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红妆》 第一章 隐没才女 楚乐儿是个才女,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当然这个事情在进了北京影视学院之后便变得不值一提。能进入这个学院的学生要么才华惊艳要么国色天姿,楚乐儿在高中那出色的才华一下子被隐没在人群里。 所幸她长得也不算太差,洁净的脸上五官分明,虽然没有东方女子特有的娇媚,但两道笔直的修眉像是剑锋一般,给她的脸增添了一丝刚阳之气,这更像是一张偏于中性的脸,但身高只有一米五七却成了她演员梦想的硬伤。楚乐儿很清楚,若是相貌不够出众,那只能用才华去弥补,而在这个天才云集的学府,最不缺少的就是才华横溢的人。 楚乐儿只好拼命的学习,她可以默不作声的呆在画室里一整天,也可以在琴房里练琴练到手指抽筋,甚至有时候为了背诵话剧而彻夜不眠。 “我一定要成为一个出色的演员。”楚乐儿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景物道。 这是一次机会,当时的宫廷戏演得热火朝天,所需的专业演员越来越多,对于大学四年籍籍无名的楚乐儿好不容易争取到了这个机会。当然,导演并非看中了楚乐儿的才华,而是她的样子足够漂亮又做不到鹤立鸡群,很适合做丫鬟。 汽车颠簸了一天终于到达终点,楚乐儿随着十几个学员下了车,她刚下车就立刻被眼前的景物惊呆了,这简直就是古代的皇宫啊!楚乐儿终于知道宫廷戏为何拍的如此逼真了,看那鳞次栉比的建筑,每一片砖瓦都如此协调,每个建筑都带着沧桑古朴的气息,若不是亲眼所见,楚乐儿还以为回到了古代。 导演姓徐,在演艺圈里也是名不经转,但在这群新人面前显然有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势,看到新人惊叹的表现自然是非常满意。他站到队伍前面,道:“这里就是我们将要工作的地方,今后的一年里你们都要在这里生活,你们有的是机会熟悉这里的东西。” 一个女学员迫于表现自己,但也带着真真好奇之心,道:“导演,你是说我们能在这里演戏?这里好像非常古老的样子,难道不怕弄坏了文物?” 徐导演一笑道:“这位学员问得好,你们难道没发现我们汽车一路来都是山路吗?这里虽然比较古老,但是专家已经鉴定过这里并非宫廷建筑,能研究的东西也不多。而且过于偏僻,连旅游景点都做不成,唯一值钱的就是这些古朴的建筑了,你们若是能将这些建筑偷走,那只能说你们运气很好或是力气很大,哈哈哈……” 所有演员都被徐导演的一番幽默逗笑了,当然,若是能成为一名演员,生活环境艰苦一点也是值得的。有些颇有姿色的女演员甚至对徐导演抛了几个媚眼,对演艺圈的潜规则似乎很是了解。 但是徐导演却视若无睹一般,一边走一边继续开始介绍这里的环境。 “这里看似皇宫,其实也不是很大,考古专家说这里其实就是一个古代地主建的私人宫殿,当时的皇权奇怪得很,所有建筑都不能比帝都高,这个地主看来也是突发奇想,竟然找到这样一个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并建下这个宫殿。” 这时候,众人走到了一个大殿门前,殿门上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牌匾,牌匾上写着“舞仙宫”三个大字。 “看,这里是东门,一出殿门就能看到东升的太阳,据说不管天气如何,即使大雨倾盆,只要守在这个门口,都能看到日出……”徐导演道:“诸位若是不相信,明天早上可以来看看。当然,得六点钟起床才行,呵呵……” 楚乐儿看向头上的牌匾,巨大古朴的繁体字像是飞舞的苍龙一样有力,说是入木三分也毫不为过。看来建这座宫殿的人不仅很会享受,而且连任何一处建筑都下了一番功夫。她看了看三个大字,感到顿时觉得自己的书法水平实在太差,古人留下的文化遗产虽然没有没落,但也似乎也没有传承下来。现在的书法爱好者大有人在,但能成为书法大家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自己也是书法爱好者,而且每天都坚持练习,但毕竟没有男子的气魄,楚乐儿的书法终究少了那苍劲澎湃的气势,这意味着她的书法水平永远无法达到大成境界。这是天赋使然,无可奈何。有时候楚乐儿甚至怀疑自己是否错生女儿身,她与其他女生有着毫不相同的思想理念,她比男生更争强好胜,甚至觉得任何男人能做到的事,她都能做到。就是由于这种思想,她才尽了一切努力去学习,她要证明自己可以比任何男人都优秀。 众人再次向前走,这次徐导演在一面壁画上停了下来。回过头对所有人道:“你们都是艺术学院的,看看这幅壁画,听说是画的是天上仙舞,这回你们走运了,这壁画可以说是这座宫殿中最有价值的建筑,上面竟然有帝王的提名,你们看这里……”他指了指壁画的右下角,“这里就是帝王提名,当然,时间过于久远,有些地方已经磨损了,分不出具体是哪位帝王。” 楚乐儿看向提名,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字,前后两字分别是“唐”跟“宗”,而中间的字却已经模糊不清。 这时候徐导演又道:“经专家鉴定,这可能是唐玄宗为杨贵妃的提名,这幅壁画画的天仙应该就是杨贵妃。” 此时楚乐儿才注意到壁画上的女子,由于古代的作画工具的落后,而且又是壁画,这个倾城的女子终究没能在墙壁上展露出她那绝世的容颜,但壁画上的她身形娇媚,手中还握着一把短剑,身边云雾环绕,却也衬托出她的超凡脱俗了。 楚乐儿不由有些奇怪,听说杨贵妃有些体胖,这个体胖的女子竟然会舞剑?她仔细看着壁画上的佳人,佳人那盈盈一握的腰肢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脂肪,怎么也看不出跟杨贵妃有什么相连,唯一有点说服力的帝王提名还缺了一字。楚乐儿摇了摇头,瞬间将壁画上的女子跟杨玉环划为两人,杨贵妃太过久远,样子已经无从考察,而壁画上的女子却让楚乐儿有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哪见过一般。 徐导演自然不会对无法考证的东西进行解说,当然也不会傻到说壁画上的女子并非杨贵妃,胡乱解说了一番这壁画的参观价值之后,他再次挥手,道:“现在我们到最后一个地方,那里可是这个宫殿的最高点,是比当时帝都还要高的地方呢。” 竟他这么一说,所有演员的激情都被点燃了。众人齐齐跟上徐导演的步子,楚乐儿被壁画迷住了,竟然最后一个才离开,只能小跑着跟上众人的脚步。然而她没注意到的是,就在她离开的一瞬间,壁画上的女子目光竟然闪烁了一下。 宫殿的最高点竟然是一片天台。 大理石平铺的平台像是一个舞台,三百平方米的面积足够开一个盛大的舞会。 宫殿原本就建在山巅,天台上清风徐来,众人不由甘都一阵清爽之意。 徐导演本想对这个天台介绍一番,但是突然眼睛一亮,道:“这里怎么有个雕像?我记得上次来好像没有的啊?难道我记错了?” 只见天台的中间竟然有一个女子的雕像,石雕栩栩如生,连徐导演也不由赞叹了一番,道:“传说只有站在最接近天庭的地方才能与天上的神仙沟通,这个雕像雕的应该是天上的仙女吧……” 楚乐儿看着雕像,想从中找出它跟壁画的相似之处,可惜的是,她一无所获。这个雕像并非壁画上的女子,但两个女子有着相同的神韵,而且都有着倾城之姿。楚乐儿不由将这女子的样子在脑海中勾画出来,假如这不是石雕,而是真实的人,倘若她有漆黑如墨的发丝,秋水一般的明眸,倘若她肤如凝脂,唇红齿白,那这将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女子。她闭上双目,似乎被这种惊心动魄的美丽所震撼,这是一个连女人看了都会动心的女人。 想着想着,她脑海里的佳人竟然活了过来,女子朝她一笑,然后伸出手掌抚摸她的脸颊,这是一只柔嫩光滑的玉手,相比之下,她手指上的玉戒却显得有些粗糙了。 这时候,女子对突然她说:“乐儿,你来了?” 楚乐儿被一言惊醒,她回过神了,这才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天台上,而徐导演在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故事,大都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传说,大概是当满月的时候,女子若是穿着白色的长裙在天台起舞就能飞升仙界。 楚乐儿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真的被触摸了一般,刚刚的画面实在太诡异了。她不由看向眼前的雕像,终于,她注意到了雕像的手,令她大惊失色的是,石雕右手食指上竟然真的有一个戒指!并非石雕而成,而是真正的玉戒指,一如刚刚画面中的一样! 楚乐儿似乎发现了最不可思议的东西,趁着所有人都沉浸在徐导演的故事里,她一下子将雕像手中的戒指摘下,心却狂跳不已。 文物?她并不知道是不是。但是她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戒指是属于她的。 第二章 妲己传承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参观完整个宫殿后,徐导演终于安排好演员们的住宿,之后便是介绍 剧本的内容,楚乐儿饰演的是丫鬟,台词甚少。但其他演员的工作就繁重了,特别是背台词上,徐导演决定先让所有演员背熟自己的台词,然后开拍。 电视剧拍摄得很顺利,楚乐儿在第三天就穿上了戏服。头发梳成了两个辫子盘在头上,一身古色长裙将她玲珑的身段遮盖下来。削肩细腰,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古代丫鬟的样子放在她身上似乎浑然天成。 楚乐儿生活在不断重复的话剧当中,她记忆很好,演戏也很有天赋,但拍戏并不是一个人的事,即使她在演戏的过程中没出现多少失误,但其他演员的戏份总会随着徐导演的一声“咔”而让她的努力付诸东流。对此,楚乐儿并不抱怨,只是长时间的重复生活让她感觉自己像个复读机,她摸了摸食指上的玉戒指,温暖的玉质让她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拍戏并不是一件简单的活,徐导演对大部分新来的演员不予辞色,每次拍了一半都要对着他们咆哮一番。 “说了拍戏除了要记住话剧外还要用眼神交流!眼神懂吗?要做的你们演的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草木!还有你……你你!”徐导演指着三个演员,“你们演的太生硬了,今晚你们别脱戏服了,好好体验一下宫女的角色!” 楚乐儿正是被指到的人之一,她虽然也很努力,但似乎总不能让徐导演满意,她似乎觉得自己长得像丫鬟而已,并不适合演这个角色。无奈之下她只能穿着丫鬟套装退了下来。 直到到了洗澡时间,另外两个穿着戏服的女演员才开始抱怨,一个道:“什么事啊这是,那导演分明是看我们不顺眼,想将我们撵出这个剧组吧?” 另一个道:“唉,谁让我们长得没其他人好看,还是好好干吧,要是真激怒了徐导演,恐怕我们的戏份越来越少,最后想不走都难了。” “难道真要穿这身戏服过一晚?”之前的演员道。 “我才不穿呢!这身丫鬟装我看了就讨厌!而且又重又热。”另一个演员将换下的宫装一扔道。 对此,楚乐儿视若无睹,洗完澡之后再次穿上戏服。对于她来说,这次机会实在难得,她不想失去这个机会。几经思考之后,楚乐儿再次到了宫殿的天台,这里应该是宫廷戏最后一幕的场地。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但月光皎洁,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晰寂静。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楚乐儿像是再次回到那种闷头苦干的时候,她整理了一下服饰,将记忆里的台词背了出来,当然她是配合着自己的演技的。 只见她朝着眼前的雕像一跪,眼神却无法带上宫女那种卑微的神色,这也是她无法将自己跟角色融合的原因。 “奴婢恭迎娘娘……” “请允许奴婢为娘娘献舞一曲……” 背完台词之后,楚乐儿开始起舞,原本是十几个宫女的宫廷舞变成了她一个人的舞台,但她并不介意,反而越舞越投入。她的身体矫健,曾在学校的校运会获得过多项冠军,这些对其他人来说非常艰难的舞蹈动作她舞起来却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她的身躯似乎天生为舞蹈而生,犹如月下的精灵一般灵动,她飞舞着,时而轻柔像风中的蝴蝶,时而快捷像云中穿梭的云燕。她的舞蹈,完全融入自然,每一个舞姿都显得随心所欲而且表现得尽善尽美。 皎洁的月光下,楚乐儿仿佛化作壁画中那绝美的女子,绝美的女子,绝美的舞蹈配合的天衣无缝。这支舞舞出了她的情感和精髓。她为舞蹈而生,为舞蹈而舞。 然而楚乐儿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是,此时天色明晰,正是满月,月光不断散落,映衬在她食指的戒指上。 原本温和的暖玉戒指经月光一照,似乎充满了能量一般,戒指的光芒不断将她的身体包裹住,随着她的舞蹈,她周围的场景不断变换,空间像是一张白纸然后突然被扭曲了一般如蛛网一般延伸,最后化作一个黑洞轰然炸开。 之后天台归于平静,只是空旷的天台上再也找不到楚乐儿的身影,就连中间的石雕也消失不见! …… 楚乐儿被一片白色光芒笼罩,当她睁开眼时,周围的场景已经变成一片虚空,只有眼前的雕像映入眼帘。 突然一个声音从虚空传来,“得玲珑舞空戒可得吾传承,赐九宫舞仙剑,舞天仙剑诀。” 然后楚乐儿脑子里突然多了许多东西,正是舞天仙剑诀的开篇!而一把短剑竟从虚空穿梭而来,慢慢浮在楚乐儿眼前。楚乐儿几乎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惊呆了。传承!竟然是传承!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玄奥的武学,而且是武学中最可怕的剑修传承! 可是……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啊……楚乐儿有点想哭。把剑法练得再厉害有什么用啊,就算能练到如越女阿青一样取敌将首级于百万铁骑中,难道还能快得过子弹?这个剑修的传承也实在是太难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不过看那壁画的帝王提名,估计是唐代无疑。只是唐朝过去已经一千四百年,一千多年前的剑法拿到现代有什么用啊?可接下来的事情让楚乐儿大惊失色。 只听见声音再次传来:“习我剑法者,可翻掌日月,颠倒乾坤,帝王臣服,六宫无颜!吾之名讳知者甚少,剑之承者莫要忘之——苏妲己。” 苏妲己!楚乐儿几乎要骂出来。你妹啊……你的名讳知之甚少?恐怕这个世界没人不知道你的名字吧!还有,这个传承竟然是商朝时期!两千多年过去了,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姬传承竟然还没消逝,难道她真如传言一般,是妖狐不成? 楚乐儿再次郁闷了,这个剑法传承竟然是狐狸精的,难道自己还真要把自己练成一个狐狸精不成?再看自己的姿色,容颜普通,身材只能说是玲珑,完全没有前凸后翘的趋势,实在与狐狸精靠不上边。可是这上天开什么玩笑啊……明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触手可及,但是却不知道该要不要,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她咬了咬牙,一下子将浮在空中的九宫舞仙剑握住!拼了!不就是狐狸精剑法么?别人想要还要不来呢!只要能让自己姿容更胜从前,成为妲己的传承者又如何! 九宫舞天剑一握入手,虚空再次传来妲己的声音,“接受吾剑,汝为九宫掌控者,舞天仙剑诀绛宫之门为汝而开,习成舞天仙剑诀开篇可得绛宫之口诀,获七巧玲珑心。” 楚乐儿饱读诗书,自然知道人体九宫是指什么。据说九宫指人身上九个部位的主宰之神。道教经籍认为,九个部位为九宫,各称真人。人及人身上的主要部位都有神灵主宰。据《上清灵宝大法》称:人成真的过程为气经过千百次变化和合,达至保命生根的程度,再由此混合千回万遍,即可自然成真,真中有神主宰。九真之主宰神中居首位者为长生大君,其次有无英公子主肝为肝神,白元尊神主肺为肺神,太一主神司命主气,桃康合延主精。人身除有神灵主宰外,还有九宫,皆称为真人,分别为:心为绛宫真人,肾为丹元宫真人,肝为兰台宫真人,肺为尚书宫真人,脾为黄庭宫真人,胆为天灵宫真人,小肠为玄灵宫真人,大肠为未尽宫真人,膀胱为玉房宫真人,合称九宫真人。 楚乐儿不由大惊,这舞天仙剑诀竟然是主宰九宫的剑法,也就是集合了九宫真人的所有传承!而九宫真人之上是真神!苏妲己虽为一代妖姬,但却是梦想着得道成仙。舞天仙剑诀无疑是一部超越了真人极限的修行功法,只是连她自己也没有修行到极处,能否成仙已经不可考证。 但楚乐儿并不在意,得道成仙之事虚无缥缈,她自然不会对这种事耿耿于怀,她接受苏妲己的传承目的不过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自己变得漂亮一点。若是苏妲己知道自己竟然找了这么一个胸无大志的传承者,想必会被再死一次,当然,是被气死的。 楚乐儿虽然对得道成仙没有丝毫兴趣,但是舞天仙剑诀无疑让她兴奋莫名,掌控九宫,不就是剔除九宫之内的所有杂质,达到易筋洗髓的程度?若是能够清除体内所有杂质,什么眼角纹,青春痘估计都会全部消失,全身上下将再无一丝瑕疵,而且她的身体将会达到真正的“真人”境界,永葆容颜,想不漂亮都难! 楚乐儿几乎要乐疯了,虽然剑法在现在的社会用不上,但自己的梦想总不会遥不可及了!唯一可惜的是这篇剑诀没有增高的效果,但楚乐儿是比较容易满足的人,能够永葆青春的秘籍已经就是无价之宝,就不用再奢求其他了。 第三章 专业演员 楚乐儿迫不及待地将心神浸入舞天仙剑诀的开篇中。她甚至不知道身处何地,这里的空间似乎是静止的,楚乐儿呆了大半天也没有饥饿的感觉,而直觉告诉她,只要练成舞天仙剑诀的开篇式,就能够离开这个诡异的空间。 舞天仙剑诀的开篇式只有九式,每一式都蕴含了剑法的精髓,这对从未握过剑的楚乐儿来说显然有些困难,但她已经习惯了勤能补拙,只要有目标,她就会一直努力下去。 这一练竟然是三天,楚乐儿似乎不困不乏,妲己传承果然非同寻常,竟然能让她在这个空间毫无顾忌的练下去。楚乐儿甚至想将从前想学的东西全部在这个诡异空间练到大成境界,只要足够的时间,她就能坚持到最后。可惜的是她除了一把短剑再无其他,只能将这种想法作罢,能毫无顾忌地练成开篇九式也是不错的。 这一练竟然过了三年。楚乐儿终于将开篇九式练成,此时她终于发现,开篇九式的剑招每一式的精华所在竟然是为了将身骨锻炼到伸展自如的程度,这跟瑜伽的效果一样,不同的是开篇九式更多了灵动和攻击性,更能将肢体连接处的脂肪也全部炼化掉。 楚乐儿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原本松软的身体经过开篇九式的练习变得富有弹性,娇嫩的皮肤下隐藏的是柔软坚韧的肌腱,并非是呈块状的肌肉,而是富有爆发力的女性完美肢体。她的身体呈现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野性的,和谐的曲线。而只有楚乐儿自己清楚,她的身体有了多大的变化,她现在感觉是彻底脱胎换骨,就像一个力量与美丽并存的女子。 她握紧了九宫舞天剑,将最后一式演练完毕。然后周围的空间豁然开朗,舞天仙剑诀的绛宫口诀直接灌入她的脑海。 “心为中丹田,好为绛宫,镇心之中央。中元绛宫者,乃神之舍宇。绛宫不动则精不驰,而神不疲。百关之神常诣此宫,以听命令。盖心为万神之主,万神朝其所。” 绛宫诀分为七式,每习成一式,心亦多一窍,七式皆成,可获七巧玲珑心。 关于七巧玲珑心,楚乐儿也有些了解,传说商朝的比干丞相就有七巧玲珑心,拥有七巧玲珑心者,学则畅通无阻,阅则过目不忘,可知书熟理,窥探天机,更有万邪不侵的凛然正气。 比干曾言:“心者一身之主,隐于肺内,坐六叶两耳之中,百恶无侵,一侵即死。心正,手足正;心不正,则手足不正。心乃万物之灵苗,四象变化之根本。” 从中就可看出心在人体中的重要,而楚乐儿却有些奇怪,据《封神演义》记载,两千多年前的比干就是被妲己吃了七巧玲珑心才丧命的,难道这舞天仙剑诀还跟这是有关?还有既然妲己是狐妖所化,那为何还要自己的传承者拥有万邪不侵的七巧玲珑心?难道妲己还真想通过舞天仙剑诀脱去妖狐之身,成就无上仙道? 楚乐儿将绛宫口诀记在心里,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楚乐儿确定自己还是在拍摄的深山里,只是三年已过,也不知道徐导演的电视剧还在不在拍摄,自己擅离岗位,恐怕剧组已经换人了。想到此处,楚乐儿不由一阵失落。 她找到附近的一个湖泊,然后在湖泊旁洗了一把脸,倒影中的楚乐儿的确比之前要好看了一些,至少皮肤已经显得嫩白,不像之前那般蜡黄了。她笑了笑,刚伸到湖里的手突然又停了下来,这回她再次看了一下自己映在湖面的脸,不由大惊,自己竟然还是之前的样子?不……应该是说,更年轻了!原本将近毕业的她已经二十三岁,在奇怪的空间又呆了三年,此时的自己应该已经二十六岁才对!可是,倒影中的脸哪里是二十六岁的脸,这至多只有十八岁啊! 她站了起来,用手对着自己的身体上下拍了几下,惊讶变成喜色,这舞天仙剑诀真是神技啊!自己竟然长高了! 楚乐儿乐滋滋得看着倒影,凭着这姿容,这身段,加上自己那惊艳的才华,肯定能在演艺圈崭露头角!楚乐儿大喜,原本失落的心情顿时消失无踪,她决定一定要回剧组看一次,三年而已,估计徐导演的宫廷剧还没拍完,自己正是表现的时候。 她兴奋地往小树林外走去,若是她没记错路,此时的她距离剧组基地不过是数百米。过了一小会后,她终于看到了剧组的演员。 没错,就是七八个演员,虽然她一个也没见过,但是这七八个演员穿着古带的戏服她可是一眼就看了出来。她又暗叹了一番,竟然都是男演员,看来差不多拍到结局阶段,自己恐怕是没有机会再入戏了。但她又有些奇怪,怎么这次徐导演不在?难道是拍的是远镜头?嗯……必然是如此了。不过这次这些男演员演得还真是不错,每个都是神情惶恐,却又忍不住往湖的对岸张望这什么。 “难道是拍御花园阶段,才子们觐见皇上了?”楚乐儿笑着暗道。不愧是专业演员,相比之下,自己那可怜的演技实在差了许多。 正在这时丛林突然有了动静,只见一下子冒出十几个身穿战甲的士兵,个个手持长枪利剑,直接对着众人道:“你们这群儒生,王爷下令说不可在此巡视,竟然把王爷的话当作耳边风了!给我全部带回去,拉到刑场砍了!”后面的士兵一拥而上,七八个书生摸样的演员似乎很是入戏,连逃跑也演得太像了。除了直接被抓住的七个,还有一个猛地跳到了湖里! 一个士兵大怒,道:“在我面前还敢逃跑,给我放箭!” 只见十几个士兵立刻取出弓弩,直直往水中射去!即使距离拍摄剧场有些远,但楚乐儿还是一眼就看到湖面上涌起了一片血色。 楚乐儿大叹,这就是专业啊!连水面上涌起假血的时间也把握得这么好。不过……这是演的哪一出?怎么自己对这剧情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剧组改剧情了?似乎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为首的士兵看到湖面涌起大片血色,道:“不用射了!这个湖深达五丈,一个儒生而已,受了箭伤绝不可能活下去了!我们走!” 这一段演得实在是太好了,楚乐儿叹道。 不过十几个士兵将六个书生五花大绑的走了。这一段剧情也应该到此结束才对。可是楚乐儿等了半天,却没看见徐导演出来喊“咔”。她眉头一皱,难道换场景也不用喊“咔”么?刚刚还有个演员跳到水里去了,难道也不用救上来?这个湖可是深的很,若是水性不好,还真可能就挂在里头了。想必那个男演员的水性应该很好吧。楚乐儿如是想道。 可是等了几分钟,四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楚乐儿奇怪了,她走到刚刚的位置,大喊了一声:“徐导演?你们还在吗?” 四周空荡荡的没人回答。 楚乐儿又往水里喊道:“喂,已经演完了,你可以上来了。” 但是湖里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唯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湖面上飘来。 楚乐儿眉头一皱,不由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只箭矢,然后她不由睁大了眼睛,大惊道:“我瞄了个去!这演戏都是动真格的吗!” 只见她手中的黑色的断箭箭头泛着乌光,甚至还有两个倒钩。这种箭弩楚乐儿也听说过,是古代战争兵器中的一种,被射中的人不但难以将箭矢从身体取出,而且倒钩会不断刺破伤口周围的血肉,让中箭者血流不止。哪里是演戏的道具箭矢?分明就是真正的弓弩短箭啊! 她沾了一下湖水闻了闻,内心更是惊颤——这竟然是真的血! 这戏演得也太投入了吧!连抓人都用真刀真枪,实在是太他喵的专业了!楚乐儿大叹,然后她突然一怔,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之后,楚乐儿纵身跳入湖中。不得不说,山里长大的孩子水性都很好,楚乐儿也不例外。几分钟之后,她终于将水中的男子拖上岸来。 此时男子肚子已经高高鼓起,明显是喝了不少湖水,而他的背后正插着一直箭矢,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 楚乐儿已经被这种情况惊呆了。这竟然是真的?这男子竟然一点泳技都不会!不会游泳你跳毛线的湖啊!楚乐儿心里大骂。 骂完之后她又不得不查看男子背后的伤口,饶是以淡定著称的她也安奈不住了。 “拍个戏而已,用得着这么拼命吗!”楚乐儿愤愤不平了,若是拍戏还得搭上性命,那还有谁愿意拍戏啊!这事肯定是导演安排的,说不定跟其他演员串通好的,是蓄意谋杀!楚乐儿想到这事实就一阵心寒,自己竟然目睹了一次谋杀案!正想打电话报警,却发现自己没带手机,连救护车都叫不了。 第四章 一舞倾城 但若是在不救治,这个男子恐怕就要死了,楚乐儿并非普通女子,她不见惯生死,但却有着比普通女子有着更冷静的心。而且自己已经连成舞天仙剑诀的开篇式,也算得上是一个武术高手了,自然不会被这种场面吓得束手无策。 她取出九宫舞天剑,轻轻地将男子的衣服划破,男子那洁白的背脊映入眼帘。楚乐儿不由又郁闷了一番,一个大男人,竟然比自己还白,还是不是男人啊? 她撅了撅小嘴,原想先处理男子的伤口,但他肺部的积水还是个问题,若是连呼吸都不顺畅,还怎么救人?楚乐儿将男子然后按照以前的急救知识在男子的腹部轻轻一按,男子的口中便喷出一大口湖水,连续做了几次之后,男子肺部还是有少许湖水,但呼吸已经接近有些顺畅了,至于人工呼吸……没门。楚乐儿想道。不过这男子长得还是挺帅的,面如冠玉,五官端正,加上他一身长袍,还颇有古代文人的样子。 处理完男子肺部的积水,楚乐儿开始处理男子的伤口,她将男子翻过来,用剑轻轻切开了背后的伤口。 男子虽然已经昏迷,但显然能感到背部的巨痛,而他肺里的积水也没处理干净,还没哼出声来就吐出一口苦水。他眼睛微微一张,但却又瞬间昏迷过去。 楚乐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道:“我现在帮你把箭取出来,你自己忍着点啊。” 说着放下短剑,细小的手掌压在男子的背上,另一只手抓紧了箭矢的尾部,顺着切开的伤口一拔而出,箭矢的倒钩立刻带出一串血肉。 楚乐儿强忍着想吐的感觉,快速捂住男子的伤口,待伤口不再涌出血液后,楚乐儿才将附近的一些草药采来给他敷上,最后将他地上的衣物剥成布条帮他把伤口包扎好。 完成一切手续之后,男子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楚乐儿也松了一口气,但在这深山老林里,唯一能居住的就是山顶的剧组所在。楚乐儿自然不敢回剧组了,毕竟自己目睹了一起谋杀案,万一剧组里都是徐导演的人,自己也说不定受到牵连。 想到此处,楚乐儿决定随便找个地方度过一晚再说,她的力气原本不大,但练成舞天仙剑诀之后体质已经今非昔比,男子很重,但是楚乐儿一下子就将他背了起来。 好在深山里还能找到一个茅屋,楚乐儿毫不犹豫地将男子背了进去。 夜幕降临,唯有月色依旧。这是楚乐儿过得最忐忑的一晚,出了神秘空间后,饥饿的感觉如期降临,但四下却找不到可以充饥的东西,即使有山间野味,楚乐儿也不敢出去太远。毕竟这里还有个男子,万一自己不在他突然挂掉了自己不是白忙活一场?而更可怕的是,若是她在的时候他挂了,自己就得跟一个死人度过一晚,无论哪种情况楚乐儿也是不愿意面对的。 总算熬到了天明,楚乐儿被一阵轻微的呻吟声吵醒了。 她揉了揉双目,走到男子身前,道:“你醒了?” 男子脸色苍白,点了点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楚乐儿一愣,道:“好了好了,都差点死掉了还要演,你脑子烧坏了?”说着竟用手摸了摸男子的额头。 男子大惊,似乎想避开楚乐儿的手,道:“姑娘怎能如此不识礼数,我两孤男寡女独处一夜已是不妥,姑娘此时应该好好避嫌才是……” 楚乐儿暗怒,自己救了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没想到此人一醒来就指责自己不识礼数……嗯?不识礼数,难道是说自己不知廉耻吗?楚乐儿显然看出了其中的味道。但看此男的表现,恐怕真是烧坏了脑子,连说话都文绉绉的了。 但对方毕竟是伤员,楚乐儿也不好责怪,只好收回手掌,道:“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你们不是在演戏吗?怎么突然就动真格的了?你是怎么得罪了徐导演?我看徐导演人蛮好的,没想到竟然会下如此杀手。真是人不可貌相,娱乐圈果然黑暗啊。”楚乐儿自顾说着,然后又安慰道:“放心,我虽然也在剧组待过,但跟徐导演也不是很熟,不会将你供出去的。还有,这里太偏僻了,我也没带电话,我们还是等你好点了再出去,到时候到警察局报案,相信他们很快会给你处理这件事的。” 她长叹了一声,“可惜了,这宫廷戏拍到最后恐怕要拍不成了。” 男子被楚乐儿的一番言语震得一愣一愣。娱乐圈?这是什么东西?徐导演又是谁?警察局?听都没听说过啊。眼前这姑娘言行举止甚是奇怪,好像根本不是大唐的人,不过她一身宫女打扮,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王府里逃出来的。 想到此处,男子也不计较楚乐儿的身份,道:“小生苏梦初,是河南洛阳邓州人士,听闻这里曾有仙女起舞,顾凑齐昔日好友来查看一番,没想到这里竟被宁王下了禁令,禁止外人前来巡查。小生也是好奇心起,没想到竟然害了几位好友,真是悔不当初啊!” 苏梦初一边摇头,声泪涕下。看得楚乐儿一阵恶寒,一个大男人当着一个女人的面竟然流泪,简直是个软蛋!但她立刻回过神来,一把抓住苏梦初的肩膀,道:“你说什么!什么仙女?什么宁王!”她有不祥的预感,这似乎不是演戏,也不是什么谋杀案,而是真正发生的事情! 苏梦初显然没有弄清楚乐儿的重点,道:“这里是太原湖,传闻宁王三年前有一次在此狩猎,看到仙女在湖面起舞,仙女风姿卓越,一舞倾城,当时跟随宁王出猎的所有士兵都看见了,的确是仙女无疑。听说得见仙女一舞,可延寿三年……自此之后,宁王便在这里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观望,并在山顶建起舞仙宫,希望得窥天颜……可惜啊,我一时经不住好友的劝慰,竟然希望能看到传言中的仙女起舞,没想到仙女没看成,反而害几位好友白白丢了性命……”说着竟又要哭出泪来。 楚乐儿起火,一巴掌抽到苏梦初脸上,道:“混账东西,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我是要问你,这里是哪,什么朝代!” 苏梦初被楚乐儿一番作为震慑住,没想到这一个丫鬟竟然如此凶悍,完全没有女子应有的矜持,不但言辞犀利,还敢动手打人。自己可是堂堂七尺男儿,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女子抽了耳光,这让自己以后怎么见人啊!想到此处,苏梦初羞愤交加,道:“你……‘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么可以动手打人?” 楚乐儿更是气愤,这厮显然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反而对自己抽他的耳光耿耿于怀。于是再次一巴掌抽在他脸上,道:“我是女子,可以动手!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苏梦初显然又想再哭一番,但看到楚乐儿那冰冷的脸立刻将他软蛋本质表现出来,“这里是山西太原府,大唐贞观年间。” 楚乐儿完全愣住,唐朝?自己怎么会到了唐朝!看苏梦初的腔调,这似乎是真的,难道自己竟然回到了唐朝? 坑啊?自己不是在拍戏么?怎么会突然间回到了唐朝?她看了看手中的戒指,据妲己所言,这个戒指叫玲珑舞空戒。 “舞空舞空……尼玛的舞的是时空啊!”楚乐儿几乎要喊出来。自己好不容易具备了成为明星演员的潜质,可竟然一下子穿越到了唐朝!这回真不用当演员了,直接现场直播!我的演员梦啊,我的明星梦啊!楚乐儿几乎要捶胸大哭。 苏梦初显然没注意到楚乐儿已经处于抓狂的状态。为了跟楚乐儿缓和关系,不由拱手道:“小生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楚乐儿一听苏梦初的腔调就一肚子火,不由气道:“楚乐儿!” 苏梦初道:“原来是楚姑娘,小生衣不蔽体,实在无颜见人,还请姑娘多多担待。”他的意思很明显,自己没穿衣服,实在不好跟楚乐儿如此“坦诚相对”,楚乐儿还是避嫌一番的好。 楚乐儿怒气正浓,没想到自己救了这个脓包还敢驱逐自己。担待……担待你妹啊!我可是二十一纪的青春少女,少跟我来这些“男女授受不亲”的礼节。但碍于对方身上还有伤势,楚乐儿也不好再次给他吃耳光子,只好瞪了他一眼,道:“我说你们这些儒生,怎么都是一些死脑筋,我一个女子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苏梦初只好尴尬一笑,道:“姑娘说的极是,只是小生是堂堂男子,是怕玷污了姑娘的名节……” 楚乐儿一捂脸,内心已经对这个苏梦初做了无数个鄙视的动作。还堂堂男子呢,眼泪鼻涕哭了一脸……这个挫货,竟然好意思称自己是堂堂男子……苍天啊!大地啊!这世上怎么有这种极品的男人啊! 第五章 平行空间 经过苏梦初多番解释,楚乐儿总算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朝代。这里的确是唐朝无疑,可是,却又不是历史的唐朝……书读史书的楚乐儿被苏梦初的回答震得一愣一愣的——唐朝的皇帝,她竟然一个都不认得! 这是个什么地方啊!唐高祖李渊呢?唐太宗李世民呢?武则天呢!有木有啊!楚乐儿要抓狂了。原本觉得回到唐朝也没什么,毕竟自己也是曾是有名的才女,在唐朝也不会混得太差。可是,如今这是什么事啊?玲珑舞空戒!你把我舞到哪去了! 即使听过平行空间的传说,但楚乐儿还是很难接受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朝代里。据苏梦初所言,两人如今在宁王的管辖范围,出了这片密林就能看到人烟,若是不出意外,三天就可以进城了。 而楚乐儿自然不想在这多做停留,应该是说她不想在这个朝代停留。而唯一能让她返回现代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山顶的天台,等到满月的时候戴上玲珑舞空戒在天台上起舞。但这个想法被苏梦初一番话彻底抹杀,因为现在的宁王才刚开始兴建舞仙宫,连地基都没起好,就别说那个天台了。 楚乐儿当时就忍不住扯住了苏梦初,道:“那宁王什么时候才能建完舞仙宫?” 苏梦初不知道楚乐儿为何如此激动,但还是回答道:“宁王兴建舞仙宫,谁也不知道舞仙宫的规模多大……若是小规模宫殿,恐怕三五年就可以竣工,而若是大规模宫殿,十年八载也有可能。” 楚乐儿不由愣住了,回想起那个巨大宏伟的宫殿,那可是比帝都还要高档的建筑啊!那岂不是说,自己十年八载都回不去了?楚乐儿不由一阵失神。 她想起自己最喜欢的电视剧《爱情公寓》似乎还在上演,可是自己似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看到结局了。还有她的演员梦,也将彻底跟她绝缘。她定了定神,最终还是决定面对现实,就如吕子乔所说的一样,生活没有彩排,每天都是现场直播。 即使是现场直播,我也要演得漂亮。楚乐儿暗道。 苏梦初身上有伤,行动不便,但楚乐儿还是决定带上他一起走,自己人生地不熟,实在不知道在哪落脚。相反,苏梦初虽不是本地人,但至少了解这里的情况,最主要的是……自己没钱啊。这里的通行货币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最普遍的还是铜板,但楚乐儿显然身无分文,而且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女人赚钱的方式只有两种,要么买菜,要么卖身。楚乐儿自然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最终还是决定先便宜一下苏梦初,让他养着。 苏梦初欲哭无泪,这个宫装女子显然是从宫里偷跑出来的,虽然救了自己一命,但似乎想赖着自己不走了。自己曾跟这个女子孤男寡女孤处一室,似乎也要对她负责才行,只是苦了自己的黄粱梦,自己的梦想可是要上京考状元,娶公主的,怎么突然就冒出这么一个女子来,这回公主没娶成,反而带了个宫女回去,真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啊。 楚乐儿显然不知道苏梦初别有一番感慨,在她眼里苏梦初就是一个怂货,虽然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但自己怎么也要废物利用一下才行。 苏梦初迫于楚乐儿的淫威,只能答应,当然他也不好带着一个女子到处游荡。直到找到一户农家落户,苏梦初才好不容易借来两套衣服,自己定然是要穿上一套的,至于楚乐儿,她的宫女装绝对是个大麻烦,给她穿女装也不合适,最终苏梦初还是决定让楚乐儿穿上一身书童装。自己是个书生,带个书童是理所当然的。而楚乐儿身形纤细,穿上书童装还真有几分模样。 苏梦初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姑娘穿起书童装果然颇有几分男子的气质……” 话还没说完,楚乐儿就瞪了他一眼,道:“你才有男子气质,你全家都有男子气质!”自己明明就是个青春可爱的美人儿,哪里像男人了?楚乐儿如是想道。 而苏梦初显然不知道又怎么得罪了楚乐儿,只能猛擦头上的冷汗的,道:“楚姑娘,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伴读书童了……” 看到楚乐儿又要发怒的意向,苏梦初连忙道:“我是说暂时……当然,小生自然是不敢冒犯姑娘的……” 楚乐儿一阵鄙夷,冒犯?你冒犯得起吗?书上说古代的书生毫无缚鸡之力,楚乐儿当时只是觉得有些夸张了,毕竟一个大男人,连只鸡都抓不住的话,那可就真可以说是不是男人了。而见了苏梦初之后,楚乐儿不由感叹道,古人诚,不我欺啊!这书生何止是无缚鸡之力啊,书上说的已经是抬举他了。 “但楚姑娘毕竟是女儿之身,在下也只能委屈姑娘了,总不能一直楚姑娘楚姑娘的称呼你,你看……”苏梦初道。 楚乐儿沉思片刻,道:“你是说,我得有个书童的名字才行?” 苏梦初喜道:“在下正是此意。” 楚乐儿道:“那我就叫楚乐吧。”楚乐……初月……楚乐儿想道,她还真有些希望能再一次来个月下起舞,不仅是为了回到现代,还有那起舞的感觉实在是让她无比怀念。 苏梦初暗道,楚乐……楚月。怎么还是个女人的名字。但他并未表现出不快,道:“那我就叫你小月……额,不……小楚好了。” 楚乐儿点了点头,对于称呼,她还真不太介意。 两人又雇了一辆马车,毕竟苏梦初是个伤员,这是好听一点的说法,而实际上即使没受伤,这厮也走不了多远。好在这次苏梦初是轻装简从,没多少行李,不然也得他自己背,楚乐儿这个书童可不是干活来的。 两人一路劳顿,但好在周围的风景优美,楚乐儿总是掀起窗帘看周围的景物,大叹纯天然无污染的时期即使是随便一处地方都堪比桂林山水。而路上偶尔有人举步独行,也有人策马奔腾而过,原本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画面如此展现在楚乐儿面前,楚乐儿还是颇有感概。 苏梦初是个文人,看到楚乐儿看着旅途风景,不由摆起了文人的架子,自己好歹也是有名的才子,可以一连几天都被这个女子看扁了,特别是那句“不是男人”,心里的伤简直比他背后的伤还严重。 想到此处,苏梦初决定好好展现一下自己的才华,他看了看夕阳,再看看城边环绕的河水,不由吟道:“夕阳笼初照,云泽梦飘渺。两岸小石桥,桥上人如潮。” 此句从景物中看似写景,其实是以景喻人,“夕阳笼初照,云泽梦飘渺”暗喻如今皇恩浩荡,但仕途还是如云梦一般飘渺,“两河小石桥,桥上人如潮”更是比喻仕途艰辛,如过石桥一般。此诗不但写出了当前的美景,还抒发了苏梦初对仕途的向往。 楚乐儿眉头一皱,如何听不出苏梦初再给自己下马威?可是,吟诗?自己虽是才女,但作诗是绝对比不过古代这些儒生的。好在这里的时空跟自己了解的历史好不挂钩,连皇帝都不一样,文人学士肯定也不一样吧?想到此处,楚乐儿决定借诗一首,也好对得起自己苦读唐诗三百首。 此时马车刚好到了城边,眼前已经依稀可以看到城里的灯火通明,大街小巷一片买卖的叫喊声。几艘小船已经停泊在岸边,似乎也是要进城的打算。 楚乐儿吟道:“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这是杜牧《泊秦淮》,在这个地方,苏梦初自然是没听过的。只见他颤抖着手指指着楚乐儿道:“你你……你,反诗!大逆不道……你怎么能作反诗!” 楚乐儿嗤之以鼻,道:“什么叫反诗!我说的是事实!” 苏梦初冷汗直冒,立刻环顾四周,发现似乎没人听见,这才放下心来,至于赶马的车夫,估计即使听到了,也不懂诗中的意思。 苏梦初头大如斗,虽然知道楚乐儿行事喜欢率性而为,但也没想到这女子竟然敢公然作出反诗,暗斥当朝者,还敢如此大声的吟出来,实在是胆大包天了。不过楚乐儿的文采还真是出众,竟然随意就做出这么一首“反诗”来,虽然自己被吓得魂不附体,但也不由对楚乐儿的才华深感赞叹,相比自己那首小诗实在是有些班门弄斧了。想到此处,苏梦初又是一阵羞恼,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自己打不过她,连作诗也完全输给对方了,而且对方还是个女子,还让不让人活啊……苏梦初恨不得找个缝钻下去。 两人的马车徐徐进了城。这时候河畔的小船里,一个中年人脸色阴沉,他对面是个白胡子老头,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中年人一挥手对着后面的人站着的一个人道:“去跟着那辆马车,查查刚刚吟诗的是谁。” 后面的那人身材魁梧,虽然穿着便装,但一眼就可以看出他身上高高隆起的胸肌,一看就是个专职保镖。 第六章 三人同饮 中年人又在铁塔般的大汉耳边讲了几句,然后大汉才出了小船。 老者对中年人道:“老爷,这书生还真是大胆啊,竟然公然作反诗。” 中年人叹了口气,道:“反诗?我倒觉得这诗很贴近现在。‘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庭花’啊!如今胡人猖獗,犯我边关,但镇守山西的宁王却丝毫不理会,反而急于兴建什么舞仙宫……再看看这太原城,一片歌舞升平,哪有防范边关的意识,估计就算胡人打到这太原城下,他们都不会醒来。” 老者道:“那老爷打听那个书生的意思……” 中年人道:“我大唐心怀报国之心的仁人志士不少,才华横溢的才子也是层出不穷,但是唯独缺少了敢于直贬时弊的人才。刚刚那书生……不,是那书童,才情横溢,又有果敢之心,若加以培养,说不定能有一番作为,我也是顺手提拔一下,说不定能为我大唐培养出一个人才。” 两人完全不知道已经被跟了踪。找到一家客栈后,苏梦初又是一阵肉疼,暗想楚乐儿应该是不会以书童的身份跟他共处一室的,毕竟对方是个女子,而房钱肯定又是由他来付。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楚乐儿为了掩人耳目,竟然愿意跟他同住,他这才想起楚乐儿对所谓的繁文礼节根本是不屑一顾,这让这位童子鸡的心狂跳不已,毕竟楚乐儿虽然不是名门闺秀,但穿女装的时候也算是玲珑可爱。反正自己也跟她孤男寡女住过一晚,苏梦初心里早把楚乐儿当成了自己妾侍,这就是所谓的男子汉担当了。苏梦初如是想道。 苏梦初这样想,但楚乐儿可没有让苏梦初承担责任的想法。苏梦初刚躺上床,楚乐儿就一脚将他踹到了床底下,怒道:“苏梦初,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苏梦初欲哭无泪,道:“我们好歹共处了一晚,孤男寡女的,而且我又衣不蔽体,女子名节为重,我自然是不会不负责任,辜负了楚姑娘。” 楚乐儿气得要死,再也顾不上淑女形象,一把将苏梦初扯了起来,道:“你真他喵的活退化了是不?你那晚伤得这么重,连动都动不了,难道还能对我图谋不轨?再说,凭你这个怂样,老娘我还看不上呢!你想负责?照你这么说,我今晚把你扔到猪圈里,明天你是否要把那只母猪也娶了?” 苏梦初连忙求饶,他可是清楚得很,楚乐儿绝不是说着玩的,这个神秘的女子做起事来绝不能按常理视之,她说把自己扔到猪圈里那就绝不会扔到马厩里,虽然这两者都差不多。 楚乐儿又是一阵气愤,好不容易将苏梦初打发了,自己却再也没有睡意了。这个儒生真是让她抓狂了,她甚至感觉身边带着苏梦初是不是错了,这个家伙除了付钱的时候起点作用就没了用途。楚乐儿不由考虑接下来的打算了。 苏梦初被轰出房间,差点又要哭出来。真是作孽啊,自己怎么就惹上这么一个女魔头啊?可是对方却没有要自己负责的意思,难道她跟自己孤处一室了一晚,就不担心自己嫁不出去么?不过这倒也好,总算不用为自己今后的日子担心了,若是真的娶了这女魔头,自己的日子恐怕没得过了。虽然这样子想,但苏梦初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楚乐儿救了他一命,又不惜名节孤守了自己一夜,自己虽然想早点脱离她的魔掌,但却又狠不下心来。 正当他郁闷之时,一个声音突然道:“长夜漫漫,兄台何以独泣?” 苏梦初抬头一看,竟然是个铁塔般的大汉。儒生最怕的就是遇上两种人,一种是大街上的流氓,另一种是军队里的痞兵,因为这两种人似乎对儒生很是鄙夷,而且吃软怕硬,偏偏儒生又软到了骨头里。眼前的大汉虽然不像流氓也不像痞兵,但光是体型上的威势就让苏梦初打了个寒颤。 当然,苏梦初绝对不会告诉这位大汉自己是被一个女子欺负了,就算是自己的书童也不行。 他想了想,站了起来,道:“小生今日进到这太原城,太原城繁华真是令人迷醉,处处其乐融融,歌舞升平……只是,想起这生活的背后,竟是边关战士用热血换来,此时胡人入侵,可怜我身体赢弱,又才疏学浅,深感无力报国,不由掩面而泣。” 大汉听了不由一震,原本有些小瞧这书生,没想到这弱质儒生还有一番报国之心,不由顿生好感,道:“在下虎三,别人都叫我三爷。” 苏梦初拱手道:“原来是虎兄弟,看来虎兄也是难以入眠,不如让店家给我们准备些水酒,我俩同饮几杯如何?”嘴上虽如此说,但苏梦初却知道,若是这个大汉不出现,自己可就得趴在走廊睡一晚了,与其如此,还不如找个人饮酒相陪。 虎三原本就是奉命来打探这书生底细的,对于他来说,只要打探好了书生的底细,书童自然跑不了,没想到这书生倒也豪爽,不由哈哈大笑,一拍苏梦初的肩膀,道:“几杯如何够?要喝,就喝大碗的!” 苏梦初几乎被这一拍拍散了骨头,但也只能附和着跟虎三到了楼下。两人交谈甚欢,苏梦初酒量不佳,当然不敢用大碗。而虎三豪迈,苏梦初几杯过后就被虎三豪爽的性格折服了,不但将自己家底交代得一清二楚,甚至连不该说的丑事也说了出来。 虎三道:“苏兄弟,我看你谈吐不俗,想必文采出众,为何不到长安考个功名,何以在深夜里顾影自怜?” 苏梦初道:“虎兄言之有理,不过上京赶考的学子何止万千,才华横溢之辈更是如雨后春笋,虽是我大唐之幸,但也是我辈学者之悲,苏某虽有些才学,但却愁于报国无门。” 虎三原本就此展开话题,然后将信物相赠便了事,没想到楼上突然传来楚乐儿的声音,“两位深夜畅饮抒怀,为何不算上我一份?” 虎三闻声望去,只见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细步下楼,正是被两人吵醒的楚乐儿。原本她不想出来,不过听到苏梦初一番感慨,听着心里实在不舒服,这书生除了会吟几首诗之外可以说是一无是处,而且看着彪形大汉,很明显有上位者的气势,也不知道苏梦初走了什么狗屎运,这个大汉竟然有提携他的意思,只有苏梦初这种二货才看不出来而已。 苏梦初上位楚乐儿倒没什么不满,只是觉得若是让他做了官,也只是会抒发一下爱国情感,实在起不了什么作用,与其如此,还不如日让他继续做个落魄书生好了。 虎三看到楚乐儿下楼,原本从怀中取出的信物再次收了回来,这信物原本就是打算送个这个书童的,而他觉得送给书童还不如送书生的好,如今正主下来,虎三就再也不好将信物送苏梦初了。 “这位是……”虎三问道。即使知道是苏梦初的书童,但是虎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书童表现得太从容了,看到苏梦初脸色低沉的样子,虎三再看不出问题了就白活了。这主仆二人的关系恐怕不简单,而且很可能是这个书童才是主子。 楚乐儿走到桌边坐下,道:“在下楚乐,是苏公子的书童。” 虎三附和道:“原来是苏兄的书童啊……呵呵……”相信你才有鬼了,虎三暗道。世上哪有这样的书童!主子还在桌上呢,这书童竟然就好不顾忌地坐下了,而且看苏梦初的样子,似乎一点主子的架子都不敢摆了。 楚乐儿淡淡一笑,道:“既然是饮酒,小杯自然是不够的……店家,给我换大杯的来!”对于长期交际的楚乐儿,喝酒是必须的,虽然没有千杯不醉的海量,但却是要比这些书生好得多,而且看这大汉,虽然粗狂,但却粗中有细,明显不是普通的护卫。 虎三大笑道:“好!既然楚兄喜欢大杯,那我们就用大杯!” 苏梦初知道楚乐儿是个女子,此时更是不甘落后,道:“我也要换大杯……”话虽然这样说,但底气却不怎么足了。 三人换上大杯,楚乐儿举杯对虎三道:“我楚乐平生最佩服一种人,今日得见虎兄,可谓一大快事,今夜我们就不醉不归!”说完一饮而尽。 真是辣啊!楚乐儿大叹,古代的酒火候不足,简直就是劣质酒,难怪古人能豪饮数斤毫无醉意,看来酒精浓度实在不算高。 苏梦初也皱眉饮下一大杯烈酒,顿时感到肺腑翻涌,几乎要吐出来。 虎三爽朗一笑,也一饮而尽,道:“那依楚兄只见,我是什么样的人?” 楚乐儿道:“军人!” 虎三一愣,道:“我与楚兄素未谋面,楚兄怎知道我是个军人?” 楚乐儿咏道:“八百秦川歌将士,一方水土育军魂。虎兄的气势如山,豪情万丈,倘若不是军人,又有谁能胜任军人二字?” 第七章 月下独酌 虎三笑道:“楚兄独具慧眼,我确实在军中待过。” 楚乐儿道:“虎兄乃英雄豪杰,却肯屈身与我们这两个落魄之人相交,小弟我也是仰慕虎兄豪情,才敢与虎兄同桌。” 虎三一摆手,道:“什么英雄豪杰,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军人。实不相瞒,今日来此地实是有要务在身,胡人猖獗,想我边关将士正热血奋战,而这里却灯火通明,看到此情此景,我的确是感慨良多。” 楚乐儿再次斟满酒杯,道:“好!就凭虎兄这一番肺腑之言,英雄豪杰四字当之无愧!我楚乐虽不是军人,但也非贪生怕死之辈,今后虎兄若是有需要,小弟自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她知道军人都是以大义为重,自然是挑好听的话说,毕竟这个虎三来头不小,自然是不会需要楚乐儿帮忙的,相反,楚乐儿倒想先找个靠山,以免一不小心在这乱世就挂了。至于上战场……没门,鬼才不贪生怕死呢!自己一个弱质女流,怎么可能上战场?打打空头支票又能获得虎三的好感,何乐而不为? 而虎三却没有这么多歪歪肠子,更是爽朗一笑,一拍楚乐儿的肩膀,道:“我倒是想将你引入军中,不过看你这身子骨比苏兄还要不如,别说上阵杀敌了,恐怕连刀都举不起来吧!哈哈哈!” 苏梦初也笑,不过笑得尴尬之极……嗯,自己貌似打不过楚乐儿。 然后虎三又道:“既然大家都是志同道合的人,虎某也不敢居功,敢问两位如今可有何门路,一抒报国之志?” 楚乐儿跟苏梦初同时摇了摇头。 虎三看向楚乐儿,道:“我看楚兄也不是苏兄的书童,而且谈吐不俗,想必文采出众,为何不到长安考个功名,何以在深夜里顾影自怜?” 楚乐儿道:“虎兄言之有理,不过上京赶考的学子何止万千,才华横溢之辈更是如雨后春笋,虽是我大唐之幸,但也是我辈学者之悲,楚某虽有些才学,但却愁于报国无门。” 而一旁的苏梦初可就愣住了,等等……这对话怎么这么熟悉?而接下的一幕令他目瞪口呆,只见虎三从怀中取出一信物递给楚乐儿,道:“这是一个小小的信物,如若楚兄有意,可到长安奇士府,到时候自然有机会施展楚兄的才情。” 什么?奇士府?虎三竟然是奇士府的人!而且看样子还有提携楚乐儿的意思……苏梦初郁闷的要死。这情景,好像刚刚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吧?怎么酒过三巡,主角突然变成楚乐儿了?眼睁睁地看着楚乐儿接过信物,苏梦初眼睛都要冒出火来。可是,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难道此时揭穿楚乐儿的身份?一个女子自然是不可能担任官职的。而他也知道,这样做只会降低他在虎三心里的地位而已。得罪了一个可能是奇士府官员的事情也就相当于断绝了前程,苏梦初再怎么愚蠢也不会做这种事的。 信物送出去,虎三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再次饮了几杯,虎三拱手道:“今日得两位款待,已经不胜感激,如今天色已晚,虎某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辞了。” 楚乐儿跟苏梦初连忙站起相送,苏梦初更是后悔不已,只能尽量表现,更是有些谄媚的意思了。 两人将虎三送到门口。 楚乐儿道:“虎兄此去可是去边关?” 虎三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但如今胡人来犯,我身为一个军人自然是要为国捐躯!” 楚乐儿不由升起一股敬仰之情,道:“虎兄稍等。”说着径自走会客栈,当她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两杯烈酒。 楚乐儿蹲下取了少许泥沙放入酒中,道:“虎兄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小弟我就以这杯浊酒相赠,望虎兄能早日凯旋。” 虎三接过酒杯凝视片刻,叹道:“好一杯浊酒,此酒虽浊,却有我大唐的味道……饮下此酒,我生是大唐的将士,死也是大唐的忠魂!楚兄,今日你我有缘,我就以兄长自居了,待我凯旋之日,必要跟你共桌痛饮!” 楚乐儿也道:“只要大哥愿意,即使是千里之隔,小弟也会策马与兄长同饮!” 在一旁的苏梦初目瞪口呆,怎么回事?就这样子称兄道弟了?虽然楚乐儿是女子,但能得到虎三的赏识也就罢了,如今仅是三言两语,虎三竟然将她视为知己了。真是打击人啊,自己好不容易与虎三相识,也算是别有机遇了。可是这楚乐儿……也不知道她给虎三灌了什么迷魂汤,不就是在酒里加了点泥沙么……这么脏的东西,两人倒喝出了情感?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苏梦初显然不知道边关将士的豪情,又岂能体会到远征战士的心情? 虎三拱手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愚兄就此一去,贤弟要多多保重,若是到了长安无处落脚,可到我虎门府暂居,贤弟只要报出我虎三爷的名号,虎府之人不敢怠慢!” 苏梦初又是一惊,虎门府!那可是虎铁山大元帅的府址啊!虎三姓虎,恐怕在虎门府的地位绝不低啊! 楚乐儿显然不知道虎门府的名气,表情尽是淡然,道:“大哥尽管放心,小弟若是到了长安,一定会登门造访!” 虎三点头,然后大步离去。 此时月明星稀,但已经接近凌晨,楚乐儿不由叹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苏梦初看着虎三离去,突然有种帐然若失的感觉。看到楚乐儿走回客栈,苏梦初不由紧跟上去,道:“楚姑娘!刚刚那个信物……” 楚乐儿将信物在他眼前一晃,然后收回手中,道:“你是说这个吗?” 苏梦初点头,“是啊是啊……就是此物,你一个女子,用不着这个,不如……” “送给你?”楚乐儿调笑道。 苏梦初更是小鸡啄米一般点头。而楚乐儿一盆冷水泼下,道:“没门。” 苏梦初急道:“为什么?你一个女儿家,要奇士府的推荐信物有何用?” 楚乐儿道:“这可是虎三大哥给我的,我怎么能白白送人。” 苏梦初更是郁闷,道:“胡说,这信物明显是要送给我的,只是被你抢先拿去了。” 楚乐儿道:“是么?我怎么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信物可是虎大哥亲手给我的,至于你……他好像没怎么提点你哦。” 这话直接伤到了苏梦初的心里,好好的一个机会,竟然被楚乐儿给搅黄了,偏偏自己还对她无可奈何,想到此处,苏梦初怒道:“楚乐儿,这信物你是给还是不给?” 楚乐儿道:“不给。” 苏梦初道:“虎大哥明明是看中了我的才华,才以这锦帛相赠,而你是突然冒出来的,不然这信物自然是我的。” 楚乐儿鄙视道:“是么?虎大哥看中你的才华?却不知道,他看中了你哪方面的才华?你能直挥作战吗?你能上阵杀敌吗?你能到边关抵御胡人吗!我呸!就你……还才华?你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你有什么才华!” 苏梦初被一番羞辱,一下子面红耳赤,道:“文可安邦,武可治国,我虽然不能上阵杀敌,但以我的文采又怎么能说是文不能文?”读书人都有一番文人的傲气,苏梦初自然如此,他可以忍受楚乐儿说他无上阵杀敌的能力,但却无法忍受她说自己连文才方面也一无是处。 楚乐儿冷笑道:“是么?你的文采出众么?那我问你,你除了会作几首诗词还会干什么?你作诗能救济流离失所的难民么?作诗能解决国库空虚,奸臣当道的问题么?在我眼里,你的才华百无一用!就连城外那些耕种的贫农,都要比你有用得多!” 苏梦初遭此羞辱,特别是楚乐儿将他贬得一文不值,不由大怒,道:“我是读书人,那些乡野村民怎能跟我相比!” 楚乐儿也怒了,她最看不起这种没用又自视清高的文人了,道:“照你这么说,乡野村民都是低贱的?”她一指点在苏梦初的胸口上,“我真是后悔白救了你!你不想一想若是没有那些耕种的农奴,你们吃什么?吃泥巴吗!还没当官,只会作几首破诗就这样看不起农民,若是让你当了官那还了得!想要这个信物,不可能!” 苏梦初被楚乐儿质问得毫无回击的能力,只能气红了脸道:“楚乐儿,这信物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楚乐儿面如寒霜,道:“苏梦初,你不是自恃才华惊艳么?今天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刚刚我们同饮美酒,就以酒为名各自作一首诗,若是你能超过我,这信物我双手奉上,若是你输了,今后不要再我面前摆你那文人的架子!” 苏梦初大喜,道:“你说话算数!”比其他苏梦初不敢说,但是作诗的话,他在当地也是名声远扬,而且以酒为题,楚乐儿一个女子,又何能跟他相比? 楚乐儿道:“本姑娘一言九鼎!” 第八章 你作诗啊 比诗一般上是限时间内各自将是写在一张纸上,然后同时取出再评定高低,但两人此时自然不可能找到评判,而且题目已经说出口,自然不可能再去取纸,只能以口诵判高低。这种比法有些不公之处,那就是先诵诗的人被对方知晓了诗的意境水平,自然不可能会吟出一首不如对方的诗做比赛。苏梦初看楚乐儿是个女子,自然不好占她便宜,竟然打算先诵,而楚乐儿大袖一挥,道:“不必了!我先诵,若是你能超过这首诗的意境,我立刻认输!” 什么?苏梦初仿佛听错了一般,楚乐儿先诵?那自己不是赢定了?还是说楚乐儿有不败的信心?事关自己的前程,苏梦初也不顾“七尺男儿”的大无畏精神了。调笑一般看着楚乐儿道:“请!” 楚乐儿举起一杯烈酒,看向船外明月,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比吧,比吧!楚乐儿暗道,你的诗若是能超过李白,你就是诗仙了! 苏梦初完全愣住。 楚乐儿不管呆滞的苏梦初,回房睡觉去了。关门时还不忘说一句,“你慢慢想,这首诗没有时间限制,等你把诗作好了再来找我。” 日出东方,乐儿起床。客栈的店小二打来一盆清水进了楚乐儿的房间,嗯……因该是说苏梦初的房间,他才是主子。楚乐儿看到店小二神情闪烁,不由道:“小二,有啥事情?” 店小二好奇心实在太重,终于忍不住道:“你家公子还在楼下,你怎么不陪着他?” 楚乐儿道:“啊?他还在下面?一晚没睡?” 店小二道:“我看你家公子神情呆滞,似乎是晚上出来中了邪,要不我替你去找个大夫?” 楚乐儿暗道,中邪了请大夫有个屁用,应该给他请个道士。但她还真有点担心苏梦初,万一这儒生真的中了邪,自己的住宿费谁来付?顾不上梳洗,立刻出门往楼下一看。只见苏梦初一直站着,像是一晚没动。时而神情呆滞,时而摇头晃脑,一脸苦色。 楚乐儿不由喊道:“公子?”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苏梦初一愣,这才抬起头来,“啥?” 楚乐儿调笑道:“还在作诗啊?” 苏梦初气不知道从哪出,自己冥思苦想了一晚,竟然作不出一首诗能超过楚乐儿!这让他这个自诩才华惊人的苏公子情何以堪啊。他气鼓鼓地往凳子一坐,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楚乐儿咯咯一笑转回房间梳洗去了,关门前还不忘告诉店小二一声,“放心,我家公子没中邪,只是脑袋有些抽筋,转不过弯来,是老毛病,没法治的,不用请大夫了。” 苏梦初被气得要死,什么叫“脑袋有点抽筋”啊?难道自己是脑残不成?而且还是“老毛病,没得治”?自己何时干过脑残的事情?可是,自己的确有些理屈词穷,这诗自己是比不过了。这哪是诗啊……简直是诗仙之作啊!这格调,这韵律,特别是诗的意境,若不是酒鬼,怎么能做出如此意境的诗来!苏梦初呆了,脑子里直接将楚乐儿跟酒鬼两字画上等号,然后觉得太不切实际,楚乐儿这个女子实在是太神秘了,让他一下子无法适应。 楚乐儿可不管苏大公子的郁闷,梳洗完之后便下了楼,路过的时候还不忘问一句,“公子,你作诗啊?” 苏梦初白了她一眼,文人的儒雅荡然无存,道:“滚。” 楚乐儿知道苏梦初已经郁闷到了极点,也不在意,道:“现在的你才真正有点男人的味儿。” 苏梦初又是一阵气结,道:“我是文人,怎能跟那些粗俗的……” “停停停……打住!”楚乐儿打断了他,道,“别跟我说大道理,你先把诗做出来再说。” 一听到作诗,苏梦初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但是他却是怎么也拉不下这个脸来认输的,道:“这诗,你可是说没有时间限制的……”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了。 楚乐儿咯咯一笑,道:“当然,我楚乐儿说话一向算数。” 苏梦初郁闷道:“让我多想一会,今晚我一定能作出来。” 楚乐儿道:“哦……是吗?那我就坐等公子的大作了。不过我有事情要到外面逛一圈,今晚可能回得晚些……” 苏梦初道:“那你还不去!”楚乐儿在他身边,他哪还有心思作诗啊,这女子简直就像苍蝇一样在他身边打转,而且那种讽刺的目光让他如坐针毡,特别是那句“公子,你作诗啊”,我不作诗,难道还能作词? 这时候,客栈已经开门做生意,店小二也走了下来。 楚乐儿却有些尴尬道:“公子,我出去是替你买东西的,这开销……” 苏梦初心里大骂,替我买东西?这恶女人明显是要自己买东西!可此时店小二在旁边晃来晃去的,自己这个主子可不好发作。楚乐儿这招也够狠,竟然说是替苏梦初买东西去的。 书童帮自家公子跑腿自然是理所当然的,当然,花费自然是主子出,书童可没啥钱,若是自己这个主子让小书童去跑腿还不给钱,那就太惨无人道了。看着苏梦初没有掏钱的意思,连店小二看他的眼神都有些鄙夷了。苏梦初仿佛听到了店小二的心里话,还以为是那家温文尔雅的公子哥呢?也就铁公鸡一个。 苏梦初无奈,只好脸色阴沉,一把将怀里的钱袋掏了出来,正想挑几个碎银子,没想到楚乐儿手一晃,整个钱袋都到了她手里。 她摇了摇钱袋,笑道:“谢公子。” 苏梦初指着楚乐儿,“你……你你……这是抢。” 楚乐儿道:“公子此言差矣,小楚为公子效劳,要买的东西很多,公子怎能给人下这么多单子又不给足够的银钱,小楚虽是个书童,但也有难处啊……呜呜……”楚乐儿故作哭状。 店小二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苏梦初身边道:“我说哥们,你这人怎么这样?你书童鞍前马后地替你效劳,身子骨都瘦成这样了,你还要这么欺负他……毕竟书童也是人,你也是读书人,怎么就不识得做人的道理?” 苏梦初几乎被气白了脸。鞍前马后?一直是自己替她鞍前马后吧!还有自己怎么就欺负她了?明明就是她一直欺负自己来着。可是这道理找谁说去?看着楚乐儿那纤细的身子配合那无以伦比的演技,苏梦初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楚乐儿还在用袖子擦脸……擦个屁啊!一滴眼泪都没有,你能不能跟无耻一点!苏梦初心里大骂,只能自认倒霉,然后大袖一挥,直接回房去了。他怕再呆下去真的要骂人了,可怜这一个视形象极其重要的读书人,憋了一肚子气,就像被别人打碎了牙齿还得往肚里咽,实在憋屈得不得了。 楚乐儿扬长而去,暗道,“跟我斗,你早生了几百……不,几千年。” 楚乐儿的确是出去买东西的,不过她是临时起意,刚来到这个地方,钱总是不能少的,也不能光靠苏梦初,还是自己找个生财之道为妙。苏梦初的钱袋无疑成了她的本钱。 楚乐儿还真不信了,凭自己二十一世纪的经济头脑还真能在这个世界饿死。瞎逛了一圈之后,楚乐儿大概了解了各行各业的经营手段。人群开销大多数是在衣食住行上,显然这个城里的大生意已经饱和,即使有空隙,楚乐儿也拿不出这么多本钱来。她掂了掂钱袋子,发现苏梦初也有些寒碜,而自己要凭这点本钱发家致富实在有点不可能,还是另寻蹊径为妙。 走着走着,突然有人敲锣喊道:“大家快去名望楼,听说包大学士要到名望楼作一幅丹青,有缘者得之!” 众人一听,竟一路小跑往名望楼跑去。 楚乐儿拉住一人,问道:“名望楼是什么地方?” 被拉住的人有些不悦,上下打量了楚乐儿一番,不由有些鄙夷道:“名望楼都不知道?那里是太原城最有名的拍卖阁,每次拍卖会拿出来的都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宝贝!” 楚乐儿又道:“包大学士又是谁?” 那人有些不耐烦了,道:“包大学士包无悔可是奇士府的奇才,琴棋书画都是一流的名士,多少文人志士慕名而来,只是为了跟他见上一面,若是能得到他的赏识,恐怕要一步登天了。而且他的丹青必然是倾世之作,恐怕要抄上一个天价了!不跟你说了,去晚了恐怕连位置都找不到了!” 楚乐儿暗想,奇士府?虎三曾给自己一块锦帛,上面“奇士”两字可是由金丝刺绣而成,单是信物就可以知道奇士府的门槛有多高了。可是,为什么虎三会看上苏梦初?若不是自己中途冒出,恐怕苏梦初已经拿着信物赶往长安了。难道还跟这个包大学士有关不成?楚乐儿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名望楼查看一番。 第九章 虫二之画 名望楼已经站满了人,大部分是儒生打扮的年轻人。楚乐儿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台上是一个肥头大耳,脸色发黑的中年人。 楚乐儿大叹,这是包大学士?你确定不是包拯玩穿越? 而台上的黑胖子对着众人拱手道:“大家好,在下包公正,正是名望楼拍卖会的负责人!想必大家也清楚,包大学士是奇士府有名的奇人,不想今日竟然来到我太原城,作下丹青一幅。” 楚乐儿脸色尴尬,原来不是包大学士啊…… “包大学士呢?”有人问道。 包公正道:“包大学士正在内阁休息,特意让我看主持这一次丹青的拍卖,现在就让我们来见识一下这幅绝妙的丹青!” 包公正说完将台上的盖布一拉,一幅山水仙宫画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楚乐儿大吃一惊,因为这幅丹青是多么熟悉。 这楼阁,这建筑,这设计!等等……设计,难道这仅是设计图?舞仙宫兴建,不可能这么快完工,这是舞仙宫的设计图啊!因为这幅丹青画的竟然是舞仙宫内的景观! 看来这包大学士是舞仙宫的设计者之一。“不行,这幅图一定要拿下来。”楚乐儿暗道。自己虽然暂时回不去,但今后还是得到舞仙台去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重兵把守,有个地图还是好的。 这时候,突然有人问,“如此绝妙的丹青,不知道包大学士开价多少银两?” 众人同时静了下来,毕竟是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而楚乐儿脸色可就难看了。银两?……貌似自己不是很多。 包公正又道:“包大学士说了,此画只为结交天下名士,无缘者千金不换,有缘者分文不取!” “分文不取?”楚乐儿似乎只听到了后面几个字。 台下又有人问,“那何为有缘者?” 包公正道:“包大学士初作丹青,还未来得及给这幅丹青题名,就有劳诸位给这幅丹青取一个适合的名字,谁的题名最贴切这画,这幅画就送给谁!” 台下一片哗然,顿时被这意外的惊喜冲昏了头。包大学士的丹青啊!能够为包大学士的丹青取名,简直是天大的荣幸啊!况且,取了名字之后还能获得这幅名画。名士的丹青千金难求,若是能代代相传,那简直是可以流传千古的名画! 包公正拍了拍手,示意安静,再次道:“为了能让大家更好的发挥冥想,大家可以上前观摩一番,当然,只可观摩,不可触摸。若是诸位有什么优秀的题名,我定会派人传达给包大学士,让他来评定题名的高下,诸位想必不会有意见吧?” “既然是包大学士评定,我等自然是心服口服!”立刻有人附和道。 包公正道:“好,现在就请大家上前观摩!” 人群立刻蜂拥而上,楚乐儿原想上前观摩一番,没想到被左挤右挤,不但没能靠前,反而越来越后了。不稍片刻,所有人都靠向了前,只有楚乐儿一人站在后面。楚乐儿摇了摇头,看来上前观看时不可能了。而她眼睛一闪,只见一个书生名模样的人也往人群挤去,但他神情恍惚,一双鼠目精芒四射。 扒手!楚乐儿立刻判断出来。这种拍卖会来人自然是带了不少银钱,没想到竟然有扒手打扮成书生模样行窃,实在是可恨之极。可是自己此时却不能声张,捉贼捉赃,看来这小贼还没得手,正在寻找对象的样子。楚乐儿嫉恶如仇,自然是想将这厮揪出来的。 而此时扒手已经选好了目标,是一个身宽体胖的青年,一副肥得冒油的样子,偏偏又要附庸风雅,想上前观摩一番。 扒手慢慢靠近胖子,身体已经紧紧贴到了前面,楚乐儿看到扒手的手已经伸入了胖子的怀里,手脚麻利,胖子的钱袋子一下子就被他取到手中。楚乐儿看到时机已到,一手抓住了扒手的手高高举起,怒喝道:“好啊你!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行窃!”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回过了头,特别是胖子看到自己的钱袋被扒手攥在手中,也一把扯住扒手的衣服,道:“什么,竟然连我唐公子的钱袋也敢偷,不知死活的东西!” 扒手一看事情不妙,竟想挣扎着想逃跑,不料楚乐儿虽然看似瘦弱,但力气却大得惊人,扒手无论怎么挣扎也挣不开她铁钳般的手掌。而唐胖子一下子将扒手按压在地,道:“这等鼠辈,看我不将你扭送官府,打断你的两条狗腿!” 包公正脸色也不好看,毕竟自己的拍卖会上竟然出了这等事情,沉声道:“来人!将这贼子押送官府!” 名望楼立刻串出几名大汉,将扒手押送走。而扒手被押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楚乐儿一眼。包公正连忙对唐公子道歉,道:“真是对不住这位公子,我们名望楼虽然有些名气,但总有些贼子趁机捣乱,想玷污我们名望楼的名声。” 唐胖子差点被窃,心情也不是很好,但是还是得给这个名望楼的主持人一点面子的。大袖一挥,道:“算了,反正我的钱也没丢,但是毕竟扫了这赏画的兴致……” 楚乐儿内心鄙视,这个胖子连挤都挤不进去,赏个屁。 不过这胖子也够机灵,包公正立刻将他为他开出一条通道,道:“既然唐公子要观画,当然不能让这些贼人扫了兴致。” 唐胖子点了点头,然后看了楚乐儿一眼,将她扯过来道:“这位朋友也是跟我一道来的,我们也是来赏画的。” 人群立刻一阵嘘嘘,楚乐儿一身书童打扮,明显是哪家公子的伴读,让他去赏画能赏出什么所以然来? 但包公正为了安抚唐胖子的不快,立刻将两人带到画前,道:“请两位慢慢观摩。”然后便退出了人群。 唐胖子在楚乐儿旁边,眼睛却看着前面的丹青,低声道:“刚刚真是多谢兄台了,不知道兄台高姓大名?” 楚乐儿道:“我叫楚乐。” 唐胖子道:“在下唐文,原想好好观摩一番这名画,没想到竟然遇上这种事情,还好兄台提醒,不然我可又要破财了。” 楚乐儿道:“举手之劳而已,唐兄何必挂怀,楚某最看不惯这种贼人了。” 唐文又道:“楚兄高义,可是恐怕楚兄还不了解吧,刚刚的贼人很可能是虎头帮的帮众,楚兄以后要小心点才是。” 楚乐儿一怔,道:“扒手还有帮派?” 唐问道:“确切的说,这些扒手只是虎头帮的小喽啰,只会干点偷鸡摸狗的事,而虎头帮里做的,可都是黑买卖。” 楚乐儿道:“他们如此做,官府不管吗?” 唐文道:“管什么,虎头帮就是官府开的。只是这都是地下的事情,没人敢说,至于刚刚那贼人,说不定过几天就放出来了。所以楚兄你可要小心一点才是。” 楚乐儿脸色一沉,暗道这就是官匪一窝啊。 而唐文又道:“其实这太原城有三大帮派,其中虎头帮后有官府相助,所以势大。另外的银狐帮跟铁狼帮被剿灭只是时间问题。” 楚乐儿又道:“既然虎头帮是官府的爪牙,那他们的扒手为何要到名望楼行窃?难道这是官府授意?” 唐文道:“这可是关系到朝廷官员的事情,我可不敢多做揣度,不过听说名望楼只是长安的名仕阁的一个分阁,而名仕阁直属朝廷内部官员……呵呵,你也知道,朝廷上的事情复杂得很……”唐文说道此处就不愿说下去了,但楚乐儿也能猜出个大概。这名望楼恐怕是朝中某官员在太原城的一个据点,而太原城的直属官员自然对这身上的毒瘤除之而后快。 这时候,包公正拨开人群,道:“诸位想必都观摩过这幅丹青,相信心里已有适合这幅丹青的题名,现在请把你们的题名写在纸上,附上你们的姓名。我将会传达给包大学士,让他给个评定。”说着吩咐下人给在场的所有人都发了纸笔。 唐胖子眉头一皱,最终还是在纸上留下了几字,道:“这幅丹青实在是太精妙了,且不说这画的水平跟意境,但是建筑跟风景的格调就是建筑中少有景观。可见包大学士的才学不但涉及了绘画的精髓,更是连建筑原理也蕴含其中,不愧是奇士府的名士。” 楚乐儿有些惊讶,道:“唐兄你也懂建筑学?”她相信在场的都是舞文弄墨的儒生或是权贵,绝不会有人注意到画中的建筑风格。 唐文道:“其实我也是有些涉猎,家父原本就是建筑的工头,后来家境有了起色才转行做了生意,他老人家可是经常提点我们,不可忘了当初清贫的日子,我也是偶然才学习了一些建筑知识而已。” 楚乐儿不由赞道:“看来唐兄的父亲也是个奇人,人说‘饮水思源,落叶归根’又有多少人能懂得这个道理。” 唐文做谦道:“不敢当……不敢当,楚兄虽然是书童打扮,但谈吐不凡,想必不是一般书童,却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能有楚兄这样的伴读?” 楚乐儿有些郁闷,道:“我家公子叫苏梦初。” 唐文道:“哦……原来是苏公子的书童,久仰久仰了……” 楚乐儿有些奇怪,道:“你认识我家公子?” 唐问道:“不认识。” 楚乐儿直接无语,不认识你久仰个屁啊! 而唐文再次道:“此次丹青题名,楚兄可想好了?” 楚乐儿在宣纸上写上两字,道:“好了!” 唐文一看宣纸,顿时目瞪口呆,只见宣纸上赫然写着两字“虫二”! 第十章 风月无边 唐文大惊,道:“楚兄,你真要将这幅‘丹青’取这名?”虽然觉得有些犯傻,但唐文还是有些关切。毕竟包大学士可是奇士府中的奇才,且不说题名能否入他法眼,但如楚乐儿这般题名“虫二”,虽然能引起包大学士的注意,但这“虫二”是何意?难道是暗喻包大学士跟上面的包公正两人是两条肥虫?唐文不由冷汗直冒。这书童看来是什么都不懂,却想着一朝得志,可偏偏自己刚刚还在众人面前坦言两人是同伴,若是惹得包大学士不悦,恐怕连自己都要受到牵连。 而楚乐儿已经在宣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递给了包公正。唐文措手不及,只能暗自摇头叹息,道:“楚兄啊,这回我可是被你害惨了。” 楚乐儿毫不在意,道:“你确定这包大学士是饱学之士,而且才华惊艳?” 唐文脸色一板,道:“包无悔大学士的才华岂会有假?楚兄你这般题名,怕是有些莽撞了。这包大学士恐怕一眼就看出你题名‘虫二’的意图……可怜我唐文还想入官道,大展雄图,可没想到却遇到此事,真是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呜呜……” 楚乐儿又气又笑,道:“我最怕这包大学士徒有虚名,若是他能一眼看出题名的意义还好。” 唐文面带忧色,道:“罢了罢了,不过是一幅丹青题名,既然与楚兄结缘,那唐某也就认栽了,大不了不入仕途,反正家父也是建工出身,得不到的也不强求。” 楚乐儿不由对这胖子有些好感,当然是对胖子的人品上,毕竟能有福同享的人不多,而有难同当的人更是稀少了。胖子能在获得观画机会时不忘也给楚乐儿一个名额,如今还能明知道知道受牵连之后还能保持跟楚乐儿交往,实在是值得深交的人。 想到此处,楚乐儿不由道:“唐兄放心,楚某不会做无把握的事。” 正在此时,包公正已经从内堂出来,他站到台上,道:“大家稍安勿躁,经过包大学士的评定,丹青的题名最终决定下来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取出宣纸,“包大学士最终取纳的题名是……”他将宣纸一张,面向众人,道:“虫二!” 所有人都傻了眼,然后顿时开骂。 “什么?如此绝妙的丹青取名‘虫二’?我没听错吧?”一人道。 又有人道:“‘虫二’是什么东西?此画作的是清幽风月之画,我题名月下风吟也不错啊?凭什么比不上这‘虫二’?” “就是!‘虫二’简直是侮辱了这幅丹青,包大学士若不能给我们一个说法,恐怕众位才子都会不服!” 包公正笑道:“大家都是饱学之士,若是不能给诸位一个说法,我名望楼也难辞其咎,不过大家稍等片刻……现在,请这幅丹青题名者楚乐楚公子上来……” 在唐胖子惊骇及所有人嫉妒的目光中,一个书童模样的小生慢慢走上台来,正是楚乐儿。 包公正看到这书童打扮的楚乐儿也不由一愣,道:“这位就是楚乐公子?” 楚乐儿道:“在下楚乐。”她的声音偏向中性,身高材在男子中也算是瘦小,众人自然不会在意。若是一个弱质男子声如洪钟,那才叫奇怪了。 包公正不由对出一个笑脸,毕竟是包无悔看重的人才,道:“楚公子大才,包大学士有请,请到内阁一叙。” 楚乐儿也不理会众人愤怒的目光,细步走入了内阁。 包公正安抚众人,道:“现在就由我给大家讲一下这‘虫二’题名为何能被包大学士赏识。”他走了几步,“诸位都知道,这是一幅游园风月之画,但能将这等景观画出来的,天下恐怕就只有包无悔大学士而已……大家看向这幅丹青,花好圆月,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洞庭楼阁,莲花如台……包大学士可谓将景观的任何一处都作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诸位若是还能在这幅丹青上加上一笔,那包某自愿请命,破格让他觐见包大学士!诸位对包某的评价可有不服?” 众位儒生低声耳语,条件虽然诱人,但却无人敢站出来尝试。毕竟一副绝妙丹青,没人敢在上面信笔涂鸦,而包大学士的丹青,又有谁敢在上面添上一笔而保证画的意境更深? 包公正见效果已经达到,道:“可以说,这幅丹青在风月之上的画意已经是巅峰之作,诸位可有疑惑?” 众人又是一阵点头。 “既然是巅峰之作,自然是无边风月!‘虫二’题名,当之无愧啊!”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此时他们才意识到这“虫二”是什么意思,“风月”二字去了边框,不是“虫二”又是何字?“虫二”之意,乃是风月无边啊!也只有如此深意的题名,才配得起这幅绝妙丹青!在座都是饱学之士,也不得不对这一题名表示一个“服”字! 楚乐儿面前是个老者,正是包无悔。 此时包无悔也在打量着楚乐儿,看她一身书童打扮,而且身体赢弱,不由有些意外道:“你就是楚乐公子?” 楚乐儿知道文人都有一股傲气,特别是这种有名望的大学士,不由作辑道:“学生正是楚乐。” 包无悔叹道:“这‘虫二’题名可是你想出,或是你家公子的题名?” 楚乐儿道:“我家公子不在此处,这题名是我想出的。” 包无悔道:“连书童都如此出色,恐怕你家公子也是才华横溢之人,不知你家公子是哪一位?” 楚乐儿有些不悦,毕竟这丹青是自己题的名,跟她家公子什么事?再说了,苏梦初那个儒生能跟她比么?这包大学士显然是觉得自己只是个书童,能给丹青题名也是偶然,不过把自己的成果归功于苏梦初,实在有些不可能。 想到此处,楚乐儿气愤道:“我家公子就是唐文公子,他是怕‘虫二’二字冒犯了大人,所以才让我以书生的身份题名,他如今还在外面侯着呢。” 包无悔释然,道:“原来这‘虫二’是唐公子的创意,那老夫还得见识你家公子一番才行……来人,去将唐文公子请进来。” 片刻之后,唐文便进到内堂,看到包无悔正襟危坐,不由躬身作揖道:“学生唐文,见过包大学士。” 包无悔点头道:“唐公子,请问这丹青题名,可是你的创意?” 唐文抬起头,有些意外,然后看到楚乐儿对他点了点头,立刻会意道:“的确是我的创意,只是怕冒犯了包大学士,所以才让楚……咳咳,我的书童小楚代为题名。” 包无悔捋须道:“嗯……不错,有才华,还能顾想周全,实在是难得。” 唐文听到包无悔的赞扬,心立刻飞到了天上去,连忙道谢,“不敢当,不敢当。” 唐文又道:“学生只是突发奇想,只是小楚有些莽撞,怕是冒犯了包大学士,还请您要多见谅才是。” 包无悔对这胖子又增了一些好感。这胖子这时候还不忘自家书童,看来也是重情义之人,虽然样子有些臃肿,但却是个人才无疑。包无悔又问了一些关于唐文家族的事情,唐文一一作答。 包无悔有些惊讶,道:“令尊竟然是以建筑工人起得家?” 唐文毫不隐瞒,道:“正是,所以学生对建筑也有些了解,特别是包大学士的丹青,学生可是占了一点优势,才能想出‘虫二’题名来。” “哦……原来如此。”包无悔沉思片刻,然后取出一块锦帛赠与唐文,道:“唐公子若是有兴趣,可以到我们奇士府……我们奇士府欢迎各种奇人异士,只要是有一技之长,能为国家效力者,我们都会以礼相待。” 唐文接过锦帛,手都有些颤抖了。这可是奇士府的推荐信物啊!有了这个信物,自己有可能成为奇士府的一员,以后谋得个一官半职不在话下。 唐文自然不会忘记,这是楚乐儿的功劳。 包无悔又令人将丹青取回,提上“虫二”之名,送与唐文。 唐文跟楚乐儿出了名望楼,唐文一把拍到楚乐儿的肩膀,将她细小的肩膀并肩搂住,道:“楚兄你够哥们!今后你就是我唐文的兄弟,有朝一日我唐某出人头地了,却不会忘记楚兄的一份!” 楚乐儿被男子的交友方式很不自然,连忙挣脱了唐文的臂膀,道:“唐兄客气了,楚某对仕途兴趣不大,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唐文更是大乐,刚被挣开的手臂再次搭在楚乐儿肩膀上,道:“楚兄高风亮节,唐某佩服!走,今日唐某请客,我们不醉不归!” 楚乐儿尴尬,再次挣开唐文的手臂,道:“唐兄,其实我觉得包大学士之所以给你这个锦帛,更看重的是你在建筑方面的才华,毕竟能够饱读诗书又对建筑上有独到见解之人不多,所以小弟建议,若是唐兄真的要去奇士府,最好先把令尊教予的建筑知识掌握透彻才是。” 唐文道:“楚兄说的及是,倒是我被这锦帛冲昏了头,多谢楚兄提醒。”说着又要将手搭到楚乐儿的肩上。 楚乐儿一闪,连忙道:“唐兄见谅,小弟只是个书童,习惯走在人后,受不得这并肩礼节。” 唐文脸色一板,道:“你是我唐文的兄弟,谁敢说你只是个小书童!今日我偏要跟你勾肩而行,看谁敢多言!” 楚乐儿苦了一张脸,这男人是怎么回事啊?自己一个女儿家,被你这么一直搂着肩膀,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也不算正常啊。想到此处,楚乐儿只能拱手道:“唐兄之意我楚某自然明了,不过你我之间,何必要跟常人一样?若是唐兄不介意,那我们便去畅饮几杯如何?” 唐文大喜,道:“走,兄弟我带你去最好的地方!” 楚乐儿道:“什么地方?” 唐文一脸坏笑,道:“既然我们以‘虫二’结交,那自然是去‘虫二楼’!” 楚乐儿一愣,“虫二楼”?风月楼!尼玛啊……这厮竟然要去妓院! 第十一章 四绝才女 楚乐儿最终在唐文的一番热情邀请下到了风月楼。刚到风月楼,一片歌舞之音便从楼上传来,更有阵阵男子大笑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特别是楚乐儿,作为一个女子,虽然对古代风月之地略有耳闻,但到了此地也不由变了脸色。 虽说古代女子地位低贱,但怎么也用不着如此作践,难道女子就只能成为男子的附庸吗?楚乐儿不由一阵愤懑。这些男人也都是这样,难道以为天下的女子都只能认男人玩弄?想到此处,楚乐儿对唐胖子都有些敌意了。 此时,只听见风月楼传来一个声音,“小翠啊,你我相识三年,我对你一直是情深似海,如今你怎么能如此对我?难道在这风月楼,男女之间就没有真爱么……” 楚乐儿眉头舒缓,看来这是一出苦情戏,暗想人间男女还是有真爱的。但女子接下来的一句让她大感失望,只听见一个愤怒的女声,“你他吗的想召妓不付钱!” 听到这句,饶是楚乐儿也有想骂娘的冲动。 而此时又听到老鸨怒骂的声音,“来人,给我把这无赖给拖出去,狠狠地打断他两条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来我这风月楼吃白食!”显然,老鸨觉得亏在了饭钱上,至于姑娘亏不亏,她根本不介意。 只听见一阵棍棒交加的碰撞声,四个大汉将一个男子轰出风月楼门口,巨大的木棒不断打在男子的双腿上,看来是真要将他双腿打断。 男子一边哭喊一边讨饶,但几声骨裂之声传来之后,四个大汉猛地朝这男子吐了几口唾沫,返回风月楼去了。 楚乐儿冷眼相看,对于这种人,被打断双腿也是活该,就算是三条腿都打断,也是咎由自取。 而令她意外的是,那个在地上匍匐呻吟的男子看见四个大汉已走,竟然突然从地上蹦了起来,一看就是生龙活虎,哪有被打过的样子? 唐文不由上前,道:“哥们,你嫖霸王妓?” 男子把头一抬,道:“怎么?不行啊!我到下一家继续嫖去!”说着竟然快步走了,有哪有被断双腿的样子? 唐文不由伸出拇指,道:“你牛!” 楚乐儿目瞪口呆,见过强买强卖的,见过吃霸王餐的,却没见过嫖霸王妓的!而且以她的灵识,明明看到那几名大汉不是做戏,那一顿棍打可不是装的,可是这男子竟然若无其事一般,这个无赖,是个武林高手啊!至少在炼体上就已经超过了炼成舞天仙剑诀开篇式的楚乐儿!可是,这种高手怎么会做出如此伤风败得的事啊?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男人好色至少也有点节操啊?看这什么事……嫖霸王妓,真是亮瞎了我的24k钛合金…… 而唐文却不管此人,拉上楚乐儿,道:“楚兄恐怕是第一次来这风月楼吧?”说完眼里闪着一些男人都懂的意味。 楚乐儿脸色娇羞,自己对男子虽然有些了解,没想到还是远超出她的预料了,看来所有男人在女人背后都是另一个样子,她暗下决心,今天她还真要看一看,男人的本性究竟是如何了!想到此处,楚乐儿不由一拍唐文的肩膀,道:“走!” 两人刚进门,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就迎了上来,道:“哎哟啊……原来是唐公子大驾光临,姑娘们,还不快出来陪唐公子。”至于楚乐儿,完全被当成了书童。 唐文也笑起来,再老鸨身上抓了一把,道:“给我们安排一间雅舍,至于姑娘,呵呵……喜娘你可不能藏掖了……” 老鸨更是一阵扭捏,似乎被唐文这一下抓掉了几十岁,立刻咯咯大笑道:“唐公子你真坏……”脸上的水粉一下子被皱纹挤出一道道裂纹。 楚乐儿看了一阵恶寒,浑身都不自在了。 唐文本想将她拉出来给老鸨介绍一番,毕竟他来风月楼是为了楚乐儿,可不是自己享乐子来的,但楚乐儿示意如此便可,她可不想像唐文一样被一堆女人缠着。 两人被引进一间雅间,老鸨接过唐文的大银,脸上更是笑开了花,道:“唐公子稍等,老身去去就来。” 唐文与楚乐儿坐到桌旁,唐问道:“楚兄恐怕是不了解这风月楼吧?在这里只有一个规矩,那就是谁有钱谁就是大爷!一会姑娘们来了你可不要再像之前一般了……”说着推了一把她肩膀,意味深长道:“男人嘛……人不风流枉少年……哈哈哈……” 楚乐儿尴尬,道:“唐兄,这风月楼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了,至于姑娘们,呵呵……在下只怕无福消受啊。” 唐文脸色一变,低声道:“楚兄,难道你……”说着还瞄了楚乐儿某处,一副惋惜的样子。 楚乐儿大怒,差点要拍案而起了,这个禽兽,怎么能这样子看一个女孩子的这个地方?强忍着怒气一言不发,唐文却一拍她肩膀道:“唉……没想到楚兄竟然有难言之隐……放心,此事唐某绝不会向第三人提起。” 楚乐儿已经怒火中烧了,只是不知道如何发作,内心大骂不已,你才有难言之隐呢,你全家都有难言之隐…… 唐文也够哥们,知道了楚乐儿有“难言之隐”之后,便道:“都怪愚兄,让贤弟扫了兴致,放心,既然带楚兄来到这风月楼,自然没有不尽兴的道理!既然楚兄不能……咳咳……那不如我们把这四绝才女给请过来!喜娘!” 老鸨刚带着几个姑娘到了门前,便听到一声叫唤,推门而入,道:“哎哟!唐公子,老身不过刚去一小会,看,姑娘们都请过来了,你急什么啊?”说着把手轻轻拍在唐文的胸膛上。 唐文一挥手,道:“今天我给这位楚兄请客,就不用那这些庸脂俗粉招待我们了,将这四绝才女请出来,我们今天可真要尽兴不可。” 喜娘一阵尴尬,道:“唐公子,这四绝才女可是我们风月楼的活招牌,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唐文道:“谁说我们要买她们的身了?四绝才女才华横溢,我们也是慕名而来……” 既然下定决心,唐文再不迟疑,将兜里的银两往桌上一扔,道:“不知道这钱,够不够请她们下来?” 喜娘大喜,但脸色有些尴尬,道:“够是够,就怕这几位姑娘不肯……你也知道,四绝才女才情横溢,可不是只有钱便会接待的……” 唐文不悦,道:“那她们要如何才能接客?” 喜娘将桌上的银子一收,道:“公子请随我来。” 两人跟着喜娘到了院后,只听喜娘道:“两位公子稍等,我去通知几位姑娘,若是几位姑娘有意,自然会出来接待的。” 两人只能呆在原地,不一会儿,只听一阵悠扬笛声传来。 唐文气急败坏,道:“难道我花这么多钱就是为了听这笛声?”说着就要大步跨到庭院去。 楚乐儿连忙拉住他,道:“唐兄请留步,看来这几位姑娘要考验我们,不如就等听完这曲如何?” 唐文收住脚步,道:“就依楚兄所言。” 此时,笛声悠扬,楚乐儿几乎将心神完全融入这笛声中,她闭上双目,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片刻之后,她拉起踱步的唐文,道:“走!” 唐文一头雾水,道:“不是说要经过考验么?” 楚乐儿道:“这位吹笛子的姑娘已经允许我们进去了。” 唐文大惑不解,道:“啥?啥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听见?” 楚乐儿道:“她在笛声中已经表明了。” 两人继续向前,笛声果然没有停止,反而有越来越动听了。 直到一个阁楼前,笛声才戛然而止,楚乐儿拉住正要推门的唐文,道:“这位姑娘让我们停住了。” 唐文只好停下,一脸不甘。这怎么回事啊,不就一首笛音么?怎么自己啥都听不出来? 楚乐儿只好解释,道:“笛音本是悠扬,其中韵律皆有奏者心发,起初笛声平缓,自是暗示我们稍安勿躁,然后音律转为跳动音符,而且更换速度很快,自然是暗示我们可以进入内阁了,如今笛声戛然而止,我们就应该止步了。” 唐文对音律一窍不通,自然不懂笛声之意,如今听楚乐儿这么一说,不由有些佩服,道:“没想到楚兄不但才高八斗,对音律上的造诣也是如此高深,唐某惭愧……” 楚乐儿谦虚道:“唐兄不必妄自菲薄,大道万千,术业有专攻,相信唐兄许多方面,楚某也是有所不及的。” 言罢,楚乐儿朝着阁楼拱手道:“在下楚乐,慕名而来,不知道几位姑娘能不能赏个脸,出来一见?” 只听见阁楼里传来一个女声,道:“公子既然是识得乐律之人,小女子自然是欢迎至极的,只不过这阁楼里还有几位姐妹,公子若是能一一过了这几关,自然能进来一叙。” 楚乐儿道:“那要如何才能算过得这关卡?” 只见阁楼上伸出一个细白的小手,一幅宣纸随着小手倾泻而下。 “公子若是能对得上这对子的下联,自然可以进来。” 楚乐儿一看条幅,只见条幅之下竟是一只墨笔,而条幅上上面写着:闲人免进贤人进。 楚乐儿一笑,拿起墨笔在条幅背面写上一句:盗者莫来道者来。 第十二章 古今才女 阁楼之内,四个衣着各不相同的女子看着看着楚乐儿的下联,不由有些惊讶了。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出下联,只能说明对方才思敏捷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而一女却盯着下联,不由色变道:“这书法……” 这时候,其他三女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楚乐儿写的几个大字上。 “好流畅的落笔,每个字之间是分开的,却又看得出是一气呵成,而且一眼看去竟然是如此协和,没想到世间竟然有男子能写出这么娟秀的字来,只可惜缺少了一种书法的苍劲之力,无法跟书法大家相比。”一粉妆女子道。 “玉书,你在书法上也有一定的造诣,不知道跟这位公子相比,谁优谁劣?”身穿绿衣女子道。 粉装女子脸色娇羞,道:“琴清姐姐你就会笑话我,我一个女子,虽然在书法上有写心得,但又怎能跟这些成天舞文弄墨的书生相比……” 她抬起头,再次道:“不过这为公子的书法虽然算不上大师,但距离书法大成之境也是一步之遥,只要克服了他这股儒生气,相信成为书法大家指日可待。” 琴清笑道:“书法大家有什么好的,能写出这么娟秀书法的公子,恐怕是个温文尔雅的青年才俊……字如其人,这不就知画妹妹喜欢的类型么?咯咯……” 知画一身蓝装,精致的五官犹如画上去的一般,调笑道:“我倒希望这位公子能突破书法的瓶颈,若是他的书法间再多点刚阳之气,恐怕我们最美丽的翠棋妹妹可就寻得一个好夫婿了。” 翠棋娇羞道:“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明明是你们对这位公子动了春心,还要推我身上,我喜欢的可不是舞文弄墨的儒生……” 琴清道:“当然了,我们的翠棋小姐喜欢的是真正有男子气概的好男儿嘛……上次虎门的大将军路过我们太原城,怎么你就不敢上去问候一下?” 翠棋道:“虎大将军是朝中重臣,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们这几个风尘女子,我只是在窗外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是热血男儿……” 说道此处,四女都不由有些黯然了。 琴清道:“我们虽然身处风尘,却未曾做过什么伤风败德之事,凭我们姐妹的才艺,何愁找不到一个好郎君?” 玉书道:“话说如此,但我们姐妹在这风月楼已经一年多了,却未曾见过一个称心如意的人……虽然我们未曾与喜娘签下卖身契,但若是长期如此,恐怕喜娘也会将我们赶出风月楼的。” 知画道:“这可不得了,娘娘派我们在此,就是为了征贤纳士,如今一年多了,也没找到一个能人异士,来此间者,皆是庸才,又怎能怪得了我们?” 玉书道:“这可不一定,你看下面的楚乐公子说不定就是个人才,且不说能否堪担重任,但至少在才艺方面已经不在我们之下,不如让他上来一叙,也好让我们看看清楚。” 阁楼外,唐文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要破门而入,却听到楼上一个清脆的女声道:“有请楚乐公子上来一叙。” 楚乐儿道:“在下陪友人而来,不知可否一起同行?” 知画从窗缝里看了看,只见书童打扮的楚乐儿跟唐文正在门前,不由有些失望,这胖子难道就是楚乐?长得也忒寒碜了吧?再看他的书童,感觉书童身上的肉都跑他身上去了。但阁楼前除了两人似乎没有其他人了,只能问道:“不知道楚公子的友人是哪位?” 楚乐儿道:“楚某的友人就在身边,唐文公子。” 唐文知道楚乐儿要带上他,不由大喜,朝着阁楼拱手道:“在下唐文,有礼了。” 阁楼上的知画不由一阵错愕……搞了半天,原来这书童才是楚乐,看来这书童是这唐公子请来的帮手,虽然是书童样子,但却有几分真才实学,不过竟然为了几两银子就帮这胖子,看来也是见利忘义之辈。想到此处,知画不由一阵厌恶,但话已经说出口,只能道:“两位公子请进。” 两人进入阁楼,只见一丫鬟上前道:“两位公子请随我来。” 阁楼很雅致,饶是唐文经常流连风月场所的人也不由一阵惊讶。片刻之后,丫鬟将两人带到四女面前,道:“小姐,客人已经带到。” 楚乐儿一看四位佳人,上前道:“在下楚乐,见过几位姑娘。” 而唐文已经完全怔住了,一脸垂涎之色,竟忘了上前行礼。楚乐儿扯了他一下,内心大喊丢脸,唐文这才回过神来,目光飘忽,行礼道:“在下唐文,见过几位姑娘……” 楚乐儿恶汗连连,不就是几个美女吗,至于这样子吗?一看唐文的目光,似乎恨不得将四位女子吃下去的样子,即使用屁股想都知道唐文在想什么了。 四位女子却不介意唐文的目光,玉书款款道:“得见楚公子大才,实乃玉书之幸,楚公子既然自称道者,四艺可谓皆通,刚刚已经见识楚公子的诗文,书法造诣更是登堂入室。玉书佩服不已,却不知楚公子在其余三艺上可否让小女子见识一番?” 楚乐儿内心不悦,这四大才女虽然让自己进了阁楼,但却有想逐客之意,恐怕刚刚接见也是一时兴起,如今只怕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也罢,既然是古代的才女,那就让自己好好会会她们,她就不信了,凭着中国文化两千年的蕴底还比不上这四大才女的琴棋书画!作为北京影视学院艺术系的高材生,楚乐儿不怕才艺比试,就怕没有一展所学的平台! “既然玉书姑娘有心,在下又岂有扫兴之理,不知道玉书姑娘想比什么?” 玉书内心冷笑,这楚乐真是不识好歹,真以为对上一句在诗文上就能胜自己一筹?那一句登门诗不过是自己随性而作,若是这楚乐真以这是自己的水平,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书法上自己不能与男子相比,难道诗文也会输于他不成? “自古圣贤均以花自喻,晋朝陶公爱菊已成千古美谈,不如就以花为题,抒胸怀于花香瓣蕊,楚公子意下如何?”玉书道。 楚乐儿对陶渊明好菊自然是了解,但后人对“菊”的曲解已经彻底将菊的隐逸之意弄得荡然无存,“好菊者”绝不是能让人高兴起的称号。玉书想以花作诗,除了想比较诗文外,更是想看自己心寄何物。可以确定的是,楚乐儿绝不是“好菊者”,当然,自己在作诗上绝对不能跟这些古代人相比,还好,这个唐代跟自己的历史完全没有挂钩,翻翻记忆还是能将那些大家的诗文拿出来用一用的。 于是,玉书在面对楚乐儿这个诗文作弊器自信满满的念出了自己的诗: “万千宠爱一花郎,玉剔梗来雪作裳。颔首欲问此中谁,待得来年入登堂。” 楚乐儿不由暗叹,虽然是个妓子,却有几分实学。海棠花自然是纯洁高雅,但却不适合登堂入室,玉书作诗时恐怕是只看到了海棠的清雅却忘了只有野生的海棠才会拥有这高洁之意。若是一个翩翩君子入了朝堂,楚乐儿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君子会被那些权臣啃得骨头都不剩。 玉书崇尚的是能够登堂入室的君子,不管遇上什么才子都要激励一番,如果是那些自认为才高八斗的才子,比如苏梦楚这种货色,必定会欣喜若狂地许下“待我锦带系腰,必许你一世华韶”的承诺。 楚乐儿自然不会傻傻地认为玉书就看上了自己,估计这话她已经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只可惜的是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个能够“登堂”的君子回来迎娶玉书。最主要的是,人家玉书只是做了首诗说自己心上人是如何多骄而已,只有那些傻蛋才会认为自己才华横溢到将自己对号入座。 玉书不问评价,因为她知道,若是眼前的楚公子颇有才学,做出的诗必定能够给自己回答,若是不能回答,此人又有何能力能够考取功名后登堂入室?玉书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她的意思也很明确,谁能登堂入室,她就会跟谁。 楚乐儿自认为没有登堂入室的能力,即使有,以她女子的身份也不可能。不过作首诗明志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款款几步,吟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彼何闲。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满堂皆静。 楚乐儿觉得除了唐伯虎,估计没有哪首诗更符合自己的意境。当然,镖窃也需要很厚的脸皮才行,楚乐儿吟完唐伯虎的《桃花庵歌》,眼睛更是充满神往之色,仿佛自己真是那个“桃花仙”似的。 第十三章 孤月弦心 在座皆是饱学之士,就连胖子唐文都能体会出《桃花庵歌》的意味来。 难怪他身负奇学却只是一个书童打扮,唐文估计楚乐儿就凭此诗就能辗压那些诗文大家,只是楚乐儿只想做一个隐士,藏掖就不奇怪了。 玉书的脸更是有些发红,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楚乐儿的深浅,对楚乐儿能否考取功名却不报太大希望,没想到人家不但有那个实力,更是对此不屑一顾。朝廷不考诗文,但诗文却能体现一个人是否有考取功名的能力,毫无疑问,楚乐儿已经远远超出了在座所有人的意料。 楚乐儿显然没有考虑过这首诗会给众人如此大的震撼,尴尬地咳嗽一声,道:“玉书姑娘,在下这首《桃花庵歌》作得可好?” 这话就有点讥讽的味道了,玉书自恃才高,却拉不下这个脸来评价《桃花庵歌》,说实在了,这是班门弄斧。玉书只好款款施礼,道:“楚公子大才,小女子甘拜下风。只是楚公子既然身负奇才,为何要浪费这大好年华?” 楚乐儿一笑,道:“当今朝堂,姑娘可听见以诗文治天下的道理?” 玉书道:“治理天下大任,当以民为本,其中真意,怕是只有庙堂之上的饱学之士才能了解,自然不是仅凭诗文就可以为官。” 楚乐儿道:“自是如此,在下只是略懂诗文,但对治国之策,却是烂泥扶不上墙。” 四女听罢不由掩面而笑,玉书道:“人人都是以博学为高雅,若是楚公子是烂泥,那我等岂不都成了混泥?” 楚乐儿道:“四位姑娘见笑了,楚某自是乡野小子,口无遮拦惯了,还望见笑。” 唐文见楚乐儿与众女交谈甚欢,不由一阵佩服,看来这位新认识的兄弟很有可能会成为四绝才女某位的入幕之宾了,只可惜这男人的难言之隐,唐文不由一阵惋惜。 楚乐儿看唐文的脸就知道他想的什么龌龊事,不理会这个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转身对玉书道:“既然诗文已经见识过了,听闻四位姑娘专精琴棋书画,不知能否鉴听哪位姑娘的琴艺?” 既然来了这风月楼,四绝才女的绝技肯定要见识一下的。只见其中的绿衣女子施礼道:“在下琴清,请公子评鉴。”说完就坐下,开始拨弦。 楚乐儿眉头一皱,看来这琴清对外人都有些冷淡。只是自我介绍了一番便开始展开攻势了。 诗文输了,难道在乐律上还输?琴清不信。音律不但讲究天赋,更是要坚持不懈地练习,她不信楚乐儿能在此超越她。 楚乐儿知道学艺术的人都会有一种与常人格格不入的气质,这种气质在乐律上更为尤甚。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乐律上造诣越是精深,精神世界就越是与外人隔离,因为在音乐的世界里,唯有高山流水才能容纳其他人。 琴清在乐律上已经到了行云流水的程度,曲调更是一气呵成,随着那削细的指尖在琴弦上跳动,音符像拈花彩蝶一般飞扬而出。 在座的人几乎完全沉寂在美妙的乐律中,仿佛四面春来,花开不败。 这是一首绝妙的乐曲,即使翻遍北影学院的图书馆及乐坊,楚乐儿也没有听过,这是琴清自创的曲,也唯有如此心境的人,才能弹出如此曲目。琴声婉转悠扬,如同深渊的呜啼一般动人心扉,却又似峰峦回转,触而情伤。 听过此曲,楚乐儿不由暗自惭愧,在座四位才女皆是凭着真才实学跟自己比试,自己若是还一样作弊就有些下作了。 唐文没听过如此华丽的曲调,细细品鉴后第一个出声叫好,两只巨大的巴掌更是发出啪啪巨响。 琴清看见唐文叫好,脸上虽略有表示,但不乏失望之色。乐律之音,果然是非高山流水不能意会。她看向楚乐儿,道:“楚公子觉得我这曲‘孤月’如何?” 楚乐儿在校时苦练从未落下,自然能听出琴中真意,只是越是明了,就越不能安下心胜她,此曲虽然华丽无双,但是不管音调如何变化都伴随着一种孤高清冷之意,孤月,不愧是孤月,此曲孤月,只怕就是琴清的内心写照,若非有超越她的乐曲,谙熟乐律的心境,根本不可能胜她。 楚乐儿没创过曲,但世界名曲却学会不少,此时若是挑出一曲,配合自己的心境,固然能胜,但是若是胜了琴清,自己会觉得过意不去。于是拱手道:“琴清姑娘在音律上的造诣高深,在下自愧不如。” 楚乐儿认输,但在座各位却不依,特别是玉书,好不容易自己一方找回了一点面子,怎么也得多挣点脸才是。道:“楚公子还未弹奏,怎能认输?就算甘拜下风,也得让我等见识一下楚公子的曲才是……” 众女一脸附和,连琴清都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眼里更是有些轻蔑之色。 唐文看不过去,道:“楚兄既然也精通音律,为何不让她们见识一番,就算不及琴姑娘,但也不能落了咱太原才子的气势。”说完之后自己心里也有些打鼓,毕竟琴清的曲子已经达到乐律大家之境。 楚乐儿推脱不过,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献丑了。” 整理了一下衣襟,衣摆一甩,轻轻地坐在椅子上,只是几个动作就能让人丝毫不怀疑楚乐儿乐律大师的身份。 四大才女不由凝神,看来这楚乐还真有可能是个乐律大家。 不料楚乐儿眉头不由一皱,内心更是纠结成一团。 这琴是古琴,只有七根弦,楚乐儿虽精通乐器,却没试过古琴,而她赖以演奏的音符更是一个都没有,这简直是瞎子弹琴啊! 看楚乐儿迟迟不落手,唐文不由有些急切,低下头道:“楚兄,你不会不懂琴吧?”这话说的声音极低,在座各位只知道唐文在楚乐儿耳边私语,却不知道唐文说的是什么。 没想到楚乐儿丝毫不掩饰,道:“唐兄你还真说对了!我还真不懂这古琴!” 这话一出,唐文只觉得面子丢了一地。几乎要呐喊出来:不懂琴你装什么大家! 唐文一捂脸,感觉刚刚那几个行云流水的动作都是作出来的啊! 四大才女也没想到楚乐儿竟然不懂琴,不懂就算了,哪有人片刻的时间都要装一下大家,难道她是看到琴才知道自己不懂琴吗! 四大才女没想到的是,她们还真给猜对了。 楚乐儿本来以为自己各种乐器都懂,可惜看到这古琴的时候才发现是个从未接触过的东西,但这并不难得了她。 稍微舒出一口气后,道:“请问几位姑娘,可否给点时间让在下试音?” 琴清掩面一笑,道:“公子说的是试琴吧?公子随意,我们稍等片刻便是。” 此刻琴清是半点担忧都没有了。若是音律大家,何须试琴? 只听见古怪之极的声音从琴弦上传出,并非是连续的调子,而是一个个断断续续的音符。更古怪的是,楚乐儿是一手按住琴的一一根弦,然后用另一只手抚琴,虽然音调不相连,但却每个音调都大不相同。 唐文几乎要把脑袋埋到地下去,这琴弹得……这音调,这手势,简直是初学者啊!哪有人一只手按弦另一只手弹琴的?更让他想撞墙的是,有谁弹琴只用一根弦! 几位才女更是一脸嬉笑之意,只有琴清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楚乐儿手法及弹出的音调虽然只有几个音符,但奇怪的是这几个音符都是断开的,而且都没有相似之处。 只有楚乐儿自己知道,自己正在寻找乐律基础的七个音符! “哆,来,咪,发,嗦,拉,西!”当她寻出七个音符之后,就默默地记住了按弦的位置,能够上北影的大学生,头脑可不是一般人可比,再加上自己十几年来的苦练,找出这七个音调并不难!找出七个音调之后,楚乐儿再次拨弄其余几根弦,当每根弦的七个音符都找齐之后,楚乐儿闭目整理了一下记忆。 七根弦,每一根都能弹出七个音符,那就有七重重低音!这相当于这古琴就有四十九个按键。若不是时间不够,楚乐儿甚至能找到跟标准钢琴的八十八个按键。不过,即使只有四十九个按键,也足够她弹奏一曲了!这就像是一个改良版的电子钢琴,只要按对位置,就能把各个音调演奏出来。 只是,该弹哪一首呢?既然是比试,输也不能输太多,可是若是以一未来音乐大师的曲子弹奏出来,就算胜了琴清,自己心里也不痛快啊。 慢慢睁开了眼后,楚乐儿终于做了决定。既然要赢,又不能以自己的名义,不如先说清楚。 “琴清姑娘,请恕在下有言在先,在音律上的造诣在下确实不如姑娘,只是在下曾听过一曲,感觉此曲为天上仅有,在下虽不能完全体会此中意境,但愿将此曲与各位共享。” 琴清道:“哦?既然楚公子觉得是天上仅有,那必定能够胜过小女子的‘孤月’了?不知道公子要弹奏的是何曲名?” “献给爱丽丝。” 第十四章 乐神之影 弹奏一旦开始,楚乐儿似乎就停不下来。当她那洁白削细的指尖拂在几根细弦上,优美弦律飞扬而出,时间仿佛瞬间静止。 楚乐儿越弹越熟练,谈过第一次后,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乐曲里,她的十指跳动越来越快,双目随着节奏慢慢合上,根本用不着看,因为十几年的努力里,她下最大功夫的学科就是音乐! 她仿佛回到那青春激昂的时代,只要有钢琴在面前就可以忘记一切,那是一种执迷的狂热。此时的她根本不在乎什么比试,也不在乎面前的是什么四绝才女,真正的乐律,是一种忘乎所以的情感。只有心与曲调的共鸣,才能将音乐的细腻发挥到极致。 声音的浪潮越来越激烈,楚乐儿那单薄的身影似乎跟一个美丽的小女孩开始重合。 这是一个令人心醉的故事。不但楚乐儿的魂融入这个故事里,在座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不同的画面。 琴清完全失去了自我,因为她听着乐曲,似乎声音完全消失在耳边,只有一座魁梧苍茫的雪山,雪山之下,海水一遍一遍地拍打着浪花,长着洁白羽翼的鸟儿自由地飞翔,一眼望不到边的森林在风中起伏,刺眼的阳光将云层染成金色…… 音乐的魅力就在于震撼灵魂。 没有人叫好,也没有掌声,甚至没有任何声音。但这并不是因为音律不堪入耳,而是因为它太好了,好到所有人都忘记所有的程度。 一首歌曲只有几分钟,甚至在叠部前后出现了三次。简单、容易、明朗!但是,却是这么简单的一曲,让所有人都忘记了一切。 余音绕梁,并非传言。 “大道至简,没想到音乐也是如此。”还是琴清第一个反应过来,但她神色黯然,显然是受挫不已。 楚乐儿道:“不错,这首《献给爱丽丝》其实是一首再简单不过的曲子,相信只要听过几次就能弹出来,但是它的简单也是最不简单的地方,因为所有人都懂,所以才震撼人心。” 琴清道:“我听说,学武之人先学招式,然后熟练,再把所有的招式融会贯通,最后把这些招式化为最简单的出招,就可达到武学化境。先从简到繁,再从繁到简,只是没想到,音乐也是如此,楚公子的乐律恐怕已经到了从繁到简的境界,琴清自愧不如。” 楚乐儿连忙道:“拾人牙慧罢了,这曲子真不是我创的。” 琴清道:“楚公子莫要谦虚,能创此曲的人,恐怕在音律上的造诣已经无人可及,楚公子既然能将其中的韵味弹奏出来,想必受到熏陶不小。却不知道创曲人是谁?能将曲子传给楚公子,想必是楚公子的乐律导师吧?” 楚乐儿想了想,贝多芬作为音乐巨人,的确可称得上所有后辈的导师,至少自己就深受影响,琴清既然这样猜想,自己也就默认了。 琴清又道:“哪敢问家师是何人?又在何处?” 楚乐儿有些不悦,要自己找贝多芬,不但要飞跃几个洲,还要等到两千年后,实在有些强人所难,索性道:“琴清姑娘如此打探人的隐私恐怕不太好吧?” 琴清连忙道:“公子莫要误会,小女子只是闻此神曲,心中汹涌,若是无法得见先贤,内心确实有些遗憾。” 楚乐儿道:“你见不到他的。” 琴清道:“为何?小女子只是求教之心,绝无打扰之意,若是公子肯引荐,琴清必有厚报!” 一个楚楚动人的女子向一个男子请求,这本是极其难得的事了。唐文恨不得替楚乐儿答应下来。 可惜的是,楚乐儿是女扮男装,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恼怒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在这里弹琴?你的回报?” 琴清脸色大骇,道:“不不不……琴清绝没有这种意思,只是急于拜见先贤,不免有些失言。”她如今真的怕惹楚乐儿不高兴,若是见不到那位创乐的大师,自己恐怕要遗憾终生了。 楚乐儿真的不高兴,对美女也不例外,相反的,越是漂亮她就越生不起好感。因为美女就像一块美味的肉食,越是出众,就越是让男人疯狂。那些看见美女就围上去的男人简直跟狼一样。楚乐儿不喜欢那种男人,也不喜欢那种女人。才貌双全的女子更是严重,琴清无疑是这种女子,这种女子,男人看见她恨不得吃了她,女人看见她也恨不得吃了她!楚乐儿是后面那种。 “你见不到他不是因为我不愿意引荐,也不是因为他不想见你,而是我说你见不到他的原因,是因为他已经死了。”楚乐儿打击道。其实是因为他还没出生。她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 “啊!这位大师,竟然已经……过世了?”琴清大骇,内心一阵灰暗,这位能够用音乐将所有人带入新世界的乐律大师竟然去世了?境界如此高深的乐师,必定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想到此处,不由问道,“不知道公子可否告知先师名讳?” 楚乐儿更是大方,道:“可以,他的名字就叫贝多芬。” “贝多芬?”琴清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看向其余三女,三女也全部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楚乐儿一笑道:“家师在这里籍籍无名,你们没听说过那也是正常的。”要是听过才不正常!楚乐儿暗道。 琴清道:“不可能,怎么会籍籍无名?楚公子确定先师没有隐瞒?”她已经怀疑是贝多芬是用了个代号收下了楚乐儿这个弟子,不然如此境界的乐律大师不可能没人听说过。 楚乐儿郑重道:“我发誓,创曲的人就叫贝多芬!” 看到众人一脸惊怪状,只好尴尬道:“我是说,家师就叫贝多芬。” 琴清叹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种音律大师,贝先生不愿卷入红尘,就算创下神曲也无人得知,可惜了……” 楚乐儿很想告诉琴清贝多芬不姓“贝”,但想起这一解释恐怕麻烦越来越多,干脆不解释,道:“家师不喜红尘,一生都在精研乐律,虽然已经仙逝,但留下的乐曲却是不少,姑娘若是想听,以后在下弹给姑娘听便是。” 琴清大喜,道:“真的?竟然还有很多?公子都愿意让小女子品鉴么?”说着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显然,若是楚乐儿愿意的话,她的房门是随时为“他”而开的。 唐文内心大叹:高啊!这哥们真是太厉害了,一句都没说过想来的话,人家姑娘就自动枕席以待……咳咳,是研究音律,嗯……当然是音律,在风月楼这么高雅的地方不谈音律谈什么…… 楚乐儿只觉得一阵恶寒,连忙推辞道:“姑娘若是愿意,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在下囊中羞涩,也只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唐文刚走出半步想说“这钱我替他付”就被楚乐儿一脚给踩了回去。 琴清却不依,叫上两丫鬟,吩咐道:“以后楚公子来风月楼无需通知喜娘,直接来我这即可。” 唐文对楚乐儿的待遇受宠若惊,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楚乐儿来风月楼,他就一定跟上!或许楚乐儿“得道成仙”后,自己可以沾点“鸡犬升天”的事情。 琴清道:“楚公子既然愿意给小女子弹曲,小女子当然也不能让公子破费了,以后公子想听小女子的曲,小女子必不会让公子失望。” 这话已经有以色易色的嫌疑了,我听了你的,你当然也能听我的。至于两人是不是真的交流音乐,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唐文似乎已经问出不一样的意味来。 落花有意,楚乐儿却感觉不出来,怪就怪在她忘了自己如今是个“男子”,一个才华横溢,精通乐律的翩翩公子,琴清动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谈到这里,楚乐儿就应该说“以后一定会多多打搅”才是,可她接下来的话让唐文恨不得一拳砸到楚乐儿嘴上去。 只听楚乐儿道:“音律一道,本就心静才能有所得,琴清姑娘既然已经领悟,又何须太多的交流?” 琴清道:“公子的所言诧异,难道令师创曲都是一个人?” 楚乐儿道:“恩师创曲都是有感而发,比如这《献给爱丽丝》,当年恩师看见一个小女孩,不断地向人求助,想帮一个失明的老人,因为老人想看见光明。恩师深受感动,就创下此曲,当他弹出段美妙的音乐,听着听着,音乐让老人看见了阿尔卑斯山的雪峰,塔希提岛四周的海水,还有海鸥、森林、耀眼的阳光。于是老人满意地合上了双眼,不再有孤独和悲怜。之后,恩师便将这个曲子献给善良的姑娘爱丽丝。” 琴清显然没听过这么多奇怪的地名,但是回想起听曲子时看到那些画面,瞬间就明白了所有。原来这就是《献给爱丽丝》的来源。 “公子的意思是……” “创作来源于生活。”楚乐儿微微一笑,像是温和的阳光,“如果姑娘一直闭门造车,那《孤月》就只能成为你的最高创作。” “那依公子的意思是我应该去体验外面世界的生活,而不是一直呆在风月楼?”琴清道。 楚乐儿点了点头。 琴清细想一会,道:“公子言之有理,小女子受教了,若是有机会,公子可愿带上我?” 琴清为了音乐已经把身姿降低到这等程度,楚乐儿自然不会再气势凌人,只好道:“乐意之极。” 唐文目瞪口呆。高!这楚兄真他苗滴太高了!此时他才看出,这姓楚的简直是情圣级的人物,三言两语竟然把风月楼四块招牌挖了一块! 琴清拜谢道:“贝大师虽然已经故去,但琴清仰慕大师风采,相信听过此曲后,再无他曲可入耳,小女子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公子可否答应?” 楚乐儿道:“姑娘快快请起。” 琴清道:“此事事关重大,非公子不能帮我,我想拜入贝大师门下,不知公子可否代替先师收徒?” 替贝多芬收徒?楚乐儿愣了一下。 “可是恩师已经故去……” “乐魂永存!” “那好吧,既然姑娘执意如此,那我就替先师答应姑娘吧。” “谢师兄。”琴清脸一红道。 楚乐儿只好“呵呵”一声,更是尴尬之极。 琴清又道:“若是有朝一日,琴清学有所成,必将到恩师坟前,请恩师指点。” 楚乐儿道:“这个倒不用,恩师听不到……”看到所有人都一脸愤恨之色,楚乐儿治好再次解释,“恩师是个聋子。” 第十五章 人品如棋 琴清无法想象一个失去听力的人如何能成为乐神一样的人物,但是当她看到楚乐儿一脸正经的样子就选择了相信。就如她之前所说,大道殊途,但殊途同归,当代有剑圣之称的剑法大师段星云就是个瞎子。 当然,这些江湖散人虽名声在外,但也仅限于在江湖中而已,在帝国这样的庞大机械面前,个人武力变得无足轻重,只有军队才是绝对的武力。战场上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胜过百十个勇武强壮的武夫。军队之间的较量往往是主帅智慧的较量,于是,与兵法相近的棋道便成了一门炙手可热的技艺,更有甚者说,能成为棋圣者,便可有争夺天下的智慧。这导致棋圣的地位拔然上升,据说突厥大帅阿鲁氏斑驳就是以棋艺见长。 兵者,诡道也。但围棋作为一门高雅的艺术,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棋的本质。 所谓千古无局,最难的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翠棋就陷入这种境地里。 乐律之比,连琴清都叫了楚乐儿师兄,胜负自然不用说了。但四绝才女都有自己的骄傲,翠棋最擅长棋道,按照她的想法,若是她是男儿身,天下将帅,必有她一席之地。 楚乐儿的棋很慢,但是零零碎碎地摆上去却让翠棋叫苦连天。不知道为何,古人下棋特别喜欢杀大龙,往往为了杀一次爽的缺丢了阵地。 楚乐儿执白子,如果说诗文乐律靠的是前人的智慧,那下棋就是真正的自己的智慧!可原本相貌平平的楚乐儿,最不缺的就是智慧! 智慧、韧性、理智、努力全然不缺的楚乐儿在棋盘上就是一个屠夫,而且还是一个笑脸屠夫! 一开始的几手颇有君子之风,似乎有让子的嫌疑,这让翠棋冷笑不已,对自己棋艺大成的棋手还敢让子?翠棋决定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楚乐公子。 既然对方如此看自己不起,那自己就让他好好见识一下棋盘上的残酷!翠棋“啪”地一声落子,尖锐的声音如同金戈铁马一般。 楚乐儿双目炯炯有神,十指与中指不断摩擦着一枚白子,却迟迟不见落下。这是她下棋时一个小小的习惯,只有跟楚乐儿下过棋的人才知道,当她摩挲棋子的时候,也就是最危险的时候。白色的棋子如同野兽的獠牙一样泛着光亮。楚乐儿微微一笑,既然对方已经宣战,那自己岂有不战之理? 当棋子“啪”的一声落下,棋盘顿时变成了金戈铁马的战场!楚乐儿这个沉睡的猛兽,终于向翠棋露出了森然的獠牙。 翠棋一决定攻击,展开的攻势变如同烽火燎原一般,她的棋技很明了,目的直取中间,似乎不扼杀中盘大龙誓不罢休。 而楚乐儿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与其说是在防御,倒不如说是弃子!她的防御看起来朴实无华,让人一看就觉得可攻破的样子,但不管翠棋如何攻击,始终拿不下中盘的位置。不过好在在攻击的过程中,偶尔一目半目的优势还是有的。翠棋不觉暗笑,这楚乐棋艺虽然高超,想用丢小利而挽救中间失地的方法,可是却没有意识到,即使是半个时辰才丢失一目半目,但积累下来的差距也是非常大的!自己就算拿不下中间地盘,一局下来那些微小的差距也能生生磨死他! 这就是围棋,她翠棋的围棋!与其说是自己攻不下中间的地盘,倒不如说是自己故意手下留情!她似乎已经预见此局的结果,这个才华横溢的奇男子,再怎么厉害终究败在自己棋艺一道上! 楚乐儿只是沉思,手中摩挲的棋子越来越快,然后她微微一笑,似乎放下了所有的担子。她削细的双指轻轻地往棋盘中一放。眼里满是笑意。 一个时辰的较量,翠棋的头上已经大汗淋漓,根本无暇顾及楚乐儿那意味深长的笑是代表什么。 难道他放弃了吗?翠棋暗道。若是不放弃,棋局到了这种境地他如何会如释重负的样子?也罢,既然他放弃了,那自己就用最快的方式结束这一局吧! 她捻起一枚黑子,准备将棋子放到预想那个位置,可是她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不行!他刚刚那一手棋……翠棋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大斜飞!刚刚那一落子,竟然是陷阱!自己若是落到这个位置,对方就会立刻以这里为出发点,一个大飞就可能反守为攻!翠棋冒了一阵冷汗,这个楚乐哪里有放弃的样子?是在挖坑让自己往下跳啊! 可是自己又岂是泛泛之辈?一个简单的陷阱就想挽回局势,没门!既然这条路不行,那就换一条! 十之三目?不行,十三之九?也不行…… 翠棋执棋的手始终没有落下,汗珠却不断从额头流到下颌。 “嘀嗒。”只有汗珠落下的声音表示时间还在流逝。 众人不知其中玄妙,只觉得翠棋迟迟不落子必定有其原因,心神不由落到棋盘上。在座都是头脑精明之人,这不看还好,细看之下,这才发现棋盘上的局势已经被楚乐儿逆转!之前那些看似毫无建树的落子,一下子如同被先前那一手带活过来般,每一处都蕴含杀机! 陷阱,全是陷阱!不管下哪里,都会被楚乐儿扭转局势,接下来攻守方就会调转,虽说失去局势未必会输,但是翠棋的内心已经被激怒了。自己一直穷追猛打,竟然会被扭转局势,以防为攻?这对她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失败。 当楚乐儿看到翠棋落下那一子,她就已经确认可以拿下这一局了。既然落入了自己布置的陷阱,又怎有让对方逃掉的可能?自己虽然只是业余棋手,但是比起一般的职业选手却差不了多远。要想从自己的陷阱里跳出来,除非有职业大师的实力!可惜的是,翠棋还没有这种水平! 只见翠棋落子越来越慢,汗水已经浸透衣衫,但是她却浑然不觉。她每落一步,脸色就难看一分,下到最后,几乎是铁青着脸支撑着。 而楚乐儿一开始攻击,似乎就像着了魔一般,之前丢失的优势一下子就拉了回来。稍过片刻后,两人的局势竟然已经平分秋色!可是,楚乐儿还是在攻!翠棋自从进入防守状态就再也没有机会反击。 此时翠棋才发现,楚乐儿攻击起来要比防御的时候可怕得多!原本以为楚乐儿是个棋道中的君子,讲究的是中规中矩的正面交锋,可是棋局到了中局后,翠棋才发现,之前的全是误判! 陷阱,每一次落子都是为了布置陷阱,一旦对方落入陷阱就一阵穷追猛打,往往能从半目的小利中预测到十步开外的局势!这哪里是君子之风?简直是一直披着羊皮的饿狼!不,应该是说,这头饿狼还凝结了狐狸的狡诈,狼的凶恶却一分也没有减少!此时自己就像一只被饿狼盯住的猎物,只要稍有不慎,这头饿狼就会上来咬上一口,可惜的是,自己竟然无法摆脱这头饿狼。下棋能下到这种悲愤程度也是罕见。 这楚乐吃起人来连骨头都不吐,旁观者若是不理解其中真意,还真以为是个翩翩君子,真是瞎了自己的眼!不,是几位姐妹都瞎了!见过阴险无耻的,从没见过这么阴险无耻的! 其实翠棋可是冤枉了楚乐儿,楚乐儿是女子,君子之风自然是没有的。就她自己而言,即使自己是个男儿身,也只会是个真小人。最让她郁闷的是,古人往往喜欢一概而论,自己下棋不过下得毒辣一点,阴险一点,卑鄙一点……可是这跟自己人品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滴,自己的人品怎么可能用“一点”就能形容?只会更毒辣,更阴险,更卑鄙! 棋局下到最后,翠棋已经热泪盈眶,就差没有哭出来了。这局棋下得是在太委屈了!这个楚乐简直就是个辣手摧花的恶魔,之前的谦让也是陷阱,即使对待一个小女子,也是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这哪里有丝毫君子之风? 但四绝才女该具备的素养还是有的,至少两人在对弈的过程中就没有人说过任何一句话。观棋不语是对棋手的尊重,虽然知道翠棋心里万般不是滋味,但却没有丝毫怨言。 这种沉默直到翠棋投子之后也没有打破。 翠棋不怕输,只是心里的委屈让她连多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她怕一开口就忍不住哭出声来。棋手的世界里,旁人永远无法明白。 比如唐文就无法理解为什么翠棋一言不发就走进了内堂。不就是输一局棋吗?至于这样? 只有楚乐儿拍了拍这个胖子的肩膀,道:“唐兄莫要见怪,翠棋姑娘情绪有些失控,过些时间就好。” 玉书及琴清已经进去安慰翠棋,只有知画一脸愤恨地看着楚乐儿,似乎恨不得上去咬她几口。没有君子之风就罢了,对一个小女子还设计这么阴险的棋局,而且丝毫不怜香惜玉,对着一个女子穷追猛打,即使赢了不过是鬼蜮伎俩。 楚乐儿看着知画不善的目光,道:“姑娘对在下有意见?” 知画一张洁净的脸如同水蜜桃一般,生气起来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只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连楚乐儿这个女子也不由为之一震。这小妹妹,真想上去捏她一把,也不知道能不能捏出水来。 第十六章 英雄折腰 知画的脸能不能捏出水来楚乐儿不知道,但是旁边的唐文却是流口水了,这厮似乎忘了刚刚的不快,上前施了一礼,道:“敢问姑娘芳名?” “知画。”是个冷冷的回答。对付这两个无耻小人,知画觉得没必要客气。 楚乐儿道:“不知道在下哪里得罪了姑娘,姑娘何以怒目而视?” 唐文附和道:“就是啊,楚兄不过赢了一局棋罢了……” 这不说还好,一说知画便气上心头,“一局棋?你可知道这局棋对翠棋来说是何等委屈?楚乐公子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相比楚公子的‘大才’,小女子实在是自叹不如,不知道公子在绘画上的造诣是否一样旷古烁今?” 这就是“吃果果”的挑衅了,楚乐儿自然听出知画话中有话,她口中所谓旷古烁今的“大才”恐怕指的是自己的无耻程度吧……楚乐儿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唐文虽然垂涎知画美貌,但必定还是说了句自认为的公道话,“知画姑娘这可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棋艺切磋而已,胜负乃兵家常事,楚兄棋高一着固然是也是理所当然,翠棋姑娘技不如人楚兄也没有言语相逼,姑娘何必将气撒在我们兄弟身上?” 楚乐儿不由对这胖子的好感再增一分,当然是指人品上。唐文虽然倾慕四绝才女,但在立场上却是自己一方坚定不移,楚乐儿赢了翠棋,唐文为楚乐儿辩护自然是理所当然,但是在知画气愤之时却能把这事跟楚乐儿绑在一条船上实属不易,这从他言语中“我们”两字就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将楚乐儿当兄弟了。 唐文又道:“更何况楚兄刚刚经历了诗文、乐律、棋艺之比,还来不及稍做休息,知画姑娘便咄咄逼人,以我来看,这做的不对的,是知画姑娘!” 知画一跺脚,道:“你……”一口气更是咽在喉咙吐不出来,一手捂着胸口缓和气息,稍微平缓一点才道:“那依你之见,这绘画之比该何时进行?” 楚乐儿本想说改日再战,但知画一口就将她的路给堵住了,“别想溜走,今天你既然赢了我们四绝中的三绝,就干脆把我知画也赢了,凑个整数!” 整数?楚乐儿显然听错了重点,道:“知画姑娘,这三个跟四个不都是整数吗?” 知画更是气结,指着楚乐儿的手指不断颤抖,难道她就真的认为必胜了吗?三个跟四个一样?这意思不就是他想赢几个就几个!半天才舒缓过来,道:“你这是强词夺理!我问你,你今天比还是不比?” 楚乐儿没想过古代女子性格竟然刚烈至此,自己完全没有那种意思,说出口的话却完全变了样,看到知画一脸悲愤,知道要是拒绝说不定这女子会去投河。 学着唐文之前的样子微微施了一礼后,道:“姑娘想比,在下自然不敢拒绝,只是姑娘如今心浮气躁,实在不是作画的好时机,不如休息片刻,也好去看看翠棋姑娘如何?” 知画道:“好,就依你!这里有文房四宝,楚公子且挑好便是,一会小女子出来便会会公子的画技!”说完愤袖而去。 唐文意欲挽留,连叫两声却不见知画回应,这才知道佳人已去。长叹一声,道:“佳人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正在喝茶的楚乐儿几乎一口茶水全部喷在唐文脸上。这不是毛泽东的《沁园春.雪》吗!楚乐儿当然记得原文那句“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没想到再次听到这句诗,竟然出于这个唐胖子之口,若不是知道唐文底细,她还以为这厮也是穿越过来的。 唐文一抹脸上茶水,道:“楚兄何故如此失态?” 楚乐儿用茶水疏通了一下喉咙,道:“唐兄高才,不知道如此佳句是不是唐兄所作?” 唐文脸上一阵得意,道:“只是有感而发,楚兄觉得此句如何?” 楚乐儿不由竖起拇指赞道:“唐兄大才!在下对唐兄的敬仰如同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又如黄河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这不夸还好,一夸唐文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了,“我也觉得此佳句难得,楚兄进入这风月楼,可曾发现这些恩客有什么相同之处?” 楚乐儿暗想,脸上不由通红道:“都是男人,色中恶鬼!” 唐文不由大笑,道:“楚兄虽然才高八斗,但在细节观察上想必不如我唐文,但能坦诚自己色中恶鬼的人,小弟也是佩服不已。” 楚乐儿更是郁闷,显然她骂男人的时候是将自己置身事外的。 唐文道:“楚兄只要注意看,就会发现进来的男人都是昂首挺胸,但出来的时候哪个不是捂着老腰?” 楚乐儿睁大了眼睛,一口气几乎要堵在胸口里,道:“这就是唐兄所谓的‘天下英雄竞折腰’?” 唐文更是得意,道:“当然是如此,若不是为了佳人的十丈软红,英雄陌路岂会折了腰?纣王因妲己亡国,周幽王因褒姒烽火戏诸侯,霸王别姬乌江自刎,哪个不是在佳人面前折了腰?” 楚乐儿几乎要喷出一口老血,照唐文这番推论,折腰的英雄似乎是因为男女之事做多了。三观俱毁的楚乐儿只能对唐文再竖出一只手指道:“你牛!” 唐文看着楚乐儿的中指,欣然接受这种赞美,在他眼里似乎中指与拇指的意思是一样的。 连忙转移了这个淫棍的话题,楚乐儿道:“唐兄似乎对知画姑娘别有心意啊?” 唐文唾了一口,道:“知画姑娘这个娇怒美人,我就不信楚兄没有动心。况且,我不是只对知画姑娘别有心意,我是对四位姑娘都别有心意!” 楚乐儿只觉得三观又被毁了一次,没有跟男人做过兄弟,当唐文接触之后才发现,男人的内心世界其实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无耻。 唐文道:“刚刚知画姑娘说一会出来还要跟楚兄比试绘画,楚兄可准备好了?” 楚乐儿看了看案几上的宣纸,不由一笑,道:“唐兄可否去帮我找些石炭过来?” 唐文道:“楚兄要石炭做啥?” 楚乐儿道:“画画。” 唐文不知道一块石炭能如何作画,但是还是遣人取了来。 石炭很硬,但楚乐儿的短剑却如同削木屑一般将它削成了一只炭笔。 闺房之内,翠棋只是趴在玉书肩上轻泣。虽然一局输了没什么,不过受到的委屈还是要发泄出来的。 玉书一边安慰翠棋,一边数落着楚乐儿的百般不是。琴清虽然跟两人情同姐妹,但毕竟刚认了楚乐儿这个师兄,只好尴尬在一旁,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翠棋。 好在此时知画走了进来,只见她一脸恼怒之色,道:“姐姐务必放心,这楚乐在棋盘上欺负你,一会作画我便让他好看!” 玉书大惊,道:“妹妹你还要跟他比?” 知画道:“当然!姐姐们都比了,我怎能落下?况且绘画一道,非意志坚定者不可成就,我就不信楚乐在琴棋书画四艺上都达到大师的水准!” 琴清皱了皱眉,道:“妹妹你可莫要轻敌,我觉得楚乐并非常人,此人在太原城有如此大才却不显山露水,突然出现在此,难道姐妹们不觉得奇怪么?” 玉书道:“当然奇怪,所以我刚刚已经派人去打听了,不一会就会有回应了。” 琴清道:“此人最好只是个单纯的过客,若是宁王的人,恐怕我们会有大大的麻烦。” 玉书道:“的确如此,若是宁王派来的人,那就说明他已经对我们起了疑心,娘娘所谋之事恐怕也瞒不住他。” 翠棋从抽泣中舒缓过来,道:“娘娘命我们再次关注太原城的一举一动,顺便看看这些文采风流的恩客可否有用得上的人,楚乐虽然才华横溢,但我们必须以不暴露为基础,只要我们将此人告知娘娘,定能查出他的虚实来。” 几人点头同意。不出片刻,便有人来报。 玉书对来人道:“可否查出楚乐是何许人?” 来报的是个丫鬟,看来也是玉书心腹,不然也不会派她做这种事情。 “小姐,婢子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因为时间太紧,所以得出的信息也不多。” 玉书道:“有多少就说多少。” 丫鬟道:“据说楚乐并非什么才子,他的身份只是个书童。” “书童?”玉书想起楚乐儿的打扮,虽然是书童打扮,但是傲气却比一般书生要硬气得多。若她真信了楚乐儿只是个书童,那脑子真的是被驴踢了。 丫鬟又道:“他家的公子是个叫苏梦初的书生,在河南洛阳邓州颇有学名,只是几番大考都不得志,只好来我们这太原城散心,此人……” “停停停,”玉书打断了丫鬟的话,“我只要听楚乐的信息,至于那个苏梦初,很可能是楚乐找来掩饰身份用的,无足轻重,不提也罢。” 丫鬟又道:“可是,婢子打听到的,就只有这么多。” 玉书一愣,道:“完了?” 丫鬟道:“完了。” 第十七章 是谁的人 玉书一阵郁闷,楚乐,苏梦楚的书童?就只有一句话的信息? 丫鬟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不过之前倒发生了一件事,这个楚乐公子旁边那位唐文公子可是被包大学士接见过,还获得丹青一幅。” 玉书顿时来了兴趣,道:“什么?你说那个胖子被包大学士接见过?” 丫鬟道:“不错,包大学士今天在名望楼拍卖一幅丹青,说是有缘者分文不取,然后就是这为唐公子拿下了。” 玉书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细细说来。” 丫鬟不知道玉书让查的是楚乐,却偏偏问唐文的事情,之前楚乐的公子苏梦楚都没得到这种待遇,难道这个唐胖子才是小姐要关注的人?丫鬟的心思很简单,只是将所闻的事情说出来。 半响过后,玉书才吩咐道:“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待丫鬟退下之后,玉书转过头对翠棋道:“好了,别哭了,这里你的脑子最好使,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翠棋道:“以楚乐才学,必不可能是苏梦初的书童,唐文在太原城也有些名气,但也不可能,而且唐文与楚乐一直是以同等地位相交,包大学士那幅丹青提名,恐怕也是楚乐所为!至于为什么包大学士接见的是唐文,很有可能也是楚乐有意为之。‘虫二’提名,也只有楚乐才想得出来!” 几人同时点头,看来对翠棋的猜测深信不疑。而实际上他们的猜测也是完全正确,只是她们不知道的是,即使将事情的真相还原,她们对楚乐儿的身份还是一无所知。 琴清踱了几步,道:“我倒觉得楚乐是我们的人!” 知画气愤道:“怎么可能!我觉得他就算不是宁王的人,也一定不是好人!” 琴清“扑哧”一笑,道:“妹妹怎可以以一事就评定一个人的好坏?况且谁说宁王手下就一定都是坏人,娘娘手下的就一定都是好人?” 知画道:“这个当然好判断,宁王兴建舞仙宫,弄得哀鸣遍野,饱食君王俸禄却尸位素食,是坏人吧?” 琴清点头,知画又道:“既然宁王是坏人,那娘娘肯定就是好人,我们是娘娘手下的人,当然也是好人。” 琴清只好用食指推了一下知画的脑袋,道:“你啊!总是把事情想得过于单纯。这楚乐不管是哪里出来的,但想现在我已经有七分把握,即使楚乐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也绝对不是宁王的人!” 翠棋道:“何以见得?” 琴清道:“你们忘了吗?楚乐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帮唐文抓了扒手。” 知画道:“抓扒手也不一定证明他是好人!” 琴清道:“这倒是真的,不过,我们却知道,扒手是虎头帮的人,而虎头帮是知县朱常冒的人,而朱长冒……是宁王的人!” 知画道:“这也不能说明楚乐就跟宁王没有关系,一个扒手的事,宁王才不会管,宁王手下何其之多,他们‘狗咬狗一嘴毛’也是说不准的事。” 琴清道:“所以我才说只确定了七分,毕竟这件小事说明不了什么,而我们要看的是之后的事情!只要看后面的事情如何发展,就可以知道楚乐是不是宁王的人了!” 三人齐齐看向琴清,琴清只感觉她们目光有些异样,怒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可不是为楚乐开脱,毕竟是事实,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玉书娇笑道:“琴清妹妹说的是,也就是说,以虎头帮睚眦必报的作风,楚乐一定会遇到麻烦,而以楚乐的傲气必然不可能忍气吞声,如果事情闹到公堂,那就说明楚乐不是宁王的人,因为朱常冒不可能会得罪宁王的人。” 琴清道:“不过若是楚乐真不是宁王的人,那上了公堂可是要吃大亏的。” 玉书笑道:“那只好找个人帮他一把了,琴清妹妹,我记得你有个香囊,就当做礼物送给他吧?” 琴清一阵娇羞,道:“你胡说什么,如果楚乐不是宁王的人,那他就是我新认的师兄,我这个做师妹的替他解围又有何说不过去的。” 看着其余三女脸上的怪笑容,琴清就知道自己的解释是多么苍白无力。的确,自己真的对楚乐有了好感,只有自己青清楚,要在乐律上达到以乐感人的境界是多么困难,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只是希望这楚公子千万不要是宁王的人。 琴清在众女一阵娇笑中找香囊去了,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当她转身时,玉书及翠棋眼里一阵失落。动心的,不仅仅是一人而已。 唯一没心没肺的人就只有知画,琴清一走,她就在屋里翻腾起来。 玉书道:“妹妹在找什么?” 知画好不容易翻出一张画卷,道:“刚刚我们不是说好还要跟楚乐比试绘画么?哼!她怎么知道绘画要多么坚韧,多么细心才能成为一代名家?既然他要休息片刻,我就用这片刻的时间将画作完!绘画技艺,如果画的是人物,半个时辰就能完成,而我,只要两刻钟!我就不信,以我的水准跟速度,还折服不了一个楚乐!” 翠棋道:“可是你们刚刚不是还没有命题么?现在就做画,难免有作弊的嫌疑。” 知画道:“只要我的画能证明是现在画的,那就没有任何嫌疑。” 翠棋道:“你要画什么?” 知画道:“我要画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两刻钟,知画真的只用两刻钟就画好了一幅画,她觉得此时拿出去,楚乐必定会俯首认输。她看了看画,似乎总觉得画中的人非常熟悉,只是不知为何,始终想不起在哪见过画中的人。 玉书看向画卷,道:“妹妹画技果然了得,不过你不是说要画那只披着狼皮的羊么?我怎么看这画中人都没有一点狼的狡诈与凶残?” 画中的人自然是楚乐儿。若是有心就会发现画中的男子让人一看便有如沐春风的感觉,至于关于“饿狼”的说法更是站不住脚的。 知画一阵恼怒,道:“为什么画出的是这样子,我明明画的就是楚乐的样子,怎么看起来完全没有那种恶感?” 画由心生。画技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所画的作品就是内心的真实写照,知画就是想通过绘画将楚乐儿那卑鄙可恶的笑脸画下来,可没想到画出来后的书生却是玉树临风,气宇不凡,估计仅凭这张画像就能迷倒无数的女子。不管知画嘴上如何贬低楚乐儿,但是画出来的楚乐儿却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美男子。知画的郁闷就可想而知了。 他看了画,不会觉得我对他有好感吧?知画暗想。摇了摇头将这种可恶的想法驱逐脑后,知画还是决定将画拿出去,就算被嘲笑,至少比赛不能输! 楚乐儿不知道的是,经过短短几件事,她就在四绝才女心里留下了不可消逐的影响。这也难怪,连她也不清楚自己修炼了舞天仙剑诀之后,她的气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是一种浑然天成般的魅力,如今只是小成而已,如果到了大成之境,她若是男子,就能迷倒天下女子,如果她为男子,就能一舞倾倒人国! 这简直不是成仙的修炼法方,而是成妖。楚乐儿此时就觉得自己是妖。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还有谁能用炭笔素描?在现代,经历了两千年的改革,绘画艺术已经分成了好几个科目。油画、水粉、壁画、雕塑、素描、国画,几乎每一项都有人穷尽精力去钻研,可是能成为绘画大师的却寥寥无几。 而在这个只有国画的时代,绘画的品鉴只是通过形似、神似来判定画技的高低实在是太掉档次了。若要比肖像的形似、神似,有什么能比得过素描? 楚乐儿觉得,若要比无耻,这里还真没人比得过自己。竟然拿素描去跟人家国画比,如果是在现代一定会被唾沫喷死。可惜的是,这里没有人懂素描,只要打好形,然后用手一抹,灰白黑三种颜色就能将平面的东西立起来,光亮就是素描最好的装饰。 楚乐儿画了半刻钟就将一张少女娇怒图给临摹出来,想到知画气鼓鼓的样子,不由又在上面赋诗一首。 看得唐文目瞪口呆,这画画的也太快了吧!最重要的是,这画里的人儿简直跟知画本人一模一样!唐文实在无法想象楚乐儿是如何将知画的样子完全印在一张白纸上!原本他是看着楚乐儿画的,只不过他觉得绘画要的时间过长,所以就坐在旁边喝了几杯茶,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楚乐儿已经把花画完了!整个过程,唐文竟然不知道楚乐儿如何完成的画作!当他看到那张如同知画本人的素描后,竟然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记耳光!这位楚兄在诗文、乐律和棋艺上都是大家,可没想到的是,绘画才是他最拿手的绝技啊!这画工,这速度!简直是巧夺天工,如果论形似与神似,只怕没有几个人能出其右!他甚至怀疑,连包无悔都没有这种水平!自己竟然错过了观摩神级画师绘画过程!这如何不令人痛心疾首啊! ” 第十八章 妙笔生花 知画信心满满地走了出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唐文脸上的惊骇之色,明知故问道:“楚公子可准备好比试了?” 楚乐儿道:“呵呵……这事不急,不如知画姑娘再稍做休息?”她的意思知画不明白,唐文却了然――你还是多准备一些时间,毕竟我画画的速度非常快。 可知画却不领情,道:“无需这么麻烦,小女子趁公子歇息的时间,已经做好了一幅肖像图,公子看看能否入公子的法眼?”说着竟然递过一幅画卷。 楚乐儿不由一愣,这知画是进去画画?原来这小姑娘想给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啊!半个小时画完肖像图,看样子画工也肯定不差,自己看完若是还有脸画半个小时以上那才叫怪了,若是论画工,估计也不一定比她高明!时间跟技术的双重压迫下,又有谁敢接下这挑战? 楚乐儿接过画卷,只见一个翩翩公子卓然而立,只觉得特别眼熟,但印象中似乎没有见过这个男子。 而唐文却惊呼道:“原来姑娘画的竟然是楚兄的肖像,你们初次见面,姑娘必定没有事先做好的道理而且墨迹尚未晾干,的确是刚刚作的。” 知画显然对此很是自信,唯一遗憾的是把楚乐儿画得好看了,跟预想中的效果相差甚远。 楚乐儿尴尬之极,看了半天,原来知画画的是自己,难怪如此眼熟,自己一眼看去画中的是男子,却忘了自己如今是女扮男装,对自己“男子”的身份陌生一些也是正常的。不过知画画的实在是太好了,好到自己都信以为真的程度,这画中人不是楚乐公子又是谁?楚乐儿甚至觉得,若是真有画中的男子,自己早就爱上他了。 爱上自己?这的确是一种奇怪的想法,但是咋看画像时,这种感觉又是如此真切。楚乐儿说不出这种感觉,只觉得画中男子的魅力浑然天成。可是,这种魅力却来源于自己?只有本人具备这样的气质,画像才有可能沾染上这种气息。 难道是修炼舞天仙剑诀的原因?楚乐儿幡然醒悟。好可怕的剑诀!不但增强了体质,连魅力值都在无形中增长,怪不得是狐妖传承,自己若是将这套剑诀练到极处,会不会成为一只狐妖?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套超出武学范畴的神技,最可怕的是,这种神技男女通吃。 楚乐儿突然想起如今自己的“男子”身份,这四绝才女会不会已经对自己芳心暗许?画由心生。楚乐儿再看向画时,心里似乎有了答案――连对自己心怀芥蒂的知画都在不知不觉中被自己魅力所感染,又何况前面的三位,自己已经在她们心里留下了如此深刻的记忆? 一想四绝才女爱上自己这种狗血的事情,楚乐儿就汗毛竖起。自己可是女子,不是百合。就算要在这里找对象,也绝对是要找个好男儿。至于找什么样的男儿,苏梦初这个耸包肯定是不可能的,全身肌肉的虎三有碍瞻观,唐文这个淫才也不是理想对象。 想到此处,楚乐儿大感头疼,四绝才女绝不能再接触了,不如就此别过。 她微微朝知画施了一礼,道:“知画姑娘才情横溢,在下自愧不如,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就先回去了。” 知画不由一愣,这楚乐竟然认输了?认得如此干脆?而且一副畏若虎狼的样子,莫非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而且此时的天色……已晚?晚你一脸,太阳还在天空瞎逛着。 楚乐儿想走,唐文却挡在了她前面,道:“楚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既然知画姑娘已经拿出了她的画作,你有何必藏掖?”说完转向知画,一脸得意之色,“知画姑娘有所不知,楚兄刚刚在此甚是无聊,闲聊之余,也作画一幅,挺巧的,楚兄作的也是人物肖像。不如就将这两幅画作做个比较,一决高下!” 知画大惊,道:“什么?他也作了一幅画?”眼里尽是不可置信。要知道,自己作画的速度已经是作画大家中少有的存在,若是在此期间楚乐也作出了一幅画,那岂不是说楚乐已经有了跟自己比肩的实力? 唐文一把将楚乐儿手中的画卷取过来,道:“不错!楚兄的确在期间只作了一幅画,但是,他只用了一刻钟!” “不可能!”知画几乎是喊出来的。 “哈哈哈!”唐文大笑,“知画姑娘觉得不可能,但知画姑娘又怎知楚兄不可能?” 他摇了摇手中的画卷,又道:“楚兄不但完成了画卷,还在上面赋诗一首,姑娘一看便知!” 楚乐儿想夺回画卷,没想到知画快了一步,当她手抓过去时,抓到的却是知画的手,这一握只感觉知画的手细腻无比,但是此刻却不是顾忌这个的时候,自己也是女子,握一下对方的小手似乎没什么不妥。 没想到知画将手一缩,画卷虽然到了手,却顾不上打开,指着楚乐儿骂道:“你你你……你这个登徒浪子!” 楚乐儿郁闷无比,这古代女子还真是奇怪,都在青楼里了还把贞洁挂在口上,这简直比苍井空说自己是处女还要天方夜谭。况且自己也是女子,说不上占便宜,一怒之下道:“既然姑娘如此看在下,那在下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就此别过!”说完硬是拉着唐文离开。 唐文拗不过楚乐儿,却惋惜楚乐儿的巨作,道:“画……画还没拿回来!” 楚乐儿道:“不要了!” 唐文道:“如此佳作,怎能不要?” 楚乐儿道:“跟我回去,你要多少有多少!” 唐文大喜,只觉得一块大馅饼把自己砸得晕头转向,赶忙问道:“楚兄说话可算?” 楚乐儿道:“一言九鼎!” 唐文的嘴都咧到脖子根去了,妈呀!这可是巅峰大师的画作啊!哪怕只得一幅,也可以当做传世的宝贝。可是,楚乐儿却说,要多少有多少?这哥们果然够意思啊!不免自己带他来风月楼疯一把,虽然未能一亲佳人芳泽,但能结识楚乐就已经足够了!难怪人家连奇士府的锦帛都不在意,本身就是奇士,何须他人引荐? 楚乐儿走了之后,其余三女也闻声而出,只见知画一脸悲伤之色,不由怒意顿生。 催情安抚知画,道:“发生了什么事,哪个是登徒浪子?” 知画知道楚乐儿握自己的手只是个误会,那句“登徒浪子”也是随口而出,哪里想到楚乐儿反应竟然如此激烈,说走就走? 还未说完经过,琴清便大惊失色道:“什么,你说楚乐已经走了?”不再理会抽泣的知画,赶忙出去找人吩咐将手中的香囊给楚乐儿送去。 吩咐完一切事情后,四大才女才缓过神来,知画不由打开了楚乐儿的画卷。随着画卷打开,她的瞳孔也不断放大,直到两只眼睛都鼓出来后,才惊呼一声:不可能! 众女齐齐围过来,当她们看到那张美人娇怒图后,一种窒息的感觉随之而来!什么是画?画就是将鲜活的生命跃然纸上! 画中的人不是知画又会是谁?只是这画中人是在是太像了,那含怒的双目,精巧的鼻梁,樱桃般的小嘴高高地崛起,甚至精细到知画的睫毛,都丝毫无差地画在宣纸上! 没有人会在意这幅画是如何画的,为何一点墨迹都没有。这幅画的形神实在是太像了,巧夺天工!四绝才女只有心里只有一个词。若非仙人之手,何能做出如此形神皆似的杰作? 知画更是呼吸困难,这幅精致到极点的肖像,画的是自己啊!自己最美丽的年龄里竟然能有人用画把这一刻的容颜留下来。此时根本没人会考虑胜负,因为没有可比性!她知道,这幅画做不了假,楚乐儿真的只用一刻钟就画完!并且还在上面题了诗。 对了,还有诗。 只听玉书轻轻念了出来:“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这么美丽的诗,难道是为自己而作?翠棋几乎是将画抢夺来细细品鉴。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这不就是刚刚自己输棋之后的情形么?翠棋觉得画中的人虽然是知画,但是这首诗描写的绝对是自己!这冤家,我心里恨的人,不就是你么?翠棋暗道。 四大才女各怀心思。楚乐儿没想到的是李白《怨情》描写的闺中怨妇变成了青楼里的艺妓,连表达那种怀才不遇的情感都成了翠棋思春的桥梁。 收到琴清的香囊之后,楚乐儿几乎是逃着离开风月楼的。妈呀!这会难办了,且不说玉书跟翠棋,但是一个琴清就敢取出贴身物品相赠,这实在是太直接了。不就是弹了一曲,《献给爱丽丝》吗?至于要以身相许?据说古代女子送男子贴身饰物就是有定情信物的意思,楚乐儿推辞不过,收下之后片刻也不敢停留。 四绝才女都是一等一的美人,琴清冷艳高雅,翠棋玲珑可爱,玉书温文尔雅,知画单纯善良。任何一个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美女,楚乐儿能感觉得到,即使其余三女没表现出对自己倾慕的样子,但自己也绝对是最让她们印象深刻的“男子”,这种艳遇放在男子眼里简直是滔天艳福,可是楚乐儿不由呐喊:苍天啊!大地啊!我喜欢的是美男,美男啊! 第十九章 栽赃陷害 唐文觉得今天是他的幸运日,得到包无悔的向奇士府的引荐,还见识了四绝才女的绝技,更跟一个精通四艺的楚乐结交成好友,想到此处他都有感谢那个偷他钱的扒手了! 内心想要感谢扒手,没想到这扒手还真的出现在他面前。 挡在两人面前的癞头三对着两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烂牙,这让唐文一阵鸡皮疙瘩冒起来。 “你这鼠辈还敢来见我!”唐文力大,一把就将癞头三给抽了起来,“我知道你跟朱常冒蛇鼠一窝,官府的地牢关不住你,难道你以为我唐文也是好欺负的?”说着硬是朝他嘴巴上打了一拳! 这一拳打得结实,癞头三的黄牙都掉了几颗。 唐文还要再打,没想到楚乐儿反而把他拉住了。 唐文道:“楚兄,你别拦我,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我今天定要他好看。” 楚乐儿只觉得事情蹊跷,若是这扒手刚被放出来,显然没有在送上门的道理。 “唐兄暂且住手,且听他怎么说?” 癞头三得了舒缓,连忙朝楚乐儿磕头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我来的确不是来找麻烦的……”是来制造麻烦的。他心里补充了一句,想到将要得到的好处,嘴上掉的牙似乎也愿意吞到肚子里去了。 “那你来此做啥?”唐文怒道。 癞头三眼珠一转,道:“我来是给二位公子道歉的,是我冒犯了两位公子,还请见谅才是。” 楚乐儿一看这癞头三如此客气,心里立刻涌起警惕,这种街头混混能这般低声下气道歉,必定图谋不轨!看见癞头三的眼珠不断在自己肩膀上的画卷打转,楚乐儿急忙将包无悔的“风月无边”握紧了一些。她吗的,竟然想打这幅画的主意,难道不知道这幅画很值钱吗?自己可是要拿去卖掉的,估计会有很多愣头青愿意花下巨资资助自己这个现代的可怜人。 癞头三看到楚乐儿紧张的样子,知道再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下手,不过也没关系,这盗窃原本就是最下乘的主意,只要按照安排好的去做,这幅画始终是要易主的。 稍微将目光移开那幅“风月无边”,癞头三从怀里取出一锭大银,双手捧在楚乐儿面前,道:“这是给公子的赔偿,还望笑纳。” 唐文一看那块大银就眼冒金光,内心大骂:“娘的!一个扒手都这么有钱!这可是五十两大银,足够一个穷苦家庭干一年半载了!” 楚乐儿虽然不知道这块大银的价值,但是也知道它要比苏梦楚钱袋子里的那些铜板要大得多。既然有人送钱,楚乐儿当然乐于笑纳,至于这个癞头三想耍阴谋,自己根本不惧!大不了离开这太原城便是,以自己的身手,这里还有谁能拦得住? 阴谋楚乐儿不怕,可问题是人家根本不是玩阴谋,而是……阳谋。 只见楚乐儿刚将大银放入怀中,癞头三便一手扯住她的衣角大喊:“捉贼啊!大家快来捉贼啊!” “我来割草!”楚乐儿大喊,“你能不能更无耻一点!” 看着周围围的人越来越多,贼喊捉贼的故事显然这里的人无法理解。随着癞头三的起哄,一干群众更是拿着锄头铁铲想将楚乐儿打死。 楚乐儿气得要死,手腕一拐将癞头三的手掰开,她的五指一把抓住癞头三的肩膀,稍微用力,竟然直接将癞头三给扔了出去,癞头三一阵惨叫,捂着肩膀滚在地上喊道:“乡亲们快来帮我打死这个该死的小偷啊!我妻子得了重病,我好不容易凑了五十两纹银,没想到一出门便遭了贼人,还好我手快扯住了他,大家快来评评理,此人不但偷了我的钱,还把我的牙打掉了,你们看看……呜呜……”说着露出那一口烂牙。 看着跃跃欲试的群众,楚乐儿只觉得头皮发麻。跑是跑不了了,打的话,这扒手事件就成了民众暴动。楚乐儿深知民众暴动的可怕,这群愚蠢的民众只听癞头三的一面之词就把自己扒手的身份给坐实了,与他们解释根本解释不清楚! 唐文也是百口难辨,气势汹汹的民众已经将他们给团团围住。 楚乐儿铁青着脸,不再理会沸腾的民众,而是看着假装哭丧的癞头三,然后将肩上的画卷取出,另一只手搭在画边上。 癞头三大惊失色,连忙挡在扑上来的人群前面,大喊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此时的民怨就只有这个始作俑者能平复下来,楚乐儿也是无奈,若不是被癞头三逼到这种境地,她根本就不想撕掉这幅“风月无边”,庆幸的是,她赌对了,癞头三的目标果真是那幅丹青,看到楚乐儿想要撕毁丹青,果然将这些愚蠢的暴民给安抚下来。 只听那癞头三道:“大家听我说一句,只不过是盗窃而已,只要他将我的银两还给我,这件事就可以了,要是真将人打死了,我可承受不起这种罪孽……呜呜!” 唐文头上的青筋暴涨,显然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此时他恨不得上去将癞头三的嘴砸烂。但是他也知道现在要是再动癞头三一根指头,这些暴民就会将他和楚乐儿活活打死。他看向楚乐儿,道:“楚兄,把那银两还给他吧!” 楚乐儿只觉得这时候的唐文与猪没什么区别。这句话也是能乱说的吗?把银两还给他,不是等于承认了自己贼的身份! 但此刻楚乐儿似乎没什么后路,狠狠地瞪了唐文一眼后,取出了怀里的大银,对癞头三道:“钱就在这里,但是,谁说这是你的钱?这可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何曾偷过你的?” 唐文一听这话,顿时知道自己刚刚失言了,急忙补救道:“对对对,这钱就是楚兄的,我们根本没偷过他的钱!” 这话一出,简直就是欲盖弥彰!众人的愤怒一下子又被这胖子激了起来,嚷嚷着要将两人打死。 楚乐儿暴怒道:“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然后指向唐文,“包括你在内!”妈蛋的,这厮就会帮倒忙,还是不要让他插嘴为好。 唐文自知理亏,只能闭口不言。当然,楚乐儿发怒的气势也实在太强烈了,连自己心神都为之一颤。 奇怪的是,众人竟然被楚乐儿的气势压倒,慢慢安静下来。 癞头三看到事情已经水到渠成,已经无需装模作样了,民怨已经被挑起,只要楚乐儿不想死,就得乖乖地按照自己的说法去做,当然也不能将楚乐儿逼急了,若是他一狠心撕了丹青……自己也是死路一条!毕竟想出这毒计的人要杀他易如反掌。 他慢慢走出来,道:“你说这银子是你的?而不是偷我的?” 楚乐儿瞪了癞头三一眼,道:“银子在我手上,当然是我的!” 癞头三被这么一瞪,内心似乎被针扎了一般,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上传来。刚刚这一眼竟然让自己心生战栗!这个姓楚的恐怕不是简单的人物,癞头三知道,自己看猎物时的眼神就是这样子的,不过不同的是,他的猎物是钱袋,而楚乐儿却是把他当成了猎物! 稍微往后面的人群挪了一步,癞头三颤颤道:“既然你说钱是你的,我也说钱是你的,不如去见官,让县太爷判定,这银子到底是谁的!” 他内心有些发虚,似乎楚乐儿那双眼睛能将他吃掉一般,原本还想再激发一下民意,但是此刻却不得不将事情的发展提前进行。 众人也一阵附和,嚷着要送两人去见官。 楚乐儿一阵冷笑,原来如此,她早就猜到这癞头三没有这种本事,看来背后的那只黑手要出来了。想打自己这幅丹青主意的人,竟然是县太爷! 唐文一听这话,不由脸色大变,道:“不行!” 看着众人那愤怒的目光,唐文只好硬着头皮道:“这家伙跟那朱常冒本就是一伙的,要是见了官,我等就算没做贼也会被当成贼处理!” 癞头三一下子跳了起来,道:“好啊!你竟然还敢诬陷县太爷!你们偷了我的银子,还说是我诬陷你们,带你们去见官,你们竟然说县太爷跟我是一伙的,难道说是县太爷诬陷你偷了我的银子?” 唐文被癞头三质问地哑口无言,只好愤怒道:“你这小人!上次我就应该把你打死也不应该送你去见官!” 癞头三冷笑着道:“你这胖子,穿得倒是衣冠楚楚,不过我看也是鸡鸣狗盗得来,也不知道偷了多少人家,若是不见官,我怕以后遭殃的人会更多!乡亲们,走,拉他们去见官!” 民众一拥而上。 楚乐儿冷目一瞥,道:“我们自己会走!”说着径直走去,左右莫有敢阻拦者,唐文战战兢兢跟上,显然知道若是见了官,白的也会被说成黑的!更加上民众烁口一词,想要清白几乎没有可能!他看向楚乐儿,只觉得是不是自己害了这兄弟,心里不由一阵内疚。 而楚乐儿似乎意识到什么,对着唐文微微一笑,道:“唐兄,相信我。” 第二十章 公堂之上 鸣冤鼓才敲两下,县衙的大门就开了,两排侍卫早就严阵以待,县令朱常冒早已经坐在大堂上。 楚乐儿冷目一撇,暗道这朱常冒果然是幕后主使,这升堂效率实在是快得惊人。 三人很快被带到了堂上,朱常冒还未发问,癞头三便跪着趴下道:“大人要为小人做主啊!” 朱常冒长得肥头大耳,一身肥膘挤在不窄的大椅上触目惊心,一看便是在太原城吃撑了的货色。相比之下,唐文那的身材都显得妖娆动人了。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朱常冒眯着眼道:“你有何冤情,本官自会替你做主,你且先退下,待本官问话如实回答便是。” 癞头三磕头道:“谢大人!”接着抬起头挑衅地看了楚乐儿一眼,一脸得意之色。 楚乐儿冷笑着,她倒要看看这朱常冒到底有何手段谋夺自己的“风月无边”! 只听朱常冒厉声道:“堂下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下跪!” 唐文战战兢兢跪倒,道:“草民唐文,太原人士,叩见大人。” 朱常冒转向楚乐儿,喝道:“你又是何人,为何不跪?” 楚乐儿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淡淡道:“在下楚乐,见过大人。” 朱常冒见楚乐一个书童打扮,不由勃然大怒道:“好一个乡野小儿,竟如此不识礼数,来人,给我打!” 两个衙内持杖要将楚乐儿杖打,楚乐儿哪里能让他们如愿?衙内刚刚上前,楚乐儿一脚将一个衙内踢倒,另一个衙内持杖劈下,楚乐儿只是用手一挡,只听见“啪”地一声,手腕粗的大杖竟断成两节! 练成舞天仙剑诀开篇式后,楚乐儿的身体已经如同一般习武之人没有区别,一般衙内哪是她的对手? 她冷目一撇,道:“大人不问青红皂白就要给在下杖刑,很难让人心服!” 朱常冒看到手腕粗的木杖竟在楚乐儿一挡之下断成两段,不由大惊。能坐在高堂上的人,见识自然不低。朱常冒知道有些人武功练到极处,甚至连石头都能徒手打碎,眼前的书童看似柔弱,没想到竟然是个高手! 武学高手的武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人都有着比石头还硬的傲气,这种人宁折不弯。朱常冒最怕遇到这种人,因为谁都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人惦记着自己的脑袋,偏偏这种人却有盗人脑袋的本事! 但是此刻在公堂之上,朱常冒已经没有退路,事情已经惹下了,绝对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他硬着头皮道:“大胆恶贼,竟然敢当堂施暴,来啊,给我拿下!” 数十个衙内就要上前,楚乐儿冷目一撇,怒道:“谁敢!” 这一声色厉内荏,数十衙内仅上前了两步,竟被生生呵斥住。 楚乐儿上前一步,眼神如同利剑一般盯着朱常冒。 朱常冒两腿发抖,道:“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楚乐儿道:“我想干什么?要看大人如何做……” 朱常冒冷汗直冒,他见过一下凶残的犯人,发起疯来就跟野兽一样。特别是那些武功高强的疯子,发疯的时候根本就不计后果!眼前的书童已经展示了武林高手的实力,若是自己把他的疯劲逼出来,自己的脑袋可是悬在了刀子上。虽然说这个楚乐杀了县令肯定会被全天下通缉,但是那时候自己都已经死了,就算楚乐被千刀万剐自己也活不过来了!朱常冒觉得自己还没享受够,还不想死。 微微发抖的手抓起惊堂木网桌子拍了一下,胆子才壮了一点,道:“大胆,竟敢威胁本官……”这声音听起来怎么也不够底气。 楚乐儿道:“大人这话可就错了,在下只是上前跟大人说一声,办案还是秉公办理好,若是冤枉了好人,让好人变成了坏人,那就不好了。” 她刻意把“坏人”两字咬得很重,估计朱常冒会很明白自己的意思——若是没有秉公办理,自己不介意变成“坏人”! 朱常冒再次用惊堂木壮了一下胆,道:“这个当然不用你提醒本官,本官当然会秉公处理,你还不快退下……” 楚乐儿淡淡的哼了一声退回原位,道:“既然大人能秉公处理,那在下自然是乐于配合的。” 朱常冒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珠,道:“既然如此,你就得先按规矩,只要给本官跪下,本官就原谅你刚刚的冒犯之罪。” 这句话已经是在给双方台阶下了,一个保住了自己的官威,另一个也能顺势避开刚刚殴打衙内的罪责。但是楚乐儿却不领情,道:“不是在下刻意不跪,只是在下跪了,怕你受不起!”妈蛋的,自己可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给你一个只会之乎者也的肥猪下跪,也不怕折了寿,自己连父母都没跪过。 可朱常冒一听这话,心里更是忐忑,难道对方是自己不知道的大人物?听宁王传信这几天会有大人物来太原城,让自己一切小心,难道这大人物就是这楚乐?连宁王都认为是大人物的人,自己肯定是惹不起的。想到此处,朱常冒只觉得一肚子苦水。原本谋夺“风月无边”的心思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如今的他,只想着怎么收拾这烂摊子! “既然如此,本官就允许你不跪。” 癞头三一听,只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怎么朱大人不是说只要让这个楚乐定罪,进了牢房不就可以了吗?现在这种情况,似乎跟之前的不一样? “大人……”癞头三正想提醒一句,不料朱常冒一拍惊堂木,道:“闭嘴,本官还没有问话,你休得多言!” 癞头三连忙磕头说是。 朱常冒又是一拍,道:“升堂!” 衙内已经站好位置,齐声道:“威……武……” 朱常冒得:“堂下何人,有何冤情,从实招来!” 癞头三连忙道:“小人癞头三,今日带了五十两银子去抓药,没想到路上竟遭了贼,还好我手脚麻利,捉住了贼人,没想到贼人竟然对我一阵好打,呜呜……大人你看,我牙都被他们打掉了……” 朱常冒道:“你说话可是属实?” 癞头三道:“大人明鉴,小人绝无半句虚言。” 朱常冒转向楚乐儿,道:“楚乐,癞头三说的可是真话?你到底有没有偷他的银子?” 楚乐儿道:“当然没有,此人一派胡言!这五十两可是我自己的,跟这獐头鼠目的小人有什么关系?” 唐文附和道:“就是就是,这钱明明是他自己塞到楚兄身上去的……” 这话一出,癞头三立刻进入了之前设计好的剧本,“胡说,我自己的钱都少,为啥要往别人身上塞钱?请问有谁会往其他人身上塞钱吗?有人吗?有吗?”说完一脸得意之色。 众人一阵哄笑,显然唐文的说法站不住脚。 楚乐儿只觉得唐文帮的忙倒得越来越多,一捂脸道:“死胖子你给我住嘴!没人问你话你回答个什么劲!” 朱常冒被楚乐儿一句“死胖子”惊了一下,还以为是叫自己,不过堂下的唐胖子却是个突破口,既然这楚乐如此强势,倒不如从这胖子出手,只要定了罪,抓人的事就是捕快的事,自己往内堂缩一缩便是。 朱常冒眼睛一眯,道:“你叫唐文?” 唐文连忙道:“正是小人……” 朱常冒道:“那我问你,你刚刚所说的可句句属实?若是有一句不实之处,板子可不会认得你这身肥肉。” 唐文连忙磕头,道:“小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常冒道:“那你且把此中过程给本官详说一次。” 唐文眼珠一转,知道刚刚说错了话,连忙补救道:“小人跟楚兄闲游而归,路上突然遇见此人,”指着癞头三,“此人竟然一把拉住我们,硬说我们偷了他的钱,然后街坊们就围了过来,把我们送公堂上了。” 朱常冒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根本没有偷他的钱,这一切只是他诬陷你们?” 唐文道:“就是如此。” 朱常冒一拍惊堂木,道:“大胆!在本官面前竟然信口雌黄!刚刚你还口口声声说是癞头三把钱塞到楚乐身上,如今竟变成这钱是楚乐的了?” 唐文大汗,道:“刚刚是我太紧张,口误……” 朱常冒又是一拍,道:“口误?本官面前,岂容你胡言乱语?况且,照你所说,你们根本没有任何争执,癞头三嘴上的牙怎么掉的?” 唐文连忙道:“他嘴上的伤谁知道怎么来的,说不定是自己磕的呢……” 这话就有点诛心了,唐文本想摆脱这个泥滩子而已,既然已经觉定为楚乐儿圆谎,倒不如多泼点脏水到癞头三身上。 没想到朱常冒丝毫不理,而是大怒道:“来啊!给我狠狠地给这满口胡言的胖子掌嘴!” 唐文连忙喊冤,但两个衙内还是一把将他压住,木制的硬板狠狠地拍在了他嘴上,不一会便门牙打落,鲜血四溅。 楚乐儿一阵不忍,但也无可奈何,毕竟唐胖子口供前后不一,想翻供却是难了。不过这一顿打倒是有些好处,至少这胖子不会再帮倒忙了。 处理完唐文,唐文已经失去了说话能力,堂下就只剩癞头三跟楚乐儿了。 朱常冒道:“你们两个执一词,本官也无法判定是谁在撒谎,你们有没有证据,证明对方说的是假话?” 癞头三一步踏出,道:“大人,小人有证据,证明是他偷我的钱!” 第二十一章 巧舌如簧 朱常冒道:“你且说来。” 癞头三道:“今日我带五十两正要去街上抓药,五十两份量不轻,兜里少了小人自然是有所觉察的,当时小人就是抓住此人,街坊们都可以作证!”说着回头问门外众人,“大家说是不是啊?” 门外的群众本是送楚乐儿的人,顿时起哄道:“不错不错,当时就是这番情形!” 朱常冒道:“楚乐,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按照律法,偷盗五十两以上者,应处以斩手之刑!” 楚乐儿冷笑,怪不得栽赃用五十两大银,没想到是为了斩去自己的手!这个癞头三跟朱常冒蛇鼠一窝,要是真让他们得逞,自己就不用混了!既然他们设计如此恶毒的圈套算计自己,那么自己也要给他们一点难忘的教训! “大人,在下有几句话想要问在这的各位……”她转过身来,朝门外的人群道:“你们何人见到我从癞头三的怀里取过银子?” 门外一阵私语,却没有任何人出声。 楚乐儿回过头道:“大人,没人见到在下偷他的钱,癞头三仅凭这个作为证据,恐怕令人不服。” 癞头三道:“既然是偷钱,你怎么会让人察觉?若是谁都能看见你出手,那你又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等事!” 楚乐儿却不理,道:“那就是说,没人看见了?” 癞头三怒道:“你强词夺理!” 楚乐儿道:“强词夺理的人是你!你口口声声说五十两是用来抓药的,那我且问你,你哪来的五十两?” 癞头三只是个扒手,衣着自然是民夫一般,哪里是用得起五十两大银的人?只听他吞吞吐吐道:“自然……是我平时攒下的。” 楚乐儿道:“你用五十两抓药,那么请问你为何人抓药?抓的又是何种药物,竟然要用到五十两!” 癞头三道:“我说了,是为我妻儿抓药,这药物要多少钱当然是大夫说的算,我又如何得知何种药物要五十两银钱?”说完不由冷汗直冒,楚乐儿句句都问在点子上,他差点就招架不住了。 楚乐儿转向朱常冒,道:“大人,我已经问完了,现在该你了?” 朱常冒一愣,道:“该我做什么?癞头三句句在理,楚乐你难道还不认罪?” 楚乐儿瞥了朱常冒一眼,像是看一只待宰的肥猪,道:“癞头三说话是真是假,只要把他妻子跟那位大夫找过来,一问便知!我倒要看看,以他此种小人,究竟有没有五十两的存攒!” 朱常冒的脸立刻阴沉起来,癞头三的说辞本来就是个借口,别说是五十两,他甚至连老婆都没有! 但此刻之下,朱常冒只能硬着头皮道:“此时不是追究癞头三有没有五十两存攒的问题,而是楚乐,你……若是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之身,那么你就是盗窃!按律当斩去窃手,以儆效尤!” 楚乐儿道:“大人此言差矣!我无法证明清白之身,但是癞头三一样无法证明这钱是他的!既然钱不是他的,我何来盗窃之说?” 她盯着朱常冒,一字一顿道:“既然我手上的,就是我的!” 朱常冒没想到楚乐儿越来越难缠,只是将目光看向癞头三。 癞头三咬了咬牙,看来只能用最后手段了,正欲开口,道:“大人……” “大人!”楚乐儿同时打断了他,“若是要将案子审下去,在下建议先治癞头三说谎之罪!” 癞头三大惊,道:“我何时说谎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楚乐儿道:“癞头三,你刚刚说的,你为妻子抓药,既然是这么急的重病,而你这么久没把药抓回去,此刻你妻子恐怕已经危在旦夕了吧?可你为何一点紧张之色都没有?” 癞头三大汗,道:“我妻子的病没那么重……” 正欲辩解几句,只听门外一人道:“大人,小人有话说!” 朱常冒以为事情有所缓解,以为是虎头帮安排的下手,道:“何人喧哗?有何话说?” 只见又一个混混打扮的人进来,道:“小人吴庆安,拜见大人。” 朱常冒道:“你有什么话说?” 只听吴庆安道:“小人是本地人士,跟癞头三相熟……” 癞头三脸色大变,道:“胡说,我几时与你相熟!大人不要相信此人……” 朱常冒只觉得自己请进了一块砸自己脚的石头,这吴庆安根本不是虎头帮的人,而是虎头帮对头银狐帮的人! 吴庆安道:“小人当然认识这癞头三,我甚至知道他背后有道疤,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扒下来一看便知!” 朱常冒一看癞头三惶恐不安的样子就知道确有其事,也不叫人扒癞头三的衣服,而是道:“你认识癞头三,那你有何话说?” 吴庆安道:“在下说与癞头三相熟,只不过想说句公道话,癞头三,根本就没有妻子!” 此言一出,民众顿时沸然。 楚乐儿顺势道:“哦……原来如此……”她走向癞头三旁边,“既然你没有妻子,那刚刚所说的当然是假的!” 癞头三知道事情已经隐瞒不住,连忙道:“大人明鉴,小人的确没有妻子!之前所言只是为了在场各位帮我主持公道而已!大人,就算我之前有所谎言,但是这楚乐却是偷了我的钱啊!请大人为小人做主!”他已经打定主意,就算之前的谎言被揭破,但是只要一口咬定楚乐儿偷了钱,那最终自己也不过是言辞不实之罪,至于这个楚乐,他要他付出一只手的代价! 而在场众人听到癞头三没有妻子,之前的话只是为了博取同情,不由一阵愤怒。毕竟谁被利用了心里都不会好受,此时人群已经开始相信,这个癞头三真的是个骗子!而且很有可能,那个书童打扮的人真的是被冤枉的! 民心一旦失去就很难挽回,不知道是谁往癞头三头上扔了个鸡蛋,然后骂了一声“骗子”,民怨顿时沸腾起来,各种蔬菜水果不断砸在癞头三身上。 楚乐儿上前一步,道:“大人,既然癞头三满口谎言,之前的事情必定是诬告!在下恳请大人先治他言辞不实之罪,再治他诬告之罪!” 言辞不实得罪过唐文已经受过了,癞头三知道自己谎话被揭穿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准备,但是诬告之罪……罪者同刑!也就是说,他诬告楚乐儿要受的刑罚,就得他来承受! 斩手之刑!一想到此处,癞头三狗急跳墙,终于决定拿出最后的杀手锏,道:“大人,小人还有证据,证明楚乐偷了我的钱!” 朱常冒知道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只能靠最后的计划,若是证明楚乐偷盗,就算这楚乐有千般手段,那一切事情都无可挽回! 只见癞头三红着双眼,看向楚乐儿的眼神充满怨毒之色,道:“大人,小人能够证明,楚乐怀中的银两,是属于我的!” 朱常冒道:“好,本官就先搁下你说谎的罪责,只要你能证明楚乐怀中的银两是你的,那么楚乐就得承受盗窃之罪!” 楚乐儿内心一惊,难道这癞头三还有什么后招?看他那一脸自信的神色,楚乐大感不妙。 只听那癞头三道:“小人的钱是五十两大银,在此之前,小人曾放在怀中许久,所以染上一些特殊的气味……”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些东西,竟然是兰花花瓣! “小人不久前采了些兰花,放在怀里,所以小人的钱也染上了一些兰花的香味!楚乐怀中的银两若是没有兰花味,小人甘愿领罚!” 朱常冒道:“楚乐,拿出你的银两!” 楚乐儿慢慢从怀中拿出那锭大银,放在鼻尖细细地闻了一下,道:“果然有少许兰花的香味……” 癞头三一阵阴笑,朱常冒更是厉声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你偷盗的事情咯?” 楚乐儿转过头,像是刚从香味中苏醒过来一样,道:“什么?承认?没有……当然没有!” 朱常冒道:“你手中的银两有兰花香味,可是事实?” 楚乐儿道:“当然,香味还不小呢……”然后她微微一笑,这个笑在癞头三跟朱常冒眼中却是非常的刺眼,似乎楚乐儿有所倚仗一般。只见楚乐儿慢慢从怀中取出另一物,“恰巧得很!我楚乐的银子,也有兰花香味!” 楚乐儿手中的,竟然是一个香囊!这时候连瞎子都可以闻见那香囊散发出的浓浓的兰花香。 朱常冒几乎要从椅子上掉下来,而癞头三眼前一黑,只觉得天都塌了下去!他们设计的最后一环节,正是立于不败之地的一环!可没想到的是,楚乐儿怀里竟然带着一个兰花香味的香囊! 朱常冒内心大骂:妈呀!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倒霉的事?这楚乐也太幸运了吧?出行还带着一个香囊?你大爷啊!你一个书童,又不是女子,带个香囊做啥啊! 只听楚乐儿又道:“不知道银子上的香味能不能证明这银子是我的?更或者是说,只要有兰花香味的银子,都是从我怀里偷去的?” 朱常冒只觉得比吃了一直苍蝇还难受,暗骂:“有兰花香味的银子就是你楚乐的?我怀里的银子还都有兰花香味呢!” 毕竟那五十两银子是从自己手里拿出去的,拿出去之前还特意在自己钱袋子里塞了几片兰花花瓣。但此时此刻,朱常冒已经没有任何方法证明楚乐儿的盗窃之罪,看着已经晕倒的癞头三,朱常冒只是轻轻挥了挥手,道:“拉下去,行刑!” 衙内道:“大人,行什么刑?” 此时朱常冒恨不得将癞头三灭口,道:“两个一起行!先把他嘴打烂,再斩去双手,以儆效尤!” 楚乐儿冷眼看了癞头三一眼,然后对朱常冒道:“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那在下可否离去了?” 朱常冒脸色阴沉,道:“退堂!” 楚乐儿扶起唐文,只见唐文被拍烂的嘴巴全是血腥,不由摇了摇头,道:“唐兄,祸从口出啊,以后要多长记性才是。” 唐文只是点头,嘴里支支吾吾地说着什么。 楚乐儿“哦”了一声,然后回过头对朱常冒道:“大人,唐兄要我跟你说一声,今天这顿打,他记住了,朱大人也要记住才是!” 唐文几乎一个趔趄跌倒,自己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威胁朱常冒?不断张嘴想向朱常冒解释,不料楚乐儿又道:“唐兄又说,即使穿上了官服,还是朱姓(猪性)!” 朱常冒脸色铁青,道:“楚乐,你不要太过分!” 唐文几乎想哭,什么叫祸从口出,这就是啊!可是,楚兄你想说的话,为啥要说是我说的? 楚乐儿只是朝朱常冒摆了摆手,道:“朱大人,我楚乐可是个良民,大人对我发这么大脾气可是不值得。而且我说过,我手上的,就是我的!”说完不断用画卷拍打着肩膀,讥讽之意更是明目张胆。 朱常冒看着楚乐儿肩上背着的画卷,只觉得心里一团无明业火腾腾燃烧,抓着椅子的手更是青筋暴露,但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见门外传来楚乐儿的声音:“台前虚下忧民泪.幕后深藏受贿钱.法律无情民有眼,岂容脂粉掩真颜。” 第二十二章 名士楚乐 朱常冒七窍生烟,抓起惊堂木就往大堂砸了下去!待楚乐儿背影消失,才狠狠道:“无耻小儿竟敢欺我!我朱常冒必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朱常冒的气愤是理所当然的,几十个衙内竟然奈何不了一个楚乐,这让他对自己的安全保障深感不安,虎头帮虽然是自己的势力,却不敢在明面拿出来使用,而且虎头帮内的武学高手不可能调到大堂上来,几经思虑后,朱常冒还是决定问过师爷胡一平的建议。 “你说从外面招聘武功高强的人士做保镖?”朱常冒道。 胡一平道:“不错,大人身居高位,得罪的人可谓不少,若是出现几个不要命的暴徒,比如楚乐一流,大人的安全可就悬乎了,既然虎头帮的人不能用,何不从外面找些人手?只是给予例钱,不予官职,例钱与堂上衙内同等待遇,何愁找不到人?” 朱常冒点头,但又目光一转,道:“你是害怕自己呆在我身边遭殃才出此下策吧?公堂之上你可是抖得比我还厉害!” 胡一平尴尬道:“大人明鉴,小人只是在大人手下混口饭吃,只能为大人出点小计谋,至于上去挨刀子的事情,还是另找他人为好。” 胡一平说的直接,朱常冒也不生气,道:“的确如此,你就是足够聪明,才能在我身边一直待下去,我也很放心将虎头帮的事让你打理,只是最近风声太紧,太原城的那批买卖还是小心为妙。” 胡一平点头示意,道:“大人放心,虎头帮的事情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只是那铁狼帮跟银狐帮有些难缠,总是在打我们地盘的主意。” 朱常冒冷哼一声,道:“两个只会偷鸡摸狗勾当的帮派,难成大器,若不是为了我们的买卖以后有个替罪羔羊,你以为我会留他们到今日?倒是堂上那个楚乐,你说会不会是上面派来的人?” 胡一平道:“楚乐此人来历不明,根本查不出从哪来,来这干什么,行事更是肆无忌惮,而且巧舌如簧,再加上他身手不凡,若不是上面,根本出不了这种人。” 朱常冒点头道:“王爷说太原城来的大人物莫非就是楚乐?” 胡一平道:“很有可能,若真是楚乐,今天我们得罪了他,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 朱常冒道:“不管楚乐是什么人,但是有一种人是永远也不会给我们惹麻烦的。” 胡一平了然,道:“大人的意思是……” 朱常冒厉色浓重道:“死人!” 楚乐儿不知道一个不下心的反戈一击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麻烦,能力太强又没有背景的人往往会让人冠以神秘的面纱。四绝才女似乎已经在猜测她的背景,而朱常冒也在作同样的事情,最让楚乐儿惊讶的是琴清送那个香囊,想来想去琴清再如何对自己……不,应该是说对楚乐如何一见钟情也不可能会如此“吃果果”地表白,因为古人的矜持让她们很难做出悍妇的举动来。那么琴清送这个香囊的目的就只有一种可能,她已经预料到自己要面对的事情! 如果公堂之上自己没有那个香囊,那盗窃之名就会名副其实,就算自己武艺高强能逃出公堂,接下来也会受到官府的通缉。原本楚乐儿已经做好逃亡的打算,只要出了公堂,自己就可以摇身一变为女儿身,官府通缉自然是徒劳无功。但香囊的存在让她挽回了一局,也让她渐渐发现这太原城的水深不可测。至少四绝才女送她香囊就说明此事不简单,四绝才女如何知晓朱常冒的诡计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已经淌入了这太原城的浑水中。 四绝才女跟朱常冒认为太原城出不了楚乐儿这样的人,因为楚乐儿太过于惊才绝艳。而太原城惊才绝艳之辈的确不多,能猜到这一点并不困难,因为楚乐儿同样认为,太原城出不了四绝才女这样的人。既然出不了这样的人,那四绝才女在此必定有着某种目的,楚乐儿不知道她们为何会帮自己,但可以确定的是,自己要想回到以前的世界,那就必须跟这些人接触。 宁王在太原修建舞仙宫,想要登上舞仙宫必须早作准备。楚乐儿知道在古代想要进入一座王府有多不容易,更不要说在宁王视为仙台的舞仙台上起舞了。除非自己成为太原城势力的尖端人物,不然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进入那浩大辉煌的舞仙宫。尽管它还没建成,但是楚乐儿对曾经呆过的那座古老的建筑的宏大惊叹不已。 如今太原城最有势力的莫过于宁王,但是宁王似乎从来没有回过太原。在表面看来,朱常冒成了太原最有权势的人,即使他还要断一些芝麻绿豆的案子,但想必那些案子也是他自己找人安排的,楚乐儿不由对官场黑暗感叹不已。四绝才女能把朱常冒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似乎也很不寻常。至于地下势力,虎头帮背后就是朱常冒,铁狼帮跟银狐帮中,楚乐儿已经见过银狐帮的吴庆安。 吴庆安虽然只是一个混混,但并不掩饰想要楚乐儿加入银狐帮的想法。楚乐儿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说让背后的主事出来与她说话。 吴庆安最多银狐帮的一个棋子,他帮楚乐儿也是受人指使,楚乐儿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在他身上。果然,楚乐儿见到了银狐帮的主事之人——胡姬。 两人约见在风月楼的一个雅间里。楚乐儿顿时有些明白为什么四绝才女的消息如此灵通了——太原城所有有势力的人都喜欢在这个风月楼约谈,她们不偷听才怪!楚乐儿知道此时这间雅间里必定装有传音孔,声音会从传音孔传到离这间房间更远的地方。这是一个怪胡同,越是有权利的人谈话就越想保密,而越是谨慎的人,就会把最重要的客人安排到最隐秘的雅间里,而这里必定是四绝才女重点关照的地方,也最容易泄漏他们的秘密。 以楚乐儿在四绝才女心里留下的印象加上胡姬的身份,这一次谈话必定会隔墙有耳,而且是隔了几道墙有几只耳。 果然,在另一间雅间里,四绝才女正凛神而立。这里不但有跟楚乐儿雅间相通的传音孔,小孔间甚至能通过几个镜子的反射,还能看清房里发生的任何事情。 琴清道:“没想到这楚乐这么快就受到太原城里有势的几个人的关注,这倒也好,看我们能不能听出他的来历来。” 翠棋道:“楚乐才华横溢,没想到还身手不凡,此等人物,走到哪都会备受关注的,只不过迟一点早一点的问题罢了。” 玉书道:“说的不错,单看他在公堂上的表现就可见一斑,我只怕我们送香囊这事情是不是有些鲁莽,若是他怀疑朱常冒的计策是我们出的,那我们岂不冤枉?必定我们是事先给他送了兰花香囊。” 翠棋道:“癞头三前脚被抓后脚就被放了出来,而且一出来就到咱们后花园采兰花,若不是心怀不轨那才叫奇怪,我们刚好知道这事情,送了楚乐一个兰花香囊,也是以防他受了迫害,他心智超常,必然可以看出我们送他香囊的寓意。” 此时默不作声的知画终于开口道:“原来你们送他香囊是为了这件事,我还以为琴清姐姐真的喜欢上这个楚乐了,害得我瞎担心一场。” 琴清脸色一红,正想解释,不过她脑子转的很快,立刻反击道:“我送他香囊,你瞎担心什么?难道是担心我抢了你的情郎?” 知画顿时大囧,道:“你胡说,我才不喜欢这个登徒浪子!” 三女顿时围住知画,道:“原来如此!在我们知画妹妹眼里,楚乐竟然是个这般难堪的人物。就是不知道几位姐妹如何评价楚乐此人?” 琴清道:“精通音律之人,必定是洞察人性之人,识人心者,若为善,则天下可因其一人而兴,若为恶,则天下会因其一人而亡!” 玉书一怔,道:“那琴清姐姐认为楚乐是好人还是恶人?” 琴清道:“从《献给爱丽丝》可以感受到,我们虽未做过瞎子,但是却能感受到那种看见宽阔海洋,享受刺眼的阳光,聆听飞鸟吟唱的感觉,虽不如高山流水,但也是翩翩佳人,浊世佳公子。” 翠棋道:“识棋者,心思慎密,但是为了胜利,楚乐可以用尽任何方法,包括对我一个小女子,完全没有妇人之仁,可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正是大将之才!” 玉书道:“文采风流,书法中直,刚中带柔,只可惜此人惜花好桃,若是为官,必可成就一代权臣!” 知画愤怒地看了几位姐姐一眼,没想到三位姐姐对这楚乐的评价竟如此之高,虽然在画技上自己已经败得体无完肤,但她还是狠狠道:“我觉得,他就只是个登徒浪子!” 玉书拍了拍手,道:“看来我们心里都对这个楚乐公子有所评价,但是他留给我们最深印象的却没有任何瑕疵……才华、心性、智慧、耐性、武力几乎都是顶尖的!可以确定他不是宁王的人,月妃娘娘也没有任何信息,难道,是皇上派来的人?” 此言一出,四人顿时噤若寒蝉。若是皇上派来的人,那必定是对宁王有所动作,或者是说,皇上对宁王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楚乐来太原所谋之事只是一时风平浪静波,一旦事发就会惊起滔天巨浪。 第二十三章 银狐帮主 胡姬虽然是银狐帮的头子,但却是个女子,暴露着腰胸的凹凸感似乎能让所有雄性生物都失去理智,她只是坐在楚乐儿面前,秋波暗涌,楚乐儿就知道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狐狸精,确切地说,吃的是男人。 胡姬很自信只要坐在楚乐儿面前就能将这个身手不凡的书童拉进自己银狐帮里,公堂之上的事情沸沸扬扬,只要是朱常冒整出来的就一定没有什么好事,胡姬担心朱常冒对银狐帮下手,对公堂上的事情自然是时刻关注着。没想到的是朱常冒根本没心思针对银狐帮,只是处理一个小小的盗窃案。当然,这个盗窃案却让胡姬见识到楚乐儿是个武学高手,最重要的是,他还得罪了朱常冒!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胡姬恨不得将朱常冒所有的敌人都绑在一条船上听自己发号施令。 楚乐是个人才,胆大,身手好,与朱常冒势如水火,而且……很穷。这就是胡姬看到的信息。 她轻轻地拨弄着自己胸前的头发,她相信这个微小的动作就能让那些满脑子蛋白的男人神魂颠倒,微微一笑之后,竟朝楚乐儿推出一个盒子。 “楚公子,这是小女子的一点心意,还望收下。” 楚乐儿并没有碰那个盒子,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女人中的狐狸精。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二十三四岁,正是散发出成年女性最大魅力的年纪,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将男人撩拨到欲望的巅峰,可惜的是,她的招式用错了对象。 楚乐儿是个女子,而且是性取向正常的女子。最主要的是,她清楚胡姬的“妖”跟舞天仙剑诀散发的“妖”很不一样。胡姬对男人的魅是外在的,属于外魅,而舞天仙剑诀的“妖”修的却是内在的魅,是无形无踪的魅力。虽然楚乐儿的舞天仙剑诀只是小成,但这并不妨碍两人相比的差距。 胡姬只感觉在楚乐儿面前任何媚术都变得粗俗无比,似乎在眼前这个男子面前,任何媚术都是粗俗的,他的存在就是一种独特的魅力。 艺术。胡姬心里突然冒出这个词。两人相对而坐,楚乐儿的魅就像是艺术一般,而胡姬的媚术却只能用于魅人心智,两者高下立判。 可是,自己怎么会跟一个男子比拼魅力?胡姬拥有一双锐利的眼神,当她看到楚乐儿耳垂那细弱针扎的小孔,就知道了答案。 “原来是楚姑娘,不是楚公子,倒是我冒昧了。”胡姬黯然道。自己一开始施展媚术就用错了对象,本就落了下乘,更打击她的是,对方拥有比她还要高深的媚术……不,应该是说,楚乐儿的内媚是与生俱来的一般,根本就没有修行的说法。胡姬可以想象楚乐儿扮回女装的样子。只能说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但绝对称不上绝色,但也正因为如此,自己更加无从比起。因为由于单纯而吸引人的魅力,才能让人对她如同艺术般的着迷。 楚乐儿并不否认,她的确是女子,也没打算能瞒得住胡姬,最主要的是,她想让隔壁那几位姑娘绝了对她的念头。 果然,四绝才女在胡姬说出“楚姑娘”那三个字后,竟然完全怔住。 知画的肩膀微微颤抖,道:“她说什么?刚刚那个狐狸精说什么?” 玉书是其中最理智的一个,也是第一个回过神来,长叹一声道:“她说楚乐其实是个女子,她一直在女扮男装……” 知画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比亲眼看见楚乐上了胡姬的床还难受。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女子……”她轻声的说着话,但惊慌失措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内心是多么的无助,似乎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翠棋咬着贝齿,智商高的女子并不代表能承受的打击就高,楚乐是个女子,自己学棋以来,从未败过给女子!最郁闷的是,自己竟然对楚乐动了心!因为输给楚乐的时候,即使再委屈,但自己竟然是心甘情愿的!输给自己看上的男子,难道不正常吗?但此时的她也只是暗恨而已,内心却是不断回忆着那句“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谁恨谁已经不重要,因为自己从来就不是诗中的主角,也不是配角。 至于琴清,心里不断回荡着那曲绝妙的音律,似乎融入那优美的乐律里……那个一直想帮老人实现看见光明愿望的爱丽丝,其实应该姓楚吧……也只有身临其境,才能将如此优雅的乐曲弹奏出来。 四绝才女从来没对人袒露过心事,就算是彼此之间也不会在自己情感上透露半分,可是此刻,几人竟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这种未曾言明的爱恋,竟然在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而且是以最残忍的方式。 楚乐儿不知道胡姬的一句话已经让几位绝色佳人心灰意冷,她只是用手拉开了头上的簪子,乌黑的发丝如同泼墨一般洒下。 “没错,我的确是女扮男装,胡姬姐姐好眼力。”楚乐儿道。 胡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已经识破了楚乐儿的身份,楚乐儿还要多此一举。只有楚乐儿自己清楚,自己表明这个身份并不是让胡姬看见,而是让四绝才女看见。她的头上是闪亮晶莹的琉璃,若是不注意的话根本发现不了琉璃之间有一个指孔大的小镜子,而这个小镜子会将屋子内的情况反射到另一个镜子,最后转折到另一个房间里。楚乐儿不由对设计此房间的人心生佩服,能将物理学知识应用到如此程度,即使是千年之后也是罕见的很。 果然,当四位才女透过那个只有一指宽的小孔,看到了长发及腰的楚乐儿,顿时心碎了一地。此时四绝才女已经不再关注楚乐儿跟胡姬谈什么,她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楚乐真的是个女子。她用行动将她们心里最后一丝期盼都完全磨灭。 “其实我的真正姓名叫楚乐儿。”她微笑着,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这种难以启齿话,最好的方式是以无意的方式告诉她们。 胡姬也微微一笑,道:“既然乐儿姑娘叫我姐姐,那我就认了你这妹子好了,妹妹虽然女扮男装,但是魄力却不必任何男子小。” 楚乐儿很佩服胡姬顺势上杆的功夫,自己只是随意称她一声姐姐,何曾跟她如此熟悉?但是既然对方给的是笑脸,楚乐儿也不好伸手打上去,道:“胡姬姐姐既然已经知道我是女子,想必心里很是失望吧?” 胡姬道:“怎么会?若是早知道妹妹是女子,姐姐又何必使出如此不入流的手段?”她再次将眼前的盒子推了推,“就算妹妹是女子,这些礼物,还是送给妹妹的。” 楚乐儿这次没有推辞,而是打开了盒子,只见盒子一开,立刻闪烁出明亮的光芒。 珠宝?楚乐儿慢慢端详这盒子里的石头。对此,她并不熟悉。 胡姬道:“这是送给妹妹的一点心意,还望妹妹笑纳。” 楚乐儿道:“无功不受禄,不知道姐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胡姬道:“今日见妹妹在公堂上大展神威,连县老爷朱常冒都要畏惧三分,姐姐对妹妹手段甚是佩服,不如加入我银狐帮,跟姐姐一起共谋大事如何?” 楚乐儿道:“我只是一个小女子,做不了大事。” 胡姬道:“说句心里话,妹妹,你真是这般想的吗?” 还不等楚乐儿回答,她又道,“如果妹妹真甘心做一个小女子,为何要穿上男子打扮?如果妹妹真甘心做一个小女子,为何要学习如此高强的武艺?如果妹妹真甘心成为男人的玩物,当面对朱常冒淫威时,为何要坚持自己的原则与他抗争到底?” 楚乐儿目光微微凝重,这个胡姬虽然心机很深,但不得不说看人却是非常的准,而且她现在说的话绝非虚假,而是真正的心里话!楚乐儿终于在这个世界上看到了第一个为女性主权抗争的女人! “我不甘心!”胡姬道,“我不甘心只做一个小女子。现在世上没用的男人太多,虚情假意,道貌岸然,志大才疏……可叹我胡姬胸怀大志,却无奈只是个女儿身!如今好不容易遇见妹妹这样的人物,你可知道姐姐的心里是如何激动?” 楚乐儿还是沉默。 “妹妹,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创建银狐帮?我只是想为自己创造一个自由的世界而已,在银狐帮里,我就是天,我不用顾忌自己女人的身份,因为我就是银狐帮主。即使我是一个女人,但是在银狐帮里却没人敢对我不敬,对我不敬的人已经全部被我砍去了脑袋。”她一句句说着,像是与楚乐儿已经相识多年,“原本我只是想将你拉入银狐帮,壮大银狐帮的实力,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做银狐帮的帮主!” 第二十四章 九尾银狐 银狐帮帮主!这话一出口,楚乐儿终于动容了。她可以判断胡姬的话没有一丝蛊惑之意,可是,自己又何德何能让胡姬看中?她凝视着胡姬,道:“胡帮主,你觉得这话我会相信吗?” 胡姬道:“你会的,因为自从发现你是女子的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我是一样的人。而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权势跟财富根本不重要,如果我说我所谋之事只是为了给天下妇人一个平等的机会,那么你会相信吗?” 楚乐儿叹道:“相信。”但是她也知道,在这个年代根本不可能完成。美国的苏珊.安东尼奥只有一个,她运气好在于处在变革的时代,妇女已经有了平等权的意识,而在这里,妇女的地位跟街上的货物没有什么区别。就如四绝才女这等人物,也只能在风月楼里施展一技之长,就不用说那些只会织衣采桑的妇人了。男人不会在乎女人说的话是否对错,只要是女人说的,就肯定没有尊重的必要。因为妇人之见这一句话就能将她们的真知灼见打入地狱。 胡姬道:“为了这个愿望,我可以舍弃一切。乐儿妹妹,我知道你并非常人,但不管你背后势力多么强大,但你最多也是一个女子而已,你的生死对于你所处的势力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你以男子身份出现在人前不就说明了一切了吗?银狐帮主虽然只是一个帮派之主,比起你背后的势力可能不值一提。但是既然让我知道了你的秘密,那我也恳求你,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有了足够的权势,请给天下妇人一个说话的机会,只要一个机会就够了。” 楚乐儿黯然。这里所有人都猜测她背后的势力,但是她自己却知道,她始终只是一人而已。至于权掌天下的想法根本就不曾有过,她只是想在这个新的世界里活得自由一些,潇洒一些,然后能到舞仙台上轻歌曼舞,返回二十一世纪做一个称职的演员。 胡姬知道对付男人的方法,但是对付楚乐儿这种比男人还强势的女人,唯一的方法只有开诚布公。她相信自己的判断,更相信楚乐儿不会拒绝,银狐帮在太原城也有一席之地,若是楚乐儿想在太原城谋事,就离不开地下权利。自己给楚乐儿一个帮派,楚乐儿给自己一个让天下妇人说话的机会,如此而已。 胡姬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楚乐儿就对她如此的信任,但是她对自己的决定并不后悔。她可以看出来,楚乐儿是个女子,心比天高;她武艺超群,洞察人性;她不畏权势而且身份神秘。 所以胡姬之前的礼物就显得轻了,对一个有权有势又善于权谋的女人,胡姬觉得把一个帮派都压上才能让楚乐儿动一点心。 楚乐儿慢慢抚摸着盒子上的珠玉,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收下这个礼物。面对胡姬这种女人,楚乐儿知道绝不能轻视,若是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自己内部空虚的软肋。要想立于太原城权势尖端的人物,银狐帮她是一定要收下的,但是却不能让胡姬看出自己根本就只是光杆司令一个。好在胡姬只是匆匆判断就压下了这么大的筹码,这个大馅饼将楚乐儿压得欲仙欲死。 如今就算收下银狐帮,自己“背后的势力”还是个软肋,时间一久就会暴露无疑,好在自己来历根本无从查询,而越是无法查询就越是让人觉得神秘莫测。楚乐儿觉得是有必要规划一下如何利用银狐帮发展自己的势力了,只要自己势力一成,到时候就算胡姬知道了自己毫无根基的事实也对自己无可奈何。 胡姬看到楚乐儿思索良久,看来自己给的筹码还不够大,想要打动这样一个“大人物”的确不太可能,楚乐儿思考得越久,就表明她对银狐帮的重视程度越低。胡姬已经失去了耐性,她能给的价码已经全部摆上了桌上,可对方竟然丝毫没有动心的样子,似乎银狐帮对她来说可有可无,这样胡姬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微微朝楚乐儿行了一礼之后,道:“既然楚姑娘不愿意,那就当胡姬没有说过,只希望楚姑娘能将今日交谈当作两女子之间的闺房话,莫让人听了便是。” 楚乐儿知道时机已经成熟,道:“这盒珠玉我很喜欢,所以这份礼物我收下了。” 胡姬显然一愣,峰回路转的惊喜让她忍不住道:“楚姑娘,你你……你答应了。” 楚乐儿点了点头,道:“我答应给你一个承认,若是有一天我有了足够的权势,必然会给天下女子说话的权利,但是我要银狐帮之后,只有我楚乐儿一个声音,而且我的身份来历,你莫要去查,不然这银狐帮今后也就不会有了。” 胡姬大喜,道:“当然,我发誓此事绝不会发生。” 楚乐儿点头道:“这几天你就处理一下帮主接任的事情……”她再次从怀中取出一物,正是虎三给的锦帛,“这是奇士府的信物,奇士府的人,你应该知道我身后站的是谁,以免到时候站错了队伍。” 胡姬颤抖着手接过锦帛。奇士府的人,奇士府招贤纳士,背后的主事可是当今皇上一手促成的! 胡姬拿到锦帛,看着锦帛上独有的金线龙纹,心中的一丝担忧也消失殆尽。奇士府的锦帛由当朝最有权势的两位大臣发放,绝无假冒的道理。楚乐儿文武双全,但不管是在掌管军权的虎武天还是掌管六部的包无悔手下,能代替他俩人发放奇士锦帛的必定是奇士府内极有权利的人。 她不知道的是,楚乐儿拿出这块锦帛已经是最大的底牌。一个女子拥有奇士锦帛根本不能自已使用,楚乐儿觉得没必要留着身上,还不如用来换取胡姬的信任,打消她的疑虑,只要胡姬相信自己背后有着主宰朝堂大势的权利机构,这就够了。至于锦帛在胡姬手上的用处,她不必去想。 胡姬显然没想到楚乐儿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一块锦帛就意味着一个奇士府成员,这个成员甚至可以越过层层的科举制度,直接利于朝堂之上。女子不能为官,但不意味着锦帛在手上就无用武之地,相反,这块锦帛能起的作用会比想象中的大得多。 胡姬嫣然一笑,道:“原来姑娘是官家的人,既然如此,那胡姬就谢过姑娘了,只是银狐帮在我手上已经多年,若是易主难免会让帮众不服,除非……” 楚乐儿知道胡姬一介女流统领一个大帮有多不容易,对于胡姬的想法她并不介意,道:“除非让我成为你的男人,并且说明其实银狐帮一直以来就是我创立的,对不对?” 胡姬道:“姑娘聪慧,胡姬佩服。” 楚乐儿道:“可是这么一来,你就再没有回旋余地,你真的愿意将打拼多年心血的银狐帮拱手相让?” 胡姬道:“既然选择了相信,我就会选择相信到底,只望姑娘遵守承诺,莫忘了今日的约定。” 楚乐儿道:“楚乐儿的话跟楚乐的话一样,一言九鼎。” 胡姬眼神闪动,会意道:“那就谢过楚相公了,明日午时,妾身会在银狐帮宣布相公到来。” 楚乐儿道:“明日午时之后,我就是银狐帮的帮主银狐。” 胡姬道:“银狐九尾,愿意为相公一尾。” 楚乐儿讶道:“九尾银狐?” 胡姬道:“不错,一直以来,胡姬都在寻找志同道合又才智兼备的女子,如今帮中还有二位姐妹,愿为银狐之尾,只是这能带领众姐妹的银狐却一直没有人选,今日得观姑娘才情,银狐之位,非楚姑娘莫属!” 楚乐儿不由动容,一个有主权意识的女人在男尊女卑的世界里激不起什么浪花,但是若是一群才智兼备的女子共谋此事,那就能形成一股洪流。此时的楚乐儿甚至怀疑银狐之位根本就是已经为自己设订好的,或者是说,银狐帮只是一个幌子,银狐之位才是胡姬在意的! 她目光微聚,看得胡姬浑身不自在。于是连忙道:“姑娘莫要生气,银狐传承自古有之,妾身偶然成为银狐代言人,不过是聚齐九尾,等银狐出现,至于谁能成就真正的银狐,根本就不是我能左右的,又岂有算计姑娘的道理。” 楚乐儿沉默,照此说来,银狐一直以来都是以妇女主权为奋斗目标的团体?而且并非刚崛起的势力,而是代代相传的组织。想到此处,楚乐儿不由涌起一个奇怪的念头,道:“你是说,银狐之位自古就有,那又是由谁创立?” 胡姬凛然道:“殷商最后一个皇后,妲己!”她似乎怕解释得不够清楚,又道:“姑娘恐怕不知道妲己是谁,可是在真实历史上,殷商最后的皇后并非姜氏而是妲己。” 楚乐儿并不打断胡姬,因为她对这个世界的历史并不了解,这里的历史跟自己熟知的历史已经脱节。连著名的妖妃妲己都成了籍籍无名之辈,楚乐儿实在是不敢想象这个大唐是怎么形成的,但是不管如何,自己确实站在了一个历史错乱的某个点上。 第二十五章 话说宫事 听完胡姬的解释,楚乐儿才明白,这个世界的历史在殷商便已然脱轨。殷商的妲己竟然是一个藉藉无名的宠妃,但纣王对她的宠爱却不比神话中的差,至少姜皇后的确是因她而死的。妲己做了皇后,却想推翻男人的天下,建立以女子为尊的皇朝,当时后宫佳丽三千,跟随妲己竟然一千七百人。纣王闻之,怒不可遏,遂将妲己废除,连同跟随妲己的九位核心女子一同斩首,血染三尺白绫。 妲己死前没有任何畏惧,而是凛然道:“我不怨天地,不怨双亲,错生女儿身,只怨生不逢时,今日我且去矣!银狐虽死,九尾相随,今天时不待,待仙舞长空,便是九尾银狐归来之时!” 纣王怒斩妲己,但又怕激起后宫哗变,随将妲己之死推脱于病,无字立碑,焚烧一切跟妲己有关的书籍及言录,所以后世对妲己是知之甚少。然而妲己之名已经响彻后宫,更有传言妲己尚有传承,得其传承者,可得天下。 楚乐儿道:“你相信?” 胡姬道:“为什么不信?银狐的存在不就是证明吗?” 楚乐儿道:“妲己已经是上千年的人物,若是真有传承,那也过时了,而且若是她的传承能得到天下,那当初她自己怎么反而被斩首了呢?” 胡姬一时哑口无言。 楚乐儿道:“不管妲己究竟有没有传承,但我只是想声明,我继承银狐帮主之位,并不想做什么传说中的银狐传承者,至于我给你的那个承若也只是为天下妇人一个说话的权力而已,跟夺取天下是两回事。” 楚乐儿很清楚,就算妲己的传说是真的,但自己毕竟来自二十一世纪,根本不会被一个传说所蛊惑。妲己若是真的想建立一个“女儿国”,那也绝不是为了天下妇人,而是为了她统治天下的野心。自己可是清楚的知道男子专政的制度有多强大,任何想要推翻男子专制的女人都会被这个陈旧的社会制度撕成碎片。 楚乐儿内心要强,并不代表不了解古代那些惊才绝艳的男人。为了维持男主专政,女子甚至连进学的机会都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口号甚至绝大部分女子都认同,有能力的女子都忙着讨好自己的丈夫或者是对付小妾,要想夺权简直都是痴心妄想。 九尾银狐跟银狐九尾,不过是一个被权力的欲望刺激得发疯的女强人,带着九个不甘平庸的女子,就想推翻沉积几千年的社会制度的疯子罢了。虽然自己有时候做起事来有些发疯,但却不是疯子,就算是疯子,也是个理智的疯子。就算能找到九个惊才绝艳的女子,也挡不住那群浸淫在官场的老狐狸或者隐没在民间的枭雄。 不过银狐传承确实透露着诡异。不知道是不是妲己意识到了女子在智力及武力上跟男子的巨大差距,舞天仙剑诀竟然能在极大程度上改变一个人的体质跟心性,被奉为传说中的神技也不为过。但楚乐儿清楚,神仙之事是多么的缥渺无踪,除了妲己传承莫名其妙之外,其他的一切似乎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玲珑舞空戒很可能是个触发空间虫洞的钥匙,而舞仙宫必定是扭曲的空间节点,至于舞天仙剑诀,只能说是养生学中最强的调节五脏的功法。即使练到极致,也脱不了凡胎肉骨。 这个世界脱轨了,却仍然离不开唯物主义的桎梏。这里没有仙,也没有妖,有的只是厉害的人。有心智如妖的权臣,也有力能扛鼎的将帅,唯独没有仙。而楚乐儿,只是偶然得到一个能让自己成为“厉害的人”的功法罢了。再强的人终究是个人,没有一个人能在这个时代推翻如同火车般前进的男权制度,有这种想法的人都会被这辆狰狞嚎叫怪物辗压成肉泥。妲己不行,楚乐儿也不行。 当然,女子推不翻男权并不代表不能改变天下大势,这个天下是男人的,只是,楚乐儿笑了笑道:“男人掌控天下,女人掌控男人。” 胡姬听到这话不由一怔,显然楚乐儿这话让她茅塞顿开。对,女人掌控男人!当初妲己不就是成为后宫之首才激起那一缕浪花么?而这个天下最有权利的男人,是帝王!胡姬似乎看到了一条光明大道,道:“谢银狐指教。” 楚乐儿眉头一挑,道:“我只是道出一个事实,你若真有心,可以自己去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即使你进了宫,也不一定能见到当今唐皇,就算见得了,也不一定能被他看上,就算被他看上,也不一定斗得过他后宫的妇人!如果说世界上最厉害的女子,那就一定集中在皇帝的后宫。那里存活下来的女人都是智慧与美丽的结合体,蝎子与毒蛇的产物。” 胡姬沉思道:“我如今已经二十有五,是否还能进行今年的选秀?” 楚乐儿眼神一闪,道:“你问我这话,不过是想确认我是不是皇宫里的人而已,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既然接了你的银狐帮,那该告诉你的我还是会告诉你,我并非皇宫的人,但对皇宫里的事却是有些了解,皇帝的后宫里那些见不得人的斗争可是比沙场要残酷得多,那些阴暗的斗争更加血淋淋,冤死的人不计其数,当然,这些人没有能力却要争宠,死了也是死了。” 楚乐儿没进过皇宫,但宫廷剧却看得不少,论起忽悠人的本事,说起来可是有板有眼的。如果胡姬真的想进宫,那她就会把宫廷剧里那些阴暗面一点点翻给她看,至于皇宫里是否真的那么污秽不堪,她根本不想了解。 可没想到的是,胡姬竟然相信了。按照她的理解,皇宫似乎真的就是那么一回事,也只有足够阴暗和华丽,才能关住那个最有权利的男人。 楚乐儿又道:“皇帝是龙,也是翻云覆雨的罪魁祸首,你若想与龙共舞,就必须配得上他的身份。”她看了看胡姬,“你现在虽是天姿国色,但充其量也只是一只漂亮的花鸡,只有变成凤凰,才能在那云雾起伏的皇宫不被淹没,至于想风生水起,却要看你的能力。” 胡姬脸上苍白,却不得不承认楚乐儿的判断力,媚术虽然厉害,但却只能魅惑一般的好色之徒,若想用在帝王身上,哪怕成功了,皇帝身边的人也会把她撕成碎片。 她款款俯身,道:“请银狐指点。”此时的她已经完全相信了楚乐儿。楚乐儿即使不是宫中的人,那也绝对跟宫中脱不了关系。自己若想实现女权,就必须进到权利的中心去。当然,胡姬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若是自己真的做到了,那银狐之位是谁就说不清了,银狐传承者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有时候银狐可能九尾,但九尾也可能是银狐!可以确定的是,只要成为十人中的一人,都离不开这个圈子,女权的种子一旦生根,若想拔除根本就不可能。 楚乐儿看到胡姬已经入戏,再次道:“你现在所缺的东西并不是年轻,别说二十五岁,就算是三十岁,我也能让你变成十八岁!” 胡姬惊喜道:“什么?三十岁变十八岁?” 楚乐儿道:“你本身保养就很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两三岁,若是加上我的独门秘方修养一段时日,可以再缩小两岁,如果在容装之前加上一些手段,回到十八岁的模样根本不是问题,只是这是技术手段,并非什么逆天法门,卸去容装却是掩饰不了的。” 对于养生跟化妆的手段,楚乐儿可是个行家,只是化妆品含的化学成分太高,若不是出席或是应聘,楚乐儿一般不会化妆。至于这里的胭脂水粉,楚乐儿觉得可以加工一下,完成近乎ps的化妆术。 胡姬不由有些失望,原本以为楚乐儿真的精通什么永驻青春的妙法,没想到竟然是障眼法。不过只要能通过第一轮选秀的话,后面的几乎不是什么问题。 既然打定了主意,胡姬也放下了最初的疑虑。楚乐儿谈吐跟见识绝非常人,若是说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胡姬是绝不会相信的,或许,她真的能继承银狐之位。 楚乐儿又道:“若是你真决定了,那我接收银狐帮之后就会给你做一个进入皇宫的计划,皇宫再如何严密,始终只是一座房子,一座房子门墙再高,人数再多,若想进入其中,也不是难事。” 胡姬点头,跟楚乐儿聊天总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那些看似很难的事情,总在她轻描淡写的语气中却迎刃而解了。 胡姬行礼道:“谢银狐指点,明日午时,东阳街醉仙坊,银狐帮会恭迎银狐归来。” 楚乐儿点头,胡姬之前一直没有说银狐帮的总部,是存了一些警惕之心,现在既然说了出来,就表示对自己已经完全信赖。 楚乐儿不由松了一口气,银狐帮可谓已经十拿九稳纳入了自己手中,其中虽没有刀光剑影,却是非常惊心动魄。谈判中若是没有抓住胡姬急于攀附及求权的心理,事情很难成功。 这并非是银狐的野心,而是胡姬的梦想。疯狂的女权梦想让她放弃了最后的疑虑。 第二十六章 剑拔弩张 “梦想。”楚乐儿看着款款离去的胡姬,眼里涌出一种失落的情绪。如果回不到二十一世纪,自己就没有梦想可言。 梦想一直是让人心涌澎湃的东西。而这里,能上台的只是青楼里的妓子,没有演员。就算有了演艺圈,这个时代里的演艺圈只能注定成为权贵间的游乐场,那些黑暗腐败的潜规则将会在里面发挥到极致。 楚乐儿绝不愿意在这种社会实现自己的梦想。当然,还有另一种方法,那就是推翻现在的社会制度,这个比返回二十一世纪还要艰难得多。 楚乐儿喝了一小杯酒,发现这里的酒含的酒精量跟雪碧没什么区别,也不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喝得酩酊大醉的。不过接手银狐帮一事,却还有一些变数,那就是将她们对话完全窃听的四绝才女,楚乐儿必须在明日午时前处理掉。 而隔壁的四绝才女已经被楚乐儿的言辞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楚乐儿不知道,四绝才女可是真正的宫廷中人! 四人可以肯定,宫中绝对没听说过楚乐儿这个女子,可是楚乐儿所说的宫中之事跟事实实在是太吻合了! 玉书道:“楚乐……不,你们说楚乐儿真不是宫中的人?” 翠棋道:“废话,她跟胡姬之言几分真假难道我们分不清楚?若不是宫中的人,如何对宫中之事知之甚详?只是楚乐儿既然是女子,那之前的推断就得全部作废,朝堂不会派一个女子来太原某事……圣上不会,宁王也不会,那么,能用此女子的,唯有后宫的人!” 此言一出,四人皆惊,知画道:“若是后宫的人,他来此的目的如何?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 翠棋道:“这个很不好说,但是既然是后宫的人,那我们就不得不防了,不是我们的人,那只可能是皇后或淑妃的人……” 一提皇后跟淑妃,四女脸色立刻变得刷白。 “不行,这件事我们一定得向月妃娘娘禀报,”知画似乎已经乱了方寸,踱着步子惴惴不安,“这楚乐儿心思缜密又是武林高手,我们四人根本斗不过她,好在她现在不知道我们已经窥探了她与胡姬的谈话,我们还有回旋的余地……” 知画话音刚落,只听见传音孔里又穿来楚乐儿的声音,“四位妹妹听了许久,也是应该给姐姐我一个交代了吧?” 四人更是震惊,楚乐儿竟然知道有人偷听?那么刚刚四人所听到的,是她故意说给她们听的! 琴清道:“大家冷静,不要让她给骗了,若是她知道有人偷听,怎么可能对胡姬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此时我们若真的出去,这才是中了她的计谋。” 知画道:“对对对,她一定是有所怀疑而已,现在一定是试探我们,就等着我们不打自招了。” 其余两女也是点头,但不自然的表情却掩饰不了内心的不安。翠棋更是咪上一只眼从反射孔里看过去,只见楚乐儿对着她一笑,笑容更是说不出的讽刺,似乎在这个笑容之下,她们所以隐藏的手段都无所遁形。 “四位妹妹再不出来,我可要走了,只是我嘴巴一向不太严紧,若是一不小心说了什么传音孔,反光镜的事情,那可就不太好了。”楚乐儿还是喝着淡酒,但她坐在那就让几人感觉浑身不自在,而她站起来,四人更是如坐针毡。 绝对不能让她把雅间的秘密说出去!雅间里得到了多少秘密,四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简直是太原城里获得信息最多的地方,若是传了出去,暴露了秘密是小,那些曾经在雅间密谋过的权贵和江湖草莽才是最可怕的,为了保守秘密,他们一定将风月楼夷为平地!至于风月楼的人,估计一个活口也留不下来! “公子且慢!”翠棋还是叫了出来。恼怒的跺了一脚地面才反应过来隔了几间房的楚乐儿根本听不见,只能快步走了出去,同时道:“她真的知道我们了,我们现在得过去!” 看着其余三人都不动,翠棋急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再不过去她可真要走了!” 玉书道:“过去?杀了她么?” 翠棋一怔,显然没想到玉书会说出这话,不过看着三人眼里散发出淡淡的杀意,立刻明白了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若是涉及到极其重要的事情,杀人灭口也是可以的,只是四人已经很久没有做这种事情,再次提起心里总是有些不自在。褪去四绝才女的外衣,她们同样是最美丽的杀手。 时间一时僵住了。保守秘密的最好方式无疑是杀人灭口。问题是四人面对的是楚乐儿,这个和她们一样才华横溢又武功卓绝的高手,而且她们刚刚发现楚乐儿是个女子。 女子之间的战斗,美丽的外表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唯一能决定胜负的只有实力!可是楚乐儿展现出的实力似乎只是冰山的一角,四人没摸清她的底细之前动手就是一个败笔。杀了楚乐儿自是好的,要是杀不了,不但四人的性命不保,雅间里的秘密也会被发现,四人的身份一旦曝光,就连月妃娘娘也会受到牵连。 杀或是不杀,这是一个赌博。只是赌注下得太大了,大到四人都承担不起的程度。 思考的时间不长,但是这个决定却不是短时间能够决定。时间一点点过去,四人都知道楚乐儿在等她们,而且楚乐儿的耐性似乎不是非常好。 翠棋脸色阴沉,道:“先看看她想干什么,若是谈崩,立即动手!” 楚乐儿还是保持着先前喝酒的姿势,直到四绝才女走进屋,她也没有动过。她看了看堵着左右门口的翠棋跟玉书,不由笑道:“四位妹妹这是做什么,难道我一个女子要比吃人的老虎还要可怕吗?当初我用男儿身份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般小心的。” 琴清道:“三人成虎,况且公子……哦,不,应该是楚姑娘才对,楚姑娘若是出了这房门,恐怕就不止是一只老虎了,我们姐妹再如何小心也不为过。” 楚乐儿道:“果然,最容易让对方起提防之心的还是女人,我在想,若是我是男子,几位妹妹对我会不会是另一番待遇呢?”说着朝几人一笑,这一笑似乎很自然,但四绝才女都不觉涌起一阵羞涩之色。 的确如此,如果楚乐儿是男子,就算她是宁王的人也丝毫不减她对四绝才女的魅力,那是一种从心里交流的声音,如同琴清翠棋都不自觉被那种知音难求的力量吸引。但是如果楚乐而是女子,那就大大不同了。后宫无庸女,只要是从那里出来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那里就像是一个养蛊的毒盂,能活着的都是最可怕的毒王。能被主宰后宫的人派出来的更是其中的佼首。 四绝才女不怕对付男人,却怕对付那些跟她们一样有着相同武器的女子。美貌、才华、智慧、武力,这就是她们的武器。可怕的是,美貌对于女子之间根本没有杀伤力,而楚乐儿已经在才华和智慧上战胜了四人!至于武力,若是有选择,她们绝不愿意用自己的身手去试探一个不知深浅的武学高手。 