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十一人》 1.雏鹰起飞〔1〕 1.丢脸的日子 王荆轲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会以如此惨淡的心情踢球。这种心情像是战争片里面大军压境的黎明，令人恐慌。更可叹的是己方的战斗力还不够给对手塞牙缝。 作为萃英实验中学足球队的队长，他正带领队员在球场上热（十）火（分）朝（绝）天（望）地厮杀，这是他们在小组赛输的第二场，目前的比分是，4：0。 他在中后场位置断下对手脚下的球，衔枚疾进，接着顺利突破对手两人的防守，逼近前场，在后卫上前堵截时，突然将球传入空档。身披11号球衣的丁羽高速插上，以绝对速度冲到落点位置，直接将球轰入球门。 记分牌跳动为4：1，像乞丐的碗里被丢进第一枚硬币，像如山的寒假作业只写了第一页。 终场哨声响起，在对手球员的庆贺声中，王荆轲的队友丁羽呆呆看着停在网窝里的球。对手门将得意和队友们嬉闹，不中听的话飘到丁羽的耳朵里：“就让他们进一个吧，输那么惨，给他们点儿面子！” 呆滞的丁羽像是被人扎了一针，跳起来愤然看向对手门将：“用你给面子吗？” 门将根本不在乎他的怒意，指了指网窝里的球，轻飘飘道：“这不已经给了。” “那是你给的面子吗！”丁羽被激怒，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盯着门将。眼看着要动起手来。 门将的队友赶忙拦住门将，阴阳怪气地笑：“算了算了，人家都两连败了，都出不了线了，让他说几句怎么了？” 丁羽气结，拦住转身欲走的门将，两人开始拉扯起来。两方球员闻声而来，扭打在了一起。王荆轲看着一群少年在烈日下撕扯，那场面不知是该称作活力四射，还是残酷青春。没空多想，他冲入混战中，试图制止自己的队员，但接连挨了几脚，心里憋着的火爆燃起来，也便加入了混战。 工作人员眼见不妙，赶紧跑出去追回萃英队带队老师陆捷，陆捷也急了，赶紧往回跑，刚走到场边，就被一只光速飞来的足球砸到脸上。 看台外，一些好事的学生纷纷掏出手机，兴致勃勃地拍摄这一场混战。这丢脸的一日，看来真要流芳百世了。 网络时代没有秘密，视频传得广，学校脸丢得大，领导的火气更烧得旺。区教委领导亲自到萃英实验中学校长办公室拍起了桌子：“毫无体育精神！毫无重点学校风范！你们萃英实验中学怎么能做出这么不像话的事情？钟艳，你让我很失望啊！这次群殴的影响非常坏，又被人拍下来传到了网上，这对学校声誉会产生极大的影响！” 萃英实验中学校长钟艳面无表情地看着笔记本电脑里的打架视频，淡淡道：“嗯，播放超过三百次了……哼，影响真的很大。” 钟艳气领导偏心强队，也气陆捷带不好足球队。她本来就不赞成学校搞什么足球队，足球能踢出什么来？能踢出升学率吗？现在还跟人打架，这样的球队要了干吗，纯粹是给学校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啊！” “是啊，连输两场，被人打进去9个球，还怎么踢啊？” 输了球的少年们懒散地坐在操场边看台上，蔫蔫地发泄着心中的焦虑。小组赛就剩最后一场了，还是跟强队9中队打，他们简直就是砧板上的肉，等着被削呢。 一直沉默的王荆轲起身，环顾众人：“兄弟们，咱们都高二了，明年高三就没法再参加市中学生联赛了，这可能是咱们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战了啊！怎么能放弃啊？” “对啊，只要赢下这一场，咱们还是能出线的！”王荆轲的话正中丁羽下怀，他是最不想输的，更是最不想放弃的。 “丁羽，你做梦吧，连17中和2中都输成这样，你还想赢9中？” “是啊，他们多强啊！上届亚军！” 王荆轲听不下去：“那怎么了？就算会输，也得拼上一拼啊！不能让别人小看咱们萃英！” “队长，咱们拿什么拼啊！咱们全队都是野路子出身，不像其他学校，主力队员中有接受过职业化训练的人，9中好几个以前在职业队训练过的，肯定赢不了的！” 闻言，王荆轲和丁羽不由对视了一眼。 英雄所见略同，中午，王荆轲和丁羽俩就去饭堂堵前职业球员秦明浩了。而对方立场非常坚决：“职业的我都不踢了，业余的更不想踢了……咦，你们打架倒挺职业的啊？”说着，指了指电视。好巧不巧，饭堂的电视上正在播校新闻台的节目，一干男生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足球队斗殴的场面，边嘲笑边往两个当事人这不停地看。真是好不尴尬。 丁羽气恼地走到电视机前，抬手关掉，转身发现职业选手、少女杀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秦明浩已经趁机溜走。而此时王荆轲已经和嘲笑他们的男生扭打到饭堂外面了，争执间两人用力过猛，一起翻落掉进喷泉池中。看着秦明浩高大帅气的背影，颇有上流球员的风范，再看看落水狗般的王荆轲，丁羽由衷觉得自己和小伙伴们非常下流。 架打成这样，去校长办公室是免不了了。浑身滴着水的王荆轲带着些许伤痕站在校长办公室外的走廊里“候场”。身后的办公室里，传来杨副校长的呵斥声：“在校内滋事打架，绝对是要处分的！就是这种学生当足球队队长，才搞出了比赛群殴的影响恶劣的事情！” 还有钟校长的声音：“这个王荆轲，是足球队队长？可惜学校没有散打队，真是埋没人才了。我看还是把足球队解散了好，省得惹事，害人害己！” 风中飘来陆老师弱弱地辩解：“还剩一场比赛了，现在解散校队的话，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比了又怎么样？还是输，再让他们打一架是吗？”杨副校长嘲讽道。 …… 王荆轲不由担忧起来。 2.他来了 “聚会为什么要来哈雷机车俱乐部呢……”钟艳被闺蜜叫出来，像布娃娃一样被化妆打扮了半天，感觉进入了陷阱。果然，闺蜜们借聚会之名拉她来相亲了。她们之前介绍的对象，要么年龄一大把生理靠不住，要么离异有子女生活靠不住，要么形象太惨烈基因靠不住……想找个正常标准的男人，简直像大海捞针，真不知道“两条腿的男人大街上有的是”这种俗语是怎么作为真理流传下来的。 钟艳正腹诽着，俱乐部外响起跑车低沉的引擎声。循声望去，一辆略有些旧但依然很夺目的跑车车门打开，一个高大且身材修长、样貌英俊且略带沧桑、穿着随意且得体的男人“下凡”了。 闺蜜捅了她一下：“穆奇，未婚、有型，年龄呢……比你还小一岁半……目测生理应该很强，生活应该有品质，生物方面，男的，活的！怎么样，符合您的标准吧！” 钟艳顾不上回应闺蜜，仓皇地寻找反射物体查看自己的妆容，一边暗自后悔，早知道换件衣服出门了！ 俱乐部老板把穆奇带到她们面前，隆重介绍：“他玩机车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我这家俱乐部他是最早的创始人之一呢！你们看大厅中间放的那辆车——那可是车友眼中的神物！就是他的车，不过现在不怎么骑了啊……” 穆奇微微一笑，四两拨千斤：“其实我现在就是个酒托，每次他都是拿我骗未婚少女来这儿消费！” 众人笑起来，钟艳看向大厅里的那辆车。“经典款的nightrodspecial，改装得很有品位。”她说。 “哦？你懂机车？” “年轻时喜欢过。” “那就是现在喜欢了！”穆奇一本正经地敷衍她，心里默默把俱乐部老板骂了一通——说好的和姑娘相亲，这明明是个大姐嘛！ 大姐们开始查户口：“哎，穆先生，现在哪里高就啊？” 穆奇转转手里的红酒杯：“我有些投资的产业，都是些小产业，另外，现在在和朋友一起经营着一家少年足球培训学校。不为了赚钱，喜欢足球罢了。” “哇，青年才俊啊！”几位女性一番哗然。 时间就在幽默大师穆奇的侃侃而谈中溜过去了，在闺蜜们叽叽喳喳的掩盖下，钟艳不住地悄悄打量着他。余生……要是和这个人一起度过，会很有趣吧？ 青年才俊穆奇终于摆脱了大姐们，离开俱乐部，走到停车场时，忽然发现一辆拖车开来，正要把他的跑车拖走——阴魂不散的银行催款员又跟来了！他是在自己身上装了跟踪器吗！ 2.雏鹰起飞〔2〕 看到穆奇走过来，催款员带着职业笑容和冰冷的语气生硬地打招呼：“穆先生，您的贷款已经屡次延期，到今天，已经超出宽展时限了，你知道我们银行是有制度的，所以……” “所以你就拖我的车？” “所以如果您再不补缴拖欠的款项，我们就只能走诉讼程序了。” 穆奇一下子矮了半截，冲着催款员撒起了娇：“你听我说啊，我不是不还钱，是现在现金流有些麻烦，资金链出了点小问题，只是小问题而已，很快就能解决了，你再等几天，好不好？” “几天？” “没几天。” “没几天是几天？” 穆奇急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迂腐呢！借钱的时候你们态度那么好，什么都好说，怎么现在说翻脸就翻脸啊？” 催款员语气依然冰冷：“因为现在您没按期还钱，只要您保证如期偿还，我们可以马上翻回为您服务的脸。” 穆奇再次矮下去：“再给我几天……” “几天？” 穆奇盯着催款员半天，终于开口打破了死循环：“一个月行不行？” “最多十天。” “行行行，十天就十天。” 青年才俊穆奇回到了自己的简陋破落的足球培训机构，搭档小黑见到他，愁眉苦脸地倾诉着租金涨价、生源堪忧的破事。穆奇麻木地听着，感觉自己要活不下去了，搞投资被人骗，玩股票被深套，眼看足球学校有点起色，又遇上场地涨租金，银行还在屁股后头催款…… 喋喋不休的小黑终于停下了节奏单一的抱怨，提了个建议：“如果想过下去，咱们最好找一个租金低的场地，我一直都说，最好是找个学校，租他们周末来办班，就能解决这些麻烦！” “你说得轻巧，上哪找学校去啊？你认识哪个学校的人？” 小黑摇摇头：“不认识……你认识吗？” 穆奇怒道：“你当我是谁啊？我怎么可能认识学校的人？”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钟大姐（萃英实验中学校长）”。 “啧。” 钟艳气足球队惹事，但架不住王荆轲的软磨硬泡，答应他只要赢了小组赛最后这场球，就可以不解散足球队。她虽未婚未育，待这些孩子也像是自己的孩子，觉得也不能这么撒手不管；况且这场打9中，区教委领导心尖上的热门夺冠球队，领导不相信也不愿意萃英队打赢，那她就偏要赢。 唔，所以……给穆奇打电话也算是有正当理由嘛！一个要淘汰的足球队，才更是要找厉害的教练呀！这个电话打得钟艳心脏怦怦跳，也不敢提钱的事，学校这点报酬，说出来恐怕会让他笑话吧。 “重点学校，标准球场，交通便利，自己的培训班要是能弄过去，能省下一大笔租金。再说还有外快，钟大姐也没说给多少钱，不过，估计有个三五千，五六千，能勉强解解燃眉之急，比没有强啊！自己都几个月没入账了……”穆奇在接到橄榄枝的一瞬间，脑海里噼里啪啦打了好几轮算盘，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下课铃响起，王荆轲抱起书包就跑，气喘吁吁地赶到球场，却见一干队员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带队的陆老师也没有什么干劲，心不在焉地动员着：“你们都知道了，啊，大后天的比赛还是要打的，啊，这个你们也都知道，啊，9中很强，传统强队，所以呢，我们重在参与，啊，最重要的是，无论输赢，都要控制情绪，啊，不要惹事，都记住啊，要输得起，任何时候，都记清楚你们是代表学校，不能再丢萃英实验中学的人了！绝对绝对，不能打架！……” 一只球突然飞来，擦着陆捷的身子落入球门。陆捷吓了一跳，话活活噎了回去。 众人回头看去，逆光中，穆奇正快步走来。 陆捷惊魂未定地问：“你……是谁？” 穆奇没有理他，径直走过来，开始训话。 “这位同学，你脸上写着输定了三个字，你这样上场比赛十分钟内就会被彻底摧毁信心，然后帮助球队一败涂地，成为对手的头号功臣！你，说你呢，鞋带都不会系，打这样的结，自己都能把自己绊倒，给对手增加一分实力，对手谢谢你…… “腰都挺不直，你是缺钙还是腰椎间盘突出？哇塞，你长得就不像会踢球的，拜托你修一下鼻毛，快长到嘴里能当咸菜了！哦，球衣领子竖起来学坎通纳是吗？你也穿7号，要不要我叫你国王？” 穆奇走过队员面前，一一奚落着。 陆捷有些恼火：“哎，你干吗呢？我们这儿训练呢，别在这儿影响我们！” 穆奇转身直面陆捷，打量了他一番，不屑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们这支球队烂爆了，之所以如此如此的烂，和你有直接的关系，因为你完全不懂足球，不懂技战术，你完全在瞎指挥！你用了全宇宙最落后的阵型，而且毫无任何临场变化，所以你们在小组赛前两轮都惨不忍睹地失利了！” 陆捷出离愤怒了，指着鼻子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是刚刚被请来的球队主教练，难道你不知道吗？” 丁羽颇为质疑地打量着穆奇：“嗯……穆教练，请问你带过哪些球队啊？” “像你们这么烂的渣滓水平的球队，我确实是第一次带。” 丁羽急了：“你说谁烂？” “当然是你们了，两场比赛被人打进9个球还不烂吗？” “哼，我们是烂队，那你为什么还来？” “这个问题很好，我是来开眼界的，看看你们能烂到什么地步，然后把你们调教得不那么烂。” “怎么调教啊？” “先开除你。” 丁羽一怔。穆奇装作没看见他的异样，悠悠道：“因为你不服，我没空收拾你，所以眼不见为净，你可以走了！”穆奇得意地扫视众人，“如果有人觉得不需要我，或者不想接受我的知道，那么现在就可以离开！但只要严格执行我制定的阵型和战术，三日后的比赛，不管对手是谁有多强，都一定能赢下！” 王荆轲不忿地问：“那如果输了呢？” “输了说明你们无愧烂队的称号，输了就说明你们做到了自己，当然，球队也就没什么意义，我呢，也就不用做你们的教练了！好，我们现在开始训练，第一项训练任务就是围绕这个操场，跑……20圈吧！” 众人哗然。 穆奇依然不慌不忙地开口：“一个球员在一场比赛下来，至少跑出一万米，这是基本素质，作为你们这样的业余烂队，咱们打个折，5千米差不多了……你们这小操场，跑个20圈不过才4千米罢了……” 虐完球队，穆奇把累得死狗一样的队员丢给茫茫无垠的操场，转身离开，路上碰到了一个十分面熟的姑娘，可惜想不起来是在哪里遇到的她。果然是人衰起来智力都受影响，以前他可从来不会忘记长得好看的年轻姑娘的！ 3.打不过小学生的废柴球队 师大高才生裴朵，今天刚刚办完实习教师入职手续，来“光荣上任”了。堂堂数学系研究生，组织过多场活动，跆拳道茶带，却被钟校长安排到足球队当领队，配合穆奇教练的工作，室友为她抱不平，她却乐在其中。匆匆赶到操场，裴朵见到了刚刚被穆奇蹂躏完歪七倒八在草坪上的队员。队长王荆轲挣扎着爬起来和她打了个招呼，有气无力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总得先折腾个够……” 裴朵和王荆轲谈了谈，才慢慢了解到，原来自己是被丢给了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废柴足球队，心里有些沮丧，但随即打起精神：“荆轲，只要大家有信心，就能一定把球队打造好的，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助大家！也一定会帮丁羽归队！” 当晚，裴朵熬夜把所有队员的档案都查了一下，根据每个人的成绩制定出了一份时间表，科学地规划了他们训练和学习的时间比重。作为数学系高才生，任何事物她都能拿来做数据化解读分析，以数服人。 第二天，顶着熊猫眼的裴朵看到走进门的穆奇，大吃一惊：“你？怎么是你？你是教练？” 穆奇又看到昨天的年轻姑娘，心里正高兴，听到她的声音，猛地想起来这姑娘为什么面熟——这不是那个道德小楷模嘛！他前几天开车溅了乱闯机动车道的老人一身水，结果被这个楷模拦下来，好一顿教育。当然自己也没吃亏，反呛了回去，对不把交规当回事的人可没什么好客气的。 “哦，是你……道德楷模，哎，别激动！” 裴朵心里翻了一百个白眼：“你放心，我很冷静，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裴朵，是球队的领队。” “哟，领队是干吗的？” “领队是……是……是管理球队的。” “管理什么？” 3.雏鹰起飞〔3〕 “就是管理……我正想要跟你谈呢，两点，第一，大赛当前，开除主力球员不合理；第二，毕竟球队的队员都是学生，学习对他们来说很重要，所以我针对球队队员的训练和学习制定了一套时间表，我要求按此科学效率地执行……”裴朵说着，将一叠表格递到穆奇面前。她来之前还心情忐忑，怕这么指手画脚对教练不尊敬，没想到教练正是那天溅人一身水、喷她一身尾气的无良贱男，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穆奇没有接，不屑地看着裴朵，捏起嗓子学她说话：“两点，第一，球队人员的处理是主教练的权限范围，我爱开谁开谁，你管不着，别瞎发挥你的正义感行吗？你知道怎么管理球队怎么打比赛吗？不知道就不要插手！第二，你这个什么什么表，纯粹是瞎添乱，两天后就比赛了，如果赢了，再讨论什么时间表，如果输了，这帮废柴根本就不用再训练了。” 穆奇没撒够气似的喋喋不休：“不要没事找事，不要做毫无意义的事，更不要没事就往道德高度上凑，上次乱穿马路水坑的事你没长记性吗？我给你普及一下，领队就是一打杂的，说得难点儿就是我的跟班，你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弄明白自己的身份……嗯……你叫什么来着？” 裴朵见话不投机，气愤地转身走人。“我！叫！裴！朵！” 因为穆奇的“铁血政策”，不少队员都提出要离队，丁羽又回不来，队长王荆轲左右为难。他又去找穆奇争取，决定背水一战——要是教练不让丁羽归队，他们就集体退队！ 穆奇戴着墨镜，懒洋洋地摊在教练椅上，看着这个紧张而倔强的小队员，开口：“你叫什么？” “王荆轲。” “这名字不错，刺秦！刺秦啊，想让丁羽回来是吗？好啊！今天的训练，我给你们安排了一场对抗赛，如果你们赢了，我跪着去求丁羽回来，但如果赢不了，那么接下来必须无条件地彻底地执行我的训练计划和战术安排。” 说着，指了指场外热身的5个小学生模样的球员。面对那些身高只有自己一半的小学生，校队一干人都傻了眼。 一声哨响，王荆轲带着校队5人和5个小学生展开了角逐。结果，丝毫没将几个孩子放在眼里的队员很快就发现对手绝对难以对付。5个小学生根本没有考虑进攻，只是做了一件看似极其简单的事情：用传递和跑位来控球。慌乱的王荆轲等人在从容淡定、阵型始终完整的小对手面前束手无策。连基本控球权都掌握不了。 真是尴尬啊。 穆奇看到比赛结束了，忽然脸色一变，态度强硬了起来：“你们这帮连小学生都踢不过的废物都给我听清楚了，你们刚才输，输在阵型崩溃，战术混乱，所以，你们必须要严苛执行我制定的阵型和战术，只要你们能执行下来，那么两日后的比赛，就一定能赢！明白了吗？” “是，教练！” “两点：第一，以后得叫我穆帅，第二，开始今天的训练吧，很简单，跑30圈。跑完，到活动室来，我们部署一下战术！” 战略部署，对穆奇来说是小菜一碟，就算是带一个连小学生都打不过的废柴队，他也极有信心。在他的理念中，业余队无论实力有多强，都是能简单破解的，击败对手最直接的策略就是先将其打乱，而打乱对手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压缩其空间，压缩空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主战区放在对方半场。穆奇对着空白的阵型图略加思索，便有了主意。 他将空白阵型图贴到战术白板上，看向刚跑完圈累得小狗一样的队员们，被他们眼里期待的目光微微震动了一下，于是别过眼神，清了清嗓子，开口：“我定的战术只有四个字：高位防守！” “球场90米长45米宽，这么大的一个区域，对手有足够的空间组织进攻，你们比他们逊多了——这是事实——所以就要以空间换取机会。你们这次的首要任务，就是把90米的战线压缩到这45米里，”穆奇说着，在对方半场区域画了一个圈，“把防线提高到对方半场，在这个小区域里挤满人，就能打乱他们，让他们无法正常发挥！都给我记住，不许断球，不许组织进攻，不许盘带和过人，只许干一件事，就是破坏！” 队员们听到战术，不禁面面相觑，就这么简单？这样就能打败准冠军9中？开玩笑吧。人家9中的教练是退役的职业球员，而萃英的穆帅却不但变态，脑子也不灵光！ 穆奇看着交头接耳的孩子们，不禁轻笑了一下，用笔点点白板：“当然，高位防守不是万里长城，最简单的破解方式就是打穿越和打身后球，一旦打穿，就是单刀，这时候你们该怎么办？”穆奇说着，在战术白板上，从对手半场画了一条箭头到本方后场。 王荆轲迫不及待地举手：“造越位！” 在足球赛场上，越位就是进攻的一方在对方半场传球的一瞬间，进攻队员比倒数第二个防守队员离球门更近，比球也离门更近。造越位就是防守队员在对方进攻的时候，往防守的反方向跑，通过移动令对手处于越位的位置。 穆奇满意地点头：没错！就是造越位！对职业球队来说，造越位没那么容易，因为你对手会反越位，但对于业余中学生的比赛，造越位永远是最简单的战术。这场比赛，后卫线主要使命就是造越位！所有后卫都像中后卫看齐，他往前走，你们就都必须向前——中后卫，你的任务就是像狗盯骨头一样盯住对方前锋，只要他们中场起球，你就马上位置前提，把前锋漏出来！” 部署完毕，队员们又兴奋又紧张，穆奇的出现，仿佛是从阴云中透出了曙光。只要赢得出线权，那么球队就肯定不会解散，他们就能继续打下去！ 比赛就在众人的兴奋与紧张中到来了，穆奇在看台上找了个阴凉地方悠闲地坐下，在教练席观战的领队裴朵却担心得要命——球怎么一直都在9中队员脚下啊！一旁的陆捷心情复杂，既想让学生们赢，又不知为何，不想让穆奇的训练有成果。 开场后，队员们非常听话，王荆轲带球，整体阵型有条不紊地向前平移位置，中场压过半场，防线提升到中圈一带。萃英球队的后场几乎空了出来，后卫线和门将之间有着一大段距离。 9中队技巧娴熟，很快把球断下，但中场的密集防守导致得球队员完全无法突破和传递，几名队员的协防下，王荆轲直接将球破坏出边线。之后，虽然一直罚界外球，球总在他们脚下，但无论他们怎么试图推进，防线提高并压缩得紧密的萃英队站位丝毫不乱，总能将攻击用最简单的方式破坏瓦解。 9中队员明显开始急躁起来。他们的教练拉着正要罚界外球的队员交代着什么。穆奇在看台上瞟了一眼，用膝盖想也知道教练在教他们打穿越，要往萃英队后场冲吊了。呵，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穆奇得意地笑起来。 见对手开始打穿越，萃英队的中后卫立刻向前跑动，随之整条后卫线前提，9中的前锋顺势插上，被漏了出来，刚刚接到过顶球，越位的哨声就响了起来。 9中教练难以置信地摇头，不停地自言自语：“居然敢造越位？他们队……资料显示很差啊？之前两场都快被人打进9个球了！难道……有高人指点？” 高人穆奇心思根本没在比赛上，在看台翻看手里的各种单子——水费、煤气费、信用卡账单……手机上还有房东催房租的短信。虽然钟大姐给自己的教练费超出预期——足足有八千块呢——但还是杯水车薪。穆奇叹了口气，烦躁地把纸张揉成了一团。 余光中，穆奇瞥见裴朵正朝他走来，连忙将一干物品塞进口袋，玩起了手机。裴朵走近了，凑到他手机前看去，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在打游戏？” “对啊，你也想玩？” 穆奇扫了一眼场下：“丢球了吗？” “没有。” “被人攻得很惨撑不住了？” “没有，对手没什么像样的攻势。” “有人受伤了？” “也没有！” “那要什么临场指挥？” 裴朵噎住，穆奇看了看她，一脸嫌弃地说：“所以你别来耽误我打游戏好吗，拜托，昨天安排战术的时候我就说过了，只要严格按照我的部署进行比赛，这个阵型和打法可以让对手整场都碌碌无为无功而返！” “可是这场比赛我们是要赢的啊，打平都无法出线的！” “我知道啊，你当我白痴啊？没到进攻的时候呢！” 亲们，在大家热情有力的支持下，我的小说正式上架了！感谢你们对我的喜欢和认可，也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陪伴我，我一定会努力更新，写出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给你们！ 上架意味着会收取费用，也明白亲们的钱来之不易，所以我根据以往的充值经验给大家推荐几个合算的手机充值方式，让大家的每一分钱都花的值得！ 我首先推荐的就是“支付宝”，它不仅1元可以兑换100乐文币，用网银充值和支付宝余额就可以直接支付，没有网银的亲也可以通过快捷支付的方式支付呦！真正是各大银行通吃，有无网银皆宜。其次推荐“手机银联快速充值”，它的兑换比例是1元兑换80乐文币，不用卡便可直接充值。如果觉得这两种都很麻烦的话，我还推荐一种最懒人充值方法“绑定手机自动充值”，只要绑定手机号，就会每个月自动为你充值700乐文币，每月只需15元，而且退订也很方便。如果手机充值让你实在头疼的话，那亲们还是回到网页充值吧，甩个链接： 就啰嗦这么多，最后感谢亲们收藏、送花、给月票哦！谢谢亲们的支持！爬走码字去鸟~~~bye~~~~ 4.雏鹰起飞〔4〕 “什么进攻的时候啊……”裴朵语塞。 穆奇趁机打发她：“现在交给你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去统计一下我方顶住了地方多少次进攻，多少次是在对方半场，多少次是在我方半场。——用你最擅长的表格。” 裴朵不解：“干吗用啊？” “统计啊！你不是最喜欢统计吗表格女！” 穆奇享受了片刻的宁静，很快就被裴朵搅乱：“抢断7次，破坏12次，造越位6次全部成功，但咱们一次真正意义的进攻都没有。偿” “这就对了。”穆奇懒懒的。“先立于不败，才能取胜！这个道理太深奥了，你是不会明白的……” 裴朵无奈：“我是不明白，我都看不清楚，穆教练，咱们能不能去教练席那边看啊？非坐这么远干吗啊？撄” “因为坐在这里，能够高瞻远瞩。你，往左站一点，再往回站点。” 裴朵不解，走了半步，回头看去，见穆奇脸上的阳光被遮住了。 穆奇满意地点头：“嗯，就这样，别动……” 裴朵气结：“你当我是什么啊？” “遮阳伞啊！” 中场哨音响起，双方队员都满脸汗水地走下场，萃英队情绪高涨，而9中队则有些垂头丧气。面对神情焦躁的队员，同样神情焦躁的教练在安排战术。穆奇拿出一个粉红色的望远镜，看向9中队。 裴朵不解：“你在看什么？” “看他们教练的手势，猜他下半场要选什么战术！”穆奇放下望远镜，冷笑，“原来你们想多点攻击，好啊，等的就是你沉不住气！” 裴朵看不下去：“喂，你这样做算不算胜之不武啊？” “表格女，你没事吧？这是比赛，比赛什么是第一？” “友谊第一啊！” “友谊你全家！这是晋级赛不是友谊赛！没工夫理你……”说着，穆奇冲王荆轲挥手，“刺秦——” 王荆轲跑上看台，穆奇对他面授机宜：“他们着急了，下半场会开始用多点攻击，留意他们的8号和10号，这两个人只要拿球，不管什么情况都尽快破坏，尽量不要让他们轻松出球，造越位战术继续，但要注意后插上的队员，阻挡他们，哪怕用犯规动作！他们会不断加大进攻兵力的投入，我们还是坚持原来的路线，不盘带不突破不反击，等他们投入的兵力直接影响防线后，我们只要抓一次机会，抓一次就能让他们无法翻身！” 王荆轲笃定地点了点头。上半场虽未进球，但能打成平局，已经是出乎意料了，他对穆帅多了一层佩服。 比赛还剩11分钟结束，比分依然是零比零。9中8号中场突破后试图穿过顶球，埋伏在前场的三名球员已经开始加速后插上，整个9中的中场也已经前移。 王荆轲突然出现在8号队员侧面，一个干净利索的侧身抢断，将球截下，随即将球传给协防的队员，如之前一样正常地过度。 9中队员也没有及时回撤。 穆奇举起手，放到嘴边，冲场上打了一个响亮的匪哨。裴朵听到声音，看向穆奇。 穆奇对着赛场上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得到信号的王荆轲突然加速，耍开了身旁漫不经心的对手，几步就已经逼近对手弧顶。9中完全没有准确站位的后卫线出现了明显的空当。整场比赛都在协防的锋线球队迅速插上，形成4打3的局面。王荆轲将球传递给队友，队友随即敲回，一次简单实用的二过一后，王荆轲突入***，和门将形成单刀。 9中的教练看到场上的情形，焦急地碎碎念：“别出击，千万别出击！” 门将还是选择了出击扑救，而另一边，前锋已经跑到接应位置。看台上的穆奇冷笑起来，给裴朵解说：“他不出击还有机会，出击就死定了！” 王荆轲将球传给队友，后者将球轻松地送入空门。 萃英队队员们疯狂地庆祝起来。赢此一役，萃英队打进了循环赛，球队能继续下去，还有了穆帅这样的神奇教练！这可不是一般的比赛，这是一场没有希望获胜，但最终却奇迹般的获胜的比赛！ 裴朵像小孩子一样兴奋地跳起来：“真是没想到，你这个没素质、讨人厌的怪大叔还是有点能耐的！” 一直在场外观战的丁羽几人也在兴奋地庆祝，穆奇透过望远镜，看到丁羽兴奋而有些低落的申请，微笑起来。 一直默默观战的钟艳也加入庆祝的人群，欣赏地看着穆奇：“恭喜啊！首战告捷，教练果然出手不凡。” 4.一地鸡毛 赛后，钟艳约了穆奇，到初遇的俱乐部喝咖啡。台面上的理由，自然是感谢穆教练的神来之技，要不是他，校队就已经被淘汰了。实际上，她心里想多靠近这个会开机车的男人。都说每个男人都有一个重型机车梦，其实不仅仅是男人，有的女人也有，比如她。然而她也只是幻想而已，因为一直都没有遇到过会开机车的男人。现在遇上穆奇，简直像是老天眷顾。 而穆奇又开始一本正经地敷衍她：“您别客气，咱们不是说好了不提谢字了嘛？既然我答应了帮你带队，就一定会带出好成绩来的。” “好，不谢。那你介不介意问你个问题？ “随意。” “你是因为很喜欢足球，才开办了一家培训中心？” “我从小就喜欢足球，做了很多和足球有关的工作，就是因为喜欢，才会开这么一家培训中心，不过呢，我那里主要针对小孩子。” “你喜欢孩子？” 穆奇淡淡一笑：“孩子是未来，如果我能让更多孩子喜欢上足球，并且从小就能接受到先进和正确的足球理念，就能慢慢形成一个良好的足球氛围，这样，也行过很多年后，中国足球就能提高了。” 5.雏鹰起飞〔5〕 “我越发觉得请你来当校队的主教练真是请对人了，你不仅有专业，还有情怀。”顿了顿，钟艳装作不经意地问，“那你这么喜欢足球，你的女朋友支持你么？” “你知道我是单身的。撄” “以前的呢？” “以前？这个说起来，恐怕是个很长的故事。” 穆奇笑着端起咖啡杯，开始一本正经地编瞎话，将几个兄弟的情史拿出来添油加醋地串了起来，云山雾罩地和钟艳聊了半天。 唉，人生真苦啊，一地鸡毛，要不是惦记着萃英实验学校的场地，他才懒得去糊弄钟大姐呢！还得给她当中学足球队的教练！要是不把那支烂队弄出点儿名堂，怎么去跟钟大姐谈场地租赁的事儿啊？穆奇嘴上编故事，心里在苦笑。 打发完金主，穆奇来到证券交易所，看着经纪人打印出来的一系列表单，面无表情地安排：“全卖。” 经纪人大惊：“你疯啦？很亏的！唉，你说你，从来都不听劝，当初让你不要瞎投资乱买，你不听，被套了这么多年。股价低的时候让你补仓，你又不听；现在又决定要割肉离场……太不值了！” 经纪人嘟嘟囔囔地敲打着计算器：“你看，如果把这些股票全都卖了也不过就是十来万，还不及当年投入的十分之一。” 穆奇叹口气：“行了别算了，就这样吧，帮我全卖了！偿” 经纪人抬起头看他：“老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跟你说，我有朋友办理贷款的，额度高房款，利息也还行，我可以介绍你认识啊。” “回头再说，先把这些卖了，全都卖了！” 一头麻烦的穆奇出现在操场上，裴朵愤怒地跑过来：“你都迟到快一个小时了，你知道这些孩子们除了训练还是学生吧？你耽误他们的时间就是耽误他们的学习和生命！” “能不能不这么夸张啊？我不就晚来了几分钟吗？”穆奇说着走向操场，看着球员们的训练动作。“什么玩意啊……” 穆奇打了一个匪哨，把球员们招过来，又开始一一数落。 “我觉得诸位真的都很差。 “你，是能把球停到一公里外的好汉，佩服！你，不用担心停得太远，因为您根本就不会停球。你，恭喜你，你会停球，但你停球得花俩小时才能控制住，敬仰；你，不错，会追着球跑，就是跑的没球快，俗称追不上；你呢，你跑得比球快绝对是把越位的好手！” 穆奇环顾众人：“哎呀，个个都是绝顶高手啊！有你们这样的队员，打任何比赛我都不会有信心的！” 一旁的裴朵听不下去，打断穆奇：“所以他们才需要教练您的指导啊！” “好吧，那我们就布置一下今天的训练内容，跑圈！” 队员们纷纷露出无奈的表情，王荆轲举手：“跑几圈？” “跑到……跑到抽筋吧！”穆奇指了指裴朵：“表格女，你来负责监督，记住，跑到抽筋！” 说完穆奇竟扬长而去。 裴朵气急，追上他一顿劈头盖脸：“我不知道你做这个教练有多不愿意，可你既然答应了就得对这帮孩子负责任。” “我哪儿不负责了？” “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在我看来就是不负责！” “所以说你什么都不懂，好，我不吝赐教给你普及一下——足球比赛是技战术的较量，先说战术，战术是我来制定的比赛方案，在战术层面我是否有这个能力，从上一场比赛获胜中你们都看到了；再说技术，技术层面的分水岭就是职业化和非职业化，非职业化再怎么提升，也是和职业化有着巨大的差距的，这帮小子在技术层面全部都在非职业化的范畴内，所以，提高他们的技术是没有意义的。既然无法提高技术，那么在短时间最能见效的就是体能，体能怎么练懂吗？就是拉极限，他们跑到抽筋跑到吐就是极限，我让他们跑圈的目的就是这个！懂了吗？” 裴朵的英雄气概被一堆听不懂的术语抽走了：“好像懂了……” “所以，你这个表格女还要再对我的训练方式指手画脚吗？” 训练就在日复一日的跑圈和各种体能训练中度过。一日，王荆轲看到秦明浩从球场旁走过，跑了过去，主动跟秦明浩打招呼。秦明浩看了眼王荆轲没啥反应。 王荆轲急了，拦住他：“你看了我们前两天的比赛了么？虽然不被人看好的，但是我们还是赢了，现在已经成功晋级下一轮了！” 秦明浩看着王荆轲兴奋的样子，不屑地笑了笑：“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比赛赢了，还真是值得开心……” 秦明浩转身要走，王荆轲有些恼怒，故意将一旁的球朝他踢去。秦明浩下意识地将球停下，动作简单清晰，将球轻轻踢到王荆轲脚下，淡然转身离去。 看台上的穆奇注意到了刚刚秦明浩的停球动作，一惊。这个球带着旋转，很难判断方向而且速度很快断球很难，那个小子竟然很轻松地就卸了下来，是职业选手啊！ 穆奇叫来了王荆轲：“刺秦啊，你刚刚跟谁聊天呢？” “秦明浩啊。” “他会踢球？”穆奇明知故问。 “嗯，今年刚转学过来的，原来好像是在一家私立学校，我以前就知道他，有职业训练背景，实力超强。” “那他怎么不来校队？” 王荆轲讪讪地说：“请过他好几次，面子都丢光了，不肯来，看不上吧……咱们球队实力是不是还是很弱啊？” “弱爆了。” “那能不能让丁羽归队……” “如果能把那个秦明浩弄来，比一个破丁羽可强太多了！” 穆奇找朋友搞来了秦明浩的档案，边看边在心里暗忖：这个秦明浩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中断职业训练啊？他都有去海外试训的机会啊？ 朋友神秘兮兮地说：“这里面，可是有故事的……” 6.一路同行〔1〕 1.难以完成的任务们 每个人都有秘密，每种不同寻常的坚持都有背后的原因。穆奇相信只要掌握了一个人的秘密，巧妙地加以利用，就可以轻松地牵着这个人的鼻子走，打破他的坚持。他研究完档案，脑子里装满了小秘密，自信满满地把秦明浩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高大宽敞，搭配深胡桃色的家具，隐隐透露出威严，和钟艳不怒自威的冷清气质颇般配。策略有两点，第一，动之以情；第二，动之以校长大地之母般的威严。两路出击，不信搞不定这只不驯服的小老鹰。穆奇飞快地组织好战略，丝毫没发现自己的思维方式已经被裴朵的统计法感染。 秦明浩来了，坐在办公桌前，眼睛平静地盯住桌子的一个角，全无表情。穆奇打开一听可乐，放到他面前，故意吸引他的视线。“无糖的，我知道你喝这种。” 秦明浩好像没有听见穆奇的话，也没看到可乐偿。 碰了软钉子的穆奇依然自信满满，不等秦明浩反应继续说着：“不用惊讶我怎么会知道这个，我还知道更多。我知道你妈妈在你小时候就去世了，你和妹妹秦明鸢都是被父亲一手带大的。” 秦明浩依然面无表情撄。 “你父亲掌管着一家大型企业，还是国内某足球俱乐部的主要赞助商。而你从小就喜爱足球，有着难得的运动天赋。8岁就被选进了父亲企业赞助的那家俱乐部的少年梯队，是队里年龄最小的球员。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高一你就有机会留学英国，并以俱乐部交流球员的身份进到英超球队梯队中试训。我说得没错吧？” 穆奇将秦明浩的秘密一个一个拎出来，摊到阳光下，面带得意地盯着秦明浩的面部表情。 秦明浩仍是没有反应。 穆奇决定使出杀招：“我知道你为何不想踢球，人在遭遇变故的时候就是容易轻易地选择逃避。在你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你父亲因为经济问题被查处入狱，因此，你和妹妹才从国际私立学校沦落到了这儿……”穆奇从资料夹里拿出了一份旧报纸，上面是秦明浩的父亲被判刑入狱的新闻。 战术成功！穆奇满意地看着秦明浩面露怒色。 秦明浩突然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了解你，我欣赏你，我想让你……” “既然你这么了解我，那我的答案你一定也清楚了。我没兴趣。我知道最近校队比赛成绩不错，但是我已经不喜欢足球了，我绝对不会加入球队的！” 穆奇有些意外，盯着秦明浩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秦明浩没作声，把目光挪开。 一旁默默不语的钟艳温和地开口：“秦明浩，我知道家里的事情对你打击很大，不过再为此放弃自己的理想才是真正的损失，只要你坚持，学校一定支持你！” 秦明浩摇摇头。 眼看大地之母钟大姐也败下阵来，穆奇图穷匕见，直戳秦明浩痛点：“如果你自己不支持自己，那谁支持你都没用，你应该好好问问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喜欢足球了！” 秦明浩避开穆奇的问话，起身告辞。“对不起，校长，老师，我得回去上课了。还有，我早就不喝可乐了。” 看着秦明浩离去，穆奇意外又不甘，愤愤地抓起可乐打开喝了一大口。真是难喝啊。 钟艳看着穆奇和孩子置气，笑了一下，给穆奇沏上一杯茶：“还是喝茶吧，比较符合你的身份。” 穆奇警觉起来：“我什么身份？” “我的座上客啊！可以帮我一个大忙的座上客。我说的不仅仅是帮我训练球队，还有……能不能帮我拿个名次回来。之前区教委的领导来给我施压，我们打掉了9中，拿名次的压力就给到我们了。” 穆奇点点头：“你放心吧，只要让我搞定秦明浩那小子，我保证完成任务，给你一个惊喜！” 钟艳看着穆奇自信的面孔，满眼欣赏。 虽然在钟艳面前夸下海口，穆奇对搞定秦明浩可是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秦明浩说他不喜欢足球，但提起足球时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一个人可以对一件事物喜欢、讨厌，或是不在乎，但不可能没反应。秦明浩的没反应，根本是在掩饰什么。可到底是什么呢？ 穆奇冥思苦想不得其解，正在活动室烦躁得不行时，裴朵进来，哇啦哇啦开始训他，催他组织训练，嫌弃他的工作热情。还真是个热情热心肠的领队呢。话说回来，这个小楷模倒是有些优点…… “喂，你不是说我没有工作热情吗，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 “干吗？”裴朵警惕地看着穆奇。 穆奇露出狡猾的笑：“你有热情对吧？对于一些迷途失足、搞不清方向，还执迷不悟的学生，你也能用你擅长的热情来感化他们，给予他们正确的引导，对吧？” 裴朵挺起平胸：“这是老师的职责。”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这就是你的任务！” 穆奇抓起桌上的纸写了几个字，举到裴朵面前，摆出一副诚恳正义的表情：“高一3班秦明浩，给我把这个人招到队里来。任务很简单吧，如果这么简单的任务如果你都完成不了，只能说明你比这张废纸还没用！” 裴朵一把夺过纸，带着日本晨间剧女主角般的元气和自信出门去。穆奇看了心里好笑。果然，没过五分钟，她就回来了。 “你好像离开还不到五分钟，不会连人都没找到吧？”穆奇一脸鄙视地看着她。 裴朵垂头丧气地开口：“他只说了三句话。” “其中有一句是他同意参加校队么？” “没有……” “你还真是连废纸都不如啊。从今天起除了表格女，我觉得还可以叫你：不如废纸——像不像日本名字，晨间剧女主？” 穆奇转嫁了任务，轻松地走开，裴朵懊恼地站在原地挠头。 自上而下的命令行不通，那自下而上的吹风呢？裴朵决定从秦明鸢开始下手。然而这兄妹俩仿佛火星来客，哥哥说不通，妹妹更厉害，无视裴朵的示好，拒绝的话又礼貌又呛人。裴朵不想放弃任务，却也不想强迫一个孩子做她不愿意的事情，只好放弃，另想办法。 没想到穆奇又下新任务了，他打算让校队再比赛一场，让她去找合适的球队。她找了几支实力跟校队在伯仲之间的球队做对手，还熬到凌晨三点，做了一整套的数据分析，全面周到细致科学。看着完美的成果，裴朵满意地笑起来。 第二天，穆奇呵欠连天地看着她在白板上贴着的球队数据，醒了醒瞌睡，吼了起来：“这几支球队都太弱了，对我们一点帮助都没有！我的意思是要找一支大学的球队，找一个强大的对手灭一灭咱们校队这帮孩子的威风，让他们更严肃的对待后面的比赛，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就知道做些无用的表格！”说完，穆奇转身离开活动室。 裴朵又气又委屈，高中生怎么打得赢大学生！再说大学生谁愿意跟高中生打啊！但又无法可想，只能带着任务回母校，希望师弟们能看在校友一场的份上愿意帮忙。 在学生的指引下，她找到了母校足球队的队长。推开教室门，她尴尬地发现，这个队长……是追求自己三年的师弟崇越。裴朵在三年时间里不停拒绝他，现在又有求于他，不禁气恼自己的没有立场，更气穆奇想起一出是一出。找什么大学生踢球啊！ 崇越见到喜欢的女孩，分外高兴。虽然说服队友和中学生打球会遭到不少鄙视——怎么打啊，赢了不光彩，输了没面子，甚至还要牺牲点队长的“尊严”。但能帮裴朵师姐做点事情，他的鸡血状态简直可以去国家队踢比赛了。 总算圆满完成任务，裴朵和崇越他们约好时间，到萃英中学来比赛。比赛当天，崇越精心打扮出现在裴朵面前。悠闲自在的穆奇远远看到他和裴朵亲密地说话，把墨镜一扒拉，找来王荆轲：“今天的战术就一条，往死里踢！” 比赛开始，大学生队替补首发，不急于进攻，防守也较为松散，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王荆轲突然冲出断球，立刻带动起一轮快速的防守反击，大学生队慌乱之中连忙回防，险些丢球。 王荆轲势头更猛，接连和队友发动起一系列有效配合，断球、传球、盘带、打门…… 大学生球队有些被打蒙了，一个个回过神来后都严肃认真起来，双眼紧盯对方，战局变得激烈焦灼。大学生球员想从中断球竟然被王荆轲躲过，他一路过关，直逼到了球门口，一击抽射，打中门框。 让大学生球员没想到的是，王荆轲等人并没有就此罢手，反而接二连三，拼命组织进攻。 7.一路同行〔2〕 一旁观战的崇越越发不解，问裴朵：“这是什么打法？” 裴朵自然答不上来，穆奇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心理战！” “这是你们轻敌的代价！你看我的阵型也该想得到，他们会还一直组织进攻，坦白说，虽然你们是大学生，但是这几个替补在体力上的优势并没有强多少，你的人能撑多久？ 崇越脸色越来越难看，竟然脱下了精心打扮的衣衫，走下看台，换了主力队员上场。 疲惫的中学生球队已经体力不支，而场上的崇越等人却有条不紊的撕裂着他们的后防线。崇越踢进第一个球，紧接着大学生队其他人踢进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球…… 操场上，三声哨响，比赛结束。六比零偿。 裴朵有些失望。穆奇在一旁看着她，满不在乎地说：“好啦，真正的演出开始啦！” 裴朵警惕地问：“你要干吗？” 穆奇得意道：“干吗？骂人！你忘了？我就是要让他们输！你找的这是什么人啊？这支大学生球队实力实在不怎么样，说实话我要是有一个像样的中场肯定能打得他们满地找牙。本来是想杀杀那些小子们的威风的，这倒好，上半场还逼得对手乱了阵脚……对了，那个大学生队长，在追你啊？” 裴朵懒得理他，径直走开。 穆奇把球员都叫到活动室，拉开了演出的序幕，将本已垂头丧气的队员们批得一无是处。 “守门员先生您好，您简直等于不存在啊，除了他们自己射偏的球，您基本上都请进门了。” “前锋先生您好，球是用脚踢的没错，可不代表你可以不用动脑子吧。罢了罢了，前锋人员匮乏，一到前场就乱，当然只能射门框了！” …… 演出完成后，穆奇正经了起来：“知道最致命的弱点是什么吗？中场无帅才！今天的比赛尤其说明了这个问题，遇到实力差距不大的对手时，后腰位置的刺秦尚可前移组织，可一旦对手强大，他根本无法从防御线上解脱出来。” 王荆轲举手：“那怎么办？我们现在明显缺人。” 穆奇：“我当然知道缺人！而且缺的人是谁我相当清楚。” 2.交易 穆奇决定把自己展示在俱乐部的那辆机车卖掉。他的夜路德，全球独此一辆，整车鲨鱼手工彩绘，vh（维森汉森）排气，s&s定制103立方发动机……每一个立方厘米上都浓缩着他的爱，和钱。 俱乐部老板听说后，把围着车子流口水的顾客打发走，问穆奇是不是真的准备卖。穆奇闻言，露出了一丝苦笑，但很快掩饰，面无表情地说：“没什么兴趣了，现在也不玩机车了，留着没什么意义。”说着，他不禁想起了面无表情的秦明浩，那家伙在说自己不喜欢足球的时候，心里到底想些什么呢？ 老板并没有看出他的一样，小心翼翼地掩盖着心里的高兴，说：“既然如此，我也实话实说，这台车，我可以出这个数。”老板两个食指一交叉，摆出“十”的手势。 穆奇脸一下就臭了：“开什么玩笑，这辆车你清楚啊，光改装就花了不止十万，全是进口部件，十万？” “再好也是二手车啊，而且这车你还少了一个气阀要修，那都是成本，都得我出啊！” 穆奇一脸不满。老板晓之以理：“我能出的就是这个价了，而且绝对是友情价，你去其他店可给不了，你考虑一下吧。” 穆奇非常纠结，犹豫着：“咱们这么长时间的交情，真的就十万？” “就十万！” 穆奇点点头，把车钥匙放在老板面前，然后走到自己的夜路德身边，轻轻抚摸，笑了一下，果断转身，再也不看一眼。 正要离开，却又停住了脚步。“哎，兄弟，我都给你这么低价了，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老板正拿着车钥匙高兴，满口答应着：“别客气，有什么事儿尽管提！出人还是出力？” 穆奇露出诡异的笑：“很简单，就是找几个兄弟帮我干点儿小坏事儿。” 回到家，穆奇叫来了阴魂不散的银行催款员，给了他20万现金。 催款员换上了为顾客服务那张脸，笑眯眯地说：“ok！账清了，我走了，不耽误你了。” 催款员走后，穆奇翻看着日历上一个被圈起来的日期，又看向自己账户里低价卖掉股票和机车后的钱款。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去银行，将钱全都汇走，然后将银行转账单夹进笔记本里。本子里，还有若干张类似的单据。 路边，几个流氓模样的男生聚集在秦明鸢的四周，嬉笑调侃着。其中一个流氓凑过来，拿出根烟找秦明鸢借火。秦明鸢皱着眉头让开一步。“哎呀，美女我错了，你没火我有火啊，我给你点一根儿吧……”说着，流氓的手伸向了秦明鸢。 秦明鸢打开了流氓的手：“你们别碰我，我哥哥马上就来了，你们不要乱来。” “脾气不小啊，你哥哥？你哥哥打得过我们几个吗？” 说着，他又要伸手，突然，一只脚狠狠地把手踢开。背后，秦明浩气喘吁吁地赶到，挡在妹妹的身前。 “臭小子，不想活了是不是？”说着，几个人围了上去，秦明浩和秦明鸢都有些紧张。 “住手！”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喝，众人愣住。秦明浩扭头，发现是裴朵，赶紧道：“裴老师……裴老师你不要管，他们都是流氓！你快走！” 谁知裴朵根本不听秦明浩的，直接挡在秦家兄妹身前，摆出跆拳道的架势，大喝一声，一个高抬腿，踢得带头的流氓直发蒙。 带头流氓摸了下鼻子里流出的血，其他的流氓面面相觑，这女的练过！最终带头的撂下一句狠话：“我就不信次次都有人护着你，走，下次我专门堵你们俩！”说罢转身离开。 秦家兄妹回过神来，转身看着裴朵，她正在一边活动手脚，夸张地扭着脖子：“太久没练了，都生疏了，放在以前，他肯定站不起来。” 秦明鸢却不领情，站到她面前，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什么目的，我警告你，别想靠武力让我哥就范！” 裴朵不解：“开什么玩笑，我好歹也是老师啊！” “你不过是实习老师！” 秦明浩冷淡地制止秦明鸢：“我们走吧。” 裴朵有些诧异：“喂……好歹说声谢谢啊！” 秦明浩兄妹头也不回，冷冷地说：“谢谢！” 裴朵纳闷得很，回到学校后向穆奇讲述着秦明浩兄妹被***扰的事。穆奇心不在焉，似乎没有在听，由裴朵碎碎念着：“虽然我把他们打走了，但是治标不治本，他们还放话肯定还会回来，想想我就后怕……” “你把他们打跑了？你？”穆奇终于开口。 “对啊，我是跆拳道茶带，谢谢！但这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接下来怎么办。” 穆奇冷冷道：“我告诉你，很不好办，他算是遇上大麻烦了，谁知道那些小流氓是什么来路，被你这么打走了，报复是肯定的。” 裴朵一听更加焦虑，拽着穆奇让他想想办法。 穆奇仍旧冷冷地：“我？我可没办法，我自己还顾不过来呢！好了，我先走了，回头见。”说完逃出去门去。 穆奇没说错，当晚，秦明鸢和秦明浩又被小流氓围在了中间，秦明浩一拳朝流氓挥过去，但是却被另一个流氓拦腰抱住，摁在地上。秦明鸢大哭了起来。 不远处，放心不下一直跟着兄妹俩的裴朵匆匆赶来，但流氓们这次有备而来，拿出撬棍和她对打，裴朵左躲右闪，间歇踢到两个流氓，但是对方前仆后继，裴朵寡不敌众，眼看着自己被逼到了墙角。 就在此时，忽然引擎轰鸣，数名骑着机车的男子呼啸而来，车灯闪得裴朵等人睁不开眼，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穆奇的身影。 没错，正是穆奇，在他的带领下，数量机车打破夜色，喧嚣着来到校门口。 几个流氓都有些懵了，慌乱地看着周围，眼看着机车们把他们围在了中间。机车们再次发动了起来，在流氓们中间穿行，推挡，几个流氓很快被机车连撞带蹭地摔在了一起！ 穆奇跳下车，摘下头盔，掷地有声地指着小流氓们发话：“听好了，我只说一次。再欺负他们两个，我保证你们从我的前车轮滚到后车轮！” 流氓们头也不敢回地逃走了，穆奇走上前，扶起秦明鸢，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温和地问：“没事儿吧？放心吧，以后他们都不敢了。” 说着他掏出电话：“喂，帮我问问萃英实验中学这儿那几个老欺负学生的是谁？哦……军哥的人？好！谢啦！” 裴朵向上前问询，被穆奇一个手势打断，自己继续打电话。 8.一路同行〔3〕 “喂，军哥……我，穆奇！你的几个手下在萃英实验中学这儿欺负我一个弟弟！我也好奇啊，谁这么大胆，你也别生这么大气，教训一下也就得了！军哥，秦明浩、秦明鸢兄妹俩是我的弟弟和妹妹，让你的手下以后注意点，别再打错了人！” 挂断电话，穆奇吩咐几个机车兄弟护送秦家兄妹回家，秦明浩有些发愣，听了穆奇的话坐上了一辆机车的后座，又跳下车，走到穆奇面前，犹豫了许久。 “我想问……需不需要我……加入校足球队！” 穆奇笑起来，不置可否，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明浩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他真的爱足球，踢足球是他从小的梦想，即使是一支很烂的球队，只要能摸到球他就满足了。今天的事件，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 流氓事件解决了，秦明浩也答应进校队，裴朵一身轻松，满心欢喜坐上回家的公车，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沿途的风景。公车经过街边大排档，裴朵满足地欣赏着都市生活场景，感觉自己正在驶向美好的前途。正美滋滋的，裴朵忽然在大排档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和几个……也很熟悉的身影。 穆奇，和那几个欺负欺负秦明浩兄妹的流氓，正在开心地推杯换盏！ 裴朵目瞪口呆，怒气槽渐渐蓄满，原来如此！穆奇这个卑鄙无耻、手段恶劣的渣男！居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欺骗学生的感情！简直毫无道德，不可理喻！而且！这么一个没素质的混蛋，竟然看不起我做的表格！ 她看着远去的穆奇又惊又气，脑子里全是他的种种劣迹，忍不住猛地用拳头砸了一下车的后玻璃，把手指头掰得咔嚓响。接着，裴朵掏出了手机，打开短信，收信人写着穆奇，一边儿编写一边儿念叨：坑蒙拐骗，没有原则，为人下流…… 周围的乘客个个胆战心惊。 3.雏鸟的新技能 秦明浩入队，倒把王荆轲忙坏了，他在活动室扒拉着给秦明浩挑球衣，拿起2号看看，丢下；捡起4号来看看，再喃喃着丢下。穆奇在一旁看大傻子一样看着他，忍不住开口：“2号、4号不好吗？” 王荆轲头不抬手不停地扒拉着：“大家都不希望自己太2！又觉得4号不吉利……偿” 穆奇哈哈大笑：“太可笑了！难道你们不穿2号在场上就不犯二了吗？就你们目前的水平就算是把所有的4号球服烧了，所有4号球场砸了，所有有四肢的裁判都杀了也赢不了！因为你们没实力，实力懂么？” 王荆轲放下球衣，认真地说：“我……我们会努力的……不过不给秦明浩主力号码似乎说不过去，给他的话，脱谁的都不合适……” 穆奇开口：“丁羽原来几号？” “11号。” “不是很好的号么，给秦明浩就行了。” 王荆轲愣了一会儿，喃喃地表示：“丁羽只是一时想不开，他一定会有回来的一天的，我还是希望能给他保留11号球衣。” 不知为何，一直没在队里的丁羽，脾气似乎也变了，虽然常来看比赛和训练，亲眼看到球队的进步，却仍旧对穆奇充满了敌意，而且日益加深。王荆轲想劝丁羽给穆帅服个软，好归队并肩作战，却被丁羽定义成穆帅的走狗，大有“有我没他，有他没我”的意思。王荆轲不想失去朋友，只好由着他。好在最近陆捷老师常找丁羽谈心，希望他能说服丁羽吧。 王荆轲思索了一会儿，咬牙决定：“我把我的8号让给秦明浩，11号球衣，给丁羽留着吧。” 穆奇摇摇头：“这事儿没必要发扬风格。大不了让他不穿球衣了，没准还能吸引不少粉丝支持我们呢！”说完起身离开。 训练日，穆奇带着秦明浩走到场边，抄起一件球衣扔给秦明浩。“我知道你过去一直穿10号，在职业梯队时，也是穿着中场核心的号码，所以特地给你选择了一个有意义的号码。” 秦明浩展开球衣，26号。他一脸不解地问：“这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今天的日期，我特别选择这个号码给你，因为今天是你正式加入萃英实验中学球队的日子，从今天开始，萃英足球队的胜负兴亡都与你息息相关，虽然它的实力和成绩不如你之前所在的任何一支球队，但那只是过去，今天也许就是新的开始。我知道这不是广义上的球星号和主力号，我相信你会穿出属于你的意义。” 穆奇说得情绪十分激昂，热切地看着秦明浩。 秦明浩淡然地接过球衣：“随便了。” 穆奇被狠狠噎住了，不远处，裴朵忍不住笑了出来。 裴朵见队员们开始训练，阴沉着脸来到穆奇背后，悠悠地开口：“穆教练，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吗？” 穆奇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发现是裴朵，想起那天晚上的短信，硬着头皮反问：“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你用流氓混混吓唬秦明浩兄妹俩，就为把他骗进足球队，简直太卑鄙！太拙劣了！” “你没本事把秦明浩弄来校队，我把他搞定了，你还觉得你很有道理是吗？” 裴朵点点头。 “我是找人吓唬他，但他们俩受伤了吗？” 裴朵摇摇头。 “虽然我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但到最后，唯一一个出手伤人的人是谁？” 裴朵愣住了。 “是你！差点儿把招募计划毁了，让秦明浩不能顺利入队的人又是谁？还是你！” 裴朵有些张口结舌。 穆奇得意地看着完败的裴朵，打算发发善心教她点东西，省的她老是拿些无聊的问题来找茬，她那些问题放在一起都可以集成笑话集了！ 穆奇去小卖部买了包薯片，边吃边给她讲球员配置的问题，指望着她能懂秦明浩为什么这么重要。他把薯片摆成5－3－2的阵型放在地上，看着裴朵。 “你看好，这是我们队的常用阵型。知道为什么吗？” 裴朵摇摇头。 “因为我们实力弱，5－3－2是防守反击阵型，也就是说以防守是首要任务，伺机而动，有机会就反击。而这个阵型最重要的部分，是这里。”穆奇指了指中后处的一片薯片。 “这里——这叫后腰，是一支球队关键所在，是攻防转换的核心位置。”说着，他把那片薯片碾得粉碎。“后腰位置的王荆轲，既要组织进攻，还要协助防守，他的能力在业余队里算是不错的，但跟一票水平低下的队友在一起，只能疲于奔命，所以，他的结果就是被废掉了。” 裴朵直愣愣地看着穆奇，穆奇叹了口气，又摆弄起薯片，重新布了一个3－4－1－2的阵型。 9.一路同行〔4〕 “但如果有了秦明浩，我就可以摆出这样的阵型——防守依旧强劲，但进攻将更加犀利，因为秦明浩是前腰，而且是职业化的前腰，他绝对可以顶起整个中前场！让王荆轲专心组织防守，他来负责进攻。靠他们可以支撑起整个球队的运转。撄” 裴朵似乎看到球队的曙光，颇有些兴奋：“那我们的球队有救了？” 穆奇撇了撇嘴，将顶在最前面的薯片吃掉。“我们的前锋就像这薯片一样，连给别人塞牙缝都不够。” “丁羽不就是现成的王牌前锋嘛！” “我不想用他。但我要的是一个注重团队，学会克制的足球运动员丁羽，不是一个眼里只有自己，觉得自己多重要的丁羽。” 裴朵白了穆奇一眼：“眼里只有自己，觉得自己重要……那不是你吗？” 训练结束即将结束，裴朵已经站在了整好的队伍前：“可以解散了，眼里只有自己的穆帅！” 穆奇不理她，走到队伍一侧，示意王荆轲过来：“王荆轲，跟我比赛，跑50米，赢了我，你们解散！” 王荆轲一脸疑惑地走到穆奇身边。穆奇狡猾地笑着看他：“准备好了吗？预备，开始！” 王荆轲和穆奇都加速起跑。但贴近王荆轲的穆奇却突然按住王荆轲的大腿根，王荆轲被忽然而来的力道压住启动速度，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反而穆奇却借力冲了出去好几步。王荆轲惊魂未定，穆奇笑着对其他队员说道：“看来你们不能解散！” 裴朵为学生抱不平：“你……你作弊！偿” 穆奇满不在乎地：“不服？那再试试别的，王荆轲，起来，我们两个原地起跳，比争顶优势。秦明浩去发个角球。” 王荆轲又走到穆奇身边，就在秦明浩角球踢出来的一瞬间，两人同时起跳，但是穆奇却不经意间戳了一下王荆轲的肋部，王荆轲又一次倒地。 裴朵冲过来扶起王荆轲：“你这个幼稚的家伙，你到底要干吗？” 王荆轲缓过神来，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一脸兴奋：“教练！刚才那两招真是太赞了！” 穆奇得意地笑：“没错，今天我教你们点儿宝贵的实战经验。双方同时启动加速时，在对手大腿根部按一把，即压制了对方的启动，又能助力提速；而刚才争顶的时候，双方一块起跳之前尽力贴近对手，轻推对方或用手指轻戳其肋部。贴身紧逼时用肩膀，注意，不是胳膊撞开对手，只要手臂不推出，裁判是不会判的；不要拽对手的球衣，那样太明显，最好的做法是往下拉一下对手的球裤，不用真拉掉，只要拉一下，对手就对下意识去提，就会影响他的反应……” 周围的球员们如获至宝，开始嬉笑着模仿。 “当己方后卫有可能要用犯规动作阻止对方前锋的突破时，最靠近裁判的队员要尽可能跑位去阻挡裁判的视线，甚至可以“不小心”碰一下裁判，分散他的注意力……” 裴朵看队员们学得不亦乐乎的样子，摇着头叹气。“这都是些什么经验啊！你怎么能教他们这么卑鄙的手段？” 穆奇笑了笑：“卑鄙？你错了，这是足球运动的一部分，合理的利用规则，全世界球员都这么干！