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火飓风之再见江湖》 第一章 暗夜少女 黢黑的夜幕降临,人们都在劳苦奔波后恬淡睡去,然却未知,另一个世界才刚刚开始序幕。长夜未央,何时才能拥有真正的宁静,人们庸碌的心何时才能得到安眠,可能没有人能够知晓。人生匆匆数十载,多数人都在苦苦追寻物质带来的幸福,又有几个人知道真正的幸福是回归平实的简单。 喧闹的夜沉浸在灯红酒绿的浮光掠影中,欲望的五光十色使人迷失自我,偶或也有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埋在泥潭里,她生在黑暗中,却依旧纯白如故。 一双漆黑的明眸闯入纸醉金迷的夜场中,青春向上的豆蔻年华与这混吨嘈杂尤显格格不入。她,只十二芬芳韶华,身穿鹅黄雪纺衫,紧腿牛仔裤,单束一光滑高马尾,展露出一张精美的娇俏小脸,青春逼人。 “大小姐,我们不能玩太久,不然黄爷会生气的。” “少啰嗦,他凭什么管我!” 少女身边跟随著几个黑衣青壮年,风姿飒爽。昂首阔步,少女趾高气扬地踏进831酒吧,一股嚣张的气焰实在不符她的如花年华。 一路经过,映入眼底的都是酒吧里品流复杂令人眼花繚乱的景象,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少女,都是不堪入目的。年纪虽小,幸得身边有人保护,酒吧里那些男人便也不敢招惹她。正值少女新奇地环顾四周之时,一声凌厉的喊叫攫获住了她的注意力“站住,你给我站住”。 少女循声望去,只见一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正抓住一个瘦弱的女孩,女孩跌坐在地上神情狼狈不堪,虽然经过一番浓妆艳抹,少女还是看得出这女孩和自己年纪相仿。 “臭丫头,敢设计勒索我!今天我饶不了你!” 女孩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住手,你个不要脸的老男人,敢欺负小女孩!” 黄衫少女不顾身边保镖的拦阻,横阻在男人和女孩中间,一抬腿踢开了男人抓住女孩的手,然后一个华丽的转身,借用转身的力量从后面扣住了男人的手臂。 “你少管闲事!” “老实点儿!” 被一乳臭未乾的黄毛小丫头钳制住,男人当然心有不甘,於是愤起挣扎。黄衫少女终究也只是一个孩子,力气自然大不过一个中年男人,一个趔趄反被男人撂倒甩开。追随少女的壮汉见到,立即上前扶起黄衫少女,同时,酒吧老板也战战兢兢地扑到黄衫少女和男人中间欲加阻止。 “顾老板,不能乱来,她可是黄爷的千金,惹不得的呀!” “是她多管闲事,还有,李老板,今天这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敢跟我玩花样,大不了一拍两散,我可认识王警司,可以让你酒吧立刻关门,呸!” “顾老板,我有眼不识泰山,对不住了,钱都还给你,以后您来店里,我都免单,这事儿就算了,好不好?” “不行,钱我可以不要,但这丫头我要定了!” 光是听这二人只言片语的对话,黄苓还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当黄苓对上女孩明澈的眸子后就下定决心帮她解围了。 “今天我在这儿,我不准你动这女孩儿一根头发,我要带她离开!” 小丫头黄苓人小架势不小,怎麼说也是黑道老大的独生女,自是虎父无犬女。听到大小姐如此发话,她身边一行人更是不敢怠慢,将男人团团围住,一个叫彪爷的人将受伤的少女抱了起来。 “大小姐发话了,这小姑娘我们一定要带走,有话留着跟我们黄爷说吧!” “不行呀,唐姿柔这丫头欠我不少钱啊,我才让她做仙人跳还钱,你们带她走,我找谁要钱去!” 酒吧老板一发慌就和盘托出,大家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因為少女唐姿柔欠酒吧老板一笔钱,所以才不得已答应帮酒吧老板做仙人跳还帐,通过偷拍的照片来向当事人敲诈勒索,当事人因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怕被曝光嫖宿未成年少女,只好花钱息事宁人,只没想到这次东窗事发。得悉事情始末之后,黄苓更是气愤,毕竟唐姿柔才只十三岁,纵使黄苓自幼深谙这种地下黑暗,可实在不忿和自己一般大的姿柔被迫如此。 “带她走!” “钱来找我们黄爷要!” 彪爷抱着姿柔随黄苓离开,一路上,黄苓的心里愤愤不平,但也终於有机会仔细端详起姿柔来:及肩的碎发乌黑发亮,一张纯净的瓜子脸精致娟秀,俏丽的鼻子更添几分艳丽,瞳孔与同龄女孩不同,却有一丝阴郁寒意流出。黄苓的果敢和干练是成长的环境所燻染出来的,可是姿柔的瞳仁中凄冷的寒光却让黄苓感觉心疼,她无从得知姿柔成长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也许两个女孩的内心深处都有一段不可告人的伤逝,所以注定要彼此惺惺相惜吧。 就像猫一样,总有这样一群人谨慎地游走在城市的边缘,沿着漆黑的夜喁喁前行,在黑暗里走惯了,早就忘却了那朝阳的灿烂。如花一般的少女们却得不到阳光的灌溉,那么她们还能美丽地绽放芳华吗,又有谁来呵护她们,呵护她们易碎的羽翼! 秋叶簌簌飘落,轻风掠过少女稚嫩的脸庞,却寻不到少女该有的纯真。目光如炬,锋利得像刀子一般,额前不断沁出汗珠,姿柔手中仍然紧紧握住那把锋利的钢刀,她不可以停下,唯有不断训练才能让她拥有活下去的本领。 “为什么让她这么辛苦,她只是个女孩子!” “不是的,大小姐,是她自己要求的,我本不愿让她如此大强度的训练。” “她——真可怜,彪叔叔,好好照顾她!” “我一定会的,我是真心心疼这孩子。” 向姿柔投去缱绻目光,黄苓心中感慨万分,一直以来,姿柔都不情愿接受黄苓的好意,但黄苓总想刻意亲近这个女孩。其实姿柔还没有懂得,这个世界可能也只有黄苓能够懂她的心,姿柔仍一直抗拒黄苓对她的好,她将这好意看做施舍。 潜移默化地,姿柔的坚强也在感染着小苓,慢慢的,小苓不再只是单纯地同情姿柔,而是会不动声色地关心着姿柔。如此于姿柔,开始乐于接受了,因为姿柔觉得她们之间变得没有梯度了,两个不平等的心靠近了。 半年后,正在练习棍法的姿柔不小心扭到了手腕,这幕恰被小苓看在眼里。这次小苓没有露出怜悯的神色,而是丢给姿柔一条腕带,姿柔接住了腕带并迅速缠绕在手腕上,小苓也拿起一根棍子对准姿柔。 “再来!” 这是第一次,姿柔对小苓展露出笑颜,小苓从来都不曾得知过姿柔的笑容是那样的迷人。姿柔的身体机能是与生俱来的好,所以在短短时间内,就练出了超出常人的身手来,在两个女孩交手的过程中,她们没有对对方有丝毫的让步,却在分招拆招之中开始惺惺相惜。 始终还是小苓技高一筹,当她打掉姿柔手中的棍子之后,随即也将自己手中的棍子甩掉,紧握双拳对向姿柔。姿柔相视一笑,立刻拳脚相向,二人打到难分难解精疲力尽之时,才一同倒在地上,咯咯地笑出声。 “为什么这么拼?” “为了要生存下去!” “我相信你能行,因为你足够强大!” “谢谢你,大小姐!” “我不喜欢你对我客气,我也不喜欢你这么叫我,阿柔!” “好,什么都不用说了,苓!” 谁说夜间没有温暖,再黑的夜空都有一丝光亮划过,那不是希望,而是方向,为了让人们不会迷失。小苓满意地扬起嘴角,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两个女孩伴随着爽朗的笑声握住了双手,没有多说一句话,但她们心里都懂对方。 黄苓和唐姿柔白天正常上学,晚上还要一起训练,因为她们与众不同的身份。相比姿柔,黄苓的性格略显冲动,眼里常常容不下不平之事,每当黄苓就要冲动地大展拳脚之时,姿柔总是制止黄苓,示意黄苓学会忍耐。当黄苓迷惑不解之际,姿柔告诉她必须先保全自己,才能有绝对的胜算。也是姿柔让黄苓明白知识的获取跟体能的强大同样重要,所以姿柔的成绩在班级上是数一数二的,黄苓原先就比较差些,但在姿柔的帮助下,还是有所提升。 如果可以自己选择人生,黄苓就想做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儿,而姿柔却更愿意选择不做人。纵使在她父亲建立的暗夜城堡中,她可以呼风唤雨,但黄苓并不想要这些,她只想埋在父母的臂弯里撒娇,如果她的父亲不是现在这样一个人,黄苓的妈妈就可能还活在这个世上。一个没有母亲,另一个没有父亲,不同的是,姿柔丝毫不惦念自己的父亲,也从来没有得到过母亲的疼爱,所以下辈子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不要做人了,没有感情,会活得更自在。 两个女孩虽然年幼,但都异常早熟,身形也较其他女孩高挑些,走在路上常常引人注目,可阴冷的气质却让人不敢靠近。黄苓喜欢穿亮色衣服,姿柔却偏爱冷色系;黄苓常束一单马尾,姿柔长发披肩从不束起,风格迥异,但都拥有同样的眼色。 如果我们分离太久,还会认得对方吗? 三年后,黄苓被父亲送往国外念书,临行前,黄苓苦苦哀求父亲让姿柔与她同去,竟被断然拒绝。这一次,黄苓是真的恨起了她的父亲,就在她要跟父亲抗争到底之际,姿柔淡漠地主动站出来。 “苓,我不会跟你一起去的,我会留下,记得要好好对待自己!” 换做从前,黄苓一定会气急败坏,但现在她知道姿柔一直在替她着想,终于,她放弃了反抗,但对姿柔始终依依难舍。 临别前,黄苓第一次请求父亲好好照顾姿柔,黄利峰满眼慈爱地答应了女儿。好不容易相遇相知,这么快就要再次分离,黄苓虽不情愿,可为了姿柔心底的愿望,她愿意暂时离别。 送走了黄苓,姿柔将自己关在仓库里整整两天两夜,不停地练习棍法,直到将自己累得筋疲力尽。倒在地上的姿柔,没人知道她眼角的是汗水还是泪水。唯一让她心火不灭的是,她跟黄苓曾定下的约定,终於,她开始学会把一个人的相貌刻在自己的心里,这样一辈子铭记,也不至于相见不相认。 纽约时刻,黄苓终于过上了她一直期望的平凡生活,身边没有随行的保镖,不需要时刻武装自己,可以穿着仙女系的裙子在广场上追逐和平鸽。但常常,黄苓还是会想念着另一片天空下的唐姿柔,挂念着地球另一端的姿柔是不是还在夜晚中彷徨。 每当黄苓甜美睡去的时候,姿柔就在清早的晨曦中喂食刚开始饲养的白鸽,感觉就像时刻有黄苓陪在身边一样。每每看着洁白的鸽子,姿柔似乎就能想像坐在街边咖啡店里手捧书本的黄苓的样子。 你还好吗? 我都好,记得你要好好的。 刺眼的阳光下,黄苓看不清姿柔越渐模糊的身影,其实姿柔并未如她所愿地生活着,黄爷还是将姿柔训练成了他得力的左右手。在黄苓出国没多久,姿柔就主动代替黄苓以女儿的身份为黄爷尽着自己一份力。在一次黄爷遭遇追杀之际,姿柔不顾安危去救黄爷,让黄爷注意到姿柔的忠诚,于是,不顾念同女儿的许诺,仍旧将姿柔栽培成一个冷酷的杀手。 等我回来。 放心。 别离并非一件坏事,然而重逢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如果再次聚首,已背离原有的憧憬,其实相见倒不如怀念。秋去冬来,夏令改,春未留,碧波春水向谁流去,花渐落,雨已停,谁还在那里等待? 第二章 血色女神 青春的弦骤然断裂,眼前的人不似以往,谁为谁愁,谁为谁怜!满心的欢喜竟已被眼前久违的人面瞬间抹灭,她眼里更冷了,冷得让黄苓感到害怕。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说好,只让柔过普通女孩的生活的吗!你骗人!骗人!” “苓,别生气,是我主动要求黄爷栽培我的。” “不,我只想要你成为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孩,我不想要你过刀光剑影的日子!” “那种人生不属于我,现在才是真正的我,我很满足现在这样。” “你太让我失望了!” 没想到七年后的重逢是这样的境遇,看到曾经纯净的容颜蜕变成眼前的冷艳,一股邪恶的杀气从皮衣包裹的身体里蔓延出来,黄苓无论如何不肯相信这是她惦念了七年的柔。但对于姿柔来说,再次出现的苓,正如她心底期待的一样简单纯净,这样她便满足了。 任性的黄苓刚回来就吵闹着要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家,谁料却被黄爷狠狠打了一巴掌。黄苓捂着半边烧红的脸,瞠目怒视着一脸冷漠的父亲。 “这样的家我不稀罕,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重要的人了!” “对不起,苓儿,但你不可以怪小柔。” 铁铮铮的硬汉第一次说出“对不起”这样的字眼,着实让黄苓吃了一惊,她恍惚发觉父亲苍老了许多,在她心底还是爱着父亲的,所以这一刻,她心软了。 “你说什么?” 本想藏着不说,可最后黄爷还是告诉了唯一的女儿,他和唐姿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黄苓。如果不是黄爷的死对头打算对黄苓下手,黄爷不会想尽办法将黄苓送到国外;如果不是唐姿柔主动愿意留下,就无法将黄苓隐藏得那么好;如果不是唐姿柔主动接手黄爷手下的事务,就不会让人误以为唐姿柔就是黄爷的独女……唐姿柔替黄苓承担了所有威胁,只希望黄苓能够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 “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 “我原以为让你远走,就可以让你过你想要的生活,可是他们不肯放过你,就因为你是我的女儿,让你离开我那么远,我怕他们找到你伤害你,而那时候,你又不在我身边,我保护不到你……看来这辈子,你注定摆脱不了黑道千金的身份了,对不起,我的宝贝女儿!” 竟然一切都是为了她,黄苓的心都颤动了——自从母亲离世之后,她第一次感受到父亲并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他还有对女儿满腔的爱。黄苓刚刚下定的决心再次被撼动了,想要挣脱倒还不如接受这般残酷的注定,既然如此,她倒不如接受了社团老大独生女的身份。 真没想到七年后学有所成的黄苓还是接手了社团的事务,唐姿柔不能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黄苓左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她,唐姿柔永远都忘不了十年前在酒吧里是黄苓救了自己。 当年,是黄爷拜托唐姿柔好好助黄苓一臂之力,唐姿柔表示即使黄爷不这么要求她,她都会这样做的。如果说黄爷最信任的人是彪爷的话,黄爷觉得唐姿柔便是黄苓唯一可以深信不疑的人。一个弱质的女孩子要变得强悍,需要付出多少的辛苦,黄爷都看在眼里。谁也看不出唐姿柔纤长的手臂承载著多麼坚韧的肌肉耐受力,这些黄爷都知道,他无数次看到唐姿柔训练时汗如雨下仍咬紧牙关的样子,这样的坚韧,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他。 寒秋夜晚的被窝里,唐姿柔和黄苓各怀心事,黄苓微闭双眼,仍可看出她眼角满带笑意。唐姿柔没有去看黄苓一眼,却也知道黄苓悸动的心事,但她并没有替黄苓高兴,反而心事重重、眉宇紧锁。 “我告诉过你,你不该爱上任何人。” “可是承萧对我真的很好。” “苓,你知道吗,这十年来我如此拼命是因为我知道我没有天分,想要成功就要比别人付出更多更多;而你,拥有太好的天分,你绝不可以断送了你的人生。” “是你想多了吧,我跟承萧在一起,不代表我会迷失了自己啊!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的祝福!” “但愿如此吧。” 说完,唐姿柔就闭上了双眼,可心里还是久久不能平静,她深深知道人一旦有了感情就等于有了弱点,这样的弱点是致命的,她都明白。 吴承萧才进兴炎没多久,就凭着各种手段爬到了上面,用甜言蜜语攫获了黄苓的欢心,深陷其中的黄苓丝毫感觉不到吴承萧暗藏的城府,可是唐姿柔却感觉这个人并不单纯,就凭他无所不用其极的处事方式,唐姿柔真的很怕黄苓有朝一日会万劫不复。 如果当初黄苓听了唐姿柔的劝说该有多好,然而一切都无法从头再来。面无表情地,黄苓站在父亲黄爷的灵堂上一言不发,唯有紧紧攥起拳头,要是没有唐姿柔在她左右扶住她,她就真的要崩溃了。 越是不想见到的人越是喜欢不逢时宜地出现在眼前。悼念仪式即将举行到一半的时候,吴承萧嚣张地走入黄苓的视线,并且还在黄爷的灵柩前沾沾自喜地表示现在兴炎帮话事人的位子已到他手中。听到吴承萧这份说辞,黄苓十分慍怒,恨不得一刀插进吴承萧的心脏,将他剥皮拆骨。 “哦,对了,只要你愿意,兴炎帮阿嫂的位子还等着你来坐。” “请你给我立刻滚出这里!” “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毕竟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干嘛这么绝情嘛!” 簇簇火光就快要从黄苓的眼里迸发出来了,唐姿柔察觉出黄苓细微的变化,於是挡到黄苓的身前,示意吴承萧立即离开。 原本还准备再落井下石一翻的吴承萧看到唐姿柔不可小小觑的冷漠脸庞,竟也一下子抹灭了气焰,在唐姿柔强大的气场压迫下,吴承萧犹豫了,最终还是带着手下大步离开了。 “这个人渣!” “现在更要沉住气,如果当初你听我的,黄爷也不会——” “阿柔,你说的对,这个世界上没有信得过的男人。” 不知怎的,听黄苓说了这么一句话,唐姿柔心里疼了一下,但很快便没有了起伏。黄苓是早该听唐姿柔的话的,社团里的大多数人心知肚明是吴承萧杀了黄爷,可是都忌惮吴承萧的势力,不敢出声。 过去曾那样不齿父亲身份的黄苓现在开始深深的怀念着父亲,她终于知道黑色的世界不只是她当初想的那样简单。黑,本是世界混吨的初始,白并不是想像中的那样纯净,不然为何警方不帮她揪出杀他父亲的凶手。明明知道吴承萧就是幕后黑手,可偏偏戴着正义帽子的警察藉口证据不足草草收场。 我一定要把兴炎抢回来,它是我爸爸一生的心血!黄苓暗自下定决心。 随后,彪叔告诉黄苓兴炎里一帮叔叔是站在她这边的,只是由于畏惧吴承萧这两年暗自聚集的势力,才不敢有所作为的。仅凭黄苓一人之力,几乎不可能一下扳倒目前的局面。想要打倒吴承萧,还必需集结另外几个叔伯的势力,其中骆虎比较容易拉拢,毕竟二十年前,黄爷有恩于他,甚至为了保全骆虎这个兄弟,意外连累夫人无辜惨死。 这是第一次,黄苓得知自己母亲离世的内情,虽然她始终不能接受父亲所谓的兄弟义气,但是她也认同父亲是一个令人敬佩的铁汉子。复仇的路途遥远而艰辛,但唐姿柔无怨无悔伸出手帮助黄苓。 七年来,黄苓没有重拾过武艺,手法生疏了许多,可由于她有着过高的天分,加上她坚定的决心,还是在短期内恢复了不错的身手。十岁获得跆拳道黑带,十一岁获得空手道茶带,十二岁熟练掌握截拳道、太极、咏春,已几乎难逢敌手,黄苓曾经创造过神话,却忘记将神话延续下去。 还没等黄苓完成强化训练,唐姿柔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替黄苓做一些事了,她认為有些事不应该由黄苓亲自去做。 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身穿黑色雨衣的唐姿柔在路对面死死盯着吴承萧的住所,等待着吴承萧的归来。正因为吴承萧的家里一直没有亮起灯,才让唐姿柔断定吴承萧一定外出玩乐了,于是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归来。 十年的训练让唐姿柔在雨中佇立三四个钟头已是小菜一碟,终于,让唐姿柔血脉喷张的时刻到来了,在三四个手下的簇拥下,吴承萧从黑色的轿车上走下来。 不假思索的,唐姿柔右手紧握利刃,以迅速而又轻快的步伐冲向吴承萧。就在那四个手下还没回过神之时,吴承萧已经应声倒地,寒夜中,唐姿柔露出冰冷的面孔,冷冷地呵斥吴承萧四个小弟不想死就离开。 四个人被唐姿柔凌冽的气势震慑住了,但是发现吴承萧还没有死,正粗粗地喘气时,还是准备掏出腰间的枪去保护他们大哥。 只是他们小看了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女人,早就注意到四个人神色上微妙变化的唐姿柔,已在电光火石间夺掉了两个小马仔手中的枪,而另两个的手腕也早已被唐姿柔划伤,唐姿柔手握两把枪对准毫无缚鸡之力的四人,厉声呵斥他们离开,否则一个都不留。 见此状,四个人手忙脚乱地各自逃命去了,荒唐地撇下了吴承萧。此刻,吴承萧自知是躲不过这一劫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且还是栽在这样一个丫头手里。 “你还有什么遗言想说?” “没了,说了你也不会懂,如果可以,帮我转告苓,我对她是真心的。” “骗子!无耻!” 唐姿柔话音刚落,一股硝烟就从枪口喷出,吴承萧已没有任何机会再说话了。完成了计划的唐姿柔,将枪丢到吴承萧的脚边,然后瀟洒地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冷静地将手上的手套脱下,此时雨也已经停了,天还未亮。 第三章 天使与魔鬼的相遇 做梦也没有想到,唐姿柔会为了自己杀了吴承萧,黄苓如愿以偿接手了兴炎帮坐馆的位子。既然权利和爱人,吴承萧可以选择权位,那么黄苓觉得自己如今也可以心安理得地选择父亲留下的权位,而爱情这种东西,早在心死之后灰飞烟灭了。 自从黄苓上位之后,唐姿柔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黄苓的心腹,彪爷也终于退位下来,只是他的心还系在干女儿唐姿柔身上,这两个女孩成了彪爷心里放不下的牵挂。 就因为唐姿柔的鲁莽行动,造成了兴炎帮里一阵不小的****,好在有彪爷、骆虎几个长辈极力平复,还有新任的九华堂堂主阿尹卖力地维护黄苓,在大家的帮助下,黄苓稳稳地坐上了老大的位子,只是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年纪着实小了一些。 兴炎帮由一个年纪轻轻的丫头接手,自然惹得其他的社团虎视眈眈,想要趁这个机会挫败兴炎帮的势力,常常有来历不明的小混混到兴炎帮的场子里闹事。 是日,兴炎帮的夜场里又出现了无理滋事的人,很快收到消息,唐姿柔和阿尹都带着自己的手下赶到了丽风酒吧。一见到场面闹得挺大的,唐姿柔就准备要抄起家伙对付这些混混;可千钧一发之时,阿尹阻止了唐姿柔,阿尹认为这些人不可轻易招惹,保险起见还是报警处理比较好。可是唐姿柔从来没有信任过警察,所以还是执意自己亲手处理。 “你别冲动了,是谁幕后操纵我们还不清楚,不可以起正面冲突。” “胆小鬼,不要说都知道是仇古那些卑鄙的家伙,再说了,警察会帮我们吗!别说笑了,好不好!” “每次都要逞强,上次吴承萧的事情是你运气好,不然谁都保不住你!” “要你管,总之,为了阿苓,我什么都不怕。” 说完,唐姿柔推开了阿尹,抽出刀冲向了互斗的人群,跟随唐姿柔的手下也随着唐姿柔冲了过去。却也如阿尹所料,事情果真不那么简单,原本互相滋事的两群人竟突然全冲着唐姿柔他们来,一刀一棍十分凶狠。阿尹本来就对唐姿柔没有好感,所以根本没打算帮她,摇了摇头就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打斗中,不知又从何方冒出了一群人,都对唐姿柔一帮人来者不善,唐姿柔这才意识到,当中有诈,终于决定要带着弟兄们撤离。可惜,寡不敌众,想要突出重围不是那么简单的,好在唐姿柔身手好,才撑了好久,然而一个女孩子毕竟耐力有限,到了极限也很难撑下去了。 正当唐姿柔的一个手下要被砍到的时候,唐姿柔为了救他,生生挨了对方一刀,唐姿柔的右肩受了不轻的刀伤,右手已经很难握刀了。没办法,唐姿柔的手下只好护着她先离开,因为伤势比较严重,唐姿柔没有力气跑太远,只能停在不远处一辆车后面稍作喘息。 唐姿柔想要储存一点气力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男人正诧异地看着她,唐姿柔生怕这个双手提着购物袋的男人暴露了自己,便冲着男人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 仇古那帮人似乎有心在寻找着唐姿柔的踪跡,很快便发现了用黑色跑车做掩护的唐姿柔,即使唐姿柔身边莫名出现了一个男人,仇古的人也丝毫没有顾忌。说话间,仇古的人握着砍刀就冲着唐姿柔过来了,男人站在唐姿柔前面,仇古的小喽啰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要给这男人一刀。 唐姿柔眼看大事不妙,不想连累了不相识的人,便强忍着伤痛,用左手抓起刀狠狠挡住了他们砍向陌生男人的刀。还没等男人从惊吓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唐姿柔抓起男人的手大喊一声“跑啊”。 就这样,男人莫名其妙地随着唐姿柔拼命地逃跑,终于在逃跑的过程中,男人恍然顿悟那群混混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冲着身边这个女孩子。自知女孩的身份可能不怎么光彩,可是就凭着女孩刚才挡了那一刀,男人就决定这份情是还定了。于是,从原先唐姿柔拉着男人跑变成了男人主动带着唐姿柔从小道穿梭,帮助唐姿柔躲开那些混混的追踪。辗转了很久之后,两人才好不容易甩掉了追逐他们的人,这时候男人躲在巷子里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紧紧抱住了唐姿柔,用自己的身体再给唐姿柔一层掩护。 “好了,他们没有追过来,你还好吧!” 男人竟一下子忘了放开怀抱。 “那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唐姿柔的语气一贯的冰冷。 男人刚要放开唐姿柔的时候,唐姿柔却因为失血过多感到一阵眩晕,一个站不稳,又再次倒在了男人的怀里。这是第一次,男人看清了唐姿柔的相貌,如此甜美的人,却为何会引来追杀呢,这种电影里才看得到的场面,倒是被他不偏不倚的碰上了,谁让他大半夜在街上晃荡呢,可他也没办法呀,因为才刚刚完成一个大手术啊! “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我不去医院,你不用管我,我没事的。” “不行,你会死的,你不肯去医院,那就跟我走。” 此时的男人目露凶光,他不是个坏人,只是他很气愤唐姿柔如此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伤成这样,血再不止,真的会死。 “你要带我去哪儿?” 唐姿柔话音刚落,男人就将虚弱的唐姿柔拦腰抱起。 “去我家!” “哼哼,你们男人,都一样!” 唐姿柔的话音里透露着不屑,在她的世界里,男人都是不堪的,满脑子想的都是得到女人的身体而已,这种下作的男人她见得多了,她从不指望能碰到一个童话故事里才有的男人,可还是因为这种乘人之危的事而感到恶心。 “请你放尊重一点,要不是因为你救了我,我才不会多管闲事呢!” 男人也很不屑,可唐姿柔刚想说明威胁到男人生命的那一刀也是源于她的时候,却实在没有力气了,只好仍由男人将自己带回了家。 “你……叫什么名字?” “姿柔,唐姿柔——” “我叫田柯。” 田柯,眼前白茫茫一片的唐姿柔却很清晰地记住了这个名字,这个奇怪的男人。 将唐姿柔带回了自己独住的房子之后,立刻帮她清洗伤口,然后小心地消毒,简单地缝合,轻轻地上药,细致地包扎好了伤口……在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唐姿柔已经晕了过去,只隐约记得田柯所有的动作都很温柔。由于唐姿柔伤在肩膀上,所以不可避免地,田柯帮唐姿柔脱去了上衣,虽然有些尷尬,可为了救她,便也顾不得太多了。 此时在黄家,黄苓一直都等不到唐姿柔回来,十分担心,当听到阿尹赶过来告知黄苓唐姿柔被仇古帮的人追杀、生死未卜的时候,黄苓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她不可以没了唐姿柔的! 阿尹即刻扶住了没有站稳的黄苓,虽然阿尹外表很冷酷,可是却对黄苓很是细心和体贴。 “唐姿柔她不听我的,非要跟那群捣乱的人火拼,结果中了人家的计了,怪不得别人。” “可是,可是,阿柔是我最好的姐妹,她不可以有事的。” “好吧,你放心,我会派人去找的,既然没有发现尸体,就说明她还没死。” “阿尹,谢谢你,幸好有你。” 冷不丁的,黄苓这句话让阿尹心头一震,可随即还是被阿尹很好地隐藏了这份悸动,神情凄然地看向另一个方向。 “苓,我希望你可以变回从前,黄爷的一切不该你来担当的,把社团结束了吧。”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望着阿尹潇洒离去的背影,黄苓的心好疼好疼,仅仅因为阿尹刚才的一句话,她想起了意外身亡的父亲,她最后唯一的亲人啊!想到生了爸爸十几年的气,从来都没有对爸爸撒过娇,然后爸爸就这样突然离开了自己,好多好多的遗憾都来不及弥补,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爸爸一辈子的心血付诸东流。纵使自己的肩膀再瘦弱,黄苓也还是要扛起父亲的一切。 再次醒来的时候,唐姿柔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得很好了,而自己上身只剩下一个短款的抹胸,唐姿柔似乎也没有太在意,她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女孩子。 “你醒了?” “谢了,看不出来你很会包扎啊!” “当然啦,我是个外科医生呀!这是基本功!” “欠你一个人情,要是死不了的话,以后有需要知会一声,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过,我看你应该不会需要的。” 这次,唐姿柔好好打量了田柯一次,文文弱弱的样子,一看就是平凡人家的好孩子,要不是自己偏选了他的车子来藏身的话,田柯这辈子都不会跟她这种人有交集吧。 “你不会这就要走了吧?” “难道还要留下来吃饭吗!” “你不怕那些人再去找你寻仇啊?” “呵呵,他们不是寻仇,是有意要干掉我的,这个,小意思啦!” 唐姿柔指着自己的右肩轻蔑一笑。 不知道为何,看唐姿柔这般轻松自如的样子,田柯却怒从中来,奇怪了,一贯温文尔雅的田柯居然慍怒地扣住了唐姿柔的脖子。 “为什么不懂得珍惜自己,每一个人都只有一条命,为什么不好好珍惜!” 突然性情大变的田柯让姿柔吃了一惊,她不懂为什么田柯对她这么在意,明明在昨晚之前,他们根本互不相识啊! “你们这种人不会明白的,因为我们根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小白兔,还是做好你善良温顺的小白兔吧。” 说这话的时候,表面上唐姿柔很潇洒,可其实心里面很痛,不是她不想选择,而是她根本没得选,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好了的事,她又有什么能力改变呢!无奈罢了,唐姿柔只好挣扎在属于她的黑夜里,这是像田柯那样的一直生活在阳光下的小乖乖根本无法瞭解的。 “至少等你伤好一点再离开呀!” “不用了,我还不想连累你这只小白兔,更何况阿苓一定在担心我,再见了!” “等一下,到哪里可以找到你?唐姿柔!” “还是不要了,跟我见面一定没好事,忘了昨天吧!不再见咯!”?唐姿柔背过身对着田柯很帅气地摆摆手,反而弄得田柯像个小姑娘似的依依不捨,田柯突然很心疼这个纤瘦美丽的女孩子,那么瘦弱白皙的身体竟然要承受着那样残忍的刀伤,一个女孩,何苦如此! 在田柯心里,没有人应该轻易放弃自己,他心里一段晦涩的过往,让他更坚定了这个信念。能力所及之处,田柯很想帮助唐姿柔,这个外表跟她的名字一样惹人心疼的女孩。 第四章 黑白森林 当唐姿柔完好无恙地出现在黄苓的面前的时候,黄苓很激动,这是第一次黄苓意识到唐姿柔已经成为了她在世界上最后一个决不能失去的人。唐姿柔深深明白黄苓对自己的依赖,所以暗暗下定决心这辈子对黄苓都不离不弃,唐姿柔永远都忘不了十二岁的黄苓一脚踢开那个胖子救下自己的时刻。如果生在古代,如果不是成长在帮会的环境下,黄苓一定会成为一个女中豪杰或者警察,唐姿柔一直这么认为。 莫名其妙地,唐姿柔仍然保留着田柯帮自己包扎用的带血的绷带,闲来无事的时候,她总会坐在窗前将绷带对着太阳,透过绷带去看阳光。有一回恰巧被黄苓碰到,黄苓很好奇唐姿柔的这一奇怪举动,于是问其原因,唐姿柔敷衍两句遮掩过去,丝毫没有在黄苓面前提到田柯的存在。 自从那晚与唐姿柔的相遇之后,田柯很想了解唐姿柔的境况,差不多每晚只要有机会就会到当时出事的地点去徘徊,期待再一次碰到那个叫做唐姿柔的女孩。只可惜,事与愿违,那晚之后,田柯再也没有见到过唐姿柔。 就像生了病一样,田柯也奇怪自己为何如此在意唐姿柔,总是对她念念不忘,也很担忧她的生死。实在抵挡不住思念,田柯联系了自己做警察的弟弟,希望弟弟能动用关系帮他查一个叫唐姿柔的女孩。 当田柯的弟弟听到哥哥要查的人的名字的时候,突然阴沉了脸,一下子变得冷淡起来。 “哥,我劝你最好不要和她有任何瓜葛。”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你认识她?” “本来我现在不方便跟你见面的,只是你再三拜托我,我才找机会见你一面,你知道的,我现在的身份很特殊,不想连累你。总之,我要你知道,唐姿柔这个女人,你最好不要招惹。” “难不成,她是——” “没错,她是黑道上的人,她是兴炎帮前任老大培养的杀手,而我的任务就是搜集证据,将这个黑社会一网打尽。” 田柯吃惊地盯着弟弟田尹严峻的脸,怎么都想不到那个甜美纤瘦的女孩会有这样一个身份,天使一样的面孔,怎么会是魔鬼的身份,这样美丽的女孩子会带给人死亡吗!田柯不敢相信。 原来,田尹就是黄爷得力左右手阿尹,刚从警校毕业时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做卧底,而这卧底一做就做了七年。虽然田尹曾经打从心里敬佩黄爷的为人和义气,可毕竟他还是做了不少违法的事,所以田尹始终没有遗忘自己的使命,但是田尹总认为黄爷的死自己也有责任,如果他可以早一点下狠心将黄爷送进监狱的话,也许黄爷不用死,可是再说什么也回不了头了。七年前,田尹第一天进兴炎帮的时候恰好是黄苓被送去美国的这天,他也没有想到当年清纯靚丽的小女孩如今会成为兴炎帮的老大。 黑暗的漩涡里永远不会有平静,可偏偏身在黑暗里的人还傻傻期待着平静一刻的到来。突然一天,彪爷的一个小弟带着伤急匆匆地向黄苓报告,说是兴炎帮昨晚运到的一批货被仇古的人抢走了,负责运货的兄弟也被杀掉了。 一听这个消息,黄苓心头一紧,十分吃惊,气得牙痒痒的。 “要是不能按期交易的话,光哥那边就会结下梁子了,定金我们都收了,对了,定金呢,实在不行,可以把钱退给光哥。” “不行呀,货被抢了,刚收到的定金也不见了,我们没钱给光哥的。” 彪爷提醒黄苓说。 “这下完了,敢抢我们兴炎货的人一定就是仇古那帮烂人,看来我们必须当面去找他们!” “不可以,没有证据,这会造成仇古跟兴炎的冲突的,我们还是看看能不能先凑齐那些钱再做打算吧。” 阿尹不希望黄苓再跟仇古有正面冲突了,他清楚地知道就是仇古做的,而仇古就是趁机想要一举捣毁兴炎,毕竟黄苓只是个小丫头,自然没有男人狠辣。 “阿苓,不用担心,我去会一会仇古的老大宋龙翔,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每次唐姿柔主动站出来,阿尹就很是不高兴,本来就是不想两帮冲突,可是每次唐姿柔一自告奋勇地站出来,武力冲突就不可避免,其实阿尹是有私心的,他不想黄苓的档案里罪行累累。 “唐姿柔!” “阿柔,这次我跟你一起去,这是我们家的事,我们一起扛。” “好!” “阿苓!你怎么!” 在阿尹心里,唐姿柔就是祸害黄苓的一个孽障,因为有了唐姿柔才让黄苓变得天不怕地不怕,变得胆大妄为!纵使阿尹再想保全黄苓,但只要黄苓再泥足深陷下去,任阿尹也是无能为力的了。阿尹多想告诉黄苓不能去,一旦两帮起武力冲突,警方一定会借机一网打尽,虽然阿尹无法忘却自己真实的身份,但也不希望黄苓受到任何伤害,他越来越想要保护黄苓。 背倚在墙上,阿尹很想要抓住黄苓告诉她自己有多想保护她,可是他无法如此冲动,有时候阿尹甚至有过一个可怕的念想:如果我从来都不是警察该多好,如果我本就是黑道的人该多好。 集结了一众手下,黄苓和唐姿柔带着一些人浩浩荡荡地踏进了仇古翔哥的场子,直嚷着要见老大宋龙翔。见来人中有兴炎的坐馆黄苓,仇古帮的小弟也不敢轻易怠慢,只得去报告翔哥一声。但翔哥显然没有把黄苓放在眼里,过了好久才带着几个人不紧不慢地出来。 “是不是你们劫了我们的货!把我们的货交出来!” 黄苓神色激动地冲翔哥怒斥。 这时,唐姿柔拉住了激动的黄苓,一脸冷酷地挡在了黄苓的身前,一手暗中拦住黄苓。 “道上的规矩,帮会之间互不踩场子,如果是你们的手下干的,请翔哥务必给个说法。” 唐姿柔的话说得很平静,可是双眼却射着寒光,似乎有一股说不出的阴冷,确有一种让人心生畏惧的能力。 “我们有抢你们的货吗?我怎么不知道,丫头,别随便无赖人哦!” 眼见黄苓又要大动肝火了,姿柔暗中使劲拉了拉黄苓,并抢在她前面站了出来。 “我们手下兄弟亲眼所见,我想翔哥不会包庇自己的人吧。” “口说无凭,我要的是证据!” “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撇得一干二净,快把货还给我们!” 怒吼着,黄苓随即就掏出了怀中的枪,动作之快,快得连唐姿柔都没来得及阻止黄苓。 “你们想干什么?冤枉我?哼哼……” 翔哥不屑地转移了目光,不知道从哪里迅速冒出来一帮手下,齐刷刷拿着枪指着黄苓和唐姿柔他们。 “我看该问翔哥你想干什么吧,安排好的?” 黄苓不屑地看着翔哥。 “哟,我可不敢。要是你们现在马上离开,那么什么事都没有,但是如果你们敢在我地盘闹事,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翔哥是出了名的狠辣无情,软硬不吃的。 “卑鄙的东西,快把我们的货吐出来!” 说着,黄苓就要开枪,可唐姿柔阻止了黄苓,并且把黄苓的枪又按了下去。 “给我把她们抓起来!” 翔哥一声令下,手下们蠢蠢欲动。为了保护黄苓,唐姿柔全身挡在黄苓的身前。 眼看两帮人就要火拼起来,这时阿尹赶来了,护着黄苓准备让黄苓带着人离开。偏偏这时,翔哥又叫来更多的人,砍刀无眼,黄苓的人已经负伤不少了。眼看寡不敌众,唐姿柔大叫让黄苓先走,虽说不愿丢下唐姿柔,可黄苓还是被阿尹拉着往外逃。 “走啊,别管我!”唐姿柔竭力大喊。 依依不捨,黄苓央求阿尹:“别丢下阿柔!” 迟疑片刻,看了一眼唐姿柔,阿尹还是头也不回地扯着黄苓走了。不时瞟向黄苓的方向,直到黄苓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唐姿柔才安心下来。终于,可以全心全意地对付仇古这帮人了,唐姿柔顿时无牵无掛。 唐姿柔势单力薄,再如何搏命,也会体力不支,终究,唐姿柔负伤倒下,一时间喘息不停,汗水浸湿了衣衫,额前几绺发丝湿塔塔的,双颊微微泛红,嘴唇因为伤势已经渐渐变惨白。 “想不到这女人能撑这么久,呵呵,有意思,把她给我拽起来!” 翔哥摸着下巴神情猥褻。 再也使不上一丝力气,姿柔无法抵抗地被人架起来,双眼朦朧地就要闭上。 “给她灌药,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强的体力,呵呵。” 翔哥露出邪恶的表情。 手下的人立即给唐姿柔灌药,唐姿柔一开始拼命摇头,不让他们得逞,可始终还是呛了很大一口水,不小心吞下了药。起初还只是累,唐姿柔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渐渐地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身体也开始发热,有些不对劲了。 “你很厉害嘛,我就让你今晚陪我的兄弟们好好玩玩!” 听到这种话,唐姿柔立刻明白自己被灌下的是什么药。于是,唐姿柔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突然间,起拳抬脚,摆平了两个人。用一种使人畏惧的目光狠狠灼视着翔哥,唐姿柔好像不要命的样子。 “不要碰我!” 唐姿柔发狂似的怒吼。 “我看你忍得住多久,很快,你就会很主动了!” 听了翔哥的话,唐姿柔不屑地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小刀,出乎翔哥意料之外的是,唐姿柔并没有刺向他,而是重重地在自己胳膊上狠狠划了一道。很痛,流血可以让唐姿柔身体的灼烧感缓解一些,然后仅凭着一丝毅力,唐姿柔拼命往外冲去,过程中打倒了翔哥几个手下。有人打算追出去的时候,翔哥制止了手下的人,他突然对唐姿柔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表示想要慢慢玩这个游戏,不想轻易结束。 全身十分难受,又热又冷又痛,又逐渐无力,唐姿柔含着最后一口气,颤颤巍巍地摸索到了仁里医院门口才倒下去。被出来买宵夜的护士看到,急急忙忙报告了医生。 第五章 爱你有毒 当唐姿柔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是田柯将自己抱起,就在此刻,唐姿柔身体又开始发热,她开始躁动不安,又不想在田柯面前失态,便忍得很辛苦。看到唐姿柔把自己的脖子抓得一道道的,田柯似乎明白她发生了什么。 对上唐姿柔的眼睛,十分魅惑迷离,若非有很好的定力,真会被这妮子迷惑了去。田柯很珍惜她,便不会往邪恶的地方去想,只一心想要治好她。 唐姿柔为了使自己清醒一些,再次用刀刺中自己的肩头,以此来使自己保持仅有的一丝清醒。这一举动,着实击中了田柯的心,更加为这个女孩心疼,她不是不珍惜自己,却又为什么不知道珍爱自己! “你醒了?” “没想到又遇到你,又是你救了我!” “没想到?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来找我的呢,不然怎么偏偏在医院门口晕倒!” “现在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救我,欠你一次,再见!” 唐姿柔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执意要离开,却被田柯一把抓住。 “你现在还不可以出院!” 唐姿柔偏偏不愿听田柯的话,一心一意想要离开,并且强调自己身体已经好了。田柯却霸道地不准唐姿柔如此任性,在他眼里,唐姿柔实在是太任性,他是一个专业的医生,绝对不可以看着病人全然无视自己的健康。见唐姿柔的反应太过强烈,田柯脑中产生了疑问。 丝毫不把田柯的建议放在眼里,唐姿柔情绪激动地拔掉输液管执意出院。虽然仅仅见过两次面,总感觉唐姿柔原本不是如此任性妄为的人,田柯便更加好奇唐姿柔如此激动的原因。 “短期内你两次受伤,还一次比一次严重,我希望你为了你身体着想,好好休养。”田柯语重心长地劝解,这似乎成了他的职业病,总是为病人考虑周全。 果然是有难言之隐的,一贯要强的唐姿柔落寞地低下头,挣扎了一阵,最终还是坦诚地告知:“我妈妈在这家医院,深度昏迷,我曾发誓此生活着绝不相见。昨夜,我以为我要死了,强撑着来这家医院──” “来见你妈最后一面?”田柯接过话茬儿说,“对不起,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你母亲发生过什么事,可她毕竟是你的母亲,不用如此绝情吧,家人总是可以被原谅的。” 彷彿被揭开伤口一般的灼痛,唐姿柔瞪大了眼睛:“如果你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就不要装作圣人一样说些没用的屁话!” 这个女孩到底发生过什么,需要如此憎恨自己的母亲!田柯越来越想要接近唐姿柔,去了解她的内心世界,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用见过像唐姿柔这样的女孩。在医院里,田柯见到的都是强烈求生的人,从未见过对生死病痛毫不在乎的人,好像这世间再没有让她畏惧的东西了。 被田柯带回家的唐姿柔乖乖地接受田柯的照顾,从未出现第二个对自己如此在意的人,唐姿柔便卸下武装,答应在康复之前不离开。但谁又知道这时候还有一个人也同样在担心唐姿柔呢,那晚杀出重围的黄苓也受了点伤,却还一直牵挂着唐姿柔的安危,不断派人去找唐姿柔。被阿尹看在眼里,替黄苓感到心疼,不明白唐姿柔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可以让黄苓如此听她的话。此刻阿尹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心照顾黄苓,几乎快要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偏偏上天弄人,黄苓坐正了兴炎,这于阿尹是万般不愿的。 静謐的夜里,田柯无意中看到了唐姿柔睡梦中眼角的泪痕,然后幻想着唐姿柔的梦里到底藏着什么样不为人知的秘密。渐渐地,唐姿柔的额前沁出一颗颗汗珠,她便开始辗转难眠,但是习惯隐忍的她紧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一丝声音。习惯了生离死别的田柯竟然对唐姿柔心生一丝怜悯,这是田柯始料不及的,注视着睡梦中的唐姿柔,田柯轻轻替她擦去额上的汗珠,陪了她大半夜才终于离开。 一早醒来,发现田柯守在自己的床边,唐姿柔有些惊诧,但她还不至于像一般女孩子那样一惊一乍。 “你在干吗?”唐姿柔保持着一贯的淡定。 田柯揉了揉疲累的双眼,才回答:“晚上你发烧了,所以我便照看了一下你。”说着田柯伸出手探了探唐姿柔的额头,唐姿柔也没有避开,而后,田柯继续说:“还好,烧已经退了。” “谢谢你,欠你两次!”说罢,唐姿柔起身,背对着田柯穿上了她的外衣,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憋了很久,田柯终于说出了心里的疑问:“你怎么会吃了那种药?