琴清道:“多说无益,既然楚姑娘知道了我们的秘密,那究竟想要如何?” 楚乐儿抿了一口水酒,道:“师妹,你可是跟我拜在了同一师门下,为何要如此分生?” 琴清道:“我拜师的时候只有一个师兄,却没有师姐,不是么?” 楚乐儿道:“不错,的确没有,不过既然师妹不认我这个师姐,那想必之前的话也是不想遵守了……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再跟几位套交情。今天这里的秘密我可以不说出去,但是我有条件!” 玉书站出来道:“什么条件,你说!” 楚乐儿道:“这里的秘密既然被我发现了,那就不再是四个人的秘密,而是五个人了!所以,以后我要想知道什么事情,这里的消息,我也要一份!” “不可能!”四人同时道。 楚乐儿道:“几位还是考虑清楚再回答,这些秘密对你们来说至关重要,但对我来说似乎也没几个值钱的,也许我要的秘密也就这么几个,对你们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你们又何必急于拒绝?” 她眼神一闪,又道:“琴清师妹为何随时都要带一尾琴,长剑藏于琴中不但增加了琴的重量,对琴音的改变也是非常明显的,只是寻常乐师听不出来而已,师妹若想在乐律上更进一步,琴中之剑的杀意是否能够消除?” 琴清抱着琴的手微微握紧,刚刚涌起的杀意被生生制止。 “翠棋姑娘想必精通战阵,若是四人联手,你必定是首当其冲,能够为四人制造最好作战方式,还要防御最对方的攻击的,那你用的兵器一定是刀!小太刀!秒啊,这一双捻棋子的小手,也只有着一双巧手才能控制这玲珑的小太刀啊。” 翠棋衣袖间的刀光瞬间隐藏起来,但眼里的杀意却是掩饰不了,之前输棋的儿女之状似乎全是假的。 “玉书姑娘武将文心,你能否告诉我,你的罗裙之下绑的是否是伸缩自如的红缨枪?” 玉书一撩罗裙,一根半臂长的金属棍子就提在手上,道:“胡说,我用的是判官笔!不是红缨枪!” 楚乐儿厉色更浓,道:“别狡辩,一只判官笔的笔尖可以张开,张开之后就是三棱枪尖,两只判官笔接在一起加上按下伸长按钮就可以形成一根四尺长枪!” 玉书指节有些发白,楚乐儿的每句话似乎都击中她的要害,若是楚乐儿完全清楚她们的底细,甚至连兵器都了如指掌,那还怎么打?更可怕的是,这些信息她是如何知道的? 楚乐儿看向知画,只见知画脸色苍白,道:“我什么都没有!” 楚乐儿狠狠道:“闭嘴,这里就属你最做作!你的手最好别动,不然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先对你动手!” 知画顿时缩到后面,琴清护住她道:“楚乐儿,知画并未对你做什么,你为何要如此恶言相斥?” 楚乐儿道:“对付一个连身上首饰都是暗器的人,我不得不谨慎一些。” 第二十七章 知微境界 知画藏在身后的手顿时一顿,再也没有发出暗器的力量。楚乐儿的双眼就像毒蛇一般盯着四人的一举一动,似乎每个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翠棋凝重道:“楚乐儿,你想要这里的消息,但是我们却不能平白无故地相信你,要是你执意如此,那我们只好玉石俱焚。” 楚乐儿淡淡道:“玉石俱焚?我相信各位都有这个勇气,只是,你们真认为在我手上有玉石俱焚的能力?” 她五指一握,酒杯瞬间崩碎,酒水散落桌面,却没有一滴溅在她的身上。 四绝才女脸色已经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楚乐儿缓慢松开五指,碎瓦片片片落下,这时候四人才发现,楚乐儿的手掌也是干的。 酒杯崩碎的瞬间,酒水会向四面溅射,楚乐儿手掌没有水渍,只能说明在酒水迸射的瞬间她的手就已经握着碎片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好快的手法,好强的腕力。 知画脸色越发苍白,楚乐儿既然能瞬间避开飞溅的水渍,自然也能避开她手中的暗器。而且直到现在,四人还不知道楚乐儿精通什么武功,使用的是什么兵器。这是一场没有信心的仗,而且还输不起。四人顿时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楚乐儿知道对四人的压迫已经到了极限,若是再实施压力,四人可能会承受不住而对她出手。她知道九宫舞天剑非常厉害,却没有信心同时对付四个善于配合的武学高手,更何况,她的实战经验为零。她能依靠的就只是表现出来的气势,气势上压倒对方,才能在谈判中立于不败之地。至于崩碎酒杯这一手,实际上是魔术中的一种障眼法,此时她掌间虽然没有浸湿,但身上却是冷汗连连。 “四位何必急于拒绝,想必你们也听了我跟胡姬的对话,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地下帮派的帮主,我给胡姬出谋划策,她给我一个地下帮派,这是交易,她要做的事情跟我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我对于天下大事也没有什么兴趣,你们为何要防我于虎狼一般?”楚乐儿拿起另一杯子酒又道。 琴清道:“楚姑娘若是仅着眼于一个银狐帮我们自然愿意给你提供一些信息,可是,楚姑娘如此人物出现在太原城实在是太让我们意外了,既然楚姑娘对我们四位如此了解,那想必是后宫的人!只是现在我们想知道的是,楚姑娘究竟是皇后的人,还是淑妃的人?” 楚乐儿眉头一皱,道:“你们想错了,我只是一个路过的人,突然想停在这里安顿下来,至于你们说得皇后跟淑妃,我根本不认识。” “你说谎!”玉书咬着牙道,“除了皇后跟淑妃,我想不到还有谁能查到我们的底细,甚至连我们武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楚乐儿被刚咽下的酒水呛了一下,“你们就因为这个判断我是后宫的人?” 玉书道:“难道不是吗?” 楚乐儿连忙摆手道:“不是!当然不是!” 四人紧盯着楚乐儿,似乎像看傻瓜一般。 “你以为我们这么好骗吗?”琴清道。 楚乐儿道:“你们真的误会了,我能看出你们的底细跟什么后宫根本无关,这全赖于观察,对细节的观察!”她看向知画,“你应该懂吧?” 知画颔首不语,其余三女却投去疑惑的眼光。 知画只好解释道:“所有学画之人,最早要学会确定对象的轮廓,只有确定好轮廓,才能在轮廓上加上自己想要画的东西,这个过程不难,只要时间积累够了,眼光独到深处,自然可以一眼窥破……但画的下一层考校的,就是细节,对所画之物的一切都可以成为一副巨作的细节……甚至有些传奇画师,可以用一只墨笔勾勒出雏兔的胎毛……” 玉书道:“这画技跟细节的关系跟我们要讲的事实又有何关系?” 知画取出从旁边取来一把折扇,道:“这折扇上画的是百花争***如果我把它折起来,你们单从折痕上的颜色能否分的出来?” 三人同时摇摇头。 知画道:“但是偏偏有人却能一眼看得出来,更有甚者单从折痕上的颜色就能将这幅画卷还原……这种技术,我们画界里称为‘知微’,也就是通过一点点痕迹,就能在脑域里勾勒出整幅画的原貌!”她从三人身后走出来,似乎再没有之前的畏惧之意,迎向楚乐儿,问道:“你是否……已经达到‘知微’的境界?如果是,那我会相信你。” 楚乐儿看着知画一脸认真的样子,点了点头,道:“我只能根据折痕还原百分之八十。” 知画道:“很好,就算能还原百分之八十,那也是‘知微’境界,我相信你是从观察就能推演出我是暗器武师的事实。只是她们三个,你还要自己去解释清楚。” 楚乐儿点头,然后看像琴清,道:“琴清姑娘的琴音有异我已经说过,但是琴里藏的是什么,我本来是不太清楚,直到我看到了琴清姑娘的手。” 琴清伸出一只手掌,只见掌指之上全是厚厚的茧子。但每个拨琴者间都会有的茧子,琴清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楚乐儿走上前,指着琴清的手掌,道:“一个琴师指尖有茧子自然是正常不过,但是琴清姑娘能否解释一下,为何你的虎口也有茧子?而且比指尖的茧子还要厚得多……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经常握刀或剑,加上你那尾形影不离的琴,那琴中能藏的,就只能是长剑!” 琴清道:“这就是你判断我使剑的原因?” 楚乐儿道:“并非仅此,最让我确定的是,你的精通的乐律——《孤月》!剑是兵中之君,学剑者胸中坦荡,但却孤高清冷,当剑技达到大师水准,这种孤高之意就愈发明显。孤月孤月,若无孤高剑意,又怎能月下起舞?” 琴清默然。 楚乐儿又看向玉书,“你的诗文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书法却已经接近大成,就连我都自愧不如,女子的书法向来以精美娟秀为荣,但却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成不了书法大家,因为真正的书法是笔力苍劲,浑然如山!能写出力透纸背,笔下挥军书法的人,无一不具备的就是腕力!没有足够的腕力,永远写不出苍劲的书法!而女子缺少的就是男子那般浑然如山的气势!但是你一个女子却能达到接近大成的境界,那也就是说,你看似柔弱的身体里,隐藏着成年男子的力量!” 翠棋道:“这根玉书使长枪又有什么关系?” 楚乐儿道:“关系大着呢?因为每个使枪的人,往往预示着他拥有惊人的前臂力量!你们若是不信,大可查看军中之人,前臂力量小于五石者绝不会使枪!” 玉书道:“力量大也不能证明我使枪,况且,我的枪只有七斤四两,既然不是重枪,为何一定要力量?你的推理根本不成立!况且,你怎么知道我把枪绑在腿上?” 楚乐儿道:“怪就怪在你把枪绑在腿上,你能坐着绝不会站着,能不走路绝不会多走半步,原因就是你的下盘太重,即使习惯了这七斤四两,但养成的习惯却无法改正,淑女淑女,本来就是装出来的,只是装成了习惯,也就真的成淑女了,而一个会武功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淑女。” 玉书哑口无言。 楚乐儿有队翠棋道:“至于你,有人常说精通棋艺者必有大将之才,此言虽有有些道理,但我却不敢苟同,棋者心思缜密,而为将者同样要求心思缜密,两者不过是具备相同条件而已,却不可一概而论。因为为将者要求得更多,但是棋艺精湛却是远远不够,抗压能力,统领能力,决断能力,洞察能力绝非一盘棋就可以决定,只有真正身临战场的人才能体会其中真意。所以说,为将者必有棋师天赋,但棋师未必有为将的才能!” 翠棋道:“这与我使太刀也有关系?” 楚乐儿道:“有!为将者,兵器要么粗长沉重,要么轻灵尖锐!但共同点却只有一个,那就是目的都是杀敌!杀人的兵器,是凶兵,绝对不会防御!你的棋艺大开大合,中规中矩,看似步步为营稳求胜券,但却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你的棋是防御型,根本不是掠夺型棋阵。想必你们也曾通过我的棋艺判断我的人格,棋品如人,这点并没有错,但你却没有发现,你的棋也暴露了你的性格,你根本就不会攻击,不管在什么位置,你擅长的就只是防御。而防御最好又便于携带的兵器,只有小太刀!” 翠棋咬紧下唇,狠狠道:“楚乐儿,你果然跟我们判断中的一样卑鄙无耻!” 楚乐儿不以为然,道:“过奖了,如果我是男子的话,这些词语从你口中说出来应该是英明睿智。” 翠棋再次跺脚,对女扮男装的楚乐儿动心可谓她最大的耻辱,还好自己没做出什么表露心迹的蠢事,不然一定会成为千古笑谈。 第二十八章 可有神仙 翠棋看了看知画,似乎在确认楚乐儿话中的真假,但知画只是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无 从判断。 楚乐儿又道:“还有你执棋的手势,每当你思考的时候,两指就会不自觉转动棋子,没有人仅凭捻子就能让指尖长出比琴师还要厚的茧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仅凭双指,便能挥动刀锋,你说,这是还是不是?” 翠棋不觉流出一阵冷汗,指尖挥刀可以说是她的最大的底牌,但没想到楚乐儿仅凭蛛丝马迹就将她刀法的秘密说了出来,这让她如临大敌,楚乐儿实在是太可怕了,没有人能心细如发到如此程度,难怪知画一知道楚乐儿知微境界就选择了相信。因为画之境界知微实在太惊骇世俗,更可怕的是,楚乐儿将四艺绝技完全融入武学之中!如果说楚乐儿武学上的境界跟她四艺上的境界是相同的,那岂不是说楚乐儿的武功已经达到化境? 不管怎么说,这的确不是让人高兴的消息。四人联手之势虽然斩杀强者无数,但绝对困不住一个武功臻至化境的人。 楚乐儿道:“我只要自己需要的消息,若是四位觉得信不过我,可以选择性的将消息给我,我楚乐儿也不是不守承诺之人。” 玉书踏出一步,道:“你真不是皇后或淑妃的人?” 楚乐儿道:“不是,我不属于任何派系,更不是宫里的人,我在此只为一件事,若与此事无关,其他消息我也不会要!” 翠棋道:“什么事?” 楚乐儿道:“宁王修建的舞仙宫!” “舞仙宫!”四人立即警惕起来,“你跟宁王有什么关系?” 楚乐儿道:“没有任何关系,我对宁王一点兴趣都没有,我的目的,只有舞仙宫。” 翠棋道:“你对舞仙宫有何目的?又要舞仙宫的什么信息?” 楚乐儿道:“我要舞仙宫的任何信息!至于目的,我只是要舞仙宫顺利竣工而已!” “为什么?我们需要一个理由。”玉书紧盯着楚乐儿,似乎要将楚乐儿吃下去一般,“你可知道舞仙宫耗尽多少财力,人力,宁王修建舞仙宫本就是冒天下之大不违,你要舞仙宫顺利竣工,究竟为何?” 楚乐儿冷冷道:“我没有必要回答你这么多问题,至于舞仙宫是不是冒天下之大不违……请问,皇上可曾眀令标指不可修建舞仙宫?耗财是宁王的财,劳民是他们自愿,他们不去耕种而去帮宁王建舞仙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不得谁。” 玉书道:“好,此事对错与我们无关,但你既然如此希望舞仙宫完成,我们不能确定你是不是宁王的人,如果你给不出一个适当的理由,我们还是无法相信你。” 楚乐儿一阵头疼,四绝才女果然非同常女子,即使自己已经完全占了上风,还是无法让她们松口。可自己又非要这些消息不可,而四绝才女无非是要确定自己是哪一方的人而已。偏偏这又是楚乐儿最难回答的,毫无背景可谓自己的软肋,可是自己又偏偏得装出一个背景深厚的人才能在这场斗争里利于不败之地。 朝堂可谓一潭大浑水,且不说唐皇,光是他手下的几个权臣就有左右天下大势的能力。自己不可能是武将派来的,也不可能是包无悔派来的,毕竟自己刚刚才见过那黑胖子,人家根本就不认识自己,四绝才女既然能用一个香囊让自己反败为胜,自然对自己之前所作所为一清二楚。四绝才女无非是害怕自己是她们的死对头派来的。从她们言语之中可以知道,她们最防范的几个人就是后宫的皇后和淑妃再加上宁王。自己若想取得她们的信任就必须得跟这三人划清界限。 自己不是她们的人已经被确定了,可是自己还得证明自己也不是她们对头的人。可是,除了两方人,这世上哪里还有背景深厚的人? “子不语怪力论神”,这话的意思就是看见自己不理解的力量就归咎于神鬼之说。楚乐儿决定给自己找一个背景深厚的大神,当然这个大神必须强大,而且神秘到无人能够找得到才好。 清了清嗓子,楚乐儿看向琴清道:“琴清姑娘可记得我曾提过先师?” 琴清道:“自然记得,贝先生的一曲秒音,我现在还感觉未曾散去。” 楚乐儿道:“我想说的是,其实我除了贝多芬,还有一个师父。” 琴清不觉奇怪道:“楚姑娘如此大才,不但精通四艺,在武学上更是出类拔萃,若是仅有一个师父,那才是奇怪了,不知道楚姑娘想说的是哪一个世外高人?” 楚乐儿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师父叫什么名字,但他却吩咐我来太原城,至于目的,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舞仙宫!” 知画道:“你师父是谁?为何要如此关注舞仙宫?” 楚乐儿道:“我师父是个老头,看起来随时都要翘辫子那种……不过奇怪的是,即使我长到这个年纪,他还是一副随时要挂掉的样子,但终究还是没挂……” 知画的脸不由抽了抽,显然对楚乐儿的描述极为震撼。这世上竟然有人如此形容自己的师父,也是够奇葩了。 楚乐儿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内心暗笑道:“既然要虚构一个世外高人,那就必须有点与众不同才是,要是每个世外高人都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那谁都知道他是世外高人了。” “我师父虽然不理世俗,但始终生在这尘嚣里,他看似看破世间一切繁华,但却始终还有一事困扰于心……” 这时四人不由被楚乐儿的故事牵引,一个世外高人,有什么事能困扰他呢? 只听楚乐儿道:“家师困扰的一件事,那就是,敢问世上可有仙!” 世外高人往往意味着活得够久,而且对世俗已经能够洞察透彻,非大智慧大彻大悟不能称为圣人。“圣”既代表着超凡入圣,但始终还是离不开一个“人”字。然而,当圣人活到足够久,他们的追求是否会达到尽头?答案是,没有尽头。 人对未知事物的追求永无止境。圣人也如此,智慧再高始终是脱不开人力,寿命再长始终有尽头。 楚乐儿想不到的是,瞎编乱造的一个故事就让四位惊才绝艳的传奇女子陷入沉思。 敢问世上可有仙?有谁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唯有仙人能回答。然而缥缈仙踪,又去哪里寻求仙的足迹? 舞仙宫!四人同时想到这个未竣工的宫殿。据说三年前,太原湖上有仙女起舞,观之一舞可延寿三年。传闻玄乎之极,更有甚着说仙女之舞精妙绝伦,观看之时心神恍惚,心里只有一女子再无其他。宁王修建舞仙宫正是为那仙女之舞,希望能再得观天颜。 一切皆由仙女起舞而起。一个传言,引得四方奇人异士皆聚太原,宁王修建舞仙宫更是引得朝堂振动,这几乎是这些年来宁王做的最大张旗鼓的事情。 而对于此事,各方人士都有不同看法。朝堂上都是老谋深算之辈,大多不信神仙之事,唯一的猜测就是宁王借此事亮牌,接下来将会有大动作。可是一连三年,宁王除了未停止舞仙宫的修建外,竟然一直没有回太原,反而呆在长安住了下来,这让那些想趁机除掉宁王的权臣没有任何借题发挥的机会。 宁王不回太原,但下达的命令却一个也没减少,除了圈禁了仙女起舞的太原湖畔,舞仙宫的进程也是无人知晓。唯一知道舞仙宫进展的民夫也在建筑地里,虽然好几年没出来,但领的工钱却没减少,那些民夫的妻小每月都能收到足够的例钱。虽然如此,宁王府似乎每天都在招民夫,总有些民夫受不了高额的诱惑前去应征,但建筑地外围那狰狞荆棘的木栏门口似乎从来没有任何民夫能出来过。 “传说传说,总会有人传出来才会为人述说,四位姑娘见识过人,你们对这仙女起舞之事看法如何?”楚乐儿道。 四女沉思片刻,翠棋道:“神仙之事虚无缥缈,但众人眼睛却是骗不得人的,此事不知道楚姑娘认为如何?” 楚乐儿暗笑,神仙之事绝无可能,太原湖畔水汽弥漫,偶尔出现一些海市蜃楼再正常不过,只是不知道哪里的美女,竟然让所有奇人异士浮想联翩地认为是仙女? 当然,楚乐儿绝不会点破这一点,既然大家都说是仙女,自己又岂能违背民意?不知道违背民意的人都没有好结果吗?达尔文提出进化论违背了神学遭到的讥讽唾骂固然不算太严重的处罚,但布鲁诺的确是在火刑架上被烧死的。 楚乐儿宁愿自己守着真理长埋于世,也不愿为了一个海市蜃楼得罪全天下的人。且不说那些闲着蛋疼的神学者,单是让宁王的舞仙宫成为一个笑话就能让宁王将她碎尸万段。 “既然是大家都看见的,那肯定是有的,既然太原有神迹,家师又岂愿错过?可是神迹不显,家师自然会抱憾终生,除非神迹能再次出现……所以,舞仙宫,一定要完成!” 楚乐儿坚定的眼神让四绝才女不由一惊。楚乐儿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就表明对这件事已经不可能退让。 舞仙宫既然是一个世外高人的愿望,那就不可能妥协。至于这个世外高人是谁,四女已经有了猜测。 能教出楚乐儿这样弟子的人,只有那位活了一百多岁的传奇人物。 第二十九章 长生之道 这个时代,长寿的人实在少的可怜,即使无痛无灾能活到六十岁已经是侥天大幸,至于活到九十岁,即使拿着拐杖将龙椅上的唐皇打下来也不会定罪,因为能活到这个岁数往往预示着连天道都收不了的人,凡夫俗子就更加不能冒犯了,犯者天谴,这是人所共知。而一百岁以上的人瑞已经不能称为人,他们有一个唯一的称呼,那就是老神仙。 玉书道:“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楚姑娘好之为之,我们虽然不能代替身后的主子说话,但是这点主还是做的了的,只是这件事我们会如实上报,楚姑娘既然是高人之后,我们也不敢多做造次。从今天后,风月楼的消息有你一份,当然仅限于舞仙宫。” 楚乐儿拱手接受,内心却疑惑不已。你明白了?我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你就明白了?但此刻好不容易让四绝才女松了口,她又怎会自找麻烦。微微聊了一下保守秘密的事情后,楚乐儿就告退了。谈判的内容很简单,楚乐儿不会把雅间的秘密说出去,四绝才女也不会将她跟胡姬的事情说出去,还要加上一份舞仙宫进程的最新资料。当然这份资料连四绝才女也很难获得,楚乐儿只知道舞仙宫地基就用了两年,而且没有构造图。但这并不妨碍楚乐儿的猜想,宁王或许真的看见了海市蜃楼,但舞仙宫却不会这么简单,且不说其建筑结构,单是地基就绝少不了几条密道。 宁王的意图楚乐儿不会在意,但舞仙宫得事情她必须得弄得一清二楚。而令她奇怪的是,舞仙宫的亭台楼阁建造图为什么是风月无边?包无悔的画卷绝对没有经过宁王的手,可是宁王怎么会按照风月无边来设置舞仙宫?楚乐儿脑子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个猜想让她心跳不由倍速。那就是宁王的确是根据风月无边为建筑图来设计舞仙宫的,但此刻的宁王却还没拿到风月无边!换个说法,也就是说不管现在这幅风月无边在谁手上,它最终都会落在宁王手上!而且是舞仙宫未竣工之前。 楚乐儿几步就回到了客栈,也不理会正在苦思冥想的苏梦初,直接关上房门便打开了画卷。这幅风月无边可谓包无悔的巅峰之作,画卷上任何部分都精确到无可挑剔的地步。知微境界……即使包无悔是国画上的知微,但却是超出楚乐儿太多。也不知道包无悔何处观到如此景致,竟然任何一个细节都画了下来,这让楚乐儿郁闷不已。如果宁王是照着这幅画卷设计舞仙宫,那自己只要在画卷上加上任何景致都会变成舞仙宫的建筑!若是自己特意留下一些进入舞仙宫的破绽,只要宁王照着这幅画卷设置舞仙宫的景致,自己就能根据这些破绽进入舞仙宫! 可现在的难题却是,这幅画卷可是无法增减一笔的风月无边!楚乐儿若想在其中加上一些景致,除非她有与包无悔相同的绘画境界! 而另一方面,风月楼的四绝才女正在讨论着楚乐儿得事情。 知画虽然是最了解知微境界的人,但对楚乐儿的身份背景却是不敢多言。玉书可谓其中对奇人异事了解最多的一个,当楚乐儿说出那个“快翘辫子”的老头时就已经有了猜测。 “原来楚乐儿的身份,竟然是诸葛老神仙的弟子!也只有那位传奇中的人物,才能教出这么一个人物来,可惜了,竟然是个女子。” 知画道:“姐姐,你说的诸葛老神仙,是否是那个开创《长生诀》功法的老神仙?” 玉书道:“若不是诸葛老神仙,我们又何必对她如此顾忌,据说诸葛老神仙开创功法《长生诀》,然后就凭这功法,活到了一百二十岁,人都称他为诸葛长生,至于他的本名,已经没有人能够证实.可惜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圣上都在寻他……甚至有传言他已经窥破了长生之道……” 翠棋道:“若是楚乐儿真是他的弟子,那事情恐怕没有我们想得那么复杂,诸葛老神仙向来不问世事,若是真有能让他动心的东西,那一定与长生有关,而世上真能长生的,唯有仙!敢问世上可有仙?若有仙,必有长生之道!诸葛老神仙若是在验证他的长生之道啊!” 琴清道:“若是如此,那前几天我们得到的消息,难道是真的?诸葛老神仙真的到了太原?” 玉书道:“我们只负责提供消息,真正验证消息的人是月妃娘娘,相信娘娘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如果娘娘真的见到了老神仙,那楚乐儿的身份就确认无疑。” 翠棋道:“我们现在跟楚乐儿打好关系,不过是为了讨好老神仙,听说老神仙还炼制出一颗长生丹,虽然不一定能长生不老,但是延寿百年却是必然的!观看仙女起舞也不过延寿三年,就算真有仙女,也要看三十四次才能顶得上一颗长生丹!况且,这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如何能抵得过一颗货真价实的长生丹?若是月妃娘娘能得到这可长生丹,只要将它献给圣上,那无论任何事情,相信陛下都不会拒绝,包括拉皇后跟淑妃下台!” 说到此处,四女不由一阵激动,诸葛长生一事可是从宁王亲信口中说出的,连太原县令朱常冒都不知道,只是谁能先一步找到诸葛长生还是个问题。但不管是月妃还是宁王亲信,自己在楚乐儿这里就已经打好了关系,至少在信息上她们已经跟楚乐儿达成共识。至于宁王亲信所密谋之事,她们只负责告诉月妃娘娘。宁王若是知道诸葛长生竟是为了舞仙宫而来,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抢夺长生丹的决定? 楚乐儿一直观摩画卷直到拂晓,长叹一声之后,最终放弃了立刻修改画卷的想法。自己的绘画功底还是太弱,若不是凭着古人对素描一无所知,她甚至连知画都赢不了。进步,她需要进步,楚乐儿没想到时隔千年之后,自己还要继续学画。但为了舞仙宫,她必须得做,不管是任何办法,任何机会,她都不愿错过。 而正在此时,苏梦初走了进来,当他看见桌面上那副风月无边时,眼睛立刻直了起来,“这是谁的画?” 楚乐儿郁闷道:“一个黑胖子的。” 苏梦初一看画卷上的印章,不由指着楚乐儿道:“这是包无悔大学士的真迹!” 楚乐儿瞟了他一眼,道:“没错,就是那个黑胖子。” 苏梦初不理会楚乐儿的无理,而是细细观察着,手指不由有些发颤,这可是千金难求的丹青,但楚乐儿竟然随便放在桌上,一副弃之如履的样子,这让苏梦初义愤填膺,道:“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包大学士的真迹?” 楚乐儿调笑似的看着苏梦初,道:“那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对待它?现在我正好有些缺钱,要不我们把它卖了?听说它价值不菲。” 苏梦初怒道:“包大学士的丹青,怎能用金钱来衡量!你这是暴殄天物!” 楚乐儿道:“我可不管谁的丹青,但是若是价格合适,我一定会卖了它的。”一定会卖给宁王,她内心暗道。 苏梦初气愤至极,但也知道奈何不了楚乐儿,道:“这丹青你要多少钱,我买了!” 楚乐儿看着衣衫单薄的苏梦初,哑然失笑道:“那你觉得它值多少钱?” 苏梦初道:“当然是无价之宝。” 楚乐儿道:“既然是无价之宝,你拿什么来买?” 苏梦初几乎想吐血,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楚乐儿慢慢把画卷卷起来,道:“你若是有半分男子气概,就不应该跟我讲道理,男人的本质都是野蛮的,没听说过哪个国家是靠礼义得来的,谁不是马上得天下?你若是真想要,从我手中夺了去就是你的了。” 苏梦初知道自己打不过楚乐儿,偏偏楚乐儿不讲道理,一时一口气接不上来,只好一边捂胸一边道:“你……楚乐儿,你就是个蛮子!” 楚乐儿道:“没错,我就是蛮子但却是一个女蛮子,但也比你一个只知道念死书的书呆子好!因为不管你怎么念,都不过是个儒生,连真正的男人都算不上!”她靠近苏梦初,手指点在他的胸口上,一字一顿道:“我说,你——不——是——男——人!” 苏梦初被楚乐儿一点立刻坐到了椅子上,别红着脸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每次跟楚乐儿说话他都会被气个半死,只是似乎楚乐儿说的话让他无从反驳,他不由一愣,莫非,楚乐儿说得是正确的? 但楚乐儿已经一把拉门走了出去,只留着苏梦初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发呆。 楚乐儿不由叹了一口气,苏梦初儒生本质根深蒂固,根本无法改变,自己激他不过是为了激起他的反抗之心而已,特别是风月无边,苏梦初绝不会让它糟蹋在自己手上,所以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让这幅丹青之作易主。楚乐儿不由暗道:“苏梦初心有抱负,只要给他一个小官就能赴汤蹈火,而太原城最有势力就是宁王,苏梦初若是想上位,就一定会将这幅画送给宁王,只是在此之前,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拿到这幅画卷,而我,就是在他拿到这幅画卷之前在上面加上一些该有的东西……” 第三十章 剑道高手 为了舞仙宫,楚乐儿已经顾不上其他事情,可以说她对这个时代毫无好感。对于这里的人,她不由对每个人身上都下了利用的种子,对唐文如此,对四绝才女如此,对苏梦初亦是如此。只要有一丝对她有利的可能,她都不愿错过这些机会。 苏梦初会不会谋夺风月无边楚乐儿根本就不在意,因为不管他是否成功,风月无边最终的结果也是落在宁王手上。她在苏梦初身上不过下了一颗种子,如果这颗种子能生根发芽,那事情就会顺利很多,如果苏梦初没有那个胆子,那也只能怪他没捉住楚乐儿给的机会。 终于快到午时,楚乐儿到街上逛了一圈,顺便买了套漂亮的长衫,虽然对女服垂涎不已,但还是放弃了这种打算。穿男装的时候,楚乐儿还是有些郁闷,束胸的布条还是太紧了,勒得她有些难受,但不管如何,这并不是件让人难过的事情。束胸难受,只能说明她的胸部比以前要突出许多,而且还有上涨的趋势。她暗叹一声,自己的身体果然回到了十八岁,加上舞天仙剑诀的锻筋易骨,她的身体将会以完美的方向发展。 穿好男装后,楚乐儿不由在镜子前观察一番,虽然身体略有些单薄,但确实是个美男子,自己是扮胡姬男人去的,绝不能露出破绽。 午时,楚乐儿终于到了目的地。当胡姬挽着她的手坐上银狐帮主的位置上,一切还恍如梦中。 胡姬不愧是银狐帮的创立者,位置交接过程似乎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但是楚乐儿知道,场上的银狐帮众并不平静。 胡姬有男人,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银狐帮主。这点看似理所当然,但实际上所有男性都有一点共识,那就是谁能成为胡姬的男人,谁就能掌控银狐帮。可是胡姬怎么会突然有了男人?虽然不能质疑胡姬的决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楚乐儿挑衅的目光。 一个脸上有刀疤,满脸胡须的大汉站了出来,道:“既然胡帮主说这位公子才是真正的银狐帮主,我们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银狐帮大多是草莽之辈,若没有足够的实力,恐怕不是谁都能坐上去的。” 楚乐儿看着大汉,目光阴冷,道:“你是何人?” 大汉抱拳,但神色没有丝毫敬意,道:“在下铁雄,在帮中是舵主之位,新帮主平时不理帮派事物,不认识我也是应当。” 楚乐儿知道接任帮主一定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铁雄出来也许是胡姬故意为之,也可能是他的本意,但这并不影响事情的发展,因为此时正是立威的时候。 楚乐儿道:“那依你的意思,应该如何才能让大伙信服?”这话说得极有艺术,一下子就将整个帮派的人绑在一起,也就是说,只要楚乐儿做到了铁雄说的条件,所有人都得信服。 而铁雄完全没有注意到楚乐儿话中的意思,一步踏出,道:“很简单,只要赢了我,我铁雄对你接任帮主之事再无怨言。” 楚乐儿站起来,踱步看了铁雄一圈,这个大汉身高至少一米八,楚乐儿竟然只到他的胸口,在铁雄面前,楚乐儿就像一只小鸡一般。众人不由发出一阵哄笑。 楚乐儿并不理会,而是道:“在场诸位这么多人,若是每个人都不服,那岂不是要一直打下去?只是不知道铁舵主你一人能否代替这么多弟兄说话?” 铁雄看向左右,只见左边是一个脸色苍白,神情阴冷的汉子,他身体倾长,双目深沉,犹如秃鹫一般。右边则是一个精瘦的青年,灌骨突出,十指瘦得如同鹰爪。若是说银狐帮里武功最高的人,并非铁雄,而是这个瘦如枯骨的青年,藏鹰。至于神情阴冷的汉子,则是负责银狐帮出谋划策的谋士,曹义。虽然曹义总是表现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银狐帮众对他得畏惧绝不少于藏鹰。 铁雄不回答楚乐儿而是看向两人,显然是要他们俩才能决定。 曹义道:“只要你打赢铁雄,你就有资格做银狐帮主。” 藏鹰只是撇了撇眼,显然没有什么意见。 楚乐儿道:“一言为定。” 原本议事的大厅一下子热闹起来,众人根本没要让两人出外面打的意思,空间一下子就在大厅上腾开了。显然,大家认为这场决斗用不了这么大的空间,因为铁雄那雄壮的身躯仿佛大山一般,只有他轻轻一拍,就能把这个靠吃软饭上位的银狐帮主拍飞出去. 楚乐儿微微一笑,道:“可以用武器吗?” 铁雄顿时大笑,“哈哈哈……你还想比武器?”他将扛在肩上的阔刀往旁边一扔,巨大的阔刀顿时将旁边的茶几压得粉碎。 “你想用武器就尽管使出来吧?我就空手跟你比划两下!”铁雄狞笑着,显然不将楚乐儿放在眼里。 楚乐儿还是一样的笑容,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的双膝猛然弯下,然后突然暴起,身体像箭一般穿了出去! 众人只感觉她身影一闪,瞬间便已经到了铁雄的身后。这个过程在一瞬间完成,众人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那如同铁塔般的铁雄竟然轰然倒下! 只见铁雄双腿慢慢溢出一滩血液,他嚎叫着掀开衣摆,只见两只腿脖子上赫然是两道伤口!好快的刀,好准的刀! 而楚乐儿更是不会给众人思考的时间,道:“现在大家都对我的帮主之位没有异议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被扶起的铁雄胸膛起伏,道:“你的身手比我好,我铁雄认栽了!” 楚乐儿点头,她慢慢地坐下椅子,这一坐之后,堂下便传来众人附和的声音,“拜见帮主!” 银狐帮接手之事就这样被定下来,但楚乐儿知道,要完全掌握这个帮派还需要一段时间,至少几大分舵的舵主内心肯定是有些微词的。铁雄只是出头鸟,但绝对不是最厉害那只鸟。胡姬安抚了一下帮众,然后便将楚乐儿带入内殿,当然,她挽着楚乐儿的样子总能让一些帮众怒火中烧。 两人刚离开,曹义便对藏鹰道:“你看此人如何?” 藏鹰那深邃的眸子如同鹰準一般,道:“深不可测。”他瞥了瞥铁雄,又道:“你看出他刚刚怎么出手了吗?” 曹义道:“太快了,我只感觉他身体一晃而过,铁雄就倒下了。”他转向铁雄,“你是感觉哪只脚先中的刀?” 铁雄吧嗒在椅子上,有些难为情道:“我……我自己也不清楚……似乎是两只脚同时感觉痛了一下,刚开始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然后……你们都看见了。” 曹义道:“这么说,你自己都没感觉是哪只脚先中的刀?” 铁雄道:“确实如此。” 藏鹰靠近铁雄,目光移向他腿上的伤口,“你们都判断错了……他用的不是刀,而是剑!短剑!” 曹义跟铁雄同时看向那两道伤口,不由大惊失色,真的像剑伤! 藏鹰道:“两道伤口都是划破肌肉,却不伤筋骨,这控剑实在是太精准了,连我都做不到……若不是他手下留情,你这两条腿恐怕就没了……” 铁雄不由冷汗,道:“我没想到他这么利害……” 藏鹰再次观察铁雄的伤口,脸上的神色愈发凝重,“不但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所以刚刚他败了你之后,我没敢进行之后的计划……以这个人的身手,根本就不会在乎我们一个小帮派,因为只要给他一把短剑,他就能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此言一出,周围都是倒吸冷气的声音,空气似乎被瞬间冻结,但他们绝对不会怀疑藏鹰的判断,这个帮派第一高手的眼光跟他的招式一样毒辣。 “你们看他右腿的伤口,虽然很细,但是还是能分得出来是上深下浅,也就是说,这一剑是自下而上划出来的,联系楚乐之前的动作,他先是下蹲,然后暴起……这一剑也就是在他起身的时候就挥出去了,即使还没到铁雄身边,剑就已经挥出去了…… 拔剑的瞬间是剑最快的瞬间,我们刚刚已经见识过了,但同样的,这一瞬间越快就越难控制,有些剑手拔剑之后对方就已经被一分为二……这就是最可怕的拔刀术。” 铁雄的喉咙不由滚动了一下,显然被吓得不轻,自己竟然差点就被分成了两半? “可是,这么快的一剑,竟然刚好就只划破了你的皮肉,更可怕的是,之后剑锋竟然一转,自上而下,划破左脚……能在最难控制的拔刀里恰到好处地只划破皮肉,而且还能让剑锋回转,此人剑法的可怕可想而知。” 曹义内心也大震,道:“难道这就是武学的剑圣之境?” 藏鹰摇了摇头,道:“剑圣只是传说中的境界,谁知道是什么样子,但此人的剑却是我见过最快的剑。” 铁雄疑惑道:“那你怎么知道他用的是剑而不是刀?他那一下子太快了,别说就你一个人看见了,别人都是瞎的。” 藏鹰冷冷得瞪了铁雄一眼,道:“我为什么知道他用的是剑不是刀?原因是他收剑的时候故意让我看见的!” 第三十一章 心智如妖(一)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纷纷问道:“他为什么要让你看见?” 藏鹰脸上涌起一股羞恼之色,道:“为什么,因为他一开始就看出我是这里最厉害的剑客!只要我闭嘴了,他这个银狐帮主之位谁还敢多言?” 众人恍然大悟,又道:“他如何知道你是这里最厉害的剑客?” 藏鹰道:“若是胡帮主告诉他的,我自然不会觉得意外,但我最怕的是,胡帮主什么都没跟他说过!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判断出来的,这才更加可怕!仅仅通过第一次会面就能判断出谁是主事人,并且想出应对之策,楚乐此人,不可得罪,既然连胡帮主都没有异议,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铁雄道:“可是银狐帮的基业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打下的,难道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藏鹰恨铁不成钢地在铁雄脑袋上砸了一下,道:“笨蛋!你忘了之前我跟你说过了吗?楚乐根本就不在乎一个小小的银狐帮,因为他一个人就能把我们都杀光了,我们这点战斗力根本就是可有可无!” 铁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既然他不在乎,为何还要出来接手银狐帮?” 曹义实在看不下去了,只能替藏鹰解释道:“有谁喜欢自毁基业?楚乐接手自己不在乎的银狐帮,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胡姬帮主说的是真的!银狐帮本来就是楚乐所创,他自己的帮派,难道还会自个把它砸了?而且,你们可能都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胡帮主……始终只是一个女人。”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银狐帮发展到太原三大帮派之一,若是说全是一个女人支撑起来的,绝没有人相信,女人不管再如何才华横溢,武功高强但没有社会地位简直是寸步难行,胡姬又如何能例外?而若是她背后有一个男人,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铁雄这才释然,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楚乐真是咋们的帮主……只是他为何一直隐藏起来,现在为何又突然出现?” 曹义陷入沉思,当他睁开眼,似乎天色一下子都因此闪亮起来,这个银狐帮的智囊总能给人安心之感。 “银狐帮主突然现身,恐怕是太原城有变,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这么急于接手?太原城有变,三大帮派中最容易倒霉的还是我们银狐帮,虎头帮有朱常冒撑腰,就算我们联合铁狼帮也未必能压得住它,而铁狼帮比我们银狐帮的优势就在于,他们的帮主是个男人!” 藏鹰点了点头,道:“此刻既然真的帮主站了出来,恐怕这场太原风波会不小,至少我们现在不用像以前那般提心吊胆了。楚乐既然接手了银狐帮,那势必对太原的情况也有所了解,他既然能创立银狐帮,背后肯定会有别的势力,或许,要比朱常冒还要大!我们要做的就是跟在他后面,只要躲过这场风波,太原城还不一定是虎头帮的!” 铁雄摸着胡渣子,思考道:“藏舵主说得有理,只是这太原风波,指的又是何事?” 藏鹰道:“太原城最大的事情……我们也是刚刚有了消息,那就是长生丹!” 楚乐儿对于大殿外的议论纷纷一无所知,胡姬虽然挽着她,但她的腿却有些发抖,为了不让胡姬察觉,当两人一出大殿,她便松开了胡姬的手。 自己竟然干翻了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这对于胡姬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对楚乐儿来说却不那么简单。这可是自己第一次使用九宫舞天剑,只是她没想到,九宫舞天剑竟然这么厉害,只是一剑就切开了铁雄的脚脖子! 楚乐儿知道自己的剑法很厉害,但是却从来没跟人交战过,自己这个毫无战斗经验的菜鸟都是凭着语言跟气势上的威势压倒对方,对四绝才女是这样,对胡姬也是这样。但是这一次,却是真正的战斗!即使铁雄没有机会出手,但楚乐儿却是第一次使用九宫舞天剑伤人。 这无比紧张的一次比试最终获得了胜利,但其过程却是凶险无比。那一剑虽然很快,但跟藏鹰的解释却是完全两样。藏鹰尽量将楚乐儿往最可怕的方向想,然而事情的真想往往出人意料。 当时,楚乐儿却完全没有控制力道的概念,对鲜血的畏惧始终萦绕心头,所以当出剑的时候她的剑是尽量往铁雄的脚边去的,只要斩下他一块衣角,应该可以代表自己胜利了吧?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剑竟然把这八尺大汉生生给砍倒了。当铁雄轰然倒地的时候,楚乐儿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还以为自己砍死了人,好在铁雄的一声嗷叫让她清醒过来。至于短剑入鞘前的一瞬间停顿,完全是自己感觉砍到的不是衣摆,懵逼了,才让藏鹰看到了她用的是短剑而不是刀。 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失误反而造成了难以想象的效果,于是一个剑法出神入化的银狐帮主就诞生了。 连银狐帮的几大高手都这番想,胡姬对她就更不怀疑了,她让楚乐儿接手银狐帮,也是有一番试探的想法,而楚乐儿的表现似乎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楚乐儿本来就应该是个武林高手才对,至少这个银狐帮没有对手。 她将楚乐儿引入内堂,只见两名女子已经在那恭候多时。两女见到胡姬及楚乐儿,立即过来行礼道:“小女子清风(明月),见过银狐。” 楚乐儿疑惑对胡姬道:“这两位是……” 胡姬道:“这两位正是我曾跟银狐提过的两位志同道合的姐妹,清风、明月。” 楚乐儿还礼,道:“我叫楚乐儿,你们叫我乐儿就好。” 清风一身青衣,眉宇间更是散发着清香幽气,道:“听胡姬姐姐说已经找到银狐继承者,今日一见,银狐果然是非同常人。” 楚乐儿道:“过奖了。” 明月道:“只是银狐继承者并非一人便可言实,既然胡姬姐姐肯定了这件事,我们姐妹也要见识一下楚姑娘的能力才行。” 楚乐儿内心暗骂,又是两个来比试的,这些古代女子搞什么,怎么总是喜欢比来比去?自己只是为了银狐帮主的位置,对于银狐传承者可是半点兴趣都没有。想到此处,楚乐儿转向胡姬,道:“这是怎么回事?” 胡姬安抚道:“妹妹稍安勿躁,我的两个妹子就是一个倔脾气,才女嘛……总有些心高气傲,遇见其他人都想要比试一番,乐儿妹妹何不成全他们,好让她们看看银狐的本事?” 楚乐儿瞪了她一眼,道:“下不为例!”说完转向两人,“你们想比什么?” 清风道:“乐儿姐姐既然能坐上这银狐帮主之位,恐怕武学上的造诣也是个大家,这武学就不用比了,但银狐传承者必须是武力跟智慧都得是卓绝之辈才行,所以我们想考校一下乐儿姐姐的智慧。” 楚乐儿饶有兴趣,道:“哦?比智慧?不知道怎么比法?” 明月道:“这个简单,我们双方各问一个问题算是一回合,若是谁能答出对方的题就算胜,双方都答出或是答不出作合,如何?” 楚乐儿不禁乐了,这个游戏怎么有点像脑筋急转弯?比智慧?自己就是古代版的雅典娜啊!但她又不动声色,道:“可以,只不过要添点彩头!如果我输了,这银狐传承者我不做也罢,但是赢了,我以后就是银狐,而你们都是我的属下,也就是银狐的九尾对不?” 明月道:“不错,我们自认为没有银狐的能力,但是作为银狐一尾还是受得起的。” 楚乐儿道:“好!既然如此,我也不要求太多,也就一个,以后你们这群尾巴,叫我只能叫姐!”她看向胡姬,“包括你在内!” 胡姬不由有些尴尬,道:“可是我可是比你年长……” 楚乐儿不由腹诽,年长你一脸,你们这里的人每个都比我大一千多岁,难道都要我叫你们祖宗不成? 看到楚乐儿脸色阴沉,胡姬害怕楚乐儿突然就不干了,自己下得这番苦心可就白费了。这清风明月也真是的,不知道这楚乐儿是自己请来的,而不是她自己要来的么?这银狐之位,可是自己硬把她推上去的。想到此处,胡姬连忙道:“既然是银狐的要求,我们照办就是。” 清风不由哼了一声,道:“现在,比试开始,我们先出题。” 楚乐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随意的神情让清风明月一阵不安。 但她还是镇定下来,自己的算学之道可是个行家,一般人根本答不上来,这个楚乐儿就算再厉害,难道还能胜过自己不成? “听题,鸡兔同笼不知数,三十六头笼中露。数清脚共五十双,各有多少鸡和兔?” 看着楚乐儿一脸呆滞的样子,清风不由有些得意,“怎么,记不住题?我在念一遍,鸡兔……” “不用了,”楚乐儿打断了她,“兔子十四只,鸡二十二只。” 第三十二章 心智如妖(二) 楚乐儿答完嘴角不由抽了抽,考的竟然是数学题……自己呆滞的原因是,这题实在是太简单了!一般来说这个列方程组就足以解决的题目,初中生都能算出来,至于自己的算法,所有的兔子都“隐去”两只脚,则应有72只脚,现在有一百只,隐去的脚就应该是28只,所以兔子有28/2=14只,鸡22只!这种题只要稍微想一下就能算出来的题,清风明月竟然想跟自己比? 而清风,明月一阵惊讶,最终清风还是咬了咬牙道:“回答正确。”内心暗叫是不是这题已经被楚乐儿看过,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算得出来?当初自己可是算了大半天!但既然对方已经答了出来,两人若是还对楚乐儿如何答出来的事情上纠缠不休就显得不够大度了。不过没关系,自己见过的算学题可谓多不胜数,她就不信楚乐儿全都见过! 明月见清风已经输了一题,还未等楚乐儿说话便道:“楚姑娘果然是大智慧之人,既然是跟我们两个同时比试,不如先听我一题如何?” 楚乐儿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很欠扁的样子。 明月咬了咬下唇,道:“听题,竹原高一丈,末折着地,去本三尺,竹还高几何?” 这道题楚乐儿沉思了,并不是因为题目多难,而是她根本没弄清这明月出的题是啥子意思……但她却是不好意思开口的。 明月见楚乐儿没有立刻答出来,内心一阵得意。 楚乐儿语文功底并不弱,只是这“去本三尺”让她稍微愣了一下。好在脑子里死掉的古文细胞竟然恢复过来,过了半响才弄清楚了题目的全意:一根竹子原来高一丈,中间折断之后末端触地,此时末端距离竹根部有三尺,请问竹子还有多高? 楚乐儿不由腹诽不已,明明是一到很简单的几何题,只要用勾股定理就能解答,为何出题的时候要弄得云端雾里一般? 弄清题意之后,楚乐儿发现这题还要算到两位小数点才能解决,但这并难不倒她,朝着明月露出一个月牙般的笑后,道:“竹高四尺五分五寸,不知道对不对?” 明月大惊,失态道:“你怎么知道!” 楚乐儿耸耸肩,道:“算出来的呗。” 明月道:“不可能,当初我发现这题时可是亲手丈量才得出的答案,根本就没有什么特殊的计算方法,你是怎么算出来的?难道……”她不由捂住了嘴,“你已经找出了三角形三边的计算规律?” 楚乐儿感觉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了,难道明月还不知道勾股定理?楚乐儿并不知道这看似简单的毕达哥拉斯定理还没有人整理出来,这个只适用于直角三角形三边和关系的勾股定理却恰好用上了,若是其余三角形,答案会变成一个范围值。当然,清风明月并不知道这一点,才会震惊不已。但是,楚乐儿绝对不会告诉她们的。 看着楚乐儿似笑非笑的表情,明月不由叹道:“答案正确,但是我们却有个疑问,这个答案是我们亲手丈量得来,姑娘是如何得出来的?难道真的是计算出来?” 楚乐儿戏笑道:“如果我说我会读心术你们信么吗?” 明月不由一阵恼色,读心术只是对人想法的猜测,至于完全读出对方的想法根本是不可能的,楚乐儿这样回答不过是敷衍而已。但学术之道大多自成一家,人家祖传或师承的学术清风明月也不好再问,只能闷着哼了一声。 楚乐儿一阵好笑,暗道这两妹子真是高傲,其实只要她们多问一下她就会回答了。但两人竟然鼓气不问,她也乐得清闲。 清风道:“既然你已经回答了我们两个人的问题,那现在就轮到你提问了,若是两个问题我们有一个答不上来就算我们输,银狐大人,请吧。” 明月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显然两人都对智力问题无比自信。 楚乐儿拇指与食指摩挲了一下,计上心来,二女的智商不在自己之下,但知识面却是远远比不上自己的。作为应试教育的产物,楚乐儿见过的题型多不胜数,既然清风来了一道鸡兔同笼,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还击一下?要不,把那个疯狂的泳池管理员放出来溜达一下?但这时代还没有抽水机,问法得改一下才行。 “有个水池,全部充满水要四小时,全部放完水要三小时,水池原本有三分之一的水,现在先放水半小时,再打开充水口,问要多长时间才能将水池放空?” 两人一听题脸色立刻为难起来,这题读起来简单,只要设池水量与时长两个未知数,列方程组就能解出来,题目难度跟鸡兔同笼差不多,但问题是清风明月并没有接触过未知数列方程组的计算方式,这看似简单的题目就变得复杂了。 清风并未思考,而是气愤道:“这水池为什么要一边充水一边放水?” 楚乐儿耸耸肩,道:“就当这个管理水池的比较无聊,放着玩呗……” 明月道:“这不符合常理,我们拒绝回答这样的题目。” 楚乐儿道:“不符常理?哪里不符合?难道就允许变态的老农把鸡跟兔子关在一起,明明看见有几个头却还要数脚,明明一眼就可以看出几只鸡几只兔的笼子还要算一次的题目,就不允许一边充水一边放水的水池管理员?我倒觉得,这题很符合常理,你们若是认输那就算了,我也不想做个帮主还这么麻烦。” 胡姬在一旁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这清风明月在算学一道上可谓颇有造诣,但对待其他人总是高人一等的样子,此时看见两人在此道上吃瘪,自然是有些幸灾乐祸。 清风正欲说什么,但明月却制止了她,道:“题目就是如此,我们不必理会它符不符合常理,把它算出来便是,以免别人说我们怕了,要推脱。” 楚乐儿拍了拍掌,道:“说得对,题目就是如此,谁管他符不符合常理,能算出来就行。” 两人冥思苦笑,经过半个小时的艰苦奋斗,满头大汗的清风终于抬起了头道:“答案是两个小时!对不对!” 楚乐儿坐在椅子上,桌边的葡萄仔已经吐了一地,微微清了清喉咙,道:“没错,答案就是这个,两位真是厉害。” 嘴上虽这样说,但清风明月显然意识到其中的讥讽之意,答案虽然算出来了,但时间上却比楚乐儿长了太多,加上是两个人一起算,怎么说都是挫败的一方。但之前并没有说明时间上的限制,两人也就当作没这回事了,不管如何,至少答出来了,只要答出下一题,还可以作和。 两人如此想,但楚乐儿却不会让她们如意。她目光一凝,计上心头,此局确不可输,既然如此,就来个不会输的题! 她捻起一颗葡萄,道:“还有一题,只要两位都回答不出来,就算我赢,是不?” 明月道:“不错,若是能让我俩折服,我们必会遵守之前的约定,以后为银狐马首是瞻。” 楚乐儿道:“任何问题都可以吗?” 明月道:“只要是智力见识上的问题都可以。” 楚乐儿道:“那好,请听题……有一种东西,有三个头,四只爪,能下水里游,还能到天上飞,请问这是什么东西?” 连同胡姬在内,三人开始皱起了眉头。 三个头,四只爪,能下水里游,还能到天上飞……这是什么东西?这世上有这种东西吗?三人冥思苦想,竟然想不出一个答案来。清风原本想质问楚乐儿这题是不是有问题,但看到楚乐儿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就闭上了嘴。前面那个疯狂的水池管理员都可以存在,那楚乐儿说的这个东西必然也是存在的,询问就等于是认输,所以两人都憋着脑袋想。 楚乐儿可不管几人,吃了一串葡萄后又开始喝酒了,这淡得像水一样的酒只有一丝酒味,对于她来说绝不呛人。但直到她将一壶酒都喝完之后,几人还是没给出答案。 明月最终弃械投降,道:“这题我们答不出来。” 楚乐儿微微一笑,道:“这么说,你们认输了?” 清风咬了咬牙,道:“我们认输,请问这三只脑袋四只爪的东西是什么?” 楚乐儿摸了摸鼻子,道:“这个东西?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反正就是一个这样一个东西。” 清风一怔,然后怒道:“你说什么?你是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东西?你不知道你还叫我们猜!” 楚乐儿道:“我怎么知道世上有没有这东西?说不定真的有呢?反正没人见过,只能说明它或许有,只是没人见过,至少我没见过。” 明月一张脸被气成了红色,道:“既然没有此物,那题目自然是不成立的,此题不算!” 楚乐儿道:“不算?你们刚刚不是说只要我问的问题你们答不出来就认输吗?这个问题不一定要有答案吧?既然你们答不出,那赢的当然是我。” “你……”清风被气得发抖,只感觉遇上了街上的无赖,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胡姬站了出来,道:“还是让我来说句公道话吧。” 清风明月一脸委屈,一人拉着胡姬一只手臂,道:“胡姬姐姐,你来说说,这题算不算?” 楚乐儿轻轻一瞥,并不理会。胡姬要想自己做这个银狐之位,这公道话肯定会说的,只不过是为自己说罢了。 果然,只听胡姬道:“这局,当然是银狐获胜。” 第三十三章 巨大商机 清风,明月面面相觑,抓着胡姬手臂的手也松了下来。 胡姬看了看她俩,只是朝她们眨了眨眼,示意道:“你们俩难道还不服?” 两人咬了咬牙,同时道:“银狐高才,我们认输。” 楚乐儿走过来,拉住两人的手,道:“两位妹妹对我何须如此介怀?算学之道博大精深,一两次比试又能证明什么?这银狐之位并非我所愿,两位妹妹若真的想要,我让出便是,只是这银狐帮主对我来说却有些用处,我来此只是为了接手银狐帮,至于银狐传承之位我可是受胡姬所拖,并非你们想得那番。” 两人看向胡姬,只见胡姬点了点头,道:“银狐传承不可断,但我们却缺少一个能指引我们的人,楚乐儿就是我认定的银狐传承者,所以,我希望两位妹妹也认同我的选择。” 清风明月看向楚乐儿,只见楚乐儿眼里尽是真诚,感受着手上的余温,两人不由一阵惭愧。竟同时欠身道:“姐姐大度,莫要怪我们姐妹才是。” 楚乐儿道:“当然不会。” 几人又闲聊片刻,大都是银狐帮的事情,胡姬是前任帮主,对银狐帮可谓了如指掌。银狐帮除了胡姬掌控总舵外还有五个分舵,铁雄,藏鹰及曹义三个舵主楚乐儿已经见过,至于其余两个则是负责码头及官道的黑浪儿及铜头湾,闲时也难以见人。 银狐帮虽然交接成功了,但内部的事务却是繁琐,楚乐儿知道一个组织必须要有完整的结构才能运转,除了人手跟地盘外,最主要还是经济问题。楚乐儿看了看银狐帮的收入及现存,不由摇了摇头,道:“太原三大帮派之一怎么就这么点收入?” 五个分舵,每个分舵的平均收益也就勉强能养活银狐帮的人,楚乐儿实在想不出这个帮派是怎么发展到现在的。 胡姬不由有些尴尬道:“我们银狐帮平时就做一些托运的买卖,除了收点保护费,平时也就相当于被雇佣一样,兄弟们光有武力,却用不上,挣的钱自然是不太多……” 楚乐儿道:“那铁狼帮跟虎头帮是做什么的?” 胡姬道:“几大帮派做的生意都差不多,但虎头帮帮主暴牙虎是朱常冒的人,私下做的黑货比较多,至于是什么黑货,我们也不清楚;而铁狼帮除了之前的活外,赌场是他们主要经济来源……” 楚乐儿眉头一皱,道:“别告诉我银狐帮什么黑活都没有,没有黑活的帮派我一点都不信。” 胡姬道:“帮派赚钱的方式无疑就是那几种,黑货,妓院,赌场……黑货都被虎头帮包了,妓院似乎背后似乎都是上层官员开的,我们插不进手,至于赌场,最繁华的地段被铁狼帮占据了,那也是我们最眼红的地段,只是苦于实力上不占优势,也奈何不得他们。我们的经济来源还真是最清白的,码头,官道,还有小贩上交的保护费……” 楚乐儿有点眩晕,道:“你说什么!你说我们银狐帮掌握了官道跟码头的地盘,竟然赚钱还不如那头肥猪?” 胡姬自然知道“肥猪”指的是谁,但却有些尴尬道,“按照我们的收入,确实不如朱常冒。” 楚乐儿恨不得用经济学把胡姬的脑子洗一遍,喝道:“拿太原城的地图来!” 清风明月很快拿来了地图,地图上圈圈点点,红色圈起来的是银狐帮的地盘,蓝色的是铁狼帮的,黑色的是虎头帮的。 楚乐儿发现银狐帮占据的地盘大多数是太原城外围地段,而铁狼帮次之,人流出入的地方的确适合开赌场,至于虎头帮除了进出的两条官道直通太原中心,几乎都盘踞在太原城内部。 楚乐儿指着五个红圈,道:“这就是我们银狐帮的五个分舵?” 胡姬道:“是的,负责码头的是黑浪儿,负责南面官道的是铜头湾,因为两个分舵赚钱比较难,两人出去接任务的时间也比较多,所以今天没赶得及回来。” 楚乐儿眼神锐利,指着码头分舵,道:“码头分舵上游是什么地方?” 胡姬道:“上面千里是吉利人的地方,里面崇山峻岭,没什么出产,都是一群野人,平时划船来太原换点东西,所以没啥利润。” 楚乐儿不由站了起来,道:“你说什么?上面是崇山峻岭……没什么出产!” 楚乐儿很明白古代“崇山峻岭”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天材地宝啊!那些名贵的药材,兽皮貂毛,不就是来自那些未曾开化的地方吗!最重要的是,里面还住着一群野人!这可是活生生的劳动力啊!外人进不去的深山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游乐场,哪有他们找不到的东西?而且这些野人需要的东西绝对是最简单不过的工具!他们进不了太原城,只能在码头跟一些贩夫走卒交易,自然看不到什么好东西,楚乐儿相信,只要那一把铁锹给那些野人,就能换到一整张漂亮的虎皮!妈呀!几十文钱的铁铲就能换价值三百两纹银的买卖,胡姬竟然说,“没什么利润”! 楚乐儿几乎要抓狂了,道:“不管黑浪儿在干什么,立刻把他给我回来,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他说!” 胡姬道:“已经叫了,估计要两天才能回来。” 楚乐儿已经不想跟胡姬解释为什么了,只是猛地往自己口里灌了一口茶,指着另一处道:“铜头湾在官道又是怎么赚钱的?” 胡姬道:“这条官道很少人走,一般是行军的道路,平时看管的官家也就几个兵卒,虎头帮跟铁狼帮看没什么利润也就不理了,我们也就是捡了这个地盘,军士们知道我们是帮派的,但却跟官道那些兄弟关系不错,平时在那里的兄弟摆个摊,开个小店帮那些士兵牵马送粮送信什么的,也能赚些钱。” “噗哧!”楚乐儿不由那嘴里的茶全喷了出来!行军路!赚不了钱?士兵出征自然是打仗去的,但不管是胜还是败,总有一些难以处置的物品,军士走的道,难道自己人不会走吗?这时期的军队跟军匪就是同一个意思!军队掠夺那些的财物是怎么销掉的?楚乐儿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胡姬,“没有人走的道没有生意,难道你们就不会做军士的生意吗!你们只要将他们的战利品运回来帮他们销掉,从中间抽点利润,难道这不比你们帮他们牵马送信强?听说现在在外面打仗的士兵就有二十万大军!妈蛋!二十万人的生意你们不会做,竟然在官道上摆摊开店?” 胡姬一听,不由眼睛发亮,是啊?自己怎么没想过这样,为什么一定要盘踞在太原城呢?只要帮众愿意,往官道上走一遭,又不是去打仗,还能赚大钱,他们没理由不愿意啊!想想那些军士的战利品,胡姬不由往自己后脑拍了一下,二十万出征将士,即使整个帮派都去官道那里都不够用啊!至于利润,恐怕一次就会超过整个帮派一年的收入!胡姬终于坐不住了,立即下了一个命令,“立刻将铜头湾给我叫回来,不管他在干什么!” 说完这句话后,胡姬突然觉得有些耳熟,这才想起这话楚乐儿似乎对黑浪儿吩咐过。楚乐儿对黑浪儿下这个命令,难道码头也有一样的好生意? 她搓了搓手掌,道:“帮主……” 楚乐儿吹了一口气,“叫我银狐姐姐!” 胡姬嘿嘿两声,态度跟之前截然不同,“银狐姐姐,那个码头上的野人……” 楚乐儿气道:“那些不是野人,那些是上帝!没听过顾客就是上帝的说法吗?以后他们都是我们的上帝!” 胡姬道:“可是他们都是野人,能做什么生意?” 楚乐儿道:“等黑浪儿回来,你让他带几个铁锹几个铁锅,跟那些野人要几张虎皮熊皮回来,他们一定会给我们的,懂了吗!” 胡姬恍然大悟,道:“姐姐的意思是,换他们的猎物?” 楚乐儿道:“不止是猎物,你把人参灵芝的样子画个图给他们看,叫他们帮我们采来,我想深山里的百年人参不会太少……只要是山里有的,值钱的,我们需要的,都可以叫他们去弄,而我们只要获得他们的友谊跟诚意就够了!” 但她眼神又一闪,道:“只是不知道这黑浪儿好不好用,我银狐手下的人不一定要有什么能力,但忠心绝不可少!” 胡姬道:“姐姐放心,帮派里的兄弟虽然不敢说每个都忠心耿耿,但五个舵主都是从死人堆里一起走出来的兄弟,对银狐帮绝对是忠心耿耿。” 楚乐儿道:“话虽如此,但我始终不放心,既然你们最在意的是银狐传承者而不是银狐帮,而我也没有什么特别信任的人。现在我们姐妹四人此,我也想将话说明白了。既然银狐与九尾都是同一个目标,那银狐与九尾之间绝不能有半点间隙,我当你们是妹妹,我也希望你们能真的把我当成姐姐,我知道现在建立起来的关系不容易接受,但毕竟银狐九尾是一体的,你们三人能聚集在一起这么久,我也希望我能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胡姬施礼道:“姐姐说的是,从今以后,九尾与银狐就是一体,银狐自然是大姐,而我作为一尾,也会谨记自己的诺言。” 清风明月也施礼道:“姐姐放心,我们姐妹同心,若有违背姐妹情义者,其余姐妹共杀之!” 楚乐儿不由眉头一跳,显然被三女的决心吓到了。银狐传承者,果然不是随便的一个称号,而是一个传承了几千年的诺言。 银狐九尾,九尾银狐,若有违者,余者共诛之。 第三十四章 银狐九尾 胡姬被楚乐儿一番未来前景的描画刺激得心涌澎湃,似乎预见无尽的财富从码头官道滚滚而来。但她并没忘记这是楚乐儿的功劳,若没有楚乐儿出谋划策,银狐帮恐怕守着两条巨富之路却在喝西北风,实在是讽刺。 想到此处,胡姬对楚乐儿继承银狐传承再无疑虑,若非楚乐儿如此人物,还有谁配得上“银狐”二字? 她在清风、明月两人耳语几句,然后施身对楚乐儿道:“姐姐稍等,银狐传承还有些事物要交于姐姐。”说完进入闺房。 片刻之后,胡姬拿着一个锦盒出来,捧到楚乐儿面前,道:“此乃银狐令,共十枚,请姐姐收下。” 楚乐儿接过锦盒,慢慢打开,只见十枚紫色令牌并排躺在盒内。她瞳孔一缩,不由大惊,道:“紫金?” 胡姬道:“不错,银狐令皆是紫金锻造,刀剑难断,水火不侵,所以从殷商到现在,十枚令牌皆是完好无损。” 楚乐儿早听说过紫金是一种罕见金属,但此刻却不由有些震撼。刀剑难断说明紫金坚硬之极,水火不侵恐怕是紫金本质就是惰性金属,难以氧化,才保留两千年不变。 她拿出一枚令牌,只见令牌上赫然刻着一个银狐头像,银狐双眼嵌镶着两颗米粒大的红色宝石,看起来栩栩如生。它双目一闪,仿佛活过来一般,楚乐儿只感觉眼前一闪,顿时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乐儿,你来了?” 当初穿越而来,楚乐儿就听过这个声音,银狐传承,果然是妖姬妲己!妲己消亡千年,魂魄早已消散,这声音又是怎么回事?楚乐儿内心震撼,但却很快恢复过来,再看向银狐令时,刚刚那声音再也没有出现。此时楚乐儿已经完全确认银狐传承果然是真的,至于神鬼之说她却是半点不信。银狐传承虽有玄妙让自己解释不清,但绝非鬼神所为,这银狐令恐怕有摄人心魄的作用,自己不小心才着了道。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不管是谁得了银狐传承跟银狐令,都会听到同样的声音,“xx,你来了?” 胡姬看楚乐儿愣神,以为是她初见银狐令内心震撼所致,却不知楚乐儿心思完全不在此处。半响后道:“请姐姐赐银狐令。” 楚乐儿回过神来,将盒中一枚令牌取出,道:“此乃银狐一尾之令,赐予胡姬,今后胡姬为银狐一尾!” 胡姬长跪双手捧起这枚令牌,只见令牌一面是银狐头像,另一面则雕刻着一根狐狸尾巴,正是银狐一尾代表。 楚乐儿再次取出第二枚令牌,“清风为银狐二尾。” 清风跪下,双手举头接令,道:“谢姐姐赐令。” “明月为银狐三尾。” 明月行礼接过,“谢姐姐赐令。” 楚乐儿扶起几人,道:“今后得银狐令者,皆为银狐姐妹,姐妹一心,若有背信弃义,有负姐妹情义者,余者共杀之!” 三人跟随道:“银狐姐妹,姐妹一心,若有背信弃义,有负姐妹情义者,余者共杀之!” 布置完银狐帮的一些事物后,楚乐儿觉得有必要回客栈跟苏梦初告辞一下,毕竟不知道这呆子会不会因为自己突然失踪而闹到衙门去。苏梦初虽然迂腐,但在某些事情上却是固执得很,比如他可能会为了一幅风月无边跟荣华富贵出卖自己,但却绝不会做违背法纪的事情。当然,这都是楚乐儿对人心的推断,实际上苏梦初如何做对她的影响并不算大。他若是壮得起胆,狠得下心攀高枝,反而对楚乐儿是一种帮主而不是麻烦,“风月无边”本来就应该落到宁王手上。 既然挂上了银狐帮主的称号,楚乐儿就不能再像之前那般随遇而安了,至少要主导银狐帮总舵去,至于向苏梦初道别,楚乐儿兜了兜怀里的五十两大银,将这锭银子还给苏梦初算是换了他的这阵子的恩情。当然是指物质上的亏欠,至于人情上,楚乐儿觉得任何人情都比不上自己救他一条命重要。 回来的路上买了一套标准的公子式外套,楚乐儿换上后不觉真的有了几分男子的韵味,将长发一扎,窥镜自叹道:“作为银狐帮主,怎么也得有帮主的风度才是。”于是再次换了几套男装,好不容易找到一套江湖人士的华装,直到不像文人士子了,这才满意离开。 到了客栈,楚乐儿轻轻推开门,发现苏梦初竟然趴在桌子上熟睡,不由一阵暗叹,这呆子作诗都作出毛病来了。不就是一首《月下独酌》么,比不过李白再正常不过了,何必废寝忘食呢…… 她当然不了解苏梦初心中的骄傲,那种文人的骄傲让他无地自容——自己竟然连一个丫环都比不过,还怎么考取功名? 虽然有些同情,但楚乐儿对苏梦初的态度却不会有所改变,推了推苏梦初,道:“喂,醒一醒!” 苏梦初张开迷蒙的眼睛,只觉得眼前出现一位神风如玉的男子,乍看之下,不由惊跳而起道:“你……你是楚乐儿!” 楚乐儿拉起衣摆转了一圈,小女儿姿态顿显,笑道:“非也,在下楚乐。” 苏梦初只觉得心头一热,若是不知道楚乐儿女儿身,此时他必定是仅惊叹的是楚乐儿那种贵族男子的风姿,但见识过楚乐儿容貌的他此时哪里有欣赏男子风姿的意识?联想起楚乐儿丫环打扮时的样子,只觉得当时的楚乐儿玲珑可爱,加上现在楚乐儿女扮男装的小女儿姿态,苏梦初只觉得看到一种异样的美。这种美非是人间绝色,但楚乐儿摆衣一转的笑容却在他脑海里缓慢回放,似乎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蕴含无尽的美感。 舞蹈?一个词语浮现在他脑海里。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苏梦初便有看见舞姿的感觉。天生舞姿?他不由闪过一个想法。文人雅士多有青楼赋诗的经历,并认为逛青楼是文人风流雅事,引以为傲。苏梦初才学初显,自然是有些经历的。而青楼女子才艺之中,文人犹爱歌舞。毕竟琴棋书画是自己的本行,若连青楼女子都比不过就有些过不了脸面了,比如四绝才女,若不是才高八斗之士,绝不会有菜鸟般的文人想去领教四绝才女的绝世才华。当然,若是歌舞双绝的青楼女子,那些所谓的才子肯定会趋之若鹜! 舞姬歌姬经过一代代的完善,文人们对歌舞的评价水平也达到一个极高的程度。其中就舞技而言,文人中似有流传有些女子“天生舞姿”的传言。天生舞姿,即使这个女子身材相貌不算出众,但当她在台上翩翩起舞的时候,所有看客都会不自觉沉迷到她的舞蹈中。这种舞蹈自成体系,几乎能称得上是舞技中的王者。犹如剑中圣者,四绝才艺中的宗师。但舞蹈这一行业始终是女子才艺,只配旁人观赏,因而得不到肯定,即使舞姿再精美绝伦,也登不上大雅之堂。 苏梦初不由一阵叹息。楚乐儿若是成为舞姬,绝对是百年难遇的绝色天姿,兴许只有传说中的舞天仙才能与之媲美。楚乐儿只是个丫环出身,很有可能是从宫里逃出来的,自己虽然看出她是天生舞姿,但却无其他杂念,只是可惜了这天赋。 苏梦初不知道的是,楚乐儿对舞蹈早就已经达到极高的境界,天生舞姿不过是指身体的柔软性及气质,刚好自己两样都不缺。当然,若是让楚乐儿知道苏梦初的想法,又少不了一顿暴打,自己是可是北影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哪里是那些庸姿俗粉能比较的?没看见连四绝才女都被自己一人折服了吗! 楚乐儿看苏梦初愣愣的模样,不由一阵好笑,道:“呆子,我要走了,来跟你说一声。” 苏梦初回过神来,只觉得一阵失落,道:“辞行?你要去哪?”他一直把楚乐儿当成宫里逃出的丫环,一个丫环哪里有去处? 楚乐儿笑道:“天下之大,自然有我去处,莫非你还舍不得我?” 苏梦初一阵羞恼,道:“当然不是……在下只是担心你一个姑娘家,如今世道险恶,楚姑娘还是留在这里,在下虽然是个文人,但好歹能庇护姑娘一二……” 楚乐儿忍不住笑出声来,用手指撮了撮他脑袋,道:“你庇护我?你打得过我吗?” 苏梦初脸色一红,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楚乐儿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女子地位低下,就算能力再强,若是单独一人恐怕到哪都不会得到待见,而苏梦初是个男子,只要不是犯罪,他还真有点用处。 但楚乐儿心意已决,道:“所以我说,我现在是楚乐,并非楚乐儿……”她嫣然一笑,从怀中取出一袋碎银子,“这是还你的银子……” 苏梦初并未接过,而是道:“这怎么可以,我要了你的银子你怎么办?” 楚乐儿终于有点感动,苏梦初先是担心自己而不是奇怪银两的来处,看来他真是关心自己,想起自己这真日子来不断欺负这儒生,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将银子硬塞到苏梦初怀里,道:“叫你拿着就拿着,你以为我楚乐儿是那种欠钱不还的人吗?” 苏梦初正欲说什么,楚乐儿已经走到了门口,道:“byby!” 苏梦初来不及思考“byby”的意思,只是追到门前,道:“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楚乐儿又是一笑,这一笑似乎定格在苏梦初眼里,只听她道:“有缘自是可以相见。” 苏梦初怔怔地看着楚乐儿远去的北影,念叨着,“有缘可想见,若是无缘呢……” 第三十五章 都是死人 辞别了苏梦初,楚乐儿便向醉仙坊走去。银狐帮的总部,自己这个帮主总得坐镇才行。 醉仙坊位于东阳街,不算热闹却也不冷清,当然这是对于白天而言。晚上就显得有些有幽深冷清了,但楚乐儿不信神鬼,自然不会害怕。至于土匪,若是没练舞天仙剑诀之前她还是会担忧一下,现在的话,她倒想冒出几个不长眼的土匪试试身手。 刚好想到此处,异变突起。只见两旁屋舍的窗户突然暴裂开来,两个黑影从两边一串而出,刀光一闪只朝楚乐儿两肋刺去! 楚乐儿大惊,本能使她左腿一弯避开右边的刀锋,右手更是抽出腿上的短剑往左边一挡!只听见“当”的一声!楚乐儿立刻感到一股浓重的腥味洒满自己的脸!而她的身体也顺势滚出了好几米。 “血?”她抹了抹脸上的液体,然后才发现偷袭自己中的一人竟然被自己随手一挡削掉了脑袋!她脸上的血正是死者喷出的。 而此时屋顶,窗户也窜出几条人影,这是一场精心布置的暗杀! 好锋利的剑,好快的剑!余者将楚乐儿团团围住,竟然没敢上前。 而楚乐儿完全被自己随手一击给吓蒙了,前世连见着尸体都会害怕得发抖的女子,如今竟然无意之下就削去了一个人的脑袋,这种落差如何让她一下子平静下来? 她的手不自觉地抖着,呼吸也开始沉重起来。蓄意暗杀,若是自己不反抗,死的人就是自己! 杀手们似乎也被这种气氛压迫中变得更加谨慎,据上头给的资料,楚乐武功高强,至少也是皇宫大内侍卫一个等级,己方八人精心布置的偷袭一开始就损失一人就可以看出对方的强横。只是这种强横让他们更加心惊,楚乐远远比普通大内侍卫要强得多!八人已经损失一人,剩下的人就算全力刺杀,少说也要折损一半人手!杀手悍不畏死,但并不代表愿意白白送死!但现在已经箭在弦上,而谁都不愿意做最先折损的那只箭,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别人死总好过自己死。局面竟然只因楚乐儿一个照面的反击就进入了僵局! 面对这种情况,楚乐儿最好的选择是突围,至少七个杀手是这样认为的,但令他们奇怪的是,楚乐儿根本就没动,只是站在七人之间,右手短剑上滴着的鲜血,沉重的呼吸让七人冷汗直冒——对方不急着突围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将敌人赶尽杀绝! 懵逼的楚乐儿完全不知道七个黑衣人内心的想法。此时的她还没从杀人的恐惧中回过神来,握剑的手因颤抖而显得有些发白,但这让七个杀手觉得更加心惊。武者手抖的原因,要么是害怕,而另一个原因是愤怒! 七人用屁股想都知道楚乐儿是处于愤怒中,难道几人偷袭妨碍到了他什么事情,才让他极端愤怒? 沉重的气氛让双方都没有动作,但这种僵局根本维持不久,楚乐儿不知道这几个穿得像蝙蝠一样的家伙为什么没有直接向自己出手,若是几人出手的话,自己说不定已经命丧黄泉。杀人的恐惧根本不是随便就能控制的,即使自己有九宫舞天剑,身怀绝世剑法,但若是控制不了手中之剑,那也只能是被宰的份! 她用手狠狠地捏了一下大腿,疼痛立刻让她头脑清醒过来。发抖的右手渐渐握紧了短剑,暗道:“这些人在两千年前就已经死了!反正都是死人,是不是自己杀的又有什么区别!” 内心一横,顿时剑光一闪,只听见她有些颤抖的声音喊道:“你们都是死人!” 这一声叫喊让她完全克服了恐惧,而在七个杀手耳中却是如同楚乐儿在对他们审判一般! 他竟然已经把我们都当成了死人!只有对自己实力无比自信的高手才会在还没交手就会 把对方当成了死人! 七大杀手将心一横,立刻提刀而上!就算对方武功再高,那也得搏上一搏,因为对方已经完全动了必杀之心!倘若此刻逃跑,只会将背后露给对方,以对方的快剑,七人一个都逃不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一时间,窄小的街道刀光四起。楚乐儿还是低估了舞天仙剑诀的厉害,她真正展示出来的武功竟然要比自己想象中的高得多!七个杀手联手,竟然连她一个衣角都碰不到!而她的快剑却在几个呼吸间刺伤了三个杀手!若不是她实战经验太差,那几下剑伤应该是把对方自己斩断! 楚乐儿笑了。七个看似可怕的杀手的动作在她眼里竟然是如此缓慢,那森白的刀刃砍向自己时,自己竟然能看得清刀刃的振幅。 “你们……都是死人!”她爆喝一声,利剑瞬间划破围攻,剑花如同暴雨般攻向一个杀手。一道红光闪起,这个杀手已经仰面躺下,伤口的鲜血完全溅在楚乐儿那华丽的长袍上。 然后她转过头,诡异的笑容配上那血染的长袍,顿时如同魔神一般。剩余的六名杀手顿时胆寒,如同看见了深渊里爬出的恶鬼,恐惧顿时充满了内心。 剑法高到如此程度,若是不想染上鲜血几乎是很容易的事,但是对方却任由鲜血染到长袍上!这只能说,对方喜欢鲜血!而且,他是一边杀人一边微笑,竟然以杀人为乐?嗜血、疯狂、残暴、视人命如草芥,这个使短剑的楚乐,简直是嗜血的恶鬼啊!上头是怎么想的?竟然让自己八人来暗杀这个恶鬼一般的楚乐?这种武功卓绝的杀人狂魔,就算最顶尖的杀手也不愿招惹啊! 六个黑衣人内心问候了上头祖宗十八代的女性,冷汗已经完全浸湿身体,但他们并没有机会再做多余的动作。 只见黑夜中剑光一闪,六人竟然齐齐倒地! 一剑斩六人!楚乐儿终于突破了心理最后一层防线。当她的武功正常的发挥到极致,暗杀者只能土崩瓦解。 “如果杀人与被杀之间只能选一个,那我会选择杀人。即使我以前从未杀过人。”她看了看满地的尸体,刺鼻的血腥味让她从癫狂状态中清醒过来。 这个地狱般的场景竟然是自己造成的?但她完全没有呕吐的感觉,反而有些害怕。相比八个杀手,眼前的八具尸体似乎更加恐怖。 作为无神论者,楚乐儿始终认为自己能镇定下来,但妲己传承的存在却让她觉得身边似乎正有八个灵魂被自己送入了地狱。若是真有地狱,黑白无常肯定也是有的,此刻的她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地方,但眼前发生的另一件事立刻让她的脚定在了原地! 因为她看见一黑一白色两个身影竟然从远处的屋顶一前一后飘荡而来!那白色的身影在漆黑的夜里是那么醒目,让楚乐儿骗自己是幻觉的想法完全磨灭,她顿时汗毛竖起,冷汗瞬间浸透全身! 但白影没有时间给她思考这个问题,几乎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白影就到了她的跟前! 眼前的白影并不是白无常,但却一点也没减少楚乐儿内心的恐惧。 这是一个白袍老者,百色的长衫上净是血迹! 楚乐儿还未来得及分辨此身影是人是鬼,只见老者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盒子,瞬间竟然跃过了楚乐儿,对地上的尸体更是没看到一般!只听见他道:“徒儿,你先拿着这长生丹,分头跑!” “什么?”楚乐儿瞬间判断出这是个“人”的声音。 徒儿?大爷,你谁啊?楚乐儿还来不及发问,脑海里又闪过一个问题,啥?长生丹?她看向手中的盒子,手不自觉打开一看。只见盒子中真的有一颗圆溜溜泛着光亮的丹药! 来不及思索这白袍老者的意思,突然耳边又传来一声,“长生丹给我留下!” 后面那个黑影竟然也赶了上来! 楚乐儿定睛一看,白袍老者不是白无常,黑影自然也不可能是黑无常。但是这个黑影的相貌却比黑无常更加可怕! 此人身高几乎比银狐帮的铁雄还要高,身板更是如同犀牛一般,黑色的脸颊上一道巨疤如同蜈蚣爬在脸上一般。此时他看到白袍老者将盒子给了楚乐儿,竟然不顾已经逃之夭夭的老者,而是以犀牛奔跑的速度朝楚乐儿轰出一拳! 楚乐儿剑锋一挡,只听见一声金砾交接的声音,黑脸汉子的双拳竟然戴着覆盖着鳞甲的铁爪!而自己竟然被这一拳之威轰出数丈,胸口一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此时的她要是还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就算白活了!这可恶的白袍老道竟然祸水东引!至于怀中的长生丹想必是真的,自己打开的时候黑脸壮汉刚好赶了上来,若不是确定自己手中的长生丹是真货,这黑脸汉子肯定会追那白袍老者。 至于那一声“徒儿”恐怕是这老道祸水东引后随口叫的,毕竟是长生丹,若是随便交给一个外人怎么可能?此时的黑脸汉子恐怕真的将自己当成白袍老者的徒儿,而且是来接手长生丹的! 第三十六章 伪魔术师 楚乐儿不由对白袍老道一阵诅咒,黑袍汉子显然是为了长生丹而来,如今自己莫名其妙地接收了长生丹,黑脸汉子的目标自然是转到自己身上。 而黑脸汉子的一拳之威竟然让自己口吐鲜血,足可以看出这一拳的力量之大。自己就算全力应战,也绝不是黑脸汉子的对手!而以黑脸汉子追白袍老者的速度,自己恐怕想逃也逃不掉! 至于交出长生丹——门都没有!到手的东西就是自己的!而且一听这颗丹药的名字就知道它价值不菲,莫非还真是长生不老的丹药?总之,楚乐儿对这世界里违背常理的东西已经见怪不怪了。谁知道这里是不是真有人能练出长生不老的丹药来,自己机缘巧合得到一颗,又岂会拱手让人? 而黑脸汉子咄咄逼人,一拳将楚乐儿轰出去之后,后脚又跟了上来,铁甲双拳如同铁球一般砸向楚乐儿。 楚乐儿大惊,还未来得及恢复,便再次用剑格挡,后果是又被砸出数丈!她不由大怒,道:“住手!”然后咳嗽一声,再次吐出淤血! 黑脸汉子一怔,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喊停,一副想商量的样子。 楚乐儿取出怀中的盒子,道:“长生丹在此!”然后她将盒子打开,果然是一颗泛着金属光泽的丹药。 黑脸汉子脸色一喜,瞪大了眼睛道:“果然是长生丹!” “想要么?”楚乐儿冷笑一声,握剑的右手腾出两只手指,捻起长生丹,道:“你再过来,再过来我就把它吃掉!” 黑脸汉子一怔,不由仰天大笑:“哈哈哈!长生丹哪里是这么容易消化的?你敢把它吃下去,我就把它从你肚子里挖出来!”他脸上涌起狰狞之色,似乎对此事并没有任何心里压力。 楚乐儿头冒冷汗,暗骂一声“变态”,然后后退一步,道:“谁告诉你长生丹不好消化的?据我所知,长生丹入口即化,你若是再上前一步,我可就真把它吃下去了!”说着欲做吞服状。 黑脸汉子大急,道:“慢!” 楚乐儿收回丹药,道:“怎么,相信了?” 黑脸汉子道:“诸葛长生说过,长生丹的药力根本无法完全消化,你不过是危言耸听。” 楚乐儿眼珠一转,道:“诸葛长生?你说的是刚刚那个老道?” 黑脸汉子冷哼道:“怎么?你不是他的弟子么?难道他从未告诉过你他就是传说中的诸葛长生?”黑脸汉子虽有些奇怪,但一想起诸葛长生的性格也就释然了,像他这种人人都惦记的老怪物,即使有弟子也不会公开自己的身份的,眼前这位后生不知道也是正常了。 而楚乐儿终于知道坑自己的老道叫诸葛长生,心里诅咒了他千百万遍才道:“本人自是有所猜测,如今不过是确认一下罢了。”此刻若是穿帮了诸葛长生弟子的身份,这长生丹“入口即化”的谎言也会不攻自破,只能让那老道便宜一下做一下自己的师傅,当然既然是传奇人物,想必名人效应也是挺大的,自己若是被误认为诸葛长生的弟子,对以后所谋之事必有大的用途。 黑脸汉子道:“我不相信长生丹入口即化,如果你真吞下去了,我就一定会剖开你的肚子一探究竟!” 楚乐儿将长生丹放在嘴边,道:“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吞!” 黑脸汉子脸上的蜈蚣刀疤抖动着,显然在克制自己的情绪,道:“把长生丹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楚乐儿冷冷道:“我交出长生丹,又如何确认你不会再对我出手?” 黑脸汉子怒道:“你想如何?” 楚乐儿打量了一下四周,道:“你退后二十米,我将长生丹放在地上,等我走了你才能过来。” 黑脸汉子道:“可以!”然后竟然脚步一蹬一掠就退了二十米! 楚乐儿目瞪口呆,二十米只是脚步一蹬一掠?轻功?真的有轻功?若是真的有这么可怕的速度,自己说二十米恐怕是说少了!难道真的要将长生丹留下? 黑脸汉子却不给楚乐儿思考的机会,道:“把长生丹放下!” 楚乐儿盯着黑脸汉子,然后将长生丹举起让黑脸汉子完全看见,再慢慢放入盒中,盖上盖子,长生丹的光晕随着盖子合上慢慢消失。黑脸汉子紧盯着盒子,确认楚乐儿确实将长生丹放在了盒子里,这才放下心来。 楚乐儿一边下蹲一边看着黑脸汉子道:“再我离开之前不许过来!” 黑脸汉子冷哼一声,显然对楚乐儿不屑一顾。丹药都拿到了,自己才懒得冒这个险继续追杀诸葛长生的弟子,谁知道会出什么变故。虽然说斩草除根最好,但是以自己强悍的实力,这种江湖角色即使来得再多也伤不到自己分毫。 楚乐儿看到黑脸汉子真没有过来的意思,心里不由泛起一阵微笑,黑脸汉子一蹬一掠自己就能越到拐角,只要过了拐角,自己逃走的机会就更多了一分。 黑脸汉子有些迫不及待,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楚乐儿嘴角扬起一个玩味的微笑,猛然站起,然后一脚将眼前的盒子往侧边踢去,大笑道:“想要长生丹,自己去拿!”身体更是化作一道白影往拐角处掠去! 黑脸汉子大怒,没想到楚乐儿最后一刻还要将盒子踢飞,盒子被她猛烈的一脚踢开,竟然又到了三十米开外!黑脸汉子速度很快,但是经楚乐儿这一脚一闹,只能看见长生丹的盒子飞到了阴暗处,他顾不得飞跑的楚乐儿,身体直直朝盒子的方向掠去。 盒子一下子落到了阴暗的杂物堆里,黑脸汉子七窍生烟,三拳两脚将杂物轰开,直到看见盒子,这才心里一喜,连忙捡起打开盒子,还未散尽的喜意立刻化作惊诈——空的!这盒子怎么会是空的?自己可是明明看见对方将长生丹放进了盒子里!暴怒一声将盒子一砸,竟直朝楚乐儿逃离的方向追去。 而当他到了拐角处,楚乐儿已经到了这条巷子的尽头,她三两下爬过了墙头,然后回过头朝着小巷另一边的黑脸汉子竖起一个中指,最后转过身,化作一道倩影从月光下落到地面,瞬间消失在夜幕里。 黑脸汉子暴跳如雷,楚乐儿选择的逃跑路线实在是太精确了。这条小巷并排走只能走两人,偏偏黑脸汉子的身躯又是那么雄壮魁梧,他往小巷一站就几乎塞住了整条道路,又如何能展开全速去追人? 他咆哮一声,声音透过层层夜色传到楚乐儿耳中,“无耻小儿,我铁面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楚乐儿急步而行,根本不敢再往银狐帮总部的方向去了,这黑脸汉子实力实在是太可怕了,就算运起九宫舞天剑也无法战胜他,并非是剑法威力不够,而是对方的速度实在是太超常理。自己剑法再强,若是被对方闪过了也是徒劳,而对方的力量之强也超乎想像,自己根本就承受不起第三拳! 她捂着胸口,脸色微白,道:“铁面?等我九宫舞天剑更上一层,必报今日之仇!” 当然,能逃过铁面的追杀她亦有些兴奋不已,长生丹还在自己怀里呢! 铁面恐怕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长生丹为何没在那个盒子里!楚乐儿将长生丹举起目的就是为了让铁面看着自己将长生丹放入盒子,长生丹泛着金属光泽,一眼就知道是否真的进了盒子,因为光晕始终是伴着长生丹移动的,楚乐儿真的是将长生丹放进了盒子,只不过在盒子合上的一刻,也就是光晕被盒子遮盖住的一刻,自己用中指跟无名指将长生丹卷入了自己的掌心!这个动作非常简单,但是只有楚乐儿知道这是一个多么惊险的过程。不但要经过多次的练习才能把握住那一瞬间,而且中指跟无名指的动作必须流利无比,行云流水般的收掌更要表现得跟平时一模一样,绝非朝夕可以练成。用现代的说法,原理就是一个小魔术——消失的硬币。魔术的奥秘被揭开后根本就没有秘密,只是世人不理解其然才认为超乎常理,幸运的是,楚乐儿对这方面的知识非常感兴趣。 直到确认安全后,楚乐儿才迫不及待地取出怀里的长生丹,一脸兴奋之色。从长生丹到手,她根本来不及观察这颗丹药。如今长生丹就在她的掌心,月亮之下那金红色的光晕如此美丽诱人。但楚乐儿绝不会脑袋发热直接吞服这颗长生丹,古代许多皇帝就是因为乱吃药去见了耶稣,自己可没有几条命去验证这颗长生丹的药力。 她观察着长生丹,那美丽的光晕是如此熟悉,再次掂了掂它的分量,楚乐儿的脸色不由难看起来。铁面说的没错,长生丹的药力根本无法完全消化,正确的说,是根本无法消化!长生丹本质就是一颗汞跟铅的混合药丸!一颗主要成分是水银和铅,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混合而成的药丸!妈蛋啊!难道这里的人都不知道重金属在人体内无法排出吗?长生丹,吃了就真的要在地下永垂不朽了!这可是比任何剧毒都可怕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无药可解啊! 第三十七章 月妃娘娘 正想将这颗剧毒丹药扔掉,但她转念一想,诸葛长生跟铁面都如此在意的长生丹,莫非在他们眼里这真是长生不老的丹药?毫无疑问,自己手里的是真正的长生丹,只是只有自己知道这颗丹药的真正“药力”,也就是说,这颗自己看似剧毒之物的丹药,在其他人眼里就是无价之宝! 无价之宝?楚乐儿不由升起一阵讽刺之感,把剧毒当成无价之宝,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笑呢?更讽刺的是,当朝掌权者都对其趋之若鹜,似乎恨不得立马升天一样。自己掌握了这颗长生丹,实际上就是掌控了所有掌权者的诱饵。没有人能拒绝长生丹的诱惑,权利越大者就越是想长生,从宁王兴建舞仙宫就可见一斑。她慢慢将长生丹收回手中,有这颗长生丹,自己就有了足够的筹码!就算是权倾天下唐皇,她都有足够的筹码想做自己的事情! 她沉思片刻,慢慢将长生丹包起收入怀里,面对这颗金属丸子,楚乐儿可不敢大意,即使有一丝渗入皮肤,也是非常麻烦的事情。特别是金属汞,听说秦始皇就是用水银保持皇陵内肉身不腐的。 不过此刻还是好好打听诸葛长生跟铁面是什么人才行,诸葛长生既然是传奇人物,恐怕众所周知,至于铁面,此人武功高强,必定是赫赫有名之辈。自己沾上两人的因果,若是连两人是谁都不清楚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无疑是风月楼,而且如今已是晚上,也很难找到比四绝才女更加知之甚详的人。 楚乐儿没想到刚刚离开风月楼不久又得重新返回,这回自己还受了伤,若是四绝才女临时发难自己还真抵抗不了,只希望四绝才女看不出倪端才好。 四绝才女居住阁楼,平时少有人打搅,今夜尚是如此。只是楚乐儿不由闻出一座异样的气氛来。 阁楼太安静了,而且只有一个雅间灯火未熄。难道四绝才女这么晚还在密谋什么?楚乐儿目光一闪,悄然翻上阁楼。 学着古代的人用手指在纸窗撮了一个小洞,楚乐儿刚想靠近,但雅间内寒光一闪,楚乐儿把头一偏,一个锐利尖枪透着纸孔穿出。 楚乐儿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若是刚刚自己直接靠上去,这枪尖就会穿过自己的眼珠刺穿脑袋! 但这还没完,刚刚躲过这致命的一枪,破风声音就透过窗子传来,楚乐儿短剑一斩,竟然直接斩落两枚暗器,她就地一滚,立刻偏开窗台!而一个身影破窗而出,喝道:“何方鼠辈!” 楚乐儿站了起来,笑道:“玉书妹妹的枪果然厉害,我还没开始偷看就差点死在你枪下。” 出来的正是玉书,她看到是楚乐儿显然也有些意外,道:“楚乐儿?怎么是你?” 楚乐儿道:“怎么,难道是我很奇怪吗?” 此时打出暗器的知画也走了出来,显然对对方躲过她的暗器有些意外,但当她看见是楚乐儿后就释然了。楚乐儿表现出的战力要躲过她的暗器显然是理所当然的。 玉书道:“不奇怪,也只有你才会打探到这里。” 楚乐儿不语,但心里却是暗惊,这里果然有秘密! 玉书又道:“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说着也不理会楚乐儿,竟直接转身进了屋里。 知画看了楚乐儿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随着玉书走了进去。 楚乐儿微微诧异,两人竟然都对自己没有防备之心? 进了屋内,楚乐儿这才发现屋里除了四绝才女之外,还有其他人。确切地说,是两个女子。 四绝才女脸色黯然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个女子,一时竟忘了楚乐儿在身边。 楚乐儿走近道:“她们是……” “月妃娘娘,另一个是她的侍女,侍剑。”翠棋回答道。 楚乐儿走到床边,四绝才女并不阻止。她脸色稍微一变,道:“月妃娘娘……她……死了?” 琴清双眼泛红,道:“月妃娘娘前去跟诸葛老神仙商议长生丹的事,然后发生了变故,没想到宁王竟然派了手下的三大高手出来,目的正是长生丹!月妃娘娘跟侍剑为了掩护诸葛老神仙离开,竭力拦住了三大高手中的巫师和沧澜,但铁面追着诸葛老神仙去了,此刻生死未卜……” 楚乐儿尽量消化着琴清所讲的信息。月妃恐怕是唐皇派来太原的妃子,想必正是商议长生丹的事情,宁王不知道从何处得了消息,竟然派了三大高手来抢夺长生丹。 月妃战死,侍剑似乎也是重伤不醒,而自己遇上了铁面,诸葛长生这个老奸巨猾的道士已经逃之夭夭了。 琴清看楚乐儿表情没有变化,不由想起一事,楚乐儿很可能就是诸葛长生的弟子,可惜的是,她自己并不知道啊!难怪她没有任何担忧的样子。她尽量控制着月妃身死的悲痛,道:“乐儿姑娘,想必你自己并不知道,我们所说的诸葛长生,很可能就是你的师父。” 楚乐儿惊讶道:“我……师父?” 琴清道:“没错,诸葛老神仙不问世事,自然不会告知你他的名讳。” 楚乐儿脑袋一下子转不过弯来,自己虚构的是师父根本不存在啊,怎么真有这个这样的老者?她想了想诸葛长生狼狈而逃的样子,还真的是一副快翘辫子的模样……额,真巧。难怪四绝才女一下就相信了自己的话并对自己毫无防备,原来她们都把自己当成了诸葛长生的弟子。只是,这便宜师父,自己并不想要啊…… 琴清又道:“乐儿姑娘,你先不要担心,诸葛老神仙吉人天相,自然不会有事的。” 楚乐儿面无表情,只觉得心里有无数神兽呼啸而过,道:“我不担心……真的,我一点都不担心……” 她不自然的神色让四绝才女黯然长叹,看来楚乐儿对诸葛长生情感不浅,刚刚知道自己师父的身份,却发现自己师父正在被追杀之中,而且是黑道赫赫有名的铁面!敢问世上,又有几人能逃过铁面的追杀?她嘴上说不担心,可心里必定是忐忑不安吧?也只有用这种自我安慰的方式,才能让她平静下来。 翠棋也道:“是啊,乐儿姑娘,你且放心,我们已经派出探子去打探诸葛老神仙的下落,相信明天就会有结果了。” 楚乐儿只好应了一声,内心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年头,说实话还没人信了。那个祸水东引的老头已经摆脱了铁面,就是不知道后来怎么了,自己跟他非亲非故,要是说自己担心他实在是有些天方夜谭。 玉书道:“如今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今日三大高手齐集太原,看来宁王对长生丹势在必得,只望诸葛老神仙吉人天相才是。而我们如今最重要的是想好接下里该怎么做!” 知画激动道:“月妃娘娘待我们恩重如山,如今她刚刚过世,我们不但没帮她报仇,还要思考什么?难道就让巫师跟沧澜逍遥法外吗!” 说起月妃的死,四绝才女同时抽泣起来。 玉书道:“就因为月妃娘娘刚刚去世,我们才更要慎重,娘娘去世,我们比谁都要痛心,但是,娘娘是为什么而死?还不是为了长生丹?只有得到长生丹,娘娘才能回到宫中!若是回不到宫中,又由谁替我们去找皇后跟淑妃报仇?” 知画哭道:“可是娘娘已经死了,就算有长生丹,又有什么用?” 翠棋道:“不,娘娘没死!月妃娘娘不能死!”她赤红着双目,“月妃娘娘十一岁封妃,然后就被送出宫了,世上认得月妃娘娘的人就只有这么几个!只要这几个人说月妃娘娘没死,那月妃娘娘就还活着!” 知画道:“你的意思是……找人假冒……”她突然捂住了嘴,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翠棋道:“没错!真正认得月妃娘娘的人只有我们四个,侍剑还有宫中那个内应,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人认识月妃娘娘!只要我们说月妃娘娘活着,那她就还活着!” 玉书道:“可是,又由谁假冒月妃娘娘呢?这个人必定跟月妃娘娘一样有惊世之才,而且还是我们信任之人……” 说到此处,四人同时看向楚乐儿。知画更是有些惊讶,如果楚乐儿是女子,那她的样子还真跟月妃有七分相似!怪不得自己看楚乐儿的画像时有熟悉之感!只是当时以为楚乐儿是个男子才没注意到。不过就算如此,七分相似已经足够了!月妃十一岁封妃出宫,如今已经七年了,谁知道七年后的月妃长得是什么样? 楚乐儿一阵错愕,似乎假冒的身份又要多了一个,但是她可不想牵扯皇宫里的事情,连忙摆手,道:“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是不会答应的!” 四绝才女同时跪下,道:“乐儿姑娘!如今只有你能够帮我们了!” 楚乐儿想将几人扶起,但看几人一脸解决的样子就知道劝不动。她想了想,道:“你们这又是何必呢?我不答应,难道就没有其他人了吗?月妃娘娘不是还有一个侍女吗?敢问这世上,又有谁比得上侍剑更加了解月妃娘娘?” 玉书看了看床上脸色苍白的侍剑,道:“乐儿姑娘难道看不出,侍剑时间已经不多了么……” 第三十八章 夺血续命 楚乐儿道:“她不是只是昏迷吗?我看她只是气息衰弱,怎么就不行了?” 翠棋道:“乐儿姑娘难道看不出,侍剑是失血过多而昏迷?血乃人体之精华,失血过多如何能救?即使华佗再生,又有何种药物能回血续命?”说罢掩泪再泣,“也罢,侍剑侍奉月妃娘娘多时,如今随娘娘去了也算是为娘娘尽忠,乐儿姑娘若是不愿不答应,又何必拿一个将死之人顶替?” 知道四绝才女悲伤欲绝,楚乐儿也不在意翠棋的埋怨之意。她走过床边,避开月妃的遗体,检查了侍剑的身体,没有致命伤,但细长的外伤却有十几道,虽然止了血,但看上去还是触目惊心。伸手探了探侍剑鼻息,然后把了把脉象,沉吟片刻,道:“你们谁跟她血型一致?” 四绝才女站了起来,面面相觑,一脸疑惑。 楚乐儿这才知道自己白问了。这个时代的人,又有谁会知道血型这一回事?侍剑失血过多,但并非无法救治,只要及时给她输血就行。以此刻的情况看,她最多只能坚持半小时。 她眼里闪过一丝凝重,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想要输血实在有些难度,一个是设备问题,另一个是血型问题。 但此刻也没有多少时间思考,楚乐儿只能尽力而为。 “立刻给我准备针线,剪刀,酒精……额,酒精没有,就用烈酒也行,还有几根竹枝,越细越好,最好不要超过牙签粗,对了,还要一个干净的皮壶!我要给她输血。”楚乐儿一股脑将需要的东西说了出来。 四绝才女一阵错愕,竟然愣在那里。 楚乐儿道:“去啊,我能救她!” 四绝才女这才反应过来,也不多问,分头找东西去了。这时候她们才想起来,楚乐儿可是诸葛长生的弟子!诸葛长生连长生丹都能炼出来,又怎么可能不会医术?说不定这看似无药可救的伤势,在楚乐儿眼里并非绝症! 东西很快找齐了,楚乐儿用剪刀将侍剑她伤口旁边的衣服剪开,然后用烈酒将伤口洗干净,道:“都看清楚我做的事情了吗?她伤口太多,即使输血也可能会从伤口流出来,所以在我给她输血之前,你们必须将她身上的伤口缝合!” 翠棋道:“你是说,用针线……将伤口缝起来?” 楚乐儿道:“对!你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将她身上的伤口缝合,若是迟了,即使输了血也未必能救她!” 玉书道:“像缝衣服一样缝伤口?” 楚乐儿道:“对!一会我要放血,没时间做这些事情,所以必须由你们来完成,我只缝一次,你们要看清楚,接下来的其他伤口都得由你们负责。” 四绝才女脸色苍白,缝伤口可不是缝衣服,这种说法闻所未闻,更不用说只看一次就自己试了。但这并不是考虑的时候,也没时间让她们考虑。楚乐儿已经穿针,然后将侍剑的伤口缝合了,她在线头打了个结,然后剪断,道:“看清楚了吧?就像这样子将她身上的伤口缝合起来。” 说完也不理会四绝才女如何克服缝伤口的恐惧,用刀子将一根牙签细的竹枝削断,慢慢插入自己血管里,血液顺着竹枝流到皮壶里,楚乐儿不由一阵眩晕。妈蛋啊!以前献血三百毫升都没事,现在怎么刚刚插进去就头晕了?看来铁面的两下子真不是盖的,胸口必定是有瘀血才导致流血不畅。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毕竟这里无法鉴定血型,而自己刚好又是o型血,只要对方不是那几种稀罕血型,o型血都可以进行输送。当然,若是对方也是o型血那就更好了。至于a型、b型、ab型效果要次一些,但只要不发生凝血,能让她活下来,输什么血都没关系了。 而旁边的四绝才女早就目瞪口呆。血乃人体精华所在,可以说血就是人的生命,楚乐儿一下子放出这么多血,那将会减少多少寿命?看那鼓胀的皮壶,四绝才女都有些感动起来。楚乐儿竟然能为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损耗自己的寿命,此等舍生取义的女子,这世间又有几人? 而楚乐儿看着皮壶,大约有三百毫升,虽然略有不足,但应该能保住侍剑的性命了,自己双目有些沉重,看来真的不适合献血太多。她当即拔出竹管,道:“给她输送……” 四绝才女刚刚缝合完伤口,竟也大汗淋漓,看着脸色苍白的楚乐儿,知画接过皮壶,只感觉手中的皮壶沉重之极。 这是楚乐儿的血,也是她的一部分生命。而她却将自己如此珍贵的生命送了出去。医者心怀仁爱,此等女子,比起那些口口声声说为国为民的浮夸书生不知强了多少倍!谁说男比女强?如楚乐儿这样的女子,世上又有几个男子能做到? 知画一阵感动,竟然捧着皮壶欠身,道:“乐儿姑娘舍己为人,如此情怀让小妹愧疚难当,今日不管能否救活侍剑,我知画都会记住姑娘今天的义举,今后乐儿姑娘若有需要,知画莫有不辞!” 楚乐儿不知道输了三百毫升血就能得到这么大一张好人卡,太原城若是有四绝才女相助,何愁进不了舞仙宫? 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道:“妹妹何出此言,行医者哪会见死不救,我救侍剑仅是出于医者的本分,可不是为了什么报答,若你们真想报答,假冒月妃一事切莫再提,乐儿我可就感激不尽了。” 要是能顺势推掉这棘手的身份,楚乐儿才不愿假冒这个月妃娘娘。 可四绝才女却没有回答,而是道:“正因为乐儿姑娘深明大义,我们才更需要你做我们的月妃娘娘,若非像姑娘这样的仁义侠女,我们又如何放得下心让其他人假冒月妃娘娘?” 楚乐儿只感觉头脑一阵眩晕,道:“此事稍后再议,现在还是先救侍剑姑娘。” 知画点头,拿着皮壶就要往侍剑嘴边送,楚乐儿连忙制止,道:“这血不是给她喝的!”你阿妈君啊!这常识真是太差了,要是自己的血让侍剑一口咕噜给喝了,自己的血就白流了! 知画一脸疑惑,不是喝的?那要怎么输送? 楚乐儿强忍着吐血的冲动,支起身子取过皮壶,然后在壶口接上竹管,另一头刺入侍剑的血管里,道:“将皮壶抬高,必要的时候可以挤一挤,只要把血输送到她体内就行了。” 看着四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楚乐儿还是强忍着眩晕的冲动,这种高科技技术还是得自己劳力亲为才行。好在输血不是个艰难的过程,楚乐儿却尽量将时间放慢了,以免四绝才女再次提起假冒月妃一事。至于输完血后,楚乐儿决定先晕一会…… 而在晕倒之前,楚乐儿有些担心自己诸葛长生弟子身份被识破,只要诸葛长生没逃到风月楼,她的身份暂时是保密的,至少现在四绝才女是毫无保留的信任。而诸葛长生的生死她是不放在心上的,至少四绝才女已经派人在外打听了,自己虽然不在意,但还是得做足担心的样子才行。特别是长生丹在自己手上,若是不好好利用这枚丹药就太浪费了!当然,前提是自己身份不被识破!长生丹在诸葛长生信任的人身上这才是理所当然的!若是自己身份不对,那长生丹也变成假的了,毕竟没几个人见过长生丹。 一夜无眠,即使楚乐儿深感困意,但却不得时刻保持警惕,诸葛长生的信息自己肯定要第一个知道,才能继续自己思索了一晚的计划! 四绝才女亦是未眠,一是守住侍剑和楚乐儿两个失血过多的人,二是等待消息! 消息终于姗姗来迟,玉书握着一个小纸条,面沉如水。 楚乐儿看到玉书的脸色就知道消息来了。不由坐起,道:“玉书妹妹,情况如何?” 玉书叹了口气,道:“两个消息,一个是关于乐儿姑娘你,另一个是关于诸葛老神仙……” 楚乐儿不由一愣,自己的消息?那自己肯定是知道的,难道玉书此刻还在试探自己?若是自己先问自己的消息而对诸葛长生毫无关切,那必定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这些想法一闪而过,楚乐儿连忙问:“师父如何?”一副关心的样子。 玉书却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第一个消息,铁面追杀诸葛老神仙,老神仙将长生丹转交给他的弟子……”她目光有些疑惑,“乐儿姑娘,长生丹在你身上?” 楚乐儿被她这一看顿时汗毛竖起,难道玉书也打长生丹的主意?若是自己承认,四绝才女会不会当场翻脸?而若是不承认,这不是否认了自己诸葛长生弟子的身份? 玉书见楚乐儿不回答,似乎也觉得楚乐儿的顾忌是理所当然,毕竟谁都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身怀绝世宝物,况且是能搅动天下风云的长生丹! “第二个消息,诸葛老神仙被铁面追杀时就身受重伤,后来又遭巫师、沧澜的拦截,已经道消身陨……” 楚乐儿一听到这消息,一脑子乱成一团。诸葛长生……死了?那自己弟子身份不是无人能够识破?死无对证!而且自己身上的长生丹,就是诸葛长生弟子最有力的证明! 神仙弟子,文武双全,身怀异术,更有神仙遗留的长生丹!这些不就是自己能够在太原搅动风云的最有力条件吗? 诸葛长生死得真是时候啊!楚乐儿内心不由大叹一声,死得好啊……死得好啊!谁让你陷害我这个二十一世纪青春靓丽无敌美少女来着!她几乎要忍不住大笑一声,但气息牵动了胸口的内伤,再加上血气虚弱,还未笑出声来,不由再次喷出血雾,直接晕倒过去! 而四绝才女大惊,玉书更是赶忙扶住倒床的楚乐儿。 “快看看她怎么了?”翠棋连忙道。 玉书脸色更加难看,道:“受到刺激过度,晕了过去……” 琴清道:“玉书你也真是的,明知道诸葛老神仙是她唯一的亲人,竟然直接将诸葛老神仙身故的消息告诉她,她虽是女中豪杰,但终究是个女子,又怎承受得了如此伤痛?” 第三十九章 当年冤案 玉书看到被褥上那殷虹的血色,内心一阵愧疚,道:“我也是想试探一下她的反应,没想到她对老神仙的情感竟如此深厚,哀莫大于心死,史书有‘阮籍母故咳血’,没想今日却见乐儿姑娘痛吐心红,看来乐儿姑娘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奈何我把她当成了心机深沉的毒妇……” 其余三女皆有愧色,见惯了后宫那些可怕的妇人,如今只要遇到优秀的女子便不自觉地将她与后宫那些毒妇混为一谈,没想到这个心智如妖的楚乐儿竟是个至情至性的女子,这如何不让她们愧疚? 琴清颔首道:“我们早就应该知道,能为一个盲眼老人四处求医的女子,就算心智再高终究也是个善良的女子,不然又如何能得到乐神一般的传承?” 知画也抽泣起来,似乎为楚乐儿伤心。 翠棋道:“她是诸葛老神仙的唯一弟子,我本以棋观人,以为她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必定是断情绝义之辈,没想到她竟然还藏着如此深沉的一面,刚刚若非痛极攻心,恐怕她还会强忍着伤痛。而我们就永远无法看到她伤痛的一面,胡姬说她是银狐转世,她自己也接受了这个身份,或许是说,她根本就没想过展现最柔弱的一面,她想做的,就只是那个坚强到冰冷的智狐?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是毫无弱点。” 玉书也点头道:“想必诸葛老神仙想要她做的,就是那样的人吧……” 琴清道:“既然她想成为那样的人,我们何不遂了老神仙的愿望?当作是月妃娘娘报答他的恩情。” 翠棋道:“你的意思是……” 琴清道:“没错,我们不但要她成为月妃娘娘,还要她成为真正的银狐!银狐九尾,她终究缺了几尾,而我们可以做她的尾……” 银狐九尾,没有庸者。而四绝才女绝对是在女子中立于尖端的人物。才华、智慧、容颜、见识、身手,每一样都卓而不凡,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银狐九尾的称号。 楚乐儿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表现能得到四绝才女如此肯定。作为一个业余演员,楚乐儿觉得自己的演技还不到位,但如今不明不白的成为了影帝一级的人物,实在是出乎预料。只能怪自己吐血吐得太是时候,晕也晕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不,应该是真晕了,只是晕的原因跟四绝才女的想法相差甚远。 楚乐儿完全不知道四绝才女在她昏迷的时候给她换了女装,而且是月妃的装饰。至于月妃的遗体则被她们偷偷掩埋了。 当她醒来时,只见侍剑正在床边盯着她的脸,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 楚乐儿很理解她的心情,能让她以命相护的主子,两人的情感必定极其深厚,月妃之死对她的打击必定是极其严重的。 “你的样子,真的好像月妃娘娘……”侍剑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 楚乐儿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道:“你没事吧?” 侍剑道:“乐儿姑娘以血为小女子续命,小女子自然是无大碍……感谢乐儿姑娘的救命之恩,侍剑无以为报。” 楚乐儿道:“这是医者应有之意,侍剑姑娘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侍剑猛地摇了摇头,道:“救命之恩怎可不放心上?侍剑一生只认了一个主子,但月妃娘娘已经故去,剩下的生命是乐儿姑娘给的,请乐儿姑娘受我一拜!”说完便跪下去。 楚乐儿躺着制止不了,又想起月妃与诸葛长生的关系,只好道:“月妃娘娘为我师父而死,我又岂能见死不救?只可惜我晚了一步,未能救下月妃娘娘。” 侍剑有些惊讶,道:“你是诸葛……老神仙的弟子?” 楚乐儿道:“怎么,几位姐妹没跟你说过吗?” 侍剑沉思片刻,道:“她们只是跟我说了让你代替月妃娘娘一事,然后便带着娘娘的遗体出去了。” 楚乐儿不由一惊,四绝才女这么急切处理月妃的遗体,恐怕真要把这件事情瞒下去了,只是自己还没答应她们呢,难道她们真想让侍剑顶替月妃? 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思考,只听侍剑又道:“既然我的命是乐儿姑娘给的,还请乐儿姑娘答应琴清几位姐妹的请求!今后侍剑的命就是乐儿姑娘的了!” 楚乐儿被侍剑的话吓了一跳,道:“我才不想做月妃娘娘,更不想进宫,你们还是不要多费唇舌了。” 侍剑道:“乐儿姑娘为何如此急于拒绝,月妃娘娘这个身份,非智者难以胜任,若非月妃娘娘身故,我们又怎会强人所难?而且这个身份对于乐儿姑娘来说,并非一无是处……” 她从怀中取出一物,正是月妃娘娘的随身令牌,道:“这是月妃娘娘的令牌,只有宫中妃子才能拥有……姑娘可知月妃娘娘为何称为月妃?” 楚乐儿对此并不了解,据她所知,不管哪个年代,并无“月妃”这个封赐。 侍剑道:“贵、淑、德、贤、宸,均为正一品妃,可是‘月妃’并不在此列,可是能称为‘妃’又非正一品不可,姑娘可知这是为何?” 楚乐儿摇头。 侍剑道:“因为不存在,又非如此不可,所以才出现了‘月妃’的封赐。七年前,胡人入侵,朝堂动乱,又逢宁王夺权,正是朝廷内忧外患之期,幸而外有虎武天元帅抵御胡寇,内有云张之宰相震慑朝堂。可宁王势大,硬是以诬陷栽赃的手段告云相私通胡寇……陛下无奈,对其下了‘诛连’的旨意……” 楚乐儿不懂这里的历史,但大概听出了其中的意思,暗想一定要读一次这里的史记,以免闹出笑话。 侍剑又道:“云家三十九条人命化作旦夕,而云相的独女云月才十一岁……” 楚乐儿顿时愕然,“月妃娘娘?” 侍剑道:“想必你也猜出结局了,陛下为保云大人血脉,在诛连旨意下达之前就下了一道意旨,那就是封云月为月妃,免诛连,但贬谪离京,终身不得入宫……” 楚乐儿道:“也就是说,月妃娘娘这个名字只是为了保命,实际上并无实权?” 侍剑道:“连入宫的机会都没有,何来实权?琴清、翠棋、玉书、知画都是在此冤案中幸存的遗孤,她们一生的愿望,就是让此冤案昭雪!而唯一的希望,就在月妃娘娘身上,只有月妃娘娘入宫,取得陛下信任,才能将此案翻供!如果连月妃娘娘都死了,那还有谁能为此案翻案?” 楚乐儿道:“一个只有称号无实权的妃子,还要肩负冤案昭雪的责任,你们要我冒充月妃,竟然还说有好处?” 侍剑道:“当然有好处,月妃娘娘虽然没有实权,但是令牌却是真正的正一品令牌,后宫里除了皇后跟几个正一品妃,没有人敢为难用此令牌送入宫的人……宫里每个有权的妃嫔都会在选秀或者选宫女下人的时候不断把自己人往后宫里送,我们为了打探后宫的消息也不例外……从秀女到下人,每年我们都会往后宫送进自己的人。” 楚乐儿眉头一皱,道:“月妃娘娘自己不能进宫,反而让下人进有什么用?” 侍剑道:“只要月妃娘娘不以月妃的身份进宫,又有何不可呢?我们送秀女进去,实际上也是试探的意思,只要有人能得到圣宠,说明让月妃娘娘进宫这条路可行,可惜的是,不管我们送进多少人,有的秀女甚至得到了圣上的宠爱,几乎有望成为正二品妃了,可是结果却是都死了……” 楚乐儿一愣,“死了?” 侍剑道:“不错,都死了……都是违反宫规死的,后宫的水不比朝堂的浅,那里同样盘踞着吃人的虎狼——皇后跟淑妃!若是我们宫里真有正一品的嫔妃,或许能护住那些人,可惜的是,月妃娘娘根本不能在后宫里……” 楚乐儿点了点头,看来月妃是打算以别的身份进宫取得圣眷,暗中用正一品令牌的权利让后宫成为自己的势力范围,到时候自己真的封号到正一品,再跟老皇帝摊牌。至于太原城安排的四绝才女恐怕也是为了窥探宁王的秘密,特别是宁王兴建舞仙宫,若是掌握了他谋反的罪证,翻案指日可待。 楚乐儿敲了敲床边,道:“可是你还没有说我的好处在哪?” 侍剑道:“能出入后宫的权利,加上我们掌握太原城的所有秘密还不够吗?” 楚乐儿道:“不够!我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舞仙宫!出入皇宫对我来说根本无关紧要,至于太原城的秘密,想必你也知道,我跟琴清几位姐妹达成了协议,我要的秘密,也就是舞仙宫而已!” 侍剑咬了咬牙,道:“如果加上我们五姐妹的性命呢?乐儿姑娘贵为银狐,银狐九尾终究是缺了几尾……如果我们五姐妹愿以姑娘马首是瞻,那姑娘觉得够是不够?” 楚乐儿道:“我的目标只有舞仙宫,你们做不做银狐九尾对我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侍剑惨笑一声,似乎有些疯狂,“哈哈哈!如果我告诉你,没有月妃娘娘,舞仙宫根本无法完成,那么你还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吗?” 楚乐儿瞳孔一缩,道:“你说什么!” 第四十章 太原棋局 侍剑道:“宁王修建舞仙宫,不过是为了得见九天玄女,可是若是这个仙女是月妃娘娘呢?” 楚乐儿眉头紧锁,一字一顿道:“你的意思是说,宁王看见的仙女起舞,其实是月妃娘娘?” 侍剑道:“如果宁王知道这件事仙女起舞其实是月妃娘娘,恐怕舞仙宫就成了一个笑话……” 楚乐儿盯着侍剑,目光如同利剑一般,道:“你会保密的,是吗?” 侍剑并不怕楚乐儿那略带威胁的目光,而是缓缓道:“月妃娘娘都已经死了,这个秘密留着又有何用?” 楚乐儿沉思片刻,最终舒了一口气,道:“好吧,月妃娘娘还活着。” 侍剑一喜,道:“乐儿姑娘答应了?” 楚乐儿道:“我只是答应替月妃活着,至于进宫的事情,我真爱莫能助,只要舞仙宫未建成,我是不会离开太原的。” 侍剑也沉思道:“好吧,进宫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既然乐儿姑娘答应,那今后你就是我们的主子,也是银狐之首。” 楚乐儿道:“不可,银狐与银狐九尾是姐妹相称,并无主从之说,你们若成为九尾,那就不能叫我主子,也不能叫我月妃娘娘,只能叫我姐姐。” 侍剑直接上来拉住楚乐儿的手道:“姐姐!” 楚乐儿冒汗,这侍剑进入角色也太快了吧! 四绝才女回来时已经是拂晓,看来处理了月妃的遗体后几人又悼念了一番。值得她们高兴的是楚乐儿终于被侍剑说服,顶替月妃的身份活着。楚乐儿跟五人说了银狐九尾的事情,发下了银狐九尾令,侍剑为四尾,琴清、翠棋、玉书、知画分别为五尾到八尾。至于九尾,楚乐儿决定暂且留着,等遇见合适的女子再论。 当然对于九尾之间的信任不可能一朝就达成,楚乐儿不得不强调了一次对背信弃义的处罚——若有不顾姐妹情义,翻脸不认人者,余者共诛之! 对此,五女觉得理所当然,每人都是属于女子中顶尖的人物,今后若成大事,难免会有利益上的纠纷,当情感被欲望遮盖,众女只能采取最极端的方法。因为银狐与九尾之间不能出现间隙,一旦有违者,只能共诛之。 既然达成了共识,几人之间的隔骇也少了许多,楚乐儿成为诸葛长生唯一传人的事情已经死无对证,现在更多了一个月妃的身份,这两个身份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可以解释自己为何如此才华却名不经传了。此刻她才可以说是彻底融入这个世界里。月妃一死,五女便没了主心骨一般,几人齐齐坐在一起,却不知从何事开始做起。长生丹已经到手了,在“月妃娘娘”手上,可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如何让月妃娘娘把这颗长生丹送到圣上面前,以求得圣眷?而且这可长生丹可是楚乐儿的,楚乐儿难道愿意为了月妃这个身份交出长生丹? 几人面面相觑,竟然不知道如何向楚乐儿开口。 楚乐儿似乎看出了几人的想法。五指一张,长生丹赫然出现在手上。看着几人惊讶略带贪婪的目光,楚乐儿淡淡道:“这颗就是长生丹,不知道几位妹妹有什么想法?” 翠棋道:“长生丹是诸葛老神仙给姐姐留下的东西,我们姐妹虽然想将它呈给圣上获得圣眷,但姐姐若是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人所难。” 楚乐儿将长生丹一收,光滑瞬间消失。 “你们想用这颗长生丹获得圣眷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若是将长生丹献上去,别说月妃不能获得圣眷,就连你们,都会难逃杀头之罪!” 玉书道:“难道这颗长生丹是假的?” 楚乐儿道:“真的。” 玉书道:“那这是为何?” 楚乐儿笑道:“长生丹既然是神丹,自然有其限制,岂是凡胎肉体能消化的?所以不管任何人直接服下此丹,都会抵挡不住它的药效暴死!” 楚乐儿自然不会说出这颗长生丹的真实情况,毕竟这里没人听过重金属中毒的事情。而且就算自己说了,也不会有人信。所有人都说是延年益寿的神丹,到了你手上就突然说是剧毒,这天下有谁会相信?所以楚乐儿只好换了个可以让人接受的说法,总之一句话就是,长生丹是真的,但任何人直接服用它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药效撑死!她这番说一方面是断了五女对长生丹的心思,另一方面却有其他布置,总之这可长生丹既然在自己手上,自己就要通过它获得最大的利益!只是这颗丹药用来坑谁呢?这里跟自己结仇的似乎只有朱常冒一人,不过把这颗极品宝单用在此人身上就太浪费了。 她沉思片刻,脑海里已经闪过好几个念头,最后她终于决定一个方案——这颗长生丹,必须易手!四绝才女既然能打听到长生丹在自己手上,那宁王也一定可以!宁王虽不在太原城,但是他手下的三大高手却是虎视眈眈。想起铁面那强劲的力量跟速度,楚乐儿就一阵冷汗,上次自己能用计逃脱,若是下次呢?如果三大高手齐来,那自己根本无法抵挡! 宁王?她冷笑一声,若不是为了舞仙宫,她甚至想立刻用长生丹毒死他!据说所有想当皇帝的权臣都是昏庸无耻的小人,自己杀他就是为民除害。楚乐儿默默为自己的复仇心里戴上了一顶大帽子。 “所以我决定把长生丹脱手。”楚乐儿看着几人的表情变化道。 侍剑并不关心长生丹的去处,而是道:“姐姐,你说长生丹不能直接服用,那如何脱手?难道你想用来对付宁王?” 楚乐儿道:“铁面只知道是我师父的弟子取走了长生丹,而你们刚好知道我是诸葛长生的弟子,所以长生丹在我手上这件事现在只有你们知道,但铁面明天一定会把长生丹在我手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这时候只要找到诸葛长生的弟子,就能找到长生丹……” “那姐姐如何应对?姐姐的身份虽然神秘,但当日在大堂上已经引起了注意,只要有心人一查,必定能查出来……”琴清有些不适应对楚乐儿的称呼。 楚乐儿揉了揉脑门,道:“这件事情光靠我们几个无法抵挡,我得回一次银狐帮。” 几人同时道:“姐姐有何良策,只要需要我们,我们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特别是侍剑,自从知道自己的命是楚乐儿换来的之后,眼神更是坚定,似乎为了楚乐儿可以随时牺牲她的性命。 楚乐儿道:“你们跟刚刚跟月妃娘娘接触,若不想引起怀疑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至于长生丹脱手一事,我一定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她冷笑着,似乎可以预见事情的发展方向。 五女看着楚乐儿那神秘莫测的笑容不由升起一股寒意,特别是四绝才女还在宫中待过,这种招牌式的笑容显然是宫中心机最深的妇人才具有的,而此时楚乐儿似乎把这个太原当成了皇帝的后宫,只要被她算计的对手不死也要脱层皮! 可是,她不是说她没进过宫吗?五女同时泛起一个疑惑。但四人同时得出一个更加可怕的结论,也许楚乐儿不是从宫中出来的,但是却比任何宫妇都要更精于心计。宫中妇人再如何有心机但始终只是在宫墙之内,胆子再大也不敢放到明面上,但楚乐儿却是要搅动整个太原的浑水啊!或许,若是她真想的话,搅动整个天下也并非不可能! 可这是一个女子能做的事情?四人不由一阵惊叹。一个女子拥有了绝顶女子的心机,同时具备了英雄男子的能力跟魄力,那这个人还能不能把她当成寻常女子来看? 人皆说,女不如男,可若是这个女子不但拥有超越男子的能力,还具备女子的心细如发,那么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也算不得奇怪了。 可四人转念一想,诸葛长生的弟子拥有这种能力不是理所当然吗?或许诸葛长生早就看出了她的能力才收她为徒,唯一的意外不过是因为她是女子罢了。 想通了事情之后,楚乐儿心情也好了一些,道:“几位妹妹在太原恐怕积蓄不少吧?” 五女一愣,显然不知道楚乐儿为什么突然过问钱财的事情。 楚乐儿并不等她们回答,毕竟这是很私人的问题。 “我并非想试探你们的蕴底,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个赚钱的机会。” 知画眼睛一亮,道:“什么机会?” 楚乐儿意味深长道:“这两天把你们所有积蓄全部换成黄金!十天后你们的积蓄就能够翻倍!” 五女疑惑道:“姐姐这是何故?虽然黄金比白银容易储存,但市面上流通的都是银子,除非是大批买卖的事情,不然很少人会将白银换成黄金的。” 楚乐儿笑道:“大生意很快就有了,到时候我敢说八方财源来聚,而我们要做的不过是一件事罢了。” “什么事?” 楚乐儿道:“我要在名望楼拍卖长生丹!” 第四十一章 眀修伐道 楚乐儿召集了银狐帮所有舵主。包括刚回来的黑浪儿和铜头湾。看着胡姬小鸟依人地依偎在这位新任帮主身边,银狐帮上下就都知道,这个帮主之位已经被坐稳了。而楚乐儿召集所有人绝不是为了立威,曹义跟藏鹰都没有说话,其他人更不敢多言。但可以确定的是,银狐帮将会有大动作。 楚乐儿清了清嗓子,道:“想必大家都很奇怪,作为银狐帮的帮主,我为什么现在才站出来……自我建立银狐帮,都是由我夫人打理,若非事情紧迫,我也不会如此急切接任这帮主之位。” 曹义道:“帮主所说之事,莫非是长生丹?” 楚乐儿道:“不错,正是长生丹之事,想必大家都知道,诸葛老神仙已经到了太原,而且长生丹的去向我已经查清,接下来,我银狐帮需要做一些布置,以应对这次长生丹事件的危机。” 曹义走了出来,道:“帮主,恕我直言,长生丹乃绝品丹药,想要得到它的人上到皇宫贵族,下到江湖草莽,我们银狐帮虽说是太原三大帮派之一,但在真正的大势力面前也不过如同蝼蚁,若是我们参加争夺长生丹,实乃不智之举。” 楚乐儿不由对曹义有些赞赏之色,长生丹的诱惑实在是太大,能在这时候说出放弃争夺长生丹的话来,曹义不愧是银狐帮的智囊。 “那依你之见,此次引起太原动荡的长生丹事件,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曹义道:“我们不争夺长生丹,但其他势力一定会争夺,那些权势滔天的贵族跟江湖中的绝顶高手才是此次争夺的主流,我们不如静观其变,特别是铁狼帮跟虎头帮,只要他们参与了这件事,就一定会卷入这旋涡里,这时候即使我们不出手,他们也会受到波折,若是有机会,我认为不如趁机消弱铁狼帮跟虎头帮的势力!” 楚乐儿不由拍掌笑道:“好好好!曹舵主的想法跟我不谋而合,但是我楚乐既然站了出来,就不可能只是为了消弱一下对方的势力……” 曹义面色一变,低沉道:“帮主难道真的是为了长生丹?”他知道敢于谋夺长生丹的人无一不是极备势力的人,这种人为了长生丹可以牺牲一切,甚至是整个银狐帮。 楚乐儿道:“曹舵主多虑了,我楚乐在此发誓,绝不会做出对银狐帮不利的事。” 曹义道:“那帮主的意思是……” 楚乐儿道:“我的意思是,这次长生丹事件,我们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只消弱铁狼帮跟虎头帮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不如直接借这事件,将两帮彻底铲除,让银狐帮成为太原第一大帮!” 此言一出,四下落针可闻,只听见众人沉重的呼吸声。银狐帮自成立以来,几乎都是被另外两大帮派强压一头,从未有人敢说出将两大帮派彻底铲除的豪言。但楚乐儿以神秘的身份站出来后,众人就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帮主有了一种强烈的想法。这个武功与智慧卓绝的少年,背后必定有着极大的势力支撑!若是他是银狐帮的帮主,那也就说明,银狐帮一直都有着强大的后台!就算不如朱常冒,那比起铁狼帮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银狐帮众似乎一下子有了人撑腰的感觉,也不知道谁先说了一声“帮主万岁”,周围立刻响应一片。 楚乐儿含笑而立,五位舵主同时下拜道:“我们势必以帮主马首是瞻,请帮主下令!” 楚乐儿笑道:“好!承蒙大家信任,那我楚乐在此向大家保证,必定将银狐帮发展为太原第一大帮!他们谋夺长生丹,我们就谋夺太原城!” 银狐帮五大分舵,舵主之间分地段负责为帮派谋取利益,但所得甚少。胡姬翻开银狐帮账本,上面记录着十万贯的银钱,但对于一个大帮来说的确不算多。楚乐儿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除了需要花销的,将剩下的铜钱银两全部换成黄金。这让胡姬有些大惑不解。 楚乐儿笑道:“这些钱换成黄金的话,十天后我就能让它们翻倍!”看着胡姬大惑不解的样子,楚乐儿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十天后太原的黄金价格至少会翻上一倍!” 对于此事,楚乐儿是当着五个舵主的面颁下的命令。楚乐儿虽是帮主,但也不能把帮里的资金都用掉。当然,换成黄金并没有什么问题,只要钱还在银狐帮里,金的银的都没关系。只是黄金翻倍的事情让铁雄那个莽汉抓了半天脑袋,显然想不清钱翻倍是什么意思。 对此,楚乐儿也没有必要解释,毕竟价格跟价值是不一样的。 楚乐儿发布的第二个命令是对曹义发的,跟曹义细说了一些东西后,楚乐儿把一张画好的图纸交给了他,道:“找到能制作这些东西的工匠,一定要在十天内把这些东西制造出来。购好材料之后通知我,我要亲自操作……” 曹义接过图纸,道:“帮主你这是要做……” 楚乐儿道:“如果我说我要做一个化骨池你相信吗?” 曹义不由面色大改,据说化骨池这种东西是在深山绝地才会出现,化骨池水甚至能将精钢都腐蚀成气。这种恐怖绝伦的池水的源头据说是地狱的冥河。楚乐儿若是真能将这种东西制作出来,那就太可怕了。 楚乐儿知道以曹义的心智绝对会将这件事做好,也只有将这件事情交给他她才能放心。 至于铁雄,楚乐儿只发布了一个命令,那就是扩招成员,相信以铁雄的豪迈一定能招收到更多的帮众。 铁雄面露难色,道:“帮主,帮众的数量自然是帮派实力的一个标准,但是若是盲目招收帮众,恐怕有些不妥。” 楚乐儿道:“银狐帮要发展成第一大帮,帮众自然是要绝对优势才行,这些人就算上不了战场,但总能找到用他们的地方,你看宁王的舞仙宫,那些民工只要给他们一碗饭吃,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加入了舞仙宫的建筑中,若是我们能给他们更好的待遇,你以为他们还会呆在那舞仙宫的外面等着宁王的招用?” 铁雄道:“可是人数多了,开销也会增大,帮派达到三百就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五百人的话光是吃饭就会将帮派拖垮。” 楚乐儿道:“铁狼帮跟虎头帮多少人?” 胡姬道:“铁狼帮四百人,虎头帮五百人,这已经适太原城三大帮派的极限。若是再多,帮派就会被拖垮,除非能扩大地盘……” 楚乐儿目光一闪,道:“我们招收成员的目的就是为了扩大地盘……这些人就是我们扩大地盘的主力……没钱?没关系……我相信只要能维持到十天以后,帮派的资金养活一千人不成问题……所以,尽量招人,招人的时候要注意他们的居住地方,越是扩散的帮众,对我们扩张的帮助就越大。” 铁雄道:“帮主的意思是说,从其他帮派的地方拉人?” 楚乐儿道:“那些人其他帮派养不了,我们去拉过来又有什么关系呢?而且你不觉得,自己的帮众对其他帮派的地盘越是了解,对我们的帮助就越大吗?” 铁雄道:“可是,这样的话我们银狐帮很可能会混入内奸……” 楚乐儿大笑道:“内奸?请问现在我们银狐帮里面就没有其他帮派的内奸?或者是说,铁狼帮跟虎头帮里就没有我们银狐帮的内奸了?” 众人沉默,三大帮派彼此争斗,内奸自然是安插了不少,但是若是无法掌握帮派的内幕,自然是翻不起什么大浪的。楚乐儿相信自己继承银狐帮主之位的事情已经被铁狼帮跟虎头帮知道了。而且两帮必定也在打听自己的身份。连敌人的身份都搞不清就出手,并非明智之举。 楚乐儿道:“即使是内奸,当到了两帮破灭之时,内奸也会变成我们银狐帮的人!只要在我们动手之前他们搅不起什么大浪,到时候他们也只能随波逐流!对于两帮将他们安插到银狐帮一事,他们只怕只想隐瞒,又何必担心他们?” 铁雄拱手道:“帮主明见万里,只是帮主真能确定能够在短时间内一统太原帮派?” 楚乐儿道:“我说了,我楚乐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既然我已经站了出来,这铁狼帮跟虎头帮就算不能铲除,但我也要让他们从此伸不出爪牙!” 众人看着楚乐儿那坚定的眼神,不由暗叹,这新帮主果然所谋甚大,铁狼帮跟虎头帮在他眼里似乎已经是囊中之物般。对此,他们对楚乐儿所言更是信服了。若是没有强大的势力支撑,楚乐儿又怎么会有如此的自信? 对此,楚乐儿并不知晓他们的想法。只是看向黑浪儿跟铜头湾,道:“至于赚钱的事情,还需两位舵主辛劳一些……除了之前我夫人所给的计划,我还要两位多做一些事情。” 第四十二章 长生之秘 黑浪儿跟铜头湾同时抱拳,道:“谨遵帮主号令!”对于胡姬给两人所说的赚钱方案,黑浪儿跟铜头湾已经彻底折服,知道这是新帮主出的主意之后,对楚乐儿更是惊叹。 银狐帮的赚钱方案一直是由胡姬跟她两位侍女拟定,清风、明月虽然少有露面,但能策划出足够养活三百帮众的方案的确是很不容易。据说清风、明月还是算学世家的嫡系传人,所以黑浪儿跟铜头湾对清风、明月是从心底上佩服。但是,两人虽是惊世才女,可当楚乐儿的两个赚钱方案一出来后,两人以往赚钱那些门道似乎一下子变得愚不可及,正因为如此,黑浪儿跟铜头湾才对这个新任的帮主没有丝毫排斥。 一个合格的帮主要养活所有人,但能让大家都发财的话相信不会有人拒绝的。 楚乐儿道:“我可能要对每个人都下达一些命令,有些是能让大家都知道的,但有些事我希望你们独自去做,这些事关系到接下来我们银狐帮要谋划的事情,所以大家只要明白各自的任务就可以了,势必不能插手其他舵主的任务。” “属下听令!” 楚乐儿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进入了帮主的角色中。五位舵主似乎已经真的将自己当成银狐帮主,完全没有抵触之意,这让楚乐儿对胡姬的手段有高看了一番。 “帮主既然想给各位兄弟独自安排任务,那我藏鹰也想知道,我的任务是什么……只是帮主,藏鹰只会几招剑法,上阵杀敌还可以,对于经营谋划的事情却是不太精通,还望帮主见谅。” 楚乐儿看着藏鹰笑道:“藏舵主有次想法自是正常不过,既然我给大家都分配了任务,自然对大家也做了一些了解,所以大家不必担心自身会分配到无法完成任务……至于藏舵主你的任务,公诸于众也没什么关系……你的任务就是这几天跟在我身边即可,若是用到藏舵主的时候,还望不吝出手。” 藏鹰道:“此事没问题。” 楚乐儿点了点头,然后给舵主们逐个发配了相关事情。最后一挥手,道:“今日所谋之事,各位舵主只要尽心尽力,他日太原必定是我们的天下。” 五位舵主同时抱拳,道:“愿银狐帮威名远播,帮主一统太原!” 说罢举杯共饮。 事毕后,楚乐儿再次与胡姬、清风、明月相聚。 三人既然是银狐九尾之三,长生丹的事情自然不能对她们隐瞒。楚乐儿不知道几人会不会对长生丹有其他想法,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就算几人对长生丹起了念头,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几人夺了长生丹而已,而长生丹对于楚乐儿来说并不像想象中那么价值连城。自己当着三人的面取出长生丹可以说是对她们的一种试探。 银狐九尾,始终不过是一个誓言。当利益大到无法估量,这个誓言是否还会遵守?楚乐儿不想这么早就试探姐妹情感,但她更知道若是自己隐瞒长生丹的事情,姐妹情感还没深交就会先有了间隙。 此刻长生丹就在楚乐儿的手上,烛火下那红白相间的金属光泽让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呼吸更是不由自主地沉重了。 “这就是长生丹……”胡姬的目光已经移不开这颗丹药。 清风、明月胸口剧烈起伏,荡漾出惊人的弧度,但两人并非刻意如此。长生丹的价值无法估量,可当这它真正展现在眼前的时候,那种迷人的光晕又是那么引人瞩目,以至于彼此都失了态。 清风甚至忍不住伸手去触摸这颗传说中的丹药。当丹药掂在指尖的时候,她的手几乎有些颤抖起来。这颗传说中的丹药,能引起天下动荡的神丹,此刻就在自己手里。几乎没有任何阻碍的自己就从楚乐儿手中取过了丹药! 她心里不由涌起一个念头,若是此刻携丹而逃,是否能逃出这银狐帮? 这个时代,能保护自己的女子几乎都在武学上有一些手段。清风自认不是胡姬的对手,但若是执意要走的话,即使加上楚乐儿,自己也有把握逃得掉,因为明月自幼与自己姐妹连心,若是自己有了这种心思,明月必定是站在自己一方的。 两人相对看了对方一眼,显然明月也有了这种想法。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胡姬的目光一下子从长生丹上转移到了清风、明月身上,对于两女的心思,她自也是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彼此都是女子中顶尖的人物,心思自然是无法瞒过对方。面对长生丹,胡姬不认为清风、明月会把性命交托在自己这个“二姐”身上。唯有自幼以性命相托的两人,才值得信任。 楚乐儿似乎什么也没觉察,只是淡淡的看着三人的反应。 但是此刻的气氛却是隐隐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清风、明月对胡姬、楚乐儿。 此时随便一个动作或者最简单的话都导致不同的结局。但楚乐儿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待她们的答案。 一面是宣誓而盟的姐妹情感,一面是无价的长生丹。彼此仅是志同道合而聚在一起的姐妹,并没有朝夕相处而来的亲切,甚至连友谊都谈不上。只是这个时代类似这样的女子太少,几人才有了心心相惜的感觉。而此刻她们要面对的是一种抉择,是选择姐妹之间承诺,还是无价的长生丹?楚乐儿在等她们的答案。 楚乐儿觉得这一次似乎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她不该拿长生丹去考验银狐与九尾之间的情感,长生丹对于这个世界的人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她看见明月僵硬得发白的指骨就知道若是两人选择了长生丹,这就是一场生死之战。 可是楚乐儿还是低估了古人对承诺的重视,至少清风、明月没有选择对她跟胡姬出手。只见清风叹了口气,然后将长生丹放回楚乐儿的掌心,道:“长生丹是无价之宝,还请姐姐收好才是。”说完她脸上的留恋之色丝毫不加以掩饰,似乎错过了最宝贵的东西一般。 随着长生丹被楚乐儿收回,僵硬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几人同时松了口气,似乎在庆幸,也在惋惜。 楚乐儿脸上泛起了笑意,道:“这个自然,我将长生丹取出来,就是为了告诉大家我的打算。” 胡姬道:“姐姐打算如何?”显然她对这个称呼还有些不适应。 楚乐儿道:“长生丹是我师父的遗物,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它的特性,此丹虽能长生,但并非任何人都能食用,若是普通人服食此丹,不但不能长生,反而会被药效撑死……” 清风、明月不由庆幸,看来楚乐儿早就对自己两人有了防备,就算夺了长生丹,也无法获得长生之秘。长生丹就是一个不能开拓的宝藏,唯有楚乐儿有解开它的钥匙,也难怪她不怕其他人动长生丹的心思。 几人各怀思绪,自然知道楚乐儿不会将长生丹的秘密说出来。 但楚乐儿的话又一次出乎她们意料之外,“服用长生丹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修炼我师父的长生诀!唯有将长生诀修行到极处的人,才能服用长生丹!” “长生诀!”几人同时脱口,显然是震撼之极。 诸葛长生长生之秘,一个就是他修行的功法长生诀,而另一个就是这枚长生丹!世人只知道诸葛长生几乎破解了长生之秘,却没想到这个秘密却是需要两个条件同时做到!要想长生,必须修炼长生诀,同时服用长生丹! 知道这一点后,胡姬等人虽是惊叹,但却对楚乐儿的话没有丝毫怀疑。一个原因自是楚乐儿诸葛长生弟子的身份,另一个原因却是,长生丹的事的确要如此解释才合理,不然诸葛长生为什么不把长生丹都吃掉,还留下一颗,闹得太原城沸沸扬扬。 楚乐儿显然不知道自己胡扯又得到了几人的信任。诸葛长生都死了,谁知道长生诀落在谁手里,不过不管在谁手里,此人绝对不会是好人。自己顶替了诸葛长生弟子的身份,也算是欠了诸葛长生一个人情,即使他已经死了。既然欠下了诸葛长生的人情,帮他用长生丹坑一下练长生诀的人也是应有之义,楚乐儿不觉得有什么愧疚,也不觉得对诸葛长生有所亏欠。 清风再次一叹,道:“原来长生丹是老神仙特意留给姐姐之物,刚刚是妹妹我鲁莽了。”她说的正是刚刚对长生丹起了贪念之事。 而楚乐儿再次一愣,瞬间明白了清风的意思。连忙解释道:“妹妹,这回你可真是误会了,长生丹虽然在我手上,但并非是师父留给我之物,我能得到长生丹纯属巧合,恐怕师父他老人家也不没想到会这样……还有,我得告诉你们一件事,我并不会长生诀……” 楚乐儿顿时冷汗淋淋。长生丹在诸葛长生弟子手上已经被所有人知道了,就差核实这个弟子的身份。要是再有一条这个弟子拥有长生诀,那恐怕所有人对这个弟子的关注就会上升到疯狂的程度,尤其是要服长生丹就得修行长生诀这一条件。楚乐儿突然觉得自己不知不觉揽上了一个惊天大麻烦!诸葛长生的弟子果然不是这么好做的。 第四十三章 金粉装颜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诸葛长生弟子虽是个大麻烦,但也是个巨大的机遇。楚乐儿来到这个时代最头疼的事就是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一个连户籍都没有的人在这里就是一尴尬的存在。可是神仙子弟是不需要户籍的。楚乐儿恰恰成为了这个人。而另一方面,月妃这个身份她是有些抵触的,她不想进宫,一点都不想。俘虏一个男人的心她有千万种方法,但绝不会用在当今皇帝身上,那个男人据说也有五十多岁,自己芳龄十八,一想到那些千娇百媚的少女围着一个老不羞瞎转她就觉得恶心。 说道宫廷之事,楚乐儿又想起胡姬的愿望,不由问道:“二妹,你现在还要进宫吗?以我们的能力,就算不进宫也可以闯下一番事业。比如这太原城,我就有把握在两年内让银狐帮成为第一大帮,并且成为最有钱的帮主……” 胡姬想了想,道:“银狐帮有姐姐经营,妹妹自然放心,只是我们所谋之事必须有人能渗透到每一个角落,而后宫是妇人的天下,当年银狐妲己能在后宫为天下妇人竖起一个榜样,我胡姬也想去试试,只是这选秀之事近在两个月后,我怕时间有些赶不及。” 楚乐儿叹道:“既然二妹有此想法,那我也只能祝妹妹能达成所愿了。至于这容装之术,我定会教会你的。” 胡姬道:“姐姐真有能将青春恢复十八的容装之术?” 楚乐儿道:“鬼蜮伎俩而已,卸了装还是没什么变化的,只是这化妆方法跟材料有些特殊,我得出外购买一些。” 她顿了顿,道:“化妆术我两日就能完全教会你,你学会之后就去京城吧。” 胡姬颔首道:“故我所愿,不劳烦姐姐催促。” 一山不容二虎,银狐帮表面上虽然已经完全被楚乐儿接手,但胡姬始终才是真正建立银狐帮的人。楚乐儿此时提出让胡姬离开太原,一个原因是为了帮胡姬达成所愿,另一个原因是为了更顺利的布置银狐帮所有的事情。就像她之前说的,银狐帮,只能有她楚乐儿一个声音。也许胡姬不会做其他违背誓言的事,但是楚乐儿不希望自己心生疑虑,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胡姬离开银狐帮。胡姬自然知道楚乐儿的意思,也就顺应下来。 接下里的两日,楚乐儿一边教胡姬现代的化妆技术,那些胭脂水粉成为了主要材料,花瓣被她研磨成汁,花粉经过一系列加工后变成一瓶透明的香水。 胡姬无法想象,楚乐儿是如何将这些简单的东西制出如此神奇的化妆品。且不说那些遮盖眼角纹的水嫩液体,光是那瓶透明的香水就让她呼吸急促起来。这么精纯的香味,不但能将那些男人的魂儿给勾过来,最大的作用就是,这种香味已经浓郁到可以遮盖任何气味的程度。这对于一个普通女人来说,这简直是无法抵抗的吸引力,特别是身怀异味的女子,若是有了这么一瓶香水,就能彻底地将异味遮盖住。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胡姬的眼睛不由越来越亮。单是香水这种液体,就能让所有女子为之疯狂!若是能够量产……胡姬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仿佛看到了一条永不枯竭的财源之道。 她怔了怔,道:“姐姐真的要将这些容装之术教给我?” 楚乐儿道:“当然,这些不过是小道,又不是什么秘密,既然妹妹是为了所有女子而努力,我传授一点让天下女子更美丽的法子又有何不可呢?” 胡姬一阵感动,眼里竟然有些泪光闪动,道:“姐姐……”此刻,她才是真的将楚乐儿当成银狐之首的姐姐。楚乐儿的容装之术任何一样都是从没出现过的,胡姬绝不相信楚乐儿看不出其中蕴含的巨大商机,这些白色的膏状物,还有晶莹剔透的香水,无论哪一样,只要量产,就会以狂风一般的速度卷席整个胭脂市场。可是,楚乐儿却丝毫不藏掖,完完全全将这些秘法教给自己,若非对自己完全信赖,又怎会把这么重要的秘方传授给自己? 而楚乐儿只是在她头上一敲,像是姐姐对妹妹那般的语气,道:“化妆的时候不许哭,要不然这装就白化了……记住,你是要成为后宫站在巅峰的女人,女强人的一颦一笑,甚至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是完美无缺的,你已经具备了颠倒众生的身体,欠缺的只是内涵,这种内涵是由气质表现出来的,而女人的气质是可以培养的,我要教你的,除了化妆术外,气质的培养更加重要……” 胡姬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只是姐姐既然是银狐传承者,若是姐姐使用这容装之术,想必更是美若天仙吧?” 楚乐儿噗哧一笑道:“你觉得我女儿身的样子会很好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至少,现在还看不出有什么能吸引男人的地方。” 胡姬也一笑道:“快了,姐姐的身体若是长成,必定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楚乐儿不由想起以前的样子,若是自己过两年还是长成以前二十三岁的模样,那只能说是极其普通的。最美丽的女子?那必定是那种颠倒众生的尤物,楚乐儿自信自己在舞天仙剑诀的改造下不会长得太差,但绝不会自恋到认为自己可以达到颠倒众生的程度。 胡姬走了,走之前楚乐儿给了她一张手绢,手绢上印着月妃的印章。 胡姬很是感概,暗叹着。 楚乐儿果然是皇宫里的人,而且身份竟然是月妃。难怪她对皇宫之事知之甚详,难怪她有着让自己一定能进选的手段。只是进了宫之后,月妃的帮助也到了尽头。月妃毕竟只是一个妃而已,而且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弃妃。这个印章的作用,就只是在权利上将人安排到宫里去,至于宫里会发生什么事情,楚乐儿不知道,胡姬也不知道。随着马车远去的声音,她似乎看到京城那座华丽的城池…… 随着胡姬远去,楚乐儿也收到了银狐帮打探来的消息。清风、明月已经能够成为楚乐儿的左右手,这两个智商卓越的女子在整理信息上的能力之强让楚乐儿都叹为观止,如果在二十一世纪,这两人绝对是各大公司最优秀的秘书,当然,秘书的作用并不一定是整理信息,也可以在公司老总有空的时候做一些工作之外的事情。楚乐儿邪恶地想着。 所谓谋而后动,银狐帮作为三大帮派之一,信息渠道自然是非常准确的,加上风月楼四女在雅间里偷听来的,楚乐儿几乎对太原势力了如指掌。她眼前渐渐摊开一张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太原势力分布。 这些势力都是为了长生丹而来,其中值得慎重对待的势力才会写在这纸上。太原势力如今值得注意的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朝廷中的权贵势力,另一类是江湖中那些赫赫有名的奇人异仕。楚乐儿看了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小小的太原,没想到势力竟然分布到如此复杂的程度,长生丹的诱惑力果然是无可比拟。 朝廷势力,武将无法来到太原,但文官在这长谋划中要比武将可怕得多。至少从表面上来说,代表皇权的文臣包无悔就是名望阁主,包无悔为了那个老不死的皇帝谋夺长生丹楚乐儿丝毫不惊讶,这些满脑子君上的腐臣,如果有长生不老的丹药,第一件事肯定是献给当今皇上。至于皇帝的几个儿子,即使再不愿意让自己老子长生不老也只能躲在皇宫里祈祷自己老子长命百岁。谁都知道,现在的唐皇为了长生丹可以舍弃一切,帝王家最不能信任的就是亲情。 长生丹已经成为唐皇的逆鳞,谁都知道说碰了长生丹会遭到怎样的报复,没人知道唐皇为了长生丹给包无悔调动了多少大内侍卫。当然,宁王是例外。这个同样流淌着龙血的臣弟,不轨之心如司马昭之心一样路人皆知,但碍于宁王掌控的势力,唐皇已经没有将这头麒麟一击即溃的信心。 宁王知道朱常冒不可能斗得过包无悔,自己又在京城脱不了身,唯一的方法就是使用江湖势力。显然,他手下的三大高手在江湖上的地位能让很多人谈之色变。 铁面、巫师、沧澜,三大高手齐聚太原。铁面的实力楚乐儿已经领教过,那绝非常人能够抵挡,至于巫师跟沧澜更是神秘莫测。据说巫师熟于巫术道法,毒虫蛊术更是令人防不胜防;而沧澜是个女子美丽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阴狠毒辣的心肠,以暴虐凶残著称,据说护城河畔经常漂浮的尸块就是她的杰作。 楚乐儿不敢小瞧宁王对长生丹的必得之心,自从唯一的宁王世子李势疯了之后,宁王似乎完全失去了延续后代的希望,纳的妃子不少,怀孕的一个都没有,长生成了他唯一的执念。 楚乐儿完全可以体会宁王的这种心情。据说曾经的李势也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宁王几乎把所有的父爱都凝住到这个麒麟子身上。若非对李势有着极致的溺爱,又怎会体验那种后继无人的绝望?至于李势发疯的原因,楚乐儿不想去想,唐皇不想这朝代再多一个宁王,即使他还只是表现出成为另一个宁王的能力。 第四十四章 遍地黄金 除了这两大势力,江湖势力也不容小嘘,铁狼帮帮主铁狼的身份已经查出,正是最难缠的马贼团“云上飞”的三当家。 至于大当家,连马贼团都是以自己姓名来命名的,足可以显出此人对朝廷的肆无忌惮。云上飞据说已经统一了京城外的所有马贼势力,对这些马术矫健来去如风的马贼,朝廷几乎已经放弃了捉拿的打算,官府只是贴了张布告,取马贼首领首级者赏银百两,布告刚刚贴出,愤怒的云上飞就带领三千马贼屠了整整一座城! 被屠的汉良城并非无甲士,汉良城主也采取了最合适的防御方式,只是马贼凶悍,又来得突然,没人能想到云上飞竟然能三步越上十米高的城墙,也没人能想到城上竟无一合之将,云上飞如虎入羊群般杀到城门,城门大开,三千马贼蜂拥而入,汉良城自此沦陷。 对此楚乐儿嘘嘘良久,对这里的武林高手又高看了一分,尤其是那三步上城楼的步法,这根本就是违背常理的东西。楚乐儿无法想象一个人的弹跳能力能变态到一跃三四米的程度。若不是亲眼看过铁面施展的“轻功”,楚乐儿必定觉得这肯定是那些罪官夸大其词,纯属为了推脱责任而滥造的小说情节。可是资料上又多了一行,那就是云上飞破城后屠城一日,真正鸡犬不留,城内所有官员的脑袋都被吊在城墙上。换句话来说,负责这次防御战的罪官已经全部死了,根本没有夸大的必要。 “轻功……真的有轻功?”楚乐儿感觉牛顿的头被苹果白砸了一下——万有引力在这里不适用! 她弱弱地朝藏鹰问了一句,藏鹰自然一愣,然后哈哈大笑,道:“轻功?怎么可能!属下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听过有什么轻功,只不过帮主既然是神仙子弟,恐怕对那腾云驾雾的方法比属下了解才是。” 楚乐儿指着宣纸上那一行“云上飞三步越上三丈城墙”,一脸疑惑之色。 藏鹰道:“帮主不知道机簧之术?” 楚乐儿道:“机簧之术?” 藏鹰道:“就是在鞋子底部装上机簧,这种鞋子是一位独行大盗所创,鞋子内部暗藏机关,能自行调节机簧强度,云上飞用的就是这种鞋子才能三步上城墙。” “原来如此……”楚乐儿舒了一口气,感觉终于把牛顿的棺材板按住了。 藏鹰又道:“帮主莫非想要这种鞋子?只是这种鞋子制作极其隐秘,除非那些独行大盗才有可能得到或者拥有制作图纸,本帮虽然渠道广博,但也未曾有过这类消息……” 楚乐儿摆手道:“不用了,我只是一时好奇而已……”她淡淡一笑。原来只是在鞋子里面装机簧,这种鞋子看似难得,其实除了攀墙跟追踪并没有什么用处,特别是在战斗中,若是无法控制机簧的力道,就连基本的方向都控制不了! 铁面穿了机簧鞋,若不是他已经适应了机簧鞋的力道,根本控制不住方向!即使他用起来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楚乐儿可以肯定,铁面一步踏出之后根本就无法改变方向!他控制方向的方法只能用第二步去调整!可是在这换步的瞬间,楚乐儿完全有把握避其锋芒!有了对付铁面的方法,楚乐儿心情不由又好了一些,上次不知情才被追得如此狼狈,若是下次再遇上,楚乐儿觉得即使打不过也有十足的把握逃开铁面的追杀。 藏鹰道:“铁狼的身份是‘云上飞’的三当家,只要将消息放出去,就算我们不找他的麻烦,朱常冒也会趁此机会将铁狼帮扫除出太原城。” 楚乐儿道:“不,此时还不是时候,就算将消息传出去,朱常冒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而且铁狼敢在太原城建帮就肯定留了后手,我担心的是云上飞也可能到了太原城……” 藏鹰不由神色大变,云上飞凶名赫赫,连屠城的事都做得出来,若是他真的到了太原,恐怕官府都奈何不得他。 云上飞眼里根本就没有王法,当初屠城的原因更出乎人的意料,打开城门的那一刻就曾言:“我云上飞堂堂‘云上飞’首领,人头竟然只值一百两!我倒要看看你们的脑袋里装的是不是黄金!”后来所有官员的脑袋就被砍了下来挂在了城墙上,很显然,这些人的脑袋并没有想象中的值钱。正在与胡人交战的朝廷根本就调不出一支能够打败三千马贼的军队来!朝廷除了将云上飞的脑袋跟纯金脑袋画上了等号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动作。 纯金脑袋的价格大概就是千两白银。云上飞就此多了个“黄金脑”的外号。虽然很多人想砍下云上飞的脑袋去领赏,但毫无疑惑地都被云上飞砍去了脑袋。 楚乐儿揉了揉脑袋,觉得太原的水越来越混。三大势力,唐皇、宁王、云上飞,每一个都有毁灭一城的实力。单子上还列出了十几个名单,都是武功高强之辈,这里的武功高强等级并非楚乐儿等人能比的,每一个名单的武功都已经上升到极其恐怖的程度,也就是每个名单都有夺走长生丹然后远扬千里的能力。 瞎子剑圣段星云、黑寡妇朱狸、铁堂腿木易、长眉道人亦之轩、独行僧唐牛、白莲圣主……这些一听就是牛人的陌生名字一个个映入楚乐儿的眼前。 楚乐儿不由看向这些人的资料,只觉得这些高手战绩让人惊叹。瞎子剑圣的剑法已经到了常人无法量度的地步,黑寡妇的毒术据说毒死过一个军队,铁堂腿的铁腿甚至能挡刀枪,长眉道人身法卓绝,独行僧一身怪力,有万夫不当之勇,白莲圣主尤为神秘,据说创立的白莲教已被朝廷列为邪教…… 藏鹰道:“这些是已经确定到了太原的高手,还有一些隐藏着的可能还没被发现,几大势力就算拿到了长生丹,这些人也不会甘心,所以变数就出现在这些人身上……” 楚乐儿眉头一皱,道:“这些牛鬼蛇神都是些什么人,竟敢虎口夺食,难道就不怕朝廷的通缉吗?” 藏鹰道:“帮主有所不知,这些人的武功已经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除非陷入大军包围,不然几乎没有活捉或被杀的可能,人的本事大了,野心自然就大了,能延年百年的长生丹对他们来说已经可以用命去拼一把了。” 楚乐儿道:“藏鹰,你说这些人的武功与你我相比如何?” 藏鹰尴尬一笑,道:“帮主,属下在帮里虽然算是高手,但是在这些人面前就如同孩儿一般……” 楚乐儿道:“那我呢?” 藏鹰道:“帮主的武功属下不敢妄自揣摩,不过属下可以给帮主一些参照……如今这张纸上,能称得上绝顶高手的有宁王手下的铁面,瞎子剑圣段星云,长眉道人亦之轩,独行僧唐牛,这些人出道以来就没有败过;黑寡妇朱狸,铁堂腿木易,巫师,沧澜这些可以算得上一流高手,这些人也许武功高强,也许是手段高明,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已经有能力威胁到绝顶高手……属下只是见过帮主一次出手,对帮主的实力不太了解……” 楚乐儿点了点头,内心那更是有些郁闷。铁面的实力她是见识过的,自己硬抗只能接三招,即使知道了机簧鞋的秘密,她也没有信心胜过铁面,照此说来,她的武功大概也就是一流高手的下游。至于四绝才女等人连一流高手都达不到。 藏鹰又道:“还有铁堂腿木易,此人已经被朱常冒招揽,我们才对他有所察觉,不然几乎都不知道他一直在太原城。” 楚乐儿眉头更锁,道:“你是说铁堂腿已经被朱常冒招揽了?那宁王一方不就有一个绝顶高手加上三个一流高手?” 藏鹰道:“这只是明面上的实力,也许包无悔那里的御前侍卫实力并不比宁王的少。” 楚乐儿又道:“你说,云上飞有没有可能投靠了哪一方?毕竟他比起两大势力来说太弱了,根本就没法抢到长生丹。” 藏鹰道:“不可能,要知道铁狼帮跟朱常冒交恶,朝廷下的通缉令里云上飞是首位,所以云上飞不可能属于任何一方,马贼只会为自己谋利,不可能跟比自己更强的势力合作。” 楚乐儿点头同意。看来铁狼帮真的只是云上飞安在太原城的一条后路而已,至于它能起什么浪花对长生丹事件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与此同时,朱常冒的府邸内,铁堂腿木易正站在朱常冒跟胡一平面前。庭院里躺着十几个衙内,显然是朱常冒对铁堂腿木易试探了一番,效果还算满意。 他摸了摸脸上的肥肉,道:“不错,武功不错,我给你跟衙内双倍的例钱,但是你必须负责本官的安全,如何?” 铁堂腿笑道:“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这买卖自然是公平的。” 如果楚乐儿看见此人必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此人正是上次被风月楼赶出来那位恩客,嫖霸王鸡的强人,果然是穷疯了的节奏,堂堂一流高手,竟然跑去做保镖了。 第四十五章 井中捞月 楚乐儿觉得,这些奇人异士才是最危险的,因为变数就出现在他们身上。最主要的是,自己没有堪比一城的势力,也没有这些无视群殴人群的实力。所以长生丹在自己手上就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对于不能吃的山芋,楚乐儿觉得还是远远的抛开比较好一点。她心意已决,将所有事情梳理一次,觉得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才道:“藏鹰,跟我去一个地方。” 藏鹰点了点头,道:“帮主想去哪?” 楚乐儿道:“名望阁,我们去找包无悔。” 藏鹰眉头不由一皱,一个小帮派的帮主跟一个朝廷一品大员,地位差距之大可想而知,可楚乐儿却丝毫没有觐见的意思,反而像是去见一个普通人一般。这让藏鹰对楚乐儿的身份更加好奇,但这并非坏事。楚乐儿表现出来的势力越强,就代表银狐帮的后台就越大。从楚乐儿的语气中,他似乎嗅到了与包无悔平起平坐的气息。至少楚乐儿对包无悔没有任何的忌惮。 藏鹰想不到的是,在楚乐儿的观念里,人与人之间根本就没有贵贱之分,王孙贵族的血脉跟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两样,流出来都是红色的,只不过时代造就了等级观念,让身为贫民的藏鹰觉得自己等人跟那些权贵在命格上就低人一等。 楚乐儿完全没有这种观念,而且她身怀长生丹,这颗丹药就是她最大的筹码。 两人并不带随从,只是走到了名望阁的柜台前。 作为一个拍卖会的主事,包公正是不会管小买卖的,只有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他才会亲自出面。此时,正在内堂卧躺品茶的他正处在一种极其舒适的状态里。 包无悔在太原城给他落下了一个脚,自己也在太原城混得风生水起,唯一的遗憾就是宁王视自己为眼中钉,虽然宁王不敢动自己是源于包无悔的关系,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就一定是安全的。 宁王不动自己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即使除了一个包公正,包无悔还是会派另一个人来这太原城。 这时候,一个伙计慌慌忙忙地跑了进来,神情慌乱,道:“掌柜的……大人……” 包公正冷哼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伙计道:“下面来了个客人,他说要……要卖……” “卖什么?” “他说他要卖包大学士的丹青!” “什么!”包公正的杯子“啪”的一声摔落地面。 包无悔的丹青价值连城,但绝不会三天两头的拿出来拍卖。包无悔自知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即使妙笔生花,也绝不会大肆拍卖。然而拍卖会刚进行了几天,包无悔的画再次要出现在名望阁上,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包公正将伙计拉了过来,道:“你确定是包大学士的丹青?” 伙计苦着脸道:“哪能不认得啊,这丹青就是上次拍卖那幅‘风月无边’啊!” 包公正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风月无边虽是绝妙,但包无悔也说过“有缘者得之”,既然已经被人得到了,归属权就该是对方的了,对方想如何处理这幅画自然是由对方决定。可是这刚收到名画就直接拿出来拍卖,还是在包无悔自己的名望阁,怎么看都有了打脸的意思。对方似乎就是明朗地告诉所有人,我拿这幅画就是为了钱! 包公正不知道对方来意,但很显然这件事至少得由自己出面才行。挥了挥手示意道:“把对方请到阁楼上来,我要亲自接待此人。” 伙计连忙退下,片刻之后便带了两人上来,正是楚乐儿跟藏鹰。 包公正自然是对两人没有丝毫印象,虽然楚乐儿跟他见过面,但毕竟当时的楚乐儿是穿着书童装,而且没有任何独到之处。而如今的楚乐儿一身锦衣长袍,虽然身形娇小,但却是给人一种气势凌人的感觉。包公正细细打量两人,实在想不出太原城有这号人物,于是内心更加谨慎。 “可是这位公子要卖包大学士的丹青?”他看着楚乐儿道。 楚乐儿道:“正是楚某,不知阁下能否做得了主?” 包公正脸色又变,楚乐儿这话有些逾越了,能否做主……包公正真不敢回答。若是仅是一幅画卷,他自然是可以的,可是对方显然是有其他事情,而且连跟自己交谈的兴趣都没有,一开口就直找正主。可是自己又岂能仅凭对方一句话就惊动包无悔?在没弄清对方身份跟目的之前,包公正觉得还是先摸清对方底细才好。 “这名望阁如今正是在下做主,如果楚公子只想卖画的话,在下这名望阁也没有出不了手的东西。” 楚乐儿只是笑着,扇子轻轻地遮住笑容,道:“包阁主真的做得了主?” 包公正又是一怔,“包阁主”这称呼似乎已经另有所指,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名望阁,自然是包阁主做的主!” “呵呵呵!”楚乐儿将折扇往手里一拍,道:“好!我找的正是做得了主的包阁主!藏鹰……” 藏鹰立刻取出两卷画卷捧上前。 楚乐儿直接接过两卷画卷,道:“这两卷画卷,交给包阁主,第一幅想必你也知道是包大学士的丹青,而第二幅,是我作的……井中捞月。若是包阁主能从两卷画卷中看出什么不同之处,那就当是楚某的馈赠。”说完竟然直接站起来走了。 包公正一脸疑惑,这人是来卖画的?什么也不谈,只是交了两幅画就走了?但他也是精明之辈,知道这两幅画卷另有文章,收起画卷之后,也不敢展开。这两幅画是给“包阁主”的。 藏鹰跟上楚乐儿,忐忑道:“帮主,我们这样欺骗包大学士不太好吧?” 楚乐儿头也不回,道:“欺骗,我何时欺骗他?” 藏鹰道:“那那幅画卷……” “自然是真的‘风月无边’。” 藏鹰不由再次惊叹,能够随便将真迹交出,可见楚乐儿真是对画卷没有任何惋惜之心,包无悔的真迹在她眼里就真的只是一幅画卷。 “那另一幅丹青……” 楚乐儿笑道:“另一幅不是丹青,是素描……” 片刻之后,这两幅画就出现在包无悔的案几之上。听完包公正的叙述之后,包无悔并未避开包公正,而是直接拆开了第一副画卷。 第一幅,正是自己所作的“风月无边”。 第二幅,也是“风月无边”。 只是当包无悔看到第二幅画时,眼睛竟然不自觉的收缩起来。他的手颤抖着,眼神凝望着每一处落笔,指尖慢慢划过宣纸,然后竟俯下身细细地嗅着画卷上的墨香。 “石炭?”他有些惊讶道,“竟然是石炭作的?” 包公正也走了上来,当他看见那幅画时,呼吸也不由沉重起来。 “大人,这是……” 包无悔叹了口气,道:“这才是真正的风月无边,这个姓楚的,在教我画画。” 教包无悔画画?包公正满脑子都是震撼!包无悔的丹青之妙不敢说冠绝这个时代,但冠绝大唐却是毫无疑问的。作画知微之境,唯有真正的画师才懂,一草一木,一荣一枯……任何细微之处都能跃然纸上!可却是有一点,就算是知微之境,也无法把握形神与实物一样。画中独特的韵味只有行家才懂,所以每一代的画家都追求画的精髓却在形神上落下了脚步。如果连形体都无法画出来,那画的韵味再如何深邃又如何能雅俗共赏?包无悔相信若是自己的画到了一个民夫手里那这张画就跟普通的白纸没什么区别。但是眼前这一张画不同,没有颜料,没有水墨,只有碳粉……只用石炭就能作出形神如此逼真的画卷? 包无悔一时竟然愣住了。作为书画大家,他可以看出对方在绘画上的造诣远远不如自己,但是为什么自己看到这幅画时会自惭形愧?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竟然闭目起来。片刻之后,他才猛地睁开眼。自语道:“原来如此。” 包公正不明白,道:“大人莫非看出了什么?” 包无悔道:“你觉得,这幅画跟我的风月无边相比,哪幅更胜一筹?” 包公正对画技颇有涉猎,直觉上说,包无悔的丹青自然是独一无二的,但是用眼睛去看,又觉得包无悔的风月无边远远不如楚乐儿的井中捞月。为何内心会有如此矛盾的想法,他却说不出来,只能苦笑道:“两幅丹青,各有千秋,倾述小人有眼不识真迹,判断不出高下。” 包无悔道:“你有这种想法也是正常,因为这两幅画卷,根本就是不能比较的。”看见包公正更加疑惑,包无悔只能再次道:“两幅画不能比较,原因是它们都归咎于艺术……可以说,这位楚公子的画开创了另一门艺术途径,这是用石碳来作画,就像一个是石雕师,另一个是木雕师,两者都是雕刻师,但若将他们的作品作为雕刻技术的评判,却是大错特错。” 包公正道:“大人的意思是,这位楚公子跟大人虽然都是画师,但经略的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艺术?” 包无悔道:“没错,两门不同的学问,自然是无法比较的。况且这两幅画虽然画的都是一座亭台玉宇,但在建筑上却有少许不同……” 包公正道:“这位楚公子既然是按照大人的风月无边作画,为何不每个细节都画得跟‘风月无边’一样?” 包无悔也沉默了,既然能做出这样的画卷,包无悔绝不相信对方没有那个能力。 “他说这幅画叫什么?” “井中捞月。” 第四十六章 山雨欲来 “井中捞月,为什么叫井中捞月……”包无悔沉思着,“去将我作画的墨笔拿来……” 包公正应声大喜道:“大人莫非又有所感悟?恐怕这世上又要多一幅绝妙丹青了。” 包无悔并不回答,只是等包公正取来画笔,然后直接在自己那幅风月无边上一笔落下! 包公正大惊道:“大人,你这是……” 要知道,一幅绝世丹青的完成需要多少心血,包无悔能完成一幅已是不易,如今又怎么舍得在上面添笔?若是添笔不能让丹青的意境增加,那必定会毁掉这幅丹青。 可是包无悔还是这么做了,而且没有任何犹豫。 能在包无悔丹青上添笔的人,只有他自己!楚乐儿无比清楚这一点,若要风月无边里的建筑有所变动,只有包无悔亲自出手!但是如何能让包无悔自己改动自己的丹青?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花费比这幅风月无边更具价值的代价! 素描在现代不值什么钱,但在这个还没开创这一艺术学科的古人来说,这幅素描价值确实不在包无悔的风月无边之下。 至于包无悔为什么会将风月无边修改成自己素描的样子,楚乐儿也隐晦地传达出去,两幅画卷的不同之处,就是给包无悔的收获。 两卷画卷的景物逐渐重合在一起,包无悔看着新添的颜料,眼睛也不由瞪大了。只见新添的笔墨竟然弯弯曲曲地组成几个字:十日后,长生丹赤金拍卖! 若是笔墨一干,这些字迹就会隐藏到整卷画卷中,再无痕迹! 对于这种艺术字,楚乐儿也下了很大的功夫,既然把这些字融到画卷里,还要景物按照自己预想那般增添,实属不易。她丝毫不担心包无悔能不能看到这几个字,因为这个消息迟早要发布出去的,只是由自己发布出去远远没有包无悔这个名望阁主发布出去这么有效。 包公正也愣住了,几乎所有人都清楚,诸葛长生到了太原,而且还带着他的长生丹!若非这个传奇一样的老神仙出现,各大势力也不会齐聚太原,当然,诸葛长生的死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包公正不清楚,包无悔却是知道的。而长生丹的下落也确定了,正是在诸葛长生亲传弟子手上。可惜的是,没人知道诸葛长生的弟子是谁。 “大人,这……” 包无悔脸色沉重,道:“长生丹……终于有了长生丹的消息……” 包公正道:“大人,这消息是真的,还是其他人在布局?” 包无悔道:“是在布局,不过消息也是真的!你觉得会有人将这两幅绝妙丹青双手送出?除非它们的价值比起对方的目的来说不值一提!能让两幅丹青都不值一提的东西,你说,除了长生丹还有什么?” 包公正道:“那姓楚的……” 包无悔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诸葛长生的弟子,要拍卖长生丹的人,也只有他!” 包公正道:“可他为什么不直接说明来意,而要用这种遮遮掩掩的手段?” 包无悔冷笑一声,道:“直接说明来意?你以为他进了我们这名望阁,还能走得出去?” 包公正不由汗颜,道:“大人,我们可是名望阁啊,若是姓楚的真的说明来意,我们真的要留下他?难道就不担心对方有什么手段?” 包无悔道:“比起长生丹,付出一个名望阁都不为过!至于对方的手段,比起我阁内的二十个御前侍卫再加上独行僧跟长眉道人,我不信有人能从名望阁走得出去!可惜,可惜了!此人不愧是诸葛长生的弟子,明知道如此,才以这种手段传递长生丹拍卖的消息。” 包公正道:“这么说,他真的要在十日后拍卖长生丹?” 包无悔道:“不错,十日之后,他必会带着长生丹来我名望阁!不愧是诸葛长生的弟子!他给我这个消息,一个是为了让我帮他把消息传出去,另一个却是想借我的手解决一些事情……他来的时候是不是有个随从?” 包公正道:“的确有个随从,背着一把长剑,看起来不好对付。” 包无悔道:“此人一定是太原城的人,而且认识他的人一定不少,一会你就去打听一下,只要那个人所属势力,我们名望阁就适当的给他们方便之门。” 包公正不解道:“大人,为何要如此?就算他是诸葛长生的弟子,手里有长生丹,我们也不一定非要按照他的意图去做啊?” 包无悔道:“这是他给我们这个消息的条件,即使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太原城,但毕竟我们是第一个知道这消息的人,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我们就会比其他人都早一步,别小看这一小步,有时候这一小步就是得到长生丹的关键。吩咐下去,立刻把我们所有银钱都换成黄金!” 另一方面,楚乐儿带着藏鹰回到银狐帮,她双目有些沉重,不觉在巨大的虎皮椅上眯了一会。藏鹰不敢打搅,只好站在一旁。 楚乐儿对藏鹰的表现很是满意,此时她才有了一帮之主的气势。她并未睁开眼睛,而是道:“吩咐的事情都做好了吗?” 藏鹰道:“所有人都按照帮主的吩咐去做了,现在几位舵主已经有了回话,铁雄短短几日就将原来的三百人发展到七百人,只是这些新的帮众似乎没有什么归属感,不但没有为帮里获利,还让帮里亏空了一些……” 楚乐儿道:“这个是我早就预料到的,按照你们之前的经营方式,三百人的确是极限了,这个过程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就能改变,除非我们能获得大量的资金,只有足够的资金才能创造跟多的钱,只有更多的钱才能养活更多的人,而更多的人就能创造更多的资金。” 藏鹰道:“帮主,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楚乐儿道:“你不防直说。” 藏鹰道:“帮主的圈地计划属下不敢多问,但是我们一个帮派,需要地盘的话抢就是了,为何要花钱去买地?” 楚乐儿道:“地盘跟地有很大的区别,就算整个太原城的地盘都是我们的,但地却是别人的,别人的地只能通过别人来赚钱,而若是地是我们的,我们就能在地上做任何事情!而且你没注意,我买的都是虎头帮地盘的地么?” 藏鹰道:“可是我们哪来的这么多资金?地可不是一般的贵,而且买地还要经过官府的批文,这一关就很难过……” 楚乐儿道:“资金的事你不要担心,而且我现在只是买了几块地而已,几块最热闹的街道买几块地也不过几千两,我们银狐帮出得起!十日之后,我们的资金就会翻上一倍,这几块地就是白得的!至于官府批文……相信今天过后就容易办了。” 藏鹰不知道楚乐儿哪来的自信一定能弄到资金,也不知道官府的批文为什么今天过后就容易,但他感觉楚乐儿似乎在谋划一件大事。而整个银狐帮似乎已经在进行这个计划,每个舵主都在做事,但却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有何用处。就连智囊曹义,也不知道楚乐儿想干什么。即使他知道帮里做的事情,但是几个舵主所做的事情似乎一点联系都没有。一个在招人,一个在修建一些奇怪的器物,一个在将所有财物不断换成黄金,还有两个似乎离开了太原,着手官道跟码头的事情,至于前任帮主胡姬更是不知去向。 圣人说,任何事情联系起来都能看到一丝蛛丝马迹,可奇怪的是,楚乐儿吩咐的事情却让所有人摸不着头脑。正因为如此,帮里才人心惶惶,因为大家都不知道做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然而帮主似乎只关心事情的结果,对所谋之事却丝毫未提。 楚乐儿不是不想提,而是不能提。她的计划不能出错,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当长生丹十日后赤金拍卖的消息传出去后,整个太原城都疯狂了。没有人怀疑这个消息的准确性,因为这是名望阁透露出的消息。所有权势都看准了十日后的拍卖,不管对方是谁,但只要消息是真的,所有权贵都会争先恐后地为这枚长生丹倾尽家产。而对方索要的东西也很简单,赤金。 只要黄金,于是所有有财力的权贵都开始将银钱换成黄金!一时间,所有黄金制品都被抢购,所有有黄金的地方都会被莫名的权贵用银钱交换。 时间只有十日,根本来不及从其他城里将黄金运过来,一时间,黄金的价格直接从十七两白银上升到了二十两! 三天过后,黄金的价格从二十两上升到二十五两,又是三天,价格直接上到三十两! 曹义看着银狐帮里堆着一箱的黄金,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黄金的价格竟然上升了十三两!这是何等惊人的利润!要是把这箱黄金全部卖出去,那资金就翻了接近一倍!难怪帮主有如此信心……原来他竟然事先知道了太原的黄金会涨价!而且不是一点点的增长,简直是比揠苗助长还要快啊! 而楚乐儿只是笑着道:“莫急莫急,越是接近后期,黄金的价格就越贵,此时还不是最贵的时候。” 第四十七章 混乱之始 曹义有些担忧,道:“如今长生丹拍卖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若是真的还好,若是假的,消息一旦泄漏,黄金的价格就会立即降下来,我最怕抓不准时机。” 楚乐儿赞赏道:“曹舵主不为眼前利益迷惑,不愧是银狐帮最具智慧的人,以曹舵主的才能,恐怕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不难吧?” 曹义脸上一阵尴尬之色,道:“实不相瞒,此时属下也想过,只可惜几次连乡试都过不了,便渐渐对功名失去了念想,只想在帮中赚点银钱,能够在迟暮之年衣食无忧足以。” 楚乐儿不由又一阵感叹,科举制度选拔人才实在是坑了很多有才之士。像唐文、曹义之流,只要安排得当,必定能够在各自领域上一展所长。这里的聪明人不少,可惜的是只能盼个余年温饱,实在可悲。 想到此处,楚乐儿觉得这番试探真是心之有愧,便道:“曹舵主莫要担心,三日后长生丹一定会出现在名望阁上。” 曹义道:“帮主为何如此笃定长生丹一点会出现在拍卖会上?” 楚乐儿莞尔道:“很简单,因为要卖长生丹的人,是我!” 曹义不知道为什么长生丹会在楚乐儿手上,但楚乐儿的本事他是见识过了,光是那宏伟的赚钱计划就让他佩服不已,如今长生丹事件刚冒出个苗头,帮会资金就上涨了一倍,若说楚乐儿是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打死他也不会相信的。这世上的人杰不少,但是能站在人杰中尖端的人却是罕见,这类人不管是从龙还是附虎,都能搅动天下大势。 楚乐而无疑是这类人。曹义暗暗道。 另一方面,在太原各类官员有意之下,银狐帮的帮众一下子膨胀到一千多人,包无悔给的方便还是很好用的。地盘虽然没有扩张,但主要街道的几个重要地点已经被买下,也就是说,不管太原城的局势如何变化,这几块地都是银狐帮的,官府上的批文跟地契可是名正言顺。这几块地看似没什么异常,也许虎头帮跟铁狼帮觉得随时可以让这几块地做不下任何生意,但只有楚乐儿知道,这几块地相当于在太原城内钉了几块钉子。这并非为了两大帮派,她的目光一早就没有将这两个帮派放在心上,因为在她看来,长生丹事件过后,整个太原就只有一个帮派,那就是银狐帮! 直到第九日,太原黄金的价格终于涨到了三十五两。各大势力几乎将太原的黄金全部集聚到了一起。楚乐儿知道黄金的价格再无上涨的可能,于是叫曹义把黄金全部换成白银,银狐帮的资金一下子翻了一倍。 楚乐儿握着一个银锭,从未感觉过有如此充实,这是她在这里赚的第一笔钱。想想半个月前还要坑苏梦初那几个铜子,心里就感叹不已。人多力量大。毛爷爷果然没有骗人啊。执掌的权利越大,能得到的利润就越多,楚乐儿相信以自己的才能必定能在这个时代赚得满堂金玉,而且还是纯的。 毕竟自己是以一千多年以后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楚乐儿相信这里一定会有智商卓绝的怪物,这些怪物可以看到未来十年,五十年,甚至是一百年以后的事情,但是绝对看不到一千年后。当自己懂得越多,就发现自己越是无知。换个说法,这里有多聪明的怪物,就会有多愚蠢的蠢人。 财富应该掌握在聪明人的手里,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都是一成不变的真理。楚乐儿要做的就是实行这个真理。 在楚乐儿看着大箱白银的同时,包无悔也在看着几个大箱,不同的是,箱子里面装的都是赤金。站在他身后的是一僧一道,还有四个彪形大汉。 “三十五万两黄金,这可是全国半年的国库收入,就为了一颗长生丹……”他叹着气,然后吩咐道,“独行大师跟长眉道长负责看好这批黄金,寸步不离。” 身后两人同时道:“是,大人。” 而县衙内,朱常冒的双目闪着红光,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黄金,整整摆了十几个大箱。 “这是我的,你们谁也不许动,谁动我杀谁!”他吼道。 铁面冷哼一声,道:“除了你自己那一份,我们把王府的一半库存都拿了出来,为了拿到长生丹,花费再多也是值得的……王爷已经说了,不惜任何代价拿到长生丹!如今只是拿了你一些银钱,比起你的命来,这些钱恐怕不够买吧。” 朱常冒立刻打了个寒颤,道:“你们可是答应过我的,拿到长生丹后,我的那一份要还我,这里可是有我出的二十万两白银,我不管,这可是我所有积蓄了……” 铁面一脚把箱子的盖子踢上,道:“你的二十万两白银只换了七千两黄金,拿到长生丹后自然会把你那一份黄金还给你。” 朱常冒怒道:“拿到长生丹后七千两黄金只能换回十二万两白银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拍卖一结束,黄金的价格就会从现在的三十五两白银恢复到十七两!” 铁面道:“你能不能拿回来那得看王爷的意思,我的任务是确保拿到长生丹,如果谁敢阻止这件事,我就杀了谁!” 朱常冒眼睛冒火地盯着铁面,道:“你敢杀我,我可是在王爷身边呆了十五年,论资历比你老多了……” 铁面冷冷得瞥了他一眼,道:“我只在王爷身边呆了五年,不过一样敢取你狗命!” 朱常冒本来胆小,但是积面对积蓄将要消失一半的结果,比要了他命还要难受,一时间血气上涌,指着铁面道:“你……你敢威胁本官!” 铁面道:“老子说话向来如此,你想怎么着?” 朱常冒怒急攻心,道:“好好好!你不过一介武夫,不过仗着几分身手才能在王爷身边当差,竟然敢威胁本官,你不是自持武功高强吗?木易,给我出来!” 铁堂腿木易直接推门而入,道:“大人有何吩咐?” 朱常冒指着铁面道:“给我把他扔出我的府邸!”同是宁王的人,朱常冒还不敢下格杀令。 木易皱了皱眉,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铁面,道:“阁下是谁?” 铁面道:“铁面。怎么,要过两招么?” 木易盯着铁面,身体微微后缩,像一只潜伏的孤狼。 “据说铁面是宁王手下第一高手,我木易自知不是对手,但仍想试试!”说罢,不易一跃而起,腾空就是一脚。 铁面脸色一沉,左臂挡住木易的一脚,只觉一股巨力传来,竟不在他之下。随着一声沉闷的碰撞声,两人各自退了几步。 “好腿法。”铁面不由夸了一声,竟然不再防御,抢先进行攻击。 木易只觉得拳风袭来,不由侧身闪开,同时扫堂腿踢出。铁面跃起,瞬间闪过木易的扫堂腿,脚步一垫一跃便避过了攻击。 木易瞳孔微缩,道:“机簧鞋!” 铁面道:“不错,你的腿法虽然厉害,但却奈何不得我。” 木易道:“确实如此,此次你们的事情,我当作没发生。” 朱常冒一听这话就蒙了,上前扯住木易道:“你……你说什么?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此人威胁本馆,我命令你把他给我拿下!” 木易拨开朱常冒的手,讽刺道:“朱大人,你可要明白,我只负责你的安全,并不是你的打手。刚刚出手已经超出我的职责范围之外了,而且出手对象是铁面的话,你得给我加价,也不多,就收你一百两好了。” 朱常冒气得发疯,道:“你们就过了两招,竟敢收我一百两!你还不如去抢!” 木易道:“是只过了两招,不过要是出手的不是我的话,你那些手下已经是尸体了。一百两换你手下的一条命,还有什么不值的?” 朱常冒本不在乎那一百两,可是面子上挂不住,此刻若是真的答应木易,自己就颜面无存了,而且是在这些武夫面前。他是文官,向来与武人不和,更不用说木易一个江湖草莽了。强忍着怒气,吼道:“我手下的命不值一百两!” 这话吼的声音极大,门外的护卫听了不由一阵皱眉。原来自己的命在朱大人眼里竟然不值一百两。虽然这个时代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但当面说出来还是让人感到非常不好受。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无奈地苦笑一下。 至于朱常冒,连续被几个武者威胁,又哪有心思去关心几个手下的心理?先是楚乐儿在公堂之上,现在是铁面,之后连自己招募的木易都敢给自己脸色看,做官受气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少见了。他指着铁面跟木易,颤抖着道:“好,你们两个武夫,本大人就先不跟你们计较,待长生丹拿下之后,我必定会向王爷禀报这件事情。” 铁面根本不理他,而木易只是撇了撇嘴,道:“本人只是拿钱做事,可不归王府管辖,朱大人若是觉得我护卫不当,尽可把月利结算给我,我走便是。” 朱常冒一甩衣袖,对着门外的护卫喝道:“走!我倒要看看明日的拍卖会,你们能不能拿下长生丹!” 第四十八章 开始拍卖 铁狼帮内,帮主铁狼看着一箱黄金有些发愁。这已经适他能凑足的最多的黄金了,看起来虽然不少,但他却清楚地知道比起其他势力来这点黄金根本就不够。 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长发男子,看起来英武不凡,正是铁狼帮的第二把手杜德。杜德为人阴狠,铁狼帮那些龌蹉的勾当几乎都是他出的主意。 “大当家可有回信?”铁狼有些郁郁道。 杜德道:“帮主,这回拍卖的可是长生丹啊,大当家自然会亲自来这太原,只是此刻不是露面的时候,所以城里一切事情都由帮主决定。” 铁狼站起来,他的身影如同巨猿一般,竟比铁雄还要高出几分。 “大哥既然来了太原,长生丹就势在必得,我担心的是以我在太原的势力实在无法支撑多久,这才像其他人一样收敛黄金,只要大哥准备好了,攻下整座城池不过迟早的事,长生丹必然跑不了……至于太原城的黄金,哼哼……这回聚集得可真是时候。” 杜德道:“帮主的意思是……” “我们要跟其他人一样去参加拍卖会,但是目标却不是长生丹,而是拍卖会上的黄金……既然聚在了一起,那去向就明朗了……拍卖会结束后就立刻动手,趁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长生丹的时候将这些黄金全部劫下来!”铁狼眼神一闪,笑容有些狰狞,“黄金到手之后,就该大哥出手了……只希望不要像汉良城那般轻易拿下才好,不然大哥会觉得很没意思的。” 太原城外,没人知道云上飞已经将五千马贼分散在四周,毕竟城外人多点很正常,当五千马贼分散开,留下的痕迹确实不多。 大当家云上飞,二当家君冷痕,三当家铁狼,就是马贼团云上飞的三大当家。传说中的云上飞是个杀人狂魔,不可否认,毕竟汉良城是前车之鉴。但云上飞觉得自己更像一个智将。能用三千马贼就攻破一座城池,除了官府的无能之外,自己用兵之妙也是原因之一。 云上飞很喜欢打仗,尤其是攻城略地,早年就有从军的经历,可惜在某次战败中被沦为弃子,虽然苟且存活下来,但再也失去了对朝廷的忠心,满腔的爱国情怀被打击得支离破碎,心里的悲愤可想而知。并非生不逢时,只因时势没有造就他,让他沦为一个马贼,而且是一个很厉害的马贼。 长生丹消息一传出,云上飞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以自己的绝世之才,若能延寿百年,这大唐的江山,说不定能落到自己手上!没人知道云上飞的抱负,一个名震大唐的马贼,根本满足不了他,就如同他所说,“我堂堂云上飞的头颅,竟然只值一百两?”这足可见他内心的骄傲,就算是马贼,也要做得身价百倍。 至于二当家君冷痕,根本就是个疯子。杀起人来就像割草一般,面无表情。云上飞并不喜欢这个靠实力和威势升上二当家的人,因为他觉得,战争中只有智慧能决定战局的胜败,所有认为武力值最强就能得到天下的都是笨蛋。比如铁面,比如独行僧……这些超级高手若是在混战中他能将他们玩死。 如果说城外是风云暗涌,那城内就可以说是烧开了的水锅。名望阁在第二天迎来了历史上最热闹的一天。城里的,城外的,只要能在十日内赶到太原城的,几乎每个权贵都载满了几大马车的黄金,招摇过市。 太原城并不太平,许多对长生丹失去念想的就将主意打在了这些黄金上面。不过大多数都命死途中,能载几大箱黄金的人,请来的高手并不是吃素的。 包公正已经忙得满头大汗,今天可以说是接待贵客最多的一天。只见他在名望阁那朱红色大门外朗声道:“这次长生丹的拍卖关系重大,为了确保拍卖会的正常进行,本阁决定只有黄金超过万两的贵客才能进入名望阁!每个进入名望阁的客人必须开箱验证!” 这一点一下子被达成共识,毕竟想浑水摸鱼的人太多,特别是那些武艺高强的江湖草莽,谁知道长生丹出现后会不会出现几个不怕死的上来抢夺。于是拍卖会还没开始就有八成想看热闹的人被拒之门外。 等到中午之后,各方势力就只剩十几家了,万两黄金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拿得出来的。 楚乐儿是最后一个到的人,其实她早就到了,只是进门前安排了银狐帮的二十个人,藏鹰自在其中。对于这个银狐帮的第一剑手,楚乐儿觉得还是由他护送黄金好一些。 包公正看到楚乐儿,脸上立刻迎上一个谄媚的笑,道:“楚公子,你可来了,不知道要拍卖的东西可带来了?” 楚乐儿兜了兜怀里的盒子,道:“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拍卖会开始。” 包公正不知道楚乐儿为何敢孤身前来,但他转念一想,觉得楚乐儿必有所持才会有恃无恐,至于拍卖后黄金转移问题,那是楚乐儿自己考虑的事了,包公正只是怕他不来,那长生丹的拍卖会就成了一个愚弄大家的笑话。 当楚乐儿拿出长生丹出现在包无悔眼前的时候,包无悔眼睛都闪亮起来,若不是顾忌拍卖会还没开始,估计他想直接抢过来。当然,楚乐儿只是取出来让他们验货而已,而验货的方式就是看一眼。 对此,包无悔没有半点意见。长生丹如此珍贵的东西,只有放在自己手上才会放心。不过他并不担心,只要长生丹在名望阁里,他就不怕长生丹能跑掉! 既然是拍卖会,就不可能只有长生丹。包公正是个生意人,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一开始就取出了一个古董,说是秦始皇的洗脸用的,拍卖价竟然是百两白银起价。 楚乐儿脸抽了抽,实在想不明白秦始皇怎么会用一个青铜鼎洗脸,但是这个青铜换成白银的话却是不止一百两,而且看到鼎上的铜绿就知道它的确有些年代,当下就敲了一下铜锣。 包公正扬着嘹亮的喊声,道:“秦朝青铜鼎一百两第一次,还有没有人加价?没有……秦朝青铜鼎一百两第二次!秦朝青铜鼎一百两第三次!成交!” 一个大鼎很快就搬了出来,楚乐儿交割银钱后就吩咐名望阁的伙计把铜鼎送了出去,门外自然有人接应。 拍卖一连进行了七八个物品,其中有某某皇帝的夜壶,某某大人物的玉佩,某某大将的长剑,夸张的甚至还有一块巨大的玉石,说是和氏璧。楚乐儿觉得包公正很适合去做推销,因为特能吹。这些物品的价值虽然不菲,但是若是跟历史某个大人物或大事件扯上关系价格就能翻上一倍。然而这次包公正的口才并没有发挥作用,除了楚乐儿买下的那个青铜鼎还有一把玉折扇外。其他物品愣是一件都没卖出去。 所有人都把目标放在长生丹上,哪有心思看其他物品?就算看上了也不敢买啊,万一到最后刚好差一点黄金就跟长生丹失之交臂,那不是悔恨至极?更有甚者站了起来,吼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长生丹的,别那这些废铜烂铁来忽悠我们!这个拍卖会究竟有没有长生丹,我要求验货!”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沸腾起来。 “对对对!我们要求验货,至少要将长生丹放到台面上来!” “如果没有长生丹,这个名望阁也不用开下去了!” “没错,我就是冲着这长生丹来的,谁都不要跟我抢!” 眼看着台下要失去掌控,包公正连忙道:“大家稍安勿躁,长生丹是一定会出现的,只不过那是压轴的宝物,各位若是真只为长生丹,多等一会又何妨?” 楚乐儿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场面要失控,长生丹若是再不出现下面的人可就真要发疯了。悄悄地离开了位子走到后台,当下取出一块百色面纱将脸遮住,就连头上都戴了一顶黑色高帽。名望阁是包无悔的,这关避不开,但是楚乐儿可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就是诸葛长生的弟子! 包公正看到楚乐儿到了后台,知道再也压制不住,道:“既然大家都是为长生丹而来,那么现在就可以进入主题了,在长生丹拍卖之前,我还有事情要宣布一下。” 包公正清了清嗓子,“第一,拍卖长生丹者不愿透漏身份,所以大家一会不要问长生丹之外的事情;第二,由于长生丹只有一颗,所以价高者得,交易之前不许任何意外发生,如若有人在拍卖未完成之前抢夺长生丹,长生丹主人将会立刻毁去长生丹;第三,所有参与长生丹竞拍者一律用赤金竞拍;第四,交易完成之后,财货两清,竞拍者不得再为难本阁与拍卖者;第五,长生丹价值连城,但诸位带上如此多赤金也是不易,所以长生丹主人决定,无论谁竞拍到长生丹,都附送包无悔大学士的绝妙丹青‘风月无边’!” 第四十九章 万金难求 包公正一番慷慨激昂的介绍风月无边的绝妙之处,可台下的竞拍者早已处在爆发的边缘。若是平常时期,花再多时间介绍都不为过,可众人此刻眼里除了长生丹再无其他,哪里还有心情听他这一番长篇大论? 包公正当场就挨了一鞋子,鞋子如同耳光一般拍在脸上。可他无比清楚台下的都是些什么人物,别说扔的是鞋子,就算是刀子也得笑着脸受着,尴尬之余只能一手捂脸一手高举道:“我宣布,接下来要拍卖的物品是长生丹!” 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款款而出,脸上更是由轻纱遮住,但她眼色迷离,显然是个精致的美人儿。 包公正不知道那位姓楚的公子哪去了,但此刻上来的女子却是捧着一个锦盒,而锦盒的盖子半开着,朱红色的光晕在台上熠熠闪闪。 台下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朝锦盒里看。而女子为了保证在座之人都能看到锦盒里的宝贝,更是将锦盒往台下倾斜。长生丹的感光顿时如同珍珠一般闪烁。 “这就是长生丹!”台上的女子正是女装的楚乐儿,她可不想让所有人知道她男装的样子,在这个场合,只有女子才不会被人注意。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女子就是长生丹的卖主,长生丹只有自己亲自拿出来,才能放心! 而台下已经哗然一片。 铁面眼睛盯着长生丹,轻声道:“没错,这的确是长生丹,那天晚上我看见的就是这枚丹药。” 代表宁王参与竞拍的正是朱常冒,虽然对铁面心怀怨恨,但此刻却不是内讧的时候。淡淡道:“你确定?难道这可长生丹不能有假?” 铁面道:“色泽跟大小分毫不差,而且长生丹的光晕根本无法模仿,最主要是,这世上又有谁敢拿假冒的长生丹出来?” 朱常冒冷哼一声却不敢反驳。的确如此,此刻若是谁敢拿假的长生丹出来,那就等于得罪了天下最有权利的几个人。朱常冒可以想象宁王或唐皇被欺骗的后果,不管对方如何隐藏,只要有迹可循,就能查出真相来。此刻没人去查取出长生丹的人只是因为对方交出长生丹后就没了调查的价值。 而另一方面,包无悔身边的长眉道人也低首道:“此丹,的确跟诸葛长生所描述一模一样!” 作为道门的一员,长眉道人也跟诸葛长生有过几番交集,只是没想到诸葛长生随意提起的长生丹竟然是真的!这可是道门崛起的一个大好机会。道门被佛门压得太久,主要原因还是唐皇信佛而排斥道教。这从独行僧唐牛脖子上那串琥珀珠子就知道这妖僧的寺庙里香火旺盛得有多流油。 长生丹是道门诸葛长生炼制出,这点已经无可置疑,但对于追求长生的唐皇来说已经成了一个疙瘩,自己信奉的佛教竟然没有一种可以长生的方法?独行僧此行的目的很简单,既然自家出产不了长生丹,帮唐皇把长生丹抢过来也是一样的,这可以称作是“佛缘”。嗯,大概就是这样子解释,长生丹是道门炼出的,但是唐皇因佛缘才获得长生丹。 长眉道人对独行僧的虚伪非常愤慨,千方百计以言语刺激独行僧,可是这秃子只要说不过自己的时候就会以一句“阿弥陀佛”结束对话,而自己的“无量寿佛”显然是在帮对方赞美佛祖一般,这让他咬牙不已。 其余的大部分是被长生丹刺激得脑袋发热的权贵,根本不知道此时太原局势之危,他们始终认为只要能竞拍拿下长生丹,这颗丹药就是他们的。朱常冒跟包无悔不会主意这些愚蠢的权贵,唯一让他们提得起心思的就只有对方,至于出了名望阁之后的那些江湖高手将是第二批要注意的对手。 铁狼虽然也是拍卖会上的一员,但显然还没能经得起朱常冒跟包无悔的注意。铁狼帮不管是财力还是人力上始终上不了台面,彼此都对对方的身份心照不宣,而在着太原城里,就算是云上飞亲自来,也讨不了便宜。 台下人潮如涌,楚乐儿只是把长生丹托在手上,道:“此次长生丹拍卖的规矩大家想必也清楚了,但是还有一点要提醒大家的是,长生丹乃仙家之物,所以服用方法也有讲究。此丹名为长生,服之可延寿百年!这正诸葛老神仙能活到一百二十载的原因!当然,服食条件也有些苛刻,那就是服用长生丹者,必须修行诸葛老神仙自创的长生诀!” 铁面顿时脸色一沉,道:“若是没有修行过长生诀,又服用了长生丹呢?” 楚乐儿道:“长生丹何等神物?若无长生诀服食长生丹,服食者必被长生丹药效撑死……此乃禁忌,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台下一人道:“既然长生丹是神物,服食有此禁忌自然是理所当然的,只是此条件却是太苛刻,长生诀乃诸葛长生的独门武学,我们又如何能得到?此丹给我们也不过是废丹一枚,不要也罢!” 话音刚落,周围立刻响起一阵嘘嘘的鄙视声。不要也罢?不要你怎么不立刻滚?鼓动其他人都走然后留下你一个人竞拍吗?至于长生诀能否得到,每个人都存在了一点小心思,既然长生丹能出现在拍卖会上,那长生诀又有何不可呢?而且诸葛长生不是还有弟子吗?只要找到此人,还怕弄不来长生诀? 楚乐儿自然知道台下的人的想法,为了把麻烦给自己撇清,又道:“长生丹有财者得之,长生诀有缘者得之,我家公子虽是长生丹的拥有者,但却苦于没有长生诀,这才将长生丹拿出来拍卖,只希望竞拍到长生丹的各位莫要再为难我家公子。” 所有人都是沉默片刻,的确,若不是没有长生诀,这个拿到长生丹的弟子为何不自己服用长生丹,反而拿出来拍卖呢?也就是说,长生诀确实没在此人手上。 楚乐儿知道该说的已经说完,立刻道:“现在,长生丹拍卖开始,底价一万两黄金!”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举牌,“一万两!” 楚乐儿还没报数,立刻有人道:“一万两千两!” “一万五千两!” “两万两!” …… “八万两!” 短短数十息,长生丹的拍卖价格就到了八万两黄金! 楚乐儿的脸虽被轻纱遮住,但却忍不住一片兴奋之色,“八万两!这位大爷出八万两黄金!八万两第一次!有没有加价的?八万两第二次!还有没有人?”她的目光看向朱常冒跟包无悔的方向,“八万两第三次!” “十万两!”突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十万两!这位是王员外吗?王员外出十万两!还有没有人加价?”楚乐儿的声音带着阵阵蛊惑之意,“真没有了吗?要是没有,这无价之宝长生丹可要归王员外了!” 楚乐儿看了一下台下,看来十万两已经是这些权贵的极限,此刻该是最后那两个肥羊出手了,道:“长生丹,王员外出十万两黄金第一次!还有没有人出更高的?十万两第二次!还有没有?真没有了吗?十万两第三次……” “慢!”包无悔终于忍不住道:“十二万两!” 一下子加了两万两,顿时让台下一片肃静。 铁面捅了捅朱常冒的后背,朱常冒也举起来牌子,“十三万两!” 楚乐儿终于脸色好了一点,这回这两头肥羊终于开始角力了,而且角的是财力。 “十五万两!”包无悔看向朱常冒,“朱大人,以你的俸禄,就算做一百年也挣不到十五万两黄金吧?你就不怕我禀报圣上?” 朱常冒冷哼一声道:“包大学士一个一品大员不理政务还来我这小城竞拍,难道就不怕圣上怪罪?”说完举起牌子,“十八万两!” 包无悔虽是朝中一品大员,朱常冒对他来说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官,但这小官却是宁王的人,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奈何不得他。官威压迫不了对方,只能以财力压迫!他就不信,在自己的地盘而且以自己就是名望阁主的身份,还比不过一个朱常冒! “二十万两!” 朱常冒咬了咬牙,“二十五万两!” 这一加就是五万两,显然有势在必得之势。但包无悔身受圣命,根本退无可退,别说是二十五万两,就算是压上所有黄金,他也得压! 不惜一切代价取得长生丹!这就是圣命。 “三十万两!”包无悔的两页已经冒汗,这一声直接把价格推到了高峰,这已经不是一般权贵能买得起的了,任何人拥有这笔黄金,足以说是富可敌国!至少这些黄金换成粮食能喂饱整个大唐的人三天。 朱常冒自己都被包无悔的决绝吓了一跳。三十万两黄金!这可是黄金啊! 但铁面又在他后背捅了一下,他颤抖着举起牌子,道:“三十二万两!” 包无悔脸色也不好看,“三十三万两!” 这回只加了一万两,显然这对于包无悔来说已经快接近他能调动的资金范围。 朱常冒知道此刻包无悔已经差不多到了极限,道:“三十四万两!” 不惜一切代价取得长生丹!这也是宁王下的指令。 “三……三十五万两!”包无悔押上了最后的稻草。 第五十章 超级高手 朱常冒看了看包无悔后面的几口大箱子,冷笑道:“包大学士,三十五万两恐怕是你所有财富了吧?”他轻轻地举起牌子,“三十五万零一两。” 这一声加价直接让在座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楚乐儿,之前竟然忘了说个最少加价的数目,结果朱常冒竟然加一两…… 但最郁闷的却不是楚乐儿,只见包无悔一拍桌子,怒道:“你……” 既然撕破了脸,朱常冒也不在乎更恶劣一些,讥讽道:“包大学士,这里可是名望阁,价高者得。” 包无悔脸上青筋暴露,道:“好好好!价高者得!那我出三十五万一千两!” 朱常冒一怔,道:“包大学士,这里可是名望阁,若是没有足够的黄金,可是不能随便叫价的。” 包无悔道:“我的确只有三十五万两,但是,我却有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金色令牌扔在案板上。 朱常冒远远看去,只觉得这块牌子确实是纯金不假,但怎么看这块牌子也没有一千两的份量。 包无悔道:“这块是名望阁主令牌!老夫就是这个名望阁的阁主!” 名望阁主!这个神秘的身份终于在这次拍卖会上泄露了,泄漏这个消息的还是名望阁主本人,众人不由一片哗然。 朱常冒道:“就算名望阁主,难道就能破坏名望阁的规矩?包大学士若真的如此,恐怕在座各位都会不服!”他站了起来,大声向四周道。 在座的人虽然不喜欢朱常冒,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的确有道理。 包无悔道:“老夫什么时候说过要破坏名望阁的规矩?老夫的意思是,既然名望阁是我的,那长生丹拍卖后名望阁百分之十的提成自然是我的!也就是说,不管我报价多少,我出的价钱只要超过你的十分之九就可以了!我现在报的是三十五万一千两,实际上我只需要给三十一万五千一百两足以!为何不能报?” 朱常冒怒道:“你强词夺理!” 包无悔道:“百分之十提成,这也是名望阁的规矩。” 朱常冒看向台上的楚乐儿,道:“这位姑娘,你怎么说?” 楚乐儿道:“我家公子要卖长生丹,拍卖完自然是要交提成的,只要收到的金子数目正确,过程却是不重要。”这时候楚乐儿自然要站在包无悔一边的,为了让长生丹的价格再高一点,刺激一下出价者是理所当然的。 朱常冒脸色阴沉,没想到包无悔为了竞拍到长生丹,竟然不惜暴露名望阁主的身份。但此刻他身后的黄金并不比包无悔多多少,粗略计算了一下,道:“包大学士,如果我没算错的话,扣去提成,你三十五万两最多能报的数目也就是三十八万五千两,没错吧!既然如此,我出……” “诶……慢慢慢!”这时候楚乐儿插口道,“长生丹是无价之宝,不同于那些凡物,如果向其他物品那般一两两加上去实在是侮辱这颗仙丹,所以我觉得应该加上一个规矩,那就是每次加价不能少于一万两!” 她看看朱常冒那张铁青的脸,不由挥臂道:“大家说是不是啊?” 台下顿时一片响应,“对对对!长生丹如此神物,自然不能像普通物品一样!” 而包无悔似乎也看出了朱常冒的窘迫,暗想:“难道朱常冒剩下的黄金已经不够加一万两?”当下大喜,道:“我觉得这位姑娘说的很有道理,而且长生丹是这位姑娘拿出来的,规矩自然是由姑娘定夺,长生丹若是一两一两加,不知道要拍卖到什么时候,也只有那种厚颜无耻之徒才会这样子。” 朱常冒一下子变成厚颜无耻之徒,不由怒道:“好好好!就依你!至少加一万两!那我现在出四十万两!还有没有人能跟我抢!” 四十万两,这已经是朱常冒带来的所有黄金。 楚乐儿看着那十几口大箱子,眼珠子几乎闪亮起来,道:“很好!朱大人出价,长生丹四十万两黄金!四十万两,还有没有加价的?有没有更多的?” 她环视四周,看见四周的人都在摇头或低头,知道这四十万两已经是最高价,不过这已经远远超出她的预料了。 “四十万两第一次!” 包无悔脸色铁青。 “四十万两第二次!” 包无悔的手有些颤抖了。 “四十万两第三次!” “慢!”包无悔站了起来。 楚乐儿自然是乐于看到这种情况的,看来这两家是挣出火来了,可惜朱常冒财高一筹,包无悔似乎已经被逼到绝境,看来要发大招的样子。 只见包无悔慢腾腾的从怀里取出一物,慢慢张开手掌,道:“这两颗琉璃珠是上次西方波斯人献给我的,一颗万金难求!现在这两颗琉璃珠,我愿意以两万两抵作长生丹的价差!” 两颗琉璃珠在日光下闪闪发亮,熠熠夺目。每个人都睁眼看着包无悔手上的美丽珠玉,只觉得它们是最美的星辰。 朱常冒紧张道:“不行,长生丹是赤金拍卖!不能用任何物品抵消!” 包无悔只是冷笑一声,然后看向楚乐儿,“这位姑娘,能否转告你家公子,这两颗琉璃珠的价值,可远远不止两万两。” 楚乐儿脸皮僵了一僵,自己就是背后的公子,转告个屁。但是此刻自己在台上,若是转入内堂说不定又惹人怀疑,看了看包无悔手上的琉璃珠,顿时下定决心,道:“包大学士,虽然你的琉璃珠价值远超两万两,但是我加公子早已说过,长生丹赤金拍卖,其他宝物,我们都不要。”废话,两颗玻璃球就想抵消两万两黄金,你以为我脑袋抽筋? 朱常冒脸色顿时松懈下来,不由对台上的楚乐儿报以微笑。 楚乐儿一阵恶寒,连忙转过脸对脸色阴沉的包无悔说,“包大学士也不用介意,这琉璃珠既然这么值钱,在座各位都是身怀巨款之士,不如将琉璃珠换成黄金,继续参与拍卖如何?” 包无悔一拍脑门,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呢?他将手中的琉璃珠一举,道:“波斯琉璃珠,两万两,谁要?” “我……” 顿时下面响应一片,王员外更是将手举得高高的,想要去接过琉璃珠。 铁面眼神一闪,只见他一个闪身,一片白光闪过,一条手臂突然飞向空中!正是王员外伸出的手臂! 王员外嗷嗷大叫,而铁面却往前一站,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动!” 台下顿时一片肃静! 而包无悔则大喊道:“大胆贼子,竟然敢公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带刀伤人!给我把他拿下!” 四五个侍卫从旁边冒出将铁面团团围住,而铁面毫无惧色,道:“包大学士,这里可是太原城,就算我犯了法,也轮不到你来管……” 朱常冒道:“不错,这太原城若有恶意犯法的凶徒,自然是由本官处理的,来啊……将这个凶狠的贼子拿下。” 顿时有几个衙役从朱常冒后面走出,然后轻轻地将铁面驾着站到了朱常冒后面,怎么看都不是被缉拿的样子。 至于铁面,虽然朱常冒在言语上占了他一些便宜,但并不在意,此刻两人都在同一条船上,自然是狼狈为奸好一点。 倒地的王员外很快被仆人抬了出去,但台下权贵们那惊悚的表情却是掩饰不了。这铁面动起手来谁都抵挡不住,偏偏朱常冒还护着他! 包无悔气得连胡子都吹了起来,看着台下的权贵,显然已经没有任何人敢买他的琉璃珠,怒道:“你们……你们你欺人太甚!我要,我要禀报圣上!” 铁面面无表情,道:“包大学士说话可要小心了,在下如今已经伏法,正等候朱大人押回府里审问呢,若是包大人有何不满的,大可到大堂上说去。” 包无悔几乎要喷出一口老血,宁王这两个爪牙实在是太可恶了,偏偏自己此时又奈何不了他们! 朱常冒道:“包大人位高权重,自然是不会到我等小堂去看一个恶意伤人罪的案子吧?而圣上日理万机,若是包大人将此事上报的话,恐怕圣上不会高兴吧?”他嘴里虽是反问,但眼神却透露出无尽的讥讽之意,“既然包大人没有多余的金子竞拍,那就请这位姑娘宣布长生丹的得主吧。” 楚乐儿被铁面那一刀震惊到了,没想到铁面的刀法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境界!实在是太快了,刀光一闪,手臂就飞了起来,还没开始下落就已经收刀!不愧是超级高手,就算是自己也闪不开这一刀,只能用刀架住,而后果肯定是被这一刀劈飞出去! 与楚乐儿同样震惊的还有包无悔身后的几人。 长眉道人道:“唐牛,你说,若是对上铁面,可有胜算?” 这一僧一道虽然不和,但是唐牛此刻也不由慎重道:“一刀看不出他的实力,我只能说,他的实力不在我之下。” 长眉道人道:“我能避开这一刀,论身法我应该比他快,一会若有变故,此人交于我解决如何?” 独行僧道:“老衲金刚经也练到最后一重,正需要这样的对手,道长既然挡不住他的刀,还不如让贫僧与他讨教几招。” 第五十一章 危机四伏 长眉道人冷哼一声,道:“铁面成名多年,想一人拿下他根本毫无可能,大师想挫其锋芒,不过是想抢夺他身上的长生丹罢了,又何必如此措辞?” 两人都知道,长生丹竞拍得主必定是朱常冒,而能将长生丹保住的人只有铁面!要不是为了抢夺长生丹,没有谁愿意跟铁面交手! 果然,随着巨大的敲锣声,台上的女子直接宣布了竞拍结果,“四十万两第三次,我宣布,长生丹的得主是朱常冒朱大人!” 朱常冒得意大笑,一挥手道:“将箱子抬上来!” 总人一下子抬上二十个箱子,朱常冒道:“姑娘请检阅,这里二十个箱子,每个箱子两万两,共四十万两!”说完命人将箱子打开。金色的光芒顿时闪亮不已。 楚乐儿将手中盒子盖上,道:“这长生丹是先交给名望阁还是直接交与朱大人?” 包无悔连忙道:“长生丹既然是本阁拍卖,自然是由本阁交接,确定货与银钱数目正确后,扣去提成,才交与拍卖者与竞拍者。” “不用了!”朱常冒连忙道,“在下信得过拍卖长生丹的……额那位公子。”废话,长生丹到了包无悔手里还想拿出来简直是痴心梦想,至于信不信得过拍卖者完全是托词,朱常冒甚至连拍卖者是谁都不知道。 楚乐儿道:“既然如此,我也信得过朱大人,这银钱数目我也不一一清点了,提成的话留下两个箱子,包大学士你看如何?” 包无悔脸色阴沉,道:“就依你们。” 朱常冒接过长生丹的盒子,而楚乐儿的三十八口大箱子也叫人抬了下去。交接直接在拍卖台上就完成了。 朱常冒慢慢打开盒子,他身后的人立刻围了上来。 “长生丹,这就是长生丹?”朱常冒眼冒异彩。 铁面一把夺过盒子,眼睛也亮了起来,道:“不错,就是这颗丹药,长生丹,果然是长生丹!” 说完也不顾其他人的目光直接把盒子塞到怀里,道:“我们走!” 朱常冒嘴角一抽,长生丹还没得看几眼就被收了起来,让他极为不爽,而且铁面拿了长生丹,显然是要在宁王面前邀功,至于自己的功劳,就只剩下出资的那二十万两白银而已了,而二十万两白银在四十万两黄金面前并没有什么分量。但朱常冒也不是愚笨之人,既然长生丹上的功劳捞不下多少,那其他方面还是可以挽回一点的。他慢慢走向包公正,道:“之前说竞拍得到长生丹的人会送上包大人的风月无边,这下一并拿过来吧。” 包公正看看包无悔,只见包无悔挥了挥手,示意交出画卷,这才将这幅绝世丹青交了出去。 有了这幅丹青,朱常冒就没那么心疼了。毕竟这幅丹青也是价值不菲,但相比之下,他宁愿要回自己的二十万两白银。 拍卖会结束,包无悔走向铁面一行人,挡在前面,道:“慢,老夫有话说。” 铁面道:“包大人,你有何事?” 包无悔并不回答,而是看向朱常冒,道:“铁面公然伤人,现在是戴罪之身,朱大人将长生丹放在他身上保管恐怕有所不妥!” 朱常冒道:“这不劳包大人费心,下官自会处置好这个贼人。” 铁面又被朱常冒数落一句,虽然内心不爽,但也只能冷哼一声表示不满,毕竟动口不是自己的强项,动手才是。 包无悔又道:“朱大人,此刻铁面是戴罪之身,而你手下又没有几个得力的助手,长生丹何等珍贵,作为长生丹的托卖方,本官决定派人护送朱大人回府!” 朱常冒内心顿时将包无悔全家女性问候了个遍,暗道,这里对长生丹最心怀叵测的人就是你!此刻竟然还大义凛然地站出来说要护送长生丹?是想找机会抢夺长生丹才对吧! 文官无耻起来简直没有谁能够相提并论,作为朝中的一品大员,包无悔的无耻程度根本就是登峰造极。 “本官既然接受了这长生丹的拍卖,而且收的提成是史无前例的多,自然是受之有愧,若是不能为两位做些什么,实在是心怀愧疚,对于护送长生丹一事,本官当然是义不容辞!来啊,唐牛,亦之轩,再加上二十护卫,你们负责护送朱大人回府,若是中途有歹人打长生丹的主意,势必要时刻配合……嗯,配合朱大人……若是长生丹被夺走了,你们抢也要将长生丹抢回来!”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若非大家对彼此都心知肚明,恐怕真要相信包无悔是个多么义薄云天的大好人。至于包无悔的言外之意,大家都是了然于心了。 若是有人打长生丹的主意,自己一方要时刻配合,若是长生丹被抢了,那就抢回来。当然,抢回来自然是交到他手上的。 独行僧唐牛加上长眉道人亦之轩,还有二十个大内侍卫……我勒个去,这实力跟自己一方是不相上下了。朱常冒只能抹了抹头上的汗珠,看来拿到了长生丹只是成功了一步,难的是如何护送长生丹回去!就算能送回去,也只能送到宁王府才行。 双方都明白,只要出了名望阁,一路上就是危机四伏。江湖上的绝顶高手对长生丹的欲望并不比做皇帝的少。这些人甚至会为了长生丹抢夺一个军队! 这是一条充满变数的路,若是没有包无悔一行人那宁王的三大高手几乎就能顶住这个场面,但若多了这群人,朱常冒实在不敢确定能否送回长生丹!但他也是决绝之人,知道留在名望阁也是夜长梦多,尤其是在包无悔的地盘,此人连如此无耻的理由都拿的出来,难保他不会突然发难。以其一直呆在这头老虎的身边提心吊胆,还不如出去跟外面的群狼厮杀一番。 “走!回王府!”朱常冒大袖一挥,根本不理跟在他们身边的两大高手跟大内侍卫。 铁面走在前面,朱常冒随后,朱常冒的左右两侧是另外两大高手,巫师和沧澜。唐牛跟独行僧则在队伍的左右,显然为“突发事件”做准备。 这看似实力无比强横的队伍,但是队伍里外却是箭弩拔张,朱常冒更是痛苦不已,这架势……自己虽然处在最安全的位置,但是也等于告诉所有人,长生丹在自己手上啊!看着周围平民打扮的那些江湖武者不善的目光,朱常冒很想跳出来大声告诉他们,长生丹是在铁面那里,是在铁面那里啊……很明显,自己又被铁面坑了一道。除了队伍里的人,又有谁知道长生丹在铁面身上? 而在一个阴暗的阁楼里,一双闪亮的眼睛盯着快速行走的队伍。 “拍卖会结束了,已经确定是朱常冒拿下了长生丹。”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长生丹?哼哼……”一个老者道:“没想到老朽在垂暮之年还能有如此机遇。” 黑暗中的女子道:“长生丹只有一颗,谁能拿到,各凭本事。” 老者道:“这个自然,独行僧唐牛、长眉道人亦之轩、铁面、巫师、沧澜,铁堂腿木易,外加四十多大内侍卫的高手,若是不合作的话,我们没有任何机会。” 女子道:“我朱狸只会用毒,一会风向好的话我会用千城散,此毒无色无味,而且只要飘在空中就能让吸入者浑身酥软,不过时间只有一刻钟。” 老者道:“一刻钟足以,只是对面高手如云,我们还是先确定一个方案才是,白莲圣主的人来了没有?” 朱狸道:“能让瞎子剑圣段星云亲自邀请,白莲圣主多少会给一点面子的,白莲教四大法王已经在路上等候,还有雷刀舞七,夺命枪申计……” 段星云道:“白莲教的实力太强了,恐怕就算强到长生丹也很难带走。” 朱狸道:“哼,老瞎子你就别在这时候挑拨了,若是抢到长生丹,恐怕最有把握扬长而去的人是你吧?” 段星云道:“我老一个连走路都看不清的人,就算抢了长生丹,又能逃到哪去?” 朱狸只是冷哼一声,内心却是冷笑不已。段星云虽然眼瞎,但心却明亮得很,若是相信了他的话,那才是要吃大亏的,毕竟死在这老瞎子剑下的成名人物可不少,自己精通的是毒术跟暗器,显然是这个老瞎子最忌惮的人,此刻说这番话不过是让自己掉以轻心罢了。 队伍已经在他们的视野里了,估计片刻就到。朱狸不由摸了摸袖子里的千城散,第一次面对如此多高手,难免有些紧张。 而段星云似乎坚定她出手的信心,又道:“风来了,可能会有细雨。” 朱狸微微一怔,此刻天上虽然只有几多乌云,但要说会下雨却是有些勉强。然而正当她想讽刺几句的时候,微风轻轻地吹了过来。远处的黑点慢慢浮现,化作人形,当她看清队伍的面貌时,细雨竟然随风而落。 老瞎子的听力真可怕。她不由暗叹了一句,手中的千城散已经化作尘埃散在风里。 第五十二章 黄金劫案 铁狼就在拍卖会的竞拍者中,整个拍卖会,楚乐儿最注意的人不是包无悔,更不是朱常冒,而是铁狼帮帮主,也就是云上飞马贼团的三当家铁狼。 铁狼只带了两箱黄金到拍卖会,虽然不多,但是足够他在拍卖会挤个位置。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将目标定在长生丹上。他的目标只有这里的黄金!他只带了二十个人到拍卖会,但是却是铁狼帮里武功最高的二十个人。这头狡猾的头狼,如今已经将二十个手下分散开来,第一批六个人,而且由他亲自带队,负责跟踪拍卖者,那里可是有三十八万两黄金!第二批三人,跟踪王员外,十万两黄金,最适合的地点,铸铜坊劫道;第三批三人,负责跟踪李员外,八万两黄金,劫道地点,半月湾;第四批三人…… 除了包无悔的名望阁跟朱常冒一行人,铁狼几乎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派了暗子。只要路过铁狼帮的地盘,这些暗子就会发出暗号,铁狼帮就会将这些人全都劫下!至于事后,他根本就不担心,有了这批黄金,他就没必要再在太原城呆下去了。 铁狼从没想过负责运送三十八万两黄金的人竟然是藏鹰,银狐帮的最强剑客。难道拍卖长生丹的人是银狐帮的胡姬?他摇了摇头,觉得一介女流绝不可能有如此魄力,唯一的解释就是银狐帮被拍卖长生丹的人收买了。但不管如何,这三十八万两黄金却是一定要劫下来的,藏鹰在三大帮派里名气不小,但是比起真正的高手来却差了不少,自己跟他可谓在伯仲之间。铁狼并不认为这个队伍里还有比藏鹰更加厉害的人物。 身后的五个人都是铁狼帮里的好手,联手起来自己都吃不消,若是运送黄金的队伍只有藏鹰一个高手,铁狼觉得这批黄金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如今只差一个时机,只要队伍经过自己地盘,铁狼帮里潜伏的帮众就会将这个运送队伍团团围住。而官府跟其他高手全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长生丹那里,这是将是一场最轻松的黄金大劫案。 红花当,铁狼帮的地盘,里面聚集了三十多帮众,铁狼抿了抿嘴,一挥手,身后的五个好手一下子挡到队伍的前面。 藏鹰将剑横在胸前,道:“铁狼帮!” 铁狼慢慢走出,恰好拦住了队伍的去路,道:“藏舵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藏鹰道:“铁狼,你这什么意思?” 铁狼拍了拍手,道:“出来!” 红花当的巷口里立刻涌出三十多人,都是铁狼帮帮众,瞬间将队伍围了起来。 “藏舵主,我铁狼此行只为求财,若是你等留下箱子,大可自行离去,我等也不用费这么多周张。” 藏鹰道:“你休想!” 铁狼道:“藏舵主可要想好了,这批黄金并非银狐帮所有,你们只是负责押送而已,丢了也就丢了,但若是把命丢在这里,恐怕就不值得了。” 藏鹰道:“铁帮主这你可说错了,这批黄金,正是我银狐帮的!给我上,杀了这群劫道的狼崽子!” 说完竟然率先攻了上去。 铁狼微微诧异,这是自己劫道吧?怎么对方好像比自己还要着急一样的送死?不管如何,两个队伍是已经开始交战了。 铁狼跟藏鹰战在一起,对于数量和质量都占优势的铁狼帮,铁狼实在想不出有失败的理由。 自己拖住藏鹰,身后的五个高手对普通帮众来说几乎就是一场屠杀,黄金自然是手到擒来,铁狼非常清楚己方的实力,抢劫这个队伍绝对不会超过半刻钟! 他的确猜对了,战斗真的没有超过半刻钟,只不过结果却是相反的。自己带来的五个武功好手,竟然被一个白衣人三两下就杀了个干干净净! 白衣人正是换上男装的楚乐儿! 铁狼大惊失色,道:“你是谁!” 楚乐儿并不回答,而是一挥手,道:“全部出来,一个不留!” 原本安排藏人的阁楼,突然冒出一伙人,看服饰,竟然是银狐帮的!而且看样子有上百人!银狐帮众一出来就将整个战局围了个水泄不通。看样子根本没打算让这里的人活着离开! “什么时候……怎么会这样?”铁狼一边招架藏鹰的攻击,一边后撤。内心更是惊惧不已,这不是铁狼帮的地盘么?怎么可能藏下这么多银狐帮的人?而且是上百人!难道银狐帮出动了三分之一的人数? 他看向楚乐儿,道:“你不是银狐帮的人!你是谁?” 楚乐儿短剑一挥,一个铁狼帮众倒下,看向铁狼,就像看一只逼到绝境的野兽。 “你错了,我是银狐帮的人,银狐帮主,楚乐。”说完短剑刺向铁狼。 铁狼大骇,原本对付藏鹰就觉得费力,现在再加上一个武功更强的楚乐儿,哪里还有还手之力?面对楚乐儿的快剑,他只能将砍刀横在胸口,欲挡住这极快的一刀。 只听见“当”的一声金砾交接,短剑竟然将砍刀刺穿,剑尖直直插入铁狼的胸口! 铁狼惊骇地看着胸口不断涌出鲜血,然后将目光移向楚乐儿。 “好一把利剑。”他说话很轻。而楚乐儿一拔剑,铁狼那雄壮的身躯就倒了下来,整个过程不过是一瞬间,铁狼帮帮主就此殒命! 铁狼帮高手全军覆没,剩下的帮众自然没有幸免的道理,楚乐儿看大局已定,道:“藏舵主处理后事,我去下个道口!” 若是没有楚乐儿,银狐帮高层武者的战斗力要比铁狼帮低一些,而铁狼错就错在低估了银狐帮的实力,而且将铁狼帮武功最厉害的二十个好手都分散开。这对于楚乐儿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铁狼死了,但是还有其他人,如果能将铁狼帮的高层一网打尽,那铁狼帮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所以楚乐儿买下了铁狼帮里最容易潜伏的地段,不管铁狼帮做任何买卖,都离不开这几个据点。果不出奇然,铁狼帮可以在这里潜伏,但是楚乐儿也可以派人在这几间破屋子里潜伏,铁狼永远不会想到自己掌控的地盘里竟然潜伏着上百名银狐帮众,这里面当然有生活在这个地界的地痞流氓,只要有落脚的地方,安排上百人根本是神不知鬼不觉。 铁狼一死,楚乐儿就知道已经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 下个最近的据点,因该是负责跟踪王员外的那批铁狼帮众,估计已经开始动手。三个一般高手,对付普通人没问题,但若是遇上四绝才女跟清风明月,那绝对是一面倒的形式。 楚乐儿赶到的时候,铸铜坊已经倒了一地的尸体。连同铁狼帮的人外,王员外一行人几乎也被杀了个干净。连银狐帮的人,都已经搬完黄金撤离了。 而清风拿着一把白亮的弯刀,慢慢拭擦着刀刃上的血迹。 “都死了?”楚乐儿微微诧异,过程似乎比她那一行人更快。 清风道:“铁狼帮劫道之后我们的人都在旁边的屋子里看着,等到王员外一方的人都被杀光了,他们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对付一群刚刚经历一次大战的铁狼帮众,自然是手到擒来。” 好一招坐山观虎斗,楚乐儿不由对两方势力一阵默哀。原本计划只是消灭铁狼帮一行人,但是清风显然对王员外的十万两黄金更感兴趣,黑吃黑的买卖做起来得心应手。 “明月已经在半月湾等着,估计那里的情况跟这里差别不大,帮主也就不用去了,倒是其余的据点,帮里的好手可比不上铁狼帮的人……” 楚乐儿不由腹诽,看来清风明月两人早就已经预计好这一出,两人虽然都完成了击杀铁狼帮的任务,但是目的显然是在两批黄金上面。 她看向清风,道:“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清风侧过头,弯刀微微提起,道:“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乐儿道:“我不管你们对我有何心思,但在我的计划里,我不希望有人擅自行动。” 清风道:“姐姐,我们叫你一声姐姐,只是因为曾歃血而盟,但是姐姐不会就此认为可以让我们对你言听计从吧?” 楚乐儿道:“我从来就没有要求你们对我言听计从,只是希望你记住,既然是姐妹,就不应该藏有其他心思,你们若是想要这批黄金,我们劫下来就是,不用在这个节骨眼上耍心思,你们心智都是得天独厚,做事更是未雨绸缪,但是若是在情感上有所隐瞒,为了计划而不顾情感,那我宁愿不曾认过你们为姐妹,答应了就是一辈子的承诺。” 清风低下头,想起楚乐儿拥有长生丹也未曾对她们隐瞒的事,不由一阵愧疚,道:“对不起,我懂了。” 楚乐儿道:“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们,是全然坦诚相待,还是留一番心思?