的了,”姜斐越说,嗓音越发的轻,轻到顾曦也听不真切,“即便你?的不孤单,和我?无关……” 顾曦微微侧首:“什么……” 他的话?并没有问完,姜斐突然起身?朝他吻来,极轻的一吻,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清甜味道,瞬间将他包裹在其中。 顾曦只觉自?己的大脑一阵晕涨,幽蓝的眸深邃而?诱人,手下意识地揽着她的腰身?,那股致命的诱色又来了,让他不觉沉浸其中。 然而?不知多久,他只觉眼前一黑,大脑逐渐失去了意识。 顾曦好?感度:70. …… 顾曦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仍躺在简陋屋子的沙发上,周围空无一人。 顾曦瞬间坐起身?,下意识地抚了抚唇,昨晚和姜斐的那一吻,就像是梦一样。 可桌上仍在投影的琴键,提醒着他并不是梦。 门外有动静传来,紧接着工作人员的生意响起:“顾先生,您醒了?” 顾曦回?神,昨天换下的衣服早已折叠好?放在一旁的沙发上,顾曦穿好?后方才打开门,却?在只看见工作人员一人站在门口?时眉心微蹙:“姜小姐呢?” 工作人员忙道:“姜小姐说她有事先回?了。” 先回?? 顾曦紧皱眉心,想到她昨天的反常,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监视她的人呢?” “一直在跟着。” “嗯。”顾曦微微放下心来,察觉到自?己在这里耽误太长?时间,神情冷峻下来,“回?顾氏。” 工作人员忙应下。 只是当车停在顾氏楼下时,顾曦一眼便看见等在门口?的助理?,见到他回?来,助理?飞快上前:“顾先生,林小姐来了。” 林染? 顾曦脚步微顿,想到她昨晚所说的“考虑一下”,如果她不愿,此时绝不会出现在顾氏,如今出现了,证明?她答应了…… 可是为什么……得到这个自?己想要的结果,却?并不觉得开心? 视讯的声音突然响起,唤回?顾曦的思绪,他转眸看去,打来的正是监视着姜斐的人。 “顾先生,季先生似乎今天才正式订婚。” 顾曦的眼神少有的困惑:“什……” 话?未说完,他蓦地想到什么。 季微订婚,可林染却?在顾氏。 视讯那边即时传来一张照片。 顾曦的身?躯彻底僵滞。 照片上,西装笔挺的季微身?边,正是穿着白色纱裙的姜斐。 143、被置换记忆的炮灰25 顾曦紧盯着?视讯上?的照片, 面无表情,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像是不认识照片上?的人一样?。 良久,他才淡淡地收回?目光,将视讯关了看向助理:“你刚刚说,林小姐来了?” 助理忙点点头。 顾曦只过分冷静地点点头,起?身朝电梯走去,浅色的长发微动,背影笔挺。 只是走进?电梯的瞬间, 他掩唇低声咳嗽了一声,嗓音隐忍沙哑。 林染正在宴客厅, 顾曦到时,正看见一道?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身影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身形瘦削。 顾曦的脚步不觉一顿, 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微恍,直到林染听见动静转过头来,他才猛地回?神, 走上?前去。 林染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男人,站起?身,却又在迎上?他无表情的冷峻神情时,脚步不觉朝后退了一小步。 眼前的男人, 强大优雅, 却……无比危险。 顾曦察觉到林染的动作,双眸微垂,脚步逐渐停了下来。 她怕他。 即便并非有?意的,可下意识地动作却出卖了她。 “染染。”顾曦站在原地道?, 即便亲昵地唤她,声音依旧没有?半点起?伏。 林染攥了攥拳,鼓足勇气朝他走了两步:“顾曦,你说的是对的,季微他早就变了……” 其实,她也是。 一个?强大而高高在上?的男人,在她的面前能够给她所有?女人歆羡的温柔,她在回?忆起?那些事迹时,怎么可能会不动容呢? 顾曦仍立在原处看着?林染,没有?说话。 林染轻咬了下唇瓣,紧攥的拳逐渐松开,而后轻吸一口气走上?前,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怕一般,轻轻拥住了顾曦。 顾曦的身躯骤然紧绷,怀中的女人身上?一股陌生的香气直直钻入他的鼻间,肢体似乎都僵住了。 可这是林染啊。 他一直以来,只想留在身边的林染。 顾曦停顿许久,最终缓缓伸手,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一般,想要拥住怀中女人的肩头。 却在此时,林染陡然伸手环住他的后背,手落在了金属骨骼上?。 顾曦脸色微变,猛地将林染推开。 林染趔趄了下,容色浅白:“顾曦?” 顾曦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扔下一句“抱歉”飞快走进?一旁的洗手间,脚步慌乱。 直到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顾曦才勉强平复了下心情,抬头看向镜子里的人。 长发几缕拂落在前额,面无表情,可他却清楚看见了自己眼中的仓惶,以及…… 顾曦怔了怔,看向自己脖颈处露出的一点红痕,下秒伸手扯开领带。 领带下,毫无血色的脖颈下方,一枚浅红色的齿痕印在上?面。 昨晚,姜斐留下的。 那个?痴缠的吻……以及,她留下这个?痕迹时,低声说了句:“不要忘了啊。” 可他只听得隐约,便昏睡了过去,如今想来,那就像是一场梦。 顾曦再次打开视讯,页面仍停留在那张照片上?。 穿着?雪白纱裙的姜斐,像是穿着?婚纱,优雅圣洁,可漆黑微卷的长发为她的眉眼添了一丝妩媚。 订婚。 和季微。 沉默许久,顾曦猛地转身朝外走去。 …… 季家。 盛大的订婚典礼仍在进?行。 季微定定看着?身侧挽着?自己手臂的女人,一切美好的像是在身处梦中。 今天一早,当助理说一位姜小姐来找他时,他仍是不敢置信的,可当他脚步慌乱地跑出去,看见逆光站在门口的女人时,他竟脚步定在原地,再难前行半步。 那一瞬,就好像回?到了在铁皮屋的日子。 她也总是这样?,站在门口的光里,对他弯着?眉眼笑,而后轻唤着?他的名字。 这一次,她依旧在唤着?他,却是一声陌生的“季先生”。 她说:“季先生,你想娶我吗?” 在她问完这句话的瞬间,他的心狠狠跳动着?,可在看清她的表情时,他所有?的心动与激动全部冻结,甚至冻得他齿间止不住地轻颤。 她的目光,再也不像以往一样?,看着?自己时满眼的晶亮,反而神色死寂,甚至眼神平静到可怕,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而不是……与他订婚。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答应下来。 他只能答应。 只有?这样?,他才能留在她的身边。 她说不想太多人知?道?他们订婚的消息,他答应; 她说典礼从简就好,他也应下。 哪怕她的眼中没有?半分喜悦。 只要是她就好。 “季先生?”一旁有?人小声唤着?他。 季微陡然回?神,助理正拿着?戒指递给他。 是了,即便再简单的典礼,他也想一切都有?,他不想被人看轻了他的姜斐。 戒指,从一开始就是她的尺寸。 那时,她牵着?双目失明的他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出困境时,他早就记住了她手指的感觉。 助理看着?季微接过戒指,长舒一口气:“现?在二位可以交换戒指了。” 季微转头,深深凝望着?身侧的女人,即便她面无动容,他也扯起?了一抹笑,攥着?戒指的手微紧:“斐斐。” 姜斐垂眸避开了他的目光,伸手接过戒指与之交换,在助理小心的“二位可以亲吻对方”的声音中,二人逐渐彼此靠近着?。 只是,在二人即将亲吻上?的瞬间,门口处一阵嘈乱,紧接宴厅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对男女缓缓走了出来。 男人西?装革履,冷峻的面庞上?,澄蓝的双眼无一丝情绪。 而他的身边,女人穿着?雪白的长裙,脸色苍白地跟着?。 顾曦和林染。 季微飞快看向姜斐,他很清楚,她如今的记忆是她自己的,她曾经……深爱顾曦。 思?及此,他不觉上?前挡在姜斐面前。 顾曦看着?季微的动作,眼神微沉,目光死死地盯着?姜斐。 刚刚进?来时,他看得真真切切,若自己晚进?来些,他们便已经吻上?了。 “顾先生有?事?”季微伸手牵着?姜斐的手。 顾曦喉咙一紧,目光飞快地从他们相牵的手上?一扫而过:“祝福。”他低语,目光始终紧盯着?姜斐。 季微开口:“多谢顾先生……” “谢谢顾先生了。”姜斐打断了季微,抬起?头来看着?顾曦,脸色苍白如纸,却仍在笑着?,“祝福我已经收到了,顾先生不如一旁落座吧。” 顾曦听着?姜斐的话,眸越发阴沉,却又在看清姜斐的脸时微怔。 她的唇角有?一点血痕,极不明显,可是他却很清楚,那是他留下的痕迹。 昨晚还在与自己厮磨亲吻的女人,现?在却穿着?纱裙和别的男人订婚! 太可笑了。 “顾先生……”姜斐见他久不做声,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姜斐,”顾曦的喉咙紧缩着?,声音像是挤出来的一般艰涩,“你没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比如,解释现?下发生的一切。 姜斐怔,继而垂眸笑了下:“没……” “关于那场试验,”顾曦再一次飞快打断了她,“关于我身体的那场试验,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说?” 她分明用自己的身体当了试验品,救了他。 顾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他最厌恶被人威胁,可此刻,他甚至……想要让她挟恩求报。 她甘愿当试验品这件事,只要她开口,足够他带着?她离开这里。 可姜斐也不过只是顿了顿,轻轻摇摇头:“没有?……” “你好好想想,不用这么快回?……” “顾先生,”姜斐打断了他,目光微偏移看向一旁的林染,“别误了佳人,你们看起?来很般配。而我……”她说着?,转头看向季微,“我是心甘情愿的。” 话落,她微微踮脚,伸手揽着?季微的后颈,吻上?他的唇,完成?了订婚仪式的最后一个?礼节。 顾曦僵立在原处,看着?正在亲吻的二人,眼神瞬间阴鸷下来,想要上?前将二人分开,可脚却像被钉在原地一样?,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觉紧攥成?拳,手背因为用力?骨头突兀。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吻有?多美好。 伴着?琴声悠扬,他们也曾这样?亲吻过。 可现?在,她却在他的面前,亲吻别的男人。 “顾曦?”袖口被人轻轻地拉了下。 顾曦转头看向林染,眼神竟有?些茫然。 一切都照着?他计划的方向发展,用一个?姜斐,换回?了他一直以来想要的林染。 很完美,不是吗? 可为什么……为什么却仍旧觉得心脏空荡荡的? 为什么满脑子都是昨晚在沙发上?的那个?吻?还有?在顾氏的琴房,她赤脚坐在钢琴上?对她歪头浅笑的模样?? 心甘情愿吗? “顾曦……”林染还要说些什么,顾曦却猛地转身,脚步忙乱地地朝外走去,片刻不停,似乎不敢在此处多待一秒。 林染脸色煞白地盯着?顾曦的背影,好一会儿才仓皇地跟上?前。 几乎在二人离开的瞬间,姜斐便离开了季微的唇,结束了这一吻,转头直直盯着?顾曦消失的方向。 刚刚,顾曦的好感度到了80. “斐斐。”季微柔声唤着?她,嗓音沙哑。 姜斐看向他,却在此时,眼中落下一滴泪。 季微身躯一震,伸手轻轻地将她眼角的泪拭去。 刚刚吻他,只是利用吧?利用他,成?全顾曦和林染。 这句话,他最终没有?问出口。 因为,即便是利用,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姜斐看着?近在眼前的季微,眉眼依旧精致,以及…… 姜斐伸手,轻轻抚向他的左眼下。 她的眼睛。 季微眼神微亮:“斐斐?”这是否代表,她对自己仍是有?感觉的? 姜斐没有?说话。 她其实……不算大方,比如,自己的东西?,还是留在自己身边比较好。 姜斐垂眸,在心中对系统道?:“系统,毁了义眼。” 只一秒钟后,她便感觉自己的左眼一热。 季微微亮的眼神瞬间变得惶恐,他看着?她左眼流出的血泪,指尖颤抖的厉害:“斐斐……” 话音刚落,姜斐已晕倒在他怀中。 144、被置换记忆的炮灰26 顾氏。 黑色轿车停在顾氏门口, 助理匆忙撑着雨伞迎上前,却没等他?走到, 车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顾曦安静地走了下来,雨丝瞬间?淋湿他?的发与肩头,他?却恍然未觉地朝里走,神情明明一如既往的冷峻,可助理的脚步却在看见这?样?的顾曦时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总觉得……眼?前的顾先生有些呆怔与茫然。 “顾曦。”身后,跟来的林染轻唤一声。 顾曦像是陡然回神一样?, 转头看去。 林染已经一路小跑地跑到他?身边,神情怯怯却又带着担忧:“你没事吧?” 顾曦不解, 好一会儿?才摇摇头,却在看见顾氏大门时一愣。 似乎……以往总是姜斐站在那里、满眼?是笑地等着他?回来,远远看见他?便耐不住朝他?挥着手, 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她还总是叽叽喳喳地跟在他?身边一同进电梯,一同上顶层;他?也永远不用?担心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因?为,她知道他?最大的秘密…… 顾曦走进电梯, 看着楼层飞快上升,,满脑子却依旧难以克制地乱想。 姜斐,姜斐…… 总是她。 好像, 电梯门一打?开, 她便会站在门外对着他?笑。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顾曦抬头,却只看见一个穿着白色上衣黑裤子的少年站在那里,少年的神情带着机械该有的木然, 可眼?神却多了丝人的感觉。 “林玖?”林染诧异的声音响起?。 林玖闻言,看了眼?林染,眼?神有类似愤怒的情绪划过:“姜斐呢?” 林染回来了,那姜斐去了哪儿??他?在这?栋大楼里寻不到她的任何气息了。 顾曦原本冷静的双眸在听见姜斐的名字时,像是被划破表象一般,目光阴鸷下来:“谁给你的权限来这?里?” 林玖没有动,依旧固执地看着他?:“姜斐呢?” 顾曦的喉结滚动了下,强行咽下喉咙里翻涌的情绪,看向一旁的保镖:“将他?带回科研室重置。” 说完他?便要继续前行。 “姜斐在哪儿??”林玖突然上前挡住了他?的路。 周围的保镖瞬间?戒备上前。 顾曦脚步一顿,抬头看向林玖的双眼?。 他?的设定是永远不能?违背他?,可是此?时,他?的眼?神却像一个……被激怒的人,甚至下一秒就会对他?动手。 “呵。”顾曦蓦地了然一笑,可笑完却又觉得眼?眶莫名其妙地发酸。 姜斐,不过就是按照他?最初计划的那样?,换回了林染,而她也失去了利用?价值而已。 姜斐……不过就是和别人订婚了而已。 顾曦神色一冷,最终一言未发,绕过他?离开了。 林玖这?一次没有阻拦。 刚刚,顾曦的那一笑,像是彻底地将他?看透了,看透了他?此?刻的真实情感,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想的。 “林玖……”女人带着些许担忧的声音传来。 林玖回神,看向林染,眼?神依旧平静无波。 “你没事……”林染还要说些什么,话?却突然停了。 林玖像是中了病毒一样?,直直伸手抚向的脸颊。 林染一惊,不知所措地看向前方顾曦的背影。 以往顾曦从不喜欢旁人碰触她,而今,他?却将她抛下自己一人离开了,一次都没有回头。 林玖的手仍停留在林染的脸颊,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就像是在碰触一件物品。 不一样?。 和碰姜斐的时候,一点儿?都不一样?。 碰姜斐时,他?能?感觉到金属的心脏在异常的跳动,数据也有了起?伏。 可此?时,他?没有一点异样?,只剩下冰冷与荒凉。 林玖收回手,愣愣地走进电梯,下了楼。 可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门外围着数十个因?为他?刚刚的异常举动而满眼?戒备的保镖,见他?出来,瞬间?将他?压制住。 林玖没有动,更没有反抗,跟着保镖朝科研室走着。 他?知道,举动异常的ai,只有被毁灭和被重置的下场。 他?是唯一的九代,不会被毁灭,只有重置。 可是,在经过科研室外走廊供人休闲的显示屏时,林玖的脚步顿住了。 显示屏上正播报着大都市的新闻。 上面说,季家?家?主季微订婚了,而他?的准新娘,是姜斐。 穿着白色纱裙的姜斐,在轻轻地笑着,很好看。 于是林玖也笑了起?来。 保镖催促着他?快走,林玖却一动没动。 只是一瞬间?,林玖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在意?识在产生一个不受控的想法:他?想见姜斐。 很想见他?。 所以,他?开始挣扎着想要朝门口逃去,周围无数人阻挠着他?。 强力的电击武器不断地刺激着他?的肢体,身体的线路被人粗暴地割断,周围想要阻拦他?的人越来越多。 林玖突然想起?他?刚刚诞生时,一个年老的科学家?感叹道:又一个不自由?的灵魂诞生了。 他?这?样?的“人”,谈自由?是一种奢望。 林玖伤了很多人,从顾氏大楼跑出来的时候,腿已经畸形了,手臂也被人生生扯断,他?蜷缩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里,躲避着追上来的人。 幸而一场雨掩盖了他?的踪迹,林玖逃脱了。 他?起?身想要朝季家?去,却在转头看向昏暗角落里一株绿色植物时,脚步顿住。 那株植物生的并不旺盛,可是依旧在拼命地迎着雨生长?着,一朵淡黄色的小花开在枝头,并没有完全开放,只是裹着花苞,将开未开。 林玖看了很久,最终再一次蜷缩起?来,安静地看着那株植物。 生命。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懂得了刚刚顾曦那一抹笑的意?思。 嘲讽,怜悯,可笑,悲哀。 因?为,人类就是这?样?的存在。 而他?,成为了人类。 林玖守着那株植物,从天黑守到天亮。 那朵淡黄色的小花,开了。 林玖上前,将那株花摘了下来,护在怀里,踉跄地走进雨中。 …… 季家?。 惨白的房间?内。 季微始终守在昏睡的姜斐身旁,不愿离开半步。 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眼?角留下的血泪,眼?眶却忍不住一酸。 他?经历过,所以知道有多痛。 那时,他?对她还那样?冷漠无情。 不知多久,保镖带着医生匆忙跑来。 季微怔怔起?身,让开位子,看着医生检查着身体。 不知多久,医生方才直起?身,神色复杂:“季先生,姜小姐的眼?睛可能?是由?于受了严重的刺激,导致义?眼?受到损伤,目前已经无法使用?,且恐怕……不能?再恢复了。” 医生看了眼?满眼?疲惫的季微,小心说着,却又欲言又止。 季微闻言,指尖一颤,终于分出半点目光看向医生:“不能?恢复?” “是,”医生点点头,迟疑良久又道,“而且姜小姐左眼?的损伤怕是牵连到了右眼?的视觉神经,过一段时日,怕是两只眼?睛都……”医生的话?终究还是停了。 季微却已彻底愣住,他?知道医生的意?思。 如果不及时救治,恐怕会连累到姜斐的另外一只眼?睛,两只眼?睛都看不见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再找只义?眼?……”季微听见了自己嘶哑慌乱的声音。 “义?眼?受损,则这?只眼?睛便再无法用?义?眼?了,”医生低声打?断了季微,摇摇头叹息一声:“而且目前姜小姐左眼?的病变已经牵连到了右眼?,后面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季微愣在原地,长?久不发一言。 医生和其余的工作人员都出去了,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季微。 他?站在床边,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女人,以及眼?窝处细微的血迹,眼?眶突然就红了。 受了太大的刺激才会如此?……和他?订婚,是刺激吗? 她真的……这?么不想和他?在一起?吗? 可是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不知多久,季微小心翼翼地伸手牵着姜斐的手。 当初,她就是用?这?只手牵着已成为瞎子的他?,当他?的“眼?睛”,后来,她甚至还把自己的眼?睛给了自己。 可自己却做了什么? 在夺回一切后,只用?一张支票将她打?发,甚至对她说:没有林染的记忆不会对她好。 他?都做了什么啊。 季微俯首埋进她的掌心,掩盖住通红的双眼?。 下秒,手中女人的手指突然细微地动了下。 季微猛地直起?身,通红的双眸带着丝激动看向姜斐。 她醒了? 可很快,他?复又失望。 她依旧紧闭着双眼?,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眼?睑……在缓慢地轻颤着。 季微怔怔看着她微动的眼?睑,本就酸涩的双眼?再难自制,左眼?砸下一滴泪来。 她醒了。 她只是……不想面对他?而已。 季微看了她很久,最终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起?身走了出去。 她不想见他?。 他?也不忍,她一直这?样?假装。 果然,在他?离开房间?的瞬间?,透过仅有的门缝,他?看见床上的女人睁开了眼?睛。 季微颓然地坐在门外,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而这?一整日,季微一直待在门外,静默无声地陪伴着姜斐。 直到傍晚,助理匆忙跑来:“季先生,门外有个叫林玖的想见姜小姐。” 季微恍惚了下才回神:“不准……”话?没说完便停了,他?想起?了什么,透过门缝看向始终不发一言的女人,好一会儿?哑声道:“让他?进来。” 助理飞快跑了出去,季微仍停留在原地,不多时看见助理引着一个……勉强能?看出人形的“人”走了进来。 季微愣了愣,而后才认出,那是林玖。 他?没有说话?,只是后退半步,让开了门口的位子。 他?没有办法了。 哪怕是别的男人,他?也不忍看见她这?样?死寂无声。 屋内。 姜斐自然知道季微始终在门外,心中不断腹诽着他?的多余,惹得她还要上演失魂落魄的戏码。 直到系统报备林玖的出现,姜斐才终于平静下来,眸微垂,神情惶然地看向一旁。 房门被人轻轻打?开。 姜斐一动不动。 林玖看着正孤零零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的女人,怔忡了好久,才呢喃着唤着她的名字:“姜斐……” 唤完的瞬间?,心脏像是被什么充盈。 姜斐的身躯微动,迟疑片刻才转头看来,心中倒是真的有些诧异。 眼?前的林玖,全身都湿透了,脸上的仿生皮肤裂开,左颊三道划痕,露出了里面的金属,左臂被人生生扯断了,线路暴露出来,带着短路的火花,一只腿畸形地外翻着,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 只是即便如此?,他?的手中仍小心翼翼地护着什么。 姜斐看向他?的手。 林玖反应过来,张开了手掌,将那株淡黄色的小花送到姜斐面前,而后艰难地笑了起?来:“我?听说,人类订婚时,要送花。” 这?朵小花让他?领悟了生命。 可是,生命于他?的意?义?,似乎只是……给她一朵花而已。 姜斐愣住,呆呆地看着那朵花,眼?眶逐渐通红。 林玖看着她久没有接过去,有些茫然地环视了一圈这?间?房间?:“这?里没有花,我?给你送来……” 他?的话?并没说完,姜斐抓着他?的手抵着自己的额头,落下泪来。 林玖不解,直到察觉到手背上的泪水,才变得慌乱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或者是自己此?时的模样?吓到了她,只不断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下秒,他?