虽然方法过激,不得不说你用来保持清醒的方法很有效。” 唐姿柔转过半张脸,冷冷地说:“我的世界你不需要了解,在我的世界里,生存本就是一件残酷的事。” 再也抑制不住情绪,田柯一把抓住唐姿柔的手臂,言辞激动:“你本可以好好珍惜自己,我不想总是看到伤痕累累的你,而且我知道你明明很珍视自己,不然怎么会为了抵抗药效而砍伤自己?!” 唐姿柔沉默了几秒钟,才说下去:“连生下我的人都不好好珍惜我,我干嘛要珍惜一个被抛弃的躯壳!大医生,别妄想来拯救我,你不是神父,也不是圣人,况且就算是上帝也无法救赎我。”唐姿柔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嗓子里弥漫着酸涩的苦楚。 最后,唐姿柔还是在田柯关切的目光中离开了,说实话,田柯心里面有些失落,不知怎的,他很想拯救唐姿柔,那么美好的女孩子何苦沉沦在黑暗的世界里。正当田柯落寞出神的时候,唐姿柔又折返回来,敲开了他的门。 “对了,那个,我们这种人不方便去医院,你可不可以当我的地下医生?我受伤就来找你?”唐姿柔露出无所谓的笑容,“哎,算了,当我没说!” “好,我答应你,但我不要你支付报酬,我只要你答应我,不要死!” “啊?”唐姿柔没想到田柯会这样说。 田柯扬起一丝笑容:“至少我的医患还没有死在我手里过,我想保持这个纪录,我也希望你不要拿命去拼,凡事知进退,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说这话的时候,田柯没有多余浮动的表情,但就是这平平淡淡的几句话,打动了唐姿柔的心,有那么一瞬间,唐姿柔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并不是多余的。唐姿柔最后挥一挥手,却把一点点想念留下了。 仇古帮内,翔哥方才狠狠教训了那几个轻易让黄苓逃走的手下,而后他愤怒地朝天花板连开了几枪。 一腔慍怒无从宣泄,宋龙翔叫来几个心腹兄弟,谨慎嘱咐:“给我把兴炎的黄苓绑来,我要弄垮兴炎,哼,女人怎么配做老大,她们天生就是拿来玩儿的!” 才刚刚二十出头的女孩,要如何应对庞杂的世道,跟唐姿柔失散后的黄苓显得又落寞又无助,光哥的货还没有追回来,眼下的烂摊子要怎么收拾。 就在黄苓一筹莫展的时刻,骆虎一脸严肃来到黄苓的身边,递给黄苓一张纸条,并说:“冒然去跟仇古交涉是没用的,宋龙翔根本不会承认,他摆明是要玩死你。宋龙翔是不敢光明正大地销这批货的,我跟一个捞边门的人有过交情,这是通过他查到的、宋龙翔隐匿那批货的仓库地址。” 眼中满怀着无限地感恩,黄苓正要接下这张至关重要的纸条。 却遭到骆虎的阻止,他又提醒了一点:“不可亲自去,必须派手下亲信去做,因为我也不敢保证这不是一个圈套。” “谢谢骆叔叔。”黄苓激动地接下了纸条。 虽然骆虎早已不过问江湖之事,但是面对黄苓,他是怎么也做不到不挂怀的,因为他深知他欠黄苓母亲一条命,这便是义气。 当捡回一条命的唐姿柔回到兴炎的时候,黄苓又惊又喜,她激动地冲上去紧紧抱住了唐姿柔,就在这时,唐姿柔突然眼前一黑,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一整晚,黄苓都在亲自照顾着突发高烧的唐姿柔,听着唐姿柔整夜的呢喃呓语,黄苓痛在心里。 “对不起,对不起,阿柔,你本不该承受这些的,你又一次为我弄得满身是伤……”黄苓强忍着心疼,小心翼翼地替唐姿柔换药。 深夜过后的凌晨,直到唐姿柔烧退了,黄苓才离开唐姿柔的房间。但是黄苓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休息,而是径直敲响了阿尹的房门。 打开房门,阿尹有些吃惊,却随即恢复了平静。 黄苓将口袋中的纸条塞进了阿尹的手里:“带几个信得过的弟兄去这个地址,那批货可能被翔哥藏在这里。还有,一定注意安全!” “苓,别管那批货了,好吗!这些生意能不能不要做了?!你知道黄爷最后的那段日子都在干什么吗,他一直想带着社团转做正当生意,你知道为什么吗,他这一切都是为了你!黄爷如果还在,他绝不希望你这样!”阿尹一把抓住黄苓,言语略显激动。 黄苓挣脱了阿尹的双手,她言辞决绝:“我爸已经死了,他死得多惨那!表面上是吴承萧做的,但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明白,吴承萧是受人指使的,那个指使他的就是宋龙翔!他害死了我爸,就是为了搞兴炎,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隐约地,阿尹眉目间闪过一丝愧疚,瞬间又隐藏得很好,他一把将黄苓拉进了他的房间,并摔上门。 “你如果再这样固执下去,就没办法回头了,你不是一直厌恶黑道千金这个身份的吗!”阿尹咄咄相逼。 黑暗中,黄苓的表情没有一丝起伏,淡淡说:“我早就无法回头了。” 恨极了黄苓的这种固执,阿尹有多珍惜她,心就有多痛。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与劝说都没有用,阿尹不知道要怎样挽回这个女孩的心意。 霸道的,强烈的,阿尹一把抓住黄苓的头,疯狂地吻了下去。七年了,喜欢了七年了,阿尹再也无法压抑这份炽烈的情感了。 起初挣扎了几下后,黄苓便放弃了挣扎,仍由阿尹疯狂宣洩着他的情感。只要黄苓想要反抗,她就一定能制服阿尹,然而她并没有这么做,也许她累了,也许她想要一个依靠。 撕扯中,黄苓扯坏了阿尹的衣服,窗外透进的月光让黄苓看到了阿尹身上的一条条深深的刀疤。这一瞬间的触目惊心,黄苓的心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黄苓心怀珍视地轻轻触摸着这一条条立体的伤疤,指尖偶尔划过阿尹结实的肌肉。 为了黄爷跟自己,阿尹曾经多少次的不顾生死,突然间黄苓湿润了眼眶:“我不在的几年,你跟爸爸到底经历过些什么?” “所以我不想让你陷入这些,这个世界充满着残酷,但这都是男人的事,你是天生该被保护的。” 听了阿尹的话,黄苓却萌生些许凄然:“可再也没有爸爸保护我了。” “你还有我。”阿尹坚定地点点头。 就连黄苓都不知道阿尹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自己,甚至之前一点跡象她都不曾寻觅到,但是就在这一晚,黄苓突然发现自己爱上了阿尹,也许就在触碰到阿尹身上伤疤的那一刻。黑社会的人都不能称为是真正意义上的英雄,却总能成为女人心目中的英雄,不可否认这样的人浑身散发着刚烈的男人味,是让女人著迷的味道。从何时起,黄苓竟成了跟她母亲一样的女人,一样迷恋这种味道的女人。 那晚过后,就算为了黄苓赴汤蹈火,阿尹都愿意,曾经立下的誓言,曾经的正义感,都将付诸一炬。 第六章 被欺压的恨意 清晨从房间出来的唐姿柔恰巧碰见从阿尹房间躡手躡脚走出来的黄苓,吃惊地注视着衣着凌乱的黄苓,唐姿柔便了然一切。 唐姿柔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从小她一直都认为黄苓是高贵的,就应该冰清玉洁高高在上,她曾下定决心保护黄苓的,可短短时间内,黄苓就轻易将自己付给了两个男人。从小到大,唐姿柔就厌恶极了虚伪的男人,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黄苓受男人的骗。 经过唐姿柔身边,黄苓作了个“不要做声”的手势,却被唐姿柔紧紧抓住并拖走。 黄苓被唐姿柔带到了练武房,无辜的瞪大水灵灵的双眼看着唐姿柔。 “你跟阿尹什么时候开始的?”唐姿柔语气十分的冷淡。 “昨天晚上。” 黄苓诚实的回答却给了唐姿柔当头一棒,她表现得非常失望:“所以一上来他就把你给睡了?!” 心灵上受到了冲击,黄苓面露不悦神色:“干吗说得那么难听?我是个女人,我当然向往爱情,阿尹有什么不好,他让我很有安全感啊,我觉得他不错怎么了?” “我不是说你不应该谈恋爱,而是你能不能长点心眼,你忘了吴承萧了吗!嗯?你了解他们吗,人家哄你两句你就把自己给了人家,你要不要这么cheap!”唐姿柔双目通红,她恨黄苓不懂好好保护自己,但是她更恨自己不能保护好黄苓,毕竟从十三岁时起,她就认定一辈子保护黄苓了。 激情当头,黄苓根本听不到唐姿柔对自己的苦心,所有注意点都集中在唐姿柔口中难听的词汇上,她很心寒好姐妹如此评价自己:“cheap……好,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个便宜货吗!原来我在你心里是如此下贱的一个人!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 话音刚落,黄苓就怒气冲冲地撇下唐姿柔离开了。黄苓离开数秒后,唐姿柔就后悔自己说了那么严重的话,从来没有流过眼泪的唐姿柔竟默默流下两行泪。 你哪里懂男人的可怕,我只是不希望你成为男人的玩物,不想你受伤害……唐姿柔心中的苦谁又能懂,黄苓是她的救命恩人,就连她最亲的母亲都没有像黄苓对她那么好过。 阿尹带着九华堂几个手下准备去找回丢失的那批货,之前还跟黄苓闹不愉快的唐姿柔也执意要一起跟着去,她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多接触阿尹,想要了解阿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一路上被唐姿柔形影不离地盯着,阿尹多少有点不自在。 “喂,我说你看够了没有啊!”阿尹一直不是很喜欢唐姿柔。 唐姿柔也是一脸不屑:“我只是来替阿苓看着你而已,你走你的,不用管我!” 阿尹内心不禁冷笑一声,我用尽方法想要带着阿苓通往光明,要不是你一直拉着她沦陷,她本应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藏货的仓库虽然隐秘,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埋伏,一切似乎太顺利了一些。但大家也并没有多几分担忧,这下对光哥总算有了个交代。 “唐姿柔,我告诉你,我对阿苓的关心并不比你少一分,请你以后别跟着我,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阿尹最终忍不住对唐姿柔这样说道。 虽然对男人的话总是抱着七分怀疑的态度,但是唐姿柔倒还是愿意相信阿尹的话,只祈祷自己没有押错重注。 仇古帮内,翔哥又在拿弟兄撒气了,下手极重地打了一个小弟几巴掌。那阴晴不定的嘴脸奸诈至极,只听翔哥怒斥手下:“人呢,让你们绑人,人呢!” 捱打小弟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十分畏惧:“他们老大都没有出过兴炎,我们总不能直接冲到兴炎绑人吧。” 劈头盖脸又是几巴掌,翔哥十分生气:“什么老大,什么老大,她黄苓就是一个女人,连个小丫头都搞不定!呸!” 仇古东局话事人钟涛对老大翔哥献计:“大哥,你不需要非盯着黄苓那个丫头不放,黄爷去世以后,黄苓那丫头自己根本不会有什么作为,就凭她那点能耐做不了什么大事的。其实兴炎中,要不是有那几个叔伯帮黄苓,那小丫头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与其搞黄苓,不如先去了她身边的人,这样兴炎就能很轻易扳倒了。” 听了钟涛的话,宋龙翔这才微微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说得有道理,还是阿涛有头脑。兴炎那个什么彪爷,先搞他。” “据我所知彪爷有两个孙女──”钟涛给宋龙翔使了个眼色。 宋龙翔被惹得满脸堆笑:“那就交给你了,兴炎我是吃定了。” 一直以来,道上都是兴炎帮威名远扬,仇古是后形成的帮会。迫于兴炎的势力,仇古一直都是不慍不火的,要不是黄爷的死,仇古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大作为。 黑道讲的就是道义,兴炎帮之所以长盛不衰是跟黄爷讲义气分不开的。但貌似仇古并不那么光明磊落,他们善于使用低劣的手段。 黄苓成功地把货交给了光哥,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也得到了完美的解决,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除了一个人以外。 在一个商业区的顶楼,阿尹按照约定好的,跟一个叫做杜伟信的人见面。 “杜sir。” 那个人面向空旷的一方,从容淡定:“你来啦。” 阿尹移步到杜伟信的身边:“藏货的地点被发现了,我不得不跟光哥完成了交易。对不起,杜sir。” 杜伟信脸上一副少有的冷静,他看了一眼阿尹,说到:“兴炎仇古那次冲突,你并没有跟我汇报,错过了最好的抓捕时机,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那次事件太突然,我根本没有时间跟上头汇报,我会再找机会跟进的。” “田尹啊,七年了,我知道你不容易,但我也希望你时刻谨记你是一个警察,我等着你回来复职呢!黄利峰的女儿回来了,我不希望你对他们这种人产生什么特别的情感,知道吗!”杜伟信语气严肃,将一切看得通透。 阿尹心头一震,暗生一阵心虚:“我明白,杜sir。” 目送杜伟信高级督察离开后,阿尹心生茫然,警察的职责固然神圣伟大,但是黄苓在他心中更加重要,之后的路要怎么走,他有些力不从心了。 仇古那帮人已经对兴炎咬着不放了,他们藉助彪爷的小孙女抓住了彪爷,当彪爷为了救孙女而单刀赴会之时,竟悲痛欲绝地发现了已经身亡的小孙女。 曾经睿智冷静、孔武有力的彪爷瞬间变得不堪一击,仇古的人将彪爷打得惨不忍睹。宋龙翔本来就没有打算放过彪爷,但还是拍下了一段彪爷的视频,单独发给了黄苓。 自小守护自己长大的彪爷落得如此下场,黄苓气愤得根本无法保持冷静,她取出两只枪就要冲到仇古复仇。 阿尹情急之下只能紧紧抱住黄苓,不让黄苓意气用事。 就连以往最沖动的唐姿柔都在尽力阻止黄苓,唐姿柔抢夺下黄苓手中的枪,将其扔到了一边:“你不可以去!仇古那帮人就是为了引你过去,所以你不可以去!” “啊──我不管,那是彪叔,是看着我长大,对我百般疼爱的彪叔啊!唐姿柔,那也是待你如亲生女儿的彪叔啊!”黄苓用尽全力嘶吼道。 阿尹则说出残忍的事实:“黄苓,彪爷是活不成了,你绝对不可以再去送死!” “阿苓,阿尹说得对,宋龙翔就是要你去送死,你不可以去,”唐姿柔弯腰捡起地上的枪,“彪爷对我有恩,无论如何我也要试一试,我去──” 就在那一刻,唐姿柔萌生出一个视死如归的眼神,这个眼神也同样震慑住了阿尹,他第一次不再讨厌唐姿柔。 感觉到怀中的黄苓放弃了挣扎后,阿尹慢慢松开了怀抱,黄苓冲过去抱住了唐姿柔,哭得撕心裂肺:“不可以,你不可以去……你们说得对,不能让宋龙翔得逞。” 唐姿柔跟黄苓哭作了一团,要放弃一个亲人的生命谈何容易。二人在绝望中回想着过去跟彪爷一起的点点滴滴,彪爷的一辈子几乎都奉献给了兴炎,他甚至愧对于他自己的家人。 哭声渐缓,黄苓含恨对唐姿柔说:“总有一天,我要杀了宋龙翔!” “不用你,交给我,我才是黄爷苦心栽培的杀手。”唐姿柔心疼地抱住黄苓。 “你们不可以去,但是也不能就这样不管彪爷,我让阿忠阿强去,没希望也要试一试。”说完,阿尹就召集一些弟兄离开了。 最后就连警方也介入了,但终究没有能够救得了彪爷,彪爷跟他小孙女的尸体被发现在一个废弃的工棚里。 此后的日日夜夜,黄苓再也没有睡过安稳的一觉,每每闭上眼,就能看见父亲跟彪叔。一生中最重要的亲人都永远地离开了自己,如果能够重新来一遍,黄苓一定不会怨恨父亲那么多年。 心情久久不能恢复平静,黄苓倔强地认为自己是时候长大了,一直以来都是身边的人保护着自己,都是黄爷的威名庇佑着自己,当这一切不复存在的时候,就只能靠自己了。 是夜,黄苓悄悄来到了唐姿柔的房间。深夜里,唐姿柔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是黄苓。此刻的黄苓却跟平常不一样,一脸的肃杀神色。 “阿柔,帮我。” 要知道,唐姿柔是永远都不会拒绝黄苓的。唐姿柔都不问明因由便爽快答应:“好。” 黄苓坐在了唐姿柔身边,像小时候一样靠在唐姿柔的肩头:“我的计划是……” 黄苓对唐姿柔全盘托出了她心中的计划,这一次,唐姿柔没有再制止,而是想尽办法去帮助黄苓完善这个玩命的计划。 这一切,就连阿尹都被蒙在鼓里,黄苓知道一旦告诉阿尹,阿尹是绝对不允许她去冒险的。 次日,黄苓召集了所有兴炎的掌事人,凌同堂堂主骆虎、风趣堂堂主赵永成、龙书堂堂主祝廷宪还有九华堂堂主田尹,并当众宣布将坐馆的位子暂时交给骆虎。 即使骆虎表示不同意,但黄苓像是下了决心一般,最后骆虎不得不答应,因为碍于黄爷的情面。 面对突如其来的改变,阿尹都不知道黄苓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做。 但表面上,黄苓给了一个很好的理由:“我太年轻,而且什么都不会,等我熟悉了社团之后,再作打算。” 显然这个会议没有给任何人留有商量的余地,更像是黄苓的一个告知会议。 散会之后,阿尹抓住了黄苓,问她:“你真的要退出社团吗?” “我需要时间冷静一下,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了。”黄苓惨然一笑,无力离去。 后来的一段时间,黄苓跟唐姿柔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里,谁都不晓得这两个人的行踪,这让阿尹很不安心。 第七章 第一次杀人 血海深仇,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放下的。黄苓整理好装束,单束一个马尾,还是那张小巧精致的脸蛋,高挑的身材,像极了电影里的霹雳娇娃。 唐姿柔正在给黄苓安装无线电通讯设备,并且用饰品做巧妙的掩饰。“内衣里我放了追踪器,这样我可以观测你的行踪,我们要随时保持联系。你的身上没办法携带武器,所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唐姿柔总是尽量为黄苓考虑得细致周全。 有些担心,但更多的还是感动,黄苓抱住了唐姿柔:“你也一定要小心。” “嗯。”唐姿柔沉着冷静地回应。 一切就绪之后,黄苓首先出发,独自驾车来到一个高级会所,当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投射过来。 简单利落的高马尾,一张精致小巧的鹅蛋脸,红色的吊带纱质上衣,白色紧腿牛仔裤将一双长腿的线条衬得更美。 一进门就有服务生热情地簇拥过来招呼着黄苓。 “我要见翔哥。”黄苓单刀直入。 夜总会的妈妈桑一脸堆笑地表示要先去请示一下,却被黄苓阻止了,她一把推开妈妈桑:“不用了,直接带我过去就可以了。” 翔哥不是一直都要见她吗?做了那么多小动作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来找他吗?黄苓觉得可笑。 还没等妈妈桑进门通报,黄苓就一把将妈妈桑推开,自己推开了门。里面的人被这突然闯入的人吓了一跳,酒杯都停在了半空中。 宋龙翔定睛一看,差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翔哥不是一直都想请我来吗?!”黄苓面无表情地说。 “哟,这不是兴炎的黄大小姐吗!才几天不见,更加漂亮了!”宋龙翔邪邪地笑着。 几个手下为了确保宋龙翔的安全,正要对黄苓搜身,却被黄苓阻止了。宋龙翔反倒怪起手下的人不礼貌,才让妈妈桑对黄苓上下搜查了一番。 在确认黄苓并没有携带武器之后,就让手下的人都离开,房内只剩下宋龙翔自己跟黄苓两个人。 宋龙翔走到黄苓身边,贪婪地嗅着黄苓身上的香气:“之前我费了那么大劲,都没能把你请过来,怎么如今倒自动送上门来了?” “我不来,你一定还会对我身边的人下手,不如干脆一点,我就来会一会你。” “哈哈,有胆识,说句实话,女人嘛,做什么江湖大佬,像你这样的好货色就该被男人疼的。不如你做我翔哥的女人,让我好好疼你。” 宋龙翔的手开始对黄苓有些不规矩,但却一下子被黄苓扼住了手腕,用力扳住:“出来混要讲江湖道义,你为什么要杀彪爷,为什么连他的小孙女都不放过?” 强忍着疼痛,宋龙翔倒也很淡定:“为了你唄,我不仅要吃了兴炎,还要吃了你。” 一阵寒意从脚下弥漫上来,黄苓也早猜到了几分,却也经受不住这股寒意。 “今天,我是来要你命的。”说完,黄苓一个反手,转身踢腿,狠狠打了宋龙翔两下。 而后,一个肩摔,长腿一劈,就将宋龙翔轻易地控制住了。 谁知道,宋龙翔从怀中摸出枪,悄悄地抵在了黄苓的腰间。 “杀我?没那么容易。”宋龙翔反而佔了上风,他站起来,反过来控制住黄苓。 与此同时,黄苓的耳中传来唐姿柔的声音:“苓,再拖延一点时间。” 见黄苓受制于自己,乖乖不动,宋龙翔显得十分得意,他的手摩挲在黄苓腰间,最后捏住了黄苓的下巴:“黄利峰没别的本事,倒是生了个漂亮的女儿。” “你杀了我也没有用,我已经不是兴炎的坐馆了。”黄苓显得很平静。 宋龙翔却轻蔑地笑了起来:“杀你?我从没想过要杀你,女人是用来玩,用来疼的。杀了你,我到哪儿去找像你这么好的货色!” “你收买吴承萧杀我爸爸,绑架杀害彪叔,现在还想凌辱我?你觉得你动得了我吗?”黄苓满眼都是恨意。 “外面都是我的人,你觉得你逃得了吗?”宋龙翔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都摆平了,阿苓,不要放过他。”无线耳麦中再次传来了唐姿柔的声音。 “哼哼。”黄苓一声冷笑,用极快的速度握住了宋龙翔手中的枪,将枪口往下一按。 砰一声,枪打中了地面。紧接着,黄苓抓住枪,狠狠踢了宋龙翔一脚,宋龙翔被踢到墙根。枪就这样顺利地从宋龙翔手上夺了下来。 “来人,来人救命!”宋龙翔被黄苓的高跟鞋踢得不轻,待情势对自己如此不利之时方才想起了喊人。 其实宋龙翔哪里还能喊得到兄弟,外面带来的兄弟已经被唐姿柔都给摆平了,此时此刻,是中性打扮的唐姿柔守在门口。 黄苓将枪口直指宋龙翔:“今天,没人来救你。现在,我要为我爸爸还有彪叔报仇。” 话音刚落,黄苓就扣动了扳机,子弹直接射入宋龙翔的胸口,鲜血汩汩流出。黄苓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酣畅感。 “还有,千万不要小看女人。”黄苓嘴角扬起一丝微笑,随后又补了一枪。 两声枪响都被夜总会嘈杂的音乐声掩盖住了,没有人知道这间包厢里发生的事。 宋龙翔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液,弥留之际,他翕动着嘴唇,羸弱地说:“你爸爸,不是,我杀的──” 说完,宋龙翔便咽了气,而黄苓对宋龙翔这句话丝毫不以为意,她只认为是他临死前的狡辩。 包厢门被推开一点,门口的唐姿柔小声对里面说:“阿苓,完事了吗?赶紧出来,从后门走。” 黄苓神态自若地出来,手里还紧紧抓着那把枪。跟计划好的一样,唐姿柔带着黄苓从后门离开了夜总会,坐上了事先安排好的车离开。 “把枪给我。”唐姿柔要来了黄苓那把枪,自己替黄苓收好。 一回到家,等在门口的就是阿尹,隐约有一丝不好的预感,阿尹就一直等在那里。 见到唐姿柔跟黄苓双双回来,阿尹立刻紧张地上前询问:“阿苓,你们去哪儿了?” “没事了。”黄苓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偏偏这样更让阿尹担心,他猛地抓住黄苓的手腕,质问:“你到底去哪儿了?做了什么?” 黄苓冷冷看了阿尹一眼,道:“报仇。” “你去杀宋龙翔?你怎么可以杀人?”阿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我杀的。”唐姿柔替黄苓承担下了一切,她隐约明白阿尹心里最在意什么。 阿尹没有再问下去,黄苓一脸疲态,心疼她的阿尹只能放手让黄苓去好好休息一番。以后的事,只能以后再说了。 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时候,黄苓才能更加理智地去思考事情。宋龙翔临死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没有杀黄爷?一个如此嚣张的人临死前没必要欺骗自己! 如果不是宋龙翔指使吴承萧杀死自己的父亲,那么莫非是吴承萧独自密谋杀死父亲的?黄苓越想越心寒,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吴承萧本人没有理由杀自己的父亲,父亲曾经在仇古人的手里救下过他。如此一来,一切的顺理成章又变得说不通了。 吴承萧,曾经对黄苓那样的海誓山盟,那样的信誓旦旦,到头来却一手杀害了黄苓唯一的亲人。黄苓是越想越可怕,越想越心寒。 “阿苓,你还好吗?”阿尹轻声走进了黄苓的卧室。 没有看一眼阿尹,黄苓在黑暗中呢喃:“我能完全信任你吗?” “你怎么了?”阿尹总觉得黄苓有些不对劲。 “你没有什么事隐瞒我吧?”黄苓是真的怕了,错爱过一次,就怕极了第二次。 心中起伏万千,阿尹却还是紧紧从身后抱住了黄苓:“我爱你,我只会做对你好的事。” “是我亲手杀了宋龙翔。”冷不丁,黄苓说了这么一句。 最怕的结果还是被揭晓了,但知道了也好,阿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震惊。也许他早就认定了这样的结果,所以这一刻也并没有想像中那样难以接受。 “没事的。”阿尹竟这样安慰着黄苓。 又到了约定的时间,阿尹再次来到楼顶天台见杜伟信。依旧是杜伟信早早来到,静静等候着阿尹。 “杜sir。”阿尹移步到杜伟信身边。 杜伟信双目瞭望远方:“仇古的老大死在了自己的地盘,所有关键的闭路电视都被毁坏,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心底闪过一丝顾虑,阿尹最终还是回答:“不知道,我只知道后来江威豹成了仇古的老大。”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完全打乱了我们警方的计划。” “能这样无声无息轻易杀了宋龙翔,一定是他们自己的人,我觉得是江威豹为了上位做的。”阿尹竟然开始说谎了,而且那样自然从容。 杜伟信最终还是提醒了阿尹:“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彻底端掉兴炎、仇古。” 这已经成为一个危险的讯号,曾几何时,阿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警察的身份,可是现在,本质是不是早已经改变?是因为黄苓的缘故吗?卧底最怕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沦落在边缘中挣扎,最后到底会变成什么颜色呢! 本来曾经有过很多次机会,阿尹可以彻底脱离这个身份,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抓捕黄爷,但是最后却被黄爷打动,让他改变了初衷。黄爷是一个与众不同的黑道大哥,因为他一直在努力改革社团,也一直在往正当生意上靠近,阿尹觉得黄爷是为了唯一的女儿才这样做的。 第八章 被追杀的花样年华 独自坐在露台吹着冷风,一束清冷的月光泻下,洒在身上没有重量,唐姿柔在怀念着彪爷。心中回想起彪爷健在时的一幕幕情景,从十三岁时起的日日相伴,唐姿柔清楚地记得是彪爷一点点将她栽培成人,一身的本领也多亏了彪爷从旁提点。 每每一想到那样厉害的彪爷到头来竟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唐姿柔的心就隐隐作痛。 从小到大,再没有人像黄爷跟彪爷这样的长辈对唐姿柔那样好,唐姿柔十分不明白,为什么上天不能优待那样好的人。 自己的亲生父亲不要自己,自己的继父想要侮辱自己,自己的亲生母亲曾两次为了金钱出卖自己……回想起来,每一件往事对唐姿柔都是残忍至极的。 “在想什么?”唐姿柔万万没有想到,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竟是阿尹。 “没什么,在想黄爷跟彪爷。”唐姿柔脸上的神情总是那样的云淡风轻。 阿尹竟坐在了唐姿柔身旁,第一次尝试跟姿柔攀谈:“对不起,我曾一直讨厌你。” “不重要,我也不喜欢你。”姿柔轻轻一笑,有些轻蔑。 此时,阿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过去我总认为你个性太冲动,会拖累了阿苓,但现在,我想我错了。” 说到重点了,唐姿柔转头认真地看着阿尹,认真地说:“你错了,我可以为她扫平一切障碍,就算不要命,也要保她周全。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恩人。” “嗯,我发现了,你的世界是围绕阿苓转的,难道你没有为自己打算过吗?”阿尹头一次对唐姿柔产生了深深的好奇。 唐姿柔凄然一笑,道:“如果十三岁没有碰到苓,我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失败的,是苓的出现让我的存在有了意义。” 月色隐去,世界又陷入一片黑暗,夜太凉了,人们也早已纷纷入睡了。 眼看夜已不长,阿尹道过晚安就准备回房了。 “喂,”唐姿柔最后叫住了阿尹,“你要一辈子对阿苓好,不准欺骗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希望你不是那些臭男人中的一个!” 愣了一下,阿尹还是满口答应了,但是他不明白为何唐姿柔如此不信任男人,不过这个承诺对阿尹来说也是最大的负担,因为他跟黄苓的相识就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之上。 只待真相大白之时,黄苓能理解自己,这便是阿尹唯一的愿望。 回到房间的阿尹吃惊地发现阿苓竟然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一见到阿尹回来,阿苓就扑进了阿尹的怀抱,就像个普通的小女孩。 对怀抱里的这个女孩,阿尹是又爱又怜:“怎么了?” 紧紧靠在阿尹肩头的黄苓疯狂地摇着头,只是想要赖在这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多一会儿。 “你现在不是坐馆了,以后怎么打算?”阿尹忍不住问。 猛然想起,黄苓柔声说:“阿尹,陪我回一趟爸爸的老家,我想带爸爸的骨灰回去跟妈妈葬在一起。” 不管黄苓提出什么样的要求,阿尹都是会满口答应的,更何况还是如此合情合理的简单要求。 跟唐姿柔不同,黄苓从小就对爱情有着热切的渴望,只要遇到了她认为对的爱情,就会像飞蛾扑火一样不管不顾。她不怕受伤,只要能够得到爱。 没有让唐姿柔陪同,只有黄苓跟阿尹两个上路,带着黄爷的骨灰回广州的老家。 怀着无限不捨与思念,两个人将黄爷跟黄嫂的骨灰安放在了一起。人生总是这样兜兜转转,到最后说不定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那天,天空飘着丝丝绵绵的小雨,一袭黑衣的黄苓眼中不断溢出泪水。曾经有多恨自己的父亲,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别这样了,能跟你妈妈在一起,黄爷在下面一定很开心。”阿尹想要安慰一下黄苓。 其实黄苓心里都明白,再多的悲伤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只不过始终需要将这份哀愁排遣一下。 在这本应是很平静的时刻,突然从四面八方冲出来一帮手中挥舞着砍刀的古惑仔。他们举着刀凶神恶煞地冲着黄苓他们而来。 还沉浸在哀思中的黄苓一下子受到了惊吓,有些不知所措地躲在了阿尹的身后。 阿尹用力抓起黄苓的手:“快跑!” 两个人飞快地奔跑着,可来人太多,很快他们就被阻挡了去路。 为了保护黄苓的安全,阿尹想尽办法一个人抵挡着一切,万分艰难之中,踢掉了当中一个人的砍刀,顺势抢得了这把刀。 就靠着这把刀,阿尹拼了命地杀开一条血路,长发飘飘的黄苓则紧跟在阿尹身后。 刀光剑影,是怎样艰难地在绝望中求生。那刀锋碰撞的刺耳声音,像是死神的呼唤。 纵使阿尹身手再好,终究还是被砍了一刀,受了伤。 他们根本还来不及担忧,来不及顾及疼痛,阿尹一面挡着纷纷向二人砍来的刀,一面拉着黄苓拼命地逃。 兴许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顾,藉助一辆偶然路过荒郊的车,黄苓跟阿尹逃出了追杀。 直到隐匿于一个条件很差的小旅店后,黄苓才被阿尹左前胸的刀伤吓得花容失色。 “阿尹,你受伤了,好多血,怎么办,怎么办?”一向镇定的黄苓一时间慌了手脚。 阿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但他还在强忍着剧痛:“我没事,这点伤不要紧的。” “不行,我出去找药店给你买药。”黄苓急得大喊大叫起来。 一把死死抱住黄苓,阿尹有些霸道:“我不准你出去,万一再碰到那些人,太危险了,绝对不可以。” 可是阿尹胸前的血汩汩流出,已经浸湿了黄苓的衣襟。这时的黄苓恐惧极了,她拼了命哀求阿尹:“我不要你有事,我不能没有你,让我出去买药,我会很小心的。” 然而阿尹死活不肯松手,他绝不可以赌上黄苓一条命,不可以。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间门。 “谁?”黄苓十分警惕。 门外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哦,我是那个前台服务生,那个,我刚刚发现那位先生好像受了点伤,所以我来给你们送医药箱。” 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黄苓冲开了阿尹的怀抱,欣喜地打开了门,接过少女手里的急救箱。 “谢谢你,小妹妹,还有一件事求求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好吗?求求你。”为了确保安全,黄苓可怜兮兮地哀求着这个善良的少女。 少女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她被黄苓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打动了。 有了急救箱,黄苓帮助阿尹做了简单的消毒跟包扎,虽然没有万全的保障,但是已经是最好的帮助了。 阿尹连吭都没有吭一声,黄苓替他包扎完就趴在阿尹胸膛前睡着了。这一天的惊心动魄已经耗尽了黄苓所有的精力。 后半夜,反倒是阿尹醒来得早,第一时间他想到的就是把这一切告诉给唐姿柔。经历过那夜长谈,阿尹认定唐姿柔是可信之人。然而不管如何拨打电话,总是打不通,有些事是不能够联想的,阿尹怕极了唐姿柔也同样遭到不测。 可是谁又会突然要来杀他们呢?阿尹反覆思考,却毫无头绪。黄苓已经不是兴炎的坐馆了,宋龙翔也已经死了,还会有人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吗?如果是因为自己身份暴露了,那些人也不该拼了命要黄苓的命哪! 同时,另一边,正如阿尹所担心的那样,唐姿柔也遭到了追杀,可好在唐姿柔敏捷警惕,安全地逃离了。 因为唐姿柔是在黄家附近受到伏击的,所以唐姿柔为了安全起见,躲到了生母所在的医院,就连黄苓都不知道的地方。 正当阿尹自言自语分析着所有可疑之处之时,黄苓也已经醒了过来,睡了一觉的黄苓瞬间头脑清醒了许多。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斩草除根。”黄苓一直都是比较聪明的。 “你说什么?阿苓?”阿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黄苓隐约又感觉到一阵刻骨的寒意,她对阿尹说:“杀我爸的不是宋龙翔,指使吴承萧杀了我爸的另有其人,现在那个人还想要杀了我。” “你怎么知道的?”阿尹更加吃惊。 “宋龙翔临死前告诉我的,而且我现在更加肯定了,这个人不是仇古的人,他是我们兴炎的人,只有自己人才清楚我们的行踪。”黄苓倒吸了一口凉气,无比苍凉。 如果真相真的是自己人动的手,那就真的太可怕了,自己的父亲曾经对兄弟那样的好,怎么会有人背地里想要杀死自己一家,黄苓一想到这个,就无比的心寒。 在黄苓跟阿尹走后的第二个夜晚,唐姿柔正在黄家独栋别墅附近散步。突然从路边树丛暗处跑出来一群人,氤氳的灯光中,那一把把砍刀锃亮发光,唐姿柔一看事情不妙,就撒开腿跑了起来。 唐姿柔是警惕性极强的,因为来人身份不明,而且人数众多,纵使她身手再厉害,也不能贸然硬拼。 这还是第一次,唐姿柔不假思索地采取了逃跑的策略。好在唐姿柔肌肉耐力好,穿越了大大小小的街道后,终于成功地将这群要杀她的人甩掉了。 黄家是回不去了,怕是还有杀手埋伏在那儿呢。为了活命,唐姿柔做足了心理斗争,踏进了仁里医院,她选择躲在自己亲生母亲所在的病房里。 若不是为了苟活下去,唐姿柔怕是此生都不会再来见她亲生母亲一眼。不过尽管唐姿柔来到了这间病房,由于她的母亲唐梦薇十多年来一直昏迷不醒,也并不知道唐姿柔此刻正在自己身边。 哭了?简直比昙花一现还要难得,没错,唐姿柔哭了,原本她以为她可以变得冷血无情,原本她以为她已经做到了不去顾念任何亲情的,可她现在竟然哭了。 一个女人,谁还没有内心柔软之处呢?如果没有那两次事情的发生,唐梦薇还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不错的母亲……偏偏有那两次金钱的诱惑,唐梦薇成了一个不顾女儿死活的人。 第九章 悲惨童年 病房外有人路过,听到病房里好像有些许动静,于是推门进来。 “谁?”唐姿柔抹干了眼泪,眼神犀利。 没想到进来的居然是田柯,田柯自己也十分惊讶唐姿柔会出现在这里。 “唐姿柔?要是我没记错,你说过除非到死的那一天,否则不会来见你母亲。你又出什么事了?给我看看,是不是又受伤了?”田柯一把抓住唐姿柔的衣服,恨不得将她好好检查清楚。 唐姿柔从田柯手中扯回了衣角,一脸无动於衷:“我没事,没有受伤。” 细心的田柯看到唐姿柔眼睛红红的,竟将她的禁忌轻易提起:“你哭过了?” “没有!我是不会哭的。”唐姿柔的声音很凌厉,脾气显得有点大。 面对一个固执了十几年的姑娘,田柯也有点不知所措,但是他也只能如实相告:“你母亲一直昏迷不醒,而且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差,她的脏器功能已经开始衰退,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 唐姿柔继续无动於衷,就像是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跟你妈妈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但她毕竟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你能跟你妈妈说几句话,说不定能让她走得安心。”田柯是个敏感的人,因为曾经失去过挚爱,所以不再想要任何一个人留下遗憾。 虽然是善意之言,可为什么对唐姿柔来说显得那样的可笑。唐姿柔冷笑两声,而后对田柯说:“你要我原谅她是吗?我告诉你这不可能!我恨她,我恨不得她死不瞑目。” “可这些年你从未间断过支付你母亲的医疗费用。”田柯不认为唐姿柔是她自己口中说的那种人。 “没错,我让她得到最好的治疗,我让她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因为我要让她一辈子活在悔恨里。如果你知道她曾经对我做过什么,你绝不会像今天一样跟我说这些。”唐姿柔的眼睛红了,像一匹凶狠的狼,同时她的泪也不听话地顺着脸颊滑落。 隐约感觉到唐姿柔心里贮藏着可怕的记忆,田柯不想再触动唐姿柔的伤痛了,也便不再多说些什么。 两人面对面沉默了片刻,唐姿柔才又开口:“这几天,我没地方去,你能收留我吗?” 像田柯这样温柔负责的好医生,自然是不会拒绝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人的要求,何况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将唐姿柔安排好在客房之后,田柯又贴心地给唐姿柔送来了睡衣,虽然是男士的,但田柯特地强调是新的,他怕唐姿柔会尷尬。 将睡衣交到唐姿柔手里,田柯正准备离开,唐姿柔却十分有礼貌地说了句:“谢谢你,田医生。” 唐姿柔会说“谢谢”,就连认识唐姿柔没多久的田柯都不敢相信,虽然知道唐姿柔的身份不怎么光彩,但是还是能感受到她蛮横倔强的个性的。 其实在唐姿柔内心,虽然很讨厌男人,但是这几次的偶遇,唐姿柔能感觉到田柯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他好像跟一般的男人不一样。 “从小到大,我没什么朋友,我觉得你会是我第一个朋友。”唐姿柔说话的声音很轻,似乎怕田柯听到,又想让田柯知道。 田柯止住了脚步,他开始对这个女孩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似乎每一次相见,唐姿柔都跟上一次不一样,这一次的唐姿柔,柔软了许多。 “田医生,你是专业的,以后我妈的事就交给你了,要是受苦,就让她安然地去吧。” “你跟你妈妈到底怎么了?”田柯有时候真的不明白唐姿柔到底怎么想的,“对不起,我只是单纯关心你。” 要告诉他吗?可是那段晦涩的过往就连黄苓都不知道,可也实在是憋在心里太久了,在这一瞬间,唐姿柔觉得田柯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至少田柯的身份,不会对唐姿柔造成任何的威胁。 唐梦薇,唐姿柔的亲生母亲,曾经是未来中学的校花,可惜遇人不淑,才十七岁就生下了唐姿柔。由于唐梦薇当时也还未成年,就将刚出生的唐姿柔送给了唐姿柔的外公外婆抚养,自己单独出去谋生了。作为未成年少女的非婚生子女,唐姿柔从小受尽了外公外婆的白眼。在唐姿柔十岁那年,唐梦薇回来接她离开了,年幼的唐姿柔还以为从此就要过上幸福的日子了。但是唐梦薇没有学历、没有一技之长,唯一的长处就是长得漂亮,可在这个竞争强烈的社会,单单长得漂亮又有什么用。所以很自然的,唐梦薇很快就被一个富商包养了,这位袁姓富商出手倒也算阔绰,也常常给小姿柔买东西。 可是,有钱人家也不免那点晦暗的心思。转眼过去了两年,可爱女童有了少女的甜美,十二岁的唐姿柔已经出落得很漂亮了。即使未成年,但总有心里变态的老男人对年少的女孩垂涎欲滴。唐梦薇也不傻,她不可能不知道袁姓富商对自己女儿的那点心思。根本等不及唐姿柔长大,一天晚上正在睡梦中的姿柔,房间里进来了一个人。 被一阵狂乱的触摸感惊醒,唐姿柔睁眼发现了出现在她面前的恶魔,她吓得不轻,大声地喊妈妈救命。 才十二岁的女孩,根本不知道这个老男人到底会对她做什么。但当这个老男人开始撕扯她的衣裤时,唐姿柔好像立刻懂了点什么。 身嘶力竭地求救,站在门外的母亲却是无动於衷。惊恐下,唐姿柔无意中看到了门口母亲的身影,那一刻,唐姿柔有了心灰意冷的失落感。 不管是几岁的唐姿柔,她都不是一个认命的孩子,撕扯中,唐姿柔摸到了床头的一只圆珠笔,她将圆珠笔狠狠插入男人的后背,趁着男人嗷嗷叫疼之际,她跑下了床。 正要往外冲时,却被唐梦薇紧紧抓住双臂,唐梦薇嚶嚶而泣,她竟对姿柔哀求:“阿柔,不要……没有这个人,我们母女俩根本活不下去。就当妈妈求求你,反正你长大也会经历这种事的,就这一次,好不好──” 犹如五雷轰顶,唐姿柔如何也想不到妈妈竟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她才十二岁啊,要有多禽兽不如,才会让十二岁的女儿做这种事。 也许是受不了唐姿柔撕心裂肺的哭喊,也许是良心发现,就在最关键的时候,唐梦薇勇敢地跟这个男人搏斗,终于救下了女儿,那晚,唐姿柔光着脚一直跑一直跑,就这样跑了整整一夜。 “这件事,你妈妈真的太过分了。”听到这里,田柯的眼里盈满了泪,他在替唐姿柔心疼。 现在另一个人的心疼也便成了无济於事,阴影与伤害已经造成了,并深深烙印在唐姿柔年幼的心灵上。再多的叹息也换不来让过去重来一次,不过田柯的叹息,倒让唐姿柔感觉到田柯的善良。 整理了一下情绪,唐姿柔继续娓娓道来:“后来,那富商一怒之下闹得挺大的,将我****得走投无路。没办法,我妈之后只能在夜总会陪酒赚钱,甚至出来卖。困顿的生活使我妈染上了毒癮,赚到的钱根本不够花,而且还欠了不小一笔高利贷。我十三岁的一个晚上,我妈竟然为了一包****,又一次把我卖了,那回是四个男人,我根本没办法从他们四个人手上逃掉,也许我妈吸完了****神智清醒了一些,她冲进来想救我,可那几个人怎么肯哪,后来我妈就被其中一个人用酒瓶砸破了头──”唐姿柔再也无法说下去了,说起这些事,就好像又重新经历那些可怕的时光。 “那你有没有被那些人──”田柯竟然第一时间关心这个。 “没有,他们看差点闹出人命,也就不敢再对我怎么样了,不过之后我妈的所有债务都落在了我身上,书念不下去了,成了一个小骗子。”唐姿柔撇了撇嘴,看上去一脸不在意。 可是田柯心里清楚,唐姿柔很遗憾自己的那段少年时光,十几岁,正是豆蔻年华,本应充满快乐,偏偏唐姿柔的那段时光如此晦涩。 不忍心美丽的唐姿柔如此失魂落寞,田柯一手扶上她的肩膀,对她说:“以后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帮你。” “你?”唐姿柔的质疑略带些许轻蔑,但也在情理之中。 “我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也知道你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以前你是无法选择,现在,只要你相信我,我就会帮你。”田柯信誓旦旦地承诺。 