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天空没有雨》 第一章 再走一遭 第一章再走一遭 田川猛地一震，抬眼看了看，这是哪里？ 我艹！怎么还有黑板，黑板上方还挂着横幅，“离高考还有一百四十天。”这是什么梗？ 教室！还是高三的教室！ 又回来了？我都高考十几年了呀！ 田川低头看了看桌子，桌子上分明摆着一张试卷，还是英语试卷。田川翻到试卷开头，哀鸣一声，完了，完了，真回来了！ “密城市2002-2003学年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字样赫然在目。 田川找到姓名学号处，一看姓名写着田川，看字迹就是自己的。再看看教室里埋头答题的学生，都是熟悉的面孔，还有监考的老师，都是自己熟得不能再熟的人。 既来之，则安之。 上辈子自己过得很悲摧，直到重生前顶着三十多岁的年龄，依然光着棍，为生计奔波。 而2003年的高考绝对是罪魁祸首之一。 2003年不仅是华夏高考首次提前到6月份，而且还发生了临时更换试卷的奇魄的事情。 据说川省发生了高考试卷被盗的事情，因此才临时把一卷换成了二卷。 而二卷不是一般地难。拿自己平时的成绩，不出意外，考个一般好的一本绝对不是意外，好一好，就能上个985、211院校。 但就是一个意外连着一个意外，2003年的高考，自己只考了一个渣到底的省内二本。 想起上辈子考完数学与理综，考场外哀鸿遍野的景象，田川淡然一笑，既然回来了，在考场外抱头痛哭的事情就绝不会再发生在自己身上。 田川看了一眼腕上的电子表，心头一惊，收拾起试卷交卷走人。 一出教室，田川撒开双腿，朝校内的小卖部跑去。 “田川！” 这谁啊！不知道小爷正忙着去打电话吗？ 田川双腿不停，脖子却扭了回去，一看下，认出来了，高中时最好的玩伴，刘浩。 刘浩跟自己一样，成绩在班里不上不下。记得高考成绩比自己还高一些，不过也没逃过上二本的命运，刘浩去了省城，自己却奔了岛城，联系没有断，见面的机会却少之又少，也就逢年过节才能聚一聚。 “我先去打个电话，回头再说。” “去，打个电话就跟急着投胎似的，我在校门口等你，打完了去找我。” 田川一刻不敢耽误，上辈子自己的悲摧命运，也与今天发生的一件事情有关。自己既然回来了，就不能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大娘，我是田川，麻烦您让我爸接个电话，十分钟后我再打过去。” “是田川啊，考完试了没？你爸不在家，跟你大爷一起给二爷家修房子。” “那麻烦大娘您叫一下，我有急事。”田川刻意把有急事咬得很重。 还没变！就是今天，老爸给二爷家修房子时，被砸断了脚踝。田川想起上辈子自己正在教室里上晚自习，大姑夫来找自己时，自己内心的那一片凄凉。 没记错的话，老爸被砸伤的时间就应该在太阳落山前。而现在，田川看了看天，心头不由得慌了起来。 “很急吗？天也快黑了，要不再等等，你爸跟你大爷也快回来了。” 田川一跺脚，这个大娘，啰嗦什么呀。 “大娘，您现在就去找我爸，对，现在，立刻马上，您得跑着去，我这边都火上房了。” “好，好，火上房了？这确实是急事，田川啊，你先扣了吧，我这就去找你爸，孩子，别急啊，” “好，好，大娘，你得快些啊，”田川一把扣下电话，长吁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自己能做的已经做了，上天不会这么残忍吧。 田川心里还在忐忑，要是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呢？十分钟后自己再打回去，听到的不是老爸的声音，而是大娘怀着悲痛的心情向自己委委道来老爸如何被砸伤的事情，自己该怎样控制自己的心情？ 田川心大心小的想着，慢慢走出小卖部。 “唉，同学，电话费，一块。” “我艹，这么贵。”田川从兜里掏出一块钱钢蹦扔给学校政治处的老婆手里，转身出了小卖部，站着看西边的太阳。 上辈子就因为老爸这次受伤，田川家里的顶梁柱瞬间倒塌，经济状况一下子陷入了绝境。 想想当年高三下半年的生活，田川一阵阵心悸，不堪回首月明中。四年大学生活更是苦不堪言，别的同学忙着找妹子，他到处找兼职，家教做了一家又一家，小工打了再找小工，除了减轻爸妈的负担之外，自己还有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小妹要供应。 只要今天让老爸躲过一劫，接下来的日子必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走出考场的同学越来越多，校园里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 田川看了看腕表，差不多了，转身往小卖部里探头一看，我艹，谁不长眼，把电话占了！ 田川走进小卖部，敲了敲桌子，侧身倚着桌子，盯着打电话的同学猛看。 打电话的同学扭头白了田川一眼，田川一下子定住了。这不是文婷吗，她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没跟自己打招呼？ 文婷是学霸级人物，绝对是三好学生。人长得好，家庭条件好，学习更好。 只是2003年的高考太操蛋，本来有希望上燕大青华的文婷，委委屈屈地上了武大，自此与田川便断了信息。 后来，听刘浩断断续续地说起过，文婷不知是因为高考失利打击过大，还是天性如此，到了武大后，彻底放开了自己，赢得了武大厕后的名声。见男人就上，年龄跨度很大。 “啊，文婷啊！”田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你不是有手机吗，跟我们争公话，有劲吗？” “你管呢！”文婷柳眉一挑，握着话筒，喷了田川一脸。 田川抹了一把脸，敲了敲桌子，“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有营养的话来，我有急事呢。” “田川，有没有营养用你来管？偷听别人的电话，好像也不妥当吧。哼，”文婷撇了撇嘴，扭过头去不理田川。 “噢，文婷没在这里，可能回家了。我看见了。”田川跑到门口朝外面喊了一嗓子。 “噢，谁找我？我在这里，田川你等着死吧。”文婷慌忙放下电话，朝门外跑去，临走前踢了田川一脚。 “文婷，电话费你还没给。”田川替老板娘传话道，话一出口，顿觉不妙。 果然，政教处的老婆笑吟吟地盯着田川，“你跟文婷一个班的吧，她的电话费两块，你替她给了，回头你再问她要。” “我，”田川一脸黑线，气哼哼地一把抓起电话，给大娘打了回去。 第二章 开口要五百块钱 第二章开口要五百块钱 “嘟---，嘟----”田川把着听筒，急得想把电话摔了。还是上辈子好啊，人手一个手机，只要人在地球上，随时就能找到你。 “嘟---，喂，”田川长吁一口气，声音是老爸的，听起来中气十足。 “爸，我田川，您没事吧。” “田川啊，我能有什么事，你二爷家修房子，我过去帮了忙。考完试了，啥时回家？” “都快过年了，怎么还修房子？” 田爸在电话里轻叹一声，“还不是明柱。不说这些了，你打电话有啥急事，没钱了吧？你去找你大姑，先从你大姑那里拿些用。” 田川一听就明白了，明柱是二爷家的孩子，刚结婚不久。看样子新娶的媳妇不想跟公婆住在一起，二爷这是收拾老房子，年前就搬进去住。 “爸，我知道了。二爷家的房子没问题吧？” “几十年的老房子能没问题？你大娘喊我时，房子还好好的，我刚下来，一根梁就掉了下来。还好没伤着人。” “我艹，这么寸！”田川一手抚额，大呼侥幸。若是自己等到考试结束才交卷，上辈子的厄运就会照常发生。 “小子，说什么呢。”电话那头的田爸不高兴了。 “呵呵，爸，我没说您。我没事了，挂了啊。”田川的心事放了下来，二爷家的房子倒不倒的都是小事。 “唉---，我没说完呢。嘟嘟，”田爸拿着听筒发愣了半响，这小子不是说有急事吗，怎么什么也没说就挂了？ 田川数出三块钱交了电话费，轻飘飘地走出了小卖部，直奔校门而去。 “田川，给谁打电话打这么长时间，”刘浩抱着篮球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没谁，给我爸。”田川打量着自己这个最好的玩伴，心里唏嘘不已。上辈子两人都是高考的失意者，以后的工作生活两人也没拉开差距，只是后来刘浩在省城有了自己的小窝，也结了婚，算是走在了田川的前头。 “没事就好，来打打球。” “不了，我去找我姑去。”田川朝刘浩摆摆手，小跑着出了校门。 “你回不回来吃饭了，我帮你打饭？”刘浩扯着嗓子喊。 “不了，噢，晚自习前我若没回来，跟班长说一声。” “好嘞，你也早回来，晚上街上不安全。” 田川的大姑与大姑夫在密城商场附近赁了一个小摊位专卖炒货，生意还算不错。时近年底，炒瓜子炒花生的销量明显多了起来，田川远远地看见摊位时，摊位前围拢了不少人。 上辈子田川最感激的就是大姑了。田川家里种的花生都卖给了大姑，据田爸说价格都是最高的，而且是花生一摘下来，稍稍晾晒一下，就被大姑拉走了。 自己在密城一中三年的高中生活里，大姑铁打不动地每周都给田川送好吃的，零花钱更是不断。 从人群里，田川又一次看到了大姑，明显比自己重生前年轻了不少。一件肥大的羽绒服套在身上，显得很臃肿。头上包着一条花围巾，上面沾了不少灰尘。摊位后面，大姑夫正在翻炒着瓜子。 不由得，田川鼻子一酸，两眼湿润了起来。 上辈子，田川一家受了大姑一家太多的恩惠，直到重生前，田川都没办法回馈万一。大表姐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每次见到田川，脸色都不好看。 不过，现在田川不怕，大表姐到南方打工去了，不到年根不会回来。 “大姑，大姑夫，”田川绕过摊位，跟大姑大姑夫打着招呼。 “田川？考完试了？”大姑抬头看是田川，两眼就眯了起来，不顾买炒货的主顾，回头对大姑夫说道，“去买斤猪头肉，带猪嘴的，小川最爱吃了。” 大姑夫笑着跟田川打个招呼，“小川来了。” “大姑，大姑夫不用了，我就是来看看，一会儿就走。” 田川一听猪头肉三字，更受不了了。这是自己上辈子最偏爱的一口，可能也是被大姑惯出来的。一斤猪头肉，一根大葱，大葱片成丝，倒些许酱油，跟猪头肉一拌，就是无上的美味，百吃不厌。 “小川，吃完饭再走，耽误不了你上晚自习。”大姑夫拍了拍田川的肩头，“你要是不吃饭就走了，你大姑还不疯了。” “行，大姑夫您去买吧，我来翻炒。”田川一想也是，大姑对他比对大表姐好太多了。田川上一辈子就没弄明白到底为啥。 现在想想，大概与他田家四代单传有关。田姓在村子里是大姓，与张姓几乎平分秋色。 但田川一家在村子里，却是少有的孤独户，就是因为单传的时间太长了，五服之内的几乎找不到了。 “大姑，我姐啥时回来？”田川一边翻炒着瓜子，一边跟大姑闲聊。 “她呀，二十七八吧。田川，你们今年什么时候放假？考得怎么样？”大姑一边麻利地称重装袋，一边跟田川说话。 “我们也得二十七放假，初五就得返校了。感觉考得还行吧。” “我跟你姑夫商量好了，你考上大学，学费生活费我跟你爸一人一半，你什么也不用管，专心用功学习就行。” 田川嘿嘿一笑，上辈子确实如此。但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不会再发生了。 “大姑，我知道了。”田川一边翻炒着瓜子，一边想着怎么跟大姑开口。 “小川，怎么了，有什么事？”大姑回头瞧了一眼田川，见田川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噢，没想什么，就是不知怎么跟您开口。”田川一慌，把心里想着的话说了出来。 “咋的了，小川，遇上什么事了？跟大姑说，大姑帮你解决。” “也没什么，就是想有五百块钱，三百也行。”田川把头低得贴着前胸，吭哧吭哧地说了半天。 大姑看着田川，一掀围在腰上的钱包，从里面数出五百，递到田川眼前，“拿着，不够再跟大姑说，男子汉大丈夫，痛痛快快的，跟你姑开口不丢人。” “大姑，这钱算是我借您的，我很快就还您。”田川满怀羞惭地接过五百块钱，跟大姑下起了保证。 “唰--”大姑一把把五百块钱从田川手里抽了回去，“田川，你借我的？大姑还不借了。小崽子，翅膀硬了，你大姑拿不出五百块钱来养你了是不是？走，走，回你的学校去，站在这里让人看着生气。” “不是，大姑，我，”田川看着大姑气得嘴唇哆嗦，眼眶里蓄着泪水，有些失望地看着田川。 第三章 抢注淘宝域名 第三章抢注淘宝域名 田川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话一出口就觉不妙。在大姑眼里，田川是自己的亲侄儿，给侄子钱花是天经地义。借来还去，那是拿亲情做交易，而亲情是无价的，一旦变成交易，亲情就变得廉价不值钱了，更是对她的羞辱。 “大姑，我错了。”田川伸手从大姑手里把五百块钱抽回来，揣进兜里，还在上面按了按，咧着嘴傻笑。 大姑瞪了田川一眼，抽了抽鼻子，“小川，大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大姑知你的情。田家就你一根独苗，你只要有出息，大姑跟你爸就是砸锅卖铁也供应你。你也别多想，安心上你的学，钱多钱少你也别放在心上，挣钱干什么不就是花嘛，不就是想让你们小一辈奔个好前程。” “大姑，我知道了。”田川抿着嘴唇机械地回应着大姑。 此时，大姑夫回来了，手里提着几个方便袋，除了猪头肉，还有各种水果，笑呵呵地朝大姑眼前晃了晃，大姑白了大姑夫一眼，“你过来守着摊儿，我给小川做饭去。” 大姑接过大姑夫手中的方便袋，转身进了放杂物的小屋。 小屋里，堆放着几个大麻包，里面装着生瓜子生花生，靠门的地方摆放着一套简易液化气灶，锅碗瓢盆小饭桌就摆放在旁边，平常一日三餐，大姑与大姑夫基本就在这里搞定，晚上再回到租住屋去。 “小川，今年高考提前了一个月，有没有影响？” “应该没有影响，全国都这样，有影响也就没影响了。” 大姑夫点点头，“也是。”顿了顿，大姑夫又说，“最好能考到燕京去，我跟你大姑还没到燕京去过。” 田川笑道，“好啊，我也想去燕京上大学，到时我给你和大姑当导游。” “呵呵，那就说定了。不过，你也别太有压力，尽力而为吧。” 若是上辈子，打死田川也不敢这样打包票。今时不同往日，考燕京的大学，分分钟钟的事，想考哪所大学就考哪所大学，比自家开的还方便。 “我知道大姑夫，必不会让您跟大姑失望。”田川重重地点点头。 “我来看摊儿，你爷俩个进去吃去，小川啊，多吃点儿，啊。”大姑从小屋里出来，招呼两人进去吃饭。 “走，小川，吃饭去。”大姑夫一边招呼田川一边端详着自己的老婆，总觉着哪里不太对劲儿。 “我，”田川还想客气两句，一看大姑，把涌到舌尖的话又咽了下去，“行，一定吃个肚儿圆。” 一盘小葱拌猪头肉，三个小菜，都是大姑夫买回来的，还有一堆炝面大馒头，白生生的等着你亲吻它。 田川再不客气，跟大姑夫坐在小饭桌两边，抄起一个大馒头递给大姑夫，自己又抄起了一个，放在手里掂了掂，很够分量。 “大姑夫，你不喝两盅？”田川瞅见墙角放着一个酒瓶子，里面还有半瓶酒。 大姑夫笑着摇摇头，“不收摊，你大姑不让喝的。先吃吧。” 田川笑了，夹起一块猪头肉塞嘴里，满脸的满足。 很快，三个炝面大馒头进了肚，多半盘的猪头肉不见了踪影，田川拍了拍肚皮，站了起来，“大姑夫您吃着，我换大姑去。” “吃饱了？那就去吧。”大姑夫笑着拿筷子指了指屋外，一脸满足。 半个小时后，田川出现在一个网吧里。先问了问有没有刻录机，得到否定回答后，田川有些怅然。很快释然，不能网上做，就在下面画呗，反正上辈子自己学的就是这活儿。 田川试着输入淘宝两字，紧张得两手冒汗，马总啊马总，你不会比我手还快吧。 淘宝网是2003年做起来的，具体什么时间上的线，田川没印象了。据说马总做淘宝，是sars给的灵感。 现在才是一月中旬，sars还没到风声鹤唳的程度。估计马总嗅觉再灵敏，也不会未卜先知，提前布局淘宝。 看到电脑屏幕上显示出的查找不到的字样，田川兴奋得吹起了口哨。马总，对不起了，淘宝的域名到我手了。你要用这个名字，对不起，拿钱来。 田川注册好淘宝域名，只要交一百来块钱，这个域名就属于他的了，谁用谁花钱。 后世里，马总手里还有一淘、天猫、支付宝三个域名，田川摸了摸兜里的五百多块钱，咬了咬牙，放弃了。这三个域名是淘宝诞生之后才孵化出来的，现在马总连淘宝的域名都没注册，更谈不上这三个域名了。等有了钱之后，再注册也不迟。 田川又搜了搜做电子的代工厂，记下了几个。随后又搜了搜生产84消毒液、消毒酒精、口罩的厂家，一一记下厂名地址联系方式，这才结帐离开，看看时间，快八点了。现在回校还能上一节晚自习。 田川趁着第二节晚自习下课的机会，溜进了学校。不过，这让他损失了一盒将军烟。 密城一中是省属重点中学，管理极为严格，实行封闭式管理。像田川这些住校的学生，出入都要登记。政教处不定时巡查，逮住一个，写检查是常规惩罚，还要扣班里的量化分，而量化分不仅影响班里的排名，还与班主任的班主任费挂钩，很坑人。 田川进了教室，不知道自己的位子在哪里，不过知道同桌的他是谁。所以田川一进教室，两只眼睛在教室里乱扫，冷不丁瞅见了一双显着冷艳之光的眸子。 田川与冷艳的眸子一触即分，眼神里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起，如同看到了一颗玻璃球似的，目光继续搜寻着目标。 “哼！”冷艳目光的主人发出了一声重重地哼声，虽然加重了力道，但那种娇滴滴的柔糯依然让人心里痒痒的。 田川看到了李烨伟，迈步朝他走去。把文婷当成了衣服架子忽略了过去。 “田川，你对文婷动什么手脚了，你看，她怎么还给你钱，你不会这么不值钱吧？”田川刚走到位子处，同桌的李烨伟就指着桌子上的两个钢蹦一脸坏笑地看着田川。 田川一看，两个钢蹦下面压着一张白纸，白纸上写着两个斗大的字：找死！ 第四章 再见发小 第四章再见发小 田川拿起笔，添了几笔，李烨伟伸过头来瞧了一眼，“饿死！哈，噗---田川，你也太损了吧，让文婷看见还不活撕了你。” 田川微微一笑，拿起两枚钢蹦放在鼻端闻了闻，而后放在白纸上折叠成一个三角，扔给李烨伟，“给你，想要明说嘛。” 李烨伟搓着手，两眼放光地瞅着白纸叠成的三角，“田川，你还没说呢，文婷为啥还给你钱，还是两块，还是钢蹦，够硬的哈。” 田川四下里看了看，低声说道，“烨伟，你要是不想被捶扁，我去问问文婷？” “别，”李烨伟举起双手，“不用文婷捶我，我估计咱们班里就有很多人要眼红了，再吃饭时得好好检查检查饭盒，指不定谁就在饭盒里放些高蛋白的玩意儿。” “哪你还管不住嘴，病从口入，祸由嘴出，你呀，得把嘴捂紧了。噢，明天上自习吧？” 李烨伟嘿嘿一笑，“那你也得先告诉我，为啥文婷会给你钱？有多少男生想给文婷花钱都找不到门路，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倒贴了呢？” 田川敲敲桌子，下巴挑了挑，李烨伟顺着田川下巴挑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即学了乌龟，把脖子插进了桌洞。 “怎么样？”田川抓着李烨伟的衣领把他从桌洞里掏出来，“没那么夸张，文婷好呆也算淑女，不会泼水骂街的。你还没回答我，明天是不是不上课？” 李烨伟低着头，从书缝里瞧向文婷，低声说道，“这还用问，明天老师们都批卷子，哪有时间上课？你没看到课代表们都去领练习题去了。对了，前两节课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想不开，找老鼠窝去了呢。” “不上课就好。”田川开始琢磨这两天怎么过了，“烨伟，考得怎么样，想考哪所学校？” “自我感觉还好吧。至于考哪所学校，不是还早吗，再说了，我想考的学校，人家不见得能看上我。我们这届也够倒霉的，高考还提前一个月，算算时间不到五个月了，看看数学，想想语文，怎么算都觉得时间不够用的，唉。” 田川一笑，没有说话。记忆中李烨伟高考考得不错，至少是超常发挥的那一类，碰上这种考试型的人，真没地方说理去。 此时各科课代表一人抱着一大摞卷子鱼贯进入教室，教室里一片哀鸣之声，更有人直接把脑袋放在课桌上当了祭品。 次日上午，田川忍受着煎熬做了几大篇卷子，让人欣喜地是从一开始地抵触很快就转变为熟悉，最后爱不释手了，似乎真的又回到了上辈子的做题状态。 连中午饭都没在学校里吃，田川一下课就跑出了学校。很快田川熟门熟路地就找到了一处摩托车修理铺。 “明杰，明杰。”田川有些激动，很快就要看到田明杰了。 田明杰是田川的发小，从小光着腚一起长大的，下河摸鱼，打狗撵鸡，两人从来都是你唱我随的。 上了高中后，田川考进了密城一中，而田明杰只进了二流中学。虽说两所学校都在城里，但是却分把着密城的一北一南，田川即使想东南飞，中间却有无数楼。 更操蛋的是，田明杰的班主任为了高考升学率，一上高三，就采用各种手段，把考学无望的学生或劝或诱或逼，让他们退学，承诺给他们毕业证。 田明杰不幸地成了被劝退的学生之一。现在进了一家摩托车修理铺打工，一个月下来也有小一千的收入。一发了工资，田明杰就约田川出来打打牙祭。 上辈子田川上大学后，田明杰基本担负起了田川的角色，照顾田川的父母，保护田川的小妹。 所以在田川眼里，田明杰不仅仅是发小哥们，更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田明杰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从修理铺的小房子里探出头来，手里还托着一个大碗，正在吃饭。 “田川，你怎么来了，吃饭了没，走，喝羊杂汤去。”田明杰转身把碗放在小桌上，两只手在油渍麻花的衣服上擦了擦，笑吟吟地迎上来。 “好，羊杂汤就羊杂汤，这顿我请。”田川过来，把胳膊搭在田明杰的肩上，两人勾肩搭背朝外走去。 “蔡叔，我同学来了，我陪他吃饭去，一会儿就回来。”田明杰朝小房子里喊了一声。 “好的，快去快回。”屋子里传出瓮声瓮气地回答声。 “好嘞，肯定耽误不了活计。” 田明杰扭头看向田川，“考完试了吧，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手头紧了？吃完饭我给你五十先花着，快发工资了。” 田川一把抓起田明杰的手，轻轻地摸了摸。手背高高隆起，肥厚得像个汉堡包，上面坑坑洼洼，都是冻疮，手背的颜色都是紫黑色，纹路里塞满了油污，看得田川心里一阵阵抽搐。 田明杰把手从田川手里一点点地抽出来，坦然一笑，“干这活不是油就是水，想干净也做不到啊。” 田川轻轻拍了拍田明杰的肩头，“走吧，边吃边聊。” 两人拐过街口，来到一处杨记羊肉馆里，捡了个角落，两人坐了下来。 “老板，来两碗羊肉汤，六个火烧。快点啊。”田川朝老板打了个响指，引得埋头喝羊汤的食客们纷纷抬头看向田川。 “田川，考试考得咋样？今年放假晚吧？”田明杰问道。 田川笑道，“明杰，你还关心这些啊，不会比你晚。” “我这活怎么跟上学比，有活就干没活就数日头，反正就是为了挣点钱，老板说年三十放假，只要给钱，我就没意见。” “明杰，说实话，你还想不想上学？” 田明杰苦笑摇头，神情有些黯然，拿起一双一次性筷子，抓在手里慢慢磨着，“想上学我也不是那块料啊，好不容易熬到高三，我就想，好呆我也能参加高考了，考不考得上另说。谁成想，唉，躲在厕所里抽了支烟就被班主任逮着了，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啊，可弄来弄去被逼着退学了。” 两世为人的田川自然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也不说破，盯着田明杰，“明杰，若你还想上学的话，我来想办法。嘿，”田川一拍桌子，“还想什么想，明杰，过段日子你就到一中重新上学。” 第五章 开始布局 第五章开始布局 “一中是你家开的？”田明杰瞪了田川一眼，“就是去了一中，我也考不上大学，还不得重新找活干？心里想想就算了，你替我尝尝高考什么滋味就行。” “明杰，你不用去上学也行，等到高考时去考试就行。而且必须把你的学籍转到一中转到我们班去。” “喝羊汤了。”田明杰接过老板端过来的羊汤，先推到田川眼前，把磨好的一次性筷子放在碗上，这才端过另一碗放在自己眼前。 “田川，今天来不会就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吧。”田明杰瞧了田川一眼，把调料盒打开，用小勺一勺勺地往羊肉汤里放盐胡椒等佐料，“趁热吃吧。” “明杰，我是说真的，跟谁开玩笑也不能跟你开，这事你就别管了，一切由我来操作。”田川拿过火烧掰成一块块地放进田明杰的汤碗里，一边极其认真严肃地说道。 “过几天，年前年后吧，我想让你把这里的工作辞了，我有些活需要你出面去做。” “你......田川，你吃错药了还是喝错汤了，你在说什么呀，算了，我先喝口汤压压惊，知道的人说我是跟我的同学吃饭，不知道的还以为教委主任上赶子请我这个修摩托车的赏脸呢。” 田川盯着田明杰，半晌后拿起筷子，说，“明杰，那就先吃饭，边吃边聊。” 两人吃了一会儿，额头上微微见了汗，田川抹了抹额头，“明杰，我记得你一个表哥在南方打工吧，他做什么？” “我姨家表哥，好像做电子吧，我表哥说南方做电子的工厂特别多，前不久，上个月吧，我姨还问我想不想去南方打工，那边挣得也多。田川你问这个干什么，” 田明杰说着，似乎猜到了什么，用筷子敲了敲桌子，“田川，你可不能胡思乱想，要是钱不够，跟我说，我好歹一个月也能挣七八百，现在我家里也用不上，你好好上学，熬过这半年就好了。” 田川笑道，“明杰，你不用紧张，现在谁都拉不住我去燕京上学的念头，不仅我去燕京上学，你也去。” “行，人就得有志气。你去燕京，我学好手艺，就到燕京修摩托车去，咱俩还像现在这样，去燕京喝羊肉汤。” “噗---”田川一口汤差点儿喷了出来，赶紧抽了张餐巾纸捂住口鼻。 “咋得了，你不想带我是不？那我自己去。”田明杰一本正经地说道。 田川指着田明杰，“明杰，你到现在还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是吧？” “对呀，自一开始你就跟我开玩笑。” “听着，明杰，我跟你说，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你一定听仔细了。” “我知道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但内容是假的。” 田川翻了翻白眼，朝老板喊道，“老板，加汤，再来四个火烧，气死我了，不过了，撑死拉倒。” 田明杰笑眯眯地瞧着田川，“田川，我知道你为我的事不忿。开始时我也想不通，不过静下心来想一想，也就释然了。虽说上了通高中，不参加高考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可是参加了高考又能怎样，就凭我的成绩，我也考不上啊。既然结果都一样，还争个长短干什么。你看我现在不也挺好的，早下学一天就早挣一天的钱。我觉得挺好的。” “明杰，我刚才说的是让你跟我一起去燕京上大学，不是我去上大学，你去修摩托车，听好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田明杰一摆手，“行了，田川，我都放下了，你还背着干什么，累不累啊。要是大学是你开的，不用你开口，我挑挑眉毛你就把我给收了，可是燕京不是你家院子，燕京的大学也不是你家的书房，你说让谁进就让谁进，谁信呐。” 田川一听田明杰的话，点点头，“好了，上大学的事先放一边，跟你说说另一件事。你表哥过年能回来吧，你替我问问......” “也不用非得过年再问，你要是急的话，给他打个电话，我表哥买手机了，我这里有他的号。哎，田川，你问这个干什么，什么叫先把上大学的事儿放一放，你的主要任务不就是怎么考上大学吗，这事儿也能放？田川，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不分彼此，我还比你大一个月，当哥的我得说你两句，做事情得分个轻重缓急，不能捡了芝麻漏了西瓜，得不偿失。现在咱们是困难了点，但也不至于上不起学。你那些小九九先包包放起来，别耽误了考大学，这是人生的大事，一辈子的大事。” 田川笑眯眯地瞧着田明杰，真像个哥哥在教训走偏的小弟似的，让田川心里格外温暖。 田川一想自己操之过急了，让田明杰上大学的事，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人能相信。南方电子工厂的事，田明杰会误以为自己想逃学去打工，明着答应自己会去问他表哥，暗里早就把这事给忘了，田明杰不会帮这个忙。 “明杰，你知道sars吧？” “sars?sars是什么？” 田川一拍脑袋，难道sars这个名称还没叫开?自己刚回到这个世界，弄不清楚有些名词是什么时候流行的了。 “就是南方流行的一种病，你听说过吧？” “噢，听说过。听说南方前一阵子抢碘盐抢醋还抢板兰根，不是说已经控制住了吗？再说这与你考大学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它的名字就叫sars，是一种病毒，发病初期跟感冒差不多，发烧。要是流行起来，是不是就得防范，防范起来是不是就影响学习了。” 田明杰摇摇头，“报纸上说已经控制住了。就是再次流行，也不见得就会影响学习。而且咱们北方没有发现，主要是在南方流行，好像也并不严重。” “未雨绸缪，未雨绸缪你懂不懂。sars是一种病毒，要是我们提前准备一些能杀病毒的药物，是不是就可以防范于未然了。” 田明杰点点头，“也是啊。这样吧，吃完饭后，你回学校上课，我去超市买些碘盐食醋，噢还有板兰根。板兰根得到药店里买吧。你甭管了，我去多买些就是了。” 第六章 游说艰难 第六章游说艰难 田川像看怪物似的盯着田明杰，这孩子脑子被羊肉汤灌饱了咋的，怎么这么不开窍啊。 “还有我同学呢，你也替他们买啊。” “那，你跟你同学说说，让他们家长提前备一些。” “还有你的亲戚朋友呢？” “也告诉他们呗，一个电话的事，咋了，不行？哎，田川，sars真像你说的这么严重？政府不比你知道的早了解的透彻，你在这里瞎操什么心啊。” 田川笑道，“政府的事儿咱俩想操心也没那资格啊，我就是想借这事操操咱们自己的事儿。你想啊，要是真有那么一天，那些碘盐啊板兰根什么的，是不是就成了抢手货了？” 田明杰的眸子亮了起来，“田川，你是说我们提前囤一批货，sars流行起来的时候，我们再高价卖出去？” “高价不高价咱先不说，你觉得这事儿行不行？” 田明杰吧嗒吧嗒嘴，“行是行，只是万一流行不起来呢，我们囤的货不就砸自己手里了，再说我们也没有钱囤货啊。我这边，把我的工资拿出来，再让我爸给我凑点，一万块钱顶天了，这也囤不了多少货啊。” “钱的事你别操心，流行不流行的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我呐，今天找你就是想让你在城里找个门头，最好带仓库的，先号下。然后，你再去燕京附近租一个仓库......” “打住。”田明杰抱着脑袋，一副便秘的表情，同情地看着田川，“田川，你昨晚上是不是梦见被狗咬了，怎么满嘴说疯话呢，还到燕京租个仓库，你今天先给我租个二居，我也享受享受。” “今天租不了。” “那就明天，我不急，等得起。” 田明杰用筷子敲打着汤碗，痛心疾首地说道，“田川呀田川，你今天是不是来逗闷子来了，你说说你跟我说了三件事，我记着呢，三件事，哪件事靠谱？流行不流行的还你说了算，合着sars是你养的哈，你让它咬谁就咬谁？你怎么这么大本事了呢？啥也别说了，你先给我考上燕京的大学，今天这一篇就掀过去了，我权当你今天给我开心来着。好了，老板，结帐。” “哎，行，这帐今天我来结，老板多少钱？”田川赶紧掏出五十块钱递给老板。 “好，今天这帐就你来结，能在燕京租仓库的人，还在乎这两碗羊肉汤，嘿。”田明杰愤恨地起身往外走。 田川接过老板找的零钱，冲出来，哈哈一笑，胳膊自然地搭在田明杰的肩头，田明杰晃了晃，没甩开田川的胳膊，也就作罢，扭头瞪了田川一眼。 “田川，我是没希望了，你就收收心，先把大学考上，也算是替我圆个大学梦，行不？” 田川重重地点点头，“明杰，你记着我今天说的话没一句是假的，我上大学不是替你圆梦，你的梦只能你自己来圆，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田明杰从后揽着田川的后腰，两个还算不上男人的男人，就这么走在还算繁华的大街上，引来无数鄙夷的目光。 走到田明杰的修理铺前，田明杰从闪着油光的羽绒服里摸出一百块钱来塞进田川的手里，“田川，先拿着这些，也快放假了，我估计这一百块钱也差不多够了，不够我再给你送去。” 田川接过这张钱，看了看，放进口袋里，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百块钱来放到田明杰的手里，“明杰，什么也别说了，你的钱我收下了。今天我说的话，你就是当笑话来看，也好好想一想，要是开了脑洞，是不是就可以实现？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往大了去想。” 说着，不等田明杰反应过来，田川转身飞速地去了。 离开了田明杰的视线后，田川放缓了脚步，默默想着刚才的情景。若是教委主任跟田明杰说让他重回学校读书参加高考的话，田明杰绝不会犹豫，更不会怀疑。 若是怀揣着千万资金的人，让田明杰去燕京租一个仓库的话，田明杰只会考虑自己有没有能力办好这件事情，而不会认为拥有千万资金的人是脑袋被门夹了。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能力不够，说出来的话就没有份量，更不会被认可，或者说自己的能力根本不能支撑起自己的说辞。 就拿碘盐食醋板兰根来说，田明杰并不排斥囤一部分，为何？就是因为一两万块钱就能做到，规模虽然小了点，但勉强也算得上囤了。这是他与田川稍稍跳跳脚就能够得到的，所以田明杰认为这才现实，是地上的事儿，而不是云彩以上没影儿的事儿。 而对田川这个重生者来说，他今天所说的确实没有一句是假的，但对田明杰来说，就是乱吹牛皮，往重了说就是不要脸，骗吃骗喝来了。 田川哑然失笑，看来自己刚回到前世，还带着严重的后世情结，预测可以，但要把预测当成事实，真的就是脑袋被裤裆夹了。 