的话?戛然而止。 ——姜斐上前,轻轻抱住了他?。 林玖僵了很久,伸出完好的右手,回抱着她。 林玖好感度:95. 门外。 季微看着房间?内相拥的二人,双拳不觉紧攥,良久却又颓然松开。 姜斐不愿见到他?,而且,她在他?面前,是哭不出来的。 在林玖面前,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宣泄。 过往他?们曾一同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一一在眼?前划过,那些美好的过往,提醒着他?,以前,她也曾满心欢喜地期待着他?。 可是,如今的她早已换回了自己的记忆。 被他?换的。 她再不会像以往一般,热烈地望着他?,满眼?星光地对他?说“喜欢”了。 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的话?,她不用?换那只眼?睛,也不用?经历这?些苦难,更不用?面临可能?再无法看见的危险。 眼?睛…… 季微怔住,良久伸手抚向自己的左眼?。 这?只眼?睛,本就是姜斐的。 145、被置换记忆的炮灰27 与此同时, 顾氏大楼。 林染呆呆地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全息投影下长久不变的晴空万里, 神情怔忡。 这里明明是她之前曾经住过的房间,却不知为什么,再住进?来感觉无比的陌生。 自从她来到顾氏,与顾曦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以?前总是他来找自己,主?动与自己接近,如今……却只?有?她装作闲来无事地出门,才偶尔与顾曦碰面。 然?而即便碰见, 不过只?是几句简短的对话,便匆匆结束。 甚至这栋大楼里的所有?人看见自己时, 均都以?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她,那样的眼?神中有?打量,也有?几分……让人窒息的对旁人的惋惜。 每天待在房间, 就?连每天来送一日三?餐的人都是机器人,没?有?人同她说话,有?的只?是无边的寂静。 独自一人沉默了不知多久,直到外面的晴空万里变成了璀璨星空, 林染才察觉到夜色降临了。 她抿了抿唇,看了眼?时间,以?往这都是顾曦归来的时间。在心?中为自己鼓气良久,林染最终起身朝外走去。 这一层楼是顾曦所在的楼层, 入目只?有?冷清的白色。 林染原本想要下楼, 却在看见走廊深处的房间时脚步顿住。 ——那里有?一间房间,此刻正紧闭着房门。 她知道,那里是琴房。 以?前自己住在这里时,琴房总是空荡荡的, 房门有?时也只?是半掩着。 如今,房门似乎再没?打开?过。 像着魔了一样,林染走上前去,打开?房门,里面依旧和以?前一样,只?有?一架钢琴。 林染走到钢琴旁,手指轻触了下琴键。 清雅的琴音响起。 门外陡然?响起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竟带着几分慌乱与焦急朝这边疾步走来。 林染转头看向门口,房门被人用力推开?了。 顾曦的身影几乎瞬间出现在门口,眼?中的期待与隐约的惊喜还没?有?收起,在看清房内的人时便已经凝结,身上笔挺的西装微乱,好一会儿才道:“……染染?” 林染错愕地看着他,脸色微白,那一瞬,她清楚地在他眼?中看到了失望:“你以?为是谁?”她强颜欢笑问道。 顾曦已经平静,声音无波:“没?有?谁,”他说着,转过身去,“这里的玻璃没?有?全息投影,太过阴森,以?后?不要来了。” 声音说是商量,不如说是命令。 林染被他的语气惊到,怔怔跟在他身后?走出琴房,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心?都颤了颤:“顾曦……” 顾曦背影一顿,脚步也停住,却始终没?有?回头。 林染咬了咬唇:“我是想要找你的。” 顾曦仍旧立在原地,一言未发。 “我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了,可是顾曦……”林染似在心?中鼓足了勇气,轻柔道,“我是想要和你重新开?始的,不是因为赌气或是其他。” 说着,她看着顾曦始终没?有?回头的背影,攥了攥拳走上前去,拥住了他。 顾曦的身躯在察觉到涌上来的林染时立刻僵住了,全身紧绷如铁,一股排斥的情绪不受克制地升起。 “顾曦,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可不可以?从现在开?始,我们都用崭新的自己去面对彼此……”林染低声说着,手怯怯地抓上他的手臂,便要走到他面前。 可在她的手碰到顾曦手臂的瞬间,顾曦几乎下意识地将她的手甩开?了。 林染的手僵在半空,满眼?的不知所措。 顾曦也怔了怔,手习惯地触着自己手臂上的金属骨骼,指尖冰凉。 他看着眼?前满眼?泪光、身姿羸弱的林染,心?中越发烦躁难安。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了。 曾经想要拥有?的女人近在眼?前,他却觉得满心?倦怠与疲惫。 以?往镇定?剂压下了他的所有?翻涌的情愫,可是如今没?有?镇定?剂了,心?却比起那时更如一潭死水。 他再也做不到暴露自己的一切秘密与弱点,每天只?有?回到自己房中,才能?得到一丝放松的空间。 没?有?人抚着他畸形的身躯问他“疼不疼”了;不会有?人每天早早起来只?为和他共进?早餐;也不会有?人不论他多晚回来,都会等在门口给他一个?微笑;更不会有?人对他说“以?后?不要这么孤单”,他似乎……很孤单。 心?中像是有?了一个?大洞,怎么都填不满。 “顾曦……”林染忐忑的声音传来。 顾曦回身,最终只?沙哑地放下一句“失陪”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到房门落锁,偌大的房间只?有?自己一人,他才脱下西装,看着嵌在血肉里的骨骼,以?及骨骼周围微微凸起的泛着紫色的血痕,像是凸起的、可怖的血管…… 他很想,有?人看着这些,然?后?告诉他,没?什么可怕的。 这一晚,顾曦久久没?有?入睡。 一闭眼?,那一声琴音便钻入他的耳膜中。 直直深夜,顾曦猛地起身,鬼使神差地进?了琴房,看着空荡琴房中央那一架钢琴,他安静上前,手落在琴键上,弹奏的却是那晚教姜斐的那首极为简单的曲子。 琴声响起,顾曦眼?神恍惚了下。 在姜斐面前,他弹奏过三?次琴。 第一次,她偶然?听见,告诉他不用再孤单了,那一次,他抱着她,险些吻了她。 第二次,她央他为她弹奏一曲,他答应了,这一次,她赤脚坐在钢琴上,吻了他。 第三?次,在那间破旧的铁皮屋内,她要他教她弹琴,可一吻后?,她和别人订婚了…… 朦胧间,顾曦仿佛看见一个?穿着白色短裙的女人,赤着脚坐在钢琴上,脚丫一摇一晃的,正明媚地笑望着他。 明明穿的纯净,眼?神却格外妩媚。 顾曦的喉结动了动,似乎只?是想象,心?脏都像是被人拿着孔雀翎毛细细搔弄一般。 许是想的太过认真,他并没?有?听见身后?的开?门声以?及脚步声,直到一声低柔的:“顾曦,这么晚了你怎么……” 女人的话并没?有?说完便戛然?而止。 琴音骤然?增大,而后?猛地消失。 顾曦僵坐在座位上,良久缓缓转身,只?穿着丝绸睡袍的身躯,苍白的胸膛微微裸露,露出两块金属的骨骼,以?及沿着骨骼边缘挤出的深紫色血管状的伤痕。 林染捂住嘴,指尖溢出一声低呼。 顾曦只?看见林染惊恐的双眸,以?及她尾音微颤的发问声:“你,你不是人类……” 顾曦看了眼?自己裸露在外的骨骼,在夜色下格外诡异,而那些如网状的血痕,更像是一个?个?极长的鲜红水蛭,的确不像人类。 他朝林染走了一步。 林染却飞快后?退了两步。 顾曦的脚步停下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作声。 林染也沉默着,呼吸沉重了许多,良久,她只?从指尖挤出一句:“抱歉。”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顾曦仍站在原地,注视着琴房的门被人撞开?,又用力合上。 “顾曦。”身后?的钢琴上,仿佛有?人在唤他。 顾曦转身,钢琴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他重新坐回到钢琴前,再没?有?弹奏,只?是冷静地坐在那儿,浅色的长发凌乱的耷在前额。 伤心?或者愤怒? 好像都没?有?。 他只?是突然?想到,曾经有?个?女人,面对自己身上可怕的痕迹,总是视若无物。 这一晚,直到天色大亮,顾曦才起身离开?,换上西装下了楼。 工作人员飞快地跟了上来:“顾先生,林玖逃离了,科研室那边目前还联络不上他。” 顾曦身形微顿,想到那天林玖的情形。 一个?ai,有?了自己的意识,妄想成为一个?人类。 而他,一个?人类,却被人说“不是人类”。 还真是好笑。 他没?有?说话,起身便要继续离开?,下秒又想到什么,看向一旁的科研室。 当初,姜斐为他做试验品的实验,就?是在那里做的。 顾曦起身走进?科研室,调出了当时的资料,看着影像上,姜斐躺在实验舱中,痛级逐次增加时,她脸色苍白浑身轻颤,却仍努力地维持清醒,告诉科研人员身体部?位的细微变化。 直至后?来,连科研人员都不忍地告诉她,痛的话可以?说的。 可她始终一声不吭。 最终,科研人员摇摇头,却又忍不住问了句:“姜小姐,为什么?” 姜斐似乎也顿住了,直到科研人员以?为她昏过去时,她才低声呢喃道:“因为喜欢啊。” 顾曦猛地站了起来,目光慌乱地看着屏幕上女人虚弱的面庞,垂在身侧的手紧攥着,却难以?克制住颤抖。 那样的疼痛,他都忍受不来,她又是如何忍下来的?如何忍了整整五天? 因为喜欢吗? 可既然?喜欢,为什么要和季微订婚? 下秒顾曦突然?想到什么,眸光渐沉,而后?飞快朝外走去。 他想见她。 很想。 …… 顾曦的好感度在经历过数日的剧烈波动后?,终于?升到了90. 姜斐得到这个?消息时,正在铁皮屋里给自己准备晚餐。 铁皮屋是她主?动提的,毕竟……无论是顾氏还是季家,屋子全都是惨白色。 她看倦了。 本以?为季微不会同意,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下来。 就?连林玖跟来,他竟也没?有?异议。 姜斐对林玖跟着自己前来,不会欢迎,却也没?有?回绝。 一个?“免费管家”,不要白不要。 虽然?这个?免费管家断了一条手臂,但每天的一日三?餐还是能?负责的。 只?是今天傍晚,林玖在接到一通视讯后?便离开?了,晚餐自然?落到了姜斐头上。 顾曦来到铁皮屋时,天色已经晚了。 铁皮屋的门紧闭着,顾曦站在门口,心?脏高高提起,莫名的紧张,却又暗喜。 ——她没?有?住在季家。 沉默良久,顾曦方才抬起有?些酸软的手,敲门。 可等了好一会儿,里面始终没?有?动静。 顾曦顿了顿,低头看着眼?前的指纹锁,对他而言,攻破这个?再简单不过了,不过片刻,指纹锁应声打开?。 顾曦走进?屋中,看着眼?前的装潢,以?及面前的沙发。 上一次,就?是在那里,他们在亲吻着彼此。 最后?一次亲密。 厨房有?动静传来。 顾曦转头看去,只?一眼?目光便定?住了。 厨房内只?有?一盏昏黄色的灯泡,与窗外远处光怪陆离的蓝紫色全息影像格外不同,暖色的灯光染亮了房间。 而姜斐身披着灯光,站在那里,拿着汤匙一下一下地舀着简陋的米粥。 她很安静。 灯光都好像在她的发梢跳舞,衬的她的肌肤也多了一层红晕。 这一刻,顾曦感觉到自己胸口那个?空荡荡的洞,在被一点点地填充着。 似乎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姜斐没?有?转头,只?随意道:“帮我拿一下罐头。” 嗓音低低哑哑的,就?像……在对自己的先生说话一样。 顾曦愣了愣,而后?才看见一旁放着一盒蔬菜罐头。 他沉默了几秒钟,竟真的拿过罐头递给了她。 姜斐笑着接过,转头道:“谢谢……”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便停住了,手中的罐头掉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顾曦的喉咙一阵紧缩。 这是订婚宴那天后?,二人第一次见面,她会怎么开?口?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姜斐在经历最初的慌乱后?,飞快地冷静下来,平静道:“顾先生。” 顾曦的后?背蓦地爬起一股寒意。 顾先生。 又是这么陌生的顾先生,就?像上次在订婚宴上时一样。 姜斐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弯腰捡起地上的罐头:“不知道顾先生今天要来,什么都没?有?准备。如果没?事的话……” “姜斐,你再这样说话,我真的会生气。”顾曦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 姜斐一怔,抿了抿唇没?有?回应。 顾曦也安静下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罐头上。 姜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笑了笑道:“出去吧。”说着,她将磁火关了,罐头也放在一旁。 顾曦喉结微动。 她完全像是在接待客人一般,接待他。 走出厨房,姜斐让顾曦坐在沙发上时,神情明显呆了呆,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很快恢复自然?。 始终注意着她的情绪的顾曦眼?神微动。 她果然?还在意那晚发生的一切,那个?吻…… “你的秘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姜斐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顾曦一愣,继而脸色一沉。 她以?为自己是因为要她保守秘密才来找她的? 姜斐见他不语,又添了一把火:“如果你不信,可以?将我的那段记忆彻底删除……” “姜斐!”顾曦声音陡然?增大。 姜斐睫毛轻颤,不解地看着他。 顾曦却只?觉自己心?中一阵酸胀,他很想问,删除那段记忆后?呢?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可是,在迎上她的目光时,却再问不出口。 因为他曾经做过的,将她的记忆与林染的记忆置换。 他曾做过的。 “除此之外,你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顾曦看着她。 姜斐默了默:“如今我已经和季微订婚,你再来会有?些不便……” “姜斐!”顾曦心?底一阵无力,直视着她哑声道,“关于?我身体的那场试验,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说的?” 姜斐怔愣,刚要摇头。 “那个?为了我经受疼痛折磨的人,是谁?”顾曦粗暴地打断了她的否认,“在实验舱里说‘因为喜欢我’的人是谁?” 姜斐脸色一白,目光飞快垂下,一副心?虚的模样。 心?中却忍不住嗤笑,她说的只?是“喜欢”,哪里说“喜欢他”了?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姜斐?”顾曦站起身,“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要?你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一丁点回报都不要?只?要你开?口。” “甚至就?连订婚也是吧?为了什么?成全我和林染?那天我和林染的谈话你都听见了……” “顾曦!”姜斐扬声打断了他,睫毛忐忑不安地颤动着。 简陋的铁皮屋内,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 也是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死寂。 姜斐像是得救般转身,飞快打开?铁门,而后?一怔。 她倒没?想到,今天林玖消失了,来的人竟然?是季微。 他似乎很是疲惫虚弱,眼?中无光,唯有?见到她时,眼?神才勉强闪烁了下:“斐斐……” 季微的话并没?有?说完,姜斐已经上前挽着他的臂弯,嗓音亲昵:“你回来了?” 季微一怔,眼?中一阵狂喜,可那喜悦在看见屋内的顾曦时僵住,而后?看向姜斐。 他很清楚,又是利用。 可他还是轻轻牵起她的手:“抱歉,今天回来的迟了。” 一旁,顾曦看着举止亲昵的二人,胸口的怒火像是要将他烧灼一般,双手死死攥着,唯有?指甲嵌入肉里的疼痛能?让他勉强维持平静。 未婚夫妻。 以?后?便是合法的夫妻。 可只?是看着他们牵手,他都觉得难以?忍受。 “好香,你做了晚餐?”季微略带惊喜的语气传来。 姜斐心?中冷哼,不是给你吃的,面上笑得甜蜜:“是啊,等你一起吃。” 季微欢愉地笑着,即便是假的,他也觉得高兴。 走进?厨房,将米粥与罐头拿出来,准备着餐具。 顾曦咽下喉咙里翻涌的情绪,眼?神森冷阴鸷,眼?尾隐隐泛红。 刚刚,她从没?想过与他一同吃饭,如今,看季微熟门熟路的动作,二人就?像……一对新婚夫妻一般。 “顾先生……” 姜斐刚要开?口,季微打断了她:“晚餐简陋,就?不留顾先生了。” 顾曦紧盯着二人,身躯寒冷如冰,最终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房门“碰”的一声关闭,又很快弹开?。 顾曦一步不敢停地朝外走,他怕自己再多留一秒钟,会忍不住将一切都毁了。 “顾曦。”却在此刻,姜斐极轻的二字,轻易阻拦了他的脚步。 顾曦僵在原地,心?中无端升起一缕火苗。 “顾曦,这样已经很好了。”姜斐低声道。 顾曦后?背一滞,没?有?回应,继续大步前行。 他一点儿没?觉得这样好。 也决不允许。 顾曦好感度:99. 身后?,姜斐懒懒地靠在门口目送着顾曦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只?在心?中浅笑一声,返回餐桌时,神情已经冷淡下来:“林玖呢?” 季微的神情微顿,只?看着面前的晚餐,好一会儿低声道:“今晚我在这里好不好?” 姜斐一怔:“季微,我们……” “只?今晚。”季微抬头,目露几分殷切。 只?有?今晚,他想仔细认真地看看她。 姜斐抿了抿唇,最终再没?说话,坐回原处。 季微满眼?惊喜地看着她,他知道,她已经默认了。 二人安静地用着晚餐,一同听着那台黑白电视机里发出的伴随着电流的新闻声,一起看着外面阴沉的天气逐渐有?了雨声。 直到夜深,季微倒来了一杯水递给姜斐:“早点休息。” 他看着姜斐不疑有?他地将水一饮而尽,看着她的眼?神变得困惑而后?游移,最终晕倒在自己怀中。 季微拥着她,似乎只?有?此时,她才会对自己全心?信赖,再无冷淡。 良久,季微将她轻轻放到床上,自己安静地守在一旁,痴痴地看着她的脸:“不要怪我迷晕你。” “你当初,也是这样对我的,不是吗?” 趁他昏迷,隐瞒了他为他换眼?的事实。 晕睡的姜斐不可能?回应他。 季微却一直待在床边,屋内的灯,亮了一整夜。 …… 铁皮屋外。 林玖安静地蜷缩在角落,目光直直地盯着铁皮屋内发出的昏黄色的光芒,身上的白衣早已被雨水淋湿,松软的发也耷在额际。 明明不知道冷的,可是,他却觉得自己的身体从内而外升起一股寒。 致命的寒。 冰的他牙齿颤抖,难以?自抑。 今天,季微联系了他。 他说,他只?要一晚上的时间,好好地看看姜斐,也许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看她了。 他说,他根本不想让自己陪在姜斐身边,可他放心?不下姜斐。 他还给了他一个?根本无法回绝的理由?:他是姜斐的未婚夫,是唯一一个?有?资格陪着她一辈子的人。 林玖的睫毛轻颤了下,眼?眶有?些酸胀。 他如果是个?人类,这应该就?是要哭泣的前兆。 可他没?有?泪水,所以?也只?是眼?眶酸胀而已。 一旁的巷口有?细微的动静传来。 林玖朝那边看去,夜雨里,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那里,灯光一闪一闪的。 很熟悉。 林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铁皮屋的窗口。 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姜斐。 林玖好感度:99. 146、被置换记忆的炮灰28 姜斐再醒来, 是在?一个实验室中。 很熟悉。 正?是她?和林染将记忆换回?来的那一间?。 季家。 实验室内空荡荡的,只有冷银色的仪器泛着淡蓝色的光芒, 一阵死寂。 姜斐缓缓起身,转头看向一旁,落地窗外一片漆黑,倒映着她?的身影。 她?走下实验台,赤脚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自落地窗里倒映出的自己?,白色的无菌服, 以?及……完美的一双眼。 姜斐伸手轻抚了下自己?的左眼,看着微有些浅灰的眸色, 许久呢喃道:“回?来了。” 还?是自己?的眼睛看起来顺眼,且好看。 却在?此时,久未出现?的系统突然作声提醒道【宿主, 三位任务目标都还?差一点儿好感度待攻略……】所以?,现?在?不是孤芳自赏的时候。 “急什么?”姜斐眯了眯双眸,抚着左眼的手落在?落地窗上,描摹着自己?的脸庞轮廓, 懒洋洋道,“我?还?不能用自己?的眼睛多欣赏一会儿美景了?” 系统默了默【上个世界宿主连心都大大方方地剜了,这个世界只一双眼睛……】 “你懂什么?”姜斐轻哼一声,“心这种东西, 有或者没有, 对我?而言没什么区别。而眼睛,我?可是要用来赏美景美人的。” 【系统:……】 姜斐淡淡一笑,仍继续看着窗上的倒影,再没说话。 不知多久, 实验室外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姜斐看着窗子上倒映出来的动静,一个助理模样?的人站在?门口。 “姜小姐,您醒了?” 姜斐垂眸,敛起多余的情绪,再抬眸神情已经恢复平静,她?转过身看向助理,目光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我?的眼睛怎么回?事?季微呢?” 助理一顿,却只是摇摇头:“季先生说他有事在?忙,还?说,要您醒了后……” “他在?哪儿?”姜斐打?断了助理的话。 助理神情有些凝重,眼中泛着为难:“姜小姐……” “我?去找他。”姜斐说完便要绕过助理朝门外走去,苍白的脸色搭配着慌乱的动作,惹得助理忙扶住她?。 “姜小姐……” 姜斐认真地看着他,双眸泛着微光。 助理迎上她?的眸,最?终轻叹一声:“我?带您去找季先生。” 姜斐低下头:“谢谢。” 季微在?的房间?很是隐蔽,像是刻意将自己?藏起来一样?。 助理只将姜斐送到门口:“姜小姐,我?想,季先生虽说要我?们不要告诉你,可是,他一定是想见你的。” 姜斐没有说话,看着助理的背影消失,方才缓缓推开房门。 房间?内一片死寂的惨白,一架仪器,以?及一个正?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的人影。 那人影穿着雪白的上衣,像是与周围惨白的背影融为一体,样?貌虽清瘦却依旧精致,只是双眼缠着一圈白布,左眼的白布外隐隐泛红,神情孤寂,面?无表情。 似乎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季微侧了侧头:“王助理,她?怎么样?了?” 姜斐不语,缓步走到他面?前。 季微皱了皱眉;“王助……” “你想知道我?怎么样?,亲自问我?不好吗?”姜斐低声道。 季微神情一慌,而后匆忙低头,像是被她?发现?自己?此时的模样?一般,形容难堪:“斐斐……” “为什么?”姜斐打?断了他,蹲在?他面?前。 季微顿住,许久哑声道:“过几天,斐斐,过几天义眼恢复了,我?再回?答你好不好……”他说着,微微侧过身子,似乎要避开她?。 “季微,”姜斐坐在?他身边,认真道,“我?见过你双目失明的样?子,那时候,你比现?在?更狼狈。” 季微原本躲避她?的动作一僵:“我?只是……不想让你看见我?像个废物的样?子。” 那时,他以?为自己?根本不在?意她?,更不在?意她?如何看他,可如今却不行,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模样?。 姜斐默了默:“那时,你连季家都没有。” 季微手一颤,安静良久,像是鼓足勇气一般,伸手触摸着眼前的女人,手沿着她?