只一点点感动,最后还是输给了现实,回头是再也做不到了,因为她的人生意义已经完全变成了黄苓,如果可以,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黄苓回归正常的人生,平凡对她来说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回不去了,只要她能好,我的一生也便就这样了。”唐姿柔并没有失落,只要她一想起黄苓小巧精致的脸蛋,眼中就充满着幸福。 只是在田柯看来,他多少为这个女孩感到一点落寞与心疼。 田柯是一片好意,可能他只知道唐姿柔是黑道上的人,但是却没有真正理解唐姿柔的身份。七年前,唐姿柔就注定成为了一个杀手,注定为保黄苓周全清除一切的障碍,也许注定会像电影里一样,没有好的下场,但这一切,早已注定。唐姿柔反覆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纤细的手早已沾满鲜血,她欠下的,不单单是吴承萧一条人命。 这才想起黄苓,唐姿柔猛然间恍悟:如果自己被追杀,那么黄苓呢,她跟阿尹会不会也遇到了危险? 第十章 性命之忧 躲在广州乡下一个小破旅店的黄苓阿尹,在没有联系上唐姿柔的情况下根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再次遇到那帮追杀他们的人。 可是如果一直联系不到唐姿柔,他们也不能永远躲在这家旅店里,于是黄苓想到了联系她可信的人:骆虎。 当骆虎得知黄苓阿尹受到了伏击时,显得十分的震惊,他安抚黄苓阿尹不要着急,他会立即派人过去接应他们。 就在刚刚结束与骆虎的通话后,唐姿柔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们有没有遇到危险,我这边被人追杀,但是我躲了起来,你们两个没事吧?”唐姿柔一接通电话,就紧张地问黄苓。 黄苓听到唐姿柔的声音,很是安慰:“我这边也遇到麻烦,阿尹受伤了,我们现在在乡下一个小旅店,骆叔叔说明天会派人接应我们。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这时,阿尹抢过了电话,他对唐姿柔交代说:“现在你谁都不可以相信,用我的名义召集九华堂的兄弟,我的人我放心,其他的,先稍安勿躁,等我们回去再从长计议。” 怎么就到了今天的局面,现在到底还能信任谁?放下了电话,唐姿柔隐约感觉到一丝寒意。剎那间,唐姿柔想起黄苓说的杀害黄爷另有其人的这件事,如果不是宋龙翔,那么会是谁? 唐姿柔越想越后怕,她惊异地想起吴承萧死前对她说的话,莫非他说的是真的? 记忆停留在那一刻,吴承萧的眸子越来越空洞,弥留之际,他翕动嘴唇说出:“我对她是真心的。”雨水打在吴承萧那双永远也闭不上的眼睛里,然后溢出。 就在这一刻,唐姿柔恨极了自己当初的冲动,如果当初没有冲动杀了吴承萧,想要知道真相就没那么难了。 天刚蒙蒙亮,唐姿柔就早已洗漱整装完毕,纵使从田柯的家里出去还会遇到危险重重,她也一定要去接应黄苓,那种坚定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姿柔,你要去哪里?”这个时间,田柯居然也起身了。 将一把装好子弹上好膛的沙漠之鹰放进皮衣的内袋里,唐姿柔并没有回头看田柯一眼:“去救人。” 田柯一把抓住唐姿柔:“你说外面有人要杀你,为什么还要去送死。” 嘴角现出一抹蔑笑,却未让田柯发现,唐姿柔抓住田柯的手:“我的人生就已经是这样了,你别妄想来改变我。”说完,唐姿柔用力扯下田柯挽留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等等,”田柯叫停了唐姿柔并扔给她一把钥匙,“如果你以后还会遇到危险,我这里可以随时当你的庇护所。” 唐姿柔头也没回就帅气地接住了钥匙,她嘴角微微上扬:“你不怕我把危险带给你吗?” “我只怕你会死。”田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却让空气中顿时萌生出一丝曖昧。 唐姿柔径直离去,她将田柯的钥匙扣在了从不离身的项链上,从此人生多了一个可能性。 按照约定好的,黄苓跟阿尹来到接应地点,焦急等待着骆虎派来接应的人。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日晒三竿,都还未见一人。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黄苓隐约萌生出不祥的预感,莫非对手是铁了心想要自己的命吗? 来接应的人没有及时出现,却迎面来了那些不速之客,锃亮的砍刀在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让人心寒。 来人四面袭来,黄苓跟阿尹环视四周,似乎再次嗅到了死亡的气味,两个人对几十人,有太多的力不从心。 从小混迹江湖的黄苓不像普通女孩那样不知所措,反而镇静非凡,经历了那样多的失去,她已经淡漠了生死。 阿尹捧住黄苓淡漠的脸,轻声耳语:“一会儿,我挡住他们,你只管一直往西跑,不要回头。” 脑中闪过一声雷鸣,黄苓刚想要拒绝,来人就挥刀而来,阿尹一把推开黄苓,自己迎刀而上。没有武器,只需片刻,就会被千刀万剐。 本能性地跑了两步,黄苓终究还是停住了脚步,要逃吗?她还能失去阿尹吗?她还怕死吗? 一把刀朝着黄苓砍来,黄苓一脚踢中来人的腹部,趁着混乱,黄苓捡起了掉落的刀。 “阿尹!”黄苓用手上的刀挡住了迎头朝阿尹砍来的刃,这次她是绝不会丢下阿尹独自离开的。 “你快走!”阿尹双目通红,像极了一头发疯的野兽。 一手挡住砍来的兵刃,一手从前方拥抱住阿尹,黄苓的眼神不再冰冷,有了些许温度:“我不能再没有你了。” 话音刚落,黄苓的身体就变得绵软,倒在了阿尹怀中,阿尹这才发现黄苓的后背生生替自己挡了一刀。一尺长的刀口,血浸透了衬衣,阿尹疼得撕心裂肺,夺下黄苓手上的刀,发了疯似的砍向这群人。 就算死,也要这些害黄苓的人陪葬,抱着必死的信念,阿尹势必手刃这帮仇人。 身后几声枪响,有人陆续倒地,又一批黑压压的人簇拥而上。额上的不知是血还是汗,已浸透了阿尹的眼眶,直到包围他们的人应声倒地后,他才恍悟是救他们的人来了。 骆虎跟唐姿柔跑到了他们身边,骆虎一把抱起昏死过去的黄苓,唐姿柔也搀扶着受了伤的阿尹。 原本唐姿柔害怕再生事端,想要带着二人去田柯家进行治疗,但是田柯表示黄苓伤势严重,必须要去有治疗条件的医院。为了黄苓的生命安危,不得己,他们还是来了医院。 眼看着黄苓被推进了急救室,阿尹忧心忡忡,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身上的刀伤。 骆虎一面目不转睛盯着急救室的灯,一面凶神恶煞地交待手下:“给我派人二十四小时守着小苓,要是小苓有什么事,你们都别想好好的。” 田柯也急匆匆赶了过来,他注意到阿尹的伤势,便走到他跟前:“医生会尽全力救她的,你跟我过来,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一心记掛着黄苓的唐姿柔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除了黄苓,她已经无暇顾虑那么多了。 在急诊室里,田柯悉心地为阿尹清洗着伤口,虽有些触目惊心,但对于身为医生的田柯来说,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对旁人都可以无动於衷,只是对眼前这个人,田柯无法不替他担心。 “你变了,你已经陷进去了,你是不是对那个黑道千金动了真情?从小到大你都不让我管你的事,可这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你,我只想你知道,总有一天这个女人会害死你的。”田柯眼中闪动着光亮。 阿尹苦笑了两声:“还说我,那个唐姿柔还不是一样,你自己不也栽进去了吗!” “阿尹,我替你心疼,你知道吗!小时候你立志做个正义的警察,警校你也念了,可为什么到头来变成这样?”田柯已经帮阿尹缠好了绷带。 阿尹穿上衣服,态度不羈:“我的事你别管,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可以了。吴紫初死后,我就没见你对一个女孩如此用心过,可唐姿柔不适合你,算了,我知道我说再多也没用,你好自为之吧。” 自从阿尹从警校毕业堕入黑道后,这两兄弟的关系就变得十分恶劣,田柯一直自责没有管教好弟弟,明明可以一路光明的田尹,却如今彻底成了一个混混。 身份的敏感特殊让阿尹不便向哥哥透露一丝一毫,所有的一切只能自己吞下,虽然难熬,但是男人必须有这些担当。 站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着的唐姿柔强忍着泪不让它落下,因为她坚信黄苓一定会好起来的,但是她又真的很怕,很怕有意外的发生。 一直以来对黄苓的感情不亚于对自己亲生女儿的骆虎终于坐不住了,他面露凶相对着自己身边的一个弟兄咬牙切齿说道:“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去帮我查出来到底谁做的?我要知道是谁想要小苓的命!快去!” 唐姿柔回头看了骆虎一眼,待他身边的小弟离开后,唐姿柔缓缓走到骆虎身边坐下,而后说:“骆爷好像很激动,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阿苓?” “黄爷对我恩重如山,没有他就没有我现在这条命,我欠小苓很多很多。”骆虎似乎想到当年的事,深深不能自拔。 唐姿柔斜眼上下打量骆虎,冷冷地说:“我也可以把你的紧张当做是你在掩饰吗,阿苓只跟你联络过,为什么那些杀手会知道他们在码头?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你。” “我没有做过,事情自然会真相大白。你擅自做主把吴承萧杀了,我还没追究呢,有功夫怀疑我,不如去查黄爷的死。若不是你,事情说不定早就一清二楚了。”骆虎说完便不再搭理唐姿柔,两眼直勾勾盯着手术室,恨不能自己替代里面的黄苓。 第十一章 魔之左手 神之右手 数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的灯好不容易灭了,几个人都簇拥到手术室门口。医生一出来就被他们团团包围住了。 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医生便主动交待:“你们放心,黄小姐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背上的伤势没有大碍,就是失血过多,没事的。” 田柯消无声息地走到唐姿柔身边,告诉她:“黄苓醒来身体会很虚弱,准备一些补血补气的食物给她,可以让她早点复原。” 谁以谁为中心,谁对谁有爱意,简直就是一目了然。阿尹见黄苓被推出手术室,自己也便一并跟着去了病房,自己身上的伤势已经丝毫不去理会了,阿尹满心都是黄苓的健康。 在骆虎的安排下,几个保镖轮番守着病房门口,不让任何不良居心的人接近黄苓,而自己也就可以抽身去处理其他事务了。 在经过唐姿柔身边的一剎那,骆虎对她说:“是不是我,你会一清二楚的,你需要做的,就是照顾好小苓。” 注视着骆虎离去的背影,唐姿柔感慨万千,要不要相信他呢?骆虎一贯行事坦荡磊落,可是在这个圈子谁又能保证谁不变?其实唐姿柔自己也认为,骆虎说得不错,若不是当初自己意气用事杀了吴承萧,可能黄爷的事早就水落石出了,现在死无对证,而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又开始对黄苓下手了。 “都是我的错,害了阿苓。”唐姿柔呢喃自语。 田柯抓住唐姿柔的手:“不是你的错,走吧,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去吃点。” “我没胃口,我想守着阿苓。” 田柯硬生生拉走唐姿柔:“就当陪我吃一点,黄苓有阿尹照顾,没事的。” 坐在餐厅里,唐姿柔只吃了两口便再也吃不进去了,满脸的心事重重。 生在这个复杂的世界,谁没有心事,可唐姿柔背负的确实太多了。即便是这样,唐姿柔也从不心疼自己,过去也从没有旁人来心疼她,只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田柯将一块鸡腿肉夹进唐姿柔的碗里,劝说着她:“身体要紧,多少吃一点,你还要照顾黄苓呢!” 一听到黄苓这个名字,唐姿柔就像上了发条一样,她抬起头看了田柯一眼,而后立马捧起了饭碗,大口大口地扒起了饭。 唐姿柔的这个反应让田柯有些哭笑不得,苦口婆心的劝说竟不如“黄苓”两个字管用,女孩子间奇妙的情感使田柯产生了深深的好奇。 飞快的解决了一碗饭,唐姿柔用纸巾擦了擦嘴,气定神闲地坐好,缓缓开了口:“阿尹是你什么人?” 顿时一个激灵,田柯瞬间对眼前这个女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可他始终不明白唐姿柔是如何察觉到这一点的。 “你怎么知道?阿尹是我弟弟。”田柯一脸的惊诧。 唐姿柔神情有些微妙,不禁感慨:“这个世界太莫名其妙了,你们两兄弟一点都不像。” 有些问题,田柯藏在心里很久了,他发觉此时的唐姿柔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便也提起勇气问了她:“你有想过摆脱你现在的身份,做回一个普通人吗?” 面对田柯严肃的提问,唐姿柔的心一沉,五味杂陈,她垂下眼帘、神情悲怆:“我给你讲过我的过去,我从来就不曾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要怎么回去?说实话,我很羡慕普通人的生活,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让黄苓回归一个普通女孩的生活,十三岁时开始,我就这么希望了。” 田柯将手覆上唐姿柔的手背,眼神温柔:“你不能总是以黄苓为中心,你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该有自己的归宿。” 眼前犹如一亮,唐姿柔凝视着田柯,直白地问:“那你是吗?” “什么?”田柯被问得一头雾水。 唐姿柔双目如炬,不肯放过面前的田柯:“你是我的归宿吗?你喜欢我是吗?否则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被说中心事的田柯一时语塞,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唐姿柔的直白。 但聪颖的唐姿柔并没有给机会田柯,擅自又抢下了话语权:“你敢吗?” “什么?”田柯又被吓了一跳,不明白这三个字里面蕴藏的含义。 “你敢做我的归宿吗?我是恶魔,会给人带来灾祸的,你敢吗?你有亲人有朋友,你有牵挂,我就只有阿苓。”唐姿柔眼中似有异样在闪动,却瞬间被她掩饰得一干二净。 剎那间,田柯有所犹豫,他确实怕,怕那个世界的一切,可他敢,他真的敢,因为他想要尽一切力量去挽留她保全她。 就在那一刻,田柯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了,却又被唐姿柔抢了先:“可是我不敢。但,谢谢你,你是我唐姿柔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这样的聪慧果敢,似乎她总是能掌握一切先机,似乎她总是可以全权将你操控,似乎她才是世间的主宰。在唐姿柔面前,田柯反而变得卑微,但事实上,明明是唐姿柔的身份不那么光彩才是。 “我回医院了,对了,我警告你,如果你弟弟敢对不起阿苓,我不会放过他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唐姿柔是笑着的,这也是唐姿柔难得一见的笑容。 此时此刻,田柯都恨不得将这一幕列入世界第九大奇迹,时至今日,这是唐姿柔第一次在田柯面前展露出笑容,但是这笑容又是什么意思呢?田柯还是没有搞懂这个女人,却更加对她痴迷。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独自一人待在兴炎办公房内,手指间掐着一根烟,半点星火却燃不起热情,骆虎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脸上却丝毫未流露多余的感情。 公事桌上还摆着黄爷跟大嫂的照片,这是骆虎心中抹不去的伤痛。 丝毫没有让人察觉,一个人莫名地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直到走到骆虎跟前,他才出了声:“大哥。” 骆虎没有掐灭手中的烟,而是抖掉了烟头上的灰烬:“子路,事情办得怎么样?” “已经安排好了,但是老大,一定要这么做吗?”子路显得有些疑虑。 “照我的话去做就可以,别的不用管。”骆虎猛然起身,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每个人都有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每个人都有想要守护的东西,不管它是黑是白,是明是暗,只要认定的事,人们就当它是对的。 昏迷了十多个小时的黄苓,终于在深夜凌晨渐渐苏醒。刚挣开朦朧的双眼,视线还未清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阿尹,你没事吧。” 突如其来的意外问候,阿尹抑制不住热泪盈眶,他轻轻扶黄苓坐好,也贴心地为黄苓的后背垫好两个枕头。 “傻丫头,为什么这么傻。”阿尹忍不住抱住黄苓的头,如视珍宝。 脸色苍白未带半点血色的黄苓扬起一抹安心的笑容:“我是不能没有你的。” 心狠狠被敲击了一下,阿尹的心已经被黄苓装满了,他心有不忍:“傻瓜,以后我不允许你有任何危险。” 危险,黄苓从来就不怕,偏偏这一瞬间,黄苓的心暖暖的,从来没有过的安全感,都源于眼前这个男人。 简单素净的病房,没有半点装饰,阿尹就是这样一个不懂浪漫的人,但却又是最浪漫的人。床头柜子上的一束百合还是仇古帮北局话事人孙山送来表示慰问的,因为处于敏感时期,门外的保镖没有让孙山的人进去,但终究还是收下了这束简单的花。 虽然是对头,但如果说仇古还存在有情有义之人的话,那就只会是孙山了吧。孙山跟黄苓的交集不多,仅有的几次也是在很多年前两帮冲突之中,当年那个跟在黄爷身边的小丫头,在孙山看来很是怜惜,不仅仅因为外貌,更多的是黄苓眼神中的大气。 就在两人相视无言之时,九华堂小弟阿飞拎着一大袋子兴冲冲跑来:“大哥大哥,我回来了!” “都买齐了吗?”阿尹一边查看袋子里的东西一边问。 阿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也不知道苓姐需要些什么,想得到的我都买了,要是还缺什么,没关系,我再去买。” 阿尹一直都不是那种特别细心的人,他也只会交代手下的人替阿苓买一些生活必需品。 “你饿吗?”阿尹努力想要替黄苓考虑周全一点。 阿飞却抢着动起手来:“有有有,我买了些水果。” 两个人就开始忙活起来,围着黄苓悉心照料。 多年以来习惯了独来独往,到如今身边连一个可以互相商量的人都没有,唐姿柔想要查出真凶的愿望越是强烈,就越是觉得有心无力。 唐姿柔只是一个杀手,就真的只适合做一个杀手,最大的缺陷,就是缺少思维的缜密。 回到医院的唐姿柔不敢进阿苓的病房,只是在走廊左右徘徊。 路过的一位白衣天使满脸好奇地盯着唐姿柔,最终在唐姿柔身边驻足不前:“你?就是唐姿柔?” 唐姿柔用一种警惕却又疑惑的眼神看着她,默不作声。 女医生的目光停留在唐姿柔左手上的十字纹身上,语气略带轻蔑:“田柯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 九年来一贯清冷的唐姿柔丝毫没有想要搭理这个看似对自己有些敌意的人。 “我叫吴歆婭,是田柯的同事,我要你知道,你并不适合田柯。”这个叫做吴歆婭的女医生倒很是直接,唐姿柔一下子明白吴歆婭原是喜欢田柯的人。 换做平时,唐姿柔一定不会客气,可这一次不知为何,唐姿柔不再那么锋利:“我知道,我跟他本就不是一类人。” 撂下话的唐姿柔本想平静离开,但谁知吴歆婭却紧随不捨:“那你喜欢他吗?快告诉我,你喜不喜欢他?” 甩不掉吴歆婭,唐姿柔也只好停下来,她认真看着吴歆婭,而后才说:“你喜欢他?” “我……才没有。”吴歆婭面红耳赤,气息侷促。 唐姿柔心上一沉:“那就好好对他。” 说罢便丢下了吴歆婭,独自离去。被丢下的吴歆婭却有些莫名其妙,本来目睹过那次唐姿柔受伤被田柯抱进医院并悉心照料,吴歆婭是对唐姿柔很嫉恨的,可唐姿柔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又让吴歆婭很是不解。 “田医生看她的眼神都很不一般,难道这个唐姿柔对田柯一点意思都没有?”吴歆婭自言自语,百思不得其解。 站在田柯家的顶楼,唐姿柔孤身一人对着同样孤独的月亮。仿佛心事重重的样子,唐姿柔出神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许久之后,从腰间掏出那把从不离身的手枪,再次凝视着自己握枪的右手。 良久之后,唐姿柔竟然深深叹了一口气,到底不一样,命宿都是注定好的。 我要怎样还你人情,才能做到两不相欠。唐姿柔偷偷在心底这样说。 每个人就应该走每个人该走的路。 第十二章 边缘地带 唐姿柔收拾好心情,一心回到兴炎。趁着主馆里没人,唐姿柔偷偷一个人四下里翻查,想要找到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 兴炎如今只剩下四堂堂主,分别是九华堂堂主阿尹、凌同堂堂主骆虎、风趣堂堂主赵永成、龙书堂堂主祝廷宪。幕后黑手不会是阿尹,也不是骆虎,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赵永成跟祝廷宪,可到底会是谁呢?一直以来兴炎帮内赵永成主要负责走私贩毒的生意,祝廷宪主要负责盗版娱乐生意,当时袭击黄苓跟阿尹的人,他们都不认识,如果说能够运用到这些生面孔人的,那最有可能的就是搞走私贩毒的赵永成,但会真的是他吗? “谁?谁在里面?” 险些碰掉了屋里的摆设,唐姿柔下意识躲了起来。 躲藏好的唐姿柔没有能看清突然闯入的到底是谁。 突然间,南边角落里发出了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而这个声音的制造者一下子就被这个人抓了出来。 从唐姿柔眼前一晃而过的小小身影,她的声音似在颤抖:“别,别打我,对不起,我错了。” “哪儿来的小贼,竟敢偷到我兴炎的地头上,走,给我滚出去。”说着,他就把这个小人儿赶了出去,随后他便也离开了。 想必重要的线索也不会这样轻易取得,唐姿柔眼看在兴炎查不到什么,也还是决定放弃搜查。正当要离开之际,却在兴炎外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身影。 唐姿柔走到这个畏畏缩缩的小东西跟前,问她:“你是谁?怎么在这儿?” “我没偷东西,没有,对不起,对不起……” 一把抓住这孩子,唐姿柔没有让她有逃走的机会,她想知道小小年纪的她到底遭遇了些什么。 兴许是对上唐姿柔的眼睛,这个十五岁的孩子脏兮兮的脸上倒有一双清澈无比的眸子:“唐姐姐?!” 不知道是不是碰到熟人的感动,这乞丐似的孩子一下子哭倒在唐姿柔的怀里。唐姿柔费了一番功夫才捧起这孩子的脸细细端详,记忆重叠的那一刻,她也惊诧万分。 “楚博?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跟着家里一起移民了吗?”唐姿柔分明记起眼前的这个孩子就是彪爷的亲孙女,虽然长大了几岁,但模样依稀没有变化。 唐姿柔终究还是把这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带回了黄家。唐姿柔亲手为楚博收拾干净,也许是因为彪爷给了自己最好的呵护,所以她也是打从心底心疼这个孩子。 临睡前,唐姿柔终于从楚博口中探听到了实情,宋龙翔果然是个狠辣的人,当初不仅杀了彪爷,居然连彪爷的家人都不放过。可怜小小年纪的楚博,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亲人,如今也只剩下她了,唐姿柔不知道她经历了些什么,才能苟活到今天,但唯一庆幸的是,她也算替楚博报了仇。 凌晨三四点,唐姿柔口渴难耐起床想要倒杯水喝,却被立在自己床前的一个身影吓得不轻。个性冷淡的唐姿柔定睛细看了一阵,才发现这个身影竟是楚博。 窗外无光,只有楚博的那双澄澈的眼睛闪着慑人的寒光,花季的年华却没有平常孩子的单纯,楚博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对唐姿柔说:“唐姐姐,教我本事,我要报仇。” 唐姿柔并没有答应楚博的要求,因为唐姿柔不希望楚博像她过去一样。宋龙翔虽然早已死在了唐姿柔跟阿苓的手上,可是小小年纪的楚博哪里认为仇人只是宋龙翔一个,她恨不得杀光了仇古所有人。至今楚博都忘不了那天晚上,仇古的重要主事人江威豹带人来残忍的杀害了自己的家人,若不是父母拼尽全力为自己争取了一点逃生的机会,也许就连她也早已命丧黄泉。 但如果可以有选择的机会,楚博倒也宁愿自己随着亲人一同去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沉重地活着。原本可以无忧无虑,而如今,这小丫头却身负着血海深仇。 终于,楚博在唐姿柔的臂弯里逐渐入睡,唐姿柔不希望她再从梦中惊醒。 几天之后,骆虎再次在医院露面探望黄苓,当看到黄苓的气色越来越好,他又放心了些。 骆虎还没来得及多跟黄苓寒暄两句,子路就匆忙闯进了病房,在骆虎身边耳语了两句:“虎哥,找到了……” 旁人不知道子路到底跟骆虎说了些什么,只见骆虎神色有些紧张,随即吩咐子路:“走,带上些弟兄,跟我过去。” “骆叔叔,发生什么事了?”黄苓满脸疑惑。 “没事,你好好休养。”说完,骆虎就急匆匆随着子路走了。 难道是查到什么了吗?黄苓很是担心,此时阿尹从黄苓的眼神中察觉到一丝不安,随即他便跟踪着骆虎去看个究竟。 唐姿柔不放心楚博一个人留在家里,于是也带着楚博一起来到医院探望黄苓。一踏进病房,楚博就冲到黄苓的身边。 “苓姐姐!”还年幼的时候,楚博是最喜欢粘着黄苓这个大姐姐的。 黄苓看清楚了楚博的样子,她惊讶万分,一把捧住楚博的脸蛋,目光灵动:“小博,怎么会是你?!” 当得知楚博跟自己有相似的遭遇时,黄苓心疼极了,这是彪爷的大孙女,她本来可以无忧无虑的,彪爷为了自己,却也连累了自己的家人,才十岁的楚心已经死了,黄苓要怎么做才能偿还这一切呢! 虽说唐姿柔是心疼这孩子,所以收留了她,可是黄苓清楚明白,如果楚博跟着她们,是不会有好下场的,黄苓心里默默有了主意。 害怕被骆虎等人发现,阿尹不敢跟太近,只能隔着一段距离观望。令阿尹惊讶的是,骆虎居然跟仇古的孙山碰了面。 阿尹十分想要听一听骆虎跟孙山说了些什么,可始终没有机会靠近。 本来阿尹想要一直跟下去的,奈何就在这关键的时刻,他的上司杜伟信督察突然给他传来一个信息。 没有办法,阿尹只能先赶去约定地点跟杜伟信碰面。 阿尹刚上到天台,杜伟信就怒气冲冲地向阿尹走过来:“田尹,为什么这些日子一直联络不上你,我警告你,你已经不止一次不按计划行动了,你最好小心一点,想清楚自己的身份。不然,到时候回不了警队,你这辈子都别想恢复身份了。” 今天的天空没有半点阳光,阿尹心里也阴阴郁郁的,即使他没有尽责,却也问心无愧。 “我从没有放弃过我的使命,只是出了一点变故,我需要些时间,最近刚刚发现杀害黄利峰的似乎另有其人。”阿尹在为自己澄清。 杜伟信指着他教训道:“他们之间内讧的事我不管,他们之间谁杀谁我不想知道,我要的是足够的证据将他们一网打尽。” 此时,阿尹心头一紧,他的眼中流露着一丝失望,阿尹带着疑问的眼色看着杜伟信:“杜sir,难道黑社会的人命就不是人命了吗?我看你眼中只有你的功劳!” “田尹,注意一下你说的话,你是个警察,难道你忘了吗!”杜伟信被田尹的话气得不轻。 阿尹适才冷静了一点,他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总之,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的,你放心,你会得到你要的证据。” 这一次的见面不欢而散,让杜伟信对阿尹起了疑心,他觉得田尹在黑道呆的时间太久了,也许早已不知不觉被黑化了,只靠他一个,也许会功亏一篑。望着楼下田尹远去的身影,杜伟信心里有了打算。 糟了,骆虎!田尹这才想起之前要做的事,可这时早已不知道骆虎孙山的去向了。 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田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到底是怎么了?事情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到底在做什么?我是个警察啊,可我就是不想看到阿苓不开心。如果我注定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就请让我先为阿苓做完这些事吧。阿尹心里面很是纠结,他深深明白自己跟黄苓的不同立场,可毕竟他在兴炎呆了这么多年,撇除一切不法勾当,兴炎大部分人都是有情有义的,他们不会向警局里某些高层一样为了功绩不择手段。 在医院病房里,黄苓跟手下细细交代,打算尽力安排楚博去美国,让她断绝这里的一切。 这一切却被一旁的楚博清清楚楚听到了,她不想要离开。 “苓姐姐,求你不要送我走,我要跟着你和柔姐,我要学本领,我要为我爸爸妈妈爷爷还有妹妹报仇!”楚博噗通一下跪在了黄苓面前。 这股强烈的仇恨,黄苓怎会不懂,可是她又怎么忍心小小年纪的楚博走上跟自己一样的道路。 唐姿柔读懂了黄苓眼中的含义,走到楚博身边,轻轻扶她起来。 “彪爷的仇,我会替他报,你要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带着他们所有人的命活下去。”黄苓犀利的眼神掠过一丝仇意。 谁料想,小小年纪的楚博却不知天高地厚,她意气用事脱口而出:“就算你们不教我本事,我也会自己亲手去报仇的!” “怎么报?冲到仇古的场子拳打脚踢吗?到时候自己被卖了你都来不及后悔!”阿尹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病房。 报仇又不是立竿见影的事,几个人连番这么劝说着,楚博也就乖乖听了话,虽然没有下决心放下,但至少没有起初那份冲动了。 俗话说得不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楚博也自知年幼无能,便也不再任性下去了。可自从经历了那场生死浩劫之后,楚博便落下了瑟瑟发抖的毛病。 楚博心里的痛,黄苓又怎会不晓得,楚博的仇也是自己的仇,她是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 但是黄苓的执著固执阿尹又怎会不知道,一个眼神,阿尹就知道黄苓心里的全部想法了,要怎么办,阿尹从一开始就只想救黄苓,将她推上岸,早已无心旁骛。 第十三章 捉鬼打鬼 在唐姿柔将楚博带走之后,黄苓才终于对阿尹开了口:“怎么样了?骆叔叔那边有什么事?” 不可否认,相比唐姿柔,黄苓要聪明得多,只一个眼神就察觉到有些异样。可是阿尹不想要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黄苓多操心,他便搪塞了她。 “没什么事,我会替你处理好的,你就只管安心养好身体就好。”阿尹紧握住黄苓的手,想让它不那么冰凉。 垂下眼帘,黄苓不带任何表情地说:“我真的很怕,很怕,小时候我不喜欢社团的人,但至少不否认他们是世界上最讲义气的人……可后来吴承萧背叛了爸爸背叛了我,紧接着仇古的宋龙翔又不讲道义地害我们害彪爷,我是真的怕了,我不敢再相信我身边还会有背信弃义的人,我真的不想再怀疑任何人了。阿尹,我能相信你吗?我只能依靠你了!” 这是第一次,黄苓在阿尹面前卸下了强悍的武装,变得那样柔弱无助,阿尹忍不住将黄苓拥在怀里,抚摸著她的发鬓:“阿苓,你放心,我会替你挡下一切,你是我从第一眼就认定要保护的人。” “我其实没有你想像得那样柔弱,从小爸爸就用心培养我,我五岁练枪,十岁已经是跆拳道黑带,同时也学习了泰拳、空手道、截拳道……但我不喜欢这些,我真正要的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你知道吗!”这是黄苓第一次跟阿尹说自己的真心话。 能听到黄苓对自己诉说真心,阿尹很是感动,但他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的初衷,便问黄苓:“既然从小到大一直那么不喜欢,为什么你还要接手黄爷的事业?即便你是想要弄清楚黄爷的死,那还有警方呀。” “警察?哼哼……”黄苓竟冷笑一声,“我不相信他们,对,我是很厌恶黑帮,但我更恶心警察,当年我妈妈被另一个社团组织杀害,警察竟以黑帮内斗草草了事,根本不去追究杀我妈妈的凶手,所以我不信他们。” 黄苓这样说,阿尹倒也无言以对。 于是黄苓继续说下去:“爸爸死后,我想通了,我身上流着的是爸爸的血,是黑道的血,人的一生从一生下来就是注定好的。不过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兴炎,过最平凡的生活,但也一定是要等到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只不过,那时候,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兴炎吗?” 原来黄苓在担心自己舍不得在兴炎的堂主地位,阿尹立刻表明心迹:“当然,只要为了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是感动,还是爱?就连自己的父亲都没有给过自己这般承诺,黄苓一时意乱情迷,不自觉主动吻上了阿尹的唇。一直以来,黄苓都跟唐姿柔不一样,她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对爱情有着强烈的渴望。 带着对骆虎孙山的疑问,阿尹几天来一直暗中盯着他们,终于发现似乎跟一个女人有关系。最让阿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女人很像自己一个故人。 女人?骆虎?孙山?仇古?阿尹一时间不知道这几者之间到底有何联系,但是这个女人倒似乎真的很眼熟。 按捺不住的阿尹顾不上默守陈规,主动拿着一张照片私自去见了杜伟信,当时杜伟信刚刚送完孩子上学。 杜伟信一把将阿尹拉进了巷子,气冲冲地质问:“你怎么擅自来找我?知不知道这是违反规定的?” 阿尹将手中的照片举在杜伟信眼前,问:“她是谁?她是不是你们派到仇古的卧底?” 鉴于近年来卧底的身份有着高危性,所以警队形成了一种规定,便是卧底之间相互独立,不能有任何联系,这也是为了卧底的人身安全。 杜伟信不知道阿尹究竟是怎么发现的,但他还是坦白了:“对,没错,你想到的都是事实。”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阿尹丢下杜伟信就跑了。 一个夜晚,在一个偏僻废弃的厂房里,仇古北局话事人孙山正在拷问一个双手被捆绑的女人。每一次的严刑拷打对孙山的内心也是一种折磨,倒不是因为他心软,而是他早已深深爱上了这个可恶的女人。 “你到底说不说!看你还能嘴硬多久!”孙山手下的人再一次狠狠给了这个女人一棍子。 表面上的镇定是强装出来的,孙山压抑着情绪缓缓说道:“rainbow,我劝你还是说出来吧,免得再受苦。” 倪茜霆强忍住痛楚却忍不住泪:“山哥,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吧。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插手兴炎的事,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就冲我来好了!” 真的要了结这个陪伴了自己很多年的女人吗?即便是身边从来没有缺过女人,但孙山是真的爱上了这个女人呀!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孙山恨不得一口吞下她。 自己的卧底身份是什么时候洩露出去的,倪茜霆一无所知,但是既然已经这样了,她便再无退路。在警校,她曾是成绩优异的一等生,还未毕业就加入了国际刑警队伍,没过多久就接到任务做了仇古的卧底,成了孙山的女人。 倪茜霆闭上眼流下一行泪:“山哥,你杀了我吧。” 面对倪茜霆的无动於衷,孙山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冲到倪茜霆的面前,单手狠狠扼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爱?爱过?倪茜霆的泪流得更凶了,原本是无爱的,可这些年孙山对自己确实用心宠爱,身为女人怎会不被感动,可是却又真的不那么爱。在倪茜霆心里面唯一爱过的,便是警校里那个阳光帅气的同学田尹。 没有再等倪茜霆的回答,孙山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让步了,他终究舍不得她:“只要你说出兴炎里的警察卧底是谁,我就原谅你,我什么都原谅你!” 差一点,再差一点点,倪茜霆就要爱上孙山了。“对不起……”她哭得撕心裂肺。 “到底是谁?在你心里那个卧底比我还重要是吗?” 失望透顶了,孙山松开了怀抱,独自站到了一边。手下的兄弟们便拿起铁棍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敲击在倪茜霆的后背上,有一棍还落在了她的后脑上,顿时血就顺着鬢角落下。 “阿嫂,你就说了吧。”当中一个比较善良的小弟实在不忍心倪茜霆这样一个女人再受苦,小声劝导。 一个警察,身负独特的使命,又怎会轻易屈服,倪茜霆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给她一个乾脆的吧。”孙山闭上了双眼,他本是心疼深爱的女人,不想要她再遭受多一点的皮肉之苦。 眼下居然没有一个小弟敢亲自动手,深怕事后孙山迁怒自己。这种情况下,孙山只好自己夺下兄弟的枪,闭上眼,枪口直对倪茜霆。 心里不忍,所以枪口一直在颤抖,终于一股硝烟还是从枪口喷射而出。 倪茜霆的胸口开出了一朵鲜红的花,那样刺目,那样凄美。 就在这一刻,阿尹竟破门而入,他不顾一切地冲到倪茜霆身边抱起了她绵软的身子。 见到田尹的那一刻,倪茜霆竟然哭了:“你不应该来的……”的确,田尹不应该出现,这下倪茜霆所有的付出都白费了。 “居然是你,兴炎九龙堂堂主。”孙山觉得有些可笑。 “为什么要杀她!她已经是你的女人了!”田尹怒吼道。 孙山大气沉着,他告诉田尹:“她是警察派到我身边的卧底,而且,我欠骆虎一个人情,她不说出兴炎的卧底,我便留她不得。今天你竟然来了,就不可能活着离开。” 这下田尹都明白了,原来骆虎察觉到帮里有卧底,所以才频繁跟孙山见面,兴许是骆虎查到倪茜霆卧底的身份,并以此为交换找出兴炎的内鬼吧。 这时,倪茜霆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在田尹耳边说:“别放过他们,不要留活口。” 倪茜霆这句话倒提醒了田尹,没错,现在他的身份曝光了,如果黄苓知道了,那会怎么样? 已经顾不上什么道义了,田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后腰掏出一把自动步枪,以矫捷的身姿迅速扫射了一通。最后,田尹停在了身中一枪的孙山面前,杀他之前,田尹看了一眼倪茜霆。 “杀了他。”倪茜霆说完就昏死了过去。 倪茜霆的这句话就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狠狠插进了孙山的心里,就在这一刻,孙山就已经死了,无所谓再承受多少的枪弹。田尹没有想到的是,孙山竟握住了自己的手,替自己扣动了扳机。 这一场枪斗是多么的惨烈,田尹心疼倪茜霆,却更加心疼孙山。但为了黄苓,阿尹不能够让他们有一人生还。 凭着一丝希望,田尹吃力的抱起倪茜霆,大汗淋漓地送她去了黑市医院。 中途,因为颠簸,倪茜霆苏醒了一阵。 趁着这个机会,田尹看了一眼怀里的倪茜霆,便多问了一句:“你本来就不知道兴炎的卧底是谁,就说不知道便好,我看孙山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 倪茜霆苦苦一笑:“不,我知道,三个月前,仇古兴炎冲突中的偶遇,我就知道了……”说完,因为失血过多,倪茜霆再次昏了过去。 黑市医生在给倪茜霆做手术的时候,守在外面的田尹想了很多。刚才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后怕,那似乎会是自己跟黄苓的结局。 整场手术做了太久太久,久到田尹差一点睡着了。所幸的是,倪茜霆的一条命保住了,即便是保住了这条命,田尹也不能跟她再有关联。 冷静下来的田尹第一时间通知了自己的上司,让警队派人来接应倪茜霆,卧底的时间够久了,该是时候让她回归正常生活了,用生命换来的光明在田尹看来得之不易。 一夕之间,仇古北局话事人死于非命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流言都说是孙山的女人做下的这场血案。这对于田尹倒是有利的,毕竟彻底让自己撇清了关系,就连骆虎也无从下手查清实情了。 第十四章 谁是幕后黑手 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但有一件事一直萦绕在田尹心头,他不明白为什么倪茜霆为了保护他宁愿牺牲自己。但他也不傻,他隐约知道大概是倪茜霆一直喜欢着自己,可他却不理解,离开警校已经那么久了,就算在警校的时候关系很好,可过去那么久的时间,为什么还会如此念念不忘?莫非女孩子都是这样的? 在等唐姿柔收拾带去给黄苓更换的衣服时,田尹对着窗户又在发呆了。 人小鬼大的楚博对田尹产生了深深的好奇,她躡手躡脚跑到田尹身边狠狠拍了田尹一下,问:“阿尹哥哥,你在发什么呆?” “小鬼,你吓死我了!”田尹想得太入神,以至于真的被楚博吓得不轻。 楚博嘟囔着嘴说:“是你自己想得太入神吧!你一定是在想跟苓姐姐求婚吧!”小丫头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恍然大悟的田尹却认为这个主意很不错,他认真地看着楚博说:“对呀,只要结了婚,她就跑不掉了对吧?” “跑?才不会呢,苓姐姐不知道有多喜欢阿尹哥哥呢!”楚博一脸的自信。 “你怎么知道?”田尹十分的激动,如果说连这个小丫头都这样说,那就一定不会假了。 好不容易有了点警觉的楚博立刻捂住了自己嘴,连连摇头:“我不能说的。” 就在这关键的时候,唐姿柔拿着一袋衣服从楼上下来了:“快点,我们走吧。” 刚才一个小丫头的胡言乱语倒是坚定了阿尹的心意。其实楚博哪里懂得这些大人们的感情问题呀,她只不过是无意中听到黄苓在梦中叫过阿尹的名字。 几个人刚到医院就看到了赵永成、祝廷宪等人围在黄苓的病床前,似乎在争执着些什么。 “阿苓,我们都希望你能重新做兴炎的话事人,只有你坐这个位子,才能服众。”赵永成很认真地劝说着黄苓。 听到这些,阿尹立刻走到黄苓身边,替她说:“阿苓的身份已经让她陷入危险中了,再让她管理兴炎,只会招来更多人的虎视眈眈。” 可赵永成却不以为然:“阿苓不做老大不也受伤了吗?只要阿苓再管事,兄弟们会保护好她的,黄爷不在了,也只有阿苓配得上这个位子。” 不等别人多说什么,赵永成对着黄苓恳求:“阿苓,接回兴炎吧,骆虎不会说什么的。” 其实黄苓自己也在犹豫,有时候她也真的是累了,但还是说:“你们先回去,让我想想,这样吧,明天通知大家到兴炎开个会,到时我们再说。” “好了,阿苓今天出院,先让她出院,好吗!”唐姿柔扶起黄苓准备去洗手间换衣服。 “就是嘛,你们两个先去楼下帮苓姐姐办理手续去吧。”楚博冲着赵永成跟祝廷宪说道。 祝廷宪觉得很有意思,摸了摸楚博的头说:“小丫头,挺厉害呀,不愧是彪哥的孙女。” 两人出去办手续之时,阿尹问了黄苓:“你真的打算再接手兴炎吗?” 黄苓面露难色,只说了一句:“回去再说吧。” 实际上,独自待在医院的时间里,黄苓想了很多很多,也回忆了很多很多。虽然黄爷出事之前从未让黄苓插手过帮派的事,但是从小到大,黄爷往黄苓身上灌注了很多的心血,不然怎会让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练成狙击高手。 还记得黄苓的母亲刚刚去世的时候,才九岁的黄苓大哭大闹、歇斯底里。 即便在这样的时刻,黄爷不仅没有和颜悦色安慰她,反而是狠狠抓住哭闹的黄苓厉声训斥道:“小苓,妈妈死了,你更要坚强才是!如果哪一天爸爸也死了,你能依靠的就只能是自己了!” 那时候,年纪太小的黄苓根本不明白爸爸话中的含义,只是由着性子顶嘴:“都怪你,该死的是爸爸才对,是你害死妈妈的,你才是凶手!” …… 我会那么多东西,我有那么厉害的本领,都是爸爸留给我的,可是我竟将它们忘得彻底……这一次负伤让黄苓想到了以前从没想过的。 回到家时,最懂黄苓的唐姿柔只是轻轻在黄苓耳边说了一句:“以后你坐镇兴炎,我会保护你,但如果选择了,就不要后悔。” 从十二岁时起,唐姿柔就成了黄苓最信任的人,对此,黄苓从不怀疑,她冲着唐姿柔会心一笑,因为她知道此生是没有人能拆散她们的。 不露神色地回到房间,黄苓简单地收拾着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 不知何时,阿尹也进入了房间并坐在了床边,他一把将黄苓揽住,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贪婪地嗅著黄苓的发香,阿尹闭着眼睛问:“我会失去你吗?” “不会,绝对不会!”黄苓坚定地回答。 