田川拐进一个网吧，打开qq，并没有人留言。田川想了想，又注册了一个qq号。 田川打开网页，找到自己注册的淘宝域名，在上面留下了自己新的qq号。 下线走人，来到大街上，田川不知该到哪里去了。回学校？田川摇了摇头。高考之前，呆在学校里对田川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而且自己要画很多图，在学校里显然不合适，这件事不能让人看见。并不是说这件事见不得人，而是没法向其他人解释。 一辆轿车从田川身边缓缓滑过，停在前方的佳乐佳超市门前。田川往路边让了让，看着这辆车停下。 车门一开，钻出一中年妇女。田川的瞳孔猛然收缩。这个中年妇人他认得。 妈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自己刚刚回到这个世界，主动撞进自己的双眼的，竟然是这一对人渣。 上一世自己家里的悲摧状况有一半是拜这对人渣所赐。老爸与老妈苦于人丁不旺，在村里备受冷眼的深刻教训，决定冒险再生一胎。在田川五岁的时候，终于迎来了家里的第四口，就是田川的妹妹田苗。 众所周知的原因，自田妈怀胎之后，就不敢在村里住了，辗转于亲戚之间，甚至托庇于亲戚的亲戚，每个地方都不敢住上一个月。 第七章 陈年宿怨 第七章陈年宿怨 那段时间，田川的老爸既要种田侍弄庄稼，还要照顾五岁的田川，时不时地还要带着田川偷偷地去看田妈。 当时村里的书记兼村主任还是这对人渣的老爹张桂林。一个村里就几百户人家，谁家什么情况，对村里人来说几乎是透明的。所以那段时间田妈躲得极为辛苦，很多时候，傍晚刚到了这家亲戚，天一亮，就有人报信说你们村里抓计生的人已经到了村口，田妈不得已在亲戚的带领下再逃往另一个地方。 田妈的身体就在这样的颠沛流离中日渐衰弱，更可恨的是张桂林根本就没打算放过田川一家。 随着田妈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张桂林也近乎疯狂的四处派人围追堵截，凡是田川的亲戚家几乎都被监视了，甚至亲戚的亲戚家也难以幸免。 而田爸为了迷惑张桂林，还得在村里晃悠。否则一不小心就变成带路党了。 在田川小小的心灵里，就有几次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正睡在老爸的背上，而老爸把田川绑在背上，披星戴月地骑车赶路，趁着夜色给田妈送些钱去，也顺便给亲戚家带些礼品，以示感谢。 很多时候田爸也不确定田妈在哪个亲戚家，有时到了这家亲戚家，听说田妈昨天刚去了另一家亲戚家，田爸带着田川赶过去时，又听说田妈刚刚离开，张桂林派的人已经寻了上来。 几次，田川看着老爸站在田野里四顾茫然，狠狠地抽着烟，抽完后猛然把烟头扔到地上，随即老爸又弯腰捡起烟头，擦一擦小心地塞进烟盒里，以备无烟可抽时，就嘬几口烟头解解烟瘾。 小妹田苗是在野地里出生的，后来田川长大了，从老妈嘴里才知道了妹妹为何会出生在野地里。 当时田妈临盆在即，大姑与二姑商量后，决定把田妈接到大姑家里。张桂林再怎么混蛋，也不敢对一个要生产的妇人怎么样吧。 趁着夜色，大姑与二姑雇了一辆三轮车把田妈从一个亲戚家拉回来。走到半路上，碰上了张桂林的人。在双方争执过程中，小妹出生了。小妹出生的地方正是一块田地里斜斜的一条小路上，此时春寒料峭，麦苗返青。田爸含着泪给小妹起名叫田苗。 半年多的逃生之路，东躲xc的生活，让田妈始终处于紧张惊恐之中，早已耗尽了田妈的精力与体力，再加上生产时是在荒郊野外，田妈的身体遭到了极大的摧残。 从此之后，田妈的健康状况一下子跌入了低谷，重活是干不了了，也就勉强能料理料理家务。 农村的家务活不是洗洗擦擦这么简单，有牛要养，有猪要喂，有鸡要下蛋，还有妹妹田苗要照顾，其辛劳程度一点不亚于侍弄庄稼的田爸。 若不是有几个姑帮助田爸撑着这个家，田川真不敢想像，老爸老妈怎么带着他们兄妹两人走下去。 还有张桂林带着他的爪牙闯进田川家催要计生款时的嚣张样儿，想起来田川就恨得牙痒痒儿。 张桂林扬言若交不上计生款，就要扒房子。田妈怀里抱着吓得哇哇大哭的小妹田苗，一边哀求张桂林放过他们一家。 那一天田川没哭，半年多跟着老爸东跑西颠的经历，大大地增强了神经的粗细，也让田川幼小的心灵里种下了张桂林是坏蛋的种子。 三年前，田川一路过关斩将，以百里挑一的淘汰率杀入密城一中时，田爸田妈扬眉吐气了一把。 密城一中就是大学生的孵化器，能上一中的学生，最次也能考个二本。在农村人眼里，能考上大学就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什么二本一本没有概念。 也就在那一年的秋收之后，大姑与大姑夫收拾完秋收后带着简单的行李来到了密城，赁下了现在的炒货摊，干起了卖炒瓜子炒花生的小生意。 听田爸私下里说，自从田川考进了密城一中后，村里人再看田爸时，眼神里多了一些复杂的神色，主动跟田爸打招呼的人也多了。 除了这些，田川还记得明年的四月份还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让田川对张桂林的儿子，也就是后来的村书记兼村主任的张永昌，就是刚从车里钻出来的这位黑胖子充满了仇恨。 在上一世里，田川根本没有力量撼动张家一分一毫。张家父子不仅把持了村里的行政权力，还把持了村里的财源，而且张桂林还有一个本家兄弟，在地级市里做官。 更让田川懊恼地是自己本可以考得很好，上个985、211院校，可是上一世里临时更换的高考试卷彻底打乱了田川的节奏，只能饮恨吞下了上了个二本的苦果。 莫说与张家掰掰手腕，就是能把自己与家人的生活打理得更好一些，就已经让田川焦头烂额，再无心顾及其他了。 田川本想离开，现在与张永昌碰面，一点意义也没有。但是两条腿却带着田川走向岶萨特，田川低头看了一下，是帕萨特1.8t。 田川抬脚就想踢帕萨特的屁屁，想到人不跟畜生斗，脚尖动了动也就放弃了这个诱人的举动。 田川头一摆，鼻子轻哼一声，脚下不停，越过帕萨特，向车头方向走去，再往前去，拐过大街，就是密城一中了。 田川与张永昌的老婆冷艳梅擦身而过时，还是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冷艳梅，想看看这个与自家纠缠了半辈子的家族的少妇人是一副什么德性。一看下，喉头不自禁地耸动了下，胃里翻涌，差点把中午吃的羊肉汤喷到这个女人脸上。这个女人，唉，怎么说呢？田川开始可怜起冷艳梅了。 好好的一张脸，五官也都长在该长的地方，可怎么看怎么让人生厌。眉手描得像两条烤过的蚯蚓，嘴唇上涂了不少于一两的口红，脸上的粉刮下来都能揉成半斤馒头，难道她家里用化妆品是用斤两来计算的吗？ 还有大波浪的卷发，要是头顶多长点头发还看得过去，怎么看怎么像莎士比亚。 “喂，田川，你怎么在这里？” 一声娇滴滴地女声传进田川的耳朵里，田川吓了一跳。想不到半老徐娘的冷艳梅声线竟然如此之好。 不对啊，自打上了初中之后，自己就很少在家了，若不是很熟的人，不会一眼就认出自己来。 第八章 携美同行 第八章携美同行 冷艳梅绕过车头，向超市内走去，张永昌也迈步走向超市。 “往哪里看呢？我在这里。”娇滴滴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田川听清楚了，不是冷艳梅，声音来自身后。 田川转身看去，超市前边就是通往一中的马路。马路上一个娇俏的少女正幽怨地瞧着自己。 文婷！ 文婷的目光有些暧昧啊！ 上一世，田川想了想，似乎两人就像现在这样，始终站在马路的两边，从来没交叉过。至少田川是这样。 难道上一世，文婷还暗恋过自己？ 田川赶紧把这念头掐死。论身世，自己一农家小子，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大众货，而文婷就不一样了，老爸是电视台的副台长，老妈在卫生口，在这个小城市里，绝对是高大上的存在。 论成绩，文婷是可以够一够燕大与青华的，而田川呢，能上一本，可也是一本末尾的那一档，真正是淑女长江头，渣男长江尾。日日见君不思君。 论外貌，田川也不差，但要想一露面就引得女生思春，那就是想多了。 但文婷不一样，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既文且婷，绝对秒杀一线明星。 田川晃晃脑袋，发现并不是心脏供血供错了地方，这才朝文婷挥挥手，“是文婷啊。” 田川走到文婷面前，上下打量了几眼。上一世自己没心思也不敢直视文婷，这一世就不同了，自己想看就看个够，绝对没有心理负担。而且昨天的电话费还是自己替她付的，虽然文婷已经还给田川了，不管怎么说，也是施以援手了。 “怎么了，没见过？”文婷头一扬，长发如丝，飘逸似柳。 田川盯着眼前这张俏脸，喉头动了动，咕咚一声咽了一口馋涎，文婷真耐看啊。 “贼兮兮的，有这么看人的吗？不理你了。”文婷一甩脸，挺身而去。 田川摸了摸鼻子，这是咋的了？文婷啥时对自己这么有感觉了？两世为人的田川对女孩子那一套还是很有心得的，不是有个成语叫欲拒还迎吗？说的就是文婷现在这个样子。 不信，跑到前面看看文婷，一定是抿着嘴唇偷乐呢，俏脸还有些微微红，涨潮了也。 田川紧赶两步，与文婷并肩而行，刻意往里靠了靠。再看文婷的两条长腿，本能地想朝马路牙子靠一靠，但是上身却不为所动，大腿怎么能拧过身子，于是乎，田川与文婷之间就缩短了两厘米的距离。 “文婷，每天都赶回家吃饭辛苦不？我记得你有自行车可以骑吧。”田川现在绝对是没话找话型。 上辈子，田川没记得跟文婷有过多少交集，话更是没说过几句。自己刚重生回来，一时找不到说话的感觉。但又不能就这么尴尬地走路，那就掺些蒸馏水吧，没有营养，至少不会干涩。 “不觉得也习惯了，从上幼儿园起，就一直这样。有时还是想像你们一样吃吃大锅饭，家里人不同意。” 田川歪着头瞧着文婷红红的嘴唇一张一翕地开合，一串串字符飞花溅玉般地组成一组乐音，敲打着少男蠢蠢地心扉。 “文婷，你这是饱汉子不知......，咳，你就矫情了吧，学校食堂的饭菜什么德性，你一吃便知。恐怕你也没这机会了。” “不是那么难吃吧，清汤寡水的挺清淡，我喜欢。” “文婷，你要把这话说给吃食堂的同学听，他们能用清汤寡水齁死你，你信不信？” 文婷轻轻浅笑，瞧得田川眼珠子都鼓出来了，我艹，这是收割人命的节奏啊。 “田川，我发现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啊，是不一样了，以前我走路都是先迈左腿，昨天我试着先迈右腿了。” “少贫，说真的。昨天我去打电话，你站在小卖部前，我愣没认出你来，要不是你后来站在我身边，我都不知道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原来是你。” 田川听得这话，浑身上下就是一哆嗦。莫不是重生回来之后，自己的体形样貌发生了变化？ 从昨天自己就没照过镜子，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不过，同桌的李烨伟发小田明杰都没看出自己发生了什么变化，应该变化不大。 不过，女生的第六感向来比男生敏感得多，说不定自己确实某些地方跟以前不一样了，譬如说气质方面，言谈举止方面。粗线条的男生未必看得出来，但在女生眼里可能就是大不同了。 “是吗？大概也就你这种明眸善睐的女神眼神才能明察秋毫。” “这么说，你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为什么你会发生变化？” “据说人身体里百分六七十都是水，而这几天温度下降得厉害，所以我就热胀冷缩了，你连这个都能看出来，确实不一般，佩服佩服。” “田川！”文婷一下子停了下来，转过半个身子，怒目瞪视着田川，“油嘴滑舌是不？能不能正经点说话？” “我......”田川耸耸肩，“文婷，你想听什么，我说的难道有错吗，亏你物理学得不错。” “你......，狡辩！”文婷轻哼一声，酥胸一挺，快步走去。 田川微一迟疑，也抬腿跟了上去。田川心里苦啊，两世人的经历，咋还看不出文婷的意思。 可，怎么可能呢？这比五百万的福彩大奖砸在自己头上还让人难以相信。 难道文婷觉得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了，就敞开怀抱揽自己入怀？这也太轻率了吧。 田川怎么想也没想明白。暗暗决定，回寝室后先拿镜子照照，到底自己哪些地方不一样了。 “文婷，考试成绩出来了没有，我考得咋样？”还得没话找话啊，两人不言不语地走着，比大吵一顿还难受。让人看着，更像一对闹了意见的怨偶。 “女士优先，绅士一些的话，应该这样说文婷你考得怎样？” “若我这样问了，你会腹诽我的成绩还用问，那我只好问我这个成绩上需要呵护的人了。” “你对我的成绩这么放心？”文婷歪着头，眯着笑眼瞧着田川。 田川不由得一阵心悸，要是早知道是现在这个样子，刚才还不如跟张永昌打一架。 田川晃晃肩膀，“要是连你的成绩也担心，老师们得到天台上画圈圈了。” “什么意思？” “就是，哎，老师郁闷呗。连文婷这样的优秀学生都对自己的成绩不自信，恐怕校长也坐不住了。” 文婷轻笑一声，不自觉地把臻首抬得高高地。 第九章 一步之遥 第九章一步之遥 “注意脚下，别摔着。”田川不得不提醒文婷，前边正有一块砖头虎视眈眈，就等着有人过来，好跘对方个趔趄。 “我看见了，谢谢好意。”文婷一脚把砖头踢到一边，“这条路我一天走四个来回，比你熟悉。” 说着，文婷轻叹一声，“再有不到五个月就高考了，还没想好报哪所学校呢。我爸我妈天天念叨，心烦！” “文婷咱们不待这么打击人的。”田川有意放慢了两步，一脸不忿地说道。 方婷不解地看着田川，“我怎么打击人了？”文婷眨巴着眼睛，“我在说自己好吗。” “你是站在金字塔尖的那一批人，能选择的也就那几所学校，哪像我们，趴在金字塔底，随便一划拉就是一大堆，按你说的，我们还有活路吗？” 文婷捂嘴轻笑，一双笑眼带着戏谑，“想不到田川你这么有意思，我就想去燕京上学，我爸妈也同意。可是他们在上哪所大学上，又争执不休，弄得我好烦。 “噢，”田川来了兴趣，“他们争执什么？” “你猜！”文婷歪着头看着田川，笑眼里满是戏谑。 田川摸着下巴，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乱转。 “猜不出来吧。” 田川摆摆手，笑道，“这有何难猜的。你爸呀，咬定青大不放松，你妈呢，非青华不嫁。” “呀！”文婷惊叫一声，似乎感觉不妥，赶紧拿手捂住嘴，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宛如花蝴蝶的翅膀，“田川，你怎么猜到的，我还以为你会说我爸会支持我上青华呢。” “这有什么难猜的，男女有别，职业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就会有不同。”田川有些意兴阑珊，若是放在上辈子，跟文婷讨论上哪所大学的事情，必会引得田川不舒服。 若上一世，文婷真的曾经对自己有过那种意思，考上大学后，也会随着所上大学的不同，消耗掉少男少女的那份情愫。 再过四年，又是一个新的文婷，新的田川，再见面时，随了心中的感慨，也剩不下什么了。 校门进入了两人的眼睑，文婷朝田川挥挥手，“我去看看成绩出来了没有。”说着紧走两步，拉开了与田川的距离。 田川朝文婷摆摆手，“你自管去。” 田川眼望着文婷进了校门，他依然慢慢往校园里蹭。 上一世，文婷并没实现去燕京上大学的梦想。从今天与文婷闲聊的情况来看，她与她的爸妈从未想过若是考不上燕大与青华会如何。也就因为信心太足，当高考失利的消息传来时，文婷与她的爸妈会是一番怎样的震惊，十几年积累起来的信念瞬间垮塌，这也许是前世里，文婷走向堕落的原因吧。 田川想想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明年的高考，遭受打击的何止是文婷一人，田川也是其中之一啊，当拿到高考成绩单与高校录取分数线时，那一刻，田川只觉得自己赤身裸*体站在冰封的东北大地上，岂是一句凄凉说得？唉，其中的情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想到这里，田川忽然知道他能做什么了。 接下来的几天，田川俨然成了乖宝宝，按时上课，在课堂上也是奋笔疾书，但对老师的讲解不问不闻，只是写呀画啊，埋首课桌成一统，哪管成绩好与坏。 可是一到了吃饭时间，田川就没影了。连最好的玩伴刘浩也抓不住田川的尾巴，田浩玩起了定时失踪。 一到上课时间，田川又像没事人一样，悠哉悠哉地进了教室。 同桌的李烨伟一开始，还问田川哪里去了忙活什么，是不是泡妹子了，田川一笑，一句随便你想，把李烨伟软软地堵了回去，再接下去，李烨伟看田川的眼神就变得复杂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从一厘米一点点变成五厘米，最后李烨伟把身子都歪到过道里去了，跟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同学同桌，压力不是一般地大。 至于田川在白纸上写啊画啊，李烨伟用眼角余光瞥一眼，发现田川写的也是各科题目，似乎并无异常。 但到了教室里人少时，田川就换了套路，拿出长尺短尺量角器，见过的没见过的作图工具，往桌上一堆，埋头画起图来。 有同学经过不经意看一眼，也看不出田川画的是什么。。 田川心里急啊。 2003的春节不早不晚，正是阳历的2月1号。一转过年来，就是连绵不断地模拟考试，田川对这些倒不放在心上，但节奏还是得跟着学校的安排走。 而sars到了三四月份就开始变得明朗了。若春节前后不把钱搞到手，他设想的计划就得打折扣。 田明杰对自己的提议为何嗤之以鼻，甚至认为自己不务正业，无他，就是自己没能拿出硬货来。上下嘴唇一碰，怎么吹都行，一到执行的时候，不是光用嘴就能吹起来的。上一趟公厕还得五毛钱呢，用嘴吹能把自己吹进公厕吗？ 淘宝是明年五月份上线的，田川自忖没有记错。但杭城的马总是受什么契机启发，从什么时候开始筹划的，田川就不得而知了。后世传闻说马总是因为看到了sars爆发才决定从b2b向c2c转进的。 若是这样，岂不是要等到明年的三月份或者四月份？ 田川想想，又不太可能。像淘宝这样一个项目，从立项到筹划决非一拍脑袋就决定的，也就是说时间上要从五月份往前推至少半年左右。而现在已经是一月底，眼看着就过春节了，难道马总还没行动？ 手头的高考题，现在也不能变现。若是现在自己拿着这套高考题跟校长说，唉，头儿，这是2003年的高考题，你只要给我一百万，这套题就是你的了，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就都在这上面了。 轻则校长瞥一眼自己，温柔地说孩子，你没事吧？来，我这里有糖，拿着玩去吧。重则唤来学校保安把自己叉出去。而自己这套试题的最佳去处就是锅炉。 田川手里还有一套可以变现的东西，就是他画的图。不过，要是把它卖了，想想，就让田川肉疼。 第十章 邂逅师伯 第十章邂逅师伯 明天就放假了，田川决定再去网吧看看。若杭城的马总依然没有动静，田川就只能等到开学了。不过，中间也隔不了多长时间，正月初五高三就要返校。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星期的时间，田川心里再如油烹，也得抗过这几天再说。 冬天的傍晚来得早，还不到五点，天就黑了。田川背着包匆匆走出校门，正要穿过马路到对面去。 “田川！” “姑夫！”田川循着声音看去，姑夫蹲在校门口，手里拿着烟，正笑眯眯地看着田川。 “您怎么来了？”田川看见旁边的自行车上放着一个大方便袋，就明白姑夫来干什么了。 姑夫慢慢站起来，狠抽了一口烟，顺势把烟屁扔在地上。 “明天就放假了，你大姑让我来给陈老师送些炒货。” 陈老师是田川的班主任。自从大姑与姑夫进城干起了卖炒货的小买卖后，陈老师家里就不缺这些东西了。田川自然知道大姑的意思，也就不再说什么。 “吃饭了没？”大姑夫说着从车把上拿下一个小方便袋来，“这是你喜欢的猪头肉，你大姑都拌好了，正好吃。” “您还没吃吧？”田川接过方便袋，在手里掂了掂，没有一斤，也得一斤半。 “我回去吃，你大姑都做好了。明天你们上午就放假了吧，中午你大姑让你过去趟。” “行。”田川还能说什么。 “那我回去了。现在你就给陈老师送去吧。” “好的。”田川把大方便袋从车座上拿下来，死沉死沉的，绝不少于二十斤。 “那您路上慢点骑。” 大姑夫一笑，拿出手套戴在手上，“行，这路上也没什么车，不过，还是慢点骑，稳当。” 田川看着姑夫骑着自行车走在有些清冷的大街上，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慢慢缩短又拉长，拐过街角不见了。 田川手里拎着沉重的方便袋，又看了看手中的猪头肉，想了想，转身又走进校门。 “田川，有好吃的了？” 刚进校门，田川就看见刚从小卖部里出来的刘浩，手里拿着两包方便面。 “方便面就算了，这是猪头肉，你拿回去吃吧。” “猪头肉！”刘浩两眼闪着绿光，一把把装有猪头肉的方便袋接了过去，“一斤多吧，够咱们两个好好吃一顿了。我这就去买馒头，你几个？算了，买六个吧。” 刘浩又看了看田川手中另一个大的不像话的方便袋，嘿嘿一笑，“给老板送年货？你大姑对你真没得说。” 田川点点头，说，“你先吃着，我快去快回。” “我不急，你慢慢去老板家，猪头肉能不能剩下，我不能保证。要不，你先来两块？” 田川一笑，这点猪头肉一进教室，那就是羊入虎口，就是刘浩也抢不到几块，等自己从班主任家回来，也就能闻出点味来。 “我不管，有饭吃就行。” “好嘞！”刘浩一听，心里立码有了底，“我再给你打份好菜，肉你就别惦记了。” “行。”说着，田川朝刘浩摆摆手，转身走出校门。 “田川，你等等。”刘浩又追了回来。 “咋了？” “田川，你这几天怎么了，有些不正常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啊，”田川一脸懵逼，瞪着刘浩。 “没事就好，反正这几天看着你有些不正常，只是又说不出哪里不正常了。行了，有事的话，就喊哥们，别硬撑着。好了，你去吧。” 刘浩转身走了，田川一笑，提着方便袋走出了校门。 大概也就刘浩能看出来，看来，刘浩这个哥们还真够哥们。即使同桌的李烨伟，也未必能觉察出现在的田川有什么异常。 田川沿着校门向东走去。班主任就住在刚建成的华苑小区，这是教育系统的小区，入住还不到半年。搬家时，田川与一干同学还去帮过忙，说熟门熟路也不为过。 田川正走着，身后一辆车慢慢蹭了上来，在田川的前边停了下来。田川完全无视，街上的车虽然不多，但任何一辆车都与田川无关，所以田川也只是无意识地看了一眼，脚下不停，向前走去。 “同学！” 田川依然没有反应。 “你是一中的学生吧，请问去华苑小区怎么走？” 田川四下里看了看，没有其他的人，看来耳朵里听到的声音应该是奔着自己来的。 田川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声音来处，“您是问我吗？” 田川刚刚越过停下的车，扭头时正看到车头，车牌上有一个京字。而车门处站着一个三十左右年纪的人，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对啊，想问下去华苑小区的路。” 田川发现眼前的男人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噢，华苑小区啊。往前走，路口右转，走两百米，左手边就是。” “谢谢，小同学去哪儿，顺路的话上车一起走？”男子很客气地说道。 田川盯着眼前的男子，大脑飞速地运转，这个男子在哪里见过呢？突然一道亮光闪过脑际。 “您是师伯？” “师伯？”男子一愣，迅即笑道，“你是康安的学生？” “是啊，陈老师是我的班主任。我也正要去陈老师家，您方便的话，我就给您带路了。” “好啊，上车吧。”男子打开后车门，让田川上车。 田川也不客气，把手中的方便袋先放进去，自己也钻了进去。 一上车，田川才发现，副驾上还坐着一人，此时那人正扭头瞧着田川。 “小同学，你叫子平师伯，不怕把他叫老了？” 田川错愕片刻，嘿嘿一笑，“您是，啊，哪能呢。丘师伯可是我们的榜样，陈老师教育我们要向丘师伯学习。” “康安真这么说的？”男子启动车子，给田川介绍道，“这是我爱人，你叫张姐吧。” 田川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张姐。 张姐应一声，问道，“小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田川答了。 “田川，明年高考了吧，想考哪所学校？” “菁华吧。” “田川，把握这么大？” 张姐惊愕地回头看着田川。 田川一笑，没有说话。点到为止即可，把握大不大的，不在嘴上。半年之后自有分晓。 田川只所以对这个男子眼熟，是以前在陈老师家看过照片，真人还没见过。不过这不影响田川对他的景仰。班主任陈老师不止一次地不无骄傲地谈起过与这个男子的关系。 男子叫丘子平，是田川班主任陈康安的高中同学。人大高才生，毕业后进入金融系统，现在好像是燕京某个区的某行行长。而丘子平的爱人好像在某个部委工作。 上一世，田川景仰过丘子平，也曾经梦想着与丘子平一样，考入燕京的某所著名大学。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高考的失意，让田川不仅远离了理想，也远离了眼前这个男人。 这一世，刚穿回来，就遇见了丘子平，还共处一车，且丘子平还给自己当了司机，这际遇若放在上世，田川定会激动兴奋好久。 但这一世不同了。田川也有些兴奋，但兴奋的内容与前世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第十一章 你就是爷 第十一章你就是爷 “年轻人就应该敢想敢作敢为。菁华就是一所大学嘛，田川，明年要是考上菁华了，我与你张姐请你吃烤鸭。” 丘子平看到妻子的表情，知道她是千万个不相信后座的田川能考上菁华，丘子平心中也不相信，只是出于校友老乡，还是自己同学的学生份上，不能让妻子的神情伤了田川，这面儿还是要给的，再说了，年轻人不就活个张狂嘛，干嘛当真。 张姐一听，也知自己出言太急，失了分寸，跟个孩子较真，显得自己有些狭隘了。轻笑一声，“好，田川，九月份请你吃烤鸭。” “为了这份烤鸭，我也得拼了命地考菁华。” 路很近，车一拐弯，华苑小区就出现在视野里。这是个新小区，只是格局有些放不开，看着有些压抑。这也不知出自哪位三流建筑师之手。 田川指挥着，车子三拐两拐就来到了陈康安所在的楼层。 三人下车，丘子平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纸箱，与张姐一人一个抱着上楼。 陈康安家在三楼，三人顺着楼梯很快就来到了陈康安家。 田川上前摁响门铃，班主任陈康安开门一看是田川，先是一愣，后看到田川身后的丘子平夫妇，热情地招呼着三人进屋。 田川让进丘子平两人，自己站在门口把大方便袋递给陈康安，说了两句，就告辞离开。 这个场合不是他一个学生可以随便驻留的。即使上一世，田川大学毕业后，也不见得能有资格与丘子平夫妇举杯言欢。 田川走出华苑小区，想了想，决定先回学校吃了饭再去网吧。想起大姑给自己精心准备的猪头肉，现在应该被分食完了吧。一想起吃来，肚子就有些不争气，咕噜噜地叫个不停。 田川顺着原路往回走，一路上尽想着包里的东西。年关，年关，一到过年就是关。 上一世自己没给家里带来根本性的改变，这一世按说能了吧？可是明天就放假回家了，兜里只揣着不到四百块钱，还是从大姑那里借的。爸妈不仅要想着如何把这年过好，还要留出明年自己与小妹上学的花销来，真够难的。 一想到钱，田川就恨杭城的马总，你不是要弄淘宝吗，怎么还没行动。你一行动，不就发现淘宝域名被人抢注了吗？你一开口，我装装逼，然后一来二往，交易就完成了。你得淘宝域名，我得钱财，多好的事儿啊。 田川乱七八糟地想着，两条腿带着他回到校门口。 “同学，你好，问一下，华苑小区怎么走？” 咦！奇了怪了，今天怎么这么多往华苑小区的人，问路你也换个人问啊，怎么都问到自己头上来了。 田川回头一看，嗬，校门口的路上停着一辆陆地巡洋舰，司机从放下的玻璃上探头问田川。 田川一看司机，就不想搭理。无他，司机长得有些像潘常江，脑门锃亮，发际线都退到头顶了，让人看着发谑。 “噢，直行，前面路口右转，两百米.......” “同学，你要不急，给我带个路吧，这路我真不熟。” 田川一皱眉，这人没把自己当外人，谁知道你是哪个旮旯的，你的车我能上吗？ “噢，同学，是这样，我去陈康安陈老师家，就是一中的老师，说不定你能认识，我，” “你去陈老师家？” “对呀，我头次来，不认识路啊，同学，你看，我这里有名片。”说着司机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田川。 田川接过来一看，上面有姓名头衔，这些不重要，你叫阿猫阿狗，你自己高兴就好。 关键是这人还有公司，叫信德通讯商贸公司，这就有点意思了。 田川把名片翻过来看了看，果不其然，这个叫黄有德的是卖手机的，而且还是诺基亚的区代理。 田川把名片放进口袋里，对黄有德说，“行，我就给你带带路。”说着，田川坐进副驾位。 黄有德一笑，启动车子，问道，“同学，怎么称呼？是高三的吧？” 田川点点头，“我叫田川。黄老板，你到陈老师家，不是去见陈老师的吧？” “小兄弟一猜就准，我呀，嗯，”黄有德看着田川，“你是陈老师家的？” “我是陈老师的学生，刚从陈老师家回来，就碰上你了。” “太巧了，缘份啊。对了，陈老师家的客人到了吗？” “到了，我刚送他们过去。是不是你说的客人，我就不清楚了。” “肯定是，肯定是。川老弟，老哥我是卖手机的，要是想用手机了，拿着老哥的名片，老哥给你打个九折，你的同学也可以。” 田川一笑，这个黄有德真是个生意人，三句话不到，就推销起生意来了。 田川从包里翻出一沓纸来，从里面抽出一张，递到黄有德的眼前，“黄老板，这款手机你看怎么样？” “这款手机---”黄有德乜斜着眼，瞧着田川手中的纸。 嘎---，黄有德一个急刹车，幸亏车速不快，饶是这样，田川的鼻子与前挡风玻璃也差些来个亲密接触。 “这款手机哪里来的，我还没见过。”黄有德一把把纸抢了过去，仔细地看着。 “黄老板没见过也是正常，我看你是做诺基亚手机代理的，不是什么手机都见过的。” 黄有德摇摇头，“小兄弟，你不懂的。凡是市面上的手机，不管是洋品牌还是土品牌，打我眼前一过，我就知道它的生辰八字，老黄的眼就这么毒。” 黄有德指着田川画的图，说，“你是高三学生，不会是学美术的吧？闲来无事画手机玩？” 黄有德自顾自地说着，又摇摇头，“不对，这就是一款新手机呀，市面上就没出现过。可惜了，要是能做成这样一款手机，肯定大火。” 说着，黄有德一脸惋惜地把纸递还给田川。 “黄老板，要是做成这款手机，你确定能火？” “当然。我老黄没别的本事，就是眼光毒。” 田川又抽出几张纸，递给黄有德说，“黄老板，你看看这几张。” 黄有德满腹狐疑地接过来，翻了翻，两眼发直，盯着纸上的图案，有半分钟没说话。 “川老弟，手机外壳的那张，我再看看。” 田川递给他，而后笑眯眯地坐在副驾上，看着黄有德翻来覆去地看图。 半晌后，黄有德抬起头来，看着田川说，“川老弟，图纸是你画的？” 田川点点头，把手中的纸举了举，“这里还有，看吗？” 黄有德咽了一口唾沫，摆摆手，“川老弟，我不看了，专业的东西我看不懂。” 田川轻哦一声，伸手去拿黄有德手中的纸，黄有德往后一缩，“老弟，外壳主板什么的，我还是知道的。” “黄老板，知道不知道的，没啥区别，你不会想拿回家糊墙吧。” “川老弟说笑了，这是宝贝，我哪舍得用它来糊墙呢。开个价吧，我收了这些图纸。” “开价？黄老板你开玩笑吧？这就是些废纸，闲来无事画着玩的，你还当真了。” 黄有德摇摇头，“川老弟，虽说手机的原理啥的，我老黄不懂，但能不能做出手机，手机好不好卖，我老黄还是懂的。就这款手机，光凭样子，就能赚个好卖相。” “黄老板，不怕我坑你？” 黄有德哈哈一笑，“川老弟，明年你要参加高考，以后你就是象牙塔里的人了，为了这点钱你会毁了自己的前程？咱们两人初次见面，这些图纸你早就画好了，当然不是奔着我来的，更不是你老弟说的闲的蛋疼，画图打发时间，要是这样，你就不会放在包里带在身上了。就是坑，我也愿意往里跳，你还别拦着我。” 田川笑道，“黄老板倒是看得透。” “老弟，你说个价。看看老哥是不是个爽快人。” 田川摇摇头，说，“黄老板，图纸我是不会卖的。” “哪----，”黄有德一听，就有些着急，“川老弟，图纸在你手里，就是一张张废纸，你还是学生，哪有时间精力做手机啊。再说了，不是老哥眼眶子高，说话难听，老弟要想自己去做，光启动资金就不是小数目，手机更新换代很快，今天还是畅销机型，明天指不定就卖不动了。这些图纸要是半年内不变成手机，压在老弟手里就真成废纸了。” 田川一笑，“黄老板，你不会只想做这一款手机吧？” “啥？”黄有德眼眯成一条缝，吸着气，紧盯着田川，“老弟，你手里还有多少？” “现在我手里就这一份。你想要的话，给我几天时间。” “几天时间？我地那天呀！”黄有德一拍额头，呻吟一声，而后一拍大腿，“从现在开始，你是爷，我黄有德跟着你干了。” 第十二章 抱定大头 第十二章抱定大头 田川对黄有德越来越感兴趣了。 能做诺基亚手机销售的区代理，黄有德也是有一定实力的。按说这样的人不会凭感性做事的。 一面之缘，仅凭几张手机方案设计图，黄有德就敢拍板做手机，从卖手机到做手机，这跨度也太太了些吧。 若是放在上一世，田川是不敢跟这样的人合作的。但在这一世，田川却有些欣赏黄有德了。 无他，就是因为田川太相信自己。凭着对手机市场的前瞻性了解，想不赚钱都难。 这也从另一个方面看出来，黄有德的眼光确实独到。 田川笑道，“黄老板，少来虚的。这款手机你想不想做。” 黄有德嘿嘿一笑，“想做，当然想做了。不过，怎么个做法，咱哥俩得好好说道说道。” “成，你先去陈老师家，办完你的事咱们再商量。看你急火火的样子，要见的人肯定对你很重要，咱们的事儿也不急在一时。” 田川自己也没想好怎么跟黄有德合作。黄有德出现的太突兀，机会来的太突然，一下子打乱了按部就班的节奏。 田川把这部手机的方案做出来，是因为这部手机当年可是大火了一把。