的脸颊落在?她?的左眼上,熟悉的触觉。 真好。 她?如今又能看见了,完完整整的眼睛。 季微的指尖抖了抖:“这本就是你的眼睛。” 姜斐道:“所以?,你将眼睛换回?来,只是为了不欠我??” “不是。”季微几乎立刻道,沉默了几秒钟,低声道,“可不可以?……重新开始?” 就像当初,她?将失明的他从医院捡走一样?,从那时开始。 姜斐抿了抿唇,不语。 似乎生怕被拒绝,季微又道:“之前的事,对不起,斐斐,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我?只是……” 他的话慌乱而无序,姜斐冷静地看着他,许久学着他的样?子,伸手抚向他的脸颊。 季微一愣,神情似极为震惊:“斐斐……” “你真的想好了吗?”姜斐低声道。 季微用力地点点头。 “不会后悔?” “不会。” 姜斐笑了笑:“好。” 季微的表情陷入呆怔,语气带着困惑,像是不解她?这句话的意思:“斐斐?” 姜斐继续道:“我?们结婚吧。” 季微彻底愣住,继而脸色满是惊喜:“斐斐,你的意思是……” 姜斐又道了一遍:“我?们结婚吧。” 季微怔了好久,才将这句话消化下去,苍白的唇细微地轻颤了下:“斐斐,用不了几天,义眼便能看见了。不要觉得亏欠了我?,也?不要因为愧疚……” “不是因为愧疚。”姜斐打?断了他。 只是,她?为他、为这个世界选的一个结局而已。 于她?而言,结局是什么,都无伤大雅。 季微死死抿着唇,许久抚着她?左眼的手轻轻抚向她?的脸颊,指尖轻触着她?的唇,俯身便要落下一吻。 姜斐的身子僵了下。 季微察觉到了,脸色的血色瞬间?抽离。 她?如今还?接受不了他没关系,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 可下秒,他猛地感觉到自己?唇上一阵酥麻,柔软的触感带着女子唇上特?有的甜香,如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一个,极快的吻。 快到季微有一瞬间?觉得,这个吻只想是对自己?听话的奖励而已。 季微怔住,恍惚中想起曾经她?拉着他在?轻风细雨里奔跑着,气喘吁吁地藏在?角落,而后踮脚轻吻他的那一幕。 季微好感度:100. …… 轿车正?开往铁皮屋的方向。 姜斐懒懒地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半眯了下双眸。 车是季微派的,她?只说要去铁皮屋拿些东西,他便特?地给她?配了一个司机,倒也?省事。 所谓结婚自然不可能这么快。 季微的义眼恢复视力,要等三天后了,毕竟这次手术对他的眼睛影响不小。 左眼经历移植后再也?不能看见了,至于右眼,佩戴过义眼的的眼睛一年后便会溶解在?眼球上,且再无法用其?他外力帮助恢复视力。 至于去铁皮屋,她?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到达铁皮屋时,已经近黄昏了。 不过大都市一如既往的阴沉,倒与平时没什么分别。 姜斐站在?铁皮屋门口,环视着整间?小屋,空无一人,只有沙发上一条毛毯和她?离开时不一样?,显然被人动过。 姜斐沉吟片刻,脱下外套随意地扔在?沙发上,转身走进厨房。 不过半小时,她?已经端着两菜一汤走了出来,放在?餐桌上安静等待着。 林玖回?来时,看见的正?是背对着门口坐在?餐桌旁的女人背影,瘦弱却让人觉得心安。 他怔了很久,才终于确定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而非自己?的幻觉。 姜斐依旧坐在?原处,没有转头:“回?来了?” 她?的声音懒懒的,像极了曾经。 林玖幡然回?过神,从喉咙挤出一个“嗯”字,艰涩无比。 姜斐笑了笑:“今天难得下厨,一起用晚餐?” 林玖诧异地看着她?的身影,走上前去。 “坐啊。”姜斐对着对面?点了点下巴。 林玖讷讷地坐下,将断开的左臂藏在?桌下,只用右手小心地拿着餐具。 好像……有很久很久,他们没有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用餐了,自从她?知道自己?是监视她?的存在?后。 这一顿晚餐用的很安静。 除了碗筷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响外,再无其?他声音,林玖却吃得格外满足。 他分明不知饥与渴的,可此时,却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了胸口的位置,有一股莫名的暖流。 直到姜斐用晚餐,将碗筷放下。 林玖看了她?一眼,也?随之放下,起身便要将碗筷收拾进厨房。 “不用了,”姜斐拦住了他,“林玖,不要在?这里等着了,离开吧。” 林玖不解地看着她?,眼神茫然,好一会儿才低声反问:“什么?” “不要待在?这里了,”姜斐又道,“想要自由也?好,想回?顾氏也?罢,都随你的心意。” 她?说着,站起身便要去沙发拿自己?的外套。 却没等她?走出几步,手腕便被人拉住了,林玖仍低着头:“是不是……占了你的空间??以?后我?去洗手间?或外面?……” “不是。”姜斐打?断了他,低头看了眼他另一只断开的手臂,“林玖,以?你的身价,应该不止一家企业想要留你,他们会给你完整的肢体……” 毕竟,他仍是最?先进的ai。 “如果我?不想要那些呢?”林玖突然道,而后反复地呢喃,“我?不想要那些,不想要……” “你想要什么?” “你。”林玖猛地抬头,目光中迸射出的光芒再不像之前,永远的冷静与理性,反而有了人类的华彩,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神情越发坚定了,“你以?前告诉我?的喜欢,是不对的,姜斐……” “我?知道什么是喜欢了,我?喜欢……” “我?要和季微结婚了。”姜斐眯着眼睛笑了笑,阻止了他余下的话。 林玖呆呆地坐在?那儿,张了张嘴:“……结婚?” “嗯,”姜斐轻轻地点了点头,“以?后,陪在?我?身边的人,也?只会是我?的先生。” “先生……”林玖只喃喃着这句话,低头看着自己?抓着姜斐手腕的手。 人类的伦理道德,他并不了解。 比如,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结婚后,就要让他离开。 可是,他知道,如果别人看见他纠缠着她?,会让别人对她?指指点点的。 林玖静默了很久,拉着姜斐的手最?终颓然松开了。 他仍无助地坐在?那里,低着头看着面?前的残羹。 所以?,这只是她?陪着自己?的最?后一顿晚餐而已。 “好好照顾自己?。”姜斐低声道,而后拿过外套便要朝门口走去。 “姜斐。”身后,林玖的声音突然传来。 姜斐没有转身,只是站在?门口,手落在?门把手上,一动未动。 林玖却长久地不发一言。 他坐在?那里,许久,手落在?胸口,起初是轻触,到后来手指恨不得嵌入进去。 明明他的体内并没有安装痛觉系统,可是为什么……心脏却像是要爆炸一样?,生疼。 姜斐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林玖的话,只背对着他挥挥手:“走了。” 说完,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碰”的一声关上,动静不大,林玖却猛地僵滞,良久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疼。” 林玖好感度:100. 门外。 姜斐听着系统的声音,还?没等开怀,便被靠着铁皮屋墙壁的高大身影惊了一跳。 顾曦穿着笔挺的西装斜倚着墙壁站在?那儿,浅色的长发被细雨染的微潮,几缕不听话的耷在?额前,冷峻的容色微沉,头微垂着,澄蓝的眸子却深深凝望着刚从房子里走出来的女人。 自那晚回?去后,他脑子里便止不住地一遍遍回?忆着她?那句“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不懂这样?哪里好? 是他们以?后再无关系好?还?是她?和季微双宿双飞好? 那晚,他在?巷口的车里等了一整夜,季微始终没有出来,只有铁皮屋内的灯光亮着。 直到清晨,季微抱着她?走出铁皮屋,坐上了去季家的车。 那一夜可能发生的事情,他根本不能细想。 因为只要一想,便会恨不得将季微杀死。 今天,终于重新有了她?的消息,他几乎连停都没停便来了这里,可却又听到了什么? “顾先生。”姜斐的声音打?断了顾曦的思绪。 顾曦猛地回?神,看着眼前的女人,薄唇紧抿着,许久讽笑一声:“要结婚了?” 刚刚,她?在?房间?内和林玖说的那些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姜斐微讶,继而故作低落地垂眸:“嗯。” “挺好。”顾曦颔首,带着些异国风情的脸紧绷着,没有半点情绪,“恭喜?” 姜斐睫毛轻颤了下:“谢谢。”说完便要绕过他离开。 “婚礼在?哪儿举办?”顾曦又道,“到时将礼物送去。” 姜斐脚步一顿:“不用了,”她?摇摇头,“我?和季微会秘密举办。” 这一次,她?只看了眼他头顶波动不停的好感度,只在?心中浅笑一声,再未停留,径自离去。 秘密举办?她?不信以?顾曦的手段,会调查不出来。 她?等着他呢。 身后,顾曦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她?的身姿依旧窈窕,他始终记得,他的大手能轻易扣住她?腰身的感觉。 可是,一想到有另一个人也?会扣着她?的腰身亲吻她?,甚至做更亲密的事情…… 如何能忍? 不知多久,直到姜斐坐上季家的车,顾曦才终于收回?目光,缓缓转身离去。 却没有回?顾氏。 以?往他最?爱站在?顾氏的顶楼,透过窗外的阴云俯瞰着整座大都市,看着一切都被自己?踩在?脚下的畅快,享受高处不胜寒的孤寂。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回?到顾氏,只让他觉得空荡荡的,就连脚步的回?声都听起来格外可怖。 鬼使神差地,顾曦亲自驾车来到了幼时的角斗场。 当初从这里爬出去后,第一次回?来。 这里早已没有了当年的辉煌,也?不再是贵族们肆意释放自己?的恶意的场所。 这里变成了另一个比黑市还?要混乱的存在?。 这里聚集了城市最?底层的人,角斗场内仍有和野兽角斗的人类。 那些人类在?驯化中,像野兽一样?撕咬。 曾经,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顾曦站在?角斗场的最?高层,看着下面?争斗的两方,许久才发现?,自己?的手早已紧攥成拳,掌心被指甲掐出了几道月牙状的血痕。 顾曦看着那几点血痕,将袖口挽起,看着手臂上嵌入的金属骨骼,只觉胸口翻涌起一股汹涌的怒火,以?及……嗜血的兽性。 两方争斗。 只有活下来的,才配谈奖励。 结婚吗? 147、被置换记忆的炮灰29 姜斐回到了季家。 她和季微的?婚期, 也定在了三个月后的?某一日。 三个月,足以发生许多事情了。 比如, 顾家对季家出手了,打的?季家一个措手不及,后面两家更是发生了不少?利益冲突,比如听?说顾家在不顾一切的?截断着季家的?一切生意往来,再比如,庞大?的?两大?家族在这场看不见的?硝烟战争中,损失极大?, 进?而惹得大?都市的?上层的?人蠢蠢欲动,恨不得取而代之?。 当然, 这一切和姜斐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初次听?见这些传闻的?时候,她也只?是挑眉笑?了笑?,后来便再也没有什么反应了, 甚至时间长了,若还有人在她面前说这些,她只?会觉得厌烦。 利益财团的?争斗,听?起来就无趣, 还不如窗外?的?全?息影像缔造的?虚假美景好看。 季微为她打造的?环境很好,不同于其他冷白色的?房间那?样乏味,晕黄的?灯光和有温度的?装潢,倒像极了那?间铁皮屋, 但是豪华版的?。 平日里即便有事, 季微也总会早早回来,一日三餐陪着她用,若是得闲,更会亲自做餐食。 就像曾经他们在那?间铁皮屋一样。 姜斐享受的?心安理得。 季微最爱的?, 还是与她一同赏星空。 即便星空是假的?。 他说,他始终记得有一晚,他双眼什么都看不见地坐在铁皮屋的?沙发上,她懒懒地躺在他身边,为他描述着星空的?美景。 即便姜斐告诉他,那?些都是假的?,他也只?是笑?笑?,轻轻地牵过她的?手:“假的?也好。” 后来,季微便开始忙碌起来。 姜斐很清楚,是顾曦出手了。 季微眼中的?疲惫开始沉重起来,身上的?锐气消减了不少?,反倒是为那?张精致的?脸添了几分稳重。 这些微妙的?变化,姜斐看在眼中,也只?觉得一个人的?蜕变还真是奇妙,自然,美人才是奇妙,其他的?……她不会注意。 后来,即便季微在刻意的?隐藏着这些消息,姜斐还是从那?些密密麻麻的?新闻上看到了,顾家和季家损失不小的?消息。 直到临近结婚的?前几天,姜斐出了一次门?,买了好些名贵的?衣服首饰,以做婚礼那?天用。 她在商场碰见了顾曦。 他的?脸色看起来比季微好不到哪里去,苍白如纸,本就冷峻的?脸,越发像一尊石膏雕像了。 二人没有说话,姜斐只?是迎着顾曦阴鸷的?目光施施然离开了。 顾曦抬了抬手,却也只?碰到她离开时扬起的?轻风。 而这一天傍晚,季微一改忙碌,突然便早早回来了。 姜斐什么也没有问,他便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如既往地赏着星空。 这段时间,他鲜少?有出格的?举动,他在等,等着姜斐像以前一样,愿意主动靠近他。 独独这晚,临休息前,季微拥住了姜斐,将她用力地扣进?怀中,低声?道:“我不想放手,姜斐。” 他可以将一切都挡在外?面,可若是里面的?她要离开,他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 “你不会离开的?,是吗?”季微像是要拼命地求证一样,手上的?力气越发的?重,恨不得将他拥入自己?的?骨血中。 他总觉得,她会消失,越临近婚期,他的?感觉便越发强烈。 尤其今天,她碰见了顾曦。 姜斐的?回应,只?是懒懒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当然。”不是。 不过是顾曦那?儿还有她的?一丁点?好感度罢了。 …… 婚期这天,大?都市的?天气竟然罕有地放晴了。 婚礼是在室外?进?行的?。 一座古现代的?城堡,一片草坪,几架全?息摄像机。 富丽堂皇的?排场,豪华至极。 宾客并不多,悠扬的?钢琴曲弥漫在整个场地。 数以千计的?白鸽放飞后,婚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这不是姜斐第一次穿婚纱,穿起来自然驾轻就熟,伴着结婚进?行曲缓缓走向季微。 季微也在看着她,心脏像是要跳出胸口,无数的?喜悦与莫名的?惶恐挤压在他的?体内,惹得他眼眶微红。 直到她走上前来,将自己?的?手递到他的?手中,他高高提起的?心才终于放下些许。 无人听?见的?地方,他低声?道:“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他不知道姜斐有没有听?见,只?是,他看见她轻轻笑?了下,笑?容格外?娇媚,却让人觉得遥远。 季微牵着她的?手的?力道不觉大?了些。 二人走到城堡前的?礼台,听?着司仪在宣读着誓言,季微郑重的?应下“我愿意”,也是在姜斐启唇的?时候,婚礼的?出口处一阵骚乱。 不多不少?,时间刚刚好。 打扰的?很刻意。 季微紧绷的?身躯一颤,几乎瞬间看向姜斐。 姜斐却很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幕一样,转头看去。 婚礼出口,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抬着一个罩着白纱的?物件走了过来,放在礼台下:“姜小姐,这是顾先生送您的?礼物。” 男人说完,将白纱掀落。 顾曦送来的?,是一架钢琴。 那?架他曾放在琴房中独自弹奏的?钢琴。 漆黑如玉的?琴面,在光下折射着刺眼的?光芒。 姜斐半眯双眸,下秒准确地朝不远处望去。 草坪的?尽头,一处山坡上,一个人安静地站在那?里,依旧穿着笔挺的?西装,不同的?是,以往整齐的?领带,变成?了领结。 像极了……婚服。 季微慌乱地抓着姜斐的?手,生怕她反悔一般。 姜斐默了默,看向台下的?男人:“你告诉他……” 她说着,抬头重新看向顾曦,“就送到这里吧。” 话落,她转过身,看着季微。 不远处。 顾曦站在光下,看着前方刺眼的?婚礼。 特意换了与她相配的?衣服,她只?随意看了一眼。 钢琴。 他和姜斐的?三个吻,都与钢琴有关。 他们一切的?暧昧与美好,他送给了她。 她似乎说了什么,他听?不清楚,可是,他却知道,他是不喜欢她的?那?句话的?,因为她说完后,便转移了目光,笑?着和季微说着话。 送钢琴的?人回来了,小心翼翼地道:“顾先生,姜小姐说……” 顾曦没有说话。 那?人继续道:“姜小姐说,‘就送到这里吧’。” 顾曦的?身躯一颤。 他很清楚,她说的?不是钢琴,而是他。 她以为,他是来送她嫁人的?吗? 顾曦讽笑?一声?,目光死死地盯着远处的?一对璧影,手轻抚着手腕上的?金属骨骼,就像姜斐曾千万次抚摸的?那?般。 当司仪再一次询问姜斐“你愿意吗”时,当穿着圣洁婚纱的?姜斐轻轻点?头说“我愿意”时,顾曦清楚地听?见自己?脑海中紧绷的?一根弦彻底崩断。 他缓缓转身,走向身后不远处的?轿车,再回来时,手中随意把玩着一把□□。 曾经,在角斗场,失控的?野兽会被射杀,自然不是为了保护他这样的?人,而是怕惊到那?些贵族们。 可后来,当那?些人发现,失控的?野兽更凶猛时,他们的?乐趣便越发放纵了。 他们会故意射中野兽的?非致命处以刺激它的?兽性,看着无数他这样的?人,被撕咬,被摔打。 他是从那?样的?环境中走出来的?。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儿,他的?手上沾满了血,如今不介意再多沾一点?儿。 顾曦看着礼台,看着正要亲吻的?新娘与新郎,心中涌现出无数的?戾气。 “杀了他吧,杀了他吧!” 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不断地蛊惑着。 杀了他,姜斐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顾曦缓缓举起□□,对准季微的?心脏,可下秒,在看见姜斐唇角的?笑?时一顿,竭力克制着心里汹涌的?兽性,□□最终缓缓移向季微的?肩头。 杀了季微,姜斐会怕他,恨他。 他不想要这些。 伤了他,就没有这场婚礼了。 □□如子弹一般,飞速而无声?地射出。 顾曦平静地将□□扔到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可下秒,他猛地睁大?双眸,惶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小心!”女人的?惊呼传来。 而后,娇弱的?新娘用力将新郎推到一旁,而那?只?本该射向新郎肩头的?□□,像是被生生变了方向,刺入新娘的?胸口。 一切都变得死寂,头顶的?阳光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的?黑云。 鲜红的?血飞快地在新娘的?婚纱上氤氲开来,胸口一片赤红。 季微怔怔站在原地,人像是彻底呆住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蹲下,将女人拥入自己?怀中:“斐斐……”他的?声?音在触到她婚纱上的?黏腻血迹时一顿,继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斐斐,斐斐……”不断地重复着。 她为什么要护他? 又是这样!总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保护他。 可是……她其实根本不用这样啊。 他不想要她的?保护…… 台下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顾曦眼眶赤红地朝这边跑来,身形不复以往的?冷峻从容,脸上的?表情像是裂了缝隙,仓惶惊骇。 季家的?保镖围在他的?四周,不让他靠近半步。 姜斐靠在季微怀中,在心中夸奖系统的?准头后,缓缓转头,却是看向顾曦,低声?道:“顾曦……” 季微拥着她的?手一颤。 她叫的?,是顾曦的?名字,即便此刻,她在他的?怀中。 她眼中的?眷恋,也是给顾曦的?。 从他自以为是地将她的?记忆换回来时,她对他的?一切感情,就已经消散无踪了。 如果当初没有换,如果他那?时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会不会…… 指尖陡然一阵温热。 季微手指一颤,姜斐唇角流出的?血,染红了他的?手。她的?温度,却在一点?点?地消失。 顾曦浑身狼狈地冲破了保镖的?桎梏,冲了上来,将姜斐抢了过去。 季微倒在了一旁,他没有动,只?是看着姜斐。 她……应该是想要顾曦的?吧? “姜斐,姜斐,你会没事的?……”顾曦的?声?音颤抖着。 季微定定看着他,前不久还在威胁着他取消婚礼的?顾氏掌权人,现在却像个失魂落魄的?流浪人,小心翼翼地搂着怀中的?女人。 “姜斐……”顾曦仍在不断唤着她。 姜斐缓缓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弯着眉眼笑?了笑?,眼角的?泪却随之?落下:“顾曦,我好冷啊……” 顾曦的?手颤抖着,慌乱地脱下西装,披在她的?身上:“不冷了,不冷了……”他一遍遍地说着,却在看见她胸口的?血迹时,再次撕开衬衫的?袖口,用力护在她的?胸口上,像是要将流血的?伤口堵住一般,“姜斐,我们回家好不好……你说过,要我不再孤零零的?,对不起,对不起,我带你回去……” 他的?话说到后来,只?剩混乱。 而下秒,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斐吃力地扯开了他的?手,拿起他手中破碎的?衬衫袖口的?布条,盖在了他的?手臂上。 顾曦愣住,低头看向手臂。 ——她盖住的?,正是自己?金属骨骼的?方向。 那?一瞬,顾曦像傻子一样愣住。 即便是这个时候,她仍在维护着他的?尊严。 可他,却做尽了伤害她的?事。 “姜斐……没关系的?……”顾曦温柔道着,“没关系的?……” 头顶的?全?息相机精准地捕捉着他裸露在外?的?金属骨骼,那?些他曾经不愿让任何人看见的?秘密,那?些他自以为是的?自尊,如今无巨细地落入所有人眼中。 “顾曦,”姜斐打断了他,断断续续道,“之?前,订婚宴上,你问过我一句话……你问我,‘有没有话要对你说’……” “再问我一遍好不好?”姜斐呢喃着,眼神逐渐涣散。 顾曦的?身躯颤抖,喉结滚动着,良久沙哑道:“你有没有话……对我说?” 姜斐虚弱地笑?了起来:“……我想说……当初,为你的?实验做试验品的?人是我……” “看在帮了你的?……份上……你可不可以……不要用我交换林小姐……” 顾曦僵住,凝在眼中的?泪倏地落了下来,落在她的?脸颊。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 “好。”顾曦用力地点?头,“不换,姜斐,不换。” 姜斐的?手,缓缓抬起,抚摸着他的?脸颊,目光看了眼他头顶的?好感度:“真好。” 她轻语。 而后手徐徐垂落。 “姜斐!”两声?低吼蓦地响起。 一旁的?季微定定站在那?里,双目无光,良久,他的?右眼缓缓流下一滴血泪,眼前逐渐昏暗。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响起 【顾曦好感度:100.】 【系统: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姜斐飘离原主的?躯体,看了眼埋首在躯体上落泪的?的?男人,懒懒地收回目光,只?在心中道: “系统,结束吧。” …… 城堡外?。 林玖安静地站在墙下,神情木然,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近百天的?时间,姜斐再没见过他一面,可他却偷偷见了她好多次,像是怀揣着见不得光的?赃物的?贼,只?能远远地隔着远远的?距离看她一眼。 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 她没有邀请他,可是他还是来了。 他听?着里面传来的?结婚进?行曲的?钢琴声?,听?着司仪说出的?动人的?誓言,恍惚中他好像笑?