躲在门外偷看到这一切的楚博突然背过身靠在墙壁上,神色凄然:爷爷就是为了她,爷爷对苓姐姐的爱远远胜过了我,为什么?虽然我也很喜欢苓姐姐,可是为什么? “小博,走,跟我去武室。”唐姿柔突然出现,把楚博给带走了。 从今以后,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能永远指望别人,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教你功夫,至于要不要报仇,要等到你长大、有绝对的本事才行。彪爷的知遇之恩,唐姿柔决定回报给这个孩子。 第二天的兴炎会议中,祝廷宪一开始便提及要黄苓回来重掌大权,兴炎的弟兄基本上都赞成,唯有骆虎不同意。 这下可引来赵永成的怀疑与不满:“骆虎,你什么意思?兄弟们都赞成,凭什么你反对?” “我只是觉得小苓年纪太轻不适合。”骆虎神情严峻,不苟言笑。 “我倒是觉得兴炎上下只有黄苓最合适不过,阿苓可是黄爷的独生女。”赵永成一脸愤怒。 祝廷宪也轻蔑一笑,说:“一个月前,阿苓只是将这个位子暂时交给你打理,怎么的,现在不想下来了?我看就是你为了当老大对黄爷下的手吧!” “你说话注意点!是那个吴承萧干的好事,别扣在我头上。我告诉你,现在兴炎重要的生意都是我在管,你要是不想生意垮掉,就最好闭上你的嘴。”骆虎凌厉相对。 “阿尹,你觉得呢?”赵永成注意到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阿尹,便问他看法。 阿尹瞥了一眼几人,然后冷冷说:“兴炎谁坐馆都好,我只负责管好我的场子。” 这倒是让黄苓心里起了点波澜,这几个叔叔从前在自己心中的形象不是这样的啊,怎么如今变了呢?还有骆虎,为什么如今霸着话事人的位子不放呢?难道祝廷宪说中了?是他? 正当黄苓产生怀疑的时候,骆虎给了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道上从来没有女人做老大的先例,有我在,我会保小苓一生无忧,但兴炎就由我来担。” 原是赵永成祝廷宪想趁着仇古自顾不暇、不会来兴炎找麻烦之际,重新拥黄苓成为话事人,好让黄苓逐渐对兴炎的事务上手,不料想此举并没有成功。 黄苓也没有争什么,只是说:“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查出是谁幕后操纵杀了我爸爸,是谁在码头追杀我,别的,随便你们怎样。” 当真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求吗?只有唐姿柔知道。 离开的路上,唐姿柔在黄苓耳边说:“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不是外人做的,杀我爸的凶手就是他们其中一个。”黄苓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如今自己像个傀儡一样被那个凶手玩弄。 “你信谁?”唐姿柔有些糊涂了。 黄苓一路匆匆,并未停下脚步:“谁都不信。”虽然黄苓嘴上这样说,但心底最大的疑窦落在了骆虎的身上。 突然间,黄苓停下了脚步,她对唐姿柔说:“阿柔,替我查一查仇古孙山的死。” “好的。”唐姿柔对黄苓的要求从来不问原因,答应完她就即刻单独离去。 “苓姐姐,为什么不是外人做的?”这个楚博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劈头盖脸就问这么一句。 黄苓有些愕然,立马声色俱厉起来:“丫头,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听到了多少?” “一直跟着你们呀,都听到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是外面的人害死黄爷的呢?”楚博一脸的古灵精怪。 “你想知道这些做什么?” 楚博悄悄将黄苓拉到一边,认真地告诉她:“我妹妹楚心也是被兴炎的人带走的,爷爷从小对我们教导严格,如果不是相熟的人,妹妹根本不会跟人走。” “那万一楚心是被人强行绑走的呢?” 楚博摇摇头,继续说:“不会的,我们姐妹俩从小身上都有定位系统,遇到危险我们就会开启,我们都会想尽办法留下线索,爷爷就会知道。所以说,妹妹是在放松警惕的情况下,被带走的,能不给妹妹反应时间就杀死妹妹的,只可能是见过的人。所以说,害死黄爷的人,也一定是害我爷爷的人。” 突然间,黄苓不得不佩服面前这个还未成年的小丫头,如此冷静细致的头脑,不愧是彪爷的孙女。 “姐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判断理由呢!” 黄苓终于告诉楚博:“如果是外人做的,假设是仇古的人,那么他们应该在我爸爸刚去世时,社团内一片混乱时有所作为,因为那是最好的时机,不会等到事情过了这么久才有多行动。然后今天他们对立的局面更加加深了我的猜测,爸爸在的时候,他们都非常团结,怎么才没过多久,就争锋相对了呢!” 楚博像个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恩,很有道理。他们都有可疑,对了,那九华堂堂主,我的阿尹哥,你怀疑过他吗?” “当然不可能,绝对不是阿尹,我相信他。”黄苓快要被这个小丫头给气死了。 楚博晃了晃脑袋,也一脸肯定地说:“我也相信他,我看阿尹哥为你死都愿意,才不是他呢!” 要不是黄苓心理素质好,真要被这个鬼灵精楚博给气死了,不过说实话她倒也确实可爱。 第十五章 各自的心结 自从那天之后,田尹就再也没有见过倪茜霆,想必她已经恢复了警察的身份了。田尹不是无情无义的人,毕竟倪茜霆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份险些丧命,他确实有些挂念着她。 当年在警校的日子是多么的单纯,训练、打闹,偶尔对女生使坏。曾经田尹是男学员里最出色的学生,而倪茜霆是女学员里最优秀的学生,他们为了争夺一个荣誉还曾是冤家对头,却终究也没想到在日日的相处下,成了好朋友。就在好朋友的情谊还没有来得及发生质变的时候,倪茜霆突然失去了消息,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初当古惑仔的那几年,田尹还曾私下里打听过倪茜霆,但一直没有消息。直到八年前跟了黄爷,初次遇见黄爷十五岁的独生女黄苓,就深深对这个女孩产生了奇妙的情感。 回到黄家,见黄苓正看着黄利峰的照片出神时,阿尹悄悄从身后抱住了黄苓。 黄苓没有做声,单纯享受着这个拥抱。 “想黄爷了?” “嗯。” “对了,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吗?” 黄苓心生好奇:“对哦,什么时候?” 阿尹邪魅一笑:“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第一次见面?什么时候?” 居然不记得,阿尹惩罚性地亲了黄苓一口,才说:“那时我刚刚跟黄爷,你才十五岁。我记得那天你要去参加一个什么派对,黄爷非要派人保护你,然后你就说「我才不要你们保护呢,我已经很厉害很能打了,能保护自己,你们都是坏人,让你们保护我,我岂不是也变成坏人了,别跟着我了,有阿柔在就可以了。」那时我就觉得你是个有个性的黑道千金。” 连日以来的抑郁暂时消散了,黄苓露出甜甜的笑容:“好啊,十五岁的小女孩你竟然心生邪念……好坏呀你。” “对呀,我知道不应该,可是感情的事,回不了头了。”阿尹这句是话里有话,只不过黄苓丝毫察觉不出来。 可是突然之间,黄苓竟然哭了,她呜呜咽咽地说:“要是早一点爱上你就好了,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你爱我,在吴承萧之前,你就应该说的,不然所有事都不会发生了……因为你一定不会做伤害我和爸爸的事的……” 黄苓像个孩子似的依偎在阿尹怀里,这种绝对的信任让阿尹很是感动,可同时又夹杂着一丝的心虚。 你真的确定我不会做伤害黄爷的事吗?阿尹心里面这样想,要不是吴承萧下手快,那么开那一枪的就是我了。阿尹心里面很难受。 在医院里,在警队的看护下,倪茜霆终于渐渐苏醒了。一见到倪茜霆醒了过来,一众警察同事都很高兴。 正好杜伟信也在现场,亲眼目睹了倪茜霆醒了过来,也很激动。 缓了好一会儿,倪茜霆才缓缓说着:“杜,杜sir……” “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深知卧底的不易,其实杜伟信也很是心疼这帮手下。 再见久违了的同事,倪茜霆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环顾了周围很久,方才展露出一脸凄然的笑容。 是啊,她的任务没有完成,却又耗尽了她生命中所有的活力,倪茜霆突然觉得好累,这些年,真的不容易。 “茜霆,恭喜你回到警队!”杜伟信露出欣慰的笑容。 孙山死了,她也该回到警队了,倪茜霆竟感到一丝凄凉。“对不起,杜sir,我没有完成任务。”倪茜霆对此是惭愧的。 杜伟信却宽慰着她:“孙山都已经死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居然说自己做得很好,杀死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就是成功吗,倪茜霆觉得有些可笑,可身份如此,就不得不这样。 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唐姿柔了,田柯很是挂念着她,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总是想起这个女人。 “田医生?田医生?”吴婭歆在田柯身边喊道。 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田柯有些尷尬:“哦,婭歆,有什么事吗?” “田医生,你最近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是有什么事吗?”吴婭歆一直暗恋着田柯,却又不好意思表明,也就只能默默关注他的一切。 连日来,田柯对唐姿柔的思念越来越频繁,相思是债,但田柯却说不上来到底欠了唐姿柔什么,兴许是因为多年前对爱人的亏欠。 “啊?没有,没什么事。”田柯的脑门渗出一丝虚汗,“对了,婭歆,二楼病房你都查过了吗?” 女人的直觉很是敏锐,吴婭歆根本不用多想也猜出了多半是为了唐姿柔,但她仍然很好地掩饰住内心的不甘:“我都查完了。” 尷尬的氛围中,二人擦身而过,田柯就要悻悻离去之际,吴婭歆突然鼓起了全身的勇气,回头,对田柯说:“田医生,下班后有时间吗?” “怎么了?”田柯很是诧异。 竭力压抑着心里的慌张,吴婭歆的脸上微微颤抖:“没事,有时间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三年了,喜欢了三年,今天终于勇敢了一次,吴婭歆的眼神中闪着跃动的光芒,心却产生了一丝抽疼。 掠过一丝不忍,田柯还是回答:“对不起……我……今晚我还有事。”聪明的田柯本想直接拒绝,却终究狠不下心来。 “没关系,那以后再说!”吴婭歆笑容灿烂地挥了挥手,转身,咬着牙保证自己不哭出声,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了。 即便是被拒绝,吴婭歆也很欣慰,自己暗恋了田柯三年,要不是唐姿柔的出现,可能她一辈子都提不起这样的勇气,虽然还是输给了唐姿柔,但吴婭歆早就猜中了一二。 自从兴炎开完会的那天起,唐姿柔心里就有了心事,虽然没有足够的理由道明这疑心缘何而起,可在她心里,就是觉得骆虎有问题。即便会议上骆虎那般态度,黄苓都不愿对骆虎起疑,因为有自己父母的一份情,不到最后一刻,黄苓都不会认为骆虎有问题。然而唐姿柔做不到,她分明将骆虎呼之欲出的野心看得清清楚楚。 本还在想着不知何时再见到唐姿柔时,田柯一回到家竟吃惊地发现唐姿柔就坐在他家客厅的沙发上,表情略微有些严肃。 “你怎么来了?是哪里又受伤了吗?”田柯十分紧张地抓住唐姿柔肩膀四下查看。 唐姿柔轻轻按住田柯的手臂,看着他:“我很好,没有受伤。” 仔细一打量,田柯发觉唐姿柔的面色红润,难得的好气色,也便安心了。 “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这是相识以来,唐姿柔第一次卸下坚硬的武装,显得有些柔弱。 男人心里总是有个英雄主义心理作祟,只要心仪的女人展现出柔弱一面,他们就会不自主地想要成为她们的依靠,然后感情可以更进一步。 田柯给唐姿柔拿来一杯水,而后坐定在她身边,说:“你不是一个需要倾诉的女孩。” “没错,但我想要倾诉的不是关于我的事。”唐姿柔嘴角浮现一抹涩涩的微笑。 这笑容却让田柯很是心疼:“你说说看吧。” “我很担心阿苓──”唐姿柔的声音硬咽住了。 阿苓,好熟悉的名字,田柯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弟弟深爱的女人的名字,也是让唐姿柔赌上一生的人。弟弟田尹拼了命想要将黄苓拉到岸上,就像自己不顾一切地想要唐姿柔变得平凡一样。那个世界发生的一幕幕,田柯都不忍心去听,他总觉得那些比手术台还要血淋淋、还要可怕。 “我担心阿苓会被最信任的人伤害。所有证据都指向那个人,可阿苓偏偏就不愿意去怀疑,也许当阿苓死在那个人手上的时候,她才能接受一切真相。”唐姿柔真的好害怕,因为她深知那种绝望,十二岁那年她就体验过了。 见唐姿柔身体有些略微颤抖,田柯轻轻握住了唐姿柔攒握的双手,想要给她安慰:“我知道,你一定想起了小时候的事,也害怕黄苓会遭遇那样悲惨的事,虽然我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我要告诉你,信任不是盲目的,也一定不要丧失理智,事出必有因,就像你小时候的事,你妈妈最后不也还是选择了你吗!我相信你跟黄苓都是很坚强的女孩子,你们长大了,有能力保护自己,但一定记得,要冷静理智。” 剎那间,唐姿柔怔住了,她很惊讶自己极具恐惧的担忧就这样轻易被田柯解开了,原本还在为无法说服黄苓而忧愁,却忽然间茅塞顿开。没错,唐姿柔明白应该相信黄苓,虽然一时间被情感所羈绊,但终究黄苓一定是会选择理智的,只要她们小心谨慎查出足够的证据,就一定不会被伤害。 有好一阵子,二人相顾无言,就连空气都好像凝固起来。每个人心底都有不一样的思绪,但同样的隐晦,身处光明的人心里总会有一片阴霾,而斗争在黑暗里的人也总怀有一丝光明。 看似很关心别人的田柯却原来是一个不会倾诉的人,也许那份黑暗过去太久了,早已尘封在最不愿触及的记忆里。一个医生,只会医治别人,不会治疗自己,田柯自己都不知道其实自己才是病人。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唐姿柔忍不住打破了这份静谧:“对了,你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在乎阿苓吧?” “为什么?”田柯对眼前这个谜一样的女孩无可自拔。 唐姿柔笑了笑,才说:“我十三岁那年,在酒吧被一个男人欺负,是阿苓救了我。我妈出事后,治疗花了一大笔钱,再加上之前她吸毒欠下的债,全都落到我一个人身上。酒吧老板就让我跟他一起勒索有钱人,这样来慢慢还钱──” “你才十三岁,要怎么勒索人呢?被发现了怎么办?别人会打死你吧?”田柯一脸的不可置信,越是深入了解唐姿柔,他就越心疼她。 “就是做仙人跳,然后勒索客人,十三岁未成年,有头有脸的人都怕这个。”唐姿柔说起的时候轻描淡写,只有田柯看到她内心裂开的伤口。 不等田柯找出任何安慰性的词语,唐姿柔继续说下去:“就那晚,被人揭穿了,那个人势力很大,不依不饶,非要我跟他完成买卖。我当时只是配合老板骗人赚钱,我从没想过真的去出卖自己,十三岁的女孩子能抵抗到什么地步呢?刚好阿苓带着人出现了,她不顾一切要帮助我,也是她一声令下替我清偿了一切债务。也许在兴炎里人人都认为那是阿苓的任性妄为,只有我看得出她眼神中对我的真诚,也挺可笑的,阿苓比我自己还要珍惜我自己。” 听到这里,倒是很好的满足了田柯的好奇,也让他发觉唐姿柔跟黄苓之间可能比男人间还要讲义气,那似乎是一种相伴相生的感觉,似乎没了另一个,谁都无法生存下去。 “是不是要等到黄苓脱离黑道,你才会离开黑道?”田柯其实已经明白答案是什么了。 唐姿柔又笑看了田柯一眼:“应该是吧,不过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有那一天了,我的命是自己拼来的,总有那么一天,我再也拼不动了。” 第十六章 再生事端 差一点,田柯就冲动得想要将唐姿柔狠狠抱在怀里,可一对上唐姿柔凌厉的双眸就有些害怕。“不管你受多重的伤,我都可以把你治好,我不会让你死的。”田柯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咬牙切齿。 唐姿柔轻眺了一眼田柯,故意慢慢靠近田柯,感受到了田柯的鼻息:“怎么?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唐姿柔的表情有些妩媚,这是田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唐姿柔。 实在是靠得太近,田柯只能目不转睛看着唐姿柔娇俏的容颜,当目光停驻在她那轮廓分明的浅粉双唇上的时候,田柯的心就快要跳出来了。 冷不丁的,唐姿柔狠狠一把推开了田柯,恢复了清冷:“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过去,应该也知道我为什么厌恶男人了吧。因为男人本质上都一样,就会想一些恶心的事。” 此刻的田柯就像被泼了一头冷水,也有些心虚,即便是所有男人在唐姿柔心里都一样,他都想要证明自己对唐姿柔的爱和别人不一样。 “但你也许不一样,好朋友。”唐姿柔给了田柯一个拥抱。 但这个拥抱似乎断绝了田柯的所有希望,有时候,唐姿柔的情商真的很高,也善于将别人对她的蠢蠢欲动扼杀得干干净净。偏偏田柯也是一个死心眼,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打算放弃,与其说破,倒不如陪伴与守护。 跟平时一样,阿尹晚上十点来到兴炎的场子巡视,让他意外的是,刚刚踏进酒吧,随后就跟进来一群便衣警察。这些警察二话不说就对酒吧进行了一场彻底大搜查,果不其然,抓到了几个身怀毒品的年轻人。 其中一个警察将证件举在阿尹眼前,并对他毫不友善地说:“我们接到线报,说你们这里有不法交易,怎么,跟我们走一趟吧!” “阿尹!”黄苓不舍阿尹。 阿尹却平静地对黄苓说:“你先回去,没事的。” 目送走警察跟阿尹,黄苓随即吩咐身边的阿飞:“阿飞,替我查一下,刚刚那几个被抓住的是什么人?我们兴炎从来不会在自己场子里卖****的。” “是,大小姐。”阿飞立刻行动起来。 阿飞离开后,黄苓电话通知了唐姿柔,并且让唐姿柔尽快赶回来。 接到电话的唐姿柔准备立刻赶回去,田柯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出什么事了?” “没事,兴炎的一点小事,你放心,这次没有危险。”唐姿柔也不知道为什么害怕田柯过多的担心自己,也便将事情淡化。 唐姿柔的言语轻松让田柯断定不是什么大事,也就轻易让她离开了。 从黄利峰开始,黄苓身边就发生了一个又一个阴谋,她也是真的怕了,害怕又是谁的一场策划,想要从自己身边夺走阿尹。 纵使再害怕都好,黄苓就是多一份冷静与睿智,唐姿柔回到家的时候,黄苓正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指缝间掐着一支点燃的烟。 唐姿柔立即冲上前,面露不悦地夺下阿苓手中的烟:“你不是从来不抽烟的吗!疯了啊你!” “我只是有些担心阿尹,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黄苓已经开始慢慢蜕变了,曾经那个单纯任性的影子在逐渐剥离。 “我们什么都不做吗?可阿尹是你──” 唐姿柔的话未说完就被黄苓打断了,黄苓对视着唐姿柔晶莹双目,说:“我们只能等,等阿飞回来,再做定夺。” 在警局里,韩超一把将阿尹推进了审讯室,随即关上了门,起初里面的气氛有些怪异,但很快就消散了。 “你搞什么鬼?抓我来干什么?”阿尹显得格外轻松。 韩超一把揪住阿尹的衣领,语气有些咄咄逼人:“杜sir下令尽快收网,为什么不听!” 阿尹不屑地扯开韩超的双手,镇定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没有证据,怎么抓!” “在这件案子上花的时间已经太久了,杜sir不希望再继续浪费警力,而且他怕你彻底被黑化。田尹,你最好告诉我不是,别让我对你失望!”韩超目光如炬,带着些许憎恨。 阿尹改变了态度,不再一脸无所谓,他认真的看着韩超,对他说:“再给我一点时间,会抓到更有价值的人,黄利峰没有涉足过军火交易,而且他已经死了,我需要搞清楚一些真相。”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查黄利峰的死,为了一个黑帮老大的女儿,你会毁了自己的!”韩超咬牙切齿地说。 “黄苓是干净的,所有事跟她无关。现在兴炎是骆虎在管事,如果你们想要草草收场,可以,我还懒得管那么多呢,八年了,我巴不得早点结束这场噩梦!” 也许是受到阿尹情绪波动的影响,韩超神色大变,变得有些伤感,人就是不能回忆过去,一回忆,心就疼。“阿尹,你别忘了当年有多少兄弟死在了那次行动中。” 阿尹也很难过:“我没有忘记,那天是黄利峰送女儿出国的日子,根本不可能是黄利峰做的。那摆明就是个圈套,提供线索的人也蒸发了,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两个人有着同一段不可回顾的过往,那是关于他们的同窗,十一条人命,抹不去的灰暗地带。韩超跟田尹是警校的同学,只不过毕业后田尹一个人成了兴炎的卧底,其他人顺利拥有了警察的身份。就在黄利峰送黄苓出国的那一天,警队接到了线报,线报提供了兴炎进行军火交易的地点。后来警队派出一支队去爆料地点进行围捕,却不料中了埋伏,派出去的十一人尽数牺牲,而那十一人中有七个人是曾跟他们日夜相伴的同学,其中还有韩超的女朋友姚樺安。 翘首以盼了好久,黄苓跟唐姿柔终于等到了阿飞。阿飞迫不及待想要将查到的一切汇报给黄苓,一路跑回来,气息还没有喘匀。 “怎呢样?阿飞。”黄苓再也淡定不住了。 阿飞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断续地说:“查……查到了,那那几个人都是失足青年,不属于任何社团组织。” 这个结果让黄苓有些不可置信,她眼睛碌转了一圈,继续追问:“那是谁在我们场子卖****给他们的?” 一问到这里,阿飞双眼像发了光似的:“大小姐,说来就更奇怪了,还真就是我们兴炎的人,是辉仔卖粉给这几个人的。” “辉仔?辉仔是谁?”唐姿柔似乎对阿飞口中的辉仔没有任何印象。 “辉仔是跟阿南的,不过辉仔以前是骆爷的人。”阿飞赶忙说清楚。 因为阿南是跟阿尹的,所以辉仔也算九华堂的人,但毕竟辉仔之前也跟过骆虎的人,所以这层关系变得更加复杂。 黄苓彻底犯了难,像是被一层又一层的迷雾矇住了双眼,再看不透剧情都好,至少此时此刻的黄苓不会再焦急到慌张失措。 眼见黄苓满腹心事的茫然模样,唐姿柔打破了这一剎那的僵局:“怎么回事,等阿尹回来就清楚了,我去警局保释阿尹出来!” 事实上,唐姿柔没有能够把阿尹带回来,因为她到警局的时候阿尹就已经离开。 眼前的这座城市永远是那么忙碌,十字街头行色匆匆的人群像是轮转的流年,舍不得稍作停留,亦舍不得留下回忆。 方才以这种形式再见兄弟的阿尹感慨万千,就差一点,他就要忘记那段血色的残念。人的记忆是会变的,就像阿尹不可救药地爱上黄苓,就像阿尹差一点就要将使命弃之脑后,可是内心深处的灵魂是亙古不变的。穿梭在行人之中,经过那些光怪陆离的大厦,阿尹想得很清楚了,他是一个好警察,他必须对职责与使命有一份交代。 阿苓,如果你知道我的身份,会不会恨我?我本想一辈子瞒住你,但那是不可能的,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的是什么,我一定会还你一个真相,希望等到那一天,你能少恨我一点。阿尹的心好难受,从未有过的恐惧弥漫开来,为什么身为光明的使者却一点一点被黑暗侵袭。 自打骆虎接手兴炎坐馆事务之后,兴炎的兄弟大部份时间都守在自己负责的场子里做事,鲜少回兴炎本部,故兴炎生意上的事情也开始蒸蒸日上,一切都回到了以前的轨迹。 一个人孤单地待在兴炎,显得是那样的势单力薄。黄苓正坐在大厅中央,安静地等待着那两个人,有些时候她并不固执地想要一个真相,而是更想要那个重要的人安然无恙。 结束了外面的一些事务,骆虎在日落西山之前回到了兴炎,竟正面迎上黄苓略显失望的眼神。 “阿苓?你在这里做什么?”骆虎四下张望了一下,“就你一个人?姿柔呢?” 早已让狂风骤雨锤炼得坚强不催的黄苓平静地从红木椅上起身,步履携风地走到骆虎跟前,她的脸平淡自然:“辉仔在我们场子里卖****,阿尹被警察带走了。” 大脑迅速飞转,骆虎略显惊讶:“辉仔?他不是跟阿尹的吗?” “兴炎有自己的规矩,各堂之间互不干涉生意,且禁止在自己场子里进行交易,阿尹他不会这么做!”黄苓围绕骆虎徜徉一周,再次停在骆虎面前,“辉仔以前是跟你的吧,骆叔叔。” 骆虎是个精明的人,自然察觉到黄苓言语深处的怀疑:“阿苓,你在怀疑是我故意陷害阿尹吗?” “那你给我一个打消我顾虑的理由,可以吗?”此时此刻的黄苓再不是骆虎记忆里那个稚嫩无助的小女孩了。 第十七章 总要有个了结 心底泛起一丝酸楚,一片赤诚无人鉴的凄凉,骆虎挤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霎时之后,倒是对眼前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产生一点欣慰。 “骆叔叔,我不想怀疑你,但自从你坐上了老大的位子后就发生了好多事,我不想再失去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你。” 二十多岁的女孩异常的平静,这份冷静有些超出黄苓该有的年纪,在骆虎看来倒也不负身为黄爷的独生女。“不是我做的,我没什么可解释的。阿苓,我只想你知道,我欠黄爷两条命,所以如有必要,我是能为你死的。今生今世,我可以对不起我自己的妻子,可以对不起我自己的儿女,但也绝不会对不起你。”骆虎摸着胸脯坚定地表示。 沉思了片刻,黄苓扬起头凝视着骆虎的瞳仁:“既然如此,那我要你把兴炎还给我。” 不是舍不得这权位,而是有放不下的信念,骆虎断然拒绝:“现在还不行,你现在还撑不起兴炎,但兴炎始终是你的。” 为什么骆虎就是不肯把坐馆的位子还给自己,黄苓没有一丝头绪,但兴炎不能少了任何一个人,黄苓只怪自己从小到大没有好好留意过兴炎。 “你相信阿尹吗?”冷不丁的,骆虎却抛来这么一句。 黄苓诧异地看着骆虎,心意却很坚定:“当然,阿尹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我、对不起兴炎的事。” 人,总是经不起唸叨,轻易提起,他就会出现。兴炎的门被推开,一脚刚踏进大厅的阿尹愕然地看着站在眼前的两个人。 “阿尹,你没事了!”黄苓遏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开心地朝着阿尹奔去,狠狠地扎进了阿尹的怀中。 带着异样的目光,骆虎瞅了他们两眼,而后准备自行离开,在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骆虎说了一句:“辉仔的事,我会查清楚,绝不姑息。” 当阿尹还在那里莫名其妙的时候,骆虎已经离开了。好不容易反应回来,阿尹意识到黄苓一直在等着自己、担心着自己,一股暖意盖过寒意。 漆色的瞳仁中满满都是阿尹,悬而未决的心放下之后,黄苓才知道四下里张望一下,才想起唐姿柔:“阿柔呢?你们没在一起啊!” “怎么阿柔去接我了吗?我没碰到她,警察那边证据不足也就没能把我怎样。” 不管怎样,只要阿尹没事就好,再没有什么比平安更奢侈的了。 当唐姿柔赶到警局的时候就被告知阿尹已经被释放了,但唐姿柔没有立刻赶回去。从来没有让自己有过片刻停歇的唐姿柔,不知何来的兴致,独自缓行在这个从不曾好好留心过的繁华都市,想看一看除了黑道之外的世界是怎样。 从小到大过的都是刀光剑影的日子,唐姿柔从来都不曾好好观赏过这个世界,曾经不諳世事的她埋怨过是这个世界将她抛弃,但其实是她太憧景这样平凡的世界。 兴许是预感到多事之秋即将到来,唐姿柔生怕现在不好好看看这个天地,将来也许就不再有机会了。 不知不觉漫步到港湾的边缘,长发飞扬在迎面而来的微风中,身后的会展中心依然还是时代的标注。正当唐姿柔想上前细细欣赏一眼从不曾驻足观望的雕塑之时,突然被飞奔而过的人狠狠撞了一下。 脚下一个踉跄,正当唐姿柔投以不友善的眼神之时,身边又随之经过几个黑衣男子。 天生带着狠劲的唐姿柔正要追上前惩戒一下那人之时,却被那人的惊叫震慑:“救命啊!放开我!救命……” 眼尖的唐姿柔注意到那几个黑衣人身上携带有武器,再看被抓住的男人,一副被娇惯长大的公子哥模样,唐姿柔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如果这人被绑走,十有八九被撕票,历来绑架案鲜少有生还者。 对男人从来不曾有过惻隐之心的唐姿柔如今变了,在田柯的影响下,她内心的善良被唤醒了。来不及迟疑,唐姿柔以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奔向了那些人,不等那些人反应,她就以矫捷的身手打倒他们。 “跑啊!”唐姿柔抓住公子哥的手带着他开跑。 躲了好几个巷子,转了好几条街,又拦下计程车辗转了一个多小时,唐姿柔这才放松了警惕。 “小姐,你……” 唐姿柔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的擦伤:“哦,没事,小伤不要紧。” “可是,流血了。”说完,这个小公子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是吧,怎么伤了我倒晕了你,唐姿柔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司机师傅,去医院。” 又是这么巧,司机送到的还是仁里医院,这一次唐姿柔倒恨不得田柯不在。可惜事与愿违,还偏偏让他们正面碰见。 这一回,田柯竟然敢开唐姿柔的玩笑了:“这位先生没事,就是晕血而已,输点葡萄糖就没事了。对了,你唐姿柔也会见义勇为呀,难得呀,改邪归正不为非作歹啦?” “长胆子了,信不信我杀了你!”唐姿柔狠狠瞪了田柯一眼。 来不及让田柯跟唐姿柔多寒暄两句,小护士梦萌就急匆匆跑来找田柯:“田医生,该准备手术了,快点!” “那这里交给你了,我先走了。”田柯总是以病人为先。 就在田柯走了没多久,那小子就醒了,一醒来就抓住唐姿柔的手关切地查看:“小姐,你的手还好吧。” “放开,都处理过了。”唐姿柔生气的甩开这小子的手。 “小姐,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袁佳乐,好歹让我知道我的救命恩人叫什么吧。”这个袁佳乐胆子倒不小,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无所畏惧地跟唐姿柔说话呢。 被缠得无可奈何的唐姿柔只好告诉了袁佳乐自己的姓名。即便如此,唐姿柔也不想跟袁佳乐有过多的瓜葛,于是在帮袁佳乐联系了人来接他后,就迅速离开了。 如果一个人不那么重要,有怎会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力,不知不觉中,田柯竟然潜移默化影响了唐姿柔,让唐姿柔原本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做出了见义勇为的可笑举措。 我这是怎么了?唐姿柔并不多想追其缘由,她只想要快一点忘掉先前的一切,接下来的日子要随时准备作战,是时候为兴炎抓鬼清巢了。 在自己的房间内,骆虎叫来了心腹子路,让子路跟自己报告查到的情况。 “大哥,我查清楚了,当初在乡下追杀大小姐跟阿尹的人,是仇古的人。”子路的办事效率确实没话说。 骆虎仿若洞悉一切似的摸了摸下巴,说:“果然我猜得没错,兴炎里一定有人勾结仇古,子路,帮我暗中调查帮内勾结仇古的到底是谁?我必须要知道是谁为了老大的位子不惜向小苓下杀手,我要亲手杀了这个人。” 说这话的时候,骆虎含恨非常,若不是当初及时赶到码头,说不定黄苓跟阿尹就会丧命,对骆虎来说,谁的命都比不上黄苓的命,他承诺过的,就一定说到做到。 “好的,老大,包在我身上!”听骆虎交代完事宜,子路就离开了。 清冷的夜色中,黄苓点燃了一支烟,内心负荷太重,她已经学会默默承受。 “你从来不抽烟的,这是怎么了?”人小鬼大的楚博背倚着墻,一副很酷的样子。 黄苓不屑地瞥了楚博一眼:“小东西,要你管!这么晚,还不睡,小孩子这么晚不睡觉对身体不好。” “我才不是小孩子!我都十五岁了!”不知道楚博是个性一直如此还是家人受残害后的一夜长大,“还是说说你吧,还在想辉仔卖****的事吗?不单单是为这件事吧?” 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怎么会突然如此冷静睿智,黄苓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转念一想,谁又不是呢,当年的黄苓不比今日的楚博更可怕。 黄苓掐灭了手中的烟:“如果是你,你相信谁?” 不知是轻蔑,还是觉得如今的黄苓实在太感情用事,楚博言语中透露着更多的不屑:“谁都不信,我只信自己,爷爷在世的时候,我只信爷爷。每个人立场不同,没有绝对的界限,只有自己才不会对不起自己。苓姐姐,其实那些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怎样。” 活了二十几年,如今没想到被一个小丫头点醒,真是讽刺,黄苓想通了,因为她早就已经有了想法。 故意留意了黄苓一眼,当楚博看到偶然划过黄苓明眸中的光芒之后,她微笑着径自回了房,这便是她乐于见到的。 唐姿柔是你这辈子最值得信任的人──黄利峰。 又是阴雨连绵,又是雷声隆隆,它们又将奏响故事的序章,就如同人生般,起伏风波不断,拼到云开日出的那一刻,就迎来希望。 一席黑衣包裹,这是黄苓从来没有过的颜色,但却同时拥有了不一样的眼色,不再彷徨,不再无助,有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坚定。 黄苓递给了唐姿柔一把手枪,并说:“帮我个忙,帮我去杀辉仔。” “为什么?”唐姿柔瞪大一双惊恐的眼睛,她不明白黄苓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要问,照做便是。”黄苓不想让唐姿柔知道太多,知道多了就有顾虑,为了完成计划,必须摒除一切顾虑。 从小到大,唐姿柔对黄苓都言听计从,既然黄苓不让她知道过多,她便也不再多问,唐姿柔知道黄苓永远都不会害她的。 辉仔如今正因为涉嫌贩毒而被关在监狱里,想要除掉他,并不容易。“阿柔,有些事不必亲自动手,记住,保护好自己!”黄苓始终还是特地叮咛了唐姿柔一句。 接到黄苓的命令,唐姿柔就离开了。 辉仔必须死,只不过不用我们杀而已。黄苓这样想着,从现在开始,她决定做那个运筹帷幄的人,掌控屋外那电光火石。 “辉仔是唯一的人证,你让阿柔姐去杀他?为什么?”楚博又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双手抱在胸前,一副老成的样子。 果然只是一个小丫头,黄苓微微扬起嘴角:“置之死地而后生,从现在开始,我要做导演,做一出完美的戏,我要打乱他的计划。” 当年那个年少狂妄的黄苓又回来了,相比从前又多了一份沉稳,黄苓确实拥有足够的天资,只是一贯以来的逃避埋没了她的天分。 “你果然不简单,怪不得爷爷说你不一般。我想你一定不会告诉我什么了,我回房了。”楚博一脸不甘心的走了。 父亲、吴承萧、彪爷……这三条人命是时候讨回来了! 第十八章 颠倒乾坤 抹不去的爱,便有放不下的恨。永远都不要欺负一个具备极限天资的女孩,一旦她反击起来,比地狱里的阿修罗还可怕。 还有楚博这个小丫头,这个人小鬼大又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黄苓害怕横生枝节。于是黄苓郑重其事地把楚博交给了阿尹,彪爷为了兴炎丧命,她必须保全彪爷这个唯一在世的孙女。 黄苓将楚博跟彪爷的骨灰一同交到阿尹手里,让阿尹护送楚博带彪爷的骨灰回老家安葬。虽然阿尹始终不放心黄苓,但是经过黄苓的再三恳求,他还是同意了。 让阿尹暂时离开,也是黄苓计划中的一环,如果阿尹在,一定不会让黄苓这样做的。阿尹一直希望黄苓没有任何的污点,可从黄苓一出生的那一刻起,很多事就早已注定好了。 终于到了辉仔提审的日子,这一天,黄苓早早就驱车来到了押送车必经之路。 “阿苓,我跟上了押送车。”无线电那头传来唐姿柔的声音。 时候到了,该我了。黄苓迅速将车开到主路上,令人猝不及防地,黄苓狠狠打了方向盘,车子一下子横在了马路中间,并且重重撞击了左转的车辆。 这一场交通事故发生得突然,导致其后好多车辆都发生了连环追尾,霎时间,如黄苓所愿,发生了交通拥堵。对路上司机的连连抱怨充耳不闻,黄苓淡定坐在车子里,恬静微笑。 收到实时情况的唐姿柔,戴上机车头盔,步履缓慢地朝着因为道路拥堵而停下的押犯车走去。一边走,唐姿柔一边镇定地从腰间拔出枪。 一瞬间的功夫,唐姿柔举枪打破了车门,踹门而入,里面的警员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杀得措手不及。警车里空间狭小,唐姿柔便三两下就搞定了这几个警员。 时间差不多了,前一刻,如黄苓预料的,警察陆陆续续地赶到了。 同时,也有另一部份警力赶往押犯车,刚打了辉仔左臂一枪的唐姿柔发现了迎面而来的警察,迅速撤退了。刚刚受到惊吓的辉仔还来不及多想,便也本能地趁着人潮涌动的混乱忍着伤痛逃离了现场。 千钧一发之际,唐姿柔跨上机车飞飆到唐姿柔车旁,这是唐姿柔一贯以来的习惯,准备替黄苓挡下一切。 唐姿柔想要代替黄苓承担肇事的责任,可偏偏黄苓这一次死活不同意。 “阿柔,我还需要你帮我去追踪辉仔,不用管我,就靠你了,你打中辉仔了吗?”原来唐姿柔使用的子弹经过改装,弹头里面装了追踪器。 唐姿柔轻点了一下头:“打中他左臂,那好,你自己小心。” 无奈,唐姿柔必须完成黄苓交代给她的事,所以不得不先丢下黄苓。 “快走!警察来了!”黄苓狠狠斥责唐姿柔离开。 终於,唐姿柔不再执著,果断扭转了头,头也不回地跨上机车离开了。在交通阻塞的道路中,只有唐姿柔的机车显得是那样的来去自如。 朝着黄苓涌来的不仅是交通警察,还有重案组的人。而这一切早就已经在黄苓的预料之中,聪慧如她、镇定如她,黄苓一脸处之泰然。 重案组小组长倪茜霆很快站在黄苓的车门前,目露凶光:“黄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吧。” 面对倪茜霆睥睨的眼神,黄苓淡然一笑,气场更为强大。 按照手机上显示的定位指示,唐姿柔很快锁定了辉仔的行踪,为了更好的跟踪,唐姿柔丢弃了机车,而是选择徒步。 辉仔的伤势不重,为了自由,他拼了命地逃跑。 一直紧随其后的唐姿柔又发现了另一群人,警觉起来的唐姿柔立刻将自己隐藏得很好。 果然不出黄苓所料,还有人要辉仔的命,唐姿柔不得不佩服黄苓的聪颖。 被那群人截住去路的辉仔自知逃不掉了,便即刻跪地求饶:“火爆哥,放我一条生路吧,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火爆这才摘下墨镜,一脸的不屑,狠狠将墨镜甩在了辉仔头上:“为什么黄苓那丫头要杀你?你是不是背叛了我们?” “我什么都没说啊!火爆哥,我是不会出卖大哥的。”辉仔捂住受伤的左臂,面色苍白。 彷彿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谎言,火爆狠狠踹了辉仔一脚,言语轻蔑:“你小子啊,可以背弃骆虎,投靠阿尹,现在又能背叛阿尹,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满脸的冷汗夹杂着泪水流下,辉仔不停地磕头求饶,见利忘义的人最是贪生怕死,只要能留他一命,他真的什么都可以。 狠辣的人又怎会轻易付诸人信任,火爆哥微微摆动了一下手指,将烟扔在脚边踩灭:“做掉他。” 耳边传来一声枪响,唐姿柔背过身去,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阿苓果然没猜错。 被带进审讯室的黄苓表现得异常的平静,只要赛过了时间,她便能赢。 拉开椅子,倪茜霆坐在了黄苓的对面,因为田尹的关系,倪茜霆是恨极了眼前这个女子的,眼中燃烧着满腔的愤恨。 “说,是不是故意策划交通拥堵,然后将人犯劫走?”倪茜霆的语气很是刚硬。 黄苓虽并不知晓倪茜霆对自己的芥蒂,但她终究不喜欢警察:“madam,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不要随便冤枉好人。” 一时间怒从中来,倪茜霆狠狠拍了一掌桌子:“你算好人?总有一天我查翻你的底,将你绳之以法。” “那我等着你好了,就怕你没有这个机会。”黄苓双手环抱胸前,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管倪茜霆如何威逼利诱,黄苓仍旧不为所动,保持着无声的冷漠。 正值倪茜霆即将暴怒之际,阿尹随之赶来,未等倪茜霆说什么,阿尹表示要保释黄苓。 “不可以,嫌犯失踪肯定是她策划的,我不能让她离开。”倪茜霆看到阿尹如此紧张黄苓就更是怒不可遏。 阿尹深情凝望了黄苓一眼,表示:“警官,你想太多了,她只是身体不适导致的交通意外,请你不要随便冤枉人。我现在就给她办理保释手续。” 望着阿尹去办手续的背影,倪茜霆心里一抽一抽地痛,当年那个一身正气的阳光少年哪儿去了?你还记得我们在警徽下宣立的誓言吗? 为了她?迟早会毁了你!倪茜霆含恨瞪了黄苓一眼,让黄苓觉得很莫名其妙。 办理完手续,阿尹搂着黄苓离开,步履匆匆。 握紧了拳头,倪茜霆暗下决心:我不会让这个女人毁了你的。 一路护着黄苓离开,阿尹对黄苓深深地苛责:“为什么要把我支开,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你到底要做什么?” “楚博呢?” 这时候还在关心旁的,阿尹有些丧失耐心:“她很安全,你先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找出真相。”就这样一语带过,黄苓显然并不打算多说什么。 一把扣住黄苓的肩膀,阿尹将黄苓拉进了深巷,质问道:“我告诉过你,一切都交给我,你不要插手。” “我想阿柔现在应该已经找到真相了吧,”黄苓含笑望着阿尹,“对不起,我把你支开,因为你在我身边一定不会让我这么做的。” 要说多少次黄苓才会懂,阿尹不希望黄苓留下任何的案底,他不想要黄苓有任何污点。 多么高傲的性格,阿尹从来都知道黄苓是这样的人,一旦黄苓恢复当初的倔强的个性,变得越来越固执,阿尹生怕有朝一日再也抓不住黄苓。 得知真相的唐姿柔一心想要赶回来报告黄苓,就在快要接近兴炎的时候,突然几辆黑色商务车停到她的身边,从车上下来十几个黑衣人拦住了唐姿柔的去路。 难道被发现了,可就只差这一点点了,唐姿柔有一种孤注一掷的亡命感。 腰间的枪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子弹了,唐姿柔鼓起勇气,双手握拳相向。 却不料想这十几个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人士,唐姿柔自己都不曾想到,自己这一条贱命值得这些人如此拼命地去争取。 僵持不下之时,唐姿柔背后一凉,被人一个闷棍打晕了。陷入昏迷的那一刻,唐姿柔眼角流下第一泪:阿苓,对不起,先走一步了。 混吨之中,唐姿柔回忆了过去所有时光,尽是遗憾,她还没有再看母亲一眼,还没有跟田柯说一声再见……还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就能给黄苓一个真相了,唐姿柔做梦都没有想到,死都要死得功亏一簣。 第十九章 背后的鬼是你 缓缓挣开了眼,这是哪里?我是死了吗?唐姿柔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环顾着一个陌生的房间。如果不是死了,怎么会身处一个如此富丽堂皇的房间。 下意识一转头,唐姿柔就被眼前一张脸给吓得不轻。 “哇,你终于醒了,我已经骂了那些家伙了,怎么能用这种方式把你请过来呢!唐姿柔,还认得我吗?我啊,袁佳乐,你救过我一命呢!”原来是袁佳乐这个公子哥。 差点以为被火爆的人灭口,唐姿柔差一点一口气提不上来,若不是看在袁佳乐这家伙有一双清澈至极的眸子,唐姿柔真想暴揍他一顿。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再有下次,我对你不客气。”唐姿柔正打算起身离开。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一把将唐姿柔扣住,脸贴得很近:“唐姿柔,我可以追你吗?” 一贯冷若冰霜的唐姿柔碰上袁佳乐这样单纯直接的人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不可以!”霎时间,唐姿柔竟然脸红了。 “为什么?”袁佳乐这小子眨巴着无辜的明眸。 天哪,世界上怎么有这种人!“不为什么!”当然不可能,唐姿柔从来都没考虑过感情问题。 “不为什么是为什么?总要有一个理由吧!我不帅吗?我不好吗?我没有钱吗?我不管,我就要你做我女朋友,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爱你的。我可以叫你柔柔吗?”