贝克汉姆98年和西蒙尼的那一次你应该知道吧？你可能不知道！粉丝们都在那儿说，哎哟贝克汉姆好可怜，西蒙尼好卑鄙。其实那就是贝克汉姆太年轻，玩儿现了……” 穆奇滔滔不绝，队员们如久旱逢甘霖般一拥而上，激动地听着穆奇分享。反而把裴朵挤了出来，无奈的裴朵无言以对。既然自己不懂理论，那就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帮忙吧。 裴朵又回到母校，找到崇越，打算交换条件：“听我说。我帮你做题，陪你吃顿饭，你再带队和我们中学的足球队踢一场。成交吗？” 崇越眼巴巴地看着师姐笑道：“再加一场电影！” 裴朵咬咬牙点了点头，崇越笑了：“其实你就算什么都不做，我也愿意再踢一场。上次差点在你们这阴沟里翻船，这个面子，无论如何是要找回来的……” 如往常一般的训练日，队员们在场上热着身，场外，是秦明浩女粉丝拉的横幅。王荆轲边做伸展运动边腹诽：“要不要这么夸张哦。”然而队员们却一个个满脸花痴。 王荆轲凑到秦明浩身边，示意了一下看台上疯狂的女粉丝：“那些女神经病都是来看你的？你很有号召力嘛。” 秦明浩冷淡道：“我不认识他们。队长，他们来了。” 王荆轲转身，发现崇越和他的球队气势汹汹的来到球场。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队员，在姑娘们的刺激下与上一场的状态已经大为不同，王荆轲也有了底气，走上前与崇越打招呼。 崇越的目光却越过王荆轲看着秦明浩。 王荆轲得到穆奇的指示，朝队员们使了个眼色。队员们立刻改变阵型，王荆轲朝后场走去，秦明浩与他交换了位置。二人擦肩而过时对视一眼，王荆轲朝他点了点头，秦明浩点头回应。 崇越发现秦明浩站在开球区，也有些纳闷：“变阵型？哼，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罢了。” 球赛开始，中前场在秦明浩的调度下反抢积极，秦明浩带球传到前场，然后传给队友，几个队员间的短传打配合，故布疑阵。很快秦明浩已经跟上来，再传回去给他，他发动进攻。进攻井井有条，每次反击都打得有声有色，秦明浩一个边线抽射，又一个正面吊脚，又突围到前场险些推射入门，几乎每一次拿球都会制造出威胁。 崇越终于拿到球，面对防守端有王荆轲坐镇，崇越方的球几乎连***都进不去就会被断下。 崇越一方愈发焦躁…… 球赛重开，崇越指挥球队将阵线前压，秦明浩的两次长传都造成的自己前锋的越位，在对方罚后场任意球的时候，王荆轲找到秦明浩：跟“教练说的一模一样。” 秦明浩点头：“嗯，来吧。” 崇越大举压上，后方空虚，萃英队员尽全力防守。女子啦啦队的助威声更加激发了他们的斗志。终于在一次成功的防守之下，队员们防守住了对方的进攻并将球平稳的交给了在中场游走的王荆轲。 王荆轲一眼就发现了秦明浩，他观察了对方后卫和中场拦截人员的位置后选择了最完美的一条路线，一脚直传将球塞给了秦明浩。 秦明浩接到球后狂奔了起来，两名强壮的中后卫意图用“关门”的防守方式将他夹在外面。谁知秦明浩突然一个减速，两个中后卫来不及收脚冲到了秦明浩前面。秦明浩紧接着一个变向，将离自己较远的一个中后卫甩在身后。另一人中后卫站定位置在秦明浩的行进路上准备飞身铲球。就在后卫即将铲倒球时，秦明浩用出了一个马赛回旋，轻巧的甩开了后卫。守门员出击，秦明浩一记挑射，球慢慢飘过守门员头顶飞入大门。 这时终场哨声响起，全场沸腾。王荆轲和众队员冲向他身边，疯狂庆祝。 10.春林初盛〔1〕 1.荷尔蒙战术 在穆奇看来，校队的球员们就像是一批栽得稀稀拉拉、长得歪歪扭扭的小树，缺肥缺水缺阳光。他穆帅的主要任务就是把小树们狠狠修直溜，然后堆肥灌水，把他们养壮。疾风骤雨的暴力修理过程当然不会伴随和煦的阳光了，但士气还是得鼓舞，得让这些家伙的心情阳光灿烂，他们才能爆发潜力，踢得更好。上次和大学队的比赛，就亏了秦明浩的女粉丝团——那可是为战斗胜利立下汗马功劳的圣女贞德们呀。 为了让胜利可以复制，早上七点，穆奇就到学校了，挨个教室溜达，从门口往里观察，边鬼鬼祟祟地看，边在本子上做着记录。记录完，他满意地合上本子，到活动室找到裴朵。 见穆奇这么有工作热情，裴朵很诧异，赶紧把准备好的表格掏出来：“我要跟你商量的是循环赛的战术！这是对手球队——8中校队的各项指标，队员身体素质测评，每场贡献率，还有……” 穆奇毫不客气地打断她：“你一个刚知道球场上有几个人几个门的人，有什么资格谈战术啊！那你说，你分析了这么一堆数据，结论是什么？偿” 裴朵泄气地说：“对手实力稳健，技术高超且经验丰富，我们几乎是无法战胜的，除非有奇迹发生……”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多亏你用表格大家才能发现啊！撄” “这不是更能说明，上一场小组赛绝处逢生和对大学队的完胜，就是你，穆帅指挥下的战术奇迹吗，所以我们来研究一下，如何让奇迹再延续——” 穆奇满意地看着她，没想到这个咋咋呼呼的弱智也能和自己想到一块去：“这就是你要的奇迹。”说着，把早上在本子上记的名单丢给裴朵，“比赛那天，让名单上的这些女生，至少80％都坐到看台上去。勇敢的少年，快去创造奇迹吧！” 裴朵看着名单上几十个女生的名字，不解：“这名单到底有什么名堂？” 穆奇得意道：“这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劲弄到的，为了统计这个，差点被人当成怪蜀黍，比你在家埋头做表辛苦多了。这里面基本囊括了这学校所有长得好看的女生，只要这些女生成为比赛日的观众，那么球队的球员们，绝对就都会像打满鸡血一样……” 裴朵把名单往桌上一拍：“所以这就是你的一份花痴名单？不不，应该叫怪蜀黍流氓名单！我真是没看错你，你果然是个无耻下流的混蛋！” 穆奇对裴朵的态度嗤之以鼻：“迂腐！你不是要奇迹要战略吗？荷尔蒙是什么，是激素，是冲动，是最强大的兴奋剂。闭上眼睛想想，青春的懵懂，冲动的刺激，哪一样不让人热血沸腾，兴奋得无法入睡！这么宝贵的刺激应该出现在赛场上，出现在训练里，充斥在每一个球员的身体里，指引他们不断地冲冲冲！这是我设计的神来之笔，荷尔蒙战术！” 裴朵恨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她拿着名单来到教学楼里，盯着来来往往的女生，感觉她们素净的脸、单纯的心思、快乐的笑容，无一不反衬出自己的猥琐。但无耻混蛋说得还是有点道理的，不然为什么nba比赛时场上会有那么高质量的啦啦队呢，她一个女的都觉得赏心悦目，对男球员来说就更是战斗力的催化剂吧。正发呆时，有两个名单上的女生映入眼帘，她忙走过去，紧张地倒出台词：“同学你好我是校足球队的领队，这周有一场球赛我们打对抗8中校队，我们很多队员都很喜欢你们，为了鼓舞士气，能不能请你们来观战？” 不喘气地念完台词，裴朵紧张地看着女生。 “好啊，没事的话我们就去。” 裴朵开心地在名单上打了一个钩。 上午的拉人工作非常顺利，大部分女生都愿意看比赛，尤其是秦明浩的粉丝团，更表示无论如何都会全体出席，过来给欧巴加油。 陆捷看到裴朵在教学楼里乱窜，叫住她：“裴朵，你在忙什么？” “陆教练，我在组织比赛日能去观战的学生。” “怎么光组织女同学？” 裴朵不好意思地笑笑，仿佛做了坏事被抓包：“嗨，还不是穆奇的主意，非让我把名单上的女生都组织过来。据说是什么荷尔蒙战术。” 陆捷听后大为反感。穆奇当了教练以后，天天把队员们训得跟狗一样，还把自己的爱将丁羽赶出球队，但因为使了什么旁门左道赢了几场比赛，队员们反而特别服他，这么发展下去，别人还不知怎么说自己这个前带队教练不中用呢！更让人不爽的是，钟艳校长天天向着这个家伙。从读书时代到教书时代，他陪了她这么多年，珍惜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守到她的青眼，穆奇一来，她就另眼相看了。对这个给自己的事业和感情造成了严重威胁的人，他真是怎么看都不顺眼，不由得脱口而出：“旁门左道！简直是胡闹！这么大的事，惊动了这么多学生，出了事儿我看他怎么办！”说完气冲冲地往足球活动室走去，他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治治无法无天的穆奇。 找到穆奇，陆捷余怒未消，狠狠开口：“你少做些无聊的事情，萃英实验中学不是能让你随便撒野的地儿，你趁早给我离开这里！” “真是抱歉啊，我是钟校长请来的教练，我的去留恐怕由不得陆老师你来做主吧。”穆奇玩儿着手机头也不抬，“再说我的战术没错啊！你，陆捷教练，一个对足球对运动都没什么兴趣也没什么了解的人，能如此热忱地扑在足球队的管理工作上，不就是因为钟校长吗？女人永远是男人最大的动力，无论成年还是少年。裴朵应该告诉你了，这就是我的——荷尔蒙战术。” 陆捷恨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他暗暗握紧拳头，内心狂风呼啸：“不把你赶出萃英中学，我就不姓陆！” 穆奇察觉裴朵的荷尔蒙也影响到自己时，是在露天酒吧里。他正和朋友们喝着酒，意外看到裴朵也在，远远地打了个招呼。裴朵看到后朝他走来，他直觉没什么好事。果然，她过来直接没收了他扔在桌上的车钥匙：“喝了酒不许开车。”说完扭头就走。 穆奇一脸崩溃，却拿她毫无办法，只能在原地跳脚。 朋友揶揄他：“怎么回事儿穆奇，有情况啊？” “去去去，有什么情况，这奇葩女一出现就没好事儿，我刚才干吗跟她打招呼，我是不是欠的。” “得了啊，真烦一女的你可不这样。把钥匙直接抢回来嘛，别在这儿装身不由己啊。你肯定是喜欢人家吧，这种年轻姑娘不一直是你的菜吗？” 穆奇恨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萃英队从市中学生联赛小组出线后，马上要打的是循环赛，要交战的几个对手，实力都非常强，尤其是第一场的对手，综合实力甩萃英队十八条街，穆奇扒拉着自己手里的这批小树苗，感觉要是不下点猛药，给人家劈柴烧都不够。 打定主意，穆奇叫停了训练，把队员们召集到教室里。王荆轲不解：“穆帅，明天就比赛了，不训练来这儿干吗？ “上课！” “穆帅，不是我们不尊敬你啊，你要是上课，估计我们撑不了多久就都睡了。” 穆奇掏出一个u盘，开始操作视频播放：“你们要是能睡着，下次训练往返跑减半。” 视频里，是几场惊天逆转和以弱胜强的经典赛事，94年欧冠决赛，缺兵少将的ac米兰对当时满状态的梦之队巴塞罗那，结果4：0大胜；05年欧冠决赛，利物浦0：3落后ac米兰，下半场连进三球，最后点球大战夺冠。队员们看得激动不已。 视频播完，穆奇正色道：“实力可以有差距，能力可以有不足，但是你们的斗志，都要鼓起来，只要肯拼，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既然决定一战，就一定要赢！”顿了顿，开始“钓鱼”，“当然，这次的对手实力太强了，跟咱们踢还不如人家队内训练来得激烈，所以即便是输了，也不算丢人……” 王荆轲激动地站起来：“我们不会认输的！” 众队员纷纷附和：“没错，死也是站着死！” “那就先保证自己能站到最后！”穆奇嘴角出现一丝坏笑，“散会以后去把今天的往返跑训练补上吧。” 活动室马上哀号一片。 队友们跑圈的时候，王荆轲又来找穆奇，希望他能看在大战在即的份上，让丁羽归队。穆奇不等他说完，就摆了摆手：“去去，跑圈去。瞎操心，他想踢，自己不会来找我吗？再说，他的能力还没他的性格强，我手下不带这种兵。” 11.春林初盛〔2〕 王荆轲忙为丁羽辩解：“不是，丁羽也很想回来的啊！” “嗯……他好好求我，我不是不能考虑，行了，你别废话了，接着跑圈去，去把秦明浩给我叫过来！” 王荆轲无奈地转身离去，穆奇拿过一张表，一边画一边给秦明浩交代任务：“这是对方球员的基本信息，这个前锋射门技术极佳，需要重点盯防。这个人速度很快，能追上他的大概只有你和王荆轲。但是——他很容易盲目突破造成身后出现空档，你要注意切断他和队友的联系，尽量逼他自己盘带突破……” 秦明浩频频点头。 裴朵好奇地凑过去，发现穆奇拿的资料，正是她之前所搜集来被视为废物的那一沓沓表格，得意一笑。秦明浩走后，她忍不住得意扬扬地拍了一下穆奇的肩膀：“承认吧，穆大教练。” “承认什么？偿” “承认我搜集的资料很重要，我知道你给秦明浩看我的分析表了。” “我只不过是废物利用一下罢了，足球比赛最重要的还是战术和球员的技术，尤其在这种业余比赛中更甚。可总有些人要迷恋数据，一个是你，一个是秦明浩。秦明浩嘛，需要他发挥很大的作用，给他数据能让他踢得更自信。至于你……现在，勉强能提高到废纸的高度吧，不如废纸子。”说完，丢下气结的裴朵径自走开。 2.小树不修不直溜 比赛马上开始，穆奇闲闲地走进球员更衣室，指着王荆轲：“刺秦，带着你旁边的两个，都给我过来。” “怎么了穆帅？” 穆奇用脚轻踹了一下王荆轲的护具，又踩了一脚旁边一人的鞋带，两个人马上有些失去平衡。穆奇蹲下，一边给他们系好鞋带，整理好护具，一边训斥他们：“说了多少次了，鞋带要系好，你这是什么？编花绳么？自己给自己设绊儿，你是对手派来给我们拖后腿的吗？你这是护具？挡风板都比你这个有用。鞋都穿不好，也没有保护自己的意识，要不是需要你们上场，真应该狠狠让你们伤一次，疼一次就都长记性了……” 一旁的秦明浩看着穆奇，有些惊诧，也微微有些感动。 穆奇检查完了几个人的护具，满意地起身：“都精神点儿！快去吧！” 虽然答应穆帅决不认输，但球员们在昏暗的通道内等待上场时，却似乎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旁边候场的对方球员看到他们的样子，不禁轻蔑地笑了出来。 这时通道的大门打开了，巨大的欢呼声随之而来，王荆轲带头跑出通道，其他球员跟上。面对着如此多的观众，队员们的紧张程度达到顶峰，有几个队员在跑出球员通道时居然相互摔绊，差点倒作一团。 王荆轲和秦明浩无奈地对视一眼，当作没看见一般在场上热身。其他队员终于“安全抵达”赛场，王荆轲发现他们根本无心热身，两只脚就像被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无论观众席上如何呐喊，他们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穆奇见场上队员过于紧张，伸手示意，将队员都叫到自己身边，互相搭着肩膀围成一圈，十分郑重地宣布：“今天，你恐怕要丢人，丢大人了！” 穆奇表现得十分正经和严肃：“调整你们的呼吸，控制好你们的表情，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表现出来，保持沉着冷静，懂了吗！？” “懂了！” 穆奇：“好，不要说话，听我指挥，现在，都看向看台东侧3点钟方向。”队员们紧张地看过去，却看到看台上裙摆飘飘，清一色的女生打着支持萃英足球队的标语，热情洋溢地朝他们挥手微笑。 所有队员先是错愕，随即反应过来，立刻血脉贲张，几乎要绷不住了，努力控制激动的情绪，纷纷起身，开始做准备活动。 穆奇看到队员们的明显转变十分满意，在旁边继续敲打：“看到了没？” “看到了！” “你们今天输的样子，被人打败的样子，将会被她们全部看在眼里！所以，好自为之！”说着话锋一转，“三点：第一，保持站位稳定阵型，别被对手带着走，要把比赛带入我们的节奏，记住，攻防转换以刺秦为核心，进攻时，全部交球给秦明浩来组织。” “第二，如果赢了，全队晚上聚餐，裴朵老师将负责把今天的观众女生们组织起来一起联欢！” “第三，如果输了，输了就输了吧，反正对手很强，也不算丢人——当然，来看你们踢球的女生，她们可不知道对手究竟是强还是弱……说完了！上吧！” 被穆帅蜜糖夹大棒的赛前动员鼓舞后，队员走上赛场，动作速率和协调程度明显比刚刚好了很多。比赛中，萃英的队员们因为有女性观众助威的原因士气大振，每个人都像打了鸡血般勇猛，纷纷往前场压。8中校队中前场球员只要一拿球，就会有两人以上的萃英球员围堵上来，紧贴防守，积极铲球。对方一记长传，萃英队两名队员未能拦下，王荆轲飞身一跃，用头将球撞出了界。 反复抢断和反抢后，对方球员显得越来越急躁，频频出现拉扯等小动作。萃英的球员却越踢越勇，虽没有猛烈的进攻，但将球牢牢掌握在自己队脚下。 终于，在又一次反抢成功后，对方球员报复性的一脚铲球将萃英的队员铲倒，但被铲倒的萃英队员像野牛般爬了起来继续带球奔跑。王荆轲本还想去扶一下，可还没跑近身，就看到队友已经冲了出去。不禁感慨：“有了妹子，果然不一样啊……” 正是借着这一次断球，萃英队员忽然间全线压上。带球过人的球员，将球传给王荆轲，王荆轲抢在对手赶到前将球停住，稍作停留，用脚尖做出一记挑传。 秦明浩已经久候多时，晃过一人，先是做传球状引开守门员注意，接着一脚抽射直挂死角洞穿对手大门。 萃英中学进球，全场爆出剧烈的欢呼声。 裴朵在教练席上高兴得手舞足蹈，见穆奇一脸严肃，好奇地问：“哎，怎么进了球你反而不高兴呢？” “我早就说过，要让对方进入我们的节奏，刚刚明明已经要见效了，偏偏我们自己倒沉不住气攻了出去……这下好了，要进入对方的节奏了。” “这么严重？你是不是紧张过头了？我们可是先进一球了。” 穆奇摇摇头，依然语带严肃：“足球赛一共九十分钟，只有在终场哨响时领先的一方才是胜利者！我们的队员现在还不具备与对手攻守来往一整场的体能。别看现在进了一球，到了下半场体能一旦透支，让对方进四五个球都不稀奇！” 裴朵听了穆奇的分析，也紧张了起来。 半场哨音响起，果然，萃英队所有人都已经气喘吁吁，有的已经抽筋，纷纷呻吟着。穆奇一脸恼怒地看着他们，训话：“你们也快18岁了，能不能像个成年人？有表现欲没错，可你们好歹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吧！就你们上半场那个跑法，能撑过半场已经是奇迹了！” 王荆轲喃喃：“穆帅，我们知道错了……现在我们领先，只要下半场继续稳守就可以了。” “稳守？守得住吗你们！看看看看，你们一个个废物都已经透支了，下半场还有四十五分钟，你们凭什么在这种体能状况下还能死守？而且没有进攻的防守，就是自杀！” 队员们无言以对，穆奇生着闷气。这时秦明浩开口了：“我来进攻。我能行，队长让我在上半场保存了体力。” 穆奇愣了一下，开始布置：“阵型调整为5－4－1，除了前锋一人，剩余的不要过半场。尽量用小规模的联防，盯人不盯球，不要轻易出脚。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比赛重新开始，裴朵劝穆奇：“别气了，当着教练，还跟孩子闹别扭。”穆奇正想反驳，这时场上有人受伤，穆奇和裴朵看过去，是本队的前锋受伤了。 穆奇暗叫不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本来就缺前锋，现在换谁上啊！ 他走到场边，凝神看着场上的局势。这时一个声音从后传了出来。“我上！” 穆奇回头，看到丁羽。 “我是萃英中学速度最快的前锋，是射门技术最好的前锋，是体能也足够的前锋，这时候你不用我，就是最错误的选择！我上场可以给对手增加防线压力，抑制他们的攻击，只要有机会，我肯定可以破门！所以，让我上吧，教练！” 穆奇看了看他，直接抬手在换人板上写下11号：“在5号中后卫和3号边卫中间穿插，多跑动，可以突破，可以远射，压住他们的左边路，压住他们的进攻线路！还有，小子，叫我穆帅。” 12.春林初盛〔3〕 比赛继续，秦明浩中场断球后，晃过一名防守队员，给出一记线路清晰的直传，丁羽高速启动，插上空挡，突破防线，形成了单刀。没等他带球进入***，回追的后卫已经直接将球断下。 穆奇看着丁羽的一系列动作，不禁大摇其头，无球速度是挺快，一旦人球结合，速度就一下慢了下来。这种技术，根本不是合格的前锋。得好好调教才行。 丁羽又一次突破防守，虽然再次被后卫抢断，但对手的攻势已经被抑制下来，后场的运转也顺畅了许多。他带到球，本想大力抽射，但被对方后卫铲球。哨声响起，裁判判罚给萃英队一个位置极佳的任意球。 丁羽毫不客气地站在任意球前，而秦明浩也走近。王荆轲上前，拉了丁羽一把：“穆帅有要求，前场定位球都是秦明浩主罚。” 丁羽不服地看了秦明浩一眼：“这个位置，我有信心！” 秦明浩根本没有理会丁羽，只是观察着守门员的位置。丁羽见他不理会自己，走到他面前。 “秦明浩，过去这个位置的任意球，都是我主罚的！” 秦明浩抬手推开丁羽，直接开始助跑。踢出的任意球划出一道弧线，绕过人墙后下坠，直接钻入网中。 看台上响彻欢呼声，队员们兴奋地庆祝起来。 秦明浩回头看向丁羽，丁羽还是一脸不服气，嚷嚷着：“我也能打进去！” 王荆轲推了丁羽一把：“行了吧你，你的任意球我又不是不知道，有这水平吗？” 裁判吹响了终场哨，萃英队员拥抱在一起庆祝胜利。穆奇深吸一口气，仰望天空，微微闭目。裴朵学着穆奇的样子也深吸了一口气，什么都没闻到：“喂，你在干什么？” “感受一下久违的青春荷尔蒙洋溢的气味……偿” “……”裴朵无语。 赢了球后的丁羽依然闷闷不乐，为穆奇不给自己踢任意球的机会而愤愤。一直默默观战并且非常了解丁羽的陆捷走过来，陪他坐着：“我明白，昨天穆教练虽然同意你上场，却没给你发挥的机会，这点他确实做得不对，他宁愿让很久没有训练过的秦明浩踢任意球，也不让你踢，感觉是在故意刁难你，不愿意让你归队。” 丁羽生气地踢了一下前排座位。 “但作为你的前教练，我还是希望你能回球队。一方面，我知道你喜欢踢球，而且你的实力也很强，不踢太可惜了；另一方面，我很不信任穆奇，他来到球队以后，虽然球队成绩有所提高，可人心却散了。我担心他这么搞下去对球队是有害无益。所以我希望你回去以后可以及时地告诉我球队的动态，一旦穆奇真有什么做得过分的地方，我还可以出面干涉控制。这样对大家都好。” 丁羽有些犹豫。 “你诚心诚意地请求归队，所有人都看到了你的让步，他如果不同意，就会失去人心。如果大家都不再支持他，他这个教练也干不长。 “所以，不管他让不让你回去，你都要尽力一试。成功了，对你、对球队都是好事；不成功更是好事，你明白吗？这叫以大局为重。” 丁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3.荷尔蒙战术2.0 丁羽来到足球活动室，向穆奇提出正式归队。没想到穆奇一口答应：“很好啊，我欢迎！” 队员们都愣住了，王荆轲首先反应过来：“太好了，丁羽！” 他兴奋的声音被穆奇生生打断：“我有话要说在前边。丁羽你有速度，有带球的能力，可是突破能力不高，门前容易犹豫不够果断，无球跑位水平也相当一般，你不适合打前锋！ “那你刚刚答应是什么意思？要让我当替补吗？”丁羽被激怒。 “你适合打边前卫。” “边前卫？不可能！” “我说可能就可能。想回来就做边前卫。” “如果不能打前锋，那我就没必要回校队了！” “想滚就滚。”穆奇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说。 丁羽咬咬牙，瞪了穆奇一眼，猛地转身要走。王荆轲上来拉住丁羽，鼓起勇气说：“穆帅，就算丁羽现在能力还达不到您的要求，能不能让他先归队，然后再好好训练，他一定会是个优秀的前锋的……” “你给我闭嘴！出去！” 王荆轲无奈，只好走出去，留穆奇和丁羽在活动室大眼瞪小眼。他急匆匆找到裴朵，赶紧拉她去救火：“裴老师，您快去劝劝穆帅吧！丁羽好不容易答应归队了，可穆帅不同意他打前锋，这是逼着丁羽离开的节奏啊！ 裴朵无名火起，跟着王荆轲回到活动室，劈头盖脸对穆奇一通训斥：“你，要不是现在有学生在，真想揍得你生活不能自理！你是独.裁者吗？！我是球队的领队，球员是不是归队，踢什么位置，我也是有发言权的！我，要他回来！” 裴朵指着丁羽，喊得极有气势。此时的丁羽被裴朵的气魄完全震撼，呆在原地，裴朵的英武的帅气把丁羽彻底征服。他傻傻地看着这个强势的女老师，视线已经被她吸引住了，不能动弹。 “什么都不懂的你也想左右球队的命运吗？”穆奇不耐烦地说。 “不懂，我可以学；不会，他们可以练，什么都可以改变，你的态度也必须改变！”说着，裴朵看了一眼旁边一脸无助的丁羽，安抚他，“别怕，有我在，今天一定让你回来。” 裴朵刚才的强势瞬间变成绕指柔，丁羽眼眶似乎都有些红了。专注而感动地看着这个为自己出头的女人，开口：“左边前卫，我答应了。” 裴朵惊讶地看着丁羽，穆奇在旁边不怀好意地笑着，悄悄耳语：“恭喜呀表格女，又获新粉丝。”看着丁羽，他又心生一计。 这天，趁裴朵不在，穆奇把王荆轲叫到活动室：“哎，刺秦啊，你女朋友是谁啊？” 王荆轲不明所以：“啊？什么啊，我哪来的女朋友！” “那暗恋的女生呢？” 王荆轲还没回答，穆奇就瞪着他：“不准撒谎！” “反正不是裴老师。”王荆轲慌里慌张地赶忙撇清自己，“穆帅，你问这个干吗啊？” 穆奇狡黠地笑着：“如果你暗恋的女生来看你踢球为你加油你一定会精神百倍，踢得更好吧？” “那必须的！”王荆轲脑补了漂亮的学霸汤柒琪给自己加油的场景，不禁偷笑。 穆奇打了个响指：“所以我有个升级版战略：凡是球队队员喜欢的女生，我打算都找来，组建一支专属啦啦队，你觉得怎么样！” 王荆轲听了之后兴奋不已，嘴张着半天没合拢。 13.春林初盛〔4〕 “所以你的任务就是去给我调查清楚球队成员的感情状态、暗恋对象。”穆奇神秘兮兮地贴着王荆轲的耳朵低语。没想到王荆轲小手一挥：“这根本不用调查，因为球队里谁喜欢哪个女生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比如说……小龙喜欢三班的张雯；孙阳喜欢他们班班花蒋宵静；许光磊喜欢的是丁菲……”王荆轲掰着手指一一列举。穆奇似乎在思索什么，突然打断王荆轲。 “秦明浩喜欢谁啊？” “他是转学生，跟大家都不熟，这个可不太清楚。” “但这个很重要，快去给我查出来！这可是重要任务啊！对了，记得把你刚刚说过的队员和他们暗恋对象给我做个表格整理出来！撄” “是，穆帅！不过……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而且做表格这种事，还是让裴老师来吧，她比较专业……” 穆奇赶紧打断他：“那可不行！表格女虽然表格做得不错，可是她有道德洁癖，这事儿让她知道可能就成不了了。咱们事成之前，你千万保密！” 拿到王荆轲做的表格，穆奇心生嫌弃，真是做得丑啊，要说这种事，还是表格女在行。不过……“这个何心言，怎么名字出现这么多次？” “她可是萃英实验中学公认的第一校花。全校的男生就算第一个喜欢的人不是她，也一定会是第二个。偿” “什么？喜欢女生这种事情还分一二？” “是这样的，何心言就是公众女神，女神可是稀缺资源啊，所以广大备胎们不能只在心里放一个女神，怎么也得有个两三个吧？” “哦，人生无常，备胎也得有个备胎是吧……” 王荆轲呵呵地笑着，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翻着：“不相信吗穆帅？我手机里有照片，你看看大家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了！” 照片上，一干队员坐在操场上休息，视线却都看向同一个方向，远处，一个女生正走过。 “这个女生就是何心言！您看，大家都在看她。” 穆奇却突然指向照片上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这个人是谁啊？看起来不错。” 王荆轲惊讶：“穆帅你真厉害！这是周经纬，他可是个学霸，学霸中的学霸！他是我们球队学习成绩最好的人，不仅如此哦，他在全校都名列前茅的。” “学习成绩我可看不出来，就是觉得他体格不错，踢球应该比你们这帮废柴强点。” “对！他是很厉害，身体素质好，达到了国家二级运动员的标准。周经纬从初中就开始踢球了，而且踢的就是中后卫，踢得很不错的。” 穆奇听了之后不由挑眉：“这对于奇缺中后场阵容的校队来说，实属难得啊。他人呢？怎么没见过？” 王荆轲扼腕：“唉，周经纬已经退出了校队啦，他要全力投身学习，以应对高考。” 穆奇注意到照片里，周经纬也像其他男生一样，看向走过的何心言，若有所思。“看来这个何心言是必须招到啦啦队里来了。” 为了达成目的，穆奇舍得一身剐，叫来了裴朵，扔给她一个表格：“我要组建一支啦啦队，人我都选好了，你就按照名单上的女生来招募就行。” 裴朵疑惑：“啦啦队？真的有必要吗？” “不要再问问题啦！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照我说的去做！记住，高二一班的何心言，必须拉到队里来，我要让她做啦啦队长！” “为什么必须是她呢？” 面对裴朵执着的问题，穆奇翻个白眼，给他讲了自己看上周经纬的来龙去脉，最后解释道：“我在下一盘大棋，何心言就是我棋盘上的皇后。她一人肩负着球队数人的期望，能力绝不可小觑。” 裴朵不屑：“说得那么浮夸，你不就是想说美女效应么？” “当然不是那么简单啦，你想想，只要何心言往球场边那么一站，就能让球队战斗力至少提升30％，要是再穿上啦啦队的背心短裙，露着香肩和大腿，哇，那画面，漂亮！对于场上那帮荷尔蒙过剩的熊孩子来说，这是不是比兴奋剂都有效啊？” 裴朵皱着眉板起脸：“你这就是在利用少男少女的朦胧情感，太无耻了！” 穆奇一脸无赖：“朦胧情感无耻吗？多美好啊！啧啧，想不到裴老师年纪轻轻，思想却如此古板，没事把脑子拿出来除除锈吧！” “不要混淆概念，我不是说情感无耻，我是说你利用他们的情感无耻！” 穆奇不耐烦地打断她：“别找借口，我是主教练，你得配合我工作，现在我命令你完成任务！另外，还要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去订购一批啦啦队服，然后组织啦啦队员们拍摄一组大片！记住，衣服要小码的！ 招募啦啦队的任务异常顺利地完成了。最近球队胜了几场球，得到了学校自上而下的关注，老师们觉得继续支持球队，让球队一鼓作气多赢几场，能充分体现萃英中学素质教育的成果；同学们觉得球队给萃英中学争光，自己也与有荣焉，在其他学校的同学面前更有面子——而且，谁不愿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吸引一众同学们的眼光呢；最重要的是，钟校长全力支持，亲自出马搞定了不理解不配合、不让学生参加啦啦队的班主任们。最终，何心言和一众梦中情人都被收归穆帅麾下了。 裴朵为她们精心挑选了队服，还专业摄影师，带她们到海边拍了宣传照，并贴到校园各个角落。啦啦队训练当日，吸引了所有学生的目光。 穆奇看到照片，破天荒地夸起了裴朵：“是杰作呀！宣传效果相当到位！我相信，周经纬看了这些照片，尤其是得知何心言成为啦啦队长后，一定会重新归队的！你看！” 他最想看到的一幕终于出现了，放学后的周经纬走过操场。啦啦队正在跳着舞蹈，周经纬忍不住驻足观看。 穆奇得意地表示：“看，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中！” 裴朵却狡黠一笑：“那可未必。”只见周经纬已经背着书包远去，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哼，此刻他正在和自己战斗。最终获胜的一定是我！” 裴朵不屑，也不愿意他用这种方式钓学生的鱼，嘲讽道：“你就这么确定？” “当然！如果周经纬没有手到擒来，我请你吃……大排档！” 穆奇心里涌起奇怪的情绪。他在训练场外的生活，依然是一地鸡毛，财政赤字，但看着裴朵认真生活，将一个琐碎低微的领队都做得津津有味，感觉人生还是有点阳光的。他希望多和裴朵相处，让她身上傻呵呵的乐天气质冲淡自己阴霾落魄的心情。需要阳光的不仅是小树们，还有自己这棵千年老妖呢。 一个男人爱上足球，就是一辈子的事，而周经纬这只能算是短暂的分手。穆奇相信他对足球余情未了，只是缺少复合的理由。分手的理由可以有千千万万，而重新在一起，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依然爱着。穆奇决定重新点燃他对足球的爱。 他到图书馆找到了周经纬，看这孩子非常专注地在做奥数题，悄悄走到他身边。周经纬抬头看到他，出乎意料地来了一句：“我们出去说。” 穆奇乖乖跟着周经纬走出图书馆，甫一出来，周经纬便开门见山：“我认识你！校队新来的教练，人称“穆帅”，刚来了没多久就带着已经跌入谷底的校足球队力挽狂澜进了循环赛，之后又接连取胜，战绩辉煌。” 穆奇心下一喜：“很好！我的影响力果然已经渗透到学校各个角落了，你能这么关注和欣赏我，我丝毫也不意外，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废话了，我来，是希望你回……” 周经纬打断了穆奇，拿起书本，翻开直接摊到穆奇面前。 “知道圆c的方程是多少吗？” 面对毫不讲章法的对手，穆奇愣住了。 周经纬又翻开一页：“知道这个k等于多少吗？” 穆奇脸色有些变，这个周经纬完全不安套路出牌，他根本招架不住：“这些对我不重要……我……” 周经纬笑了一下，再次打断他。 “圆心一定在ab的垂直平分线上，又和y相切，所以横坐标为25，k等于3。不过你不用觉得愧疚，这个学校里包括老师在内只有1.7％的人知道，我就是这1.7％里的，这个成绩是对我专注努力读书的回报，所以他们叫我学霸，我很喜欢这个称呼，足球不适合现在的我，不好意思，再见！” 周经纬掉头就走，穆奇措手不及，只得在他身后跟上一句：“但愿你以后不会后悔！” 周经纬头也不回地走回图书馆。 愿赌服输，穆奇把裴朵叫出来吃饭，一坐下，便开始维护自己所剩不多的尊严：“我一直以为学霸是褒义词，今天看来，之前我完全误会了！不过，这次请你吃饭，不是因为我输了，而是我有任务安排给你。” 裴朵不理他，专注地看着菜单，嚣张地跟服务员点菜：“排骨和牛肉都要，再来条鱼，其实挺想吃烤鸭的……都要吧！” 14.同是天涯沦落人〔1〕 穆奇有些忍无可忍地看着裴朵：“你是猪吗？没错，你是猪！我竟然跟你同桌吃饭！你不会觉得自己行为失礼很丢脸吗？坦白说我这样身份的人跟你坐在一起，就会感到形象上很有压力。魅力磁场都被你干扰了。” “魅力是需要人格铺垫的，你的人格在哪里？风里？我觉得你强迫别人做不想做的事才叫失礼！”裴朵没好气地说。她自始至终都不愿意强迫学生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荷尔蒙战术也好，帮丁羽归队也好，穆奇在这种事情上太独断专行，太不考虑他人想法了！ “足球本来就是一种兴趣，人家周经纬的兴趣在学习，你却强迫他踢球，不是很过分嘛？” 穆奇急了：“我没有强迫他！今天之前我只有90％笃定他会归队，今天之后，我可以百分之百安心等他回来了。” “明明吃了闭门羹，这顽强的自信是怎么建立起来的？撄” “属于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你的任务了！” 裴朵不可思议地看着穆奇，气得话都说不利索：“我？你强迫别人按照你的意志归队，还把烂摊子丢给我？你有没有下限啊！偿” 穆奇见她真的动了怒，气势上矮了一大截：“别激动，我只是让你研究他！他今天跟我说了一句话——足球不适合现在的他！什么叫现在的他？曾经的他适合吗？那么如果曾经适合，为什么现在不适合了？再换一个角度，如果他认为他现在不适合，但事实并非如此，却影响了未来，那不是很遗憾吗？” “你能……说人话吗？”裴朵听得一愣一愣。 “很明显，这个周经纬以前是喜欢踢球的，而且他以前也是学霸，那么那个时候不影响学习，现在怎么就影响了呢？一定有原因啊！有几种可能性，要么父母强加干预强迫他放弃理想；要么被反目兄弟要挟被迫离队；要么被离奇病症困扰想靠学业挽救自己的命运……” 裴朵来了兴趣：“你猜是哪种？” “这是你的任务，不是我的！还有，我说的都是人话，你听不懂，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裴朵已经完全陷入了穆奇问题的思考，没有注意到对自己的挖苦，喃喃道：“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呢？” 穆奇得意了起来：“坐在这里想是没有的，表格女当然要发挥唯一的长处，做调查，搞研究，画表格，深入了解，得出结论！” 裴朵眉头紧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吗？” “我百分之百肯定！我告诉你，你现在不是在帮我强迫一个队员归队，而是在挽救一个男孩的梦想！” 听到这句话，裴朵燃起了斗志：“好！下午我就去查！” 裴式调查法第一步：跟踪。 说出来似乎不大光彩的样子，裴朵感觉自己被穆奇带坏了。她躲在教学楼门口，看到周经纬出来，便快步跟上。边走边拿出手机，做语音记录。 “调查周经纬语音记录第一则，他放学之后5分钟之内就离开了学校，神色很匆忙，确实很可疑，over。” 裴朵跟着周经纬亦步亦趋，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看到周经纬在等红绿灯，裴朵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她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周经纬的动作，根本不看路。 就在这时，一辆自行车突然从马路牙子冲下来，急刹在裴朵面前，吓得裴朵一惊。回过神来才发现是丁羽。丁羽看到她，一脸惊喜，她却无心和丁羽打招呼，眼神追着周经纬的方向，却看到他已经过了马路，消失在了人群中，顿时非常泄气，掏出手机录音：“公交车站，行动失败。” 丁羽看着她一脸疑惑：“裴老师你在进行什么秘密行动？我帮你好不好？上次你为了我跟穆帅吵架，我要报答你，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裴朵愣了一下，停下来看着丁羽。 “周经纬你认识吗？” “当然，原来我们队的中后卫。” “那后来为什么退队了？” 丁羽耸耸肩，摇摇头：“不知道……” 裴朵来了主意：“ok，交给你个任务，去调查一下周经纬为什么离开校队！” 丁羽大大咧咧一挥手：“这个不用了解，想也能猜到。他这种学霸，每天要花二十五个小时看书，梦里都在背公式，读书都读傻了。他退队的时候，我们几个天天做他工作，求了他好几次了，他根本理都不理，你也知道，我从来都不求人的！弄得我特没面儿，再让我去……” 注意到了裴朵的脸色有变，丁羽慢慢声音降低。 “刚才不是还说，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吗？”裴朵微微皱眉看着他 丁羽赶紧改口：“好好好，裴老师我马上去！” 丁羽无奈蹬车离开，裴朵面露得意。 果然，学生的事情还是教给学生来办比较有效率，没过两天，裴朵就接到丁羽的电话，来到一个出租车场站。丁羽早就候在那里，见她来了，神秘地指着不远处排队的出租车。 正对着他们的一辆车里，司机，竟然是周经纬。 “没错，是他。一开始你让我调查，我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可是昨天，我拿他手机玩，发现他手机上有个打车软件，这也没什么，但，他下载的是司机版，我就觉得有问题。后来我跟了他两天，发现学霸同学确实遇上事儿了。他本来家境就一般，全靠他爸开出租车维持生活，但是他爸身体不好，经常出不了车。所以周经纬每天放学后就和父亲交接.班，一直开车到夜里。”周经纬语气严肃。 裴朵眼神中挂满了同情和怜惜，她想和周经纬聊聊，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呆呆地看着周经纬正娴熟地接待客人，向客人点头问候，然后帮着将行李拎进行李箱，最后又钻进车里，推倒计价表，开了出去…… 动作熟练得令她鼻酸。她不禁叹了口气，道：“看来已经有些日子了，如果我是客人，绝不会想到他只是一个还在读书的孩子。” ((本章完) 丁羽继续汇报：“我这两天观察他，已经摸清了他的习惯。高峰期他都是用打车软件接活，之后，就会到车站排队等候，因为在这儿排队大部分时间能拉到一些长距离的客人，省油价高。排队等候的时候，他就顺便吃晚饭，还会看书复习……车站拉一趟之后，就再用打车软件找活……至于周六日，基本上周经纬全天都在路上。没想到学霸同学还挺有故事的，不过你调查这个是为什么啊？” 丁羽说完，发现裴朵已经掉头走了。 裴朵赶紧找到穆奇，向他转述周经纬的故事，似乎心里的不安和酸楚，告诉了他就有了支撑。“我看着周经纬给人家拎行李，我真有点不忍心，我……” 感动不过三秒，就看到穆奇露出了一丝坏笑。 裴朵收起突如其来的情绪，警觉道：“你要干吗？你不要乱来啊！他已经很可怜了。” “我能干吗？让他归队啊！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我能把他怎么样似的。” “谁知道你这种混蛋会做出什么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上次露出这种坏笑的时候，秦明浩就被你找来的小混混逼得回了校队，你要是再敢这样对周经纬……” “对付周经纬，根本不用这么麻烦！”他用鄙夷的语气说着，拿起裴朵做的表格，一脸不屑一顾，“这是你做的变态又没用的表格？” “没错，针对周经纬的！你既然看不上，就还给我！”裴朵被穆奇的态度激怒，一把抢回表格来，却因为用力过大抢烂了。 穆奇被留在自己手里的那一截表格吸引了，但是很快掩饰了的眼神，把表格捏成纸团。 “废纸子就是废纸子啊。还是看我的吧。” 穆奇来到裴朵所说的站点，径直上了周经纬的出租车。正在看书的周经纬见有客人上车，抬头礼貌地：“您好，去哪儿……”见是穆奇，当场愣住，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穆奇则好像根本不认识周经纬一样，一边翻着包，一边说：“紫荆路184号。走啊！怎么，不认识？” 催促下，周经纬忐忑地发动了汽车，一边开车，一边小心地观察穆奇。 穆奇却一脸淡定，一路无话。开了一段路，他突然说：“过了这个路口，五十米停一下。” 驶过路口，周经纬抬头看到右前方竟然是交管局，一时间有些慌乱，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停车。穆奇却突然开口：“你有没有驾照？” “有，拿了一年了。”周经纬将驾照递给穆奇，穆奇却并不接，自顾自地说：“一年了！按照你在路上跑的公里数累计一下，你可以算老司机了！你的孝心，我很欣赏！不得不说，现在很少有人能做到你做的。” 周经纬苦涩地笑了笑：“我只是做了一个儿子应该做的事罢了。” “开出租车需要获得出租车运营证，这个运营证有需要拿到两年驾照后才能获得。你——根本不够格。”穆奇画风一转，凛冽地说，“出租车无照上路是违法的，你的父亲把车交给你也将负有连带责任。” 周经纬开始有些慌乱了，不安地扫着穆奇。 穆奇拿出手机：“刚才你开车的时候我无聊，就搜了一下交管局的电话，也就是咱们现在右前方那个单位的电话。” 周经纬坐不住了，阻拦穆奇：“别……别打，穆帅！” 鱼上钩了！穆奇心里暗喜，表面上依然保持严肃：“你知道我要什么！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穆帅，如果你已经了解了我的情况，请理解我一下，我现在真的没时间踢球。”周经纬央求道。 “你的那些事跟我无关，我说得直接一点，如果你答应回球队，那么违法开车的事情我会帮你保密；而且平时训练允许你早退，去接活儿工作；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就打给交管局，举报你们父子违法运营。听清楚了吗？” 周经纬愤怒地看着穆奇：“你太过分了！” 两人对峙了一番，周经纬终于不得不妥协。 “我同意！” 穆奇得意地收起电话：“继续开车吧，我们回刚才我上车的地方，别忘了打表。”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被裴朵缠上的穆奇生无可恋地想着这句话。今天周经纬开始归队练习，没想到裴朵一见到他，就气势汹汹地来找自己的麻烦。智商进步了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裴朵咄咄逼人。不，咄咄“劈”人。 “什么怎么回事？” “别装糊涂，周经纬怎么会自己回来的？你对他做了什么？” “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强迫周经纬了？” 穆奇的耐心崩溃了：“表格女你脑子又被画成表格了吗？为什么一直在转着圈地问我问题！我根本没有对周经纬做什么，我就是跟他谈了谈心，让他内心深处那颗热爱足球的心再次沸腾起来。” “真的？”裴朵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你好好用脑子想想，秦明浩，我只是给了他一个回来的理由；丁羽，我只是让他回来以后更听话；周经纬，我只是重新点燃他，我用的是我的人格魅力懂吗？！我从来没有强迫他们，都是他们自主的选择！” 裴朵不信，还想多问，这时穆奇把一张揉烂了的纸推到裴朵面前。 “这是你的废物表格！但是我在上面发现了有用的信息。你看看每天晚上七点左右，周经纬等活儿的地点在哪儿？” “渤海路63号！怎么了？”裴朵对自己做过的数据了如指掌，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渤海路63号是咱们区最大的足球场，每天都有人在那儿踢球甚至比赛，他去那儿等活儿，很明显是趁机看球的！当然这个细节你是发现不了的。但是足可以说明，他是真的爱足球，他把足球视为自己的梦想，他无法舍弃！所以你别废话了，我绝对不是在强迫他！” 裴朵呆在了原地：“可是，你还是没告诉我，你做了什么啊……” “再见，十万个为什么，你的表格还给你了！”穆奇说完扬长而去。 裴朵是个心里搁不下问号的人，见从穆奇这问不出话来，便直接找到周经纬：“为什么突然答应回球队？穆奇跟你说了什么？” 周经纬愣了一下，思考半天，还是对裴朵和盘托出。裴朵出离愤怒，咬牙切齿地说：“竟然用这么无耻的手段威胁你！不行，我要去找他理论！” 周经纬赶紧拦住裴朵：“裴老师，您别冲动，我考虑过这个问题。我真的怕他举报，我跟家里，真的再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了。而且他也答应了，只要不是比赛，周六日我也可以不参加训练，按照我自己原来的计划，继续拉活儿工作。其实……也没有耽误我很多。” “这是两码事儿。他的这些安排有没有影响你是一回事，他用这种手段逼你就范是另一件事儿。前者是本分，后者是过分。我不能允许他反复这样欺负我的队员。你放心，我肯定说服他还你自由。”裴朵见周经纬紧张的样子，口气渐渐温和起来，“我们不应该面对这样的不公平就忍气吞声的。” “不是我忍气吞声，是……我其实，真的很喜欢足球！”周经纬真诚地说，“我之所以是学霸，是因为学习就是我的兴趣。同样的，我的另一个兴趣，就是足球。可是，家里的情况不允许我有这样一个消耗时间的兴趣，相比而言，替我爸减轻压力才是我更应做的事。所以……对于穆帅，我又恨他，又……又谢他。他正在逼我做我想做却不能做的事。裴老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想给自己这个机会。” 裴朵看着这个纠结的孩子，爱怜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别这样，总会有办法的，别着急……” 裴朵打开打车软件，用丁羽告诉她的号码约了周经纬的车。确切地说，是他爸爸的车。上车后，她假装是乘客，和周爸爸聊了一路。提起儿子，周爸爸一脸骄傲：“他读书好，准备考清华呢！”接着说起周经纬小时候边颠球边背单词的往事。裴朵听着他得意地夸着自己的儿子，心里也欣慰了些。生活虽苦，但父子俩互相理解陪伴，再大的风浪也能挺过去。下车后，她表明身份，给了周爸爸一张一百的：“我只能在这点小事上帮点忙了，您收下吧。”周爸爸赶忙推辞：“谢谢您，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每分钱都是自己汗水换来的，您赶紧收好吧！” 裴朵拿着钱站在原地，有点尴尬。确实，多付钱换一个自己心安，本质上是在消费不幸，甚至是在购买别人的悲惨故事。自己强迫人家多收钱，和穆奇强迫学生来踢球，性质一样恶劣呀。 15.同是天涯沦落人〔2〕 2.违法运营 海滩上，海风吹拂着穆奇的头发，显得格外有型。足球队队员列队在他面前，而他却闭着眼睛训话：“昨天看你们训练的时候我出现了幻觉，隐隐的为你们担心，如果有一天你们被女生欺负，以你们的体力跑都跑不了怎么办！” 队员们一片哄笑。 “没想到你们还笑得出来。因为你们跑位缓慢、盘带无力、射门无威胁，这些愿意究其根本就是你们的体能太差。足球很大程度上是体能的对抗，腿部的力量是根本，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决定每周安排一次海滩上的沙滩足球训练课。” 穆奇要求队员去海里做一百组踢腿训练，所谓一组踢腿动作是踢出一个小水花，一个中水花，一个大水花算一组偿。 众人都有些茫然，开始乱七八糟地踢水。只有秦明浩喊着口号开始严谨地做动作：“1、2、3小！1、2、3中！1、2、3大！”众人纷纷开始模仿。 穆奇满意地笑着对一旁的裴朵说：“秦明浩果然是专业的，看他做得动作这么标准，以前经常做这个训练。撄” “不就是玩水嘛，你能训练什么？”想起他对周经纬的所作所为，裴朵就来气，根本不想理他。 “玩水？你肯定玩不好！踢球并不是力气越大越好，球距离球门的远近以及距离要传球对象的远近，都决定队员要花多大力气踢球。力气太大，球会飞过球门，力气太轻，球就踢不远。所以根据比赛现场的情况，控制每一脚踢球的力度是很重要的。这个办法专业球队都会用，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这只能说明，你不！专！业！” 裴朵无奈地翻白眼，把话岔开：“穆帅，根据我的研究，像周经纬这样的中后卫体能是最重要的吧？” 穆奇有些意外地看着裴朵：“对常识了解的越来越多了啊！” “我说真的，这正是他非常需要的训练，但是他却来不了。要是能帮他把家里的麻烦解决了就好了，他随时能参加训练，可是他爸爸根本不接受我多给的打车钱。“ “你竟然特地去找人家的车坐，还多给人家打车钱？你的情商是逆生长的吗？照顾一下别人的自尊心好不好？” “你有挖苦我的这个时间能不能想想办法，我提醒你，如果不能从根本解决他们家的问题，周经纬就算是回到球队来，也不会全情投入的。我可是为了球队，不遗余力地做着努力。” 裴朵掏出手机，“你看，我都发朋友圈了。发动我所有的朋友预约他们的出租车，并且接收宰客价！” 穆奇一脸同情地看着她：“真是为你的热情和智商担心！” 坐下来想了想，穆奇给周经纬打了个电话，要他第二天来训练。电话那头，周经纬果断地拒绝了他：“不行，明天是周六，我不能训练，我要工作！”伴随着出租车打票的声音。 穆奇听了心里烦躁，斩钉截铁地说：“我知道明天是周六，可是你现在需要体能训练，而且你跟全队的衔接还不是很默契！” “这些不关我的事！我加入球队的时候，我们约定好的，比赛我到场，训练不参加！” “原来你没有参加球队，不关你的事，现在你是球队的一员了就要负起责任！我告诉你，目前你对校队的队形不够熟悉，只有反复磨练才能弥补这个问题。你别说了，明天下午两点，不来，我可要“采取措施”了，你别逼我！” 周经纬气结：“你，你怎么能这样！你是老师啊！” “我不是老师，我只是教练，不，我是穆帅，穆帅的目标只有一个赢球！明天下午见！” 被逼练球的周经纬，一到球场就找穆奇算账：“我是被你绑架来的！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我不能让我的球队输在你身上！”穆奇毫无风度，跟他对吵了起来。 两人针锋相对，突然，一本驾照出现在了两人中间。 裴朵的脸出现在驾照后面：“我想说，我有驾照，我可以替周经纬去开车，让他可以好好训练。” 周经纬还没反应过来，穆奇惊喜地推着裴朵就往外走：“太好了，这真是个好主意，不仅解决了周经纬的问题，关键是你这个总有很多问题和建议的“表格女”终于能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周经纬还是一脸迷茫：“真的，真的可以吗？可是……可是你对路况会不会不够了解！” “放心吧，我可以用手机导航。这是目前最好的主意了，快把钥匙给我吧！” 裴朵抢过钥匙径直往外走，周经纬则一路跟着叮嘱：一定要小心驾驶，安全是第一位的，如果伤了人或者蹭了车那就划不来了！还有，黄河路和广场路那边尽量避开不要走，免得碰上检查的，尤其是黄河路，常年有交警值班，务必要避开啊…… “知道啦……” 裴朵开上出租车，嘴里不停地嘀咕着：停车、问好、问询、导航、打表、起步……停车、问好、问询、导航、打表、起步…… 不远处，一个人挥手，裴朵顿时紧张了起来：“您好！请问您到哪儿？” “远大路！” “好的！”说完，裴朵开始查导航。 “你不认路吗？不然我换别的车？” “不用不用，我这是保险起见，为客户周到服务嘛，已经查好了，好，打表！” 裴朵推下打表器，开动了汽车。但现实总是令人尴尬的。她，很快就迷路了…… 顾客已经非常不耐烦了：“你到底人不认识路，我要投诉你。” 裴朵急了，连忙劝阻：“您千万别生气，都是我的错，真是太对不起了！这样，我只收一个起步价，怎么样？” “哎……那也只好这样了！”客人给了钱，下车离开。 “出租车司机真的太不容易了！”裴朵喃喃道，说着，摆了一个委屈的表情，拍了照片，发了朋友圈。 开出租的我获得第一笔收入，真是血汗钱啊！ 朋友圈瞬间获得频繁回复。 “这都点赞？都不相信是吧？我，没有，开玩笑……”裴朵一边嘟囔，一边打字。 穆奇让全队的人陪周经纬一个人训练。周经纬退队太久，和队员们感情不深，而足球是团队运动，一个人再厉害也架不住多人的围攻，所以团队合作很重要，这是这次训练的必要性。 从中午练到太阳快落山，队员们纷纷累趴下了，王荆轲、丁羽也满身是汗，周经纬气喘吁吁却还在坚持。穆奇见状却依然不喊停，让他们陪着周经纬把所有科目都练完。 “快！这个位置的传球，咱们还是配合得不好！”周经纬看大家都不动，急了。 “学霸，踢球你也这么学霸啊？太累了休息一下吧！”队友求饶。 “没时间了，快，赶紧！右路准备！你们就这么点本事啊？” 众人无奈，只好起身继续训练，但一个个又累又气，频频失误，无限拉长了训练的时间，对周经纬都没什么好脸色。 周经纬心急如焚，面对队员们的失误、不配合，眉头紧皱却无可奈何。 穆奇突然高喊：停！ 所有人停了下来。穆奇开始了久违的训话：“无论在任何时候，即便疲惫到极限，即便自己家里有天大的事，即便自己的队友有多让你讨厌，团队都是第一位的！否则靠你们只有输球的份！今天讲的战术配合、团队合作都被你们吃了吗？所有人加长训练一小时。” 众人傻眼。 黄昏如期降临，训练终于结束，周经纬不解地问穆奇：“为什么要针对我？” “啊？我干吗要针对你？” “他们都不配合我，你还说配合不好不准走，还要延长训练时间，这不就是针对我吗？” 穆奇无语：“我只针对足球，在比赛场上，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作为中后卫只能自己面对，比如今天，你还不是坚持下来了？这对你，也是一种训练，再说，你着什么急啊？有表格女帮你赚钱，多好的机会。” 不远处，裴朵开着车过来。穆奇心里窃笑，推了推周经纬：“去吧，她肯定给你惊喜！” 周经纬赶忙上前：“裴老师，今天谢谢你了！还是我来开吧，您今天跑了一天很辛苦了！” 裴朵连忙推辞：“没关系没关系，我开！你训练的也很辛苦，我把你送回去…… 周经纬：其实不用，直接去您家吧，我接着就上路了！那个……跟你商量一下，我还有几个预约的客人没有接上，估计会一直载客到晚上，不然我先送你回家，等这几个人都送完了，我给你把车送回去！” 周经纬目瞪口呆地看着裴朵。 华灯初上，车潮涌动，本是裴朵最喜欢的都市生活场景，但迷路的她无心欣赏。她无奈地停下车，询问路边的交警：“请问国庆路怎么走啊？” “前面左转再右转就到了。”警察看了一眼裴朵身后的出租车，“我看你这身打扮，不像开出租的。麻烦你出示一下运营资质证明吧！” 裴朵直接呆住：“运营资质证明？” “没有？” “我……” “那您跟我走一趟吧。” 交警大队里，警察对裴朵谆谆教导：“您这是非法运营啊！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运输条例》，扣留车辆，并处以非法所得两倍以上，十倍以下的罚款。” 裴朵赶紧哀求：“不要啊警察叔叔，学生的父亲是开出租车的，家里本来就苦难还生病了，我一番好意才帮学生父亲开车，我如果没帮上忙反而害得人家把车扣了，我也太过分了。” 交警无奈：“当然，您这种行为我们还是很感动的，愿意网开一面。这样，你赶紧跟你们单位领导联系，让他们开个证明过来把你领走，这事儿就算了！” “谢谢，谢谢，我马上打电话。” 裴朵摸出手机，翻到钟艳的电话，无奈地拨通。钟艳在外出差，听裴朵说了前因后果，哭笑不得，赶紧给陆捷打电话，让他去办。陆捷不敢怠慢，忙回学校开证明去了，打电话让裴朵耐心等待。 裴朵挂断电话，有些无奈地发朋友圈。 奔波了一天，终于在交警队收工了，我是冤枉的啊，求关怀！ 瞬间收到无数点赞，还有同事的关怀，正忙着应付关怀的电话们，警察来喊她了。 “裴朵，来，签字，走人！” 裴朵如释重负：“太好了！陆老师来得太及时了！” 走出房间，赫然发现等在门口的竟然是穆奇，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穆奇连忙给她使眼色：“我不来谁来啊？” 裴朵心领神会，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忙配合：“我是没想到领导你能亲自来，真是辛苦您了，都怪我闯祸给您添麻烦。” 交警一脸茫然：“领导？穆奇，你俩这关系挺复杂啊！” 穆奇再次掩饰，一把把裴朵揽在怀里：“兄弟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就是这么顽皮，总是喜欢跟我玩一些领导下属的游戏，你懂的。” 交警大笑了起来。“明白明白。嫂子确实挺有想法的，自己非法运营还找警察问路，不带她回来都不合适！” “嫂子？”裴朵一脸不可思议，却被穆奇死死拉着袖子。 “是啊，多亏了你在帮我这个忙，下次一定请你吃饭。” “别客气，好心帮学生这精神可嘉，但是以后千万别再做违反法律法规的事情了……” 好容易寒暄完毕，穆奇赶紧拉着裴朵往外走。出了交警大队，裴朵不依不饶起来：“喂，你给我说清楚，嫂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想跟你这种人扯上关系……” “闭嘴！你知不知道，我需要多大的耐心和奉献精神才愿意损失名誉假冒你的男友！我真的是被你病态的奉献精神传染了，竟然出手为你做这种事！”穆奇忍无可忍。 “喂，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尊重你？我刚才的行为根本都没有尊重自己！” 裴朵不想跟他废话，问：“陆老师呢？不是陆捷让你来的吗？” “不是你自己在朋友圈里鬼哭狼嚎的求救么？我大发慈悲来解救你，和陆捷有半毛钱关系！” 裴朵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主动来帮我？” 穆奇赶紧掩饰自己的失言：“你可以理解为你那些矫揉造作的朋友圈让我忍无可忍了，我是来求解脱的。” “那……对不起……谢……谢你……”裴朵满眼感激，对穆奇温柔了下来。 16.邮差总按两遍铃〔1〕 1.第一遍警铃 领了懿旨的陆捷不敢耽误，赶紧回到学校开好证明盖好章。这么晚了，有急事，钟艳第一个想到给他打电话，他心里高兴得像是中了头奖。从学生时代，他就暗恋钟艳，两人几乎就要擦出火花了。奈何各种不巧，没能走到一起去。后来自己结婚又离婚，离婚不久，调到了萃英实验中学。与钟艳的再度相逢，让他感觉两人之间有种冥冥之中的缘分，所以他一直呵护她支持她，钟艳有任何要求，他都第一时间满足。 来到交警大队时，却被告知：“她已经被男朋友领走了。” “男朋友？” 陆捷给裴朵打电话，裴朵关机。于是又拨通了钟艳的电话：“喂，钟艳，我在交警队呢，我到的时候裴朵已经被她的男朋友接走了。偿” “男朋友？” “对，交警队的人说的，你就放心吧！撄” 钟艳有些意外，但是想了想，笑了一下。 “你看你，本来出差已经很辛苦了，还要为这些事情操心，不要太操劳了，在外要注意身体……”陆捷温柔地叮嘱，电话那头却无情地挂掉了。 陆捷长舒一口气，有些失落。手机又响起来，是裴朵的声音：“：喂，陆老师，我是裴朵，我已经被接走了，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了就没跟您说。” 陆捷不满地抱怨：“裴朵啊？你也太不厚道了，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白跑一趟，算了算了，没事就好！好的，再见！” 挂掉电话，他突然看到通话记录上显示的是“穆奇”。 “穆奇？！不是说被男朋友领走了吗？”陆捷恍然大悟，窃喜着给钟艳发信息：“已跟裴朵联系上，落实她被穆奇接走，请安心。” 看到短信，钟艳的心如同掉进了深渊里。 