这并非只是你们的问题,智慧给人更强的生存能力,但是也让人思想不在单纯,我只是希望,在没有完成我们的使命之前,我们之间不应该有所猜疑,没有什么事是我们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得我们一起想办法,我相信,任何事情说出来都好过各自盘算,这也是我们姐妹同心的开始。” 第五十三章 高手云集 清风点了点头,道:“对不起,是我们还没有适应这个阶段。” 楚乐儿也知道情感之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培养,尤其是在一群女强人之间,但也正因为如此,融合起来后的力量才会更加强大。她摸了摸清风的发丝,道:“妹妹,若是你们觉得我有什么做得不对,就要大胆说出来,只要你还叫我一声姐姐,那我就是你的亲姐姐。” 清风握住了楚乐儿的手,道:“姐姐,我记住了,只要你还叫我一声妹妹,那我就一直会是你的妹妹。” 清风始终只是个花季时期的少女,楚乐儿看到她跟明月的时候,就像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聪慧而傲气凌人,敏感而充满活力。自己如今比她们多的是生活经验跟眼界,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年纪对情感的方式,那是必须得以真情才能换来的情感。 另一方面,四绝才女和明月分别拦下了铁狼帮其他队伍,所有参与劫道的铁狼帮帮众全部死于非命。铁狼帮高层自此全军覆没。 而太原第一帮派虎头帮对此一无所知。朱常冒不敢将性命寄托在铁面几人身上,最终还是接受了胡一平的建议,将虎头帮所有高手都调集在回宁王府的路上,他的命令很简单:不管发生何事,一定要保证本人的安全。 虎头帮帮主夏利顶着一个大光头,满脸横肉,双目阴沉,一看就是个十足的恶棍,常年在朱常冒的辟护下干着大量的黑买卖。 作为太原第一帮派的头子,夏利觉得银狐帮只是个由女人顶起来的乌合之众,根本不放在眼里,唯一让他有所顾忌的是铁狼帮,铁狼帮的实力比起虎头帮要差一些,但铁狼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一股势力,这股势力让朱常冒都不敢轻举妄动。而夏利也知道自己的买卖需要几个替死鬼的帮派,若是自己的买卖东窗事发,也就是银狐帮退出太原的时候。从银狐帮成立的第一天起,朱常冒就给它安上了替死鬼的帽子。 夏利并不担心自己那批生意暴露,只是可惜了若是买卖暴露之后那个要替罪的银狐帮主胡姬。那个女人尽管蒙着面纱也能让他热血澎湃,那是个充满诱惑的女人。 夏利是个聪明的黑帮头子,但是他不明白朱常冒为什么在一群绝顶高手的保护中还要自己潜伏在途中保护他的安全。他觉得这一定归功于朱常冒那匮乏的武学知识跟胆小如鼠的性格,难道他不知道他身边随便一个高手都能屠灭一个帮派吗?若是真有人打朱常冒的主意,如果他身边的人保护不了的话,那自己也肯定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夏利觉得此行就是一个打酱油的,纯属为了安朱常冒的心。 朱常冒一点都不心安,此刻的他在重重包围保护之中,微风吹来,不知道为何还刮了一阵小雨,这种无伤大雅的雨滴甚至用不着撑伞,但他还是莫名地打了个喷嚏。 身宽体胖的朱常冒极易感染风寒,步子也大了起来。然而他却发现周围的人步子却是变得越来越细,这种细微的差距让他差点撞上前面的铁面。 铁面举手示意队伍停下,而周围的人似乎配合一般早有打算似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了,只有朱常冒差点停不住脚步。 沧澜一身蓝衣,走出了队伍,然后紧锁眉头道:“有毒,是千城散……” 听到此言,队伍所有人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她眯上眼,似乎能嗅出什么味道来,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毒师对毒的鉴别不只是只有颜色跟气味。 “无色无味混在风中,虽然药效已经失去大半,但是大家应该都吸入了不少,在半刻钟内会手脚酥软,大家做好战斗的准备。” 她只说了一句,似乎对此事毫不介意。但是大家都知道此行的凶险,心里自然是早有准备了。 铁面走在最前面,他身强力壮,显然是受影响最小的一个,“千城散,看来是黑寡妇朱狸到了……” 沧澜道:“光凭一个黑寡妇还不敢劫我们的道,我怕还有其他更强的敌人。” 铁面道:“我压阵,你们断后。” 巫师跟沧澜同时点头,还不忘看了身边的唐牛跟亦之轩,显然这两个人也成了极大的威胁。 独行僧踏出道:“这里只有我跟长眉道长适合正面突破,不如让我俩跟在铁面施主身边如何?” 亦之轩也走到了铁面旁边,显然别有心思。 铁面冷哼一声,道:“你们想跟就跟好了。”他似乎将两大高手也不放在眼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只有人多了,局势才会更乱,一会还不知道会遇上多少江湖高手,唐牛跟亦之轩想打自己的主意,而自己也能利用这两人吸引一下火力,只有这样,自己才有机会将长生丹送回王府。 几人都知道时间拖得越长对自己就越不利,千城散的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作用。突然,一支箭矢破风而来,铁面一掌劈开,道:“敌袭!” 密密麻麻的箭雨朝着人群射去。 众人本就集成一团,虽然都是高手,但在窄小的空间里根本展不开手脚,仅仅是一个照面,就有十几个人中箭倒下。 朱常冒只感觉流矢呼呼而过,若不是处在人去中间,估计已经被扎成刺猬,他冷汗直冒,一只手抓着木易的衣服道:“你说过要保护好我的!” 木易不由闪过一丝轻蔑之色,道:“朱大人,若不是我帮你挡下了两支箭,你现在估计已经没机会说话了。” 朱常冒见箭矢已过,连忙道:“是是是……” 而铁面搁开最后一支利箭,道:“出来吧!” 四个白衣人一下从周围冒出,手持利剑,皆是穿得结结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衣服上绣着一朵巨大的白色莲花。 铁面脸色阴沉,道:“白莲教!” 唐牛跟亦之轩也站了出来,两人虽然宗教信仰有别,但至少都是以仁慈道义为出发点,但白莲教却是彻彻底底的邪教,相比之下,两人对白莲教更是憎恶。 唐牛合掌道:“和弥陀佛,原来是白莲教的四大法王到了,看来白莲圣主对垂涎长生丹这事是蓄谋已久了吧。” 一白衣人道:“贼秃子,长生丹有缘者得之,你佛教不是有佛陀舍利吗?为何还要这长生丹?” 唐牛脸色不由一抽,佛陀舍利只是传说,据说吃下佛陀舍利即可长生,但遗憾的是,唐牛见证了许多得道高僧坐化,却没有任何高僧有舍利子留下。 没有办法证明它存在,也没有办法证明它不存在。所以佛陀舍利终究是一个长生不老的念想,这也是唐皇轻道礼佛最主要的原因。 “施主此言差矣,佛陀舍利这等神物如何是我们凡夫俗子可以轻易见着?况且这长生丹也不在老衲身上,老衲只是护送长生丹罢了。” 白衣人眼睛一闪,道:“你是说长生丹不在你身上?”他已经将目光转到了亦之轩那里。 唐牛道:“不在老衲身上。” 亦之轩也冷哼一声,道:“也不在贫道身上。” 三个打头阵的,两个说不在身上,那极有可能在铁面身上了。 铁面内心已经将这两人骂了个千万遍,虽然知道两人跟在身边没安好心,但没想到用心竟然如此恶毒,白莲教四大法王,这可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对付得了的。看见四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铁面的黑脸也不由厚了一些,道:“更不在老子身上!” 但令他郁闷的是,这话音刚落,四人便扑了上来。为首的一人道:“不管在谁身上,剥开来看一下就知道了!” 唐牛迎上,道:“施主杀心太重,不如让老衲给你们超度一下。” 佛教跟白莲教本就不和,况且还是朝廷公认的邪教,唐牛自然是把杀戒忘得一干二净。不过他武功高出白衣人许多,却是没尽全力,而且有意将这个白衣人引开。 亦之轩亦是如此,铁面原本还有些奇怪两人怎么会突然帮自己对付白莲教了,一交手才忍不住怒骂两人无耻。四个人他们只引开两个,自己要面对两个白莲教法王的攻击!自己虽然是绝顶高手,但是面对两个一流高手却是没占得上风,而且千城散的药效越来越重,自己迟早会陷入劣势。 至于这秃驴跟牛鼻子,显然对付一人很是轻松,根本用不着全力,铁面可以确定的是,只要自己被两大法王击败,这一僧一道绝对会以雷霆之势击杀另外两个法王,而只有他们知道长生丹在自己身上! 四人陷入战局,后方的队伍也是损失惨重,一番流矢过后,前方被四大法王拦住,后方也出现了几人,正是朱狸等人。 而队伍里的侍卫已经死伤过半,人群中数得上高手的就只有巫师、沧澜和木易。 沧澜跨出一步,道:“黑寡妇朱狸、雷刀舞七、夺命枪申计……” 第五十四章 混战连连 朱狸看着沧澜,似乎再看一只猎物,道:“据说宁王手下三大高手之一的沧澜精通毒术跟暗器,能够同时发出一百三十多枚破骨钉,不知道可有此事?” 沧澜道:“黑寡妇朱狸,江湖上传言,论毒术跟暗器,你并不在我之下,若是你刚刚说的是真的,那你有没有把握接下我一百三十枚破骨钉?”她五指一张,指缝间竟然夹着密密麻麻的黑针,一眼看去竟数不出有多少!看来传言非虚。 雷刀舞七跟夺命枪申计连忙跃出几丈,显然对沧澜非常忌讳。 与此同时,巫师跟木易护着朱常冒迅速撤离,但舞七跟申计如何能让他们如愿,当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舞七将刀一横,道:“留下长生丹,我留下你等性命!” 巫师看了一眼木易,道:“保护好朱大人,我来打发他。” 木易冷哼一声,道:“这个不用你来告诉我。” 而朱常冒大叹倒霉,整出这么一出,这是要告诉所有人长生丹在自己身上啊!保护朱大人,保你妹啊!要是他们知道长生丹不在自己身上,自己根本就用不着保护!但此刻朱常冒已经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明知道长生丹在铁面那里,但说出来对方肯定是不相信的,与其如此,还不如在这群武夫身边,这样自己的安全还有点保障。 沧澜对朱狸,巫师对舞七,四个一流高手已经战得难解难分,而申计拖着他的长枪,一步步走向朱常冒的队伍,似乎对余下的二十几人如若无物。 朱常冒看着申计那嗜血的目光,内心一阵颤栗,连忙缩在木易身手,喃喃道:“保护我,保护我……”然后对着身后的侍卫道:“你们上啊,给我上!” 十几个护卫一拥而上,而申计的长枪如同游龙一般将一个侍卫的身体洞穿,身体如同野兽一般跟十几个侍卫厮杀开来。 木易一扯朱常冒,道:“走!” 朱常冒紧跟其后,根本不敢看后面的战况如何。不出片刻,两人便走到另一个小巷,这是朱常冒才松了一口气,这里是虎头帮的地盘,只要进了自己的地盘,安全保障也要高一些。看着夏利带着一群帮众相拥而出,朱常冒一下子迎了上去,道:“快快快!保护本官撤退!” 夏利道:“是,大人。” 而木易此时却一动不动,眼睛不断在四周游走,道:“有人。” 朱常冒环顾四周,惊道:“哪来的人?” 微风拂来,朱常冒不由在白天涌起一阵寒毛,似乎周围有一只恶鬼正盯着他,这种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头上都冒出一阵虚汗。 他不由抓紧了木易的胳膊,道:“人在哪里?” 木易目光一闪,道:“在前面。” 朱常冒一看前面,不由得一惊,只见众人十步之外正站着一个身影,这个身影如同枯骨一般消瘦,但是手里却握着一根竹棒。而让他惊惧的是,这个人是何时出现在马路中间的? “你是谁?”这是木易第一次主动发问。 身影手中的竹棒向前探了一下,这才走出一步,道:“老朽不巧路过此地,只求借一物便走,诸位何必这么紧张?” 木易道:“你要借何物?”此刻他头上也不由渗出汗水,显然已经认出这个身影是谁。 段星云道:“我一介垂暮匹夫,对世间俗物已经没有太多的需求,唯独对这长生丹却是放不下,诸位不由把长生丹交给我如何?” 朱常冒道:“长生丹不在我这!” 段星云道:“哦?这位恐怕是朱大人吧?” 朱常冒这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样,看见是一个枯瘦的老者而不是恶鬼,这才放下心道:“废话,难道你连本官都不认识吗?”说完还挺了挺他招牌一般的肚腩。 段星云道:“老朽一介布衣,不认得朱大人也是理所当然的。” 朱常冒道:“就算不认识,难道你没看见本官的乌纱官服?这点眼界都没有,还想抢夺长生丹?” 段星云道:“呵呵,老朽倒想看看这乌纱官服是什么样子,只可惜老朽双目失明已久,实在是有心无力。” 朱常冒定睛一看,只见段星云一边用竹竿探路,一边摸索着朝他的方向走来,不由震惊道:“双目失明?你是说,你是瞎子?”他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样,“你这老瞎子,竟然敢向本官要长生丹?哈哈哈……没错,长生丹就在我身上,你有本事就过来拿啊!对了,老头走路可要小心,别摔着了……哈哈哈哈!” 他这一笑,虎头帮帮众也哄然大笑。虽说那群江湖高手在身后,但这里可是虎头帮的地盘,如今,一个又老又瞎的人,竟然说要在虎头帮的地盘抢长生丹? 只有铁堂腿木易脸色越来越苍白,本来觉得只要将实情说出来这老瞎子能够让他们离去,如今倒好,恐怕一个都活不过来啊!这人是又老又瞎没错,但是这可是段星云啊!剑圣段星云啊!木易实在无法想象朱常冒的脑洞要有多大才敢说长生丹在他身上,想必他祖先的姓氏并非无的放矢。朱,真的是猪! 段星云“嘿嘿”笑了两声,道:“朱大人,长生丹真的在你身上吗?” 朱常冒更加放肆,道:“没错,长生丹就在我身上!” 木易几乎要憋出一口老血! 段星云道:“既然长生丹在你身上,那我可要过去拿了。” 段星云又往前走了一步,这一步非常慢,但是只有木易知道,这时候周围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这老瞎子!而只要一有异动,段星云的剑将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鞘!对,就是那跟探路的拐杖,一根竹子,里面的利剑必定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木易几乎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做,而朱常冒已经被逗乐了似得,道:“给我上,把这老瞎子打到娘都不认识为止!” 夏利也大笑道:“上!” 虎头帮众一拥而上,白色的利刃高高举起,似乎要将段星云剁成肉酱,但是意外的事发生了,虎头帮众刚到段星云的面前就接二连三地倒了下来!期间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 后面的人一脸惊骇,一拥而上的十几个人,竟然全都倒在了段星云的脚下!血腥味蔓延开来,这时候他们才发现地上的尸体竟然才开始溢出鲜红的血液,片刻就浸了一地。 段星云还是保持那个步子,手中的竹竿甚至没有任何变化,只有木易瞳孔剧烈收缩,内心已经降到冰点!好快的剑!十三具尸体,一瞬间,就算每人只中一剑,那段星云至少在一瞬间刺出了十三剑!而且剑剑致命! 朱常冒吓得一下子瘫坐到地上,道:“你……你们给我上……” 夏利一个激灵,不由滚动一下喉咙,道:“你是剑圣段星云!” 段星云道:“嘿……没想到还有人认得我。” 夏利顿时冷汗直冒,想到段星云那可怕的传说,心里的绝望丝毫不必呆若木鸡的木易少。 “上……上……上,虎头帮的人,全给我上!”他一边拉着身边的两个帮众向前,身体一边往后撤,“朱大人,你先顶着,我回去搬救兵!”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撤得无影无踪! 而其余的虎头帮众虽然被震住,但经夏利的提醒,立刻悍不畏死地冲了上去!什么叫无知者无畏,虎头帮众充分地体现了这一点,虎头帮众一批批的冲上去,而段星云的脚步却一刻也没有停下来,尸体一下子铺满整个街道! 恶魔!此刻所有人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剩下的虎头帮众虽然围着段星云,但是再也没有上前的了。而夏利已经不知道退到了哪里,至于朱常冒,眼看着虎头帮众不断倒下,浓郁的血腥味几乎让他窒息,他本想站起来逃走,却发现双腿不自觉的抖动着,硬是站不起来! 他一手扯着木易的衣摆,道:“保护我……” 但是木易那僵硬的双腿却是没有任何表示,他的双目紧盯着段星云,似乎在寻找一线生机!以段星云的灵觉,必定发现了自己才是这群乌合之众中最强的一人,自己若是不动,段星云也不会冒然出手,而若是自己转身逃走,估计段星云就会在自己背后捅上一个窟窿! 木易不动,但段星云的步子却丝毫不慢。他慢慢走到朱常冒跟前,道:“朱大人,长生丹呢?” 朱常冒颤抖着手,哆嗦道:“长……长生丹不在我身上……” “哼?”段星云拐杖一转,一道剑光豁然闪过!而木易也动了,只是他动作太快,周围根本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跳出五步之外的! 他捂着肩膀的伤口,道:“段前辈,长生丹真不在他身上。” 段星云道:“哼?小子好快的身手,竟然能躲过我这一剑,还好刚刚你没出手,不然你现在已经是我剑下之鬼了。” 木易道:“前辈过奖了,只不过在下受人所托要保护朱大人一段时间,这才不得以护送他一程,前辈若是专为长生丹而来,还望早点去前方为妙。” 段星云道:“这么说,长生丹不在朱大人身上了?” 朱常冒道:“不不不……长生丹在铁面身上,不在我身上。” 段星云并不理会朱常冒,而是对着木易,他的双目是浑浊的白色,但却让木易一阵胆寒。只听他道:“长生丹真不在这里?” 木易道:“在铁面身上。” 段星云道:“铁面?很好,若是我发现你们骗我……哼!”他一个闪身,身体竟然不知何时越上两张高的屋顶,竟然朝着前方去了。 朱常冒如蒙大赦,道:“总算走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一下子走到木易面前,“刚刚你为何不保护本官?难道你拿银子是白拿的吗!” 木易看白痴似的看着朱常冒,道:“你给的银两,不足以支付这一次的酬劳,另外由于你的愚蠢,让我经历了一次不该经历的死劫,所以你得另外给我加酬劳!” 朱常冒道:“你说什么!” 木易道:“这一次,我要收你五百两!就因为你让大家都差点送了命!” 第五十五章 暗渡陈仓 各大势力为长生丹斗得水深火热之际,银狐帮也将铁狼帮的高层一网打尽。楚乐儿看了看聚集一起的五大舵主,她身后站的是六位银狐姐妹,清风明月和四绝才女,至于侍剑,自从月妃死后就不知所踪,楚乐儿也没有刻意寻找。 而对于楚乐儿身后的六位绝色佳人,四位银狐帮舵主保持了沉默,六位女子身手都不在他们之下,虽然都用轻纱遮住了相貌,但从身姿上来看必定是人间绝色。能够同时培养出这么多绝色女子,足可以看出楚乐儿背景之厚了。至于他们认识的清风明月,则被认为是楚乐儿建帮之时就安下的棋子,难怪一直跟在胡姬身后,想来楚乐儿做事滴水不漏的特点,也难怪胡姬禅让帮主之位时如此果决。 只听楚乐儿道:“事情都办好了吗?” 曹义道:“谨遵帮主吩咐,黄金已经全部投入化骨池。”对此知道内情的人都心痛不已,没人想到楚乐儿在干下这么一大票后做的事情竟然是立刻将黄金全部投入化骨池!看着那一箱箱黄金消融在化骨池里,搬箱子的帮众心里都要滴出血来。但想起这位帮主的神秘,几位舵主最后还是狠下心来将黄金全部投入了那个可怕的水池里。 化骨池,这里的池水都是楚乐儿制造的!曹义亲眼看了化骨池水制造的整个过程,但是却想不明白那些气味难闻的液体是如何创出来的,就连以杂学巫术闻名的巫师,都没有这能力。 对于王水的制造,楚乐儿并没有解释,这个没有化学的时代所有新的生成物都是靠蒙,传说中的化骨池水属于强酸,却绝对没有王水那般恐怖的腐蚀能力。 可以说,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时间,楚乐儿没有时间去解释为什么要将黄金溶到王水里。她想要的是统一太原的三个帮派,而且是趁着长生丹事件,再多的杀人事件都变得理所当然的时候。铁狼帮首脑死得一个不剩,没人会过问;同样,虎头帮这个时候死掉一些人,同样不会有人过问。包无悔应该正在处心积虑如何将长生丹抢到手,而朱常冒正在忙着保证自己的脑袋不被人提在裤裆上。 她揉了揉脑袋,道:“做的不错,接下来是该对付虎头帮了。” 曹义道:“请帮主指示。” 楚乐儿道:“铁狼帮高层被我们一网打尽,余者不足为虑,剩下的虎头帮虽然势大,但人数跟高层实力已经在我们之下。如今虎头帮帮主夏利正带着他帮里的高手埋伏在名望阁到宁王府的路上,目的就是为了保护朱常冒。” 曹义道:“帮主是想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楚乐儿道:“不,那条路太危险,埋伏在此路上的武林高手多不胜数,一个小帮派若想参与武林高层的事情,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虎头帮这次肯定损失惨重,就算他们侥幸没有损失,我们去了也只能是险胜,风险太大,不如不去。” 曹义道:“那我们现在如何对付虎头帮?” 楚乐儿道:“虎头帮之所以成为虎头帮,并非只是靠虎头帮的高层武者,而在于他们的耳目……在不清楚他们高层损失多少的情况下,我们不如先铲除他的耳目根基!” “帮主的意思……” “直捣黄龙!趁着他们高层全部外出,直攻虎头帮总部醉云楼,将虎头帮的帮众一举铲除!” 此言一出,在座无不震惊。对待铁狼帮,楚乐儿的方式是铲除高层,而对虎头帮却是先铲其根基!不管是哪一样,都是选择了最佳的时期跟最佳的方式!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不管是失去了高层还是失去了根基,两大帮派都没有资格在这个太原城呆下去了!这一天注定是银狐帮的,也是其余两大帮派的血色之夜! 下了决定,行动起来就方便多了。楚乐儿目光一扫,朗声道:“曹舵主听令!” 曹义道:“属下在!” 楚乐儿道:“率领银狐帮众三百人,攻醉云楼东面!三妹配合曹舵主。” 曹义跟清风同时道:“是!” “藏鹰舵主听令!” “在!” “你率三百人负责醉云楼南面,四妹配合!” 藏鹰一步踏出,“藏鹰定会不辱使命!”明月看了一眼,一下子消失在众人身后。 余下的铜头湾、黑浪儿分别率三百人负责西面跟北面,琴清、翠棋配合。 这一下可谓银狐帮全体出动,原本三百人,现在一下子将新招的上千名成员全部投入进攻虎头帮总部的队伍中。楚乐儿相信不管队伍里有没有其他帮派的奸细都已经无关紧要,攻势刚刚下达,没人会想到银狐帮会直接进攻虎头帮总部,那些混进帮派的帮众只能在这股攻势浪潮中随波逐流!而只要参与了这次进攻,那这些人就没有了回头路! “余下铁雄、七妹、八妹,我们四人直接杀入虎头帮总部!” 铁雄一愣,没想到自己竟然不用带领帮众,而是直接跟楚乐儿一起杀入虎头帮。并非不愿意,而是觉得太意外。 对此,楚乐儿心里自然有她的想法,五尾舵主之中,只有铁雄心思最为单纯,不怕他看出银狐姐妹之间的关系。 “就我们四人?”铁雄疑惑道。 楚乐儿道:“我们四人足以。”说完竟率先走了出去。 玉书跟知画随后,知画末了还不忘用手比划了一下跟铁雄的高度,发现自己只到铁雄的胸口,心里不由一阵郁闷道:“走了!大个子!” 铁雄一听知画那幼嫩的声音,脸上不由涌起一阵红晕,用手挠了挠后脑才跟上几人的脚步。两大帮派的决战就此展开! 夏利见识了段星云杀人的剑法后几乎骇破了胆,虽然好不容易逃回了虎头帮总部,但腿脚却一只抖个不停。此番带去保护朱常冒的所有高手几乎全军覆没,也不知道朱常冒身边那个护卫能不能挡住剑圣段星云,但多数是挡不住的。夏利摇了摇头,他认不出铁堂腿木易,但是即使是木易,也不见得能挡住段星云的剑。 他一边平复着狂跳的心,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做。自己在太原最主要的靠山就是朱常冒,如今自己弃主而逃,不管朱常冒的结果如何,显然太原城已经呆不下去了。没了靠山的虎头帮迟早会被朝廷消灭,而相比之下,他更希望朱常冒死在段星云的剑下,毕竟朱常冒绝对饶不过自己,靠山变成了断头刀,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总不会是件好事。 如今之计,唯有三十六计走为上。 夏利的呼吸沉重。可是虎头帮偌大的基业不可能一下子抛下,这可是自己打拼了多年的心血。虽然舍不得,但夏利觉得还是先躲一阵再说,而虎头帮里的财库,自己要尽量带走,即使带不走也要藏好…… 正当他陷入沉思的时候,一个虎头帮众突然风风火火地跑进来,道:“帮主……大事不好了!” 夏利道:“有何事情,如此惊慌?” 帮众道:“帮主,大事不妙!银狐帮打进来了!” “什么!” 帮众连忙将事情全盘托出,“银狐帮四大舵主分别率领上千帮众围攻醉云楼!还请帮主尽快指示!” 夏利猛地坐起,“银狐帮!上千帮众!近期扩招成员,竟是为了围攻我虎头帮?”他踱了两步,如今高层战力全失,哪里挡得住银狐帮? 既然虎头帮注定除名,倒不如趁此机会脱身!夏利当机立断,道:“你先出去抵挡片刻,帮中几位舵主稍后便到!”嘴上虽这么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几个武功高强的得力舵主,已经在段星云的剑下变成尸体了。 帮众急急退下,而夏利一个闪身到了大殿后堂,他将作为扶手一扭,座位立刻徐徐而动,一下子地上就出现一个暗门。这里竟然有一个地下密室! 然而正当他想钻入密室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这位恐怕就是虎头帮夏帮主了吧?” 夏利回过头,只见一个白衣公子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他瞳孔一缩,道:“你是……” 楚乐儿道:“在下楚乐,银狐帮帮主。” 夏利道:“你撒谎,银狐帮帮主是胡姬!” 楚乐儿道:“不,银狐帮主是我,楚乐。” 此时又是一阵狂笑声从门外传来,“没错,如今银狐帮帮主,的确是楚乐帮主。” 夏利目光转向门口,道:“铁雄!” 铁雄踏着大步走了进来,随后的还有玉书和知画。 “没错,正是我铁某人,夏帮主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我吧?”对于一下子攻入虎头帮总部,铁雄还没从兴奋中恢复过来,此时遇见虎头帮帮主,如何都要得意一番才行。 夏利冷哼一声,道:“不管你们如何进来我虎头帮,但既然到了这里,你们以为还能活着出去吗?” 楚乐笑道:“夏帮主难道以为我们是潜进来的?”她慢慢从袖口中露出那把精致的短剑,短剑上虽不沾血,但那浓郁的血腥味却是刺鼻得很。 夏利更是一惊,道:“你是什么意思?” 楚乐儿道:“很简单,我想进来见见夏帮主,只是有太多人拦在前面,所以我就把他们都杀了。” 第五十六章 地宫之秘 夏利瞳孔一缩,潜入与杀入的区别显而易见,虽然帮里的高手都不在,但是能直接杀入上百人的总部足以说明对方的实力。没有哪个高手愿意处于包围之中,而楚乐儿的做法却是最容易陷入包围的,如今这个楚乐不但没有被包围住,反而一路无阻地到了自己面前,那这个银狐帮主的武功至少已经到了视常人如无物的境界,普通人来的再多只能被杀掉,帮众的数量就完全没有意义,这种级别的高手自己自然也不是对手,况且还多了几个。 他目光转向楚乐儿,道:“我虎头帮与银狐帮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道帮主歹人杀入我虎头帮是什么意思?” 楚乐儿道:“夏帮主这话就是明知故问了,帮派之争本就是趋于利益,既然我银狐帮一统太原是大势所趋,那虎头帮的败亡自然是理所当然之事。” 夏利道:“楚帮主所言甚是,只是我夏某与楚帮主并没有什么仇怨,虎头帮我可以下令让剩下的人都归顺银狐帮,只想讨要一条性命,你看如何?” 楚乐儿一怔,没想到夏利竟然认输得如此干脆,当下道:“夏帮主此言当真?”能够减少伤亡,楚乐儿自然是乐意之极。 夏利道:“夏某虽不是个好人,但做事却是一言九鼎,只要楚帮主答应给夏某一条生路,夏某人也不会做无谓的挣扎。” 楚乐儿道:“那就请帮主陪在下出去一趟吧。” 夏利道:“请!” 楚乐儿转过头,完全不担心后背露在夏利面前,她的感知很敏锐,夏利再强也不过是跟藏鹰一流,这种实力的对手,对她来说根本没什么威胁,再加上身边有玉书跟知画,铁雄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夏利完全没有任何可能偷袭到自己。 而夏利瞟了一眼密室动口,似乎有些异动,但铁雄雄壮的身躯立刻挡住了他的视线,道:“夏帮主,还是先解决外面的事情再考虑其他吧?” 夏利冷哼一声不回答,自己的宝库就在里面,此刻看来是没有机会取出来了。 楚乐儿回过头,道:“铁雄你且留下,看好这个密室。” 铁雄道:“是!” 楚乐儿正欲出去,突然间闪过夏利似笑非笑的表情,脸色不由一僵,道:“慢!”她走到夏利面前,“夏帮主,这个密室是干什么用的?” 夏利阴狠道:“是在下的宝库,楚帮主有什么异议吗?” 楚乐儿道:“好,很好!” 她转向铁雄:“铁雄你看好这个密室入口就好,千万不要进去,这里面恐怕有非常可怕的机关!” 铁雄不由一惊,自己本就打算进去探查一番,加上夏利提到宝库一事,更是有些心痒难耐,可经楚乐儿提醒,不由怒道:“夏利,你想害死老子!” 夏利道:“铁舵主这话就错怪夏某了,你们所问之事我都如实回答,这密室的确是我宝库,但你们可没问里面有没有机关,若是铁舵主在密室里有什么闪失,那也只能怪你学艺不精,算不到夏某头上!哼!” “啪!”话音刚落,楚乐儿就一个甩手抽在了夏利脸上,她脸色逐渐阴冷道:“到此刻你还跟我耍心眼,你还真以为你还是以前的虎头帮帮主吗!” 夏利捂着脸,怒道:“楚乐!你敢打我!” 楚乐儿道:“不过是楚某阶下之囚,性命都在我手里,打你又如何?” 夏利道:“好好好!既然楚帮主不把夏某当人,那虎头帮的帮众必定会抵抗到底!” 楚乐儿慢慢把短剑晃在夏利面前,道:“夏利,你确定要抵抗到底?我只给你三息时间。” 夏利脸色涨红,终于没敢出手,一甩手暴怒而出。 楚乐儿脸色勾起一个讥讽的笑意,从夏利认输那一刻起她就看出,夏利根本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任何事情在他面前都比不过自己的命重要,面对楚乐儿的羞辱,他还是选择了隐忍。能隐忍之人未必有韩信之才,楚乐儿相信夏利绝对会为了活下去忍受任何羞辱,当然此人也翻不起什么浪潮来,没了朱常冒的庇护,他就是一条丧家的野狗罢了。 随着夏利被楚乐儿等人劫持走出,外面的虎头帮帮众都停止了反抗,只听夏利道:“今日虎头帮大势已去,我以虎头帮帮主的身份命令大家,放弃抵抗……”说完朝楚乐儿跪下,“我夏利愿意归顺银狐帮,从今后虎头帮上下都听从楚帮主号令!” 楚乐儿也踏出一步,道:“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杀无赦!” 虎头帮众大多数是太原城的地痞流氓,丧失高层战力之后本就军心涣散,如今夏利被擒,哪里还有反抗之心,当下扔下兵器,全都俯首地上。 至于虎头帮四面的战局,估计夏利投降的消息一到就会结束。 楚乐儿命令在场银狐帮众将投降的虎头帮众收押一旁,确定这些虎头帮帮众再无反抗之力后,才跟玉书、知画将夏利押虎头帮大堂内。 对于夏利本人,楚乐儿并没有多大兴趣,她更感兴趣的是屋内那个密室。这才是她没有立刻将夏利放掉的原因。 密室的入口如同巨兽的咽喉一般,楚乐儿发现原本守着动口的铁雄已经不知去向,心里顿感不安。 夏利更是有些得意道:“看来铁舵主等不及帮主大驾,先行到地宫里去了。” 楚乐儿厉色更浓,道:“地宫?” 夏利道:“没错,是地宫,也是我夏某人的宝库,更有虎头帮最大的秘密,楚帮主说不定也会对这感兴趣。” 楚乐儿道:“可你之前说是密室!” 夏利道:“不管是密室还是地宫,也不管里面有什么危险的机关,只要不进去就什么事都没有,铁舵主自己忍不住进去,难道还真怪到夏某头上?” 楚乐儿道:“夏利,我真有点打算杀了你。” 夏利道:“楚帮主既然要一统太原,相信是个言而有信之人,想必不会食言吧?” 楚乐儿道:“前提是铁雄没事,他若出事,你必死!” 夏利脸色不由一变,道:“楚帮主若是真担心铁雄,自己进去便知,地宫里有些厉害的机关,我可不敢保证谁能活下来。” 楚乐儿一推夏利,道:“你先走!” 幽深的道口似乎没有尽头,这的确是一座地宫,地宫里只有火把照明,楚乐儿虽然胆大,但在忽明忽暗的隧道里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偶尔听到一两声凄惨的哭声,犹如厉鬼一般,玉书跟知画虽押着夏利,但也不由汗毛竖起。 楚乐儿道:“这是谁的哭声?” 夏利更是得意,似乎对此不屑一顾,道:“楚帮主既然知道这里是地宫,也应该知道建这座地宫需要多大的工程,但这座地宫为何没有一人知道?” 楚乐儿道:“你想说什么?” 夏利道:“能够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朱大人为了建这座地宫,在地宫竣工之际就把那些民夫全部埋在了地宫下面。” 知画不由一阵哆嗦,道:“你是什么意思……” 夏利道:“我也不清楚,总之地宫建成之后这些哭声就没停止过。” 知画的手不由一抖,道:“你是说,这里……有鬼?” 夏利阴笑道:“这位姑娘身手不凡,但是胆子却不大啊……这里的确有鬼,而且还是专门喜欢找小姑娘的恶鬼。” 这话一说,玉书跟知画抓着夏利的手也松开了,急忙跳到了楚乐儿身后,道:“帮……帮主……这里……”即使在这个时候,两人还是没忘记隐藏楚乐儿女子的身份。 楚乐儿握了握两为妹妹的手,道:“放心,一切有我……”其实她自己也被吓得不轻,只是若是连她也被吓着了,那就真的危险了,尤其是在夏利熟悉的地宫里。 她看着夏利,道:“这是第二次,我不希望你再有其他小心思。” 夏利脸上的阴狠之色一闪而逝,道:“楚帮主,我可没有故意吓她们。” 楚乐儿道:“好了,你吓她们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让她们放开你罢了,如今你手脚自由,也该可以带我们去找铁雄了吧?” 夏利走在前面,道:“楚帮主随我来。” 楚乐儿冷哼一声,道:“夏利,我的剑可以随时让你看到自己的脚尖。” 夏利不知道楚乐儿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半响之后才反应过来,看见自己的脚尖?莫不是脑袋掉到了地上?心里暗骂了一句楚乐儿后,脚步也加快了。这个楚乐显然对自己动了杀心,只有尽快赶到那里,才有一线生机。 哭声越来越大了,玉书跟知画显然是受惊不小,抓着楚乐儿的衣角,脸色也有些发白。 “这里是……你要带我们去哪?”知画忍不住道。 夏利道:“自然是能找到铁舵主的地方。” “为什么哭声越来越大了?”玉书的声音有些颤抖,“难道是越来越靠近那些东西……” 夏利“桀桀”的笑声如同磨牙一般,“姑娘莫要害怕,这些哭声我早就听惯了,实际上只是哭声而已,什么也没有。” 他越是这样说,玉书跟知画就越是害怕。 只有楚乐儿镇定自若道:“别怕,这哭声是人的声音。”若不是靠近哭声,楚乐儿还真有些害怕,现在靠近了,她才真正确定是有人在哭,而且是个女人。 第五十七章 银狐之怒 一行人又走了片刻,这才发现另一道暗门,哭声正是由这暗门里发出的。 楚乐儿看向夏利,冷冷道:“夏利,现在你能说说这地宫里为什么会有女人吗?” 夏利道:“这地宫本来就是用来关押女人的,有女人的哭声又有什么奇怪的?楚帮主既然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为何不走进去看一看呢?”他笑了笑,“难道楚帮主也在害怕吗?没错,我想铁雄正是因为哭声才会先进来一探究竟,帮主若是担心铁雄发生什么,还是不看为妙。” 楚乐儿慢慢推开眼前的门,逐渐适应黑暗的眼睛突然一亮。这是一个开阔的大堂,确切地说,这是个只有四面墙壁的巨大屋子,屋子被铁柱分割成数十个铁笼。 铁笼外是横七竖八的尸体,看服饰应该是这地宫的看守者,而铁雄跪在尸体的尽头,手里捧着一个女人的脸背对着几人。 至于铁笼里面,关的是十几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整个大屋子竟然关押着上百女人! 铁雄回过头,看到是楚乐儿,眼里闪着痛苦之色,道:“帮主……对不起,我没办法救她……”他手中捧着的女人满脸是血,喉咙上更是有一道血痕,显然是被隔开了喉咙。 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楚乐儿强忍着呕吐的欲望,道:“铁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铁雄站起来,道:“帮主离开不久后,属下就从密室的洞口听到了哭声,忍不住好奇,属下还是进了这个地宫,我顺着哭声的方向走,然后找到了这里……这里,这些人竟然关押着这么多女子,而且这里的人还在不停地虐待她们,所以属下一怒之下杀光了这里所有人。可是……可是我没想到,当我打开第一个笼子放她们离开的时候,这些女子第一件事做的竟然不是逃跑,而是自尽……这个……这个,我尽力了,但还是没来得及阻止她……”他眼睛布满血丝,显然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楚乐儿看了看地上那些女人的尸体,发现有几个是咬舌自尽,有个女子倒地的地方墙上更是一滩血迹,显然是整个脑袋都撞到了上面……还有几个女人挤在一个铁笼子里,目光没有任何焦点,显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铁雄呼吸沉重,道:“我真的只是想救她们……” 楚乐儿顺着尸体走进里面,只见铁笼子里的女人都被绳索锁着,有的被吊在横梁之上,有的被绑在铁笼子里,更有的被铁锁穿过了琵琶骨……至于尽头,楚乐儿更看到了惨绝人寰的一幕,只见刑架上绑着一具女尸,眼睛已经被挖出,舌头也被割去,胸前的两块女性特征也被割掉,她身体没有一出完整的皮肤跟器官,显然死前经历了数十种刑具! 玉书跟知画脸色苍白,已经忍不住一旁呕吐起来,而楚乐儿的眼睛逐渐泛红,如同幽夜的恶狼一般,她回过头,看向夏利,“这些……这些都是你们做的?” 夏利道:“楚帮主为何这样看夏某?这些女人都是朱大人花银子买回来的,每个女人买回来之前,自然要经过一番调教,调教的好可以到春楼买个好价钱,对于不听话的,自然要一番惩戒……夏某只是替朱大人办事,如今虎头帮已灭,楚帮主若是想接这单生意,只要交好朱大人,自然是财源不断。” 楚乐儿的肩膀上下浮动,厉色道:“你是说,你们只是把这些女子当成一桩生意?”她向前一步,“把这些女子,当成牲畜一样……需要的就留着,不需要的,就残忍的折磨她们,杀死她们!人命……人命在你们眼里真的不值钱吗?难道你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没有一丝愧疚!” 夏利显然没有注意到楚乐儿心里有多愤怒,笑道:“楚帮主此言差矣!这些女人,若是没人买走一样会饿死,我们买了她们给她们吃住跟谋生的手段,此乃善举,楚帮主若是接了这门生意,想必以帮主的手段,能获得的利润绝不会少,楚帮主一方面能让这些人活下去,另一方面还能大发横财,此乃一举两得之事,帮主何必要愧疚?况且,这些女人的价格,帮主可知道是多少?”他得意地伸出一只手指,“一百二十文!只需一百二十文就可以买一个买一个普通女人!而且是十八到二十五之间的年纪!至于九到十七的女童却要贵一些,一百五十文一个。帮主想不到这个价格这么便宜吧?这些女子只要经过一些调教,学习粗略的四艺就可以接客,哼哼……学过四艺的女子可要比只会卖身的女子要会赚钱的多,风月楼的四绝才女就是从我们这培养出来的!” “你胡说!”玉书跟知画齐齐抬起头,眼睛已经布满血色。 夏利一愣,定睛一看,顿时明白原由,道:“原来这两位竟然是四绝才女中的二绝,却不知道是哪两位红牌?竟然到了银狐帮下。” 玉书一手从小腿取出一支判官笔,直指夏利,道:“你刚刚说什么!” 楚乐儿急忙制止了情绪激动的玉书,她相信此刻玉书跟知画肯定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只要玉书一张手,那支判官笔的笔尖就会开出一个金色的花朵,花朵中间却是一支尖锐的枪尖!而如今这支隐藏着的枪尖已经对准了夏利的咽喉! 四绝才女艳名远播,四艺已经到了极高的境界,自然不是出自这里,夏利此言纯属为了打动楚乐儿接手这里的心罢了,只不过他没想到四绝才女中的二绝会在他眼前,而且是站在银狐帮的一方。 楚乐儿冷笑着,“夏帮主,你说的我倒有些心动,只是不知,你们这一年会收到多少女子,一年的利润又是多少?” “哈哈哈!”夏利大笑,“帮主果然是成大事之人,只有那些满口胡话的顽固才会屈居于这些小节。不瞒帮主,我们这里每隔十天就会进一批新货,一批货大概是三十人左右,除去调教中死去的,大概有三分之一能卖个好价钱,女童容易调教价格高,所以我们大多数收到的女童多一些,有时候**也有些人需要,价格的话……” “够了!”楚乐儿冷冷地打断了他,“也就是说,这里每个月大概会有上百女子到此,一年下来就是一千二百多人!那么,夏帮主,我再问你一个问题,那就是,这里的生意做了多久!” 夏利不知道谈得好好的,楚乐儿的语气为什么会突然阴冷下来,但为了自己保命多一些筹码,还是慢慢道:“这里自虎头帮成立以来就有,少说也有十年了,至于之前有没有这等生意,还得问朱大人。” 即使是习武的女子,就算筋骨再如何强韧,但也是青筋不显,但此刻楚乐儿额头上却隐约看见暴涨的青筋,她已经将愤怒压制到了极处! 夏利不知道自己认为活下去的筹码从楚乐儿进来这里这一刻就已经没有了!后面问话完全是像判决书一般将自己打入最深的地狱。 “十年……一年一千二百人,十年就是一万两千人!”楚乐儿仰起头,双目竟流下滚烫的泪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虎头帮,竟然在短短的十年内,祸害了整整一万两千名无辜的女子!” 她血红色的眼睛转向夏利,“那么,夏利!今天,我要用你的血,祭奠这一万两千名无辜的女子!”她短剑一挥,顿时飞溅出一串血花。 夏利惨叫一声,右手捂向血流如注的咽喉,一脸惊恐之色。 “楚乐,你……”他一只手指着楚乐儿。 楚乐儿向他走了一步,“放心,这一剑,只是划破你的血管,没伤到动脉……你干下了这么惨绝人寰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让你这么痛快就死去呢?”她的眼睛如同恶狼一般,似乎恨不得将夏利活活吞掉,“我要让你看着自己的血,一滴滴流尽,让你感受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冷;我要挖掉你的双目,让你目不能视……” 又是一剑挥过,夏利更是惨叫一声。这一剑竟从他双目划过,直接划破了他的眼球! “楚乐!楚乐!朱大人不会放过你!” 楚乐儿又是一剑,直接削掉他一只耳朵,“我要割去你的双耳,让你耳不能听!” 失去双目一耳之后,夏利已经彻底恐惧了,“楚乐,没有我朱大人不会相信你的,你不想要这单生意了吗!” 楚乐儿眼中红光一闪,再次削掉他右耳,道:“以后太原不会再有这门生意。” 夏利又是一声惨叫,道:“楚乐,住手,我还有宝库,就在这个地宫里,没有我你找不到的!难道你不想要了吗?” 楚乐儿的剑再次落下来,直接销掉他如鹰準般的鼻子,道:“用女子血泪换来的银钱,我做不到。” 夏利嗷嗷大叫,道:“楚乐……你不守承诺!你答应不杀我的!你答应过只要我让虎头帮投降,你就放我一条生路!” 楚乐儿的剑泛着寒光,但她的目光更加冰冷。 “我是答应过你不杀你,但是,却没答应让你毫发无损……我不但要毁去你双目,割去你耳鼻,我还要割掉你的舌头,我要让你生不如死,即使是死了,我也要让你在地狱里也不能安生!我要让地下那些死在你手上的女子都看见,今晚会有一个孤魂野鬼,眼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语,又聋又哑游荡在阴曹地府!而他的名字,叫做夏利!” 第五十八章 非杀不可 夏利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怒道:“楚乐,你不守江湖规矩!你说过不杀我的!你说过不杀我的!”他连滚带爬,想要离开这个可怕的恶魔身边。 而楚乐儿的脚步还是靠近了他,道:“还剩下舌头,我会慢慢来。” 夏利双目渗出的鲜血已经将脸染红,他一边划着手臂一边蹬腿往后退,嘴里嘶哑着声音道:“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 楚乐儿根本不管他在说什么,只是一步步靠近夏利,她眼里泛着红光,从来没有什么事能让她下决心去杀一个人。但是此刻她觉得不管任何酷刑施在夏利身上都不会觉得过分。 夏利后退着,他眼前一片漆黑,慌张地摸到墙边,身体直往墙角挤去,他一只手在不断摆动着,另一只手在墙角摸索着什么。 若是不注意,所有人都会以为夏利只是出于恐惧才如此,但楚乐儿却不一样,虽然她怒火滔天,但还是看到了夏利想要做什么——他的手摸到一个凸起的砖块,用力按了下去! “你找死!”楚乐儿一个箭步,一剑挥了过去! 但是她还是慢了一步,随着机关的开启,墙角一下子张开一道暗门,夏利一个滚动钻进暗门里。 楚乐儿大怒,一个箭步跟上,迎面而来的是几支黑色箭矢。她挥剑挑开箭矢,而夏利也逃出了十步开外。 只听他大笑道:“楚乐,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这地宫机关重重,有本事你就追上来!”说完竟然一把拉向旁边的一个机关,墙道旁的火把竟然瞬间熄灭,整个暗道顿时漆黑一片。 论这地宫的熟悉,恐怕整个太原没有人比得上夏利,而对于刚刚失明的夏利来说,环境越是黑暗就越好,只有这样他才有足够的把握离开这里。 楚乐儿不知道一个瞎眼的帮派之主即使能活下去还有什么作为,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过夏利的打算。如今的夏利失去虎头帮,又失去朱常冒的庇护,而且没了一点利用价值,唯一能为自己报仇的机会就是这个地宫,所以他孤注一掷,一方面是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另一方面则为了引诱楚乐儿跟上去! 楚乐儿深知地宫里机关重重,但即使知道夏利的打算,她还是决定跟上去!今天夏利必须死!不然她无法在面对地宫里那些被迫害过的无数女子! “咚咚咚!”楚乐儿可以听到夏利远去的脚步声。她一个闪身超脚步声方向掠去,手里握的短剑护在胸前,然后朝身后喊了一声,“你们在上面等我!” 玉书跟知画听罢顿时一怔,道:“帮主……” 可楚乐儿已经远去。看着黝黑的道口,玉书颜色凝重,道:“去拿火把过来,我们不能让帮主一个人以身犯险。” 铁雄取下地牢中一个火把,道:“这里怎么办?” 玉书看了看地牢中关押的妇孺,道:“确认精神正常的女子先放出来,其他的暂时不动,一切等帮主回来再定夺。” 铁雄看了看知画,道:“你们要进去?” 知画道:“当然,放心,我们虽是女子,但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般懦弱。” 铁雄挠了挠头,道:“那我等你们回来。” 两女点了点头,举着火把跟进了暗道。 夏利瞎了眼,但脚步却一点不慢,好几次他都撞到拐弯的墙角,但随着一次次撞击,他对距离的把握也越来越精确起来,他已经可以用脚步预测自己走的距离,并且在拐角处提前转弯,当他成功转过两个拐角之后,他脸上逐渐涌起一个狰狞的笑容。 失去原有的一切并不是他最重视的,以自己的能力,重建一个帮派并不是非常困难的事,关键是自己的双目竟然被毁掉了。夏利意志坚韧,但绝不会认为毁去双目之后对未来还有什么希望,毕竟瞎子剑圣只有一个,然而自己在武道上的天赋并不是特别突出。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杀了楚乐儿,机会只有一个,就是这个密道。密道里没有灯火,对方的速度绝对没有自己快,对方只能靠着墙追。是的,靠着墙……他冷冷一笑。 楚乐儿的确是靠着墙前进,要追上夏利,只有随着前面的脚步声,她不知道密道里有什么可怕的机关,所幸的是前方的脚步声始终没有消失,这表明这条暗道至今还没有分岔,或者是说,夏利故意留下脚步声好让让自己跟得上? 如果是这样,那夏利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报仇,利用密道里的机关报仇。 黑色的密道只有脚步声,阴森得吓人,但楚乐儿的心却无比冷静,夏利首先灭了灯火,除了创造最好的逃跑条件外,必定还有其他目的。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自己,让自己追上去,而自己在黑暗的密道中只能靠着墙追……等等,靠着墙? 她内心一凉,一股寒气顿时从背后升起,莫非墙上有什么可怕的机关?她突然摸到墙上一块凸起的砖块。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响起,楚乐儿往后一跃,只觉得破风的声音擦肩而过!短箭?暗器?……她不知道这些可怕的暗器从哪里射出,但在黑暗的条件下她只能根据本能及声音躲避。 “哧!”一支利刃射入她的肩膀,但她根本来不及处理这个伤口,四周更是爆射出各种暗器! 这是连环机关!一旦开始便会触发下一个机关,只要躲避的人脚步不断踩在暗格上,那机关将会不断被触发,直至入侵者死亡。 楚乐儿躲的越多触发的机关也就越多,朝她打出的暗器也会越来越密集!除非楚乐儿能在暗器射完这段时间里完全避开致命的攻击,或者双脚不再移动,否者这几乎是无解的死局! 密道周围不知道有多少暗器,光是密集程度就知道绝无可能一直坚持到暗器爆射完全。可是,若是脚步静止不动又如何能避开爆射而来的暗器? 这根本就没有思考的时间。 楚乐儿当机立断,短剑一把插在墙壁上,双脚站立,无数的暗器朝她爆射而来,而她的身体也不断地扭曲躲避,此时的她身姿要比专业的瑜伽爱好者更加扭曲,只是为了躲避四面爆射而来的暗器!但饶是如此,还是有十几把暗器打入了她的体内! 她扶着插在墙上的短剑不断喘着粗气,身体上血液不断从伤口里流出,瞬间将她染成一个血人。但她眼里闪着野兽般的光芒,凝视着黑暗的眼睛似乎能看穿眼前的猎物。 “夏利!”她用手捂住腰间的一个伤口,那里没有任何骨架抵挡,一枚暗器已经射穿她的腹部留在了体内。 楚乐儿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流。若是不能及时止血,她很有可能因失血而休克,然后死亡。但是,她没有理会其他伤口,而是抽出了墙壁的短剑,继续向前迈出了步子。 她在抢时间。暗道最远不过通出太原城,若是不能在这段时间里追上夏利,那夏利就会彻底逃出太原。至少,她要在走出太原这段时间里不能倒下。 夏利听到身后一阵凌乱沉重的脚步声就知道楚乐儿已经触发了墙壁上的机关,在那种可怕的机关下,即使是超级高手也会丧命,夏利不由笑出声来,看来这个楚乐真的是死在密道里了。 他俯下身用耳朵贴着地面,果然听不见后方的脚步声,对内心的推测更加肯定。然而当他准备站起来时,耳边突然传来轻微的声音,步子不如前面那般沉重迅速,但是那确确实实是前进的脚步声。 “没死?”他有些惊讶。竟然有人能在那种机关中活下来?但他立刻涌起一个狰狞的笑,“即使没死,也肯定去了半条命,既然如此,我也不急着出去,就让我看看,你能闯过多少个机关?”他侧过身在墙壁上摸索着,半响过后不由一阵喜色,道:“果然在这里!”他朝着身后哈哈大笑几声,他相信声音肯定能传到密道的另一头,“楚乐!我知道你没死,你若想杀我就过来吧!我就在此地等着你!” 楚乐儿头上不断冒出冷汗,她脸色苍白,但眼睛已经变得赤红。原本对追上夏利已经无望的她突然泛起一个笑容。夏利想杀自己?这是一次以命相拼的赌注! 若是夏利不再理会身后的楚乐儿,那他很有可能从密道逃出生天,但他也彻底失去报仇的机会;而他留下来引诱楚乐儿追击,这将是杀掉楚乐儿的唯一机会!而夏利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所以他拿上他的命去赌!赌楚乐儿会追上来。而楚乐儿追上去的代价则是面对更可怕的机关暗道,只有通过这些机关暗道,她才有可能杀掉夏利!若通不过,就是死! 楚乐儿从未想过自己会拿自己的命去跟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赌,但是此刻,她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因为她觉得有些事即使不值,但是却非做不可! 第五十九章 染血之路 脚步声逐渐靠近了,夏利偏头将耳朵转向路口方向。 “楚乐,是你吗?我知道你来了,难道你就只会偷偷摸摸地走过来?”夏利的声音在密道里响起。 楚乐儿缓慢抬着步子,道:“我也想走快点,不过你在黑暗里判断方向毕竟没有瞎子那般容易。” 夏利调笑道:“我看是受伤了吧?伤哪呢?让我猜猜……走这么慢的话,莫非伤了腿脚?这个很有可能,不过我更觉得是伤了肺腑吧……毕竟那般密集的暗器能活下来都很不容易。”他凑着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血的味道,看来一路上流了不少血,能走到这里都很不容易吧?” 楚乐儿停下脚步,看着黑暗中的人影,道:“即使瞎了,鼻子还是那么灵,不愧是朱常冒的好狗。” 夏利笑道:“就算瞎了,我也要让你陪葬!楚乐,受死吧!” 他将机关一扭,地面竟然轰隆裂开一个大洞,楚乐儿连忙跳开。但这里的机关一道连一道,一旦开始便会触发其他机关,楚乐儿深知密道的厉害,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只见地上开裂之后,墙壁也向两面压了过来,楚乐儿急步后退,后方破风而来的暗器瞬间打向她的背部。她脚步往后越,腰肢却扭转成一个难以置信的角度,短剑瞬间劈开身后的暗器,而她的人也跳出机关的攻击距离。 这一次因为有之前的经验,所以能完全避开这些机关,可连续几个极限动作的后果却是让她之前的伤口更加开裂,她一把短剑查到地上,半跪的身躯流淌着的血液顿时染红了鞋底。 “楚乐,你死了吗?”夏利拨动着另外一个机关,整段路的地面跟墙壁不断变化着,这根本就是一段绝地般的机关路段!若是不注意就是九死一生,而此刻夏利却完全将机关的真面目展现在楚乐儿面前,因为他相信这机关没人能破!而楚乐儿要杀他唯一的方法就是通过这个路段! 楚乐儿喘着粗气,慢慢地站起身子,道:“我一定会杀了你!” 夏利有条不絮地操控着按钮,道:“这里是地宫的重要部位,不但藏着我的宝库,还有朱大人在太原城所作的一些重要事情,这些事情都是我亲自写下的,还有他本人的签字盖章,呵呵……所以说,这里的机关,没人能破!” 楚乐儿抬起头,眼睛更闪过坚定之色。 通道逐渐涌动起来,地面的砖块“啪啪啪”的组合成新的结构,楚乐儿实在无法想象这个时代怎么可能有如此精妙的建筑! “楚乐,你可知道这里的机关是谁建造的?”夏利扬起一个笑道,“鲁班神斧门!这里可是鲁班神斧门传人所建,你武功再高,能高得过鲁班神斧门?” 楚乐儿心里默默得记下鲁班神斧门这个组织,不管这是些什么人,就算他们真的是鲁班的后人,那也是助纣为虐的屠夫!若是有机会,她绝不会放过这些屠夫。 “嗒!”机关终于在停止了。 在楚乐儿面前的是一条长满铁刺的道路,整条道路连落脚的位置都没有。楚乐儿看了看墙壁,墙壁上是密密麻麻的小孔,偶尔有些空洞能照进一些光芒,似乎是为了照明而用。但楚乐儿的脸色却更加阴沉起来——这些看似照明的小孔,实际上也是触发暗箭机关的开关,只要有东西遮住小孔照进来的亮光,墙壁就会射出足以透骨的短箭。也就是说,要通过这条通道,整个过程都不允许落脚,而且身体不能遮到任何一处光线。 她看了看夏利,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夏利,你听说过楚留香吗?” 夏利不知道楚乐儿为什么会这么问,无论他搜尽脑瓜子也想不出楚留香是何许人也。莫非是自己孤陋寡闻?对了,此人姓楚,难道跟这个楚乐有什么关系不成?他冷哼一声,道:“楚留香,老子从未听说过。” 楚乐儿道:“盗帅楚留香,传说中无所不能的侠盗,不管有武功多么高强的看守,还是多么可怕的机关建筑,在他手下没有偷不到的东西,这世上本就没有他过不了的机关。” 夏利一愣,道:“你的意思是,你就是传说中的楚留香?鸡鸣狗盗之辈,何以上大雅之堂,难怪是籍籍无名之辈,想必也不过尔尔。楚乐,我不管你在江湖中什么身份,但是你想杀我就过了这机关!” 楚乐儿并不急于动手,而是幽幽道:“楚留香做的最有名的一件事,就是偷了一件物品……” 夏利好奇道:“什么物品?” 楚乐儿嘿嘿一笑道:“白玉观音。” 夏利不由向前一步,道:“什么?你说皇宫里的白玉观音是你偷的!” 楚乐儿等的就是这一刻,只见她飞身掠起,身体急剧转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角度避开投射的光线,短剑往地上一撑,轻盈的身躯猛的弹向前去!光线的夹缝是如此窄小,以至她的脚不得不往地上踏出一步,这一步的代价是一根数寸长的长钉贯穿她的脚背!而也就这一步的距离,她猛地向前挥出了短剑,只听见叮叮几声,地上的铁刺竟然被尽数削断,而她终于找到了第二个落脚点! 抬起脚的时候飞窜起一窜血花,但是她毫不觉疼痛一般,第二只脚落在了第二个落脚点上!而此时,她的身体避无可避地遮住了两道光线!短箭铺天盖地地从墙壁爆射出来! 而这一切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要抢的就是时间!在短箭从墙壁射到中间之前跃出这段通道!这是以命赌命! “咻咻”两枚暗箭直接射入了她的肩膀,但是她右手的短剑也挥了出去。 短箭叮叮当当落在身后的通道上。而夏利手捂着咽喉,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鲜血逐渐从他指缝里涌出来。楚乐儿的最后一剑,刚好划破了他的喉咙! 楚乐儿大汗淋漓,握剑的手还在微微发抖。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位置、体重、动作、速度、距离,每一样都要经过完美的计算,才能完成这一次袭杀!任何一出出现纰漏的结果就是身死在这通道上。可是,楚乐儿还是赢了!当她挥剑的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赌赢了,她甚至不用剑去挡爆射而来的短箭,而是直接划破夏利的咽喉! 她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身体瘫坐到地上,沉重的呼吸跟心跳成为黑暗里唯有的节奏。 “从来就没有什么楚留香,也没有什么白玉观音,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你上前一步而已……”她看了看夏利脸上不甘的神情,脸上露出了坦然之色。 脚生生的疼痛,体内的暗器还没有取出,血液顿时流到地面。她很怀疑自己会不会失血而死,但她此刻已经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了,沉重的脑袋如同巨石一般,身体毫不知觉地躺倒下去。 铁面很郁闷,两个白莲教护法联手对付中了千城散的自己。若是平常这两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还得防备虎视眈眈的唐牛跟亦之轩,这两人跟另外两个护法交战的情况简直是作儿戏一般,只守不攻,完全是等自己吃败仗后就上来咬一口的趋势。而令他更气愤的是,这两人突然间就不打了!只是跟对面另外两位护法面对面对峙起来,眼里的意思很明显——长生丹就在铁面身上,大家都是为了长生丹而来,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另外两位护法似乎也看出了一些倪端,也发现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铁面更加凶悍,中毒了还能对上两个护法不落下风,若是他们三人联手,自己四个护法别说抢长生丹,估计连小命也难保,此刻难得唐牛跟亦之轩坐山观虎斗,不如让两位护法先拿下一个铁面再说! 战局险象环生,但四个围观者却没有任何出手相助的意思。 唐牛更是摆出一副慈眉善目的脸面道:“铁施主,白莲教贼人凶悍,贫僧帮你抵挡住这个护法,你可要小心了。” 铁面怒气不知道从哪出,毕竟对方也不是自己人,当下冷哼一声,内心已经将这秃驴骂了无数遍——抵挡个毛线啊!你他吗的站着不动也叫抵挡? 而亦之轩更是难得跟唐牛有了默契,道:“是极是极,贫道也觉得如此。” 铁面内心不由大吼,凭你们的实力对方根本支撑不过半刻钟! 趁着铁面暴怒之际,唐牛跟亦之轩竟闲聊起来。 “你说铁面能支撑多久?”唐牛道。 “什么支撑多久?我看是白莲教两个护法要败,毕竟铁面的实力不俗。”亦之轩回答。 唐牛点了点头,道:“此言有理,看来两个白莲教护法实在打不过铁面,不如……再上一个?”他看了看旁边另一个护法。 这个护法有点蒙,这才反应过来唐牛要自己去对付铁面,可是……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但唐牛跟亦之轩显然将立场摆明了,朝着铁面道:“铁施主,这白莲教护法太过厉害,贫僧招架不住,你要小心了!” 那个护法心领神会跑上去助阵,战局一下子变成三打一。而唐牛、亦之轩则跟一个护法对峙着。这个护法心里不由抖了两抖,难道他们要二打一? 只见亦之轩道:“施主莫惊,我等在一旁观看便是。” 第六十章 长生剑法 铁面从一打二变成一打三,加上千城散的药力发作,顿时手忙脚乱。猛的将一人轰开后,他脚步一抬,直接反方向跃了出去。 一个超级高手一心要逃,追踪就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不但白莲教四大护法急了,连唐牛跟亦之轩也是大惊失色,当下几个箭步挡在了铁面前面。 这回局势一下子更明朗了,六个围一个,唐牛跟亦之轩脸皮再厚也没脸说要帮铁面护送长生丹了。 铁面脸色更沉,道:“好了,既然撕破脸,你们就一起上吧!你们这两个勾结白莲教的异端!” 唐牛跟亦之轩没想到这么一站位就被喷了一口,亦之轩当下怒道:“铁面,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铁面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亦之轩道:“今日之事大家心知肚明,也不用找这么多的借口了,铁面,我就问你一句,这长生丹,你是给还是不给?” 铁面端了端怀里的盒子,道:“长生丹就在这里,不过你们这么多人,我该给谁呢?” “给我!”亦之轩身法最快,话音刚落人就已经到了铁面跟前,一把探龙爪伸向铁面胸前。铁面冷哼一声,巨大的拳头毫不犹豫轰了过去,亦之轩亦知道铁面的厉害,只能改抓为掌,狠狠地跟铁面对轰了一下。这一击之力如此之大,亦之轩竟被轰出数米开外,但其余人也一同出手,亦之轩刚被击退,白莲教的四大护法跟唐牛就压了上来。 铁面怒吼一声迎上,但面对五个武学高手的围攻,饶是强如铁面也被一个照面给击退下来,亦之轩更是趁火打劫,竟然抽出长剑往铁面胸口上刺。 铁面护住胸口,但众人一拥而上,铁面招架不住,频频被击中,最后被唐牛一脚踹飞出去,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唐牛合掌道:“阿弥陀佛,铁施主还是交出长生丹,不然贫僧可要犯杀戒了。” 铁面大怒,知道坚持下去只会凶多吉少,一手伸入怀里取出盒子,道:“长生丹就在这里!”说完把盒子一扔。 白莲教四大护法配合默契,当下分出两人拦住唐牛,另一人拦住亦之轩,最后一人直往盒子方向追去。 唐牛以一敌二,根本抽不出身来,亦之轩更是大急,若是长生丹落入白莲教手中,那可是比落在宁王手中更糟糕的事情!宁王谁都知道,但是白莲教主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长生丹落入白莲教手中就相当于彻底失去长生丹,而且很可能让白莲教主多上百年寿元,这不知道他的野心会膨胀到何种程度!国家动乱是小,最主要是道教很可能被白莲教彻底压制!信仰战争激烈程度丝毫不比国家战争激烈程度少。亦之轩当下豁了出去!面对拦截的护法直接使出了最凌厉的杀招! 他的剑瞬间刺入了对方的胸膛,这一切放生在一念之间。仅仅是一瞬间,一个一流高手就此殒命! 而此时最后那名白莲教护法也接到了盒子! 亦之轩长剑袭来,道:“交出长生丹,饶你不死!” 白莲教护法一个偏转闪开亦之轩的一剑,一把打开盒子,脸上的狂喜之色顿时化为乌有!空的!盒子是空的!他将盒子往外一扔,道:“想要长生丹,自己去拿!” 亦之轩没看见盒子里的虚实,跟看不到对方的脸色。当下一个转身朝盒子方向追去!他相信只要长生丹到了手上,就没人能抢得走! 两步就拿到了盒子,同样的,满怀兴奋的打开盒子之后,喜色全部化作怒意。 “混蛋,竟敢戏耍贫道!我跟你们没完!”亦之轩怒吼一声转过身,只看见白莲教护法跟铁面一追一逃的身影。 他一跺脚,直往两个身影追去,同时不忘道:“老秃驴你帮忙拖住白莲教,拿到长生丹功劳算你一份!” 唐牛大急,两掌轰开两个护法,道:“牛鼻子,你休想独吞!”竟不顾身后的两个白莲教护法,大步追了上去。 铁面占了先机,又有机簧鞋,当下甩下众人,还没来得及欢喜,只见前方冒出一群白衣人,正是白莲教徒! 铁面大怒,一下子跟众教徒战在一起。而片刻之后,亦之轩等人又赶了上来。战局一下子分为三方势力,一片混乱。 混战之中,铁面一面厮杀一面逃,但怎么也闯不开人群,身上的伤却越来越多。最后他不由大吼一声,道:“长生丹在此!” 只见他手持一颗闪亮丹药,一下子放在嘴边,道:“全部让开,不然我就将这颗长生丹吃下去!” “长生丹!”众人眼睛都红了,只是个个都停住了手不敢向前。 亦之轩道:“铁面,长生丹可不是能随便吞服的,难道你就不怕爆体而亡?” 铁面一脸愤怒,道:“今日你们以多欺少,我铁某自认不敌,但若是逼急了我,这长生丹就一拍两散!” 相比之下,唐牛更显得镇定自若,走出一步,道:“铁施主可别忘了,长生丹可是要求修炼长生诀的人才能服用,若是强行吞服,不但不能长生,其药力也不是任何人能瞬间消化的……” 此言一出,众人眼睛顿时一亮,一人更扬言道:“不错,别说他没有修行过长生诀,就连长生丹药力,他就无法消化,只要及时将丹药从他肚里取出,并非不可,大家一起上,把他给剁了!” 铁面头上不由冒出一道冷汗,这个可恶的恶僧,明摆着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啊,可问题是,人家说的可是实话啊!铁面的手在颤抖,若是交出长生丹,恐怕宁王会杀了他,若是不交……众人也会杀了他。 两弊相衡则其轻!铁面当机立断,觉得就算死也要坑众人一把,直接将长生丹一扔,道:“谁要长生丹自己去取!” 众人一拥而上,唐牛跟亦之轩慢了半拍,显然铁面故意将长生丹往白莲教一方扔的缘故。 眼看着长生丹要落入白莲教徒手中,只见一个黑影闪过,率先那个白莲教徒瞬间分为两半,长生丹直接落入一个老者手里。 老者掂了掂手中的丹药,侧耳道:“这可是长生丹?” 后面的白莲教徒早就已经抢的眼红了,哪里会回答他的问题?众人一拥而上,而对方只是将手中的剑微微划了几下!所有上前的白莲教徒竟在瞬间倒下! 铁面睁大了眼,道:“瞎子剑圣段星云!” 段星云道:“阁下可是宁王府第一高手铁面?” 铁面道:“正是铁某。” 段星云道:“有幸听过一次阁下的声音,至今没有忘记。” 对于同等级的对手,段星云还是给予了该有的尊敬。 铁面微微色变,段星云虽然是瞎子,但是听力却是匪夷所思,不但能听出周围的风吹草动,连对方音色都能记住! 唐牛更是踏出一步,道:“段先生,长生丹可不是谁都能拥有的,先生醉心剑道,这长生丹不如交给贫僧,由贫僧交给陛下,贫僧必不忘先生大义。” 段星云道:“哦?是宫里人,还是一个和尚?莫非是独行僧?” 唐牛道:“正是贫僧。” 段星云道:“独行僧又如何?皇帝老子的命在我看来还没我自己的命贵,这长生丹,我要定了。” 亦之轩也走了出来,与唐牛铁面形成包围之势,道:“段先生剑法卓绝,但是想带着长生丹离开,却是不是件容易的事。” 段星云又是一怔,道:“长眉道人亦之轩?” 亦之轩道:“无量寿佛,贫道有礼。” 段星云道:“你又是为何人做事?” 亦之轩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段星云道:“也是一个狗腿子。你们三个狗腿子想要我交出长生丹?” 铁面等人一下子被称呼为狗,不由怒意冲冲,至于白莲教徒则直接被段星云选择了无视。当然,他也看不见。对于剑圣级别的人物,白莲教徒几乎就是蝼蚁,这里能威胁到他的也就铁面、唐牛跟亦之轩了。 若论武功,铁面、唐牛、亦之轩已经立于高手之巅,但段星云却是传说中的人物——剑圣!成称之为圣则代表超凡入圣,简单地说,他的剑法代表的就是剑道无敌!面对这种说传中的强者,三大绝顶高手丝毫不敢大意,段星云刚跃出一步,三人便围了上去! 唐牛力量浑厚,乃三人中最强,攻击力最强;亦之轩胜在身法,但使用的是剑,在剑圣段星云面前被压制得最为强烈;铁面却是防御的专家,横练功夫让段星云也不由皱眉!这几乎是江湖中最强几人的对决!没想到一颗小小的长生丹,引起的血雨腥风竟如此强烈。 段星云虽强,但面对三人夹攻,凌厉的剑法始终如毒龙吐丝一般,剑锋所向,必定激起一串血花!可另一方面,他受到的伤害更重!他向铁面刺出一剑,必定会遭到唐牛或亦之轩的一击,无奈的是,这以伤换伤打的打法竟是破解此困境的最佳战斗方式! 致命的错误,一次就够了。然而段星云竟然一次错误都没有,他受伤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避无可避。 此人——没有弱点!三人同时升起这个想法。但是,没有弱点未必不会败,这场战斗就是如此,拖的时间越长,三人获胜的几率就越大。 第六十一章 十月围城 段星云不愧是传说级的强者,即使面对三大绝顶高手,也能杀出一条血路,在付出一条手臂的代价后,他也重创了亦之轩跟铁面,然后极速逃了出去。只要能逃出这太原城,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一条手臂换长生丹,这对于自己这种年纪的剑圣来说,生命的延续似乎更加重要!所以,他选择重创的是擅长追逃的亦之轩跟铁面,一个身法快,一个擅用机簧鞋,只要两人追不上自己,这个太原城就没人能拦得住自己! 然而,甩开三大高手后,他却在一个胡同停了下来。他看不见前方,却能根据风声判断前方是否有障碍。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白衣人,如丝巾般的白色面纱遮住白衣人的脸,竟分不出他是男是女。看不出来,但听心跳却是听得出来的。 可段星云没有心思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听到对方的心跳是那么平稳有力,一个能够保持正常心跳杀人者,要么已经对杀人的事情到了麻木的地步,要么是对方的道心已经坚不可破,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动摇。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是非常可怕的对手。他握紧了手中剑,道:“前方何人?” 白衣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抽出了长剑。 长剑发出拉锯般的声音,缓慢而刺耳。 段星云的心跳加快,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情,即使同时面对三大高手,他也没有这中感觉。如果单凭剑法,他不惧任何人,但是此刻对方给他的感觉却是那般冰冷。 拉锯般的声音刚结束,他就听见一声“砰”的脚步声。 第一步!大步……是拔刀术!传统的拔刀术是追求速度极致的剑道,刀剑在出鞘的一瞬间的速度是最快的,而拔刀术作为一刀必杀的剑法,所追求的就是速度!一刀之后,胜负立分。 可是,对方的剑不是已经出鞘了么?为什么还会用拔刀术?段星云眼盲的缺陷一下子让他陷入疑惑……如果他能看见对方,那他就会发现对方双侧各挂着一把剑,右手拔出一把剑之后又脚步踏了出去,左手却放在了另一把剑柄上……可惜的是,没有如果。 为了追求剑道的极致,段星云自毁双目,排除一切杂念,并用超强的第六感形成对危险的预判能力,终于在有生之年达到剑圣之境!不管任何攻击,他都能根据风动的声音判断出对手的动作,就算听不见,他的第六感也能让身体对危险作出预判,发出最强的攻击。眼盲看似他最大的弱点,却也让他获得了最强的本能! 但是此刻,当他判断出对方使用的是拔刀术之后,他心里就有了一丝疑惑——对方已经拔剑了,但是对方使用的还是拔刀术,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方还有第二把剑!他的判断非常之准,而对方也拔出了第二把剑!即使慢了半步,他也相信自己的剑法一定比对方快!如果是拔刀术……自己才是这世上最快的人! 剑刃交接发出刺耳的拉锯声,两人的身影交错而过。 在这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微风里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段星云的身体轰然跪下,一道血红色染红了他的腰间,这一剑几乎斩断了他整个腰部。 他眼皮不断向上拉伸,似乎想看些什么,可惜他眼里始终一片漆黑。 “左手……左手剑……这……是什么剑法?” 白衣人将剑收回剑鞘,道:“长生诀剑法篇——长生剑。” “长生诀……长生剑……你是……” “白莲圣主。”白衣人淡淡道。 段星云的身体猛地倒下。他早就该想到,诸葛长生的弟子怎么会是普通人?他见过诸葛长生一次,对于那个如同神仙一般的人物,他始终不敢出手。因为诸葛长生说过一句话,“没有无敌的剑法,只有智者是无敌的。” 当时的段星云对此不以为然,达到剑圣之境后,他就不相信有自己剑法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多试几次。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却了然了。白莲圣主,也就是诸葛长生的弟子,给他上了最后一课。交手的一瞬间他就发现,白莲圣主的剑法并不是很强,甚至连亦之轩都不如。但是对方却先用拉锯般的出鞘声影响了自己的心神跟听力,然后使用一刀必杀的拔刀术,让自己的预判本能以最强的拔刀术应对,他算准了自己拔剑之后身体必定向右偏,所以使用的是左手剑!如果速度相差太大,两剑甚至没有相碰的机会,但是剑速如此之快的自己却是撞上了对方的剑刃!由于自己右手剑速度跟力道都远远大于对方,所以自己的剑几乎是直接将对方的身体搁开,然后将背部完全空给了对方! 这并非决斗,而是自己将对方给挡到了最合适击杀自己的位置!好一个诸葛长生,好一招长生剑法!的确是长生的剑法啊……竟让一个剑圣,杀掉了自己。 三天后,银狐帮总部。 楚乐儿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被束缚在一片黑色的世界里,我必须撕开这片黑暗!心里一个声音告诉她。她的手被黑色的绳索束缚着,身体被黑暗包裹着……她努力的撕开眼前的黑色,然后看见一道刺眼的光芒。 “姐姐你醒了?”是知画的声音。 楚乐儿猛地坐起来,呼吸沉重,道:“夏利!” 知画连忙握住她的手,道:“姐姐莫慌,夏利已经被你杀掉了,姐姐伤势严重,需要好好休息才是。” 楚乐儿这才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道:“我昏迷了多久?” “姐姐昏迷了三天了……”说罢竟有些泪眼迷糊,“姐姐不知道,我跟玉书姐姐走过那条密道,地面上散落的暗器有多少,我们顺着姐姐的血迹跟上去,只看见了夏利的尸体跟昏迷的姐姐……你不知道,我们当时有多担心。” 楚乐儿摸了摸她的头道:“妹妹放心,我没事,只是当时有些失控……若不杀夏利,我此生不安。” 知画道:“姐姐为那些牢里姐妹的心思我们都懂,可是,若是姐姐为此出了事情,你让我们今后该如何办?” 楚乐儿道:“既然做了银狐,又怎能不为那些姐妹们做点事情?杀夏利只是开始……还有朱常冒!”她咬紧了牙,拳头紧紧地握住,“此人多活片刻都是罪孽!” 知画道:“就算姐姐不找他,恐怕他也好过不了多久了,你不知道,你昏迷这几天,太原城出大事了……” 楚乐儿道:“出什么事?” 知画道:“还是叫大家进来亲自向你汇报吧,不仅我们几个姐妹,连银狐帮的几位舵主都在等姐姐醒过来。” 楚乐儿点点头。 知画又道:“姐姐最好先更衣,这几天都是我们姐妹几个照顾姐姐,未曾让人接近,银狐帮的人并不知道姐姐女儿身,我们一直拦着他们探望你,恐怕现在都急疯了。” 楚乐儿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身穿亵衣,微微隆起巅峰胸脯已经遮掩不住,一看之下必定能看出她的女儿身份。她笑了笑道:“还是妹妹细心。” 片刻之后,众人聚集在楚乐儿旁边。银狐姐妹在众人面前不好说话,只好站在一旁,而四绝才女除了知画外其余人都已经回风月楼了,以免外人生疑,毕竟这个太原城绝色女子并不是很多。 曹义看了看楚乐儿苍白的脸,道:“帮主身体可好?” 楚乐儿道:“已无大碍,有劳各位挂心。如今太原局势如何?” 曹义道:“尊帮主号令,如今铁狼帮、虎头帮的高层都已经被我们歼灭,剩下的帮众大多数投靠了我们银狐帮,如今本帮已经成为太原第一大帮,帮众两千三百人,只是……” 楚乐儿道:“只是什么?” 曹义道:“长生丹事件后,各大高手齐聚太原,高手死伤无数……其中剑圣段星云身死,长生丹不知去向。” 楚乐儿道:“这些暂可不提,我想知道的是如今太原的其他势力如何了?名望阁跟宁王府可有动作?” 曹义道:“这正是我想跟帮主说的,长生丹被劫走后,太原城外马贼云上飞突然发难,如今太原城已被五千马贼包围!名望阁闭门不出,宁王府几大高手也不露面,只有朱常冒一人带领城里将士坐守城门,云上飞给三日期限,若不交出长生丹跟五十万两黄金,就要屠灭太原城,情势危急!” “什么!”楚乐儿惊道:“云上飞围困太原城?局势如何?” 众人点头道:“城门外黑压压的马贼,并未见到云上飞本人,但可以确定他必在其中,不然没人能聚集这么多马贼。” 楚乐儿揉了揉脑袋,道:“城外有多少骑马的马贼?” 曹义道:“骑马的?看起来只有几百人,其余的都装成普通民众守在城外,不然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就将太原城围困。” 楚乐儿道:“那朱常冒呢?他在干嘛!” 曹义道:“朱常冒丢失长生丹在宁王看来已经是死人一个,此次云上飞困城正好解决他的困境,如果他能侥幸在朝廷大军到来之前守住太原城,尽可把长生丹丢失一事推脱给云上飞,所以他这几天一直守在城门,坚守不出……当然这只是属下猜测之言……” 楚乐儿大怒,道:“朱常冒!此人这是猪不成!云上飞根本就没来,此时不出城迎敌,难道真要等云上飞带着他的三千铁骑过来才出城应战吗!” 众人大惊,连铁雄都忍不住道:“帮主的意思是,云上飞是缓兵之计,如今他还没到太原?” 楚乐儿道:“云上飞自称有三千铁骑,如今只有几百人骑马的人在城外,而且他为什么给三天期限?因为他赶来这里至多只要三天!” 第六十二章 罪恶之城 曹义道:“帮主,太原城被围,朝廷定也收到消息,只要坚守不出,等援军到来,贼人自然不溃而散,朱常冒此举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啊。” 楚乐儿道:“错!云上飞既然敢下令围城,必定有十足的把握在朝廷援兵到来之前破城,你看一下能派兵前来的地方最快需要多少天?” 曹义道:“能派兵前来的只有正南方向南叶加城,就算是骑兵快马加鞭也要五天的时间,若是加上传讯时间,休整时间,最快也要十二天。” 楚乐儿道:“没错,如今已经过了三天,云上飞说不定已经到了,而朝廷的人呢?如果我猜的没错,南叶加城不会派出一兵一卒!” 曹义道:“南叶加城主难道敢眼睁睁地看着云上飞屠太原城?” 楚乐儿道:“并非如此。南叶加城主一定会向上禀报,为了防止贼人声东击西,保证南叶加城安危,所以没有派兵支援。所以这此战争必定是一场孤城与马贼的战斗!” 曹义大怒,道:“南叶加城主岂敢视太原城民众于不顾!” 楚乐儿冷笑道:“民众?南叶加城一样有民众,他为何要派出自己的将士放弃自己的城而去保护太原城?而且,最主要的是,太原城是宁王的城!谁若是帮了太原城就等于站到了宁王一边!南叶加城主不帮太原城就是最大的功劳,朝廷不但不会处罚,反而会嘉奖!战争一旦牵扯到政治,就会失去原本的性质。这看似太原城跟云上飞的战争,实际上还是当今皇上跟宁王的战争!谁先出手就等于站了位,而不管是哪个城主,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没有人会傻着拼尽自己的将士去换一个不明确的位置。” 几位舵主对楚乐儿的一番解释惊诧不已,但转念一想,楚乐儿所说的的确是事实!若是站在上位者角度去思考,局势应该完全是按照说的那般发展才对!太原城一战,不可能有援军!而若是等云上飞三千铁骑到来,八千马贼足以踏平整个太原城! “帮主,那我们怎么办?”黑浪儿虽掌管银狐帮码头生意,但如今连城门都出不了,更不用说从河道逃走了。 楚乐儿道:“一个马贼团最多不能超过三千人,一旦超过这个数字,物资供给就会把整个队伍拖垮,云上飞必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即使一统了关内外所有马贼势力,但自己的队伍始终保持三千以下。而城外的五千马贼都是太原附近的乌合之众,长生丹拍卖的消息发出到现在不过十来天,这些马贼必定是十天内赶过来的,如今太原城外的马贼估计已经全部到了城外,而云上飞也在赶来的路上……面对一群五千人的乌合之众,只要是真正的军队,三千人足以正面将他们击溃!所以,如今最好的计策就是趁他们都没有战斗准备的时候出城迎敌,将他们一网打尽!” 曹义道:“帮主所言有理,可是如今守卫太原的可是朱常冒,若是没有他的命令,城里的军队只能够守城待命。” 楚乐儿皱眉道:“朱常冒此人胆小怕事,贪生怕死,要他出城迎敌恐怕是没有可能。可如今太原城所有百姓都在虎口之下,云上飞屠城凶名赫赫,若是没有长生丹跟五十万两黄金,恐怕当年屠城一事会在太原城重演。” “不行,一定还有其他方法……”楚乐儿站了起来,腰间的伤口隐隐作痛,“等等,我记得虎头帮的地宫里有夏利留下的宝库,里面似乎有夏利跟朱常冒一起做贩卖人口的证据!” 铜头湾道:“确实如此,攻下虎头帮后,我派人盘查了整个地宫,确实找到了夏利的宝库……”他顿了顿,似乎在犹豫什么。 楚乐儿道:“有话直说。” 铜头湾道:“里面一共有六口大箱子,其中一口装的是近十年来所有叛卖的人口数量还有一些见不能的人的生意的账簿……” 楚乐儿伸出手示意他停下,道:“虎头帮的黑幕我早就清楚,那其余的六口箱子装的是什么?” 铜头湾接口道:“其余的六口箱子……”话刚说到这,就连忙改口道,“其余的是五口……” “闭嘴,”楚乐儿冷冷地打断了他,“我不管你藏起来的最后一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但是我不希望有人在我面前撒谎。” 铜头湾冷汗直冒,单膝跪下,道:“帮主恕罪,属下确实藏了一箱子金银,那些关在地宫里的女子,属下实在无法坐视不理,所以放了她们之后,属下将一口箱子里的金银全部分发给她们了……” 其余舵主一起跪下,道:“帮主恕罪,那一箱子金银是我等同意铜头湾分发的,请帮主责罚!” 楚乐儿大怒,一把将案几上的茶杯砸落地面,道:“你们这群人是什么意思!” 众人低头不语,只觉得帮主的火气从来没那么大过。也对,一箱子金银,那可是虎头帮六分之一的财产,一下子全分发出去了,帮主不怒才怪。 没想到楚乐儿怒的并非这是这个,只听暴跳如雷的楚乐儿道:“你们这群猪脑!你们以为给她们一些金银她们就能安然度过以后的生活?而且这乱城里,你们给她们金银就是害她们啊!” 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铜头湾道:“帮主不怪我们分发了金银?” 楚乐儿道:“怪!当然怪!你们有心做好事,却做了恶人,原本只要问清楚那些女子的籍贯,将她们送回故居,自有亲人会照顾她们,如今她们就算有心回家,但多了财物岂不成为不轨之人的目标?”她看向几个舵主,缓声道:“不过事已至此,也无需自责,好在你们提前将她们放了出去,不然留在这太原城,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毕竟云上飞围城是谁也没想到的事情,我们如今自身难保,又哪有余力去保护那群女子。” 铜头湾道:“帮主,还有一些无家可归的女子不愿离去,她们不要金银,只希望留在我们银狐帮报答救命之恩。” 楚乐儿摆摆手,道:“你自行安排吧,我们银狐帮如今为太原城第一大帮,也不至于安排不下几十个女子。” 几人点头同意。 楚乐儿道:“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破解这太原城之危,无论如何也要在云上飞到达太原城之前让朱常冒出兵……”她转头看向铜头湾,“把那口账本的箱子送上来。” 箱子很快送了上来,楚乐儿翻开一本本账本,眼里的怒色更加浓重。 众人噤若寒蝉,显然知道楚乐儿正处于暴怒之中。唯一看过账本的曹义也是冷汗连连,显然知道其中的内容是什么。 直到翻完最后一本账本,楚乐儿才狠狠地将账本放落,这一放如同放下千斤巨石,此刻她的心脏似乎被什么抓住了一般,沉重地难受。这是一箱沾满血泪的账本,每一本都记录了虎头帮交接了多少次生意,每一次交易的是多少女子跟孩童,更有一些直接从附近掳人的事件,也是虎头帮所为。红色的签名如同血一般,上面朱常冒的通关盖印清晰可见。没有人能想到,太原城繁华的表面下,隐藏的竟是这般罪恶,这是一座罪恶之城。 楚乐儿突然哪想到正在兴建的舞仙宫,若是宁王修建的舞仙宫也是为了同样血色的罪恶勾当,那她还要看着它兴建起来吗? “舞仙宫,舞仙宫……”她好像突然抓住了什么,“来人,带我去见朱常冒。” 众人大惊,道:“帮主,你的伤……” 楚乐儿道:“无妨,皮肉伤,只要不动武,并无大碍。” 虽然只有三天,但楚乐儿却明显感到身体恢复的速度之快远超常人。一般人需要十天才能恢复的伤势,她只需要五天。如今身上最重的不过是穿入腹部那个伤口,只要不进行剧烈的运动,那个伤口几天后也会愈合。经过地宫一战,她的身体似乎进入一个更加玄妙的境界,她隐约地感觉到,那是玲珑舞空剑更上一层的迹象。玲珑舞空剑的秘密,是让身体更加强韧。力量、速度、耐力、爆发力、柔韧性、恢复力,当每一项都达到人体体能的极致,那是否可以破开人体极限的奥秘? 敢问世上可有仙。也许银狐妲己相信,所以创造了这部功法;但是楚乐儿不信,因为她清楚的知道,那蔚蓝的天空上面除了水雾跟空气之外并无所有。至于天空之外,她能看见的繁星就是外面的世界,没有天宫,更没有仙。她要做的,就是在这现实与虚幻的世界里,不留下遗憾。 醉仙坊已经遍布银狐帮的人,对于银狐帮总部,并非秘密,而如今也不怕其他人知晓,毕竟银狐帮已经是第一大帮。 走出银狐帮前,楚乐儿见了那群不愿离去的女子,大部分是二十多岁,花一般的年龄,但是却已经经受了太多常人不能经受的苦难。 这群女子最小的甚至只有九岁,那个精灵一般的女孩子看到楚乐儿的时候就像看到神灵一般,上前跪在她面前不断叩着脑袋。 “请帮主收我为徒。” 楚乐儿把她扶起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娃摇摇头,道:“我叫武狐儿。” 古时的人总喜欢给自己的娃取一些阿猫阿狗的名字,理由是容易养活。 楚乐儿看了看武狐儿,洁净的脸上两只眼睛像泉水一般清澈,而后的茸毛还没退去,想来是年纪太小没有遭受虎头帮的侮辱。 她摸了摸女孩儿的头,道:“我的弟子不能叫狐儿。” 女孩儿大喜,道:“请师父赐名。” 楚乐儿道:“狐狸本是媚人之物,你父母希望你能在这乱世中活下来,却不想取了个魅惑众生的姓名,既然如此,你就叫武媚好了。” 武媚叩首道:“武媚拜见师父。” 楚乐儿扶起她,道:“为师不问你拜师的原由,但我知道既然你拜我为师,就有自己独特的想法,不管如何,为师只要你记住一句话,不忘初心。” 武媚沉思道:“不忘初心……谢师父,徒儿不会忘记的。” 楚乐儿点头,武媚……如果这个世界是错乱的,女子的血真的一文不值,那么,这个大唐可以没有唐高祖,可以没有李世民,但必须要有一个武媚娘! 第六十三章 借刀杀人 朱常冒很不喜欢现在的状态,虽然说丢失长生丹的是铁面,但是他相信那个如同大猩猩一样的武夫一定会把所有罪责都推到自己身上,要不是如此,为何宁王府的三大高手齐齐选择了躲进宁王府而让自己一个人守城? 给宁王的密函早就送出去了,但他觉得巫师那只海东青送信的速度一定比自己那只信鸽快,说不定信鸽还没到宁王手上就被巫师的海东青给啄了下来。至于海东青身上带的信件是什么内容,想必铁面会把所有的罪责推得一干二净,除此之外,云上飞还是个问题。宁王如今最在乎的两件事,一件是长生丹,另一件是舞仙宫。段星云死后,长生丹落在谁手上都难以确定,寻回更是无望,而舞仙宫的话,若是自己守不住这太原城,宁王会活剥了自己的九族。 麻烦的事不止一件,眼前的账本就是个大麻烦。朱常冒看着亲信,手都有些颤抖,道:“你说,这是谁送来的?” 穿着盔甲的衙内有些不自然道:“他自称是银狐帮主,楚乐。” “楚乐?”朱常冒有些意外,“你是说,银狐帮帮主?不是胡姬吗?怎么变成了楚乐?” “属下不知。” 朱常冒摆了摆手,道:“带他上来。” 楚乐儿很快就被带了上来,她看着朱常冒,并不行礼。 朱常冒也不在意,道:“楚乐,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乐儿道:“朱大人不明白?” 朱常冒冷哼道:“就是你灭了铁狼帮跟虎头帮?” 楚乐儿道:“我不但灭了虎头帮,还在虎头帮的总部找到一座地宫,地宫下的事情,恐怕朱大人比我还清楚。” 朱常冒道:“你知道又如何?如今你拿着这账本来找我,是想跟我合作这门生意,还是另有所图?” 楚乐儿强忍着怒意道:“朱大人既然知道我的打算,又何必多说……这个账本上不但有朱大人的亲笔签名,还有印章!这可是一点都假不了的,只要上交朝廷,别说朱大人乌纱不保,就连脑袋都很难保住吧?而且,这样的账本,我有一箱!” 朱常冒道:“楚乐,你想如何!” 楚乐儿拍了拍手,两个银狐帮众立刻扛上一口箱子。 “我今天来此的目的,就是想接手夏利这门生意,这箱账本,就是我的诚意。”楚乐儿道。 朱常冒快步过去,打开箱子,然后抓起几个账本就翻起来,头上的汗珠滴滴落下。 “不错,就是这些账本,就是这些,没想到夏利竟然藏起来这么多!” 楚乐儿道:“夏利已经死了,我银狐帮已经成为太原第一大帮!但一个帮派若是没有支柱也难以立足,所以,朱大人,我的诚意已经送上,那么你又有何表示呢?” 朱常冒道:“我如何知道你有没有全部把账本交出了?或许你跟夏利一样,藏起几本,到时候你反咬本官一口,我又奈你如何?” 楚乐儿笑道:“朱大人多虑了,如果朱大人愿意做我银狐帮的支柱,那我又何必自毁长城?夏利掌握朱大人罪证这么多年,可见他上交过一次?” 朱常冒脸色一变,笑道:“楚帮主说的有理,既然楚帮主有兴趣接手这门生意,那我们可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楚乐儿道:“不错,朱大人,以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才是。” 朱常冒大笑道:“楚帮主哪里话,所谓不打不相识,楚帮主一表人才,有勇有谋,这太原城的帮派生意本该由你来做才是。” 两人几番交谈,原本势不两立的人似乎变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若不是楚乐儿推迟,说不定朱常冒都要跟她把酒言欢了。虎头帮被灭后,夏利已经不可能再用,而因为长生丹事件,朱常冒也大出血了一笔,如今朱常冒就像是被所有人瞄准的靶子,难得再拖几个人下水,而楚乐儿这个银狐帮主似乎是个很好的替罪羔羊,朱常冒觉得此刻交好楚乐儿是最好的选择,若是有事,可以直接拿出来顶罪,若是无事,银狐帮的确能给自己带来不错的收益。而且,楚乐不过是在公堂上让自己丢了点颜面而已,并非有难以化解的深仇大恨,不是么? 战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而在楚乐儿的内心深处,她看朱常冒的时候总有一丝无法觉察的恶意,那是一股无法化解的怨念,如同刀伤一样,在心里。 楚乐儿道:“那朱大人,楚某保证,只要这门生意能做下去,那利润上我银狐帮绝不多拿大人半分!还望大人多多关照。” 朱常冒一拍楚乐儿肩膀,道:“好说,好说,只可如今云上飞围困太原,我们能否渡过此劫还是两说,如今谈这门生意还为时尚早啊!唉!” 楚乐儿脸色一沉,装作愤怒状,道:“哼!区区马贼,也敢阻我财路!朱大人,城下不过是乌合之众,只要朱大人率兵出击,必可将他们一网打尽!”然后她突然反应过来的样子,“哟!你说朱大人,我怎么能让您出兵冒险呢,若是朱大人不介意,楚某可亲自率兵出城将这些贼子尽数歼灭!” 朱常冒连忙摆手道:“楚帮主慎言……这云上飞可不是普通的马贼,曾经就有过屠城事迹,帮主忠义之心本官了然,只是出兵之事莫要再提。” 楚乐儿恍然道:“是是是……是在下失言了,只不过这云上飞真有这番厉害?” 朱常冒道:“云上飞不但武功高强,最可怕的是他带领的铁骑,据说只要他有三千铁骑,就能踏平任何一座孤城。” 楚乐儿内心震惊,看来云上飞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很擅长攻城掠地!此人虽是马贼,却是个擅长谋略的军事家,难怪朝廷对他如此忌讳。 可是此刻并不是她该想的问题,她如今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朱常冒带兵出城!为此,她不惜与他虚与委蛇,还跟他谈那罪恶的事情。她的内心早已被烈火焚烧,恨不得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但她脸上带着恭敬的笑,道:“既然云上飞如此厉害,他为何不直接攻城?” 朱常冒道:“云上飞给了三天期限……” 说到此处,他突然一震,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拍了一下脑袋,自语道:“是啊……云上飞为什么不直接攻城……他如此厉害,为什么不直接攻城……啊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楚乐儿内心鄙夷了一下朱常冒,暗道他终于想到了点子上。但嘴上还是配合道:“大人为何如此开心,莫非想到了什么?” 朱常冒大笑道:“楚兄,这还得谢谢你啊,你说的对,我应该直接出城迎敌!” 楚乐儿道:“朱大人不怕云上飞?” 朱常冒乐道:“云上飞?恐怕他如今还在路上!” 楚乐儿道:“这是为何?” 朱常冒道:“楚兄可知云上飞为何围城?” 楚乐儿道:“长生丹和五十万两黄金?” 朱常冒道:“不错!长生丹跟五十万两黄金!如此重要的东西,云上飞又如何能等的上三天?若是他真有这本事,他为何不直接破城?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根本不在城外,很有可能,他得知了长生丹的消息,却赶不过来,只能下令围城!”他拍了拍楚乐儿的肩膀,“哈哈哈!既然云上飞不在城外,外面的乌合之众又何足惧哉?” 楚乐儿不由拍了一记他马屁,道:“朱大人高见!楚某佩服。” 朱常冒大乐,道:“我们先出城将这些贼人一举歼灭,到时候就算云上飞带着他三千铁骑来到我太原,我早已布置好天罗地网,而且估计宁王也得了消息,到时候只要援军从外面包抄,云上飞这个贼人,恐怕是插翅难飞!” 楚乐儿内心再次骂了朱常冒一句“猪脑”,因为朝廷根本不会有援军,但此刻却不是捅破的时候,趁着朱常冒自我感觉良好,能把他坑一把就算不错了,只要城下五千贼人授首,接下来应付三千马贼精锐也没有这么费劲。 “胡一平,给我传令,全军整顿,准备出城迎敌!”朱常冒喝道。 胡一平连忙道:“大人,大人万万不可啊!” 朱常冒一瞪,道:“你说什么?”对于胡一平,朱常冒还是比较信任的。 楚乐儿也看了此人一眼,内心直把他诅咒了个遍。 “大人,如今贼人猖狂,大人怎能根据一番推断就贸然出兵?若是云上飞真的在城外,那我等不是自投罗网?”胡一平道。 朱常冒沉思,轻道:“这似乎也有道理。” 看到朱常冒踌躇,楚乐儿更是大急,道:“大人,我觉得大人的推断非常合理,若是云上飞真的在外头,他早就屠城了!根本没必要等上三天,如今三天期限已经快到,若是不抓紧战机,恐怕云上飞真的到来,那可就真的错失良机了!” 胡一平看向楚乐儿,道:“楚乐!你这是不顾大人安危,大人怎能以身犯险!” 楚乐儿道:“我看是你贪生怕死!大人,此人对出战百般阻挠,我看他说不定是云上飞派来的内奸!不如把他捉起来拷问一番。” 胡一平道:“你血口喷人!” 朱常冒道:“好了,你们都别争了,我意已决,立刻整顿兵马,出城迎敌!” 第六十四章 磨刀霍霍 看到朱常冒已经下定决心,胡一平只能恶狠狠地瞪了楚乐儿一眼。楚乐儿冷哼一声道:“若果不是朱大人,我会立刻挖了你的贼眼。” 胡一平气得发抖,指着楚乐儿道:“大胆!” 楚乐儿目光一冷,目光如同利剑一般。胡一平被吓得后退两步,一下子撞在木易身上。 木易将他扶住,道:“楚乐,这城主府可是朱大人的地方,还轮不到你放肆。” 楚乐儿看向木易,道:“铁堂腿……木易?” 木易道:“正是易某,倒是楚帮主这名号,易某可是闻所未闻。” 楚乐儿冷笑道:“我虽是无名小卒,不过杀一两个成名人物还是可以的!” 木易大怒,当下朝楚乐儿推出一掌,喝道:“竖子休得猖狂!” 这一掌来的突然,楚乐儿不由身体后倾,可木易的一掌根本就是虚招,一张推出后,一个膝撞攻了上来,直接撞到楚乐儿腹部。 楚乐儿整个身体往后倒飞出去,但是却是轻轻落地!她目光更冷,短剑瞬间握在手上! “住手!”朱常冒一下子大声喝道。 楚乐儿跟木易同时盯着对方,眼中不断闪现着火花。刚刚一瞬间的对碰,两人都判断出对方不是简单角色。木易这一招膝撞看似撞到了楚乐儿,而实际上是楚乐儿在他膝撞上来的一刻身体就已经往后缩去。这看似绝杀的一招,实际上只是贴着楚乐儿的腹部而已,力道却是半点也没落在她身上! 一流高手!两人同时给对方做了评价。 楚乐儿的身体半蹲,并未站起,这看起来就像一只随时准备攻击的孤狼。而实际上楚乐儿却是叫苦连天,刚刚为了避开木易的一招膝撞,腰间的伤口又裂开了,此刻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腰部的痛苦才没有站起来。而令她欣喜的是,这个传说中一流高手的木易,看起来并不是那番厉害!可是传言非虚,木易绝对有一流高手的水平……难道说,是自己进步了,实力也晋升一流高手的行列?楚乐儿不知道的是,玲珑舞空剑的真谛就是让身体达到体能的极限,当她在地宫经历那些危险的极限动作时,就已经破开了舞天仙剑诀的瓶颈。 而木易已经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楚乐儿的短剑之上,擅长短剑的武者必定是贴身战斗的高手,木易的腿很硬,但是却绝没有能抵抗刀剑的能力。但是他眼中的杀气如同实质,刚刚他是真的想杀楚乐儿!若不是楚乐儿身手不俗,这一击就能直接撞碎她的内脏!他内心大骇,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一流高手?而自己却从未听说过,只有一个可能,此人来自宫里!皇宫禁卫?他默默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不过就算是皇宫禁卫,麻烦的也是朱常冒,朝廷派一个禁卫来太原,若不是为了长生丹,那必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宁王!而朱常冒是最好的搭线人。想到这些,木易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只是淡淡道:“阁下功夫了得,今日之事,就此揭过。” 楚乐儿冷哼一声,道:“就凭一句话就想揭过此事?若是我杀你没成功,你是否也能就此揭过?” 木易一把将身后的胡一平提起来扔到楚乐儿跟前,道:“此事因此人而起,如今我把他交给你,算是补偿。” 胡一平被小鸡一般提到楚乐儿眼前,更是又气又怒,但在两个煞星面前,只能一把爬到朱常冒身后,道:“朱大人救命……朱大人救命。” 作为朱常冒的心腹,楚乐儿深知地宫里的勾当绝对与此人脱不了关系,虽然想将这个狗腿子千刀万剐,但是为了大局着想,只能忍着道:“朱大人,你看怎么办?” 朱常冒拱手道:“楚帮主,在下管教不严,还请见谅”,说着他把楚乐儿拉到一边,附耳道:“帮主有所不知,胡一平虽然有些鲁莽,但心智却是远非常人,就连地宫生意的事都是他一手帮我打点的,以后你们还有多多交流的机会,千万莫要在此伤了和气。” 朱常冒不知道此番说辞更加重了楚乐儿对胡一平的杀心,只听她道:“真是如此?” 朱常冒道:“千真万确……”他又将楚乐儿拉出几米,看木易确实听不到他们对话才道:“倒是那个木易,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若不是用人之际,我岂会留他至此?帮主若是看其不爽,待解困围城之后,此人就交与你处理如何?” 楚乐儿疑惑,低声问道:“他不是朱大人的贴身护卫吗?我看他刚刚可是想杀我来着。” 朱常冒道:“帮主有所不知,此人为我出手完全是看在我付了钱的份上,而且只要本官遇到危险就临时加价……唉!一会与贼人战斗时帮主不如和我一起,也好有个照应,这个木易本官真是不敢以性命相托。” 楚乐儿点头道:“原来如此,放心,大人是我的财路的希望,在下定当竭尽所能。” 朱常冒乐道:“那就有劳帮主了,毕竟战场上危险的很,若不是为了给宁王请罪,我也不至于贸然出兵。” 楚乐儿道:“在下理解,朱大人英明神武,必能击退贼人,还我太原清肃。” 朱常冒道:“这个自然。既然决定出兵,不如召集城内将士共商良策,待拟定良策,必将贼人一举歼灭!” 楚乐儿道:“大人万万不可!” 朱常冒差异道:“有何不妥?” 楚乐儿道:“此决定既然落下,既当出其不意,若是聚将商讨,难免走漏风声,若是让敌人知晓我们的意图,就算是乌合之众也能让我们吃个大亏!” 朱常冒沉思道:“那依帮主之见是……” “立即出兵!三千甲士,足以让他们全军覆没!” 朱常冒面露难色,道:“城内就只有三千甲士……” “那就全力出击!”楚乐儿又点了一把火,“朱大人,此时击溃敌人,朱大人就是功臣,就算是宁王因为长生丹的事情发难,也不敢拿一个朝廷功臣怎样……毕竟长生丹是私事,而歼敌却是功在社稷的大事!” 朱常冒拍手道:“好!就这么觉定!胡一平,传我号令,限所有守将在一刻钟内集合所有将士来在城门广场等候,我要出城迎敌!” 太原守将只有三名,为首的是一个有两撇络腮胡的男子,叫罗源,只见他一步踏出,道:“朱大人突然传令我等,究竟有何事情?难道云上飞准备攻城了吗?” 朱常冒道:“大家放心,既然叫大家来,自然是谈御敌之事,根据我几日的观察,我觉得云上飞并不在太原,如今围困我们的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如趁机出击,一举将它们击溃!” 罗源面露难色,道:“大人,云上飞是否在外面,可不是仅凭推测就可以得出结论的,万一我们出去面对的是他的三千铁骑加上五千乌合之众,那就是八千人啊!我们就算装备比他们好,也会很可能被围困……” 看到朱常冒似乎又要犹豫,楚乐儿立刻站出来道:“这位将军可知道八千大军三天的供给需要多少?” 罗源一怔,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一个书生般的公子,以为是朱常冒的谋士,脸色有些难看,但也不敢得罪,便道:“八千大军一天供给粮食至少三十石,还不算其他菜式佐料,若是那些马贼,恐怕挥霍得更多,三天他们至少要上百石粮食。” 楚乐儿又道:“若是加上三千匹马的佐料,又要多少?” 罗源道:“据说云上飞的三千铁骑坐骑都是西域的大腕马,身形高大,来去如风,食量更是普通马的一倍之多,若是算上三千匹大腕马的粮食,恐怕三千匹马的粮食要比八千人的粮食还要多!” 楚乐儿道:“这就对了,我太原城的粮商一天运出的粮食不过十几石,城外根本难以提供如此多的粮食,若是城外围困有五千人加上三千铁骑,他们吃什么!就算他们有足够的粮草,那云上飞为何要白白耗费三天的粮草?” 楚乐儿这么一分析,罗源虽是不喜,但也不由心生佩服,一拍脑袋道:“这么说,云上飞真不在城外?” 楚乐儿道:“不但不在,而且我猜测,外面那五千马贼如今已经是没有多少口粮了,一群急忙聚起来的草寇,如何会考虑五千人的粮草问题?我敢说若是云上飞明天不来,这群人就会不攻自散!” 罗源道:“可是云上飞……” “他今天一定会到!”楚乐儿道,“云上飞一定也知道这个隐患,但围太原城亦是无奈之举,只要他一到来,那些饥饿的马贼就会像蝗虫一样,因为如今能喂饱他们的只有太原城内的粮食跟金银!” 罗源大惊,道:“那我们如今应该出城攻击?” 楚乐儿道:“立刻出城攻击,如今他们都是一群吃不饱的山贼,全部的信仰都在云上飞身上,只要云上飞不来,我们就能将他们全部歼灭!” 罗源二话不说,直接转头道:“众将听命,全部出城,剿灭贼人!” 第六十五章 云上飞云 若不是亲眼看见,楚乐儿实在无法想象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是那番激烈。队伍刚出城,城外的马贼立刻大喊起来,“敌袭!敌袭!” 可是当他们看见太原军的时候就已经迟了,队伍像收割机一般辗压过去,身穿战甲手持长矛利剑的军队对付这群布衣军队就像割草一样,残肢断臂不断非舞,饶是适应鲜血的楚乐儿都不由有些作呕。 一匹马被后方的箭矢射中颈部,顿时衰落,马上的草寇在惯性下甩出前方,结结实实扎到土里,脖子已经摔断。 一个太原将士被几个马贼拖到一边,巨大的砍刀不断落下。惨叫声和呐喊声连成一片。 军队一旦交战,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朱常冒身穿宽厚战甲,人却坐在一两双马战车车上,拥簇在层层保护中,楚乐儿及木易就在他身边,看着太原甲士不断收割马贼团的生命。朱常冒大笑道:“这些贼人,不过仗着人数众多而已,一旦交战,不过是土崩瓦狗之辈!云上飞的马贼军团也不过尔尔!” 楚乐儿内心讥笑不已,云上飞可是传奇人物,这些虾兵蟹将哪能与之相比!自己虚与委蛇的目的已经达到,如今太原守军胜券在握,自己要不要立刻杀了这胖子?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木易,楚乐儿当下放弃了这个打算。别说自己此时不一定能杀得了朱常冒,最主要的是,若是自己此时杀了朱常冒,会不会弄得军心大乱?虽然朱常冒在军中没什么威望,但毕竟是一军统帅,在没有完全击溃敌军之前,楚乐儿还不想冒这个险。 楚乐儿可以看到双方的人手不断倒下,之前还是布艺装扮的人占了多数,片刻之间便是披甲将士占了上风!这是一场瞬息万变的战场,传说中大战几天几夜的场景并没有发生,两军交战开始之后仅仅二十分钟几乎就分出了胜负! 太原守将不断追杀落跑的贼寇,而朱常冒的战车也追了上去,只要没有危险,这厮抢功会比任何人都快!只要战旗所向,必定是兵力总攻的地方。楚乐儿暗骂了一声白痴,此时最好的作战方法就是自由战斗,但朱常冒为了领头功竟然将战旗竖起来,这不是明摆了让贼寇逃脱么? 而朱常冒似乎追上了瘾,吩咐赶车的将士不断向前驱赶落跑的马贼,对于身后跟上的大队人马更是得意之极,这看起来似乎是自己带领整个队伍将贼寇杀得落花流水! 然而这一次追击却是个巨大的错误。天边一下子飘来一片红色的云朵。巨大的震动声开始传来。 楚乐儿定睛一看,不由大惊失色,道:“跑,快往后撤!” 朱常冒看了看远处奔腾的尘埃,道:“前面怎么回事?” 楚乐儿道:“骑兵!很大一波骑兵,云上飞来了!” 猪场毛大惊失色,道:“云上飞!跑,快往后跑!” 但原本杀得起劲的士兵哪里停得下来。追击的士兵很快遇上云上飞的骑兵,骑兵遇上步兵就是赤裸裸的屠杀,只见太原步兵不断倒下,骑兵首领身穿白袍,手持一杆银亮长枪,长枪一出必有一名步兵丧命。 云上飞!八千八马贼团伙首领,此时他坐下战马横穿竖插,偶尔有上千的步兵也会被那匹枣红色的巨型战马一脚踢开!这是一匹有灵性的马! “赤兔马!”楚乐儿不由惊叹道!若非传说中的赤兔马,怎么会如此神骏?可惜的是,它的主人竟然是云上飞!真是云上飞云龙,马中烈魂驹!加上他那卓绝的武技,还有谁能抵挡得住? 楚乐儿只好怒吼一声,“全军保持撤退阵形,盾兵断后,步兵持枪开路!立刻回城!” 可是战场上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任何指令都是由战旗锣鼓下达的!而朱常冒已经被吓得直打哆嗦,鞭子狠狠地抽在御马者脸上,怒道:“笨蛋,快撤!快撤!” 御马士兵被脸上被抽出一道血痕,却丝毫不敢动怒,连忙调转马头,战车如同脱轨一般往太原城跑去。 楚乐儿道:“朱大人,此时应该下令全军撤退,不然这些守城将士可能会都死在这里!” 朱常冒道:“云上飞来了!再多的人也不够他杀,如今保命要紧,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楚乐儿大怒,道:“难道你就这么视人命如草芥吗?” 朱常冒显然没有注意到楚乐儿目光的变化,道:“一些下人而已,只要躲过此劫,这些士兵我要多少有多少!帮主……” 说道此处,他突然间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一股凌厉的杀气让他汗毛顿起,他将目光转向楚乐儿,只见楚乐儿那杀人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朱常冒,原本想多留你一时,看来现在是非杀你不可了!”楚乐儿一转身,一脚将御马的士兵踢了下去! 无人驾驭的马车一个颠簸被高高抛起,而楚乐儿一个闪身跳了下去!四分五裂的马车下,朱常冒打了几个滚,竟然没有摔死。他一下子爬起来,指着楚乐儿道:“楚乐,你想干什么!” 一同落下马车的还有木易,他在马车甩飞之后也跳下了车,此刻他一下子站到楚乐儿面前,道:“楚乐,难道你想造反不成?” 楚乐儿将小腿上的短剑缓缓抽出,道:“朱常冒,你拐卖良家妇女,害得多少女子流离失所,如今竟然不顾这些浴血奋战的将士,独自撤离战场!像你这种荼毒生灵的狗官,留你何用!” 她一提剑,身体更是化作一道白影,一击竟是对准朱常冒的咽喉! 木易也一把抽出长刀,瞬间架住楚乐儿的短剑,道:“楚乐,我不想与你为敌,此刻还是把朱大人送回城里重要!” 楚乐儿冷笑道:“铁堂腿木易,也不过是个狗腿子罢了!今日我便连你一起杀掉,以免你日后助纣为虐!” 两人你来我往就大战起来,木易擅长的是腿法,提起刀来束手束脚,若非下盘结实,早就被楚乐儿捅出几个窟窿来!他头上虚汗直冒,道:“楚乐,你我并非深仇大恨,何必要咄咄相逼!” 楚乐儿道:“并非深仇大恨?刚刚在城头我可记得你对我的杀心有多重!我自问没有得罪你,你为何要对我动如此强烈的杀意?” 木易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况且我并不知道你身手,若是知道我又岂会轻易对你出手?” 楚乐儿道:“恐怕是朱常冒给你的银两不够吧?要不你现在让他加点,看他为了他那狗命肯花多少钱?” 木易冷道:“你这是何意?莫非真觉得我奈何不了你?” 楚乐儿道:“我就是觉得你奈何不了我!我楚乐要杀人,谁也拦不住!” 他一剑刺向木易眉心,木易大喜,这看似绝杀的一招,却有一个巨大的漏洞!一寸长一寸强!自己的刀虽没有对方短剑凌厉,但却胜在长度!短剑贴身防御很强,但此刻对方却用来直刺,而自己的刀比对方更快! 两人同时刺向对方,双方身影一闪而过!刀锋顿时飙窜出一串血花! 木易看着变红的刀身,回头大笑,“楚乐,你输了!” 楚乐儿没有回头,她的腰间多了一道巨大的伤口,但是他手中的短剑却已经刺入了朱常冒的咽喉! 木易的笑瞬间凝固!这一次看似致命的交锋,竟然是对方的圈套!对方竟然以一刀换取越过自己的机会,并且一招就刺杀了朱常冒! 楚乐儿慢慢抽出短剑,朱常冒的咽喉上,鲜血汩汩流出,他瞪大着眼睛看着楚乐儿,双手捂着喉咙,但是却止不住那汹涌的动脉,巨大的身体轰然倒下。 楚乐儿这才转过头,道:“我说过,我楚乐想杀人,谁也拦不住!” 血还在流,腰间已经被染红一片,她额上的发丝散落几根,更增添了一种冰冷的美。但是木易此时的心更冷。一个武者一旦能豁出性命去做一件事情,那必定是个极其可怕的人。楚乐儿的脸很俊俏,但是很冰冷。木易不由打了个寒颤,他握刀的手微微出汗,颤抖着道:“你杀了朱大人……” 楚乐儿的脚尖陷入泥土,似乎随时能发出致命的一击。 “我不但杀朱常冒,我还要杀你……” 木易后退一步,道:“你要杀我?” 楚乐儿道:“是你先要杀我!” 地面顿时扬起一窜飞沙,这一后蹬的力道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跃出去的楚乐儿根本来不及改变方向的程度!这是豁出性命的一击,楚乐儿的剑再次朝木易刺去!一样的剑法,一样的神速! 木易虽然心生颤栗,但是他很快冷静下来,刀再次迎了上去! 木易虽然慢了一步,但是他觉得这一步无关紧要,漏洞就是漏洞,再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他决定这一次一定要杀掉楚乐儿,因为楚乐儿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危险了!此人一旦活着回到太原城,自己就多一个可怕的对手! 第六十六章 谁来守城 还是一样的对决,一样的动作,甚至连剑招都没变!可是,结果却完全不同! 只见两人的身影刚刚交错开,木易就一把捂住自己腰间怒道:“楚——乐!” 楚乐儿转过身,慢慢走向木易,她一脚将木易踢翻过来,用挑衅的眼神看着这位成名已久的武林高手,道:“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的剑比你快?” 木易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等着楚乐儿,道:“你杀了我吧!” 楚乐儿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道:“你我并非有深仇大恨,我又何必杀你?”她转过身,身影有些摇晃,“像你这种人,我随时可以杀,我留你一命,看你如何报今天的一剑之仇。哈……哈。” 面对这种武者的侮辱,木易眼睛赤红,怒道:“楚乐!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他摇晃着站起来,但走了几步很快又倒下。 楚乐儿并不理会,她轻笑着,慢慢走向散乱的马车,然后将战旗竖起,将碎木间的钲器敲响起来。 被杀得落花流水的太原守军听到鸣金的声音,顿时看向战旗所在,楚乐儿扛起战旗,连续跨出几个个大步,鲜血不断散落在地面上,但是她并未察觉一般,直抗着战旗往太原城门口撤去。 众将士看见战旗所向,纷纷举盾后侧。散向四方的步兵队伍迅速聚拢在一起,罗源看见举战旗的竟是楚乐儿,虽然有些愣住,但却没有空余询问,一把将楚乐儿拉上战马,让战旗举得更高一些,大声喊道:“众将听令,前方将士提枪开路,后方将士举盾断后,撤军!全线撤军!” 聚拢在一起的将士后撤要比散乱的步兵容易多了,前方提枪将士如同一把尖刀破开敌人防御,迅速撤到太原城门口。 楚乐儿坐在马匹身后,眼睛直盯着远处那个疾驰而来的身影,目光阴冷,暗道:“这世上就是因为多了像你们这些利欲熏心之辈,才导致生灵涂炭!长生丹?若是世上真有这种东西,我也不会让它落在你们手里!云上飞,我记住你了。” 云上飞骑的是汗血宝马,但面对层层阻碍却是追不上已经成功撤离的队伍。他一枪结束一个士兵的生命,锐利的眼神似乎穿过层层阻碍,落在那个举旗者的身上,若不是那人及早集聚了队伍下令后撤,他觉得能将城外的守将赶尽杀绝! 他甩着缰绳,座下的红色烈马暴躁地踱了几步。他提起枪指着远处的身影喝道:“那个举旗下令后撤的人是谁?难道是朱常冒吗!” 旁边的马贼顶着一个光头,眼睛如同毒蛇一般。正是云上飞手下的三大战将之一地头蟒,道:“大哥,那人并非朱常冒,我见过朱常冒,是个大胖子,绝对没有那番瘦小。” 云上飞将枪插在地面道:“今日虽是大胜,但对方战争意识很强,撤离极快,恐怕也是不好对付的角色。” 地头蟒道:“大哥放心,太原城里可没有几个会打仗的人,就算他们撤离回城了又如何?对于攻城略地,难道大哥还没信心攻破一座太原城?更何况,我们还有二当家呢!” 云上飞大笑,道:“不错,太原城我必破无疑,据说长生丹要练长生诀的人才能服用,只要现在长生丹还在太原城,我就不相信找不出来!而且,听说为了购买长生丹,太原城附近的黄金几乎全都聚集在城里,只要攻破这座城,我云上飞就有足够的实力跟朝廷对抗!” 又一马贼站出,长得豹头环耳,两个巨大的耳环如同手镯一般摇晃着,正是云上飞手下第二位得力战将,独孤豹,扯着巨大的嗓音道:“不过区区一座太原城,待今晚整军之后由我前去叫阵,我倒要看看这太原城里有没有我一合之将!” 站在独孤豹旁边的是一个白面书生,正是云上飞的谋士,闻人明冲,道:“豹子你莫要大意,太原城原本虽没有什么高手,但竟长生丹事件后,各方势力均卷入了这场战争中,听说宁王李权手下的三大高手就在太原城,加上当朝一品大员包无悔都在名望阁坐镇,你觉得他身边会没有高手?除了这些人外,江湖上许多成名高手似乎也在太原,其中有黑寡妇朱狸,铁堂腿木易,更有剑圣段星云,据说还有白莲圣主也在其中,若是论起武力,这里除了大哥恐怕没人能跟他们抗衡。” 听到这些名字,孤独豹不由脸色大变,道:“你是说这些人都在太原城?” 闻人明冲道:“不错,我们围城这三天,这些高手一个都没离开太原城!” 独孤豹道:“以他们的实力,若是要离开,我们围城那些人根本就拦不住吧?他们为何还要留在太原城?” 闻人明冲道:“若是他们都离开了太原城,那才是大大不妙。” 独孤豹道:“为何?闻人兄难道就不怕这群人在攻城战中出来作梗?” 闻人明冲道:“这些人为何不离开?原因只有一个,只能说明他们谁都没有得到长生丹!而且此时谁若在围城的情况下第一个离开太原城,必定会成为怀疑对象!据二当家所言,长生丹已被段星云抢走,而瞎子剑圣段星云却已经死了!所以没人知道长生丹在谁手上,可以确定的是,长生丹一定还在城里,既然在城里,我们就有把握将它找出来!” 独孤豹道:“可是,这些高手……” 闻人明冲道:“江湖高手自然有江湖规矩,一旦涉及到朝廷战争,只要不是朝堂的人,自然不会参与我们的攻城战。所以,只要我们按照以往的方式攻城即可,至于破城之后,哼哼,我不信有人能在三千铁骑包围下冲出去。” 云上飞听罢大笑道:“好!就按照明冲说的办!我云上飞已经很久没有打仗,都忘记攻城是什么情景了,只希望守将不要太快投降才是!” 太原城内已经乱城一团。三千甲士出兵,回来只剩一千人!并非战机不利,若是朱常冒能在发现云上飞之后立刻鸣金收兵,那至少回来的能多出一千人!可是,仅仅因为他临阵脱逃,一千士兵战死沙场!而甚至有人向罗源报告,朱常冒是被楚乐儿杀的! 楚乐儿腰间有一道伤口,但她却不要让任何人看,只是让人送到城下一间屋子,唤清风明月来帮其清理伤口。对此,罗源并不奇怪,毕竟楚乐儿是一帮之主,自然不能让不信任的人面前治伤。只是朱常冒之死是个麻烦,主将战死,如今太原城是群龙无首,即使坐在成头上的主将是一头猪,也比没有主将要强得多! 没错,在罗源眼里,朱常冒就是一头猪。若不是他急功冒进,将士们根本不会迎上云上飞的骑兵,若不是他临阵脱逃,将士们就不会死去两千多人!原本三千甲士对五千乌合之众,伤损绝不会超过五百,而如今却是足足死掉了两千人!作为三位高级守将之一,罗源恨透了朱常冒!所以当一个士兵告诉他是楚乐儿杀了朱常冒时,他立刻一巴掌将那名士兵抽飞出去,怒道:“你给我听着,朱大人是被云上飞的骑兵杀死的!难道你连朱大人死后都不给他一个英名吗?” 这名士兵吓得急忙跪下,道:“是,将军,朱大人的确是被云上飞杀死的。” 罗源道:“这就对了,此事不管任何人提起,你都要这样子说,明白吗?” 士兵道:“是,将军。” “可我看见,朱大人是被楚乐杀死的!”这时候一个声音冰冷道。 罗源转头一看,道:“木易?你竟然没死?朱大人战死沙场,你这个护卫竟然平安无事的回来?本将军还没问你罪责,你竟然还敢再次造谣!来啊给我拿下!” 木易怒道:“我可以作证!朱大人是被楚乐所杀!”他缓缓拉起衣摆,只见肋下一道细长的伤口,竟然从腋下直到腰间!“这就是楚乐所伤,当时我为了保护朱大人,被其短剑所伤,只要搜出他的短剑,自然可以确认我的说法。” 旁边的胡一平并没有参战,但朱常冒的死对他来说却并非坏事,朱常冒死了,自己这个师爷有没有机会坐上朱常冒的位子?这一切只差宁王一句话!只要宁王点头,那自己就能顺利成为太原城城主!即使没有官府批文,但是只要成为这里的城主,有没有朝廷同意那又有什么区别呢?这可是宁王的城!可是,如何让宁王看重自己呢?朱常冒已经是个死人,宁王自然不会在意,除非……自己能解除太原之危! 胡一平清了清嗓子,道:“我倒觉得,朱大人之死暂可放到一边,如今云上飞围城,能不能渡过此关还是另一回事,此时最重要的是要选出一名能坐镇太原的主将!不然上下军心涣散,如何抵御云上飞?” 这无疑是一把和稀泥的做法,相信这件事拖着拖着就会不了了之,连胡一平都这番说了,木易更加无话可说,只能暴怒道:“你们……简直是一丘之貉!” 罗源道:“你不过是朱大人请来的护卫,既然朱大人已经死了,那你也没有站在此处的资格了,你自便吧,我们还要商讨守城主将之事,容不得外人参合。” 第六十七章 两坨猪屎 木易气得脸色通红,也不顾肋下的伤口,三两步到了城门,然后狠狠的一脚踢在门柱上。怒目看着罗源,道:“我倒要看看你这城门能有多结实,挡得住云上飞!” 罗源并不理会,对于一个江湖浪人,他还范不着计较。倒是眼前的胡一平,似乎想夺权的意思…… “胡一平,这里是兵家之地,你一个文弱书生实在不适合在此。”罗源道。 胡一平道:“朱大人命丧歹人之手,我作为他的属下,理应接替他的位置,替他报仇雪恨。” 罗源道:“胡一平你可要想清楚了,城外的可是云上飞……” 胡一平道:“在下想得很清楚,以我的谋略,这个太原城又有谁比我更适合做这个守城主将?罗源将军,难道你来做?” 罗源脸色阴沉,如今太原守城主将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谁都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若非有大智慧的人根本就无法化解这一危机,而胡一平一直以谋略著称,似乎也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罗源绝不想将兵权交给这么一个心思恶毒的人,胡一平怕死的性格众所周知,若是真有性命之忧,此人绝对可以作出任何事情来,把将士们的性命交到这么一个人手上,罗源信不过! 他想了想,道:“胡一平,我觉得还有一个人比你更适合做这主将的位置。” 胡一平道:“你说的人是谁?” 罗源道:“银狐帮主——楚乐。” 胡一平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罗源一本正经道:“我没有开玩笑,论统领能力,楚乐作为一帮之主,自然是无需质疑的;论武功,能将一流高手的木易重伤,恐怕与云上飞之流也相差无几了;而论智谋,能够在短短几天一统太原三大帮派,难道他的智谋会比你差?而且……”他冷笑了一声,“楚乐当机立断,刚刚带领将士们平安归来,已经获得了绝大部分将士们的肯定……一个具备统领能力,高强的武功,卓绝的智慧,还有上下一心的军心,难道还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吗?” 胡一平道:“就算他再厉害又如何,你别忘了,他现在已经受伤了!” “不,我现在很好……”楚乐儿的声音从城头下传来。只见他身穿白衣,纤尘不染,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并未又什么异常之处。 罗源道:“楚帮主,你的伤……” 楚乐儿道:“不碍事,如今守城之事迫在眉睫,我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罗源不由好感再生,道:“楚帮主大义!罗某替将士们先谢过了!” 楚乐儿道:“罗将军何必如此分生,叫我楚乐就好,如今歹人在外,我们还需上下一心才是。守城之事,我早已胸有成竹,只要罗大哥愿意将兵权交与我,我必给云上飞一个难忘的教训!” 罗源大喜,道:“既然你叫我一声罗大哥,那我也就叫你楚老弟了!楚老弟,不瞒你说,对守城之事,我还是比较放心交与你,毕竟能在身受重伤下,当机立断持战旗,鸣金退兵的高义,即使手段有些强硬也是理所当然,在战场上,有什么比得上将士们的性命更重要呢!” 这句话是直接肯定了楚乐儿杀朱常冒夺兵权的做法,至于木易百般阻挠,罗源更是不以辞色。而想趁机夺权的胡一平,罗源更是看他不起!如果说朱常冒是一头猪,那这胡一平就是一坨猪屎!如今楚乐儿自告奋勇毫无利益之心做守城主将,相比之下,其余的人在罗源眼里都成了猪屎。他看了看城下的木易,暗道:“一坨猪屎……” 而胡一平站了出来怒道:“楚乐不过一阶平民,怎能当此大任!” “一大坨猪屎!”罗源又道。不小心这话却是说了出来。 胡一平道:“你说什么?” 罗源道:“我是说,你是一大坨猪屎。” 胡一平气得直吹胡子,指着罗源道:“你……你说什么!” 罗源道:“哦?我刚刚说了什么?好像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怎么?胡一平没听清,那我再说一次,我说你是‘一大坨猪屎’。” 楚乐儿不由“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成头上的士兵也都忍俊不禁。 胡一平怒道:“罗源,你欺人太甚!” 罗源道:“胡一平,这里可是太原,守城之事何曾轮得到你一个师爷来说话?” 胡一平道:“我不能说话,难道就任由你把主将之位交给一个没有官职的楚乐?” 罗源道:“正因为楚帮主没有官职,我才放心交给他,免得被一些利益熏心的人以此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胡一平道:“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罗源那确实不理,直接打断他道:“楚老弟,不知道你可愿意做这太原守将?” 楚乐儿道:“固我所愿,不敢请耳……若是真能守住太原城,我一介布衣,自然也不可能有夺权易主之事。”这话是赤裸裸的指向胡一平了。 而罗源也趁机朝周围的将士道:“大家说,这太原主将该不该交给楚帮主啊?” 众将士大声回答:“请楚帮主带领我们一起守城!” 楚乐儿道:“好!既然大家这么相信我,那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守住太原城!” 众将道:“必遵从主将号令!” 对守城一事,楚乐儿早就有所算计。陪朱常冒带兵出城就是如此,她要的是一个契机而已,然而朱常冒临阵脱逃就是契机,一个让所有将士都肯定自己的契机。 太原城人口不少,但能作战的战士已经折了两千。银狐帮的一千人都是一些江湖草莽,流民百姓,对于真正的战场是一无所知,派这些人上去就是送死。 楚乐儿揉了揉脑袋,觉得今晚必定是个血腥之夜。 兵书上说,没有三倍的兵力就不要围城。但云上飞的兵力却远不止是太原城的三倍。如今太原可调动的兵力就只有一千五百人,其中五百人还是凑数凑出来的。 腰间的伤口还在疼,但是经过缝合之后,只要伤口不裂开,轻幅度的战斗还是可以的。至少要比木易好很多。 两人曾大战一场,本以为是两败俱伤的战斗,但当木易看到楚乐儿行走如常的时候,眼神都不觉有些诧异。对于自己那一刀,他可是知道出手有多凌厉,他绝不相信楚乐儿能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就恢复如初。 他一定是在强忍着伤痛主持太原大局。木易想道。想起为了能让将士们撤回太原城,楚乐儿刺杀朱常冒的果决,木易也不由心生佩服。如今又是为了太原,他竟然忍着伤痛坐在最危险的位置上。 如果不是立场不同,木易是很乐意交楚乐儿这种朋友的。可惜的是,两人目光一接触,立刻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楚乐,你以为忍着腰间的伤势就能主持太原战局吗?就算你能支撑一时,当云上飞攻上城头,你又如何与他作战呢?”木易讥讽道。 楚乐儿道:“我的确有伤,不过比起你来却是好得多,你现在连右手都举不起来了吧?”她轻笑着,“告诉你,我是故意的,你那一刀再如何凌厉,破开的只是我的皮肉,但是我那一剑,切断的却是你的筋脉!如果你在明天之前还敢用你那只抬不起的右手,我敢确定你这只右手这辈子都别想抬起来了。” 木易扭动一下肩膀,只感觉一股剧痛在手臂内蔓延,这的确不是皮肉的疼痛,而是直接牵扯到脊梁!脊梁上多是神经组织,作为一个一流武者,木易能感到那根牵扯疼痛的地方确实阻碍了他整条右臂的运动。 “你竟然斩断了我的经脉?”木易又惊又怒。 楚乐儿道:“只因为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朱常冒我必杀之,你只不过拿了他几块银钱,竟敢与我为敌,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木易道:“楚乐!你一定会后悔今天对我做的事情!我敢肯定,这一天绝对不会太远!我一定会挑断你的手筋脚筋,然后把你吊在城门上流血致死!” 楚乐儿道:“我不杀你,就是给你这个机会。可是你如今又能对我做什么?就算我杀了朱常冒,就算我现在立刻杀了你,你以为会有人替你出头?” 木易握紧了拳头,但始终不敢再向楚乐儿出手。 楚乐儿从他面前走过,瞥了他一眼,道:“你是第二坨猪屎。” 木易的手颤抖着,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楚乐儿也没空跟他争吵,接人守城主将的职位后,她立刻将草拟了几个守城方案,但是不管怎么分派兵力,她都发现怎么也挡不住云上飞的攻击。特别是云上飞那三步上城头的本事。若是让他上了城头,然后打开城门……楚乐儿不敢想象将会发生什么。 一定要阻止他上城头! 至于一千五百名士兵,楚乐儿决定将他们全部留在城门,敌人的第一波攻击必定凶狠异常,只有这些身经百战的士兵才能临危不乱。 第六十八章 兵道奇谋(一) 太原城外一战,五千草寇至少伤损一半,可云上飞的三千精锐骑兵却基本上没上没损伤,算起来,云上飞如今掌握的兵力是三千精锐骑兵外加两千左右的步兵草寇。而自己的太原城可堪一战的只有一千五百甲士,不到对方的三分之一,想要守住太原城,唯一的方法只能是利用坚城,将对方兵力损耗在城楼之下。 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云上飞自然不会让自己的精锐折损太多。楚乐儿不由头疼起来,他唤过一名士兵,道:“去帮我把银狐帮的曹义跟藏鹰叫来。” 然后找到罗源,道:“罗大哥,我们现在有什么守城器具?” 罗源道:“守城器具自然是弓箭跟猛火油,落云梯,还有从远处搬来的巨石,这些东西只要运用得好,就能将绝大部分敌人折损在城墙之下。” 楚乐儿诧异道:“有没有火药?” 罗源道:“火药是什么东西?” 楚乐儿这才想起这里的火药还没发明出来,她沉思着,没有火药……没有火药,那引云上飞骑兵入城再围剿的计划也得落空!自己布下的暗子似乎已经没有用途,是不是现在立刻杀了他? “对了?猛火油是什么东西?” 罗源道:“猛火油自是灯油,只不过提炼极难,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也不那般大,就算洒在敌人身上点燃,敌人就地打几个滚就扑灭了,一般上只有守城才用的上一些。” 楚乐儿眼睛一亮,道:“那就是说,这里的猛火油很充足?” 罗源道:“楚兄弟有何良策?” 楚乐儿道:“去,把猛火油全部取来,浇到城墙上!” 罗源一听,不由赞道:“楚兄弟好计谋!如此一来,云上飞就难以发挥他那登城绝技了!” 楚乐儿笑道:“雕虫小技而已,恐怕云上飞登城并非那般简单,若是真让他登上城头,我们也要缠住他,绝不能让他靠近城门一步!” 几个士兵很快取来几桶猛火油,全部浇注在城外墙壁上。 城下的胡一平看了一眼,道:“这楚乐果然有几分谋略,竟然想到用这个办法阻止云上飞登城。” 木易冷哼一声,道:“雕虫小技,若是云上飞真这般好对付,那也不至于让这么多人闻风丧胆了。” 不一会而,曹义跟藏鹰也来到了城头,两人同时向楚乐儿拱手,道:“帮主。” 楚乐儿道:“曹义,你传我命令,让银狐帮上下去办几件事,这事情关乎太原能否守住,务必要做好。” 曹义道:“帮主请吩咐。” 楚乐儿低语道:“你附耳过来……” 吩咐完曹义后,楚乐儿又道:“藏舵主以你的剑法,能否在拼将中战胜云上飞手下的马贼?” 曹义疑惑道:“帮主的意思是,云上飞攻城,我们采取拼将的解决方式?” 楚乐儿道:“没错,这件事关系到我后面的布置,所以势在必行。” 曹义道:“可云上飞如今兵力占尽优势,怎么会答应拼将?” 楚乐儿道:“云上飞一定会答应的。” 曹义不解,道:“帮主为何如此笃定?” 楚乐儿道:“因为他是云上飞,因为他骄傲!当初若不是因为不满朝廷对他人头的赏金太低,他也不至于屠汉良城!所以他必定是个极其骄傲的人.就因为他兵力占尽,所以他一定会答应的,我们要做的,就是选出能够出战的人。” 藏鹰道:“太原如今高手如云,只要请动宁王府或是名望阁的人,那拼将一事必可大获全胜!” 楚乐儿道:“不可!拼将自然是要军中人,那些成名已久的江湖老怪物一出现,云上飞绝不会答应的,所以,你现在已经是军中的一员了。” 罗源拍了拍藏鹰的肩膀,道:“藏舵主就不要推辞了,一会我让人送上披肩战甲,谁又知道你不是军中人?至于明日一事,我罗源也算上一个,我就不信这马贼团伙中除了云上飞,还有三头六臂的人!” 藏鹰道:“罗将军有所不知,云上飞手下还真有几名厉害角色,我也不敢轻易言胜。” 罗源道:“哦?藏舵主请说。” 藏鹰道:“云上飞手下有三大战将,第一个外号地头蛇,姓名不详,擅长使用一条铁鞭,据说对刀剑的克制非常大,若是拼将,决不能让使用刀剑的人上。” 罗源点点头,道:“我军中有擅长使枪的好男儿,但若是对上地头蛇,在下愿与他战上一场。” 楚乐儿道:“不,这一场,让铁雄上,一会去把铁雄叫来。” 藏鹰诧异道:“可铁舵主是使刀的!” 楚乐儿道:“铁鞭的杀伤力如何?” 藏鹰道:“若是抽在一般人身上,鞭子可嵌入血肉,皮开肉绽,苦不堪言。” 楚乐儿道:“若是穿上重甲呢?” 藏鹰道:“只要不抽中要害,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楚乐儿道:“那就让铁雄穿上重甲,这里能穿上重甲战斗的只有他。” 藏鹰道:“若是铁舵主穿上重甲,恐怕速度会慢上很多,又如何取胜?” 楚乐儿道:“铁雄的速度原本就比对方慢,再慢上一丝又如何?只要对方伤不到铁舵主,那就够了!” 藏鹰见楚乐儿已经决定,也不再多言。 “云上飞上下第二战将是独孤豹,此人生得虎背熊腰,有生撕虎豹之力,擅使一口虎头砍刀,据说一刀能将枪杆带人一起砍断!” 听到此处,几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但楚乐儿很快镇定下来,道:“此人如此神力,却只是其中一名战将,恐怕其名便是由这巨力打下来的,可见他遇见的对手都没来得及施展战技,就已经被他一刀斩下,实属恐怖。不过这也说明,若是遇上与他同等巨力的人,技术高超者胜。” 藏鹰道:“可我们这里哪有这番巨力的勇士?就算有,也要有比他更胜一筹的刀法才行。” 楚乐儿道:“一力降十会,的确破无可破,但若是运用得当,他的巨力反而是我们制胜的关键……此局,要么以力破力,要么以巧制胜,藏鹰,你上,一会我叫你破敌法门。” 藏鹰道:“定当竭尽全力。” 楚乐儿点点头,道:“那第三名战将是谁?” 藏鹰道:“第三名战将叫闻人明冲,擅长使剑,为人阴险狡猾,很多武功比他高的人都死在他手上,看似战力最低,实际上却是三人之中最危险的人。” 楚乐儿沉吟片刻,看向几人。 罗源站出来,道:“守城原本是我们守将分内之事,如今竟要银狐帮的几位出手,这闻人明冲不如就由我来出战吧。” 藏鹰道:“据说闻人明冲此人卑鄙无耻,为了胜利不择手段,暗器用毒无所不用其极,若不能在十招内胜他,恐怕任何人都是凶多吉少。” 听到藏鹰此言后,罗源的脸色也不由有些不自然了,军人讲究的是公平对决,像罗源这种军人更是胸怀坦荡之辈,拼将中绝不可能用那些卑鄙手段的,让他跟闻人明冲战斗就更加危险了。 楚乐儿道:“无妨,只是若是真的拼三场,闻人明冲是否真是最后一个?” 藏鹰道:“既然是谋士兼战将,自然不可能第一个出战,所以闻人明冲必定是最后一个。” 楚乐儿道:“那就好,闻人明冲这一战,我自有安排。你们做好明日之战的准备就好!” 由于云上飞三千精锐来得迟了一点,之前围城的马贼被歼灭了三千有余,整理剩余队伍用去了小半日,况且经历一场大战,人困马倦,云上飞决定第二日攻城,至于夜袭,他觉得没有必要。 名望阁内,包无悔正悠闲得品茶,似乎城外的一切事物都与己无关。当然能跟他坐在一起的也就独行僧跟长眉道人而已。 唐皇信佛轻道,但包无悔并不随从,一僧一道同时坐在大堂上,同礼相待。 “大师觉得,长生丹落入谁手中的可能性大?”他捋着茶叶,慢条斯理。 唐牛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段星云之人,贫僧也是想不出来。” 亦之轩道:“老瞎子剑法超绝,除非用毒或是暗器,要么只能用人海战术将他堆死!要说正面杀他,贫道也办不到。” 包无悔道:“这么说,这长生丹是不知道落入谁手中了?不过也没关系,只要不是落入宁王手中就好……而且我们不花分文,自然是有功无过,圣上也不会怪罪的。” 亦之轩道:“那自然好,只是如今云上飞围城,难道大人就一点都不担心?” 包无悔道:“云上飞围城三日已过,宁王府可有动静?” 亦之轩道:“宁王府三大高手毫无动静,只有朱常冒作为守城主将,据刚刚传来的消息,朱常冒出城歼敌三千余,但在追击贼寇的过程中遇上赶来的云上飞,已经被死于城外。” 包无悔有些诧异,道:“朱常冒竟敢出城?而且已经死了?这道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看来是那个胡一平出的主意,若非那只老狐狸,朱常冒是不可能出兵的,至于遇上云上飞,恐怕也是被算计了!”他喝了一口茶,然后突然想起什么,惊道:“不好!这个胡一平可能是云上飞安插在太原的内奸!” 第六十九章 兵道奇谋(二) “内奸?”唐牛跟亦之轩同时怔住。作为朝堂一品大员,两人绝不会怀疑包无悔的智慧,只是这个跟随了朱常冒四年的胡一平,怎么可能是云上飞的内奸?而且,四年前可没有长生丹,云上飞不可能预知长生丹会在这识货拍卖吧? 但包无悔信誓旦旦,道:“两位可记得四年前主要发生什么大事?” 唐牛沉思,道:“太原湖神女起舞,舞仙宫初建。” 包无悔道:“没错,如果猜的没错,云上飞在四年前就想夺了这太原城,他的目标正是舞仙宫!” 唐牛道:“可是舞仙宫还没建成。” 包无悔道:“所以他布置的是暗手,只要舞仙宫建成,那他的下一步动作就是攻占太原城,只可惜长生丹的出现让他不得不提前动用这枚棋子!” 亦之轩道:“可是,为何是胡一平?” 包无悔道:“一个是时间,刚才说过了,刚好吻合;第二个原因就是胡一平每次都为朱常冒出谋划策,但是却从来不捞好处,这世上没有这种人,何况是像他这种狡猾如狐的人!出谋划策的是他,但是他却从不立危墙之下。一个不愿承担风险,也不捞好处,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亦之轩脸色阴沉,道:“得到朱常冒信任。” 包无悔道:“不错,而且他也做到了,朱常冒对他信赖有加,所以,朱常冒死了。” “朱常冒出兵是没错的,可惜的是他遇上了云上飞,马贼死了三千,但是并不影响云上飞主力,而太原城死去两千甲士却是致命的。”包无悔阴着脸道,“而胡一平在朱常冒死后一定会夺权!太原城的兵权。只要兵权在他手上,那这一战必败无疑!” 他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去查一下如今太原城主将,是不是胡一平!” 太原主将的事情已经不难打听,下人很快就回来了。 “回大人,如今太原主将,是楚乐!” “楚乐!”包无悔猛地站了起来,“此人是谁?”虽有过一面之缘,但包无悔早就把那个小书童忘掉了。当然,就算记得他也不会将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银狐帮主,楚乐。” “就是那个趁长生丹拍卖期间一统太原三大帮派的楚乐?” “正是此人。” “楚乐……楚乐……”包无悔闭目沉思,“不是我们的人,抢了胡一平的垂涎的兵权,那也不是云上飞的人,难道是宁王的人?” 他松了一口气,道:“看来,这回云上飞要栽了。” 亦之轩道:“大人的意思是,云上飞被算计了?” 包无悔道:“如果没猜错的话,楚乐可能是宁王的人,他先杀了朱常冒,夺了兵权,胡一平自然是无法帮得上云上飞,况且,宁王如今可能也在回太原城的路上。若是云上飞明日攻不下太原城,那恐怕要陷入两面夹击的境地!” 唐牛道:“什么?宁王正在回来?他不是还在长安么?” 包无悔道:“据说宁王手下三大高手之一的巫师,圈养有一头海东青,此雕飞行速度就算是大腕马也不及它……若是传送消息,恐怕要比鸽子还快,长生丹拍卖消息到现在已经十几天了,若是宁王与云上飞一样收到消息立刻赶过来,那么他的速度也不过比云上飞慢一两天而已,也就是说,最迟明日,宁王大军就会兵临太原,云上飞插翅难飞。这也是为何宁王府毫无动静的原因!因为他们早就知道,宁王一来,太原之危可解。这世上,没有人比宁王更在乎舞仙宫!就算得不到长生丹,但舞仙宫一定要确保无疑。” 唐牛道:“那我们要不要现在去把那个胡一平揪出来?万一他有所觉察,通知云上飞……” 包无悔道:“不必,胡一平没有兵权什么也做不了,就算揪出来对大局也无影响,我如今就怕那个楚乐故意放云上飞入城!” 亦之轩道:“大人刚刚不是说楚乐是宁王的人吗?为何会放云上飞入城?” 包无悔道:“云上飞入城,马贼横行,不管城里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情有可原的……宁王带兵回来收复失地,只要把马贼消灭干净,那么任何罪恶都可以推到马贼身上……宁王下了一盘好棋啊!这局势是针对我名望阁啊!” 亦之轩大惊,道:“大人是说,宁王来剿灭马贼,会顺势将我们名望阁也一举铲除?” 包无悔道:“错了,名望阁才是宁王的目标,云上飞是顺带的。” 楚乐儿不知道这些朝廷大佬怎么布局,如何思考,她只是想守住太原城,至于包无悔跟宁王将她划分为哪个势力的人,她根本不在乎。有时候,思想太复杂更会把事情复杂化,包无悔就是如此,习惯了把每个人都划分到某一派系中,事情的发展就会发生偏差。 云上飞擅长攻城略地,但对于大人物的想法却也是一无所知,他只想攻下这座城。单纯的很,却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他人的棋子。 太阳已经升起。云上飞带着五千兵马兵临城下,楚乐儿站在城头,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脸郑重之色。 云上飞骑着烈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端,喝道:“城上何人,报上名来!” 楚乐儿道:“太原楚乐!” 云上飞道:“无名小卒,闻所未闻,我云上飞不斩无名之辈,识相的就放下武器,打开城门!我云上飞只要取得想要的东西,可留你们一命!” 楚乐儿道:“久闻云大王武功高强,统兵能力更是让人闻风丧胆,即使朝廷也奈何不了你,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云上飞心里得意,道:“既然知道本王威名,还不快快投降,难道真要我屠了这太原城?” 楚乐儿笑道:“云大王自是了得,只是不知道,若是没有你云上飞,这几千贼寇,又有何德何能?” 云上飞手下战将个个愤然,独孤豹扛着大砍刀站出来,道:“黄口小儿,我们云上飞军团,除了云大哥外,多的是英雄好汉,你一个无名之辈,又有何资格评论?” 楚乐儿一脸轻蔑,道:“你是何人?” 独孤豹大怒,道:“本人独孤豹!你若是不服,自是刻下下来比一场!” 楚乐儿道:“对付你何须我亲自下场,我手下随意一名将士就可取你首级!”她朝后方道,“你们谁下去帮我将这狂徒拿下?” 藏鹰会意,道:“末将愿意将这贼人拿下!” 楚乐儿道:“好!藏鹰,你就去将此人首级取来见我!” 太原城门慢慢打开一条缝隙,藏鹰身披战甲,手持利剑,骑着战马走出,怒喝:“独孤豹,上来领死!” 独孤豹驱马迎上,喝道:“看我取你首级!” 闻人明冲看着两人已经迎上去,总感觉有些不对的地方,他沉思片刻,道:“不好!中了此人奸计!” 云上飞道:“什么奸计?” 闻人明冲道:“大哥,我们兵临城下,为何要与他拼将?” 云上飞细想,道:“他先是夸我,然后借此说出我军团仅我一人,余者皆是庸才,借此激怒众将,而豹子性格暴躁,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闻人明冲道:“原本我们兵力占尽优势,根本你没必要拼将,但此时为了平复将士们心中的怨气,也只有拼将一途!就算我们发现了,也不能说出,更不能违背兄弟们的意志……这个楚乐,心机很可怕。” 云上飞道:“他三言两语便让我们放下直接攻城的打算,改为拼将之争,的确很有心计,他针对的并非我一人,而是所有兄弟,兄弟们都是虎狼之辈,自然不可能咽下这口气,只是他千方百计让我们拼将,却不知道,我云上飞的手下,又岂有无能之辈?哼哼,就算是拼将,我们也会大获全胜,只要豹子胜了这一场,我就立即下令攻城!豹子这一战打的是士气!士气如锋,我们攻城就事半功倍!” 独孤豹力大,巨大的斩马刀竟然只手挥起,藏鹰拔出长剑,只感觉对面来袭的是一头野兽。但他战斗经验何其丰富,加上楚乐儿指导他的对敌之策,不由勾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云上飞最大的弱点就是骄傲,他手下的战将也是,因为他从未失败。从未失败也就意味着不知道自己的缺点在哪里。 斩马刀横扫了过来,藏鹰挥剑格挡。 独孤豹脸上横肉狰狞,似乎已经看到一刀将藏鹰斩断的场面。不管对方用什么武器格挡,都会被他一起斩断!这是他的自信,也是杀人的绝对招数!重刀则慢,慢则易挡,这看似非常容易挡住的一刀,却是无可避免的一刀! 兵刃很快碰撞在一起,但奇怪的是,独孤豹并没有感觉到巨大的阻力,这一刀挥出之后,对方似乎如同羽毛一般被他击飞! 不,不是击飞,而是他运动的方向是跟自己挥刀方向是相同的!他根本不是格挡,而是借力! 马上交战,没人会想到对方第一件事竟然是离开马背!但是藏鹰却这样做了,他顺着独孤豹的巨力直接从马上往旁边跃了出去,并且在落地之前用剑在对方的脖子环了一圈!独孤豹的脑袋高高飞起,咕噜几下滚落地面。 藏鹰一击得手,直接跨上战马,张狂大笑:“哈哈哈,神力独孤豹,不过如此!云上飞手下,皆是庸才!” 第七十章 兵道奇谋(三) 地头蛇勃然大怒,策马迎上,道:“鼠辈,我来降你!” 藏鹰掉头就走,道:“今日我已胜一场,你何必找我,我太原自有能人战你!” 藏鹰刚刚回城,一个身穿重甲的武士立刻举着砍刀出来,朝地头蛇道:“地头蛇,你的对手是我!” 两人几下战在一起。 地头蛇的蛇鞭不断击打在铁雄的重甲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而铁雄挥舞着砍刀,却怎么也砍不到地头蛇。 闻人明冲不由叹了口气,道:“又中计了,拼将已经输了一场,刚刚那个武将胜了之后又朝我们挑衅了一番,就是为了我们进行第二次拼将,这一次,地头蛇冲动了……” 云上飞道:“可是地头蛇的铁鞭刚好克制刀剑,对方一看就是个舞刀的傻大粗,既然知道地头蛇的兵器可知砍刀,楚乐为何还要派着一个人出来应战?” 闻人明冲道:“铁鞭克制砍刀,但是对方的重甲也克制地头蛇的铁鞭,现在看似的地头蛇占上风,但是不管他如何击打对方的重甲,对方都毫发无伤,而若是对方只要往地头蛇身上砍上一刀,就等于结束了这一次战斗……大哥,看来地头蛇危险了。” 云上飞道:“身穿如此重甲,再挥舞如此巨大的砍刀,这根本没有砍中的可能,而且只要地头蛇能击中对方的手腕将他的砍刀击下,对方就再无翻盘的可能,我看这一局未必会输。” 闻人明冲道:“希望如此。” 城头上,楚乐儿观察着战局,时而跟罗源谈论接下来的计划。 “罗将军,一会可要看你的了。” 罗源道:“帮主的计划我自然懂,只是论箭术,我怕还降不住云上飞,毕竟是团战中如入无人之境的角色,若非真正的射雕手,箭矢根本没有射中他的可能。” 楚乐儿道:“我从来就没有能射中他的想法,只是这一箭是必要要射出去的……云上飞,就算你武功再高,也只是你一个人而已!” 而城下的铁雄跟地头蛇的战斗也到了尾声。只见地头蛇铁鞭一甩,直接卷住了铁雄的手腕! 云上飞大喜,这决定胜负的一招,地头蛇竟然做到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砍刀并没有被甩出。只见铁雄抓住铁鞭用力一扯,战马受到巨大的拉力竟然向铁雄靠了几步。铁雄举刀砍下,地头蛇竟被一刀分成两半! 云上飞青筋暴露,对手竟然有如此巨力,比起独孤豹也是不遑多让!可是,这样的猛士竟然用来对付地头蛇!好一个楚乐,竟然用这种计谋斩杀了他两员大将! 楚乐儿在城头笑着。田忌赛马的故事在战场上一样实用,以中等马对对方下等马,上等马对对方的中等马!现在对方的“两匹马”已经死了!只剩一个闻人明冲! 两军顿时陷入死静。云上飞士气已经降到最低点,若是不能挽回一局,云上飞甚至怀疑自己身后这群精锐还有没有信心攻下这座城。 他看了看闻人明冲。闻人明冲点头道:“下一场我出战。” 经历两场失败,已经没有后退的可能,此时必须有一场胜利才能鼓动这个队伍的士气。两人明知道是陷阱,也不得不往下跳。 云上飞道:“你要小心,楚乐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若是真的拼将,我们未必会输给他,我们是输在对方的心机上……所以不管你遇上什么样的对手,都不要轻敌。” 闻人明冲道:“大哥放心,第三场,我一定拿下!” 他策马小跑到城下,道:“闻人明冲前来挑战!” 此时铁雄已经策马回城,却没有人出来应战闻人明冲。 楚乐儿大喜,道:“闻人明冲果然是最后一个出战!不知道若是连他也战死了,云上飞会不会气得失去冷静!” 罗源道:“闻人明冲可以说是最难对付的一个,帮主打算让谁上场?” 楚乐儿道:“上场?为什么要上场?你们谁有把握对付得了闻人明冲?” 几人面面相觑,藏鹰道:“帮主的意思是不派人上去了?” 楚乐儿道:“既然必输,为什么要上去?” 罗源道:“可闻人明冲此时在城下叫阵,若是不出战,会不会影响士气?” 楚乐儿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士气根本就毫无用处!我们一千五人对他们五千人,要需要什么士气?放箭!给我放箭射死闻人明冲!” 随着楚乐儿一声令下,城上的士兵弓箭齐齐射向闻人明冲。 闻人明冲大怒,挥剑格挡开几支箭矢,道:“无耻小人!两军拼将之际,竟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楚乐儿喝道:“兵不厌诈!闻人明冲,你就安心的去吧!放箭,给我把他射成柿子!” 箭矢不断落下,闻人明冲虽格开几支箭矢,但座下的马却被一箭射穿脑袋,轰然倒下。闻人明冲且挡且退,但最终躲不过众多箭矢,随着一根箭矢落到他肩膀上,紧接着是无数的箭矢如雨点般插在他身上,不出片刻他便倒下再无声息! 云上飞看着闻人明冲倒下,心里的悲愤丝毫不必死不瞑目的闻人明冲少,当下挥枪指向城头,暴怒道:“卑鄙小人!兄弟们给我攻城!我要亲手摘下他的脑袋,以祭奠几位兄弟的在天之灵!” 骑兵一跑起来就像疾风一般,攻城战正式开始! 马贼团呐喊着冲向太原城,嘶喊声响彻整个战场。 楚乐儿临危不乱,不断发出指令,“放箭,不要让他们靠近城门!云梯……记得把云梯推下去,不要只顾着砸人!” “罗源听令,注意云上飞动向!藏鹰负责击杀上道城头的贼寇,铁雄下去堵住城门!” “浇猛火油,别让他上来!” 城下乱成一团,而城上的士兵随着楚乐儿的指令却丝毫不乱地防御着,城墙外的尸体一下子堆积如山! 对于守城战,能将对方兵力消耗在城门外是最好的选择,楚乐儿也一样,若非武器太过落后,她甚至想在云上飞军团还没到城门就将他们消灭在路上。可是,这是冷兵器时代!没有枪支弹药,只有刀剑跟长矛! 攻破城门的唯一方法就是用尸体堆!攻城至少要三倍兵力,但是云上飞的兵力远远不止三倍。对于城下的尸体,这是必需的,没有哪个攻城者能够不死人就破开这座城门,相反,攻破一座城门要死很多人! 云上飞见惯了生死,对于城下的尸体无动于衷,他策马奔腾起来,直到距离城墙还有五米的时候,只见他纵身从座下跃出,长枪猛地扎在尸堆上,身体如同炮弹一般撑上城墙! 楚乐儿终于见到云上飞三步上城墙的绝技!在她的预想中,不管云上飞爆发力如何强劲,不管他的机簧鞋有多么精密,紧靠三步根本无法登上九米高的城墙! 然而,当她看着云上飞掠上来的身影,楚乐儿也不由一声赞叹。云上飞的三步登城绝技,果然只有他一人能使出来!机簧鞋加上远超常人的爆发力,撑枪起跳的腰力,每一项几乎都是运动员跳高运动员的极致!最主要的是,他的战马……帮他助跑的竟然是一匹汗血宝马! 撑杆一跃就直接上了四米!只见他一步踏在城墙的一块纹石上,长枪往城墙一顶,竟然直直钉在墙壁上,同时他借助长枪也踏出第二步!两步竟然只踏出两米,但是关键的第三步,他已经找到了最后一个落脚点,竟是那把银两的长枪,长枪插在墙壁里,竟然成为他最后一步的发力点!而他距离城头只剩三米!三米的距离靠一步是跳不上的,但是他根本不需要跳上去,他只需要跳到手可以攀到城头的位置,就可以直接登上城头! 这一连串一气呵成的动作根本无法打断,当众人发现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攀住了城头! 可楚乐儿明知道他有如此绝技又怎会毫无防备?只见他短剑直挥向挂在城头的云上飞,同时喊道:“放箭,快放箭!” 罗源听令,准备已久的箭矢“嗖”的一声射了出去! 云上飞一边避开楚乐儿的短剑,同时还要防备四面爆射而来的箭矢,顿时在城墙上连翻几个动作,但手掌竟然一下子握不住城墙上的凸石,身体一下子滑落数米!这城头上竟然浇满了猛火油!然而他并非等闲之辈,身体刚刚滑落,他的右手便抓住了银枪,然后另一只手用力一甩,终于越上太原城的城头! “嗖嗖”的箭矢声不断在他耳边响起,可令他奇怪的是,朝他射来的箭矢并不像想象中那番多,正在疑惑之时,突然听到一声战马的嘶鸣声。他看向城下,只见他那匹汗血宝马竟然已经倒在地上,身上插满了箭矢! 楚乐儿下令放箭,瞄准的竟然是他城下的战马! 云上飞看着自己的坐骑倒在血泊中,顿时怒气冲天,道:“楚——乐!” 两人都在城头,相距不过几步。楚乐儿面对着他,冷笑着,“楚乐在此恭候你多时了!” 第七十一章 兵道奇谋(四) 此时云上飞才主意到眼前的楚乐儿,只见楚乐儿身穿古铜色战甲,宽厚的战甲将她纤细的身体层层遮盖,偷窥下露出那张瓜子脸,两只眼睛如同剑锋一样凌厉。若不是亲眼看见,云上飞绝对想不到这个让自己吃这么一个大亏的主将楚乐,竟然长着一副女子的脸!若不是那双充满杀气的双目,他几乎认为对方就是一个女子。 “你就是楚乐?”云上飞持枪而立,锐利的眼神如同野兽一般。 楚乐儿短剑横在胸口,道:“正是本人!” 云上飞道:“好好好!原本以为守城者楚乐也是个英雄人物,没想到竟是个卑鄙小人!今日我云上飞损失三员大将,必要你血债血偿!”说着银枪一点,直接向楚乐儿刺去。 楚乐儿短剑挑开他的枪尖,只觉得这一枪来势凶猛,震得虎口发麻。喝道:“兵者,诡道也!你技不如人,还跟我将江湖规矩!今日看我如何将你斩下!” 话虽如此说,但云上飞又岂是等闲之辈,几个回合下来,楚乐儿虽未受到伤害,但双臂已经被震得有些发麻,云上飞的枪法,简直是神乎其技! 藏鹰看楚乐儿形式不妙,连忙赶来,道:“帮主,我来助你!” 罗源也放下长弓,手持长枪,道:“云上飞,看我取你人头!” 三人围着云上飞大战,云上飞倍感吃力,喝道:“净是些无耻之徒,我云上飞今日便屠了这太原城,看你们奈我如何!” 三人大怒,但丝毫不敢大意,罗源枪法大开大合,但力道却不足,几番被云上飞挑开,长枪几乎脱手而出。藏鹰剑法凌厉,但在云上飞滴水不漏的防御中暗暗叫苦。只有楚乐儿,在两大高手的帮衬下,剑法越来越快,几次几乎都划到云上飞的咽喉。 云上飞脑门一凉,顿时被楚乐儿这一剑吓得魂不附体,当下格开几人攻势,身体往后一跃离开几人的围攻,额头已是汗珠连连。 罗源跟藏鹰对他来说不足为患,但加上一个楚乐儿就不同了,楚乐儿的短剑每次攻的都是他最柔弱的地方,似乎每一个动作都被她看穿缺点一般,若不是自己速度够快,早就已经身首异处! 好可怕的剑法!云上飞暗惊,一对一的时候还没觉察出这门剑法的可怕,可是破绽越多才发现,对方的剑法就是针对对方破绽展开攻击的!除非武功到自己这种境界的强者,才能在对方的攻击中对抗。任何武功都没有绝对的胜算,江湖上更有几番以弱胜强的战例。可是楚乐儿剑法给云上飞的感觉就是,这种剑法绝不可能败给武功比剑主弱的人,这就是一门越阶杀人的剑法啊!而且这门剑法似乎还不成熟,会一直随着对方的武学造诣不断提高! “这是什么剑法?”云上飞握紧了银枪,只觉得这一战并非想象中那番容易。 楚乐儿笑道:“我这门剑法,叫舞天仙,你是否听说过?” 云上飞道:“江湖上从未听说过此种剑法,难道是你自创?” 楚乐儿沉思,连云上飞这等老江湖都没听说过舞天仙剑诀,看来舞天仙剑诀却是没有出现在这个时代里。 她不再迟疑,再次攻向云上飞,道:“既然没听说过,那今天就用你的人头来帮我的剑法扬名吧!” 云上飞迎上,道:“想杀我,没那么容易!让你看看我的苍龙枪!” 银枪如同毒龙一般刺来,楚乐儿大惊,只觉得这一枪又快又沉,用剑根本挑不开,只能闪身避开,但枪尖还是划破了她的肩甲,刺入皮肉,鲜血直流。 藏鹰跟罗源同时上前挡住云上飞,道:“帮主小心。” 楚乐儿脸色阴沉,不由对云上飞又高看一分,能在三人围攻下全身而退并刺伤自己,云上飞枪法实在可怕。可她也是意志坚定之人,对身体的伤痛早已经见惯不惯,这种皮外伤只要三天就能痊愈,也不顾不上包扎,再次挥剑攻了上去。 云上飞再次遭到三人围攻,又一次陷入险境,随着时间推移,身上也留下大大小小的伤口,大多数是楚乐儿所伤。虽然不致命,但小伤口多了之后,失血也是非常严重的事,但他咬牙坚持着,他在等,等一个契机。 罗源看云上飞处于下风,不由加快了攻势,道:“云上飞,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云上飞怒笑道:“想杀我?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一直在拖延时间吗?你们看城下……” 三人同时看向城下,只见太原城门大开,无数的马贼涌入城内! 罗源顿时心惊,道:“怎么可能!城门不可能这么快被攻破!” 楚乐儿道:“城门是从里面打开的!太原城有奸细!” 罗源一个跨步跃下城梯,怒吼道:“是谁打开了城门!” 可是如今城门大开,又岂是他一人能拦得住的?马贼横行无忌地斩杀城里的士兵和百姓,顿时血流成河! 云上飞调笑道:“怎么?你这个守城主将不去帮城门挡住我的大军么?” “你的大军?”楚乐儿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很快就要变成死人了。” 云上飞色变,只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巨大的擂鼓声。 “什么东西!”他看向长街的尽头。 通往城门的只有一条大街,一眼便可看到尽头,云上飞只看见一片滚滚的烟尘,不知是什么东西正往长街赶来。而他的大军正源源不绝从城门进来,几乎是片刻之间就会遇上! 楚乐儿还是笑着,远处的烟尘逐渐清晰!云上飞一看,不由心惊胆战,道:“撤!快撤!别进城门!” 楚乐儿道:“迟了。” 迎着马贼军团疾奔而来的,竟然是牛群! 数以百计的牛,有黑有白,其中还有套着鼻环的耕牛。此刻牛群不知受了什么惊吓,竟然全都往城门口涌去。云上飞可以想象若是马贼军队迎面撞上这群牛群是什么结果!别说是三千马贼,就算是上万骑兵在这城门口,也会被这牛群冲散! 已经进城的马贼早就失去了危险意识,只顾着烧杀抢掠,没进城的不断驱赶着马匹涌入城内! 两股烟尘突然交接在一起,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一时间牛马相撞,马上的骑兵要么被撞飞,要么摔倒地上被踩成肉泥。侥幸逃过一劫的骑兵连忙策马驾如旁边的小道。小巷原本空旷,但塞了十几匹马后便变得拥挤无比,更让马贼门心惊的是,小巷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几股人马,兼是带着弓箭刀斧,直接向他们袭击而来。骑兵的优势在小巷里一下子变成致命的弱点!前方的马匹不断被后方的马匹推挤着,还迎着箭矢跟刀斧,马贼顿时死伤大片! 曹义冷笑着直挥银狐帮的弟兄向小巷或落单的马贼发动攻击,不由暗叹楚乐儿的布置实在是精妙!三千马贼就算进了城,也只会被耗死在城里!毕竟擅长巷战的并非军队,而是帮派!而银狐帮是太原第一大帮! 云上飞看着城里滚滚的烟尘,自知大势已去,不由怒急攻心,道:“楚乐!你算计我!” 楚乐儿看着牛群辗压过的骑兵队伍已经七零八落,负责驱赶牛群的黑浪儿跟铜头湾已经摘下龙舞狮舞的装饰。原本楚乐儿是打算将鞭炮绑在牛尾驱赶牛群,可惜这里火药还未出现,更不用提鞭炮了。而能驱赶牛群的只有它的天敌。这些食草动物对大型食肉动物有着天生的恐惧,为此,黑浪儿跟铜头湾几乎掠劫了太原城的两个牧场,两人更是带领数十个银狐帮众穿上舞龙舞狮服装,鸣雷击鼓,果不出所料,牛群被这么一吓,几乎是不要命地往城门奔去! 楚乐儿不由大笑,道:“云上飞的马贼团也不过如此!” 云上飞头上青筋暴露,道:“看我取你狗命!”游龙枪再次袭来。 藏鹰跟楚乐儿迎上,只觉得云上飞枪法越是凌厉,这并非罗源撤下的缘故,而是此时的云上飞已经是暴走边缘。太原一战,他损失了三大战将跟一批汗血宝马,这些都在他的接受范围内,毕竟只要攻破太原城,长生丹跟上百万两的黄金足以弥补这些损失!可是如今连最后的三千精锐也战损了,太原一战更是一败涂地!这如何能让他不怒? 只见藏鹰被云上飞一枪击飞,而楚乐儿也是恶战连连,似乎有招架不住的趋势。 正在这时,一人突然登上城头,喝道:“楚乐,我来助你!” 楚乐儿一看,竟是铁堂腿木易。此人虽然与他有过节,但此刻能够与他联手对付云上飞却有算深明大义,罗源撤下城门,却来了木易,三人战云上飞自是必胜的战局。 云上飞头上汗珠更甚,似乎对方来了个一流高手后倍感压力。 三人同时攻向云上飞。看似大局已定,而楚乐儿的短剑却突然反握过来,一刀斩向木易!只听“当”的一声,是金属碰撞的声音,一把断开的匕首突然落地,楚乐儿的短剑更是砍入木易的腿部。 她一招得手,立即猛地避开云上飞的长枪,顺势跃出数米之外。 木易大腿血流如注,但是一脸不可置信之色,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楚乐儿道:“我早就知道是你,铁堂腿木易,疯子君冷痕,云上飞马贼团的二当家,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呢?” 第三十二章 兵道奇谋(五) 木易斜靠着墙,显然这一刀已经让他失去行动能力,但他的眼睛却紧紧盯着楚乐儿,一脸愤懑之色。 “你早就知道我是‘云上飞’的二当家,却等到现在才对我出手。可你为什么不在战场上的时候就把我杀掉免除后患?” 楚乐儿狡黠一笑,道:“我若是那时候杀了你,谁来帮云上飞开城门?” 木易道:“我还是不明白,我到底哪里露出了马脚,让你如此肯定我就是‘云上飞’的二当家。” 楚乐儿道:“第一点,这得云上飞来解释……”她转向云上飞,“就算你武功再高,还有登城绝技,可你对太原志在必得的信心还是太强烈了。任何谋士都知道,紧靠武功根本无法解决任何事情,因为--------只有智者是无敌的。所以,除了自身的登城绝技,你一定还有后手,也就是在城里安排内奸。” “既然是内奸,又要能在攻城的时候打开城门,那必须要有一定的权利,所以这个内奸一定是朱常冒身边的人。” 木易道:“若是朱常冒身边的人,胡一平不是更值得怀疑吗?” 楚乐儿道:“我从来就没有排除过胡一平,越是得朱常冒信任的人,就越值得怀疑,特别是胡一平急着收拢兵权,就更加值得怀疑。” 木易道:“你还没说为什么会怀疑到我。” 楚乐儿道:“原因很简单,如果没说错,长生丹事件,朱常冒曾遇见过段星云,对吧?” 木易道:“不错。” 楚乐儿道:“而且你还威胁朱常冒,要他给你多加五百两白银,才会继续保护他,对不对。” 木易道:“这跟我是不是奸细有关系?” 楚乐儿道:“怪就怪在这里,你既然是求财,可当我要杀朱常冒的时候,你为何这般拼命?” 她一字一顿道:“你没有把握战胜我,却宁愿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也要保护朱常冒,这是为什么——因为你知道,朱常冒一死,你就很可能失去站在城门口的机会,我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即使朱常冒死了,我也没有将你驱逐出队伍。而且还有一层原因,那就是你不愿看到胡一平掌控太原兵权。云上飞攻城,只有面对猪一样的朱常冒才是最好的,若是面对狡猾如狐的胡一平,你害怕自己会露出马脚,所以你不得不保护朱常冒,可惜的是,他还是被我杀了。” 木易道:“还有呢?” 楚乐儿道:“我与你素不相识,初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对我露出杀意,一是为了试探我的底细,二是博取胡一平的信任,如果有谁能看出你真正身份,那个人一定是胡一平,所以当我对胡一平发难的时候,你替他挡了下来。” 木易道:“既然你已经确定我就是城里的奸细,那为什么还要夺取胡一平的兵权?” 楚乐儿笑道:“我说过,我对胡一平的怀疑从来就没有排除过,他也许不是你云上飞的人,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是某个势力的人,也许是宁王自身,也许是名望阁,或许是白莲教……但是不管他是谁的人,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因为在我的必杀名单里,你跟他是一样的。既然你们两个都要死,到底谁是云上飞的人也就不重要了,因为只要云上飞攻城,总会有个人会去打开城门,我根本不用去确定是谁,只要城门一开,此人必定会对我施以暗算,这个人就是你。” 木易道:“所以你在战场上砍伤我的右臂,让我无法用右手握刀……当我想偷袭你的时候,你只要防御我的左手就可以了,因为若是偷袭,我根本不可能使出我铁堂腿法。” 楚乐儿道:“不错,不过现在的话,你的铁堂腿也废了,我这一剑,同样砍断了你腿部的筋脉!” 木易沉声道:“你无耻。” 楚乐儿道:“无耻?若不是你事先潜入太原,又怎会中计?若不是你打开城门,云上飞的三千精锐又怎会损失殆尽?你们是自作自受,怪不得我。” 云上飞也怒气冲冲,道:“好一个楚乐,你早就知道木易是我云上飞的人,却故意设坑让我们跳进来,从拼将开始你就开始谋划,不但将我手下的三大战将害死,如今竟把我云上飞所有势力跟精锐都全部覆灭!好一个楚乐!我云上飞算是小瞧你了!” 楚乐儿道:“你还忘了铁狼,他是你们三当家,我第一个灭的就是他的铁狼帮。” 云上飞道:“这么说,我云上飞的所有势力,都是被你一手拔除的……难怪能一统太原三大帮派,铁狼跟你斗,确实是有些自不量力。” 楚乐儿道:“我楚乐说过,长生丹事件后,银狐帮要一统太原势力,可是虎头帮跟铁狼帮的后台实在是太大了,一个是太原县令兼城主的朱常冒,一个是马贼军团云上飞……就算我灭了两个帮派,若是不能把朱常冒跟你除掉,虎头帮跟铁狼帮随时都能组建起来,所以我不得不将朱常冒和你一起除掉。” 云上飞道:“你一开始策划就是打算连同朱常冒和我一起除掉?” 楚乐儿摇头道:“我之前没那么大手笔,只是想先剪除你们的羽翼,灭了虎头帮跟铁狼帮。可是,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她眼神突然一变,“如果不是看到朱常冒地宫里作下的滔天大罪,我不会想着除掉他;如果你不是你云上飞非要血洗太原,我也不会坐在这太原守将的位置。” 云上飞踏出一步,道:“这么说,长生丹事件,是不是也是你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铲除朱常冒跟我云上飞?” 楚乐儿突然大笑道:“长生丹事件?你也把我看的太高了。若不是朱常冒想用我银狐帮抵罪,我自然也不会将他算计入内;若不是你云上飞围困太原,我又如何将你的精锐全部铲除?我再如何自信,也不敢说能算计得了你云上飞的八千马贼!” 楚乐儿说的没错,再如何自信的人,也不敢说能算计八千人的马贼团伙。云上飞失势完全是长生丹事件的后续,但绝不是从一开始就被算计,而是被一步步卷入太原这个泥潭。 原本只是为了自保,然后只是为了一统帮派势力。楚乐儿的打算就是如此而已,只是,之后的事情完全脱轨了,她不得不考虑如何除掉朱常冒,如何守住太原城。而朱常冒跟云上飞却在这场较量中失败了。 而云上飞听到此言,竟然笑出声来,道:“这么说,长生丹是真的。那么为了长生丹,损失再多也是值得的,我云上飞能一统中原所有贼寇,以后也可以!”他目光一冷,“不过,楚乐……我是不可能让你留下了,毕竟你毁了我这么多年来的所有心血。” 他拖着长枪,枪尖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楚乐儿握紧了短剑,道:“放弃吧,你大势已去,短时间内你杀不了我。” 云上飞道:“如果不杀你,我怕我以后攻城都会疑神疑鬼。” 楚乐儿冷道:“你可以杀我,但是我敢保证,你绝对会付出付不起的代价。也许,我会让你以后再也攻不了城!” 云上飞脸色狰狞,突然想到了木易受的伤,木易失去一腿一臂,已然是个废人。他不敢保证击杀楚乐儿却不受任何伤,但是中了楚乐儿的剑伤显然是非死即残。 …… 城内的战斗几乎到了尾声,但谁也没有注意到,太原城外已经被上万骑兵团团围住。宁王李权,终于带着他的精锐兵马赶来。 他目光深邃,上唇的两撇胡须如同老虎一样笔直,金黄色的战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脸色淡然,似乎眼前烽烟四起的太原不是他的城池。 “如今太原局势如何?”他的声音并不苍老,反而像是二十岁的少年。 一个斥候答道:“回王爷,长生丹事件后,长生丹不知所踪,帮派势力被银狐帮统一,包无悔在名望阁据守不出,朱大人战死,云上飞大破城池,却在城内遭到守将楚乐的埋伏,几乎全军覆灭,如今太原守将几乎都在追杀落跑的贼寇。” 李权目光一凝,道:“云上飞破城反而被覆灭?” 斥候道:“确实如此,据说楚乐设下陷阱,云上飞马贼团刚进城就迎上了疯狂的牛群,云上飞三千精锐死伤惨重,逃入偏街的贼寇几乎都被银狐帮众射杀,落单的的贼寇更是骑着马匹仓皇而逃。” 李权道:“楚乐是何人?我怎么从未听过。” 斥候道:“据说是银狐帮的帮主。” 李权道:“银狐帮主楚乐?竟然能想到用牛群对付入城的马贼……奇谋也!”他顿了顿,“原本以为朱常冒手下那个胡一平能派上点用处,没想到竟是个废物。也罢,不管云上飞是胜是负,也不影响我铲除异己的计划,既然云上飞已经破城,那么名望阁跟银狐帮留在我太原也就没有必要了。全军听令!云上飞贼寇猖狂,已经攻下我太原城,如今城内仅是贼寇,为了保护我太原百姓,大家遇见贼寇绝不能留手!只要不是我太原将士,一律杀无赦!” 一谋士道:“王爷,那银狐帮主如今是太原主将,该如何处置?” 李权道:“如此雄才,却不是我的人,杀了!所有人听令,太原守将楚乐纵贼入城,见之即斩!” 第三十三章 惨烈厮杀 宁王的骑兵一入城,整座城立即陷入一片混乱。面对正规的骑兵精锐,任何阻挡都成了泡影。落跑的马贼被钉死在角落里,银狐帮众被长枪刺穿在大街小巷。原本尸横遍野的城池更加血流成河. 经过几番冲击,连藏鹰都陷入了与骑兵的战斗中。 楚乐儿更顾不上跟云上飞战斗,因为骑兵一来就同时向她跟云上飞杀去。这些骑兵不分敌我,似乎只要站在街上的人都是他们的敌人。 楚乐儿格开一名骑兵的长枪,怒道:“你们是谁派来的,没看见我们太原已经守住了吗?为何见人就杀!” 骑兵道:“王爷有令,此城中余者,皆是贼寇,一律杀无赦!” 云上飞闻言大笑,“哈哈哈!楚乐,你千方百计谋划我云上飞,可最终还是要死,而且是死在自己人手里!真是可笑,你帮宁王守住了太原城,可宁王到头却要杀你。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做这太原守将?不如你我共同杀出重围,以你我之才,定可重新崛起,共谋天下!” 楚乐儿更怒,道:“就算宁王负我,我也绝不与你为伍!” 云上飞一枪结束一个骑兵的生命,道:“楚乐,如今官场腐败,宁王更有动乱天下的趋势,以你我之才何必屈居人下?若天下动乱,你我自有机会推翻这朝廷,你若是答应,待登堂之日,我愿与你平分天下!” 楚乐儿冷笑不已,云上飞的语言极具鼓动性,特别是宁王下了格杀令后,楚乐儿并非真正的将士,经此一役后都觉得彻底的心寒,更何况那些真正守城上战场的将士们?但楚乐儿更加清楚,云上飞给她抛出仅是一张空头支票,而最主要的是,自己对这天下根本就没有半点意思,云上飞的蛊惑也就没有半分吸引力了。 她短剑一挥,挡住一个骑兵的长枪,到:“云上飞,你野心勃勃,这天下岂是你一人可以决定?” 云上飞见涌入城里的骑兵越来越多,自知若是再不突围就很可能陷入死局,但他心有不甘,道:“楚乐,既然你不愿跟随我,那我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去死吧!” 长枪一往无前,犹如毒龙一般。这一枪出手极是刁钻,在楚乐儿连续避开两个骑兵的冲击的一瞬间,枪尖竟自下而上直取她的咽喉。她闻风而动,脖子贴着肩膀扭动了半圈,枪尖切着她的耳边而过,直接将她的头盔掀开! 顿时头盔滚落,华发尽撒。 云上飞的枪再也刺不出去,因为他只看见满眼的青丝飘散,那避开长枪的一瞬间,楚乐儿的身姿竟那般优美。若是楚乐儿是个男子,他必定会再次刺出他的长枪,只是,当他看见,那飘散的青丝,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 女的?楚乐竟然是个女子?他半响才反应过来。 而楚乐儿一把抓起头盔,胡乱将长发头盔盖上,眼睛盯着云上飞,杀气凛然,显然是考虑要不要将他灭口。 两人彼此看着对方,但气氛已经全然不对,骑兵不断涌入城内。楚乐儿虽有杀云上飞之心,但实力却不足,只能转身离去。 云上飞看着她的身影,情不自禁伸出手,似乎想将她叫住,可是终究没有开口。一时间不知道为啥竟心乱如麻。女的?楚乐竟然是个女的?自己竟然被一个女子算计,沦落到这种境地? 原本楚乐儿让他全军覆没,他对楚乐儿自是怀恨在心,可当发现楚乐儿是个女子的时候,这种恨意却再也找不出来,只是被满心的惊讶代替,似乎那个谋算他的楚乐已经死了,如今认识的是一个新的女子。他似乎忘记了之前还跟对方生死相拼,只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太现实,楚乐儿的身影似乎在他心里成了两个人,一个是与他生死大仇的楚乐,另一个是一个才情不下于任何枭雄的奇女子。 “天下间竟有如此女子!”云上飞暗叹一声,纵身跃下城头,而迎面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骑兵。 宁王的骑兵已经杀红了眼,只要是走在城内的人都成为围剿的对象。当然,除了穿梭在各条主要街道的贼寇,名望阁也成为他们洗劫的主要场所,名望阁贵为太原第一拍卖场所,宝物多不胜数,加上宁王密令,这些杀红眼的士兵更是肆无忌惮,即使名望阁高手如云,但也定挡不住这些悍卒的贪婪之心。 包无悔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云上飞破城,宁王就有了攻打名望阁的借口,反正太原城的民众都缩在屋子里。只要把跑在街上的人全部清理干净,那么这些事情就都是云上飞做的,即使逃出一两个,也无足轻重。 独行僧唐牛跟亦之轩也是强横,竟然带着包无悔率领二十个御前高手杀出名望阁,二十御前高手瞬间毙命了七个,亦之轩杀开一条血路,唐牛带着包无悔逃出名望阁。 另一方面,银狐帮总部也是大乱。为了守住太原城,楚乐儿、曹义、藏鹰、铁雄、铜头湾、黑浪儿所有高层都离开了总部,骑兵一来,群龙无首的银狐帮立即陷入一场大屠杀里,清风、明月见势不妙,只能逃离银狐帮,刚刚统一的银狐帮顷刻死伤无数。 楚乐儿在围剿中遇见失散的藏鹰跟铁雄,三人顿时杀开一条血路。厮杀不断进行着,可入城的士兵越来越多,而城里能战斗的人越来越少,能战斗到此时的几乎都是武功高强之辈。眼看着众人就要被骑兵淹没,楚乐儿不由大喊一声,“所有人集中一起不要被骑兵冲散,一起杀出城门!” 众人听到喊声,一下子往声音方向聚拢。包无悔被唐牛亦之轩护在中间,银狐帮势力几乎都集中到一块,就连云上飞也被骑兵逼得靠近了这个战团! 原本相互算计相互厮杀的对手,竟然在宁王的一道手令下聚集一起。以名望阁主包无悔为首的实力最为强横,两大绝顶高手加上十几个御前高手,竟也被鲜血染红,战斗之惨烈可见一斑。 银狐帮的几为舵主也与楚乐儿靠在一起,铁雄脸上被砍了一刀,但此刻却没有时间去处理,藏鹰的剑已经被血染红,楚乐儿更是气喘如牛,一连番的战斗让她苦不堪言。 其余强者都是长生丹时候留下来的江湖高手,马贼首领云上飞、黑寡妇朱狸、雷刀舞七、夺命枪申计,更有几位白衣剑士,看服饰显然是白莲教的人。 这群人有些互有仇怨,但此刻也没有心思考虑这些问题。所有人都知道,若是杀不出这太原城门,就只有死路一条! 楚乐儿道:“如今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若是不齐心协力,今日必会命丧于此!我有一计,若是大家听我号令,或许能挣得一线生机!” 若非知道楚乐儿是女儿身,云上飞肯定是不从的,毕竟是生死大仇,再让他听从楚乐儿的号令却是不可能。可当楚乐儿说出此言后,云上飞竟然第一个站了出来,道:“楚乐,你若能让我离开太原,你我恩怨一笔勾销!”说出这话的时候,云上飞竟然没有一丝愧疚,似乎那些死去的马贼跟他毫无干系。 楚乐儿道:“好,既然如此,大家听我直挥。如今宁王的兵马不断入城,要想从城门出去绝无可能,西门已经被完全堵死,更没有杀回去的可能,为今之计,只能从城墙上出城!” 包无悔道:“城墙如此之高,就算是你等武功高强之辈,也不敢纵身跃下去吧?” 楚乐儿道:“城头上有云梯!只要杀上城头,就可借云梯下城!” 众人再不多言,直接杀向城头。 楚乐儿道:“云上飞、申计你们负责开路,唐牛大师负责队伍左翼,亦之轩道长负责右翼,朱狸与我负责断后……” 包无悔一介权臣,虽不擅长武功,但一下子看出这样安排无疑是最好的阵形。云上飞、申计是使枪高手,对军队都有破敌之威,唐牛、亦之轩武功最高,负责保护队伍阵形不乱,擅长毒跟暗器的朱狸断后,确实有奇效。至于其他的武林高手,只要能在阵型中保持绝对的杀伤力,那这就是以支以武林高手为单位的团队!试问又有几个队伍能挡得住这个团队?包无悔自觉的自己学识过人,但也不可能在一瞬间想出如此妙计。这并非智慧上不如楚乐儿,而是在战略上,包无悔自愧不如。也许,只有上惯沙场的人能做到。包无悔不由想到一个人,若是帝国军魂虎武天,或许也能做到。只是虎武天正在镇守边关,对于太原事件却是一无所知。 众人一路厮杀到城头,城墙上果然靠着几把云梯,楚乐儿看着城下走卒如蚁,不由头皮发麻,宁王究竟带了多少兵马回来!而众人身后还不断涌来士兵,楚乐儿道:“先莫要下去!朱狸,撒毒!从将你身上所有毒粉全部从这里撒下去!” 第三十四章 突出重围 朱狸试了试风向,不由大叹道:“好一阵东南风,若是从这里撒下去,刚好飘过城门的必经之路!”她当机立断,立即从怀里、袖子还有库管取出大大小小的包裹,咋看之下竟有数斤之多! 楚乐儿不由惊叹道:“这些都是什么毒?” 朱狸道:“千城散、蒙汗药,断肠烧、九色露,无形雾……”一下子罗列了十几种毒药之后,朱狸还不好意思的收回一包,道,“这包是房事用的,这位公子心智了得,今日若是能逃出太原,小女子必有回报……” 楚乐儿不由汗颜,道:“现在不是开这玩笑的时候吧……” 朱狸将一大包毒药洒下,道:“这事情别人可是想都想不来的,公子何必急于拒绝。” 楚乐儿将脸别过一边,只装作没听见。 而云上飞已经目瞪口呆。 这时又有十几个士兵冲了上来,但几下就被这群武林高手给杀掉了,云上飞还故意将一名冲上去的士兵挑起来扔到城外,只见那名士兵脑袋先着地,立刻没了声息。 他咽了咽口水,道:“从这里摔下去恐怕会要命。” 众人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你阿妈……从十几米高的地方摔下去头先着地,铁脖子都能折断。这厮竟然还要拿个人做实验。 而朱狸已经将药粉洒下。 淡黄色的粉末被风一吹就到了远方,众人撕下一块碎布遮住口鼻。楚乐儿则下令道:“现在登云梯,一个个下去,先下去的人负责清理城下的士兵,等人齐后继续保持阵形,杀出重围!” 云上飞一把扶着云梯,身如雨燕般滑落,道:“我先下去!” 而他的身影刚刚落下,城下的士兵立即发现了,更有人呐喊道:“他们在那!给我截住他们!” 楚乐儿不由暗骂了云上飞一声白痴,身穿白色衣物本就晃眼得很,再加上他还要来个平沙落雁,样子是够拉风了,但是却把所有人都引了过来。 众人个个身怀绝技,自然不是十几个士兵能拦截的住的,此时只要不陷入重兵包围,离开太原并非难事。直到所有人都落地出城,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困在城里只有死路一条,而今只要再冲出太原境地,四面都是荒山野岭,宁王就算兵马再多也不可能将众人一一搜捕。当然,楚乐儿也知道宁王最主要的目标必定是包无悔,自己只是顺带的。若不是为了借助包无悔一行人的力量冲出重围,楚乐儿是绝对不愿意跟在这个罪魁祸首身边的。 “保持阵形,杀出去!”楚乐儿只是说了一声,众人便再次聚成一队,这阵型就像一头暴躁的犀牛,所过之处横尸遍野。 然而他们冲得越多,遇到的士兵也越多,到最后整个战场竟然只剩他们这一队伍的人! 李权做马远眺,看见远处那个小团体不断往外围突去,不由眉头不由一皱,道:“包无悔!他竟然杀出太原城了!给我上,务必要将他们留在这里!绝不能让他返回长安!” 他心里很清楚,唐皇少了一个包无悔就相当于少了一条手臂,就如同当初对付云张之一样,当所有指正云张之勾结番邦胡寇的罪证都摆在朝堂,连唐皇也不得不亲自斩了自己的一臂。 可云张之刚去又冒出个包无悔,李权自然想除之而后快。只可惜包无悔留下的把柄太少,自己对他无可奈何,就连在自己眼皮底下弄了个名望阁自己也得忍气吞声。还好云上飞这贼子攻城,给了自己除掉包无悔的机会。 对于朝廷上的文臣,李权觉得即使杀掉一半也不会影响大唐江山。而武将的话,虎武天还得留着,即使他不效忠自己,但若没了虎武天,宁王一时还找不到可以保卫大唐江山的人。 楚乐儿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即使冲出了太原,但还是被重兵包围了。她觉得宁王肯定发现了他们,并且把所有兵力都派了过来。此时的宁王就像一头野兽,在自己的猎场里看着自己的猎物,而包无悔这块大肥肉不断发出阵阵肉香,楚乐儿再如何自信,也不敢说能突出上万人的包围。 是时候了,她暗道。此刻已经到了太原城外围,若是往南走还可以找到太原湖,当然,那里也有重兵把守。楚乐儿决定应该往北走,至少官道上的并非并非宁王的人。而包无悔绝对是往长安的方向走的,只要离开太原,他就能变回那个一呼百应的包大学士。最关键是,楚乐儿觉得继续呆在包无悔身边会死无葬身之地。 而这时候,冲上来的士兵似乎有些昏昏沉沉,楚乐儿知道朱狸的毒药已经起效,不过散在空中的毒粉至多对这些体壮如牛的士兵有一点影响,若是不能在药效期间突出重围,那很可能会被围死。 “银狐帮众听令!跟我另择生路,杀出去!”她一剑斩开一个士兵,竟第一个脱离队伍。 曹义、藏鹰等人见状,也一块脱离队伍,跟在楚乐儿后面。 “铁雄开路,藏鹰保护右翼,我护住左翼,黑浪儿。铜头湾断后,保持小团队阵形!”楚乐儿立即组织一个六人小队,竟往北面突去。 众人有些诧异,不明白楚乐儿为何要脱离这个强横的突击小队。朱狸本想跟上,但想到这里实力最强的是包无悔一行人就放弃了打算。在她眼里,只有跟随最强的队伍才能冲出重围。 而云上飞也是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直接离开队伍,加入楚乐儿的队伍,道:“楚乐,我加入你队伍如何?” 楚乐儿虽然不太乐意,但不可否认云上飞是最好的突围队员,只好冷哼一声,道:“你开路!” 云上飞大笑,道:“好!” 云上飞刚走,队伍里又走出一人,道:“楚帮主,某家也想加入。” 楚乐儿的队伍已经离开包无悔十几米,此人竟然还能赶上来,楚乐儿也不好拒绝,道:“你垫后!” 此人身穿白衣,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但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却是刚阳。他二话不说,当即加入队伍。 包无悔一行人一下少了一小半,倍感吃力,更令他郁闷的是,那些蜂拥而来的士兵,竟然全都冲向自己这一队伍!此时包无悔才意识到楚乐儿离开的原因。宁王屠城就是为了杀自己,除掉名望阁,那这些士兵就是冲自己而来的!这个楚乐见势不妙立刻抽身离开,而且还把自己当成诱饵吸引兵力,实在是太可恶了。包无悔原本有些欣赏楚乐儿,此刻这种欣赏立刻荡然无存。 实在是太卑鄙了,太无耻了!他看着不断冲上来的士兵,内心已经将楚乐儿骂了个遍。而刚刚没脱离队伍的人也郁闷不已,看着士兵不断压上来,而远方那个八人小团伙竟慢慢突了出去,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原本以为自己团队势力较强容易突围,没想到竟然是吸引兵力用了,众人恨得只咬牙齿,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更不敢轻易离开这个队伍,因为面对铺天而来的士兵,脱离队伍就等于找死。 包无悔一行人突围后只剩六七人。若不是唐牛跟亦之轩誓死保护着他,估计包无悔也走不出太原。 “还没离开太原吗?”包无悔看着漆黑的夜,周身疲惫。 亦之轩道:“已经离开太原境内,只是宁王的追兵还没有放弃追杀,我们必须一直赶路。” 包无悔摸了摸磨破皮的大腿,道:“我的双腿已经没有知觉了,还要逃多远才行?” 亦之轩道:“大人,只要后面还有追兵,我们就得一直逃。” 包无悔点了点头,道:“即使有追兵,也是一小队人马了,虽然不难对付,但是也得谨慎为妙。”他眼睛一眨,看向其余几人。 亦之轩立刻会意,长剑瞬间刺出,连续杀了三人。 朱狸,申计一脸惊愕,恐的得看着包无悔。 包无悔道:“几人是白莲教余孽,竟想靠我的势力离开太原城,哼!死有余辜。” 朱狸冷汗直冒,道:“大人……小女子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包无悔道:“话虽如此,但你们毕竟是在我的庇佑下才离开了太原,而且长生丹事件,你们也有参与吧?若是圣上怪罪下来,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朱狸立刻道:“大人放心,只要大人饶过小女子一命,小女子必对大人效犬马之劳!” 其余人也会意道:“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包无悔扶须道:“很好,你们都有点自知之明,既然你们愿意效忠于我,那你们的命就暂且搁下吧。你们负责护送我会长安,到京后必有重赏。” “谢大人。” 对于恩威并施的手段,包无悔用的非常好。他看了看远方,不由有些惋惜,道:“可惜没收拢到楚乐……” 而另一片树林里,楚乐儿一行人无人战损,却体力几乎耗尽。众人几乎征战了一整天,但庆幸的是,他们终于逃离太原境内。 楚乐儿本想突出重围后集合银狐帮几大舵主的力量消灭云上飞,但看着其余几人同时拍着对方胸口仰天大笑,这话就再也说不出来。毕竟同生共死过,楚乐儿也不想破坏这气氛,只是重重地躺在黄沙上看着天空,大口的呼吸新鲜的空气。 然后其余七人也躺了下来,夜幕降临,众人粒米未进,但却没有人想站起来,只想沉沉睡去。 第七十五章 止战之殇 太原城内,民众人心惶惶,官兵四处搜查藏在平民屋里的人,一旦确认并非屋主及家属,立即抓走审问,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风月楼内,四绝才女聚在一起,旁边还有个男子,缩在一边,显然是受了惊吓。 “如今太原局势如何?大姐去哪了?”玉书道。她口中的大姐自然是指楚乐儿。自从楚乐儿答应顶替月妃的身份后,四绝才女已经默认了她银狐的位置,就连长生丹事件里,四人也曾出手劫杀铁狼帮。 “大姐做了太原守将,原本已经击溃云上飞的马贼团,可宁王带兵回来直接下了格杀令,如今姐姐不知所踪。”琴清回答。 知画一脸怒色,道:“大姐好不容易替宁王守住了太原,他倒好,恩将仇报!我看这宁王多半是想将歼灭云上飞的功劳占为己有。” 琴清道:“唉!若仅是剿匪之功,宁王多半还不在乎,我看他一是为了消除异己,二是为了找出长生丹所在。” 翠棋道:“如今街上已经没有人敢到处行走,唯恐被抓了去,据说抓到身份不明的一律斩首,如今被斩的已经达到上百人。” 玉书道:“这些身份不明的大部分是冲着长生丹而来的武林人士,太原动乱时就藏进了平民屋里,如今被搜出来也是理所当然,还望大姐吉人天相,能逃出这次抓捕。” 知画道:“玉书姐姐,这个书生是谁?” 这是缩在一旁的男子才慢慢缩了出来,道:“四位姑娘有理,在下苏梦初,是楚姑娘的……朋友。” 玉书道:“就是此人带大姐入的城,我看他差点被街上的士兵杀死,索性救了回来。” 苏梦初道:“谢姑娘救命之恩。” 知画道:“你就是苏梦初?与大姐什么关系?” 苏梦初一惊,四绝才女称楚乐儿为“大姐”?早就猜测那个狐狸一样的女子身份不简单,没想到竟然是四绝才女之首——不,算上她应该是五绝! “小生曾在太原湖畔不幸落水,是乐儿姑娘救了在下……”苏梦初忐忑道。 知画道:“原来你跟大姐也只是一面之缘,没什么关系。” 苏梦初想起自己曾跟楚乐儿孤处一室,但这话却也说不出来,只能点头道:“的确,在下跟乐儿姑娘的确没什么关系。” 知画淡淡道:“既然没什么关系,那你就请便吧。” 苏梦初大惊,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知画道:“我们救你自是大姐的原因,既然已经救你一命,你现在自然可以走了,难道还要赖在我们这里吗?” 苏梦初道:“姑娘,如今太原动乱,街上的士兵见人就抓,小生出去岂不羊入虎口?” 玉书连忙拉住知画,道:“不管如何,此人也是大姐的熟人,既然救了,就让他呆着吧。只是如今这太原怕是呆不下去了。” 翠棋道:“玉书,你有何打算?” 玉书沉思道:“我们回长安。” 翠棋道:“回长安?若是回了长安,大姐若是差人来信,如何联系我们?” 玉书道:“所以我们四人要留一人在太原,一是等待大姐的消息,而是负责联系银狐帮的旧部,银狐帮势力虽然被瓦解,但是还是有人逃过去了,大姐是银狐帮主,若是有消息必定会差人联系。” 翠棋道:“你是说清风和明月?” 玉书道:“动乱太原的大部分是江湖草莽,女子甚少,所以宁王追捕很难追捕到女子头上,尤其是像清风明月看起来那样的弱女子,估计她们是藏在太原某处,等风头过去,她们自然会想办法联系我们。” 翠棋点了点头,道:“我就是怕在地宫救下的那数十女子,银狐帮一散,也不知道如何安排她们。” 玉书道:“我想过了,那些女子如此凄惨,主要原因还是没有反抗能力,若是她们多一点反抗能力,那这些悲惨的事情就不会发生,所以我们既然收留了她们,就得对她们负责到底。” 翠棋道:“我们要带她们一起去长安?” 玉书道:“必须带。不但带上她们,我还要教她们识字,教她们武功,让她们成为我们姐妹中的一员!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计划好路线,不然像今天这样,稍有大事就无力反抗,我们是银狐中的四尾,姐姐为我们拿下了一个银狐帮,我们必须为姐姐培养一股属于姐妹的势力。” 翠棋点了点头,“我同意。” 琴清道:“那就在这几天内,我们要计划好谁该做什么事情。” 其余三女点头。 玉书道:“我们去长安,我负责渗入朝廷官员势力,朝堂之上,应该有我们女人的声音。” 三女大惊,知画道:“朝堂势力!可我们都是女子!” 玉书道:“没错,只有男子才能为官,可以我的才学,若是可以参加科举,拿下状元魁首又有何难?而且这里有一个现成的男子!”他看了看苏梦初,“书呆子,我问你,你……想不想当官?” 苏梦初道:“当然想,只是几番科考都名落孙山,实在汗颜……” 玉书道:“我可以帮你,让你通过今年的科考。” …… 几人又商量了片刻,翠棋道:“我负责渗入后宫势力,据说胡姬已经去了长安参加选秀,若是她能进入后宫,那我负责打点,然后继续将我们的人渗入后宫。” 知画道:“那我呢?” 玉书道:“你负责寻找一些能够教女子的教书先生,最好是女子,我们在长安有一所荒废的大宅,若是能用来建立一个女子学院,未必不能培养出德才兼备的女子。” 知画点了点头,也只有这种不犯禁忌的事情才适合她。 琴清道:“那我就留在太原,只要有大姐的消息,就立即通知你们。” 几人点了点头,似乎已经看到远处的长安城。 官兵还在搜查着,而太原内的一所大宅内,清风、明月两人同时坐在坐在大厅中,厅中是五六个穿甲士兵。 清风道:“官爷,你们随便搜,这里真没藏有贼寇,我们姐妹刚买的宅子,还没来得及招几个下人,城里便招了马贼,实在是吓死我们了,你看,这是官府的地契,房契,都在这呢,我们可是正正经经的宅子主人。” 为首的士兵看着两位美貌少女,笑道:“原来是新搬进我们太原的贵人啊,不过有没有贼寇还得按规矩来……”他示意左右,“你们进去,把里里外外给我搜个仔细!”说完一把抓住清风的小手,“姑娘放心,若是没有贼寇自然是好的,若是有贼寇,官爷我也会好好保护好你们的……” 清风头上的太阳穴不断跳动,显然已经怒不可遏,但明月却握了握她另一只手,示意她忍耐。 搜查的士兵很快就出来了,一人道:“千户,里面没有贼寇!” 清风内心大怒,暗道,当然没有,闯进来的贼寇全都已经死了! 为首的士兵再次摸了一把清风的手背,一脸淫笑,道:“既然没有贼寇,那我们就先退下了,啊哈……两位姑娘,打扰了,改天本千户过来赔罪。” 清风一把挣开明月的手,藏在袖子里的短刀直接划过那名千户的脖子,道:“不用了!因为你们都会死在这里!” 这名千户瞪大了眼睛,脖子不断冒出鲜红的血液。旁边的士兵大惊,刚反应过来,清风的短刀便已经落到他们的咽喉!一瞬间,连杀六人。 明月生气道:“让你忍耐一会你偏要杀人!若是将其他官兵招了过来怎么办!” 清风道:“我受不了了!前后不过五六个人,如今太原这么乱,即使有人注意到少了几个人,那也会认为是贼寇所为,绝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明月道:“杀都杀了,还是快点将尸体处理掉。” 清风道:“全部投入化骨池?” 明月道:“只能如此了,帮主制出这化骨池水,别说是几具尸体,那池子水里可是融了九十万两黄金!” 清风道:“你说帮主真能将那些黄金取出来?” 明月道:“化骨池既然是帮主制造的,当然有方法取出来,只是也只有她一个人懂得方法而已。这可是我们今后在太原崛起的资金,万不能有所闪失。” 两人当即推来一辆木车,将所有尸体推到后院,只见后院摆着数十口大刚,这里显然是做染坊的,只是被楚乐儿买了下来,如今的大缸里装的是货真价实的王水!而这些王水里整整融了九十万两黄金! 大缸旁边是一个六平方米的水池,水池不断冒出气泡,正是多余的王水,两人将尸体全部推入池里,只见池子里不断冒出烟雾跟气泡,瞬间将尸体全部腐蚀。 两人看着不由冒出一身冷汗,这个化骨池水实在是太可怕了。两人身上甚至还用瓶子装了一些,作为剧毒使用,这些东西即使沾到一点,也能让人感到火辣辣的疼痛,若是泼到脸上,足以让人毁容。 第七十六章 马贼从戎 宁王府,李权坐在一张巨大的虎皮椅上,眼睛微微闭上,似乎在休息,而铁面、巫师、沧澜站在一旁,脸色很是不自然。 三人虽是宁王府的三大高手,但不知为何,当站在李权面前的时候,三人都会不自觉得提心吊胆,似乎那个看起来没有任何武力的老者,一旦睁开双目,就会化作食人的猛虎。 宁王很享受这种感觉,几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里无所遁形,至于撒谎更是不可能。 “名望阁跟银狐帮都搜查过了?”李权淡淡道。 铁面道:“回王爷,名望阁搜查过了,共获黄金三十五万两,白银珠宝不计其数,其中还有……” “长生丹呢!”宁王虎目一张,直接打断了铁面。 铁面连忙跪下,道:“长生丹,没找到……若是真的是包无悔劫了长生丹,很可能已经出城……” 李权道:“不可能,以包无悔的性格,若是知道我围了城,而他又有长生丹在手的话,他一定会出来跟我谈判的,所以长生丹不可能带出城。银狐帮那里怎么样?” 铁面道:“银狐帮已经被我们一举歼灭,共搜得黄金……一十七两……” “嗯?”宁王疑惑道:“一十七两!你确定是一十七两而不是十七万两?” 铁面苦涩道:“真的是一十七两,珠玉宝物更是寥寥无几……” 李权站了起来,怒道:“不可能!银狐帮并吞了铁狼帮、虎头帮,铁狼帮占且不说,光是虎头帮地宫里藏的金银就不计其数!更何况,他们还劫了几大富商的黄金,所以银狐帮的蕴底至少有五十万两黄金!只多不少!” 铁面道:“银狐帮地盘已经全部搜查过,就连他们的密室,地窖全部掘地三尺,真的是一点都找不到。” 李权道:“五十万两黄金不可能出城,那一定是藏在什么地方了,银狐帮主楚乐已经逃离太原,根本没有运出城的可能。还有,你们搜查有没有发现拍卖长生丹的卖主的黄金?四十万两黄金一定藏不住,只要找到四十万两黄金所在,必定是长生丹卖主所在,他还真以为卖出长生丹就能安然退出么?哼!要知道,四十万两黄金可不一定藏得住,我从不担心长生丹被其他人买走,也不担心自己花多少钱买下长生丹,因为不管是长生丹还是四十万两黄金,我都能抢回来!” 铁面更是一脸郁闷,道:“王爷,我们竞拍长生丹花掉的四十万两黄金,也找不到……” “什么!”宁王一拍案几,顿时茶杯落地。 堂下的几人都是惊了一惊,噤若寒蝉。 铁面道:“王爷,这也是我们奇怪之处,按理说出现在名望阁的黄金,就这几天内运出的距离根本不可能太远,所以我派人将黄金能运到的地方通通搜查过几遍,除了民宅,连湖泊、山洞都一一搜过,可是仍旧是一无所获。” 李权道:“你们可留意过出现在名望阁的黄金,到底是多少?” 铁面道:“我们细细查过,除了我们宁王府跟名望阁,其余富商、官员加起来大概七十余万两,所以出现在拍卖会上的黄金总共一百五十万两,长生丹事件后,铁狼帮劫了好几户富商,然后银狐帮又把铁狼帮劫了,只是这些黄金都找不到。” 李权道:“这么说,这一百五十万两黄金中,有九十万两黄金消失了?” 铁面道:“是的,王爷,正是银狐帮的五十余万两和长生丹拍卖者的四十万两,全都消失了。” 李权沉思片刻,道:“铁面,你曾和诸葛长生的弟子交过手,可记得对方的样子?” 铁面道:“此人身高不足七尺,身形更是消瘦,但武功却是不差,而且诡计多端,我也是着了他的道才让他逃了。” 李权叹了口气,道:“铁面,我们可能错过了一次追回长生丹跟九十万两黄金的机会。” 铁面道:“王爷可有什么发现?” 李权道:“银狐帮的黄金找不到,拍卖者的黄金找不到,难道你还猜不到为什么吗?” 铁面恍然大悟,道:“难道,银狐帮跟拍卖者是一伙的?” 李权摇了摇头,道:“不是一伙,而是诸葛长生的弟子,正是银狐帮主楚乐!” 巫师这时插口道:“具消息说,前几天守城主将楚乐,身高的确不足七尺……” 宁王道:“拍卖者是他,获利者是他,劫金者也是他!所有人都将目光盯在了长生丹上,只有他一人,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太原里的黄金!难怪长生丹拍卖只收赤金!好一个楚乐,不愧是诸葛长生的弟子!” 铁面道:“王爷,若是楚乐是诸葛长生的弟子,那他一定知道长生诀!” 李权道:“他不但知道长生诀,而且我怀疑,长生丹不止一颗!不然,诸葛长生的弟子,怎么可能舍得将长生丹拍卖?而那另一颗长生丹,很可能已经落入他的肚子里!只有修长生诀者才能服用长生丹?这一条件几乎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一颗长生丹,竟引得天下天下震动!诸葛长生不问世事,他的弟子出世就闹这么大动静,而且一下子就收了九十万两黄金!这么多钱,他究竟要干什么?” 他沉默片刻,又道:“不管他要做什么,都不能影响我的大计……吩咐下去,找画师画下楚乐的相貌,张贴全城……我要让官府通缉他。” 铁面道:“王爷,若是通缉他可有什么罪名?” 李权道:“勾结马贼云上飞,陷我太原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此等罪名就算皇帝老子也保不了他!” 铁面又道:“王爷,朱常冒死了,这太原城主的位置……” 李权道:“让胡一平做吧,他做师爷也做了一阵子了,也只有他比其他人更了解太原城。” 守城主将楚乐成了勾结马贼的反贼,罗源向新城主胡一平提诉,胡一平驳回,罗源不服,连同三大守将闹到宁王府。宁王大怒,当下撤去罗源守将一职,罗源怒而斥之,把头盔砸在宁王府大堂上。宁王当下将罗源拿下,各打三十大板,扔出宁王府。 对此,楚乐儿一无所知。此时,她带领银狐帮的几位舵主,随着一队人马走在官道上,队伍为首的竟是虎三,那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虎三本要去边关,正逢征军回营,不想却在官道上遇见楚乐儿,见楚乐儿一身戎装,不由奇怪。 楚乐儿说了太原事件的经过,当说到大破云上飞马贼团时,虎三不由拍案叫绝。一旁的云上飞事不关己一般完全像是听一个故事。 对此,楚乐儿当作没看见。几人自知逃不过宁王的通缉,索幸加入了虎三的队伍,而云上飞也改名为云中鹤。云上飞怕身份败露,于是威胁楚乐儿,若是道破他的身份,他也会将楚乐儿女子身份暴露出去。楚乐儿只有任由他加入了虎三的招募军内。 虎三道:“楚兄弟,既然云上飞马贼团已经被歼灭,你等为何又落魄至此,还逃到官道上来?” 楚乐儿又将宁王围城下格杀令的事情说了一遍,虎三不由大怒道:“我就知道李权这个小人狼子野心!连守城将士的功劳也要占为己有!楚兄弟你放心,既然我虎三知道了此事,就绝不会让你等功勋被埋没,待我回到军营就向虎武天元帅禀报此事,让他为你们做主!” 楚乐儿谢过道:“三哥有所不知,太原可是宁王的天下,究竟谁对谁错还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小弟好不容易逃离太原,又哪敢回去羊入虎口?只怕那宁王为了杀我,必定给我一个勾结马贼的罪名,如今小弟性命难保,何敢祈求公道?” 虎三沉默,叹道:“这倒也是,宁王势大,连圣上都要让他几分……不过兄弟你放心,只要进了我虎三的风花营,就算是江洋大盗也能用军功洗去罪名!” “风花营?”楚乐儿疑惑道,“这军营的名字好生奇怪。” 虎三却不想在军营名字上多谈,转头向云上飞道:“这位兄弟生的如此魁梧,想必也是个好汉,不知如何称呼?” 云上飞道:“将军好,属下云中鹤。不知道将军说的军工真能抵消罪名?如果是杀人罪呢?” 虎三大笑道:“杀人罪?敢问这里的兄弟们,哪个没杀过人?哈哈哈!” 周围的士兵全都大笑了起来。 而云上飞不由抽了抽嘴巴,暗道,我的罪名可是屠了一城的人…… 楚乐儿只是冷眼看了云上飞一眼,道:“三哥,此人犯下的罪状可不仅仅是杀人……” 云上飞不由冷汗直冒,若是此时揭穿他的身份,恐怕这些狼一样的士兵会立刻将他捅成刺猬。 好在虎三也不追究,道:“楚兄,这里是军队,进了我们军队就要放下一切私人恩怨,即使有些过节也要全部放下,毕竟在战场上,我们的背后就是彼此。” 楚乐儿道:“小弟谨记。” 第七十七章 军中绿花 行军是一件很枯燥的事,尤其是坐在马鞍子上。楚乐儿感觉大腿内侧已经长满了茧子,若不是缓慢行军,估计早已磨出血来。相比之下,云上飞倒是自在得很,可惜的是他那匹汗血宝马被楚乐儿一声令下射死了,如今座下的黑马还是其他士兵借的,骑起来远没有那汗血宝马那般自如。 队伍一连走了十天,终于到了边关,远看黄沙万里,烽烟如柱,连楚乐儿也不由升起一种豪迈之感,顿时吟道:“果真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此情此景又有几人能见?” 而这千古名句在这群粗人里却没人能品出意味来。只有虎三怒吼了一声:“他奶奶的!终于又到边关了!” 楚乐儿道:“虎大哥,这里是什么地方?” 虎三道:“玄阙州,在往前十里就是我们的大营……”他看了看楚乐儿,“放心,既然到了我营里,哥哥绝不会让你们吃苦的。” 楚乐儿点头道谢。经历太原一战后,楚乐儿清楚地知道战争的残酷,若不是为了逃离太原,她一点也不想来到这边关,说不定还要上战场,一想到那肢体横飞的场面她就不寒而栗。 而事实上,虎三也没打算让他们上战场。对于没经历过战争的菜鸟,上去就是送头。与虎三交接的是一个身穿铁甲的将士,楚乐儿看见虎三时而交谈时而对他们一行人点点头。聊完之后,虎三策马到几人跟前,道:“你们几人随花娘将军去营里报道。” 花娘将军?楚乐儿不由诧异,竟然有人取一个女子的名字? 只见那名铁甲将士策马而来,对着几人怒道:“看什么看,你们这几个挫兵!还不给老娘我跟上来,信不信我挖了你们的贼眼!” 楚乐儿不由更惊,妈呀!还真是个女将军! 而云上飞更是怔了一怔,他对“贼”字特别敏感,一听到“贼”就喜欢对号入座。暗道:好一只母老虎! 虎花娘的确是一只母老虎,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据说是虎武天的女儿,平时好武不好文,偏偏又将枪法练得出神入化,长大后更是随父出军,虽然朝廷里没有官级,但在军营里却是连虎三也要怕她三分。 此时听虎三说带了几个关系户进来,对楚乐儿几人更是没有好脸色。对于那些权贵子弟,没有世袭又没有文才的,父辈往往会将他们塞到军营里混点军功,当然要是真的战争来临,这群人是不用上战场的,虎花娘对此类贵族子弟尤其厌恶,此时也将楚乐儿等人完全当成了权贵子弟。 虎花娘将众人带到一个营里,然后呼来一个胖子,喝道:“肉墩子,这几个是新来的新兵,以后就交与你了!” “肉墩子”道:“这是自然,虎将军尽管放心,小的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虎花娘皱眉道:“什么照顾不照顾?这些人既然到了军营里,那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肉墩子”道:“是是是……虎将军说的是。” 虎花娘也不多说,直接策马走了。 “肉墩子”看了看众人,道:“你们也听到了,这是花娘将军下的令,今后你们就在我伙头营里好好干活!” 众人一愣。伙头营?虎三将他们安排进了伙头营? 其实这也怪不得虎三,如今突厥猖狂,随时来犯,在兵营里最安全的就只有伙头军,其次是伤兵营。伺候伤病的事情几人肯定是做不来的,为了不让几人上战场,虎三只好将几人都放入伙头军里去了。 对此,楚乐儿等人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有云上飞将那把长枪往地上一插,怒道:“我堂堂云……中鹤,竟然要做吹火烧饭的活计!” “肉墩子”朝他脸上唾了一口,道:“什么?云中鹤,架子这么大,我还以为来的是云上飞呢!” 云上飞怒急而指道:“你——” 旁边的楚乐儿差点笑出一口老血喷出,云上飞的确威名赫赫,但云中鹤就没人认识了。当下朝着“肉墩子”拱手道:“这位兄台,我们刚到这里,不知道如何称呼?” “肉墩子”道:“军爷我是这伙头营的主管王阳喜,还是这为小兄弟懂得礼数。” 楚乐儿立刻打蛇上棍,道:“原来是王主管,我们初来咋到,总有些自视甚高的人还以为是在家中呢,还望王主管还望多担待才是。” 王阳喜瞥了云上飞一眼,显然那个不识礼数,自视甚高的人就是指他。 云上飞气得七窍生烟,却只能憋着。 王阳喜又道:“既然来到我们伙头营,那么一切就得按规矩来,看你生的细皮嫩肉的,恐怕也做不了粗活,这些都是你的下人吧?”说着看向藏鹰等人。 曹义立刻道:“这位的确是我家公子,还望主簿多多担待才是。” 入伍之前几人就商量过,藏鹰等人都称呼楚乐儿为公子,还有一人是后来加入队伍的白衣武者,虽然不苟言笑,但也默认加入了这个团体,至于云上飞,楚乐儿根本就不跟他交流什么,只要他不戳破自己的身份,自己也懒得理他。 王阳喜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贵家公子是来混军功的,出门还带着这么多下人,不过我伙头营可没那么好捞军功,除非有大规模战争,不然你们就等到决战时候吧。” 楚乐儿点头称是。 王阳喜又道:“看你这细小的身板也干不了什么粗活,你就负责给将士们烧菜吧。”说着摇了摇头。 至于其他人也分配到了各种工作,比如身形高大的铁雄负责打柴,藏鹰负责将柴火劈好,黑浪儿铜头湾等负责采购及给马匹喂养,那个新入伙的男子叫做李穹,默默地负责烧火,而云上飞被安排到了最辛苦最郁闷的活,直接打水去了。 楚乐儿对此安排还是挺满意的,至少不用上战场,至于回太原是不敢指望了,按照虎三说的,必须混够一定的军功才行,而若是参加过一两场大型胜仗,宁王强压在他们那些罪名就可以洗去了,楚乐儿虽可以变回女儿身不受通缉之列,但手下的几人却是不行,只好先安定下来从长计议。按照虎三所说,即使没有积累够军功,在军营里呆上两三年也能洗去罪名,按照朝廷的说法,这也数充军之列。 经过楚乐儿多番询问,总算明白这风花营的来由,其实风花营公共三千甲士,由虎武天手下三名大将统领,第一个是虎三,虎武天的义子,第二个是虎花娘,虎武天之女,第三个是虎行风,虎武天亲子。一门四将,也够强悍,只是在兵权上虎武天也不敢太过逾越,直接把自己三个亲属安排到同一营里,手上也只有三千人马。而风花营的名字则是三大将所取,很明显,虎三打不过虎花娘和虎行风,结果军营没有变成“三花营”或“三风营”。 虎三跟虎花娘楚乐儿是见过了,还有个虎行风,作为风花营第一大将,楚乐儿却是无缘得见。据说此人生的英俊挺拔且气宇不凡,再加上统兵能力一流,很有继承虎武天衣钵的潜质,在军中颇有威望。 李穹显然不适合干烧火的活儿,三两下将整个伙头营弄得乌烟瘴气,直接被王阳喜轰了出来。而楚乐儿对做菜还有颇有心得的,毕竟曾经是个吃货,对美食的挑剔也是无可比拟。可惜的是军营中的菜式很是单一,大部分是能够收藏的素食,比如萝卜土豆……至于肉干却是只有几位大将才能享用,若不是适逢大战,士兵们是没有肉食的。 整个伙头营三百多人,负责三千人的伙食,楚乐儿的工作就是做十个人的饭菜。 楚乐儿看了其他人做的菜,大部分是直接将萝卜土豆砍成几块扔进锅里,浇上猪油,煮熟就直接分给士兵。这样的吃食实在是太过粗略,楚乐儿看了也不由摇头。眼看任务也不繁重,楚乐儿将土豆切成丝状,做了十几份土豆炸丝,再酱萝卜切碎,和上面食,放蒸笼里蒸上半个时辰,不一会儿,一炉萝卜丝饼便出炉了。亲自尝了尝,感觉还是有失水准,也不知道这些士兵吃起来会怎么样。 据说虎武天一连几天都跟阿鲁氏斑驳对持,大小交战不下十次,风花营的士兵自然是疲劳至极。 虎花娘一回营就将盔甲扔掉,喝道:“酒来!”显然是心情不太好。 一士兵道:“将军,元帅说,军中不能饮酒。” 虎花娘瞪了他一眼,并未动怒。 而士兵也有些忐忑,道:“将军劳碌,不如先行用膳,据说今天伙头营做了两个新菜式,很合将士们的胃口。” 一提到伙食虎花娘就来气,萝卜土豆放水里煮熟,整整吃了一年,好不容易听说有了新菜式,便道:“什么菜式,端上来。” 另一个营里,虎行风吃着炸土豆丝,津津有味,不由唤过一名士兵,道:“这是什么菜式?” 第七十八章 喜欢男人 王阳喜很是忐忑,这虎花娘来巡营已经来了三次了,他不明白自己一个伙头营有什么好巡视的,难道是某个伙头营的士兵干了啥坏事,虎花娘不认识人所以来找人的?看着虎花娘在营里看来看去,王阳喜不由得心惊胆战。 “将军,这里面是烧饭的地方,您就别进去了,免得熏脏了。”王阳喜道。 虎花娘不由皱眉,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偏要进去。”说着就跨步往前。 王阳喜暗暗叫苦,只觉得虎花娘是真要找人来的,而且很有可能此人就在伙头营的厨房里。 这不进去还好,一进去不由下了一跳,只见虎三、虎行风两人都在里面,两人同时围着楚乐儿谈论着什么,心里不由一紧,难道是这小子惹了祸事,三员大将都过来找他? 而虎花娘走了过去,道:“大哥,三弟,你们怎么在这?” 虎三脸色为难,道:“花娘,我说过别叫我三弟。” 虎花娘一把抽住他的耳朵,道:“哎哟,上次不是说比武,排名按照名次来吗?怎么,现在不承认了?” 虎三吃痛,不由大叫道:“谁说的,上次比武比的是风花营的取名决定,谁答应是辈分排名了,父帅可从未说过我最小的话。” 虎花娘道:“还敢顶嘴,来,出来跟姐姐较量一下,输了要管我叫姐!” 虎三道:“不干,我又打不过你。” 虎花娘用力又加了一分,疼得虎三“嗷嗷”直叫。 虎行风看不下去,道:“妹妹你就别为难三哥了,你来这伙头营干嘛来了?不会也是看上这的美食了吧?” 虎花娘这才松手,道:“哥哥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为这美食来的,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那个什么土豆丝,是谁做的了?” 楚乐儿走出来道:“回将军,是属下做的。” 虎花娘看了看楚乐儿,道:“是你?你不就是那个……上次新来那个?” 楚乐儿道:“正是小的。” 虎花娘道:“没想到你厨艺竟然这么好,看来虎三是安排对人了。” 楚乐儿点头称是,心里却是极为不愿的,鬼才喜欢做菜呢。 虎三也乐呵呵道:“我就知道楚兄有过人之处。” 楚乐儿不由鄙视了他一眼,你知道个屁,你知道我的过人之处就不会让我来伙头营。 虎花娘道:“既然你有这么一门手艺,不如以后我的饭食就由你来做吧。” 虎三道:“还有我的!” 虎行风道:“算我一个……嗯?怎么你好像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楚乐儿的脸抽了抽,感觉这几人像是没吃过一顿好的一般,当下道:“好的好的,能为几位将军做菜是我的荣幸……” 她偷瞄了虎行风一眼,嗯,看在你帅的份上帮你做饭也没什么……然后,再瞄一眼,真帅……再瞄一眼,妈蛋,真他吗帅。 楚乐儿不是花痴,但却不缺乏对美好的事物的向往。虎行风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但还不至于让楚乐儿一见钟情的地步,特别是对虎行风更加了解之后。 很久以后,当有人问起虎行风的为人时,楚乐儿都会脸色阴沉地骂一句无耻之徒。 由于楚乐儿精妙的厨艺,虎氏三将都一致认为她的手艺比起皇宫的御厨不遑多让,虎花娘甚至询问虎三这个楚乐是不是从宫里御膳房逃出来的太监。不管从身形还是相貌上,楚乐儿还是与太监特征非常吻合。 虎三面露苦色,道:“此人来历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圣上很赏识他。” 虎花娘不由一怔,连圣上都赏识?这岂不是说,圣上是认得他的?这更加坚定了虎花娘对楚乐儿的猜测。她不知道的是,虎三说的是唐皇送奇士府锦帛一事,当初楚乐儿的一首《泊秦淮》可是让那老皇帝耳目一新,当下就派虎三送出了奇士府的锦帛。 确认了楚乐儿“太监”的身份后,虎花娘对楚乐儿更无顾忌,三天两头到伙头营找楚乐儿,甚至要楚乐儿教她厨艺。 楚乐儿推辞道:“将军乃栋梁之材,怎能学这些粗人的手艺。” 虎花娘道:“连你也将我当成男人?”说着竟有些泪眼模糊,“我可是黄花大闺女。” 楚乐儿连忙安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将军既然要学,那我教便是。” 虎花娘破涕为笑。 与此同时,虎行风也对楚乐儿青睐有加,这种感觉让他非常奇怪。 几经交流之后,虎行风发现楚乐儿对军政也非常了解,比如如何编军、如何整军,如何分配兵马,如何应对行军困难等,问题提出后,楚乐儿的回答总让他豁然开朗,加上每次畅谈都有美食相伴,虎行风往伙头营跑的次数越发多了起来,有时甚至想秉烛夜谈,大有相见恨晚之势,若不是楚乐儿多番拒绝,他甚至想跟楚乐儿大被同眠。 是夜,笙歌悠扬。虎行风坐到几位士兵旁,道:“怎么,想家了?” “他是想他相好了。”几个士兵哄笑道。 被嘲笑的士兵并未害羞,而是道:“我就是想相好的了又如何?难道你们就没想你家里的婆娘?” 众人相继一笑,话题一聊到女人很快有有少儿不宜的荤话来袭,虎行风见惯了军风,自然也不介意,他听得多,自己却没啥经验,于是来了兴趣,道:“兄弟,你说喜欢一个姑娘是什么感觉?” 士兵道:“将军,行军打仗我们不如你,可若是对女人的了解,哈哈,你不如我!” 虎行风立即请教,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估计打完这场仗就得回去完婚。王员外家的小姐很不错,可惜瘦了点;李家的三小姐国色天香,但听说是庶出,不是良配;翁尚书的夫人是个出名的母老虎,他的女儿必定也好不到哪去,绝不能沾上……想来想去似乎没有一个适合提亲的官宦小姐,虎行风不由有些失落。 而士兵却款款而谈道:“喜欢一个姑娘嘛,感觉她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脑子一静下来就想看到他,总想靠近她,见不到就越想见,见到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你想什么时候都跟她呆在一起,甚至睡觉的时候都想看着她,恨不得跟她睡一起,哈哈哈……” 虎行风手中的埙“咚”的一声落地。 士兵问道:“将军,你怎么了?” 虎行风怔了怔,道:“没事。” 另一个士兵调笑道:“还能有什么事,将军一定是想到他的喜欢的姑娘了呗!哈哈哈!” 众人大笑,虎行风却没有心思笑了。他浑浑噩噩的找到正在帐篷里睡觉的虎三,将他拉起来,道:“三哥,你起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虎三虽是虎武天收养,但年纪却比虎行风大,也只有虎花娘才会强迫虎三叫她姐姐。 虎三不耐烦揉揉眼道:“干嘛啊?” 虎行风道:“三哥,你有没有试过喜欢一个人?” 虎三憨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 虎行风有些急道:“三哥你就说啊。” 虎三道:“喜欢一个姑娘嘛……感觉她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脑子一静下来就想看到他,总想靠近她,见不到就越想见,见到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你想什么时候都跟她呆在一起,甚至睡觉的时候都想看着她……” 虎行风目瞪口呆。 虎三诧异道:“怎么,行风,你怎么了?” 虎行风双手抓住虎三双肩,道:“三哥,你一定要救我。” 虎三道:“行风,你怎么了?救你?难道有人欺负你了?在这里还敢有人欺负你?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虎行风道:“不是,三哥,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感觉……我好像喜欢上一个男人!” 不知道为啥,自从吃过几次楚乐儿的做的菜后,虎行风总是想到伙头营看看楚乐儿干什么。就像对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般,而自己却非常享受这种感觉。如今经过几个士兵跟虎三这么一说,虎行风当下就觉得不好了,难道自己是个喜好男风的龙阳怪癖? 虎三听到这话也是一愣,不由瞪大了牛眼,道:“你是说,你喜欢的是男人?” 虎行风急道:“不是,我是说,我喜欢女人,但是我好像喜欢上一个男人……不对,我是说我心里喜欢的是女人……” 虎三道:“行风,你到底是喜欢女人还是男人?” 虎行风道:“当然是女人!” 虎三一脸怀疑地看着虎行风。 虎行风郁闷道:“三哥,我喜欢的真的是女人。” 虎三道:“你是说,你喜欢上的男人其实是女人?” 虎行风道:“不对,我说的那个男人他就是个男人!” 虎三道:“你喜欢男人?” 虎行风抓狂,“我喜欢女人!” 虎三道:“这个问题,我觉得有点悬。”他摸了摸络腮胡,“要不,你去做一件事情,若是能证明你是正常男人,那你就绝不会喜欢男人的。” 虎行风道:“如何证明我是正常男人?” 虎三道:“这个简单,只要证明你对女人有意思,那你绝对是正常男人!” 第七十九章 神女起舞 楚乐儿彻底在伙头营里安定下来,因为跟虎三熟悉,楚乐儿将铜头湾调进了后备营,负责物资运输,这对掌管官道地盘的铜头湾来说本来就是轻车路熟。楚乐儿的主要目的是先和太原城的人联系上来。清风、明月两个心狠手辣的妹子绝不会坐以待毙,她们最大的可能还是潜伏在太原按兵不动,以楚乐儿对她们的了解,她们必定是藏在自己购置的那几所染坊里,毕竟那里的王水融了九十万两黄金。 但楚乐儿却不敢先和她们联系,毕竟他们是银狐帮的人,只能先联系四绝才女。 铜头湾半月后带来了琴清的回信。楚乐儿知道太原城已经平静下来,同时还告诉玉书等人已经在长安落脚,具翠棋的消息,胡姬已经成功进入宫里,知画的女子学院已经开始招收学员,最重要的还是清风跟明月安然无恙,而宁王已经放弃盘查,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舞仙宫的建筑上。 楚乐儿终于松了一口气,也知道这几根狐狸尾巴已经开始谋算天下的动作,作为九尾之首,楚乐儿并不知道这些女子的将来如何。但可以预知的是,这些人都将对这个时代造成巨大的影响。 侍剑恢复后就没有出现过,楚乐儿觉得月妃之死对她的影响巨大,此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玉书对朝堂之心早已显露无疑,她无法为官,却打算自己培养一个官员出来,只是不知道苏梦初那个挫货能不能扶得上墙;胡姬跟翠棋工于心计,想着渗入后宫,成为后宫女权专制;知画倾向于对女子的教化,四绝才女已经有如此魄力,楚乐儿不知道让她培养出一群四绝才女将会是什么景象;琴清醉心于琴,若不是为了与楚乐儿联系,估计早已到长安谋算去了;清风、明月爱财,更倾向于江湖跟帮派势力,假以时日,估计银狐帮会再次组建,她们是在等,等楚乐儿将王水里的黄金取出来。 她叹了口气,九尾还少一尾,但是楚乐儿却是没有心思再去寻一个女权思想的女子,她必须对这些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女子负责。 她找来几个柠檬,将汁液挤出,配合清水,开始回信。 第一封是给玉书的,讲了对如今科举制度的看法,然后结合自己的知识,将朝廷上农、政的策略完全解剖开来,她相信科举考试绝对离不开这几个内容,苏梦初错就错在把书读死了,既然他是死脑筋,还不如让他直接把策论背下来。 第二封是给翠棋的,评论了皇宫内院各种禁忌,需要提防的人,能够收买的人,上到宫廷侍卫,下到太监丫环,楚乐儿都给了完整的对待态度,更附上一张美容偏方。她相信翠棋会将这些信息全部送到胡姬那里,胡姬并不缺乏智慧跟美貌,她缺少的是在皇宫生存的经验,而看过无数宫廷剧的楚乐儿,已经把后宫往最可怕的方向思考。 第三封是给知画的,教育的主旨在于想将对方培养成什么样的人。楚乐儿觉得这一点很重要,所以在这方面直接写了数万字的心理学教育,希望能对知画有所帮助,若是可以,她甚至想将工商农政各个部门的治理政策都写下来,这些内容也许太过标新立异,但她相信这些见识是这个时代的人远远无法比拟的。 第四封是写给清风和明月的,九十万两黄金虽然多,但是楚乐儿觉得还是告诉他们一个快速赚钱的方法比较实用,这也是他购置几个地段的原因;至于提取王水中的黄金,只要把铁块扔进去,黄金就会被置换出来。楚乐儿不事先通知,就是怕被泄露出去。 写完信件,楚乐儿将纸晾干,柠檬汁写出的字迹很快消失在纸面上,只有用火焰烤过才能看得见,并非信不过铜头湾,只不过路途遥远,她不能肯定会不会有意外。