这个臭小子到底是怎么成长得这样自信爆棚的! 唐姿柔对这个家伙竟有些哭笑不得,这个袁佳乐在唐姿柔的世界里绝对是一个异类。 没等唐姿柔反应过来,袁佳乐就趁其不备亲了唐姿柔一口,浅尝朱唇之后,一副美滋滋的陶醉模样。 一巴掌甩下去,唐姿柔满脸通红:“你干什么!” “好疼,”袁佳乐一副委屈的模样,“我太喜欢你了,没忍住。你要对我负责,从此以后,我认定你是我女人了哈哈!” 满腔慍怒地将袁佳乐一把推开,这回真是惹上了一个冤家了,唐姿柔恶狠狠对袁佳乐说:“你最好别再招惹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你知道我唐姿柔是什么人吗?” “知道呀,兴炎的人,可我就是喜欢你,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可你并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用武力做威胁,唐姿柔终于得以脱身,离开了这座华丽的别墅,临别不忘回望一眼:原来可以有人如此无忧无虑长大。已经耽搁了太久时间,唐姿柔必须赶紧赶回去。 可唐姿柔刚离开袁佳乐家没多久,就接到了田柯打来的电话。得知母亲病危消息后,唐姿柔犹豫了很久,踟躕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赶往医院。 刚来到医院,唐姿柔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去母亲所在的病房,而是径直冲到了田柯的办公室。 “她怎么样了?”唐姿柔死死揪住田柯的衣领问道。 唐姿柔这副紧张的模样摆明还是很关心自己的母亲的。“快不行了,应该撑不到明天早上。”这么多年了,唐梦薇的器官早就开始衰竭了,离去是早晚的事,即便是见惯了生死的医生,田柯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田柯一脸抱憾的神情给了唐姿柔一纸最残酷的审判。虽说是恨了这么多年,但唐梦薇是唐姿柔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去见见她吧,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田柯想要劝唐姿柔放下怨恨,免得一生后悔。 这么多年的恨又怎可一朝轻易化解,唐姿柔很难过心里这关,只要一想到童年的一幕幕情景,她就恨极了自己的母亲。“我好恨她,我做不到。” 也许是感同身受,也许是经历过遗憾,田柯言语略带激动:“放下过去吧,既然没有将来了,给自己一个机会,把握一下现在,一个转念,便是一生。你明明是在乎你母亲的,每个人都会犯错,不要让别人的错误折磨了自己。” …… “这一面不见,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田柯继续劝说着唐姿柔。 一剎那的触动,竟意外开启了唐姿柔闭塞的心扉,她推开田柯,不顾一切地朝着唐梦薇的病房冲了过去。 “我不准你死,你欠我的还没还清,不可以就这么死掉!”唐姿柔拼了命拍打着病床,释放着从小到大的委屈。 生得一副倔强的骨头,就连真情流露还如此霸道强悍,唐姿柔的性子真的跟她的名字大相径庭。 即便是对女儿再深的歉疚与不舍,也敌不过这副脆弱不堪的皮囊,眼角似有一滴泪,十几年从未挣开的眼睛等不到再看一眼女儿,就彻底魂归西天。 心电图画出的乐章回归成一条直线的时候,所有的爱与恨都不重要了,所有的对与错也都烟消云散了。原谅不原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了,终究最亲的人是彻底离她而去了。 田柯将唐姿柔紧紧搂在了怀里,给她最坚强的依靠,他知道唐姿柔的内心已经碎裂崩塌,即便她伪装得坚强,没有流下一滴泪。 见唐姿柔迟迟没有回来,黄苓便派手下的人出去寻找,她不容许事情再有一丝偏差。 兴炎内,在骆虎的房间,骆虎找人叫来了阿尹。这段时间,骆虎一直派人暗中调查阿尹,如今终于也有了一点收获。 神情严峻,骆虎的语气略显冷漠:“阿尹,谈谈你到底是谁吧。” 阿尹故作镇定:“骆爷,你在说什么?” 已然胸有成竹,但骆虎还是掩饰得云淡风轻,他微微一笑:“pc17897,阿sir,这些年藏得够深哪!” 愕然地,阿尹暗暗将手伸入衣服里,却被骆虎一把按住。惊恐,绝望,胆怯,即便这样,阿尹还是将所有情绪掩饰得很好。身份暴露意味着什么,阿尹心里面很清楚,可他竟想不到骆虎一直在调查着自己,兴许从倪茜霆暴露的那一天就开始了吧。 “阿尹,别冲动,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骆虎眼角带着笑意,有一种笑里藏刀的意味。 这次是真的躲不过去了,阿尹倒显得泰然了:“问吧。”如今田尹是肉在俎上,便只能听之任之。 骆虎绕过桌子,走到阿尹跟前,目光如炬:“你老实告诉我,你对阿苓是不是认真的?” 竟然是这样一个问题,阿尹显得尤其诧异:“你什么意思?”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对阿苓的感情是不是认真的!”骆虎言词微厉。 “是!”阿尹不假思索回答。 可仍激起骆虎一腔怒火:“你一个卧底,凭什么去爱阿苓!” 阿尹被逼得双目通红:“我知道不应该,可我就是爱上她了,我控制不了。” 就在这时,一直在门外偷听的祝廷宪闯了进来,一脸诧异:“阿尹,你是卧底?!” 意外得到如此收获的祝廷宪显然不会错过这一场好戏,短短几年时间,阿尹成为兴炎内最强的竞争对手,更何况还是黄苓的情人,如今竟爆出他是卧底,这对于任何想做老大的人来说都是个惊喜。 丝毫不顾祝廷宪的突然闯入,骆虎甚至没有正眼看祝廷宪一眼,他仍旧对阿尹步步紧逼:“你还凭什么爱阿苓?你能给她什么?” “我想给她一生平安。”阿尹说这句话时,确是发自肺腑。 祝廷宪不以为然,大声喊道:“骆哥,他是卧底,快杀了他!” 骆虎这才瞥了祝廷宪一眼,但随即收回了目光,沉默片刻,骆虎在不经意之间,拔枪打死了祝廷宪,速度之快,就连祝廷宪都还没来得及闭上眼。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阿尹不明就里:“骆爷,为什么?” 正当阿尹诧异骆虎将祝廷宪杀死时,骆虎再次将枪口对准了阿尹,眼神冷峻。 气氛再次紧张到极点,阿尹心里明白,骆虎是不会放过自己的。阿尹手里的证据一个个都指向骆虎,莫非黄爷真的是骆虎杀的。 自己卧底的身份已经暴露,骆虎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自己了,事情到这个份上,就只能是你死我活的结局,阿尹终於拔出了腰间的枪,同样对准骆虎。 第二十章 了结一切却咫尺天涯 剑拔弩张,生死相向,空气似乎都凝结了,死亡的寒意充斥在这个房间里,血腥的气味早已经蔓延开来。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个身影闯了进来:“阿苓!是骆──” 冲进来的是唐姿柔,发现自己眼前的并不是黄苓,而是骆虎阿尹如此针锋相对的一番景象,她竟愣在了原处。 见到唐姿柔的出现,骆虎紧张地看了阿尹一眼,枪口调转对准了唐姿柔,随即就准备开枪了。 “住手!”眼看骆虎就要扣动扳机,阿尹一时情急迅速开枪抢尽了先机。 枪口的硝烟喷涌而出,迅雷掩耳之间骆虎应声倒地,唐姿柔惊慌之余还不忘问阿尹一句:“阿尹,你没事吧?” 生怕骆虎再有挣扎,阿尹还不忘盯着地上的骆虎,可骆虎早就放弃了抵抗,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抵抗。 “我没事,你怎么?” 唐姿柔看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骆虎,才说:“你一定也查到是骆虎了吧。” 轻轻点头,阿尹思绪仍处于游离状态。 “对了,阿苓呢?她不在这里?”唐姿柔是一心想找到黄苓报告情况的。 “她回家了。” 来不及多看阿尹一眼,唐姿柔就飞快地跑出去。 不对,不对,哪里不对,阿尹发觉所有事情都发生得太诡异,骆虎为什么是这样的态度,自己明明是卧底,怎么可以轻易原谅!而且为什么,刚才骆虎要对唐姿柔开枪呢? 阿尹抱起了身受重伤的骆虎,他不理解:“骆爷,为什么?告诉我真相是什么?” “火爆是卧底,祝廷宪勾结仇古,咳咳……仇算是我替阿苓报了,黄爷在世时就希望阿苓不插手社团的事……警方一直都在暗中捣鬼,但阿苓必须是清清白白的……所有的事,我一个人扛下,阿尹,以后好好照顾阿苓──”说完最后一句话,骆虎就咽了气。 原是为了给黄苓洗白,这么也就都说得通了,难怪骆虎没有杀身为卧底的自己,看来他是决定孤注一掷把黄苓交托给自己了,阿尹心头竟生出一丝悲凉,原来骆虎暗中做了手脚,将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他自己! 承担下所有一切的骆虎一死,案子也就随之完结了,黄苓也就免于被调查了,不管兴炎还在与不在,之前所有的一切都结束在骆虎咽气的那一刻了。 顾不上来回的奔波,唐姿柔一口气跑回了黄家。一进门就差点撞上站在客厅里的楚博,楚博灵活地闪到了一边。 “柔姐,你想吓死我呀!”楚博惊魂甫定。 唐姿柔一把抓住楚博:“小博,你苓姐呢?阿苓,阿苓……”唐姿柔大声呼喊。 应声而来的黄苓带着一种急切的心情:“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你没事吧?” 没有第一时间关心真相,反而是首先询问唐姿柔的安危,黄苓的这番举动很让唐姿柔感动。 “阿苓,是──”黄苓交代给自己的,唐姿柔就一定会做好,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忍说出了,“是……骆爷。” 犹如晴天霹雳,即便是怀疑过,黄苓也不希望事实的真相是这样子。差点脚下没站稳,黄苓一个踉跄,却被身边的楚博很好地扶住了。 “什么是骆爷?你们在说什么?”楚博也很好奇。 黄苓眼神空洞,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原来是骆虎,是他策划杀了我爸爸,是他内外勾结害了彪爷……竟然就是他,他还收买辉仔陷害阿尹……他是我最信任的人,为什么要这样!” 凭什么就断定了一切,唐姿柔跟楚博面面相覷,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苓姐姐,你怎么知道都是骆爷干的?”楚博很想知道。 稳定了一下情绪之后,黄苓才对二人徐徐道来,原来黄苓早已部署好一切,她假意让唐姿柔除掉辉仔,是想做给真正幕后策划者看,一旦黄苓他们介入接触辉仔,就可能会败露一切,所以这时候真正的策划者一定会抢先除掉辉仔这个活口。让唐姿柔跟着辉仔,就是为了找出真正的幕后策划者。 “但这也不代表黄爷是骆爷杀的呀?”楚博还是一头雾水。 黄苓眼神怅然,若有所失:“杀我爸爸的目的只可能是一个,就是兴炎坐馆这个位子。我为了报仇暂时离开这个位子,交给骆虎之后就连遭杀机,后来我示意取回老大位子,但是骆虎拒绝了我。那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司马昭之心。骆虎果真深谋远虑,蓄谋已久,只是我不明白,爸爸对他那么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种被最信任的人背弃的失落感,唐姿柔深有体会,她能理解这种内心的疼痛。相顾无言,唐姿柔轻轻将黄苓搂到怀里,想要尽可能给她一份支持。 楚博盯着两个姐姐,却在心里忖度着什么,她还有很多很多的不明白。 “骆虎已经死了,东窗事发,他想要杀我,阿尹为了帮我,打死了他。”直到这时,唐姿柔才缓缓告诉了黄苓这一切。 因为唐姿柔知道,这样的结束太干脆,也太利落,如果可以,黄苓多想要掐住骆虎质问这一切为什么发生。 “我只是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祝廷宪的手下火爆哥要为骆虎做事。”唐姿柔还在想着白天里的事情。 在火爆哥干掉辉仔后,唐姿柔犹豫了还是多停留了一会儿,就在那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她分明看到跟火爆来接头的人就是骆虎。经过骆虎的指示,火爆命人处理了辉仔的尸体。 彷彿想起了什么,楚博迅速离开,跑上了楼去。楚博一口气跑回到房间里,疯狂地翻找着什么东西。 在一通疯狂搜索后,楚博找到了爷爷留给自己的一枚布制肩章,彪爷曾经告诉过楚博,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带着它去仇古找宋华,可保自己一命。 一想到这里,楚博不禁后背生起冷汗:难道爷爷早就知道兴炎里有内鬼了?!楚博不敢再往下想,她想不通那样忠义的爷爷怎么会私下里跟仇古的人有来往,为什么爷爷不让自己留在兴炎? 这件事楚博打算隐瞒下去,她还有太多的不确定。 守在骆虎的尸体身旁,阿尹一时间不知所措,随着骆虎的死,一切都结束了吗?那么他留在兴炎的任务岂不是也完结了吗?杜伟信一定会召自己回归警队?那黄苓会原谅他并且接受他吗? 走到这一步,阿尹竟然再也走不下去了,难道真要跟黄苓缘止于此!他了解黄苓的脾性,黄苓是断然不会原谅欺骗她的人的。 直到阿飞来到阿尹身边,阿尹也还是神情恍惚,阿飞心疼自己的老大,便让阿尹先离开,自己处理骆虎的尸体。 “大哥,你先走吧,这里交给我。”阿飞苦心劝说了很久,才将阿尹赶了出去。 黄苓,只要一想到黄苓,阿尹就恢复了活力,他不想就这么算了,他不想就这么失去黄苓。 独自在花园里踱着步子,黄苓感慨着短短一年时间发生的惊天巨变,这个她父亲曾经苦心经营的黄家也已经失去了它往昔的颜色。 就这样结束了吗?终于可以回归平淡了吗?可是这代价也太大了,权利真的那么重要吗?朝夕相处的感情可以毫不顾念吗?爸爸,彪爷,骆虎,祝廷宪,赵永成,还有九年前那次事件死掉的前九华堂堂主杨安琳,他们都曾经是患难与共的兄弟啊! “阿苓!”阿尹飞奔过来,用力地抱住了黄苓,似乎隔了好几个世纪没见,如此的想念。 当曾经伴随着自己长大的人一个又一个离她而去,还能有这么一个会不顾一切朝着她狂奔而来的人,黄苓心里百感交集,她很感激还有阿尹在身边。 你足够坚强吗?坚强到能够接受我的身份吗?阿尹怎敢奢望黄苓能够不计前嫌,但他就是不可救药地奢望着奇迹的发生。应该告诉黄苓真相吗?可是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呢?骆虎宁愿用自己的命换取黄苓一世安宁,阿尹不想破碎了骆虎的苦心经营。 强忍着痛楚,阿尹亲吻了黄苓的额头:“以后你打算怎么办?还守着兴炎吗?” 曾经的崇敬早就烟消云散,长辈们之间的勾心斗角早已将黄苓伤得伤痕累累,她累了,真的累了。 黄苓轻轻摇了摇头,强忍悲痛:“兴炎与我再无瓜葛,阿尹,我们走吧,离开这里。”黄苓渴望地凝视着阿尹的双眸。 终于,黄苓终于肯放下了,曾经多少个日日夜夜,阿尹都企盼着黄苓回归平凡普通的人生。可是,黄苓今时今日的放下,却又让阿尹百感交集,他替黄苓感到欣慰,也为他们的爱情感到揪心疼痛。 等不到杜伟信召自己回去,阿尹首先只身去警队见了他们。事情完结了,终究要有一个结束,阿尹不甘心悲哀地结束一切,他想要为黄苓种下一颗希望的种子,也好过绝望。 杜伟信听了阿尹的要求,犹豫再三,还是同意了:“阿尹,我很高兴你没有迷失自我,既然这是你唯一的要求,我会尽力满足你的。这些年,辛苦你了。” 离开了杜伟信的房间,阿尹来到重案组office,还差一点,差一个完美的谢幕。 “阿尹!”倪茜霆见到突然出现的阿尹,很是欣喜。 倪茜霆一下子冲上去忘情拥抱了阿尹,她时时刻刻都在期望阿尹能重回警队。 见到阿尹,韩超还有些尷尬,差一点,他就以为阿尹黑化了。 “阿尹!” 阿尹安抚好倪茜霆,认真地注视着二人:“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帮忙,帮我演一场戏,假装来抓我,朝我开一枪,让黄苓以为我死了。” “为什么这么做?你为了那个女人需要这样?”倪茜霆不明白,不明白阿尹为何如此深爱黄苓。 “我不想她恨我,如果告诉她我是卧底,她一定会恨死我的。”阿尹眼中含泪。 曾经误解过阿尹的韩超,此时却有些动容,身为一个男人隐忍的悲伤,他似能体会到。韩超走到阿尹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帮你,记得穿避弹衣。” “谢谢。”阿尹紧咬牙关,忍住泪水。 心系自己死去的爱人,韩超感同身受:“是兄弟不用说这么多,但是,阿尹,你有考虑过跟黄苓坦白真相吗,万一她能够原谅你。” 无奈苦笑,这是一个不可能发生的小概率事件,阿尹太了解黄苓了。 第二十一章 是时候结束了 走在夕阳的余晖下,就要诀别这最美妙的日光,田尹每多走一步,便多一分煎熬。 陪着唐姿柔将其母亲的骨灰安置在墓地,就在此刻,田柯看到唐姿柔从未有过的神情,像是在思念,也许是在缅怀。 清风扬起一抔尘土,四散飘扬,顿挫在茫茫白雾中。唐姿柔耳鬓轻拂的发丝轻盈曼美,黑衣肃静的她生出一种如画般的美妙。 有多少人生来带着仇恨呢?若不是生活逼她们到绝境,谁又忍心伤害谁?魂归一抔黄土,又还能恨下去吗? 一个人很难坚强,感谢有你的陪伴,唐姿柔侧脸注视着为她怅惘的田柯,用眼神诉尽一切的百感交集。 “我会离开医院,自己开一间诊所,到时候,你来帮我吧。”田柯目光远去,嘴角含笑。 心想着事情终于结束了,黄苓应该也会跟阿尹平凡地生活下去。唐姿柔竟不自觉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笑靨,她微微点头,竟然应允。 “姿柔,我喜──” 田柯话未说完,唐姿柔就打断了他:“别,给我一点时间……” 唐姿柔当然知道田柯要对她说什么,只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童年的阴影使她用武力武装自己,二十多年的困境又怎能一朝脱离。她知道田柯对自己的好,也很感激田柯珍视自己,只不过要她接受田柯,还需要一点时间,毕竟她本不同于普通女孩子。 难得勇敢一次的田柯只好不再继续说下去,至少唐姿柔也同样没有拒绝,那也不算是失败。 这座城市是再也待不下去了,黄苓跟阿尹十指紧扣准备远离这座城市,至少黄苓是这样想的。 刚到机场,早已在那里等候的倪茜霆带着人朝他们走过来。 黄苓盯着倪茜霆等人,惊恐地睁大双眼。阿尹却心痛非常,当真要放手吗! “黄苓,请你跟我们回警局,你涉嫌宋龙翔被杀案。”倪茜霆毫不客气地抓住了黄苓。 一副无法置信的样子,阿尹不敢相信这剧情的走向,他狠狠对着倪茜霆使了个眼色。 倪茜霆无动于衷,她冷冷地对阿尹说:“田尹,欢迎你回归警队,上头已经恢复了你警察的身份。” 犹如晴天霹雳,黄苓红着双眼死死盯着阿尹躲闪的神情,这些年又算什么? “你……是……卧底?”黄苓眼中泪水瞬间落下,她是做梦都没想到,一直以来为自己拼命的人居然是警察派来的卧底。 怎么会这样?他并不想这样!阿尹想尽一切办法跟黄苓解释:“阿苓,你听我说,对,我是,但是……” “是你算计了这一切,这一切都是你害的?那你跟我这样又算什么!”再次受到背叛的黄苓已经无法再承受任何打击了。 阿尹心慌意乱:“不是,不是,阿苓,你听我解释……” “你成功了,田尹,你成功毁掉了兴炎,不是吗!等一下,那么全错了,一切都错了,是你干的吗?阿尹,你好狠哪,你对付兴炎就好了,干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我什么都没有了……”黄苓声泪俱下,撕心裂肺般疼痛。 黄苓哭得泣不成声,阿尹疼在心里却又有口难辩:“阿苓,不是的,真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我爱你……” “madam,外面都已经安排好了。”出现在这里的竟然是火爆,他不是祝廷宪的手下吗,怎么会也是警察! “骗子,原来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你们出卖了我!田尹,你真的够狠,我恨你。”感觉自己被戏弄了,黄苓所有的自尊瞬间崩塌,像个小丑一样被路过的人看着笑话。 这一切让田尹都不知所措,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早已背离他的初衷,他看得出来,黄苓是真的心碎得七零八落。 处于绝望边缘的黄苓恍然感觉生无可恋,三两下就反将倪茜霆制服,她发狠将倪茜霆踩在脚下,神情漠然地把玩着刚从倪茜霆腰间夺下的枪。 其他警员见到此景,纷纷拔枪对准黄苓。 “我黄苓从未受到如此屈辱。”语毕,黄苓将枪口直直对准田尹。 “火爆”情急下连连劝说:“黄苓,别冲动,放下枪。” 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是过去跟阿尹在一起的一幕幕景象,爱恨交织,苦恋断肠,黄苓大叫一声,愤懣难平。 一切都是田尹跟火爆做的,害死了爸爸,害死了彪爷,骆虎叔叔发现了,於是田尹杀了骆虎,还将一切嫁祸给骆虎……黄苓在自己脑海里编织出这一幅幅的顺理成章,心彻底凉透了。 踟躕了良久,黄苓绝望透顶,缓缓将手中的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人生变成这样,骄傲的她是再也活不下去了。 “不要!”阿尹伸出手想要挽留,“都是我做的,杀黄爷的是我,彪爷也是我害死的,是我亲手打死了祝廷宪跟骆虎,全部都是我,是我毁掉兴炎的……” 这样说,是为了让黄苓恨阿尹,为了让黄苓因为恨他而活下去……在不在一起,原不原谅,有没有真相,都已经不重要了,阿尹只希望黄苓能活着。 “砰”一声枪响,阿尹应声倒地,黄苓双手震颤丢掉了枪,她嘴唇翕动:“为什么是你……” 趁着黄苓丢掉枪的时机,其他警员一拥而上,制服了黄苓,此时的黄苓已经神情呆滞。 望着黄苓被押上车的背影,阿尹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这是他最后一次欺骗黄苓了,只愿黄苓能够活下去,即便是带着对他的恨,也好。 此时此刻,田柯还在医院门口等待着唐姿柔出现帮他收拾东西,可等了很久,依然没有看到唐姿柔的身影。 吴婭歆经过田柯的身边,停下:“田柯,进去吧,我帮你收拾,她可能是忘了吧。” 无奈,田柯只能跟着吴婭歆进去了,可明明答应好的,为什么唐姿柔没有出现?她不是已经同意给田柯一个机会了吗! 实际上,唐姿柔是要往医院来的,只不过刚出门没多久,就被一群身穿黑色西服的人团团围住了。 这样大的阵仗,唐姿柔又想到了袁佳乐,莫非这臭小子又要以这种方式“邀请”自己见他? “袁佳乐,你给我出来,再这样,我一定对你不客气!”唐姿柔高声叫喊,却无人应答。 然而这一次并不一样,这些人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了一把把锃亮的砍刀,唐姿柔一面后退,一面隐约觉得事情不妙。 果不其然,这些人狠狠地砍向唐姿柔,好在唐姿柔身手灵活敏捷,三两下转身,躲避了这毫不留情的利刃。 来人竟要取自己性命,那当真不是袁佳乐做出来的了。 对方人数占优势,怕是顽抗不得,唐姿柔准备全力逃命。趁着混乱的形势,唐姿柔一个踢腿,硬生生夺下了一把砍刀,正当她要冲出一条血路之际,一个带着墨镜的人物端着枪缓缓朝她走来。 手枪的威胁迫使唐姿柔不得不束手就擒,任凭自己身手再好,也敌不过这飞速的子弹。 即便是要死,也要死个明白。唐姿柔狠狠甩掉手中的刀,一脸的不以为然:“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就在这时,那个带墨镜的大哥接到了一个电话,脸色大变。 还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脑后的一记重击,唐姿柔就被打晕过去。 第二十二章 灵魂的毁灭 再次醒来的时候,唐姿柔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废旧的仓库里,身边竟然还躺着袁佳乐。此情此景,唐姿柔恍悟,一定是那日想要绑架袁佳乐的人干的。 唐姿柔轻轻拍打着袁佳乐的脸,不断想要唤醒他:“喂,喂,你没事吧,快醒醒,快醒醒……” 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的袁佳乐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认出是唐姿柔,居然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然后迅速检查着自己的衣着。 袁佳乐这副反应让唐姿柔倒觉得讽刺,前不久还说喜欢自己,怎么此刻竟这样害怕自己。 确定了没事以后,袁佳乐爬过来扶起唐姿柔,他的目光依旧澄澈如水:“你没事吧?” 从未有过如此狼狈,唐姿柔本能地推开袁佳乐,并未正视他一眼:“用不着你管。” 哎呀一声,袁佳乐表情痛苦,额前沁出一颗颗汗珠,似乎是哪里疼得厉害。 满心狐疑的唐姿柔细瞧了袁佳乐一阵,才发现袁佳乐衬衫袖口渗出的血迹。“你受伤了?”唐姿柔这才注意到袁佳乐手腕缠着纱布。 对不起,连累你了,袁佳乐很是愧疚。 两人被关了大半天,才有人来到了铁门外,隔着门朝里面张望了几眼。 “听到没有,快放了我们!”袁佳乐一改以往顽劣的个性,带着命令的口吻。 门外的人冷笑一声,言语不屑:“臭小子,你不是喜欢这丫头吗,你不是为了这丫头什么都不怕吗,我给你这个机会,上了她!” “我不准你这么说,快放了她!”袁佳乐声色俱厉。 “你为了她死都敢,还有什么不敢的?我改主意了,只要你今天睡了她,我就放了你们。”这个中年男人言语中间透着冷漠,让人不寒而慄。 就在不久之前,袁佳乐为了阻止那人对唐姿柔下手,竟用自己的生命做威胁,他不想让任何人伤害唐姿柔,于是深深地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即便是不要性命,也没能阻止这些人抓来了唐姿柔,袁佳乐恨极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昏昏沉沉的唐姿柔皱起了眉头,隐约感觉这个人声音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唐姿柔并没有表现出惧怕,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要逼着袁佳乐侮辱自己。 “我不会这么做的,求你,放了阿柔。”袁佳乐跪地苦苦求饶。 “哼,没用的东西,”神秘的中年男子低声交代了手下几句,“……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搞定他们。” 无望的境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唐姿柔看着袁佳乐苦苦一笑,只有她明白,这次逃不掉了。 袁佳乐扑到唐姿柔身边,抓住唐姿柔的一只手,态度诚恳:“阿柔,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如今连落在谁手里都不知道,你凭什么保证?唐姿柔心里泛起苦涩,即便是这样的处境,她也没办法迁怒身边这个少年,因为他是这样的真诚,他有一双漂亮的眸子。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当他们陷入沉睡之后,几个人打开门来到他们身边。二人惊醒之时,已经被几个人牢牢控制住了。 “喂他们吃下去。” 百般抵抗,却仍旧无济于事,在这些人的控制下,两个人还是被迫吞下了几颗白色药丸。 见两人成功吞下药,几个人再次把两人丢在一边,然后锁门离开。 “你们到底喂我们吃了什么?”袁佳乐扑到门上奋力拍打。 感觉到自己呼吸越来越急促,唐姿柔心底有了七八分猜想:怎么又到了这般境地,这次该怎么办? 生怕遭遇到可怕的事,唐姿柔迅速退到了角落里,她紧紧抱着蜷缩的身体,用指甲狠狠地掐着自己,试图使自己保持清醒。 同时,袁佳乐也感觉到身体的异样,他忍不住回头望了唐姿柔一眼,见到唐姿柔眼神迷离的样子,深深被吸引住了。 受不了身体散发的灼热,袁佳乐一边扯着衣领,一边不自觉往唐姿柔那里走去。 唐姿柔盈着泪不断地摇着头:“不要,不要……不要过来……不要……” 可身体上的渴望战胜了他的意志,袁佳乐双眼中似有火焰燃烧,他几步便来到唐姿柔跟前,双手紧紧抓住唐姿柔的双肩。 “不要……不要……”唐姿柔嘴唇翕动,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这滴眼泪唤起了袁佳乐仅有的一丝理智,他是万分不忍伤害他爱恋着的人的。用尽最后一丝残念,袁佳乐狠狠甩开唐姿柔,自己迅速缩进了对面的角落,并且掐着自己受伤的手腕,努力使自己保持理智。 “他们怎么样了?” “吃了那么多药,居然还忍得住,他们也真够可以的。” “就让他们这么待下去?老板那边怎么交代?” …… 突然间,门又被打开了,刚才那三个人又进来了。 他们都朝着唐姿柔走去,其中一个还说:“你不抓紧机会享受,那我们替你好了,免得浪费了。” 听到这话,袁佳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抢着跑到唐姿柔身边紧紧抱住她:“不行,你们不可以碰她。”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指着袁佳乐说:“好,我再给你一点时间,你要是不搞定她,我们兄弟来。” 说完,三个人再次锁门离开。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逼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侵犯最爱的女人,偏偏袁佳乐就碰上了如此恐怖的父亲。 眼中噙着泪,袁佳乐替唐姿柔拂去额头的汗水,不得已地说:“对不起……” 此时的唐姿柔已经神志不清了,只能感觉到身体上如烈火在焚烧,她看不清袁佳乐眼角的泪,也看不清袁佳乐正在脱去自己衣服的动作。 我喜欢你,我们结婚吧。 好…… 原来唐姿柔的心底是渴望被爱的,只是曾经被阴霾笼罩,她不敢相信男人,她不敢奢求爱情,她只是怕被伤害。 一夜旖旎,春光无限,昨夜欲望太强烈,唐姿柔的衣服都已被撕破,袁佳乐轻轻用自己的衬衣为唐姿柔遮挡住身体,小心环抱着她。 天亮了,唐姿柔在袁佳乐的臂弯里逐渐苏醒过来,赫然入目的是一地的狼藉,她便知道发生了些什么。最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自己的贞操断送在一个刚刚相识的人手里,唐姿柔只能是欲哭无泪。 原本就觉得自己配不上家世背景清白的田柯,如此一来,唐姿柔更是觉得自己与田柯的距离越来越远,她的人生满是污点。 袁佳乐醒来看到无声垂泪的唐姿柔,心疼得厉害,他温柔地过去抱住唐姿柔的头:“对不起……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眼见心目中的侠女变成如今可怜的小白兔,袁佳乐恨透了自己。 门突然开了,那个中年男人再次踏进了屋子,环顾了一下四周,而后满意地笑了:“阿乐,这下满足了吧,玩够了,就该收心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袁佳乐心疼怀里失神的人。 这个男人笑容渐消:“我告诉过你,这个女人绝不可能是我们袁家的媳妇儿,你还年轻,你要玩,可以,但我绝对不允许你对这种人认真。” 这刺耳的话唤醒了唐姿柔的灵魂,她诧异地抬起头瞪着中年男人,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眼,唐姿柔震惊了,她分明认识眼前的这个人。 “竟然……是你……袁啸云!”唐姿柔满眼的憎恨,“你不认识我了?” 第二十三章 命运的嘲弄——死亡 为什么命运要对唐姿柔如此残忍,为什么兜兜转转要毁在同一个人手里?唐姿柔好恨好恨,恨没有在十二岁那年就杀死这个人。 袁啸云竟没有丝毫动容:“怎么不认识,我都摸清你的底了,你是兴炎的人,黄爷一手栽培的杀手。你是不配跟我家阿乐在一起的,死心吧。” “袁啸云,我是唐姿柔,你难道不记得唐梦薇了吗!你还记得十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吗,还记得你做的齷齪事吗?”眼前这个人,就算化成灰,唐姿柔都认得,他分明就是当年包养自己母亲的那个人,分明就是潜入自己房间想要**自己的人。 似乎是想起了过去,袁啸云面露惧色,他丝毫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女孩会是当年的小柔,天意真会弄人,当年十二岁的唐姿柔诱惑了自己,如今十三年过去了,自己的儿子又栽在了这个女人手里。 “这是怎么回事?阿柔,你怎么了?”袁佳乐再次心疼地将唐姿柔紧紧搂进自己怀里,他认定了她是自己的女人。 迟疑了一会儿,袁啸云交代其中两个手下:“替我把阿乐带走。” 随后看了一眼唐姿柔,袁啸云又对另两个手下说:“替我摆平她。” “爸,你什么意思?你要对阿柔做什么?”袁佳乐被人就这样强行带走。 袁啸云什么意思,唐姿柔自然清楚明白,事已至此,她也生无可恋,身心俱创,她早已伤痕累累。 “我真替袁佳乐感到可悲,有你这样的父亲!”唐姿柔再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袁啸云狠狠掐住唐姿柔姣好的脸蛋:“真是天生的祸水,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毁了阿乐的。” 死,又有何畏?如今的唐姿柔也已经是一无所有,她也并不知道黄苓此刻身陷囹圄,否则还能再为黄苓勇敢一次。 当两个打手朝着自己走过来时,唐姿柔想起了自己遭遇的一幕幕困境,想起了自己悲惨黑暗的一生,她将所有的愤怒凝聚在眼前这两个人身上,还有昨夜的羞辱,还有对田柯的歉疚。 唐姿柔倏地站起来,满怀仇恨地跟这两个人打了起来,全然不顾自己虚弱的身子。打出的每一拳都将自己伤得更重,唐姿柔只想耗尽最后一丝气息。 陡然间,一把枪抵住唐姿柔的后背,其中一个人冷冷对她说:“还有什么遗言吗?” “少废话,开枪吧。”唐姿柔闭上了双眼,想结束这一切。 背上炸开一朵凄美的血花,如梦如幻,唐姿柔无声倒地,长发散落,美如画卷,身上穿着的还是袁佳乐的衬衣,曼妙的身材若隐若现。 苓,好好跟阿尹在一起,过平凡快乐的日子,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一晚上,唐姿柔都没有出现,田柯闷闷不乐地跟护士梦萌一起收拾着新开的诊所,时不时向外张望,期待着唐姿柔的突然出现。 见田柯总是心不在焉的,梦萌便提议:“去找找她吧,既然你这么担心她。” 听了梦萌的话,田柯丢下手里的东西就飞奔出去,曾经失去了吴紫初,如今他是怕极了再失去了唐姿柔。 正当田柯还没跑出多远,就看见迎面跑来满头大汗的楚博。 楚博一把抓住田柯,上气不接下气:“田柯哥哥,快跟我去救柔姐姐,她快不行了……” 楚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着实吓坏了田柯,他便迅速跟着楚博跑了去。 就在那满目疮痍的地方,田柯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唐姿柔,这般惨状灼伤了田柯的心,他不可以让唐姿柔就这样死掉。 “柔姐姐……”楚博哭得很伤心,恨自己没有能力及时救下唐姿柔。 唐姿柔被田柯小心翼翼地带了回去,几天后,黄苓在被押送的途中,突然遭遇车祸,她是故意跟押送人员发生冲突的。车子翻倒的时刻,满身是血的黄苓一点一点地爬了出来,她不甘心就这样结束,随后一声訇响,火光冲天。 两个生死相依的姐妹,都被伤得惨不忍睹,患难与共却未能生死相依,那一同生活在阳光下的愿望,还能否实现。生活骗了她们太惨,命运折磨她们太狠,让她们遇到对的人,却又不肯施舍给她们幸福。 短短的两年里,发生了很多事,伤愈后的阿尹暗中查清楚了所有事。 当得知真相的一剎那,阿尹忍不住冲过去打了已经升级为督察的火爆一顿。 火爆并没有还手,而是悻悻地站起来,擦掉了嘴角的血。 阿尹拎住火爆的衣领,发疯似地怒吼:“都是你,都是你,你好狠啊!” “你别忘了,我们是警察,那是黑道,我没做错。”火爆一脸不屑地推开了阿尹。 一瞬间,阿尹觉得可笑至极,他笑了:“没错?哈哈,你诱惑祝廷宪绑架吴承萧的妹妹逼他杀黄爷,你没错;你跟祝廷宪联合仇古害彪爷,你没错;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栽赃到骆虎头上,你没错;那么当初的军火案,你为了取得祝廷宪的信任出卖警队的事,你还敢说你没错吗?那是我们的兄弟,十一条人命哪!” “这,你怎么会知道?”火爆有些心虚了。 “你做得出来还怕别人知道吗!”阿尹指着火爆的脑袋,笑中带泪。 害怕事情败露,火爆神色有些慌张:“阿尹,你不会告发我吧?不过当初那些都是杜sir默许了的,军火那件事我也没想到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我不是有意要害死他们的……阿尹……你也是卧底,你也知道做卧底有多不容易,当初也是情势所逼呀……” 原来黄爷是火爆计划杀害的,然后将疑点嫁祸给仇古跟兴炎主事人,为的就是让他们自相残杀,就连阿尹的警察身份也是警方故意洩露的,这样即便是未能掌握两大帮派的有力罪证,也能将其势力瓦解。 真的受够了,什么狗屁正义,阿尹厌倦了这一身道貌岸然的制服。 “阿尹,你不会说出去吧,事已至此,说出去对谁也没好处,这样吧,我给你一笔钱,你帮我保守秘密……” 再也忍受不了,阿尹一声怒喝:“够了,我受够了,从此以后,我们再无瓜葛,希望你每天都能睡个安稳觉!”说完,阿尹就离开了。 事已至此,确实再也改变不了,阿尹不想再征讨什么正义了,也懒得再跟这些知法犯法的人周旋了,倒是怀念起在兴炎的日子了。 这样灰色的手段,怎能是正义执法者使用的呢! 阿尹正式离开警队的那一刻,火爆彻底松了一口气,韩超跟倪茜霆追出来挽留他。 “阿尹,你真的不当警察了吗?”韩超不舍得这个曾经的好兄弟。 “做警察是为了什么?”阿尹反问道。 韩超跟倪茜霆对视了一眼,不知道阿尹为什么这样问。 “为了正义!可是,这样的手段,真的正义吗?”阿尹是真的动摇了当初的信念,不仅仅是因为黄苓。 倪茜霆仍不死心:“你别忘了九年前的军火案,我们死了多少个兄弟,事到如今,那笔交易款还下落不明,这种黑社会应该受到惩罚!” 再听这样的话,阿尹也只觉得可笑,他已不想再争论什么了,说多无益,便摆摆手,离开了,不含一丝留恋。 兴炎内,所有人都将手里的武器对准踏入堂内的田尹,但田尹却丝毫没有畏惧。 赵永成对田尹是恨得牙痒痒,就连以前跟田尹的阿飞都是满眼的恨意。 “田尹,你如今还敢踏进兴炎?多得你眷顾,我们兴炎快完蛋了!”赵永成拿枪直指田尹的额头。 “我已经不是警察了──” “那又怎样,你以为兴炎还能容得下你吗?黄苓曾经那么信任你,如今她至今下落不明,是死是活我们都不知道!你对得起她吗!”赵永成从未想过如今的兴炎只剩他一人苦苦支撑。 一提到黄苓,田尹就心痛,却又无能为力:“成哥,让我帮兴炎吧,是我对不起大家。” “你走吧,你之前的身份还怎么让兴炎容你,不杀你就不错了。”好歹阿飞跟了田尹许多年,他不希望田尹死在这里,但也终究无法谅解田尹。 黄苓不在了,田尹始终想要为黄苓再做一点事,弥补过去的一切,他已经彻底离开了警队,铁了心要留在兴炎了,他忘不了在机场时黄苓绝望的眼神,他曾说过要替黄苓扛下一切的。 发洩过愤怒,赵永成冷静了一些,他示意手下收起枪,并说:“虽说你没有直接做出对不起兴炎的事,但毕竟你曾经是卧底,骆虎也是间接由你害死,既然现在你放弃警察身份想回兴炎,就要为过去的事付出代价。你想留下,可以,但是你要捱过我们兴炎的家法,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兴炎的家法没有几个人捱得过去,你自己选,立刻离开还是接受家法处置。” 一听到家法,阿飞还有些顾念过去的情义,他便劝阿尹:“阿尹哥,快走吧,没人撑得过家法,你还是快走吧。” “我接受家法处置。”阿尹当众跪下,他心意已决,不再回头。 第二十四章 她是谁? 两年后…… 唐姿柔依旧昏迷不醒,而黄苓却是下落不明……田柯日日守在唐姿柔身边,田尹也从未放弃过对黄苓的寻找。 离开警队的田尹选择留在了兴炎,同赵永成、阿飞一起支撑着残存的兴炎,他守候着兴炎,等待着有一天黄苓会回来。 话说当年,彪爷早有预感兴炎有内鬼,所以才会托付楚博去找宋华,早年彪爷有恩于宋华,只没想到一切都来得太快。在黄苓跟唐姿柔相继出事后,楚博并没有选择去投奔宋华,却也消失在了这个城市。 只两年光景,竟完全物是人非,而这座城市依旧人来人往,却不知换了一批又一批人,来去匆匆,都消失在光阴里。 一栋老式的别墅矗立在夕阳里,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闯入了这栋古老的画卷,她挥舞着手中的一踏钞票。 “姐姐!我接到一单大生意!”少女难掩心中的喜悦。 长发飘扬,穿着一袭白色长裙的美女缓缓前来:“你又在外面胡闹什么?正经事都不做。” 少女吐了吐舌头:“对方可是大手笔呢!事成后还有一百万!”她得意地竖起一根手指头。 美女仰起脸,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昳丽,这张精致的鹅蛋脸分明是那样熟悉,她分明就是黄苓。 “你忘了我们的目的吗?别节外生枝了。”黄苓很是宠溺着这个妹妹。 少女挽住黄苓的手臂,撒娇:“就一次嘛,价钱这么好!而且你知不知道,这笔生意可不简单呢,是一个不孝子花钱买他老子的命!可有意思了!” 听到这里,黄苓竟也起了兴趣,她终于妥协了:“好了,小博,就这一次,以后不许再胡闹了!” “嗯!”原来这个曼妙的少女就是当年的小丫头楚博,时光流转,她竟长大了许多。 “帮我准备准备,三天后我去。”黄苓习惯性的看了一眼窗帘后面挂着的枪。 “这次就让我去嘛,好不好,求你了,我已经长大了。”楚博苦苦哀求黄苓,她不想要一辈子活在黄苓的庇护下。 原本黄苓是不肯答应的,可禁不住楚博的苦苦纠缠,向来性子宁静的她再也受不了,便答应了楚博。 虽然仍旧冷静睿智,但黄苓的面容上少了很多负担,显得宁静娴雅许多,这性格的迥异,似乎一点不像过去的黄苓。这两年来,黄苓又遭遇了些什么? “姐姐,吃饭了!”楚博给黄苓送来麦当劳。 又是麦当劳!黄苓撑着的脑袋差点掉下来,见到黄苓又在一个人对着镜子发呆了,楚博就明白黄苓又在想事情了。 “还在想过去的事呀?”楚博仔细打量了黄苓一番,“看样子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黄苓侧着脑袋:“脑袋里一片空白真不好受,可不管我怎么努力,还是想不起来过去的事。” 楚博一把拉住黄苓的手,鬼灵精怪的样子:“哎呀,不管怎样,都要先吃饭,吃饱了才有精力继续想呀!乖,吃饭!” 过去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呢?过去到底错过了些什么人什么事呢?可是如若记起过去,又真的好吗?难道不会痛不欲生吗?楚博每次看到极力想要恢复记忆的黄苓,就很难受。 柔姐姐已经醒不过来了,苓姐姐,你千万要好好的。夜半无人,楚博偷偷抹了抹眼泪。 偌大华丽的办公室内,一个英俊帅气、有着英伦般轮廓的俊美男人点燃一支雪茄,独自黯然失神。两年后的今天,他已经大学毕业,自己经营着一家金融投资公司,但他始终忘不了当年夕阳下从绑匪手里救下自己的那个倩影。 你到底在哪里?袁佳乐认定的,一辈子都无法改变。 “老板,都按照你吩咐的办好了,定金她们已经收了。”jay来到袁佳乐的办公室,向他报告。 掐灭了手里的雪茄,袁佳乐用他那如水般的眸子注视着jay:“有她的消息了吗?” jay惭愧地低下头:“还没有,boss,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已经不在世上了,两年了。” 如水的明眸荡起波澜,袁佳乐双手撑在桌子上,咬牙切齿:“我不信,我不信她消失了,我一定要找到她。” 今生今世,袁佳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父亲对唐姿柔所作的一切,曾经他还是无忧无虑阳光开朗的公子哥,却生生地被残忍的父亲变成了一个毁了爱人的恶魔。 “我父亲的遗嘱跟人身保险搞定了没?”提起这个人,袁佳乐的眼中不再澄澈。 jay的表情有些复杂,他认为有必要再向老板确认一下,便说:“boss,他毕竟是你父亲。” “他不配!”袁佳乐一提起自己的父亲袁啸云就是满眼的愤怒,“他就是个魔鬼。”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搞定一切的,老板你放心。”jay从大学时期开始就陪伴在袁佳乐身边,很了解袁佳乐的个性,若不是有着无法逾越的恨,袁佳乐一定不会如此狠毒。 过去风光无限的兴炎如今已经四散飘零,凌同堂堂主骆虎、龙书堂堂主祝廷宪都已经死了,九华堂堂主阿尹在回去接受了家法之后,留在了兴炎,风趣堂堂主赵永成原本是不同意的,但阿尹接受家法差点没了命倒也感动了赵永成。为了将兴炎撑下去,赵永成摒除前嫌,收了阿尹,并恢复他堂主身份。如今,子路继任凌同堂堂主,阿飞继任龙书堂堂主,兴炎也就勉强保住了。 短短一年时间,阿尹就将兴炎再次搞得有声有色,并且他从未放弃对黄苓的寻找,赵永成为了顾全大局,兴炎坐馆的位子就暂时交给了阿尹。一路走来并非都是如此顺风顺水,由于曾经的身份,阿尹也没少受诟病,鬼门关也闯了几次,凭着心里的爱恨,成为支撑他下去的信念。 过去的黄爷曾经费尽心思想要转做正当生意,却终究还是殒命在警队的不正当手段中,是与非又真的有明确的界限吗?难道彪爷、骆虎、祝廷宪的命就不是命吗? 如果当初我不进兴炎当卧底就好了,如果阿苓从未认识我就好了,也不至于……阿尹每每想到这里,满是辛酸。 社团内永远不会风平浪静,这天,兴炎又碰上仇古的人前来挑衅。仇古大佬江威豹带着手下踏进了兴炎的场子,他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我说你们仇古的人来兴炎场子做什么?”