穆奇带着裴朵给周家父子还出租车，看裴朵急匆匆打完电话抓耳挠腮的样子，边开车边嘲笑着扔给她一个充电宝。 “早说你有充电宝啊！”裴朵赶紧充上电，终于打开了手机，瞬间滴滴嘟嘟一连串提示音，“完了完了，要跟好多人道歉！大家都担心我半天！” “你发朋友圈不就是追求这种效果么？影响了大家的心理节奏，现在在这里装什么惊讶错愕的样子？”看裴朵头也不抬地不停回信息，他无奈地摇摇头，“哎……你现在再发一个朋友圈说没事了，集体道歉不就行了？智商啊！” 裴朵半天抬起头来：“天啊，终于回完各种信息了！” “你这么有人缘？大家果然喜欢比自己智商低的人做朋友！” “你！你懂什么，我一直与人为善，热情热心，不像你，孤僻高傲，算了，你这种怪咖是不会懂的。” 穆奇神使鬼差地开口：“就算都是你的朋友，恐怕也是因为你千金小姐的身份吧？” “你怎么知道我家有钱？”裴朵吃惊地问。 穆奇支支吾吾：“你身上这衣服，鞋子，加起来好几万吧？实习老师有几毛钱工资？怪不得交警抓你呢，哪有这种出租车司机。” 裴朵摇头，轻叹了口气：“不想麻烦家里！” “懂了，被请进交警队，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这时穆奇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刚要接，被裴朵一把抢过去：“开车不准接电话。” 穆奇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见是陌生外地号码，便让裴朵赶紧挂了。放松下来的裴朵跃跃欲试：“肯定是那种***扰电话，我给你表演一下怎么把他们骂回去。”说着，按下免提和接听键。 钟艳的声音传来：“穆奇，我是钟艳。” 裴朵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地打招呼：“钟校长你好！” 钟艳大惊。顿时一股怒火油然而生，语气瞬间严厉：“你们怎么在一起？怪不得陆老师没接到你，你自己解决了应该通知我们啊！” 听到钟艳声音中明显的不满，穆奇顿时有些心焦，手忙脚乱了起来，停下车，抢过裴朵手里的电话下车接听：“是这样的，带裴朵去交警队的那个交警刚好我认识，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一听裴朵的事儿，觉得太简单了，一句话的事儿，也不好不帮帮她。” 钟艳语气平和了下来：“原来是这样。”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一个人在外地要注意睡眠，听到没有！”穆奇的话让钟艳面露喜色。她挂掉电话，心情甚好，她看了一下手机，时间显示01：14，她顿时又焦虑了起来。 从交警队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他们……怎么还在一起…… 穆奇回到车上，气不打一处来：“谁让你乱接我电话！” 裴朵自知闯祸：“我错了，穆帅，我不应该乱说话，差点连累你。” 穆奇态度奇差：“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大晚上去交警队捞你出来，浪费我宝贵的黄金睡眠陪你在这儿开出租，牺牲我活跃的脑细胞给你收拾烂摊子。拜托你别再给别人添麻烦了，好好衬托我这种人的优秀才是你存在的意义。” 裴朵郁闷极了：“你聪明你机智你有勇有谋行了吧，穆大教练！我都道歉了还想怎么样。” “道歉？什么叫道歉？要用礼节或行动征得对方的原谅！口头道歉算礼节吗，算行动吗？” “明白！不如后天训练结束以后，请你去打游戏谢罪如何？” 穆奇哼了一声：“勉强同意吧。也就你能想出来这么幼稚的道歉方式。”接着赌气似的猛踩油门，裴朵得意一笑。 钟艳出差回来，顾不上回家，直接就来了学校，风风火火走进办公室。陆捷帮钟艳拖着行李，一直跟在后面，不停地把丁羽报告给他的小道消息吹风给钟艳：“把学生拉去海滩训练多危险，出了事谁负责？上学时间却又不是在学校范围内，我觉得应该严肃处理。” 钟艳并没有表现出陆捷期待的反应：“训练照常进行就行了，没有别的事了吧？” “还有就是裴朵被交警抓，虽然她男朋友把她领出来了，但是还是给学校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钟艳脸色有些不好看：“不是穆奇把她领回来的吗？” “对啊，学校里都传开了，没人知道裴朵是帮学生开车才被抓的，只知道穆奇英雄救美把女朋友救出来。咱们学校是不是有规定，同部门的老师不能谈恋爱啊，穆奇和裴朵的这个情况怎么处理？” 钟艳十分不快：“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教师私人问题了，问过当事人吗？了解清楚了吗？没别的事儿就去忙你的吧，训练帮不上忙就督促一下队员的学习。” 陆捷见钟艳如此，知道目的已经达到，放心离开。 钟艳坐在办公室却无心工作，心里慌个不停。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穆奇的电话：“穆奇，是我，我想了解一下球队近期的情况。就今天吧，我在办公室等你。” 心虚的穆奇乖乖来到校长办公室，坐下就开始滔滔不绝：“在海滩训练有很多优势，沙地比草地更有利于增加队员腿部和关节力量，看起来一样的训练量，却增加了大概三倍的阻力。目前球队的运转也很良性，吸收了几名个人技术和身体素质都不错的球员，整体实力也在增强。刚刚赢下了一场对手实力不俗的友谊赛，现在全队士气大增，接下来市联赛很值得期待，我个人还是充满信心的……” 钟艳假装听进去了，点点头表示赞许，接着假装开玩笑问起：“辛苦你了穆教练，这么操心球队的事，要带学生去海滩，还要去交警队把领队带回来。” 穆奇的演出又拉开了帷幕：“这个裴朵，简直太乱来了，学生违章开车她不管，还要自己去替学生违章。我为了把她弄出来，硬被警局的朋友扣上“男朋友”的帽子，根本解释不清。最后还折腾到半夜。真是服了她了，年轻的女孩就是不省心……” 钟艳还想继续问，有位老师推门进来说有数学竞赛的事情找她，只得先让穆奇离开。 心里的焦虑一刻不停，放学后，钟艳把闺蜜交出来吐苦水：他说为了把裴朵捞出来，硬被人说成是裴朵的男朋友，他自己一百个不情愿。” 闺蜜笑她：“人家都这么说了，你干吗不信啊？” 钟艳说出了心里的担忧：“现在全校都在传他俩是情侣关系。” “要真是情侣关系，他干吗要骗你呢？人家放着好好的足球学校不经营，去你们一个高中足球队当教练，人家为什么啊？为你一个月几千块钱的工资？人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吧。为你们学校能给他带点儿什么荣誉？拜托，你们那个足球队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嘛？” 钟艳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不敢相信：“那你说他为什么啊？” “明知故问是吧，不为你难道还是为了那个没毕业的小丫头？哎，看你这愣头愣脑的样子，会不会谈恋爱呀！再帮你一次吧！”闺蜜从包里掏出两张话剧票，递给钟艳，“拿着，别在这儿自己瞎捉摸了，直接找他问清楚。” “那我怎么好意思问啊？”想到要和穆奇约会，钟艳的脸一下子烧红了。 “所以给你票啊，明天晚上，约出来吃个饭，看个戏，两个人关系拉近了，话匣子一打 开，找个机会就问了嘛。这可是台湾最火的剧团，一票难求。看你这么抓心挠肝才送给你的。不要算了，还我！” “我去，我去！” 2.第二遍警铃 还是用谈工作的接口，钟艳把穆奇叫到办公室，拐了一千八百个弯之后，她鼓起勇气：“对了，我记得你说喜欢看话剧。” “对……啊……一直都想看看呢。”陪她侃了半天的穆奇愣了愣。 钟艳掏出两张话剧票：“那刚好，我这有两张今晚的票，你请我吃饭，我请你看戏。我先回去了，晚上见。”不等穆奇接话，钟艳把票放在穆奇的桌子上，起身离开了。 穆奇拿着票，挠头苦恼。这时手机响了，一看是裴朵的短信：“晚上游戏厅大对决，不见不散。” 他当即傻眼了，不知道如何跟裴朵解释爽约的原因。他自问不是什么道德楷模，常编一些无伤大雅的话来活跃气氛、逗人开心、掩盖尴尬，听的人都很高兴。但看着手机上的短信，他发现自己编谎话的技能消失了。他只好装作没看到。 傍晚，穆奇左挑右选，带钟艳来到了一家西餐厅。钟艳十分欣赏地环顾四周：“这里的环境真不错，你经常来这里吗？” “当然不，和什么品味的人吃饭，去什么品位的地方。我平时就路边摊吧。” 钟艳被逗笑了：“你还真是什么地方都去。” “有什么办法，什么朋友都有嘛。”穆奇发现自己哄起钟大姐来一套一套的，编谎话技能丝毫没受影响。 “不过，我倒是真没想到你还有交警队的朋友。”抓住话头，开始刨根问底。 “就是我的一个同学。” “诶，那天从交警队出来，没请你同学吃个饭啊？” “他要上班，我就先走了。” “那后来是不是还把裴朵送回家了？” 穆奇又开始大吐苦水：“哪儿轮得到我送她啊，人家一富二代开着超跑在后面一直等着呐。我就是带着裴朵把出租车还回去。路上还遇到个腿脚不方便的老人招手打车，我不忍心让老人在路边站久了，就开车把老人送回家了。没想到老人家电梯还坏了，我就又把老人背到楼上去了。” 他倒是没说谎。那天他和裴朵还出租车，半路遇到一个所谓裴朵“发小”的超跑男，说是一晚上都放心不下裴朵，看到她的朋友圈定位，便出来找她了。不过载老人的事情嘛，其实是在裴朵刀子一样的目光中“被迫”做的……她还真是个道德楷模啊……不过她现在肯定是在游戏厅诅咒自己吧！ 钟艳听了十分心疼：“你自己把老人背上去的啊？你心真好，身体也好。” “哎，你指望一个富二代帮上什么忙啊，当然是我背了。” “怪不得那么晚了你们还在外面”钟艳忍不住微笑起来。 “对啊，送完车都11点了。裴朵说学校查寝，就跟富二代先回去了。” 钟艳终于彻底释然，心情大好，看话剧时没了心里的焦虑，认认真真沉进了剧情里。一旁的穆奇边打哈欠边可怜自己：“穆帅，这一张票的钱都快抵上你一个星期的工资了。现在培训机构还没有盈利，你唯一收入可就只剩下这份足球教练的工作了。好好干吧！” 灯光暗下来的剧场中，穆奇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钟艳瞥见是裴朵发来的信息，不禁皱起了眉头。 一早，钟艳到体育馆转了一圈，抱出一摞资料。接着她把裴朵叫来。 “这是学校里各个社团的资料，每个社员的基本信息，社团的发展规划，希望取得的成绩等等，都在里面。现在唯独足球队缺少这样一份资料。我希望能更加系统化管理球队，所以想让你整理出足球队及球队队员有关的资料。然后查询了解其他学校的信息，进行比对，整理分析报告。” 裴朵连连点头。 “明天下班前务必交给我。” 裴朵愣住了：“时间……” “时间有些紧，但我相信你能完成，可以吗？” 裴朵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受了：“可以。” “很好。”钟艳干脆地离开。她知道这事一项通宵也做不完的工作，但还是安排给裴朵，打算做不好就狠狠批。她查过，裴朵家境很好，而且已经安排好了毕业后就去留学。出了国就不可能跟人有结果，却还要勾引穆奇，简直可恶！ 裴朵在原地粗略翻了翻其他社团的资料，皱了皱眉。“工作量很大啊，看来要加班了！” 果然，到下班的铃声响了，未整理的资料还剩下一大堆。全都堆在活动室的桌子上，险些把她埋起来。这时发小尹剑的电话来了：“下班了吧，晚上一起吃饭吧。” 裴尹两家是世交，她和尹剑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尹剑出国，她为了当老师的梦想，留在国内读师范。两家的家长一直想把她送出国，把两个人撮合到一起。奈何裴朵对发小实在是没有男女间的感情。 嫌接电话浪费时间，裴朵十分烦躁：“吃什么饭！工作都忙不过来。”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是不是学管理的？” “没错啊，现在就是在读管理。” “那你统计分析做得好不好？” “这是管理学里最基本的一项好吗？再怎么说我也是保送出国的高才生啊。” “太好了！你现在就来学校找我吧！帮我一个小忙，我就陪你吃饭！”裴朵放下电话，十分欣喜。要得救了！ 两个人，一堆表，时间过去了三个小时。 还是一堆表。 裴朵发愁极了：“明天怎么交差呢……” 尹剑抬起头来，想了想，打了几个电话。 不一会，几个西装革履的职场精英模样的人来到足球活动室，二话不说，就做起了分析统计，高效，准确。裴朵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尹剑将一杯咖啡递给裴朵：“我呢，学的是管理，既然是管理，就没必要事必躬亲，找到合适的下属就可以了。你看我带来的这些人，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快完成所有的工作了，马上咱们就能一起去吃饭了。” 裴朵忍不住表示羡慕：“能随便调动老爸员工人的富二代就是爽。我再重新整理一遍，明天就能交工啦！”说完一脸感激地笑。 第二天一早，钟艳迫不及待地亲自来到足球活动室，准备当着穆奇的面训一训裴朵，没想到裴朵真的把报告做了出来。钟艳有些傻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内容完善、分类清晰的报告，把准备好的训话生生咽下。 “还算条理清楚，不错。” “谢谢校长肯定。” 这时穆奇进来，看见一堆材料，忍不住挤兑裴朵：“不愧是表格女啊，又主动整理了这么多材料。你真是永远有用不完的热情，去做这些没有任何用的东西。生命在你眼里果然就是用来浪费的，佩服！” 钟艳闻言颇为尴尬。“材料先放在这儿吧，我叫人过来拿。”说完便匆匆离开。 她走后，裴朵一下瘫坐在椅子上：“总算过关了。” 穆奇不解：“什么意思？” “这些资料，都是校长大人吩咐整理的，而且只给我了一个晚上！害我还欠了那家伙好大一个人情！不然完不成任务不光要挨骂，也太丢面子了。”裴朵用累劈了的声音喃喃。 “欠了谁人情？” 裴朵急忙搪塞：“就是……一个朋友。” “当你朋友果然倒霉。” “彼此彼此！随便放人鸽子的混蛋！” 穆奇翻看裴朵做的资料，自言自语：“这么看来，现在球队其实还缺个门将。” 裴朵累得不想理他：“那就去物色一个门将好了。” “不过门将这个位置，在任何非专业队里都是短板。” “为什么？” “因为学生都觉得守门没那么帅。” 裴朵嗤之以鼻：“只有你才会这么想吧！” 穆奇正要辩解，一个啦啦队员气喘吁吁地跑来：“老师，快去看看，球队那边要打起来了！” 17.邮差总按两遍铃〔2〕 3.篮球队员踢足球 裴朵匆匆赶到球场，看到队员们正围在一起，打一个穿着篮球队服的学生。她冲上去拉开队员们：“都给我住手！” 队员们看到裴朵过来，纷纷停手，王荆轲却还在纠缠。裴朵一把拽过他：“王荆轲，你干什么！怎么队长还这么冲动！” 王荆轲不服：“是他嘴里先不干净，骂我们是烂队。” “我说错了么？球踢得不怎么样，骗姑娘倒是一套一套的。厚颜无耻，我呸！”篮球队员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污渍偿。 王荆轲闻言还要上前，裴朵拎住他脖领子一把拽了回来：“不许打架！骗什么姑娘？” “这傻帽非说何心言是被我骗进啦啦队的。我骗又怎么样，有本事你也去骗啊，你怎么骗不来？”王荆轲气呼呼地说撄。 裴朵哭笑不得地看着篮球队员：“何心言？这位同学，我想你是误会了。何心言之所以加入，跟队员们没有任何关系，是我邀请她加入的。” 王荆轲在旁小声提醒：“他叫陈一之！全校都知道他是个大花痴，眼睛里只有何心言，为了她，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陈一之上下打量裴朵：“你邀请？你几班的？” “会不会说话，这是我们的领队裴老师。”王荆轲不满。 “老师又怎么样？老师就能强迫别人做决定了？你有什么资格替何心言做决定？少管闲事，带好你的破足球队吧！” “你再给我说一遍？” 两人又纠缠在了一起。 一个悠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人家说的也没错，你们就是一支大烂队。体力用来打架了，踢得好球才见鬼了。”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穆奇优哉地走过来，何心言跟在他身后。一见到何心言，陈一之顿时收敛，整了整被拽歪的领口。 穆奇走到陈一之身边：“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你不是说何心言是被骗来的么？听听当事人自己怎么说。” 何心言小声道：“没错，我是被裴老师拉进来的，但没有人逼我，我是因为喜欢足球，自愿加入。就算裴老师不邀请我，我仍然会加入。” 陈一之面露失望之痛心之色：“你怎么就喜欢足球呢，中国足球都烂成这样了！就算喜欢足球，也不能喜欢这种烂队伍吧！” 裴朵看着陈一之，忽然凑到了穆奇身边，耳语：“我觉得，陈一之可以守门。我之前在体育馆看过他打篮球。他空中接球和抢断都很厉害。我就觉得他可以试试。” 穆奇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地看着裴朵：“连你脑子都开了窍，看来我果然是个天才。” 裴朵待要反驳，穆奇却径直走到陈一之身边，打断了一众人的争执：“足球队烂不烂，轮不着一个外行人评判。这么口无遮拦，难怪会被人揍。再说了，烂不烂和喜不喜欢，是两码事。就是会有人爱上烂人，而有很多人明明很好，却偏偏没人要。” 队员们哄笑起来，陈一之看着何心言，满脸不忿。 穆奇一指何心言：“她去篮球队是没什么可能了，你永远也别想看到校花为自己加油，除非你加入足球队。不过这也不大可能，你是个外行人，这支烂队里没你的位置。” 陈一之急了：“谁说我外行，我可是篮球队的队长。不就是踢球么，小儿科，我分分钟踢给你看。” “怎么，你要加入足球队？”穆奇促狭地笑着。 陈一之闻言愣了一下：“加入就加入。” 一旁看好戏的队员们都愣住了。 “你能不能加入，我说了不算。”穆奇朝王荆轲努了努嘴，“球队队长是他。队长点头了，你才能入队。” 说着，穆奇没事人一样走开，路过王荆轲身边时，朝他连使了好几个眼色，王荆轲看得似懂非懂，但也貌似会意地点了点头，将脚下的球挑起：“如果你能把我的球抢下来，我就让你入队。” “来吧。”陈一之不屑。 “但是，要是你抢不下来，你就得给足球队全员道歉。” “行！” 众人来到了操场边，陈一之踢腿拉筋，做着准备活动。随着穆奇吹响哨子，陈一之朝王荆轲冲了过去。 王荆轲眼明脚快，穿裆过掉了陈一之。周围爆发出叫好声，王荆轲也有了信心，微笑看着陈一之。陈一之满脸通红，转身又扑了过来。王荆轲利用技术，一次一次绕开陈一之。陈一之屡屡被穿裆，狼狈不堪。 王荆轲越玩越high，竟然开始将球挑起颠了起来。陈一之恼怒异常，看准王荆轲将球挑起的空档，纵身用手将球拦了下来。刚高兴了两秒钟，听到了众人的哄堂大笑。 “哈哈，你懂不懂规则啊，手球，手球了！” 王荆轲不屑：“就你这样，还想加入足球队？咱们不知道会被判多少个点球！” 陈一之抱着足球，有些手足无措。 足球队员起哄着让他道歉认输，这时穆奇过来：“安静！按照规则，断掉王荆轲的球就算赢了。所以，赢的人是陈一之。按照约定，你被录取了。” 王荆轲结结巴巴：“穆帅，他……他手球了。” “刚刚有规定不能用手么？明明是你自己没用输了球，别找借口。” 王荆轲急了：“可是足球本来就不能用手啊！” “门将，就可以用手。”穆奇话一出口，队员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忘记了起哄。 一旁的陈一之倒抗议起来：“我不当！我加入足球队，是为了进球的，不是为了扑球。当守门员有什么意思，又出不了风头。”肯定会被女生们笑话，何心言会怎么看自己啊。陈一之心里咕哝。 穆奇毫不给面子：“我需要的是用手扑球的守门员，不需要用手扑球的前锋。你要是愿意加入就留下，不愿意的话马上滚蛋。” 陈一之被说得脸上一红。队员们又开始起哄，纷纷让陈一之滚蛋。陈一之愤愤地离开了。 裴朵为陈一之不肯入队的事情急得团团转，却总也想不出办法。来操场，又看到穆奇懒散地坐在看台上玩儿手机，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把夺过穆奇的手机。 穆奇吓了一跳：“干吗？” “我干吗？我还想问你干吗呢！陈一之放着篮球队队长不做要来我们足球队，你就这样把人家轰走，合适么？” 穆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瘫着：“他不愿意当门将，我还要他干吗？” “你能不能别那么粗鲁？他只是个孩子，你先让他进了队，再慢慢说服嘛。” 穆奇笑笑，说服有用的话，要他的聪明才智干什么？陈一之和周经纬不一样，他还是小孩心性，爱玩、不服输，随便用用激将法，肯定上钩。 他不理裴朵，招手叫来王荆轲：“刺秦，过来，跑步前进！”接着对王荆轲耳语一番。 裴朵疑惑：“你又出了什么鬼主意？” “能让陈一之乖乖入队的鬼主意。”穆奇悠然地躺回去玩手机。 王荆轲得令，训练后拉过丁羽开始做思想工作：“说实在的，你觉得让陈一之来守门，靠不靠谱？” 丁羽一愣：“陈一之……他身体素质其实挺好的，反应也快，虽然不会踢球，守门还是挺不错的。就是人太讨厌，还敢瞧不起我们。你不是真打算让他入队吧，我不同意啊。” “一开始我也不愿意，但是你好好想想，咱们让篮球队的队长，来我们足球队当守门员……是不是很爽，有没有扬眉吐气的感觉？是不是打了篮球队瞧不起我们的那些人的脸？”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我这有个好办法，不过得跟他本人凑近乎才搞得定，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约他出来谈谈？” “别问我，我不跟他打起来就不错了。不过，周经纬跟他是前后桌，我们可以跟他商量商量。” 两人去操场上找来周经纬，三个脑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讨论着如何实施穆帅的鬼主意。王荆轲边讨论边赞赏：“果然是穆帅，真是有一套！”连丁羽也不自觉地被他影响了。 自习课上，陈一之抱着课本心不在焉。他听见后排周经纬絮絮叨叨：“漂亮！帅爆了！”“太棒了，简直是男神！”他回头一看，周经纬正聚精会神看着手机，时不时握紧拳头，雀跃欣然。 “喂，你看什么呢？”陈一之好奇。 周经纬头也不抬地用亢奋的语气小声说：“足球集锦。” 陈一之不屑地转过身，嘟囔：“足球集锦有什么好看的，没劲。”却依然被周经纬不停地碎碎念牵住神经，有些好奇，但是又拉不下脸回头看。 过了一会，他看到周经纬出去了，赶紧回头，手机还在桌上，还在播视频！他按捺不住好奇心，左右张望一番，将手机拿了过来。视频是各种门将的精妙扑救，精彩纷呈，陈一之不自觉地被深深吸引，看到一个门将的精彩扑救后，忍不住激动地握拳：“救得好！” “这是戈登班克斯，被称作英国铁闸的传奇门神。” 忽然听到周经纬在背后悠悠地来了一句，陈一之有些扭捏。将手机往桌上一扔，板起脸来：“没意思，不就是个门将么。”说着转过身去。 周经纬不紧不慢地继续解说：“班克斯扑出了球王贝利一颗本来必进的球，被称为世纪扑救，从此载入史册，风光无限。你知道他粉丝有多少吗？” “那……在你们足球队，门将真的重要吗？” 看着陈一之若有所思的样子，周经纬几乎憋不住笑，赶紧装出一脸鄙夷的样子说：“外行！门将几乎就是半支球队，当然重要！” 陈一之左思右想，一下课，就跑到操场，见穆奇在看台上打盹，便叫醒了他。穆奇打着哈欠斜睥陈一之一眼，冷冷道：“什么事，说。” “你们都说门将好，你为什么不当门将？”陈一之把想了半节课的疑问丢出来。 穆奇好笑：“废话，因为我是教练！再说了，像我这种全能型的人才，什么位置都打过。” “门将站在最后面，球都摸不到几次，有什么风光的！” 穆奇上下打量陈一之一番，一副见到弱智的模样：“哎——所以说你是个外行。你知道守门员的号码一般都是多少么？1，一号，no.1！这是什么概念？全队就数他最大！还有，你看过门将的队服什么样么？” 不给陈一之思索的机会，穆奇马上开口：“门将的队服样式千百种，总而言之，是和其他人不一样，还可以自己搭配种帅气的穿法。你知道这又是为什么吗？再有，你不要以为门将不抢眼。花蝴蝶坎波斯听过没？蝎子摆尾、疯子伊基塔知道不？还有将任意球踢得出神入化的狂人奇拉维特……这些都是守门员。我告诉你，一个懂得自我包装和炒作的门将，轻而易举就能成为全场的焦点。关键是要动脑子，明白？” 陈一之听得一愣一愣，听到最后，赶紧掏出小本子记录：“您刚说的花蝴蝶，还有什么疯子……” “你干吗？” “我回去找一下他们的视频，学习一下。” “你一个滚蛋的人，学习这个干吗？”穆奇用嫌弃的口吻说。 “我愿意加入足球队，当门将！”陈一之一脸憧憬，腆着脸凑到穆奇身边。 穆奇满意地笑了。 “啊，美丽的海滩，椰林树影，水清沙幼……”穆奇戴着太阳镜懒懒地躺在躺椅上，心里幻想着南海姑娘，耳边是队员们的鬼哭狼嚎。还有表格女的碎碎念。 “海边训练了这么多次，大家虽然还不及秦明浩标准，但总算像点样子了……” 穆奇睁开眼，椰林树影不见了，只有一队被虐得龇牙咧嘴的踢腿少年。 “还差得远呢。”穆奇吹哨，“踢腿训练结束，接下来分组，一组蹲起跳，一组涉水跑。” “啊……”队员们一脸痛苦，但还是乖乖分组，一组在沙滩上做蹲起前跳，一组在水没过小腿的浅水区跑步。除了秦明浩和周经纬，其他队员明显对训练都感到吃力，王荆轲跑得龇牙咧嘴，浑身摇晃，丁羽更是苦苦哀号。 穆奇只当没看见没听见：“刺秦！让你蹲起跳，没让你弓着身子跳，你是虾爬子吗？你们两个跑步还是遛弯呢，这是训练不是约会，都跑起来！丁羽！沙袋绑好了，再偷偷解下来你就给我背着周经纬跑。” 丁羽哭丧着脸嘟囔：“你这是公报私仇！你就是永远看我不顺眼！这么多队员，怎么只给我一个人绑沙袋！” 穆奇充耳不闻。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终于，穆奇吹哨解散。周经纬赶紧看看时间，想早点回去。裴朵悄悄过来，给了他一叠文件。 “这是份翻译工作，看看有没有兴趣。“ 周经纬诧异地看着她，又看看文件。“您……给我介绍工作？” “我看过你的成绩，英语成绩极好，这些对你来说应该不难。而且这边长期需要人，工作比较稳定，收入也很不错。你课外兼职翻译点东西，就不用再去违法替你爸爸开出租车了，能赚钱，还能巩固英语水平，当然，也不用每次参加训练都急着走了。” 周经纬十分感激，把文件装进书包里：“谢谢裴老师，我一定把工作做好，也一定好好为校队尽力。真的谢谢你。” 裴朵看着周经纬轻松雀跃的背影，欣慰地笑了。这几天她一直冥思苦想，打算给周经纬找个工作。最后通过尹剑帮忙，给他找了这份工作。最重要的是，介绍工作比直接塞钱让人容易接受多了。周爸爸那天说每一分钱都是汗水挣来的，深深打动了裴朵。她从小家境好，没吃过苦，也见不得别人吃苦，所以对被有难处的老人深陷麻烦的学生，都有怜悯心。现在她发现，不合时宜的怜悯是对这些认真生活的人深深的侮辱。她以前总想让所有的事情都看起来合情合理，公平正义，觉得这样自己就可以得到心灵的宁静。而穆奇却和别人不一样，他教她不要总想着“自己”的心安，不要去消费他人的不幸，不要去购买他人的悲惨。 对，他和别人不一样。 18.有故事的人〔1〕 1.一起躲雨的屋檐 招募陈一之的事情以“足球队员‘群殴’篮球队队长，篮球队队长被逼当守门员”的形式传得沸沸扬扬，很快就被陆捷添油加醋地告诉了钟艳，身为校长，这种事情不能不出面管，但她也不想为难穆奇。上次让裴朵做表格的事，她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太不理智；穆奇在活动室揶揄裴朵的那番话，听在心里也像是另有所指。她不想让穆奇觉得自己欺负裴朵，一直想找机会重新塑造自己在穆奇面前的形象，这次的群殴事件，正好是个机会。 她打电话叫来了穆奇和裴朵，想了想，又叫来了陆捷。 陆捷是唱黑脸的一把好手，一走进校长室，他就开始口沫横飞地数落着穆奇的不是。 “人，要在最合适的位置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陈一之好好的篮球队长，就被你们拉来当守门员了。你们这么做，有没有考虑过篮球队该怎么办？你们完全是在扯篮球队后腿。还有，这对陈一之同学的学习和训练，也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偿” 穆奇一脸若无其事：“加入足球队，是他自己的意思。又不是我们逼的。” “你肯定耍手段了！撄” 裴朵赶紧摆手：“陆老师，你别激动，这事儿跟穆教练其实没什么关系，陈一之是我看中的。你放心，我会制定一个时间表，一定帮陈一之合理安排两个队的训练时间，既不会耽误他篮球队的训练，也不会耽误他的学习。” 陆捷不依不饶：“你做时间表就有用么？你再怎么做，一天还是只有二十四小时，陈一之哪来那么多时间！裴老师我看你挺懂事的样子，怎么也跟着穆教练胡闹呢！” 裴朵被训得不知所措，求助地看向穆奇，穆奇冲她眨了眨眼：“陈一之已经是成年人了，他的时间自己会安排，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钟校长，您说呢？” 本打算树立公正仁慈形象的钟艳，看到穆奇和裴朵的眼神交流，心下一沉，开口：“穆教练，足球方面你是内行，我一直是很相信你的。不过，篮球队的确身系学校荣誉，马虎不得。裴老师，你刚刚提出要为陈一之做一份时间表，我觉得很好。下班之前，我要看到。” 裴朵为难地看着她：“校长，现在已经下班了吧？” “问题还没解决，就想下班了？”钟艳提高了声音。 话一出口，她就开始厌恶自己。坐在校长的位置这些年，她一直秉公办事，希望能最大限度地对得起学生，对得起教职工；但面对穆奇，她完全无法用理智控制自己的行为，这段时间，做了多少让以前的自己鄙夷的事情？今天本想借此机会弥补失误，消除误会，但看到穆奇对裴朵的眼神，她不受控制地又走向错误的航线。 “可是预报说今晚会有大雨，我能不能明天再……”裴朵小声恳求。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加班，我今晚也会待在办公室处理未完成的工作。年轻人，要有点责任心。”钟艳不为所动。 “就是，你看人钟校长都以身作则了。况且，做表格这种事，对裴老师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没问题的。”裴朵非常气愤，转过头狠狠盯着穆奇。 穆奇装作没看到的样子：“你自己说你今天加班的，我成全你而已。” 裴朵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应允钟艳。 夜色深沉，墨云滚滚，穆奇开着跑车往回走，忽然瞥见一旁在公交车站内躲雨的裴朵。穆奇露出一丝微笑，一打方向盘朝裴朵的方向开过去：“你时间表做完了？” 裴朵见是穆奇，气不打一处来，扭过头不理他。 “啧，真不愧是表格女，动作还真快。” “你落井下石害我加班，结果你自己还不是没能躲掉这场雨，活该！” “好，我活该。那你继续慢慢等吧，我就不陪你耽误时间了。”穆奇一脚油门，车轮溅出水花，裴朵连忙躲避，气得跺脚：“穆奇你个大混蛋！你也不说送送我，一点爱心也没有！” 不知道是自己声音穿透力还是混蛋良心发现了，裴朵看到跑车竟然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一条无耻的胳膊伸了出来，得意地招了招。 裴朵看了看外面的大雨咬了咬牙，决定暂时丢下可怜的尊严，坐上了穆奇的车。却没不知身后有一双眼睛正充满恨意地看着这一幕。 穆奇一路开得飞快，裴朵神色紧张地问：“干吗下雨天还开这么快！”说着赶忙把安全带系好。 “送你回家就得绕远路，多耽误时间。我的车底盘那么低，万一进水了，你赔啊？”穆奇想了想维修店的价目表，不禁开得更快了。跑车在路上溅起高高的水花。然后他发现开得快也并没有什么用，因为这个低智商的表格女竟然迷路了。 “大小姐，你连学校的路都找不到吗？” “这路看着挺眼熟的，但是我又都好像不认识。肯定是因为下雨，要是不下雨我一定能找到！” “……我怎么摊上你这种路痴……” 慌张中，跑车开进了严重积水的路段，陆捷心下一沉。 “完了。” “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为了你个路痴，开到积水里了。我车要是熄火了，你可得赔钱。” 跑车发出巨大轰鸣声，穆奇硬着头皮踩死了油门，车向前冲去，车速却渐渐慢了下来，穆奇怎么猛踩油门都没用，只能睁眼看着车渐渐滑行，最后停在了积水当中，水已经没过了车们的三分之一。 穆奇气恼地砸了砸方向盘：“不认路还敢带路，你这种人要是流落到荒岛，一个上午都活不过去。”穆奇一边说着，一边拨着电话号码：“道路救援吗？我们在蜀汉路北口这边儿……什么？能不能快一点儿啊，我赶时间……喂，喂？居然敢挂我电话！” 裴朵小心翼翼地问：“怎么说？” “他们说，现在需要救援的车辆太多，让我们耐心等候。” “那我们岂不是要等很久……”裴朵泄气地嘟囔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穆奇，小声地试探着问，“其实，这儿离我学校应该也挺近了，要不然，我先……” 穆奇斜了裴朵一眼，语带鄙视：“我还以为你真是道德楷模呢，原来你那道德洁癖只能强加于人，落自己身上，立马暴露本性。这就要丢下捎你一程的恩人跑路了。” “好嘛，我陪你等！你拖车修车的费用，我也全包了。”裴朵自知理亏。 夜深，救援车终于赶到，水也已经退了。跑车被工作人员拖走，只留穆奇和裴朵两人在夜里大眼瞪小眼。穆奇很不幸地意识到，车没了，大半夜，学校附近这种荒郊野地也打不到车，自己怎么回去？ 他看着裴朵，指了指天上遥远的一颗星星：“看见没，那有一颗星星，好亮……” 裴朵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不解：“不就是一颗普通星星吗？” “太不普通了，百年难得一遇的灾星啊。” 裴朵气得转身便走，穆奇却罕有地在后面示弱。 “喂，在你的地盘，不帮着想个办法？让这么有爱心和责任心的金牌教练露宿街头你忍心吗？” 裴朵闻言，停下了脚步。想了想，领着穆奇来到学校附近的宾馆。宾馆陈设简陋，而且十分破旧，穆奇上下打量着，摆出十分嫌弃的表情。然而就算是嫌弃，自己也没法住—— “出示下身份证。” 裴朵拉住正在四处打量的穆奇：“拿一下身份证。” “我没有带。” “你怎么能不带身份证呢？” “我这么有身份的人需要随时带身份证吗？你自己不也没带？” 前台无奈：“没有证件，开不了房间。” 皓月当空，夜深人静。穆奇接受现实，坐在马路边上发呆，路上别说出租车了，连一辆私家车都没有。裴朵愧疚地看着他：“看来，只有这最后一个选择了。” 裴朵像做贼一样鬼鬼祟祟地拉着穆奇顺着墙边拐到宿舍门口，紧张地叮嘱：“穆奇，请听好了。今天，我完全是处于人道主义，并且，恰好我的室友今天不在才收留你的。进入宿舍后，你必须要听从我的指示，不许在宿舍里胡作非为，你要是敢做出什么破格的事……” 进到宿舍，穆奇无视裴朵，大模大样地打量着。他惊奇地发现宿舍有一面墙全是excel表格，上面有裴朵的各种作息时间表、阅读书单、购物清单…… “我靠！这满满一墙密密麻麻是表格大世界吗？每天生活在横与竖之间，这是你做事只会拐直角的主要原因吗？” 裴朵懒得理他，扔给他一个睡袋：“没经过允许，我室友的床是绝对不能睡的，我的床你也不能睡，所以，你只能睡地板。这个睡袋就是你今晚的窝……”接着又扔了个眼罩给他：“这是眼罩，睡觉的时候戴上。” “我不需要，没那习惯。” “让你戴眼罩，是为了不让你看我！自觉一点！” 第二天一早出门，穆奇依然像做贼一样低着头溜墙根走出宿舍。两人在宿舍外会合，一起坐公交上班。 公交车启动，窗外有个学生在跟着车跑，裴朵见了赶紧喊道：“司机师傅，停一下。后面还有一个学生在追呢，等等他吧，跑得满头都是汗。”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淡然地踩足油门：“那学生每天都跑，从来不坐车……” 裴朵和穆奇仔细看去，发现是个穿着萃英实验中学校服的学生，有些意外。 到站后，两人下车，却发现刚刚追赶公交车的学生竟然已经走到了校门口。穆奇大惊：“我没看错吧！他有任意门吗？” 裴朵算了起来：“从刚才那站开始算，到现在这站是5个站，至少8公里，这也太快了吧！” “哇，你不仅是表格女，还是*计算器啊！”听了裴朵的数据，穆奇十分惊讶，赶紧叫住男生，“同学，留步！”穆奇追上去，拍拍他肩膀。“我是萃英中学校足球队聘请的教练，穆奇，叫我穆帅就可以了。同学你怎么称呼？” 学生老老实实地答：“我叫顾墨。足球队？” “对，足球队。你每天跑步来学校上课要跑多远？” “哦，单程一趟大约跑二十一站，也就是十二三公里。”顾墨轻松地说。 穆奇瞪大了眼睛：“十二三公里！同学，你听我说，你是我见过耐力最好的奇才！你是萃英的骄傲啊，欢迎你加入我们足球队。萃英足球队虽然以前成绩平庸，但是你们校方特地聘请了我这个职业教练加盟，我一般不轻易接手学生队伍的。自从我来了后，引进了目前国际上最先进的技战术，重新改良了训练方法。最近我们球队的成绩想必你已经看到了。你如果能入我麾下，我保证你……” 牛没吹完，被打断了：“我从来没踢过球，也没有兴趣，不好意思，帮不了你们。” 穆奇看着顾墨园区的背影，赶紧叫裴朵：“他叫顾墨，快，人肉他的资料！” 2.归来，仍是少年 裴朵从丁羽等人那里问来了顾墨的情况，却高兴不起来，一方面，这个学生有点可怜，他是贫困生，家里是农村的，现在借住在郊区亲戚家中。这孩子特别懂事，为了省钱，从来都不坐公车上下学，每天沿着马路来回跑二十多公里。另一方面，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足球，对踢球也没什么兴趣，只会跑步不会踢球，招进来根本没什么用。 她心事重重地把情况告诉给穆奇，也说了自己的担忧：“一个根本没接触过足球的孩子，用得着你这么花心思，招进来能有什么用？” 穆奇听完沉思了一会，抬起头就是戏谑的表情：“我看你真的是头发长，见识短！球员其实分两种：一种是可以左右比赛决定胜负的将帅；而另一种，则是可以干苦活累活的工兵。对于有些位置，尤其是对非专业的赛事来说，很多时候体能和力量，比技术要更加实用。像顾墨这样拥有跑不死的超强体能的家伙，可谓百年不遇，如果在我手上，绝对能培养成一个合格的‘护舒宝’！” “护舒宝？什么意思？” “很贴身的那种，哈哈。”穆奇见裴朵心情沉重，忍不住逗她。 “你这是什么破比喻？！”裴朵气得走开。被穆奇这么一闹，她心里也好受了许多，收敛起不受控制的怜悯心，专心想着如何能让顾墨加入足球队。 见裴朵离开，穆奇恢复了沉思，顾墨的故事让他想到了当年寄人篱下寒酸孤僻的自己。他懂得顾墨的心情，知道自己的鬼主意毫无用处，要让顾墨入队，最简单也最复杂。简单，是因为只需要用言语说服；复杂，是因为这些言语，要从自己内心挖出来。他知道，自己是个须眉浊物，大多数成年人的复杂阴暗丑陋都能在他身上挖掘出来，挖得再深他也毫不在乎；但这次要挖出来的，是他少年时的赤子之心。 穆奇准备了一个小饭盒，然后把顾墨叫到训练操场。顾墨过来，他一副和顾墨很熟的样子，打了个招呼：“来啦？坐！”说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打完招呼又自顾自地看起训练来。 “您找我……是什么事儿啊？”顾墨疑惑地问，并不坐下，“穆教练，我不懂足球，也没有时间参加社团活动，如果是……” 穆奇打断他，一把拉着他坐下来，接着从旁边拎起小饭盒递给顾墨：“放心吧，叫你来不是忽悠你进球队的，就是想跟你聊聊。来，尝尝这个。” 顾墨犹豫地握着饭盒，穆奇一把拿过来直接打开递到他手中。顾墨看着饭盒里的一块块糍粑点心愣住了。 “我自己做的！”穆奇得意道。 “这点心，只有我们农村才有……” “没想到我会做农村的特色点心？其实我也是从山村里出来的。” 穆奇假装没看到他惊讶的表情，自顾自说下去：“小时候，我跟你一样，也是走出村子，来到城里读书，寄宿在亲戚家里。因为我来自山村，和同学们没什么交集，也没有共同语言，所以一直都无法融入城市学生的群体中去。所以那时的我总是一个人，读了一年书，却没有一个朋友。但是没多久我就和同学们打成一片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墨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糍粑，不解地摇摇头。 穆奇的目光转向操场：“就是因为足球。” “那时候我上高中。没有同学愿意和一个乡下孩子来往，每天看着别人一起嘻嘻哈哈的上学放学，课间玩耍打闹，我都羡慕得不行，可是没有朋友，自己又很孤单……”穆奇沉浸在会议中继续说着，没发现裴朵已经悄悄地走过来，站在一旁聆听。 “直到有一天，我在学校的公告栏上看到了一张足球队的招生海报，那一刻就是我人生的转折点。”穆奇的声音平静，却似乎极具感染力，顾墨和裴朵专注地听着。 “加入球队之后，我发现，并肩作战是和队友们建立信任和友情最有效的手段。当我成为球队不可替代的一分子后，就更加被队友簇拥，于是，我终于不再像个边缘人，不再不被重视。而随着球队不断取得成绩，我甚至很快成了学校中为人瞩目的学生……”说到这里，穆奇有些忧郁的眼神露出了自信的微笑，裴朵的眼神也柔和起来，静静地看着他。 而一旁的顾墨则露出了期盼的神情。穆奇拍拍他的肩膀：“其实之前想让你加入校队，就是希望你能够融入集体。”“我……”顾墨心里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穆奇从旁边拿出一件校队球衣递给顾墨：“这个送给你，你看看下面那帮小子——”他指着操场上穿着同样球衣的校队队员们，“当你跟他们穿上一样的球衣，站在场上的时候，你会感到你不再是一个个体，而是集体的一员，你会和大家一起，共同承载责任和荣耀……” 顾墨握着球衣看向球场，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盼。裴朵被此场景打动，不由自主地说：“顾墨，加入我们吧！” “可是……可是我对足球一点儿也不了解，也从来没有踢过……”顾墨突然又有些忐忑。 穆奇自信地一笑：“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么？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少年时的自己。我看人不会错的，你有潜力，而我有信心，一定把你培养出来。” 顾墨想了想，终于下了决心，点点头。 穆奇仿佛早就知道一般微笑点头：“欢迎，不过首先，你得叫我穆帅。” “穆帅！” 穆奇得意地笑着，裴朵笑盈盈地看着俩人。 虽然顾墨加入了球队，但其他球员对他还是有些顾虑，穆奇向球员们介绍了之后，特地强调了一番：“顾墨虽然经验不如你们丰富，但是体能很好，身体素质上你们未必赢他。以后相互学习吧。周经纬，你来带带顾墨。” 周经纬带着顾墨，教他一些传球带球的基础动作。顾墨带着球没跑两步，要么球就丢了，要么就绊到了自己…… 一旁的裴朵看着顾墨，有些担忧，转身问穆奇：“加入球队对顾墨来说当然是很好，可以融入集体，可是他完全没有经验，这样真的行吗？我怕会有反作用啊。” 穆奇抬头看着天。裴朵不解：“你在看什么？” “我看看天塌了没啊。” 19.有故事的人〔2〕 “又讽刺我，想说我杞人忧天？我——算了，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自从得知他的年少往事以后，裴朵对他发不起脾气来了，老觉得他其实就是那个瘦弱的农村男孩儿。她从小就特别钦佩那种能通过奋斗改变自己的人，所以在得知了他的过去后，心里有些感动…… 穆奇见她心事重重，不由得解释起来：“收顾墨我是有全面考虑的，你就不用瞎操心了，虽然他没有经验，但同时他就好像一张白纸……” 话音未落，队员们发出一片嘘声，穆奇循声望去，只见顾墨摔了个狗啃屎，球从他面前调皮地滚过。周经纬停住球，苦恼地皱着眉头，无奈地朝穆奇走过来：“穆帅，我们能不能先正常训练？马上就要比赛了，时间太短，顾墨这样根本不可能跟上啊。” 穆奇不动声色：“别急，先看看。” 顾墨不气馁地接连跑着，眼睛紧盯着球，完全不吃力的样子，有些队员开始收起了嘲笑。这时顾墨却自己停下了训练，找到穆奇：“对不起穆帅、裴老师，我得先走了，我家住得远……” “这样啊，那为了保证你能有充裕的训练时间，球队给你解决一下住宿的问题吧，这样以后你就不用赶着回家了。” “可以吗？！”顾墨闻言露出喜色，裴朵听后愣住了，看着穆奇，这时穆奇也看向了她。 “当然，这个问题就交给无所不能的裴老师来负责了！” 裴朵惊呆了。 训练结束后，裴朵追着穆奇走进足球活动室，愤愤地谴责：“你的话怎么能张口就来呢？你事先有没有了解过情况？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萃英实验中学是走读制，根本就没有宿舍的，我们怎么解决顾墨的问题啊？你为什么总是提一些无理的要求，你当我是哆啦a梦？” 穆奇无辜地耸耸肩：“但你是球队领队啊。领队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处理球队各种事情，其中当然包括解决队员的实际困难。这怎么能算无理要求？” 说完，若无其事地走开，裴朵被噎住，无奈地叹了口气偿。 小粉丝丁羽路过活动室，看到她闷闷不乐的样子，轻轻问：“裴老师，想什么呢？” “没什么，顾墨家住得太远了，为了不耽误训练，我想帮他解决住宿问题。” 丁羽满意地看着裴朵：“不愧是我的女神，善良大气，你别发愁了，我有办法。” 裴朵不相信地看着他：“我都快愁死了，你能有什么办法？” 丁羽诡异一笑：“我可是萃英百晓生！你知道吗，陆捷老师的家离学校特别近，让陆老师收留顾墨，既能解决距离的问题，说不定还能督促他的学习！” “听着是不错，人家陆老师能同意吗？”裴朵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丁羽拍拍胸脯：“有我在，肯定行，走吧！” 不出裴朵所料，陆捷当场就拒绝了。 “我很乐意帮助学生解决问题，但是最近确实不方便！” 丁羽不想看到裴朵失望，急切地站了起来：“陆老师，别的您都不用管，就让他在这儿睡就行了，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您就帮帮忙吧。” “我知道，我主要有两个担心，一是你们这样帮顾墨安排问过他自己没有？他说不定必须要回家呢？训练可以不要影响学生的正常生活，这是我的原则。第二就是我最近有一个考试，跟你们一样，我也需要学习，顾墨到这儿来我们只能相互影响，你们说呢？” 丁羽还要争取，被裴朵摁下：“我们特别理解陆老师，问题我们自己解决，打扰您了，我们先走了。” 裴朵拉着丁羽往外走，裴朵一出门，丁羽凑进来，压低声音跟陆捷说：“陆老师你就帮帮我吧，其实特简单。” 陆捷一脸严肃：“帮顾墨就是帮穆奇，我不可能同意的，我警告你丁羽，别忘了你的立场。” 丁羽怏怏离开。 虽然求助陆捷失败了，但还是给裴朵提供了一个思路。她鼓起勇气，找到校长室：“钟校长，顾墨的情况真的很特殊，就算不参加球队，他每天也要跑步十多公里来上学，特别辛苦……“她忐忑地说着。自从两次加班事件，她总觉得校长对她怪怪的，有些怕钟艳。 “这是穆教练的意思吗？”钟艳开口。 裴朵点了点头。 “我了解了，他的情况是比较艰苦，我也很想帮上忙，可是学校确实没有宿舍，所以也谈不上什么特批的。如果要坚持顾墨进行球队训练的话，我建议你在学校附近找找住宿的地方，然后和顾墨的家人商量一下？” 裴朵面露难色：“……好的……” “或者看看附近有没有哪位老师家适合学生寄宿的也是种方法。”听说是穆奇的要求，钟艳不由得多动了些脑筋。 “这个我们也想到了，其实……陆捷陆老师家就在附近，只是……他好像不是特别愿意……” “哦，那这样，你们先去打听，我再帮忙想想办法。” 裴朵道谢离去，钟艳钟艳略一思索，拨通了陆捷的电话，约他出来吃饭。 饭桌上，陆捷端起红酒杯的手有些颤抖：“真的谢谢你，这样的安排让我非常惊喜。” 钟艳客气地笑了笑：“我们是同学，工作中你又帮了我很多，这就应该谢谢你了！” 陆捷忙说：“你知道，这都是我愿意做的。” “我最看重的就是学校，你能在这方面这么支持我，我很感动，来我敬你一杯。” 陆捷有些激动，一饮而尽。 “对了，听说那个顾墨住得比较远，他们想找你帮忙，住在你那儿？”钟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描淡写。 陆捷愣了一下，瞬间有些不悦，但是按捺着：“是啊，不太方便，我最近想考个职称，所以在准备复习。” “我觉得不影响吧，如果能帮忙，你就帮帮他吧。” 听了钟艳的话，陆捷长叹了一口气。万万没想到，钟艳请他吃饭，竟然还是为了穆奇。自己对她一往情深，她毫无感知也就罢了，居然还为了别的男人来找他帮忙！ 他恨恨地想着，忽然回忆起那天丁羽在门口的狡黠眼神，转念一想：这样是帮了顾墨的大忙，他肯定会十分感激，那就相当于在多了一个你的眼线，可以了解穆奇的一举一动……丁羽这小子今天能为了穆奇的事情找自己帮忙，明天就能被穆奇同化…… 打定主意，陆捷开口：“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为了学生也为了校队，当然最重要的是为了你，让顾墨住我家吧。” 第二天一早，钟艳迫不及待地找到足球活动室，矜持地开口：“顾墨的住宿问题好像已经解决了。” “赞！”穆奇惊喜的反应让她欣喜不已。 “嗯，我跟陆老师提了下，陆老师也很乐意帮助顾墨和校队的，他已经同意顾墨入住了。所以我顺道来通知你们一下。”钟艳故意说得云淡风轻。昨天面对陆捷那么有底气，今天在穆奇面前却只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丝丝的失态影响到自己在穆奇心里的形象。 穆奇不住口地夸赞：“表格女，你看看人家钟校长这办事效率！感谢感谢。” “不用客气，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会想办法满足的。” 裴朵开心地带着顾墨来到陆捷家，顾墨进门，陆捷看到他的鞋子衣服都是旧旧的而且很土，略有不快，但也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他带着裴朵、顾墨来到客房，顾墨没想到自己还有独立的房间，非常惊讶，呆立在门口。 裴朵推着顾墨走进去，注意到房间的摆设用具几乎都是新的：“陆老师你人真好，不仅给顾墨准备了单独的房间，这屋里的东西也都是新添置的吧！” 顾墨笨拙地感谢着：“陆老师，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谢谢陆老师……” 第二天早上，陆捷打着哈欠走出卧室，见到阳台上挂着一排刚洗干净的衣服，瞬间就清醒了。他揉揉眼睛，又环顾四周，发现整个房间都被打扫整理过了，十分整洁，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客厅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两盘煎蛋。正诧异间，顾墨端着两碗面出来，陆捷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家里的变化，他微微被感动。 “怎么连我的衣服你都，这老师太不好意思了啊……” “在家里这些都是我干的，习惯了，陆老师你也习惯就好了。” “好好，哎呀，这孩子太懂事儿了。”陆捷感慨着点头。 顾墨看见陆捷接受自己十分开心。准备换鞋出门时，陆捷叫住了他：“顾墨，你试试这个，看合不合适？” 顾墨见是一双全新的球鞋，连忙摆手：“不行不行，陆老师，您让我住在这我就已经很感激了，不能再收您的东西了。” 陆捷坚持：“我看你的鞋子都好旧了，而且也不适合踢球，这是双球鞋，你换着穿。”说着把鞋塞在顾墨手中，“老师让你穿你穿就是了，既然你借住在我这里，我就有义务照看你。现在咱们不仅是师生，还是室友，互相关心是应该的，不必要的客气就免啦。” 顾墨试着鞋。陆捷一旁关心地叮嘱：“你刚加入校球队，不仅要学会踢球，还要多了解大家，这样才能融入集体。在队里有什么不懂的，或者有什么不顺利的事情，都可以回来跟陆老师说，知道吗？”顾墨点点头，埋下身系鞋带，不敢抬头，怕被陆捷看到自己的眼眶是红的。 3.山人自有妙计 顾墨入队后，每天认真地做着带球练习，但比之前也没有好多少，仍是笨手笨脚的样子。丁羽看到顾墨的样子不由有些生气，他冲上前去，从顾墨脚下把球抢了下来。 顾墨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球就不见了，再抬头看，丁羽带着球又冲着自己而来。顾墨不懂拦截，但也没有被丁羽吓到，他没闪到一旁，而是在丁羽靠近之后，一根筋地死死逼在丁羽身旁，意外地逼得丁羽将球带出了边线。 丁羽这一路盘带速度很快，顾墨完全不输。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穆奇很是惊喜。他招手把顾墨叫过来：“想不到你除了体能好之外，速度也很不错啊！” “我也不知道，我的球被抢了，我就想抢回来来着，不过也没有成功……” “没关系，这样很好！来，我给你开开小灶，保证让他们跌破眼镜，后悔小瞧你！”说着，穆奇揽着顾墨往一旁走去，一路走一路嘀咕，还不时地停下来在地上用石子画图。 过了一会，穆奇觉得可以试试了，便一声长哨：“都过来都过来，带给你们一个全新的顾墨。” “全新？刚刚摔跤沾的泥还在身上呢。” “上了个15分钟的速成班，感觉自己焕然一新啦！”队员们纷纷嘲笑。 穆奇脸一板：“少废话，顾墨防守，你们单人组织进攻，有本事过他一个试试。” 王荆轲举手跃跃欲试。他带球突破，本以为轻松就能过人，却没想到顾墨不管前后左右，都紧紧地挨着自己，不仅如此，还紧逼着自己偏离路线，技术和刚才判若两人，队友们看着都愣住了。王荆轲之后，又有两名队员挑战顾墨，但无一例外地都被他化解。 王荆轲惊讶地问穆奇：“穆帅，你刚给顾墨传授什么秘技了？！让他从完全不会踢球到现在会铁网防守了？！” 穆奇打着哈哈：“我只是教他怎么化繁为简而已。” “您说得太高深了……说人话可以吗……” 穆奇瞪了王荆轲一眼：“我教了他一个方法，贴身紧逼着破坏。这虽然是最简单和最笨的方法，但是效果却是惊人的。” “确实惊人啊，现在他镇守的区域，一点也不容易突破！穆帅，求指导！” “要是人人都能学那就不是秘技了。好好训练吧还是。”说罢穆奇摆摆手得意地走了。 穆奇得意地走进活动室，裴朵坐在桌子前，并没有搭理穆奇。 “诶，我真是太厉害了，真是慧眼识珠，茫茫人海中我一眼就看中了顾墨，他是人才，而我则是天才！你没有发现吗？” 裴朵头也不抬，依然在纸上写写画画。 穆奇凑上前看了眼，发现裴朵又在计算，很是不屑：“我都有点要被感动了，你在表格计算方面真是个狂热的爱好者。” “顾墨来了，队里阵容有变，我当然得重新估算啦。快收回你的感动，反正我的世界，你永远不懂！” 穆奇看着裴朵画出的现有阵容搭配图，不禁拿了起来，微笑着弹了弹：“漂亮，这个组合我喜欢。” 裴朵抢回图：“我还没画完呢，还差门将陈一之。” “对，还有陈一之！真是个意外的惊喜呀。” 想到陈一之，穆奇不禁高兴起来。他眼睛一眯：“不过是时候该提高提高他的技术了。” 裴朵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穆奇又带着满脑袋的鬼主意来海滩训练球员，这次，把啦啦队也叫上了。只要队长何心言的眼光扫到训练场，陈一之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连连做出匪夷所思的高难度动作—— 陈一之半蹲侧滚翻扑球。 陈一之跳跃侧扑击球 陈一之以抢篮板的姿势跳跃起来接球，腾空距离达到一米…… 他成功地吸引了何心言的注意，她带领着啦啦队为陈一之欢呼：“陈一之，加油！” 陈一之更加兴奋，终于顺利地将自己狠狠地摔到地上，鼻血汩汩地流出来。但看到何心言就站在面前，他反而咧嘴笑起来。众人也都哄笑起来。 何心言上前，抽出纸巾，递给陈一之。还带着一点点嗔怒地说：“你可不能再做这种会伤到自己的动作了。” 陈一之接过纸巾愣在原地，犹在梦中一般。 穆奇在一旁得意地看着这一幕。裴朵见此小声地询问：“又是你捣的鬼吧？” 穆奇笑而不语。 “现在真好，我觉得接下来的比赛我有信心多了。”裴朵的声音里充满了雀跃，“我算看明白了，你就是嘴上不饶人，其实你说的不少东西确实是对的。” “哇，这你都看得出来？” 裴朵认真道：“你看顾墨，他进入球队之后，果然融入感增强了许多，刚刚看着他跟同学们一起打闹，笑得很开心，我也很欣慰，还好当时你坚持要让他加入。” 穆奇得意：”我的眼光一向不会错。” 裴朵看着自信满满的穆奇不由感慨道：“你总是这么自信，要不是你说，我真想不到，你的少年时代会是那么不容易。你从山村里凭自己的努力走出来，一步步融入城市，再到今天这么优秀，想想都很难啊……” 穆奇却鄙夷地看着裴朵：“你也太傻太天真了吧！我不过是讲了个励志的小故事，为了游说顾墨加入球队罢了，什么小山村，我怎么可能去过那种地方。亏你还是个硕士！竟然这么天真！哈哈，我那天说的经历，都是随口编的。” 裴朵诧异极了：“可，那个糍粑点心。” “哦，那个啊，小黑家的钟点阿姨做的，味道不赖，你想吃下次再给你做点。” 裴朵愣了半天，表情渐渐愤怒起来：“你！你真是无耻！你怎么可以这样去欺骗顾墨的善良和单纯？！你没看到他当时眼里的渴望和期盼么？他那么信任你！你竟然为了一己私利去编造谎言欺骗他？” 穆奇指指沙滩上的顾墨：“是跟他说实话，让他继续孤零零地上学放学，每天追公车，还是给他编个梦想，可以在海滩享受竞技的快乐？两者孰好孰坏，很明显了吧？说完，故作潇洒地拍拍裴朵肩膀。向前走去。 裴朵愣愣地看着顾墨奔跑的身影，感觉世界观受到了强大的冲击。 20.足球真正的精神〔1〕 1.赢球！赢球！赢球！ “统计分析显示，市中学生联赛循环赛第二场的对手新华中学虽不及首战强大，但绝对不容小觑，他们是稳扎稳打的类型，各项数据都很规范，靠这种稳定的渗透型打法一路胜利，形势不容乐观……” 比赛将至，裴朵一天比一天紧张。从小到大，她的成绩都很好，无论是学习，还是跆拳道，对她来说都能完全掌控，轻松打败对手拿第一。可是自从接触了足球，她终于知道世界上还有无法完全掌控的事情，还有“输”。一想到比赛有可能会输，她分外焦虑，统计了一大摞数据，拿到活动室，试图激起穆奇的工作热情。 穆奇忍无可忍，打断裴朵：“好啦！表格女你看看底下，看看操场上和谐的球员们，你就是最不和谐因子，这些对手资料、表格系统、柱状图饼状图真是要把我逼疯了！” “我是为了比赛胜利！偿” “比赛胜利用不上这些！”穆奇弄乱面前的表格，指指自己的脑袋，“而是要用这儿！算了，你没有你不懂！没时间跟你废话，我现在要去做赛前动员，赛前动员就是激发士气，请问你士气这个指标你的表格里有吗？” 裴朵很认真地思索着：“其实也可以通过一个数学公式算出一个百分比的……撄” 穆奇一脸不可理喻的表情走下看台，随意地坐在草坪上，队员们也都随意地散坐在周围。 裴朵小声问：“你不是号称要做赛前动员，激发士气吗？就这么松松散散怎么激发啊？！” “难道你认为动员就是扯着嗓子喊话？小伙子们，你们看看自己的周围。” 队员们互相看着，不知道穆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按我的要求，你们到现在才算是一个完整的球队。完整就代表着坚固，代表着实力的增强，也代表着下场比赛我们一定可以轻松拿下啦。”穆奇说得轻描淡写，但队员们听了都很激动。 穆奇瞥了眼裴朵，得意地继续：“你们上场就给我记住两个字——赢球！赢球！赢球！你们的对手新华中学，基本不重视足球校队。技术差、意识落后，体能有限，基本算是菜鸟，如果你们输了就是菜鸟中的菜鸟！我没有别的可说的了，这场比赛势在必赢！” 裴朵觉得很有必要把实际情况一一道出，指着笔记本上的数据抢白道：“通过我的分析，对方在快速反.攻还有单刀突破方面都很有优……” 话没说完，穆奇一把抢过那笔记本扔在身后：“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我们在所有方面都有优势！上场后，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尝尝被痛揍一顿的滋味！” 裴朵气急败坏，但是队员们已经在穆奇的鼓动下变得自信非常，她只好失望地摇摇头，这叫什么赛前动员，所有人都被这个高傲的家伙带得自大起来！这是太可怕了！ 随着三声哨响，比赛开始。萃英队开局完美，王荆轲开球传给队友，队员们开始短传推进。新华中学的球员几次断球，都被顾墨的贴身防守破坏，周经纬趁机迅速抢回球权，再次传给王荆轲等人。 就这样，萃英队员们从容地传球渗透到前场。丁羽控球佯装射门，传给秦明浩，秦明浩攻门，打偏。 裴朵见了不禁扼腕，止不住地叹气：“我们要不要喊暂停啊，进攻得太快了，要注意防守啊！” 