这么好的截胡机会，田川两世为人，可不能白白错过。 田川做方案时，照葫芦画瓢，把这款手机的原始设计拿了出来。怎么把方案落地，变成实实在在的一部手机，田川也设想过几种方案。 一个就是卖给做手机的厂商，首选就是波导。田川不清楚波导对这一横空出世的手机方案持什么态度，要是波导一步三摇地走正规程序，黄花菜都凉了，因为这款手机是在五月份上市，满打满算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而且自己跟波导比起来，太弱势，想从波导身上吸口血，有可能，但不会让自己满意。 另一个就是找人合作，自己出方案，对方组织代工厂生产。这是田川最想走的路子。但有一点，想找一个熟悉手机市场，又有销售渠道的合作方太难了。田川一个还未考大学的高中生，到哪里去找这样一个人。即使找到了，怎么能让对方认可这款手机，并心甘情愿地去组织生产。 还有一个方案，就是自己组织生产。这个想法最诱人，但也最不切合田川的实际。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渠道没渠道，田川可不是神笔马良，用笔画一画，就能画出能用的手机来。还有一点，就是田川不想把自己陷到灰不溜秋的领域里去。 往好里说，这是做高仿机，实际上就是山寨机，走的是灰色链条。不过，田川做的高仿机与众不同，被模仿的机子还没上市，高仿机就已经出来了。要是高仿机抢在正主上市之前推向市场，消费者与厂商会是一番怎样的凌乱，画面太美，田川都不忍心想下去了。呵呵，谁山寨谁还不一定呢。 黄有德的想法，田川也看出来了。就是黄有德想买方案，然后就没田川什么事了。 能在大街上碰到这么一个大头，田川可不想轻易撒手，还想多啃一块头皮下来。黄有德就是田川的一个自用加油站，有这么好的资源不好好利用，就是暴殄天物。 所以田川才会说出是不是只想做这一款手机的话来，目的就是进一步引诱黄有德，给黄有德的鼻子下面挂一块猪头肉，诱人的香味直冲鼻孔，想吃到却不容易。要想吃，也很容易，找一个人帮你把猪头肉放到嘴边，而这个人只能是他田川。 田川不想放过黄有德，还有几个原因。田川猜测，黄有德去自己的班主任陈老师家，要见的人不是陈康安，而是丘子平夫妇。至于黄有德为何要见丘子平，道理也很简单，丘子平是燕京某区的某行行长，在融资贷款方面，可以提供帮助。至于一个在燕京，一个在本地，两个人怎么产生业务上的往来，田川就不得而知了。 黄有德与丘子平认识，这同样对田川有利。丘子平虽然是陈康安的同学，自己也口称师伯，但毕竟只停留在情感层次。情感很重要，若是再加上些利益关系，就更好了。 只是情感这东西很微妙，本质上是排斥利益的。在只有情感维系的情况下，硬往里添加利益，弄不好就弄巧成拙，连仅有的情感因素也淡化了。 所以当看到丘子平时，田川心里也是欣喜的，但只能埋在心里，什么话都不能说的太明白。 黄有德就不同了，他是一个生意人，有利益才谈得来，没利益只谈情感，不是扯淡吗？ 所以有黄有德这个中间人，自己与丘子平的关系也会有些微妙的变化，这是后话。 黄有德说，“川老弟，别黄老板黄老板的叫了，我算哪门子老板。叫我黄哥，噢，黄哥不好听，叫德哥，哈哈哈，德哥德哥，这个好听，。那成，我先去陈老师家，一会儿再联系，对了，你们还没放假？” “明天就放了。” “明天啊，”黄有德掐指一算，“时间很紧啊，要不这样，我八点就出来，咱俩再聊聊。” “好，那我八点在校门口等你。” “好，就这么说定了。”黄有德一推档杆，忽又松开，问田川，“要是没看到你，我怎么联系你？” “肯定能看到我，我就在校门口等你。” 黄有德扫了田川一眼，而后，拿起手机拔了一个号。 “梁子，我老黄。” “别说没用的，好了，过年时再说吧。好好干，大生意要来了。” “什么大生意？到时再说，你表现的越好，喝的汤越多。我知道了，这样啊，你拿两部机子过来，我在哪，我在--”黄有德看了看，“我在一中门口，行了，这两部机子算在我头上，对，最新的6010，号选吉祥号，再充五百话费，五分钟，给你五分钟送到一中门口。我跟你说，耽误一秒扣你十块钱。好了，挂了。” 黄有德放下手机，边启动车子，边扭头对田川说，“川老弟，走吧，先认认陈老师的门，我再送你回一中。” 田川也没客气，笑道，“行啊，听德哥的，两部手机的钱算我帐上。” 黄有德呵呵一笑，“不值一提，就当我这当哥哥的，送川弟的新年礼物。” 田川微微一笑，说声谢谢，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指挥着黄有德把车开到陈康安所在的楼层，黄有德认了下楼层，又倒车原路返回，送田川回一中。 路上两人没再谈手机的事儿，东拉西扯的闲聊了几句，路太近，很快车就来到了一中门口。 车一停下，就看见一辆面包车风急火燎地开了过来。 第十三章 就是意思意思 第十三章就是意思意思 面包车在陆地巡洋舰旁停下，下来一人，怀里抱着两个盒子，先走到驾驶位往车里看了看，而后拉开后车门钻了进来。 田川见这人也就三十五六的年纪，很年轻，显得也很精明。 “黄哥，您怎么悄没声地就来了，走，小弟作东，好好玩玩。”此人一上车，只朝田川的副驾驶位扫了一眼，对上田川的目光，既不惊也不喜，怎么说呢，似乎在这人眼里，田川只是坐椅的一部分。看一把椅子，是不需要七情六欲的。 “你以为我是龙王还是老虎狮子，出来一趟还得搞得飞沙走石，我不成猪八戒了。梁子，这是田川，川老弟，以后川老弟要到你店里拿手机，给个九折。” 叫梁子的人此时好像才发现田川的存在似的，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热情似火地伸出手，“川老弟是吧，我叫梁斌，叫我梁子就成，梁哥斌哥随你意，黄哥开口了，我这边没问题。” 田川回身跟梁斌握了握，说了句认识你很荣幸之类的蒸馏水式的话，没有太多表示。 黄有德把两个手机包装盒打开，检查了一遍，然后推给田川，“川老弟，两部手机，一部是当哥哥的给你的新年礼物，另一部是给你父亲我叔叔的，大过年的，也没啥好送的。” 这倒有些出乎田川的意料，想不到黄有德做事如此精细。不过，这也说明黄有德真心想跟自己做这笔生意。否则一个生意人不会无缘无故地送人重礼的。 在这个年代，手机绝对是一件奢侈品。在密城这个小县级市里，平均工资还在四五百元水平上徘徊的年代，一部诺基亚动辄小几千的价格，几乎就是很多人一年的收入了。这还不算昂贵的话费，话费两头收，接也收打也收，发个短信至少一毛，出了地区还收漫游费，没有点经济实力，手机真玩不起。真有些割起肉买不起葱花的意味。 由于有梁斌在后面坐着，田川跟黄有德也就没客气，只是朝黄有德笑了笑。拿起一部手机说，“德哥，你的手机号，我震你一下。” 黄有德说出自己的手机号，田川拔过去，两人把手机号存了下来。 坐在后座的梁斌看着前排的两人，眼珠子有些不够使了。 这个叫田川的，看起来分明就是一学生嘛。一中的学生再牛，他也是学生。 看田川的穿着打扮，就是一普通人家的孩子。即使这孩子考上菁华燕大，也与黄有德无关。黄有德想买潜力股，潜力股能给黄有德带来利益才行，而且潜力股还得愿意为黄有德所用，否则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买卖划不来。 更让梁斌看不明白的是，黄有德也有小四十了吧，这叫田川的父亲恐怕比黄有德也大不了几岁，黄有德脸不红气不喘的满口叫叔叔，这画面不要太美，让梁斌看得肉麻不已。 可人家黄有德一本正经地跟田川说话，还说得满像那么回事，这就让梁斌当起了丈二和尚，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头脑。 “梁子，梁子，” “噢，在，”梁斌赶紧收拢心神，“黄哥，您吩咐。” “两部手机算在我帐上。” “哪能呢，黄哥，您见外了不是，不就两部手机嘛，” “以后有机会你表现，这两部机子就别跟我扯了。带名片没有，给川老弟留一张，以后川老弟有什么事，也好联系你。” “啊，”梁斌一愣，这是什么戏码，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有，有，带着呢，”梁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拿着，恭敬地递给前座的田川。 田川双手接了，小声念道，“德鸿通讯器材有限公司。” “那什么，梁子，今天的事儿，哥哥谢谢了，我还得赶一个酒局。” “好，黄哥，小弟不耽误您了，改天，改天，让小弟也做次东，川老弟也来。”梁斌说着，推开车门，下了车。 田川抱着两具手机盒也从副驾驶位上下来。 两人站在路旁，看着黄有德掉头走了。梁斌走过来，再次握住田川的手，田川只好把手机盒先放在地上。 “川老弟，哥哥就在城里住，有不方便的地方尽管找哥哥。噢，这样吧，老弟若没别的事的话，到哥哥店里看看。” 田川本想拒绝，可一想，去看看也无妨，也就答应了。 坐在梁斌的面包车里，田川一肚子腹诽，怎么就没人问问自己吃没吃饭。你们是热情了，我肚子里没能量，想热也热不起来啊。 片刻后，就来到了梁斌的店里，这是县城里最大的一家手机店了，占据了县城里最繁华地段的核心地带，也可看出手机的利润得有多高。上一世，田川没少从这家店前走过，就愣没进来过。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店里灯火通明，更显得这家手机店高端大气上档次。而店里，穿着统一服装的店员正忙着跟顾客介绍手机。 梁斌领着田川一个柜台一个柜台地看过去，听着梁斌对各款手机的销量介绍，田川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大区经理下来视察工作似的。 “梁哥，店里卖不卖其他的牌子？” “卖啊，不过，柜台上摆着的都是与专卖店名称相称的。” 田川轻哦一声，明白了过来。 “咱们是卖手机的，其实跟卖衣服鞋祙一样，怎么挣钱怎么来。这两年波导卖的比诺基亚还好，有钱不赚王八蛋，这不，哥哥又在旁边开了家波导专卖店，生意也很火，要不，到那边看看？” 田川点点头，跟着梁斌来到旁边的波导专卖店里。店面不比诺基亚的小多少，人流显得也比诺基亚店里的厚。 “川老弟，s3220这款机子刚上柜，卖得非常好，翻盖双屏通话质量好，不比诺基亚差。小李，拿一部这款手机，选个号开通一下，预存五百话费。”说着，梁斌吩咐一个店员道。 田川一愣，不过梁斌没说给谁选号，自己也不能一厢情愿地认为是给自己的，所以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店员小李很快就处理完了，把手机递给梁斌，梁斌又转递给田川，“川弟，你试试，把号给哥留一个。” “梁哥，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过年了嘛，意思意思。” “梁哥，咱俩没这意思吧？” “意思意思不就有意思了吗？” “梁哥，你这意思如果我不意思，是不是就不够意思了？” 第十四章 是不是贼赃 第十四章是不是贼赃 “川弟，都在意思里了。黄哥那里是诺基亚，那是黄哥的地盘，我也不能跟黄哥比，波导差就差在是本土品牌，实际上也不比洋品牌差多少，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要的就是实惠。你我来日方长，哥哥的见面礼得收吧，否则兄弟就没得做了。” 田川心头一阵纠结。黄有德的手机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收下，因为自己有千万种方式还回去。可梁斌，算哪头啊？ 黄有德的话里话外，要是高仿手机做成了，梁斌这里肯定是一个销售网点，可这是黄有德与梁斌两人之间的关系，自己算是一个第三者，也是一个外人，怎么能收梁斌的手机？关键是自己没想好怎么把这份情还回去。 人情大如山！有来有往还行，走着走着就踩成大路了。要是有来无往，时间一长，山高入云，会挡住人的。 要想还，田川还是有法子的。不过，梁斌现在就是几个品牌手机的专卖店主，段位比黄有德还低。他能做什么，自己能还他什么？ “梁哥，你看，我这里有两台机子了，您再给我一台，我家里也不能一人一台手机啊，这玩意儿话费太贵，不合算。” “川弟，这不过年了吗，家里总有亲戚朋友，如果他们需要，你一送，不就行了。” 田川吧嗒吧嗒嘴，看样子梁斌是非送不可了。也好，等手机做好了，从自己的利润里拿一点点补贴给梁斌，也算还了他的人情。 想到这里，田川说了声谢，把这部波导s3220也纳入怀中。 “川弟，晚上还上自习吧，我送你回去？” 田川一听，坏了，这几点了，晚自习早开始了吧。虽说明天就放假了，但一中向来严肃认真，高考不结束，备战就不会停止。到了这个时候，大部分学生的心其实已经心不在焉了，但学校的管理依然一如既往地严格。 自己本来想到网吧看看淘宝，先是碰见丘子平夫妇，后又遇见黄有德，现在又被梁斌拉到店里塞台手机。一来二去，时间也就在这些琐碎之中飞速消逝。不是梁斌提醒，自己还懵懵懂懂地以为只是一小会儿呢。 要是被政教处的巡查老师查到，免不了又是一番说教。受处分到不可能，可是来来去去的审查，就让人腻烦透了。 “梁哥，您店里忙，离一中也不远，也自己走回去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那怎么行，我把你拉来，当然得把你拉回去，就一脚油门的事儿，别跟我客气，以后常来常往。” 田川想了想，学校就不必去了，还是去看看姑姑吧。 “那就麻烦梁哥了，拉我到密城商场吧。” 梁斌也没问为何不回一中，而是到密城商场。说了声好，就出去启动车子，把田川送到了密城商场。 密城商场，说是商场，实际上是一个农贸市场，主营服装鞋帽。在2003年的时候，这里是地摊货的集中地。一到年关，城里的乡下的，淘一些年货，这里是最好的去处。 所以，田川来到这里的时候，依然人流攒动，灯火通明，一派热闹景象。 下车后，田川让梁斌稍等，他急匆匆去了姑姑的炒货摊。姑姑见到田川突然来了，刚想问两句，田川把三个手机盒子塞给姑姑，自己找了两个方便袋，分别装了些炒瓜子炒花生，提着放到梁斌车上。 梁斌一看，说了声谢谢，反而从车上下来，非要进来看看。田川也不知他想干什么，就陪着他一路往里走。 “川弟，你家人？” “是我大姑，在这里赁了个炒货摊，卖些炒货。” “噢，川弟，我就不打扰了。”离田川姑姑的炒炒货摊前二十米处，梁斌就不往里走了，远远地看了几眼，跟田川告辞离开了。 弄得田川一头雾水，不知梁斌为何要进来看看，看看也就罢了，进来了却不上前。不知他想搞什么鬼。 送走梁斌，田川回到姑姑的炒货摊前，摊位前已经换成了姑夫。 “田川，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不上晚自习了？” 田川嘻嘻一笑，“也不是。您走后，碰上了几拔人，弄得我到现在还没吃饭。” “噢，那去屋里吧，屋里还有，让你姑给热热。对了，田川，那三个盒子里都是手机吧，你去屋里跟你姑说去，你姑正犯愁呢。” 田川答应一声，转身进了屋子。 一进屋，就看见大姑正坐在小板凳上，三个盒子打开放在地上。三台崭新锃亮的手机，在灯光下闪耀着惊人的光芒。 田川叫了一声姑，也拿过一个板凳坐在大姑的对面。 大姑如梦初醒，啊了一声，抬头看着田川，“田川，一转身，你就弄了三部手机，还是新的。” “对啊，唉，大姑，您什么意思，什么一转身，就弄了三部手机，还是新的，” 大姑一瞪眼，“这三部手机得好几千块钱吧，你哪里弄的这些钱？你就是摔跟头，捡了一麻袋钱，也不用烧包的一买就买三部手机吧？你说，这手机是怎么回事？” 得！千算万算，田川就没算到这三台手机给家人带来的震撼。这怎么解释？这个把小时里发生的事情，就连自己这个重生者想想都有些匪夷所思，更何况一直规规矩矩生活的家人？ 田川张了张嘴，没发出一个音符。 “没话说了？”大姑两眼都要瞪出血来了，血灌瞳仁大概就是大姑现在这个样子吧。 啪！大姑一拍盒子，“哪里来的送回哪里，来路不明的东西，咱们田家不稀罕！” 坏了，大姑真把三台手机当成贼赃了。 田川咧着嘴，狠撮牙花子。这怎么解释？解释了，大姑能明白吗？ 不管大姑能不能理解，说是得说的，否则下一步大姑能把商场给点着了。 田川把包拿过来，把手机方案又拿了出来，双手递给走在暴怒边缘的大姑。 “大姑，您看，这三台手机是用这些图换的。” “换的？”大姑狐疑地接过图纸，两眼还盯着田川，似乎想从田川脸上发现点什么。 “这是什么，手机？川儿，你画的？”大姑一边翻，一边说道，“这几张图能换三台手机？换了手机，怎么图纸还在你手上？” 大姑的水平比黄有德差的更远，看不出这些图纸背后可以撬动的利润。 “大姑，这确实是用图纸换的。也不能说换，就是有人看上这些图纸了，为了显示他的诚意，就送了三台手机给我。” 第十五章 千里传音 第十五章千里传音 “真的？”大姑满脸的不信，但似乎又非常想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八点，我还得回校，那人还要跟我详谈合作的事情呢。” “你怎么碰到那人的，那人从天上掉下来的？他怎么就相信你呢？” 田川指了指大姑手中的图纸，“那人是卖手机的，识货。” 大姑瞅了瞅手中的图纸，“卖手机的认识手机，这图纸他能看得懂？” 田川从图纸里找出外壳的那一张，“大姑您看，这个手机外壳，跟这三台手机相比怎么样？” 大姑从手机盒里拿出一台诺基亚来，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又对照着田川画的图对比了一下，点点头，“你画的这张，看着就舒服。田川，你什么时候学会画手机了？那个卖手机的要这些图纸干什么，难道照着这些图就能做出手机来？” 田川挑挑大拇指，涎着脸笑吟吟地说道，“对喽，大姑您说的太对了，那人就是想把这些图变成真正的手机。” 大姑揉揉太阳穴，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那你岂不亏了。这么好的东西就换回来三部手机？手机这么容易就能做出来？” 田川将三部手机拿出来，把自己选定的那部诺基亚放在一边，对大姑说，“大姑，这两部手机你与我爸一人一台，您先选吧。” 大姑拿起诺基亚与波导，放在手里摩挲着，“话费太贵了，没有手机也过过来了，有了它，还得养着它，不值。” 田川一笑，这一关终于迈过去了。不是大姑容易说服，关键是大姑对自己的信任。大姑相信，田家的孩子不会做下三滥上不得桌面的事情。 “大姑，贵不贵得怎么说了。您要上货，得打公话，要花钱。发货方要找您，也得打附近的公话，您与姑夫还得过去接。要是恰巧有生意上门，您不就耽误了。有了手机，随时随地都能接打电话，还不耽误生意，话费是有点贵，但您多做两单生意，这钱就赚回来了，赚的还多了。” 大姑琢磨琢磨，似乎田川说的也在理，“行，我留一部，给你爸一部。唉，”大姑轻轻叹了口气，“邻里邻居的都安上固定电话了，这么多年了，找你爸说句话，还得让邻居喊。别人嘴上不说，心里是不乐意的。这些姑都知道。” 大姑抹了一把眼泪，抽了抽鼻子。 田川默然，忽然觉得这样不好。自己重生一次，不就是想让全家人生活得快快乐乐的吗？ 田川笑道，“大姑，您快选吧，我好把号存上。我还没吃饭呢。” “噢，你还没吃饭？你姑夫不是给你送---，好啊，这东西敢把猪头肉给独吞了，看我不把他的腿敲断。” 大姑站起来，就要去找姑夫的麻烦。 田川赶紧摆手说，“大姑，姑夫给我送去了，我没时间吃。” “咋没时间？你不是在学校吗？” 田川简单地把过程跟大姑说了一遍。 大姑愤愤然，“这些人怎么只顾着自己，也不问问你吃没吃饭，真是的。这三台手机咱们要定了，这些人什么德行啊。” “也不能怪他们，我从学校里出来，正好是饭点，我估计他们先入为主，认为我吃过了。” “饭点的时候，见面不就得问问你吃了吗，这话多余吗？”说着，大姑扭头朝外喊道，“老代，去买半斤猪头肉。” “哦，这个点怕是买不到了。”大姑夫在外面回应着。 “那就买些田川爱吃的肉食。” “好嘞。你来守摊吧。” 田川站起来走到外面，对大姑夫说，“姑夫，我去吧。” “田川，让你姑夫去。” “还是我去吧，这会儿顾客还挺多，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说着，田川就自顾自地去了。得留点时间让大姑把手机的事跟大姑夫念叨念叨。 二十分钟后，田川回来了。猪头肉早就卖完了。由于快过年了，熟食铺生意大好，加班加点地烹煮，还没出锅就被排队的人预定完了。排到田川时，只剩下猪耳朵与小肠了。田川就要了一个猪耳朵加一截小肠，拎着回来了。 “田川，你的号是多少，给姑夫拔一个。”刚回来，就看见姑夫在摊位前摆弄手机，是那部翻盖波导。 “看你得瑟的，这是我侄儿给他大姑的，你显摆个啥。” 大姑夫呵呵一笑，“都一样。田川，你拔一下。” “你快给你大姑夫拔一下，”大姑接过田川手中的方便袋，“今晚上你大姑夫不用睡觉了。” 田川跑回屋，把自己的那部诺基亚找出来，给大姑夫拔了一个。大姑夫看着屏幕上蹦出来的号码，瞅着傻乐呵。 “姑夫，我姐快回来了吧，您给她打一个？”田川看着大姑夫像一个孩子得到一个新奇的玩具似的，就继续怂恿道。 “打一个？” “打一个！” “那就打一个。道秀，小梅的电话号码你记着没？”大姑夫朝屋里喊道。 “你不是有吗？平时记的比我还准，现在倒问起我来了。哎，田川，手机里有话费吗？” “有。随便打。” 大姑夫呵呵一笑，“我不是怕记不准吗，摁错一个数字，打到别人手机上就不好了。” 大姑夫摁完数字，看了又看，几番确定无误后才摁下拔打键。 “谁呀？”波导听筒声音很大，站在一边的田川也听得很清楚。 “打通了？”姑姑从屋里出来，看着姑夫一脸幸福地举着手机。 “小梅，我是你爸，你啥时回来？” 田川见姑姑眼巴巴地瞅着姑夫打电话，上前示意姑夫打开免提。姑夫哪里懂，一脸茫然地盯着田川，不知田川要干什么。 田川从姑夫手里拿过手机，摁下免提键，又递给姑夫，自己后退一步，把位置让给姑姑。 “爸，你买手机了？什么牌子，多少钱？” “是小川送给你妈的，什么牌子？我看看啊，好像是诺基亚，还有波导，我也弄不明白，好几部呢。” “诺基亚？好几部？爸，你说是小川送给我妈的，哪个小川？诺基亚老贵了，刚出来的6610三千块呢。” “三千块？”姑夫惊得一哆嗦，目光就飘向了田川，姑姑也有些忐忑不安。 “是啊，我也想买一部，钱老是不够。爸，要不，您让小川也给我弄一部，要彩壳的。小川是谁呀，他怎么会给我妈送手机，我妈不会收了个干儿子吧。” 听着女儿小梅的话，姑姑与姑夫尴尬了起来。小川就站在旁边呢。自小田川与这个大表姐就不对付，谁看谁都不顺眼。等到田川的小妹田苗出生后，田川家里的状况更艰难了几分。从那时起，大姑明显加大了对田川一家的关照。 第十六章 赴约 第十六章赴约 田川的表姐代梅比田川大四五岁，女孩子懂事也早。每次大姑带着她到田川家，代梅就想着法儿地欺负田川，对小妹田苗更是懒得搭理。 田川其实对自己这个大表姐也是一肚子不满。在上一世，随着生活阅历的增长，也开始慢慢理解了代梅。 重生之后，田川把亲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莫说表姐只是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是当面斥责田川，看在姑姑与姑夫对自己看得比亲儿子还亲，对自己一家的照顾远超出亲戚的范畴份上，田川也不会跟表姐翻脸。谁要自己上一世欠了姑姑一家太多呢。 其实也不怪代梅。在田川的记忆里，代梅的地位好像真不如自己。姑姑就不必说了，就是姑夫也把田川当成了亲儿子，把代梅当成了抱养的。 小孩子在这一方面是很敏感的，他们说不出，但能感知谁对他有威胁。 “除了你舅家的小川还有哪个小川，小梅，你哪天回来？”姑姑忍不住了，凑到手机前，对着话筒几乎在喊。 “妈，你小点声，都把我耳朵震聋了。”电话那头的代梅嘟囔着，“我舅家的小川？田川呀，他不是还上学吗，哪里有钱买手机，还一买买好几部，对了，妈，他为什么要送给你手机？” “我是他亲姑，他怎么就不能送我手机了？不跟你说了，电话费老贵了，还两头花钱，你哪天回来，让你爸到火车站接你。” “反正从小你就不疼我，我也不跟你说了。我后天中午就到了，没事挂了啊。” “哎，我还没说呢。”姑夫对着话筒说道。 “说什么说，后天就见着你闺女了，打电话不花钱呀。”大姑白了姑夫一眼。 “小川说充了五百块钱话费呢。”姑夫攥着手机，有些不满地嘟哝着。 “打完了还不得充？好了，小川，走，到屋里吃饭去。孩子这么晚了，还没吃上饭。”说着，大姑又白了姑夫一眼，“孩子挣这几部手机容易吗？” 姑夫讪讪一笑，“我说一句，你就三句等着。好了，好了，小川快去吃饭吧，吃完饭我跟你一起去见见那个人。” 田川此时的身体正处于吃什么化什么的阶段，牙口好胃口好，又加上早过了吃饭的点儿，肠胃早就饥饿难耐了，第一口进肚，立即激活了昏昏欲睡的进食信号。 田川一手拿着热乎乎的炝面大馒头，一手拿着筷子，整个一个饿虎扑食，流星赶月，风卷残云，片刻后，田川坐在板凳上就挪不动窝了。 大姑在一旁一会儿让田川多吃点儿，一会儿又提醒不要吃得太撑。很纠结。 吃完饭，差不多快七点了。好在县城不大，密城商场离一中也不远。提前二十分钟走，八点之前到一中绰绰有余。所以田川吃完饭后，也不急着离开，跟大姑与姑夫闲聊，借此也消化消化食。 闲聊一会儿后，大姑迟疑地问道，“小川，这样会不会影响学习？今晚的晚自习你就耽误了。” 大姑夫也看向田川，看来两人的心思是一样的。在他们眼里，考大学才是最正经的，即便现在田川搬一座金山放在两人面前，也改变不了大学一定要考要上的执念。 田川微微一笑，摸了摸脑袋，“姑，姑夫，不会耽误学习的，我还想去燕京上学呢。时间我会安排。跟那人谈妥了，事情也是他去做，我不用出面的。” 大姑轻哦一声，“去燕京上大学，有把握吗？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能考上燕京的大学，我跟你姑夫还有你爸，砸锅卖铁也供应你。” 田川点点头，看看时间，该起身了。于是站起来说道，“姑，姑夫，我回一中了。” “让你姑夫陪你去。”大姑站起来，一拉姑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人心隔肚皮，你与那卖手机的也不熟，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大姑夫也连连说道，“小川，我跟你去，有什么事也好照应照应。” 田川也没推辞，与大姑夫出了屋，大姑夫推出自行车，田川上前接过来，骑上车带着大姑夫向一中骑去。大姑站在摊位前，一直看着两人消失在拐角处，才收回目光。顾客不多了，大姑开始收拾摊位。忙碌的一天结束了。 田川答应大姑夫一起来见黄有德，并不是因为大姑夫所说的有事时能照应照应。田川相信黄有德不会为了一纸方案就起呆意。生意人，胆子最大也最小。他们抱着和气生财的信条，周旋于各色人之间，为自己赚取利润。如若有极大的利润摆在眼前，或者有巨大的危险逼向他们，他们也是最敢于冒险的，杀人放火也不在话下。 田川带着大姑夫来，更多的是想让大姑夫多接触接触这些生意人。以后田川的一些想法，还得有大姑夫这样的自己人出面支撑实施。所以田川想让大姑夫跟着观摩学习，大姑夫想有事时照应田川，两人出发点不同，但也算是殊途同归。 田川只用了五分多钟就到了一中门口。田川看了看周围，发现小吃铺之类的已经关门歇业，小卖铺小超市孤零零地站在这条不算长的街道一旁，懒洋洋地盯着偶尔路过的行人。 大姑夫也发现了问题，问田川，“你们在哪里谈？这里也没有可以坐一坐的地方啊。” “来了再说吧，反正县城也不大，现找也来得及。” 两人刚说完，东面路口处一道亮光闪过，晃得两人一时什么也看不见。 “来了？”大姑夫站在路边，有些忐忑地问道。 田川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说，“嗯，可能是。” 喘一口气的功夫，亮光就来到了两人身边，田川一看，正是陆地巡洋舰。 此时陆地巡洋舰也停了下来，车门一开，酷似潘常江的黄有德滚滚而来，站在黄川面前。 “川老弟，这么早？哈哈哈，我还以为我提前了，想不到你比我还急。这位是----”黄有德猛然看见田川身边还站着一位中年人，一看就是与田川一起的。 “德哥，我在大姑家吃的太撑，出来消化食来的，可能路熟吧，走着走着就回到学校来了。噢，这是我大姑夫，大姑夫，这就是黄老板。” 黄有德赶紧伸出手抓住大姑夫的手，“叔叔吧，哈哈哈，川弟也没提前打个招呼，你看我，噢，来，点根烟。” 趁着黄有德掏烟的功夫，大姑夫可就在一旁发愣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老板叫我叔叔？看上去他比自己也小不了几岁呀。 “黄老板客气了。”大姑夫接过黄有德递过来的烟，刚想掏打火机，啪一声，黄有德已经打着火，大姑夫赶紧双手护着火苗，点着烟，轻轻地吸了一口，有些小激动。 第十七章 海天ktv 第十七章海天ktv 田川在一旁看着两人，心里有些讶异。这个黄有德真是个人物，能屈能伸不说，在姑夫面前摆足了一个后辈的姿态，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按说大姑夫也属于老板系列，不过大姑夫这个老板与黄有德这个老板相比，段位太低，档次太次，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上。就因为黄有德从田川身上发现了价值，连带着大姑夫也升天了一把。 其实田川不知道的是，在来见田川之前，黄有德私下里已经向丘子平请教了一番。 黄有德去陈康安家，正如田川猜想，不是来拜访陈康安，而是来见丘子平的。 黄有德来见丘子平，也不是他自己多么地想贴近丘子平。而是黄有德的哥哥黄有信想进军燕京地产，丘子平就是黄有信的一个抓手。黄有信本来想着年前去燕京拜会丘子平，可一个电话过去，丘子平与妻子张晓楠不知什么原因提前回了老家，而黄有信人已经到了燕京，年前想见见丘子平的愿望落空，这才让自己的弟弟黄有德追踪而至。 而黄有德一联系丘子平，丘子平与妻子要见自己的老同学陈康安，黄有德这才驱车追到了陈康安家。 黄有德与丘子平也认识，不过没有他哥哥黄有信与丘子平那么熟络而已。 黄有德找个机会把丘子平请到阳台上，说出了自己想进军手机生产行业的时候，丘子平还是有些惊讶的，但也没有多想。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国内手机市场正处于井喷的前夜，谁能有资金提前在手机行业布局，日后的收益到底有多大，谁也说不出个准数来，反正就是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就是了。 丘子平身为银行业的专家，虽然不懂手机行业，但懂市场。知道国内手机行业虽然现在已经很火了，但也仅仅是春天里的第一朵开放的迎春花，离万紫千红满园春还早着呢。 所以丘子平也支持黄有德在手机行业里往深处钻钻。当丘子平问黄有德有什么凭恃时，黄有德隐讳地说有一哥们能做手机方案设计。 黄有德没细说，丘子平也没深问。只是提醒黄有德机不可失。 这就够了，所以黄有德再见田川时，心态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丘子平支持黄有德干，虽然没有承诺什么，但黄有德知道，一扇更为广阔的大门正向他打开。 黄有德不缺资金，也不缺人脉。正如梁斌所说，他是一个生意人，什么赚钱就做什么，做诺基亚的区代理能赚钱，就做诺基亚的代理，如果还有比作诺基亚的代理更赚钱的，黄有德也不会留恋诺基亚半分钟。 但光有资金也不行，还要有相关的技术。资金能买来一堆钢筋水泥砖瓦木料，但如果没有一个好的方案设计，也很难把这一堆钢筋水泥砖瓦木料变成一座高楼大厦。 黄有德除了作诺基亚的区域代理外，私下里也做高仿机的生意。高仿机的利润比诺基亚的机子只高不低。但也只是小打小闹，数量与规模远远满足不了黄有德的胃口。 他不止一次地去深市考察过，每次看过后，都有望洋兴叹之感，明明是一大块肥肉，却吃不到自己嘴里。 现在好了，老天让自己遇到了田川，田川竟然拿出了一张他从未见过的一款手机。这也就说明田川不仅能把一堆零散的手机部件整合成一部真正的手机，而且还有能力自己设计。这真是一打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爽得不要不要的。 国内手机方案设计公司在2002与2003年之交时，也只是萌芽不久，还没到茁壮成长的阶段。 中电赛龙通信研究中心是国内的第一家手机idh；成立于1999年12月，到现在也只不过才三年时间。况且中电赛龙是由中国电子信息产业集团和赛龙国际公司合资成立，不会去做高仿机。即使黄有德知道这家公司，他也没有能力说动中电赛龙为他做手机方案。 像经纬科技、德信无线、希姆通、沪市龙旗这些方案设计公司都是在2002年成立的，最早的经纬科技是5月份成立的，到现在也就半年多一点，而最晚的希姆通12月才成立，连百日都没过。黄有德到哪里去找这些公司为他设计一款手机呢？ 黄有德只所以一看到田川拿出来的手机方案就动心了，不仅仅是他的眼光独到，有远见，主要是他找到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找却找不到的东西。与其说是黄有德相信田川，倒不如说是黄有德相信他愿意相信的东西。这就是王八看绿豆，卯对上榫，如郑的嫁给何的，正合适。 再加上丘子平的认可，更加坚定了黄有德与田川的合作之心。一开始，黄有德还想把田川的方案买下来，由自己独立组织主导生产，除了付出买方案的这笔钱外，其他的利润都进他自己的腰包。 当田川漫不经心地说出还可以做出很多方案来的时候，黄有德就有些改变主意了，想拉着田川一起干，让田川以技术入股，给田川不高于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这对于一个农家穷小子来说，十位数的资产就是天文数字了，黄有德有信心让田川跪倒在十几捆的百元大钞之下，甘心臣服。更何况一旦开工干起来，田川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会给他带来以十位数为计量单位的滚滚财源。 “叔叔，川弟，走，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黄有德打开车门，让两人上车。 “德哥，到哪里去，能坐的地方好像都关门歇业了，难不成我们去宾馆开个房间？”田川先让姑夫坐进后排座，自己坐在副驾驶位上。 黄有德启动车子，嘿嘿一笑，“川弟，能坐的地方不光宾馆这一种地方吧，你就不知道还有一种比宾馆内容更丰富的地方？海天ktv听说过吧，是不是比宾馆更好？” 田川恍然大悟，的确，像ktv这种地方，一年365天是不打烊的，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县城太小，陆地巡洋舰像在澡盆里似的，刚一动就到地方了。下车时，姑夫悄悄对田川说，“小川，这种地方安全吗？” “姑夫，您放心，黄有德不会那么傻。” “还是小心为上。” 田川点点头，“那就小心为上。” 黄有德领着两人进到大厅，要了一个包间。 三人进去后，黄有德又叫了些吃的喝的，而后就把门关上吃吃喝喝。 有了上一世的经历，眼下的ktv在田川眼里有些土，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但大姑夫就不一样了，这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迈进如此豪华的房间，有些局促，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黄有德暗地里也在观察田川，越看越是心惊，尤其有大姑夫在一旁做陪衬，就更显得田川泱泱大度，似乎很见过一些世面似的，这不由得不让黄有德啧啧称奇。 第十八章 德川通讯 第十八章德川通讯 黄有德打开三罐啤酒，递给大姑夫和田川。田川接了，大姑夫先是摆了摆手，意思是不要，但似又觉着不妥，说声谢谢，也接了过去。 “叔叔，大冬天的喝啤酒，是不是不习惯？我在朋友家喝了酒了，川弟还是学生，要不，换瓶红酒？” “不了，黄老板，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叔叔，您别叫我黄老板，我当不起这个称呼，我叫黄有德，您叫我小黄或者有德都成。” 说着，黄有德打开放酒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瓶红酒，给大姑夫倒了一杯，递过去，大姑夫慌忙接了。 黄有德一举手中的啤酒说，“来，叔叔，小川，先喝一杯，认识就是缘分，为我们的缘分干一杯。” 田川抿了一口，他也不习惯大冬天喝啤酒，虽说在有暖气的房间里，啤酒并不凉，但喝起来，总是感觉怪怪的。 “德哥，你是怎么考虑的？”田川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川弟，你有多少方案？” “要多少有多少。” “咝---”黄有德一捂腮帮子，牙痛！田川说得太轻巧了，就像他是卖土豆的，从地里随便一划拉，就能划拉出一堆来似的。 黄有德也不是没打听过，做出一个手机方案来，费老劲了。至于为什么这么难，黄有德不清楚。 他哥哥是做地产的，所以他会拿盖楼来打比方。同样的一堆钢筋水泥砖瓦木料，在不同的设计师手里，会变成不同形状的大楼，有些能评上鲁班奖，有些看了就忘，还有一些看了会做恶梦。 他哥哥黄有信不是不想做出经典楼层来，也花重金请建筑设计院的准大师们做设计。奈何，经典的本来就是凤毛麟角，哪那么容易就做出来。 所以黄有德看着一堆手机零部件时，也有他哥哥同样的困惑，就是怎么把这一堆零部件整合出一部经典的手机来。经典不经典先不说，能很好地整合出一部手机，卖个好价钱才是王道。 黄有德也算用了心，一两年内他愣是没找到这么一个人。可想而知，做手机方案设计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当然，黄有德也听说，做手机方案设计绝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因为涉及到好几个专业，也就是说，涉及到几个专业就需要几个人，这是最基本的人员配置了。 而田川，就是眼前这个还在上高三的学生，把手机方案设计当成和面蒸馒头，似乎轻松得很。 黄有德端起啤酒罐，自顾自地灌了两大口，把啤酒罐往眼前的茶几上一墩，一抹嘴角的酒渍，说，“老弟，我给你三成的股份，你一分钱不用出，但三年内你不准撤股。” 本来，黄有德想给田川两成的股份，在他看来，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可是田川一开口，让他热血上头，两成也好，三成也罢，没有眼前这个小年轻，自己空有一堆资金，也变不出金凤凰来。既然这个年轻人能帮自己实现愿望，多一成少一成，只是自己少赚了，而不是没赚，更不是亏了。这一点，黄有德倒是想得明白。 田川一愣，想不到黄有德这么敞亮，有些出乎自己的预料。田川本以为黄有德能以买的方式拿到自己手中的设计方案，无非就是价高价低的问题。田川不是不想入股，只是自己穷学生一个，一毛钱也拿不出来，就晃着一沓子白纸，以技术入股，不是不可能，但黄有德充其量也就给自己半成最多一成的股份。 因为像黄有德这样的生意人，要说眼光有多高，视野有多宽，田川是不相信的，无非就是能折腾而已。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有异于常人的嗅觉，能做到提前预判提前布局，在大部分人还在猫冬的时候，就已经未雨绸缪，买种置地，准备春耕了。 “德哥，......” 黄有德一摆手，“川弟，你先听我说，我现在这家公司肯定不能用来做手机，我想再注册一家公司，注册资金一千万，名字嘛，就叫德川通讯，正好是你我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你若没有意见，现在我就打电话找人注册。” 听到德川这个名字，田川一口啤酒差点唝出来，亏得黄有德能想出来，还不如叫鸣雉忝黄呢。 “怎么，老弟有什么想法？” 田川想了想，其实这个名字除了与东瀛某个时期的执政家族相同外，也还不错，没什么毛病。 “挺好，小弟想不到德哥这么有才。” 黄有德讪讪一笑，他本身并没什么文化，这名字好与不好，他也拿不准。让田川这个文化人一笑，心中就有些犯嘀咕了。自己那家公司就是取了他与他哥哥名字的最名一个字凑成的，用了这么多年，也没觉得不妥。因此，这次与田川合作，他故技重施，把凑字起名字的套路又拿出来了。 不过，毕竟是生意人，加上今晚上黄有德又喝了些酒，黄有德一挥手，“川弟既然没意见，那就用这个名字了。”说着，黄有德又看向姑夫，问，“叔叔，您认为呢？” 大姑夫摆摆手，说，“我也不懂，你们定，你们定。” 黄有德一笑，说，“川弟，若你对股份没意见，明天我让法务拟一份合同，咱们两人签了字，就可以运作了。深市那边要找代工厂，还要跟他们谈合同，事情多的很。而且现在手机卖的很火，代工厂的生产计划都排得满满的，想见缝插针都很难，我们得抓紧啊。” 田川笑笑，说，“德哥，这些事情你觉得合适就行，我没意见。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噢，”黄有德眼睛亮了一下，盯着田川，身子不由得向前倾了倾，“川弟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必让川弟心满意足，你德哥别的本事没有，赚钱多少先放一边，就是不能亏了自家人。” “德哥，关于股份的事，我没意见，只要您不觉着亏，我就接着了。我说的这几个条件，是关于手机生产的事。” 黄有德静静地听着，点点头，说，“川弟你能接受就行，生产还有什么条件？” 黄川伸出一个手指头，说，“第一，最晚四月底，第一批货要上市。” 黄有德默默地算了算，说，“川弟，是不是太急了。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联系选择代工厂，再跟代工厂谈下来，最快也得十天。这还是最顺畅的情况下。川弟，你要知道，再过几天就过年了，代工厂一般一个季度做一次生产计划，这个季度的计划已经在实施了。我们现在找他们，想让他们把我们的生产也加进去，基本上就得看他们的生产冗余了。不是他们不想接我们的活，而是他们的生产能力不够啊。” 第十九章 画个大大的饼 第十九章画个大大的饼 田川摇摇头，“德哥，四月底是最晚了。再晚，意义就不大了。” 黄有德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田川，“川弟，你这款手机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田川哈哈一笑，“德哥认为有就有吧。怎么样，德哥，有困难吗？” 黄有德想了想，一咬牙，说，“没困难。大不了年不过了，明天我就飞深市堵门去。” 田川又伸出一根指头，“第二条，手机外壳上不能省钱，要做的比诺基亚还诺基亚。” 黄有德点点头，“这也没问题，货卖一张皮，用料工艺上得配上你的设计式样。” 田川又伸出第三根指头，“德哥，我虽然说最晚四月底，但这期间谁也不能预料会出现什么情况。只要有风，我们就随风起舞。所以在四月底之前，我们手中就要随时有货，数量少不要紧，但要保证我们手中有货，而且要跟紧各大洋品牌。” 黄有德微皱双眉，这段话田川说的比较隐晦，有几个点黄有德没弄明白，抬头看了田川一眼，见田川笑眯眯地正盯着自己，黄有德吞了一口唾沫，把想问的话又咽了回去。 “行，看样子，明天哥哥我非得飞深市了。川弟，哥哥年都不过了，你有什么表示？” “我祝德哥一路顺风，明年财源广进达三江。” 黄有德哈哈大笑，指着田川说，“川弟啊，你这虚务得好呀，哥哥心里却还受用得很。” 田川又说，“德哥，你年都不过了，去深市也不能空着手吧，代工厂的老板们也想过年时有肥猪拱门，我们出手也大方一些。”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说，把代工厂的生产能力搾个干干净净，让他们一天二十五小时的干。这个季度他们不能安排我们的生产，那就让他们在下一个季度抢着跟我们签合同。” “一款手机少了吧？” “谁说一款手机，光今年就不下百款手机等着他们去生产。德哥，你说小弟这个表示怎么样？” 黄有德傻了！彻底傻了。 半晌后，黄有德终于缓过神来，拿起茶几上的啤酒罐，一仰脖，咕咚咕咚，喝个干净，手一用力，把易拉罐捏扁，啪一声扔在地上。 “真的？” “那咱们是不是也开几个代工厂玩玩？” “太费事！” “那股份的事？” “就按德哥说的。” “好，”黄有德一拍茶几，“要是真有百款手机等着，代工厂就是孙子，咱哥俩才是大爷。哥哥心里有底了。” 黄有德兴奋得不得了，又拿起一罐啤酒，与田川还有姑夫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又给姑夫倒上红酒。 “川弟，我这就给法务打电话，让他把合同拟好。” “慢，德哥，有个事儿我得说清楚。” “什么事？” “合同上不要出现我的名字。” 黄有德不解，问道，“为何？” “德哥，你忘了，我还是学生。” “学生也可以做生意啊，你十八周岁了吧？” 田川点点头。 黄有德说，“那股权结构怎么写？要不，川弟，你找个代持的人。” 田川一指身边的大姑夫，说，“就让大姑夫代持吧。” 大姑夫一听，怎么还有自己的事啊。连连摆手，说，“小川，这事太大，我不行。” 大姑夫在一旁听了个七七八八，虽然很多事情不明白。但黄有德说要注册个一千万资金的公司，他是听明白了。而且在这里面还有田川的三成。三成就是三百万哪。虽然这三百万田川现在拿不到手，但也是实实在在的身价啊。 而且两人合谋着做手机，手机多贵啊。里面的利润有多少，大姑夫不清楚，但怎么也比卖炒货的利润高吧。常言说得好，本大利粗。一千万的注册资金，那利润得有多大？想想就让大姑夫血往耳朵里涌，声音在耳朵里变成嗡嗡的苍蝇声，让人烦躁。 田川一句话，就让自己变成了三百万的持有者，大姑夫不干了。 黄有德笑道，“叔叔，您只是代持，实有者还是田川，您就挂个名。” “噢，要是这样，那就写我的名。”姑夫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浑身上下像被抽去了骨头似的，酥软无力。忙活了多半辈子，大姑夫还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三百万的巨款压在自己的双肩上，年纪大了，骨质疏松，扛这三百万还真有些吃力，即使这三百万不是他的，也让他有些吃不消。 黄有德问清了大姑夫的名字，给自己的法务打了一个电话，把与田川的合作情况讲说了一遍，让法务明天早上九点带着合同到密城来见他。 而后黄有德皱着眉，问田川，“川弟，你真能弄出百款手机方案来？要是这样的话，深市的代工厂恐怕消化不了，平均下来三天就得出一款手机啊，这得多大的量。” “德哥，深市肯定消化不了。还可以找找台湾与韩国的代工厂，能消化多少是多少。” 黄有德嘬嘬牙花子，想到要是代工厂产能不足的话，那就意味着自己会少赚不少钱，这就有些尴尬了。 “好吧，我尽量去做吧。” “还有，销路也可以辐射到东南亚、南亚、非洲一带。” 黄有德点点头，说，“这我倒没有想到，不过，深市那边也有做国外的生意的，我跟他们联系联系，把他们也拉进来。国外也有直接来深市上货的，联系他们不难。” “德哥，事出千头，总不能您一个人跑吧？” 黄有德明白田川的意思，说，“不瞒兄弟说，做手机是哥哥早就看好的，也做了一些准备。只是川弟你给哥哥画的饼太大，哥哥以前做的准备跟你的饼比起来，就是一粒芝麻。好在技术在你这里，而我需要的人只要会吆喝，能忽悠就行。人手再不够的话，我还可以找人帮忙。” 田川点点头，黄有德能把专卖店做起来，手底下自然少不了帮手，田川只是提醒他，让他心中有个心理预期，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田川看了看时间，快到九点了，学校的晚自习也该下了，自己是不能在外过夜的，姑姑那里也没他住的地方。 “德哥，我该回去了。” 黄有德一愣，忽又恍然，一拍脑门，笑道，“忘了你还是学生。行，明天再见。” 三人出了海天ktv，黄有德把两人送到一中门口，放下田川。而后把姑夫的自行车放到陆地巡洋舰的后备箱里，送大姑夫回去。 第二十章 刘浩这个人 第二十章刘浩这个人 大姑夫回到租住的平房时，大姑已经烧好了开水，准备烫烫脚就上床休息。 “回来了，谈的怎么样？小川回学校了？” 大姑夫点点头，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灌个肚圆，而后坐在椅子上发呆。 大姑端了一盆热水，放在大姑夫脚下，“烫烫脚。跟我说说，都谈了些啥。” 大姑看着大姑夫，不悦地问道，“怎么了你，魂丢了？” 大姑夫点点头，“你说对了。哎，田川这孩子还是以前的田川吗？” “说什么呢，田川不是田川还能是谁，到底谈了些啥，谈的怎么样。” “说出来怕吓着你。”大姑夫脱下鞋祙，把脚放进热水里。 大姑仔细地瞧了瞧大姑夫，小心地问道，“出事了？你怎么回来的？小川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大姑夫翻弄着眼睛，不满地说道，“大过年的，想什么不好，我爷俩像是惹事的人吗？哎，”大姑夫轻叹一声，“也难说，我是不惹事的，小川就不好说了。” “咋了？”大姑一听，心跳骤然加急，把刚放进盆里的脚又提了起来。 大姑夫看了大姑一眼，“你得保证，听完我说的不要惊讶，更不能担心。” 大姑夫这么一说，大姑不淡定了，脸色也有些变了。 “真出事了？那你怎么不把小川带回来，让他一个人回学校你放心？不行，我给小川打个电话。” “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川成股东了，三百万，三百万哪。” 大姑一头雾水，“小川成什么股东了，三百万是什么?” 大姑夫一字不漏地把听到的看到的跟大姑说了一遍。 大姑听完后，傻在椅子上半天没有说话。 半晌后，大姑长吁一口气，眼泪流了下来，哽咽着对大姑夫说，“老代啊，这事啊，烂在肚子里别往外说，就是小梅回来了，也别漏一个字。小川让你代持股份，可能就是不想让人知道。” 大姑夫点点头，心疼地看了一眼大姑，“我也这么想的。那，道平那边呢？” 大姑抹了把脸，说，“小川说不说那是小川的事，小川要是不跟他爸说，咱俩个谁也别嘞嘞。小川这样做，肯定有他的想法。” 大姑夫点点头，没有说话，默默地洗脚。 田川回到学校时，正是下晚自习的时候。田川回到寝室，找到刘浩，刘浩正在刷牙。刘浩一看田川，不满地口吐白沫，“你怎么才回来，政教处查人，我只好说你姑姑病了。呵呵，对不起啊。” 田川一拍刘浩，“你小子撒谎都不会，你说我病了，我去医院打点滴了。” 刘浩一脸委屈，喊冤道，“晚自习前我还见到你了，你哪里有病了。其实谁生病都不重要，关键是得有请假条，没有请假条照样白搭。你想想明天怎么跟老班交待吧。” 田川点点头，一中教学水平是不错，升学率也高，但校规也严。像今晚上田川一个住校生，晚自习时不在校，还没有请假条。性质是很严重的，已经达到了上纲上线的程度。若田川没有恰当的理由，写检查作检讨是逃不了的了。 田川从寝室里拿出自己的牙缸牙刷也准备洗漱后上床休息。这几天偷偷摸摸地作图也有些累了，而且一直想找一家下家把方案变现，现在尘埃落定，神经一放松下来，反而有些疲倦不堪了。 刘浩闻了闻田川，低声问道，“喝酒了？老班家？田川你行啊，一大包炒货，老班就能请你喝酒，啧啧，老班亏了。哎，一斤猪头肉就把我骗了，要是跟你去老班家，是不是也能跟老班觥筹交错一番？” 田川嘴里满是白沫，哼哼哈哈地应着，这事儿不能实话实说，刘浩这样想，最好不过了。要是糊弄不过去，就把田明杰拉进来，说是跟田明杰小酌了几杯。 此时，田川正在思考着请假这个问题。明天早上九点，要跟黄有德签合同，自己肯定得去。这假怎么请？明天早上老班就得找自己，问今晚上是怎么回事。 对田川来说，这都不是事。但天天被人盯着，像过堂似的，隔三差五地就被提审，烦也烦死了。 你做不做生意，生意做得怎么样，学校不会管你。但只要你还是学生，就得遵守学校的校规校纪。 黄有德联系好代工厂后，跟自己联系的机会会很多。而学校是不允许学生带手机的，一旦被学校发现，手机就得被没收，高考后才会还给你。 租房！ 田川大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对啊。可以不用住校了，这样晚自习后的时间就可以自由支配了，不必再受校规校纪的约束，正好可以把自己的老本行捡起来，就是有些辛苦。 不过，另一个问题又来了。学校对通校的学生审查很严，要有直系亲属在县城里住才可以。 大姑算直系亲属吧？ 要不，把爸妈接到城里来？ 可是，钱呢？ 明天跟黄有德签完合同后，自己也是身价百万的小富豪了。可是，有身上不名一文的百万富豪吗？ 还有，明天就回家了，自已重生一次，难道还让爸妈对手头仅有的那点钱拽着胳膊数腿，为如何置办年货头痛吗？ “田川，田川，想什么呢，看你表情，跟谁扛上了？” 田川漱了口，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跟神仙扛上了。” “你真有种，我帮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哎，田川，你真的在老班家喝的酒？” “你问老班去。” “呵呵，我哪敢呀。” 田川对刘浩有些纠结，若按上一世的人生规迹来看的话，刘浩与自己是渐行渐远的。两人高考都算失利的那类，田川去了岛城，刘浩去了省城，都是一般的二本，专业也就那么回事。 上大学时，两人都过的很苦逼，刘浩的家庭条件要比田川好不少，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就在横轴上趴着，最多也就能抬抬头。而田川就惨了，站起来也够不着横轴，跳一跳嘛，若是怒发冲冠的样子，最长的头发也许能碰到横轴。 所以田川在岛城上大学时，拼了命地打工，凡是能找到的零工田川都做过。为何田川对当年的高考题记得这么清楚呢，就是因为田川做过家教，而且还是给高二、高三的学生做。一做就是三年。也许是对高考失利的补偿，田川对高考题几乎能倒背如流。 在这期间，刘浩与田川的联系还算正常，时不时地打个电话，寒暑假时，两人也要见上几面。 毕业后，两人之间联系突然就少了。刘浩在省城找了份还算不错的工作，而田川先是在岛城呆了两年，后转战到燕京，一直做到重生之前。 刘浩早就结婚生子，田川重生前，刘浩的小孩已经上幼儿园大班了。田川还是光着棍，孑然一身。 田川自忖自己还是一个胸怀似海的人，但刘浩结婚时没有通知自己，自己还是从另一个同学处听说的，就让田川有些介怀了。也就从刘浩结婚后，两人再没联系，十年的交情基本上终结了。 第二十一章 给他放卫星 第二十一章给他放卫星 田川躺在床上，眼睛里满是刘浩的影子。对自己这个高中时代最好的同学，却在走上社会后，以那样一种方式结束了两人之间曾经最为纯真的感情，田川想忘记，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总会时不时地跳出来纪念一下。 交情，难道只是维系利益的一条橡皮筋？若不能常换常新，随着岁月的风吹日晒，会不断老化，直至有一天崩断了结。 两人毕业后过的都不轻松，所从事的行业也风马牛不相及，生活中的交集变得也越来越少，若有见面的机会也只是不断地翻检高中时代的旧日历。翻的次数多了，也就索然无味了。 重生一次的田川，也明白在赤祼裸的利益面前，没有人能跟你恒久远。既然都是为了利益，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田川迷迷糊糊中进入黑甜的梦乡，当铃声响起时，田川翻身坐起来，早操时间到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早自习还没上完，田川就被老班陈康安叫出去了。田川万众瞩目下，双手插在口袋里，晃着身子走出了教室。 刘浩盯着田川的背影，心说这小子完了，看他出教室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二世祖，跟混混也就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 田川怎么了，跟以前不太一样啊。他不是说昨天晚上是在老班家里的吗？看老班的表情，似乎田川在说谎。他为什么说谎？凡是说谎必是为了掩盖。田川在掩盖什么呢？ 为田川命运担忧的同时，刘浩突然想到，昨天晚上为田川打掩护的就是他刘浩啊。而且还是比老班还高一级的政教处，若追究起来，自己的错误好像比田川的还严重。 就在刘浩忐忑不安，等待着命运的审判时，田川跟老班来到了楼道拐角处。 田川昨天晚上就想好了怎样跟老班坦白了。就是老班不找他，他也准备跟老班说清楚，上午还要出去跟黄有德签合同呢，跟老班想瞒也瞒不过去。 “田川，说说吧，昨天晚自习去哪了？” 田川看着老班，一点不紧张，不过，老班的脸上挂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好像有些生气。 政教处是专责管学生的，而教务处是管教学的。要说在学校里，老师最怕的不是校长，而是教务处，老师教学上有什么问题，成绩上不去，备课质量不高等等，都由教务处负责管理检查。 班主任最怕谁，就是政教处了。政教处有些类似于盖世太保，专盯学生，同时也盯班主任。要是班主任没发现问题，政教处那里却证据确凿，班主任不仅没面子，还要扣班里的分。而班主任的班主任费就是与班级的月量化分数相关的，分成三六九等，按等级发放不同数额的班主任费。 若是班主任与政教处的关系尚可，政教处就是发现了问题，一般不公开，私下里通知班主任，由班主任去处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权当没发生，也就不会扣班级的量化分了。 若班主任与政教处的关系不合谐，政教处立码就化身为卖小鞋的，不把小鞋全卖给你绝不罢休。一个班四五十号人，从卫生到纪律，哪里会做得完美无瑕？想在磨房里找驴蹄子，不是一找一个准吗？根本不用制造事端，栽赃陷害，就能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 据田川的了解，老班陈康安与政教处的关系尚可。很多可大可小的事情，政教处都交给老班私下里解决了。 尤其这是年前在校的最后一天，相信政教处的人不会在这个时候给老班添堵。 “我把黄老板送到您家后，就到我姑姑家吃饭去了。” 陈康安嗯了一声，他想不到到他家找丘子平的老黄也是田川给带的路，“那也用不了一晚上。” “八点我跟黄老板约了见面，所以在我姑家吃完饭后，就没有回校。” “你跟老黄？”陈康安有些凌乱，这两个人怎么看怎么不搭调，怎么就约会了？黄有德在他家呆的时间不长，陈康安记得黄有德确实说八点还跟人有约，难道老黄嘴中与他相约的人就是眼前自己的学生田川？ “你认识他？” 陈康安吧嗒吧嗒嘴，本来想问田川跟黄有德为何约会，一想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自己虽说是田川的班主任，但也不能让学生连自己与其他人的交往细节都要跟他交待。 “也是刚认识，就是给他带路时认识的。算是路遇，对，就是路遇，呵呵。” “严肃点，别嬉皮笑脸的。你跟那个老黄，卖手机的吧？你跟他交往老师不反对，但也要注意度，你毕竟还是学生，以学业为重。明年高考还提前了一个月，时间本来就挺紧，关键时候要是再抓不住，会耽误一辈子的。” 田川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陈康安看着田川的神态，暗暗点了点头，孺子还是可教的。 “你一向很安份，昨天晚上的事情也是事出有因，而且你能在晚睡前回来，还有很有分寸的。政教处的意思就是了解了解清楚情况，如果不严重，就口头批评教育下，以后注意就是了。” 田川很诚恳地点点头，双眼里满是感激地看着陈康安。陈康安也觉得差不多了，在他的印象里，田川就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学生，就是给他一根金箍棒，他也掀不起风浪来。 “回去吧。” 陈康安吐出三个字后，转身就要下楼。 “老师，这是我的请假条，给您。”田川手里捏着白纸叠成的三角，递给陈康安。 “噢，这是补的请假条吧。”说着，陈康安接过来，往口袋里一装，就要走。 “老师，不是，是我还要请假。” “嗯？”陈康安有些不悦，盯着田川，“什么事？下午就放假了，现在还请什么假。” 陈康安打开田川的请假条，看了一眼。皱着眉头问田川，“又要跟老黄见面？田川，你搞什么鬼？” “老师，老黄想让我给他放卫星，我也答应了，人无信而不立，这是您经常教诲我们的。” 陈康安被田川气乐了，手指点着田川，“你给卖手机的放卫星？你有火箭吗？还拿我的话来堵我，田川啊，你行啊。” 田川涎着脸，“老师，是真的。您要不让我出去，黄有--那个老黄会骚扰您的，那人您不是不知道，烦起人来可烦了。” 第二十二章 羊羊心态 第二十二章羊羊心态 陈康安一想，那个老黄跟自己虽然不熟，但跟丘子平熟啊，想必看在自己与丘子平的份上，他也不敢对田川怎么样。再说了，田川就是一学生，老黄能从学生身上得到什么呢？田川又不是一个靓妞，搞基也不会选在大白天吧。 田川不想说原因，自己也不能深问。而自己也实在没有阻拦的理由与说辞。 陈康安点点头，“下不为例。快去快回。老黄是社会人，还是一个做生意的，跟老黄这样的人保持距离就好，别陷进去了。” 田川赶紧点头，不管老班怎么想，假是请下来了，早饭后自己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出校门了。 田川接过老班递过来的请假条，先目送老班下楼，自己这才转身走回教室。 请假条还有用处，就是出校门时交给门卫，回来时再取回，还有一个本子，记下什么时候出去的，什么时候回来的，繁琐的很。 刘浩看到田川一脸淡然地回到教室，心里就起了波澜。难道昨天晚上他真的在老班家喝的酒？如果不是的话，按老班的脾气，田川怎么都得挨一顿雷霆风暴不可，写检查都是轻的。 可看上去，田川不像是刚挨了一顿批评，倒更像是老班安抚了田川。这是什么戏码？ 田川并没有给刘浩解疑答惑的时间和机会，早自习一下，田川就离开了学校，去找大姑去了。 田川拎着包子与豆腐脑来到密城商场时，这里宿睡未醒，一片冷清。一些摊主才刚刚在整理摊位，作着迎客准备。 大姑与大姑夫见田川来了，忙招呼他进屋。大姑与大姑夫也放下手头的活，放下小餐桌，三人围坐吃包子喝豆腐脑。 大姑瞧着坐在对面的田川，越看越是欢喜。 “小川，那个黄老板会不会坑你？”这句话大姑都憋了一晚上了，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睡踏实。想来想去，大姑也没弄明白这么大的一个老板怎么就看上小川了，一出手就是三百万的股份。 既然那个黄老板出手这么阔绰，必然是有所图谋。在大姑看来，田川画的图，也就值三部手机。现在三部手机到手了，大姑用着也心安。但一下子撩过来三百万的股份，大姑就想不明白了。想来想去，就觉着那个黄老板如果不是傻子，就是脑袋被驴踢了，再不然，就是想坑他家小川。 可又想不明白那个黄老板用什么方式来坑田川，田川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个黄老板花三百万的代价来坑田川。 田川呼噜一声喝了口豆腐脑，听着大姑的问话，心中凄然，脸上却挂着淡然的笑容。 像他们这一家，往上数四代都是单传。在村子里几乎找不到五服之内的血缘亲属了。再加上田川一家都是老实本份的基因，虽说达不到被人打了左脸把右脸再送上去的地步，但明里暗里的被踩被欺辱还是不少的。 因此，像大姑这样能走出来跟大姑夫一起撑起一个炒货摊的，在田川眼里已经是相当了不起了。但几代人积累下来的忍气吞声的家风，让田川一家人自觉自愿地把自己当成了绵羊羊。而外人不是灰太狼，就是小灰灰。这种过度的自我保护，其实也是一种长期缺乏自信力的表现。也限制了与外界交往的范围，失去了与他人平等相处的心态。 既然重生了，田川就想改变自己家人的这种心态，首先就得让他们觉得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也不会低人一等。自己的家人可以做到更好，那些人五人六的也不过如此。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让家人在经济上坐上火箭，直接发射到太空。那时不是仰视他人，而是俯视众生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什么时代都不过时。 田川说，“大姑，您这句话得跟黄老板说。” “咋了，我跟他说得着吗？” 大姑夫插话说，“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小川说的在理。黄老板拿出这么多的钱跟小川合作，要损失也是黄老板损失。小川也没投一分钱，要说损失，无非就是画图浪费了些时间和白纸。这些也值不了几个钱。” 大姑想了想，也想不出田川能损失什么。就不再问这个问题。又问田川，“小川，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跟你爸说？” 田川挠挠头，说，“还没想好。” “昨天晚上，我跟你大姑夫商量好了，你要不说，我们就不说。就是你小梅姐回来了，我跟你大姑夫也权当没有这回事，不会跟小梅说半个字。” 田川点点头，“也行，时机成熟了再说吧。”田川问道，“小梅姐现在在哪里打工？” “在深市，好像就是做手机的，叫什么康的，厂子很大。” “富士康吧？” “对，对，就是富士康。”大姑看着田川说，“你的手机是不是也想放在富士康做？哎，小梅就是一个普通打工的，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田川笑说，“都是一家人，帮不帮上忙另说，互相提携着往前走才是正理。” 大姑夫端着碗听着姑侄两人说话，听到田川的话后，眼睛一亮，把碗扣在脸上，唏哩呼噜地喝个净光。 自己的女儿代梅与田川一家人不对付，大姑夫也是心知肚明。过个年都要撵着，代梅才会不情不愿地去看看舅舅，也只是走马观花地走一趟，饭都很少在舅舅家里吃。 现在田川眼看着就是一个大老板了，而且做的也是手机，要是自己的女儿代梅跟着田川干，总比给人家打工强吧。但这话自己说不出来，估计自己的老婆也张不开口。 大姑夫暗叹一声，自己的女儿也是拧，怎么就跟田川合不来呢。这可是内表亲啊。 不过，听刚才田川的话，似乎并不在意他跟小梅之间的小别扭。现在就看小梅了，小梅要是拧下去，田川想给她机会，她拧着不干，可咋办？ 此时，田川的手机响了，田川一看，黄有德。 “德哥，这么早，嘛事？” “川弟，在哪儿，学校？我去接你。” “我从学校出来了，在密城商场姑姑这里。不是说好九点吗，现在你接我干什么？” “是这样，我订了十点飞深市的机票，咱们签约就得提前了。法务也过来了。这样，你等着，我去把你和叔叔接过来。” “行，你过来吧。” 大姑问道，“黄老板的电话？” 田川点点头，“时间提前了，他这就过来接我和大姑夫。” 大姑一听，就站了起来，对大姑夫说，“吃完没？吃完就去收拾收拾，换身干净的衣服。” 大姑夫低头看了看，说，“这不挺好的，换什么换，就是签个字，又不照相合影的。” 第二十三章 风行狐狸 第二十三章风行狐狸 “那也得.......，哎，算了，反正你就是个稻草人，唬人的。”大姑说着，看了田川一眼，上前把田川的衣服拽了拽，整了整折子，“大姑也是糊涂了，早该给你爷俩弄身好衣服。” 田川说，“衣服好与不好，就那么回事，自己穿着舒服就行。” “那可不一样。人是衣服马是鞍，穿衣吃饭量家当。中午我就去商场，怎么也得给你们弄几身好衣服。” 田川乖乖地站着，任凭大姑整理衣服。这一刻的亲情，让田川很想把时间停下来。 五分钟后，田川与大姑夫就坐上了黄有德的陆地巡洋舰。 田川看到黄有德的眼圈有些发乌，就问道，“德哥，昨晚上没睡好？” 黄有德看了副驾位上的田川，嘿嘿一笑，“还不是拜你所赐。昨天晚上我联系了深市的一些关系，川弟，你知道现在手机市场有多火吗？说出来吓你一跳。” 田川一笑，心说我当然知道，而且远比当世任何人知道得更清楚。 “德哥，手机火不正中你的下怀吗，看你兴奋的表情，深市那边有所斩获吧。” 黄有德呵呵一笑，“也亏得这几年德哥我交了几个朋友，一番电话打下来，没白花电话费。不过，具体情况如何还得到了那边才能确定。” 到了密城宾馆，田川三人进到黄有德的房间里，房间里坐着一个戴眼镜的人，经黄有德介绍，此人叫岳不齐，是黄有德聘请的法务。 岳不齐拿出合约，递给大姑夫，大姑夫慌忙接了，眼睛却看向田川。 田川知道岳不齐以为跟黄有德全作的是大姑夫，因为合同上写的就是大姑夫的名字，而黄有德介绍时，只是说了大姑夫的名字，并没有说大姑夫只是替田川代签。 合同有模板，只要把双方约定的再加进合同里，双方若再无异议签字就可生效。田川扫了一眼，没有异议，就又交给了大姑夫手里。 在法务岳不齐的主持下，黄有德与大姑夫签上名字，至此，合作就以合同的方式确定了下来。 黄有德说，“叔叔，川弟，这么大的事儿，本该好好地庆祝一番，只是时间仓促，密城也没什么好地方，等我回来吧，咱们到鸢市最高档的酒店庆祝。” “德哥，庆祝是一定的。哪天都一样，双喜临门更好。” 黄有德眉一挑，随即又恢复原样，笑说，“川弟，德哥知道了。不管怎么样，我也得拿下几家代工厂。” 田川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手机方案递给黄有德，说，“德哥，这款手机所有的材料都在这里了，所需物料我也列了清单都附在后面了。” 黄有德眼睛一亮，自己忙活了半天，不就为了这沓子纸吗？黄有德有些激动地接过去，翻了翻，好家伙，这么厚。 “川弟，这款手机你给起个名吧，公司的名我占了先，手机的命名权就交给你。” 田川冲口而出索爱t618，幸而话到嘴边，又被田川生生地咽了回去。 上一辈子，要论国产手机的名气，非华为与小米莫属。田川记得华为进军手机业，就是在03年。先是成立了手机业务部，生产小灵通，奈何利润微薄。第二年，也就是04年，拿出了自己的第一部手机华为u636。后世的华为是全球仅次于三星、苹果的第三大手机厂商，但在03年，华为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公司，想拿到手机牌照比做出一款经典手机还难，所以华为的第一款手机u636只能藏在深闺人未识了。 现在田川想用华为的名字，想必华为也不会找他的麻烦。不过，田川做的是高仿机，瞄准的是洋品牌，对于国内已有的品牌还是高抬魔手吧。 小米嘛，这个名字与手机联系起来，还得八年后，也就是2011年的时候，雷神才会把小米从谷仓里请出来，为他的手机品牌站台。 田川想让自己的手机叫小米一点毛病没有，就是叫大米、玉米，只要你想叫，什么米都没意见。 既然想做洋品牌的高仿机，现在以及以后的国内品牌一个都不模仿。那就得起一个新的名字。 其实田川最想叫的是苹果。虽然现在苹果还是一家电脑公司，但它在2001年推出的ipod数码音乐播放器，已经为2007年推出的iphone打开了一道缝。iphone就是一个结合了ipod和手机功能的科技产品，它也是一个上网工具和流动电脑。iphone的出现，开启了手机智能化时代，也宣告了功能机时代的结束。 不过，田川现在还不想把苹果这个名字做烂，留着以后慢慢享用更惬意。就像猫吃老鼠前，先把老鼠玩晕了才下嘴一样。 田川指了指黄有德手中的图纸，“德哥，你看看外壳那一张，logo不就在上面吗？” 黄有德找出外壳的那一张，确实，屏幕上方正中处有“fox”字样。 黄有德不解地问道，“f-o-x是什么意思？” 黄有德看了法务岳不齐一眼，说，“岳哥肯定知道。” 岳不齐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说，“这是狐狸的意思吧？” “狐狸？”黄有德端详着fox，说，“川弟，咱们花这么大心血，就弄款叫狐狸的手机？” 田川说，“其实这款手机我给起的名字是风行，在做logo时取了风的前两个拼音和行的第一个拼音，合在一起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黄有德一皱眉，说道，“川弟，德哥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拼音还是及格的，我记得风的拼音前两个字母应该是fe吧？” 田川笑道，“德哥，你经常来往于南方，好像南方人发风这个音时，是发成fong吧？” 黄有德回想了下，笑说，“还真有这么回事。那就叫风行吧，风行手机，我们的手机风行，不错。” 黄有德又看了田川一眼，“川弟，我怎么总觉着狐狸这名字不那么简单。” 田川耸耸肩，说，“本来我是想把风行两个汉字作logo的，德哥，你看看，洋品牌就不说了，就是本土品牌，哪个是把汉字写上去的，还不都把英语与拼音混着用。要是把风行两个字的拼音当logo，长不说，关键是不鲜明。” “川弟就按你说的办。其实狐狸这个名字也不错，还是英文的，我估计也没多少人注意这个英文词的意思。哥做诺基亚的手机，到现在也没明白诺基亚是啥意思，诺基亚照样卖得很火。在我看来，你的这个f-o-x，比诺基亚还好看好记。” 第二十四章 自作主张 第二十四章自作主张 黄有德把手机方案装进他的包里，再转身时，手里多了一张银行卡。 “川弟，这里有十万，你拿着用。” 田川没伸手去接，两眼盯着黄有德，眼神在问你这是哪个意思？ 黄有德一笑，说，“川弟，你也是老板了，怎么着也得像个老板的样子吧。这十万块钱不是当哥的给你的，是我自做主张，把利润提前分给你一部分，哥没跟你商量，你没意见吧？” 田川说，“德哥，你对咱们的合作有信心，小弟当然没意见。小弟现在也确实需要钱，不过，公司的钱都是你在出，而且你去深市跟代工厂谈，谈妥了，就要交一些订金，我现在就拿还没影儿的利润，你的压力就大了。” 黄有德摆摆手，说，“川弟，你这话说的不对。办公司的钱我出，这是有合同的，你是用技术入股，怎么会没出钱，技术不比钱更金贵？公司成立了，我也是大股东，提前给你分些利润，我还是有这个权力的吧？川弟，你要认我这个大股东，就拿着。至于订金什么的，哥心里有数，不会因为这十万块就把哥的家底淘空了，你放心地拿着就是。” 既然黄有德这么说，田川也就不再坚持，问清了密码接过银行卡放在口袋里，又说道，“德哥，这钱算是预支的，我给你写张借条。” 黄有德一摆手，说，“现在虽然流行什么契约精神，不管什么事都要立个字据什么的，但哥还是相信契约在心里，不在纸上。就是白纸黑字写的再清楚，不认照样不认。想认的话，没有白纸黑字也能认。所以，契约是保护黄世仁的，杨白劳是没资格讲契约精神的。” 田川听得一愣，没想到黄有德对契约精神理解的这么透彻。 田川点点头，说，“小弟就先谢谢德哥了。” 而后黄有德又转身打开厨柜，一指里面，说，“叔叔，川弟，过年了，我也没来得及准备礼物，不齐来时，我就让他随便买了些东西带了过来，你们别嫌弃。” 田川一看，厨柜里堆着一堆东西，确实也不是贵重的东西，就是些花生油、牛奶、熟食之类的，不过数量倒是不少。 “黄老板，咳，咳，你太客气了，我们怎么能......”大姑夫有些无措，期期艾艾地，意思很清楚，这些礼物受不起。 田川知道，合同虽然签了，但在大姑夫眼里，黄有德依然还是一个社会地位远比他这个炒货摊的老板高的多的存在。这么大的一个老板给自己礼物？大姑夫有些受宠若惊，要是接受了，心理上的这一关就过不去。 田川却不在乎，不说这堆东西值不了几个钱，就是值得再多，田川接受起来也没任何心理压力。黄有德是个生意人，生意人的信条就是不做亏本买卖。黄有德想花这个钱，那就说明他认为这个钱值得他去花，你不接受都不行。 “德哥，你的心意小弟领了。正好下午就回家，也省了我再去买了。” “这就对了嘛。叔叔，川弟，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我也该去机场了。” 田川一看，时间都过八点了，黄有德到机场时，也得九点多了。田川点点头，四人把那堆年货抱的抱，搬的搬，放到陆地巡洋舰的后备箱里，黄有德开着车送田川与大姑夫回密城商场。岳不齐有自己的车，跟在陆地巡洋舰后面。 “德哥，要是深市那边的代工厂实在安排不开，我们可以化整为零，再化零为整，不管怎么样，四月底前手里就得有一批货。” “怎么说？” “做手机壳子的要是还有产能冗余，我们就把它的冗余全占了，让它做壳子，做主板的也是这样。有整机冗余的，就把这些交给他们做整机。” 黄有德点头赞同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我们现在也只能见缝插针，去抢占代工厂的边角余料了。” 说着，黄有德一拍方向盘，恨恨地说，“这一款手机做完后，定要代工厂求着我们。” 田川笑笑，黄有德的愿望恐怕很快就要实现了。 黄有德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田川，“川弟，你真的很需要钱？要是十万块不够的话，你跟哥说，我再给你筹措一些。” 虽然两人合作的手机还没赚钱，黄有德也只看到了田川做手机方案的能力。但黄有德总觉得田川手中还有很多赚钱的路子。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黄有德自己也不明白，大概是直觉吧。 按说田川不需要钱，或者说不需要大笔的钱。一个学生，花钱的地方就是生活与学习方面的花销，也花不了几个钱。田川就是想把钱给父母，除了改善家里的生活外，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除非钱一到手，就推倒旧房建新房子。否则这十万块钱就得有一多半存到银行里，变成死钱了。 听田川的话，似乎田川想干什么，而手头又没有足够的钱似的。这让黄有德有些好奇。 田川一笑，没有回答黄有德的话，不过想起了一件事情。 “德哥，你这次去深市，有没有做些防护措施？” “防护措施？”黄有德不解，问道，“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需要什么防护？川弟，就哥我在深市，也只是条小鱼小虾而已，比哥身价高的一抓一大把。要说做生意这么多年，没得罪人那是胡扯，但也只是生意上的，还到不了杀人放火这个程度。小偷小摸嘛，要是运气就这么差，也就顺走个钱包什么的，损失不了什么。” 田川一笑，说，“小弟说的防护不是寻仇或者破财什么的，是指防疫。” “防疫？防什么疫？”黄有德更不解了。 “德哥，听说南方正在闹非典，你最好买些好点的口罩带着，防患未然。” “噢，你说的是那个呀。我也听说了，不就是缺碘吗，咱们吃的就是碘盐，我早就免疫了。昨天晚上，南方的朋友也没跟我提，应该过去了吧。” 田川知道仅用唾沫是喷不醒黄有德的，正好从车窗里看到一家药店，田川就让黄有德把车停在药店门前，自己下车进去买了十个口罩，又在旁边的小卖部里买了一瓶消毒液，上车后一股脑塞给黄有德。 “德哥，你带着这些，我还想跟你多合作几年呢。” 黄有德有些小感动，但心里依然不以为然，不过还是愉快地接受了。 黄有德瞅着口罩与消毒液，问田川，“你不是想做这个生意吧。” 田川点点头，也没隐瞒，“我确实想做，大姑与大姑夫卖炒货，很辛苦也赚不了几个钱，我就想借非典让他们两人转转行，多赚一些。” 第二十五章 大姑的心结 第二十五章大姑的心结 黄有德把车速降了下来，慢慢往密城商场蹭。听完田川的话，皱眉问道，“叔叔卖炒货，是赚的少了些，但胜在做熟了也做顺了。你让他们转行也不是不行，不过你的理由是不是太扯了。要是非典根本就流行不起来，你的投资打了水漂倒是小事，关键叔叔他们怎么办？” 田川笑道，“德哥，钱又不是花你的，你操什么心。要不，你也入一股？” 黄有德举起右手，投降道，“得，你想玩就玩吧。你是给叔叔的，股我就不入了。你想批发还是零售？” “批发。” 黄有德略一思索，说，“那就放在鸢市吧，密城还是太小了。我哥在鸢市还有几处底商，我跟我哥说说，你先用着。要是作批发，十万块钱就少了，川弟，这样吧，从深市回来后，我个人借给你二十万。” 田川说，“你借的钱我接着，你哥的底商就按市场走，该多少租金我出。这事不是很急，三月底启动起来就行。” 黄有德明显松了口气，笑道，“我还以为明天你就去鸢市呢。二十万块钱你什么时候用，我就什么时候打给你。对了，川弟，你还是去办张银行卡吧，我给你的银行卡你还得还给我。” 黄有德的车子开得很慢，但路本来就没有多远，没说几句话，密城商场就到了，两人也就不再聊这些不是火烧眉毛的事情了。 临下车前，黄有德问田川用不用车，他去深市这几天，车子会一直存放在机场，回来时再开回来。 田川微一犹豫，还是拒绝了这个诱人的提议。上一辈子田川有驾照，但车却没开过几次。 就连跟黄有德合作开公司的事情，田川都不想现在就告诉爸妈，更不会开一辆陆地巡洋舰回家，这会吓坏爸妈的，尤其是老妈，身体本来就很弱，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老妈去看医生，这么大的一辆陆地巡洋舰，不行，风太大。 黄有德也就没再坚持，帮着田川把他送的年货搬下车，黄有德还想再进一步，把年货搬到姑姑的炒货摊前，却被田川不留情面地赶走了。 当田川与大姑夫手提怀抱肩扛着年货，像蜗牛一样出现在炒货摊前的时候，大姑愣没认出来。 还是大姑夫说了一句我们回来了，才让大姑醒过神来。 “你们两个啊，我还纳闷呢，这是谁家把人当牲口使唤。哎，”大姑刚把田川肩头扛着的花生油接下来，不解地问道，“你们不是跟黄老板签合同去了吗，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回来？老代，你兜里哪来这么多钱。” “我哪有钱？先别问了，快帮我拿下来。”大姑夫一咧嘴，幸亏有田川作证，“这是黄老板送的年货。” “黄老板？他怎么什么都送，他不是卖手机的吗？”大姑嘴里说着，手却不停，把大姑夫身上挂着的方便袋拿了下来。 “卖手机的就只能送手机？你这脑袋也不知怎么长的，按你说的，卖手机的吃饭也得把手机当饭吃。” 大姑瞪了大姑夫一眼，随即笑了起来。 田川与大姑夫又一件一件地把东西拎到屋里去，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大姑夫盯着田川，说，“小川，你在车上跟黄老板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想让你大姑不干炒货了？” 田川点点头，说，“我确实有这个想法。” 大姑夫沉默片刻，说，“跟你大姑说说吧。” 九点不到，商场内的人流还没上来，炒货摊前也没几个人。田川与大姑夫的对话，大姑也隐隐听到了，只是没意识到两人的谈话竟是冲着陪伴着大姑走过两年多的摊位，所以也就没上心去听。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想跟我说什么？” 大姑夫看了大姑一眼，目光就定在摊位上，轻声说道，“小川不想咱们俩作炒货了。” “不作炒货吃什么，”大姑一听就火了，“你们两个嘀咕的就是这个？我不同意，饱饭没吃两顿，就想上天了，怎么想的你们。” “你看看你，话还没说完你就扛上了。” “就是说完了，我也不同意。小川，你是不是当上老板了，就瞧不上这个炒货摊了，嗯？眼眶子高了，是不是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得，大姑的炮火延伸到自己这里来了。田川一缩脖子，涎着脸笑道，“哪能呀，大姑，不是这样子的。” “什么样子我不管，谁想把这摊位停了，我就跟谁急。”大姑恨恨地说道，一转身把炒瓜子炒花生又整理了一番。 大姑夫轻叹一声，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大姑的肩头，大姑一晃甩开大姑夫的手，哽咽着说道，“别碰我。” “小川的意思是想让咱们转行，我听小川跟黄老板说想做批发，至于批发什么，小川没说。”大姑夫低声跟大姑解释着。 这个炒货摊赚钱是少了些，但毕竟陪伴着大姑与大姑夫走过了两年多的时间。而且虽说赚钱不多，但比起只守着几亩地，农闲时大姑夫出去打打零工来说的话，赚的已经够多了，关键是稳当，细水长流，要是算下来，赚的也不少了。 在大姑与大姑夫眼里，这个不起眼的炒货摊，已经不仅仅是一个赚钱谋生的手段，而是给予了两人对代家与田家两家晚辈前途的支撑。 若是没有这个炒货摊，田川的高中生活恐怕不会这么顺利。虽说自家的闺女还是去了南方打工，但在经济上两人对小梅没有太多的要求。在两人看来，这就减轻了小梅的负担，也算是给孩子支持了。 实际上田川是从这个炒货摊受益最多的那个人了。上一辈子，大姑与大姑夫这个炒货摊一直干到08年，也就是妹妹田苗考上大学后。密城商场也从大棚时代跨进了底商时代，也彻底断绝了大姑与大姑夫对炒货摊的念想。 此时的田川身体是十八九岁的，血气方刚，冲劲十足，勇往直前，凡是阻碍前行的，一概摧毁踏在脚下，不会留恋片刻。 但思想与情感却是三十出头的人的，冲劲还有但渐渐被沉稳取代。理性替代了冒进，情感却未消减，如同发酵的陈年老酒，时间愈久就越是醇厚。不打开盖子，闻不到扑鼻的醇香。 第二十六章 这钱是硬塞给我的 第二十六章这钱是硬塞给我的 田川看着大姑与大姑夫的背影，若是在上一世，田川对两人的表现必是不解而嗤之以鼻，甚至还会认为人老了，上进心也减退了，只会抱着一堆破烂怀念逝去的岁月。 但现在不同了，田川以一个三十岁人的心态再看眼前的一幕时，竟多了些唏嘘与感慨。 “大姑，要是您不舍得这个摊子，不撤也行。” 大姑抽了抽鼻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大姑也不是不舍得，就是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那还不是不舍得。小川，你想做什么批发？”大姑夫朝田川丢了个眼色。 田川笑道，“前期先作消毒液与口罩的批发，要是发展地好的话，还可以再上一些保洁用品和个人防护用品。” 大姑夫一皱眉，担心地看了大姑一眼，说，“小川，就是你给黄老板买的那种消毒液吧，销量不大吧。” 大姑夫话里的意思田川听明白了。其实也不怪大姑夫与黄有德不相信。要是没有非典，田川也没见过消毒液，更想不到消毒液会走进千家万户。在田川的印象里，好像只有医院里才会用消毒液，而且还是那种闻起来味道怪怪的来苏水。 不过，再过两个月，当华夏大地上被非典的恐怖笼罩时，消毒液好像自天而降，迅速占据了生活的方方面面。田川也第一次知道除了医院里用的来苏水，还有一种消毒液叫84。 即使非典过去了好多年，城市的公交车窗上依然会贴着胶条，上面写着“本车于x月x日已消毒”的字样。 非典时的消毒液其实不只是84消毒液，应用比较普遍的还有过氧乙酸、二氧化氯，不过后两种名气远没有84消毒液名气大，也可能与它们的名字有关吧。过氧乙酸与二氧化氯的名字太化学也太专业，生活中估计没多少人了解它们的功效，就更没兴趣去记它们的名字了。至于84消毒液就不一样了。84这个数字是什么意义，恐怕也没人了解，不过数字好记也直观，尤其消毒两字，更直接说出了它的作用。这也就是非典过去了很多年，84消毒液依然被人记着的原因了。 “现在销量好像不大，不过，很快就供不应求了。”田川只能这样说，他能重生，不意味着他就是神仙，他既没有缩地成寸的法术，更没有颠倒时空的本事，面对未来必然要发生的事情，他没有办法说服周围的人相信他。 时间确实是最好的见证者，但在得到时间证明之前，田川必须能承受住猜疑与寂寞，而且还必须一意孤行，力排众议，顶着锅也得上。 大姑的心情此时也平复了不少，面对老代对田川的质疑，大姑站了出来，坚定地站在了侄子一边，“小川既然想做，那就做吧。我这里也存了几万块钱，不够的话，我跟你姑夫再想想办法。” 大姑夫有些不忿，感觉到他被孤立了，有些赌气地说道，“几万块钱哪够，小川要做批发，不比咱们这个摊位，怎么也得十万以上。” 大姑一听有些傻眼，几万块钱已经是她能力的极限了，就是找亲朋好友借借，也就能凑个一万两万的，再多就拿不出来了，但跟十万这个数相比，还差一大截。 大姑有些为难地说道，“小川，要花这么多钱呀，要不先算了吧，我跟你姑夫守着这个摊也不算，这么多年也过来了。” 田川笑道，“大姑，您没听出来呀，大姑夫逗你玩呢。” 大姑没顾上白姑夫一眼，喜滋滋地问道，“要是几万的话，大姑还拿得出来，”大姑说到这里，不免又有些心虚，低声说，“最好不要超过五万。” “你呀，就是实心眼，小川就没打算让咱们出钱。” “咱们不出钱谁出钱，你还想让小川出钱？小川还是学生，哪有---，”说着，大姑的目光就瞄上了田川，“小川，你跟黄老板刚签了合同，生意还没开始做，你哪来的钱？” 田川说，“钱是我预支的利润，您要是同意，我就安排人跟供货商洽谈。” 大姑摇摇头，说，“小川，大姑不管是预支不预支，说到底其实就是借。你跟黄老板合伙作生意，钱都是黄老板出的，现在还没赚钱，你就先拿了，这钱你要用你就自己用，大姑不用这钱。” 田川有些尴尬，大姑说的话正是他们这辈人的真实想法。日子过得虽然紧巴了些，但脊梁挺得还是很直的。 “你说的是什么话，这钱是黄老板硬塞给小川的，小川当时要是不接着，我看黄老板要翻脸。”大姑夫在一旁有些不忿了，也听出自己老婆的话说得有些重，田川再是她的亲侄子，但必竟也是大人了，话说重了，会伤了孩子。再说了，这钱田川也是拿来用在他们两人身上。 大姑瞪了大姑夫一眼，“你充什么大尾巴儿狼，我侄子我还不知道，他是伸手拿人东西的孩子吗？倒是你，当时也不拦着。你说，这钱怎么处理？” “你，唉，小川，你跟你姑说吧。”大姑夫吃了一顿炝，瞪了瞪眼珠子，还是像斗败的公鸡蔫了，把球又踢给田川。 “大姑，其实我跟黄老板的关系是他上赶子追我，他给我这钱，是想拴住我，您也别把黄老板想的跟白莲花似的，他没那么简单。” 大姑迟疑道，“小川，这钱非得拿着了？” 田川点点头。 “那，小川，”大姑纠结着，说，“黄老板咋样咱管不着，你跟他合作了，就好好地合作，别亏了自己也别亏了别人，听大姑的，啊。” “大姑，您就放心吧。昧良心的钱我是不会拿的，拿的钱一定是清清白白的。” 大姑点点头，转了话题，问田川，“小川，钱是你的，我跟你大姑夫能帮忙肯定不会一旁看着，你说吧，我跟你姑夫能干啥。” “是啊，小川，我跟你大姑肯定会帮忙的，”大姑妇唱夫随着，拍了拍炒货摊，感慨地说，“这个摊子还是小了。” 大姑狠狠地瞪了大姑夫一眼，说，“你才吃了几天饱饭，肚子就大了。还没怎么着呢，就嫌摊子小了，给你一个大超市，你顾得过来吗？” 田川笑嘻嘻地看着两人斗嘴，在腊月凄冷的早晨，更让人感觉亲情的温馨。 第二十七章，真想揍他一顿 第二十七章，真想揍他一顿 田川说，“大姑，姑夫，这个摊子要是不舍得兑出去，我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你说。” “我二姑不是没事儿干吗，要不就把这个摊子给我二姑。” 大姑夫忙说，“对，小川说的对，我看行。” “行倒是行，只是你二姑两口子，能做得了吗？” “你也别老眼光看人，当年咱们出来时，不也这也怕那也担心吗，两年多了，这不也走过来了。” 大姑点点头，咬了咬牙，说，“过年就跟他二姑说说，让她两口子接了这摊子，要是两口子再粘乎，我绑也把他们绑了来。” 田川见大姑终于松了口，说，“大姑，我估计批发部还得一个半月左右才能开业，您还可以带带我二姑。” “还得一个半月啊，我还以为过了年就能干了。这样也好，我就先带带你二姑。正好，过了年，你给你姑夫指上道，就让你姑夫跑路去。” “行，我把小川的二姑夫也带上，我们俩连襟就跑路当业务员。你们俩姐妹在家守摊，我看这样挺好。” 大姑撇了撇嘴，对大姑夫的话不屑一顾，问田川，“小川，这个摊子的事就这么定了。其实你二姑也不是不想出来找点事干，两口子就是太老实了，前怕狼后怕虎的，现在有我带带他们，他们不敢出来也得出来了。” 大姑盯着田川，又说道，“小川，你那个批发部想怎么弄？” 田川说，“你跟我爸一人一半，这里边没我的事。” 大姑沉默片刻，说，“大姑没那么多钱，要不我出五万，占三成。” 大姑夫一听，心里咯噔一声，默默地数了数指头，暗说你就吹大气吧，咱们满打满算也不到四万块钱，还差一万多块呢，到哪里借去。 田川笑道，“大姑，您一分钱不用出，出多少都是我的。您跟我爸一人一半的股份。其实，我爸您也知道，跟我二姑也差不了哪里去，我就想让您带着他见见世面。” 大姑夫的心扑嗵一声又落回原位，砸吧砸吧嘴，说，“小川，黄老板不是建议你去鸢市开批发部吗，你是怎么想的？” “鸢市？不是在密城？”大姑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 “黄有德的哥哥在鸢市有几个底商，我们可以拿来用。其实放在省城是最好的。” 大姑与大姑夫又吓了一跳。鸢市已经是地级市了，密城这个县级市根本没得比。在大姑与大姑夫的眼里，能去鸢市，已经离天上人间不远了。而省城，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田川看出了大姑与大姑夫的心虚，也不再吓唬他们，说，“我是说最好，不是真的必须去省城。鸢市也是不算的，离家也不远。” 大姑把跳动得不规则的心脏安抚了下，说，“小川，你看怎么好就怎么来，我跟你姑夫肯定不会拖后腿，你就是想去燕京开批发部，我与你姑夫也跟着进京就是。” 大框架已经定下，具体细节再慢慢斟酌补充。时间也还来得及，现在田川纠结的是手头的钱太少，口袋里揣着十万块的银行卡，还有黄有德答应借给自己的二十万，总共也才三十万，这点钱在鸢市弄个代理也够了，但与田川的目标相差甚远。 田川知道随着非典挟席卷华夏之势，人们对消毒液与口罩等防护用品的需求，在一夜之间就变得供不应求，只要有货，就不用担心卖不出去。 而现在，人们还没意识到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来势凶猛的典将会怎样深刻地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雨，肯定是要来的。田川即使重生十次，他也没办法阻止非典的发生，更不会因为他逆天重生而让非典提前拖后或就此打了退堂鼓。 未雨绸缪，现在正是时候。 田川再与大姑闲聊几句后，就离开了密城商场。今天是腊月二十七，后天就是除夕。大姑与大姑夫明天接着女儿小梅，晚上就回老家过年。 田川今下午就回家。重生后第一次回家，田川有些惆怅与不安。主要还是不想再看到上一世父母艰难生活的窘境。 本来大姑想带着田川去商场买衣服，被田川拒绝了。爸妈在家里应该已经为他和妹妹置办好了，还是穿爸妈买的衣服心里舒坦。 一过年，基本上就换季了，田川想在换季时，给家人从里到外换一换。 田川骑着大姑夫的自行车，很快就来到了田明杰的摩托车修理铺。自那天两人吃过羊肉汤后，田川就再没找过田明杰。 田川看到田明杰时，田明杰正拿着工具从屋里出来，几辆待修的摩托车一字摆开，姓蔡的老板也亲自上阵，蹲在地上摆弄着一些配件。 “咦，田川，你怎么这时候来了，你们不是中午才放假吗？”田明杰抬头看了看太阳，有些奇怪地问道。 田川跟姓的蔡的老板打了个招呼，姓的蔡的老板抬头看了田川一眼，说了声来了，就低头继续工作去了，不过田川还是看到他不经意地扭头看了一眼正走过来的田明杰一眼。 田明杰也就没走过来，把手中的工具放下，站着对田川说，“田川你先等回，我把这几辆车修好，中午饭一起吃。”说着，给田川丢了一个眼色。 田川有些心酸，虽说田明杰拿人家的钱，就得给人做活，看起来好像天经地义的样子，但想到田明杰现在本该跟自己一样，还在学校里上着年假前的最后几节课，而不是顶着嗖嗖的北风，赤着双手混合着油水修理摩托车。 田川也不知该责怪谁，是眼前的蔡老板？他也在辛苦地工作，为家人的温饱，生活质量的提高，忍受着寒冷，就是想在年前尽可能地多赚一些钱，即使他不让田明杰现在就跟着田川走，似乎也无可厚非。 怪田明杰的父母？实际上田明杰的父母很支持田明杰上学的，哪怕按田明杰的成绩，考学基本无望，但田明杰的父母也从没有表示过让田明杰干脆辍学出去打工的想法。 那----，田川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头像，这个人就是田明杰的高三班主任。也就是这个人为了班级的升学率，把像田明杰一样，考学无望的学生一一请出了教室，把他们赶出了学校。 田川突然涌上一个念头，是不是该把那个人渣老师拉出来爆揍一顿？ 田川暗自笑了笑，压下了这个诱人的想法。这个老师的行为若没有学校的暗中支持，他胆子再大，也是断断不敢的。因为他这样做，最直接的受害者就是学校。 第二十八章 最牛的人是自己 第二十八章最牛的人是自己 学生不在学校里，学校就收不到学杂费，依附学校生存的小卖部收入也会影响。而这些小卖部基本上与学校或者老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既然学校连学杂费这块肉也愿意割下一块，来支持高三年级的班主任们把那些考学无望的学生清理出学校，背后必然隐藏有更大的利益，否则这样的傻事他们不会去做的。 对于重生的田川来说，这些小伎俩自然瞒不了他。但田明杰却不这样看，还认为他的班主任帮他下了决心，自己可以提前离开学校，可以提前打工赚钱贴补家用。 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贱种。田川苦笑，实际上一辈子，田川也有着相同的想法，既然铁定考不上大学，学校还答应给高中毕业证，那就别在学校耗着了，反正早晚都得出去打工，提前半年或一年就多赚半年一年的钱。高考嘛，能考上就参加，要是考不上，参加不参加意义也不大。 直到大学毕业，田川才慢慢弄明白了其中的套路，很为田明杰不忿。上了十二年学，却没画出一个完整的句号。后来田明杰也流露出没参加高考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憾事。尤其是田明杰有了自己的孩子后，他都不知道孩子长大了以后怎么跟孩子说，高中上完了为什么他却没有参加高考？ 直到那时，田明杰都没抱怨当年剥夺他高考权力的班主任。只是一直强调，若是自己当时坚定一些，班主任也许就会把他留在学校里，要怪就怪自己当时立场不坚定。 田川上一辈子，没有揭开盖子给田明杰看，那样做太残忍。他只是默默地听着田明杰对高中生活的回忆，以及羡慕田川上大学的的絮叨。 每当看到田明杰的样子，田川就会想起鲁迅笔下的闰土和祥林嫂。 但在上一世，田川也只能默默地感受着田明杰内心的纠结与遗憾，却不能给自己这个发小同学挚友，哪怕一丁点的安慰。 自己既然重生了，而且一重生就把老爸从被砸伤的厄运里拉了回来，并且自己重生的不早不晚，恰巧就是老爸被砸前的半个小时。若照此看来，自己的重生是否带着某种责任？ 把田明杰送回学校，并让他考一所好大学，此刻的田川比任何时候都有信心和斗志。只是用什么的方式帮助田明杰达成心愿，田川还没想到。 不管怎么样，田明杰还在这家摩托车修理铺里打工，而此时正是一年中最后的忙碌时刻。田川也不好把田明杰拉走，这会让田明杰尴尬。 田川说，“明杰，你先忙着，我去遛达一圈，午饭前回来。”说着，朝田明杰挥了挥手，骑着自行车走了。 “哎，你为什么不上课？”身后传来田明杰的质问，田川回头笑道，“吃饭时再说。” 其实附近也有网吧，田川还是绕了个圈，离开了田明杰的视线。不过，不遂人愿，田川看了几家网吧，里面都是人满为患，还有人在等机位。 田川想了想，才弄明白。除了高三，所有的学校都放假了。半大小子们精力旺盛，在家里还得受管束，哪有呼朋唤友来网吧打打游戏来得惬意自在？ 好不容易，田川找到一家网吧，正好有人离开，空出一个机位来。田川才上了机。 打开网页，田川找到淘宝域名。自己留的新qq号静静地躺在那里。田川有些纠结，注册淘宝域名本来就是想截杭城马总的胡，从马总手里敲一笔钱出来。有了钱，田川才能去做想做且能做的事情。 谁承想，自己给人带路带出个金主来，不仅看上了自己的手机方案，而且还跟自己合伙开起了公司。 既然自己不愁钱了，这个淘宝域名的任务就完成了，也就不须急着出手了。 田川打开qq，这个qq是新注册的，里面没有一个好友。要是有闪烁，定是对淘宝域名感兴趣的人。 让田川有些失望，qq没有任何动静。田川在大脑里又搜罗了一遍淘宝的信息。除了淘宝是五月份上线的外，田川发现自己对马总做淘宝初衷的了解竟然很少。 在田川的记忆里，淘宝有些名头，还要再等两年。而在淘宝开业的前两年里，似乎并不引人注目。 这也就是说，马总做淘宝，准备工作并不到位。其实这也从自己注册淘宝域名看出端倪来。要是马总未雨绸缪，早有做c2c的规划，他肯定会先把淘宝域名抢在手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放任淘宝这么一个好域名流落民间蒙尘。 田川盯着网页笑了，自己纠结个屁啊。马总不来找自己是好事，说明后世里叱咤风云的马总，在2002阴历年的最后几天里，也不过如此。以后牛那是以后的事，至少在这个时空里还有一个比他更牛的人正虎视眈眈。 田川把淘宝域名的事放到一边。随便浏览了下网页，主要看了看手机行情。 作为一个重生者，再回头看十几年前的新闻，有一番别样的趣味。就像一个看蚂蚁打架的顽童，若他愿意可以静静地看着蚂蚁打个头破血流，尸横遍野；也可以伸手一划拉，就能让打架的蚂蚁们遭受灭顶之灾，毫无还手之力。 田川在网吧里消磨了半个小时，就离开了。他现在最想拥有一台电脑，最好是台式机。这个年代的笔记本，贵不说，还很笨重。被后世轻薄的笔记本宠坏了的田川，连看一眼的兴趣也没有。 不管是台式机还是笔记本，田川的首要任务就是要给自己创造一个独立私密的空间，否则一切休谈。 田川又去卖电脑的店铺转了转，没有收获，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于是，田川骑着自行车又回到了摩托车修理铺。 田明杰还在修理摩托车，见田川回来了，笑道，“这么快？我修完这辆车就去吃饭。” 田川看了看，自己离开也就一个小时左右，修理铺前又多了几辆摩托车，不由得皱了皱眉，说，“怎么越修越多，这得干到什么时候。” “这不过年了吗，不管车子有没有毛病，毛病大小，都想着在年前修一修，过年图个省心，走亲戚也顺当。” 田川点点头，指着眼前的摩托车说，“这辆车是新车吧，也出毛病了？嗬，豪爵125，差不多一万吧。这车会这么渣？” 田明杰嘿嘿一笑，“听说八千多，元旦才买的。这车没毛病，送过来就是想美美容。” “摩托车美容？”