兴炎小弟杰仔畏畏缩缩地质问,新人总是畏惧权势。 江威豹一把推开杰仔几丈远,神情不屑:“就凭你也敢拦老子!” 闻讯而来的阿尹跟阿飞随即推开杰仔:“江威豹,你竟敢来踩场子?这不合江湖规矩啊!” “哟,兴炎现在这么颓废呀,竟然让一个做内鬼的主事,真是江郎才尽了呀。”江威豹十分看不起阿尹。 “你嘴巴放干净点,不要再来侮辱我老大!”阿飞指着江威豹的脑袋气势汹汹地说。 “你给我滚开,”江威豹一把推倒阿飞,“你什么身份呀你。” 见仇古就要踩到自家头上了,阿尹整个人挡住了江威豹,言词微厉:“仇古的狗到兴炎的场子乱吠,就别怪我棍棒无情,也不看看清楚,这是谁的场子。” 陡见形势不妙,江威豹也不敢再嚣张一点了:“算你小子狠,我们走!” “呸,就凭他仇古的人也敢来耀武扬威,兴炎威风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子路有些愤愤不平。 江湖便是这样,风水轮流转,如今的兴炎也成了仇古欺负的对象了,少了雷厉风行的祝廷宪,少了冷峻霸气的彪爷,少了运筹帷幄的骆虎,如今是真的人才不济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江威豹一路上骂骂咧咧的,恨不得有朝一日两只手指捏死阿尹。 就在江威豹心情极度不爽的时候,正巧与一女孩擦身而过,江威豹差点以为是自己眼花,怎么恍惚间见到了兴炎的黄苓了? 江威豹敏捷的抓住了那个身穿驼色外衣的女孩,女孩恼怒回头,倒真是震惊了江威豹:“黄苓?哟,这不是兴炎失踪两年的大小姐吗?” “你是谁?我并不认识你,什么兴炎?”黄苓怒气冲冲瞪着江威豹。 这次黄苓出来,是为了确认行动路线的,被打扰,自然是很不高兴的。 好奇怪呀,她竟不认得我?更诡异的是连兴炎都不知道?江威豹觉得事有蹊跷。 “神经病!”黄苓用武力摆脱了江威豹的纠缠,身手依旧敏捷灵活。 这般身手,这般长相,确是黄苓没错,可为什么她好像变了一个人?江威豹有些糊涂了。 “你们几个,帮我跟着她,给我查清楚她的底。”不管怎样,江威豹哂笑着,毕竟上天又赐给了他一个赢的筹码,他怎可错过。 在一个叫做“姿仁”的私人诊所内,田柯依旧无怨无悔地悉心照料着昏迷不醒的唐姿柔,当年后背那一枪打中了她的脊柱神经。即便是再无苏醒的可能,田柯也不愿意放弃,自从吴紫初过世后,他就很难再去喜欢一个人,直到遇见了唐姿柔。从械斗时的偶遇开始,田柯心疼过唐姿柔,怜悯过唐姿柔,倾心过唐姿柔,真正的由怜生爱。 为什么一个女孩可以遭受如此多的困境?田柯不明白上天为何对唐姿柔如此残忍,他不知道多希望竭尽全力去为唐姿柔营造一个无忧无虑的人生,只怕上天不肯给他一个机会。 第二十五章 人命的买卖 时间久了,当奇迹成为奢望,田柯变成只要看到唐姿柔还在跳动的心电图就已经觉得满足了。每每看到田医生对唐姿柔的不离不弃,跟田柯一起出来独立工作的护士梦萌就很感动,这个世界上最难得的就是等待,有多少人根本就等不下去。 “她根本就不会醒过来了,你何必这么固执?”说这话的人是突然闯入的吴歆婭。 梦萌也随即赶过来:“田医生,对不起,我拦不住她。” 田柯从未如此冷漠:“我的事不用你管。” 被喜欢的人无视得久了,便造就了吴歆婭咄咄逼人的性子:“她这种人做了那么多坏事,这是报应,她根本配不上你的爱。” 爱情从来没有匹不匹配,又有谁有资格做爱情的判官。 田柯狠狠瞪了吴歆婭一眼:“她配不上便没有人配得上。” 目光从未离开过唐姿柔,那张沉静熟睡的脸蛋依旧无与伦比般美丽,只比平常人少了几分血色,却更多了一分平和。 “见过没有同情心的,没见过像你这么没同情心的,没别的事你赶紧走吧,姿柔需要静养!”梦萌实在是不喜欢现在的吴歆婭,便催促着她离开。 尽管吴歆婭不想要轻易地离去,但还是被梦萌狠狠地推出了房间外。梦萌用她那娇小却有力量的身子死死守住病房门,护着里面的两个人。 最后吴歆婭还是气呼呼地离开了,她真恨不得唐姿柔赶紧死掉,她很不甘心,凭什么自己堂堂一个医生竟比不上一个出身低微的女人。 行动前一晚,楚博撒娇地靠在黄苓肩头,竭尽全力地讨好:“姐姐,说好了的,这次我来,不准变卦哦!” 即便是不放心,但黄苓终究是答应过的,她很认真地对楚博说:“不过你千万要当心,还有,速战速决,不许搞很大的动静,凡事千万别冲动,好吗?” “哎哟,我知道啦,姐姐,你就放心吧,我已经长大了。”楚博极力想向黄苓证明自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她不喜欢黄苓总是把自己当小孩子。 明明自己也很懊恼,总是让楚博觉得不耐烦,可黄苓偏偏就是很担心,她总觉得有一份未尽的责任,有一个遗忘的人,而这个人对她很重要。每每对上楚博的双眸,她就似乎有种五味杂陈的疼痛,妹妹,她似乎也应该有过一个姐姐,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姐妹,脑海里有过这个人的轮廓,却总是看不清楚这个人的长相。 黯然流露出的凄楚,被楚博看在了眼里,她有些慌了:“姐姐,你怎么了?对不起,我不是真的嫌你啰嗦──” “不关你的事,”黄苓浅浅一笑,“小博,我以前是不是有过一个姐妹?” 乍然一惊,楚博望着黄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那倒没有,只是我隐约有这么一个感觉。”如今的黄苓真的淡然了许多,忘记了过往,少了许多背负的东西,更清丽了许多。 看来姐姐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复中,她似乎想起了姿柔姐姐,可我应该告诉她吗?不行,姿柔姐姐现在那样,苓姐姐知道一定承受不了,我不能告诉她,忘记了之前的所有不愉快,现在的苓姐姐真的很好。楚博思考了良久,还是决定隐瞒,过去的伤害,任凭谁都承受不住。 “姐姐,你早点睡吧,我也要睡了,明天就要做事了,我要养足精神,晚安。”楚博小小拥抱了一下黄苓后,就转身进了房间。 两年前,她们被干爹收留照料,并且带她们回了台湾,黄苓的人生也得以重生,本以为会在台湾过一生,却不料想还是为了帮干爹的忙而回到了这座城市。自从黄苓失忆以来,楚博是多么不希望黄苓想起过去的事,不希望黄苓见到过去的人,她最怕黄苓再遇到田尹,怕她想起痛苦的往事。 依旧在公司办公室待到了深夜,袁佳乐这两年来在公司待的时间都比任何地方要多,每次一入夜,他就对着窗外的霓虹陷入遐想,他宁愿出卖灵魂给黑夜,只愿能再见曾经的爱人。 跳跃的霓虹暗淡了零丁的星光,闪烁着的光芒让袁佳乐彷彿看到了身姿矫捷的唐姿柔,她眼中的坚韧与凌厉是过去的袁佳乐所缺失的,他崇拜她,他爱她。 此时jay敲了两下门,而后推门而入:“boss,这么晚了,还不走吗?”jay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尽职的助理了,他不仅是袁佳乐的特助,也是袁佳乐的好兄弟。 “怎么样?有消息吗?”这一次询问,袁佳乐显得有些憔悴,语气暗哑了很多。 不是自己的过错,jay却显得很抱歉:“boss,对不起,没有一点消息,不过死亡登记没有唐姿柔这个人,但确实奇怪,既然没有死,那么为何没有她的任何行踪!出入境没有记录,说明她没有离开这座城市,但也没有她的任何消费记录,各大医院也没有她的任何记录,似乎从人间蒸发了。” 这两年,jay确实尽职尽责地寻找,可就是一无所获,这是他从未碰到过的状况。 心爱的女人因为自己而受到巨大伤害后失踪,袁佳乐更加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两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被动。 双拳狠狠捶在桌子上,袁佳乐咬牙切齿:“等那件事情一结束,就公开寻找唐姿柔,不管花多大代价,我一定要找到她!” “好的,boss。”jay说完就离开了,他知道一旦袁佳乐想念起唐姿柔,就不愿意被打扰,袁佳乐总是不愿意别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在黄苓的老式别墅里,黄苓正在细心地帮楚博佩戴装备。 “衣服穿得轻松便于行动就好了,不要太招摇,这个耳环里装了电子通讯器,通话设备我给你缝在了风衣钮扣后面,还有,带上这把枪就可以了,我给你装好了消音器……对了,还有,这个多功能钩索你要带上,改良过了,很轻便的,遇到紧急情况你可能用得着……”黄苓生怕考虑得不够周全,心想着还不如自己上阵。 楚博却终于有些不耐烦,她推开了黄苓的双手:“好啦,我都知道啦,没问题的,我懂见机行事的。姐姐,你就放心吧,我都不是小孩子了。” 杀人,黄苓不是第一次,只是黄苓有着较好的身手,将其当做任务执行,没有一次不成功;然而对于楚博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却是第一次,年纪还小,喜欢感情用事,黄苓自然不会百分百放心。可楚博坚持要自己去,黄苓总是拗不过她。 不止一次劝说自己放手,黄苓也知道楚博终有一天要长大,楚博不希望黄苓总是事必躬亲,不知不觉从何时起,楚博想要替代过去的唐姿柔。做那个运筹帷幄的人,又有什么不好,黄苓产生一种熟悉感,却又实在撇不下对楚博的担心,就好像曾经有一份遗憾,曾经没有能保护好一个人。 策划好一切,做好一切准备,入夜后,楚博就动身了。待楚博离开后,黄苓就钻进了密室,打开了电脑,伴随着楚博的定位系统,一步步入侵楚博周围的天眼程序进行监控。 这些高科技手段都是过去唐姿柔教的,黄苓并没有遗忘,可却终究忘了有那么一个人。 楚博按照计划的路线来到了天盛大楼跟前,今天是袁啸云在十九楼举行夺标酒会的日子,黄苓选在这个日子是为了方便楚博撤离,场面越乱对隐蔽自身越有利。楚博抬头看了一眼大厦,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假如楚博知道她若成功也算是为唐姿柔报了仇,那么她也许会更加热血沸腾。 一进大厅,楚博就愣住了,她小声对着收声装置说:“姐姐,怎么回事?有安保措施,我带着枪怎么混进去?” “过左手第二个门,我事先做了破坏,没事的。”黄苓通过楚博眼镜内的摄录装置掌控着一切,就如同身临其境。 楚博这下便放心地阔步而去,按照黄苓说的做,果真一点事都没有。很顺利地,楚博进了电梯,她轻松地按下了十九层的按钮。 “小博,你必须快点了,还有三分钟就开始倒数亮灯活动,只有二十秒的黑暗时间。”黄苓看了一下时间,提醒着楚博。 楚博看了一眼电梯的数字:“我马上到。” 距离仅有的机会还有一分钟,楚博刚好到了十九层,踏出电梯的她与走出会场的袁佳乐擦身而过,但楚博并不知道这个人就是雇她的金主。 再次对了一下时间,黄苓提醒着楚博:“还有三十秒,迅速锁定目标。” 抓紧时间,楚博迅速戴上了红外透视眼镜,很快发现了佩戴特殊热源胸章的袁啸云,这是跟jay约定好的。但锁定袁啸云的同时,楚博也同时发现了这座大厦装配了红外装置,那么也就说明逃离会有一定难度,很容易被锁定目标。 “姐姐,这座大厦有红外装置,我该怎么撤离?”毕竟楚博经验尚浅,突然间有些慌了阵脚。 “没时间了,5,4,3,先行动,我会告诉你怎么走。”黄苓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有些后悔让楚博独自行动了。 第二十六章 不是过去的那个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在黑暗的二十秒内,楚博拿出枪对准目标利落的开了一枪,虽然年轻,枪法也还不错。袁啸云突然倒地呻吟,黑暗中的其他人却没有发现。 几秒钟后就会亮起所有的灯,所有人也都会发现被射杀的袁啸云了。 “赶紧到人群最后面,那面墙有大厦内部通风窗,直通到十三楼,先下到十三楼,那个位置是十三楼的杂物间。”好在黄苓事前做足了调查准备,对她来说也不是难事。 按照黄苓的指示,楚博利用携带的钢索顺利到达了十三层,与此同时,袁啸云被杀也瞬间轰动了所有人,眨眼的功夫已经响起了报警系统,大厦瞬时开启保全系统。 “这里是十三层杂物间,然后呢?” 黄苓将监控调到了顶楼:“这层的闭路电视我已经破坏了,从楼梯上顶楼。” “什么?上顶楼?”楚博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岂不是要困住自己吗? “现在大楼下面很快就要聚集很多警察了,下去你逃不走的,听我的,上顶楼。” 黄苓的声音很严厉,没办法,楚博只好听黄苓的话,一口气跑上了顶楼,刚要跨出天台,就发现了天台门口还有一台监控。 楚博刚要掏出枪破坏监控,就被黄苓制止了:“不要打它,会留下证据的。” “那怎么办?” “你口袋里有电子信号干扰器,你用它。然后从大楼楼沿跳到旁边那座大楼,那座大楼比这座楼楼层低,按照你的弹跳能力,没事的。”黄苓总是很冷静,不管在什么状况下。 摸出口袋的信号干扰器,楚博微微一笑,果然还是黄苓考虑周全,看来自己这辈子都超越不了黄苓了。按照黄苓的一步步指示,楚博很快逃出了重围,当她驾上事先安置好的车子后,心情无比的轻松愉悦。 自己父亲被枪杀倒地的那一刻,袁佳乐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这两年分分秒秒,他都巴不得父亲凄惨死去。从小到大,袁啸云总是在外面玩女人,袁佳乐的妈妈则终日以泪洗面,由于身体不好,早年已经郁郁而终,母亲去世时,袁佳乐尚年幼,还来不及懂得悲伤。可是这魔鬼般的父亲并没有有所收敛,甚至变态到让儿子亲手毁掉儿子最爱的女人,只要一想到唐姿柔呆若木鸡、失魂落魄的样子,袁佳乐就恨极了父亲。 遇到一个自己那么爱的人,多不容易,可父亲却亲手摧毁了她,袁佳乐饮下一杯如鲜血般嫣红的红酒,他太想念唐姿柔了。 袁佳乐叫来jay,交代他:“不惜任何代价,帮我找到唐姿柔。” 从什么时候开始,袁佳乐也变得这么狠了,jay转身离去的时候,竟心生一股凉意,他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袁佳乐,以前那个单纯、阳光、开朗的大男孩。 在仇古,江威豹叫来了几个兄弟,向他们询问:“叫你们去查黄苓,你们调查得怎么样了?” “黄苓像是变了一个人,跟以前的个性完全不一样,而且好像失忆了,现在她似乎做起了买卖人命的生意,她的身边只有一个楚博,而且她最在乎楚博这个丫头。” 听了这些,让江威豹来了兴致,哂笑道:“这么有趣呀,你说,我如果雇黄苓去杀田尹,会怎么样?” “要是到时他俩见面,黄苓想起过去的事了,怎么办?”小弟们并不是很想冒这个险。 江威豹却信心十足:“我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的。” 五十万给黄苓,去买田尹一条命。 事成,收到余款的楚博特别兴奋,在家里笑着闹着,对她来说,这是一件特别有成就感的事。 然而黄苓却不这么认为,她严肃地夺下了楚博抱着的钞票:“闹够了吧,满足了吗?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帮干爹找到那个人夺回属于干爹的东西的,绝对不可以再节外生枝了,知道吗!”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都说了多少遍了。” 记忆中有些东西在重叠,却又无法形成清晰的影像,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真的很让人不舒服,黄苓坐到楚博的身边,目光向远处飘去。 “杀人是什么感觉?会很快乐吗?还是会很害怕?”黄苓记不清楚自己过去有没有杀过人,却又对杀人的感觉很熟悉。 没有了亲人,没有仇恨,没有羈绊,楚博整个人彷彿重生了一般,倒显得简单快乐:“不知道,我只知道有钱的感觉最快乐。” 当年早熟的楚博已经不在了,如今的楚博更加沉醉于纸醉金迷,这个世界上的诱惑太多了,又有多少人能抵抗得住。不似过去的唐姿柔,唐姿柔每每冲在前面,只是想要替黄苓挡下一切,不想脏了黄苓的双手;而楚博却不同,她冲在前面,只是一味地想要表现自己,想要变得无所不能。 “早点完成任务,我们早点回台湾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黄苓似乎是在害怕着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害怕,好像多停留一天就会堕入无比深渊。 楚博却不这么认为:“干爹让我们寻找十一年前那笔赃款跟那幅画的下落,哪儿那么容易,跟那件事有关系的人也都死得七七八八了,看来回台湾的日子是遥遥无期了。” 困境有多可怕,再大的困难又怎会比活着更难,鬼门关都走过一遭的人才不会对这个社会低下头。 自从袁啸云一死,袁佳乐就开始高调地寻找唐姿柔的下落,奖金更是高到了离谱的状态,只要看到过启示的人,都恨不得自己能碰到照片上的女人,然后此生就不愁吃喝了。 刚巧这天,黄苓跟楚博在街头闲逛,无意中路过的地方张贴了很大的寻人启事。就那么不经意的一瞥,黄苓觉得她似曾相识。 黄苓站定在广告跟前,失神地凝望着它:她是谁?为什么这么熟悉?这个人现在又在哪里? 此时楚博也认出了唐姿柔,她却更加惊恐:这不是姿柔姐姐吗?为什么这个金融界巨子会悬赏找她?这不就是收买我们杀他父亲的金主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想起什么了吗?”楚博心虚地看着黄苓。 越想越痛,黄苓干脆不想了:“没有,我们走吧。” 可楚博心里却放不下了,唐姿柔如今在哪里,她当然知道,这个袁佳乐又跟她的姿柔姐有什么关系呢?即便是唐姿柔一辈子醒不过来,楚博也不允许她有危险。 趁着黄苓不留意,楚博悄悄独自一人离开家,她想要看一眼唐姿柔,即便是唐姿柔始终没能睁开眼。看完最后一个病人,田柯拿着病历资料从看诊室内出来,正好迎面撞见已经亭亭玉立的楚博,他的眼里满是惊讶,竟没有一眼认出她来。 两个人就这样无言对视着,内心里却都是翻江倒海一般,两年前姿柔出事时的一幕幕景象似是历历在目。 两年内互不联系,他们就是怕极了现在这样的感觉,他们都各自怨恨自己没有能够守护好唐姿柔。 莫知莫觉,一贯豁达的楚博竟也红了眼眶,再对人生无所谓也经不起回忆过去。 为了打破这尷尬的局面,田柯先开了口:“小博……两年不见,长大啦……” “田柯哥哥,她好吗?”楚博努力不让眼泪流出眼眶,只能紧咬牙齿。 田柯落寞地低下头,带着楚博走:“跟我来吧。” 躺在病床上的唐姿柔双目紧闭,皮肤白皙,少了点血色,头发却长了许多,就像一个被冰封住的千古美人,比起当年还要瘦得多。 一看到唐姿柔手臂上的输液管,楚博的泪就掉了下来,如果当年她早点发现唐姿柔失踪,如果当年她不那么弱小,也许不会是今天的局面。 心疼着这个孩子,田柯把手扶上楚博的肩膀,楚博双肩仍在颤抖:“你会放弃姿柔姐姐吗?” 摇摇头,田柯的答案很肯定:“永远不会……” “那她还有机会醒来吗?” “她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按照常理来说,苏醒的机会是很大的,可是……可能她自己不想醒过来吧。我想,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叫醒她,那应该就是黄苓了,只可惜,黄苓她──”田柯早以为黄苓已经不在世上。 楚博心头一惊,脱口而出:“不,黄苓没有死。” 哪怕只是一丝希望,田柯也不想放过:“黄苓在哪儿?可不可以把她带来,只要黄苓来看一看姿柔,她说不定就有醒来的意志!” 极力挣脱开田柯抓着自己的手,楚博显得左右为难:“不,不行……不能让苓姐姐见到柔姐姐,绝对不可以……” 这一刻是田柯始料不及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楚博不愿意让这两个姐妹相见,明明相依了那么久,何苦要拆散。 “可是,只要黄苓过来,姿柔说不定就会醒来,为什么不让她们相见?姿柔为了黄苓受了那么多苦,黄苓怎么忍心不来见她一眼!”田柯气得颤抖。 再也绷不住了,楚博气得怒斥:“还不是因为你的好弟弟田尹,没错,柔姐姐见到苓姐姐说不定就能醒过来,可是,可是苓姐姐说不定就会死……苓姐姐好不容易忘记了过去的一切,她好不容易可以重新活一次……你不能那么自私,你不可以对苓姐姐那么残忍!” 楚博不希望失去她们任何一个,如果上天真的这么残忍,楚博宁愿一个做永远的睡公主,一个做重生的白天鹅,就让她们两个活在各自的天空好了,互不相欠,各自为安。 得知黄苓经历的种种之后,田柯也不忍心逼迫楚博带黄苓来见唐姿柔了,怪只怪天不长眼,让两个女孩子承受了太多的伤害。 “柔姐姐,苓姐姐还活着,你要是能听到我说的话,就快点醒过来吧……”楚博轻握着唐姿柔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不经意,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楚博很疼很疼:“你要快点醒过来呀,醒来做田柯哥哥的新娘啊……别让他等太久!” 只这一句话,已经让田柯也忍不住掉了泪,他背过身,维护男人仅有的一丝自尊。如同楚博说的,田柯早已买好了结婚戒指,只等唐姿柔醒来。 第二十七章 不争与抢夺的枪火 十字街头人来人往,四周街边小店里的马仔三两成群,田尹带着一些弟兄照例巡视着他们的场子。 一个擦身而过,不经意的一瞥,心底瞬时涌出一丝遗憾,突如其来的感觉触动了心里那根弦,田柯焦急地四下里寻找,这让身边的兄弟有些不知所措。 密集的人群中穿梭来去,推开一个又一个阻碍,那期待中佇立转角的人在哪儿呢?田尹像是一头关久了的野兽,贪婪地嗅着记忆中的气味。 来了又去了,路口的行人络绎不绝,田尹突然间感觉到绝望,他想要嘶吼,却终究没有这么做。 “老大,你怎么了?”弟兄阿欢是第一个鼓起勇气上前询问的。 田尹抱着头,情难自控:“我……我好像……看到阿苓了,不,不会的,不会是她……” 两年了,两年过去了,这份情感不减反增,日日夜夜啃噬着田尹的灵魂,他多希望能再给他一个机会来弥补这份缺憾。 兄弟们面面相覷,他们也不敢轻易去劝解,这么久了,兴炎的兄弟们也不是没找过,可黄苓就在那场车祸后彻底销声匿迹了,谁都不指望她还活着了。 两年,两年里,田尹用自己的实力获得了兴炎的兄弟的谅解,为什么偏偏黄苓连个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华灯初上,田尹只能在酒吧里买醉,祭奠傍晚时的恍惚遇见,缅怀自己那已经死去的爱情。失去了爱情,也别了亲情,在自己放弃警察身份彻底堕入黑帮时,田柯的那一拳就挥断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自那以后,失去一切的田尹就全心全意一点一点修葺起因自己而溃散的兴炎,如今,他正一点一点做得很好。 “帅哥,能不能请我喝一杯?”夜店里总有这样的女人来跟田尹搭汕。 田尹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呵斥:“走开!” “走就走,凶什么凶!”这样的女人倒也还识趣。 别人自当田尹是不解风情的,只有田尹知道没有任何人能取代黄苓,这个世界从不缺美女,却没有能美过黄苓的。 我曾经并不相信一见钟情,自从见过黄苓之后,我相信了──田尹饮下一杯马天尼,用火辣来驱赶冰冷。 阿飞每每见到田尹这个样子,都很担心,他倒希望这世界上再无跟黄苓相似的女人,免得一次次揭开阿尹心底的伤疤,一次次撕裂,再一次次愈合,以此循环。 出去调查了一整天的黄苓回到了家里,扯去了脖子上的围巾,顺手往沙发上一丢,自己也倒进了沙发里。 听到动静的楚博也跑了出来,因为白天里发生的事,一见黄苓回来,她便一下子扑到了黄苓的身边,倚靠着黄苓。 “你出去查线索了?”楚博紧紧搂着黄苓的腰,自从没了亲人之后,两个姐姐已经成了她的全部。 点点头,黄苓显得有些心事:“找了跟当年那件事有关系的社团的人,可是没有人知道那笔钱的下落,看来,我们需要跟警察打一打交道了。” “你要去接触警察?”楚博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不行,不可以,这太冒险了,警察都不是好人。” “可是,我打听到跟一个叫陈炎的人有关,据说他曾经是个卧底,叫“火爆”,我必须想办法接近他。” 楚博一把按住黄苓,笃定地说:“交给我吧,跟警察打交道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就负责掌控大局就好。” 这一次楚博抢着出头其实是怕极了黄苓暴露,也怕极了黄苓会想起过去受到的伤害,那一场车祸,那一场爆炸,那个满身是血、伤痕累累的女孩已经死了,绝不能让那个女孩再回来。 失去了记忆却没有失去聪颖的天资,黄苓早就察觉楚博有所隐瞒,也察觉到她所隐瞒的跟自己有关,但是黄苓没有去深究,因为她明白,竟然楚博不愿意让自己面对,那么一定不会是什么好的事情,与其揭露真相,让大家伤得体无完肤,不如不去接近。 与过去那个执著于真相的黄苓不同,如今的黄苓更加的冷静与释然,她宁愿恬静幽远地遗世独立,也不想牵涉进这混沌的世界。 “自从干爹救了我之后,我就有了新的身份──郑翘,黄苓只是过去,过去的又何必缅怀。”黄苓在房间内对着月光,恬静安然。 偶然的过路,吴婭歆在被霓虹照亮的广告牌前停驻,她对着灯牌上熟悉的面容露出了不同寻常的笑容。 笑过之后又生心酸,吴歆婭每走一步就多一分不甘:她唐姿柔凭什么让这么多人为她挂怀?她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她是妖精吗? 一直以来,吴歆婭都是看不起唐姿柔的,但矛盾的是,她却又十分羡慕唐姿柔,因为唐姿柔即便是昏迷不醒,田柯也对唐姿柔也还是那样的不离不弃。 五年的同事之情,竟也比不上一次危机相遇,莫非男人都喜欢寻求刺激,就连一向靦腆的田柯也不例外吗? 唐姿柔,这个人分明感觉好熟悉,可是任凭黄苓怎么想,还是想不起这个人来。 天刚朦朦亮,黄苓正准备出门跑步,刚一出门,就被一群人拦住。 感觉有些不妙的黄苓故作镇定:“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其中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将一张照片交到黄苓手中,并且说:“我们老大花五十万跟你买这个人一条命。” 黄苓不以为然地笑了:“我不明白你们说什么。” 男子却一脸自信的笑容:“你的底,我们已经摸清楚了,如果不想你们的身份被曝光的话,就好好跟我们合作,我知道袁啸云是你们杀的,我手上有证据。” “不可能。”虽然有些心慌,但黄苓有足够的把握,她的计划不可能有漏洞。 “敢不敢赌一把?黄苓!”那人露出神秘的微笑。 原本还信心十足的黄苓动摇了,该不会是楚博哪里不够小心,而且这里根本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自己是黄苓,就连身份证护照上都是郑翘呀! “你不用担心,我们只需要你帮我们解决掉这个人,之后绝对互不干扰,五十万只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一百万,怎样?” 紧紧捏住照片,黄苓勉强地点了点头,花这么大的功夫买通自己杀这个人,想必这个人对他们老大威胁很大。 “哦,对了,这件事只许你知道,就连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小丫头都不能知道,必须你一个人去做,而且不可以在他家以外的地方动手,可以吗?” 就算这个人不这么说,黄苓也会自己一个人搞定的,她不会让楚博再有机会让人抓住把柄了,心浮气躁的小丫头始终还不够沉稳。 送走了来人之后,黄苓心情有些低落,早知道她就该极力阻止楚博接那笔生意,也不至于搞到今天节外生枝,逐渐背离了原本的计划。 是什么人对他们有那么大的威胁呢?黄苓还是从信封中拿出了照片端详,即便是脸上有一道疤,也并不影响这个人的帅气,虽然看上去痞痞的感觉,但却有一双值得人信任的眸子。信封背面还附有这个人的名字:田尹。 一行人即刻回仇古向老大复命,然后江威豹再次将一张照片摔在了众人面前,并且命令:“去帮我把黄苓身边的这个丫头绑来。” “老大,这又是为什么?” 江威豹一脸的老谋深算:“免得这丫头坏我的好事,抓到她,正好作为牵制黄苓的筹码,那样黄苓就会乖乖替我做事了,你以为我会让田尹死得那么痛快吗!” 众人相视一笑,大家都对江威豹的计谋拍手叫绝。 最贵的地段,最高的现代化大楼,吴婭歆带着自信的笑容踏进了大楼。由于没有出入卡,吴婭歆还是被人拦下了。 一个大堂负责人有礼貌地问她:“小姐,请问你找谁?” “我找袁佳乐。” 大堂负责人彬彬有礼道:“请问您有预约吗?” 吴婭歆显得有些不耐烦:“没有。” “那不好意思,我们不能让你进去。” 吴婭歆如嘲笑一般:“我能让你们老板找到他想见的人,如果你今天不让我进去,我保证你们会后悔的。” 其实袁佳乐不惜代价寻找唐姿柔的事情早已闹得公司人尽皆知,所以一听到吴婭歆这样说,该名员工就变换了态度,他不敢怠慢吴婭歆,生怕事后老板秋后算账。 成功进入袁佳乐的公司后,吴婭歆被顺利带到了袁佳乐的董事长办公室。 “boss,就是这位吴小姐,她说有重要的事找你,是关于唐小姐的。”引见完毕之后,该员工就自觉的离开了。 原本沉稳的袁佳乐一听到有唐姿柔的消息,就显得有些慌乱了:“你知道唐姿柔的下落?” “没错。” 两年日夜不间断的寻找,到今天终于有消息了,怎能不让袁佳乐兴奋。“你要什么,你说得出来的,我都可以给你。” 听到这里,吴歆婭只是黯然地笑了笑,摇摇头:“按照你广告上承诺的就好,其他的就不需要了。” 见到袁佳乐欣喜若狂的样子,吴歆婭觉得很讽刺,她更加不想轻贱了自己,凭什么唐姿柔能如此好命,凭什么田柯要对自己视而不见。成全了袁佳乐,兴许能给自己一个机会,吴歆婭并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她只想要捍卫自己的感情。在这个时代,不争不抢的不叫爱情。此刻在姿仁诊所的田柯还浑然不觉,他还不知道即将上演的争夺之战。 田柯正在给病人看诊,突然间,冲进来很多西装革履的人,有的还戴着墨镜,有的则没有。 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来人是谁,袁佳乐就在众人的保护下径直冲进了唐姿柔所在的房间。 梦萌奋力跟这群人撕扯着,大声喊叫:“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听到动静的田柯从看诊室里冲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此时,袁佳乐从病房里将唐姿柔拦腰抱出,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田柯见状用尽全力上前阻拦:“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把她放下!” “你们不可以带走她!”梦萌也摆脱钳制住她的人,阻挡在袁佳乐跟前。 袁佳乐是铁了心了:“今天我必须带她走,你们让开!” “你凭什么带走她!”梦萌很清楚唐姿柔对田柯来说代表着什么。 “就凭她是我的女人。”袁佳乐一个眼色,就让身边的人都上来钳制住这两个人。 霎时间,田柯明白了,眼前这个人就是当年让唐姿柔伤得体无完肤的那个人,曾经带给唐姿柔那样大的伤害,怎可让那个人再次夺走唐姿柔!纵使一百个不情愿,纵使叫嚣得撕心裂肺,田柯却又不是众人的对手,他阻拦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袁佳乐就这样带走了唐姿柔。 在袁佳乐背影消失在视野里的那一刻,善良的梦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田柯对她亦师亦友,她清楚明白田柯心里有多痛。 梦萌的激动反倒让田柯冷静了下来,看着可爱的梦萌嚎啕大哭的样子,田柯觉得很心疼,他没有妹妹,但梦萌就像他的小妹妹一样。 “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抢人嘛……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可以这样霸道嘛……”梦萌止不住眼泪,止不住抽泣。 一把将梦萌搂在肩头,田柯抚慰梦萌:“好了,好了……” “怎么办,怎么办,姿柔姐对你那么重要,你快去把她抢回来,快去啊……”小姑娘的梨花带雨是为了另外两个人。 如此单纯善良的梦萌,让田柯觉得忍俊不禁,他竟破涕为笑:“好,好,我会的。”只有田柯自己知道,这份承诺有多沉重。 第二十八章 是她回来要杀我吗? 有些事,就算觉得莫名其妙也要硬着头皮上,黄苓也是被逼无奈,她换上一身皮衣,竖起马尾,戴上夜视眼镜,准备尽早结束这一切。 床头照片上的人物似乎有些眼熟,却又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可黄苓根本不愿意多想,她的人生没有过去。 21点50分,黄苓出门了。 此时的楚博正在酒吧里搭讪男人,动作妖媚,眼神却不忘在四周寻觅猎物,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见到她想要见的人。 火爆(陈炎)带着韩超进来了,楚博一见到这两个人便来了精神。 趁着陈炎上厕所的功夫,楚博假装一个不小心撞到了韩超的身上,慌张道歉之余,对上韩超的眸子,楚博瞥见韩超竟然脸红了,这对楚博来说可是一个好的开始。 还在想着如何制造机会时,正好这时过来一个醉酒的男人,一把就抓住楚博的手,说什么非要楚博陪他喝酒。藉着这个机会,楚博装作极不情愿的样子,很是无助。 “她不愿意,请你放开她!”果然刺激起韩超的正义感来。 “关你屁事!”此人一脸的不屑。 韩超却更加的不以为然:“那要不要跟我去一趟警局啊!”韩超故意提了提口袋里的警员证。 原来是警察,这个男人也瞬间丧失了嚣张的气焰,反而灰溜溜地走了,这个世界如果流氓不好惹的话,那么警察更是惹不得。 猝不及防,楚博扑上去亲吻了韩超,说:“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是个好人!” 在韩超不知所措之际,楚博再次搂住韩超的脖子,长吻下去。理智在韩超脑海中在纠结,他知道他应该阻止这个女孩,冲动之下的行为是不负责任的。韩超刚想要推开楚博,楚博却抢先一步停止吻他。 让韩超更加不知所措的是楚博竟然满眼泪光,本就青春少艾的年纪,再加上一点点的楚楚可怜,任谁都抗拒不了。 “除了爸爸以外,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如鸡蛋一般吹弹可破的肌肤,脸颊淡淡的粉红,还有一些婴儿肥的可爱,楚博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春美少女了,而这个美少女正凄楚落泪。 分不清是怜是爱,冲动便冲动了,韩超一把抓住楚博的头,吻了下去,夜店的氛围最适合意乱情迷了。 从洗手间回来的陈炎刚好看到这一幕,他笑了笑,便离开了,多少年了,难得韩超突破了自己。 一时间打得火热,两个人顺势来了酒店,韩超上洗手间的功夫,楚博的电话响了,接完电话的楚博整个脸都变了。 韩超从洗手间出来,继续抱住了楚博,细细亲吻着楚博纤细的脖子。 楚博也转过身,捧住韩超的脸,匆忙吻了一下,而后说:“对不起,我临时有点急事,我们改天再约,好吗?” “出了什么事?需要我陪你去吗?”韩超见到楚博完全变了一张脸,有些担心。 “哦,没事的,家里的事。”楚博急匆匆地穿上鞋子。 楚博即将离开之际,韩超忍不住问:“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小楚吧,我的号码已经存到了你的电话上了,今天不好意思,先拜咯!”楚博抓起包包,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穿着浴袍的韩超不禁嗤笑着自己,自己始终还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没有发生什么,也会觉得一点点失落。小楚,可爱的女孩子,韩超对楚博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实际上楚博接到的电话是田柯打来的,在电话里一听见唐姿柔被人带走了,楚博就急了,也顾不上勾搭韩超这个傻警察,就急急忙忙赶出来见田柯。 一路上袁佳乐坚持亲自抱着唐姿柔,一直到把唐姿柔轻轻安置在早已为她准备好的金色欧式雕花床上。袁佳乐仔细地替唐姿柔盖好被子,这是袁佳乐亲自挑选的被子,被子极其轻薄,保暖性却非常好。 温柔地抚摸着唐姿柔的脸颊,袁佳乐注视着唐姿柔的双眼又恢复了澄澈:“好好睡吧,我会为你请世界上最好的医生的,谢天谢地,让我终于找回了你,阿柔。” 人与人的世界,有的人为了一个人变得成魔成狂,有的人为了一个人却能找回最初的纯真,世界越复杂,人们的情感就越复杂,说不清楚是哪个带动哪个,只知道让人陷入沉沦。 此时此刻的唐姿柔依然像个睡公主一样,细密而又纤长的睫毛耷拉着,是那样的恬静美好。就像是欣赏一幅名画,袁佳乐是怎么看也看不尽唐姿柔的美好。 成功翻进了黄家以前的别墅,跟预想的不一样,田尹住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安保措施,也没有小弟看守,黄苓就那样轻易地从屋后花园的围墙处翻了进来。 步履轻盈,黄苓在查看没有监控之后,顺利地顺着绳索爬上了二楼的阳台,而后又翻上了屋顶。就这样,黄苓坐在屋顶等待着田尹的回来,独自沐浴在月光下,她倒很贪恋这一时的安宁。 心疼一条生命吗?黄苓极力劝说着自己,身为黑道大哥就要做好随时被人干掉的准备,在这个世界从无平安与公平可言,这样想着,心就不会动摇。 接到田柯电话的楚博赶到跟田柯约定的地点,当看到隔街相对的田柯,楚博叫了一声:“田柯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田柯正要向着楚博奔跑过来时,楚博身后突然惊现几个彪形大汉,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绑走了楚博。 亲眼目睹这一瞬间的田柯惊吓得说不出话来,本想着求助楚博找回唐姿柔,却没想到楚博竟也在自己眼前被人带走。 到底是怎么回事?田柯只感到深深的绝望,顿时感喟自己的渺小与无能。 该来的总会到来,相比平常,这天田尹回来得早了一点。蹲坐在屋顶之上,黄苓将一切都看得清楚。 那便对不起了,黄苓站起身扶了扶绑腿上的刀鞘。 通过蓝牙耳机,黄苓只简单说了句:“他回来了,我准备动手了。” 能一手扶起兴炎,田尹自然也不是吃素的,黄苓翻回到二楼阳台之时,田尹就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了。 回到房间的田尹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灯,他早已悉心地发现落地窗被推开了一点,风将白色的窗帘吹得动荡。 不出所料的话,房间里应该是混进了另外一个人,田尹故意使自己处变不惊,他背对着窗口准备脱下外套。 找准时机,黄苓冲了进来,从田尹身后用手臂扼住他的脖子。拥有了十足的把握,田尹顺着黄苓的力道转身,反将黄苓甩到了墙角。 藉着倾泻的月光,田尹想要看清楚潜入房子的是谁,却奈何发现黄苓带着口罩跟夜视镜,即便是身形有几分相似,但他仍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 铁了心肠的黄苓狠狠踢了田尹两脚,而后一个背摔将田尹撂倒在地,发起狠来的黄苓还真有些让田尹招架不住。 显然田尹并不想就此认输,他一个扫腿便又扳倒了黄苓,趁着黄苓倒地的功夫,阿尹迅速抱住了黄苓的腰,并且用另一只手锁住黄苓的脖子。 即便是身体被田尹控制住,黄苓也不会放弃,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小腿处的刀鞘里抽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军用刀。 一道寒光反射到田尹的脸上,田尹突然间嗅到了死亡的气味。为了躲避黄苓的反身刺杀,田尹不得不松开制住黄苓的双手,却意外让黄苓有了进攻的机会。 如男人般狠辣的身手,黄苓两个旋踢让田尹摔得很惨。田尹想要起身还手,却不及黄苓的速度之快。就在田尹刚刚站起身的时刻,黄苓的刀锋已经贴在了田尹的脖颈处。 “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杀我的?”田尹自知是躲不过去了,他只想临死前知道这些。 黄苓并没有如田尹所愿而开口说话,眼看马上就要用冰冷的刀刃划破田尹的脖子了,偏偏这时打来了电话。 一边威胁着田尹不许轻举妄动,黄苓一边按下蓝牙耳机接听了电话。 “今天暂时不要动手,放了他。” 江威豹给她的指示,黄苓觉得无法理解:“为什么?” 可没有给黄苓答案,江威豹就挂断了电话。趁着这个时机,田尹简单一个动作就打掉了黄苓手中的刀。 没有给黄苓喘息的机会,田尹一把掐住黄苓的脖子:“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田尹就一把扯下黄苓的口罩,却被眼前这张脸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黄苓便狠狠踩了田尹一脚,挣脱开田尹的束缚,扑向窗台,从阳台一跃而下,抓住事前准备好的绳子滑到了地面上。 追随到阳台,看着黄苓远去的背影,田尹久久没能回过神来:真的是阿苓吗? 两年来的杳无音讯,如今再次相遇竟是要杀自己,田尹一想到就不寒而慄,黄苓当真是恨极了自己吗? 一边拼了命地逃跑,黄苓一边打电话质问江威豹:“你到底搞什么?马上就要成功了,现在好了,功亏一簣。” “这事嘛,不急,不急。” 黄苓这次是真的气急了:“我告诉你,这活儿我不接了,我不干了。” “这次可由不得你了,如果你不希望你身边的小丫头没命的话,最好乖乖听我的话。” 转念一想,不好,楚博出事了,可没等黄苓多问一句,江威豹又挂断了电话。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黄苓回到了家里,就坐在客厅里等了一整晚,果然,楚博整晚都没有回来,黄苓这才肯相信楚博真的出事了。 人,在某种程度上是何其的弱小,就像田柯眼睁睁看着楚博被人抓走,却始终没有能力去挽救;就像田柯很多年前眼睁睁看着女友死在一场车祸中,却始终没有能够救回她;就像袁佳乐守在昏迷不醒的唐姿柔身边,却始终不能够唤醒她;就像田尹还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却始终不能确定那个人是不是黄苓。 第二十九章 重叠的面目 世界上每一天每一分钟都在发生着形形色色的事情,除了当事人,无人得知,人们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自己。 孤独的人,在孤独的夜里各怀心事,都有各自心底牵挂的人。 如果在过去,即便遇到再困难的事情,黄苓身边都有一个为她迎难而上的人,非要被逼上绝境,黄苓才恍惚想起过去身边曾经的这个人,可是,这个人又是谁呢? 困顿时的深夜注定是无眠的,黄苓拼了命地想要记起脑海深处的那张脸,执拗的性子是风雨侵蚀都改变不了的,她决定的事,再多的马都拉不回头,就算呕心沥血,都要想起这个人。 不管如何努力都想不起来,黄苓好几次撑不下去,想要打电话给干爹,可到最后还是放弃了,她知道,只要一通电话,干爹一定会立刻飞到自己身边,可是这一次,她不想要再麻烦干爹了。 通过定位系统,黄苓锁定了楚博所在的位置,她追踪着这个信号来到了楚博被关的地方,却惊讶地发现是仇古的大本营。 除非拥有极好的耐力跟体力,除非她能够以一敌百,不然黄苓根本无法轻易将楚博救出去,即便是想要孤注一掷却仍旧摸不到丝毫的门路。黄苓只好叹一口气,而后落寞地离开。 拨通了江威豹的电话,黄苓显得有气无力:“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求你不要伤害小博。” “来我身边,我做什么,你不可以说不,如果你不答应,那个小丫头一定活不了。” “好,我答应你,但是你必须让我见她一面。”黄苓根本连考虑都没有考虑。 最终江威豹只是通过视频连接让黄苓见到了被折磨得很惨的楚博,作为姐姐,黄苓怎么忍心楚博受到如此的伤害。 “我什么都答应你,求求你,不要再伤害她了,我求求你……”黄苓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硬骨头的黄苓了,比起自尊,她更加珍惜身边的每个人。 挂断电话,江威豹冷笑几声,从何时起,黄利峰的女儿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了。 对江威豹来说,黄苓的再次出现成了他最有价值的筹码,有了黄苓,就能帮助他抢夺下兴炎几个重要的场子,在道上称王也没有不可能。 在仇古约定好跟兴炎谈判的日子,黄苓乖乖的跟在了江威豹的身边,碍于过去的交情,宋华很想要帮助黄苓脱困,但仇古的老大毕竟是江威豹,宋华始终没有机会有所作为。 还不忘担心楚博,黄苓再一次小声恳求江威豹:“求你一定要保证楚博安然无恙。” “只要你乖乖配合我,我一定不会动她一根手指头。”江威豹哂笑着。 什么?抓住的那个女孩就是楚博,宋华心头咯噔一下,没想到两年过去了,楚博竟长成大姑娘了,彪爷当年有恩于宋华,宋华自然想要保住彪爷唯一在世的孙女。 江威豹大摇大摆地带人踏进了兴炎,田尹吃惊地将目光落在了江威豹身边的黄苓身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正如江威豹预料的那样,江威豹得意地抓住黄苓的脖子,并在她耳边说:“一会儿尽量表现得柔弱一点,千万不要让人觉得你能打,不准让人知道你是黄苓,你只是郑翘。” 微微点点头,黄苓只能唯命是从。 如果眼前没有气势汹汹仇古的人,田尹都恨不得冲上去抱住黄苓,他就知道她没有死。 “怎么,田尹,过去一年,你们兴炎抢了我们仇古多少生意,要怎么算?”江威豹自信满满。 