穆奇一脸不可理喻地看着她：“拜托，这是足球好不好！你到底在紧张什么？”见裴朵一脸焦急担心的样子，他叫来了一旁做统计的替补队员管文飞：“技术统计做得怎么样？” 管文飞老老实实地答：“开场20分钟，我方控球高达14分钟，进攻6次，射门5次，射正3次，任意球一个，迫使对方犯规一次，还有……” “听见没，我们在数据上远超对手，作为表格女你不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穆奇一指场上，“你看看王荆轲和秦明浩。” 裴朵望去，王荆轲和秦明浩二过一传球过人。秦明浩带球再次突破两人，门前传球给王荆轲。王荆轲故意漏给丁羽，丁羽接球、射门，可惜出界。 裴朵看呆了：“踢得真好看！” 穆奇止不住地得意：“肤浅！王荆轲和秦明浩状态非常好，现在是气势正盛的时候，你要是再说一些长他人志气的话，我就……把你赶出去！” 裴朵心里不服，但看着场上队员们热火朝天的尽劲头，还是泛起了一阵欣喜。 对方带球杀到前场，顾墨紧紧贴着对方的身体，迫使他被迫传球。球传到门前，对方的队员却晚了一步跟上，匆匆踢了一脚射门，球滚向了球门。 陈一之意图迎上，但是看到周经纬迅速插上，连忙退回到了球门线附近。周经纬一脚踢到中场，破坏掉这次进攻。 穆奇看到这一幕，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说完他看了看时间，转身对裴朵说，“局势显而易见，破门只是早晚的事，既然胜券在握，我就先走一步了。” 裴朵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要走？！开什么玩笑，你是教练啊！” 穆奇根本不理裴朵，跟管文飞叮嘱着：“中场休息的时候告诉周经纬，门前协防一定不要有漏洞；提醒顾墨死死看住对方的12号；还有，让丁羽左边节奏可以慢一点。”叮嘱完，转身对裴朵说，“首先，我有事，要先走；其次，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第三，我不在的情况下他们赢了才能体现我运筹帷幄的风范，谢谢！” 走了几步，回头强调：“如果比赛输了，我就把头插到马桶里。” “你这是乱来，太轻率了！穆奇……”任凭裴朵怎么呼喊，穆奇已经径自走了。 赛后，裴朵给穆奇打电话汇报战况，打了好多次，接起来却一个陌生人：“喂，我是穆奇的朋友，他喝多了，现在已经不省人事了，对，彻底不行了……好好……我告诉你地址……” “好好，麻烦您了，我马上到！” 挂掉电话，裴朵叹气，瞬间气急败坏，心里恨恨地：这个穆奇！根本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混蛋！ 来到电话里那人说的ktv，却再也打不通穆奇电话，裴朵喊着他的名字，一个一个房间里找。服务员见她没头苍蝇似的，便迎了上来：“小姐，您找谁？” “穆奇！”见服务员一脸茫然，裴朵努力在脑海中搜刮着形容穆奇的词汇，“个子很高，长得特别讨厌，一看就想打他，喝多了！” 服务员恍然大悟：“楼上男洗手间，有一位顾客喝多了很久了！” 洗手间的门一推开，裴朵看到了穆奇，他脑袋插在马桶里，已不省人事，身上、地上吐得一塌糊涂。裴朵闭眼冷静了一下，屏息进入洗手间，第一件事不是扶他起来，而是拿出手机，阴沉地笑着按下了快门。拍完，她把穆奇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用力起身，但一下子就被他拽下去，险些摔倒。气喘吁吁的裴朵看着穆奇，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塞了一把钱给服务员：“把他背出去。” 服务员把穆奇背到停车场，带他们找到穆奇的车子。裴朵拉开副驾驶将他塞了进去，然后自己坐进驾驶室。坐下后却愣住了：“送到哪儿呢？总不能还去我宿舍吧！” 这时穆奇的手机响了，裴朵四处翻找，摸出了手机接听：“救星！喂，我是穆奇的朋友，他喝多了！” “紫荆路184号，天安豪园小区，如果遇到他们房东，你就扔下他玩命跑……”裴朵碎碎念着电话那头给的地址，还好，电话里是穆奇训练学校的搭档小黑，对他的情况比较了解。找到了穆奇的住处。裴朵吃力地把他拖下车，再扶起来，就已经满头大汗了，看着小区里交错绵长的石子路，心里有种绝望的情绪。这时一个保安走了过来，裴朵连忙求助：“保安大哥，帮帮忙……” 顺利来到穆奇家门口，保安转身离开，裴朵吃力地架着穆奇站在门外，将手伸到他的裤子口袋里掏钥匙准备开门。忽然穆奇的脑袋转了过来，嘴唇轻轻划过她的耳边。 裴朵大惊失色，忙把他往外一推，穆奇毫无意识，趔趄着就要摔倒，裴朵连忙一把拉住：“原来是喝多了！” 终于推开门，将穆奇扶进屋子，裴朵力气透支，瘫坐在地上。喘了会气，她好奇地四下打量了一番。穆奇的房间稍有凌乱，但整体还算整洁，而且装饰颇有藏族特色，房间显得很有品位。她不禁喃喃道：“还不错嘛！至少……不算太邋遢……” 还未感叹完，躺在地上的穆奇又吐了起来，裴朵望去，只见他吐得满身满地都是。她无奈地掏出电话，拨了出去：“喂，是家政服务中心吗？我想现在此刻马上要一个小时工。对，没关系加钱也可以！但是一定要男性！我这是为你们好，一定要男性！谢谢！” 帮手终于来了，裴朵在钟点工的帮助下把浑身污秽的穆奇连皮带肉冲干净，然后翻箱倒柜，找出干净的衣服准备让钟点工给他换上，然后把他丢到床上睡觉。 好容易折腾清楚了，裴朵准备出门，看了眼房建，发现刚刚找衣服时拉开的柜门没有关上。她上前关门，瞥到柜子里乱塞着数座奖杯、奖牌，还有一大堆陈年报纸杂志。“房间这么干净，柜子却这么乱，还真是金玉其外啊。”裴朵嘟囔着准备关上门，发现杂物里有张x光片。她好奇地抽出来，辨认了半天：“这是……脚踝？” 正要仔细看，突然发现床上的穆奇竟坐了起来，正盯着自己，裴朵吓得一个激灵。 穆奇一个箭步跳下床，近乎粗暴地将x光片抢下。 “我……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是不小心看到的。”裴朵小心地说。 这时穆奇似乎已经清醒了许多，怒道：“不小心还看了这么久，那真是太不小心了！你怎么会在我家的？” 这个问题直接把裴朵激怒了：“我怎么会在你家？这个问题真是问得太好了！因为你喝得烂醉如泥！因为你不省人事，我不得不把你扛回来！因为你吐得满身都是……” 穆奇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裴朵看到他错愕的表情，更生气了：“你想什么呢，我找钟点工给你换的衣服，还是个男钟点工！” 穆奇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好险，好险，吓死我了！” 见他已经清醒，裴朵没好气地拿出手机，把穆奇头插在马桶里的照片摆出来。 穆奇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地喊了一句：“输球了？” “没错，而且你的脑袋真的插进马桶里了，算你说话算话！” 穆奇顾不上她的嘲讽，自言自语：“不可能啊，今天这场球我十拿九稳绝对不会出意外的，而且我走的时候还交代了关键点，怎么会输呢……” “可能你的脑袋被马桶冲回20世纪了吧！”裴朵咬牙切齿。 “一定是那帮笨小子，根本没领会我的战术，是要多笨这么简单的打法都不懂啊！要么就是骄傲自大掉以轻心被别人钻了空子，骄傲是智商低的体现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有可能，因为他们的教练就不知道！他们的教练不仅骄傲自大、自以为是、低估敌情而且不负责任，如果不是你提前离开，半场的时候做一些调整根本不会出什么意外，现在你竟然赖在队员身上，简直就是无耻幼稚不可理喻！” 意外的，穆奇一句都没有反驳，而是冷冷地问：“到底是怎么输的？” 裴朵对他的反应表示满意：“还好我这个负责有爱有先见之明的领队录下了比赛的全程。”说着，裴朵取出ipad，播放起视频。 第一段视频是穆奇走后，王荆轲一个传中，秦明浩插上，传给前锋，前锋仓促射门，球有些无力地落到守门员脚下，守门员一个大脚果断开到中场。球落到了对方球员脚下，对方球员果断转身，快速反击。周经纬看到对方球员再次要传球，转身反而朝中场跑去，顾墨等后卫却紧紧追着对方球员。 裴朵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发表评论：“别人都在回防，不知道周经纬为什么朝反方向跑！” 穆奇表情依然冷峻：他想造成对方的越位，但是我们后卫线的其他队员没有明白他的意图，没有顺利协防。” 第二段视频，对方前锋球员顺利接到传球，单刀***，周经纬快速回防，奋力追堵。眼看着对方已经进入***，准备起脚射门，周经纬果断将对方铲倒，裁判的哨声响了。 穆奇看到这里，按了按太阳穴，焦虑地说：“这个技术性犯规处理得还算不错，只是任意球。” 场上，陈一之严阵以待，萃英队的人墙集中在左侧，对方球员虚晃一招，直接抽射，陈一之扑向右侧，但是球从他的两手上侧滑落入门。 对方得分！萃英中学的球员们都非常沮丧。 看到这里，穆奇把ipad推开：“知道了，我饿了，出去找点东西吃吧。” 穆奇默默起身，出门，找饭馆，吃饭，一句话不说。裴朵在一边快急疯了：“你到底吃完了没有？看了视频你到底怎么想啊！” 穆奇擦擦嘴，沉默不语，但直摇头。 “你什么意思？摇头是什么情况？” 穆奇抬眼，严肃地看着她：“这个失球，不是我们的损失，而是我们的收获。它说明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是什么？” “这些孩子们没明白一个道理，足球不是一个人踢的，是一个团队，一个需要信任队友并令队友信任自己的团队！” 找出了输球的问题，穆奇放下心，想了半天，似乎只对钟大姐不好交代。自己好歹是她寄予厚望的教练，要是她不高兴了，自己以后还怎么提租学校场地的事情？想到这里，穆奇决定第二天主动去校长室找钟艳谈谈。 钟艳见他来，没有打招呼，径自倒了一杯茶，放到穆奇面前。 “茶道中有一个传统，叫作斗茶。擂主拿出自己的茶具，茶叶，从冲泡手法到周遭环境，应斗者都要比拼一番。过程虽然要比出个输赢，其实，只是让不懂茶的人开始懂茶，懂茶的人更加懂茶而已！我很喜欢斗茶，因为这个比赛跟结果无关，重在过程。” “做校长的就是跟普通女孩的想法不同。竟然能从茶道说到输赢。”穆奇半真半假地拍着马屁。 “胜败很正常，何况我们中学的足球队原本就不是很好的球队，说到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输得起，一两次败绩也是情理之中！” 穆奇诚恳道：“这次我确实有责任，对球队有责任，对你也有责任：你有区教委给的压力，联赛名次对你很重要。” 钟艳微愠：“我就是希望你别有这样的心理负担才说这么多的！” “好吧，我只是不想……让你失望……” 听了这话，钟艳有些欣喜：“没有失望，相反，你一直给我惊喜，在各个方面。我对你很有信心，你就大胆放手去做吧。” 安抚了钟艳，穆奇来到操场，上课时间，操场上空荡荡的，绿色的足球场像草原一样空旷辽阔。他对着这片空旷发呆，想到自己的账户也空荡荡的，不由得心烦起来。小黑最近给他打电话，不是说租金要涨了，让他赶紧搞定萃英中学的低价场地，就是说这个月又亏了，场地的训练器械要更新了……感觉自己的生活也像片贫瘠的旷野，寸草不生。 正想着，裴朵走了过来：“穆帅，面对这次败绩，你有什么计划吗？” 穆奇继续看着操场发呆，完全没有理会。 “我猜你也没有计划，那就按照我的来吧。”说着，她又拿出了一堆表格，“我分析了所有参赛球队的战报，得出结论，在输掉这场原本难度不大的比赛后，在循环赛中，我们校队将很难再翻盘，因为接下来的对手太强大，尤其第三场要面对的是夺冠大热门4中，而就目前的积分来看，必须全部取胜。因为即使打成平手，也无法晋级……” 一直发呆的穆奇看着阳光下的裴朵，阳光打在她头发上，闪出温泽的光。看来，这片贫瘠的旷野里，还是有点奇花异草的。他突然笑了下，一脸自信地说：“我可以保证球队胜出，不管下一场对手是谁。” 然后看到裴朵又是一脸不敢相信。 21.足球真正的精神〔2〕 2.团结！团结！团结！ 比赛刚结束，萃英的队员们就闹起了矛盾，训练前，在饭堂里就吵起来了，整个球队陷入了相互指责和推诿的争吵中。 丁羽冲前锋嚷嚷：“你那个射门也太仓促了吧，认真点好吗？” “我已经跟对方的门将脸对脸了，能不射门吗？你不回防你干吗呀？想射门想疯了？” “防守有后卫！还有！顾墨，你为什么不跟周经纬协防，不一起造越位？还有陈一之，你怎么连个门都看不住！”丁羽恼火极了，挨个指责一通偿。 顾墨讷讷地：“……我……” “我说真的，穆帅走之前都跟我说了，要注意那个单刀逼近的人，我上肯定没问题。中场休息的时候我告诉你们了啊，你们不让我上！”替补队员也不忿撄。 “你说了之后，下半场我们就没丢分了，问题是……也没得分。”顾墨老实地打圆场。 丁羽恼怒：“怎么得分啊，顶着一分的压力，对方还严防死守！这种时候就应该改变战术，可惜我们教练不在！” “说来说去，就是因为穆帅当时不在场。” “本来就是，穆帅走的时候我就特不踏实，他这么走了，确实太不负责任了，这叫抛弃我们！” 队员们纷纷开始埋怨穆奇，王荆轲听不下去了：“别扯到穆帅身上，穆帅走一定有他的原因。” “他是教练，什么原因都不应该丢下队员！” ………… 争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了训练的时间，队员们依然互相看不顺眼，故意找茬，互相挑刺。裴朵在一旁见了，心里也有些焦躁，叫停了训练：“刚才你们怎么训练的我都看见了！你们还算是队友吗？输一场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输掉斗志！” 队长王荆轲附和：“大家全部做传接球训练20组，谁不认真罚跑一圈！” “罚跑一圈？”穆奇悠闲地出现了，：这么轻松的惩罚，看来你们是不想小组出线了！” 王荆轲忙解释：“穆帅，我们在做基础训练。” “基础训练，不要做了，这些对你们太难了，建议你们先做课间操，达到普通高中生水平再开始足球训练！” 听了穆奇的话，队员们脸上都露出不服气的表情，但慑于穆帅的威严，都隐忍不发。 穆奇继续攻击：“怎么？不服气？我看了上一场球全部的回放，没有进球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方已经开始反.攻了，你们还在感慨：啊，他们反.攻了！ “王荆轲，秦明浩，对方反.攻的时候你们在干吗？逛街吗？顾墨，那么多次协防训练一到了球场上你全都踩碎了是吗？任意球最可怕，人墙不合理，是全队的责任，一个人都跑不了！这样水平的废话就算是赢了这场比赛也只能说运气太好，输得合情合理，你们根本不配赢！ “更夸张的是输了以后还互相推诿责任，非常符合你们的气质，什么气质？小女生气质，而且是幼儿园小女生！幼稚！” 丁羽忍无可忍，突然爆发：“你有资格说我们吗？” 穆奇一愣，笑了一下：“很好！全队，所有队员，现在接受惩罚。原因三点：一，输了不该输的比赛；二，输了比赛之后竟然还内讧；三，顶撞教练穆帅！惩罚项目，全体绕操场跑40圈！” 队员们哗然。 “全队只要有一个不接受惩罚，就解散球队；只要有一个人跑不完40圈，也集散球队。如果你们承认自己是没用废物，那么现在就可以散，全部滚蛋，球队从此成为历史！如果你们想继续存在，40圈，互相监督，一个人都不能掉队！” 队员们无奈地跑起，丁羽十分不痛快，被王荆轲拉着，也跑了起来。 裴朵看着跑步的队员们，忍不住说：“你就罚他们10圈吧！10圈已经是极限了！” “我可以跟你打赌，40圈都不是他们的极限！”穆奇笃定地说。 “你不是认真的吧，罚跑40圈太过分了，你这样是……” “你如果再废话就一起去跑！”穆奇变了脸色。 看着严肃暴怒的穆奇，裴朵只好不作声。训练时间太长，放学的学生经过操场，看到疲惫的足球队员，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下来，边拍边嘀嘀咕咕：“太狠了吧！40圈！这算不算体罚啊！”“他要是敢这么罚我，我肯定报警！”陆捷看到有学生在操场边指指画画，便出来了解情况：“你们在看什么？” 几个学生都有些紧张。 “手里的东西拿给我看看。” 陆捷接过手机，脸色大变。他犹豫了片刻，把手机还给学生，自己打给钟艳：“喂，钟校长……有件事情非常严重。穆奇正在对足球队队员，进行严厉的体罚！” “钟校长，我不是针对穆奇，可是孩子一旦出了危险怎么办？家长知道了投诉我们怎么办？现在他们已经发在网上了，闹大了影响了学校的声誉怎么办！这真的不是小事……” “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看看。我会处理的。”挂断电话，钟艳不禁也皱起了眉头。 跑道上的队员们逐渐到达了极限，球服全都湿透了。丁羽已经开始迈不开步子，连秦明浩都明显的有些难以坚持，速度放慢，步子变沉。大部分队员的脸色都是铁青的，只有顾墨似乎没什么异样。 而穆奇站在操场边上，不断地怒吼着，催促让队员们加快速度。 “提高速度！你们这不是跑40圈，是走！再不提速加10圈！” “乌龟和你们比赛都能赢，回答我，你们和乌龟谁跑得快！” 队员们埋头跑着不理会穆奇。但是穆奇却无情地逼问他们：“回答我，你们和乌龟，谁快！” 极不情愿的队员们气都喘不匀，却不得不表情痛苦地回答：“乌龟！” “很好，有志气就提高速度！不要让我，让看台上的啦啦队们看不起你们！” 队员们开始提速，忽然陈一之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一直在他旁边的王荆轲本能地扶起他。陈一之气恼地甩开，却不想，这个动作再次让自己失衡，又一次摔倒。王荆轲无奈，只好再上前扶起他，这次，陈一之没有拒绝他，两人肩并肩继续跑着。 裴朵看着队员们以及几乎崩溃，心中不忍，到跑道边喊：“你们停下来！听我的，不要再跑了！” 穆奇三两步走到裴朵身边，拽着领子把她拎开。裴朵愤怒地挣脱着，怒道：“你放手！你太过分了！他们还是孩子！你这样会伤害他们的！” 穆奇不理会她的情绪，抬手指向跑道：“你自己看！” 跑道上，王荆轲拉着陈一之，剩下的队员也三三两两地互相搀扶，队员们像是一个整体一样在前进着…… 裴朵突然明白了穆奇的用意，不由愣住。 40圈终于到了终点，队员们纷纷往操场中心跑，脚下趔趄不成步子，但三三两两肩膀搭在一起，互相搀扶着过来。队员们列队站好，穆奇郑重地走到众人面前，突然鞠了一个躬。 “对不起，我的队员们！我现在要正式向你们道歉，作为球队的主教练，我在比赛中提前离场，这种做法非常不负责任，是导致本次球赛失利最大的错误！” 队员们非常意外，刚刚感到操场的钟艳和陆捷看到这一幕，也都愣住了。钟艳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教练率先承认错误，果然是个领袖！我们学校的孩子就需要这样的影响，这是对他们心智的教育，真正的素质教育。”说完转身便走，陆捷不禁有些尴尬。 “我这个人非常自信，甚至有些自大，但是我没想到，这一性格上的缺点会影响和拖累你们，你们已经非常努力了，是我的错，我真心地希望你们能原谅我这个教练！” 队员们眼泛泪光，感动又愧疚，纷纷道歉。 “教练，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对不起……” 穆奇抬手阻止他们：“你们……应该叫我穆帅啊！” 大家纷纷破涕为笑。穆奇见气氛差不多了，话锋一转：“我已经坦白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现在……轮到你们了！好好想想，这个比赛中你们都犯了什么错误！” 裴朵正感动呢，一下笑了，摇摇头郁闷地说：“果然不应该对你有什么期待！” 秦明浩首先开口：“穆帅，这个比赛，我犯了两个错误，首先是在组织进攻的时候没能均衡调度，让对方成功反.攻；其次是进攻无效后，习惯性地没有参与防守，我要承担最主要的责任。” 丁羽有些犹豫，支支吾吾：“那个……我……好吧我也有错！不，我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我太想进球，所以***的太深，他们反.攻，我就来不及回防了，穆帅你想怎么罚就怎么罚吧！” “还有我！我没能尽早扼杀对手的反扑！” “我……我也有错！对不起……当时太紧张，没有考虑到越位的问题。” 裴朵看着这一幕很是欣慰，满意地说：“同学们，你们能这么想，已经很棒……” 话未说完，就被穆奇不屑地打断：“你们总算知道反省问题了！还要多亏了我如此用心得挖掘你们的内心！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应该可以听进去了。秦明浩，除了进攻，你还要负责扰乱对方，这次进攻失败就是因为你们的进攻方式太明显，你们还没射门，他们已经考虑好如何反.攻了，这一点很重要。 “想进球不是错，但是更潇洒的其实是利用自己位置上的优势破门，出其不意地远射以后会是你的法宝，这样进攻既有效，而且完全没有回防压力。 “还有顾墨，你跟周经纬对我们球队非常重要，你们之间的默契是我们后防的关键，我不介意以后你们出双入对，最好睡觉都在一起。” 22.足球真正的精神〔3〕 大家都笑了起来。 解散后，正打算开车回家，裴朵冲出来拦住车。 “你干吗？” “奖励你啊！” “奖励我？就这个？”穆奇一脸难以置信偿。 “我每次读书得了高分，或者课外活动拿了优，就会给自己小星星作为奖励，很难拿，很珍贵的！” “同学，还给你，我幼儿园毕业了，你自己留着玩吧！撄” “我是认真的！”。 穆奇无奈地随手把星星往车后座一扔，星星滚落到角落里。 3.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教练 穆奇指定秦明浩在比赛中负责任意球，开始了专门训练。秦明浩抱着球，在距离球门三十余米的位置站定，前方放着一排模拟人墙。明浩助跑，一脚任意球开出，足球准确地挂进球网当中。 他再次助跑、射门。球一次次飞出，分别打进了球门的各个角度。他颇为满意地擦了擦汗，自信地看向穆奇，却发现穆奇皱着眉头。 “有一定进步。不过这种任意球，也就能对付对付业余球队的业余门将。精准度的确提高了，但是直来直往。正式比赛的时候，人墙会起跳，守门员也不是木桩子。所以提高任意球的弧线应该是你要着重练习掌握的技巧。” 穆奇蹲了下来，指着秦明浩的脚背：“是该用内脚背，还是用外脚背；是该大幅度摆腿，还是小幅度摆腿用小腿发力……一切要根据你自己的习惯而定。” 秦明浩听过之后有些吃惊。他试了试，摆好球，一脚射出。球明显在空中转了个弧线，但是没有落到球门范围内。 “所以说，你还差得远呢。” 秦明浩沉思着：“以前的教练，没告诉过我这些。” “知道原因么？因为你以前力量太小。任意球的关键就是在力量和角度之间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平衡点。你那时候太小，腿部力量弱，告诉你弧线，你也踢不出来。不过这不代表你现在力量就够了。好好练吧。” 秦明浩忍不住问：“穆帅，你以前是不是踢职业的？” “为什么这么问？” “别的不说，在任意球方面，你一定是个高手。” 穆奇笑了笑，摇了摇头：“我不会踢球。” 一旁听得入迷的其他球员纷纷开始起哄。“穆帅，我也不信你不会踢球，你就亮一手吧。”“对啊穆帅，我们还没见你真正踢过球呢。”“穆帅，给我们示范一下吧！”…… 穆奇无奈地看向裴朵：“领队老师，快过来组织一下纪律……”话音未落，只见裴朵也在一旁兴致勃勃地喊：“来一个，来一个！” 穆奇头疼地摇摇头，陷入犹豫之中。良久，忽然将脚下的球勾了起来接在手里。他将球摆好，深呼一口气，向后退了几步，双眼盯着球门，缓缓开始助跑，越来越快。他左脚撑地，摆起了右腿，向足球踢去。 秦明浩在一旁喃喃：“脚尖自然下垂，完全是大腿带动小腿产生的动力，手臂摆动幅度非常合理，没有几万个球的训练达不到这样的标准，动作太漂亮，太完美了。” 忽然，穆奇左脚好像完全失去了力量一般。穆奇一个酿跄，右脚踢空，侧身摔倒在地。 众人顿时愣住。裴朵有些着急，拨开人群跑到穆奇身边：“你没事吧？” 穆奇若无其事地爬了起来，拍着身上的尘土：“如你们所见，我根本不会踢什么任意球。我只是理论知识扎实罢了。王语嫣，金庸的小说都读过吧？” 队员们顿时释然，发出一阵哄笑。秦明浩却一直皱眉盯着穆奇。队友跑步训练时，他登上看台，径直朝穆奇走来，径直盯着他的左脚：“穆帅，你左脚是不是受过伤？” “受伤？受什么伤？” “你说你不会踢球，但是你刚刚助跑和摆腿的姿势，分明是个专业足球运动员。你骗不了我，你之前一定是个任意球高手。是韧带的问题，还是踝骨……” 穆奇不耐烦地打断：”我没必要骗你，我的脚非常好。有时间不要八卦别人的事，管好自己的训练。” 秦明浩沉思少顷，扭头走下看台。坐在一旁看训练的裴朵听到对话，忽然想起来那天在穆奇家看到的x光片，越想越觉得蹊跷，于是从座位上坐了起来，慢慢凑近穆奇，盯着他的脚踝，还伸出手想碰一碰穆。 穆奇一下子收回脚：“严格意义上你这算是在非礼我。“ 裴朵不为所动，抬起头来认真盯着穆奇。 “上次你喝醉酒，我在你家里看到过一张x光片。你是不是脚上真的有伤？“ “我看是你脑袋有伤。请把你过剩的想象力用到正经工作上，不要用来烦我。”穆奇摇摇头走开。 裴朵见状，郁闷地离开了。本来约了和发小尹剑吃晚饭，她看看也快到时间了。上次他帮忙找人整理数据，应该感谢的，奈何球队比赛将至，一直没机会道谢，现在比赛打完了，烂摊子也被穆奇收拾了，她才放心地赴约。 回到活动室，穆奇接到搭档小黑的电话：“场地涨租的期限可没几天了，你有辙了么？” “没辙。你慌什么。” 电话那头的小黑几乎嚎起来：“废话，催租的时候顶在前面的可是我！喂，你看你现在教练暂时还没下课，和钟大姐呢处得也挺好，还不抓紧签一份低价的租地合约？到时候人家识破了你的本来面目，就来不及了！” 穆奇不耐烦道：“我心里有数。球队刚输了比赛，现在提租地的事儿，不合适。” “借口！我看人家钟大姐根本不在乎比赛是输是赢。唉，你啊，对人家钟大姐热情一点。好歹有事得靠人家。诶，我说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年轻漂亮的带队老师了吧？” “不要侮辱我的智商，我喜欢你的概率也比喜欢她大！你怎么跟个老娘们似的絮絮叨叨。场地租赁的事，我心里有数，先这样。”穆奇通话时，陆捷从门口走过，正好听到“场地租赁”。陆捷想了想，也没放在心上，径直走开了。 挂了电话，穆奇坐在活动室暗自出神。他一动不动地一直待到夜深了，终于动了一下，拿起电话，“钟校长？我就想问问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想约你吃个饭……不是怕你明天忙么，提前做个预约嘛。怎么样钟校长，给个面子？” 钟艳开心地答应了，穆奇听到电话那头她雀跃的声音，不禁收敛了表情。放下电话，他仍旧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消化着深深的自我厌恶。为了培训机构，真的要去做情感骗子吗？ 第二天一早，裴朵面色憔悴，精神萎靡地瘫倒在椅子上，用手不停地揉着肚子，还不时轻声呻吟。昨晚尹剑说要给她一个惊喜，没有去她预定好的餐厅，而是选了一家路边烧烤，说知道她喜欢路边摊的都市生活气氛，特地为她找的。味道确实不错，但估计有些不干净…… 穆奇从她身边走过，然后倒退两步回来，盯着她：“不舒服？又到了每个月的那几天？” 裴朵一下子提起腿想踹他，却引发腹中一连串疼痛，只能有气无力地将腿放下。“我昨天吃多了。” “我看你每天都像吃多了，那些表格其实都是用你胃里的食物残渣拼起来的吧？” “我没精力跟你闹。我不仅吃多了，而且估计有些不干净。” 穆奇想了想，露出惊异状：“你昨天去吃黑暗料理了？” 裴朵点点头。 “你昨天不是被超跑大少爷带走了么？全校都看见了，那么拉风一辆跑车。” “就是他带我去的。” “看来现在经济很不景气啊，富二代都吃起路边摊了。算了，你回去休息吧。” 裴朵有气无力地坚持：“不行，我是球队的领队老师，怎么能因为一点小病……” “别给自己戴高帽子了，你真没那么重要。你在这儿坐着发出噪音，会影响我的工作效率。等你什么时候不哼唧了，再回来上班。”穆奇上前将她拉起来，把包住她手里一塞，“赶紧走赶紧走。”说着，把裴朵推出了门。 放学后，穆奇在教学楼下等钟艳一起吃饭，他体贴地为钟艳提包并拉开车门，钟艳受宠若惊。跟在钟艳后边的陆捷看到这一幕，又惊又气，连忙跑出校门，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跟上，一直跟到一家餐厅门口。陆捷下车，小心翼翼地走进餐厅，在二人身后的桌子坐下，仔细听隔壁两人的对话。 钟艳开口打破沉默：“穆教练，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请我吃饭。” “其实我早有这个打算了，只是一直没抽出时间来。钟校长请过我看那么一票难求的话剧，我再不回请可真说不过去了。再者，球队输掉了第二场比赛，我有很大责任，在这里，我想道个歉。”穆奇的声音充满自责。 “你不必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能让队员们迅速走出失利的阴影、重新振作，特别难能可贵，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听信任何闲话，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 陆捷在隔壁努力地听着，但两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只听到钟艳时不时发出笑声。钟艳每笑一次，陆捷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终于，陆捷忍无可忍，猛然起身，站到了两人桌前怒斥：“少拿球队当幌子，你就是想利用钟艳！” 穆奇和钟艳见到他都愣住了，半晌，钟艳问：“利用？陆捷你什么意思？” “我问你，你是不是想找钟艳租学校的足球训练场地？”陆捷转向穆奇。 穆奇闻言十分意外：“你怎么……” “你今天在活动室里接电话，我正好从外面经过，听得一清二楚。我说你怎么一直贴着钟艳，原来是早有预谋。” 穆奇一时语塞。 “你当初答应来球队当教练，也是因为这个吧？穆教练，解释解释吧。” “我没什么需要解释的。” 钟艳忍无可忍，打断他们：“先别吵了。穆教练，真的有这回事？” 穆奇略微迟疑。钟艳看着他的脸，像是得到了答案。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穆奇不语，衡量着该如何作答。 钟艳盯着他，开口却叫陆捷：“陆捷，明天一早，你跟穆教练把场地租赁的手续办了。” 此言一出，穆奇和陆捷两人都愣住了。 “钟校长，你在说什么？”陆捷不解 “租金方面，象征性收一点就可以了。毕竟穆教练也为球队做出了很多贡献。” “钟校长！穆奇是别有用心！” 钟艳有些恼火：“场地就在那儿，不会被偷走，他能有什么目的？” 穆奇迅速冷静了一下，恢复了从容：“二位，不要动怒。这事也不能怪陆老师，我没有提前说一声，才造成了误会。没错。我是想租下学校的球场。我既要经营培训中心，又要对校队负责，两头跑起来，的确忙不过来。” 钟艳的语气意外的温柔：“穆教练，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提出来。大家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当然了，对于足球场的使用，校队肯定是放在第一位的，培训中心的训练，我会全部安排在周末和假期。”穆奇诚恳道。 陆捷听到两人的对话，陷入沉思：这么一来，他穆奇不是就在学校扎下根了么？猛然听到穆奇开口：“既然遇到了，陆老师就留下来一起吃吧。服务员，加把椅子。” 钟艳待要阻拦，穆奇却已热情地拉着陆捷坐下。 三个人“同桌异梦，”陆捷还在心里盘算着什么，而钟艳又碍于陆捷在场不好意思跟穆奇显得太过亲密。穆奇倒是乐得自在，摸出手机刷起了朋友圈。忽然看到裴朵发了一张输液的手腕自拍，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开始上菜，穆奇招呼着二人，却颇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游移。 钟艳发现了穆奇的反常：“穆教练，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了？” “啊？啊，没什么。现在租给我场地的机构，要我立刻过去一趟。这不是马上就要在学校培训了么，我正好也跟他们商量一下这事。” 钟艳着急道：“这就走？等吃完饭再说吧。” “那边催得急，实在不好意思钟校长。” 钟艳很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没关系，你忙你的。” 穆奇走后，钟艳情绪很不好，气冲冲地也向外走去。陆捷跟在她身后，准备帮她拦出租车。 “你这么成天跟我作对，很有意思是吧？”钟艳恼怒地说。 “我哪里跟你作对了？我是在帮你。你还真想找那种不靠谱的男人过日子啊？穆奇这个人，我觉得他就是有问题，心术不正。你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好吗！” “我找谁，是我的自由。作为老同学，你非但不替我着急，还老拆台！” “我为什么要拆你台，你不明白么？我喜欢你啊！” 钟艳愣了一下，但是并不惊讶：“我知道。我并不傻。但是已经这么多年了，我俩都没能走到一起，这说明我们早就已经不合适了，没必要在彼此身上浪费时间。而且，穆奇真正打动我的地方，是他对于生活的态度，和对足球队负责的精神。他能当着所有人给队员们道歉。陆捷，你再看看你。之前每一次输球，你都是把责任归给学生，竟然还不止一次要解散足球队。你是足球队的第一负责人，但是跟穆奇比起来，你没有担当。” 陆捷十分难堪，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好，我没有担当，我不负责任，我不如他。钟艳，你等着，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会把穆奇的假面具揭穿给你看！”说完，愤怒地转身离去。 钟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颓然地靠在椅子上。陆捷，你知不知道，我们没有走到一起，是因为你变了啊。当年那个善良认真的你，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了呀。 穆奇放大了朋友圈的照片，看清楚了医院的名字，赶紧开车过去。红灯亮起，他的情绪有些许的烦躁。 “她吊她的水，我紧张什么？”穆天然自言自语着，耳边却忽然回响起了裴朵对他的斥责。 “我怎么会在你家？这个问题真是问得太好了！因为你喝得烂醉如泥！因为你不省人事我不得不把你扛回来！因为你吐得满身都是……” 算了，上次喝多了多亏她照顾，就当是还人情了！ 穆奇拎着外卖出现在病房门口，开口还是止不住地揶揄：“明明长着个大小姐的富贵胃，非要去吃什么黑暗料理。吃饭都能吃到输液，你可真是有特殊才能。” 裴朵坐在病床上一脸惊讶：“你怎么来看我了？” “谁说我是来看你的，我特意来医院吃个饭而已。” 23.站在火山口〔1〕 1.如临深渊 度过了一个烦躁的晚上，陆捷回到家里，已经是身心俱疲。进屋发现顾墨正在看书，便强撑起老师的形象打了个招呼：“我看你学习很努力啊，成绩不错吧？” 顾墨抓抓头发，有些苦恼，也有些愧疚：“我成绩一直不好，期中考试还考砸了，现在正恶补呢。”声音越来越小。从校长到老师，大家为了让他好好踢球和好好读书，都很热心，陆老师还让他借住。但自己球踢输了，成绩也没能跟上，感觉愧对所有的好心。 陆捷忙给他打气：“知道恶补说明还有戏，好好加油。”说着回了房间。 顾墨受到鼓励，放声读起了英语。心烦意乱想事情的陆捷被干扰到，微微皱起了眉头，忽然灵光一闪。他打开电脑，登录学校管理后台，开始查询学生成绩偿。 王荆轲：60，63，65…… 丁羽：一篇红色的海洋——系统将不及格的成绩都用红色标注出来了撄。 陈一之：依然是一片红。 陆捷对自己发现的新大陆十分满意，计上心来。 第二天，他破天荒地来到足球活动室，将一份表格递给穆奇。 每天被裴朵数据轰炸的穆奇一看到是表格，满脸的不耐烦：“表格还是给表格女看吧。” 陆捷无视他的不礼貌，神情依然严肃。裴朵看了表格也陷入沉思。陆捷看到她的表情，不禁得意起来：“这是全队队员的成绩单，大部分队员的成绩可能连本科都上不了。” 穆奇不屑：“我只负责球队的成绩，学习成绩怎么样是他们自己的事。” 陆捷十分不满，刚要说话，却见裴朵一手拍在桌子上，义正词严：“这个问题很严重，我来解决！” 裴朵说完，拿着表格大步流星走出活动室。陆捷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而穆奇却一脸无所谓，耸耸肩，起身要走，经过陆捷时丢下一句：“裴老师说她解决，我去带队训练了。” 陆捷呆站在原地无所适从，不知道这两人一唱一和，是有何打算。盘算了一会，他决定走稳妥路线，于是拿起手机，打给分管教务工作的杨钒副校长。 杨钒为人古板，一直看不惯穆奇，也看不惯钟艳对足球队的放纵。但奈何社团活动不是他的负责范围，于是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得到陆捷的信息，终于有了一试身手的机会，他决定好好利用，扩大影响。 每周例行的校工作会议上，杨钒拿出球队队员的成绩表，滔滔不绝地讲着：“大家已经看到了，足球队的成绩大大拉低了我们学校的平均分数。这和钟校长盲目纵容足球队的发展有直接关系。学生们占用了太多课余时间去参加训练，导致了成绩普遍下滑，如此下去，将会直接影响学校的升学率……” 校领导们纷纷点头，钟艳猝不及防，只得敷衍地表示：“杨校长说得对，的确应该提高球队的学习成绩。” 杨钒却不依不饶：“既然钟校长也同意我的话，我有几点改革方案。第一，不能再纵容足球队，起码不能搞特殊化，比如搞来一个什么教练。第二……” 钟艳十分恼怒，但自知理亏，又不能发作，只能冷眼静听，脸色却不受控制地越来越难看。 “我已经和各位老师讨论过了，我们建议：如果在学期考试后，球队队员的成绩没有达到学校确保升学率所需的平均水平，那么，就辞退穆奇，解散球队。” 闻言，钟艳再也坐不住了，不悦地开口：“辞退？一个足球教练没有道理要承担教学工作。” “为学生统筹和协调出学习的时间，合理安排训练，是一支学校球队主教练不能推卸的责任。钟校长！这是我们全体老师的建议，希望你考虑一下，给一个解决方案。” 钟艳冷口冷面：“杨副校长是在给我布置工作？”她的突然强势，让杨钒有些错愕。 “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还是为了学生们的成绩。” 钟艳不耐烦：“好啦，我知道了，我回去考虑一下。” 杨钒不依不饶起来：“这个问题大家已经议论很久了，还是请校长今天就给我们一个答复吧。” 裴朵怒气冲冲地来到操场，吹哨。球员们不解地停下训练，集合在她身边。她一改往日的温柔随和，扬着手中的成绩单劈头盖脸开始训话：“我跟大家说过，足球固然重要，但你们首先是学生，学习才是第一位。可看看你们的成绩，除了周经纬，其他人只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了。你们想没想过，如果连大学都考不上，将来要去干什么？你们中间有几个人能去做职业球员？” 队员们都有些心虚，低着头不敢说话。这时传来穆奇的声音：“不好好训练，都在那干吗呢！”众队员抬起头，觉得自己得救了。 穆奇朝裴朵走来，身后还跟着陆捷。裴朵没好气地说：“我让大家集合的，说说他们的成绩问题。” 穆奇打起了哈哈：“大家成绩都还不错啊，虽然输了一场比赛，但现在整体水平都有提高。” “我说的是学习成绩！”裴朵瞪了穆奇一眼，丝毫不给面子，“穆教练！请你正视这个问题！” 陆捷在一旁帮腔：“没错，穆教练。正是因为你随意安排训练计划，不考虑学生们的实际情况，占用大量课余时间，才导致全队的成绩如此不堪。我想说，作为学生最重要的是成绩，一切以牺牲学业为代价的活动，都是不可取的！” 穆奇无语地看向裴朵：“你怎么看？” 裴朵不住地点头表示赞成。穆奇很是不悦，冷冷地看着裴朵，半晌不开口。 王荆轲见不得穆帅处于下风，心下不满：“陆老师你说话也太绝对了，成绩又不能代表一切。” “那你倒是说说，高考看的是你的成绩，还是比赛输赢？你们这个成绩能去哪儿？”陆捷点着成绩单上王荆轲刚过及格线的分数厉声说。裴朵见状，赶紧拉住他：“陆老师，跟学生们这样说话不太好……” “忠言逆耳！裴老师，可能我话说的不好听，但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裴朵十分无奈，只得点头。 “那请裴朵老师表个态，在这方面是不是支持我的意见？“ 裴朵想了一下，为难地点点头，站在了陆捷的身后。一直冷冷地看着他们的穆奇皱起了眉头。 陆捷见有了支持者，便强硬地开口：“如果球队队员的学习成绩无法保证，球踢得再好也无济于事！这样下去，还不如解散了球队……” 队员们一听陆捷要解散球队，十分不忿，纷纷抗议。 穆奇终于开口：“据我所知，这帮小子在参加校队之前成绩也好不到哪儿去。陈一之，你期中考试排名多少？” 陈一之十分不好意思，低声嘀咕：“三百八十三名。” “刺秦，你呢？” 王荆轲不好意思地答：“三百二十一。” 队员都忍不住偷笑，穆奇也笑了：“陈一之上个月加入足球队，你看，篮球队还不如咱们呢。” 陆捷有些恼羞成怒：“我是足球队的教练，我要对足球队队员的成绩负责。没有成绩就别谈其他。” 争执间，钟艳缓步走了过来：“什么事让陆老师发这么大火？”队员们一听钟校长口气不善，以为救星到了。 陆捷见钟艳脸色不好，稍有忌惮，小心地说：“我在关心球队的学习成绩。” 钟艳并不应他，而是看着穆奇：“那刚好，我也有事宣布。如果到期末球队队员的学业还是没有提升，那么，校队就必须解散。” 穆奇深感意外，瞪大眼睛看着她。 钟艳无奈道：“这是校方协商后的决定，希望穆教练支持，也希望各位队员都能努力学习，不要辜负学校，更不要让你们的教练为难。” 陆捷在一旁嘀咕：“球队刚刚输球，下场比赛对阵4中又必输无疑。我看是否等到期末也没什么意义，干脆……” “首先，球队一定会赢下对4中的比赛；其次，在期末之前，全队的成绩都会提高。如果做不到，我走人，球队解散，但如果做到了——”穆奇顿了一下，冷冷地看着陆捷：“如果我们做到了，陆老师就围着操场跑20圈，怎么样？” 队员们顿时大悦，纷纷叫好。陆捷下不了台，赌气点头：“好！就这么定了！” 钟艳嘴角微微上扬：“既然如此，那就期末见分晓了。”说着转身离开，陆捷忙跟在她身后。 穆奇目送二人离去，转过头却一脸严肃：“赢4中我有把握，但考试就必须靠大家了，能不能在陆捷身上出一口恶气，要靠你们每个人自己。” 裴朵看着一脸严肃的穆奇，有些心虚：“穆帅……现在怎么办？” 穆奇看都不看裴朵：“赢球是我的事情，教学不是，我也压根不懂。刚刚那么说，只不过是不想让陆捷太嚣张罢了。” “那你怎么还跟陆老师约定期末看成绩！”裴朵急了 穆奇一听也火了：“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跟那个陆捷一唱一和，配合默契，我只能出此下策了！用球员学习成绩做文章为难我，你怎么不让相扑选手去花样滑冰呢？智商有限就不要学人强出头，很容易被人当枪使！”说完便拎包离开。 裴朵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又恼火又委屈。 2.冤家见面 裴朵失魂落魄地走出校门，只听一声刺耳的喇叭声。抬头，发现是尹剑，脸上勉强挤了一个笑容出来。尹剑见状，赶忙下车，关切地问：“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谁欺负你了？” 裴朵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那我们找个地方吃东西吧。” 裴朵消化了一路，在餐厅坐了半晌，缓缓道：“都怪我，害了球队，如果球队无法继续参加比赛，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她沉浸在情绪里，不等尹剑开口，自顾自继续说道：“陆老师说球队的学习成绩需要提高，我就去跟学生们谈话，等学生们都到了，他才说提高成绩的方法是要解散球队。穆奇为了保住球队，答应校长期末能让队员们的成绩达到平均水平，不然就地解散。现在球队面临解散，学生们也都不理我了。” “学校有心刁难，没有你他们一样会做出这个决定的。不这个陆捷，这么有心计，摆明就是有心陷害你！你啊，这次真是好心做错事，难怪会惹怒众人。过你放心，一定会有解决办法。”尹剑细心地给她倒水。 裴朵叹气：“踢球我一窍不通，给他们提高成绩我也没主意，真不知道我还能干什么。” 尹剑慨叹：“你呀，对球队的感情太深了。其实仔细想想，不过就是一群高中生踢球，不关个人前程，也不关国家荣誉。看开了就好了，这样想来，无法比赛也不会怎么样是不是？况且，你只是一个实习老师，他们的任课老师都提高不来成绩，你能做什么呢？” 裴朵闻言十分不快：“可这是我的工作，如果每个人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多少事情都会半途而废！”这么想着，她的情绪反而高涨起来，“不行！绝不能这样算了，我一定要想到方法，短期内提高队员们的成绩，确保每个人都能参加比赛。” 尹剑无奈地看着裴朵情绪起伏，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偷偷给助理发短信：“给我找一个人的电话号码，萃英中学的足球教练，穆奇。” 穆奇丝毫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肉，他回到培训中心，烦躁不安地颠着球，搭档小黑也在一旁烦躁地转圈，张了几次口，还是说了出来：“我知道你心烦啊，但是要把场地换到萃英实验中学的消息，我可刚传出去。要是搞砸了，不光是经费问题，连声誉都成问题了。” 见穆奇不理他，小黑接着絮叨：“不过那帮小孩也太不给力，居然这样被别人抓到把柄。学习很难么？背背算算，还能不及格？” “连高考有几科都不知道，你就别在这儿介绍学习经验了。”穆奇没好气地说。 “我说这帮孩子不争气嘛！” “这是有人设计陷害，争也争不来。” 正烦躁的小黑听到这话，反而笑了：“你干什么这么护着他们，我说两句都不行。难道真的对那班队员上心了？” 穆奇心下一动，慌忙掩饰：“我只是不喜欢被人设计。” 小黑管不了学校的纷纷扰扰，只能叮嘱穆奇：“场地的事情可是关系到培训机构的生死存亡，你一定要小心应付。” 穆奇点点头。 接到尹剑的电话，穆奇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赴约。走在去的路上，又好笑地自言自语：“表格女的发小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这么无聊，同意跟他出来见面？”话一出口，他猛然发觉，这些年来，自己已经习惯逃避感情，掩饰关怀，似乎不去在乎，这些美好的人和事，就不会有失去的一天。念头出现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地甩了甩头，加大车速，把前一秒钟脆弱的自己丢到身后。前路太险恶，“在乎”这种没有战斗力的陈旧武器，早就该丢掉。 坐到尹剑对面，穆奇品尝着酒杯里的红酒，露出深沉的笑容：“果然是好酒，富二代就是不一样。” “这是82年的拉菲，酒庄典藏。”尹剑淡淡地说。 闻言，穆奇毫不客气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边倒边若无其事地问：“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穆教练是直爽的人，我也不客套了。我就是希望穆教练不要为难裴朵，她因球队的事情，很不开心，我不想看到她难过。” 穆奇一脸鄙夷：“果然是为了无脑表格女。怎么她和她的小伙伴都这么无脑，物以类聚吗？” 尹剑十分不悦。但穆奇根本不给尹剑反驳的机会，继续插刀：“身为一个领队，被一个想解散球队的人，三言两语就忽悠了！这就是裴朵。” “她本来就是没什么心机的女孩。”尹剑辩白。 “跟要解散球队的人站在一边，让全队难堪，而且自己还浑然不知！这就是裴朵！” 尹剑要说什么，又被刚喝了一杯酒的穆奇打断：“你挑酒的眼光真是不错，不过挑女人……” “怎么？” “裴朵如果在抗战时期绝对是我军最大的隐患，一心希望革命胜利，但三言两语就会被敌人蒙蔽，把祖国出卖个彻彻底底，自己还不知道。估计把鬼子带到指挥部了，还要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呢。所以，有什么机密的事情，千万不要告诉裴朵。” 尹剑听到对话完全答非所问，手足无措地愣住了。 穆奇干掉最后一杯酒，起身，拍了拍尹剑的肩膀：“跟裴朵做同事太不容易了，我知道你也很不容易。咱俩也算同病相怜了。”说完，起身离开。 尹剑坐在原处，有点愣神，不禁自言自语：“我想让他别难为裴朵啊，怎么变成裴朵为难他了……” 穆奇走出餐厅，给自己打了个满分：“对，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羞辱表格女，并不是无聊！”正对自己表示满意时，手机短信响了：“您本月应支付的信用卡账单为3054元。”他不禁烦躁起来：“钱！钱！钱！” 上班的路上，裴朵非常忐忑，不知道如何面对队员们，更不知怎么面对穆奇。到了足球活动室，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穆奇背后，把一份计划书，放在他桌子上：“这是我熬夜做的计划书。一定会提高队员成绩，不让任何一个队员因文化课成绩不达标无法参加比赛。”鼓足勇气说完，发现穆奇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裴朵轻轻拍了拍穆奇的肩膀，发现他的头猛地往下一坠，接着惊醒了。原来刚刚是在睡觉啊…… 穆奇回头看到裴朵，十分不满：“大小姐，你们富豪家庭不教礼节的吗？进门前不会先打招呼么？”低头看看桌上的表格，更加不满了，“这又是什么？” “经过我详细分析和周密计划，精心制定的球队比学赶帮超学习计划书！” “光听名字就够我难受三天了。” 裴朵十分不服气，正要解释，耸着鼻子问了问：“酒？你喝酒了！” “智商不高，嗅觉倒是很灵敏，难道是你的种族特长？” 裴朵白了穆奇一眼：“球队都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你还有心思去喝酒？！” “对啊，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向富二代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害我大半夜被拉出去，灌了一瓶酒？”穆奇没好气地抢白。 裴朵愣住了，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你是说……尹剑因为我……把你叫出去喝酒？” “如果他是因为崇拜我的才华而请我出去，我倒还会对他另眼相看。可惜，他看男人的眼光……和看女人一样差！” 面对穆奇的讽刺，裴朵一反常态，十分诚恳地说：“对不起，穆帅。我不知道尹剑会去找你，我替他向你道歉。” 穆奇听出她语气不对，忙摆手：“算了，向我示威事小，向你示爱事大，我就当做好事了。”见裴朵仍然一脸难过的表情，叹了口气，拿起桌上表格，仔细看了起来。 裴朵不由暗自开心，满意地离开。 24.站在火山口〔2〕 3.史上最受欢迎的补课 有了穆奇的肯定，裴朵自信满满地拿着计划书，到操场集合队员：“每天的晨练压缩至半个小时，剩余的半个小时集体背英语和语文课文。每天下午的训练固定安排在自习以后，压缩至一个半小时。我已经通知你们的家长，以后会晚半个小时结束训练，多出来的一个小时，会安排老师给你们补习，具体的课程表我一会儿会发给大家。” 队员们纷纷哀号起来。 “每天要多学一个半小时，这是要命啊。” “不如让大家回去自由复习吧，每个人情况也不一样。偿” ………… 裴朵看着他们撒娇，不为所动。这时穆奇过来，队员们像看到救星一样，纷纷围上去：“穆帅，加练十个往返，不补习了行吗？撄” 穆奇耸耸肩：“加练可以，补习的事儿我说了不算。爱莫能助。” 众人继续哀号。穆奇看了好笑，顿了顿又说：“不过裴老师会让啦啦队的女生们跟你们一起补习。” 刚刚还在哀号的队员们愣了一下，继而开始欢呼雀跃。穆奇笑出声来，这些小孩真是好打发啊。 裴朵大惊，忙拉穆奇到一边低声问：“什么时候要啦啦队也加入补习了？” “三十秒以前啊。”穆奇一脸无所谓。 “可是我没答应你啊。” “不答应的话大家会这么有干劲儿么？” 裴朵无言以对。 “还有一件事，球队可没预算请老师帮队员们补习，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裴朵不仅无言以对，而且傻眼。 思来想去，裴朵决定找各科老师碰碰运气。但足球队的事情，校领导的态度很明显，就是不支持，连带着老师们也消极起来，纷纷表示爱莫能助。裴朵在各个教室和办公室奔走，每个老师都摆手拒绝，她身心俱疲，听到上课铃响，便靠在墙边休息。远远地，看到钟艳走过来，她站直：“钟校长。” “裴老师，刚刚你为球队到处奔走，我都看到了，你为球队费了不少心，辛苦你了。” “我也是为了学生，只要他们成绩能上去，辛苦点也没什么。” 钟艳微微一笑：“你的态度让我很感动，你一定要记住今天说的话，一切为了学生。” 裴朵有些莫名其妙，但想不了那么多，一门心思向钟艳求救：“校长，老师们都不愿意帮球队补课，不然你帮忙做做老师们的工作吧。” “我虽然是校长，但也不能强迫老师做什么。球队补习的事，还要靠你们自己。”说完，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边转身离开。 裴朵蔫蔫地靠回墙上，校长都帮不了忙，看来还是只能靠自己了。可自己最多只能给补补数学课，其他的……对呀，可以找师大的同学来啊！ 做好万全准备，裴朵元气满满地来到活动室门口，清了清嗓子，推门进来。队员们看到她的阵势，不禁目瞪口呆——只见她被扣站着四位长得“有碍观瞻”的男青年。 裴朵热情地介绍：“这几位都是我们学校成绩优异的在校生，也是未来的精英教师，同时也是大家未来的补课老师。大家问老师好！” 队员们面面相觑，但还是礼节性地打了招呼：“老师好。”四个男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回应。 “好了，大家跟着老师们去教室吧，第一节课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听到了嘛？！”解决了大问题，裴朵的声音不自主地亢奋起来。 队员们的回应却有气无力：“听到了……” “加油！” 队员都走了，穆奇开始嘲笑裴朵的盲目自信：“你觉得这有用吗？” “当然！我相信，通过补习，队员们的成绩肯定会提高的。” 穆奇摇摇头“别那么乐观。走吧，去看看同学们势如破竹的学习状态！” 两人一路争吵着来到教室，老远就听到阵阵读书声传来，裴朵得意地冲穆奇挑眉：“听到没有？学习的氛围！” 裴朵走到窗口看去，发现竟然全是啦啦队的女学生在认真背书，队员们除了秦明浩之外一个都不在。 穆奇见此，忍不住讽刺：“好浓郁的学习气氛，不过好像是个女子学院啊。” 裴朵不理他，恼怒地冲进教室：“王荆轲呢？丁羽呢？球队队员呢？”代课老师和女生们都吓了一跳。沉默了一会，啦啦队员汤柒琪无奈地举手：“王荆轲他们……被丁羽拉去网吧，下游戏副本去了……” 裴朵气得瞪着代课老师：“上课连学生都看不住么！”转头又看到穆奇幸灾乐祸的脸，更生气了，怒气冲冲地离开。 裴朵在学校旁边找到汤柒琪说的网吧，直接踹开门，正在鏖战的队员们听到异动，循声望过来，吓得扔掉了耳机和鼠标，四散逃跑。裴朵上前拽住离得最近的丁羽，怒道：“为什么逃课，为什么来网吧，为什么还拖着这么多同学。我辛辛苦苦把补习班办起来，找来老师，找来陪读的啦啦队员，你为什么还这么不上进？！” 丁羽装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情沉痛只能靠网游来消遣无奈和沮丧。”裴朵气结：“你小小孩子，有什么沉痛的！”但看着丁羽可怜的样子，还有其他队员惊魂未定的脸，也怒不起来，只好作罢。 跟在后面看笑话的穆奇悠悠开口：“你这个脑子，想来也想不出什么招，关键时候，还是要智慧与英俊并存的我出马。” 队员们灰溜溜地被拎回教室，秦明浩见大家回来，脸上露出放心的表情。他坐到王荆轲旁边，扔了一堆习题给他：“这些习题明天早上做完给我！” 王荆轲看了看厚度，眼睛瞪圆了：“这么多明天早上做完？你当我有机器猫啊？你别闹了，裴老师和陆老师现在还不够闹心吗？” 秦明浩不为所动：“不是你一个人，全队成绩差的都要做。” “那更不可能了，他们不会听我的。” “可是球队就要被解散了！” “可学习也不能一蹴而就啊！”王荆轲还是很排斥。秦明浩见状，抿了抿嘴，轻轻地开口：“王荆轲，我爸要出来了！” “啊？什么？” “我爸过段时间就能出狱回家了，我要让他来看我们跟四中的比赛，要给他信心！如果我们输了，或者根本无法参赛，我爸会失望的！下一次比赛对我真的很重要。” 王荆轲愣住了：“我……对不起，我没想到我不好好学习还会影响到你，可是光我一个学……也不够啊！” 秦明浩诚恳到：“是朋友，就帮帮我！” “当然是朋友，好！我肯定尽心，也会好好劝他们的！”王荆轲拍拍胸脯。 第二天训练结束，穆奇吹哨集合，道：“今天训练就到这，收拾一下去教室上课。”队员们一听上课，都像泄气的皮球，“还有一件事，补习班决定给大家一项福利——在天黑后可以送啦啦队员们回家。” 队员们一听，一片欢呼。 “不过，啦啦队队员就那么几个，谁能送，就用出勤率和听课效率来决定。” 话音未落，队员们纷纷激动地交头接耳。陈一之摩拳擦掌，不停自言自语：“心言！我来了！”王荆轲乐得嘴巴都合不拢：“太好了，穆帅，我们一定好好补习。”接着拱了秦明浩一下，狡黠道，“这下你放心了？今天肯定全勤。”秦明浩笑了一下：“还是穆帅有办法。” 裴朵见状，彻底傻眼。 当天晚上，教室里坐满了足球队队员，除了周经纬和秦明浩，全员到齐。每个队员都腰杆挺得笔直，两眼放光，盯着台上的裴朵。裴朵被队员们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自然，扭头看到穆奇正得意地靠在教师后门看着这一幕。无奈，她只能振奋精神，认真讲课。 穆奇对自己的战略十分满意，这时看到路过的周经纬，便叫住了他：“不如，你也来上补习班吧。” 周经纬先是高兴，却紧接着又犹豫了：“我……” “你成绩这么好，虽然不需要补习，但可以帮队员们解答问题。当然，主要是我觉得裴朵一个人忙不过来。” 周经纬有些不好意思：“我很想来，但是……我怕没时间做裴老师给我介绍的工作。” 穆奇鬼主意又上来了：“想想和你一起训练的队友，看看为你们鼓劲的啦啦队员，还有奔波的裴老师，当然还有作为球队灵魂的我。不想加入么？！”说着挥手指向教室。 周经纬顺着穆奇的手，刚好看到教室里一头秀发的啦啦队员于悦。于悦不经意甩了下头发，感觉到有人看自己，便望向后门，四目相对，周经纬整个人都呆住了，脸涨得通红。 穆奇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周经纬，又看了一眼刚转过头去的于悦，马上明白了：“你可以把工作拿到补习班来做，只要下课的时候帮球员们解决一下问题就行了。”见周经纬面红耳赤的忸怩样子，他凑到旁边，小声说：“别忘了，如果出勤率高，还有送啦啦队员回家的福利。” 周经纬一听，脸更红了：“我……我加入……”说完，转身冲向教室。 穆奇看着满教室青春向上的男孩女孩，露出笑容，啧啧感叹：“年轻真是好啊！” 下课后，男生们为谁送哪个女生回家争执了起来，裴朵看到热火朝天的一幕，不禁笑出了声：原来送女生回家才是主菜，上课只是餐前面包！临走，她转头叮嘱陈一之：“你记得把今天划的重点多复习几遍，有问题可以跟周经纬请教请教。” “知道了，放心好啦！”陈一之匆忙回答了裴朵，急切转头跟何心言示好，何心言身边已经围了几个男生，陈一之急了，挤进人群：“心言，咱家那边新开了一家蛋糕店，特好吃，我带你去买吧！”话一出口，遭到了众人的鄙视。何心言不理混乱的现场，自顾自装好书包离开：“不好意思，我们不顺路，先走了，再见！”陈一之一阵慌乱，一边把自己的东西往书包里塞，一边急切地喊：“等我，等我，我马上好！” 何心言一路无话，陈一之在她身边前前后后地跳跃着，抑制不住的开心。