片刻之后,她再次执笔,沾上墨汁,在信上写一些朋友之间的问候语,若是被其他人发现,也仅会以为这是一封亲友之间的信件。况且军营里的信件众多,没有人会注意这几封信上写什么。 云上飞已经打水回来了,自从进了军营,云上飞似乎变得老实多了,但楚乐儿知道此人绝不会像表面上那般安分。如果说当初入伍是为了逃过宁王的通缉,那现在的云上飞已经完全没有必要留在军中,他的罪名恐怕是将突厥给打下来也清洗不了。他留在军中唯一的目的就是获得兵权! 对此,楚乐儿并不阻止,若是让云上飞混上一官半职,那他还有可能有出头之地,若是挑水的话……楚乐儿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他夺权的问题。最主要是,就算云上飞夺了兵权,也带不走这些士兵,士兵跟马贼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云上飞的计划注定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云上飞一天最舒爽的事情就是挑完几十大缸水后,用瓢舀上半瓢水,喝上几口,然后叫道:“爽!这山里的水就是甘甜!” 楚乐儿不由一乐,暗道:“当然甘甜,老娘的洗澡水能不甘甜么。” 云上飞不知道的是,每当他挑完水,夜幕降临,总会有个女子从军营里潜到后山的清湖里沐浴。 入夜,楚乐儿来到湖边,褪去沉重的衣甲,玉足进入水中,墨色的青丝漂浮在水面上形成一张妖异的网。水很清凉,正如她那双清澈的眸,此时月色皎洁,正是满月。 楚乐儿觉得身体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肤如凝脂,发如泼墨,双唇也是如妖异的红润,她觉得在军中能呆的时间恐怕不能太长,身上的女性特征越发明显,云上飞已经喜欢用猥亵的眼光盯着她,云上飞解释那是欣赏的目光,但楚乐儿只想挖掉他那双贼眼。 呆得越久越容易暴露身份。楚乐儿叹了一声,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舞天仙剑诀给她带来的脱胎换骨的变化,即使是那些十几厘米的伤疤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不见,足可见舞天仙剑诀对身体改造的强大;忧的是一旦她的舞天仙剑诀进入新的层次,她绝对会成为一个绝色佳丽,虽不敢说颠倒众生,但比起四绝才女却是丝毫不逊,而男子的身份似乎还放不下。很多事情,必须要用男子的身份去完成。 虎行风很是郁闷,因为虎三让他做的事情竟然是偷看城门的王寡妇洗澡,按照虎三的说法,如果连王寡妇洗澡都看得下去,那虎行风绝对是个正常的男人。 想起王寡妇那赘肉横生的肢体加上满脸褶皱的麻子,虎行风就不寒而栗,但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虎行风还是偷偷跑进了后山。据说王寡妇最喜欢到后山的清水湖里洗澡,原因是冰水浴能够减肥,按照虎行风的想法,如果冰水浴能减肥,那清水湖面漂的必定是肥油。 靠近了,夜里静悄悄的,但是隐约能听到水声。 真的在洗澡?虎行风的心跳加速了。虽然已经二十岁,但却从未见过女人的身体,尽管那是体重接近一百八十斤的王寡妇,也能让这只童子鸡充满想象。眼前只有一片树丛挡着,只要掀开这几枝枝叶,他就能看到那幻想中的画面。 他咬了咬牙,双手一掀……嗯,漆黑一片。自己还不敢张开眼睛。 但是细细的水声却让他忍不住睁开了一丝缝隙,然后,他看到了无法置信的画面。 这是……王寡妇?他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事实告诉他,他看的的画面是真的! 只见月光下那一个娇细的身影,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她用手拭擦着肖肩,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细致妖娆。 虎行风的目光再也移不开了,因为他看见湖中的女子慢慢站了起来,即使只是一个背影,却让他心跳如雷。 此刻,什么道德伦理,君子品行全被他抛到九霄云外!这是多么美丽的女子!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偷窥的机会,他绝对会从早上就潜伏在此。 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玉人,根本生不起亵渎之心,当看到那道身影时,满眼竟是被那超凡脱俗的美丽所震撼。 虎行风永远忘不了这一幕,因为他看到了传说中的画面。 女子不仅是沐浴,当她沐浴完,穿上那薄薄的轻纱,她又在湖边跳起了一支舞——剑舞。 神女起舞! 据说太原湖畔曾有神女起舞,舞姿精美绝伦!而那传说中的神女,此刻就在自己眼前! …… 很久以后,虎行风想起那个画面都会黯然神伤,那似乎是他一个永远不愿醒来的梦境。 梦里有你,有我,唯独没有语言。 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结局似乎会不会不一样?如果当初我识破你的女儿身,你是否还会与我恩断义绝,剑指苍穹? 我见过你最美丽的样子,而你却永远不知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再看一眼你的容颜。 第八十章 好大一坑 虎行风不知道是如何回到了军营,他脑子里只有那个神女起舞的画面。他看见神女起舞,然后飘然而去,期间竟然没敢上前去说一句话,哪怕能站在她面前一睹她的真容,他也死而无憾,只可惜当时隔着一片湖水,他只能隐约看见水雾朦胧之中那婀娜多姿的身影。 “如果我当时走上前去,那该多好。”虎行风暗叹。 他猛地抽了自己一耳光子,道:“让你没胆,让你没胆!” 虎三觉得虎行风是被王寡妇吓傻了,一回来就魂不守舍的样子。 “行风,怎么,看到王寡妇了?”虎三问道。 虎行风意识有点蒙,点了点头,然后又猛地摇头。 “三哥,我看到神女了!” 正在喝茶的虎三“噗哧”一下喷了虎行风满脸。“你说啥?神女?王寡妇?” 虎三只觉得满天的神兽在奔腾。 虎行风道:“不,不是王寡妇,是真的神女!” 虎三摸了摸虎行风的额头,道:“兄弟,我看你是被王寡妇给吓傻了吧?” 虎行风道:“三哥,我说的千真万确,我真看见了神女!” 虎三道:“神女?长什么样子?” 虎行风一愣,竟想不起那倩影的轮廓。 虎三道:“行风,你是不是出现幻觉,看走眼了?” 虎行风道:“不可能!我当时在远处看得清清楚楚!” 虎三道:“那你为什么不走上去看清楚?” 虎行风挠了挠头,道:“我觉得自己太丑,不好意思上前跟她说话。” 楚乐儿已经三天没有见到虎行风了,那个说话彬彬有礼的大将军,楚乐儿总感觉他像个大男孩。加上思想上的差距,楚乐儿觉得这个大将军实在有些单纯得可爱。 这个满脑子都是军政策略的少年,突然一段时间见不着人了,楚乐儿还真有些不习惯。 虎行风不找楚乐儿是有原因的,自从见了神女起舞之后,虎行风觉得自己的性取向很正常,他发现他真的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湖边起舞的神女。那个妖娆的身影对他的吸引力更大,似乎除了那个身影,他心中再也容不下任何女子。 可是,自从那天以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个身影。当然,虎三这个大嘴巴还将这个笑话讲给了军营里的人听,让虎行风郁闷不已。实在挡不住众人的嘲笑,虎行风只好逃到楚乐儿那里。 楚乐儿看他一脸郁闷,只好给他做了一碟小菜,道:“虎大将军为何事担忧,为何愁眉不展?” 虎行风道:“唉!楚兄,这就说来话长了……” 虎行风当下把自己去偷看王寡妇洗澡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初衷却是被他略过了。 说完之后,虎行风一脸神往之色,道:“楚兄,你说,这世上,是否真有神女?” 楚乐儿嘴角抽了抽,然后再抽了抽,头上的血管不断膨胀着。内心的神兽嘶吼而过! 妈了个机!你竟然偷看老娘洗澡,还在本人面前夸夸其谈!神女?神你一脸!偷看就算了,还到处张扬……一个武将,还学人附庸风雅,什么肤若凝脂,艳若桃李……盈盈一握的小腰……你这是要写黄书吗! 楚乐儿内心在不断崩溃。 虎行风不知所以,道:“楚兄?你在想什么?” “没事,我把脑子重启一下。”楚乐儿脸上泛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将军,神女洗澡好不好看?” 虎行风显然没有考虑“重启”是什么意思,道:“好看,当然好看!如果说看一眼神女起舞能延寿三年,那我愿意用三年的寿命去换取一次得窥天颜的机会!” 楚乐儿暗骂一声“禽兽”,既然看了一次还想第二次! 但是此刻她却温和道:“将军,我觉得嘛,神女起舞必有原由,若非天时,地利,人和,凡人哪有机会看得见这番画面?” 虎行风眼睛一亮道:“楚兄的意思是,只要天时,地利,人和,我们还有机会看见神女起舞?” 楚乐儿道:“正确!将军若想看神女起舞,何须折寿三年?只要将军想想当时是个什么情形,待到情景相同之日,再到清湖之畔,不就可以再睹芳颜?” 虎行风大乐,道:“言之有理!多谢楚兄提醒!”说着大笑离开,显然是为再次遇见神女做准备去了。 虎行风刚走,虎花娘就来了,看见桌上的美食,一个二郎腿坐下来,道:“小楚啊,最近怎么没见你人啊?都在忙什么呢?” 楚乐儿道:“回将军,属下最近忙着给朋友写信呢,好不容易联系上的老乡……” 虎花娘道:“原来是这样啊,难怪这几天的饭食都是其他人做的,唉!吃惯了你的饭食,再吃其他人做的就索然无味了。” 楚乐儿附和道:“其实做菜的道理很简单,只不过是菜好,水好,特别是后山清湖里的水,每次都是云中鹤打回来,真是甘甜的清泉啊,做出来的菜自然是美味佳肴。” 虎花娘道:“后山的清湖水?我们以前都是用这些来做菜的啊,怎么不见得有你做的好吃?” 楚乐儿道:“花娘将军,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虽然都是清湖水,不过云中鹤取的是湖中泉眼所在的活水,自然比湖中积水要好得多……” 她眼睛转了一转,道:“后山清湖水不但甘甜好喝,而且听说若是女子能浸在那种湖水里的话,皮肤会变得特别白嫩光滑,就连身上的伤疤都能去除,即使是姿容普通的女子泡上一泡,出来的时候也会变成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呢。” 虎花娘眼睛一亮,道:“这世上真有这番神奇的湖水?” 楚乐儿道:“太原神女起舞你可听说过?连神女都要在湖里沐浴,足以说明湖水的不凡,虽然这里不是太原湖,可是谁又能说这里山清水秀比不上太原湖呢?” 虎花娘道:“没错,没错,看来还是小楚你说的有道理……”她突然又道,“当然,像清湖水这么甘甜可口的泉水,怎么会有女子舍得下去洗澡呢,当然,我更不会去了,毕竟大家都要喝的湖水……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楚乐儿道:“这个自然,我也相信以将军巾帼不让须眉的品质,怎么可能跟那些庸姿俗粉那般在乎外表,像花娘将军这样的女子,我最为佩服了。” 虎花娘道:“小楚你太抬举我了……” 两人一唱一和地聊着,显然双方的重点已经不再聊天上。 是夜,月明星稀,虎花娘迫不及待地到了后山,果然是一湖清泉,清澈见底的湖水让她心花怒放。 “果真有这么一眼清泉啊。”虎花娘暗道。“不知道能不能把身上的伤疤除掉。” 长年征战,虎花娘身上难免会留下一些伤疤,她表面上似乎不在意,可天下间又有哪个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姿容?虎花娘三两下褪去了衣物,慢慢进入了清水湖中。 而清水湖的另一头,一片灌木之中,十几双眼睛已经瞪得发直了。 这就是神女沐浴?神女起舞?虎花娘就是那个神女?众人只觉得似乎被算计了一般。不过挺着“男人本色”的品质,众人却是看得直流口水。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挤了一下,一名靠前的“扑通”一声跌落湖水,顿时掀起欣然大波! “谁!”虎花娘大喊一声,内心已经大震,连话也不利索了,“你……你……你……给我出来”。 这不喊还好,一喊之下,十几人以为全被发现了,毕竟虎花娘连喊了三个“你”。只见十几人从灌木丛里夺路而逃,跌落湖水那人更是连跑带跳往远处逃去。 妈呀!偷看虎花娘洗澡被发现了,这母老虎闹起来还得了! 虎花娘火冒三丈,急急忙忙穿上衣服,怒吼道:“你们给我站住!” 而又听见几声“哎哟”的声音,显然是逃跑过程中发生了意外。 一人道:“妈呀!好大一个坑!” 又一人道:“吗的谁在路中间挖这么大一个坑?” 眼看着虎花娘提着一把长枪追上来,众人只觉得身后凉飕飕的,当下连滚带爬上了大坑,趁着黑夜逃了回去。 次日,太阳升起。楚乐儿原本起得不早,但是却被嘈杂的声音吵醒了。 看着一群人前往营地,楚乐儿也不由跟上去凑热闹。 只见一个帐篷内不断传来虎三悲惨的叫喊声,还混杂着数个士兵的凄厉的声音。片刻之后,虎花娘脸色铁青,怒气冲冲地走出。 楚乐儿问旁边的虎行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花娘将军动这么大火气?” 虎行风道:“据说昨晚虎三带着他十几个亲卫到后山看花娘洗澡,结果被发现了,这不,这群人至少会断胳膊折腿的……” 楚乐儿摇头道:“这么严重?唉!三哥看起来这么憨厚的一个人,没想到竟是如此下流。” 虎行风正色道:“可不是吗?竟然连偷看花娘洗澡的事情也做的出来,最近军营里还有边关的王寡妇前来告状,说是有人经常偷看她洗澡,我看这事就是三哥做的。” 楚乐儿道:“唉,可怜的三哥。” 虎行风道:“也是,我得去看看三哥咋回事,可别被打折了腿……” 楚乐儿道:“行风将军,你昨晚没去看神女沐浴吧?” 虎行风急道:“我昨晚一直呆在军营里,哪里都没去过!” 楚乐儿不由有些惋惜,自己好不容易挖的一个大坑,怎么就没坑到这个主犯呢? 而虎行风已经一瘸一拐往虎三的帐篷走去,楚乐儿不由疑惑,道:“行风将军,你的腿怎么了?” 虎行风有些尴尬,道:“昨晚小解时不小心摔着了,小伤,不碍事,楚兄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楚乐儿道:“小解摔着?”楚乐儿怎么也想不到小解是怎么能把腿摔瘸的。 虎行风道:“不小心踩到坑里去了。” 楚乐儿目瞪口呆,“昨晚,踩到坑里?” 虎行风以为对方不相信,毕竟自己一个武功高手,只能解释道:“是很大一个坑。” 第八十一章 突厥来袭 虎三被虎花娘打得很惨,武力值是个原因,最主要还是他那张大嘴巴。 虎花娘沐浴被偷窥,众人虽然掉进了坑里,不过虎花娘穿衣服耗了些时间,反倒是一个都没追上。 虎花娘第一反应就是到军营里抓人,不过营里不在的人数众多,虎花娘也不好一个个抓来询问,毕竟自己被看光的事情难以启齿。 而她越是沉默,偷窥者就越是心虚,虎三看着虎花娘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上,她一声不吭,只是看着虎三,虎三只感觉一股寒气袭来,顿时汗毛竖起。 难道被她看出了什么?或者说有人告密?虎三忐忑不安。 虎花娘坐下,倒了杯水,亲切道:“三弟啊,怎么见了我不说话?” 虎三大感不妙,虎花娘竟然如此亲切了?当下就道:“花娘你在这里,我哪敢说话啊?” 虎花娘道:“你那么怕我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虎三道:“这个自然,我怎么会怕你呢?花娘这么温柔贤淑的女子,就算吃饭多了点,力气大了点,脾气粗暴了点,我还是非常相信花娘的,况且我也没做错什么事情,花娘又怎会对我不利呢。” 虎花娘只觉得一口茶水卡在了喉咙,好不容易咽下去,这才闷声道:“你是说我很粗鲁!” 虎三摆手,“没有,绝对没有!” 虎花娘道:“那你还说我吃得多,力气大!难道是说我长得胖?” 虎三大急,“更是没有,谁敢说花娘胖我第一个不饶他!” 虎花娘道:“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不胖?你见过我的身体?” 虎三已经被逼蒙了头,直接否认道:“胡说!我绝对没见过你洗澡!” 谈到这里就没得谈了,虎花娘一个茶杯砸在虎三脑门上。 虎三吃痛,大声道:“花娘,你要相信我!我昨晚一直在军营里,绝对没去过后山!” 虎花娘已经开始抽椅子。 虎三夺门而逃,道:“不信你去问问,昨晚去后山的人都掉坑里了,所以有腿伤的才是偷看你的,我一点事都没有!” 虎花娘追上,怒道:“我看你压根就没掉坑里,是掉进湖里!昨晚最靠前被挤落湖里那个是你吧!” 紧接着是虎花娘对虎三一顿狂揍,虎三的亲卫们一瘸一拐的上前阻拦,虎花娘更是来气,道:“好啊!原来你们也有份!” 于是虎花娘打了一群人,也就有了楚乐儿早上看见的事情。 虎三被打断了两根肋骨,被送去了伤兵营,楚乐儿作为挚友,只好前去探望。 虎三每次看到楚乐儿来都有些兴奋,只要旁边没人,就会跟楚乐儿将虎花娘胴体如何的美妙,说完还一脸惋惜之色道:“真不知道行风知道看见的神女就是他的亲妹妹会怎么样……” 楚乐儿一手捂脸,觉得虎三彻底没救了。而且她看的出来,他对虎行风那种惋惜之色完全是装出来的,这小子得意着呢!至于他得意什么,楚乐儿用屁股也想得出来——这粗大汉子,竟然喜欢虎花娘! 不过虎花娘显然对他没多大意思,不然也不会下这么重手。 而虎三又有些失落道:“这些天都没见花娘来看我,看来她是真的生气了。” 她不生气才怪!楚乐儿暗道。不过她也不好打击虎三,只好安慰道:“三哥,打是亲,骂是爱,花娘将军对你如此重手,看来对你的确是情深意重啊。” 虎三得意得哈哈大笑,而他旁边一个被打折腿的冒了出来,道:“三哥,那我呢?我可是没娶媳妇呢?花娘将军可是打折了我一条腿……” 虎三一个巴掌抽在他后脑上,“就你多事!” 亲卫大哭,“将军你为啥打我?” 虎三怒道:“我打你是因为你看我媳妇洗澡!” 虎花娘不来看虎三是有原因的。随着伤兵营不断抬入重伤的士兵,虎三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究竟怎么回事?”虎三急道。 一个士兵答道:“突厥彻夜偷袭兰山关,元帅为了牵制阿鲁氏斑驳不敢轻易出兵,只能派风花营的将士前去支援,可没想到这一此突袭来的竟然有上万人,更是由乌古斯带领,如今花娘将军跟行风将军还在抵抗,属下送受伤的兄弟回来,还要通知元帅派兵支援!” 虎三站了起来,怒吼道:“突厥贼子,欺我大唐无人!来啊,给我备马,我要去支援花娘跟行风!” 众人连忙把他拦下,而不出片刻,又有伤员被抬了进来。楚乐儿一看不由大惊失色,因为被抬进来的人竟然是虎花娘! 只见虎花娘的胸口插着一支箭羽,看着虎三想说什么,但口中不断突出鲜血,泪水滴落。 虎三上前环住她的身体,道:“花娘你怎么了……花娘你别说话!”他一边哭,一边抹着她嘴边的鲜血,嘶吼着:“快叫李神医过来啊!” 李位很快背着药箱过来了,看到虎花娘胸口的箭羽,脸色不由一变,连忙把了虎花娘的脉息,然后摇了摇头。 虎三泪水已经滚落,吼道:“怎么了?李神医,花娘没事的吧……” 李位叹道:“她的脉息很弱,失血过多……” 虎三一把扯住了他,“我是问你还能不能救!” 李位摇了摇头,道:“这支箭矢接近心脉,若是留着,必死无疑,若是拔出,很可能立即死去……我不敢动手,还望将军节哀……” 虎三嘶吼,“你不是神医吗!你告诉我,花娘只是一点小伤,你应该能治……这点小伤,怎么难得住你,是不是……”他转向虎花娘,“花娘你放心,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几个月的相处,楚乐儿已经对这几兄妹有了难以割舍的情感,此刻看到虎三竭斯底里,她心底也不由一痛。 不会的,这种伤在医学界里根本不是致命伤,一定还有挽救的方法,只是这里的人不懂而已……她走出了人群,道:“三哥,我有方法可以救花娘!” 虎三道:“你说的是真的,真的可以救花娘?” 楚乐儿道:“如果三哥相信我,我愿一试!” 虎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道:“好!三哥相信你,只要你能救回花娘,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楚乐儿道:“我需要的东西有些复杂,你们分别去找给我,另外,给我一个干净的帐篷,除了拿东西进来,其他人都不要进来!” 东西很快就准备好了,楚乐儿看着躺在担架上的虎花娘,道:“花娘,我先要给你输血,帮你保住性命,然后才能帮你把箭取出来,你若是答应,就眨眨眼……” 只见虎花娘眨了眨眼。 楚乐儿道:“好,我现在要开始了。” 细小的竹签一下子刺破了血管,血液不断涌入一个皮壶里。不一会儿,整个皮壶就膨胀起来。楚乐儿脸色苍白,但是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慢慢用细绳将皮壶吊起,一根竹签连接壶口,直接插入了虎花娘的静脉。 直到整个皮壶的血液完全输入虎花娘的体内,楚乐儿才松了一口气。也只有确认自己o型血才敢输入虎花娘体内,也只有o型血能够输给不同血型的人将风险降到最小。楚乐儿无法确认虎花娘的血型,也就不敢输得太多。 看着虎花娘呼吸有了节奏,楚乐儿才确认保住了她一条命,但是接下来却是最难的手术,这里没有足够锋利的手术刀,楚乐儿只能用她的短剑。 直接拔出来肯定是不行的,必须用刀子将伤口切开,否则箭矢的倒钩就能勾出一串血肉,虎花娘就性命难保了。 楚乐儿从未给人动过手术,但对医学上伤口处理却是比较了解。旁边的碗里倒着烈酒,这些烈酒并非用来喝的,楚乐儿将碗放在烛焰上烤,直到碗里的酒沸腾起来,这才用干净的棉布浸了进去。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切开虎花娘的衣甲,映入眼帘的是虎花娘那凸起的肉丘,但楚乐儿心无旁骛,她本就是女子,自然不会有其他杂念。沾着沸腾烈酒的棉布是消毒用的,清洗干净伤口后,楚乐儿的短剑慢慢切开了虎花娘的皮肤…… 手术整整进行了两个时辰,主要还是因为楚乐儿没有帮手。输血,消毒,动刀,取箭,止血,缝合,消毒……每一个步骤都是由她一人完成,而且还是刚输完四百毫升血液的情况下,每一个步骤都不能有丝毫分心,每一次触碰伤口都让她心惊胆战。 但是她还是完成了,看着呼吸平稳的虎花娘,楚乐儿慢慢退出了帐篷。 帐篷外的人已经急的团团转,虎三一看楚乐儿出来,立即上前道:“怎么样?楚兄,花娘怎么了?” 楚乐儿勉强一笑,道:“有幸不辱使命……”说完就一头栽了下去。 虎三连忙扶住她,而一旁的李位连忙把脉,然后道:“将军放心,他只是血气虚浮,似乎有些失血,加上疲劳过度才晕厥,休息一阵就好。” 虎三这才放心,吩咐人送楚乐儿回去休息之后,连忙进去看虎花娘的情况。 李位也跟上,他心里隐隐有个令他震惊的想法。楚乐失血?她怎么会失血?难道,她把血给了虎花娘! 第八十二章 绝世巫医 李位走进帐篷,先替虎花娘把了脉,发现虎花娘只是身体虚弱,但呼吸平稳,不由惊道:“刚刚那位楚公子是何许人也,竟然能将花娘将军救回来!” 虎三听闻虎花娘无碍,喜极而泣,哪里还顾得是怎么救回来的? 李位捡起旁边的皮壶,闻了一下,脸色不由震惊起来——当真是夺血续命! 夺血续命只是医学中一个传说,据说就算一个临终之人,若是能够将全身的血液跟一个年轻人对换,就可以夺取对方的寿命。 当然每一代的帝王追求长生之道,做过的实验不计其数,可惜的是,换血的人大部分都死去了,就算有少部分的人活了下来,似乎也没有长寿的效果。 李位的心跳不断加速,显然是发现了极大的秘密。巫医!这个楚乐,必定是传说中的巫医! 巫医是由巫师衍生而来,但地位却比巫师要高得多。巫师的巫术用于害人,为人所不耻,比如宁王手下的三大高手之一巫师,其他人甚至连他名字都不想知道。而巫医却是将巫术结合医术,却对伤病有着意想不到的奇效,只可惜世间精通巫术跟医术的人太少,也导致巫医在这个世界上基本上绝迹。 李位钻研医术多年,早有神医之称,可当想到楚乐儿就是传说中的巫医时,心里却是又慌又喜。喜的是自己或许能够与这传说中的巫医交流一二,慌的是自己发现了对方最大的秘密,这个秘密甚至会影响整个大唐!夺血续命之术,若是有人知道这个秘密,那将引起多大的动荡? 楚乐儿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此时兰山关之战已经结束,虎行风带领的三千人只有八百人回来,当他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的颜色。 楚乐儿就在一旁帮他包扎手臂上的刀伤,即使触碰到伤口,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兰山关失守了。”虎行风脸色呆滞。 楚乐儿道:“我知道。” 虎行风转过头,“两千多名兄弟死在那里。” 楚乐儿道:“将军节哀。” 此时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虎行风,只是当她看见他那双坚定的眼睛就可以知道,他心里蕴含着多大的风暴。 “我一定会帮他们报仇!”他抓紧了腿上的衣甲。 伤兵营已经人满为患,楚乐儿已经不用回伙头营了,因为所有人都发现楚乐儿对处理伤口似乎不必李位差多少。 伤兵营外洒了一片硝石粉末,是楚乐儿要求的,甚至旁边还有硝石水,每个进入伤兵营的人都要沾过鞋子才能进来。 李位对此很是好奇,楚乐儿只能说这是消毒。 让李位好奇的还有其他事情,比如营外蒸煮的烈酒,也不知道楚乐儿是怎么弄的,被煮过的烈酒再无一分酒味,而从蒸汽中流出来的液体,却比任何烈酒都要烈。李位尝了一口,结果昏睡了一晚上。 楚乐儿不理会李位喝酒精的白痴行为,她将酒精蒸馏出来自然是清洗伤口用的,比起李位用烧红的铁烙在伤口上消毒上不知要减轻多少痛苦。对于缝合伤口跟取出身体里的断箭,楚乐儿更表现出比李位还要熟悉的样子。 伤病营里已经流传楚神医的说法。对此,楚乐儿只好说自己只是略懂一二,不敢担当神医的称号。然而她的谦虚更让士兵们肯定了她的医术。 因为士兵们发现,不管受了多重的伤,只要到了楚乐儿手上,几乎都能起死回生。 伤势最严重的一个士兵,腹部被划开一大道口子,内脏全部漏了出来,肠子都露出数尺,但是他们亲眼看见楚乐儿将士兵的内脏跟肠子塞回体内,然后用针线像缝衣服一样将身体缝合起来,经过用酒精清洗,绑带包扎,数天之后,那名士兵已经能够喝粥了。 最难处理的是失血过多的士兵,楚乐儿在十天内输了两次血后就再也没敢用自己的血液进行输送。好在这几位将士都有兄弟在军营里,血型相同的概率非常大。做了五次输血,竟然没有发生一次血凝现象。 军中更有传言,不管受了多重的伤,只要送到楚乐儿手里,就相当于捡回了一条命。 楚神医之名更是神乎其神。 楚乐儿丝毫没放在心上。她深知自己有几斤几两,这些能抬回到伤病营的士兵大都不是致命伤,救治起来并不困难,至于那些伤及内脏的将士,没抬到伤兵营就已经死掉了,这也是楚乐儿手中的治愈率直线上升的原因。 至于李位,士兵们虽然敬重,但似乎伤病们都不怎么愿让他治疗了。 李位并不在意,每当他想起对方巫医的身份,对楚乐儿的态度便愈发恭敬,就像弟子对待老师那般。 对此,楚乐儿也无可奈何。解释了很多次自己医术平平,但李位的态度更加恭敬。亏自己对神医之名坦然接受,可跟楚乐儿比起来,自己却是太注重名利。 楚乐儿生性随和,让李位心里跟家忐忑。 楚乐儿只好道:“李神医,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 李位连忙道:“在楚师面前,学生哪里敢称神医,只是学生想替楚师打个下手,还望楚师答应。” 楚乐儿只好点点头头,最近全部伤病都是由她处理,她早就想找人帮忙了,但李位本有神医之名,楚乐儿怕对方心高气傲,自然不敢提出,此刻难得李位毛遂自荐,她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而李位竟感恩戴德般朝她行了个师礼,这让她错愕不已。这个莫名其妙做了自己弟子的神医,自己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自从李位帮忙之后,楚乐儿就轻松多了。李位也是受益匪浅,当然,仅是在伤患处理上。李位发现原来处理伤患竟有这么多讲究。原来伤兵营的死亡率接近七成,但竟楚乐儿 立下一番规矩之后,似乎在短短十天内减到两成,这几乎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伤口感染是导致死亡的罪魁祸首,这些规矩却让士兵们的伤口几乎没有发生感染的现象。比如伤兵营必须保持干净,有血污的衣服一律更换烧毁,血迹要撒上硝石粉末清理干净,艾草要时刻点着驱赶蚊虫,处理伤口前一定要用酒精清洗。 李位观看过酒精的制取,但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酒烧开了之后蒸馏出来的是酒精,剩下的是水。只能将这种技术归为巫术。 李位见过另一种楚乐儿另一种巫术就是楚乐儿用硝石跟硫磺粉末,以火浴之法处理士兵感染的伤口。 伤口一旦感染,酒精已经没有任何作用,李位一般是用烙铁烙在伤口上,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用这种方法的患者必须忍耐极端的痛苦,更遗憾的是,过后大部分士兵还是死去了。 可是经过楚乐儿的火浴之法过后,那士兵竟然连哼都没哼一声,只听硫磺粉末“滋”的一声点过,伤口立刻变成焦状,止住脓水,三天后竟开始恢复了。 李位欣喜的是,不管他问什么问题,楚乐儿都如实回答,这让李位在伤患处理上的知识理念直线上升。他决定自己要写一本关于伤患处理的医术,一定要将这些方法流传给后人。当然,他心里隐约期待着楚乐儿再次施展夺血续命之术,若是能学到此术,李位觉得就算将命卖个楚乐儿也行。 可惜的是,每当他提起这事,楚乐儿都闭口不谈。 楚乐儿的想法是,这个时代根本没有确定血型的方法,若不是万般无奈,输血就等于谋杀。她深知这些所谓的古人能为自身知识理念做出多疯狂的事情来,不将这种方法告诉李位,也是不让他铸成大错而已。 “夺血续命本身就不存在,但输送血气能救命倒是真的,可其中却还有许多禁忌,如若弄错,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我不将这种方法告诉你不是藏私,只是连我自己都没有把握输血一定能将人救活……”楚乐儿道。 李位道:“可楚师用这种方法救了花娘将军,南家副将,还有小木子,二流子……” 楚乐儿道:“他们用的都是我的血,我的血不一样。” 楚乐儿的解释是,自己确定了自己是o型血才敢用自己的血输送,而这话在李位的心里却涌起滔天巨浪。 楚师的血不一样?不一样……也就是说,只有输楚师的血,才能保证能救活人? 李位默默将这个秘密埋在心里。此时他更加确定,并非任何人都能成为巫医,而巫医的血必定是极其珍贵的,也许关乎到长生之秘……想到这里,李位头上不由冒出冷汗。 若是巫医的血能续命,那么楚师的血…… 楚乐儿不知道自己随意的一句话给自己今后造成多大的麻烦,若非吴承恩没有出世,李位必定会给她戴上“唐僧肉”的帽子。不过如今也差不多了,至少在李位的意识里,楚乐儿不敢公开巫医身份的原因已经得到证实,这些活着的巫医,每个都是活着的长生丹啊! 第八十三章 遗弃之殇 战争还在持续,仅仅是两天,伤兵的数量就达到五百人。楚乐儿已经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了,但她始终坚持在伤兵营,寸步不离。 直到第三天,连李位也不见了踪影,楚乐儿不由眉头一皱。问了左右才知道李位是被派去照看虎花娘了。 想到虎花娘,楚乐儿这才发现自从她醒后就一只没有去见过她。楚乐儿知道自己以男子的身份给虎花娘治伤是个什么后果,至少得为那位黄花大姑娘负责才行。只是自己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这才没有解释。 虎花娘本来也是郁闷,醒来后就没见过楚乐儿,只是她手上多了一个紫色令牌,令牌上写着“九”字,这让她更不明白楚乐儿的意图。难道这是他给自己的定情信物?他不是太监么?虎花娘痴痴地想道。 可是还没来得及见上楚乐儿一面,几个将士便来到她的营地,道:“元帅有令,令花娘将军回神将营休息,李神医也一同前去。” 李位原本想留下,但想到神将营可能有更多的伤兵,于是也卷上包袱过了神将营。 楚乐儿给虎花娘第九尾的令牌,并非是对其有什么厚望,她只是觉得,若是不解释清楚自己女儿身这件事,虎花娘可能会砍了她的脑袋,毕竟这关系到女儿家清白。她去到虎花娘的营地,发现虎花娘竟然被转移了,摇了摇头回伤病营去了。但是,她感觉似乎有些奇怪,虎花娘受这么重伤,本就不适合移动,李位也知道这一点,可为何不阻止呢? 直到黄昏,伤兵营的人数已经增加到六百,楚乐儿一想到这个数字就知道战争有多激烈。可她心头那种隐隐不安总是挥之不去。 突然,她似乎想通了什么,喝道:“来人!” 一个士兵进来。 楚乐儿道:“今日为何来的伤兵都是普通士兵?一个上将都没有?难道没有任何人受伤?” 士兵回答道:“李神医被派去了神将营,所以官职高一点的将领受伤都送去神将营了。” 楚乐儿立刻站了起来,道:“有没有作战地图,给我拿一份来!” 任何有资格参战的将领都会有一分作战图,伤兵营里也有一份,楚乐儿摊开作战图,当她他看见作战图上的兵力分布时,瞳孔也不断收缩,冷汗已经浸透全身。 旁边的士兵不明所以,看见楚乐儿神色不对,问道:“楚神医,有什么事情吗?” 楚乐儿将作战图一卷,喝道:“转移!立刻转移!敌军很快要打过来了!” 士兵有些奇怪,道:“什么?敌军要打过来?前线一点消息都没有,也没有鸣金擂鼓,怎么可能?” 楚乐儿一把扯住该士兵的衣领,道:“如果你不想所有伤兵营的兄弟全都送死的话,就立刻按照我说的去办!” 士兵被楚乐儿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道:“可是转移兵营要经过将军的同意……” 楚乐儿冷哼一声,道:“将军?现在这个伤兵营,恐怕最高将领就是百夫长了吧?” 士兵想了想,道:“好像就是莫百夫长。”然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吓得鼓了起来,但却不敢多说一句,只是超楚乐儿拱了拱手,“属下立刻去通知莫百夫长!” 他自称属下,自然默认了楚乐儿的领导地位。但是,楚乐儿宁愿不承担这个领导位置。整个伤兵营,没有一个上级将领,有神医之名的李位被调走,身受重伤的虎花娘被转移……所有有价值的人都被转移,原因只有一个——伤兵营被放弃了! 是什么原因让虎武天放弃伤兵营,楚乐儿只想到一个,也是她要看作战图的原因。那就是失守的兰山关! 兰山关失守,突厥士兵已经有了一个突破口,虎武天要收拢兵权,还要夺回兰山关,必定会调动兵力,对兰山关形成四面围合之势,但只是围合,却不能派兵去夺取兰山关。他如今给兰山关让开了一条路,就是要逐渐蚕食兰山关的突厥兵力! 楚乐儿不由佩服虎武天那卓绝的领军才能,既能对兰山关照成围困之势,又不用耗费兵力夺取兰山关,而突厥的乌骨斯却不得不时刻提防四面的唐军!在这种压力下,没有任何将领能守得住兰山关,因为仅是心理上的巨大压力就能把整个军队都压垮!若是兰山关四面楚歌,乌骨斯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退出兰山关! 可是,虎武天让出的这条路,伤兵营却是突厥士兵的必经道路!也就是说,只要乌骨斯觉察到自己的士兵已经变成惊弓之鸟,他撤军就一定经过此地!而这里一共有六百多名伤兵,加上各类后勤军队,这里也就一千多人,敢问一千多人,如何能挡得住两万突厥军队? 伤兵营不能提前转移,一旦提前转移,就会暴露虎武天的计谋。所以,伤兵营成了弃子!楚乐儿确定,经过这么多天,乌骨斯的军队必定正在赶往伤兵营的路上。 楚乐儿心里压郁着一团火焰。虎武天的战略对于全局来说的确是最好的战略,只是,那些牺牲的伤兵就那么一文不值吗?还是说,为了胜利可以不顾一切?这些伤兵,可都是为了大唐在战斗,好不容易在生与死的边缘上捡回了性命,而如今,竟然被当成诱饵一般放弃了! “虎武天!你算不得英雄!”楚乐儿的心在嘶吼。 莫郎伐是伤兵营唯一的百夫长,能统领的人数也就上百人,听到士兵的报告,头上汗珠滴落,若是伤兵营真成为弃子,那岂不是说,自己也在放弃之列?而如今上千人的伤兵营,根本无人能调动!自己若是转移整个伤兵营,那就是逾越军权,想起虎武天那张冷酷的脸,那一声斩立决似乎仍然萦绕在耳。 他在营里来回踱步,然后道:“楚神医可在?” 士兵道:“楚神医从未离开过伤兵营。” 莫郎伐道:“带我去见他!” 如今整个伤兵营最有威望的人,只有楚乐儿,也只有楚乐儿能够让所有伤兵性命以托。 剩余的时间不多了,楚乐儿用耳朵贴在地上,只觉得地面传来微弱的震动。 突厥骑兵,距离营地已经不到十里! 莫郎伐还没进帐篷,只见楚乐儿大步跑了出来,喝道:“传我命令,全线转移伤兵营!所有人跟我来!” 莫郎伐也不多言,直接向四周示意,“传楚神医命令,伤兵营全线转移!” 伤兵营的各个帐内,所有伤兵一脸疑惑,“楚神医的命令?” 一人道:“为何传令的是楚神医?” 又一人道:“虎将军怎么不在?没有将军指令,怎能擅自离营?” “难道楚神医擅传军令?” “不可能,楚神医怎可能做这种事情!” “不错,就算真是楚神医传令,那必定是军情紧急!” “那我们是听令还是待命?” 一个络腮胡的汉子摸了摸下巴,道:“我相信楚神医绝不会害我们!全营听令,立刻撤离营地!” 撤离,撤离,全线撤离!整个伤兵营都沸腾了!这时候已经没有人在意是谁在传令,因为所有人都在往同一方向撤离。 楚乐儿走在最前端,整个伤兵营,留下的马匹竟然不到二十!而这十几匹马匹只能拖着两个木轮的板车,板车上是那些无法行动的伤兵。 整个兵营都被沉默压郁的气氛充斥着,因为他们大多数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使没人讲这话说出口,但是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 虎武天放弃伤兵营夺取兰山关无可非议,只要夺下兰山关,就算那些活着的士兵都无话可说,只是,这些伤兵的内心都压制着一团炽热的火焰,只感觉这团火焰在胸口熊熊燃烧,无处发泄。 士兵们热血奋战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是建功立业,还是升官发财?都不是!他们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保家卫国! 每个士兵都不怕流血,更不怕牺牲,但是却怕背叛。这种被同胞遗弃已经跟背叛没有区别,即使帝国要他们牺牲,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只是,被帝国遗弃……那是一种彻底的心寒。 与此同时,神将营的大营里,脸色如钢的虎武天坐在大营中间,两旁是所有从伤兵营调回来的上级将领。 “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虎武天的话沉重得像坠入水底的巨石。 每个将领都脸色阴沉,虎行风站了出来。 “父帅!我不明白!” 虎武天看了他一眼,道:“行风,兰山关可是你丢失的,本帅帮你夺回兰山关,你有何不明白?难道真要我对你军法处置?” 虎行风道:“父帅若要处置孩儿,孩儿无话可说!可要用伤兵营的弟兄们性命去换兰山关!孩儿做不到!” 虎武天道:“放肆!你可知道,夺取兰山关需要牺牲多少将士?我告诉你,若是强攻,非五万人夺不下兰山关!如今只不过牺牲伤兵营一千士兵,你有何想不开!” 虎行风脸色涨红,道:“可那一千将士,也是我大唐将士,我们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 虎武天道:“他们死得其所!” 一直以来,虎武天在虎行风面前就像一座大山,在这座大山面前,虎行风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虎武天的命令,他从来不敢违背,虎武天言出法随,从未有人敢违背过。他的命令总是那么准确无误,他的每一次出兵都让敌人闻风丧胆,他是帝国军神,也是军中的支柱。 可是,此刻虎行风终于抬起了头,双目赤红,道:“父帅,请恕行风不能听令,此次父帅所为,孩儿不敢苟同!既然兰山关是孩儿失去的,那就让孩儿同那伤兵营的将士一起,不管能否躲过一劫,我都要与那些跟我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同生共死!” 看着虎行风提着长枪走出大营,虎武天头上青筋暴露,道:“给我站住!” 虎行风道:“孩儿九死不悔!” 第八十四章 渡河入山 楚乐儿带着一千多人走在荒野,毫无目的。她只知道骑兵在后方,而自己必须往后方逃。 莫郎伐也是没有任何想法,只知道跟在楚乐儿身后,没有统领过一千人以上的士兵,莫郎伐习惯于跟从上将,而作为这里官职最大的人,没有跟随者的他一下子变成无头苍蝇。好在楚乐儿自动带起来这个统领全局的位置,即使对方什么官职都没有,那也好过让自己带着一千多人漫无目的地逃亡。 “楚神医,我们要逃去哪?”莫郎伐终于忍不住问。 楚乐儿觉得腿部沉重得厉害,连续跑了半个时辰后,饶是体质强横的悍卒也会有些乏力。 “现在神将营应该已经撤离半天了,我们不可能与他们会和,其他方向是寸草不生的荒原,一旦进入荒原就等于送死,所以我们只能穿过后山,进入大黑山,那里多数是毒虫猛兽,但胜在饮食不缺,我们一千多人进入大黑山,只要不如死地,单独的猛兽只会成我我们的猎物,只要能进入大黑山内,就算是突厥军队也很难跟上我们。” 伤兵营,虎行风骑着一匹黑马巡视着,但令他奇怪的是,伤兵营里的人竟然撤离了。他一阵窃喜,却发现远处有几人,当下策马过去。 只见在营地的是伙头营的几人,不由问道:“你们几个怎么在这里?” 几人正是银狐帮的几位舵主,所有兵营撤离之后,几人很以外的发现伤兵营的人都没有跟上,顿感不妙,只好牵了几匹战马回头寻楚乐儿,令他们意外的是,云上飞也跟了上来,几位舵主对云上飞并无好感,但经过太原一役后显然关系拉近了许多,也不介意他跟着。 “我们来寻我家公子,不知将军有没有见过?”藏鹰盯着虎行风,目光不善。 虎行风也不介意,道:“我也是寻他们而来,不过看伤兵营似乎已经得到消息,提前撤离了。” 曹义道:“即是撤离,为何我们没遇上?难道他们撤离方向与我们不同?” 铁雄道:“若是被遗弃的是我,我也不会跟着这群人的屁股!我看公子是往其他地方撤了!” 虎行风道:“可是这里四面荒原,还能撤去哪?” 几人都沉默片刻,然后恍然道:“大黑山!” 然而,正在此时,只听见远处奔雷滚滚,几人不由大惊,道:“突厥骑兵来了!” “快跑!”几人策马狂奔。 然而身后的突厥骑兵似乎发现了他们,紧跟着他们的烟尘追击而去。 为首的突厥将领正是乌骨斯,看着远去的身影,喝道:“阿姆朗,你带一百人给我追上去,我先看看这里有什么情况,或许能探知一些敌军的信息。” 阿姆朗是个身材魁梧的壮汉,领着一百骑兵急驰而去。 乌骨斯举起长枪,道:“其余人跟我来,这里好像是敌人的军营,似乎刚刚撤离,哼!看来走的挺急的,除了粮草什么都没来得及带走。” 骑兵一下子在伤兵营穿梭而过,除了一些生活用品一无所获,正当乌骨斯失望之余,只听见一骑兵喊道:“将军,这里有好多美酒!” “美酒?”一听到这话乌骨斯的眼睛就亮了。 突厥人强横无比,战场上更像是凶猛的野兽,但唯有生产上却比大唐落后太多,酿酒业更是远远不如。所以大唐美酒更是突厥士兵的所爱,他们恨不得每次掠夺都有大量的美酒,美酒对他们的吸引力毫不逊色于美人。 乌骨斯闻声而去,只见一个帐内竟摆着几十坛美酒,不由酒虫顿起,喝道:“给我拿一坛过来!” 士兵本来就喝过一口,只觉得酒味是从未见过的醇浓,当下咽了几咽口水,将坛子递给乌骨斯。 乌骨斯一把掰开封泥,猛地灌了一口,只觉得喉咙如火焰般浇过,口鼻之间除了醇酒再无其他气味,不由大喊一声,“好酒!” 岂止是好酒,乌骨斯喝过的美酒无数,竟找不出一次有这坛子美酒这么醇浓的。坛子才开了一会,身后的骑兵便已经是馋虫作怪,只能不断滚动喉咙解馋。 乌骨斯又大喝了几口,这才道:“此等佳酿,天下仅有!” 旁边的一个副将上前,一连讨好道:“将军,这酒……能否让我们尝一口?” 乌骨斯原本就是打算将这些酒给所有将领分发的,可当自己喝下一口后就改了主意。此等美酒,天下难寻,就算放在大唐也是绝世佳酿,若是分发下去,岂不便宜了这群大老粗? 他转了转眼珠,道:“如今正是行军之际,尔等若是多饮,恐怕影响行军,况且美酒不多,我建议中将以下的军官就无需饮酒了,中将以上者也不可多喝,这里也就二十人,喝五坛酒,其余美酒先搬上马车,待回营再与诸位共饮!” 他吩咐左右,一下子将五坛酒分给二十个等级较高的将士,自己则将整坛酒提起,直往自己喉咙里灌!妈呀!这极品美酒,就是喝上一口也是死而无憾啊!乌骨斯决定就算回了营,也决不将这剩余的二十几坛美酒取出。 而众位将士喝了五坛酒后,眼珠子都突了出来,看向剩余的二十几坛酒,眼冒金光。显然是喝的不过瘾。 乌骨斯显然看出这些人的意图,喝道:“你们这群丘八,没喝过酒吗?我看这里像是伤兵营,炭火还没熄灭,看来是刚逃走不久,我们派一队人马追上去顺便把他们歼灭掉!” 一哥瘦小汉子站出来道:“将军,区区伤兵营,最多也就一千人,何必大费周章,我们撤离兰山关已经好几天了,还是先跟元帅会合才是!” 乌骨斯道:“正因为要见元帅,我才让你们追上去,兰山关多呆无益,反正已经灭了他们一个风花营,如今撤离之际,不如多杀一点敌军,一千敌首,军功可不低呢!” 瘦小汉子道:“既然如此,属下愿意率领一队人马将他们劫下!” 乌骨斯道:“好,就由你巴鲁带领一千人马,跟上阿姆朗,将他们一网打尽!” 巴鲁道:“好,属下领命!” 巴鲁带领一千人马离开,乌骨斯感觉有点头痛,似乎酒的后劲有点大。但他可是突厥响当当的汉子,可不敢表现出醉意,于是道:“全军继续前进!不得延误!” 楚乐儿一行人已经到大黑山了,只见大黑山里那黝黑的树丛如同野兽的巨口。一座铁桥连接着大黑山脚下,奔腾的河水如同咆哮的巨兽。 “渡河。”楚乐儿话不多说,队伍便上了铁锁桥。 莫郎伐第一个上桥,踩了几下,道:“桥很结实,大家一个跟上一个!” 楚乐儿站到一旁,心里略有些安定。有了这座桥,大黑山就成了一个天险之地,若是突厥士兵追上来看到此番情景,放弃追踪也说不定。 一千多人过桥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楚乐儿直到所有人都过去,这才拉了拉铁锁,她慢慢取出九宫舞天剑,猛地在两根铁锁上砍了一下,铁锁还未断开,但是却有一个巨大的缺口。直到过了桥,她又在另一头的两根铁锁上分别砍下两个缺口。 桥虽未断,甚至能承受几百斤的重量都没问题,可若是重量达到上千斤,楚乐儿觉得这座桥一定会不堪重负断裂开去。 正当她准备走时,远处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她脸色大变,道:“他们追来了,快进山!” 伤兵们迅速往大黑山深入,最后那名士兵道:“楚神医,再不走他们就要到桥边了!” 楚乐儿目光坚定,道:“你们先走!我垫后,如果真是他们,我会断桥!”原本打算突厥骑兵自动踏入残桥陷阱,不过此刻若是不及时断开的话,恐怕就要被追上了。 众人走开,楚乐儿已经举起了短剑,然而远处的身影逐渐靠近,竟然是虎行风! 楚乐儿松了口气,放下短剑,然而虎行风却道:“楚兄弟快走!突厥人追上来了!” 楚乐儿看着虎行风身后等人,脸色有些难看,道:“你们立刻弃马过来!三人一组,不可再多。” 云上飞正欲询问,只见曹义、藏鹰、铁雄三人踏上了桥,曹义道:“你们后面一组!” 黑浪儿道:“好!” 几位舵主对楚乐儿几乎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根本不去询问。云上飞见虎行风也不说话,就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待三人过桥,黑浪儿又踏了上去,虎行风刚想上桥,只听楚乐儿道:“云中鹤,你第二个上,虎将军第三。” 云上飞脸一黑,踏上了桥,他自然知道楚乐儿的意思,楚乐儿根本不相信他,怕他留最后一个断桥,所以要求他走中间位置。 好在六人过桥都有惊无险,而远处的骑兵已经到了! 楚乐儿正想举剑斩锁,虎行风却拉住了她,道:“来不及了!快进山!” 楚乐儿只好狠狠地看了远处的骑兵一眼,道:“若我有十万铁骑,定踏平他突厥草原!” 第八十五章 黑水河道 几人跟上队伍,虎行风大笑道:“楚兄有此豪情自是不错,只是就算是家父,也不敢说十万铁骑就能踏平突厥平原!哈哈哈!” 虎行风说的正是虎武天,如今虎武天掌管十五万人的兵权,也仅是将突厥的阿鲁氏斑驳抵御在边关而已,而楚乐儿竟敢说给她十万铁骑就能踏平突厥,这怎能不让虎行风哑然失笑? 然而其他人并没有笑,曹义等人作为楚乐儿的部下,深知楚乐儿心智如妖,若是真让她统领十万铁骑,说不定还真能踏平突厥! 至于云上飞更是一脸苦色,自己的八千马贼团就是毁在了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楚乐儿手里!而当时楚乐儿掌握的只有一千五精兵加上一千银狐帮众,两千五的杂兵面对八千马贼,其中还有三千骑兵,竟然全被她算计殆尽在太原城! 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子一旦凶悍起来,简直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猛虎啊。云上飞暗道。只是,正是楚乐儿这种奇女子,才让他欲罢不能。 云上飞喜欢征服,征服一个个马贼团,征服一座座城池,甚至唐皇那个宝座,他也想染指一下。他骄傲,他自信,因为他从不失败。当他败在楚乐儿手上的时候,即使失去全部势力,他也未曾丧失那颗骄傲的自尊。可是,当他的长枪掀开楚乐儿的盔甲,看见那散落的青丝,他那颗永不屈服的心竟然动摇了,从那一刻起,他似乎就下定了决心,这世上征服任何城池,也没有征服这个女子这般有意义。 事先追上来的正是阿姆朗,此人身高七尺,手中提着一根五十斤狼牙棒如若无物,看着对岸的唐军进了大黑山,不由拉住缰绳。他座下的黑马嘶鸣一声停下,看着滚滚河水却不敢上前。 阿朗姆只带了一百骑兵,自然是不敢冒进,但他心里却冷笑不已,既然让自己发现了整个伤兵营的行踪,就算逃进大黑山又能如何? 他不敢追上去,毕竟对方有上千人,但对于他们这群骑兵精锐来说,消灭一千伤兵营的步兵也不过时间问题,乌骨斯必定会派人来配合自己消灭这群残兵败将。 果不其然,巴鲁的两千人很快追了上来。 阿朗姆道:“唐军已经进了大黑山,大概一千人,若是正面交锋,我们歼灭他们也是易如反掌,只是大黑山地形复杂,想要消灭他们,只能让所有兄弟都进山围剿。” 巴鲁的脑袋昏昏沉沉,看阿朗姆的头似乎变成了两个,声音仿佛来自天际一般。 “你……你说什么?”巴鲁打了哥饱嗝,一口浓重的酒气冲着阿朗姆扑面而来。 阿朗姆脸色阴沉,道:“你喝酒了?” 巴鲁一笑,此时他眼里的阿朗姆的脑袋已经变成了四个。 “只喝了一点点……一点点……好酒……”然后一头栽了下去。 阿朗姆大怒,但是看着马下打着呼噜的巴鲁实在是不知道气从哪出,喝道:“行军之际,竟然喝得烂醉如泥,成何体统!你们将他扶起扔到一边,看我进山将这些唐军拿下,军功就不必记他的了!” 他催马向前,道:“所有人跟着我渡河,进山!” 马刚走到桥头便嘶鸣着不愿上桥,阿朗姆下马一看铁锁,不由大笑道:“哈哈哈!唐军卑鄙,竟然将铁锁斩断一半,以为我看不出来?哼,来人,用缰绳将铁锁牢固,我们上去!” 几个突厥士兵将铁锁缺口处加固,阿朗姆鞭马上桥,他座下的马吃痛,慢慢踏上了桥。 “我先过去,看看桥够不够结实!”阿朗姆慢慢策马渡河。 到了对岸,阿朗姆朝着后方道:“全部上桥,我们进山!” 突厥骑兵一个个上了桥,桥上的铁锁顿时发出“吱吱”的声音,好在众人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十几个骑兵安全渡过了铁锁桥。 阿朗姆看着两千人渡过了一半,不由松了口气。不过他心还没安定下来,只见那坚固的铁索桥竟然晃了一下,他不由心惊,桥头的缺口自己已经叫人绑上了,应该不会有问题,可是这桥看起来怎么越来越晃? 他看了看桥,不由大惊失色,道:“停下!停下!后面的人停下!桥要断了!” 他这不喊还好,桥上的骑兵听到桥要断,哪里还冷静的下来?前面的急着往前干,后面催前面的,还有没过到一半的有些想向前,有些调转马头想要往后。一时间,桥上乱成一团,马匹被这么一驱赶更是惊慌,随着那咆哮的黑河水,铁锁轰然断开!桥上数百名骑兵齐齐跌入滚滚的河水中,被巨大的浪花一卷便到了几十丈外! 阿朗姆看着上百骑兵跌落黑水河,不由怒吼道:“卑鄙唐军!竟然连桥尾也砍了缺口!” 楚乐儿可是在铁索桥的两头都砍了几刀,但阿朗姆只注意到桥头,却忽略了桥尾!若不是他事先绑好了桥头,估计这座桥连十个人都支撑不起! 此刻两千人分别被分开在河的两岸,一时间只能眼看着数百被冲走的突厥骑兵无可奈何。大黑山那边的人还好,至少有阿朗姆在主持大局,而另一头的一千多人却乱成一锅蚂蚁,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朗姆也是面露难色,自己带领一千多人,根本没有将一千唐军全部消灭的可能,即使对方大部分是伤兵,但在这座大黑山里,平原生活的突厥骑兵根本没有唐军那么适应战斗。 如今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是自己带领一千多人渡河返回,放弃追击;第二是让对岸的一千多人想办法渡河,结合两千人的力量追上对方! 若是巴鲁还没喝醉的话,他一定会命令阿朗姆渡河返回,放弃追击,毕竟经此一事队伍已经有了退意,对方的一千伤兵就算穿过大黑山也会折损两三成,对整个战局无关紧要。 可阿朗姆对士气一无所知,只知道白白失去了上百人马,若是不能将逃走的唐军歼灭,实在难以交代。于是他对对岸喊道:“拉绳索,渡河!” 与此同时,楚乐儿已经跟虎行风等人走在队伍前面,原本整个队伍是楚乐儿带领,如今主将虎行风到了却丝毫没有换人的意思。 虽然自己官职大,但是虎行风深知临时换将的不妥,况且楚乐儿能在没有任何人通知的情况下就带领整个伤兵营撤离,已经表现出一个合格将领的能力。虎行风不说话,但却一直跟着楚乐儿身后,毕竟楚乐儿这个主将名不正言不顺。 而云上飞却是其中最郁闷的一个,若不是为了楚乐儿,他才不会跟藏鹰他们回头,这伤兵营显然是九死一生的逃亡,而自己一番心意却被楚乐儿当成不怀好意,连过桥都要提防自己,自己心里的花朵还没开出花蕾就被无情的流水冲得支离破碎。 楚乐儿也对云上飞的行为感到奇怪,这个马贼老大绝不会做没有好处的事情,此刻返回伤兵营,莫非为了这伤兵营的兵权?群龙无首的伤兵营的确需要一个人带领他们逃出生天,但这个人绝不能是云上飞。 楚乐儿觉得已经看破了云上飞的心思。云上飞被安排到伙头军里本就憋屈,如今返回伤兵营,看来是想带领伤兵们逃过突厥士兵的追杀,一是为积累人气,二是让他的领军能力得意展现。 可是,这可是九死一生的逃亡!云上飞真的会为了这么一个机会让自己立于危墙之下?楚乐儿百思不得其解。最重要的是,就算能将这群伤病带离险境,也会得罪虎武天,虎武天放弃伤兵营本就是一个让所有将士心寒的决策,若是这些伤兵还能回来,那必定是虎武天不愿面对的一幕。 楚乐儿觉得自己揽上一个大包袱,如果真的让这群伤兵平安撤离,那么必定会成为虎武天的眼中钉。军神虎武天,足可以掌控这个朝廷局势的人物,自己一个伙头军做菜的,虽然被调到了伤兵营做了一阵子神医,但在这个朝廷巨擎面前,楚乐儿觉得没有什么可以反抗他的能力。 如果可以,是不是将这个包袱扔给虎行风?虎行风是虎武天的儿子,他应该不会对自己儿子下手吧? 人还没撤离,楚乐儿就已经开始思考后路。可是伤兵营的上千人都知道是自己带着他们撤离,瞒是瞒不住的。她只好叹了口气,只希望虎武天心胸开阔到可以容纳自己的地步。 进山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前方的路越来越难走。遍地荆棘,越是靠近山里就越是干燥,蚊虫不断。 楚乐儿不由停下来,看了看眼前的一片枫树林,道:“大家听着,将枫叶采下来,用嘴搅几下,然后擦在身上!” 曹义等人二话不说,直接去采枫叶。 后面的士兵也一个传一个的开始采摘枫叶,既然是楚神医说的,自然是没错的。 云上飞道:“这枫叶擦身上有什么用?” 楚乐儿瞪了他一眼,道:“蚊虫很讨厌枫叶的气味,你没发现这里的蚊虫比刚刚少了许多吗?” 云上飞恍然大悟,兴匆匆地去采枫叶。但所有人都在采枫叶,他不想跟众人挤在一起,只好去枫叶最茂密的地方采。 楚乐儿又道:“忘了告诉大家,枫叶底下很凉快,有些猛兽喜欢在下面歇息,大家小心点!” 话音刚落,只见云上飞猛地从枫树林穿出,神情惊恐之极,喊道:“救命!” 只见一只斑斓猛虎跟着他身后窜了出来! 第八十六章 遍地毒虫 饶是见过真老虎的楚乐儿看到这真正的野生猛虎也不由心惊胆战。这只猛虎实在是太大了,比在动物园见过的要大三分之一! 云上飞采个枫叶都能遇上这巨型猛兽也是足够倒霉,即使他武功高强,逃跑速度更是天下一流,但是面对后面那只巨大的东北虎还是上窜下跳。 众人也是冷汗直冒,眼看着云上飞要将猛虎带下来,楚乐儿厉色道:“持枪士兵上前,列阵!” 所谓人多壮胆,众人虽然害怕这只斑斓猛虎,但却没有乱了方寸。持枪士兵当下挡在前面,枪尖直直指向猛虎。 云上飞健步如飞,直往人群这里飞窜而来,眼看着要跟列阵撞上,众人也将心提到了嗓子上,更有士兵想撤开长枪。 而楚乐儿喝道:“保持阵形!” 只见云上飞一个大步往前一跃!整个人竟越过了两米高的列阵,然后直直摔落到列阵后方! 而猛虎随着云上飞跃下,竟直直撞上枪阵,顿时鲜血四溅!猛虎惨叫一声,掉头就跑。这长枪竟然只是刺破了它的皮肉,却没对它造成致命伤害!好一层厚皮! 楚乐儿不由松了口气,道:“让它走!” 这种林中霸主最是凶残,一旦激起它的凶性不知要咬死多少人。这里虽然都是披肩带甲的将士,围杀死一只猛虎并不困难,但楚乐儿却不想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受伤。 云上飞猛擦头上的汗珠,刚刚经历生死边缘让他如至冰窖。拍了拍屁股站起来,看见楚乐儿面沉如水,只好上前道:“多谢。” 楚乐儿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向后方,道:“继续向前。” 队伍徐徐向前,云上飞赶上最前面的楚乐儿,道:“刚刚真的是谢谢。” 楚乐儿有些奇怪,这个马贼头子应该恨自己入骨才是,怎么突然如此好说话了? 她冷冷地瞥了云上飞一眼,道:“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你把那只老虎引上来而已。” 云上飞道:“不管怎么说,的确是你救了我,我云上飞恩怨分明,这点还是分得清的。” 楚乐儿道:“无需如此,你我本就不熟,刚刚我根本就没想过你能跳过列阵,所以就算你死在列阵外面,我也是无关痛痒。”说完竟加快了脚步,不想跟他说话。 云上飞脸色微变,赶上去道:“楚乐,你是故意的!” 楚乐儿道:“故意什么?” 云上飞气结,只觉得说不出的郁闷,道:“你明知道我的本事,跳过列阵根本不是问题,你是故意气我!” 楚乐儿道:“我为何要气你?” 云上飞一时无语,只好转过话题,道:“楚乐,你就真的如此讨厌我吗?” 楚乐儿道:“云大当家,你这话问得奇怪了?我不讨厌你,难道会喜欢你?” 云上飞一张脸涨成红色,道:“楚乐,你我虽有过节,但并非有深仇大恨,经过这么多事,你我同生共死过,为何就不能握手言和?” 楚乐儿道:“我觉得没必要,道不同,不相为谋,况且我很不喜欢你。” 云上飞道:“你为何不喜欢我?” 楚乐儿看向他的双目,看来对方真的很想知道答案,于是道:“因为你喜欢杀人,你屠过城,你杀过那些身无寸铁毫无反抗之力的民众,而且你野心勃勃,一个妄想一统天下的嗜血的屠夫,你竟然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云上飞道:“楚乐,你难道就没杀过人?难道像你有如此雄才之人就对这天下毫不动心?” 楚乐儿道:“是的,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云上飞道:“你不感兴趣,只是因为你是个女人吗?”这话说得有些声响,差点让身后的人听见。 楚乐儿色变,道:“住嘴!” 云上飞道:“原来如此!楚乐,我云上飞告诉你,不管你有没有兴趣,我都一定要告诉你,这天下迟早会成为我云上飞的,包括你在内!” 楚乐儿厉色道:“云上飞,我也告诉你,就算我死了,也不可能做你的女人!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就是你在逼我杀你!” 云上飞知道楚乐儿动了真怒,竟不再说话,而是放慢了脚步。后面的铁雄跟了上来,道:“云兄,你跟我们家公子说了什么?” 云上飞道:“我只不过想跟她和好,不过她没答应。” 铁雄道:“云兄,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公子很不喜欢的事情?不然公子没那么小气。” 对于云上飞,众位舵主虽知道他身份,但毕竟经过生死,平时交流多了,也不见得云上飞入传言中那般大奸大恶。 云上飞沉思道:“或许吧,有什么办法补救吗?” 铁雄挠了挠头,道:“这要看你犯了什么事情了,如果是小事自然说上几句好话就可以了,如果是大事的话,赔礼道歉估计帮主也会原谅……” 云上飞道:“如果是比大事情还要大的事情呢?” 铁雄道:“有什么事情是比大事情还要大的事情?” 云上飞道:“比如说,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情。” 铁雄想了想,道:“如果是这样的事情,我劝云兄还是少接触帮主较好。” 云上飞道:“为何?” 铁雄道:“朱常冒你知道吗?堂堂一城之主,却做了贩卖妇孺的勾当,还在虎头帮设下地宫,凌辱残害良家妇女……然后,帮主把他杀了,当着他亲卫的面,铁堂腿木易认识吧?一流高手,帮主就是当着他的面杀的。这件事情几乎留守太原的人都知道,但帮主还是把他杀了,一点也没犹豫。” 云上飞道:“你是说,楚乐会杀我?” 铁雄瞟了一眼云上飞,道:“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能让帮主对你手下留情。” 云上飞不说话,只觉得自信心被打得一落千丈。 看着前方跟虎行风有说有笑的楚乐儿,云上飞又嫉又恨。 虎行风提枪帮楚乐儿拨开前方的荆棘,道:“楚兄,你我认识也快半年了,虽然知道你厨艺跟医术上堪称一流,没想到你领军上也有如此才能,若是能渡过此劫,我定向父帅举荐你,莫让你在伙头军或伤兵营埋没了才华。” 楚乐儿暗暗叫苦,虎武天能不计前嫌那已经是最理想的结果了,若是还想着晋升,那可是作死的行为。于是拒绝道:“虎将军,多谢了,不过我楚乐不想靠他人举荐才能获得一官半职,若无军功,我宁愿一辈子埋没军中。” 虎行风道:“军功?楚兄能带领上千人撤离,这已经是不小的军功?何来无军功之说?” 楚乐儿暗笑他的单纯,只能道:“虎将军,你可知道擅自调营是何等罪过?” 虎行风一愣,道:“楚兄调营是为了救伤兵营的弟兄,情有可原……” 楚乐儿道:“可法不容情,此事,将军还是莫提为妙。” 虎行风只好长叹一声。 不出片刻,军队已经穿越过一片荆棘之地。楚乐儿看向眼前一片野生竹林,不由叹道:“可怜风骨藏于山中,此等翠竹竟无人问津,实在是可叹。” 众人刚走出荆棘之地,心神不由一松,全部坐到地上休息起来。 正在此时,只听一人惨叫,“蚂蟥!” 顿时人人大惊,只见一个士兵的腿部上,一条手指粗的山蚂蝗不断蠕动着吮吸鲜血。士兵大骇,钢刀子直接刮了上去,而蚂蟥竟紧紧地钻入他肉里,没被刮下来!眼看着拇指大的蚂蟥一下子膨胀到两指大,士兵面如土色。 楚乐儿当下抹了一把盐巴洒在上面,只见蚂蟥缩了一下直接从士兵的腿部脱落。 与此同时,又有其他地方传来被蚂蟥咬住的士兵惨叫声。蚂蟥并非致命之物,但它那恶心的外表总让人敬而远之,加上蚂蟥咬到的伤口容易感染,即使是铁雄那般的大汉见了都面如土色。 好在队伍只是在竹林的外围,蚂蟥也不是很多,但楚乐儿的脸色却越是阴沉。 “不能在往前了,我们穿不过这片竹林。”楚乐儿淡淡道,并未让其余士兵听见。 虎行风道:“竹林只不过多一些山蚂蝗,还不至于挡得住我们吧?” 楚乐儿道:“山蚂蝗喜欢栖息在潮湿的地方,即使是旱地的蚂蟥,也是生活在竹根部,仅仅是外围就如此多的山蚂蝗,若是进入竹林恐怕会更多,到时候我们一千多人恐怕没人能幸免被蚂蟥咬到的结局。” 虎行风道:“可现在若是改变行军路线,穿越大黑山至少会多要三天,我们的物资跟体力支撑不了这么久。” 楚乐儿道:“蚂蟥之地太难行军,这些蚂蟥跟水里的水蛭完全不同,如果不用盐巴或硝石粉,根本拔不下来,我们没那么多盐巴,而且被咬过的伤口很快会感染,将士们本身就有伤口,一旦感染的话就算是我也束手无策。” 虎行风道:“有没有什么能让山蚂蝗不咬人的植物?枫叶也没效果吗?” 楚乐儿摇了摇头,道:“山蚂蝗只是一个阻碍,可我怕里面会有更可怕的毒虫。” 虎行风道:“还有其他毒虫?” 楚乐儿道:“天地万物皆有其天敌,山蚂蝗的天敌也有不少,鼠类算一个,但最可怕的还是蛙类跟蛇类。” 虎行风道:“毒蛇我们都见过,小心一些就是了,这毒蛙又有何可怕之处?” 楚乐儿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毒虫的可怕之处……毒蛙的种类光是能致人死地的就有一百多种,而那些剧毒的蛙类,连毒蛇咬了都会毙命。” 第八十七章 第一滴血 听楚乐儿这么一说,虎行风也不由面露难色。 “那我们该怎么办?” 正当楚乐儿沉思之时,突然又是一声惨叫。楚乐儿跟虎行风同时上前,只见一个士兵捂着手臂不断打滚,士兵整条手臂更是红肿之极。 “按住他!”楚乐儿急道。 众人一下子将他按住,可没过几下,这士兵竟没了声息! 楚乐儿上前一探,不由摇了摇头,道:“他已经死了!” 她看了看士兵的手臂,只见手臂上有一排锯齿的牙印,顿时面沉如水,道:“他被什么咬了?” 周围一个士兵走出来,哭丧着脸道:“楚神医,他是被一只青蛙咬了!” 众人议论纷纷,摇头表示不信。 一人道:“你是不是看错了,青蛙咬的怎么可能会死人?我看是毒蛇吧?” 众人纷纷附和。 那名士兵道:“真是青蛙咬的,我还帮他把那只青蛙打死了,不信我找给你们看!”说着就去找那只被打死的青蛙。 片刻之后,士兵用棍子挑着一只青蛙放在楚乐儿面前。 楚乐儿脸色更加阴沉,道:“毒箭蛙……” “毒箭蛙是什么蛙?” 楚乐儿道:“这种毒蛙比毒蛇还毒,嘴里能射出毒液粘住猎物,毒液沾上皮肤都会引起过敏,若是沾到伤口,必死无疑!” 挑着青蛙的士兵吓得面如土色,连忙将毒蛙扔了出去。 楚乐儿道:“毒箭蛙是群居动物,有一只必定会有一群,所以这片竹林我们过不去。” 一个士兵侥幸道:“或许这只是不小心发现的,其实没那么多呢……” 楚乐儿反问道:“你见过那只青蛙下崽只下一只?”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后面的突厥人必定快要追上来了。” 楚乐儿沉思道:“如今之计,只能回头!改道的话我们根本穿不过大黑山,不改道这片竹林能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回头!”所有人都被这个决定吓到了。 楚乐儿道:“没错,只能回头,突厥骑兵完全渡河至少要半个时辰,加上我将铁锁砍了缺口,若是被他们发现的话,他们如今距离我们恐怕也不远了,可我刚刚贴着地面也没听见马蹄声,说明他们被河道阻了一段时间,应该是没渡完河桥就断了。若是他们没有返回,必定会用绳索渡河,这样的难度会比渡桥大得多,他们渡完河也要一个时辰……而我们比他们速度上要慢许多,若是按照这样的行军,即使我们穿过了这片竹林,一个时辰后也会被他们赶上。” 听到楚乐儿的分析,众人不由都沉默下来。 楚乐儿道:“既然迟早要面对,不如选择反击!” “可我们只有一千人,其中大部分都受了伤!”一个士兵道。 楚乐儿道:“对方知道我们只有一千人,而且大部分都受了伤,所以派出的骑兵不会超过两千人!我们做最坏的打算,假设他们有两千人,但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回头反击!而且丛林是最佳的袭击之地,就算对方是我们的两倍兵力,我们也未必会输给他们,这也是我们夹缝求生的唯一办法!” “丛林袭击?”虎行风道,“可我们从未经过这种训练,如何作战?” 楚乐儿道:“我们没经历过,突厥骑兵更没经历过!他们擅长的是骑马在平原上作战,进了丛林他们恐怕连行军路线都会要研究许久,这样算下来,我们的时间远远不止一个时辰!” 虎行风道:“可一个时辰的时间,我们能做什么?” 楚乐儿道:“做陷阱!把他们当作猎物,我们一千多人,只要一个人在一个时辰内作出三个陷阱,那这片丛林里就有三千个陷阱!” 虎行风又道:“可是若是陷阱多了,敌人必定会更加谨慎,要他们再踏入陷阱的机会就小了。” 楚乐儿道:“放心,论丛林野战,突厥骑兵没人会比我知道的更多,因为真正的野战高手,即使是一个人,也能杀光上百人的精英部队!” 云上飞虽然想说楚乐儿是在吹牛,但此刻却知道不能打击众人的信心,只能闭口不言。 而楚乐儿也不想解释《第一滴血》的真实性,毕竟电影中的史泰龙不是很多,她看了看云上飞道:“我们要想办法把敌人引进埋伏圈来……这件事只有一个人能做。” 云上飞气得脸色通红,道:“我不干!” 楚乐儿道:“你急什么,我也没指望你会愿意。” 云上飞冷哼一声,道:“如果你求我的话,我会考虑。” 楚乐儿勾起一个玩味的笑,道:“我可没说让你做什么,你就答应了?” 云上飞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得保证以后任何事情都不可以针对我。” 楚乐儿道:“云兄这说的什么话啊?我楚乐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何时针对过你?” 云上飞一把将她拉过一旁,低声道:“楚乐,我知道你心里记恨我,但此时此地你可不能公报私仇,若不是知道你是为了这群伤兵,我会当你故意让我去送死!” 楚乐儿道:“其实也没那么严重,虽然我很不喜欢你,但跟你也没有生死大仇,自然不会让你去送死的。” 云上飞道:“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楚乐儿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云上飞顿时脸色大变,道:“我不干!” 楚乐儿气道:“刚刚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云上飞一下子摆脱楚乐儿,道:“我答应帮你引突厥骑兵进入埋伏圈,可没答应你去喂那只大虫!” 虎行风听到这话也是震惊,道:“云兄,楚兄要你做什么?” 云上飞道:“这个死婆……” “住嘴!”云上飞“娘”字还没出口,楚乐儿就打断了他,“如果你愿意做这件事,我答应给你一个机会!” 云上飞原本还要嚷嚷,听到楚乐儿这么一说,顿时眼睛一亮,道:“你说的是什么机会?” 楚乐儿咬了咬牙,道:“你最想要的机会。” 云上飞大笑,道:“你说话可算数?” 楚乐儿道:“当然算数!” 云上飞当下大喜,又怕楚乐儿反悔,不由对身边人道:“大家都听见了,刚刚楚……嗯,楚神医说了,只要我答应做那件事,她就给我一个机会,这件事还请大家给我做个见证!” 众人纷纷附和,一人更是道:“云兄弟你放心,楚神医的招牌可是金字招牌,他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云上飞也乐呵呵道:“我当然相信楚神医的,只不过我云中鹤是个性情中人,心中欢喜,自然要与大家分享一下。” 楚乐儿冷哼一下表示不悦。 而云上飞却丝毫不在意,作为一个智将,他发现楚乐儿对他已经有所改观,即使只是一丝,他也是欣喜若狂,他相信只要以后多做几件类似的事情,他就能让楚乐儿对他刮目相看。女人容易受感动,在马贼团里即使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一样有女子愿与她们的丈夫相守至死。云上飞觉得自己似乎在这座冰山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只要名字刻得够深,一样能将这座冰山瓦解。 而这时“冰山”冷冷道:“记住,别一下子丢了小命。” 楚乐儿这话的意思是告诉云上飞千万别没有完成人物就丢了性命,而云上飞完全将这句话当作是对方对自己的关心,当下拍了拍雄壮的胸脯,豪情万丈,道:“放心!有你一言,胜过身后千军万马!” 虎行风看云上飞答应的爽快,问道:“云兄,楚兄让你做的是什么事?” 云上飞道:“没什么事,就是把之前遇见那只老虎引到突厥军中去罢了!” 虎行风目瞪口呆,道:“引老虎……到突厥骑兵那里……没什么事?” 他转向楚乐儿,只见楚乐儿别过脸,道:“他自己答应的。” 虎行风看云上飞满脸兴奋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脑袋蒙掉了,只能拉过楚乐儿道:“楚兄,你确认这样没有问题?” 楚乐儿道:“突厥来的都是骑兵,就算有人中了陷阱也会很快整军平静下来,但是若是他们的马匹受惊,就算是阿鲁氏斑驳也无可奈何吧?而能让马匹受惊的东西,除了那只大老虎还有什么?” 虎行风道:“可是让云兄去引那只大老虎,是不是很不妥?而且那只老虎不一定还在那里等着云兄去引啊……” 楚乐儿道:“山上的猛兽都有自己的狩猎范围,那只老虎绝不会走出自己的狩猎范围的,也就是那片枫树林,只要稍微发出一点动静,那只大家伙必定会冲上来……” 虎行风道:“可是,云兄……” 楚乐儿道:“这里唯一跑得过那只老虎的就他一个,他若是不去,没人能做。若是真有危险,我们在初一十五的时候多给他烧点纸钱便是……” 虎行风目瞪口呆,张嘴“额……”了一句,显然也是一脸懵。 两人不再讨论云上飞的问题,而是将话题引到陷阱上面。对于做陷阱,一些猎户出身的士兵很容易就可以设置出巨型猎物的陷阱,而楚乐儿更倾向于隐藏与暗杀。 她砍下一根细小的竹子,然后削了几根如同牙签大小的竹针,放入竹筒里微微一吹,只见竹签“咻”地飞出来插在树皮上。她笑了笑,对这根吹箭很是满意。 虎行风道:“这东西杀伤力太小,只能刺破皮肉,而且最多只能吹出七步,没什么大用。” 楚乐儿用竹签抹了一下地面上那只死去的毒蛙,道:“刺破皮肉就足够了,而且,如果爬到树上往下吹,我觉得这吹箭能飞出两倍的距离。” 虎行风看得冷汗直冒,心里发誓绝不能惹楚乐儿。 而楚乐儿又召集了一群人,告诉他们吹箭的做法,这东西简单易做,而且一传十,十传百,设置完陷阱的士兵几乎都给自己做了一两个吹箭。当然砍竹子的时候蹦出的几只青蛙让众人面如土色,但还是用枪将毒蛙刺死,青蛙的毒液却都抹在了竹签上。 第八十八章 荆棘之地(一) 阿朗姆带着队伍走在大黑山里,两千骑兵只有一半人有马,另一半的马被留在对岸过不来,这让行军速度大大减慢,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围剿唐军的信心,大黑山山形复杂,若是没有接应,自己迟早会追上对方。 斥候很快就探出了唐军的行军方向,若不是碍于荆棘遍地,阿朗姆早就追上去了。而正在此时,荆棘丛里突然跳出一人,竟是唐军打扮,此人虽是普通士兵的着装,却生得虎背熊腰,手持一根丈二银枪,正是云上飞。 云上飞一看是突厥士兵,顿时喜上眉头,一枪挑开一名突厥骑兵,竟杀入重围。 阿朗姆大怒,这厮趁着众人不注意竟敢直面突厥骑兵,真是胆大包天!难道他不知道陷入重围是兵家大忌吗?不管对方武功多高,在绝对的骑兵包围下必定是死路一条! 然而还没等他采取措施,只见前方的荆棘丛里一阵晃动,显然是一个庞然大物穿越荆棘丛林迎着队伍而来。 阿朗姆以为是唐军突袭的队伍,不由冷笑道:“后面的人先困住那个使枪的唐军,其余人上前,准备出击!” 百十个骑兵严阵以待,对于步兵来说,骑兵的锋芒不可阻挡,步兵迎上骑兵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吼”的一声巨响,荆棘丛里窜出来的并不是唐军步兵,而是一只吊睛白额的老虎! 百十人围杀一只猛虎自然不难,但是骑兵坐下的马匹却被吓得屁股尿流,原本严阵以待的骑兵顿时乱成一团,马匹不断嘶鸣乱跑,骑兵哪里驾驭得住? 猛虎来势汹汹,看到对方这么多人也是愣了一下,但奔势过猛,竟一头扎入了骑兵队伍里,这下马匹更加暴动,后方的马匹不还没掉头,前方的马匹便挤了过去,有的甚至直接将后方的马匹撞翻。骑兵驾驭不住慌乱的战马,战马四处狂奔,加上山路崎岖,往后面跑的骑兵直接把后方的步兵一排排踩下,而往前面跑的骑兵几乎勒不住缰绳,任由马匹狂奔不已。 阿朗姆看着几匹往后跑的战马已经把后方的步兵踩死一片,不由大惊失色,道:“勒住马匹,让它们往前跑!” 这句话还是有些效果的,毕竟后方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马匹虽踩翻一片,但却阻碍了惊马的道路,慌乱的马匹虽然止不住脚步,但大多数被调转了马头,直往前方奔去。 阿朗姆看着几百匹马不受控制往前狂奔,不由脸色阴沉,但慌乱刚刚御制住,哪里还见的着那个持银枪的唐军?就连那只数百公斤的老虎,也是不知去向,显然战马一乱老虎也受了惊吓,逃入山林去了。 阿朗姆怒喝一声,道:“全军全速向前,唐军就在前面了!” 楚乐儿藏在一棵参天大树上,巨大的树干要三四个人才抱得过来,她只是往树丫上一躺,地上的人就看不到她的身影。 此刻她看见云上飞踏着快步跑来,朝着她的方向点了一下头,然后便消失在山林里。楚乐儿对云上飞又高看了一分,看来他也知道自己下方全都是陷阱,于是直接去其他方向藏了起来。 马蹄声很快传来。但并未听见突厥人驾驭马的声音,显然是受惊的马匹狂奔而来,而突厥骑兵只能紧紧抱住马脖子。 突然狂奔的战马脚下一空,整匹马竟然栽在哥巨坑里!骑兵还没想清楚前面怎么会突然有个巨坑,巨坑里的巨大荆棘就将他的胸口刺穿,连着马匹被刺死在巨坑里! 只见这些狂奔的战马不断栽倒,有的战马是踩到了巨坑,有的是被坚韧的荆条绊倒,更有的只踩进了一个碗口大的小坑,直接折了马腿! “我的腿啊!”一个突厥骑兵惨叫。 “啊!这里怎么会有木刺!”只见一个手臂粗的尖刺直接刺穿了这名突厥骑兵的大腿! “陷阱!这里是唐军布置的陷阱!快撤!”有人喊道。 但是后面的骑兵骑的都是被猛虎惊吓的马匹,骑兵抱着马脖子能保证不摔下来已经是万幸,又哪里停得下来? 而随着马匹倒下,地面上要么是巨大的木制兽夹,要么是横扫而来的荆棘巨木,只听见突厥骑兵不断地的惨叫声,不出片刻,荆棘之地竟然只剩几匹残马和几名断腿断手的士兵在荆棘丛里爬行! 楚乐儿距离荆棘之地不过数百米,深知这些骑兵死伤大片,但是此刻却不能让他们发出任何警戒。于是吹起一个口哨,道:“赶尽杀绝!” 隐藏在荆棘丛里的唐军立刻冒了出来,刀枪棍棒不断朝未死的突厥骑兵而去。 一名头戴绿叶的唐军狰狞着一枪刺穿一个突厥士兵的咽喉,突厥骑兵腿部已经被木刺钉住,根本无法反抗,只能捂着脖子,但是鲜血却汩汩流出,不出片刻便气绝身亡。 隐藏的唐军不断扫荡伤残的突厥骑兵,为了不让他们发出警戒,就连马匹都忍痛全部杀死!马匹绝对是士兵的一大助力,能成为骑兵就意味着在战场上死亡率大大减小,但此刻的唐军完全没有将这些马匹占为己有的打算,且不说这里的马匹大多数已经折了腿,光是它们那悲惨的嘶鸣就能让后方的骑兵引起警戒。而他们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让这片荆棘之地保持安静。 片刻之后,整片荆棘丛里一片肃静,除了淡淡的血腥味,什么也没有。整整三百骑兵,竟然毫无声息地死在这片荆棘丛里! 楚乐儿不由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看来这次伏击很成功,除了几名被己方陷阱重伤的唐军,并没有什么损失。楚乐儿也来不及去看那几名受伤的士兵。消灭了三百突厥骑兵,只有几人伤亡,这种伤损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怪只能怪自己一方设置的陷阱太多了!多到自己人都无法一一分辨的程度!因为整片荆棘地,光是埋坑陷阱就有三百多个!而其他兽夹,木推,横扫柱等,算下来就有八百多个! 两个时辰,楚乐儿带领唐军在三个地方布置了陷阱,第一个地方就是这片荆棘地。三百骑兵踏入八百多陷阱的荆棘地,只有死路一条!楚乐儿更加确定,只要这三百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后面赶来的骑兵还会一批批地踏过这片荆棘地送死! 阿朗姆终于将队伍控制住,为了缓解后方骑兵的慌乱,他故意带领前方的骑兵小跑了一会,拉开了队伍的距离,这才避免了践踏死伤事件。他甚至不用去数就知道刚刚慌乱下被马匹踩死的步兵起码有上百个!加上铁索桥摔落的上百人,自己两千多人已经损失十分之一,然而他们连唐军的影子还没见着! 前方失散的三百多骑兵显然一时赶不上了,那些受惊的马匹一定会跑到大汗淋漓才肯停下脚步,不过阿朗姆并不担心,只要他们不往其他方向乱跑,队伍还是追得上的,地面到处是战马狂奔的足迹,不会走丢。 阿朗姆带着剩余的一千五百人到了一片荆棘之地,显然这里也有马匹践踏过的痕迹。 “将军,有血迹!”一名突厥骑兵指着一片荆棘之地道。 阿朗姆下了马,用巨大的狼牙棒翻开荆棘,只见一片带着倒钩的荆棘上满是血迹。他微微皱了皱眉,道:“这些马实在是太惊慌了,只顾着逃跑,皮肉被荆棘勾住都不愿停下来。” 一名黑脸士兵道:“只怪那个唐军把老虎引来,真是太卑鄙了!” 说起那个持银枪的唐军,阿朗姆又是一阵怒火,道:“唐军的确是最卑鄙的,不过也正因为他们卑鄙,才打不赢我们,刚刚那个持银枪的唐军看起来身手不凡,必定是军中要职人员,可是竟然穿着普通士兵的打扮,你们可想过为什么?” 黑脸士兵士兵摇了摇头。 阿朗姆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应该是一名唐军将领,明知道必死无疑,所以穿上普通士兵的衣服脱离了唐军,想藏在路上等我们过去再回头!哼哼,这样他就不用死了,没想到竟遇上了山老虎,这才忍不住冒出来。” 黑脸士兵不由大怒,道:“该死的,临阵脱逃,放弃队伍兄弟的贪生怕死之辈!” 阿朗姆冷笑道:“阿希格,你不用愤怒,我说了,正因为唐军有这种贪生怕死的之辈,我们才能战而胜之。” 阿希格了然,道:“我知道了,将军,原本我还以为这是条汉子,竟然为了队友逃亡肯以身饲虎,实乃大义之士,没想到经将军这么一说,看来这持枪的真的是贪生怕死之辈。” 阿朗姆大笑,道:“阿希格,你觉得世界上会有人愿意用自己的身体去引老虎?且不说他有没有那个胆量,就算有,谁又愿意去?” 所有突厥士兵都大笑起来,一方面是为唐军的懦弱怕死,另一方面是阿朗姆的笑话的确好笑。只是他们不清楚的是,只要阿朗姆再往那片血迹斑斑的荆棘翻上一翻,就能看见一具突厥士兵的尸体在下面。 第八十九章 荆棘之地(二) 阿朗姆带着队伍踏入了荆棘之地,马儿虽然在前进,但却略感不安,这让阿朗姆有些奇怪。突然阿郎保姆看见一片荆棘之中,竟然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他惊骇万分,不由喊道:“有人,全军戒备!” 被发现的唐军士兵站起来朝阿朗姆射了一箭,阿朗姆急忙用狼牙棒搁开,怒道:“敌袭,大家注意!” 唐军士兵见一箭没中,掉头就走。 阿朗姆哪里能让他如愿,喝道:“鼠辈,哪里逃!”竟骑着马追了上去! 然而唐朝士兵一下子滚到荆棘地里,只见荆棘地上的叶子震动了一下便失去了踪影。 阿朗姆大怒,挥舞着狼牙棒破开荆棘丛,只见前方是一条巨大的沟壑,他连忙勒住马头,脸色阴沉,显然唐军士兵已经从这条沟壑逃了。 后方的人追了上来,一人问道:“将军,怎么办!” 阿朗姆道:“给我往这个方向追!刚刚那个一定是唐军的斥候,我们跟着他的方向追上去,必定能追上唐军!” 突厥骑兵策马朝着斥候逃离的方向追击,然而事情并没有阿朗姆想象的这般简单,只见他的马匹不知道被什么绊倒,一下子栽倒地面,而他顺着前方打了几个滚,手掌一下子撑在地面,竟被地面上的一块木钉钉出穿手掌! 阿朗姆爬起来,却发现身后许多骑兵也遭到相似的情况,有的甚至被木钉刺穿喉咙,死于非命,而他身后的马匹还在接二连三地倒下!他将木钉拔出手掌,怒道:“这是唐军设下的埋伏!全部停下,小心!” 但行军中的骑兵根本听不到他的呐喊。直到前面的骑兵大片大片地倒下,后方的人才发觉过来,然而,此时被绊倒的骑兵已经有两百多!而且只要落马的骑兵几乎没有一个是没有伤的!甚至还有十几个直接落马就摔死或是被尖锐的木钉插死,荆棘之地的血腥味终于蔓延开来。 阿朗姆气喘如牛,根本顾不上鲜血直流的手掌,一把将一个骑兵从马上扯下,翻上马背,这才看清后方的队伍,于是举起长枪,喝道:“所有人听令,给我马上停下,这里有唐军设下的陷阱!全部下马,探清路况再走!” 话音刚落,又是一个骑兵策马踩到了一片茅草上,促发一个陷阱,只见茅草下直接弹起一个巨大的木闸,木闸上的木钉竟然直接将马匹和骑兵钉死! 突如其来的变故总算让后方的骑兵也清醒过来。 阿朗姆那粗大的嗓门总算有了点效果。 “全军听令,步兵转移前方探路,骑兵跟上!”阿朗姆立刻下达了最有效的指令。 但是远处五百米外的一道沟壑里,虎行风看着转移向前的步兵,不由露出一个冷笑。 步兵上前探路确实是不二选择,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大大减慢了行军速度,如果遇到突发事件,疏散就变得异常困难。 至于突发事件……虎行风看了看不远处几个箩筐大的马蜂窝,不由汗毛竖起。当初布置陷阱的时候自己一方就差点惊动整个马蜂窝,被叮到的几个将士至今还是高烧不退。虎行风没见过这种马蜂,但却知道这种毒蜂的可怕之处。 马蜂每一只都有小指一般大小,颤抖的锋翼下是黑黄相间的蜂腹,那根黑色的尾刺更是狰狞可怕。眼看着突厥的队伍逐渐靠近,虎行风搭在手中的弓箭也瞄准了马蜂窝。 阿朗姆走在最前方,突然听见一阵巨大的嗡鸣声,他侧耳一听,不由大惊道:“小心,前面有东西……” 但是马蜂的嗡鸣是如此之响,以至于众人都没想到这发出声音的东西竟是几大箩筐的蜂窝! 当队伍逐渐靠近,阿朗姆不由滚动了一下喉咙,显然被眼前那巨型的蜂窝吓了一跳。 “是地龙蜂……”他轻声道,“往后撤,绕过这个蜂窝。” 旁边一个士兵道:“将军,地龙蜂不是都是在地面筑巢吗?怎么这里的地龙蜂会在那几口大水缸里?我们只要不去碰那个水缸,慢慢走过去应该没问题吧?” 阿朗姆看了看有些白痴的士兵,道:“给我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那几个大水缸,就是地龙蜂的蜂窝!你还想从旁边过去?是嫌命长吗!” 士兵定睛一看,果然发现那几口黑漆漆的水缸上盘踞着十几只巨大的地龙蜂,不由面如土色,道:“还好发现得早,不然马匹踩过去的话,我们就要遭殃了。” 前方的几人正暗自庆幸,没想到“咻”的一声,只见一只箭矢插到了“大水缸”上。 几人还没反应过怎么会有箭矢飞过来,第二只箭矢又插了上去。 阿朗姆面如土色,盼望这窝蜂没那么快发现众人,然而第三支箭一下子打破了他的幻想,只见那只箭连同前面两支箭,竟然将这个巨型蜂窝直接射出一个大口子!大口子上顿时爬满地龙蜂,“嗡嗡”的声音迎面而来! 阿朗姆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地龙蜂朝着队伍废了过来,不由大喊:“快跑!马蜂要发疯了!” 可是如此密集的人群又是哪里能够轻易疏散的?抱头鼠窜的步兵不断向后方跑去,但被调到后方的骑兵根本调不转马头,人群一下子被地龙蜂卷席而过。 这时候根本分不清是步兵还是骑兵了,所有人都只顾着往后方跑,更有人被马蜂追上,马蜂狠狠地叮咬着,士兵却只能抱着在地面上打滚;有的在逃跑的过程中又踩上几个陷阱,死于非命! 阿朗姆已经顾不上其他士兵了,他头上已经被叮了两下,感觉整个脑袋都疼痛沉重,几乎要昏死过去,奔跑的过程中甚至还踩到一名打滚的士兵,但他却无暇顾及,这地龙蜂可是比那只猛虎还要可怕得多! 直到所有人撤离马蜂攻击范围,阿朗姆才一下子瘫坐在地。他摆了摆手,朝剩余的人,低沉道:“整军,查看伤亡情况……” 片刻之后,一个士兵上前,道:“将军,将士们被马蜂蛰伤一百多人,但是有些兄弟却是在逃跑过程中中了唐军设下的陷阱,大概有五六十人……” 阿朗姆脸色越是阴沉,道:“过桥落水一百多人,猛虎来袭踩死踩死一百多人,失散三百骑兵,如今还没赶上那三百人的队伍,又遇见马蜂,算下来,如今能我们就只剩一千三百人,就算失散的将士能赶回来,也只剩一千六百人……” 正在此时,又有一名士兵上前,神情惶恐,道:“将军……刚刚落跑的过程中,属下发现了几名失散兄弟的尸体……他们一直在我们前面,会不会有可能已经被唐军……” 阿朗姆道:“不可能,他们跟我们失散不到半个时辰,我不信一千残兵的唐军能悄无声息地吃下三百骑兵的队伍!” 他慢慢站了起来,道:“就算他们无法归队了,我们还剩一千三百人,就算正面交锋,也能将那群残军全部消灭!” 士兵道:“可是,就算将他们歼灭,我们现在也损失了七百人……” 阿朗姆一把将他提了起来,道:“正因为我们损失了七百多人,若是还不能将他们歼灭的话,那才是最大的笑话!” 他将士兵放下,厉色更浓,道:“唐军应该不是从这个方向,不然他们不可能穿过那几个大马蜂窝,也就是说,他们虽然想从这里经过,但是却被马蜂阻止了,所以他们故意引我们走这条路,然后趁机将马蜂窝撩拨,马蜂虽然不致命,但却让我们队伍大乱,那些原本被我们发现的陷阱却成了我们致命的因素……” “将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原路返回发现那个唐军的地方,按照原来的方向前进!我就不信这一千残军还能刷出什么花招来!” 吃过这次大亏,阿朗姆再也不敢全速行军了,而且他还派了三个斥候前去探路。他并不担心唐军能逃离,因为布置这些陷阱需要的时间就不少,骑兵队伍虽然经历了巨大损失,但也可以确定的是,唐军已经不准备逃亡,而是选择反抗。 反抗?阿朗姆内心冷笑。自己身后全是精英骑兵,虽然有一半人的坐骑丢在了黑水河畔,一些骑兵坐骑折在了陷阱里,其中落河的加上走失的一共四百,身后还有五百骑兵队伍!且不说已经沦落为步兵的八百人,光是五百骑兵就能将那一千唐军杀得一干二净!这就是骑兵与步兵的差距,更何况,对方还是伤兵!一千唐军里至少有六百伤兵,也就是说,能正常举刀的只有四百人,阿朗姆不相信这样的实力差距下自己还能输。 阿朗姆缓慢行军,但虎行风却是全力奔向队伍,他必须通知下一个埋伏点,第一个埋伏点留下的人已经撤离,但第二个埋伏点却是此次行动的关键之地。 荆棘之地的优点在于只要扰乱地方的队伍,敌军就会自行踏入陷阱,不需要多少将士守着,伤亡率也降到最低。但第二个埋伏点却是大黑山的边缘地带,越是往山上走,山里的树木就越是茂盛,而那里已经是灌木丛生的地方,却没有几棵高大的树木遮蔽,所以这必定是一场染血之战! 第九十章 落幕之森(一) 阿朗姆的队伍已经开始疲倦了,但是他还是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在追与逃的过程中,往往是体力差的一方更需要休息。唐军明显比突厥骑兵更需要休息,但阿朗姆绝不会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既然对方选择反抗,那必定会埋伏在路上,阿朗姆一眼就看见了前面的灌木丛。 茂密的灌木丛杂树丛生,一看就是隐秘偷袭的地方。阿朗姆冷笑一声,道:“步兵持枪开路,骑兵下马!” 这种山路已经不适合骑马,只有长枪甲士才能面对突如其来的偷袭。 阿朗姆并不需要什么计策,这种地形,布置陷阱的时间耗费太多,唐军根本不可能在这里耗费太多的时间,如果他们真选择在这里偷袭,那必定只能是血肉相搏。 阿希格正是负责开路的骑兵之一,他长枪一撩,灌木顿时倒向两边,这时一只被惊吓的野鸡仓惶逃走,阿希格笑着一枪把它刺死,但他却没有空处理这只美味的山鸡,只是将它扔到一边。 这灌木丛里确实有许多野生的猎物,但总算没遇上像马蜂一般的可怕毒虫,阿希格也不觉有些庆幸。脖子在拨开灌木的时候微微发疼,似乎被蚊虫叮了一下,但他并不在意,只是挠了挠脖子,继续开路。 “这里有痕迹!”一名士兵报道,“看来唐军的确是从这里穿过去了。”士兵分析着,一边拍打着脖子背的蚊虫。只不过他用力有些过了,一掌下去,竟被背上的一根竹签直接插到肉里。 他嗷嗷着拔出竹刺,看着嘲笑自己的将士,面色泛红。这只是一根竹刺,竟然把自己刺得生疼,他自然不甘反驳那些嘲笑他的将士,对于突厥的武师,连刀子都挨过了,又如何在乎这点皮肉伤? 可是背部的伤口似乎越来越痛,直到最后却是火辣辣得肿起一大块来!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不是被蚊虫叮咬了吗?怎么会有根竹签? 更多的士兵发现了身体的异状,阿希格的脖子已经完全肿了起来,他嘶吼着要将脖子上的肿块割下来,但阿朗姆一把握住他那只持刀的手,脸色阴沉道:“好可怕的毒虫!” 一听到是毒虫,所有人都面如土色。 “将军,你是说我们被毒虫咬了?”一名士兵一脸痛苦,他的脖子上一样有一个细小的红肿,显然是刚刚中的毒。 荒野行军最害怕的就是遇上不知道如何处理的突发情况,显然毒虫已经超出了阿朗姆能处理的范围。阿朗姆正想着该如何稳定军心。却没想到脖子一痒,一根细小的竹签从他耳边擦过,差一点就刺穿他的皮肉,他顿时面如土色,回过身,一把长枪插到灌木丛里! “啊!”一声惨叫。阿朗姆一把挑起灌木丛中隐藏的唐军将士,怒道:“不是毒虫,是唐军的暗箭!” 只见死去的唐军手里拿着一只细小的竹筒,显然是吹出吹箭用的。 阿朗姆捡起脚边的竹签,怒道:“我们已经进入唐军埋伏范围,现在你们回想一下在哪里被毒虫咬的,唐军就藏在哪里!” 他话音刚落,旁边躺在灌木下的一个唐军士兵明知再也藏不住,立刻冒了出来,一刀砍死旁边一个突厥步兵后又朝着旁边的人杀去。 “我跟你们拼了!”士兵悍不畏死地举刀砍向旁边的人。 阿希格一枪刺穿对方的胸口,并未将他杀死,而是把他钉在地上,朝着四周道:“唐军鼠辈,只会用这等卑鄙手段,既然如此,我阿希格就让你流血而死!你们唐人不是说要同生共死吗?哈哈哈!怎么,难道你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我的枪下?” 周围的灌木没有任何动静,虎行风躺在一片灌木之下,只是握紧了拳头,他知道此时任何人冲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只有隐藏着,等对方靠近了才能给对方致命一击。 吹箭只是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才能施展的手段,如今突厥士兵有了警觉,使用吹箭就会立刻暴露自身的位置,所以所有人现在的心里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前拉一两个垫背的! 虎行风甚至知道在这里埋伏的大多数是手脚不便的将士,他们跑不远,能起的作用就只是埋伏在这里!想到这里,他不由一阵心寒,莫非这是楚乐想用伤员消耗突厥骑兵的数量? 但他根本来不及多想,阿朗姆已经吩咐所有人开始搜查灌木丛! 长枪不断在灌木里刺着,时而传来一两声惨叫,接着便是嘶喊声。 虎行风每听到一声惨叫,心里便像被扎了一下。这些将士大部分是风花营里在兰山关一战中留下来的伤兵,每一个都是他的部下! 一名突厥士兵不断搜寻着,突然他一个身影从他背后窜出,一把将他扑倒在地,巨大的砍刀一下子砸在他脑袋上。突厥士兵惨叫声立刻引来了其他士兵,看着一名断腿的唐军不断将砍刀砍在已经死的突厥士兵身上,突厥士兵们连忙举枪刺死了这名唐军。 但是几人却没有一丝杀敌的兴奋,这些唐军显然已经报了必死的心里,只要众人一靠近就会扑出来,心里只想着同归于尽。突厥士兵们不怕厮杀,却怕死得不明不白。 气氛压郁得吓人,但双方都没有放弃的打算。又有一名唐军被发现,他死的时候带走了两名突厥士兵的性命。 阿朗姆脸色已经阴沉得要滴出水来,一连十几起偷袭,自己一方损失的人却不止十几个,而对方都是伤兵! “易子么……”阿朗姆狠狠道,“唐军里出了一个跟虎武天一般的饿狼啊……” 以一名伤兵的性命换取一到两名突厥士兵的性命,只有极端心狠手辣的人才做得出来。阿朗姆不知道唐军的伤兵营里此刻是谁在领军,但此刻他却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这个领军的人!如果说之前的阴谋诡计他都可以接受的话,那此刻的以命换命的埋伏却是连他也做不出来! 突厥士兵凶悍,但彼此之间的情感却是真实,阿朗姆绝对做不出让自己手下的士兵去送死的行为,即使是以一名伤兵去换取对方两名精英将士!可是阿朗姆知道,若真有这等事,突厥大帅阿鲁氏斑驳会毫不犹豫地去做,虎武天也会没有丝毫迟疑,这就是统帅与士兵的区别。 为帅者,大局为重。只要能获得战局上的优势,任何手段都是可以使用的,任何牺牲都是可以的!包括自己的性命在内。阿朗姆觉得若是能攻下大唐江山,阿鲁氏斑驳甚至愿意奉上自己的脑袋。可是,如今他感觉遇上了另一统帅思维的人,这个人就是统领一千残军的唐军首领! “此人是谁!唐军中为何没听过有如此人物,能布置出这些恶毒的陷阱,精通机关之术,又有壮士断腕的决绝,更可怕的是,一旦被对方盯上,就像被恶狼盯住一般,只要有任何机会,对方就会随时上来咬上一口!此消彼长之下,我方的实力会慢慢消弱,而敌暗我明,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会越来越小……”阿朗姆呼吸沉重。 随着又一声惨叫,又有一名唐军被发现。 “留活口!”阿朗姆大吼一声。 突厥士兵的长枪架过一名唐军,阿朗姆厉色更浓,道:“你们现在是谁在统帅?” 士兵满脸鲜血,一口喷向阿朗姆,道:“突厥贼子,要杀便杀!” 阿朗姆枪尖直接插入对方的肩膀,不断扭动着,道:“你可以不回答我的话,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若是我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一会我每个人都会问一次!一直问到有人回答为止!” 唐军士兵脸上表现出痛苦之色,怒道:“你杀了我吧!不过我敢肯定的告诉你,这里的任何一名将士,都不会告诉你任何消息!” 阿朗姆一枪插入士兵的咽喉结束他的生命,然后道:“我相信每个唐军都不怕死,但是却不相信每个人都能承受这种痛苦!” 阿朗姆的判断是正确的,在审问了第十一个被发现的唐军后,他终于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 “楚乐。”他阴沉着念出这个陌生的名字。不是虎氏,也不是虎武天手下的那些将士,那么此人是谁?“你们有谁听说过唐军里有这么一名将领?” 所有人摇头。 “虎武天手下将领之中从未听说过有楚氏。” 阿朗姆阴冷笑了一声,道:“不管此人是谁,既然被我遇上了,还是在这番绝境之下,那我阿朗姆必定要将他的脑袋摘下来!我就不信,以现在一千三百人的绝对优势,还对付不了不剩一千人的残军!” 扫荡还在继续,突厥军队在前进了百丈之后,终于迎来了唐军在灌木丛的最后一波攻击。 虎行风持枪在前,猛地刺穿一名突厥士兵的身体,他身后埋伏的唐军立刻冲了上来,淬毒的短箭不断朝突厥军队射去。 阿朗姆怒吼一声,迎着箭雨道:“冲上去,只要冲过去他们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第九十一章 落幕之森(二) 一千多突厥骑兵如同猛兽一般扑向只有三百人的队伍。 短弓是逃亡之前带上的,虽然不多,但是却全部配给了这三百人,按照楚乐儿的说法是,必须在短兵相接之前除掉对方三百人!短箭的箭头都是淬过毒,除了毒箭蛙的毒素,楚乐儿还将各种能看见的毒物分泌液全都集合在一起,蜈蚣、蜘蛛、毒蛙、蚂蟥,只要能看见的毒物,楚乐儿全部用在了这些短箭上! 短箭并不多,当射完第二波之后突厥骑兵就冲到了唐军面前。 虎行风已经疯了,他长枪如龙,战场上没有一合之将,但人群迅速将他包围,阿朗姆更是认出了这个银甲大将,喊道:“围住他别让他逃了!他是虎行风!” 兰山关守将虎行风!光是那颗脑袋上的军功就足以让所有突厥骑兵热血沸腾! 虎行风的眼睛已经发红,他不知道杀了多少突厥士兵,他只知道他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那个晚上跟他聊喜欢姑娘的王瓜子,那个喜欢喝老酒的黑大汉,那个只剩一条手臂仍然向敌人挥刀的张家人,……一个个倒在他面前,他疯狂了。长枪不断舞动着夺取突厥士兵的生命,他泪眼模糊,不知道原本的偷袭为何变成了一面倒的围杀。 而远处的方向,楚乐儿在一棵巨木上烧起了一根木柴,烟火顿时冉冉升起。 随着烟火升腾,这片灌木丛方圆五里的各个方向同时升起了烟火。 但是战斗中的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他们疯狂地厮杀着,虎行风双目泛红嘶吼着,“为什么!为什么,楚乐!” 他的吼声如此响亮,以至于远处的楚乐儿都听见了他的声音。 “虎行风!”她脸色阴沉,“他怎么会在那里!不是说过只要将马蜂引动他就会撤回这里吗?他怎么会埋伏在灌木丛里!” 她一下子从树上跃下,快速牵起一匹马,直朝灌木丛的方向驰去。 虎行风强横,即使被围困,突厥骑兵也一时拿不下他,而唐军残将不断上前替他挡住追兵,痛道:“将军快走!这里是死地!快去前方与楚神医会合!” 虎行风看着这名老将抱着突厥士兵的腿被砍倒,不由泪流满面道:“兄弟!我虎行风对不住你啊!”他一枪挑开一个突厥士兵,直朝后方逃去,胸中已经燃气熊熊烈火,“楚乐!为什么会这样!” 原本对楚乐儿有好感的虎行风一下子怅然若失,那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楚乐,楚神医,竟然做了弃子的决定!三百将士,竟然全部死在这片灌木丛里,突厥骑兵一部分中了毒箭,即使暂时活下来,但也活不了多久,这次埋伏几乎是一一对一的交换结束了! 对于战争而言,这原本是一场的胜利,可是虎行风却是满腔的怒火。他想起跟楚乐儿彻夜畅谈的时候,那时候楚乐儿对他说兵者诡道的妙论,他还拍案叫绝,暗道楚乐儿确实有做一方名将的资质。然而他现在彻底醒悟过来,楚乐儿何止只是有做一方名将的资质?他根本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啊! 为了胜利不择手段,这些手法虎武天也在做,不过虎武天是他父亲,更是大唐军神,他无法反抗。当他看见楚乐儿的手法跟虎武天如出一辙之时,内心那种愤懑再也掩饰不住,他此刻只想到楚乐儿面前质问,为何要放弃那些将士! 他甚至还有一丝丝幻想这个决定不是楚乐儿做下的,然而当他看见眼前已经被火海包围的时候,那丝念想也荡然无存。 是的,整片灌木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然被一片火海包围! 虎行风身后已经没有任何追兵,他只是呆滞地看着这片火海,喃喃道:“楚乐,真的是你下的决定……你一开始就算计好了,先让我将突厥队伍引进灌木丛,甚至还在灌木林里设下层层暗杀的将士,为的就是让突厥人认为埋伏才是你的打算!其实,你是想将他们全都困死在这片火海中啊!”他神情狰狞,如同一个可怕的恶魔,“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里的将士们活下来!不管他们是否偷袭成功,这把火你一定是要放的!哈哈哈……好好好!好一个楚乐……我虎行风今日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兵者诡道!” 他心怀怨恨,却不知道眼前突然奔来一匹快马,只见楚乐儿在马上朝他伸出一只手,道:“快上马!” 虎行风眼睛布满血丝,直直盯着马上的楚乐儿,没有任何动作。 “还愣着干嘛!上马!”楚乐儿催促道。 虎行风道:“这火是你放的?” 楚乐儿道:“当然是我放的,难道你以为是突厥人自己放的吗?快上马,趁火势还没那么猛烈,骑马应该能逃出去,一旦火势变大,你我都得死在这里!” 虎行风提枪指着楚乐儿,怒道:“楚乐,我问你,你为何要放弃这里的将士!难道为了杀光这些突厥人,就能把三百将士的性命之于不顾吗?” 楚乐儿一愣,这才注意到虎行风情绪波动,正色道:“此时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你且先上马,我日后再与你解释!” 虎行风一甩长枪,道:“我虎行风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屑与你这种卑劣小人为伍!”说着竟不顾楚乐儿伸出的手,直接朝前方跨去。 楚乐儿微怒,道:“虎行风,你以为我想这般做?我若是不这样做,大家都没命活!” 虎行风转过头,眼睛红的厉害,道:“楚乐,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放弃了三百将士的性命,难道就不怕死后下地狱吗?” 楚乐儿大怒,道:“虎行风!你杀的人比我还多,你又什么资格质问我!” 虎行风道:“我跟你不一样!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我是保家卫国,而你竟然将刀指向自己的将士!你跟那些嗜血的屠夫有什么区别!” 楚乐儿眼睛泛红,喝道:“比起你的老子虎武天,我觉得我做的并不过分!” 虎行风一个箭步扑上来,竟一枪扫向楚乐儿,“楚乐!你无耻!” 楚乐儿侧身偏开,直接下马,一手抓起虎行风的枪尖,直接指向自己的咽喉,怒道:“虎行风,你要杀我吗?”她的眼睛已经湿润。 虎行风的长枪就抵在楚乐儿的咽喉,只要稍微一用力,长枪就会贯穿过去。 他的手颤抖着。 火势已经蔓延到脚下,但两人却没有注意到一般。虎行风收枪转过头,不再看楚乐儿的脸。 “楚乐,今日之后,你我兄弟情义,一刀两断!我虎行风绝不与你这种背弃兄弟的人为伍。” “是吗?”她低下头,“断了也好,你我之间,本就不存在什么兄弟情义……” 虎行风走了两步,道:“是的,本来就没有,何谈断开。” 楚乐儿道:“是的,只不过,我却不能看着你死在这里……”她一个跨步追上虎行风,手掌直接敲到虎行风的后脑上。 虎行风一头栽倒,楚乐儿看着他道:“虎行风,你知道我做的每一个决定是有多么艰难吗?” 她将他那魁梧的身体翻上马背,然后骑着快马,直接往火海之外跑去。 另一方面,阿朗姆带着队伍已经被火海包围,人马已经向四边逃窜,阿朗姆不由怒喝道:“全军听令,往前方逃,只有冲出这片火海,才有一线生机!” “将军,前面火很大!”一个骑兵道。 阿朗姆道:“风势所向自然是火焰滔天,往回逃是顺风之势,马再快也跑不过风,所以只能往前逃!” “得令!”骑兵飞快的吩咐身后的人,“大家全速往前逃!只有冲出火海才有一线生机!” 随着阿朗姆御马之声,所有骑兵都往前逃去,但是骑兵毕竟只有五百人,骑兵与步兵的差距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只剩五百骑兵在火焰的灌木中狂奔,至于身后的步兵已经被甩到了不知何处。 阿朗姆自然是知道步兵被落下的结果,可是他根本无法停下,更不敢停下! 火势一起,只有往前逃一条路,若是无法在火焰蔓延整片灌木林之前冲出火海,就只有死路一条。这关乎生死的问题,谁跑得快,谁活下去的概率就大一些。阿朗姆相信以骑兵的速度逃出这片火海是没问题的,至于身后那些没有马匹的步兵,只能听天由命。 骑兵狂奔了两里终于冲出重围,而众人灰头土脸的样子已经没有了骑兵的骄傲。阿朗姆等了半个时辰后,后面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突厥士兵追上来。 “走,继续前进。”阿朗姆阴沉道。 “可我们只剩五百人了。”旁边的骑兵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少年。 阿朗姆回过头,野兽一般的目光盯向这个骑兵,道:“我当然知道我们只剩五百人,只是我更知道,若是无法消灭剩余的唐军,我也没有脸面回头去看那些弟兄的尸体。” 少年骑兵一下子呜咽出来,道:“将军!我们只剩五百人了!难道非要我们全部葬送在这里你才肯罢休吗?” 第九十二章 落幕之森(三) 阿朗姆道:“五百骑兵足以歼灭一千唐军!更何况,他们已经不足一千!” 年轻的骑兵见阿朗姆一意孤行,不由恨道:“如果我们五百骑兵就能消灭他们,那我们之前的一千五百人在哪?将军,我们返回吧!带领唐军的就是一个恶魔,他将我们引进大黑山,根本不和我们正面交战,而是一点点消耗我们的人,而现在我们的人数已经比他们少了,就算真的遇见他们我们也不一定打得赢啊!” 阿朗姆大怒,“我们是骑兵!骑兵精锐足以凿穿两倍的敌人!” 年轻的骑士知道阿朗姆心意已决,也不敢多言,但他心里隐隐知道,这很可能是一次有去无回的前行。 阿朗姆说的一点也没错,手持长枪的骑兵足以凿穿任何步兵队伍,即使对方有两倍人数,但却弥补不了这个缺陷。年轻的骑士毕竟经历太少,虽然心里觉得阿朗姆说的有些问题,但却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 骑兵确实是绞杀利器,但条件确是必须在平原!而在这大黑山,骑兵则完全成了巨大的靶子!楚乐儿从未想过突厥骑兵还会选择冒进,此时她已经逃回大黑山里,这里的树木已经是参天古木,根本不用设置太多陷阱,巨大的树干就是天然的隐蔽之地。 突厥骑兵早已失去锐气,如今只是麻木的前行,他们甚至忘记了为什么要前进。 而阿朗姆在最前方,显然已经颓废之极。两千人只剩五百人,不管能不能歼灭唐军,他都将是死罪。此时他只想追上唐军,与对方痛痛快快的打一仗,不管输赢,他都将死在这场战争里,这就是他的愿望。 然而楚乐儿是不会满足他这个愿望的,唐军只剩七百人,但大部分都是能行动自如的士兵,灌木丛林里死的那些士兵大部分都是无法移动或行动不便。 虎行风走后,这些士兵一致要求参与到这次的埋伏,楚乐儿知道他们的意图,这些人活着只能成为队伍的累赘,即使活下去也不愿回到故乡,因为一个残疾的成年人足以拖垮整个家庭。所以,他们选择了战死。 战死的士兵可以得到抚恤,还不会拖累其他人,这就是士兵们简单的想法。楚乐儿并非冷血,只是当她看见三百将士彼此搀扶着走向前方那片灌木丛林,就再也说不出挽留的话来。 战争并非儿戏,战争就会流血,就会死人。 当七百人看着三百将士走向那片丛林的时候,所有人脸上都沉重的可怕。楚乐儿只是在他们身后跪了下来,给他们长长的一拜。而她身后的将士也随着她跪下,给予这三百赴死的将士最高的敬意。 楚乐儿不愿跟虎行风解释,也不想解释。因为她是整个队伍的领导者,她必须为所有将士的性命负责。如果真要有人承受这种骂名,她宁愿一个人承受,因为眼看着自己重要的人死去,与自己亲手杀死他们的感觉是一样的。 突厥骑兵已经到来,楚乐儿透过那密密麻麻的叶子可以看出对方的疲惫,最主要的是,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锐气。那种骑兵冲锋,一往无前的锐气已经在短短的十几小时内被消耗得一干二净。 楚乐儿取出一根吹箭,朝着一名骑兵吹了出去,竹签在空中穿行了十米后,直接飘落到骑兵的脖子跟上,刚好刺破皮肉。 虽然阿朗姆有过提醒,但疲惫的骑兵已经分不出是蚊虫叮咬还是吹箭,那根竹签插在他脖子根部,他竟然忘了去挠一下,只是转了转脖子,继续跟随队伍向前。 楚乐儿知道,这篇树林里上的唐军大部分都在吹出细小的竹签,然而突厥骑兵却毫无觉察。直到一个骑兵猛地从马上栽倒,阿朗姆才回过头,道:“戒备!敌袭!” 可是林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突厥骑兵接二连三地从马背上摔下来。 阿朗姆大惊失色,骑着马在原地转了一圈,发现周围并没有藏身的地方,这时才恍然道:“他们在树上!” 可是,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呢?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一把弓弩,跟没有远程攻击的武器!只见楚乐站在一棵树干上,冷眼看着阿朗姆,然后猛地吹出一根吹箭。 阿朗姆脸色大变,他可以感觉到有一根竹针向他飞来,但是肉眼却无法看清竹针的位置。他猛地趴在马背上,半响才敢抬起头,而那只飞来的竹针却不知道飞到了哪。 “他在树上,把他捻下来!”阿朗姆大怒。 巨木是如此巨大,突厥骑兵身穿重甲,爬树自然是艰难之极。可敌人就在眼前,骑兵哪里还闲的住?几人当下放下长枪,上树去抓楚乐儿。 然而楚乐儿只是冷笑着站在巨大的树干上,眼看着两个突厥骑兵爬到五米高的位置,她才不紧不慢地将一根竹针安放在吹筒里,然后朝着两人各吹了一针。 两名突厥骑兵大惊失色,一阵慌乱下也不知道是否中针就衰落地面,捂着摔到的部位嗷叫不停。 阿朗姆大怒,看着上方的楚乐儿,道:“你是何人?” 楚乐儿道:“唐军楚乐。” 阿朗姆气急攻心,道:“好!原来你就是楚乐!就是你设下那些歹毒的陷阱,还放火烧死了我八百将士!我要你血债血偿!”他将手中长枪一掷,长枪便脱手而出,直朝楚乐儿插去。 楚乐儿脸色微沉,这投枪来的突然,而且精准之极,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长枪几乎已经到了跟前。来不及思考,楚乐儿便纵身往后越去。 阿朗姆大喜,喝道:“她掉下来了!上去把他擒住!” 士兵蜂拥而上,可令阿朗姆大惊的是,楚乐儿往后一跃竟然直接踩在了一片细小的树枝上,她手一抓,便抓住旁边的树藤,身体往后一翻,竟稳稳地落在另一棵树上! 她环顾四周,喝道:“大家都出来吧!他们动不得我们!” 这时候,树林的各棵树上现出了唐军将士们的身影,只是他们的背后都统一多了几根手腕粗的投枪!枪尖是由厚竹削成,但锋锐却是不减。 而树上的将士们出来之后,便齐齐举起了投枪! 上百立于树梢的唐军,不知何时全全围住了五百骑兵,只见投枪不断插向突厥队伍,而突厥骑兵只能眼看着对方将投枪投下,抱头鼠窜,但是不管他们逃出多远,总会冒出头戴绿叶的唐军手持投枪等着他们! 逃,只能逃,对方站的位置高度只有五到十米,但是却有树干掩护,居高临下的投枪杀伤力几乎比铁器还要更胜几分,投枪破不开骑兵的盔甲,但是脖子跟脸却是遮挡不住,偏偏每个唐军的身后放着的投枪却不少于十支! 策马而逃的突厥骑兵背部根式空门大露,数十人更是被投枪穿透后背,绝尘而去。 楚乐儿看着不断往前逃跑的骑兵,却也是无法追上去。毕竟一旦落下便失去了优势,只能看着骑兵逃走。 “我们布置的投枪范围有多远?”楚乐儿道。 铁雄从另一棵树上爬下他的背后背着一人,正是虎行风。“我们七百人,顺着这片树林里埋伏了七个点,十里之地,每里一个点,每个点有一百将士,分别由云中鹤、曹义、藏鹰、黑浪儿等人带领在前方等着他们!” 楚乐儿松下一口气,道:“这么说,我们赢了。” 铁雄道:“是的,我们赢了。” 楚乐儿也攀着一根树条落下,沉重道:“但愿那些死去的将士能够看到这一幕,愿他们能够在九泉之下安息。” 铁雄安慰道:“帮主,我们已经为他们报仇了,他们在九泉之下一定会安息的。” 楚乐儿点了点头,看着地上躺满的突厥骑兵的尸体,道:“只可惜他们没能看到这一幕。” 她又叹了口气,道:“我们跟上去吧,经过几波投枪之后,突厥人不会有多少战力,我要看着他们全都死绝!” 铁雄道:“是,帮主,只是虎将军……” 楚乐儿看着铁雄背后的虎行风,神色复杂,道:“你留在这里,保护好他,如果他醒来就告诉他我在前方埋伏不要让他过来。” 铁雄道:“帮主为何不亲自跟他解释?那些将士们都是自愿的……” 楚乐儿叹道:“解释又有何用?毕竟是我亲手送他们去了那个埋伏点……” “可是帮主下这个决定是为了大家能活着!”铁雄激动道。 楚乐儿摇了摇头,道:“铁雄,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能够回答,那我也就不用解释。” 铁雄点了点头。 楚乐儿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一条大街上有一匹发狂的马狂奔而来,而街道上有三个人会被撞上,唯一的方法是将旁边的一个人推到路中挡住这批烈马,那么你会这样做吗?” 铁雄挠了挠头,道:“怎么会有这种问题?” 楚乐儿道:“可事情就是如此,从大局上说,用一个人的生命去换三个人的生命,这无可厚非;但是从道义上说,如果你不推那个人,最多是见死不救的罪过,若是你将旁边的人推出去挡住那匹马,虽然救了三人的性命,却成了杀人犯……那么如果是你,你是选择杀一人救三人,还是见死不救?” 第九十三章 百鬼夜行 阿朗姆的马匹还在狂奔,即使经过了十波投枪攻击,但他还是没能停下来,并非他不愿停下,而是他座下的马匹似乎发了疯一般,他这才想起之前楚乐儿那一支吹箭很可能射到了马身上。如今毒素发作,自然是狂奔不已。 他不知道马儿狂奔了多久,只知道当马匹累得倒在地上,身后已经空无一人。他已经摆脱了唐军的偷袭范围,但这并不值得庆幸,身后的五百骑兵估计逃不过那些可怕的投枪,而侥幸活下来的他已经没有勇气回头。 勇气一旦用尽就再也找不回来,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下来的人还需活下去。阿朗姆的心跳加快,“向前,一定要向前,逃出唐军的追杀,不管如何,我都要将这里的情况汇报上去……楚乐……一定要告诉乌骨斯将军,要小心楚乐!” 没人敢保证带着一千残军能逃离两千突厥骑兵的追杀,就连阿鲁氏斑驳也不敢!但是这件事情却发生了,楚乐不但带着一千残军逃离,还带着他们进行反杀!在敌军全歼的情况下伤损率只有三成! 阿朗姆知道这是多么可怕的战绩。那些步步为营的计谋,阴险歹毒的陷阱如同噩梦一般占据他的心里。 “呱呱——”这时,一只青蛙蹦出来,鼓鼓的眼珠瞪了阿朗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跳开了。 阿朗姆心中气愤,只觉得连着只青蛙都在嘲笑自己,不由一拳将地上的青蛙砸扁。青蛙的躯体很脆弱,但是还是有根骨头刺破了他的拳头。 阿朗姆感到微微一麻,并未在意,他回过头,觉得应该往大黑山深处逃跑,唐军必定不会追上来。然而他刚走出几步,就听见四周传来“呱呱”的蛙叫声,他低头一看,猛然发现那只砸死青蛙的手已经是漆黑一片…… 楚乐儿已经顾不上追逃走的突厥骑兵了,五百骑兵留下的尸首就有四百多,至于逃离的几十人在没有供给的条件下,楚乐儿觉得他们能活着穿过大黑山的可能并不大,毒虫猛兽的肠腹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一天一夜的逃亡与反杀让所有人都筋疲力尽,此刻众人只想美美地睡上一觉。但楚乐儿却没有这个心思,刚刚吞下了两千突厥骑兵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如果她带着七百伤病回去,那岂不是要面对虎武天?她可以反杀突厥两千骑兵,但绝对抵不过虎武天的一句军令如山。到时候要杀要剐只能任由虎武天,楚乐儿绝不想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虎武天的容人之量上,而能让虎武天不对她下手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军功! 只有足够的军功,才能让她私自调兵这一个罪名彻底的压下去。而如今能获得军功的方法……她眼睛一亮,只有一个——兰山关! 如果突厥骑兵已经完全撤离,那么此刻的兰山关就是是一个空壳。如果能收复失守的兰山关,就算再大的罪过都能抵消! 她看了看天色渐黑的黄昏,站了出来,道:“大家静一静。”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众人已经习惯地将楚乐儿的话当作第一命令。 “我现要告诉大家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只是这件事有些急促,必须大家的同意才行。” 一个士兵道:“楚神医,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大家都相信你。” 楚乐儿道:“突厥派了两千骑兵来追捕我们,也就是说,这只是之前经过我们伤兵营的突厥军队中的一小部分……所以我判断,突厥骑兵已经全部撤离了兰山关!” 士兵们窃窃私语,一人道:“撤离了兰山关?那岂不是说,我们可以重新掌控这道关卡?” 旁边的一个士兵猛地拍了他一下,道:“笨蛋,你没听见楚神医说是天大的好消息吗?如今的兰山关只是一座空城,只要我们前去,就可以直接收复兰山关!” 收复兰山关! 所有人都被这几个字点燃了,兰山关一战可以说是他们最难以忘记的疼痛,此战风花营三千将士死伤过半,守将虎花娘重伤未愈,虎行风更是随着伤兵营被逼入大黑山。可以说他们经历的一切都是兰山关的失守造成的。 然而,如今竟然有个机会,兵不血刃地收复兰山关!这怎能不让他们热血沸腾?最重要的是,收复失地,那可是赫赫战功啊! 至于战功有多大,从收复兰山关的难度就可以看出!虎武天甚至说过,攻克两万突厥骑兵把守的兰山关,至少要牺牲五万人!而如今只是前去接收兰山关,就能获得彪炳战功! 楚乐儿知道短短几句已经把所有人刺激的热血沸腾,只要拿下兰山关,就算是虎武天,也不敢拿这些收复失地的将士们怎样! 虎武天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收复兰山关的战果会被楚乐儿摘掉!楚乐儿并不在乎事后虎武天会如何对她,既然已经得罪了第一次,再得罪一次又如何?她相信虎武天一旦得到突厥骑兵撤离兰山关的消息就会立刻派兵前去镇守兰山关,不管是谁都将得到收复兰山关这个莫大的功劳! 她冷笑一声,若是比谁更快到兰山关,那有哪个队伍比自己更接近呢?可是自己等人在大黑山也呆了接近一天,楚乐儿不敢确定一定能比虎武天派去的人更快。她想了想,眼睛不由一亮,道:“大家去砍竹子跟藤条,我们做成竹排,可以从黑水河顺流而下!直接抵达兰山关!” 士兵们一听这话,不由赞道:“楚神医真是神机妙算!黑水河的下游的确是兰山关所在,这样我们至少可以省去半日的功夫!” 楚乐儿也笑道:“快点,小心蚂蟥跟毒蛙!” 士兵乐呵呵地去砍竹子跟藤条。楚乐儿又道:“我们有七百人,每个竹排能乘坐二十人,做那么做四十个竹排足以!” 曹义道:“公子,是三十五个。” 楚乐儿瞪了他一眼,道:“多余的竹排是运将士们的遗体用的。”她想了想,又道,“顺便派十个人去将突厥骑兵的脑袋都砍下来,一起带回去!” 曹义神色大变,战争死人是正常的,但是分尸就有些惨无人道了。只见楚乐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曹义不由心生胆寒,自己头上这位银狐帮主,可真是心狠手辣啊。 而楚乐儿看着他们无动于衷的样子,只能解释道:“我并非是要他们的脑袋,只是我们收复兰山关,难道真的告诉别人是兵不血刃?” 众人恍然大悟,道:“楚神医的意思是,这些人是守在兰山关的突厥人?” 楚乐儿会意道:“那还用说,我们可是经历了生死大战才拿下的兰山关!有死去的将士为证,有突厥骑兵的脑袋为证!谁敢说兰山关一战并不存在?” 兵不血刃地接收兰山关跟攻下兰山关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其中的功勋几乎是天差地别。且不说活着的士兵能连升几个品级,就连那些战死的士兵,亲属得到的抚恤也会增加数倍!死于突厥骑兵的屠杀跟战死兰山关,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众人又是一阵赞叹:“楚神医真是高!高!” 楚乐儿道:“我只是想让那些死去的将士能得到他们应该得到的而已。” 想起那些死去的将士,士兵们也都黯然,当然他们干起活来也更加卖力。 砍竹子的,找藤条的,收敛将士尸骨的,都行动起来,特别是那些砍脑袋的,更是一点分尸的愧疚都荡然无存。数十个砍脑袋的士兵一边砍一边数,一个军功,两个军功,三个军功……偶然看见一个面目全非的突厥士兵,看到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实在带不了在身上,不由一脸惋惜,道:“又浪费一个军功!” 七百人干活效率自然是出奇的快。不出一个时辰,四十个竹排就做好了。楚乐儿吩咐在每个竹排的前头架上几根掰弯的竹子,紧紧地绑在竹排两侧。 众人不解,但也照做了,云上飞看了半响,不由对楚乐儿又是一阵佩服。黑水河水流湍急,这个结构是为了防止竹排撞上障碍物啊;而且有了这个架子,竹排上的人又有了可以抓紧的扶手,实在是一举两得!这女子生的竟是怎样一副心窍,竟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 竹排做好了,将竹排跟将士的遗体运送到黑水河畔又耗费了不少时间。一共三百将士的遗体,堆在五个竹排上显得有些拥挤,五个竹排各有四人控制,就更加拥挤了。至于那些突厥骑兵的脑袋,唐军只能用藤条挂在腰间上,一千多个脑袋,一人身上至少挂了一到两个,但在此处的全是经历无数战争的厮杀汉,对死人脑袋根本毫无畏惧之心。 一部分士兵因为伤势不轻,不适合劳顿,楚乐儿只好吩咐铜头湾领着他们原路返回,最好能在兰山关会和。 竹排一个个被推进黑水河,四十只竹排顺流而下,而竹排上的士兵每个都身穿战甲,腰间更是悬挂着一两个头颅,着实像刚才冥河出来的恶鬼。 很多年后,大黑山的一个猎户回想起那个画面都不由吓得浑身发抖。 “百鬼夜行……”他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第九十四章 敢杀人吗 虎行风还没醒过来,楚乐儿只能将他放在竹排上,之前的一记手刀似乎重了点,让他直接错过了大黑山的最后一战。 不过随着河水晃荡,虎行风还是醒过来了。刚醒过来的虎行风一看旁边的是楚乐儿,竟然双手直接抓住楚乐儿的肩膀,开口道:“是你打晕我的,楚乐!” 楚乐儿被抓的有些疼,道:“没错,是我!” 虎行风大怒,道:“你为何打晕我!” 楚乐儿道:“我若不打晕你,你能逃得出那片大火?” 说起那片大火,虎行风又要发怒,“楚乐,你为何不把我也烧死在那片大火中,好让我陪那些被你放弃的将士们!” 楚乐儿也怒了,道:“虎行风,你给我听着,那些将士已经死了!是他们自己愿意的,我并没有逼他们,而且,我会给他们足够的荣誉,我会让他们的死有所价值!” 虎行风一听,更是恼怒,直接站了起来,抓起旁边的长枪,直指楚乐儿道:“难道在你心里那些将士的性命是能够用荣誉换来的吗?他们可是跟你一起同生共死过,你怎能忍心说出这番话?” 楚乐儿道:“虎行风,我救了你,你不感谢我,反而还质问我,是的,那三百将士是牺牲了,但是我们却活了下来,就因为我的决定,剩下的人才有活下来的希望,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虎行风被问得哑口无言,他胸膛起伏,道:“没错,你是救了所有人,但是我虎行风是死是活不关你的事,我虎行风就算是死也不愿欠你人情!”说着反过枪尖,竟要刺向自己的胸口。 楚乐儿不知道虎行风竟心高至此,当下大惊,一个箭步跨过拉住他的手,无奈虎行风力大,这一枪还是直朝他胸口刺去,楚乐儿翻过身挡在他胸前,而长枪猛地刺入她的胸口。 虎行风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手一松,长枪顿时落入滚滚河水中。 楚乐儿捂着胸口,鲜血染红了她的胸襟,但她丝毫未觉一般,道:“虎行风,这一枪就当作我对那些将士们的补偿,你若还是不解恨,杀了我便是,为何三番两次地责问我。” 虎行风怔住,看着楚乐儿的脸色变得苍白,便要过来,“楚兄,对不起,你的伤……” 楚乐儿伸出手制止他,道:“不要过来!虎行风,既然你的生死不关我的事,那么从今天开始,我的生死,也不关你的事!” 她咬着牙,慢慢走到竹排的前端,径自坐了下来。虎行风的这一枪已经刺透她的皮肉,若不是她胸骨挡着,估计这一枪会进入她的胸腔。 周围的士兵见两人矛盾激化,纷纷上前劝阻,一方面是担心楚乐儿胸口的伤势,另一方面更是担心有其他变故。 楚乐儿说了一句“无妨”,但胸口的疼痛却是不断传来,而她却没有抑制这种疼痛的打算,再重的伤她都受过,只要止住血,她并不在乎疼痛。 两人一路沉默,而竹排经过半日的漂流终于到达兰山关,虎行风在此过程中也从其余士兵们口中知道了后来发生的事,包括楚乐儿将要收复兰山关的事。 兰山关的确只是一座空城,楚乐儿等人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楚乐儿吩咐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死去的将士们的遗体安放好,然后才命人将突厥骑兵的首级摆在城门外。至于虎行风则直接找了一匹战马,不知所踪,想必是无法在面对楚乐儿。 突厥人虽然走了,但城内的物资却是一点都没留下。楚乐儿等人好不容易在郊外找到一片麦地,直接吩咐士兵将半熟的麦子收割,辗成麦米后直接下锅造食,夜很长,但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次日,前来驻守兰山关的将士终于来临。 楚乐儿站在城上,居高临下,道:“来者何人?” 前来的只是一个斥候,道:“在下神将营龙飞大将军手下斥候,请问城上何人?” 楚乐儿道:“伤兵营楚乐!已经收复兰山关,请告之龙飞大将军。” 斥候道:“喏!”接着便骑着快马急驰而去。 楚乐儿唤过莫郎伐,道:“你可知道龙飞是怎么样的人?” 莫郎伐面露苦色,道:“楚神医,虽然我不想说此人的坏话,但还是不得不说一句,龙飞性格非常暴躁,一会您还是小心为上。” 楚乐儿道:“此人在军中威望如何?” 莫郎伐道:“龙飞是虎大元帅手下的一员猛将,曾陪大元帅立过赫赫战功,素得元帅青睐,只不过性格暴烈,酒后经常鞭打士兵,素有‘暴龙’之称,其手下的将士多是畏惧多于敬畏,此次前来恐怕是收获战功来的。” 楚乐儿瞳孔一缩,道:“也就是说,此人若是知道我抢了他的战功,必定不会与我甘休咯?” 莫郎伐道:“多半是如此……楚神医一会切不可与他产生冲突,毕竟他带兵前来驻守,恐怕人数不会少于五千之数,而且龙飞本人的实力也非常之高,据说连虎行风将军也对他畏惧三分。” 楚乐儿点点头。 不出片刻,一位金甲骑士率领大军来到兰山关,正是龙飞。 “城上何人?报上名来!”龙飞喊道。 “伤兵营楚乐,见过龙大将军。”楚乐儿拱手道。 龙飞瞥了一眼楚乐儿,道:“楚乐?没听说过,你们伤兵营怎么会在兰山关?” 楚乐儿道:“此时说来话长,不如将军先进城,我再慢慢与你详谈如何?” 龙飞道:“就依你所言!驾!” 队伍浩浩荡荡地进城,楚乐儿不由大惊,这龙飞竟然带了一万人前来!一万人镇守兰山关,看来要么是虎武天没有十足的把握判断突厥骑兵已经全退,要么是对龙飞另有交代。 龙飞一进城,并不急着见楚乐儿,而是吩咐手下驻守兰山关各个关卡。 楚乐儿心里大叫不好,这龙飞看似处理守城公务,但却是想夺权啊!换句话说,这收复兰山关的功劳,他竟一点也没有跟楚乐儿商谈的打算。 楚乐儿咬了咬牙,虽然觉得自己足够无耻,但比起龙飞来却是大巫见小巫。 龙飞刚进军营,只是扫了楚乐儿一眼,便坐上主席位置,道:“你就是楚乐?” 楚乐儿道:“正是属下。” 龙飞道:“大胆楚乐,竟然敢私自调动伤兵营,来啊!给我拉下去,军法处置!” 旁便的藏鹰、曹义等人纷纷上前挡住进来的两个士兵。 龙飞怒道:“怎么,你们要造反吗?” 楚乐儿冷眼看了龙飞一眼,道:“龙大将军,你刚来到兰山关就给我扣这么一顶帽子,是想独吞收复兰山关的功劳么?” 龙飞道:“大胆!我带兵前来正是想收复兰山关,不料竟让你登了先,若不是突厥人已经撤军,你如何收得了兰山关?如今竟然还想冒领军功,楚乐,你该当何罪!” 楚乐儿道:“什么?大将军以为我们是凑巧登上了兰山关?”她冷哼一声,“那龙大将军就没问过我们是怎么收复兰山关的吗?兰山关一战,我伤兵营一千将士浴血奋战,斩敌首两千之数!伤兵营更是有三百将士战死沙场!如今大将军一来,竟不分青红皂白,不但不犒劳收复边关的将士,竟然还要以莫须有的罪名对收复边关的将士使用军法!我倒要问一问,龙飞你究竟有何居心!” 龙飞道:“你胡说!兰山关若有两千突厥士兵,你一千伤兵营将士如何攻得下来?你简直是信口雌黄!” 楚乐儿道:“攻不攻得下来将军一看便知,何须我去解释?如今我伤兵营将士三百尸骨未寒,将军可曾看到?还有城外摆的两千敌首,将军可曾看到?这个兰山关,的确是我伤兵营攻下的!若要论功,我伤兵营将士应居一等!” 龙飞脸色阴沉,城外那些将士的尸骨跟敌首他自然看见,只是没想过这是为何,如今楚乐儿这么一说,他似乎也有些动摇。可是,仅凭一千伤兵又怎能攻下两千骑兵精锐的兰山关?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而且若事实真是如此,那这些人可谓居功至伟,自己若是还要处置这些人,恐怕会引起军将们的不满。 可另一方面,他怀里的敕令却是无法派上用场了,虎武天派自己来此就是为了让自己摘取这枚军功,可如今却杀出了一个楚乐,这如何不让他愤懑啊。 “怎么?将军难道还有所怀疑吗?若是将军不信,大可问我伤兵营的将士!”楚乐儿冷冷道。她已经打算将这件事坐实,反正跟伤兵营的士兵们都达成了共识,没有人会否认兰山关一战的存在性。 龙飞皱眉不已,对方敢如此说,看来确有其事,只不过自己带了一万兵马过来,难道就把这军权交割下来?虎大元帅交代的事情一定要完成。想到此处,龙飞怒道:“一派胡言!楚乐你不知哪里捡来的突厥贼首,竟然想以此谎报军功!来啊,拖下去,直接斩了!” 楚乐儿道:“龙飞!你想独吞我伤兵营的军功!” 龙飞站起来,走到楚乐儿面前,戏笑道:“是又如何?你能怎样?杀了我吗?”他抬起头,将脖子的动脉露出来,“看你这身板,恐怕连刀都握不住吧?凭你就能收复兰山关?想必连杀人都没试过吧?你若是敢杀人,在我脖子上来一刀便是……” “咻!”一窜血花飙飞出来。 龙飞捂住脖子,眼睛鼓鼓地看着楚乐儿,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我本来不想,是你让我杀你的。”楚乐儿慢慢将短剑收回,看这龙飞的眼神就像看一只被宰的牲口没什么区别。 第九十五章 一步登天 看着龙飞倒下,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龙飞的两个亲卫更是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来,云上飞便一枪穿透一人的喉咙,而藏鹰也捂住另一人的嘴,长剑直接划破他的咽喉。 曹义脸色阴沉,上前道:“帮主,你杀了龙飞,接下来该怎么办?” 楚乐儿座上主位,道:“你们也看见了,龙飞为了吞下收复边关的功劳非杀我不可,我若不杀他,在座的所有人都免不了他诬陷的罪名。”她看了一眼云上飞,“其实你可以置身事外的,何必如此。” 云上飞笑道:“楚乐,我的心思你再明白不过,况且杀个把人对我云中鹤来说并不是难事。” 曹义道:“这是既然做下了,那么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不过云兄之前如何,帮主应不计前嫌才是。” 楚乐儿道:“我并非对他有其他意思,只是此刻我自身难保,又怎么敢多做他想。” 她沉思片刻,只觉得此事难以圆谎,毕竟帐外可是有一万军士看见龙飞进了这里,若是龙飞死在这里,无论什么借口也说不过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楚乐儿等人还未相处对策,只听见门外吵闹声不断。 楚乐儿道:“铁雄,你出去看看。” 铁雄拱手,然后出去。 楚乐儿看了看龙飞的尸体,然后蹲下搜了搜,只见一张封赏敕令在龙飞怀里。她当下取出摊开,不由眼睛一亮,道:“竟然是封赐!上面竟然有虎符盖章!” 只见敕令上空着一个位置,空位之后竟写着“收复兰山关,劳苦功高,特此封赐为左将军司马,率精兵一万,镇守兰山关。” 曹义道:“这是什么?” 楚乐儿道:“有了这封敕令,我们就有救了。”她取出笔砚,竟在敕令之前写上了“楚乐”两字! 她摊开敕令,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左将军司马!统领一万精兵!” 几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楚乐儿道:“想必这就是虎武天的打算,让龙飞接手兰山关后直接封赐为左将军司马,统领这里的一万精兵!但他又怕意外发生,所以敕令上没敢写龙飞的名字,只等龙飞真正接手兰山关后自己写上去,可惜……兰山关被我们捷足先登了!” 曹义道:“敕令不是只有皇上才能写吗?怎么虎元帅……” “信任!”楚乐儿吐出一个词,“这说明圣上对虎武天有着绝对的信任!甚至将整个天下的兵权都交给他,他也放心。” 正在此时,铁雄回来,道:“帮主,是铜头湾回来了,只不过龙飞的参谋将军拦着,说有要事相商,不让进,这才闹了矛盾。” 楚乐儿大喜,道:“铜头湾到了,赶快叫他们进城!” 铁雄道:“哼,我们兄弟来了自然是要进城的,那个参谋算什么,我一把将他提起来扔到一边去了。” 楚乐儿汗颜,道:“你讲龙飞的参谋提起来扔到一边?” 铁雄道:“龙飞都死了,我们还用看他参谋的脸色?” 楚乐儿道:“龙飞死了,可是却没人知道啊,你当着他上万精兵的面将打了他,那些精兵就没为难你?” 铁雄挠了挠后脑,“当时没想这么多。” 楚乐儿不由对他竖出一个拇指。 而铜头湾一行人也到了,铜头湾一进门就看见地上的尸体,有些惊讶,道:“帮主,这是……” 楚乐儿道:“神将营的龙飞,被我杀了,现在正在商讨如何处理。” 铜头湾惊道:“斩杀己方大将,这可是要杀头的罪名!” 楚乐儿耸肩,道:“那也没办法,毕竟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铜头湾也沉思片刻,然后道:“帮主,你看能不能将这事推到突厥人身上?” 楚乐儿道:“可是突厥人全部撤离兰山关了,如何推得?” “这个好办!”铜头湾说着朝外面道,“带进来!” 只见两个士兵绑了个人进来,看他的装备,正是突厥将士! “这是……”楚乐儿疑惑道。 铜头湾道:“属下奉帮主之命带领行动不便的将士原路返回,没想到刚过黑水河岸就遇上几位突厥人,经过一番战斗,我们杀了他们三人,俘虏一人,还有一人竟然还在草堆里睡觉!哈哈哈!” “帮主……”他向前一步,“你可知道,此人是谁?” 楚乐儿摇摇头。 “此人是突厥猛将乌骨斯手下的一员骁将,叫巴鲁,原本是由他带领突厥骑兵围剿我们。没想到此人在此之前竟然喝了伤兵营酿的酒,就是帮主用来消毒那种,然后……醉了。” 楚乐儿不由目瞪口呆,道:“你是说,他喝了我酿的酒精?喝了多少?” 铜头湾道:“据说当时乌骨斯很是兴奋,二十多坛酒取出了五坛分给手下二十个上将,剩余的全都运回去了。” 楚乐儿惊道:“你是说,他们二十个人喝了五坛酒精!”妈呀!突厥这群酒鬼啊,一坛酒至少十五斤,四个人分了一坛!就算是头大象都要醉了! 铜头湾挠了挠头,道:“好像,大概就这么回事……所以这个巴鲁刚到河岸就醉了。” 楚乐儿来回踱步,然后道:“也就是说,此刻我们可以将杀龙飞的罪名推到巴鲁身上,然后我接管外面的一万精兵!此时人证物证俱在,外面的将士也不会多说什么,唯一要说服的,就是那个参谋。” 铁雄脸色一变,道:“可我刚刚得罪了他,他怎么可能会就此松口,而且我们杀的是虎武天手下的大将,若是他日后在虎武天面前反咬我们一口,那颗如何是好?” 楚乐儿闭目沉思,当她睁开眼时,似乎一切事情都清明起来,“叫那个参谋进来。” 铁雄正想出去,没想到此时一个声音从外传来,“龙大将军,李某求见。” 楚乐儿眉头一挑,正欲发问,铁雄低语道:“就是那个参谋。” 楚乐点了点头,道:“原来是参将将军,进来吧。” 李瑞不知道为啥叫自己进去的不是龙飞,不过作为一个参谋,他在军中的地位并不比龙飞低多少,通报也是做一下表面功夫而已。他大步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倒在地上的尸体,而藏鹰等人已经将门口堵住! 楚乐儿道:“龙飞将军惨遭突厥人暗算,已经光荣就义!实在是令人悲痛。” 李瑞瞪大了眼睛,道:“龙飞死了?” 楚乐儿一脚将烂醉如泥的巴鲁踢了过来,道:“此人正是凶手,藏在这里,只等龙飞将军进来便施以暗杀!我等救援不及,让他得了手……唉!是属下不察,才让龙飞将军死于非命。” 李瑞看了一眼烂醉如泥的巴鲁,实在想不出此人如何暗算得了武艺高强的龙飞,加上自己刚刚在外面丢了面子,不由对铁雄等人心生怨念。 而楚乐儿又道:“龙飞将军临死前将这敕令交给我,命我率领城外的一万弟兄镇守兰山关,只可惜龙飞将军惨遭不测,英年早逝,我怕这消息传出去对将士们影响太大,只好先叫参谋将军进来商讨一二……” 李瑞指着楚乐儿道:“你胡说八道!你究竟是何人,竟然敢杀朝廷命官!还想抢夺兵权,实在是大逆不道!” 楚乐儿目光一冷,道:“李参谋,你可要看清楚了,我可是收复兰山关的将士!所有伤兵营的人都可以作证!这枚敕令上明明写着我楚乐的名字,收复兰山关,敕封左将军司马,难道这也有假?你是在怀疑虎武天元帅的命令,还是怀疑当今圣上?” 刘瑞自知道这封敕令是怎么回事,但此刻却被楚乐儿一番言语质问得哑口无言,只是气得发抖,道:“你信口雌黄!这封敕令原本是给飞龙将军的……” 楚乐儿道:“李参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白纸黑字是假的?如今这兰山关内,我才是真正的主将!你一个参谋诬陷本将,该当何罪!” 李瑞气急攻心,道:“大胆!你竟敢私传圣命,自封大将之职,此罪当斩!” 楚乐儿道:“大胆的是你!身为参谋,不但尸位素食,还诬陷上官,我军营留你何用?” 李瑞怒道:“你不但杀了飞龙将军还想残害忠良!来人啊!来人!” 眼看着外面的士兵要闯进来,楚乐儿身形一闪,一剑划过李瑞的咽喉,又朝醉倒的巴鲁刺了几下,几乎几个呼吸间,两人竟已经被杀,楚乐儿这是才道:“来人啊!有刺客!” 一队士兵直接闯入。 楚乐儿指着巴鲁的尸体,道:“有刺客,他杀了龙飞将军和参谋将军!” 士兵大惊,一下子用枪将巴鲁翻过来身来,道:“真的是突厥人!” 一名士兵更是道:“不错,此人是乌骨斯手下的将士,我见过他!” 楚乐儿立刻道:“诸位弟兄,请恕在下无能,竟没发现有歹人再次埋伏,让龙飞将军跟……额,这个参谋将军死于非命!我等虽然奋力擒贼,但也只能将他斩杀于此,可惜龙飞将军……唉!” 一名士兵上前检查了龙飞跟李瑞的尸身,沉声道:“的确是刚刚毙命,龙飞将军跟李参谋都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第九十六章 沉睡之狮 楚乐儿知道此时正是掌控这一万精兵的时候,当下拿出敕令,道:“这是飞龙将军临死之前给我的。” 一个士兵看向敕令,不由大惊失色,道:“敕令!原来将军是虎大元帅派来镇守兰山关的,属下拜见将军!” 楚乐儿点了点头,道:“虎元帅本就料到突厥回撤兵,特派我伤兵营来接守兰山关,如今龙飞将军将敕令带到,没想到却遭奸人所害,唉!” 士兵道:“龙飞将军平时对我们虽是严苛,可没想到却是落得如此下场,唉!我们也深感悲痛。” 楚乐儿看了看此士兵,只觉得他在强忍着笑,哪里有哀痛的样子?看来这名士兵是恨龙飞恨道骨子里去了。 既然大家都是高兴的,楚乐儿觉得没有再谈龙飞死不死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楚乐儿道。 士兵上前,“末将叫洪安,原属于神将营。” 楚乐儿点头,道:“洪安,嗯,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本将军的亲卫了,一会本将军接收兵权一事,还望你跟外面的弟兄说明白,毕竟龙飞将军跟李参谋都死了……额,对了,李参谋叫什么名字来着?” 洪安不由抽了一下嘴角,这时候才想起问参谋将军的名字,这将军看来真不把李瑞的死当回事。至于龙飞,看来也跟他很不对头,不过不管他们什么关系,以后都不用受龙飞的气了,自己背后的鞭痕还没结痂,实在承受不起龙飞的暴虐。 “将军放心,我相信只要将换将一事告诉弟兄们,谢谢弟兄们很快会接受将军的,我这就去跟弟兄们说一下。”洪安说着带领队伍离开了。、 随着一阵热烈的欢迎,楚乐儿终于站在了上万人的军队面前。 “我叫楚乐!今后由我来带领你们镇守兰山关!”楚乐儿嘹亮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作为一个军人,我们要做的就是保家卫国!将突厥蛮子赶出我们大唐!” “保家卫国!保家卫国!保家卫国!”军将们呐喊起来。 对于在队伍面前发言,楚乐儿还是颇有心得的,三两句就让这些将士们热情高涨。其中并没有人过问龙飞跟李瑞的去向,显然换一个将军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事情顺利得让楚乐儿难以置信。 乌骨斯刚刚撤退,兰山关短期内不会有战争,楚乐儿先是组建自己的亲卫队,曹义作为银狐帮的谋士,列为楚乐儿的第一亲卫,藏鹰第二,铜头湾第三,铁雄原本想做第四亲卫,但楚乐儿看了一眼云上飞,道:“你是第四亲卫。” 云上飞大笑,“好,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第四亲卫!” 铁雄略有不满,楚乐儿安慰道:“铁雄,你不适合做第四亲卫。” 铁雄道:“为何?” 楚乐儿道:“第四不吉利!” “不吉利?”铁雄挠了挠脑袋,“‘四’跟‘死’谐音,的确不适合,哈哈,那我还是做第五亲卫好了。” 云上飞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楚乐儿道:“至于你,云中鹤,以后你就是名副其实的恶老四了!” 云上飞显然不知道“云中鹤”跟“恶老四”有什么关系,但想必不是什么赞扬的话,对于楚乐儿的态度,他还是有些高兴的,毕竟原来不死不休的仇恨一下子上升为亲卫,实在是莫大的进步。 第六亲卫是洪安,显然要熟悉这一万精兵属下,还得靠此人为桥梁,楚乐儿当下将对兰山关的布置方案分配格各人,曹毅等人原本就真的楚乐儿的能力,自然是不感惊讶,但洪安却是对楚乐儿的分配方案佩服不已!这个楚乐将军是真有大将之才啊! 楚乐儿的大将之才在第二天立刻被确认,因为第二天楚乐儿就做了一个巨大的决定,那就是出兵拦截乌骨斯! 摆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幅兰山关附近的地域图。 楚乐儿指着地图,道:“乌骨斯撤兵是从我们原来驻扎的大营路过,他要想跟阿鲁氏斑驳会和,最快的的是从这里——九里亭取道!那里有一条山路,非常狭窄,骑兵并排也只能行三匹马!若是我们在山上推下巨石拦截,必可让他们损兵折将!” 曹义道:“可是黄花山还有一条路,此路虽远,但是却是宽阔,而且只要骑兵奔跑起来,没有五万大军根本就拦截不下。虎大元帅正是知道乌骨斯必定会取道黄花山,所以才在黄花山的路上埋伏大量军队,虽然不足以吞下乌骨斯的两万人,但是乌骨斯要与阿鲁氏斑驳会和的话,这一路就能让他的军队少三分之一!这也是元帅在兰山关一战之后就的决定,我们若是埋伏九里亭,恐怕是竹篮打水。” 楚乐儿笑道:“大家都能想到的问题,乌骨斯也一定能想到,他当初放弃兰山关就已经想到这个结果,所以黄花山是他必取之道!因为他不得不如此,他是在跟虎武天赌啊,他觉得两万人在一路上对唐军造成的伤害绝对会远超虎武天的想象,所以他才取道黄花山;而虎武天放弃伤兵营的时候也已经料到乌骨斯的行军路线,只是阿鲁氏斑驳时刻主意他的动向,他能派去拦截乌骨斯的人也就不多,他的目的并非吞下乌骨斯的军队,而是让这颗跗骨之蛆返回突厥阵营!阿鲁氏斑驳为了乌骨斯能全线撤军必定会牵制虎武天,所以此刻三方队伍的目的其实是一样的!那就是让乌骨斯与阿鲁氏斑驳会和!” 众人听楚乐儿这么一分析,不由大惊,云上飞更是道:“唐军跟敌军的目的一样?这怎么可能?” 楚乐儿道:“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而这一次行军的胜负就取决于乌骨斯……唐军已经损失了风花营三千将士,虎武天为了兰山关,又放弃了伤兵营,在他的预想中,乌骨斯至少要损失五千骑兵精锐,才能抵消兰山关一战的损失!好一个虎武天,不愧为帝国军神,简直是一兵一卒的利益都不相让啊……” 曹义道:“将军的意思是,这场战争其实就是一场易子的交换?” 楚乐儿道:“没错!战争在他们手中就是棋子,只要能赢的一子半目就是胜利!也只有这种心态才能称为帝国名将。虎武天如此,阿鲁氏斑驳一样如此。” 曹义道:“既然乌骨斯取道黄花山,那里还有神将营埋伏,此次的胜负也应该在黄花山分出,我们为何还要去九里亭埋伏?” 楚乐儿大笑道:“关键就在这里!我们知道一个虎武天跟阿鲁氏斑驳都不知道的消息!这个消息足可以让我们吃下整个战局的战果!” “什么消息?”众人疑惑。 楚乐儿看向铜头湾,“这得感谢铜头湾了,你们忘了吗?乌骨斯路过伤兵营的时候,可是足足喝了一坛子酒精!” 铜头湾更是疑惑,“这次埋伏跟喝酒精有什么关系?” 楚乐儿道:“你们可知道酒精是什么?” 众人摇头。 楚乐儿道:“酒精,就是比酒头还要高浓度的酒!他们二十个人分五坛子酒精,十六七斤一坛,平均下来就是一人喝了四五斤酒精!乌骨斯更是把半坛子都喝了下去!你们认为他们有可能醒的过来?” 铜头湾道:“可是这是三天前的事情了,军人素来海量,这点酒精应该这时候也醒酒了吧?” 楚乐儿摇了摇头,道:“四五斤酒精,就算一头牛喝了也要昏睡四五天!若是喝了半坛子,我敢说乌骨斯没有七天根本醒不过来!也就是说,如今的突厥军队所有上将全都在军队里呼呼大睡!” “没人带领的骑兵军队就是一盘散沙!”楚乐儿咬紧了牙,“如今刚过三天,乌骨斯的队伍也许有人能站出来率领整个突厥队伍,但这人绝对没有乌骨斯那二十个上将那般经验丰富!所以在黄花山埋伏的唐军,第一波就会将突厥骑兵队伍打得落花流水!” “失去主心骨的军队,又逢突袭,你觉得他们还有胆子向前?”她慢慢看向地图的那个点,“所以这个带领突厥骑兵队伍的人,一定会改道,也就是九里亭!没人会想到他会取最危险的狭道!虎武天料想不到,阿鲁氏斑驳更想不到!” 刚成为楚乐儿亲卫的洪安大喜,道:“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埋伏在九里亭,就能吞下突厥两万骑兵?” 楚乐儿笑了笑,“可能不到两万骑兵,不过,若是加上乌骨斯的脑袋,我觉得这份军功是开战以来最大的军功!” 乌骨斯敌首!洪安听到这话,眼睛都直了。 跟突厥人作战至今,乌骨斯之名早已传遍唐军,作为阿鲁氏斑驳的左膀右臂,只要乌骨斯出现的战役几乎都是血流成河,其出色的领军作战能力在突厥军队中仅在阿鲁氏斑驳之下。可是,如今这个可怕的突厥名将竟然在行军的时候睡着了!这是何等天赐良机啊! 若是能斩杀乌骨斯,那对整个突厥的打击将是无比巨大,恐怕连阿鲁氏斑驳都会改变此次攻唐的策略。可以说,擒杀乌骨斯就等于砍掉了阿鲁氏斑驳的一只手! 第九十七章 再夺战果 莫里威尔几乎要崩溃了,自从乌骨斯跟手下的二十个上将全部醉倒之后,队伍便失去了主心骨。美酒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人,酒量实在是太小,喝酒能醉三天,只能说明这酒实在是人间极品,传说中什么“千日醉”、“一杯倒”在这十几坛酒面前没有任何比较性。 “虎武天!”莫里威尔咬牙切齿,“难怪将这么多极品美酒留在伤兵营,想必早已看穿乌骨斯大将嗜酒,没想到仅仅是一坛子酒,就让所有上将连醉三天!” 自从乌骨斯等人醉倒之后,两万骑兵队伍就由莫里威尔带领,莫里威尔本就不堪大用,行军路线也是不明所以,之所以选择黄花山完全是本能,没想到路刚走一小段就遭到唐军的偷袭,没有任何组织的骑兵队伍再奇袭下只能四处狂奔,完全没有反抗的意识,有反抗意识的八百人已经死在唐军的刀下。 莫里威尔觉得能带领两万骑兵跟阿鲁氏斑驳会和简直是难如登天,且不说路途遥远,唐军突袭,光是群龙无首就让突厥骑兵军心涣散。照这样下去,整个骑兵队伍只会被唐军一点点蚕食。莫里威尔付不起这个重大的责任,于是他决定改变行军路线,转道九里亭! 唐军神将营内,虎武天看着黄花山的战报,不由眉头一皱。 旁边一名亲卫疑惑道:“元帅,发生了什么事情?” 虎武天递过战报,闭目沉思。 “黄花山大战,我军突袭乌骨斯骑兵队伍,歼敌八百人,损伤两百,敌大溃,已向前方逃窜。”亲卫念完战报,不由大笑,“哈哈哈!乌骨斯竟然狼狈而逃,大帅果然神机妙算!” 虎武天却没有高兴起来,疑惑道:“不应该啊……赢得太轻松了,就算是突袭,以乌骨斯的领军能力必定会竭力反扑!这一战胜在突袭,一击不得就得立刻撤军,怎么可能会是乌骨斯大败狼狈而逃?” 亲卫道:“元帅何必疑惑,想必是我军英勇善战,而乌骨斯长途跋涉,突然受到袭击,难免军心动摇,就算乌骨斯领军能力如何出众,若是无法传达意志,那敌军溃败也是理所当然的,不管如何,此战我们胜了就是,何须管他这么多?” 虎武天点了点头,但却无法消除心中的疑惑,难道此战被其他因素影响了?或者说乌骨斯在顾忌什么,以至于只顾着逃窜?不管如何,战局还在自己的掌控之内,而且胜利的是己方,虎武天也没有空去思考太多,战局已经向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根本停不下来。 “阿鲁氏斑驳有什么动向?”虎武天道。 亲卫道:“阿鲁氏斑驳还是的军队没有任何动向,显然认为乌骨斯能穿过黄花山,再与他会和。” 虎武天点了点头,“不可大意,此战最主要的还是阿鲁氏斑驳,他不动,我们就不能动,至于乌骨斯,能逃出黄花山算他的本事,只是我们的人伤损不能超过三千,一旦超过这个数,就立即放弃追踪乌骨斯。” 亲卫点头,“乌骨斯两万骑兵,我们的确没有任何吃下去的把握,除非能有三万骑兵偷袭,才有可能将他一网打尽。” 虎武天颔首,“三万骑兵……我们唐军不像突厥那般适应骑射,马匹出产也不算多,三万骑兵几乎抽调了全军的三分之一啊……为了一个乌骨斯,我们损失不起,所以只能让他跟阿鲁氏斑驳会和了。” 突厥大营内,阿鲁氏斑驳气若凝神,虽然不知道乌骨斯战况如何,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乌骨斯必定能在三天之内返回突厥大营! “黄花山?”他淡淡道,“若是没有三万骑兵拦截,乌骨斯就能横渡黄花山!而唐军里能率领三万骑兵战胜乌骨斯的将领只有虎武天!虎武天,就算你收复了兰山关又如何?我突厥两万骑兵从你大唐境内借道,你一样奈何不得!” 旁边一个亲卫道:“大帅,虎武天有没有可能亲自率兵去对付乌骨斯大人?” 阿鲁氏斑驳大笑道:“虎武天?他若敢带兵去对付乌骨斯,我便全军出动直接发动与他神将营的最后一战!我倒要看看,失去了虎武天跟三万骑兵的神将营能不能阻挡我二十万突厥大军!” 突厥亲卫又道:“若是虎武天真的去了,却未调动骑兵,我们也是不知道啊。” 阿鲁氏斑驳道:“没有三万骑兵,就算是虎武天亲自直挥,也留不下乌骨斯!只不过战局会更惨烈一些罢了,我估计虎武天会派兵伏击乌骨斯,但我军伤损必定不会超过五千之数!而唐军风花营已经损失三千人,他要以步兵剿灭我五千骑兵,付出的代价至少是比五千还要多!此战,我们不会败!” 正当两位大帅元都思考乌骨斯黄花山战役结果的时候,楚乐儿已经率领一万精兵全部出城!兰山关只留下原来伤兵营的七百将士,突厥骑兵已经撤离,兰山关根本不用防备,而要吞下乌骨斯的两万骑兵,楚乐儿觉得必须将所有条件利用到极致。 天时、地利、人和,当三个条件完全满足之后,楚乐儿决得此战就是给自己送军功。虎武天设计的整个战局,连同被自己抢掉的兰山关战功,再加上乌骨斯敌首,她将是此战局中最大的受益者! 虎武天算计一切,没想到最后却失掉了最后的果实!至于楚乐儿的左将军司马职位,只要吞下乌骨斯的军队,到时候虎武天只能硬着头皮认下!自己设计的战局被抢了战果,这件事虎武天不能承受,所以只能捏着鼻子认同楚乐儿的身份。 楚乐儿的率领六千人埋伏在,落英涧两边,周围全是巨大的滚石,滚石之下只有几块碎石阻挡着,微微一撬便会滚落下面。 突厥骑兵已经进入袭击范围,但是此刻还不是攻击的时机,楚乐儿在等,当突厥队伍全部进入落英涧,那才是进退维谷的绝地! 莫里威尔走在骑兵队伍的最前方,他相信这里绝不会有唐军的埋伏,而且这条路才是离突厥大营最近的山道,真不知道当初乌骨斯怎么会取道黄花山。 经过几天带兵,莫里威尔自觉有些大将的气质,当被逼得率领全军的重任后,莫里威尔觉得带兵确实没有想象中的难度,只要穿越九里亭境内,难道还走不出唐境?可怜乌骨斯,这个酒鬼还自认为是突厥名将,连近道都不会取,反而走有唐军埋伏的黄华山道,实在是愚不可及。 此刻的莫里威尔甚至害怕乌骨斯会突然醒过来。只要自己带兵与阿鲁氏大帅复命。必定能连升几级,至于行军醉酒的乌骨斯,莫里威尔觉得突厥军法的鞭子跟军棍很适合他。 正在莫里威尔浮想联翩之时,一个巨大的声音将他从幻想中惊醒过来。 巨石!一颗千斤巨石竟然从山上滚落,直接堵在了队伍的前方!轰隆的巨响如同雷鸣一般,马匹嘶鸣。 莫里威尔还没来得及稳定军心,山上滚下的落石越来越多,这时候莫里威尔才发现是怎么回事,不由大惊,“敌袭敌袭!大家小心!” 如果是乌骨斯遇上这种情形,必定会立刻通知队伍贴着崖边后撤,可惜的是莫里威尔对这种情况一无所知,只知道瞎喊着小心,但队伍却不知道该如何避开这些巨石。巨石不断落下,而突厥骑兵在狭窄的山涧里根本避无可避,马匹慌乱四处乱撞,不出片刻整个队伍竟乱成一团。 一个骑兵被一块上百斤巨石砸中脑门,直接身死,但身体却挂在马背上横冲直撞;有些骑兵则是马匹被砸死,瘫倒在地蹬着四肢,被压住的骑兵显然已经被压断了腿,不断嗷叫着。 莫里威尔大急,知道此刻在不撤出落英涧整个队伍都会埋骨于此,于是抱紧马背吼道:“所有人跟着我来向前冲出去!” 后面的骑兵队伍听到这话,顿时反应过来,纷纷跟着莫里威尔往前方冲去。 眼看着要冲到落英涧的出口,莫里威尔不由大喜,但他还未冲出,就发现天空密密麻麻地黑点落了下来!莫里威尔领军能力不强,但经验却是丰富,一看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点,脸色立刻大变,道:“往后撤,快!是弓箭手!” 无数箭雨倾落下来!前方的十几个骑兵顿时被射成柿子,莫里威尔的马匹中了一箭,倒地不起。他连滚带爬想冲出落英涧的出口,却看见迎面冲上一只队伍,领头的银装素裹,提着的一根银亮长枪更是凶悍,一枪便将眼前的一个骑兵直接捅穿落马,竟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往人群杀去。 莫里威尔惊骇欲绝,虽然不认识眼前的白甲将士,但光从他那一枪的威势就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手。眼看着此人要冲上来,莫里威尔只能一边往后一边驱赶落跑的骑兵战马挡住对方。 云上飞本想一举擒住对方主将,没想到莫里威尔如此卑鄙狡猾,竟然不惜牺牲队伍的士兵也要逃回落英涧。他怒喝一声,“哪里逃”,身体竟直接从马背上跃出,一步踏在迎面而来的一名骑兵脑门上,第二步直接踩在绝壁,长枪往前一抡,横插绝壁,第三步便落到莫里威尔面前! 他长枪一拔,直接从绝壁取出,枪尖直接定在莫里威尔咽喉,“叫所有人投降!” 莫里威尔已经完全被云上飞的绝技震撼,不由道,“三步登城绝技!你是云上飞!” 云上飞脸色微变,右手微微用力,直接将长枪送入了对方的咽喉。 “我本不想杀你的……可是你叫错了我的名字,我现在叫云中鹤。”他淡淡道,然后转过身,再次朝突厥骑兵杀去。 第九十八章 醉生梦死 战斗的时间并不长,被巨石轰砸过的突厥骑兵早就乱成一团,死伤大片。加上云上飞堵住出口,后方的苍鹰一上来便形成包夹之势,随着山上推石的士兵也全都下山加入战局,仅仅一个时辰力,两万骑兵溃不成军。 一战下来,突厥骑兵战死一万七千,投降伤残者三千有余!楚乐儿带着亲卫赶到时大局已定。云上飞与藏鹰两人上前,同时喊道:“将军!我军大捷!” 楚乐儿走向眼前一辆横在道路中间的马车,慢慢掀开了车门,只见里面躺着十几个突厥将士,还伴随着睡觉的呼噜声,有个别被流矢射中,显然不知生死。但楚乐儿并不关心这个问题,而是道:“乌骨斯呢?” 一名士兵指着其中一个睡得口水直流的突厥汉子,道:“将军,这个就是乌骨斯!” 楚乐儿回过头,不再去看几人,道:“全部绑了,押送到神将营,交给虎武天元帅!另外将此战捷报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禀报圣上!” 士兵兴奋道:“是,将军!” 士兵们五花大绑将十几个突厥将士绑成粽子,十几个赫赫有名的突厥将士竟无一反抗,只有乌骨斯在睡梦中大喊了一声“好酒”,直接将绑他的士兵吓了一条跳,不过这并不影响众将士胜利的热情,此等大功,是开战以来最大的胜利! 另一方面,虎武天刚接到黄花山的战报,不由一阵窃喜,立刻写下一封信件,送往九里亭,信中内容只有一个,“乌骨斯改道九里亭,立即伏兵飞云涧!” 九里亭最适合伏兵的莫过于落英涧跟飞云涧,但虎武天实在没想到乌骨斯会改道,所以在九里亭附近埋伏的士兵也就只有五千人,伏兵落英涧是来不及了,但只要能在飞云涧设下埋伏,一样能让乌骨斯伤筋痛骨! 此时虎武天已经不用去想乌骨斯为什么会犯下如此兵家大忌,因为不管如何,此战的结局已经注定!他不由大笑一声,不料帐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捷报捷报!兰山关楚乐大将军伏兵落英涧,大破突厥两万骑兵,敌方大将乌骨斯被擒!” 虎武天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内心大骇,“什么?乌骨斯被擒!” 报信者进入虎武天营帐,单膝跪下,大喜道:“恭喜大帅神机妙算!楚乐将军在落英涧大破突厥大军,乌骨斯被擒,如今正在押送的路上!” 虎武天有点蒙,“什么?楚乐将军?” 报信者道:“正是楚乐将军!兰山关的新任守将楚乐将军!” 虎武天道:“兰山关的楚乐?兰山关的守将不是龙飞吗?” 士兵道:“大帅有所不知,昨夜龙飞将军带领我等前往兰山关,没想到蓝山关内竟有突厥余孽,龙飞将军跟李参谋死于非命!” 虎武天大惊,道:“什么?龙飞死了!” 士兵道:“军情紧急,楚乐将军还来不及禀报元帅便下达了伏兵落英涧的命令,以至如今元帅才知道这个消息。” 虎武天道:“那楚乐又是怎么回事?我神将营何时冒出一个楚乐将军来!” 士兵有些疑惑,道:“楚乐将军不是并不是神将营的,而是伤兵营的,不是大帅亲自颁发的敕令吗?上面明明写着楚乐将军收复兰山关有功,故封左将军司马一职,负责镇守兰山关……难道大帅不知道?” 虎武天面沉如水,但也不敢说敕令原本就是空的,只待龙飞收取兰山关后自己写上去。至于楚乐如何胆大包天写上自己的名字,虎武天也有了猜测,只是伤兵营……虎武天的眉毛跳动着。 “捷报是不是已经送往长安了?” 士兵道:“擒下乌骨斯后,楚将军大悦,当即吩咐将捷报送八百里加急呈报圣上;同时将这消息给大帅送来!” 虎武天不再过问其他事情,而是对士兵道:“将虎行风将军给我叫来!” 待士兵出去后,虎武天就在帐内踱起步来。 “好一个伤兵营楚乐!竟然敢夺取龙飞的军权!不但如此,仗着手持敕令,还自封我朝大将!只是此时将捷报送了出去,圣上若是收到这个消息,那他这个假将军也成真将军了!伤兵营楚乐……楚乐!他必定是对我放弃伤兵营一事不满,不但带着伤兵营躲过了突厥骑兵的追杀,还提前收取了兰山关!可是,他是如何得知乌骨斯转道九里亭的?”虎武天第一次感觉到事情已经失去掌控,自己的计划完全被对方看穿,还提前摘了他的战果。最郁闷的是,他根本就不可否认! 虎行风很快就过来,只见他神情萎靡,连说话都失去力气一般,“见过父帅。” 虎武天有些恨铁不成钢般,道:“行风,你还在伤兵营的事情耿耿于怀?为将者,若是仅考虑私人情感而不顾全大局,如何肩负起一统三军的能力?” 虎行风抬起头,有些疑惑,道:“父帅,难道在你眼里,士兵的性命真的只是一场胜利的筹码吗?” 虎武天道:“牺牲少部分人的性命换取大部分人的性命,难道这不对吗?我牺牲伤兵营士兵的性命,只是为了更多的人能活。” 他拍了拍虎行风的肩膀,“行风,你还年轻,一下子还接受不了这种事情,但是当你处在我的位置上,你会发现,战争本就不能渗入情感因素,即使伤兵营里几乎都是你风花营的将士,但是他们也是我大唐的士兵,大唐的士兵,为国牺牲,这并没有什么过错。” 虎行风点点头,道:“我大概明白了,牺牲少部分人,只是为了大部分人能活,这话他也跟我说过……” 虎武天道:“不错,就是如此,况且,伤兵营的人不是大部分都活了下来吗?还夺取了兰山关。” 虎行风道:“伤兵营能活下来,靠的也是牺牲最小部分人的性命,这一点,他做的就跟父帅一样,我根本没有权利去指责什么。” 虎武天道:“你说的‘他’,指的可是楚乐?” 虎行风道:“是楚乐,父帅也知道此人?” 虎武天将捷报递给虎行风,道:“你自己看看吧。” 虎行风接过战报,看着看着,神色也不断变化。 “父帅,战报里说的可是真的?” 虎武天道:“捷报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当然是真的。” 虎行风道:“父帅的意思是,楚乐真的是你亲自赐封的左将军司马?难道……他是父帅安插在伤兵营的?” 他不由大喜,道:“恭喜父帅,又得一员大将!” 虎武天沉默,如今连虎行风都认为楚乐是他亲自布下的暗子,那就更不可能否认这件事了。如果楚乐的身份不实,那自己也就犯了欺君之罪。楚乐啊楚乐!你可真是将我放在了不得不退的境地。只是,你这么急着要兵权,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宁王李权派来的暗子?李权……他眼神一冷,竟然把手伸到我神将营来了,那么,我也只好将你这只手剁去了……朝廷势力你都可以染指,唯有兵权,只属于我虎武天一个人! 虎行风剑虎武天不语,又道:“父帅似乎对楚乐有所怀疑?” 虎武天道:“暂且不提此人,你先来跟我说说,你追虽伤兵营之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虎行风将大黑山的经过全盘托出,虎武天听完沉默片刻,神情更是凝重。 “你先下去吧,楚乐此人你不要再接触了。” “是。” 待虎行风下去后,又有亲卫来报,“大帅,乌骨斯已经送到,请问大帅如何处置?” 虎武天道:“确认是乌骨斯本人吗?” 亲卫道:“的确是乌骨斯,还有他的所有亲卫,全部都绑来了!只是……” 虎武天道:“怎么……难道他们有不对劲的地方吗?” 亲卫道:“的确很不对劲,他们都是睡着的,不管如何叫都叫不醒!” 虎武天暗惊,道:“中毒?” 亲卫摇了摇头,脸上涌起一种古怪之色,“醉酒。” 直到看见乌骨斯,虎武天才真正相信了亲卫所说的话。绑在马车后的确是乌骨斯无疑,可奇怪的是,他们的确全都睡着了,即使用冰水泼,用鞭子抽,他们依旧呼呼大睡。 “他们究竟喝了多少酒,才会醉成这样?”虎武天道。 士兵很尴尬,显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他也不笨,当即道:“既然是楚乐将军抓到的人,那他肯定知道乌骨斯是怎么回事,元帅有机会再问他不就成了?” 虎武天点点头,“的确是该见一下这个楚乐。” 士兵道:“大帅,楚乐将军立下此大功,想必圣上的奖励定会非常丰厚吧?” 虎武天道:“你可知道楚乐在没有我的敕令前是什么官职?” 士兵摇头。 虎武天道:“那我来告诉你他是什么职位,伙头军!他只是一个伙头军,你自己算一下,从一个伙头军升到左将军司马跨了多少个等级!” 士兵一只只掰着手指数着,最后发现十只手指都用完了之后,不由愕然的,道:“大帅,连续跨如此多等级,这可是前所未有啊……” 虎武天冷哼一声,道:“以他的能力,他受得起!十八岁封将,我朝并非没有过,多一个楚乐又如何!” 第九十九章 全面强袭(一) 长安作为大唐最繁华的地方,总会有数不清的热闹,白天人潮如流,晚上灯火通明,醉生梦死的权贵们绝不会理会边关究竟打成什么样。 最近最热闹的事情莫过于科举考试的三甲。玉书是个女子,是不会上前挤去看的,而苏梦初就不同了,为了能早点看到排名,甚至挤开了两个大汉,顾不上道歉,他的眼睛终于眯着看见了他的名字。 “中了!我中了!终于中了!”苏梦初欣喜若狂。想到一直支持自己的玉书,苏梦初恨不得立刻飞到她面前。 他仍记得玉书说过,若是他能考上,愿意以身相许!苏梦初做梦都想有这么一个美人做媳妇,读书也更加卖力起来,而玉书给的文题似乎跟科举的几乎一样,苏梦初做的如鱼得水,如今终于考上,如何不让他欣喜若狂? 人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苏梦初觉得一下子要实现人生两大快事,竟觉得宛如梦中。 他想起楚乐儿对他说过那些话,内心不由冷笑,“楚乐儿,你当初看不起我,若是再遇上,是否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跟楚乐儿一起那段日子可以说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羞辱,只是碍于楚乐儿的强势,无从反驳。如今自己金榜题名,她还有什么资格看不起自己? 玉书好像称楚乐儿为姐姐,看来跟楚乐儿关系不浅,也好,待自己娶得贤妻,倒要看看那个女子如何自处。 苏梦初一阵小跑回到住的阁楼,连门也未敲便到了玉书面前,喜道:“玉书姑娘,我中了!” 玉书正看着一封信件,嘴里喃喃着,“竟然这么快!” 苏梦初道:“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中了!” 玉书这才反应过来,说,“你刚刚说什么?” 苏梦初道:“玉书姑娘……不,我现在应该称呼你为玉书,因为,我中了!” 玉书一笑,道:“你是说,你中了头名?” 苏梦初道:“科举第三名,我是探花郎了!” 玉书道:“才第三名……” 苏梦初不由一阵错愕,“玉书,第三名可是探花了啊!” 玉书道:“探花又如何?你要在朝堂上立住脚跟,仅凭一个探花还是不够的,毕竟比你优秀的人还有两个,不过没关系,你放心,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遵守的。” 苏梦初握住了她的手,道:“那我可要改口叫‘娘子’了。” 玉书微微一笑,道:“只要你继续听我的,我一定会让你在朝堂上步步高升!” 苏梦初大喜道:“一定听从娘子。” 玉书道:“好了,你先去安排吧,一会报喜的官爷恐怕就要来了。” 苏梦初点头,但并未走开,而是道:“娘子,你刚刚说什么事情‘这么快’?” 玉书看了看他,也不隐瞒,道:“你可知道,姐姐去了哪?” 苏梦初道:“你说的可是楚乐儿?” 玉书点点头道:“太原一别后,她进了军营。” “军营!”苏梦初大惊,“她可是女子!” 玉书不由鄙夷了一下苏梦初,道:“女子又如何?难道相公以为女子一定不如男子?” 苏梦初连忙道:“不敢不敢……只是,乐儿姑娘进了军营这等生活,恐怕要受不少苦。” 玉书笑道:“相公认识姐姐也不短时日了,难道还不了解我姐姐的能耐么?” 苏梦初汗颜,跟楚乐儿一起的日子,除了经常被她欺负外的确看不出楚乐儿有什么能耐。 玉书有些恨铁不成钢般,道:“姐姐不但在军营里立下了脚跟,而且,她现在是神将营的左将军司马!” 苏梦初瞪大了眼睛,“左将军司马!武将中的三品大员?” 玉书点了点头,“左将军司马,可以统领五万精兵!除非元帅亲自下令,不然军中已经没有能约束她的人!” 她不由长叹了一口气,自己来到长安,努力了这么久才开始在政权走出第一步,没想到楚乐儿已经在兵权上跨了这么大一步!不愧是银狐之首啊。 苏梦初一时愣住,他怎么也想不到一直强压他一头的楚乐儿已经晋升到如此程度! “娘子,你说,圣上会派我去朝廷六部之中的哪一部任职?” 玉书转过身,沉思道:“以你的言行举止,圣上八成会派你到礼部,不过你千万不能进礼部,国家的权力中枢从来没有轮到礼部决定过,如今我们姐妹正在大显身手,朝廷势力根基却弱的很,你只是其中一个变数,所以,你必须进户部。” 苏梦初道:“户部?掌管仓库税收?这能有什么权利?” 玉书道:“户部最大的权利,就是掌控了朝廷的经济命脉……虽然商贾唯利是图惹人生厌,但不可否认的是,商贾、农耕掌控着天下的经济走势,这点你不用明白,你只需要知道的是,户部看似没多大权利,但是却能牵着其余五部的鼻子走!” 苏梦初道:“可是,如何能让圣上安排我进户部?” 玉书道:“有一个人可以。” “谁?” 玉书道:“包无悔。” 皇宫之内,唐皇李仁宗还是比较高兴的,首先是科举考试终于落幕,今年的三甲都很不错,尤其是探花苏梦初,虽然才气略有不足,但长得一表人才,言行举止更是彬彬有礼,不持才傲物,实在是难能可贵。 李仁宗觉得还是将他安排到礼部去比较好,不过还是先跟包相爷商量一下为妙,毕竟包无悔的决定还没出现错误的。 唯一让李仁宗揪心的是太原城的长生丹没拿下来,不过好消息却是,宁王也没得到长生丹。 第二件让他高兴的事是边关的捷报,突厥悍将乌骨斯被擒,虽然并非虎武天送来的加急捷报,但李仁宗还是可以理解的。楚乐?他不知道唐军中何时多了一个左将军司马,但自己的敕令却是假不了的,当初就是为了能让虎武天多培养几个亲信,这才给了他敕令,想必这个楚乐就是虎武天提拔的部下了。 擒获乌骨斯的功劳之大任谁都要垂涎,楚乐少年得志必然怕军功被贪墨,这才八百里加急送来捷报。唐皇很理解少年人的心情,当即将捷报诏告天下,皇榜盖印,赐府邸一座,金银珠宝多不胜数,封赐圣旨连夜送往边关以抚将心。 而第三件高兴的事,莫过于唐皇陛下的私事了,看着老太监冯进捧着的绿头牌,唐皇看也不看一眼就道:“我今晚到御香宫就寝。” 御香宫里住的可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啊,特别是她身上散发那种雨露香味,李仁宗觉得从未有哪个妃子能让他这么留恋。不过胡才人最在行的不是玉粉金香,而是厨艺,上次她做的那个糖醋排骨简直是人间极品,比御厨做的还好吃。 唐皇从未感到能让这么一个女子让他有“家”的感觉。每天学学舞蹈下下厨,可比那些只会吟诗弹琴的妃子有意思多了。 “胡姬……胡姬,”唐皇念着这个名字,“只可惜她姓‘胡’……”他摇了摇头,“胡”与“狐”谐音,一旦过于宠幸便会被冠以魅惑君主的罪名。唐皇深知后宫妇人的毒辣,原本想将胡姬纳为昭仪的心思一下子掐灭了。但是在他心里,那个如同狐仙一般的女子的地位已经跟昭仪没什么区别。 胡姬终于在后宫安定下来,以她的智慧自然可以看出唐皇已经开始迷恋上她的御香宫。毕竟从秀女升上才人不过三个月而已,这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也是非常罕见了。至于她的秘密也非常简单,只不过用了一些香水而已,容装之术,果然是女人的利器。 但是她深知容装之术用不了多久,她的美貌能拴住唐皇不会太久,唯一的方法就是让自己成为唐皇的习惯。如果唐皇习惯了自己的香味,自己精美的食物,那么他就不会允许自己这些已经习惯的东西消失。整个后宫,说起来并非皇后的,而是皇上的。胡姬从未将皇后当成竞争对手,一个连子嗣都没有的皇后,根本不具备夺权的资格。 胡姬很清楚,想要在后宫站住脚,第一步是引起皇上的主意,第二步是让自己成为他必不可少的习惯,而第三步,就是让自己拥有皇帝的子嗣。只有完成了这三步,她才有能跟后宫相争的资本。 让老太监冯进帮自己并不困难,只不过是给他塞了五百两银子而已。而五百两足可以在长安买一座巨大的店面,最繁华的地段。 五百两只为一个亲近唐皇的机会,她争取到了,而且正在进行第二步跟第三步。 冯进不知道胡姬是干啥的,甚至不知道是哪个官员的外戚,但是不能否认的是,胡姬是他见过最大方的秀女……不,现在是才人了。 至于联系胡姬的人冯进也见过,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只可惜是个妓子,他特意调查了一下,四绝才女中的翠棋的确不难调查,这并非对胡姬不信任,只是为了圣上,老奴才觉得还是多做一点事情为妙。 翠棋的身份没有问题,那么冯进就乐得收下胡姬的银两了,至于翠棋为何能将这名一大笔钱投资在胡姬身上,他懒得过问。 第一百章 全面强袭(二) 翠棋很多钱,因为她掌管了长安第一家钱庄。 对了,钱庄是什么?翠棋不得不佩服提出这个想法的楚乐儿,通俗一点,钱庄就是帮商贾运钱的店面,而实际上,钱庄只是负责收钱,发出票据,从中收取折扣。 比如太原就有清风负责的第二间钱庄,长安商贾若要去太原做生意,只要将钱交到翠棋手上,翠棋发出票据,然后商贾就能到太原清风负责的钱庄将钱提出来。其中的折扣则落入了翠棋的口袋里,反过来清风那里也一样。 几人刚开始做的还不太习惯,可当钱庄发展起来后,金银竟如同流水一般滚滚而来!若不是几人都是大智慧之人,估计一下子也吞不下这么大一笔钱财。翠棋、玉书、清风、明月,一下子同时开了四个钱庄,玉书跟翠棋位于最繁华的长安,而清风留在太原,明月则直接去了扬州。若不是人手不足,她们甚至还想将钱庄开到洛阳跟都城! 而仅仅过了两个多月,九十万两黄金的本钱已经多了二十万两白银,而且数据一直在往上增长。如果不出意外,以后的任何发展都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银狐帮已经不叫银狐帮了,上千人全都变成了生意人,分散各个角落,负责收集信息跟资金运转。四女知道官府已经开始留意新开出的这门产业,相信不久官府就会涉及进来,影响国门经济命脉的生意,官府根本不可能坐视不理。 虽然收买了官府的几位官员,但毕竟不是自己人,所以玉书迫不及待地想让苏梦初进入户部,至少不会对官场的动作一无所知。 知画跟琴清倒是悠闲,直接在长安城郊外建了一座女子学苑,除了那些从虎头帮解救出的少女外,附近的权贵人家已经开始打听这个女子学苑的根底。 女子学苑的主科是琴棋书画,任教的原本只有知画跟琴清,后来两人直接将目标转到了几位内阁学士的夫人身上,能嫁入豪门的大多数是大家闺秀,这些贵妇人平日无所事事,偶尔做做相夫教子的事情,一旦闲了就只能吟诗作对打发时间。 两人不知道如何联系到几名贵妇,并劝说她们加入了女子学苑的教学中。对此,几名贵妇第一次享受到了为人师表的快乐,她们突然发现,能将自己的智慧跟技巧传给其余女子是多么骄傲的一件事情!享受着一声声“夫子”的尊称,贵妇们心旷神怡,不但将自家女儿送进了女子学苑,更劝说其余的相熟的人宣传女子学苑的好处。 一时间,长安城贵族少女们跃跃欲试,学员虽然都是贵族女子,但人数却多了起来。 对此,知画跟琴清只是笑着。任何一件新事物的出现,必须得当权者接受,这一切正按照两人的预料中发展起来,贵族们接手了女子学苑的存在,那以后女子学苑平民化也会逐渐接受。 当然,贵族们大多数希望将自家的女儿培养成精通四艺的淑女,女子学苑似乎也是贯彻这一发展,只是她们没注意的是,知画跟琴清除了教绘画跟古琴外,还兼职其余课程,比如几种课程就连国子监里都没有,工学、商学、农学、政学、心理学。 工商农政显然不是女子学的东西,不过知画跟琴清的意思是,这几门功课是选修课,可以不去听。而贵妇们认为这几门课程似乎是帮助姑娘家持家相夫用的,她们很乐意自己的女儿们能学些粗浅的道理,也就不太在意了。 知画跟琴清很佩服楚乐儿整理出这几门学问的理论,工商农政倒还好,毕竟经过上千年的发展,能有所见解实数正常,可是心理学又是怎么回事呢?知画跟琴清在这方面参悟不是很多,本想不教,可是楚乐儿那个女弟子武媚却对这门学问有兴趣得很,不但将楚乐儿的手记藏回房间日夜研读,经过两个月后,这个小丫头竟可以开始给其他女同学讲解心理学课程来。 知画跟琴清的意思是,妖孽的弟子果然也是妖孽。也许是经历了虎头帮地宫的事情,武媚刚刚十岁,却已经表现出与常人完全不同的美貌跟智慧。 若是两人没记错,武媚那个姓李的女同桌就有一个十三岁的哥哥,每次他妹妹来上学都是他送过来,那个十三岁的小伙子生的机灵,却总忍不住将眼珠子瞟到武媚身上去。 知画只能摇了摇头笑着说,“这小伙子情窦初开。” 琴清竖着手指“嘘”了一声,道:“小声点,我看这小子身份不一般。” 知画道:“有什么不一般?权贵子弟有哪个身份是一般的?” 琴清低声道:“你看他的车夫跟侍从……” 知画朝那马车看去,这才发现车夫跟侍从的太阳穴高高隆起,腰间更是微微突出,显然是隐藏了什么兵器,若非她善于发现细节,根本不会发现这些微小的异处。 “高手?”她默默道。 琴清点了点头,来女子学苑就读的学生都能派高手贴身保护,只能说明对方身份非常重要。 不过两人并不担心,作为第一间女子学苑,与男子学苑稍有不同是理所当然的,更不怕官府盘查。 没有人看得出来两人的真正目的,只有她们才清楚地知道,当女子具备了远超常人的智慧,就不会再甘心做那个只懂相夫教子的妇人。她们的心态会逐渐改变,而且人越多,影响越大。为了这个目的,她们甚至开始筹谋扩大学苑的范围。 学苑要扩大,就要更大的空间,更多的女性夫子。对于有学识的妇人,两人觉得并不难找,而学苑扩大的资金却是个问题,而两人的问题刚刚提出,玉书便传来了钱庄一月进账十万两的消息。 银狐九尾本是一体。创作资金就是太原的九十万两黄金。学苑开创期间耗资巨大,但是当女性学生多了之后,这些耗资会快就会赚回来。 没有谁甘愿一辈子平庸,即使是女子!若是有了受教育的机会,又有哪家女子会甘于人后? 修建女子学苑的事情已经拟定,并受到广大人群的支持,这个时代能得到官府跟百姓同时拥戴的事情的确不多,修建女子学院却成了一件盛事。知画为此事做了宣传,其间又发动了一次捐募活动,凭着两人的三寸不烂之舌,收获三千两的建筑资金,为后方省下一笔。 侍剑还是不知所踪,不过当银狐姐妹需要人手的时候,身边总会有人手持八尾印笺的信物前来,而这些人无一例外是武功高强。有几个高手甚至连四绝才女都甘拜下风。 银狐姐妹只知道侍剑本是江湖侠女,却未想到她在江湖中已经组织了如此强大的势力,至少在江湖草莽中,侍剑的势力已经初现倪端。这些都不是几人关心的,她们只是在资金运转的时候,特意留下一份交给侍剑。 银狐姐妹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影响着这个世界。 银狐之首楚乐儿主掌军权,玉书沾染政权,清风、明月的钱庄已经卷席商道,胡姬正在为后宫势力精心算计,翠棋辅佐连通宫外,知画、琴清开始着手与权贵与平民女子的思想,侍剑更是掌控着一股不弱的江湖势力,至于第九尾……银狐姐妹们一致认为楚乐儿很可能将九尾令交给了武媚。而真实情况却是,代表第九尾的虎花娘正躺在神将营的担架上沉沉睡去。 楚乐儿不知道为何要将银狐第九尾的令牌送给虎花娘,这个粗犷大咧的女将并无出众的相貌,也没有卓绝的智慧。但是楚乐儿却将第九尾的令牌塞到了她的手里。或许是因为在楚乐儿的心里,始终认为九尾是不那么容易死去的人,所以当看到重伤的虎花娘时,才将这一枚令牌塞到了她的怀里。又或许是,楚乐儿决得九尾之中,并不应该全部是工于心计的女子,有时候,简简单单才是幸福。 虎花娘并不是最优秀的女子,但是却是最单纯,最直白的女子。她的一颗心全部放在军营上,为国而战,为国而死。 楚乐儿不喜欢看到那些为了成全别人而牺牲自己的人,因为他们的思想太纯粹。看到那些纯粹的人牺牲,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对于她来说,如今的幸福就是能够在这场战争中活下去,胜与负并不重要。不管是大唐胜了,还是突厥胜了,一千年后这里都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中国。 然而,即使活在这世上的人都不知道未来的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死去的人就更加不可能。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而牺牲,但唯一可以确认的一件事就是,死人是没有幸福可言的。 所以,楚乐儿在这个世界里,第一件事要保证的就是自己能够活着。如果有什么事情非要她牺牲性命,那她绝对会选择拒绝。因为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不叫纯粹,而叫傻叉。 第一百零一章 委以重任 皇帝的封赏姗姗来迟,但总算没有辜负楚乐儿的期望。当她跪在一个老太监面前领旨的时候,她那个左将军司马的位置总算是坐实了。 虎武天脸色如常,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楚乐儿。不管如何,左将军司马一职还需他亲自颁发印鉴,对于这个突然崛起的大将,虎武天真不知道如何形容他。 对方既没有武将特有的雄壮身躯,也没有那浑然如山的强烈气势。但当看到他那双锐利的眼神时,虎武天终于知道楚乐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说突厥的阿鲁氏斑驳是一头雄壮的狮子,那虎武天就是一只能与之抗衡的猛虎。至于眼前的楚乐儿,虎武天实在生不起好感来,狐假虎威的寓言众所周知,很显然,楚乐儿不是像一头猛兽,更像一只狡猾多变的狐狸。 没错,她就像一只狐狸,站起来还不到虎武天的肩膀,即使在士兵中,身材也要瘦弱得多。虎武天实在想不明白军中怎么会有如此羸弱的男儿。 此时这只狡猾的狐狸面容冷峻,完全没有对主帅的尊敬与崇拜,只是慢慢地接过印鉴,淡淡道:“谢大帅。” 虎武天点头,旁边的老太监朝虎武天道:“虎大帅镇守边关,劳苦功高,能培养出楚将军这般人物,真乃我大唐之福,望虎大帅能早日凯旋,圣上必设下宴席以待。” 虎武天道:“有劳冯公公代慰圣安,虎某必不负圣望。” 老太监又看了楚乐儿一眼,道:“楚将军年少得志,还望多多辅佐虎大元帅,再立新功!” 楚乐儿点头道:“楚乐谢过冯公公,公公为了楚某一事,旅途劳顿,楚某实在是受之有愧,只可惜军中条件简陋,没什么好招待公公,还望公公见谅。” 冯进一喜,只觉得楚乐儿虽然得志,却完全没有骄横之心,实在是难得。尤其是对待像他这种阴人,军中热血男儿尤其看他不起,就连虎武天看他的眼神都带着鄙夷之色,但偏偏楚乐儿对他毫无鄙夷之心,反而当作一个长者般尊敬有加,不由好感顿生,道:“楚将军年少有为,某家虽在军战上帮不上什么忙,但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还是做得到的……” 楚乐儿装作大喜,道:“那就有劳公公了!” 冯老太监笑着出营,只觉得这个新将军有趣的很,不像神将营那群追棒那般死板。 虎武天在一旁可就气炸了,楚乐儿对他不以辞色,却对一个阴人低头谄媚,实在有辱军人一职! “楚乐!”他沉声道:“身为军人,必须要保持男儿刚正之气,何况你如今已经是左将军司马,没必要像那些文官一样对一个阴人低声下气!” 楚乐儿上前道:“大帅,你这可就错怪我了,同是为圣上办事,冯公公不辞辛劳来此地为我赐封,我必然要以礼相待;加上冯公公年事已高,算得上是我的长辈,我以晚辈之礼相待,怎能说得上是低声谄媚呢?” 她冷眼瞥了一眼虎武天,内心大爽,哼!我就是要恶心你,恶心死你! 虎武天胸口微微起伏,道:“罢了!既然你要如此,那也由你,不过左将军司马可是重职,单凭一个兰山关恐怕有点大材小用……” 楚乐儿目光一闪,暗道,这么快就要对自己下手了吗?谁都知道如今的兰山关是最安全的关卡,虎武天要调离自己,绝对是将自己调到最危险的战区! “大帅有话直说便是!”她冷冷道。 虎武天转过身,并不看楚乐儿,道:“乌骨斯被擒这个消息恐怕第二天就会传到突厥大营,这对突厥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阿鲁氏斑驳一定会对战局再次调整兵力,所以我们要提前采取应对措施。”他回身坐下那巨大的椅子,眼睛直视着楚乐儿,“所以我决定让你去守南路瓮城。” 楚乐儿眉头一皱,看向大营内那巨大的阵图,沉声道:“南路瓮城?这两年来我大唐与突厥互有胜负,虽然偶有失地,但都保持在一个比较平稳的范围内,只有这瓮城……虽说没有战事,但一旦发生战事,据说是伤损率最高的关卡!大帅派我连同手下六千人镇守瓮城,恐怕人手有所不足吧?” 虎武天道:“瓮城的确是最难防御的关卡,但那里有老将王腾,还有两万五千将士在那里……加上你手上的六千人,足足有三万人!这些人足够了!” 楚乐儿看了看战地模型,只见瓮城之下只有一道围墙,四周一片荒芜的麦田土地,即使这座城被攻破,城后的几条道路也是崎岖狭窄,行军只能成为被包抄的饺子馅,若不是城内还住着两千户人家,楚乐儿实在不知道这道关卡有什么作用。 可以说,瓮城实际上就是一座孤城,若非它处在大唐的版图上,可以为大唐增添一点税务,它几乎就是一座无人问津的城池。可是这座城池内,竟住着两千户人口! “大帅,这瓮城的人口似乎比一般城池多……”楚乐儿道。 虎武天道:“确实如此,想必你也看出来了,瓮城并不是十分重要的关卡,但是里面住着的两千户人口才是我们需要保护的,几年来兵灾不断,除了强盗跟马匪,连突厥人到了瓮城都要勒索一番,可以说瓮城住的人都是些经历了无数苦难的平民百姓,如今战事一起,突厥士兵更是烧杀抢掠,瓮城虽不能影响大局,但却不能成为突厥补充军资的来源。” 楚乐儿沉声道:“我懂了,大帅只是担心瓮城成为突厥军队补充物资的地方罢了。” 虎武天目光一闪,也不在意楚乐儿的讽刺之意,道:“瓮城之所以伤损率高,原因还是突厥人那马贼一般的劣根,只有把他们打疼了,才能让他们长记性,楚乐,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楚乐儿道:“明白,完全明白。只是我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瓮城不是重要关卡,为何不让那些百姓迁移?” 虎武天沉默片刻,道:“这件事情很久以前就下达过迁移令,只是那里的民众不愿迁移,联名城主苏武怡,表示安土重迁,圣上只能从了民意,瓮城也就一直如此。” 楚乐儿拱手道:“我懂了,如果大帅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行告退了,毕竟迁兵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虎武天挥了挥手,楚乐儿大步出营,她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此次面谈,她总算是对虎武天有了了解。 虎武天的确是无愧于帝国名将的称号,实力、气度、计谋都可谓天下少有。可正因为如此,在楚乐儿看来他就是一台战争机器,冰冷而令人生畏。在虎武天眼里,似乎只有胜负跟利益,没有任何事情能影响他战略上的决策,伤兵营的人命如此,瓮城民众的性命一样如此。这是一台专为战争而生的令人绝望的机器,因为冰冷,所以强大。 瓮城绝不像虎武天表面上说的那么简单,只是楚乐儿还没想到其中的关键之处,毕竟自己左将军司马的职位来得只是言顺,名却是多少有些不正的,只是虎武天不得不吞下这枚苦果。 虎武天不追究自己杀龙飞抢夺兵权的事,却一下子将自己调到翁城,只能说瓮城就是对付自己的手段?只是,瓮城究竟有什么能让自己束手无策? 老将王腾,手下两万五千人!楚乐儿瞳孔一缩。自己带六千人去接管两万五千人的瓮城?王腾镇守瓮城多年,怎会将兵权交给自己?若是王腾拒绝,自己将如何自处?若是处于弱势,自己手下的六千人就会被王腾收编!而若是强行收拢兵权,恐怕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兵变! 以六千人对王腾的两万五千人,楚乐儿觉得此行有死无生。而事后王腾必定会将所有引发兵变的罪行全部推到自己身上,两万多人众口一词,楚乐儿觉得窦娥也哭不过来。 就算王腾服从军令任自己调遣,可他手下的将士又如何折服?还有瓮城的民众,既然生活在病灾慌乱的时代,为何不愿迁移? 城主苏武怡,看来又是一个狠角色。 一个是代表军权的王腾,一个是代表民意的苏武怡,这就是虎武天给自己的难题么?楚乐儿咬了咬牙。虎武天,不愧是帝国名将,即使在权谋上,也丝毫不比当今的权臣们差!不,应该是犹有过之!简单的一个调兵令,就将自己放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她边走变沉思,然后笑容慢慢舒展开来。虎武天说圣上曾下令瓮城迁移,但是苏武怡拒绝了。那就说明,苏武怡不是虎武天的人……那么,王腾呢?若是他是虎武天派去收拢瓮城兵权,苏武怡就不可能就范…… 收拢瓮城兵权,第一件事就是分清敌我。如果虎武天是敌人,那么苏武怡就应该是自己一条线上的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至于王腾,楚乐儿反而放下心来,调令在手,若是有苏武怡作证,王腾想要发生兵变就要考虑一番了,至于收拢所有兵权楚乐儿觉得可以徐徐图之。 第一百零二章 瓮城疑云 虎武天从未在乎过瓮城会不会失守,对于楚乐儿的心理,他甚至一清二楚。有时候,智者多虑并非一件好事。 楚乐儿就犯下了这么一个错误。她想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试着去猜测虎武天的意图。而事实上,虎武天排除异己的想法非常简单,翁成里并不存在哪个是他的人,苏武怡不是,王腾更不是,这两人只不过是他想除去又没能除去的人而已,至于楚乐儿,则是第三个。 至于除去三人的方法更是简单明了。此时他正看着战局模型图,当他将代表乌骨斯的骑兵战旗拔出后,这个空档就显得非常刺眼。虎武天对战略的见识绝不再阿鲁氏斑驳之下,所以他很自然的想到阿鲁氏斑驳将会如何调兵填平这个窟窿。 代表突厥战旗的方位不断在他手中变换,不一会儿,原本出现的窟窿立刻被另一杆突厥战旗填满,而且他手中似乎还多出一面战旗。 他默默地将这面代表突厥悍将的战旗插在了瓮城之上。这一看,他不由舒出一口长气,道:“楚乐,你斩去了阿鲁氏斑驳的左手,可是面对他更强大的右手,你还能怎么样呢?” 他将己方的战旗插在相应位置上,露出一个玩味的微笑,“你们永远想不到,瓮城会成为下一个必争之地吧!一个毫不重要的瓮城,却成为突厥唯一的突破口,阿鲁氏斑驳,你要用多少人命来填这个瓮城?或者是说,你要用多少突厥士兵的命来帮我除掉楚乐?” 不管如何结果如何,虎武天都不会在乎,这原本就是一场不管胜负的战斗,此局唯一的受益者只有他一个。 阿鲁氏斑驳的手在发抖,当他听到乌骨斯被擒,两万突厥骑兵全军覆没之后,直接砸烂了眼前的桌子。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睿智如乌骨斯的将领怎么会选择落英涧那条窄道,虎武天就算再如何神机妙算也不可能让乌骨斯脑袋抽筋吧! 他面沉如水,道:“将摩西叫过来!” 士兵领命,只是心里有些忐忑,摩西将军……突厥第一猛将!虽然在谋略上略有些不及乌骨斯,但若是两军交战,光凭名字就能让敌人闻风丧胆。 片刻之后,一个雄壮的身躯钻进了阿鲁氏斑驳的大营,正是摩西。 摩西朝阿鲁氏斑驳抱拳,道:“见过大帅。” 阿鲁氏斑驳点头,道:“无须多礼。” 摩西走上前,身高接近两米的他如同铁塔一般,黝黑的皮肤油光闪亮,看起来更像一只野兽而不是人类。 “乌骨斯死了。”阿鲁氏斑驳淡淡道。 摩西微微一惊,道:“什么?乌骨斯死了?” 阿鲁氏斑驳道:“被擒跟死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虎武天不会让他活下来的。” 摩西道:“不可能的,乌骨斯手下两万铁骑,穿过黄花山根本不是问题,是不是唐军故意散播谣言,乱我军心?” 阿鲁氏斑驳道:“他走的是九里亭夹道。” 摩西道:“九里亭夹道!乌骨斯怎么会做这种决定?” 阿鲁氏斑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何,因为他手下没有一个人能回来。” 摩西脸色阴沉,“大帅,若乌骨斯真被擒了,那接下来的局面该怎么办?” 阿鲁氏斑驳道:“这正是我叫你来的原因,我们南下已经一年了,乌骨斯战败很快会被传开,对我军来说是一件打击极大的事情,所以趁影响还没扩大,我们需要一场胜利,只有你才能带给我们这场胜利……” 摩西道:“可是唐军守卫森严,决战之下只能是两败俱伤,就算胜了,我们也无力进行下一场战斗了。” 阿鲁氏斑驳道:“如今还不是大决战的时候,但我们必须要一场胜利……”他走到阵图前面,将一杆标旗插在一个位置上,“这里需要一场胜战……” 摩西瞳孔一缩,“瓮城!” 可以说,瓮城是突厥最不愿进攻的城池,因为瓮城除了易守难攻外,一点对全军推进的好处都没有。最主要是,这座城正是虎武天成就天下名将的地方,十年前,虎武天两万人据守瓮城,面对十万突厥骑兵,连守孤城两月有余!敌众我寡,粮草断绝,连守六十天孤城不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是,虎武天偏偏做到了。可以说,瓮城是突厥军史上最不愿提起的伤疤。 不但如此,对于大唐来说,瓮城也是一个不愿被人提起的伤疤。只有神将营为数不多的人知道,当年守住瓮城付出了什么代价,这个代价甚至不愿被人提起,也没人会提起。 楚乐儿来到瓮城的时候王腾恰好与在外与突厥士兵交战。这种小规模战争时有发生,只要不涉及三千人以上的战斗基本不会被记录在战册上,双方都知道彼此在用对方的军队在练兵,新征的士兵的确需要这种不影响大局又要生死相拼的战斗。 王腾不在,接见楚乐儿的自然是苏武怡。六千人的队伍已经是个庞然大物,苏武怡自然不会轻易让楚乐儿进城,楚乐儿深知此理,只能让将士在城外驻营,然后带着众亲卫进城。 几十人的队伍进城并不豪壮,楚乐儿牵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迎接的正是城主苏武怡。 苏武怡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略显消瘦,虽然是亲身迎接,但从表情上看对楚乐儿并不待见。 “在下楚乐,见过苏大人。”楚乐儿拱手道。 苏武怡剑楚乐儿入城并未骑马,不由有些诧异,毕竟一般军士不会在乎这种入城不能骑马的规矩,尤其是神将营的将士对此更是不屑一顾。 微微还礼后,苏武怡也细细打量了楚乐一番,道:“这位就是生擒乌骨斯的楚乐将军?” 楚乐儿道:“在下楚乐,还请苏大人多多关照。” 苏武怡道:“虎元帅座下的将士,果然仪表不凡,没想到以楚将军的身手,竟然能生擒乌骨斯。” 楚乐儿眉头一皱,苏武怡这就有些言外之意了。自己身形比起乌骨斯来的确是削弱得多,苏武怡怀疑自己的战力也是理所当然的。而在苏武怡看来,自己这个将军职位似乎是虎武天特意安排的,也难怪他会对自己不以辞色了。 她当下沉声道:“苏大人这是怀疑楚某的战力吗?” 苏武怡道:“这倒不敢,不过瓮城一直都是无人问津的城池,不知道楚将军来此有何贵干?” 楚乐儿道:“大帅派我来镇守瓮城,并未吩咐其他事情,难道苏大人有朝廷的指示?” 苏武怡道:“本官虽镇守瓮城数十载,不过管辖的都是民生之事,对于军事战略,我从不过问。” 楚乐儿道:“原来苏城主也没有接到其他指示,那看来虎帅真的只是担心瓮城的两千户百姓才让我前来镇守。” 苏武怡眉头一挑,冷道:“虎武天担心百姓?” 楚乐儿不由大惊,敢直呼虎武天姓名的人,她还未在军中见过,苏武怡这话似乎对虎武天的怨念颇深啊!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楚乐儿疑惑道。 苏武怡道:“没错,楚将军说的没错……只是本官还是有一事想问,还请将军如实回答。” 楚乐儿道:“苏大人请讲。” 苏武怡道:“本官只是想问,将军带六千人马前来瓮城,可是自备粮草?若是没有,还请将军回复大帅,瓮城恕不接济!” 楚乐儿这才反应过来,这苏武怡怎么一副茅坑石头的样子,又臭又硬,原来是担心大军的粮草问题。如果只是这个问题,她敢拍着胸口道:“苏大人方心,此次接手瓮城,粮草一律由朝廷分发,绝不会用瓮城一丝一毫的粮草!” 苏武怡脸色这才缓和一点,道:“那就好,既然楚将军万事俱备,那只要等办完接手瓮城手续,城外的士兵就能进城了,本官自会安排将士们的居所。” 楚乐儿没想到接手瓮城竟这么简单,不由大喜道:“那何时才能办完这些手续?” 苏武怡道:“本官只管民生,兵权交接的事情还要看王腾将军!只要王腾将军愿意,手续随时可以完成!” 楚乐儿脸色又是一变,内心大骂,这苏武怡说了半天话都是对的,不过都是废的!此行最难的正是接收王腾的兵权,自己若是能凭言语就让王腾将兵权拱手相让,这还用的着你么! 原本的计划是交好苏武怡,好给王腾施压,没想到这苏武怡竟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显然苏武怡跟王腾之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势同水火,难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这两人真是瓮城里不参合任何势力的官员? 她安耐住内心的疑惑,看向瓮城街道上的百姓不断地叫卖着什么,大部分都是男子在叫卖。一般来说,受到战火牵连的地方男子大部分都去打仗了,出来叫卖的多是女子,而这里却跟其他城池不一样,难道真的是在战火边缘也不会被波及的城市吗? 这景象似乎没有任何战争的气氛,瓮城似乎真是一座无人问津的孤城!朝廷不管,突厥也没有进攻瓮城的兴趣,难怪这里的百姓不愿迁移,看来瓮城的确比那些战火连天的城池安定多了。 第一百零三章 夜见王腾 王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这次小规模的战斗似乎有了变化,突厥竟然出现了第二支偷袭的队伍,一下子打破了与瓮城练兵的习惯,王腾率领的一千人队伍损失惨重,但总算绕过敌军多跑了半个山头才回到瓮城。 楚乐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有些震撼,若非变故,突厥与瓮城绝不会突然打破这种练兵的平衡,如果说真有这种事,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突厥有了新的将领,这会出兵不是为了练兵,而是试探。 “将军,已经是亥时了,真的要这时候去见王腾?”铁雄对这个新的称呼有些不适应,但总算改了过来。 楚乐儿道:“在没有接手兵权之前,王腾就是这里的最高直挥官,主将回营,我们初来乍到怎么说也得去拜见一下。” 铁雄道:“可是现在是晚上了。” 楚乐儿道:“正因为是亥时,所以才非得去不可,若是王腾知道了我们知道他回来却不去觐见,必定会以为我们心存怠慢,接手兵权之事就更难了。” 曹义道:“可是我们一点也不了解王腾,冒然相见会不会有危险?” 楚乐儿沉吟片刻,道:“如今六千甲士都在翁城外扎营,我身为主将,必须得为他们负责,若是他们明天还不能进城,那可就寒了将士们的心。所以,就算是危险,我也得去。” 楚乐儿从未想过去见己方将领还要担心这么多事情。可事实却是,她不得不想将要面临的危机。战场上的敌人至少是明朗的,而政治上却敌我难辨,军人死在敌人手上是正常的,但死在政治中就显得很悲凉。 亲卫只带了两个,一个是曹义,另一个是云上飞。 可以说,曹义是最能让楚乐儿放心的人,任何事情交到他手上都没有令她失望过,带上一个最能信任又有智慧的亲卫自然是理所当然。 至于云上飞,其余亲卫虽然不愿承认,但不得不说他的确是这里武力最强的人。云上飞对此很是得意,毕竟楚乐儿终于将他当作自己人了,他从未考虑过此行的危险性。 而楚乐儿的想法是,若是真有危险,那陪葬的人必定有这个恶老四。虽然对云上飞的感觉已经有所改观,但不得不说云上飞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个祸害,如今自己好像刚好压制着他,他似乎也很享受这种压制,而一旦脱离了自己的压制,云上飞必定会恢复成那个冷血无情的马贼首领。 三人很快到了王腾的府邸,看门的护院前去传话后,楚乐儿才将那颗心平定下来。若是有危险,她不介意杀出一条血路冲出瓮城。 “几位,王将军有请。”护院道。 楚乐儿跟了上去,云上飞跟曹义却紧张起来,似乎这个将军府是个吃人的猛兽。 几人走到大厅,护院道:“几位稍等片刻,待我去向将军通报一声。” 楚乐儿点头,道:“有劳了。” 几人等了一会,云上飞有些不耐烦,道:“这王腾怎么回事,不会就这样让我们干等吧?” 楚乐儿道:“稍安勿躁,或许他真有事情耽搁。” 云上飞道:“有事?在自己家里能有什么事?竟然让客人干等着,如果他在吃饭或洗澡,我们是不是一样要等到他吃完饭或洗完澡?” 楚乐儿正要回答,只见那传话的护卫出来,道:“不好意思,将军正在沐浴,不便见客,还请各位多多担待。” 云上飞几乎要喷出一口老血,正要上前质问,只见楚乐儿一步跨在他前面将他挡在后面,对那护院道:“没关系,我们等一会便是。” 那名护院道:“将军说,楚将军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前去见一下我家将军,只不过您的亲卫得在这等着。” 云上飞正要发难,这回曹义拦住了他,上前道:“你不是说王将军在沐浴吗?楚将军怎能此时去见王将军?” 护院道:“我家将军乃堂堂正正的军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繁文礼节,既然楚将军挑这时候来,那我家将军即使在沐浴也会接见楚将军的,如果楚将军觉得不合适的话,可以择日再见。” 王腾的意思很明了,几人若是想见他只能现在去,若是拒绝,只能改日,而楚乐儿根本就等不了这么多天,万一明天王腾又出城去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而自己的六千人还在城外安营,自然是等不了的。 曹义正要说什么,楚乐儿打断他道:“既然王将军不介意,那麻烦这位将士带一下路吧。” 这名护院对楚乐儿微微行礼,转过身道:“楚将军请随我来。” 楚乐儿回过头道:“你们先回去,我能应付过来。” “将军,”曹义道,“我同你前去。” 云上飞也有些担忧,但并未说什么,只是握紧了长枪跟在后面。 楚乐儿道:“王腾只想见我一人,你们前去就是坏了他的规矩,交接兵权一事容不得半点差池,你们先出去,若是有事,我自会通知你们。” 云上飞道:“谁知道王腾有什么想法,万一他想对你不利,你不是羊入虎口?” 楚乐儿瞪了他一眼,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想得那般险恶,说不定王腾也是想着交接兵权而已。” 云上飞跟曹义同时看向楚乐儿,一脸怀疑之色。 楚乐儿有些尴尬,道:“好了好了,我也知道王腾没那么容易会交出兵权,只不过这事一定得去做是不?”她拍了拍两人的肩,“你们放心好了,我楚乐还没那么容易就上别人当,就算王腾真不怀好意,我也应付得过来。” 这是门外传来那名护院的催促声,“楚将军可商量好了?” 楚乐儿朝外道:“还请这位将士稍等,我片刻就来。” 她看了看两人,道:“听我的,你们先出去,若是真有事情,以我的实力要逃出这也不难,你们到时候也好接应我。” 两人点了点头。 楚乐儿随着护院离开。 云上飞道:“难道我们就真的让她一个人以身犯险?” 曹义道:“听将军的,至少在没有确定王腾的态度之前,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事实就是如此,在没有弄清王腾对交接兵权的态度之前,只能按部就班的进行所有事情,其他任何措施都是错误的,楚乐儿正是知道此理,才将两人留下。 楚乐儿已经走入王腾沐浴的房间。 王腾赤身坐在一个大木桶里,背对着楚乐儿。 “你来了?”王腾并未回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语气中没有敬意,却也没有怠慢。 “在下楚乐,见过将军。”原本楚乐儿与王腾同级,但她觉得还是要做足礼义,毕竟王腾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王腾用毛巾抹了抹宽厚的肩膀,道:“楚将军来我这瓮城,可是元帅的意思?” 楚乐儿道:“正是元帅的意思,还请王将军交接瓮城兵权,然后让城外的将士们进城。” 王腾站起来,拧干毛巾将身上的水珠擦干净,然后将毛巾搭在肩上,走出浴桶,这才回过头,道:“楚将军可知交接兵权意味着什么?” 楚乐儿不敢抬头,只看见赤脚的王腾靠近自己。 “你可知道?交接兵权就意味着承担整座瓮城的安危?”他从担架上取过一条巨大的腰布将下半身围住。 此时楚乐儿才抬起头,看向这在瓮城镇守十年之久的老将。 只见王腾两鬓斑白,刚毅的脸上轮廓分明,眼睛像天上的星辰一样深邃,但这并不是楚乐儿惊讶的,令她大吃一惊的是,王腾的身体。 王腾的身体可以说是魁梧之极,块块隆起的肌肉像钢筋一样扎实,这代表着绝对的力量跟爆发力,而楚乐儿更在意的是他身上那横七竖八的刀疤。她瞳孔微缩,不得不感叹王腾生命力的强大,从他身上的伤疤可以看出,王腾至少有过三次濒临死亡的经历! 胸口那道如弯月般的刀疤,明显是被砍刀或是巨斧留下的,这一刀几乎将他胸口剖开,刀疤直接从胸口延伸到腹部;另一个伤疤在锁骨为止,楚乐儿很难想像一个人被砍断锁骨之后如何活下来;最后一个却是他的腰部,竟然有可以从伤疤处看到白色的肋骨,显然这道伤口只有少数皮肉覆盖着,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兵器所伤。至于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更是让楚乐儿触目惊心,剑伤、刀伤、箭伤、鞭痕……只要能想到的武器,几乎都在他身上留下过痕迹! “能在战场上活下来,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王腾道,“我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是在战场上留下的,从跟随虎元帅,一直到留守瓮城,大大小小的战役不下数百……请问,楚将军,你何德何能,能让我让出瓮城的兵权?” 楚乐儿沉默。并非无法对答王腾的话,而是不想。身上有虎符印章,楚乐儿完全有理由接手瓮城的兵权,但是当她看到王腾身上那刻满功勋般的伤疤时,她竟无言以对。 这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他的生命几乎全都投入在战场上。也就是说,他不会把将士们的性命随便交托到一个陌生人身上。所以,他问的是“何德何能”,而不是其他原因。 楚乐儿颔首,微微行礼,道:“将军功勋卓越,在下深感佩服,今晚楚乐冒昧打扰,还请告退。”对于接手兵权一事,她再也没提一个字。 王腾只会把兵权交给一个有能力的将领,楚乐儿只需要证明自己是个合格的将领。 第二十九章 扑朔迷离 王腾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楚乐儿会退得如此干脆,在他看来,虎武天派来的人必定会仗着虎符调令逼迫自己交出兵权,这并不是他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当然,敢带六千人逼迫自己两万人交出兵权的将领绝对是个有勇无谋的傻蛋,王腾绝不会将兵权交给一个傻蛋。 而楚乐儿的表现却让他感到非常意外,难道此次虎武天派来的人真有几分能耐? 楚乐儿缓缓退出王腾的门口,突然道:“王将军可会围棋?” 王腾不知楚乐儿为何突然会问这个问题,答道:“会一点,若无战事,王某偶尔也会下上几盘。” 楚乐儿点点头,道:“改日有空,可否请将军和在下下上几盘?” 王腾沉默片刻,道:“可以。” 楚乐儿拱手,“楚某告退。”说完她再无拖沓,直接转身离去。 曹义跟云上飞看到楚乐儿回来,不由松了口气,道:“将军,事情可还顺利?” 楚乐儿看了一眼旁边的护院,道:“回去再说。” 护院送几人离开,然后关上大门。这时候王腾走了出来。 “你觉得楚乐此人如何?”王腾开口道。 一人从侧门走出,竟是苏武怡!只听他道:“此人敢只带两名亲卫前来,说明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由此可见,此人善于谋而后动,而且为了弄清年高出将军的态度,竟不惜深夜前来,有勇气,却也有些不智。将军以为如何?” 王腾道:“仅凭一面之缘,还不足以判定此人能力,不过既然是虎武天派来的,想必必有一番能耐。” 苏武怡道:“将军难道真想将瓮城交与他?” 王腾叹道:“十年前瓮城的惨剧,你我心知肚明,若不想类似的事情发生,选出一名有能力者担任瓮城守将是最重要的事,就算他是虎武天的人,也好过让其他无能之辈上任!” 听到这话,苏武怡不由有些色变,显然这让他想起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他定了定神,道:“楚乐可不是什么无能之辈,他生擒了乌骨斯。” 王腾更是一惊,“你是说阿鲁氏斑驳手下的乌骨斯?” 苏武怡道:“正是乌骨斯,如今已经被虎武天正法,也就是前天发生的事情,当时整个神将营都轰动了。” 王腾闭上眼,思索片刻之后,道:“看来楚乐真有名将之姿,难怪会调来瓮城。” 苏武怡道:“你是说,虎武天派他来接手兵权,其实是想对付我们?他手持虎符令箭,若真的交与他兵权,我们又能如何应付?” 王腾要饿了摇头,笑道:“错,是虎武天要我们对付楚乐。” 这回轮到苏武怡震惊了,“虎武天要对付楚乐!” 王腾道:“十八岁封将,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苏武怡脸色巨变,道:“圣上密令?” 王腾道:“只有圣上密令,虎武天才无法奈何得了楚乐,而且楚乐刚刚斩获生擒乌骨斯的战功,就算是虎武天,也不敢对此事作出其他事情。” 苏武怡道:“难道说圣上已经想对虎武天出手了吗?毕竟兵权放在他手上太久了,就算是再如何信任的人,也难免产生芥蒂。” 王腾道:“事实大概如此,圣上是想培养出第二个虎武天啊,只是两虎相争,必有一败,楚乐毕竟太年轻了,如今整个神将营都是虎武天的心腹,整个大唐军士都是他的士兵,楚乐必败无疑!单是瓮城守将这一关,就很可能让他死于非命。虎武天借刀杀人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狠毒啊。” 苏武怡道:“那我们应该如何对待楚乐?” 王腾笑了笑,“杀了楚乐,就是得罪圣上帮了虎武天,瓮城本来就是圣上心里的疙瘩,若是再因为此事,你觉得瓮城还有存留下来的可能?” 苏武怡道:“那我们要配合楚乐?” 王腾道:“原本我就没有做虎武天刀子的打算,为何要杀楚乐?但是将瓮城兵权交出……虎武天绝不会认为我会这样做,凡事他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我们做了,就能打乱他的计划。” 苏武怡大惊,道:“你想交出兵权!” 王腾道:“现在还没决定,至少要等两三天,我还要看看楚乐的作战能力如何。” 他将腰间的腰围子解开,露出那雄壮的肌腱,但苏武怡并未在意,他的目光凝聚到王腾的腰间上,那是一道巴掌长的伤口!鲜红的血液还在渗出,显然是刚刚处理不久。 “你的伤怎么会这么重?”苏武怡大惊道。 王腾轻轻抚着伤口,道:“摩西来了。” “食人魔摩西!”苏武怡大惊道。 “正是此人。” 苏武怡面如土色,“那你还敢让楚乐在城外扎营!六千人挡不住摩西的!” 王腾并不在意,道:“这正是我给楚乐的机会,他若能不请求我的帮助下挡住摩西,我就会将兵权交给他!” 苏武怡道:“可是若是楚乐失败了,那我大唐六千将士也会埋骨在瓮城之外!” 王腾道:“摩西带来的也只是六千人,人数一样,场地一样,供给也是充足,若是在这种平等的条件下楚乐挡不住摩西,那只能说明他徒有虚名。”他看了看苏武怡,叹道,“放心,若是真的战败,我会出城。” 苏武怡这才松了口气,道:“王兄,我知道你对神将营素有偏见,但这并不是外面那些将士们的错,你要考验楚乐的能力,切不可将城外的将士们的性命赌上,一个楚乐还不值得六千将士去死。” 王腾道:“苏兄,并非我轻视神将营士兵的性命,而是你始终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楚乐……并不好对付……” “可对方是摩西……” “楚乐是圣上派来对付虎武天的。” “摩西可是突厥最强的悍将……” “连虎武天也奈何不了楚乐。” “食人魔摩西可是能让神将营都闻之色变的人。” “楚乐生擒了乌骨斯!乌骨斯才是突厥第二名将!而摩西只是第三!” 两人的对话似乎没有任何联系之处,但苏武怡却是知道王腾的意思,楚乐的难缠程度根本比摩西差不了多少!可是,王腾不是今夜才见过楚乐吗?乌骨斯被擒一事还是自己告诉他的,是什么让王腾如此高看楚乐? “为将者,谋略为上,武力次之。摩西虽是突厥第一猛将,但谋略上却无法与乌骨斯等人想比,这也是他被排在乌骨斯之下的原因。我不清楚楚乐的武功造诣如何,但我知道,此人非常主意细节,能生擒乌骨斯已经说明他谋略不在乌骨斯之下……摩西要对付楚乐,那就相当于对付一个比乌骨斯还要狡猾多诈的人!” 苏武怡突然觉得王腾说的并非无道理,但一想到摩西那如同巨猿一般的身体就汗毛竖起,那个如同野兽一般的男人,智慧也许不是非常出众,但若是正面单挑,整个唐军也找不出一个能与之交战的人!那分明就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野兽!想起楚乐儿那细小的身板,苏武怡不由再次皱眉,道:“我还是觉得不妥,楚乐看起来实在是……太弱了!” 王腾穿上外衣,慢吞吞道:“其实我也觉得不妥,只是若是轻易让摩西战局瓮城外道,今后的战局恐怕会发生变化。” 苏武怡道:“瓮城会影响战局?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知道瓮城是怎么样的存在,这就是一座攻破了也不在战线上的城池,城里除了两千户百姓就没了掠劫的价值,苏武怡实在想不出突厥人怎么会突然对瓮城产生兴趣。 而王腾却躺到一张睡椅上,慢慢道:“会的,我敢说瓮城一定会成为影响战局的地方。” 苏武怡是城主,但对战争了解却不是很多,不由疑惑道:“你是说瓮城会成为必争之地?怎么可能,难道你看出了什么?” 王腾慢慢合上了眼,道:“我什么也看不出来,直到现在我也想不到瓮城会成为影响战局的原因,我们看不出来但并不说明没人看不出来,比如虎武天,比如阿鲁氏斑驳,他们肯定看得出来,也只有他们这些享誉天下的名将,才能看得出来,因为在我们都不知道战局会怎么发展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作出了应对,比如,摩西来了,楚乐来了。这就是我判断的根据,因为我相信,虎武天跟阿鲁氏斑驳不可能同时看错!” 苏武怡道:“这就是你对战局发展的猜测?” 王腾道:“是的,有时候懂得利用别人的智慧,也是一种智慧。当年我跟随虎武天的时候,就是因为相信他的智慧,才有了今天的位置,抛开其他不说,但虎武天的确是我见过最具备统领三军能力的人。” 苏武怡沉默片刻,道:“你们这种人,真可怕。” 王腾并不答话,但他知道苏武怡再恐惧什么。如果说帝王是一条龙,那军队就是他手下那只最凶狠的野兽,这头野兽温驯的时候就像一头牧犬,凶残的时候却像一头饿狼。而那些掌控军队的人,比如虎武天,比如阿鲁氏斑驳,没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变成那只饿狼。 至于楚乐,苏武怡觉得他还没有成为真正的饿狼就已经向虎武天展露出了他爪牙,这显然很不理智。这只看似凶猛的小兽,如果非要用一种野兽来形容,那只能是那只在虎背上随行的狐狸。 第三十章 论持久战 楚乐儿连夜出了城,对于王腾的将军府一行,她虽没有获得瓮城兵权,但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他确认了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王腾的态度,王腾并不想杀她,也不会轻易交出兵权,原因很简单,他不是虎武天的人,但也不相信虎武天;第二件事,苏武怡跟王腾并非想象中那种敌对关系,相反,两人甚至私交甚密,因为王腾跟苏武怡的屋子里都有一个共同的东西,那就是围棋。作为瓮城最高权力的两个人,楚乐儿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经常跟他们在卧室里下棋,除了他们彼此。当然,不排除他们都有一个精通棋艺的妻子,每逢房事之前都要下上两局,不过这很明显不是件风雅的事情;第三件事就是,王腾受了伤,而且是很重的伤,一个身受重伤的人,不管是不是有衣物遮蔽,都掩饰不了他行动跟脸色,所以王腾故意赤身走在她面前,让她不敢多做注意,腰间上的围子必定是遮掩伤口用的。王腾所有事情都做的很好,却不知道楚乐儿的五官灵觉已经远远超出常人,屋内那淡淡的血腥味根本逃不过她的鼻子。在发现王腾受伤之后,楚乐儿果断选择了退走,她不确定王腾知道她发现他身受重伤的事实后会不会暗下杀手。 像王腾这样的老将竟然会受伤,若不是突袭必定是伤他的人武功非常之高。不过不管是哪个原因,都表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突厥已经对瓮城有所行动。原本只是练兵式的交战,一下子演变成生与死的杀局,瓮城似乎会发生什么事情。 楚乐儿想起虎武天,那个即使闭着眼睛都给人一种强烈威压的中年人,内心更是一片寒颤……虎武天派自己来仅是对付苏武怡跟王腾,或是让这两人对付自己?不可能!虎武天的心思绝不可能这么简单,不然突厥人怎么会突然有所行动?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了解虎武天,那就是阿鲁氏斑驳。 乌骨斯死了。阿鲁氏斑驳要做出应对,他的布局已经蔓延到瓮城这座十年平静的城池。而虎武天已经看出了这种发展局势,并派出了自己,甚至还送出了神将营的六千骑兵!他是将自己当成棋子一样,把王腾跟苏武怡也当成棋子!而不管这些棋子是否能挡住阿鲁氏斑驳,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因为在棋盘刚刚摆上来的一刻开始,自己就已经被当成了弃子!苏武怡、王腾都是弃子,就连送出的六千骑兵,也是弃子! 好可怕的心机!好毒的计谋!楚乐儿不由一阵后怕,这就是享誉天下的绝世名将吗?仅凭一点枝节变化,就能推演出整个战局发展趋势。而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就成了这枚棋子,还自以为是地想着如何对付王腾等人,好收拢瓮城的兵权。可是,为什么是瓮城?明明是一座无人问津的城池,为什么会成为影响整个战局的地方?一定有什么地方自己忽略了!不仅是自己忽略了,估计整个战局里,就只有虎武天跟阿鲁氏斑驳能看得出来。 “地图!我要整个战场的地图,包括已经收复的兰山关,只要正在跟突厥交战的地方,我都要!”楚乐儿刚回到营地就发出了这么一个命令。 作为一个现代人,没人比楚乐儿更清楚地图在战争中的重要性,虎武天跟阿鲁氏斑驳也许知道,但他们不需要地图,整个战局的地图对他们来说早已了然于胸,他们甚至可以从枝末的变化中了解战局打得走向,并且因地制宜。 地图很快摆在了楚乐儿的面前。虽然每块地图的颜色跟材料不一样,但这并不影响楚乐儿的拼接,即使大小略有出入,但楚乐儿一样能预测出相接部分的地势。 “叫洪安过来!”楚乐儿头也不抬地吩咐道。对于地形了解,楚乐儿的亲卫中无疑是从神将营出来的洪安最为熟悉。 洪安不知道楚乐儿为何这么晚要将自己叫过来,但军情之事绝不能延误,匆匆忙忙披上战甲后便到了楚乐儿的营帐里。 楚乐儿看洪安到了,连忙唤他过来,道:“洪安,你对边关地形最为了解,跟我讲解一下这几个地方有何特殊之处。”她头也不抬,指着地上的地图道。 洪安看了看地图,道:“突厥与我大唐边界最大的区别就是气候跟地质,众所周知,突厥地形乃高原之地,靠的是牧羊马匹,所以突厥骑兵甚多,且擅长马上作战,我大唐吃亏就在此处;至于边关更是荒芜,除了大黑山阻隔的兰山关,其余关卡大部分是黄沙漫天,大黑河环流之下便是交界之处,按理说大黑河所向之处便是平原,但不知为何,突厥并未有关于大黑河的传言。” 楚乐儿面沉如水,连续在地图上画了几个点,然后将所有的点练成线,瞳孔顿时一缩。 原来这就是虎武天跟阿鲁氏斑驳的对弈!这一切的都是从兰山关开始的,兰山关失守,乌骨斯借道,然后到乌骨斯被擒……这里之后弈局顿时发生变化! 原本只是对虎武天跟阿鲁氏斑驳的心智感到震撼,但此刻却是彻底的自愧不如!这看似时局紧张的国战,实际上对他们来说竟是一场洞穿全局的对弈! 阿鲁氏斑驳出战二十万骑兵,唐军占尽地势,派出的守将仅仅十五万。然而,双方的每一次交战竟然都是按照两人的意志进行,几乎无丝毫错漏之处!按照这么看来,兰山关失守原本就是虎武天预算好的一步妙棋。 弃子得势,一旦自己开了一道口子,突厥人就不得不用兵力去填这个口子。阿鲁氏斑驳明知道夺下兰山关无用,却不得不吃下虎武天送下来的风花营,代价却是乌骨斯两万骑兵借道,虽然在虎武天的预计中乌骨斯那里的伤损不会超过三千骑兵,但虎武天最在意的原本就不是能损耗乌骨斯的多少人,而是乌骨斯的马! “乌骨斯被擒后,突厥骑兵的战马损耗多少?”楚乐儿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洪安乐道:“生擒乌骨斯后,我军除了获得莫大的军功,突厥的马匹也算是一份大礼,两万骑兵,最后还能用的良马竟然还有一万多!哈哈哈!我军素来缺马,没想到一战之后乌骨斯就送来了,论到军功,将军可谓开战以来第一人!” 楚乐儿脸色更是凝重,道:“真正厉害的人不是我,而是虎元帅。” 洪安并不知道楚乐儿另有所指,只是点头道:“的确如此,有武天大帅,实在是我大唐之福。” 楚乐儿不知道如何评价虎武天这个人,只能重复道:“的确如此。” 此时,她总算看出了之前战局的发展趋势。