田尹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了:“那你想要怎样?” “要我不找兴炎麻烦也可以,那就把屯门的夜场还给我们。” 果然是狮子开口,田尹态度有一些不屑:“你凭什么?兴炎可没把仇古放在眼里。” 一把将黄苓推了出去,让黄苓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江威豹言语轻蔑:“就凭她。” 这时候,兴炎的其他人才发现黄苓的存在,赵永成惊讶不已:“大小姐?!” 阿飞看清倒在地上的黄苓,差点恨不得飞扑过去保护:“小姐!” “老实说,她不是你们的大小姐,但倒是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我想田尹你一定会为了她答应我的要求的。”江威豹一副胸有成竹的傲慢。 “既然她不是我们大小姐,我们凭什么为了她做出妥协,你也太天真了吧。”阿飞甚至觉得江威豹有些可笑。 黄苓刚要站起来,江威豹就又给了黄苓一脚,这一脚着实不轻,黄苓捂著肚子强忍住疼痛。就赌田尹的不忍,江威豹早就看清了田尹的弱点。 犹豫,还是犹豫,真的不是黄苓吗?可为什么如此相像,这脸庞,这身形,简直跟黄苓一模一样,田尹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竟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还要考虑吗?”江威豹一把抓住黄苓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提起来,他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抱住了黄苓,突然间,下手撕开了黄苓的衣服。 这次,黄苓不是装的,一股羞辱感涌上心头,她是真的屈辱得哭了出来,她又不能还手,只能低低抽泣。 显然江威豹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再次抓住黄苓胸前的衣物,想要再一次撕碎她的自尊。 “不要啊!”黄苓失声喊叫,她可以痛,可以伤,可以死,但绝对不可以没有尊严。 一模一样的容貌,即便她不是,田尹也舍不得让眼前这个女人承受这样的屈辱。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田尹阻止道:“住手,放开她,我答应你的条件。” “你疯啦?”赵永成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单单是赵永成,兴炎其他的人也无法理解,如果说是黄苓,倒也无可厚非,可江威豹明明说这个女人并不是。 跟预想的一样,江威豹一脸得意:“你对那丫头果然用情很深,好,你为人爽快,我这个人也爽快,那她,郑翘,就送给你玩。” 说完,江威豹又在黄苓耳畔低语:“我要你跟他上床。” 犹如晴天霹雳,黄苓惊恐地瞪着江威豹,她无法想像江威豹会这样变态,也不知道江威豹到底要做什么,倒像是在耍着自己玩。 “别这副样子,你若不做,就别想再见到那丫头。”江威豹更加得意了,随后用力一推,黄苓就一个趔趄被推到了田尹的怀里。 恰好对上她的眸子,田尹的心跳个不停,天底下真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吗! “哈哈哈哈哈”江威豹大笑着带着人离开了。 “老大!” “大哥!” 显然大家都不理解田尹的行为,不理解田尹怎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答应那样过分的条件,但毕竟兴炎也还是田尹一手扶起来的,大家又不敢多说什么。 因为想着江威豹给自己的指示,黄苓眼中逐渐盈起了泪光,前一日自己还要杀这个人,如今竟要将自己奉给这个人,前尘尽忘,黄苓只剩下委屈。 美人落泪,田尹心疼地替黄苓拭去眼泪,却吓得黄苓往后退缩了下,此情此景倒生出些许尴尬。 “没事了,你走吧。”要么爱要么恨,才是黄苓,眼前这个人如此生分,肯定不会是黄苓,田尹心里有了自己的判断。 一想到方才江威豹的话,一想到相依为命的楚博还在他们手里,黄苓就实在迈不开步子,情急之下,她冲上前抱住了田尹的脖子:“我不走,你帮了我,我就是你的人。” 如触电般地,田尹心头一震,却始终无法敞开胸怀拥抱眼前这个人。 如果你是阿苓,那该多好,田尹心里这样想着。 再遥远的距离也比不上曾经熟悉的人变得陌生,要么爱,要么恨,何苦不相识。 自己被什么人抓了,楚博都不知道,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但她已经习惯了不去哀嚎,不去求饶,更加不流泪,自从全家死去的那天起,就再没有能让楚博害怕的境地了,能多活一天,都是赚到的。 然而楚博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用来控制黄苓的棋子,倘若她知道,她是宁愿死,也不愿意拖累黄苓的,更加不愿意黄苓再接触以前的人和事。 眼前的人如此宁静,袁佳乐显得很不习惯,他多希望唐姿柔醒过来跟他闹,哪怕哭着喊着说恨他都好,也不要这样如死般寂静。 “jay,帮我联系到英国最好的专家了吗?”袁佳乐实在是等不及了。 jay回答他:“已经联系过,dr.spinson已经答应了,这两天就会确认行程。” 听到这样的回答,袁佳乐安心了许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尝试,却不知道唐姿柔内心深处愿不愿意醒来。 淡雅的睡颜,悠长的鼻息,就这样睡着不醒来就好,她已经再也承受不起伤害了,仿若回到了孩童时代,对着外公外婆整天问着妈妈在哪儿,即便是很苦,有期待却总是好的,这也算是唐姿柔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了。 对不起,阿苓,不能陪你到最后了,梦中的唐姿柔这样说着。 我们都可以很勇敢,只要有支撑下去的信念,如果连方向都失去,那么我们还凭什么挣扎,倒不如随波逐流,任由命运摆弄。 黄苓跟着田尹进了他的房间,却始终不知该如何是好,眼前的这个人是如此的陌生,真要跟这个陌生的男人发生什么吗! 依稀发现黄苓眼中的泪光,田尹尷尬一笑:“没必要这样,你出去找一间客房休息吧。” 这怎么可以,楚博还在他们手上!黄苓满脸的不高兴,她一把将田尹推倒在床上,不带任何表情。 眼前的姑娘像个死板的机器人一样,田尹被震慑到了,他不理解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明明不情愿却偏偏要这样做。 刚准备扑上去,黄苓却及时发现田尹床头的照片,她便转而扑到了照片的跟前,细细端详着照片上那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她是谁?”黄苓自以为照片上的人真是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已。 面色凄然,田尹坐起身:“黄苓,我爱的人。” 心头一沉,如果她没听错,田尹定是说了“黄苓”这两个字,黄苓惊诧地注视着田尹,疑惑着自己并没有相关的记忆。 黄苓的反应让田尹有些吃惊,除了吃惊,他也不敢往旁的多想。 你只能是郑翘!耳中还回想着江威豹对自己的叮嘱,黄苓也不能告诉田尹自己就是黄苓,不能告诉田尹自己忘记了过去。 可是,眼前的这个脸上有伤疤的人真的是自己过去的爱人吗?黄苓不知道,她并不记得,可田尹脸上落寞的神色却真真切切让她看得清楚。 想起之前兴炎里大家的反应,黄苓更加肯定了,自己必定跟这里有关,只不过她还没有记起来。 “你在想什么?”田尹突然这样问她。 他当真是过去自己爱的人吗?黄苓疑惑地凝视着田尹,可她还能有时间犹豫吗?闭上眼睛,也就可以承受这一切吧,比起生命,还有什么东西是承受不起的呢,黄苓闭着眼睛吻住了田尹。 跟黄苓一模一样的模样让田尹意乱情迷,可是片刻之后,田尹却拾获了残留的理智,他知道她并不是黄苓,谁都不能替代他唯一的黄苓。 面对田尹的推就,黄苓彻底把心一横,她主动脱去了外衫,背后的刀疤若隐若现,几年前的伤已经愈合得很好了。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田尹冲动地将黄苓按在床上,他分明看清楚她后背一尺长的刀疤,跟黄苓一模一样的伤痕,黄苓的身体,他再熟悉不过。 不能说,没法说,楚博还在他们手里,我又不记得你们是谁,黄苓将头扭到了一边,逃避着田尹咄咄逼人的眼神。 “你就是阿苓!”田尹轻轻为黄苓披上衣服,他不知道黄苓是为何遗忘了过去,也不是不爱黄苓,只不过他不想要在这种情况下侵犯她。 真正的爱,便是珍爱她胜过自己,田尹对黄苓的爱,便是想要捧在手心里的保护。 当田尹为黄苓披好衣服并将她温柔抱在怀里的时候,黄苓从眼角静静流下两行眼泪,不是爱,不是记忆,而是感动。 一条刀疤让田尹变得没那么帅气,却十足多了几分男人味,他的眼神不那么清澈,好像藏着太多的故事。 第三十章 挥不去斩不断忘不掉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黄苓深深感到好奇。 自从唐姿柔被袁佳乐的人带走之后,田柯就一度颓废了下去,面容憔悴,形容枯槁,护士梦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甚至一度以为姿仁开不下去了。 借这个时机,吴歆婭倒是来得殷勤,虽然田柯不开口说话,她也愿意在这个时候静静陪着他,煞费苦心,她不就是想要得到这样陪伴的机会嘛。 梦萌心里都清楚,可就是赶不走吴歆婭,她不喜欢那种一厢情愿、背后做手脚的人。 吴歆婭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但她不知道,这并不适用于田柯,一个平日里寡言少语的人通常是极其倔强的。 三天三夜的不吃不喝,田柯却突然灵光一闪,他决定:“我要去把姿柔抢回来。” “你凭什么?你以什么身份去?你别傻了!”吴歆婭觉得可笑,怎么还有人可以如此不自量力。 田柯的双眼通红,像极了一头猛兽:“凭我才是她男朋友。” 没有抨击,没有辱骂,吴歆婭失声一笑:“唐姿柔这女人还真厉害,不仅把你迷得鬼迷心窍,还勾搭上一个高富帅,呵呵!” “我不许你侮辱她!”田柯举起的手又缓缓落下,他本不是一个暴力的人。 尽管吴歆婭一再打击他,田柯还是不想放弃:“我找楚博帮我。”话一出口,田柯才恍惚记起楚博被人绑架的事,也才终于意识到该去报警。 吴歆婭懒得再管田柯为唐姿柔而做的努力,于是,梦萌陪着田柯去警局为楚博报了警。当田柯将楚博的照片交给警察的时候,韩超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在夜店邂逅的女孩。 怪不得后来信讯全无,原来小楚被人绑架了,然而一点线索都没有,这又要从何查起,韩超也陷入了困境。 “这是我的电话,一旦你回忆起嫌疑人特征,或者发现什么线索,请及时联系我。”韩超将自己的号码输入了田柯的手机。 作为一个好警察,即便是不可能,韩超也愿意全力一试,更何况他还藏有私心,楚博成功地撩动了他的心。 这也是田柯唯一的希望了,只要警察能帮助他找到楚博,楚博就能帮自己夺回唐姿柔,这就是一线希望。 在仇古的储藏室内,楚博被双手反绑地倒在满是灰尘的地上,这些天,她一直期待着黄苓会来救她,然而越等待越绝望,她始终不相信黄苓会弃她而不顾。 铁门外已经没了多余的响动,门却悄然被打开了,藉着微弱的光线,楚博拼了命使自己看清楚一些。 来人蹲在了楚博的面前,给楚博作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 “我是宋华,当年彪爷对我有恩,我答应过他万一哪天他不在了,会保他家人。”宋华主动道出了因由。 楚博费力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你就是宋华。” “小博,坚持一下,我带你出去。”宋华替楚博松开了捆绑。 体力不支的楚博在刚刚得到松绑后就昏了过去,一个少女受到如此折磨,宋华也觉得于心不忍,可当今仇古是江威豹做老大,宋华也无力去阻止。 把楚博送回家,也不是万全的保护,如今想要杜绝一切后患,只能把楚博送到兴炎,兴炎的兄弟们一定会保楚博周全的。想到这里,宋华开车送楚博去兴炎。 与此同时,黄苓却来到仇古见江威豹。 黄苓一脸的不悦,因为她感觉到江威豹是在耍她。 “哟,事情办完了?这下真便宜了田尹了,可爽了他了。”江威豹一脸的讪笑。 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自然是难以忍受的,黄苓清楚感觉到江威豹正巧妙地利用着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我,我是什么人?我跟兴炎,跟田尹到底是什么关系?” “丫头,你没资格质问我,更没资格跟我谈条件,你需要做的,就是乖乖地听我的话,不然──” 江威豹话未说完,一个小弟就急匆匆闯进来:“老大……老……老大……” “这么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出了什么事?” 这位兄弟凑近江威豹耳边轻声道:“不好了,楚博那小丫头逃跑了!” 听到这些,江威豹脸色大变,善于察言观色的黄苓隐约感觉到是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发生了,场面即将发生逆转,黄苓就准备趾高气扬地离场了。 失去了筹码,见情况有变,江威豹变更了策略,他叫住了黄苓:“黄苓,你不是想要知道自己是谁吗?我可以告诉你。” 差点被震慑住了,但仔细想了想,黄苓还是决定不听信江威豹的满口胡言,谁让这个江威豹曾那样戏耍玩弄自己。 刚迈出脚步,江威豹却又说道:“你是兴炎前任大佬黄利峰的女儿,而田尹曾经是警察派来兴炎的卧底,你父亲也因他而死,你们过去是恋人,他曾亲手逮捕你,他杀了很多人然后坐上了兴炎这个位子。” 几句简短的话却无论如何让黄苓都接受不了,黄苓哂笑着:“你真是满口胡言,你玩我还玩不够吗?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黄苓迅速转过身,目光灼烈地瞪着江威豹。 相反江威豹竟柔和了目光,他如诉家常:“我老实告诉你吧,楚博从我这儿跑了,我现在也没有威胁你的筹码了,你是个聪明的人,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回去找到楚博一问就知道了。” 原来楚博逃出去了,这下黄苓就放心了,看江威豹现在的表情,倒不像是在骗她,然而这真相也太残酷了。先前看田尹对黄苓如此痴情,黄苓是怎么都不会想到他曾经那样残忍对待黄苓。 离开了仇古,黄苓仍旧忧心忡忡,心底一股炽热的愤怒油然而生,田尹前晚那句让她感动的话终究成了笑话。虽然没有过去的记忆,可任凭谁都放不下血仇家恨。 一路上,黄苓努力让自己去回忆,几年前的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想要在脑海中勾勒出父亲的形象,费尽心力记忆起的却是小时候父亲年轻的形象。 从小,黄苓就跟别的小朋友不一样,兴许是受了父亲的影响,在别的小朋友选择画笔或者舞鞋的时候,黄苓却对枪械产生强烈的兴趣。黄利峰见女儿有天赋,便请人专门教了黄苓狙击,让可爱的女儿成了世界上年龄最小的狙击高手,而那年,黄苓五岁。 “小阿苓想学什么?” “打枪,我想要成为酷酷的人。” “哈哈,好,我的女儿最棒了!” 画风骤变是在黄苓十岁的时候,那年,她的母亲去世了,黄苓身穿黑色衣服伫立在母亲的灵堂之上。 “我恨你,是你害死了妈妈!”十岁的黄苓义愤填膺,说这句话时没有掉一滴眼泪。 即便是心怀对女儿的愧疚,黄爷仍不觉得自己有错:“对不起,小苓,等你长大你就会明白了,爸爸对不起你妈妈,可是爸爸没有错。” “你胡说,没有人会为了兄弟义气而害死自己的妻子,你才是凶手!”黄苓的镇定与冷漠完全异于其他同龄的孩子。 …… 童年的回忆有欢笑有眼泪,不自然地,黄苓流下两行热泪,如今的她彷彿能明白自己的父亲了,母亲的离世兴许只能叫做遗憾,男人有一种担当叫做义气,而这样的义气并不是盲目的。 小时候,黄苓并不想去懂男人的世界,而现在她懂了的时候,却早已回不到以前,父亲早已不在,遗憾已经成为永远。 不管再怎么努力,黄苓的记忆就在十岁这年戛然而止,她并没有记起有关田尹的事情,就连唐姿柔的存在也遗忘得一干二净。但从田尹收藏至今的照片跟江威豹陈述实情的表情上,黄苓能感觉到江威豹所说的并不是虚构的,至少不全是虚构。 宋华将楚博送到了兴炎,并告诉赵永成她就是彪爷的孙女。 兴炎的兄弟们得知后十分的激动,赵永cd没有想到楚博不但没有死,而且还长大了许多,当年那件事之后就失去了联络。 “请你们好好照顾她,我也算完成了对阿彪的承诺,再见了,各位。”宋华把楚博送回兴炎就离开了。 听到楚博回来的消息,田尹也匆匆赶回了兴炎,见到楚博安然无恙,田尹感到很安慰。 “小博,这两年你去哪儿了?”田尹仍旧视楚博为小妹妹。 身体还有些虚弱的楚博为了表示抗拒,她闭上了双眼,由于黄苓的缘故,她也恨极了田尹。 感觉到楚博对自己的抗拒,田尹只好叫手下的弟兄送楚博回房休息,却独自感慨着两个失踪不见的人都陆续回来了。 回到别墅的黄苓等到了半夜都没有看见楚博的影子,她开始变得焦急起来。与其被动的等待,倒不如主动一点,黄苓打开了追踪装置寻找着楚博的定位,通过一点一点的放大,黄苓发现楚博的信号居然停在了兴炎。 不管怎样,黄苓是铁了心要把楚博接回来的。她换好衣服,带上两把枪,就独自往兴炎的方向行进。 田尹还一直留在兴炎,没有回黄家大宅休息。正当他对着发黄的灯光追忆过去之时,手下阿欢急匆匆找来。 “老大,不好了,那个叫郑翘的女人来了,正在大堂里闹呢。” 一听到这个,田尹就激动了起来,他分明知道她哪里是郑翘,她就是黄苓。 “快把楚博交出来,不然我不客气了!”黄苓举着两把枪横眉怒目地对着众人。 田尹一出现就看到了这一幕场景,差点被带着很深恨意的黄苓威慑住了。 手底下的人不明就里:“喂,你这个女人凭什么在这里放肆,我们是不会把人交给你的。” 黄苓双眼射出寒光,让田尹心生畏惧:“我给你们二十秒钟,把楚博交出来,否则,你们一个都没命。” “阿苓,别这样,我们没有禁锢楚博,是宋华将她救出来送到兴炎的。”田尹跟黄苓解释道。 阿欢有些诧异了:“老大,你糊涂啦,这女的不是大小姐,只是跟咱大小姐长得像而已。” 听到动静的楚博由一个兄弟扶着,跌跌撞撞地扶着肩膀走了出来。先前还差点以为黄苓不在乎自己了,一见到双手执枪、气势汹汹的黄苓,楚博差点喜极而泣。 “苓姐姐!”若不是楚博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她恨不得立刻扑到黄苓的身边。 众人却惊愣住了,大家都在议论纷纷,揣测着这个女人是不是真正的黄苓,如果不是,那楚博何以称呼她为“苓姐”,如果是,那为何黄苓这副冷漠的样子。 在此情况下,楚博深知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为了保证自己跟黄苓能够安然离开,楚博只好说出:“她是黄苓,爆炸后她把以前的事给忘了。” 果然不出田尹所料,他就知道他不会认错的,他对黄苓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 “苓姐姐,收起枪,我们走。”楚博生怕黄苓冲动之下闹出什么乱子。 “小博,阿苓!”赵永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挽住黄苓的手臂之后,楚博临去前转身对大家说:“以后再给你们解释,我们先回去。” 送走了黄苓她们,田尹却心生遗憾,现在这个表情冷酷至极的黄苓,实在是无法跟过去的黄苓相重合,她怎么可以为了楚博不惜杀死兴炎所有兄弟?幸好是因为她失去了相关的记忆,不然田尹都无法劝服自己接受这些。 冷静了良久,阿飞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走到田尹身边再三向田尹确认:“她真的是大小姐吗?” 田尹认真地点了点头,却换来了阿飞的一声叹息。 “事情怎么会到了如此地步。”阿飞感慨万千。 “我还以为姐姐不管我了呢!”楚博的眼泪夺眶而出,神情却十分宁静。 一路上,黄苓小心翼翼搀扶着楚博,她现在的记忆只剩下楚博,又怎么会舍她而去。“傻丫头,我怎么会不管你。” 后来楚博便没有再说话,反而是心事重重,如今倒是避无可避,该碰见的还是碰见了,该隐瞒的也瞒不住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黄苓真相,又不知道黄苓能不能接受得了所遗忘的一切。 替楚博整理完毕、上好药后,黄苓坐在了楚博的身边,终于打开了话匣:“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没有吧,没有什么,早点休息吧。”楚博还没有组织好语言,还没有做好准备。 黄苓双目如炬直视着楚博,让她无处闪躲:“江威豹告诉我,我父亲曾是兴炎的老大,我曾是兴炎的坐馆,也曾是田尹的女人,而田尹却是兴炎的内鬼,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再也无法欺骗黄苓了,楚博含着泪光狠狠点了点头。 “所以说,你什么都知道,就是瞒着我?”黄苓的心一抽一抽地疼,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不是的,不是的,”楚博一把抱住了黄苓,丝毫不管身上的伤痛,“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因为我害怕,害怕你想起过去,害怕你再受一次伤害。” 即便是很痛心楚博对自己的欺瞒,可黄苓何尝不能理解楚博的良苦用心,自己的过去是那样的晦涩,若不是为了自己重新开始人生,楚博何须独自承受黄苓过去的一切。 第三十一章 忆起唐姿柔 自己的过去,由楚博娓娓道来,黄苓竟像个听故事的人,听着楚博口里自己的过往,如传奇,如戏剧,却让人皮开肉绽、惨不忍睹,二十三、四岁的人生经历了其他人想都不可能想的变故,一步一步强大,却终究被伤得肝肠寸断。 得知了自己跟田尹的所有事,黄苓杵在那儿呆若木鸡,她甚至无法想像自己当时的心境,该是怎样的绝望,让两年前的自己连死都无畏无惧。 在脑海中一点点的拼凑,一点点的再次寻回,向来坚强的黄苓忍不住掉了眼泪,她轻声问道:“你说到唐姿柔,她是我最好的姐妹,那她后来怎么样了?” 楚博没有直接说下去,而是握住了黄苓的手,问她:“她不好,她很不好,你还能接受另一个残酷的事实吗?” 迟疑,犹豫,谁也没有把握自己足够强大,黄苓自然也不例外。但最终黄苓还是下了决心:“我,我想知道。” 关于跟田尹的过去,黄苓都好像听得波澜不惊,那么楚博也放心的继续讲述下去,每说出一个字,楚博都要看一眼黄苓,生怕黄苓因此而崩溃。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楚博是唐姿柔跟黄苓故事的见证者,见证了她们一切的不幸。 如同身临其境,黄苓用心体悟着两年前唐姿柔遭遇的意外,那一枪就像打在了自己的后背,嵌入骨髓的疼痛,让人险些窒息。 “那之后呢?阿柔现在怎么样了?”黄苓急切地问楚博。 好想一声叹息,但楚博还是强忍住怅惘:“柔姐姐,她,昏迷不醒两年了……”说不下去了,楚博紧咬牙关,强忍住鼻子里突如其来的酸楚。 楚博递给黄苓一张唐姿柔跟黄苓的照片,便独自静默地坐在一边,窥覷着黄苓的反应。 跟那日街头偶然看见的寻人广告牌上的人一模一样,但似乎这张照片更为熟悉,如同瞬间搭建的高楼大厦一样拔地而起的记忆点滴,缓缓累积,汇集成海,冲开了黄苓右脑深处闭塞的部份,过去的一幕幕犹如老电影一样,一帧帧地从眼前经过。 突然的泣不成声,黄苓浑身一个哆嗦,泪如泉涌,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吓坏了一旁的楚博。 楚博第一时间将黄苓扶好,使她好好地躺在沙发上,自己却黯然神伤。 “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我能感觉到你有多痛,就像当年我全家人死在我眼前一样……”此刻的楚博更像个大姐姐,温柔地轻抚着昏厥过去的黄苓。 彷彿堕入无尽的黑暗与梦靨,终于在这一刻,黄苓记起了跟她出生入死的好姐妹,终于在这一刻,她体会到唐姿柔所处的世界。在这个没有尽头的世界,是无休止的下坠,没有希望,没有光亮,醒不过来也不想醒来,这里便是残酷人生的另一面,它叫做逃避,亦叫做庇护所。 同样的夜晚,田柯还在漫无目的地期待着好消息,憔悴无神,而田尹则独自站在窗前哀伤,好不容易悉心呵护的爱情花朵,也许即将就此枯萎、凋谢。人,有时候,并不强大,他脆弱不堪,经不起一丝一点的风雨。 “好累,我不行了。” “继续,不准休息。” “不行,我没力气了。” “你必须要强大,只有你足够强大,才能无所畏惧,才能解决一切困难。” 这便是黄苓十岁学习截拳道时,黄爷对她的督促,每一个严厉的监督背后都是深沉长远的爱。童年时的历练,让黄苓不似普通女孩那般的脆弱,谁让活下去是每个父母对孩子最大的寄望呢。 天亮了,日出云开,阳光白云是上天从不吝啬的恩赐,还能挣开眼睛望一眼这个世界,就是一种最简单的美好。黄苓挣开惺忪双眼的剎那,楚博竟开心得忘乎所以。 悬着的心刚刚落定,楚博才想起自己被抓走时是要准备去找田柯的,下意识地,楚博惊叫一声:“呀,我差点忘了。” 第一时间,楚博打电话去田柯的诊所,焦急地问田柯:“田柯哥哥,我是楚博,那天你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楚博?你回来了?你没事了?”显然田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对,你先告诉我,那天你着急找我到底是为什么?” 田柯一时间百感交集,稳定了一下自己焦灼的情绪才说:“姿柔被人强行带走了。” “什么?姿柔姐被人带走了?你等着我,我马上去找你。”楚博一时情急索性挂断了电话,准备亲自去见田柯,弄清楚事情的始末。 得知楚博安然无恙之后,田柯的心也就定下了一点,他即刻发了信息给韩超,让警察也能安心销案。 忍不住又一阵眩晕,黄苓显然还有些情不自已:“阿柔出事了?” 顾不上太多了,楚博一把拽起黄苓:“你跟我一起去,姐姐,你身体撑得住吗?” 推开楚博的搀扶,黄苓固执地自己站起来:“我没事,我们现在就去找阿柔。” 没花费太多的时间,两个女孩就来到了田柯的姿仁诊所,黄苓依然是那样的从容,楚博却是第一时间冲了进去:“姿柔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火急火燎的个性,正是楚博这个丫头,田柯一听到动静就迎了出来,这一次见面,震惊了楚博,如此邋遢的田柯还是她第一次见到。 哪怕再为唐姿柔担忧,起码的感知,田柯还没有丧失,他一眼就看到楚博身后的黄苓,不禁萌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动。田柯心想着弟弟田尹终于不用在悔恨中沉沦了,却又不敢在黄苓面前提起田尹,他深知田尹曾经带给黄苓的刺激。 “你还好吗?”田柯难掩心中的感动。 黄苓彷如空谷幽兰一般淡然:“还可以,告诉我,阿柔怎么了?” 脚下忽然一阵无力,田柯跌坐在地上,却仍旧可以缓缓说道:“那天,有个叫袁佳乐的,带着一大群人闯了进来,强行带走了姿柔,他有钱有势,我根本没办法阻止。” “袁佳乐?小博,他不就是你那个金主吗?他怎么会认识阿柔的,又为什么带走阿柔?”黄苓想像不到他们的个中关系。 将自己知道的拼凑起来,回想当年发现唐姿柔时的场景,楚博隐隐猜到了一二,她一直都是一个早熟的少女,却仍为唐姿柔感到疼痛。 “恐……恐怕……当年侵犯柔姐的人就是他──”楚博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 黄苓惊恐地睁大双眼,无法相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跟阿柔有什么关系?他是想要置阿柔于死地的吗?” 心已如刀绞,田柯却仍然可以理智冷静:“他应该不是想要杀阿柔,我看得出来,袁佳乐很在乎阿柔,他应该很爱阿柔,所以开枪打伤阿柔的应该不是他。” 沉静了片刻,黄苓并不想继续揣测事情的真相,真相也不是猜测出来的。“我不管,我一定要亲自把阿柔带回来。” “我跟你去!”楚博毫不犹豫站了出来。 田柯神情犹豫,双目无神地看着黄苓:“你们只有两个人,会不会有事?” “为了阿柔,我不会有事的,放心,谢谢你这两年来对阿柔的照顾。”黄苓毫无表情,却真心地感谢着田柯,即便是昏迷不醒,她都想不到还会有这么一个男人,一直对姿柔不离不弃。 英雄出征一般,田柯目送两个女孩子离开,在他们的世界里,似乎这两个女孩才是英雄,田柯无奈于自己的手无缚鸡之力,然而他却不知自己有一双回春妙手,是他托起了唐姿柔的生命。田柯不知道,其实从第一次相遇时候开始,一些微妙的变化就已经发生,一直不喜欢男人的唐姿柔从一开始就不讨厌田柯,一点都不讨厌。 “苓姐,你真的可以吗?”楚博还是有些担心黄苓的体力。 黄苓从无回头的打算:“相信我,可以的。” 只要是黄苓认定的事,没有人能够阻止,这点楚博很清楚,所以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可留意到黄苓轻微攒蹙的眉头,她感觉黄苓其实只是在硬撑。 “我们还是先回家准备一下吧,什么准备都没有,好没有信心呀。”楚博还是忍不住说道。 黄苓却没有一丝动容:“用不着。” 左思右想,楚博还是不放心,便趁着黄苓开车不注意偷偷给田尹发了一条讯息,告诉田尹黄苓准备去袁佳乐处要人,心想田尹一定会来助黄苓一臂之力的。 “你干什么呢?心不在焉的。”黄苓随口问了一句。 楚博暗中将手机藏起来:“没有。” 不带一丝遮掩,没有一毫顾虑,黄苓带着楚博来势汹汹地冲进了袁佳乐的豪宅,根本没有把他家的安保系统放在眼里。 大宅管家却有些着急了,拼了命地想要拦住黄苓她们的去路:“你们不可以进去,这是私人的住宅。” 黄苓一把揪住管家的衣领,将其抓到自己跟前,目露凶光:“让你家主人把我姐姐唐姿柔交出来,不然,我弄死你们所有人。” 其他佣人见状,纷纷吓得退到了别墅里去了。平常冷静理智的黄苓突然间消失不见了,现在的黄苓俨然换了一个人一样,楚博知道能让黄苓变成这样的就只有唐姿柔了。 不出意外,袁佳乐并没有打算轻易交出唐姿柔,从别墅里冲出来的不是袁佳乐,也不是佣人,而是二十几个黑衣黑裤的保镖。跟一般人家不一样,袁佳乐家的保镖看上去个个训练有素、身形健硕。 保镖们黑压压地向她们齐步走来,黄苓也没在怕的,从后腰处利落地摸出双柺,这是她最喜欢用的近身格斗武器。 没想到黄苓竟早已有所准备,楚博这才恍悟自己不如黄苓周全,惊叹之余,也只好见机行事了。不像黄苓,楚博的枪械武器运用得自如,身手就只是一般般了。 保镖们见来的是两个女人,还有所顾忌,反倒是黄苓一发狠,首先动起手来。漂亮的拐法让黄苓对抗得游刃有余,而且还能有效地弥补女性体力的不足。骨子里天生带着狠劲的黄苓显然不是好对付的人,赤手空拳的保镖们有些招架不住了,好几个已经被打倒在地上了,手臂都脱臼了。 剩下几个一看形势不对,也掏出了伸缩棍继续抗争。 “苓姐姐,小心呀。”楚博像个机智的小滑头鉆着空子,巧妙机灵地“暗算”着阻挡她们的人。 即便是这样,黄苓也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反而怒火中烧,手里的双拐攥得更紧了。 第三十二章 杀过去带你回来 似有使不完的气力,只有一个坚定不移的目标,黄苓在楚博的配合之下,将那些保镖们都收拾得七七八八了,即便是全身再酸痛,黄苓也没有罢手的意思。 为了防止跌在地上的保镖再起来,楚博掏出枪在黄苓的身后守护着,威胁着他们不要再过来。 豆大的汗珠顺着发鬓滑落,黄苓顾不上稍作喘息,一口气爬上了三楼。 在房间里陪伴着唐姿柔的袁佳乐就像早已预料到似的,他的神情竟没有一丝恐惧,也没有心情去看冲进来的黄苓一眼,而只是静静凝视着唐姿柔。 “把阿柔还给我!”黄苓的声音低沉到不能再低沉,如一头即将撕咬的野兽。 “不行,我不会再让阿柔离开我身边。”好不容易才找到,袁佳乐怎么肯轻易放手。 远远看唐姿柔一眼,黄苓的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嗓子里差点苦得说不出话来。“把阿柔还给我,我绕你不死,否则,就凭你害她成这幅样子,我本该将你碎尸万段!” 心头一震,袁佳乐惊恐地将唐姿柔紧紧抱在了怀里,他方才抬头正视黄苓的双眼:“不是我,不是我害她的,我那么喜欢她,怎么会害她呢,都是我爸爸,不,他才不是我爸爸,呵呵呵……哈哈哈哈……我已经替阿柔报了仇了!” “阿苓!”楚博也生怕黄苓一时冲动对袁佳乐下杀手。 就算没有心生怜悯,黄苓还是放缓了语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认识阿柔的?”只为唐姿柔此刻还在袁佳乐手里。 就在此时,有几个保镖终于鼓起勇气来到门口:“老板,你没事吧?” “你们出去吧,我没事的。”袁佳乐竟将其他人尽数打发离开了,房内只剩下他、唐姿柔、黄苓跟楚博。 这让黄苓跟楚博都有些意外,俩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她们并不了解袁佳乐的为人,更加不了解袁佳乐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即便是拥有极度的求知欲,但始终谁也没有先开口,两个女孩子凝视着床上的唐姿柔各怀心事。没料想,首先开口说话的是袁佳乐:“虽然一切都是我爸爸做的,但终究还是我害了她,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对她的爱会带给她这样的伤害……”情绪冷静下来的袁佳乐心疼地看着唐姿柔,无限温柔的眼神让人难以忘怀。 “一次意外,姿柔救了我,就是那一刻,我爱上了她。爸爸不允许我跟她在一起,他在意姿柔的出身,为了爱姿柔,我可以不顾一切,我甚至不要命也要追求真爱。我却没有想到我爸爸会做出那样的事,天底下怎么会有一个父亲逼自己亲生儿子去伤害最爱的人?这个恶魔竟然逼他的儿子去侵犯他最爱的女人,最后还要杀了这个女人……”袁佳乐硬咽了,他双手掩面,表情十分的痛苦。 倒吸了一口凉气,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一步,黄苓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唐姿柔,无法去想像她曾经受到过的苦楚,而脑海中残缺的记忆一点点拼凑完全,十二岁时的初见就奠定了她们一生的相惜。 举着枪,缓缓移动着步子,黄苓逼开了袁佳乐,自己则坐在唐姿柔的床边。再也抑制不住心疼,黄苓一把握住唐姿柔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阿柔,我是阿苓啊,你醒来看我一眼好不好?我不该把你弄丢的……阿柔,我们还有一生的路要走,别丢下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了……没有你,我该如何勇敢!” 没有父亲,没有彪爷,没有阿尹,没有兴炎,黄苓剩下的就只有唐姿柔了,然而现在,恐怕就连唐姿柔她都将要失去,她忍受不了,再也忍受不了失去了。 收回了柔情似水的明眸,再次覆上冰冷寒光,黄苓转脸望向楚博说道:“带阿柔走。” “不行,不可以,我已经约好了英国的专家,下个礼拜就会过来给姿柔诊治,她不可以离开,至少现在不可以!”袁佳乐急忙阻止道。 不小心遗忘了两年,不小心遗失了两年,此刻的黄苓怎可再丢失唐姿柔,虽然并不是袁佳乐一手造成,但姿柔受到的伤害毕竟因他而起,黄苓怎可忍心将唐姿柔遗留在痛苦里。 “我今天必须带她走,你如果阻止,我会杀了你。”黄苓慑人的眼神犹如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这样可怕的黄苓,袁佳乐不敢轻易惹怒,但还是有所担忧:“可是,可能dr.spinson能让阿柔醒过来!” 没有看袁佳乐一眼,黄苓冷冰冰地说:“让dr.spinson到时来姿仁诊所,别跟我说医疗条件不够,不够什么你就带过来,总之今天我是一定要带走阿柔的。” “为什么?我不会伤害她的,我只想要治好她,为什么非要现在带她离开!”袁佳乐不理解黄苓即刻要带走姿柔的心态,非是一刻都不能等吗? 对于袁佳乐的痴情,黄苓觉得是有些可笑的,但这几分可笑之中也免不了些许遗憾,身在其中的人只管付出所谓的爱,却不管对方是否接受得了他这份不依不饶的爱慕。 “你知道为什么阿柔一直昏迷吗?”黄苓问他。 袁佳乐却一头雾水地摇摇头。 转过脸去,黄苓不再看他,却平静地说出一个最伤人的答案:“因為你是她内心无法面对的黑暗。” 从小到大,最了解唐姿柔的莫过於黄苓了,一个意志力极强的人又怎会冲不开沉睡的诅咒,除非她自己根本不想醒过来。唐姿柔对男人是出了名的冷漠,却唯独对田柯不太一样,黄苓是早就知道唐姿柔对田柯产生了异样情感的,跟自己不一样,唐姿柔内心深处渴望追求的爱是至真至纯的,从小到大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都拼命守护住了自己的纯贞,冷艳面具下的冰清玉洁,黄苓又怎会感觉不到。 彷彿一把尖锐的刀子狠狠插进心脏,袁佳乐体会到一种无法言说的疼痛,可他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黄苓所说的,毕竟当年错不在他。 “谁都不能把唐姿柔从这里带走,来人,快来人哪!”袁佳乐赤红了双目,缓缓站直了身子,面对黄苓手中的枪,他不再畏惧。都死过一次,他还怕什么! 循声而来的保镖们纷纷涌上了二楼,将离开房间的必经之路包围得水泄不通,受僱于袁佳乐,他们是连生死都不怕的。 楚博此时好想告诫黄苓她们带着唐姿柔是出不去的,可对上黄苓空洞的眼神,楚博反而决定即便是不成功也要为黄苓努力一次、尝试一次。 眼看就要开始一场激烈的打斗,就要血战到底,这时候又乌泱泱涌上来一群人,这群人手里都带着武器,手臂上还有纹身,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不下五分钟,这群意外出现的人就轻松摆平了袁佳乐二十五个保镖,二十五人纷纷被这群不速之客控制住了。田尹是最后出现的,他一边举着枪威胁着袁佳乐不要轻举妄动,一边走到黄苓身边护着她。 “阿尹哥,快带姿柔姐走!”楚博喜出望外,心想着两个女人是怎么也带不走一个人的。 就算心里再不愿意见到这个人都好,黄苓始终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她心底最迫切的就是带唐姿柔回去。于是,黄苓没有阻止、没有顶嘴、没有欣喜、没有悲痛,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先行踏出了房间。 楚博见机行事,冲田尹使了个眼色,自己拿着枪控制着袁佳乐。 二话不说,田尹就抱起唐姿柔大步而去,待田尹身影消失殆尽之后,楚博跟其他兄弟才逐个退去,只剩下备受煎熬的袁佳乐跟倒了一地的保镖们。 匆匆离去的黄苓丝毫没有放慢步伐,她算准了田尹会乖乖帮她带走唐姿柔,但是她也实在是不想要面对田尹。为了黄苓,田尹一路上小心翼翼护着唐姿柔,楚博一个箭步冲到了黄苓的身边。 “是你叫他来的?”黄苓的神情如冰霜般凝重。 楚博尷尬地撇了撇嘴:“单凭我们两个女孩子怎么带得走阿柔姐呀。” 黄苓没有再做声,反而显得楚博做错了似的,楚博小心翼翼地跟随着黄苓的脚步,生怕再惹得黄苓不高兴。 她们没有带唐姿柔回家,而是让田尹将唐姿柔送到了田柯的姿仁诊所,因为黄苓深知唐姿柔需要一定的医疗条件,更加因为黄苓不想让田尹知道自己的住处,他们之间早已结束,就不希望再有任何瓜葛。 见到田尹等人将唐姿柔带了回来,田柯激动万分,他急忙将唐姿柔安置好,形容枯槁的面貌也稍微有了些气色。 黄苓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睥睨了田尹一眼,语气没有一丝温度:“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恰似命令般的语气,田尹感到一阵阴寒,就算从前,黄苓也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口吻对他喝令,两年的光阴荏苒,当真到了如此绝地吗! 对过去的愧疚萦绕心头,田尹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恋恋不舍多望了黄苓一眼,而后,转身离开。就像黄苓后背的刀疤,落下了就磨灭不掉,田尹当年是早预料到这一步的,但始终没有能够料到对黄苓的爱深刻到无法磨灭。 窗外的阳光移动了位置,房间内又蒙上浅浅一层灰暗,袁佳乐就这样在地上坐了很久很久,黄苓不留余地的残酷言语深深刺痛了袁佳乐的心,他痛恨自己父亲逼迫他给他爱的人带来伤害。 jay缓步来到袁佳乐身边:“阿乐,你还好吧,需要我报警吗?” 这样的提议难道不是很讽刺吗!袁佳乐无力地摆了摆手:“不用了,帮我继续跟进dr.spinson的事。” “阿乐,你这是何苦呢,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就偏偏放不下一个那样的女人!”jay认识袁佳乐这么久了,眼看着唐姿柔将袁佳乐变成了今天这般面目。 一时的义愤填膺,袁佳乐一把揪住jay的衣领,双目通红,像一头猛兽:“什么样的女人?姿柔不是你口中的那种女人,是袁啸云毁了她,是我毁了她!她是我最爱的人,我不准你诋毁她!” “你也见过她妹妹黄苓了,她是黑道的人,惹上她便是惹上麻烦,阿乐——”jay只不过是担心袁佳乐而已。 松开了揪住jay衣领的手,袁佳乐转过身无力地扶着椅背:“我不见得比他们干净多少,又有什么所谓!” “阿乐,你给我记住,那件事就给我烂在你肚子里,不许再提起它,你只需要记住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jay眼神中透着狠劲,似在燃烧。 从念书的时候开始,认识jay这么个朋友,怕是袁佳乐最幸运的事了。好哥们,义字当头,过去是袁佳乐关照着jay,现在倒成了jay时刻维护着袁佳乐,真是好难得。 就在jay要离开袁佳乐房间的时候,袁佳乐冲着jay的背影问了一句:“阿jay,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你不怕吗?不怕未知的代价吗?” jay没有回头,只是悠悠传来他那好听的声音:“阿乐,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曾经为我做的一切。”说完,jay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潇洒依旧。 第三十三章 残酷世界里的白夜之行 大家一起安置好唐姿柔,黄苓独自站在一边角落用一种极其依恋的目光注视着唐姿柔,眼神中洋溢着无尽的温柔。没错,温柔,黄苓用她难得的温柔想要唤起唐姿柔生的意志,她不可以没有她的。 这两个女孩子间的情谊已经达到了让人嫉妒的地步了,在一旁的楚博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几年她始终没能够替代唐姿柔在黄苓心里的地位,可即便是替代了又怎样,唐姿柔如今只是这般模样。 田柯结束了当日最后一个病人的看诊,也来到了唐姿柔的病房,自从唐姿柔昏迷不醒之后,田柯相当于把家都搬到了这间病房里,他怕极了错过唐姿柔苏醒的那一刻。 脚步极轻,却还是让黄苓察觉到了,多年来的职业习惯让任何人任何事在黄苓面前都无所遁形。黄苓侧着脸缓缓说道:“请尽一切努力让阿柔好起来,拜托了。” “其实不用你说,你知道我也会的。”田柯怅然地看了一眼唐姿柔的睡颜。 “我知道,我只是,只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起码有点希望。”黄苓苦而无泪,只是惘然。 就在这时,古灵精怪的楚博想起了点什么,于是走到他们俩的身边,提醒道:“对了,那个袁佳乐说约了一个国外很著名的这方面专家来给阿柔姐治疗,好像叫什么spinson的。” “对,”黄苓接过楚博的话转而叮嘱田柯,“我叫他到时候把dr.spinson带到你这儿来,我不希望阿柔离开你身边,他们到这里来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们。” 田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从未得见的坚毅与信任。 霎时间陷入一片沉默,三个人相顾无言,心全都系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唐姿柔身上。多么惟妙惟肖的联系,让三个本就天壤之别的人相聚在一起,所有本该属于等级上的偏见都烟消云散,人到底会有多固执才会互相看不顺眼呢,哪怕没有田柯阳光下的人生,黄苓也犯不着嫉妒他的阳光,让她黑夜里喁喁前行的阳光正是他们共同放在心尖上的唐姿柔呀! 不记得还好,记起来就挥之不去、空不出心思了,就连对田尹的爱恨情仇都可以抛之脑后,更别提黄苓跟楚博这次回香港的使命了。 自从找回了唐姿柔之后,黄苓成天心不在焉,看在眼里的楚博心里明白,只要唐姿柔一天不康复,黄苓便找不回她的智勇双全。 “苓姐姐,别忘了,还有干爹的事呢,虽然干爹对我们很好,可你别忘了他的脾气……” 楚博一屁股坐到黄苓的身边,在她这个年纪,一贯的大大咧咧活泼调皮。 被这么一叮咛,黄苓也方才恍然大悟,可是她的心却再也装不下其他了,这些年的惺惺相惜怕是怎么也分不开她跟唐姿柔的心了。她们就像两生花,其中一个凋零,另一个也生存不下去。 “顾不了别的,我现在只想等阿柔好起来。”黄苓眼神中从未有过的怅然若失。 楚博一直都是个早熟的孩子,她搭住黄苓的肩膀,老气横秋地说道:“干爹的事暂时就交给我吧,我来跟进,你放心去照看柔姐姐。” 