了一下。 有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专属于自己?的?意识——那?个与她共同宣誓说出“我愿意”的?人,是他。 也是在他陷入幻想的?时候,城堡内传来的?噪乱的?脚步声?。 他回到现实,看见顾曦抱着一个女人跑了出来,神情慌乱而苍白,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碎,裸露处的?,却是骇人的?金属。 林玖的?目光却定在那?个女人身上,那?个女人身披着西装,繁复而华丽的?婚纱裸露在外?。 那?是姜斐。 他跟在顾曦身后,追了上去。 没有人顾及他,也没有人阻拦。 甚至他上了车,坐在顾曦的?对面,他看见顾曦抱着怀中女人的?手在剧烈颤抖着,看着高高在上的?他低声?下气地哀求着:“求求你,姜斐,不要睡好不好,求你……” 林玖定定看着那?个穿着婚纱的?女人。 顾曦说,那?是姜斐。 可是……他却只?觉得好笑?。 姜斐现在,应该在结婚,在幸福…… 而不是浑身冰冷地靠在别的?男人怀中。 车停在了顾氏。 姜斐被推进?了科研室急救。 林玖站在空荡惨白的?走廊,有顾氏的?保镖经过,戒备地看着他,他却好像什么都感知不到了,身体的?一切程序都停止工作?,整个人像完全?锈住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天,也许两天,科研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为首的?专家满眼的?疲惫,却只?是摇摇头:“抱歉,顾先生,姜小姐她已经……” 余下的?话,林玖听?不进?去了。 他安静地转身离开了,回到了那?间铁皮屋。 他始终很平静,平静地拖着断臂回到屋子,平静地进?了厨房准备了两个人的?晚餐,平静地吃完…… 就像前段时间,姜斐不在时一样。 她只?是在季家。 他如常地打开电视,上面在铺天盖地地报道着那?场婚礼,以及“顾曦是改造人”这个新闻。 那?个大?都市矜贵无双的?男人,如今被所有人品头论足地评价着、嘲讽着,甚至连他金属骨骼裸露的?照片也在肆无忌惮地传播。 林玖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不知多久,电视的?画面跳转了一下,他们在报着那?场盛大?的?婚礼:“新郎晕厥,目前状况未知,新娘已被接去抢救,据知情人报,新娘早在一日前,宣布死亡……” 林玖的?动作?随着那?句“宣布死亡”彻底僵住。 他不懂死亡的?意义,可是在此刻,他突然明白了。 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死亡带走了姜斐,比婚姻带走她的?时间还要长、距离还要远。 他甚至连偷偷看她都做不到了。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林玖只?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一股冰冷的?东西流出,他茫然地伸手触摸,触摸到了一种名叫“泪水”的?液体。 林玖怔怔地看着那?滴泪,像是钻入他的?心脏一样,数据疯狂地混乱,心脏开始铺天盖地地痛,痛的?他蜷缩在角落…… 好久,林玖听?见体内传来“能量不足”的?声?音。 可很快,被心脏处传来的?“啪”的?一声?脆响掩盖,林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在冒着白烟。 林玖只?觉自己?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黑暗。 是死亡吗? 原来,死亡并不只?是可怕,还可以……这样美好。 …… 顾氏大?楼,顶楼。 空荡荡的?钢琴房,原本仅有的?钢琴也早已消失不见。 顾曦浑身潦倒地站在窗前,目光直直地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云。 他已这样看了两天两夜。 姜斐死了。 他亲手杀死了她。 顾曦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就是用的?这只?手,杀死的?姜斐。 金属的?骨骼此刻看起来格外?令人作?呕,连他自己?都这样觉得。 全?城的?人都看到了他最耻辱的?一面,却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嘲讽或是恐惧,于他而言似乎都不重要了。 那?个……小心护住他的?手臂、保护他的?女人,已经消失了。 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不知多久,顾曦伸手抚着自己?的?手臂,微微闭紧双眸,感受着手臂的?触觉。 “喂,顾曦!”耳畔,熟悉的?女声?在轻唤着他。 顾曦低低应着,没有睁眼,他知道,一睁眼,那?个声?音便会消失了。 “以后,不要再这么孤单了。”那?个女声?继续道。 顾曦的?喉结微动,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嗯”字。 他也不想这么孤单了。 下秒,他本抚着左臂的?手猛地用力,指尖嵌入到了金属骨骼与骨肉链接的?缝隙中,一阵锥心的?痛传来。 顾曦闷哼一声?,看着血如注般流出来,他仍咬着牙,将那?根金属骨骼生生从骨头中拽了出来。 左臂像残废一般,耷拉在身侧。 满地的?血。 顾曦大?口喘息着,许久走到一旁,按下墙壁的?按钮。 这间琴房,没有全?息影像,没有这个世界该有的?一切科技感的?东西,只?是一个纯粹的?房间。 包括……那?扇落地窗。 窗子徐徐打开,凉风疯狂地刮着。 顾曦看着脚下的?阴云,许久眯了眯眼笑?了一声?,朝前走了一步,踏入云中。 他去找她,就不会孤单了。 但到了另一个世界,她必须陪着他。 …… 一年后。 大?都市依旧是那?个贫富差距极大?的?都市,繁华如梦与穷困潦倒,往往不过一线之?隔。 季微跌跌撞撞地在简陋的?巷子里快步走着,手摩挲着周围的?墙壁,探着前方的?道路,十指指尖早已被磨的?血肉模糊,阴雨淋湿了男人瘦削的?眉眼,久未见光的?面容格外?惨白,如同将死之?人。 一年前的?那?场婚礼,再醒来后,他已不能看见任何东西。 医生说,义眼毁了。 再也没有任何能看见的?可能了。 就像回到了双目失明的?曾经,只?是,那?时姜斐会牵着他的?小指,带着他在城市里穿梭。 如今,他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季家不会允许一个瞎子当掌权人,哪怕如今的?季家早已在和顾氏的?争斗中元气大?伤,大?不如前。 季家被季云天夺了过去,也许是因为忌惮上次的?教训,季云天没有将他驱离,而是派人寸步不离地盯着他。 季家在季云天的?手中,日渐衰败,一年的?时间,资产早已所剩无几。 而他,也是趁着季云天没有时间监视他的?时间,逃了出来,他只?想回到那?间铁皮屋。 就像他仍固执地戴着当初婚宴和和姜斐交换的?那?枚戒指一样。 他仍在幻想着,她是他的?妻子。 不知走了多久,当脚下被一个一掌高的?台阶绊到时,他知道,铁皮屋到了。 他的?指纹已被删除,可是在他碰到铁门?的?瞬间,铁门?被他推开了。 没有锁。 季微一怔,继而激动地推开门?,却在嗅到里面带着锈迹与尘灰的?空气味道时,脚步顿住。 没有惊喜。 姜斐不可能出现的?。 这里……已经一年没有人气了吧。 季微循着记忆,一步一步地朝里走去,厨房、餐桌、沙发……一切的?一切,都有和他和姜斐的?回忆。 他不觉弯了弯唇角笑?了起来,笑?到双眼通红。 只?是,在他走到角落时,脚碰到了一个“东西”。 他缓缓触碰过去,碰到了一个蜷缩在角落的?人。 不,不是人。 因为他碰到了金属,以及那?个断掉的?左臂。 是机械人。 季微摸向控制着他全?身程序的?心脏部位,而后愣住。 他的?心脏,裂成?了两半。 季微怔忡良久,突然低低笑?了一声?,起身坐回沙发上,蜷缩着身子,一滴泪落入沙发。 再不复当年的?精致模样,满身颓然狼狈。 …… 山洞。 姜斐迫不及待地睁开眼,比起以往的?慵懒,多了几分真切。 她飘到玄冰床前,看着自己?那?完好无缺的?身子:“系统,灵币?” 【系统:宿主上个世界任务完成?优秀,季微赏金600万灵币,林玖赏金600万灵币,顾曦赏金700万灵币,共计1900万灵币,加上之?前的?8180万灵币……】 未等系统说完,姜斐便打断了它:“你只?需告知我,灵币可足够复活我的?真身?” 【系统:……足够了,还多出80万灵币。】 “甚好。”姜斐由?衷浅笑?,虚抚着自己?的?面颊,眉眼比之?任何时候都要温柔,良久飘起身,“复活灵石呢?” 系统并未应声?,只?是下瞬周围萦绕着金色光芒,渐渐将玄冰床淹没其中,仙光大?盛,一枚赤色珠子自光芒而生,化作?璀璨星光,坠落在床上女子的?躯体之?中。 刹那?间,姜斐只?觉自己?魂灵一沉,便已朝自己?的?身子而去。 金色光芒逐渐散去,唯有玄冰床仍幽幽散着蓝光。 姜斐始终沉沉睡着,朱唇丹红,艳若桃花。 【系统:宿主?宿主?宿主?】 唤了好一会儿,玄冰床上的?女子终于有了动静,眼睑微颤了下,继而睁开双眸,露出一翦秋水眸。 她慵懒地掩唇打了一声?哈欠,微微欠身站起,墨发如练,却没有死气沉沉地垂落,反而随着周身的?神气微微拂动,纱衣白如雪,眉眼魅惑,却又如此高高在上。 系统呆了呆。 昏死的?宿主,竟不及醒来的?宿主半分风华。 “小东西,看呆了?”姜斐侧眸,懒声?道。 【系统:没……】 “你在我脑子里,”姜斐只?以鼻音溢出一声?浅哼,厚重的?神力带着些许回音,“以往你能知晓我的?想法,而今,我要知道你的?想法太过容易。” 她说着,垂眸轻触了下自己?的?脸颊,良久缓步走到洞口,看着四周潋滟的?金光结界,她伸手轻触了下,结界晃动,继而逐渐消散。 远处山峰耸立,仙雾缭绕。 姜斐半眯双眸,望着这天外?天的?广袤云野,许久浅笑?轻喃: “回了。” 148、终界01 上古圣山。 仙雾笼罩其间, 层峦叠嶂,桃梅齐放, 无花之林点?缀,无叶圣果累累。 姜斐徐徐行于山林之中,脚步未动,片刻却已?在千丈外?,身上白衣似练,盈着一圈神?光,仙雾眷恋地绕着她, 久久不愿散开。 远处两座山峰间,架起一束长虹。 脑海中, 系统看着此?番仙境美景,不觉喟叹一声。 姜斐侧眸,睨了眼长虹, 浅笑出声,手指轻点?了下,身上的白衣刹那染上长虹的色彩,氤氲着数道神?光, 绮丽而妩媚,多情至极。 系统的喟叹声停了,却满是愕然【宿主,你神?力如此?之高, 怎么?还会被害……】 姜斐仍飞行于缥缈间, 声音慵懒,带着浅浅的回音:“自?是因为我对美人未曾设防啊。” 系统一怔,又想到什么?,转头环视一遭【以往在山洞, 总有人在结界外?候着,今日你重获新生,怎会没人……】 姜斐垂眸,半真半假道:“是啊,好生伤心?。” 不过?是她封闭了神?识罢了。 被困山洞两千年,又用数百年完成任务,她早便馋了自?个儿殿中珍藏的仙酿,最好先喝上几盅,滋润了这具干涸了近三千年的躯体,再理那些无聊之人。 圣山主峰已?近在眼前。 系统越发诧异。 这座绵延万里的仙山当真璀璨万分,仙雾缭绕,而主峰中更?是以山为殿,后方是素白的天河瀑布,四周是深紫的仙光焰花,灿银的宫宇立于其间。 姜斐缓缓落在宫宇前的白玉石阶前,刚欲前行,一旁传来几声嘶语,在飞快朝她而来。 她转身,只见一条足有三丈长的碧色巨蟒,吐着信子满是杀气地接近着她。 姜斐立在原处一动未动,反是系统被惊的倒吸一口凉气。 下瞬,那巨蟒在看见姜斐时顿住,蛇首悬于空中探究地望着她。 姜斐笑:“乖孩子。” 只一句话,那巨蟒顷刻化?作?手臂大小的小蛇,蛇首依赖而委屈地蹭着她的裙摆。 姜斐蹲下身子,一手抚摸着蛇首:“可?是想我了?” 小蛇吐着信子舔舐着她的掌心?,下刻又想到什么?,不安地抬头看着她。 “安心?,再无人能伤我。”姜斐宽慰。 小蛇终于放下心?来,蛇身轻轻蹭向她的手背,旋即在她的掌心?打了个滚,而后瞪着圆滚滚的眸讨好地看着她。 姜斐眯眸浅笑出声。 戎离飞到宫宇门口处时,看到的便是神?光包裹中,女子懒散抚弄着灵蛇的模样。 纤纤玉指,比白玉石还要耀眼,侧颜妩媚,朱唇绮丽,眉间一线红,含着高高在上却的垂怜,却又如此?魅惑人心?。 而那个不许任何人靠近宫宇的灵蛇,此?刻正缩小了身形,乖巧地任她抚摸着。 姜斐。 她归来了! 戎离呆呆地望着。 灵蛇似察觉到什么?,眼神?阴冷下来,朝戎离的方向防备地“丝”了一声。 姜斐侧眸,看着不远处一袭墨衣长发高束的男子,轻扬眉梢,拍了拍灵蛇的小脑袋便站起身,轻若鸿羽地飞至他眼前,仔细地打量着他。 性感的眉目此?刻是掩饰不住的怔忡,眸光轻颤,冷峻的面容透着一股逼人的锐气,微抿的薄唇,恰若一轮朗月,却少了几分冷厉,多了少许矜贵。 只是,那张脸泛着些许疲惫。 姜斐探身怜惜地抬起他俊朗的下颌,凑近到他跟前,呼吸间吐出的媚香缠绕在二人间:“数日未见,小离儿怎的丑陋了?” 动作?与?方才轻抚灵蛇几乎一样。 戎离的身躯骤然紧绷,喉结滚动了下,数日未见…… 上次见面,已?是近三千年前,受了重伤的她,结了结界,将所有人都排除在外?。 戎离张了张嘴,耳根与?眼圈却同时泛了红:“姜斐?”嗓音沙哑。 “嗯哼,”姜斐懒懒地应了一声,轻柔问道,“那断开的半截姻缘线,可?曾给连迦?” 戎离睫毛微颤:“嗯。” “真乖,”姜斐笑开,手背轻抚了下他的脸颊,而后收回手,“一直待在这儿?” 戎离抿唇:“嗯。” 姜斐沉吟片刻,俯身侧眸:“身为凤族太子,待在我这圣山,恐有不妥。” “小离儿,你不该留下的。” 戎离一滞,许久才哑声道:“……是你让我留下的,姜斐。” “嗯?”姜斐认真思?索了下,在那些久远的记忆中,似乎真的有过?这样一件事,不过?…… “若我没记错,当初你便一心?想杀我,被我逼着成我神?卫时,你可?是足足醉了百日才忍辱负重前来。” “如今怎的还要赖上我这圣山不成?” “姜斐!”戎离蓦地抬眸,却在迎上她高高在上的眸时怔住。 魅人,却无情。 不远处,仙雾翻涌,一道白影疾速朝宫宇飞来。 戎离脸色微变。 姜斐却懒的朝那边看一眼,只轻飘飘道:“唔,你的心?头血我用着还不错……”说着,她以食指轻点?着他凉薄的唇,俯身暧昧道,“这是补偿。” 一道白影落在宫宇前不远处,白衣白发白肤,他的身形晃了晃,看着眼前这一幕,嗓音嘶哑难听:“姜斐!” 姜斐却只如未闻,慢条斯理地飞身进?入宫宇,微微抬手,顺势布了结界。 待看见酒架上的诸多仙酿,立时眉开眼笑,忙拿了一坛解馋。 仙酿入喉,美味至极,正适合大醉一场。 【系统:宿主,刚刚那位……是你的前道侣?】 姜斐连眸都吝啬睁开,懒散地倒在玉榻上,喟叹一声:“未曾看清,听声音倒是像那么?几分。” 【系统:……】 【系统:你为何不理他?】 “……” 【系统:莫不是弑神?酒真的同你前道侣有关?】 “……” 【系统:他……】 “而今你的话怎的这般多?”姜斐慢悠悠道。 【系统:我……】 它?的话终未能说出口,姜斐伸手抵着自?己眉心?,运出一道白色游移的光束,下瞬掌心?变出一枚玉钗:“给你个真身,免得成日在我脑中扰我。” 话音刚落,系统只觉自?己如被抽离,化?作?一缕烟,再有意识,已?经附身在那枚玉钗之上。 姜斐将玉钗簪入发间:“乖,忙了数百年,你也歇歇。” 仰头喝一口坛中酒,她重新倒下,大梦一场。 前道侣这种东西,果然很晦气啊…… …… 姜斐是在那个山洞中,由天地孕育而生、日月精华滋养成长的。 约莫已?有数万年了。 听闻,如她一般的先天上古神?,六界少有。 曾经倒是有几个上古神?体,却都羽化?而去,不知所踪了,只留下各自?的血脉,也便是如今执掌神?界的上神?。 自?诞生始,姜斐便纵游于六界间,赏美景,喝美酒,留美人。 先天神?体,六界少有对手,她看上的,不论什么?,总能得到,无一例外?。 六界皆知,有个“冰肌玉骨醉妖娆,姝颜妩媚度芳华”的神?女,虽蛮横,惹不得。 却也只有所耳闻。 如是她快活而无所顾忌地活了近万年。 直至一日,她被一个老头缠上了。 那老头胡须与?肌肤都是雪白的,每逢见她必笑呵呵的,说些“庇佑六界、匡扶众生”的屁话。 她强抢美人,老头阻她好事。 她偷几坛美酒,老头要她留银钱,若无银钱,便趁她不备,抢了她的发簪留下。 她偏爱坐在云端观雨,一挥手便用法术造了场瓢泼大雨,老头却吹了一阵风,将她的云彩吹散。 …… 如是,姜斐见他极不顺眼,几次将他甩开,只愿醉卧在温柔乡里。 却不管甩开多远、多久,过?段时日,老头总能寻到她,口中念念有词地说声“无量天尊”。 姜斐不耐,问他为何跟着她。 那老头笑道:“自?是缘法,神?女不若同我一同佑六界太平。” 姜斐的回应不过?是一个白眼,便如常游戏六界。 最终,姜斐被老头扰烦了,几年没出圣山,老头似乎也消失了。 直至一日,姜斐以为老头终于放弃,准备下界寻欢时,却见天外?天上雷鸣阵阵,阴云翻滚,有毁天灭世之态。 她方才知,这世界万物皆有定数,她化?为上古神?体,劫难自?然比寻常上神?难上许多。 她将有一场持续数百年的雷劫,一次次被劈到魂不附体,神?体再复又归位,她自?己亦不知,哪一重时,自?己便会归了西,彻底与?天地融为一体。 可?没想到,在她最为虚弱时,那老头再一次找到了她,以身为盾替她挡了最大的一劫。 而他自?己却羽化?了。 羽化?前,老头拉着她的手,又道了遍他说过?无数遍的那番话——“庇佑六界,匡扶众生”。 并说:“六界众生皆愚钝,但你与?他们大不同,你生于天外?天,岂能与?那些愚钝之人计较。” 最后,他说:“你要替我,护六界。” 姜斐看着老头被血染红的胡须,还有浑身寸骨寸断的肢体,沉思?了许久。 护六界这个重任,若是担下,意味着她要付出太多自?由。想了想,她终于找到了他话中的漏洞:“我若是找人生个小神?女,可?否将这个任务交给她?” 老头似乎被她的讨价还价气到了,道了句:“死孩子。”而后一口气没能上来,坐地羽化?了。 姜斐一个人安静地在圣山待了许久。 不得不说,老头临羽化?前拍的这番“马屁”,她还是很受用的。 姜斐自?这场浩大雷劫中活着走出去时,六界皆惊,毕竟六界众生自?问,便是联手怕是都难从雷劫中全身而退。 可?那之后,他们发现,放浪六界的神?女,突然变得有正义感了。 仙界地裂,神?女赶来阻止了一场天灾。 人界干旱,神?女下了一场暴雨,缓解了旱情。 妖界内讧,神?女……买了一坛美酒,坐在云端看好戏,直到两方厮杀时,她方才挥手止了一场干戈。 如是,一桩桩,一件件。 姜斐深觉,那老头是存心?的。 毕竟,他本就年老,怕是时日无多,而她风华正茂,大好年纪,往后还有千万年…… 再加上老头死亡那瞬,让她陡然意识到身死如灯枯,于世间再无存。 诞个小神?女的念头再次兴起,一则是自?己的美貌、神?力总得有人继承,二则是她馋以往悠然的日子了。 因此?,若想诞下小神?女,上古神?族是她的首选。 在听闻“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后,她很满意龙族微弱的毫无参与?感的遗传血脉,尤其如今的上古神?龙族的天帝,妻子早逝。 姜斐特地去了一趟神?界神?龙族的地盘,可?传闻中的仙境,却变成了炼狱,血流成河。 不少神?龙族人横死,海水泛着血雾,仙山中,云雾尽染血红。 姜斐见到了神?龙族的天帝,果真生得俊美如俦,沉稳从容,即便虚弱至极,却仍面若朗月,一双眸可?使日月无光。 然而,他却已?奄奄一息。 姜斐忙上前扶起他:“你可?不要死,再撑上一两日。” “神?女……”那天帝竟也认识她。 姜斐松了一口气:“再撑上一日,五个时辰,两个时辰也不是不行,待我取了精血……” “求神?女,保我体弱幼子……”天帝撑着最后一口气道,说完便已?咽了气。 像极了当初那老头。 姜斐顿了顿,不死心?地探他的魂魄,已?魂去身亡。 姜斐泄气地松开他。 天帝死亡,也与?众生平等啊。 也是在她转头的瞬间,她看到了正站在不远处站着的穿着雪白袍服的小和?尚。 连迦——天帝的幼子,听闻是自?小身子虚弱,被天帝送往西天修身养性去了。 连迦不过?才三千岁,少年模样却已?风华初显,容颜如玉,可?令天地失色,额头龙角雪白,虽比其父多了少许稚气,却更?为华丽,想来其母也是风华绝代的美人儿。 只可?惜,没有头发。 姜斐看着那张与?自?己的审美分毫不差、完美嵌合的小脸,又想到天帝临终前的嘱托,突然觉得,这几万岁的差距,也许自?己可?以勉强忽视一下。 “跟我走?”她对连迦伸出了手。 连迦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她身后的血流成河,平和?的眸逐渐翻涌着与?少年不符的仇恨。 而后,他回绝了她。 姜斐浅笑:“我可?以帮你复仇哦。” 这一次,连迦动了心?。 姜斐又道:“有条件的,我帮你复仇,你要为我做事,且,我会断了你天道所定的姻缘线,直到你为我延续血脉为止。” 神?龙族、凤族与?凰族,有世代联姻的姻缘线。 连迦未曾言语。 姜斐转身便走,也是在此?时,连迦跟了上来。 “对了,将你头发养长。”姜斐慢条斯理道。 于是,这一日,神?龙族幼子连迦,被接到了上古圣山之中。 149、终界02 沉寂了数万年的圣山, 第一次迎来了除姜斐和大龙外的生命。 大龙,是姜斐的坐骑, 虽然是条通体碧绿小蛇,在姜斐的神光庇护下修成了真身,但妖也要有志向,所?以姜斐为其取名为“大龙”。 连迦很安静,每天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 三千岁的貌美少年,虽然其修炼天赋实属六界少有,却身子极其虚弱, 姜斐瞧着他,不要说为她延续血脉了, 恐怕与她合修一次都承受不住,她到底下不去口。 索性便?先养着吧,先将他的体质养好。 姜斐是先天神体, 先天神体的血在六界传的神乎其神,她虽没特地打听,可到底也知道有无数人?想要她的一滴血,以求功法大增或是永生不老。 姜斐无甚所?谓, 莫说她的血,她全身都是足以引六界觊觎的宝物?。 先天神体自愈极快,每日放一盅血,于她无伤大雅, 不过挥挥手伤口便?消失不见, 片刻气血回身。 只是那?时,她还?不懂苦肉计的妙处,竟觉得一盅神血不算什么,竟瞒了下来。 于是, 在打算养连迦体质的第二天,她开始了逼着连迦泡药浴的日子。 参灵草里掺一杯她的血,不出几?年,便?能将他的神体养到极致,脱胎换骨。 至于药浴地点,自然是在她的宫宇。 美人?出浴,怎能错过? 初次泡澡,连迦极为小心?,一连看了她好几?眼。 姜斐只说,药浴毕竟是用?药,为免出意外,她在一旁看着最好。 她说的义正辞严,连迦信了,抿了抿唇坐进浴桶中。 少年意气,赏心?悦目。 凝脂白玉,我见犹怜。 姜斐对美人?沐浴很是满意。 而?连迦显然并不舒适,先天神体之血没过他的全身,钻入他的骨骼中,在一点点的改变着他的筋脉,甚至五脏六腑都在移位,惹得他浑身筋骨如同断开重接。 他睁开眼睛仓皇地看着姜斐,双眼如晨间受惊的小鹿的双眸,蒙了一层雾水,额头?的龙角尖部似乎都在泛着红,唯有脸色苍白。 无辜,又茫然,还?带着些许难以掩饰的惊惧与悲伤,似乎在问她,为何会害他。 很诱人?。 姜斐接收到他的目光,数万年来第一次美脸一红。 她刚刚,好像动?摇了之前的“下不去口”的念头?。 毕竟……看起来格外可口的样?子。 太罪恶了。 于是她移开目光,轻哼一声:“我若真想杀你,何须这般麻烦?” 约莫两个时辰,连迦苍白的脸色才终于褪去,与此同时,他也察觉到自己在西天养了千年依旧虚弱的身体,在这两个时辰内,突然多了些许力量,不大,却存在着。 他感激而?激动?地看向姜斐。 姜斐浅笑,对他招手:“过来。” 慵懒的动?作,睥睨的目光,妩媚的容颜。 在宫宇内的万年烛火下,格外氤氲。 连迦脸上的笑僵了僵,仍朝她走去,身上的雪白中衣微微拂动?到姜斐面前。 却没等他站稳,姜斐已经将他拉了过去,半压在身下。 连迦死死抿着唇,闭着眼,手抗拒地挡在身前,却没有拒绝,只在心?中默念着清心?诀。 他答应了的。 这是自己复仇的代价。 可头?顶却只传来一声娇媚的笑,姜斐摸了摸他的光头?,又戳了戳他额角的龙角,暗道了几?声“罪恶”后,放开了连迦:“你可知多少人?想同我宿在一起?小和尚,你这副入炼狱的模样?,着实不讨喜。” 她陷入睡眠时,周身的护体神光,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修炼宝贝。 连迦等了好一会儿,方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而?后,他一眼便?望进一双含笑的魅人?眸子里。 ——她仍在看着他,眼中如带着勾一般,便?是眉间象征着先天之神身份的一线红,都染上了媚色。 他猛地再次闭紧双眼,却还?是迟了一步,他感觉到自己下身微微动?了动?。 姜斐的目光徐徐落在连迦的腰部下方。 ——那?里,少年的长腿已经不受控地变成了龙尾,玉白色的龙身,澄蓝的光焰,伴随着微弱的神光,正在微微摆动?。 姜斐笑出声来,抚了下他的龙尾:“小和尚,这叫情/欲。” 想来是少年初长成,第一次和女?人?这样?近距离接触。 