田川听说过汽车美容，摩托车美容还是第一次听说，“谁这么牛逼，这么辆车还要美容？” 第二十九章 连道具都用上了 第二十九章连道具都用上了 要说在密城这样的县级市里，骑一辆近万价格的摩托车，已经接近很牛了。但要给近万的摩托车美容，田川又觉得过于烧包了。而且田川记得这个摩托车修理铺，根本就没有给摩托车美容的服务，更没有给摩托车美容的资质。 “美容只是说着玩的，我就是除除尘，做做保养。” “明杰，这车谁的，你老板亲戚的？这谱摆得够阔啊。” “王老师的，你刚走，他就把车送来了，一会儿就来取。” “哪个王老师？不会是你的班主任吧？” 田明杰点点头，“对，就是班主任。这车才买了两个月，这是我第二次给他做保养了。” 田川一皱眉，问道，“卖车的也有服务吧，他怎么不送到卖车的那里去。他给你多少钱？” “卖车的只管修，这样的服务怎么会有。他是老师，再说又不是修，我只是做做保洁，收什么钱。” 田川抬起腿来，踢了豪爵一脚，“真能得瑟。听我的，明杰，甭理他，他把你当什么了，御用保洁？你的时间是有价格的，你的劳动是有尊严的。这事儿，蔡老板能没有意见？” “哎，田川，你疯了。蔡老板都没意见，你瞎操什么心。”说着，田明杰把田川的鞋印擦掉， “我们学校离的近，很多老师的车都到这里修，王老师也就让我帮他把车子打理打理，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我在学校里时，王老师对我还是不错的，当学生的，也帮不上老师什么忙，举手之劳算不了什么。” 田川没接田明杰的话茬，问田明杰，“他什么时候来取车？” 田明杰抬头看看天，说，“应该快了吧。我们学校也是中午放假。怎么了，饿了？我这就好了，现在就去吃饭。王老师要来取车，蔡叔在就行，他们认识。” 学校一般十一点四十五左右下课，班主任还要说两句，差不多又得五分钟。从田明杰的学校走过来还要十分钟，这样算下来的话，王老师十二点之前是来不了的。 田川看了看腕子上的电子表，才十一点二十。有四十分钟时间吃饭足够了。 “跟你的老板说一声，咱们这就吃饭去。”说着，田川围着豪爵转了一圈，问田明杰，“明杰，车钥匙在你手里？” “没有。怎么眼馋了，想骑一圈？” “就这车，还打动不了我。”田川弯腰把火花塞拧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餐巾纸把火花塞包上，装进口袋里，拍拍手，说，“好了，这车安全了。走，吃饭去。” “田川，你干什么？”田明杰盯着田川，有些诧异。 “没什么，这么好的车，放在这里招人惦记。火花塞比钥匙好使，没了火花塞，看它还能蹦跶不。” 田明杰眨巴着眼睛，没弄明白田川要干什么，不过田川说的也在理。火花塞确实比钥匙好使。 “等我一会儿，我去洗洗手，跟蔡叔说一声。” 田川挥挥手，站在豪爵前哼着小调，等田明杰。 两人来到上次吃羊肉汤的杨记羊肉馆，一进门，嗬，人还不少。两人站着等了几分钟，就有人会账离开，空出了位子。 “喝羊汤还是吃羊肉？”田明杰问田川。 田川笑问，“发工资了？” “还没，明天回家前蔡叔才会结帐。你就甭管了，你想吃什么，尽管点就是了，保证不会用你这个大活人押帐。” “一个孜然羊肉，一个葱爆羊肉，再烤条羊腿，外加一瓶小二，羊汤给我俩管够。”田明杰还没反应过来，田川跟老板已经定下了基调。 田明杰懵了，田川疯了，田川肯定发神经了。这得多少钱？五十肯定下不来。 “田川，你干什么？下午你就回家了，要这么多吃得了吗？”田明杰一只手伸进口袋里偷偷数着钱，要是不够，得先把田川押在这里，自己回去跟蔡叔借钱去。 “喝酒回家喝去，你什么时候好这一口了。我们就是吃顿饭，你搞的这么隆重做什么。你还是学生，跟我不一样，哎，田川，”田明杰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一事来，问道，“你上午怎么没去上课？你们学校管理那么严，你怎么遛出来的，不怕班主任找你？” 田川笑眯眯地看着田明杰，说，“刚才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怕吃不了还兜不走？” 田明杰脸一红，喃喃道，“我不觉得有些浪费吗？” 田川见田明杰发窘，有些不忍，开玩笑也得看对象。像田明杰对自己那是死胡同里赶驴，直来直去，从不会掩饰伪装，这是经过历史考验的。田明杰自己不知，田川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明杰，你敞开肚子吃，不够再要。钱，我有的是，就怕你跟我客气。”这句话田川说得很走心，不走心不行啊。看着田明杰，田川就像看到了以后十几年的历程，这是一个不管田川在风雨中还是艳阳下，都默默在背后给田川以支撑的人，而且从来不会跑到你面前报功。若跟他客气一句，他只是一笑说句跟我客气啥就过去了。 田明杰摇着脑袋，笑道，“咱俩之间还用说胡话？我也会说钱我有的是，不过得先把吹羊的这顿饭钱凑出来再去吹牛。” 田川笑笑，知道自己怎么说田明杰也不会相信的，事实胜于雄辩。自己的很多计划，需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替自己跑。这个信得过的人，田川想不出还能有谁比田明杰更合适。 田川最尴尬的就是自己还是一个学生，是学生也就罢了，还是一个高三的学生。要是个大学生，田川也不用这么夹缠不清。过了年，说什么也得从学校里搬出来住，否则真就把自己的手脚捆住了。 田川把不离身的包放在餐桌上，从里面把与黄有德签的合同拿出来，递给对面的田明杰，说，“明杰，你看看这个，我刚成立了一家公司。” 田明杰接过去，并没急着看，而是像盯怪物似的先给田川相了相面，说，“田川，上次咱俩吃饭时你就说如何如何，几天过去了，我以为你也该好了，想不到今天你还变本加厉，都玩上升级了，连合同这种道具都用上了。” 田川指了指田明杰手中的合同，说，“是不是道具，你先看看再说。” 田明杰把合同往桌子上一放，说，“明知道是道具，我还看什么。你说吧，你想干什么。” 第三十章 奇迹天下 第三十章奇迹天下 田川脑仁痛，田明杰就这点不好，很较真，也很顽固，只要他认定的，别说九头牛拉不回来，就是九辆99a坦克也甭想让他掉头。 “你看看又少不了一两肉，看完了我才能跟你说我想干什么。你不看，我怎么跟你说得清楚？” 田明杰见田川有些急，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漫不经心地拿起合同粗略地看了一遍，说，“我看完了，你说吧，你想干什么？” 田川瞪着田明杰，问道，“你确信你看完了？” “看完了，我确信。” 田川更奇怪了，这么大的事情，田明杰怎么像没事人似的。他应该大吃一惊才符合自己的心理预期啊。 田川又引导道，“你看看签名，没看出点什么来？” “看出来了，有两个人的签名，一个叫黄有德，一个叫代明伦，两个人好像合伙开了家叫德川通讯的公司。嗯，注册资金倒不少，一千万，我几辈子都挣不出这么多钱来，要是我呀，我就写一亿，或者十亿，反正都是数字。” 田川一拍脑袋，对呀，这份合同是大姑夫代签的，股份也是大姑夫代持的，从这份合同里确实看不出与自己有什么关系。难怪田明杰看了一点都不吃惊，从字面上看，合同上的内容本就与田川无关，田明杰认识田川的大姑夫，但并不知道田川大姑夫的名字就是代明伦，更不用说连人都没见过的黄有德了。 此时，老板端上两碗羊汤来，田川倒了些胡椒粉，又加了些磨细了的香菜葱段，用勺子搅着，脑袋却在想着怎么让田明杰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要是说服不了田明杰，田明杰自然就不会听自己安排。 本来想着把合同往田明杰眼前一放，田明杰看了不晕也得看直了眼，却由于签名的瑕疵，让自己小小的虚荣心落不了地，这倒是小事，关键是田明杰要是不相信他田川有能力做大事的话，田川下一步的规划就会受到影响。 田川意识到自己身边能用的人太少。 田川用勺子舀了几口羊汤喝了，吧嗒吧嗒嘴，味道好极了。见老板把扁瓶二锅台摆在桌上了，就拿过来拧开瓶盖，先给田明杰倒了一半，把另一半倒在自己的杯子里。 “明杰，来，碰一杯，为02年画个完满的句号。” 两人叮一声碰了下杯子，田川细细地啜了一口，十三年了，还是原来的味道。 三个硬菜还没上来，两人就喝一口酒，舀几口汤入肚，一个辛辣一个糯热，进到肚里，搅动了全身的热量，倒也舒坦。 田明杰喝了几口汤，放下勺子，盯着田川，说，“田川，我有些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凭着学不好好上，怎么净瞎琢磨些没用的。要是我们条件够，想做点事情，我也没话说，别的帮不上，力气还有一些。” “明杰，先不说这些，来，第二杯，”田川端起杯子找田明杰的杯子碰了一下，田明杰端着杯子看着田川，想听听田川说什么样的祝酒辞。 “明年呐，你我都连升三级。” 噗---，田明杰差点喷了。 “田川，你逗我呢，连升三级不成混蛋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田川眯着眼看着田明杰，说，“喝不喝？连升三级是混蛋，连升九级就是超级大混蛋，你想不想成为那个连升九级的超级大混蛋？” “连升九级当然想了，不过，超级大混蛋还是你来吧，你比我潜力大。”说着，田明杰碰了田川的杯子一下，抿了一口酒，又说，“说真的，要是玩游戏，谁都想快速升级，要是有过硬的外挂辅助之类的，别说连升三级，就是连升九级也不是不可能。可那是游戏，不真实。哎，” 说着，田明杰轻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黯然，“我下学也几个月了，在学校时不觉得，那时还想着天下之大，咱哥们还不得横着走？可真的闯进社会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田川，你知道赚分钱多么不容易吗？” “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特么的就是坑里的一只蚂蚁，别说纵横天下了，就是能从坑里爬出来就烧高香了。什么理想抱负，全他娘的狗屁，什么时候先把肚子侍候好了再去想怎么安天下吧。” 田明杰自顾自地仰头灌了一口，用手抹了抹嘴巴，朝田川咧嘴笑笑，说，“上次，我跟你说你要好好学，过了年考个好大学，也权当替我圆圆大学梦。我也不是不想考大学，可我就不是那块材料，从小到大长的都是猪脑子。这样也好，至少比你早赚几年钱，嘿嘿，你大学毕业时，我已经赚了五年钱了，你想赶上我，也不是容易的事儿。田川，服不？” 田川脸上挂着笑，心里却一阵阵地绞痛，痛的让人心碎。这就是自己的哥们，一个负重前行的哥们。 田川见田明杰情绪有些失控，忙又跟他碰了一杯，说，“明杰，你晚上没事时干什么，不会天一黑就钻进冷被窝里做春梦了吧。” “要是活多干不完，我就在屋里加加班。再或者就到网吧里坐一会儿，玩玩游戏，十一点差不多也就回去睡了。网吧偶尔去玩玩行，时间长了玩不起，费用太高。” “你玩游戏？”田川想了想，上一辈子田明杰就是一个很自律的人，做事很有节制，就像玩游戏，即使他疯狂地迷上了，也不会拿作息来迁就游戏。 “偶尔也玩玩。现在有一款游戏正在公测，很好玩。不过，听说很快就要收费了。” 田川想想刚才去网吧看到的情况，人员爆满，座无虚席，确实火爆。当时田川并没在意大家在忙什么，再加上他是带着目的去的，至于其他人在做什么，田川也没有窥阴癖，也就忽略过去了。 听田明杰这么一说，田川把过往信息梳理了一遍，猛然想起，正在公测的游戏极有可能是上辈子大火过的《奇迹mu》。 “正在公测的游戏是不是叫奇迹？” 田明杰点点头，说，“对，是叫奇迹。你也玩过？” 田川笑笑说，“这么好的游戏我怎么会错过。” 田川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田明杰对自己不是一直不相信吗，奇迹正好是一个最好的切入点。 要让田明杰相信自己能帮他改变人生规迹，就得拿出硬货来。 此时，孜然羊肉、葱爆羊肉和烤羊腿都摆了上来，田川却突然没了胃口。 第三十一章 你管我是谁，交钱 第三十一章你管我是谁，交钱 刚到十二点，这顿饭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田明杰看了眼餐馆墙上挂着的石英钟，说，“田川，吃得咋样了？王老师该过来取车了。” 要是不提王老师，田川还想早点回去，因为他又多了一份心事，想尽快落实下来。田明杰这么一说，田川就不想起身走人了，怎么也要再拖拖。 “急什么，还这么多菜呢。来，老板，再拿瓶小二，咱哥俩不醉不归。” “得了吧，醉回家醉去。”田明杰的脸因为酒精的原因，有些发红，舌头也有些僵硬，说起话来开始不利索了。 “对了，明杰，上次你说你表哥在南方打工，过年你表哥回来吗。”田川见田明杰有些沾酒了，也不再劝酒，遂转换了话题，先得把田明杰稳住。 “可能回来吧，我也不清楚。” “你不是有他的电话吗，没给你表哥打电话？” “没事打什么电话。”田明杰乜了田川一眼，用手敲着桌子说道，“田川，你什么心思我清楚，你呀，收收心吧，没几天就高考了。” 田川点点头，说，“你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把学习扔了。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就好，行了，酒足饭饱，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田川看看时间，十二点过十分，也差不多了，遂叫老板会帐。 “一共七十三。” “这么贵？老板拿单子我看看。”田明杰脑袋嗡的一声，脑溢血前兆。 田明杰红着眼睛拿着单子发呆时，田川不动声色地掏出一百块钱递给老板，老板很快找了零钱，田川接过揣进兜里，起身对田明杰说，“明杰，走吧。” 田明杰放下单子，不好意思地看了田川一眼，说，“田川，恐怕你还得在这里等会儿，我回去拿些钱，我身上的钱不够。” “不用了，老板说了，年前优惠大酬宾，咱们这桌免单。”田川走过来，拍了拍田明杰，“走吧，你的王老师还在等你呢，回去晚了，他要是跳着高骂人就丢人了。” “优惠大酬宾？”田明杰红着脸看了看店里，没看到田川说的优惠大酬宾的提示，就说，“骗人呢。哎，老板，怎么回事？” 老板笑眯眯地指了指田川。 “你付了？” 田川把田明杰拉出店外，说，“什么你付我付的，走出这个店，店主不追债，咱们就赚了。” 田明杰不解地问道，“田川，你哪来的钱？上次就是你付的，这次又是你付的，你的钱哪来的？” “我一不偷二不抢，钱来的光明正大，绝不会污了你的清白。你呀，就别纠结这些小事了。” 田明杰回去的路上，没怎么说话，低着头匆匆赶路。田川也不打扰，就让他好好想想吧。 拐过街角，摩托车修理铺就在眼前了。 田川看到修理前站着几人，其中一个就是修理铺的蔡老板，另外几人田川并不认识。 不过，其中一人的穿着打扮明显不同于另外几人。穿得板板整整不说，就看衣服的布料挺刮样式，就非是地摊货能比，至少也是大商场货。 田川一眼就认定这个人就应该是田明杰的高三班主任王老师。 果然，田明杰一看到那人，脚步不自觉地就加快了几分，脸上也早早地挂上了笑容，还有几丝拘谨夹杂其间。 “王老师您来了，呵呵，我跟我同学去吃了顿饭，没耽误您吧。” 王老师面无表情，只是朝田明杰点了点头，目光扫了田川一眼，又回到田明杰身上。 “明杰，王老师的车你保养好了吧，你把火花塞放哪里了？”蔡老板先看了王老师一眼，转头问田明杰。 田明杰笑了笑，说，“王老师的车太扎眼，我怕出意外，就把火花塞拧了下来，田川，我给你的火花塞呢。” “王老师，火花塞我让我同学收着了，我身上没干净的地方，怕弄脏了火花塞。我这就给您拧上，您试试车。” 田川从口袋里拿出餐巾纸包着的火花塞，并没有立刻交给田明杰，而是把火花塞放在掌心里，托着给王老师看。 “你是王老师吧，把钱交了，火花塞就给你拧上。” 田川话一出口，在场的几人有些发愣，弄不明白田川想干什么。 “田川，你干什么，把火花塞给我。” 田明杰想不到一向与人为善的田川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生猛了，扯了扯田川的衣服，伸手就要拿火花塞。 田川五指一并，田明杰没有拿到火花塞，田川对田明杰说，“明杰，这个王老师来修过两次车吧，每次都是你亲自修的，是不是？” 田明杰不明就理，不过，还是点点头，说，“王老师的车是新车，算不上修，就是做做保养。” “听到了吧，两次，每次一百块，两次就是两百块。噢，对了，明杰，你确定这个王什么，是老师吗？老师素质会这么低，修车还不想花钱？明杰，你就是太实诚了，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 “你是谁？”王老师终于忍不住了，冷冷地问道。 “我是谁与你修车不交钱有关系吗？别废话，把两次修车的钱交了，骑着你的破车滚蛋，看着你这样贪便宜的人就恶心，还把自己整成老师，老师的名声就让你这样的骗子给搞坏了。” “田明杰，这是你同学？”王老师气得脸色铁青，指着田明杰问道，“他是哪个学校的，叫什么名字？” 田明杰吓坏了，上前就要从田川手里抠火花塞。 蔡老板也回过神来，不过他虽然知道田川是田明杰的同学，还是同村一起长大的发小，但是不清楚田川今天怎么突然对这个王老师发起飙来。 要论起来，田川这是帮着他说话，他也不能说田川做的不对。但田川要是这么一闹，得罪了王老师，王老师学校的老师以后可能就不会来自己铺子修车了。虽然给老师们修车，蔡老板都会给打个折扣，挣的要少一些，但胜在有一个稳定的人脉圈子。一些小小不然的毛病也就免费送个人情了。像田明杰给王老师的车做保养，就是送人情的一种。 其实像王老师这样的人，蔡老板是不愿意接待的。尤其年根底下，一年当中最忙的时候，光收费修车都忙不过来，王老师还把车送来免费做保养，这就有些没眼力劲儿，眼里只知有己不知有人了。 但为了长远计，蔡老板心里再不乐意，面上还得装着很高兴的样子。 蔡老板一时也怔在当场，暗中权衡着该怎么说，既不伤了田川的热心，也不能得罪了王老师。 田川将手中的火花塞抛了抛，盯着王老师说，“怎么，怕了？想知道我是谁，然后到处告黑状，给我小鞋穿？” 第三十二章 不管你在那里，就等你回家 第三十二章不管你在那里，就等你回家 田川鼻子里哼了一声，指着王老师说，“就你这怂样，还敢出来招摇撞骗，谁给你的胆子？你以为披上一件老师的马甲，就可以横着走了？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把两次的钱交了，我就到你们学校里贴纸条去，看你还怎么在学生面前人模狗样的装逼。” “你......”王老师指着田川，嘴唇直哆嗦，竟然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田明杰说这个人是他的同学。同学就复杂了，可以是初中同学，也可以是小学同学，从穿着打扮上看不出有什么背景。但社会复杂了，谁知道田明杰的这个同学现在干什么，也许就是菜刀帮的一名马仔。即使是马仔的马仔，也不是他这个老师敢招惹的。 要是真像他说的，到学校里贴纸条，揭露自己修车不给钱的事，自己还真就臭大街了。癞蛤蟆蹦到脚面上，不咬人它恶心人啊。 “你什么你，把你的臭指头放下，要是再这么撅着，我给你撅断了，你信不信？”田川努力把目光变得凶狠，咬着牙，摆出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儿。 “对了，你说你是明杰的班主任，那我问你，你把明杰的高考名额给谁了，是不是私下里卖了？请你一个月一千来块钱的工资，能买得起近万的摩托车？” 这句话一出，田明杰没明白，蔡老板事不关己也不想明白，围着看热闹的人只管看热闹，至于田川说什么无管紧要，全当背景音乐了。 但王老师明白啊，本来还在想用什么办法扳回一局来，总不能就这么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楞头青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吧，以后还走不走这条路了。 但田川这句话一出，立码怂了。他背不起这个黑锅。从教委到学校，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但明白归明白，却不能揭开盖子。盖子下面藏着的东西太恶心人了，谁碰谁倒霉。 最让王老师心虚的是，他弄不清田川的身份。要说田川是学生，学生怎么会知道这些内幕？要说是街上的混混，混混只管踩街，这些文化人的事情混混们什么时候也感兴趣了？中间隔着无数山呢！ 王老师不敢往下想了，要是明查暗访的呢？虽说从年龄上来看，田川与明查暗访的人扯不上半点关系，但谁说得准呢？而且这种事，有点风声就得赶紧避开，这个时候还敢往上冲的，不是楞头青就是自寻死路的。 不就是两百块钱吗？掏了！比起前途来，毛毛雨啦。 王老师拿出钱包，抽出两张百元钞来，递给田明杰。田明杰没接，让给旁边的蔡老板。 “王老师，您这是......” “应该的。”王老师低声说道，头都没敢抬起来。 田川把火花塞递给王老师，说，“拿好了，这东西容易点火。” 田明杰讪讪地看着王老师，想上前帮他把火花塞拧上，王老师看了田明杰一眼，脸上显过一丝恼怒，刚想发火，想起旁边站着的田川，鼻子里哼了一声，弯下身去自己拧上火花塞。而后掏出车钥匙，打着火，骑着摩托车轰鸣着去了。 “蔡叔，您不用担心。姓王的也就好占点小便宜，整不出幺蛾子来。他更不会把这么丢脸的事到处宣扬，影响不了您的生意。”毕竟在人家地盘上发泄，田川还得安抚下蔡老板。 “事情过去了，你也是对我好，不过，唉，看吧。”蔡老板摇了摇头，捡起工具自顾自修车去了，还有几人等着取车呢。 “小兄弟够劲儿，”看热闹的不怕事大，有人朝田川竖了竖大拇指，“你还是学生吧，不怕他报复你？” 田川笑笑，说，“他要是有胆子，我奉陪。” 田明杰很郁闷，田川变了，变得面目全非。 田川上前拍了拍田明杰的肩膀，说，“你去忙吧，我回学校趟，还有些事情要做。今天我可能不回家了，晚上来得及的话，我再来找你。” 田明杰看田川的目光有些躲闪，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田川，你说的高考名额是怎么回事，他们真的把名额卖了？” 田川笑笑，说，“这事以后再说，我走了。” “行，你去吧。你这一闹，弄的我心里很乱。” 田川朝田明杰挥挥手，骑上自行车走了。田川来到一中门口，在门卫那里签了字，要回请假条。又骑着自行车来到汽车站，买了去鸢市的车票。 二十分钟后，田川所乘坐的汽车就驶上了去往鸢市的高速路。田川靠在坐椅上刚想打个盹，手机就响了。 掏出来一看，是大姑的。 “大姑，您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有事吗？” “小川，你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我跟你姑夫等你吃饭呢。” 田川一拍脑袋，嘿，忘了。 “那，什么，大姑，我还有点事儿，就不回去吃了，您跟姑夫吃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把年货都归拢好了，晚了，回家的车就没有了。” “大姑，那什么，我得晚点回去，今天回不去就明天回。” 大姑在电话那头轻叹一声，说，“那你别太晚了。你爸妈还在家等你呢。” 田川轻哦一声，说了声好，就跟大姑挂了电话。 田川望着窗外发了好一会儿呆，爸妈肯定想自己了，还有小妹田苗，肯定往门口跑了好多趟了，翘首以待说的就是他们。 自己何尝不想他们。在他们眼里，自己只是离家一个月，但在自己这里，却是离家十几年。流浪十几年的游子更盼望着回家的旅途。 今天一定要回家，披星戴月也要回家。 田川给邻居大爷家拔了个电话，接通后，田川说，“大爷，我是小川，您叫我爸接个电话。” “小川呐，正说你呢，下午就回来了吧？你妈在这儿呢，你妈来接吧。” 田川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妈一定是午饭后就到大爷家了，借串门就想等等看田川会不会给家里打电话，也好第一时间听听儿子的声音。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电话里传来的不是妈妈的声音，而是小妹田苗的，田川笑了，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根子上了。 “小苗啊，想没想哥哥？” “想啊，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妈做了好多好吃的，就等你回来了，还有，哥，我考了个第三。” 田川一阵汗颜，小妹考了个第三，自己考了个第几？田川想了想，竟然想不起来自己考了个第几。 “小妹真棒，你想要什么，哥哥奖励你，给你买个礼物。” 小妹微一停顿，说，“哥，我什么也不要，你快回来吧。”接着，小妹低声说道，“妈妈偷偷抹泪呢。” 田川哦了一声，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汩汩流了下来。 第三十三章 寒风里温暖的怀抱 第三十三章寒风里温暖的怀抱 田川抽了抽鼻子，带着很重的鼻音，说，“妈妈呢，我跟妈说几句。” 小妹答应一声，很快话筒里传来久违了的声音，“小川呀，吃饭了没，几点能到家。” 田川平抚了下情绪，手里纂着手机，掌心里出了很多汗，有些粘粘乎乎。“妈，我吃了，回家可能要晚一些，您别着急，今下午肯定到家。” “晚一些是多晚啊，还有什么事？四点之后就没车了呀。”妈妈的声音里略带一丝失望。 “噢，妈，您就别等车了，我到家时再给家里打电话。” “好吧。别太晚了。”妈妈最后嘱咐田川道。 握着手机，田川半天没回过神来，开始为自己临时起意来鸢市后悔。再急切地事情与亲情比起来，比鸿毛还轻几分。 从密城到鸢市走高速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田川刚眯了一会儿，汽车就开进了鸢市市区。田川没等到汽车站就下了车，下车后直奔号称小中关村的电脑城走去。 在这个年代，电脑还属于奢侈品。普通家庭要进一台电脑，需要做长远规划，至少也要从年初算计到年尾，出手时还要谨慎再谨慎，衡量衡量再衡量，权衡电脑是否是家里的刚需。 十几年前与十几年后，攒一台机子，差不多三四千块钱都能攒了。但这三四千块钱的含金量却大不相同。十几年前，鸢市的普通工薪家庭月收入也就两千左右，而十几年后，没有个六七千都不好意思开口说话。十几年里，最基本配置的电脑价格却没有多大变化。与人们的收入相比较，十几年里电脑便宜了太多。 田川以为电脑城里应该门可罗雀，大大小小的商家应该收拾收拾准备歇业回家过年了。 田川看到的跟想像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不少是一家三口齐出动趁着过年给家里添置点大件，而电脑是比电视更智慧的选择。 田川直接奔笔记本专卖店，流连忘返了多次，最后还是咬了咬牙，甩出十几个k，入手了02年才上市的ibmx22。这是一款堪称经典的笔记本，也是这个时空下最为轻薄的笔记本了。田川还想从专卖店里饶个调制解调器，就是俗称的猫，未果，只好又掏银子买了一个。 提着笔记本盒子，田川又选了一款mp3播放器，作为送给小妹的礼物。2003年初，mp3的价格虽然已经松动，也开始出现低于五百的入门款式。不过田川还是多甩了一倍的价格入手了一款三星的。 田川要了一个大纸箱，把三个盒子塞进去，抱着纸箱出了电脑城。又找到一家药店，买了几盒正宗阿胶，也塞进纸箱里。 春运时，县际之间的班车还是比较密集的，基本上二三十分钟就有一趟车，当田川抱着纸箱买上回程的车票时，正好赶上一班车，时间没耽误多少。 赶回密城时，时间已经过了四点。田川从汽车站骑着自行车带着纸箱回到密城商城时，天已经有了些暮色。 大姑与大姑夫还在忙着照顾生意，大姑一眼看到田川，脸色就有些不悦，不过也没说什么。 大姑夫围着田川的纸箱转了两圈，问田川，“小川，这是你带的书？” “不是，我去鸢市买了台电脑。” “电脑？你买电脑做什么？”大姑一听，眉毛就立了起来，“小川，不管你现在趁多少钱，你还是学生。考大学还能用上电脑？我可听说了，很多小孩就是迷上电脑，犯了网瘾，有的还把命都搭上了。” 田川挠挠头，说，“大姑，我买电脑是有正经事要做，不是你说的玩游戏。” “我看小川买电脑也不是为了玩，他的事啊，你还是少管吧。” “小川是我侄，我不管谁管？”大姑瞪着大姑夫，大姑夫张了张嘴，没说话，眼睛却看着田川。 “大姑，您要是发现我用电脑玩游戏，您就把电脑砸了。” “买电脑花了多少钱？” “一万多吧。” “多少？” “一万多。” “行了，天不早了，”大姑看了看天，“哎，这个点了，也没车了，你明天一早再走吧。” “我跟我妈打电话了，今天一定得回家。” “你怎么回？骑你姑夫的自行车？到家天就黑透了，不行，不安全。明天早上再走。” 田川嘿嘿一笑，“我打车回。” 大姑眉毛又挑了挑，盯着田川看了半天，把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冲着大姑夫说道，“把年货搬出来。” 田川一看，大姑神色不善，头一低，也进屋跟大姑夫一起把年货拿了出来。黄有德送的年货两家一人一半，再加上大姑送的，小山似的堆在炒货摊前。 大姑夫低声对田川说，“小川，你到路口叫车去，我把这些帮你搬过去。” 田川答应一声，抱着一堆东西来到商城路口，招手唤出租车。 等了好久，才等来一辆出租车，大姑夫也已经把东西都搬了过来。两人把东西搬上车后，田川刚要上车，大姑走了出来，先把大姑夫撵回去守摊，才对田川说，“小川，到家后给大姑发个短信。” 田川点点头，看出大姑好像还有话说。 大姑摸了摸田川的头，有些疼爱地说，“路上慢点。不早了，快回吧。” 田川坐进车里，透过车窗看着大姑，心里涌过一阵酸楚。田川明白大姑的意思，但是大姑没有说出来，自己也就不再娇情。 二十多里路，没有半个小时就到家了。 暮色四合，远远地就看到了村里亮起的灯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田川坐在车里，把脸贴在窗玻璃上，贪婪地看着渐近的村庄，这就是生养自己的地方。十几年了，自己又走了回来。 蓦然间，田川看到了村口的两个黑影，随着车灯的摇曳，田川看清了，是妈与小妹！ 田川的心脏骤然加速了跳动，也只有血亲，才会冒着寒风等着你扑进她们温暖的怀抱。 “师傅，您在那两个人前停下车。”田川急促地说着，手就抓住了门把手。 见有车来了，田妈与小妹自觉地往路边让了让，两人不会想到田川会打出租回来，所以目光扫过出租车，又投向车后寒冷的黑夜里。 车一停下，田川就从车里跳了出来。 “妈，小苗，等多久了，快上车。” “哥？”妹妹小苗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眼前站着的分明就是日思夜想的哥哥田川。 哥是从车里出来的？田苗有些发懵。 “小川，是你？”田妈看着眼前的小伙子，笼着眼神仔细瞅了瞅。 “妈，是我。您快上车，天太冷了，小苗，你跟妈坐后面。”田川扶着妈送进车里，等小苗也坐进车里，田川才拉开副驾车门钻了进去。 第三十四章 礼物，每个人都有 第三十四章礼物，每个人都有 田川指挥着司机把车开进自家门口，付了车钱，下车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拿出来堆在地上。 “哥，这些东西你买的？”小苗瞧着地上的东西，脑子有些缺氧。 “小苗，跟你哥把东西拿进去。”田妈瞅着这堆东西，也有些眼晕，不过，还是克制住了，吩咐小苗把东西拿进去再说。 门一响，田爸走了出来。 田川一看老爸出来了，上前两步叫了声爸，一股冲动直冲脑门，很想抱抱老爸，一想还是别吓着老爸。在自己眼里，好像分别了十几年，但在爸妈与小妹眼里，分别也才一个月。 田爸指着地上堆着的东西，问，“你大姑送的？” 田川也不多说，一弯腰抱起一堆东西往家里走，小妹也兴奋地抱起一堆跟在田川身后。田爸看了田妈一眼，田妈低声说，“小川是打车回来的。” 田爸点点头，抱起一堆东西，说，“回家再说吧。” 家里就是好。田川进到屋里，扑面而来的就是浓浓的年味。妈妈蒸的肉包菜包白生生地摆在盖帘上，还有大白馒头特有的麦香味，一股脑地钻进田川的鼻子，搅动着内心深处的那处柔软。 今年的除夕是二十九，意即年前少了一天，妈妈要在明天把过年所需要的各种吃食准备妥当。田川知道按照家里的风俗，明天就要煮肉了，那种香味更是浓郁得化不开。 田川把怀里的东西放下，顺手从盖帘上拿了一个包子，先凑到鼻子上闻了闻，做出陶醉的样子，正好被进屋的老爸老妈看见，老爸黑着的脸破开一道缝隙，露出笑容。 老妈急了，一步上前，把包子从田川手里夺下来，对小苗说，“给你哥打盆热水来，洗洗手再吃。妈做了很多，够你吃的。” 田川嘿嘿一笑，自己打了盆温水，洗了手脸，就这功夫，爸妈与小妹已经拉开桌子，把饭菜摆了上去。 “爸妈，你们也没吃？”田川有些奇怪，时针已经过了六正走向七的路上，按说爸妈与小妹已经吃过了。 “你说今天回来，再晚也得等你回来再吃啊。” “是啊，哥，”小妹附和着老妈的话，坐到田川身边，两只手拽着田川的胳膊，像怕田川跑了似的，一张俏脸仰着，眼睛数着田川的眉毛。 “苗儿，猜猜哥给你买了什么礼物？”田川爱怜地摸了摸小妹的脑袋。 小妹摇摇头，嘟着小嘴说，“我不要礼物，常看见哥哥就是最好的礼物。” 田川一笑，起身把纸箱子找了出来，从里面一件件地往外掏东西，田爸田妈一言不发在旁边看着。 田川带的东西太多了。要说是大姑送的，一屋子的人没人相信。大姑每年也送些东西，但不会这么多。虽说都是些食品，但看档次就不是大姑的手笔。光花生油就有两大桶，还是最好的鲁花5s压榨花生油，一桶就得上百，两桶就接近两百，这哪里是大姑舍得买的。 田川先把诺基亚递给老爸，说，“爸，咱家里一直没安电话，这台手机送您了，以后省得接个电话还得叫人喊。” “啥？手机？”田爸接过装有诺基亚手机的盒子，一脸地惊愕，“小川，你说这是手机？” 田川点点头，说，“爸，您现在给我大姑打个电话，号码我已经存上了，就我和大姑的。” “你大姑也买手机了？