忽然他瞥见月光下二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于是悄悄拿手机拍下，边拍边幸福地笑。 王荆轲幸运地得到送啦啦队员汤柒琪回家的机会，他一路紧张，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人家是学霸，又漂亮，还会画画，自己站在她旁边，真是自惭形秽……正尴尬间，汤柒琪开口：“影子是光线照到不透明或半透明的物体被物体遮挡的阴影区。影子的产生必须具备三个基本条件：首先要有光，然后要有不透明的遮光物体，还要有一个能显示出影子的地方，就像现在我们俩的影子产生的条件……” 王荆轲听得一头问号，但还是认真地听着。汤柒琪见他愣愣的表情，微微一笑：“我特别喜欢物理，想以后去中国科技大学，你呢？” 王荆轲满头大汗，脸都憋红了，中国科技大学，离自己有多少光年啊……脑补了一下和汤柒琪一起走在大学校园里的情景，他暗暗握拳，一定得努力学习了，不然怎么考得上。 顾墨虽没能送女生回家，但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他回到家，拿着自己旧旧的手机翻看着，不时微笑。陆捷无意中瞥见，很是诧异：“顾墨，怎么这么开心？” “陈一之发了一张和何心言的照片，我看大家讨论的很好玩。他今天享受了球队的‘福利’，其他人都很羡慕……”顾墨笑眯眯地说。 “怎么会有这种“福利”？穆奇搞的？”陆捷刨根问底。 “是的，穆帅给球队制定的新举措，让球队队员和啦啦队员一起补课，结束了就让男生送女生回家，今天补习班男生们全勤，而且女生们都被安全送回家了。” “是吗，我看看？”陆捷急切地接过手机，看到照片，转身偷偷用自己的手机翻拍了下来，然后若无其事地还给顾墨，“别聊太晚，早点休息！” 4.失控的火车 补课进入轨道，裴朵的心也轻盈了起来。她雀跃在校园的小路上，欣赏学生们背着书包进教室的蓬勃模样，欣赏晨光照在足球场上的热烈模样，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隐约的期待，仿佛她转过前面那个弯就会遇到一个等待她的人。 快走到活动室，耳边响起高跟鞋的声音，不及回头，钟艳在面前出现，陆捷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裴朵有些意外，心里的小鸟偃旗息鼓。 “钟校长，陆老师？早……” “早。” “钟校长，我整理了近期球队的情况，一会儿把资料给您送去……” “不用送了，我问你几个问题。” 钟艳的声音冷冷的，裴朵心下一惊。 “你是不是请了校外的人来给球队的队员补习？” “是……” “是不是让球队队员和啦啦队的女生一起补习？” “是……” “是不是补习结束后让男生送女生们回家？” “是……” 钟艳恼怒：“你知不知道擅自请校外资质不足的人来给我们的学生补习，是对学校师资能力的质疑和严重侮辱？” “啊，可是我……” 钟艳不让裴朵解释，继续训话：“故意给男生女生创造接近和接触的机会，就是变相的鼓励早恋，你知不知道？这些错误非常严重，你必须为此负责！” “我不是那个……” 裴朵呆在原地，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穆奇的声音传来：“大清早的这么热闹啊！” 钟艳回头，看是穆奇，语气缓和了些：“穆教练，早。你都听见了，裴朵擅自做主，犯下这么荒谬的行为。实在是……” 穆奇抬手打断她：“这不是她的主意。是我提议去找师范大学的学生，也是我提议让女生和男生们一起上课，还是我提议结束补习后让男生们送女生回家。所以，整件事情的责任都在我身上，如果要负责，自然就应该由我来负责。” 穆奇的大包大揽令钟艳有些意外，陆捷在旁边按捺不住：“你负责，你负得了责吗？你是想让整个球队都早恋，然后被家长知道炸开锅吗？还有，那些外校资质不足的人来给我们的学生补习，教错了教坏了怎么办？谁负责？“ 穆奇笑眯眯地回击：“陆老师，你如果觉得外校的老师不合适，那请你帮忙解决解决问题，先安排老师来给球队的学生补习？ “还有，晚上结束补习后，让男生顺路送女生回家只是出于安全考虑，跟早不早恋根本无关。学生真要早恋，根本不在乎放学回家这一段路。是你……太想早恋了吧，不过很遗憾，你已经晚了。 25.站在火山口〔3〕 陆捷恼怒，慌不择言：“你，你小心一点说话，要知道你的行为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旁的钟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感觉穆奇说的话刀刀插在自己身上。本来只想训一下裴朵，结果又被穆奇看到自己不高雅的阴暗面。她十分后悔走这一趟，恼怒地喝止两人：“行了，都别说了！陆老师，走吧。“说完便拽着陆捷离开。 一旁的裴朵被转变得过快的剧情震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转过头惶恐地跟穆奇致谢：“刚才多谢啊……” 穆奇满不在乎地说：“不用谢了，我习惯了。反正我也不是学校的人，钟艳和陆捷他们拿我没办法。如果一周后的月考队员们的成绩有所提高，哪怕只提高一分，我就能让陆捷从此闭嘴！撄” 穆奇的话让裴朵一下子有了底气，重新轻松起来：“哈哈，你也太言行不一了。昨天还说身为主教练根本不管球队训练比赛之外的事，现在倒关心起队员的学业了……” 穆奇假装愠怒：“我还不是为了给你善后，你这个麻烦制造机！” 不出所料，被钟艳带离后，陆捷又遭受一通埋怨。他麻木地听着，思绪早就飞走，那天钟艳在餐厅里的话，每天都会在他耳朵里回响，如火车鸣笛驶过。哐当哐当，我们早就已经不合适了；哐当哐当，跟穆奇比起来，你没有担当，哐当哐当……每次想起来，心里也似被火车碾过一般。 他恼怒地回到家，家里也不再是情绪的发泄场了，顾墨还在。他在门口调整了情绪，从包里拿出一沓资料，走进顾墨房间：“我今天去教研室领了些你们年级的教参题，还有教研室几个老师总结的纠错本。对你应该有些帮助，你都拿去用吧。”说着，把资料放在顾墨桌上，顾墨受宠若惊，很是惶恐：“噢，谢谢陆老师，这么宝贵的资料，您费心了！偿” “没事，你既然住在我这儿，我自然关心你的成绩。好歹你也算半个我门下的人，你以后无论是学习上，生活上，还是球队训练上，有任何烦心事都是可以找陆老师，知道吗？能帮到你的我肯定帮，如果在学校或者……球队里被欺负了，也尽管说。” “嗯，知道了。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烦心事，现在住在你这特别方便，上学放学省了不少时间，学习上非常顺利。” 陆捷渐渐深入：“球队的训练顺利吗？” “顺利啊。现在大家都特别团结，穆帅很有方法，无论是教足球还是让我们补习提高成绩。你看每天大家都抢着去补习班占座，就是为了跟啦啦队的女生们坐一块儿。放学了又抢着送女生回家，既热闹又好玩……”台灯的柔柔暖光下，顾墨讲得很开心，加入足球队后，仿佛所有好事都降临了，一切努力都能有收获，一切愿望都将实现。 陆捷默默地听着，被脑海里渐渐浮现的计划吓了一跳。这个计划可以狠狠地打击穆奇，甚至把他赶出球队，对钟艳也可能会构成不好的影响……哐当哐当，火车又穿行在耳边，他握了握拳，让她受到一点影响，和让她成为别人的女人，两相比较，他坚定地选择前者。 月考结束，裴朵焦急地等在教务处门口，成绩一出来，她便讨了过来，反复研究对比后，她定了定神，来到操场找到穆奇。穆奇见到她，自然地开口：“秦明浩最近很认真，似乎有着极强的求胜欲。”说着指了指操场。秦明浩刚刚单刀突破了两名防守队员，临门一脚怒射，足球擦着门框出了底线。 裴朵没有接话，而是翻看着手中的成绩单，眉头紧锁。 穆奇也有点惴惴的，不敢看成绩单，强装镇定地问：“月考成绩出来了？是不是很差？” 裴朵摇了摇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队员们的成绩平均提升了近15％。” 穆奇一喜：“太好了，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下可以让陆捷他们无话可说了。” “但是，这只是整体数据，大部分队员的成绩是提高的，但有几个家伙毫无长进，尤其丁羽和陈一之，反而还退步了……” 见裴朵愁眉不展，穆奇无奈地叹了口气，招手叫来陈一之：“陈一之，这是你这次月考的成绩，你自己看看，还有脸踢球吗？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发送何心言回家的朋友圈，给我惹了一堆麻烦你知不知道？！还有，如果到下次月考你还没进步，那补习班你就不用来了！“穆奇垮下脸来批陈一之。 “穆帅，我知道错了！朋友圈的事给你添麻烦了，以后我不会再发了。下个月我肯定涨分，你觉得多少合适？” “85分吧。” “80好不好，我肯定能到80……” “行行行，80就80，成交。“ “成交！“ 望着陈一之开心地跑回操场的背影，裴朵鄙夷地翻了穆奇一个白眼：“也只有你这种人，和学生像做生意一样对分数讨价还价，充斥着浓郁的市侩气息。“ 见裴朵心情好了起来，穆奇忍着眼里的笑意，口里依然嘲讽着：“是吗？那要不用用你的方式方法，恐怕全队的成绩不会有什么提升吧？“ 夜深，结束了训练和补课的顾墨满头大汗地跑回“家”，欣喜地拿着成绩单要给陆捷看，打开房门，发现陆捷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他走近，想把成绩单放在桌子上，这样陆老师第二天起来就能看到了。放下成绩单，他瞥见桌子上有一摞资料，最上面一页赫然写着穆帅的名字。他好奇地看了一眼，被内容震惊了，一页草稿上列举着穆帅的种种罪状：“1.穆奇作为‘临时工教练’，随意组建啦啦队，扰乱球员对足球的兴趣。2.请外校无教师资格的人员开办补习班，在学校老师之间产生恶劣影响。3.鼓励并安排足球队队员和女生密切往来。4.一定程度上变相鼓励学生早恋，对他们的身心健康成长将有极大的影响……”罪状下面，是家长联络表。 一整个晚上，顾墨都在床上翻来覆去，陆老师肯定已经把资料发给家长们了，等待穆帅和足球队的也不知道将是什么。 1.山雨欲来 小组赛的最后一场比赛在即，对手是强大的4中。烈日下的训练场上，队员们的练习已经进入白热化。一向对赛前动员很看不上的穆奇，也开始认真动员起来：“这一场球，我们只有赢，输球或者平局都不能出现！如果是以前，可能我和你们一样不太有信心，但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风雨，如今我们众志成城，我们球队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球队了！大家说，是不是？！” 与队友们相反，顾墨的状态却甚是不佳，队友传给顾墨一个简单的低平球，顾墨却没停住。穆奇见状问：“顾墨，你今天是不是不太舒服？” “没，没有……我没事儿，穆帅。” “嗯，不舒服就休息一会儿。” 穆奇的关心让顾墨心里更加忐忑。身边有颗定时炸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提醒。烈日下的操场，却飘荡着山雨欲来的气息。踢了一会，顾墨看到陆捷突然来到操场，把穆奇和裴朵叫走，心顿时狂跳起来。 陆捷把两人逮到会议室，一开门，里面全是神情焦灼、情绪激动的家长。 “你就是球队教练吧？” “让我们孩子非法补习，鼓励早恋的人就是你啊！” “你一个足球教练有什么资格给孩子开补习班？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误人子弟！” “我们让孩子踢足球是为了强身健体，培养兴趣。之前就听说你不仅体罚学生，现在还鼓励男生女生早恋交往！你到底是何居心，跑到翠英中学来瞎搞！” …… 穆奇一进门，就被愤怒的家长围在中间，接受着突如其来的洗礼。陆捷和副校长杨钒在一旁不说话，等着看戏。 听了家长们七嘴八舌，穆奇皱皱眉，不予理睬，任尔东南西北风。 过了一会，钟艳仓促地进门，见到门边的陆捷，横了他一眼，低声怒斥：“你竟然背着我开家长会！”她急急走上前，安抚道，“各位家长，请安静一下。我是学校校长钟艳，有什么问题我们好好说。” 被穆奇的消极态度刺激到的家长们怒气冲天，话也越来越难听。 “这事儿没法好好说，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你作为校长，专门聘请了一个组织非法补习，鼓励学生早恋的野路子教练吗？” “对，他简直就是误人子弟，你们必须把这个“害群之马”辞退了！” 家长们要求钟艳解释，却停不下吵嚷。钟艳嗓子都讲干了，拼命解释穆奇教练是专业的足球教练、送女生回家是为了安全，把所有决策上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家长们却毫不领情。穆奇在一旁冷眼听着，看着，他知道，自己的那套说辞，也只有钟艳肯相信，这些家长，绝对不可能这么好打发。 家长们的***动越来越濒临失控的边缘，叫喊着：“如果你们校方还要继续留用穆奇，我们就去找教委！”“对，找教委！”“找教委！” 钟艳几乎绝望了，无助地看向穆奇；而穆奇看似保持着平静，但已经处于极度的愤怒中，只是竭力地压制着情绪。他为钟艳的低三下四感到不值，微微感动于钟艳的挺身而出。 突然，会议室的们被推开，裴朵走了进来，径自走到台前，突然大声尖叫起来：“安静！” ***乱的会议室像被整个投进了水中，所有的声音都消融了。家长、钟艳、穆奇等人纷纷愣住，诧异地看向裴朵。 裴朵神情泰然，眼神坚定地说：“各位家长，我可以向大家保证，足球队和啦啦队的学生们的学习成绩，不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一定程度上有了提升。” 说着，裴朵不慌不忙地打开电脑，连接投影仪，将一叠表格展示出来。 穆奇看到大屏幕上出现的一连串表格的那一瞬间，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是啊，前路太险恶，还好，有你，和你的表格做伴。 裴朵清了清嗓子，娓娓陈述起来：“请大家看屏幕，屏幕上的这张表格，是根据全体球队队员和啦啦队队员一年来的成绩统计的。”她边说边用激光笔点向大屏幕上的曲线图，上面标注了月份、科目成绩、年级名次，“从图表上可以很直观地看到，最后这一个月，也就是球队展开了针对性的补习后，学生的成绩普遍都有不同程度的提高，并且是超越性的提高。” 激光笔点到的地方，曲线呈明显的上升趋势。家长们渐渐安静下来，认真地听着。 “……数据说明了学生们并没有因为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而影响学业，反而是因此有了显著的进步。” 裴朵解释完，家长们又开始质疑：“你这就是个平均数吧，也不能代表所有人。可能有的人进步多，有的人就不一定。你别以偏概全。” 裴朵微微一笑：“这位家长，你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呀？” “管文飞。” 裴朵点头，翻动表格，找到管文飞个人的成绩统计表：“管同学的进步值好像比刚刚整体图标还要明显哦。比如他的数学成绩，上半学期一直在四五十分徘徊，下半学期更是落到了三十几分……近一个月，管同学的数学成绩突飞猛进，最近一次月考，已经考到了69分。他的其他成绩也是如此，看，英语、语文，都有提高。” 管文飞的家长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儿子学习一般，但他爱足球，每天踢得高高兴兴，现在成绩又有进步，似乎确实令人欣喜。 家长们纷纷提出要求，要看自己孩子的成绩曲线，裴朵早有准备——趁穆奇被大批判的当，她把孩子们的成绩统计表都打印出来了，于是一一发给家长们。 被数据征服的家长声音开始温和起来，都是欣慰的感叹。 “看到成绩上来了，我们家长也就安心多了。” “是啊，我还从没见过孩子的成绩有及格过，现在可好了，谢谢钟校长，谢谢裴老师！” …… 钟艳不禁微笑起来，对着裴朵赞许地点点头。会议室的气氛渐渐缓和，眼看家长们就要满意地离开，忽然，有一位家长向钟艳提出跟球队有关的问题。 “钟校长，校球队现在在打什么比赛啊？孩子紧张得连周末也说要训练。比赛情况是什么样呀？” 球队的问题，穆奇躲不过去，只好回答，而面对刚刚痛斥过自己的家长，他可没什么好脸，只是不耐烦地简述着：“自我任主教练以来踢了两场比赛，第一场获胜，校球队因此获得了出线权。但是接着第二场比赛就输了，所以下一场比赛是最为艰难的，对手是实力强劲的4中。我们出线局势不利，所以这一场必须取胜。” 干巴巴的解释引起了家长的不满：“我觉得去外面请教练好像也没什么作用啊，该输一样输。” “中国足球的希望就在青少年身上，可有你这样态度的教练，我看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穆奇急了，开始跟家长们较真：“你们不了解情况就不要随意评论，赢了就皆大欢喜，输了就全赖到教练身上，对不起，我可不买单。你们就算是请来全世界最牛的教练也不可能让一个球队说赢就赢！” 穆奇的态度一石激起千层浪，家长们开始历数这段时间的不满，控诉他体罚学生的事情。穆奇正不耐烦，忽然停到一个家长大声说：“诶，我看他好像有点眼熟啊，好像以前是踢球的吧？” 此言引得几名家长都围观起穆奇。“噢！我想起来了，他好像是那个球员，那个，就以前闹出过丑闻的那个！” 穆奇闻言，脸上一冷，拂袖而去。裴朵伸手想拉住穆奇，却拉了个空。钟艳牵挂地看着穆奇离去，又只能留下向众位家长解释。家长们的要求一浪高过一浪，钟艳几乎被淹没在“换教练”的要求中了。在嘈杂的声线中，她忽然听到一位家长说：“平时孩子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学校里，回到家也不会跟我们说什么。结果邮件里，没头没脑的，倒是说了一大堆，换谁能不着急呢？” 闻言，钟艳瞪大了眼睛，望向门边看热闹的陆捷，心里一阵凉。 2.倒塌的灯塔 穆奇驱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奔驰着，整个脑子被“出过丑闻那个”的声音填满，让他神情呆滞，无法思考。下意识地，他开到海边，躺到沙滩上。海浪拍打着海岸，发出单调而井然有序的声响，像是在一下下地安抚他，用喃喃的声音告诉他：“不要恐惧，我在守护你。”风起，海浪澎湃起来，改换了面孔，他觉得自己时刻要被海浪吞没，被隐藏在脑海中的恐惧吞没。一个声音把他从胡思乱想的漩涡中拉出来，他抬起头，看到是裴朵，不由笑了，强拎出玩世不恭的那个自己。 26.幸福就是，不必时时怀着恐惧〔1〕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裴朵皱眉：“你要真想躲起来，干吗不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说实话，你是不是被那些家长们吓到了？” “开玩笑，我是见过大阵仗的人，躲什么？怎么可能被几个学生家长吓倒？我是不想让钟校长和……”“你”字马上要溜出口，穆奇顿住了。 “和什么？” “没什么，就是不想让钟校长难以收拾局面，我才忍着没有和那帮家伙争执下去的，要不然我非好好奚落他们一番不可！……” 裴朵不相信地撇撇嘴：“是是是，你心肠这么好，大人大量，那穆帅，这里风景这么好，你的气消完了吗？偿” “还行。”穆奇做出一副享受的样子。 “消完了那就早点回去吧，大家还等着你带队训练呢，毕竟马上就要和4中生死一战了，咱们别因为无谓的事情浪费时间。”裴朵见他情绪变好，赶紧拉他坐起来。 穆奇却摇摇头：“我不回去了。” “你说什么？” “这个业余又无聊的主教练我不要做了。” 裴朵呆住半晌，喃喃：“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穆奇耸耸肩：“本来带一支中学球队，不过是给自己的人生增加一程旅途罢了，现在搞得这么不开心，我觉得没必要再继续。我是不会回去再听那些家长说三道四的了。” 裴朵好奇，小心翼翼地问穆奇：“那些家长说的什么是职业球员，什么丑闻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 穆奇脸上一冷：我怎么知道，认错人了呗，这些跟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哎呀，你想干吗？你跟他们也是一伙的么？” 裴朵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忙说：“我也没说什么啊，你跟我回去，我保证什么都不说了！” “不回！你走吧，别在这打扰我。”穆奇态度愈发恶劣。 裴朵气结：“就算你不想再带球队了，也要打完最后一场比赛吧？如果你现在离开球队，我就当你是逃避，是你赢不下4中，想借机脱身！” 穆奇不再理会她，向后躺在沙滩上，闭上双眼，戴上耳机，堵住裴朵的声音，也堵住海浪的声音。裴朵无奈，见他宁静的侧脸，不忍再开口打扰，便默默地坐在旁边陪着。 入夜，海风越来越大，穆奇见裴朵怎么都不肯离开，只好站起来，带着她走。坐到车上，裴朵见穆奇表情松动，想继续劝他，但一开口就被穆奇打断：“闭嘴啊，我不想听你说任何话。” “你——” “我随时能停车让你下去的，记住，我现在完全是出于善良载你一段。” 裴朵无奈，从身后掏出穆奇振动的手机，举到一旁：“我是说你有电话！” “我有电话你不早点说！居然还坐我手机上！” 裴朵气得翻白眼，刚要骂回去，穆奇已从她手中拿过手机，接起来：“喂，钟校长……没有，没不接你电话，我刚手机被猪头压住了，没听见。什么事？” 裴朵气得在一旁怒视他，但见他还有心思还玩笑，便翻了一个大人有大量的白眼，转过头去。看到裴朵的样子，穆奇不由笑起来。 电话那头是钟艳长舒一口气的声音：“看你还能开玩笑我就放心了，真担心你有什么事儿。我有好消息要通知你。” “你说。” “下午的风波已经平息了，家长们都已经向我表态，不再排斥你出任球队教练了！”下午，家长们走时仍不依不饶，非要换教练，但到了晚上，钟艳的手机上收到了不少家长的短信，内容都是支持穆奇继续当教练。这些短信言辞恳切，行文却都稍显幼稚，钟艳一看，就知道是学生们回家做了工作的，还不知道是以什么方法向家长撒娇耍泼、威逼利诱呢。也难为这些孩子了，本该是无忧无虑学习的年纪，却时时生活在患得患失中，怕成绩不好球队解散，怕家长不通融教练被换……一个人心里有牵挂，有热爱的人和事，便有了软肋，会时不时地陷入担忧甚至恐惧中，即便是孩子也不例外。 穆奇听到消息，淡然道：“哦。” “明天你会继续来带队训练的吧？” “当然，中途放弃，从来就不是我的风格。明天见！” 一旁的裴朵见电话挂断，鄙视地看着穆奇：“刚才是谁说不会回去的，说校队又不专业又无聊，吧啦吧啦的……” 穆奇耸耸肩：“如果我不回去，今晚恐怕你就要赖着跟我回家了吧，我是不想被你缠上才勉强答应的。” “你！”裴朵气得一时语塞，穆奇被裴朵的样子逗得直乐。 裴朵见他笑起来了，宽心了不少，嘴上也厉害了起来：“哼，我看那邮件里你的罪状还得加上几条，厚脸皮！翻脸不认账！睁眼说瞎话……” “什么邮件？” 裴朵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捂住嘴巴。 队员们只知穆奇被叫走，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下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训练时也惶惑不安，边跑步边左顾右盼地张望，希望能看到穆帅的身影，但看台空空的，跑转一圈，依然是空的…… 正灰心中，穆奇突然出现，队员们纷纷激动了起来，立刻忘记了训练，都围拢过去，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着，仿佛走丢的小狗见到了主人。穆奇见状，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温柔的微笑：“行了行了，看你们也没心思训练了，走，到活动室去，我给你们讲讲这次的战术！” 来到活动室，队员们争争抢抢地坐下，穆奇在白板上画着阵型图，边画边说：“之前我们所有的训练，都是在帮助你们找好自己的位置，打好互相之间的配合。明天我们要面对的虽然是一支卫冕强队，但我对你们的唯一要求，就是牢记平时的位置和打法。” 穆奇指着阵型图：“之前的训练和磨合已经很好，只要打好自己的位置，正常发挥就可以赢得最后的胜利。考验你们的时刻到了。” 队员们纷纷点头，只有管文飞懵懵地问：“穆帅，如果对方实力太强，我们的配合被打散了怎么破？” 王荆轲气得敲了下管文飞的头：“尽说丧气话！” 穆奇却一笑：“这个问题问得好，对方是很强，他们很清楚我们的强势在哪弱势在哪。秦明浩、王荆轲、丁羽，明天你们几个会被封死，所以其他人注意了，只要有机会，带球冲锋的任务你们也可以一力承担，明白了吗？” “明白了！” 穆奇微笑着点头：“明天看你们的了！” 话音刚落，王荆轲激动地站了起来：“小伙伴们，明天咱们对手是强大的4中，之前的失败导致了我们积分不足，明天这场比赛，哪怕是达成平手，我们也会失去晋级赛的资格……所以我们要把这场比赛当作是我们最后一场比赛来打！” “破釜沉舟嘛，痛痛快快踢一场就是了！”丁羽激动地拍拍桌子。 队员们一个个都情绪激昂，蹦跳起来欢呼着“萃英必胜”。穆奇看着一张张少年的面孔，不禁也热血沸腾。忽然他发现面孔中少了一张，于是叫来王荆轲：“王荆轲，今天训练看到顾墨了吗？” 王荆轲摇摇头：“今天一整天，好像都没有看到他。你们呢？”队员们面面相觑，都摇摇头。 王荆轲掏出手机，准备给顾墨打电话，一看却愣住了：“顾墨给我发短信了，他说……他说他要退队……还说了好多事……” 穆奇被叫走当天，顾墨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天快亮时，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起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坐到客厅。陆捷早起走出房间，看到客厅里的顾墨和他的行李，不禁一愣。 顾墨见到他，没有打招呼，而是拿了一个鞋盒走向他：“老师，这是您送我的鞋，我已经洗干净了，还给您。很感激这段时间您对我的照顾，但是我没法再在这儿住下去了，我受不了您故意陷害穆教练……” 陆捷恼怒地打断顾墨：“你胡说什么？你想干吗呀？” 顾墨扬着脸，鼓起勇气说：“我都知道了，是您给家长们发的邮件，而球队的秘密是我泄露给你的……我会退出球队的，陆老师，拜托您，拜托您不要再为难球队了。”说完，向陆捷深深鞠了一躬，拿起行李离开。陆捷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离开短暂的“家”，顾墨来到学校，没有勇气去面对队友们，更没有勇气面对穆奇，想了又想，给王荆轲发了短信，讲了实情，从他跟陆捷说球队的事，到发现陆捷发邮件的事，原原本本和盘托出，他想给队长一个交代，更是对自己的交代。发完信息，他把手机藏起来，不敢看王荆轲的回复。老天从乌云中露面，好容易施舍给自己的一点生活的阳光，又将收回去了。 隔了一会，顾墨忍不住扒拉出手机，忐忑地打开短信箱，发现了秦明浩、王荆轲的短信。分别只有一句话：“咱们球队的人，一个也不能少。”“明天下午两点准时比赛，不要迟到！”顾墨拿着手机的手抖了起来，满心都是感动和愧疚。 之前，从裴朵那里无意知道了陆捷给家长发邮件的事情，考虑到大赛在即，穆奇决定冷处理；但看到王荆轲手机上顾墨的短信，他似乎看到了顾墨怯生生的脸，灰扑扑的校服裤，破旧的手机，随着车奔跑的身影。想到这样一个孩子，好容易融进集体，却要遭受陆捷的诛心之举，穆奇不忍，心头火起，驱车来到陆捷的家，有门铃不按，砰砰砰地敲门。 陆捷开门见是他，不禁愣住了：“你，你怎么来了？” 穆奇不答，毫不客气地进门，穆奇大大咧咧地坐到沙发上：“我顶多就带一年足球队，不会长期留在学校的，所以陆老师，你大可不必如此煞费苦心地要弄走我。” 陆捷装傻：“你在说什么啊？” “你发匿名邮件煽动家长来学校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不过实在抱歉，你的这些手段，对我根本不会构成什么影响。” “啊？什么邮件？穆奇你是不是误会了？我真不知道什么邮件……” 穆奇冷笑着看着陆捷：“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总之，如果你再用这种见不得光的伎俩来对付我——”穆奇猛地敛起笑容，“我就不会再客气了，一旦我发起狠来，你是承受不了的。” 陆捷恼羞成怒：“你莫名其妙到我家来就是要说这些吗？我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穆奇站起身，看着陆捷，突然抬手拍了拍陆捷的脸，冷笑着走了出去。出门后，凉风吹到身上，穆奇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轻松起来，理智也回来了，摇摇头笑自己，为了这帮破孩子，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3.海风再起 让所有人都揪着心的比赛终于到了，穆奇带队来到市足球赛场。队员们激动而紧张，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反而铅一样缄默，无声地整理着衣服，认真地系着鞋带，并互相检查是否有疏漏。穆奇见状很满意：“很好，很职业了嘛，比起当初我见到的那支球队，如今你们已经脱胎换骨了！” 队员们互相看了看，都笑了起来。 穆奇见气氛松动，开始打气：“4中虽然实力强大，但你们也不弱。球场上狭路相逢，避之不及，就奋起而上，痛击之，你们都给我记住，勇者则无敌！” “是！死磕到底！决不放弃！”众队员们把手叠到一起。打气后，自信满满地走向足球场。啦啦队员已经在看台边准备好了，见到他们入场，何心言、汤柒琪等奋力呼喊，但声音都被4中庞大的啦啦队和球迷队伍的欢呼掩盖了。 穆奇和裴朵也来到场边，裴朵非常紧张，搓着手踱来踱去，不停念叨：“怎么办，要开始了，顾墨还是没有来！球队现在少了一个防守的屏障……” 穆奇神情淡然：“顾墨一定会来的。” 这时，裁判吹响了哨声。比赛开始。裴朵一下子紧张得喘不过气来，捏着拳头，屏息看着赛场。秦明浩开球，往对方半场带了几步后，立刻回传到自己的半场。4中球队上来了两名队员预备截球。萃英队员们简单地进行了几个配合，避开对方球员，球稳稳地落在了王荆轲的脚下。王荆轲接到球，回身加速，很快在中场遭到了对方两名球员的反抢，他带球向左边路绕去，凭借速度，强行突破了对方的队员。 一直冷静观战的穆奇微笑起来：“这个突破漂亮，王荆轲的个人技术还是不错的。” 王荆轲单刀直入般向对方的***冲去，秦明浩、丁羽也都赶过去准备接应。王荆轲一心盯着前路，没想到边侧一道身影正向他冲来。他正准备抬脚传球，4中主力队员周飞舟飞跃而至，脚下铲球，球被临空断下。因为惯性，周飞舟的一脚也顺势铲到了王荆轲，王荆轲应声倒地。 替补席的管文飞焦急地回头问：“穆帅，这个不算犯规吗？！” 穆奇摇摇头：“不算，对方下脚是经过计算的，他确实是去铲球，而且，是王荆轲因为惯性才撞上了他，但这个力度实在是太强了……” 王荆轲抱着脚强忍着痛苦翻滚着。离得最近的啦啦队员们都吓了一跳。队医忙把王荆轲扶出场外，进行检查，队友和啦啦队员都关切地围过来。 “还好，是肌肉撕裂，没有伤到骨头。”队医说。 “有什么快速恢复的办法么？”王荆轲急切地问。 队医摇摇头：“不行，这场比赛你不能再继续了。” 王荆轲傻眼，第一时间没有去穆奇，而是转向秦明浩，拉着他悄悄说：“浩子，对不起……我知道你爸爸出狱，今天来看比赛，可我没法和你并肩作战……” 秦明浩忙安抚他：“放心，就算你不在，我也不会轻易认输的。” “真是出师不利！一上场就受伤了，顾墨又不在……”王荆轲这才对着穆奇抱怨起来。话音未落，顾墨冲了出来：“我在！穆帅，我能上场吗？” 穆奇心知肚明，没去问他“你怎么来了”，而是直接冲他点了点头。顾墨得令，看向王荆轲，小伙伴四目相对，都放松地笑了。 队员们继续比赛，王荆轲被扶到治疗室，汤柒琪陪着他。见王荆轲坐卧不宁的样子，汤柒琪从书包里拿出纸和笔，边写写画画边安慰他：“你放心吧，从物理学上来说，我觉得秦明浩会赢的。” 王荆轲惊讶地看着她：“怎么讲？” 汤柒琪在纸上画出两颗球和两道弧线：“这是秦明浩踢球的角度，这是4中主力周飞舟的。一个标准足球的质量在410－450克之间，自旋是每秒约8－10转，按照秦明浩踢出球的弧度，他的球速应该达到了25－30米每秒，升力约为3.5n……” 王荆轲听呆了，完全不懂汤柒琪在说什么。 “没明白？也就是说，如果俩人在同样的位置射门，秦明浩可以进球，而周飞舟的球可能会撞到门框上。” 王荆轲仍一脸茫然，但看着汤柒琪坚定的神情，稍稍放下心来。 场上，周飞舟带领着队友们展开强烈攻势，几乎全部压到了萃英中学的半场。秦明浩也不得不退回来防守。4中的边锋和丁羽开始争球，对方边锋一个假动作，晃过了丁羽，然后迅速带球狂奔，在左边路防守的顾墨迅速贴了上来，紧咬不放，吃力防守。边锋将球往前一送，突然提速，企图越过顾墨。顾墨追了一步，为了拦住对方，直接伸出脚挡在对方面前，导致对方摔倒。 裁判吹哨，跑到顾墨面前，亮出了一张黄牌。 穆奇不由皱起了眉头：“顾墨防守动作过大，这下我们麻烦了。” 紧张的裴朵见穆奇表情不对，忙安慰他：“没事没事，一张黄牌而已，只要小心一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对方等的就是这张黄牌。现在开始，我们的局面更加艰难了。” “周飞舟的临场经验十分老到，顾墨吃牌以后，他迅速调度全队的攻击，你看，几乎全部都是偏向左路。他们想要逼顾墨犯规。” 裴朵沉不住气了：“有什么办法么？我们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任由对方欺负么？” 穆奇表情凝重地摇头：“这时候要拼心理素质了，希望顾墨可以挺住。” 事与愿违。顾墨防守的左边路再次遇到危机，两名对方队员贴得很近，顾墨一靠近，他们就迅速传给对方，让顾墨总是慢一步。眼见离球门越来越近，顾墨显得有些着急，对方边锋做了个射门的假动作，顾墨一慌，忙做出铲球动作，却直接铲到了对方边锋。 随着一声哨响，裁判再次朝顾墨亮出了黄牌。 顾墨被罚下场，他双手捂脸，难过无奈地走向场边。耳边充斥着4中啦啦队的声音：“4中最强！4中必胜！进！进！进！……” 中场哨声响起，上半场结束了。4中队员们互相拍着手散开，萃英的队员们相比起来则显得有些落寞。众人纷纷来到休息室，顾墨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秦明浩拍拍他，递给他一瓶水。顾墨接过水，撇撇嘴，哽咽着说：“对不起……都怪我……什么忙都没帮上，还给你们拖后腿……” 丁羽生气，猛地踢了下椅子：“太窝火了，那个周飞舟真是卑鄙无耻。我真想现在就出去揍他一顿！” 替补管文飞义愤填膺地说：“你别去了，我去！你没看到顾墨被罚时候他的表情！我在下边看到他那张脸就想揍他！”队员们纷纷坐不住了，都挽着袖管要找周飞舟算账。 27.幸福就是，不必时时怀着恐惧〔2〕 裴朵站起来，连着拍了管文飞以及其他几个起哄队员的头，以示惩戒，接着推了推穆奇：“你倒是说话呀，穆帅！” 穆奇笑着喊秦明浩：“秦明浩，你和周飞舟是老队友了，你告诉大家，他到底是无耻还是经验丰富。” 秦明浩突然被穆奇问倒，不由一愣，咬着嘴唇思索了一下，不甘心地回答：“他是经验丰富。”他曾和周飞舟同在一队，两人水平不相上下，但职业球队来挑人时，选中了自己，周飞舟非常愤恨，一直造谣是父亲行贿走关系，才让他被选中的。父亲入狱后，他每次遇到周飞舟，都会被冷嘲热讽。今天在赛场上见到周飞舟，他一门心思地想赢球，用实力堵上周飞舟的嘴，却没想到周飞舟也有此意，并且付诸不光彩的行动。万一萃英队被自己的私人恩怨拖累……他甩了甩头，不敢继续想下去撄。 “没错，比赛场上，攻击对方的弱点，这一点也不无耻，而是极为有效的战术。作为队长，周飞舟一直在合理地运用规则。这是战术，也是谋略，都是比赛一部分，如果你们想教训他，打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最有力的打击，就是攻破他们的球门！”穆奇看了一眼秦明浩阴沉沉的脸，想用正面的方法激励士气，打消队员们打架的念头，打消秦明浩这小子的胡思乱想。 “可是穆帅，咱们前线吃紧，后场顾墨又被罚下，下半场我们还能扭转局面么？”周经纬担心地问。 穆奇自信地笑着：“怎么？这就退缩了么？不过才半场球嘛，离输还远，离赢不远！经纬你控制好中场，秦明浩、丁羽前场进攻，只要抓住一个机会，我们就能赢！” 看着情绪被调动起来的队员们走向赛场，穆奇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轻轻地开口对身边的裴朵说：“这场比赛太多意外了，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主力受伤，现在又少一人，局势已经完全不在掌握中了……” 裁判吹响比赛哨声，下半场比赛开始了。开场不久，丁羽就拿到了球，突破对方的放手射门。萃英队众人屏息凝神，却听丁羽“啊——”地惨叫一声，捂着大腿摔倒在地，压到了自己的手臂。纷纷来回大幅度地跑动着。丁羽时不时往回跑，去边路防守。丁羽射门！ 穆奇的心揪了起来：“看样子是他用力过猛，大腿肌肉拉伤了。”沉吟片刻，他转向替补席，“准备换人。管文飞，热身。偿” 顾墨和丁羽离场，4中球员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在周飞舟的组织进攻下，4中进球了。秦明浩脸色大变。他看了看记分牌，又望向看台，父亲站在看台的栏杆边，也看向他。四目相对，秦明浩看到了父亲眼中的苍老和委顿。自从出狱，父亲就像变了一个人，从原来意气风发的ceo，变成每天缩在房间的孤单老人。他好容易劝说父亲来看他踢球，希望能给父亲带来一点对生活的信心，可是……想到这里，他别开了眼睛，不忍再看父亲。 赛事继续胶着，还有五分钟比赛结束，萃英队获得了任意球的机会，裴朵雀跃起来：“我们还有机会！” 穆奇不语，面色沉着地看向赛场。陈一之把球放在面前，后退几步，开始助跑。裴朵见状，紧张地攥紧了手：“让门将主罚没问题吗？对面一定会包抄我们的中场的，中场现在是我们的短板啊，怎么办，怎么办？” 穆奇不耐烦地把裴朵按回座位上：“安静看着！” 陈一之深吸一口气，抬起左脚做踢球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中场；左脚晃过球，侧身，右脚大力抽射。球高高飞起，直接轰到***前沿。 裴朵不禁兴奋地叫了起来：“不是给中场的，是传给秦明浩的！陈一之好样的！” 秦明浩迎着球奔跑，被4中两个后卫夹击，他控制住球，加速，晃倒两个冲上来铲球的后卫。周飞舟知道中计，急忙回撤，奔至秦明浩侧身，在射门的瞬间撞向秦明浩。秦明浩重心不稳，球微微偏出，旋转着奔向球门，擦过守门员的手套，撞击在门柱上。 秦明浩倒地，十分沮丧。整个萃英队，从队员到啦啦队，包括台上的裴朵，都陷入了巨大的绝望中。何心言远远望着秦明浩的身影，眉宇间颇有些担忧。 只有穆奇迎风立着，像狂暴大海中的灯塔一般笃定：“球还没出界。” 柱球飞向场边，4中守门员正准备起身捡球，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出现了——管文飞。 管文飞迎着球跑去，本应该胸部停球，却因为判断高度失误，被球打在肚子上。他疼得直咧嘴，带球前进，边跑边喊：“秦明浩！接球！”秦明浩咬牙爬起身，周飞舟、四中后卫、守门员都朝秦明浩围了过来。管文飞见状轻轻一笑，抬腿直接射门。 全场安静极了。 四中守门员忙转身用脚拦球，球打在守门员脚背上，飞离球门。管文飞奔上前，想头球攻门，却再次判断失误，摔了个狗啃泥，球停在面前二十厘米的地方。 场上和看台上所有人都为管文飞捏了一把汗。裴朵攥着手跺着脚：“管文飞，要争气啊！” 只见管文飞往前爬了几步，用头一点一点把球拱进了球门。 哨音响起，比分追平。看台上爆发出热烈的呐喊声，萃英中学的队员冲上来把管文飞牢牢围住，撞肩，撞胸。 “行啊，管文飞！还会假动作！” “不过你进球姿势也太丑了。” 队员们嘻嘻哈哈地调侃着，管文飞傻笑着不说话，秦明浩发现了管文飞不对劲，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管文飞不好意思地答道：“抻到腰了。” 萃英中学的功臣管文飞，又重新出现在替补席上，裴朵忙着帮管文飞喷药，穆奇看了一眼倒计时牌，比赛还剩两分钟。叹了口气。 裴朵宽慰他：“还有两分钟！只要我们再进一个球，就可以出线了。” “没希望了。” “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 穆奇看了看晨间剧女主上身的裴朵，缓缓开口：“那都是安慰人的废话。四中会全线防御，我们连拿球的机会都不会有。”他不想裴朵抱着希望却看到失败，只好自己先做恶人，打消裴朵的期望。 重新开球。 两分钟之内，四中将球牢牢控制住，不进攻，只是不断地传球。 终场哨响起，比分1：1平。 一直站着的裴朵颓然坐在椅子上：“平局……没有平局，我们积分不足，如果不赢，就是输，我们被淘汰了。” 萃英中学的一干队员失魂落魄地伫立在球场上不愿意离去，穆奇走进场内，和队员们一一拥抱。裴朵再也忍不住，难过地落泪。 4.一念风波起 穆奇见大家情绪不佳，便把孩子们拖出来吃大排档，想用集体的狂欢冲淡失落的气氛。他知道，有些关，一个人是过不了的，尤其是一群半大的破孩子，能有什么承受力……穆奇心里想着，装作兴致高涨的样子，在饭桌上不停引队员们说话，不知不觉间，天色已黑，穆奇见队员们热烈地讨论开高考以后到大学踢球的事情，终于放下心来，开始招呼着散场，让孩子们早点回去睡觉。 目送队员三三两两搭伴离开，穆奇走向跑车，裴朵忙追上拦住他：“喝酒了，不能开车。” “能不能有点儿常识再出来主持正义，一杯啤酒的浓度远不算酒驾。你管好自己就行了，不用操心我。”穆奇说完，把裴朵拨到一边，上车。裴朵想了一下，快速跑到副驾驶一侧，开门上车。 “你要干吗？” “天太晚了，打不到车啊，麻烦你送我回寝室吧。”裴朵一脸无辜。 穆奇看了看路边停着好几辆出租车，指了指：“那些是什么？” 裴朵故作高傲：“我是大小姐嘛，出租车坐不惯。” 穆奇无奈一笑，发动汽车。裴朵反常地一路无话，一直在低头按手机，半晌，终于按出结果，兴奋地告诉穆奇：“以我对今年球队数据的分析，加上我对胜率的计算，球队明年晋级的概率超过了百分之八十。这还不排除其他队伍有伤病退赛等情况，如果把这些也算进去的话……就高达百分之九十了！再如果……” 穆奇打断裴朵：“照你这算法，中国队世界杯该夺冠了吧！到了，快下车！” 裴朵见穆奇脸色依旧不好，十分担心：“穆奇……” 穆奇有些烦躁：“快下车吧大小姐，我很好，把你不值钱的怜悯留给路边的小猫小狗好不好？” 裴朵尴尬地赶紧下车离去。目送裴朵走进宿舍楼，穆奇踩了脚油门，掉头离开，半路，忽然有陌生的铃声响起，循声望去，原来是裴朵的电话落在车上了，屏幕上显示“妈妈来电”，穆奇想了想，怕裴朵母亲担心，只好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钟：“你是谁？” “我是裴朵的同事，她把手机忘在我车上了。” “哪位同事？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穆奇，是萃英足球队的教练……不是，我没有难为她……您别担心，裴朵已经回寝室了，我这去把手机送回去……” 穆奇礼貌地挂掉电话，无奈摇头，这个表格女，就会添麻烦！不过，以后估计没有再被她麻烦的机会了。比赛输了，球队无法晋级，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再待在那里了。那帮孩子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了。 第二天，穆奇主动找到钟艳，坐在校长室，他回想起了坐在这里争取秦明浩的事，那时的秦明浩沉默寡言，那时的自己自信满满，时间过得真快啊。甩甩头，穆奇不给自己太多伤春悲秋的时间，开口：“钟校长，我来到球队以后，给学校带来不少麻烦，现在比赛结束，我也没有留在队里的必要了。所以我想辞职。” 钟艳惊讶极了：“穆教练，比赛输了，是因为球队本身的实力有限。能够和四中踢平，已经说明你执教有方了！” “我当初来执教，就是为帮校长打比赛。如今赛事已经结束，球队也不再需要专业训练，我的工作，陆老师完全可以代劳。” 钟艳紧张地说：“我得到内部消息，晋级的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穆教练先别这么快就说放弃。” “球队的情况我了解，实力根本不足以打赢比赛，继续下去也无法夺冠。所以还是请校长批准我辞职吧。”说完，不顾钟艳的劝阻，离去。 钟艳呆呆坐在原地，半晌，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思来想去，破釜沉舟般拿起电话，叫来了裴朵。这种时候，自己不得不承认，在穆奇心中，裴朵比自己有分量。这么长时间她刻意逃避，甚至故意制造障碍，但毫无用处。她苦笑了一下，罢了，只要能留住穆奇，每天看着他，也算幸福了。 接到钟艳的消息，裴朵一遍遍给穆奇打电话，都无人接听，她想了想，径直来到海边，果然在沙滩上看到了穆奇，他正盯着远处出神，背影十分落寞。 裴朵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忍，忙跑到穆奇身边坐下。两人并肩坐着，却都没有说话。缓缓，裴朵开口：“你为什么要辞职？” 穆奇侧过头看了裴朵一眼，不语。半晌开口：“你不用费心我打算干什么。” 裴朵恼怒：“你到底是怎么了，就算比赛输了，也不用辞职请罪吧！那你走了，球员们该怎么办？” “第一次来球队的时候，我就说过，如果出不了线，就走人。学生嘛，该干吗干吗去，反正这帮学生各个志不在足球。球队早点解散了，还能让他们专心学习，这不是你长久以来的愿望么？现在皆大欢喜！” 裴朵刚要反驳，穆奇打断她：“那天接了你母亲的电话，她跟我说了很多事……我看你还是好好准备出国吧！” 穆奇说完，无视裴朵离去。裴朵站起身，气愤冲着穆奇的背影大骂：“你简直莫名其妙！鼓舞士气的是你，团结大家的是你，现在临阵脱逃的又是你！你想走就走好了，球队不需要你这种人。我跟你不一样，我绝对不会离开的，我会陪球队到底的！” 穆奇听到裴朵的话愣了下，却依旧没有回头。 驱车回到家，穆奇发现秦明浩站在门口，不禁一愣：“你怎么来了？”复又笑了笑，“消息传得真快啊！” 秦明浩认真地盯着他，开口：“我热爱足球，我一直以来只有一个梦想，就是当一名职业球员！” 闻言，穆奇不由愣住。 “曾经我离梦想很近，我有过去曼城试训的机会，但是突如其来的家变，让我和这个机会擦肩而过。之后我就放弃了我的梦想，是你，是你让我又重新开始踢球，重新捡起梦想，现在唯一能帮我实现梦想的人就是你了，请你帮我。” 穆奇心里一动，思索片刻，说：“职业球员的道路十分艰险，要吃很多苦，也要面对很多挑战。” 秦明浩点头：“我准备好了。” 穆奇却摇头自嘲：“没准备好的人是我。我本想球队夺冠以后，以此为平台推荐你进更好的球队，但现在已经没有希望了。所以我回不回去执教都毫无意义，我没法帮你了。”穆奇拍了拍秦明浩的肩膀，打开门进家，把秦明浩关在门后，却无力再往前走，靠着门蹲坐下来，默默发呆，仿佛一个独自撑船的渔夫，终于把船送上岸，船上却空无一物。天色渐黑，他仍在原处一动不动。屋里没有开灯，黑暗中，手机亮了起来。是王荆轲的短信：“穆帅救我！大出血了，不能让我爸知道……穆帅救我！” 穆奇大惊，猛地冲出门去，急急开车赶往医院，却看到王荆轲安然无恙地坐在轮椅上。是啊，拉伤而已，怎么会出血！穆奇明白被耍，气自己关心则乱，十分恼怒地斥道：“胡闹！”说着转身要离开。王荆轲忙拽住穆奇的衣服，一脸可怜：“穆帅！我被关在病房好几天了，真的要被憋死了。你就推我出去走走吧……” 穆奇无奈，一言不发推着王荆轲出病房，王荆轲得意一笑：“穆帅，我发现你就是面冷心热，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嘛，肯定也很在意球队。” 穆奇不语。 “我很爱足球，但是天赋不高，本以为不会赢球，要像中国足球一样，一辈子被人嘲笑。但是你来了以后，让我看到了希望，球队能走到今天，对我来说已经像是做梦了。” 穆奇冷冷地耻笑他：“作为队长，你还真容易满足。” “球队夺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的梦想是去曼城那样的俱乐部，跟世界级球星一起踢球，等我成名了，就回到中国，然后成为足协大哥或管着足协的大哥大，这样才能彻底改进中国足球的水平，如果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中国队拿一次世界杯，那简直就是……” 穆奇边听边翻白眼：“那简直就是做梦。” 王荆轲不满：“梦想！既然是梦想为什么不能做得大一点？你凭什么看扁我？觉得我不行？而且就算真不行，做个足球爱好者也挺好的，最重要的是爱足球的那颗心！”顿了顿，声音软下来，“穆帅，你来了之后，队员们都有很多改变，变得更爱足球，更自信，更团结，更有担当。你能改变这么多人，难道就不能改变自己吗？就不能为了队员们，为了对足球的爱留下？不能夺冠又怎么样，大家一起踢球开心就好，大不了以后变铁杆球迷！” 穆奇动容，却仍强撑着，讽刺王荆轲：“你这么能说，为什么语文还那么差！好好养伤吧，我先走了。”说着，要逃离这个对他来说实在揪心的谈话。 王荆轲叫住他：“穆帅，既然你不肯回来，那你就再帮我一个忙吧！” “干吗？” “我需要复习资料，在秦明浩那，您去学校帮我去拿一趟成么，他在上晚自习呢。” 一听又是秦明浩，穆奇有些不耐烦，但看着王荆轲一脸哀求地样子，只好无奈答应。王荆轲大喜，趁穆奇转身，赶紧给秦明浩发短信：“按计划行事。” 穆奇来到学校，却发现训练场灯都亮着，队员们正在刻苦地训练，他知道是又上了王荆轲的当，嘴里喃喃“这个王荆轲，什么狗屁复习资料……”面色还是有些动容。狠了狠心，转身离开，却被发现他的队员们团团围住。 “穆帅！回来吧！” “穆帅，回来吧！” 穆奇强作笑容，默默看着他们，怕自己一开口，声音会哽咽。 “就算不出线也无所谓啊，我又不想当职业队员。” “能跟你着踢球，我们就很高兴。” …… 队员们围着他，喋喋不休地吵着闹着。穆奇身子微微有些发抖，看着队员们期待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 28.树欲静而风不止〔1〕 1.晋级风波 第二天一早，穆奇决定厚着脸皮去找钟艳收回辞职，他坐到钟艳对面，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钟校长，我还是决定继续执教，之前太看重输赢，反而忽视了队员们热爱足球的心，是我的失误。希望学校能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面对钟艳，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一本正经的表情，但这次不是那种时常拿来敷衍钟艳的正经，是真的非常严肃。 钟艳心下又意外又开心，但脸上只微微一笑，道：“你能这么想太好了。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省联赛空缺了一个名额，要从之前赛中两支表现比较好的球队里选择一支，我们学校幸运中签，将以候补身份晋级。” 她尽量让话说出来显得轻松一点，不想让穆奇看出来，为了这个名额，她无头苍蝇似的团团转了一整天，上下奔忙，大家都知道她心里只有成绩和升学率，个个都要问她怎么突然对球队这么上心，她各种解释，磨破了嘴皮，才得到了这个候补机会。她了解穆奇的脾气，如果被他知道这机会是靠她争取来的，那他宁可不要。 穆奇没有察觉出她的异样，喜悦而认真地说：“我一定会带领队员们打好接下来的每一场比赛，让所有人看到我们的实力，让造谣的人闭嘴。”走出校长室，穆奇想起裴朵昨天离开时气呼呼的背影，摇头笑了笑，便去活动室找她，却四处找不到人。穆奇微微有些担心，熟悉掌握行程的小粉丝丁羽却告诉他，女神裴朵去游戏厅了…偿… 找到裴朵时，她正皱着眉头打游戏，似乎要把烦恼当成怪物打飞。穆奇看了好笑，偷偷走过去，趴在她耳边告诉了她晋级的消息。裴朵大喜过望，丢下游戏，一下子跳起来抱住了穆奇蹦蹦跳跳。面对裴朵的突然拥抱，穆奇一下子愣住。裴朵这才从狂喜中反应过来，尴尬极了，忙松开穆奇，双手护胸解释道：“你不要误会啊，刚才只是我被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砸晕头的应激表现。” 穆奇嫌弃地说：“我真的误会了……其实，你是个男人吧？撄” 裴朵反应了两秒，终于明白过来，恼怒地作势要打穆奇，却被抓住手腕。四目相对，两人又尴尬了起来。裴朵红着脸清了清嗓子说：“既然……球队晋级了，那我们玩点游戏轻松一下吧！”话一出口，又开始后悔自己前言不搭后语，简直欲盖弥彰，更尴尬了。 红着脸在游戏厅里挑了半天项目，裴朵感觉自己神志终于清醒了，脑海里也有了疑问，便问穆奇：“为什么会突然就晋级了呢？居然还有候补名额，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穆奇笑笑：“我也是刚听钟校长说的，她说有两支队伍有候补资格，最终我们获得了。虽然她没说具体的情况，但我猜她一直在跟联赛组委会沟通。” 裴朵笑着撞撞穆奇：“关键词好给力，钟校长！一直！在沟通！说实话吧，大叔，你跟钟校长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她这么努力，不会是为了你吧！” 穆奇推开眨巴着大眼睛的裴朵，突然指着游戏机画面问道：“你知道僵尸喜欢吃什么吗？” “大脑啊！这游戏我最会玩了！”裴朵来了兴致。 “所以像你这样的就不用怕僵尸了，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大脑！” “……你！” “你说你是不是没脑子！球队本来在学校就受人非议，你刚刚说的那些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会怎样，又要捕风捉影，说球队晋级有猫腻了！”穆奇切身体会过风言风语的厉害，不愿意球队再陷入危险，于是分外敏感。 裴朵下意识捂住嘴，连忙解释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球队才不需要走后门呢，自从你当了主教练，球队的水平突飞猛进地增长，现在我们都可以和夺冠热门4中打成平手了！如果赛会要选个最强候补，舍萃英其谁！” 裴朵说得自信满满，穆奇忍不住笑了：“可以了热血领队，你真是比我这个做教练的还激动。” “当然激动啊，我身为球队的一员，这也是我的光荣呀！” 穆奇心里暗暗得意，表面上却挑挑眉耸耸肩，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裴朵见他贱贱地笑，怎么看也不是讨人喜欢的样子，猛地问：“那既然你和钟校长没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来萃英当教练呢？你开着跑车，办着培训学校，总不至于是因为钱吧？” 穆奇翻起了白眼，把问题挡回去：“那你一个千金大小姐，本来可以顺顺当当出国，却非要来当老师，是为了什么？” 裴朵不理他的嘲讽，认真地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地说：“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哦？那你说说看。” 裴朵绘声绘色地讲道：“你呢，你过去曾是一个职业球员，估计……属于很一般的那种，也就是比业余的稍微专业点……” 穆奇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在网上都查不到你的资料信息啊，可见没什么名气……”裴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见穆奇并不介意，便继续说，“你打过几次比赛，什么乙级联赛、丙级联赛什么的，然后在一次比赛中不小心受了伤，伤在了脚踝，没法再踢球，所以结束了职业生涯。因为热爱足球，所以开了一家足球培训机构，进而来到萃英实验中学执教。曾经职业球员的经历，也使得你驾驭一支业余的中学生球队得心应手……” 讲完，裴朵期待地看着穆奇，希望能得到验证，穆奇却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的全名是不是叫毛利小裴朵？一大串推理没有一句是对的，能做到这点也非常不容易！” 把裴朵从昏暗呛鼻的游戏厅里抓出来，穆奇兴冲冲地来到操场，召集众人集合，摆出一张扑克脸：“知道为什么集合吗？”见队员们紧张地面面相觑，穆奇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你们几个小子运气不错，咱们球队将以候补身份晋级省联赛。”说完便偷笑着转身走人，留空间给队员们尽情狂欢。 队员们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懵，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纷纷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居然真的晋级了！”“这次一定要夺冠！”边叫边兴奋地拥抱在一起。 狂欢中，只有顾墨心事重重。秦明浩注意到他情绪低落，便过来揽住他：“怎么了？” 顾墨欲言又止，思索半天，道：“咱们球队……或许是靠校长的运作才晋级的……” “怎么会？谁告诉你的？”秦明浩大惊。 “今天早上，我碰到陆老师，他说……咱们几场比赛下来积分不高，本来没有晋级的资格，是钟校长爱护我们，暗中去活动，才拿到了晋级的名额。他说我们其实……算是靠作弊晋级的……” 秦明浩还没来得及作反应，偷听到二人说话的丁羽却嚷开了：“你说什么？！咱们晋级是校长运作的？！” 丁羽的叫嚷声让原本兴奋不已的队员们惊慌失措，大家陷入了沉默，半晌，四散开去，无精打采地继续训练。 穆奇在活动室待了一会，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回到操场准备监督训练，却发现队员们一个一个都蔫头蔫脑的，恼火道：“跑起来，跑起来！都别给我松懈啊！你们的实力还远远达不到我的要求！跑起来，快点！” 队员们依然心不在焉，穆奇怒道：“都给我过来！”众人依言走过来，一个个低头不语，穆奇见了气不打一处来：“发生什么事了！” 秦明浩犹豫了一下，问：“穆帅，到底球队最后是怎么候补晋级的，是不是跟校长有关？” 穆奇闻言不快：“现在的事实是球队已经晋级了，你们唯一要想的，就是怎么把球踢好，怎么把握这次机会！不要让那些闲言闲语误导！” 队员们互相看看，谁也没有说话。穆奇气恼地解散了训练。 人群聚集的地方是不存在秘密的，很快，风言风语就传遍了校园，网上还出现了大量的帖子，批判萃英中学的晋级黑幕，连带质疑钟艳的公正和穆奇的职业操守。穆奇走在学校里，都能听到有人在身后指指点点：“本来还觉得他们挺厉害的呢，原来还是因为暗箱操作才晋的级。”“又不是凭自己的本事，那不等于作弊么……”他颇为不快，遇到裴朵，便开始嘟囔：“现在整个学校每个角落都像在议论这件事！”裴朵的耳边也不清净，这几天一直郁郁寡欢，但见穆奇不开心，还是打起精神来冲他笑笑：“议论就议论呗，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自己可不能乱了阵脚！走，训练去！” 两人来到操场，发现副校长杨钒被陆捷给叫了过来，正在给队员们讲话。穆奇一惊，忙走过去，只听到杨钒说：“恭喜你们晋级省联赛呀，下一轮的比赛很快就要开始了，同学们，你们一定要好好训练，记住，今后的比赛中大家一定要自重，要用实力证明自己……” 穆奇闻言不满，打断他：“杨副校长，你的话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是在鼓励大家。”杨钒看了看穆奇，又回头看了看陆捷。 穆奇怒道：“你分明是话里有话。” “你听出来也好。校球队靠非正常渠道晋级，这大家都是清楚的……” 穆奇再次挥手打断他：“对不起，我不清楚！也不相信！”裴朵也不忿地说：“校长，我相信我们球队能晋级是靠自己的实力的！” 