连迦的手仍紧放在身前,隔绝着她的接近:“师父说,欲为纵色之始,本不应有欲……” 姜斐打断他:“你师父厉害,还?是我厉害?” 连迦愣,也许是想到师父千年都没能改了他虚弱的体质,而?她一晚便?有了起色:“你。”他诚实道。 姜斐挑眉:“所?以,听我的才没错。” 说完,她再次动?了动?他的龙尾。 龙尾抖了抖,连迦的小脸绷的紧紧的。 姜斐道:“放心?,不会对你怎么样?,”想了想又补充道,“暂时。” 她摸了摸他的脑袋:“睡觉。” 连迦终于松了一口气,端正地躺在她的身边一动?不动?。 姜斐的声音突然又响起:“小和尚,尽快把头?发蓄起来。” 这一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连迦却做了噩梦,姜斐不知他梦到了什么,但少年的眼通红,手紧攥成拳,轻轻颤抖着,一声不吭,一副要报仇雪恨的模样?,只许久,才带着些许哭腔地道了句“父神”。 而?接下去的好一段时日,圣山上只有姜斐与连迦二神。 姜斐无须用?食,奈何贪杯、贪口腹之欲,连迦便?为其日日采摘仙果,或是酿些仙酿。 连迦身体虚弱,需要定时进食,但他却一直忍到神体受损,才勉强食些果腹,只为修炼。 一大一小,竟过的还?算和谐。 连迦自然每日都会泡溶了神血的药浴,宿在姜斐的神光笼罩之中,病弱的躯体在慢慢好转。 而?姜斐,除却六界出了祸事?,她心?血来潮时会前去解决外,其余时间竟一直待在上古圣山。 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竟还?有“狩猎”的耐心?。 她与连迦,除了二人?初次共眠,连迦再未不受控地暴露龙尾。 然而?他总会宿在离她远远的石榻角落,不肯僭越半分。 姜斐也曾美色迷眼,与他刻意亲近,他也不曾回绝,躺在那?里,心?中默念着清心?诀。 姜斐看着少年过于脆弱的模样?,只能喟叹一声,初次尝到“看得到吃不到”的凄惨。 连迦也曾来找过姜斐,说要修炼法术,姜斐均以“他身体尚还?虚弱,不宜修炼”为由回绝了。 他虽不甘,却倒是从未忤逆过她。 不得不说,连迦虽小小年纪,却很能忍。 忍辱,忍仇,忍欲。 而?转眼便?到了连迦炼去龙角的日子。 神龙族,龙角炼去,便?意味着能够娶妻生子了。 这一天的连迦肉眼可见的紧张不安。 姜斐自然知道他在紧张什么,毕竟当初他可是答应她的——她帮他复仇,他要为她延续血脉。 不过,姜斐看着连迦头?上生长极慢的头?发,以及那?双纯净含水的眸,最终再一次没下手,只告诉他:明日修炼法术。 连迦的眼神陡然亮了,直直地看着她。 姜斐顿了顿,再一次后悔了自己“不下手”的决定。 第二日,姜斐便?从仙界掳来了一位长老级的老仙,那?老仙到圣山时还?是满眼迷惑,姜斐以下颌点了点连迦,道了句:“教他。” 倒不是她不愿亲自教,而?是,她的法术虽高,但皆是与生俱来的。 那?老仙仔细看着连迦,而?后一脸的诚惶诚恐:“神女?,并非小仙不教,而?是小仙若教了,恐整个仙界都有灾殃。”毕竟,神龙族一事?,六界俱是惊骇,人?人?自危。 老仙说完,就要飞身离去。 连迦死死抿着唇,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姜斐不过抬手便?追上了逃命的老仙:“你看起来都这么老了,还?自称‘小仙’好不知羞。” 老仙飞在半空的身子摇晃了下。 姜斐又慢悠悠从指尖挤出一滴血,那?老仙登时眼睛都直了,只说“不可为外人?知晓”,便?跟着她回来了。 正呆呆站在原地的连迦猛地抬头?,怔怔看着一同飞来的二人?。 姜斐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好好学。” 于是,连迦开始跟着老仙学习。 他天赋高,加上每晚泡带神血的药浴,吸收极快,竟不多时便?将老仙的术法学了十成十。 姜斐也没闲着,帮六界平定一些天灾人?祸之余,也会调查当年神龙族天帝一脉几?乎被屠尽一事?。 若连迦学完了,她便?再掳来个六界的仙长师尊。 连迦来者不拒,仙、神、魔、妖的法术,他都学,甚至以天赋化?体内八脉,一脉一法。 而?连迦的神体已近极致,药浴也只需每月一次便?好。 姜斐闲来无事?,便?会懒懒地靠在树上,边喝酒边看他修炼。 她很满意他的天赋,毕竟关系到她的血脉。 然而?,只是一味闷头?修炼,到底不如切身实战。 在连迦学完了神族最后一位长老的法术后,姜斐开始让连迦代她“匡扶六界”。 二人?第一次实战,很是简单。 魔障林中的一只吞山巨蟒修炼成妖,吃了妖魔人?三界不少生命。 以往姜斐对这种小事?不屑一顾,如今刚巧让连迦练练手。 初时,连迦并无经验,被如山高的巨蟒击败几?次,但很快便?调整过来,将巨蟒一举击退,并取了其内丹,将其炼成普通蟒蛇大小。 头?发长出些许的“小和尚”,到底还?是有颗慈悲心?,没要巨蟒的性命。 而?姜斐从始至终,一直坐在半空中的一朵云彩上喝大酒。 这一晚的连迦却是肉眼可见的喜悦,他将吞山巨蟒的内丹做成一串珠链送与了她。 姜斐拿着珠链端详了眼,只调侃道:“这算是定情信物??” 连迦的眸光明显慌了下,可那?串珠链,他终也没要回去。 后来,魔界尊主屠杀无辜魔众、西海泉眼干涸引发人?界争斗、蓬莱仙界仙脉断裂……六界发生数件大事?,均都被连迦作为实战练了手。 有人?帮她“匡扶六界”的重任,姜斐只觉轻松了不少。 只有一次,神界出了个堕神,听闻爱用?下界活人?为祭,修炼禁法。 姜斐只当寻常小事?,便?让连迦只身前往。 回来时,连迦的脸上多了一道极深的如法印一般的伤口,伤口还?在流血,纯净精致的少年美人?,瞬间因为那?些血多了些杀气与昳丽。 姜斐很是生气。 以往连迦也受过伤,可那?些伤多为内伤,她看不见也不会心?烦。 而?今,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张看了诸多年都未曾厌烦的脸,如今竟被伤成这般模样? 是以,姜斐当即带着连迦去了一趟神界。 可到了神界才知,连迦脸上的伤,不是被堕神伤的,而?是被神界那?群想要讨好神龙族新天帝的众神伤的。 姜斐扫了一眼那?些神,多是上界之神,身上且都或多或少带了伤。 姜斐心?中稍有满意。 众神竟能只伤连迦脸上一道伤,她选的人?,果真天赋异禀。 姜斐看着那?群乌合之众对连迦说:“往后,遇到这种情况,记得保脸……命要紧!” 话?落,她顺势引了几?道天雷劈去了那?群神几?千年的修行,看着那?番热闹的景象,对连迦道:“好看吗?” 连迦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姜斐挑眉:“笑一笑。” 连迦仍望着她,眼中像是有什么在翻涌着,好一会儿才勉强勾了勾唇角,扯出一抹笑来。 姜斐满意地拍拍手,打道回府。 这晚,她并未让连迦泡药浴,而?是将他按在石榻上,好生用?神力修复了连迦脸上的伤口。 修复伤口时,连迦始终紧盯着她。 他想,如果姜斐愿意,这六界应当无人?能抵抗她的诱惑。 可他…… “连迦哥哥。”曾经有个少女?含羞带怯地唤过他。 父神说过,那?是他未来的妻。 他过于专注的目光取悦了姜斐,让姜斐突然意识到他长大了不少,少年意气仍存,却更添了些内敛的华丽,与垂眸间迸射的冷艳。 只是……姜斐皱眉看着他的头?发。 他的头?发生得极慢。 “咳……”连迦低咳一声。 姜斐回神,望着连迦已恢复如常的脸,以及红透的耳根,玩心?骤起,懒懒地侧压着他:“小和尚,你我同床多年,不若就此……” 话?还?没说完,姜斐便?察觉到连迦的身躯一紧,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肩头?,而?后…… ——自炼去龙角后,他第一次不受克制地露出龙尾。 玉白的龙身,幽蓝的神光,在她的身下慌乱地晃动?着,比起以往,长大了许多,倒真像是万物?之长的模样?了。 姜斐伸手触了触龙身,连迦的龙尾飞快消失,他猛地起身,顿了顿,顺势将她落到手臂的衣裳整理好。 姜斐才察觉到,自己刚刚裸露了半肩春光。 这一晚,连迦数百年来第一次宿在了外面。 …… 姜斐素来不喜亏欠人?的。 以往好赏美人?,可美人?也从她的身边借到护体神光修炼,很是公平。 然而?这次,因着她从连迦身上索取的比常人?多,不只是觊觎他的美色,更有血脉,所?以,在完成当初应下他的条件前,她也不会立刻同他做延续血脉之事?。 在连迦已经靠自己在六界打出名堂时,姜斐将当初神龙族天帝一脉遭屠杀一事?,查清楚了。 姜斐找到了连迦:“我有两件事?同你说。” 连迦很平静。 “当年害你父之人?,是阳华神君。” 阳华神君,也是如今神龙族的新天帝,先天帝的兄长,连迦的亲伯父。 连迦只沉默了一瞬,点点头?。 其中缘由,他其实早在阳华神君登上天帝位的时候,便?能猜到七七八八了。 姜斐交给他一本文籍,上方记载着当年惨案的所?有。 “第二件事?,”姜斐接着道,“你如今已有复仇之力,仇人?我亦帮你找到,如今便?是你应我条件的时候了。” 这一次,连迦明显地不安起来。 姜斐笑:“我说过,我会将你命定的姻缘线斩断,好为我所?用?。” 连迦垂眸看着她,良久道了句:“好。” 姜斐一手抵着他的心?口,在斩断姻缘线的前瞬,她听见了一声娇俏活泼的“连迦哥哥”。 斩断的瞬间,连迦的神魂因为这一声称呼,乱了。 姜斐以神力稳了他的神魂,同时,也在他的意识里,知道了他姻缘线的另一端,原本是一名叫“云胭”凰族神女?。 姜斐在心?中幽叹一声,白眼狼,倒也未曾生气,这段关系本就是各取所?需。 她只道:“待你头?发长成,你我便?行合修一事?。” 毕竟合修这么重要的事?,自然要等对方最美时。 然而?,夜间。 当泛着蓝紫色幽光的夜雨坠落圣山时,姜斐突然便?从梦中醒了过来。 连迦并不在她身边。 姜斐找到连迦时,他正靠在一棵数万年的古木上,拿着一坛酒,浅酌慢饮。 姜斐诧异,这倒是她第一次见到连迦饮酒。 他虽离开了西天,但许多年来,始终恪守着清规。 而?下瞬,连迦拿出了一柄匕首,就在姜斐思忖他莫不是要自寻短见时,他已经抬手,利落地削去自己刚长出的一截墨发。 姜斐的眸瞬间冷了下来。 这一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为那?声“连迦哥哥”而?神魂大乱便?算了;为斩断姻缘线而?独自饮酒也没什么可追究的;但她几?次三番要他将长发留起,以便?她更好的赏美人?,他竟还?私下斩断青丝…… 连迦如今的法术自也高深,加上姜斐并未刻意隐藏,连迦看到了她。 姜斐面无表情地睨了眼他,便?转身离开。 连迦仍僵在古木上。 姜斐回到宫宇后,心?中的气仍难以散去。 干脆封了神识外出散心?。 这一散,便?散了足足百日。 姜斐再回到圣山时,已是百日后,走进宫宇便?要如常拿起一坛美酒。 也是在此时,身后一阵气流涌动?,冷银色的光芒闪过,一柄神剑朝她的背后刺来。 姜斐挥袖将神剑打落,未曾想一个身着墨衣、长发高束、面目英俊的男子直直朝她的心?口袭来,还?伴随着一句:“便?是你断了师妹的姻缘线!” 这是姜斐第一次见到戎离。 虽然他想杀她。 但他性感、英俊、肌理完美。 姜斐想到自连迦来到圣山后,自己已许久未赏旁的美人?,同旁的美人?饮酒作乐了。 当下便?挥挥手隔开了戎离的攻击,未想力道过大,将他的外裳掀开,中衣散落,隐约露出了精壮的胸膛。 戎离僵住了。 姜斐也僵住了,不过她极快反应过来,顺势将戎离定住,准备与他好好蹉跎一下漫漫长夜。 然而?,就在她迎着戎离愤恨的目光,准备好好分析跟在她身边一晚的“好处”时,宫宇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连迦站在门口,眼中有些疲惫,身形僵硬。 彼时,姜斐的手仍隔着薄薄的中衣,停留在戎离的胸膛上。 很好,很强大。 150、终界03 素白的宫宇。 内是被万年烛火的晕黄氤氲的暧昧灯火, 外是蓝紫幽光映出的清冷诡秘。 姜斐的手仍落在戎离的胸膛,看着门口的连迦。 不过才百日未见, 竟觉得这少年有些陌生了。 ——一袭玉白色的连帽袍服,宽大的袍帽遮到他的眉眼上方,只露出微有疲惫的脸颊,以及额际几缕碎发。 “放手!”最终是一旁的戎离咬牙挤出的一句恼恨的话,打破静默。 姜斐回过神,看了眼戎离胸口若隐若现的蜜色肌理,又看了眼门口的如玉少年, 左右为难。 最终,她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对连迦说:“要不, 你先去外面等候片刻,”顿了顿又补充,“一会儿便?好。” 一席话, 说的戎离眼中喷火,连迦身上的神光也随之抖了抖。 姜斐只觉自己想的法子甚好,一挥袖便?要关了宫宇大门。 连迦几乎立刻上前:“姜斐。” 嗓音沉沉。 这是二人在圣山相处数百年来,他初次连名带姓地?唤她。 姜斐顿觉新奇, 扭头看向他。 却又在迎上他的眼神时一顿。 像极了当初她第一次要他泡药浴,他误以为自己害他时的眼神:如小鹿般,无措,幽深又带着控诉。 只是当初那头纯良的小鹿, 如今已经收敛了纯净, 带着几分初长成的华丽。 依旧很诱人。 姜斐心中迟疑了几分。 连迦静默了好一会儿,伸手将?头上的袍帽摘去。 此刻姜斐才看见,连迦的头发,在短短百日间竟长出了一大截, 在头顶扎起了一束高高的马尾,玉白发带点缀其间,恰若桃枝梢头钻出的第一个花苞。 姜斐又看了眼戎离,不得不说,她动摇了。 “我会将?头发留起来。”连迦沉静道。 姜斐认真思索起来。 连迦是她选好的,能为她延续血脉的最佳人选。 连迦的天赋与资质都是一等一的好。 待连迦头发留起来后,行完合修一事,她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最重要的是……连迦当真美。 最终姜斐解开了戎离的定身诀,看着他又愤又恨地?穿好衣裳,化作一束金色的凤光消失在宫宇。 而后她转身走到连迦跟前,拽了拽他的马尾:“小和尚,不剃发了?” 连迦的唇动了动,却只问?:“为何要封闭神识?” 姜斐凝眉,片刻了然?:“去寻我了?” 连迦不语。 姜斐再未追问?,手指划过他的眉眼落在他的脸颊上:“好好的模样,被你折腾的这般疲惫。” “好生泡一泡药浴,在房中等我。” 说完,她转身便?走,未曾停留。 直到泡完药浴,连迦的脸色恢复如常,姜斐的情绪也恢复了。 这晚,是二人百日来第一次同?榻。 姜斐倒是无所?谓,见到连迦如常惊艳的眉眼,之前的不快也抛之脑后,只懒懒地?撑着他的胸口:“坏了我的好事,便?当好好偿我……” 她本就是打趣他的,然?而,她没想到,她的手才触到连迦的胸口,他的下身便?不受控地?化为龙尾。 很快。 姜斐默了默,看向连迦。 连迦的脸色很是局促,飞快便?要将?龙尾收回,却没等他动作,姜斐便?已抓住了龙尾,慵懒地?看着他:“小和尚,不过短短百日而已,你这是……憋久了?” 龙尾在她手中摆动了几下,似乎想要脱离她手的掌控,搅得殿内烛火晃动,神气翻涌,幽蓝色的神光倒还有些好看。 姜斐弯了弯唇,看了眼自己已宿了万年的白玉石枕,准备换个柔软的“枕头”。 这一晚,姜斐枕着连迦的龙尾宿下的。 而连迦,身体?僵硬着,彻夜未眠。 接下去好一段日子,姜斐和连迦二人相与的倒也和谐。 连迦仍会不断地?修炼法术,即便?他如今已经足以傲视六界之主了。 姜斐闲来无事,便?会枕着他的龙尾饮酒。 毕竟,这龙尾,冬暖夏凉,还很是柔软,上古神龙的龙鳞,还兼具美容养颜之功效。 除了“大龙”幽怨地?看着她外,其余一切都很好。 醉时满齿美酒留香,醒时看见的便?是美人绝色。 姜斐很是快活。 中间凤族小太子戎离出现过一次,扬言除了为师妹讨回公道、还要报“被辱”之仇却无果外,上古圣山的始终很是平静。 而连迦的头发,也已长出了不少,扎起的马尾足有一掌长了。 然?而一日,连迦修炼归来,姜斐如常要枕着他的龙尾饮酒时,在他的身上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这股血腥味,和当年她初次去神龙族时嗅到的一样。 ——专属于神龙族的神龙之血的味道。 姜斐没有多说什么?,只嫌弃地?让连迦洗干净再回来。 这一晚的连迦格外听话。 直到夜色降临,周围丛木中蓝紫幽光闪烁时,姜斐只问?了他一句话:“要离开多久?” 连迦没有应声,只在黎明前说了句:“我会回来,履行诺言。” 第二日,连迦走了。 姜斐很清楚,他要去复仇了。 他自己的仇,终还是需要他自己去报。 但姜斐的生活却突然?变得有些百无聊赖起来。 也是在她最无聊之际,戎离又来“复仇”了。 听闻是他的小师妹、也是连迦姻缘线的另一端的那个少女,要去历劫了,历劫前仍心心念念着“连迦哥哥”,戎离一心疼,便?又闯上了她的山门。 姜斐无所?谓他来找自己的原因,能打发自己无聊的时光,她便?欢迎。 戎离的刺杀很是光明正大,手中长剑直直朝她刺来,边刺边道:“你违逆天道,断开天道所?定的姻缘线,早已惹得六界不快,我今日便?替天行道……” 只是他的话并没说完,便?已经被姜斐将?长剑夺了过去,手慢条斯理地?挽了个剑花,架在了戎离的脖颈旁。 戎离的眉眼依旧性感……而莽撞,死死地?盯着她:“要杀要剐随便?!” 姜斐挑了挑眉稍,以剑尖轻挑起他的下巴,慢吟吟道:“要杀了小太子你啊?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戎离一脸“屈辱”地?怒视着她:“你当真以为自己六界无敌?以为六界人都尊你敬你?你这般轻挑放浪之辈,终有一日……” 姜斐笑着打断他,顺便?接过他的话:“终有一日,饮我的血,吃我的肉,啃我的骨,任我消散于这六界?” 戎离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瞪着她最终再不言语。 姜斐却只将?长剑扔到一旁,拍了拍手:“小太子,你这法术,若再不好生修炼,只怕凤族会毁在你手上啊。” 他的法术若算来,在神界也算是数得上的,可惜,他要杀的人是她,这法术便?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戎离脸色难看地?离开了。 姜斐只睨了眼他离去时残留的金色光芒,懒懒一笑。 她当然?知道,六界对她,明面上是尊是敬,然?背后的缘由,却是怕。 她一己之力,与六界抗衡,他们不怕她才有鬼。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的怕,她也无须放在眼中。 然?而,那颇具正义感的凤族小太子却不这么?想,自那日后,刺杀一事便?屡次发生。 或是在姜斐斜倚树枝时,被人一剑横穿了她倚靠的桃枝。 或是在她饮酒时,察觉到酒坛被人用了毒。 或是哪只庞大的怪物被放到她这圣山来。 …… 姜斐极轻易地?便?解决了。 奈何戎离屡刺屡败,屡败屡刺,如是僵持了十余年,当真是锲而不舍。 姜斐无聊的生命被极大的取悦了。 ——一个英俊性感的男子,每隔一段时日便?绞尽心思地?送上门来与她“亲近”,太令人感动。 所?以,在感动之余,姜斐也会主动教戎离一些法术,以便?他更好的刺杀自己。 譬如,她抓着他刺向自己的手,体?贴地?告诉他,自己的死穴是心。 奈何护体?神光让他连接近自己的心都做不到,更不用说刺入心口。 再譬如,她抚着他的脸告诫他,他太过浮躁,当平心静气,方能释法运气,更能事半功倍。 戎离却次次一副被“羞辱”的愤慨模样,甩开她的手。 更譬如,她告诉他,给她下毒简直是蠢上加蠢,毕竟她的神体?能炼化六界剧毒。 可戎离仍每次给她常喝的酒中下毒,乐此不疲。 甚至……他来的次数越发频繁了。 以往还数月一次,后来便?一月一次,最近一个月能来三四?次。 只有一次,姜斐在喝下一杯极为明显、对她无伤大雅的毒酒,看着突然?出现要杀自己的戎离后,无奈地?闪身到他身后,干脆抓着他的手,一招一式一法地?教他刺杀自己的路数。 美人在怀,姜斐不免有些心猿意马,教了一会儿主动提议道:“不若下次我站在那儿任你刺?”左右她也不会受伤。 戎离本就僵硬的身体?,闻言更僵了,刚要出言反驳,侧头一眼便?看见正在他脸颊旁低语的女子,眉眼高高在上,媚眼却含情带笑,甚至自己的耳畔还能察觉到她暧昧的温软呼吸。 戎离僵了下,随后飞快推开了姜斐,瞪着她半晌挤出一句:“放浪形骸!”转身疾速消失在圣山外。 姜斐弯唇笑了下,不甚在意。 这一次,戎离消失了足有半年。 姜斐无数次后悔,自己那日应当含蓄些的,免得将?人吓跑。如今,美人消失了,这偌大的圣山,除了不会言语的大龙,无聊的还是她。 然?而,姜斐没想到他们会很快再见面。 神界神脉裂了一条缝,闹出了不少动静。 姜斐听闻,想到自己本就闲来无事,特地?跑了一趟,到时才发现,神脉裂开的地?方,正是凤族。 而凤族小太子以身为戟,镇住了断开的神脉,但神脉力量强大,不过数日,神脉便?又再次颤动,眼见神脉之力便?要将?那凤族小太子撕成两半。 千钧一发之际,姜斐上前挡住了摧枯拉朽的神脉之力,并耗时近半日,才将?断开的神脉合上。 可神脉之力过于庞大,最终还是伤到了周围不少法术低的小神。 姜斐从神脉中飞出去的时候,正迎上了众神望着自己的目光。 ——有感念,有惊愕,更多的却是恐惧。 他们恐惧地?望着这个以一己之力,将?神界命脉把玩于手中的女子。 甚至他们让开了一条路,身形中带着小心地?退避。 姜斐早已习惯了这类目光,只微微垂眸,一眼便?看见了云雾之中,一名模样清秀的男子。 姜斐对他笑了笑,那清秀男子便?红了脸。 姜斐眼睛微亮,左右自己素了太久了,刚要飞身上前,问?一问?那男子芳名,一旁穿着金色盔甲的戎离便?出现了,冷声将?那清秀男子挥退。 姜斐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那清秀男子,而后方才看向戎离:“小太子,好久不见。” 戎离抿着唇,脸色有些冷,好一会儿才道:“你救了我。” 姜斐纠正他:“不是救你,是救神脉。” 戎离沉静半晌:“我并非恩将?仇报之人,我会报答你。” 姜斐改口飞快:“没错,我救了你。” 戎离看着她,不语,唇却极快地?弯了下。 姜斐仔仔细细地?沉思了良久,而后眼睛一亮:“你若想报答我,便?来给当神卫,直到我满意为止。” 想杀她的,如今却来保护她。 想想就刺激。 戎离静默许久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姜斐只半真半假地?凑到他眼前:“小太子,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莫不是想趁我放松警惕杀我?” 戎离皱眉。 姜斐继续道:“还是……小太子想去我山门了?” 戎离直直地?盯着她,好一会儿飞快推开了她。 那之后,姜斐听闻戎离喝了一场大酒,在凤族憋了足足百日后,去了她的圣山。 有个性感神卫倒是方便?的紧,平日里六界出了事,姜斐便?让他去解决,就算是闲来无事,便?是搁在一旁当观赏,都十足的赏心悦目。 戎离倒是再未曾杀她,可每每面对她的刻意调戏,都一副愤愤的贞洁模样,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却又做不到的羞愤,惹得她更想对他做些什么?了。 无聊的日子倒是被打发的飞快。 转瞬十余年便?过去了。 姜斐发现戎离这段时间有些魂不守舍,总是在听她说话时,盯着她沉默不语。 有时会突然?问?:“连迦是你什么?人?” 姜斐认真地?想了想,她和连迦最准确的关系竟是:“……我未来女儿的身父。” 和她没什么?关系,只是需要为她延续血脉而已。 戎离抿唇,再不说话。 这些年,姜斐偶尔会出圣山一趟,取些美酒。 这日,她准备去神界与仙界的交汇处取一坛桃花酿时,听到了一个传闻。 ——神龙族的新天帝遇到不测,许多神卫也都一夕之间离奇消失。 姜斐回到圣山,看着沉默的戎离,问?他:“是否早便?知道了此事?” 戎离点点头。 姜斐轻哼:“为何不告诉我?” 戎离垂头,一言不发。 姜斐也未曾在意,却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听传闻,连迦应当已经复仇了。 算算时日,他的头发也差不多已经长出来了。 当初的纯洁少年,如今应当也更加好看了吧。 时机刚刚好。 有连迦的消息这日,距连迦离开时刚好五十年。 姜斐起身便?要出圣山,没想到一打开宫宇门,便?看见了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的戎离,他正在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师妹历劫回来了。” 姜斐不明所?以,难得好脾气道:“那你今日便?不必护我了,准你休息一日。” 戎离脸色阴沉地?看了她一会儿,又道:“你去哪儿?” 姜斐终于垂眸正眼望着他:“小太子,你今日的问?题有些多。” 戎离神情一滞,最终沉郁离开了。 可姜斐很快便?明白了戎离那番话是何意。 她在神界,看见了连迦,也看见了连迦身边刚历劫归来的云胭。 这对曾被她断了姻缘线的“金童玉女”。 连迦果真变得更好看了,眉眼华丽如万年里最魅的那轮明月,长发披于肩后,白衣被神光震得翻飞。 虽仍带着几分少年气,然?眉目间的清冷却不容忽视。 虽然?