你也有？”田妈声音有些颤抖，两手扶着桌子，眼睛瞪得大大的，问田川，“小川，你要手机做什么？” 爸妈的疑问田川已经想好了答案，先把礼物分下去再一一解说吧。 田川又把mp3拿出来递给小妹，说，“这是哥送你的礼物，喜欢不喜欢？” 小苗看着田川手里的包装盒，从盒子上小苗已经看出来了，是一款mp3，眼睛里立刻迸出无数道亮光。 小妹咬着嘴唇，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还把胳膊背到了身后，似乎怕哥哥硬塞给自己似的。 “怎么了，不喜欢？” 小苗摇摇头，又点点头，说，“哥，我不要，太贵了，听说最普通的也得几百块钱。” “啥，几百块？”田妈看了一眼田爸，田爸手里拿着诺基亚的盒子，冷眼看着田川。 田川笑笑，把mp3拿出来挂在小妹的脖子上，说，“这款mp3最适合小苗了，要是不喜欢，小伟来时，我送给小伟。”小伟是二姑家的小子，跟小苗差不多年龄。 小苗低头看看挂在胸前的mp3，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低声说，“不能给小伟，过不了几天，他就能弄坏了。” 田川把阿胶拿了出来，堆到老妈面前，说，“妈，您身子弱，我听说常吃阿胶对身体好。这些您先吃着，要是效果好，我就再买些回来。” “小川，坐下。”田爸看田川分派地差不多了，这才发话。 田川乖乖地坐下，看着老爸，说，“爸，您说。” 田爸一指手里的手机，说，“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爸，您稍等，我先给大姑发个短信。”田川掏出手机，熟练地发了条短信。 田川把手机放在桌上，看了看爸妈还有小妹，三双眼睛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爸妈，您放心，这些东西都是正路子来的，我画了些图，被一个有钱人看上了，他就送了我这些东西。” “什么图这么值钱？你爸也会画图，赶明儿我也画些，赶集卖去。” 田川笑笑说，“爸，您画的是家具图，我画的是手机图，跟您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有钱人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画的手机图还能变出手机来？” “您真英明！”田川一挑大拇指，说，“那个有钱人就看中了我画的图能做出手机来，他才花血本买了去。” “你的图真能做出手机来？”田爸有些动摇了。田爸本身就是一个木匠，手艺虽说算不上顶尖，但照着图样子打家具，这是田爸的本分。田川这么一说，再结合着他作木匠的经历，也就信了七分。不过，田爸看看屋子里的东西，这价钱儿子要的也太狠了吧。 “他爸，小川从小就不会撒谎，更不会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孩子都说了，你还有什么不信的？”田妈又笑着对田川说，“小川啊，来，快吃饭吧，都凉了。” 小苗眨巴着眼睛听明白了，mp3是哥哥用画图赚的钱给自己买的礼物。mp3真的是自己的了！ 第三十五章 腰缠万贯也得高考 第三十五章腰缠万贯也得高考 田爸进里屋拿出一瓶酒来，自己倒了一杯，举着酒瓶看了田川一眼，稍一犹豫，把酒瓶放在桌子，端起杯子嗞溜喝了一口。 “小苗，还不吃饭？” 田川扭头一看，小妹正把弄着mp3，玩得很投入，连饭都忘吃了。听到老妈的提醒，小苗伸了伸舌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左手还紧紧地纂着mp3。 “小川，这手机怎么用？”田妈刚安抚住小苗，老爸不知什么时候把诺基亚拿了出来，“我给你大姑打个电话。” 田川嘿嘿一笑，从老爸的手机里找出大姑的号码，拔了过去。 田川竖着耳朵听老爸与大姑的对话，既担心大姑把话说漏了，把自己的底都泄了，同时又担心老爸不相信自己所说，想从大姑那里得到印证，这样的话，田川就有些尴尬了。 不过还好，老爸只是问了问大姑什么时候回来，在老家呆几天等等这些家常话。 田川看着老爸给大姑打电话时，脸上抑制不了的愉悦，就觉得自己这次做得太值了。老爸的手机也好，老妈的阿胶也罢，算上小妹的mp3，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从这些东西身上得到心灵的释放，家人的快乐安康才是田川从上一辈子就努力追求却始终不得的东西。 田爸还想给二姑打电话，老妈一句吃完饭再聊也不迟，就让老爸乐呵呵地从善如流了。 老妈准备的一桌子菜，只有田川一人吃个不亦乐乎，老妈的眼睛不离田川片刻，笑眯眯地瞧着大儿子狼吞虎咽，而老爸喝一口酒就夹几筷子菜，再看一眼崭新的诺基亚，那样子让田川想找个旮旯大笑三声。小妹就更不用说了，把耳机塞进耳朵里摇头晃脑。 饭后，田川帮着老妈收拾好碗筷，一家四口坐在热乎乎的炕上说话聊天。 没有主题，就是最好的主题。 田妈说，“小川，有没有给你姥姥姥爷打个电话？” 田川看了老爸一眼，老爸说，“你姥姥姥爷还是得打个电话问问的。” 田川点点头，拔通了小舅家的坐机。姥姥与姥爷跟小舅住在一起。老爸的话田川也听明白了，给姥姥姥爷打电话应当应份，至于舅舅嘛，另算。 每年过年，对田爸来说都是一道关。日子过的难一些不打紧，关键是老爸每年去给姥姥姥爷拜年，都要顶着满脑袋的白眼。在丈人门上，老爸是个不折不扣的窝囊废，两个舅舅对上田爸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田爸去给岳父岳母拜年，好像欠了他们家多少似的。田川还有两个姨，都比田妈大，对田妈倒是没得说，但对田爸比两个舅舅还甚，直接把田爸当成空气，不，是当成从茅房里飘出来的气。 田川理解老爸的心态，所以打电话前要先看看老爸的态度。拔通电话后，接电话的是田川的小舅，一听是田川的声音，小舅说话的温度才爬上零度以上，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你爸牛了，翻越固话直奔手机去了。 田川当着老妈的面，还是给足了小舅的面子，而后又跟姥姥姥爷说了几句，就把电话给了老妈。 老妈与姥姥姥爷絮叨着，田爸指着那个笔记本盒子，问田川，“小川，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好像是电脑？”田苗早就注意到了，只是哥哥没打开，她也就没动，只是看着盒子上的说明，隐隐觉着那个盒子不是空的，里面应该装着一台货真价实的电脑。 “电脑？这么小，我见电视上的电脑跟电视差不多。” “爸，那是显示屏。我哥的是笔记本。”小苗纠正着老爸的错误。 “笔记本？笔记本不是写字的纸本本吗，怎么又成电脑了？”老爸不明白。 田川从盒子里拿出笔记本，插上电源，打开。小妹一脸羡慕地盯着屏幕，老爸也把头伸过来，左瞅瞅右看看，煞是好奇。 “小川，这个电脑笔记本也是你画图赚的？得多少钱？” “不多。”田川没敢说花了一万多。 小妹双手托着腮，说，“我听说笔记本老贵了，比台式机贵多了。没有一两万下不来。” “啥？多少？一两万？”老爸直接惊了，自己累死累活，风里来雨里去，一年下来也弄不来一万块钱呀，就是打个对折恐怕也力有未逮。 “小川，你画的那图卖了多少钱？” “不多，比这些多些吧。”田川划拉了一圈，田爸明白了，自己与田川的手机，女儿小苗的mp3，还有田川给他妈买的阿胶，再加上这台笔记本电脑。算下来，至少得两万出头吧。 “两万？三万？” “差不多吧。”田川敷衍着。 田爸半晌没说话。这时田妈与姥姥姥爷也打完电话了，问道，“他爸，什么两万三万的，小川画图赚的？” 田爸点点头，说，“小川买的这些东西少说也得两万，都是他画图赚的。” “我哥最能干了。”小苗朝田川绽放着笑脸，给了哥哥最真挚的祝福也送上了她对哥哥的崇拜。 田妈看着田川，说，“小川，电脑是你买的？对学习有帮助？” 田川挠挠头，说，“现在好像没帮助。” “那你还买？过了年是六月份高考吧，年初一就是2月1号，离高考还有四个月，你能考上好大学吗？”老爸一听老妈的话在理，也板起脸来表示不悦。 小妹朝田川做了个表示无能为力的表情，也乖乖地坐直身子，陪着田川受审。 田川知道即使现在他就腰缠万贯，也改变不了老爸老妈希望他能考一个好大学的愿望。 像比尔盖茨，说什么为了创业，放弃学业的事，忽悠了很多人。这样的鸡汤偶尔喝碗不伤大雅，若是当了真，就是傻子了。 当然田川也不想学比尔盖茨装清纯，对于高考他是不会轻言放弃的，而且因为上辈子的原因，田川的执念也需要通过高考才能释放。他有把握在明年的高考中拿个省状元玩玩。至于他田川何德何能拿省状元，这是田川没法跟爸妈说清楚讲明白的。 “爸妈，我买电脑就是为了不耽误学习。爸，您有体会，做图多麻烦啊，要是有了电脑，做图就简单多了。这样一来，既不影响我学习，还能多做些图出来。” 田爸点点头，嗯了一声，田川的说辞说动了老爸，爷俩个心有戚戚焉呗。 田妈看了田爸一眼，见田爸似乎认可了田川的说法，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大半。 田川看了老爸一眼，跟老爸沟通到此也够了。以后再有大笔收入，有了卖图这个托辞，老爸也不会多想。 不过，自己这个想法，还得找时间跟大姑说透，两人别在老爸面前说叉了头。 田川放下了心事，又像个孩子似的嚷嚷着要看看爸妈给自己买的新衣服。 老妈笑说着，怎么还像个孩子，不过还是下了炕，从衣橱里拿出一件茄克，让田川试试。小妹田苗也嚷嚷着要穿新衣服给哥哥看看。于是兄妹两人就在爸妈面前比试着穿新衣，屋子里欢声笑语一片。 第三十六章 舌尖上的缅怀 第三十六章舌尖上的缅怀 两人试完了新衣服，田川要看看老爸老妈的，老爸笑道，“我跟你妈又不出门，穿什么新衣服，现在的衣服穿几年洗吧洗吧都还像新的。” “是啊，小川，我也就去看看你姥姥姥爷，穿什么衣服都行。”田妈眼里含着笑，看着青葱般的一双儿女，在这双儿女面前，衣服真的不算什么。 田川可不这么想，既然给小舅打过电话了，小舅肯定知道老爸用上手机了，照小舅的作派，若是老妈没有几身衣服装点门面，小舅能把老爸的手机给摔碎了。小舅若是这样做，并非他如何心疼自己的小妹，而是想借此羞辱老爸。 田川说声上趟厕所，出了屋，掏出手机给大姑打了个电话，跟大姑说明天帮着给爸妈买几身好衣服，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换个彻底。 大姑也没意见，痛快地答应了，并说明天上午收拾收拾就收摊，中午接着女儿代梅就回老家过年。晚上就让大姑夫把衣服送过来。 田爸在屋里也没忍住，给田川的小姑打了个电话。小姑对自己的哥哥有了手机惊诧不已。 田川回到屋里时，老爸刚刚挂了小姑的电话，嘴角的笑意还没消去，田川看着有些诧异，老妈努了努嘴，说，“你爸给你小姑打电话了。” 田川恍然大悟，田爸笑笑，说，“你小姑也有两个月没回来了，问问她年办地怎么样了。小川，哪天返校？” “初五返校，初六上课。” 老妈有些不舍地说道，“才一个星期的假呀。” “不少了，过了年就剩四个月了，紧些好。” 快十一点的时候，小妹已经困得不行。在爸妈与小妹都睡了之后，田川抱着笔记本来到自己的房间里，老妈早就把被褥给铺好了，炕也烧得很热，田川躺在炕上，笔记本就放在胸膛上。 家里连固话都没装，更不要说上网了。这款ibm有网卡，但哪里有网络？ 田川盯着屏幕发了一会儿呆，想想也没辙。就是现在报装，也得五天后才能有人上门，这还是平时最快的速度了。现在更不可能了，都放假了，谁管你。而五天后自己就要回校了，装了也白装。 自己急慌慌地买台笔记本难道就为了显摆装逼？ 田川又开始无限怀念上一辈子无处不在的网络了，只要有终端，就不愁没有网络上。 怀着惆怅，田川进入黑甜的梦乡。 第二天早上，小妹踮着脚尖进来的时候，田川已经醒了十几分钟了。正在想着回校后的日子怎么过。在家过年的这五六天也就算了，没网也就没网了，但是回校之后呢？ 现在让老爸老妈搬到城里去住的话，当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是田川自忖他还没有说得动老爸老妈的过硬条件。而且还有小妹，现在小妹在镇上的初中上学，要是爸妈去了城里，小妹怎么办？ 以大姑的名义在城里租套房子住，然后以住亲戚的名义向学校提出通校的要求，也不是不可能。但是班主任这一关就过不去。班主任陈老师不说对自己的情况知根知底，他绝对不会同意田川到大姑租住的房子里住的。若是大姑自己买的房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买房子！ 田川想了想，现在密城的房子价格很低，好一点的地段比较上档次的小区也就一千多一平，百十平米的一套房子不到二十万就能拿下来。大部分房子的价格也就在一千左右。 田川掂量了下自己手头的钱，现在手里还有八万多一点，现在自己能支配的也就这么多了，而且这钱是为批发部准备的，不能轻易动用。 越想田川越想快点运作起来，手里太缺钱了。 小妹以为田川还没醒，本想偷偷进来，捅捅田川的鼻子，掏掏田川的耳朵，谁知一进屋，就看见哥哥躺在炕上看着她。 田苗皱皱鼻子，嘿嘿一笑，说，“哥，你醒了。” “小苗醒得这么早，几点了？” “快九点了。” “快九点了？”田川一愣，问，“爸妈呢？” 说着，田川赶紧翻身穿衣。 小苗弯腰把田川的鞋子拿了过来，从炕席上抽出炕着的鞋垫放进鞋里，这才说，“妈在屋里煮鸡，爸出去了，好像去凌水村了。” “爸去凌水村干什么？”田川穿上鞋，小苗拽着田川的胳膊，两人来到正屋里，刚进屋，田川就闻到了咸鲜浓香的鸡汤味。 “小川起来了，”田妈抬头见田川走了进来，笑说道，“正好，鸡煮的差不多了，你洗把脸，妈给你舀鸡汤喝。” “妈，我爸去凌水村干什么？”田川从自己的背包里找出牙膏牙刷，蹲在脸盆前洗刷。 “你爸呀，想起一出是一出。”田妈嘴里虽然这样说，田川侧头看了老妈一眼，见老妈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你爸觉得年货办得不够硬，就想着再弄付猪下水。我说这个时候了，杀猪的也封刀了，还能弄到猪下水？你爸不信，非要去看看。” 爷爷奶奶在的时候，每年过年一付猪下水，是雷打不动的。那时小妹还小，田川却是记忆深刻。猪下水出锅时，就是田川最激动的时刻。看着奶奶与妈妈围着大盆拆肉，然后奶奶把还带着大块肉的骨头递给田川，田川就抱着骨头啃，田川尤其喜欢附着在骨头上的肉，更香更筋道。啃完骨头后，爷爷就会用锤子把骨头敲碎，用筷子插进去，把骨头里的骨髓搅成糊状，而后田川抱着骨头，仰着脖子，嗞溜一声把骨髓吸进嘴里，那滋味，田川刷着牙，也不禁吞了口唾沫。 但是这种每年如祭祖一样神圣的仪式，随着爷爷奶奶先后过世，也逐渐淡出田川的生活。田川还记着那年，老爸坐卧不安了好几天，直到除夕，田川也没闻到那股熟悉的肉味。老爸满怀愧疚地说，家里亲戚少，弄多了吃不了会坏的。 那时田川已经上初二，自然明白为何老爸突然不买猪下水了。 想不到今年今天，老爸又想起了这档子事。或许这件事在老爸的心里就从未远去。以前只是被生活的拮据压制住了，现在可以自由地释放了。 田川慢慢地刷着牙，想起了大姑为何总是给自己买猪头肉吃，为何自己就那么喜欢吃猪头肉。这已经不再是好这一口了，而是一个家庭对过往的记忆与怀念。 上一辈子大火的舌尖上的华夏，只所以火，不仅仅是唤醒了味蕾，更重要的唤醒了每个人心中对自己来自哪里的缅怀。 看来，这个风俗要在自己手里传承下去。即使以后吃厌了山中走兽云中雁陆地飞腾海中鲜，也不能忘了这道大菜。 第三十七章 读书真读成傻子了？ 第三十七章读书真读成傻子了？ 田川洗漱完毕，田妈从锅里拿了两个馒头，端了两盘菜，摆在桌上，又给兄妹两人舀了两碗鸡汤，“小川，快来吃吧。” “妈，小苗，你们也吃啊。”田川搬来两把椅子放在桌前，招呼老妈与小妹。 老妈笑说道，“我们都吃了，就剩你这大懒虫了。小苗，跟你哥哥喝鸡汤去。” 田川拍拍椅子，对小妹说，“小苗，坐哥这里。你呀，得多吃，过了年就十四了，长得还像根豆芽菜。” “谁像豆芽菜了，这叫骨感懂不懂。”小苗嘟着嘴挨着田川坐下，不悦地说道，“现在都流行减肥，我测了，现在我的体重正合标准。” 田川撇了撇嘴，说，“别听他们瞎忽悠。人又不是螺丝，还按标准，谁的标准？爸妈就是最好的标准，削足适履的傻事，小苗做不出来。” 小苗低着眉端起汤碗，小啜了一口鸡汤，欢呼道，“哥，妈熬的鸡汤真鲜。” “那是，妈的手艺一向很棒，小苗，喝汤就得像哥似的，你看，”说着，田川端起汤碗扣在脸上，再放下时，碗干净得跟狗舔过似的。 小苗皱着眉说，“哥，这汤什么味你知道不？” 田川吧嗒吧嗒嘴，说，“鸡汤味呀。” “算你的，你这样喝叫暴殄天物，坏了妈的手艺。” 田川嘿嘿一笑，拿起一个大馒头，咬了一口，说，“这样吃才过瘾。你看水浒中，都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那才叫一个爽。” “水浒里都是些什么人呀，哥，你想学他们？”小苗侧着脸笑嘻嘻地看着田川，想像着哥哥变成李逵的样子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咦，怎么了，”还是小苗耳尖，刚要再逗逗哥哥田川，耳朵就接收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抬起头，支楞着耳朵听。 田妈停下手中的活计，也在倾听，田川也隐隐听到了，低声说，“打架？” 田妈听了几耳朵，随后摇摇头说，“唉，可怜呐。” “妈，谁跟谁呀？”田川慢慢嚼着馒头，问老妈，小苗一双亮亮的眼睛也看向老妈。 “还能有谁，老崔家的，你小姑村里的。” 田川一皱眉，问，“我小姑村里的？到咱们村里跟谁过不去呀，大过年的，谁能饶了他？” “谁能饶谁呀，自己的老公被车撞死了，得有个说法吧。” 田川一听来了兴趣，说，“张永昌？” “还能有谁？把人家的老公撞死了，还不认帐，反过头来污蔑孤儿寡母的讹诈他姓张的，前段日子还把人家抓进派出所关了起来，看这样子，人是又放了出来。” “对了，妈，好张的一家还在村里住？” “平时不怎么在家，过年还是得回来过。前天我见老头两口子回来了。”田妈口中的老头两口子，就是现任村主任张永昌的老爸，也是上任村主任。 田川点点头，三两口把馒头塞进肚里，对小苗说，“走，出去看看。” “有啥好看的，怪可怜的。咱们帮不上忙也就罢了，再去看热闹，唉，”田妈叹一口气，说，“在家呆着吧，你爸也快回来了。” “我也不想去。”小苗眼巴巴地盯着田川，眼神里满是哀求。 田川爱怜地摸摸小苗的头，笑着说，“咱不是去看热闹，哥想看看他姓张的怎么处理这事。小苗别怕，有哥呢。” 小苗乖巧也机灵，就是胆子小。田川知道小妹胆子小的病根就在姓张的一家人身上，确切地说就是与这个上任村主任张桂林有关。 小妹一周岁前后，几次看到凶神恶煞的一帮人到家里逼要超生款，带头的就是这个老头，张永昌的老爹张桂林，要不是大姑与二姑帮着把超生款垫上，田川家的房子就被扒了，一家人就得露宿街头。 田川拉着小苗往外就走，小苗身不由己，回头喊了一声妈。 “苗儿，跟着哥哥，没事啊。”田妈先安抚住小苗，又对田川说，“小川，看看就回来，别摻乎，咱家掺乎不起。” 田川答应一声，把小苗的手纂得紧了些，小苗从哥哥的手劲里感受到一些安全，亦步亦趋出了家门。 张桂林家是一幢二层小楼，红瓦顶白瓷砖贴墙，在一片平房的拱卫下，鹤立鸡群，煞是扎眼。 田川每次看到这幢小楼，就骂傻逼。有钱到城里买楼房买别墅随你折腾，你在村里高人一头的起个二层楼，想显摆什么？ 田川转而一想，张桂林家这么做也确实是有恃无恐，上面有人后台硬得很，密城的市长书记见了张桂林，也得陪着笑脸说话。 村子里的人也是闻声而动，一路上田川叫着大爷叔叔哥哥，跟相遇的人打着招呼，也慢慢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秋收时，张永昌送沙车队的一辆车，走到小姑村前时，追尾了一辆拉玉米的拖拉机，把拖拉机直接撞进沟里，驾驶员被翻倒的车头当场砸死。 “当时天已经擦黑，玉米杆子还立在地里，也没几个人看到。那辆拉沙的车停了不到一分钟就又开走了，开车的连车都没下。”跟田川并肩走的就是邻居家的大哥田明强。 “也就是说有人看到了？” “看到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人封了口，还搭上家里的一窝猪。” “下毒？” “下不下毒不敢说，反正当事人不说，其他人也就是瞎猜。” “按张家的财力，认领了事故，也陪不了几个钱。” 田明强乜了田川一眼，“老弟，读书读傻了吧，老张家什么时候改性了，他们就是只吃不拉的货，想从他们家里抠一分钱，门都没有。” “事主能咽下这口气？老张家的日子也过不安生。” 田明强嘿嘿一笑，说，“看吧，事主这口气不咽也得咽，要是再不收手，张永昌不会放过他们家的。随便安个敲诈勒索栽赃陷害的罪名，就得进局子，少说也得三五年，到时候能不能出来还得两说着。” “交警那边张永昌也能搞定？方方面面的都打点到了张永昌也不少花钱，还不如把钱给事主，也省得大过年的被苦主找上门来，又哭又闹的，晦气。” “老弟，你在外边上学，对社会上的事，嘿嘿，还太嫩了。”田明强扭头看了田川一眼，眼神分明在说读书真读成傻子了。 “张家还有搞不定的事儿？听说就是县长见了他们家的人，也得毕恭毕敬。钱给上面那些人，是礼尚往来，明白不？给苦主算怎么回事。除非张家怂了，认栽了，那张家还怎么混？” 第三十八章 谁的脑袋被驴踢了 第三十八章谁的脑袋被驴踢了 两人说着，来到了张家的二层楼前。村里的人远远地看着，没人敢真到楼前转悠。 田家大哥指着楼前的五人说，“小川，那两个老人就是砸死那人的父母，披麻戴孝的半大小子是崔建义的孩子，那个是崔建义的媳妇，年轻的那个是崔建义的兄弟崔建礼，我还跟他一起干过活呢，挺老实的一个人。” 田川看了一眼，真惨！两个老人头拱地，跪在门前的台阶上号哭，崔建礼低着头跪在父母身边，另一边就是崔建义的媳妇，最边上就是死者的儿子。一家五口，祖孙三代，寒冷的腊月里，在除夕前的一天，为冤死的儿子兄长丈夫爸爸讨个说法。 “明强哥，是谁被抓进去了？” “崔建礼跟他嫂子都被抓进去了，这不刚放出来，又来张家跪门了。” 田明强看了田川一眼，见田川有不忍之色，说，“老弟，光棍不斗势力，老张家就是势力，崔建义一家别说不是光棍，就是光棍也斗不过老张家。唉，他们这样做，是抬举了张家，他们还把张家当人看，可没想想，他张家是人吗？” “哥，回家吧。”小苗拽了拽田川的胳膊，一张俏脸可怜兮兮的，乞求的目光盯着田川。 “小苗胆子还是这么小。”田家大哥伸手去摸小苗的脑袋，小苗一闪，躲到田川的身后，用头抵着田川的后背。 “那，哥，我回去了。”田川反身揽着小苗，对田明强打了个招呼。 “小川，回家跟田叔说，别斗气了，没意思，吃亏是福。” 田川刚要走，听田明强的话里有话，又停下脚步，问道，“哥，怎么回事，我爸跟谁斗气了？” 田明强自知失言，摆了摆手，说，“跟谁也不能斗气，带小苗回去吧，看小苗吓的，脸都白了。” 田川说了句走了，牵着小苗的手往回走。心里却在琢磨着田明强的话。这谁呀，跟老爸斗气的人在村子里应该不少。但绝大部分只是肿了下眼皮怕人富，恨人穷的，根本算不得什么。真要田明强提醒自己的，恐怕不是这些升斗小民，那谁呢？ 回家得问问，上一辈子老爸低眉顺眼的一辈子，自己重生一次，绝不能再让老爸活得憋屈了，既要昂首挺胸，更要扬眉吐气。 田川与小苗刚拐上村中的大街，就见村外的路上飞驰来一辆汽车。田川暗骂了一句，操，特么的这是谁啊，以为这是跑高速呢。看车后的扬尘，少说车速也得八十，这是村路，也就能并行两辆车，路上还有来来往往的人，开这么快，急着投胎怎么的，真是奔死去的。 田川拉着小苗往路边靠了靠，眨眼间车子带着尖啸就来到了身前。在路口稍一减速，就朝着田川反方向开了过去。 “宝马x5，谁这么牛逼？”田川站在路口看着，宝马x5一转向，就钻进了张家那条街。 “去张家的？”田川略一思考，牵着小苗的手，说，“走，小苗，回去看看。” “哥，不去了吧，有什么好看的。”小苗摇晃着田川的胳膊，哀求道。 “行，不去了。”田川捧起小苗的俏脸，刮了下小苗的鼻子，呵呵一笑，转身回家。 刚走出几步，张家的二层楼处就传出吵骂之声。田川脚下一停，竖起耳朵想听听，小苗就拽着田川的胳膊往家拉，“哥，回家吧。” 田川当然不能违逆小妹，笑了笑，朝家门口走去。刚到门口，村外的路上又开来两辆车。前面的是一辆警车，闪着警灯，后面跟着一辆黑色的车，不知两辆车是不是一路的。 田川就没急着开门进家，站在门口看着。两辆车一前一后，到路口后一转，也拐了进去。 “看样子，张家又动用公器了。”田川这次看清了，后面那辆黑色的车正是自己在密城见过的帕萨特，看样子张永昌也回来了。 开宝马x5的是张永昌的儿子？那小子现在干什么？ 小苗终于把哥哥拽进家，进了屋后，小苗才放开田川的胳膊。 “我爸还没回来？” “还没。老崔家来了几个人？” “五个，以前他们来过？” “来过，还是刚出车祸的时候来过。这是第二次了。” 田川哦了一声。想起田明强的话，问道，“妈，咱家的地有没有变动。” “有啊，村东头的老魏家跟咱家换了一块地，你爸已经种上麦子了。你怎么问起这事儿来了，这都好几个月了，秋收前就说妥了。” “为什么要换，老魏家提出来的？”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那块地是块河滩地，好上水。” “河滩地？就是靠近张永昌家沙厂的那块吗？” “应该就是那块吧，我也没去看过。” 田川明白了，果然还跟上辈子一样。老魏家是村里的小姓，总共也就十几家。但老魏家与张家是姻亲。这么多年以来，魏姓在村里很低调，但低调并不意味着胃口小。暗里利用与张家的关系，没少捞好处。 没想到，这次他们把手伸到了自家碗里。 “我爸愿意换吗？” “这么好的地，你爸当然---”说着，田妈忽然停了下来，看了田川一眼，试探着问道，“小川，那块地是不是有问题？我记着，你爸种麦子的那段时间，自己念叨说瞎了麦种，怕是连把草都收不回来。是不是说这块地？” 田川笑笑说，“我爸就喜欢这样，自己吓唬自己。您说了，那块地好上水，收成肯定错不了。您放心，我爸再怎么着，也不会拿好地换块孬地回来。” 田妈点点头，说，“也是啊。哎，不对，”田妈拉个凳子坐下，看着田川，说，“小川，你跟妈说，你今天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了，谁跟你嚼舌头了。要是河滩地是好地的话，老魏家自己不种，为什么要换给咱家？” “那谁知道，说不定老魏的脑袋被他家的驴踢了也说不定，合着我爸捡这便宜。” 田川不能多说了，老妈的身体一向不好，临近年关了，再憋出个好歹来，就罪莫大焉。 田妈被田川的话逗笑了，指着田川说，“小川呀，老魏家哪有驴，他家开始养狗了。” “嘿嘿，那老魏就是被狗--啊，那个了呗。” 田妈瞪了田川一眼，又看了坐在一边乖巧听话的小苗一眼。边起身边说道，“你爸这老东西还不回来，眼看就晌午了，我说没有了你爸就是不信。” 第三十九章 年好过，人难活 第三十九章年好过，人难活 田川也站起来说，“我去门口看看。” 小苗也跟着出了屋，田川回头对小苗说，“小苗，你跟妈在家吧，我出去看看就行。” 小苗摇摇头，说，“不，你想什么我知道。我得跟着你。” 田川被小妹逗乐了，伸手刮了下小苗的鼻子，说，“就你心眼多，我就是去看看爸。” “反正你去哪我就跟到哪。” “好，跟着哥，哥给你买好吃的。” 小苗噗哧一声笑了，朝田川眨眨眼，说，“哥，你是不是还把我当小孩子，过了年我就十四了，现在拿好吃的骗不了我了。” “那怎么才能骗得了你？”田川说着，牵起小苗的手，往门外走去。 “现在什么也骗不了我了，”小苗侧首看着田川，狡黠地眨着眼睛，说，“譬如说你的图，爸妈信了，咱家里还有一个人没信。” “小苗，你错了，是两个人。” 小苗回头朝屋里看了一眼，拉着田川快走两步，走出大门，关上门后，低声说，“哥，那你的钱放哪里了？” “都买了东西了。你看爸的手机，你的mp3，还有哥的笔记本，妈妈的阿胶也不便宜。”田川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妹妹，心里突然涌起想促狭小妹一番的念头。 小苗嘿嘿一笑，抓着田川的胳膊摇晃着，说，“哥你还骗我。爸问了几次，你都不回答，肯定你赚的钱没全花了。” “那你猜，哥留着钱想干什么？” 兄妹俩边走边说，不大会儿就走到了去往凌水村的路口。田川看了一眼，路上有零散的人在走路，但没有看到老爸的身影。 “我猜呀，你想攒着给爸买辆摩托车。” 田川摇摇头，笑眯眯地看着小妹。 小苗歪头想了想，兴奋地说，“哥，你不会想给爸妈在城里买套楼房吧。” 嘘---，田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还装模作样地四下里看了看。 小苗伸伸舌头，朝田川抱歉地笑了笑，小声说，“哥，买楼房需要很多钱的。其实我最想你买一辆刚才那样的一辆车。只是你心里再想也不会去买的。” “就是那辆宝马x5？” 小苗重重地点点头，说，“开着那样的车多威风。要是红色的就更好了。” “行，哥就买辆这样的车。爸的摩托车就算了，城里的房子要买就买个大的，把咱家的猪也带上。”田川一本正经地说着。 旁边的小苗笑得前仰后合，咯咯咯地煞是好听。 “哥呀，咱家的猪多脏，它们怎么能住楼房。” 田川嘿嘿笑了两声，耳朵支楞着，听张家楼房处的动静。 田川有些失望地说道，“怎么没动静了，走了？” “我就知道哥你出来不只是想看老爸的，警车把那五个人带走了吧。” 田川笑着点了点头。其实从三三两两散开的人就知道，张家楼前已经没有热闹可看了。 田川暗叹一声。崔家祖孙三代的出现，只是给年前的村民添加了一些饭前饭后的谈资。他们的命运没有人真正去关心，顶多赚些口头上的同情而已。 弱者的命运远不如城市草坪里的小草，至少人们在草坪里还会插上一块牌子，写着小草正在生长，请勿打扰的字样。崔建义死在车下，却没有人为他的死负责。他的妻儿子女，他的年迈的父母，连一棵做小草的权利都没争取到。 在强者面前，崔家三代，就像一堆垃圾，沾染了他们吐痰的空间。而张家的威势又被看涨。 这是一场饕餮盛宴，盘子里盛着的是人血馒头。 “哥，你想什么？快看，爸回来了。”小妹指着前方，向田川报告着她看到的情况。 “小苗的眼睛真尖。老爸的自行车也该换换了。”田川记得老爸骑的这辆自行车年头真不少了，比田川也小不了几岁。 “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做什么，怪冷的，走，回家去。”田爸看到自己的一双儿女站在街头等自己回家，连鼻子头冻得发红，也顾不得了，一偏腿从自行车上下来，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小苗的头。 田川过来接过车子，看到车后座上绑着一条尼龙袋子，说，“爸，真还买到了。” “买到了，凌水村老迟家本想自己留着，我买了盒好烟，磨了半天嘴皮子，这才从他嘴里抠出来。”田爸像打了胜仗归来的战士，跟儿子闺女谈起作战过程来。 田川推着车子嘿嘿笑着，也不揭穿老迟玩的伎俩，老爸高兴就好。不就是多花了盒烟钱吗。 爷仨个说笑着进了门，田川停好自行车，把装着猪下水的尼龙袋子拿下来扔到地上。 “小川，崔家来张家闹了？”田爸刚要迈腿进屋，忽又想起什么来，回头问田川。 田川嗯了一声，说，“来了。派出所也来人了，时间不长，前后也就半个小时。爸，你怎么知道的？” 田爸先骂了一句作孽，这才说道，“我去老迟家的时候，崔家的一个亲戚也在那里，就说起这档子事来，唉，人难活啊。”说完，田爸摇摇头推门进了屋。 田爸从屋里拿出一个大铁盆来，从压水井里压了半盆水，把猪头猪蹄肠肚都倒了进去，先用冷水拔拔冰，后面还有好几道工序，很费时费力。 看着猪头，田川突然明白了，为何爷爷在时，总要买付猪下水过年。关键应该在猪头上。猪头是古代所说的三牲之一，是用来祭祀的。田川也明白了，田爸前几年买不起全付猪下水，为何会变得失魂落魄。猪头是过年时供给先人享用的，要是没有猪头，可以归为不孝子孙行列了。 再看猪头时，田川不由得多了些敬重与庄严。 田妈煮的鸡已经出锅，把鸡肉拆下来和鸡汤一起倒在盆里，凉了之后就变成结实的鸡扎，是一道美味的凉菜。来了客人，切上一盘，晶莹剔透，色味形香俱全。 接下来，田妈需要烧一大锅开水，用来浇烫猪下水。田川与老爸两人也正围着大铁盆忙个不亦乐乎，天有些冷，自己的双手很快就冻得通红，但田川心里却热热乎乎的。能让老爸找回自信，回到正常的生活状态，田川认为值了。 看看老爸现在的状态，就知道他是多么的满足了。老爸手下不停，嘴里说着他小时候如何如何过年，田川的爷爷怎样置办年货，他如何偷嘴被田川奶奶抓住，奶奶还帮他多拿了一块的趣事。 田川也很期待，期待老妈把猪头猪蹄煮好后，放在盆里拆肉，他与妹妹像两只小馋猫，围在妈妈身边，等着妈妈把骨头给他们啃的场景。 这一幕重现，还得等几个小时。 第四十章 有些眉目了 第四十章有些眉目了 吃中午饭时，田川与老爸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了，用清水再清洗几次就可以下锅煮了。 下午的事情不多，田川午饭后就去了田明强家。一则是邻居，虽说血缘上已经出了五服，但远亲不如近邻，况且自己往家打电话都是打到他家再喊爸妈来接。 举手之劳也是劳，喊一嗓子也耗费不少能量，该表示谢意时决不能以是自家人的心态来度量，人敬人高嘛。有了两辈子的经历，这些人情世故田川自然老练得多。 田川带了些小食品作为礼物，却遭到了田明强以及他父母的一致声讨，说什么也不收。说田川太见外了，不就是接个电话吗，邻里邻居的有什么好谢的。 田川一番言语安抚住三人后，闲聊了一番，无非东家长西家短，谁家的狗撵了鸡，公鸡暴怒，率领着一群母鸡啄瞎了狗眼等等。说来说去，自然少不了今天发生在张家的事情。实际上这也是田川刻意来串门的原因。自己只看了个开头，就被小妹拉着回家了。后来是怎么发展的，田川就不清楚了。 张家始终是自己家的威胁。上一辈子就是因为这块被换来的河滩地，田爸与张家发生了冲突，导致田爸再次受伤。也直接影响了田川的高考。虽说2003年的高考有临时更换试题的奇魄事情发生，试题客观上也比较难，但这些都不是导致田川步上高考滑铁卢的直接原因。 实际上更换高考试题，对全体考生是平等的，影响也不像后来传闻的那样大。而试题难度的增加，对应试心理也就是适应能力要求较高。