杨钒挥挥手，笑道：“穆教练、裴老师，你们不要急，你们的心情我都理解，毕竟这事就等于是作弊，说出去不好听……” 队员们的脸色难看极了，但又不敢跟杨钒顶嘴，众人纷纷都忍着。 陆捷附和道：“你们不要不高兴，我们是自家人，这是关起门来说话。外边的话有多难听啊，别人都觉得我们校队实力本来就差，就算晋级了也是丢人现眼，尤其现在晋级的方式，就更尴尬了……” 杨钒假装大度地挥挥手：“好了好了，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们大家能够好好努力，不要让学校背这个黑锅。虽然足球队不是我的管理范围，但作弊涉及学生的心理问题和行为问题，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裴朵闻言气愤不已，还欲理论，被穆奇拉住。只听穆奇淡淡地回应道：“谁愿意怀疑就请怀疑，谁愿意议论就议论好了，我一定会带着球队至少打入八强，用实力让所有人闭嘴！” 杨钒看着穆奇，不屑地笑了笑：“好，那我可就等着看了。”说完转身离去，陆捷在后面紧紧跟着，耳语着。 穆奇用愤怒地目送他们走远，转过头来，训话道：“大家都看到了，别人已经欺负到头上来了，为了争口气，为了打进八强，接下来的训练我绝不会对你们心慈手软的！” 队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穆帅，咱们还真能打进八强么？八强诶，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穆奇耸耸肩：“完不成也无所谓，顶多就是给那些好事者们佐证了大家确实是靠作弊晋级的……” 队员们崩溃大叫，裴朵忙鼓励大家道：“家不要说丧气话嘛，之前的气势拿出来，打败流言的最佳办法，就是拿实力说话。我觉得你们一定能做到的！大家一定要拼一把，我们一起努力！” 穆奇看着裴朵又在打些无用的气，本想打断她，见队员们一个个在裴朵的鼓励下有了精神，便不再吭声。 2.海外拓展 比赛安排在下学期，眼看快到暑假，穆奇决定带队员们到海边集训，便到校长室向钟艳申请。没想到钟艳马上表示同意：“去海边吗？太好了！校队马上要打省级联赛了，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你们的要求我一定都会满足。身为校长，我也应该多关心球队的，暑期我会经常去看你们，也可以顺便帮你照顾队员！” 穆奇闻言傻眼：“呃，那怎么行，照顾队员的事情都是后勤杂事，有裴朵来做就行啦，怎么能劳烦校长大驾呢？” 钟艳愣了一下，略有不快：“裴老师工作是做得很出色，不过她毕竟只签了一年的实习期，眼看她就要出国了，估计有好多事儿要忙吧，可能会无法兼顾……好啦，你别推辞了，就这么定了。” 穆奇无奈点头同意，离开了校长办公室。他走后，钟艳气恼地靠到椅背里，嘟囔：“裴朵裴朵，怎么什么事都要扯上裴朵！”开始后悔当初让裴朵去球队帮忙，给他们制造机会，现在又找不到理由把她调走。过些天自己就要参加海外拓展，这一走，留他们俩在海边待一个暑假，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对呀，海外拓展！ 组织好语言和动作，钟艳打电话叫来了裴朵。 裴朵推门走进校长室，见钟艳正背对着她站在几座奖杯前，小心翼翼地问：“钟校长，你找我？” 钟艳并没有回头，开口道：“你看，这是我做萃英的校长以来拿的奖杯和奖状，但是我已经空了一格位置出来，你知道是为谁准备的吗？” “不……不知道。” “联赛冠军奖杯。” 裴朵顿时有些惊讶，不知道该说什么。钟艳转过身来，望着她，道：“你不要有压力，我并没有想今年就拿下这个冠军，但是今年确实给我们创造了可能性，这是个奇迹，创造这个奇迹的就是你！” “我？” “我做得最成功的决定就是让你和穆奇搭档来管理校队，确实让我们取得了历史上的最佳成绩，我相信接下来你们还会取得胜利的。” 裴朵忙摆手：“钟校长其实我没做什么，主要是穆教练……” 钟艳打断她：“你做了什么我都能看得到，作为实习生已经很出色了。如果你马上参加工作我一定会让你留校的，不过我知道你的计划是出国，所以我为你准备了这个。”说着，拿出了海外素质拓展的申请表，裴朵有些疑惑地看着，发现表格上是自己的名字。 “学校马上要组织一个海外拓展，我把一个名额留给了你！” 裴朵又惊又喜，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我……可是，可是我只是实习生，按照规定没有资格参加啊！” 钟艳笑了笑：“你的名额是我特批的，一是为了奖励你实习以来的工作成果；二是感谢你为球队的付出，你要知道一个实习生做到这样很难得了；第三，也是最主要的，这次拓展的目的地是英国，也是你要去留学的地方，我刚才说了能为你做的不多，这就算给你创造一个考察的机会了。” 裴朵不禁大为感动，告别钟艳后，赶紧将好消息告诉家里人，没想到过了一会，尹剑打电话过来了，在电话那头激动地说：“我订好了机票，到时候陪你一起去！你签证的材料都是现成的，我去给你办个加急签……” 裴朵无语，忙说：“你不要闹，我自己都还没想好要不要去呢！我妈也真是的，怎么这么快就告诉你了，真的有这么想撮合吗？”顿了一会，纠结道，“其实最主要我是放心不下球队的训练和比赛，马上要打的那场球赛真的很重要，训练了这么久最后比赛缺席了真的很遗憾！” 尹剑劝她：“你总是要离开球队的，未来留学很关键，借这个机会好好考察，是非常有必要的。为了一个高中足球比赛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以后会后悔的，虽然我们不能保证每个决定是正确的，但是至少可以让每个决定都不后悔。” 裴朵犹豫了一会，最终做出了决定——去。 “你们家不是挺有钱的吗？怎么会在意这么一次小小的免费出国的机会？噢，我明白了，无商不奸，是便宜都占，裴氏集团成功的秘诀！其实无可厚非，所有成功的有钱人都是这样的，你也有成为大商人的潜质哦，看来我要紧紧抱着你的大腿了！……” 万万没想到，穆奇对这个决定十分抵触，连续几天都在她耳边不停地聒噪，裴朵只装作没听见。随着天气越来越热，穆奇的行为也越来越狂躁。裴朵非常想让他消消火气，然而活动室只有一台老旧的工业电扇，在墙角吹着并不凉爽的风，穆奇站到电扇面前，边吹风边疯狂地摇着扇子，嘴里不停地嘟囔： “而且，旅游这种事绝对是根本停不下来，只是去英国么？我看顺便去欧洲转一圈吧！ “我可以帮你写一个推荐信和申请信，让你去欧洲各个俱乐部去考察，这对我们球队以后的比赛非常有价值，你就可以直接欧洲一月游了！” “你那个跟屁虫发小也会跟着一起去吧？原来你并不是贪图便宜，也不是为了旅游，你是去蜜月的！……” 裴朵被逼得十分无奈，开始解释：“求求你了，别说了，我根本不是想去旅游，只是这拓展的目的地正好是我准备要去留学的地方，可以顺便做下前期考察……” 穆奇夸张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这么说我就理解了。球队也好，征战省联赛也好，对你来说却是都很不重要，反正你只不过是个临时客串领队的实习生罢了。” 裴朵无语：“我保证提前返回来还不行吗？” “提前？能提前多久？等你回来，球队都打完第一场小组赛了……” 这时一个快递员敲了敲门，打断了尴尬的争吵：“您好，快递！裴朵在吗？” 29.树欲静而风不止〔2〕 裴朵赶紧叫他进来：“你真是来得太及时了！” 穆奇瞥了一眼快递，看到是刚刚办好签证的护照，不屑地说：“你的证件照肯定low得像是整容以前的样子……”说着便要去夺。二人你争我夺，裴朵忍无可忍，气愤地顺手将护照朝穆奇砸去，穆奇本能地像脚挡开，护照被踢入旋转的风扇中，顷刻间被削得稀巴烂…… 裴朵和穆奇彻底傻眼，两人马上动起来，一个冲出去关电扇的电源，一个去抢救护照，但是为时已晚，护照已经被搅得粉碎。 裴朵崩溃地大喊：“穆奇！你这个自私自利的混蛋！” 穆奇一下子矮了半截，小心地解释：“我是职业球员，那是本能动作，谁让你乱扔……你再去补办一个就行了……偿” “你明知道根本来不及补办！你就是在不择手段让我留下来陪你，让我给你当保姆，为你服务！有我的生活，我的志向，我的未来！请以后你不要指手画脚！” 裴朵说完，恼怒地离开。经过操场，看到队员们正在训练，阳光下一个个跑得满头大汗、劲头十足，心情不由好了很多，便走到看台坐下，欣赏着队员们的少年热情。小时候练跆拳道，她遇到了一个很好的教练，温柔地告诉了她许多做人的道理。从那以后，她就立下了当老师的念头，去英国留学，也是为了能成为更好的老师。但，这些孩子们是自己的第一批学生啊，他们在成长，她也被影响着成长，生活、志向、未来，都在操场上闪光啊撄。 正在带球的丁羽见裴朵表情闷闷的，忍不住想给她露一手。他颠起球，转身，准备带球突破。 正防守的管文飞一看，连忙跟进，谁知丁羽仍然不传球，再次做了个漂亮帅气的假动作晃过管文飞，然后射门。代任队长的秦明浩叫停：“丁羽，二过一配合，你怎么自己带球突破啊，我是空气吗？应该咱俩互传晃过管文飞才对啊！” 丁羽笑着挥挥手：“再来再来。” 裴朵在看台上皱眉看着，短短十几分钟，丁羽完全不去练习配合，一次次单刀突破管文飞，最后做了一个假动作，管文飞晃得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裴朵看不下去了，站起身，快步跑上操场：“丁羽，好好训练，不要这么折腾自己的队友了！” “裴老师，不是我要折腾，是管文飞脚下技巧太差，我什么都没做就过了啊！”丁羽满不在乎地说。心里腹诽，“还不是为了让你看得痛快才这么踢的。” 管文飞反倒不停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裴老师，是我的问题。” 裴朵拍了拍管文飞的背安抚，转头对丁羽说：“你还想做什么啊？我看你就知道炫技！管文飞可是打前锋位置的，虽然是替补，但是为了配合你们训练二过一才临时防守你的，你怎么能这样？” 丁羽见女神拍了管文飞，恼了：“前锋？他体能不济、技术不行、速度又慢，基本就是个三无前锋，改打防守说不定是条出路。” “你这么说倒也有点道理啊，可惜我块头不行，做后卫有点吃亏！”管文飞仍是一脸谦逊。 裴朵看不下去了：“管文飞，不要被丁羽的话影响，你还是非常不错的。比如上次比赛，你还打入了一粒球呢！” 丁羽不屑地说：“那是个捡漏的补射，谁在那个位置都能把球打进去……” “裴老师，丁羽说得对。我自己什么水平我知道，那球真是偶然。我得那一分不过是踩了狗屎运……”裴朵气丁羽看不起队友，也气管文飞妄自菲薄，思来想去，决定回到活动室找穆奇想办法。走到半路，又开始气自己没有立场，刚刚发了脾气出来的，又要回去见那个无耻混蛋……跺了跺脚，还是去了，为了自己的生活、志向、未来…… 3.“因扎吉” 裴朵走了，护照也碎了，穆奇百无聊赖地趴在活动室的桌子上，一遍遍地看上场比赛的视频，似乎人生都没了奔头。看着看着，反而激动了起来，挺起身反复地重播其中一段，嘴里喃喃自语：“这绝不是简单的运气……我真是疏忽了，这样的一粒进球我竟然没有发现……” “穆奇！你听到我说话没有，喂！”穆奇从视频里回过神来，发现裴朵站在旁边。他一喜，忙拉过裴朵：“你快来看管文飞这个进球！这个进球看起来丝毫不精彩，因为它毫无难度，谁在那个位置都可以打进去，之前被我忽略掉了。可是刚才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因为这个球的难点，就在于谁会出现在这个位置……” 听到穆奇在夸管文飞的优点，裴朵气一下子消了，专心听穆奇讲解。 “管文飞在之前已经开始跑位，他速度并不快，但没有浪费一点时间，也没有走任何弯路，就像早已经判断清楚球的落点和球的运动轨迹一样，异常精准地直接就跑到了最适合的进攻点上。所以，我觉得……这是一种能力。” “这也算能力？” “这是天才。这种能力有一个学名叫‘因扎吉’。” ((本章完) 第44章树欲静而风不止(4) 裴朵完全被吸引了：“因扎吉？是术语吗？好神秘的感觉。” “因扎吉这种能力确实很神秘，有一种前锋，没有出神入化的技术，没有精湛绝伦的射门技巧，甚至没有力量和速度，常常被人忽略，但他却具有对落点精准预判的嗅觉和鬼魅一般的跑位，每次都能抢在所有人前面站在最关键的位置上。” 裴朵兴奋起来：“我明白了，就是占地儿！” 穆奇轻笑：“我们的术语叫‘抢点’。管文飞是典型的具有这种能力的人，我翻看了他每次上场后的表现。平均每场比赛越位次数远大于触球次数，整场比赛他都像局外人一样毫无存在感。” “这也算优点？” “优势就在于，这种前锋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冒出来，抽冷子地将球捅进球门。”穆奇激动起来，手舞足蹈，“这种前锋，叫九爷，叫因扎吉。伟大的机会主义者永远能先人一步地出现在最致命的位置，用拙劣的射术匪夷所思地敲开对手球门，就像最早让我们认识这种能力的前意大利前锋因扎吉一样。这个管文飞就像因扎吉当年一样，不是在越位，就是在越位的路上！” 裴朵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1996－1997赛季意甲联赛最佳射手，以跑位飘忽，抢点意识强，射术精湛著称，我看到过他的资料。” 穆奇惊讶：“这种资料你都查过？看来是我管教有方啊！”说着得意起来，“管文飞具备那种天生的异常灵敏的嗅觉，只要他能学会射门，就能成为一个可怕的射手，这是天赐的技能啊……” 裴朵出神地看着穆奇手舞足蹈，好奇他怎么能从一个回放里面发掘出天才球员。这个奇怪的大叔，为人这么混蛋，却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发着呆，恍然不知自己眼睛里都是小粉丝般的崇拜和欣赏。 穆奇说到兴头，直接站起来，拖着裴朵跑到操场，远远就开始喊：“管文飞，你过来！集合集合！” 管文飞闻言，忙不迭地跑了过来。队员们也纷纷围拢来。 穆奇脸上带笑，问：“你为什么参加校足球队？” “因为……我喜欢踢球啊！”管文飞挠挠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可是我们打了这多比赛，你基本上都在那儿，也踢不到球啊！” 管文飞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有什么，大家进球我也很high啊，跟我自己上场一样。” 穆奇满意地点头：“很好！大家听好了，从今天起，管文飞正式加入主力阵容。” 队员们都有些意外，连管文飞自己都难以相信：“穆帅！我叫管文飞，我，我才叫管文飞，你是不是搞错了，把我的名字安到其他队友身上了？” 穆奇拍着他的肩膀：“没错，就是你！要有信心，你是全队最厉害的前锋，而且，以后，你将会是省联赛中最厉害的前锋。” 队员们忍不住交头接耳，“开玩笑的吧，是我吃错药了，还是穆帅吃错药了？”“可能穆帅不知道……管文飞完全没有什么水平啊……” 穆奇摆摆手：“秦明浩，给你个任务。从中场即兴向前场长传。”然后指着另外四个男孩，“你们四个组成后防线，管文飞，你和丁羽两人尝试穿透性插上进攻。看你们谁进球多。” 秦明浩得令，带球开始进攻，被一个男孩贴身堵住，他用假动作甩开，另一个防守的男孩也冲了过来，秦明浩趁机大脚传球，球刚好停在管文飞不远处，但是他却停不住。好不容易追上球，带球跑，一脚又大了，屁滚尿流地追球跑…… 队员们看着管文飞不停地追在球屁股后面跑，还不时地摔个狗啃泥，都大笑不已，边笑边窃窃私语：“你们说穆帅是在故意整管文飞吗？”“他也没犯什么错啊！”……只有穆奇一边看一边频频点头，满眼欣赏，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裴朵都有些不忍心看了，转头对穆奇说：“穆帅，十几个传球了，一个都没进。算了吧……” 说话间，管文飞再次摔倒，丁羽接过球权，摔倒防守队员，起脚射门，攻破了球门。穆奇吹哨叫停。 丁羽得意地说：“穆帅，怎么样？秦明浩的球都传给管文飞了，但是唯一进球的是我！” 穆奇根本就不搭理他，挥手叫来裴朵：“裴老师，公布一下统计结果。” “秦明浩共计做了十二次传递，九次跟丁羽、管文飞形成了配合，其中丁羽跑位成功两次，得球两次，进球一个，管文飞跑位成功七次，得球三次，无进球。” 说到这儿，队员们又是一阵狂笑，管文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可是秦明浩却突然反应过来，意外地看着管文飞：“我……明白了……丁羽，每一脚传球，我都没有刻意传给谁，我是随机传往前场的，所以不是我故意传给了管文飞，而是他找准了球的落点，而你，没有这个意识，他有！” 穆奇满意地笑了：“秦明浩说得没错，管文飞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对球的落点和轨迹的判断，是天才级别的。秦明浩，从明天开始，你负责单独辅导管文飞如何射门。” 1.为了赢而输 比赛越来越近，裴朵感觉脑子里像是有个小闹钟，每天都在滴答滴答地响着。她整理了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和每个对手的数据，总算满意了，抱到穆奇面前，重重一放，掷地有声地说：“省联赛小组赛第一场即将到来，这一场我们应该志在必得。但是，球队依旧处于缺兵少将的窘迫境地，我们的核心后腰王荆轲，受伤严重，肯定不能出战首场比赛。” 说着，在人员配置名单上划掉王荆轲，紧接着划掉丁羽，“而丁羽之前的伤并未痊愈，未必能全力发挥。” 最后顾墨的名字也被圈出来：“顾墨因为上场的两张黄牌，目前还处于停赛期。但是，我们这场首战的对手实力相当强大……这是我的数据分析，穆帅你看……” 穆奇目瞪口呆地一会看看她，一会看看表格，最后摆摆手打断她：“够了！” “啊？” “不要说了，我完全没必要看你的这些数据表格女！这场球赛如何排兵布阵，如何运筹帷幄，已经全部在这里了！”穆奇得意地指指自己的脑袋。 裴朵惊喜不已：“真的吗？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奇思妙想？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说着安心地坐下喝起了饮料，发现从不知何时起，自己已经坐稳了小粉丝的位置。 穆奇见她两眼放光，不禁狡黠一笑：“这场球我准备……输掉！” “噗！”裴朵嘴里的饮料喷了出来，穆奇躲避不及，被喷了一脸，气恼地怒指裴朵：“你……” 裴朵察觉闯祸，忙起身递了几张纸巾给穆奇：“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有心的，”忙乱间，还是紧张地问，“你刚刚说输掉是什么意思？” 穆奇无语地擦擦脸，十分不耐烦地说：“输掉就是输掉，字面意思！” 裴朵急了：“你身为主教练，怎么能如此自暴自弃，还没开打，就认输！就算要输，也要打出我们萃英的气势，死也得站着死！” 穆奇鄙夷地看了眼裴朵：“是呀，是呀，站着死了之后，剩下的比赛都不用打了。小组赛是三场制的，田忌赛马知道吗？不知道，就回去看看小学语文的课本！” 见裴朵一脸茫然，穆奇无奈地翻了翻桌上的资料：“不要总盯着表格，要有点全局观念！如今整个小组赛的对手实力都很强，这种情况下，小组赛很可能出现胜负相互牵制的情况。我们想要小组出线，只要拿了4分就可，也就是赢一场、平一场。 “换句话说，这三场比赛中，我们可以输掉一场。你也知道现在我们缺兵短将，如此阵容，还想去拼，还要站着死！哼，拼完就真的不用打了。何况，这第一场对战三中，是三场小组赛实力最强的学校。所以我们还是老实点，放弃第一场吧！既可以让那班家伙休息休息，也可以迷惑敌人，让他们误以为我们实力不济！等到第二场，刺秦、丁羽彻底恢复，顾墨也能上场，我们就点齐兵马，好好打一场！” 裴朵目瞪口呆地听了一会，完全被说服，频频点头：“穆大教练，你都对！”想了想，觉得还是放心不下，“不过，故意输掉第一场，队员们知道会伤心的。” 穆奇听了，满不在乎地狡黠一笑：“他们不会伤心的，因为我根本没打算告诉他们。这件事除了你知我知外，我只打算通知下秦明浩，所以你记住闭上嘴巴。” 裴朵傻眼：“啊……可为什么要告诉秦明浩？” 穆奇翻起了白眼：“他是主力，主力！我们已经打定主意要输了，还让他拼命干吗？万一被对方围攻，再受了伤，我们第二场都不用打了。十万个为什么小姐，用用脑吧！” 秦明浩是职业球员出身，一下子就懂了穆奇的战术，表示完全支持。比赛当天，穆奇来到球员更衣室，干脆地一指管文飞：“今天这场，你首发！” 管文飞闻言，手里的衣服吓得掉在了地上，队员们愣住，齐刷刷地看向穆奇，穆奇却毫不理会，径直走上前，体贴地帮管文飞捡起衣服：“放轻松，你只要照常发挥就行，我相信你！” 管文飞仍然呆若木鸡，穆奇拍了拍他肩膀，径自离去。队员们都很莫名，只有知道内情的秦明浩十分淡定，微微露出一丝微笑。 坐到教练席上，穆奇发现一旁的裴朵坐立不安，焦躁极了，嫌弃道：“你能不能淡定点？” “队员们都这么努力，我觉得我像是在骗人……”道德的警钟咚咚咚敲响了，余音在裴朵的脑子里不停地嗡嗡。 穆奇无语，翻着白眼不再理她，裴朵心虚地左顾右盼，忽然瞥见钟艳和陆捷过来，更加慌张：“惨了，钟校长和陆老师都来了，一会球队输了，我们怎么交代呀？” “踢球本来就有输有赢，你以为谁会是常胜将军吗？”穆奇的话语中透着罕见的哀伤、悲痛，裴朵有些讶异，直愣愣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穆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掩饰：“我是让你淡定点，输了就再赢回来！你这么慌张，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我们有问题！”越到大比赛，穆奇感觉心中翻涌的海浪就越强，几乎冲破了设置了许多年的名叫“不在乎”的堤防，蔓延开来。海浪里面夹带的，是队员们年少的脸，是一声声“穆帅”，是一句句“我喜欢踢足球”“我们想夺冠”……自己已经多少年没能开口说出“我喜欢踢足球”这种话了？ 猛地，哨音响起，比赛开始了。管文飞强作镇定将球踢出，果然脚力不足，一下子就被对手将球抢去，独自在原地傻眼。还好秦明浩及时出现，断下对手球，将球抢回。对方三位队员一起上来防守，秦明浩躲过二人夹击，却跟迎面而来的队员撞上，跌倒在地。 穆奇冷静地上前，示意换人。秦明浩被抬下赛场，经过时冲穆奇微微点头，穆奇了然，装作面无表情地回到教练席。 没了秦明浩的萃英校队越发吃力，面对对方的进攻只有干瞪眼的份，只有周经纬一人满场跑动，积极防守。拿球后，对方派了四人紧盯着他，使他动作受阻。 穆奇见此，忽然举手示意换人，将周经纬替换下。 周经纬下场后，萃英队的防线更加岌岌可危，对方抓住机会，频繁射门，幸亏陈一之有如神助，飞身扑下数次。对方不忿，一记刁钻的任意球，陈一之扑救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球入网。 陆捷在教练席上跳起来：“穆教练，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不断进球吧？你是主教练，拿点办法出来啊！” 穆奇烦躁，抱着双手，转向一边，不理陆捷。裴朵怕事情闹大，赶紧起来打圆场：“陆老师，我们还是看比赛吧！” 陆捷扫了眼赛场上的情形，更加郁闷：“这有什么可看的，那个管文飞也太丢人了！” 场上，因为缺乏中后场支持，管文飞在前场凌乱地游荡着，跑动的姿势极其狼狈，常常还没追到球，球就被对方断走，他只好换个方向继续追……有几个搞怪的对方球员，竟然趁着比赛空隙，模仿起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嘲讽他。坐冷板凳的丁羽不忍直视，双手捂住了脸，一向沉稳老实的顾墨也忍不住叹气。啦啦队员们都没精打采地坐着，连加油的力气都没了。 一片哀声和责备声中，穆奇气定神闲地看着管文飞，裴朵也一脸平静。穆奇瞥见裴朵的脸色，微微讶异：“你倒安静。” 裴朵防着陆捷，小声道：“你摆明是要废物利用，反正这场我们输定了，不如让管文飞积累点实战经验。” 穆奇闻言，颇感意外：“长进了，我没说你都知道，还真是心有灵犀！”话一出口，穆奇觉得有些暧昧，不禁尴尬起来，支支吾吾地试图圆回来：“嗯……我是说……看来你经过我坚持不懈的指导，终于有点开窍了。” “哼！” 两人说话间，对方又进了一球，陆捷大怒，冲到穆奇面前：“穆教练，我强烈要求你立刻让管文飞下场，换丁羽上场！” 穆奇看了他们一眼，不置可否，径自走到场边叫过管文飞，冲他一顿耳语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继续比赛：“好了，记住我的话，上吧！” 裴朵好奇：“你跟管文飞说什么了？” 穆奇狡黠一笑：“我让他盯着对手的3号，找机会捡漏。” 比分飞快地变成了3：0，比赛也只剩最后5分钟了，对方怡然自得地踢着球，3号球员开始炫技，露出不可一世的表情，志得意满地带球跑着。管文飞见此，忙偷偷跑入对方***，对方球员虽有察觉，却毫不在意，对他视而不见。 30.艳照风波〔1〕 3号在回传时出现失误，管文飞捡漏，连滚带爬地打进了非常不具备欣赏性的一球。 终场哨声响起，萃英实验中学1：3惨败。队员们都十分沮丧，穆奇却鼓着掌，从教练席走了下来，拍手鼓励队员们：“大家表现得很好，没有因为主力不全而怯场，反而坚持到了最后一分钟。尤其是管文飞顶住了压力，压哨进球，绝对值得称赞！ 管文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众队员微微有些振奋。这时陆捷却走了过来，十分不屑地说：“输了就是输了，说什么漂亮话，3：1还不够丢人嘛！亏得校长还特意来给你们加油！” 见队员们重新耷拉下来的小脸，穆奇脸色冷了下来。 回到活动室，陆捷依旧不依不饶，拍着桌子细数穆奇的“罪状”撄。 “穆教练，不科学的指导方法，导致队员受伤，不专业的临场指挥导致接连输球。请问你用心了吗？省级联赛的晋级机会，是多么不容易才得到的，钟校长花了多少心血，可你倒好，一点都不珍惜，整个比赛期间，心不在焉，我一再提醒你换人，你完全当成了耳旁风。果然输了比赛……” 钟艳有些不耐烦：“好了，陆老师，第一场比赛已然输了，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我们还是看看接下来的比赛吧？偿” “哪还有什么接下来的，第二场和第三场的对手一个比一个强，总之萃英这次是麻烦了！” 钟艳闻言语塞，不知该说什么。陆捷瞥见穆奇毫无反应，更加恼怒，仗着钟艳不说话，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看，就是这种半死不活的态度：毫不用心，满不在乎！穆奇你是教练，你要指挥队员拼命，可你都做了什么？” 穆奇听罢，不怒反笑，和颜悦色地上前拉住陆捷的肩膀道：“陆老师，来来，别太生气，我慢慢给你解释。”说着拉着陆捷走出门外。 钟艳和裴朵惊诧莫名，对望了一眼，不知穆奇要干吗。 穆奇拉着陆捷来到停车场，陆捷边走边挣扎：“有事说事，带我来这干吗？” 穆奇微微一笑：“别紧张，陆老师，我不过是想换个地方，我们好好谈谈。男人之间的对话，干吗掺和上女人。你也知道，我来学校的时间不长，这段时间，多亏了陆老师你的提点、照顾。” 陆捷信以为真，不禁端起架子来：“是呀，你才来学校多久，有些事你不懂，就要听话……” “是的，是的，我们上车再说。”穆奇说着打开车门，将陆捷推了进去。陆捷还未坐定，穆奇就猛地发动了跑车，陆捷惊恐地大叫起来：“你……到底要干吗？停下，快给我停下！” 穆奇充耳不闻，淡定地开着车，来到郊区一家赛车练习场。驶上赛道，穆奇带着一丝坏笑看了看陆捷，猛地加速。 高速疾驰的车中，穆奇淡然地说：“实话告诉你，这场比赛，我就是故意输的。你要是好好跟我说，我还有耐心跟你解释解释，但你死咬着我不放，也别怪我礼尚往来。” 陆捷又惊又怕，根本无法思考，只呆呆地看着他。眼见一圈已然跑完，穆奇又以更快摆幅更大的动作来了一圈，陆捷彻底吓傻。车停下后，陆捷踉踉跄跄地推开车门，扑倒地面狂吐不已，边吐，边听到穆奇冷冷的声音：“忘了告诉你，我之前无聊开过一段时间出租车，结果意外发现自己有赛车手的天赋，所以后来还正儿八经在一个朋友的车队比赛过几次。本事不说多高，但带你来过过瘾是绝对没问题的。陆老师，你人那么聪明，应该听懂了，那你慢慢吐，我就不奉陪了。” 穆奇说完，掉转车头，离去。 2.肮脏的眼睛 首场失利，虽然在穆奇的掌控之中，但队员们的士气却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训练时一直蔫蔫的。穆奇想动用荷尔蒙战略来激发士气，想了半天，总觉得前路有狼——贸贸然使用，肯定会被裴朵无情地削一顿。不禁慨叹，自己堂堂一个总教练，面对校长毫不畏惧，面对陆捷冷酷无情，而面对裴朵这个道德小楷模，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无奈，先给裴朵打了个电话请示，果然，讲完战略后，穆奇被裴朵口里循环蹦出的“卑鄙无耻下流，思想肮脏”等词语掩埋了。最终，穆奇的厚脸皮从这堆词语里杀出重围，换得了裴朵的勉强同意。 一切准备妥当，穆奇带队到海边训练。队员们依然有些垂头丧气，丁羽更是烦躁地一边跑步，一边踢着沙子。穆奇瞥见，让秦明浩带队集合，开始训话：“怎么着，对我不满？”丁羽闻言抬头，看向穆奇：“我手都好了，你却不让我上场，结果输了比赛。” “不错，我们是输了，但接下来还有比赛。输了一场，你们就要放弃了，不打了吗？”穆奇提高了语调。 队员们异口同声：“不是！” “不是，就给我打起精神，不要这么半死不活的！” “是，教练！” 队员们稍稍振作了些，但始终有些有气无力。穆奇见状，拍了拍手。只见裴朵有些扭捏地穿着有些清凉的休闲服现身，她的身后跟着一众穿着连体泳衣的啦啦队员们。 队员们目瞪口呆，继而两眼放光。忽然人群***动起来，裴朵、穆奇看向不远处，只见何心言穿着比基尼，姗姗来迟，惊艳登场。队员们像小狗一样兴奋不已，嗷嗷地叫着，似乎有无限的战斗力。 穆奇见状满意道：“裴朵老师、啦啦队们见大家状态不佳，所以特意来为我们加油，所以为了她们，我们要怎么做？” “好好训练，打赢第二场！”队员们气势如虹，如同打了鸡血似的开始训练。就连一向稳重的秦明浩，在经过何心言身边时，都忍不住慢了下来，用余光打量了下她。一旁，他的妹妹秦明鸢却皱紧了眉头。 一夜之间，何心言的名字传遍了全校。学校公共论坛上，爆出了她的“大尺度性感照片”，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照片在学生中光速传播着，很快就传到了足球队，队员们看到照片，先是激动，然后意识到情况的可怕。他们紧急商量了一下，决定保护何心言，派陈一之和丁羽几个人到网吧删帖，然而帖子却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引爆了论坛。态势眼看控制不住了，一向沉稳的秦明浩带着几个队友找到穆奇和裴朵，颤抖着声音求他们帮忙。裴朵恼怒极了，不等穆奇发话，就呵斥道：“是谁这么无耻发这种帖子？还有你们几个，居然看这种照片，你们还是中学生呀！” 裴朵担心何心言的安危，着急地拨打着她的手机，但那头永远都是关机状态。裴朵一遍遍地打，一遍遍烦躁地掐掉，焦虑地踱来踱去。一旁端坐的穆奇见此，忍无可忍地掏出手机，翻出那篇帖子：“麻烦你先看一看，这只是一些写真照片，充其量也就比那天在海滩上的性感那么一点点。” 裴朵气愤地上前一把夺过穆奇的手机，拍在桌上：“你还有脸说！搞不好就是你那天让她穿比基尼闹的！” 穆奇无语：“你脑子二次发育吧？这么扯的事也能连在一起。何心言很成熟，这点小风小浪她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她再成熟，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女孩，而且还是个高中生，如此照片竟然外泄，你要她怎么出来见人！” 穆奇叹了口气：“我真是无法跟你这个有道德洁癖的二十四岁大姐沟通。你就不能阳光一点，健康一点，灿烂一点地看待这件事？” 裴朵气结：“怎么灿烂呀！何心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些不帮忙的、看热闹的、说三道四的，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通通都是帮凶！” 争吵间，穆奇的电话响了，那头是钟艳焦急的声音：“穆奇，你做好准备，杨钒刚刚在学校高层会议上怀疑你跟何心言的大尺度照片有关，他说你让啦啦队们都穿上泳装去给校队加油鼓劲，所以有理由怀疑这组照片是何心言在你的授意下拍摄的……”顿了顿，“我是完全相信你的，但你也知道学校不是我的一言堂。总之你尽快找到何心言，让她把事情说清楚。” 刚刚还平静如水的穆奇一下子恼怒不已：“这太扯了！” 经受了第二轮打击，裴朵却从焦虑的踱步中停了下来，她奔到电脑前，快速整理出一份表格递给穆奇：“我跟球队队员、啦啦队队员沟通了一下，整理了何心言可能出现的地方。她一个女孩子，不会走太远，我们在这几个比较关键的地方分头找找吧！” 穆奇开着车，循着表格上的地址一个个找去，终于在江边，看到了死死盯着江面的何心言。他愣了一下，内心的焦躁一下子不见了，有的只是怜惜。他想起自己总是笑话裴朵那不合时宜的怜悯心，而现在，面对自己的啦啦队员，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他无法不产生怜悯，因为他开始在乎了。这些孩子，整个球队，每一个都是他的所在乎的珍宝，他不愿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承受世界的险恶，一星半点也不行。恍惚间，他又下意识地甩甩头，这些破孩子和那个死脑筋的表格女，都把自己带跑了！ 何心言一只脚踩在护栏上，沉思了一会儿，另外一只脚也踩了上去；意识到有人在看她，一回头，发现是穆奇。 穆奇却并不理她，反而打量起滔滔的江水，摇头叹道：“从这跳下去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你怕我会跳下去吗？” 穆奇一本正经地摇头：“我只是觉得水太脏了。” 何心言被逗乐，扑哧一笑，笑完，歪着头打量穆奇：“你为什么不问我照片的事情？” 穆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何心言愣了下，一本正经地看向穆奇：“穆帅，你一定是个很有故事的人，经历过很多事，所以不像其他人，那么大惊小怪。我的手机都快被打爆了！其实我只是想安静一下。”说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那是你人缘好，他们都很担心你。” 何心言点了点头，掏出手机，开机后发现果然有无数个未接电话。她想了想，打开朋友圈，发了一张微笑着的自拍照，留言：“我很好。”发完，冲穆奇得意地摇了摇手机，并再次关机。 穆奇笑了笑，带她离开了江边，开始围着城市兜风。天气很好，穆奇打开车篷，何心言站起来，手舞足蹈地发泄着：“啊，我叫何心言，我不害怕！啊——” 穆奇笑了，按动喇叭附和。 3.罪魁祸首 天色渐晚，何心言不愿意回家或者去熟悉的地方，感觉去哪里都会被好事者的眼光盯着。穆奇无奈，只好带她回到自己家。经过一路的发泄，何心言仿佛卸下了重担，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进门便调皮地问：“有酒吗？” 见穆奇皱眉，她笑了一下，掏出了身份证，理直气壮地说：“我十八岁，已经成年了。” 穆奇无奈地摇摇头，到冰箱拿出一罐冰啤酒抛给她，自己也喝了起来。 房间里安静极了。过了一会，何心言仿佛从燃烧中苏醒，深吸了口气，主动开口：“那些照片的确是我拍的，我拍这些照片：一是为了挣钱，二是为了气我爸。” 穆奇不语，何心言自顾自说着：“其实就是个很恶俗的故事，任何一个电视剧都会有，简单点说就是我爸发财后，为了所谓的嫩模抛弃了我妈，然后我这个做女儿因为太气愤，所以就跑去给别人当嫩模拍照片，还故意拍了些大尺度的照片，打算拿来气他。” “惩罚自己不是聪明人的做法。”半晌，穆奇开口。 何心言愣了下，点了点头：“最一开始我的确是为了气我爸，可是拍着拍着，我竟然喜欢上了。这些照片的确是尺度大了点，不过我并没有更极端的行为，只是单纯地拍了照片，所以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穆奇舒了口气，赞同道：“我也觉得这些照片不过就是个泳装照，跟你在海滩上那天差不了多少。而且女孩子在青春的时候，本就该多留下些美好的印记。所以不要总想着这些照片和你那个不称职的爸爸之间的关联了。不过……你知道是谁爆料的吗？” 何心言闻言，收敛了淡淡的笑，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穆奇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又把自己藏到面具后面。这种表情他再熟悉不过了，曾几何时，他每天对着镜子，练习这个表情。他拍了拍手，转移话题道：“别在这里干坐着了，走，我们下楼放松一下，喝啤酒，看星星！” 裴朵气喘吁吁地赶到穆奇家楼下时，震惊地看到喝得醉醺醺的穆奇正拉着同样喝大了的何心言正在跳舞，一人手里拿了一罐啤酒，两人边笑边开心地转圈。一个踉跄，齐齐跌倒在草地上。裴朵见状，愤怒地上前，将两人拎回房间。何心言见床便倒，穆奇在裴朵的熊熊怒火下反而清醒了：“你……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能让一个学生喝酒喝成这样！” “她是个成年人，喝不喝酒是她的自由。你不要动不动就上升到道德高度，然后像个原始人一样，少见多怪。你没喝大过吗？而且你这么晚了，到底来干吗？你是不是看上我了要对我意图不轨？” 裴朵闷坐着消了消气，道：“我让尹剑帮忙查找ip，发帖的人查出来了，是秦明鸢。” 穆奇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裴朵：“两个高中生，这么大的仇？” “我知道后第一时间找了秦明鸢，当时秦明浩也知道了，正在训她。原来，秦家和何家是世交，三个孩子本来是形影不离的朋友，后来秦明浩的爸爸被指控行贿，何心言的父亲就是重要人证之一，所以秦明鸢非常恨何心言。秦明浩是明事理的，知道大人的事和小孩无关，但他很疼妹妹，所以转到萃英后，跟何心言一直保持距离，谁也看不出来他们曾经认识。但两人之间……算是有点懵懂的感情吧。于是秦明鸢更恨何心言了，觉得她赶走了爸爸不说，还要抢走哥哥。上次在海滩上，秦明浩多关注了两眼何心言，秦明鸢就爆发了……” 裴朵一口气说完，站起来找水喝，瞥到桌子上的日历画着圈，好奇地嘟囔：“这圈圈是干吗的？” 沉浸在故事中的穆奇一下子清醒，赶紧抢过日历：“放过我的东西！再说，你说的是真的吗，高中生的故事也这么狗血啊……” 裴朵恨铁不成钢：“拜托，我不是来让你听故事的，你身为教练打算怎么处理？” “你想怎么办？” “当然是劝秦明鸢出来道歉，然后恢复何心言的名誉。做错事不可怕，最重要的是要敢承担！” 穆奇嘲讽地冲裴朵竖起了大拇指：“你，道德楷模！” 裴朵打开穆奇的手：“别冷嘲热讽的，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这么做，除了毁掉秦明鸢，没有任何意义！首先现在何心言的大尺度照片已经流传出去了，请注意，这些照片的确是何心言自己拍的，秦明鸢并没有作假，所以她道不道歉，都毫无意义。不幸和伤害已经造成，无法逆转了。还有何心言很强大，她已经走了出来。所以完全没有必要把已经意识到错误的秦明鸢推出去，让她承受责难，面对非议，弄得她没脸见人，成为大家闲话的对象！” “你这么什么歪理，做错事当然要道歉！” 穆奇认真道：“其实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何心言的事，对吧？” “对……” “好，那就交给她来处理，好吧？” “可她还是个孩子，还是这个事件的受害人！” “你是老师，是不是应该锻炼孩子自主解决问题的能力？” 裴朵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至少要让孩子们尝试自己去解决，ok？” 裴朵无奈，只好又点点头。 穆奇见此，也满意地点了下头：“很好，那我回去睡了！你，好走，不送！”说完，穆奇转身上楼，却被裴朵拦住：“何心言今晚住你家，为了她的人身安全，所以我也要留下来陪她。” 穆奇傻眼：“你留下来，那岂不是我有危险？” 31.螳螂捕蝉，黄雀在后〔1〕 4.越是糟糕的时刻，越该光芒万丈 第二天一早，三人坐上穆奇的车，往学校去。何心言一路默默无言，裴朵担心地时不时回过头看她，欲言又止了半天，忍不住说：“这件事，是秦明鸢做得不对，你……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话音刚落，穆奇的电话响了起来，钟艳的声音更显焦急：“你找到何心言了？太好了。你马上带她到学校来。杨钒已经将这件事上报了教委，他有心借这个事情攻击足球队还有你，你要小心点，我想陆捷一定在背后捣鬼。” 穆奇挂了电话，满脸怒气，裴朵、何心言都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何心言开口：“穆帅，是不是有关我照片的事……” 穆奇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班人是怎么想的，不就是个照片，居然要惊动教委来开特别会议。你别担心，这摆明是有人在借题发挥，看来我们要打起精神，好好会会他们！偿” 何心言却突然开口：“裴老师，我刚才不说话，只是没想到秦明鸢竟然这么恨我，有些伤感。不过我没事，不会做傻事的！所以穆帅，我想先回趟家。” 穆奇将车开到何心言家楼下，目送她上去。少顷，何心言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华丽美艳的晚礼服，踩着闪亮的高跟鞋，如同巨星走红地毯一般，款款地走下楼来。 穆奇和裴朵见此一下子愣住了。何心言微笑地看着他们，牵起长裙，微微低头，如同高贵的公主一般，缓缓道：“越是糟糕的时刻，越该光芒万丈。” 三人信心满满地再度上路 身着华服的何心言来到会议室，安静地站在中央，恰好有一束日光打在她的身上，光波流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杨钒也看呆了，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拍着桌子，怒斥：“何心言，你这是什么打扮，身为学生，为什么不穿校服？” 何心言不为所动，不慌不忙地解释：“学校给了我们在课余时间穿便服的权利，旨在希望我们不会被制度的千篇一律同化，而是要活得充满个性和色彩，这是萃英一直教导我们的。现在并不是上课时间，所以我思来想去后，还是决定穿上这件我最漂亮的衣服。因为我想告诉各位领导、老师们，我不过是个爱漂亮的女孩子。” 钟艳和几名女老师闻言深受触动，看着她的目光柔和了很多。 “是啊，女孩子都爱美。” “我像她这个年纪也喜欢漂亮衣服。” …… 杨钒见此不快：“请大家安静，我们这是在开会。” 钟艳不忍学生受到目光凌迟，想尽快进入正题尽快结束，便开口问道：“何心言同学，我们想了解一下，这几天在网上曝出的你的私人照片是怎么回事？” 何心言微微一笑：“那些照片是我拍的。大家知道我是个爱漂亮小女孩，所以课余时间，我会去兼职做模特，这些照片就是我做模特时候拍摄的工作照。” “模特？” “工作照？” 领导和老师们纷纷交头接耳，穆奇见此，走到何心言身边：“大家可能不知道，最近有个词很红，叫作嫩模，意思就是一些比较年轻的模特。这些嫩模有时候要拍一些比较艺术的照片，比如何心言的这些，表面上看是有些性感，但其实它讲究的唯美。大家不妨用艺术的眼光来看待这些照片，就会发现它们其实都是艺术品，就像那些著名世界名画一般，展现的是美。这些裸露都不是色情，而是一种人体的美。” 杨钒勃然大怒，指着穆奇大骂：“听一听，我们好好的学生，为什么会去当嫩模，为什么会去拍了这些性感照片，都是因为这样的教练，这种打着艺术的幌子干着龌龊事情的教练！” 陆捷在一旁附和：“何心言同学还只是一名高中生，她去拍摄这些照片本事就是严重违纪，而穆奇作为校足球队的教练，居然还对此表示认可，说明他的品质有很大的问题，有他这种人在，对学生的成长非常不利！” “你心中是什么，就会看到什么。我看这些照片只看到艺术，看到了美。我不明白为什么杨副校长和陆老师只能看到了下流肮脏的东西？”穆奇淡定地反问。一众老师都笑了起来，陆捷恼羞成怒，恨恨道：“你不要给我转移话题，都是因为你非要组织啦啦队，还让她们穿泳衣去海边玩耍，才会把好好的学生带坏……” 一直沉默的何心言忽然高高举起手机打断他：“杨副校长、陆老师，我手机上有这些照片的原版，这里面都有时间码，可以清楚看到那个时候我还未入校，更没有加入足球队。所以这件事情是我个人的决定，与球队、穆教练完全无关。” 会议室陷入了沉默，裴朵见此走了出来，站到何心言身旁：“各位领导、老师们，何心言同学只是爱美而已，我相信她在拍摄这些照片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觉得漂亮。她并不是要破坏什么规则，挑战什么传统。当然不可否认，她所做的事情就她的年纪而言，的确是超前了一些。我作为她的老师，回去后，一定会好好教导她，希望大家能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见何心言绝口不提照片如何泄露的事情，裴朵明白她想保住秦明鸢，微微慨叹，或许对何心言这个年纪的女生来说，生活才刚刚开始，所有走错的路，都像卷子上的错题一样可以纠正，所以愿意给自己、给他人重新开始的机会。自己这个帮不上什么忙的大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她的选择。 钟艳也起身，附和：“各位，我是一名校长，同时也是一个女人，我也有过爱做梦的七彩少女时期，那个时候的女孩子的确很容易被美的事物吸引，当然也缺乏判断力。毫无疑问，何心言同学做法不太恰当，但是也真的不到罪大恶极的程度，翻看我们的校规，也没有哪一条规定不许学生私下拍摄照片啊！” “钟校长未免说得太轻巧了，虽然何心言是私底下拍摄这些照片，但如今这些照片流出，已然造成了恶劣的影响，所以何心言必须要严惩，记过！否则其他学生依样画葫芦，都去拍摄这些照片，到时候我们要如何向他们的父母交代，向社会交代，这是一个极其恶性的事件！所以何心言必须要记过，记大过！”杨钒强烈反对。 一众领导和老师在天平的两端左右为难，各自嘟哝着，违纪，似乎也没有；影响，好像也确实不好……都拿不定主意。 正犹豫间，何心言诚恳地冲众人鞠躬道歉：“我知道我错了，我愿意接受学校的处分！”一些领导、老师们看了都有些不忍。 裴朵忙道：“大家也看到了，何心言同学很后悔，大家能不能给她一个机会，把要存入档案的记过，变成不存档的通报批评呢？她真的知道错了，她还年轻，难道真的要为一次年少的行为而背负一生的耻辱吗？” 钟艳见时机正好，赶紧站起来：“各位，萃英实验中学，一直秉着公开公正公平的原则做事。既然这件是大家对何心言的处分有分歧，那么我们投票表决吧！同意给何心言通报批评的请举手！”钟艳说完，高高地举起了手，穆奇、裴朵也忙举起手。最后，只有杨钒、陆捷和少数几位领导、老师们不肯举手。 钟艳微微一笑：“好了，结果已然显而易见，在场超过半数的领导们、老师们都同意给何心言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所以我宣布给予何心言同学通报批评的处分，不存档！”说完，扭头瞪了一眼陆捷。杨钒手段再恶劣，她也兵来将挡；但看到曾同自己并肩作战的陆捷变成了将学生推往火山口的帮凶，她心里又生气又伤心。想做点什么拉他回来，却看到他忠厚的脸慢慢变得狡猾。 听到裁决结果，紧张而恼怒着的穆奇终于露出了笑容，看着裴朵和何心言轻松的笑脸，心里不禁触动起来：看来，这个世界上，给美好的事物还是留了一点位置。虽然自己已得不到，但起码，她们还能继续无忧无虑下去。 1.“不甘心”是第一生产力 从会议室里“活着”出来，三人步伐轻快，神情坚定，像获得了重生。一直等在外面的球队、啦啦队队员见状，赶忙迎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关切着。秦明浩没有挤进人群，只远远地看着何心言，眉宇间略有些心疼。她为了保住妹妹，孤身一人到校长室，瘦弱的身体顶着那么大的压力，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转到萃英这些日子，他无数次偷偷地在教室、操场、校门口关注她，却连打个招呼的勇气都没有。和妹妹相依为命、妹妹不喜欢，这些是自己懦弱的理由吗？明知道妹妹的仇恨没有道理，却不积极去沟通制止，害了何心言，更是害了妹妹，她从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变成满心仇恨的复仇者，自己难辞其咎……越想越恼恨自己，秦明浩转身落寞地离开。何心言望着他的背影，想留，又不敢留。 队员们得知何心言要被通报批评，都有些愤愤不平。何心言却微微一笑，道：“大家也别生气了，毕竟我还是学生，拍那些照片的确不太合适。所以我很心甘情愿接受这个结果。”陈一之出神地看着她，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下这光彩夺目的一瞬。大家见了也纷纷效仿。何心言一愣之后，开心地配合起来，摆起各种pose。穆奇在身后微笑着看她，对于爱美的小女孩来说，最高兴的，莫过于被大家重视自己的美，何心言虽早熟而坚强，却也在这一瞬间，恢复了小孩心性。人生苦短，这样轻松开心、不用伪装的日子，也许过一天少一天了。 一大队人兴高采烈地说着、笑着，来到操场训练。陈一之时不时地把手机拿出来，看着刚才拍到的照片傻乐，秦明浩偷偷凑过去，看到照片上的何心言依然开朗，微微放下心来。丁羽走过来，看到一众队员都在发花痴，揶揄道：“看你们乐的，何心言再漂亮，还不是要被通报批评？” 陈一之气愤地冲上去和丁羽拉扯起来，其他人也不忿，将丁羽围了起来。穆奇见状，走过来一巴掌呼在丁羽的脑袋上，将他拎到一旁：“就知道闯祸，给我归队！”又看向怒气冲冲的陈一之、顾墨等队员，严肃道，“全部给我站好！” 围拢在一起的队员们讪讪地排好队，脸上依然满是怒气，穆奇毫不客气地说：“知道你们都很气愤！告诉你们，丁羽嘴巴是臭，但他一点都没说错。无论你们多愤慨，多恼怒，何心言的确是要被通报批评！” 见队员们纷纷耷拉下了脑袋，穆奇声音软了下来，问：“你们想帮何心言出气吗？” “想！”大家异口同声地吼了出来。 穆奇满意地拍拍手：“好，你们想就行。眼前就有个最简单方法，只要你们打赢第二场小组赛，然后出线，你们就创造了萃英校史上的奇迹，就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到时候你们就会有底气、有实力帮何心言发声！这个世界是靠实力说话的，想帮人出头，先挺直自己的腰板！” “是！为了何心言，我们一定打赢第二场！”众人异口同声，秦明浩的声音尤其大。 “好，你们有多想帮何心言，就多努力地去训练吧！” 穆奇话音刚落，陈一之、秦明浩便自发带着队员分成两组开始训练。裴朵看着穆奇略带得意的脸，不自觉地又摆出了小粉丝的表情，好奇地问：“奇怪，你为什么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鼓舞士气？” 穆奇无语，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因为我有脑子。”见裴朵愣愣的表情，不禁开心了起来，道，“总之现在那班家伙为了何心言，恨不得找人拼命。刺秦也快好了，可以归队了。我们这次气势如虹，又人强马壮，一定能赢。” 裴朵也开心地点了点头：“是，是，穆帅神机妙算！” “那是！”穆奇小孩子一样得意扬扬，裴朵被逗乐。两人嬉笑间，却见尹剑捧着花，隔着操场栏杆招手。裴朵见状，忙跑出去和他会合，穆奇见两人在外面相谈甚欢，不禁有些恼怒，又见裴朵直接跟自己挥挥手道别，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时手机响了，一看是银行提醒，入账教练费8000元，余额12300元，眉头舒展开，当即把其中的10000元转账出去，松了口气，仿佛放下了第二块大石头。 裴朵见到尹剑分外高兴，忙带着他去了附近的西餐厅，边点餐边道：“那天你帮查出ip地址，帮了大忙，现在问题都解决了，谢谢你！” 尹剑静静看着她点餐时高兴而活泼的样子，微微一笑：“没事，没事，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裴朵尴尬地抬起头，认真解释：“其实……我之前就有跟你说过，我真的对你没有那种感觉，希望你不要误会！也希望你以后别再抱花去学校找我了。家长那边，我会说清楚的……” 尹剑闻言愣住，半晌回过神来，自嘲道：“好了，好了，是我的错，不该着急逼你。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学生后来怎么样了吧？” 裴朵一听，来了兴趣，将事情娓娓道来。尹剑听后微微诧异：“何心言居然没有怪秦明鸢。” “对！我也没想到会如此！”裴朵猛点头，“你也知道我超有正义感，从来都是黑白分明的，所以我一开始很坚持要秦明鸢站出来说出真相，并向何心言道歉。” “没错，的确该这样，做错事就该受罚。”尹剑点头附和，心里暗自为两人的默契感到欣慰，他和裴朵从小一起长大，看待事情的方式一致，“三观”切合，所以感情一直不错，很少吵架。慢慢发展，或许还有机会…… 正开心地想着，却见裴朵微笑着摇头：“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穆奇跟何心言似乎都有别的看法。” 尹剑诧异，忙紧张地追问：“穆奇怎么说的？” “他就是一堆歪理邪说，扯什么伤害已经造成，没必要再把已经认错的秦明鸢推出去。”裴朵回想穆奇当时的话，依然略有不解。 尹剑听得目瞪口呆：“什么？伤害是伤害，惩罚是惩罚，就因为伤害不可挽回，就更要严惩了！否则要法律，要警察干吗？” 裴朵附和道：“穆奇就是个价值观极度混乱的奇葩，所以我根本就懒得理他！” 尹剑见此，微微松了口气，没想到裴朵忽然笑了出来，道，“不过最让我意外的是何心言，她居然选择瞒下整件事情。也许真的是我太固执了，这种小事根本不必那么较真。现在何心言状态很好，我真的很开心看到他们这样，或许这就是这帮学生的魅力所在。他们懂得用另类的方法去解决矛盾，反而我这个做老师有点食古不化。当初如果我坚持推秦明鸢出来认错，搞不好真的会像穆奇说的那样伤害到她……” 话一出口，裴朵自己愣了一下，想到穆奇处理这件事情的经过，仿佛是在下围棋，能从照片泄露这一着，想到后面应对的好几步，各方态度都能预测，步步都踩在处理的关键节点上，对她说的话、在会议室说的话，看似随意，实际上无形地化解了众人心中的结。一个普通人，不该对这些“丑闻”所能造成的后果这么警觉、敏感，这么会处理，除非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 裴朵沉浸在推理中，脸上时而困惑，时而是对穆奇的欣赏。对面尹剑清清楚楚地看到，有些恼怒地切着牛排，嘟囔着：“穆奇、穆奇，我看你是被他洗脑了……” 会后，杨钒对表决结果极为不满。他本就不喜欢被钟艳这个年轻的女校长骑在头上，结果这次高层和老师们几乎全都支持她，自己在学校的威信更是岌岌可危，都是穆奇带队在背后搞鬼！本想通过陆捷的消息扳倒穆奇，借而扳倒钟艳，没想到他们竟岿然不动。正恼火间，陆捷凑了过来：“杨副校长，你就消消气吧。这次不用你动手，穆奇也在劫难逃了！” 杨钒疑惑：“怎么说？” “我刚收到消息，校队小组赛第二场的对手是上一届亚一〇七中学，实力非常强大，校队必输无疑。” 杨钒闻言惊喜：“太好了，只要穆奇打输了，我就立刻以此为由，将他彻底赶出学校，并且即刻解散球队！”望着陆捷得意的样子，杨钒后面一句话没有说出口：“没了穆奇，就没人给钟艳出鬼主意，收拾起她来就容易多了……” 2.绝招 得知下场的对手是一〇七中学，队员们都有些垂头丧气，训练也不甚积极——反正一定打不过……穆奇见状，佯怒道：“怎么？知道对手是上届亚军，你们都怕了？” 32.螳螂捕蝉，黄雀在后〔2〕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2) 队员们闻言，忙摇手辩解，但依旧不太有信心，面面相觑，又耷拉下了脑袋。终于归队的王荆轲原本摩拳擦掌，指望大干一场，这时也嗫嚅着：“不是怕了，只是……”“实力确实不行”几个字硬生生没敢说出口。 穆奇心下了然，微微一笑，大声道：“可我相信你们一定会赢！” 队员们诧异极了，抬起头看着他。 “因为你们这次不光是为了自己而战，还要为了何心言。言犹在耳，你们不会忘了吧？” 队员们闻言，愣了下，转而气势十足地回答：“没忘！偿” “我相信你们没忘，何心言也相信你们。”穆奇说着，狡黠一笑，拍了拍手掌，何心言便带领着啦啦队走来。在队伍面前站定，何心言感激地冲大家微笑：“很感激大家为我上下奔波，而且还要为我，打赢第二场小组赛，所以为了感谢大家。啦啦队决定，等你们获胜后，我们就来海边办一场泳装party！” 队员们愣在原地，半晌反应过来，兴奋得蹦蹦跳跳：“耶！我们一定会赢的！” 沙滩上一片欢腾，有的队员翻起了跟头，有的癫狂地捂嘴笑着，裴朵傻眼，呆呆地看了一会，反应过来，转身质问穆奇：“这又是你的主意？” 穆奇无语，指了指何心言：“不要什么事情都赖到我头上，这是何心言要感谢大家。不过我也乐见其成。”说完得意地笑起来。见裴朵仍旧气呼呼的样子，只好劝道，“收起你的道德标准吧，这次是死战。不如此，我们哪有戏唱？” 说完，穆奇不再理她，上前拍着手，招呼队员们：“好了好了，别激动了，开始训练！” 队员们立刻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站好队，精神振奋地看向穆奇。 “这次我们跟对手实力悬殊，所以硬拼不行，只能曲线救国。你们要做的就是防守，我们进不了球，他们也休想！懂不懂？！” 队员们气势如虹：“是！” 训练开始，在穆奇的安排下，一众队员肩并肩地站在海里，一边踩浪，一边搏击海浪的翻涌拍打，浑身都淋得湿透了，但谁都没有后退。 穆奇严肃地看着他们，吼道：“你们记住了，比赛的时候，一定要像一堵墙一样，团结一致，挡住对手的进攻，一个球也不能让他们进！” “是！” 海滩训练结束后，穆奇决定特训秦明浩。他让王荆轲等在球门前站成一排，组成人墙；秦明浩助跑后，飞起一脚，球应声入网。队员们见主力实力增强，都非常高兴。穆奇却神情平静，道：“陈一之，你去守门。” 球顺利地越过人墙，却被陈一之飞身接住。秦明浩愣住，队员们也变了脸色。 穆奇走过来，拍拍秦明浩：“完美的落叶坠，应该像狂风扫落叶，干净利落，球在空中不旋转，直到球门附近突然下坠，让门将防无可防。而你的落叶坠，却像是微风吹落树叶，晃晃悠悠，球在空中旋转，飘落迟缓，如此肯定会被门将接住。” 秦明浩认真地点头，微微有些尴尬。 穆奇继续道：“记住踢球一定要踢足球的中间点，减少球在空中的旋转；射门一定要用脚尖，是膝盖以下的脚部在发力。要像狂风扫落叶一般，干净利落……”说完，又拍了拍秦明浩的肩膀：“再试试，你是我们的秘密武器。我们这次能不能赢，就看你的了！” 秦明浩知道，压在肩膀上的，不是穆帅的手，而是全队胜利的期望。他昂起头干脆地回答：“明白！” 秦明浩鼓足了劲头练习，但因为发力不准，球屡次撞到门框上，没有入网。他略微有些着急，望向穆奇，见穆奇神色淡然地冲他点头，略微平静了一下，继续一脚一脚地练着。职业球员出身的他明白，要做出调整改变，初期的不适应是必然的。没捷径可走，必须苦练，让身体形成记忆。心里却微微有些焦躁，父亲出狱后心理状态一直不佳，自从见他输过一场，便再不敢看他比赛。对父亲来说，入狱的这段时间，沧海变桑田，自己由ceo落魄到无业中年，儿子也由职业选手落魄到去一个下游学生队踢比赛，并且还输了。他希望能赢一硬仗场给父亲看看，告诉父亲，只要有心，条件再差，也可以逆袭；只要不放弃，就会有希望。 比赛日来临，裴朵坐在教练席，恼怒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焦虑，每次比赛都坐卧不宁，却没办法控制。穆奇见她焦虑烦闷的样子，不忍地劝道：“好了，担心是没用的。只要王荆轲他们能守住，不让对方进球，我们就还有希望。在关键时刻我会出绝招的。” 裴朵还是安静下不来，边搓手边问：“你的绝招是秦明浩吗？但万一他踢不中……” “闭嘴！”穆奇见软的不行，不得不来强硬的。见裴朵默默躲到一旁不敢吭声，心里又有点内疚。 这时，比赛开始的哨音响起。