他面对云胭时眉宇间很是疏淡,可姜斐在听见云胭的那句“多谢连迦哥哥”后,眉心依旧不经意地?跳了跳。 她随意抓了一个围观的小神:“那二人发生何事?” 小神道:“云胭神女下凡历五苦劫,归来时,遭逢雷劫,那少年帮云胭神女承了劫难。” 这样啊。 姜斐浅笑。 当年,老?头对她说,天道不可违逆。 她自负于自己生于天地?的法术与神躯,不当回事。 而今想来,又觉得老?头说得有几分道理。 六界众,都有各自的劫难,或大或小,或轻或重。 便?是她,也不能幸免。 如今,她养大的小和尚,却帮别的神女渡了雷劫。 “神……神女?”那小神认出了她,错愕的声音响起,惊扰了周围一众神。 姜斐回神,一眼便?望见不远处的连迦有些慌乱地?朝她看来。 姜斐顿了顿,突然?很想弄清楚,自己究竟喜欢的是这张脸,还是血脉。 她笑了笑,飞至连迦跟前。 连迦也在望着她。 姜斐道:“回来了?” “嗯。” 姜斐看向一旁的云胭,笑道:“听闻,你还帮着渡了个劫?” 连迦迟疑了下,依旧点头。 姜斐俯身凑到他跟前,暧昧道:“小和尚,回圣山,也帮我一个忙。” 帮她,找个好看的小情人。 151、终界04 神界因为姜斐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波动, 云雾翻涌,神气纵横, 无数神朝她这边望来。 姜斐却半点未曾在意那些神的目光,拍了拍座下大龙的头,便径自飞往圣山而去。 身后似乎听见有惊呼声:“救了云胭神女的是先天帝幼子?!” “神族有救了!” “二人不是曾有天定姻缘?” “还不是被天外天那位断了……” 姜斐闭了听识,想?必连迦摆脱那些人回费些时辰,她倒丝毫不担心连迦会不回圣山。 小和尚就是有一点好?:诚信。 回到圣山,姜斐便吩咐大龙帮她去传达个消息,而后便要?回宫宇, 却不想?还未等她打开宫宇门,身后戎离突然便冒了出来:“你去找连迦了?” 姜斐停了身形, 转身望去,而后扬眉道:“小太子?,你怎的没离开?” 戎离的脸色变了变, 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你应当?都看?到了。” 姜斐沉吟了下:“看?到什么?” “连迦和师妹……”戎离停顿了下,“他们是天道所定的姻缘。” 姜斐恍然大悟:“敢情小太子?对师妹爱而不得,拈酸吃醋呢……” “姜斐!”戎离蓦地?抬眸, 鼓着眼睛瞪着她,好?一会儿语气平复下来,“你一意孤行断了天定姻缘,必会有反噬。今日你该知?道, 天道不可违逆, 即便你断了他们的姻缘线,冥冥中他们依旧会依天道的意愿而行,这是你无法改变的。” 姜斐认真思索着戎离的话,而后一拍手:“你说得对, 那连迦和云胭二人看?起来倒是真的金童玉女,般配极了。”话落她眨了眨眼,“不过,话说回来……” 姜斐缓步行至戎离近前,食指轻扬起他的下巴:“小太子?,莫不是在宽慰我?” 戎离大惊:“胡言乱语,我岂会……” 他的话还未说完,姜斐突然笑出声来,花枝乱颤,娇媚的眉眼如沾染着晨露的海棠,摄人心魄。 不知?多久,姜斐终于止了笑,轻点了下他的脸颊,半真半假道:“那你究竟是何意?” 戎离张了张嘴,僵持许久才挤出几?个零散的字:“你……不要?再?……找……”他了。 身后有法术与?气流翻涌的动静。 戎离身躯一滞,姜斐慢条斯理地?抬眸看?去,而后微微扬眉。 连迦正站在不远处,眉目华丽清冷,半束的高马尾不知?被山风还是神力震得拂动着,目光落在姜斐轻点戎离脸颊的手上。 像极了上次她初初调戏戎离那次。 很巧,这一次,她依旧在调戏戎离。 戎离显然也想?到了那一次,脸色阴郁了些,却未曾避开她的手,只是微微侧身,站在她的身旁。 姜斐奇异地?看?了戎离一眼,收回手望向连迦,懒懒道:“回了?” 连迦沉默良久,目光飞快地?看?了眼戎离,而后方才“嗯”了一声。 姜斐笑了笑:“那进来吧,”话落便要?朝宫宇走,下瞬又想?到什么,看?向戎离,“小太子?……” 戎离却看?也没看?她,神色阴沉着化作金光消失在原地?。 天色渐晚。 幽蓝淡紫色的光芒点缀着圣山。 姜斐走进宫宇,慵懒地?靠着玉榻,看?着跟在她身后进来的连迦。 他只站在石桌旁,目光有些怔忡。 姜斐拍了拍身侧:“过来啊。” 连迦终于看?向她,良久,走到玉榻旁。 “坐。”姜斐又道。 连迦依言坐下。 姜斐浅笑一声,翻身枕着他的膝盖,而后皱眉:“好?硬。”声音又软又媚。 连迦仍望着她,双腿却已化作轻轻摇曳的龙尾,任由她枕着。 姜斐舒服了,一如中间分别的几?十年不存在般,枕着他的龙尾:“小和尚,你怎么呆呆的?” 连迦低头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这些年,戎离……” “嗯?” 连迦的话顿住,迎着她的目光,微抿唇:“没事。” 姜斐也不在意,伸手抚着他的眉眼、鼻梁、唇角:“小和尚,你生得越发好?看?了。” 连迦身躯紧绷着,耳尖却红了。余光瞥见她的一缕头发落在自己?的手背,他不觉伸手,轻轻抚摸、把玩着那缕青丝。 宫宇内有些许暧昧。 不知?多久。 “复仇了?”姜斐的声音陡然响起。 “……嗯。” 姜斐故作惊讶:“小和尚,往后你不就是新天帝?” 连迦抚弄她头发的手一顿,不语。 姜斐低笑一声,幽幽叹息道:“那小姑娘……是叫云胭吧,她本该是天后之?命的……哎,真可惜。” 那缕头发从连迦的手中滑落。 连迦低头看?着她,双眸茫然,又带着些许慌乱:“姜斐……” “雷劫痛吗?”姜斐笑问,抚着他脸颊的手下移了些,落在他的胸口,松了松衣襟,果真看?到几?道血痕。 连迦的喉结动了动:“我也不知?为何……” 姜斐却再?未曾听他说什么,只合上眼睛叹道:“金童玉女,天命姻缘……哎,真美好?。” 说着,她侧了侧身子?:“好?生休息,明日还要?帮我的忙呢。” 这一夜,姜斐睡得很好?。 …… 不得不说,大龙做事是真的利落。 第二日,姜斐满意地?看?着圣山外涌动着的混杂气息,神仙妖魔人鬼,六界皆有。 姜斐以法术捻了个石椅,坐在上座,让连迦坐在她身边,终于说了此举的目的:“帮我挑个体己?的。” 连迦不解,却没等他问,一道金光闪过,戎离形容阴沉地?走到姜斐跟前,指着圣山外道:“你这是何意?” 姜斐无辜:“昨日你不是还说什么他们是天道注定的姻缘,要?我不要?再?找他。小太子?,遂了你的心愿还不好??” “好??”戎离气笑了,“姜斐,我让你不要?找他,没让你找……”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戎离像是被自己?吓到了,倒退了两?三步,而后……再?次被她气走了。 姜斐耸耸肩,转头正迎上连迦有些苍白的神情,以及似了然非了然的目光。 “这是何意?”他沙哑问道。 姜斐笑了笑:“小和尚,我是极喜爱你的。” 连迦睫毛一颤,垂下眼去。 姜斐又道:“所以,今日你便坐在这儿,与?我做个比对,帮我找个与?你相像的体己?的,我若与?之?相处甚欢,便放你回神界和云胭神女重?续旧缘。” 连迦猛地?抬头望向她,瞳孔大震。 姜斐却已一挥衣袖,漫天霞彩。 守在圣山外的众人纷纷而入。 姜斐淡淡地?看?着那些人,她说过,她全身都是宝物。 莫说其?他,便是她身边的护体神光,都能助修炼之?人极快得道飞升。 六界的美人一个个走马观花般从她跟前走过,姜斐则一手撑着额角,懒懒地?靠着石侧望着。 让大龙衔着连迦的画像去了天机阁散布消息,今日来的,或多或少都与?连迦有那么几?分相似。 姜斐偶尔看?一眼面前的美人,偶尔看?一眼身侧身体僵硬的连迦:“模样生得太过刻薄。” “倒是美人,奈何眼神太过污浊。” “太过壮硕。” “太过细瘦。” “太过……” 眼见着一个一个美人或是愤怒、或是恼恨、或是耻辱、或是哀怨地?离开,姜斐忍不住叹息:“怎的便没有一个合眼缘的。” 她说着,转头看?向连迦。 清冷而绮丽,可唇微红、眸渐润的模样便多了几?分艳色,若再?垂眸抿唇,便有带着些许高高在上,可当?他直视旁人,又是让人不忍亵玩的圣洁。 便是此刻脸色苍白着望着她,都如此令人我见犹怜。 连迦开口:“姜斐,不要?再?……” “见过神女。”连迦的话,被前面一声男声打断,幽幽如淙淙流水,醇然丝滑清雅,尾音又带着几?缕似有若无的诱惑。 姜斐循声望去,而后眼前一亮,本慵懒撑着额角的手也放了下来,欠了欠身子?坐起身。 “在下容绯。”那人又道,微微颔首,十足有礼,身上的白衣如云雾,随之?动了动。 有诱人的暗香袭来。 姜斐不觉深深吸了一口香,虽然极力掩盖,但她还是瞬间便嗅出,这是狐族魅香,却又夹杂着些许人界的红尘气息。 她看?向身前不远处的男子?。 他其?实与?连迦的样貌不过五六分相似,眉眼更多的是带勾的魅人,可偏生那张脸粲若桃花,两?靥如酒醉人,不过微微抬眸,便风情万种。 一个,标致的狐狸美人儿。 姜斐缓缓起身,身侧,连迦几?乎立刻起身:“姜斐!”嗓音少有的肃厉。 姜斐脚步微顿,侧眸看?了他一眼,复又起步行到容绯跟前:“我与?美人的名字……缘分甚深。” 容绯垂眸:“是在下的荣幸。” 姜斐笑开:“公子?可愿留下与?我同饮一杯?” “乐意之?至。” 于是,这一日,容绯住进了上古圣山。 在容绯之?前,姜斐还从不知?道,一个男子?竟能令她舒心至此! 毕竟一个小和尚,一个小太子?,不是薄情寡淡、忘恩负义,便是傲娇暴躁、还想?杀她。 比起他们,容绯,显然是一个诱人的狐狸精。 姜斐懒散地?靠着案台饮酒时,容绯会贴心地?坐在她身边,为她温柔地?满上酒杯。 她夜间宿眠时,容绯会小心地?伏靠在她身侧,为她守夜。 她坐在古木之?上赏夜雨时,容绯会为她轻轻披上他的外裳。 她外出赏美景时,他更会为她的酒囊里?备好?她爱喝的美酒。 在她抬手抚弄他的眉眼时,他还会娇羞垂眸,小意温柔。 姜斐会问他:“以你的本事,为何会留在圣山?” 容绯从不撒谎,他只是笑望着她,说:“为了神女的护体神光。” 姜斐总会笑着捏他的脸,作势半真半假地?道一句:“好?伤心” 若说容绯仅有的一次失态,便是有一夜姜斐枕着玉石枕突然惊醒,只觉很不习惯,容绯几?乎立刻察觉到,起身坐在她身边:“神女?” 姜斐顺势倒在了他的膝盖上:“容绯,将狐尾借我枕一下。” 容绯少有的有一瞬错愕,似乎没想?到她会一眼看?穿他的真身,却很快恢复如常,顺从地?露出火红柔软的狐尾,任她轻轻枕着。 这夜后,姜斐便爱极了那柔软的狐尾,虽不若龙尾有着美容养颜的功效,却极为温暖怡人。 只是,第二日,当?姜斐枕靠着容绯的狐尾饮酒作乐被连迦看?到时,他像是受了刺激般疾步走上前,没大没小地?抓了她的手腕便朝外走。 姜斐皱眉,一时之?间竟忘了挣脱。 幸而身后容绯一句低软委屈的“神女”,唤回了她的神志。 姜斐见不得美人委屈,当?下便立于原处看?着连迦道:“小和尚,有事?” 自容绯留在圣山后,她便对连迦说过,可以暂且离去,过段时日,若她仍开心自在,便任由他与?旁人重?续前缘。 姜斐自问不是大度之?人,用己?之?血改连迦的体质,帮他六界遍寻师尊教他法术,每日留他宿在自己?身边,借护体神光修炼,这一桩桩一件件,若是旁人,在发生他护了旁的女子?一事后,她早便讨回来了! 连迦僵立半晌,半句话也道不出。 姜斐失了耐心:“小和尚,你心中对我断你姻缘线,是有微辞的,对吗?” 连迦动了动唇,道不出否认。 那时,他的确受制于她。 姜斐又道:“你为云胭神女挡雷劫,却是心甘情愿的,是不是?” 连迦猛地?抬眸,却在迎上她的目光时静默。 姜斐浅笑:“所以,小和尚,你不若趁此机会,和云胭神女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去?” 话落,身后的容绯适时地?上前,拉着她的手温言软语:“神女,刚温好?的酒,这会儿又快凉了。” 姜斐顺着容绯的力道朝那边走去。只是不知?为何,容绯的力气比起往日的温柔,大了许多,紧攥着她的手。 甚至主动露出了狐尾,轻轻铺展在自己?的膝盖上,拍了拍:“神女,我喂您喝酒。” 说着,他便要?拉着她枕在自己?的膝盖上。 姜斐笑看?了眼容绯。 容绯拉着她的手一顿。 姜斐哼笑一声:“小狐狸。”话落,便要?重?新枕下。 “姜斐……”一旁,连迦的声音极轻。 “我的头发留长了。” 152、终界05 姜斐倒未曾想到连迦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本不想理?会?, 却又爱美心?切,忍不住转头朝他看去, 却没等她看个仔细,唇边被人喂来一杯温凉的?酒,杯壁碰着她的?下唇,伴随而来的?是容绯低柔委屈的?嗓音:“神女,酒凉了?。” 姜斐只笑睨了?眼容绯,就着他的?手饮下温酒:“捻酸了??” 容绯幽幽地叹息一声,收起酒杯捻起了?一枚葡萄, 细致地剥开递到她唇边,见她启唇才道:“神女以为呢?”目光带着几分似真似假的?婉转幽怨。 姜斐笑出声来, 再未看向连迦,顺势枕着容绯的?膝盖倒了?下来。 二人的?袍服纠缠在一块,动?作亲昵而暧昧。 不远处, 浑身?翻涌着幽蓝神光的?男子定定望着这一幕。 容绯重新倒了?一杯酒,贴心?地喂到姜斐唇边,头也俯了?下来,凑近到姜斐眼前, 嗓音极轻:“神女选了?我呢。” 姜斐半眯双眸饮着酒,闻言懒懒道:“容绯便这般在意?” 容绯笑得娇媚;“在下只是,不想输。”语气却格外认真。 “你啊,”姜斐笑, 睁开眼望着近在眼前刻意暧昧的?男子, “莫不是忘了?,自己为何?会?入我圣山的?山门?” 因他是连迦的?替身?而入啊。 容绯的?神色微顿,却很快如?常:“可是神女,在下有一样是他比不过的?。” “嗯?” “在下, 想僭越一步。” 容绯说着,温柔地俯身?,便要吻向她的?朱唇。 也是在此时,一道神光毫不留情?地朝他劈来。 容绯忙直起身?避开,抬头看去,连迦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姜斐依旧慵懒地靠着他的?膝盖,手随意一挥,便挡住了?那道神光:“真可惜。” 连迦脸色微白?。 “不可惜,”容绯收回望着连迦的?目光,“总能找到个不被打扰的?地方。” “在下,想和神女私奔。” 姜斐来了?兴致:“怎么私奔?” 容绯笑:“这样……” 话音刚落,容绯便已半揽着姜斐,化作一缕赤光消失在圣山。 姜斐无谓地靠在容绯怀中,任他带着自己离开。 左右自己在圣山待得无聊。 甚至在出了?圣山后,不忘贴心?地封闭自己的?神识。 只是,这只小狐狸倒是终于不扮猪吃老虎了?,法术高深莫测,还带着几分邪性,当真好玩。 姜斐没想到,容绯会?带着自己来到人界。 她以往也曾来过人界,却不过匆匆而过,未曾停留过。 转念一想却又了?然。 容绯身?上,有狐媚香,也有凡尘气。 他带她去的?,是寻常一处城池的?一栋宅邸,宅邸中只有一个美妇人前来相迎。 那名美妇人是个凡人,没有法术,却生的?极美,红妆浓抹,一颦一蹙皆是风情?,即便看来已有些年岁,却仍带着无二的?风韵。 姜斐眼神微亮。 眼前女子,是名副其实的?美人。 而她,爱美人。 只是下瞬,姜斐嗅到了?固颜丹的?气息。 固颜丹,是六界至宝,能使凡人长生。 可时日一长,若得不到尽善尽美的?修炼调养,容色崩裂,血肉模糊。 不巧,她的?护体神光,正是这六界最完美的?修炼宝物。 姜斐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容绯,却在那美妇人迎上前时,她双眸骤亮。 美妇人头上的?珠钗、耳坠很是好看,唇红更是绮艳无双,眉黛细腻,胭脂可人。 姜斐想到自己仅一根简陋白?玉锻造的?珠钗,只觉人界这些小玩意,格外精致。 容绯看着姜斐:“我的?母亲,秀娘……” 未等他说完,姜斐便已走上前去,抚了?抚秀娘的?脸颊,好生询问?了?一番胭脂水粉,又问?了?珠钗首饰。 秀娘惊讶了?好一会?儿,却很快反应过来,一一回答姜斐的?话。 身?后的?容绯盯着姜斐,又看着自父亲死后便鲜少说话的?母亲此刻和姜斐一问?一答的?场景,眼神少有的?错愕,良久才道:“姜斐……”竟是连“神女”都没唤。 姜斐不解地转头看向他。 容绯却只怔怔的?,不言不语。 姜斐失了?耐心?,她自然知道容绯身?为法术高深的?狐妖,有个人界的?母亲,对于素来将人界视为低劣血统的?妖族来说是何?等的?耻辱;也能猜到也许就是因为身?世,容绯在妖族怕是日子凄惨;更甚者,也许正是因为在妖界受尽讥讽,这才将母亲送回人界。 但?她此刻没有心?思照顾他那点可怜自尊心?,她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很是喜爱那些精致的?小玩意儿! 而接下去的?一段时日,姜斐连美酒都喝得少了?,美人也搁置到一旁,每日捻个法术和秀娘去人界一个叫“集市”的?地方,拿……买些小玩意儿。 老头说过,拿人东西要给银钱的?。 可她没有银钱,只得用仅有的?白?玉簪子换。 她不知白?玉簪子值多少银钱,不过看小贩那满眼放光的?表情?,应当是极为值钱的?。她也未曾过多在意,左右圣山上,她一整栋宫宇都是用那玉石做的?。 容绯倒是曾找过她,均被她三言两?语打发?了?。 也许他大抵也没想过,离开了?圣山,逃离了?连迦,会?败给小小的?胭脂首饰。 姜斐想起自己冷落了?美人,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她一时的?兴致过去,便馋了?美酒,连带着记起了?容绯。 这日,她特意寻了?坛美酒回来。 刚进宅邸房间,未曾想容绯正在修炼,周身?赤光丰盈。 姜斐顿了?顿,还在考虑自己是否走错了?房间,容绯便已经起身?,将她手中的?酒坛接了?过去,拉着她的?手,坐在一旁的?软榻上,露出狐尾任她枕靠着,又为她满上一杯酒递给她。 “神女竟还知道回来?”容绯的?嗓音幽怨的?真真假假。 姜斐眯了?眯眸,挑了?挑他的?下巴笑了?起来:“佳人在这,我能去哪儿?” 容绯嗔睨了?她一眼,倒再未多说什么,只捻起一枚桃酥,一手垫在下方接着,一手喂到姜斐唇边:“尝尝。” 姜斐启唇咬了?一口桃酥,香甜逐渐在唇齿间弥漫。 容绯安静下来,许久突然道:“母亲的?脸早已毁了?。她日日施浓妆,不过是为了?让我安心?罢了?。” “嗯哼。”姜斐应得懒洋洋。 “将你带到此处,是为着借你的?护体神光,为母亲医治。”容绯擦拭了?下手,轻轻揉着她的?太阳穴。 “嗯哼。”姜依旧懒散。 早在看见秀娘的?第一眼,她便猜到了?,不过,那些小玩意儿取悦了?她。 容绯又满上一杯酒,轻柔地递到姜斐唇边,看着她喝完,唇角沾染了?一滴水珠。 他顿了?顿,伸出食指将水珠蹭下,而后含入口中。 “为何?爱喝酒?”他突然问?道。 姜斐挑眉:“美人喂的?,我怎好回绝?” 容绯静默片刻,而后低笑一声,再未多说什么。 姜斐只欠了?欠身?子,刚巧一旁软榻上放着一卷竹简,她顺手拿了?起来,上方画着一个古老的?符印。 姜斐仔细地看了?看,饶是她也看不出这符印是何?物。 “这是血符。”容绯的?声音近在耳畔,气声氤氲,“以己血画此符,若心?甘情?愿相送,便是自认为奴,血符一日不毁,便一日为奴。” 姜斐终于正眼瞧了?下那符印,下刻抬眸看向容绯,低低一笑,登时玩心?大起,拉过他的?手。 容绯纵容着她的?动?作。 姜斐以指为刀割破他的?掌心?,沾了?血珠,变出一页符纸,一笔一划地在符纸上画着血符。 容绯看着她,没有言语。 只是,在血符画下最后一笔时,他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背,而后拿过一旁的?绢帕,小心?地擦拭掉她指尖的?血迹:“血脏,神女嗜洁。” 姜斐未曾挣开,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擦净,只许久轻笑一声:“小狐狸。” 姜斐在宅邸里暂且待了?下来。 秀娘到底是长生之身?,在人界须得每隔数年便要换个地方居住,以免引人生疑。 如?今这处宅邸,也是秀娘刚搬来不久,周围乡邻也勉强才熟识。 现下多了?个姜斐,不免有乡邻好奇。 姜斐对那些目光素不在意,只有一夜坐在宅邸外不远处的?大树上赏星空,不小心?睡着时,一睁眼天光大亮,便听见树下有人在笑问?容绯:“那姑娘是何?人?” 容绯垂眸浅笑:“内子。” 等到那人离开,姜斐才慢条斯理?地从树枝间探头反问?:“内子?” 容绯抬眸,无辜地歪了?歪头:“神女莫不是要当那负心?神?” 奈何?美人娇媚,姜斐无奈,倒再未否认。 也是在此时,一股极为浓郁的?媚香袭来,紧接着传来一声娇笑,身?披红纱的?女子如?练,片刻已缠绕到容绯身?侧:“秦公子,好久未见。”如?低吟的?嗓音带着大胆的?诱惑。 姜斐懒懒地坐在树上,看了?眼那个女子。 一只朱红的?小女狐狸。 容绯却飞快将那女子拉开,看了?眼姜斐才道:“这位姑娘,休得放肆。” “秦公子,上次妖狐族一别,你说有缘自会?再见,而今……”女子抬手,露出莹白?的?藕臂,再抬头便看见了?树上的?姜斐,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是因着此等低贱的?凡人?” 姜斐凝眉。 “不过空有一副美貌罢了?,秦公子……” 姜斐眉心?舒展开来。 她封闭神识,修为低的?大抵也察觉不到她的?气息,只当是寻常凡人罢了?。 可容绯的?脸色却有些难看。 姜斐想,大抵是因为他也有着二分之一的?凡人血统。 那小美人这一番话,将他也骂了?。 她还在想着,那边容绯却已伸手封了?小美人的?口,姜斐清楚地看到,他不过动?了?动?手指,小美人便人被冻住般僵直,目光呆滞地离开了?。 “不懂得怜香惜玉。”姜斐轻哼。 容绯抬眸看着她,眉眼恢复了?笑意委屈道:“我懂或是不懂,神女不是最清楚?” 姜斐挑了?挑眉梢反问?:“‘秦公子’?” 容绯笑意微僵:“以往,在妖界时化用的?名讳。” 姜斐睨他一眼。 容绯抬手,做出接她的?姿势:“跳下来?” 姜斐看着他张开的?手,眉梢微扬,干脆一翻身?,直直掉入他双臂上。 容绯稳稳地横抱住她。 姜斐以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那小美人是谁?” 容绯眼中笑意渐深:“捻酸了??” 姜斐不解地皱眉。 容绯看着她又半真半假道:“在妖狐族只见过两?三面,我都忘记她是谁了?,谁曾想她却来纠缠于我。” 姜斐若有所思地听着这番话:“你可是在炫耀?” 只见过两?三面,便来纠缠。而她,养了?小和尚这么多年,小和尚竟还护旁人? 容绯的?这番话听在她耳中,十足的?“炫耀”。 容绯抱着她的?手一顿:“嗯?” 姜斐却来了?斗志,自他怀中跃下。 恰逢前方一辆马车驶来,马车上坐着个俊秀的?人界小世子。 姜斐指着那马车道:“只需一面,我便能引那小世子上钩。” 话落,风吹起马车的?轿帘,小世子探出头来。 姜斐微微垂眸,含羞一笑,眉梢轻敛,风乱了?青丝,媚人酥骨。 小世子的?眼神顿时呆住了?。 容绯皱了?皱眉。 不多时,小世子便派了?近侍前来,恭敬地对姜斐道:“姑娘,我家少爷说,想要邀姑娘前去赏花。” 姜斐得意地看了?一眼容绯,只一面,便成了?。 刚巧她闲来无事,便要颔首应下。 “内子身?有不便,抱歉。”一旁容绯突然作声。 姜斐皱眉。 容绯却拉着她的?手朝宅邸走去。 姜斐扬眉,刻意扬了?语气,顿了?脚步:“这位公子,你我素不相识,我何?时成了?你内子了??” 容绯脚步一停,转头看着她,许久无奈地将她吹到眼角的?一缕头发?拂至耳后:“在下足足用了?两?三面,才引得姑娘注目,而神女只用了?一面。” “在下输了?。” 说到此,他的?声音低了?些,眼神有些恍惚,许久方才回过神来。 姜斐浅笑一声,这一次再未回绝,径自回了?宅邸。 而这一整日,容绯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直到夜色降临,姜斐心?中思忖着在人界待了?许久,也有些厌烦了?。 也是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动?静,气流微弱地涌动?了?下,带着姜斐熟悉的?神力。 姜斐抬眸,她倒没想到小和尚的?神力竟进步如?此神速,她闭了?神识,他竟也能寻到她的?踪迹。 虽然历时长了?些。 姜斐看了?眼容绯,后者仍一副出神的?神情?,她缓缓起身?走了?出去。 身?披白?色袍服的?连迦正站在庭院中,周身?布了?蓝色的?结界,脸色疲惫地看着她。 姜斐望着那张虚弱惨白?的?绝色脸,缓步踏入结界中,故作惊讶:“小和尚?” 连迦深深凝望着她:“我路过此处十余次。” “嗯?” “终于找到了?。”连迦的?声音已近呢喃。 姜斐一手抚了?抚他的?下颌:“找我作甚?” “周围的?人说,这家住着一家三口,”连迦抿了?抿唇,“他们说,你是容绯的?妻子。” 姜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今日也听说了?。” 连迦神情?微紧:“你不是他的?妻子!” 姜斐笑:“是哦。” 连迦喃喃:“我和他们解释了?,可他们无人信我。” “解释作甚?” “姜斐,”连迦只念着她的?名字,许久才道:“你曾说,待我头发?留长了?便……” 他到底没继续说下去,只是定定望着她。 姜斐依旧“不解”:“便如?何??” 连迦的?睫毛轻颤了?下,耳尖逐渐泛红,好一会?儿才挤出两?字:“……合修。” 姜斐“恍然大悟”,可下瞬又苦恼地皱眉,“可我还说过,我若是在此处甚是开心?,便放你重续前缘,如?