其实战争一开始,虎武天跟阿鲁氏斑驳就已经预料到,这本就是一场没有胜负的国战。 并非两人不想分出胜负,而是两人太了解对方的能力。加上双方兵力都相差无几,任何一处能拉开局势的优势都被发掘到极致,正因为如此,战局的最后一定是双方都消耗到无法消耗的程度,然后进行一场可有可无的大决战,那必定是一场两败俱伤的决战。突厥与大唐的国战就会正式以此告终。 原来一开始,国战的结局就早已落在两人眼里,只是双方的朝廷大佬们还一直期待着国战大胜的消息,因此战争不得不进行下去,直到所有能消耗的兵力全都消耗掉,国战就结束了,虎武天不断弃子的战略,其实是想早点结束这毫无意义的国战。 虎武天如此,阿鲁氏斑驳也不得不如此,如果不进行消耗战,亏损更大的必定是自己一方,这样发展下去只会落败一途。 虎武天跟阿鲁氏斑驳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在这场国战中让对手没有任何胜利的希望。 就像对弈中的两人,一方想要兑子,如果另一方不答应,就得付出更大的代价,于是不得不答应兑子,而一直兑子的结局是两败俱伤,以和局收场。 但是,明知道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国战,双方为何还要坚持下去呢?楚乐儿不由长叹,原来进行这场毫无意义的国战的罪魁祸首,还是双方的帝王。 虎武天身后有唐皇,阿鲁氏斑驳身后有突厥可汗。 棋局一开始,就没有中途撤盘的道理。 可是,现在这局棋发生了变化。乌骨斯死了,整个战局就因为这件事发生了变化。 楚乐儿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过河的卒子,直接把阿鲁氏斑驳的马给吃了。于是,原本预算的和棋一下子拉开了差距。 虎武天想不断用这只过河卒子获取战局中最大的利益,即使胜算多一分,他也绝不会错过;而阿鲁氏斑驳却想着如何拉平这种差距,即使鱼死网破也要拉回原来预算的局势。 可是,为什么是瓮城? 楚乐儿看着眼前的地图。原本预算速战速决的国战就因为乌骨斯被擒而变成了持久战,只有坚持的足够久,阿鲁氏斑驳才有扳回局势的可能。 如果阿鲁氏斑驳坚持进行持久战,那必定会拉长战线,战线长度取决于战事进行的时间,如果是要拉长战线涉及瓮城……楚乐儿瞳孔收缩着。 如此长的战线,突厥会增兵,增兵之后,战事就会进入僵局,也许是一年半载,甚至会进入一直消耗物资长达两三年的国战! 第一百零六章 狐狸与狼 可是,就算是持久战,为什么是瓮城? 这已经不是楚乐儿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了。原本以为深思熟虑到这个程度就能猜透虎武天的意图,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这位帝国名将。 她看着地图,地图上代表兵力的豆子不断分散在各个位置,而这些豆子不断移动的方位却始终离不开一个地方,那就是瓮城!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楚乐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瓮城并不是重要关卡,也不是物资转移重地,更不是屯兵之所,它能影响战局的原因是,不管谁胜谁负,只有一个关卡可以扭转局势,那就是瓮城!瓮城之所以成为必争之地,是因为它最安全!就算战败,只要能从瓮城借道,后方敌军根本没有追击上的可能,所以不管大小战役,不管战线长短,只要能从战场上退兵到瓮城,就等于安全撤离了战场!所以,双方在瓮城就算不发生战争,也一定要留足够的人手掩护从战场上撤来瓮城的队伍!” 突然想通了这件事,楚乐儿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不过她并未高兴许久,营外就传来一阵嘶喊声:“大家小心,敌军夜袭!” 楚乐儿顾不上收拾地图,一把抽出护腿上的短剑跃出营帐,只见外面火光冲天,人群乱成一团,黑夜里传来阵阵喊杀声,六千人第一天扎营,竟然被袭营! “别慌!集合在一起,围住敌人!”楚乐儿呐喊着。 但四周实在是太乱了,被袭击的士兵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她气得一跺脚,提起短剑就往敌军杀去。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强如虎武天估计也没办法让士兵听到号令,不过好在敌军并不多,唐军队伍骚乱之后整个大营的人都清醒过来,人多势众。突厥士兵很快就被镇压下来,片刻之后便趁着夜色撤军了。 这短短的交战不过一刻钟,楚乐儿竟然杀敌不到十人,更不用提其他慌乱御敌的士兵了。 “后备营检查伤亡,将受伤的将士们送到营内,加强戒备,清点伤亡!”楚乐儿下了命令。 城外刚进行了一场小规模战争,城内的人几乎都能听见,但却没有任何表示。 苏武怡看着缕缕烟火,不由道:“你明知道摩西今晚会袭营,为何不告诉楚乐?” 王腾躺在一张大竹椅上,闭着眼睛,道:“告诉他又如何,难道告诉他,他就能扭转今晚的局势?摩西最擅长的战争,就是偷袭,但是很多将士明知道他会偷营,却对他的战术无可奈何。楚乐儿就算事先知道,也不过减小一些伤亡而已,对这场战争的结局不能改变什么。” 苏武怡道:“所以你给他三天时间?” 王腾道:“是的,三天时间,如果他能在城外呆上三天而不找我帮忙,我就肯定他的能力。” 苏武怡道:“可是,对方是摩西。” 王腾道:“楚乐是圣上派来的。” 这对白不止第一次,但是两人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态度。 “如果说摩西是只狼,那楚乐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我很想知道,这只狐狸面对野狼一样的打法,他将会如何应对。”王腾说着,竟然不在动弹,而是沉沉睡去。 苏武怡对他拱了一下手,然后慢慢退出了王腾的房间。 城外,伤损人数终于清点出来了。 此次袭营,唐军伤两百余人,死亡一百,歼敌却只有可怜的七十人。 楚乐儿坐在大营中间,头上的血管跳动着,显然心里酝酿着可怕的风暴。 “袭营的大概多少人?”她阴沉道。 洪安站出来,道:“大概五百人,趁着夜色,先是射了一波箭雨,被发现后立刻改成火箭,大部分将是就是因为第一波箭雨受的伤,交战时间非常短,不到一刻钟突厥就撤退了,似乎只是一次小规模偷袭……”他看了看楚乐儿,欲言又止。 楚乐儿看向他,“把话说完。” “这种打法很像突厥的一个名将……” 楚乐儿眉头一挑,“突厥名将?谁?” 洪安忐忑道:“食人魔摩西……” “摩西!”营内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特别是原本从神将营过来的几位将士更是面如土色。 楚乐儿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道:“突厥摩西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人道:“突厥摩西身高九尺有余,天生神力,挥舞的一根狼牙棒重达八十余斤,武力值在突厥中无人能及。” 楚乐儿道:“只是武功厉害而已吗?” 洪安道:“据说,他曾吃过人……双手一掰就把人给撕成两半,大口地嚼着吃下去……” 楚乐儿冷道:“原来是一只未进化的野人罢了,以吃人来让敌人恐惧,手段虽然下作不过确实令人生畏。” 洪安道:“将军的意思是他吃人是故意的?” 楚乐儿道:“除了野兽跟变态,没人喜欢吃人!摩西既然能统领三军,自然不可能是变态。” 洪安这才脸色舒缓一点,道:“可是摩西确实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很多将军都不愿与他正面抗衡,尤其是陷入如今这种境地。” 楚乐儿道:“就像今晚这样?” 洪安道:“是的。” 楚乐儿沉思片刻,不由倍感头疼。一个喜欢万阴谋诡计的悍将实在少见,如同摩西这般喜欢偷袭的更是如此。这种野狼一样的打法不管是任何军队遇上都会头疼的。 摩西就像一头野狼,总喜欢吊在猎物的身后,只要猎物稍不留神就上去猛咬一口,咬完之后又继续跟在猎物后面。 楚乐儿不怕两军交战,更不怕摩西正面交锋。 论调兵遣将,她自认为不会输与摩西,论单兵作战……自己是绝对不会跟摩西单打独斗的。摩西能单手持八十斤的狼牙棒,必然能一把将自己砸飞出去。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是徒劳的。 当然,只要对手不是拿着数百斤重的大锤告诉她名字是李元霸或是裴元庆,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如果摩西真敢正面交锋,她绝对会让他尝尝军阵困敌的滋味。军队的力量就在于人多欺负人少。如果能用十个士兵去对付一个敌人,楚乐儿就绝不会只派九个。 我是女子,绝不跟你单打独斗,原因是,我打不过你。 可如今她面对的问题是,这个英勇无敌的摩西,从来不喜欢跟人正面作战,只喜欢干干偷袭吃人的勾当,这让楚乐儿的千般妙计无处可使,只能拂袖长叹。 “让将士们加强戒备,一旦敌袭,千万不要慌乱,第一件事便是集中力量!”楚乐儿下了一个简单的命令。 在没有探清摩西兵力之前,也只能如此。 回到营帐,楚乐儿根本无法入睡。今晚的袭营来的太突然,营地刚刚扎下,晚上就被袭营,唯一的可能就是突厥军队早就埋伏在附近。但是若是说营里有内奸楚乐儿是万般不信的。 难道是王腾? 不可能,王腾自己都身受重伤,更不可能跟敌军勾结。那唯一的答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巧合。 摩西的军队早就埋伏在瓮城之外,但却不是为了对付楚乐儿,而是对付王腾,可他们没想到王腾已经回城了。如今遇见扎营的唐军,自然是忍不住偷袭了一把。果真是只贪得无厌的饿狼。 楚乐儿不怕摩西,摩西自然也不了解楚乐儿。两人纯属阵营不同的偶遇,让摩西巧合地占了一把先机。这才发生了今夜的袭营事件。 这时候,曹义来了。 楚乐儿道:“你有何看法?” 曹义道:“将军,你说,这是不是王腾故意的?他明知道摩西在城外,还让我们扎营在此,莫非是想借刀杀人?” 楚乐儿摇了摇头,道:“王腾的确知道摩西在此,但并非你想的那般下作。” 曹义道:“将军,你了解王腾?” 楚乐儿道:“我不了解,但我至少知道王腾是个真正的军人,一个真正的军人是绝不会做这种下作的事情的。他知道摩西在此,但却不告诉我,他是在考验我。” “考验将军?” 楚乐儿答道:“不错,这是王腾给我的考验,如果我能挡得住摩西三天,他才会让我进城,才能让我接手瓮城兵权。” 曹义气道:“他这是在强人所难!有坚城防守不用,为何让我等在外扎营!况且对手是摩西,他怎能袖手旁观!” 楚乐儿道:“他的确没打算袖手旁观,他甚至更希望我们向他求援,不过一旦我们求援,就等于向他认输。失败者又如何有权利接手瓮城的兵权?所以,这是他给我们的难题。” 曹义道:“那帮主打算如何对付王腾?” 楚乐儿道:“对付王腾?我们为何要对付王腾?不管我使出何种手段从他那里夺得兵权,他始终是瓮城的主将,若是他不情愿,即使得到了兵权,也号令不了瓮城内的两万精兵!与其如此,还不如按照他希望的那样,不过是摩西罢了,我正要领教一下食人魔的本事!” 第一百零七章 飞狐战将 摩西很高兴,不仅是因为重创了王腾,主要还是他发现了新驻扎在翁城外的大唐守军。原本还有些质疑阿鲁氏斑驳让他驻守瓮城的决定,但此刻他不由感叹阿鲁氏斑驳的强大——瓮城竟然真的增兵了!这表示阿鲁氏斑驳的预测是正确的,换句话说,自己必将在这里取得一场胜利。 瓮城之外的守军大概只有六千人,比自己五千人多,但令他高兴的是,这带兵的主将竟然不进城!要知道,瓮城之外只有少许草木,根本无法形成天然屏障,若是自己带领的是五千骑兵队伍,必能直接辗压过去,可惜的是五千突厥士兵只有两千骑……想到这里连摩西都忍不住骂一句乌骨斯。 乌骨斯被擒后突厥可是损失了两万骑兵,人死了就算了,连马也丢了。突厥虽盛产战马,但一下子两万良马还是让整个后勤伤筋痛骨。阿鲁氏斑驳能五千士兵中给出两千骑兵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按照阿鲁氏斑驳的想法是,两千骑兵是守道用的,等大营彻底驻扎下来,后期骑兵才会赶上来。 不过摩西并不沮丧,两千骑兵加三千步兵已经足够守住瓮城外道了,自己就算按兵不动也能完成阿鲁氏斑驳的任务。只是翁城外的那支唐军……这果子也太好吃了吧,要知道,再无任何地利的情况下,自己可是偷袭的好手啊!关键是,对方没有骑兵! 真正的骑兵就跟马贼一样来去如风,如果自己每天派个五百骑兵过去,东捅一下,西撮两撮,十天八天下来,六千人也会损伤过半吧? 摩西觉得从来没有遇过这么好赚的军功。当下派了两名得力的助手奴吉利和乌墨,分别率领五百骑兵,不间断骚扰唐军,让唐军疲于奔命。 夏奴吉利长得异常魁梧,是体形仅次于摩西的存在,饶是如此,他还是仅到摩西的肩头。此人最是凶悍,五百骑兵里他就是那根枪头,很多队伍阵型就是被他给撕开的。 乌墨人如其名,生的漆黑如墨,两只贼溜溜的眼睛更像是乌贼的一般,典型的吃软怕硬,一旦事有不妙,必定溜得比老鼠还快,昨晚偷袭唐军的就是他。 有两人配合,摩西觉得没有那个唐军队伍能留得下他们。 两人带足粮草兴匆匆地领兵出营,似乎唐军在他们面前就是土鸡瓦狗。 楚乐儿刚驻扎晚上就被偷营,天亮后自然是小心得多了。王腾给的时间是三天,而偷营后的第二天才开始算,自己还要在城外驻扎三天。 第一天,楚乐儿觉得摩西没那个胆子敢来袭营,光天化日之下,虽然自己大营就像个箭靶子,但显然对方也一样,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楚乐儿觉得突厥没那么傻。白天偷袭没有可能,但晚上危险就被放大到无数倍。突厥骑兵英勇善战,一旦偷袭必定是雷霆一击,关键还是一击之后远扬千里! 晚上突厥一定会袭营。楚乐儿要做的就是如何面对这次袭营。 “你们说,会不会是摩西亲自来袭营?”楚乐儿道。 洪安站出来,“将军,我觉得今晚就算摩西真的来,也不会是第一波,我们双方都知道今晚要有一战,那摩西为了安全起见,必定会先派人试探一下。” 楚乐儿点点头,道:“有理,也就是说,今晚我们要面对突厥的第一波偷袭,这个人并不是摩西。” 听到这话,其余人才松了口气。只有云上飞冷哼一声,道:“就算摩西真的来,我云某也不惧!” 楚乐儿只是瞟了他一眼,道:“云中鹤,这里是军营,我们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到士兵们的生命。” 云上飞转过头,显然有些不悦,但他自知理亏,以前统领八千马贼的时候,他的确不用考虑会剩下几个马贼。 “我并不是斥责你,只是觉得既然是军中人,就得从军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如果你还是跟从前一样的想法,那迟早会吃大亏。”楚乐儿解释道。 云上飞点头接受,内心的不悦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楚乐儿竟然跟他解释了,这不是说明,她已经开始考虑自己的感受了? 楚乐儿又是叹了一声,道:“你们也同样是如此,既然我做了将军,你们以后也一定是会出人头地的,所以领军作战,你们也得会。” 众人听到这话不由眼睛一亮,云上飞更是激动不已。他早就有领兵作战的经验,缺的只是兵权,如今看楚乐儿的意思,似乎有让他们几人带兵的样子。 “我毕竟只有一人,能相信的也只有你们,若是真的上了战场,能代我实行军令的人,只能靠你们。”楚乐儿认为从进入军中的一刻开始,她的跟随者就已经与她成为一体,而自己女儿身的身份总不可能在军中待很久,所以在自己离开军营前让这些人在军营中站稳脚跟,她才能放心。 “末将必不负将军提拔之恩!”洪安与众人最生,也第一个表明忠心。 楚乐儿道:“沙场之上,谁也不敢保证安全,军功都是用命去拼来的,我们要军功,最重要的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如今更是如此,若是连着三天都挨不过,又有何颜面谈统兵一事?你们如今要做的,就是先学会如何在战场上保命,只有先学会保命,才有晋升的机会。” 曹义道:“将军如此说来,莫非已经有御敌良策?” 楚乐儿看了看地图,叹道:“御敌之策倒是想出几个,就是实行起来不太好办……” 她点了点地图,“我们要防御,首先要从敌人的角度考虑,如果是我们袭营,我们应该从哪里偷袭,在什么时间,用什么方式?” 众人看向地图,不由脸色阴沉,因为所有人都发现,若是自己带领骑兵来袭营,那地图中至少有三十多个点可以偷袭!这根本防不胜防! 云上飞气得将长枪往地上一插,怒道:“三十多个点,若分散兵力防御根本挡不住敌人,其余士兵赶来的时间,突厥就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若不分散兵力,那岂不是随他们往兵力弱的地方攻?” 楚乐儿道:“不,你错了,我们要防御的点,实际上只有十三个!”她将十三个点点了出来。“剩余的二十个点,突厥骑兵不会选。” 众人一看,不由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王腾在城里。”她用一个树枝在地图上一划,“如果突厥选择这条路线的点,即使我们只是追出一里,他们就会到达荒原交界处……在这个点,如果王腾派兵出后门出击,便会跟我们形成合围之势,突厥进退两难,侧面的路也能逃走,但是却要多绕二十里路……二十里路,即使没人追,也能让他们筋疲力尽。” 曹义道:“可是!王腾不可能出兵!而且就算他出兵,也不可能派太多,毕竟突厥人在城外扎营,王腾不可能以身犯险,更不可能为了区区几百突厥骑兵以身犯险。” 楚乐儿笑道:“曹义说的对,但也不对。” 众人一脸疑惑,而云上飞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们知道王腾不会出兵,但是突厥人不知道!所以在他们的想法中,王腾一定会出兵!所以他们绝不可能选这几个点!” 楚乐儿不由对他竖出一个拇指,“完全正确!” 黑浪儿眼睛一亮,“这么说,我们考虑突厥袭击的时候,可以将王腾的兵力划入我们的队伍范围!” 楚乐儿笑道:“不错,这就叫借势!我们即使不向王腾求助,也能利用他的威势成为我们的助力。” 云上飞叹道:“我这回总算知道为什么会输给你了,楚乐!你他娘的就是一个狐狸精!” 楚乐儿脸色一变,狠狠地瞪向他。 云上飞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指将军像狐狸一样足智多谋,心智如妖……” 藏鹰道:“那是自然,狐狸精指的是女人,我们将军可是堂堂的好男儿!不过云兄这比喻倒也恰当,将军的心窍,并不比那狡猾的狐狸差多少啊!哈哈哈!” 楚乐儿只好以白眼看他。 而几人更是起哄道:“不错不错!我看这里每个有名的大将似乎都有个外号,比如黑虎大帅虎武天,灵蛇战将乌骨斯,食人魔狼摩西什么的……一大堆,不如我们也给将军起个外号?” 众人一致同意。 藏鹰道:“既然将军是智狐,不如就叫智狐将军?” 楚乐儿觉得藏鹰取名字的水平有问题。 铁雄立刻道:“智慧不好听,不如叫战狐吧!一听就高大上!” 我了割去……还跟上潮流了,高大上都冒出来了! 楚乐儿只好不理他们,任由他们折腾。 片刻之后,众人终于决定,楚乐儿的外号——飞狐战将。 飞狐。会飞的狐狸,的确比乱七八糟的智狐、战狐高上多了。不过……我们好像是在讨论军情吧……楚乐儿哭笑不得。 第一百零八章 智珠在握 “可是,剩下还有十三个点,范围还是太广了,就算摩西只选择攻击其中之一,我们也是防不胜防啊。”云上飞道。 楚乐儿看了看图,“你们还记得在大黑山的时候,我们是怎么对付突厥骑兵的吗?” “设置陷阱!”几人同时道。 然而曹义又皱起了眉头,“若是设置陷阱,耗费的时间太多,而且如此荒原,只要斥候稍微一探就会发现,又如何保证能让他们进入我们的埋伏?” 楚乐儿道:“十三个点,他们能一一探过?只要我们把陷阱设在他们不查探的点就可以了。” 这话说得让几人愣了一下,似乎很难接受是楚乐儿说出来的。不探查的点,突厥又怎么可能去?他们攻击的必然是探查过的点啊! 楚乐儿笑道:“其实这十三个点,我也不确定突厥会选哪一个,但是,只要我们在十三个点中的一半设置埋伏,也不过是六个点,每个点扎营一千士兵,足以拖住敌军,其余五千人一旦发现异样,直接过来便是,我保证他们赚不到任何便宜!” 藏鹰道:“可是,若是突厥选择的是不设伏的点,那我们不是功亏一篑?而且若是有七个点不防御,那突厥骑兵长枪直入,若是在营里穿插两个来回,我军必定会损失惨重!” 楚乐儿道:“你们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设伏的点不要陷阱,设陷阱的点不埋伏!突厥斥候若是发现我们的陷阱,必然不会从那七个点袭营,而没有陷阱的点,我们人数足以应付!” “那我们为何不全部设置陷阱,这样突厥不就进不来了?”云上飞道。 楚乐儿点了点地图,“敌暗我明,若是所有点都设置陷阱,突厥必有察觉,一旦他们摸清了陷阱所在,趁夜靠近,只需两波箭雨,我们也会损失惨重,陷阱要的效果是隐蔽,换句话说,所有点都设置陷阱跟没有陷阱,不过是拖延一点时间的区别而已。” 铁雄不解,“那为何一半设置陷阱,另一半没有,效果又有何区别?” 楚乐儿笑道:“我就是让他们摸不清哪个点有陷阱,让他们畏首畏尾!就像我们如今一样,我们不知道他们会选哪个点,只能猜……我要控制主场,就不能被他们牵着走,所以,我们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陷入跟我们一样的境地!只要他们选择偷袭,就会陷入选择的困难!” “好,那我现在就去吩咐将士们设置!” 藏鹰正要出去,楚乐儿突然想到什么,道:“慢着,这次的陷阱最大的要求是隐蔽,所以不能像大黑山那些绝杀阵一般。” 藏鹰道:“不要绝杀陷阱?那应该如何?” 楚乐儿阴阴一笑,“很简单,挖洞就好。” “挖洞?” “对,挖洞,只要巴掌大,膝盖深的洞就够了。这回我让他们吃尽苦头!” 铁雄挠了挠后脑,“这么一个小深坑,就算踩上去也不过摔一跤,又能造成什么伤害?” 楚乐儿道:“士兵的话,一脚踩进泥坑里。抽起来便是,但是,突厥来袭营的……是骑兵!” “马!”几人同时反应过来。几人可以想象全速奔跑的烈马若是一只前蹄踏入膝盖深的洞里是什么后果!马的速度跟质量要比人大得多,也就是说,当它狂奔起来,根本没有立刻停下来的可能!如果是这样,最先折断的便是马腿!而最可怕的是,这些深洞看起来也就像个栓牛桩被拔出来后留下的,普通人根本不会注意,遍地牛羊的突厥,这些拴牛桩到处都是,只要这些陷阱不像马蜂窝,突厥斥候根本不可能会注意这些小洞,其实是陷阱! 楚乐儿道:“这件事只能隐蔽地做,不过一个小坑挖起来不难,黄昏的时候叫些将士们去外面成乘凉吧。” 藏鹰领命,道:“卑职明白!将军放心,我一定将这事办得妥妥当当!” 楚乐儿点头,“那么,就算这几个点吧。” 几人同时看了看,表示同意。曹义看了看楚乐点出的七个点,若有所思,云上飞也是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这几个点有些不一样,但是却看不出来,禁不住发问,“为何是这几个点?” 楚乐儿道:“因为这几个点顺眼!” 云上飞不由再次竖起拇指,“这个理由强大!” 楚乐儿得意地哼了一声,“我觉得突厥一定会往其他的点攻击,所以他们撤退的时候就是这几个点,我要把他们马腿都摔断!” “如果他们率先从这几个点进攻,还没袭营就会发现陷阱,那我们不是功亏一篑?” 楚乐儿道:“他们一定不会先从这几个点进攻的。” 云上飞再次问道:“理由?”对于楚乐儿的计谋,他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既然楚乐儿决定这样,那一定有她的道理,而云上飞很想知道,恨不得每件事都刨根掘底。 楚乐儿有些郁闷,看着云上飞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只能将他拉到一边,他的身高比楚乐儿高了太多,楚乐儿只能扯着他的耳朵到自己跟前。 而云上飞只觉得耳边吐气如兰,不由心儿都飞出了七窍,楚乐儿对他的无礼之举也就毫不介意了,只听楚乐儿细声在他耳边道:“理由就是……女人的直觉。” 云上飞差点喷饭,目瞪口呆。而楚乐儿早已拨开营帘,分配任务去了。 众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云兄,将军跟你说了什么?将军怎么确定是这几个点的?” 看着众人一脸求知的样子,云上飞只觉得嘴唇发苦,道:“她说……直觉……” “呸!”众人一脸鄙夷。这厮不想说就算了,还拿这么蹩脚的理由,我们的楚将军……不,是飞狐将军,神机妙算,智深如海……怎么可能是靠直觉呢。 云上飞哭丧着脸,“她真的是说‘直觉’……” 众人一哄而散,根本没人相信他。而云上飞只能低头叹了口气,“女人啊女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 夜幕降临,原本黄沙遍地的瓮城不知为何下了一阵小雨。雨后初晴,最是凉爽。没有守营任务的将士纷纷到营外的草地上乘凉,虽然离开营地半里,但胜在空气清新,凉风舒爽。 三五成群的汉子聊起来就是话多,虽然都知道突厥会袭营,但是只要太阳没落下,他们还是无需担心的。 远处的芒草丛里偶尔有些动静,也许是山鸡或野兔子,一个将士拉起弓箭就往那射去,只见箭刚落到草丛,一只肥大的野兔便窜了出来,将士们吆喝着将箭射出去,不一会便射中了这只野兔。 除毛剔除内脏的活儿不难,烟火刚起,围在火堆旁的唐军将士已经满是口水。 而芒草丛里,一个黑影摸着血流不止的大腿痛苦之极,正是突厥的斥候,为了探清敌情,他已经在芒草丛里呆了半天,原本以为唐军不会有有人离营太远,没想到这一阵细雨让这些被高温烤焦的大汉,全都走了出来。这下可不好了,突厥斥候想撤不敢撤,连箭矢射中了大腿都不敢哼一声,只盼这些唐军厮杀汉能早点回营,自己也好回去复命。 太阳很快下山了,唐军们吃完了兔子,闲聊也就结束了。 这时候突厥斥候才从芒草丛里钻出来,顾不上看唐军遗留的败火残余,匆忙赶回去复命。他没注意到的是,那群唐军歇息过的地方,已经留下了数十个膝盖深的洞。这类事情在每个聊天队伍不知不觉进行着,只需枪尖在地面上刮几下,就能直接用手掌刨出一个深坑来。 夏奴吉利派出的五个斥候已经回来了。五个斥候中有个被箭矢射中大腿,不过并不是被发现,而是唐军射兔子误伤,此人更是呆在芒草里一声不吭,实乃铁一般的汉子!夏奴吉利当下给这位斥候赏了两块银饼,并且召集手下几元将士,商讨今夜袭营一事。既然斥候没有发现异常,那唐军必定只能严阵以待了。不过确实也只能如此,六千人的大营,可以进攻偷营的就有十几个点,嗯,有二十多个点很可能会遭受到王腾的偷袭,夏奴吉利是绝对不回去的。但是有十几个点已经足够他五百骑兵在唐军大营穿插几个来回了。几个来回足以让唐军损失两三百人!而一个晚上可以偷袭很多次!这就是骑兵的优势! 至于乌墨率领的五百骑兵,夏奴吉利根本不想跟他联系,那个老鼠一般的家伙,竟然也配跟自己同级?夏奴吉利一想到乌墨也深受摩西将军的看重就一肚子气。乌墨实在是太过阴险,夏奴吉利厌恶他的原因并非其人,更主要还是在他心里,隐隐有些害怕若是自己与乌墨为伍,啥时候被卖掉都不知道。 乌墨似乎知道自己的想法,所以两人虽然是同时走出大营,但一离开摩西便已经分为两路。虽然两人约定今晚同时袭营,但方向跟地点却是不同,按理说双方都有掩护对方的责任,但夏奴吉利很清楚,如果乌墨没有袭营也没关系,反正骑兵队伍跑得快,乌墨配不配合自己根本无关紧要。 第一百零九章 夏奴吉利 入夜了,远处的唐军大营里传来士兵摔跤的怒喝声,阵阵星火在漆黑的夜里摇曳着舞蹈。刚吃完饭的士兵是最活跃的,此时并不是偷袭良机。 夏奴吉利吩咐士兵藏进山坳里,就地取食,突厥的干粮都是风干的羊肉,很有嚼劲,很难消化,但这也意味着食物更加耐饱。 夏奴吉利用刀子将羊肉干切成肉片,一片片放进嘴里。脑子里却回味着唐军里大锅的熟肉,显然肉干跟熟肉比起来要难吃得多。也不知道唐人是怎么做的,仅用一口锅就能做出不同美味的熟肉来,据说长安有一条美食街,街头到街尾没有一样美食是重复的,若是能攻占长安,夏奴吉利决定一定不能破坏这条街道。 他吃着肉干,心却早已飞到长安的美食街大快朵颐,显然攻打大唐就是为了这么一个过程。 人往往对自己缺少的东西无限向往,突厥人不缺土地,不缺人口更不缺战马,但是他们让他们向往的长安却是如同天堂一般,据说那里高建着琼楼玉宇,美丽的歌姬日夜不停地起舞,精美的食物摆满大街小巷。据说那里的姑娘皮肤跟牛奶一样白嫩,声音比黄莺还要清脆。 当然,这些都是听说。夏奴吉利毫不怀疑这些传说的真实性,因为突厥中就有人带着大量的牛肉马匹前去交易,回来的时候却是两手空空。 并非唐人的狡诈多变骗掉了突厥人的牛羊,而是唐人交易的方式跟突厥人有莫大的不同,突厥人习惯用一条牛腿换取想要的东西,如果一条不够,那就两条。 但是唐人不收牛腿,他们对金玉珠宝更加感兴趣,如果可以的话,唐人甚至愿意用百十头牛换一箱金子。所以当那个远赴长安的突厥人将牛马换成金银之后,发现他的牛羊不过换了几块巴掌大的银饼子,不识物价的突厥人进了一次青楼就把几块银饼子给花完了,一夜春宵之后虽然埋怨这里的姑娘太贵,但也没多做计较,毕竟银饼子是自己掏出去的。回去之后才发现自己的百十头牛不过换了几个姑娘的一夜,只好向族人吹嘘长安乃天上人间,牛羊花得实在是太值得了!这下子可不得了,长安之繁华一下子在突厥中传开了,众人自然不会傻傻的驱赶百十头牛羊前去那理想的国度,因为他们知道,长安是不花牛羊的,那里的人只要金子、银子、珠宝。然而突厥高原之地不产金银,更不要提珠宝了。 没有金银珠宝怎么办?难道要拿牛羊去换?不不不……那里的牛羊实在是太廉价了,在突厥里,两头牛就能换一个大姑娘,而在长安里一百头牛只能找两个姑娘过一夜。突厥人并不明白金银珠宝有什么好的,除了会发光,不能吃也没有实际用途。但即使再没有用的东西,他们也拿不出来。 好在他们发现了一个特点,那就是唐人大多不会骑马……如果抢了他们的东西拍马就跑,那他们不是追不上了?是的,他们的确追不上,即使追得上,突厥人发现,那些贩卖着精美食品或是器具的人,竟然柔弱得像绵羊一般。这可不得了了,原来唐人这么好欺负啊……既然这么好欺负,他们凭什么占据这世上最繁华的城市?那些美酒佳肴,只能是翱翔在天空的雄鹰王才能享受!那些漂亮的姑娘,只有最强大的突厥战士才配拥有!于是,战争开始了。 突厥与大唐交战已经多不胜数,各有死伤,两位帝国名将虎武天跟阿鲁氏斑驳如彗星一样崛起。这时候突厥人才发现,其实唐军并不是那般好欺负的……好欺负的只是那些不会拿刀的人而已。而那些提枪的士兵,甚至比突厥武士还要凶悍。但是战事已然开始,连夏奴吉利都不清楚突厥可汗是为了什么而战。难道仅是为了那座传说中的长安城里那些精美的东西美食与美人?不,国战的目的已经很明确,突厥人想获得的已经不是那座雄城里的东西,而是生活在中原的权利。 原本的掠夺战争,一下子变成土地战争,国战在所难免,并且会一直进行下去。简单地说,就是我们想要那座城,你们不给,我们就去抢,如果一次抢不到,那就下一次。 吃完肉干,月亮已经出来了。突厥士兵已经有过半进入小憩,偷袭绝不能在唐军最活跃的时候,而午夜之后才是狼群活动的时间。夏奴吉利必须让士兵能够有足够的休息时间,当唐军活跃的时候他们休息,而当唐军他们休息的时候,也就轮到出去活跃活跃了。夏奴吉利看了看月亮,觉得今晚必定是个美好的夜。 楚乐儿很是烦躁,虽然明知道敌人今晚就会来偷袭,但却怎么也静不下来。等待是难熬的,尤其是突如其来的战争。 按照她的预算,敌人在子夜之前不会偷袭,因为子夜之后才是人体最疲劳的时候,这时候所有士兵的意识都会下降到最低点。对此她能做的只能是加派巡逻人手,提前做好御敌准备。至于其他士兵,该睡觉的还是去睡觉,毕竟连续几日行军,一晚上不休息的士兵的实力至少下降三成。 大部分士兵是卧在营里,若是被偷袭很可能是一锅端的局面,特别是带火苗的弓箭,燃烧的帐篷一旦盖下来就是焖死人的结果。但是此时并不是担心这件事的时候,相比偷袭,不休息的后果更严重。 处在大营中间的相对安全得多,楚乐儿绝不用担心敌人能突围到自己帐篷里,但她却更加不能休息。作为军中统帅,她深知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的重要性。 突然,营外传来一阵敲锣声音,楚乐儿一个箭步跨出营帐,只见一个士兵匆忙来报,“将军!敌人来袭!” 楚乐儿道:“是几号点?”对于之期的十三个点,她已经标了出来。 士兵回答,“是八号点!” “八号点!”楚乐儿大喜,“果然是八号点!传令,四面合围!” 而八号埋伏点,云上飞提着长枪挑翻一个突厥骑兵,喝道:“大家举枪靠拢!枪尖朝上将他们围住!” 提前准备的唐军集合起来比起上次要迅速得多,但无奈突厥骑兵强悍,烈马奔跑起来几乎势不可挡,横冲直撞的骑兵顿时将好不容易集合起来的唐军冲翻。 夏奴吉利一马当先,大笑道,“给我冲,从这里凿穿出去!” 唐军已经反应过来,此时绝不能拖延,骑兵凿穿出去至少能让对方损失上百人。自己五百人的队伍目的就是让唐军疲于奔命,连日消耗而已,只要一晚上来几次凿穿战术,唐军必定损失不起! 夏奴吉利想法没有错,步兵的确挡不住骑兵的冲击,即使是轻骑,也要比步兵要强得多,但他很快发现,敌人的数量似乎要比预计中要多得多! 五百骑兵突破两千人的步兵队伍不难,但对方似乎留守此点的就有一千人!而其他突袭点的士兵正源源不断地往这个方向赶来,估计不出片刻合围的人就会达到两千以上,而一旦超过两千之数,突围时间就会被拖延,而一旦拖延片刻,合围的士兵很可能会更多!一旦真的被整个大营的唐军包围,五百骑兵只有死路一条! 如今对方伤亡已经过百,绝不是恋战的时候,夏奴吉利当机立断突围。 骑兵胜在速度,唐军聚集得还是太慢了!夏奴吉利目的已经达到,只要突出去就算是胜利。他身材高大,又骑在马上,只挑着人少的方向突。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那些看似少人的路线,也是适合突袭的几个点之一。 适合突袭的点自然也适合突出去,夏奴吉利绝不会看错这几个偷袭点,那是他连夜观察找出来的。短短的十几里营地,从一个点突围到另一个点并不困难,况且还是乌墨呢。那个獐头鼠目的东西一定是趁唐军追击自己的时候再往后来一次突袭,这样做唐军必然要回防,虽然功劳被他抢了大半,但这也算是给自己掩护了。 夏奴吉利策马狂奔,很快就到了另一个点,这时候他才知道为何之前的点有这么多人留守了,因为这里守营的士兵竟然只有区区上百人!而这上百人一看到自己的骑兵队伍根本就没有拦截的意思,而是往两边散去。毫不考虑这些贪生怕死的唐军,夏奴吉利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竟想从这里穿插出去。 他的想法很准确。就算这里有上千人留守,也拦不住他全速突来的骑兵,更何况这上百人根本不敢拦自己。 眼看着整个队伍突出重围,夏奴吉利脸上都忍不住露出笑容。然而这个笑容还没维持够一秒钟,只听旁边一声惨叫,一个骑兵竟然不知为何连人带马一下子栽倒在地! 一定是被东西绊倒了。夏奴吉利顾不上这个倒霉蛋,继续狂奔……然而,又连续几声惨叫,只见周围的骑兵越来越少! 夏奴吉利想停下来一看究竟,但后面烟尘滚滚的骑兵全在全速突围,一旦有人停留必定会挡到后面的队伍,这根本容不得停留,所有人都在向前狂奔! 也许是刚刚那个倒霉蛋倒下绊倒了其他骑兵。夏奴吉利想道。一个倒下的骑兵可能会导致数十人绊倒,但这并不严重,只要不被踩死,过半的骑兵还是能突出来的。 可是,随着惨叫声越来越多,夏奴吉利终于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 第一百一十章 进退两难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夏奴吉利顿时傻了眼。只见身后五百骑兵竟然倒了三分之一!而唐军步兵正在远处举着长枪追杀而来!更严重的是,他竟然不知道这些骑兵是怎么倒下的! 难道是陷阱?他一边策马向前,眼睛却不断盯着前方,可惜的是一无所获。因为前方除了坑坑洼洼的沙石,又哪来的陷阱? “跑,向前跑!”夏奴吉利朝着身后大喊一声,显然是希望落马的士兵能赶得上来。 落马的士兵知道刚刚突出唐军包围,但敌人在后方紧追不放,即使失去战马,但只要逃离唐军驻营范围,就能摆脱追兵。他们的确是这样子做的,只是大部分落马的士兵被摔得七荤八素,又哪里跑得过身后的唐军? 偶尔有本分士兵没被摔伤,但一路狂奔之下踩上几个深坑,顿时将脚崴了,一蹦一跳地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让战马倒地的陷阱,实际上只不过是一个数尺深的小洞!若不是亲身经历,这群吃了大亏的士兵甚至都不会发现这看似无关紧要的小洞,竟然成了催命的阎王。 身后不断传来落马士兵的惨叫声。夏奴吉利已经不用去看,这些战士失去战马能逃过唐军追杀的可能微乎其微。 子夜刚过,夏奴吉利带着剩余的士兵回到栖息的山坳,火堆下那张坚毅的脸显得异常疲惫。 “清点伤亡。”他只是吩咐左右,眼睛却盯着摇曳的火焰。 五百人的队伍清点起来并不困难,一个士兵前来报道:“回将军,此次突袭我军回来的只有三百二十一人,后面落马的将士们若是能逃出来,估计也要两个时辰才能回到这里。” “知道了,”夏奴吉利面沉如水,“也就是说,我们损失了一百八十骑兵。” 士兵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是偷袭,而且是对方没有骑兵追击的情况下偷袭,如果说凿穿对方步兵是此战的战果,那只能说这次的战果并不这么丰富。 夏奴吉利并不考虑这个问题,只是阴冷地看了这名士兵一眼,道:“乌墨在哪?” 士兵吓得身体一个寒颤,道:“后方并未传来乌墨将军的消息……” 夏奴吉利怒火中烧,道:“也就是说,乌墨没有趁我们凿穿唐军的时候进行再次偷袭?” 士兵摇了摇头,并不答话,这已经是将领之间的大事情,如果说乌墨背信弃义那还是小的,但是若是背叛的大罪名,他根本就不敢多说半句。 “这一切都是按计划进行,从偷袭到凿穿对方队伍,没有任何错漏之处,事情也是按我们预算的方向发展,唯一意外的就是敌营外的拴牛桩洞……虽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拴牛桩留下的,但我更趋向于是唐军故意挖下的陷阱。”夏奴吉利咬了咬牙,“可是,就算有这些陷阱,落马的将士在唐军前面,能离开的可能性也不小,只需乌墨在敌营再来一次奇袭……可是,乌墨去哪了!” 看见左右不敢说话,夏奴吉利更是恼怒,“这个卑鄙的家伙,难道为了一己之私就可以视军法与无物,他一定知道我们中了陷阱,却坐山观虎斗!他是想借唐军来消耗我们的兵力!” “可是,他也是我们突厥的将军啊……”一个士兵小声道。 夏奴吉利冷道:“正因为他跟我一样是突厥的将军,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才没有选择出手……毕竟这次战争中,我们失利了,也只有我们失利,他立军功,这才显得他比我更适合领军作战。” 战争与政治,原本就是彼此想连,夏奴吉利觉得自己将战争与政治分开来看就是一次最严重的错误。有时候,隐藏在身后的敌人比唐军更加可怕。 对于这件事,夏奴吉利并没有错怪乌墨。 原计划里,夏奴吉利跟乌墨应该是一前一后依次袭击敌营,可乌墨在最后关头却选择了撤退,直接导致夏奴吉利战局失利。但这并不能怪乌墨,相反,正因为他胆小如鼠,这才挽救了另一批突厥骑兵。 夏奴吉利突袭了,凿穿了唐军队伍,然后遇上了陷阱。而乌墨的经历却是恰恰相反,他是一开始就陷入了陷阱,五百人选中的偷袭点竟然是人数非常少的点,这让乌墨大喜过望。但斥候毕竟也没注意敌营周围的深坑,乌墨还没开始偷袭就陷入了陷阱里。 如果说马匹栽倒一两次是意外,那第三次就有点超出意外范围了。乌墨比夏奴吉利胆小,却也反应出他更加小心谨慎。所以他看到了眼前那无人防守的地区其实挖满了大大小小的深坑,这些深坑在缓慢的行军中没有任何阻碍,但是当骑兵奔跑起来的时候……乌墨一想到这个场面就直冒冷汗。 如果唐军在大营四周都挖满了这些小洞,那骑兵根本就跑不出来。失去战马的骑兵陷入唐军包围的后果只有死路一条。乌墨不想冒这个险,所以他选择了撤退,至于夏奴吉利,已经开始偷袭的他根本就无路可退,这必定是一场惨烈的突围。 而这个消息根本无法通知夏奴吉利。所以,夏奴吉利栽了。 乌墨并不觉得可笑,虽然很乐意看到夏奴吉利倒霉,但绝不是用突厥士兵的生命去换。而且,夏奴吉利绝不会这么想,他一定会认为自己是故意的。 乌墨顿感头疼,以夏奴吉利的心胸,自己绝对是在公报私仇。可这偏偏是一场无法解释的误会。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我的兵马损失了,而你没有出现。 百口难辞。而若是两人出现了间隙,那此次偷袭再无合作的可能,实际上,夏奴吉利也不可能再与乌墨合作。 撤军?这是乌墨想到的第一件事。显然还没偷袭就开始撤退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选择。而继续坚持野狼战略的偷袭……谁敢保证夏奴吉利不会作出背信弃义的事来?毕竟在他眼里这种事情自己已经做了一次。 他沉思片刻,最终对手下下了一个命令,断绝与夏奴吉利的一切通讯,单独行动。 楚乐儿并不开心。突厥偷袭就如同她所料到的一样,只是没想到伤亡还是达到了两百多人,而突厥留下了一百八十人的尸体还有上百匹折腿的烈马之后还是突围而去了。 这接近一比一的死亡比例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自己事先知道突厥会来袭营,而且算准了突袭的地点,就连陷阱都设置好了,可没想到己方死亡人数还是比对方多。 非战之罪,只能说,突厥的骑射技艺实在是太可怕了。 突厥偷袭之前都是潜行,然后几波箭雨,被发现后改成带火箭雨。一旦陷入包围就会立刻选择凿穿战术突围,而那些高大的突厥战马横冲直撞之下根本就拦不下来。这种野狼一样的打法是所有步兵营的噩梦。 摩西正是以此成名,而今晚来突袭的人并不是摩西,只是他手下的一名将领。虽然对方有接近摩西的身高,但显然那个野兽一般的巨人并不是摩西,这从云上飞那兴奋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对方将领根本不敢跟云上飞交战。而摩西可是突厥第一猛将,这类人就算放入江湖中,也是如同铁面一级的绝顶高手,甚至很可能要更强。 相反的,唐军上下都是比较开心的,毕竟能在伤损两百多人的情况下留下突厥的一百八十骑兵,这根本就史无前例。这群如风一样的骑兵比起马贼来更加难缠,然而这支骑兵队伍却失败了。 众将士不得不赞叹楚乐儿的足智多谋,尤其是楚乐儿的一杆亲卫,原本就对她死心塌地,如今的信任更加盲从。因为从战争开始到现在,楚乐儿的指挥就从没出现过错误。进入大黑山的阿朗姆倒下了,突厥名将乌骨斯被生擒了,如今就连摩西手下的将领,在全面优势的偷袭下也落荒而逃。 跟着这么一个将军,胜仗的概率往往也意味着卓绝的军功跟存活率。 可楚乐儿并不开心。按照她的预料,突厥骑兵的伤损应该会比唐军要多。因为在她设置的偷袭点里,不管突厥从哪个点偷袭,结果都是一样的,要么直接发现陷阱选择撤退,要么进行偷袭然后进入陷阱范围,至于直觉的说法本就是调侃云上飞的。 很显然,那个高大的突厥将领运气非常不好,选择的是埋伏点,然后从陷阱点突围。有运气背的就有运气好的,另一支突厥队伍刚发现这陷阱就直接选择撤军,果断得让楚乐儿都觉得意外。 意外的是她根本就没想过突厥会有两支队伍!一前一后的偷袭,这简直比荒野的狼群还要可怕。如果所有唐军都去围剿第一支偷袭队伍,空门大露的后方就会陷入空虚状态,而追击的战果并不是那番理想,若是后方再次被偷袭,没有任何队伍围困的条件下,仅靠那些深坑顶多折损第二支队伍的两百骑兵,而这支队伍很可能从背后凿穿出去,造成的伤害绝对不止五百人! 如果真的这样发生了,那伤损率大概就会变成二比五!虽然二比五的伤损率对于其他唐军来说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但对于楚乐儿来说绝对是一次最失败的指挥。还好第二支突厥队伍选择了撤军,是的,靠的是运气……而楚乐儿不喜欢把性命放在这不靠谱的运气上面。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马识途 至于为什么一前一后的两个队伍会突然有个撤军,楚乐儿也明白,无非是统领第二支队伍的突厥将领发现了那些深坑,显然对方是个小心谨慎的将领。虽然对方放弃了第二次偷袭的机会,但显然这类人会活得比较长。尤其是面对狡猾如狐的楚乐儿。 “敌方的马折损了多少?”楚乐儿突然问道。 负责清点伤亡的是铁雄,又经历一次胜仗的扎须大汉显然兴奋无比,道:“对方折损的马匹一百八十四匹,其中大部分被折断了马腿,只有三十余匹看起来还能用,估计休养半个月又是几匹骏马。” 楚乐儿道:“断腿的马匹有几匹母马?” 铁雄被这么一问不由一怔,挠头道:“这个倒没数过,这些折断腿的马匹已经上不了战场了,就连普通的拉货都做不到,将军问这个干嘛?” 楚乐儿道:“这些马匹虽然折断了腿,但是大部分还是能勉强站起来的。” 铁雄道:“那又如何?” 楚乐儿道:“只要能站起来,就能完成交配,只要这里的母马能生出正常的小马来,也不过是几年的光景就能孕育出一匹神骏的良驹来。” 铁雄不由赞道:“帮主所言甚是,只不过这些瘸腿的马根本运送不回我们大唐马场,而且培养这些缺马所需的粮食太多了,没有任何马场会愿意接受这些瘸腿马的。” 楚乐儿道:“鼠目寸光,既然没有马场收留,不如就放在瓮城留养好了,费用的话,到时候再想办法。” 铁雄道:“瓮城?可是我们如今连瓮城的城门都还没进呢!” 楚乐儿道:“总要进的,而且一旦进城驻守可不是一两月的事情,毕竟国战将会进入延长阶段,没有两年根本就打不完,至于大规模的战争,若是没有意外都不会发生。” 铁雄道:“将军,那不是说我们要在瓮城呆上两三年?” 楚乐儿道:“不错,在这两三年内我们不但要统领瓮城兵权,更要跟城主苏武怡打好关系,他管民生,不管是养马还是养兵,我们都要在瓮城站住脚。” 铁雄摸了摸下巴的胡渣子,沉思道:“我看这事有点悬,毕竟兵权上还有个王腾,将军若是想独揽兵权,王腾可还是个麻烦。” 楚乐儿笑笑,并不解释,道:“不管如何,我们还是先进了城再说,至少在这三天内,要打出我们银狐军的风采。” “银狐军”是曹义等人一致决定的称呼,对此,楚乐儿并没有什么异议。毕竟每个掌控兵权者都有资格给自己兵营命名,像虎武天的神将营,黑虎军,虎行风跟虎花娘的风花营一样。 楚乐儿甚至对进入瓮城之后的兵营都有了想法,如今的银狐军只是空有个名字,战力及组织还是跟之前一样,而三年的时间,足可以让她将自己的银狐军训练出来,她相信以她后世的眼光,即使是冷兵器时代,也能孕育出一支最强的兵种! 既然已经决定留下瘸腿的马,铁雄也不在多说什么,只是吩咐士兵将这些马匹送到一个营帐里,至于一些只是绊倒而没有伤损的良马,铁雄还特意吩咐拴在马桩上。 楚乐儿笑着摇摇头,暗道这铁雄看似粗心,实际上却是个细心的人,腿脚灵便的马必定是会逃走的。 等等……马会逃走!楚乐儿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喊道:“铁雄,过来!” 铁雄小跑过来,道:“将军,还有什么事?” 楚乐儿道:“你说,这些马是突厥人的,要是放了它们,它们会去哪?” 铁雄道:“它们,自然是回突厥人那里,要不是怕它们都跑了,我还不想栓它们呢。” 楚乐儿一巴掌拍在铁雄的脑袋上,大笑道:“正确,立刻找云上飞……不,云中鹤过来,让他清点两千人,出营杀敌!” 铁雄突然反应过来,道:“就觉得意思是,用突厥人的马带路,直接找到突厥驻扎的地方?” 楚乐儿道:“聪明!突厥偷袭的不过两队人马,一前一后也就一千人,我们被动的原因不过是他们有马匹,而且驻扎在山里,找不到,如今若是有马匹能带到他们营地的地方,我们两千人围剿,我就不信还打不过毫无防备的一千骑兵!” 云上飞第一次带兵,兴奋得不得了,也难怪,这是他第一次掌控两千人的兵权!兵权跟马贼可是完完全全的不一样,正规军队代表的就是绝对服从命令,绝对的收割敌人的兵器!而楚乐儿竟然将兵权交给了他,一方面表示楚乐儿对他已经没有什么防范之心,另一方面也表示,楚乐儿在领兵才能上是绝对肯定自己的! 对此,楚乐儿也是无奈,毕竟自己是六千人统帅,不可能冒险出击,而在战力跟领军能力上只有一个云上飞能堪称大用。对于其他亲卫,曹义智谋卓绝,但对军队的理解却还停留在帮派方面;藏鹰武功虽高,却还没有能统领两千队伍的能力;黑浪儿更适合的是押运军资的工作,领兵打仗却是有所欠缺;铁雄更适合做冲锋破敌的先锋,对于偷袭敌营的事情却是这个粗人做不来的。换个说法就是,这个兵营里,足够卑鄙,下作,强大,没有节操的人,只有云上飞。 夏奴吉利跟乌墨组成的防线其实就是一前一后背对背的两个山坳,两人相聚不过十里,毕竟五百人的队伍太分散就难以保持通讯,不过如今已经用不着通讯了,乌墨跟夏奴吉利同一时间下了与对方断绝来往的命令。队伍之间一旦有了间隙,不如干脆直接断绝来往,至少不用担心对方在背后捅刀子。 然而,这两人的命令却给了云上飞一个天大的机会,两千人的队伍,即使在夜里行军,也难免会被敌方斥候发现,云上飞已经做好与骑兵队伍大战一场的准备。可令他意外的是,当几匹突厥老马带他们到一个山脉口时,他才发现已经到了突厥的驻扎地! 竟然没有任何人发现?连云上飞都要感叹是不是运气逆天了。而实际情况是,夏奴吉利的队伍刚刚经历了大战,能逃离敌军本营就已经代表是安全了,防范意识已经降到最低,加上乌墨负责背面防线根本没有人传来信息,这让夏奴吉利的队伍防范更加松散。 云上飞当下将老马牵下,然后下了包抄山谷的命令。 山坳不窄,但五百骑兵驻扎进去还是略显拥挤。两头出口一旦被堵住就是包饺子的情况。 很幸运,云上飞分出的两队人已经从前后包夹过去。 步兵偷袭骑兵兵营,弓箭就成了偷袭利器,与突厥第一波用暗箭相反,云上飞命令几个弓箭手解决了突厥站岗士兵后,第一波箭矢就让所有人在箭头上绑上点火的棉纱! 他就是让敌人知道自己偷袭!而且是明目张胆地偷袭,第一波箭矢射出去之后,突厥守卫顿时大喊起来,“敌袭!” 然而在这窄小的空间里,呐喊声只会让军营更加慌乱,被点燃的帐篷里马匹乱窜,疲惫的士兵拿起武器之后不但找不到自己的马匹,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 而云上飞只是守在山坳口,每射一波箭雨便向前推进两步! 两千人包夹五百人,战斗只进行了一刻钟,当云上飞看到对面己方射来的箭矢已经在十米开外时,立即下达了停止攻击的命令。 没有任何厮杀,只有一方面的屠杀。两排弓箭手只是一只射箭往前推进,前方再也跑不出一个敌人。其实在推进两百米之后,云上飞就已经确定自己赢定了。短短两百米的距离,山坳里就躺满了往外逃的突厥士兵的尸体。 将敌人消灭在冲上来的路上,这是一次完美的指挥战斗。 那个如铁塔一样高大的突厥将领,手持一根巨大的狼牙棒,定定地站在两支队伍之间,身上插满了箭矢,直到最后一刻,夏奴吉利还是不愿倒下。 云上飞慢慢走到他面前,对他道:“你败了。” 夏奴吉利眼睛瞪圆,即使身上千苍百孔,竟然也没立刻死去。他看着云上飞,道:“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他实在不愿相信,明明已经突围成功回到驻扎地,敌人怎么可能还追上来,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带路。自己手下的士兵,夏奴吉利肯定是相信的,可是自己背后这一条防线,为何没有收到乌墨的通讯? 夏奴吉利不知道,其实乌墨跟他一样,同时撤消了为对方驻守背后防线的命令。 驻扎地点被发现,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兵败如山倒。这就是夏奴吉利经历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全部串联起来,他只猜到一个不愿相信的事实,那就是自己被乌墨出卖了,卖给了唐军! 这种事情唐军也跟突厥做过,但突厥却绝不会出卖自己的队伍!这是阿鲁氏斑驳到任何一个普通士兵的共识。所以不管乌墨再如何对他见死不救,他也不会想到乌墨会为了一己私欲而与唐军勾结!可是,当事实发生在眼前,如果他得不到一个答案,他死不瞑目! 但云上飞并不想回答他,而是举起了长枪。 夏奴吉利胸膛起伏,只觉得那根闪亮的长枪穿透胸口。而他握住那支长枪,赤红的眼睛盯着云上飞,“是不是乌墨告诉了你们消息?” 云上飞不由对这汉子有些敬佩,淡淡道:“不是。”然后一把抽出了长枪。 夏奴吉利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不可能,突厥人是绝不可能跟你们一样的。”然后他的身体倒了下来,气绝而亡。 第一百一十二章 疑点重重 乌墨听到夏奴吉利战败已经是第二天的时候,此时他在另一个山坳里,斥候离他们扎营不远处,但他还是如坐针毡。 五百人的骑兵队伍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消灭了,这对突厥骑兵来说简直是不可接受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骑兵偷袭步兵兵营,什么时候步兵也能偷袭骑兵了?乌墨知道此事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必定是自己当机立断下了分兵的命令,夏奴吉利得不到偷袭的消息很大原因是自己人没有守住夏奴吉利背后的防线。同样的道理,如果昨晚唐军偷袭的是自己的营地,夏奴吉利也不可能会给自己传递消息,一想到这里乌墨就不寒而栗。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一个亲卫道。山坳扎营的难处就是没了夏奴吉利的另一面掩护,乌墨的五百骑兵就相当于只有一面防线,原本铜墙铁壁的攻防线一下子变成了空门大露的箭靶子,对突袭的敌人根本就是瞎子状态。虽然唐军能在连绵的山脉里找到自己营地的概率微乎其微,但夏奴吉利的失败已经说明了这个依靠根本就不如想象中那样坚固。 乌墨慢慢合上了眼,沉思着。 “夏奴吉利已经全军覆没,我们是不是要向摩西大人禀报?” 乌墨淡淡道:“此事不可隐瞒,直接派人通知摩西大人。” “我们是不是要……撤军?”亲卫说完这话立刻觉得不对,但却是已经收不回话,只能低下头。 乌墨并未责怪,因为此刻大营里的每个亲卫都是这个想法,并非是他们畏战,而是对于此刻来说撤军是最好的选择。 他睁开眼,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全军休整,多派二十人分到四面探查,一旦有异动立刻禀报!” 只派探子,全军休整?所有亲卫都吃了一惊。通常情况下只有夜晚突袭的队伍才会白天休息,难道乌墨今晚还要继续袭营? 但乌墨下一刻的决定又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休整两天!” 云上飞已经回营了。 作为凯旋的一方,意气风发是必然的。云上飞一边叙述战斗的过程,一边查看楚乐儿的脸色。只见楚乐儿脸色无常,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她意料之中,云上飞也不由有些郁闷。说到底,胜仗虽然是自己打的,但全赖楚乐儿的精心策划跟果断突袭的决定,若算大功,打胜仗的未必能及得上出谋划策的军师。 “最后那个突厥将领真是个汉子。”云上飞忍不住赞了一声夏奴吉利。 楚乐儿这时才微微动容,道:“突厥将领中有此人物并不奇怪,至少在上阵杀敌上,突厥军队表现得远远比唐军勇猛,他们擅长骑射,我们擅长排兵布阵,在战略上我们并不输与他们。” 洪安道:“不错,将军智珠在握,就算他突厥勇猛之士再多,也不过是群狼而已,群狼的野性固然可怕,但猎人本就不会与猛兽匹力。” 楚乐儿道:“摩西座下猛将如云,今日不过折去他一员悍将,切不可大意,若是我猜的没错,外面应该还隐藏着一支突厥队伍。” 云上飞沉思片刻,道:“据那名突厥悍将死前所言,似乎还真有一支隐藏的队伍。” 楚乐儿意外道:“那名突厥悍将死前说了什么?” 云上飞想了想,然后将夏奴吉利死前所说的话告诉楚乐儿。 楚乐儿又是一阵沉默,叹道:“军有国贼,奈何久战不胜。” 众将一阵沉默,军中有人与突厥勾结一直是唐军的一块心病,自从前任右相云张之与突厥勾结一事曝光之后,即使经过了七年清理,军中还是不免有与突厥勾结的奸人。夏奴吉利那句“突厥人绝对不可能跟你们一样”似乎深深刺伤了所有将领的心。 当年的案件已成定局,虽然绝大部分人都不相信云张之会叛国,但宁王手上那确凿的证据却是不争的事实。 唐皇挥泪斩右相几乎成为当时一曲戏剧,当然内容大抵是受冤的右相与奸臣宁王作斗争的事情。 对此,楚乐儿也深感疑惑。右相几乎已经做到了权臣的尽头,云张之勾结之名就像一个笑话,而唐皇为了救下云张之的最后血脉竟然还特给云月意赐封了月妃的封号,虽然是有名无实的月妃娘娘,但也说明了唐皇对云张之并非仅仅只是君臣关系,这得多大的信任才能让他叛国罪名落实后还能想办法去照顾他的后人啊。 可是,宁王找出的罪证又是何物?为何他的证据能指供当朝一品大员到毫无反击之力的程度?这一切似乎隐藏着极大的秘密。 四绝才女一生的愿望就是能够为云张之及其他受罪的官员翻供,以正云张之清廉之名,自己答应帮她们寻找真相,如今是不是就是一个机会?只要能找出真正与突厥勾结的人,是不是就能证明云张之的罪名是冤枉的? 如果连夏奴吉利这种粗人都知道勾结一事,那么能够与突厥勾结的人并不一定在朝堂上,而是在军中!如果在军中,那一定是有一定权利的人,只有掌握足够的军权,才能获知唐军的信息。 军中最有权力的人是虎武天,他不可能不知道内奸一事,所以他也一定在寻找这个人,也就是说他越是提防的人就越可能是内奸。 而他如今最提防的人是自己……楚乐儿不由呸了一下,自己夺权才刚刚几天,虎武天绝不可能怀疑自己,那唯一的可能是——王腾! 王腾是勾结突厥的内奸?或者还有苏武怡? 楚乐儿不由对自己的推论愣了一下。见过王腾身上那横七竖八的伤疤,楚乐儿根本没法将他与“内奸”两个字联系上来。如果这么战斗的军人也是内奸,那军中还有谁敢说自己是军人?若此时告诉王腾的亲卫,王腾是勾结突厥的内奸,他的亲卫估计会不听号令直接领军出来灭了楚乐儿的六千人。 可是,这种想法一冒出来后就越是忍不住往这方面思考下去。也许王腾真的是内奸,而他的战绩却是掩盖他身份的最有力的保护伞。这保护伞已经强大到虎武天都不能动他分毫的程度!凭着王腾的军功战技,恐怕虎武天拿着他勾结突厥的证据出来,他亲卫也一定是认为是诬告的! 想起自己第一晚就遭到的袭击,而王腾竟然没有丝毫告知这个消息的意思,楚乐儿越想就越心惊,他给自己三日期限的考验,不会是想借突厥的骑兵吃了自己六千人吧? 虎武天让自己来收王腾的兵权?如果王腾真是内奸,这厮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利用自己最排斥最想消灭的将领去收拢疑是内奸将领的兵权,不管哪一方得手对他来说都毫无坏处,反正事情不会比他想象中的坏下去了,不管是王腾还是楚乐儿收拢了瓮城兵权,虎武天在军中都少了一个眼中钉,这坐山观虎斗的把戏被他用得溜溜的。 当然,这也给了楚乐儿一个掌控兵权的机会。王腾是不是内奸还不确定,但楚乐儿更希望他是,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毫无心理负担地杀掉这位满载军功的悍将,即使这名悍将是自己一方的! 不过在确认王腾身份之前,还要先进得了瓮城。三天考验才过了一天,突厥骑兵就已经损失一个队伍,这份军功可对入城是不在话下,毕竟王腾的意思是在城外支撑三日,从未想过楚乐儿有能力进行反杀。而楚乐儿如今要做的是渡过完最后两天。 是的,是渡过,而不是支撑。她相信经过这一次对突厥骑兵的偷袭,另一支队伍就算没被骇破胆也绝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偷袭,毕竟他们还弄不清第一支队伍是怎么被偷袭的,至少,他们队伍中是没有内奸的。如果他们不敢偷袭,那只能撤退,就算是摩西亲自领军,也绝不会在士气最低落的时候选择偷袭,所以第二天绝对是安全的,至少在入夜之前不会在遇见突厥骑兵。如果第二天晚上没遇到偷袭,那最后一支突厥队伍多半是撤退了。想到此处,楚乐儿总算松了口气。 “虽然吃掉了一支突厥队伍,但我们绝不可以掉以轻心,剩下的另一支骑兵若是还不撤退,必定是图谋甚大。”楚乐儿道。 云上飞笑道:“我看剩余的那支突厥队伍必定是不敢再战了,若是再被我们一举消灭,恐怕连个回去报信的人都没有。” 楚乐儿点了点头,道:“突厥遭此大败,若是还想冒进,实是不智之举,待过了明日再看吧。” 众将点头退下。楚乐儿见云上飞还留在自己帐中,有些怒意,道:“你还有啥事?” 云上飞笑着脸上前,不料楚乐儿目光一冷,道:“退回去!” 云上飞笑容一僵,尴尬道:“属下只是想问问将军,今日的两千人,日后能不能归我调遣?” 楚乐儿看着云上飞,这让云上飞感觉身上如同有毒蛇在游走一般,明明自己武功要高出她许多,却不由对她有些惧意。 “你如今就想要兵权?”楚乐儿道。 云上飞抬起头,道:“云某出身,将军再清楚不过,就算不为统帅,但为将却是不为过。” 楚乐儿道:“你若为将,那置我于何地?我经历几番生死才获得这将军司马之职,难道就因为你云上飞有将帅之才,便要将两千人马的兵权交到你手上?” 云上飞道:“你统领六千人,若是能收拢瓮城兵权,就有三万兵马。众观座下,除了我云上飞,还有谁能帮你分担一二?楚乐……我对你之心,你难道还不明白?这军人的担子,本就不应该由你一个女子承担……” 楚乐儿儿合上眼,并未回答云上飞,而是冷冷道:“退下。” 云上飞见楚乐儿心意已决,只能叹气道:“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我今日所言,皆是为你。” 第一百一十三章 银狐中计 夜很快就过了,楚乐儿一晚未睡,只怕余下的突厥队伍再次来袭,可直到晨阳升起,也未有任何情况。难道余下的队伍已经撤退了?这是最大的可能,但却不是绝对。 眼皮子很难拉得起来,但楚乐儿却不得不思考,如果最后那支队伍没有撤退,难道他们要在白天来袭?白天来袭的战果要小很多,但若是他们骑着战马,逃脱的可能性也是非常大的,楚乐儿不能排除这种情况的发生,于是吩咐各营所有弓箭手时刻准备,一有异状便可直接行动。 唐军骑射不如突厥,但若是突厥五百骑兵的队伍就敢向后方全是弓箭手的军营突袭,那也需要莫大的勇气。至少,白天偷袭谁也讨不到好果子,想到此处,楚乐儿这才躺下。若是白天没有异状,那晚上就得养足精神。 一晚上的紧张,难得无事,意识到敌军可能已经撤退,整个营里的气氛不由有些活跃起来。 楚乐儿是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的,她猛地睁开眼,唤道:“来人,现在是什么时间!” 一个士兵帐外道:“回将军,如今已经是酉时!” “酉时?”下午五点到七点,楚乐儿这才反应过来,没想到这一睡竟然是一天,连午饭都没吃,“外面发生何事,为何如此嘈杂?” 士兵道:“回将军,将士们饭后闲来无事,在外面玩摔跤,如今正是兴起之时,故声音嘈杂。” “什么!”楚乐儿怒道:“才短短一日,军纪竟散漫到如此程度!” 士兵大惊,忙道:“将军息怒,此时突厥队伍已经撤军,将士们发泄一下也是应该的。” 楚乐儿道:“谁告诉你突厥队伍已经撤军!还有,是谁允许他们在如此时刻放下军务狂欢的?” 士兵挥汗如雨,道:“是......是云中鹤上校,他中午来过,见将军困乏就寝,吩咐我等莫要打扰......” 楚乐儿暴跳如雷,道:“混账!”然后一跃而起,匆匆披上战甲,也不传唤云上飞,直接跨出大营。 战士们还在狂欢,而楚月儿却杀气凌然,长枪往嘈杂的场地一插,尖锐的枪尖直接挑起一阵尘土,枪尾不断抖动着。 “全部给我停下!”楚月儿怒吼道。 营地一下子寂静下来,赤着膀子的云上飞看见怒气冲冲的楚乐儿,脑袋不由一缩。但作为始作俑者,也不肯在众将面前丢了面子,尤其在他眼里楚乐儿还是个女子,于是站出一步,道:“将军有何指教?” 楚乐儿盯着他,道:“是你命令让他们狂欢的?” 云上飞道:“将士们刚刚经历大胜,又人倦马乏地防备了一天,放任一下有何不可?” 楚乐儿道:“好好好!好你个云中鹤!你可知道什么叫军令如山!” 云上飞也有些怒气,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将士们困了,累了!需要休息,需要放松!而且突厥已退,为何不能休整片刻?就连你楚乐大将军,也在帐内休息,为何将士们就不能?” 看见在场将士甚至点头附和,楚乐儿脸色阴沉,怒道:“来人!” 两名将士立刻站出。 “给我拿下云中鹤,杖责五十!” 众将连忙求情。 “将军恕罪,是我等擅作主张,与云上校无关,还望将军收回成命!” “是啊!云上校也是体恤将士,这才妄下军令,还望将军放过云上校!这五十军杖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啊!” 听见众将求情,楚乐儿脸色更是难看,道:“你们可知道什么叫军令如山!如今不过刚刚经历一场胜仗,就疏于防范,若是此时突厥来袭,我们要损失多少将士!” 一想到此时的情况,众将不由低下了头。如果此时突厥来袭,在毫无防备之下,五百骑兵就能直接穿插半个大营然后扬长而去,后果自是无人能承担的。 “怎么?没人说话了是吧?是不是觉得突厥真的已经撤军了?记住,我们要在城外呆上三天,三天之内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因为任何差错的代价就是你自己的命,还有你身边兄弟的命!”楚乐儿横眉怒斥,“今日好在没有意外情况,既然是云中鹤下给你们的释令,那就由他一个人承担!来人,立刻把他绑了,立即行刑!五十军杖之后再将他吊在营帐之外,不到日出不许将他放下!”说完甩袖而去。 既然是在军中,就不可能像马贼团伙那样任意妄为,楚乐儿军令之下,云上飞立即被按在地上,两个行刑的士兵有些不忍,毕竟云上飞是为了他们才受的处罚,下手虽然有所减轻,但也把云上飞打得嗷嗷直叫。 他一边挨着板子,一边骂着楚乐儿忘恩负义,声音甚至传到楚乐儿的大营里。 对此,楚乐儿是毫不理会。士兵们见楚乐儿实行军法毫不容情,顿时也升起敬畏之心,片刻之间便整理军容,恢复了高度警觉的状态。 屁股开花的云上飞被吊了起来,但眼里却闪烁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曹义目睹了整个过程,他并未帮云上飞求情,只是看着云上飞,淡淡道:“为什么?” 云上飞道:“为什么?曹上校何出此言?” 曹义道:“你一边让我们其他几人在军营周边高度戒备,一边在军营内部让将士们狂欢,只是为了挨这一顿板子?将军担心自是正常的,但只要你说出已经让我们高度防范,突厥是绝不可能突袭成功,将军就算要责罚你,也不会如此之重,所以我很奇怪,为什么?” 云上飞道:“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一日休整,将士们虽在防范,但实际上已经是涣散之极,如今我不过挨一顿板子,吊上一夜,不但能让将士们高度重视防卫责任,还让他们确认我们将军的言出如山。此次之后,银狐飞将之名便会真正在军中传扬开来,我们的将军,不仅仅是个会使用计谋的谋士,即便在统军上,也是一名铁血将军!我就让士兵们都看清这一点,我们的银狐飞将,绝对是个能信任的大将。” 曹义道:“所以我很奇怪,为什么。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无非是获得一点将士们的军心,而在军心方面,你在大黑山以身诱虎,昨夜一战又消灭突厥五百骑兵队伍,统军方面除了楚乐将军已经是人心所向,根本不必再以此种方式获得军心。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云上飞道:“我身为楚乐将军的第四亲卫,为我军做一些牺牲难道很奇怪吗?” “是的,如果是我、藏鹰、甚至是铜头湾做这些事情,我都不奇怪,但是,你不同......”他一字一顿道:“因为你是云上飞!” 云上飞瞳孔一缩,道:“我一直以为,一起同生共死后,你们会忘记我以前的身份,至少,不会再像看马贼一样看我,没想到,曹上校还是如此看我云某。” 曹义道:“是的,进了军营之后你的确让我们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云上飞,但是,不管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曾经屠城的事情,一个心狠手辣敢下屠城令的人,再如何改变,又如何期待他能舍身为人?” 云上飞眼里闪过一丝狠辣,道:“汉良城吗?若是你知道汉良城的内幕,就会知道,我屠城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曹义微微诧异,道:“难道其中还有什么原由?” 云上飞道:“三年前的水患大灾,饿殍遍野,其中以汉良为甚,朝廷拨粮十五万石以赈灾区......这事情恐怕你曹义也略有耳闻吧?” 曹义道:“确有此事,难道你当时攻打汉良城就是为了这批粮食?” 云上飞大笑,“哈哈哈!我三千马匪,就算要粮,十五万石的确足够我们吃上上几年,但若是为了这十五万石粮食就作出屠城的事情,我云上飞还做不出来!况且,粮食运送不易,若是带着十五万石粮食,我等还未运走,恐怕已经被朝廷跟上剿灭!如此不智之举,我云上飞又怎会做?” 曹义道:“那你当初围城,莫非真是嫌弃朝廷给你人头开出的价格只是百两白银?” 云上飞气道:“我云上飞乃堂堂‘云上飞’军团首领,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原因就去屠一座城......不过朝廷开的价格实在是太低了。” 曹义道:“的确是低了,如今你的黄金人头,可还是一样值钱。” 云上飞道:“曹义,我的人头这点钱,恐怕你还看不上吧?” 曹义道:“的确看不上,不过若是为了楚乐将军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如果你不能解释清楚你今日所为,我还是觉得现在杀了你比较合适。” 看着曹义那冰冷的眼神,云上飞知道他并非开玩笑。但他只能狠狠地瞪着曹义,道:“三年前朝廷拨下十五万石赈灾粮食,汉良城主马杜却将藏在汉良粮库已经发霉的粮食赈济灾民,以次充好,并对灾民声称,朝廷拨下的粮食就这样。那些已经陈旧的粮食哪里能够食用?赈灾一事相当于无......而马杜却暗地里将赈灾粮食运出汉良,卖与高原吐番......你说,这样的狗官该不该杀?” 曹义道:“若是你所言属实,那马杜的确该杀,但你屠城,难道就是为民除害?恐怕死在你马贼团手下的民众也不在少数吧?” 云上飞道:“若仅是如此也就算了,可当时我听闻此事,知道粮食并未全部运出汉良城,所以便率三千马贼围了汉良,当时名为贼寇,实际上我是想破开城门后掠劫一番,杀光城里的官员,汉良无主之后,藏在粮库里的粮食自然会被民众发现,即使后事不济,但至少能让一些灾民活下来......可是,当我破开城门之后,你可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曹义沉默,当听到汉良城这些内幕的时候,他也恨不得杀尽汉良城的狗官,只是云上飞屠城可并不止杀了所有官员,连城里的民众也几乎被杀绝,难道其中又有什么内幕? 云上飞眼睛有些红色,沉声道:“我要说的事情,曹上校你确定要听?只是我说出来后,恐怕你也会赞成我的做法。” 曹义看向他,“你看见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皆是为你 云上飞道:“我看见城主府里黑烟滚滚,在破城之际,他们竟然在烧粮!” “该死!”曹义不由怒道。 云上飞冷笑着,道:“能用赈灾粮食谋利之辈,干出这等事情并不奇怪,只是让我更震撼的在后面......汉良城有粮,足够一城之人渡过这次大灾......可是,当我进城之后,那些被饥饿折磨的灾民却是一个未见,城中除了参与抵抗我的军队,净剩下的是健壮的男子,他们拿着官府配送的长矛,个个生龙活虎,哪有被饿着的样子?” 曹义沉思道:“马贼围城,官府优先给精壮的士兵配送粮食是应该的,这点官府到没做错。” 云上飞沉声道:“我刚刚说了,粮食是被烧掉的,马杜为了隐瞒自己调换粮食的事情,根本不敢将粮仓里的粮食取出来,马杜见城被破,知道难逃一死,但此人却喜欢沽名钓誉,就算是死,也不会让调粮一事泄露出去的,所以,他将粮食烧了。” 曹义道:“那军粮哪来的?” 云上飞突然笑了起来,如若疯状,“哈哈哈!军粮从哪里来?我之前也未考虑到这个问题,但是当我看见街上挂着热锅,煮着熟肉,我就知道了,难怪他们如此骁勇善战,原来这些日子,他们一直是吃肉食......” 曹义的脸已经有些扭曲,但还是忍不住问,“什么肉食?” 云上飞道:“什么肉食,你已经猜出来了吧?全城只剩精壮的士兵跟能够抵抗的男子......” “不要说了!”曹义打断道。 云上飞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屠城......而且我手下尽是虎狼之辈,我不下令,杀人屠城之事他们做得出来,更何况,我当时很想屠城!” 曹义很难想像这么一个恐怖的画面,他尽量不去思考,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然后他盯着云上飞,道:“我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这种事,这只是你屠城的借口,全是你一面之词!” 云上飞冷笑着并不解释,“你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帮楚乐吗?那我现在告诉你,原本我是想推翻这个朝廷,然后取得天下,但是当我认识楚乐,尤其是当他当上这大将之位后,我改变了这个想法。” 曹义道:“你想对楚将军做什么?” 云上飞道:“我只是突然觉得,如果世上多一些像楚乐这样的人,那就不会发生这么多可怕的事,所以,我要帮她。” 曹义脸色大变,道:“你想让楚将军替你造反?不可能,楚将军根本没有这个野心!” 云上飞道:“她如今不想,但是若是让她知道这个朝廷比想象中的更加龌蹉跟黑暗,我想她会改变想法的。”他顿了顿,眼睛有些发亮,“就像改变她一直对我的看法一样。” 曹义道:“他对你的看法还是一样的!你还是云上飞,而不是云中鹤!” “哈哈哈!”云上飞又笑了起来,“你没发现,不管她如何生气,也从不会在军士面前点破我的身份吗?在她心里,我如今是云中鹤,而不再是云上飞,云上飞这个人,已经死了。” 曹义道:“是你胁迫他罢了!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 云上飞冷眼看向曹义,“不管如何,总之她既然没有说破,也就表示她已经接受我如今的身份。” “那又如何,你好心为他,但他如今还不是打了你五十军棍?现在还把你吊了起来......”说到此处,曹义脸色又是一变,明明已经挨了五十大板,楚乐儿为什么最后还要让士兵们将他吊起来?他看向云上飞那有些得意的笑,顿时知道了答案——五十军棍会死人,但是云上飞是活的,将他吊起来,只是楚乐儿向行刑的士兵传递的一个信息,不要将云上飞打死。而以行刑的士兵对军棍的熟悉程度,人是死是活,亦是其他,都得看他下手的轻重程度。显然云上飞挨的军棍伤的只是皮肉,并未伤筋动骨。将他吊起来这简单的一句话,实际上是楚乐儿在变相的保护云上飞。 “云上飞,你是条汉子!你在挨军棍的时候一直辱骂楚将军也是故意的吧?你这样做,是想让将军心里好受些吗?他此刻没意识到,但以他的智慧,日后定会知晓,他自知亏欠你越多,就越不会拿你怎么样,对不对?”曹义转过头走开,“不过,你真的很无耻!” 云上飞知道曹义在骂什么,虽然挨了军棍,但他心情却是很好。 “楚乐啊楚乐,我说过,我所做一切,皆是为你。只是......”他看向曹义的背影,“你的秘密好像不止我一个人知道啊......” 全营戒备的一个晚上过去了,但即使是白天,士兵们还是未有丝毫松懈。 “已经是第三天了......”楚乐儿叹道,“难道我的判断是错误的,突厥最后一支队伍真的撤退了?” 她走出大营,来到云上飞面前,一直看着他。 云上飞的手腕已经被勒出两道血痕,被打烂的皮肉黏着衣服,还有阵阵蚊蝇匍匐其上,发出淡淡的腥臭味,但他还是笑着,看着她。 “也许你是正确的,但我还是不能放你下来。”她淡淡道。 云上飞道:“知道,军令如山。” 楚乐儿转过头,“如果能接收瓮城兵权,我会重新编制银狐军的军职,到时候会有你一个位置。” 云上飞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失落,道:“谢将军。” 楚乐儿不想欠他的,一点都不想。 “云上飞。”她又道。 “嗯。” “能说一下当年的汉良城事件吗?你......为什么要屠城?”她不愿回过头看他,害怕看见那个满手血腥的马贼首领。 云上飞心里有些挣扎,可以说楚乐儿对他所有成见均是因为屠城一事,若是不能解开这一个结,那他在楚乐儿心中永远是那个屠城的马贼;但若将事实告诉她,那以她一个女子的性情是否可以接受这黑暗的事实? 她是女中豪杰,是万中无一的奇女子,才貌双全,武功卓绝,但是,她终究是个女子。一个十八岁的女子,本应该在闺中学红妆刺绣,闲时吟诗作对,调琴书画,这才是女子 应有的样子。 单纯,贤淑,相夫教子。这是这个时代女子的本性。云上飞相信一身铁甲之下的楚乐儿一样是个这样的女子,只是他从未见过她这一面,他看见的只是她铁血的那一面,智慧,强大,果决。但他从未怀疑楚乐儿拥有女子的那一面,那一面只会为她心爱的人展现,而他似乎初窥一角。 如果让她知道隐藏在屠城事件下的黑暗历史,那她会不会永远揭不下那身坚厚的战甲?至少,自汉良城事件之后,自己再也无法再相信其他人,这世界真正美好的东西,就不应该被历史的污秽沾染,比如现在升起的朝阳,比如楚乐儿那干净的笑容。 于是,他朝着那微若的光芒笑起来,说:“没有原因,当我攻破汉良城,一切就已经失控了......但是,楚乐,你要相信我,我云中鹤,永远不会伤害你。” 楚乐儿道:“是云中鹤,不是云上飞吗?” 云上飞道:“是的,以后只有云中鹤,不会再有云上飞。” 楚乐儿道:“你大可不必如此。” 云上飞道:“我愿意如此。” 楚乐儿道:“不管你怎么对我,我对你是不会变的,因为从来到这里第一天开始,我就从未想过与这里的任何男人有任何瓜葛。” 她回过头向大营走去。 云上飞道:“任何男子,包括虎行风吗?” 楚乐儿脚步顿了顿才道:“是的,包括虎行风。” 可以说来到这里之后,所有男子之中最让她动心的人就是虎行风,是那种单纯的喜欢,没有炽热的言语,也没有生死相依的誓言,就像一对走在路上的男女,彼此心照不宣地喜欢着却不敢拉住对方的手。 楚乐儿不知道云上飞为何知道她倾心于虎行风,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自己跟虎行风是不可能的,他甚至连自己女儿身的身份都不知道。至于云上飞,楚乐儿更加不明白,她从未试着去了解他,更谈不上其他情感。 她走开,步子很轻,像一只轻快的猫。 他看着她走开,每一个细节都注意着,她的走路的样子不像其他女子那般细步,却也无男子的阔大刚阳。 她就像一只洁白的猫。云上飞突然闪过这个想法,他记得猫走路就是这个样子的,优雅,独一无二。 “我要做世上独一无二的人!”他喃喃道:“我喜欢的女人,也一定是独一无二,所以,我不会放弃。” 朝阳升起的时候,云上飞就被放下了,两名士兵扶着他回到他的营帐,军医已经在他营帐里恭候多时。云上飞为了士兵们挨了军棍,士兵们自然是记在心里,加上他本就骁勇善战,自是颇有人心。几名士兵甚至已经向他示意投其门下的意图。毕竟跟着一个有前途的将领,自己的前途也会光明许多,楚乐儿手下的所有亲卫中,云上飞无疑是最可靠的一个。 收拢人心本就是云上飞获得兵权计划中的一环,计划的最终目的是取代楚乐儿,成为三军之首。而现在他的目的一样没变,他同样想取代楚乐儿的位置,只不过这个目的已经变得明目张胆,因为之前的取代是为了成就自己野心,而现在却是为了保护那个被取代的人。 只有自己拥有兵权,才有能力保护那个女扮男装的将军。所以,大胜夏奴吉利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向楚乐儿索要兵权。 “楚乐,我就是要告诉你,我要兵权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保护你。你能抗拒我的野心,却无法阻止我喜欢你,因为我喜欢你,与你无关。”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以多欺少 一日无事,所有人都知道是第三天,只要过了这一天,瓮城的大门就会为他们敞开。自从云上飞被杖责之后,所有士兵都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就连白天都没有丝毫松懈。 楚乐儿不由有些感谢云上飞了,但她想不到的是这一切都是云上飞算计好的。银狐毕竟也是人,也会中计,云上飞就是抓准了楚乐儿的心态,让她浑然进入了他的设计里。当然,谁也不会想到云上飞让楚乐儿中计,其实是为了让楚乐儿更加巩固她的军权而已,一个让对方享尽好处的计谋,中计者自然是不会想到其中的不妥之处的,比如士兵们为什么会听从云上飞的,比如为什么没人将楚乐儿叫醒,比如为什么楚乐儿的其余五个亲卫都没有阻止云上飞......另一个原因,楚乐儿实在没有时间去思考对军心没有任何影响的事情,她的心思全花在如何渡过这三天上,而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晚。 楚乐儿不知道突厥为何两天都没有动静,显然大家都认为是突厥已经撤退了。而如果突厥没有撤退,那唯一的机会就是今晚。 “传令下去,我要整军。”楚乐儿发出一道命令。 众将不知道楚乐儿为何这时候还要整军,但军令之下已经没有任何人敢质疑。 为了防御突厥骑兵,营长外已经挖满了陷马桩,这些陷马桩只有碗口大,但深度却能没过成年人的膝盖,战马在这片土地狂奔只有折断马腿一途。但是,楚乐儿的右眼眉头还是一直跳。 一定是忽略了什么。 可是不管她如何想,都想不出一个突厥可以偷袭成功的理由。难道突厥真的退了?不管如何,防御是不会错误的。 “将军营以我大营为中心分为五条战线!”楚乐儿匆匆下了一道命令。 军营一下子排成一个五角星的形状,这样扎营的好处就是扎营范围变宽了,而防守却更加严密,不管哪里受到攻击,都能从两边调兵过来合成合围之势。至于五角星周围空阔的地方,可以说是骑兵的禁区,只要踏进去的马匹就别想跑得出来。 当然这样的军阵只适用于面对少数敌人,若是两军人数相当,分散的兵力就会被一击瓦解,可以说这是一种兵家大忌式的扎营。 “将军,这样是否有些不妥?”洪安有些担忧。 楚乐儿道:“我不相信突厥会增兵增到人数与我们相当的程度,如果他们有这么多骑兵,根本用不着偷营!” 洪安道:“突厥两天没见踪迹,万一真是去搬救兵了,我们如此列阵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楚乐儿道:“如果他们增兵,要多少才能冲破我们的防卫?” 洪安道:“我们六千人扎营,他们若想冲破我们的防卫至少要四千人,而且是骑兵!” 楚乐儿道:“要是真有四千骑兵,我们只能用前方的三条战线,抵挡他们却是绰绰有余,我们最后两道防线就能安全撤会瓮城。” 洪安脸色有些难看,“切断三条战线......我们会死很多人......” “可我们会活下来,剩余的两条战线的人也会活下来。”她眼色有些阴冷,“如果真有四千骑兵,不管我们怎么防守都是没用的,陷马桩只能拦住他们片刻,骑兵冲杀就会将我们所有营地都冲散,到时候死的人会更多!我们现在面对的情况是这样,如果对方增兵达到四千,虽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那我们不管怎么防御也改变不了结局,只能尽量减少伤亡,‘两弊相衡择其轻’,这是伤亡最小的一种,即使有些残忍,但却不得不这么做;另一种情况,如果他们没有增兵,那么他们的人数大概是五百到一千人,这么点人除了能每次冲杀逐渐蚕食的方法外对联营根本造不成致命的伤害,但这两天他们都没有动静,如果在最后一天还进行这个策略就太迟了,即使赢上一两场偷袭们也不过杀伤上百人,而他们却要冒着损失大半骑兵的危险,这个他们不会做。我现在分开联营,一方面是防止他们增兵,而是给他们一个一战然后扬长而去的机会......这个机会有可能是他们吃掉我们一整条战线,也可能是我们吃掉他们一整支队伍......” 洪安看了看地图,道:“这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将军......” 楚乐儿道:“用一千将士的性命去赌一千突厥骑兵,他们会比我们更疼!我这样做并非不顾将士们的性命,而是我相信以对方胆小的性格,他根本不敢赌!如果他不敢赌,我们就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渡过整个夜晚,那我们就赢了!” 她转过头叹了口气,道:“有时候看似最残忍的方法,实际上才是能让将士们最容易活下去的方法,布局越是残忍,就更应该狠下心去布置,因为只有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评价这场战局。我用他们的命去赌他们活下去的机会,就是给将士们最好的选择。若是选择错了,情况也不会比之前差到哪去,因为敌暗我明的战局下,我们已经输无可输。” 乌墨已经开始拭擦他的马单刀,他看似瘦小,举刀的力气却是惊人,一个鬼马刀斩甚至能将敌人分成两半,然而今晚却不是他表现刀法的时候。五百骑兵突袭高级戒备的六千人兵营无疑是找死,但乌墨相信经过两天两夜的休息唐军军营一定早已认为自己的队伍已退,军心自然涣散到极点,这是所有军队的通病,除非军纪最严的队伍,不过这种队伍都掌控在主帅的手上,对方显然不是这样的队伍。 突袭,最好的机会就是在对方军纪最涣散,夜色最深沉,己方最警醒的状态下,加上自己独特战阵,乌墨觉得今夜必定是一个挽回战局的一夜。 夜幕降临,高级将领全都严阵以待,士兵们也都处于一个非常警醒的状态里。 楚乐儿看着黑夜叹了口气,如果非有变故,就一定是这五小时内。 乌墨最大的错误就是认为唐军处于一个非常涣散的状态里,所以他的第一波攻击很快就遭到了反击。 没有明艳的火焰弓箭,第一波黑色的箭头将守卫的唐军射死之后,旁边的守军立刻反应过来,眼看着守军的锣槌要敲在罗面上,乌墨的箭矢也放了出去,箭矢直接贯穿守军的喉咙,但是守军也“当”的一声敲响了锣鼓! 所有夜巡的士兵立刻警醒过来,顿时锣声大作。虽然分不清敌军的来向,但此时想要突袭显然已经不太可能。乌墨当机立断,喝道:“明火放箭!” 闪亮的火箭立刻照亮了黑夜,唐军看着密密麻麻的火焰箭矢凌空而下,立刻判断出敌军的方向,喝道:“在那里,大家围过去!” 乌墨看着火把如同两条长龙合围而来,不由心中大喜,道:“明火撤退!” 为首的突厥士兵点起十几个火把,再也不看后方,直接退去。 而唐军看着远处撤退的突厥士兵,不由大喜,道:“敌人不足一千,大家追上去,吃掉他们!” 楚乐儿在军中看着敌军明火而去,眉头不由一皱,对方大概只有五百人,第一波偷袭还没开始就被发现了,为何还如此明目张胆的明火而去?难道,有埋伏? 不可能,没有两千人的埋伏根本不可能对自己的军营造成伤害,可是对方根本不可能有两千人的埋伏而不被发现。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虽然最好的办法是停止追击,但此刻的命令已经无法传达到前方了。 楚乐儿咬了咬牙,到:“全力追击!” 既然不能判断对方的埋伏,那就用人数压垮他们! 洪安有些不解,道:“全力追击?” 楚乐儿道:“五条战线,分五条路线,全力追击!” “全营出动?” “全营!”楚乐儿斩钉折铁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如今我们十倍于敌,战线又刚好分成五线,只要能截住他们,形成合围之势,管他有什么阴谋!” 乌墨看着后方的唐军直追而上,不由加快脚步,大笑道:“快点!敌人上当了,马匹就在前面,一会记住不要乱了阵脚,只要上了马,我们就能掌握整个战局!” 楚乐儿骑上一匹战马,道:“众将听命,敌人疲于奔命,逃跑路线却是明确的,陷马坑会大大拖延他们的速度,我们横穿过去就能截住他们!” 一人站出来,道:“将军,敌人好像没有骑马!如今我军正在追击,距离并未拉远!” 楚乐儿看着远处的火把,果然发现敌我两军的距离没有多大差距,不由心生疑虑,敌人竟然没有骑马?虽然不知道对方何意,但她觉得不管对方如何也绝不可能突出六千人的包围. 乌墨已经骑上马,步兵一旦变成骑兵就是过境的蝗虫一般,细看他们的装备,每个骑兵身上竟配备着上百根箭矢! 这两天时间里,乌墨唯一给他们的命令就是做箭矢!即使没有黑铁箭头,但若是将木制的箭头削尖,一样是杀伤力极强的武器! 第一百一十六章 铁血悍将 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快。但乌墨显然不想将唐军抛下,眼看着唐军要追上来,他竟收起了马单刀,抬手拉弓,“咻”地一声往后射出一支箭矢。 骑与射之所以能连起来念,在于骑马跟射箭是相通的技艺。尤其对于草原上的突厥骑兵来说,一边骑马一边射箭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一般,于是,唐军一下子吃了大亏。 追上来的唐军不断中箭,而乌墨的骑兵团却策马慢行,似乎让唐军能追得上的样子,箭矢却不断射向后方! 这是一条枪林弹雨的死亡之路,然而不知所以的唐军正悍不畏死地追上来.发现这一状况的唐军大部分是中箭的时候,还来不及呼喊,另一支箭矢又迎了上来! 只见追击的唐军不断倒下,而突厥骑兵还是在前方数十米的地方跑着,忽明忽暗的火把映在每一个骑兵的脸上,那是一种讥讽的眼神。 乌墨的诱敌之计成功了。他先将马匹拴在军营半里之外,成功地躲过了所有陷马桩。本想趁唐军军心涣散之际突袭一把再将剩余的人引诱出来,利用骑兵善射的优势,将追击的敌人全部射死。可意外的是第一波突袭还没成功就被发现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后面的计划,只要唐军敢追上来,那他们就死定了!没有任何军队能追得上一心要逃的突厥骑兵,因为他们逃跑的时候也就是骑射技艺发挥到极致的时候。唐军也许有人知道突厥骑兵这一优势,但绝不会想到自己的计划就是这么简单,单靠一个骑射技艺就能让唐军死伤惨重。 骑兵行走的越慢,唐军死伤的士兵越来越多,直到发现唐军已经追不上时,乌墨才缓下马蹄,道:“等他们追上来。” 这看似短短的一百米,地上已经落满箭矢。乌墨冷眼看着还在冲上前的唐军,讥讽之色更浓,道:“愚蠢之极,他们以为真的追得上我们吗?” 追击的人是洪安,此刻他已经是红了眼,并非没有发现前方的异状,而是当他发现的时候,前方已经倒下了一**尸体。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追了上去,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楚乐儿已经带兵从旁边包抄过去!此刻唯有拖住这支突厥骑兵,才能让楚乐儿的队伍截住他们!唐军已经死伤惨重,但绝不能让这支骑兵队伍扬长而去!所以,他赌上了他的性命,就算是死,也要拖住他们,最好不让对方看出自己拖延时间的假象,所以,明知道是陷阱,他也必须追上去! 眼看着唐军靠近,乌墨已经拉开了弓,然而,一名骑兵突然叫了起来,“将军!前方有人!” 乌墨不由一震,只见前方稀稀疏疏的火把朝着他的方向移动,显然是对方的援兵。 可是,哪来的援兵?对方不是一直在自己后方追击吗?难道是一直埋伏着的,这显然更加不可能。 “那边也有!”又一名骑兵叫了起来。 乌墨转头一看,不由头皮发麻,这援兵的来向显然是唐军军营所在!他们一路追击,竟然还兵分两路进行截击!而一旦被这两路敌军汇合,那就是一个合围啊!自己五百骑兵就算再如何冲击,又如何能冲出对方数千人的合围?不!只要对方不到两千人,自己还是有机会突出重围的! 乌墨当机立断,立刻道:“撤!全军撤退,一定要在他们没汇合之前冲出包围圈!” 可是,这个决定已经迟了!骑兵还没冲出一半,两条火龙便头尾相接在一起,一个巨大的包围圈逐渐收缩。不出片刻便看清了敌我情况。乌墨两眼一黑,悲愤长啸道:“天亡我也!” 这截击的唐军何止两千!这至少是五千人啊!五千人截击五百骑兵,战局几乎已成定局! 短兵相接,乌墨一把抽出马单刀,嘶吼着杀向唐军,迎战的是一名身穿黑甲的巨汉,正是铁雄。 铁雄大喝一声,“突厥贼子,拿命来!” 乌墨也大喝一声冲上,不料铁雄并不与他交战,而是就地一滚,刀刃直接砍在乌墨的马腿上,黑马嘶鸣一声倒下,乌墨也一下子翻滚落马。 铁雄大笑一声,道:“将军所言果然不错,马上的突厥士兵根本就不知道马脚是最大的弱点!吃我一刀!” 乌墨中计又摔了一个大跟头,自是悲愤难平,见铁雄讥笑,也顾不上体形上的巨大差距,当下就向铁雄砍去! 两把大刀碰出剧烈的火花,铁雄不由暗暗一惊,这突厥将领看似瘦小,没想到力气却是不输自己分毫,若是论刀法,自己却不一定是对手,毕竟对方是身经百战的突厥悍将,而他只是一个帮派舵主,一个将领对一个帮派头子,显然有些差距。 但铁雄最大的优点就是没有畏惧之心,即使面对如此对手,也悍然战了上去。 唐军逐渐将突厥骑兵包围,而铁雄与乌墨的战斗却险象环生,若不是围上来的唐军帮他抵挡片刻,说不定他已经脑袋搬家了! 乌墨一刀将一个唐军战士砍倒,再次盯上了铁雄,铁雄迎上与他碰了几刀,顿觉虎口发麻,而乌墨的刀再次朝他砍了下来! 只见寒光一闪,铁雄只觉得脖子一凉,顿时汗毛竖起,莫非自己就这样死了? 但他还来不及细想,只见耳边传来一声:“闪开点,大狗熊!” 他定睛一看,只见楚乐儿身披银装战甲,手持一根银色长枪,已经跟乌墨战在一起,刚刚脖子发凉却是楚乐儿用枪尖直接照他脖子根的领口将他挑了开来,直接避开了乌墨那一刀。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铁雄还未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战局之外。 “将军不是用剑的吗?”铁雄有些疑惑,看着楚乐儿手中那把又粗又长的银枪,不由内心大震——他的武功又提高了!单手持枪将自己挑开,这需要多大的力气,而看楚乐儿的样子,对付乌墨似乎游刃有余! 果不出其然,不过是十几招,乌墨就被楚乐儿一**中肩头,但这并没有完,枪尖刺中肩头之后,楚乐儿再次将长枪拧了一把,长枪直接钻进乌墨的肩骨,透体而出! 一群士兵蜂拥而上将他刺死,一名突厥悍将就这样被轻描淡写般死在战场上。 铁雄又是一惊,枪法也许比不上云上飞,但论武功的话,楚乐儿绝不在云上飞之下了!因为即使是云上飞,也未必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击败自己! 楚乐儿本不会用枪,但自从体质越发强悍,对兵刃的要求也越高起来,在战场上,短剑的轻灵与刁钻根本比不上长枪的横冲直撞那般有杀伤力。此刻她终于知道为何真正的大将都喜欢用粗长沉重的兵器,这类武器最大的优点就是杀伤力大,而且直截了当,而条件也很简单,那就是臂力足够强大。 楚乐儿手臂不粗壮,但是肌肉却是坚韧无比,舞起枪来呼呼作响,如同一尊杀神一般,所有靠近她的敌人都像落叶一般被扫开。 唐军们围剿很快,当他们看见楚乐儿舞的那根长枪,顿时像见了鬼一般。那根粗长的长枪至少有二三十斤吧?怎么被一个不足七尺的人舞起来跟牙签一样? 楚乐儿刺死一个突厥骑兵,这时候才发现周围空出一片,而四周都是一副震惊的表情。空气似乎静止了一般。 她走几步拉过一匹战马,道:“收兵!” 战士们紧跟其后,内心早被楚乐儿之前的表现所震撼。原本以为云中鹤是军营里的第一高手,不过今日看来,楚乐的将军职位却是名副其实。不管计谋还是武艺,飞狐战将都是顶尖的。 铁雄跟在后面,手还有些发抖,看向楚乐儿的背影竟然有种畏惧之感。 “楚乐将军,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啊。”铁雄内心叹道。 谋划太原三大帮派的银狐帮主再如何厉害,终究不过是个江湖人物,铁雄对楚乐儿的印象终究停留在阴谋家的阶段,而现在这个楚乐,却是真正的悍将!可以统领三军的绝世悍将!不仅铁雄如此认为,周围的战士们都是这般。 前方那个身穿铁甲手持长枪的矮个子将军,战斗起来就像绞肉机一般,虽然武功比不上摩西,但却已有摩西那种横扫千军的气势。身高矮一点怎么了,身体细一点怎么了?这军营中又谁是他的敌手?这具瘦小的身躯下,隐藏的可是一只最凶猛的野兽啊! 楚乐儿的确像一只野兽,一只刚刚巡逻完地盘的野兽,此刻她浑身散发着一股杀气,血腥味更是浓郁,帐下的六名亲卫都有些不适,就连戾气最重的藏鹰都大气不出,显然是这种气氛下压力倍增。 “我军伤亡多少?”楚乐儿沉着脸道。 洪安早已跪在楚乐儿面前,汗珠滴落,道:“我军伤亡一千两百人,大部分是在追击突厥骑兵的过程中中箭身亡......” “阵斩敌首几何?” “歼敌五百骑兵,缴获战马四百余匹......” “一场败战......”楚乐儿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们记住,以后若是骑兵要逃,千万莫要追击,除非你们拥有比他们更好的骑射箭术!” 第一百一十七章 王腾之死 六千人的队伍,进城时已经不到五千人,六千人面对一千突厥骑兵,即使全歼对方,但这怎么看都是一场败仗。 身处战局的士兵或许能理解这场仗是如何艰难才能在只损耗一千多人的情况下全歼敌军,但言官们可不这么认为,尤其是言官所见所言就成为此次大战的结局。比如楚乐儿军营里那个负责督战却从未露面的言官沈鲍上书便是这样,“将军司马楚乐,有负皇恩,于瓮城郊外屯兵三日,导致突厥骑兵偷袭屡屡得手,在敌寡我众占尽优势下竟被敌军歼灭我军将士一千四百余人......此外,微臣谏楚乐八大罪状......” 一篇长篇大论下来将楚乐儿对领兵统帅的能力贬得一文不值,比如在驻守期间军心涣散,彻夜狂欢,肆意鞭责将领云中鹤等...... 楚乐儿懒得理会那个只有两撇胡子的笨蛋,虽说督战参将权利不下于领军将领,但参将却是不能对将领的作战做任何指挥的。言官说此战大败,那必定是败的,况且楚乐儿自己都认为这是一场失败的作战。 沈鲍不能过问楚乐儿的军权,楚乐儿同样也不能逾越沈鲍谏书直言的权利,她不知道这个言官给上面送上了什么样的奏折,但以文武官员之间的间隙,想必那绝不是赞美她的言辞。身边一直有只苍蝇飞来飞去的感觉实在不是很令人喜欢,即使它不叮人,但他的行为却很让人恶心。于是楚乐儿便当着沈鲍向将士们下达了一个命令,以后她座下所有影响将领指挥作战的言官可以直接斩了,无须复命。 这就是明目张胆地威胁了,奈何楚乐儿满身血腥味,沈鲍立刻闭上了嘴。对于兵权,楚乐儿的看法跟虎武天很默契的保持了一致,那就是绝不容许别人违背她的命令,一个军营里只能有一个人的声音,除此之外,就算是一只苍蝇发出的嗡鸣也不行。 至于沈鲍的奏折,楚乐儿都懒得理会。如果虎武天足够聪明,就不应该只派一个督战的言官,至少在这剩余的五千人中会有不同的人向虎武天汇报战局情况,有虎武天帮自己解释,楚乐儿相信唐皇不会相信沈鲍的一面之词。 楚乐儿并非这个时代的人,对皇权更是毫无敬畏之心,即使没见过那个最有权力的男人,但她却可以想象做一个皇帝究竟需要怎样的心胸,无论他是像刘邦那样的无赖,还是像赵祯那样的仁皇,没有宽广的心胸是做不了皇帝的。如今自己最重要的是如何安顿好五千人,然后在瓮城巩固自己的兵权。就算势力不如虎武天,也不足以跟阿鲁氏斑驳叫板,至少也要像王腾那样,可以掌控自己的小命。 王腾没有食言,三天过后,瓮城的城门真的开了,五千人进城一点阻拦都没有。这让楚乐儿很是疑惑,按理说,即使进了城,交接兵权一事还是会拖上很久,因为没有人会愿意把命交到对方的手上,楚乐儿不愿,王腾就更不可能。正当楚乐儿思考着王腾会以什么手段对付自己,一个士兵便赶了过来,拜道:“将军,城中有变,王腾......死了......” “什么?死了!”楚乐儿大吃一惊。 如果说之前的猜想已经让她对云章之案件有了点眉目,那现在就是彻底被掐断了。一个死人再怎么被怀疑,也不可能再将他跟七年前的案件联系起来。 王腾的葬礼很隆重,翁城中大部分有身份的人都参加了这次葬礼,王腾手持钢刀的七位亲卫显然对楚乐儿没那么客气,若不是看在王腾的葬礼上,一干人等估计要上来将楚乐儿生撕掉。 楚乐儿莫名其妙,自己不过是来接手瓮城,怎么在这些人眼里像是杀父仇人? 接手瓮城一事被耽搁下来,王腾后事完成至少要到三天后,不过好在楚乐儿带的五千人不用在城外扎营了。 另一件奇怪的事情是,王腾临死之前将一切交接事务都交给了苏武怡而不是他手下的亲卫。以楚乐儿的推测,若是交接事物的权利在王腾亲卫手上,那此事恐怕很难完成。武人往往不会跟你讲道理,如果他们不能接受,那就会用刀子说话。 苏武怡显然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匆匆将交接手续办完,盖下印章,再将瓮城调兵虎符交给楚乐儿就算完事,至于怎么驯服王腾手下的三万兵马,那就是楚乐儿自己的事情了。 楚乐儿看着苏武怡办完这些事情,这才忍不住问道:“苏大人,王腾将军,是怎么死的?” 苏武怡看了楚乐儿一眼,黯然伤神,道:“重伤不愈,其实上次王将军回城之后已经受了重伤,在腰间,一支铁箭直接穿透了他的腰间,刺穿肺腑。” 楚乐儿恍然,其实当天见到王腾的时候就有所猜测,只是没想到王腾的伤竟然这么重。难怪他轻易就答应了交接兵权的事情,虽然在城外的三天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容易渡过,但王腾确确实实给了这么一个机会。可以猜测王腾确实有了交接兵权之心,只是无法放心将兵权交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而已。 其实在王腾心中,领军能力比其他事情更加重要,不管是谁统帅瓮城的兵权,虎武天的人也好,宁王的人也好,也比让一个任何一个亲卫坐上这个位置要好得多,至少在王腾眼里,他没能看到自己手下有哪个亲卫能胜任驻守瓮城的能力。难怪王腾的亲卫对楚乐儿怒目以视,自己最尊敬的上司突然换成了一个其他势力的人,任谁也不能接受,更何况,军中甚至有人怀疑王腾的死跟楚乐儿有关。 练兵的时候一个长着络腮胡的大汉就拿着钢刀冲上来囔囔着要和杀害王腾的奸人拼命,被楚乐儿一脚踹了回去。 “你说是我杀的王腾?”楚乐儿怒目而视。 大汉被踹一脚,腹部吃痛,却咬着牙道:“王将军每次出巡都是秘密进行,为何会遭到突厥,甚至是摩西的袭击,这难道不是你透漏的消息吗!” 被他这么一说,周围的士兵议论纷纷。楚乐儿要接手瓮城一事早不是什么秘密,显然瓮城没有人希望这件事发生。 “你为了接手瓮城,抢夺瓮城的兵权,又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大汉继续鼓噪道。 楚乐儿头上青筋暴露,但她的皮肤实在是太细腻了,众人只看见她额头上那若隐若现的青筋,只觉得这将军真是一个偏偏美男,对于威严一词却是半点也搭不上边的。 众人感觉不出,但身为楚乐儿的亲卫,藏鹰等人却是感到一股寒意,显然几人对银狐帮主的脾气还是有些了解。只是这大汉短短两句话,将军为何会气成这样?虽然被人冤枉不太好受,但也决不至于让楚乐儿气成这样。 楚乐儿咬了咬牙,盯着地上的大汉,冷冷道:“好......很好!你说是我故意透漏王将军的行踪,好斩草除根,然后更容易的接手兵权是吗?” 大汉道:“难道不是吗?” 楚乐儿道:“那你说说看,你的说法有证据吗?勾结敌国可是叛国罪!你没有证据就敢这么诬陷上官,我今日就算直接斩了你,上面也挑不出毛病来!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两个士兵当下拿下此大汉,楚乐儿道:“斩了!” 一旁的沈鲍大惊,连忙站出,看着旁边跃跃欲试的瓮城士兵,颤抖道:“楚乐!此事......还望从长计议......”显然楚乐儿的行为已经引起瓮城士兵的不满,若是处理不好,今日很有可能发生兵变! 大汉看到沈鲍出言,心里更是得意,道:“楚乐,莫不是你做贼心虚,为何要急着取我的性命?你敢说,王将军之死与你无关?” 楚乐儿冷笑着,“王腾将军之死与我无关是必然的,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王将军的死,必然与你有关!” 大汉本来还是肆无忌惮,听到楚乐儿这么一说,不由大骇,道:“你不要血口喷人!”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只要稍微有点心思的人都看得出这个大汉有些慌乱了。 楚乐儿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更加确定这件事。 “你说,王腾将军每次出巡都是秘密出行,但是,你为何知道这件事?”楚乐儿淡淡道。 大汉脑袋一蒙,顿时没反应过来楚乐儿的语言陷阱,道:“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我知道又有何奇怪的!” 楚乐儿道:“这么说,你知道这件事?” “我当然知道。”大汉坦然。废话,每个将军出巡都是秘密出行,难道会通知得所有人都知道吗?当然,至于何时出巡,出巡何地却是连将军亲卫都未必知道的。 而大汉这话立刻在周围引起了欣然大波——此人,竟然知道将军秘密出巡!那不是说,将军的所有行动都被他了如指掌? 大汉一看周围气氛不对,顿时有些傻眼,自己的意思跟旁人理解的意思完全是两码事啊!当下解释道:“不对!我的意思是我知道将军秘密出巡一事,不是指此次将军秘密出巡这件事!” 这根本就是一码事。两句话有区别吗?众人怀疑的目光再次落在大汉身上。 “这根本不是一码事!”大汉涨红了脸,却百口莫辩。 楚乐儿只是冷笑着,同一句话,大汉所表达的意思却跟众人理解的完全不一样。楚乐儿相信以这大汉的智商对此事只会越解释越乱。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五大兵种 大汉解释不清,看着众将士怒目而视的样子不由大惊,喝道:“楚乐,你陷害我!” 楚乐儿耸耸肩,一脸淡然,道:“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我如何陷害你?若不是你真知道王腾将军之死,为何解释不清?” “我......”大汉羞愤之极,却没有什么可以推脱罪名的言辞。然而军中早已哗然一片,原来王腾将军之死真的与此人有关! “谋害王腾将军,罪该万死!”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楚乐儿趁势道:“没错!此人罪该万死!来人啊,将他拿下砍了,以慰王将军在天之灵!” 两个强壮的士兵立刻将大汉按到地上,身边一名士兵已经一把横刀砍了下去!大汉的脑袋咕噜咕噜滚落下来。 而一旁的沈鲍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原本伸出去的手也收了回来,显然他想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已经不可能,只能一言不发返回帐里,苍白的脸色一盏茶也恢复不过来。 楚乐儿只是冷笑着,她不需要给沈鲍插手的机会,即使她知道他的想法是好意。 而那位不知名的大汉死了之后,全军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个宣泄口,楚乐儿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将长枪往地上一挫,道:“诸位将士,我知道王腾将军之死让大家倍感伤痛,但是此刻并不是我们内讧的时候,楚某奉命接手瓮城兵权,自然有统帅三军的职责!只有我们万众一心,才能坚守住王腾将军留下的瓮城,才不负王腾将军的牺牲!”不管王腾是否内奸,但对于一个死去的人,楚乐儿觉得给他再多的荣耀也不为过。 如果此时上下军士能拧成一股绳,那她接手兵权便成了顺理成章之事,可惜的是她还是低估了几位瓮城偏将对兵权的欲望,一个偏将几步踏出,道:“王腾将军统帅瓮城,我们绝无怨言,可是楚乐,就算你与王将军的死无关,但你何德何能,能让我们就爱那个所有将士们的性命交到你的手上?” 楚乐儿早知道此事不会这番顺利,但她早有对策,道:“我知道不管我如何做都不能让大家放心,所以我瓮城三万士兵,我只挑五千人!虽然众位都是百战勇士,但我楚乐的军队绝不会只对百战勇士便满足!我需要的军队是一支无敌的军队!不管前面是突厥铁骑,还是千军万马,我楚乐率领的军队都是无敌的!所以,请大家给我一个机会,我只需要训练五千士兵,如果我的五千士兵不能成为无敌的队伍,那这瓮城兵权,我不要也罢!” 几名偏将大喜,他们都是王腾的亲卫,本就觊觎瓮城兵权,如今楚乐儿只要五千人,自然是正中他们下怀。几人同时站出,道:“将军此言当真?” 楚乐儿道:“自然当真!不过调令上毕竟我乃瓮城主帅,若有大战,各军必须听从我的命令,不然我难以向上交代!” “这是自然!只要将军不打乱原军,我们七位偏将的士兵随你挑选!”几名偏将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军权被楚乐儿削夺,毕竟每个将领交接兵权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插自己的人手,然后逐渐取代旧部偏将的位置。如今楚乐儿只要五千士兵,而兵权上却跟王腾之前一样不做修改,连她手下的亲卫都没有安插一个到七名偏将的队伍里,可见她并无取代之心。这对于七名偏将来说实在太出乎意料,而条件也简单得让他们难以相信。一统三军的权利?这本就是她拥有的!而且从队伍中挑出五千人根本就不算什么,因为楚乐儿进城时就带了五千人!不管她怎么挑选,原来军队的人数基本就没有损失! 楚乐儿挑选士兵的条件非常简单,所以只用了短短三天就挑出了自己的五千人。 五千人一下子被她分成五个队伍,也是按照她的条件分类的。 第一队几乎都是体重超过八十公斤力气巨大的壮汉!这八十公斤的体重绝不是那些肥胖的脂肪堆积成赘肉的体形,而是虎背熊腰的力士!这一队人无疑是以铁雄为标准挑选的,楚乐儿自然是将这一队的指挥权交给了铁雄。能统领千人,那也是个千夫长了,虽然没有任命书,但是只要铁雄在这个位置上混上一两年,任命是迟早的事。 盾阵兵种,这是楚乐儿的第一个队伍。这类兵种最重要的是力气够大,足够顶得住千军万马的冲击。这一千人中的每一个人该配备的就应该是巨盾跟长矛,再加上过膝的短剑!如果没有在前世看过斯巴达勇士的战争,楚乐儿永远无法想象那个长矛加巨盾方阵的可怕!真正成型的方阵队伍,就是一台移动的推肉机,只要在它前面的任何敌人,都会被它如碾土一般碾压过去! 她需要的是时间,足够她将这一千名壮汉训练成方阵兵种的时间,然而被拉长的战线注定了她有足够的两到三年能让这兵种成型。 第二个队伍,楚乐儿挑选士兵的体形与第一队恰恰相反,这些人的体重大多数偏轻,五十到六十公斤左右,精瘦的体形发挥不出巨大的力量,但是在耐力上却是三万士兵中最优秀的存在。让云上飞没想到的是,这一千名精瘦的士兵竟是由他统帅,他那一米八的身高站在这一千人中就像是一只呆头鹅。是的,就像一只呆头鹅。楚乐儿暗暗道。并非有意刁难,不过这一千人确实只有云上飞能统帅,云上飞要兵权,那楚乐儿就满足他这个愿望,虽然人数比他预想中的少了一些,不过她相信若是由云上飞率领的话,她很快就会拥有一支来去如风的骑兵队伍! 是的,没错,她要的就是一支骑兵,而且是重骑兵!这些精瘦的汉子必须穿上厚重的盔甲,手提两米五的长矛,只要长枪所向他们的任务就是冲击!古罗马冷兵器时代凯撒大帝就说过,没有任何一个队伍能挡住重骑兵的冲击!骑马需要的是超强的耐力,而选择体重较轻的士兵主要原因是让奔跑的马减负。因为这队骑兵队伍身上盔甲就接近士兵的体重。 第三个队伍选的士兵更是奇怪,竟然是根据臂展!这一队选的无疑是弓箭队,箭法精准者优先,然而军中善射的士兵不多,选来选去也不过两百人,最后楚乐儿道,既然选不足一千人,那就臂**优先! 是的,一个弓箭队伍,在大战中最重要的并非精准,而是射程!虽然臂力大的人能拉开更强的功,但是臂长的人显然更加具备这个能力,如果能让这些长胳膊的士兵练到都能拉开强力弓,那他们的射程绝对会比其他队伍更远! 方阵唯一的弱点就在后方,如果方阵后有一支射程奇远的弓箭队,楚乐儿觉得没有多少队伍能靠近方阵的后方。当然,最适合这个队伍统帅的人在楚乐儿亲卫中已经找不到了,楚乐儿不由想起太原城的罗源,当时就是罗源射死了云上飞的汗血宝马,还差点让云上飞的三步登城绝技失败,箭法可谓军中一流,想了想宁王回城后罗源的境遇,似乎也过得不好,于是决定修书一封,若是能将罗源调来瓮城,自己的神弓队统帅可就有人选了。 第四个队伍选人要比其他队伍更加直接,刚刚说的百战勇士其实是指一部分人,实际上经过多次大战的士兵却不足一半,楚乐儿要的就是在军职军龄最长的老兵!这些老兵体质也许比不上那些新兵,但是楚乐儿敢说在战场上的话,老兵会把那些新丁凌虐致死! 百战勇士并非只是一个称号,真正的百战勇士每一个都是战场上的杀人机器!楚乐儿要的就是他们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兵!新兵很多就是由老兵带出来的,这些人会教会新兵如何在战场上生存下来,这些人散在战场上是只是一把尖刀,但是若是组合起来就是收割敌人生命的绝世凶器! 楚乐儿挑选最强壮的士兵时,瓮城七个偏将都撇了撇嘴,显然是不屑一顾,当楚乐儿挑选精瘦士兵时,他们的脸色更加鄙夷,显然认为楚乐儿连挑人都不会挑,还想统帅瓮城?然而当楚乐儿将两百名弓箭手挑走的时候,几位偏将终于露出肉疼之色,一脸鲜花插在牛粪上的表情,显然这些强弓兵交给楚乐儿是暴殄天物了。当楚乐儿挑走了一千名老兵之后,一位偏将终于忍不住重重一拳砸在地上。原本以为楚乐儿挑士兵只是走马观花找个台阶下,这从她前面挑的人就可见一斑,没想到最后还是将军中最宝贵的士兵挑走了。 这一千人队伍的主要作用就是杀人!能够在混乱的战场中杀出一条血路,显然亲卫中一直研究怎么杀人的就有一个,藏鹰阴沉着脸站到了这个队伍里,洪安作为资格最老的亲卫自然也在里面,也只有他的资历能让这群老兵服气。至于藏鹰也有他独特的征服对方的方式,队伍里本就是杀才,而当杀气更浓的藏鹰站在他们面前,这些士兵们都不由自主地避过了他的目光,这厮就是一只凶恶的藏鹰,被他盯上就像是猎物被猎手盯上一般,藏鹰几乎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就确立了自己的领导地位。 第一百一十九章 管理方式 最后一千人挑选更加简单了,识字者,反应机灵的士兵优先。当然识字的士兵实在是太少了!楚乐儿无法想象的是,三万士兵中识字的仅仅数十人!这是个受教育几率极低的年代,而楚乐儿固执的认为受过教育的人显然要比没受过教育的人更懂得为人处事。而机灵的定义其实就是在队伍里最不安分的士兵,这类**最是让人厌恶,但是不安分往往意味着他们的脑袋更加灵活。 她要的是一队侦察兵!并非斥候那样的士兵,而是一个懂侦查,还会反侦查,会隐藏,精通暗杀的兵种!这就是一群流落在荒原的野狼,灵活的五官跟冷静的头脑就是他们的一切!如果这队侦察兵还精通暗杀的技巧,楚乐儿不相信还有那个队伍的斥候能活着离开这队伍的侦查范围。 “曹义,”楚乐儿道,“由你统领最后一支队伍,但是你还欠缺一些技巧,我得再找一个适合的人训练他们。” 曹义站到了这队队伍里,显然他更适合指挥这个满是鬼心眼的士兵,至于技巧,曹义摇了摇头,他的确不精通暗杀技巧。 就这样,盾阵兵、重骑兵、强弓兵、百战兵、侦察兵,五大兵种选拔完毕。 现在她缺的是五大兵种的兵器,训练的人还有时间。然而这些都是能轻易解决的问题。 楚乐儿环顾四周,看见只有黑浪儿定定地站在她身边,但脸上并无期待之色,显然料想到自己不可能担任一军统帅。作为楚乐儿的亲卫之一,连最迟加入的洪安都能在五大兵种中占有一席之地,黑浪儿却对此时坦然处之,或者是说他根本就对此毫无兴趣。 其余亲卫也看词此举不妥,但却不好开口,毕竟大部分都与黑浪儿一同在银狐帮担任过舵主,原本平等的地位,若是此刻出言为他讨官只会让他更加颜面尽失。 楚乐儿并未多言,而是朝着几位统帅之人道:“全部给我安静下来!我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你们必须在自己的一千部下中选出你们的百夫长,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如果到时候选不出,全都军法处置!”说完竟直接转身走了,只留一行人面面相觑。 军法处置绝不是儿戏,楚乐儿既然说出“军法”两字,就绝对没有不执行的可能。但众人很快就高兴起来,这是给自己机会驯服众将啊!而且竞选百夫长,这些士卒的热情会比亲卫们更加高涨! 楚乐儿一走,铁雄那巨大的嗓门就喊了开来,“全都给我十人一排站成方形队伍,点齐人数,要做的能成为我家将军的军队,那就是准备把你们训练成无敌之师,谁他么要是给我捣乱,我就把他扔出去!” 铁雄不知道为什么十人一排站成方阵这个队伍就是一百人,但将军的话是绝对不会错的,因为这些士兵站成方阵后就刚好变成了十个小队伍,每个方阵一百人,十个方阵刚好一千人他还是会算的,将军的方法果然精准无比。 “我不管你们从军之前是干什么的才长出这么一副野牛般的体格,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叫铁雄,从今以后老子就是你们的第二而统帅,第一统帅当然是属于楚将军的,嗯......刚才你们也听见了,你们这十个小队中都会出现一个百夫长,现在就由我来挑选!我知道你们之中还有些人对我不服,所以我现在也给你们一个机会!”他环顾十个方阵,大声道,“你们之中,有谁认为能打得过我的,给我站出来!” 队伍之中窃窃私语,虽然都是彪形大汉,但是显然铁雄是彪形大汉中的彪形,虽然身高一米八五只是比这群队伍中的大部分人高出一些,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铁雄的身板更像是石墩而不是竹竿,如果他身体再宽厚一些,众人会认为这个家伙是个方的。 如果光靠力量就想折服铁雄,那简直是痴人说梦,况且这家伙还是个练家子。但铁雄的身板绝不是力量型战士的极致,一个站在队伍最后面的家伙慢慢走了出来,即使都是壮汉,但他走出来的时候还是让众人忍不住给他让道。连铁雄看了也忍不住目瞪口呆,这世上还真有如此魁梧的汉子!两米多的身高,身上的肌肉如同钢筋一般似乎要把他的衣甲胀破,显然这身衣甲还是经过改良后的,才能容下他那如山的身躯! “嗯......”铁雄愣了好一会才道,“你叫什么?” 巨汉道:“回上官大人,俺叫牛大力,刚出生就力气大,所以俺娘叫俺牛大力。” 铁雄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牛大力!好名字啊。” 牛大力道:“请问大人,是不是打赢了你就可以做百夫长?” 铁雄看了看牛大力,有点尴尬。且不说此人体形,力量必然是辗压自己一头的,但若真的斗起来自己未必会输,只是,万一呢...... 铁雄猛地拍牛大力的肩膀,“好汉子,好汉子......刚刚我说的自然是真的,不过我们同属一个营里,总归是兄弟一场,若是误伤了可不太好......对,你现在就是第一小队的百夫长了!”为了掩饰尴尬,铁雄再次朝后面的队伍道,“现在你们有谁认为能打得过我们两个的,请站出来!” 擦!这特么就不是人话。 当然每个兵种最后都选出了适合的百夫长。每个统领又对他们的百夫长下了一个命令,“给你们一刻钟,你们要在你们一百人中选出是个小队长,若是选不出,军法处置!”至于他们怎么选,根本不过问。 楚乐儿相信这种上行下效的管理方式更加适合这个五千人的队伍,也是最容易的管理方式。楚乐儿只要管理好五个兵种的统领就好了,而五个统领只要管好他们的十个百夫长,至于百夫长只需管好他们的十个小队长,小队长只需管好手下的十个士兵,只要命令一级级下达,他们会很快适应这种管理方式。 如果五千人全部由她一个人管理,她根本管理不过来,而她除了要管理瓮城的军队,长安八尾的事情也要时刻关注。各个姐妹的势力已经暗渗各个势力阶层,最让她满意的还是钱庄的推行成效,原本以为只是一种运钱的买卖,却一下子成了掌控国家经济命脉的掌控方式。而当统治者发现钱庄影响甚大想要接手的时候,相信银狐姐妹已经赚足了她们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楚乐儿从来没打算能长期控制这个国家的经济,她觉得自己贡献了钱庄,让整个国家经济流通顺畅,可比**石提出的青苗法“民不加赋而国用足”先进了好几个世纪,自己拿一些是理所当然的。想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没有钱根本就不行。权利可以靠智慧去获得,而钱财是能让自己获得更大权力的依仗。 她需要给长安的每个姐妹都写信,还要由信任的人亲自送回去,铜头湾跟黑浪儿没有见证她成为银狐帮主的经过,尽管事后并无怨言,但楚乐儿知道她与两人的隔骇似乎要比其余的几位舵主大得多。当黑浪儿走进她营帐的时候她就注意到这点,两人对她吩咐的事情都是一丝不苟地完成,即使今天亲卫之中楚乐儿没有留个他们任何掌控兵权的职位,但他们依然没有怨言,铜头湾不在军营,早就去了长安,自然是不用考虑,但黑浪儿却是在她跟前,若是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楚乐儿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将军不必多心,属下并无他想,前来觐见也是为了让将军安心而已。”黑浪儿开口道。 楚乐儿道:“难道黑舵主不觉得委屈?” 黑浪儿笑道:“将军如今已是一军统帅,何必拘泥于帮会中的事情?银狐帮早已解散,舵主一职不过是江湖草莽的一阶笑话罢了,如今我只不过是帐下一名士兵,‘舵主’二字还是莫要再提。” 楚乐儿道:“我倒更希望你叫我帮主,这样至少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效忠于我的。” 黑浪儿道:“我一直都效忠于你,连同铜头湾在内,只要帮主一直保持跟胡帮主的关系。” 楚乐儿皱眉,“胡姬?” 黑浪儿道:“你应该叫她夫人,即使她现在成了皇帝的女人。” 楚乐儿暗叹,她总算明白了铜头湾跟黑浪儿为何对她言听计从却又不以辞色。两人从一开始效忠的人就不是她,也不是银狐帮,而是胡姬。 黑浪儿又道:“你可知道当初你接手银狐帮,铜头湾与我为何不在?其实这都是胡帮主的安排,只要胡帮主要我们做的,我们都会做,包括对你效忠。” 楚乐儿道:“那你可知道胡帮主为何要你们效忠于我?” 黑浪儿摇了摇头,“这不重要,我相信她有她想要完成的事情,包括她答应做你的夫人,然后又做了皇帝的女人。” 楚乐儿道:“其实我跟胡姬的关系并非你们想象那样。” 黑浪儿道:“我知道,只是既然胡帮主不说,我们也不会过问,我知道你们在谋划一些什么,但是我不会过问,我只想知道的是,将军,如果胡帮主成了你们谋划这件事的阻碍,你会不会对她暗下杀手?”他看向楚乐儿的眼睛,似乎能从她眼中看出答案。 然而楚乐儿根本没有丝毫犹豫,看向他道:“不会,因为谋划这件事情的人本就不是我。” 黑浪儿低下头,似乎完全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胡姬不会被要挟,以她的聪明才智,只有她愿意去做才会去做。这么说,自己一开始的猜测就是错误的?看似主谋的楚乐,其实只是胡帮主的一枚棋子?可是,胡帮主究竟要做什么呢?连楚乐这么可怕的人都敢利用,难道就不怕他反噬吗? 楚乐儿看出他内心的疑惑,道:“我说过,你不明白我跟胡姬的关系,也无需明白。” 胡姬想要的是女权,对她而言,她就应该是天生的凤凰。为了女权,她建立了银狐帮,还招揽了清风明月这两个一样聪明绝顶的女子,但银狐帮的格局实在太小了,小到她连翅膀都张不开的程度。楚乐儿的出现让她看到了一展宏图的机遇,所以,所有事情都像脱缰的野马一样狂奔,无可阻挡。 黑浪儿道:“我懂了,我会一直效忠于你,将军。” 楚乐儿点了点头,“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智慧如你,却毫无怨言地效忠,只因为胡姬吗?” 黑浪儿沉默片刻,道:“你的确不会明白,因为......我爱胡帮主。” 第一百二十章 初显成效 楚乐儿不渴望这个时代的爱情,因为书里记载的古代爱情故事往往会很虐心。比如黑浪儿对胡姬,在这个精神世界极其匮乏的地方能把“爱”宣出于口,这说明这种情感已经深入骨髓。 她用大半夜写了好几封信件,然后交给黑浪儿。 “你回长安去吧。”她淡淡道。 黑浪儿朝她施了一礼,然后将信件放入怀中。 “还要两个月。”楚乐儿叹了口气。这一去一回,至少要两个月,楚乐儿相信银狐八尾必定会送来她需要的一切。战甲,兵器还有需要的人! 而在这两个月的时间,楚乐儿对所有兵种的训练都做好了计划。盾阵兵的巨盾和长枪没到,她就不停地让他们搬石头,然后在翁城外筑起一道长长的壁垒。壁垒建筑完了,她又安排他们在成为建了上百个瞭望塔。对此瓮城其他将领更是嗤之以鼻,瞭望塔的存在完全是为了观察敌情,三五座足以,何须上百?而且将瞭望塔建成扇形,难道是为了美观吗? 楚乐儿并不解释这些建筑的作用,被当了两个月傻蛋的盾阵兵终于有人忍不住发问,楚乐儿怒气冲冲地一鞭子抽在那名脸上,喝道:“我的队伍要做的就是多干事,少说话!要是上了战场你们发挥不出你们的力气,那就死在战场上吧!” 看见那名士兵一脸怒气,显然无比憋屈,楚乐儿不由再次抽了他一鞭,道:“我不告诉你们,是因为这些问题你们不该问,知道得多了你们会死得更快!而且你们不应该询问上官的想法,因为我若是告诉你,你就得为我保守秘密,而我不相信你们的嘴,所以我会想尽办法将你安排到最危险的作战区域,然后让你战死沙场!这样我的秘密就能保守下去!想明白没有?想明白就给我去干活,若是不明白,我会再抽你一鞭子。” 听楚乐儿将这件事的利害关系完全解释给他听后,士兵后背也渗出一阵冷汗。想想楚乐儿这两鞭子确实应该抽,毕竟两鞭子总比死得不明不白强,那名士兵也是更硬汉,当下扬起那张鞭痕清晰的脸,道:“请将军再赐我一鞭,让我把这件事记得更牢些!” 楚乐儿扬起鞭子,竟然真的“啪”地一声抽在他的脸上,怒气更浓,道:“这第三鞭是要告诉你,我刚刚告诉你的话是假的!你既然是我盾阵营的人,我又岂会对你下黑手!就算你真的知道我的用意,我将你关禁闭就罢了!既然进了我的军营,我就得对你们的性命负责!那些苟且肮脏之事,我楚乐还做不出来!” 士兵脸上的三道鞭痕已经渗出血珠,但他毫不在意,而是再次向楚乐儿行了一礼,道:“此三鞭之恩,我蒙男铭记于心,以后但凡将军所在,蒙男必定惟命是从!” 不理会这个叫蒙男的士兵,楚乐儿再次看了重骑兵营,上千个士兵要组成骑兵队伍,马匹成了最缺乏的东西,好在上次剿灭突厥两支队伍缴获的马匹不少,楚乐儿又派人向虎武天讨要,出乎意料但是,虎武天竟然毫不犹豫地给她送来五百匹战马,显然是上次剿灭乌骨斯的战利品。千骑总算凑齐了,唯一欠缺的是重甲跟特制的长矛。 要保持重骑兵的耐力,楚乐儿要求他们上午进行的训练全是长跑,绕着瓮城十圈,二十圈......而下午的训练,楚乐儿不再折磨他们那如同灌铅的双腿,但骑马绕圈的训练确实少不了的。 神弓营的士兵箭矢不缺,但楚乐儿却没要求他们练箭,而是要他们做俯卧撑跟引体向上。这两种健身方法是为了增强神弓营士兵的双臂和背部肌肉的力量,只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将弓箭射得更远! 俯卧撑根本就不需要器材,只要动作规范就够了,至于某个一边数数一边挺着屁股上下摆动偷懒的家伙,楚乐儿直接叫人拉出去杖责***板!这样做俯卧撑除了能增强一点那上下摆动的腰部肌肉,最重要的前臂跟胸大肌根本就毫无效用。军中净是莽汉,你跟他讲道理还不如一顿板子有效。 百战兵营都是杀才,楚乐儿要求的是他们如何配合杀人,只懂得单杀的老虎遇上群狼也会退避三舍,而她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变成一群能得配合的狼群。统帅者藏鹰就是一个擅长杀人的杀才,加上洪安的指导,这些人应该很快就知道如何配合杀人。楚乐儿已经开始草拟四人配合的杀阵,然后是三人,两人。也就是只要在战场上,这群人周围只要有其他百战兵营的士兵,就能随时搭配出最有效的杀人方式。 至于侦察营,除了上午一小跑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训练,但侦察营的人却是最痛苦的一个兵营——他们整整一天都在学习怎么认字!而且是按照规定完成,一天必须学会二十个字!这对于只懂拿刀枪的士兵来说简直是地狱般难受,看着汗流浃背的几大兵营,侦查兵营不由痛哭流涕,“将军啊!请让我替他们承受这身体上的折磨吧!” 楚乐儿当下一脚踹了那名士兵的屁股,喝道:“让你们识字的目的是为了能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传达战场上的消息!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们难道不想以后也能教自己的孩子认字?还是想让他们像你们一样只会提刀子杀人?战士?说白了在文人眼里就是丘八!你们看城里那些识字的何曾看得起你们?即使军功卓越,也不过是莽夫一群!难道你们想做丘八?想让自己的孩子做丘八?” 士兵被楚乐儿这一骂震住了,内心更是被激得熊熊烈烈,喝道:“我孩子绝不做丘八!” 他这么一吼,整个侦察营的人都被激了起来,道:“我们绝不做丘八!” “对!将军说得对!为了不做丘八,我今天要认识三十个字!” 曹义没想到原本死气沉沉的军营被楚乐儿这么几句就点起了他们学**激情,不由对她又是一片赞叹。 楚乐儿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其实士兵们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他们自己知道了自己所需,学习就不再是一剑困难的事。” 曹义点了点头。 楚乐儿看他欲言又止,不由道:“曹统领有事情?” 拉过楚乐儿,道:“我昨夜看见沈鲍的信使连夜出了瓮城,恐怕又是上谏一些对将军不好的言辞。” 楚乐儿笑了起来,道:“他上谏无非是王腾之死这一事,王腾之死与我何干,让他谏便是。” 曹义道:“可是前些阵子将军可是杀了那名士兵,沈鲍大人当时似乎想阻止......” 楚乐儿叹了口气,道:“不杀不行啊,若是将那个士兵交给沈鲍,很多不该知道的东西就会被他问出来......” 看到曹义一脸惊恐,楚乐儿不由踹了他一脚,道:“你胡思乱想什么!王腾之死当然与我无关。” 曹义道:“那将军为何要急着杀掉那名士兵?” 楚乐儿道:“王腾之死与我无关,很可能与那名士兵也无关,他就是一个被利用了的傻子,而利用他的人对我们却是传达了一个善意,所以我不得不为他做了收尾工作,替他杀人灭口。” 看到连曹义这样智慧的人都一脸疑惑,楚乐儿不得不解释道:“如果王腾未死,我们接手瓮城兵权虽然非常艰难,但并非不可能,但王腾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了,我们成了最值得怀疑的对象,要消除所有将士的疑虑,必须有一个替死鬼,所以,苏武怡为我们安排了这么一个临时发难的士兵。 只要我能将自己身上暗杀王腾的疑虑消去,那接手瓮城一事便顺理成章,只要搞定王腾的亲卫即可,但他的亲卫却是绝不答应的,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局面,不过就算如此,王腾亲卫虽然不肯臣服于我,但所有的士兵不是已经对我消除了疑虑了吗?他们见到我,眼里只有敬畏或是其他情绪,却再无那种疑虑,今天我能掌控瓮城的五千人,随着时间推移,我就能掌控他们一万人,甚至三万人!” “这么说,那名士兵是被冤枉的?他真的与王腾之死无关?” 楚乐儿摇了摇头,“不知道,知道答案的也许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苏武怡,他既然配合我们演出这么一出戏,就代表他送出的人是该杀的,不管是什么罪名,那名士兵一定是该死之人,也只有坐拥瓮城数十年的他才有这个判断力,而我既然知道他传达的善意,就不可能让那个士兵活下去。” 曹义恍然,没想到这竟然是一出戏。而且自己竟然浑然不知,相传大唐的将士更加惧怕朝廷上的文官果然是有原因的,这群人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苏武怡如此,也只有楚将军这样的人才能猜出其中的用意。 “那苏武怡为何要帮我们?”曹义道。 楚乐儿道:“他不是帮我们,而是帮王腾,我想,王腾临死之前,最大的愿望是能找出一个有能力坐拥瓮城的统帅,而苏武怡是最了解王腾的人。” “那王腾之死......” “我们只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可以了,苏武怡管民我管兵,就算真有阴谋,擒拿凶手也是他的事情,我要做的就是统帅好瓮城众将,以防突厥军队的侵袭。” 第一百二十一章 财大气粗 苏梦初果然进了户部,从事正七品朝请郎,不愧是金榜三甲之一,短短两个月就在户部混得风生水起。 玉书虽然已为**,但她毒辣的目光总是这么准确。官场之上,人脉确实重要,从事户部朝请郎以来,玉书以苏梦初的名义送下的礼品钱就不下上千贯,但这些钱不过是钱庄收益九牛一毛而已。 苏梦初虽然迂腐,但知道自己所得到的一切全因家中的贤妻,在礼仪上更是不敢造次,夫妻相敬如宾,看起来甚是和美。凡是玉书所言,苏梦初都言听计从,不过这一次却让他有些苦恼,因为玉书竟然要他去跟兵部的人交流要盔甲武器! 这可将他吓得屁股尿流,兵部的事情何时轮到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员插手?况且兵器盔甲乃国之重器,批发更是要经过层层公文盖印,他连跟四品官员交谈都紧张不已,如何能完成这个任务? 玉书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怪不得姐姐说你没出息,连这点小事也不敢办,也罢......姐姐本来就没想过你能办成这事,不过可惜了我手中这封推荐信啊......” 苏梦初眼睛一亮,“什么推荐信?” 玉书道:“姐姐边关来信,这是武器盔甲就是她要的,推荐信只是让你能扣进四品官员的大门罢了,不过怎么说,姐姐的职位也是军中屈指可数,有了她的信件,兵部四品官员还是会给她一个面子的......” 苏梦初又是一惊,“据说文官武将向来不和,而且我这般去,岂不是告诉所有人我与楚乐儿有联系?” 玉书道:“知道又如何?你以为你为何能在户部混得这般顺利?这都是我们姐妹为你上下打点的结果,就连你能进户部,我们送出去的银钱就不止千贯。想让包无悔为你一个小小的探花郎开口,还得让他下面的人去做,为了打大点包相爷手下的官员,你可知道我们花费多少?” 苏梦初自是大汗连连。 玉书更是叹气道:“也不知为啥,让我跟了你这个馕货,即使为你操尽了心思,却也不过让你的地位仅此而已......” 苏梦初道:“娘子所做的一切,我自是清楚,可是能升到如今的职位,已经是以前不敢想象,梦苏何敢再耗费娘子的积蓄。” 玉书道:“相公错了,如今就算我花费再多的银钱,你的官途也升不了多少,若是你耐得住时间,慢慢熬到老也能混到从四品的职位,只不过相公十年寒窗,难道就是为了这从四品的职位?” 没做官之前,苏梦初做梦都想做官,而当了官之后,却发现做官并不是那般容易。楚乐儿说的没错,他那满腔的墨水根本无用武之地,这里的官员个个老奸巨猾,更是盘根错接,自己一个新人竟然不知道站到了哪一大佬的麾下。 “你所欠缺的,不过是一个靠山而已。”玉书道,“而以你如今的能力,还没有让朝堂巨擎关注你程度,想要尽快升官,只有找到你的靠山。” “那以娘子之见,我该找谁?” “包无悔。” 苏梦初目瞪口呆,“右相大人!怎么可能!” 玉书道:“以你的能力当然不可能,但是有了姐姐的帮助就不一样了,有了这封推荐信,你就能成功进入朝堂视野,因为你将要做的是有利边关的大事。” “可是这么一来,我岂不成了文官的众矢之的?至于靠山,谁会愿意当一个与武将关系密切的人的靠山?” 玉书道:“放眼朝廷,只有包无悔,因为他为六部之首,你无需靠那些三四品的郎官,只要他肯提携你,你何须看他人眼色?” 苏梦初道:“可是我又如何能让右相大人看上?” 玉书道:“总算还有自知之明。所以这件事情你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如果你失败了,那你一辈子都会停留在这个职位;但你若成功了,你会平步青云。该如何舍取,你自己选择。” 其实还有第三种选择,那就是不做这件事。但玉书却没有说出来,直接给了两个答案,这让苏梦初一下子陷入选择的境地里。 “姐姐的推荐信自然让你为文官唾弃,但也告诉了众人你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只要你有能力,自然会引起朝廷的重视,至于你与武将私交的问题,也不过是现在而已......” 苏梦初道:“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玉书道:“我的傻相公啊,你现在靠姐姐借势,但是即使姐姐做的官职再大,终究是个女子,想要瞒下她的身份,她如何能在军中长留?至多三年,她便会抽身出来,而抽身的最好方式也就是战死沙场。相信到时候就不会有人再想起那个英姿飒爽的武将了。与你私交的武将都战死了,你与武将之间就断了联系,而到时候你可能升到正五品也说不定,到了这个职位,就看谁能在朝堂上熬下去了,只要不犯错,熬到老升到三品大员又有何难?” 苏梦初完全沉迷在玉书描绘的前景里,半响才道:“等等,你是说,楚乐儿会选择战死沙场?” 玉书白了他一眼,道:“当然是假死!而且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种,当姐姐以女子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眼前,名将楚乐也就永远不在了。” 苏梦初不笨,楚乐儿女扮男装从军,即使成了边关大将,但毕竟犯了欺君之罪,但是这件事却是不能揭开的,谁揭开谁死。因为现在的楚乐儿对战局来说太重要了,虽然朝廷上没人知道她的身份,但即使知道了,也会选择隐瞒下来,谁若揭开了这个秘密,就等于让边关少了一员大将。也许文官体系会叫好,但龙椅上那个掌权者恐怕不会高兴,苏梦初当然不会做这种事情,即使选择与所有文官体系为敌,也绝不会触碰一下那根龙须。 既然有了选择,苏梦初也就下定了决心,他握了握拳头,道:“就依娘子所言!” 苏梦初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兵部官员,提交了楚乐儿的文书后,官员虽然对他更是不已辞色。 “你可知道五千人的装备耗资多少?”兵部官员指着苏梦初的鼻子,口水全部喷到他脸上。 苏梦初笑脸相迎,道:“如果是耗资问题,大人不必担心,为边关慷慨解囊,乃我文人义事,此次兵甲制造,不论耗资多少,我一律承担!” 这话一下子将兵部官员吓得从椅子上摔落下来,五千甲士的装备耗资,一人承担?这厮是读书读傻了吗?还是仗着他家有几个臭钱来这里扬威耀武来的?关于苏梦初,兵部官员早有耳闻,据说此人为了迎合周围官宦,不惜以重礼相待,自己桌面上的玉沙壶就是他的见面礼。 “你可知道一人装甲需要多少银两?” 苏梦初道:“进这道门之前下官就调查过,一人戎装至少耗费五贯钱,换成银两不过五两银子,五千人的装备,共是两万五千两!只要大人签发印鉴,银子会立刻从钱庄提出来!” 官员又是一惊,连忙道:“不,这实际上制造兵甲的手续流程,公费不止于此......” 苏梦初已经做好了他狮子大开口的准备,当一件公事变成了银两的交易,协商便变得无比顺利,财大气粗的苏梦初金口一开,道:“此次集资我出三万两!只希望兵部的正式印鉴,还有武器制造的要求必须按照军部的要求来做,毕竟是楚大将军要的装备,在质量上可马虎不得!” 兵部官员一下子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得晕头转向,兵器制造一直跟不上进度,除了铁器出产外,资金是另一个大问题,国库已经筹集不到更多的资金加快进度,如今竟然有人愿意出资制造兵甲?而且全是送往边关,其中根本毫无利益可言,兵部只需签发印鉴,就能平白收入三万两,而且还能获得忠君为国的美誉!这件事要是不做,天理难容啊! 当下给苏梦初下了文书,道:“只要银子到账,签发文件明日便可到达!” 可以说,兵部尚书等待下方申请造甲的印鉴已经愁白了头,可是资金跟不上进度,也只能望而兴叹,且不管桌面上的文书是谁提上来的,当下就签发了制造印鉴,再看提交文书的兵部官员,不由有些心上之意,“总算有个能干事情的了,至于资金是谁筹集的......户部苏梦初?此人好像是今年金科三甲之一,竟然愿意出资为边关制造兵甲,真是难能可贵啊。” 兵部官员赔笑道:“尚书大人明鉴,只可惜此人是户部的,不然我们或许还能让他再添些......” 兵部尚书道:“兵部的确是人才凋零,这几年的金科举子,没一个是愿来兵部的,这苏梦初心怀大义,又有巨资傍身,的确是个人才,且不管他是否与军部的楚乐有何瓜葛,让他安心做事便可,此事户部尚书不久也会知晓,若是他知道苏梦初未经允许便与我兵部私交,他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你对下面的人说一声,让户部其余官员对他扶照一下吧,若是他有意向,将他调来兵部也不是不可。”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兵甲齐全 两个月后,瓮城终于收到来自兵部送来的兵甲。 楚乐儿看着一箱箱的战甲从马车上运下来,不由大喜道:“总算送来了!” 最后卸下车的是一个两米多的木箱,楚乐儿迫不及待将箱子打开,只见箱内躺着两杆一粗一细的漆黑的长枪。 玄铁铸造的枪杆沉重而粗糙,即使是百炼钢也无法与之相比,最可怕的是枪尖竟然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只要自习观察,就会发现枪尖嵌镶着一颗米粒大的宝石。 金刚石!这是楚乐儿特意要求的。以金刚石为枪尖,玄铁为枪杆,楚乐儿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挡得住这两杆铁枪的冲击。 “子母双枪?”云上飞眼睛都看直了。对于枪法的造诣他无疑是最高的,自然一眼就看出双枪的不凡。 楚乐儿却是不理他,直接拿起较细的枪,然后挑了几个枪花。闪烁的枪尖就像一道流星般,三十斤重的枪非常适合她。 “每一击都如流星划过,此枪为我今后战场上的利器,取名流星!” 虽然她擅长的是剑法,但在显然枪才是战场上的王者,自从上次用过一次长枪,她就喜欢上这杆在敌军中横冲直撞的兵器,最主要的是,她的剑法再次陷入一个瓶颈,若是没有强大的臂力根本无法再提升,为此,她才选择了使枪这个方法。 云上飞也是心痒难耐,拿起较粗的长枪,浑重的感觉从手上传来,这把重达五十斤的长枪可是比他的破云枪要强得多了! 忍不住舞了几下,只见楚乐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放下,这不是给你的。” 云上飞似乎想到什么,恼怒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这把枪是送给虎行风的吧?” 楚乐儿道:“当日黑水河上,是我将他的枪丢落了水中,如今我还他一把,又有什么不对?” 云上飞怒道:“他那只是一把普通的铁枪!” 楚乐儿叹道:“对我来说,欠了就是欠了,至于怎么偿还都不为过。” 云上飞气愤地将长枪往地上一掷,道:“我也需要一把这样的枪!” 楚乐儿道:“你自己有枪。” 云上飞道:“我需要的是一把无坚不摧的枪!” 楚乐儿道:“心若坚定,自是无坚不摧。” 云上飞郁闷地回到自己的帐内,却见骑兵营一个机灵的士兵走了过来,道:“统领大人可是为将军的决定恼怒?” 云上飞道:“那还用说,她明明知道我也使枪,为何不给我也造一把,难道在她心里,我云中鹤就比那风花营的虎行风差?” 士兵不知道云上飞是吃了干醋,还以为是妒忌之心太重,便道:“统领大人莫要恼怒,那虎行风在如何了得也是风花营的人,楚将军与其交好,送一杆长枪并不为过,其实楚将军心里却是偏向大人的。” 云上飞这么一听,顿时大喜,一把扯过士兵的衣领,道:“你是说,楚将军偏向我?” 士兵被云上飞的举动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位上官这么激动,只能讪讪道:“那还用说,将军麾下五千人,整个骑兵的统帅权都交给大人,难道还不说明问题吗?再说,统领大人,你刚刚只顾着生气,却完全没主意到将军的表情......” “表情?什么表情?”云上飞当然是没注意到的。 士兵道:“将军是瓮城最高统帅,一把枪的归属而已,他想给谁就给谁,难道还用的着解释吗?” 云上飞回想起来,楚乐儿的确是跟他解释了一翻,“你是说,其实她将长枪送给虎行风的时候,内心是愧疚的?她觉得有愧于我,才会向我解释,对不对?”他用力将士兵摇晃着。 士兵吃不消他铁钳般的双手,急忙道:“对对对......就是这样子!” 云上飞一把松开士兵,大笑道:“哈哈哈!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士兵不知道云上飞情绪为何转变如此之快,看见云上飞笑得开心,便道:“果然如何?” 云上飞摆了摆手,内心已经乐开了花,“不可说,不可说......” 五个兵营的人已经全部穿上了盔甲,就连五大统领也一样。装备最沉重的莫过于骑兵营。每个士兵的盔甲都是从头盖到脚,连头盔上的都有一块可以上下拉动的铁盖,用于护住脸部。铁盖上除了眼睛部分开着几道竖着的口子用于视觉,其余就是一个被铁甲遮盖住的人形兵器!就连马匹的前胸后背都配备着覆皮的铁片! 很难想像这支骑兵队伍冲击起来还有什么可以阻挡!弓箭射不穿战甲,狂奔起来的马更是可怕。连衣不蔽体的突厥骑兵都可以在步兵群中横冲直撞,莫要说这些武装到牙齿的重骑兵了! 云上飞作为重骑兵统领,同样穿上了漆黑的盔甲,对此,云上飞很不满意,毕竟自己的白袍银枪骑在马上很是拉风,若是能在万军中穿插一回,必定是万众瞩目啊。对此,楚乐儿只能报以他一个白痴的眼神。楚乐儿很不明白,战场上越是高级的武将就越喜欢穿着不同的铠甲,而且越是闪亮独特就越是喜欢。她觉得这种行为除了告诉敌人自己就是全军统帅,可以作为箭靶子之外毫无作用。除了给云上飞一顿臭骂之外在没有好话可说。 云上飞不知为啥,看见自己就一副傻呼呼乐呵呵的样子,难道因为那把长枪的事情将他气糊涂了?楚乐儿不明所以,却也不再过问。她在意的是自己的样子,舞天仙剑诀已经到了洗筋易髓的境界,只要突破瓶颈,她的体质就会再上一个台阶,这虽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这也意味着——她的女性身份再也瞒不住了!她能感觉到衣甲下的腰已经变得纤细,胸部已经变得饱满,脸更是洁白如玉,军中已经有“将军长得像女人”的传言。 对于这种流言,楚乐儿是置之不理的,因为她若表现得太在意,事情就会发展得越大,一旦这个传言被流传开,到时候整个军中看见她的时候考虑的第一件事将会变成“将军像不像个女人”的问题,虽然有兰陵王在先的例子,但楚乐儿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头疼,兰陵王毕竟是俊美得女人而已,自己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花木兰。 不过现在不用怕了,当一整套漆黑的盔甲套在她身上,就算是神仙也分不出公母来!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此时她身穿黑甲,手持流星枪,伫立在城头,眼神凌厉。从今日起,她决定再也不会在众人面前脱下盔甲,她要变成一个真正的统帅! 盾阵营的配备却是简单,除了要害部位披着一块铁甲,然后是一个巨大的方盾,一把两米长枪,一把短刀插在护膝上就是他们装备。 按照楚乐儿的说法,重骑兵装备要越重越好,当然还要考虑马的承受能力,骑兵体重轻一些就意味着他们的装甲更厚一些。而阵盾兵却恰恰相反,他们的装备要越轻越好,一手举着的大盾就是他们的防御工具,不管从哪个方向的攻击,他们都要把身体缩到巨盾下面,战法也非常简单粗暴,敌人冲上来,用巨盾顶住他们!巨大的力量就是他们的依仗,只要将人往前一推,然后举枪往前一捅就是一波攻击;一顶,一推,一捅,只要他们不断重复这个动作,盾阵就会成为一台平推的机器! 至于百战营的配备,轻甲加圆盾,一把十五斤的钢刀,双腿左右各插着一把三刃锥。他们天生就是近战的勇士,就连擅长使剑的藏鹰也都弃剑改为砍刀。江湖已经离他而去,如今的他不再是那个阴冷的剑客,而是一支百战勇士战队的统领。 罗源收到楚乐儿的信件便连夜赶来瓮城,他对楚乐儿组建的神弓营统领早就迫不及待了,在神弓营士兵面前表现了一连三发箭矢全中把心之后立刻确立了他在神弓营的统治地位。当然,他真正的本领是四发连珠!据说真正的神箭手能做到一连五发连珠! 配备虽然是普通的箭矢,但是从马车上扛下来的箱子里装的却都是锥形的箭头,这种锥形箭头安在箭羽上就是一杆小型的破甲锥!若非真正的大战,根本不会轻易使用。 最意外的是侦察营的配备,整个兵营竟然没有战甲!他们的配备是筒针、飞刀、毒镖、匕首、飞锁,甚至几大车泛着药味的箱子。 楚乐儿有些疑惑,侦察营的士兵配备暗杀武器是理所当然,可是这几大车的药材是怎么回事?这可不是自己要求的啊,直到从另一辆马车上盈盈走下一个身影,她的下巴也不由磕巴了一下。来人是一个女子,但绝不是楚乐儿想招惹的人——黑寡妇朱狸! 这个擅长毒药跟暗杀的疯子,四绝才女究竟是如何才找来这个疯子!关键还有,这个女子露出一口白牙,朝着自己森然一笑。 离开太原城的对话还回响在耳边:“若是能逃出太原,小女子必有回报......” 这就是她回报的方式吗?自己只是在信中说要一个擅长暗杀的高手,没想到四绝才女竟请来了朱狸!这时候不用想那几大车药味浓厚的箱子了,这些绝对是各种毒药毒粉的配备材料!将侦查营的士兵交给朱狸训练......天啊!这是要训练出一群疯子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穷兵黩武 风花营已经重新编制,原本损失的士兵也补充完全,主帅还是虎行风。 只不过部下换了一批,虎行风心里满是苦涩。不久前收到楚乐儿派人送来的长枪,说是偿还他那支丢落河水的铁枪,让他更加有口难言。他与楚乐儿可谓彻底决裂了,从为将者考虑,楚乐儿的作为并无过错,但是虎行风就是无法接受像机器一样思考的楚乐儿。 他握着长枪脱手而出,枪尖带着闪光**前方的一块巨石,枪尖竟然没入巨石!好一杆无坚不摧的利器!只是这番情义,如何偿还? 虎花娘走到他身后,道:“兄长可是又在想楚乐兄弟?” 虎行风叹道:“当日割袍断义,我还在他胸口刺了一枪,如今他又送上如此重礼,此等情义,如何能断?” 虎花娘道:“楚乐为人,我们都知根知底,绝不是绝情寡义之人,当日大黑山所为,实属迫不得已,兄长何须耿耿于怀?” 虎行风道:“我有愧在兰山关战死的兄弟,当我看到仅余的伤兵还被当作弃子一样死在大黑山时,我的心就再也压郁不住,其实我也知道,罪不在他。” 虎花娘道:“确实罪不在他,其实你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却不敢面对而已......”她叹了口气,“兄长,不管是武功还是领军,我都远不及你,但是唯独在面对一事上,你不如我!” 虎行风看向她,竟一时无语。 “其实这一切都是从兰山关失守开始的,父帅为了替你将功补过,下了放弃伤兵营的命令,这你无法反抗,也没有阻止,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畏惧,你都没有勇气面对父帅的权威......而当楚乐做了同样的决定时,你才把满腔的怨愤发泄出来。” 虎行风低下头,道:“所以说,楚兄弟就成为我发泄愤恨的对象,我先是对他百般职责,然后还用**他......知道吗......花娘,当日我在黑河上刺出那一枪,我竟看到他哭了......” 虎花娘也低下头,伤感道:“若非痛到极处,铁骨铮铮的男儿又怎会轻易落泪?兄长,这事,是你对不起他。” 可以说,虎行风最相信的两个人,一个是虎三,一个是虎花娘。他很庆幸自己成长的路上有两人为伴,虎三年长,对他如亲弟百般呵护,而虎花娘是他的亲妹,许多事不适合与虎三谈,只能跟他的亲妹妹倾诉。 虎花娘性格泼辣,却是女中豪杰,对待情义素来较真。 楚乐,那个看似弱小的男子,不管在领军上如何才华横溢,终究仅是个十八岁的男子。他太年轻了,就像朝阳一样璀璨。他带领一千伤兵反杀了两千突厥骑兵,他领军的时候铁血无情,一言便决定了三百伤兵将士葬身火海......可是,当他带着余众逃出大黑山时,等待他的却不是赞扬和荣耀,而是生死兄弟的指责与伤害。 她握了握系在手腕上的写着“九”字的牌子,一时间心情复杂。楚乐救了自己一命,用她的血。每次抚摸自己的脉象,她似乎能感到体内那流动着楚乐的血液,只是他给自己留下一个写着“九”字的紫金牌是什么意思?是定情信物还是对看了自己身体的保证?自从伤兵营一别,两人再也没见过面,也没来得及解释,虎花娘又是个好面子的,当然不会写信去问对方是不是要娶她。 除开他瘦弱的身体,作为一个战士,楚乐几乎就是完美的,她时常在梦里看见自己喜欢的男人,有时候是带着迷人微笑的楚乐,有时候是长着胡渣子的虎三。梦见的多了,自己也就糊涂了。 而此时远处的虎三吼着嗓门道:“花娘!” 虎花娘一下子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向虎三不由一笑,道:“三弟。” 虎三大喊:“我是你三哥!连行风都叫我三哥,你为什么不叫!” 虎花娘娇笑道:“因为你打不过我。” 虎三握着拳头以示抗议,却逗得虎花娘更加欢乐,心中的抑郁不由一扫而空。暗道,其实不管是谁成了自己的梦中人又有何妨呢?只要自己过的开心就好了。 对于战士来说,开心的事情有很多,比如一起喝酒吃肉,一起车马狂奔,一起讨论女性身体的奥秘等,然而最近比较让五大兵营兴奋的事情却是终于可以出城与突厥人作战了! 经过六个月的特训,五大兵种大多数懂得自己的作战方示有多么强悍!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上战场见证一番! 当然,城外的战争一般是小规模的练兵,敌我双方都默认的练兵方式。一般是十几个士兵一个小队的巡逻,遇上对方就冲上去消灭干净。瓮城这种维持兵力的方式已经持续了好几年,偶尔有双方将领带兵出巡的场面,不过自从王腾死了之后瓮城便很少有了。 如今都是各队小队长带兵出巡,除了适应战斗外,突厥人的脑袋是非常不错的军功。 牛大力今天第一次带着自己的九个手下出巡,心里却是兴奋不已。自从学会盾阵杀敌后,他觉得自己以前嗷嗷着嗓子冲上去杀敌简直就是个白痴一样,活该自己身上的十几道刀疤。若不是仗着身体强横,他都不知道自己死多少次了。 不过这次不一样了,十个人扛着一个巨盾,一把长枪,慢悠悠地在城外游逛着,他们身上除了皮甲护膝根本没有任何坚厚的装甲,加上每个都是力大如牛的壮汉,甚是轻松。 此刻,他们很快在数百米发现了一队突厥队伍,一共十五个人,比他们多了五个,要是按照以往,他们肯定会嗷叫着冲上去一顿厮杀,直到发现打不过后才仓皇而退。但是这次不一样,牛大力嘶吼着嗓子道:“全都立定举盾!准备迎敌!” 突厥小队都是步兵,不是战马,这很好,若是他们打不过就绝没有逃走的机会!他们嗷嗷着举刀冲过来。 “快上,他们只有十个人,而且没有盔甲!”领头的突厥士兵兴奋道。 而牛大力将盾顶在脚下,喝道:“给我顶住!” 十五个人迎头撞上一面巨盾组成的墙壁,竟然没有撞开!而这一撞之下,几名突厥士兵立刻晕头转向,他们不明白明明如此远的冲击距离,为何没突破这个只有盾牌组成的障碍。 牛大力冷笑着,盾牌斜束在地上,盾后还有一根可以上下摆动随时撑在地面的支驾,撞得开才怪! 突厥人撞不开,反击就开始了,随着牛大力一声“推”,盾墙就像一面移动的墙壁辗压而来! 突厥士兵只觉得一股巨力将他们的身体往后推,身体刚失去平衡,对面有传来一声怒吼“刺!” 盾牌一下子张开,一把漆黑的长**了出来!每一杆枪的枪尖都飙出一串血花,一眨眼,前排的七八个突厥骑兵就已经被杀! 然而这并没有完!只听对面又是一声“推!”盾牌再次组合成一面墙壁,还没站稳的突厥士兵再次被推倒! “刺!”牛大力吼道。 战局还没来得及开始便已结束!两波攻击,十五个突厥士兵便全部被杀。 一个巨汉将巨盾一扔,大笑道:“哈哈哈!没想到这些突厥崽子竟然这般不堪一击!” 牛大力有些兴奋,但脸色一下子便阴沉下来,一脚踹向那名巨汉的屁股,怒道:“统领说了多少次了!我们盾阵兵,盾牌就是我们的命,没了盾,你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头不离肩,盾不离身,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 巨汉自知理亏,道:“大人息怒,小的是一时兴奋过了头......” 牛大力喝道:“捡起你的盾,去把突厥人的耳朵割下来!娘的,什么好事都被你们这群丘八遇上了,以前军功可没那么好捞。” 军功自然是按照敌首计算的,不过后来大唐的军队发现身上挂着一串脑袋很不方便,于是改成了敌军的右耳,一只右耳算一个军功,这并不为过,当然也有人觉得可以钻空子,上战场时只瞄着敌人的右边耳朵砍,反正不管他死不死,有了耳朵就行。想法是可取的,不过后来大家发现除非把对方的脑袋砍下来,不然很难砍到对方的耳朵,这种方法也就成了一种笑谈。 巨汉迅速捡起自己的盾牌,正想去割下敌军士兵的耳朵,不料牛大力又是一声大喝:“小心,举盾!” 巨汉慌忙举起盾牌,密密麻麻的黑点从天而降!“咚咚咚”地击在盾牌上。 “是突厥骑兵,带着弓箭!”巨汉缩在盾下,手心已经满是汗珠,只差这么一小会,若是自己手上没有盾牌,如今已经变成一只刺猬! “举盾后退!”牛大力指挥道。 楚将军说过,盾阵的两个弱点,一个是后方薄弱,不过能从后方包围过来说明敌人的数量至少是自己的五倍,这种概率小之又小,基本不会遇上;另一个弱点就是更强大的冲击力!能将墙壁一般的盾阵都冲开,这种情况也是小得可怜,牛大力不相信在数量相同的情况下能用人力冲开自己的盾阵! 第一百二十四章 校场较量 当时是铁雄统领传达的意思,牛大力对铁雄没那么拘束,就提出自己的盾阵无人可以冲破。没想到楚将军刚好巡兵路过听到自己的言辞,目光顿时朝他一扫。 牛大力对铁雄没有畏惧之心,但对那位身高只到自己胳膊窝的楚将军却畏惧之极,在那漆黑的盔甲下似乎隐藏着一个魔鬼,只有两只眼睛发着闪亮的光,每一份注视都如同利剑。 “你说你的盾阵无人可破?”漆黑的盔甲下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 牛大力嗓门虽大,但仍感觉对方的声音像一把锥子,随时能捅破他的层层障碍。但此刻刚刚夸出海口,不能在自己士兵面前落了面子,即使是上官,牛大力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我认为我组成的盾阵,无人可破!” 盾阵在冷兵器时代虽然强大无比,但见证过比盾阵强大无数的杀人兵器,楚乐儿脑门不由冒出一股火焰,喝道:“才训练半年而已,你们竟然已经骄傲到这种程度?世界上没有不可破的防御!铁雄,你让他带上自己的盾阵去骑兵营!看看他的盾阵是不是坚不可摧!” 铁雄领命。 牛大力带着二十个盾阵兵到了骑兵营,楚乐儿看到云上飞还在带着一队黑色的骑兵在校场上狂奔,喊道:“云统领!” 云上飞见来的是楚乐儿不由大喜,策马奔腾到她面前,虽然看不见她的面容,但却能想象那漆黑的盔甲下隐藏的是多么美丽的一具身体,而且这个秘密在整个军营中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这位是盾阵兵的百夫长,他说他的盾阵无人可破!”他指了指牛大力,“你选出二十个骑兵,让他看看什么是无坚不摧的冲击力!” 云上飞哈哈大笑,自从半年前掌控骑兵营,他可谓对这支队伍爱到了骨子里。黑甲包裹着的都是精壮体轻的汉子,但一旦冲击起来,那简直是神挡杀神!这跟自己以前的马贼团简直是天差地别!别说有一千重骑兵,就算只有一百,云上飞也毫不怀疑自己能穿透自己以前的八千马贼团!云上飞不相信有哪支队伍能挡得住重骑兵的冲击! 他看着牛大力组成的盾阵,顿时露出一个戏谑的微笑,道:“所有人将铁枪换成木棍,莫要伤了盾阵营的兄弟。” 二十个重骑兵对二十个盾阵兵,双方都严阵以待。 这一场比试几乎吸引了校场所有人的目光,最强的矛对最强的盾,究竟谁更强一些? 重骑兵已经奔跑起来,狂躁的战马在地上扬起一尺高的灰尘。 牛大力怒吼一声:“顶住!” 所有盾阵兵立刻放下盾里的支驾,同时用肩膀顶住盾牌!他知道,只要顶住第一波冲击,接下来就是一推一刺的绝杀!但是,狂奔的重骑兵根本无可阻挡,当重骑兵撞上盾阵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反震到牛大力的肩膀上,直接将他撞飞! 牛大力尚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盾阵几乎被瞬间冲垮,二十个重骑兵狂奔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 看着七零八落的盾阵兵,牛大力不由露出一个苦闷的表情,盾后面虽然有支驾,但手指粗的铁支竟被撞弯了!还好重骑兵手中的是普通木棍而不是长枪,若是两米五的长枪,估计巨盾会被直接穿透! “你现在还认为你的盾阵是无敌的吗?”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牛大力吃力地支撑起身子,愧疚道:“将军明鉴,属下甘拜下风。”但牛大力是第一次组建成如此强大的盾阵,有些受不住打击,道:“将军,有没有能挡住重骑兵的盾阵?” 楚乐儿沉思片刻,缓缓道:“有,不过现在还没人能使出来。” 云上飞顿时大笑道:“没人能使出来就说明没有!”他环顾四周,对他的重骑队伍道,“看到没有,只有重骑兵是无敌的!” 重骑兵队伍顿时大笑起来,显然深以为然。 楚乐儿气不知道从哪里出,原本只是让盾阵兵知道没有无敌的阵法,好让他们收敛一点,没想到却助长了重骑兵的嚣张气焰。这云上飞是白痴吗?难道他真的认为重骑兵是无敌的?当下一鞭子抽在他的盔甲上,怒道:“你......带上刚刚那二十个重骑兵,到百战兵营去试试,看看是不是真的无敌!” 这一鞭子抽在盔甲上造不成任何伤害,云上飞更是对楚乐儿没有丝毫畏惧,摸着下巴,道:“哟?难道将军觉得百战兵能战胜我重骑兵?” 楚乐儿对他这副流氓样子十分不满,道:“试试便知!” 云上飞高举长枪,道:“兄弟们,我们去百战兵营试试!” 这时候,五大兵营一下子被今天的比试炸开了,盾阵兵对重骑兵,盾阵兵败!那接下来的重骑兵对百战兵又是如何?今日的比试都是临时决定,根本就没有准备时间。 二十个重骑兵骑着覆盖皮甲的战马,阴冷的枪尖像是一条毒蟒。 藏鹰一挥手,立刻走出二十名百战兵。小圆盾,钢刀,两把三刃锥,薄护甲就是他们的装备。 云上飞不由冷笑,连巨盾都挡不住重骑兵的冲击,这小圆盾又能如何? “换下长枪,上!”云上飞吩咐道。 藏鹰也冷笑,“换下钢刀,用木刀,不许用三刃锥。” 双方同时换下兵器。云上飞跟藏鹰作为两大兵营的统领自然是不上阵的。 两队相距一百米,重骑兵一开始就朝对方狂奔而去,对他们来说,距离越远冲击力就越大,百米的距离足够将木制的城门都撞开!何况是小小的圆盾! 百战兵并不像巨盾兵那样巨盾防御,而是也跑了起来,这是小碎步的奔跑,右手的木刀几乎斜拖在地上,要是钢刀必定会发出刺耳的拉锯声。 “一对一还是背靠背?”一名百战兵一边奔跑一边道。 “双人一马!”百战兵队长简单回应一句。 “双人一马什么意思?”云上飞问道。 藏鹰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很快你就知道了。” 重骑兵很快迎上了队伍,木制的长枪先是与小圆盾接触,按照以往的经验对方一定会被撞飞出去,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小圆盾斜转了一个角度,这名百战兵便贴着这杆木枪靠近了这名重骑兵,木刀击在马脖子上,强大的惯性让这把木刀直接从马脖子横拉到马肚子!剧烈的摩擦让马肚子上多了一道血痕,但并未破开皮肉,战马嘶鸣一声摔落,重骑兵更是直接从马头摔了出去。 若是对方用的是钢刀,这批战马必定会被拉出一刀一米长的伤口!失去战马的重骑兵连行动都不方便,又怎是百战兵的对手? 更可怕的是其余几位骑兵的境遇,奔跑起来的重骑兵冲击力虽然惊人,但不知为何在小圆盾的防御之下竟被阻碍了片刻,速度一下子缓慢下来,而二十个百战兵已经反身冲了过来,双人背靠背围着骑兵队伍,木刀不断击打在马身上。 藏鹰笑道:“这就是双人一马。” 云上飞自己一看,人数上虽然相差不大,但是当百战兵背靠背攻击时,他们的位置不断变化,攻击不断落在骑兵与战马身上,这配合......只要注意观察,就会发现每个重骑兵都在疲于奔命的防御,哪里还来得及攻击?“双人一马”的意思其实就是两个人对付一匹马!看似二十个百战兵对二十个重骑兵,而战斗起来的结果却是等同于一个重骑兵要同时面对两名百战兵! 战马一旦倒下,重骑兵就完全没了优势,这场比试只是比上一场比试多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重骑兵就一败涂地! 连阴沉如藏鹰的人都忍不住大笑。百战兵营,当属五大兵营之首!别说还没使用的三刃锥,自己的兵营还在练***阵,四人围杀阵,只要冲入战场,百战兵就无可抵挡! 比了两场,其余兵营的自然也忍不住要试一下,罗源迫不及待地向藏鹰提出了比试。 藏鹰微笑着答应。 楚乐儿没想到事情会变成五大兵营的比试,只能摇了摇头让他们比试。这阵子这些兵营实在是太压郁了,除了训练就是训练,让他们见识一下也好。 百战兵营面对神弓营,若是在战斗技巧上,百战兵营是近战的利器,但是当遇上远程的神弓营时,也同之前的骑兵营遇上百战营比赛一样溃不成军! 箭头自然是除去了,换上沾了硝石的粉末,落到身上就会有一个白点,表示中箭了。 “高三标,一百五十步,发射!”神弓营队长喊道。 管你如何配合,管你技巧多么丰富!百米之外神弓营就发起了攻击,除去箭头的箭雨如雨点一般扫落而下,一个小圆盾根本就抵挡不住!还没跑到一半的距离,所有百战兵的身上都落满了白色的硝石粉! 藏鹰怒吼道:“突厥队伍的射程没那么远!” 罗源可不管这个,笑道:“那是当然,我神弓营除了弓箭手百里挑一,连弓都是精心改良,这区区百米的距离不过是我们最差的一批弓罢了?要不,你们退后两百米,我们再试一波?” 藏鹰愤怒地不理会这个小人得志的家伙,百战兵适合近战,贴身战斗自然是无敌的,但是还没靠近对方就被射成了柿子,还打个屁。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战争狂徒 侦察营的曹义拿着一把扇子摆了摆,然后对罗源道:“罗统领要不要也跟我们侦查营比一下?说不定你的神弓营是无敌的呢?” 朱狸也在一旁咯咯地笑,显然很是期待。 罗源有些尴尬,咳了两声才道:“比试而已,我看侦察营还是算了,呵呵......” 显然神弓营跟侦察营是比试过的,而且看样子是罗源吃了亏。 楚乐儿白了他们一眼,神弓营自然是比不过侦察营的,那群疯子的毒粉跟暗器简直是无孔不钻,而且他们从来不正面交战,全是躲在丛林或是土堆里放暗箭,场地一旦换成密林,神弓营就是他们的靶子!而且以侦察营的训练方式,只要提出比试,他们一定会选择丛林作战。 旁边的铁雄看见一个兵营胜过一个兵营,而且自己盾阵兵是最早败的,难道说自己的盾阵兵是最弱的兵种?侦察营胜过神弓营,神弓营胜过百战营,百战营胜过重骑兵,重骑兵胜过盾阵兵,这似乎说明了什么,但是铁雄绝不相信那面由巨盾组成的墙壁是最弱的! 他当下提出要跟侦察营比试!他要证明盾阵兵不比任何兵种弱!楚将军说过,盾阵兵只有两个弱点,如果没有重骑兵的冲击力,那盾阵兵就应该是无敌的! 曹义含笑着答应了,甚至还答应场地让铁雄选择。 盾阵兵是不可能进丛林的,铁雄当然是选了校场。 二十个盾阵兵看着对面二十个阴冷的侦察兵,目光逐渐平静下来,他们已经输给了重骑兵,绝不能再输! 侦察兵一开始便向盾阵兵飞跑过来,他们的衣服甚至会在途中变成土黄色,混淆盾阵兵的视觉。但是,盾阵兵根本就不需要看! 黄沙飞过来了,举盾!飞镖暗器过来了,举盾!毒粉撒过来了,举盾!这就是一个移动的堡垒,侦察营奈何不了这座堡垒,若是正面被盾阵围住,尖锐的木枪就会从盾阵伸出来,一下子刺在侦察兵的身上,战局很快落幕。 铁雄在旁边看得热血沸腾,嘶吼着道:“盾阵无敌!” 最后一场比试,盾阵兵胜侦察兵! 楚乐儿站出来道:“现在你们都应该知道,战场上讯息万变,没有任何队伍可以做到无敌,如果有,那是因为你们还没找到破解的方法,我交给你们的训练方法不过是战场上的一种方式而已,任何兵种之间的对抗都有取胜的可能。” 在场士兵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楚乐儿又道:“其实并无绝对的胜负,比如盾阵兵对重骑兵,若是盾阵兵在重骑兵靠近的一刻能放弃巨盾,将长枪倒插在地上,就很有机会让战马冲到枪尖上,落马的重骑兵是无法与你们交战的;至于重骑兵跟百战兵,如果重骑兵两匹战马能齐头并进,百战兵就没有机会突到你们后方;而百战兵对神弓营,如果你们能像盾阵兵那样将小圆盾举起,就能组成一面防御屏障,防御远不及盾阵兵,但面对飞来的箭矢却是绰绰有余,缓慢地逼近神弓营,近战之下百战兵能完虐神功队;至于神弓营与侦察营,你们为何要选择跟他们密林作战?而且你们弓箭这么多,难道就不会往能藏人的地方都射一箭吗?” 几大兵营的统领跟士兵都若有所得,经过这么几场比试,他们对自己队伍也有了更深的了解,自己的兵种在一定条件下是强大的,但是却没有无敌的兵种! 五大兵种半年成型,如今小队巡逻就是练兵时期。牛大力的小队刚歼灭一个步兵队伍,就遇上了突厥骑兵,虽然知道突厥骑兵队伍没有重骑兵的冲击力,但他还是选择不冒这个险,直接选择撤退。 突厥骑兵很快出现在他们眼前,不过十个骑兵,明知道跑不过,但是盾阵兵还是举盾往后撤退,至少不被突厥骑兵的箭矢射伤,保证被追上时能与他们交战! 才刚撤一段距离,另一股烟尘便出现在远方,牛大力定睛一看,不由大喜道:“是百战兵营的兄弟!兄弟们不管能不能挡住,给我顶住,长枪倒插!” 盾阵兵很快便定下脚步,突厥骑兵的战马飞驰而来,然后砰的一声撞在盾阵上!牛大力肩膀顶着巨盾,并没有感到如同重骑兵冲击的那股巨力,而他头上的突厥骑兵竟然连人带马直接飞了出去! 后方支援的百战兵看得目瞪口呆!而倒插的部分铁枪直接**马脖子里,突厥骑兵落地的落地,勒马的勒马。 牛大力大笑,“哈哈哈!兄弟们,突厥骑兵冲不破我们的盾阵!给我推!” 倒地的战马和骑兵顿时溃不成军,一只脚还挂在战马上的士兵被狂奔的战马拖走,牛大力一枪捅死前面一个骑兵,“呸”了一声,道:“又跑了一个军功!” 后面赶来的百战兵小队看见突厥骑兵死了一地,不由怒骂道:“奶奶的!你们盾阵兵都是丘八吗?你们杀突厥人就算了,为啥要把他们的马也弄死?” 这一顿骂挨得不冤,若是盾阵兵能等百战兵过来,这群杀才必定会像上次对付重骑兵那样将突厥骑兵队伍全部杀死,战马却不损一匹。 牛大力只能摸了摸后脑,朝百战兵的队长拱手道:“这位兄弟说的是,是哥哥我鲁莽了,要不,这里的军功我们平分?” 百战兵队长冷哼一声,道:“谁稀罕你们这点军功,将军说了,今后我们瓮城与摩西大营间的场地就是我们的猎场,只要不是大规模的战争,这等军功我们想要多少就多少!”说完还抖了抖腰间的布袋子,血淋淋的布袋子里显然装了不少耳朵,看来百战兵小队也收获不小。 与此同时,神弓营,骑兵营,侦察营也同样欢乐地收割着突厥士兵的耳朵。原本惨烈的厮杀经常在两军之间对垒的情况越来越少,五大兵种一出城必定是满载军功。 至于瓮城原本的偏将队伍就没那么好过了,突厥小队不断失踪,显然是兵力不足。摩西于是把一小队人增加到二十个,二十个突厥士兵遇上瓮城偏将的十人小队几乎是一面倒的形式,然而当他们遇上五大兵种的十人小队时,这些十人小队几乎是红着眼冲上来,连盾阵兵都忍不住举盾往前冲,恨不得直接把盾推到突厥士兵的队伍里! 妈呀!从来没发现军功竟然这么好赚,一路平推过去割耳朵就好。至于瓮城原本那些偏将的小队被剿,很明显是他们没用!废话,我们五大兵种是楚将军从整个翁城中选出来的精英,哪里是他们那些落选者能比的? 不属楚乐儿管的偏将小队不断失踪,而突厥的二十人小队也是一个样,原本王腾手下那些偏将气得不知道摔了多少杯子,而突厥大营的摩西也是暴跳如雷。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队伍要么回来满载军功,要么就一个不剩!斥候,斥候是怎么探路的? 很明显,摩西发现他的斥候队伍越来越少,能回报的人数少之又少,只知道唐军中有几种队伍是不能惹的,一类是举着巨盾的兵种,另一类是举着圆盾的兵种!最让他郁闷的是,唐军的黑甲骑兵竟然也能将他的轻骑剿灭得一个不剩! 唐军何时出现这种队伍?盾兵、圆盾步兵、黑甲骑兵......一下子出现了三种可怕的战队!他不知道的是,看见神弓营跟侦察营的士兵全都死了!远程跟暗杀就连几百米外的斥候都会一锅端掉! 偏将大营死伤惨重之后便很少派人出去了,突厥大营的摩西只能将突厥小队扩充到二十五人一小队,装备更是完全配备!只要愿意出营巡逻的队伍,全都配备完整装备!要知道大唐缺马,而突厥缺的却是铁器,兵器配备完整就如同唐军士兵都配上马匹一样,这简直是优厚之极的条件。 可是,五大兵营的人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只发现缴获的军功越来越多,战利品越来越优厚,重骑兵兵营甚至开始收购其他兵营缴获的战马,如今几乎是一人双马的情况! 这不行啊,偏将大营的士兵看得眼睛都直了!什么时候突厥队伍这么好杀了?怎么自己的小队遇上就是全军覆没,而五大兵营的小队遇上就是抢军功一样!苍天啊,这不是士兵,这是一群强盗! 偏将营几乎被妒忌冲昏了头脑,有些士兵更表示愿意脱离原本军营进入五大兵营里。 而负责的统领几乎是一律拒绝。 “什么?当初选人的时候你们还怕被楚将军选上,如今看见我们身怀绝技,满载军功了,才想加入?门都没有!对,那个正在摆弄肱二头肌的,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有力气?我们盾阵营随便拉出一个兄弟,都能把你从这里扔出去......”铁雄骂骂咧咧,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楚将军称手臂上那块叫肱二头肌还是肱三头肌,不过说出来让他们一脸懵逼的样子就是爽。 “还有那个瘦子,你以为骑兵营要你这种货色?先去校场跑二十圈再说,至于那个穿铠甲露手臂的,神弓营不会要你的,我觉得你一个引体向上也做不了......什么,不知道什么叫引体向上?上吊见过吧,就用你的两条手臂吊在横杆上,拉两下我看看。” 第一百二十六章 传命金牌 五大兵营已经成为瓮城传奇兵种,虽然瓮城的七大偏将有些难以接受,但不得不低下他们的头颅,不断向楚乐儿表示想要五大兵种的练兵方法,毕竟谁都想拥有一支无敌的军队。楚乐儿对他们的言辞不屑一顾,想要练出无敌的军队还想拥有瓮城兵权?难道他们觉得自己会答应把他们培养得强大到不听自己号令的程度? 只有将最强大的力量掌控在自己手里,才有说话权!现在正是这个时候,她坐中间,冷眼看着对面的七个偏将,淡淡道:“将练兵方法交给你们也可以,不过若非五大兵营的人恐怕还教不来,不如你们将你们练兵的统领都换成五大兵营的人吧。” 七位偏将面露难色,楚乐儿的意思很明显,若是偏将们的统领都换成五大兵营的人,那岂不是说将所有兵权都交给了楚乐?这是明摆着要收复兵权啊! “怎么?不愿意?”楚乐儿站了起来,漆黑的盔甲下两只眼睛泛着冷光,“你们觉得现在还有选择的权利?” 一名偏将被她的目光激了一个冷颤,“楚乐......你......想干什么?” 楚乐儿道:“你们军营里的士兵对我来说已经不堪一击,若是交给我训练,说不定还能赶得上一星半点,若是照你们的方式练下去,恐怕大战一起,你们麾下的士兵就会成为瓮城的累赘!我不希望在瓮城开战的时候身后还有累赘!” “楚乐!你欺人太甚!”一名偏将怒道:“我们的士兵如何就是累赘了?” 楚乐儿道:“是么,那我告诉你,我的五大兵营虽说不是无敌,但是以一敌二却是可以做到的,为了让他们更快的成为百战雄兵,以后的战斗我会尽量以少数战多数!如果大战起,你们的士兵,我也只会安排以一敌二的方式!” “你敢!”几名偏将同时暴怒起来。 唐军一对一都未必能胜突厥骑兵,何况是以一敌二?当然,五大兵营的人似乎能做到,如果自己的兵营也按照这个搭配上战场,那无疑跟送死没什么区别!可是,楚乐儿是瓮城大将,她有这个权力! “楚乐,同是大唐袍泽,你怎可不顾士兵的性命!” “我五大兵营同样如此对敌!” “我们的兵营如何能跟你的五大兵营比!”这话一说出来,这名偏将就知道犯了多大的一个错误。其余偏将都瞪向他,他只好解释道:“我是说......我们不会让自己的士兵枉送性命的。” 楚乐儿冷笑两声,“哼......当初我初来瓮城,各位对我的方式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而我一向是个大度的人,只要***的要求,很多清清楚楚的事情我都会忘记,只是你们是要我忘记那些事情,还是要记得更清楚一些,你们自己选择吧。”说完她也不理会座下的几人,只是单手调着一个茶杯,显然是给他们思考的空间。 一名大胡子偏将走出来,道:“楚将军真要如此才罢休?将所有兵权交到你手上,置我们于何地?” 楚乐儿看向他,道:“我从来就没想过找你们的麻烦,我的目的就是掌控所有兵权而已,至于你们,我若是愿意,你们今晚走不出这间帐子。” 一名偏将怒而发张,竟要提刀上来,大胡子一把将他按住,道:“退下!” 这名偏将冷哼一声将刀推到鞘里。楚乐儿道:“他救了你一命。” 大胡子再次按住那名偏将,道:“将军的意思是,你只想掌控瓮城兵权,对我等不会驱逐,也不会打压?” 楚乐儿有些欣赏这大胡子了,道:“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刑炎。” 楚乐儿道:“很好,刑炎,以后你就是我手下的第六统领,你营帐里的兵营可以挑选一些组成第六兵营,其余加入五大兵营里。” 刑炎半跪道:“谢将军!刑炎必以将军马首是瞻!” 其余偏将一时愣住,怎么回事?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样子,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局面了? 刑炎这时才看向其余六人,“你们还站着干嘛?将军的意思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吗?只要效忠于楚将军,我等的地位自然是一样的。”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般来说新将领上任都会用自己人取代旧人,旧人一旦被取代便很难有升迁的可能,王腾在世时众位偏将自然是放心的,但楚乐儿接手瓮城之后他们的地位就微妙了。靠山王腾已死,他们唯一能仰仗的就是手下士兵的,只要与自己士兵连成一体,楚乐儿就不敢造次,兵变的后果谁都承担不起。但是如今情况却不同往日了,偏将兵营里早就人心涣散,恨不得能加入五大兵营,他们平时那点积威早就已经排不上用场,如果楚乐儿此时说是因为他们才不允许,士兵才无法加入五大兵营,那他们手下的士兵是向着楚乐儿呢?还是向着他们呢?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如今楚乐儿竟然说只要兵权却不夺职,他们自然是惊诧之极。有了刑炎第一个,其余的偏将也都下跪,就连那位刚刚要提刀子的,也跪下道:“愿以将军马首是瞻!” “起来吧。”楚乐儿淡淡道,“你们的权利与刑炎等同,但五大兵种并非任何士兵都能适应,你们要练兵方法,我会给你们,甚至会派五大兵营的小队长帮你们练兵,只要你们能做到我要求的,我也会给你们想要的。” “谢将军!” 收拢兵权一事终于在经过半年后落下结尾,而楚乐儿也发现,自从成为大将之后,他的心性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以前她思考问题总是从自己的角度去看,用自己的心去感受,而现在她更趋向与众人的意见和利益。 莫非为将者都要经历这种心境的蜕化?楚乐儿不知道,她已经不知不觉将自己放在了统帅三军的位置。这种上位者的威压日渐深重,曹义、藏鹰等人在她面前说话已经开始深思熟虑,不再畅所欲言。五大兵营的百夫长看见楚乐儿连与之对视的勇气都没有,至于现在刚刚效忠的偏将说话更是小心翼翼,唯恐触怒虎威。 楚乐儿这才发现,她像极了当初的王腾。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却给她留下极深的印象,专注、自信而且强大。最重要的是,她终于不在受制于人,她不会因为虎武天的一句话而远调他方,她现在唯一的身份就是瓮城主将,若没有帝命,瓮城就是她的大本营。而且以她的职位,足可以统帅五万兵马!不受虎武天限制。 与此同时,神将营里,虎武天手持一封密令,微闭着双目,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站起来,魁梧的身体如同一头猛虎,道:“来人,传我命令,将楚乐调回明月关!” 一名亲卫进来,迟疑道:“元帅,这恐怕不妥......” 虎武天道:“为何?” 亲卫道:“楚乐如今已是一城守将,不在征调之列......” 虎武天皱眉,道:“难道他已经掌控瓮城所有兵权?王腾虽死,但是他部下也不是那么容易压制的。” 亲卫道:“他并没有打压王腾亲卫,而是保留了他们的职位,然后将士兵分成十几个兵营,所以,王腾的亲卫已经全部归顺楚乐。” 虎武天道:“这么说,如今的楚乐已经是调动不得了?” 亲卫道:“非皇命不可调,而且就算大帅真的发给她调动印鉴,他也可以以瓮城无人接替为由拒绝调走。” 虎武天叹了口气,“好一个楚乐啊......没想到王腾竟然刚好在那个时候死了,难道真是上天眷顾吗?不过事发突然,他非走不可啊......” “元帅难道有其他方法?” 虎武天从袖子里取出一块金牌放在桌面上。 亲卫眼睛不由瞪得老大,“传名金牌!难道是圣上密信?” 虎武天道:“是密信,所以只能一个人去,不可让其他人知道传名金牌这回事,此次调令本就是圣上的意思,一旦泄漏,满门抄斩。” “圣上调楚乐去明月关?” 虎武天点了点头,“可惜啊,我就怕此刻的楚乐拥兵自重,传名金牌可能也不能让他有所转移。” 亲卫道:“难道他楚乐还敢违抗皇命?他就不怕满门抄斩吗!” 虎武天道:“他敢。因为他本就孑然一身,作为诸葛长生的关门弟子,满门抄斩又能斩得了谁?而且,我怕传命金牌一到,送金牌的信使也会被他杀人灭口,只要没有传名金牌来到过,谁又能说他违抗圣命呢?” 听到这话,亲卫的汗珠不由落了下来。虎武天既然叫他进来,就表示送传名金牌的人选已经确定了,而且虎武天也说的很明白,谁送传名金牌去瓮城,谁就一定会死。而且他知道虎武天的判断从不会错。 亲卫一下子跪下,趴在地上,“大帅,我上有八十老母......” “我会派人好好照顾她颐养天年。”虎武天已经将传命金牌递了过来。 亲卫颤抖着手想要接下,突然他想到一件事情,不由喜道:“大帅,我有更适合的人选去送传命金牌,而且楚乐绝不会拒绝!” 虎武天一愣,道:“适合的人?谁?” 亲卫道:“这个人就是花娘将军!” 第一百二十七章 意外来客 “据我所知,当初花娘将军重伤频死,是楚乐使用了巫医之术才得以救回,虽然大家都没有点破,但是众所周知,楚乐既然见过花娘将军的身子,那也就是花娘将军的未婚夫,他是一定不会杀花娘将军的!” 亲卫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没注意到周围的空气似乎逐渐变冷。 虎武天目光越来越阴沉,他帐后不知何时走出一个眼神阴冷男人,毫不在意道:“既然有更好的人选,那就让那个虎花娘陪本官去一趟吧。” 虎武天看了他一眼,道:“花娘是我女儿。” 但此人却不理会,道:“那就请元帅大人把你女婿请到明月关走一趟!” 虎武天握住椅子上的手青筋暴露,最后不由一松,叹道:“那就有劳聂大人带小女走一趟了。” 座下的亲卫更是惊惧,他缓缓抬起头,看见的是一张苍白如纸的脸,深深凹陷的双眼如同鬼魅一般。 看见亲卫抬起头看他,聂大人更是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既然有了新人选,你就不必去了......” 他的手轻轻地搭在亲卫的肩膀上。 虎武天想要阻拦已来不及,只见那名亲卫的脸上瞬间变得黝黑,慢慢吐出一口黑血,倒地而亡。 “聂——远!”虎武天怒喝道。 聂远却毫不在意的回过头,“虎元帅,我持的是金牌密令,除了送金牌的信使,不能透漏一丝风声!” “我的亲卫绝对会保密!”虎武天怒道。 “只有死人才会保密。”聂远淡淡地回答,“况且,他也知道巫医一事,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虎武天神色黯然,显然已经服软,道:“明天我会叫花娘随你去瓮城。” 聂远踏出一步,道:“不行!今晚就动身!” 虎武天惊道:“今晚?难道圣上的病情已经......” 聂远虽与虎武天不和,但在侍主一事上却是一致的,唐皇的情况也不必对他隐瞒,当下道:“刻不容缓,不然何必将圣上送到明月关?因为他能等的时间已经不够从楚乐从瓮城回到长安了......” 虎武天低头长叹,直到聂远离去,他才露出一个阴冷的笑。 “皇宫大内侍卫总管......聂远,也不过是个愚蠢的莽夫罢了,既然知道是必死之行,你以为拖上我的女儿就能保全你的狗命?你不相信楚乐对花娘的情感,想利用老夫的余威让楚乐就范,却不知道楚乐在乎的根本不是我虎武天!看着吧,此行你一定会请到楚乐的,当然,花娘不会成为你的保命符,而是催命符!来人,立刻整装,让花娘将军呆上五千甲士前去瓮城。” 长安城内,皇帝已经三天没有上朝了,据说是要在宫内为边关将士祈福,负责主持仪式的亦之轩已经在外作了三场法事,朝廷一切事务交与右相包无悔。 刚刚封为昭仪的胡姬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表情安然。 “圣上已经三天没有来了。”她自语道。 丫环平时是不敢多话的,但此时却是回答道:“定是皇上公务繁忙,才无暇顾及。” 胡姬摇了摇头,“皇上不管如何忙碌,也不会不来御香宫。” 因为他少不了罂粟茶。她又在内心补充道。 胡姬知道自己的姿容维持不了太久,容装之术虽骗得了唐皇一时,但毕竟每天照镜子的时候她总能看见自己眼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角纹。 想要抓住他的心,就必须用非常手段,楚乐儿跟她说过很多制造香水的植物,但是有几种植物是不能碰的,比如孕妇不能碰郁金香香水,有一种非常美丽的罂粟甚至是可以称为魔鬼花,一旦沾上终生不能脱离。 胡姬费尽心思让宫外的翠棋找到这种花的**,并且种在自己的后院里,平时都是自己照看,丫环碰一下就会被她杖毙。 原本她还怀疑楚乐儿话的真实性,但当她找了一个下人做试验后,很快发现罂粟比楚乐儿所说的更加可怕。罂粟不会让人死亡,用银针也检查不出毒性,唯一可怕的是它那腐人心性的药性。胡姬想起那个下人在没了罂粟之后的惨状就不由一阵颤栗。 实验对象很快就被她杖毙了,但是罂粟却被她栽到了后院里。她等不了了,唐皇临幸她的时候那巨大的肚子让她感到恐惧,她从未见过这么一个人,身体愈发瘦弱,肚子却一天天的涨大起来,仿佛他肚子里的魔鬼将他所有的精气都吸走了。 唐皇要死了,而自己却还没有身孕,她不得以用了罂粟给唐皇泡了一壶茶,然后唐皇尽管挺着一个大肚子也会从不间断的在御香宫过夜。 如今她终于有了龙种,只有生下孩儿,自己才有在后宫活下去的希望。 晋升速度太快了,后宫的所有妃嫔都已经对她露出敌意,一旦唐皇驾崩,就是淑妃或者是皇后对她下手的一刻,而她从不愿把性命交到别人手上。 她抚摸着小腹,叹道:“可惜了,可惜了......如果他能再活十年就好了。” 丫环显然不知道胡姬说的“他”指的是唐皇而不是肚子里的婴孩,被吓得跪在地上道:“娘娘放心,如今娘娘圣宠还在,又怀了龙种,有谁敢对小皇子不利?” 胡姬伸手抚摸丫环的发髻,道:“小皇子?对!我怀的一定是皇子!就算年幼了一些,总会有长大的一天!”她眼中露出一个难言的笑容。 就算唐皇没有十年的时间给自己的儿子成长,那又如何呢?没有十年,那十个月就够了!我胡姬的孩儿,就算一岁即位又如何! 她叫丫环到后院采了几颗罂粟**,自己如今是不适合接触这东西的。 丫环战战兢兢地采了一些帮她泡成一壶茶,胡姬便吩咐道:“去叫冯公公过来喝口茶吧。” 丫环走了出去,她又道:“以后其他宫里的妃嫔过来,全都用这种茶招待她们。” 翁城外又驻扎了五千唐军,带兵的虎花娘已经带着调动印鉴坐在楚乐儿的面前。 虎花娘很是为难,当她看见穿着漆黑盔甲的楚乐儿更是如此。 “楚乐......”她欲言又止。 楚乐儿打断道:“是虎武天元帅派你来接手我的瓮城?” 虎花娘点了点头,“不过,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完全没有取而代之的意思......” 楚乐冷言道:“没有?那你翁城外驻扎的五千甲士,难道是来看的?” 虎花娘连忙道:“楚乐,此事一言半语说不清,你先让他们退下,我再慢慢跟你详谈。” 楚乐儿看着藏鹰的人杀气腾腾地站在身后,显然只等自己一声令下就会下手。若来人不是虎花娘,楚乐儿早就下格杀令,如今还能保持这个态度已经算是非常难得了。 楚乐儿看向虎花娘,只觉得她有难言之隐,当下示意左右退下。 藏鹰有些不放心,并未动身。 楚乐儿再次道:“退下!” 藏鹰这才冷哼一声,道:“将军,他们来瓮城本就不怀好意......要我退下可以,不过只许花娘将军跟将军单独谈。”他看了一眼后面的聂远,只觉得此人阴气逼人,就像一具尸体一般。 虎花娘却道:“这位不能退,这件事他必须在场。” 楚乐儿道:“藏鹰,你们退下,放心,他们伤不了我。” 藏鹰这才带着左右退了出去。 这时候聂远才道:“将军对自己的安全可真是自信。” 楚乐儿看向聂远,道:“大内侍卫?” 聂远道:“将军好眼力,就是不知道将军是如何一眼就看出本官的身份?” 楚乐儿自然不会告诉这傻不拉唧的东西他那锦帛鞋面只有皇宫的人才穿得起,而是道:“你身上的味道跟尸体是一样的。” 聂远怔了怔,想起自己经常跟在唐皇左右,莫非也沾上了死气?据说眼前的楚乐是诸葛长生的弟子,更是身怀异术,难不成被他看出了什么倪端? 楚乐儿又道:“看来这次想让我走的不是虎武天元帅,而是皇上吧?” 聂远也不多言,道:“皇上病危,求遍名医而不得治,听闻楚将军乃诸葛老神仙的弟子,更是身怀回天之术,特来请将军到明月关给皇上治病。” 楚乐儿瞳孔一缩,道:“皇上出宫可是大事,而且还来到了边关,你可知道,只要传出一点风声,就有大祸。” 聂远叹道:“送皇上来明月关,实乃无奈之举,神医李位已经判定,皇上的时间不足半月,吾事先披星戴月赶来相请,唯恐传命金牌不足以让将军相信,特把花娘将军一起带来......” 楚乐儿看了一眼虎花娘,只觉得这个单纯的女子被坑得可怜,难道她不知道谁要自己离开瓮城就会被自己灭口吗?而且她还带了五千甲士过来,一副接替瓮城守将之职的样子,这简直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啊!虎武天,你就真不怕我杀了你的亲生女儿? “如今朝堂由包右相掌政,只要将军治好皇上的病,我等再暗中将圣上送回便可,此行除了包相爷,我等御前侍卫,加上虎元帅,并无泄漏,还望将**移明月关时按照虎元帅的吩咐,明是调兵,实是按照密信为圣上治病。” 第一百二十八章 非杀不可 “可是皇上的病既然连神医都束手无策,我楚乐又何德何能。”楚乐儿道。 聂远道:“因为你是诸葛长生的弟子,如果这世上还有谁能治疗圣上的病,那就只有诸葛老神仙。” 楚乐儿道:“那你们何不去找他,却来寻我?” 聂远道:“楚将军何必推托,莫是以为我不知道,诸葛老神仙已经在长生丹事件中仙逝了吗?如今这世上唯一的线索就是当初在太原城拍卖长生丹的人,那个人就是你,楚乐!诸葛长生的关门弟子!” 诸葛长生关门弟子这个身份楚乐儿在太原城用得可谓风生水起,没想到如今却成了自己的麻烦。就凭她半吊子的医术,如何能治得了那个濒死的唐皇? “我根本不知道陛下得的是何种病症,如何会治?”楚乐儿道。 聂远道:“皇上的病症很是古怪,他的肚子好像有什么邪物,不管吃多少补品都无法跟上身体的消耗,这个病从两年前就有了,直到现在,他的腹部越来越大,身体却越来越消瘦,各方名医都束手无策。” 听完聂远所讲,楚乐儿已经知道唐皇得的哪里是邪魔?这分明是吸血虫病,看来他平时吃的生肉并不少,寄生虫全都在胃里汲取营养,他又如何会不消瘦?但她却不打算点破,而是道:“就算我是诸葛长生的弟子,可他从未传过医术给我。” 聂远却冷笑起来,“如果楚将军不会医术,那花娘将军又是这么活到现在的呢?夺血续命之术,也只有接近仙人的诸葛长生才懂!” 楚乐儿眼里闪过一丝杀气,道:“如果我拒绝呢?” 聂远道:“那花娘将军很可能会完成不了任务......如果让圣上知道了,我想就算是虎武天元帅的女儿,病危的圣上也不会非常大度。” 楚乐儿道:“这么说,你们带来的五千甲士,是用来押送我去明月关?” 虎花娘看楚乐儿似乎要动怒连忙解释道:“带五千甲士过来完全是父帅的意思,我表面上是来接手瓮城,实际上是陪聂大人过来送传命金牌的,五千甲士不过是让为了隐藏我此行的目的,楚乐,陛下龙体为重,还望你能前去明月关!” 楚乐儿一听这话更是气愤。用五千甲士掩饰传命金牌?这是嫌知道的人不够多吧!自己正与摩西对持,突然换将就是个巨大的错误!如此明目张胆,虎武天是吃准了自己不会杀虎花娘吗?还是他根本不在乎虎花娘的命?她相信只要一离开瓮城,不管是不是出于虎花娘的本意,那五千甲士都会将她推到瓮城守将的位置。 如今虎花娘的境地,就跟当初自己初来瓮城的时候一样!可是当时是自己面对王腾,而此刻却是虎花娘面对自己。就算自己愿意调离瓮城,瓮城内的十几个统领也不会同意刚建立起来的兵营就被虎花娘接手。 楚乐儿很想跟她说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但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明日便整装去明月关,同时会带上瓮城的五千士兵......” 聂远想不到楚乐儿这么容易松口,有些错愕道:“明天?还要带走五千士兵?时间是不是太迟了?” 楚乐儿恶狠狠地盯着聂远,道:“就是明天!” “可是若是时间晚了,我担心圣上......” “那就让他去死!”楚乐儿的声音阴冷得像冰块一样。 聂远的身体剧烈抖动起来,道:“你......你说什么!” 连虎花娘也大吃一惊,正要制止楚乐儿的胡言乱语。她竟然叫皇上去死?当着大内侍卫的面! 但是楚乐儿却不管这么多,道:“来人,送花娘将军到内院休息!” 藏鹰一个眼神,两个强壮的侍卫便将虎花娘拉开。而聂远的身体已经剧烈颤抖起来。 “楚乐,你想杀我?”敢当着他的面说出“皇上去死”的话,已经说明了楚乐儿的态度。不管去不去明月关,这句话是不可能传出这个瓮城主将的大营的。 铁雄、云上飞等人已经一拥而入,片刻将聂远团团围住。 “你不应该拿花娘来威胁我!”楚乐儿道,“而且我最讨厌受人胁迫!” 聂远头上汗珠落下,“我是御前侍卫总管,你杀了我就是跟皇上作对!” “哈哈哈......”楚乐儿轻笑起来,“我杀了你,皇上就死了,谁能治我得罪?” 聂远怒道:“你......大逆不道!” 楚乐儿却不管这么多,道:“不留活口。” 藏鹰、铁雄、云上飞三人在练兵时期,自身的武功也是进步神速,特别是云上飞,聂远直觉得此人面熟得很,而当云上飞的破云**进他的肩膀时,聂远已经惊骇欲绝,道:“你是云上飞!” “哼!”云上飞脸上的肉抽动了一下,他最讨厌别人在楚乐儿面前道出他马贼头子的身份,长枪一拐已经将聂远钉在墙壁上,怒道:“不是!你认错人了!” 铁雄顺势一个横刀敲掉他手中的兵器,藏鹰的剑已经斩断了他的脚筋。他就像尸体一样被钉在墙上,只不过口中还能够出气。 楚乐儿慢慢走到他面前,道:“我给过你机会,如果你在交谈的时候没有提花娘的名字,我也许会放你一马。” “哈哈......咳......”聂远的口中咳出一口鲜血,“我以为......你会看在虎武天女儿的面子上不敢动我......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因为我用她胁迫了你,才导致这场杀局......我好恨......” 楚乐儿道:“你是该恨,不过不是你自己,而是虎武天......他让花娘带上五千甲士,就是为了告诉我要将花娘取我而代之的用意。如果我接了你的传命金牌,就必定会失去瓮城主将的位置,他这是在逼我杀你!你连这点都看不穿,又有什么资格在我这里扬威耀武?就因为你是皇宫御前侍卫统领?” 聂远眼睛赤红,似乎真的想明白了这件事情,“虎武天......” “以他的心智,帝国军神,他当之无愧。”楚乐儿道,“他不但算准了我会杀你,他还算准了这个传命金牌我一定会接......” 聂远道:“为什么......” 楚乐儿道:“因为......这是花娘送来的,如果我不接,我就得把花娘一起杀掉,可我不会杀她。” 她看向一旁手足无措的虎花娘,用手抚摸她颤抖的头发,轻轻道:“花娘,现在你明白了吗?” 护花娘看着一身黑甲下的两只眼睛,只觉得异常冰冷,不由道:“楚乐......这是真的吗?所有的一切,都是父帅针对你的布局?” 楚乐点了点头,“不过你放心,既然答应去明月关,今晚我会做好瓮城的收尾工作,我带走五千士兵,不过是让你更好地入主瓮城而已。” “入主瓮城?”虎花娘有些颤抖,“我从未想过这样......” 楚乐儿道:“你必须这样,也只有我将五大兵营都带走,你才有这个机会,其余的偏将刚刚归顺与我,但我却无法将他们也一同带走,这样瓮城会变成毫无抵抗力的关卡,所以你要入主瓮城,是件非常困难的事。” “楚乐,我还没准备好!” 楚乐儿背过身,道:“你必须准备好,因为你不仅要面对瓮城内部势力,还要时刻盯着城外的突厥大营,食人魔摩西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对手,我总觉得他快安奈不住了,如果他要攻城,你千万莫要出城与他决斗,我经历过他的作战方式,我觉得这座瓮城除了我的五大兵营,没有人能跟他正面抗衡。” 虎花娘只觉得一头乱麻,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或者是说,她还没又接受完这些信息!比如,为什么她的父帅要针对楚乐儿,为什么聂远必须要死,为什么楚乐去明月关自己就一定要入主瓮城?她有太多的疑问。 但是楚乐儿却没时间回答她,而是转过头,对几个亲卫道:“吩咐下去,连夜整军五大兵营,明日一早,进军明月关。” 虎花娘看到楚乐儿要离开,只觉得似乎忘记了什么,突然,她猛地向前从后面抱住那幅漆黑的盔甲,眼泪慢慢滑过脸颊,“你其实可以不接传名金牌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吗?” 藏鹰跟铁雄同时拉着目瞪口呆的云上飞走出门口。两人的心里已经乐开了花——那个一直针对楚将军的虎武天,他的女儿已经被自家的将军俘虏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楚乐儿的黑甲很厚,但是她似乎能感觉到虎花娘身体的温度,她转过头,看向虎花娘的眼睛,不由一阵愧疚之意,这个单纯爽朗的女子,终于忍不住表露出对自己的爱意。可是,自己根本就不能接受,于是她推开她的肩膀,道:“我是为了你,因为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亲妹妹。”然后她慢慢举起了套在头上的头盔,数尺长的黑发如瀑布般散落。 虎花娘的目光变得呆滞,又是惊讶。 长发,黛眉,红唇。从五官上看的确是自己曾经认识的楚乐,但是加上那如泼墨的长发,这是一张多么精致绝伦的脸啊!虎花娘看着她,不由得痴了。 楚乐儿戴上头盔,淡淡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身穿盔甲,不显真容了吧?我本来就是一个女子,而你是我心里默认的第九个妹妹。” 虎花娘看了看绑在手上的紫金牌,“这就是这个牌子的意思?也是你的意愿?” 楚乐儿道:“是的。” 虎花娘道:“我明白了,我会替你好好守住瓮城的。” 楚乐儿道:“记住,不要轻易出城。”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同命连枝 楚乐儿走得很快,并非担心唐皇的病,而是她怕走慢了就再也下不了这个决心。特别是将女子身份暴露给虎花娘后,她已经做好了撤出队伍的准备,唐皇要她治病,虎武天趁机将虎花娘调去瓮城接手她的兵权,这是阳谋,但她却不得不接受,除非她能下定决心杀死虎花娘。 杀聂远,撤兵权,与其说是不给自己后路,不如说是自己厌倦了这两年的军旅生活。 如今除了自己手上的五大兵营,瓮城七位新统领已经开始训练新兵,都是以五大兵营的模式训练的。楚乐儿可以确定若是五大兵种全部推广,在冷兵器时代将不会再有对手,突厥溃败也是迟早之事。 如果真有意外,她不介意把火药这种东西制造出来,然而她内心却坚持着不去碰这种禁忌,她可以确定的是,一旦大唐掌握了火药的用法,朝野上下的野心将会膨胀到一统世界的程度。在五大兵种都能横行的时代,火药就成了神罚一样的武器。她不想做神仙,一点都不想,所以火药这种武器被她狠狠地关在牢笼里。 李仁宗就像被关在一个牢笼里一样。 明月关已经被层层甲士包围,楚乐看到城门的神将营士兵就知道虎武天事先到了。她狠狠地抽了一下鞭子,队伍便慢慢靠近了城门。 她不知道虎武天为何胆大到可以放开前线的战线而派神将营的人来保卫李仁宗,似乎这个吸血虫后期的皇帝比前线更加重要一样。直到门外的甲士要求她的队伍就外驻扎,只允许她一人进城,她才想到,相比前线的战局,虎武天更害怕的是自己。 楚乐儿吩咐了五大兵营的统领就地驻扎,而她真的孤身一人进了城。 没有人问聂远去了哪,也没有人叫她脱下厚厚的盔甲。唐皇在明月关,真的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 帐子外是四个御前侍卫,虎武天站在旁边,李位跪着趴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不断落下。 其实楚乐儿早就猜到,泄露自己会夺血续命的人一定是李位。这位原本在神将营的神医,早就在李仁宗病情恶化的时候回到了长安,并且担任了李仁宗的主治大夫。可惜的是,他没能治好唐皇的病。 而若是李仁宗病死,整个太医院就没有人能活。李位想起楚乐儿,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是的,如果是楚师的话,一定懂治!因为他是这世上仅存的巫医! 他颤抖着将自己所见一字不漏地透露出来,尤其是楚乐儿展开的夺血续命之术。在他眼里,就算楚乐儿治不了,但夺血续命至少能让唐皇再活一段时间,只要有时间,他相信那个神仙的弟子一定能想出办法来! 楚乐儿走了进来,李位立刻感受到一股寒意。 “楚师!”尽管知道对方的年纪比自己年轻得多,但李位还是将整个身体趴在楚乐儿面前,“楚师救我!” 楚乐儿冷冷地看着他,他相信现在就算直接杀了李位旁边的人也会无动于衷,这里能救李仁宗的只有她一个人。 李位曾在楚乐儿那里学过医术,楚乐儿算得上是他半个老师,可是被自己弟子出卖的感觉实在不是很好,如果楚乐儿真的要杀他,虎武天会当作对方在清理门户,对于他人的私事,虎武天一向不会过问。 “抬起你的头滚吧,以后不要再叫我楚师。”楚乐儿冷冷道。这时候,他必须装作自己是巫医身份的样子,也只有这样,她才能给自己制造一枚“免死金牌”。从决定帮李仁宗治病开始,她就想好了该怎么做,既然她已经决定退出军部,那自己一定要在退出之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而这条退路就是夺血续命之术。 李位直接朝楚乐儿磕了几个响头。他很清楚,如果楚乐儿治不好唐皇,那治疗的人还是得殉葬,但楚乐儿竟然毫不犹豫得替他扛下了这个责任,不再承认自己的弟子身份也就是为了让自己摘出这件事情之外而已。是的,一直是自己有负师恩,但即使出卖了楚师,但楚师却以德报怨,这才是医者的胸襟,李位不由者掩面而去。 楚乐儿一点也不怪李位。一个人要是为了自己活命而做出不是伤天害理的事,那都是情有可原的。 金黄色的帐子里突然传出一声咳嗽,只听李仁宗道:“来人可是诸葛老神仙的弟子,楚乐医者?” 楚乐儿沉吟片刻,唐皇以她神仙子弟称呼,也就是摆在了同等的地位上说话,足可见诸葛长生在他心里的地位有多高了。既然唐皇如此,自己也不用再行君臣之礼,微微欠身,回答道:“正是楚乐。” 老皇帝一只手揭开帐子,竟然还能从床上坐起来,只见他面容憔悴,消瘦的脸上双目深深地凹陷下去。 虎武天想要上前扶持,李仁宗却摆了摆手,然后站了起来,只见他肚子高高的鼓起,四肢却如枯骨一般。 “朕还能走。”李仁宗道,“听李位所言,边关受伤的将士死亡率逐渐降低,实乃将军之功,楚将军受教与诸葛老神仙,神医之称并不为过。” 楚乐儿向前道:“皇上龙行虎步,区区病痛自然是无法奈何得了皇上的,只是神龙也有疲劳的时候,皇上还请躺下歇息。” 李仁宗却道:“朕的身体朕很清楚,若无仙丹神术,回天乏术,可惜的是两年前太原城长生丹消失之后再无消息,如今朕的性命全寄托在楚神医身上,楚神医既然愿为大唐征战沙场,为何不能让朕多活百年?朕并非贪生怕死,只是大唐国力蒸蒸日上,朕还未来得及大展身手,便已英雄迟暮,甚是惋惜。” 听到此言,楚乐儿内心不由对李仁宗鄙夷之极,大唐如今内忧外患,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处看出蒸蒸日上的,若不是内有包无悔帮他主持朝政,外有虎武天帮他抵御强敌,光是一个太原宁王就让他寝食不安,再加上白莲教、马贼团,现在还冒出个想夺女权的胡姬,现在的大唐看似平静,其实早已是暗潮如涌。 李仁宗又道:“楚神医,你看朕的病,是否能治?” 楚乐儿看向李仁宗的腹部,只觉得里面无数的吸血虫在躁动,但为了确定李仁宗病的真实性,她还是道:“凡医者,皆不敢言一定可治,但皇上的病,对在下来说,却有耳闻。” 李仁宗大喜,道:“楚神医是说见过此病?朕腹中并非邪魔入侵?” 楚乐儿内心冷笑着,道:“凡腹病者,多为病从口入,却不知皇上平时用膳是何等食材?” 李仁宗皱了皱眉,道:“朕平时比较喜好肉食,特别是鱼脍、蛇脍......” 楚乐儿暗道,这就对了,每天吃全是寄生虫的生肉,不得病才怪。 而李仁宗又道:“原本朕对此病治愈已无希望,但从上月起,朕后宫有个昭仪给朕敬献了一种茶叶,每次腹痛难忍时,朕只要喝上一杯,便可止痛,一问之下方知此茶乃诸葛老神仙医典上的仙茶,楚神医自然应该知道是何种茶叶,还请赐予茶种。” 李仁宗说完也是有些忐忑,毕竟是仙家之茶,贸然相要实在是有失礼仪,但他实在是太需要这种茶了,且不说能否治疗他的腹疾,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少不了这种茶叶了,可胡昭容却说这种茶叶并不多,也是从宫外购进,卖主更是江湖中人,这种人的脾气最是硬臭,若是讨不好便来个消失无踪,自己可就再也无法喝到这种仙茶了。 楚乐儿听闻此事内心已涌起滔天巨浪,诸葛长生的仙茶?哪来的仙茶!能让李仁宗放下脸面求种的茶叶,那只有一种,那就是罂粟!想起李仁宗所言,楚乐儿已经百分之九十确定,胡姬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看来胡姬早已知道李仁宗命不久矣,为了争取最后的权利,她已经使出最后的手段。罂粟不过是自己跟她谈香水材料时提到的一种植物而已,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留意,而且还找到了这种可怕的魔鬼花。关键是,她竟用到了唐皇身上! 她内心已经是一片冰凉,这个傻妹妹啊!为了谋权,竟然在这个时候给唐皇下罂粟!唐皇若是死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不行啊......唐皇不能死啊。为了胡姬,至少也要等她有了保命的资本才行。也不知道此时的胡姬是否有了身孕,若是没有,唐皇一死,胡姬根本就没有退路。 想到此处,楚乐儿道:“皇上,若是微臣能治疗你的病,那什么仙茶也就没有必要了,因为微臣从未听说过师父留下有什么医典。”将自己摆在臣子的位置,总会比神仙子弟要好交流,反正自己就打算见李仁宗最后一次而已。 李仁宗听到自己的病可医治,不由大喜,道:“此事可当真?” 楚乐儿道:“不过夺血续命之术有个禁忌,若是皇上能接受,微臣再用一次也无妨。” “什么禁忌?” 楚乐儿看了一下虎武天跟四个御前侍卫,道:“可否让我跟圣上一人详谈?” 李仁宗正要示意,虎武天连忙道:“皇上,万万不可!” 楚乐儿并不说话,她巴不得虎武天留下来,所以道:“这也对,毕竟皇上的安危为重,不如,让几位侍卫大人退下,虎元帅留下,如何?” 李仁宗点头,四位御前侍卫立刻就退下了。 楚乐儿道:“我现在要说的可是关于夺血续命的最重要的秘密,虎大元帅,你确定要听?” 仙家之术的秘密,谁都有好奇心,虎武天自然不例外,他留下一个为防止楚乐儿对李仁宗不利,另一个就是想一探仙家之秘。 虽然心里这般想,但嘴上却是另一番言辞,“虎某只是为了陛下的安危,对你诸葛一脉的秘密可没什么兴趣。” 楚乐儿笑着,这个笑让虎武天有种掉坑里的感觉,只见楚乐儿慢慢道:“这个秘密就是,夺血续命之术,中术者与施术者同命连枝!” 第一百三十章 千年人参 虎武天立刻脸色苍白,手指指着楚乐儿,道:“楚乐,你不要信口雌黄......”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显然心里已经相信了。 同命连枝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被施术的人的命会受到施术者的牵连,简单地说,若是楚乐儿死,那被施术的李仁宗也会死!而若是李仁宗死,楚乐儿则不会有事。这个很容易理解,既然夺血续命,那李仁宗身上的命就是楚乐儿给的,作为主体的楚乐儿死了,他也会死这理所当然才是。 这就是楚乐儿要的免死金牌。 只要李仁宗答应自己给他施术,那从今以后,李仁宗对绝不敢对自己不利!虎武天作为最忠诚的狗腿子,也绝不敢作出杀人灭口的事。 难怪他要求要跟皇上单独详谈,这秘密谁知道谁就得死啊!对皇上起不轨之心的人,杀了楚乐就行!即使自己是皇上宠臣,但皇上再如**任自己也不会把这么大的秘密让自己知道的!想起刚刚楚乐儿那个阴险的笑,虎武天只觉得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李仁宗也脸色阴沉,显然自己的命若是吊在另一个人身上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自己一个帝王,难道还不能掌控自己的生命?但是若是不施夺血续命之术,自己可能十天都活不了! 楚乐儿道:“所以,施还是不施,还请皇上三思,毕竟微臣性命不值几钱,若是跟皇上同命连枝,臣也是惶恐不能度日了。”嘴上虽这样说,但心里却笑得喘不过气了。她爱死了这个诸葛长生,爱死了这个落后的封建时代!只要李仁宗一如既往的愚蠢跟怕死,从今以后,她不但不用担心虎武天对她出冷刀子,而且很有可能,李仁宗会寝食不安的想办法如何保证自己的安全。 李仁宗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让楚乐儿施展夺血续命之术。当然,他不是没有想过楚乐儿治好他之后便将楚乐儿囚禁起来,这样至少能保证自己不会因为楚乐儿意外身亡被牵连,想想自己上朝突然死了,那一定是历史上死得最不明不白的皇帝,这还是比较轻的,若是自己敦伦的时候突然死了,史官会不会在史书上记载自己是爽死的? 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暗道,以楚乐的傲气,如果将他囚禁起来,他必定会选择自杀。别说是他神仙子弟了,记得当初在太原时那首反诗就知道此人脑后反骨,文人的风骨一样不缺,这种死脑筋尤其擅长以死相逼,自己朝堂上就一大群这种茅坑石头。 想了想,实在不知道以何种方式对待楚乐儿。只能先让他治好自己再说,若是真能治好,再考虑同命连枝的问题,至少自己不用每日担心自己命不保夕。 楚乐儿见他已经下定决心,又道:“不过皇上的病就算夺血续命也需要一些药引,等我派人采来便可施术。” “神医需要何种药引,朕立刻派人去取,只要有的,朕通通都为神医取来!”李仁宗道。 楚乐儿觉得还能再宰他一顿,道:“巴豆、半边莲、南瓜子、三七、百年参,年份越高越好!”其实主治吸血虫病的只有前面三味,三七跟人参都是楚乐儿加上去的,不过这两味作为气血滋补之最的药,放在他的药单里也不错。最主要的是,自己没见过百年以上的人参到底有多大!特别是二十一世纪人参种植技术培养成功后,百年人参早已绝迹。 对于一个神医的药方,显然是万金难求,但一想到这只是药引,虎武天便失去了兴趣。当然,药引还要派信得过的人去取,李位就是个适合的人选,毕竟这里只有他是知情人了,楚乐儿要求让他去取也是变相的给他一种保护,顺便告诉他治疗吸血虫病的药方,不至于后人对此种病症一无所知。 “神医,药引不需要仙茶?朕每次腹中难受,喝上一口仙茶也能缓解一二......”李仁宗显然还没把罂粟这件事忘掉。 不过他腹中的吸血虫对罂粟上了瘾,显然到了发作时间就会在他腹中闹腾不已,楚乐儿还真怕这些吸血虫没了罂粟便不吃了!想到此处,楚乐儿面露难色,道:“那就加一点吧,但此事绝不可让他人知道......”要是让李位知道还要这一味药剂在里面,这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李仁宗这种特殊情况的就例外了。 药引已经拿上来了,楚乐儿怀疑自己看见的是萝卜而不是人参。手腕粗的人参绝对是闻所未闻!要知道,百年人参也不过是三四百克!面前这几根,起码有一千克!这他吗是千年人参王啊!而且一下子就像萝卜一样摆在十几根自己面前! 楚乐儿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但是她装作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道:“将这些药全部送到药房,我要给圣上熬药!” 李位本想帮楚乐儿打下手,被楚乐儿一眼瞪了回去。李位本就愧疚难平,楚乐儿也说此后自己不在是他弟子,自己更没有资格知道楚师的熬药手法了。 楚乐儿有个屁的手法!将巴豆、半边莲、南瓜子往药瓮里一扔,几下就升起火来。后来想了想这瓮药里没有参味实在说不过去,只能肉疼地往里扔了几根参须,嗯,三七也要放一点的。 楚乐儿片刻就完成了熬药的过程,至于那十几根千年人参,她直接打包藏在了铁甲里面,她的铁甲本来就宽松,塞到腰间的空隙里并不困难。 唤过李位,楚乐儿吩咐道:“将这煲药熬半个时辰,然后再将这里所有的南瓜子剥壳,我要去给圣上施术。” 李位连忙跪下,感激涕零道:“楚师!吾有愧师恩啊!” 楚乐儿只是看了他一眼,道:“待我施术完成,再给你写一份医典,嗯......但你绝不能说是我给你的。” 李位再拜,道:“谢楚师!” 楚乐儿相信四周绝对有李仁宗的人在监视,李位到现在还能活下来完全是看在楚乐儿的面子上,若是楚乐儿不表态,李位很可能在楚乐儿走后便会被李仁宗下死手。如今自己说要将医典传下,也就是默认了李位为亲传弟子的身份。李位本就有神医之名,若是还得了诸葛长生门下的传承,相信李仁宗不会再杀他,毕竟他也不知道何时会得一种谁也治不好的疾病。 医典楚乐儿自然是没有的,她对后世医学的记忆完全是通过阅读获得,体弱多病自然百病成医,楚乐儿相信对《本草纲目》及《千金方》等医书的记忆应该能整理出一本偏方来,至少要比只修《黄帝内经》的李位要好得多。 给李仁宗输血只用了一刻钟时间,主要是楚乐儿觉得输太多就是浪费,反正其他人都不知道夺血续命是怎么回事,给他输个五六十毫升已经是对他慷慨解囊了。 输完血,药也就熬好了,楚乐儿相信李仁宗吃完药之后片刻就会将肚子里的吸血虫排泄出来,巴豆的就是催泻用的。 果然李仁宗吃过药之后,不一会就要求出恭,当他一身臭味大笑着出来的时候,楚乐儿就知道药起效用了。 端上一盘子已经剥壳的南瓜子,楚乐儿再次道:“以后除了每日服药外,陛下还要多吃南瓜子。” 李仁宗抓过来吃了一把,微苦的南瓜子并不算难吃,也就点了点头。 楚乐儿看得一阵恶心,她并没有听到李仁宗洗手的声音。 “神医的夺血续命之术果然神奇,朕如今只感觉腹部如释重负。”李仁宗道。 楚乐儿道:“陛下龙体圣安,要痊愈也是数日之事。” 李仁宗道:“神医立下大功,可有什么需要,朕一定满足。” 楚乐儿道:“微臣虽是医者,但也是陛下的臣子,能为陛下尽绵薄之力已是欣慰,何敢要什么赏赐?只不过臣离开瓮城已有些时日,唯恐突厥近日来犯,还请皇上让臣带兵返回,以防突厥贼子进犯之心。”虽然说出一番恶心自己的话,但显然这是李仁宗爱听的,只要自己能早点返回瓮城,也好早点绝了虎武天取而代之的心思,她相信虎花娘绝没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控瓮城。 而李仁宗却摆了摆手,道:“关外皆是我大唐熊罴之士,突厥贼子就算来犯,也不是这几日就能攻破的,爱卿既然到了明月关,城外的将士也是车马劳顿,不如多留几日,待将士们休养好身体,再谋他算如何?” 楚乐儿面露难色,李仁宗显然是担心自己的病情不稳才让自己留下来,另一方面,楚乐儿觉得此次若是被留住,她很有可能将没有任何机会带兵了。 因为自己上战场跟李仁宗上战场已经没什么区别,同命连枝的李仁宗绝不可能让自己把他的性命拴在马上,明月关是最好的休息之地。 还有一事就是,李仁宗对死去的聂远毫不过问,自己若是不能猜透他的想法那就白活了!能让李仁宗放心的地方只有他自己的皇宫,而聂远大内侍卫统领的职位刚好空了出来,自己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统领皇宫内院的统领之首,这类人除了要有强悍的武力外,众多的武学高手都是他的手下。所以在高手如云包围下的侍卫统领显然也是安全的。聂远没有能活得太久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带来的秘密只能有他一个人知道,而且他还是可以牺牲的角色。 第一百三十一章 九尾之死 又是过了几日,李仁宗的腹部已经瘪下去一半,气色也逐渐恢复,偶尔会跟楚乐儿聊起皇宫内院的事。 楚乐儿感觉就像老板在跟一个小职员谈换工作的事情,李仁宗无论怎么聊都是皇宫里的美人有多美,待遇有多高,然后就是边关有多危险的言辞,显然想把楚乐儿蛊惑到宫里去,最好从此她陷进皇宫的温柔乡里,像养熊猫一样将她保护致死最好。 楚乐儿自是本想拒绝一段时日再欣然答应,毕竟这是一个脱离军部的机会,只要离开了军部,他觉得自己就不必在保持这幅黑甲罩身的模样了。当然大内侍卫她是不会做的,但怎么说也是个进入皇宫内院的机会,至于怎么隐藏身份还得想个合理的方案。 还有驻守瓮城的虎花娘很有可能镇不住里面的七位统领,城外的摩西还虎视眈眈,必须得找个有能力的人才行,她手下能胜任瓮城守将唯云上飞,但云上飞官职跟资历却是不够,而且要说服虎武天难上加难,想了想,还有一人可以胜任,那就是虎行风,作为虎武天的亲子,他总不会排外了吧? 不过这一番还得好好安排才行,楚乐儿揉了揉脑袋,只觉得这件事做成的可能性还是有点难的。比如自己手下的五大兵营就很难驯服,除了自己也就只有虎武天有能力驾驭,交给虎行风总有点明珠暗投的感觉。 五大兵营虽然驻扎明月关外,但三天也没跟楚乐儿联系,几大统领也有些不安起来。楚乐儿觉得有必要去跟外面的人联系一下了,但不想一个哨子竟摸进城来,一进门便单膝跪下道:“侦察营李四见过楚大将军!” 楚乐儿有些惊讶,李仁宗在明月关,这里可谓守备森严,这个侦察营的士兵竟不顾危险潜入觐见自己,难道城外有变? “城外有什么变故?”楚乐儿道。 只见那名士兵道:“回将军,明月关无事,只是我们五大兵营撤出不久,摩西竟然来犯,据说已经跟瓮城守将大战几场,守将战死!瓮城岌岌可危,曹义统领命小人今夜必定将消息禀报将军!” 楚乐儿大惊,道:“什么!瓮城守将战死?出战的守将,可是花娘将军?” 她此时只希望虎花娘因为没收拢兵权,并未担当瓮城守将,战死的只是七大统领中的一位。 而士兵的回答却让她眼前一黑,身体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只听那士兵回答:“战死的正是虎花娘将军!” 可以说来到这个世界上,楚乐儿最喜欢的姐妹并非才貌并兼的八尾,而是爽朗直接的虎花娘。她将九尾令给虎花娘其实就是想告诉自己这才是自己最想要的姐妹,可是,她竟然死了,楚乐儿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九尾的意义。 “你立刻出城,告诉五大统领连夜整装,半个时辰后兵发瓮城!”楚乐儿眼睛泛红,她记得临走前叮嘱过虎花娘千万不要出城迎敌,以虎花娘的性格,若不是迫不得已必定会遵守她的叮嘱,那么瓮城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必须赶回瓮城。但是这件事如何向李仁宗说呢?楚乐儿相信,不管她如何说,李仁宗也不会答应她再接兵权,更何况是回到战乱正起的瓮城。她有点后悔自己说的同命连枝是否早了点,而且就算自己如今解释自己是胡说八道,李仁宗也不会相信。 如果偷偷出去,相信还没整军李仁宗就会颁布自己不得离营的圣旨。 李仁宗不知道为何今晚要多喝一次药,不过既然是楚乐将军自己亲自送上来的,也就说明了这碗药的必要性。药效很不错,每次服药后片刻便要去方便一次,每次方便自己的肚子就会消下去一点,虽然有些麻烦,但李仁宗却从不推辞。只不过为何这次服药会有特别困倦的感觉? 李仁宗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还未掀开被褥的他早就闻到一股恶臭,他脸色阴沉,显然发现自己竟在睡梦中完成了排泄的过程。只是,为何自己会一觉不醒? “来人!宣楚乐!”李仁宗恶狠狠道。 一个太监跪了下来,“回皇上,楚乐将军昨晚已经离开明月关,据说是为陛下寻一味药引......” “什么!楚乐离开了明月关?他带了多少人?”李仁宗暴怒道。 “城外驻扎的五千甲士,全部跟随楚将军走了。” 顾不得身上的秽物,朝着太监怒喝道:“谁给他的胆子!楚乐!楚乐!朕想替你谋个好的差事,你竟然偏要去送死!莫不知道战场生死根本就由不得你吗?朕一心为你着想,你竟然给朕下***!宣王贲,王荣!” 两个大内侍卫跪下,还未来得及拜见,只听李仁宗道:“你们立刻持我金牌令箭,命楚乐即刻赶回明月关!” 两人不敢抬头,因为那股难闻的气味显然是皇上发出来的,想到刚刚皇上的咆哮,内心早已惊惧不已——楚乐竟然给皇上下药!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陛下莫非是要抓他回来治罪?两人作为李仁宗的爪牙,很多事都不用宣之于口,自然领会了皇上的意思道:“陛下放心!若是那楚乐不听圣命,属下必定将他人头带回!” 李仁宗吓得一个趔趄,带楚乐的人头回来?这不就是要自己的老命吗!当下一个茶杯砸在王贲的脑门上,怒道:“你们听着,我要的是活的楚乐!楚乐若是有损一根汗毛,我就诛你们九族!” 王贲、王荣整个脑袋都扣在地上,“属下必定全力保护楚将军的安全!” 李仁宗这才转身,道:“去吧!”片刻之后,屋内又响起了他的声音,“宣明月关监察使卢洪进。” 楚乐儿根本无暇顾及李仁宗的想法,此刻的她已经在去瓮城的路上,连夜狂奔的队伍连骑兵都受不了,而且她深知保持士兵战力的重要性,即使心急如焚,她还是不得不让队伍停下休息。 据瓮城来报,瓮城原有三万甲士,摩西来袭,瓮城几大统领不听城主苏武怡劝诫,贸然出兵,第一战便战损五千! 次日,城主沈鲍不知和摩西达成什么协议,摩西突厥竟然停止攻城。 第三日,守将虎花娘不听城主沈鲍之言,将沈鲍杖责五十军杖!率一万兵发突厥大营,不胜,虎花娘战死!突厥士兵也是损兵折将,战死者一万有余!愤怒的摩西将虎花娘尸首悬于瓮城城门,扬言要沈鲍出城领尸。 沈鲍闭城不出,只剩一万五千守军的瓮城成为孤立之城。摩西与虎花娘一战也是伤筋动骨,只待整军,再考虑攻城一事。 楚乐儿已经急疯了。 