果不其然，一〇七中的球员轻易地抢到了球，萃英球员见此，忙上前防守，采用人盯人的战术，紧贴防守，不惜体力地满场追着球跑，只要见对方拿到球，就不顾一切地追上去断球。一〇七的队员十分烦躁，却被困住，无法突围，记分牌上，一直显示着0比0。 裴朵撅着嘴看了半天比赛，终于忍不住开口：“穆帅，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么大体能的拼抢，他们迟早会透支的。” 穆帅意外的温和：“我们跟对方实力相差甚远，唯一能做的，就是严防死守，打消耗战。不要担心，对我们的对手更是一种消耗。” 裴朵闻言，还是有些不解，郁闷地继续看比赛，正好看到周经纬和丁羽拦截失败，对方的前锋眼看就要射门，这时顾墨狂奔而至，一记飞铲，将球铲落。裴朵见此，紧张地捂着胸口喘气：“好险，好险。” 穆奇看了她一眼，十分不屑：“淡定，到目前为止，他们都表现得不错，只要再撑够这最后三十分钟就可以了。”不料话音刚落，就见场上发生了意外——狂奔中的顾墨在断球后，突然倒地，抽搐起来。 穆奇忙站起来，示意换人。顾墨被抬下场，可怜兮兮地看着穆奇：“穆帅，真对不起，我……”穆奇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你做得很好！放心，剩下的交给我。”顾墨懊恼地点了点头。 见裴朵一脸紧张，穆奇安慰道：“队医说只是抽筋，没大碍。他的付出是值得的。而且，说了我有绝招的。”说着，穆奇举起右手放到嘴边，冲场上打了一个响亮的匪哨，左手做了个劈掌的手势。 王荆轲、丁羽、秦明浩三人听到信号，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丁羽、秦明浩带领一众队员偏向左侧发动进攻，对方见状，也忙向左边防守，双方僵持不下。 裴朵傻眼：“这就是你说的绝招？我们根本冲不过去啊！” 穆奇看都不看裴朵，淡定地答道：“我根本没指望他们能冲出去。”说着指了指一直在场边做热身的管文飞，“我的绝招是他！” 裴朵瞪着做热身都快做得体力不支的管文飞，惊讶极了：“开什么玩笑？现在对方实力这么强，你还想让他去浑水摸鱼。这么混乱的情况，他根本碰不到球，而且他光做热身，都快做瘫了，上去能干吗……” 穆奇不堪其扰，不快地呵斥：“安静！”见裴朵乖乖闭嘴看比赛，穆奇偷偷笑了下，到场边示意，换管文飞上场。 不出裴朵所料，管文飞上场后，局面没有丝毫变化，他碌碌无为在前场晃悠了几个来回，根本连球都碰不到。丁羽持续地从左路一次次突破下底，但始终未成功，秦明浩也不断朝左路策应发起进攻，但无法突围。裴朵无语地看看场上，又看看手表，着急得跺脚，忍了又忍，还是开口了：“只剩下五分钟了，难道你想这场平局吗？” 穆奇看了她一眼，郑重地答道：“不，我们一定会赢。”说着，坚定地指向赛场，“你看。” 赛场上，王荆轲中场断球后，突然长传突破了对方防守不足的右路防线。裴朵惊呼：“原来你是在声东击西，假意往左边突围，实际上是要王荆轲从右边突破，太帅了！”又见管文飞从对方后卫身旁偷溜进***，紧张地碎碎念，“管文飞，快，快到***了……”管文飞步步逼近***前沿的落点，对方后卫瞥见他，当机立断地将他铲倒。 一直提着一口气的裴朵见状，懊恼得跳脚：“啊——就差一点点，就到***前沿的落脚点了！” ((本章完) 第51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3) 穆奇见她急慌慌的样子微微笑了一下，淡定的双手抱胸看着赛场。秦明浩将球稳稳地拦下，一边后退，一边远远地看向他。他敛起笑，坚定地冲秦明浩点了点头。 一零七的球员见势不妙，忙组成人墙挡在球门前。 秦明浩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脑海中是穆奇的谆谆教导：“记住踢球一定要踢足球的中间点，减少球在空中的旋转；射门一定要用脚尖，是膝盖以下的脚部在发力。要像狂风扫落叶一般，干净利落……” 猛地，他睁开眼，加速助跑，用脚尖踢向球的正中间，球平稳地越过人墙，在临近球门时却突然快速下坠，对方守门员一愣，没能抓住。球像是被球网吸进去一样，落入球网。 全场沸腾起来，裴朵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穆奇得意地笑了。 终场哨声响起，比分牌定格为1：0，萃英实验中学获胜。队员们热烈地抱在了一起，秦明浩却第一时间奔向场外和父亲拥抱。他的父亲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说：“儿子，你比老爸厉害。是我自己一直放不下，其实衡量一个人成功的标准，不是看这个人站在顶峰的时候，而是看这个人从顶峰跌到低谷时的反弹力。爸爸要向你学习，始终不放弃！”秦明浩知道活力已经回到了父亲的身体里，感激地望向穆奇。他好奇，为什么穆奇总能化腐朽为神奇，而且总能直击人内心最深层的渴望，给人最真诚的抚慰，却不动声色。 看台上，裴朵兴高采烈地拉着穆奇的胳膊，不停地问：“穆帅，你太厉害了！这是怎么回事？”穆奇享受着被裴朵崇拜的乐趣，脸上冷淡的表情几乎绷不住，得意道：“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管文飞只是炮灰，秦明浩才是后招。你以为我只会一招声东击西吗？” 裴朵仿佛对他恶劣的态度视而不见，仍一脸欣喜地喃喃：“哇，我们真的赢了吗？那可是上一届亚军呀，这是多么小概率的事情，我真觉得在做梦！这简直就是奇迹啊……” 穆奇彻底被她逗乐，得意扬扬地叉起了腰：“有我穆帅，就有奇迹！” 3.黄雀在后 自从何心言事件后，陆捷和杨钒结起了坚固的联盟，誓将穆奇除掉而后快。得知球队胜出的消息，两人都颇为不快，在陆捷办公室碰头后，嘀嘀咕咕地开始另寻出路。 “看来，我们不能再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穆奇输球上。就算他只是带队打进八强，那也是个拿得出手的成绩了。我们一定要主动出击。”杨钒若有所思。 陆捷好奇地问：“那你想怎么办？” 杨钒想了想：“穆奇，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你查过他的底吗？” 陆捷一下子泄了气：“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呢。早查过了，他就是个小培训机构的教练。我也不明白他怎么这么厉害，竟然能打入省联赛。” 杨钒沉思：“省联赛，会不会有什么规章制度能为我们所用，可以治治他？” “省联赛……”陆捷手忙脚乱地翻着下发的章程，忽然激动道。“省联赛规定所有参赛队的教练都必须具有教练员资质。穆奇不过是间小培训机构的教练，我怀疑他没有！” 两人相视一笑，陆捷计上心来。 趁穆奇训练的当，陆捷找到了穆奇的培训机构，用给儿子报名的借口，上门套话。小黑见有人来咨询，分外高兴，嘴里滔滔不绝地跑起了火车：“……这里除了我，还有个教练叫穆奇。他正在萃英实验中学当教练，刚带队打进了省联赛，很厉害的！” “省联赛，哇，那可不得了！” 小黑开心地附和：“是啊，是啊，我们都是专业的。孩子交给我们，您放心！” “专业的，那有教练资格证吗？” 小黑闻言，忙从桌子抽屉里，掏出自己的教练资格证，递给陆捷：“你看，你看，这是我的资格证。” 陆捷瞥了眼，淡淡道：“那那位穆奇的资格证呢？” 小黑愣了下，小心翼翼地赔笑：“呵呵，他的没放在这里，你看我的，还不行吗？我也是专业的……” “不行，不行，我还是要看下那个穆奇的，才能放心！”陆捷心下一阵激动。 见小黑尴尬，不停地推三阻四，嘴里直说：真的有、你相信我、就是放在家里了，却完全没有回去拿的意思，陆捷心下了然：“摆明是心中有鬼，看来十有八.九压根没有资格证。”从培训机构出来，便迫不及待地拟起了举报信。 没过几天，陆捷便收到了省联赛的回复：“已派监督员到场调查。”他得意扬扬地来到操场，见穆奇正在训练，得意地嘟囔：“都自身难保了，还在操心。”走到穆奇跟前，装作平静的样子道：“穆教练，请你跟我去下会议室。”穆奇诧异，但还是安排好训练，跟陆捷来到会议室，裴朵不放心，也便跟着。 到了会议室，他们发现有陌生人正在等待着他们，陆捷掩饰不住得意，介绍道：“这位是省联赛监督委员会的李彬李老.师，他负责省联赛的监督、考核工作。这位就是我们校队的临时工教练穆奇教练，而这位是球队领队裴朵老师。” 穆奇心下一冷，恼怒地看向陆捷。这时李彬站了起来，道：“穆教练，我这次来，是因为我们接到举报，有人质疑萃英实验中学校队教练的资质，所以特意来调查下，希望你能配合。” 穆奇闻言，一下子愣住了。 “相信穆教练也翻阅过省联赛的规则，规则中写明教练必须具有教练资格证，以此来确保学生是在专业人士的指导下训练比赛，避免伤害和意外的发生。所以请穆教练出示下你的资格证吧。”李彬说着，伸出手。 “我……” “穆教练，如果你拿不出教练资格证，赛会将无法承认你教练的身份。” 穆奇抬头看向李彬，欲言又止：“我明白，不过……” 陆捷见状，得意道：“穆教练，你有的话，就赶快拿出来；要是放在家里，就快回去拿。这件事很严重呀！” 穆奇横了他一眼，却无法反驳，尴尬地站在原地。裴朵见势不妙，赶紧给钟艳发短信求助。 “穆教练，你到底有没有资格证？” 见穆奇还是不吭声，李彬收起了彬彬有礼的态度，厉声道：“看你这个样子，是没有了。你这么个没有教练资格证，又不是萃英实验中学老师的人，是怎么成为校队的教练的？” 33.不害怕，不后悔〔1〕 穆奇刚要开口，钟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穆教练是我请来的。”他惊讶地回头，见钟艳微笑着进来，与李彬打招呼，“李老.师，穆奇教练是我请回来的，他原本是在经营一家少年足球培训机构。我见他技术很好，所以特意请回来教校队踢足球，而且他自任职以来，表现出色，带领校队频频获胜。” 李彬漠然：“钟校长，我知道穆奇教练成绩优异，不过省联赛是讲规章制度的地方。参加省级比赛队伍的教练必须要有资格证，若穆奇作为主教练无资格证，那么萃英实验中学校队将会被取消比赛资格。希望钟校长理解，我们职责所在。” 李彬的话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投下一颗炸弹。钟艳不再端庄，着急地问：“李老.师，我们校队刚刚打赢了小组赛的第二场，眼看就要打第三场了，哪怕平局都能晋级八强。你能不能通融下？” “很遗憾，规定就是规定。” “那你能不能多给我们一点时间？这件事太突然，我需要时间处理一下，我保证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钟艳焦急道偿。 李彬沉默半晌，钟艳和裴朵屏息盯着他。终于，李彬开口：“那好吧，钟校长，两天后，我会再过来。若到时候萃英还是无法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就必须被取消参赛资格。” 钟艳和裴朵都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下来，这才发现穆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撄。 裴朵焦急地拨打穆奇的手机，却被提示已关机，校园、海边，到处都找不到人影，最后，裴朵气喘吁吁地赶到少年足球培训机构，却见穆奇正气定神闲地翻看着杂志。裴朵恼怒，上前一把抢过穆奇手里的杂志，拍在桌上，吼道：“你还有心情看杂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资格证啊？” 穆奇抢回杂志，翻得哗哗作响，并不理她。 “难道你真的没有资格证，一直是无证执教？你也太没有职业精神了！整个球队都要被你害死了！” 穆奇淡淡地看向裴朵：“我就是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不要再用道德标准来审判我！” 裴朵气恼：“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这是我的地盘，你不喜欢大可以走。” “谁稀罕！”裴朵愤怒地说完，摔门而去。 一旁不知道手脚该放哪里的小黑被吓了一跳，拍拍胸脯：“哇，好凶！”见穆奇并不作声，便好奇地望过去，却发现穆奇眼中有些哀伤，不禁叹了口气，心中充满了无力感，有些关，只能穆奇一个人过呀。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有人不肯放过穆奇。 半晌，穆奇恼怒地扔掉杂志，起身练球。他愤恨地踢着，球砰、砰的被射入球网。一直跟在身后的小黑不忍，忙拉住他：“好了，别再踢了，你的脚会受不了的。” 穆奇打开小黑的手，愤恨地坐到一旁的草地。见穆奇渐渐冷静下来，小黑好奇地问：“怎么会突然有人要看你的教练资格证？话说回来，前几天有个家长，也跑过来要看你的资格证，我本来没在意，现在想想……” 穆奇闻言，冷笑一声：“不用想了，这一定有人故意设计的。” 小黑又气恼：“太可恶了！穆奇，你就把你的资格证拿出来，亮瞎那班人的眼！”见穆奇不语，又替他委屈了起来，“要不是当年那件事，凭你的本事，又怎么会沦落至此……你放心，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不会有人记得的……” 穆奇低头不语，手中默默地晃着矿泉水瓶，望着瓶里被晃得一刻不停的水，仿佛又听到了海浪声，要将他淹没的那种海浪声。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资格证一拿出来，就会惹来轩然大波，所以引起的后果，远远比取消一个比赛资格严重。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裴朵愤怒摔门的背影，苦笑了一下，如果事实爆出来，裴朵和那帮孩子们……还不知道会怎么看他。原来，前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险恶，而且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站在他身边了。毕竟，天底下哪里容得下自己这样丑陋的教练呢？ 裴朵怒气冲冲地地回到学校，看到操场上正在专心训练的队员们，一下子有些不忍，气恼自己为什么总给球队宣布坏消息。在场边踱了半晌，她表情凝重地叫了集合：“穆帅被举报是无证执教，省联赛监督委员会要取消我们的参赛资格。” 队员们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面面相觑。片刻，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穆帅真的没有教练资格证吗？”裴朵闻言十分尴尬，不知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呢？说自己也不知道？说十有八.九没有？说穆帅很有可能一直在欺骗大家？说你们敬爱的穆帅正窝在沙发里看杂志根本不在乎？ 见裴朵不说话，队员们猜到答案，心灰意冷，纷纷叹气。 这时秦明浩却摇了摇头，对队友们说：“我不这么认为，穆帅无论从战术安排，还是日常训练都十分专业，我不信他一点职业背景都没有。” 周经纬闻言点头附和：“我也这么觉得。” “现在说这些管什么用啊？都不能比赛了。”丁羽在一旁不满地嘟囔，烦躁地将脚边的足球踢飞。队员们听到丁羽的话，重又垂头丧气起来。 裴朵被日光晒得晕眩，恍惚间，想到一个办法：“要不我们换一个教练？” 众人闻言诧异，纷纷抬头看向裴朵。话一出口，裴朵一下子清醒了，解释道：“我知道大家对穆奇很有感情，只是如今这个情形，不换教练的话，我们将失去比赛资格。事关重大，我不能代你们做决定，现在靠你们自己做主。”裴朵语气坚定，她相信，如果穆奇在这里，也会让队员们自己做主的。 队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拿不定主意。裴朵见此，追问王荆轲的意见：“荆轲，你是队长，你说呢？” 王荆轲愣了下，上前一步，面向众人说道：“前劝穆帅回来教我们的时候，我曾经说过即使不能继续比赛，也想跟着他踢球。我不能言而无信，抛弃他。” 周经纬举手：“也做不到，我是因为穆帅才重新踢球。如果教练不是他，我也没必要再踢下去。了 顾墨也举起手：“也是。我本来就是个门外汉，是穆帅带我入门，我绝对不能抛弃他。” ……队员们纷纷表态，自觉根据意愿站成两组，两组面对面，眼神中有尴尬，有不舍，但谁都不肯让步。一直没表态的秦明浩孤零零地站在两组中间。 王荆轲见此，催促道：“浩子，现在两边人数相当，穆帅是走是留就看你的了。” 秦明浩深吸了一口气：“我很想继续比赛，还想夺冠，并以此为平台走上职业球员的道路。” 王荆轲闻言叹气，灰心地问：“那你就是同意换教练了？” 秦明浩望着他，微微一笑：“不，我做不到。是穆帅给了我新的足球生命，我绝不能抛弃他。” 裴朵感动地望着一班队员们，道：“大家的决定，我已经知道了。我会再找穆帅谈谈，把你们的心意都告诉他。” 1.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 穆奇还是来到了海边。虚幻的、真实的海浪声相互纠缠在了一起，彼此争夺阳光。一边是孩子们热带丛林般的成长与努力，一边是沿途无数丑恶、利己的嘴脸。远处，裴朵寻找的声音传过来，他摇摇头，理了理思绪，站起身循着声音走去，但到裴朵正颓然地蹲在沙滩上，不禁走过去。 “你找我干吗？” 裴朵猛地回头，看到他，松了口气：“我……我想你再回一次学校，明天中午十二点就是李彬给出的最后期限。” “我回去有用吗？” “没用……我知道你变不出来资格证，但是现在队员们都拒绝换教练，直言不能为了比赛，抛弃你。” 穆奇闻言愣住。原本坚定的心渐渐乱了，心中的堤坝也开始轰塌。 “那帮家伙傻了吗？” “是啊，他们都是傻子。尤其是秦明浩，他为了你，宁肯放弃职业道路。”裴朵难过不已。 穆奇恼怒：“意气用事！”说完，转身便走，仿佛再多待一会，就会被这帮傻孩子的期待给淹没。走着走着，又甩甩头。算了，那帮家伙讲义气，自己做教练的，总不能孬！ 裴朵看着他的背影，大喊：“你明天一定要来，我们都等着你！” 两天后，李彬带着赛会监督的几个领导准时来到萃英中学，坐在会议室等他们的，除了钟艳，还有足球队和啦啦队的队员，唯独不见穆奇。他左等右等，终于开口：“各位，我只能等到十二点，若到时候萃英对此事依旧拿不出解决方案，那么校队的参赛资格必须被取消。” 王荆轲看着墙上的钟，离十二点只剩下两分钟，心里焦急不已。 忽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穆奇带着他标志性的满不在乎的微笑神情，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王荆轲激动道：“穆帅，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我们的！” 穆奇嗤笑：“这么多人，一个执教资质而已，居然这么大动干戈。” 钟艳见李彬面色不佳，假装训斥：“穆教练，赛会监督李彬老师已经等了很久了，你到底有没有教练资格证？“ 穆奇笑了一下，拿出了一张教练资格证书。李彬瞥了一眼，神情突然很尴尬，随即变得热情而谦恭：“没想到我们市的中学校队，还能请到这么高规格的教练……”转身向钟艳解释道，“穆教练的证书，可是具备执教职业球队资质的a.级教练证书，是目前国内最高级别的证书。” 在场所有人听了都目瞪口呆。 李彬打开了穆奇的证书，表情变得疑惑，看向穆奇：“这是上面的名字是……谢羽……”穆奇面无表情地甩过身份证：“谢羽是我的本名，穆奇是现用名而已。” 赛会监督的几个领导闻言，都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谢羽？你是谢羽？” “资格证有了，您几位贵人的任务完成了，就请回吧！”穆奇对几个人的反应颇为抗拒，不悦地赶人。李彬等人无暇顾及他的态度，只对钟艳点点头，议论纷纷地走了，边走，边回头看他。 见“大魔王”们离开，球队和啦啦队激动起来，叽叽喳喳地围住了穆奇：“穆帅你果然帅啊！”“太好了，球队可以继续比赛了！”意外的是，穆奇却没有配合大家的兴奋，反而非常冷静地推开王荆轲等人：“我的事，你们最好还是去了解下。”说完，留下目瞪口呆的队员们离去。 穆奇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却无法若无其事地自处。他回到训练机构，看着小黑和场上训练的孩子们，发呆。他知道，所有人的搜索结果，都将是一样的。谢羽，怎么搜，都是“丑闻”两个字。 年少的时候，电视里提到他，都是溢美之词，少年成名、天赋异禀，拥有出众技术和绝对成熟的意识，15岁便崭露头角，罕见的全能型前场人才。16岁上演了甲a联赛的处子秀，入选u17国家队后成为主力核心…… 溢美之词月月升级，说他在世少赛中大放异彩，博得数家欧洲豪门的关注，并得到了在曼城俱乐部试训的机会，但因所属俱乐部不愿放人错失了机遇；说他入选世青赛最佳阵容，一度被誉为中国足球未来的领军人物；说他21岁拿下甲a的金靴，22岁蝉联金靴，23岁三度蝉联金靴，是名副其实的足球天才…… 后来，新闻的话题变了。天妒英才，谢羽比赛中出现意外，脚踝粉碎性骨折；青年楷模谢羽，九次手术后重登赛场；天才陨落，谢羽脚伤频繁复发，数个赛季无贡献，成为俱乐部弃卒，无约可续…… 穆奇慢慢地回想，想让每一分钟的回忆都拉长，这样他就可以享受两倍长度的，作为球员的生命。意气风发也好，在赛场辗转失利也好，只要能踢球，怎样艰难都可以。然而，回忆还是进行到退役的那一年。 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年，谢羽的身份是球员兼助理教练，那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转行当教练的打算。但偏偏就是那年，他卷入了赌球和打假球的漩涡。 新闻的话题又变了，球场败类谢羽，踢假球，赌球，道德败坏……谢羽最终被俱乐部除名，在业内声名狼藉，从此销声匿迹。 再也没有这个人的消息。他曾希望重新开始，但没有人给他机会。只有曾经的队友小黑，无条件信任他，什么都不问，默默地陪着他。他本以为可以作为穆奇，展开新的生活，可现实偏偏不放过他。 那群孩子，如此热爱足球，怎么会容忍一个打假球的教练呢？ 穆奇摇摇头，自嘲：“毕竟这次，是自己把努力遗忘了那么久的过去，又重新翻出来。自揭伤疤，赖不得别人。他们要是不认自己……就不认吧。” 太阳照常升起，城市恢复忙碌，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裴朵搜了一夜的新闻，黑着眼圈起床，默默下定了决心：就算穆奇走了，就算风波再大，自己也要照顾好那帮学生们。 陆捷也下定了决心，他匆匆赶到校长室，试图说服钟艳：“这种道德败坏的人，留在学校是很大的隐患。一定要尽早开除，免得事情扩大，影响学校的声誉。” 钟艳十分纠结：“虽然事情恶劣，但毕竟是陈年往事。穆奇自任职以来，并无过错，如果因为从前的事情开除他，我怕难以服众。” 陆捷急了：“把他留下才犯了众怒。如果家长们知道了穆奇的过去，一定会来学校大闹，到时候就难收场了。”昨晚，杨钒得到消息后就催促他给家长发邮件曝光此事。他思来想去，觉得如果照做，对钟艳的影响太大了，便压了下来。但杨钒迟早会自己发的。 陆捷热切地望着钟艳，钟艳沉默一会儿，下定了决心：“毕竟没有直接原因劝退穆奇，先暂时观望吧。” 陆捷失望地离开后，钟艳思考片刻，拿出了手机。 “穆奇，执教资格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怎么没见你来学校？” “没有训练安排，所以还没去。” “今天下午要来学校正常训练么？” “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当然会去。” “好，那下午见。” “下午见。” 对话平静安稳，像每一个工作日。穆奇挂断电话，走到镜子前，久久注视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神使鬼差地跟钟艳进行那样的对话。或许，谢羽慌乱的内心渴求太深，替自己做了决定吧。 2.善恶的彼岸 裴朵元气满满地来到操场，却发现空无一人，以为时间还早，便坐在看台上发呆。忽然瞥见穆奇走过来，被吓了一跳：“你……你怎么来了？” 穆奇白了裴朵一眼：“打仗需要指挥，训练需要教练，我当然要来。”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人都去哪儿了，到了训练时间，怎么一个人影也没有？” 裴朵此时才反应过来：“诶？对啊，他们人呢？” 穆奇恼怒：“你是领队，训练时间都过了十分钟，队员在哪儿你都不知道？！” 裴朵不满地嘟囔：“你说我干吗？还不是因为你的那些报道。他们肯定是不满你赌球、打假球，才不来训练。” 穆奇愣了一下，马上恢复满不在乎的神情：“你的责任感还真是强烈啊，不过你的责任不是替学生开脱，是让他们在训练时间准时出现在训练场！无论我做过什么，只要我还是校队的教练，那帮混球就必须听话训练！” 裴朵抢白道：“你当然这么说了！你也应该考虑一下队员们的心情！” “我的任务是训练队员，不是考虑他们的心情！而他们的任务是努力训练，而你的任务——明天训练的时候，一个人都不能少，少一个我就立刻解散球队。”穆奇说完，扬长而去。 34.不害怕，不后悔〔2〕 裴朵气得原地跺脚。本来还有点担心他，结果完全多余！还是好好担心一下自己吧！那帮小坏蛋有主意得很，怎么劝得动！ 无奈，裴朵一个个打电话，把球员和啦啦队员召集到了活动室。小伙伴们一见面，根本不理裴朵的提议，七嘴八舌地开始抱怨。不出所料，王荆轲首先就气鼓鼓地：“他做了错事，还要威胁我们？！” “就是，凭什么解散球队！” “不管怎么样也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不解释，我们就这么继续训练的话，自己心里都堵得慌。撄” 队员们纷纷附和。 裴朵耐心道：“大家先不要激动，我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但是大家拒绝训练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偿” 王荆轲恼怒：“你根本不理解我们的心情！我们那么尊敬他，结果他是这样的人！” 这时何心言站出来，反问王荆轲：“他是什么样的人？” 王荆轲愣了一下，不快地嘟囔：“一个玩儿假球的人，没有体育精神的人。” 何心言追问：“我没有问你谢羽是什么样的人，我问你穆帅是什么样的人？” 王荆轲不知该如何回答。 “带着球队闯荡联赛的人，发现每个队员潜质的人，让所有人真心爱上足球的人，是穆帅，不是谢羽。我认识的穆帅是个有担当的人，我之所以能很快走出照片事件的阴影，多亏穆帅的帮助。起码这个穆帅跟曾经那个谢羽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何心言温柔的话语让众人烦乱的心情安静了下来，“即使穆帅曾经做过那样的事，也不影响他现在的优秀，更不影响他为我们做的这一切。我们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全场安静了几秒，花痴的陈一之举起了手：“我同意心言的话。”秦明浩也抬手示意：“应该给穆帅一个机会。”说着，望了望何心言，发现何心言也在温柔地看着他，大眼睛里藏满话语。风波过后，他一直没有勇气找她，甚至没有勇气直视她的目光；现在四目相对，他一下子读懂了她眼中的谅解。两人之间的隔阂消失，心似乎连在了一起。 裴朵若有所思，也举起了手：“大家冷静下来想一想！穆帅只要不拿出教练资格证，就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往事，但最后他还是为了保住校队的参赛资格，拿出了资格证。决定权在大家，但我觉得一个人为了球队，肯把自己最不愿提起的过去让大家知道，我们就不应该这样对他。” 秦明浩点头：“他从来没放弃过我们，我们不应该轻易放弃他。”说着，眼睛依然黏在何心言身上。感谢老天，她也从没放弃过我。 队员们闻言，很受触动，纷纷表态，愿意继续训练。最后，大家一起望向默默不语的王荆轲。 半晌，王荆轲终于抬起头：“明天下午训练，不要迟到。” 烈日当空。穆奇看着操场边整整齐齐的队员，恍然间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定了定神，他开口，依然是满不在乎和轻松悠然的神情：“我和大家只是教练和队员的关系，我只负责指导训练和比赛，不管其他。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就维系这种简单的关系就可以了。听我的，就有机会赢球，不愿意听，我也不会勉强。” 队员们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反应。突然，秦明浩走出队列，对队友们说：“想继续打好比赛，就按照穆帅说的去做。”说完，率先开始跑圈，其他队员见状也纷纷跟上。 穆奇看着一干队员喊着口号，列队跑远。他在乎又怎么样呢？他们总有一天会毕业，会结伴越跑越远，最后只剩他孤单一个人。 裴朵看到穆奇孤零零坐在看台上，走了过来，没等开口，只听穆奇头都不回地说：“不用问任何问题，网上查到的所有信息都是真实的，无须求证；也不用对我说任何话，我不需要鼓励，也不在意指责和谩骂，这些年，类似的话已经听得耳朵生茧了。有训练意见就做你最擅长的表格吧……” 裴朵看着穆奇，和他眸子里队员们的身影，最终还是无法开口，默默离开了。心里却一直不安稳，怎么都不相信穆奇是那样的人。想来想去，她决定到穆奇的培训机构去，找小黑问个明白。 小黑远远看到她，略有些怕，裴朵却吞吞吐吐的，没了之前来的时候那种凶悍之气了。 “我想问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穆奇真的赌球了吗？” 小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我不想相信，但是……又不得不信！穆帅出‘假球’丑闻的时候，你们认识吗？” 小黑苦笑一下：“何止是认识。我十岁开始踢球，穆帅一直是我的偶像，和穆帅出现在同一个赛场上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当时穆帅在我们俱乐部，我还是梯队球员，就主动向他请教。虽然他嘴上把我损得一无是处，但实实在在地教了我很多比赛技巧和训练方法。再后来……” 裴朵紧张起来：“这么说是他变了？所以才出了假球事件？” 小黑无奈：“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世上总有善意的谎言，和美丽的错误……当年谢羽因为伤病从天才降为庸才，一度沦落，有了太多变故。中间发生很多事，说的矫情一点儿，也算是尝尽了世态炎凉，看透了人情冷暖。可他从来都是一个简单的人，嘴硬了点儿，但内心很温暖。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踢球了？“ 小黑愣了一下，继而换上一副和穆奇一模一样的无所谓的表情：“我？天分太差。再怎么踢也不会有结果的，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教教课，赚赚钱，多轻松自在……” 见裴朵一脸怀疑，伪装不到家的小黑一下子泄了气，继续老实交代：“好吧。当时穆帅出了事，俱乐部第一反应就是要开除穆帅。穆帅虽然犯了大错，但对俱乐部也是有贡献的，对我们几个兄弟也特别好，所以我就去找教练求情。没想到那个混蛋，不光不同意还骂穆帅是败类，简直是势利眼！” “然后呢？” “当然是揍他了！” “所以你就被……开除了？” 小黑恼怒道：“什么开除，双向解约！老子主动要求离队的，这样的俱乐部，不待也罢！” 裴朵小声嘀咕：“那不就是开除么？”继而又问，“所以你是因为穆奇的事才做不成职业球员的？” 小黑不耐烦道：“你说话怎么跟穆奇一样，我说了跟穆奇没关系，那种教练我跟他踢一辈子也成不了球星，我是自愿的！就是穆奇那小子天天跟我说什么内疚的，本来这个培训机构关门得了，他还能得点赔偿金，就为了补偿我死撑着……” “他为了你，死撑着这个培训机构？”裴朵感觉穆奇的秘密越来越多，不是网上那些三言两语重复率惊人的帖子可以概括的。 小黑自知失言，开始赶她：“我今天说得太多了，你走吧，我不会再暴露穆奇的秘密了。” 裴朵不甘心：“最后一个问题，穆帅踢假球是误会吗？”说完，满怀期待地看着小黑。 却见小黑摇了摇头：“他确实赌球也确实踢了假球，但都是有很多很复杂原因的。” “因为什么？” 小黑守口如瓶：“我虽然知道一些，但穆奇不愿意告诉任何人，所以我也不能跟你多说。” “可是……” “我要回去上课了。其实一切都很简单，穆帅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每个人心里都有数。”小黑没头没脑地说完，拿着球跑开了，留裴朵一个人在原地艰难地消化。 知道穆奇正常开始训练，钟艳仍旧放心不下，又不愿意以校长的身份见他。思来想去，还是鼓起勇气，把穆奇约了出来。没想到他很干脆地就答应了，反而让钟艳更加不忍。也许在这种时候，就连穆奇这样万事不在乎的人，也害怕孤独吧。 穆奇答应出来吃饭，却并没吃什么东西。钟艳指着留在桌上的半杯果汁，道：“别浪费食物，让你队员看到成什么样。” 穆奇一口将果汁饮尽，看了一眼钟艳，站起来准备离开。他不愿意独处，却也无法面对这些无条件信任自己的人，坐如针毡。 钟艳见他要走，不紧不慢地追问一句：“足球队那边，都还好吧……” 穆奇换上了熟悉的那副无所谓的微笑：“都很好。你放心吧，一切正常。” “那就好，我一直都相信只要有你在，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的。况且人生都是经历过历练和沉淀才能变得更加厚重，人也会越发优秀，所以我相信你！” 穆奇站在原地，不接话，也不看着钟艳。 钟艳干脆把话挑明：“我不在意你以前是谁，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穆奇也好，是谢羽也罢，我都不在乎。我只看到我眼前的你，这是最重要的。 穆奇嘴角动了一下，想说点什么，但还是忍住没说。 “过去发生什么都不重要！过去的事情我们谁都没法改变，不是吗？但是未来不一样，未来的事我们可以改变。” 穆奇皱眉看着钟艳：“改变？改变什么？” “改变你的未来，我们一起。”钟艳走到穆奇正面，望进他的眼睛。 一瞬间，穆奇被钟艳的真诚震动，随即叹口气，依然用无所谓的态度说：“现在哪儿不好？为什么要改变未来？谢谢你，但我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改变未来。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 顿了顿，穆奇认真地说：“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忙和照顾，我真庆幸，我遇到是你这样一个大度的上司。” 钟艳有些受伤，喃喃道：“难道在你心中，我只是一个上司？” 3.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出陆捷所料，杨钒见一直没动静，按捺不住，亲自给家长们发了邮件，将谢羽当年的所有“恶行”全部公开，掀起了轩然大波。这天，球员们还在训练，只见杨钒带着多名家长气势汹汹地赶到操场。家长劈头就问：“人呢？那个赌球的谢羽人呢？” 穆奇不在，球员们见到怒气冲冲的家长，像老鼠见到猫，大气不敢出。杨钒怕家长走掉，忙道：“能他还没来，请各位家长先别激动，大家在场边等一下。” 家长们怒气满溢，却发泄不到穆奇头上，只好焦躁地互相议论起来。 “学校怎么想的？怎么能让这种人当老师？太过分了！他是球星，赌球，被开除，这跟我们都没关系，我们也都管不着。但不能让这种人来带我们的孩子啊！” “这是素质教育吗？萃英中学简直是在毁了我们孩子！” “一个职业球员，不守操守，踢假球，赌球，这样人怎么能在中学带学生！” “对啊！这种人怎么可以在学校！” 杨钒竭力维持，但家长们不满的议论越来越严重。王荆轲忍不住了：“穆帅不是你们说的那样的！他是好人！” “穆帅什么穆帅，他是谢羽！就算曾经红极一时，后来却因为赌球而自毁前程！我不能允许你跟这种人一起踢球！你现在就跟我回家！什么时候换教练了什么时候回来踢！” 杨钒算对了。家长们绝对不会容许有品的污点的人走进校门，靠近孩子们的。 家长们一拥而上，都要领自己孩子退队，学生们逆反起来，和家长拉扯这，双方僵持不下。这时钟艳赶到了，组织了一场闹剧，把家长们请到了会议室慢慢聊。 坐到会议室里，家长们面对钟艳，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道：“钟校长，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钟艳诚恳道：“各位尊敬的家长，我们学校的足球队一直都很弱，甚至到了需要解散的边缘，我相信在座诸位也一定有人知道……”话音未落，杨钒忽然冲进会议室。 “校长不好了，学校内涌进来一群记者，都是冲着消失已久的失德球星谢羽来的，都闹着要采访您呢。” 钟艳只觉喉咙一紧：“媒体是怎么知道的？” 钟艳跟家长们简单交代了一下，便离开了，一出门，发现记者已经堵在门口。镜头和话筒顿时一拥而入，钟艳被挤了回来。会议室里一下子挤满了激动的媒体和好奇的家长，钟艳被逼得没有退路。 记者们不等邀请，纷纷开始提问： “请问校长谢羽是什么时候开始来贵校执教足球队的？” “我们听说谢羽以化名穆奇在萃英中学执教，请问校长你们知道他是谢羽吗？” 钟艳调整好状态，坦然道：“我也是刚知道。” “请问您知道谢羽之前的所作所为吗？” “萃英中学身为重点学校，聘请教练却选择了谢羽，请问学校有没有相关的资格审查，这算不算学校的失职？” “我对于这个问题，有两点要说明，第一，穆奇是我们学校的临时教员，不是固定职工；第二，关于穆奇是谢羽的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穆奇在学校一直表现良好……” “又是临时工吗？每次出事都说出事的人是临时工，这种行为是不是有些推卸责任……” 面对记者们咄咄逼人的连环问题，钟艳十分尴尬，不知如何作答。碍于身后家长们的一双双眼睛，又无法敷衍，毕竟自己是校长，要对学生和家长负责。正迟疑间，听到了陆捷的声音：“各位媒体朋友，有什么问题就来问我吧。谢羽是我请来的，我是球队的旧教练，是我为了提高球队成绩，把穆奇推荐给校长。没有调查真相也是我的错……”记者们纷纷聚集到陆捷周围，钟艳得以喘息。她惊诧地看着他，却无暇多想，马上给穆奇打电话，让他千万别来学校。为防万一，她又联系了裴朵，让她如果见到穆奇，千万拦住。 陆捷满头大汗地应对记者，硬着头皮回答各种并不擅长的问题，目的只有一个，保护钟艳，或许……保护队员勉强也算是半个目的吧。 刚刚顾墨急匆匆地来找他，说杨钒带着一大批家长到操场找麻烦，从操场望出去，好像还有很多记者要来，他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万万没想到杨钒走这么阴险的一招。天地良心，他的本意只是踢走穆奇啊！记者都来了，这样下去会对钟艳有多大的影响！看着眼前快哭出来的顾墨，他心里忽然有些不忍。顾墨一个在城里无依无靠的少年，到自己家住，真的把自己当家人，每天说些球队趣事给他听，他竟然神使鬼差地引导并利用这个孩子的话；自己的所作所为被顾墨拆穿，顾墨竟然还给自己鞠躬道谢，在现下走投无路的时候竟然还来求助自己……陆捷开始恼恨自己，被该死的嫉妒心冲昏了头脑，最终害了钟艳，辜负了顾墨，也马上会影响到队员们——家长的态度他再熟悉不过了，肯定不会再让他们踢球了。都是自己一手带起来的队员啊！ 想到这里，陆捷擦擦头上的汗，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下个问题。” 穆奇接到电话，恼怒地驱车来到学校，裴朵在门口拦住他：“你现在千万不能冲动！你一去这事情就更大了！” 穆奇好像根本没听到裴朵的话，问：“他们人呢？在校长办公室吗，还是在学校会议室？” 裴朵又气又急：“你疯啦？所有人都在帮你拦着记者，你要是站出来，这件事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学校现在压力也很大，因为聘用你，校长正在面对质问。只要你不露面，等这件事过去，你再回来就好了！” “你真的不了解媒体。他们不会放过你，如果你不去和他们正面斗，他们就会像影子一样永远缠着你，你永远都躲不掉。”穆奇话中，有一丝悲凉，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惧。是的，他害怕了。 面对恐惧，穆奇条件反射地开始逃避，他定定地看着裴朵，道：“我不在乎记者怎么看我，我也更不在乎我是不是萃英中学的足球队教练！你别忘了，我可从来没把这事当什么正经事……” “你不要口是心非了！你说的话只能伤害你自己！你要是心里没有足球队，压根就不会为了保住球队资格而拿出教练资格证，也不会因此暴露身份，引来媒体！你心里分明在意球队！”裴朵又急又心疼，差点哭出来。 穆奇被说中心事，有些尴尬，淡淡道：“你别开玩笑了。那怎么可能是我的想法。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是因为我而来的，我不能放着让那个老女人校长一个人面对吧。” 裴朵挺了挺胸：“如果你实在要去自己面对，我也陪你去。” “你？” “没错，我也去。我和多数人一样，我也无法接受你曾经踢假球、赌球。但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你，人虽然贱，但并非毫无道德。现在你是穆奇，无论如何，都不该因为一个人当年的错误而责怪今天的他！”裴朵气鼓鼓的，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在气穆奇，还是在气其他人难为穆奇。 穆奇微微有些感动，抬起手，有些犹豫，但还是拍了拍裴朵的肩膀，给她一个安慰和感谢的笑容：“怕什么，放心吧。” 穆奇带着裴朵，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会议室一片混乱，陆捷正满头大汗地回答问题。见到穆奇，记者们的镜头、话筒纷纷围攻了过来。穆奇坦然面对众人，道：“我来萃英中学执教足球队的事，是我故意隐瞒过去在先，所以学校根本不知情。” 35.不害怕，不后悔〔3〕 会议室一片哗然，家长和记者们都很激动。王荆轲的父亲愤怒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为什么要来学校当教练？有什么用心？”记者附和。 穆奇愣了一下，低下头认错：“什么用心？我没有什么用心，谁有那么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会想告诉别人找？我只是不想面对过去的自己，所以才给自己起了‘穆奇’这个名字。这么多年，没人知道我是谢羽。如果问我有什么用心，我想重新开始，这就是我的用心。”穆奇似乎没力气再说下去了。 裴朵眉间有不忍，道：“我和大家一样，也曾经觉得谢羽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球员，但现在穆奇已经变了，他是穆奇，他爱足球，他在为了球队而努力，他再也不是那个践踏足球精神的谢羽。请大家给他一次机会，改过自新！” 家长们一时愣住，面面相觑。突然有几个记者开始冷笑。 “你当球员的时候无视媒体，无视俱乐部，无视教练甚至联赛，飞扬跋扈，嚣张成性，出了名的球霸作风、球痞作为，闹得整个球队天.怒人怨，而私生活更是不检点，绯闻不断，你如今轻飘飘的一句道歉、改过，就指望球迷可以原谅你？简直是笑话……偿” 家长们也开始附和。一时间，锐利的话语一刀刀向穆奇飞来。 “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以足球为职业！根本不配碰足球！足球协会怎么会发教练资格证给这种人！” “所以谢羽根本不配在学校当教练，这是对教育的侮辱！” 穆奇恼怒：“教练资格证是我凭真本事考出来的，我配不配碰足球，配不配当教练，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几个家长恼火穆奇的态度，直接冲上来和他推搡起来。记者们纷纷激动地录下了这些资料。 陆捷见势不妙，赶紧讲穆奇推出了会议室：“裴朵！你带着他马上走！” 穆奇不理身后，恼怒地离开，裴朵忙追上他，一路气喘吁吁地跟着来到了停车场，见穆奇要发动车子，眼疾手快地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你下去！”穆奇愤怒地轰她。 “我不，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那你别后悔！” 4.不能说的秘密 穆奇轰不走裴朵，又不想在学校多留，只好带着她来到了赛车练习场。穆奇将跑车开到赛道上发泄，裴朵吓得脸色发白：“你到底想要干吗？” 穆奇不语，直接加速飙车，裴朵吓得缩了起来，闭上眼睛喊：“你不要在意他们的话！他们不接受穆奇，是因为他们不了解现在的你！了解之后，他们会接受你的！你不要这样自暴自弃！” 车速突然慢了下来，裴朵以为是穆奇听进去自己的话，不料竟是发动机开锅…… 穆奇颓然地站在赛道边，看着冒烟的车。 裴朵惊恐不已：“啊！这会不会要爆炸啊！我们快跑吧？需要报火警吗？” 穆奇白她一眼：“大惊小怪！” 裴朵却被激怒：“你永远都是这样，装出不在乎，装出洒脱的样子，自欺欺人！” 穆奇无言，沉默地看着远方。 “我能理解心里装若太多秘密的苦闷，你需要一个人，一个出口，我愿意来当聆听者！而且，我绝对相信当年你打假球是有隐情的……” 穆奇不愿意解释，依然摆出一张若无其事的脸：“你还不走啊？” 裴朵不为所动：“我不是说了吗？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绝对不会走！你别想赶走我！ 穆奇看裴朵竟然一副委屈的快要哭出来样子，佯装恼怒：“你再这样盯着我，我真的要怀疑你是不是爱上我了啊，否则怎么会比我这个当事人还难过？” 裴朵终于忍不住，难过地哭了起来：“是我害了你！是我逼着你回学校给队员们一个交代的，是我逼着你拿出教练资格证的，所以，就是我逼着曝光了假球的事……” 见裴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穆奇十分无语，呵斥道：“你刚刚不是还说是我为了球队才拿出来资格证的吗！怎么现在又全揽到自己身上了！你大脑二次发育吗，这种事情也能搭上关系！” 听出来穆奇在逗自己笑，裴朵反而更伤心了，抽抽噎噎哭了半天才停下。穆奇沉默地看着她半晌，想说的话在心里翻江倒海，最终，轻轻开口：“走吧，打车送你回去。我也回家——你不许跟来我家！” 裴朵见他仍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有些恼怒，一路上赌气不跟他说话。到宿舍后，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又微微有些后悔，后悔没有好好地道别。他心里一定有很多艰辛，自己却做不了什么，连宽慰他都做不到。 想着，裴朵又伤心了起来，想来想去，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找小黑问个明白。 到了培训机构，已经是晚上了。小黑见到裴朵，仿佛见到了同伴，一下子也委屈起来，絮絮叨叨跟裴朵扯了大半天，说穆奇刚刚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培训机构不做了，要撤资，不想连累他们…… “为什么啊？这里不是他一手创建的吗？再说学校里的事情和你们这有什么关系！”裴朵又惊又怒。 “主要是好多学员家长看到新闻后都要闹着退学，我就和穆奇抱怨了几句。穆奇觉得是自己的责任，所以想和机构撇清关系……都怪我……”小黑的声音越来越低。 裴朵想起此行的目的，问道：“小黑，你能不能和我说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穆奇他会参与到赌球和踢假球呢？以我这段时间对他的认识，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小黑一下子收起了委屈的表情，装上满不在乎的表情，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黑，现如今所有事情的症结点就在穆奇曾经的这块污点上，如果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或许穆奇就再也不需要背负这样的压力了……” 小黑叹了口气，抬起头，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当年发生的事情，穆奇曾在一次醉酒后告诉了我。他脚踝受伤后，状况一天不如一天，整个人都生活在巨大的阴影里，我总是看到他边擦球边偷偷地流泪。得知俱乐部不想续约之后，他大醉一场。有几个朋友陪着他一起醉，其中有一个是他好友的老婆娜娜。两人醉倒后，还清醒的人不知道他俩的关系，就给开了一个房间丢进去醒酒。他好友来接人，见状误会了，转身就走，结果路上出了车祸……穆奇心里内疚，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来他得知娜娜其实已经怀孕，就一直替好友照顾娜娜和孩子，当做是赎罪。 “他一直给她们母子寄钱，但因为受伤严重，事业一路下滑，收入也锐减，手上根本没什么钱了。又赶上那孩子生病，他无奈之下，选择了打假球解决经济危机。但是……从此再也无法翻身了。这些年他生活越来越困难，但不管过得多惨，他都定期给她们汇钱，也从来没跟娜娜母子提过自己经济拮据的事情……真的，这些年他太不容易了，却总是把心事藏着不说。”小黑替穆奇委屈得不行。 裴朵闻言，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正沉吟间，小黑却接到了电话：“喂？是，是他的朋友？什么？你们酒吧在什么地方？！”挂了电话，小黑着急地准备出门，边收拾边说：“穆奇在酒吧里喝了一晚上，酒保说现在叫不醒了，要我们去接……” 话没说完，一个学员家长不客气地直接进门，要求退钱，不依不饶地一直纠缠。裴朵急了，问了小黑地址，自顾自跑出门去，边跑边止不住地掉眼泪，不停自责，要是回来的路上不闹脾气，好好陪陪他，就好了。人为什么总要在告别之后才开始愧疚呢？在一起的时候，不懂好好珍惜；分离的时候，不能好好道别，一生中多少遗憾是因此而产生的呢？ 赶到酒吧，裴朵将醉得毫无知觉的穆奇一点点塞进出租车，又一厘米一厘米地拖回家，丢到沙发上。做完这一切，裴朵呆呆地坐了一会，看着穆奇沉睡的脸，犹豫良久，终于走到柜子前。站了半天，裴朵面带愧疚地回头看了一眼穆奇。 “我不是要偷看你*啊，实在是想让你留下来！” 说完，裴朵深吸一口气，将柜子门打开。 跃入裴朵眼中的，是fifau－17的金靴，曼城试训的邀请函，联赛冠军奖牌，最佳射手奖杯，金球奖杯……这些普通球员难以企及的荣誉被扔得乱七八糟，可见穆奇的毫不珍惜。 除了这些荣誉，柜子里还堆放着许多文件：参与赌球收到的传票和罚单收据，涉嫌假球被俱乐部辞退的通报，一沓沓丑闻的剪报记录，报纸上面有着各种“赌球”“踢假球”“丑闻”等刺目的字眼，还有穆奇惊讶的表情、遮着脸的照片……密密麻麻的耻辱也被穆奇逃避一般地封存了起来。 裴朵看到柜子的角落里还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她拿起来，看到照片上，16岁的少年穆奇站在绿茵间，眉宇间有着意气风发的傲气，笑得毫无阴霾。 看着穆奇的照片，裴朵颇为心疼。这时身后传来动静，沙发上的穆奇难受地翻动着。裴朵忍不住上前，将穆奇抱在怀中。也许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吧，他开心，你就开心；他难受，你会比他还难受。 36.和往事说再见〔1〕 1.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钟艳终于顶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决定开除穆奇。没想到消息传出后，球队和啦啦队的队员竟然到学校办公楼下面组织了静坐，直到半夜十二点，都不肯离去。无论哪位老师说什么，他们都摇头，只要穆奇回来，钟艳亲自下去劝过，也无济于事。 钟艳在办公室踱来踱去，终于下定决心，拿起电话，拨出了裴朵的号码。 裴朵一听学生在静坐抗议，来不及细问理由，便匆匆赶回学校。临走，望了一眼沙发上的穆奇，拿来毯子给他盖上，又在茶几上放了一杯温水，然后匆匆离去。 到了学校，裴朵才知道，是因为学校决定开除穆奇，学生才静坐的，已经从傍晚坐到了现在午夜时分。原来，穆奇也是因为知道了学校的决定，才心灰意冷地去了酒吧喝成那样。裴朵不由心疼地皱眉。 她看了看静坐的学生，认真道：“孩子们，如果你们希望穆帅能回来，就要好好表现，不要再惹事了。偿” 为首的秦明浩不满：“学校也不能完全不考虑学生的意见，我们表达自己的意见，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但你们用静坐抗议的方式来表达，这种行为会校方会怎么看？他们会觉得这是穆奇教唆的。这样的意见，我想校方是不会接受的……” 队员们听到裴朵的话都愣住了，面面相觑。王荆轲委屈道：“可我们通过正常方式跟校长谈判已经失败了，现在只能用极端方式……” “方式永远不会只有一种的，但是盲目冲动绝不可取。听话，大家都回家。我跟你们一样，都想让穆帅回来，我会尽我所能向校方表达我们一致的观点，并且说服他们接受。”众人终于被说服，纷纷点头，三三两两地离开。 钟艳从窗户里看到学生离开，舒了口气。这时，裴朵气喘吁吁地跑进校长室：“钟校长……我能跟您谈谈吗？” 钟艳一愣，继而点点头：“咱们坐下说。” 裴朵坐在沙发边上，请求钟艳：“钟校长，您能不能……再给穆奇一次机会？” 听到裴朵的请求，钟艳没有回答，她看着裴朵反问道：“为什么你对穆奇的事特别上心？” “您不要误会，我不是因为我个人才来求您的。” “那是为了校队，或是为了穆奇？在我看来，都没这个必要，穆奇根本就对校队教练这个职位不屑一顾。”钟艳恼怒。她经受了巨大的压力，却保不住穆奇；她犹豫了很久，想了无数种措辞，终于鼓起勇气给他打电话告知学校的决定时，穆奇却一副毫不在意的口气！ 裴朵慌忙摇摇头：“不，其实他是在乎的，而且是非常的在乎，只是他内心的骄傲不允许他表露出来……”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如果他不在乎，他就不会为了区区一支中学球队做那么多的功课；如果他不在乎，他就不会在得知被辞退的消息后故作平静，又在酒吧悲伤地喝得不省人事……” 说着，裴朵在桌上放下一本笔记，钟艳疑惑地看着她。 “这是萃英实验中学球队的训练记录和比赛计划。都是穆奇做的。他从来都不说，要不是刚刚送他回家，在客厅里发现这个，我们恐怕永远都不知道他付出了这么多心血。” 钟艳忍不住拿起笔记本翻了翻，不禁呆住。一页页翻去，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很多页，还画着各种阵型图…… 钟艳感叹：“没想到……没想到他平时看起来总是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样子，竟然对校队倾注了这么多心血，做了这么多的分析和准备……” 裴朵点点头：“我一直觉得自己准备的资料、搜集的数据够全面够精准，直到看到这本记录，才知道和穆奇相比，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完全不值得一提。如果失去了这样一位教练，实在是校队的遗憾。” 看着手中的笔记，钟艳颇为感触，沉默良久后，合上笔记：“好，我答应你，穆奇的处理决定我会重新考虑的。” 裴朵放下心来，离开午夜的学校。刚回到宿舍，就接到了丁羽的电话：“裴老师！出大事儿了！你快上网看看！” 裴朵一听，忙挂掉电话打开电脑，按照丁羽的指导，快速地在搜索栏里输入“萃英中学”“潜规则”“内幕”的字眼。关键词指向了一个帖子，浏览量惊人。 发帖人说，在一次偶然的相亲中，他认识了萃英实验中学的女校长钟艳，钟艳对他萌生了好感，请“我”做学校球队的主教练。在他加入球队之前，告知了钟艳自己谢羽的身份，钟艳表示不介意，并为其保密。 帖子的最后，当他最终拒绝了钟艳的示爱，明确告知她两人不适合交往时，钟艳就翻脸无情，暗中揭露了他的身份，并将其扫地出门…… 帖子虽然没有署名，但让人一看就知道是穆奇写的。然而看看发帖的时间，正是穆奇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裴朵赶紧给钟艳打电话，忙音，知道钟艳已经得到消息了。这个世界，坏消息总是走得快些。 钟艳接到陆捷电话时，已经看完了帖子，听到电话那头紧张的声音，淡淡地说：“你是要让我看网上的那篇帖子吗？我已经看到了。” 陆捷愣了两秒，突然咆哮出来：“穆奇这个混蛋！太无耻了！太卑鄙了！老子白天还在记者面前为他说话！你等着，我给你报仇去！” 挂掉电话，陆捷开车直奔穆奇的家，砸开门后，看到迷迷糊糊的穆奇，更是心头火起，一拳将穆奇砸倒在地。还处于不清醒状态下的穆奇挨了一拳后晃晃脑袋，挣扎着想起身，还没等爬起来，又被陆捷上前一把将脸按在地上。 “你给我立刻把帖子删掉！” “什……什么帖子？你……你说清楚……”仍有些醉意的穆奇仍旧搞不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 陆捷粗鲁地将穆奇揪到电脑前，找出那篇帖子，把穆奇的头按到屏幕上。穆奇眨巴眨巴看了两眼，忽而清醒了过来，坚定地摇头否认：“神经病，这个和我无关。” 陆捷见他死不承认，愤怒不已，再次挥拳打去，却被穆奇躲开：“我说了和我没关系！” “不是你还能是谁？！混蛋！人渣！”陆捷一拳打在穆奇脸上。 穆奇急了：“你遇事从来都不过大脑吗？思考对你来说有那么难吗？你看看那帖子什么时候发出的，那时我根本就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了！就算没喝酒，我怎么可能发这种伤钟艳一千自损八百的破帖子？发帖人目标很明确，就是想让钟艳陷入窘境，你和杨钒勾勾搭搭做了那么多坏事，你俩不是更可疑吗！” 陆捷被呵斥得无语反驳，小声回应：“我怎么知道你醉成这副德行了……杨钒……对，一定是他！” 想到杨钒平时的为人，陆捷不由得心底一凉。他虽然平时不喜欢穆奇，处处看不顺眼，但心里明白，穆奇对球队有功劳，而且并不是个坏人，是个堂堂正正的对手。而杨钒，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想扳倒钟艳，一定不会用什么光明的手段…… 一夜没睡安稳，第二天，陆捷心不在焉地走在校园里，跟同样心不在焉的裴朵差点撞在了一起。四目相对，知道都是有同样心事的人，便坐下聊了起来。一坐下，裴朵就澄清：“陆老师，这个帖子绝对不是穆奇发的，发帖的时候……” “他正醉得不省人事，是吧？我知道了。”陆捷沮丧地接过话头。 “那你知道到底是谁干的么？” “可能是……唉，但我也不能确定啊。到底是谁要向钟校长下手，我査了半天也是一无所获……不过，刚刚我从钟校长那里得知，明天区教委领导就会来学校开会讨论这件事了！” 裴朵有些着急：“我们都知道事实不是这样，能去向区教委解释么？” “这哪里能说得清楚啊！” 陆捷愁眉苦脸地想了半天，忽然开口：“现在恐怕只有一个人能帮钟艳了。” “您是说穆奇？” 陆捷点点头：“裴老师，你跟他比较熟，能不能麻烦你去劝劝穆奇，让他明天主动出来证明帖子不是他发的……” 裴朵闻言很是为难。陆捷诚恳地拜托：“明天面对区教委，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解决，将会对钟艳非常不利的，裴老师，只能拜托你了……” 裴朵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点点头：“好吧，我会想办法劝劝穆奇，但是能不能成功我可没法保证。” 果然，话一出口，就被穆奇无声地鄙视了。