今我在此处还不……” “我想同你成亲!”连迦慌乱地打断了?她。 姜斐挑了?挑眉。 连迦攥了?攥拳,许久张开手掌,一缕断开的?澄蓝姻缘线散发?着幽光,漂浮在他的?掌心?,他再次呢喃:“我想同你成亲。” 姜斐看着那缕姻缘线,还是她亲手断开的?。 最终,她一言未发?,转身?回了?房中。 容绯正在看着她,不知有没有察觉到连迦的?到来,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姜斐迎上他的?视线,浅笑一声走到他跟前,没有如?常枕着他的?膝盖,却如?常问?了?他一个问?题:“小狐狸,以你的?本事,为何?会?留在我身?边?” 容绯的?眼神动?了?动?,良久他缓缓扯起一抹妩媚的?笑:“自是为了?神女的?护体神光。” 姜斐一如?既往地捏了?捏他的?脸颊:“好伤心?。” 而后转身?离开了?。 连迦仍在外面,姜斐并未理?会?,只是随意捻了?个诀,御风随意游荡着。 从夜晚,到白?日。 姜斐游荡了?一整天。 不知多久,在经过一片大河时,她停了?下来。 宽阔的?大河,雄浑的?落日,昏黄的?余晖,映出一副神秘的?古老画卷。 大河旁的?河滩上,十几个皮肤黝黑的?纤夫喊着号子,拉着绳子,满身?大汗。 而大河上,被绳子捆住的?渔网纹丝不动?。 姜斐徐徐落下,立于一处沙丘之上,看着那些人。 不远处,一位放羊的?老者望见了?她,挥了?挥鞭子扬声问?道:“姑娘可是初来此地?” 姜斐颔首,目光再次落到那些纤夫身?上:“他们,能拉得动?吗?” 老者捋着胡须笑了?两?声:“只要往一处使劲,总能拉上来。” 姜斐看着远处:“他们的?力气并不大。” 老者见状,又道:“以前可是连神仙都能对付,莫说那区区一条渔网了?。” “神仙?”姜斐反问?。 老者点头:“传说,以前有个神仙,名曰太墟。不老不死,神通广大,连神仙都怕他。后来,大家伙齐心?协力,把?那个神仙引到了?一个地方,困住了?他。再出来时,那神仙便已苍老,须发?雪白?,浑身?的?神力滋养了?天地,没过多久便消失了?。” 姜斐安静地听着这个过于简陋的?故事。 老者见她认真的?神情?,笑了?出来:“这不过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故事,给小娃娃讲着玩的?。” 姜斐也笑,再次看向河边:“他们拉的?是什么?” “都是有家有口的?人,自然是养家糊口的?东西。”老者看了?眼一旁吃草的?样,挥着鞭子走远了?,“这一次,怕是能吃好久咯。” 姜斐看着那些瘦弱的?人。 芸芸众生,有情?皆苦。 无情?,亦苦。 许久她轻笑一声,伸手帮了?那些人一把?。 渔网轻松被拉了?上来,一条堪比一艘船只大的?大鱼。 纤夫们在欢天喜地地呼喊着,朝天上跪拜着,叩谢佛祖显灵。 姜斐望向那条大鱼。 她去蓬莱仙岛时,曾在海中见到过一条落难的?鲲鲸。 仙岛的?仙人说,鲲鲸坠海,乃是福祉,能造福海底万物。 一鲸落,万物生。 姜斐回了?圣山。 没有回宫宇,而是去了?她诞生的?山洞。 这里,也是老头为她挡天劫的?地方。 山洞旁,有老头羽化前,用尽全数神力,留下的?法印。 姜斐以往试了?几次都未能破解开,厌了?烦了?便将其丢在了?一旁。 今日,她双手食指小指虚合,以太墟指印打开了?这道法印。 老头一生,匡扶六界,造福苍生。 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太强大了?,这反而是六界最忌惮的?。 不受控地力量,始终是未知的?。 难怪他说,六界众生皆愚昧。 老头曾说,他年轻时样貌俊美,却从未说,他是一夕之间,被他庇护的?六界苍生亲手害了?。 就在那条大河周围。 诛先天之神,成六界共主。 可即便死,老头都在想着六界。 法印之中,是老头算出的?天道预言。 ——一则关于她、关于六界的?预言。 “先天神女,荒淫无道,目无苍生,为祸万民……六界以天后云胭神女为阵眼,开杀神阵,诛神女,福泽苍生。天帝迦护天后,救其出阵眼,成就一番佳话。神龙族、妖狐族、凤族,名载青史。” “……万年后,六界间无制衡,生大乱,烽火连天民不聊生,俱成焦土。” 老头,想改她的?命。所以,要她匡扶众生,造福六界。 可其实,六界众生,始终都是愚昧的?。 就像她以往帮助那些神仙时,他们看着她的?眼神,是惧怕。 她和老头,终将走上一样的?道路。 姜斐慢条斯理?地闭了?法印,看向山洞中的?万年烛火,徐徐躺到那张泛着幽幽冷蓝色光芒的?玄冰床。 她诞生于此。 姜斐在山洞待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她回了?趟人界。 人界早已过了?十几年,秀娘又要搬家了?。 姜斐到达宅邸时,已经人去宅空。 她并未离去,只缓步进了?以往常待的?房间,果然看见一人穿着件白?裳,背对着她等在那儿。 听见声音,容绯转过身?来,眉眼怔了?怔,随后徐徐笑开,半是委屈半是抱怨地低道:“神女……” “果然在等,”姜斐轻叹一声,走到他跟前,怜爱地抚了?抚他的?脸颊:“问?你个问?题。” 容绯浅笑:“我为何?留在你身?边?” “不是。”姜斐摇头,“你说,秦公子是你的?化名。” “容绯,是你的?真名吗?” 容绯愣了?片刻。 姜斐耐心?地等待着。 许久,容绯蹭了?蹭她的?唇:“往后,不要贪杯了?。” “嗯?” “尤其是美人递来的?杯。” 姜斐看着他。 容绯笑了?起来,终于应道:“真的?。” “姓容,名绯。” 第一次,便告诉了?她,他的?真名。 姜斐得了?答案,转身?便要离开。 容绯目送着她的?背影,最终没忍住多问?了?句:“回圣山?” 姜斐回眸一笑:“成个亲。” 玩玩。 153、终界06 姜斐回圣山时, 圣山正值夜色降临。 她立于浮云飘渺的宫宇之上,看着无垠的圣山山脉。 桃梅盛放, 紫藤花开,点缀着蓝紫色的光芒。 而?在圣山入口处,几个神龙族的长老正在对连迦说着什么。 姜斐不用猜便知,神龙族如今群龙无首,连迦是唯一有能力登上天?帝之位的,神。 天?道所定。 而?天?后,在老头的预言里, 是云胭。 姜斐浅笑一声便收回目光,继续欣赏着自己的圣山。 她这地盘, 除了当年历劫时被天?雷劈了一遭外,已?经数万年未曾改变过了。 不知多?久,身后的云雾被慌乱的神力震得翻涌, 姜斐没?有回头,只道:“小和尚,你在这圣山,待了有千年了吧?” 连迦飞至她身侧, 望着她的侧颜,与她比肩而?立,许久轻声道:“一千三百年零九个月。” 从当初只能依附于她,到如今终于能站在她身边。 “嗯。”姜斐轻应一声, 便沉默了下来。 连迦也再未曾言语。 良久, 姜斐突然?低低笑了一声,连迦不解地看着她。 姜斐依旧在赏着足下的风景:“关于你那晚的话……” 连迦的身躯陡然?僵硬,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我若成亲,必不能大肆宣扬, 否则,岂不是坏了我在六界各路美人里的行情?”姜斐慢悠悠道。 连迦双眸中骤然?亮起的微光逐渐暗淡,喉咙紧缩了下。 姜斐又道:“且,我对天?帝天?后啊,没?有半分兴趣。” 连迦的唇动了动:“如果不是天?帝呢……”声音很轻,他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 姜斐也果真?没?有回应他,只在平静了片刻后,再次懒懒道了二字:“姜栀。” 连迦怔了怔:“什么?” 姜斐终于转头看着他:“我若有女,这便是她的名字。” 连迦的神色依旧困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中昏暗的微光徐徐亮起,却又不敢置信,最终只呢喃三字:“你应了……” “成亲,如何?”姜斐看着他道。 连迦的眼中似有碎光闪过,许久未能说出半句话,只缓缓拉起了她的手,郑重?道:“好。” 姜斐浅笑:“小和尚,你长发好看。” 连迦认真?地看着她:“以后,会更长的。” 姜斐没?有应声,只抬头看了眼头顶。 去他的天?道。 天?帝?天?后? 她偏要逆天?而?行。 她倒要看看,天?道能将她如何! …… 姜斐和连迦成亲的日子,定在了老头预言的前日。 除却二人,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大龙。 这段时日,神龙族的长老们又来了几次,连迦却在忙着装点圣山,那些长老连连迦的面都未曾见到,次数多?了,姜斐心中烦躁,挥袖将那些长老赶跑了。 圣山终于清静了。 姜斐也察觉到,比起以往一成不变的圣山,如今的圣山倒真?的多?了些风情。 幽暗的蓝紫光芒,掺杂了金色的粲光,单调的紫藤桃梅,变成了六界花海。 也不知连迦是从何处寻到了那么多?花。 圣山,变了模样。 而?连迦,也变了。 随着成亲之日的到来,他的脸色愈发的苍白,本佑体的神光也时弱时强。 只是每次姜斐问他,他只是摇摇头示意?无事。 甚至……姜斐看着眼前的霓裳云练嫁衣。 这也是连迦拿来的,踟蹰了许久,才交到她手上,只说六界女子成亲,都要穿嫁裳。 这日,正是成亲之日。 黄昏时,姜斐正在宫宇试着云练嫁衣时,圣山有外人闯入的迹象,发出不大不小的动静。 她也并未在意?,照旧坐在铜镜前细致地描妆。 只是在她轻扫眉黛时,宫宇门被人叩响了,有混杂的酒香传来,姜斐嗅了嗅,嗅出了一坛名唤“醉梦”的仙酿,此仙酿并不算美味,却极为醉人。 姜斐曾喝过几坛,便是她,喝完都有片刻的微醺。 姜斐打开门,正看见久未相见的凤族小太子,手中提着一坛酒,脸颊泛着醉醺醺的酡红,正站在门口望着她。 待看见她身上的嫁衣时,戎离的眼神顿时僵住了。 姜斐懒懒地靠着门扉:“小太子,有事?” 戎离静默许久,只道:“果然?是真?的……” 姜斐挑眉:“嗯哼?” “你竟……竟真?要嫁给?连迦?” 姜斐:“为何不可??”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违逆天?道,背天?而?行……” “小太子,”姜斐无奈地打断了他,“便是真?的遭天?道反噬,那也是我的事。” 戎离猛地开口:“那连迦呢?” 姜斐淡笑:“我说过,他会是我未来女儿的父亲。” 戎离定定地盯着她,良久呢喃:“那我呢……” 姜斐看着他,没?有说话。 戎离的声音更轻了,“姜斐,你说过,要我当你的神卫的。” 姜斐仔细回忆了下,认真?地点点头:“的确说过,且还说,当我的神卫直到我满意?为止。” 戎离的眼神微微动了动:“只要你不嫁,以后,我还给?你当神卫……”他停顿片刻,“永生永世。” 姜斐回味着他这番话:“凤族太子为我当神卫,传出去的确很是威风。” “所以……” “所以,”姜斐接着他的话道:“戎离,我很满意?。” 戎离怔住,她很满意?。 而?她要他当神卫,直到她满意?为止。 戎离的眼眶倏地红了,他死死盯着她,许久咬牙道:“即便满意?,你也不准嫁与……” “小太子,”姜斐打断了他,“你真?的以为,有些事,是我不嫁便能解决的?” 戎离愣于原地,沉寂了,圣山上只有风声依旧。 良久,他红着眼圈道:“姜斐,我绝不会祝福你。” “绝不会!” 话落,仰头饮下一大口酒。 姜斐看着他的动作。 性感又冲动的凤族太子,以往还不齿于她酗酒,如今自己倒喝得起劲。 姜斐上前,将他手中的酒坛拿了下来。 “你做什么?”戎离紧盯着她,眼眶更红了,“这是我的酒。” 姜斐睨他一眼,仰头饮一口酒:“多?谢了。” 戎离瞪着她,最终转头离开了。 姜斐笑了笑,却未曾回身,依旧懒懒地靠着门扉,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良久,她方才侧眸朝前方不远处的一棵古木望去:“看够了吗?” 一阵静默后,古木后徐徐走出一道白影。 姜斐半眯双眸,看着容绯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一股清幽诱人的媚香随着他的接近,格外张扬的肆放,他的眸始终望着她,手中托着一盏碧色的玉瓷酒壶,一袭白衣被他穿出了媚色。 最终,他站定在她面前,目光落在她身上的嫁衣上。 姜斐笑了起来,展了下衣袖:“好看吗?” 长久的沉默。 良久,容绯方才开口,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柔:“何时发现我的?” 姜斐笑睨了眼他手中的酒壶:“嗅到了上等美酒的酒香。” “原来我还不如一坛美酒……”容绯委屈道。 姜斐掩唇笑出声来,眉眼半眯,媚态十足,笑够了才道:“这酒?” 容绯柔道:“万年佳酿,传闻以神骨酿造而?成,世间?少有。” 姜斐的眼神亮了亮,明知故问道:“那你拿来此处……” “给?一位姑娘,”容绯抬眸,眼中的笑淡了几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若那位姑娘愿意?,这美酒便是诱拐她离开的贿赂;若那位姑娘不愿,这美酒便是贺她大喜的重?礼。” 姜斐扬了扬眉梢,接过酒壶,拿在手中把玩着,下瞬突然?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致道:“你说过,要我不要贪杯。尤其是美人递来的杯。” “也包括你吗?” 容绯没?有应声,只是缓缓牵起她的手,轻抚着她的手腕,那里有一串珠链。 珠链上,是一颗内丹。 ——一条吞山巨蟒的内丹。 “以往便看此物不顺眼。”容绯半真?半假道。 姜斐任他牵着自己的手,随意?道:“以往你若是毁了便毁了,如今可?不行,”她懒散一笑,“它可?是我相公?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相公?……”容绯重?复了一遍这二字,语气?带着几分似是而?非,从口中刁钻地冒了出来。 姜斐沉默。 容绯蓦地笑了起来,回了她方才的问题:“也包括我。” 姜斐也笑,下瞬仰头,畅饮一口佳酿,而?后道:“我怎忍心让美人失望?” 容绯安静地看着她,明知答案,却依旧再次问了一遍:“贿赂,还是重?礼?” 姜斐故作为难地皱了皱眉,笑道:“多?谢。” 转身便朝宫宇走去。 容绯笑容微顿,深深凝望着她的背影。 只有礼物,才需“多?谢”。 …… 姜斐回到宫宇时,连迦正站在中央望着她。 见她走来,他方才慌忙收起了眼中残留的不安,只是缓缓上前,牵着她的手走到玉榻旁:“定昏,乃是吉时。”如今,时辰快到了。 对戎离和容绯的事,没?有询问半句。 姜斐颔首:“好啊。” 这夜定昏时,在宫宇之上,姜斐见到了自诞生以来,圣山最美的一夜。 古木,红带,萤火,枝上星。 落花,桃林,凝珠,殿下灯。 万年长灯伴长夜,星枕梅梢共无眠。 而?后,连迦翻手,掌上是散发着澄蓝光芒的姻缘线。 姜斐转头看向连迦,许久,缓缓抬手,金色的姻缘线自指尖涌出。 神与神的缔结,不过是姻缘线的相接。 两条姻缘线于半空中试探、接近、缠绕,轻触了一下,最终嵌合在一起,金色与蓝色相交。 也是在姻缘线相交的瞬间?,姜斐只觉自己肺腑震了震,一股闷痛。 她眯了眯眸,尚可?承受。 姜斐伸手,将相交的姻缘线攥在手中:“往后,此物由我保管。” 连迦未曾应声。 姜斐转头看向他。 连迦的脸色越发白了,在漆黑的夜中,近乎透明。 他隔空将宫宇中的合卺酒拿过,一人一杯。 姜斐缠着他的手臂,仰头一饮而?尽。 连迦却突然?闷咳一声,没?等饮酒。杯中清冽的酒,便被他吐出的一口血染红了。 姜斐看向他。 连迦对她笑了笑,仰头将带血的酒饮尽。 这一夜。 没?有合修,没?有痴缠,没?有小意?温柔。 姜斐独自一人在宫宇小酌着。 连迦吐了一整夜的血。 …… 第二日,便是预言的那一日。 姜斐察觉到圣山周围被一股杀气?腾腾的混杂气?息包围时,正在亲自动手换身上的嫁裳。 连迦已?经昏睡了过去。 嗅到杀气?,姜斐也不过顿了顿,便又继续。 亲自换衣,总有几分仪式感。 她最喜欢仪式了。 譬如今日。 姜斐并不了解杀神阵。 以往老头和她提及过,老头说:“你如今能放肆六界,可?知有一种?阵法,能让你再不能逍遥?” “此阵,名叫杀神阵……” 可?她太自负了,她自负于自己生于天?外天?、身在六界外,自负于自己抬手便能倾覆众生,从未认真?听话。 如今也只隐约记得,杀神阵刚烈,凡妖魔神仙进入,必被诛之。 但因为太过刚烈,太刚,则易折。 须得以至阴之体镇住,方能使得杀神阵发挥到极致。 这个至阴之体,便是阵眼。 天?道所选的阵眼,是命定的天?后人选——云胭神女。 如今,云胭神女历劫归来,化?为真?正的神体。 而?神龙族,命定的天?帝也已?成长成一名合格的首领。 一切都刚刚好。 姜斐一袭白练飞出圣山时,外面早已?围了几支大军。 浓郁的神光、仙气?,沉重?的邪气?、魔压交杂着。 神仙妖魔人鬼。 六界众生。 姜斐笑了下,目光一一扫过。 她的排面,还真?是大。 神龙族群龙无首,几大长老坐镇。 凤族小太子穿着金黄色的神甲,手执神剑,眼神复杂。 还有…… 姜斐定睛,朝妖族看去。 为首的男子,身着火红的曳地袍服,墨发披散随风而?舞,眉眼妖娆邪气?,艳烈至极的美。 他正看着她。 姜斐笑意?渐深。 原来这便是真?正的容绯。 她随手找的替身小情人,竟是妖狐族的王。 神界派了个年老的,飞身上前,细数着姜斐的罪状: “神女姜斐,荒淫无度,强抢六界之人无数,无视六界礼法,理应被惩。” 姜斐懒懒地听着。 那些人分明也得了她护体神光的便宜。 “……为满足一己私欲,赏雨观景,引暴雨至人界,致洪水泛滥,是年粮食颗粒无收。” 姜斐挑眉,她若没?记错,她降雨观景的地方,是一处荒漠。 “圣山百年雷劫,累及神仙两界,致无数小神小仙消亡,冥界记载,亡灵足有三千六百余。” 姜斐无奈,她的百年雷劫,她正是在雷劫中被劈的最狠的那个。 “后,仙界地裂,汝虽挽回一场灾难,却因你神力迸发而?消亡者?,足三百多?。” 是仙界地裂,她帮其将两块大陆合并的那次。 “妖界争斗,汝诛杀妖魔近两千。” 妖界内讧,魔界趁火打劫的那次。 “神脉断,汝镇神脉,却波及凤族五十三条性命。” 小太子险些丧命那次。 “……” 一桩桩,一件件。 算下来,竟足有百余条。 姜斐也就随意?听着,到后来,便左耳进右耳出了。 她只是突然?想起,老头临死前要她代他护六界。 可?她护了六界,六界却将造成的损失、那些罪行,全都算在了她的头上。 还真?是好笑。 也许他们要的,并不是一个悬于他们头顶、无所不能的神,而?是一个受制于他们、为他们所用的兵器罢了。 可?她变不成武器,所以,便只能消失。 “……你忤逆天?道,竟敢逼着神龙族储帝迦与你成亲,缔结姻缘线,此举大逆不道,六界皆难再忍,当诛!” 那老神铿锵有力地说完这句话,终于说完了,抬头正义凛然?地看着姜斐:“你可?还有话要说?” 姜斐懒懒抬眸:“下次,派个好看点的前来与我相谈。” 老神一愣,继而?被她气?的脸色发白,却又说不过她,最终重?重?哼了一声,回了神龙族阵营。 姜斐仍立于万众之上:“你们,谁先来?” 姜斐倒没?想到,最先朝自己飞来的,是一柄神剑。 冷金色的神剑裹挟着巨大的杀气?朝她涌来。 很熟悉,熟悉到,她曾经亲自拿着这柄剑,教?剑的主人如何杀自己。 姜斐挥了挥袖,便化?去了神剑的杀气?,再抬首已?经抓住了剑锋。 戎离飞身停在她眼前,手中抓着剑柄。 “小太子,”姜斐无奈,“乖,别找死。” “你知道,现在,我不会对你留情。” 戎离仍紧攥着剑柄不松手。 姜斐微微用力,神力一点点将神剑包裹住,天?上地下仅此一柄的神剑,在她手中化?成了一剑废铁。 戎离终于动了动唇:“随我回凤族。” “嗯?”姜斐挑眉,“小太子这是要……保我?” “凤族在六界尚能说得上话,你只要收了神力,随我回凤族,安安稳稳度过千万年……” “小太子,”姜斐无奈地打断他,“凤族,是你的地盘吧?你曾是我的神卫,我若去你的地盘保命,那我岂不是很失颜面?” 戎离凝望着她:“我仍可?做你的神卫,直至你满意?……” “没?兴趣。”姜斐挥袖便要将他挥开。 “姜斐!”戎离哑声唤她,语气?已?带了几分哀色,“随我回凤族。” 姜斐看着他,手下的神力顿了顿,而?后塞给?他一样东西。 戎离低头,待看清手中的东西时,脸色大变:“你没?有同他成亲?” 她交给?他的,正是姻缘线。 “成了,又断了。”姜斐淡淡道,转头扫了眼四周的六界大军,“你瞧,我违不违逆天?道,他们,照样不会退兵。” 戎离的脸色陡然?苍白。 他们要的,从来都是一个能名正言顺将她诛杀的理由罢了。 不论这个理由是什么。 戎离再未说话。 姜斐伸手将他挥退至凤族大军前,只以线传音道:“将此物交还给?连迦。” 话音刚落,姜斐便嗅到身后有浓烈的媚香裹挟着强大的妖气?朝她涌来。 姜斐转身,容绯正凌空站在她身后,没?有拿兵器,只身一人。 姜斐笑了笑。 “凤族太子,要你随他回去?”容绯依旧如常温柔。 姜斐颔首,语气?放怜:“小狐狸,你便是用真?面目见我,我亦会留你在身边的,何苦当旁人的替身?” 容绯也笑了起来,飞到她面前:“没?随他走?” 姜斐扬眉:“没?兴趣。” 容绯的眼神恍惚了下,转瞬笑得越发欢愉,周身艳色更绝:“神女,你该同他走的。” 姜斐懒洋洋地反问:“是吗?” 容绯伸手,将她耳畔的一缕发拂至而?后,“你会输的,神女。” 姜斐也笑:“听闻,你父因与人界结合,被妖界公?开行刑,生剥了狐皮。” 容绯脸上的笑意?一僵。 姜斐又道:“还听闻,六界传言,杀上古神,以证其心,能成六界共主?” 容绯的笑终于消失,他只温柔抚摸着她的红唇:“神女说话,还是这般犀利。” 姜斐望着他,良久缓缓道:“小狐狸,时辰快到了。” 容绯的脸色如常,仿佛早知如此。 姜斐的话刚落,身后的圣山山脉发出一声巨响,山脉中央生生裂开一道缝。 下瞬,那缝隙越来越大。 “阵,启!”有人千里传音,神音回荡。 山峰如被掌控的棋子,纷纷移位,化?作阵法。 昨夜还美如画卷的圣山,此刻已?乌烟瘴气?。 姜斐所在的位子,脚下化?作漆黑的万丈深渊,那深渊带着可?毁天?灭地的力气?,不断地想将她吸入其中。 姜斐以神力抵抗着那阵法。 寻常神仙所造的阵法,她尚能抵抗,且能游刃有余地对抗着前来讨伐自己的大军。 然?而?,那神音再次响起:“阵眼,归位!” 姜斐看见,天?命所归的云胭神女,跃入阵中。 只片刻,姜斐便感觉到那股力气?蓦地增大,如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抓着她的躯体,将她朝万丈深渊中拽去。 大军裹挟的神力与妖魔之气?不断袭来。 姜斐只觉有东西在拽着她的衣角。 姜斐转头,大龙正在吃力地咬着她的衣裙,试图将她脱离阵法。 可?阵法太过强大,它的躯体已?经血迹斑斑。 “乖孩子。”姜斐抚了抚大龙的脑袋,以神力将它送出阵法,而?后垂眸,看着漆黑的深渊,许久笑了下:“玩玩。” 在她收了神力,坠入阵法的瞬间?,姜斐听见了一声嘶吼。 “姜斐!” 似乎在呼唤她的名字。 姜斐抬眼,只听一声清亮的龙啸后,玉白的龙神现身云端,朝她飞来。 杀神阵下,空荡,荒芜。 却如炼狱般阴寒,似要冻酥每一寸筋骨。 无形的神力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却如万箭齐发,自四面八方袭来,试图击穿她的每一寸肌肤,将她碎尸万段,化?为齑粉。 姜斐从未见识过这样强大的神力,忙运起护体神光,抵御着这些刺骨的攻势。 却在下瞬,护体神光轻轻拂动了两下,姜斐只觉肺腑一阵剧痛。 她伸手探向自己的腹部,而?后了然?。 弑神酒。 化?了她的五脏六腑,护体神光消失,神力削弱。 四面八方的神力袭入她的体内,如凌迟,血骨寸断。 这便是,疼的滋味吧。 “姜斐!”有声音在嘶吼着她的名字。 姜斐睁眼,看向上方朝自己飞来的泛着澄蓝光芒的身影,眼神带着些许困惑。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连迦身上有她的血,自然?能入杀神阵。 阵法外,传来铺天?盖地地声音:“求连迦储帝,救云胭,杀神女,以正天?道!” 那声音如此雄浑壮阔。 “姜斐!”那声音仍在唤着她。 他想向她飞来。 可?是,姜斐的眸动了动。 下瞬,杀神阵法大动,圣山山脉如移形换影一般。 阵眼处,传来一声娇弱的“连迦哥哥”。 如姜斐当初断开连迦姻缘线时,听见的一模一样。 而?后,她看见连迦的身体被那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远离了她。 如同在纠正这一切。 不知多?久,阵法“轰隆”一声。 阵眼消失了。 杀神阵的神力减弱了些,可?那力量,却仍俨然?要毁灭一切一般。 姜斐闭眼。 弑神酒,杀神阵。 一鲸落,万物生。 狗屁天?道。 姜斐猛地睁眼,无所顾忌地释放着残余的神力。 金色的光芒如羽翼,抵御着周围的攻击。 不知多?久,一声巨响,圣山山脉裂开。 杀神阵破。 姜斐从杀神阵走出去的时候,正迎上所有人震惊的目光。 她却只是一步一步地走着。 地上尖锐的石子,一旁的草木,轻易便割破了她的神体,赤、裸的脚心、小腿冒出血来,一步,一滴。 姜斐仍无所觉。 直到一旁有人在怔怔唤她“姜斐”。 姜斐转头,看着连迦,又看了眼不远处被救出后很是虚弱的云胭,手腕的内丹珠链突然?断开,掉落在地。 珠链,连迦送她的第一样礼物。 如今断了倒也省的她亲自摘了,她也没?有力气?摘下了。 