她不知道瓮城城主为什么会变成了沈鲍,一年前她就分析过,瓮城不会有援军,如今一下子就损失一半人,就算加上自己的五大兵营也是两万余人。而摩西帐下至少还有五万士兵,其中至少还有一万是骑兵!而且以瓮城的弱势,楚乐儿感觉经虎花娘一战之后突厥还会增兵! 摩西看似整军,其实是在等援军啊!而援军到了之后就是摩西发动瓮城第二战的时候!瓮城要守不住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突厥援军还没到来之前击溃摩西! 好在明月关离瓮城不算远,三日便可到达,只是两万守军要击溃五万突厥士兵?楚乐儿不是疯了,也不是对这个跟历史出轨了十万八千里的唐朝有什么热血爱国之心,她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虎花娘在等她! 即使她已经死了,但是楚乐儿绝不容许她的尸体遭到亵渎! 摩西!我楚乐儿必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她再次跨上战马,道:“出发!” 整个队伍都压郁着一股沉重的气息,五大统领只觉得楚乐儿身上散发出那种浓厚的杀气,漆黑如夜的盔甲下只露出两只红色的眼睛,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 当滚滚的烟尘奔腾而来,摩西的瞳孔不由放大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几队斥候都没有回来,瓮城的援军是怎么到来的。好在敌人的援军不多,大概只有五千人,他们要若是敢上来就是自寻死路!不过自己五万人若是再战一场必定会损失惨重,如今瓮城已如囊中之物,自己自然是不愿在城外战损的。且看对手来意再说。 “将军,前面是突厥大营,我们如何过去?”铁雄道。 楚乐儿道:“重骑兵外围,阵盾兵前驱,百战兵,神弓营随后,侦察营垫后!若是突厥包围过来就平推过去!” 铁雄有些担忧,道:“可对方好像有五万人......” 楚乐儿道:“听我的,他不会出兵!我们直接回瓮城!” 两军像距不过数千米的距离,但是奇怪的是双方并没有交战的意思。 突厥一方,只听摩西道:“他们只是想回瓮城,让他们过去。” 一名亲卫不解道:“将军,他们只有五千人,我们若是包围过去,必定能吃掉他们!” 摩西道:“不可!这样我们损失的人会比他们还多!瓮城如今已经成为必死之城,放他们进去不过是让他们多活几日罢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五大罪状 五万人是无法完全包围一座城的,只不过城外已经布满突厥士兵的暗哨,城外比城里更加危险,除非有援军到来,不然城里只会被围困而死,然而五千人显然对这个包围并没有什么作用,就算侥幸突围,死伤人数已经跟被破城没什么区别。 摩西对放五千人进城毫不在意,他只想以最少的损失获得最大的收获,并无可指责。至于悬挂在军阵前的女将尸体,若不是因为对方疯了似的带兵冲出来,自己一方也不会损兵折将,这种不要命的以兵换兵的战法除了大决战根本不会出现。摩西很不明白,只不过是几百妇人而已,犯得着用上万士兵的命去填? 沈鲍一直处于胆战心惊之中,瓮城第一战就损失五千甲士,让他再无再战之心。想到这,他不由埋怨起苏武怡来,虽然苏武怡已经被自己打入大牢,但他怎么不告诉自己突厥骑兵这么强大?瓮城的七位统领不是说新兵种是无敌的吗?为何会溃败如此迅速? 援军的到来并没有让他心情高兴多少,五千士兵又能做什么呢?而且他很怀疑前任守将楚乐跟突厥人有所勾结,不然摩西为什么会让他毫发无损的进城?而且是眼看着他带领五千人进城,摩西却没有任何行动,若是说他没跟摩西达成什么协议,他是绝不相信的。 楚乐儿可没有这么多想法,此时她站在沈鲍面前,目光灼灼,道:“沈大人,我想知道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鲍对楚乐儿有所猜忌,但表面却不敢表露出来,毕竟对方怎么说也是援军,多五千人至少能多档一些时日。 他理了理头绪,想着如何把这几日的败仗推脱出去,作为数十年的官场老手,沈鲍有足够的信心将所有事情推到他人身上,比如大牢里的苏武怡跟吊在城外的虎花娘就是很好的替罪羊。虽然虎花娘的父亲是虎武天,但是,谁在意呢?一个匹夫而已,而且,死人是没有说话的资格的。 “楚将军调走不久之后,突厥便来袭,特别是边城巡逻的队伍,几乎全军覆没......”沈鲍小心翼翼地措辞,“据探子回报,突厥人不知道何时来了援军,所以小规模战斗一下子增加不少,大多数是我军失利结局......所以城中几位统领决定,率军出城迎敌,特别是新军初成,几位统领也想试试新军的能力......” 听到此处,楚乐儿已经怒火中烧。剩余几位统领的队伍,那些新军刚刚训练不到半月,如何能跟自己的五大兵营相比!而且未知敌情就擅自出兵,这简直是兵家大忌! “然后他们就出兵了?城主大人也同意?”楚乐儿强忍着怒气道。 沈鲍一副义愤填膺状,道:“说到这个苏武怡,若不是他百般阻挠,首战如何会败?原本几位统领预计出兵一万,结果这苏城主便跳了出来,说城内主将之令未下,不可贸然出兵......你也知道,花娘将军初来乍到,哪里适合做这主将之位?” “所以你们就没经过她的允许,出兵了?” 沈鲍一拍手掌,怒道:“这不是,除了苏武怡,还有个叫刑炎的统领也不赞成出兵,讨论了半天,几位统领才决定出兵五千人......”他抚了抚胸口,一副悲痛的样子,“足足五千人啊!我大唐的达好男儿竟然枉死城外,若是出兵一万,哪里会败?毕竟对方也只是出兵八千骑兵而已,若是我军有一万人,必定能凯旋......” “你还想出兵一万人!”楚乐儿一脚踹到沈鲍的胸口上,“你知道不知道,突厥外面足足有五万人!你知道不知道,突厥八千骑兵足足可以凿穿我军上万人的步兵!你又知不知道,如果你们出兵一万人,突厥就会派两万人将你们一锅端掉!好啊你......沈鲍,还有七个统领!他们是不是都死在外面了?如果没有,叫他们立刻滚过来见我!”楚乐儿坐在中堂,胸口不断起伏着,显然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她现在总算明白当初王腾为何宁愿将瓮城兵权交给她,也不愿他手下的亲卫染指,这些亲卫就是猪队友啊! 而沈鲍听到这话也吓得面如土色,若是事实真如此,那指挥作战失败的就是他们几个了。但好在自己只是个监军,七位统领除了刑炎未参战外,首战死了两个,如今还有四个在瓮城内,有他们顶罪,自己顶多是监军不利的罪名而已。 “立刻去叫几位统领过来......”沈鲍朝身边的士兵喝道。 四位统领还未到,刑炎却先闯了进来,他一脸怒色,跪到楚乐儿面前,道:“末将见过楚将军!” 楚乐儿道:“起来说话!” 刑炎站起来,看到趴在一旁大汗直冒的沈鲍,道:“楚将军,末将有事禀报!” 楚乐儿道:“你来说,这十几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刑炎道:“末将要向将军弹劾沈鲍五大罪状!请将军容禀!” 楚乐儿眼睛已经冒出火来,沉声道:“说!” “末将告沈鲍第一大罪状,擅**手军权!我大唐律令,参将不可干涉主将指挥,违令者,斩!” “你胡说!”沈鲍抬起头,手指颤抖指着刑炎。 刑炎并不理会,又道:“末将告沈鲍第二大罪状,纵容六位统领贸然出兵,致使我军五千士兵埋骨城外!” “我是为了扬我大唐国威,城外巡军屡屡失联,若不能为他们报仇雪恨,我大唐颜面何存?而且六位统领要出兵,哪里是我一言能决定的?此事本就是他们擅作主张,我只是听命行事而已!若是要论罪,应该由六大统领一力承当!” “末将还要告沈鲍第三大罪状,诬陷苏城主,擅押朝廷命官,妄图推脱战败之罪!” “苏武怡眼看着五千将士陷于城外而不营救,本官作为参军,有权行使监战之责,苏武怡罪不容诛!”沈鲍怒道。 “末将告沈鲍第四大罪状,滥用私刑,前日我去看苏城主,苏城主竟然已经被鞭刑抽得体无完肤,烙刑更是不下数十,敢问沈大人,苏大人何过?为何要遭受如此重刑?莫非沈大人想置苏大人于死地,好把所有罪行都推到他身上去吗?” “你血口喷人!” “末将还要告沈鲍第五大罪状,与突厥人私相授受!致使我瓮城五百妇人如今陷于突厥营里!受尽凌辱,生死不知!”说道此处,刑炎已是怒发冲冠,“末将告沈鲍五大罪状,件件有迹可寻,此等丧心病狂之人,不杀之不足以平民愤!末将请将军为我们做主!为瓮城做主!”说完竟朝楚乐儿一拜,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上。 楚乐儿早已是怒气冲天,他的手颤抖着,声音也不利索,道:“你......你说什么......什么妇人......” 刑炎道:“瓮城首战战败之后,六大统领只回来四个,沈鲍以苏大人不出兵为由将苏大人打入大牢......” “我问的是妇人的事!为何会有瓮城的妇人陷入突厥营中!”楚乐儿一掌拍下,身边的桌子立刻四分五裂。 “败战之后,食人魔摩西率五万兵马围困瓮城,扬言两日不投降便攻入瓮城,屠尽所有人!沈鲍被首战骇破了胆,竟提出以城中女子妇人作为交换条件,换取瓮城十日平安......” “你说什么!”楚乐儿一把提起沈鲍的衣领,“你竟然让城中的女子去服侍突厥人!” 沈鲍被黑甲下那两只眼睛吓得冷汗直冒,道:“我乃权宜之计......若非有这十日时间,瓮城早已被攻破,将军哪里还看得到完好的瓮城......” 楚乐儿一巴掌抽在沈鲍脸上,“你是说,你有功无过?你这狗官!我杀了你!”她将沈鲍往前一扔,只见沈鲍直接撞到墙上,跌落地面打了个滚,然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楚......乐......你......你敢杀我......”他捂着胸口吐出几个字,眼中更是惊骇。 “我不敢杀你?”楚乐儿走向他,右手已经握住了身旁的长枪。 刑炎一个箭步上前拦住,道:“将军息怒,此刻还不能杀他......” 楚乐儿看向刑炎,手中的长枪却握得更紧。 “将军,摩西答应十日不攻城,但是花娘将军为了救那些女子,率领一万弟兄出城......如今尸骨未寒,摩西更扬言要沈鲍亲自跟他解释这件事......若是杀了沈鲍,花娘将军的尸首可就赎不回来了......” 楚乐儿慢慢松开了手,泪水已经滑落下来,她此刻总算知道为何虎花娘会不顾自己的告诫贸然出兵,因为虎花娘也是女子啊......还有那死在城外的一万士卒,明知道是必死的战斗,也要救回城中的女子妇人...... 花娘啊花娘,你为何就不能等我几日呢?哪怕是必死的战斗,我也愿意与你并肩作战呀......她的肩膀起伏着。 在座众人只是觉得楚乐儿受到刺激过甚,并未觉察到异状,只有云上飞上前扶住了她,只有他知道,在那身漆黑的盔甲下,一个娇弱的女子正在哭泣。 楚乐儿只是推开了他,然后一**穿了沈鲍的喉咙。 “我不会容许杀害花娘的人活在我面前。”她抽出枪,回过头,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回到巨大的椅子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但你没有 来迟的四大统领根本来不及解释就被砍下了头。对于这几位贸然出兵的统领,她已经无话可说,悔的只是为何当初来瓮城时没有把王腾剩余势力一举拔除。 三万人的城池一下子全部落入她手中,整个城内稍微有点权利的人已经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下。 至于苏武怡,楚乐儿不知道他经过了多少种刑具才忍不住在大牢里咬舌自尽。苏武怡的家将只是几名简单的士兵,他们遭受的酷刑比苏武怡少一些,但苏武怡之死已经让他们失去活着的意义,家将本来就意味着与家主同生共死,不过,他们却在临死前交给楚乐儿一份名单。 楚乐儿看过名单,并不了解苏武怡的意思,那个平和的城主,与王腾一样留守瓮城十几年,现在都一起死去了。这份名单看来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或许跟王腾也有些关系。只是为何这份名单上除了虎武天外,剩下的全是军中大将的名字? 虎武天,帝国元帅;**,怀化侍郎;马杜,汉良城守将;王腾,瓮城守将;苏武怡,瓮城刺史;余莽,定远将军...... 数十名单中,竟无一例外全是武将,而且大部分是神将营的大将,就连死去的**也被列在其中。还有汉良守将,马杜?他可不是神将营的......难道其中有什么意味不成?楚乐儿沉思着,道:“来人,去查查汉良守将马杜的出身覆历。” “回将军,马杜此人或许不用查了。”士兵道。 楚乐儿疑惑看向他。 士兵回答道:“马杜在五年前已经被马贼团云上飞杀了,悬首城门三日......当时可谓朝野震动,毕竟马将军也曾是虎大元帅部下悍将......” “又是虎武天?”楚乐儿疑惑道,“苏武怡,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这份名单的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能让你临死还要告诉我?” 楚乐儿没有空去调查这份名单的人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因为虎三到了。能孤身一人来到瓮城,足可以看出他的本事。 楚乐儿最怕见到的就是虎三,因为她不知道如何跟虎三解释虎花娘的死。这个外表粗犷的汉子早就对虎花娘情根深重,她最怕虎三受不了刺激然后去找摩西报仇,她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此刻虎三能到瓮城,即使再难面对,她也得把他安抚好,莫要让他做了冲动的事情。 而虎三一见到楚乐儿,立刻上前抱住了她,即使她穿着坚厚的盔甲,也能感到他是兴奋的。 “太好了,你还在......”他激动道:“我知道花娘的死让你很难过......可是,楚兄弟,你千万不要冲动!” 楚乐儿有点愣,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好像需要安慰的人是他吧! 她看着他,只觉得他眼里布满血丝,似乎很久没睡过觉一般。 “三哥,”她轻轻道:“想哭就哭吧,这里没人。” 虎三抱着她,巨大的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 楚乐儿只感觉他的身体在颤抖,这个粗壮的汉子,即使在相信的人面前都不愿表露出伤心的模样。只是当楚乐儿轻拍着他的后背时,他终于忍不住呜地一声哭了出来。 “花娘......花娘死了......”他抽泣着。 “我一定会为她报仇的!”楚乐儿眼里闪过一丝厉色。 虎三立刻松开了她,双手抓住她的肩膀,道:“楚兄弟,我知道,花娘之死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可是我这次来,就是怕你冲动!你不知道摩西的可怕,正面交战我们绝不是对手的!” 楚乐儿看着他,道:“三哥,你放心,我绝不会冲动的,但是,摩西他必须死。我已经杀了很多人,所有与花娘之死有关的人,我都不会让他们活下去,沈鲍、瓮城四大统领,所有让瓮城女子给突厥骑兵取悦的人,没有人能活下去。” 虎三大惊,道:“什么!他们送瓮城女子去取悦突厥人!” 楚乐儿含泪点了点头,将瓮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虎三。然后她抬起头,道:“相比摩西,我更害怕的是身后这些官僚,他们的刀子杀起人来比突厥人更狠,我宁愿面对突厥的千军万马,也不愿再看到自己的同胞为了他们的私欲而牺牲掉。” 虎三头上青筋暴露,怒道:“畜生!他们这帮畜生!” 楚乐儿道:“所以我杀了他们,以后我遇上这种畜生,我也会杀掉......” 虎三道:“杀得好!” 楚乐儿道:“杀得再好又如何?花娘不会再回来,死去的将士不会回来,瓮城的五百女子妇人还在突厥的大营里任人凌辱......” 虎三的拳头紧握着,怒道:“摩西......摩西!我一定要杀了他!” 楚乐儿看着他,道:“所以,摩西必须死。” 虎三一下子反应过来,“你是说,你要出兵?”他再次抓住了她的肩膀,“你答应过我,不会冲动的。如今摩西帐下士兵已经达到五万,而瓮城只有两万人,留守瓮城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出城,我们根本挡不住他们的骑兵队伍!我们只要等到神将营的援军过来,就一定能解瓮城之危!” 楚乐儿拨开他的手,道:“三哥,你还不明白吗?要是真有援军,此刻来的就不会只是你一个人了......而且,你不想为花娘报仇吗?” 虎三怒道:“想!可是,我不能再看着你带着瓮城的将士们去送死!为此,我不惜从神将营偷跑出来,途中杀掉了突厥三个十人的小队!当我到达瓮城外面时,我甚至想潜进突厥大营里杀掉摩西!可是,我不能!当我知道你带着五千甲士从明月关赶回瓮城,我就知道你是为了花娘!我知道花娘的死给你带来多大的打击,只有摩西的血能偿还。可是,楚兄弟,你难道没想过吗?花娘若是活着,她会眼看着我们去送死吗?” 楚乐儿道:“正因为花娘死了,所以我才要完成她没完成的事......明天,我会带五千人去突厥大营,如果摩西不归还花娘的尸体和瓮城的五百女子妇人,我会下令整个瓮城全军出击......” 虎三道:“这是为了花娘吗?” 楚乐儿沉默片刻,道:“这是为了那些为瓮城牺牲的女子。” “我懂了......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花娘喜欢你......”他有些失落,“因为你比我更爱花娘。你做的菜花娘喜欢吃,你说的趣事花娘也爱听,你说领军作战的事情,她也一样可以跟你聊到通宵达旦......” 楚乐儿愣了愣,道:“三哥,你错了......其实,花娘喜欢的人......是你。” 虎三抬起头,眼里有些痛苦之色,道:“你现在还想骗我吗?花娘已经去世了,即使她没对我说过拒绝的话......如今,我多想听到她亲口对我说,哪怕是拒绝也好啊......”他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楚乐儿转过头,不忍再看,道:“三哥,你真是不懂女人......花娘喜欢跟你斗嘴,喜欢打你,喜欢骂你,喜欢欺负你......因为,她想让你在意她啊......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虎三怔住,“你是说,花娘喜欢打我,骂我,欺负我,是因为她在意我?” 楚乐儿道:“难道你不知道吗?如果连花娘的心意都不明白,那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花娘?而我能为她做的,也只是帮她报仇而已......” 虎三还想再问什么,却见到楚乐儿走出了门,只留给他一个遐思的背影。 夜已经很深了,但他还是一个人坐在门口,夜空里似乎有着虎花娘的容颜。楚乐儿的话一遍遍在他耳边响起。花娘喜欢自己?可为何自己从不知道? 他转过头,只见云上飞也走过来,坐在他旁边。 “将军可是在想花娘将军?”云上飞道。 虎三点点头,“云统领,我想问你一件事。” 云上飞点头,他原本就是楚乐儿授意才来的。 “如果一个女人身边有两个喜欢她的男人,一个男人很会哄她开心,她也很喜欢和他在一起,总之就是那个男人似乎天生就能让人生不起恶感,似乎所有的人都喜欢他;而另一个男人,女人则很喜欢骂他,欺负她,甚至打他,你说这个女人心里是喜欢第一个男人多一些还是第二个男人多一些?” 云上飞回答,“她当然是喜欢第一个男人多一些。” 虎三眼里不由闪过失望之色。 但云上飞又道:“但是她对第二个男人却是爱。” 虎三猛地抬起头,道:“你说什么?你说,她对第二个男人......是爱?” 云上飞点点头,“我从前有个做马贼兄弟,他有一个丑陋但是武功却比他高的妻子,因为家有悍妻,他每次出去的时候他总忍不住去找青楼女子,所劫来的财物也尽数消耗在青楼里,每次回到寨子里之后,他妻子总会对他一顿猛揍,相互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对方,可是我们奇怪的是,他们却从来不谈分开的事......直到后来那位兄弟被官府抓了,脑袋都被砍下来的时候,他那个丑陋的妻子才从人群里出来,指着他的尸体嗷嗷大骂,‘死鬼,这回你可真的成死鬼了......早说了别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偏偏不听,如今出了事也好,这样你就再也不能离开我去找青楼女子了......哈哈哈......’,然后他妻子竟然抱住那颗脑袋,一边啃一边说,‘我要你跟我永远在一起,这样你就离不开我了......’爱之深,痛之切,如果没有刻骨铭心的爱,哪有刻骨铭心的恨?” 刚听完这个毛骨悚然的故事,虎三却没有觉得丝毫恐怖。因为他突然觉得,虎花娘对他的情感,似乎就是那么一回事......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跟虎花娘经历的那些事情,宛如昨日。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虎花娘每次对他暴揍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当他真正犯下大错时,她却从未对他动粗过。 记得我弄坏了你最心爱的长弓,我以为你一定会杀了我,但你没有; 记得我骑着你最心爱的乌骓弄折了腿,我以为你一定会同样的方式对待我,但你没有; 记得我们约定谁比武赢了就决定军营的名字,我以为你会遵守诺言,但你没有; 记得我们约定当你从瓮城回来就会给我一个答案......但你没有。 第一百三十四章 撕心裂肺 楚乐儿只想尽快安抚好虎三,若说虎花娘的死,最受伤的还是他。至于出兵的事,她本就下了决定,此战无可避免。 瓮城没有援军,而摩西的援军却在路上,如果不能面对五万敌军,那后面就更没机会。 五大兵营很快就出了城,一如当日进城那般肆无忌惮。 突厥集兵的速度很快,若不是为了后续作战,摩西很想一声令下吞掉这支五千人的队伍。 “唐人想干什么?”摩西怀里揽着一个唐人女子,手中不断揉捏着。 斥候道:“唐人举的是免战旗,怕是想要投降了。” 摩西大笑,“哈哈哈!投降?那我得去看看,据说上次回城的正是生擒乌骨斯的楚乐,我倒要看看此人是否生得三头六臂,能让乌骨斯都栽在他手上。” 两军相距两百米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楚乐儿一身黑甲,策马上前,道:“来人可是摩西?” 摩西接近两米的身高,身体雄壮得像一只棕熊,双目却如同杏仁一般,白多黑少,仿佛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本座突厥右使将军摩西,来人可是唐军楚乐?”摩西的巨大的声音穿透了队伍,似乎在看待自己的猎物。 十比一的兵力悬殊,唐军的确是他的猎物。 “本将瓮城楚乐!”楚乐儿的策马向前,然后朝对面丢过一个包袱,只见沈鲍的脑袋一下子滚落到摩西马下。 “据说摩西将军需要沈鲍的解释,所以我将他带来了。”楚乐儿道,“不过若是要他开口,恐怕有些困难。” 摩西朝着地下的脑袋唾了一口,道:“楚乐,这就是你向我突厥臣服的见面礼?” 楚乐儿只觉得身后的杀气腾腾升起,若非她没有下令,估计身后的士兵就要一拥而上了。军人可以战死,却不容侮辱。 她盯着摩西,眼里闪过一丝戾气,道:“我楚乐的银狐军,从不投降。” 摩西一怔,道:“你不投降,难道要与我决一死战?”他像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就凭你身后的五千杂兵?哈哈哈......” 随着他一声大笑,他身后的突厥士兵也大笑起来。 铁雄大怒,对楚乐儿道:“将军!让我们过去跟他们拼了!” 楚乐儿道:“莫要冲动,别忘了这次我们的目的。” 铁雄听到此言,只能平复了一下心里的怒气,看向那群张狂的突厥军队,恨不得冲上去将他们撕成碎片。 楚乐儿不管摩西的讥讽,只是道:“摩西将军需要沈鲍的解释,我已经将他带来了,不知道我大唐虎花娘将军的尸首,可否归还?” 摩西冷哼一声,道:“那个小皮娘,仗着突袭冲进我大营,我让她暴尸三日也算便宜她了,反正她的肉也不好吃,就还给你们了!”说着命人从身后拖出一具尸体,直接扔在地上。 虎三哪里还忍得住,一个策马过去抱住护花娘的躯体。只见虎花娘上半身已经没有遮蔽之物,肩膀更是有一大块伤口,从伤口可以看出,这是被某种动物生生咬下了一块血肉......虎三看着伤口上的几个方形的牙印,顿时知道了虎花娘遭受了什么!食人魔摩西,果然是食人的! “摩西!”他双目赤红,朝着摩西怒吼道。 摩西只是撇了撇嘴,道:“你们唐人是羊,而我们是狼,狼吃羊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楚乐儿连忙拉住了虎三,道:“先带花娘回去!” 虎三愤怒地一拳击打在地上,抱起虎花娘的尸首返回。 而楚乐儿的心里的火焰几乎要喷涌而出,但她知道此时并不是冲动的时候。她盯着摩西,冷冷道:“摩西,你告诉我,你是真的喜欢吃人吗?” 摩西将八十斤的狼牙棒往肩上一抗,淡淡道:“不是,我只喜欢吃唐人,特别是你们大唐的女人。” 楚乐儿怒极道:“摩——西!你给记住了,我不会容许吃人的人活在世上!” 摩西再次一瞥,道:“楚乐,你想杀我?可是你又有什么本事杀得了本将军?就连你现在也自身难保,难道你以为你出了城,还能回去吗?” 楚乐儿怒极而笑,道:“摩西,我既然敢出来就没想过回去,只是,你真的敢下令吗?如果我没猜错,阿鲁氏斑驳给你下的命令是围而不攻吧?你不攻城,不过是想将我们全部围死在瓮城罢了......以逸待劳,等瓮城水尽粮绝,你们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坐收瓮城,不是吗?” 摩西脸上的肉狰狞地跳动着,显然被楚乐儿说到了要害,只是既然对方知道己方的计谋,为何还要说出来?难道他们真的就甘心被困死瓮城? 摩西从未想过楚乐儿会有能力看穿整个战局的本事,在他眼里,阿鲁氏斑驳本就是个不败的传说,他的计谋就算有纰漏,但能看穿的人绝不会是楚乐,除非......虎武天!他不由闪过一个惊人的想法——难道虎武天在瓮城?难怪阿鲁氏元帅只下令围而不攻!也许围困瓮城这一计划针对的人就是虎武天!元帅要对虎武天下手了,只要虎武天死,那整个战局可以说落下了帷幕! 不能战!一定要等元帅的援军到来!因为有虎武天的战局就会充满变数,即使对方只有两万人,但自己率领的五万兵马却绝不敢说能战胜虎武天。 摩西觉得自己已经窥探到了战局的一角,这一战若是提前爆发,就会打乱阿鲁氏元帅整个战局的计划!楚乐用言语激怒自己,一定是想破坏阿鲁氏元帅的布局!即使楚乐会死,但是被打乱的战局就会再次充满变数。 他沉思片刻,看向眼前的黑甲将军,道:“楚乐,你想如何?” 楚乐儿道:“瓮城的五百二十六名女子、妇人,若是不能带回瓮城,我身后的五千甲士就会战死在这里!” 摩西看了看楚乐儿身后的士兵,只见那群士兵早已是双目泛红,显然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若是说这些士兵还在乎性命,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发疯唐军就是一群会咬人的羊,即使狼再强壮,也有惧怕的时候。 但他也不会轻易松口,对于到手的猎物,又怎能轻易交出?即使那些女子跟妇人没有丝毫用处。 “不可能。”他拒绝道。 楚乐儿的双目紧紧盯着摩西,再次道:“我只数到三,交出瓮城的女子、妇人!” 摩西冷冷看着楚乐儿,内心却有些打鼓,暗道——他不敢!他绝对不敢! 楚乐儿举起了长枪,当她的长枪落下,身后的士兵就会冲向敌军的队伍! “一......” 摩西无动于衷。 “二......” 摩西微微动容。 楚乐儿眼里的厉色更浓,长枪就要落下...... “慢!”摩西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之色,道:“楚乐!你赢了!这些女人,你全部带回去吧!” 被关押在突厥大营里的女子很快被带了出来,这些女子几乎没有任何衣物,披头散发,如同牲口一般被绑在一根绳子上。她们有的茫然看着四周,有的在同伴旁瑟瑟发抖,有的不断抽泣着,显然都受到极大的打击。 楚乐儿已经不忍再看,这些被沈鲍放弃的女子,如今已经对瓮城失去希望,对大唐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期望,他们活着的不过是一具躯壳而已。 “为何只有这么少!”楚乐儿质问道。 摩西有些愤怒,但却怕惹恼了这个疯子,只能答道:“其他的都死了!全都扔乱葬岗里,你若是连她们的尸首都要,就自己去找,不过很可能被狼吃得只剩下骨头了。” 楚乐儿胸口不断起伏着,她的长枪刚刚差点忍不住就要往前一挥,若不是摩西拦下,此刻双方估计已经战成一片血海。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摩西虽然残暴,但对女人却是怜香惜玉,她们都是自杀的,只不过伺候了我们几个弟兄,犯得着自寻短见?”摩西看向被拖出的女子们,“这些不过是怕死一些,她们为了活命,伺候我的弟兄时可卖力了,哈哈哈......楚乐,既然你要她们,那就把她们带回去吧,反正也是我们兄弟玩剩下的,送给你也无所谓。” 楚乐儿看向只余不到两百的女子,胸口不由一阵巨痛,这就是她们大唐的女子......五百二十六个女子,活下的竟不到半数!,那些死去的女子,竟然宁死不屈!她可以想象那三百多女子一个个自刎于前的情景,那是多么贞烈的女子! 而这些活下来的,当她们看到楚乐儿的军队时,顿时痛哭流涕。其中一名女子听到摩西的侮辱时们竟然看向楚乐儿,然后朝她一笑,她走到楚乐儿马匹面前,道:“将军可是来救我们离开的?” 楚乐儿只觉得脸色的泪水沉重得可怕,道:“是我来迟了......是我来迟了啊!” 女子道:“将军没有来迟,我们之所以选择活下来,只是想看看大唐是否真的将我们放弃了,还有我家中的孩儿,我总是放不下他,舍不得离他而去......如今看到将军到来,小女子心中也有了答案......我相公是死在瓮城外的战场上,如今我能跟他死在同一个地方,我心足矣......”说完她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直接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不!”楚乐儿已经来不及阻止,她的手想伸向前,马蹬却缠住了她的脚,失去平衡的她一下子从马上栽倒下来,但她却浑然不觉地扑到那名女子身上,痛哭道:“是我来迟了啊!是我来迟了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去不回 楚乐儿从未想过自己会融入这个时代,但当那名女子死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也会如此在意。她突然想起胡姬说过的话,如果可以,能否为天下女子争取一个说话的机会? 她从未如此对权力有如此热切的愿望,如果这里的女子地位不是那么低下,那么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吧?可是,那名女子的血切切实实沾染到她的双手,沾染上她那层坚厚的盔甲,她不知道是如何回到瓮城的,直到另外两名女子走进她的营帐。 “请小女子为将军卸甲。”一名女子道。 楚乐儿麻木的抬起头,只见两个竖着发髻的女子细步走向她,她们平静的眼神似乎看到的是自己的丈夫而不是身居上位的将军。是的,如果心怀死志,又有什么事情能让她们害怕呢。 楚乐儿的头盔被取了下,长发滑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 而那名女子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她捂着嘴,惊道:“将......将军......你......” 楚乐儿将长发挽到后面,露出精致的五官,对着女子笑道:“我美吗?” 女子双手端起楚乐儿的脸,仔细地看着,然后泪珠竟然滑落下来,“美......将军是我见过最美的人。” 楚乐儿道:“比起你们的相公如何?” 那名女子道:“自从相公决定将妾**给突厥人那一刻,妾身就已经忘记了他的脸......只是,将军,你为何如此......为何如此啊!” 楚乐儿道:“我只是想能为天下女子说一句话,可是,为何在我还没能发出声音的时候,你们却要一个个离我而去?” 两名女子伏膝而泣。 “我们的身子已经脏了,苟且活在这世上就是为了能回来看一眼自己的孩子或父母,如今心愿已了,又愧对将军救命的恩情,此行只想替将军卸甲洗尘,便随那些姐妹而去......” 楚乐儿拥住两人,道:“在我眼里,你们永远是最美的......那些将你们送出去的人,若能及得上你们万一,我又何用穿上这身盔甲?” 两人哽咽着说不出话,楚乐儿又道:“以其随其他姐妹而去,不如跟在我身边可好?你们知道吗,这些年来我穿上这身盔甲真的好累......” 两人抱住楚乐儿,道:“若是将军不弃,慧质,慧兰愿随将军左右......” 两人都心存死志,楚乐儿只有利用最后的办法将她们留下,因为对她们而言这世上,只有她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啊,一个为天下女子征战沙场的女子,两人又如何能忍心让她一个人抗下这历史的重任? 楚乐儿道:“如若妹妹不弃,能否让其他姐妹也一同留下,共抗仇敌?” 那名叫慧兰的女子道:“若是能像姐姐一样活,姐妹们又岂会心存死志?姐姐稍等,待我去唤姐妹们过来......” 楚乐儿道:“那些已经回到家中的姐妹就让她们回去吧......能忘记那些事情也是好的。” 慧兰道:“姐姐放心,留在军中的都是决定一起共赴黄泉的姐妹,早已跟至亲告别,如今若是姐姐愿意收留,拂去往事,她们定会答应。” 救回来的两百多名女子,一部分已经遣散回到家中,留下的早已经对瓮城充满绝望,当她们听到救她们回来的将军召见她们时,心里更是坦然。是的,还差楚乐将军的救命之恩未能报答,就当是最后一次答谢。而当她们看见座上的是一名女子的时候,不由惊诧起来。 楚乐儿解开胸甲,露出纤细的身体,然后是护腕,护膝,当她将全部盔甲卸下,露出那玲珑的身体,她才对下方的女子道:“你们没有看错,我就是楚乐。” “你......你是楚乐将军?”一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从人群里出来,看着楚乐儿道。 楚乐儿伸手抚摸她幼嫩的脸,道:“是的,我就是楚乐将军......” “你怎么是个女子?”小姑娘问道。 楚乐儿道:“我为什么不能是女子?” 小姑娘道:“你是女子......怎么能进入军营,又怎么能做大将军?” 楚乐儿道:“为什么不可以呢?男子能做的事情,为何女子做不得?是我们智慧比他们低,还是比他们柔弱?对于我来说,一切皆有可能。只是,我多想做这件事情的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她看向那群女子,“我需要你们......” 一个人只要发现自己是被需要,是有价值的人,就不会轻言放弃自己的生命。楚乐儿就是要证明她们也是被需要的,是有价值的。跟着她,她不会让她们被牲口一样送出去,也不会像对待货物一样买卖,因为她们是同一类人。 “我需要你们......”她含泪道:“所以,你们能不能不要死......” 小姑娘看见楚乐儿竟然哭了,顿时吓得手足无措,道:“姐姐,你别哭,我不去死了......我只是恨,恨那些突厥人......” 楚乐儿抱着她,道:“放心,跟着姐姐,以后不会再有人敢伤害你了,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姐姐会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其余女子纷纷下拜,道:“愿意追随将军,此生此世,定不相负!” 楚乐儿见众人已经消去死念,道:“我楚乐此生,定不负诸位姐妹!” 慧质道:“姐姐非常人也,能成为大将是理所当然,只是我们手无缚鸡之力,又无上阵杀敌之能,追随姐姐,只怕会拖累了姐姐。” 楚乐儿道:“所以,我要训练你们,我要你们成为像我一样的战士。” ...... 入夜,楚乐儿已经穿上盔甲,站在她面前的是朱狸。 作为军营里的第二个女子,朱狸可谓是人气最高的教官,当然,在侦察营士兵无数次的追求中,能把那群**折磨得哭爹喊娘又乐此不疲,实在是非常难得。 “将军找我来有什么重要的事,莫非是要妾身侍寝么?”朱狸一如既往地调戏道。 楚乐儿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让她身上的汗毛竖起。 “将军为何如此看我?”她内心闪过一丝惊慌,今日的事情她是亲眼看见的,只是她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冰冷之极的楚乐将军,竟然会为一群女子痛哭流涕,这也让她对楚乐儿有了不同的感想,如果做官的都能想楚乐这番爱民如子,那大唐何至于奸臣当道? “你是谁的人?”楚乐儿冷冷道。 “将军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朱狸道。 楚乐儿道:“我写信回长安要请一名精通暗杀潜伏的教官,但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你。” 朱狸道:“我是侍郎夫人玉书派来的。” “侍郎夫人?”楚乐儿这才想起玉书早已嫁给了苏梦初,而苏梦初也当上了户部侍郎。朱狸的确是玉书派过来的没错,但玉书绝对没有支使朱狸的权利。 “你真的不说?”楚乐儿道:“那你可知道,我明天会做什么?” 朱狸道:“你想干什么?” 楚乐儿道:“明天,我会出兵攻打突厥大营,五大兵营就是先驱,你既然是侦察营的教官,所以你会第一批上战场的人。” 朱狸脸色微变,道:“摩西有五万人,你没有胜算的。” 楚乐儿道:“所以,明天出征的士兵很有可能会死,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昨日若不是出兵得急,恐怕你早已离开侦察营了吧?黑寡妇朱狸,你不想死在军中......我说的没错吧?” 朱狸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楚乐儿笑道:“果然是聪明人,我不会问是谁派你来瓮城,明日的决战也不会让你上战场,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她看向她,“再帮我训练一批侦查兵,用你真正的本事训练她们。” 朱狸道:“侦察营本就是你想出来的练兵方法,为何要我来帮你。” 楚乐儿道:“因为我要你训练的是一群女人......” “女人?”朱狸诧异道。 楚乐儿道:“是的,就是我们昨日救回那些女人,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们回心转意不再求死,只是一个人若是活得没有价值,他的死志就会随时复燃,我要的是你能发掘出她们的价值。” 朱狸叹了口气,道:“你这样做,只是为了那群女子吗?” 楚乐儿道:“我这样做只是为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哪怕她们有一点反抗能力也好......” 朱狸道:“我答应你了。” 楚乐儿诧异道:“你就这么轻易答应我?” 朱狸道:“你忘了,我也是个女人......如果能为天下女人做一些事情,我又怎么能拒绝?” 楚乐儿道:“你不怕上头的人怪罪?” 朱狸道:“我上头的人......就是右相包无悔,若是他真的心怀天下,瓮城的惨剧又如何会发生?说到底,天下始终是男人的天下,就算是胸怀宽广如同包无悔,也是当女子如同玩物。可是,楚乐,我很奇怪,你为何对天下女子如此关心?莫非你的心是女儿不成?” 楚乐儿道:“我娘是女子,我姐妹是女子......我为何不能为天下女子上心?” 朱狸道:“皇帝的娘也是女子,他姐妹也是女子,但他却没有你这份心思。” 楚乐儿道:“你扯远了,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你还是莫说为妙。” 朱狸道:“所谓的大逆不道不过是皇帝的一厢情愿罢了,若是真可以改朝换代,就凭你楚乐的心胸,你担当得起。” 楚乐儿只好不理会朱狸天马行空的想法,道:“明日城门一开我会派人带你们从城门后面撤离,然后转道兰山关,大黑山会有人接应你们,你们可以到那开发一个练兵营地,训练物资我会派人送去给你们。” 朱狸道:“那你呢?真要与摩西决一死战?” 楚乐儿道:“此战,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朱狸道:“若是你没回来,你让我训练这些女子又有何用?” 楚乐儿道:“我训练她们从来就没想过让她们为我所用,只不过是让她们有个活下去的念想罢了。” 朱狸道:“你真的不怕......一去不回......” 楚乐儿道:“若是一去不回......那便......一去不回。” 第一百三十六章 决战前后(一)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留下来的女子刚好一百零八个,楚乐儿从来没想过要举起“替天行道”的反旗,但这群女子却是不能丢下不管的,安置好她们之后,楚乐儿立刻召集了五大兵营的统领,加上刑炎等人,瓮城所有能统兵的将领已经全部在她面前。 沙场从来不缺少阵图,既然决定跟摩西一绝死战,楚乐儿就不会放弃任何可以克敌制胜的机会,而阵图往往是布置军阵的最好方式。 “刑炎,你在瓮城多年,说一下摩西最擅长的作战方式。” 刑炎道:“摩西最擅长的是骑兵游击,不擅攻城,至于像现在的大规模作战,一般是一拥而上。” 楚乐儿微微诧异,道:“你是说,大规模作战中,突厥骑兵都是一拥而上,完全没有章法?” 刑炎摸了摸头,道:“大规模作战不都是一样吗?” 楚乐儿道:“难道都没有什么作战计划?那以往以少胜多的战役是怎么来的?” 众人强憋着对楚乐儿的鄙视之意,这位将军究竟会不会打仗?大战一起,士兵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哪里还顾得上执行什么计划?大战拼的就是谁的士兵比较强悍,谁的兵甲比较尖利,至于以少胜多,若非发生的概率实在太小,又怎会被记在史册上? 云上飞实在忍不住了,道:“将军有所不知,突厥最主要的是骑射功夫精湛无比,他们可以一边冲锋一边射箭,当两军交战后,骑兵冲击又是远胜步兵,所以同等兵力的条件下我们大唐的士兵根本无法与他们作战,虎武天甚至评价过只有骑兵才能对抗骑兵......而实际上,突厥骑兵就算不敌,他们撤退时还能往后射箭!” 楚乐儿道:“这么说,只要限制了他们的骑射能力,突厥骑兵就不足一谈?” 云上飞道:“将军莫要大意,当初大黑山我们是仗着地形险要还有连翻偷袭才能侥幸战胜;而九里亭一战更是因为突厥所有上将都醉倒了,取道失误我们才有机可乘!这两次战役虽然都是以少胜多,但却跟眼前的局势完全不同!若是正面交锋,我们两万人是绝不可能战胜突厥五万人的!” 楚乐儿沉思道:“此战一定要进行,而且越快越好......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了啊......如今外面只有五万人,但是明天,或者是后天就可能是八万,甚至十万人......等得越久,战局就越恶劣。” 众人都是面沉如水,虎三刚刚接手了瓮城的两千人马,成为瓮城统领之一,刚刚处理完虎花娘的后事,情绪还在剧烈的波动之中,他拍案而起怒吼道:“不管能不能打得过,我们跟他们拼了!” 众人同时看向这个莽撞的汉子,只觉得将两千兵马交给他是不是所托非人。没想到的是,楚乐儿竟然点了点头,道:“对,就这么办吧,明日一早送战书过去,我们就跟他们拼了。” 众人更是一愣,连铁雄都有些不可置信道:“将军,你说的是真的?” 楚乐儿道:“当然是真的,不过今夜我们就得作出一个详细的计划来......如果突厥作战依靠的只是精湛的骑射技艺的话,我觉得此战未必会输!” 云上飞道:“你有什么作战计划?” 楚乐儿看向眼前的沙盘地图,道:“我要在瓮城外面摆玄武阵!” “玄武阵?”云上飞疑惑道:“这是什么阵法?” 楚乐儿道:“我对兵法也不是很了解,但是以我们的兵种,有盾兵,重骑兵,射手,战士,暗杀,五大兵种既有绝对防御,也有最尖锐的攻击,再加上最可怕的暗杀......玄武甲加上毒蟒牙,这不就是一只玄武吗?我曾说过,五大兵种的能力是要以一敌二,现在正是证明的时候!” 曹义道:“可是,出其不意不是更好吗?为何要给他们下战书?” 楚乐儿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道:“因为只有让他们将所有兵力都聚集在一起,我们才有机会将他们一举歼灭啊......明日你们且听我布置,七音号你们可都熟悉?” “将军放心,我们每日都有训练将士们听七音号令,绝不会听错的,就怕到时候战场太大,七音号无法传到太远。” 楚乐儿道:“除了七音号,还有五色旗!若是听不到七音号,就看五色旗!” 曹义道:“可是,将军,若是你离战场太近,恐怕无法指挥将士们作战,而若是太远,看不清远处的战况,又如何发号施令?” 楚乐儿从旁边取出一个筒状的物体,道:“诸位放心,我有这个。” 云上飞拿过圆筒,“这是什么?” 楚乐儿道:“望远镜。” 云上飞将一只眼塞在圆筒上,只觉得对面的铁雄的脸变得无比巨大,不由吓了一跳,道:“这是何物,有何用途?” 楚乐儿接过这个简单的望远镜,道:“我早就派人从长安送过来的宝贝,此物主要由琉璃器制成,若是在白天,看清三里之外的事物不在话下......” “什么?三里之外?”众将大惊,“将军莫非是在开玩笑不成?” 楚乐儿道:“开玩笑?你们好好看看圆筒里的琉璃器是否真实,若非有目力千里的功能,你以为我舍得将如此昂贵的琉璃器打磨成这番模样?” 铁雄用手指轻轻地撮了撮,只觉得这个“望远镜”光滑如玉,对着烛焰一看,果然是晶莹剔透,确实是上好的琉璃器。 说起这个望远镜,楚乐儿就有些肉疼,当初包无悔那两颗玻璃球就敢叫价两万两黄金,她可是足足买了手掌这么一大块!虽然是未经打磨的琉璃器,但却花费了十万两银子!楚乐儿相信这个简单得一塌糊涂的望远镜花掉的钱要比五大兵营的装备还要多!若不是时间不足,她甚至想回长安去烧玻璃,那东西就是沙子烧成的啊!十万两白银,就买了这么一个破东西! 决战的时候指挥将军一般是在后方观战的,除非战局无法控制,不然将领绝不会身涉险境。楚乐儿就坐在城头上负责指挥,虎三、云上飞、铁雄、藏鹰、黑浪儿、罗源、洪安分别带领一队人马出了城,两万人浩浩荡荡出城,楚乐儿相信这个阵势甚至不用将战书送到摩西营帐他也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决战!瓮城两万士兵全部出城,若是不能歼灭敌人,那瓮城也就不用守了!这是孤注一掷的战斗! 摩西手里拿着一个士兵送来的战书,早已经是怒气冲冲!楚乐他疯了!竟然要用两万人跟自己五万人战斗!而且是弃守瓮城,直接在城外平原交战!尽管斥候的消息早就传来,但他还是不敢相信对方会下如此愚蠢的决定,直到楚乐儿的战书送到他面前,他才不得不下令整兵迎敌。 “楚乐!”他将战书一撕,怒道:“就算是死,你也想破坏阿鲁氏元帅的计划吗?不愧是银狐楚乐!竟然会决定出兵迎敌!” 不得不说,楚乐儿的做法看似愚蠢,但却是最正确的做法!若是不战,最终结果只能是困死瓮城,突厥将会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瓮城,而若是战斗,反而还有一线生机! 两军几乎没有任何交流便已经面对面地向对方跑去!两千米,一千米,五百米,一百米! 楚乐儿在城头看着战局,道:“盾兵号,定型!” 她身边的士兵立刻吹起代表盾兵音节的号角,另一名士兵则高高举起一面红色旗帜。 铁雄听到号声,立刻道:“盾阵,结,立定!”他的声音洪亮,但是还是有部分士兵听不见,不过并没有关系,那些未听到号令或声音的士兵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发现代表盾阵兵的红色旗帜高高举起,这是定方阵的信号! 足足四千盾阵兵举起了巨盾,将后方的队伍挡住! 而楚乐儿再次发号施令,“重骑兵,左右分流!” 负责吹重骑兵号令的士兵也开始吹号,是七音节的第二声!第二声响起后,接着是第六音节,第七音节! “哆来咪发唆”五个音节分别代表的是五大兵营的号声,而“拉西”两个音节代表的是左右方向。七音号就是为五大兵营而生,除了号音,五色旗也同样举起向左右摆动,即使听不见号声,令旗也一样能将号令发出去!而且除了五大兵营的人,敌军根本就弄不明白号声的意义,即使想通过用其他号声扰乱,也无从谈起。 黑色的重骑兵立刻绕过了盾阵兵组成的墙壁,直接从两边化作两条长龙向突厥队伍攻去! 楚乐儿再次道:“长弓营!最高标!发射!” 双音节号声再次响起,代表神弓营的黄色令旗也高举向前! 盾阵兵后的射手纷纷拉起长弓,以四十五度角发射出去!毫无疑问,四十五度角是无风状态下射程最远的角度!一时间,万箭齐发,黑色的箭矢直接飞过盾阵,再超越前驱的重骑兵,直直朝对面的突厥骑兵落下!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决战前后(二) 突厥骑兵一般是在冲击过程就会放一波箭雨,先驱的对手就会被箭雨覆盖,死去的战士一下子减缓后方战士的速度,当他们冲上去的时候,面对的将士突厥无往不利的骑兵冲击。 绊马索,陷马坑等方法大概只能缓减一下骑兵的速度,但是当骑兵队伍数量过多时,绊马索也就失去了该有的杀伤力,这种作战模式几乎无解,除非对方有更好的骑射技艺。可是这一次突厥的骑兵队伍却没占到任何便宜,当他们还在三百步距离的时候,雨点般的箭矢便从空中落了下来! “这不可能!”摩西在后方瞪大了眼睛,“他们的射程怎么这么远!” 普通弓箭的射程一百五十步,强力弓勉强能达到三百步,但也只有最强大的弓箭手才能拉得开! 没有绊马索,没有陷马坑,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箭雨!一百五十步的射程差距内,唐军足足可以射出四波箭雨!最可怕的是,前方成片倒下的骑兵一下子成了阻碍,后方的骑兵的速度一下子被减缓下来,而箭雨又呼啸而来! 两军还未交战,突厥的两千骑兵便死在箭雨的波及中。 好不容易到了一百五十步的距离,突厥骑兵纷纷拉弓射箭,这种大规模作战根本不用瞄准,只要把箭射出去就可以了。 但箭矢飞出去之后根本扬不起一点水花,铁雄顶着巨盾只听见箭矢“咚咚咚”地打在巨盾上,盾阵后方竟一点都没受到波及,但铁雄知道这并不是松懈的时候,因为箭矢打过来就意味着突厥骑兵要冲过来了! 只有重骑兵才能冲破盾阵!这一点所有盾阵兵都一清二楚,但是突厥的是轻骑!虽然没试过轻骑是否能冲的开盾阵,但是他心里隐约知道,只要是冲击起来的骑兵,连真正的墙壁都能冲开! 后方没有盾阵兵的号声就意味着盾阵的没有撤开的命令,楚将军说的很清楚,盾阵兵若是不能挡住第一波攻击,后方的几大兵营很可能会一击即溃!所以,盾阵兵就是整个队伍的盾!盾在人在,盾亡人亡!没有一个盾兵选择退却,铁雄巨大的嗓音喊起来:“顶住!为了瓮城!” “为了瓮城!”众人怒喊起来。 而突厥的轻骑还没突到盾阵兵前面,重骑兵的号角声又响了起来,左右分流的重骑兵第一时间与突厥轻骑交锋! 并不是正面的冲撞,而是从左右分流后侧面切入轻骑队伍!这些突厥骑兵这才发现,之前的箭雨不但没有对对面的步兵队伍造成伤害,就连这些先驱的黑甲骑兵,也是毫发无伤!这些黑甲骑兵身上穿着坚厚的盔甲,箭矢射到它们身上只是溅起一些火星便被弹了出去。 这怎么可能!除非他们的黑甲是纯铁甲!不然怎么会射不穿?可是,纯铁甲,这身盔甲至少也有三十斤啊!马匹胸前还披着厚实的皮甲,这一算起来,这身装备也接近五十斤了!一个人穿这么厚实的装备,战马根本就支撑不了! 突厥骑兵不知道的是,这群重骑兵中,最精壮的汉子体重也不过一百二十斤!这群完全为了身穿重甲而存在的队伍,不但要求有过人的耐力,对体重要求也是格外严格!在严酷的训练下,重甲之下的身体除了肌肉线条根本就没有一丝脂肪! 骑兵冲击的过程长枪就成了最可怕的利器,按照突厥的战斗模式,长枪不断刺向前方敌人就可以杀开一条血路,但对方的重骑兵似乎完全没有章法!他们根本不讲究枪法!黑甲骑兵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抱着一杆粗长的长枪,交锋的突厥骑兵这才发现,这根粗长的长枪竟然是套在马鞍上的! 没有任何技巧,也没有神乎其技的枪法,这群重骑兵的作战方式只有一个,就是冲!他们根本就不看前方,只是抱着马脖子往前冲!然而这种冲击才是最可怕的,即使这个骑兵死在马背上,他的战马还是会发狂地随着前方的队伍往前冲撞! 坚厚的盔甲如同一座堡垒,粗长的铁枪成为最尖锐的收割机器,重骑兵奔跑起来几乎势不可挡,更何况从侧面冲进轻骑队伍里,先驱的轻骑队伍一下子被分割成两波,前方的队伍还舍生忘死地往前冲击,后方的骑兵队伍却已经被重骑兵冲击得人仰马翻! 云上飞怒吼道:“全速冲击!将他们彻底冲开!” 左右两边的重骑兵如同两道合流的黑色河流直接将突厥骑兵队伍分成两波。 前方的突厥轻骑一下子冲到盾阵兵前,“砰——砰——砰!”轻骑撞上了盾阵! 盾阵兵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但奇怪的是这股力量并没有想象中的强大!巨盾的支驾生生插入地里,但盾阵却没有被撞开! 四波箭雨,重骑兵分流,能冲到盾阵兵面前的轻骑兵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冲击力,面对如同铁墙的盾阵兵,根本就冲不破! “顶住了!”牛大力的肩膀狠狠地顶着巨盾,“推!” 强壮的战士狠狠地往前推动!轻骑兵的战马一撞之下没有成效早已晕头转向,失去了冲势哪里还会向前?而盾阵兵的长枪已经从盾阵里伸了出来!长枪插在马脖子上,战马更是四处逃窜! 百战兵的号令响起! 藏鹰朝着身后带着圆盾砍刀的士兵们嘶吼道:“兄弟们,终于到我们出场了!杀!” 巨大的盾阵一下子分成上百个小型盾阵,百战兵同时从盾阵兵清出的夹道小跑而出,瞬间杀入慌乱的轻骑队伍里!这群战场上的杀才,如果是大规模的轻骑冲上来,他们也许奈何不了,但是已经被冲撞得四下逃窜的骑兵,他们就会是最可怕的收割机器! 一个百战兵一个跳步跃像一名突厥轻骑,长刀瞬间在马腹上拉出一道伤口,倒地的马匹直接将骑兵压在地面。而这名百战兵根本没空去收割他的脑袋,而是跃向了另一名慌乱的骑兵! 这一幕不断在骑兵队伍里发生,而突厥骑兵的先锋不断嘶喊着,“稳住,稳住!冲进他们后方我们就赢了!” 这话显得多么苍白无力,因为他惊骇地发现,自己整个队伍似乎已经被无穷无极的唐军包围了!骑兵呢?为什么后方的队伍没跟上来! 突厥先锋怒吼着杀向前方的唐军,然而一支手指粗的短箭射向了他的咽喉,他这才发现,这支短箭竟来自地面! 一个穿着土色皮甲的猥琐唐军正扬着手腕上的暗器,对他露出一个冰冷的面容。 暗杀?在大规模作战中还会有这种事? 除了百战兵,侦察营的暗杀小队竟然无声无息地寻找一击致命的机会! 前驱的突厥轻骑竟被活生生围剿而死! 而在这个过程中,最吃力的莫过于云上飞的重骑兵队伍,突厥轻骑被分成两波之后,为了能在短时间内将前方的骑兵消灭,他们不得不挡住后方无穷无尽的骑兵! 两波!只能吃两波队伍! 云上飞谨记着楚乐儿的话!第一波被消灭后,重骑兵再次开始了左右冲击的分流战略。后方的突厥骑兵再次被冲击成两波! 前一波再次迎向盾阵兵!之前的战局再次重现! 仅仅是一刻钟的时间,突厥的轻骑兵便被分成三波!而且是上一波就被围剿一波!被围剿死的两波队伍竟然达到了可怕的五千人! 一万骑兵瞬间被绞杀一半! 摩西彻底的愤怒了!“全军压境!” 楚乐儿站在城头,黑色的头盔下不断传出调整队伍的命令! “重骑兵往回冲击,盾阵兵防御阵型,神弓营、百战营、侦察营全部撤退回到第二战线!” 七音号有条不絮地响起,五色旗同时举起摆动着。 云上飞双腿已经麻木,听到号角声不由喝道:“撤退!往后冲击!从盾阵两翼撤回!” 而铁雄也嘶吼道:“最后一波冲击,全员向前结盾!顶住!顶住!” 最先撤退的是神弓营,这群长弓兵全程都没有到前方,射完四波箭雨之后已经开始缓慢撤离,而百战兵、侦察营同时在盾阵兵的保护下后撤! 往后冲击的重骑兵再次冲散了前方的轻骑队伍,当他们冲到盾阵兵前面时已经失去冲势,铁雄大喊一声:“推!” 轻骑再次人仰马翻! 然而这次推动之后盾阵兵并没有压上去,而是缓慢后撤! “第二战线,撤回第二战线!”所有人都开始后撤。 而摩西已经怒发冲冠,五千骑兵被消灭,这群唐军竟然还想全身而退?撤吧!再撤就到瓮城城门了! 他倒要看看,瓮城的城门能挤回去几个唐军士兵! 楚乐儿看见队伍已经全部撤回,这才松了一口气。摩西终于上当了吗?她冷笑着,撤退......她根本就没想过撤回瓮城!因为她的第二战线就在城门口啊! 上百个比城头还高的扇形瞭望塔上已经占满了神弓营的士兵! “今天,风向很好!”她淡淡地说了一句,“神弓营,最高标,发射。” 第一百三十八章 第二军神 如果神弓营的射程是三百步,那顺风情况下就能多射出五十步,如果站在十几米高的瞭望塔上顺风射出,那将是可怕的八百步! 为了节省材料又有足够的空间,瞭望塔的扇形结构完全是为了守城而建造,楚乐儿不想跟那些文盲解释相同周长圆形面积最大的问题,所以当所有人都嘲笑她建造一百多个瞭望塔的时候她选择了沉默,然而这种沉默的报答方式却让所有人大开眼界!原来瓮城七大统领中只剩下刑炎一人,他亲眼看到了这些高塔的强大作用! 只见箭矢以上百个瞭望塔为圆心直接朝前方射了出去,负责断后的盾阵兵只感觉天空似乎被一片黑云遮住,当他们抬起头时不由头皮发麻——这哪里是黑云?这分明是被空中的箭矢遮住了天空! 每个瞭望塔都站着二十个神弓营的射手,他们除了身后背着满筒的箭外,塔上竟然还挂着无数的箭筒!神弓营除了每日的训练外,每个成员还必须做二十只箭!这半年以来,他们积累的箭可谓惊人!每个人都敢保证自己一直射箭的话,从早上射到黄昏也射不完! 虽然知道这些箭是朝着后方的突厥骑兵去的,但盾阵兵还是心惊不已,这些箭实在是太恐怖了,光是数量上的压迫就能让人绝望! 是的,突厥队伍真的绝望了!当他们决定追击唐军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他们的结局。因为他们绝望地发现他们已经完全被被箭矢的范围覆盖,往后撤只会把背部露给对方,摩西不敢确定当他们冲出八百步的范围之后还剩多少人!至少,他看见负责冲垮敌阵的一万骑兵已经全军覆没! 冲得越靠前,承受的箭矢就越密集!而后方的四万步兵靠两条腿的话根本跑不出这个箭雨的范围! “冲!往前冲!”摩西大喝道。 往后撤只有死路一条,往前冲的话,只要冲进敌军的队伍里,四万人足以压垮他们一万多的军队!只要陷入混战,瞭望塔上的弓箭手就不敢再放箭,因为混战一起,更经不起损失的唐军!他们只有两万人,根本经不起以兵换兵的战斗! 摩西不愧为突厥第一猛将,即使穿着五十斤坚厚的盔甲,战马也能在战场上狂奔不已,真是人是人中的变态,马是马中的怪胎! 云上飞远远望着摩西骑着那匹黑色战马,露出贪婪的目光,道:“一会摩西的那匹马是我的!” 他身边的一名千户道:“统领大人,我们还没赢呢!” 云上飞撤马狂奔道:“突厥的一万骑兵已经全军覆没,剩余的全是步兵战士!战败只是时间问题!” 千户道:“可是他们有四万人啊!” 云上飞道:“我们有五大兵营!我可以确定的是,没有任何一支队伍能战胜配合起来的五大兵营!即使敌军数量是我们的两倍!” 大混战!双方终于进入最终阶段,连摩西都开始挥舞着狼牙棒在唐军中横冲直撞!他赤红了双眼朝着城头道:“楚乐!来与我决一死战!” 楚乐儿看着城下进入混战的队伍,根本不理会发狂的摩西,七音号不断响起,五色旗频繁变动。 在五大兵营带领下,新加入的士兵根本不用思考什么,只要跟着前方的队伍作战就行了!而五大兵营就像楚乐儿的手臂一般运用自如! 而且在城头上对整个战局一目了然,只要看到敌军密集的地方,重骑兵的队伍就会在第一时间冲撞过去将他们分散,而分散的敌军很快被那些百战勇士们收割掉,小圆盾顶上就是一刀,杀人的技术已经目无全牛。 重盾兵早已分成上百个十人小队,他们的作战方式单一,举盾一推一刺,严密的防御根本就无从下手!突厥步兵早就对盾阵兵心生恐惧,毕竟他们都知道巨盾的后面都是那些腰圆膀大的汉子!那些巨汉即使没有巨盾,也能将敌人生生举起来扔出数米远的地方! 逃,只能逃!不能朝后方逃,那些密集的箭雨下根本不可能有活物,而朝瓮城的方向逃,也许被俘虏会是一个不错的决定,至少他们还没听过唐军有杀战俘的习惯。城下那些石头累成的地方是个不错的避战所,盾阵兵肯定不会追上来的。突厥步兵门直往瓮城门口逃去!若非不知道战局的人,还以为这些突厥骑兵有多么悍不畏死。 摩西已经被气疯了!这群蠢货难道还不明白吗?除非彻底将眼前的敌人消灭掉,不然逃到哪都是死路一条! 果然,这些往石堆里逃的步兵接二连三地倒下了。曹义在石头堡垒里看着朝他们跑来的敌军,忍不住又从堡垒的窗口里射出一枚淬毒的暗器,内心大感疑惑,“这些突厥士兵都是傻帽吗?难道连堡垒里有人都看不出来?” 这时候他才不得不佩服楚乐儿的先见之明,原来垒石头是为侦察兵准备的。侦察兵擅长的是暗杀和侦查,在丛林里也许是兵种之王,但在战场上的作用就微乎其微了。而有了这些石头堡垒之后,侦察兵根本不用隐藏,只要躲进堡垒里,看见敌人过来就发射暗器就可以了!近距离的暗器可谓无往不利,只是他很奇怪的是为何这些士兵会前赴后继地上来送死?他很有点担心敌军的尸体会堆满堡垒,然后直接塞住堡垒的窗口。 楚乐儿没有机会跟他们解释敌人根本就看不见堡垒里的人,毕竟堡垒里是漆黑一片,没有光照到的地方敌人根本就是睁眼瞎!谁能想到这些垒砌的石头会是藏人的堡垒?可是一个堡垒只能藏两三人,而且能用的石头实在是太少了,侦察营扩大之后就容不下所有人了。 两倍于敌的突厥士兵进入了生死两难的境地里。虽然是一面倒的厮杀,但突厥的士兵实在是太多了,训练成军的五大兵营战损微乎其微,但新军却是仅是微微占上上风,胜利只是时间问题!但是楚乐儿却面沉如水,这场战斗若是进行到最后,两万人能剩下的估计只有八千人! 此战虽胜,但以一万两千人的代价获得却是太大了! 可是,士兵们却不这么认为。 所有人都看到了胜利,而且是大胜!以一万两千人的代价全歼五万突厥士兵,其中还有一万是骑兵,还有突厥第一猛将摩西,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战绩吗?这是大唐与突厥开战以来就从来没有过的战绩啊!此战必定会载入史册!战场上每一个对战局发生至关重要的将领都会被永久记载在大唐的战史上! 势不可挡的黑骑统领云中鹤; 坚不可摧的盾阵统领铁雄; 避无可避的神弓阵法,神弓营统领罗源; 英勇无敌的百战勇士,百战兵营统领藏鹰; 战场上的暗杀者,侦察营统领曹义! 还有用兵如神的瓮城守将楚乐!如果说之前的大黑山与九里亭之战靠的是天时地利,那瓮城之战就是彻彻底底的两军交锋!这一战不但证明了楚乐的领军之才,更奠定了他新一代军神的位置! 是的,军神,除了虎武天,没人敢相信会有其他人能指挥出这么一场旷世之战,但是,楚乐儿做到了! 众人可以想象大唐多一位用兵如神的统帅之后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此战不但成为两国交战的转折点,更让人在意的是此战之后的意义。这将意味着,突厥的阿鲁氏斑驳少了乌骨斯跟摩西之后,将要面对帝国两大军神的压迫! 一个虎武天就让阿鲁氏斑驳不敢却步,多了一个楚乐之后呢?能消灭掉乌骨斯跟摩西的新一代军神,突厥还能拿出什么名将来抵抗? 两军舍生忘死地战斗着,双方的士兵不断倒下,即使突厥人数是唐军的两倍,但从城头上可以看出两军的数量差距在不断减小。 摩西不断挥舞着狼牙棒横冲直撞,凡是被他狼牙棒挥舞到的士兵都会被击飞或者是脑浆迸裂,这就是一头人形的猛兽!而这头人形猛兽已经彻底地疯狂了,几个新兵盾阵竟然被他一杆狼牙棒就击飞!连破开几个小阵之后,摩西只感觉虎口疼痛!难怪这盾阵如此可怕,自己只不过挑破几个小型十人盾阵,竟然已经虎口迸裂! 百战兵的小队已经对摩西围剿了好几次,但每次都是被他一一击杀!神弓营的强弓瞄准了他,但是黑色的箭矢只是被他的厚甲弹开!愤怒的摩西直接将狼牙棒扫向了一个瞭望塔,大腿粗的木桩经被他一扫而断!瞭望塔一下子倒塌下来,塔上的士兵瞬间摔落下来。 一个黑甲重骑朝着他冲撞过去,摩西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狼牙棒重重砸在黑甲骑兵的马头上,这匹战马竟然被生生砸死! 一时间,摩西势不可挡,战场上竟无一合之将!好一个突厥第一猛士! 但是,摩西毕竟只有一个而已!此时的他不管如何英勇无敌,那也只是困兽犹斗! 楚乐儿看着发疯的摩西,顿时眼睛一亮,她已经想到减少伤亡的方法! 三十六计之十八计——擒贼先擒王!只要擒下摩西,其余士兵必定不战而败!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为我卸甲 “重盾兵营,围住摩西!”楚乐儿下了一道命令。 旁边的吹号士兵不由愕然,道“围困阵?” 楚乐儿道:“是的,重号第二音!橙色旗!” 号声响起。 铁雄不由一愣,“重号音?”他看向城头,只见楚乐儿提起那根长枪,顿时知道了她的意图。 “盾阵兵主力,围困摩西!”他的盾兵开始结成一道墙壁向摩西的方向压去。 盾阵兵主力军其实就是原本来的千人盾阵,当这群主力军放弃追杀散兵,结成四面墙壁辗压而去的时候,失去主心骨的新兵顿时不知所措,突厥士兵得到片刻缓解,但摩西却发现周围的四面墙壁缓缓朝他压了过来! 他的狼牙棒狠狠地敲在一面盾上,但巨大的盾只是晃动了一下再次向前移去!不出片刻,他四周已经没有任何队伍,只有四面铁一般的墙壁! “楚乐你出来!与我决一死战!”他怒吼着。 盾阵兵慢慢地开了一个小口,一个全身黑色战甲的身影走了出来。 “我来了。”楚乐儿道。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摩西实在想不到打败乌骨斯的楚乐只有不到七尺的身高!当日初见他时,楚乐儿骑在马上,更是有一段距离,自然看不出他实际身段,但此刻当他走到摩西面前,他才被楚乐儿那纤细的身体震撼!即使穿着一身厚厚的盔甲,但她的身体看起来是那般细小!身高更是只到他的胸口! “你......你是楚乐?”摩西有些不确定道。 楚乐儿将背后的“流星”取出,二十多斤的长枪在军中也是少见。看着周围盾兵们那紧迫的目光,摩西顿时知道了答案。 他眼前的,的确是瓮城楚乐! 两军统帅的交战! “我来与你......决一死战。”楚乐儿轻轻道。 此时,所有声音全部静止,原来还砍着对方的士兵顿时忘记了砍第二刀,被砍的士兵也似乎忘记了身上的伤口,目光同时转向两人。不仅是这两名士兵,在场的所有士兵都忘记了战斗,齐齐看向盾阵兵围困的两人。 如果能更快的结束战斗,无疑是两军统帅的决战。任何一方战死,整个战局都将群龙无首,若是楚乐儿战死,唐军会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赢的局面虽然大,但是必定是损兵折将;而若摩西战死,整个战局就完全没有战斗下去的意义,因为有摩西存在的战局还可能有些变数,但是失去摩西的战局必败无疑。 云上飞不知何时骑上了摩西丢失的黑马,策马过来朝着楚乐儿道:“楚乐!不可!”他虽然没跟摩西交战过,但却深知突厥第一猛将有多强大,此人放在江湖中最保守的实力也是绝顶高手!铁面唐牛之流可能还未必是他对手!而楚乐儿两年前还只是一流高手,连自己都打不过,如何能战摩西? 但楚乐儿并未回头,而是道:“这是军令。” 若是以前的楚乐儿,绝不会选择跟摩西决战。但当那一幕幕为瓮城而牺牲的脸印在脑海中的时候,她不由下了这个决定。 两人如同被关在了一个决斗场,周围尽是围观的观众。楚乐儿古井无波,第一次面对传说中最强的猛士。 她战过铁面,并与罗源等人围攻过云上飞,深知绝顶高手有多强大,但是,即使是绝顶高手之间也是有差距的!而摩西无疑是绝顶高手中最强大的存在。 “就你这个突厥野兽,如何配我家将军出手,待我取你狗命!”云上飞一下子从人群中挤出来,手心已经满是汗液。这一战,自己没有任何胜算!但是,他更明白,如果自己不是对手,楚乐儿更加不是!整个军中,唯一能跟摩西一战的,只有自己! 摩西只是看了一眼云上飞,道:“你是何人?又有什么资格跟我交手!” 云上飞很想说自己是重骑兵第一统领云中鹤,但显然一个统领还没有与突厥大将摩西一战的资格。他沉默片刻,看着摩西,道:“我是......天下第一马贼团首领......云——上——飞!” 此言一出,军中尽是哗然。 重骑兵统领云中鹤竟然是传说中的马贼首领云上飞? 这个公然与朝廷作对,并屠尽汉良城的马贼团,据说早就在太原城被宁王歼灭,八千马贼全军覆没,首领云上飞更是不知所踪,“千金人头”指的就是他。 云上飞成了重骑兵统领,这件事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一个野心勃勃的马贼首领,若非早有预谋,怎么会成为重骑兵的统领? 众将士议论纷纷,显然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一起对付突厥的摩西,还是先擒下传说中最值钱的通缉犯。 云上飞并不理会周围的人,而是取下头上的盔甲,露出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看向摩西道:“不知道我云上飞,可有资格与摩西将军一战?” 摩西眼里露出凝重之色,道:“传说云上飞武功了得,更是有三步登城的绝技!‘云上飞’贼团所到之处,并无一合之将,若真是你,的确有资格与某家一战!” 云上飞看向楚乐儿,朝她露出一个微笑,道:“楚乐,此战若胜,你可愿意为我卸甲?” 独战摩西并胜之,这等军功,让上将帮忙卸甲是将士最大的荣耀。周围的将士们听到这话都不由有些敬佩起云上飞来。 云上飞的确是十恶不赦的马贼首领,但当他以一个将士的身份去迎战敌人最强的武士时,却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合格的战士,此战即分胜负,也分生死。 当一名将士以生命去证明自己时,即使犯过再恶的事,此时又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呢? 但楚乐儿知道,云上飞指的“卸甲”并非替他卸甲,当所有人都被云上飞大义凛然所触动时,她却想一脚踹到云上飞的屁股上。 他的意思分明是让自己卸甲!是的,不是卸云上飞的甲,而是自己卸甲,意思就是从此不再为将,化作女儿身......为了他卸甲,不就是说若是他胜了就要自己嫁给他? “你他么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给我挖坑!”楚乐儿内心怒吼着,而自己若是不答应,岂不寒了所有将士的心?一个为了你而舍生忘死的人,竟然让你帮忙卸甲的要求都不答应? 云上飞似乎很享受楚乐儿被他调戏的感觉,虽然对战摩西并无把握,但是,至少自己知道是为谁而战,就算是战死,那也是为她战死。 她现在一定很感动吧。云上飞内心暗道。是的,哪怕能让她感受到自己的一点心意,那他也是心满意足。 楚乐儿有些颤抖,她慢慢走向了云上飞。 云上飞心里暗喜。 “过来吧,楚乐,我知道你很感动,我能看见你的身体在颤栗,我能听见你的心在不停的跳动...... 楚乐,抱紧我,就算窒息也没有关系......” “啪!”这是一声打脸的声音。 云上飞捂着火辣辣的脸怒道:“为什么!” “云中鹤不听军令,给我拖出去。”楚乐儿朝着外面的士兵道。 两个士兵面色古怪的走了进来架起云上飞,而云上飞怒道:“我云......” “你是云中鹤!”楚乐儿打断了他,然后他朝着四周的队伍道:“你们有谁看见过云上飞?” 即使是像铁雄那般脑袋缺根筋的汉子,此刻也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什么云上飞?此人不是早就死在太原城了吗?” “对对对!虽然朝廷没有通告,但云上飞大概是死在乱军之中了。” “什么大概?云上飞就是死了。” 一时间,所有唐军众口一词,楚乐儿这才对云上飞道:“你这一巴掌挨的并不冤!” 如果一个巴掌就能洗去云上飞犯下的所有罪孽,这一巴掌的确是价值连城,至少不会再有人惦记着他的“黄金人头”了。 “不......我是云......” “你是云中鹤,重骑兵第一统领!”楚乐儿再次打断道,“现在你给我滚回骑兵队伍里去!” 云上飞还要说什么,但两个士兵一下子就架起他往外拖。 云上飞不由回头怒道:“楚乐,你不是他的对手!” 这话刚说出来云上飞就后悔了,他似乎忘了这是战场。连己方的将领都不看好自己的主将,那这一战的意义何在?士气顿时一落千丈。 云上飞脸色苍白,知道自己犯下了更大的错误,士气再低落,凭着现在的大好局面也未必会败,但这句话也彻底将楚乐儿逼上了跟摩西一战的绝路。 楚乐儿若想挽回士气,若想树立绝对的军威,此战再也不可避免。 “将云中鹤绑了,拖到外面,待战后重责五十军棍!”楚乐儿气得脸色发白,但是没有人能看到黑甲下的表情是多么的愤怒。 云上飞啊云上飞,你喜欢人的方式还是那么令人讨厌啊。 不再管被捆绑出去的云上飞,楚乐儿终于回过头,看向眼前那接近两米的巨汉。 摩西将狼牙棒从肩上摆到地上,道:“如果是云上飞,或许还能支撑一阵子,但是换成是你的话......哼哼......” 楚乐儿同样将长枪摆在身后,金刚石的枪尖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此战,乃我瓮城统帅的战斗,其余人不得插手!”楚乐儿的声音在四面响起。 摩西朝她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道:“知道我为何笃定你必败吗?那是因为......”他一步踏出,巨大的狼牙棒直直朝楚乐儿砸了过来...... “......因为我摩西,武圣之下无敌手!” 第一百四十章 军无武圣 武圣之下无敌手!这是何等狂言!但是,摩西担当得起,因为论单打独斗,他从未败过!而武圣几乎是传说中的存在,楚乐儿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只听说过一个瞎子剑圣段星 云。而这个瞎子剑圣已经在长生丹事件中死了,即使他已经死了,但却无人敢质疑他的战力, 力战三大绝顶高手,只付出一条手臂的代价就能抢夺长生丹突围而去,放眼天下,也仅一人而已。若非遇上神秘的白莲圣主,段星云即使只剩一条手臂,那也是立于武学尖端的人物。 如果说摩西真是武圣之下无敌,那整个军中绝不会有人是他的对手,因为历史早已证明,从军者从来就没出现过武圣。能成为武圣的人虽寥寥无几,但无一不是身处江湖的豪侠浪子。所以有人推测,能达到武圣境界的必定是一心专研武学的武者,绝不可能是整日思考如何行军布阵的名将。 为将者,道心不一,即使战力再强,也不可能成就武圣。摩西早已经处于绝顶高手的巅峰,但始终不能成为武圣,如果非要踏破武圣天关,必须放弃一切,潜心专研武学或许还尚有可能。可惜的是,一个从小卒走向突厥大将,其中经历多少浴血奋战,这等功名又怎是可以轻易放下的? 可就算如此,摩西也不在乎,因为他本身就是无敌的存在。他的狼牙棒落了下来,按照以往的惯例,不管对方将领如何强大都会在这一棒之下砸成肉泥。因为他的武学就是单纯的力量。当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任何防御都是徒劳!楚乐儿虽然穿着重甲,但是摩西可以确定这一棒可以直接将对方重甲击碎,即使对方闪快了,那也没用,因为重击的余震就能直接震碎对方的肺腑。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楚乐儿早有防备,长枪往前一挡,一股巨力顺着枪杆直接轰击反震到她的重甲上!楚乐儿只感觉被一辆大卡车撞到一般,身体直直往后倒飞出去,口中猛地喷出一口血液。 但她并没有倒下,枪杆往后一插,这才化解了这股巨力。 “第一猛将摩西,果然名不虚传。”楚乐儿强忍着翻滚的肺腑道。 摩西有些诧异,这一棒竟然没有直接将对方的肺腑震碎? 楚乐儿并不好受,即使枪杆卸去了大部分力量,但这一棒依旧让她气血翻腾。刚刚那一枪看似硬抗,实际上却是在枪杆与狼牙棒接触的一瞬间,楚乐儿采取了顺势卸力的方式,枪杆跟狼牙棒接触的时间越长,承受到的力量就越小。即使将接触的时间延长了三倍,但余震还是那般恐怖。 摩西不会明白冲量定理的运用,但显然他并不在乎这一点,如果一棒子打不死对方,那就再打一棒子。 狼牙棒再次朝楚乐儿挥过来,楚乐儿再不保留,身体偏开摩西的狼牙棒,流星枪如同毒龙般刺向对方的咽喉。 摩西的狼牙棒擦着楚乐儿的黑甲而过,发出“当”的一声,与此同时,他竟然还能控制棒杆的方向,在一击不成的同时挑开楚乐儿的枪尖。 两人同时侧开,顿时心有余悸。 “好快的枪。”摩西脸色凝重。若是刚刚他不顾那一枪直接扫向楚乐儿,结果必定是直接将楚乐儿砸死,当然他的喉咙也会多一个窟窿。如果说之前对楚乐儿是轻视,那现在已经是慎重了,毕竟能在第一招就威胁到自己性命的对手,足以说明对手的实力。 楚乐儿同样拍了拍被击中的铠甲,心里暗自庆幸,若非盔甲宽厚,摩西这一击必定会像之前那一棒一样震伤她的肺腑。这种伤对他来说不算严重,但是多来几次的话就会变成重伤。 她握着长枪,手心不由渗出汗水,这是她第一次遇见这么强大的敌人。摩西很强,比铁面还强,即使都是绝顶高手,但摩西绝对是最接近武圣境界的人。但是,她还是有机会的,因为她比摩西更快,更重要的是,她的枪无坚不摧!以金刚石嵌镶枪尖的流星枪,她不相信有刺不穿的防御! 如果说摩西走的是力量武学的极致,那楚乐儿走的就是速度与技巧的极致!而且以刚刚两人交手的情况来看,两人都早已踏入绝顶高手的水平。 这一战注定是最惊险的战斗,因为两人追求的都是一击毙命的效果!楚乐儿若是结结实实挨上摩西的一棒,必定会粉身碎骨,而若是摩西挨上楚乐儿一枪,身体必定是一个透明的窟窿! 两人再次战斗在一起,两人枪来棒往,除了兵器交接发出剧烈的碰撞声,双方竟然谁也奈何不得谁! 摩西很郁闷,他的狼牙棒每次与楚乐儿的枪接触的时候,他总感觉楚乐儿的枪并非是跟他硬抗,而是顺着他的狼牙棒黏上去一般!而每次枪尖那一点闪亮总是像毒蛇一样盯着他的咽喉,稍有不慎就会被蝮蛇螫上! 楚乐儿也是战得叫苦不已,每一次兵器的碰撞看似不落下风,但那一次次传来的余震却是让她呼吸更加沉重,她能感到虎口已经被枪杆磨破,胸口似乎随时有气血翻涌而上的感觉。此战拖得越久就越是不利!然而在摩西的进攻下想要找出他的破绽根本就不可能! 摩西早已经跟他的狼牙棒融为一体,强大的力量甚至压制了楚乐儿的出手速度。每一次兵器交接,枪杆传来的巨力几乎将她整条手臂震麻!两人看似你来我往,实际上楚乐儿早已落下下风。因为她每次交手卸掉的力量大部分都是由枪杆承受,速度已经被消去二三成,但摩西的力量攻击却是源源不绝。一个不断攻击,一个不断防御,没有进攻的战斗根本就不可能赢! 摩西只觉得对方的攻击越来越慢,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此时他已经想明白自己的巨力为何跟对方交手时却发挥不出作用了——因为对方所有的招式,都用在了卸去自己的力量上!只要自己一直持续输出,对方必定力竭而死!比较力气,他从来就不输给任何人! 但是,摩西能想明白的事情,楚乐儿又如何不明白?她的枪不断跟摩西的狼牙棒碰撞着。突然她目光一闪,黏着狼牙棒的枪尖顿时顺着摩西的手背上挑出一个枪花。 摩西一喜——破绽!狼牙棒顿时转过一个角度将楚乐儿的枪尖挑开,布满铁刺的棒子如同巨刺般擦过楚乐儿的铁甲。 楚乐儿一个回身从他狼牙棒上翻滚撤出对方攻击范围,身体已经被宽松的铁甲撞的一阵疼痛。但是她反而笑了起来,即使所有人都看不见她的面容,但是她还是以尖锐的声音道:“摩西的实力,也不过如此。” 摩西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背上已经被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即使这种伤口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但是对方那一枪怎么看也没可能划到自己的手背才是。他不由看向对方手中那杆长枪,只觉得枪尖闪亮得耀眼。 此时他才注意到,不管对方与他的兵器碰撞了多少次,那杆漆黑的长枪却始终没有变形。 “你的枪......”他眼里闪过一丝凝重之色。 “此枪,名为流星。”楚乐儿淡淡道。 即使隔着一个漆黑的头盔,摩西还是能从楚乐儿的双目中感受到无穷的讽刺之意。 “枪是好枪,枪法却是不够。”摩西也是反唇相讥,对方刚刚那一枪虽然伤了他,但怎么看也比不上自己那一棒子造成的伤害大。 “再试试不就知道了。”楚乐儿一跃而起,这次竟然是主动攻击。 摩西冷哼一声迎上,这种战斗,不管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只要对方不断露出破绽,那必定能战而胜之! 战局确实如同摩西所料,楚乐儿的枪法果然没有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绝顶高手已经将所有招式都融为一体,但是并非没有破绽!一连交手下来,摩西已经击中了对方十七次之多!虽然都是轻微的碰撞,但积小成多的轻伤必定会积累成重伤!虽然每次击中对方的神兵都会在自己身上留下一些细小的伤口,但摩西觉得这种伤口根本就无关紧要!手背的一点小伤,脸上的一道划伤,还有手背的,肋下的,大腿上的,对方能做到的也就仅仅是划破自己的皮肉而已,而且是仗着神兵利器。 胜负只是时间问题!可是,摩西始终不明白,明明是无法战胜的战斗,为何对方却像是要急着送死?难道拼着内伤只是为了在自己身上留下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伤口吗?很快的,他就知道了答案。 只听见楚乐儿冷哼一声,大笑道:“摩西,到了此刻,难道你还不认输吗?” 认输?摩西愣了一下。此刻支撑不住的人是你吧!摩西一脸愤慨,这时候对手竟然有脸让自己认输?虽然整个战局已经无法挽回,但是两军统帅的战斗却是以自己斩杀楚乐为结局才对。此刻他竟然有脸叫自己认输? 可恶的楚乐又被击中一下,巨力直接将他击飞,向后连退了五六步才缓住冲势。但他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双手负立,仿佛占便宜的人是他那般,道:“摩西,你难道非要战死才肯罢休吗?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自己的部下全部战亡?” 摩西此时才注意到周围那些突厥士兵的脸,竟满是悲愤和忧伤,一人更是道:“将军!我们投降吧!不要再战了。” 一人这般说,其余人似乎也不忍再看,集体道:“将军,我们投降吧!” 摩西此时哪里还想不明白怎么回事?自己虽然胜券在握,但是在周围士兵眼里无疑是强弩之末了!毕竟自己身上数十道伤口早已经将身体染成了血人,而楚乐却是毫发无伤的样子! 他很想大声告诉所有人,受重伤的是楚乐!自己只是皮外伤!只要自己再砸他几棒,对方就会被内伤拖垮! 可是,即使他知道这回事又能怎么样呢?此战的结局本来就是分出胜负就够了。当所有战士认为他重伤必输时,他就已经败了!士气已经低落,所有人都在认为自己统帅败落的时候失去了再战的勇气! 更可恶的是那些唐军,那些士兵看到楚乐在自己身上留下十几道伤口却“毫发无伤”竟然欲欲跃试般喊着“干死摩西”的粗口。 第一百四十一章 意外来客 摩西的胸膛不短起伏着,显然已经被气晕了头。这无耻的楚乐! 此时的摩西就像是在擂台赛上打得非常出色的拳手,明明自己已经占尽优势,但是裁判却突然举起对方的手告诉他他已经败了! 可是,这种战斗能败吗?不能!败就意味着全军失去斗志,认人俘虏。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自己眼看着要胜利了,但全军已经失去斗志!此战原本就是斗志之战,可是战局还没结束,自己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筹码。 他愤怒地往自己胸口锤了一拳,道:“楚乐!你这个无耻之徒!” 楚乐儿讥讽道:“排兵打仗你比不过我,单打独斗你更是一败涂地,你还凭什么跟我斗?” 摩西和曾受过这种侮辱,当下一脚踏出,怒道:“我宰了你!”此时,只有楚乐儿的血能洗去他这一战的憋屈跟侮辱! 狼牙棒狠狠地朝楚乐儿砸去。 楚乐儿并不与他硬拼,而是避开他的攻击,即使摩西再是凶猛,却没能碰到她一分衣角,闪避原本就是她的长项。若不是为了军心,她根本犯不着跟摩西硬拼,当然若是仅靠闪避的话也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 但是,此时的情况却是完全不同了!因为她越是闪避,在周围的突厥士兵眼里却是越是羞愤——摩西伤痕累累地上去追击对方大将,显然是战败后恼羞成怒的表现。 楚乐儿闪避得多了,在其他人眼里就感觉是她在玩猫戏老鼠。 是的,那个无敌的摩西将军,如今就像老鼠一样被敌将戏耍,崩溃的军心一下子变成绝望。 楚乐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不管摩西如何,如今是大局已定!剩余的三万突厥士兵绝对不会再有反抗之心!自己的军队也不会再担心战损的问题。如今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摆脱摩西这头野兽! 因为周围所有人都已经认为是自己在玩猫戏老鼠的游戏,而自己身后的这只老鼠却是吃猫鼠啊!战局再拖下去的话,自己的内伤就会发作,到时候会连摩西一招都接不下! 武学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你永远无法想象跟上层境界武者的差距!谁也看不出,如今的狼狈之极的摩西,实际上是在追杀楚乐儿!而唯一能看懂这战局的云上飞已经被捆着拖出去了! 楚乐儿不由有些后悔之前的举动,如果云上飞没被拖走,那如今他应该出来制止这场战斗了吧?毕竟自己已经“赢了”!而自己周围的唐军显然很喜欢看自己“戏耍”摩西,似乎是对自己这种行为觉得赏心悦目。 楚乐儿内心叫苦连天,却不敢有丝毫差池,更不敢向旁人求助,自己营造的胜利自然不可能露出破绽。 摩西脸色越来越狰狞,道:“楚乐,你完了!我一定要将你整个人头都吃下去!让所有唐军都知道侮辱我摩西的下场!” 对于这种恐吓的言辞,周围的唐军只是大笑。 “看到没有,那个只会舞棒子的摩西,连楚将军一片衣角都沾不到,竟然还大言不惭。” 楚乐儿很想上去抽他两巴掌,他么的......要是被碰到一下自己就挂了! 而其他的唐军大多是双臂交叉放在胸口看着这一场比试,脸上的不屑之意更是浓厚。 “原来突厥的食人魔摩西也不过如此,还第一猛将呢,我看也是浪得虚名之辈。” 唐军的表现越是不屑,突厥士兵的脸色就越是愤怒。是的,突厥士兵可以战败,甚至可以战死!但绝不可以被侮辱! 而如今摩西的表现显然是将整个突厥军队的脸面丢了个干净——战局大败,统帅之战再败!而恼羞成怒的摩西将军竟然宁愿战死也不愿接受这种事实,看他如今的样子,就像一只被戏耍的猴子。 没有人能这样侮辱突厥的战士,更没有人能侮辱突厥的将军! 所有人都在关注这场战斗,却没注意到一个突厥士兵怒吼一声,竟然从盾阵中挤了出来,直接冲向摩西......而摩西的狼牙棒正挥舞而来,重重地落在突厥士兵的胸口上。 突厥士兵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摔落在地。他慢慢抬起头,朝摩西露出一个悲壮的表情,道:“将军......士可杀,不可辱......您......罢手吧......” 说完竟气绝身亡。 摩西一个箭步冲上去揽住这名士兵的肩膀,狼牙棒也丢到一边,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理解我!”他指向楚乐儿,“你们都以为我要败给他了吗!我告诉你们,再给我半刻钟,只要半刻钟,我就能将他击毙!为什么?你们为什么就不相信我!” 所有突厥士兵都沉默了。是的,他们相信摩西,但是事实却由不得他们,摩西将军显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只是到了现在,他还是不愿面对自己的失败。他们很“理解”自家的将军,毕竟一个从未败过的大将,如何能承受这种失败的痛苦?徒劳战斗下去,也不过自取其辱而已。 自家将军只是太骄傲,他只是想以战死的方式拒绝最后的失败而已。于是,所有沉默的突厥士兵,慢慢的放下了武器,看着他们尊敬的摩西大将,道:“将军,够了,我们已经败了......” 当所有士兵都放下武器,摩西也再也没有再战的心思,他没有拿起旁边的狼牙棒,只是抬起头,狠狠地看着楚乐儿,悲愤道:“楚乐,你算不得英雄!” 楚乐儿心有余悸,确定摩西不会再出手之后才道:“算不算得英雄,自有后人评说,但我知道,今日就是你食人魔摩西的祭日!你若反抗,剩余的突厥士兵不会有一人存活......”说完竟转过身挤出盾阵。心脏却是狂跳不已,摩西总算没有出手,这场战斗总算结束了。 摩西果然没有反抗,而是任由唐军将他捆绑,压入瓮城。 此战两万人对突厥五万人的战斗最终以唐军获胜告终,唐军阵斩三万突厥士兵,其中一万骑兵,一万多人死于神弓营强弩,两万人沦为俘虏。摩西被俘后当天就被推到瓮城城门斩首,闻者掩面伤怀者有之,愤而投石者有之,更有妇人将摩西尸体分而食之,场面甚是恐怖。 楚乐儿闻言更是长叹不已,食人魔摩西虽是罪有应得,但此种场面也实在太过血腥,若非那妇人对摩西痛恨之深,又怎会作出如此过激的行为? 她褪下那层盔甲,因为身体的内伤还没有治疗,与摩西一战虽然没有伤到她的根本,但却让她全身酸痛,连肋骨都有些松动。而如今的情况根本就容不得他人知道自己的伤势。 她看了看自己突出的胸部,不由暗叹摩西说的没错,自己的确算不得英雄。这具成熟的女性身体,***英雄的样子?如果说这时代真有英雄,似乎只有一个能让她认同的人。 虎行风,是的,这个很久都没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男子,英武非凡,重情重义,义薄云天,虽然武功差点,但郭靖不是说过吗,“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虎行风的确担当得起英雄这两个字。 至于其余的人,宁王只能算得上是一个枭雄,他手下的铁面、巫师等人都是一丘之貉;云上飞再如何强横也改变不了他的一身匪气,虎武天显然是个阴险小人,也不知道如何生出像虎行风和虎花娘这几个出类拔萃的儿女;至于阿鲁氏斑驳,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此人必定是跟虎武天一个类型的人;而如同摩西这般无敌的悍将,如果他不是嗜杀成性,如果他不吃人的话,也许能跟“英雄”两字沾上边。 是的,吃人似乎已经变成一个普通的词语,楚乐儿说过,他绝不容许吃人的人活在这个世上。不仅是为了那些死去的将士,更是为了那些深受战乱而傍徨无助的女子。瓮城的惨剧只是一个,楚乐儿相信若是有类似的现象,其他地方一样会做出这种选择。两千户人,共五百二十六名女子被送出瓮城...... 等等......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两千多户人......五百二十六名女子?这是一个不正常的数字。 她连忙穿上盔甲,道:“来人,将瓮城户籍给我送过来!我立刻要,所有的!”她的眼睛变得赤红,一如之前听到虎花娘去世时的样子。 两千多户人的瓮城户籍,本子足足装了一大箱,但楚乐儿却一本本翻得仔细。她越是看这些本子,眼中的红光越是吓人,当她重重地将木箱盖上,杀气已经弥漫了整个房间。 “虎武天......虎武天!”她看向那张写满名单的纸张,“苏武怡!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事情吗?”她赤红的双目竟流下两行泪珠,“若是这个世界如此黑暗,那么,就让我来清洗这个罪恶的世界吧!”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有人来报,“报将军,明月关刺史卢大人求见!” 楚乐儿抬起头,目光冰冷得吓人,“明月关刺史?皇上还在明月关吗?也好......” 第一百四十二章 抢与不抢 楚乐儿从未见过明月关刺史卢洪进,但当她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知道唐皇已经按耐不住要收回自己的兵权了。明月关刺史还没有资格知道唐皇在边关的事情,唐皇派了卢洪进过来,也就表示他已经开始利用皇权行事,为了他的小命,他要回京了,当然,楚乐儿也得回去。 可是,楚乐儿不能回去,自从知道那张名单的意义,她的心就已经冰寒刺骨,皇命不过是一纸白书。 卢洪进已经进来了,按照礼节楚乐儿是得给他行礼的,毕竟卢洪进带来的是皇命。但楚乐儿只是坐在上面,看着这个骨骼宽大的男子,道:“卢大人来瓮城所为何事?” 卢洪进从未想到对方竟然是这种姿态,但他也不发作,道:“楚将军为何明知故问?” 楚乐儿道:“既然是你知我知的事情,我也就不打算绕弯子了,圣上派你过来,可是为了让我交付兵权?” 卢洪进微微一怔,片刻便恢复道:“圣上确有此意......” 楚乐儿道:“瓮城刚刚与突厥大战,请问卢大人,朝廷可有临时换将的先例?而且,就算要交付瓮城兵权?交与谁人?” 卢洪进道:“将军不在时,苏武怡城主也将瓮城打理得很好。” 楚乐儿冷眼看着他,道:“苏城主已经死了。” 卢洪进微微动容,道:“参将沈鲍文武兼备,统领瓮城不在话下。” 楚乐儿更是阴冷,道:“沈鲍也死了。” 卢洪进终于忍不住道:“难道就找不出一个适合接手瓮城的人吗?” 楚乐儿站了起来,道:“我瓮城将士刚刚战胜突厥五万士兵,阵斩摩西与瓮城之外,俘虏两万余人......这里除了本将,谁人有资格统帅瓮城!” 她绕着卢洪进走了一圈,“而且突厥援军不知何时会到,若是突厥来袭,又有谁能阻挡?难道卢大人有退敌之策?” 卢洪进头上汗珠落下,但心却跳得平稳,道:“兵家之事,本官本不该妄言,但若是突厥来袭,将军何不利用那两万战俘作为要挟,想必要挟之下,突厥必然不敢造次,瓮城之威定然解除。” 楚乐儿道:“好计策,不过为防不测,本将还是决定不能擅离瓮城,卢大人既然长途跋涉,不如今晚就在瓮城就寝吧?至于兵权一事,还是等瓮城之危过了再说。” 卢洪进如蒙大赦,道:“就依将军所言。”对于李仁宗吩咐之事,竟然一字也不在提起。 楚乐儿眉头不由跳动起来,这个卢洪进表现......实在是太正常了。唐皇派来的人果然是老谋深算,既不给自己怒起杀人的机会,也不落入自己陷他不义的陷阱,对于驻守瓮城一事,他既不逼迫也不多谈,却偏偏献给自己一个战俘要挟的计策,让自己拒绝不得也接受不得,只能将调离瓮城一事暂且拖延下去。 虽然仅是短短的几句交谈,楚乐儿却有与虎谋皮的感觉,莫非是刚刚经历的大战让自己开始浮躁起来?她烦躁地拨弄着桌上的物品,发现是王腾留下的棋子,不由道:“今夜既然无事,卢大人可愿与我对弈一局?” 卢洪进眼里精芒四射,似乎看穿了什么一般,道:“楚将军,你之前是想杀我?” 楚乐儿已经坐到棋盘的一边,道:“今日战事频繁,只觉得身心浮躁,还望一局对弈能平复我的杀心。” 卢洪进也竟坐到对面,道:“为将者,杀心重些也是正常,只不过本官身负皇命,若不能完成皇上所托,即为不忠......将军若要杀我,莫非也有不忠之心?” 楚乐儿盯着卢洪进,道:“若我有不臣之心,那敢问大人,你是要忠,还是要命?” 卢洪进捻起一个棋子,道:“皇命与吾命不可全,舍吾命而侍皇命矣!” 又是一个死忠臣! 楚乐儿暗骂。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她就发现朝堂上站满了这种要忠不要命的忠臣!她很讨厌与这种人打交道,当一个人将自己性命看得不怎么重要时,用他的命来威胁他就成了一件很愚蠢的事。 相比之下,她更喜欢跟沈鲍、聂远一流的人打交道,这类贪生怕死的奸臣,处理好了自己利用起来一点负担都没有,利用不好直接杀掉就是了。 而如苏武怡、包无悔这种权力巨大又对大唐忠诚无比的权臣,楚乐儿就显得很难应付,如今唐皇又派了这么一个臭石头过来,楚乐儿的杀心经被他生生遏止了。 据说,人品如棋。 卢洪进的棋艺非凡,每一步棋看似无关大局却似乎总能在楚乐儿设置的杀局中挽回局势,这种布局楚乐儿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正是她最喜欢的下法!她感觉正在跟自己死磕,不管如何都举步维艰。 卢洪进也是如此,此时他看向楚乐儿的眼神渐渐有些阴冷起来,棋技很大程度上反应了为将者的兵法,如此刁钻的下法,莫非他的兵法行的也是诡道不成? 两人杀得难解难分,竟忘了时间。 看着满盘黑白相间的棋子,楚乐儿长长呼出一口气。如此下法,战局竟已经不由自己掌控! 变数!全是变数!这是楚乐儿见过变数最大的一局棋。按照现在的发展形势,此局进行下去能决定胜负的已然不是棋艺,而是不可预料的运气......谁先抢先到半目的优势就有可能一直保持这个优势拿下棋局。然而,谁若先抢下这半目的优势,便会进入新一层次的变数,这半目的优势很可能会成为满盘败局的触发点...... 抢还是不抢?这是一个问题。 显然,卢洪进也陷入这个问题里。 楚乐儿不但是弈者,还是一个兵法家。她的棋就如同她用兵一般,用全盘的局势去压半目的优势,显然要有极大的魄力! 楚乐儿显然是拥有这种魄力的,就如摩西宁愿放弃全歼楚乐儿五千人的优势,也要保持围困的局面,而楚乐儿却敢用整个瓮城的两万人的生死,去压整个战局的胜负。 所以,瓮城一战,她赢了。 如今的棋局正如这一战,现在不管是卢洪进还是楚乐儿,都在考虑是否要用全局的胜负去压半目的优势。 卢洪进的额头不断落下汗珠,仿佛真的在大战一般,而楚乐儿的心跳也加快了,她慢慢捻起了棋子...... 然而,门外突然一声,“报将军,明月关上使来访!” 两人被一声通报惊醒,楚乐儿这才发现这一局棋已经让她满身冷汗,她将棋子放回棋瓮里,道:“明月关上使?” 来人道:“正是明月关上使,持有特使令......” 上使的意思就是上官,但却不方便透露官职的一种称呼,通报的小兵自然是不清楚对方官职的,对于暗访的上使,除了唐皇的大内侍卫又还能有谁?看来派一个卢洪进还不能让唐皇放心,连他的贴身侍卫都派过来,除非楚乐儿把这些人全部杀掉,不然就意味着此行是非走不可了。 卢洪进也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先行退下,待将军与特使会面后再详谈也不迟。” 楚乐儿点点头,看向那局棋盘,道:“可惜了这么一盘好棋。” 卢洪进道:“将军棋艺非凡,日后定是有机会与将军一决胜负的。” 楚乐儿道:“也好,来人,带卢大人下去歇息。” 卢洪进退下,王贲、王荣觐见,见到楚乐儿,道:“见过楚将军。” 楚乐儿道:“不必多礼,两位大人到访,有何见教?” 王贲强忍着怒气,这楚乐对圣上下药,带领五千甲士撤离明月关,这等大逆不道的臣子,此时竟然有脸问自己有何见教? 王荣微微拉住了王贲,道:“楚将军擅自撤离明月关,恐怕有负重托吧?” 楚乐儿道:“你们刚刚到来,恐怕也听了瓮城战时,若是我不带兵回来,瓮城恐怕已经是一座废墟,你等就算身负皇命,难道看不出本将所为,不过是为我大唐江山......两位不予嘉奖就算了,难道要要向我兴师问罪?” 两人被楚乐儿一番言辞质问得哑口无言。瓮城战事十万火急,距离最近的明月关确有援助之责,但在未经命令下擅自调离,而且还是对圣上做了那种大逆不道之事,是功是过,那就耐人寻味了,两人不过是御前侍卫,又怎会懂得这般道理?好在两人还未忘记李仁宗的嘱托,务必将楚乐毫发无损地带回明月关! 王贲道:“将军是对是错,在下不予过问,但皇命在身,还望将军与我们返回明月关!” 楚乐儿淡淡道:“明月关,我自然会去,不过既然我带走了五千甲士,那回去的时候,自然也要把五千甲士带回去!吩咐下去,五大兵营稍作整顿,明日返回明月关!” 王贲怒道:“还请将军立即返回明月关!” 楚乐儿淡淡看了他一眼,道:“难道你不知道突厥援军会随时到达瓮城吗?若是瓮城战事再起,你们可担当得起这个责任?” 王贲道:“可是,圣上龙体欠安,若是腹疾再发,将军难辞其咎!”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再好不过 楚乐儿看着两人,目光逐渐阴冷起来,道:“你们是圣上派来的密探,那圣上是不是要求你们要将我毫发无伤地带回明月关?” 两人面面相觑,内心暗叹:他怎么知道圣上的口谕? 其他事情楚乐儿猜不着,但李仁宗的心思她却是不用猜的,只要自己与唐皇一直保持同命连枝的状态,那不管唐皇下任何命令,前提一定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你们可知道为什么?”她调笑着。 两人摇了摇头,按理说,楚乐儿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皇上必定会将他撤职砍头才对!可是,他们接到的命令却是将对方毫发无损的送回明月关!看圣上的意思,显然楚乐的重要性并非这瓮城守将这么简单。 “因为我给圣上施展了夺血续命之术,而夺血续命之术有个神奇的特点,那就是被施术者与施术者同命连枝。”她像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一样,“所以,你们如果保证不了我的安全,圣上也会受到牵连。这下,你们可明白了?” 两人当下冷汗直冒,这秘密岂是他们可以知道的?这可是要砍头的秘密啊! 楚乐儿走到他们之间,双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放心,现在只有我知道你们知道了这个秘密,只要我不说出去,没人会知道你们知道这个秘密的......” 两人身体有些发抖,楚乐儿的手掌看似无力,但两人的膝盖软得瘫倒下来。 “楚将军......你......”王贲说话都不利索了。 楚乐儿道:“我说明天出发的事情,你们可有异议?” 王荣道:“一切......就按照将军的意思。” 楚乐儿道:“这就对了,两位车马劳顿,今夜就在瓮城就寝吧,至于回明月关的事,明日之后便可启程!” 必须过了今夜!楚乐儿暗道。只有过了今夜,她才能判断突厥援军会不会到瓮城.突厥援军按照这个时间也该到了,如今阿鲁氏斑驳一定知道了摩西战败的消息,那他是要选择继续进军瓮城,还是另有所图呢?只有过了今夜才知道啊......虎武天,你撤离神将营精锐到明月关,就不怕阿鲁氏斑驳突袭前线吗? 若不是自己抓住了突厥援军的时间差消灭了摩西,如今恐怕就要四面受敌,瓮城也陷入绝地了。仅仅是一天之差,而自己抓住了这一天的时间。 摩西战败后,突厥的援军就像没了目标的散军,随时可能突袭其他关卡,再此之前,必须预测他们的动向。 天时、地利、人和。战争的三大要素还是非常可靠的。从摩西战败的时间上看,突厥援军动向只有三个,最大的可能就是突袭瓮城,其次是反走回营,这个概率微乎其微,最后就是绕过瓮城突袭明月关。这个可能性更小,毕竟瓮城跟明月关一旦联合形成包夹之势,突厥援军就只有全军覆没,就算是阿鲁氏斑驳,也没有可能面对神将营精锐跟自己的银狐五大兵营的包夹下全身而退。 唯一的可能还是瓮城啊!楚乐儿有些担忧,如今李仁宗竟然要自己撤离瓮城,这是脑子抽筋了吗?除非突厥援军傻了,不然瓮城还是首当其冲。 等等......有没有可能突厥会真的绕过瓮城突袭明月关? 楚乐儿眼神一闪......就算夺了明月关,对突厥人来说也是得不偿失,除非有更大的利益......更大的利益?李仁宗! 楚乐儿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突厥若是抓了李仁宗,那这场仗就是败了!那突厥人有没有可能知道李仁宗在明月关的事情?极有可能!因为唐国本就有通敌的奸细! 进一步想,知道李仁宗在明月关的人有没有可能是奸细?军神虎武天、右相包无悔、御医李位、李仁宗的贴身侍卫、明月关刺史卢洪进...... 卢洪进! 楚乐儿被自己的推理吓了一跳,唯一可能泄漏唐皇行踪的人只有卢洪进!这个刚刚被自己认为是大忠臣的明月关刺史! 难怪他对自己返回明月关一事不太上心的样子,并非他老谋深算,而是他根本就不想自己撤回明月关! 这下麻烦大了。 楚乐儿站了起来,看着忐忑不安的王贲、王荣,道:“你们对卢洪进此人知道多少?” 王贲有些意外,道:“卢洪进?明月关刺史?” 楚乐儿道:“正是此人。” 王贲道:“此人出身我们不太了解,不过却是个胆小鬼。” 楚乐儿微微诧异,道:“此话怎讲?” 王贲道:“当初我等在明月关会见虎武天元帅,卢洪进并不知道是圣上亲临,还以为是虎大元帅来镇守明月关,必定是战事来临,所以连夜将自己身家整理成一个箱子,准备运出明月关,不料此事被他那悍妻知晓,以为他要丢下她,竟躲在箱子里,在城门口时被巡逻的士兵查出,当时还闹出一阵笑话......” 楚乐儿瞳孔一缩,这卢洪进跟她刚刚认识的卢洪进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卢洪进长什么样?”楚乐儿道。 “一张大黑脸,两撇胡子......”王贲回答。 “嗯?”楚乐儿有些疑惑,刚刚见过的卢洪进的确是这样子。她回想片刻,暗道:“没有易容......这么说刚刚那个卢洪进的确是这个样子。但是,有一个问题对不上......时间!王贲王荣既然是快马加鞭赶来瓮城,坐马车的卢洪进绝对不可能在他们前面!能劫道卢洪进马车,再追过王贲、王荣的......只有乘骑技艺一流的突厥人!加上对方那精湛的棋艺,此人必定是突厥大将!” 楚乐儿猛地站起来,道:“来人!” 一个士兵进入,楚乐儿立刻下令道:“立刻带人包围卢洪进!” 奶奶的!这贼秃子胆子竟然大到这种程度!冒充朝廷命官就算了,想起刚刚那句“皇命与吾命不可全,舍吾命而侍皇命”的话,这厮说的一本正经的,看来根本是在对他们突厥的“皇”说的! 关键还是自己竟然透露了这么多信息让他知道,包括唐皇就在明月关的事情......而这假卢洪进很有可能就是来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的!想来此刻的突厥援军已经绕过瓮城直奔明月关了!只要生擒李仁宗,这仗还打个屁! 楚乐儿突然烦躁起来,不出片刻,一个士兵便过来报告,“启禀将军!卢大人房里空无一人......莫非是被敌人掳走了?” 楚乐儿一下子坐到椅子上,没想到竟是自己透漏了唐皇的消息!估计这个假卢洪进已经发出讯息,突厥人已经在进军明月关的路上了! “卢大人......”楚乐儿脸色阴沉,“估计已经死了。” 王贲、王荣齐声道:“什么?卢大人死了?” 楚乐儿道:“对,刚刚与我会面的卢大人很可能是突厥人假冒的......” 两人大惊,道:“将军确认刚刚会见的卢大人是假冒的?” 楚乐儿道:“八成!毕竟卢大人不可能比你们先到瓮城......你们到来之前,我还跟他下了一盘棋......” 王荣道:“如果卢大人被突厥人劫道了,那此人为何又要冒险前来瓮城?” 楚乐儿道:“恐怕突厥人是从卢大人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然后又怕是陷阱,才特地假冒来此确认......” “确认什么?” “确认皇上是不是真的在明月关。”楚乐儿道:“要知道,绕过瓮城去突袭明月关是得冒多大的风险,一旦我们瓮城带兵过去就会形成合围之势,突厥援军就会全军覆没!对方担心这是是虎武天给他们下的局,所以一边向明月关进军,一边派人冒充卢大人来瓮城确认事情的真实性,一旦确认是陷阱,他们就会撤军,而若是事实,明月关危矣......” 两人同时大惊。 楚乐儿又道:“我刚刚不小心透露了皇上在明月关的消息,而刚刚那位‘卢大人’也恰好失踪了,只要一个烟火确认就能让突厥援军知道皇上在明月关的事情......” “也就是说,如今突厥援军已经在进军明月关的路上?”王贲道。 楚乐儿点点头,“而且是不要命地进军!他们要的就是争取时间,在瓮城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拿下明月关!只要拿下明月关,就算他们损兵折将也是值得的!” 王荣沉思片刻,道:“那也就是说,只要我们现在带兵赶去明月关,就能跟明月关形成合围之势,彻底消灭这支突厥队伍?” 楚乐儿道:“可能赶不过去,也很有可能刚刚赶上......毕竟他们已经早了两天时间。” 王荣道:“两天?那绝对没问题!突厥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在明月关面对的将是虎武天元帅率领的神经营精锐!就算是以寡敌众,虎大元帅守住明月关绝对是没问题的!” 提到虎武天,楚乐儿眼神又是一冷,淡淡道:“的确......以虎武天的能力,顶住两天是绝不会有问题的......” 王荣眉头闪过一丝喜色,道:“还请将军立刻出兵明月关,围剿突厥援军!将军更是能得救驾之功!” 楚乐儿道:“两位说的在理,那么就请两位在瓮城歇下,明日一早便出兵明月关吧。” 两人同时一愣,道:“明日?” 楚乐儿道:“是的,明日。” “为什么!”王贲怒道:“莫非将军想陷陛下于危城之中吗?” “不不不......圣上安危我根本就不在乎......”楚乐儿道:“我在乎的是,虎武天真的能挡住两天啊......所以我多给突厥人一个晚上,如果他们能攻破明月关,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巨星陨落 “你......大逆不道!”王贲一把抽出腰间长剑,直指楚乐儿咽喉。 楚乐儿慢慢走向前,将他的剑尖对准自己的喉咙,道:“你们想杀我?那就动手吧.不过瓮城的所有兵马只听我一个人的,你们就算杀了我也没用。” “你......为什么!”王贲怒道:“楚乐,你身为大唐大将,为何要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难道你想造反不成!” 楚乐儿道:“我从未想过造反。但是,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啊......我甚至觉得,我能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做这么一件事情......你们既然身负皇命,所谓各为其主,我也不为难你们,既然知道了明月关危在旦夕,那你们就去尽忠吧。”她轻轻地拨开王贲的剑,转过头,竟不再看两人一眼。 今夜,必定是个血染之夜啊。她看向窗外,只见一颗巨大的流星划过夜空......古人言,每一颗星辰都代表一个生命,逢大战起,必有流星雨落,而若是巨星陨落,也就表示朝中大员要死亡。 楚乐儿从不信星相,但是她却无比确定,今晚的巨星必要陨落。平静的外表下,她能感到血液似乎在奔腾着,心脏如同战鼓般敲打着,胸间的烈火如同火山那般燃烧着......那份冰冷的名单,像石头一样压着她的胸口,让她忘记正在明月关流血的将士...... 还是得过了今夜。 一夜无眠,她就这样坐在大厅中间,漆黑的盔甲下双目紧闭着,右手上的长枪泛着寒光,如同嗜血的毒蛇。 云上飞走了进来,道:“五大兵营已经全部整军完毕。” 楚乐儿不过问他为什么刚挨了五十军棍就能骑马狂奔,她甚至没有看云上飞一眼就骑上了黑色战马,走在了五大兵营前面。 云上飞感觉那具黑色的盔甲下似乎变成了一座冰山,正如虎武天那般冰冷而强大。 作为军中楚乐儿之外的绝顶高手,云上飞想不明白楚乐儿是如何战胜那赫赫威名的摩西的,因为除了武圣之外,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简直是无敌的存在。难道她已经达到武圣的层次?可她最擅长的不是短剑吗?如果说楚乐儿用长枪就能击败摩西,那她的剑法......只要一想起楚乐儿小腿上绑的那把短剑,云上飞就不由寒毛竖起,只有他知道那把短剑才是楚乐儿最可怕的武器。 曹义上前,道:“将军,真的全军进军明月关?” 楚乐儿道:“留一千人驻守瓮城,其余一万五千将士,全部进军明月关。” 曹义道:“瓮城里还有两万多名战俘,若是全部撤兵,万一......” 楚乐儿道:“突厥援军不会再来瓮城,他们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曹义脸色一变,道:“全部杀掉?” 杀战俘一向是所有武将比较禁忌的事情,不过什么原因,史书上都会给他背上一条杀人狂魔的罪名。在楚乐儿的世界里,秦朝的白起就干过这种事,坑杀四十万赵军之后,后人给他设计的形象连游戏上都是跟死神一个模样。 楚乐儿若是杀掉突厥的两万战俘,不管是突厥还是大唐朝堂上的官员都会对她问罪。对此,楚乐儿不在乎,突厥本来就是敌人,在战场上杀掉跟俘虏后杀掉又有什么区别?至于大唐人,只要坐在龙椅上那个人不过问,下面的麻雀叫得再大声又有什么用?而且最主要是,楚乐儿确定,经此一役后,唐皇不是不想过问,而是不敢过问!当他想着如何跟朝臣交代的时候,首先得想的事情是如何跟她楚乐交代! 她神情冰冷,道:“凌辱瓮城的女子,他们全部都有过!如果不想以后你们的妻女遭受同样的事情,那就让他们记清楚一点,趁战乱凌辱妇女者,杀无赦!” 楚乐儿说完策马向前,对瓮城一事再不过问,如果留守瓮城的刑炎不想出现战俘哗变的事情,那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两万战俘全部杀掉。 唐与突厥之战第三年,突厥悍将摩西围攻瓮城,大败。瓮城守将楚乐以少胜多,以五千人为战损阵斩突厥三万人,降者两万有余。战后,守将楚乐斩敌首摩西与瓮城城门之外,下令坑杀两万突厥战俘! 赶不及的三万突厥援军改道突袭大唐明月关,突厥将领索额图与大唐军神虎武天的一万神将营精兵在明月关大战两天两夜,不胜。 次日,瓮城守将楚乐率领一万五千精锐从后方援助明月关,虎武天率领仅余的三千精锐与楚乐汇合,围剿索额图,楚乐下令举血色战旗,拒绝对方投降,残杀突厥战俘两万余人! 明月关大胜。 对此,战史对两次大战的笔墨可谓下了浓厚的笔墨,后来的史学家及军史家更是将两次大战的将领给予了极高的评价。特别是其中的突厥悍将摩西,突发奇兵的索额图,军神虎武天卓越的军事才能等,当然,最令人瞩目的还是一举成名的瓮城守将楚乐!所有研究过楚乐率领的战役的军事家,惊奇的发现在明月关一战之前,楚乐所指挥指挥的战役不管人数优劣,竟无一败绩!新军神楚乐之名竟盖过了当时双方军部为首的两大统帅阿鲁氏斑驳和虎武天。 当然,楚乐的银狐军及嗜血银狐之名也名声大噪。除了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五大兵营,更令人惧怕的是楚乐那出神入化的用兵方式,因为自楚乐以来,没人能将五大兵种运用到如此程度!至于誓血银狐本人更是能让所有敌将头皮发麻的人物,因为传言中楚乐的武功奇高,能将摩西击败,也就代表着拼将无敌。而且誓血银狐之名主要原因是,楚乐从来就不收战俘!连续两次残杀战俘的行为让所有与楚乐为敌的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战败就意味着死亡! 统帅跟士兵都是立于冷兵器时代尖端的队伍,在这个时代就没有什么力量能限制他们,包括皇权。 如今楚乐儿就站在李仁宗跟虎武天面前,没有谦卑,更没有下拜。 明月关一战后,楚乐儿的一万五千人驻守明月关。但是其中的内幕却是史官们无法知晓的。 当所有士兵都认为战争已经结束的时候,楚乐儿却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这是一场她与虎武天的战争,就在李仁宗面前。 楚乐儿的一万多人已经将神将营的人全部围住,楚乐儿一身黑甲,浓厚的血腥味呛得李仁宗有些受不住,但他并未在意,毕竟自己刚刚保住了性命。 按照以往的发展,此时的楚乐必定会上前喊一声“末将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的客套话,毕竟众多将士再此,楚乐儿的救驾之功是免不了的,李仁宗自然会顺着这个台阶给予欲求。 但是,这次不一样。 楚乐儿走向前,语言冰冷,道:“陛下龙体尚安?” 李仁宗脸色稍微缓和,想到对方毕竟是神仙子弟,又年少居功,傲气一点也是应当,不管如何,这也算是问安了。 “朕无碍,有劳爱卿千里救驾,还有各位瓮城将士。”李仁宗道。 身后的曹义似乎觉得楚乐儿此言有些不妥,但既然主将没有行礼,他们自然没有行礼的道理。作为银狐帮的智囊,曹义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楚乐儿,但当他走向前时,云上飞却拉住了他,对他使过一个眼神,低声道:“在这等细节上,楚乐从来就没做错过任何事。” 楚乐儿确实没做过什么错事,除了没有下拜,她就像正常的将士一样,道:“城上风大,还请陛下回城歇息。”她转向虎武天,“虎大元帅也一同回去吧。” 虎武天看着楚乐儿,只觉得盔甲下那双眼睛冰冷得吓人,道:“楚乐,你想干什么?” 楚乐儿并不理会虎武天,而是看向李仁宗,道:“臣有一事,事关虎武天元帅,必须圣上才能定夺!” 李仁宗微微诧异,道:“两位都是我大唐的栋梁支柱,有何事不能解决,非要朕才能定夺?” 虎武天道:“皇上,臣也有事情,请陛下定夺!” 李仁宗道:“你又有何事?” 虎武天道:“臣告楚乐延误军机,明知明月关战事岌岌可危,却坐守瓮城,迟迟不派兵支援,可谓狼子野心!” 李仁宗道:“什么?你是说楚乐故意拖延时间?” 虎武天道:“不错,据臣在瓮城的探子回报,突厥援军突袭明月关之事,楚乐早就已经知道,但他却在瓮城坐守了一夜才赶过来,神将营一万精兵,如今竟然只剩一千余人!若非楚乐故意拖延,我大唐九千男儿又怎会战死沙场?如今她趁两军两败俱伤之际才来救济,就算他救驾有功,又如何能抵消陷我军于不义之罪!臣甚至怀疑他是突厥派来的奸细!” 李仁宗脸色微变,显然“突厥奸细”几个字让他非常敏感,他看向楚乐儿,道:“楚乐,可有此事?” 这话可谓是为楚乐儿开脱了,只要楚乐儿说明瓮城战事未定,民众未安等理由,此事就可以搪塞过去。毕竟唐皇与楚乐儿同命连枝,虎武天这么一大个罪名扣下来,若是坐实了还真是难保他一命。而且,李仁宗也不相信楚乐儿能预敌先知,毕竟突厥突袭明月关太过突然,楚乐儿能在此时赶过来已经是出乎意料之外了,他又怎能凭虎武天的一番言辞就给楚乐儿定罪? 但楚乐儿迎向他的目光,丝毫不领情,道:“确有此事!” 第一百四十五章 长埋历史 李仁宗大惊,道:“你是说,你真的早已知道突厥来袭,却置明月关于不顾,置朕的性命于不顾,在瓮城足足停留了一夜?” 楚乐儿道:“不错!” 李仁宗怒道:“楚乐,你安何居心?” 楚乐儿道:“皇上,我安何居心,你真的想知道吗?” 李仁宗一时语塞,难道楚乐儿真的有不可告人的事情?除了自己跟他同命连枝的事情不能说外,还有什么是她不能公诸于众的?莫非他迟来明月关,真的与这件事情有关? 李仁宗内心忐忑,但却不敢表露出来,万一真的与这件事情有关,而又让这件事情透漏了出去,那可就麻烦了。他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你们俩随我回城训话。” 楚乐儿却不接受,道:“五大统领听令!” 云上飞等人站出来,道:“末将在!” “送皇上、虎武天及所有神将营众将回城!” “诺!” 五大统领身披战甲,后方的将士片刻便压了上来。 李仁宗气急怒道:“楚乐!你想逼宫?” 楚乐儿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道:“你说对了,我正是要逼宫。” 李仁宗这时候才发现,他从来就没有了解过楚乐儿,那个少年得志的将军,此时已经掌握了明月关的所有兵权。虎武天那一千精锐在他一万五千兵马之下根本就毫无招架之力,他此时敢说逼宫,那就绝不会在意被砍头的事。 他头上不由冒出冷汗,道:“爱卿这是何必呢......你有何事情,咱们可以好好商谈......” 楚乐儿道:“既然圣上开口了,那就请各位回城吧。” 黑色的重骑兵一下子占据明月关各个据点,步兵则随着楚乐儿等人进城。 虎武天剩余的一千精锐则寸步不离地守在虎武天周围,两军紧张的气氛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所有上级将领全部站在大堂上,只有李仁宗一人坐在中间。虽然他是这里权利最大的人,但是却忍不住不断冒汗。虎武天的忠诚无需质疑,唯独楚乐的心思令人难测。 “爱卿有何事禀报,就说吧。”他有些无力道。 楚乐儿站出来,道:“此事还要从我驻守瓮城说起......楚乐承蒙圣恩,十八岁被封为左将军司马......” “那是被你抢的......”神将营一个将领低声道。 但他立刻被虎武天瞪了一眼,终于把话吞了回去。 “刚到瓮城之时,我见瓮城虽算不上繁华,但民生却被城主苏武怡打理得井井有条,男耕女织不在少数,城内男丁大部分是做一些小买卖营生......”楚乐儿款款道来。众将却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楚乐儿想表达什么。 “瓮城守将乃王腾将军,在接手瓮城之前,我原本以为会受到苏城主跟王将军的排斥,毕竟瓮城乃两人之根本,平白无故交给我实是不妥,此时虎大元帅想必是最清楚不过的。”她看了一眼虎武天。 虎武天只是冷哼一声,调楚乐去瓮城本就是他一石二鸟之计,只不过楚乐儿崛起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让他的计谋未能得逞,但不管如何,王腾跟苏武怡却是在这次斗争中被除掉了,如今多一个楚乐,那又如何? “令人意外的是,苏城主的态度......竟没有丝毫抵抗,他唯一问我的事情就是军粮是否自备。”楚乐儿冷冷道,“虽然我大唐产出不多,但是瓮城两千余户民众的常年纳税,养活我六千兵马两年却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苏城主不问城内权柄交接却只关心军粮一事,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这时,所有神将营的将士脸色终于变了。 “再说到王腾将军,他对交接兵权一事却也配合得很,只要求我能在城外驻守三天,虽然与摩西对持并非易事,但我楚乐却坚持了下来,然而,当我回城之后,王将军却死了,被暗算死了......” 虎武天终于动容,道:“王腾常年驻守瓮城,在巡逻瓮城期间发生意外再正常不过,死于暗疾而未必可知,你拿这件事说出来,莫非是说杀王腾的人是我不成?” 楚乐儿道:“不不不......我并不是说是元帅你杀了他,只是我很奇怪,为什么王腾什么时候不死,偏偏在我接手瓮城之后就死了?” 虎武天道:“楚乐,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但若是没有证据,就属于诬告,就算你掌控了明月关的所有兵权,但是我敢保证,我神将营这一千将士,你留不下全部!只要消息传到前线,我神将营十万大军就能把你撕成碎片!” 楚乐儿道:“虎元帅不必着急,我要说的事情,可不是王将军之死一事。我要说的是,我被调离瓮城之后的事!” 她眼睛泛红,道:“虎大元帅可知,我调离瓮城之后,瓮城曾被摩西兵临城下?” 虎武天哑言,连李仁宗也有些失态,毕竟是他俩让瓮城陷入危机。 “而当时的苏城主却被沈鲍关押了起来,一切瓮城主事权便落入他手里,沈鲍掌控瓮城权利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瓮城两千余户的妇人,少女送到瓮城之外,任突厥人凌辱!五百二十六名女子,就这样被送出了瓮城! 而后,还未掌权的瓮城守将虎花娘为了救回这五百二十六名女子,出城与摩西大战,一万大好男儿全部战死!花娘将军被悬尸三日!”她热泪盈眶,愤怒道:“此事,元帅是否清楚?” 虎武天胸口起伏,道:“花娘是我虎武天的女儿,战死沙场本就是她的宿命,生于大唐,卖与帝王家本就没什么不对,她错的就是擅自出兵,被阵斩沙场也是理所当然!” 楚乐儿摇了摇头,道:“虎武天,你到现在还不认错吗?你谋于心计,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甚至为了瓮城兵权,不惜派花娘去死。你明知道所有接手瓮城兵权的人都很可能成为我的刀下亡魂,但你却派了她过来......如今她真的死了,你竟然还说出这种话来,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真的当她是你的女儿?你就从未为她落过一滴眼泪?” 虎武天双目赤红,道:“本帅身为大唐重兵之首,岂可为这儿女私情就动摇本心!你若是真的关心大唐将士,为何可以眼睁睁看着我神将营九千士兵死于非命?你不过想让我与突厥军队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罢了!如今你目的达到了,明月关尽数你的部下,怎么?你就是为了花娘之死来向我讨回公道?一个虎花娘,能抵得上我神将营九千将士的性命吗!楚乐,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就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如何有资格统领瓮城众将?” 楚乐儿含泪道:“对,没错,花娘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且就算为她讨回公道,也是你这个父亲该做的事情,而不是我楚乐......但是,那送出去的五百多名女子呢?” 虎武天怒道:“此事与我何干!你为何要算到我头上?” 楚乐儿道:“沈鲍算不算是你的人?” 虎武天道:“沈鲍是我派去的监军,但他所作所为,为何要算到我头上?” 楚乐儿道:“的确算不到你头上,所以我回到瓮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沈鲍的头砍了下来。” 虎武天道:“此人是死是活更与我无干!” 楚乐儿道:“五百多女子之事确实与你无关,但是我只想为她们讨一个公道。” 虎武天再次怒道:“既然与我无关,那为何又要找我要公道?” 楚乐儿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单,道:“那这个呢?这个也与你无关吗?”她将名单展开,“这是苏武怡在临死前给我的一份名单:虎武天,帝国元帅;**,怀化侍郎;马杜,汉良城守将;王腾,瓮城守将;苏武怡,瓮城刺史;余莽,定远将军......虎武天,你能告诉我这份名单是什么意思吗?为什么苏武怡就算是死,也要将这份名单交给我?” 虎武天道:“我怎么知道?苏武怡此人已死,这份名单你想怎么解释都可以,莫非你想用这份名单给我定罪?却又不知,这份名单有什么罪名?” 楚乐儿冷哼一声,道:“好,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份名单是什么意思!这份名单上的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这些人都曾是你虎武天的部下!” 虎武天道:“这又能说明什么!” 楚乐儿沉声道:“这些名单还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都参加过十二年前的瓮城守战!” 这时候,所有在座神将营将士都脸色发白,就连虎武天的手也有些颤抖起来。 “想明白了吗?这份名单的意义?”楚乐儿道:“十二年前,驻守瓮城之战,虎大元帅可谓不会不熟悉吧?能以两万人据守瓮城,面对十万突厥骑兵,连守孤城两月有余!敌众我寡,粮草断绝,连守六十天孤城不破!这等卓绝的战绩,难道虎元帅会忘记?” 众人都摒住了呼吸,怎么又说到了十二年前的瓮城之战?十二年前,楚乐才七八岁吧? “我查看过瓮城粮库,即使粮仓全部装满,也只够两万人吃七天,若是加上民房的粮食,也不会多多少......若是节粮,能吃上二十天也是可能!那么,我想问你们,你们守城两月有余,其余的四十天,吃的是什么?” 此时,众将的脸色已经完全苍白。 “为何瓮城营生的大部分是男丁?为何苏武怡只问军粮之事?为何两千多户人,送出的女子只有五百二十六名?”楚乐儿一连发问,“我查过瓮城户籍,然后我发现,在十二年前的户籍,瓮城损失的人口竟然是女人比男人多!为什么?”她看向瑟瑟发抖的神将营将士,“因为你们十二年前的军粮,是瓮城的女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选择之难 整个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大唐与突厥交战数十载,食人魔摩西之名人人皆知,但唐人仅知突厥摩西食人,却不知真正食人的,却是本朝的帝国元帅,无敌军神——虎武天!”楚乐儿看着虎武天,一字一顿道。 几个神将营将领原本想要说几句什么,但其中一个神将营将领却突然忍不住捂着肚子吐了起来,显然想起了一些可怕的记忆。 “虎武天,你还有什么话说吗?”楚乐儿道:“苏武怡与王腾本是你部下,但却因为此事与你彻底决裂,只是不知道当时你是如何骗了他们吃了肉汤?苏武怡与王腾之死看似偶然,实是他们本身就有必死之心!他们长年驻守瓮城,恐怕是为了救赎当年犯下的罪吧?当一切尘埃落定,他们也就有了共赴黄泉的心理,从王腾开始,苏武怡就开始布置好了一切,这才让我如此顺利地接手瓮城......然而,他想不到的是,就在他以为可以赎清一些罪孽的时候,沈鲍再次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他见事情无可挽回,于是在大牢里留下了这份名单,就是想告诉我,这世上还有过这么一桩可怕的事情。” 大厅里安静得可怕,除了三位一直忍不住呕吐的神将营将领,三人一边吐一边跪在地上,显然已经心神崩溃。 虎武天只是淡淡地看了几人一眼,道:“废物,不过是几口肉汤,竟也至今不能忘却。” 楚乐儿目光冰寒,道:“在你眼里,女人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虎武天神情淡然,道:“身处战乱之中,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为什么帝国的士兵能为大唐牺牲,而女人却不可以?与其死在突厥的刀下,任他们凌辱,为了帝国牺牲不是更好吗?她们能为大唐尽最后一份力,就算是被当作军粮,也是死得其所!” “虎武天!”楚乐儿长枪朝虎武天一挥! 虎武天手上的砍刀一挑便让楚乐儿的枪插在了木檐上,他看着怒气正盛的楚乐儿,道:“为了大多数人活而牺牲少数人,这难道不正确吗?楚乐,当初在大黑山一战,你用三百伤病作饵火烧八百突厥骑兵又作何解释?身为一军统帅,你做的跟我并无区别!” 楚乐儿长枪一拉,直接滑向虎武天的咽喉,虎武天回身躲过,两人竟然在窄小的大厅里大战在一起,周围的众将竟无一上前,也无人阻拦,似乎这只是两人之间的私人恩怨。 “我跟你不一样!”楚乐儿怒吼道:“不管我作任何决定,我始终把他们当成大唐的将士,把他们当成我们的骨和血!他们每流一滴血我也会为他们心痛,他们每牺牲一个我都会辗转难眠!” 她长枪一刺,再次攻向虎武天的要害之处,“你不一样!你是个食人魔!你是一个吃人的恶魔!所有人在你眼里都是可以牺牲的对象,伤兵营的伤兵如此,花娘如此,那些被你们吃掉的妇人更是如此!你从来就没把他们当成生命一样看待,在你眼里,他们就是棋子,是可以随便丢弃的一件东西,甚至是可以当作军粮的食物!” 她的泪水不断流出,满腔的怒火似乎要全部发泄到虎武天身上,长枪也越发凌厉。 “你从未想过他们也有家人,他们流血时也会疼痛,他们想起妻儿时也会露出微笑!”她的枪不断刺出,却始终刺不到虎武天的身上,“那些被吃掉的妇人,她们面对镇守边疆的战士也会像对家人一样爱戴!这是你不知道的!虎武天,你的到底是心如铁石到了这般地步?你看不见那些在你战略中死掉的将士吗?他们的价值只是你的一场谋划?” 虎武天到底是第一军神,除了卓绝的领军才能,武功也是军中第一!楚乐儿从未想过一下子会遇上比摩西还要可怕的对手,虎武天那柄砍刀不管如何总能架住她的长枪,然后给她凌厉的攻击! 武圣?楚乐儿不知道虎武天的武学造诣到底强到什么程度,她此刻只想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出来,直到虎武天的刀背直接击在她的手背,将她长枪击落,刀刃狠狠地架在她的脖子上,这场战斗才宣告结束。 “你说完了吗?”虎武天的横刀压在楚乐儿肩上,“说完现在就下令解散瓮城将士所有军被,交出兵权。” “哈哈哈!”楚乐儿大笑,“虎武天,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以为你赢得了?”她看向大堂上那个身影。 虎武天看向椅子上瑟瑟发抖的李仁宗,手中的刀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落在地面。他忘了,他忘了他永远不能杀的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李仁宗,而楚乐与李仁宗同命连枝。 他朝李仁宗慢慢跪了下来,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李仁宗克制着身体不再发抖,他从来就没置疑过虎武天的忠心,一如十二年前在瓮城之战时候一样。 虎武天那如山的身体始终没有动弹,他想起了他在瓮城吃的的一块肉就是从李仁宗的大腿上割下的。 当军中无粮,瓮城再也无法守住时,整整饿了三天的他晕倒在战场上。尽管老人大腿上的血迹还在流淌,但老人一如既往地对他露出微笑,“爱卿莫怕,我大唐国运绝不会断送在今日,既然这里是大唐的天下,那么可食用之物,皆是军粮。” 那个男人,与其说是他的君主,不如说是他的父亲。他的命是他救下的,他身上同样有着他的血肉。现在,他就要把命交还给他了,所以,他不再言语,只是跪在李仁宗面前。 李仁宗慢慢站了起来,走到虎武天面前,他的手抚摸在虎武天头上,如同抚摸他的爱子。 “楚乐,你想要什么?”李仁宗道。 楚乐儿道:“皇上,我想要什么,你还不清楚吗?我和虎武天,只能活一个,这个选择,是由你选,还是我选?” 李仁宗道:“如果我拒绝呢?” 楚乐儿捡起虎武天那把砍刀,然后慢慢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看着李仁宗,淡淡道:“我和虎武天,只能活一个。” 这是一道非常简单的选择题,至少在周围的人眼里,李仁宗只会选虎武天。 但是,李仁宗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接过楚乐儿手中的砍刀,慢慢放在虎武天面前,道:“武天,朕说过,你的忠心能换取一切,即便是死,朕也会让你的英名永垂不朽!” 然后他抬起头,对着大厅上所有将士道:“告,帝国元帅虎武天,战陨于明月关,追封大唐镇国大元帅,国之柱石,其长子孙追封定远侯,与国同休!” 虎武天抬起头,仰面而泣,道:“臣,谢主隆恩!”说着竟拿起地上的横刀,往自己的咽喉处割去。 “不可!”一个神将营将士上前紧紧拉住虎武天的手,“元帅劳苦功高,怎可因这么一件事情就悍然赴死?” 他看向楚乐儿,愤怒道:“不管大帅做了什么事情,都是为了我大唐!你楚乐何德何能,竟敢让陛下抉择放弃大帅的性命?” “住嘴!”虎武天喝道。他怕,他真的怕,害怕楚乐儿与李仁宗的关系被其他人知晓。他的一生就是要保护那个男人,即使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不为过。 但是这名武将却没有停止,一下子跪在虎武天面前,道:“当初以妇人作粮一事是我余莽提出,也是由我亲自下令!楚将军若要追究此事责任,我余莽愿意一人承担!”说着竟抽出腰间的长刀,架在自己脖颈上。 他看着楚乐儿道:“楚将军若是要交代,我余莽的命可以随时拿去!” 楚乐儿只是盯着他,道:“既然做了决定,那就动手吧。” “你......”神将营周围的将士义愤难填,似乎要上来将楚乐儿撕成碎片。 楚乐儿只是瞥了他们一眼,冰冷道:“所有吃过人的人,都不应该活在世上。” 余莽胸口起伏,道:“楚将军是要我们全部自裁才能放过大帅?” 楚乐儿道:“不,你弄错了,我是要你们神将营所有吃过人的人,全部死在这里......” 此言一出,神将营将士皆是怒发冲冠,刀子一下子抽了出来,而五大兵营的统领们也是拔刀相向,一时间剑拔弩张! 正当双方对持之时,虎武天突然跃起,横刀一劈,一个还在狂吐不已的神将营将士的脑袋便飞了起来,炽热的鲜血一下子喷洒在神将营将士的脸上。 “你们,全都该死。”虎武天身上涌出无尽的杀意。 众将大惊,“大帅!你......干什么?” 虎武天看了他们一眼,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们既然违抗皇命,罪该万死!” “大帅!”一个神将营将士跪了下来,“大帅要我们赴死,我们岂有岂有惜命之理?只是若是连大帅都去了,那谁来保卫我大唐江山?又有谁能抵抗阿鲁氏斑驳?能跟随大帅,我们不怕死,只是,大帅,大唐不能没有你啊!” 虎武天的手在发抖,他看向楚乐儿,道:“楚乐,我若赴死,你可有把握能对付得了阿鲁氏斑驳?” 第一百四十七章 忠心耿耿 楚乐儿道:“没有。”她看向李仁宗,“想必陛下也不希望我统领全军吧?” 虎武天道:“的确......不过,楚乐你能保证在我死了之后就让圣上回宫吗?” 楚乐儿道:“我从未想过造反,我所想的,只不过为那些死去的妇人讨回一个公道而已,你若不死,我此生便会以杀掉你为目标,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虎武天看向她的眼睛。 楚乐儿道:“不择手段!” 可以说,为了胜利的虎武天一直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他深知不择手段意味着什么,他的不择手段可以将任何人当成棋子,而楚乐儿的不择手段却比他更彻底!当她抛弃所有原则去杀一个人,虎武天可以想象有多可怕。 李仁宗的性命在他手上,所以他掌控了最大的一张王牌!而以他的能力,别说是如今的数万士兵,退一步讲,他甚至可以勾结逆臣,比如宁王......还有白莲教的白莲圣主,这些人若是多了一个楚乐,整个朝堂**之日不远矣......而最可怕的是,若是楚乐为了杀自己而投靠突厥......虎武天简直不敢想象大唐的命运。 于是他的刀慢慢地贴近了脖子,他的眼睛看着楚乐儿,似乎要深深记住这个人,他的手也拉动得很慢,大动脉的血液一下子喷涌出来,流了一地。 神将营众将看着如山般的身影倒下,泪水夺眶而出。 “大帅!” 可惜的是,虎武天再也没有起来。 众将一下子如同失去主心骨般瘫软下来,双膝重重跪在地上。他们不再说一句话,而是抽出自己腰间的长刀,抹向了自己的脖颈...... 一时间,神将营十几上将,集体自裁在楚乐儿面前。 李仁宗的身体在发抖,并不是害怕,而是当他看着虎武天倒下的身体,心里便是一阵绞痛。谁言帝王无情?可当十几个将士齐齐死在他面前,他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一般。 “楚乐,这就是你想要的,你的愿望达到了。”他淡淡道。 楚乐儿道:“我还有一事想要问圣上。” 李仁宗道:“如今明月关尽是你的部下,你想问什么还要经过朕同意吗?” 楚乐儿抱拳道:“楚乐从未有过谋逆之心,只是若是虎武天不死,我心难安。” 李仁宗只是摆了摆手,道:“你还有何事要问朕?” 楚乐儿道:“我想问的是,十年前的勾结外臣一案,云章之,云相身死的真相!” 李仁宗看向楚乐儿,即使看不到她的身影,但他的目光还是那般锐利。 “哈哈哈......”他突然笑了起来,“原来,你不是宁王的人......你竟然是云相的遗孤!” 楚乐儿内心一惊,但表面无常,道:“还请圣上告知。” 李仁宗道:“云相之死,朕颇为惋惜,虽不能在他坟前为他哀悼,但朕毕竟为他留了一脉骨血......只是我很疑惑,除了他的女儿云月,云相何时有了子嗣?你若非他的血亲,为何要追查此事?” 楚乐儿道:“友人相托。” 李仁宗道:“友人?我看是为了云月吧?你若不是云相的亲子,那么你跟云月是什么关系?你是她丈夫?” 楚乐儿并不回答,而一旁的云上飞已经是震惊不已,因为只有他知道,楚乐是女儿身啊!楚乐儿若是为了云相谋逆之事,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楚乐......就是云月! 而李仁宗见楚乐儿不答,便当做他默认此事,道:“云月可是朕的妃子,朕若追究此事,未必不能找出她所在。” 楚乐儿还是不答,因为据她所知,月妃早就在三年前死了,她不过是顶替了她的身份活下去而已。 但李仁宗终究没有再在此事上追究,而是淡淡道:“云相一案早有定论,任何真相都在宗人府里,至于内情,我不便多说。” 楚乐儿道:“圣上可否告诉我,云相之死,是否冤狱,当初勾结外臣之人,是何人?” 所有人都知道云相是被冤枉的,而罪魁祸首就是宁王。但是楚乐儿还是想确认一番,在李仁宗面前,毕竟当初是他见证了整个审查的过程。 “所有罪证都指向云相,云相的确是勾结外臣之人......”李仁宗道:“此案,没有冤屈!” “不可能,他没理由这样做!”楚乐儿道:“身为群臣之首,云相已经做到了为官的尽头,突厥没有什么利益可以让他这么做,那么,是威胁吗?却是不知,突厥用什么威胁了云相?” 在楚乐儿的推断中,云章之若是真的勾结外臣,唯一的原因只能是受了威胁。莫非,这又与他的女儿云月有关? 但李仁宗没有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此事,没有冤案。” 作为一个帝王,不管什么原因,帝王是不可能错的,如果皇帝没有错,那出错的必然是臣子。楚乐儿见李仁宗已经不愿多谈,便道:“既然如此,圣上可否给我一道查阅宗人府档案的手谕?”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皇帝说话,但是李仁宗却丝毫不动怒,而是真的摊开桌前给了她一道亲笔手谕。 楚乐儿接过便在上面看了一眼,不由舒出一口长气,有了这道手谕,四绝才女应该可以查清云相之死的真相了吧?虽然月妃已经死了,但她却不能不顾当初给四绝才女的诺言。 而李仁宗将手谕交给楚乐儿之后,又站了起来,道:“来人,给朕拟旨!” 一个太监战战兢兢走了进来,看着一地的尸体,几乎一连跌了两跤才走到案几旁。李仁宗道:“虎武天元帅战死明月关,楚乐将军救驾有功,封帝国元帅,赐虎符诰命,负责统领大唐二十万将士,抗击突厥,钦此!” 楚乐儿又是一怔,帝国元帅!二十万大军!李仁宗竟然将所有兵权全部交到她手上! “楚乐,朕不管你跟云月是何关系,但朕告诉你,云相对朕的忠心,丝毫不亚于虎武天!你若是为了云相一案,待击退突厥回京之日,朕必会给你一个交代!” 帝王者,无不有容人之量。李仁宗深刻地让楚乐儿看到这一点,原本楚乐儿以为已经犯尽了李仁宗的底线,却没想到李仁宗的底线要深得多!虎武天已经死了,如果再用逼死虎武天的楚乐儿显然不再合适,更何况是二十万大军的统军大权。但是李仁宗在发现楚乐儿不是谋逆,更不是宁王的人之后,他竟瞬间下了如此巨大的决定,这让楚乐儿也预料不到。 李仁宗看着已经愣住的楚乐儿,道:“怎么?楚乐还不接旨?” 这已经脱离了楚乐儿的预测,但此刻必须有一个选择。 接了兵权,就意味着成为大唐统帅,突厥一日不退,她便一日不可抽身;而若是不接,军中不可能再有她的容身之处,神将营余部一定会很快查出虎武天去世的真相,到时候五大兵营根本就护不住逼死虎武天的楚乐儿。 而另一方面,即使内乱平息,但面对突厥的阿鲁氏斑驳,大唐已经失去了战无不胜的军神,除非能有人能顶上这个位置,而现在除了楚乐儿根本就无人可以胜任。 她看了看虎武天的躯体,竟升不起一丝快感。不管如何,虎武天在战场上无疑是个优秀的统帅,还是个忠贞不二的臣子,他的忠诚几乎做到了身为臣子的极致。如果他的死真的有什么遗憾,恐怕也就是他未能死在战场上而已,而他未完成的心愿恐怕也是没有将突厥击退出大唐的版图之外吧。 楚乐儿突然觉得很悲哀。她一直尊重那些很纯粹的军人,比如王腾,但是相比之下,显然虎武天更为纯粹。他甚至抛下了一切成为一个军人。 楚乐儿不知道为何接下了那个虎符。她心里有一个声音,这不是为了虎武天。然而为何她却对掌控兵权如此热切?她早已决定功成身退,可当李仁宗将那可以调动二十万大军的虎符令箭放在她的面前,她还是双手捧着接了过来。 她的血是热的,当她面对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将士,当她面对那些因为战争而牺牲的妇人。她原本以为杀死虎武天就结束了一切,然而却没想到,这才刚刚开始。死去的人已经死了,但是活着的人必须活下去。而只有她才能带领整个军营的人活下去,她必须为她做的事情负责。虎武天死了,没人能抵抗阿鲁氏斑驳,那她必须为她杀掉虎武天的而行为负起全责。 她握着虎符,带着明月关所有的将士,朝着前线方向喊了一声,“全军整军,赶往前线,接手神将营!” 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李仁宗的队伍也撤离明月关,夜行赶回长安城,他甚至没有向楚乐儿要一兵一卒,因为他知道即使没有给楚乐儿掌握兵权的权利,他也无法再掌握那个男人。 那个叫楚乐的男人,他并不像虎武天那样忠心,自己的性命甚至掌控在他手上,但是只要知道他的身份,李仁宗就丝毫不担心。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云相一案,只要对方还心系着这一件事,他就有把握能把那些不能掌控的东西一点点占据过来。 云月,那个十一岁就被自己封妃的女子,如今已经二十多岁了吧?他淡淡笑着,云相,当初只想让你最后一点骨血流传下来,没想到竟酿成今日武天身死的大祸。 不过,云相,虎元帅,请你们放心,我不会再让你们的血白流,你们牺牲的一切,都将会有所价值。 第一百四十八章 统帅思维 连夜离开明月关,楚月儿的心却如一团乱麻。忠于自己的队伍只有一万五,而接手的神将营却有二十万。唐皇赐予的虎符令箭,加上虎武天留下的帅印就是她的依据,可是仅靠这些东西就能掌控前线的二十万大军?这绝无可能!虎武天已经做到了身为统帅的极致,唐军信仰的军神就只有他一个,如今突然冒出一个人代替虎武天?这根本没有人会接受。 楚乐儿的时间不多,赶往前线只有十天的时间,她必须在十天内想到能让整个唐军接受自己调遣的方法,只有这样,她才敢说能抵抗阿鲁氏斑驳。 军队连续赶了三天的路,楚乐儿总算在一个小镇上停留下来,人倦马乏,还要面对未知的前线。 楚乐儿躺在一张睡椅上,脑中梳理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从瓮城被围困开始,一直到赶往前线的整个过程,自己所作所为是否有所不妥。 片刻之后,她终于睁开眼睛,道:“那个假的‘卢洪进’,是我没预料到的,凭他那一身的羊骚味,此人却是突厥人无疑。可他为何偏偏只与我下了一局棋就撤了,除了确定李仁宗在明月关的消息外,他来瓮城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让我赶不过明月关,而他却不知道,我本身也在拖延时间......另一个目的,他提出以两万战俘胁迫突厥援军,其实他早就已经知道突厥援军不可能来瓮城,战俘自然没有了价值,这也变相地保护了突厥两万战俘......他只来下来一局棋,就成了三件事情!好一个一石三鸟之计!突厥能有此才能的人只有一个——阿鲁氏斑驳!” 她再次回想了一卢洪进遍假卢洪进的作为,发现此人不管任何情况下都有一种让人信服的能力......她一边想,一边拿出炭笔在一张宣纸上勾勒着,然后一张假卢洪进的素描画便跃然纸上。 “来人!”她朝外叫了一声。 一个士兵到了楚乐儿面前。 “我问你,纸上的人你可认识?”楚乐儿道。 士兵挠了挠头,道:“回大帅,属下不认识此人。” “那么军中可有老一点的士兵,特别是在前线待过的。” 士兵道:“百战兵营里的大部分将士都是从前线下来的,不过我知道盾阵营的牛大队长也曾是前线将士,我这就把他叫过来。” 片刻之后,一个铁塔般的大汉走了进来,正是牛大力。 楚乐儿见到这个两米多高的巨人也是一愣,道:“你是牛大力?” 牛大力道:“属下见过大帅。” 楚乐儿点了点头,道:“你可认识此人?” 牛大力瞳孔一缩,道:“阿鲁氏斑驳?” 楚乐儿面色阴沉,道:“果然是他!他竟然如此大胆,孤身深入敌营!” 牛大力大惊,道:“什么,阿鲁氏斑驳孤身潜入了我军军营里?” 楚乐儿道:“是几日前,此人来过瓮城!” 难怪前线竟然没有被攻破,并非阿鲁氏斑驳不想决战,而是双方元帅都不在军营!那么,事情就明朗了! 阿鲁氏斑驳知道了李仁宗在明月关的消息,然后却去瓮城拖住瓮城援军!他一个人自然没这个本事,可这个时候偏偏让他劫到了赶往瓮城的卢洪进!冒充并非偶然,而是因为,他跟卢洪进都长了一样的大胡子!只要稍微修剪,未见过卢洪进的人根本就认不出来! 那么,现在的情况是,阿鲁氏斑驳已经知道擒王失败,但是他并不知道虎武天已经身死的消息! “如果我是阿鲁氏斑驳......”楚乐儿沉思着,“如今瓮城战局失利,连大将摩西也身死,而两次围城之战死了八万之众,就算增兵,如今突厥前线也不过十万人!除非奇袭,不然此战突厥人必输无疑!那么奇袭的时机......他不知道虎武天已经死了,但是却知道虎武天在明月关!就算虎武天赶回前线,那也比他慢了一天!所以,他会在明月关失败的第一时间赶回突厥前线发动总攻!没有虎武天的前线虽有十五万人,但奇袭之下胜败难料!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就算是胜,也是惨胜!”她突然站了起来,目光有些惊骇,“此次国战预想的结局本来就是两败俱伤的战局,而如今两败俱伤已经成为他最保守的战绩,那么他一定不会错过这个两败俱伤的机会!大决战要开始了!” 她来回踱步,“不行,我得立刻赶往前线,阿鲁氏斑驳比我快了一天,如果我再休息一晚,就是一天一夜!” “不过,就算他日夜兼程赶往突厥前线,那也是人倦马乏,他此时必定跟我一样,在路上思考对策!我时间上比他差了一天,但是人数上却是他的一点五倍!唯一的困难是如何让前线的十五万人全都听我的调遣!若是像之前的持久战,假以时日,我必然有信心将所有队伍收归旗下,但此刻一到前线就要掌控十五万大军!除了虎武天,根本无人能做到!不对,我还有另一个优势!那就是阿鲁氏斑驳以为将要对付的是虎武天,而不管是他还是前线的唐军,都不知道虎武天已经死了!”她突然笑了起来,“虎武天死了,但是消息还没传到前线啊!如果我以帝国元帅的印鉴发出调兵令,没有人会怀疑!” “那么,如果我是虎武天,此刻一定也发出了调兵令!阿鲁氏斑驳一定会想到这一点,那么,虎武天如何能迟了一天的情况下调动兵马挽回战局呢?”她突然看向桌面上的地图,“我不但要想出虎武天的对策,还要预想阿鲁氏斑驳如何对付虎武天,然后再以我的方式,想出连阿鲁氏斑驳都想不到的调兵方式,因为阿鲁氏斑驳一开始以为要对付的人是虎武天,所以他一开始就错了!第一步就错了的奇袭,那么,我是不可能会输的!就算输,也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而已!此战若是把握得好,突厥战患将彻底解决,唐国边境将会十年没有战事!李仁宗,我取了虎武天性命,就帮你把突厥战患解决,此战之后,我不欠你唐国!” 唐国与突厥的版图边境在两座大山之间,大黑山是其中之一,大山之后又是连绵不绝的小山,双方若是想穿过崇山峻岭是绝无可能,严酷的自然环境会把所有战士的意志消磨掉。至于山间的地方,唐国的边境七城作为前线的补给站自然是比突厥人要方便得多。 突厥人若想攻破唐国,至少要拿下三座城池才行,前提还要突破前线。 神将营的十五万人有五万人驻守着边境七城,十万人驻帐与突厥人对决,如果突厥人不计后果要突破十万人的防线,轻骑突袭之下是非常有可能的,但是要突破七城中的三城却是非常困难!而阿鲁氏斑驳要做的很有可能就是突破防线而已!只要消灭了前线的十万大军,就算无力突破七城又有什么关系呢? 突厥的优势在于骑射,十万大军若是运用得当可以抵抗十五万的唐军!而突破第一层十万大军的防线就相当于胜利了,突厥的战损率绝不会超过七成,如果突破十万大军之后只有三万人,阿鲁氏斑驳必定会收兵返回草原,休养生息,损失十万大军的唐国也元气大伤,再无力发动战事。十年之后帝国之战将再次重演,楚乐儿绝不想再继续十年的军旅生涯。 而若是突厥的战损只有六成,剩下的四万人就有能力夺下一城,然后趁其余六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突唐国腹地!就算无法突袭到长安城,但四万骑兵在唐国根本就是横行无阻!当初云上飞三千马贼就敢与朝廷叫板,正是骑兵来去如风,极其难缠的原因。 而若是战损只有五成,五万突厥人就敢在唐国内地占山为王!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楚乐儿愿意面对的!没有虎武天的前线,阿鲁氏斑驳有自信战损率在七成之下,而楚乐儿要做的,就是将十万突厥人永远留下!最大的容忍度也是让他们至少有七成的战损,无力突进! “那么,阿鲁氏斑驳如何保证以最小的的战损率突破十万人的防线呢?”楚乐儿紧紧盯着地图,“除了骑射之外,突厥人的正面战斗力也比唐军强,毕竟坏境越是恶劣的地方长大的人也越野蛮!唐军的优势在于盔甲刀剑,还有布阵上......如果我不能亲自到场,那必须要让他们调整到一个战损最小的兵阵上!阿鲁氏斑驳绝不会想到我会真的与他正面战斗!因为虎武天若是统兵,他必定会第一时间让十万唐军后撤到边境七城,用七座城池源源不断的补给跟替换磨掉阿鲁氏斑驳的十万兵马!那么阿鲁氏斑驳就得利用那优势的一天时间截断他们回城!原来如此,阿鲁氏斑驳绝不会全军挥上,那么他会兵分几路呢?这里......这里,还有......最关键的是,能否从这里截断后撤的唐军!又是黄花山的落英涧!” 第一百四十九章 必死之人 长安,相府。 包无悔从信鸽脚上取下纸条,这对他来说这几乎是隔天两头的事情,然而这次的消息令他大惊失色。 虎武天死了?死了?......死了?他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这几个字。且不说边境战事如何,帝国内部必定会乱成一团,最重要的是,兵权会彻底失去掌控。 新任元帅楚乐?竟然是楚乐!对于那个年轻帮会头子,包无悔还是颇有印象的,据说此人进入军中还迅速崛起,除了生擒乌骨斯的大功外,其余战争他却是不怎么了解。神仙弟子,银狐帮主,生擒乌骨斯之功,这就是包无悔对楚乐儿的了解,然而不管楚乐儿再如何出类拔萃,他也绝对想不到虎武天会栽在她手上! 就算楚乐儿是年轻一代中最出类拔萃的人,但也必须要有足够的时间成长,才能成为虎武天那一般巨擎的存在。可是,虎武天那般强悍的人,竟然死了?字数不多,但事情的过程却是一清二楚——楚乐让圣上选一人活,楚乐或是武天元帅,圣上意留楚乐,虎元帅自刎而死。 “不可能的,”包无悔自语道,“就算明月关全是楚乐的人,陛下也不可能选楚乐活而弃虎武天!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圣上此行是为了治病,莫非与陛下的病情有关?不过上次的飞鸽传书不是说陛下龙体渐安,已无大碍了吗?难道,那传说中的夺血续命之术......” 包无悔像是想到了什么,然而另一只信鸽一下子从窗口飞了进来,包无悔颤抖着手解开封筒,当他看见这封新上的消息时,颤抖的手再也握不住信纸,信纸飘落在地,而包无悔额头上已经是青筋暴露,先是是受到什么重大的刺激。 “内......忧外患......”他一下子回不过气,一口血喷洒而出,栽倒在地。 然而他脑子却清醒着,顾不上发疼的胸口,慢慢爬起,伏在案几上颤抖着写了一张纸条,只见那张纸上赫然写着:不管用何种手段,必诛楚乐! 鸽子自然是比马快的。楚乐儿要调兵,只能遣人带上虎符令箭去。洪安原属神将营,此事由他去办再适合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楚乐儿还派了由铁雄带领的一小队盾阵营的士兵随他前往前线。 “元帅,我身为盾阵兵大统领,只是去护送一个信笺是否有所不妥?”铁雄道。对于他来说,统领盾阵兵似乎更加重要。 楚乐儿道:“并非如此,只是这信笺太重要了,只有交给我最信任的人,我才放心。” 铁雄心里大震,凝重道:“属下以性命担保,必定将信笺送到前线!” 楚乐儿道:“记住,你们此行的目的只是送信而已,不管前线发生什么,你们将虎符印信送到就立刻回来。” 铁雄道:“若是前线大战......” 楚乐儿道:“就算前线大战,你们几个人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只是要你们平安回来。” 她看了铁雄一眼,又道:“别忘了,知画在等你。” 铁雄脸色微红,道:“我跟知画姑娘并没有什么......” 楚乐儿摆了摆手,道:“你一个大字不懂的人,突然要找曹义统领学写字,我就多关注了一下......咳咳,我真没偷看你的信......嗯......知画是个好姑娘......” 随着众人的哄笑,铁雄一把揽起自己的大盾,恨不得把脑袋都塞盾里面去。 楚乐儿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对这个汉子也是颇为欣赏,当初在银狐帮的时候就看出他对知画有些意思,没想到几年军旅生涯,这汉子还学会写情书了。 不过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真正的大战就要开始,楚乐儿也是为了调节一下气氛,这才拿这个汉子调笑。 自己手下只有一万五千人,若是全速赶到前线或是边境七城,或许能抵挡片刻,但是分兵的突厥骑兵必定会绕过前线的十万大军合围前线,这样的战局突厥战损绝对会在七成之下,这显然不是楚乐儿想要看到的。所以与其去前线汇合,还不如用自己的一万五千人去截断突厥人的援军队伍。突厥人有三个分兵队伍,如果她猜得没错,这三支队伍以分别以一万人最合适,三个队伍就是三万人。 又是双倍敌人。即使银狐军的五大兵营强悍,但真正的精锐只有五千人而已。如果分为三路,也就是五千人截一万人。 楚乐儿沉思片刻,还是将人数分为三队,一队由曹义带领,第二队由藏鹰带领,第三队则由自己带领,截道黄花山落英涧! 楚乐儿从来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当她听到侦察营的斥候传来发现突厥人的消息,她就知道,自己的截道截对了。而此刻其余两道估计也是得到了相应的消息,只是人数上让她有些难色。 不下两万人!怎么可能!如果说自己这一道是两万人,那另外两道估计也不会少。 可是,突厥人不是只有十万大军吗?如果有六万人绕道,那岂不是说,前线的突厥人只有四万?难道阿鲁氏斑驳想以四万之众对抗前线的十万唐军? 她瞳孔一缩,这......并非没有可能!四万人一拥而上,若是不在上空根本看不出是多少人!而失去虎武天的唐军前线必定会以为对方在十万以上!在没有信心的战局下,唐军最好的选择就是撤回边境七城!而只要三道六万人绕过前线,就会迎头对上后撤的十万唐军!这样子合围之势一成,十万唐军危在旦夕! 绝对不能让三道人马绕过去! 楚乐儿冷笑着。 “阿鲁氏斑驳,这一步你终于还是踏出去了,三道只要挡住两道,你就输定了!”她策马奔驰,道:“立刻赶去落英涧,谁先到落英涧,谁就掌控了这一道的战局!” “元帅,我们为何不赶到落英涧上方去,像上次那样把石头砸下去,这不是更好吗?”一个士兵道。 楚乐儿道:“不可以,骑马上不了山,而且就算是在上方守着,两万人若是硬冲过去,即使能留下他们几千人,但是过去的一万多突厥轻骑我们就再也追不上了!所以我们只能在落英涧的入口拦截他们!绝不让他们过落英涧!” “五千对两万?” “五千对两万。”楚乐儿平淡道。 另一方面,前线的唐军已经跟突厥军队大战在一起。混乱的马蹄声跟厮杀声不断响起。 唐军的大将黄铁衣已经杀红了眼。 “竟然全军压境!这些该死的突厥人疯了!大决战要开始了吗!”他怒哄着:“撤退,撤退,往九黎城的方向撤!” 大军已经厮杀了半天,唐军且战且退,这是一队人马疾驰而来,正是铁雄等人。 “谁是前线统帅?”铁雄巨大的嗓门穿透战场。 黄铁衣几步跨到铁雄面前,道:“本将黄铁衣在此!” 洪安将怀中信笺交到黄铁衣手上,道:“元帅有令,全军压境,不得后退!” 黄铁衣看着手中的虎符印信,道:“为什么,虎元帅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若是跟突厥人硬拼,我们损失不起啊!” 铁雄道:“元帅的意图我们怎会晓得,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还请黄将军按照元帅的命令行事,否则,军法处置!” 黄铁衣看着铁雄,怒道:“你是何人?元帅帐下,我怎么没见过你?” 铁雄喝道:“本将银狐军盾阵兵统领!你有何见教?” 黄铁衣道:“虎元帅的命令,何时轮得到你们瓮城的人来颁布?” 铁雄怕露出马脚,扳过脸道:“某家不知,你若是有异议,亲自去问元帅本人!” 黄铁衣再次看了印信,发现印信虎符分毫不差,只能愤恨道:“战事要紧,且不理你。将士们,虎元帅有令,全军压境,不得后撤!跟我杀啊!” 铁雄冷笑一声,从头到尾他都没说过这是虎武天的命令,因为现在的唐军统帅是他们银狐军团长楚乐!当然,能在楚元帅的命令下作战,唐军绝不会输! 两人送完信笺便策马离开,对前线的战事竟是分毫不顾。 而另一方面,楚乐儿带领的五千人已经停在落英涧入口处,前面是狂奔而来的突厥骑兵! “盾阵!”楚乐儿喊道。 一千盾阵兵在前方举起了巨盾,而楚乐儿看着前方的突厥军队,不由震撼道:“阿鲁氏斑驳!” 此次带领突厥绕道突袭的,竟然是阿鲁氏斑驳!难怪前线只有四万人,因为前线根本用不着他指挥!他的命令就是,四万人全军压境!他相信只要四万人能以雷霆之势压过去,唐雎必定不敢恋战,而这点时间,他就能带领两万人绕过前线,直取唐军后方!而且,绕道的有六万人!这里只是其中的一道而已!只要有两道能绕过去,此战必定是大胜! 可他没想到的是,落英涧竟然有唐军拦截!怎么可能!不,这一定是巧合!如果对方预测到自己绕道突袭,怎么可能只派五千人拦截? 楚乐儿也很郁闷,为何只有五千人,因为自己能用的就只有五千人!不过,此时若是派人请援军是否还来得及? 第一百五十章 登城而去 “拦不住......”楚乐儿暗道,即使能阻挡片刻,但绝对挡不住两万突厥骑兵的冲击!这里并非瓮城之外,狭窄的战场注定无法发挥出重骑兵的的作用,重骑兵一旦冲入突厥骑兵里面,失去了空间活动根本就冲击不起来!无法凿穿对方队伍,就只能靠防御跟百战兵团的收割能力。至于神弓营的射手,战线太短,无法铺开剪阵也只能小范围的射箭。 这是楚乐儿第一次感觉无法战胜的战局!如果对方只有一万人,胜负只是两可之说,然而她错就错在低估了阿鲁氏斑驳的魄力,没想到对方竟敢只放四万人在前线,而且是全军压境全军压境是势地强攻! “云中鹤。”楚乐儿道。 “末将在!” “距离落英涧最近的是哪一座城?”楚乐儿低沉道:“我们需要增援......” 云上飞一愣,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楚乐儿说需要增援,也就是说,她没有胜算! “最近的是九黎城,如今守将是虎行风!”云中鹤道。 “虎行风?”楚乐儿露出微笑。她无法调动神将营的其他军队,但是虎行风却是可以的!她相信只要自己发出求援信号,就算没有虎符印鉴,对方也一定会带兵来援! “你立刻带上我的虎符,从落英涧后方过去九黎城求援!务必在半个时辰内请来援军!” 云上飞看着狂奔而来的突厥士兵,道:“楚乐,让其他人去吧,我要和你共同作战!” 楚乐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重骑兵在这里排不上用场,沉重的盔甲只会成为拖累,你带着一千重骑兵回九黎城,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云上飞道:“这样这里就只有四千人了!” 楚乐儿道:“四千跟五千,区别也不大了......而曹义藏鹰等人都不在,这里只有你,才能说服虎行风......去吧,这是军令。” 云上飞看了楚乐儿一眼,道:“是......元帅!” 九黎城,虎行风手里抓着一张纸条,不断颤抖着。 “父帅死了?”一股钻心的痛蔓延全身。那个伟岸如山的男人,那个不管任何事都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就这样离他而去。 “楚——乐!”他赤红的双目如同恶鬼一般,两行热泪挥洒而下。“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要逼死父帅?难道权利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 那个曾经与他称兄道弟的男子,永远是保持着干净笑容的男子,两人虽然有过矛盾,但两年不见,楚乐儿又派人送来绝品神枪,芥蒂早已烟消云散。没想到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却是以这般方式。 虎元帅护驾于明月关,损兵折将,楚乐带领瓮城守将占领明月关,挟天子以令诸侯,虎元帅被迫自戎而死,楚乐封帝国元帅。如今唐国内忧外患,世侄务必以天下大任为己任,外抗强敌,内惩国贼,然楚乐之患乃重中之重,此人包笼军权,必是野心勃勃,突厥之患可解,楚乐之患难平矣!望世侄不管以何种手段,必诛楚乐! 短短上百字,让虎行风如入冰窖。纸条是信鸽携来,但上面右相的印鉴却是无法伪造。他眼里闪过一丝狠辣之色,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道:“楚乐,不管你是何种原因,若父帅真是因你而死,我虎行风必杀你!”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报将军,瓮城重骑营云中鹤带领一千骑兵持虎符来见,声称有十万火急的军情!” “正愁此事无人询问,没想到云中鹤便来了。”虎行风道:“传他进来!” 云上飞一身重甲,觐见之前自是取下头盔。虽然不喜虎行风,但官级上却是差了一些,只好抱拳道:“见过虎将军,云某有紧急军情禀报!”说着将虎符印信奉上。 虎行风接过印信,眼睛深深合上,眼角的泪水还未风干,而他已经确信了右相包无悔信中所言。“这是父帅的虎符印鉴,果然在楚乐手上了。”他暗道。 云上飞道:“前线战况紧急,突厥突然全军压境,同时兵分三路欲取前线后方,楚乐将军看破敌情,截道于黄花山落英涧,不料敌军人数众多,竟有两万之众!楚将军只有四千人马,还望将军前去支援!” 前线突厥来袭的消息虎行风早就知道,作为边境七城之一的守将,此时等待前线后撤是最好的选择,不过听到突厥还兵分三路,确实惊了一下,若是真是如此,那岂不是说,突厥前线是空虚之极? “楚将军?是该改口楚元帅吧?”虎行风讥讽道:“怎么,难道楚乐夺了我父帅的军权,还想用我父帅的名义调兵?” 云上飞见事情已经被虎行风知晓,知道隐瞒无用,便道:“的确是楚元帅派我来九黎城求援!如今军情紧急,还望虎将军以大局为重!” “哈哈哈!”虎行风冷笑道:“大局?就算是大局,我如今应该做的是赶往前线支援才对!若是真如你所说,突厥实际上是前线空虚,那我军只要一挥而上,必能一战定乾坤!本将为何要赶往黄花山?” “你......”云上飞气得发抖,怒道:“你根本就不想救楚乐!” 虎行风厉色道:“楚乐逼死我父帅,我不救他又如何?”他晃了晃手中的虎符印鉴,“至于虎符印鉴,若非帝国元帅,谁能私自调动大军?” “楚乐就是帝国元帅,这是陛下亲自任命,你信不过虎符印鉴,难道连圣旨也敢违抗吗!”云上飞知道知道真相的虎行风已经不可能用情分去说服他,但唯有君命,他不可不从! 但令他意外的是,虎行风根本没在意,道:“奉右相之命,楚乐挟持天子笼络军权,罪无可赦,此罪——当诛!” 虎行风手指哆嗦,楚乐儿说过,一定要在半个时辰之内请来援军,如今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既然虎将军不愿出兵,那我云中鹤便自己去救援楚帅!”说着就要大步离去。 而虎行风喝道:“云中鹤为虎作伥,乃楚乐爪牙之辈,来了我这,竟还想安然离去,给我拿下!” 几个披甲侍卫持刀而入将云上飞团团围住。 云上飞见势不妙,将手中的头盔往人群一砸,长枪一扫,几个普通侍卫便向后倒飞而去。他回头看了一眼虎行风,怒道:“楚乐真是瞎了眼,竟然看上了你!” 虎行风一时没反应过来云上飞的意思,只是喝道:“来人,抓住他,千万不要让他出城!” 云上飞冷笑道:“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我云中鹤?”长枪贯穿而出,几个跨步便像城门奔去。 虎行风带人紧追不舍,片刻便到了城门。眼看云上飞便要出城而去,不由大喝道:“快关城门!” 云上飞赶不及,当他赶到城门的时候,城门已经关闭,只有城头上的数十名士兵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眼看着身后的虎行风要追上来,云上飞猛的一蹬,健步如飞,当他到城门的时候长枪一撑,身体借着惯性跃上墙壁,当他快到城墙的时候后甩的长枪再次往城墙一插,接着长枪之力,两步登上城头!然后纵身跃下,只留一干士兵面面相觑。 这样也行!虽然传说中的武学高手健步如飞,身手不凡,但也没听说过哪个能借助一杆长枪越过七米高的城墙啊! 他们没听说过,但是虎行风却是知道的!江湖中拥有三步登城绝技的人只有一个,马贼团首领云上飞! “三步登城!云上飞!”虎行风脸色阴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要夺取军权!楚乐,没想到你竟是跟云上飞一伙的!” 那个三年前在太原城被宁王剿灭的云上飞马贼团,原来竟混入了军中!更想不到的是,云上飞身后还有一个首脑!为了谋夺军权,此人可谓费尽心机! 楚乐!原来是你......原来是你!难怪你对行军布阵如此了解,难怪你拥有如此经天纬地之才却名声不显!原来云上飞马贼团伙最后的首脑竟然是你! 谁都知道,云上飞马贼团伙崛起之时,云上飞就豪言要推翻李氏皇族,谋夺天下!若非兵败于长生丹事件,云上飞马贼团恐怕还无人能掣肘!而如今看来,真正要夺取天下的并非云上飞,而是统领银狐军团的楚乐啊! 银狐军,这个迅速崛起的军团,若非对楚乐盲目到极点的信任,又如何能发挥出如此强大的战力?恐怕整个银狐军已经被他的马贼团伙渗透了吧! 而如今的银狐军,正在对抗绕道的突厥骑兵!虎行风似乎想通了一切。 “右相说的没错,楚乐之患才最为尤甚......马贼隐于军队之中,又有谁能分得出谁是兵,谁是匪?难怪他敢不顾皇命也要谋夺军权......所幸他只是得到虎符印鉴,神将营将士没那么容易掌控,而一旦他掌控整个神将营,这谋夺天下的大计,也会实行了吧......楚乐,没想到你竟有如此野心。既然如此,不如就让我这个你曾经的好友,来结束你的野心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三路绝壁 云上飞一出城便越上战马,对着城外的重骑兵队伍道:“将士们跟上我,我们前去支援楚元帅!”对于援军一事,竟没有只言片语。 重骑兵队伍对云上飞尤是信服,也没人过问援军的事情,跟随云上飞策马狂奔而去。 落英涧,突厥轻骑已经和银狐军大战在一起。原本重盾可以抵挡轻骑片刻,但窄小的空间之下,后方的重盾根本无法集中保护前方,轻骑从盾阵两侧冲击而来后便让银狐军团失去方寸,双方混**战,后方神弓营的弓箭只能瞄准对方马匹一阵狂射,再也没有任意放箭的射速,队伍输出一旦落下便很难挽回,只能靠身经百战的百战兵团的收割能力,但没被冲散的骑兵很难被单杀,楚乐儿的几大兵种一下子陷入苦战! 但饶是如此,三大兵种的作战能力也是顶尖的!被冲开的盾阵兵三五成群,推行“一推一刺”的高效杀人手段,神弓营的弓箭虽然对敌方战马的伤害更是难以估计,被射中的战马要么倒下成为后方骑兵的阻碍,要么狂奔不已敌我皆伤,百战兵的圆盾割刀很快便杀入重围。 楚乐儿已经顾不上指挥队伍,湮没在人群的队伍只能尽量砍杀敌人,但是敌人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即使再厉害的悍卒,面对无穷无尽的敌人也会疲惫,当她周围只剩下十几个盾阵兵顽强抵抗的时候,最后方的神弓营战士也被卷入了战局,失去保护的射手显然只能进行贴身肉搏,但他们的战斗力跟普通士兵相差不大,一千弓箭手投入两万人的战斗力显然翻不起什么波浪。 楚乐儿一枪挑开一个敌人,道:“大家支撑住,援军很快就要来了!”只是连她自己也不相信,他们能支撑到援军到来! 她说过只能支撑半个时辰,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援军却还没到来!而队伍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不可能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再次刺穿一个敌人,却发现周围再也没有一个队友,敌人却不断汹涌杀上来! 一个巨大的身影挡在楚乐儿前面的长刀,将一个突厥士兵砍到,然后才转过头对楚乐儿一笑,道:“为了大唐,杀!” 一时间,余者无几,但却纷纷响应,“为了大唐!” 楚乐儿不知道杀了多少敌人,直到连近处的牛大力也倒下,她身边再无一人! 而牛大力身上插满断刀箭矢,他大口地吐着鲜血倒在地上,眼睛盯着楚乐儿,似乎想告诉她什么。 楚乐儿杀开一条血路到了他身边,然**住他的手。 牛大力努力地笑着,他的手不断不断颤抖,看着楚乐儿,道:“楚元帅......能跟你一起并肩作战......是我一生最大的荣耀......” 声音到这里就断了。楚乐站起来,整个战场,唐军仅余她一人已! 杀!只有杀光眼前的敌人,才能冲开一条血路!长枪所向,竟无一合之将! 只见楚乐儿提着长枪,不管对方上的是谁都是一枪,对她来说,士兵或则上将似乎都没有什么区别,她全神贯注在自己的每一次出手变化里,每一枪都干净利落,刺向敌人最薄弱的部分。 一个士兵看着楚乐儿刚刺穿一个敌人,长刀便砍向楚乐儿的脖子,但他只觉得喉咙一痛,只觉得滚热的血液不断从伤口里涌出,片刻便失去了知觉,直到他倒下去的一刻,他还一脸不可置信,对方明明刚刺穿一个士兵,枪头都没拔出,第二枪又是如何刺出来的? 阿鲁氏斑驳坐在一匹白马上,看着不断冲杀突厥骑兵的楚乐儿,眼里竟闪过一丝敬佩之色。 能战到这个程度竟然还是一往无前,若非若非傻子就是勇者。 他看向楚乐儿的眼神逐渐改变,心里闪过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武圣? 不可能,军中无武圣。即使强悍到如同摩西一般的绝世大将,也没能成就武圣。即使摩西已经身死,但阿鲁氏斑驳却却从来不怀疑摩西的战斗力,而对于能杀摩西的楚乐儿更是疑惑,明明没有武圣的枪法,但为何他每一**出,都有武圣的感觉? 想起瓮城与楚乐儿一局棋,虽然未分胜负,但却让他如临大敌之感,当初那一局,对方对那半目的胜算是抢还是不抢?而从如今的战况看来,能够在这种战局中也不放过一丝的希望,那半目他必定是会抢的!而若是她那一步是抢夺半目的优势?自己是否一样和他一样进行抢局?答案是肯定的!因为他是阿鲁氏斑驳,从来就不缺孤注一掷的勇气! “住手!”阿鲁氏斑驳的声音传来。 周围的突厥士兵立刻停手,但却将楚乐儿团团围住。 楚乐儿长枪在手,枪尖还不断滴着鲜血,她漆黑的盔甲下,两道目光如同利剑一样凌厉。 她看着阿鲁氏斑驳策马从人群**来,眼神不由一滞,道:“阿鲁氏斑驳,你总算出来了。” 阿鲁氏斑驳道:“楚乐。” 楚乐儿道:“正是本帅。” 阿鲁氏斑驳一愣,道:“‘本帅’?你唐国元帅不是虎武天么?” 楚乐儿道:“虎武天已经在明月关战死,如今唐国元帅乃我楚乐是也!” 阿鲁氏斑驳不可置信道:“什么?虎武天死了!你莫非是骗我不成?”对于这个旗鼓相当的对手,阿鲁氏斑驳实在不相信对方就如此轻易的死去。 楚乐儿冷笑道:“如今这个战况,我又有何意义欺瞒你?虎武天不但死了,而且是死在我的手上!” 两人交谈乃峡谷空旷之地,说得又是极为大声,数十米上空两侧峡壁埋伏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正是虎行风带领九黎城的队伍。云上飞求援不成离开后,虎行风立刻率领九黎城两万守军从小路绕过策马的重骑兵队伍,直接上了落英涧山头,上千名弓箭手已经准备待续。 只见虎行风听到两人对话之后,握着长枪的骨节也已经发白,暗道:“楚乐!果然是你!果然是你杀了父帅!” 而以此同时,云上飞的的重骑兵队伍也匆匆赶到,只见突厥后方一阵骚乱,双方交战声响起。 阿鲁氏斑驳道:“后方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士兵传道:“敌军一千骑兵队伍来援,已经和我军交战在一起!” 阿鲁氏斑驳冷笑道:“一千骑兵也想突破我上万人的队伍?痴心妄想!传令下去,杀无赦!” “是!大帅!” 楚乐儿也是看向突厥后方,暗自担心,看来云上飞不知为何真没请来援军,而且看他样子,恐怕又带着重骑兵队伍回来。 阿鲁氏斑驳道:“你还是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吧,一千骑兵是绝对突破不到这里的。” 楚乐儿道:“你就这么确定不可能?” 阿鲁氏斑驳道:“我不与你争辩,你和我说这么多话,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罢了。而且就算他们能冲破到你我之处又如何?难道你以为一千骑兵还能剩下多少么?” “哈哈哈!”楚乐儿大笑,“不愧是突厥军神,连这都能看得出来,可是就算你看得出来又如何?难道你以为,杀了我就能过这落英涧?”她看向落英涧的入口,只见落英涧的入口处,竟早已被尸体填满!就算要搬开,也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而此刻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阿鲁氏斑驳怒道:“原来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能挡得住我们!你将交战点选择在此,是为了积累尸体!” 楚乐儿道:“是又如何,你阿鲁氏斑驳算无遗策,如今还不是中了我楚乐的计?” 阿鲁氏斑驳怒极而笑道:“就算过不去又如何?难道你以为我只有这一路兵马吗?” 楚乐儿道:“你指的可是钩子上跟碧云坡的两条路?” 阿鲁氏斑驳道:“你知道?” 楚乐儿道:“想要最大程度的消灭唐军,除了这两条路加上落英涧,又有哪里能够形成合围之势?” 阿鲁氏斑驳道:“你知道又如何?你刚从明月关过来,就算调兵也不可能赶得上,只要钩子山跟碧云坡的士兵与前线汇合,前线十万唐军就会全军覆没!就算没能攻破边境七城,但你唐军主力已失,何敢与我突厥相若?不出十年,你唐国比成为我突厥的铁蹄之下**之地!” 楚乐儿笑道:“碧云坡的战局我不敢说,但是钩子山嘛......哼哼。” 阿鲁氏斑驳道:“钩子山怎么了?” 楚乐儿道:“钩子山之所以叫钩子山,是因为山涧恰巧围成围成一个钩子的形状......你可知道钩子山只是大黑山周围的一座小山谷?” 阿鲁氏斑驳对于边境地图也是熟悉,道:“那又如何?” 楚乐儿道:“大黑山下有一条河,叫大黑河,大黑河每逢**月水涨七尺,一旦决堤,别说是两万骑兵,就算是十万大军,也不够龙王爷一口吞的。” 阿鲁氏斑驳道:“不可能,我看过大黑河的堤坝,就算决堤也不可能冲到钩子山!” 楚乐儿道:“所以我在来之前派了五千士兵,日夜不停挖通了数百米河道!虽然时间紧急,但是将决堤后的水引到钩子山山涧已经足够了!” 一想到钩子山被洪水淹没的样子,阿鲁氏斑驳汗珠低落,道:“我不信,如果你楚乐料到我三路分兵,为何你会身处必死之地!” “哈哈哈!”楚乐儿再次笑了起来,她笑得是如此张狂,以至于阿鲁氏斑驳不由问道:“你笑什么?” 楚乐儿道:“我笑是因为你直到现在还不明白,枉称突厥军神!我为何在此,那是因为......这里是最难守的地方啊!落英涧四处绝壁,空间窄小,除了向前冲或向后退根本无路可走,若无援军,人数上的差距就成了致命伤!我之所以在此,是因为只有这里是我没有信心守住的关卡!” 阿鲁氏斑驳道:“你是说,碧云坡我军也突破不了?” 楚乐儿道:“碧云坡?你真的只派两万士兵吗?” 阿鲁氏斑驳道:“两万突厥骑兵足以推翻你大唐三万士兵!” 楚乐儿看阿鲁氏斑驳就像看一个傻瓜,道:“你永远不会想知道,你的士兵正在经历什么!”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败传说 碧云坡,两万突厥骑兵只剩一半,而这一半士兵神色紧张,似乎身边有什么食人的猛兽随时冒出来一般。 作为三条道路最隐蔽的山路,两万轻骑可谓最容易突破防线的一队,然而并非如此。楚乐儿一万五千人虽然兵分三路,但是却将最可怕的杀手队伍侦察营全部放在了碧云坡! 突厥士兵害怕的是,那看似古树树干的地方,随时可能跳出一个跟树皮颜色一样的唐军,直接朝队伍甩出一把毒镖然后又消失在丛林里;或者是那绿油油的青草,随时可能趴着一个或数十个绿衣大汉,暴起砍死几个士兵又消失在绿野中!还有河道里,山洞里,淤泥里......只要能藏人的地方都可能藏着敌人,有些士兵甚至到死也不知道敌人在哪!因为有些看似藏人的地方,当一队骑兵队伍闯过去之后却发现是巨大的捕兽夹,或者是巨大的布满尖刺的深坑......还有丛林里那些可怕的毒虫野兽,似乎全都认准了突厥士兵一般,稍有动静就可能惹来成群的毒虫猛兽......几个时辰下来,上万人已经在这片小小的丛林里非死即伤! 突厥勇士从来不畏惧战争,但是面对这种层出不穷的杀人手段却是彻底心寒!这根本不是战争,而是屠杀!悄无声息的屠杀,这片树林里仿佛住着一个魔鬼,在阻止他们前进! “不可能的......”一个突厥上将已经放弃了骑马,他神色恐慌,自言自语道:“唐军不可能有如此可怕的军队......这根本不是军队,而是杀手......数以万计的杀手埋伏在这里等着我们......我们不可能突破这片丛林的......” 一个肩膀不知被什么野兽撕开的士兵上前一把扯住这个上将的衣领,不顾阶位上的差距,怒道:“你在胡说什么,元帅让我们突破这里,这绝对是可以突破的!元帅的战略从不会错!数以万计的杀手?这世上***这么多的杀手?若是有这么多杀手,何必用得着这种暗杀手段?敌人隐藏在这片树林里,人数绝不会超过五千!” 然而,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却发现不但没有鼓起士兵们的勇气,其余的士兵神色反而更加绝望。五千杀手啊!整整五千的暗杀者隐藏在这里! 若是正面交锋,真正的军队,两千骑兵足以将五千暗杀者杀个片甲不留;但若是在丛林里的话,五千暗杀者足以挡住五万军队! 突破这片树林?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然而众人还没将情绪平复下来,前面看似平整的草地一下子如波浪般动荡起来,十几个全身布满绿藻的唐军一下子从地面跃起,朝着突厥队伍连发几发手弩,数十士兵顿时倒地!而这几个唐军又一下子沉入如同草地的地面,放佛地面就是水做的一般。不,那就是水做的,只是在水面上铺着一层草皮罢了!数十士兵一拥而上想抓住这十几个偷袭者,但却发现一下子扑进一个大水坑里,当他们想挣扎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下半身已经陷入淤泥里,这根本就是一片沼泽! 没有淤泥的沼泽只是一个简单的水塘,唐军自然是伏在水中而已,但陷入淤泥的士兵,就再也没有机会浮出来了。看着数十士兵一下子被吞没,剩余的士兵连忙往后退去,神色更是说不出的恐惧! 这里是地狱!魔鬼正正挡在他们前进的道路! “走!撤退,撤退我们才有一线生机!”一个士兵喊道。 然而一人又道:“我们不能撤啊,延误军机的罪名,可是要五马分尸......” 在军法上,阿鲁氏斑驳从来就不吝啬处罚手段。 队伍一下子静了下来,然而再也没有一个带头的人站出来说话,因为他们这时候才发现,那名领军的上将已经被刚刚冒出来的唐军用手弩射死了...... 钩子山,藏鹰手将手中的圆盾短刀扔在一边,然后摸了摸腰间的利剑,“真是可惜啊......”他暗道。自己练了十几年的剑法竟然不能在战场上排上用场,两万意图突破钩子山的突厥人被决堤的河水直接吞没,一点浪花都没有激起。 不过没关系,只要完成了任务就好,楚乐元帅不跟自己一样,也没用上自己的利剑么?话说自从他穿上那身漆黑的盔甲之后,就没有用过剑了吧?也许他是用过的,只是在没有人的时候,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剑法到了何种程度呢? 落英涧。 阿鲁氏斑驳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而当楚乐儿告诉他突厥人连前线都可能被唐军占领之后,激动的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楚乐,不得不说,你的确是个天才,唐军之中能在军略上胜我阿鲁氏斑驳的,仅你一人而已!” 能够得到阿鲁氏斑驳这样的评价,可以说楚乐儿在领军上的才能足以贯满京华,可惜的是,在这落英涧的唐军之中,也仅有她一人而已。 阿鲁氏斑驳又道:“可是,就算你再如何神机妙算又如何?虎武天已经死了,就连你,如今也要死在我的手上!就算此次突厥大败,从此以后,又有谁是我阿鲁氏斑驳的对手?据说在瓮城一战,你给了摩西一个与你决一胜负的机会......所以,我如今也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与我一战!我从来就不相信,没达到武圣的你会是摩西的对手,现在就让我看看,你用什么手段,能战胜武圣之下无敌手的摩西!” 阿鲁氏斑驳下了马,慢慢走到了楚乐儿面前,他的肩膀上,竟扛着一把五尺长的砍刀!砍刀的刀背上锯齿锋锐,狰狞地闪烁着寒光。 突厥骑兵已经将两人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没有人劝说阿鲁氏斑驳不要与战败摩西的楚乐儿交战,因为提出战斗的是阿鲁氏斑驳!他们的军神,阿鲁氏斑驳的决定,从来就没有错!唐军的虎武天会倒下,突厥第一的摩西会倒下,但是他们的军神,永远是不败的传说! 杀气!楚乐儿从未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杀气!虽然战场上每个士兵都是从尸山血海中走过来,每个人身上都会带上杀气。但是,此刻的阿鲁氏斑驳却如同杀神一般,周围的杀气似乎被他完全牵引着,如同实质一般刺激着她的每个毛孔。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杀气只是杀人者身上的一种气质,而此刻她才明白,这种无形的气势,就像一种生命层次的辗压一般,在武者决斗中尤其显著!也只有对生命无比敬畏的人,才能感到那种摧毁生命意志的气息! 此人,很强!比她战过的所有人都强!如果说摩西是武圣之下第一人,那么能打败自己的虎武天......虽然对方没有发挥出所有实力,但答案显然已经明了!武圣!虎武天是武圣,而能跟虎武天虎武天齐名的阿鲁氏斑驳,毫无疑问也是武圣! “你是武圣!”楚乐儿目光沉重。 阿鲁氏斑驳的长刀拖到地面,道:“军中无武圣,所以在没有参军之前,我便先成为了武圣......” “那虎武天......” “也是武圣!”阿鲁氏斑驳道:“若非用计谋,虎武天也不会死于你手吧?” 虽然提前猜到了答案,但楚乐儿还是有些意外,道:“虎武天乃自刎而死!虽非我亲手所杀,但却因我而死!” 武学达到这种境界,自然没有撒谎的必要,楚乐儿将此话说出,自然也是给对手一个明确的答案。 阿鲁氏斑驳道:“很好,既然如此,你是否已经做好受死的准备?” 他将长刀横在胸前,并非阵前将帅之间的交战,而是像江湖刀客决战那般,道:“此刀,名曰獠刃,千年寒铁所铸,刀长五尺三寸,净重五十七斤六两,杀人无数!” 楚乐儿将长枪一杵,道:“此枪,名曰流星,精炼玄铁所铸,枪尖以金刚石嵌镶,枪长六尺三寸,净重三十二斤四两,无坚不摧!” 战争从来就不像江湖,江湖上的帮派之争,如果如果放在明面上,双方交战者之中,胜者自然是可以获得荣耀安然退下,即使有深仇大恨,余者也不能出手。但战争不一样,就如同摩西,就算当初他战胜了楚乐儿,唐军也会将他围杀致死。如今楚乐儿面临的就是这一战情况,如果她战败,阿鲁氏斑驳会给她最荣耀的死法,如果她胜了,周围的突厥士兵就会一拥而上直到将她杀死为止。 楚乐儿不认为自己有杀出上万人包围的能力,当然,如果能在上万人面前杀死阿鲁氏斑驳再战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她已经帮唐国挡住了突厥,确保突厥人在十年之内不能再进犯大唐。她不想欠任何人,更不想欠这个时代什么。 战!战!战!既然来到这个时代,总得在这个时代留下些什么。就算没有对社会改革带来什么改变,就让史书上留下一段战争上的传说!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即使实在战争上,我楚乐儿也是不败的传说! 第一百五十三章 剑锋所向 楚乐儿见过很多使刀者的刀,如铁雄的鬼面刀,虎武天的虎头刀,使刀者无一不是身怀巨力,刀更是厚实沉重,而轻盈凌厉的长刀,莫过于东瀛忍刀,但这些没有一种像阿鲁氏斑驳的獠刃那般,狰狞而厚长!从来没有人会使一把刀长接近身高的刀,这不但会影响挥刀的速度,而且使刀者很难挥动头重尾轻的巨刃。 但是,当阿鲁氏斑驳挥动那把獠刃的时候,楚乐儿感觉面对的根本不是一把刀,而是辗压而来的千军万马!这根本不是为单挑而战的刀,而是群伤的恐怖杀器!与其说这是一把刀,更不如说这是一把锤!阿鲁氏斑驳简直是把刀当成锤在用! 横扫!竖砍!尘土飞溅。 楚乐儿长枪一挑,直取阿鲁氏斑驳的咽喉,但阿鲁氏斑驳根本就没挥动他的刀,而是将刀身偏移几寸,枪尖直接划在獠刃的锯齿上,发出耀眼的火星。而阿鲁氏斑驳竟将长刀当成柱子,绕过长枪的一边,扫踢直接踢在楚乐儿的肩膀上,楚乐儿竟直接被踢飞出去,一连在地上打了个滚才将冲力卸去。 她嘴边渗出一道鲜血,目光竟是凝重无比。 阿鲁氏斑驳将束在地上的刀提起,道:“以你这种身手,连我二十招都经不住,又是如何战胜摩西的?” 楚乐儿不回答。 阿鲁氏斑驳又道:“你的枪法已经到了绝顶高手的行列,但是比起摩西却是不如,至少摩西在面对我的时候,这一招之后他还能反击......而你......” 他摇了摇头,似乎在宣判楚乐儿的死刑。听说摩西败于楚乐之手后,阿鲁氏斑驳的确是震惊了,他曾想过这个少年名将的实力,就算不是武圣,但绝对是接近武圣,他很想尝试有一个能让他用尽全力一战的对手,这也是他提出这一战的另一个原因,可如经一战之后,楚乐儿比他预想中的差太多了,他失望了。原来这两军之中,那个能跟自己一战的,就仅是虎武天而已,而如今连虎武天也死了。楚乐?既然没有达到他预想中的实力,留着也就没什么用了...... 长刀直落而下! “当!”一声巨响。 楚乐儿的长枪扛在肩上,阿鲁氏斑驳的刀狠狠地压在枪柄上,巨力一直将楚乐儿的长枪压在肩膀,突出的锯齿隔着枪柄一点点压入她的肩头。 论力量,阿鲁氏斑驳远不如摩西,但是辗压楚乐儿却是足够了!楚乐儿想扛起阿鲁氏斑驳的刀根本就不可能。 然而楚乐儿最擅长从来就不是力量,她右手一松,身体偏移,阿鲁氏斑驳的长刀便顺着枪柄直接削到地上。楚乐儿正想抽出长枪,却发现阿鲁氏斑驳的锯齿刀刃已经将她的枪尖压在地面,而刀刃再次顺着刀柄削了上来! 如果不放手,这一刀就会直接削掉她的手指,而事实上她根本就无法抽出这把长枪了。随着阿鲁氏斑驳的一声暴喝,长刀瞬间砍落到地上,连同那把玄铁铸造的长枪! 落英涧之上,虎行风伏在山崖旁看着战局,心里竟然一紧,虽然他来此的目的是杀死楚乐儿,但当看到楚乐儿落败,他还是有些紧张。 旁边的士兵低声道:“将军,要不要......”说着看了看周围蓄势待发的弓箭手。 虎行风看着狼狈的楚乐儿,竟回想起当初一起在风花营的日子,楚乐儿的一颦一笑时不时出现在他眼前。他们曾促膝长谈,也曾篝火痛饮,那种毫无间隙的相处,是他多么怀念的日子啊......然而,他却杀了他的父帅,他不再是那个简单的伙头军楚乐,而是篡夺军权的逆臣,是谋夺天下的马贼首领......右相大人说的没错,楚乐......必须死。 “让他战死吧。”虎行风叹了一声。他不想,他死后还落下个逆臣的恶名。 战场上,楚乐儿避开这一刀,然后捂住了稍微发麻的肩膀,对丢落的兵器毫不在乎般,道:“阿鲁氏斑驳,你真想知道我的实力吗?” 阿鲁氏斑驳虽然将楚乐儿的长枪砍落,却丝毫不在意地将长枪踢到她面前,道:“你的实力我已经见识过了,我现在只想死快点送你去死!” 他看向四周,对周围的士兵道:“去搬开道口的尸体。” 楚乐儿已经解下了肩膀上的披甲,道:“我不死的话,你们是过不了这里的。” 阿鲁氏斑驳道:“你就快死了。”说着再次举起了长刀。 “慢......”楚乐儿再次解下了腰间的皮甲,“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实力的,只是,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让我用真正的实力了,这身战甲,实在是太重了......” 阿鲁氏斑驳轻蔑一笑,从来就没有哪个战将会用太重的战甲,特别是影响战斗力的厚甲,但是当楚乐儿扔下那厚重的胸甲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这是胸甲?指甲盖这么厚的铁甲,一般人穿上去移动都很难。 铁甲的下面,还有一层皮甲,从那饱满的皮甲,阿鲁氏斑驳可以看出对方是个壮实的汉子,即使对方的体形比较娇小,但能穿起这身重甲,身体必定是坚韧到武者的极致。 然而,直到楚乐儿将头盔取下,阿鲁氏斑驳才一脸不可置信之色。 不但阿鲁氏斑驳如此,周围的士兵更是睁大了眼睛,下巴仿佛脱臼了一般合拢不上。他们看见了什么?那个传说中的唐军战将,竟然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子! 楚乐儿解下护膝,然后从护膝里取出一把短剑,然后才看向阿鲁氏斑驳,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穿这身重甲了?” 阿鲁氏斑驳看着对方洁净的脸还有精致分明的五官,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道:“你是楚乐?” 楚乐儿道:“我是楚乐。” “你真的是楚乐?”他又问了一遍。 “我是楚乐!”楚乐儿的语气突然一变,“生擒乌骨斯,力战食人魔摩西,坑杀数万突厥士兵的楚乐!” “你是个女人?”阿鲁氏斑驳仿佛发现了什么一般,他指着楚乐儿,突然乐了起来,“哈哈哈!你竟然是个女人!杀死虎武天的,竟然是个女人?唐军的统帅,竟然是个女人!哈哈哈哈!” 随着他一声爆笑,周围的士兵也大笑了起来,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士兵眼里都闪过不少惋惜之色。这不但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极美的女人!可惜的是,她就要死在元帅手里了。 楚乐儿握着短剑,道:“很好笑吗?难道楚乐就不可能是个女人吗?在我眼里,战场上所谓的铁血男儿,也不过如此而已,都是在杀人,是男人杀人还是女人杀人,又有什么不同呢?”她眼里闪过一丝哀伤之色,“同样是杀人,士兵一个个地杀,上将一群群地杀,统帅一城城的杀,都不过是刽子手而已,我从一名士兵到统帅的位置上,并没有感觉到杀人有什么荣耀可言,它只不过让我杀的人更多而已。你们嘲笑我是个女人,是因为你们觉得你们杀的人比我多,还是觉得女人就不应该杀人?” 她指向周围的士兵,“你们......你......你,还有你,杀的人,还不足我楚乐的一根手指,你们有何资格嘲笑我!” 周围的士兵被她这一声呵斥,竟然哑口无言。 一个是屠杀万人的唐军统帅,一个是年轻貌美的绝世美人,这两种形象根本就无法重合到一起。 她转向阿鲁氏斑驳,厉声道:“至于你,阿鲁氏斑驳,你会为你刚刚说的话付出代价,我会让你看到,你瞧不起的女人会如何打败你这个突厥军神!” 看到楚乐儿那凌厉的眼神,阿鲁氏斑驳也不由一怔,脸上的讥讽之色逐渐被慎重代替。他瞧不起女人,但绝不会瞧不起楚乐!楚乐儿的一番言辞总算让他清醒过来,他面对的虽然是个女子,却是统领十万唐军的统帅,就连那个传说中的**虎武天,也死在她的算计里! 他不由看向楚乐儿手中那把短剑,麦芒色的剑刃,当佛锯齿般的锋锐,这把短剑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锋利! 如果说之前的流星是无坚不摧的绝世凶兵,那这把短剑就是削铁如泥的无双利器! 他已经打败了长枪的楚乐,却要面临一个短剑的楚乐儿!虽然说一寸长一寸强,但阿鲁氏斑驳却完全没有占到优势的感觉。因为褪去了数十斤重甲的楚乐究竟是什么实力?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能身穿重甲避开自己这么多攻击,已经代表对方的身法已经到了无法形容的层次,只有武圣!而且是武圣之中最可怕的剑圣! 他看着她,一脸不可置信,道:“难道......你已经到了武圣之境?” 楚乐儿只是冷哼一声,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阿鲁氏斑驳看着对方浑然天成的气质,惊愕道:“不可能,军中无武圣!从来就没有人能在军中成就武圣!” 楚乐儿将短剑斜拖在身后,笑道:“所以,我是......第一个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喋血之战 身形一闪,短剑已经挥向阿鲁氏斑驳。 阿鲁氏斑驳又是长刀一偏,短剑瞬间斩在獠刃上,火星四射,刀刃上也多了一个缺口! 楚乐儿跳开,道:“原来如此,武圣之境,不过是将自身兵刃的长处发挥到极致罢了,一把可攻可守的长刀,说白了不过就是把它当门摆而已。” 阿鲁氏斑驳怒道:“你胡说什么?” 楚乐儿道:“每次对手攻击,你都躲在这把又宽又厚的长刀后面,趁着对手收不回兵器,然后从另一旁攻出来,你的獠刃,不是相当于门摆又是什么呢?可是,如果对方的速度比你快呢?” 剑光一闪,楚乐儿再次出手。但阿鲁氏斑驳不愧是久经沙场的武圣,即使楚乐儿的剑再快,他的长刀总能挡在短剑的前面,但是,只是挡而已,他已经没有机会再绕过长刀的另一面出手攻击,因为楚乐儿的剑,实在是太快了! 然而,最可怕的不仅仅是她的剑快而已,因为阿鲁氏斑驳渐渐发现,每当楚乐儿挥剑而来的时候,他竟有种不想抵抗的感觉。 阿鲁氏斑驳记得自己看过最美的舞姿,莫过于罗刹国的天魔舞,那种魅人心智心智的舞蹈加上乐律的配合总能让所有雄壮的汉子热血沸腾,流连忘返。而此刻,当他看见楚乐儿的剑法的时候,竟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不是在战斗,而是在悦舞...... 那种飘然若仙的剑法,不带一丝尘嚣的气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血,是血的味道。 阿鲁氏斑驳摇了摇头,瞬间清醒过来,脸上竟不知道何时多了一道血痕。这一剑是什么时候刺出的?他内心一寒,直接咬穿了舌尖,一挥刀将楚乐儿逼出五尺之外,道:“鬼魅剑法,休想魅惑我!” 楚乐儿轻轻飘落,宛若蝶舞,道:“不是鬼魅,而是......舞仙......此剑法,名为舞天仙剑决,而你是第一个看到大成舞天仙剑诀的人,那么,就让我用这把仙剑,送你上路吧。” 看着短剑刺过来,阿鲁氏斑驳怒吼一声,长刀架住短剑,道:“我不信!世上只有武圣,何来剑仙!” 然而,他惊恐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长刀对短剑,长刀本不应该是用来防御的武器。 楚乐儿道:“你未见过,怎么知道没有?” 阿鲁氏斑驳一步踏出,长刀横砍,道:“我不信,我不信,世上无仙!你只不过是一介凡人,就算剑法再厉害,又如何能称为仙?若是你真是仙,那就让我看看,你的仙剑,是否能挡得住我的獠刃!” 面对横砍而来的长刀,楚乐儿并不是用剑抵挡,他的身体瞬间弯下,腰身几乎贴着地面,一下子就避开这可怕的一刀!但是,这并没有完!武圣之间的交手,错误的招数,一次就够了。 阿鲁氏斑驳不知道这身后是如何中剑的,他只知道,楚乐儿避开他的那一刀后,他的背部就被划了一剑。剑很锋利,连同他的锁甲也被破开,切入皮肉,鲜血四溅。 “嗷——”阿鲁氏斑驳怒吼,“楚——乐!”长刀再次攻上去! 然而,即使他再如何进攻,也是徒劳增加身上的伤口而已! 一刀接着一刀,然而每一刀似乎都是刚刚擦着楚乐儿的衣角过去。 “不可能!”阿鲁氏斑驳的刀越加凌厉!即使楚乐儿的剑不断在他身上留下伤口,但他任然不停止进攻!因为楚乐儿的剑虽不断在他身上留下伤口,但他要击败楚乐儿也只要一刀!武圣的一刀,只要一刀就能将对方分成两半! 他不相信自己连对方一刀都砍不到! 长刀挥舞,白影飘忽。两人交战不停,周围的突厥士兵却已经忘记去搬开道口的尸体。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激烈的一战,看着楚乐儿那飘然若仙的剑法,竟然有种不希望楚乐儿战败的想法......可是,这明明是敌国之间的统帅战争,如果不希望楚乐儿败,那就意味着他们心里的天平已经向敌方倾斜......若是战死,这优美如仙的剑舞......可就再也看不到了啊...... 这种矛盾的情绪不断在队伍里滋生,直到一个士兵情不自禁喊了一声:“小心!” 这一声自然是不可能是对疯狂进攻的阿鲁氏斑驳说的。而在这里说出来无疑是死罪难逃,这名士兵反应过来的时候顿时面如土色。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发现周围的人都是一副担心的表情,他知道这表情不会出现在士兵对阿鲁氏斑驳的战斗上。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所有士兵都在担心楚乐死在阿鲁氏斑驳的刀下! 他心里一惊,长枪直往巨盾一敲,喝道:“大家小心,这是敌方的妖术!大家还不快快醒来!” 这一声巨响顿时让周围的士兵回过神来。 众人目光骇然,暗道:这是什么剑法! 不仅是周围的士兵惊骇,交战中的阿鲁氏斑驳一样如此。几番交手他已经知道对方的剑法有魅惑之能,但却没想到剑法还能影响周围的人!不行,楚乐必须死!且不论对方那卓越的统军才能,单是她这种魅惑众生的剑法就得死!这世上的武学尖端有武圣足以,绝对不需要什么剑仙! 因为他始终相信,世上本无仙!他要杀了这个自称剑仙的人,即使她剑法天下第一,即使她的剑舞艳丽无双! 一刀,一刀足以!然而,他却感觉挥刀的手越来越乏力,又是对方的魅惑之力吗?他再次咬了咬舌尖,然而这并没有什么作用,乏力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他的刀也越来越慢...... 只见刀剑交错,一声铿锵巨响。 阿鲁氏斑驳的长刀砍下,刀刃贴着楚乐儿的背部,却是再也落不下去。而楚乐儿的手撑着对方压下的身体,眼里净是冰冷,她的剑已经斜刺入对方的肋骨,直达心脏。 “不......不可能的......”阿鲁氏斑驳嘴里冒出一口鲜血,“你的剑法没有魅惑到我......你不可能比我快......” 楚乐儿慢慢站起,她的头只到对方的眉稍,锐气却是不输半分,道:“你的确没受到剑法的影响......” 阿鲁氏斑驳道:“为......为什么......” “为什么你的刀会变慢吗?”慢慢推开他沉重的身体,道:“因为即使再强壮的人,失血过多之后,也会死啊......阿鲁氏斑驳,这一局,你输了。” 身中数十剑之后的阿鲁氏斑驳,加上剧烈的战斗,血液早已经浸透全身,即使他感觉无碍,但是失血却是一个最大的隐患。 战场是局,战斗同样也是局。阿鲁氏斑驳错就错在用自己的性命,去赌那永远砍不到的一刀。 阿鲁氏斑驳死了。 楚乐儿参加国战第三年,也是最后一年,突厥全军突进,前线只余四万骑兵,另外六万士兵兵分三路,意图绕过前线包围唐军十万士兵。唐国统帅楚乐率五千士兵于落英涧拦截阿鲁氏斑驳两万士兵,全军覆没。 楚乐身陷重围,在上万突厥士兵的包围之下,阿鲁氏斑驳提出与唐国统帅楚乐交战,两人交战数百招,阿鲁氏斑驳身中数十剑伤,最终死于楚乐剑下。楚乐在重围之下战死,九黎城守将虎行风率两万援军到来,大破突厥,突厥突袭之计未果,前线溃败。国战终于进行一十七年之后以落英涧之战落幕。 历史如何记载落英涧之战,楚乐儿自然是不清楚也看不到。因为国战胜利之后,编写历史的史官整理战事资料都是一件极为繁琐的事情。而真正的历史,却是残酷得可怕。 阿鲁氏斑驳倒下了,周围竟然一下子安静下来,只能隐约听见重骑兵跟后方突厥士兵的交战声,但是这一千援军却是根本没有机会突破到这里的。 突厥士兵们的眼睛一下子集中在楚乐儿身上。 “他杀了元帅!”一个士兵怒吼道:“杀了她!” “杀!”士兵们不断涌向楚乐儿。 楚乐儿神情淡然,暗道:就要死了吗。 来到这里三年,她已经不在幻想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也许她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战死也是历史的选择。 她不后悔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所为,即使她救了李仁宗,即使她杀了虎武天,杀了阿鲁氏斑驳。这些事情,每一件都可能会影响到历史进程,然而她不不后悔。只是在此刻,她心里还有着一丝遗憾......他终究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子。 虎行风确实听到了楚乐儿是女子的对白,他伏在山涧上,虽不知道具体战况,但他却知道,楚乐儿战胜了阿鲁氏斑驳,如今无数的突厥士兵正涌向她...... 楚乐必须死。他再次告诉自己。本想让她死在阿鲁氏斑驳手上,但此刻她竟然胜了。可是,即使胜了,又有什么意义呢?云上飞带领的一千重骑兵还在突厥后方挣扎,这不过是无谓的牺牲罢了。 援军早就到了,只不过,他的援军不仅是为了阻截突厥,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了楚乐。于是他伸起了手,朝着下方一摆,道:“放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原来是你 杀!楚乐儿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但敌人似乎无穷无尽,即使她剑法再强,终究挡不住敌众我寡,一杆长**穿她的肩胛,但她毫不在意,一把钢刀破开她的背脊,但她只是反手将敌人杀死,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加,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而她再也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些伤口,她能做的只是杀,一直杀。 然后,无数的箭雨从天而降! “敌袭!”一个突厥士兵大喊,“撤!” 旁边一个士兵怒道:“不能撤!即使要撤,也要先杀楚乐!” “先杀楚乐!”众人大喊着蜂拥而上。 然而自上而下的箭雨是何等密集,突厥士兵不断倒下,楚乐儿早已是伤痕累累,筋疲力尽。 混乱四起,眼看着一个士兵的长枪正要朝楚乐儿刺去,突然一人骑着一匹黑马狂奔而来,正是云上飞,只见他长枪将突厥士兵击飞,一手直接将楚乐儿揽到怀里,直接策马朝外围突去。 楚乐儿不知道云上飞如何突破重围来到这里,她只觉得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只觉得风声不断,竟有种想沉沉睡去的感觉。 山涧之上,虎行风看着云上飞就要救走楚乐儿,竟直接拉起长弓,瞄准正在狂奔的云上飞。 长箭“咻”地一声飞射而去,直接命中云上飞的后背! 云上飞嘶吼一声,竟不管后面再次飞驰而来的箭矢,战马已狂奔而去! 虎行风喝道:“乱臣贼子,往哪里逃!” 一转身踏上战马,对余下士兵道:“尔等消灭突厥贼子,我去擒那马贼!” 云上飞抱着楚乐儿突出重围,身后是呼呼的风声和马蹄声,他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后面的追兵正紧追不舍,不过是突厥人还是唐军又有什么关系呢?突厥人势必要杀楚乐,而虎行风对他的求援无动于衷已经说**廷对楚乐儿的态度。一个威胁皇帝篡夺帅位的人,没有谁会容她活在世上,即使她如今已经是女儿身。 自从楚乐儿穿上那身漆黑的重甲,他已经有两年没见过她的容颜,没想到再次看见,竟是以这种情形。不过,她好像更美了......他自嘲道,只是,自己恐怕没有机会再看她一眼了。他攥着缰绳的手感觉力气在不断流失,眼前的场景也变得昏暗起来。 “停下来,放我下来!”只听见怀里传来楚乐儿的声音。 他用力睁开眼,看着楚乐儿那苍白的脸,道:“楚乐,放心,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 楚乐儿看着云上飞,只见他额头上的汗珠不断落下,眼神也变得迷糊......然后她将手从他身后伸到眼前,竟是血色的鲜红。 “你受伤了?快停下!”楚乐儿道。 一直以来,她用武力,用智慧,用权利去压制云上飞,每次云上飞都会让步,但是这一次,云上飞没有听她的话,他的左手将她揽得更紧,握着缰绳的右手再次甩了一下,黑色的战马在驱驰下跑得更快。 “后面的人会追上来......”他低沉道:“九黎城没有援军......你害死虎武天的事已经被他们发现了,他们即使追来,也是为了杀你......” “可是,你的伤......”楚乐儿只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我死不了!但你一定不能死!楚乐,你还记得吗?我说过,会让你成为天下最珍贵的女人......可惜的是,我无法成为天下最珍贵的男人......呵呵,不过你放心,我云上飞说出的话,一定会做到。” 楚乐儿的手抱紧了他的腰,却发现云上飞的身子一阵颤抖。她的手慢慢摸到他背上的伤口,一根箭矢插在他背后,鲜血不断从伤口里流出来,但这并不是唯一一根......因为她再次摸到了另一处,伤口里是一把断刀,然后......还有长枪划过的枪伤,折断的箭矢,一根,两根,三根...... 她数着他背后插着的箭矢,然后泪流满面。 她终于知道他是如何突破重围来到她的身边,她甚至能想象在这种伤势下策马狂奔的后果。 他说,楚乐,你究竟如何才能相信我? 相信什么呢?那时候她有些自嘲道。 他说,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你。 这是真的,可惜的是,她直到现在才相信。 血已经渗透他的身体,顺着她的手掌一直将她的身体染成红色。 她微微抬起头,道:“云上飞......” 云上飞微微一怔,道:“是云上飞,不是云中鹤吗?” 楚乐儿笑着,她的笑容有些苍白,道:“是云上飞,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云上飞。” 云上飞道:“是吗?可惜的是,你喜欢的是英雄而不是枭雄。” 楚乐儿道:“不,我喜欢枭雄。” 云上飞身体再次一震,他看向怀中的楚乐儿,只见她神情悲凉,泪水更是浸湿脸庞,但她的眼神,却是无比的温柔。 他一直想看的,就是楚乐儿那小女儿般的模样,用最温情的目光,羞涩地看着他的情郎。 然后他看到了他最想看到的东西,他笑着,笑着,身体落下来。 “云上飞?”楚乐儿感觉他身体沉重得可怕。 没有回应,马儿却一直狂奔向前。 虎行风的马很快,他甚至拉开了追随他的几个亲卫,顺着前方的马蹄,一直紧追不舍。前方就是大峡谷,那里只有一条藤桥,马匹是过不了的,他相信对方绝不会走这条路,但是马蹄的痕迹显示,对方的确是赶往那里去的,也对,既然穷途末路,哪里还分得出哪里是绝路。 然后他便看到了那匹狂跑之后的黑马口吐白沫地躺在地上,即使是千里挑一的大腕马,载两个人狂奔半个时辰,也会脱力的。 他下了马,然后看见大峡谷的尽头,那里是一棵巨大的古木,古木之下便是藤桥。然而,他所追的人并没有过桥,楚乐儿靠在古木之下,白色的衣衫尽然血色......她旁边靠着另一个人,正是他追捕的云上飞。 云上飞似乎睡着了一般,他紧闭着双眼,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微笑。 “你来了。”楚乐儿看着虎行风,是一种陌生的目光。 虎行风看着楚乐儿身上数不清的伤口,颤抖道:“你......你是女子?” 楚乐儿道:“你如今不是看得很清楚吗?那么你......是来杀我的吗?” 虎行风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然后他长枪一指,道:“是你杀了我父帅?” 楚乐儿看着他,淡然道:“是。” 虎行风胸中血气涌起,再次道:“你是云上飞的同伙?” 楚乐儿看着旁边的云上飞,温和道:“他......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 “你们......”虎行风踏出一步,“竟然在军中......” “在军中如何?”楚乐儿盯着虎行风,斥道:“你是想说‘苟合’吗?” 虎行风怒道:“你们......犯下大错,竟然还恬不知耻!” 楚乐儿道:“大错?我犯了何事?是因为截击突厥失败?还是杀了你那食人的父帅虎武天?” 虎行风喝道:“你胡说,我不允许你侮辱我父帅!” 楚乐儿道:“好,虎武天的事情,我不与你争辩,我如今想问你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让云上飞去向你求援,你的援军为何不来!” 虎行风道:“云上飞乃我大唐第一通缉要犯,他如何混入军中我还没责问你,我没当场拿下他的人头已经算是念在昔日旧情,你竟然还想我与他结成一伙?” 楚乐儿道:“没错!云上飞的确是通缉要犯,但是我手下的其他人却不是!你为什么不派援军!还是说,你的援军来了,却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虎行风,你当初为了三百将士的牺牲就能与我翻脸,而如今五千士兵死于落英涧你竟然能无动于衷!你是被仇恨懵了头吗?没错,是我杀了虎武天,你为了报父仇,竟然眼睁睁看着五千将士战死落英涧!你也算不得英雄!” 虎行风胸口起伏,道:“我不算英雄,也不想做英雄......我只是想我醒来的时候,我的父亲还健在!然而,都是你,楚乐,你杀了他!你为了你的野心,为了篡夺军权,竟然杀死了他!我虎行风若不能报复仇,天地何容!” “哈哈哈......”楚乐儿站了起来,神情淡然,道:“没错,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为了篡夺军权杀了他......那么,你如今追上来,就是为了杀我吗?” “没错!”虎行风一步跨出,长枪往前一刺,镶着金刚砖头的长枪瞬间没入她的肩头,直将她钉在古木之上。“我来就是为了杀你,楚乐......你非死不可!” 她看着她,神情凄然,“原来,你真的会杀我。” 虎行风不敢看他,只是他手中的力道再次加了一分! “为了大唐,你楚乐......必须死!” 楚乐儿很痛,并非那种流血的疼痛,而是他每说一句话,似乎都如针扎到她的心上。 “原来,你竟然这么希望我死......”她握住他的长枪,一寸寸移出自己的身体,“你不来救援,实际上也只是希望杀我一人而已,是吗?” 虎行风沉默。 “其实,你想我死,又有何难?”她看向他,用一种悲痛的神情,“虎行风,当初若非认识了你,我根本不会留在军中......” 她背对着峡谷,慢慢往后退去,“虎行风,我恨你。” 白色的身影瞬间没入万丈峡谷。 虎行风的手向前伸着,似乎想抓住什么,但是那个身影早已消失在眼前。他不知为何,心里一阵绞痛,那个纵身一跃的身影似乎在哪见过,为何如此熟悉。与楚乐儿相识相知的一幕幕闪过眼前,然后他回想起那个月色满华的夜晚,那片湖光暮色之下下,一名美丽的女子踩着月光翩翩起舞...... 原来,是你...... 第一百六十一章 勾心斗角 楚乐儿有些诧异,搜身?难道对方还能把这钗子往自己身上塞不成?以自己的身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她也就静观其变了。 而皇后又道:“妹妹们,我知道这钗子不是很珍贵,但却是皇上送我的信物,此钗对我意义非凡,我原本不想将它取出,只不过放错了地方,才导致失窃,如今钗子失窃是小,皇上怪罪下来才是大罪,为了不触怒龙颜,也只能委屈各位了。” 几个下人当下要过来搜众嫔的身子,楚乐儿已经做好了时抽人的准备,要搜自己的身子?二十一世纪都没有人敢这样做! 但还未等她发飙,只听见一声冷哼,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碰我?”正是淑妃。德妃等随淑妃一派的人也都扬起了头,对皇后的下人表示不屑。 皇后脸色也有些难看,但为了接下来的戏码,也只能道:“各位妹妹,此事真是对不住,本宫也只能是事后再给各位斟茶以示歉意了。” 淑妃道:“皇后娘娘,你难道怀疑是姐妹们偷了你的金钗?请问这里,有谁会偷你一支金钗?” 皇后道:“这可是皇上御赐之物。” 淑妃道:“我看嘛,众位姐妹是不可能有这种嫌疑的,搜身就不必了,但此事确实是蹊跷,我怀疑是下人偷的,只要搜下人的身,不怕这钗子找不出来。” 德妃立刻道:“淑妃娘娘所言甚是。” 皇后也道:“那就依淑妃妹妹所说的做。” 楚乐儿看了看身后的四女,四女同时对她摇了摇头,这才放下心来。原本以为皇后是冲着她来的,看来此事针对淑妃的可能更多一些,就是不知道哪位下人要倒霉了。惩罚一位下人当然不能算是胜利,但至少会让下人的主人脸色很不好看。因为下人都听主子的,谁要管不住自己的下人,不就说明自己才是主使下人的那个贼? 楚乐儿突然变得很烦躁,因为这件事跟她预料中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她需要的是翠棋身死的线索,而如今孔雀胆剧毒跟大通钱庄的“财神夫人”这两条线索都没有出现。 然而,事情又发生了波折,只听见“叮”的一声,被搜身的那个丫环顿时面如土色。 楚乐儿回过头,看向脸色苍白的慧心,道:“怎么回事?” 慧心道:“月妃娘娘,我不知道啊?这钗子......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从我身上掉下来。” “哼?大胆奴婢,现在还敢狡辩!”皇后怒道:“若不是你偷了我的飞凤精钗,它如何会从你身上落下来?这是谁的丫环?” 慧心哪里遇见过这种场面?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跪在楚乐儿面前道:“娘娘,我真不知道啊!” 楚乐儿扶起她,道:“既然你说不知道,那我们回宫吧。” 嗯?回宫? 众人一脸懵逼。这画风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有些嫔妃还窃窃私语着:“这人是谁啊?这么大的架子?” 一人回答道:“这就是刚进宫的月妃,云章之之女知道不?” “原来是她啊,难怪了,刚进宫不懂规矩也是正常的,跟她的下人必定是穷惯了,以为能在皇后娘娘面前占便宜。” “没错,我刚刚就就会注意到她了,看首饰都是看那些金子做的,她是多久没见过金子了?嘱咐下人行窃也是正常的。” 对此,楚乐儿置若罔闻,只是扶起慧心向外走去。 “大胆!”皇后一拍案几,道:“来人,给我拦住她们!” 几个老嬷嬷立刻挡住了楚乐儿的去路。 楚乐儿回过头,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 皇后道:“月妃,你下人做了如此下作的事情,难道就没有一个说法吗?” 楚乐儿道:“皇后娘娘真要追究到底咯?” 皇后道:“行窃之事,当然要追究到底!难道你敢包庇她不成?” 楚乐儿走到众人中间,环顾四周,看到众人都是一副看戏的表情,不由轻蔑道:“你们都是这样子想的?” 坐着的淑妃微微抬起了头,有些意外皇后设局的对象,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看戏的心情,道:“既然皇后娘娘要追究,事情自然是要追查到底的。” 楚乐儿看向她,道:“你是淑妃?” 淑妃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道:“正是本宫。” 楚乐儿道:“据说德妃跟你走的很近。” 众所周知的事情,淑妃根本就不忌讳,道:“是又如何?” 楚乐儿道:“昨日我落了她的面子,若是今日的事情被追究,你觉得其他人会如何想?”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月妃打了黄昭容的脸,然后又数落了德妃,这等同于将淑妃一派给得罪死了,然而事后淑妃却没有给她们找回场子。 她看向德妃跟黄昭容,只觉得这两人眼神有些闪烁,不由暗怒——这两人竟然私下找了皇后!难怪皇后会对这个毫无势力的月妃动手!这是帮他俩人找场子来了!可是,这两人可是自己一派的啊!这挖墙脚挖得神不知鬼不觉,最重要的是,自己还一副看戏的模样!若是众人知道了真相,不是认为自己很白痴很无能?淑妃很气愤,今天这事看似看似简单,没想到却是这么深的一潭水! 她再看向皇后,只觉得那张娇艳的脸上对她充满轻蔑和敌意,脸色不由有些阴沉。如今的情况是该帮月妃还是不帮呢?若是不帮,事情就会按着皇后设置的局面发展,这显然不是她所希望的;而若是帮了月妃,就等于把德妃跟黄昭容彻底推到了皇后那一派,自己一派还不得不多收这个月妃! 可是,月妃不是个愣头青吗?她怎么会瞬间想到这么多的事情?她看向楚乐儿,只觉得楚乐儿的眼睛对她的轻蔑丝毫不比皇后看她的少,她咬了咬下唇,内心大震——要这月妃投靠自己,还得拿出实力折服她! 楚乐儿从来就不是能够折服的人,能够让她折服的人,除非对方有着让她佩服的品质,显然淑妃并不具备这一点。所以,还没等淑妃帮她开口,她便走到了皇后面前,道:“那皇后娘娘觉得,该如何处理此事?” 皇后淡然道:“自然是按照行窃罪处理。” 楚乐儿道:“行窃罪如何处理?” 皇后道:“剁去双手,逐出宫外。” 慧心脸色更是苍白,她年纪最小,却也走到在宫中个人武力根本排不上用场,若是皇后说要斩去她双手,她绝对不会有反抗的余地! 而楚乐儿只是拍了拍她的后背,对皇后的话不屑一顾般道:“放心,一切有我。” 慧心含泪点了点头。 皇后更是气道:“月妃,你是什么意思?” 楚乐儿道:“我的意思就是,既然要追查到底,那自然要先找出行窃的人!我的人,不可能行窃!” 一个老嬷嬷道:“月妃娘娘,东西是从你下人身上搜出来的,这还不能说明飞凤精钗是她偷的吗?” 楚乐儿瞥了她一眼,道:“你是什么东西?这里也轮得到你说话?” 老嬷嬷是服侍了皇后十几年的老奴才,除了皇后,其他人还真得看她的脸色,此刻楚乐儿这样数落她,心里自然不爽,低沉道:“老奴乃皇后娘娘的总管,皇后娘娘这里出了这种事,老奴虽是下人,但也知道该秉持本分,就算月妃娘娘金身高贵,却也管不到老奴的身上。” 楚乐儿转向皇后,道:“皇后娘娘的意思呢?” 皇后道:“桂嬷嬷的意思,就是本宫的意思!” 楚乐儿道:“好,既然这样,那本宫也只能告诉你,慧心的意思,就是本宫的意思!” 皇后瞪大了眼睛,道:“她可是犯了行窃之罪!难道也是你的意思吗?” 楚乐儿道:“本宫的意思是,既然慧心代表的是本宫,而本宫不可能行窃,那么,慧心自然是不可能行窃的!” 皇后怒道:“你这是强词夺理!你堂堂贵妃,如何能跟下人混为一谈?” 楚乐儿道:“这么说,下人是不能代表主子说话的?” 皇后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不敢打自己嘴巴,只好冷哼一声表示不满。但旁人都看得出来,这场语言的交锋,月妃已经占据了优势。只不过若是不能解脱那丫环的罪名,楚乐儿再会说话也没有用。 而楚乐儿并不顾众人的眼光,慢慢地走向那名搜身的丫环,然后猛地一巴掌扇了过去,喝道:“大胆的奴才,竟敢在我面前栽赃陷害!” 那丫环被楚乐儿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蒙了,一下子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到皇后面前,哭道:“皇后娘娘,奴婢冤枉!” 皇后冷眼看向楚乐儿,道:“月妃,你这是啥意思?” 楚乐儿道:“这事情很明显,此人偷偷拿了皇后娘娘的金钗,然后在搜慧心的时候故意将钗扔到地上,造成是慧心身上掉下来的假象。” 慧心这才回过神来,道:“对对对,我当时就觉得她动作生硬,原来是袖子里藏了钗子。” 楚乐儿淡淡道:“这回真相大白了,我们可以回宫了吗?” 