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裴朵，不屑地笑着。 裴朵瞪他：“喂，你笑够了没有！去不去倒是说句话嘛。” 穆奇指指裴朵的脑袋：“陆捷是穷途末路无路可走，所以脑子坏了可以理解，你干什么了，居然也跟着脑残？” 裴朵不悦：“你不愿意就直说，我也知道来求你去作证有点勉强。” “笨蛋，这是勉强的问题么？我现在是声名狼藉，说出来的话都是臭狗屎，不会有什么人会听会相信的。” 听到穆奇自己贬低自己，裴朵有些难受。穆奇却自嘲地一笑：“更何况，据说我还是那篇帖子的作者，是当事人，我能有什么本事证明那帖子不是自己发的？” 裴朵不禁苦闷道：“那怎么办？明天区教委领导来主持会议，钟校长恐怕会难过此关了……” 穆奇不屑地轻笑：“我都已经被扫地出门了，哪还有心思管这些事？” “难道你真的不想再回球队了吗？” 穆奇耸耸肩，还是那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一个区区业余中学生的球队而已，我根本就无所谓。” 裴朵见到穆奇这个样子，恼怒地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口是心非？明明你就非常在意校队的，不然为什么要做这么多规划和准备？”说着，从包里拿出笔记本摔在穆奇怀中。 穆奇一愣：“这个怎么会在你那里？” “昨天你喝醉，是我把你送回来的！” 穆奇略微有些尴尬，拿起笔记本淡淡看了一眼，道：“哦，被你看到也没什么，这个不过是我的‘职业素养’罢了，你不要误会，我确确实实对中学生球队，没怎么放在心上。”说着，随手把笔记本丢到一旁。 裴朵气结：“你就是这样，永远都在硬撑着，足球培训学校也是，明明特别艰难地在维持，你还是为了小黑苦撑着，穆奇，你就不能活得真实一点吗？”娜娜母子的事情差点脱口而出，但想到穆奇不愿意示人，裴朵便只好装作不知道。自尊心啊，是世界上最委屈人的东西。想到穆奇这些年吞下去那么多委屈，裴朵又心酸起来。 穆奇闻言，微微一动，很快又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智商低真是没办法，你看到这几天我要退费的家长没有？那么多，可见我之前生意有多好，不要自以为是地揣摩我，至少先把你脑子里的水甩干！” “好，就当我脑子进水，是我误会了！”裴朵气极，转身摔门离去。 穆奇捡起笔记本，用手把折皱了的页面铺平，缓缓翻看着，神情一片落寞。也许到最后，只有这些不会动的伙伴会陪伴自己吧。 这时，手机忽然传来短信声。穆奇拿起一看，是钟艳的信息。 “穆奇，对不起。虽然网上那篇帖子充满了恶意，但其中所讲述的内容，却并非完全诽谤捏造，而是真真实实地存在的。在愤怒之后，我选择了冷静的思索，最终，我决定就曾发生过的一切，向你致歉。”穆奇呆呆地看着手机，手指动了又动，还是放下了。回复什么呢？告诉钟艳自己是个感情骗子，其实一直都知道她的爱慕，但为了场地，故意利用她？是，也不是。穆奇烦躁地挠挠头，半晌，做出了决定。 区教委的人还是来了，萃英中学的老师们也都坐在会议室里。区教委领导一脸严肃地问着钟艳：“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下，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与穆奇是通过朋友介绍相识的，也确实是对他有好感。”钟艳坦白道，并不理会众人的议论，“恰逢学校球队比赛失利，所以就顺水推舟，把穆奇招进学校任职，希望可以借此提高校队的足球水平。后来穆奇果然带领球队频频获胜，我也对他也越发欣赏。但日前他的旧事曝光，在学生家长的要求下，我和老师们最终协商决定辞退他。区领导，虽然如此，我还是想强调一下，穆奇依旧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教练……” 杨钒一声冷笑，打断了她。 “恐怕只有钟校长才觉得穆奇‘出色’吧，因他一人惹出的乱子还不够多么？短短的时间里，他给学校带来了多少负面影响？更何况，招聘穆奇一个校外人员进入学校做教练，钟校长你没有依照正常的程序和主管负责的老师协商，而是自行决断，并且在穆奇屡次出事、球队队员屡屡犯错的情况下，不听从别人的劝阻，最终导致了一系列不良反应，而近日这篇帖子更是造成了对校方形象的破坏……” 钟艳冷冷地看着杨钒不语。 区教委领导开口：“鉴于私自招穆奇进校，并造成恶劣影响，钟艳你向区教委好好做一份检讨，我建议你可以先休假一段时间，萃英实验中学的工作可以先交由副校长杨钒代理。” 钟艳依然面无表情。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走进来的竟然是穆奇。 穆奇一副无赖架势：“区教委领导是吧，领导好，您来了真是太好了，请您给我一个交代吧。我是国家级教练，又是足球培训机构的联合创始人，来萃英实验中学执教纯属帮忙，现在离开了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但是最近有篇帖子把我说得实在不堪，所以，我要来讨个说法！” 领导愣住：“这帖子不就是你写的么？” 杨钒一惊，忙岔开话题：“穆教练，既然你那么厉害，干吗要来学校执教？” 穆奇大大咧咧地笑笑：“说的是啊，要不是为了我女朋友，我怎么可能来萃英带队？”说着，穆奇径直走到了裴朵面前，拍着裴朵的肩膀说，“因为裴老师来萃英实验中学实习，还做了校队的领队，刚好钟艳对我发出邀约，所以我才会答应来校队做教练的。” 所有人都意外不已，纷纷看向裴朵。裴朵一脸莫名其妙。 杨钒怒道：“你撒谎！” 穆奇冷冷地看了眼杨钒，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机，翻出一堆和裴朵的合影，两人姿态十分亲密。 “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只是碍于同在学校，怕造成不良影响，才没有公开。如果因为这件事而影响了我们两个人感情，哼，我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我作证，我在足球活动室，经常看到他俩出双入对，打情骂俏。”陆捷插嘴。话音刚落又想抽自己，干吗帮穆奇说话，还是说假话！抬头看到钟艳正用欣赏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又美滋滋的。 区教委领导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穆奇一脸不满，继续唠叨：“我穆奇从来不需要通过相亲来认识女孩；拿着a.级资格证的我也绝不需要靠走后门来当个中学校队教练。谢羽是我的过去，我没必要向任何人交代；最后辞职是我自己提出来的，示爱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所以说整篇帖子处处是诬陷诽谤，真不知道发帖者到底有何险恶用心。领导啊，事情就是这样，您都弄明白了吧？现在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了。网上那篇帖子不是我发的，严重损害了我的名誉，我要求萃英实验中学向我道歉。” 领导一脸茫然，半晌，恼怒道：“这都什么事儿！以后不要一惊一乍的，把情况都查清楚再跟我说！穆奇的事情，学校一定要处理好，不要再生事端了，注意影响。”说完，便起身离去。 见领导离开，陆捷忙跳到钟艳面前邀功：“怎么样，我今天做得不错吧！” 钟艳笑道：“给我找了这么多麻烦，这次算你将功补过了。”顿了顿，正色道，“之前在会议室，你帮我挡枪，谢谢你。我们……在萃英重逢后之所以没能走到一起，是因为我觉得你变了；现在那个善良的你回来了，以后……” “以后怎样？”陆捷急切地问。 “以后就看你表现了！”钟艳脸一红，转身走了，陆捷在原地傻傻地笑起来。 走出会议室，裴朵不解地问：“你昨天明明还不愿意管这件事，今天怎么又反悔了呢？果然你还是放不下吧！” 穆奇一愣，淡淡地回答道：“天下事反反复复都是常态，没什么反悔不反悔的……不过你还是有进步的，竟然没有质疑我的战术。” “那是已经习惯被你当表演道具了！那，那些合影呢？哪来的？” 穆奇翻起了白眼，“连ps都不懂？那些照片都是你的脑残粉提供的，然后把我ps进去的。” 说着，穆奇抬手指向朝他们走来的一脸坏笑的丁羽和王荆轲。 “果然是你们干的！”裴朵佯怒。 “好啦，事情结束了，我也该走了。我们就此道别吧。”穆奇微微一笑。 王荆轲傻傻地问：“穆帅，你是说回家，还是说……再也不来了……” 穆奇不语。 “你别放弃我们，大家还等着你带我们打进决赛呢！”王荆轲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裴朵看着穆奇：“你别再赌气了，你舍得让孩子们伤心么？经过这件事情，我想钟校长一定会答应让你留在校队继续任教……” 37.和往事说再见〔2〕 穆奇抬手打断裴朵的话：“我不想那么没尊严。好啦，道别的话就不多说了，腻腻歪歪不是我的风格。”说着，转身走开。 2.穆奇效应 得知穆奇不愿意回来执教，队员们都有些沮丧，训练也没什么劲头，裴朵见状，忙集合起大家，想做点士气动员，但看到孩子们无精打采的脸，那些打气的话却说不出口，半晌，轻轻摇头：“听老师的话，好好训练吧，不管怎么说，这得靠穆奇自己决定，我们没法替他做主。” 秦明浩突然走了出来：“我一度想要放弃踢球。如果穆帅当时任由我自己决定，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撄” 仿佛一语点醒梦中人，王荆轲立刻在旁边嘟囔：“穆帅动不动就让我们绕看操场跑三十圈，要是让我们自己做主，别说三十圈，三圈也不会跑。” “穆帅这个暴君，当时把我踢出足球队，跟我商量过么了现在他想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丁羽有些生气。 秦明浩认真道：“裴老师，我们当然不能静穆帅做出决定。但是，他改变我们，我们就不能放着他不管。谁让他是我们的教练呢？” “没错！”队员们纷纷附和偿。 裴朵很惊讶，但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情绪被学生们激励了起来，众人围坐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让穆奇回来的办法。首要任务，便是澄清“穆奇”这个人的声誉。 队员们纷纷发起了主题统一的朋友圈： “第一次见穆帅，觉得他只是一个散漫的怪大叔。但就是这个怪大叔，在我深陷流言时，帮我撇清一切；在我意志消沉时，帮我走出了低谷。这样的穆帅，绝不会是一个人品低劣的人。穆帅，你告诉我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现在我把这句话还给你。穆帅回来吧，萃英需要你，球队需要你，我们需要你。” “穆帅，你教育我们不要轻言放弃……” “就你一个人当逃兵，合适吗……” “这不只关乎你自己……” “队员们没有怀疑过你……” 几乎所有球队和啦啦队员都发着朋友圈，受他们影响，许多不认识穆奇的同学甚至老师，也开始加入声援。 学校里，不知何时拉起了横幅，上面写着“穆帅回来”四个大字。秦明浩等人站在一旁，请过往的老师同学们签名。后来，更是把横幅拿到了大街上，请行人签名，而且收获了不少惊喜。有的路人直接说：“谢羽？我以前是他球迷，必须支持。他在你们学校当教练？”…… 几天下来，成绩斐然，支持穆奇的人数不断扩大。最后，就连电视台都来前来报道，并且意外的，在电视节目上，有记者开始站在穆奇这一边了：“人会犯错，但不是每个人都能重新回到正途。谢羽——也许你更希望现在大家叫你‘穆奇’——请你不要放弃，有人在等你回来。穆帅，回来。” 甚至有些知名球员，也在电视上喊话：“哥们儿，好久不见，看来你还是那么重情重义。咱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小事算什么。穆帅回来，我们等你！” “穆奇效应”越来越强，发展到最后，几乎所有的头条，都是关于“穆帅”的消息。 穆奇躲在家里，躲着各种新闻、消息。他感觉自己像个仓鼠，在转笼里走了一圈，以为是在前进，开始新的生活，却没想到，转了一圈，还是回到原地，被侮辱、被误解、被围攻的原地。但新闻似乎并不想放过他，到处都有他的名字，或者谢羽的名字。他本能地有些抵抗，不去听，不去看，似乎不看，那些新闻就伤害不到自己。 时间过得太慢了，新闻的速度像蜗牛，怎么都爬不完一个日子。要是踢球的日子能过得这么慢，那该多好？穆奇想着，放弃了漫无尽头的抵抗，打开电视、手机，任由消息轰炸，却发现，几乎每一条消息、每一段新闻，竟都是支持自己的。 他看着，听着，忽然埋下了头，用手捏住鼻梁，用力揉着，眼中的酸涩却阻挡不住。 忽然，传来了敲门声。穆奇平复了一下情绪，起身开门，发现是裴朵时，有些后悔，赶紧关上门。两人在门口僵持着，裴朵死死把住门，开始硬挤。 穆奇不禁恼怒：“你这个野蛮的女人！”刚才的酸涩却不见了。 “你这个逃避的男人！” 穆奇闻言，沉默了几秒，打开门。裴朵进门后却并不理他，径直走到柜子前，将里面的奖杯、简报、罚款通知，一一拿了出来，摆到桌上。 “你究竟想干吗？”穆奇看着她一趟趟搬东西，每一样东西，似乎都撬动了他尘封的记忆。他想上去阻止，却迈不开步。 “这些是你过去的荣誉，还有过去的耻辱。我希望你坦然地面对他们，然后彻底放下他们。我希望你重新出发，迎接属于你的未来。我希望你振作起来，带着球队赢球！”顿了顿，裴朵抬起头，轻声道，“不要把这么重的担子留给自己一个人……” 四目相对，但坐无语，彼此的心意在沉默的空气中流通。 电话突然响了。穆奇见是钟艳，想直接挂断，却被裴朵一把抢了过来，打开公放，举在穆奇面前。钟艳的声音传了过来：“教委刚刚来电话，他们看了新闻，责难我为什么要开除这么优秀的教练。穆帅，就算是帮我个忙，也是为了孩子们，快回来吧。” 陆捷的声音也在一旁帮腔：“快回来吧，穆帅！” 穆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裴朵急了，捅捅他：“愣什么，快说话啊！” “钟校长，我那个……”大脑空白了一会，穆奇回过神来，恢复了冷静有磁性的声音，“你放心，我马上就来！” 裴朵兴奋极了，一下子蹦了起来，抱住穆奇的胳膊又蹦又跳，还伸出手要跟穆奇击掌。三秒钟以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松开手，尴尬地说：“那个，你先收拾一下，我还有点事，我在学校等你。” 穆奇对裴朵的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看落荒而逃的她，又回头看着桌上的奖杯，忍不住笑了。 3.少有人走的路 “臭小子们，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好好训练啊？”穆奇在钟艳和陆捷的陪伴下，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操场，一脸坏笑。队员们欢呼着奔过来，穆奇挨个跟他们拥抱了起来，连陆捷都有份，最后轮到了裴朵，她红了脸，扭捏躲开，想了想，又伸出手：“欢迎回来！” “裴老师居然还有会害羞的功能！”穆奇握了握她的手，笑话她，听到的队员们也笑了起来。裴朵脸色通红，站在一边十分尴尬。自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她每次见到他，眼睛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脸动不动就会红起来，穆奇多看她一眼，她都有些莫名的心虚…… 穆奇收起嬉皮笑脸，认真道：“诸位，我今天特别开心，比当年任意球一脚破门的时候还要开心。没有你们的团结一心，没有你们的鼓励支持，我穆奇今天不可能站在这个地方。谢谢你们。”说着竟鞠了一个躬。 穆奇回来，大家都没有心思训练，围着他说这说那，后来干脆围坐在一起聊了开来，仿佛太久不见，装了一肚子的话。王荆轲好奇地问：“对了穆帅，你为什么会给自己起‘穆奇’这个名字？” “第一，我小名叫奇奇，所以……”学生们哄笑了起来，穆奇恼怒，“之所以要姓穆，是因为我想成为魔力鸟穆里尼奥那样的伟大教练，希望有一天成为真正的穆帅……”说着说着，穆奇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孩子们单纯热切的脸，穆奇心中一动，一直逃避的那个自己，似乎站在了日光下，开始享受生活。他想了想，说起了当年的事情。 “离开职业联赛后，我再也没有了重返足坛的想法。于是开始涉足商界，和几个朋友一起投资海外能源，结果被所谓的朋友骗得血本无归；后来不甘心，又去折腾体育地产，照样摔了个头破血流。后来又林林总总投资过很多产业，但是都以失败告终。不久，就把踢球时赚来的积蓄挥霍一空了。” “三十岁的时候，我考取了足协a.级教练证书，想重返足坛。但没有任何一支球队，愿意给我这种踢假球的人机会。无奈之下，我只能去一些业余联赛，给一些大企业的球队执教。但那些企业根本不看重我的执教能力，他们只想让我上场打比赛。谁跟钱过不去，是吧？我答应了。” “可是，我的踝伤一次又一次地复发，最后连业余比赛也没法承受了。就这样，给企业球队打工的机会，也失去了……” 操场一寂静，只有时不时的蝉鸣。大家都被穆奇的故事吸引了。 “之后，我找不到目标，浑浑噩噩过了两年。最后跟朋友一起，用最后一点积蓄开了一所足球培训学校，去教5岁到10岁的小孩踢球。但这些孩子的父亲大多是球迷，我很怕他们认出我来，把找那些不堪的过去挖出来来，于是把名字改成了穆奇。”顿了顿，穆奇恢复了乐观的神态，道，“当然了，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喜欢听别人叫我穆帅。要是叫‘谢帅’吧，总感觉非常的不给力！” 众人都笑了起来，穆奇却认真道：“之前，我不愿再用‘谢羽’这个名字，是为了逃避。但是现在，我要用‘穆奇’这个名字，开始新生。各位，请多关照。” 秦明浩带头：“穆帅，恭喜你获得新生！我们会打赢之后三场比赛，作为祝贺的礼物！”队员们也纷纷激动起来：“没错！我们一定会赢！”“穆帅你就放心吧，包在我们身上！” 穆奇的情绪也高昂了起来：“是男人，说到就一定要做到！从今天起好日子结束了，我要对你们进行魔鬼训练。顺便检查检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训练！” 队员们一下子哀号起来，裴朵却反常地没有帮他们说话，自顾自在一旁扭捏着。穆奇见了好笑，偷偷揶揄她：“裴大小姐，你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扭扭捏捏的不像你啊？看你一副小女孩神态，就算是要表白也不至于这样吧！” 裴朵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结巴了起来：“表表表表白？谁要表白！”说着，赶紧和旁边的队员换了个位置，不再理会穆奇，脸上却仍旧是红红的。穆奇看着她面红耳赤，微微笑了。她永远是一副小发动机似的劲头，感觉任何事都打不垮她，要是能一直陪在身边，那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颓废了……这么一来，自己好像有点吃亏！ 最后一场小组赛，在众人的期盼中开始了，发生了太多事，大家都需要一场酣畅的比赛，来为不好的过去画一个句号。但开场后，形势却有些不对。球权大部分时间都掌握在对手师大附中手里，而且他们集中攻击右路，顾墨有些应接不暇。 穆奇不禁皱起了眉头：“快速传递……集中攻击右路……他们肯定研究过我们球队的比赛录像，知道顾墨缺少经验……”沉思中，却听到裴朵大叫一声，穆奇回神一看，由于补防不到位，对方的前锋利用一个空当，攻破了陈一之把守的大门。 师大附中继续发动着进攻，很快就获得了角球的机会，比分飞快地改写成了2：0。 队员们都有些不知所措，蒙在原地，纷纷看向穆奇。穆奇向他们打着手势，示意他们冷静，然后让啦啦队赶紧加油。 裴朵一下子着急起来：“你打算怎么办？”穆奇仔细思索半晌，拍拍她：“没关系，我自有办法。他们要开始摆大巴了，我们很快就有机会。” “摆大巴？” “就是龟缩防守，想把2比0守到比赛结束。” 由于对手的龟缩，萃英队的控球开始多了起来，秦明浩、丁羽一次次持球突破，都由于对方***人太密集而丢球。无奈之下，丁羽尝试远射，但都没有打在球门范围内。 很快，上半场比赛过去，裁判吹响了中场哨音。萃英队垂头丧气地回到休息室，一言不发。这时穆奇走了进来，声音意外的温柔：“大家別灰心，比赛还没结束呢。” 王荆轲扁扁嘴：“穆帅，对不起，我们还说要把这场比赛当成是送你的礼物，结果……” 穆奇板起脸来：“连智商偏低、不懂足球的裴老师都知道的道理，你们怎么不懂！比赛还没结束，你们就认定咱们输定了？都给我仔细回想一下，对方进球过后的得意嘴脸。甘心么？知道你们穆帅最擅长什么？我最擅长的就是，逆、风、翻、盘！我最喜欢的就是，翻盘过后那种狠狠打对方脸的感觉。这种感觉，你们想不想要？“ 丁羽有些犹豫：“上半场就输了两球，现在别方就跟乌龟一样缩进壳里，我们拿什么打人家脸啊。” “有点出息！对方缩进壳里，咱们就打进壳里。不就是两个球，还会追不回来么？都给我听好了，我要你们下半场变阵，整体阵型给我往前压。王荆轲，你顶上去，和秦明浩一起踢前腰。” 秦明浩略微思索了一下，问：“这是要高位逼抢，穆帅，会不会太冒险了？” “冒险？我就是要你们杀过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对方既然选择当乌龟，那咱们打得他再也出不了头。把防线提到中线位置，从中场掐死他们。他们已经开始龟缩了，前场只留一个前锋。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对方长传打身后反越位，你们几个后卫注意站位，一定要彼此配合。记住，你们是最强的，这场比赛，我们赢定了！” “我们是最强的！” 队员们互相鼓舞着，回到场上。穆奇却有点坐不住，来问踱着步。 然而一开场，王荆轲就出现轲传球失误，利方抓住这次机会，大脚长传。顾墨应对不及，没能造成越位，对方再次破门得分。 裴朵见状，已经坐倒在地上。穆奇冷静地看了看表，招手让替补席上的管文飞过来，对他耳语起来。 管文飞替下了顾墨。 顾墨难过地走到场边：“对不起穆帅，我……” 穆奇拍拍他：“我换你下来是出于战术需要，你做得非常好，不需要道歉。”说罢，穆奇走到场边，看着自己的队员们，忽然放声大喊：“都给我拼了！” 队员们的眼神又坚定起来。 管文飞上场半天，对方和他进行身体对抗后，发现他完全不是对手，便放松了对他的盯防。秦明浩在一次抢断之后，抓住机会将球直传给了管文飞，管文飞准确踩位，用胸口将球撞进了球门！ 稍后，王荆轲发出战术角球，秦明浩几个盘带后，果断将球挑了起来。球落在***当中对方的防守真空区。管文飞再次精准出现在落点，鱼跃争顶，将球顶进了球门。 萃英队的观众席沸腾了，队员们兴奋地将管文飞抬了起来，绕场庆祝。 对方开始对管文飞重点布防，随时都有两个人贴着他。一直皱着眉观战的穆奇却突然开口：“好机会。”见裴朵一脸不解，穆奇跟她解释，“对方忌惮管文飞，开始对他进行包夹。但这样一来，就给了其他人空间。” 话音未落，只见往王荆轲抓住机会带球突破，被对方铲球放倒，萃英中学获得了一个位置不错的任意球。 秦明浩主罚。他摆好球，深呼吸。足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直接打入球门死角。 穆奇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振臂高呼。裴朵兴奋地在一旁连蹦带跳：“太棒了，我们赢定了！ 这时，观众席又发出了感叹声，穆奇望去，只见球场上，丁羽自中线开始长途奔袭。对方球员试图拦住他，却被他连续过掉了5名防守球员，形成单刀。对方门将贸然出击，也被丁羽晃过，丁羽面对空门一脚怒射，球应声入网。 终场的哨声响起，穆奇和裴朵飞奔进球场，和球员们抱在了一起，欢呼雀跃。 人潮渐渐散去，只剩穆奇和裴朵并肩站在场边，穆奇意犹未尽地喃喃：“真像啊，这场比赛。” “像什么？” “很多年前，在一场u17的比赛里，我也带领球队实现过一次逆转。这场比赛，跟当时真的很像。一次的经历，让我在之后很多年里都充满自信。我相信今天的这一幕，也将成为这些孩子们的宝贵记忆，即使面对困难和绝境，也让他们不会害怕，不再轻易放弃。” 裴朵望着穆奇认真的脸，调皮起来：“你最近真是转性了，这么多感慨。”顿了顿，也认真道，“我相信这场逆转，到现在也还深深印在你心里，因为你一直都很勇敢。” 穆奇脸微微红起来，看向她。四目相对，穆奇终于知道她为什么最近总是脸红。心跳得快了，脸就会红。 38.人生就是一场场比赛〔1〕 1.笨拙的表白 球队好容易步入正轨，裴朵却无奈地陷入了另一场麻烦中。谢羽事件的余波不知为何传到了父母那里，母亲很看不上穆奇，强烈反对她继续实习，把出国留学的计划提前了。为了让她收心，还把她拜托给了尹剑照管，要她和尹剑培养感情，于是每天不是被家里的电话***扰，就是被尹剑缠着，脑袋都大了。这次球队打赢，裴朵看着孩子们高兴的脸，内心慢慢坚定起来，决定陪着他们走完这段艰难而充满意义的路，不受外力左右。 她主动把尹剑约出来，决定好好摊牌。之前虽然跟他说过几次不合适，但他从没放在心上，总说会等；现在，她有了让他彻底死心的理由。 “你跟穆奇的感情可真好，事情闹得那么大，你还是执意把他找回来。”见面后，尹剑主动提起了穆奇，似乎是在试探什么。 裴朵看着尹剑，咬了咬嘴唇，郑重地说：“尹剑，我想了很久，我们真的不合适。偿” “是我哪里不好吗？”尹剑追问。 “你很好，是我……有了喜欢的人。所以一定要跟你说清楚。真的不希望你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撄” “你是不是爱上了穆奇？”尹剑直截了当地问。 裴朵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是……” 长久以来担心的事情终于变成了现实，尹剑有些恼怒：“我就知道，一定是他在背后搞鬼！” 裴朵赶忙辩解：“不，这不关穆奇的事，现在是我喜欢他，他……可能没有这个心思，也许根本就不爱我。” “什么，他凭什么！居然敢看不上你！他太可恶了，怎么能这么对待你！”自己求而不得的珍宝，那个邋里邋遢的落魄教练竟然看不上！尹剑恼火极了。 裴朵被他的态度绕晕了：“那你到底是想穆奇怎么对待我？这是我在暗恋他，他也没有义务看上我啊。” 尹剑不吭声，心里默默，当然是要他也爱你，对你好，我才甘心啊。见裴朵认真的样子，他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 分开后回去的路上，尹剑越想越生气，冲动中，翻出穆奇的电话，打给了他。 第二天是八强争霸赛，比赛现场却不见穆奇的人影。裴朵不停地打给穆奇，电话那头依然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队员们也跟着着急起来，仿佛没了主心骨，球也不会踢了。裴朵见状，忙收起手机，拍拍掌：“大家冷静点，听我说。对手崇光中学的实力跟我们差不多，但你们是身经百战，非常非常出色了，而且经过了前段时间的高强度训练，在心理素质和体能上都远远超过他们。所以这场比赛，即使没有穆帅坐镇，你们也会赢的！” 王荆轲附和：“没错！只要我们按照穆帅之前制定的战术，一定能赢！让我们拿出打小组赛第三场的魄力来！萃英必胜！” “必胜！” 裴朵欣慰地看着他们，渐渐放下了焦躁。穆奇有种魔力，即使人不在场，他前期所做的战略部署、士气鼓舞，也会潜移默化地刻在队员心中，也许这就是天才教练的能力吧。 但直到比赛结束，天才教练穆奇都没出现，裴朵望着空荡荡的操场，又着急又生气。这时手机突然响起，却是尹剑。 无精打采地接起来，听到电话那头尹剑没头没脑地问：“裴朵，你是不是很爱穆奇？”裴朵一愣，半天，“嗯”了一声。 “他现在在警察局，你去保释他吧！”尹剑叹了口气。 “警察局？！” “没事没事，只是被关了一天，他没事！”听出裴朵的紧张，尹剑忙尴尬地解释，“是我太冲动了。昨天我跟你分开后，越想越气，就去找穆奇理论。没想到喝多了，我们两个起了冲突。我不小心摔倒了，酒保误会我是被穆奇所伤，就报了警……” “没事就好。”裴朵松了一口气，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愣了一下，大惊失色地叫了起来，“等等，你说你找穆奇理论，那他岂不是就知道了我喜欢他！” 尹剑有些愧疚地承认了：“对不起。我这么做，也只是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如果穆奇不肯接受你，请你记得我一直在等你。” 裴朵有气无力地蹲了下来。这下完蛋了…… 提了提精神，裴朵以一种英勇就义的心态去领人了。正在拘留室闭目养神的穆奇抬头看到裴朵，愣了一下，继而特别委屈地哇啦哇啦叫了起来：“裴朵！你……你来得再晚一点我就要憋死啦，你就可以彻底铲除我这个讨厌鬼眼中钉了！” 裴朵赶紧拉着他往外走：“肃静肃静！离开这儿再说好么，不然你的毒舌真的要留在这儿了！” 到了外面，穆奇却不说话了，裴朵见气氛不对，更是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憋出一句：“……我们今天比赛赢了，王荆轲他们很给力。” 穆奇还是没说话。裴朵又尴尬又心虚，咬了咬嘴唇，冲穆奇鞠了个躬：“真的很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尹剑会去找你，还害你被关了一整天，太对不起了！” “你还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穆奇开口，声音冷冷的。 裴朵抬起头来直愣愣地看着他：“什么？” 穆奇无语：“你也真够极品的。我见过暗恋的，可真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不找暗恋的人告白，反而跑去跟前男友说，你这是要拉仇恨吗？” “不是啊！尹剑不是我前男友，我也不是故意跟他说……”裴朵突然傻眼，看着穆奇，他正以一副“你果然是脑残”的表情看向她。 裴朵终于反应过来，震惊地张大嘴巴：“你……你的意思是同意我的表白吗？” 这下轮到穆奇傻眼了，他尴尬地干咳两声，道：“也不知道你什么眼神，放着好好的富二代不要，选个又老又没用的大叔。” 裴朵毫不在意他的嘲讽，直勾勾地看着穆奇傻乐，穆奇无语地别过头去。瞥见裴朵还在不停地傻笑，便转过头来，郑重其事地问她：“你真的想清楚了，你喜欢我？” 裴朵傻笑着拼命点头。穆奇见她傻乎乎的样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一下子将她拉过来吻住。也只有这个幼稚的单细胞表格女才会这么笨拙地表白，急都要急死了！ 2.制胜法宝 回到训练场，不等队员们询问，穆奇主动道歉：“很抱歉，我昨天缺席了比赛。”队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一向毒舌腹黑的穆帅怎么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王荆轲小心翼翼地问：“穆帅，发生什么事了吗？” 穆奇有些尴尬，低头咳了咳，抬起头就变回一张臭脸：“我确实有一些私人的事情要处理，但这也是一次考验，看你们在主帅缺席的情况下能不能应对自如！看来，在我的教导下，你们总算有了进步！没有教练在场，也赢得了比赛，干得漂亮！” 说完，穆奇满意地看着队员们，但既没有马屁，也没有掌声，半晌，管文飞可怜兮兮地说：“下场比赛，穆帅你一定要在啊！” 见穆奇一脸诧异，裴朵忙上前一步，小声汇报：“之前没来得及跟你说，抽签结果出来了，半决赛我们的对手是4中，他们从昨天开始一个个跟吓破了胆一样，可能是上次的失利给他们阴影太大了，你鼓舞一下士气吧……” 穆奇闻言，皱了皱眉头，忽然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跟4中打了，还想拖一时算一时。既然如此。我这就去申请退赛！” “为什么要退赛啊！”队员们一听都慌了 “你们跟4中的比赛之前已经输了，现在没必要再比一次了，不浪费时间了，直接认输还节省体力！” 丁羽马上表示不服：“穆帅，虽然我们之前输了，但是现在已经脱胎换骨，实力大涨，今时不同往日。” “是啊，就算没有百分之百的胜算，我们也要奋力一搏。” “我相信，只要我们拿出打八强赛的气势，一定会创造奇迹的！” 队员们纷纷附和，穆奇见状笑了笑：“原来这些道理你们都懂！不要一听到4中就闻风丧胆，灭了自己的威风！现在的你们今非昔比，有什么好慌张的，管他4中8中16中，谁来都打得他满地找牙！” 王荆轲附和：“我们一定要报仇雪恨！” “是！报仇雪恨。”队员们振作了一些，但却依旧气势不足。 整个训练时间，穆奇都默默不语，裴朵见此，悄声问：“你在担心4中的事？” 穆奇叹气：“以他们这个心理状态，还没上场已经输了！”顿了顿，又狡黠地冲裴朵笑笑，“是时候出法宝了！” 穆奇感觉自己带个球队堪比西天取经，有九九八十一难不说，还必须得去借点法宝才能通关。老着脸皮，他找到了好友阿华帮忙，开口便让阿华一口酒喷出来。 “兄弟，我想带我的队员们去一家职业足球俱乐部的训练基地参观一下。” “你没搞错吧！如今的这些职业球队都对赌球、打假球讳莫如深，你早就被他们列为黑名单，禁止入内了！”阿华直接拒绝。 “所以才来求你帮忙。我带的那帮小子如今打入了省联赛的四强，但下场面临宿敌，个个信心不足。我绝对不能让他们再输了……” 阿华闻言苦笑：“穆奇，这么多年了，都没见过你求人，如今竟然要为一帮业余高中生开口求我？” 穆奇不吭声，两人僵持半天，一旁的小黑忙打圆场：“阿华，帮帮忙，帮帮忙，穆奇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求到你面前。你人脉广，一定有办法的……” 阿华闻言叹了口气，又看了看穆奇，一咬牙：“好，交给我。” 回去的路上，小黑心情格外愉悦。“穆奇，你肯去找职业球队帮忙，看来是彻底放下以前的事了！” “嗯，也是时候开始新的生活了。” 没接到穆奇的嘲讽和训斥，小黑不自觉地有点奇怪：“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有点不对啊？一下子从毒舌腹黑，变得温暖阳光，这不是裴朵的专利吗？” “我跟裴朵恋爱了。”穆奇强绷着脸，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不想让小黑嘲笑他。 “什么？！太棒了，裴朵又漂亮又善良，虽然有点凶……” 小黑话没说完，就被穆奇打断：“谁允许你直视她的！”顿了顿，口气软了下来，“我正要跟你商量，裴朵要去英国留学，你能帮我打听打听英国那边的球队吗？我想去那边任教，也顺便可以陪她。 “明白，你最近势头不错，应该有机会！”小黑高兴不已。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看到穆奇撕开吊儿郎当的面具，开始认真生活，为未来打算了。 阿华如约带着穆奇和队员们来到职业球队训练基地，队员们一路瞪大眼睛四处观望，啧啧称赞着。见职业队员们正在进行往返跑动训练，丁羽诧异道：“他们怎么一点都不炫酷，都不做高难度动作的？” “越厉害的球员，越注重基础训练的，我以前在职业俱乐部也是这样。”秦明浩解释道。众队员们闻言点了点头。 本以为今天来就是参观一下，没想到穆奇竟让他们换衣服热身，和职业队踢一场比赛，队员们兴奋之余，都颇有些惴惴。 上场后，丁羽冲动地上前一步抢下足球，带球快速冲向对方球门。对方见此不慌不忙地防守，轻松将球断下，却不组织进攻，反而将球踢还给萃英校队。 王荆轲接过球，有些不知所措，丁羽见此大喊：“攻啊！”王荆轲忙带球进攻，却在对方***前，再次被拦下。他愤愤不平地招呼道：“兄弟们，拼了！” 队员们开始各显神通，实则盲目进攻，对方球员一直沉着防守，萃英始终无法进球，渐渐体力不支。 职业球队队长见此，微微一笑，吹了声口哨，比了个进攻的手势，对方全面反扑。萃英队员们来不及反应，对方已经砰砰进球，不禁全体傻眼，愣在赛场上，不知所措。 结束时，记分牌上的比分是0比7。 萃英队员们崩溃地瘫倒在球场上。一旁观战的裴朵也羞愧地双手捂脸，嗡嗡道：“好丢人啊！”穆奇淡定地站起来，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径自走向赛场，嘲笑道：“怎么了？被打趴了？” 队员们闻言，忙爬了起来，在穆奇面前站好，个个垂头丧气。 穆奇微微一哂：“比赛本来就有输有赢，而且这次对方的实力高出你们许多，所以你们输了我一点都不意外。”顿了顿，声调陡然升高，呵斥道：“但是！最让我无法容忍是你们的所作所为。面对强敌，毫无战术、毫无组织；一心求胜，满场乱攻。反观他们，实力不知高出你们多少，却扎扎实实、脚踏实地地踢球，并没有因为你们太弱而看低你们。这才是比赛的态度，面对强敌不卑不亢，面对弱敌谦虚谨慎！” 队员们愧疚地低下了头。 “把头给我抬起来，男子汉大丈夫，输怕什么？我今天带你们来参观职业球队，没指望通过一场友谊教学赛，你们就能顿悟，实力突飞猛进。只是想告诉你们，比赛心态很重要。不管是跟谁打，都要全力以赴，沉着冷静，万不能盲目冲动！” “是！” 第二场比赛恰好是4中主场，看台上坐满了4中的学生，而萃英队这边，只有啦啦队和寥寥数位观众。裴朵见了略有些担心，穆奇见状，安慰道：“比赛，攻心为上，他们这是要从气势上打倒我们。不过这招对如今的萃英，是不会起作用的。” 他淡定地看向赛场，王荆轲、周经纬正从两侧包抄4中主力周飞舟，却被他躲过。周飞舟庆幸脱险，不料却跟秦明浩迎面撞上。秦明浩一个转身回旋，勾走足球。周飞舟傻眼，要上前抢夺，秦明浩却飞脚将球踢给对面的丁羽，丁羽带球奔向4中球网。4中球员忙组成人墙阻拦。 丁羽飞脚射门，球进了。萃英球队惊喜不已，正欢呼庆祝时，裁判哨响：“萃英越位在先，此球不算。” 王荆轲跑去跟裁判沟通：“我们没越位，你这是黑哨！” 裁判看了他一眼，不语，出示黄牌警告。 王荆轲傻眼。 看台上原本淡定的穆奇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皱眉：“看来周飞舟为了这次比赛，要不择手段了。” 比赛继续进行，周经纬飞身断下4中前锋的球，裁判吹哨：“手部动作过大，黄牌。” 王荆轲带球突破，周飞舟突然冲出来断球，王荆轲被撞到。裁判却突然吹哨，指着王荆轲：“假摔。” 王荆轲恼怒不已，冲向裁判：“现在是我被周飞舟撞倒了，你竟然怀疑我假摔！”说着竟要上前打裁判，周经纬冲过来拦住他，王荆轲挣脱间，意外打中了裁判的脸。 “你们俩红牌，立刻给我下场。”裁判阴沉着脸说。 中场休息，穆奇走进更衣室，给王荆轲和周经纬屁股上一人一脚：“蠢货！就知道闯祸！” 王荆轲气愤地上前：“穆帅，是4中他们欺人太甚……” 其他队员们附和：“就是，就是。太过分了！” 穆奇挥手阻止众人的吵闹：“够了，在职业球队训练基地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踢球要全力以赴，沉着冷静，万不能盲目冲动。如今4中所做的一切都有理有据，比赛还在进行，你们现在气愤、暴怒，都只会让自己输得更快。这就是周飞舟的目的，他是个攻心为上的人，不管是这次还是上次，他都在打心理战，要你们慌乱！你们给我记好了，下半场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是！” 下半场，剩下的萃英队员们采取死守战术，人盯人地严防死守，小心翼翼不做肢体接触，但还是被裁判罚了点球。还好有惊无险，周飞舟的点球被陈一之拦下。终于，比赛艰难地进入了加时赛。 场外动员时，穆奇挥手做了个进攻的手势：“4中这次来者不善，明显是要压死我们，所以与其躲避，不如痛击，死也要死得壮烈！” 队员们激动地点头。 “接下来，不要怕裁判的惩罚，拼着被全部罚下场，也要进球，明白吗！” “明白！”憋屈了一整场的队员们气势恢宏地回答。 死里逃生的萃英队员们在加时赛全面爆发，每个人都积极进攻。秦明浩冲在最前面，果断断下4中前锋的球，顾墨等人守护在他四周，跟前来抢夺的三名4中队员们对抗。 双方缠斗中，顾墨冲秦明浩大喊：“走！” 秦明浩点头，带球冲刺，躲过4中两名队员的包抄，紧接着跟周飞舟狭路相逢。眼看球要被断走，秦明浩当机立断地飞铲倒地，将球传给一旁的丁羽。丁羽接住球，单刀直入，带球冲向4中球门。 全场屏息，看着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入网。 裁判吹哨，比赛结束，萃英获胜了。 穆奇忘情地一把抱住裴朵：“赢了，赢了！”怀中的裴朵微微诧异，许久，反应过来，开心地回应穆奇，拍着他的背：“是的，是的，我们赢了。”她知道他心里其实一直担忧着。这是穆奇第一次在她面前完全卸下伪装，不再逃避情感。无论是对足球的情感，还是对人的情感，他从避而不接受，到接受而不回应，到现在愿意接受也愿意给予，再也不怕辜负，这一条路漫长、艰辛、孤单，但终于走了出来。裴朵庆幸，也感谢穆奇，没有放弃她，更没有放弃自己。 3.为了赢而输2.0 送完裴朵，回家的路上穆奇接到小黑的电话，小黑兴高采烈地说：“穆奇，有个大好的消息，想不想听？” 39.人生就是一场场比赛〔2〕 穆奇笑道：“好消息？我整个人都泡在好消息里，太多惊喜砸来，我怕承受不来……” “那我可以换个角度告诉你，也可以算是个坏消息！因为不久的将来，我们可能要分开了。” 穆奇一下子停住了脚步，顿时紧张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曼城直属的少年足球培训学校得知你不到一年时间能带领业余的校队取得如此成绩，对你很感兴趣。已经发来了意向书，有心邀你去英国执教。” 穆奇兴奋地跳了起来：“真的吗？也就是说我可以陪裴朵出国了？撄” “不要高兴得太早，曼城近期恰好有活动来中国，他们少年梯队的负责人很有兴趣亲自去看看你们最近的那场决赛！你一定要把握机会！就算球赛输了……” 穆奇打断他的乌鸦嘴：“不会输的，而且我知道重点，一定让他们在90分钟内看到我运筹帷幄的才华！放心吧！”挂断电话，穆奇一脸幸福偿。 不幸福的是，第二天训练的时候，被仍旧沉浸在亢奋状态的队员们热情地……扔了起来。 被高高抛起的穆奇紧张极了，每次下落的时候只能勉强说出几个字。 “……你们……如果……输了……我就……被白……扔了……” 终于被放下来，穆奇立刻变脸，连珠炮似的训斥着：“这么高兴是已经拿到冠军了吗？你们这么兴奋，完全不利于发挥！决赛在即，不容小觑、成熟冷静、稳中求胜才是关键。还笑？是不是以你们的能力，只要能走上决赛场就已经满足了？”训完，心脏仍扑通扑通跳着，吓的。 丁羽看出穆奇在佯怒，调侃道：“放心吧穆帅，我作为由穆帅亲自培养出来的左边锋，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没错，我可是穆帅亲自发现的前锋，怎么会丢你的脸！还有他……”管文飞一指顾墨，“他是穆帅亲自训练出来的后卫，赛场上绝对会有穆帅的风范。” 穆奇仍旧臭着脸：“你们这帮臭小子，只是学到一点我的皮毛就得意了？！” 众人嬉皮笑脸起来，王荆轲和周经纬却有些沮丧。 “穆帅，我们作为你的队员却停赛上不了场……没办法打最后一场，如果输了，就太内疚了……” 穆奇见队员们表情变得有点难过，赶紧安慰：“干吗一个个都没精打采的？我可没时间给你们当保姆！精神一点儿！等我安慰你们呢？……算了，就说这一次啊：听好了！想想几个月之前，你们是什么水平？现在大家能打进决赛，已然是奇迹，而且对手是上届冠军，即使输了也不丢人，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放下包袱，轻松应对！”自己干个教练怎么这么不容易，不仅西天取经，还要又当爹又当妈…… 队员们认真听，认真点头，一边的裴朵扑哧笑出了声。 穆奇把头凑过去压低声音：“你……在质疑我的话么？” 裴朵也压低声音：“刚才你还在教育大家不要轻视决赛，现在又说轻松应对。” 穆奇顿时有些尴尬：“大将指挥都是不拘一格的！” “我明白，即便是运筹帷幄的穆帅也有关心则乱的时候。”裴朵看着恢复一脸兴奋的队员们，甜蜜道，“你在改变着他们，他们也在改变着你！” “嘘，穆帅的威严不要挑战！”穆奇心思被戳穿，红着脸瞪她一眼，转回头换了一副严肃的脸，“敢让大家轻松应对，是因为我有我的策略。面对强敌，不可力敌，只能智取，这次我们要力求用战术取胜。” 裴朵在一旁听着，渐渐有些紧张。 决赛日很快就到了，穆奇带队来到赛场，在更衣室，开始讲解战略。 “这场比赛的核心，是防守反击。”穆奇在白板上画着圈，“采用541阵型，后防线五个后卫，防御体系一定要牢不可破。秦明浩，你从前腰位置上推至后腰。还有丁羽，你撤回中场主力防守。管文飞——前边的位置都归你，进攻也靠你了！搂草打兔子，能进一个是一个，防守是第一位！今天就这么打，都听明白了么？” 穆奇说完，没等队员们反应，裴朵先傻眼了：“光靠管文飞一个人怎么行？” “怎么不行？今天的主要任务是稳固好后防，我们扔出一个管文飞，不是为了进攻的，是为了捡漏的，至于能不能捡上，就听天由命吧！” 见裴朵还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穆奇又拿起笔，把刚刚在示意图上画的圈连起来，简单几笔，战术图顿时看起来像只可爱的小乌龟。 “还没理解么，这叫“龟缩”打法，有没有很形象？” 王荆轲不太满意：“形象倒是很形象，可是穆帅，这种打法会不会太胆小了啊？” 穆奇翻了个白眼，丢出一叠资料：“这是裴老师给我的数据，第一中学一路下来没有输过一场球，只平过一场，所有比赛加起来才输了6个球。这是什么概念你们自己想想。” 听到这个成绩，队员们不由都有点敬畏：“我们居然直到决赛才碰见他们，真是运气好……” “双方的实力差别太大，这场比赛不能只凭运气。我跟你们说这个不是要打击你们，而是告诉你们，踢球不一定只凭一股勇劲儿。别小瞧“龟缩”打法，现在只有这种打法，咱们才有可能取胜。我们绝不能让对方进球，最后只要是拼成平局都算是胜利！” 布置完战略，穆奇满意地看着队员们兴奋地交头接耳的样子，大功告成似的拍拍手，拉着裴朵往看台上去。路上突然有人叫住他：“羽哥。” 穆奇一回头，发现叫住自己的是孙继海，不由惊讶：“继海！你怎么来了！”两人说话间，亲热地互捶了两拳。 “我带曼城执教队的专家们一块儿过来的。你小子好好表现啊，今天就看你的了！”说着，孙继海指向看台位置，穆奇抬头望去，看台上果然出现了几个外国人。穆奇恍然大悟：“我让小黑给我介绍，没想到居然把你们都请来了！阵容是不是太华丽了。” 孙继海笑道：“别太得意呀，也不完全是为了你，曼城也想挑挑看这里面有没有好苗子，进少年梯队试训。” 穆奇闻言，脸上的喜色渐渐收敛。匆匆道别后，冲回了更衣室。 “王荆轲，秦明浩，那个，你们俩先去查看下赛场。”穆奇一进屋，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王荆轲莫名其妙：“啊？”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场地情况也需要实现了解啊，风向适度……” 秦明浩不等说完，就乖乖站起来：“明白了，穆帅，我们这就去。” 看看王荆轲和秦明浩离开更衣室，穆奇态度严肃地看着面前的所有队员：“我要跟大家商量一件事情。” “此时此刻，英超曼城俱乐部少年梯队的球探就在看台上看比赛。他一年前，就开始注意秦明浩了，但是因为种种原因，秦明浩一直没能参加他们的试训。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如果这场比赛中他表现出色，就可能有机会被选中！ “我刚才制定的“龟缩”战术，防守为主，进攻为辅，是最大程度保全球队的方案，我们以此打法才可能会赢。但是，用这种战术，秦明浩将毫无展示能力的空间，球探更不可能看到他的长处。如果……” 穆奇看着眼前的队员们，有些纠结，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我们改变战术，以秦明浩为轴心全面进攻，将整场比赛变成秦明浩一人秀场，那么比赛会必输无疑，但同时，秦明浩可能就会获得一个难得的机会。” “所以……我们要输……”周经纬反应过来。 穆奇望着他，又逐一望着每个队员的脸，每张脸上都有期待，每个队员都是独一无二的。思索了一会，他说：“球队是一个集体，每一个队员都至关重要，即使我作为一名教练，也不能完全决定采用哪种方案，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希望，现在由大家举手表决！同意全面进攻的请举手——”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队员们一个个都陷入了茫然，他们互相看看对方，不知作何反应。 这时，陈一之第一个举起了手，见队友都有些吃惊，不满道：“看我干吗？我平时是挺看不惯秦明浩的，那么多女孩喜欢他，他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但……都是小事儿。这个机会关系到他的未来，可以说生死攸关，我又志不在足球，能帮就帮呗……” 话没说完，丁羽果断地举起了手：“我也同意进攻！咱们队有了秦明浩、有了穆帅、有大家，才慢慢好起来的，就算是个亚军，对我来说也已经是大惊喜了。如果咱们这个球队以后真能出个职业运动员，这也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儿！” 队员们纷纷点头附和。 “我肯定支持！” “还有我！” “我！” 望着队员们单纯坚定的面孔，穆奇眼眶渐渐湿润了。他的职业球员生涯，结束得很不光彩，从那之后，他一直有个梦想，就是希望能以一个教练的身份返回球场，堂堂正正地回到最初跌倒的地方。这些年里，他曾经消沉过，低迷过，但是现在，看着这些坚定的面孔，他觉得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可以再次面对这个梦想了。 王荆轲和秦明浩回来以后，穆奇简单交代了更改后的战略，说其然而不说其所以然，以便他们和其他队员能配合上。秦明浩虽然有点疑惑，但仍听话地点了点头。穆奇站在通道这头，目送他走过阴暗的通道，走上阳光正好的赛场，微微一笑。又自嘲，怎么竟有种嫁闺女的感觉…… 比赛还是输了，三比四。队员们却都高兴得不行，一方面，一个废柴对，得到亚军已经是意外惊喜；一方面，在他们的配合下，秦明浩进了萃英队所有的球，最后还上演了帽子戏法。每个进球都专业、优美。每个人都感觉自己亲手秦明浩送进了曼城，心里翻涌着巨大的成就感。 台上的穆奇默默地看一会比赛，看一会看台上的梯队负责人，那人眉头紧锁，比赛开始不久便不满地摇头，最后直接对陪同的小黑发怒，愤然离席。 队员们散场后，小黑走过来，恼怒地望着穆奇：“你又在搞什么？我跟你说了那么多遍，输了不要紧，只要你把战术展示出来！只要能看到你的指导思路！内行人一看就知道问题出在球员水平上，但教练绝对是好教练。现在好了，谁都看到一个天才球员，还有一个庸才教练！你怎么又做这么蠢的事情，为了别人，毁掉自己的前程！那个队员职业生涯长着呢，这次去不了曼城，以后还有机会，你呢？！人一辈子能有几次翻盘的机会！你竟然白白浪费掉！” 穆奇不以为意地伸个懒腰：“淡定……你放松一点，没什么可紧张的，输了一场球而已，他们要是认定我执教有问题，他们也没走眼，但我也不亏心。” 裴朵送走队员，回看台准备叫穆奇一起，远远就听到小黑的咆哮：“你这次真的是把自己的前程都赔进去了！”她的脚步轻了起来，屏息去听。 “机会就这一次啊，你不亏心，你没下次了啊！还英国？还执教生涯？算了吧，这些孩子眼看毕业就各奔东西了，你给谁当教练去？”小黑恼怒不已。穆奇却没心没肺地看着小黑直乐：“去英国的方式很多，不一定要去当教练嘛。” 小黑闷闷不乐，横了穆奇一眼：“您哪儿也别去了！就算是去英国旅游你都别想，就你如今的经济状况，恐怕连签证你都批不下来！” 话音刚落，就见裴朵气势汹汹地站到两人中间，脸上又震惊又气恼。 小黑见势不妙，扭头就跑，留下穆奇和裴朵四目相对。穆奇一脸惧内的表情，道：“我全都招了还不行吗……换个地方好好说……” 4.不散的宴席 讲完来龙去脉，穆奇长舒一口气，舒服地往后一靠。他选了裴朵最喜欢的大排档，夹在万家灯火的小区和清冷高贵的写字楼之间，是她喜欢看的热热闹闹的生活场景，指望裴朵能看在硬件的份上少瞪自己几眼。 裴朵听完，却没有发怒，一脸不忍地问：“那……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因为还没有确定的事情，就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希望自己对你说的毎件事情，都不会食言，因为不想看到你失望。” 裴朵脸一红，正感动着，却听穆奇话锋一转，“你失望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好玩儿，而且还经常伴随暴力袭击，我可没兴趣尝试。” 裴朵被逗笑，已经扬起的拳头停滞在半空，被穆奇伸出双手握住了，拉到胸前。 “裴朵，我是很认真地在向你道歉。我本来是希望可以去英国执教，这样还可以陪你，但是为了秦明浩……” “别说了，我知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 “家里逼我去留学，我不得不走，但是我真的……” “真的什么？告诉我。”见裴朵一副要哭的样子，穆奇认真了起来。 裴朵哭着说：“我真的舍不得你。” 穆奇却只是很平淡地接了一句：“我也舍不得你。” 裴朵愣住了：“就这样？” “啊？你说你舍不得我，我就也说我舍不得你，不然呢？骗你说我能舍得？”穆奇又是一脸无赖相。 “我很认真的好吗？我是鼓足勇气说我舍不得你的！我很认真的！”裴朵气结，说话不自觉地大声了点，引来旁桌顾客的纷纷侧目。她害羞地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穆奇一把抓住，握得更紧。 “我也是认真的，我舍不得你，所以我不会放开你让你就这么走掉的。”穆奇说着，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给她看自己去英国的机票订单。 “即便不能去英国执教，我还是会去英国陪你。既然错过了这次他们来考核的机会，那么我就直接去那边找机会。” 裴朵心里有些欢欣，可是一想到之前母亲对穆奇的看不上，又觉得前路迷茫：“可是……可是我妈……” 穆奇打断她：“都什么年代了，你还配合阿姨搞这种苦情戏码。我的大小姐，我现在确定你是真傻了，为什么自己的感情，要听别人的呢。”其实，第一次和裴朵母亲通话，他就听出她对自己的不满。 “但是我妈的态度太强硬了……”裴朵嘟囔。 “人都是会变的。”穆奇笃定地看她。 “对！我相信你！我也相信她对你的看法会转变的。一定会！”裴朵又恢复了元气。 “总之，不管你妈妈是什么态度，我相信她会转变的。我都会一直一直陪着你，我终于抓住你了，就不会放手了。” 裴朵破涕为笑，也紧紧拉住穆奇的手。这时，穆奇电话响起来，他嘟囔了一句扫兴，便接了起来，小黑哇啦哇啦兴奋的声音裴朵隔着桌子都能听到。 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足球培训机构，小黑有些沮丧。原本以为穆奇这次走定了，就算是机构生源全部流失、人去楼空也不打紧，还省了穆奇的后顾之忧；可现在……以后的日子怎么办哟…… 思来想去，小黑下定了决心。他翻出了穆奇的笔记本，找到秦明浩的电话，打了过去：“喂，秦明浩么？你好，我是穆奇的哥们儿，抱歉打扰你啊，可是有件事情我觉得你或许会想知道，我们出来谈谈吧……” 咖啡厅暖黄的灯光打在秦明浩脸上，却驱不走少年脸上的阴影。 “其实今天比赛的时候我就感觉，队友们都在帮着我。赛后看到曼城的人，我猜大家是为了我能进梯队的事情帮我的。却没想到，为了我，穆帅牺牲了自己……他什么都不告诉我们，我相信，要是队友们知道他的心思，肯定不会同意这种打法的。” 小黑安慰道：“他就这样，一声不吭给别人抗雷，我已经习惯了。” “那我现在还能为他做些什么？要不要我把队员们都叫过来？” 小黑犹豫了一下，道：“我托人把曼城的人请过来了，他们一会就到。我的想法是你先和他们解释清楚，如果还不管用，就叫上大家一起来。但是……你要想好，他们可能会因此重新评估你的水平，你有可能失去这次机会。我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愿意，就留下；不愿意，人来了我就换个方式求他们。” 秦明浩坚定地看着他：“我愿意。这和穆帅为我们做的比起来，算什么啊。” 秦明浩手里紧张地搅动着果汁吸管，对面是曼城曼城少年梯队负责人史密斯和翻译，自己梦中都不敢想象这种场景，但穆帅让它成真了。秦明浩抬起头，诚恳地望着他们，告诉他们穆帅原本的战术安排，末了，站了起来，说：“为了能成就我的职业梦想，穆帅放弃了夺冠，竟然还背着我和全队球员达成了统一，只为了让我有机会展示自己。我不能这么自私，就算你们改变主意不要我，我也希望你们能重新评估穆帅的执教能力。” 说完，他和小黑紧张地望着对面的人。史密斯交代完，翻译点点头，看向秦明浩和小黑。 “史密斯先生说，虽然他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他愿意相信这个故事，也被你们的诚意所打动。所以，他同意重新评估穆奇教练的执教能力，请你们转告穆教练，他很期待看到穆教练真正实力的展现。至于你的能力，已经在赛场上充分展现，你的未来将绽放在曼城的草坪上。” 秦明浩和小黑激动不已，不禁击掌欢呼。小黑赶紧打电话通知穆奇。电话那边，穆奇的声音也流露出克制不住的兴奋。小黑嘟囔：“不是之前还装不在乎吗，现在又这么高兴，自己打自己脸也不知道疼不疼……” 穆奇挂断小黑的电话，见裴朵笑眯了眼睛，白了她一眼：“这算什么，值得高兴成这样！” 裴朵主动牵起他的手：“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对我来说却非常重要，因为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选的男人是多么的有情有义。”说着，在穆奇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日升月落，城市也一天天在长大。残酷的高考结束，迷人的暑假便开始。烈日下的操场，陆捷拿着穆奇和裴朵去英国前留给他的笔记本，正在给新队员们训话，钟艳在操场边甜蜜地看着他。不远处，回校拿通知单的学生们兴奋地吵闹着。 王荆轲拆开信封，赫然发现自己收到了中国科技大学物理系的录取通知书，兴奋地跳了起来：“我被中科大录取了！物理系！物理系！我要跟汤柒琪继续当同学了！”旁边一位戴眼镜的同学戳了戳他，指了指公告栏：“汤柒琪，你是说她吗？” 王荆轲定睛一看，公告栏上是汤柒琪的照片，下面写着录取学校：美国普林斯顿大学…… 王荆轲傻在原地，全无刚才的兴奋。沮丧地转身，却看到汤柒琪在不远处站着。他一时有些尴尬，忙把通知书藏起来，走上去打招呼：“恭喜你，被普林斯顿大学录取了……” 汤柒琪笑着看看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这是我画的漫画，交给你好好保管！”说着，红着脸走开。王荆轲在原地，呆呆地翻看本子，发现里面全是自己和球队的一幕幕往事，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正愣神中，一颗足球蹦到脚边，王荆轲吓了一跳，抬眼一看，是丁羽和顾墨。他跺脚：“你们竟然偷袭我！顾墨你跟着丁羽学坏了！” 顾墨笑道：“什么叫偷袭，我已经考上体育大学了，特意找你们一起踢一场球庆祝！” “体育大学？”一旁刚刚凑过来的陈一之好奇地问。 “没错，我就是要做个穆帅一样的教练！” “秦明浩！来不来踢球！”王荆轲挥手招呼着，秦明浩和何心言并肩走过来。陈一之见了，一脸天塌了的表情：“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 何心言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笑着说：“我考上了曼彻斯特大学，要陪他一起去曼城了。”陈一之哀号着箍住秦明浩的脖子：“你这个采花大盗！” 少年们一路笑着说着，球在脚下穿来穿去，蹦到了洒满阳光的操场上。 “来吧，再踢一场！”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