姜斐继续前行。 她的圣山,化?作了废墟。 她的大龙,遍体鳞伤。 她的一草一木,都生了业火。 姜斐闷咳一声,全身都在痛着,如同有人在一片一片地片着她的肉,肺腑在一点点地化?作血水,神力七零八落,先天?之神,比之人界最弱小的人,还不如。 喉咙一阵血腥味,姜斐不忘朝前倾了倾身子,身上的白裳,半点没?有沾到血,一如往常般干净。 “为免后患……”头顶,有神仙在愤慨地想要斩草除根。 姜斐仍未有所觉,直至回到山洞,拼尽躯体内最后一丝神力,在山洞外铸了层结界,并以先天?神体的名义施咒: 不论她是死是活,此结界,只她可?入。 六界活物,皆不能。 她躺在玄冰床上,逐渐陷入沉睡。 也许天?道眼瞎,她还能苏醒。 也许……自此羽化?。 只在陷入沉睡前,听见外面有声音在聒噪:“山洞内,没?有半点生机了。” “神女已?死。” 如是,两千年过,一缕意?识钻入她的脑海,逼出了她的魂灵。 伴随着一声无波澜的声音,那缕意?识告诉她,它是系统。 …… 【系统:宿主?宿主?】 姜斐缓缓睁开眼,结界仍笼罩在宫宇外,身侧的酒坛早已?空空如也。 头顶,被系统附了意?识的珠钗动了动。 【系统:宿主,你怎么了?】 姜斐转眸,将珠钗从发间?摘下,拿在手中把玩着:“无事,只是做了一个梦。” 大梦一场。 终究还是要醒的。 宫宇外,有低哑的嗓音传来:“姜斐。” 154、终界07 姜斐懒散地?打?了个呵欠, 坐在玉石桌前?,对?镜梳着拂动的发。 青丝被神力裹挟着, 如在水中,如海藻般漂浮。 直到觉得没趣了,姜斐才起?身,一步一步,赤脚朝殿外走去?。 自从杀神阵后,又历经这数个小世界,她竟然习惯了走步。 她抬了抬手, 周围的结界如听?见?召唤,瞬间消失。 殿外的人几乎立刻朝她看来。 姜斐一眼便看见?仍站在不远处的戎离, 只调侃着笑道:“小太子还没离开?” 戎离死死盯着她,原本平静的眸,眼眶又红了。 姜斐怜惜道:“小太子, 你这般,旁人还以?为我死了,你在给我哭丧……” “姜斐。”一旁,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姜斐不耐地?侧眸, 自归来,第一次看向那道白影,而后眉梢微扬。 连迦变了模样了。 当年脑袋上光溜溜的害羞小和尚,后来墨发高束成马尾的华丽少?年郎, 如今, 变化好大。 ——他的头发成了如雪的白,很长,一直垂落到膝盖下?,被神力震着微微涌动着, 清魅的眉眼添了憔悴,令人生?怜,眼尾泛着红,映在苍白的面色上,俨然如血滴一般。 如雪地?绽放的血花。 白衣,白肤,白发。 一如既往的,美。 姜斐缓步走到他面前?,从他的眉眼,到鼻梁,到唇角,一一细致地?看完:“小和尚,你变了。” 她呢喃。 连迦却笑了起?来。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叫他小和尚,所以?,不是做梦。 他像无数次在梦境中见?到的那般回应:“姜斐,好久不见?。” 姜斐伸手,指尖轻触了下?他左眼眼下?,指尖沾染了一滴水珠:“姻缘线可曾拿到了?” 连迦的睫毛轻颤了下?,怔怔望着她,不语。 只是伸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十指交缠。 姜斐纵容着他的动作,依旧懒懒地?笑:“我在人世待了数百年,知道了一个道理。” 她将手从连迦的掌心抽出:“一日为师,终生?为……母。” 连迦双眸一震。 姜斐故作苦恼地?思索了好一会儿,方道:“若这般算,你便是唤我一声‘母亲’都不为过。” 连迦愣住,如何都没想到,她竟会说……母亲? “姜斐……”他刚要开口,一股细腻的媚香传来。 姜斐饶有兴致地?抬眸,只看见?一道火红的影子正朝自己这方飞来,待那人落地?,昳丽的脸上仍带着几分慌乱,却在迎上她的视线时,眉眼微垂,扯出一抹如往常般娇媚的笑:“神女。”嗓音低哑,带着刻意?的低软。 姜斐望着那张绝艳无二的脸,依旧美得如此张扬,她也笑了起?来:“小狐狸。” “上次神女将在下?送与神女的信撕了,在下?便一直伤心欲绝……”容绯的语气仍旧半真?半假,目光却始终紧盯着她,说到后来,喉结蓦地?上下?滚动了下?,停了话?头。 姜斐等着他余下?的话?,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只“失落”地?摇摇头:“小狐狸,不若回我宫宇,继续说?” 容绯看着她,眼中带着几分讶色与亮光,很快颔首:“好啊。”话?落,便要随她而去?。 “姜斐,不要……”连迦的声音响起?,过于细弱。 姜斐转头,一眼便望进连迦无助的双眸中,带着细细的哀色:“不要……” 不要什么,他却始终道不出口。 一旁的大龙也轻轻爬到姜斐手边,看了眼连迦,又轻轻蹭了蹭姜斐的手背。 姜斐摸了摸大龙的小脑袋,顺着它的视线看了眼连迦:“乖孩子,你可不能学我,被美色所误便不好了。” 大龙缩了缩脑袋。 姜斐轻笑,看向连迦:“我方才说得确是过了些。” 连迦喉咙一紧。 “你若真?唤我‘母亲’,你我还曾缔结过姻亲,那岂不是……乱了?”姜斐自顾自地?摇摇头,“不若这样,你也别?唤我母亲了,我也算认识你父神,当年你父神曾央我护你,你便唤我一声……” 说到此,她默了默,似乎在算着辈分,而后欣喜道:“姑姑,如何?” 她最终贴心地?把那句“姑奶奶”憋了回去?。 连迦的脸色更白了。 姜斐却满意?地?颔首,转身便要继续回寝殿。 “姜斐……”连迦还要说些什么,抬脚朝她追来。 姜斐却猛地?挥袖,袖风裹挟着神力袭向连迦。 连迦的身体不受控地?退至远处的古木前?,后背重重砸到古木上,吐出一口血来。 姜斐侧了侧头,倒没想到三千年未见?,他竟这般弱了,却仍旧未发一言便要合上宫宇大门。 “姜斐,我再未曾剃过发……”连迦低弱的嗓音,随风声传来。 姜斐转身,垂眸,关了大门。 容绯看着姜斐的动作,始终含着一抹笑,一言未发。 直到姜斐看向他,眉梢懒洋洋地?扬了下?:“看什么?” 容绯方才敛眸浅笑了一声,摇摇头:“神女只唤我进来,我心中甚是高兴。”说着,他走上前?,轻轻抚了下?她的发,如同杀神阵前?,他曾做过的那样。 姜斐纵容着他的动作:“小狐狸,我还以?为再见?面,你会成六界共主呢。” 毕竟,当年杀神女,他功劳颇伟。 容绯本抚着她长发的动作一顿,片刻后低声柔道:“比起?当六界共主,我更想当……” “嗯?” “连迦上神的父亲,或是……姑父。” 姜斐眼神一亮:“这番话?一会儿离开时,可不要忘了同连迦说。” “没良心,”容绯低低抱怨一声,“连迦上神被你亲手养成了上古神体,我若说了,岂不是要被上神害了。” 姜斐笑出声来:“那敢情好。” 男子争斗什么的,她最喜欢看了。 容绯委屈地?摇摇头,下?刻伸手,凭空抓过桌上的酒壶杯盏,自曝狐尾垫在膝盖之上,一双媚眼直勾勾地?盯着姜斐。 姜斐低笑,熟练地?枕在他的狐尾上,看着他徐徐倒出一杯酒,喂到自己唇边。 她启唇,就着他的手徐徐饮下?。 就像中间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一如既往。 一滴酒溅落在姜斐的唇边,容绯以?食指指尖将那滴酒拭去?,放入口中。 烛火映出昏黄的气氛,惹得姜斐不觉伸手,探向容绯的脸颊,而后徐徐滑落,落在他的胸口,指尖抵着他的胸膛。 容绯的身躯瞬间颤了下?,额角有一滴汗珠滑落。 姜斐闷笑一声,故作不懂:“嗯?” 容绯垂眸委屈道:“三千年,未曾有人这样对?我过。” “你受苦了。”姜斐怜惜道,指尖划过他的胸膛。 容绯的脸色瞬间苍白。 姜斐的指尖如一柄利刃,触之即见?血。她丝毫没有犹豫,仍旧缓慢地?、温柔地?划开了他的肌肤,看着一滴滴血珠从那道缝隙中渗出,她将手探入他的肌肤之下?,如要将他的皮生?生?剥下?。 容绯额头的汗珠冒了出来,脸色再不见?半点血迹,他却依旧宠溺一笑:“够了?” 姜斐摇摇头,将手从他肌肤下?抽了出来,看着自己指尖、手背上带着媚香的血,甚至还在滴着血珠。 姜斐抬眸道:“我嗜洁。” 容绯牵起?她的手,将滴着血珠的手指含入口中,舐去?。 而后拿过绢帕,一点点地?擦净。 姜斐懒懒地?看着他的动作,许久长叹一声:“小狐狸。” 容绯看向她。 “这三千年,我便是再蠢也该想清楚了,”她从他手中将手抽出,拿过酒杯,“这寻常的酒啊,没有弑神酒的酒劲大。” 容绯的眸微颤。 姜斐仰头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下?瞬笑道:“弑神酒一入肺腑,便腐蚀五脏六腑,直至躯体化作一具被掏空的躯壳……” 容绯的脸色不见?半点血色。 姜斐仍笑吟吟的:“便是杀神阵,都不及弑神酒一半的痛。” “姜斐……” “你这样美,我真?舍不得,”姜斐满眼怜惜地?看着他,“可我又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只用嘴说,你怕是不知道那痛的滋味……” 姜斐伸手,抵着容绯的胸口,手上的神力慢慢积蓄着。 容绯的脸色骤然苍白,唇色渐青,他只觉自己的灵魂都如被抽离一般,体内一股肺腑化水的细小声音。 很痛。 痛到,生?不如死。 痛到,再用不出半分法力。 甚至稍稍一动,全身都有如被烧地?通红的烙铁,在一点点地?剐着身上的皮肉。 可当初,她就是在这样的痛中,释放了全数神力,从杀神阵破茧而出。 姜斐将一点神力注入到容绯肺腑,缓缓收回手:“仔细算算,从弑神酒在我体内作用,到结束,一共三个时辰。” “这点神力,会在每年今日,惹你痛一次,三千年。” “很公平。” 容绯仍立于原处,体内剧痛,他竟还扯起?一抹笑来,委屈道:“原来,这般痛。” 姜斐颔首:“是啊。” 容绯垂眸,仍在笑着:“可是……解气了?” 姜斐认真?思索了下?,“还差一点。” “往后,妖狐族容绯,再不能近我圣山半分,否则,必遭反噬。” 容绯一怔,继而脸色惊变,便是唇角的笑都消失了:“姜斐……” “没办法,”姜斐耸耸肩,“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容绯看着她,许久闷咳一声:“你说得对?。” 姜斐不语。 “我父是妖界之主,我母却是寻常人界女子。后,妖界有人串通魔族,以?父亲与凡人苟合之名叛乱,父亲于众妖面前?,被生?剥了狐皮,母亲因生?我,被凡人当众剥衣羞辱,划花了脸。” “人,妖,魔,还有口口声声说维持六界正义的神仙两界,都难辞其咎。” “我只有往上爬,成六界共主,把所有人踩在脚下?,才能真?正的报仇。” “姜斐,你是我能看见?的,唯一的机会。” 可是,后来啊…… 看着她饮下?他送来的弑神酒后,后悔的人,也是他。 所有人都说,先天之神姜斐,死了。 母亲也死了。 原来母亲早就活够了,她只是为了他,才让自己以?“老妖怪”的身份活下?去?的。 “老妖怪”,是母亲亲口说的。 她说,她早就待够了这个没有父亲的世界,可是她的孩子想让她活,所以?她活。 死的时候,母亲问他,杀了姜姑娘,你开心吗? 他不开心。 他很不开心。 她夜夜入他的梦,在梦里,她变幻了好多个身份,可是无一例外,她都不会为他停留。 “姜斐,我说过很多谎话?,”容绯认真?地?看着她,“可是,当初,在山洞外,送你的那封信中,真?的有血符。” 他是真?的,为她,自愿为奴。 姜斐也看着他:“我相信。” 可正是因为相信,所以?她才撕了。 她不需要心甘情愿的奴,她只需要,亲自讨一笔债而已。 容绯静静地?看着她,许久笑了起?来,笑到嘴角流出一线血:“我好看吗,姜斐?” 姜斐诚实地?点点头。 容绯道:“所以?,我让你看见?我好看的样子,然后,让你为今日的话?后悔。” 姜斐望着他,没有说话?。 “……可你如果?……” 如果?什么,他喉咙一哽,没有说出口。 只是他知道,如果?她愿意?对?他抬抬手,他还是愿意?……任她枕着膝盖,喂她一世清酒。 …… 为免美人被反噬死在自己的地?盘,姜斐挥挥手将容绯送出去?了。 戎离已经离开了,听?闻他如今已经接替了凤族之主的职责,凤族离不开他。 姜斐也只是颔首表示理解。 倒是连迦,自那日吐血后,便一直守在那棵古木下?,安静地?看着宫宇的方向。 姜斐也便任他守着,鲜少?理会,平日里照旧外出买些美酒,赏赏美景。 六界中,关于她重返天外天的消息几乎立刻便传遍了,不少?神仙妖魔人鬼都来她圣山探虚实,探的烦了,姜斐一抬手便将那些东西都挥离了几万里开外。 众人也都相信了,神女没死,甚至已经归来的消息。 于是,原本还争执不休、战火纷飞的六界,因为担心被报复,火速地?团结了起?来,时刻观望着圣山的动静。 姜斐只嗤笑一声。 上一次,是弑神酒与杀神阵一同对?她起?了作用,她才会那般。 而今,天道命定的杀神阵已毁,那些小神们也造不出什么上得了台面的阵法了。 即便再服下?弑神酒,过上几千年,自己的神体也能将弑神酒化解了。 只是对?于报复六界,她暂时还没什么兴趣。 这日,姜斐正提着一坛美酒返回圣山,半路一声凤鸣,紧接着金红的光芒在她眼前?化作一道人形出现在她眼前?。 姜斐看着他:“小太子今天去?哪儿忙了?这么巧?” 戎离只是看着她道;“我等了你很久了。” 姜斐默了默:“有事??” 戎离没有说话?,只是在沉默了许久后道:“我没有机会了,对?不对?,姜斐?” 从当初那场大战,他在明知六界要出手后,仍选择站在她的对?立面开始,就没有机会了。 姜斐看着他,不语。 戎离却又想到什么,自嘲一笑:“不对?,应该说,我从来就没有过机会。” 从一开始,他对?她动手,说要“杀了她”开始,他就已经被判了死刑。 姜斐沉默片刻:“严谨些,这天下?男子于我,机会均等。” “姜斐!”戎离“怒视”她,下?瞬眼神逐渐暗了下?去?,声音呢喃,“他做的那些,我做不到,舍不下?凤族,舍不下?职责,你留他也是应当的……” 姜斐皱着眉,莫名地?看着他。 戎离呢喃完,眼眶再次红了:“若是……我们换个初见?方式,你会否……” “不会。”姜斐斩钉截铁地?告诉他。 戎离的瞳颤了颤。 姜斐笑:“你要的,是能够与你相伴一生?一世的爱慕之人,而我,没那么长情。” 戎离顿住,许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在眼泪掉下?之前?,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原处。 姜斐仍待在原地?,回忆着刚刚戎离那番话?。 看来,自己还错过了什么…… 她耸耸肩,重新回了圣山。 古木下?,白发白衣的连迦依旧站在那儿,见?到她归来,朝前?跟了两步。 姜斐照旧看也未看直接进了宫宇。 不多时,大龙也跟着扭了进来,安静地?伏靠在她腿边,许久轻轻蹭了蹭她的脚踝。 “乖孩子,别?闹。”姜斐懒洋洋地?喝了一口酒。 大龙顿了顿,终转身扭了出去?,未曾想很快便又折返了回来,这一次,它化作了巨蟒形态,扭到姜斐跟前?,将口中衔着的镜子给了她。 “怎么?要我照照自己的绝世容颜?”姜斐笑着接过镜子。 大龙蹭着自己的头,将镜面对?准了窗外古木下?的身影,而后低低的“丝”了一声。 镜面如水波微动,很快便映出了画面。 姜斐一手撑着额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镜面。 ——她与连迦缔结婚约那夜,因为违逆天道,连迦吐了一整日的血,直到她将二人的姻缘线断开才停止。 也是他停止吐血后,才发现了白日容绯送来的弑神酒,拼命朝杀神阵的方向赶去?。 姜斐皱眉,这一点她早便知道了,那也是她第一次察觉到天道的强大,毕竟,就连她也感觉肺腑闷痛。 ——杀神阵中,连迦被一股无形地?力量带到了云胭身边,而他双眼惊惧地?一直唤的,是她的名字。 姜斐无奈,她不傻,自然也知道这是天道所定的结局。 “这些我都知道。”姜斐说着,便要将镜子倒扣,苦口婆心道,“大龙,你是雄性,吸引你的,须得是好看的雌性,就算不是雌性,最起?码也该是条蛇,跨种族是没有好果?子……” 大龙低低地?呜咽一声,抬头无语又可怜地?看着她。 姜斐无奈,最终重新拿起?镜子,而后微眯双眸。 ——她进入山洞后,一个小神说“神女已死”后,连迦的墨发一寸寸变成雪白。而后,于众神的阻止中,屡次想要闯入结界,却屡次失败。 镜中的他,微微张着嘴,却如不会说话?般,只剩小兽的呜咽声。 声音并不大。 那日,六界大军死了许多,血腥味弥漫于圣山之上,经久不散。 比姜斐杀的还要多。 听?闻,那日,冥界的三生?石被过多的鬼魂踩成了齑粉。 连迦,成了六界惊惧的怪物。 就像曾经的她。 她的圣山开始被人从一株草木,一颗桃树开始,慢慢养得像以?往一般了,盘旋于圣山之上的煞气,也消淡了许多。 大龙因是她的坐骑,曾险些被株连,自那后,为了保命,便一直跟在连迦身边。 后来,连迦不知开始忙碌什么,专往煞气十足的地?方,拿着一个玉葫芦,去?求那些十恶不赦的堕神、恶人、妖魔。 堕神拿着长剑,发泄般在他身上刺了数个血窟窿。 妖魔馋他身上的神力。 恶人嚣张的笑,要他跪地?相求。 死气沉沉的小和尚,跪在恶人面前?,低着头,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除了藏在他袖口的大龙,探出头来看了他一眼。 而后,那些人大发慈悲般地?从眉间释出一缕青色的光芒,那光芒钻入了玉葫芦中。 再后来,六界似乎听?到了传闻,他们不愿那个只手遮天的神女回归六界,于是开始派大队的兵马杀连迦。 连迦开始带着大龙于六界中躲躲藏藏。 只有一次,在连迦被几个妖魔吸去?了神力未曾恢复时,被六界派出的军马捉到了。 小和尚的四肢被镇神钉钉在了地?上,白发挡住了他的表情。 是戎离前?来,救了他一命。 临别?前?,戎离说:“那只是传闻而已。” 可小和尚依旧带着大龙离开了,重新踏上了漫漫长途。 两千年。 九万九千九百道青光。 最终,小和尚踉跄着来到了山洞前?,将玉葫芦打?开了。 一束青光钻出,那青光强盛,以?至趋近于白光,钻入山洞中。 与此同时,山洞里,她魂灵离体,脑中一缕无波无澜的声音道:“宿主,你好。” 姜斐将镜面倒扣在桌上,手仍抵着额角,却一动未动。 她以?为,她羽化后,一切便会如天道所言。 神龙族天帝迦,与天后云胭神女,成就一段佳话?。 而她,已懒得再逆天而行。 大龙已化作小蛇,打?了个细小的哈欠后,便轻轻蜷在她的脚边。 姜斐独自一人坐在宫宇内,直到夜色渐沉。 不知多久,半掩的窗外徐徐飞入一只萤火虫。 姜斐抬眸看着那只萤火虫,这不是圣山上的生?命,想来是后来的。 她伸手,那萤火虫像是得了召唤,轻轻落在她的指尖。 姜斐看着那只小虫子,许久收回指尖,起?身走了出去?。 古木下?,连迦几乎立刻抬头看着她,雪白的长发如洒落夜间的月光,扑簌拂动。 姜斐缓步走到连迦面前?,仔细端详着他的样貌,瘦了许多,虚弱了许多,神力削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沉默片刻,姜斐淡淡道:“该泡澡了。” 连迦怔住。 姜斐再未多言,转身回了宫宇。 身后几乎立刻传来踉跄的脚步声。 浴桶早已备好,仙草与神血汇成的药汤,带着丝丝缕缕的香味。 数千年后,连迦再一次在她的寝殿,药浴。 姜斐斜倚着床榻,看着他有些拘谨的动作,最终还是褪尽衣衫,走入浴桶中。 姜斐半眯双眸。 曾经那个白嫩诱人的少?年,如今,身上尽是伤痕。 四肢,四个漆黑的伤疤,再难消退。 于烛火下?,一股破碎的美感。 唯一没变的,大抵是白发掩映下?,红透的耳根。 直到药浴完,姜斐如常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过来。” 连迦的睫毛不安地?颤抖了下?,仍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坐在玉榻旁。 姜斐再没有多余大胆的动作,只是看着护体神光在连迦的周围盘旋着,许久才道:“吃了不少?苦?” 连迦怔怔转头,许久轻轻地?笑了下?:“不算苦。” 最起?码,她回来了。 姜斐也便再未言语,只是伸手,抓住了连迦的手,而后微微错开,手指交缠。 连迦愣住,双眼慌乱地?看着她,耳根更红了。 然而下?瞬,他突然察觉到什么,拼命地?想要松开,却无能为力。 姜斐在用神力,修复着他受损的躯体以?及……元灵。 源源不断地?神力,注入到他的体内。 就像……两不相欠。 直到最后,姜斐收了手,轻轻揉了揉因为失神力过多,而有些胀痛的太阳穴,看着模样恢复以?往华丽的连迦,起?身便要离去?。 连迦忙伸手抓住她,可下?刻他只觉自己全身如坠入温水中,意?识游移模糊。 “姜斐……” “没大没小,”姜斐侧头睨他一眼,“说了你应该叫姑姑。” 而后,便要挣开他的手。 连迦的眼中浮现哀求之色:“不要走。” 姜斐轻易便挣开,起?身朝宫宇外走去?。 “你挥挥手便能断了命定的姻缘线,逆了天道,”连迦挣扎着从玉榻上爬下?,却只重重跌在地?上,他吃力地?抬头看着她,“你挥手的一瞬间,我走了两千年。” 逆天道,救亡神。 姜斐的脚步顿在门口,未曾言语。 连迦的声音越发虚弱:“我比你慢了两千年,却也在拼命追赶……” “所以?,别?不要我。” 姜斐只觉自己的衣角被人轻轻拉了下?。 她凝眉:“大龙,别?……”闹。 最后一字并未说过,拉她衣角的是连迦。 姜斐垂眸,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挣开他飞了出去?。 …… 姜斐斜倚着大龙温凉的躯体,随意?地?游荡着。 不知游荡了多久,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系统,你究竟是因什么而形成的?” 珠钗动了动,系统静默许久才道【穷凶极恶之辈,仅存的一缕善意?。】 姜斐“嫌弃”地?皱了皱眉:“真?矫情。” 【系统:……】 姜斐淡笑一声,再未多言。 只是在途经人界时,偶然遇到一场涝灾。 河水决堤,淹了数万亩良田,数万户百姓。 姜斐坐在云端,看着在洪水中起?伏的人,看着哭得声嘶力竭的孩子,看着偷死人首饰的贼人,看着一个一个往洪水中跳只为拯救更多人的英雄…… 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老头。 六界之人,皆愚钝。 可是。 众生?,皆苦。 姜斐找来了这个地?方颇有威望与学识的老人,让老人站在大龙的尾巴上,亲眼看着她抬抬手止住了洪水,又抬抬手,救了水中的万民。 老人起?初是惊惧的,后来便要伏地?叩首,跪拜神女。 姜斐拦住了他,只问道:“知道该如何做了?” 老人忙点点头。 姜斐原本想着,以?往自己做了匡扶六界的事?,全无见?证,如今老人给她做个证,看以?后谁还敢追究她的罪名。 未曾想,老人回去?后,将此事?添油加醋地?同周围人说了一通,又说神女如何神通广大。 那些人虽未曾见?到,但见?洪水顷刻消退,自然深信不疑。 以?至于姜斐在六界游荡一遭,再次途经此地?时,供奉她的庙都造了起?来。 姜斐:“……” 虽然无语,但似乎……还不错。 姜斐鲜少?回圣山了,在六界四方游荡,倒也不错。 只是这日,姜斐突然想到自己许久未曾赏美人了,便寻了个由头,便钻入了仙界的画阁。 画阁内多是些貌美的散仙,姜斐一眼便看中了其中一位。 只是不知为何,刚开始还对?她欢颜以?对?的小仙,在出去?了一趟后,便变了性子。 抿着唇,坐在那儿一副矜持的模样。 幸而还算温柔,为她捏肩捶腿,姜斐在此处待了一夜。 而过段时日,她去?人界小倌楼时,这样的怪事?再次发生?。 直至第三次,姜斐因着听?闻魔界出了个小魔头,生?的貌美如花,绝艳无双,她慕名前?去?。 到了后,才知道,要见?到那小魔头,还须得战胜其他的魔。 姜斐轻而易举拔得头筹后,见?到小魔头才知,那小魔头竟是个小魔女。 姜斐倒是无妨,那小魔女看起?来虽然纠结,但最终还是认命了,刚要走到她身边,门外便传来了动静。 小魔女出去?了,很快又回来了。 姜斐便看着那小魔女身上带着澄蓝的神光,穿着热烈的红裙,露着莹白的玉腿,坐在她身边,一副贞洁烈夫的模样。 姜斐慢条斯理地?走到那小魔女身边,小魔女看着她,耳根通红。 姜斐坐在小魔女对?面,手支着下?巴,指尖轻点着脸颊,许久慢悠悠道:“我们小和尚穿着女子衣裳,竟也如此好看。” “小魔女”脸色一僵,坐在原地?一动未动。 姜斐缓缓起?身,轻哼道:“你愿变谁的模样都好,但最好别?让我认出来。” 话?落,她已化作一道光,消失原地?。 身后,连迦望着她消失的地?方,良久轻轻笑了起?来。 她这番话?,是允了他跟着她,变作那些“美人”了吧。 他会追赶着她的脚步,只是,会慢一点。 只慢一点而已。 …… 姜斐靠着大龙,手中拿着一壶酒,仰头喝了一口。 珠钗微动。 【系统:宿主,回圣山?】 “暂时不。” 姜斐笑了笑。 去?哪儿呢? 前?方突然迎面飞来无数张画像,散往六界间,带着淡淡的妖气。 姜斐信手将一纸画像拿了过来,上面,容绯那副绝色的小脸活灵活现。 她挑了挑眉,想到容绯曾说“我让你看见?我好看的样子,然后,让你为今日的话?后悔”。 好看是真?好看,后悔是真?不悔。 她轻笑一声,将画像扔了,垂眸看了眼脚下?。 宿柳梢头共星眠,枕美人膝醉春秋。 就此肆意?一生?,又何妨?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