众人蒙了——这哪里真相大白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勾心斗角 楚乐儿有些诧异,搜身?难道对方还能把这钗子往自己身上塞不成?以自己的身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她也就静观其变了。 而皇后又道:“妹妹们,我知道这钗子不是很珍贵,但却是皇上送我的信物,此钗对我意义非凡,我原本不想将它取出,只不过放错了地方,才导致失窃,如今钗子失窃是小,皇上怪罪下来才是大罪,为了不触怒龙颜,也只能委屈各位了。” 几个下人当下要过来搜众嫔的身子,楚乐儿已经做好了时抽人的准备,要搜自己的身子?二十一世纪都没有人敢这样做! 但还未等她发飙,只听见一声冷哼,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碰我?”正是淑妃。德妃等随淑妃一派的人也都扬起了头,对皇后的下人表示不屑。 皇后脸色也有些难看,但为了接下来的戏码,也只能道:“各位妹妹,此事真是对不住,本宫也只能是事后再给各位斟茶以示歉意了。” 淑妃道:“皇后娘娘,你难道怀疑是姐妹们偷了你的金钗?请问这里,有谁会偷你一支金钗?” 皇后道:“这可是皇上御赐之物。” 淑妃道:“我看嘛,众位姐妹是不可能有这种嫌疑的,搜身就不必了,但此事确实是蹊跷,我怀疑是下人偷的,只要搜下人的身,不怕这钗子找不出来。” 德妃立刻道:“淑妃娘娘所言甚是。” 皇后也道:“那就依淑妃妹妹所说的做。” 楚乐儿看了看身后的四女,四女同时对她摇了摇头,这才放下心来。原本以为皇后是冲着她来的,看来此事针对淑妃的可能更多一些,就是不知道哪位下人要倒霉了。惩罚一位下人当然不能算是胜利,但至少会让下人的主人脸色很不好看。因为下人都听主子的,谁要管不住自己的下人,不就说明自己才是主使下人的那个贼? 楚乐儿突然变得很烦躁,因为这件事跟她预料中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她需要的是翠棋身死的线索,而如今孔雀胆剧毒跟大通钱庄的“财神夫人”这两条线索都没有出现。 然而,事情又发生了波折,只听见“叮”的一声,被搜身的那个丫环顿时面如土色。 楚乐儿回过头,看向脸色苍白的慧心,道:“怎么回事?” 慧心道:“月妃娘娘,我不知道啊?这钗子......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从我身上掉下来。” “哼?大胆奴婢,现在还敢狡辩!”皇后怒道:“若不是你偷了我的飞凤精钗,它如何会从你身上落下来?这是谁的丫环?” 慧心哪里遇见过这种场面?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跪在楚乐儿面前道:“娘娘,我真不知道啊!” 楚乐儿扶起她,道:“既然你说不知道,那我们回宫吧。” 嗯?回宫? 众人一脸懵逼。这画风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有些嫔妃还窃窃私语着:“这人是谁啊?这么大的架子?” 一人回答道:“这就是刚进宫的月妃,云章之之女知道不?” “原来是她啊,难怪了,刚进宫不懂规矩也是正常的,跟她的下人必定是穷惯了,以为能在皇后娘娘面前占便宜。” “没错,我刚刚就就会注意到她了,看首饰都是看那些金子做的,她是多久没见过金子了?嘱咐下人行窃也是正常的。” 对此,楚乐儿置若罔闻,只是扶起慧心向外走去。 “大胆!”皇后一拍案几,道:“来人,给我拦住她们!” 几个老嬷嬷立刻挡住了楚乐儿的去路。 楚乐儿回过头,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 皇后道:“月妃,你下人做了如此下作的事情,难道就没有一个说法吗?” 楚乐儿道:“皇后娘娘真要追究到底咯?” 皇后道:“行窃之事,当然要追究到底!难道你敢包庇她不成?” 楚乐儿走到众人中间,环顾四周,看到众人都是一副看戏的表情,不由轻蔑道:“你们都是这样子想的?” 坐着的淑妃微微抬起了头,有些意外皇后设局的对象,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看戏的心情,道:“既然皇后娘娘要追究,事情自然是要追查到底的。” 楚乐儿看向她,道:“你是淑妃?” 淑妃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道:“正是本宫。” 楚乐儿道:“据说德妃跟你走的很近。” 众所周知的事情,淑妃根本就不忌讳,道:“是又如何?” 楚乐儿道:“昨日我落了她的面子,若是今日的事情被追究,你觉得其他人会如何想?”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月妃打了黄昭容的脸,然后又数落了德妃,这等同于将淑妃一派给得罪死了,然而事后淑妃却没有给她们找回场子。 她看向德妃跟黄昭容,只觉得这两人眼神有些闪烁,不由暗怒——这两人竟然私下找了皇后!难怪皇后会对这个毫无势力的月妃动手!这是帮他俩人找场子来了!可是,这两人可是自己一派的啊!这挖墙脚挖得神不知鬼不觉,最重要的是,自己还一副看戏的模样!若是众人知道了真相,不是认为自己很白痴很无能?淑妃很气愤,今天这事看似看似简单,没想到却是这么深的一潭水! 她再看向皇后,只觉得那张娇艳的脸上对她充满轻蔑和敌意,脸色不由有些阴沉。如今的情况是该帮月妃还是不帮呢?若是不帮,事情就会按着皇后设置的局面发展,这显然不是她所希望的;而若是帮了月妃,就等于把德妃跟黄昭容彻底推到了皇后那一派,自己一派还不得不多收这个月妃! 可是,月妃不是个愣头青吗?她怎么会瞬间想到这么多的事情?她看向楚乐儿,只觉得楚乐儿的眼睛对她的轻蔑丝毫不比皇后看她的少,她咬了咬下唇,内心大震——要这月妃投靠自己,还得拿出实力折服她! 楚乐儿从来就不是能够折服的人,能够让她折服的人,除非对方有着让她佩服的品质,显然淑妃并不具备这一点。所以,还没等淑妃帮她开口,她便走到了皇后面前,道:“那皇后娘娘觉得,该如何处理此事?” 皇后淡然道:“自然是按照行窃罪处理。” 楚乐儿道:“行窃罪如何处理?” 皇后道:“剁去双手,逐出宫外。” 慧心脸色更是苍白,她年纪最小,却也走到在宫中个人武力根本派不上用场,若是皇后说要斩去她双手,她绝对不会有反抗的余地! 而楚乐儿只是拍了拍她的后背,对皇后的话不屑一顾般道:“放心,一切有我。” 慧心含泪点了点头。 皇后更是气道:“月妃,你是什么意思?” 楚乐儿道:“我的意思就是,既然要追查到底,那自然要先找出行窃的人!我的人,不可能行窃!” 一个老嬷嬷道:“月妃娘娘,东西是从你下人身上搜出来的,这还不能说明飞凤精钗是她偷的吗?” 楚乐儿瞥了她一眼,道:“你是什么东西?这里也轮得到你说话?” 老嬷嬷是服侍了皇后十几年的老奴才,除了皇后,其他人还真得看她的脸色,此刻楚乐儿这样数落她,心里自然不爽,低沉道:“老奴乃皇后娘娘的总管,皇后娘娘这里出了这种事,老奴虽是下人,但也知道该秉持本分,就算月妃娘娘金身高贵,却也管不到老奴的身上。” 楚乐儿转向皇后,道:“皇后娘娘的意思呢?” 皇后道:“桂嬷嬷的意思,就是本宫的意思!” 楚乐儿道:“好,既然这样,那本宫也只能告诉你,慧心的意思,就是本宫的意思!” 皇后瞪大了眼睛,道:“她可是犯了行窃之罪!难道也是你的意思吗?” 楚乐儿道:“本宫的意思是,既然慧心代表的是本宫,而本宫不可能行窃,那么,慧心自然是不可能行窃的!” 皇后怒道:“你这是强词夺理!你堂堂贵妃,如何能跟下人混为一谈?” 楚乐儿道:“这么说,下人是不能代表主子说话的?” 皇后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不敢打自己嘴巴,只好冷哼一声表示不满。但旁人都看得出来,这场语言的交锋,月妃已经占据了优势。只不过若是不能解脱那丫环的罪名,楚乐儿再会说话也没有用。 而楚乐儿并不顾众人的眼光,慢慢地走向那名搜身的丫环,然后猛地一巴掌扇了过去,喝道:“大胆的奴才,竟敢在我面前栽赃陷害!” 那丫环被楚乐儿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蒙了,一下子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到皇后面前,哭道:“皇后娘娘,奴婢冤枉!” 皇后冷眼看向楚乐儿,道:“月妃,你这是啥意思?” 楚乐儿道:“这事情很明显,此人偷偷拿了皇后娘娘的金钗,然后在搜慧心的时候故意将钗扔到地上,造成是慧心身上掉下来的假象。” 慧心这才回过神来,道:“对对对,我当时就觉得她动作生硬,原来是袖子里藏了钗子。” 楚乐儿淡淡道:“这回真相大白了,我们可以回宫了吗?” 众人蒙了——这哪里真相大白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众所周知 前线的战局本就是一个气势上的优势,当唐军发现大军压境的突厥人只是四万人的一个空壳子,反扑很快便一下子蔓延到整个战场上。 “杀!他们只有一部分人!”黄铁衣内心大喜,不由暗叹,不愧是虎武天元帅,连突厥人虚张声势的计谋都能看透!虽然虎武天元帅不知为何撤离了前线,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判断!能决胜千里之外的军神,不外如此。 铁雄自然是不管前线杀成什么样的,楚乐儿的嘱咐犹在耳边,不管前线如何,送完信后,立刻撤离。毕竟他实际上传的是楚乐儿的命令,若是前线将领知道了虎武天的死讯借此发难,他带去的几个人可没什么反抗能力。 只是,能撤去哪呢? “我们去落英涧!”洪安道。 铁雄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道:“按照楚元帅判断,突厥兵分三路绕过我军防线,其中以元帅截的落英涧最为艰难,我们几人去也是改变不了战局,不如我们转去九黎城找虎行风将军求援!” 两人去九黎城,得知虎行风已率全军去营救,心中不由一松,不过两人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然而,当他们去到落英涧的时候,只看见无数的尸体堆在落英涧,大多数是突厥人,但五大兵团的人却是无一幸免! 九黎城的士兵将唐军的尸体抬到一边,漆黑的重骑铁甲堆成一座小山。铁雄额头上的血管不断涌动着,他一把扯过一个士兵,道:“发生了什么事!楚元帅呢?” 士兵被这么一抓有些疼痛,道:“什么楚元帅?” 铁雄道:“我是说楚乐,楚乐元帅在哪?” 士兵一听,顿时有些恼怒道:“什么狗屁楚乐元帅,不过是个篡夺军权的马贼罢了!我等早已经将他们和这些突厥贼子一起歼灭!你是何人,竟敢称楚乐为元帅,莫非你与他们是一伙的?” 铁雄一把将他提起,怒极目张,道:“你说谁是马贼!” 士兵厉色道:“我九黎城将士谁人不知楚乐与马贼首领云上飞一起惑乱军心?你看周围这些尸体,除了突厥贼子,那些黑甲骑兵,就是云上飞的部下!” 铁雄将他一扔,看向那堆黑色盔甲的尸体,只见那些死去的重骑兵身上,竟有大部分插着唐军的箭矢!也就是说,大部分重骑兵并非死于突厥刀下,而是死于唐军的箭矢! “是谁?是谁下的命令!”铁雄怒道。 被扔到一边的士兵却也不怒,而是冷笑道:“虎行风将军是我们九黎城九黎城守将,你若是觉得我们杀错了人,可以去问他,不过你若是去前面,很可能找不到他,因为你那个‘楚乐元帅’已经被云上飞救走了,虎行风将军正要将他们捉拿回来,且不说剿灭突厥队伍的军功,光是那云上飞的头颅就价值千金,你以为虎将军会让他们离开?” 铁雄怒吼一声,翻上马背,直接朝落英涧的那个那个峡谷策马奔去。 能纵马的只有一条小道,铁雄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足迹。当他走到峡谷尽头,只见虎行风杵着一杆长枪愣愣地看着山崖之下,而云上飞却靠在旁边的古木之下,双目紧闭,面带微笑。 铁雄下马跨步过去,并没有理会虎行风,而是双手抓住云上飞的肩膀,他刚想问话,云上飞的身体却朝他倒了下来,只见云上飞的背后,竟插满触目惊心的箭矢......而他的身体却早已失去温度。 “云......兄......”铁雄的声音颤抖着,他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深深闭上双眼,两行泪珠竟不自觉落下。 他可以想象那个曾经纵横无敌的云上飞,为了救楚乐儿经历了什么样的战斗......只是,楚乐儿在哪呢? 他转过头,看向虎行风,道:“楚乐元帅呢?” 虎行风背对着他,然后指了指深渊,道:“她跳下去了。” “你说什么!”他跑向前,看向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他跳下去了......你竟然把他逼得跳下去了!” 虎行风回过神来,道:“楚乐与云上飞沆瀣一气,篡夺军权,罪无可赦!” 铁雄眼睛泛红,双手扯过虎行风的衣领,喝道:“你说什么!” 虎行风道:“我说什么难道你没听清吗?楚乐此人,死不足惜!” 铁雄忍不住一拳打在虎行风脸上,道:“你竟然害死了楚乐元帅!” 虎行风被这一下打得反应不过来,当他看清是铁雄后,一下子站了起来,道:“你也是楚乐的同伙!” “我同你吗!”铁雄抡起拳头就上。 虎行风一手握住他的拳头,用脚轻轻一挑便将他摔飞出去,道:“铁雄,我知道你只是听命行事,念你军功在身,莫要为了楚乐这件事惹祸上身,楚乐与云上飞罪不可赦,但你们却是有待查明!” 铁雄栽了一跟头,怒道:“楚元帅所作所为,我铁雄无一不看在眼里,你所说的罪名,我一件都没见过!” 虎行风指着云上飞,道:“那勾结云上飞,这算是证据确凿吧!” 铁雄道:“云上飞在我们军中是不错,可是自从他入伍以来,从未做过有损我大唐的事情,更不要说篡夺军权,你可知道虎武天做过什么?楚元帅为何要杀他?你未弄清楚真相就对他们下杀手,虎行风,枉费楚元帅对你痴心一片!” 虎行风心里一震,不由后退两步,他的手有些发抖,楚乐......对他痴心一片?他一把将铁雄扯过来,厉色道:“你......知道她是女子?” 铁雄双臂一挥挣开他的手,悲道:“我当然知道她是女子,我知道,云上飞知道,藏鹰知道,曹义知道......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女子!当她穿上那身漆黑的盔甲我就知道她是女子,可是,大家都不说!只是默默地追随她,因为她所做的事情,无一不是为了那些为过征战的将士们!当初她在太原城时,只需恢复她女儿身便可摆脱所有麻烦,但是,她选择了与我们一起从军,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我从未见过她有何私心——不,应该说,她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出于私心,那就是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虎行风的身体颤抖着,他想起楚乐儿那句‘当初若非认识了你,我根本不会呆在军中’心里更是惊颤,道:“你......是什么意思......” 铁雄道:“楚乐元帅最大犯的最大错误,就是救了你......你可记得,当初在大黑山,楚帅用三百残兵为饵火烧突厥骑兵?” “是又如何......当初她这种做法虽无可指责,可我虎行风就是无法接受!” “所以你就在大黑河的时候刺了她一枪......”铁雄冷冷道:“然后现在,你又把她逼得跳下了深渊?” “我虎行风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铁雄讥讽道:“你可知道,在大黑山一战之后,楚乐元帅跟我说了什么......” 虎行风道:“她与你说了什么与我何干?” 铁雄讥讽道:“对,也许与你无关,她只不过是问了我一个问题,问题里从来就没有你虎行风的名字!” “虎行风道:“什么问题?” 铁雄道:“她当时对我说,‘如果一条大街上有一匹发狂的马狂奔而来,而街道上有三个人会被撞上,唯一的方法是将旁边的一个人推到路中挡住这批烈马,那么你会这样做吗?’” 虎行风一怔,道:“这问题与我何干?” 铁雄道:“没错,当初我也没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不管就还是不救,都是错误的,但是楚元帅却给了我一个答案,她当时只是告诉我‘如果旁边那个是我重要的人,那我不会救那三个人,而如果三个人中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那别说是三个人,就算是将我自己的身体放上去,我也情愿’!没错,当初为了救你这个虎武天的亲生儿子,她押上了三百将士们的性命!真正害死他们的人不是楚元帅,而是你!是你虎行风!” 铁雄说完不再理会发愣的虎行风,而是抱起云上飞的尸体,冷冷道:“他叫云中鹤,是我们五大兵团的重骑兵的统领,我要他拥有跟那些死去的将士们一样荣耀的葬礼!” 虎行风怔怔地看着那片雾霭萦绕的深渊,一种钻心的疼痛从心底蔓延开来。他从未想过,当初突厥士兵看见他在伤兵营里的时候,就成了一场不死不休的追杀,楚乐儿看似顾全大局牺牲了三百人换取余者的一线生机的计谋,实际上只是出于私心为了救下自己心上人而已。 他突然想起跟虎三闲聊时那个问题,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其实他早就应该明白,他是不可能喜欢上一个男人的,只是为何......为何他知道得这么迟?泪水不自觉滑落,他知道这泪是为谁而掉的,只是,他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对他的杀父仇人说出一句简单的话,那句深藏在心里许久的话——其实,我也喜欢你。 第一百五十七章 消失的人 阿鲁氏斑驳战死,突厥大败,长达十几年的国战终于落下帷幕。大军撤回出边关回京犒赏是必然之事,然而虎行风却高兴不起来。 派出去的队伍一个个回来了,却找不到楚乐儿的尸体。其实,找到尸体的结局可能会更好一些,因为找不到的最大可能是已经被野兽吃掉了。 虎行风黯然伤神,国战结束了,他失去了亲妹妹,失去了生父,然后再失去喜欢的人,就连那个整日欢笑的汉子虎三,也没有再露出过笑容。 而此时,身受重伤的楚乐儿正背靠在一张木床上,紧紧盯着一个白袍男子。她从未想过,这个只出现在她眼前数次的白莲教护法会救她。当初李穹随着他们一起逃出太原城,一起编入伙头军,然后经历几场大战之后,楚乐儿就再也没见过他的踪迹,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他。 “楚元帅,你的伤没事吧?”李穹微笑着道。 楚乐儿的目光从未松懈,对于这个隐藏在军中的白莲教徒,她根本不敢掉以轻心。 “你为什么要救我?”楚乐儿道。 李穹道:“当初在太原城,楚元帅对某有救命之恩,如今在下知恩图报,楚元帅又有何奇怪?” 楚乐儿冷笑着,自己刚落下悬崖就被他找到,若说他没有预谋是绝不相信的,便道:“以你的能力,藏在军中隐忍不发,甚至连国战结束都没有露出蛛丝马迹,所以我很奇怪,你呆在军中的目的是什么?” 李穹道:“元帅对在下戒心如此之重,莫非是因为我白莲护法的身份吗?” 楚乐儿道:“我是兵,你是贼,你说我能信任你?” 李穹道:“所以你这几日一直装晕养伤,直到今日觉得有胜算了才开口与我说话是不?”他看了看楚乐儿脖颈下的绷带,“你身上的伤口都是我包扎的,我若要杀你,不会等到今日。” 这几日以来,楚乐儿虽然装晕,但却经常将藏在腰间的百年老参切片含在嘴里,伤势恢复得很快。不得不说皇宫的贡品人参确实世间难求。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李穹道:“杂家能混到今日的位置,可不是那么那么容易的,元帅若是知道杂家的身份,必然不会这么怀疑了。” “哼!”楚乐儿摸着自己胸口缠绕的绷带,“若非知道你是个太监,你现在已经死了!” 李穹道:“哦?原来楚元帅已经知道杂家的身份,却是不知,杂家哪里露出马脚?” 楚乐儿冷冷道:“很简单,因为你给我包扎的实在太好了!只有太监,才会对我的身体无动于衷!” 李穹道:“楚元帅女扮男装统领唐军屡立奇功,如此巾帼不让须眉,却不想还是个绝色佳人,若说寻常男子对楚元帅无非分之想确实不太可能,也只有咋们这种阴人,才能与元帅正常的交流,不受您的魅惑。” 楚乐儿道:“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或者是说,冯公公想要我做什么?”只有皇帝身边的老太监冯进,才有可能调动内务府的势力。 李穹从怀里取出一枚令牌扔给楚乐儿,道:“这是白莲教副教主的令牌。” 楚乐儿拾起令牌,只见令牌上雕着一朵盛开的莲花,莲花中间赫然写着“副教主”三字! “冯公公让你做白莲教的副教主。”李穹道。 楚乐儿瞳孔微缩,道:“冯公公是白莲圣主?” 李穹冷冷道:“不是!冯公公一生对陛下尽忠职守,怎么可能是白莲教的反贼?但这令牌却是白莲圣主让我转交给你的!” 楚乐儿道:“白莲圣主为什么要将这个令牌交给我?” 李穹道:“你不知道?” 楚乐儿摇了摇头。 李穹道:“我们也不知道,所以当白莲圣主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冯公公就吩咐我,让我与你联系,既然白莲圣主对你如此垂青,他必定是认识你的,而你只要能做副教主,那么只要白莲圣主死了,你就会是下一任白莲圣主!” 楚乐儿道:“你想要我篡夺白莲圣主的教主之位,然后统一白莲教徒,将他们一举歼灭?” 李穹道:“我加入白莲教七年,从未见过白莲圣主会如此垂青一个人,不管我们立下怎样的功劳,护法之职已经是最大的职位,只有你,楚乐元帅,他给了你副教主的位置。” 楚乐儿道:“你们就不怕我是白莲教的人?” 李穹道:“你是不是白莲教的人,我们还是看得比较清楚的,李神医,如果你是白莲教的人,陛下的病你可以不治,天下大乱正是白莲教所希望看到的,然而你并没有这样做,而且......以你的能力,既然能在短短的三年内变成大唐第一统帅,当时你的实力跟势力,已经不比白莲圣主少......还有一层原因,你上次向陛下追查云章之相爷冤案一事,当时陛下跟我都不明白,云相的遗孤只是一个女子,我们以为你与云月之间,很可能是夫妻关系,直到我发现你是一名女子,我才想起,你与云月的关系要比之前的猜测更加亲密一些,并非夫妻,而是因为......你就是云月啊,你说是不是,月妃娘娘?” 楚乐儿微微一震,若非李穹提起,她还真忘了她还有这么一层身份,那么这个白莲圣主的副教主令牌,是不是本来就是给月妃的呢?可是真正的月妃其实已经死了,在当年的长生丹事件中就已经死了。若要清楚白莲圣主和月妃的关系,也许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侍剑。作为月妃的贴身侍女,也只有她最清楚月妃的事情。 “我们怀疑,白莲圣主很可能就是宁王世子李势。”李穹又道。 “那个传说中的傻子?”楚乐儿道。 李穹摇了摇头,“其实他是不傻的,只是当初的李势太惊才绝艳,我们只好把他扼杀......云相下的令......” 楚乐儿道:“然后呢?” 李穹道:“结果失败了,然后宁王李权便对外宣称李势已经疯了......直到现在还不知所踪。” 楚乐儿道:“这就是你们的依据?一个消失的傻子,你们就推断他是白莲圣主?” 李穹道:“常人很难有这种能力建立白莲教,最主要的推断还是你手中的令牌!” 楚乐儿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穹道:“月妃娘娘,你忘了吗?当初李势作为质子在长安时,只有你一个人能接近他啊......” 楚乐儿愕然,她***这些记忆? 李穹道:“云相还未入狱的时候,你看着李势一个人被周围的皇子们欺负,只有你一个人上去帮他......在他装疯之前,他就只有你一个朋友!” 楚乐儿道:“等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李穹道:“也许是你九岁,或许是十岁......” 楚乐儿惊道:“这么久远的事情,我都记不清楚了,就算他是白莲圣主,怎么可能会送我这个令牌?” 李穹道:“因为他喜欢你。” 楚乐儿差点惊掉下巴,喝道:“她当时只有九岁......不是,我是说,我当时只有九岁!” 李穹道:“可李势不一样啊,他已经十三岁了,再过两年可就成年了,当时他可是说得明明白白,非你不娶......而且你那时好像也答应了......” 楚乐儿怒道:“我当时只有九岁!童言岂可当真?” 李穹唾了一口,道:“谁当真了?就他那种乱臣贼子,就算他有这个想法,云相岂会答应?陛下又岂会答应?只是当初,李势确确实实对娘娘情有独钟......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难免对初恋依依不舍,将白莲教副教主的令牌送你也是情有可原的......” 楚乐儿只觉得一群神兽从脑门奔涌而过,这是哪门子的脑洞?若非这老太监对白莲圣主的身份确立了七八分,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只是这老太监凭什么认为自己会答应他啊?白莲教副教主有这么好当吗?就连他这个混了七年的白莲教护法都没见过白莲圣主的真容!想到这里,她目光一闪,道:“你还瞒着我什么?白莲圣主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令牌交给你?” 李穹见躲不过去,只好道:“当初在太原城的时候,白莲圣主就已经吩咐过我,要保护好你,还将这令牌让我转交给你......” 楚乐儿恍然大悟,难怪自己队伍撤离太原的时候有这货跟着,之后一只潜在军中,原来是白莲圣主下的命令,为了迎合白莲圣主,这个内奸做得也够憋屈的。一方面要和冯进联系,还要不露出马脚......想必在军中他也露不出什么马脚,毕竟军中的白莲护法也就他一人而已。只是这个李势为了保护自己的初恋,做的也太周到了吧?他不知道,那个他小时候初恋的云月,早已经死了吧?然而这件事只有四绝才女和侍剑知道,连其余九尾都不清楚......这李势对自己是表错情了...... “娘娘若是答应,冯公公答应,将云相冤案一事全盘相告!”李穹拱手道。 想起云章之一案,楚乐儿有些皱眉,他身上还有李仁宗调查宗人府的手谕。不过为了死去的月妃和四绝才女,这件事确实得弄清楚才行。 她握紧了手中的令牌,道:“我要去长安。” 第一百五十八章 翠棋之死 李穹的在白莲教中的地位并非想象中那般高,白莲圣主将副教主的令牌由他转交并非是白莲圣主对他有多信任而是这块令牌在没有白莲圣主授意下根本就是毫无用处。因为白莲圣徒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什么白莲副教主,发号施令自然无从谈起。 相对来说,李穹护法的身份更加好使,**马都能弄到,足见隐藏在军中的白莲教徒并不在少数。对此,楚乐儿也毫不过问,突厥都已经败了,她对此次从军也是无愧于心,对于剿灭白莲教,与她何干? 去到长安,最容易联系的人自然是翠棋,作为长安第一家钱庄,大通钱庄几乎是人尽皆知,可惜的是,楚乐儿见到的不是翠棋本人,而是她的灵位。 楚乐儿站在翠棋灵位面前,并非想象中那样悲痛,即使她们姐妹相称,但见惯生死的她似乎对生命有些麻木,感觉就像一个认识很久的人突然死去了,心里难过得无法语言,却始终无法像小女人那般用眼泪和哭声表现出来。 如果是其余几位才女,必然是悲痛欲绝的,最起码,她看到玉书的时候,她的两只眼睛哭肿得像桃子一样。 “姐姐你回来了。”玉书掩面而泣。 楚乐儿点了点头,道:“发生了什么事?” “翠棋是被毒害的......”玉书呜咽着,“当日我来看她时还好好的,我们还一起在大堂上喝茶,然后......她突然就口吐鲜血......我上前去抱她,只是她吐出的血越来越多,然后就这般去了......” “茶里有毒?”楚乐儿沉声道。 玉书点了点头,道:“当日丫环端来茶水,我嫌茶有些烫了,就没当场喝,翠棋抿了一下口,然后就......呜呜......” “她中的是什么毒,毒性如此猛烈。” “孔雀胆!”玉书道,“我派人验了毒,再查了翠棋府上一切可疑之人,没有丝毫头绪,索性报了衙门,府上只有十几人,却是啥也问不出来,就连那端茶的下丫环被上了夹刑,也没有丝毫线索,然后我查了茶叶的出处,翠棋府上的茶叶却是无毒的,茶叶老板确实也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楚乐儿沉思道:“也就是说,毒是你们喝茶之前下的?” 玉书点了点头,“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的原因,可是当日能下毒之人也就那个丫环,且不说她与翠棋之间情同姐妹,没有任何谋害的理由,就连上了刑之后,她也是只是**,口里却念叨着一定要找出毒害翠棋的凶手......” “这么说,府上没有可疑的人?”楚乐儿道。 玉书点了点头,又道:“府上的下人又哪有能力拿到孔雀胆这种剧毒,所以我们猜测,是丫环取茶的过程被人下了毒,而天下间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下毒的人,无非就只有宁王府的沧澜和黑寡妇朱狸。” 楚乐儿道:“不是朱狸。” 玉书道:“我也知道不是朱狸,当初姐姐遣人要精通暗杀的高手,我找的人就是朱狸,既然朱狸远在边疆之外,自然是不可能是她......” 楚乐儿道:“其他姐妹知道了?” 玉书道:“知画和琴清已经去了太原,找到沧澜并不困难,但是若是她一直呆在宁王府,想必很难查出真相。” 楚乐儿沉思片刻,道:“方向错了。” 玉书疑惑道:“什么方向?” 楚乐儿道:“追查方向错了,翠棋既然是被毒害,那下毒的人自然是有动机,而在这朝堂中,最不可能下手的就是宁王!” 她眼里闪烁出自信的目光,“能让对方对翠棋下杀手的原因,要么是被翠棋发现了对方的秘密,对方不得以杀之,这个可能较小,毕竟能让对方杀人灭口的秘密并不是很多;而另一个原因,也是最有可能找来杀身之祸的原因,那就是......钱庄!” “钱庄?”玉书疑惑道,“这与钱庄有什么关系?” 楚乐儿道:“因为我们所谋之事,所有经济来源都是钱庄!我在边关要求兵部制作的大量兵器,若无翠棋钱庄的支持,兵部不可能答应。如此巨大的资金,自然不可能瞒得住朝堂,隐藏在长安的突厥奸细自然是想置翠棋于死地。” 玉书也停止了抽泣,思索道:“又是突厥奸细?莫非是朝堂上暗通敌国之人,当年云相成了替罪羔羊,难道翠棋也成了这件事的牺牲品吗?” 楚乐儿冷道:“这只是一种可能,但是不管这个奸细再如何狡诈,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想必他还不知道,边关战事的消息......突厥已经全军覆没!” 玉书大惊,道:“突厥已经战败?” 楚乐儿点了点头,道:“若不是边关事了,我也不会这么急着回长安城,一旦外患解除,皇帝必定会对朝堂来一次大清洗,云相一案自然是首选,但即使皇帝知道云相是冤案,也不可能替他平反了,毕竟当初下斩立决的人是他......而那些真正的参与者,将会付出沉重的代价,宁王,或者是其他人!” 玉书哀道:“云相一案若不能平反,即使将那些通敌恶徒杀干净又有何用?云相一生清廉,临终还落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我们姐妹身为被连累的官员后人,始终不过是罪臣之后,又有何面目对地下的列祖列宗。” 楚乐儿道:“所以我回来了,我此次回来,就是为了查出十年前云相被冤一案!”她眼里闪烁出强烈的戾气,对边境大胜一事却是不再提起。 云相通敌一案,本就源于大唐与突厥的国战,连最崇高的帝国柱石虎武天都是如此丧心病狂之辈,楚乐儿相信朝堂上必然也少不了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玉书道:“那一切就看姐姐的了,只要能平反冤案,我们姐妹死不足惜,只可惜翠棋终究无法见到了......” 楚乐儿安慰道:“翠棋妹妹之死,我一定会为她讨回一个公道......而这凶手,通敌者只是一个可能。” 玉书道:“还有其他人?” 楚乐儿点了点头,“钱庄除了在军资上的耗费,胡姬在宫内的花销,光是收买太监丫环就不知何几,所以,杀了翠棋就等于断了胡姬的经济来源,胡姬在宫内的对手,也有可能是凶手!” “你是说,皇后......”玉书忍不住捂住了嘴。 楚乐儿道:“只是有可能,也有可能是其他权势较大的妃子,比如,淑妃。” 玉书面露难色,道:“如果是宫内之事,只能仰仗胡姬姐姐,但是翠棋已经去了,我们又如何与她联系?” 楚乐儿道:“所以,我要进宫。” 玉书道:“姐姐要进宫?” 楚乐儿道:“妹妹难道忘了吗?我的另一层身份,我可是月妃!” 玉书道:“可这身份只是个名分!一旦入了宫,地位会比普通的秀女都不如!” 楚乐儿道:“只要我能进宫,整个后宫,无人敢动我!” 她心里涌起强烈的自信,因为她与皇宫的主子李仁宗同命连枝!只要李仁宗知道她的身份,他就会帮她斩去所有想谋害她的手手脚脚!经历过一次濒临死亡的经验,李仁宗绝对会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性命! 玉书道:“这么说,杀害翠棋的凶手,最有可能是云相冤案的通敌者,或者是后宫皇后和淑妃?” 楚乐儿道:“还有一人,此人杀翠棋的动机丝毫不比前面的几人少。” 玉书道:“还有还有其他人?” 楚乐儿道:“如今朝廷应该早已经注意到钱庄的影响力,经济决定国家命脉,而当今朝廷不可能将国家的经济命脉交给一个女子!翠棋遇害只因为她距离成都太近了......如果清风和明月的钱庄不是在其他地区,相信他们会遭遇到一样的事情。” 玉书道:“你是说,清风与明月很可能会遭到刺杀?” 楚乐儿点了点头,道:“只是一种猜测,如果事情真是这般,那幕后的凶手就很明显了。” 玉书似乎想到什么,顿时脸色苍白,道:“你是说......皇上?” 楚乐儿道:“不是皇帝,因为皇帝现在最快也是刚从边关回来,他为了治病,曾去边关找我,所以说,除皇帝之外,如今朝廷上最在乎局势之人,就有可能是凶手!” 玉书更是大惊,道:“包无悔!” 楚乐儿瞥了她一眼,道:“我知道你示意让苏梦初拜在包无悔门下,作为他的妻子,你心里难免有其他想法,你当初想用这种方式沾染朝堂权利并无不可,只不过莫让自己身陷囹圄才好,有时候,嫁了人的女人,就不能像单身时那般孑然一身地做事了。” 玉书低头道:“姐姐这是什么话?妹妹对待姐妹们之心从未变过,苏梦初不过是我的一枚棋子,当舍去时,自会断掉与他的所有往来。” 楚乐儿摇了摇头,道:“当初我们姐妹结拜,只是意气相投,妹妹若是眷恋红尘情恋,大可退出这长安的泥淖,云相一案与翠棋之事,我定会帮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玉书正想解释,却不料一只信鸽落下。顾不得回答楚乐儿,急忙取下信件,只见她眼看着信纸,脸色已经变得刷白,道:“知画来信,清风和明月......已经失去联系......”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扑朔迷离 清风和明月的失联并非就说明幕后主使者就是包无悔,但却给了楚乐儿一个大致的方向。至少进宫是不错的,即使后宫不得干政,但并不妨碍楚乐儿调查翠棋身死一案。 “再等两天,若是清风明月没事,一定会和我们联系。”楚乐儿道。 玉书道:“若是两天后还没有她们的消息呢?” 楚乐儿叹了口气,道:“那她们很可能和翠棋一样......只不过她们消失得更彻底。” 玉书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泣出来,道:“我们姐妹只不过为了查明真相而已,为何他们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楚乐儿道:“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玉书叹道:“姐姐,我不想这样子。” 楚乐儿道:“我又何尝不想把握自己的命运,只是我们的命,如今已经由不得自己了,从我们陷入这个权利圈子,就已经注定。” 玉书看着楚乐儿,道:“难道翠棋的死也是命运吗?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么一个亲密无间的人就这样消失,这种感觉你不会懂......翠棋死了,你甚至没有流一滴眼泪。” 楚乐儿只是叹气,没有反驳。是的,她的确不懂,她从来就觉得,世上本来就没有可以感同身受的事,翠棋死了,玉书的悲伤她无法感受,当她听到这个噩耗,她思考的第一件事是翠棋被杀的原因而不是悲伤。或许说,她更在意的是这件事情而不是翠棋的生命,没有朝夕相处,自然无法感同身受。 李穹听到楚乐儿想进宫的消息之后诧异不已,按他们的计划,楚乐儿至少应该先见到白莲圣主,坐稳她副教主的位置之后再考虑其他。然而,楚乐儿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就道:“这件事势在必行,如果你安排不了,我也不会见白莲圣主。” 李穹面露难色道:“娘娘稍等几日,此事我还得问过冯公公。” 楚乐儿挥了挥手道:“去吧。”既然李穹把位置摆在下人上,自己也不必与他客套,主子的话本就是不可反驳的,至于怎么做,那是他们自己该想的事,自己只要看结果而已。 两天之后,瓮城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不论是清风、明月,还是知画和琴清。 楚乐儿沉思着,暗叹瓮城果然是出事了。不过再没有查清翠棋一案之前,她不会离京,她可以确定的是,不管任何大事,都离不开这长安城。 与此同时,边关大捷的消息终于传来,或者是说,在朝廷所有大员都知道此事之后,朝廷终于将这个普天同庆的消息布告天下,而对于楚乐儿来说,其中最重要的消息无疑只有一条,那就是,大唐大胜,普天同庆,皇帝隆恩之下,大赦天下。除死刑、谋逆罪名不赦,所有罪囚一律恩赦。这意味着,她月妃之位终于是名正言顺。 李穹见到楚乐儿的时候,率先行的是皇宫的礼义,也就是说,她的身份已经得到皇宫的认可。有时候冯进的意思,大部分是皇上的意思。 李仁宗不会将自己的性命交给楚乐儿掌控,虽然他很不乐意,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在他眼里,皇宫显然要比外面安全得多,而楚乐儿提出进宫的想法自然是正中下怀的。 “我们何时进宫?”楚乐儿道。 李穹欠身道:“回娘娘,宫里一切事宜都准备好了,只待娘娘准备好,便可随时入宫。” 楚乐儿道:“随时可以?那就现在吧。”她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这种感觉自翠棋死后便变得强烈,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再向一个她所未知的方向发展着,只有快速地跟上步伐,才不至于落在事情的后面。 “现在?”李穹微微一怔,“那我立刻去安排。” “去吧,”她道:“还有,我入宫之后的下人我会从宫外带进来,不需要宫内任何人。” 李穹愕然道:“不用宫里的人?” 楚乐儿道:“宫里的事情你比我清楚,里面的人我可不敢用,我需要的只是一张皇宫的地图,至少是我宫里附近的,还有所有后宫人物的关系,职位,这些你应该都不难办到吧?” 李穹道:“奴才必定办妥此事,还请娘娘放心,只是进宫之前,娘娘至少还要见一个人。” 楚乐儿看向他,道:“见什么人?” 李穹道:“那人不让我说,不过娘娘见了自然会清楚。” 楚乐儿顿了顿,道:“可以。” 李穹道:“奴才这就去安排。” 李穹走后,楚乐儿立刻找来找来玉书,道:“帮我联系朱狸,把她手下的姐妹送二十人过来,我要带她们进宫。” 玉书道:“姐姐要用人,我们这多的是,若是论忠心程度,我保证没有人会比她们更值得相信,而且在照顾人上,贴心的丫头我们也不少。” 楚乐儿摇了摇头,道:“不,我要用的人可不是为了像丫环那般的下人,你只管去办便是。” 玉书道:“好,只不过若是姐姐进了宫,我们如何与你取得联系?自翠棋去了后,连胡姬也联系不上了,若是姐姐在宫里出了事情,我们如何是好?” 楚乐儿道:“放心,只要在皇宫里,没人能伤我。” 李穹的马车很快就到了,楚乐儿上了车也不管车会到哪,对于她来说,不管去见谁都一样,因为她本就不是真正的月妃,就算有因果,也不会沾上。 车子在一座别院内停了下来,楚乐儿下车之后便跟随李穹走进了一个大院内。从大院的格局上看,院子的主人对庭院的布置非常在意,连道路两旁的树都修剪得几乎一样。 这个主人有强迫症,楚乐儿暗道。有强迫症又身居高位的人,还能让李穹卑躬屈膝的,要么是冯进,因为老太监一般都是心理扭曲也情有可原,而另一个可能就是白莲圣主!因为只有事事要求完美的人,才能掌控这么大一股与朝廷抗衡的力量! 李穹一再跟自己说是俸了冯公公之命,那他有没有可能是俸了白莲圣主之命?楚乐儿不由长了个心眼,也许李穹是白莲圣主的人呢!想到此处,她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若是李穹是白莲圣主的人,那他可就是朝廷里的奸细!刚刚被吹开的迷雾,似乎又弥漫开来...... “到了,请娘娘自己进去吧。”李穹低头道。 楚乐儿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未有变化,也不多说,径直进了门。对她来说,不管面对的是冯进还是白莲圣主,都已无区别。 房内只是一个背影,背对着楚乐儿,从后面看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挺拔的男子,正在桌上写着什么。 那人听见楚乐儿的脚步声,也没停笔,只是淡淡道:“乐儿,你来了?” 这一声如同惊雷般击在楚乐儿的心上,乐儿?他竟然叫自己乐儿!第一次听到听到自己的名字在这个世界被人称呼是在面对那不知名的雕像,如同梦幻般的声音,如同穿越千百年般的呼唤,她记得那时候的雕像似乎也对她说了一句“乐儿,你来了”,可是,如今说这句话的却是个男子!莫非,自己穿越过来与这名男子有关? 安耐住狂跳的内心,楚乐儿回道:“你认识我?”这话无疑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正是楚乐儿。 而对方的终于停了下来,双肩有些颤抖,道:“我如何不认识你?因为这世上,只有我会这样叫你。”他回过头,看向素衣的楚乐儿,眼里竟闪着泪光。 楚乐儿看着他,尽管她承认这是她来到这里见过最美的美男子,但她确定的是,他从未见过此人! “你是谁?”她开口道。 男子并未回答,而是道:“乐儿,你长得果然跟我想像中的一样漂亮。” 楚乐儿道:“你是说,你见过以前的我?”她内心一下子平静下来,此时,她终于知道眼前的男子是谁,并非那梦幻般的妲己,而是宁王世子李势。只有李势,才会对他的初恋云月这般痴恋,他口中的“乐儿”自然也不是楚乐儿,而是“月儿”。 “我......我是你的势哥哥呀!”李势兴奋道,“怎么,你忘了吗?” “势哥哥?”楚乐儿淡淡道:“事情太久,的确记不清了。” 李势顿时有些黯然,道:“没关系......没关系,以后慢慢的,你就会想起来。” 楚乐儿虽无心跟他叙旧,但也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天知道李势知道月妃已死的消息后会变成什么样,能装疯十几年的狠人加强迫症患者,楚乐儿丝毫不觉得他不会做出更反常的事。 “世子殿下,我想我们在此地应该不太好吧?”楚乐儿冰冷道。她要做的就是尽快离开这里,即使知道月妃与李势有交情,但也要做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而且,就算月妃真的没死,估计见了李势也会是一样的态度。 李势却是不管楚乐儿的冰冷,而是道:“没关系,月儿,我听说你要进宫,邀你前来也只是叙叙旧而已......” 第一百六十章 不明真相 “你我以前不过是小儿嬉戏,何来旧情?况且我如今的身份是皇上赐封的月妃,还未入宫就见你已经是逾越,还请世子自重。”楚乐儿打断道。 李势原本一肚子的话语竟不知道从何开口,看着看着楚乐儿那冷若冰霜的脸,不由黯然道:“月儿,难道你是芥蒂当初云相那一案么?” 楚乐儿本就对云章之一案有所期待,问道:“你愿告诉我真相?” 李势深深闭上眼,道:“月儿,你要相信我,不管我做任何事情,都不会伤害你,就像现在一样,我不告诉你真相,只是不想让你更加受伤而已!” 楚乐儿道:“你若真为我好,就告诉一切。” 李势却是叹了口气,道:“我不会告诉你真相,但我会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你。” 楚乐儿道:“那么毒杀我最要好的姐妹也是为了我好吗?” 李势不由一颤,道:“你是说......翠棋?” 楚乐儿道:“除了翠棋还会有谁?还有在太原城的知画和琴清,你不会不知道她们的身份......” 李势道:“翠棋不是我杀的。” 楚乐儿道:“如果不是你,那还有谁?” 李势道:“月儿,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翠棋之死与我毫无关系,至于知画和琴清,我不会伤害她们。” 楚乐儿道:“你如今身在长安,如何给我作保?就算你不会伤害她们,难道你父亲宁王会由得你?” 李势深深闭上眼,沉思片刻,然后似乎在下很大的决定,睁眼道:“月儿,很多事情,我无法言明,但我对你保证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楚乐儿道:“既然你不愿告诉我,我自己会去查,那么,告辞了......”说完竟要竟要后转身而去。 李势忙道:“你真要进宫?” 楚乐儿道:“我一定要查出真相。” 李势道:“仅是为了查出真相?” 楚乐儿道:“是的。” 李势道:“月儿,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倔强,你放心,你所要的一切,我不会和你争,你若进宫,我明日便离京!我答应过你的事,也会一一完成!” 楚乐儿内心诧异,但却不敢露出疑惑,道:“你答应我的事?” 李势摊开桌面,楚乐儿一看,赫然是一座宫城的设计图,旁边还搁置着包无悔的“风月无边”! “这是舞仙宫!”李势道:“我小时候答应过你,要为你建世界上最美的宫城!” 楚乐儿惊道:“舞仙宫是你让人建的?” 李势道:“虽是借我父王之名,但整个工程,却实由我一手操办!这是我为你建的,只需一月便可竣工!” 楚乐儿心里一下子油盐酱醋打翻了般,竟不知何种滋味。原来舞仙宫是李势为月妃建造的,也就是说,月妃种下的因,却由她来承担这个果。也罢,反正自己本就是要去舞仙宫里一趟,虽说如今能不能回到过去已不重要,但那至少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起点,哪怕去看一看也好。 李势又道:“这是结构图,还有庭院的,我用了包无悔的绝妙丹青为基,哈哈......恐怕这老匹夫也想不到吧?只是这舞仙宫的题名,还需月儿你亲自来,你说过,若是舞仙宫建成,匾上的题名,就由你亲自来。” 楚乐儿想起第一次逛舞仙宫时看到那三个字的震撼,内心不由纠结成一团——闹了半天,那幅字竟然是自己写的!只是那“舞仙宫”三字题书笔力苍劲,显然是书法大成的境界,自己舞刀弄枪了三年,莫非还能让书法进步不成? 她拿起笔,并未落笔,而是闭上眼,回想当初见那三个字的神韵。一撇,一横......如同刀削斧凿般,似乎将她带入另一个世界,这是一个兵荒马乱的战场,敌人铺天盖地而来,而她手中只有一剑而已...... 她不知道何时放下的笔,只记得当她睁开眼时,眼前已经是一副苍劲浑然的几个大字,定睛一看时,却又散发着阵阵萧杀之气。 将剑道融于书法,书法大成。只是她却没有任何高兴的心思,只是匆匆放下笔,便道:“告辞。”然后转身而去。 她一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以棋艺著称的翠棋,本就是善于谋算之人。一个几乎掌控了整个京都财富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对自己设身处险境毫无察觉甚至没有防备?那么这个能杀翠棋的人,不但对翠棋极其了解,而且在谋略上也绝不会输翠棋分毫。 她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要确认这个答案,她必需进宫。 匆忙上了马车,楚乐儿便闭目养神,对李势一事不再过问。李势能在李仁宗的眼皮底下设下这么大的一个藏身之所,她自然不会捅破,至于李穹的站位也可以基本确认,如果他没将李势的情况上报冯进,那他必然是李势的人。如果李穹是李势的人,那他之前所说的话就有了破绽,如果他知道白莲圣主就是李势,那他是见过白莲圣主的,然而他当初对楚乐儿说,他从未见过白莲圣主......那么,李势到底是不是白莲圣主?白莲圣主精通剑法,而李势的虎口上确实长着一层厚厚的茧子......这些事情如同一头乱麻般扎在楚乐儿脑海里,挥之不去。 月妃进宫,自然引起后宫一阵哗然,没人会想到,十年前那个十一岁的罪臣之女,竟在大赦天下之后钻了空子。 月妃最终分到紫月宫,成为后宫嫔妃职位仅次于皇后曹氏的几个皇妃之一。 对此,曹氏是毫不在意的,皇上已经暮年,就连曾经最喜欢的胡昭仪,最频繁的时候也不过是三日翻一次牌子而已,对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又有何能耐能得到圣上垂青?若没有子嗣,即使再如何绝色也是无法在后宫生存的,毕竟皇上称病已经一个月未上早朝了......说起子嗣,自己的肚子也是不够争气,只能过继最年长的公子羽为皇子,为此,她还派人用孔雀胆毒杀了公子羽的母亲。一介秀女而已,死了就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自己连那秀女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不过后宫本来就是如此。 听到月妃进宫的消息后,淑妃姜氏则不动声色地撒着小米。她最喜欢孔雀,每次撒米的时候那些欢快的孔雀就会争先恐后地挤过来啄食。在她眼里,这后宫就像一个孔雀园子,这时候有资格抢到最精美的精米的已经不是那只最美丽的孔雀,而是最强壮那只。年长的孔雀必定比年幼的孔雀强壮得多,而她确信她是那只最强壮的那只孔雀。 与此同时,御香宫的主子胡姬,正抱着怀里的婴儿,一脸陶醉。逗了一会儿子,她才抬起头对丫环道:“你是说,月妃进宫了?” 丫环道:“是的,据说是当初云相之女,虎元帅在边关大胜突厥,陛下龙颜大悦大赦天下,月妃自然在赦免之列,她罪臣之女的罪名一摘,一下子可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皇妃。” 胡姬不由一笑,龙颜大悦?她已经不确定那个老态龙钟的皇帝还活着,就算活着,最多也不过吊着一口气了。一旦皇帝驾崩,朝廷跟后宫就会乱成一团,而唯一而能在这场**中得到足够权利的人,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然而此时,那个最不应该进宫的人却到来了,难道她也想在这场**中获得一席之地吗?只不过啊,银狐姐姐,你此时进来,会不会太晚了呢?胡姬笑着,她一点都不担心楚乐儿能在后宫翻起什么浪花,尽管对方心智如妖,即使对方气质超尘脱俗,但此刻唯一能在后宫立足的人,要么有足够的资本,要么有足够的时间!她毫不怀疑若是楚乐儿代替她来后宫会经营起比她还要大的权利,但问题是,楚乐儿已经没有时间了。那个能赋予后宫任何权利的男人,已经没有时间了。 楚乐儿如今进宫唯一的作用,不过是帮自己挡一下皇后跟淑妃的攻击而已!自己本就与她结拜为姐妹,并承诺以她为首。那么,这次她进来,自己以她为首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只不过,以她的手段,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收获呢?皇后啊皇后,你和淑妃资历再老,资本更多又有何用?如果你们对付我就已经觉得吃力,那么,我这个便宜姐姐,更是个不会受人欺负的人啊! 不知从何时起,胡姬觉得自己变成了跟后宫那些嫔妃一样的人。这三年来,她见过的事情太多,朝夕相处的姐妹相互背叛,相处了十几年的贴身丫鬟都会在****反咬主子一口,这里本就是没有任**任的地方,有的只是权谋跟算计。她回想起当初跟楚乐儿结拜为姐妹,那种单纯的交心是她所渴望的,但是却不再那么牢不可破。如果可以,她真不想破坏那种单纯的情怀。只是楚乐儿竟然选择入宫,那她也只能用宫里的方式去对待她了。 “银狐姐姐,我本就比你年长,可你当初为何偏要做姐姐呢?如果这世上真有银狐传承,那么那个传承者必定是我。”她看着宫门口,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所以的微笑。 第一百六十一章 财神夫人 楚乐儿说不要宫里的任何人,但李穹还是给她留下了一个怯生生的小丫环。 “你叫什么?”楚乐儿淡淡道。 “回主子,我叫青儿。”丫环忐忑道。 “青儿?很好听的名字,”她坐下来,道,“李公公留你在我这,怕是让你和我说规矩来的。” 青儿回答,“是的,这的确是李公公的意思。” “那你说说,我初来乍到,首先得做些什么?”楚乐儿微笑着。 她的笑容让青儿有些害怕,她记得嫔妃们每次要责罚下人的时候,都是这般人畜无害的微笑着,于是怯道:“娘娘初来乍到,先得去拜见皇后娘娘,拜见皇后娘娘之前,还得学习礼仪......” “学礼仪?”楚乐儿有些发愣,自己本就不是为了当这月妃娘娘来的,学个屁。至于拜见皇后,自己连皇妃都懒得做,谁有空理她?于是她又笑了起来,道:“这样啊,那明天我们就去见见其他人吧。” “明天才去?”青儿微微一怔,道:“这恐怕会惹皇后娘娘不高兴。”说完忍不住看了楚乐儿一眼,生怕惹恼了楚乐儿般。 而楚乐儿只是慵懒道:“谁说要去见皇后了,我要去见的,是胡姬昭容。” “胡昭容!”青儿脸色不自然起来。作为李仁宗最宠幸的佳丽之一,胡姬自然是这些下人都比较熟悉的。胡姬在后宫无不表现得温柔大方,只不过她给人的感觉并非和蔼可亲,而是一种女人之间天生丽质的压迫感。不管你生得如何,反正在她面前都只会黯然失色,若是仔细看,又没发现她比其他嫔妃美丽多少。 青儿觉得胡昭容就像一只传说中的狐狸精,不但有天香逼人的体质,更传言有采阳补阴之术,皇上很可能就是中了她的邪术才卧病不起,自己更是对她敬而远之。如果说这个后宫谁让她最害怕,那这个人必然是胡昭容!可是,自己这位新主子,刚入宫不但不去拜见皇后,竟然还要去招惹那个最可怕的狐狸精。她莫是不知道,这个后宫的斗争有多残酷吗?她正想说什么,只见楚乐儿已经躺在床榻上闭上了眼,只听她道:“你先去和御香宫打个招呼,就说我明日过去,好了,下去吧。” 楚乐儿的确很困,自她从军以来,她就没得睡过一夜安稳的觉,而战争结束后,而每当想起那些牺牲的将士,想起云上飞,想起虎行风,那种深深的疼痛又会从心底蔓延开来,彻夜不停。 如今,她只是想查出翠棋的死因,查明云章之一案,然后远离这权利漩涡的是是非非,仅此而已。翠棋的死因就在这宫里,因为只有这座后宫,才能培养出心智如妖的毒妇,也只有这宫里的人,才有足够的动机杀害翠棋。她必须了解这个后宫,而在这里能相信的人,就只有胡姬。 “姐姐,你来了。”胡姬看见楚乐儿的时候一点也不吃惊,当然也不会像小女儿那般兴高采烈。两人本就是女中豪杰,自然不会故作儿女之态。 楚乐儿朝她点了点头,道:“我不在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只能进宫看看。” 一旁的青儿保持着低头之态,竟连抬头看胡姬的勇气都没有。不过她内心也是诧异,月妃娘娘,竟然认识胡昭容?而且看她们姐妹相称的样子,显然是认识了很久。 胡姬打量了楚乐儿片刻,道:“一别三年,姐姐姿容果然更胜从前。” 楚乐儿也道:“妹妹的容装之术也到了鬼斧神工的境界,如今的你,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光景。” 胡姬叹道:“容装之术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徒修三载,不过拾回十年光阴,每当卸了容装,我都会忍不住哀叹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 楚乐儿道:“物竞天择,生老病死本事自然规律,妹妹又何必如此叹息。” 胡姬看着楚乐儿,道:“姐姐比我小上数岁,自然无法理解妹妹的心情,若是真有长生不老之药,我愿用所得一切去换取。” 楚乐儿眼神一闪,道:“你想要长生丹?” 胡姬道:“所有人都想要长生丹,我只不过现在特别想要罢了。” 楚乐儿道:“长生丹在三年前就消失了。” 胡姬道:“可是我也知道,这世上没有人会比你更了解长生丹的秘密,姐姐既然能传我缓解衰老的容装之术,那么姐姐会不会自己炼制长生丹呢?” “我不会。”楚乐儿冷冷道。 胡姬只好又叹了口气,道:“姐姐,难道你就不念我们这些年来的姐妹情分?” 楚乐儿转身道:“如果你念我们的姐妹情分,那第一个开口跟我询问的问题就应该是翠棋为什么死了,而不是长生丹的秘密!” 胡姬道:“翠棋掌控了长安最大的钱庄,本就是站在可刀口上,想要她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死了又有何奇怪的。” 楚乐儿道:“你怎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翠棋之所以会死完全是因为不断送钱给你!若是没有她的支持,你如何能在这后宫落下这一席之地?” 胡姬道:“所以我很感谢她,对她遇害之前也是不断提醒她的处境,直到她还是死于非命,我从未生出过害她之心,难道这还不够顾念姐妹之情吗?” 楚乐儿转过头,盯着胡姬狠狠道:“一个不断接受别人好意的人,竟然有脸说‘我没害她之心就是最大的情分’,胡姬,你是何时变得如此冰冷无情?我曾经认识那个风情万种,为天下妇人意念而忍不住泣涕的胡帮主究竟去哪了?” 胡姬沉默片刻,道:“我从未违背过我的誓言,我也未背叛我们之间的姐妹之情,那么我变成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楚乐儿道:“是我错了,我当初本就不应该送你进宫,直到今日,我才发觉,只要进了宫,所有女人都会变成同一种人。” 胡姬道:“或许,我们本来就是这种人,只不过自己没发觉罢了。姐姐,你不是也进宫了吗?若是你能不忘初心,为何又要卷入这皇宫的圈子?你敢说没有对权利有一丝的觊觎之心?” 楚乐儿道:“我入宫,就只是为了查明真相而已。” 胡姬道:“我不信,你若真是为了真相,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一直帮我与翠棋接头的人是一个女人,我并不知道她名字,也没见过她相貌,她只让我称她为‘财神夫人’,如果翠棋之死真与后宫有关,那必定与‘财神夫人’脱不了干系,只要找到这个‘财神夫人’,翠棋之死就会真相大白。” 楚乐儿道:“你既然找到线索,为何不追查?” 胡姬摇了摇头,道:“查不到,翠棋死后,所有线索都消失了,包括钱庄的银钱,也被一夜之间搬空。” 楚乐儿道:“原来如此,你是怕查到不该查的人,坏了你如今的地位?那好,既然你害怕,就让我来来查好了!” 能让把线索全部掐断掐断又一夜之间搬空大通钱庄的人,他拥有的权利一定比胡姬大得多!而能藏住这么多银钱不被发现的地方,只有皇宫! 胡姬道:“但愿你能如愿以偿。” 楚乐儿转身,再也不看胡姬一眼,胡姬已经变成了她记忆中的另一个人,被权力欲望所迷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满腔热血的女子了。 而她所不能理解的是,胡姬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一个孩子的母亲若是为了自己的孩儿,变成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胡姬走向一个摇篮,将孩子抱在怀里。她看着楚乐儿远去的身影,眼睛竟不自觉红了,然后她痴痴道:“姐姐啊,有些事情,必须要有所牺牲啊。” 楚乐儿出了御香宫,青儿紧随其后,心更是狂跳不已。胡姬与月妃娘娘竟然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谈起这么多秘密!胡昭容会一种能恢复十年青春容装之术,还知道官府都查不到的大通钱庄翠棋掌柜之死的线索,更重要的,还有长生丹!这颗能延续百年寿命的丹药,曾经在太原城引起整个天下的动荡!江湖、官府、马贼、佛教、道教、白莲教,大唐几乎所有强大的势力都在三年前的长生丹事件**现过!虽然最后长生丹不知所踪,但是没想到炼制长生丹的秘密,竟然掌握在月妃娘娘手里! 这些秘密,每一个放出去都会引起皇宫的轩然大波!每一个秘密都价值连城!可是,她如今却宁愿什么都没听到!因为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她跟随着楚乐儿的腿突然有些发软,脸色也变得苍白——月妃娘娘这么急着回宫,莫非是要回去杀人灭口?她知道一个皇妃要杀一个下人有多容易,她的死绝对不会在皇宫里激起一点点浪花。可是,她真的不想死啊......她只有十七岁,只是出身不好,怎么就摊上了这等祸事? “主子......”她在后面喊道:“我肚子疼,能不能去个茅厕?”她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楚乐儿头也不回,道:“你爱去就去吧!要去多久都行,如果可以,顺便告诉李公公,我刚刚跟胡姬所谈的话都是真的!” 青儿双腿一软,一下子瘫倒在地,原来月妃娘娘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李公公的眼线,只是她为何如此自信不怕这些秘密外泄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蕙质兰心 楚乐儿当然不在意李穹知道这些,她本就是要将这些秘密宣扬出去,胡姬所言没有避讳下人,她自然也一样,因为她相信这世上没有人能挡得住长生丹的诱惑。如此混乱的局面,谁先得到消息,谁就会有所行动,而只有行动起来的人,才会露出破绽。 另一个方面,胡姬既然谈起长生丹的事情,显然是想告诉楚乐儿,翠棋之死很可能牵扯到三年前的长生丹事件,财神夫人就是一个突破口,如果财神夫人是个女人,那在当年长生丹事中的女人都有可能是杀害翠棋的凶手。银狐九尾、黑寡妇朱狸、毒师沧澜?朱狸不在长安,自然不可能是财神夫人,或者说,并非包无悔?毒师沧澜是宁王的人,如果李势没有撒谎,那沧澜也不会是,可李势能代表宁王的势力吗?......不不不,她连忙制止了另一方向的想法,如果可以,她真不想怀疑其余的姐妹。 正当她沉思之时,丫环青儿走了进来,拜道:“青儿谢娘娘不杀之恩。” 楚乐儿侧躺在床榻上,并未抬头,道:“你生性胆小,并不适合做这眼线之事,刚刚的事情是否已经告诉李穹了?” 青儿紧咬下唇不让自己过于紧张,道:“李公公已经知晓,他还命奴婢继续回到娘娘身边。” 楚乐儿淡淡道:“都是聪明人,他叫你继续回来,显然是将你性命交给了我,作为安抚窥探我秘密的代价。” 青儿下拜得更深,连忙磕头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楚乐儿道:“起来吧,生在这宫里,本就身不由己,这也怨不得你,我初进后宫,的确需要一个熟悉后宫的人办事。” 青儿忙道:“谢娘娘不杀之恩!” 楚乐儿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明日我宫里会进来一些人,到时候你教她们一些宫里的规矩。” 青儿道:“是,娘娘。” 楚乐儿微微睁开了眼,朱狸果然回来了。就是不知道经过一年多的训练,那两百多妇人女子变成了什么样?一个妃子的贴身下人一般是三人而已,一个负责安排起居的老嬷嬷,两个负责照顾主子的贴身丫环,其余负责整个宫殿工作的下人虽有二三十人,但多数是不受主子待见的。 楚乐儿的要求很明确,整个紫月宫的下人都不用宫里的。所以,朱狸送进宫里的女子就有三十人,除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其余都是挑选出来的年轻貌美的女子,放在宫里的也不算太差。 三十多女子虽然都不是完璧之躯,但经历瓮城事件之后,楚乐儿无疑成为她们心中的信仰。大恩者,莫过**生之恩,但楚乐儿给她们的不仅是救命之恩,还有精神上的支柱。一个被需要的人,才有活下去的意义,三十人活下去的意义,只因为楚乐儿对她们说,她需要她们。或者是说,天下的女子需要她们,如果楚乐儿可以成为一国将帅,那成为天下女子的话事人又有何不可呢?如果她需要她们,那她们就会义无反顾地去做。 三十多岁的妇人无疑是这群女子中比较稳健的人,当她们看见宫装的楚乐儿站在紫月宫的中间,只有她反应过来,带着三十女子拜道:“见过月妃娘娘。” 众女子不知道当初的楚乐将军为何突然成了皇宫里的月妃娘娘,但这并不影响她们对楚乐儿的崇拜之情。对于她们来说,楚乐儿本就是传奇人物,军中虽说是虎武天策划了整个战局让突厥大败,但她们却清楚得很,策划整个战争的人,是楚乐儿,在那场惊天动地的国战中,突厥跟虎武天都在她的策划中一一身死。一个能掌控天下大局的元帅,就算成为后宫的皇妃,那也是绝无仅有的,更难得的是,她是一名女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下女子。她对她们说,她的愿望,不过是不想再看见像她们一样的悲剧再次发生罢了。 “都起来吧。”楚乐儿道:“这皇宫的规矩动不动就要跪拜,弄得我好不适应,其他人如此,你们难道也如此吗?” 那妇人起身道:“娘娘是千金之躯,行跪拜之礼自是当然,况且,能让我们姐妹甘心跪拜的人,也仅有娘娘而已。” 楚乐儿看着这三十多名女子,叹道:“都是苦命的人儿,何来高下之分,只是今日进宫,尔等可能再无出宫的机会,日后莫要怪我才是。” 妇人道:“若无娘娘,我们连活下去的念想都没有,又如何会怪娘娘?幸得娘娘垂青,能进宫伺候娘娘是我们的福分。” 楚乐儿道:“我让你们进来可不是为了伺候我来的,只是这宫里可用的人太少了,也只有你们,才能让我信任。”她看向那妇人,“你叫什么名字?” 妇人欠身回答:“自瓮城事后,早已不堪回首,愿斩断前事,还请娘娘赐名。” 众人拜道:“还请娘娘赐名。” 楚乐儿看了看妇人身后的慧兰和慧质,道:“以后你就叫慧蕙吧,还有慧兰慧质,你们出来,今后就由慧蕙负责安排紫月宫事宜,慧兰慧质作为我的贴身丫坏,其余人按慧字辈各取名中一字作为进宫后的新名字吧。” “那我呢?”这时一个小姑娘走了出来。 楚乐儿看了看她,正是当初年纪最小的那位小姑娘,她对她还有些印象,只是难为了这个小姑娘,当初她才十三四岁啊!她将手抚在小姑娘头上,道:“你就叫慧心吧。” 蕙质兰心,很好。她暗道。 慧蕙将安排整个紫月宫的事情做得井井有条,各个女子也一一在紫月宫内安顿下来,平时在宫内的事情她们几日便已经熟悉,只是楚乐儿知道,这些看起来只会洗衣做饭的宫女,都是身怀绝技的暗杀者。朱狸的手下从来不出无用之人,从侦察营的士兵就可以看出来,更主要的是,侦察营只是军中需要的训练,而这群女子经历的却是真正的暗杀手段。楚乐儿需要的不是真正的宫女,而是能够在这场风波中全身而退的资本。 按理说,新宠入宫第一件事是先拜见皇后,至于皇上是否见他的妃子,那还得靠她的运气。而楚乐儿入宫既没有去拜见皇后,也没见李仁宗召见过她。对此,楚乐儿是可以理解的,李仁宗绝不会想看到主宰自己性命的人在眼前晃来晃去,不召见她是理所当然的。而皇后那一边,显然也没拿楚乐儿当成威胁,更大的可能是皇后认为李仁宗命不久矣,楚乐儿就算顶着个皇妃的名头,也无法再与她争宠。 而楚乐儿知道,李仁宗早就已经痊愈,如今装病最大的可能是想将那些隐藏着对他权利图谋不轨的人全都除掉。这是一个可怕的局,就像一条病危的老龙,装作奄奄一息的样子等着他的猎物,当猎物对它露出爪牙时,就会发现这条垂死的蛟龙还有着绞杀一切生灵的实力。 冯进、包无悔、宁王、白莲圣主、甚至整个后宫都可能成为他的猎物。在这个局里,谁先动,谁就先死。 所以楚乐儿根本没什么动作,甚至连皇后都不愿去拜见。她不动,自然会有人按耐不住,皇后跟淑妃是绝不会先出手的,但这并不表示其他人不会替她们做事。 “娘娘,德妃娘娘邀请你去御花园赏花。”青儿禀报道。 楚乐儿道:“德妃?知道了,告诉她,我一会便去。” 对于这个位置跟自己一样,但却不是最受宠的德妃,楚乐儿甚至连她的姓名都不知道,不过她知道对方大概是皇后或者淑妃一派的人,皇后跟淑妃不行动,自然会有人会替她们做这种事。 楚乐儿带上慧心和青儿便去了。只见一个宫装艳妇款款而来,看见楚乐儿便笑了起来,道:“这位便是月儿妹妹了?果然是国色天香的丽人。” 楚乐儿也道:“月儿初到皇宫,本想去拜见一番,但乡野之人,又怕失了礼仪,只打算先学些礼仪再前去,没想到姐姐便先找来了,实在是惭愧。”她这话说得实在,脸上的惭愧之意却是没有丝毫。德妃也只能含笑表示理解,至于心里却是冷笑不已——一个新人,连皇后娘娘都不去拜见,还想在这后宫混下去? 楚乐儿脸色如常,一副天真少女的形象,立即让同德妃前来的黄昭仪笑开了花,这月妃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呀!是受了谁的嘱托竟然真进这宫里来了,难道她不知道这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么?也好,趁着这机会,得好好表现一番,若是能得到皇后娘娘的赏识,自己在后宫的地位会不会有所提高呢? 一行人齐齐走到了荷花园里,花香醉人如若仙境。楚乐儿不得不感叹皇宫里的景致果然非同一般,若真比较,恐怕也只有新建的舞仙宫能相提并论。 她走近池边,只想看清楚一些,不料后方一只手便从她后方推了过来!若是常人,猝不及防之下必然会被推入池中,虽然在宫里不会被淹死,但楚乐儿可以想象掉入池中会如何狼狈不堪,相信以妇人八卦的本质,片刻之后“月妃不慎跌入荷花池中”的流言便会便会传遍后宫。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什么东西 敢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情的人身份自然不会太低,至少以楚乐儿的地位还不足以让对方抵命。此人自是姓黄的昭仪,嫔妃等级比楚乐儿低一些,但已经足够让楚乐儿对她无可奈何了! 可惜的是,她暗算的是楚乐儿!黄昭仪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自己这一推竟然偏开了!她的手掌不知为何直接顺着楚乐儿的腰间滑了开去,好不容易稳住了脚步不至于摔落池里,可就在这时,楚乐儿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她肩膀上。 “扑通”一声,黄昭容一下子落入水中。 “救命!”她拍打着水面喊道。 她身边的下人连忙跳入水中将她救起。 楚乐儿看着她摇了摇头,道:“这位是谁呀?咋这么不小心?” 黄昭容像一只落汤鸡般瞪着楚乐儿,怒道:“刚刚是你推我的!” 慧心气不过,插嘴道:“胡说,我们明明看见是你先推月妃娘娘!” 黄昭容正在气头上,伸手就是一个巴掌拍在慧心脸上,喝道:“你是什么东西,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这一巴掌打得又准又狠,连楚乐儿都没反应过来,而慧心的脸已经肿了起来。在紫月宫里,她年纪最小,初到皇宫,自然不懂其中门道,此刻被打了一巴掌,眼里已经泪光点点。是啊,她刚进宫,还是个下人,***她说话的份? 可就在这时,只听见“啪”的一声! 黄昭容不可置信地看着楚乐儿,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竟被楚乐儿打了耳光子,一下子扑上去,道:“你竟然敢打我!” 旁边的德妃连忙劝解,心里却是笑开了花,这月妃看来是真不懂宫里的规矩,就算她身份比黄昭容高一些,难道皇后还能为这事为难一个昭容?而此刻若是打起来,自然是人多的一方占优势,她看似劝解,实际上拉着黄昭容的手根本就没怎么用力。 然而,事情再次超出她想象!只听见又是一声“啪”的声响,黄昭容又挨了一记耳光。这一耳光可比第一个重多了,黄昭容几乎被扇飞出去,一下子摔倒在地,脸上的指印瞬间肿起! 她捂着脸,疼痛让她眼泪都止不住下流,她哭喊着对她的下人道:“你们这些废物,全部给我上,给我打,打死了我担着!” 黄昭容带来的下人竟有五个之多,其中还有一个太监。几人看见自家主子被欺负,哪里还站得住,正要扑上来,楚乐儿一脚踹到那太监的裆部,那太监立刻捂着裆部弯下腰去,看来是二次残废了。然后她怒目一瞪,看向正要扑上来的四个丫环,喝道:“你们谁敢!” 四人被这一瞪竟止住了脚步,那一声“谁敢”如同钟击鼓槌一般击在她们心上,脚竟然一软全部跪了下来!多年的下人生活将她们的求生本能发挥到极致,刚刚那一声喝令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非上位者不能拥有!而在这个后宫里,能单凭气势让下人本能跪下的就只有两个人——皇后和淑妃! 此时的她们才意识到,她们竟然要向一名皇妃动手!虽然说黄昭容愿意担着,但是她楚乐儿若一心惩戒她们,除非是她们是皇后跟淑妃的下人,不然根本没人能保得住!而此刻她们也意识到,这个看似不懂规矩的月妃娘娘,早就已经摸透了宫中的规矩。如果黄昭容跟一个秀女起了冲突,黄昭容就算就算将那名秀女杖毙也没有关系,但是,她们如今面对的却是一名皇妃! 楚乐儿冷冷地看着她们,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几个下人早已经瑟瑟发抖,哀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黄昭容早已气疯了头,道:“你们......废物!都是废物!她不过是罪臣之女!算什么娘娘!陛下可从未承认过她是什么娘娘!你们都给我起来,帮我把她拿下,拖出去,杖毙!” 可是下人们只是一直磕头,哪里还敢造次? 楚乐儿慢慢走近黄昭容,淡淡道:“我是罪臣之女,跟你有什么关系?而且......敢打我的人,你又是什么东西!”她慢慢蹲下来,看着她。 黄昭容只觉得楚乐儿的眼神冰冷得吓人,道:“你......你......云月,你想干嘛?” 楚乐儿道:“你刚刚说的话不对,我要你再说一次!” 黄昭容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吞吐道:“说......说什么?” 楚乐儿道:“告诉他们,我——是谁!” “你......你是云月......”黄昭容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扰乱了心神。 “云月是谁!”楚乐儿再次道。 “云月......是......是月妃娘娘!”说完这句话,黄昭容像泄了气一般,再也升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楚乐儿站起来,对着周围道:“你们听清楚了吗?我——云月,是月妃娘娘!” 慧心只觉得大快人心,道:“听清楚了,月妃娘娘!” 楚乐儿再次看向其他人,道:“你们呢?” 其余下人哪里敢与她对视,连忙低下头,道:“听清楚了。” 而德妃更是被楚乐儿给震撼住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才道:“妹妹如此对待黄昭容,恐怕有些不妥。” 楚乐儿走近她,道:“你是谁了?” 德妃瞪大了眼睛,像没听清一般,道:“你说什么?” 这月妃明明是自己邀请过来的,自己和她一行人也游园了半天,而她此刻才问自己,自己是谁?德妃有种荒谬的感觉,难道对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这不可能!自己怎么也算是后宫有头有脸的人,就算对方以前没听说过,接到自己邀请后总会询问一翻吧?然而她此刻竟然问这种问题,这绝对是羞辱! 德妃脸上阴晴不定,显然被气得不轻。而楚乐儿再次问了一遍,“我是说,你是谁啊?” “本宫德容宫德妃!”德妃冷冷道。 楚乐儿转过头问青儿,“是德妃的品级高还是我的品级高?” 青儿早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先不说楚乐儿对黄昭容那两巴掌,单是如今得罪的德妃娘娘就非常得不明智!后宫嫔妃的品级自然是皇后最高,然后是皇妃。虽然德妃、淑妃、月妃都是皇妃,但谁都知道,淑妃在后宫的势力已经不在皇后之下!德妃虽不能和皇后淑妃相提并论,但却是属于淑妃一派的巨头!这可是连皇后都要头疼的对手!可是,月妃娘娘一下子就把她得罪死了!难道她是要投到皇后一派去吗?青儿强忍着让声音不打颤,低声道:“回娘娘,两位娘娘的品级是一样的。” 品级是一样的,但势力不一样啊!青儿内心崩溃着。 而楚乐儿点了点头,再次转向德妃,轻蔑道:“原来只是跟我一样。” 德妃强忍着怒火,道:“本宫品级与你一样,但你这种乡野之人,又如何能与本宫相比!” 楚乐儿道:“对,我忘了,我应该自称‘本宫’,看来看来你至少还教会了本宫这一点。” 德妃冷哼一声,道:“今日本宫本善意邀请你来赏花,不过看来月妃娘娘根本就没把我德容宫放在眼里,也罢!我德容宫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今日到此为止!”说完只是看了一眼地上的黄昭容,便要甩袖而去。 楚乐儿采了一朵荷花放在鼻尖嗅了一嗅,似乎毫不在意,道:“慢着。” 德妃停下了脚步,道:“月妃还有事要说吗?” 楚乐儿道:“没什么事,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德妃道:“什么事?” 楚乐儿道:“刚刚你似乎对我对黄昭容的态度有所不满?” 德妃道:“黄昭容虽品级不如我等,但毕竟是后宫姐妹之一,你如何能用这种方式羞辱她!” 楚乐儿道:“如果刚刚我没稳住脚步,恐怕落水的是我吧?” 德妃道:“她如此做自然不对,可她教训你一个下人,你何故打她两个巴掌?” 楚乐儿道:“我只是想告诉她,我的人只有我能教训!她算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的人?”然后她放下手中的花,看向德妃,轻蔑道:“你又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的事?” 德妃脸上顿时变得铁青,一跺脚道:“云月!希望你见到淑妃娘娘的时候,说话还是这般硬气!” 楚乐儿再次转向青儿,“淑妃的品级高还是本宫的品级高?” 青儿几乎要哭出来了,道:“回娘娘,整个后宫的主子们,只有皇后娘娘的品级比你高。”青儿的意思是,现在已经得罪死了淑妃娘娘一派的人,只有投靠投靠皇后娘娘那一派了! 没想到楚乐儿的话再次让青儿崩溃了:“皇后啊?那我什么时候品级能比她高?” 青儿几乎被这话吓得一个腿软,再也不敢回答了。太后已经去世,后宫品级最高自然只有皇后!楚乐儿想品级比皇后高,她是想把皇后给挤下去吗! 而德妃却是抖着手指指着楚乐儿道:“你......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我一定会禀告皇后娘娘!” 楚乐儿冷眼一瞥,道:“皇后娘娘?又是什么东西?” 第一百六十四章 风波再起 对于后宫的斗争了解,楚乐儿仅是通过以前的宫廷剧,但意外的是,这个世界里的宫斗似乎跟电视剧里面没什么区别。背后里刷小手段的伎俩对她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用处,而她已经没有耐心去跟这群妇人玩心机。 此刻的她在所有人眼里简直是最不明智的,同时得罪后宫最有权利的两个女人,莫非她还真以为一个皇妃的名头能保得住她?连刚刚冒起头的胡昭容都没有同时正面抗衡两个后宫巨头的勇气。对了,还有胡昭容......青儿暗想道。以月妃娘娘跟胡昭容的关系,若是两人联手或许还有一拼之力,可事实上月妃娘娘跟胡昭容之间的关系似乎也不像想象中那般密切。而如今的情况,月妃娘娘也只能选择胡昭容。 但令青儿意外的是,楚乐儿直接回宫了,之后再也没有动身的意思。 楚乐儿的想法是,在这座宫殿里,她不需要讨好讨好任何人。同时得罪皇后跟淑妃,就是要她们对自己动手。她要看看这两位后宫巨头的势力究竟有多少,是否参与了大通钱庄的案件。 李穹那里只是第一个饵,上钩的不知道是谁,但后宫这里她已经没有耐心再陪她们玩宫斗了,御花园事件只是让她露出锋芒的第一步而已。 皇后特别开心,尤其是听到德妃在御花园里吃瘪之后,对于她来说,任何能打击到淑妃一派的事情都能让她开心好一段时间。 这新进宫的月妃,果然是个愣头青啊!竟然连后宫的品级还没弄清楚!她相信对方问那些话是真的询问,就连那句“皇后是什么东西”都让她忽略过去,是的,也许,月妃真的不知道皇后是什么东西......对于这种愣头青,皇后自然是不想她投靠自己一派的,毕竟队友的选择也需要条件,一个胆子太大的妃子显然不适合做队友,做对手的话又显得掉身价。当然,宫里的任何人都有一定的价值,特别是像月妃这种类型,只要利用得当,简直是一杆伤敌一千,自己血量还会暴涨八百的绝世利器。 当天晚上,楚乐儿就收到了皇后的邀请。这回是让她看什么来着?高丽进贡的首饰?又要玩中途摔碎一地的戏码吗?楚乐儿叹了口气,然后吩咐道:“去告诉皇后的人,我们今晚就过去。” 青儿有些忐忑,道:“是。” 楚乐儿道:“你心里有事?” 青儿道:“娘娘,我觉得皇后来者不善,还是小心为妙......” 楚乐儿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应对?” 青儿道:“回娘娘,以奴婢看,此行最好是推辞掉,谁也不知道皇后的立政殿里准备着什么......上次......” “上次怎么了?”楚乐儿见她欲言又止,不由问道。 青儿也是下定了决心,道:“上次皇后也以同样的理由邀请了胡昭容,结果不知为何,胡昭容把陛下御赐给皇后的同心结玉佩给摔碎了......若不是皇上突然出现,胡昭容恐怕少不了一番责罚......” 楚乐儿笑了起来,道:“你的意思是说,皇后会以同样的手段对付我?” 青儿低头道:“奴婢不敢妄自猜测。” 楚乐儿又道:“对方这种伎俩,连胡姬都对付不了,又能奈我何?” 青儿道:“可是,胡昭容当时真的很惊慌的样子,若不是陛下亲临......” 楚乐儿道:“装的,胡姬是故意的,你以为皇后的伎俩皇上看不出来吗?只有胡姬聪明啊!看似着了皇后的道,实际上早就算准了皇上到来的时间,再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皇上对她垂爱有加,又怎舍得让她受委屈?这一招即博得了皇上的垂怜,又让皇上对皇后产生了间隙,皇上不好说,但心里对皇后已经充满了不满。如果我没猜错,那段时间里,皇上都没去过皇后的寝宫吧?” 青儿静心一想,发现事实果然如此。她看向楚乐儿,只觉得这位月妃娘娘心思深沉得可怕。 楚乐儿身手摸了摸她低下的头,道:“你既然和我说这些,就表示你愿意站在我这条船上,难道你不知道,我在这宫里,是最没有权利的人吗?” 青儿咬了咬下唇,道:“青儿只知道,是月妃娘娘给了我一条活路,也只有跟着月妃娘娘,我才能活下去。” 楚乐儿道:“很聪明的小丫头,我留你在身边,就是为了能保住你这条小命,毕竟知道了这么多秘密,李穹绝不会放过你的,离开紫月宫,你只有死路一条。” 青儿连忙下拜,头上已是冷汗连连,道:“奴婢必定对娘娘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楚乐儿走过到她身边,从袖中取出一条丝巾擦了擦她头上的汗珠,然后挂在她脖子上,道:“我不需要你对我忠心,我只要你留在宫中帮我做一件事。” 青儿感觉到脖子上的凉意,只觉得那条绣着银色狐狸的漂亮丝巾如同白绫一般,虽然宫里的丝巾大部分是按照各宫的主子要求定制的,但大多数是绣花,却从未见过绣狐狸的,但她此刻哪里还有心情考虑这些事情?连磕了个响头才道:“娘娘尽管吩咐!” 楚乐儿道:“你以后会在宫里遇见一个人,如果遇到她,你要用你所有的能力去帮她,如果你能做到这件事,以后在这后宫,无人再敢欺负你。” 青儿道:“这个人是谁?我如何知道她是那个人?” 楚乐儿道:“你遇见她时,自然会知道。” 楚乐儿还是没有推掉皇后的邀请,这本就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当然,皇后邀请的自然不只有她,还有后宫大部分的妃嫔,包括淑妃姜氏在内。她的目的很明确,她要利用楚乐儿打击淑妃,楚乐儿只不过是她的一枚棋子罢了。 这一次,楚乐儿没有带青儿,而是蕙、质、兰、心四女。只有这四人,才是她在后宫的心腹。 高丽进贡的首饰大多数是玛瑙珠玉,当然琉璃饰品也不少。十几个妇人传来传去观赏确实是一场盛事,楚乐儿夹在其中,除了进场时稍微有点私语声,观赏盛事开始后就没淹没在人群中。 她自讨没趣地摇了摇头,看来此次盛宴盯着她的人就皇后一人而已,至于其他人不过是来做“嘉宾”的,至于这么多珠宝首饰,自己是绝不会碰琉璃器的!这东西稍微掉在地上就会变得粉碎,所以她挑首饰观赏的时候,无一例外挑的全是金饰跟玛瑙,这些东西即使摔个千百回也不见得会损坏,而在她身旁不断穿梭的身影都被她默默记上了,这些人必定是皇后的演员,只要自己拿上一个易碎品,旁边必定会有推拉撕扯的人,到时候众口一词,说是自己打碎了什么珍贵的首饰,啊啊啊!这种套路,她早已见过千百回,这皇后还想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有本事你把这金镯子给摔碎去。 皇后却是很郁闷,这月妃难道没见过金子吗?她难道不知道这些首饰中最贵的是琉璃器吗?难道她就不对这些晶莹剔透的隗宝有一丝觊觎之心吗?就算没有想法,你至少要拿起来瞄一眼啊!可是,对方挑来挑去看的都是金子,金子,还是金子!妈呀!这东西根本就摔不碎! 眼看着所有首饰都被众嫔妃们传览了一遍,皇后心里简直在滴血,哎呀!那个丽妃,你拿的可是紫晶壶,能不能小心一点!那个谁?凤冠配是你能摸的吗?皇后觉得这场鉴赏盛宴已经完全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这个月妃就是个土包子!在她看来,这里的首饰金子才是最贵重的! 不过没关系,既然第一计划完成不了,那就用第二计划吧! 她清了清嗓子,道:“好了,众位妹妹们,今晚的鉴赏就道这里吧,这些首饰虽然都是高丽进贡的,但没有陛下的准许,我也是不能送给妹妹们的。” 众女恋恋不舍地将手中的首饰放到锦盒里,直到全部放完之后,一个丫环突然惊呼起来:“皇后娘娘,这里的飞凤精钗不见了!” 众人齐齐看向那丫鬟捧着的锦盒,只见盒子里面空空如也! 皇后脸色一沉,道:“是哪位妹妹拿了盒子里的金钗没放回来?莫非是放错了地方。” 那名丫环摇了摇头,道:“刚刚检查过了,其余首饰都放回了锦盒,就差这飞凤精钗。” 皇后大怒道:“这飞凤精钗刚刚还在这好好的,莫非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一人立刻道:“皇后娘娘莫急,既然飞凤金钗之前还在这,那此刻必定还在这屋子里,只不过是被人藏起来了,只要找人搜查一番,必定能找出这个贼人!” 众人连声附和。 皇后看了看其中的一名女子,正是淑妃,道:“淑妃妹妹你看如何?” 淑妃姜氏长着一张妖媚之极的脸,她甚至眼睛都懒得眨一下,道:“既然姐姐要查,那就查好了。”这种事情她见得多了,自然不会担心什么,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不可能做这种事!偷皇后的金钗?以自己的身份会做这种事?此刻不管对方想冤枉谁,她都无关痛痒。至于皇后想对付得是自己一派的哪位妃嫔,这就有些玩味了,难道就她会做初一,自己不会做十五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 勾心斗角 楚乐儿有些诧异,搜身?难道对方还能把这钗子往自己身上塞不成?以自己的身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她也就静观其变了。 而皇后又道:“妹妹们,我知道这钗子不是很珍贵,但却是皇上送我的信物,此钗对我意义非凡,我原本不想将它取出,只不过放错了地方,才导致失窃,如今钗子失窃是小,皇上怪罪下来才是大罪,为了不触怒龙颜,也只能委屈各位了。” 几个下人当下要过来搜众嫔的身子,楚乐儿已经做好了时抽人的准备,要搜自己的身子?二十一世纪都没有人敢这样做! 但还未等她发飙,只听见一声冷哼,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碰我?”正是淑妃。德妃等随淑妃一派的人也都扬起了头,对皇后的下人表示不屑。 皇后脸色也有些难看,但为了接下来的戏码,也只能道:“各位妹妹,此事真是对不住,本宫也只能是事后再给各位斟茶以示歉意了。” 淑妃道:“皇后娘娘,你难道怀疑是姐妹们偷了你的金钗?请问这里,有谁会偷你一支金钗?” 皇后道:“这可是皇上御赐之物。” 淑妃道:“我看嘛,众位姐妹是不可能有这种嫌疑的,搜身就不必了,但此事确实是蹊跷,我怀疑是下人偷的,只要搜下人的身,不怕这钗子找不出来。” 德妃立刻道:“淑妃娘娘所言甚是。” 皇后也道:“那就依淑妃妹妹所说的做。” 楚乐儿看了看身后的四女,四女同时对她摇了摇头,这才放下心来。原本以为皇后是冲着她来的,看来此事针对淑妃的可能更多一些,就是不知道哪位下人要倒霉了。惩罚一位下人当然不能算是胜利,但至少会让下人的主人脸色很不好看。因为下人都听主子的,谁要管不住自己的下人,不就说明自己才是主使下人的那个贼? 楚乐儿突然变得很烦躁,因为这件事跟她预料中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她需要的是翠棋身死的线索,而如今孔雀胆剧毒跟大通钱庄的“财神夫人”这两条线索都没有出现。 然而,事情又发生了波折,只听见“叮”的一声,被搜身的那个丫环顿时面如土色。 楚乐儿回过头,看向脸色苍白的慧心,道:“怎么回事?” 慧心道:“月妃娘娘,我不知道啊?这钗子......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从我身上掉下来。” “哼?大胆奴婢,现在还敢狡辩!”皇后怒道:“若不是你偷了我的飞凤精钗,它如何会从你身上落下来?这是谁的丫环?” 慧心哪里遇见过这种场面?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跪在楚乐儿面前道:“娘娘,我真不知道啊!” 楚乐儿扶起她,道:“既然你说不知道,那我们回宫吧。” 嗯?回宫? 众人一脸懵逼。这画风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有些嫔妃还窃窃私语着:“这人是谁啊?这么大的架子?” 一人回答道:“这就是刚进宫的月妃,云章之之女知道不?” “原来是她啊,难怪了,刚进宫不懂规矩也是正常的,跟她的下人必定是穷惯了,以为能在皇后娘娘面前占便宜。” “没错,我刚刚就就会注意到她了,看首饰都是看那些金子做的,她是多久没见过金子了?嘱咐下人行窃也是正常的。” 对此,楚乐儿置若罔闻,只是扶起慧心向外走去。 “大胆!”皇后一拍案几,道:“来人,给我拦住她们!” 几个老嬷嬷立刻挡住了楚乐儿的去路。 楚乐儿回过头,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 皇后道:“月妃,你下人做了如此下作的事情,难道就没有一个说法吗?” 楚乐儿道:“皇后娘娘真要追究到底咯?” 皇后道:“行窃之事,当然要追究到底!难道你敢包庇她不成?” 楚乐儿走到众人中间,环顾四周,看到众人都是一副看戏的表情,不由轻蔑道:“你们都是这样子想的?” 坐着的淑妃微微抬起了头,有些意外皇后设局的对象,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看戏的心情,道:“既然皇后娘娘要追究,事情自然是要追查到底的。” 楚乐儿看向她,道:“你是淑妃?” 淑妃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道:“正是本宫。” 楚乐儿道:“据说德妃跟你走的很近。” 众所周知的事情,淑妃根本就不忌讳,道:“是又如何?” 楚乐儿道:“昨日我落了她的面子,若是今日的事情被追究,你觉得其他人会如何想?”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月妃打了黄昭容的脸,然后又数落了德妃,这等同于将淑妃一派给得罪死了,然而事后淑妃却没有给她们找回场子。 她看向德妃跟黄昭容,只觉得这两人眼神有些闪烁,不由暗怒——这两人竟然私下找了皇后!难怪皇后会对这个毫无势力的月妃动手!这是帮他俩人找场子来了!可是,这两人可是自己一派的啊!这挖墙脚挖得神不知鬼不觉,最重要的是,自己还一副看戏的模样!若是众人知道了真相,不是认为自己很白痴很无能?淑妃很气愤,今天这事看似看似简单,没想到却是这么深的一潭水! 她再看向皇后,只觉得那张娇艳的脸上对她充满轻蔑和敌意,脸色不由有些阴沉。如今的情况是该帮月妃还是不帮呢?若是不帮,事情就会按着皇后设置的局面发展,这显然不是她所希望的;而若是帮了月妃,就等于把德妃跟黄昭容彻底推到了皇后那一派,自己一派还不得不多收这个月妃! 可是,月妃不是个愣头青吗?她怎么会瞬间想到这么多的事情?她看向楚乐儿,只觉得楚乐儿的眼睛对她的轻蔑丝毫不比皇后看她的少,她咬了咬下唇,内心大震——要这月妃投靠自己,还得拿出实力折服她! 楚乐儿从来就不是能够折服的人,能够让她折服的人,除非对方有着让她佩服的品质,显然淑妃并不具备这一点。所以,还没等淑妃帮她开口,她便走到了皇后面前,道:“那皇后娘娘觉得,该如何处理此事?” 皇后淡然道:“自然是按照行窃罪处理。” 楚乐儿道:“行窃罪如何处理?” 皇后道:“剁去双手,逐出宫外。” 慧心脸色更是苍白,她年纪最小,却也走到在宫中个人武力根本派不上用场,若是皇后说要斩去她双手,她绝对不会有反抗的余地! 而楚乐儿只是拍了拍她的后背,对皇后的话不屑一顾般道:“放心,一切有我。” 慧心含泪点了点头。 皇后更是气道:“月妃,你是什么意思?” 楚乐儿道:“我的意思就是,既然要追查到底,那自然要先找出行窃的人!我的人,不可能行窃!” 一个老嬷嬷道:“月妃娘娘,东西是从你下人身上搜出来的,这还不能说明飞凤精钗是她偷的吗?” 楚乐儿瞥了她一眼,道:“你是什么东西?这里也轮得到你说话?” 老嬷嬷是服侍了皇后十几年的老奴才,除了皇后,其他人还真得看她的脸色,此刻楚乐儿这样数落她,心里自然不爽,低沉道:“老奴乃皇后娘娘的总管,皇后娘娘这里出了这种事,老奴虽是下人,但也知道该秉持本分,就算月妃娘娘金身高贵,却也管不到老奴的身上。” 楚乐儿转向皇后,道:“皇后娘娘的意思呢?” 皇后道:“桂嬷嬷的意思,就是本宫的意思!” 楚乐儿道:“好,既然这样,那本宫也只能告诉你,慧心的意思,就是本宫的意思!” 皇后瞪大了眼睛,道:“她可是犯了行窃之罪!难道也是你的意思吗?” 楚乐儿道:“本宫的意思是,既然慧心代表的是本宫,而本宫不可能行窃,那么,慧心自然是不可能行窃的!” 皇后怒道:“你这是强词夺理!你堂堂贵妃,如何能跟下人混为一谈?” 楚乐儿道:“这么说,下人是不能代表主子说话的?” 皇后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不敢打自己嘴巴,只好冷哼一声表示不满。但旁人都看得出来,这场语言的交锋,月妃已经占据了优势。只不过若是不能解脱那丫环的罪名,楚乐儿再会说话也没有用。 而楚乐儿并不顾众人的眼光,慢慢地走向那名搜身的丫环,然后猛地一巴掌扇了过去,喝道:“大胆的奴才,竟敢在我面前栽赃陷害!” 那丫环被楚乐儿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蒙了,一下子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到皇后面前,哭道:“皇后娘娘,奴婢冤枉!” 皇后冷眼看向楚乐儿,道:“月妃,你这是啥意思?” 楚乐儿道:“这事情很明显,此人偷偷拿了皇后娘娘的金钗,然后在搜慧心的时候故意将钗扔到地上,造成是慧心身上掉下来的假象。” 慧心这才回过神来,道:“对对对,我当时就觉得她动作生硬,原来是袖子里藏了钗子。” 楚乐儿淡淡道:“这回真相大白了,我们可以回宫了吗?” 众人蒙了——这哪里真相大白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气急攻心 仅凭你一人所言就叫真相大白?皇后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被气得不轻。 “月妃!”她眉头挤在一起,怒道:“你是颠倒黑白!难道我宫里的丫环还会偷我宫里的东西吗?” 楚乐儿不急也不怒,道:“既然是下人,自然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出来的,莫非皇后娘娘觉得,这丫头可以代表你整个立政殿?若是如此,皇后娘娘自然是不会偷自己东西的。”她说的很慢,就像在叙述一件很简单的事,但意思也表示得很清楚,如果代表立政殿的丫环不可能偷东西,那代表紫月宫的慧心自然也是不可能偷的。除非皇后要把偷盗的罪名强压在自己头上,可是,贵妃盗窃?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后脸上红白一阵,只觉得进退两难。哪个妃嫔的下人“犯了事”后不是断尾求生?可这个月妃偏偏将整个紫月宫跟这丫环绑在了一起!可是,自己真要将月妃以盗窃罪拿下?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贵妃犯案,至少要经过皇上亲自审过才行!但是皇上已经不可能来审这件事情了。 想到那个已经快死的皇帝,皇后眼睛一亮。对,此刻皇上已经无暇顾及这种事情,更别说是这个不知以何种原因才能进到后宫的罪臣之女!皇上不管,那么整个皇宫,还有谁能命令自己?皇后眼里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这月妃显然知道皇上不可能出来了,所以才肆无忌惮,可是,也是她提醒了自己——没了皇上,自己就是整个后宫的主人! 她深深吸了吸了一口气,慢慢昂起头,一无刚刚气急败坏的模样,淡淡道:“月妃妹妹的意思,是不是说,丫环所犯的事就是你紫月宫做的?” 楚乐儿迎向她的目光,道:“如果皇后娘娘认为你立政殿的丫环可以代表你立政殿,那我紫月宫自然也可以。” 皇后突然笑了起来,道:“那好,本宫现在宣布,紫月宫丫环慧心在立政殿行盗窃罪,主使者月妃,与之同罪!” 楚乐儿毫不畏惧,道:“既然如此,本宫月妃也宣布,立政殿丫环栽赃嫁祸,心思恶毒,主使者曹皇后!不配贤德之名,更无天下母仪之姿,本宫提议罢黜其后位,打入冷宫,终生不得踏出一步!” 此言一出,立政殿静闻针落。 她们睁大了眼睛,似乎听错了什么一般。什么?罢黜皇后?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有这个权利!至少在这里,没有人能这样做,连说都不可以。就连势力等同的淑妃,都没敢这般撕破脸! 淑妃看向楚乐儿,不由升起一丝佩服之意。这话,她早就想说了!今日这月妃不管结果如何,必定会让整个后宫都刮目相看!什么愣头青?这是最尖锐的刺头啊!只是皇后会以什么形式将这个刺头磨平呢?她看向被气得站立不住的曹皇后,只见曹皇后抖着手指指着楚乐儿,颤抖着,并非是畏惧,而是极致的愤怒:“拿下!来人!给我拿下!” 那个桂嬷嬷难得皇后发话,兴奋得要上来掐楚乐儿,只见楚乐儿右手一挥,随着一声巨大的抽脸声音,桂嬷嬷竟被扇飞出去,直接压碎了几个椅子,不省人事。 众人大惊,此时她们才发现,这个看似柔弱无骨的女子,竟是个练家子! 皇后早已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刚坐下还没平过气来,自己的奴才又被抽飞了!只见她不断抚着胸口,道:“来人......侍卫!” 门外的几个侍卫破门而入。只见曹皇后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楚乐儿,“给本宫拿下这牙尖嘴利的臭丫头!” 几个侍卫乃立政殿亲卫,自然只听皇后吩咐。而蕙、质、兰、心四女神色紧张,已经做好反抗的架势。 只听楚乐儿道:“让他们抓,我倒要看看,她能对我怎么样!” 侍卫们立刻擒住楚乐儿双手,但却如何也不能将她按跪在地。 楚乐儿并不理会一直强按着自己肩膀的侍卫,而是淡淡地看着曹皇后,道:“曹皇后,今日之事,在座各位心知肚明,但就算我月妃冲撞了你,也不过是不敬之罪,莫非你还能让我入狱?” 曹皇后怒极而笑,道:“不敬之罪加上盗窃罪,本宫就能废了你的贵妃之位!” 楚乐儿道:“废我贵妃之位?这皇宫里,除了皇上,谁人有这个权利?莫非,皇后娘娘觉得自己能代替皇上?” 曹皇后脸色大变道:“胡说,本宫何时说过能代替皇上?你莫要信口开河!来人,给我掌嘴!” 两个侍卫按了半天也没能将楚乐儿的肩膀按下,顿感脸上无光,他们本是皇后的恶犬,只等皇后发话,一名侍卫手掌已经朝楚乐儿扇了过去! 楚乐儿握住那侍卫的手腕,眼里闪过一丝冷意,那侍卫只觉得像被铁钳夹住了一般,竟抽不回来。 “我的手......放......放开!”他面如土色惨叫起来。 楚乐儿盯着他,“一个下人,谁给你的胆子对本宫动手!”说完五指发力,指尖竟深深陷入对方手腕里,鲜血瞬间染红他的衣袖! 侍卫的惨叫是如此凄厉,但楚乐儿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她看向曹皇后,目光阴冷,道:“这里无人可以对本宫用刑!就算是你曹皇后,也没资格!” 众女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只见那名侍卫额头上已经布满汗珠,那只被楚乐儿抓着的手腕上血液还在不断渗出,而看楚乐儿的脸色,这种事似乎习以为常!这时候众人才想到,真正的武学高手,无一不是从厮杀**来的!以月妃的身手,必定是经过非常残酷的训练才能达到这种程度! 可是,这里是皇宫。皇宫里最不缺少的就是武功高强的高手!普通侍卫不行,但数以万计的大内侍卫绝对可以把任何武功高手耗死! 皇后猛地坐到椅上,也不知是站不住还是气的。她嘶吼着:“来人......快来人把这疯子拿下!” 闻声而来的侍卫不断涌入立政殿,直接将众人团团围住。 楚乐儿看向脸色苍白的曹皇后,道:“皇后娘娘这是想干什么?” 曹皇后道:“快把她拿下!” 周围的侍卫彼此看看,只见楚乐儿手中抓着一个侍卫的手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莫非这侍卫是个不轨之徒,如今被月妃娘娘抓住了?毕竟皇后娘娘不可能将一个贵妃娘娘拿下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最严重的后宫争斗也仅是下人之间互殴,而看皇后娘娘的表情,似乎遭了刺客一般。而这新来的月妃娘娘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歹人,虽然一个妃子会武功这种事情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领头的侍卫走到楚乐儿面前,道:“莫非是此人冲撞了各位娘娘?我等这就将他拿下,还请娘娘将他交与我们。” 楚乐儿知道这侍卫首领会错了意,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松开那名侍卫的手腕,道:“这位统领大人可就弄错了,皇后娘娘的意思可是,将本宫拿下。” 而皇后已经花容失色,似乎楚乐儿没被拿下她都感觉不安全。厉声道:“你们还愣着干嘛!本宫让你们将月妃拿下!” 侍卫头领面露难色,毕竟平白无故将一个贵妃娘娘绑了罪名可不小。他朝皇后拱手一拜,道:“不知月妃娘娘犯了何事,要卑职将她拿下?” 曹皇后一愣,竟想不出可以将楚乐儿拿下的罪名。盗窃?这是丫环干的!而且自己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最主要的是,对方还死不承认!不敬?这在后宫的几位主子之间似乎也不是什么大罪名;至于楚乐儿出手伤人?主子教训奴才从来就不需要理由!皇后从来没有感觉这么进退两难过。 而楚乐儿又笑了笑,一脸讥讽之意,道:“我看皇后娘娘是找不出什么罪名的,她也就看你们巡逻辛苦,逗你们玩呢,这位统领大人,你还是带着你的人洗洗睡吧。” 侍卫首领一脸难色,看向皇后那发白的脸,显然是被楚乐儿说对了一般。明明没啥事情,这皇后娘娘真是叫自己等人消遣来的? “既然无事,那卑职等告退。”侍卫首领一拱手,脸色显然非常不好。 皇后鼓着眼睛,竟被气得话也说不出来。 而楚乐儿更是打蛇上棍了一般,道:“你瞪着个死鱼眼干嘛?莫非还真能把本宫怎么样?” “噗!”曹皇后一时缓不过来,一口老血喷出,然后猛地栽倒。 众人手忙脚乱,下人更是急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吐血了,快宣太医!” 那名侍卫首领也是心惊,毕竟皇后若真出了事情,他也脱不了干系。而楚乐儿却不顾慌乱的众人,对那名侍卫首领道:“气急攻心而已,死不了,而且就算她真的死了,本宫自然会跟皇上说明一切。今日鉴赏大会本宫受益良多,回宫!”说完竟径直走了出去。 侍卫首领不敢应答也没有阻拦。他明白后宫之间的争斗根本不是他能插手的,他只需做好守护皇宫的职责就好了,至于皇后被月妃气急吐血,人家月妃娘娘都明言自愿跟圣上承担后果,自己还费个什么劲?只是这月妃究竟什么来头,她就敢保证圣上一定不追究她对皇后的不敬之罪?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势所趋 两日无事,只听闻曹皇后醒后时常大怒,立政殿里摔碎东西,杖毙奴婢的事情时有发生。 有人忧愁自然有人欢喜,目睹一系列经过的淑妃娘娘无疑是最欢快的一个,虽然月妃在这次宫斗中占尽上风,但却绝不是示好的时候,因为那个能处理后宫内斗的男人始终没有出面。 后宫发生这种大事情,连皇后都气得吐血,不管如何皇上是一定会过问的,但已经两日过去了,皇上的景阳宫却没有任何动静,就连负责传递皇上旨意的冯公公也是不见踪影,只有一个叫李穹的太监忙上忙下。 淑妃暗暗记住了这个叫李穹的太监,因为她知道皇上驾崩之后最有可能接任冯公公总管太监位置的就是此人。 而楚乐儿此时对周围的事情毫不过问,她手里拿着一支金钗,正是那只飞凤金钗。皇后有一件事没说错,楚乐儿的确偷了飞凤金钗,只不过是在立政殿风波过去之后,她的目标很明确。两个线索,一是大通钱庄黄金去向,二是从宫里流传出的孔雀胆之毒。 对翠棋下毒的人错就错在下了最烈的毒,却将孔雀胆之毒的线索引到引到宫里去。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能饲养孔雀的只有皇宫,那唯一的线索就是宫里,可惜的是,这线索在楚乐儿眼里却是那么幼稚可笑。 因为关于孔雀胆,世人普遍有个错的离谱的认知。只有精于药石的人才知道,孔雀胆之毒跟孔雀的胆囊根本不是同一种物件。据楚乐儿所知,所谓的孔雀胆之毒,其实是南方的一种大斑蝥去头脚之后的毒物。 既然孔雀胆并非孔雀胆囊,那这条线索自然是那个愚蠢的下毒之人故意留下的。对方将自己引入宫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于是她将计就计,既然对方想让自己入宫,那宫里肯定有对方留下对付自己的后手,只是这后手只是曹皇后或者淑妃?如果是这样,那对方也太小看她楚乐儿了。她如此高调行事,一是为了引出幕后黑手,二是她想看看,那个始终没有露面的大唐皇帝到底在等什么,即使她大闹了一场,李仁宗始终没有出面。这让她隐隐有些担心,莫非最近各方势力已经开始进行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毕竟自己从未到过京里,对时局发展更是谈不上了解。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这场局面里处于什么位置,唯一的方法就是先让自己入局,即使成为一颗小小的棋子,也比什么都不知道好。 可是她的分量还是太轻了,光凭一个月妃的分量根本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没有分量的棋子要想入局,除非能打乱这场棋局,立政殿风波不过是小事,更让她确定的是,这局棋里,连皇后跟淑妃也仅仅是看客。 金钗是新铸的,虽然真是李仁宗赏给曹皇后的,但黄金的密度却跟普通黄金的一样。楚乐心里无比清楚,大通钱庄的黄金是怎么来的,那些经过置换反应得出来的金子纯度肯定要比普通黄金高得多。换个说法,如今皇宫里铸金的地方用的并不是大通钱庄的黄金,那么这批没有进宫黄金去了哪呢? 翠棋之死的线索就这样断了。 楚乐儿觉得是时候去宗人府看一看十年前的云章之一案的档案了。 要翻阅宗人府的档案只能是刑部三司官员,当然有李仁宗的亲笔手谕就不一样了。楚乐儿甚至毫不避讳拿着李仁宗的手谕就进了宗人府。 十年前的档案有些陈旧,但字迹却非常清晰,三司会审过程更是记录得一清二楚。所有程序没有任何疏漏,其中更有云章之与突厥人的亲笔书函印章,通敌一事铁证如山。档案之后更有处决云章之的结果,通敌叛国罪,连诛。 满是疑云的案件却没有任何疏漏,但楚乐儿却看出了最重要的一点——云章之至始至终都没有道出通敌的原因。 她重新翻阅了云章之的通敌信笺,若非亲笔书写,楚乐儿实在想不出谁人能这么了解大唐军机,如果说这些书信真是宁王李权做的伪证,那云章之为何要认罪? 所有人都说是云章之是死于冤屈,一个清廉大义位极人臣的大唐右相,有什么理由通敌叛国呢?楚乐儿看向那些信笺,瞬间有了答案。若非她经历边关数年,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荒唐。这也解释了为何这么多年都无人能能查清事情真相,因为只有正在掌控过军权的人,才知道这些通敌信笺意味着什么,而能想通这件事情的,整个军中也就虎武天一人而已,或者是说,虎武天本就知道此案的内情。 她收拾好信笺,再次看了看最近的档案,只有经过李仁宗亲手盖印的大案或圣旨,才会存在宗人府里,而最近的案件,竟然是两个月前。也就是说,李仁宗已经两个月没有亲审过案件了,就连圣旨也是两个月前的。 她猛地抬起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两个月的时间......还有为何打败了突厥的大军迟迟没有归京?这一系列事件串联起来,她头上竟渗出阵阵汗珠——事情竟然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她回到紫月宫,静静地坐在大殿中央,双目紧闭。 事情是从哪里开始的呢?十年前的云章之案件或者是三年前的长生丹事件?又或者是三个月前的的翠棋之死?任何事情都会有蛛丝马迹,而能从蛛丝马迹中推出事情的真相却非常不容易。她需要做一件大事,一件足以震惊皇宫的大事。而且她相信这件大事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来人。”她睁开眼睛,目光冰冷。 青儿走了进来,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传所有紫月宫的人来大堂,我有事吩咐。” 立政殿内,曹皇后听着丫环的报告,目光阴沉。 “月妃娘娘是由李公公安排的,包括入住紫月宫,就连她宫里的下人都是从外面带来的,似乎跟其他嫔妃没有任何联系。”丫环道。 “那月妃进宫只有可见过什么人?”曹皇后道。 “月妃娘娘进宫之后去找过胡昭容。”丫环小声道。 曹皇后目光一冷,道:“胡姬?” 丫环道:“正是胡昭容。” 曹皇后道:“难道说,月妃背后的人是胡昭容?”虽然月妃的品级比胡姬要高,但曹皇后一点也不怀疑胡姬的能力。 后宫一向是分为两个派系,曹皇后跟淑妃虽内斗多年,但却默契地进行着同一样事情,那就是若有第三方势力崛起,双方必定会竭尽全力先除掉第三方,两人都不愿意多面对一个不熟悉的对手。然而胡姬崛起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两人还没开始联手对方便已经稳坐到了后宫第三宝座的位置上。 后宫隐隐成为三国鼎立之势,但曹皇后跟淑妃不会在乎,因为胡姬崛起的速度再快也不会比李仁宗死得更快。两人心照不宣地收拢着后宫的权力,只要李仁宗驾崩,后宫的所有皇子都有机会成为新皇,而胡姬那一岁的儿子绝不可能坐得上那个位置。 曹皇后根本就没有对付楚乐儿的心思,立政殿的盗窃风波只不过是顺手为之,但她却低估了这个刚进宫的月妃,本以为只是个随时可捏的柿子,没想到一下子便挨了刺。这一刺对大局没有任何影响,但皇后却不想白挨,若有任何机会,她绝不会放过将楚乐儿除掉的机会。盗窃跟不敬对于没有李仁宗主持的后宫根本就奈何不了楚乐儿丝毫,但假传圣谕却是杀头的大罪! 当曹皇后听到丫环说楚乐儿拿着圣上手谕进了宗人府,她几乎兴奋得跳起来! 皇上早就病入膏肓,怎么可能下谕旨?如果楚乐儿手上的谕旨不是圣上所下,那她犯下的就是杀头的大罪!曹皇后很清楚,对方既然是云章之之女,那对云章之一案定会追查到底。此刻她才明白,对方进宫根本不是为了夺权,而是为了十一年前云章之的案件! 她不在乎当年云章之是否冤案,她现在只想做的一件事就是除掉楚乐儿!可是要确定楚乐儿的罪名,必须证明她手上的谕旨并非圣上所下,而那道谕旨已经被收回宗人府档案里了,即使她是皇后,也是无权过问的。 曹皇后很清楚,既然宗人府确定谕旨没有问题,那这道谕旨必定是有圣上的印章,也就是说,谕旨是真的,却并非皇上下,就算拿到了谕旨,也不能说明说明,想起那个随意出入皇上寝宫的太监李穹,她便确认了这道谕旨的来源。能拿到圣上印章的只有他身边的人,也就是说,楚乐儿真正的靠山并非胡姬,而是那个老太监。 她突然笑了起来。如果圣上驾崩,影响最大的人自然是冯公公。但是假传谕旨的大罪,又有谁能担当得起呢?原本以为以为一只老狗犯不着理会,没想到却被咬了一口。但自己可是**,又岂是一介低贱的奴婢能亵渎的?既然惹到了自己,除掉就好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血色红妆 数日之后,御香宫,一个下人匆忙觐见。 胡姬并未多看一眼,手里织着一双婴儿帽子,这些下人的事情,她却没有没有一丝厌烦,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影响她的心情。 “拜见主子。”丫环道。 “什么事?”胡姬漫不经心地问道。 “皇后宣所有妃嫔在立政殿夜宴。”丫环道。 胡姬手中的活儿慢了一下,道:“所有妃嫔?” 丫环道:“昭容以上的妃嫔都叫去了。” 胡姬沉思片刻,道:“这架势是要对付某位妃子啊......”然后她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又道:“月妃娘娘去了没有?” 丫环道:“月妃娘娘......去是去了,而且她还把紫月宫的所有人都带去了,最奇怪的是,她们都穿着红色的宫装,一副喜庆的模样,看不出是要被对付的样子......主子,这月妃刚进宫就惹了皇后娘娘,如今还一副喜庆的宫装,莫非她是想在夜宴上给皇后娘娘跳舞助兴,她是傻子不成?” 胡姬瞳孔一缩,似乎想到什么,手上的针一不小心扎破了手指,瞬间在洁白的织丝上落下点点红花。 只要有点脑子的妃嫔都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皇后必定是掌握了足以将对方置于死地的方法才会设下这场夜宴。 “主子,我们要不要去?”丫环道。 胡姬抬起头,眼神冰冷,道:“月妃利用谁的关系入宫查到没有?” 丫环道:“是一位叫李穹的太监带进来的,自始至终都是他安排,所有进宫手续都没有任何疏漏,据说,是冯公公的人。” 胡姬眼皮又是一阵跳动,道:“冯进?不可能!那这个李穹是哪冒出来的?”她突然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沉声道:“看来她果然没有骗我,皇上的病真的治好了。” 丫环所有所思,对于自己主子的判断却是无比坚信,道:“这李穹难道是皇上的人?” 胡姬道:“确信无疑,只有皇上才能给她这么多权利,皇后想对付月妃?她是在找死!” 丫环疑惑道:“可皇后毕竟是皇上的结发妻子,难道皇上还会对付皇后吗?” 胡姬道:“皇上当然不会,可是......你可知道,若是皇上不在,你说这个后宫,谁最有权利?” 丫环道:“当然是皇后!” 胡姬摇了摇头,道:“错!是月妃!” 丫环更是疑惑,道:“月妃才刚进宫,怎么可能会是月妃?” 胡姬道:“因为李穹代表的是皇上,而月妃掌控了李穹!” “一个太监?” 胡姬点了点头,但还是对这丫道:“因为皇上不在,所以这个宫里没有人能定一个贵妃的罪名。换句话说,即使她们犯了****,也要经过皇上亲审才能定罪!皇后必定是掌握了足以定月妃死罪的罪名,可也正因为她掌握了不该掌握的东西,她才会死得更快。” 丫环低下头,心里已经涌起滔天巨浪,她实在不相信那个紫月宫的月妃能有什么手段对付皇后。 胡姬瞥了她一眼,道:“此次夜宴我们御香宫不参与。” 丫环领命道:“是。” 胡姬看向立政殿方向,淡淡道:“曹皇后啊曹皇后,你很快就会知道你将要对付的将是个多么可怕的人......她为什么要穿红妆?因为只有红妆,沾上血才看不出血的颜色啊......” 立政殿,曹皇后、淑妃等身份娇贵的妃嫔们都坐在上席,只听一声传报:“紫月宫月妃娘娘驾到。” 楚乐儿带着众人款款而入。 十几位嫔妃坐于堂上,见楚乐儿到了,竟无人站起,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按照礼节,楚乐儿必须先给曹皇后行礼,然后其余等级比她低的妃嫔才会上前给她行礼。楚乐儿没对皇后行礼,其余嫔妃自然也不敢逾越,只有中堂的皇后脸色阴沉之极,道:“月妃,难道你不知道看见本宫要行礼吗?” 楚乐儿看了看左右,发现也没有多余的位子,显然对方也没打算让她坐下,于是道:“既然是无礼之人,为何要对她行礼?” 曹皇后大怒,道:“你是说本宫是无礼之人?” 楚乐儿道:“若是没有特别的事情,皇后娘娘还是不要跟我谈这些没营养的话了,说吧,此次夜宴,你究竟有何事?” 曹皇后脸色铁青,原本还考虑这么发作,没想到对方将所有事情抹开,直接针锋相对,这让她之前所有想法都付诸东流,不过没有关系,既然对方明马摆车,自己当然不能落了下风,喝道:“好!既然你如此不识趣,本宫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昨日是否去了宗人府?” 楚乐儿毫无惧色,道:“是。” 草皇后道:“宗人府非刑部三司不可入内,你是如何得进?” 楚乐儿道:“此事好像不是皇后娘娘该过问的吧?” 曹皇后道:“唐律自有后宫不得干政的条例,但涉及到后宫的问题,本宫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你若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何不敢回答?” 楚乐儿道:“能进宗人府,若不是三司,自然是得到圣上的允许。” 曹皇后道:“可有圣上圣旨?” 楚乐儿道:“没有圣旨,但圣上手谕难道还不够吗?” 曹皇后道:“若是有圣上手谕自然是够的,只是据我所知,圣上在两个月前已经病重昏迷,又如何能下得了手谕?” 此言一出,座下纷纷议论。李仁宗病重是事实,但病情却是秘密,曹皇后一言道出顿时脸色发白。自己为了对付月妃,竟不自觉透露了皇上的病情!这虽不是什么重罪,但若万一皇上醒过来知道这件事,未必不会影响储君的选择,储君只能是公子羽!她暗骂楚乐儿用心险恶,不过事情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只要皇上醒不过来,自己就有把握让群臣推举公子羽为新皇!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假传圣上手谕!”曹皇后掷地有声。 楚乐儿的眼神终于集中到她身上,只是这两道锐利的目光让曹皇后背起寒毛,一直以来,对方从未用这种眼光看过她,直到如今,她才感觉到这如剑锋一般的双目是那么可怕,这是......杀气?她脑海里不自觉想到这个词。 楚乐儿根本不屑于解释,她已经没有时间再陪这群妇人玩宫斗游戏了。 “你想如何?”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似乎承认了曹皇后给她定下的罪名。 曹皇后怒极而笑,如果对方死不承认那她还会有些棘手,毕竟还要传李穹那个太监,难免不会惊动到冯进那个老狗,可既然对方承认了这个罪名。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明知道对方是个武功高手,她甚至调动了立政殿所有能调动的护卫,,就是为了拿下月妃! “来人!” 数十高手侍卫穿梭而入,周围的妃嫔只觉得阴冷的杀气从门外贯穿而来,大多噤若寒蝉,就连淑妃娘娘都没敢在这时候跟皇后唱反调。假传皇上手谕,是杀头大罪。 “将紫月宫所有人全部拿下!”皇后横眉道。 士兵将紫月宫一行人团团围住,一场夜宴瞬间变成鸿门宴。 楚乐儿看着周围的侍卫,道:“皇后娘娘这是要杀我吗?” 曹皇后冷哼一声,道:“杀你,又如何?” 楚乐儿慢慢闭上了眼,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么就先请无关人等退下吧。” 曹皇后看了看周围的妃嫔,道:“无关人等全部退下!” 周围的妃嫔早就被这萧杀之气寒了胆,哪里还敢留在现场,皇后刚一吩咐,便鱼贯而下,只有淑妃姜氏叹了口气,道:“既然是立政殿办事,本宫本无权过问,但毕竟涉及到一位皇妃的罪名,本宫希望能看完皇后娘娘亲审的过程,以后圣上问起,也有个交代。” 曹皇后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淑妃的请求。 而自始至终,楚乐儿完全没有一丝慌乱的迹象,她看着其余妃嫔跟宫女全都出了大殿,两名侍卫将大殿门一关,夜宴顿时变成了审犯。 只听曹皇后喝道:“月妃,你可知罪?” 楚乐儿已经没有空在理会曹皇后的问话,她只是对着紫月宫的红妆女子们说了一句,“一共六十七人,二十二个大内侍卫,十五息内可否做到?” 慧质道:“娘娘放心!” 楚乐儿道:“那么......开始吧!” 只见一个红色身影从人群中回旋而出,期间射出十几把飞刀,立政殿内的烛火竟被瞬间熄灭!曹皇后刚想大叫,突然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黑暗里只有身体穿梭或者倒地的声音,片刻之后,烛火突然被点亮了。曹皇后正想看看是哪位胆大包天的下人敢这样对待自己,但眼前的一幕让她瞳孔不自觉放大,她想尖叫,但捂住她嘴的那只手是那么有力,让她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看见了一地的尸体!短短的十五息内,立政殿的所有侍卫跟下人竟然全部倒在了地上!然后她突然听到楚乐儿那淡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声张,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哦。” 第一百六十九章 浮出水面 曹皇后挣不开楚乐儿的手,她只是转头看向旁边的淑妃,只见淑妃一脸苍白地看着眼前一地尸体,不自觉发抖的指节暴露了她此时恐惧的内心。她的脖子上正架着一把冰冷的刀刃,慧质阴冷的目光紧紧盯着淑妃,似乎对方稍微发出一点声音就会让对方喋血当场。 楚乐儿从来就没想过用规矩办事,当她发现猜测越来越接近事实,时间便越是紧迫,而只有最直接的手段才能让自己更接近这局棋的中心。如果自己影响不了大局,那就将重要的棋子除掉,逼迫对方让自己入局。她慢慢松开捂住皇后的手,冷冷道:“不要怀疑我出手的速度,我可以保证在你将要发出第一声呐喊之前就割断你的喉咙。” “你想干什么?”皇后的声音有些发抖,这回不是愤怒,而是恐惧。作为后宫之主,她不是没见过死人,但她却从未想过有人敢在她后宫行凶!如果有,那么对方做出再出格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包括杀光所有人!因为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至于月妃以什么手段脱身,她根本不会去想,因为到时候自己都已经死了,月妃能否脱身对自己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要皇族的族谱,皇后娘娘应该有吧?”楚乐儿淡淡道。 曹皇后不知道皇族族谱有什么秘密,如果真有皇族的什么大秘密,也肯定不会让自己收藏,于是她颤抖着道:“在我寝宫里,梳妆台下面就是......” 楚乐儿道:“吩咐下人去取来。” 立政殿的下人全死光了,自然不会有人的,但曹皇后立刻懂了楚乐儿的意思,淅颤抖着从衣袖里取出一块令牌,道:“带上我令牌,可以随意出入我的寝宫。” 楚乐儿接过令牌扔给慧兰,道:“你和慧质一起去将族谱取来,若有阻拦者,杀之!” 这句话带着凌厉的杀气,让皇后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落空。让紫月宫的人带皇后令牌进入寝宫本就是件不合理的事情,曹皇后只希望寝宫的人能看出事情的倪端,然后派人来立政殿营救自己。她这份心思直接被掐灭了,为了今晚的鸿门宴,能用的人几乎都躺在了地上,如今寝宫根本没有多少个人,若是真有阻拦者,也会被紫月宫的人杀掉。能够在十五息内杀光这里的人,对方手下的每一个丫环,都是可怕的杀手!立政殿里的丫环跟老嬷嬷平时欺负新人可以,但要他们去阻拦两个杀手无非是痴人说梦。 曹皇后几乎绝望了,她能想到的是对方一定是朝廷的反贼!很有可能就是白莲教那些疯狂的教徒!莫非她想挟持自己跟淑妃两人,完成某种不可告人的事情?不能慌,一定要冷静,她不断告诉自己。只要没被挟持出皇宫,自己就还有机会! 她看向楚乐儿,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楚乐儿放下来架在她脖子上的短剑,然后看向淑妃,道:“我想知道,财神夫人是谁?”此时她再也不看曹皇后一眼,似乎对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 淑妃紧咬着下唇,道:“原来你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 楚乐儿道:“你说的没错,如果你刚刚选择离开的话,我也许不会这么确定这件事,跟胡姬联系的财神夫人,其实其实也在跟你联系。胡姬不知道财神夫人是谁,但你一定是知道的,对吧?” 淑妃道:“若是我刚刚选择离开,你会如何?” 楚乐儿目光一凝,道:“我会杀光所有人。” 淑妃道:“你这样做,包相爷不会放过你。” 楚乐儿道:“这么说,杀死翠棋的墓后主使,真是包无悔?” 淑妃道:“我不知道,与我联系的财神夫人,我一样不知道是谁。” 楚乐儿道:“可你却将真的孔雀胆给了她。对方以为孔雀胆是从孔雀胆囊内提炼出的毒药,所以向你索要孔雀胆,而你明知道孔雀的胆囊是无毒的,却将真的孔雀胆剧毒给了她,你是想杀了大通钱庄的大掌柜?” 淑妃道:“这些年大通钱庄的掌柜不知给御香宫送了多少银钱,不然胡姬那个狐狸精如何能这么快收买到如此多的人心。杀她亦是我想,为何不给?” 楚乐儿道:“可你应该知道,杀人的方法有无数种,对方偏用了孔雀胆,就是为了将线索引到皇宫里,你难道不怕查到你身上?” 淑妃慢慢站了起来,竟不惧架在脖子上的刀刃,道:“查到又如何?我只是给了毒,又没有做什么事情,难道以你的智慧,还真会认为我是墓后主使?” 楚乐儿道:“我的确不会这样想,但是设计这个局的人对我实在是太了解了,即使我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但还是忍不住按照对方设计的方向去做......” 淑妃道:“那对方是如何想的?” 楚乐儿淡淡道:“对方将我引到皇宫里,自然也会料到我能查到你身上,恰好你跟这件事情也有关系,如果你只是蒙在鼓里,我也许还会放过你,但是但是既然你也承认了孔雀胆剧毒是你传出去的,那我就没有放过你的道理。” “你要杀我?” 楚乐儿眼里闪过一丝决然,道:“非杀不可。” 淑妃脸色巨变,道:“你难道就这么甘心陷入对方的局里?” 楚乐儿道:“以你的能力在后宫里成为两大巨头之一确实很了不起,可惜的是,你算计错了人......财神夫人叫你给孔雀胆,是因为她根本就知道孔雀胆跟孔雀胆囊是两种事物啊......这个愚蠢的线索,是她故意留下的,你若给的是孔雀胆囊,即使无毒,线索也会就直指后宫,而你却自作聪明地认为对方不知道,用了真的孔雀胆,所以你入了她的局,结果是对方还是把线索引到了后宫里,所以不管你给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会成为杀翠棋的帮凶,那我就必须杀了你。” 她的短剑靠近淑妃的洁白的脖子,然后轻轻划了过去。 曹皇后从来没想过这个跟自己斗了这么多年的对手就这么简单就死了。当淑妃喷涌着鲜血倒在地上,她终于忍不住瘫倒在地,睁大的瞳孔预示着她内心有多恐惧,她一下子扑倒在地,朝着楚乐儿磕着头道:“求月妃娘娘饶命!求月妃娘娘饶命!这一切都是淑妃的主意,我并不知情啊!” 楚乐儿靠近她,道:“我当然不会杀你,毕竟今晚这件事还需要个证人。” 皇后一怔,道:“证人?什么证人?” 楚乐儿道:“既然是你皇后娘娘的夜宴,而且宴会也结束了,大家各安其所,淑妃娘娘要留下来跟皇后娘娘叙话,我等自然是不便打扰的,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皇后娘娘自己斟酌斟酌跟刑部交代一下便是......哦,对了,此事不用禀报皇上了,皇上不在宫里。” 皇后再次怔住,皇上不在宫里?为何月妃知道,淑妃知道,说不定那个胡姬也知道,只有自己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只有自己这个后宫之主不知道?想起淑妃的话,顿时明白过来,淑妃为何会跟包无悔牵扯在一起,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包无悔决定选择的储君人选是淑妃一派的皇子李义!淑妃为了自己儿子能当上储君,甚至甘心成为一枚棋子除掉大通钱庄的大掌柜!除掉大通钱庄跟胡姬的联系,就等于除掉了御香宫这个强敌!不行,能当储君的只有皇子羽,只有他成为皇上,自己才能成为皇太后! 曹皇后瞬间下了很大的决定,抬起头道:“我可以帮你作证,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楚乐儿瞬间笑了起来,道:“皇后娘娘,你放心吧,公子羽一定会当上皇上的。” 曹皇后看到这笑不知道为何竟点了点头,对方明明只是个刚入宫的新人,除了凌厉的杀人手段并未表现出什么特别大的朝堂势力,可以说决定储君人选的决定权根本与对方无关,但她却不知道为何选择了相信。 片刻之后,慧兰慧兰便取回了皇族族谱,楚乐儿带着众人款步离开立政殿,就像刚参加完一场普通的宴会。 而曹皇后一人独坐在满是尸体的大殿中央,目光睥睨,最后将目光落到淑妃冰冷的身体上,淡淡道:“斗了这么多年,结果还是我赢了。”此刻的她,竟真的像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似乎周围的尸体只是她的臣子。 紫月宫内,楚乐儿翻完了皇族族谱,后宫才传来嘈杂的呐喊声,侍卫们上下穿梭喊着“抓刺客”的声音,而楚乐儿知道这个刺客是永远抓不到的。 天亮后,立政殿的事情终于曝光,昨夜皇后夜宴之后,立政殿众人连同淑妃一行人全部惨死在一名武功绝顶的刺客之下。 坐在大殿中的曹皇后成为唯一的幸存者,据曹皇后所言,夜宴过后,淑妃留下与自己议事,然后烛火突然一灭,当她点亮烛火之后才发现大殿里的六十八人连同淑妃已死在这名刺客手上,之后便再也问不出什么。刺客抓不到,刑部也是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虽然先前离开的额妃嫔们都反应了当时紫月宫与曹皇后的矛盾,但皇后对此只是表示这是与紫月宫的普通矛盾,与立政殿惨案并无关系,紫月宫也表示夜宴过后很快就离开了立政殿,对后面的事情并不知晓。 在此过程中,皇上始终没有出面,但后宫的嫔妃们显然对紫月宫那群红妆的丫环更为在意,因为一个刺客的武功再高也没有可能在没有声响下瞬息杀光立政殿六十八个人,而紫月宫那鲜红的宫装似乎成了她们常穿的衣服,红色的宫装自然是极美的,但却总隐藏不住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第一百七十章 布局之地 紫月宫,楚乐儿手里捧着皇族族谱,但却没有去翻看,因为她面前站着一个人。 “其实你要知道我的身份,何必去查皇族的族谱?直接问我就可以了。”李穹看着她,丝毫没有奴婢对上位者的敬畏。 “若不是我查了皇族族谱,你是不是到现在还隐瞒你的身份?十三王爷?”楚乐儿道。 “十三王爷?先帝从未给过我名分,我又怎敢担当?”李穹自嘲道。 “虽然先帝没有给你名分,但毕竟你也是****的第十二个皇弟,若是按照辈分,你自当是十三王爷,只是不知道为何你会沦落至此?”楚乐儿自然是指他太监的身份。 李穹道:“我母亲只是个秀女,偶得先帝临幸才有了我,不过还未等到成年,便被当时的太子抓去净了身,你说,我能如何?” 楚乐儿道:“当时的太子是不是现在的皇上?” 李穹冷哼一声,道:“太子势大,容不下一两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又有谁会过问呢?” 楚乐儿道:“所以我很奇怪,既然你与****是这种关系,你又是如何以太监的身份呆在皇宫里,而且还掌控了内务府的大权?如今这皇宫,恐怕就是你说的算吧?” 李穹狠狠道道:“因为这是他承诺给我的。” 楚乐儿笑了起来,道:“****承诺给你的东西能兑现倒是奇怪得很,毕竟是他把你变成了太监。” 李穹道:“因为他在这皇宫已经没有能信得过的人!也只有我,才能让他放心将这座皇宫交给我,因为他知道不管我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将李氏江山传给外人!” 楚乐儿道:“这个也说得通,毕竟你也是李氏子孙,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以你的身份,你是如何让****,太原宁王世子还有白莲圣主同时信任的?” 李穹道:“我的身份足以让宁王世子信任我,因为了解这件事情的人不可能会相信我会效忠****。” “可你同时得到了皇上的信任,”楚乐儿道,“国战之后你见过皇上?” “若不是见过他,我又如何能成为这皇宫的掌权者。”李穹阴笑道:“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那件事之后,我母后才告诉他,其实我不是先帝的十三皇子......” 李穹看着她,“你真的想知道吗?能进后宫的,就只有两个男人......” 楚乐儿一惊,道:“你是他儿子?” 李穹笑了起来,道:“是不是很可笑?他竟然把自己的儿子阉了,就算他给我万里江山又有何用?” 楚乐儿沉思片刻,道:“所以你勾结了宁王世子和白莲教?” 李穹道:“每个人都有想做的事情,我们的目的不过一致罢了。” 楚乐儿道:“宁王想篡位,你想篡位,白莲圣主想篡位,这就是目标一致吗?” 李穹大笑道:“楚乐,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们想做什么。” 楚乐儿道:“我现在不想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只想知道,财神夫人是谁?既然是你设了这个局,你一定知道的对吧?” 李穹道:“这些只是无关紧要的人,你为何不问皇上在哪?包无悔在哪?还有白莲圣主,偏偏要问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楚乐儿瞳孔一缩,道:“因为不管你们布置了什么局,我觉得,财神夫人一定会利用你们的局,达到她的目的!而你们,都只不过是她的棋子!相比你们,她更可怕!” 李穹道:“不可能!” 楚乐儿一步跨过去扯住李穹的衣领,道:“你已经掌控了皇宫,却没有没有直接胁迫朝臣,莫非是还差最后一步么?你想......弑君?” 李穹顿时一惊,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楚乐儿看着李穹那略微惊慌的脸,道:“我能猜到,那财神夫人也一定能猜到,你们中计了!” 李穹道:“就算她知道又如何?如今计划已经开始了,没有人能够阻止。” 楚乐儿道:“皇上在哪?” 李穹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楚乐儿一把推开他,道:“你真以为我想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若还想救白莲圣主的命,最好快点叫他停止行动!” 李穹睁大了眼睛,惊道:“你怎么知道?” 楚乐儿道:“皇上不在皇宫,最大的可能是要引蛇出洞,然而有你这个内奸,恐怕这回引出来的恐怕不是蛇这么简单?你是想让白莲圣主杀了皇帝,然后推选新帝?白莲圣主究竟是谁?” 李穹惊愕道:“你如何知道这么多!” 楚乐儿道:“皇上在宫里设局,就是为了将后宫所有牛鬼蛇神一网打尽,你以为他真的会将权利交给你吗?恐怕他早已洞察了你的计策,白莲圣主若是想弑君,恐怕会扑一场空!他想引蛇出洞,但绝不会以身犯险!” 李穹咬了咬牙,道:“我不信。” 楚乐儿看着李穹,用一种怜悯的目光,道:“李穹啊李穹,难到你现在还不清楚你的位置吗?****利用你布局引出白莲圣主,因为他认为宁王世子就是白莲圣主;宁王世子利用你布局,因为他要确保圣上舍得用自己作为诱饵;白莲圣主利用你布局,因为他想弑君造成天下大乱......而你不管处在何种位置,终究不过是个棋子,如何能成为布局者?” 李穹脸色阴沉,道:“我不相信他会这样对我!” “你说的‘他’是指谁?”楚乐儿曈昽一缩,顿时想到另一种可能,“白莲圣主!你真正效忠的人竟然是白莲圣主!” 李穹冷笑道:“是又如何?” 楚乐儿看向皇族族谱,再看看李穹,想起之前白莲圣主对她种种怪异的行为,不由一巴掌抽在李穹脸上,怒道:“你这样会害死他的!” 大理寺作为办理宫廷案件最大的地方,里面关押着朝廷最重要的罪犯,更有许多穷凶极恶之徒,其中白莲教徒也不在少数,平日里戒备森严的所在,今日却是安静异常。 楚乐儿连夜出了皇宫,直赶大理寺。整个皇城,除了皇宫跟军营,军事力量最强的地方就是大理寺,可惜的是,双方都知道会彼此入局,却不知道究竟谁要是局中的鱼饵!李穹不知道,但是楚乐儿却是知道的!李仁宗不在皇宫,那么他在哪呢?想要引出引出白莲圣主,那落子的地方就一定是大理寺!白莲圣主想要弑君,此刻必定已经开始进攻大理寺了!可是,李仁宗很有可能不在大理寺! 大理寺位于长安城偏北地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要想攻克大理寺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可是,若是李仁宗真的在大理寺,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白莲圣主面带轻纱,白衣飘飘如同神祗一般,他站在高台上,高高举起火炬,对着下面的五万信徒,道:“吾以白莲圣母之名,赐尔等奋勇杀敌的权利!我的猛士们,此战,圣主大人将与你们一起并肩作战,我只希望我的孩儿们,即便是战死了,身体也应该扑倒在前进的道路上。哪怕在看到我战死之后,不要停下你们前进的脚步,此战,将是我们功成名就的时刻!” 夜晚的火炬很是耀眼,特别是当五万身穿白衣的白莲教徒明晃晃地攻向大理寺,厮杀便连成一片! 大理寺的大堂上,冯进恭敬地站在帘子外,对着里面道:“贼人上当了。” 帘子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知道了。” 冯进躬身退下,然后对着大堂上另外两人道:“有劳两位了。” 这两人一僧一道,正是唐牛跟亦之轩,宗教之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即使佛教盛行,道教略逊,但面对白莲教的时候,两人的态度却是坚决的一致。佛教跟道教只是想将教义传遍天下,但白莲教不一样,他们不但想这将教义遍布天下,他们甚至连这天下,也想收入囊中! 为了引白莲圣主入今天的局,朝廷、佛教、道教不惜联合一起,只要今日将白莲教铲除,朝廷去了心头大患,两教之争也必将开始!唐牛跟亦之轩作为两教武功最高之人,今日再此就是为了对付白莲圣主! 三年前的长生丹事件,李仁宗跟宁王都没能得到长生丹,那最有可能拿到长生丹的人就是白莲圣主!一个凭空多了百年寿元的人,还有什么想要的?只有权利!所以只要白莲圣主知道能够让天下大乱的机会,必然不会错过!而且,既然三年前白莲圣主有能力杀掉剑圣段星云,那普天之下,又有谁有信心杀死一个剑圣级的人物?当日三大绝顶高手也只是将段星云重伤击退,却没能将他留下,足可见剑圣的强横!可是,唐牛跟亦之轩不在意,今日两教之中牺牲越大,今后李仁宗给予的权利也会更大!他们已经幻想着将教义遍布天下的盛况了。 白莲教徒不断涌向大理寺,寺门很快就被破开了,然后他们看见了无数的僧人跟道人冲了出来。 白莲圣主目光冰冷,但却似乎早已料到,今日的战争不会仅限于朝廷跟白莲教......佛教跟道教绝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一百七十一章 幕后主使 楚乐儿的马车赶到大理寺的时候,大理寺已经是火光冲天。 大理寺门口没有活人,只有满地的尸体,有士兵的,有白莲教徒,更有和尚跟道士。她脸色微沉,跨进大理寺,大院里还穿夹杂着厮杀呐喊声,但她无暇顾及,她要去的是大理寺内院,谁也拦不住她,不管是白莲教徒或是其他人,只要挡在她前面的都被她一剑杀之。 这是一条血路,并非是她杀出来的,而是白莲教徒杀出来的,当看见的尸体越来越少,她便知道白莲圣主早已杀入内院。 她跨入内院,很快看到了她想看见的人,然而却已来不及。只见唐牛已经一掌轰在白莲圣主的肩膀处,亦之轩的长剑已经刺穿白莲圣主的身体。 从来没有人能挡住两大绝顶高手的夹击,毕竟绝顶高手与剑圣之间只不过是一步之差,更何况白莲圣主根本就没有到剑圣的境界。 “侍剑。”楚乐儿扶住了白莲圣主的身体。 没人会想到,威名赫赫的白莲圣主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 侍剑看见楚乐儿,竟然对她微微一笑,只是她苍白的脸再也无一丝血色。 “姐姐,你还是来了。”她轻轻道。 楚乐儿将她冰冷的身躯拥入怀里,道:“如果我不来,你究竟还要瞒我多久?” 从一开始,白莲圣主就没有对楚乐儿表现出任何恶意。从太原城李穹追随,直到赠她白莲副教主的令牌,她就应该想到白莲圣主为何对她如此青睐,因为她是侍剑最相信的一个人。她逐渐明白李穹为何对在宫里对她为何如此佛照,即使杀了淑妃,也不过是用了一个推脱的理由就脱了身。 皇族族谱上,李穹还有一个至亲妹妹,而实际上这个亲妹妹也是亲姑姑的人,却是李穹最在意的人。 当侍剑成了白莲圣主,李穹的信念也变得简单起来。他对楚乐儿说过一句话,“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们想做什么”,楚乐儿逐渐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他的愿望,就是能让自己的亲妹妹做皇帝。 然而,侍剑却骗了他,因为她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盒子,然后交给了楚乐儿。 楚乐儿接过来却没有打开,因为她知道盒子里的是什么。她的泪滑落下来,她突然发现自己生命里除了云上飞,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人,什么都会为你做,却什么都没有告诉她。 “姐姐,这是长生丹,我一直都为你留着,我原本以为师父只有我一个关门弟子,没想到竟然还有你......”她笑着,像个了了心愿的小姑娘,“其实当你为我夺血续命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命就是你的,可惜......只差最后一步......”她看向唐牛跟亦之轩挡着的帷幕之后,她最终还是没能杀死李仁宗。 然后她看着楚乐儿,笑着,笑着,眼睛慢慢合上,如同沉睡的孩子。 楚乐儿没忍心告诉她帷幕后面的人根本不是李仁宗,这场战争只是针对白莲圣主的一场骗局。她只是抱紧了她,用仅能让她听见的声音说:“放心,后面的事情就交给姐姐吧,你所做的一切,不会白费。” 直到最后一刻,楚乐儿才知道,侍剑的愿望并非是自己做皇帝,而是帮楚乐儿取得整个天下。 她抢了长生丹,身怀诸葛长生的长生诀武功,却将这颗长生丹留给了楚乐儿,即使在生命最后一刻,也许只有这颗传说中的丹药能救她的生命,但她还是将它交给了楚乐儿。 虽然楚乐儿知道长生丹的传言只是自己当年跟这天下人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但她还是将盒子收到了怀里,如果这世上真有真有长生丹,她宁愿用它去换回侍剑的生命。可惜的是,没有如果,就如同她当年她与九尾分散时一般,如果她当初选择安去长安而不是到边关,事情会不会变得没那么复杂? 她去边关只是为了逃离追杀,她留在军中也只是为了一个喜欢的人而已,从未想过谋夺军权;她来了长安,进宫也只是为了查明翠棋之死的真相,更没想过成为后宫之主;她杀了淑妃,胁迫皇后,更没想过成为天下之主。为何在九尾所有人眼中却成了这般模样?翠棋死了,琴清跟知画不知所踪,胡姬成了真正的妃嫔,却再也没有昔日的姐妹之情,而自己了解最少的侍剑,竟然是白莲圣主。这一系列的布局,原因竟然是这般简单,只因为她们都觉得,自己要谋夺整个天下。 可是,自己真不想啊。她心里突然像被什么揪住了一般,原来故事的一开始,就注定要有人去承担这件事的后果。 翠棋死了,她必须杀了同谋的淑妃,现在侍剑死了,那她就一定要杀了幕后之人。 她慢慢从小腿拔出了自己的短剑。 唐牛跟亦之轩一直看着楚乐儿,看着侍剑将装着长生丹的盒子交给楚乐儿,他们眼睛都要直了。 长生丹!三年前消失的长生丹竟然在白莲圣主身上,而且,她竟然没有吃!这是多么巨大的惊喜啊! 亦之轩脸色红光乍现,喜道:“你怀中的可是长生丹?” 楚乐儿瞥了他一眼,目光冰冷,道:“你为何不先问问我是谁?” 亦之轩自然不知道楚乐儿是谁,但见她与白莲圣主之前的模样,想必也是白莲教徒,当下喝道:“我管你是谁,识相的就将长生丹交出来!” 唐牛也踏出一步,道:“女施主还是将长生丹交与贫僧好一点,贫僧与包大学士相熟,或许会帮施主说几句好话,免了施主白莲教徒的罪过。” “呵呵呵......”楚乐儿冷笑几声,道:“敢问大师,白莲圣主的罪也能免吗?” 唐牛眉头一皱,看向死去的侍剑,道:“白莲圣主罪大恶极,即使死了,贫僧也是无法给予承诺。” 楚乐儿从怀里取出一物,两人目光已经盯住了她,似乎随时都会***夺。然而楚乐儿取出的并非长生丹,而是一个令牌。 她将牌子举起,道:“既然白莲圣主的的罪不可免,那么从今日开始,我便是白莲圣主。” 此刻她似乎明白了侍剑的想法,原来她将副教主的令牌交给自己,就是为了让她继承白莲教所有的势力。所有白莲教徒都知道教中有副教主,却没有人见过副教主的模样,就像没人见过白莲圣主的真面目一样。简单地说,白莲圣主只是个蒙面女子,然而当她站在所有白莲教徒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白莲圣主。 楚乐儿慢慢解下了侍剑的白色长衫套在自己身上,慢慢站了起来,目光睥睨。一如她站在数万大军面前那种上位者的气势,浑然天成。她知道,只要自己走出外面,振臂一挥,无数的白莲信徒便会长跪在地,听从她的号令。 亦之轩脸色一变,喝道:“大胆!”竟然抢先出手,一剑刺向楚乐儿。 在他看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武功能有多厉害呢?强如白莲圣主,也不过是一流高手的行列,眼前的女子又能如何? 楚乐儿的剑更快,当亦之轩的剑刺过来的时候,她的短剑便顺着对方的长剑横拉了两步的距离,锐利的拉锯声响过,两人交错而过。 楚乐儿并不回头,因为越过了亦之轩,前面还有一个唐牛。 亦之轩的手臂顿时流下一道血线,鲜血瞬间染红长袖。 “绝顶高手!”他脸色阴沉,刚刚那一剑若不是他躲得快,这一道伤就会出现在脖子上,他从未想过除了段星云,还有人能挥出这么快的一剑。 唐牛的嘴巴张开着,显然也没想到这一次交手竟然是这种结局。亦之轩的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虽然是出手大意,但那一剑绝对也发挥出了平时的水平,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也是剑道的绝顶高手,原本还郁闷竟然被亦之轩抢了先的想法立刻变得无比庆幸起来。 “女施主剑法精妙,没想到年纪轻轻就有了这般剑道,想必日后进阶剑圣也未尝不可,何必要折损在这里?”唐牛施然道。 楚乐儿横剑道:“你们刚刚也听了我妹妹的话,大概也能猜出我的身份,既然我与她是同门师姐妹,你们还真会放过我?”在这一刻,她竟然承认了诸葛长生弟子的身份,不过这是与不是,又有谁知道呢。 唐牛道:“阿弥陀佛,诸葛老神仙的弟子,果然是人中龙凤,即使都是女子,却也非常人能及。” 楚乐儿道:“你们不会放过我,我也要杀了你们为我妹妹报仇,既然如此,何必多言?你们一起上吧!” 唐牛不再多言,对亦之轩道:“牛鼻子,一起上,长生丹谁抢到归谁!”一步踏出,一掌轰向楚乐儿。亦之轩也一剑刺出,竟比之前那一剑还有快上几分。 楚乐儿身影一闪,竟然同时出现几个残影,短剑搁开亦之轩长剑的同时,右脚已经踹到了唐牛的腋下,唐牛这一掌自然无法击出,而生生承受了这一脚,唐牛也只是后退两步。 三人同时分开,头上竟都是汗珠。这一瞬间,三人都感到了生死的危机,只要稍微一点错误,都会命丧当场! “剑圣!”唐牛强忍着翻滚的肺腑说出两个字。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步成圣 只有剑圣才能同时挡住两位绝顶高手的夹击!当年的段星云在三大绝顶高手的合击之下更是断臂重伤而逃,所以在一瞬间,唐牛跟亦之轩立刻判断出楚乐儿的剑法境界。武圣,传说中至高的武学境界!而剑为百兵之首,其厉害程度可想而知! “不可能!”亦之轩睁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而楚乐儿只是横剑胸前,坦然道:“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亦之轩紧咬牙关,厉色道:“你是谁,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有你如此人物?” 楚乐儿笑道:“道长莫非忘了,三年前我们可是患难与共过。” 亦之轩细细回想,三年前或者是说倒回之前的第四年,能让亦之轩感觉到危难的只有一件事,太原城长生丹事件。当初江湖中各方势力,最顶尖的高手都齐聚太原,而与他一起逃离太原城的人......除了朱狸,没有女子,更何况是武功达到剑圣境界的女子。他细细观察楚乐儿那轮廓分明的脸,剑眉星目,英气逼人更像一个貌美的男子,然后他再看向她的身体,虽是女子的玲珑身段,但那种肖条的感觉是那么眼熟......突然,他瞳孔一缩,失声道:“你是楚乐!” 楚乐儿道:“你总算想起来了。” 亦之轩有些不可置信,道:“你是女子?” 楚乐儿道:“银狐帮主本来就是女子,不是么?” 亦之轩道:“原来如此......我一直奇怪太原城怎么回出现如此人物,没想到竟是你!银狐帮只是一小股的江湖势力,又怎会放得在你眼中?既然你和白莲圣主都是诸葛长生的弟子,那么是否是说,诸葛长生才是白莲教的真正主人?” 楚乐儿沉思片刻,道:“是或不是,真的重要吗?” 亦之轩道:“的确不重要了,我本以为诸葛老神仙是我道门中人,却不想他有开宗立派的想法,只是这白莲教为何变成了谋反的邪教? 楚乐儿并不回答,也回答不了,毕竟她与诸葛长生只有一面之缘。 亦之轩又叹道:“诸葛长生已死,白莲余孽自然也不应该活在世上,今日的局,就是为了灭你白莲教而设下,就算你是剑圣,贫道又何能让你离开这大理寺!”说着便举剑一刺。 楚乐儿横剑挑开,道:“慢!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亦之轩微微一停,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话说如此,但武学高手之间还是要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的,况且时间拖得越久,外面白莲教徒便死得更多,所以他根本就不介意楚乐儿多说几句话。 楚乐儿道:“白莲教攻上大理寺就已经注定会以失败告终,只是到现在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今日的局究竟是谁设下的?” 亦之轩道:“既然你知道这是一个局,为何不能猜出是谁设的局呢?” 楚乐儿沉声道:“因为太多人想灭白莲教,我只能根据事实猜出这是个局,却始终不知道是谁设下的......”她看向亦之轩,“不可能是包无悔,虽然我知道他更有这个动机。” 亦之轩道:“你应该知道,能让我跟唐大师同时压上佛道两派的势力,应该是什么人......” 楚乐儿冷笑一声,“皇上?” 亦之轩并未回答。 楚乐儿顿时想到什么,惊道:“不是皇上!难道......是皇子!原来如此!那么你们投靠的是淑妃一派还是皇后一派呢?” 亦之轩冷冷道:“多说无益,反正你都要死了,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看剑!”亦之轩长剑一挥,出手便是最凌厉的剑招! 楚乐儿短剑迎上,短剑最大的优势就是防御,当剑速达到一定程度,就算再强大的剑法也伤不了她,尤其是达到剑圣层次的毫无死角的超级强者。 亦之轩剑法境界早已经达到绝顶,却始终无法迈出最后的一步,而一旦遇上剑圣,这一步的差距立刻被彰显出来。 只见剑光闪烁,亦之轩被短剑削掉的白色的衣袍不断飞出!虽然没有受伤,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亦之轩只不过刚好能避开楚乐儿的剑招而已!只要稍微慢上一个眨眼的时间,飞出来就应该是他的血肉而不是碎布! “老秃子,还不快来帮忙!”亦之轩倍感吃力。 而唐牛这才回过神来,在刚刚交战的几个呼吸间,他竟有种沉醉在楚乐儿那精美的剑法里一般,竟忘了上去帮忙。而亦之轩这一喊,唐牛却惊诧之极,因为他发现此刻竟无法插手两人之间的战争!两人的身法实在是太快了,若是自己贸然插手,很有可能会成为亦之轩的阻碍而不是助力,更有可能是自己出手可能会迎来楚乐儿的一剑或是亦之轩的!因为两人的剑根本不知道会从何处刺出来!这竟是两大巅峰剑法高手交战的舞台! 可是若是不帮忙,亦之轩必然落败!任何人都知道,能战胜剑圣的,只有另一个剑圣!然而亦之轩并不是! 唐牛大吼一声,道:“你先撑住,我取我沉仗来!”说完一个箭步跨入内堂。五十斤的沉杖,舞动起来自然是威力无穷,但却是太过重手,唐牛的沉杖也很少携带,作为绝顶拳脚高手,他又何曾使用过兵器呢?可是今天他却不得不取出他的沉杖,因为他发现赤手空拳根本就无法插入两人之间的战争! 没有跟楚乐儿交战过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舞天仙剑诀有多可怕,因为战斗的时间越长,也往往预示着越危险! 亦之轩已经看不清楚乐儿的短剑从哪刺出,只觉得四周都是剑光,而楚乐儿挥剑的动作却是行云流水般,仿佛缓慢地在他眼前演示,如同一个普通的舞剑歌姬那般翩翩起舞而非是战斗,若非身体不断出现的新伤口,他差点忘了要抵挡! “嗷!”亦之轩怒吼一声好让自己清醒过来,长剑一挑一刺,只想避开楚乐儿的短剑拉开战局,然而楚乐儿的短剑却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黏了上来,血珠飚窜! 亦之轩发现一个可怕的事情,那就是这些伤似乎自己都能够避开,但却是自己故意不避开一般让对方伤害自己!随着伤口愈多,他竟忘了究竟是自己故意给对方伤害的机会还是根本避不开!他知道这样战下去只有落败一途,而一旦与对方缠斗,身体的伤口越来越多,也只有死路一条!此时的他已经将所有心神都放在这场战斗上,他甚至忘了唐牛进去取兵器只需要片刻时间,他突然一步踏出,长剑不再抵挡,只想以同归于尽的方式结束这一场战斗! 在这一刻,他的剑如游龙一般,他眼中似乎只有这一把剑!这是他此生刺出的最快的一剑,他相信就算是剑圣也无法在这么短的距离内避开这一剑! 剑气只是传说中的东西,而实际上根本没有人练得出来。而在亦之轩刺出这一剑的一刻,他似乎感觉长剑的周围覆盖着一层气流。莫非这就是剑气?在这一刻他竟然冒出这么一个问题。 原来,传说中的剑气,不过是当剑快到极致时产生的一股爆破空气的气流,而只有掌剑者才看得清,这就是剑圣。他此刻竟想明白了,为何自己这么多年来都无法突破的一步,因为只有在生死玄关的这一刻,敢于直面死亡,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武者,才能使出最快的剑。 一步成圣。 血顺着剑尖不断滴落下来,这一剑的确刺中了,剑圣拼死的一剑,又有谁能躲得过呢?只是,亦之轩的眼里有些遗憾,为什么......自己明明刺中了,可受到致命伤害的却是自己?他的剑只是擦过楚乐儿的身体,划破她的肩膀,而楚乐儿的短剑却是插在他的胸口上,直到剑柄。 自己使的是长剑,刺出的又是踏破生死玄关的一剑,为何却是这种结果?他的头垂下来,然后看到楚乐儿的脚。两人面对面的一剑对刺,楚乐儿的最后一步竟是跨到了他的身后。原来,突破剑圣的,就只是踏破生死玄关的一步,而对方,却比自己多跨了一步。她比剑圣,多跨了一步......他看向楚乐儿的脸,身体倾倒在楚乐儿身上。 楚乐儿的剑没有***,而是在他耳边淡淡道:“你明白了?” 亦之轩点点头,道:“谢......谢......” 如果不是楚乐儿,他永远踏不出这一步,这时候他不但明白了剑圣的意义,更是明白原来自己这一剑,竟是对方让他刺出的,对方只不过是让自己在临死前进入剑圣的境界而已。自己达到剑圣境界这一愿望,竟在临死前达成了。 楚乐儿道:“你应该知道,所有赠与都不是平白无故的。” 亦之轩只觉得身体的剧痛不断涌来,但他还是在楚乐儿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楚乐儿慢慢推开他的身体,然后淡淡道:“原来如此。” 从侍剑死去那一刻起,楚乐儿就没打算留活口,即使对方是道教中剑法最强者。然后她便看到了提着沉杖急步而出的唐牛。 唐牛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想不到,与自己不相上下的亦之轩,竟连片刻都挡不住!自己不过是进去拿个兵器就出来而已啊!然而当他出来的时候,亦之轩已经死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向来缘浅 唐牛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冒出来,如果说他此生对战的最强武者,莫过于瞎子剑圣段星云,但在这一刻,他却感到眼前的楚乐儿比段星云更加可怕!同样是剑圣,也是有差距的,但段星云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掉亦之轩,然而,亦之轩却死了。 “你应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为何要反抗呢?”楚乐儿的步子很慢,说话更是没有急切,即使外面的厮杀声愈加惨烈,但丝毫影响不了她的心绪。 唐牛看了看门外,道:“朝廷的军队已经到了,白莲教覆灭不过顷刻间,楚乐,你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不悟?” 楚乐儿道:“在朝廷的军队杀进这里之前,我就能杀了你,包括你后面的人。” 唐牛挡在帷幕之前,道:“我们若死,你也逃不出去。” 楚乐儿道:“不一定,姑且试试吧。” 唐牛握紧了自己的沉杖,道:“楚乐,你可知道,诸葛长生为什么会死?” 楚乐儿微微一怔,道:“不是死于宁王府的追杀么?” 唐牛道:“诸葛长生是你师父,他武功造诣不在我之下,单凭铁面又怎会如此轻易杀得了他?” 楚乐儿饶有兴趣道:“哦?莫非这另有隐情?”想起来,当初的诸葛长生死得实在是太简单了,这明明是一个武林间的传奇神话,如同电视剧里boos级别的人物,竟然在第一集就死了,的确很不符合常理。 唐牛道:“此事,大概也只有我清楚,若是你肯离开这里,不过问白莲教的事,我可以告诉你真相,甚至谋害他的真凶,我也会告诉你。” 楚乐儿冷目一瞥,道:“我给你半刻钟的时间说完这件事,你也只有这半刻钟的时间,看能否能拖到外面的军队进来,不然我会立刻动手。” 唐牛脸色一沉,他自然知道楚乐儿是不可能罢手的,说这么多只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罢了,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楚乐儿早已猜透了他的想法,还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知道你在拖时间,但是你说这件事引起了我的关注,所以你可以把这话说完。 他叹了口气,道:“当年为夺长生丹我们曾与诸葛长生的另一名弟子有过协议,此人若是不死,或许也是你的同门。” 楚乐儿沉思片刻,暗道:莫非他说的人是侍剑?可侍剑刚刚已经死了,还是说,诸葛长生真的有两名弟子? “你是说,诸葛长生的另一名弟子背叛了他?” “是的,包括诸葛长生的行踪,甚至......在泄漏他行踪之前,他还暗算了诸葛长生,用剑将他刺伤,若非如此,铁面又如何能轻易战胜他。” 楚乐儿回想起三年前那个夜晚,那个白袍老道仓皇而逃,然后将长生丹塞到她手里的情景,无一不对应了唐牛的说法,看来唐牛所说却有其事。 她叹了口气,若是真有隐情,或许还能帮诸葛长生报仇,是否算是帮侍剑完成了她未曾完成的事情?她淡淡道:“那么,诸葛长生的那名弟子是谁?” 唐牛道:“此人就在皇宫里,不过想要杀她却是不易。” 楚乐儿道:“你只要告诉我他是谁就可以了。” 唐牛道:“她就是皇宫里的月妃娘娘——云月!” 楚乐儿有点蒙。 唐牛看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有些急道:“莫非本座骗你不成,月妃的确是诸葛长生的弟子!” 楚乐儿并非不相信唐牛,她只是一时间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月妃是诸葛长生的弟子,侍剑也是诸葛长生的弟子......原来如此,也不知道朝廷对月妃许下了什么承诺,估计是云章之平反一事,难怪她会背叛诸葛长生,也只有诸葛长生这个筹码,才足够她拿出来与朝廷交易了。 只是,这件事之前,侍剑扮演的又是一个什么角色呢?难怪当初她听到自己说是诸葛长生弟子的时候一脸惊讶的样子,原来她才是真正的诸葛长生弟子。至于自己的身份,她也许怀疑了,但是当月妃跟诸葛长生都死了之后,自己是不是真的就已经不重要了。只是侍剑对月妃这个主子兼师姐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呢?诸葛长生的死因,她一定是知道的,即使当时不清楚,但以白莲教遍布天下的耳目,也一定能查出来。 楚乐儿沉思片刻便已经有了答案,且不论他李家那乱七八糟的关系,但侍剑确实跟李穹的妹妹是同一个母亲生的,月妃是云章之的独女,两人相仿的年纪,又同遭蒙难,情同姐妹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当她知道月妃背叛了对她们有养育之恩的诸葛长生之时,是一种怎样矛盾的想法呢?这时候楚乐儿才明白,侍剑对自己如此情深义重,并非完全赖于自己当年夺血续命的救命之恩,更倾向于对死去诸葛长生无限的愧疚,楚乐儿可以想象,当她说自己是诸葛长生的弟子时,侍剑内心是多么欣喜,原来,她的师父,竟然还有一个弟子。而事情的真相,没有真相。 她回过神,道:“我想,你一定没有见过月妃的真面目吧?” 唐牛想了想,道:“当初与我们交谈的是一蒙面女子,不过我们确定,她就是月妃。” 楚乐儿从怀里取出一枚牌子,道:“你确定她是月妃,是因为这个吗?” 唐牛看着楚乐儿手中那枚御赐皇妃的金牌,不由瞪大了眼睛道:“你是月妃!” 楚乐儿将牌子收回怀里,道:“从今往后,我就是吧......” 唐牛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楚乐儿横剑胸前,道:“我是月妃,只是因为,侍剑希望我是......或者说,我的样子,才是她心目中月妃的样子......而你,不需要明白,因为杀死侍剑的人,我怎么可能让你活在这世上呢?” 她一步踏出,剑光如流星般闪烁,唐牛只觉眼前一亮,巨大的沉杖便往前扫去!即使是剑圣,他也并不认为自己会毫无还手之力!而且,他的确扫中了,他看见巨大的沉杖扫着对方的身体横飞起来!但是,手中却没有受力的感觉!就像自己扫的是一根羽毛而不是一个人般,然而他还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脖子便感觉凉了一圈。 刚刚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他用手抹了抹脖子,定睛一看,竟满是鲜血!然后,他的脖子突然出现一条血痕,血液不断冒出来,眼前突然一黑,巨大的身体轰然倒地。 而楚乐儿此刻却是站在了他的身后,眼里没有任何一丝波动。唐牛擅长力量跟防御,虽然不是武圣,但是若要杀他却比杀亦之轩更难,在她听唐牛说话的时间里,她已经想过好几种应对招式,而唯有这种,才是最快的一击毙命的方法。她只是在唐牛扫出沉杖的那一刻,顺着沉杖横扫的方向移动,沉杖看似将她扫飞出去了,而实际上只不过是她顺着沉杖往唐牛右侧运动而已,当她移动到唐牛右边,短剑就顺着对方的脖子环切了一圈。 她不再看身后,也不再理会外面即将踏进来的脚步声,而是用手拉开了眼前的帘幕。帘幕之后有几个小台阶,台阶上有一座椅子,如果真是李仁宗以自己为饵,那他就应该坐在椅子上,只是,椅子上的人不是李仁宗。 楚乐儿虽有些意外,但却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她只是淡淡对椅子上的人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苏梦初在发抖,他知道自己将要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角色。只是当他看到满地的尸体时,苍白的脸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他颤抖着,勉强笑道:“楚乐......姑娘......” 楚乐儿看着他那张英俊惊恐的脸,不由有些叹气道:“不愧是做了官的人,胆子的确比当初大了不少,只是代替皇上为饵,你真的不怕死吗?” 苏梦初道:“楚乐姑娘......你真是......白莲圣主?” 他在帷幕之后将几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不明白楚乐儿是怎么成为月妃的,也不知道她为何会是诸葛长生的弟子,更不明白她为何成为朝廷要犯白莲圣主!自己以身饲贼,只要剿灭白莲教便是莫大的功劳,只不过最后的白莲圣主为何是她?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滋味,从白莲教攻打攻打大理寺的那一刻开始,白莲教就注定要失败,他只要坚持到朝廷的大军将外面的贼人剿灭干净就可以了!然而,白莲圣主却先攻了进来,而最重要的是,白莲圣主为何是她?为何是她! 他看着她,三年,或者是说,接近四年没见到她,她的样子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只是一个未长开的女子,现在已经变成风姿绰约的女神,只是当初那种超凡脱俗的冷冽,一见如初。 他从未想过,分别数年之后,竟是以这种场面相遇。白莲余孽必须死,更何况是白莲圣主。他不想她死,所以,在朝廷军队破门而入的这一刻,他克制了内心的所有恐惧,一下子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让她紧紧挨着自己......这是他们距离最近的一次,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体温,还有那种散发着阵阵血腥味的发香,不过,他不介意。他内心似乎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必须救她,不然他会后悔一辈子,就像当初她突然从自己身边消失一样......然后在她耳边用仅能让她听到的声音说:“挟持我。” 第一百七十四章 奈何情深 若是楚乐儿不乐意,苏梦初自然是无法将她拉过来的,只是她很奇怪,是什么原因让这个懦弱的书生作出如此举动?直到他将他拉过来,告诉她挟持他,她才缓过神来——他这是要救自己? “为什么?”她淡淡道。 苏梦初道:“因为......在姑娘对在下有救命之恩,若是不报......” “说实话!”楚乐儿打断了他,对于苏梦初那弱鸡一样的性格,若说他可以为了报救命之恩将生死置之度外,她是万万不信的。 自他认识楚乐儿以来,楚乐儿就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对她恶劣的语气更是见怪不怪了,只是此时的苏梦初脸色涨红,作为一个读书人,那句话却是不能随意说出口的,何况是对方是楚乐儿。不过他此次像是豁出去了一般,道:“在下对乐儿姑娘倾慕已久......” “说人话!”楚乐儿再次打断。 “我喜欢你。”苏梦初咬了咬牙,说这话不仅不像是表白,反而像是对仇人放狠话。 楚乐儿脸上闪过羞恼之色,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挟持他的想法更是半分全无,喝道:“给老娘滚一边去!” 与此同时,冯进带着一伙大内侍卫鱼贯而入。 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莲教已经覆灭,但他想不到的是白莲圣主能挡住两个绝顶高手的合击!不,不是挡住,而是反杀!眼前的女子披着白色斗篷,神色冰冷,艳若桃李,若非不是白莲圣主,又有谁是? “白莲逆贼,死到临头还敢行凶,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冯进喝道。 楚乐儿看了冯进一眼,道:“原来是冯公公,看来今日针对白莲教的局,是你设下的?” 冯进斥道:“尔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楚乐儿看着周围不断涌入甲士自知难以脱身,但她并不惊慌,而是慢慢道:“冯公公,我觉得我们只见有些话得好好谈谈。” 冯进自觉不认识楚乐儿,自然觉得对方是耍什么阴谋诡计,哪里会给她机会,道:“咱家与你这些白莲贼子毫无瓜葛,没什么好谈的!”说完摆起手,显然就要命人进攻。 “我有茶种。”楚乐儿淡淡道。 此言一出,冯进脸色大变,连忙制止了正要进攻的侍卫,道:“慢!” 楚乐儿对他淡淡一笑,道:“公公府上的茶叶,似乎不多了呀......” ...... 苏梦初不知道楚乐儿跟冯进谈了什么,楚乐儿将他带出大理寺的时候他还是满脑子疑惑,他实在想不出楚乐儿用什么说服了冯进让她离开,而且还让楚乐儿带着他离开,冯进让他跟着楚乐儿的时候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知道他和楚乐儿是一伙的......这让他心惊胆战,要知道,自己代替圣上在大理寺就是冯进安排的,若是他在圣上面前说自己跟白莲圣主沆瀣一气,狼狈为奸,那可是谋反的罪名啊! 他走在楚乐儿身后,看着若无其事般从大理寺走出来的楚乐儿,内心更是打鼓,好不容易离开了众人,这才道:“乐儿姑娘,你跟冯公公,到底说了什么?” 楚乐儿不回答,只是一直往前走。 苏梦初见楚乐儿不回答,也不在追究,又道:“乐儿姑娘,我们要去哪?” 楚乐儿停了一停,道:“自然是去你府上。” 苏梦初一惊,道:“去我府上?” 楚乐儿道:“不错,放心,就算我是白莲圣主,冯进也不会为难你的。” 说道白莲圣主的事情,苏梦初又是一惊。对啊!楚乐儿可是白莲圣主,若是让她去自己府上,岂不是告诉大家自己就是白莲圣主的共犯?想到此处,苏梦初顿时冷汗直冒,道:“乐儿姑娘......咱们......有话好好商量......” 楚乐儿不想再理会苏梦初,于是道:“刚刚你在大理寺不是说喜欢我吗?难道就因为我是白莲圣主,你就要与我撇清关系了?” 苏梦初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有娘子,在我府上......” 楚乐儿眼里闪过一丝心痛之色,道:“你说的是玉书吗?” 苏梦初尴尬道:“正是贱内......” 楚乐儿似乎没看到苏梦初的尴尬之色,道:“我正是要去找她。” 苏梦初又惊又喜,楚乐儿找玉书?还要住到自己府上去......莫非......莫非她答应自己了?幸福来得太突然,苏梦初竟有些无所适从了。只是,想起府上的玉书,苏梦初又是眉头一皱,那个强势的娘子,会允许自己自己纳妾? 苏梦初的侍郎府还是比较气派的,看门的小厮见苏梦初回来,早已经向夫人报到去了。正当苏梦初想着如何跟玉书交代时,楚乐儿已经率先进去了。 不知道是预料好的一般,玉书正在布置酒宴,一小桌子的酒菜,就像是夫妻之间的小宴,似乎刚听到小厮的报到,酒桌更是添了一副碗筷。 苏梦初一下子走到前面,对玉书行礼道:“娘子,我回来了......还有乐儿姑娘......” 玉书并不看苏梦初,而是盯着楚乐儿,从她的眉稍一直盯到那身白莲圣主特有的白色衣袍。 “你不可能是白莲圣主。”她淡淡道。 楚乐儿叹了口气,道:“你一开始就知道侍剑是对不对?” 玉书道:“既然姐姐能在此时此刻来找我,那想必也应该知道。” 楚乐儿道:“与其说此局是朝廷针对白莲教,倒不如说是你针对侍剑?只是,你为何要非杀她不可呢?” 玉书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这才道:“她杀了月妃娘娘。” 她说的月妃娘娘,自然是指云月。当初几人急于让楚乐儿代替云月的身份活下去,对云月之死却是没有深究,如今想来,当初云月身死,侍剑重伤,只是两人反目成仇的结果。云月背叛诸葛长生,害诸葛长生身死道消,侍剑为了诸葛长生与云月恶战......这才是当年的真相,其实从云月跟侍剑身上的伤口就可以判断出,当初两人是互相攻击才留下那种剑伤,只是谁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如此荒诞。 玉书接着道:“当初云相蒙冤身死,我父亲只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吏也没脱得了干系,我与琴清、知画、翠棋等人受恩月妃娘娘才得以活命,若是不能为月妃娘娘报仇,我又如何对得起月妃娘娘?” 楚乐儿道:“你可记得,我们曾经一起喝过烈血酒,发过毒誓。” 玉书道:“银狐与九尾共同进退,若有不顾姐妹情义,翻脸不认人者,余者共诛之。” 楚乐儿道:“不错,你记得很清楚,这就是当初我们义结金兰时的誓言,只是现在,是让我违背当初的誓言放过你,还是杀了你?” 玉书端起酒杯递给楚乐儿,道:“今日我们一样可以共同进退,只要姐姐忘记此事,你我姐妹情义,永不相负!” 楚乐儿目光冰冷地看着她,道:“如果翠棋还没被你毒死的话,我或许真会喝下这杯酒,只是,你毒死了翠棋,又害死了侍剑,这时候还要跟我谈姐妹情义,不觉得羞耻吗?财神夫人!” 玉书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竟无从说起。从一开始,所有人就进入一个误区,那就是翠棋的凶手位于府外,而实际上,最不可能杀翠棋的人,也是最有可能杀死翠棋的人。翠棋绝不会提防的人,就是与她一同长大的几位姐妹。 楚乐儿又道:“你事先毒死了翠棋,霸占了大通钱庄,又以孔雀胆之毒将琴清、知画支走到太原城,然后以管理者的的方式渗透女子学院,只是为了结交朝堂上那些官员的夫人!大通钱庄的黄金,是被你通过这些贵妇的手交给了朝堂上的官员?你用如此巨额贿赂这些官员,究竟是为什么?你还勾结了后宫妃嫔,设局围剿白莲教一事也有你在从中作梗,苏梦初坐镇大理寺,也是你刻意安排的吧?只要他在大理寺呆上几日,便可获得围剿白莲教的首功,是不是?你做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看了一眼一脸错愕的苏梦初,“若是说你为了这个怂包,我绝不相信!” “住口!”玉书怒道:“你知道什么!” 这是玉书第一次失色,她站起来,看着楚乐儿的眼睛,道:“翠棋的死,我比谁都难过!” 楚乐儿冷笑着,“翠棋死于你手,你竟然还有脸说出这种话。” 玉书道:“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翠棋是我杀的,可是,跟我对她的死伤心又有什么关系?” 楚乐儿叹了口气,道:“的确没什么关系。” 玉书杀了翠棋,翠棋死了玉书伤心欲绝,这两件事确实没什么关系。 玉书脸上的神色有些狰狞,道:“永远不要以你的标准去衡量别人的情感!银狐九尾?你们之间的姐妹情义,如何及得上我们四姐妹之间那种同生共死,朝夕相处的情感?你可知道,当我将酒杯递给她的时候,她是怎样和我说的?她只是看着我笑,然后说:‘妹妹,你可知道,相比知画,我更放不下心的人是你’,你知道吗?楚乐儿,你可知道,她明明知道酒里有毒,可是她却喝了,然后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她最放不下心的人是我?是我!” 第第一百七十五章 十里桃花 楚乐儿道:“所以我更加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做。” 玉书看了看呆滞的苏梦初,道:“我这样做,完全是因为你!”这句话,同时让苏梦初与楚乐儿都一颤。玉书口中的“你”是指苏梦初还是楚乐儿? 玉书自语道:“我玉书自负才学不下任何奇男子,什么江南名流,朝中锦绣,在我眼中也不过尔尔,但是,你出现了......”她转过头看向楚乐儿,“当初你我相遇,你以一首《桃花庵歌》明志,既然你宁愿做那酒中花仙,为何又要回来?” 楚乐儿道:“我回来,不过是想帮你们查明云相冤案。” 玉书道:“你知不知道,你不该回来。” 楚乐儿道:“可我已经查明......” “这不重要!”玉书打断道,“云相之死已经过去这么多年,除了我们姐妹几人谁还会记得?就算平反又能怎样?我们的父亲都死了!现在连月妃娘娘也死了!这个真相对我们所有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楚乐儿道:“如果我不回来,你又能做什么?”她指着苏梦初,“将这个呆子送上朝廷内阁?你才学再高,可以替他出谋划策,可这又有何用?没了你,他就什么都不是!” 苏梦初一脸苍白,这时候他才发现,楚乐儿对他的看法从未改变,然而,他却无法反驳,因为楚乐儿的话几乎道尽了事实。自从踏入官场,他可谓平步青云,但几乎每一次升迁,都有玉书在背后为他出谋划策,他甚至知道玉书私下为他的升迁打点了无数的金银......而他一直以为,这是他娘子应该为他做的,可是,他从未想过,对方为什么选他? 玉书道:“我的梦中情人,是一个文华盖世的权臣,我知道他有一天会穿着锦帽华服,铺十里红妆来娶我......可是,我却嫁给了这个人!”她一把将苏梦初拖过来,对着楚乐儿吼道,“你可知道,女儿家的心思,一旦许给了某人,便再也要不回来了?” 楚乐儿沉默。 玉书又道:“可是,楚乐儿!你为什么是个女子?你以为见过了女扮男装的你之后,世上还有哪位男子进得了我的眼?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世上再无这样的男子,那我就自己创造一个!” 楚乐儿看了一眼惊骇欲绝的苏梦初,像极了《英雄无泪》中的司马超群,而玉书则是幕后策划的卓东来。 玉书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创造一个盖世权臣。这个人最好是足够愚蠢能够被自己控制,又切好有些才华能掩饰自己的愚蠢。 苏梦初很适合,最重要的是,此人似乎有些喜欢楚乐儿,为此,玉书甚至委身于他,她只是想证明,至少,在某方面,她可以胜过楚乐儿。 然而,她失望了。苏梦初的愚蠢让她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即使两人同床共枕,却也是同床异梦。她突然笑了起来,道:“楚乐儿,你知道吗?这个人,你与他不过相处数日,他便爱上了你!而我委身于他,甚至为他做了这么多,但他的心里,却从来没有我!” 楚乐儿看向苏梦初,只见苏梦初神情慌乱,道:“娘子,你......误会我了!我与乐儿姑娘,从来没有过什么......” 玉书神情却更是凄然,道:“我当然知道你和她没有什么!可更是因为如此,我才更生气!你与我夫妻三年,竟比不过与她相处三日!你不承认?那好,我来告诉你,你每次熟睡,睡梦里喊的名字为何每次都是她的名字?” 苏梦初大囧,道:“我......没有......” 玉书喝道:“对,你没有,你什么都没有!跟你在一起,什么都没有!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笨蛋!同床三年,你就喊了三年‘乐儿姑娘’,从来没有我!一次都没有!”说完,她竟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楚乐儿看着她,竟不知道是怜是恨。她从未想过,玉书这样的女子,竟然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她的所有情感似乎倾注到自己幻想的情郎里,这个人可以是女扮男装的楚乐儿,也可以是权倾朝野后的苏梦初,可惜的是这两个人都不可能成为她幻想中的人,更可悲的是,那个被她自认为轻易掌控的苏梦初,仅凭一句呓语便将她的强大的内心打击得支离破碎。 “你已经入魔了。”楚乐儿道。她很清楚,当一个人精神上被辗压到极致,会做出多极端的事情,此情此刻,她对玉书竟恨不起来。她转过身正欲离去,不想再见到她。 然而,苏梦初却悲道:“娘子!娘子!你怎么了?” 楚乐儿回过头,只见玉书躺在苏梦初怀里,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她的手像楚乐儿伸展着,似乎要留住她...... 楚乐儿心里一阵疼痛,原来,她在她进来之前,便已服下剧毒。她不用去看就已经知道,这就是孔雀胆剧毒,当初翠棋就是死在这种剧毒之下。 “你又是何必......”楚乐儿走过去,握住她那只手,看着她,眼泪落下来。 玉书看着楚乐儿,眼神已经变得迷离,仿佛当初相遇时候的样子,她看她的眼神,就像春天里那清澈的湖水一样深厚。 “楚乐,你是楚乐......”她握着她的手,轻轻道:“答应我,在我死后,将我埋在十里外的桃花林里......”然后她慢慢合上双眼,仿佛睡着的孩子,她的唇边还有着血迹,却是带着笑容,仿佛已经到了那片桃花里,那里有个风度翩翩的奇男子,对着她吟唱着: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苏梦初抱着玉书的尸体嗷嗷大哭,楚乐儿没有再对他说一句话,她相信他一定会满足她最后的遗愿。只是玉书......还是太傻了啊!为了塑造一个梦,牺牲了这么多,真的值得吗?她深深地闭上眼,想起一句让所有少女闻之情动的话:“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局......” 楚乐儿也没猜到,是这个结局,但是,这绝不是她想要的结果。玉书之所以称自己为财神夫人,只是想要苏梦初成为朝廷内阁户部大臣而已,掌管了户部大权,就等于掌管了大唐的财政大权。然而,事情的真相往往没有那么简单,单凭一个玉书,就算谋略再好,又怎会有能力调动整个朝廷配合这次针对白莲教的局呢?她想起亦之轩的话,此次最关键的,还是后宫的几位皇子。 她要再次进宫。然而她还没走出几步,两人便从旁边冒了出来,对她拱手道:“李公公有令,让月妃娘娘立刻回宫。” 楚乐儿看了两人一眼,道:“带路吧。” 两人带楚乐儿上了一辆马车,马车马车徐徐前进。楚乐儿坐在车里,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这次朝廷围剿白莲教的是冯进而不是包无悔,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车轱辘不断响着,如同流逝的时间,再过半个月,将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足足四年,她从未想过能在这个世界遇上这么多事情,这些事情里在她以前的世界里从未有过,每一件事都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如果可以,她真想就这样靠着,闭着眼睛,听着细索的鸟语,闻着淡雅的花香,所有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场戏,那该多好。 然而,这种想法只是一瞬之间,她便猛然挣开双眼,然后喝道:“停车,这根本不是去皇宫的路!” 几把钢刀横穿马车的车窗刺了进来,楚乐儿俯身闪开,手里摸出小腿的短剑,一跃而起,直接在车顶划了一圈,身体更是如同炮弹一般从车顶跃出,翻身落地!十几个黑衣人已经将她团团围住! “谁派你们来的?”楚乐儿冷目一瞥道。 为首的黑衣人并不回答,而是做了一个“上”的手势,四周的黑衣人便提刀朝楚乐儿杀去。楚乐儿剑法依然达到剑圣境界,但当她与这些黑衣人交手之后便发现一个可怕的事情,着十几个黑衣人,竟然个个都有接近一流高手的实力!能养这么多武林高手的地方,只有皇宫!李穹要杀她?或者是其他人? 她已经来不及考虑这么多,短剑与钢刀交接!为首的黑衣人怎么也想不到,十几个一流高手围攻一个楚乐儿,竟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甚至是有些招架不住的样子!难道传说中的剑圣,竟强悍道如此程度? 他知道楚乐儿是剑圣,当他知道楚乐儿还活着的时候就知道,所以他调动了能调动的最强高手,结果却发现,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十几个一流高手,也仅是一个数字。 短剑很快驾到了他脖子上。 楚乐儿撤下他的面巾,这是一张她所熟悉的脸...... 第一百七十六章 墓后主使 黑衣人杀楚乐儿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不让她进宫。而当揭下黑衣人的面纱时,楚乐儿已经明朗了所有的答案,这么精密的布局,也只有楚乐儿才能破开,原因无他,楚乐儿是剑圣。若是一名剑圣执意要杀一个人,即使是皇帝,也不一定能保得住性命。 楚乐儿如今就要杀皇宫里那个执掌权利最高的人,这个人自然不是李仁宗,也不是曹皇后,而是胡姬。 这是一个设局之后便能将自己置身事外的女人,她只是抛出一个引子,所有事情便如她预料般发展,那些看似巧合的入局,如今看来是得需要多么精妙绝伦的智慧。 楚乐儿没有看到李穹,这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当所有事情都走到了最后,这颗看似强横无比的棋子就应该除去了。 自从翠棋死了之后,胡姬便开始喜欢下棋,有时候是和宫里的嫔妃下,而此时此刻,她对面的人竟然是皇后。胡姬提了一颗白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曹皇后,道:“皇后娘娘,你要输了。” 皇后神色极不自然,似乎经过了立政殿事变之后就变得特别阴郁,她咬了咬牙,将白子落到一处,道:“我这里还有机会......” 胡姬莞尔道:“想在中间决胜负吗?可是想用一子之势挑大龙似乎有些余力不足......毕竟白子落入了黑子里,白子就只能是白子,如此明显的目的,又有谁会上当?” 胡姬的黑子一落,曹皇后脸色立刻变得刷白。没了......死局? 然而,她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叹息,“这局棋是我当初教翠棋的,你是何时学会下棋?” 曹皇后一听这声音,脸色更是难看,几乎是从椅子上落下来,她一把扶住扶手,这才稳住身体,回过头,颤抖道:“月妃......” 楚乐儿没有要行礼的意思,皇后身后的丫环是新人,本想呵斥,但见曹皇后一把拉住她的手,似乎要站起来,只是皇后娘娘的脚有些软,丫环便扶住皇后,没有出言。 而楚乐儿道:“我有事情要与两位娘娘说,无干人等都下去吧。” 那丫环正想说什么,只听皇后冷冷道:“都下去!” 丫环下去了,但胡姬身后的丫环却是无动于衷,似乎这里她们只有一个主子。 胡姬摆了摆手,道:“都下去吧。” 然后御香宫里只剩三人。 楚乐儿走过来,提起一颗白子,落到棋盘上,然后道:“我的棋局,我自然能破。” 胡姬一看,只见这一颗白子落后,自己直接再落一子就能直接杀对方大龙!这可是对局之间的绝大优势!可是,当她再一看,提子之后棋盘上便多了一**空位!虽然优势拉开,但棋局便不再是一面倒的局势!她咬了咬牙,不再落子,而是道:“这是我的棋局!” 楚乐儿道:“当你引我入宫,这个棋局便不是你的了。” 胡姬道:“铜头湾呢?” 楚乐儿道:“我以为你不会在乎他的生死。” 胡姬道:“他是最早追随我的人......你杀了他?” 楚乐儿道:“你应该知道,他拦不住我,即使他身后有十六个大内一流高手!”她看着她的眼睛,又道:“不过我没杀他,毕竟他也曾与我同生死,共患难过,你不就抓住了这一点,才派他来拦截我吗?” 胡姬道:“姐姐的确是个心善的人。” 旁边的皇后听到这话不由有些无语,怎么看,月妃都不可能是个心善的人,可是这两人既然以姐妹相称,为何又要自己留在这里呢? 楚乐儿不理会皇后,而是对胡姬道:“我要一个交代。” 胡姬道:“什么交代?你是指勾结权奸还是谋朝篡位?” 皇后大惊,竟不自觉将旁边的茶盏碰摔地面,一脸震撼之色。 “你......你们在说什么?”她颤抖道。 楚乐儿道:“皇后娘娘,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现在虽然还是皇后娘娘,但是真正清楚局面的人,又有谁还当你是皇后呢?” 曹皇后想起立政殿之后发生的事情,就连刚回宫的冯进见了她也没有当初那种卑躬屈膝的态度了,莫非,这皇宫真出了什么事情?可是自己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楚乐儿道:“皇上不在皇宫,包无悔也不在!” 曹皇后道:“那又如何......” 楚乐儿道:“你可知道,皇上去了哪?” 曹皇后哑言,这是她心里一直放不下的事情,为什么这么多人都知道皇上不在宫里,只有她不知道? “我知道,”楚乐儿道:“两个月前,皇上病危,为求名医,不惜出宫求医,其中知道内情的人并不是很多。” 皇后道:“既然知道的人不多,那你又如何得知?那时候你还没进宫吧?” 楚乐儿道:“我当然知道,因为皇上找的名医......就是我。”她转过头,看向胡姬,“这件事我还跟你说过,毕竟你控制圣上的手段并不高明,若是皇上病好了回到宫里,你的处境可能会很危险。” 胡姬紧咬着下唇,道:“你不该救活他。” 楚乐儿道:“如果我不救活他,我很有可能就不能回瓮城,而那时候的瓮城,只有我能守得住。” 胡姬道:“所以你为了救瓮城,将我陷于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里,是不是?” 楚乐儿道:“皇上不会杀身怀龙种的你,再说,他不一定离得开你,你要做的,只不过是多等几年而已,对于你来说,时间越长,不就越有利吗?” 胡姬道:“可是,我等不了,色衰而爱驰,紧靠你教的容装之术,又能葆我青春几何?你既然有诸葛长生的长生丹,为何就不能给我一颗?我既然做了,就不可能再收手!我所做的,不就是当初我们一直希望的吗?银狐君临天下,给天下妇人一个说话的机会,这不是当初说好的吗?” 楚乐儿叹了口气,道:“这个时代的妇人,确实没有太多的权利,她们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掌控,可是,为了这个目的,你真的什么都可以放弃吗?翠棋、玉书、侍剑、铜头湾,这些人,哪一个不是真心对你?” 胡姬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楚乐儿道:“你忘了我们当初的誓言。” 胡姬道:“我没忘,银狐与九尾共同进退,若有不顾姐妹情义,翻脸不认人者,余者共诛之。” 楚乐儿道:“你害死了翠棋。” 胡姬道:“错,是玉书杀的她,我并没有吩咐她做什么,我只是和她说,朝堂上的人需要银子,包无悔需要一个接替人。” 楚乐儿又道:“侍剑死了。” 胡姬道:“设局剿灭白莲教的是冯进和包无悔,她恰好是白莲圣主,她的死,与我何干?” 楚乐儿道:“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你所犯的错吗?胡姬。侍剑确实是死于朝廷之手,可是,知道内情的你为何从不阻止,甚至还与冯进勾结?若不是想置侍剑于死地,你何须如此!” 胡姬道:“就算我知情,我对她也有必杀之心,但我确实没有对她做过任何事情,不是吗?” 楚乐儿长叹,“之前我总觉得玉书所为,不值同情,她可以一边杀死自己最亲的姐妹,然后一边伤心流泪,然后质问我,她杀翠棋与翠棋之死让她很伤心有什么关系,这的确没什么因果上的矛盾,而如今看来,你跟她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换另一种方式去伤害对方,然后将自己置身事外,唯一的区别,你做的比她更好、更绝而已。” 楚乐儿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去形容胡姬,这个女人的心思之深,做事之绝甚至让她有些自愧不如。 从一开始,这个局就已经注定了。每个人都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胡姬就以这些利益为饵布了一个惊天大局,而最可怕的地方在于,直到棋局结束,还没有任何人觉察到她的目的! 从李仁宗离京开始,这个局便已经开始。李仁宗离京,瞒不了的两个人,一个是冯进,第二是包无悔。这两人一个是朝廷内阁大学士,另一个是大内总管,可以说若是李仁宗驾崩,在没有遗旨的情况下,继承人的选择便由这两人确定了,反正皇上已经驾崩,遗命如何除了这两人又有谁能知晓?两人都知道李仁宗能治好的希望渺茫,只是绝口不提。既然知道皇上殡天在即,那指定皇位继承人便成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然而,事情便在此处发生了分歧。 包无悔支持的是后宫以淑妃为首的一脉的皇子李义,而冯进支持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支持的是皇后一派的皇子李羽,而实际上,他支持的人却是胡姬那未满一岁的儿子,皇子李正!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冯进在喝茶,而且是胡姬专门给他的罂粟茶,自从毒瘾发作过一次的冯进没有得到罂粟茶后,如今他对胡姬几乎是言听计从。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忘初心 然然而冯进偏偏又是对李仁宗忠心耿耿的老狗,虽然对胡姬是敢怒不敢言,却非常注重继承人的正统性,李正确实是李仁宗的血统,他不介意帮助胡姬让他上位,只不过到时候执政的是胡姬罢了。 这的确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冯进觉得自己得忍,只要皇位上坐的是李仁宗的血统,他并不在意坐的是谁,换句话说,他只不过受迫与胡姬一个女人而已,只要自己掌控了茶种,到时候再推翻胡姬,而小皇帝也有些年纪了,面对满是权奸的朝廷,他能靠的还不是自己? 两人各怀心思,李仁宗出宫的事情自然得让自己选择的人知道,提前做好准备,所以淑妃知道李仁宗不在宫里,胡姬也知道李仁宗不在宫里,但是皇后不知道。 可是,意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李仁宗被治好了,这对老臣包无悔来说来是件好事情,但对胡姬来说绝对不是。胡姬一直以药茶的方式劝劝诫李仁宗喝罂粟茶,而太医也表示这罂粟确实有药用的效果,李仁宗喝过之后确实对腹中的病症有所缓解,所以他一直没发现罂粟的成瘾性。若是他病好了还是离不开罂粟茶......胡姬想到这种结果就有些后怕,她绝不会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李仁宗对她的宠爱或者仁慈上,所以,李仁宗绝不能回京。 不让李仁宗回京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是绝不能让自己沾上一丝一毫的关系。所以,这件事不能告诉侍剑,毕竟这白莲圣主想杀这皇帝已经想疯了,或许白莲圣主与皇帝之间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是月妃的事情?谁知道呢?胡姬可是不管的。不过她还有其他方法让李仁宗回不了京,比如说......宁王。若是宁王知道****正在回京的路上,他会做什么呢?不管他会做什么,总之结果很顺利。李仁宗没有回来,然后包无悔也离京了,胡姬顿时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要布局,然后等待皇上的死讯。在此之前,她要将阻碍皇子正登临大位的所有人全部除去,还要买通所有权臣,不管是威逼利诱也好,总之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然后她开始计划必除的目标,包无悔离京了,即使想回来支持皇子李义,却也是赶不及,自己首先要做的就是除掉淑妃!至于皇后,胡姬从来就不在乎,过继的皇子羽怎么会听她的呢?她可是皇子羽的杀母仇人啊,就算皇子羽能放下仇恨欲登大位,冯进这时候就是最好的棋子,他一定会站出来告诉群臣,皇子羽欲对皇后娘娘图谋不轨,一个弑母的皇子是不可能登上大位的。 群臣支持不支持皇子正的关系根本不大,因为到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选择。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带头人而已,包无悔的位置确实无可顶替,但是找个人上去带领一下群臣还是可以的,如今最得包无悔赏识的人,好像是玉书的相公,好像叫苏梦初,若是自己许以承诺,到时候他应该会牵这个头吧?唯一要说服的就是玉书,胡姬深知这个貌似崭露头角的苏梦初其实是个草包,真正厉害的人是背后的玉书。 这个女人不好算计,必须以真正的利益才能让她俯首称臣。想起城内刚刚兴起的女子学苑,据说里面的夫子都是朝堂诸公的夫人或是亲属,胡姬当即有了定计,最重要的是,玉书足够聪明,自己根本不用参与,她就能将所有所有事情都做好,包括大通钱庄的事情,若是以后掌控了朝堂,钱庄可是个**烦,不如趁此机会一并解决了......自己只需示意一下,那个叫玉书的女人一定会做出让自己满意的结果来!毕竟彼此都是九尾之一,若无真正的智慧,如何能成就四绝之名? 那么,剩下的只有一个麻烦了,那就是宁王李权。既然知道皇上回不来,那宁王肯定会有所行动,解决了内忧,外患却是最为棘手。按照她的猜想,包无悔离京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李仁宗出事了,而脱不了干系的宁王李权绝对离不开太原。果然,来的人是宁王世子李势。 李势也在等,等李仁宗驾崩的消息。一时间,长安城内风起云涌。然后,更大的事情又发生了,国战大胜!虎武天战死,虎武天的儿子虎行风大破突厥!至于军中传说的银狐飞将,捷报中没有任何消息。 胡姬忐忑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如果虎武天回朝,这个帝国柱石必定会影响继承人的指定,但是他竟然死了!这一切实在是太顺利了。 可是,数日之后,她再次得到一个消息,楚乐儿也回来了!宫内总管也莫名其妙的多了个掌管者——李穹!面对拥有皇帝手谕的李穹,还有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宫内当值的大内侍卫,冯进一下子被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或许这个李穹的身份本就是为了限制冯进而存在的,李仁宗果然不会信任任何人。 胡姬暗恨,原来这个自己一直称呼为姐姐的人,从来就没有放弃皇宫的政权,或许她能从战场中毫无痕迹的消失本就是故意为之,如今皇上回不了宫,宫内政权斗争也仅限于暗斗,若是后宫再加进一个月妃......她支持的人是谁?然后她想起一个可怕的事情,据说,月妃与宁王世子素有交情,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情......胡姬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初说的共同进退,姐妹同心,你就是以这种形式夺了我的战果? 楚乐儿不是月妃,这件事历来只有六个人知道,楚乐儿、琴清、翠棋、玉书、知画、侍剑,胡姬并不知道,月妃确实与李势素有情愫,可惜的是,那个人不是楚乐儿。 然后,楚乐儿回京之后的几日,翠棋就死了,死于孔雀胆之毒。 楚乐儿如同胡姬预料那般以月妃的身份进了后宫,从那一日起,她与楚乐儿之间便多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一个惊天大计在她脑子里形成。 为了获得群臣的支持,苏梦初必须上位,如果他能进入内阁,自然有有带领群臣的权利。侍剑就是白莲圣主,她必定是支持月妃的,那么,就让苏梦初以包无悔门生的名义,提交一个剿灭白莲教的章程,想必内阁大臣必定是乐意的......进宫的月妃既然想查翠棋的死,那就让她查好了,反正她什么人都敢杀,不管是杀淑妃也好,杀皇后也好,总之不是坏事......至于宁王世子,暂且不与他正面冲突,他想借月妃的手铲除异己,那自己就让月妃陷入这进退两难的局面里,亲爱的银狐姐姐,你是要宫里的真相呢,还是宫外的真相呢? 事情总是顺着她预料的方向发展,最让她意外的是,李势走了,见了楚乐儿一面之后就走了!这个时候,离京经等于放弃了皇位的争夺!胡姬不知道楚乐儿是如何让这个宁王世子离开的,但她更确定的一件事就是,月妃根本就没想让宁王世子上位,那么她想要的就只有一个——自己上位!难道她有把握掌控整个天下,重蹈银狐祸乱?想起楚乐儿在太原城翻云覆雨的手段,再想起她在军中崛起的速度,这是一个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掌控局势的女人! 她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想起当出义结金兰的誓言。 银狐与九尾共同进退,若有不顾姐妹情义,翻脸不认人者,余者共诛之。 如果银狐九尾的人都已经死了,誓言又有何意义? 大通钱庄庄主必须死,淑妃必须死,白莲圣主必须死,李穹必须死,还有......月妃,必须死! 所有的事情看似扑朔迷离,实际上却是如此简单,因为掌控棋局的人,从未将自己置身棋盘中。 她站起来,走到楚乐儿面前,道:“那么你现在进宫的目的什么呢?来杀了我然后篡夺后宫大权吗?” 两人都明白,谁若得了后宫大权,就等于有了成为皇太后的资格。 楚乐儿道:“我进宫,只是来向你讨要一个说法,而且我从未想过要篡夺什么权利。” 胡姬冷笑道:“你若不是为了权利,为何要放弃军中军中打下的大好基业?楚乐将军!你篡夺了军权不够,莫非还要进宫篡夺政权不成?到时候你振臂一挥,我朝百万雄兵皆听你号令,朝中满朝文武也以你为尊,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银狐姐姐!” 楚乐儿实在无力解释军中的事情,也不想解释,她知道数年来的后宫生活,已然让胡姬变成另一个心机恶毒的妇人,她眼中已经被权力的欲望占满,任何挡在她面前的人都会被她撕得粉碎。 但是,她要做的,就是将她的野心粉碎,并不是为了权,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义,她只是想,为那些死去的姐妹们要一个说法。翠棋也好,玉书也好,还有侍剑,被李势俘走的琴清和知画,她只想在将这只主导整件事情的幕后黑手,彻底地斩断。 她拍了拍手,只见冯进已经带着数十大内侍卫鱼贯而入。 第一百七十八章 尘埃落定 胡姬看到冯进,顿时脸色苍白。所有的事情都在按她预想的计划进行,但是这个计划最大的弱点,就在于她没有任何实权。而她仅能控制的冯进,楚乐儿已经已经许诺给他茶种。这茶种御香宫里就有,只是没人认识罢了,冯进按照楚乐儿所诉的花叶形态,果然找到了种罂粟的地方,只不过数十棵罂粟,但却像是冯进的命根一般。 “楚乐,你我曾姐妹相称,你为何要与我作对?你若是害我,便是违反当初誓言!”胡姬愤然道。 楚乐儿道:“从我回京,着力的事情就只有翠棋一案,从未想过害你,至于你的布局,我也只是落了最后一子,更谈不上与你作对。” 胡姬道:“可是你是否知道,你仅落的一子,便让我满盘皆输!” 楚乐儿道:“你输是因为你忘了一件事。” 胡姬道:“什么事?” 楚乐儿道:“你忘了,你宫里所有手段,包括容装之术,都是我教的,包括最后大理寺一局,若是我找不到你跟冯进的关系,说不定我已经身陷大理寺了吧?又如何能在这里见你?你用我教你的手段对付我,如何能赢?” 胡姬默然,她只是看着将她押住的冯进,用最恶毒的咒骂道:“你这个死太监,你以为她会放过你吗?总有一天,你必定会死无全尸!” 有了皇后跟月妃娘娘作保,胡姬就被送到了冷宫,如果没有意外,她将在冷宫里渡过后半生,至于她的孩子,自然会有其他嫔妃养育。楚乐儿并不想看到这种结局,只是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结局。 楚乐儿叹了口气,直到最后一刻,胡姬还是智慧的,因为她已经预料到冯进的结局。从冯进上瘾罂粟那一刻开始,楚乐儿就绝不会让他将这种植物种植下去,她只不过把他留着等新皇上位,然后给新皇一个杀鸡儆猴的机会。 他想起与胡姬相识那一刻,胡姬最天下妇人那种同仁之心,与如今被权利欲望遮蔽的胡昭容,早已判若两人,虽然本质都是想为天下女子证明女子的价值,但却最终失去了本心。 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再次叹道:“胡姬啊!你对我所有的想法,我从未有,从相识到现在,一直如此,可你为何却始终记不住呢?一个人,只有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胡姬已经已经而被送走了,冯进立刻以最谦卑的态度恭候着,他不知道白莲圣主如何成了月妃娘娘,只知道月妃娘娘看着非常眼熟,仿佛似曾相识,但他的记忆力似乎从未有过这个女子。然后他突然想起什么,刚刚胡昭容叫她......楚乐?不是云月?楚乐!他睁大了眼睛,然后看向眼前的月妃,之前的一切疑惑顿时豁然开朗! 但楚乐儿没有理会冯进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都下去吧。”对于冯进,她已经无须在意了,即使他已经看出了她的身份,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当她以女装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就注定了这件事瞒不过,只不过她没想到能瞒这么久。 她本以为李穹是冯进的人,所以冯进必定是知道她的,没想到,李穹始终追随的,就只是白莲圣主而已。 若李穹是十三王爷,那侍剑就应该是大唐的长公主,楚乐儿很难想像让李仁宗咬牙切齿的白莲圣主竟然是失散多年的长公主殿下。侍剑做的所有事情,仅是为了楚乐儿,而李穹做的所有事情,仅是为了侍剑。换句话说,李穹从来就没有站立在楚乐儿的对立面上。 从当初逃离太原,李穹就和她一起入伍,之后默默无闻的李穹,却在她跳崖重伤的时候第一时间救了她;然后赠送白莲副教主的令牌也是侍剑示意,想必是待白莲教起事成功之后便可号令白莲教。莫非那时的侍剑就已经做好了身死的准备? 为了博取楚乐儿的信任,李穹甚至周旋在李势跟冯进等人之间,故意误导白莲圣主的真正身份,也许他早就知道,宁王世子若是见了楚乐儿,一定会退出此次权利的争夺。只是他是如何得知,李势竟能为了一个云月就放弃大好江山?不管如何,他只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将她推上皇宫最高权力的位置。若是一个陌生人,处心积虑的为你好,你又如何相信呢?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所以她现在很担心,既然白莲圣主都入局身死,那胡姬是否已经将李穹灭口? 她甚至不再看曹皇后一眼,转而去打听李穹的下落。 曹皇后似乎有很多疑惑未解,但楚乐儿留她在这里见证这件事情,无非是想告诉她如今大局已定,皇子羽必定会成为皇位的继承人,至于今后局势如何发展,她根本懒得去想。 果不出奇然,李穹出现在皇宫的牢狱里,楚乐儿看见他的时候,黑浪儿正用一块烧红的烙铁印在他的身上。 李穹吃痛不过,晕了过去。 楚乐儿怒道:“住手!” 黑浪儿一看是楚乐儿,顿时脸色阴沉下来,他正想开口,只听楚乐儿冷冷道:“若不是念在这几年的情分,我现在会杀了你。” 黑浪儿咬了咬牙,道:“楚元帅若要杀我,我黑浪儿无话可说!”对于楚乐儿,他更习惯称呼他战场上的称呼。 楚乐儿道:“胡姬被打入冷宫了,你若是现在走,还来得及。” 黑浪儿大骇,道:“胡帮主......胡昭容被打入冷宫?” 楚乐儿道:“也许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受她主使,我不怪你,你走吧,离开这皇宫,不然你可能以后都走不了了。” 黑浪儿内心挣扎,然后突然跪下来,道:“元帅,我求你放过胡昭容!” 楚乐儿道:“胡姬做了什么事情你应该最清楚,就算我肯放过她,整个大唐也无她容身之处,如今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黑浪儿道:“可是,冷宫......那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一辈子......胡昭容怎么受得了......” 楚乐儿道:“我更习惯你们叫她胡帮主,你们选择追随她,肯为她做任何事情,不就是因为她是胡帮主而不是胡昭容吗?” 黑浪儿低下头道:“我明白了。” 楚乐儿叹了口气,道:“若是你肯陪他,我向你保证今后不会有人过问你们的事情。”她可以想到黑浪儿为了陪在胡姬身边会做多大的牺牲,不管是后宫还是冷宫,本就是不容许有男人的地方,若是黑浪儿想一辈子陪胡姬在冷宫度过余生,那他只能成为冷宫里的一名太监。 爱情本来就让人变得盲目,楚乐儿始终不能理解铜头湾跟黑浪儿对胡姬的情感,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为了隐藏在心里的爱意付出所有。 李穹被救了下来,虽然上了酷刑,但并未伤及性命,楚乐儿将他安置好便出了宫,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对他说出侍剑已经香消玉损的事实。 皇宫里的事情尘埃落定,楚乐儿的心却更加沉重,如今在京里等皇帝驾崩消息的人只剩曹皇后,皇子羽继承人的位置再无人可以动摇。然而,楚乐儿却知道,这一切的前提是李仁宗真的死了。只是被宁王李权劫持的李仁宗,到底是死是活呢?包无悔甚至放下京里所有事情奔赴太原救驾,为了稳住人心,又不能调集京里的军队,如何能从太原宁王手里救出李仁宗?想到国战两月未归的军队,楚乐儿瞬间想到了答案——边关大军必定在围攻太原城! 国战刚胜,皇帝就被宁王挟持,这本是宁王谋逆大罪,可是包无悔没有证据!然而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也许就是李仁宗被宁王劫持这件事出现在众人面前。若是宁王以李仁宗的性命威胁,他是从还是不从呢? 李仁宗若出现在太原城,宁王谋反罪名确定,他就死定了,所以没到最终时刻,宁王李权不会交出李仁宗。而包无悔也最怕在太原城看到李仁宗,因为李仁宗若是真落到宁王手里,这一仗不管怎么打都输定了! 所以两军就胶在了太原城。楚乐儿想起虎行风曾说过当初接到包无悔的密函——楚乐必须死!为什么包无悔非要自己死不可?如今终于有了答案,死掉的李仁宗是没办法威胁他的。她不得不佩服起包无悔这个权臣起来,远在长安城竟然能将事情的真相推断到如此程度,苏梦初那种草包比起来实在是连炮灰都不如啊! 楚乐儿再次找了冯进,问了王莽跟王贲两个大内侍卫是否已经回京,答案是两人两月前跟随李仁宗离京就没有回来过。她叹了口气,包无悔果然是是从这两人口中知道了夺血续命的事情,或者说,就算他没有确认也没关系,反正楚乐也是他心里的必杀之人。 她皱了皱眉头,虽然她这个月妃娘娘在朝堂上没有实权,但她该落下的暗子早已落下,只等李仁宗驾崩的消息,所有事情将会走向历史的正规。她突然觉得,李仁宗实在是非死不可,于是她将自己所有宫女都遣散,离宫而去,她要去太原,她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没做。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困兽之斗 边关大胜之后,虎行风突然接到包无悔的急报——宁王挟持圣上,图谋不轨,将军速领大军来太原救驾,阅完即焚。急报很短,但却很清楚,****被宁王挟持了,其他人还不知道,局势危急,只能遣边关将士救驾。 太原城被围了,楚乐儿赶到太原的时候整个地区都已经被封闭,周围所有百姓撤出五里外,即使要打探消息也只能从外头打探,不过撤离的百姓并没有走远,反而在官道上驻扎下来,有些百姓竟然还在路旁摆起了小摊,对朝廷围剿太原城一事高谈阔论。楚乐儿坐落其中,只听一人道:“据说包大学士已经找到了宁王李权谋反的罪证,这才有了围剿一事。” 楚乐儿已经换作男装便服,闻言道:“宁王谋反?这可是大罪啊?这包大学士又是如何掌握宁王罪证的?” 那人一听有人发问,不由乐道:“这位小哥就有所不知道了吧?我家就在太原城边,当时包大学士骑着战马,身后全是密密麻麻的边关将士,那种气氛......据说边关将士将突厥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些人身上的血还没干就连夜赶到了太原,你不知道,当时连空气都是血的味道......” 楚乐儿道:“全是边关将士?看来这次宁王可是真要完了。” 那人道:“可不是吗,你说,宁王最大的罪名是什么?” 楚乐儿道:“是什么?” 那人往远处一指,道:“看到那座城没?那就是宁王新建的舞仙宫。” 楚乐儿一看,远处果然有一座宫楼坐落其中,看来舞仙宫真的已经竣工,想起能来到这个世界,这与舞仙宫脱离不了干系,不由有些嘘嘘,道:“这与舞仙宫有什么关系?” 那人道:“如何没有关系?你可知道,这宫殿有多高?”他一脸震撼,“三百尺!这早就远远超过了我朝所有宫殿的高度,这岂不是说,他要登高至极处吗?” 这理由实在是牵强,不过若是李仁宗真被挟持,又不能四处宣扬,包无悔也只能随便找个蹩脚的理由围攻太原城。所幸百姓都是愚蠢的,都觉得皇权是那么至高无上,皇上都说不能建太高,你偏要建,这些可好,皇上派兵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于是这极不合理的事情一下子变得合乎情理起来。至于战争的影响,他们根本就不在意,皇帝跟宁王打,不管谁赢,总不会拿他们泄愤,都是唐人,内战就比国战要温和得多,只要一方被剿灭了,百姓们该干嘛还是干嘛去。 楚乐儿随意道:“若真是如此,那宁王将舞仙宫改一下不就好了吗?” 那人乐了,道:“哟呵......若事情真那么简单,那还会有这档子事吗?看见没有,朝廷的兵马可是分成两批将太原给围了!从边关回来的十万大军,整整八万大军围住太原城,剩下的都在干嘛?都围舞仙宫去了......这不是等着拆楼嘛。而宁王也是个倔强的,好不容易建起的楼,据说还跟三年前的神女起舞有关,如何舍得拆?不就是打吗?这几年宁王招兵买马,集结的大军也有五万,然而竟然有两万调到了舞仙宫,另外三外留守太原城,朝廷若想同时攻下两个地方,却也是不太容易。” 楚乐儿沉思,看来包无悔不确定宁王将李仁宗关哪了,只能同时将太原城跟城外的舞仙宫都包围了,只是以兵力来看,包无悔更着重于太原城。莫非留守太原城的是宁王?至于舞仙宫......楚乐儿想起李势对她说过的话,舞仙宫本就是为月妃所建,那么就与宁王无关了,想必现在坐镇舞仙宫的是那个从长安城赶回去的宁王世子李势了。琴清跟知画来太原调查沧澜本就是**来风,被捕也肯定是在太原城里,如今太原城被围得水泄不通,又如何能进得去?若是等战后再去,两人不知又会有什么变故,如今只能指望李势的话能在宁王面前有点用,毕竟他可是答应过自己不会伤害两人,不,是答应过月妃。不管如何,自己还是得进一趟太原城比较有保障。想到此处,楚乐儿不再停留,直往太原城的方向赶去。 太原城的的城头上坐的是胡一平。胡一平从来没有想过,宁王竟然会将一城所有兵力都交给自己统帅!包括宁王手下的三大高手!虽然说现在太原城被围困,但胡一平丝毫不觉得怕。当初他还是朱常冒的师爷的时候就想着自己能成为一城之主,而当云上飞攻城的时候他就想过成为一城守将!这是他卑微的内心里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身处乱世之中,唯有建功立业,成就不世之功才能称雄!他一直认为自己拥有名将之姿,哪怕是帝国军神虎武天,也并非不可超越,可惜的是,他从来没有统兵的机会。 所以,当包无悔举兵前来时,那面帷幕后面,那个浑厚的声音问道:“谁能守城?”他第一个站了出来,不管是何种原因而战,不管与谁为战,他只想为将!他相信,即使只有一城兵力,足以对抗十万大军,当年虎武天的神话并非不可战胜,若是自己能战胜虎武天,且不说功与过,即使他是宁王一方的反贼,他也将名留千史!他要告诉大唐每一个人,世上最强大的军神并非虎武天,而是他胡一平! 然而,当他坐到城头,与他面对的却不是虎武天,而是包无悔。这个看似人畜无害却阴险狡诈的胖子,当初就是在太原城创立名望阁,凭他,也配领军?胡一平正欲开口,不料包无悔却先道:“这是何人?宁王贼子怎不敢来见我?” 胡一平身处太原,边关的消息没传到他耳中,自然不知道虎武天已经死了,只知道城外的是边关将士,本以为可以见到虎武天,没想到竟是包无悔。可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何人?他不认识自己?怎么说在太原城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堂堂一个名望阁主,当初在太原城站下的脚跟,有哪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不认识?他一定是故意的!成为太原守将的第一天,他本以为是这样的: 虎武天:城上的可是太原守将胡一平? 自己:正是某家,久闻虎大元帅威名,今日得以与元帅一争雌雄,实乃平生所幸。 虎武天:吾亦往之久已! 再差一点也是这样的: 虎武天:城上贼子,是否宁王走狗胡一平! 自己:正是你家爷爷!武天小儿,可敢一战? 虎武天:无耻小人,看我破城之日,定取你狗命! 然而事实却是一个黑胖子瞄了他一眼,然后道:这是何人? 如果说眼神是鄙视的话,那这话就是彻底的无视了,因为这话根本不是对他说的,包无悔甚至连知道他是谁的兴趣都没有。 胡一平愤怒了,朝包无悔骂道:“哪来的黑球,竟敢在我胡一平面前撒野,莫非连我太原守将都不认识吗?” 铁面跟沧澜跟在胡一平身后一脸懵逼,包无悔需要认识你吗?不过敢称包无悔为“黑球”的,估计也是将自己全部卖给宁王府了。 包无悔被这一句“黑球”气得脸色更黑,喝道:“你是何人?” 胡一平更怒,刚刚不是才说了吗?现在这样问是故意羞辱自己吗?当下朝着城下骂道:“你家胡一平爷爷是也!” 包无悔何时被人如此羞辱过,气得七窍生烟,不过他对骂人的事情实在不是很在行,只能道:“狐假虎威的小人,只会呈口舌之快,看我破城之日,定是我取你狗命之时!” 胡一平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包无悔便骂:“你来,你来......取不到我的头你是狗养的!就凭你这黑球也想破城,把虎武天给我叫出来!让我好好看看我大唐的军神有何过人之处,你一个舞文弄墨的黑球何敢大放厥词!” 包无悔本想还口,无奈词穷,被胡一平左一个“黑球”右一个“黑球”骂得毫无还口之力,当下一拍座下,怒道:“竖子猖狂,气煞我也!” 两军对阵自然是要叫骂一番,不过攻城却没有这个必要,包无悔确实不善领兵,被胡一平一番激怒之下喝道:“狗贼,有种下来,让我看看你马上功夫是否有嘴这么厉害!” 胡一平冷笑,大有奸计得逞的样子,道:“碳一样的东西,本将军身为守将,哪有亲自约战的道理,不如我们各派各派一员大将,看是你的人厉害还是我的人厉害?” 包无悔一惊,顿时知道知道受了对方的激将之法,拼将?这是实力对等的情况下才会有的情况啊?自己围剿危城,如何用得着这种手段?不过此时若是不答应,不是表示自己怕了这小人?想起身后尽是边关将士,猛将如云,如何是这小小的太原城能比拟的,当下喝道:“我辈将士,谁替我将贼子首级取下?” 包无悔身后早有人迫不及待,道:“末将**请战!” 第一百八十章 铁骑重临 只见一个一名铁骑踏出,到包无悔面前,然后将头盔上的铁面具揭开,道:“重骑兵营第九小队队长**请战!” 包无悔一看来人,只见这名骑兵全身黑甲,腋下夹着一杆丈二长枪,好不威风。包无悔道:“好一个**,既然你敢战,本官就任命你为破城先锋,这第一战务必拿下!” **大喜,正要领命,不料周围一人喊道:“且慢!” 只见又一名将士走出,道:“末将有话说!” 包无悔一看此人,轻装皮甲,左手一个小圆盾,右手一把三尺钢刀,脸上的胡须如雄狮的鬃毛一般向外生长,坚如钢针,正是藏鹰。他那久经沙场的面容如同刀削斧凿一般,深邃的眼神已经由阴冷转为凌厉。 “你是何人?”包无悔道。 藏鹰道:“末将百战兵营统领藏鹰,见过包大学士。” 包无悔道:“原来是藏鹰统领,怎么?你也想做第一个杀敌之人?” 藏鹰道:“回大人,我认为,此战万万不可!” 包无悔有些不悦,道:“贼人猖獗,若不施以颜色,如何显示我大唐军威!难道区区一个太原城,还能敌得过我们百战的勇士吗?” 藏鹰道:“包大人,你可知道,贼人为何要提出拼将?” 