而田川在学习上是个中规中矩的人，在这一点上吃了一些亏。但这也不是致命的。 最致命的就是发生在高考前一个月，老爸与张家的那次冲突，直接影响了田川的备考心态。 说白了，张家只所以处处拿田川家来踩，就是看中了田川家家族势力微弱，也没有社会关系，捏了也就捏了，连后果都不用考虑。跟踩只蚂蚁差不多。谁见蚂蚁被踩了，被蚂蚁报复的事情？根本没有嘛。 地虽然被换了，但冲突还没有发生。田川既然重生了，上一辈子发生在老爸身上的事情，就不能再发生。 要想阻止事情的发生，就得把事情发生的根源给刨了，还得连根拔起。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的闹剧，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突破点在哪里？田川看上了张家与崔家发生的事情。这是一个有趣的切入点，老鹰盯着远离窟穴的兔子，当兔子发现被老鹰盯上时，已经不能迅速缩回巢穴了。 上一世，田川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少记忆。就像今天一样，崔家三代来势汹汹，去的也快如流星，鸡蛋碰上石头，还是石头碰上鸡蛋，不重要，因为结局早已经注定，关注不关注影响不了最终的结果。 “我走的时候，看见一辆宝马车去了老张家，那是谁的车？”田川不经意地问田明强。 “还能是谁，张永昌的儿子张庆祥，听说那车一百多万呢。” 田川吧嗒吧嗒嘴，有些羡慕地说，“真特么有钱，，明强哥，张庆详跟你差不多大吧。” “谁说不是呢，小学初中我们还是同学。初中后我回家了，张庆祥也没考上高中，不过人家家里有人，考不考得上，高中照样上。” 田明强不无艳羡地说，“本来就不是一条线上的人，张庆详上了高中后，也不怎么回咱们村了，就更没什么联系了。不过，我知道那小子大学肯定是没考上。至于这小子现在干什么，我估计咱们村里也就几个跟他家关系近的人知道。” 田川稍微有些失望。不过很快调整了情绪，继续八卦道，“崔家的人呢，张庆祥一回来，崔家的人难道就怂了，灰溜溜跑回家了？费事把力地搞这么一出，不会这么快就偃旗息鼓吧。” “那还能怎么着？”田明强冷笑一声，“兄弟，这就是势力。懂吧。崔建礼你看到了吧，身体比哥还壮，当然张庆祥也不弱。别忘了，崔建礼是干粗活的，力气有的是，真跟张庆祥撕掳起来，张庆祥真不顶个儿。张庆祥一从宝马车上下来，开口一骂，崔建礼怎么着，立码矮了三尺。兄弟，我叔这一辈子就这么着了，你得争口气。一中这么好的学校，你考个好大学不成问题，咱们不想去欺负人，但是被人欺负时，也得有反击的能力吧。不能像老崔家似的，就是滩泥，随便让人踩来踩去的。” 田川笑道，“明强哥，您看张家出个大学生了吗，没有吧，还不是横着走？” 田明强摇摇头，说，“这不一样。文化人杀人不见血。张家往好了说是流氓，也就是仗着他堂叔作威作福。要是他堂叔倒了，张家连作狗的资格都没有。” 田川眼睛一亮，自己知道张家出了个在上面当官的人，也知道张家是借着上面有人撑腰才敢横着走。但张永昌的堂叔现在具体什么职位田川还有些迷糊。 “他堂叔这么大的能量？” “听说他堂叔已经是鸢市的副市长了。” 田川哦了一声。聊到这里，田川也知道再聊也聊不出什么来了。村里的人消息很灵通，并且能把一个人的祖宗三代梳理得脉络清晰，而田川要的就是这些。至于具体的细节，除了当事人谁也不可能了解得清清楚楚。田川也不期望能了解到这么深层次的东西。 田川告辞离开，到家门口时接到了黄有德的电话。 “德哥，什么时候回来？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你这个大老板得带个头哦。” 电话里黄有德哈哈一笑，说，“川弟，别逗了。明天，明天就回。哥这次出马，还真不虚此行，有些眉目了。” 田川眉一挑，哦了一声，问道，“德哥，有些眉目什么意思，确定不了？” “川弟，别急嘛。你哥哥腿都跑断了，嘴皮子都要磨穿了，从昨天到现在只睡了不到六个小时，体恤体恤你德哥。” 田川笑道，“没问题。小弟请你吃大餐，汉堡包管够，两个不够，小弟给你买三个，小弟吐血日子不过了。” 黄有德在电话里哈哈大笑，震得田川把手机远远地拿开。 “有川弟的汉堡包，哥再累也值了。”黄有德稍顿又说道，“哥摸了摸代工厂的产能，基本上还有冗余。我估算了下，要是把冗余产能都拿下来的话，一个月能保证十万台左右的出货量。不过得一家一家的去谈，花费的时间有些多。” 第四十一章 除根要趁早 第四十一章除根要趁早 田川说，“德哥，您还是省省吧，一家家的谈下去，还不得把您累出个好歹来？咱们的时间也不能耗费在这上面啊。” “那你说怎么办？” “先把核心搞定。德哥，做主板的哪家产能冗余比较大，您就拿下，即使年前签不了合同，签个意向也行。不过，阵势要搞得越大越好，最好不经意地放些风出去。......” 田川还没说完，黄有德就把话接了过去，“这个办法好，德哥明白了。专攻一点，吸纳周边。我倒要看看，到时哪个兔崽子还敢拿梗。晚上我就热热闹闹地摆几桌。” 黄有德也是老油条了，忽悠的本事自然不用田川指点。甚至花样比田川能想到的还要多。 “德哥，每月十万台的量太小了，您得挤挤。” 黄有德有些为难地说，“川弟，你哥哥我也想啊。产能就摆在这里，上不去啊。” “这样吧，德哥，您跟代工厂的人接触时，把话往大了说，什么拳打南山斑斓虎，脚踢北海混蛟龙，怎么过瘾怎么来。” “川弟，真能行？” 田川嘿嘿一笑，说“德哥，实话跟您说，小弟的图样子就等着你找锅来盛呢，你能找到多大的锅，小弟就有本事把锅给你装满了，小弟别的不担心就担心你找的锅太小。” “那成，哥哥知道怎么做了。川弟需要什么说一声，深市的电子产品很便宜，我给你带几件回去。” 田川说了声谢了，刚要挂电话，忽又想起一事，说，“哎，德哥，深市有索爱的代工厂吗？” “有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德哥，你选手机外壳的代工时，定要跟索爱的代工分开。千万别串了。” “啥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跟他们混在一起，索爱索爱的多难听。” 黄有德呵呵一笑，以为田川耍小孩子脾气呢。“只分手机外壳是吧，还有别的要求吗？” “没有了。小弟提前祝德哥归途顺风，一路平安。” 挂了电话后，田川推门回家。院子里弥漫着浓香的肉味，引诱得田川的肚子咕咕直叫。 “妈，这么香，煮好了吗？太馋人了。” “熟是熟了，还不烂。你要想吃，妈给你捞，小孩子牙口好，不烂也不要紧。” 田川笑笑，说，“那就等会儿吧。我爸呢？” “你爸在屋里呢，你大姑打来电话了，已经快到家了。” “哦，这么快。”田川看了看时间，快三点了，也不早了。 “小川，进来，跟爸说说话。”屋里传来老爸的声音，田川一愣，这待遇规格有些高啊。田川记得老爸把他当大人看，还是大二之后。这一辈子竟然提前了两三年。 田川进到屋里，见老爸抽着烟跟小妹看电视。 田川坐下后，看着老爸，静待老爸开口。 “我听你妈说你问过那块河滩地？” 田川点点头，没有说话。既然老爸想跟自己谈谈那块地，说明那块地在老爸眼里也不是块肥肉，甚至老爸也隐隐知道老魏家为何会跟老爸换那块地。 “你是怎么想的？” 我是怎么想的？田川想不到老爸开门见山，连最基本的情况介绍都省了。 田川嘿嘿一笑，说，“爸，您换得好。” 田爸脸上显过一丝狐疑，盯着田川，说，“你真是这么想的？可我后来听说，张家要在附近扩建预制厂，那块地恐怕要被毁了。这也算好？” 说着，老爸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老魏找我时，我就知道好事不会找上咱家。” “老魏是怎么说服您的？” “咱家的一块地不是离老魏家近吗？” 田川点点头，自从上了高中后，下地干农活的机会就少了，不过家里的地他多少也知道一些。 “老魏说他要养狗，想在离家近的地方建个狗舍，咱们那块地的地角也确实不错，就想着拿他家的河滩地来换这块地。当时我并没有答应他，想着再看看。离老魏家近的地又不是只有咱们家一块。” 田川静静地听着，见老爸有些自责，就说，“爸，河滩地您换得对。张家想扩建预制厂，那是他家的事儿。想占咱家的地，门都没有。而且，您也说了只是听说，张家会不会扩建能不能扩建都还是未知数。您发隔年愁没啥意思。” 田爸迟疑片刻，说，“要是张家真要扩建预制厂，咱家的地我看了，至少得占去三分之一，剩下的地再种也不方便了。” “爸，您放心，我估摸着张家的预制厂可能扩建不了了。” “真的？哪听说的？明强说的？” “爸，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张家扩建不了了。咱家的地该怎么种就怎么种，老魏家不是想把损失转嫁给咱家吗，到时候就看看老魏是怎么偷鸡不成蚀把米的。” 田川暗暗发狠，得赶快把张家的根拔掉，否则对老爸的心理压力太大了。算算时间，上一辈子爸与张家发生冲突是在四月中下旬，离现在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如何除根，田川只是确定了个方向，但如何实施，细节上还得再完善完善。 此时，屋外传来老妈的声音，田川知道大姑夫来了。 “姐夫，您快进屋，外面太冷了。您拿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这些东西可不是我送的，是小川买的，我跟你大姐就是跑跑腿。” “小川让买的？这孩子没大没小的，怎么支使起他姑夫来了。” 大姑夫哈哈一笑，走进屋里，田川与田爸也迎了出来。 田爸对自己这个大姐夫，尊敬的很。自己的大姐有心帮自己，但毕竟是两个家庭。若大姐夫不点头，自己的大姐就得受夹板气。这不，自己的外甥女代梅就难得进他这个舅舅的家门，田爸总觉得亏欠大姐太多，欠大姐夫的就更多了。 田川与田爸赶紧从大姑夫手里接过大小包，田爸拉着大姑夫的手让进屋里。招呼田川给大姑夫泡好茶。 田川知道老爸这几年的心态，平时老爸不喝茶，酒也很少喝，惟一的嗜好就是抽烟。但过年时总要买上几两好茶存在那里，就是给大姑夫和二姑夫准备的。 田川不敢耽误，手脚麻利地沏上茶，也坐下跟大姑夫聊天。 “姐夫，今年收摊早啊。小梅也回来了？” 大姑夫一笑，看了田川一眼，说，“小梅回来了，跟道秀在家里收拾收呢。我那摊啊，跟你姐商量了下，过了年就不打算干了。” 第四十二章 不要恼羞成怒呀 第四十二章不要恼羞成怒呀 听大姑夫这么说，田川朝大姑夫笑了笑，大方向两人早就商量好了。至于细节，就需要大姑夫发挥了。 “咋了？干的好好的，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姐夫，今年的生意是不是不好干？”田爸不淡定了，甚至于有些失态了。 “道平，话我还没说完呢。炒货我跟你大姐不干了，不是说不做生意了。这几年在外边也看透了，无商不富。再就是我跟你姐也不习惯呆在家里了，我看啊，你也出去找点事干，天天侍弄那几亩地，还指望着能种出金子来？” “姐夫，你与我大姐过了年想干什么，项目考察过了？”田爸没接大姑夫后半句话的茬，关心起大姑夫转行的事情来了。 大姑夫刚要说话，田妈走了进来，端上了几盘菜，笑着说，“姐夫，您也别急着回去，让小川爸陪您喝两杯。” “是啊，是啊，姐夫，您刚回来，家里指定还没怎么收拾，吃了再回，路也不远。我今天刚去拿了付下水，刚煮出来，正好吃。” “行，正好我也有些话提前跟你说说。小川，你也来，陪姑夫喝两盅。” 田川说了声好，站起来，帮着老妈布置好碗筷，把酒倒上。 田川先敬了老爸与大姑夫一杯，坐在下首倒酒布菜，乖得跟个乖宝宝似的。 田妈把大姑夫拿来的大包小包打开看了看，就傻眼了。这是儿子买的还是大姐买的？ 小苗看着老妈与老爸的新衣服，欢呼连连。直接跑进屋里给老爸报信。 田爸把筷子一放，问大姐夫，“大姐夫，衣服真是小川让您给买的？” “这还能有假？孩子的一片心意，你跟他妈也该打扮打扮自己了。” “那，买衣服的钱？” “当然是小川的。咋了，你还想你姐给你买衣服？倒退三十年还可以。我跟你姐买也是买给两个孩子的。” 说着，大姑夫从口袋里把波导手机拿出来往桌上一放，指着手机说，“道平，看着了吧，这台手机也是小川送给他大姑的，你也有一台吧？” 田爸点点头，说，“小川说是他卖图样子赚的，这图样子怎么这么值钱？” 田川看了大姑夫一眼，两人会心一笑。老爸的这句话，给大姑夫解了惑。来之前也没跟田川沟通，大姑夫也不知道田川给他爸沟通到什么程度了，若是冒冒失失地说话，泄了田川的底，虽不至于有什么后果。但防着些也好，大过年的，把田爸吓个好歹就不值当了。更何况田川妈身体本来就不好。最好的方式就是像挤牙膏一样，把事情一点点地泄露给田爸田妈，让田爸与田妈慢慢适应，习惯了就好了。 “有人愿意出这个价，就肯定值这个钱。你替别人操什么心。小川愿意把钱花在你们身上，既是孩子的孝心，也是你们修来的福。管那么多做什么。” 田爸一听也是这个理，忙端起酒盅跟大姑夫碰了一个。田川忙陪着啜了一小口。 大姑夫夹了几口菜，说，“道平，这话本来是给你大姐留着的，今天既然我来了，那就先给你露个信，你也好有个思想准备。” 田爸一听，赶紧洗耳恭听，闹了半天，这里边还有自己的事。先给大姐夫斟了茶，而后笑呵呵地问，“姐夫，什么事啊，还得我大姐亲自跟我说。” 田妈一听，坐在旁边也是一头雾水。合着今天大姐夫来，不单是送衣服来的，还带着大姐的钦命啊。 “道平啊，我刚才说炒货摊过了年就不干了，我跟你大姐商量了下，与其兑给别人，还不如让亲戚朋友干。” “那是，亲戚朋友实在。兑给别人也就收个摊位费，嗯，”田爸说着一琢磨不对味，兑给别人可以收摊位费，要是给了亲戚朋友，难道就不收摊位费？ “大姐夫，您跟大姐的意思是白给？” 大姑夫点点头，说，“我跟你姐有这个摊位费也发不了家，没这个摊位费也饿不死。就想着看看亲戚朋友间有谁愿意干，把这个摊位接过去，自己人嘛也放心。” 田爸低头想了一会儿，说，“大姐和您不是想给我吧？”随后又摇着头说，“事倒是好事，可是大姐夫，我家里这摊子事您也看到了，小川妈的身体不太好，小苗在镇初中上学，我自己去，一是干不了，二是留她们娘两个在家我也不放心啊。” 大姑夫笑着说，“道平，还没怎么着呢，你就把门封得死死的。说实在的，我跟你姐打一开始就没考虑过你。” 田爸神情一松，忽又有些失望，眼巴巴地看着大姑夫，试探着问道，“您和大姐想送给谁？” 田爸说这话时，脑子就不停地转。要说亲戚朋友，从大姐夫那边论的话，他给谁都与自己没办系。姐夫既然在自己家里跟自己说起这事来，亲戚朋友应该是自己这边的。自己这边有什么亲戚朋友？除了自己与大姐就是小妹了。小妹两口子倒是能出得去，可是两口子太老实，能干得了吗？ 大姑夫看了田爸一眼，说，“道平啊，过了年小川就考大学了，按小川的成绩，考个大学绝没问题。”大姑夫两眼盯着田爸，端起酒盅与田爸碰了碰，又说道，“上大学的费用高啊，学费高，生活费用也高。你还有一个小苗也在上学，处处都要钱花，你能支应得起？” 田爸脸上显过一丝尴尬，苦笑着说，“姐夫，孩子能有出息，我这当爸的，砸锅卖铁也不能亏了孩子。” 嗞溜一声，田爸一口把酒倒进嘴里，抬手抹了抹嘴巴，伸手摸过酒瓶子给姐夫和自己又倒满。 大姑夫指了指屋里的家俱，说，“道平，你看看，你砸锅卖铁你能砸出多少来？又能砸几次，小川明年这个时候就是大学生了，大学一上就是四年，每年的费用都不少，第一年你能应付，第二年第三年呢，你总不能每年都砸锅卖铁吧。” 田爸眨巴着眼睛看着大姐夫，心中暗说我就是打个比方，大姐夫今天怎么较上真了，难道真的砸锅卖铁不成？转念一想，大姐夫说的也在理，自己一家四口，能抓钱的也就只有自己一人。只守着几亩地，一年忙活下来，也就能解决一家四口的吃饭。零花钱还得再想办法去挣。 田川一旁看着，大姑夫今天挤兑老爸有些狠。要是老爸兜不住怎么办。像老爸这样在生活底层挣扎求存的人，他们几乎没有可以炫耀的地方。但他们也渴望得到尊重。要是把他们惟一能支撑的尊严也扯碎了踩在脚下，他们只有两条路可走，或者破罐子破摔，或者恼羞成怒。 第四十三章 怎么绕到我身上来了 第四十三章怎么绕到我身上来了 大姑夫拿起波导手机，在手里把玩着，说，“道平，我跟你大姐在城里贷个炒货摊，按说也不少挣，怎么也比在家里种地强。可这玩意，你那台呢，” 田爸呵呵一笑，从口袋里把诺基亚掏了出来，说，“小川送给我时，我都傻了，这玩意哪是我一个种地的人使得起的。” 大姑夫乜了田爸一眼，笑道，“还说使不起，我看你比谁都使得起，昨天晚上是谁急着忙慌地给他大姑打电话的？” 田爸憨憨一笑，“孩子买也买了，闲着就是浪费了。我这也是废物利用。” “你到挺会安慰自己。”大姑夫拍着手机说，“道平，你看我跟你姐卖了两年瓜子花生，就没敢动买台手机的念头。” 田爸笑道，“大姐夫，你跟我姐是舍不得，要想买还不是跑趟路的事儿。” “你呀，”大姑夫放下手机，说，“你也说了，我跟你大姐是舍不得。人家小川怎么舍得？一来就是三台，怎么样？你得服。” “姐夫，小川还是孩子，不知柴米油盐贵，花钱也大手大脚，您可不能这么捧他。他就是画了几张图，也就是碰上财神了，人家才会花大价钱买他那些图。” 大姑夫嘿笑了一声，说，“谁是财神还说不定呢。你也画了半辈子图，怎么就没画出几台手机来？” 田爸嘿嘿一笑，说，“我画的跟小川的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好图样子就能卖上好价钱。道平，小川可不会大手大脚地花钱，你看看他买的东西哪一样是多余的。” 田苗一听，有些心虚地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mp3，要说多余，她这台mp3好像是最多余的。 儿子能这么长脸，田爸心里开了花，虽说大姐夫的话里有拿田川压自己的意思，但田川是自己的儿子，抬儿子就是抬他，让儿子踩着自己的肩膀往上爬，不就是当父母的责任吗？就怕自己太矮，不能把儿子托的更高。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这么粗浅的道理田爸也是懂的。只是想不到这后三十年看子敬父来得这么早。 大姑夫看着田爸抿着嘴乐呵，又说道，“道平，我跟你姐商量过了，那个炒货摊就让道兰两口子接了。你看呢？” “我当然没意见！”说完，田爸又担心地问道，“姐夫，道兰两口子能挑起来？” “挑不起也得挑。这不还有我跟你大姐嘛，我们先带带他们，他们上路了，我们就撒手。” “这样也好。”田爸说完，为小妹道兰高兴地同时，心里又不免有些失落。田爸不是想跟小妹争这个炒货摊，而是觉着大姐与小妹都有了正经的生意，而自己这个守着祖坟的男丁，还得土里刨食，艰难地供应着一家人的生活。心中不免有些颓丧。 田川冷眼旁观，暗暗为大姑夫点了好几个赞。大姑夫一向谨言慎行，很少发表自己的看法。大姑让他做什么，大姑夫就去做什么，这么多年看下来，田川没觉得大姑夫有什么出彩之处。 想不到今天大姑夫跟老爸玩了这么一出。田川琢磨着，大姑夫是采用压、捧、抬的套路，让老爸在跌宕起伏的心路中，渐渐激活老爸深埋心中的心气。 压，就是摆事实讲道理，让老爸意识到要是按照目前的路子走下去，别说改变经济状况，就是供应两个孩子把学上下去，维持住目前的生活水平都很难。 捧，就是把田川拿出来，让老爸觉得他的这个儿子是有些本事可以成就一番事业的。儿子能做一些事情，他这个当爸的是不是也得有些表示？ 抬，田川也开始明白了。大姑夫压着把炒货摊送给谁的话题不说，就是在预热，先让田爸活泛活泛心思。炒货摊看上去不起眼，也不是高大上的项目，但对土里刨食的人来说，钱真不少挣。 等把田川捧出来之后，大姑夫又说炒货摊送给小姑，这就把田爸送进了谷地，一边是大姐高升一步，一边是小妹接过了炒货摊，而田爸却只能仰首望天，而且还是一线天。 不用猜，田川看看老爸有些颓丧的神情就明白了，老爸也是心有不甘，但在土地上呆久了，一跃而起跃上峰顶的心气早就消磨掉了，而且除了会点木匠活，田爸也没信心能做好生意。关键是一家四口就支着他活着，也容不得田爸拍脑袋瞎折腾。 关键是大姑夫说要带着小姑走，田川相信老爸不会不心动。小姑再怎么实诚，有大姑与大姑夫两个老炒货带上路，再怎么着也亏不了吧。 若是此时大姑夫抛出来带着老爸做生意，老爸会有什么反应？田川很期待老实本分了半辈子的老爸，如何面对大姑夫拉他下水的提议。 田爸盯着桌子的菜肴发了一会儿呆，忽然觉得有些失态，忙端起酒盅，笑着说，“姐夫，咱俩为道兰喝一盅，两口子在您和大姐的帮衬下，也该苦尽甘来了。” 大姑夫点点头，说，“我跟你大姐也就能出这些力，道兰做得如何，还得看她与乐逸的。” 大姑夫口中的乐逸是田川的小姑夫，崔乐逸。 “那是，师傅领上门，成才在个人。”说着，田爸朝大姑夫举了举酒盅，抿了一口。 大姑夫放下酒盅，夹了几筷子菜，悠悠地说道，“道平，你怎么对我下一步干什么好像不感兴趣啊。” 田爸笑笑说，“姐夫，我在家里种地，外面的事情也就从电视上看看，说到做什么赚钱，还是您跟大姐在行。您看着行，就一定行。” 大姑夫放下筷子，笑着说，“道平，想不到你这么滑溜。干的湿的你择的干干净净，一点油水都不沾。” “姐夫，您看您说的，我不是不想沾油水，我是真没那脑子。” “想沾油水？” 田爸被大姑夫逼得有些尴尬，苦笑着说，“姐夫，出去找点事干，我也不是没想过，可这身子往家里一戳，脱不开身啊。做生意这一门，脑子里真没有。” 大姑夫点点头，似乎漫不经意地说道，“要是咱俩一起干呢，你干不干？” “一起干?”田爸把端起来的酒盅又放下，两眼直楞楞地盯着大姑夫，说，“姐夫，您开玩笑吧。嘿嘿，我能干啥。” “要是你有那意思，我跟你大姐就带着你，咱们一家一半。不，不是你有那意思，是你必须得跟着干。” “为什么？”田爸有些脑短路，自己一向尊敬大姐夫与大姐，再怎么尊重也是两家人啊。今天看大姐夫的架势，怎么有绑架的意思。为什么非要自己跟着干，自己啥时候这么重要了？ “没有为什么，要是你不干，我的炒货摊就不会出兑，我的炒货摊要不兑出去，道兰就不能出来接炒货摊。你明白了？” 田川听着大姑夫说绕口令，忍不住偷偷笑了笑。老爸肯定也被大姑夫绕晕了。 果然，田爸愕然道，“姐夫，我听着这事怎么好像是由我引起的呀？我怎么了？” 大姑夫心说，虽说不是你直接引起的，但与你脱不了干系，谁让小川是你儿子呢。 第四十四章 果然做了亏心事 第四十四章果然做了亏心事 大姑夫盯着田爸说，“刚才我也说了，这话本该道秀来刚你说，我呐，提前把这盖子给揭了。这几天你好好想想，我说的想想，不是干不干的问题，而是怎么干的问题。我们一家三口初三会过来，你有时间考虑。” 田爸点点头，半天没说话。 半天后，田爸有些为难地说道，“姐夫，您跟大姐的心思我明白。您要干的肯定比炒货摊要大，可是我手头拿不出钱来呀，您说一家一半，这一半得多少，您说说，我心里也好有个数。” “我也不知道。今天我就是捎个话，具体多少，你也不用操心，反正这个钱有人出就是了。” “有人出？哎，姐夫，您把话说清楚，我怎么越听越糊涂，难道您也被财神盯上了？” “什么被财神盯上了，大过年的，噢，这也是好事。”大姑夫说着，抬头朝窗外看了看，说，“天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道平，要是有什么想不通的，就跟小川说说，小川说不定能帮上你。” 田爸看了田川一眼，田川正两手托腮两眼迷离神游天外呢。 “那行，小川妈，给姐夫带些肉食回去，”田爸跟田妈说完，又对大姑夫说，“自己煮的，味道正。”田爸站起来身来，送大姑夫走。 大姑夫上前拍了拍田川，说，“小川想什么呢，你爸想不通的，你帮着疏通疏通。” “大姑夫，您要回去？”田川醒过神来，赶紧也站起来。 “初三我们还会来，你小梅姐也来。有什么话到时再说。” “好的，不是还有电话吗？有事打电话方便。”田川一边送大姑夫，一边朝大姑夫挑了挑大拇指。 大姑夫低声说，“今天我开了第一炮，接下来你还得给你爸打打气。走出去不容易啊，尤其是第一步，更是难上加难。” 大姑夫有些感慨，可能想起了两年前他与大姑走出去的情景了吧。 田川与老爸老妈还有小妹一起送走了大姑夫。田爸站在门口，直到大姑夫的摩托车不见影了，还在直楞楞地站着。 “爸，回家吧，外面冷。”田川提醒道。 田爸嗯了一声，转身往门里走，嘴里说着，“小川，你说你大姑夫今天怎么了，我怎么觉着透着古怪呢。” 田川说，“爸，我大姑与大姑夫又不会坑你，我大姑夫话说的古怪些，可能担心您顾虑太多吧” 田爸点点头，背着手进了屋。 田川去了趟厕所，刚要进屋，大门就被人打开了，田川一看，田明杰来了。 “明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拿的是什么？”田川上前一把揽着田明杰的肩膀，亲热地不得了。 “你闪开，”田明杰有些不习惯田川动不动就搂脖子的亲热动作，闪开田川，把手中的方便袋提起来，说，“你上一次不是说要买些碘盐，消毒液还有板蓝根吗，我回来时就去超市买了些，这是给你的。” “你真买了？”田川接过来，与田明杰一起往屋里走。 “怎么，你不会瞎说吧。我买回来跟爸妈一说，让他们还说了一顿。什么非典sars，现在电视上都不报道了。” 田川呵呵一笑，“当然不是瞎说。” 两人进了屋，田明杰跟田爸田妈打了个招呼，小妹田苗也甜甜地叫了一声哥。 田爸问了问田明杰的情况，就闷着头出了屋找事去了。 “田川，昨天晚上不是说好到我那里去吗，好嘛，我是傻老婆等苶汉子，巴巴地等到七点多，别说人影没见一个，就是吊毛也没见一根。”田爸一走，田明杰就开始控诉田川。 “你就是死心眼，我说是可能，可能就是两可着，看你怎么理解了。”田川当然掉井里也得找个干地方猫着，摆出一副你会错意别找我的无赖相，笑眯眯地瞧着田明杰。 “不跟你一般见识。”田明杰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说，“对了，我昨晚上去了趟网吧，奇迹发了公告，公测初五结束，以后要收费了。不过九区还开放。” “网吧里玩奇迹的多吗？” “很多，我看了看，网吧里玩传奇与奇迹的最多。田川，你这么关注奇迹，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田川笑了笑，说，“有图谋也得有实施图谋的能力与手段吧。”田川两手一摊，说，“你看，我现在两手空空，除了被人说吹大气，也剩不了什么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鸡肚鼠肠了，允许你吹，还不允许别人拿伞挡风了。”田明杰不满地给了田川一个大大的白眼。 两人说笑一番，田川问田明杰，“你什么时候回去开工。” “跟你一天，咱们一起走。” 田川点点头，说，“明杰，你修摩托车这么辛苦，想不想换个工作？我记得上次你说你表哥想让你去南方打工，你为什么不去？” “听我表哥说，南方打工挣钱确实多。但也不轻松，听我妈说我姨偷偷地哭了好几次，想儿子了。我表哥一年也回不了一次家，听说这次过年回来，还是调的班。挣再多的钱要是连家也回不了，还有啥意思？” 田川知道田明杰是个顾家的人，他父母年龄跟自己老爸差不多，按说还不需要田明杰守在眼前照顾，但是田明杰就是不放心父母，非得守在身边才安心。 “要是有别的活你做不做？”田川继续试探田明杰。 田明杰想了想，说，“这得看什么活了，要是学不到技术，只是挣的多一些，还是算了。我比较相信家有千贯不如一技傍身，技术可以吃到老。就像我表哥，现在他比我挣的多，可学不到技术，年轻时还可以，十年之后，他就想跟着我混饭吃，我还得考虑考虑。” 田川毫不吝啬唾沫，喷了田明杰一脸，笑骂田明杰当了老板一定是个葛朗台式的老板。 田川刚要说话，手机响了，田川拿过来一看，是大姑夫发来的短信，说已经到家了。田川迅速地回了条短信。一抬头，见田明杰盯着手机，有些惊讶。 田川把手机递给田明杰说，“诺基亚，别人送的。” “这是新款吧，谁瞎了眼送你这么贵的手机？”田明杰摩挲着手机，有些羡慕地说道。 田川哈哈大笑，指着田明杰说，“谁让你处处不信哥们的话，否则的话，你也左手一诺基亚，右手一moto了。” 田明杰轻轻把手机放下，嘿嘿一笑，说，“警察就是这样给犯法的人用手机吧。田川，你帮人做了什么亏心事，人家才会拿手机堵你的嘴？” 田川朝屋外努努嘴，说，“小点声，我跟我爸妈说是我买的。” 田明杰恍然大悟，说，“果然是做了亏心事。” 第四十五章 羡慕忌妒愤 第四十五章羡慕忌妒愤 田明杰忽然想起田川怒怼王老师的英勇之举，问田川，“王老师会不会找你班主任？” 田川一愣，脱口道，“他为什么要找我的班主任？”话一出口，就想起了昨天的事情，哈哈笑道，“我就怕他没这个胆。” 田明杰皱眉道，“田川，你昨天说的是真的假的，是你瞎蒙吧，是不是就想吓唬吓唬王老师？不过，我觉得王老师好像真害怕了，难道他们真把高考名额卖了？” 田川两眼盯着田明杰，问，“要是有机会参加高考，你回不回校？” 田明杰眼中显过一道亮光，迅即又暗淡了下来，说，“你上次就说过。看来你好像真的有办法让我参加高考。” 田明杰咬着嘴唇想了想，说，“要是只为了参加次高考，我就不想回去了。离高考还有四个月，我的成绩又很差，就是脱了底裤也追不上，还是算了，别去滥竽充数了。王老师想把高考名额卖给谁就卖给谁吧。” 田川呆呆地盯着田明杰，不知该为他的话鼓掌呢还是抽他一耳刮子。田川暗叹一口气，像田明杰这种心态，不少人都有。说的好听点这种人叫滥好人。自己的权利就该自己享受，要把这种权利交出去，也得当事人自己决定。没有人能剥夺这种权利，更不能让别人打着高大上的幌子买卖这种权利。 田川脑子里又涌出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这个古老的梗，田明杰无疑就是数钱的无数人中的一个。 “像王老师这样倒卖高考名额的人不止他一个，也不是一个普通老师能操作得了的。当然，这些事不是你我能解决的。我只是想知道，要是你能考上大学，你想不想回校？” “那还用问吗？”田明杰说罢，又狐疑地看着田川，说，“田川，这是你第二次问我了，你真有办法让我考上大学？” 田明杰微一思索，似乎明悟了什么，说，“哦，我明白了，你说的大学，是那些民办大学吧。民办大学也成，不过我听说民办大学的学费很高，我家里也不是很宽裕，一年两年还能撑过去，再多的话，我爸妈肯定就很吃累了。” 田川一拍田明杰的肩头，说，“你还有这个念想就成。”说罢，田川想起自己为了离开学校，那是绞尽脑汁想法子。一转眼，自己又为怎样把田明杰弄进学校里而费神。典型的精神分裂啊。 有了民办大学这个梗，田明杰也兴奋起来，对田川说，“你有做不过来的事情也匀一些给我。” 田川吁出一口气，说，“明杰，我等你这句话好久了，等的花儿都谢了，还好，花谢了才能结出果来。” “我能做什么，你说吧。” “慢慢来，等回校后再跟你细说。” “好。那我回去了。” “在我家吃罢。” “我今天刚回来，第一顿饭得跟爸妈一起吃吧。” “行，在家里还能呆几天，机会有的是。” 田川送走田明杰后，在心里梳理了一下自己要干的事情。不梳理不知道，一梳理把田川也吓了一跳。想不到不知不觉中，自己给自己揽了这么多活。 手机方案算一件，这件事做的最麻利，黄有德已经在干了。 第二件事，就是河滩地。这是老爸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也给上辈子的田川造成了伤害。 第三件事就是田明杰高考的事。田明杰不仅是田川前世里最贴心的朋友，而且也将是这一世里最得力的伙伴。帮田明杰就是帮自己。 第四件事就是帮大姑与老爸搭建个生意平台。 还有一件事，田川瞄准了奇迹，想在奇迹身上啃些肉下来。现在田川的肚子里油水太少，满足不了快速增长的需求。 要是按时间来排序的话，奇迹放在首位，田川打算在回校后一个星期内解决。奇迹解决了后，给大姑与老爸的平台搭建才能顺利进行，虽说黄有德答应借给自己二十万，但田川觉着还是花自己赚的钱最有成就感。这件事情要在二月里完成，还有一个月，时间上来得及。 河滩地，涉及到与张家的冲突。不管这辈子还发不发生，田川都不能掉以轻心。现在的张家，对田川来说还是一个庞大的存在，不仅仅是一个村霸这么简单。所以在四月中下旬之前，田川要阻止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 而田明杰参加高考的事情，田川可以用钱来解决，但田川不想让把田明杰赶出学校并剥夺他高考权的人渣过得舒服。这件事也得在高考报名之前尘埃落定。 这么算来，在五月来临之前，田川的日程排得满满的，也难怪田川耿耿于怀于被困在学校里了。 晚饭后，田川陪着爸妈与小妹看着电视聊着闲天。田爸明显不在状态，大姑夫的提议，给了田爸极大的心理压力。田川很想跟老爸交个底，但是田川又想起重生后跟田明杰的会面，自己说什么田明杰也不相信。现在跟老爸交什么底？说自己有钱？钱在哪里？田川的银行卡里也只有八万，拿八万去做批发还是少了点儿，而且做批发田川是利用了接下来必然要爆发的非典。直到现在，非典在哪里？还没影嘛，至少在媒体上已经没影了。 田爸最后发话说，明天就是除夕了，晚上还要守岁，今晚上就早些睡吧。田川自然从善如流麻利地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 躺在火炕上，田川双手反扣枕在脑袋下面，看着胸膛上放着的ibm就一阵头大。 要是昨天晚一点回家，到网吧里下些有用的软件，也不用守着笔记本无事可做了，真是一次操蛋的购机经历。 百无聊赖下，田川迷糊着进入梦乡，是得早睡了，明天的事情不少，得替爸妈多分担些。 不过，第二天醒来时，田川不觉有些怅然。一会儿就要跟老爸一起去上坟。谁跟谁近，过年上坟。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谁跟谁的血缘更近，而非交情更好。 这里的风俗，在除夕这天，五服之内的要结伴给过世的先人上坟烧纸放鞭炮。五服之内的平时也可能磕磕拌拌，甚至大打出手，但在除夕上坟乃至守岁拜年，都要暂时摒弃恩怨，共进共退。 每年的这个时候，田川看着其他家族都是少则十几人，多则几十人忽拉拉拉出来，浩浩荡荡，一水的摩托车，轰鸣着冲向祖茔，就有些羡慕。 再看看自家，就自己与老爸两人，或骑自行车，或步行，田川还得扛着一根长竹竿好放鞭炮，跟那些大队伍相比，也更添自家的孤单与无助。 起床的时候，田川暗暗发愤，今生要多生孩子。重生前不是放开二胎了吗，放不放开自己不管，反正此生不生个五男三女绝不收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