包无悔虽有些不悦,但却是个听得进劝诫的人,道:“你是说,对方有其他目的?” 藏鹰当初可是跟楚乐儿守过太原城,如何不知道此时的情景像极了当初云上飞攻城的时候,楚乐儿正是用激将法让云上飞答应拼将,然后恼羞成怒攻城,结果八千马贼埋骨城下。此时他虽然不知道胡一平在城内有什么布置,但是直觉告诉他,拼将绝对不是良策!但包无悔的问题却又不知如何回答,不拼将就是畏战,打击士气的话他是如何也说不出口的,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道:“末将觉得,贼人既然提出这种要求,自然是有恃无恐,我们若是轻易答应,万一中了贼人的圈套......” “闭嘴!”包无悔脸一板,此刻如何容得下这种言论,当下道:“我大唐猛将如云,区区拼上一场,又如何!难道我大军所有人,还找不到一个英勇善战的勇士吗?” 藏鹰正想多说什么,只见包无悔一摆手,道:“此战不可畏怯,斩首敌者,记功!畏战退缩者,斩!” 藏鹰见事已不可逆转,只能用阴狠的目光看向**,道:“难道升迁对你就这么重要吗?若不是云统领身死,如何轮得到你说话!” **身体一震,想起战死的云上飞,不由有些敬意,道:“云统领战死沙场,末将也感到悲痛,不过重骑兵营统领一职,末将却是不敢奢望的,此时站出来,只不过是容不得敌人猖獗,与升迁之事有何关系?藏鹰统领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藏鹰眼神更是冰冷,道:“没有勇贯三军的实力,谁能担当得起重骑兵营统领,你莫非忘了元帅所说的,只有团结的重骑兵才是无敌的,至于你......只怕元帅跟云统领死后,你就把他们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谈起楚乐儿,**更是面有愧色,道:“楚元帅之言,末将从不敢忘!” 藏鹰道:“是吗?那么你可记得她曾说过,战场上的重骑兵,不管任何情况都不可以卸甲!” **道:“我何时卸甲了?” 藏鹰指着他的脸,道:“你若是死在战场上,原因一定是因为揭了这黑铁面具!”说完竟头也不回退到了队伍里,对于脸色阴沉的包无悔更是毫无敬意。 他如今满腔怒火不知道从哪里发泄,自从知道楚乐儿坠崖身死,云上飞死于唐军的乱箭,他的内心就燃起了一把火。 他实在不明白,虎行风如何能下达如此丧心病狂的命令,直到国战结束,军方对楚元帅的描述就只有“战死沙场”一句,功与过却是丝毫未提,这个短短一个多月的帝国元帅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原本他以为其中其中必有内情,然后虎行风接管神将营,收拢五大兵营之后,他幡然醒悟过来。 楚元帅之所以会死,并非战之罪,而是她的强大让人感到害怕。藏鹰从银狐帮就开始追随楚乐儿,见证了她非同寻常的谋略和胆识,败在她手上的名将一个连一个,云上飞、乌骨斯、摩西、甚至是己方军神虎武天、突厥**阿鲁氏斑驳全都败在她手上! 然而,着每一个彪炳千古的战绩却是不能放在堂堂烈日之下,只因为她是个女子!胸口的烈火无时无刻不在燃烧,他想烧尽战场上的一切黑暗跟腐朽,那些无耻的阴谋手段在他眼里是如此恶心,楚元帅死了,但不是败在战场敌人的手上,而是死于朝廷上那些卑鄙无耻的小人。 所以,当包无悔以圣上口谕文书的方式接管了边关军权,他看包无悔的眼神就像看一坨屎。刚刚若非走出来的是重骑兵营的人,他根本就不想站出来,看见**对包无悔那张谄媚的脸,他内心的火焰便再也控制不住。只是,他的言语在包无悔面前是那么无力,包无悔更想看到的是一个对他言听计从的战士,最好还可以斩下城头上那个一口一口“黑球”的守城将领脑袋的悍将。 这个悍将如果是云上飞,自然是没问题的,可惜的是,单一的重骑兵就只能是个穿着铁甲的骑兵,**仰仗的就是那身刀枪不入的盔甲。然后,他就死了。一根钢针从他的脸上穿透后脑,坠马身亡。 刚刚完成首杀的沧澜揭下一个金色面具,露出一张妖媚的脸,然后对着包无悔娇笑着:“包相爷,看来你的将士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中用啊,我手一扬,他就死了。” 包无悔脸色更是阴沉,宁王手下三大高手之一,毒师兼暗器高手沧澜。她在江湖上的排名不是最高的,但是却是谁也不愿意面对的角色。更令他愤怒的是,她竟然以一个将士的身份跟自己拼将,然后露出那张女人的脸。这不是说,自己身后的将士连一个女人都不如? 身后的唐军果然叫宣要将那个女人撕成碎片,但包无悔很理智地制止了这种行为。此时他终于知道胡一平为何要激他拼将,因为不管是多强大的战士,面对沧澜的毒跟暗器都是那么苍白无力。但攻城士气不能落下,即使不拼将,也要先鼓舞士气,然而此刻任何鼓舞都没有一场胜利来的有效。 胡一平冷笑着道:“包大学士,看来你手下的将士也不过如此,你口口声声说宁王谋逆,罪证何在?” 包无悔不语。 胡一平又道:“就算拿不出罪证,至少皇上的圣旨是有的吧?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宁王无罪,只要你拿出圣上的圣旨来,我立刻率领整个太原的军队投降!” 包无悔当然是拿不出圣旨的,说不定****就在这太原城里,不,应该是说一定,三大高手跟三万大军都在太原城,如此阵势不就是为了守住皇上吗? 胡一平一下子站在了高义上,喝道:“如果没有,你就是诬告,陷害忠良!莫非是你利用你内阁大臣的权利,假传圣命,妄图欺君犯上不成!” 包无悔大怒,道:“贼子一派胡言!” 胡一平冷哼一声,道:“若是我说的不是实情,包大学士为何拿不出证据,也拿不出圣旨来?也好,为了避免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你与我军再出两名将士,三局两胜,我若败了,太原城所有队伍都任你处置;你若败了,就立刻撤离太原,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你看如何?” 这就是要划江而治的意思了。而胡一平所说的却是凿凿在理,将这等诛心之言说得头头是道,身后的将士不知道内情,又觉得此举一劳永逸,不管胜负如何,都不用兵戎相见,自是再好不过。就算输,整个大唐也不过多了个宁王爷而已,而宁王也一直都在,也没见得影响了什么,干嘛非要拿下这太原城呢? 包无悔越是犹豫,身后的将士越是私语连连,莫非那胡一平说的是真的?包无悔进退两难,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陷入这种局面,而对方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太原守将。 胡一平笑着,他根本就不急,大军压境自然要师出有名,如果包无悔无法从这个局面退出来,身后的将士又怎会打一场不义之战?兵法,攻心为上。在做官上他自认不如包无悔,但若是兵法,他觉得可以虐包无悔一条街!而且不管包无悔这么想结果都是一定的。这一仗他必须打,如果他要打这一仗,就必须赢,如果他要赢,就一定得接受自己的条件! 拼将,自己已经胜了一场,最后两场就算只胜一场,也是胜!而出战的人选他已经想好了,宁王手下的三大高手,本就是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而且就算第二场输了,他身后还有一人。想起此人那如同野兽一般的气息,胡一平也不由微微发颤,但他还是忍不住道:“如果你出战,一定能胜的吧?” 铁面看也不看小人得志的胡一平,道:“本座,武圣之下无敌手!” 胡一平眼皮微微一颤,道:“若是对方有武圣呢?” 铁面冰冷的声音铿锵有力,“军中无武圣!” 第一百八十一章 暗愫情生 胡一平提出的条件看似很公平合理,但是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选择,众所周知宁王手下有三大高手,巫师、沧澜、铁面。如今沧澜已经展现出极其强势的实力,至于三人武功最高的铁面,据说连诸葛长生都是死于他手,而精通巫蛊之术的巫师是谁也不愿遇到的对手。 但包无悔是个果决的人,当他发现避无可避,便答应了胡一平拼将的条件。只是,剩余的两场派谁上呢? 沧澜已经战了一场,下一场很有可能是第二高手巫师。他看向众将,只见刚刚热血沸腾的将士们竟同时沉默了下来。之前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怎样的对手,自然是自信无比,但当知道对手是闻名江湖的绝顶高手,所有人都沉默了,并非不敢战,而是无信心战。此刻包无悔有些后悔将唐牛跟亦之轩留在都城了。 他沉思片刻,道:“下一个对方出战的人不可能是巫师,他必须控制那只海东青监控战局,不到最后一战,他是不会出战的。” 众将不由看向头上盘旋着的鹰準,恨不得立刻将那只扁***给打下来。 包无悔又道:“所以下一场对方出战的人,可能还是沧澜。” 面对沧澜,还是没人有必胜的把握,并非是武功上,而是习惯正面冲杀的将士根本不知道如何对付暗器跟毒术。 “有一个人可以。”这时一个声音道。 包无悔不由看向开口之人,只见对方也是轻装皮甲,但手中却没有武器,也不知道是哪个兵营的将士。 “你说谁可以对付沧澜?”包无悔道。 曹义同样厌恶包无悔,却不想自己的队伍输,道:“与沧澜齐名的朱狸,就在我军营中。” “朱狸!”包无悔大喜,当初若不是接受苏梦初的建议调朱狸去边关,他差不多忘了这档子事,毕竟要监控的楚乐已死,朱狸的去向他也没没怎么关心,没想到在这****,她竟然在此。 而旁边一名神将营军官喝道:“大胆,朱狸乃一介妇人,尔等侦察营怎能将其私藏军中,难道不知道军中不许携带妇人吗?” 曹义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么军官,神将营与五大兵营素来不合,而楚乐儿坠崖失踪后,两队伍之间的矛盾更是激烈,彼此恨不得将对方排挤到军队的最底层。此刻这名军官见有机可乘,尤其是在包无悔面前,暗想这个文臣哪里知道军中内情,只要侦察营私藏妇人这等罪名成立,这侦察营自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名军官正得意洋洋,却没注意到包无悔脸色已经阴沉如水,突然喝道:“住嘴!军中秘事怎容你多嘴多舌,给我拖下去!” 那名军官一脸懵逼看向包无悔,“包大学士,末将说的......句句属实啊......” 包无悔暗恨,就因为你说的说的是实话,本官才要你闭嘴!大手一挥,喝道:“还敢多言,给我掌嘴!” 只见两个大汉上来将那名军官押到一旁,几个耳光子了抽过去。那么军官始终保持着一脸懵逼疑惑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包无悔更是不再理他,朱狸可是自己调到楚乐身边去的,要是追查下来不是追到自己身上去了吗?这不知死活的丘八,看起来还是神将营的,若武天老儿不死,自己少不得要找他问问这个脑袋抽筋的军官是什么意思。 少了个多嘴的人,包无悔自然是将事情转移到接下来的拼将上。想起黑寡妇朱狸,自己当初将其收为己用看来是下了一步妙棋,只是不知道这朱狸能否战胜沧澜呢? “你快去将她叫来。”包无悔道。 曹义领命退下,这等大军对阵,朱狸一介女流自然不在前线,曹义好不容易从后备兵营里找到了她,道:“朱狸......” 朱狸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曹统领不在前线,跑来这里做什么?” 曹义看着她,眼神复杂,“以前听楚乐元帅说,你是朝廷包无悔派来的人。” 说起楚乐儿,朱狸眼里竟闪过一丝异色,道:“是又如何?我这种江湖浪人,既受命于朝廷成为鹰犬,自是身不由己,你也不必和我装成这样子,楚乐已死,我与你自然没有瓜葛,你对我假以辞色又有什么意义呢?” 曹义沉默片刻,突然道:“你我同处侦察营两年,莫非都是假的?你真的就只是为了完成朝廷指派的任务?” 朱狸道:“是,楚乐已死,我们自然不用再像从前那样子带着面具说话。” 曹义又是沉默,然后他看向朱狸的眼睛,道:“我明白了......” 朱狸诧异,道:“你明白了什么?” 曹义道:“你......喜欢楚乐元帅......我没说错吧?” 朱狸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之色,道:“是又如何?像他这种为天下赴国捐躯的将士,我朱狸动心又有何不可?可是他已经死了,就算我真的喜欢他,他也不会知道了。” 曹义叹了口气,道:“真是如此吗?边疆将士成千上万,义勇传魂的将士何其多也,为何你偏偏会喜欢楚元帅?” 朱狸道:“我喜欢他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为何要与你解释?” 曹义道:“你不用和我解释,因为我知道......”他看着她,“是因为那些女子吧?或许,楚元帅是第一个可以为了那些女子舍命相救的人,是他让我知道,天下间的女子,未必不如男子,女子的性命可以像帝王一样珍贵,那些被突厥人掳去的女子,她们同样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她们开心的时候会笑,伤心了也会哭,就如同你一样......”他伸出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朱狸......其实,我也可以像楚元帅一样保护那些需要保护的人......” 朱狸转过身,道:“不,我和她们不一样,我只是个朝廷鹰犬,楚乐一开始就知道,可他从没有对我做任何排除异己的事情,我本来不知道为何,直到那天我看见他为了那些女子痛哭流涕的样子,那一刻,我才知道,或许他心里,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敌人,而是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女子......” 曹义道:“可你知道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重视那些女子......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女子啊......” “你说什么?”朱狸一脸不可置信,“你是说,楚乐是个女子!” 曹义点了点头,“事到如今,我骗你又有何意义。” 朱狸道:“不可能!”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倾心的,竟是一名女子。 曹义道:“这件事很多人都亲眼目睹,只是他们刻意没人提起,毕竟楚乐元帅,做了这么多大事,朝廷不会让天下人知道有这样一个女子......” 朱狸更是失色,倘若世人皆知,女子可为将,女子可然也可为官,那么女子是否能做所有男子都能做的事? 曹义又道:“楚乐元帅只有一个,世上不会再有这样的女子,但是,我想做一个想楚乐元帅那样的人,他可以为了唐国血战沙场,也可以为了心爱的女子付出生命......”然后他握住了她的手。 朱狸没有挣开,而是靠在他胸口上,她与曹义早已相熟,只是从未如此接近过,此刻的她并非对曹义有什么男女之情,她只是需要一个熟悉的肩膀可以依靠,然后她轻声道:“我心里只有楚乐一人,无论他是男子还是女子。” 曹义道:“我当然知道,因为****里的地位同样无可代替......只是,朱狸,你真没想过脱离朝廷掌控吗?” 朱狸道:“包无悔权倾朝野,奇士府中的奇人异士更是多不胜数,他若要我死,我不可能活。” 曹义道:“所以,我给你争取了一个脱离奇士府的机会,太原守将胡一平跟包无悔提出拼将决胜负的建议,包无悔没有拒绝,可是,对方出战的人很可能是沧澜,你知道,军队里没有能对付那种擅长暗器与毒术的人......” 朱狸离开他的胸膛,道:“所以你举荐了我,因为只有我可以对付得了沧澜?” 曹义道:“是的,决战之前,你可以向包无悔提出你的要求,我想如果你能胜了这场战斗,包无悔一定会答应你任何事情。” 朱狸看着他的眼睛,道:“所以,你来找我,就是想给我这么一个机会?” 曹义看着她的眼睛,不由有些痴了,道:“是的,因为......你是我心里一直想保护的人啊......” 朱狸也看着他,仿佛看到他眼里的温柔,然后她拉过他的身体,再次靠在他怀里,这一次,曹义感觉她的温度比刚刚更温暖了些。 “不要动,让我再靠一会。”她轻轻道。 曹义的双臂张开着,有些僵硬。 朱狸的心里有些复杂,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跟一个男子这样子抱着,不过她感觉很好,似乎舍不得这种稍纵即逝的温暖。 “一会我就要上战场了,我很可能会死。”她又道。 曹义嗯了一声。 “所以,抱紧我。”她说,“我只想感受一下,被人保护的感觉。” 曹义抱住了她,像是抱住了最重要的东西,道:“你一定会赢的,一定......” 第一百八十二章 心在远方 朱狸还没到,胡一平就有些等不及了,嚷嚷着要等到什么时候,其实他内心也有些忐忑,毕竟包无悔主管奇士府不知招了多少奇人异士,就算有能对付沧澜的人也说不定。 包无悔面沉如水,对于胡一平的质问置若罔闻,若是找不到朱狸,他决定再拖几日,反正虎行风的两万大军正在攻舞仙宫,若是能拿下宁王世子李势,未必不是一个谈判的筹码。另一方面,他也想让对方沉不住气事先将出战者派上来,提前做好出战调整。 果不其然,城门开出一个小缝,沧澜骑着黑马上到阵前叫战,“包无悔,你究竟选好人没有,若是真无人能战,不如早点收兵投降,太原与大唐本是一体,我也不想看见生灵涂炭!” 包无悔冷哼一声,道:“你这只会使暗器的阴狠妇人,有何资格跟我谈这天下苍生。” 沧澜笑道:“不错,我的确是妇人,不过若是包大人身后的十万大军连一个妇人都胜不过,那又有何资格嘲弄我一个妇人?” 包无悔道:“你且等着,杀你何须我身后的熊罴之士!” 言罢,只见一匹骏马徐徐从队伍跑出,马上的人一身黑衣,妖娆的身姿引起周围一阵切切私语。 “此战,就让我来吧。”她的话很轻,马儿却已经小跑到了阵前。 包无悔大笑一声,道:“我包无悔不愿欺你一个妇人,只能也让一个女子代劳了,沧澜,让我看看你的本事,是否真的能胜过胜过我手下的这一女子?” 沧澜看到朱狸,瞳孔微缩,道:“是你?” 朱狸道:“江湖传言,论毒术跟暗器,你我齐名,三年前一战你我未分胜负,不知今日,可否得偿所愿?” 沧澜道:“那你可知道,今日一战,必分生死?” 朱狸叹道:“若不得自由,虽生若死。” 沧澜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若非立场不同,你我说不定能成为知己。” 朱狸摇头,道:“就算不是立场,你我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沧澜疑惑。 朱狸又道:“你出道即为宁王鹰犬,对其驱使甘之若饴;我虽为包无悔做事,却是被其所迫,若不能胜,我也会死。信念不同,如何能为友?” 沧澜微怒,道:“这么说来,你也不过贪生怕死之辈,又有何资格评说我?” 朱狸道:“我是贪生怕死,但此战,我为自由而战!”说完便策马朝沧澜攻去,掌间一扬,数道黑芒竟从掌间飞出,也不知是什么暗器。 沧澜也将手一挥,只听几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几把黑飞刀竟被击落地面,她拉一把缰绳,怒道:“我就知道你会打我的马!” 两人不断在马背上越上跃下,身体不断扭动着不知道打出了多少暗器,只听见不断有金属碰落的声音,从远处看,就像相隔数米的两人不断在马背上变换姿势,根本谈不上是决战,但实际上,稍微有些眼力的人便可知道,两人身体每一次变换都在向对方释放暗器,飞刀、短镖,毒针......她们身体每一个部位似乎都藏着暗器,只要稍微一动,致命的暗器便会朝对手射出。 曹义手心都是冷汗,这时他才想起,朱狸上阵前似乎没有对包无悔提过任何要求。莫非她没有信心战胜?这么一想,曹义不由心惊胆战。 暗器高手本就没有一个特定的排名,因为就算武功再高的人都可能死于暗器,武圣虽是武学最高境界,但若是一个武圣被毒死了,总不能说下毒者比武圣还厉害吧?所以,在场的人基本上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水平到底处于哪个层次,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只有赢的人,才能活下去。 战场上的马儿嘶鸣起来,这时候众人才发现,这么,密集的暗器,竟然没有一把打在两人的马匹上。 曹义顿时看出了问题所在,双方的马竟成了躲避暗器的唯一障碍。他急忙喊道:“打她的马!” 然而朱狸却毫无反应,他这才想起,朱狸第一次出手就是对着沧澜的马匹打去的。换句话说,两人早就已经洞察了马匹这个障碍,而且双方都在试图将对方的马匹击毙,可怕的是,双方都无法将暗器打在马的身上!所有的暗器发出之后立刻被对方的暗器截断了!这么大的目标,这么密集的暗器,这么近的距离,竟然打不中对方座下的一匹马!此时此刻,众人才发现这两人在暗器上面的造诣竟如此之高,难怪暗器高手让所有武林人士闻风丧胆! 曹义想起侦察营士兵的训练方式,本以为训练了两年的侦察兵都已经是暗器高手,而如今跟两人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这两人才是暗器界的至尊!他突然明白两人决战前为何要有那番对白,因为只有身处同一境界的她们,才知道将暗器练到如此程度有多么困难。这是一种心心相惜的理解。 就像沧澜所说,若非立场立场不同,两人甚至可以成为知己。 沧澜不知道发出多少暗器,也不知道挡下来多少暗器,但是她不能输,想起朱狸那番话,她更是愤怒,指尖已经发出数道银针,喝道:“朱狸,你真以为,我仅是宁王的一个杀人工具吗?” 朱狸道:“是与不是,又有何关系?” 沧澜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与我决战是为了活下去,是为了自由,但是我心里,同样有着即使豁出性命也要坚持的东西!我也有不能失败的理由!” 她大喝一声,身体高高跃起,双臂,发髻,竟同时爆射出无数黑丝,黑丝尖端是无数的银针!这一招直接将整个身体暴露出来,但是她的暗器却如网一般洒向朱狸和她的战马,这招避无可避,朱狸只觉得被一张网罩住了般,竟找不到一丝缝隙! 朱狸眼看着丝线要将她覆盖,汗毛竖起,这是黑蚕丝!传说中被沾上的皮肉瞬间就会溃烂,毒素能在片刻间传遍全身!座下的马虽然巨大,但是却遮不住从天而降的黑丝! 在这一刻,朱狸做了一个决定。她抽出了一把匕首,是侦查侦营必备的一把短匕首,与此同时,她双手撑在马背上,双腿直接在空中打了个空翻,巨大的裙摆形成一个罗网,将所有黑丝完全罩住!一根短箭直接从脚尖射出,刺在沧澜的咽喉上。 然后两个人同时从空中落下! 朱狸不再看中箭的沧澜,而是咬紧了牙,匕首瞬间挥过自己的裙摆。齐膝而断的双腿瞬间漆黑,而血不断从裙摆里流出来,是红色的。 朱狸看着殷红的血,笑了。她赢了。 而沧澜始终没有开口说出她心里那个,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她张着嘴,看着远方,不是太原城,而是朝着舞仙宫的方向,笑着。她的目光仿佛穿过那层层的兵甲,穿过那碧绿的湖水,在那里,那一年......在一个坐落的雅居里,朝廷甚至各方不同势力招揽各地的奇人异士,她记得她正在自己的小楼里喝着小米粥,那种白色的,清淡的小米粥。奇士府的人来了,许下了高官厚禄,白莲教的人来了,带来了无数的金银,宁王府的人也来了,那是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男子,有点像个傻子,但是当他看见自己喝着小米粥的时候,他没有许与高官厚禄,也没有拿出金银珠玉,他只是笑了起来,然后从旁边拿了一个竹制的汤匙,道:“喝粥要慢慢喝......” 曹义的马疾驰而去,他一把抱起朱狸,策马而回。整个过程,除了马蹄声,双方都保持了沉默。这一战,沧澜死了,太原城败了。而朱狸也失去了双腿。曹义突然理解为何朱狸没有向包无悔提出任何要求便上了战场,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要想毫发无伤战胜沧澜根本就不可能,最好的结果,也是落于残疾,而包无悔手下,绝不会要一个失去作用的人。他眼里有些湿润,原来自由来得并不是那么容易。 朱狸睁开眼,看见曹义那湿润的双目,道:“我成残废了,你还愿意一辈子保护我吗?” 曹义点了点头,然后将她扶到包无悔面前,即使她还在流血,但他却知道,此刻她还不能离开。 她看向包无悔,道:“朱狸不辱使命。” 包无悔似乎没有看到朱狸那滴着鲜血的裙摆,而是大笑,道:“好,此战你可居首功,赏金百两,下去好好养伤!” 朱狸道:“大人,朱狸已成一废人,只想退出江湖。” 包无悔有些遗憾,道:“既然如此,便由你吧。” 朱狸道:“谢大人。” 曹义抱紧了朱狸,翻上马,直朝伤兵营疾驰而去,他一刻也不想再耽搁了。 朱狸脸色苍白,但是她表情却没有痛苦之色,她只是抱着曹义,遐思道,这一切,终于过去了,若是楚乐没有死,那该多好。如果他看到这一战的话,他一定不会再用那种冰冷的面孔对着自己了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军中最强 一胜一负,双方打平。最后一战,双方必定会派军中最强者上阵。所以,铁面下来了。是的,他并没有从城门口出来,没有骑马,而是从九米高的城头一跃而下!沉重的身体如同铁柱一般矗立在城下。 他交织着双臂,闭着眼睛,视前方的千军万马如同无物。 “铁面请战。”他只说了四个字,也没有看胡一平,事实上,他根本不用请示,这一战必定是他的。 所有人都知道铁面是宁王手下第一高手。而与他实力相当的独行僧跟长眉道人似乎不在包无悔身后,能出战的人......包无悔想了想,似乎没有。 “谁能出战?”包无悔道。 身后一片沉默。如果沧澜是最可怕的对手,那铁面就是最不可战胜的对手。没有信心的人根本就不敢站出来。 包无悔叹了口气,暗道当初若是将唐牛或亦之轩带来就好了。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铁面也猜到对方会派两人中的一人上场,可是就算是唐牛或亦之轩,铁面也不惧。他的身体如同铁塔一般,表情如同沉睡的猛虎,今天不管对手是谁,他都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踏出那一步。 如果没有出战者,那只能选最强者。 于是包无悔淡淡道:“如今军中的最强者是谁?” 如果是五大兵营,众所周知第一强者一定是楚乐儿,就算没有楚乐儿,云上飞也可以上场。但是这两人都死了,所以五大兵营没有人开口。 而神将营,自虎武天死后,兵权一下子集中在虎行风手上,除了朝廷授意,众将拥戴,本身也说明了很多问题。于是一个神将营的将士道:“若论武功,虎行风当数第一。” 虎行风被派往太原湖畔攻打舞仙宫只带两万士兵,除了对付宁王世子李势,另一个目的就是分散他的兵权,但此刻除了虎行风,似乎已经没有能出战者。 包无悔沉思片刻,觉得舞仙宫可占可不占,只要攻下太原城,救了圣上,那舞仙宫留着又何妨呢?区区一个装疯卖傻的宁王世子又有何惧?“立刻传我手令,叫虎行风前来对战。” 一个士兵策马哒哒哒地离开了,两军顿时都没了对骂的兴致,即使数万人对阵,周围却没有其他声音。然而片刻之后,马蹄声再次响了起来,嘀嗒嘀嗒嘀嗒......并非疾驰的快马,而是像游春马游春马一般慢慢走向阵前。 这是一匹神骏的黑马,黑马上是一个全身黑甲的人,除了面甲露出那双凌厉的眼睛,根本看不到他的面容。但是,所有将士都瞪大了,因为他们发现这骑着骏马的人,却是异常瘦小,纤细的身体似乎经不起一推,但是他所到之处,士兵立刻让开一条狭长的过道。 五大兵营的将士们几乎伸长了脖子,激动的心几乎要挑出胸口一般。那覆盖着的黑色甲胄,闪亮的流星长枪,加上那比常人矮上一个头的身体,除了楚乐元帅还有谁? “是她......她没死......”藏鹰激动道。 包无悔一脸诧异,道:“谁,此人是谁?给我拦下他!” 然而,没有人动,窄小的道口一直通向战场的尽头,当她走到阵前,站在所有人都能看见的队伍面前,顿时引起欣然大波。 “楚乐,是楚乐!” “楚元帅!是楚元帅啊!她没死!” “怎么会是她?她想干嘛?” “楚帅,真的是你吗?” 没有任何回答,她的马慢慢走到了阵前,她没有回头看身后的千军万马,只是将目光移到铁面身上,道:“好久不见。” 铁面微微一愣,这仿佛朋友般的问候让他很是诧异,道:“你是谁?” 楚乐儿道:“楚乐,诸葛长生弟子。” 铁面恍然道:“哦?原来是你。” 楚乐儿道:“诸葛长生是不是你杀的?” 铁面脸色微沉,道:“不错。你这是打算来报仇吗?” 楚乐儿想起侍剑之死,情绪微微低落,道:“算是吧。” 铁面道:“我记得三年前与你战过,你不是我的对手,退下吧,让军中最强的人来与我一战。” 楚乐儿道:“三年前不是你的对手,现在未必如此吧?” 铁面道:“三年前你不过勘入一流高手,这才三年,又能进步到多少程度?” 楚乐儿提枪道:“你试试便知。”枪尖一挑,竟直刺铁面咽喉。 而包无悔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战斗惊呆了,喝道:“那是谁?快叫他下来,难道他不知道这是最后一场了吗?这可是一场不能输的战斗,怎可因为私人恩怨便上场!他是想造反吗?” 藏鹰看着怒气冲冲的包无悔,轻蔑一笑,道:“大人,你难道没听见将士们怎么称呼他吗?” 包无悔气道:“楚乐!就算是楚乐又如何?难道他能胜过太原的第一高手铁面?” 藏鹰道:“她能否胜铁面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如果她不能胜,那在场的所有人,也不可能胜!” 包无悔道:“你是什么意思?” 藏鹰道:“因为——她就是军中的最强者!” 包无悔看到楚乐儿那纤细的身体,喝道:“你莫非是要戏弄老夫不成?就凭他那几个斤两的身板,能胜铁面?” 藏鹰恨道:“她当然能胜,即使没有男子一般雄壮的身体,但是,你永远不会想和她交手,和她交手的人,几乎都已经死了!” 包无悔似乎没有注意到重点,而是瞪大了眼睛,“男子一般雄壮的身体?莫非......他是个女人?” 藏鹰用看白痴般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那表情显然是告诉包无悔“大家都知道”。 而包无悔脑袋瞬间凌乱,“楚乐是女的?是女的?是女的?” “难道......”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她是......云章之的女儿?”他对楚乐儿的了解始终只停留在太原城的印象,虽然楚乐儿夺权一事让他有些震动,但边关的事情他了解得实在不多,自然不知道楚乐儿在军中的所作所为。可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她为什么还活着?自己可是下了亲笔信函,而虎行风不可能违背他的意思。 与此同时,另一窜马蹄声疾驰而来,正是虎行风。 听到太原城战况,他几乎是马不停蹄赶到太原城下,既然对手是铁面,那军中也唯有他有信心与对方交手,然而当他来到两军对垒之地,竟发现铁面已经跟一个将士交战着了,不由大惊道:“谁下的战令,怎可如此轻率上阵?” 包无悔心有怨念,冷冷道:“交战的人,是楚乐。” 楚乐?楚乐!这个名字如同针一般刺痛他的脑海,“你是说,她是楚乐?”此时,他竟全然忘了上下之分,对包无悔也是直呼而言。 包无悔道:“我倒想问问虎将军,楚乐为何还会活着?莫非朝廷的密旨不够详细,还是虎将军对密旨的内容有所误解吗?” 虎行风突然回过神来,竟无言以对。密旨里的内容只有他看过,既然包无悔说了出来,那密旨必定是包无悔发的了。 楚乐必须死。这句话当初让他抉择两难,虽然他最后选择了服从,但当楚乐儿落下悬崖的一颗,他的心却是如此疼痛。 虽然楚乐儿是他的杀父仇人,但当她“死”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似乎就已经原谅了她,以至现在发现楚乐儿还活着的瞬间,他心里竟然是窃喜的情绪居多? 不管如何,楚乐儿却是出现到了众人面前,包无悔所担忧的事情也似乎渐渐验证,两人交战数个回合,显然是铁面占了上风!按照这个局势,楚乐败局已定!他暗暗握了握拳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嗯?楚乐会败?如果她败了,那是不是说,她会死?如果她死了......这不正是自己的目的吗?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是的,楚乐必须败!即使此战拼将战败,那楚乐也必须死! 而另一方面,在城头上的胡一平胸口起伏,显然发现上阵的人是楚乐儿让他激动不已。楚乐!竟然是楚乐! 当初云上飞围困太原时,就是楚乐儿代替他掌了太原城的兵权!那时他虽无奈,但心里却是非常不服!凭什么自己运筹帷幄的能力不能施展?凭什么他楚乐便可一战退敌?他自信当年若是让自己统兵,也一样可以击败云上飞的马贼团!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证明自己比楚乐强,那最好是真正在战场上比一场!如今,这个机会来了,如果自己用三万兵马守住了楚乐八万强兵的围攻,是不是表示自己要比楚乐更胜一筹?不!不仅是一筹,应该是自己要比楚乐强得多! 他面露喜色,对于此战更是期待不已。而城下的决战,最好的结果就是铁面战败!这个老匹夫,仗着第一高手的名头得到宁王的宠幸,这么多年该得到的名声已经足够了,如今应该是他胡一平大展拳脚的时候,太原第一高手算什么?他要让世人知道,铁面不过是太原第一高手而已,而自己,是太原第一军神! 楚乐,你可千万不要败! 第一百八十四章 败也武圣 双方将帅各怀心思,竟是都希望己方战将战败,也是够奇怪的了。两人看着战局,心几乎都是提着的,看到楚乐儿的长枪差点刺到铁面的咽喉,包无悔几乎是从车辇上站了起来,而当铁面的铁爪擦着楚乐儿肩膀飞过,胡一平惊得伸出了右手,仿佛能帮楚乐儿挡住这一招那般。 而战场上的楚乐儿确实是不敌铁面,因为她发现在这短短的三年内,铁面竟突破了绝顶高手的最后一步!她如今对战的,竟又是一名武圣!可奇怪的是,铁面似乎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双拳戴着铁爪,漆黑的铁甲覆盖小臂,这一双铁爪,竟如猛虎利爪一般,每一次出击都充满开山之势! 虽然他一直处于上风,但是他并不兴奋,相反的,每次交手,他的内心都充满震撼。这三年来自己的武功进步之大自己清楚得很,很有可能已经达到武圣的境界,这一战只不过是验证自己实力的一战,可为什么自己竟然连一个楚乐都拿不下?若是说自己实力退步,这绝无可能,唯一的答案就是楚乐竟在短短三年内进步到与他实力相当的层次。 楚乐儿银枪虽快,但面对气势逼人的铁面却险象环生,一枪挡开铁面轰来的铁拳,楚乐儿整个人竟倒飞数米,连续退了五六步才稳住身形。 “你不是楚乐!”铁面怒道。 楚乐儿道:“哦?这话从何说起?” 铁面道:“楚乐儿的武功我见识过,不可能跟我交手数十个回合不败!你是什么人?” 楚乐儿道:“我就是楚乐,而你的武功确实进步,你胜不了我,是因为我进步比你更快。” “不可能!”铁面喝道,“没有人能进步这么快!因为......因为我......” “因为你达到了武圣之境,所以你觉得,我不可能赶得上你。”楚乐儿淡淡道。 铁面呼吸沉重,即使听到对方承认了他武圣的境界,却没有一丝兴奋,自己是武圣,如何用得着一个不如自己的人承认?而且对方的语气如此平淡,仿佛对待后辈一般?他以为他是段星云吗! “我不信!”铁面暴怒,“我不信你也到了武圣之境!除非......除非你揭开你的面具。” 证明对方是不是楚乐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揭下面具就可以。 对方只是沉默,然后她将长枪往地上一掷,长枪瞬间插到地面上抖动不已。如果铁面这时候攻击,必定是个非常好的时机,不过他没有出手,对方似乎也不怕他出手。 楚乐儿的双手揭开头盔的颈扣。这是一双洁白如玉的手,手指如削葱一般柔美细长,这绝不是一个男子该有的手。 铁面的嘴角微微上扬,暗道:果然如此,对方既然是个女的,自然不可能是楚乐。 然后他的表情便愣住了。 只见头盔之下,泼墨般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然后她挽起发簪,将长发盘起,这的确是个女子,而且是个绝美的女子,但是她确实是楚乐。 “你......你是女人?”铁面一脸不可置信。 楚乐儿解开胸甲,露出轻衣便装,然后连护甲也一一解下。 “临时穿上的盔甲,总有些不适应。”她淡淡道:“我本以为,没人能让我脱下护甲。” 她的话很简单,意思也很明了,之前之所以处于下风,是因为穿着护甲太重。 铁面虽然被她的美貌震撼,但却没有忘记双方敌对的关系,冷道:“如果你刚刚没有护甲,现在已经死了。” 楚乐儿道:“不,你错了......如果我没穿护甲,你根本打不到我!” 短剑瞬间抽出,随着“砰”的一声,她的身影瞬间闪到铁面眼前! 铁面双臂交插挡住迎面的一剑,只见剑光与拳套摩擦发出阵阵火星,他更是连续退出几步,一脸骇然之色。 他看得很清楚,在场的也只有他能看的清楚。那“砰”的一声竟是对方踏出的第一步,也只有足够抢得力量踏在地面上,才能爆发出如此极速凌厉的剑招! 剑圣! “你是剑圣!”铁面惊道。见识过段星云的剑法,铁面自然知道剑圣有多可怕,即使是一个瞎眼的段星云,也能挡住三大绝顶高手的围攻! 楚乐儿横剑胸前,道:“你所要的,不就是证明自己实力的这一战吗?既然同是武圣之境,那就分割高下吧。” 铁面脸色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自己的确是想要与军中最强者一战,按照他的猜想,军中最强者必定是处于绝顶高手巅峰的行列,只要自己能胜过一个绝顶高手,自己自然是武圣无疑。可没想到的是,战斗还没结束,对方便已经告诉他,你的确达到了武圣的境界,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就是武圣。就算对方先达到武圣,武圣之间的战斗也未必是先达到的人就厉害,可是,自己遇到的为什么偏偏是一个剑圣? 而楚乐儿接下里的话让他脸色更加阴沉,“放心吧,你不是我击败的第一个武圣。” 铁面很想说不可能,段星云死后几乎就没有出现过武圣。但他看见楚乐儿那冷漠的脸,却找不出半点她说谎的样子。莫非她说的是真的? “军中无武圣。”他还是说出了这句话。江湖上没有武圣,那军中自然不可能有的,那楚乐儿击败的武圣又是何人? 楚乐儿没有解释这个问题,只是道:“你是第四个吧。” 第四个?铁面微微一滞,什么意思? 楚乐儿的意思很简单,算死在她手上的武圣,现在已经有三个,那铁面自然是第四个。虎武天虽然不是她直接杀的,但却因她而死,算是第一个,阿鲁氏斑驳第二个,亦之轩是第三个。 然而太简单的意思铁面却不明白,第四个什么?她杀掉的绝顶高手吗?不过她既然承认了自己武圣的境界,为何要将自己并在绝顶高手的行列? 楚乐儿很快帮他解答了疑惑,“第四个武圣。” 然后她的剑也动了起来,铁面只觉得一道剑光如流星般朝自己降落,这一剑竟让自己有避无可避的感觉。不能避免,那就硬抗!厚重的拳套轰响剑光,一往如前,势如破竹!再强再快的剑,如果刺到厚重的铁甲上就会折断。他速度不及楚乐儿,但挡住剑光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只是,他感到轰出去的拳头一阵疼痛!那一道剑光竟直接撕裂了他的黑铁拳套!,一道血痕出现在他手背,血滴瞬间滑落地面。 铁面看也不看自己的手背,而是瞬间弹起,没受创伤的左拳轰响楚乐儿的胸口,然而又是“当”的一声,这一拳被短剑横挡开来,对方竟顺着反冲力飞到空中。然后落下,一道剑光斩下! “当!”铁面挡住了。然而对方的身体实在是太轻了,这一抵挡,之后,又是凌空斩下的一剑! “当!”再挡!连轰第二拳。对方也挡,然后凌空!再斩! 周围的人瞪大了眼睛,这是......凌空连斩! 没有人能滞空这么久,即使有机簧鞋也一样!但是展现在众人眼里的却是一副违反常识的画面。他们看见的是楚乐儿在空中不断想地面的铁面发出连斩!而铁面却是只能用那双黑铁拳套不断抵挡!而不论他如何抵挡,都不可能击到头上的对方的。 就连包无悔也一脸震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任何人都知道,武功再高的人也不可能踏空而立!然而他们眼里只有楚乐儿凌空一次次对铁面的剑斩!难道武学的极致不是武圣?还有另一层更高的境界吗?凌空而立的剑法,莫非是......剑仙? 楚乐儿此刻就像个剑仙,她一改那种飘忽凌厉的剑法,而是选择不断借力凌空斩下的单一攻势。武圣之中,铁面是防御第一,气势第一,也正是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让他能在众多绝顶高手中脱颖而出,踏入武圣境界。楚乐儿要做的就是要破开他的气势,利用对方的翻挡的力量一次次凌空斩下,直到对方筋疲力尽! 铁面知道楚乐儿不断利用反冲力凌空然后再用自身重力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剑,但却不断陷入这种死循环中,要化解这一招,必须断开这种反冲力,他当机立断,面对楚乐儿再次劈下的一剑,不再选择抵挡,而是张开了双臂! 这一剑必定会刺入他的胸口,而他的双臂也会瞬间将对方的肋骨夹碎!这是同归于尽的招式!铁面避无可避,而在空中的楚乐儿也没有变换方向的可能!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上,虎行风更是忍不住伸出了手,似乎能用手将楚乐儿拉回来一般,然而他只是虚张着,身处无可奈何的境地。 这一道剑光结结实实砍到了铁面的身上,然而铁面却没有能将楚乐儿的身体夹碎,因为楚乐儿这一剑没有选择刺入他的心脏,而是将他的左肩连同左臂一剑砍了下来。铁面失去左臂,右臂力量却将楚乐儿横扫出去,这一撞击直接将她扫出五六米外,内伤不轻,但绝不致命。 铁面头上汗珠滴落,他知道这一战他已经败了。若他发不出这直面死亡的一击,就不可能达到武圣的境界,但也正因为他发出了直面死亡的一击,他所以他败了。 成也武圣,败也武圣。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太普通了 楚乐儿感觉如同被大卡车撞了一般,身上的骨头几乎被这一撞之下都发生了偏移,但她还是强忍着剧痛站了起来,慢慢走到铁面铁面前,道:“你想怎么死法?” 铁面强撑起身体,面向包无悔的大军,将身后**空挡露在楚乐儿面前,但他并不在意。他举起仅剩的右臂对着敌军喝道:“今日我铁面虽败,但是——我永远是太原第一!”然后他拾起插在地面上长枪猛地插入自己胸口,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倒下。 楚乐儿慢慢走过去,握住枪杆,轻轻道:“你的确是太原第一。”然后她一拉,铁面的身体轰然倒下。 随着铁面倒下,众将哗然。 包无悔大笑,朝城上的胡一平道:“狗贼,你们已经败了,还不快快投降,莫非要食言不成?哈哈哈!” 胡一平脸上并没有愤怒或羞愧之色,而是喃喃道:“铁面败了,铁面竟然败了......呵呵,楚乐,不愧是楚乐!”他并没有理会讥讽的包无悔,而是看向楚乐儿道:“楚乐!你可记得我?” 楚乐儿看向城头,目光冰冷,道:“人还记得,名字忘记了。”她只记得对方是朱常冒的师爷,朱常冒那些罄竹难书的罪行大部分是他出的主意,此人一直在自己的必杀名单上面,没想到如今竟成了太原守将。 “好好好......”胡一平脸上竟有着兴奋之色,显然对楚乐儿记得他非常满意。“楚乐,我告诉你,我胡一平,就是太原守将,当初你在太原夺我守将之位,今日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统帅!” 楚乐儿没理他,而是坐了下来,慢慢解下了铁面的一只鞋。 胡一平也是微微一愣,这楚乐想干什么? 至于包无悔身后的将士,尤其是五大兵营的人,一脸难以置信,并非是楚乐儿的行为,,而是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那个傻不拉撒的太原守将,竟然让楚元帅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统帅?他以为他是谁?阿鲁氏斑驳吗?就算是阿鲁氏斑驳,那也死了! 如今突然冒出个不知是什么名字的东西,竟然想跟楚乐元帅相提并论?众人看着他,只有一种无知是福的感慨。 而楚乐儿终于脱下了铁面的两只鞋,然后套在自己的脚上,这双机簧鞋的机构是那么精密,仅仅鞋跟鞋跟两个按钮是不但可以调松紧度,还可以设置机簧弹性。楚乐儿一下子将弹性设置到最大,然后轻轻一跨上马,回过头,对着身后的士兵道:“将士们,与我一同踏破这太原城!”说着竟策马直朝太原城奔去。 众将一微微一怔,若说话的不是楚乐儿,他们必定会嗤之以鼻,但当看见那手持长枪的身影,五大兵营的士兵再也按耐不住,喝道:“跟随楚元帅!踏破太原城!”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般,重骑营的黑甲骑兵事先出列,道:“冲啊!冲破城门!”无数的士兵汹涌而出! 包无悔大惊,喝道:“停下,停下!” 但此时哪还有人听到他的声音,五大兵营的人早已嗷叫着向前冲去,仿佛眼前的城墙如纸做的一般。因为他们相信他们的元帅,从来没有失败!她叫他们冲,就一定能胜! 包无悔几乎被身后不断涌向前的士兵洪流挤到一旁,一个手持巨盾的士兵一把推开他,喝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挡着爷爷的路?难道想抢爷爷的军功?” 看着举着巨盾的大汉嗷嗷着向前,包无悔有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自己好像才是这只队伍的统帅吧? 就连刚刚在他身边的虎行风,似乎也要策马前行,包无悔一把拉住他的马鞍,道:“叫他们停下!这攻城之战,怎可如此草率!” 虎行风虽畏惧他的威严,但一想到对方口蜜腹剑的样子就有些恼怒,道:“包大人,如今众将众志成城,如何能退!” 包无悔道:“这些**,我才是大军的统帅!你们全给我停下!” 但是周围的士兵不断向前,根本没人听他说什么。 虎行风在马上看着他,用一种轻蔑的眼神,仿佛道,你也配统兵? 但他什么也没说,而是面向自己的神将营大军,道:“五大兵营的丘八门已经冲上去了,我们神将营的士兵怎能落后?兄弟们,跟我冲啊,踏破太原城!” 神将营的士兵早已对这围而不攻的战术心有微词,此刻连虎行风也这般说,如何按捺得住?随着虎行风策马而行,神将营的将士也冲了上去,只留下包无悔及几个负责赶车的士兵留在车辇上。包无悔,脸色更是阴沉如雨。 “该死的楚乐?我早就应该杀了你!”包无悔恶狠狠道。“还有虎行风!你以为让你当了统兵元帅,就真认为自己是虎武天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攻破这城门!” 众所周知,要想破城,必须攻破城门。这必须得用无数人命填在城下,才能有换取攻破城门的机会! 楚乐儿在最前方,看着城上的弓箭手已经将弓弦拉成满月,大喝道:“重骑兵先行,盾阵兵巨盾保护后排!后排弓箭手准备,仰角最高标!” 重骑兵本来就是最快的队伍,他们的任务就是轰开城门!至于能威胁到他们的城头上的弓箭手,自然有神弓营的队伍对付。其他人不知道,但是他们却清楚得很,神弓营的弓箭射程,几乎是对方的两倍!他们相信重骑营还没进入敌军的射程范围,神弓营就会事先将对方射成柿子!他们只要跟着楚元帅就可踏破敌军! 眼看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胡一平已经举起了手,只待对方进入射程范围,弓箭手就会将下方的敌军射成柿子。然而,他看见远处一片黑点密密麻麻从空中压过来!什么东西?这个疑惑还没收回,他就看清了空中的是什么。 “防御!快!”他大惊失色。这密密麻麻的竟是无数的箭雨!可是,什么情况?守城的一方还没开始射箭,对方的箭雨已经到了城头?这得多远的射程啊! 没有人给他解释这个疑惑,城头上瞬间落下无数的箭雨,那些拉着满弓的弓箭手没有任何防御器具,瞬间就被箭雨射杀**! “大家稳住!”胡一平在几个士兵的保护下撤出箭雨范围,“他们进不了城门,准备投石机,将他们砸回去!” 几个士兵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动用投石机,慌忙将石块放上投石机里,直接拉开将巨石巨石投了出去。 胡一平大怒,道:“笨蛋,敌人还没上来急什么!” 果然,巨石根本砸不到人群便在城下十几米的地方滚落下来,这原本就是防御城下敌军用的,而如今敌军根本就还没来!只怪对方的箭雨来的太快了。 胡一平虽然一开始吃了个暗亏,但他并不慌乱,作为一城守将,临危不乱是必要的心理素质,只要城门不开,坚城不倒,他自信没人能攻破这座城!就算楚乐也不行,除非对方能轰开自己的城门,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当初云上飞攻城还是靠内应,再加上他的三步登城绝技才让马贼团进了城,楚乐就算拥有远射程的射手又如何?只要她的士兵到了城下,城墙就会磨掉她所有攻上来的将士! 他看着汹涌而来的敌军,道:“云梯还没到就想攻城,这些人是送死来了吗?准备火油,投石机准备,弓箭手准备!我要让所有敌人都死在下面!” 楚乐儿策马当前,她从来就没想过用云梯,而且云梯攻城必定会死伤惨重,她要做的是让攻城的将士扰乱对方阵脚,而负责开城门的人是她自己。 只有一个方法可以瞬间登上城头————云上飞的三步登城绝技! 只见她的战马狂奔向城墙,直到只剩数米的时候,她的身体猛地跃了出去,长枪一撑,身体瞬间跨过四米高的距离,当她脚步踏上墙壁,长枪也狠狠地插到了墙壁上!她的爆发力已经不比云上飞弱,身体更是轻盈,弯曲的长枪瞬间化作她第二步的动力,她的身体如同炮弹一般向上跃迁,一手攀上城墙,三步跨上城头! 三步登城! 周围的士兵忙着攻击下方汹涌的敌人,只有少部分注意到了她竟在瞬间登上了城池!然而,当他们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楚乐儿甩开腿上的机簧鞋,拖着长枪将敌人一个个杀掉,眼睛始终盯着一个地方。 胡一平瞪大了眼睛,他刚刚撤出箭雨范围,根本看不到楚乐儿何时登的城,此刻他看见对方拖着长枪,满脸杀气朝自己走来,哪里还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擒贼擒王!楚乐是要先拿下自己! 他将两边的士兵往前推道:“上上......给我拦住她!” 注意到楚乐儿的士兵早已经冲了上去,毕竟对方只有一人,而且还是个女人,就算她武功再高又能如何?可惜的是,他们永远不了解武圣的意义。武圣之所以称为武学的最高境界,是因为他们的武功已经超出了常人范围,常人不可力敌。即使靠人海战术,也只能靠人命耗光对方的最后一丝力气。 然而,城头上数百士兵只有数十人注意到楚乐儿,又如何能抵挡得住她? 她没有用她的短剑,而是用长枪杀开一条血路,直到胡一平面前,长枪瞬间刺穿他的胸膛。 胡一平瞪大了眼睛,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就这么败了?自己卓越的领军才能,统军能力还没发挥出一成,就这么败了?只有楚乐儿在他在他耳边冷冷地道:“你永远成不了一个合格的将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的名字太普通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宁王之死 胡一平自然没想到楚乐儿的理由竟然如此简单,名字普通就不能成为统帅?这似乎没什么道理,而事实上,历史告诉我们,这却是个准确无比的真理。纵观那些绝世名将,殷商到大唐,姜尚、白起、韩信、萧何、诸葛......无一不具备的一个共同点就是,这些名字听了就让人觉得是个人物。就如虎武天、阿鲁氏斑驳等,也都是让人如雷贯耳,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叫牛小二或者马老三的能成为什么响当当的人物,胡一平的名字就更是平凡到扔到人群里就会让人遗忘,就如同现在这种情况,自视拥有当代名将才能的胡一平,一下子就被淹没在历史尘埃里,一点浪花都没有激起。 随着胡一平身死,城头立刻乱成一团,楚乐儿站立城头大喝道:“贼将胡一平授首,余者降者不杀!” 城头上的士兵见胡一平已死,哪还有半分战意,但还是有些士兵见楚乐儿孤身一人,并不畏惧,一名守将本是宁王府爪牙,知道破城之后难逃一死,便喝道:“大家莫怕,城门未破,只要将此人斩杀,他们攻不破太原!” 楚乐儿冷眼一瞥,几步跨过后一**穿对方的咽喉,喝道:“降者不杀!有蛊惑反抗者,杀无赦!” 又有几人提刀上前,楚乐儿横枪一扫,几人瞬间喋血三尺,此刻之后,再无人敢向前。只有十几人围着她,眼里带着慌乱与恐惧。 楚乐儿环顾一周,道:“我们同时大唐之人,没有必要手足相残,只要投降,我楚乐用项上人头保证,一切既往不咎!想想你们城中的亲人,一旦成为破城战,所有事情将无可挽回!但只要你们投降,外面的将士们绝不会动城里的人一分一毫,难道你们还不明白,要为宁王耗尽所有亲人的性命吗?” 众将面面相觑,心神早已动摇,直到一个士兵将手中的刀扔在地面上,道:“我们投降!”所有人纷纷将兵器扔到地面上,道:“我们投降!” 这本来就是没有必要的一仗,太原城的日子虽不算富裕,但却还没到民不聊生的程度,民众的要求很简单,能过上好日子就可以,国战刚胜,好日子刚要来临,此时谁还愿意来一场造反的战争?楚乐儿了解这些人,因为从前的她也是一个普通人。 城门慢慢地从里面打开了,众将并没有一拥而入,因为楚乐儿站在城头上,所有将士就像当初入主瓮城一样,虽满是警惕,却没有那种仇恨的敌对气氛,这座城本就是大唐的城,只不过它的主人是大唐的敌人。 宁王李权,能在李仁宗继位之后成为大唐一个强大如斯的藩王,简直是不可理解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在这种尴尬的局面中掌控了朝堂的大部分势力,连皇帝都对他无可奈何。即使没能成就帝位,但却以强硬的姿态将朝堂上的当朝宰相云章之弄下了台。 楚乐儿的军队已将宁王府团团围住,然后宁王府的大门就开了,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走了出来,她身后跟着一个丫环和一个白衣文士,楚乐儿也不由瞳孔一缩,这个白衣人她见过,正是当初在名望阁出现过的巫师。 妇人看了楚乐儿和她身后的将士,有些意外道:“据说边关将士大胜归来,可还未庆功,为何又围攻我太原?” 楚乐儿知道此刻不是解释的时候,更何况她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毕竟是包无悔打的太原城。 “你是宁王妃?”楚乐儿道,“宁王在哪?” 妇人将将手中的东西举起,是一块用锦布遮盖着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 “你找王爷,他就在这里。”宁王妃慢慢揭开了锦布。 楚乐儿脸色微变,因为锦布之下竟然是个牌位,上面赫然写着“宁王李权之灵位”。 “宁王死了?”楚乐儿道。 宁王妃点了点头,“姑娘不信?” 楚乐儿看了一眼灵位,再看了看宁王妃身后的巫师,一种极其荒谬的想法不由从心中涌起。她一把抓过灵牌,咬了咬牙,道:“原来如此!”说完将灵牌往妇人怀里一塞,转过身上马,道:“五大兵营随我出城!” 宁王妃突然道:“慢着,姑娘是谁?” 楚乐儿回过头道:“王妃问这个做啥?” 宁王妃道:“只觉得你好是眼熟,莫非是云相之女?” 楚乐儿知道自己与月妃有几分相似,却没想到连宁王妃也看得出来,但想到云章之之死却与宁王有脱不了的干系,云月自然而也不可能与宁王妃亲近,于是道:“王妃认得我?” 宁王妃道:“你与我想象中的样子,并无二样。” 楚乐儿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头,道:“在下楚乐。”然后策马而去。 宁王妃看着她的背影,叹道:“楚乐......云月......” 此间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神将营的军队早已收服了太原所有军队,包无悔才匆匆进城,他脸色阴沉,看着眼前的军队直朝他走来,大喝道:“停下!” 楚乐儿骑着马,看着他,道:“包大人,你有事吗?” 包无悔恨道:“楚乐,你要去哪?” 楚乐儿道:“自然是出城啊?包大人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包无悔气道:“我自然知道你是要出城,但你既然先进城,那宁王府的情况自然是知道的了?我且问你,为何不将宁王押来?” 楚乐儿道:“宁王府我是去了,宁王我也见着了,不过我没见着皇上,包大人若是想知道知道更多,何不去问问宁王?” 包无悔暗恨楚乐儿口无遮拦,皇上被劫持的事情是能现在说的吗!虽然知情的人都知道此番围攻太原是为了救皇上,但周围的人却都是一无所知。此刻若是真救下了皇上还好,若是没有,那么......皇上在哪? 包无悔一下子惊了一身冷汗,道:“你说没见着皇上?” 楚乐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包大人,若是我没猜错,当初在边关对我下格杀令的人,就是你吧?” 包无悔只觉得对方的眼神像毒蛇一般游走在他身体上,竟有些不寒而栗,道:“楚乐,你可不要含血喷人。” 楚乐儿没有理会包无悔,而是一扯缰绳,对身后的士兵道:“出城。” 对于包无悔,她已经没有必要与他虚与委蛇,生死大仇,是一定要报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包无悔狠狠地看着楚乐儿扬长而去的身影,道:“楚乐,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包无悔很想杀了楚乐儿,当他看见宁王妃怀里的灵位之后,想起楚乐儿叫他去见宁王的话,她的意思是叫自己去死?当然,他对这个灵位的第一反应就是宁王炸死。这个叱咤朝堂的权臣,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但他将整个宁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宁王的人影。 整个过程,宁王妃只是冷眼相看,巫师也在一旁抱着双肩,似乎宁王府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快说,宁王去了哪?王府里是不是还有密道?”包无悔盯着宁王妃道。 宁王妃慢慢地拭擦着灵位,道:“王爷已故去许久,包大人若要找他,只要将剑往自己脖子上一抹,不就见着了吗?何苦对我一个妇人咄咄逼人?” 包无悔气极道:“你......若非以为我不敢对你用刑?” 宁王妃道:“包大人,莫要忘了你的身份!虽然你虽然你如今大权在握,我等沦为你的阶下囚,却也是皇族中人,况且直到现在,你还没有和我交代过你们围攻太原的原因,我们王爷虽故去,但污蔑一个皇族,这等罪名你也承担不起!” 包无悔气得一拍椅把,喝道:“宁王这等乱臣贼子,还需要我污蔑?” 宁王妃冷眼一瞥,道:“包大人,你莫非就是以谋逆之罪攻的太原?又不知,你证据何在?” 包无悔怒道:“证据,挟持****,难道这还不是证据吗?” 宁王妃冷笑道:“挟持圣上?又不知,圣上在哪?” “你——”包无悔只觉得胸腔闷气无处发泄。太原城虽拿下了,但宁王不在——他绝不相信宁王已经死了!这宁王一定是看见大势已去,从密道逃走了!只留一个灵牌,装死好歹你也用一个新的牌位啊,宁王妃怀里的灵牌看起来都有好几年了,莫非你还是前几年突然死的不成! 包无悔气急败坏,狠狠地摔了杯子,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直直看向宁王妃,道:“他在舞仙宫对不对?” 宁王妃道:“你指的是谁?” 包无悔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大笑道:“原来如此,好一个宁王!竟然将大部分兵力都集在太原城,只是让我们误以为他在太原,然后将我们的兵力消耗大半!而实际上,他守的是舞仙宫!那么,皇上必定也在舞仙宫,对不对?” 宁王妃道:“包大人不愧是当朝第一学士,竟然这么快就想到了皇上所在,看来楚乐姑娘没有告诉你她的去向,却是正确的。” “楚乐?”包无悔终于想终于想了起来,“她去了舞仙宫!” 宁王妃笑道:“包大人果真英明。” 这话就非常尴尬了。包无悔费了半个时辰翻找宁王府,又对宁王妃及其他人软硬兼施,直到现在才想到宁王所在,而楚乐儿仅是看了一眼宁王的灵位就想到了,这推测能力相差得可不止那么十万八千里。可自己还是当朝第一大学时,甚至有人称他为满朝最智慧的人,一想到这些称号,加上宁王妃那些“英明”的话,包无悔尴尬癌几乎到了晚期,只能喝道:“来人啊!传虎行风进来!” 只见一人匆匆而来,道:“回大人,虎将军听说楚元帅去了舞仙宫,一下子骑马追过去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清风徐来 其实楚乐儿看了宁王的灵牌之后便已经判断出,宁王是真的死了,而且已经死了很久。李势为了掌控宁王府的所有势力,一直将此事秘而不宣,或者说,李势一直用着着宁王的身份密谋造反。 楚乐儿甚至怀疑,李势装疯就是为了代替死去的宁王行使宁王的权利。原来如此,一个人代替自己的父亲活着,这的确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巫师恐怕就是易容术的高手,能每天将李势易容成宁王李权的样子,自然是他心腹之人,难怪当初太原城拼将巫师没有出战,原因是只有李势的心腹,才会被派去保护他最在乎的母亲宁王妃。 从太原城到舞仙宫的路并不是很远,但楚乐儿带着五千人马,自然不可能很快,虎行风很快便追了上来。 “等等!”他策马到了队伍的最前方,看着楚乐儿。 楚乐儿也看向他,眼神却是平淡,道:“虎将军有何事情?” 虎行风只觉得百般滋味在心头,很多的话竟无从说起,看着楚乐儿那冷艳的脸,竟一时无言。 “虎将军若是无事,那我可要走了。”她再次道。 “我只是想说,千万莫要进马蹄谷。”他仓促道,“舞仙宫虽在太原湖附近,却选了附近最高的山峰作为宫殿中心,期间环山峻岭,尽是丛林,我这些日子虽派了两万人去围剿,却连山谷都进不了......里面尽是宁王的死士。” 楚乐儿回过头,眼神略有些失望,道:“我知道了。”然后便策马前行。 她不知为何有些失望,似乎很期待对方说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他说什么,总之,她有些失望。 然后后面又传来一句话,“你要小心。” 楚乐儿微微一停,然后再次前行,虎行风只是听到她又是一句“我知道了”,但这句话比之前却是没有那般冷意,只如一阵清风徐来。 包无悔是政治上的大才,但在军事上却是个笨蛋。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舞仙宫虽然只有两万人,却比太原城要难攻得多!且不说舞仙宫内部建成什么模样,光是外面环山树林就是一片天然屏障,而且要进入环山内部,还要经过一个马蹄形的峡谷。 楚乐儿仿佛回到四年前,徐导演带着一群演员开着面包车驾驶上山的情景,那时的马蹄谷,也仅是能容下一辆车路过而已。虽然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代跟历史的参和,但那条路必定是改变不了多少的。 马蹄谷前,神将营的两万士兵扎营等候,当初进入马蹄谷的第一战,两万人才进入一小部分便被迎头痛击,两千多人战死谷内,剩下的士兵狼狈逃出,所以虎行风吩咐过,他不回来所有士兵决不允**入马蹄谷。 楚乐儿的五千人比起两万人的大营不算多,但却引起了神将营部分大将的主意,但当他们看见虎行风也回来时,便没有再说什么。神将营与银狐军素来不合,且楚乐儿还是门面上的兵马大元帅,不管如何他们也是不愿正面与银狐军发生冲突,更何况对方也只是统领了银狐军而已。 虎行风看着就地扎营的银狐军,只是长叹一声,身后的黄铁衣道:“将军,楚乐活着始终是个祸害......” 虎行风道:“她的元帅之位虽然是篡夺而来,但却有陛下钦赐的虎符令箭,边关落英涧一役她侥幸未死,如今又重获了银狐军兵权,我们能如何?” 黄铁衣道:“银狐军只忠于楚乐,就算知道了她是个女子,这些将士们依旧没变,这个女人笼络军心的手段实在是太可怕了,我怕就算救出了圣上,圣上也会饶恕她的欺君之罪,毕竟,她救过陛下的命,但陛下是不可能让一个女子统领军权的。” 虎行风道:“你说的都在理,只是如今我们又能如何?” 黄铁衣道:“将军难道不明白吗?圣上不能对她如何,但是在陛下的心里自然是不希望有这么一个人出现的,不如我们就帮陛下除去这个奸逆?” 虎行风道:“我们已经失手过一次了,在没有救出陛下之前,我不想再做这种同袍相残的事情。” 黄铁衣看着虎行风的眼睛,道:“将军难道忘了武天元帅吗?他可是死在楚乐手上!” 虎行风脸色有些苍白,道:“我自然......不敢忘......” 黄铁衣道:“可我觉得,将军好像不怎么想杀楚乐?” 虎行风道:“黄将军这话什么意思?” 黄铁衣道:“我只知道,楚乐未死,元帅大仇未报,若是能杀楚乐,我不惜赔上一切!” 虎行风道:“父帅的仇我自然会报,我不允许你擅作主张,此战过后,我自会找楚乐一决生死!” 黄铁衣冷道:“将军记得就好!” 虎行风冷哼一声,转身离去。虽然应付完了黄铁衣,但他知道,整个神将营的士兵几乎跟黄铁衣是一个想法,他与楚乐,终究不能共存。黄铁衣要楚乐死,神将营的将士要楚乐死,包无悔也要楚乐死,就连圣上也不希望有这个人存在......那么楚乐只能死。只是,楚乐啊楚乐,好不容易活了过来,你为何还要出现呢?难道你不知道,攻下舞仙宫之日,就是你命丧之时吗? 楚乐儿并未考虑生死之事,她只知道她要去舞仙宫,这几乎成了她的执念,她要救的人,要见的人,要杀的人,全在舞仙宫。 “马蹄谷只能进三千人,多了之后便会被对方堵住,队伍被截成两段,后面的兄弟们必死无疑。”楚乐儿指着地图道。 藏鹰道:“据说马蹄谷里面埋伏的全是宁王的杀手死士,并非军士若是只有三千人进去,恐怕我们会全军覆没。” 曹义不在,罗源就成了几大统领中比较有发言权的人。 “宁王虽然有两万人,但马蹄谷之后的环境却不适合大规模作战,我猜对方在马蹄谷之后的人绝不会超过五千人,我们若是有三千人,未必不能胜,只是这三千人,必须得选好。” 楚乐儿沉吟片刻,道:“丛林战,只能由侦察营出战,但要进马蹄谷又少不了盾阵兵,神弓营跟重骑兵不但发挥不出战斗水准,反而会被对方利用地形吃掉......所以我决定这三千人由一千盾阵兵开路,一千侦察兵跟随,然后一千百战兵断后,你们看如何?” 罗源道:“我反对,此战若没了我们神弓营,谁来掩护盾兵?盾兵在丛林里也发挥不出战斗水准。” 楚乐儿道:“所以我的方案是,盾阵兵进入马蹄谷后,立刻原路退回,由百战兵跟侦察兵扫清丛林之路,然后再派大军进入马蹄谷。” 罗源脸色微变道:“两千人对五千人,即使是侦察兵跟百战兵,我们的胜算也不高。” 楚乐儿道:“可要占领马蹄谷,只有这个方法。” 众将沉默,楚乐儿见他们也提不出其他方案,便道:“那便这么安排吧。” 三千人整装待发,楚乐儿没有骑马,而是跟在铁雄身后,道:“铁雄,一会进入马蹄谷关口,一定要小心对方的箭雨。” 铁雄用长枪敲了一下巨盾道:“诺!” 楚乐儿看了这个汉子一眼,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让他知道比较好,道:“知画也在舞仙宫里。” 铁雄一怔,道:“知画姑娘?怎会在舞仙宫里?” 楚乐儿道:“宁王挟持了知画和琴清,我此番来此,就是为了救她们。” 铁雄道:“楚帅,你一定要救她们出来啊。” 楚乐儿点了点头,道:“一切有我。” 马蹄谷只有短短半里路,对于楚乐儿的队伍来说,走出谷口的一瞬间将是敌人攻击最猛烈的瞬间。然而,当他们走出马蹄谷,竟没有任何埋伏,他们对面只站着一个人。 楚乐儿看着对方,一脸意外之色。 “姐姐,你来了,妹妹我恭候多时了。”对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楚乐儿道:“为何是你?” 清风道:“我本就是宁王殿下的人,当年为了渗透太原消息通道才加入银狐帮,幸得胡帮主信任,结为姐妹,此番再此等候姐姐,也是也是宁王殿下的意思。” 楚乐儿道:“那明月是否也和你一样?” 清风没有回答,而是对楚乐儿道:“宁王殿下知道姐姐等人要来,特别设下四大关卡,若是能通过四大关卡,自然能登上舞仙宫。” 楚乐儿道:“关卡?宁王殿下建的舞仙宫,竟是为了我们来闯关?” 清风道:“这是王爷的意思,我并不清楚,不过若非姐姐献上的钱庄赚钱之法,舞仙宫也不可能这么快竣工,可以说舞仙宫能建成,姐姐的功不可没,难道姐姐就不想到舞仙宫里看看吗?” 楚乐儿气道:“原来如此,我就觉得奇怪,为何姐妹们的开销全都来自翠棋的大通钱庄,而你们同样开着钱庄,那些银两去了哪,原来竟是给宁王修建舞仙宫了!” 清风道:“这得多谢姐姐,长生丹事件之后,我与明月本想与姐姐共创一番大业,没想到姐姐竟然去了边关,正巧王爷对我们起了疑心,若是交不出当初在太原城损失的三十五万两黄金,我们姐妹性命不保。” 楚乐儿道:“原来如此,只是我不明白,你们大费周章地建了舞仙宫,又等我来此,究竟为何?” 清风沉默片刻,道:“王爷说,姐姐若是登上舞仙宫,便会知晓。” 楚乐儿很想告诉李势,你可以冒充自己老子做王爷,但我这个月妃却是假的!鬼知道你跟云月当初约定了什么鬼!但此刻她只能强行将怒气压下,道:“那这四大关卡,该如何闯?” 清风微微一笑,道:“这第一关成为‘忠’字关,由我把守,姐姐若能通过前面的丛林,便是过关!”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等着你 清风说完朝她一笑,道:“姐姐放心,这丛林里也只有三千人,三千对三千,想必姐姐不会畏战吧?” 楚乐儿道:“若是我胜了又当如何?” 清风道:“若是你胜了,我就带你进入舞仙宫的入口。” 楚乐儿点了点头,道:“一言为定。” 清风也道:“一言为定。”然后她轻轻一跃便融入绿野里。 银狐九尾之中,清风与明月是楚乐儿最不了解的两个姐妹,当年长生丹事件中,两人便自作主张劫下了几方势力的黄金。从那件事后,楚乐儿就知道这两人心性完全不同于其余姐妹。不管是胡姬还是四绝才女,她们做任何事情都会倾向于自己的情感,而清风、明月给人的感觉却是太冷漠。两人对生命似乎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为达目的,仿佛牺牲多少人都不在乎,他们完成目的的时候从来不在乎死多少人。清风的样子让楚乐儿想起了虎武天,这几乎就是同一类人,唯一不同的就是清风、明月是女子。 换句话说,清风、明月的才华并非诗词歌赋,而在于军事上。想起清风当年当机立断杀人劫金的样子,楚乐儿就不得不将其视为劲敌,这是一个冷静的,冰冷的统帅,而自己正要被对方三千死士埋伏。 想到此处,楚乐儿不由将之前的计划打乱,道:“铁雄听令!” 铁雄一步踏出,道:“末将在!” 楚乐儿道:“此丛林战,盾阵兵同样参与!” 铁雄大喜,道:“是!” 如果对手是清风,而且还是在埋伏的情况下,楚乐儿没有信心能用两千人胜对方的三千人。 楚乐儿深知丛林的可怕,一旦深入性命就不再由自己掌控,况且还是三千将士的性命。 “要不我们用火攻?”藏鹰道。 楚乐儿摇了摇头,道:“最近天气潮湿,丛林湿气太重,很难将山烧掉,更何况风向不对,即使点着了,火势也是朝我们这边,一旦马蹄谷被堵,我们就全军覆没。” 说到此处,众人不由大惊,藏鹰道:“若是如此,如果我们进了丛林,敌人一旦用火攻,那我们不就死定了?” 楚乐儿道:“不可能,若是进了丛林,且不说湿气问题,若是让我们反转了战局,将他们压制到后方,大火第一个将会烧到他们的藏身之处,这种同归于尽的方法他们也不会做。” 楚乐儿沉思片刻,然后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连忙扯过一个士兵,道:“我写一封书信,你一定要将这封信送到虎行风将军手上!” 士兵不知楚乐儿为何突然如此急切,道:“元帅尽管吩咐便是!” 随军的后勤部立刻取来纸笔,楚乐儿匆匆写下几行字,交给这名士兵,这才松了一口气。 众人不解,铁雄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一定要通知虎行风?” 楚乐儿道:“我们忽略了一件事,马蹄谷虽然易守难攻,但是却忘了这马蹄谷是如何形成的。马蹄谷之所以称为马蹄谷,是因为太原湖水土流失冲击而下形成,虽然过去数十年,但这始终是河流的通道,一旦太原湖决堤,整个太原湖水将会直接灌入马蹄谷,淹没眼前所有!” 众将大惊,铁雄道:“若真如此,那岂不会造成洪流?” 楚乐儿道:“小股洪流,淹不到太原城,但是低于太原城的地方必定成为洪灾!包无悔为了攻下舞仙宫,我觉得他一定会这样做!” 藏鹰大怒,道:“那狗官若敢如此,岂不造成生灵涂炭!” 楚乐儿道:“所以趁他如今还没到,我先通知虎行风,让他阻止这件事情。” 藏鹰道:“可那虎行风恨不得元帅死,更看不得我们银狐军好,如何能信任?不如我出去,一旦包无悔有这种念头,我立刻杀了他。” 楚乐儿道:“包无悔经太原一战,必定会派高手随身保护,你杀不了他。” 藏鹰气愤道:“难道虎行风可以阻止得了包无悔?就算他可以,难道他就不会落井下石?” 楚乐儿道:“虎行风掌管神将营,他若不同意,包无悔必定号令不了神将营,而以虎行风的为人,我相信他必定不愿看着太原百姓生灵涂炭......我现在担心的是,神将营的其他将领会偏向包无悔,然后夺了虎行风的兵权。” 藏鹰道:“那虎行风对元帅恨之入骨,又岂会听元帅的话?我只怕......” “不会的,”楚乐儿打断道:“因为......他是个好人。” 藏鹰不知道楚乐儿这个理由如何能说服众人,但众人似乎也不再言语,看来他们虽对虎行风颇有微辞,但对楚乐儿却是选择了毫无保留的信任,而这种信任是发自内心的,只要选择服从就可以了,至于预算错了,大不了丢上性命便是。 “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尽快攻破第一关!现在,我重新部署新战略,让他们看看,我楚乐手下的银狐军,是如何一只不败之师!” 对于丛林作战,没有任何队伍会比侦察营的士兵更了解,在将近两年的时间里,他们除了掌握朱狸教的各种侦查与暗杀手段,更直观的是学会了如何在丛林中生存,那些必须在丛林里生存数年或者更久的丛林法则,被楚乐儿以教科书一样灌进他们脑海里。 所以当他们进入进入丛林,在无数的密林中行走,然后突然停下了下来,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铁雄的额头上冒着大汗,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侦察营的士兵们是不会错的,这片地方太安静了,安静到连鸟叫声都没有的程度。当丛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就意味着极端危险的生物入侵了这里,而这里的入侵者只可能是敌人。 楚乐儿目光如注,对着身后的士兵们做了一个进攻的手势。 进攻?铁雄有点蒙,进攻哪?敌人在哪?其余盾兵一样是一脸懵逼。但侦察营的士兵就不一样了,只见数百士兵一下子散开,瞬间潜入前面的密林,不出片刻便传来了厮杀声! 楚乐儿喝道:“盾兵结盾保护百战兵,一旦敌踪出现,就地格杀!” 果然,密林里不断窜出数十人影,这些人身上要么过着一层绿叶,要么浑身黄土,显然是藏在树丛或是泥土里,然后被侦察营的士兵们找了出来! 铁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五米外竟然能窜出一个敌人,此人身上穿的竟然是树皮衣服,一直趴在树干上与大树融为一体,若是他不动弹,肉眼根本看不出什么,可惜的是被楚乐儿一把长**穿了肩头,铁雄还不明白这棵树怎么会冒血的时候,这人便已经朝着队伍冲了上来,众人大惊,几个盾兵直接用盾将他挤倒,然后用长枪将他刺死。 随着树上,草地里,树丛里,地面上不断涌现涌现出敌人,双方一下子陷入混战。 这时候侦察营的士兵立刻显示出强大丛林作战实力,埋伏的敌人几乎是还没跳出来就已经被就地格杀;而那些迫于无奈现身的立刻被盾兵挡在外头,百战兵三五成群将现身的敌人杀死,一场战斗过后,满地尽是尸体! 楚乐儿手持长枪,呼吸沉重,道:“就地处理伤员,清点伤亡!” 伤亡很快就出来了,盾兵战死九十六人,百战兵战死一百五十七人,侦察营战死三十二人,全军杀敌四百八十人。 楚乐儿冷眼一扫,道:“还有二十人隐藏着,大家小心,立刻清扫战场!” 埋伏着的敌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位移,因为一旦移动便会暴露。而楚乐儿相信对方绝不会派个四百八十人埋伏,原因是以清风那种冷静的对手,派人必定会凑个整数。所以埋伏的必定是五百人,果然,在两千多人以扫雷的方式掠过这片丛林,二十个蓄势待发的敌人很快被找了出来并被一一杀死。楚乐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场战斗以接近三百的伤亡歼灭对方埋伏的五百人,看起来是个小胜,但所有人都知道若不是侦察营提前预知了敌人的位置,对方就可能以五百的兵力消耗掉己方上千人,而这只是个保守的数字。 冰冷的数字更是告诉他们丛林埋伏有多么可怕,要知道三百银狐军在战场上足以抵抗突厥一千骑兵! 楚乐儿知道这只是丛林第一战,堆积如山的尸体更是让她认识到清风是个多么可怕的对手。冷静而且冷血无情,这五百个敌人对她来说只是个消耗品,将他们埋伏在此,一是为了消耗楚乐儿的兵力,二是判断楚乐儿队伍的战斗力。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即使她损失了五百人,但是却知道了楚乐儿队伍的作战方式,接下来的战斗她将会布置更可怕的埋伏和陷阱,战斗将会更残酷! 楚乐儿一脚踏在最后一根朽木上,一**穿了这个木桩,木桩瞬间冒出汩汩鲜血。她狠狠看着前方,并不看脚下最后一个被杀死的埋伏者,道:“清风,我等着你!” 与此同时,一个全身绿装的汉子悄悄靠近清风,清风并未转身,而是冷冷道:“回来了?战况如何?” 满身绿装的汉子被清风那冰冷的话吓得一阵哆嗦,道:“前方五百人全部战死......” 清风听完汉子叙述战斗的过程,不由朝着楚乐儿的方向冷漠一笑,道:“不愧是九尾银狐,姐姐,我等着你。” 第一百八十九章 草木皆兵 丛林行军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尤其前方还隐藏着不知道的危险。面对两千五百名死士的埋伏,毒虫猛兽似乎成了次要的危险,但楚乐儿发现,他们还有着更大的敌人。 原本早上还是潮湿无比的丛林,到了中午竟变得格外酷热,挂在树枝上的露珠片刻间便被蒸发得无影无踪。可怕的是,将士们的鞋子是潮湿的,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滋滋的声音,严酷的日光下,战士们也口干舌燥起来。 楚乐儿不由感叹李势修建舞仙宫选择地势之妙,背靠南山,舞仙宫自然是冬暖夏凉,但舞仙宫之后的地势左低右高,周围气体形成环流,水蒸气会大量聚集在山腰右边,而一旦日光暴晒,无风的马蹄谷就会变成一个火炉一样的地方。而如今他们犹如行走在火炉之上,自然是闷热之极。 对于五大兵营的将士,坚韧的身体素质可以让他们适应严酷的环境,但楚乐儿知道如今最可怕的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心理上的压郁。绷紧的神经会让将士们感受到比平时两倍以上的压力,然而这无可奈何,因为谁都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从旁边冒出来。 队伍一路上都没有遇上敌人,但偶尔出现的陷阱却让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上,整整两个时辰的行军,队伍死于陷阱的人数已经达到一百二十人,受重伤的更是七十六人,那些倒刺、树桩、深坑、兽夹、暗箭不断出现在路上,队伍死伤人数逐渐上升。楚乐儿脸色阴沉,她知道人数上的优势已经转向对方那一面,更可怕的是受伤的士兵成为了队伍拖累,陷阱、酷热、饥渴已经让将士们的心理压力已经达到一个临界点。 这像极了当初在大黑山对战突厥的一战,只是对象却反了过来,而战无不胜的楚乐儿竟找不到破局的方法。 敌人先用严酷的环境和陷阱磨掉将士们的意志,然后会以最猛烈的方式发动进攻。楚乐儿能猜到清风想法,这是阳谋,偏偏这种阳谋却是无解的。要过山,必须向前走,而前方的所有东西都设计好了,除了向前别无他法。 “要走出这片丛林大概还要两个时辰......”楚乐儿道,“清风会在这两个时辰内发动最后进攻,可能是偷袭或者是围剿......” 藏鹰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道:“将士们虽然筋疲力尽,但是近身战他们还是不会输给任何队伍,我怕对方还会来一次上次的埋伏。” 楚乐儿摇了摇头,道:“不会的,埋伏两千多人不被发现太难了,而且一旦被预先发现就会就会陷入被动,清风要胜绝不会选择一个胜负五五开的战局,她若要出手,必定是有八成的胜算。” 藏鹰诧异道:“不可能,相同数量的条件下没有任何队伍对上我们有八成胜算!” 楚乐儿也沉吟片刻,道:“这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按照一个统帅的想法,敌明我暗的情况下,最好的方法就是在敌人前进的过程中不断消耗敌人的力量......但仅靠那些陷阱显然没有达到这种效果,那么,她到底想干什么呢?” 铁雄道:“她会不会想从正面击垮我们?” 藏鹰鄙视地看了铁雄一眼,道:“有什么队伍能正面击垮我们三大兵种组成的队伍?” 铁雄挠了挠头,道:“好像没有......” 而楚乐儿再次陷入沉思,战胜胜负在于天时、地利、人和,而如今对方三者都占尽了,那她还在等什么呢?唯一的答案,就是对方觉得占尽的天时、地利、人和还不够多。自己的的队伍心理防线已经被压到极致,体力也消耗大半,在“人和”的势力上已经无可压榨;而“天时”的话,还有什么比如今的烈日更残酷?天气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即使有变化,不管是来风还是下雨,降温后的将士们精神必定会再次凝聚起来,这一点想必是清风不愿看到的;那么只有最后一个可能,那就是“地利”,敌明我暗的地利条件对她来说似乎还不够!她在等自己前进到一个最适合她攻击的位置! “我觉得,铁雄的判断是正确的。”楚乐儿突然道。 藏鹰顿时一愣,铁雄眼睛亮了起来,难得自己发现了这么一个正确的观点。 “正面进攻?”藏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即使是疲惫不堪的三大兵种,也不可能会被普通的士兵正面击溃,这已经成为他们一个常识。 “你们说,我们五大兵种为何可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楚乐儿道。 铁雄道:“因为我们强大!” 楚乐儿只是瞪了一眼这个憨货,道:“五大兵种若是结合起来,因为有侦察兵,所以我们有最快的前线消息,可以随时调整布局;又因为有神弓营,我们有射程最远的攻击;面对精锐的敌人,我们还有无坚不摧的重骑兵;即使敌人压上来,我们还有最坚固的盾阵,即使陷入混战,我们的百战兵的贴身战斗能力也是以一当五!所以,五大兵营一旦结合起来,整个战斗就没有短板......但是现在,我们只有三大兵种。” 铁雄道:“可是元帅你也说了,重骑兵跟神弓营不适合丛林战,所以才让他们留在外面。” 楚乐儿道:“的确如此,但是,若是防守一方,五大兵种只能选三个,你会选什么?” 铁雄想了想道:“侦察兵必不可少,随时的贴身战百战兵的作用也不可忽视,还有最后一个......”铁雄的脸有些难看起来。 “没错,最后一个是神弓营。”楚乐儿道:“若是神弓营隐藏在丛林里放箭,侦察兵可能会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前方的某处,必定埋伏着大批的弓箭手!” 铁雄跟藏鹰不由脸色巨变。 楚乐儿道:“所以现在必不可少的侦察兵不但不能发挥出丛林战的作用,反而因为他们薄弱的防御能力成为队伍的短板。” 铁雄道:“元帅放心,只要侦察兵藏在我们巨盾后面,撤出他们射程范围并不困难。” 楚乐儿叹了口气,道:“若是撤退,我们又如何过得了这边丛林?” 铁雄一时语塞。 楚乐儿道:“若是非要用将士们的性命去创这一关,我宁愿原路撤回。” 铁雄惊愕道:“若是如此,那知画姑娘她们怎么办?” 楚乐儿道:“只愿她能吉人天相......”她目光一闪,竟有些不愿去想,既然清风是以宁王幕僚的身份出现的,那知画呢? 队伍还在向前行走,但探路的侦察兵已经全部转移到了队伍后方,盾阵兵举着巨盾徐徐前进。能隐藏着放暗箭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队伍每到一个看似埋伏的地方都要试探好久,确定没有埋伏才继续向前。队伍的速度一下子落了下来,而疲惫的感觉却更为尤甚。楚乐儿只希望能找到一处没被污染的水源,滋润一下干燥的喉咙,那种对水的渴望如同烈火灼烧一样难受,已经有一个士兵出现脱水现象,但是整个队伍没有一个士兵发出一句怨言。 地势较高的地方自然是比较难找到水源的,所以当队伍翻过一面山,下了一个小山坡后,楚乐儿立刻派出十个侦察兵探查,若是有水源,必定也是在山脚下。然而十个侦察兵刚走出十几米,无数的箭矢便从前方密林里爆射而出,没有盾阵保护的十名侦察兵被当场射死。 楚乐儿大喊一声,“敌袭!”紧接着缩到盾阵之后。盾阵组成一股密不透风的强慢慢后退,然而前方的箭矢却原来越多,山腰上已经可以看见不断前涌的敌人! 楚乐儿看着敌人虽然在向前,但始终保持在射程范围没有靠近,不由惊惧不已。两山之间的位置就是清风选的最佳伏击之地! 自己队伍刚刚下坡,如今后撤的话就得往山坡上撤退,可是疲惫不堪的队伍哪里还有力气往山上撤?最可怕的是,对方一直是以居高临下的位置射箭,箭矢虽然射不到正面,但是若是由空中散落下来,后面的侦察兵便会成为第一波牺牲品!果然,无数的嘶喊声从后方传来!而以这个速度后撤的话,就算撤出射程范围,后方的侦察兵必定已经所剩无几! 清风从来就没打算一举能将她击溃,她要做的就是先击溃侦察兵!若是三大兵种失去了侦察兵,丛林之战必败无疑! 楚乐儿双目赤红,大喝一声,道:“向前冲!” 若不是楚乐儿下的这个命令,藏鹰的第一反应估计就是先砍了对方的脑袋!迎着箭雨向前冲?这得牺牲多少将士的性命才能走到对方面前?但是他此时并没有思考这个问题,而是一把推开前方的大盾,喝道:“元帅有令,向前冲!” “冲啊!”队伍响起一声呐喊,所有后退的将士立刻稳住了心神,盾阵兵举着巨盾,如同一座堡垒开始向前移动! 第一百九十章 情义两断 从山脚冲到半山腰对于疲惫不堪的银狐军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迎着箭雨,但是,没有人怀疑楚乐儿指挥的正确性。如果楚乐儿让他们往前冲,那必定是最佳的迎敌方式。 士兵不断地倒在路上,楚乐儿爆喝一声,身体如脱弦的箭一般掠过山腰,当队伍才走了一半的距离,她便已经在前方杀出一条血路! 没有人能挡得住一名执意要杀人的剑圣,当银狐军冲到山腰,楚乐儿已经在对方的队伍中撕开了一道口子,两方队伍终于在这个口子交汇,厮杀声顿时一片。 清风站在远处一棵巨树上,平静的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竟然没有撤退。”她淡淡道,“即使是两败俱伤也要冲上来吗?” 整个战局,只有她看得最清楚,当银狐军冲到半山腰的时候,两千五百人就已经死了一千人!战局是一千五百疲惫不堪的银狐军对战自己两千五百名精英队伍!而以楚乐儿一个人的战力根本无法扭转整个战局,只是不知道她的将士是否愿意为她战到最后一刻呢? 她突然笑了起来,道:“降者不杀。” 前方的队伍很快接到了她的命令,一名士兵大喝道:“我们主人有令,降者不杀!快快放下你们的武器投降!” 然而酣战着的银狐军似乎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沉重的砍杀声盖过了他们的呼吸,满是血丝的眼睛像是恶狼一般盯着敌人,刀枪不断挥舞着,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这里的敌人全部杀死! 降者不杀?难道你们以为你们胜券在握了吗?银狐军三千人入谷,如今死了一半,你们以为一句“降者不杀”就能扑灭我们的怒火? 几日积累的怨气如同火焰一样在胸口熊熊燃烧,只要眼前那个肖瘦的身影还在战斗,那战斗就不可能输!因为银狐军从来不败!别说是双倍的敌人,就算是三倍、十倍又如何! 清风不明白,一场压倒性胜利的战斗,为何突然变成了持久战。当一刻钟胜负还没分出后,她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一方的人数渐渐与对方拉近了,而这个差距还一直在减小。 怎么样才能造就无敌的战士?钢铁一般的身体,远超常人的意志,坚忍不拔的信念,再加上一名无敌的统帅,那这群战士就可成为无敌的战士。楚乐儿在瓮城三年,就是为了训练出这么一群战士。 清风永远不知道,银狐军的将士有多可怕。即使他们经历了最残酷的环境打压,即使她将他们的精神打压到极处,但当他们战斗起来的时候,那些被压制着的愤怒就会像火山喷发一样爆发出来。然后,她就输了。 当楚乐儿的长枪最后插到一名士兵的尸体上,山腰上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敌人。仅剩余的五百银狐军浑身浴血,如同铁塔一般站在她的身后,气势如山。 清风终于动容,道:“你赢了。” 楚乐儿遥遥看着她,目光锐利,道:“我现在突然很想杀你,不知道算不算违反了我们当初的约定?” 清风沉默片刻,道:“为了你身后死去那些士兵吗?” 楚乐儿道:“有两千五百银狐军为你陪葬,你应该不算吃亏。” 清风道:“你不能杀我,别忘了,你还要我带路。” 楚乐儿道:“这个理由还不足以让我放过你。” 清风道:“如果你放过我,我可以帮你保护一个在舞仙宫的人。” 楚乐儿瞳孔一缩,道:“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清风道:“我们都是义结金兰的姐妹,若是没有必要,我自然不会对她们做什么,就像姐姐你一样,若不是你非要进舞仙宫,自然不会有这一战,我们自然还是好姐妹。” 楚乐儿道:“你以知画她们的性命威胁我,不就是为了让我放过你吗?为何还要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清风道:“我没有威胁你,只是诉说一个事实,你可以杀我,但我不敢保证我死了之后明月会对她们做什么,至少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他们是安全的,而且我活着,我就可以对你保证一个人的的性命不受伤害。 楚乐儿道:“不行,必须两个人。” 清风道:“不行,我的命只有一条,一命换一命,很公平,姐姐若想以我的性命换两个人的安全,恐怕不太可能,毕竟在我们眼里,买卖最重要的就是就是公平。” 楚乐儿道:“如果知画和琴清出事,我要整个舞仙宫的人陪葬。” 清风皱了皱眉,道:“她们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 楚乐儿道:“自从她们叫我一声‘姐姐’之后,我就是她们的姐姐,姐妹之间的承诺,自不能忘。” 清风道:“可是我们也有过承诺,直至今日,我还是叫你姐姐,可你为何却要为了她们而杀我?” 楚乐儿道:“因为你从未将我们当成姐妹,在你眼里,我们跟这些死在地上的士兵有什么区别吗?没有。在你眼里,生命就是这般可以随意唾弃,你若是真对我有姐妹之情,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用其他姐妹的性命威胁我,你根本不明白,即使你挡在我前进的路上,我一样没想过要杀你。” 清风道:“可你最终还是动了杀心,若是你真对我有姐妹之情,为何会动杀心?楚乐儿,难道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很可笑吗?” 楚乐儿道:“已经耗尽的情谊再说出来,自然很可笑,从今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什么情谊,有的只是生与死,今日我不杀你,也不负曾经结拜一场。” 清风想了想,脸上并无黯然之色,道:“我明白了,所谓的情谊,也不过是场交易,我要你以同样的情感对待我,那我也得用同样的情感对待你,是不?如果我做不到,那你自然对我也就没了情谊。” 楚乐儿不可置否,但内心却无比黯然,心道,“你还是不明白啊......交易与交心,永远不是同一件事情。”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朝她挥了挥手,道:“带路吧。” 清风看了看楚乐儿身后的将士,道:“第一关已过,你们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你们对她的忠诚,接下来的第二关,‘勇’字关,我建议你们不要在跟上来,进了舞仙宫,人数再多也仅是多几具尸体而已。”说完竟不看身后,一个跨步先前走去。 身后的将士大怒,数名将士正要提刀上来,但楚乐儿挡在了他们前面,道:“她说的没错,你们退下吧。” 铁雄道:“这怎么可以,宁王诡计多端,这舞仙宫也不知道隐藏着什么危险,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她不过是危言耸听,我们绝不会上她当的。” 楚乐儿摇了摇头,道:“你们当初也是在银狐帮,是否真正了解过清风?” 藏鹰道:“我们只知道清风明月与胡姬帮主交好,虽然不管理帮中的事务,但却是胡帮主无比重视的两人,很多事情她宁愿与她们商量也不和我们多说。” 楚乐儿道:“你们不了解她,但我觉得,在这件事上,她不会撒谎,因为她一直是个非常认真的人!” “不过一介女流,有什么了不起的!”铁雄刚说完就被藏鹰敲了一下脑袋。 只见楚乐儿狠狠地瞪着他,不由鼻子一缩,细声道:“我们元帅自然跟其他女子不一样......” 楚乐儿道:“你错了,其实清风和我是一类人......所以我才知道,她一定不会说谎,因为她这种人,根本不屑用这种阴谋诡计。” 藏鹰道:“那元帅的意思是......” 楚乐儿道:“只留两人随我,其余将士们全部退出!” 藏鹰与铁雄站了出来,楚乐儿看了他们一眼,道:“此去危机重重......” 铁雄用重盾敲了一下结实的胸膛,道:“跟随元帅作战到底,是我铁雄最大的荣耀!” 藏鹰也将圆盾平举过胸,道:“吾为元帅而战!” 楚乐儿笑了,道:“有你们跟随,是我一声最幸运的事情。” 清风走得不快,但选择的方向却是随时变换,舞仙宫虽位于群峰之中,但当进入群山,连方向都难以辨明,自然很难找到舞仙宫的位置。楚乐儿看着天上盘旋着的海东青,顿时明白为何清风可以在群山之中顺利进出而不迷途其中。原来天上那只海东青从来就不是巫师的,或者说,跟随巫师的海东青只有一只,宁王世子李势才是海东青的主人,这些天上的鹰準就是他俯视整个太原城的眼睛。 清风道:“你终于发现了,其实就连我也不知道路,带路的一直是它,你若杀了我,它就会飞走,到时候你们是否能走出群山都会是一个问题。” 楚乐儿淡淡道:“故作神秘的巫师,其实也只是普通人一个吧?能把自己手下的一个高手塑造成层层面纱的人,想必也只有李势一人了。” 清风停了停脚步,突然道:“他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人。” 第一百九十一章 洪水猛兽 四人徐徐前进,不知是不是巧合,楚乐儿遇上了另一个队伍。 包无悔一身官府,但满是泥污臭汗,坐在地上的样子没有任何威严可言。他身后跟着两人,竟然是夺命枪申计和雷刀舞七,虎行风站在另一旁,似乎与他们分为两派。 清风似乎没有意外的表情,只是对着四人道:“一起跟上吧。” 虎行风看见楚乐儿不由一喜,快步到了她身旁,道:“你怎么会在这?我收到你的消息后,我本想找其他神将营的将军议事,没想到黄铁衣已经投到了他帐下,我在神将营的势力已经被他架空了,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包无悔劫了来,不想入了山谷后便迷了路,走了半天,也只是遇见他身后的两人......” 楚乐儿道:“你总算是做了件对的事情。” 包无悔大骂,“狗贼虎行风,竟然与银狐军勾结,莫非是看上了楚乐,被她迷住了心窍?难道你忘了虎武天是怎么死的吗?” 虎行风囧道:“父帅之死我从未忘记,只是包大人预谋之事,事关太原百姓安危,虎某也只能出此下策!” 楚乐儿冷眼一瞥,道:“包无悔,事情始末,你们都心知肚明,用不着挑拨离间,我的确是告知了虎行风你将要预谋之事,无非是打开太原湖的堤坝,让水灌马蹄谷,宁王势力即可一网打尽,虎行风垂怜百姓,将你劫持也情有可原......”她转向虎行风,“虎行风,我终究是你的杀父仇人,你若能杀我,尽管下手便是。”说完跟上清风跨步而去。 虎行风欲言又止,相遇的喜悦被一冲干净。她还在怪他?想起悬崖那一枪,那些话,又怎能不怪?他他看着她的背影,竟不知该跟上还是留下。 包无悔在申计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还瞥了他一眼,道:“你以为将我劫持进来,其他人就不会打开太原湖堤坝吗?妇人之仁,虎行风,你也配做虎武天的儿子?” 虎行风握了握拳头,竟无从反驳。论智谋,他成不了一个合格的统帅;论武功,面对杀父仇人,如今的他竟然连出手的想法都没有;论勇气,他甚至连对喜欢的人都不敢说出那句喜欢的话......虎武天的武功与智谋,他继承不到万一。 一行人虽疲惫不堪,但始终保持着不慢的速度前进着。包无悔体胖,但却没有一句怨言,即使口干舌燥,他还是紧紧跟在队伍后面。 连清风都不由对他另眼相看,道:“传言包大人是我朝智慧第一大学士,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 包无悔目光冷漠,道:“据说宁王手下奇人异士多数不胜数,没想到一个姑娘竟然也有如此胆识,难道你就不怕我们杀了你吗?” 清风微微一笑,道:“包大人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是杀不得的。”说着她看了楚乐儿一眼。 包无悔也看向楚乐儿,道:“不错,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事情该做,只是姑娘你带着我们走了这么久,就算没到舞仙宫,难道连个有水源的地方都找不到吗?” 清风指了指头上,道:“它带的路,自然不会考虑水源的问题,不过舞仙宫外却是有一处净水的,一会到了自然会有水。” 一听到水源,众人更感到口干舌燥,直到清风跨过一个碗口大的水坑,紧跟其后的包无悔却停了下来。他看着蚊虫萦绕的水坑,舔了舔发干的双唇,然后竟然不顾肮脏的泥水,直接用手将水坑里的水送入自己的嘴里,“咕噜”喝下一口发臭的泥水之后,包无悔再次将水坑底的液体刮了个干净,生怕别人抢了抢了似的闭着眼睛将臭水送入自己的口中,猛地咽下,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众人目瞪口呆,就连楚乐儿也是微微一愣。这种积水也能喝? 清风转过头看着包无悔将最后一滴水喝干净,眼神已经由之前的震撼变为敬佩,道:“我以前觉得,只有王爷才是最可怕的人,现在发现,包大人的可怕,更甚洪水猛兽!” 她口中的宁王自然不是李权,而是现在的“宁王”李势。能够假扮自己老子十几年不被发现,确实可以说是可怕,但是包无悔的可怕就在于就在于敢对自己狠辣,一个能对自己狠的人,对别人自然能够更狠。 包无悔毫不介意众人的目光,道:“如果这是我们遇见的最后一口水,我敢保证你们拼了命也会将这水坑里的水喝下去。” 清风道:“可我刚刚已经告诉你舞仙宫外面有水源。” 包无悔道:“以其相信还没看到的水源,不如先喝下看得见的脏水,对于我来说,只要是为了能够活下去,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接受的。” 楚乐儿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这的确很像你们权臣们的作风。” 包无悔不理会楚乐儿,而是看向虎行风,道:“你不要用楚乐那种眼神看我,我敢保证若是虎武天和我在这里,他会直接将老夫掀翻然后将刚刚那窝水喝干净!你做不到,那只能说明你比虎武天差远了。” 虎行风一杵长枪,置气道:“我父帅才不会与你一般......”说完竟有些不自信地看了楚乐儿一眼,似乎只有楚乐儿才更加了解同样身为统帅的虎武天。 楚乐儿避开他的目光,一下子跨过那个坑向前走去,很明显,对于包无悔的说法,她是同意的,虎武天就是那种人。 包无悔得意地哼了一声。 随着清风拨开前面的树丛,一行人终于停了下来。这是一座山丘,山脚下赫然是一个石门。 “到了。”清风道。 然而众人根本没去理会那个石门,而是环顾四周,果然在门口附近一条小溪悄然流淌着。 铁雄几乎跑得最快,一把水压到自己脸上,咕噜咕噜喝了起来。众人也一一在溪边休憩,只有包无悔一脸郁闷地涑着口,显然这条小溪出现地不太是时候,毕竟前几分钟自己才喝了一窝子臭水,没想到净水竟与刚刚那个地方只有数百步的距离。 楚乐儿自然是懒得提醒他的,其实她早就猜到,既然路上能有积水出现,那水源必定是不会太远。包无悔的确是够狠够聪明的人,可惜的是他对于野外生存的知识就是个智障。 清风也蹲下喝了些水,道:“既然送你们到这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你们要进舞仙宫,就自便吧。”说完站起来,缓缓走向石门,只见石门突然打开,她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门里。 众人脸色沉重,包无悔看了看楚乐儿一行人,道:“这舞仙宫,我是不会进去的,你们若要进去,就自便吧。”他本来就没有进入舞仙宫的打算,虽然他知道李仁宗就关在这座建在山体的宫殿里,但若是外面的军队攻下舞仙宫,李仁宗一样能救出来,自己自然不会以身犯险,若是连自己都被宁王抓去了,那整个朝廷还有谁能担当大任?包无悔无比清楚,李仁宗两个多月没上朝,京城一样没什么**,必定是冯进那老太监压下去了。换句话说,既然朝中可以两个月没有皇帝,那就算再长一点时间,也是没有关系的,顶多换个皇帝要点时间而已。 “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句话就像个笑话一样,他觉得当国家强大到一定程度,皇帝的作用就会越小,群臣议事后的决定往往要比皇帝一人决断正确得多,国可以一日没有皇帝,但却不可以一日没有权臣,而他是朝堂上最大的权臣。 当然若是楚乐进舞仙宫的话,他是乐享其成的,最好这群人全部死在舞仙宫里,这个国家不需要太多聪明的人,尤其是女人。 楚乐儿自然是要进去的,她也非常清楚包无悔不愿进舞仙宫的原因,她本想用武力胁迫包无悔,但远处突然飞来一片黑压压的鸟群,她脸色顿时有些阴沉起来。 她身影一闪,右手已经扯住了包无悔的衣领,怒道:“你让谁决了堤?” 申计跟舞七没想到楚乐儿竟能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勒住包无悔,不由大惊,正欲救下包无悔,只见楚乐儿冷目一瞥,两人顿感遍体生寒,竟生生止住了脚步。 包无悔被勒得生疼,却是硬气,道:“决堤?我是想这样做,可还没下这样的命令就被虎行风给劫了来,我何时有机会下这样的命令?你怎么知道太原湖决堤了?” 楚乐儿一把松开他,看着天上不断飞起的黑点,道:“你若没下令,必定是其他人的主意!如今大水已经从马蹄谷那边淹过来了!鸟类没了栖身之处,飞得快些,我们才能看到群鸟飞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四周的野兽必定会往山高的地方赶,我们这里地势高些,水流过来还需要些时间,但一旦大水冲来,必定会灌满整个山谷,除非能登上此山高处,不然你我都会被洪水淹没!” 她转过头对着藏鹰等人道:“我们进舞仙宫,一定要在洪水到达这里之前登上舞仙宫殿处!”接着她又狠狠地看了包无悔一眼,“至于包大人,你若不想进,留在此处便是,反正你什么水都能喝,这太原湖水,足够你喝个够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勇武传魂 包无悔黑着脸跟在后面进了石门,他可不想面对即将到来的兽群或洪水,唯一的方法就是登上舞仙宫的最高处。 楚乐儿虽进了石门,却在担心另一件事,返回的五百士兵到底回去了没有呢?若是他们遇上洪水,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不过她担心的也没有用,因为现在她已经没有办法回去了。 另一方面,五百银狐军将士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马蹄谷,然后就遇见了淹没而来洪水。五百人好不容易爬上马蹄谷两岸,只见洪流汹涌灌入,众人脸色苍白,虽然见惯了生死,却不想白白送死。 “元帅猜的没错,包无悔果然决了太原湖堤。”一个脸上有疤的士兵咬牙道。 “可怜了太原城外的百姓,看来要生灵涂炭。”另一名士兵道。 “元帅让我们先退出,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包无悔肆意妄为吗?” “可他掌控了神将营的兵权,我们只有五百人,就算与外面的两千弟兄汇合,也不过两千五百人,我们又能做些什么?” 脸上有疤的士兵沉思片刻,道:“要打开太原湖的湖堤,站在堤坝上的人数必定不能超过两千五人,所以包无悔带的人数必定不会太多,我们不如从岸上过去,将包无悔擒来,好让众将看看他的真面目!” “若是他不在那里怎么办?” 士兵猛地唾了一口,道:“不管是谁决的堤,此人罪大恶极,我们就算不为太原的百姓做什么,但却不能让此人逍遥法外!管他是包无悔还是神将营,我们将他们打下来便是!” “好!打下来!”众人一致赞成。 太原湖岸上,黄铁衣看着湖水汹涌而下,肆意的笑了起来,“管你是包无悔还是楚乐,在这洪水之下,我看你们如何活命!武天元帅,我黄铁衣追随你一生,今日终于为你报仇了” 他身后两千五百士兵齐齐看着汹涌的洪水,眼神坚定,道:“誓死追随虎帅!” 为了将楚乐而杀死,他特意挑了最忠于虎武天的黑虎军,整整两千五人,日夜不停地挖掘湖堤,太原湖源头直通湘江之水,一旦决堤江水便源源不绝奔向马蹄谷。他不管湖水将会淹没多少村庄百姓,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楚乐儿死! 自从虎武天死后,他活下来的目的就只剩下一个,那就是为虎武天报仇,若是可以,他更想要整个银狐军团的人陪葬。 然后他就看见了银狐军。 罗源无法想象是谁那么丧心病狂决了太原湖堤!他本就出身太原城,后来被宁王赶出才投了楚乐儿,那些被淹没的村庄,竟是他的故土啊!作为神弓营的统领,楚乐儿带着铁雄藏鹰入谷之后,他就是银狐军的最高统帅。湖堤刚刚被掘,愤怒的罗源立刻集齐了仅余下的两千银狐军,势必要将决堤之人碎尸万段! 然后他便看见了河堤上狂笑的黄铁衣。罗源搭上一箭,狠狠地射了出去! “敌袭!”冷箭擦着黄铁衣脸飞过,直接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罗源双目赤红,吼道:“杀了这群决堤的贼子!” 银狐军留下的大部分是神弓营和重骑营的人,远程战斗自然是占了上风,无奈对方人多势众,箭雨刚刚射出两波,神将营的人便压了上来。 神将营与银狐军素来不合,虽然没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但虎武天残余部下的行为彻底激怒了银狐军,本来双方都是两大军营里最忠心最精锐的将士,杀起来彻底失去了理智!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也是确定谁的士兵才是最强精锐的战争! 失去了大部分的盾阵兵保护的银狐军近战很快落入下风,罗源的长弓已经扔到一边,换成钢刀,双方杀红了眼。 黄铁衣没想到五百人差距的情况下竟然只与对方打了个旗鼓相当,这些这些银狐军不是弓箭手跟骑兵吗?为何近身战也拥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不过他丝毫不担心,且不说人数上的优势,就算是没有人数优势,他神将营的精锐又何时输过?虎武天元帅手下的最强精锐,不可能输! 罗源怒吼一声,“今日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我神弓营统领绝不退一步!” 银狐军的将士士气如虹,对于他们来说,绝大部分的战争他们都是躲在盾兵之后,如今失去盾兵的保护他们难道就成了弱者?不!他们要证明,即使是近战,他们神弓营一样不必其他兵营差! 前排的士兵已经将弓扔掉换成了近战武器,后排的弓箭手却不断搭弓射箭,他们精准的箭术往往是每箭必中!只要敌人还没到他们面前,箭就会不断射出去! 黄铁衣自信能瞬间突破前排,只要连后排的弓箭手也陷入近战,他就赢了。但是,前进的步兵再次遇到了重骑兵的阻挡,原本用于冲乱敌阵的重骑兵竟如盾阵兵那般策马往敌军多的地方狂奔,冲插的骑兵瞬间将集中的士兵冲乱,两军再次陷入乱战。 黄铁衣用长刀往自己额头上划了一刀,血液瞬间滑过他的脸颊,他站到高处,脸色狰狞,吼道:“为了武天元帅!杀光他们!” 神将营的士兵杀红了眼,在他们心中,虎武天就是他们的神。然而,神倒下了,倒在那个卑鄙的银狐军楚乐的脚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杀光银狐军!战争中,强韧的意志力往往会成为胜败的关键,神将营的将士早已疯狂,他们原本以为永远不会与传说中的银狐军进行生死决战,因为同一片天下,唐人之间又怎会发生内战?但是,这场决战却在双方统帅都不在的情况下突然来临。一旦陷入近战,战术与阵法就失去了作用,胜负的决定因素就在于谁的武功更高,杀人手段更强! 五百人的差距在银狐军眼里根本不是差距,但是他们还是低估了神将营,那是虎武天最强的精锐,神将营的黑虎军!当战斗力相差无几,一点点的差距就能让战果倾斜。黑虎军逐渐占了上风,最终压到银狐军的后排,后排的已经没有一个能拿弓箭的射手,彼此都在近身厮杀。 黄铁衣笑了,即使黑虎军死伤惨重,但是战局早已注定! 罗源杀红了双眼,明知战局已定,但即使失败,也要将那个下令的神将营将军杀死!他握紧了钢刀,直奔黄铁衣。 黄铁衣大喝一声,道:“贼子快来!老子已经等不及要将你碎尸万段了!” 罗源提刀而上,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吼道:“今日就算我死,也要拉你一起陪葬!” 长刀落下,黄铁衣大刀一挡,只觉虎口发麻,这平平的一刀,竟有如此力道? 他不知道,神弓营的射手为了射出最远的箭,一日要经历数百次的拉弓,若单论臂力的话,丝毫不在盾兵之下,罗源这一刀看似随意,却是千锤百炼的结果! 黄铁衣作为神将营老将,作战经验要比罗源丰富得多,但面对罗源那凶猛的力道,却是堪堪抵挡!他架住罗源钢刀,眼看着钢刀要压入肩膀,不由怒吼一声,朝周围士兵道:“给我上,杀了此人,赏金一百!” 周围的黑虎军一听,也不管双方是不是拼将,一拥而上砍向罗源。 罗源没想到双方将领的战争竟变成这样,横移数步之后怒道:“卑鄙小人!” 黄铁衣道:“兵不厌诈!我承认我技不如人,但又如何?只要将你杀了,我还是赢了!” 罗源喝道:“虎武天手下,净是小人!就连一个大将也如此不知羞耻!难怪他赢不了楚元帅!” 黄铁衣道:“不许你侮辱武天元帅!”说完又是朝罗源一劈,周围的士兵也蜂拥而上。 罗源被围住不敌,背部被砍了一刀,悲道:“银狐将士,今日虽死,但青山不改,勇武传魂!” 银狐其余战士喝道:“银狐将士,今日虽死,勇武传魂!” 黄铁衣脸色冰寒,道:“杀!全部杀光!” 银狐军已经陷入绝望,但是突然一声暴喝传来,一个刀疤脸的士兵举着一个巨盾冲入战场,道:“是哪个龟儿子决了太原湖堤?” 罗源定睛一看,只见此人身后不断涌出盾兵跟百战兵,不是之前进入马蹄谷的银狐军又是谁?他大喝道:“盾阵兵的兄弟,是神将营的黑虎军决了堤!” 刀疤脸怒道:“你们这群贼子,虎武天都死了竟然还贼心不死,莫非是想用这卑鄙的手段谋害我们楚元帅吗?” 黄铁衣看着不断涌出的银狐军,大概有几百人,但是战至最后,他们人数大概也就只剩三四百,如何能挡住新的五百银狐军?更可怕的是,他们发现刚刚难缠无比的神弓营跟重骑营根本不是银狐军的最强精锐!那些刚加入战斗的银狐军,要么举着巨盾将黑虎军推倒,然后一枪结束黑虎军士兵的性命,要么是带着圆盾钢刀的将士,三五成群,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 战到最后,只见那刀疤脸士兵喝道:“将他们全部推倒水里!” 巨盾兵一下子组成一面铁墙,不断逼近剩余的几十黑虎军,直接将他们逼近洪水岸口。黄铁衣怒吼着劈向周围的盾墙,但是盾墙还是不断逼近,直到耗尽他最后一丝力气,他才将砍刀往地上一砸,道:“你们赢了。”他眼里净是不甘,恶狠狠的眼神如同野兽一般环顾着四周的银狐军,道:“武天元帅,末将对不住你!”然后纵身一跃,跳入滚滚洪流里。剩余的黑虎军呼吸沉重,着黄铁衣自杀,再也没有反抗的信念,数名黑虎军横刀往脖子上一划,竟自刎而死,其余几人慢慢后退,愤怒地看着敌人,齐齐跃入洪流,任由洪水吞没。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有三把刀 楚乐儿觉得,能用智慧解决的事情最好不用动用武力,因为武力往往意味着战争与死亡,而她一向不喜欢战争,尤其是自己与别人的战争。即使剑圣很难被杀死,但是只要有一点可能性,她也不想亲自作战。 但“勇”字关卡恰恰是只考虑勇武而不考虑智慧的关卡,当通道里数十个黑衣人举刀朝他们冲过来的时候,楚乐儿眼睛都不由愣了一下。这就是“勇”字关?长长的通道,没有退路,没有隐蔽,只有战斗。只有最勇武的战士才能通过这个关卡,这就是“勇”字关。 楚乐儿抽出了短剑。 包无悔脸色苍白,显然这么多敌人在前,申计跟舞七是没办法照顾到他的。当初他创立奇士府,招募了各种奇人异士,但他确信宁王府同样在做相同的事情,若是宁王府招募的高手跟奇士府一样多,而且全都在舞仙宫里,那将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数字。 申计跟舞七不由将他挡到后面,但两人却也是一脸凝重。 虎行风长枪一杵,站到前面,道:“我开路,你们垫后。” 楚乐儿道:“我开大,你们补刀。” 铁雄的大盾举了起来,道:“元帅放心,补刀我最在行了。” 虎行风正疑惑“开大”是啥意思的时候,黑衣人已经杀了上来。 他长枪一扫,前面几个黑衣人竟被横扫飞出,而一个白色身影如鬼魅一般闪过,虎行风定睛一看,竟是楚乐儿,只见她快速穿入敌人中,除了听见一阵阵厮杀声,剩下的满眼尽是她的白色残影!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的身法竟可以快到这种程度!而她所过之处,敌人竟成片倒下!白影过处,非死即残! 然后铁雄跟藏鹰立刻跟了上去,铁雄大盾一推,长枪一捅,失去战斗力的敌人就倒在了血泊里;藏鹰不甘其后,圆盾挡在前面,钢刀拉竖劈,所过之处,再也没有一人能站得起来。 短短数十米的通道,一下子躺满一地尸体。 此时,虎行风才知道,什么叫“开大”与“补刀”!这“补刀”我也会啊!只是这“开大”的人太猛了吧!他看向前方那个滴血未染的白衣女子,眼里闪过一丝惊惧之色——她武功竟如此之高! 包无悔惊魂未定,看着眼前地狱般的通道,再看向通道尽头那个女子,眼里经闪过一丝恐惧之色——这就是楚乐的实力,这才是楚乐的实力!然后他勉强站到前方,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虎行风,道:“我记得虎将军说过,要与楚乐决一死战?” 虎行风定了定扶枪的右手,也不介意包无悔的讥讽之意,道:“任何人与她决战都只有一种结果......” 必死无疑!已经不用言明。而包无悔更是轻蔑地看了虎行风一眼,道:“可当初你是如何将她逼下悬崖的呢?”他冷哼一声,“楚乐已死的消息是你传来的,与楚乐沆瀣一气,与银狐军勾结的人,是你吧?前不久京里传来消息,淑妃死了,她的皇子自然不能成为储君,白莲教虽然覆灭,但结局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一切的发生似乎都与新入宫的月妃脱不了关系......楚乐假死,就是为进京!好一招暗渡陈仓之计!虎行风,老夫还是看错了你,你虽比不上虎武天的才能,但是你比你老子,更无耻!”说完摔袖而去。 虎行风对包无悔所说的事情一无所知,也与他毫无干系,但他却没有解释,只是满脑子那句“你是如何将她逼下悬崖的呢”,是的,她的武功如此之高,即使当时受了重伤,为何却没有反抗,任由自己的长**入她的身体?或者说,她从未想过反抗,因为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杀她。 “没想到,你真的会杀我......” “原来,你竟然这么希望我死......”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的悲痛与绝望?他渐渐体会到了她的痛苦。 作为第二关卡,“勇”字关自然不可能仅仅是几十个杀手,这几十个人甚至连一流高手的实力都没有,真正的高手往往不会像这样成批的出现,像流氓打架一样一拥而上。比如眼前阻挡着就是孤身一人,全身包裹在一套黑衣里,只露出两只凶狠的眼睛,三把刀柄并排在肩后,此人竟背着三把刀。 高手。众人立刻得出一个结论。 楚乐儿皱了皱眉,偏开身体向包无悔道:“刚刚是我的人清了路,这次就由包大人的人来如何?” 包无悔冷哼一声,没有拒绝,毕竟都在一条船上,就算彼此有些仇怨,却也不是算账的时候。他看了看舞七跟申计,道:“你们谁上?” 舞七站了出来,道:“都是用刀的,我想试试宁王底下的刀客有多少实力。” 包无悔点了点头。 舞七提刀而上,一步踏出,地上顿时卷起一阵罡风,一刀劈下,竟有风雷之势! 黑衣人双目微缩,双手同时拔刀,竟生生架住了舞七的一刀! 舞七爆喝一声,连刀横砍,每砍一刀,便向前逼近一步!黑衣人双刀抵挡,竟节节败退! 楚乐儿微微诧异,然后道:“我们先走,水很快就会淹上来。”说完竟不顾交战的两人,从旁边走了过去。 铁雄藏鹰紧跟其后,虎行风看了一眼战局,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申计道:“大人,我们要不要......” “跟上去。”包无悔打断道,“若是舞七能胜,自然会跟上来,若是不能胜,我们等他也没有意义。” 一行人再次向前,楚乐儿的脚步却是越来越快,铁雄忍不住道:“楚帅,就算洪水将近,我们走这么快,万一有机关埋伏......” 楚乐儿道:“不会有的,这关卡若是以武林高手作为阻碍,那唯一的方法就是杀掉前面所有敌人才能通关,前面的只是小部分人,后面的高手将会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强,就刚刚那位刀客,很可能我们会再次遇上。” 铁雄道:“元帅是说,舞七会败?” 楚乐儿道:“是的,舞七一开始就以全力进攻,看似占了上风,但若是不能短时间击败对手,那他必败无疑。” 铁雄道:“为何?” 楚乐儿道:“因为对方有三把刀。” 对方有三把刀,这是所有人都看见的,但是这为何却成为胜负的关键?众人细细一想顿时明白过来,既然对方还有一把刀没出刀,那就表示对方还没有展现出所有实力,而舞七一开始便全力进攻,若是不能胜,落败就成了必然。 “我们眼前只有一条路,但周围却不可能只有一条路,这个刀客胜了,必然会从其他密道挡道我们前面,因为他们的任务,就是为了阻挡我们。” 虎行风道:“为何我们不一起上,以我们的实力,一个刀客挡不住我们片刻。” 楚乐儿不愿看他,只是淡淡道:“一起上自然能胜,只是这舞仙宫位于山巅,仅是走到上面就要耗费多少体力,若是都用于战斗,我们会连走到上面的体力都没有,最主要是,留下的也不是我们的人,他的生死,与我何干。” 包无悔愤怒之极,却不知道如何反驳,只是冷冷道:“你刚刚第一次出手就是为了抢先机清了那些杂兵,然后第二个高手就由我的人去对付,这样不仅能消耗我的力量,还能节省时间,是不是?” 楚乐儿一点解释的想法都没有,道:“是的。” 包无悔气得吹了吹胡子,道:“楚乐,若是接下来再遇到高手,就由你的人来对付!” 楚乐儿道:“这是自然。” 然后,他们就遇上了阻挡。黑衣人,露目,三把刀。 包无悔愤怒道:“是刚刚那人!” 楚乐儿道:“是的,他杀了舞七,自然从密道赶过来阻挡我们,虽然他走的是密道,但我们走得越快,他追得就越辛苦,加上刚刚大战一场,气息还未稳定,说不定还受了伤,实力自然是大不如前。” 黑衣人的确是受伤不轻,但他只是握住了背后的双刀,慢慢抽了出来。 楚乐儿目光冰冷,看向他犹如看一个死人。 但是,铁雄站了出来,道:“此战,由我来。” 楚乐儿微微诧异,有些担心道:“让我来吧。” 铁雄没有让开,而是道:“元帅刚刚说得很对,如今最重要的是保持体力,虽然我知道此人一定不是元帅的对手,但是,元帅又岂能在这种角色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就让我来会会他吧!”他将巨盾一扔,长枪也搁置一旁,然后从背后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砍刀。 自从他加入巨盾营,就很少用刀了,但是,他却从未忘记自己刀客的身份。 楚乐儿看着他认真的表情,道:“活着跟上来。” 铁雄点了点头,目光只剩眼前的敌人。 楚乐儿不再看战局,而是再次向前,道:“走!” 藏鹰跟上,但是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对方刚刚胜了雷刀舞七,而铁雄在军中三年虽然进步神速,但估计比起一流高手还是差了一筹。他看向与黑衣人战在一起的铁雄,道:“元帅,真没问题?” 楚乐儿并未回头,道:“一个人若是有了必胜的信念,就很难战败,铁雄为什么非要跟着我进舞仙宫,是因为他心里有一直想见的人。” 铁雄跟给知画书信的事情在军中早已经不是秘密,藏鹰自然也是只晓的。只是他还是有些担心,道:“可是,对方的实力......” 楚乐儿道:“就算铁雄实力稍弱,但是他绝不会败!” 藏鹰不解,“为何?” 楚乐儿道:“因为对方有三把刀!” 第一百九十四章 原是故人 同样的理由,不同的结果。藏鹰自然懂她的意思的,用三把刀的人,不可能有只用一把刀的人专注,铁雄为何扔了巨盾和长枪,就是为了进行破釜沉舟的一战。 一个刚进行大战,受伤,疲劳,分心的高手,自然不可能胜过锐气处于巅峰的铁雄。 众人又走了一段距离,然后对面又是一个黑衣人。 昏暗的通道里,黑衣人的影子是如此巨大,他手持长枪站在通道中央,闭目养神,似乎等了很久。 包无悔有些忐忑,因为接下来应该是由他的人出战,而对面的黑衣人不仅是影子大,而是真的高大,巨大的身体如同铁塔一般,头顶几乎快要触到通道顶部。若论身形,估计只有死去的摩西和牛大力能跟此人一比。 楚乐儿没有动,因为对方的身体实在是太巨大了,就算有个人拖住他战斗,众人也无法从旁边通过。他握紧了短剑,道:“此人必定膂力过人,但灵活性不一定好,先上个人试探一下吧。”她看了看包无悔。 包无悔脸色很黑,道:“我的人不试!”他身边就只剩一个申计,若是连审计也死了,他一个不会武功的文臣,如何能通过这“勇”字关? 楚乐儿道:“只是试探一下,并非让他单打,一会交给我们解决他。” 包无悔道:“你说话算数?” 楚乐儿道:“当然算数,就是不知道你的人经不经得住一次试探。” 申计涨红了脸,怒道:“你少瞧不起人!”说完提枪去战。 只见他长枪一出,枪尖便若毒龙般直取对方咽喉,对方竟来不及反应,这一**得结结实实!申计大喜,但脸色顺变,因为他发现这一枪,竟没刺破对方的喉咙!枪还未来得及收回来,巨汉便一个横扫将他扫飞出去! 申计连退几步,捂住胸口,“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惊道:“**罩!” 拥有恐怖的力量跟防御,简直是个怪物。也不知道宁王哪里招募来的高手,这一招试探,对手竟将一个一流高手打成重伤! 然而,楚乐儿却是没有丝毫惊惧,对虎行风道:“此人力大无穷,且擅长**罩,非神兵利器不可破其防御,你的金刚枪头恰好是他的克星!” 楚乐儿相信,这世上没有金刚石刺不穿的身体! 虎行风握紧了长枪,一步踏出,豪气顿生,道:“来战!” 巨汉冷哼一声,两米长的铁枪呼啸朝虎行风刺来。 虎行风不敢硬接,只能偏开身体,长枪直挑对方胸口,壮汉不知厉害,竟没躲闪,只见金刚枪刃“滋”地一下扎进对方胸口两寸之后,再无法前进! 巨汉瞪大了眼睛看着胸前的枪,满眼的难以置信之色,吼道:“你这是什么武器!”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竟如洪钟般在通道内震荡。 虎行风喝道:“取你命的武器!”说完紧逼而上,长枪所到之处,尽是血花四溅! 楚乐儿见虎行风将对方逼到角落,一跃跨过两人交战处,道:“走!” 藏鹰跟上,包无悔看了一眼战局,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之色,跟了上去。直到离开交战地点,他才幽幽道:“你把虎行风丢下,莫非是怕他暗算与你?” 楚乐儿并未回头,道:“并不是所有人的心理都与你这般阴暗,包大人为什么不认为,我将他留下只是为了让他对付简单一点的敌人而已?” 她如此说来,竟毫不避讳对袒护虎行风的想法,之所以让他留下,只是不想让他面对更可怕的对手而已。 包无悔讥讽道:“简单?莫非以你银狐帮主的江湖阅历,看不出刚刚那个是江湖中最神秘的高手铁甲人?全身覆盖着黑色铁甲,双臂缠满锁链,膂力过人......最重要的是,他是唯一跟段星云决斗后全身而退的人。一个连剑圣都杀不了的怪物,就算虎行风身怀神兵利器,难道能强得过剑圣?刚刚他所占的优势只是暂时的,一旦铁甲人适应了适应了他的枪法,虎行风必死无疑!” 楚乐儿道:“你想说什么?” 包无悔面无表情,道:“我只是为虎行风如此英雄,竟死在你这种小人的算计下感到有些不值。” 楚乐儿看了他一眼,道:“如果我真要提防,最应该提防的人应该是你!这世上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你这般希望我死吧?” 包无悔冷哼道:“楚元帅这话我就不太明白了,我虽然对你下过必杀令,但此刻我还得靠你才能活命,我又岂会在此刻施与暗算?” 楚乐儿道:“总有些人为了达到目的连性命都可以不要,我觉得包大人你就是这种人!比如你藏在袖子里的铜管,是不是准备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发射几枚暗器?” 包无悔脸色狰狞,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抖动了一下。 楚乐儿又道:“作为首辅大臣,若是没有一丝保命能力,怎么也说不过去,当然我也不介意你藏着多少暗器冷箭,只要不是对我或者我身边的人发出来,我也不会伤你,毕竟我还要留着你去见圣上!” 包无悔厉色道:“楚乐,你到底想干什么?” 楚乐儿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向前,道:“你若是不懂武功,就千万不要对一个人露出杀意,你对我的杀意连瞎子都看得出来,手段又如何藏得住?” 包无悔看了一眼申计,似乎在问,我的杀意很明显? 申计低下了头,表示自己只是不好意思提醒。 包无悔又是哼哼了一下掩饰尴尬,道:“包某的性命自然不会寄托在各位身上,做些准备是理所当然的。” 楚乐儿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毕竟我是个贪财的人,只要大人肯将身上那两颗价值万金的琉璃珠送给我,我保证在登上舞仙宫之前不会动大人分毫。” 包无悔道:“原来你一直惦记我的琉璃珠!” 楚乐儿道:“女人对闪闪发亮的东西总是情有独钟,几年前见了大人的琉璃珠,在下也是心动得很......” 包无悔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想诓骗我的琉璃珠?” 楚乐儿道:“我若只想要你的珠子,直接杀了你就是,何必对你如此说辞?包大人大可不信,将你的珠子收着便是。” 包无悔从怀里掏出两颗珠子,道:“愿你信守承诺。” 楚乐儿接过珠子,道:“你的确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即使知道我信不过,但只要有一分可能,你都愿意拿出我想要的东西去换你保命的概率。” 包无悔道:“我是个很惜命的人,可不想像虎行风那般被你诓死还不知所以。” 楚乐儿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铁甲人如此厉害?她是真的不知道啊,可就算知道又如何呢?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普通人是很难隐藏住杀意的,当杀意临近,就如血腥味一样刺鼻。楚乐儿真闻到了血腥味,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长发散落,手持长剑的人,他的双手扶在剑柄上,剑尖立在地上,血腥味就是从他剑上散发出来的。 “你终于来了。”他看着楚乐儿,淡淡道。 楚乐儿伫立凝望,道:“你一直在这里等我们?” “原本等你们的还有三十六名死士,其中有三十四个是一流高手,两个绝顶高手,他们每人守一处,目的就是为了拖延你们前进的时间和消耗你们的体力,而我是最后一关,不过我觉得等得太久有些不耐烦,所以就亲自过来了。” 楚乐儿看了看他手中剑上鲜血未干,道:“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将路上的人都杀了,当然两个绝顶高手我杀不了,但他们也不敢得罪我,所以给我让了路。”他提起手中的剑,用舌头轻轻添了一下上面的鲜血,道,“楚乐,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你的性命,不应该由那些垃圾来拿,只有我,只有我君冷痕!才有资格杀你!” 云上飞马贼团的二当家君冷痕,曾用第二重身份木易潜伏在太原城作为内应,只不过当时被楚乐儿识破,并挑断了他一手一脚的经脉。没想到他竟投靠了宁王,而且实力大涨样子。其实当日的情况,除了投靠宁王,他已经无路可走,只是宁王怎会要他一个手脚经脉被挑断的废人? 楚乐儿看向了他的腿,道:“不可能。” 君冷痕笑了起来,道:“你是说我的腿吗?”他将右腿伸了出来,拍了拍,只听见砰砰砰的声音,这竟然是一条假腿。 然后他再次伸出了一只手,只见他漆黑的五指竟是铁支所铸,这竟然是一只假肢。 楚乐儿再次道:“不可能!” 她绝不相信以这个时代的科技能给人撞上假肢而且活动自如!更离谱的是,对方的武功还进步了!能杀掉三十多名一流高手,让两名绝顶高手退让,他的实力至少也处于绝顶行列,这跟三年前的木易简直判若两人! 君冷痕脸色戾气更浓,道:“我也觉的很不可思议,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鬼斧神工的神术,你一定想不到吧......为了活下来,我答应了宁王什么......” 楚乐儿道:“莫非,他让你做了活体实验?实验这一手一脚?” 君冷痕怒道:“没错,就是如此!你没想到吧?宁王手下竟然有鲁班神斧门的传人!他们的神术自然可以令肢体再接,区区一手一脚,算得了什么!” 楚乐儿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原来是鲁班神斧门的那群疯子,难怪会有如此疯狂的想法。不过,他们给你安装的肢体,技术实在是太糙了......” 君冷痕怒道:“你说什么?我看你是真不了解这假肢的厉害,那么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吧......只要赢了我,这一关就是过了!” 楚乐儿微微一愣,道:“赢了你就可以?你后面不是还有两个绝顶高手吗?” 君冷痕道:“你不是一直想救你的那两个女的吗?我不但帮你杀了路上的人,甚至告诉另外两个绝顶高手,只要你赢了我,他们不但不会阻挡你,而且,还会放了其中一人。” 楚乐儿一喜,道:“你是说,知画跟琴清在你手上?” 君冷痕道:“只有一人,你若能过‘勇’字关,王爷自然也会满足你一个要求,放一人便是奖励。” 楚乐儿道:“原来如此,看来‘勇’字关只是他设计的一个小关卡,我没想到,最后把守的人,竟是你......”说完这句,她就动了。 白影闪过,只见数道剑光贯穿在君冷痕身体上下,然后楚乐儿便一跃闪开。 君冷痕活动了一下假肢,只见假手竟化作无数的零件掉了下来,随着一声“咔嚓”的声响,他那只引以为傲的假腿也瞬间爆裂,而他的身体也重重地倒了下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为你送终 楚乐儿收回短剑,并没有看倒地的君冷痕,只是对着散落的手脚看了一眼,那是由齿轮跟连杆做成的假肢,还有一些机簧等金属零件,虽然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属于顶尖的技术,但在楚乐儿眼里却是那般毫无用武之地。 假肢可能会给君冷痕无以轮比的力量,甚至是其他阴狠极速的暗器,只是对方还没来得及用就已经被楚乐儿给劈成了碎片。 “太糙了。”她摇了摇头,如果说君冷痕真是绝顶高手那她可能还要费一些时间,但是知道了他底牌只是那只假手假脚,她便对他没了任何兴趣。这个时代的假肢如何能比得上二十一世纪的高端科技?可是就算是二十一世纪,能完全代替人类肢体的假肢都还没出现,君冷痕的假肢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也许是神秘莫测,威力惊人,但是楚乐儿知道任何假肢都没有可能在没有启动能源的时候挥动自如。她甚至连看都没看假肢的能源是什么,只是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启动的时候就以最快的速度摧毁了他的机械。当然她也懒得看对方被摧毁之后嗷嗷大叫愤怒失态的样子,所以顺便在他心脏刺了一剑结束了他的性命。 “虽然杀了你,但还是要感谢你的,若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要何时才能通过这一关,还有,你之所以只能成为云上飞的二当家,是因为你真得不如云上飞。” 通道的一个密室内,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正眯着一只眼睛正对着一个小孔,看着楚乐儿毁掉君冷痕的假肢,男子狠狠地抓了一把旁边的吃食,直接塞入口中,一边嚼一边低声道:“太糙了吗?” 然后他就听见了楚乐儿的回答,“是的,太糙了,包括你这里设置的潜望镜跟传音孔......” 男子被这声音一惊,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道:“她听得见我说话!” 楚乐儿将旁边的一根火炬举到头顶一个拳头大的通风孔上,道:“你将火把正对着这个孔,不就是为了让光反射到这里吗?利用数十面镜子在通风孔的转角处组成潜望镜,通过小孔观察通道的情形,这种技术,比刚刚那两条假肢还要糙!鲁班神斧门的技术,不过尔尔!” “我告诉过你这伎俩骗不了她,你偏不信。”知画坐在一旁淡淡道。 男子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圈,道:“你不是说这是你们的独门秘术吗?为何楚乐会知道?” 知画摊了摊手,道:“因为当初在风月楼风月楼的时候她就已经看穿了这种技术,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不是对着那个孔说话,声音是传不到她那的。” 男子盯着知画,道:“就算她听见又如何?” 知画道:“她听见的话,就很可能会猜到你就是鲁班神斧门的传人,而她很想杀你。” 男子握住了自己的衣角,道:“就算她知道又如何,难道我会怕她?” 知画看着他的手,道:“如果你不害怕,为何又如此紧张?” 男子道:“我哪里紧张了?我为什么要紧张!” 知画只是笑了笑,道:“如果你不紧张,那放我离去如何?我保证不会告诉她你就是鲁班神斧门的传人。” 男子沉思片刻,道:“放你离去本就是第二关的奖励,你去找她吧,只是一旦与她汇合,你应该知道后果。” 知画走到门前,转头对他一笑,道:“不就是与她一起应付你的机关暗道吗?” 男子冷哼了一声,道:“你说话算数吧?” 知画道:“我们银狐姐妹一向一言九鼎,既然我答应你保密,自然不是透漏你的身份。” 黑衣男子低下头,也不知在想什么,道:“如此......甚好。” 他轻轻转动了一下旁边的机关按钮,石门应声而开,知画走了出去,只听见他在后面道:“姑娘尽管走便是,我自然会让你与她汇合。” 知画向前走着,然后旁边突然开了一道石门,走了一段距离,墙壁再次打开......也不知经过了几次转折与变道,她就看到了楚乐儿的队伍。 她看着前方的楚乐儿等人,道:“姐姐,你来了......” 黑衣男子眼睛对着一个孔道,看见知画与楚乐儿相遇之后,不由松了一口气,他眼前数十个孔道,每个孔道都能看到一个区域的画面,虽然火光昏暗反射过来的光线有些微弱,但是人影却是看得清的。楚乐说的糙的确没错,这种称为“潜望镜”的东西勉强能看到其他方位发生的大概情况,但是清晰度却是差了太多,除非对方正对着孔道将火把照在脸上,不然是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相貌的。想到此处,他不由有些期待,据说楚乐是女子......不知道她穿起女装来是一番怎样的模样? 黑衣男子很是期待,或是真要与她相见,怎么也得让她看看自己的本事,她怎么会知道,她认识那个碌碌无为的人,已然成为一个机关高手? 男子笑了起来,然后对准了另一个孔道。 嗯?黑的?镜子碎了还是火把灭了?他有些郁闷。不过没关系,这个孔道只是监视一段通道而已,下一段路应该可以看到了。 然后他瞄准了下一个孔道,画面空荡荡的,队伍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而这个通道周围的机关应该可以排的上用场了!据说楚乐当初闯过了虎头帮地下的地宫,那里的机关比起自己设计的应该差上一些吧?毕竟自己可是倾尽全力才设计了这舞仙宫通道机关,他相信世上绝对没有人能完全闯过自己的机关!舞仙宫的第三关,自己一人足以! 半响过后,男子眯着的眼睛已经快挤出水来了,然而通道里鬼影都没有一个。 难道他们还留在看不见的那个通道内?男子有些疑惑了。他又往几个通道口看了看,然后发现其他通道全是空的!除了看不见那个通道口,其他的通道竟然都是空的!人去了哪?不会全都留在看不见那个通道了吧?不可能! 黑衣男子一个孔看看,那个孔喵喵,发现真的失去了楚乐儿一行人的行踪之后,不由有些犯急了。 “一定是在看不见那个通道里!”他来回踱步,“可是他们在哪个通道里干什么?总不可能走这么久都走不出那个通道吧?莫非是不小心触发了机关?” 他一拳锤在桌面上,“一定是这样子的!只是通道的机关若不是我控制,那楚乐可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担心起来,“楚乐应该能闯过那个通道的机关吧?不过这也说不定,这机关可是我亲自设置的,若是楚乐死了......宁王会不会活剥了我?”男子头上不由流下两行汗珠。 “再等一刻钟,若是他们还不出来,我就亲自去看看。”他再次将眼睛眯在下一个下一个通道的孔上,只要楚乐儿他们过了那个看不见的通道,必定会经过这个通道口! 然而,直到他眼睛都眯疼了,通道路口还是毫无动静。 “会不会......都死了?”他头上有点冒汗,“还是亲自去看一下吧。”他正直起肥胖的腰肢,不料屁股就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只听见一个声音在他身后愤怒道:“死胖子!来头真不小啊!骗了我这么久!鲁班神斧门传人,了不得了啊!” 男子回过头一看,神情微微一怔,才道:“楚兄,是你啊......真是巧啊......” 楚乐儿一把抽起胖子,胖子立刻挡住自己的肥脸,道:“楚兄,别打脸!” “啪!”楚乐儿一个响指敲到他头上,道:“说,你是怎么到这的?” 胖子哭丧着一张脸,也顾不上纠正自己的称呼,道:“自当日与楚兄分离,太原可就遭了大难啊......云上飞来了!云上飞围城知道不?我孤身一人哪里敢出门?直到宁王率兵回来,太原城才恢复原来的状况,只是不知那日之后,楚兄去了何处?” 此人竟是唐文,当初与楚乐儿一起去逛风月楼的胖子。 楚乐儿道:“我不是给了你奇士府的锦帛吗?你应该是进了奇士府才对,如何成了宁王的爪牙?” 唐文恨道:“楚兄有所不知,当日我确实拿了锦帛到了京城,特意找了奇士府,可是包无悔那老贼狗眼看人低,收回了锦帛不说,还说我是招摇撞骗之人,命人打了我一顿将我扔出府外!” 楚乐儿想了想唐文的情况,包无悔将他拒之门外也是情有可原的。而迟了片刻的包无悔听到对方骂自己“老贼”,看了一眼对方之后立即将他认了出来,喝道:“你这肥痴,当日我问你有何所长,你竟跟我说你擅长工术,我问你是何工术,你们猜此人跟我说了什么?”包无悔一脸愤恨地看着唐文。 唐文道:“我与你说擅长工术,自然要拿出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来。” 楚乐儿道:“你拿出了什么?” 包无悔一脸难色,唐文也冷眼一瞥道:“我鲁班神斧门工匠技艺位于世界之巅,拿出来的自然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楚乐儿道:“据说鲁班匠神曾做过一只木鸟,在空中飞三日而不息,是否是真?” 唐文一脸傲然,道:“师祖做的木鸟能飞三日不停成为传奇,但我唐文做的东西,却可以传承千载万年!” 楚乐儿有些好奇,再次道:“你做出了什么?” 唐文指着旁边一个巨大物件,只见一个巨大的木头箱子上面,一根金属指针缓慢转动着,看样子里头必定是机键极其复杂的东西。 唐文走到此物面前,道:“此物乃我耗了三年时间,呕心沥血完成之作,只要每日上一次链条,它便能不断地绕着这个圈一直转动下去,我将这个圈划分为十二个区域,对应十二个时辰,用于记录每日的时间,我称之为——时钟!” 第一百九十六章 绝妙机关 楚乐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那......唐兄,真是大才啊......这包无悔不能慧眼识珠,确实是狗眼看人。” 唐文头一仰,“这可不就是,亏我当初还说将这时钟送与他作为加入奇士府的见面礼......” 楚乐儿:“呵呵......” 她可以想象唐文对着包无悔左一句“送终”又一句“送终”的样子,任谁也受不了他啊。 唐文又道:“所以我就回到太原,将鲁班神斧门剩下的工术学完,然后投了宁王......” 楚乐儿道:“这么说,虎头帮地宫的机关不是你设计的?” 唐文道:“我们鲁班神斧门的技术非本门弟子不传,弟子再传弟子,早已遍布天下,哪里还知道是谁接的活?说不定寻常一个匠人就很可能精通本门工术。” 楚乐儿沉声道:“原来如此,看来鲁班神斧门的人也不全是恶人。” 唐文气道:“楚兄这什么话,我们都是匠人,拿钱帮人做活,怎么就成恶人了?宁王邀请我为舞仙宫做机关,我拿人钱财,公平买卖,你情我愿,怎地我就成了宁王的爪牙?” 楚乐儿道:“用己之所长,助纣为虐,行极恶之事,这难道不是恶人?”他看着唐文,“你若是知道虎头帮地宫里所发生之事,就会发现建造那座地宫的人死不足惜!我若是不杀掉此人,心有不安!” 唐文被楚乐儿的话吓得一个哆嗦,暗道楚乐儿是何时变得如此好杀?还是说,自己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个好杀之人? 楚乐儿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早已见惯了生死,只是有些比死亡更加丑恶的事情让她无比愤怒。这些事情如同一根刺般扎在她的心上,她觉得她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将这些刺找出来,然后一根根拔掉。既然万死不足以赎其罪,就让他们都死好了。 唐文感到周围涌起森然的杀意,只觉得这个美丽的女子冰冷得吓人,这跟他以前认识的名士楚乐早已判若两人,他甚至觉得,若是虎头帮地宫里的机关是自己设置的,楚乐儿会立刻杀了自己!当年那些交情根本不足以平息她的杀意。他万般庆幸,幸好那地宫不是自己建造的,幸好没有对知画作出什么伤害的事情...... 知画眨了眨眼,看了看唐文,道:“姐姐,此人就是守第三关‘义’字关的负责人,他的机关术确实可怕,若是没有他亲自破解,前面的通道到处是机关暗器,过不去的,我明知只是他一人,但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趁此机会跟你汇合。” 楚乐儿看着唐文,用不可抗拒的眼神道:“唐兄,既然这关卡由你负责,那就请你带我们过去吧......” 唐文尴尬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他心里郁闷无比,自己那些机关暗器就这样完全排不上用场?不过显然楚乐儿要将他带着,自己要是发动了那些机关,自己身在其中,岂不是作茧自缚? 藏鹰的剑一下子驾到他脖子上,道:“胖子,你先走,千万不要耍什么花样,不然我的剑可不认识你!” 唐文怂道:“这位壮士,有话好说,你看我也不是非要阻拦你们不可,何必为了这点小事把自己的命搭上,这个你且放心。” 唐文走在走在前面,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他并不担心楚乐儿会对他下杀手,而是自己耗费这么多心力做的机关呀......难道就这么浪费了?他看着地上几个方格,只要踩到几个就会触发机关,这机关厉害啊......两面墙翻滚而来,只有身法极快的人才能越过......还有那个火炬,稍微转一下,天花板就会像下雨一样落下钉子,这种钉子钉入皮肉还有倒钩,虽然不会致命,但中标的人必定是极其难受的......好好的一场闯关盛宴,竟然被被这么给搅和了! 话说,楚乐是如何找到自己的藏身之处的呢? 他突然道:“知画姑娘,我放你离去的时候可是连续给你换了数十条通道,除了避开机关,那些路线也是星罗棋布,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呢?” 知画在他后面,笑道:“唐公子若是知道绘画有一种境界叫做知微,就明白了我为何能找到你的了。” 唐文疑惑道:“知微?” 知画道:“不错,任何被我看过一眼的东西,哪怕是一块砖上的划痕,我都能记住,你虽然让我拐了这么多路,但是记住那些路对我来说,又有何难?” 唐文道:“原来如此,那么你们又是如何避开潜望孔道的呢?我没有发现你们通过任何通道。” 知画道:“潜望孔道的镜子角度是可以调整的,而我帮你设置的时候,每个镜子之间能看到的角度交接处刚好有一条一人宽的通道,这条通道就是潜望孔的视觉死角,你是看不到的,而因为缺失的画面刚好与对面交接,所以在潜望孔根本看不出来,唯一不妥的地方,就是留的通道小了点,包大人走得比较艰难。”她看了看包无悔,“你说是不?包大人?” 包无悔挺着肚子冷哼一声,道:“早知道是这肥痴,我何至于如此小心翼翼!” 唐文一脸讥讽,道:“我是肥痴,那请问包大人体重多少?” 包无悔对比了一下自己跟唐文的肚子,发现这事并不占理,只能再次哼哼了一声。 唐文本就对包无悔心怀芥蒂,回头看了一眼,感觉此人更是面目可憎,也不知道咋博得了大唐第一学士的美名,外面的人真他么是瞎子,这等小人竟然能有如此名望,他除了作画堪称一流,还有什么过人之处?想必就是更能装吗?能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一样骗的团团转,这等功夫确实是大唐第一。这种人看似心胸宽广,其实是睚眦必报,自己得罪了他,若是出了舞仙宫,他会不会弄死自己?要不,趁此机会,先把他弄死? 唐文咬了咬牙,看着昏暗的通道,然后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道:“知画姑娘所说的视觉死角,指的是这里?”他站到通道中间位置上。 知画道:“每一段通道的死角都不在同一个位置,这里的话,我设置的并不在中间。” 唐文看了看头上孔道对着的火把,叹道:“原来如此!莫非通道的位置是变化的!” 知画道:“唐公子看出来了?真不愧是鲁班神斧门的人。” 唐问道:“火炬的影子,无光到之处,投影到孔道自然是看不到的,所以你们只要顺着影子的方向走,潜望孔自然看不到,对不?” 知画道:“是极是极,既然迟早会被你发现,现在告诉了你也无妨,没错,就是这样子。” 唐文叹道:“知画姑娘不愧太原四绝之名,如此奇思妙想,非常人能及,若不是亲眼所见,我都难以置信,竟然是影子。”他慢慢站到了一块阴影上,脸上闪过一个笑容,“可是知画姑娘知不知道,其实,影子还有一个作用......杀人。” 只见地面及两面墙竟突然转动,唐文竟在转动之下分离到了墙壁外面,而翻转的墙壁背面竟然是密密麻麻的黑孔,孔道照亮之处,竟无一阴影! 什么机关?一波冷箭从亮孔里爆射而出!藏鹰见势不妙,右手将楚乐儿及知画卷入身后,圆盾举起防御,冷箭瞬间被弹开! 包无悔身体庞大,瞬间被一枚暗箭扎到大腿,他猛地一滚,直接滚到火炬旁边,大袖一挥,竟将火炬扑灭!四周顿时漆黑一片,而暗箭也瞬间停止!包无悔大喝,道:“这是透光机关,灭了灯暗器就射不出来!趁他还未来得及触动其他机关,快把他找出来!” 楚乐儿也是郁闷,道:“此人已经被转到墙壁另一面去了,如何找得出来?” 包无悔道:“每个机关术必须有可以发动机关的东西,特别是这么大一条通道,机关的动力更是艰难,动力源要么是水槽要么是巨石,只要能将动力源破坏,暗道的机关便不攻自破!” 众人摸着墙壁前行,楚乐儿只觉得墙壁有些湿手,不由暗惊,道:“莫非,动力源就在墙壁里?” 而包无悔脸色大变,道:“遭了!不是机关里的水槽!是洪水漫上来了!” 众人大惊,楚乐儿道:“快向前逃!水位估计已经浸没这里,只是还没渗透!我们要尽快往高处走,唐文估计也意识到这一点,他没机会触动机关了!” 另一面墙,唐文看着漫过鞋底的积水,眼里闪过一丝遗憾之色,道:“还是没派上用场呀......包无悔,就算出了通道就如何?你真以为,进了舞仙宫,宁王还会让你出去?楚乐啊楚乐......若不是宁王非要你活,我还真想看看,传说中的剑圣,究竟能不能闯过我的机关!不过就算过了我这关,还有最后一关等着你们!这一关,可是连我都过不去啊......明月姑娘,不过是一次较量而已,为何偏偏要记恨四年?” 第一百九十七章 智慧考验 没有路了。 通道的尽头竟然是一面墙,墙壁上暗格纵横交错,,数十个方块上写着数字,不知道是编码还是其他意义,显然是一个机关锁。 包无悔看了看,沉思道:“这是九宫格算学,上面的方块是可以随意移动的,只有所有方格移动的位置都对了,锁才会打开。” 知画看了看,道:“确实如此,就是不知道怎样移动才是正确的。” 楚乐儿道:“若是移不对,这门是不是不会开了?” 包无悔道:“除非里面的人愿意开。” 楚乐儿冷哼道:“雕虫小技而已。” 说完竟直接开始拨弄墙上的方块。 众人看着,若有所思,包无悔也是不断扶须,道:“原来如此,这机关竟然是要横竖相加得出的数字都相等才算是正确啊!” 知画道:“没那么简单,是横竖斜相加都要相等才行!最重要的是,每移动一个方块,就会影响另一个方块移动的路径,即使知道了规则,要在短时间内将所有方块都移到正确的位置也是非常不容易!” 但话音刚落,楚乐儿手上的活也停止了,只听见“嗒”的一声,墙壁的机关突然自动起来,然后横竖交错,停止,巨大的墙壁上竟形成一个“慧”字,然后从中间慢慢分开,另一条通道瞬间出现在眼前。 楚乐儿道:“原来是‘慧’字关,那么这一关,考验的是智慧?” 诸葛长生说过,只有智者是无敌的。那么作为最后一关,非大智慧者不能通过也是理所当然。 当然,知道了关卡要考研的内容,所有人都松下了一口气。考验智慧?只要不用经历之前那种危险的机关和暗杀,那有何难? 包无悔更是扬起自信的笑容,论智慧,这个大唐有谁能比得上自己这个第一大学士?领兵打仗自己自认不如楚乐,难道这智慧一关,她一介女流能高到何处? 知画也在笑,而且是看着包无悔笑,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道:“包大人誉满京华,这一关怕是要看你的了。” 包无悔扶须道:“姑娘谬赞了,老夫尽力而为,就是怕这守关的人,不要让老夫失望才好,哈哈哈哈!” 通道到了又到了尽头,前面只有一个桌子,桌子上一个木块的东西搁着,没有任何提示。 包无悔走了过去,面带微笑,道:“六道鲁班锁,简单。”他拿起木块疙瘩,轻轻拨弄几下,木块一下子散落下来,分成六根小木棍。六道鲁班锁,就这样被他轻易解开了。 包无悔将木块放回远处,眼前的通道一下子打开。众人还没走进去就是一愣,因为他们发现眼前不是一条通道,只是一个通道的一截,里面豁然又是一个桌子,一个木块疙瘩! 包无悔走了进去,拿起疙瘩,道:“七道鲁班锁。” 众人跟了上去,知画道:“这跟之前的鲁班锁有什么区别?” 包无悔道:“七道鲁班锁看似只多是多了一根棍子,但难度却是难上不少......但是,这难不倒我!”只见他不断在七道鲁班锁上拨动着,用了好一段时间,鲁班锁才被解开。 包无悔松了一口气,将鲁班锁放回原处。 通道再次打开,然而,又是一桌一锁。 包无悔拿起第三个锁,微微沉思,道:“九道鲁班锁......”然后便开始拨动起来,他的头上渐渐露出汗珠,并非被九道鲁班锁难住,而是因为他已经想到解开九道鲁班锁之后将会遇到什么。 十二道鲁班锁! 脚下的水已经浸过脚踝。包无悔顾不上浸湿的鞋子,心力全部放在十二道鲁班锁上。这一次,用了两刻钟。 然而,接下来是,十八道鲁班锁! 半个时辰过去了,包无悔头上的汗已经浸到眼眼眉皮上,然而他还是一丝不苟地解着锁。 楚乐儿看着逐渐上升的水位,道:“我们时间不多了。” 包无悔没有理会她,申计道:“包大人正在解锁,还请不要打扰。” 楚乐儿道:“我只是提醒一下,若是解不开,不如换我来。” 包无悔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道:“你若是能解开,让你来又何妨。”说完竟将十八道鲁班锁递了过来。 楚乐儿有些愣。这厮......是真的解不开啊!这锅甩得真是冠冕堂皇。 楚乐儿咬了咬牙,接过鲁班锁,暗骂了一声“老贼”,她还真不信了,这能解开十一阶魔方的她,还奈何不了一个十八根棍子组成的鲁班锁! 她瞧了瞧手上的木头疙瘩,榫卯结构?好像有点难。她慢慢合上了眼,回想刚刚包无悔解开那些鲁班锁。榫卯结构的特点是,做出同样的锁,他们每一根木料的结构必定是相似的!楚乐儿正是思考这些木料如何咬合才能形成这么一个形状的锁,然后再判断锁里的结构。 片刻之后,她睁开了眼,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道:“包大人可真是厉害......” 她手上也开始有了动作,心里却咒骂不止——你这肥虫,不懂不要装懂啊?原本结构并没有这么复杂,被你反复拨了这么久咬合的地方更多,一连卡死了好几根活动的棍子,你这是解锁? 而包无悔只是冷哼一声,暗道,连我都解不开的锁你竟然能解开? 楚乐儿动作不停,没想到这么一个小东西竟然要二十七步才能解开!但是寻常人哪来这么细腻的思维? 看着十八跟散落的木条,包无悔沉声不说话。 申计道:“若不是包大人解了这么多,你能这么快解开?” 没有人理他,楚乐儿也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很想告诉他包无悔之前解锁纯属实在添乱。但她什么也没没说,只是把木条放到了桌上。这一次,通道后面不再是桌子。 众人一致前行,原本以为还会遇上什么奇怪的东西,但奇怪的是,走了许久,前方还是一路畅通,只有水渐渐淹到膝盖。 楚乐儿看着水面漂浮的一根木条,脸色难看,道:“我们一直在兜圈子!” 众人这才一下子意识到问题所在。 楚乐儿捡起一根木条,道:“这是我们刚刚解鲁班锁的木条!” 并非没有阻碍,而是阻碍早已出现,只是他们浑然不觉。 知画也道:“我们被误导了,以为一直前行就是上山,没想到这路却是一个大圈子,而且我们在走的过程中周围的石门会不断出现,让我们以为走的只是一条路,实际上我们走的路一直再变,而且全都是通回原来的地方。” “该死的胖子。”楚乐儿骂了一句。 包无悔当做没听见。 “怎么办?”藏鹰道。 楚乐儿道:“既然是考验的是智慧,自然有找到出路的方法,对方不断在我们前方更换石门通道,就是要我们意识不到我们正在兜圈子,但他们肯定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就知道,所以他现在估计还是会以同样的手段误导我们,从现在开始,我们每走一条通道,就在墙上刻上记号。” 众人点了点头,楚乐儿的短剑很容易在墙上划出记号,而且要消除这些记号除非把整块砖都削一层,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没必要。 片刻之后,众人又回到了原点。楚乐儿道:“从现在起,我们前方都是标记过的通道,一旦发现没有标记的位置,就应该是通道改变的地方,那里必定有一道石门,我们想办法找到机关就可以了。” 这方法很简单,但很有效,通道看似全都一样,但众人终究走到了没有记号的通道里。 楚乐儿道:“这条通道必定有个石门,我们好好找找。” 众人二话不说开始在墙壁上下摸索,包无悔拉了拉申计衣摆,申计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跟在他左右。 装作摸索机关的包无悔慢慢到了旁边一个地方,也不知他动了什么什么机关,旁边一道石门突然打开,两人一闪进入另一道门里,石门轰然关闭! 楚乐儿三人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到了石门的另一头,只听见几声凿墙壁的声音,一切归于平静。 楚乐儿看着紧闭的石门,骂道:“该死的胖子。” 藏鹰和知画不断在石门上下摸索,却没发现任何机关,藏鹰道:“刚刚他们明明是在这里启动的机关,怎么找不到?” 楚乐儿道:“不必找了,既然包无悔这么自信能出去,对这机关确实比我们了解得多得多,刚刚听到几声凿壁声,估计他在另一头将石门机关毁了。” 知画道:“这无耻小人,他以为找到了石门就走的出去吗?那只是另一条路而已!” 楚乐儿道:“恐怕他是另有计策不想告诉我们才如此,不过,他却不知,我也正有此意!” 藏鹰道:“元帅有何良策?” 楚乐儿道:“做标记终究会被对方发现,一旦他们发现我们做了标记,及会立刻停止开启其他通道,我们很有可能会被困在一条首尾相接的通道里,这样找出其余通道的位置将会更难,不过,这也是我们的机会......如果通道变成唯一一条,我们出去的机会将会更大!” 第一百九十八章 智慧之墙 与包无悔分开后,通道果然不再更新,当楚乐儿发现整个通道的墙壁上都有她刻的记号,她就知道对方已经发现了她的意图。不过这并不影响楚乐儿寻找出口,反而一条通道更加容易寻找,因为不管宫殿内部结构如何,有一点却是改变不了的,那就是他们的目的是上山,通道的最高点,就是出口。 楚乐儿要做的,就是判断整个通道哪里是最高点就可以了。她撕下身上一片轻纱,扔在水面上,然后轻纱缓缓而动。知画眼睛一亮,道:“水往低处流,不管如何,水的流向却是改变不了的,我们只要往反方向走,便能找到通道最高点!” 楚乐儿笑道:“不错,最高点必定是上山的入口,机关所在,必在高处,走!” 三人再次前行,每当遇上转弯,楚乐儿再次将轻纱放到水面上,然后往反方向走去,她相信不出片刻便会到通道的最高处。 而另一方面,唐文拐过无数通道后,终于到了最后一个石门,他打开门然后看见了里面的人。 里面有三个女子,每一个都是绝色美人,唐文看到几人都忍不住微微一怔,道:“几位姑娘,在下来迟了。” 清风看了他一眼,道:“你的机关关卡这么快就被通过,这就是你所说的神仙都难过的机关吗?” 唐文脸色尴尬,道:“这可怪不得我,那些机关都没排上用场,不过最后的迷宫不是用上了吗。” 清风对面的正是明月,她微微皱眉,道:“你的迷宫好像也不太好用,包无悔好像很了解你的机关之术,不但破解了你的迷宫,连机关所在都了如指掌,若不是被我后面的难题关卡卡住,他的速度不会比你慢。” 唐文惊道:“不可能!若非我鲁班神斧门之人,怎么可能这么快破解我的机关?” 明月道:“你可别忘了,包无悔可是我大唐第一大学士,若论智慧,恐怕我们几个都比不上他!” 清风对着一个孔道看了看,道:“这......不可能!” 明月凑过去,道:“发生了何事?” 清风道:“楚乐儿,好像正朝我们的方向走过来了!” 明月诧异道:“不会吧?她是如何判断方向的?” 清风道:“是水!她将轻纱掷到水面上,朝轻纱流动的反方向前进!” 明月道:“原来如此!水会往低处流,那么通道最高的位置,就是出口!不愧是银狐传承者!” 清风道:“怎么办?难道真的让她过了迷宫?我怕后面的解题关更难不住她!” 明月道:“放心,既然她靠水流判别方向,我们将地下闸门打开,将水排出去,我看她如何能找到出口!”说完便走到另一处,开始操控机关。 “咯咯”这时候,第三个女子笑了起来,“我觉得不管你们如何用计,都拦不住她。” 清风看向她,道:“我若是你,就不会在这时候挑衅我的耐性,你知道我的脾气一向不好,即使我们也是姐妹。” 琴清还是笑了起来,道:“你们根本不了解姐妹的意义,对你们来说,姐妹不过是一种称呼罢了,我们与姐姐的情感,你们是不会明白的。” 清风道:“若论情感,你与她相识不过比我们提前几日,又有何不同?” 琴清道:“不同,大不同,就像乐儿姐姐会为了救我和知画来到这舞仙宫,但你们却只会利用姐姐的钱庄替宁王卖命,舍生取义与忘恩负义,如何相提并论?” 清风道:“我们的确是利用了楚乐儿的方法,但她在军中时,在钱财上若有所求,我姐妹两也是无不予给予求,并未亏欠。” 琴清冷冷道:“若不是以姐姐的资金为本钱,你们如何开得起钱庄,若没有姐姐传授的管理之法,你们如何能赚到这么多银子,如今竟还有脸说这是你们自己的钱?我且问你,当初姐姐留下的资金有多少?九十万两黄金!你们给了她多少呢?” 清风道:“那九十万两黄金本来就不是她的。” 琴清道:“当年长生丹拍卖,天下**集聚太原,银狐帮以姐姐为首剿灭其余两大帮派,其中获利自然都是姐姐的。” 清风道:“她用计谋骗过了天下,得到的黄金尽归她所有并无不妥,但如今黄金在我们手上,尽归我有又有何不妥吗?” 琴清恨道:“无耻。” 清风道:“历史本就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你我都清楚其中真意,犯不着费口舌之争。” 通道之内,楚乐儿等人脚下的水渐渐下降,然后露出地面,知画沉声道:“一定是她们把地下水闸打开了。” 楚乐儿道:“想让我们辨别不出方向吗?”她蹲下来摸了摸湿漉漉的地面,这通道虽是一边高一边低,但高度差非常微小,根本就看不出来,水流出去之后,自然就判断不了了。但她没有丝毫沮丧,而是简单一笑,道:“包无悔恐怕永远不知道,我为何要他的两颗琉璃珠子。” 密室之内,明月看着楚乐儿拿出两颗琉璃珠,笑道:“想用琉璃珠滚动判断方向吗?太天真了吧,难道你不知道,这通道的地面虽是花岗岩,但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光滑,即使你的;琉璃珠再圆润,在地面上也是滚不起来的!” 然而,她话音刚落,脸色立即大变,道:“不要......” 通道内响起一串“嗒嗒嗒”的物体摔落的声音。楚乐儿从未想过将珠子放到地面就会直接滚落,所以她是直接将珠子从手中让它自由落下,不管地面再如何粗糙,砸落地面的珠子只能往低的方向滚落,为了排除碰到沙粒的可能,她甚至捡起琉璃珠多试了几次......然后方向就判断出来了,虽然那颗价值万金的琉璃珠已经摔裂,但这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密室内的明月却已经咬牙切齿!骂道:“混蛋,无耻!为了赢这一局,这价值万金的东西,你也舍得这般毁掉吗!” 经过数十次转折之后,楚乐儿终于找到一个地方,珠子连续砸落十几次之后,方向却是前后占半,她松了口气,道:“往前走地面是往低处,后方也是,所以,这里就是最高点!墙壁必有石门!” 知画和藏鹰立刻探查,这一段通道并不是很宽阔,但一块块砖找起来却也颇费时间,楚乐儿想起包无悔离开之前的举动,不由眼睛一亮,道:“找找离地第三行砖!” 知画一听便明白过来,整面墙最不容易让人觉察跟触碰到的地方,不就是膝盖下一两寸的位置吗?果不其然,寻找片刻之后,她脸上一喜,道:“找到了!” 砖块轻轻一推,一面石门轰然打开! 楚乐儿笑着走进石门,对身后那两颗已经布满裂痕的琉璃珠再也没有看一眼。 清风看着明月脸上不断改变的神色,道:“发生了什么?” 明月叹了口气,道:“也许,楚乐......要比包无悔更可怕,包无悔可以为了那根本不存在的一丝存活率,可以直接送出价值万金的琉璃珠,但楚乐在乎的根本不是琉璃珠的价值,即使价值万金,在她眼里不过是可以致胜的一种工具而已。换句话说,她一开始进入通道,便已经觉察到有迷失其中的可能,更用一种平平无奇的方法,骗到了包无悔的琉璃珠!包无悔若不是精通机关之术,恐怕根本想不到,最重要的离开迷宫的工具,竟被楚乐以这种方式骗了去......不过这也怪不得包无悔,毕竟谁看到那两颗闪闪发亮的珠子,眼里除了它们的价值,又哪还有其他想法呢?” 清风道:“莫急,不是还有智慧之墙吗?包无悔尚且困在里头,楚乐再厉害,又能比包无悔厉害多少?” 明月脸色更是阴沉,道:“那你可知道,如今拦住包无悔的那面智慧之墙,写的是什么题?” 清风道:“能拦得住包无悔,难道拦不住楚乐?” 明月道:“有墨池一口,若灌水而入,盈则四时辰,若开口而出,清则三时辰,墨池水量三分有一,若充水半时辰,再开孔清水,问余时几何?” 清风脸色也有些不自然,道:“包无悔就是卡在这道墙?” 明月沉声道:“不错!这本就是楚乐曾经给我们出过的题!” 一旁的琴清大笑道:“你们竟然用姐姐出的题去档她?莫非是你们曾经败在她手上,得不出答案,非要她亲自解开么?” “胡说!”明月恨道:“这等题目虽然刁钻,我姐妹两人又如何解不出来!只是我看此题难度放到智慧之墙里也颇为适合,这才选了它。”说完这话,她脸色竟然有些泛红。 琴清道:“看来我是真的说对了,就算你们能解出来,恐怕也费了不少功夫吧?你们曾经输给了她,心里却是不服,只想通过这等手段再比一次吗?你们所谓的智慧之墙,恐怕穷极了你们平生所学遇到的各种难题吧?难怪能称为‘慧’字关,银狐九尾之中的二人,确实有狂妄的资本,不过你们用这种题去对付银狐之首,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明月道:“世上有大智慧者何止万千,只可惜愚者众矣!我创立智慧墙,正是要考验闯关者的智慧,能过关者必然能让我姐妹两人心悦诚服!若是不能过者,死!” 第一百九十九章 九章算术 楚乐儿对面是一面墙,墙上写着些文字,天定睛一看,竟是一道数学题:今有鸡翁一,值钱五;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今百钱买鸡百只.问鸡翁,鸡母.鸡雏各几何? 墙上正对着一个通光孔,墙壁下只有一杆笔和一个墨砚,显然是要她将答案写在上面,对方可以从孔道看到她写的答案。 楚乐儿笑了笑,竟然是数学题?看来清风、明月将算学学问看得过重,也许这就是她们真正骄傲的地方吧。可是,对于楚乐儿来说,这类型的题目哪还有秘密可言?经历过应试教育摧残的楚乐儿在这里简直是一台算学机器。 三个未知数,只有两个方程,但关键是小鸡的个数是三的公倍数,三个未知数都是整数,排除掉不可能的,剩下的答案却不止一种。 在藏鹰还在数手指,知画还真沉思的片刻,楚乐儿已经提起笔,在题目下写道:鸡翁四只,母鸡十八只,雏鸡七十八只;或鸡翁八只,母鸡十一只,雏**十一只;或鸡翁十二只,母鸡四只雏**十四只;或鸡翁零只,母鸡二十五只,雏鸡七十五只。 然后,明月沉默了。不仅是为楚乐儿的速度所震惊,她震惊的地方在于,楚乐儿给出了四个答案,而她算的时候,却只有三个。 “开门。”她脸上古井无波,淡淡说了句。 “过了?”清风惊疑道。 明月点了点头,沉声道:“楚乐此人......可能是我们遇见过最智慧的一个人,或许,她就是这个世上最智慧的人。” 是智慧,而不是聪明。 清风道:“有没有可能......” “没有可能!”明月道:“这题源于我们算学宝典《九章算术》,从未公布过给世人,她如何能见过?” 且不管她用了什么方法得出的答案,但她解题的速度确实是最快的。 楚乐儿跨步而入,她心里隐约有个想法,或者,清风、明月就是《九章算术》的传承者,每一代传承,就意味着这本古代数学著作的内容更加广阔,从周到唐经过多少人的传承,她并不知晓,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些题目难不倒她! 果然,解开数道题之后,她就遇到了第二道熟悉的数学趣题:韩信点兵! 韩信练兵,每三人一列,余一人,每五人一列,余二人。每七人一列,余四人,十三人一列,余六人。问多少士兵? 楚乐儿思考片刻,笑了起来,引入质数概念,找到五、九、十三、十七的最小公倍数九千九百四十五,再加三,答案是九千九百九十八人。 明月已经感觉自己的关卡对楚乐儿来说就像最简单的一样,每一面墙挡住她的时间都不到百息,而这时间甚至包含了审题。换句话说,对方刚读完题,心里便有了方法,然后用数十息的时间便算出了答案。 再然后,楚乐儿九看见了包无悔。 包无悔看着墙壁上的题,陷入苦思之中,审计排不上用场,只能一旁干看着。 楚乐儿看见两人,心里满是怨气,道:“包大人,没想到你竟然能找到出去的暗道,我虽然答应不伤你,可你这般对我,可不是君子之道。” 包无悔睁开眼,似乎从深思中回过神来,道:“没想到你也走出来了,不过就算出了迷宫又如何,这‘慧’字关的智慧之墙可不像之前那样简单,除非真有大智慧的人才能解开,老朽连过数关,却觉得受益匪浅。” 楚乐儿摸了摸潮湿的墙壁,道:“包大人莫非觉得我们还有时间在这里耗着吗?水位虽然没有演进通道,但必定早已渗透地下,一旦通道开启,洪水灌入,你我必定无路可逃。” 包无悔道:“你以为我不想早些通过吗?不过这里的石门是由里面控制的,除非我们解开墙壁上的题,否者对方是不可能放我们过去的。你既然能来到这里,说明你也有些本事,与其多费唇舌,还不如将心思花在墙壁上的题为妙。” 楚乐儿冷哼一声,看了看墙上的题,心里更是鄙夷,清风、明月这两人竟然将这题也放到这来了?糙啊。这出题人的水平真是太糙了!两个连勾股定理都不懂的小姑娘,也敢跟她比数学!知道欧里几何吗?知道毕达哥拉斯吗?知道牛顿莱布尼兹的微积分吗?那些才是数学噩梦啊!区区一道“疯狂的泳池管理员”就把包无悔难住了,这古人数学的水平也太糙了! 楚乐儿提起笔,霍霍在墙壁上写下:两个时辰! 明月气得一拍桌子,怒道:“就不应该将这题放上去!” 她气的并非是便宜了楚乐儿,而是自己设计的“智慧之墙”关被对方小瞧了!但规矩是她定下的,自然不会破坏。她狠狠地咬了咬牙按下了开关,道:“我就不信,没有一道能难住你的题!”在她眼里,包无悔已经完全成了摆设。 二楚乐儿在包无悔目瞪口呆中跨过这道门,进入下一道门。 读完这面墙的题,众人集体沉默,连包无悔也是紧皱眉头思考着。楚乐儿还是笑了笑,然后拿起了笔。 “不会吧?她是不是要......”明月神情紧张。她知道这一道题的难度在于思维深度,换句话说,如果是一个棋手,没有十步以上的思维深度是答不出来的,就算真有如此深度,也不可能这么快。 题目很简单,大概是有六只要过河的狼,三只母狼三只小狼,只有一条船,每次只能载两只狼,只有三只母狼和其中一只小狼会划船,小狼不在母狼的保护下就会被其他母狼吃掉,问如何才能让六只狼全部过河。鬼知道母狼为什么要吃其他的小狼,鬼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划船!但是,题目既然出来了,众人就得按她的规矩玩下去。 众人还在沉思怎样小狼才不会被其他母狼吃掉的时候,楚乐儿已经给出了答案!为了让其他人看得更明白一些,她甚至放弃了用字母给狼取代号,而是用了甲、乙、丙等众人熟知的数字。 分别用甲、乙、丙分别代替三只母狼,小甲、小乙、小丙对应三只小狼,假设小甲是那只会划船的狼。然后,第一步:小甲小乙过河,小甲划船回来;第二步:小甲小丙过河,小甲划船回来;第三步:乙、丙过河,乙和小乙划船回来;第四步:甲带小甲过河,丙和小丙划船回来;第四步:乙丙过河,小甲换船回来;第五步:小甲带小乙过河,小甲回来;第七步:小甲带小丙过河。 众人看着答案,顿时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如此。就连包无悔也暗暗点头,眼里的警惕之色更浓。 清风从孔道看了看墙壁上的答案,恨道:“真解出来了,一步不差!”然后她按下了开启石门的开关。 明月看了看后面的十几道开关,叹了口气,道:“将这些门全开了吧,再让她解下去,只会让我们自取其辱而已。” 琴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是笑了起来,道:“你们和她比智慧,不是自取其辱,又是什么?” 明月道:“论智慧,也许我们姐妹确实不如楚乐,但是论手段,我不不觉得她比我们厉害多少!你不是跟我们说你与她有姐妹之情么?那么我们就留着最后一关,以你性命为注,她若过了,我们便放了你,她若错了,你就得死,你看如何?” 琴清道:“你想做什么?” 明月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你难道不奇怪,这里为何有三个门?” 琴清一看,除了入口外,果然还有两道石门紧闭。 明月道:“这里两道石门,一道门后面通往舞仙宫,另一道是万丈深渊!你应该知道这里距离地面有多高......我会让楚乐来选,如果她选对了,你们就可以登上舞仙宫,如果选错了,你就替她进入那个死门吧!” 琴清听了之后,神情淡然,然后她突然笑了起来,道:“她选的门,为什么是我死?” 的确,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仔细一想,却又不正常。如果他们真要杀楚乐儿,为什么要以琴清的性命为注,而不直接以楚乐儿的性命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琴清再次笑了起来,道:“原来,你们一直不敢杀她。是宁王对你们下了令吧?” 清风、明月沉默了。唐文叹了口气,道:“王爷确实下了令,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能让乐儿姑娘出事......” 琴清大笑,“原来如此!那么也就是说,不管如何,她都不会死!原来整个关卡一开始,你们就不能杀她!一个早已立于不败之地的人,你们如何能胜?可笑,可笑啊!哈哈哈!” 明月咬了咬牙,道:“王爷之令,我们不得不从,可就算她不会死又如何?只要你死了,就等于她败了!这世上本就没有不败之人!” 琴清道:“不是真的不败,而是你们根本胜不了!” 明月没有回答她,而是看向密室的入口,道:“你终于来了?” 第二百章 有三个人 楚乐儿走了进来,看着明月,冷道:“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我真不希望最后守关的人是你。” 明月道:“其实从第一关开始就应该知道,清风在,我自然不会落下,看见清风的时候,你甚至怀疑知画跟琴清也是和我们一伙的,不是吗?” 楚乐儿没有回答。她的确怀疑过,毕竟知画琴清消失得太巧了。 “你从来就不相信任何人。”明月道,“包括与你结拜的银狐九尾,你在太原城、长安城、朝堂、军方布置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 楚乐儿道:“或许你说得对,我是为了自己,可我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而你......我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明月道:“楚乐儿,你真觉得没有做过对不起我们姐妹的事?” 楚乐儿闭上眼,似乎在沉思,但她并未想多久便道:“没有。” 明月道:“你的确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们的事情,但是,你的存在对我们来说就是一种伤害。”她坦然道:“我妒忌你。” 楚乐儿道:“妒忌我什么?” 明月道:“论美貌,我不及胡姬;论武功,我比不上侍剑,论才艺,我更不比四绝,但论智慧,我不认为她们有一人比得上我。然而,即使智慧如我,始终少了一点理性,清风恰恰补足了我这一点,本来我以为,若是我俩加起来,世上再无其他女子比得上我们......可是,为什么有你?这世上,怎么会有智慧如你,理性却更胜清风的人?” 楚乐儿沉思片刻,道:“我懂了,其实设下这四关的人,是你和清风,根本不是宁王。” 明月道:“不错,除了不能杀你,王爷并不抵触我们用其他手段对付你。” 楚乐儿道:“其实第一关的‘忠’字关,考验的根本不是士兵的忠诚,也不是我驾驭士兵的能力,而是我的理性,对吧?” 明月道:“是的,因为只有理性的人,才能在绝境中找到胜利的契机,而事实证明,清风的确输给了你。” 楚乐儿摇了摇头,道:“理性跟漠视生命根本是两码事,清风能看着所有人在她面前死去,难道就能证明她理性过人吗?不,我觉得恰恰相反,我能胜她,靠的并非理性,而是身处绝境向往生命那种心情。我的胜利,靠的不是我一个人,而是我的士兵,是他们用生命换来的胜利。” 明月道:“不管怎么说,当清风的士兵包围你们的时候,你明知道向前会死很多人,但是你还是下了那个命令,如果说清风是漠视生命,那么你下这个命令,跟清风又有什么区别呢?难道只因为你的人多活了五百人,你的做法性质就能改变吗?” 楚乐儿道:“我从未想过我下的令有什么错,身为统帅,自然是考虑怎么样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明月道:“所以这才是我妒忌你的地方,你做事情甚至不用考虑其他人是否能接受,但是却是做出的决定却是最正确的,所有在你身边的人都信服你,甚至每个人都愿意为你去死。” “这就是你阻止我上舞仙宫的理由?”楚乐儿道。 明月道:“侍剑为了你赔上了整个白莲教,你身边的人一个个因为你死去,翠棋、胡姬、玉书,不管有多少人愿意追随你,愿意为你付出生命,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为什么,明明你跟王爷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却还要帮你?” 楚乐儿沉默片刻,道:“他帮我?” 明月冷冷道:“楚乐儿——云月!十几年前,你父亲云章之死于冤狱,告发者乃宁王殿下李权,而你侥幸未死,但你与宁王仇深似海,但他为何还要帮你?” 楚乐儿道:“你说的‘他’指的是李势吧?就算宁王害死云相,但李势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明月道:“他父亲害死了你父亲,你们本应该是生死仇人才对!可他,为什么会帮你?” 楚乐儿并不想跟她解释自己的身份,道:“你还没告诉我他到底帮了我什么。” 明月道:“你真以为包无悔会放下整个京城去救****?包无悔之所以离京,是因为他也离开了......以当时朝堂的混乱,只要皇上死去的消息传出,京中便会陷入混乱,但不管如何混乱,最后继位的人都只会是皇家之人,王爷知道你要进宫,立刻退出了这场逐鹿,还将阻碍你夺权的最大敌人包无悔引到了太原城!” 楚乐儿回想起当初与李势的对话,瞬间明白了所有事情。原来,他一直以为自己进宫是为了夺权。可是,就如明月所说,李势与云月本应是仇人才对,为何李势会为了云月放弃进宫夺权的机会,反而回到太原坐等舞仙宫? 原来,他离开长安之后一直关注着长安,这看似铁桶般的太原城跟舞仙宫虽然易守难攻,但绝对挡不住包无悔的十万大军。他回太原的目的很简单,为了给自己在京中夺权争取时间。 胡姬死后,只要自己进一步杀死皇后,整个后宫就是她的天下,皇子羽若要继承大统,必须有个母亲,而她,是后宫最有权力的月妃。控制了皇子羽,就等于控制了天下。原来,这就是他为她设下的计划。他竟然能信任她有夺权整个天下的能力。 “因为你是银狐传承者。”明月道:“他相信你,胜过相信自己!为什么,云月?” 楚乐儿道:“所以,你妒忌是因为你爱上了李势。” “不错!我爱他,可为什么,明明你能做到的我都可以,但他却为了你,连整个天下,甚至连自己的命都能放弃?” 楚乐儿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这个天下,不管他为我做了什么,始终都不是我想要的。” “哈哈哈......”明月大笑了起来,道:“你不想要这天下?那你为何要对这个天下布这么大的局?政权、兵权、后宫乱政,白莲教徒!甚至是‘经济控国’之策,这些都是谁提出来的?你将姐妹九人分布在各个领域,不断染指整个国家的权利,难道不是为了夺取这天下?” 楚乐儿也笑了起来,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做这么多,就只是为了登上舞仙宫,然后跳一支舞。” 明月的笑声一下子冰冷下来,“跳舞?你骗谁?” 楚乐儿也不解释,道:“你说的所有事情都是我做的,猜想的都不错,可是,唯有一点,你没想明白。” 明月道:“哪一点?” 楚乐儿道:“你不明白的是,如果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夺取天下,那么为什么在最关键的时候,我不但没有留在长安主持大局,而是跟你在这里瞎扯淡?” 明月阴沉着脸,她的确没想明白,明明可轻而易举地夺取政权,可楚乐儿为何又回到了太原?她看了看琴清,道:“不可能是为了救她们!” 楚乐儿笑着没有回答,道:“你永远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难道是为了王爷?”明月脸色苍白道。她实在不明白,彼此仇深似海的人,怎会相爱? 楚乐儿道:“你之所以会爱上李势,莫非是因为他比你厉害得多?” 明月一把匕首抽出架在琴清脖子上,吼道:“为什么?” 楚乐儿知道明月不会轻易杀害琴清,只不过她处于暴怒的边缘,不知道她真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你若是不了解李势,又如何能得到他的情感?”楚乐儿淡淡道:“李势离开长安,虽然放弃了夺权的机会,但是却也带走了我最想要的东西。” “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明月道。 “真相。”楚乐儿道:“整个天下都知道云相是冤死的,但是却不知道真相如何。而这世上知道真相的人只有三个!第一个就是****李仁宗,第二个,宁王李权之子,李势!第三个,内阁首辅大臣,包无悔!如果李势真如同你所说那般可以为了我放弃天下,那么他此刻一定也在赌,我是要夺权还是要真相!,如果我不回太原,那么他一定会将李仁宗跟包无悔永远留在太原!而弑君的他更没有活着的可能,这件事情的真相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是个疯子。” 明月道:“你选择了要真相,你也是个疯子!云相的死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不,”楚乐儿道:“他只是想用真相来让我来见他最后一面,这座舞仙宫,应该就是他送我的最后一件礼物......可是,他错了啊......我有一个秘密,这件事情世上也只有三个人知道真相!” 明月道:“什么秘密?” 楚乐儿笑道:“你为何不先问一下,是哪三个人呢?” 明月道:“我对那三个人没有兴趣,对你的秘密也是如此,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想知道。” 楚乐儿道:“这个秘密,关系到李势哦......” 明月道:“你说什么?” 楚乐儿道:“只要你打开前面的门让我过去,我自然会将这个秘密告诉你,你知道的,我从不撒谎。” 明月看了看身后的石门,道:“你休想。” 楚乐儿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只能用最后的方法了......据说,这两道石门是你最后一关?” 明月嘴角扬起一个自信的微笑,道:“那么,楚乐姐姐,你准备好了吗?” 第二百零一章 蝴蝶效应 楚乐儿道:“出题。” 明月将琴清驾到左边石门上,然后朝清风点了点头。 清风走到了右边的石门。 “这里有两个门,一个通向舞仙宫殿,另一个通向万丈深渊;你要做的是,从中选一个门,作为守关者,我与清风会回答你问的任何一个问题,但前提是,我们两人一个只说真话,一个只说假话,问完问题后你若选错了,琴清就会代你进入你选的门,现在,你可以问了。” 楚乐儿闭目沉思,连包无悔也皱起了眉头,唐文始终没有说话,只是有些为看着手中的琴清,面有虑色。 藏鹰想了一会,长剑“咻”地一声***,指向明月道:“一个问题,根本不可能判断得出哪一个门才是正确的!你这是故意刁难我们!” 明月只是冷眼看着藏鹰,丝毫不惧,道:“你是不是想杀了我们然后再找机关?你若是有胆子的话就试试,我看你能不能走出这两道门!” “你——”藏鹰气急,手中的剑却不敢送出去。 这时候,楚乐儿按下了藏鹰的手。只见她面露微笑走到明月面前,道:“题目存在的意义就是有人能解出来,所以这个难关必然是有破解之法的,我绝不相信这题是你出的,只不过是照搬了题型拿出来唬人罢了,出这题的人是你师门,恐怕连你自己也没想明白便拿出来试探我,事实上,这道题又有何难......”她看了看清风,然后对明月道:“如果我问清风,哪道石门是通向舞仙宫,那她会回答哪一道?” 明月愣住了,然后回想了一次楚乐儿的话。她早已跟清风说好,自己站在左边正确的门,说真话,清风说假话,那么,假如楚乐儿问清风,清风自然是回答假那个门,所以她立即答了出来,“她会告诉你走右边。” 楚乐儿笑了起来,道:“很好,那我选左边。” 明月咬了咬唇,道:“你确定选左边?” 楚乐儿道:“如果你题目没问题的话,我选左边。” 明月没有动,只是恨道:“你怎么知道是这个门,难道你就不怕说谎的人是我吗?” 楚乐儿道:“我根本不用知道你们谁说谎。” 明月细细品味这句话的意思,然后她突然睁大了眼睛,道:“你既然解出来了!”假如明月说谎,那清风的回答必然是走左边的门,但由于明月说谎,所以告诉楚乐儿的答案不能跟清风一样,她会告诉楚乐儿走右边!也就是说,不管这两人谁说谎,楚乐儿哪个问题的答案都只能是错误那个石门,儿楚乐儿只要选择另一个石门,就是通往舞仙宫的通道。 想明白这一点,明月架在琴清脖子上的刀终于放了下去,道:“你赢了。” 包无悔走了过来,看了看楚乐儿,赞道:“楚乐,你的确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 楚乐儿并不接受他的称赞,而是回过头,道:“有时候,我宁愿笨一点,这样很多事情我就不用去弄明白,烦恼也不会这么多,比如,就算我没回答出来,你也有办法找出哪个石门的机关,是不是?鲁班神斧门的包大人。” 包无悔脸色一沉,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楚乐儿看了看唐文,道:“我想太原城虎头帮地宫的设计者,就是包无悔。” 唐文看了看包无悔,道:“不会吧......他怎么可能......” 楚乐儿道:“想想名望阁在太原城的影响力,还有就是,包无悔竟然能比我更快走出前面的通道,除了鲁班神斧门的人,还能有谁?” 唐文细细沉思,咬牙道:“难怪他当初逐我出门,原来是怕我看穿他的真正身份!” “额......”楚乐儿无语,暗道,当时他也不知道你也是鲁班神斧门的人吧?你被逐出门是因为给他送钟...... 包无悔冷哼一声,道:“就算我是鲁班神斧门的人又如何?” 楚乐儿道:“你派人将地宫设计图交给虎头帮帮主夏利,让他建一座你最熟悉的地宫,好为以后对付虎头帮做准备,这走一步看十步的才智,朱常冒在太原跟你斗的确是自寻死路。” 包无悔道:“我在太原创建名望阁就从未将朱常冒放在心上,若非你楚乐统一三大帮派,云上飞围城,宁王趁乱大清洗,我的计划也不会这么快被破坏。” 楚乐儿道:“原来如此,不过你为朱常冒和夏利建造了这么一座地宫,难道就没想过他们利用这座地宫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吗?” 包无悔反问道:“难道我知道,他们就会不做吗?” 楚乐儿咬紧了牙,手中几乎要抽出短剑,恨道:“天下人皆言包大学士学贯天下,智深如海,为官更是爱民如子,体恤老弱......如今看来,甚是言过其实。” 藏鹰两眼发红看着包无悔,虎头帮地宫暗事他历历在目,只是没想到始作俑者竟然是这个最受民众爱戴的包无悔! “贼子,我要杀了你!”藏鹰举剑砍去。 包无悔早有预料般闪开,右手一扬,袖间竟爆射出三枚短箭! “小心!”楚乐儿短箭一斩,两根短箭被斩落地面,而最后一根短箭却射入藏鹰肩膀,一指长的短箭竟然没入肩膀! 包无悔放下手,一脸惊诧,道:“没想到竟然有人能斩落我的暗器!” 楚乐儿看着他,道:“你找死!” 包无悔后退一步,惊道:“你说过到舞仙宫之前不会伤我的!” 楚乐儿一字一顿道:“你说的对,在登上舞仙宫之前,我是不会伤你的......你可知道我为何要你也登上舞仙宫?我只是想在所有人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说走向藏鹰,看向他的伤口,道:“短箭射入骨髓,取出来有些难......” 藏鹰按着伤口止住流血,道:“且不管我,楚帅,你一定要杀了此人!” 楚乐儿冰冷地看着包无悔,道:“会的,很快就到舞仙宫了。” 包无悔面露惧色,道:“明知会死,你以为我会随你一起登峰吗?” 楚乐儿道:“你会的,你真以为,这通道能呆多久?大水恐怕早已没过我们的密道,只是还未流入,一旦后面的石门被冲开,这里将会成为一片**!” 明月走过来,道:“你说的对,这里的确已经被淹没,只是你们还未察觉,如今只有进入登峰的通道......那么,作为你通关的奖励,舞仙宫的通道将会为你们开启。” 她拍了拍手,左边的石门慢慢打开,这道石门,开启机关竟然是在另一面! 随着清风、明月两人进入石门,明月回头过头,若有所指道:“我们在舞仙台等你们,舞仙宫里的景致似人间仙境,各位若是有兴致,可以慢点走。” 楚乐儿看着她们背影消失,这才扶着藏鹰,道:“我们也走吧。” 经过冗长的通道,众人终于到了通道的尽头,出口的光并不明亮,处于而第一个走出,迎接而来的,竟是皎洁的月光。 原来外面的世界,竟然已是夜晚。只是这月光看起来却是那么熟悉,四年前,她曾见过这片月色,也见过这片景致,“舞仙宫”那三个字赫然挂在上方,那苍劲的笔力如同苍**舞一般跃然而立! 楚乐儿眼神微滞,这三个字这么熟悉,她想起见李势时随手写下那三字,不正是头上的“舞仙宫”?原来那三字,竟是自己写的。 包无悔最后一个走出,也大惊道:“这......这是我的‘风月无边’!” 楚乐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走吧,进去看看,说不定你会更惊讶。” 众人踏入舞仙宫,迎面而来竟是一片仙境般的景致,飘荡着的垂杨柳,湖面上荷叶田田,花香四溢,月光下的舞蝶竟忘了日夜,翩然起舞。 众人又向前走了片刻,然后齐齐,立于一片石壁面前。这么一条通道突然出现一块石壁显然有些奇怪,但当他们看向石壁上的壁画时,不禁齐齐叹色。 唐文靠近道:“传闻四年前宁王在太原湖畔看见神女起舞,舞姿精美绝伦,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是的,壁画上赫然刻画着一个手握短剑的女子在雾气萦绕中翩翩起舞。 藏鹰脸上不由露出古怪之色,看了看楚乐儿,道:“楚帅,你有么有觉得这壁画上的人,有些像你......” 楚乐儿思绪像被搅作一团般,暗道:不是像,这个壁画上的人就是我! 原来壁画上的人,竟然是自己。那么四年前,李势看到的海市蜃楼究竟是月妃还是练剑的自己? 楚乐儿无比确定,那个人必定是自己。只是自己容貌与月妃有几分相似,蜃现象又不太清晰,这才让李势误认为是月妃。 神女起舞的起源,竟是穿越而来自己的影像。那么,题字的人自然是李势,只是他是以宁王的身份题还是以世子的身份题?想起第一次看到壁画时那模糊不清的‘唐x宗’,看来李势已经将自己放在帝王的位置上。 然后她将目光放到了壁画最后的题字上,但是题字上只有两字“唐宗”。中间竟是空出了一个字的位置。 他是让我决定,谁做这个皇帝。楚乐儿闭上了眼,皇帝的人选,她早有腹案,只是她不会告诉任何人,于是她用短剑,在“唐宗”之间的位置,划了数剑,石粉掉落,这个位置,再也刻不下其他字,即使刻下了,也看得出是改过的,于是,这幅中间缺失的字,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因为它从来就没出现过。 第二百零二章 没有冤狱 原来故事的一开始,便已经注定。舞仙宫与壁画的疑惑,已经彻底解开那么所谓的妲己传承,又是怎么回事?若真有传承,那仙人是否真的存在?答案在前方,她相信所有答案都在天台上。 清冷的舞仙台上,李势高座主位,清风、明月两人站在身旁,李仁宗也坐着,却无怒色;天台旁挂着一幅铁甲,铁甲之下铁索锁着一人,竟是虎行风,铁雄也在另一旁,看着舞仙台那个路口,目有急色。 楚乐儿一行人登上最后的天台。 李势的笑容干净,温和的目光看着渐渐出现的身影,道:“月儿,你来了?” 原来如此。楚乐儿暗道,原来那一声“乐儿,你来了”竟是这样。她环顾整个舞仙台,坐落有致的石桌,墨玉一般的石质地板在月光下泛着光。 “整个舞仙宫用尽了天下最好工匠,最好的墨玉,最好的石材,极致的美景,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李势看着她道。 楚乐儿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倒地的虎行风,铁索尽头,两个狰狞的铁钩子穿过他的琵琶骨,身后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背脊,他看见出现的楚乐儿,脸上露出询问之色。 李势道:“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我会让他生不如死,他是生是死,由你决定。” 楚乐儿走过去扶起虎行风,虎行风脸色苍白,看着她的眼睛,道:“李势说你就是云月,是不是?” 楚乐儿没有回答。 李势道:“你还不明白吗?她将你留下来我,就是想要我除去你,这江湖中人谁人不知道,铁甲人不可战胜,你若是连这点都不知道,又如何与我相提并论。” 每个人都以为,铁甲之内是一个雄壮的巨汉,却没想到原来铁甲人,竟是李势,也不知道以他的身体,如何穿进那套厚重的铁甲。 楚乐儿不知道李势与虎行风谈过什么,她只是看向和李势,道:“放了他。” 李势朝清风挥了挥手,清风立刻帮虎行风解开铁钩,那穿透虎行风琵琶骨的钩子被拉了出来,虎行风惨叫一声,背后血流如注。 虎行风顾不上背后的疼痛,而是用满是鲜血的手拉住她,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想杀我?” 楚乐儿只觉得有些心痛,却不知从何说起。 李势道:“你比不上我,是因为你没有我了解她,你跟我的区别,就在于我们父辈的深仇大恨,我父亲杀了她父亲,而她杀了你父亲。但即便如此,我从未想过放弃她,伤害她,为了她,我可以放弃整个天下。”他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虎行风,就像看一个失败者。 虎行风从来不介意自己是否失败,他只是看着她,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楚乐儿没有解释,她看着他的双目,然后平淡道:“我是想过杀你,因为你杀了云上飞,既然你没死,那从此之后你我便再无瓜葛。” 然后她站起来,对李势道:“放了他吧,他与所有的事情都无关。” 李势点了点头,道:“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只不过如今洪水泛滥,若要离开这里,还需等洪水退去。” 楚乐儿走到舞仙台边看下去,只见水面离舞仙台只有数米,太原胡决堤的必经之路,这片山谷又如何能幸免? 李势道:“放心,这里是舞仙宫最高点,水漫不到这里。月儿,你看我为你建这舞仙宫,可否满意?” 楚乐儿道:“舞仙宫之美,确实天下无双,只不过你应该知道,我来此并非为了看你的舞仙宫。” 李势道:“我当然知道,你想要的,不过是当年云相冤死的真相。趁着今天所有人都在场,我们便来说个清楚......”他看向李仁宗,“你说是不?圣上?” 李仁宗似乎刚从假寐中苏醒,道:“云月,你应该知道,我封你为月妃,就是想保全你的性命,可你为何非要紧抓着这件事不放?你可知道,一旦知道真相,你就得死。” 楚乐儿笑了起来,道:“陛下,你以为在这里,还有人能决定我的生死?” 李势也笑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李仁宗哼了一声,道:“你若要真相,包无悔,你来给告诉她,云章之到底有没有勾结敌国!” 包无悔上前拜道:“拜见陛下,吾皇万岁!” 李仁宗挥了挥手,道:“免礼吧,都到这程度了,还讲究什么君臣。” 包无悔道:“是,既然月妃娘娘想知道,那我便将真相告诉娘娘吧!” 琴清跟知画神色紧张,即便真相将要到来的一刻,她们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多少年了,为了平反这一冤案,她们经历了多少磨难,她们此生似乎就在为这一件事耿耿于怀。 然而,包无悔并没有给出她们想听到的答案,他面如黑铁,道:“此案,没有冤狱!” 琴清道:“不可能!云相不可能做这种事!我父亲更不可能跟他同流合污!你在撒谎!” 包无悔没有解释,只是站着没有说话。 楚乐儿走过来,抱住琴清,道:“他说的没错,此案,的确没有冤狱!” 琴清看着楚乐儿,一脸难以置信,道:“什么?姐姐你也知道......” 楚乐儿道:“当初在明月关,陛下曾给过我一道查看宗人府档案的手谕,所以我进宫之后将所有档案都看了一次,正如包大人所说,此案,没有冤狱!” 知画道:“不可能,云相为官清廉,乃文臣之首,他没有任何理由背叛整个大唐!” 楚乐儿道:“这也只此案最大的疑点,我之前不太明白,不过当我看完所有档案,一切真相,竟那么荒诞无稽。” 她叹了口气,道:“我发现云相勾结之人,竟是突厥左贤王,此人在突厥地位极高,但却不是突厥军方权力最大的人。以云相的影响力,他若要叛国,完全可以选择阿鲁氏斑驳,可为何要选一个实力不强但又急于扩张的人?他若叛国,只要将前线军方信息泄露给阿鲁氏斑驳,当时就算是虎武天,又能抵挡几时?” 琴清咬着下唇,厉色道:“姐姐你是说,其实,云相跟虎武天,是一伙的......真正叛国的人,是虎武天元帅?” 此话刚出口,虎行风就喊道:“不可能!我父帅乃帝国柱石!镇守边关数十年,爱国之心日月可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怎么可能是通敌叛国之人!” 楚乐儿看着虎行风,细声道:“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 虎行风激动地站起来,不顾身后的伤口,指着楚乐儿,道:“你含血喷人,莫非将这通敌叛国的罪名安到我父帅身上,就能掩饰你杀我父帅夺权的罪过吗?可惜的是,楚乐!你莫非忘了以我父帅的位置跟权利,何须用得着通敌叛国?他要是真的如此做,为的又是什么?你此言比云相叛国还要荒谬!” 楚乐儿并没有回答虎行风,而是看向座上的李势,道:“这件事情,得从十一年前说起,当时宁王势大,据说盘在太原城及个地方的实力已经可以跟朝廷分庭抗礼,谋反之心路人皆知,只可惜,到如今经只剩下太原城这三万兵马。就连宁王世子李势,也被送到京中成为质子一般的存在,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宁王的兵马会消减的如此彻底?” “是突厥人。”李势回答,“我父王当年确实有过逐鹿之心,不过兵力松散各地,难以整合,虽随实力接近朝廷,但却是无法起事,加上我父王病重,此事便延误下来。突厥左贤王趁机触犯边境,却只攻打属于我父王部下的属地,即使是其他地方,也只是针对宁王府的人!数年下来,宁王府的实力不但没有增长,反而日渐消减,我父王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我们的所有部署,军需情况,对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宁王开始彻查此事,然后终于找到了幕后黑手——云相!”楚乐儿道,“云相一人之力想要洞察宁王府所有军方势力动向却是不太可能,所以与他合作者除了突厥左贤王,还有军方最高统帅——虎武天!帝国文臣武将之首共同与突厥左贤王勾结,目的就是铲除宁王府势力!这也是,为何此案的罪证如此完整,信笺上的印鉴与手印皆是云相亲为,因为——”她看向李仁宗,“正如陛下所说,此案,没有冤狱!因为,真正通敌叛国的人——是你。” “是你。”她的手指指向前面的人。 李仁宗面无表情,看向楚乐儿,道:“我从未逼迫过你父亲,云相之死,重于泰山,罪名虽定下,但云相死后却受尽万人敬仰,你不应该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真正坐实了你父亲叛国罪名。” 楚乐儿道:“为了铲除宁王府势力,巩固自己稳坐江山,你竟不惜动用自己的文臣武将,勾结突厥,陛下可曾想过,那些死于突厥人手中的大唐将士,是多么冤屈?此案云相没有冤屈,但是边关将士的冤屈,谁人来雪?” 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真的如此荒诞无稽,因为通敌叛国的人,竟然是帝国的皇帝。 第二百零三章 我心无悔 “如果非要定罪,那么第一个该斩首的人,是你。”楚乐儿再次道。 李仁宗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道:“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朕受命于天,谁人能斩朕!” 楚乐儿笑了起来,道:“这个世上,的确没人能定你的罪,可是,也没人能阻止我死。”她将短剑横在脖子上。 李仁宗站了起来,道:“云月,你莫冲动......” 李势神色慌忙,道:“月儿,你有何事不能好好说?你以为这样他就会认罪吗?” 楚乐儿环顾四周,眼睛盯在几人身上,道:“你们几人,都罪大恶极。”她将目光转到包无悔身上,“包大人,你身为首辅大人,除了通敌叛国,你还以鲁班神斧门传人的身份帮虎头帮主建立贩卖妇孺的地宫,制造人间惨剧,如此罪大恶极之人,理应当斩!姐妹们,将他拿下!” 琴清跟知画一起向前,包无悔慌忙抬起手,被旁边的铁雄一刀柄敲在手背上,一个暗器金属管子顿时落地,而琴清知画一把将他胳膊崴到后面将他按下。 “你,认不认罪!”楚乐儿厉色道。 包无悔深知此劫难免,却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看向李仁宗,道:“陛下,包某人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李仁宗叹了口气,此情此景,何曾熟悉,那些为他牺牲的所有臣子,哪个不是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云章之如此,虎武天如此。所以,云章之虽死,但他却宁愿背负昏君误判的罪名,成其美名;虎武天虽死,他却给了他帝国柱石,与国同休的荣耀。他从来不会对不起为他牺牲的臣子。 所以,他站了起来,道:“你叫无悔,却是不知,跟随我,可曾后悔?” 包无悔道:“臣——无悔!” 李仁宗道:“那好,追封包无悔......” “慢!”楚乐儿打断道。 李仁宗停下来,道:“你已经逼我害死了武天,如今又要我给包无悔定罪,难道连他死后,也不让我给他一个追封悼号吗?” 楚乐儿道:“不不不,我完全没有阻止陛下给他追封的意思,我只是忘了说包无悔犯下的另一宗罪名。” 包无悔气愤道:“云月,你别欺人太甚。” 楚乐儿走到他面前,道:“是你欺人太甚,包无悔,你莫非忘了,你对虎行风下的格杀令?” 李仁宗疑惑道:“格杀令?” 包无悔顿时脸色苍白。 楚乐儿道:“没错,边关之时,包无悔曾对虎行风下过一个命令,那就是,楚乐必须死。” 包无悔道:“你夺权谋逆,我要杀你,有何不妥!” 楚乐儿道:“的确没有过错,不过你既然知道我跟陛下的关系,还下这个命令,那么,你居心何在?” 众人本就对楚乐儿能用性命威胁李仁宗有些不解,如今楚乐儿再次提到这层关系,不由让人遐想连篇?她与陛下的关系?指的当然不是皇上跟皇妃的关系。 “当初陛下病危,赶往明月关让我救治,然后我实施了夺血续命之法,此法虽可救人性命,但却有一个限制,那就是,受我血者,会与我同命连枝,我若死,受血者必死。”她看向李仁宗,面露微笑,“我曾告诉过陛下的两名大内侍卫这件事,一个叫王奔,一个叫王荣,结果回京后,我发现这两人却再也找不到了。” 楚乐儿再看包无悔,“包大人杀了他们,而且已经从他们口中确认了许多事情......然而,他还是对我下了格杀令,所以,包大人的最后一宗罪名,是弑君。” 包无悔脸色愈发苍白,道:“你胡说,你含血喷人,我包无悔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对你来说,陛下死在宁王手里,怎么也比活着在宁王手里好吧?”楚乐儿淡淡道,她已经不用在看包无悔,便知道他已经无法反驳,任何话语,都只会成为他遮掩罪名的借口。 而李仁宗脸色铁青地看着包无悔,他走过包无悔面前,厉色道:“我给你大唐右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给了你天下第一大学士的称号,你竟这样对我?”他提起铁雄手中的砍刀。 铁雄并没有拒绝,他也很想杀包无悔。 “陛下,臣冤枉,臣是冤枉的......”包无悔竭嘶底里喊着。 但是,李仁宗没有手软,他举起砍刀,狠狠地砍在包无悔的脖子上,嘶喊声戛然而止。包无悔的血喷在李仁宗的脸上,狰狞而恐怖。 楚乐儿手中的短剑没有放下,而是对着李势,道:“宁王世子李势罪名,冒充宁王,意图谋逆。唆使太原城朱常冒欺压百姓,饲养虎头帮,制造人间惨剧,兴建舞仙宫,劳民伤财,更弃民夫生命于不顾,此舞仙宫的民夫,莫不是被你杀了干净?此等罪名,你认是不认?” 李势有些急切,道:“月儿,这些贱民,死了就死了,何须在意,你若要我认罪,我认便是,何须用你的性命威胁我。” 楚乐儿再次看向李仁宗,“****李仁宗,通敌叛国,至将士性命于水深火热之中,尤其是其身份,更令将士心寒,此等罪名,你认不认罪?” 李仁宗道:“云月,你何必如此逼迫我。” 楚乐儿道:“认,还是不认?” 李仁宗道:“朕认罪,谁又有资格定罪?” 楚乐儿道:“我只想给为这件事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李仁宗叹道:“朕——认罪!”他眼里闪过一丝利芒,“朕知道你已成就剑圣,只要你帮朕杀光这里所有人,整个天下朕与你共享!你与朕同命连枝,朕绝不会害你,你若为武,朕赐你成为一国统帅,大唐百万雄师,任你驱驰;你若为文,朝廷百官,以你为首;你若为后,后宫诸事,你一人而决!” 李势急道:“月儿,你莫要答应他!新若想要这天下,我将这天下夺下送你便是,何须用他赐予?” 李仁宗瞥了李势一眼,道:“你当初为了活命,不惜装疯卖傻,你以为朕看不出来?你为了延续宁王府的势力,不惜暗中将你父王下葬,自己乔装易容,其心何其可恨!可你忘了,就算你继承了所有势力,就算你将朕软禁,就算你有实力夺取天下,可惜你宁王逆贼的恶名早已传遍天下!你真以为云章之之死是你们赢了?网罗罪名,陷害忠良,弑君谋逆之人,就算夺了天下,又有谁愿听你号令?” “哈哈哈!”李仁宗大笑道:“只要朕不死,这个天下就是朕的!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你不能抢!” 李势厉色道:“你以为你还有机会活着离开这里吗?” 李仁宗道:“不管我能不能离开这里,但是,你始终是失去了夺得天下的机会,如果我死,我的皇子会继承皇位,你又能如何?” 李势突然笑了起来,道:“你死了,继承皇位的会是皇子羽。” 李仁宗道:“是哪个皇子,也许你没机会知道,因为朕确定,今天不会死。”他再次看向楚乐儿,“若你能将朕带出这里,整个天下,朕对你给予欲求!” 楚乐儿沉思片刻,似乎有些意动,然后她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慢慢打开。 锦盒之中,光华四溢,正是长生丹! 李仁宗呼吸沉重,喃喃道:“长生丹!” 楚乐儿又取出一物,道:“这是长生诀剑谱!” 李仁宗猛地跨步过来,道:“快交给朕!” 楚乐儿避过,道:“皇上,你知道这要付出代价的。” 李仁宗兴奋道:“你有什么要求,朕全都答应你!” 楚乐儿道:“我要你下旨,从今之后,整个天下再无男尊女卑!男人享有权利,女人同样拥有!女子可以为官,女子可以进学,女子可以从军!我要这世上女子不会因为饥贫而被买卖,不再因为无权而受尽欺凌!” 李仁宗道:“我答应你!” 楚乐儿道:“陛下,若是如此,女子......同样可以做皇帝!” 李仁宗思考片刻,道:“朕——答应你!” 楚乐儿道:“我要皇上将云章之一案公告天下!” 李仁宗看着楚乐儿,道:“如果我不答应你呢?” 楚乐儿道:“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将长生丹扔下去。”她看了看滚滚洪水。 李仁宗咬了咬牙,看向那颗延寿百年的长生丹,暗想:不知长生丹功效,能不能解同命连枝?必然是可以的!若是真下了这道旨意,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如何能令天下臣服? 但是,李仁宗拥有一颗冷静地令人发指的心。只要活着出去这里,服下长生丹,云月又哪能奈何自己?于是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定般,道:“朕——准了!” 楚乐儿道:“请皇上下旨。” 李仁宗不再理会其他人,一把从李势的案几上取下一纸,提笔写道:惶惶天恩,威威吾德,天地之初,阴阳共生,如今天下,阳盛而阴衰,实男权而女卑,朕感天兆,阴阳不可失调,人亦不可男尊而女卑,故赐天下女子与男子同权,天下女子,皆可为官,皆可进学,皆可从军,一切男子享有权利,女子同有,钦此。 圣旨做不得假,但皇帝手谕却是与圣旨无异,李仁宗取出印鉴盖了上去,为了让楚乐儿放心,甚至连自己的拇指印也按了。然后才道:“你将长生丹与长生剑谱交给我,这份手谕便是你的,你若带我出舞仙宫,我再将云章之一案的真相昭告天下!” 李势神情有些紧张,他不相信楚乐儿会将长生丹送给李仁宗!但他从来就不知道,云月想要什么。当他看见楚乐儿将长生丹递到李仁宗手里,他再也忍不住。 只见一道剑光猛地闪过,瞬间斩断了李仁宗伸出的手,长生丹顿时从锦盒里滚落出来。李势慢慢捡起了长生丹,道:“你没有机会,因为你今天一定会死。在你临死前,我还会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永远不会知道,为何我能放弃整个天下回到舞仙宫。” 李仁宗想起李势那诡异的笑,脸色突然变得刷白,道:“皇子羽......你对他做了什么?” 李势慢慢从台上下到天台上,道:“我从未见过皇子羽,又如何能对他做什么?” 楚乐儿想起皇子羽的身份,他母亲原本只是一个秀女,然后曹皇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害死了这个秀女,收了皇子羽为子。 “原来皇子羽是你儿子。”楚乐儿淡淡道。 李仁宗额头上青筋暴露,喝道:“你竟敢惑乱朕的后宫!” 李势道:“是你将我留在了皇宫,你真以为我愿意吗?”他脸上涌起一股羞愤之色,“你有没有想过,将一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十三岁少年放在宫里会发生什么事情?你后宫的那些女人,我真想杀个干净!” 李仁宗另一只手举起来,手指颤抖,道:“你......你,朕要杀了你!” 李势长剑举起到李仁宗的胸口,道:“你一直想杀我,只不过,你的命现在在我手里,你死了之后,皇子羽继位,我想,他对自己的身世一定会很好奇......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你我都身负皇室血脉,你后宫的皇子跟公主,谁又能分得清是我的还是你的孩子?”然后他的剑往前一送,剑刃便穿过李仁宗的身体,“你对我做的一切我都可以忍受,可你为什么要用那可笑的权利去诱惑月儿?” 李仁宗口中不断吐出鲜血,但他还是嘶哑着声音看向楚乐儿,道:“云月......看在我曾救你一命的份上,帮我......胡昭容......” 楚乐儿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现在后宫唯一可以确定是李仁宗血脉的,就只有胡姬的儿子,他是想让自己帮他,扶胡姬的儿子继位。 可是,楚乐儿摇了摇头,道:“皇上你还差最后一道旨意没给我。” 李仁宗痛苦地点了点头,道:“朕......都依你......只要让朕的皇子继位......” 楚乐儿再次摇了摇头,道:“你就要死了,除非你能够亲自承认,不然这件事情就再也不会有真相,就算新皇将这件事情昭告天下,也不会有意义,也许,这件事情的真相就真如你所说,此事,没有冤狱,当然,也不会再有答案。” 然后,李仁宗便死了,他的眼睛鼓鼓地看着李势,带着无限的恨意,没有瞑目。 李势抽出了剑,李仁宗的身体便倒在地上,一代帝王,终究是死在了乱臣宁王世子手上。 终章 明月几时有 楚乐儿道:“其实,你不必杀他。” 李势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答应他的要求。”他看了看手中的长生丹,有些喜色,“这真是诸葛长生的长生丹?” 楚乐儿道:“这就是长生丹。” 李势尴尬一笑将丹药收到掌中,道:“月儿,你知道我为这枚丹药付出了多少……” 楚乐儿道:“若论这天下至宝,九五尊位可位列第一,然而有了皇位,长生便成了最大的追求,长生丹列为天下第二至宝也不为过,你若想要,拿去便是。” 李势道:“月儿,你是诸葛长生的弟子,长生丹必然不止一颗对不,这颗给我,你我可共享这天下。” 楚乐儿道:“天下对你来说真这么重要吗?” 李势沉思片刻,然后才道:“天下难道不重要吗?” 楚乐儿道:“那若是天下与我只能选一个,你选哪一个?” 李势脸色有些变化,道:“月儿,你知道我可以为了你放弃整个天下。” 楚乐儿道:“那是因为你自己已经做了后手,后宫皇子,尽是你的子嗣。而现在我还是想问你,天下跟我,你选哪一个?” 李势看向楚乐儿,道:“月儿,你为何要逼我选?现在我们所有的仇人都已经死了,你该报的仇都已经报了,为何还要纠结于此事?而且这件事昭告天下之后只会损害你父亲名誉,为何不让它长埋历史?” 楚乐儿道:“我只是想判断一些事情,你只需要告诉我,你选什么?你知道,你骗不了我。” 李势叹了口气,道:“月儿,我若选了天下,是不是会失去你?” 楚乐儿道:“我从来就不属于你。” 李势道:“我当初被软禁在皇宫,当我看见周围的皇子公主门能够自由快乐地玩耍,我就想,若是我能像他们一样,就是我最大的快乐。然而,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般简单,我发现,如果想要自由,就必须有足够的权利,当我离开皇宫,回到太原的时候我才知道,李仁宗能放我离开,并非我成为了一个疯子,而是因为宁王府的势力几乎被清扫干净。我父王也病危,命在旦夕之间,而在我成为宁王的那一刻起,是我获得过最大的权利,我能掌控一城人的生死,但却活在不断的暗算跟谋划之中,因为我头上还有一个被称作‘皇帝’的人,在那时候起,我就决定,若是可以,我要成为天下间权利最大的人。” 楚乐儿道:“所以,你选择了天下。” 李势道:“月儿,你不要怪我。” 楚乐儿道:“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长生丹,我不愿给你,你是选长生丹,还是选我?” 李势张开手,看了看手中的长生丹,道:“你知道,长生丹对于我来说与天下无异。” 楚乐儿道:“那么说,你还是选了长生丹。” 李势道:“这个天下,除了皇位跟长生丹,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楚乐儿摇了摇头,道:“不用你给我,但是我至少可以确定了一件事情,你跟李仁宗并无两样,不管是由你还是他做皇帝,都会成为这天下的灾难,不如趁你还没脱困,就把你留在舞仙宫里吧。” 李势眼神微颤,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想杀我,是因为云相之死,还是杀了我,你就可以除掉世上唯一能和你争夺这天下的人?” 楚乐儿道:“都不是,因为,我不是云月。” 李势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般,道:“你说什么?” 楚乐儿道:“云月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 李势的手颤抖起来,道:“你……你说什么?月儿?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楚乐儿道:“四年前,诸葛长生现身于太原城,太原城风云四起,在长生丹没拍卖之前就发生过一些抢夺长生丹的事件,而在这个过程中,诸葛长生身死道消,就连月妃,也死于此。” 李势道:“不可能!如果月儿已经死了,那么,你是谁?” 楚乐儿笑了起来,道:“我是谁?我对李仁宗提出解放女权的时候,你难道没想过吗?我就是传说中的银狐传承者啊……” 李势有些慌乱,道:“胡说,这世上哪有银狐传承者这个东西?所谓的妲己乱政也只是历史传闻,当初我听闻你也在太原,这才命人制造十枚紫金令牌,胡姬意外获得紫金令也是我让清风、明月授意!所谓的银狐传承只是一个控制胡姬的借口,这世上哪有什么银狐传承!” 楚乐儿道:“原来如此,或许银狐传承只是一个传说,传说久了,世人也就忘了,没想到是你将这个传说流传到了银狐帮,可你难道没想过,这个传说,也许是真的呢?” 李势道:“我不信!” 楚乐儿道:“你是不信银狐传说,还是不信月妃已经死去的事实?我之前就告诉过明月,这世上有三个人知道这个秘密,这三个人就是,我、知画还有琴清。” 琴清走了过来,道:“月妃娘娘四年前确实死了,是我姐妹们收敛的尸体,当时众人还在不断寻找诸葛长生的行踪,我们便将她烧成灰烬,洒在太原湖里,我们记得,她最喜欢在太原湖畔跳舞,那时候她说,若是她死于太原,就将她葬于太原湖中,我们满足了她的遗愿,所以,月妃娘娘……的确死了。” “死了?”李势目光呆滞。 知画低下头,道:“月妃娘娘,确实死了。” 李势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着“月妃死了”这几个字。然后,他突然抬起头来,双目赤红,恶道:“既然月儿死了,为什么你们还活着?” 面对这种无耻的问题,琴清跟知画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难道月妃死了自己就不能活着吗? 显然,李势就是这样认为的,他似乎疯魔了一般,长剑一挥,竟向琴清跟知画刺去,这一剑实在是太快,快到两人都无法反应的程度! 眼看着剑光就要划破两人的咽喉,楚乐儿的身影一闪而过,瞬间将这一剑挡了下来。两个白色身影立于舞仙台上,片刻才发出刀剑碰撞的声音!这一剑,竟然快到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已经交战了第一回合! 剑圣。起初看到李势的时候,楚乐儿九看出了他是一个用剑高手,只是她没想到,他能高到这种程度。 “我不会让你伤害她们。”楚乐儿只觉得虎口有些发麻,这一碰撞,威力竟如开金裂石般! 李势似乎没有震撼,而是笑了起来,“死了,月儿竟然死了,那么你冒充月儿这么久,也应该与她去陪葬。” 楚乐儿道:“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过我是云月,是你们一直这样子认为。” 李势提剑攻来,道:“不管你有没有承认,总之,她的死,你们都有责任!我要你们全都死在舞仙宫里!” 楚乐儿短剑格挡,瞬间竟与他战了数十回合!以往的武圣,不管再如何强,比起自己始终略有不及,但这一次,见识到同是剑圣的李势,楚乐儿才发现,原来剑圣无敌的传言竟是如此真实!自己的舞天仙剑诀,竟没有沾上一丝上风! 这是真正剑圣之间的战争,台下其余人只觉得台上白影交错,金石碰撞之声不断,却无法分出哪个是双方的身影!剑圣之威,竟强悍如斯! 然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天上月色满华,那盈盈的月光不断照耀在楚乐儿的身影上,如仙如魅。 ,白色的剑光在舞仙台上不断闪烁,而两人的战斗也从舞仙台上到了边缘,两人眼中早满是剑光,哪里还容得下其他?然而,这绝世剑圣之间的战斗,竟然戛然而止!只见一道白光闪过,而舞仙台上,哪里还见两人的身影? 众人快步走到舞仙台上,道:“人呢?” 铁雄瞪大了眼睛,“莫非,他们剑法已经突破剑圣的极限,飞升了?” 藏鹰一巴掌抽在铁雄脑袋上,“你听说过这世上有仙人吗?” 虎行风拖着沉重的身体,望着舞仙台下滚滚洪水,呼道:“楚乐——” 其余人看着那滚滚洪水,怅然若失,铁雄一个屁股坐在地上,难道他们,都掉下去了? 明月看着滚动着的湖水,悲道:“不可能的,王爷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死去的!清风,快备船……” 可是,哪里有船? …… 大水十日后退去,唐文在十日中百无聊赖,又担心楚乐儿安危,忧思之下,顿寻一白石雕刻出楚乐儿模样,立于舞仙台上。他看了看石雕,微微叹了口气,咋然间,他似乎看见地上有一亮光,仔细一看,竟是一枚戒指。莫非,这是乐儿姑娘的?他将戒指捡起,套在了石雕的手指上。 半个月后,明月在一个破庙里找到了双手都被划断经脉的李势,从伤口上看,确实是剑伤无疑。李势如若疯状,口中喃着:“哈哈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剑仙……哈哈哈!一定是假的,朕是皇上,整个天下都是朕的……哈哈哈……”至于当日一战之后发生了何事,竟无人得知。 而后当今圣上被宁王困于舞仙宫,右相包无悔救驾深陷其中,双双殉难的消息传出。宁王府势力被朝廷一举歼灭,新君皇子羽登基。 后宫里,武媚坐在床边,皇子羽抱着她的腰,头靠在她双腿上,神情憔悴,道:“媚娘,你说,我真能做好这个皇帝吗?” 武媚看了看身边的丫环,青儿立刻低头退下。 她抚着这个刚刚成年的少年皇帝,然后看了一下衣服上刺着的银狐图案,抬起头,看向远方,自信道:“会的,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好皇帝。”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