一直都没有意识到楚博竟然已经不知不觉地长大了,黄苓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一直被自己小心保护的小妹妹,心绪万千。 误得了人生,误不了的光阴,时间如水般流逝,楚博终究是长大了,也成为黄苓可以依赖的人了。曾几何时,黄苓有多不愿意长大,曾几何时,黄苓有多不希望楚博长大,然而全都输给了时光的年轮,它碾压了她们的无奈。 痴痴地看着楚博,黄苓好不容易才从嗓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嗯!”若不是情非得已,她当真舍不得楚博扛下一丝一点重量。 “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妹妹,所以,答应我,凡事要小心,你还小,千万不要做错任何事。” 黄苓口中的任何事怕是暗指的情感,她跟唐姿柔都受过情感的伤,千疮百孔,也是实在不忍心小楚博再重复着她们的悲哀。哪怕小时候再飞扬跋扈都好,长大了,当姐姐的是真心想要好好呵护小妹妹。 长夜缱绻,原来每个人都无法无情地过活,即便是没有爱情的滋润,那么靠着友情甚至是幻化成的亲情,也能支撑着残破不堪的身躯活下去。活着既是理所当然的权力,也是难能可贵的赋予,只一点的分崩离析,就能让人万劫不复。 过往的一切是好是坏,黄苓已经不能确定了,难道不是那种晦涩的过去才带给她最好的姐妹的吗! 一个人待在兴炎迟迟不肯离开,阿尹心里百感交集,阿飞也不知怎么的,离开后又折返回到阿尹的身边。 “大哥,苓姐回来了,你要怎么办?把兴炎交换给苓姐吗?”阿飞安静地坐到阿尹的身边。 似乎是在回忆着过去的时光,阿尹的表情显得有些呆滞,但还是淡淡说道:“如果她要,我便给她……” 一路以来,阿尹对黄苓的心意,阿飞都看在眼里,虽然曾经身份上的势不两立,但阿飞深知阿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大哥,去跟大小姐说清楚吧,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她会谅解的,我们都能接受,她也一定可以。” 摇摇头,如千斤般沉重,阿尹挤出勉强的笑容,似在嘲笑自己:“不会的,你不了解阿苓,终究是我对不起她。” 其实阿飞一点都不理解阿尹的这般说辞,他更不理解为什么阿尹不去尝试解释就认定黄苓心如止水不再原谅。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阿飞就只是陪着坐在阿尹身边,以至于阿尹不那么寂寥。 嘴上再不承认都好,阿尹心里面还是很失落,难道黄苓就不奇怪自己为什么坐正了兴炎吗?难道黄苓就没有很多问题要质问自己吗?能让黄苓这样的波澜不惊,这样的冷漠,那就只能是黄苓再也不想跟自己有任何瓜葛了。 聪明的阿尹从黄苓淡漠的神情上就得知黄苓已经记起了过去的一切了。 “明明之前看到我们的合照还那么的惊讶,看来阿苓都想起来了,我忘不了当年她绝望的眼神……”阿尹在心里面默默地言语,隐隐地抽痛。 同一个暗夜,同一样孤独,黄苓独自伫立窗前,未能安眠。清泠的夜空中没有一丝光亮,就连月亮都躲在了乌云的背后,虫子连瑟瑟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提歌唱了。 “为什么他会在兴炎?为什么他倒成了兴炎的坐馆?他不是警察吗?当年,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爸爸是他害死的吗?彪爷呢?骆叔叔呢?”只有静谧无人的时候,黄苓才会平静地想着这些疑问,不是她不好奇,只是当下她顾及不到。 越想越冷,黄苓环抱着双臂瑟瑟颤抖,头还是会有一点点疼,心还是会有一点点慌,毕竟从前深爱过、憎恨过,要放下,不简单,但黄苓却可以用冷漠傲慢掩饰得不留痕迹,现在的她,够狠。 我需要阿柔,我需要她……黄苓想到这里,突然间遏制不住心情,抓起外套就往外跑去。 凌晨的街道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就连混混都酣睡在酒瓶堆里了,黄苓一边奔跑着,一边疼痛着,心若彷徨,便没有力量。 径直冲进姿仁诊所,恰巧这晚田柯没有锁门,黄苓进来的响动惊醒了田柯。但因为出现在眼前的是黄苓,田柯便安心地走开了,他是个识趣的人。 扑到唐姿柔的床边,黄苓一把握住她的手,泪如泉涌:“阿柔,你醒过来好不好?醒来好不好?求求你……我需要你……你起来告诉我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是查到是骆叔叔搞的鬼吗?为什么阿尹是卧底,为什么阿尹当初说都是他做的……两年前的爆炸,我真的就不想活了……我最爱的男人,他竟然是警察的卧底,他竟然亲手来抓我……阿柔……求你……没有你,我没有继续活着的勇气……” 背靠在门外听到这一切的田柯也很痛苦,虽然他对他们的事一无所知,但从黄苓的只言片语中,他似乎能体会到他们的无奈与伤痛。 已经泣不成声,黄苓恍然一惊,而后使劲地摇头:“不,不……都是我害的,我不该让你去调查的,都是我不好……你醒来,我不该接管兴炎,我应该一早听你的话,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爸爸的仇,我不报了,我不能没有你……阿柔……” 也不知道这样说了多久,直到黄苓哭累了喊累了,就趴在唐姿柔的床边睡着了。 田柯悄悄地走进来,给黄苓披了一条毯子之后,又再次悄悄地离开病房,独自待在看诊室内,对着跟弟弟的合照发呆。自从田尹离开警队后,田柯就跟他彻底决裂了,而如今,田柯觉得兴许是自己错怪了弟弟。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现在就连田柯都说不清楚了,就算不明白田尹为什么放弃了警察身份彻底入了黑道,就算不明白黄苓跟唐姿柔在坚持着什么! 哭到睡着的黄苓并不知道,她紧握的唐姿柔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极其轻浅,就像蝉翼拂过手背,很难让人察觉。 久久没有波澜的心电监护仪又跃动起高低起伏的图线,只是没有人看到,就那么躁动了一阵而已。 清早醒来,不见了黄苓,楚博一时急得焦头烂额,莽莽撞撞地四下里查找别墅每个角落。上下左右都跑遍了,楚博一头冷汗气喘吁吁,就在快要茫然无措的时候,转念一想,楚博竟然露出了一抹笑颜。 看来楚博是心里都清楚了,她平静下来,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衣服,整理完毕后,就轻松出门了。 我们彼此都需要成长,苓姐姐,放心好了,我会做好的。楚博洋溢着一脸的自信,她要独自先去继续她们此次前来的任务了。 第三十四章 不肯放过的陈年真相 事情总是那么凑巧,刚出门,楚博就接到了干爹打来的电话。 “小博,我打了好几通电话给小苓,她都不接,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干爹呀,没,没事,姐姐她出去没拿手机,对了,干爹,你有什么事吗?” “哦,没事,我只是关心一下事情的进展。” 楚博自信满满地说:“干爹,你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的,一定会帮您找到那笔钱的。” “我并非看重那些钱,要你们找那笔钱的下落,是为了找出鬼,我要知道那笔钱是谁吞了——” 楚博并没有表现出好奇,而是承诺:“嗯,我们知道了,您放心吧,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挂断了电话,聪明的楚博开始建立起自己的思维魔方,但是她始终没有足够的胆量去深究,终究还是浅尝辄止,因为事情复杂的程序似乎超出了她的想象。楚博觉得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好了,没有运筹帷幄的黄苓在身边,她不敢妄加揣测。 她们的干爹要她们调查的事情发生在她们还小的时候,关于那件事的细节也只能由干爹口耳相传,黄苓跟楚博都知道事情不容易办成,没有了黄苓这样的军师指导,楚博还是有一些力不从心的。 正当楚博低着头放好手机的时候,黄苓英姿飒爽地出现并一把拉住楚博,把刚出门的楚博再次带回了别墅。 “姐姐,你不是答应交给我做了吗?这是干什么啊!” 楚博被黄苓很用力地甩到沙发上,正有些不甘心地揉着被抓痛的手腕。 丝毫没有让人发现她昨晚曾经大哭过,黄苓冷着一张脸,神情严肃认真。直到用她那双凌厉的双眸震慑住楚博之后,黄苓的表情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小博,你必须用心听好,干爹要我们查的那件事太过久远,所以我们所知道的每一个细节都很重要,背后牵涉到的人可能很多,我希望你不管遇到什么,都要沉着冷静,知道吗?” 黄苓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楚博,让楚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黄苓怎么会突然振作起来了,楚博却不得而知。 “那笔钱是十一年前那场军火案的赃款,爸爸虽然是兴炎老大,但是过去从不染指军火交易,那唯独那一次例外,据说那次交易是他默许的。但后来消息泄露,被警察盯上了,交易的时候无故发生爆炸,同时那笔交易款也不知所踪。当时发现了警方的圈套,兴炎是准备中止交易的,却还是发生了意外,当时负责交易的人是祝廷宪跟杨安琳,但他们现在都已经死了,这条线就断了……” 又一次提起这些,楚博有些不理解:“对,这些你不是早就讲过了吗?” 黄苓摇摇头,冷峻严肃:“不一样,我现在全都记起来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爸爸早前有过规定兴炎是不做军火交易的。” “那就是说,当年是兴炎有人擅自交易?是祝廷宪?” 楚博忍不住脱口而出。 停顿在这里,黄苓倒吸了一口气:“小博,我心里面有一个很可怕的猜想,如果是真的,就太可怕了……当初的兴炎,有鬼,不仅仅是阿尹,还有更大的鬼……如果那天,不是爸爸送我去美国的日子,也许爸爸也会死在爆炸中吧……” “姐姐,我明白了,黄爷当初可能察觉到有鬼,所以才匆忙送姐姐出国……这只鬼,是黑是白,背后的权力有多大我们都不知道——” 凉意的背后还能滋生出一丝丝欣慰,黄苓抓住楚博的肩膀,语气凝重:“对,小博,干爹要我们追查的并不是五千万,而是拿了这五千万的鬼……这,很危险……我知道你在盯当年军火案警方那边的幸存者,我要告诉你的是,千万千万不要让他知道你跟兴炎有关系,万事都要小心。” 原来恢复记忆的黄苓是在担心着自己,楚博很是感动,她便有了更多的动力:“嗯,我知道。姐姐你放心,你好好照顾阿柔姐,我答应你,不心急,会很小心很小心的。” 看到楚博第一次显露出如此严肃认真的表情,黄苓才稍稍感觉到安慰,她最怕楚博年纪小个性太冲动,毕竟在她们的世界,冲动的代价往往就是生命。 小时候,黄苓原本单纯的以为黑白之界是那样的纯粹分明,却从没想过,事情往往没有那样简单,纵横交错的天网中,谁也猜不到勒死自己的那根线在谁的手里。 在目送楚博出门后,黄苓一下子瘫软在沙发里,她已经很累很累了,明明很难接受过往的一切,还要强迫自己坚强面对,从容冷静地分析一切。 然而现在,黄苓终于可以暂时抛下一切,专心守候唐姿柔,等她苏醒。 阿柔,你不在我身边,我要怎么办?当初我原以为是宋龙翔收买吴承萧杀了爸爸,可到了现在,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我曾以为坏人都是仇古的人,兴炎里都是好人,我是不是很傻……黄苓的梦很沉重很沉重。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杀了爸爸,杀了彪爷,杀了骆叔叔?” 黄苓冲着一个背影歇斯底里地大喊。 “你想知道真相吗?” 黑暗里的人并没有转身,只有悠扬传来的声音。 冷不丁的,黄苓竟然冲过去从后面扯住那人的衣襟,颤抖着:“是不是你?” “真相是会杀人的!” 男人缓缓转过身,那轮廓黄苓再熟悉不过,是她曾经付诸一切的人。还没等满脸泪痕的黄苓张开翕动的双唇再说一个字,她的唇形就永远停在了o的形状上。阿尹缓缓举起刚刚喷射完硝烟的枪,黄苓的泪就打在了腹部盛开着的鲜红的花蕊上。 灵魂被抽干了一般,黄苓狠狠吸了一口气,差点把自己呛醒,而后急促的呼吸,一身的冷汗让她不禁瑟瑟发抖:幸好,只是梦…… 徘徊在姿仁诊所门外,恰被匆匆出门的田柯撞个正着,田尹显得有些尴尬,毕竟当初兄弟关系闹得很恶劣。 见到是田尹,田柯倒表现得更自然些:“干吗不进来?是来找黄苓的吗?” “是,不,也不全是……”田尹仍旧不知所措。 田柯一把搂住弟弟:“没事的话,陪我喝杯东西吧。” 这个世界上总是发生着一些奇怪又奇妙的事,黄苓的出现倒反而让这两个兄弟间的关系瞬间破冰了。因为那晚无意间提到黄苓的哭诉,田柯也不再执着他看待事物的方式了。 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又是田柯首先打开了话匣子:“阿尹,虽然我还是不能认同你放弃警察的身份,但是我相信你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力。” “哥,这个世界不只是你看到的那样简单,你看到的白不一定是白,你看到的黑也不一定是黑。” 田柯竟然微微笑了:“是的,我明白了。很高兴你还能叫我一声哥,那天我打你那么重。” “都过去那么久了。”田尹也轻松地笑了,再也没有负担。 “跟黄苓还能挽回吗?你那么爱她!”田柯不仅心疼着自己跟唐姿柔,也同样心疼着田尹跟黄苓。 提到痛处,田尹使劲嗅了嗅鼻子,故作镇定:“我也想啊,但是,不可能了吧。” 田柯有些诧异:“可你一直在替她重振兴炎,她想要回兴炎吗?” “没有,她似乎不想再管兴炎了,但我没有忘记她说过兴炎是她爸爸一生的心血,她不想要兴炎毁掉。”阿尹微蹙眉头,强忍着忧伤。 起身站到田尹的身后,一手扶上他的肩膀,田柯低声说道:“会过去的……” 时尚现代化的办公大楼内,衣着光鲜的白领们来来去去,他们都在忙碌着分分秒秒流动的利润。当他们正在努力提升着生活的品质时,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群人,正在努力寻求着活下去的意义。 jay拿着一张纸敲开了袁佳乐office的门,带着欣喜的表情:“boss,dr.spinson已经上了飞机,大约明天下午三点半就能到。” “太好了,你赶紧去安排一下需要用到的医疗器材送到姿仁诊所。”这是连日来袁佳乐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好的。”jay点了点头,正要离开。 “哦,对了,帮我取消明天三点后的所有工作安排。”袁佳乐补充道。 jay回以微笑,点头示意。 袁佳乐也不想要错过唐姿柔苏醒的时刻,哪怕无法让时光倒流,他也希望能再看到曾经那个英姿飒爽的唐姿柔。一直以来,唐姿柔都是他的女神,从未改变,从未坠落。 趁着午间休息时间出来的吴歆娅又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姿仁诊所附近,跟以往不同,这次姿仁诊所里里外外都是忙碌的人。正当吴歆娅满心疑问之时,梦萌也正好出来帮忙。 梦萌一眼就注意到吴歆娅,她警惕地张开双臂:“你又来干什么?又想来搞破坏啊?这次我绝对不许你再骚扰田医生跟唐小姐。” 听到这里,吴歆娅心头一沉,语气仍然傲慢:“唐姿柔回来了?她不是被袁佳乐接走了吗?” “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你给我立刻离开这里,不然我就喊人了,现在我们可有的是人!”梦萌指了指正在帮忙搬东西的袁佳乐的保镖。 见梦萌十分嘴硬,不肯透露一丝一点,吴歆娅也只好离开,她明白她这次又输了,但她还是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不甘心输在一个要死不活的人手里。 吃过午餐,拎着几个大购物袋,楚博蹦蹦跳跳地走在路上,却突然被一个人叫住了。 “真的是你!”韩超摘下墨镜确认了眼前的人就是惦记了很久的人。 楚博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呀!是你呀!警察叔叔!”楚博像个小雀鸟一样拉着韩超的胳膊又跳又蹦。 韩超抓住楚博的双臂,询问:“小楚,那天一个先生报案你被绑架了,后来又说你回来了,销案了,所以,到底那天你发生什么事了?” 楚博眼珠骨碌碌一转,笑着说:“哦,没事,是我daddy派人抓我回家的,害得田大哥误会了。怎么,你担心我啊!” 面对楚博突然凑近的脸,韩超显得有些腼腆:“当然会担心啦,原来你是个富二代啊,难怪整天不上学又不工作的。”韩超指了指楚博手上的购物袋。 “警察叔叔,你人真的好好哦,我喜欢你,还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在乎呢!走,陪我去玩。”楚博挽着韩超的手臂用力拉着他。 韩超却有些为难:“我下午还要工作,今天就算了吧。” “没关系,我等你收工,就在这家咖啡店等!”楚博说着就一溜烟钻进了咖啡店,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朝着韩超挥着手。 不知道为什么,楚博总是能带给韩超一股暖意,她年轻、活泼、可爱、靓丽,就像是单调天空中划过的一抹彩虹。韩超嘴角带着笑意缓缓离开,回警局了。 韩超离开后,楚博收敛了脸上灿烂的笑容,揉了揉被韩超抓得有些疼的手臂,身上的瘀伤还没好全,她坐在了沙发上,随即点了一杯咖啡,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功“偶遇”了。 趁着有些发烧,黄苓好不容易睡了长长的一觉,最后还是被田柯的一通电话给叫醒了。 双眼迷蒙的黄苓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当听到田柯告诉她,专家已经在飞机上了,次日下午五点就可以开始手术,差一点激动得跳起来。 第三十五章 江湖上谁能饶过谁 摸了摸自己泛着红晕的脸,黄苓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发烧,于是她立刻到柜子里翻出药箱,主动吃下了药。黄苓从小到大是最讨厌吃药的,通常能扛过去就绝不吃药,但这次不一样,唐姿柔在等她,她必须生龙活虎地去守着唐姿柔醒来。 而此时,在另一个帮会里,一个小马仔也已经将这个消息告知了老大江威豹。 原本还脸色难看的江威豹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拍案而起:“之前没搞成兴炎,那我们明天就去跟她们玩玩!” 在一旁的宋华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缓缓站起身,淡淡地说:“老大,两个丫头已经够惨了,就别再去搞她们了,她们都已经离开兴炎了。” “宋华啊,宋华!惨?你别忘了,就是这两个丫头做掉了翔哥,我就是要兴炎不好过,搞垮他,屯门的场子就都是我们的了。”江威豹不屑宋华的妇人之仁,他倒不似前任老大宋龙翔狠辣,但也绝非善类。 宋华无力辩驳,只能拂袖离场,他的个性倒跟骆虎有些相似,虽然身为黑道帮会之人,但也绝不做为人不齿的行径。 “阿发,明天你跟我带着兄弟去!”江威豹指着旁边的彭瞬发说。 仇古西局话事人彭瞬发向来是一个没什么主意的人,自然顺从老大的一切指示。 “搞什么人家丫头啊,要搞就去搞兴炎现在的老大田尹!做这种小动作,靠!”东局话事人钟涛也愤愤离去,他个性虽冲动,但也习惯做光明磊落的事。 江威豹故作镇定,但心里面怒火中烧:一个个满口的仁义道德,都不是能办事的货色,有本事去兴炎把场子抢回来啊! 察觉到微微渗出的火药味,继任的北局话事人凯弟畏畏缩缩地给江威豹端上一杯茶:“大哥,别生气,喝茶,喝茶。” 啪地一声打掉了凯弟递过来的茶杯,正愁无处泻火的江威豹低吼道:“喝什么喝,自己人都管不了,还喝个屁!” “大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凯弟毕竟资历尚浅,有些惊魂甫定。 这时,彭瞬发走上前来劝慰:“他们几个向来是这样的,老大你别往心里去。” 表面上虽然消去了火气,但江威豹心里却似万蚁噬心般难受,他最憎恶那一口一句的仁义,他自以为如果跟宋华、钟涛一样如今也轮不到自己坐上这个位子。 浮沉在这个俗世,除了牺牲与死亡,道义又能带来什么?更何况生在这黑道上,选择了道义,也不能拥有万世流芳的美名,于此,牺牲与死亡又有何意义。 本来还可以平淡地过往残生,可自从再见黄苓之后,田尹就再也无法控制压抑了很久的情感,他的心似乎在寸寸撕裂,有多爱,就有多痛。田尹并不是一个嗜酒的人,但现在,他除了喝醉,再也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那日,黄苓的冷漠历历在目,像足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插进田尹的心脏里,痉挛抽搐,悲痛似血液般涌出,之后便是无尽的冷,刺骨严寒。 咕咚咕咚喝下一瓶伏特加,醉到死他也不后悔,只是眼角的泪早已风干。 不知阿飞是何时来到他的身边,他抢夺下田尹手中的酒瓶,不晓得他在气什么:“好了,尹哥,别再喝了!” 对阿飞言语中的愤怒不以为意,田尹犹如一滩无药可救的烂泥:“你别管我,还给我!” “既然放不下大小姐为什么不跟她解释?你为了她一手撑起兴炎,她知道吗?一年前,你差点死过几次,看看你脸上的刀疤,那一刀差点砍到你的脖子上,你差点就挂了!”阿飞是真的在乎他这个大哥。 颓废地睥睨了阿飞一眼,田尹似乎无动于衷:“你不懂,还给我。” “我不想看到你再这个样子,如果你不敢,我去帮你跟大小姐解释清楚!”阿飞气冲冲地摔碎手中的酒瓶,正准备往外冲。 如同头顶一个霹雳,瞬间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清醒,田尹突然站起身扑过去阻挡住阿飞,一股悲戚从心底喷涌而出,禁不住鼻子一酸。 “解释什么啊!我到底是骗了她!她最恨别人欺骗她!你不了解她,只要她认定的事,无可撼动!我以为我以前是在做正义的事,可是,我错了,我伤害了她,伤害了所有人!”田尹像一头野兽一样发泄着郁结,他恨极了自己。 眼前的田尹,是阿飞不想看到的样子,他总能感受到田尹心底的痛。阿飞从来没有佩服过任何人,却是打从心底敬佩着田尹,他从没有见过像田尹这般重情重义的人。 “也许大小姐想要一个真相呢,我相信大小姐还是爱你的,过去的大小姐是一个真性情的人,喜怒哀乐都是表现在脸上的,可现在的大小姐冷得让人毛骨悚然,这不是真的她,所以我想,她其实心里放不下你……”阿飞紧抓田尹的双臂对他说。 真相,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真正接受得了真相,真相是会给人带来撕心裂骨的疼痛的。 田尹涌动着双眸凝视着阿飞的眼睛,声音嘶哑:“连我都不敢轻易触碰的真相,她会接受得了吗?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只希望她能过得好好的——” 突然间,阿飞也陷入了沉默,他是很希望田尹跟黄苓能和好,但他也知道黄苓无法轻易抚平伤痛,他知道田尹隐瞒的真相会是极其残酷的。每个人都会畏惧未知的伤害,阿飞也不确定真相不会给黄苓带来灭顶之灾。 时不时的偷偷看一眼田尹,阿飞很想窥探他的内心世界。 也许藏的东西太沉重了,终于忍不住,田尹再次打开了话匣子:“你这么晚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吧。” 一语被惊醒,阿飞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恼:“对呀,我是过来告诉你,明天下午唐姿柔做手术,如果成功,她就能醒过来了。” “哦,阿柔也够苦的了,希望她能好起来。”田尹只说了这么淡淡的一句。 阿飞睁大眼睛:“就这样?你不过去吗?” 田尹苦苦一笑:“她们都够苦的了,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们了,你派几个兄弟暗中盯着,确保没有意外就好。” “我要是你呀,一定拼了命也把她给追回来,尹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阿飞小声嘟囔了几句,替田尹不甘心却又不敢让田尹听见。 不是田尹不爱,而是田尹没有信心去追回爱,也许还不是时候,也许永远都没有契机,边缘线上挣扎的人生,大概是命中注定的残局。 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所有的设备都确保能运作,三点四十分,袁佳乐也准时接到了dr.spinson并将他带到了姿仁诊所。虽然dr.spinson对于即将手术的地方有些惊讶,但专业的他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田柯提出进手术室帮忙,对待医学工作十分严苛的dr.spinson竟然破例答应了,这令他身边的助手十分不可置信。 霎时间的闯入,楚博的火急火燎打破了姿仁的小平静,她身后随她缓缓渐入的正是静如止水的黄苓。黄苓不像楚博,倒像是胸有成竹地迎接即将恢复意识的唐姿柔,这次她是下了重注的,若天不遂人愿,她会毁灭了现世。 虽心有芥蒂,但楚博还是瞥了袁佳乐一眼,趾高气扬地问:“开始多久了?” 西装笔挺的袁佳乐拥有天生的风度,他不急不缓地悠悠回答:“快一个小时了。” 一想到当年寻找到唐姿柔时鲜血淋漓的场景,楚博就恨得牙痒痒,任何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看到那样的场景对心灵都是巨大的冲击。 “如果柔姐姐好不了,我就杀了你。”楚博有着与生俱来的狠劲,心头恨起来就有嗜血的冲动。 黄苓感觉到楚博心头的异样,她按住了楚博的肩膀,说:“阿柔会好起来的。”微微摆了摆头,黄苓不希望楚博酿出暴力的冲动,她一直认为楚博还小。 刚刚平息的气氛,却又被袁佳乐搅乱。 袁佳乐一直没有忘记过心底的愧疚:“如果dr. spinson治不好阿柔,我赔她一条命。” “呸,你不配,你赔不起柔姐的命!”楚博差一点就要冲上去狠狠揍袁佳乐一拳。 黄苓拦住了楚博的脖子,却平静地说了一句更残酷的话来:“她要是死了,你便不可以死,我不希望你打扰到阿柔,阿柔她最不想见的就是你。” 心头一沉,袁佳乐垂下了头,他自知她们不明白他对唐姿柔的爱,也自知一切皆由他的爱引起,可毕竟伤害已经造成,他一直在全力弥补,他只需要唐姿柔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哪怕唐姿柔起来要了他的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动,大家都陷在肃穆的沉默中,各自站在一边,全部低垂着头,各怀心事。 “哟,这是在干吗啊?小学生罚站哪!”故意扬起的怪调打破了这沉重,江威豹带着人闯入了姿仁诊所。 听到这般动静,黄苓像个谨慎的豹子,迅速地阻挡门口,比谁都像个汉子:“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快滚出去!”见此状,楚博也跟到黄苓身侧。 本就是故意为之,江威豹又岂会乖乖听她黄苓的话:“谁在里头?唐姿柔那个臭丫头吗?睡死了两年,还治什么治,给她一个了断好了。” 被人踩踏了禁忌,黄苓凶狠了眼神,散发着寒光:“你要是敢乱来,我就跟你拼命。”这一字一句,是黄苓咬牙切齿说出的,言语间的狠劲,让人不寒而栗。 “听见没有,滚出去!”楚博一个箭步冲到黄苓跟前,替她驱赶不速之客。 故意寻衅的人自然不会乖乖就范,江威豹手下的兄弟毫不客气地抡起手臂推开了楚博,一个小丫头,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去,去给我把手术室里面的人都给弄出来!”戏谑的口吻,却隐匿着狠毒,江威豹含笑的眼睛埋藏着血腥的气味。 笑里藏刀,江威豹内心却大浪翻腾:今天,我定要玩弄死你们两个受伤的羔羊,我要你们两个为当初翔哥血债血偿。 就在这时,感觉到事有不妙,袁佳乐高声惊呼:“来人,快进来保护我们,韩进,快报警。” 仇古的小弟见袁佳乐这动静,立即拔刀相向:“找死呢,你这是!” 双目不曾移动,黄苓的手就已经紧紧抓住那只砍向袁佳乐的手,她语气仍然波澜不惊:“我再警告你们一次,别逼我。” 江威豹再也抑制不住一腔恨意,语气不再掩饰:“现在你没有兴炎兄弟跟唐姿柔那丫头护着你,我看你能够多少能耐!” 显然的,江威豹小觑了黄苓,但在这关头,黄苓并不想要轻易扩大冲突。 眼中泛着潮热,黄苓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我不准你打扰阿柔。” 第三十六章 伸出悬崖边缘的手 “兄弟们,给我冲进去,了结里面那个植物人。” 江威豹一声令下,袁佳乐赶紧对着几个保镖大喊:“保护唐姿柔,保护黄苓跟小丫头。” “我不叫小丫头,谁要你保护!”楚博瞪了袁佳乐一眼,有点不满意袁佳乐记不清她名字的意思。 说话间,大家就动起手来,江威豹带来的小弟纷纷抽出了砍刀,保镖们则跟黄苓站在同一战线,跟仇古这群不速之客对抗起来。 两年未见,黄苓的身手更好了些,就连眼神也从未有过的坚定,打斗动作也显得利落了许多,一时间仇古的兄弟倒有些招架不住了。 “阿发,快进来,搞定她们。”显然江威豹还留有一手,彭瞬发一直在门外待命。 又闯入一批仇古的人,楚博见这形势,有些紧张了,黄苓倒不露惧色,她生在的世界,不就是这样吗,用血汗拼杀出追求。 姿仁诊所外不远处一个少年将一切看在眼里,彭瞬发再冲进姿仁的时候,他立刻撒腿就离开。 突发的冲突让这个男孩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不到一刻钟,他便跑回了兴炎。 “老大,老大,不好了,仇古的人去姿仁诊所闹事了,已经打起来了!”少年气喘吁吁地跟田尹报告情况。 这时阿飞刚好经过,田尹倏地站起:“阿飞,带上兄弟,走。” 明白田尹对黄苓的心意不曾减少,阿飞会心一笑,立即跟着田尹赶往姿仁诊所。 浩浩汤汤一个车队停在了姿仁诊所门口,从车上下来浩浩荡荡一群人,只不过这次来的是兴炎的人。 田尹心急万分推开车门就往里冲,一眼见到的就是斗得不可开交的人。仇古的人数占上风,黄苓跟楚博由于体力的关系已经开始招架不住了。 汗水浸湿了衣衫,黄苓在周旋中看到了迅疾闯进来的田尹,心躁动了起来。 兴炎的人气势汹汹,就连小弟都傲慢极了:“什么,干什么,你们仇古的狗敢来动我们大小姐,活腻了啊!”兴炎几个兄弟挥动着手中锃亮的砍刀,另外还有几个兄弟举着枪,枪口直直对准着仇古一行人。 没想到兴炎的人这么快收到消息赶了过来,即便如此,江威豹也没有一丝的胆怯,哂笑道:“还当她大小姐呢,可是人家承认吗!” 转而看着黄苓,江威豹继续挑事:“你还是兴炎的人吗?” 冷冷看了一眼田尹,黄苓不痛不痒地撂下话语:“不再是了,兴炎与我,再无关系。” “小姐!”阿飞不理解黄苓为何如此。 “喏,她黄苓都不当你们是自己人,你他妈田尹还来多管什么闲事!”彭瞬发满眼的鄙夷。 心知黄苓不会愿意接受自己的好意,但田尹太了解黄苓了,他用了一种黄苓无法拒绝的方式。 田尹径直走到黄苓面前停下,转身面对江威豹,声色绝决:“她怎么想我不管,总之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阿苓,否则我绝不留情面。” 就在这一刻,就连楚博都有些感动了,她很是不明白为什么苓姐姐对田尹那么绝,即便当初欺骗过,但田尹的心意,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不给黄苓拒绝的机会,田尹轻声对身后的黄苓说了句:“我不管你接不接受,今天这事,我管定了,你只管看着唐姿柔就好。” 赫然失去所有话语权,黄苓也没再拖泥带水,而是转身,毫不犹豫地往手术室走去,没有选择置气周旋,真就把心重新放在了唐姿柔身上。 原本以为黄苓跟田尹会僵持下去,没想到黄苓竟像是听了田尹的话,事情再次出乎江威豹意料之外,他倒变得有些尴尬。 黄苓走开之后,田尹拔出腰间的枪,枪口对准江威豹的眉心:“再不离开,我就不客气了,豹哥,我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倘若仇古有心挑衅,我也决不手软。” 从来没有见过田尹如今天这般狠辣的神情,江威豹果真有了三分忌惮,但又碍于面子,迟迟未有表示。 楚博却忍不住了,人小声音倒不小:“江威豹,尹哥哥说了,你们要是再不滚,就宰了你们,听见没有!” 到这一步,江威豹已经再没有优势了,再咽不下这口气都好,始终失了持续下去的立场。愤愤不平也抵不过悻悻离场,仇古一行人如丧家之犬,灰溜溜地离开了。 临走前,彭瞬发还不忘撂一句狠话:“田尹,你给我记住,我不会放过你的,哼!” 僵持良久的剑拔弩张,终究溃散在江威豹弱势之上,黄苓似乎根本没有将这突如其来的冲突放在心上,她始终守着手术室门口,双手未合十,却心似在祈祷。 没有黄苓亲口发出的逐客令,田尹便宁愿紧守左右不离开半步。 一个面对着门,一个背倚着墙,两人都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只有楚博焦躁地来回踱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dr.spinson跟田柯走出来,他们才一起围住这两个人。 只需一个眼神,田柯便主动说:“很顺利,麻药过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醒过来。”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黄苓却抑制不住眼角滑落一行泪,从回复记忆时开始,就像过了几个世纪,她无时无刻不渴望唐姿柔的苏醒。 突如其来的一阵晕眩,黄苓脚下一个踉跄,即将倒地之际,却倒进了田尹的怀中。 楚博担忧地冲过来,她很清楚,明天黄苓身上一定又会多几处瘀伤,跟仇古的打斗,黄苓是拼了全力的。 田尹立刻将黄苓拦腰抱起,轻声问了楚博一句:“你们现在住在哪儿?” 欲言又止,楚博记得黄苓说过不希望田尹知道她目前的住处。片刻寂静之后,楚博忖度后说出:“阿尹哥哥,你带她去吧,我要照顾阿柔姐姐,你替我照顾苓姐姐吧。” 跟黄苓唐姿柔不一样,楚博没有坚定不移的立场,她只觉得阿尹对黄苓是真心的,这便足够令她感动了。 于是,田尹抱着黄苓离开了,他们远去的背影荡漾在田柯的眼眸里。 “真的不能原谅吗?我了解阿尹,他深爱着黄苓。”田柯悻悻呢喃。 一声叹息,楚博也深感落寞:“苓姐姐从小就是傲慢的个性,不原谅更多是因为遗憾,她的世界分得太清楚,恐怕很难逾越。”至此,楚博也不再多说了,她转身钻进了唐姿柔的病房。 剩下两个男人,田柯走到袁佳乐跟前,彬彬有礼:“你先送dr.spinson回去吧,明天以前,阿柔不会醒过来的,你也回去休息吧。” 明明是情敌,却丝毫没有对立的局面,这两个人都是让对方恨不起来的人,袁佳乐欣然接受了田柯的好意,带着dr.spinson跟几个保镖离开了。 将黄苓安置好在床上,田尹独自对着窗外站立,心事重重。窗外月光皎洁,透进屋子,却始终照不明田尹心中的晦涩,身后的人拥有一颗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心。 当年绝望到求死,田尹深知黄苓不可能轻易再接纳自己,可即便这样,他也爱她呀。 夜深了,守在唐姿柔床前的楚博也在疲累中睡去,手还紧紧握着唐姿柔的手。 已经没有可以再失去的了,那就应该活下去,生命纵使脆弱不堪,可绝境使人退无可退,便再也没有什么惧怕的了。 魔鬼的一杖,打落地狱的灵魂,也能在遗留人世间的呼唤下被召回。苦难中坚强的人,惩罚自己的刑期已满,为了曾经立下的誓言,也终该爬起来拍去身上的尘土。 太阳一如既往从地平线升起,人们还在眷恋着梦乡时,冰冻两年的躯体正在渐渐回暖,指尖微微地弹动,重启了生命的乐章。 被触动的神经一绷紧,楚博身体闪过一个激灵,猛地惊觉。生怕是自己感官错误,楚博屏气凝神一丝不苟地注视着唐姿柔的手指,果然,又微微动了动。 “田柯,田柯哥哥……她动了!柔姐姐的手动了!” 转头继续凝视着唐姿柔纤瘦的脸颊,楚博哀戚地对她喃喃说:“柔姐姐,你该醒过来了……我跟苓姐姐不能没有你……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没有早一些找到你,让你受了那么大的苦难……求求你醒来吧,让我有机会赎我的罪……” 还未睁眼,却先从眼角溢出一行泪,唐姿柔的嘴唇也微弱动了动,楚博看得出来,她正在努力着。 闻声而来的田柯也冲到了唐姿柔的床前,眼神极尽温柔,两年来就为了这一刻的到来,等待并不容易。 两人就这样睁大眼睛准备见证唐姿柔苏醒的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随着太阳升起,唐姿柔终于逐渐睁开了闭合了太久的双眼。 第三十七章 错误的开始注定了孤行的路 阳光对她来说有一些刺眼,唐姿柔使劲眨了眨双眼,还是努力地睁开了。 久违的迷人眼眸,田柯忘情地喜极而泣。 眼前聚焦起来的影像越来越清晰,唐姿柔看清了跟前的两人,直到目光落在田柯身上的刹那,唐姿柔揪心地疼痛起来,但表面上却波澜不惊。 相隔了太久,相顾已忘言,还没有来得及接纳一份感情,就被命运断了因由,要唐姿柔重新捡起那段尘缘,实在太难。 满眼的沧桑,如鲠在喉的凄楚,诉不尽便只字不提,唐姿柔重新躺下,选择沉默。 她的殇,他都知道,哪怕再为她心疼,也不愿再牵起她苦难的过往,田柯只静静候着她便好。 昏睡了一夜,黄苓终于在晨曦的暖意中醒来,却愕然发现自己身处熟悉又畏惧的地方,田尹背对着她,也始终给予不了她想要的自在。 “你醒了?”田尹仍旧背对着她。 黄苓没有理他,径自下了床,慢悠悠地穿起她的马靴。 “唐姿柔醒了。”田尹终究是淡淡地说出。 并未停止手中的动作,黄苓更想要迅速离开,怕是至今都无法很好地面对田尹,心中还是隐隐藏着痛,即便装作那么不在乎。 “我送你过去。”田尹竟鼓足勇气这样说道。 明知黄苓高傲的个性不会理睬他,偏偏有时候就是这样忍不住。现在的黄苓已经不像过去了,所有的心思再不浮现到表面,想的多了,话却少了。 “尹哥……大小姐!”阿飞的突然闯入反而打破了这种尴尬。 又成了一个契机,田尹嘱咐阿飞:“送她去田柯那儿。” 隐约感觉到自己成为了田尹懦弱的借口,阿飞有些不情不愿:“要送你干嘛不自己送,明明很在乎,就是不说出口!” 田尹向阿飞投以杀死人的眼神,想到如今连阿飞都不受他管束了。 “不用。”黄苓惜字如金,脸上更没有多余的表情。 阿飞嗖一下阻挡到黄苓面前,激动地说:“大小姐!尹哥对你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这两年他也受了很多苦,鬼门关都闯过几回了,为什么不能原谅?” 跟阿飞的激动相反,黄苓能有多冷漠就有多冷漠,她甚至显露出轻蔑的一笑:“过去的黄苓已经死了,被这个人杀死了,死人怎么会原谅!” “可尹哥为了你——”阿飞多想告诉黄苓这两年田尹受的苦,这些苦不比黄苓的少。 田尹却先一步说道:“过去的田尹也已经死了,阿飞,别说了。” 他有什么权利可以这么说,黄苓心里很不是滋味,之前不记得还好,现在记忆都回来了,她如何都忘不了浴火后那片刻的苟延残喘。 阿飞并不只是在帮着田尹说话,他同样在心疼着黄苓:“重新来过,真的不可以吗?” 不具名的怒火烧了起来,黄苓一把掐住阿飞的脖子,含恨的双眸瞠视着田尹:“四条人命,对我来说何其重要,就因为他,那七年他在兴炎无时无刻不是为了毁灭兴炎,就因为他,虽不是他直接为之,但却放任了那一切的发生,我怎能不恨他!要我原谅他,除非他死!” 猛地推了一把阿飞,黄苓顺势松开了掐住他脖子的手,带着满腔的怨,走到田尹的面前,赤红的瞳仁如淌动的血河:“卧底,你不是应该剿灭兴炎的吗!现在这算什么,做警察不好玩啊,做兴炎老大比当警察好嗎?” 如此戏谑的挑衅,田尹却没有意识到黄苓言语中的讽刺,他依然满眼的真诚:“你回来,我把兴炎还给你。” “你不是不喜欢我做黑道老大的吗,不好意思,现在轮到我不喜欢了,在我心里,兴炎早就溃散了。我,黄苓,不再是兴炎的人。”总还是女孩子,难免的不甘心,黄苓用一句句比刀子还恶毒的狠话报复着深爱他的人。 倘若当初没有发现警方的灰色手段,田尹还能义正言辞地辩驳一下,可现在哪里还有站的住脚的立场,就连他都承认当初是他错了。 “当初是我错了,我错认了黑白,这两年,我是为了你重振的兴炎,你曾经说过,兴炎是黄爷一生的心血。”曾经无愧于心的田尹声调渐弱,即便希望渺茫,他也祈求着黄苓的原谅,即便不原谅他,也该放过她自己。 阿飞冲到田尹身侧,他指着田尹脸上的刀疤说:“大哥为了守住屯门的场子,差点就被仇古的钟涛砍死,那次伤得最重……大哥不做警察能回兴炎,可是扛过了兴炎的家法的!” 是萌生了动容吗?黄苓怔住了片刻,可只要一想到两年前的绝望,顿生的恻隐又被消磨了去。 “是为了权利吗?值得吗?”从何时起,黄苓竟变得这般不可理喻。 分明是明知故问,阿飞气得放大了声线:“尹哥都是为了你!” 没有深爱,哪来的无法原谅的恨,黄苓的不可理喻似乎激起了田尹心中的千层浪。明亮也好,傲慢也好,冷漠也好,此时的黄苓才是田尹最心疼的黄苓。 心底迸发出的冲动,田尹一把将黄苓紧搂在怀里,这是铁铮铮的汉子那霸道的柔情。“当真放得下兴炎吗?不是为了折磨我才这么说的吗?我是欺骗了黄爷,对你隐瞒过身份,但我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如果我对你的放手是你折磨自己的借口,那我便不再退避。即便是互相的禁锢,田尹都要再次把黄苓拥进怀里。 不知为何,黄苓没有哭,没有笑,没有说话,她无法再去拥抱这个男人,或者他是她爱过的最后一个男人。 见黄苓无动于衷,田尹在黄苓耳畔轻轻说:“能再见到你,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仇,我替你报!” 过去,以为黄苓魂归天国,田尹便忘却她的仇,一心把握她关于兴炎的心愿;现在,黄苓活生生回来了,他知道她深压心中的沉。 紧握的拳头忽然张开,黄苓用力推开了田尹,临别前在他耳畔说:“我不报仇,也不必你为我报仇。” 田尹诧异了,能如此轻易放下血仇,这不是黄苓,当年痴心要寻觅的真相当真不要了吗!不知怎的,田尹的心更疼了,他不想逼黄苓,也放不下心里面对黄苓炽烈的渴望。 恨你,是基于原则,而心里面解不开的毒,仍是源于当初对你的爱;为我受的伤也已经够多了,我们本就注定不该相爱,该在不同的天地各自安好。黄苓独自远去的背影尤显落寞,她恍惚明白,一切都是在她五岁那年就注定好的。 在冷雨中奔跑了一路,不顾停歇地扑到了唐姿柔的床前,她才是她绝不能失去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阿柔,这两年没有陪在你身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差点失去你……”十二三岁时互相捡起的手,是如何也不该丢下的。 唐姿柔眼中涌动着热潮,她紧握住黄苓冰冷的双手:“带我,回家。” 心头浮现深深的愧疚,黄苓逐渐松开了唐姿柔的手,她却说:“别再跟着我了,即便是接受不了田柯,也让他照顾你吧。” “阿苓,你这是,不要我了吗!”唐姿柔怎么都没有想到黄苓会对她这样说。 黄苓心里很疼,却还是不得不狠下心肠:“跟着我,是无穷无尽的伤痛,你哪一次伤痕累累不是因为我?” “这次不是,我生来注定悲苦,是你带给我希望的……这次真的不是,要杀我的,是小时候带给我苦难的人……我已经支离破碎了,我无法面对田柯,他生在阳光下,我却始终属于黑夜,我们不一样!”黄苓是她全部的意义,唐姿柔不想放弃。 深知唐姿柔的执拗,黄苓想了想只好说:“你先在这里养好身体再说,必须听我的。” 匆匆的来,又匆匆的离开,黄苓像是还有急事一样,离开了姿仁,楚博则匆忙地跟随着黄苓。 “你要赶走身边所有的人吗?是不是也打算把我从你身边赶走?你想一个人做什么?”楚博这丫头也终于聪明了一次。 黄苓站住脚步,厉声呵斥:“回去,去照顾阿柔,不要跟着我!” 从来不曾被凶过,楚博像是受到了惊吓:“你变了,为什么柔姐姐醒过来以后你就变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黄苓头也不回,“我想一个人静静,别跟着我。” “我们是同类!”楚博最后朝着黄苓吼了这么一句。 第三十八章 若再动她们,让你永无宁日 唐姿柔平安无事,黄苓悬着的心就放下了,现在,她需要去解决一个心里面的疑问。 没有跟任何人交代,黄苓随即就订了一张回台湾的机票,不带任何随行的行李,就起了程。 台湾永兴社内,肖默迎来了没有预先通知就出现的人。 黄苓肃穆地端坐在肖默面前,淡淡叫一声:“干爹。” “你怎么回来了?小博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肖默很是意外。 黄苓神色坚定:“你让我跟小博查的,不只是那五千万的下落吧,肖默叔叔!” 从未跟黄苓提起过自己的真名,既然黄苓叫得出这一声“肖默叔叔”,那就代表她恢复了以往的记忆了。 肖默长长吁了一口气,整个人倒仿佛轻松了:“看来你恢复记忆了,丫头,你太过聪明了。” “是不是跟琳姨的死有关?当年那件事果真有内情?可并不是阿尹做的!如果是火爆,你也没必要让我们去查那笔钱的下落……”黄苓从未目击过当年的事,她的聪颖真的是太可怕了。 即便黄苓已经足够聪明了,但肖默还是扬起一抹冷笑,意味深长:“兴炎的鬼,你当真看得清吗?” “自己人?”黄苓惧怕这样的揣测,“兴炎几个叔伯就只剩下成叔叔了,还有追究的需要吗?” 黄苓还不知道骆虎为了她才设计杀了反叛的祝廷宪,还一人承担了所有罪责,但黄苓是真的不想再去追究死者。 “我只想要安琳能够安息,还她一个真相,我也想知道安琳到底死得值不值,当年她已经答应过我会跟我移民……”每一个痴心的人都有一段遗憾,肖默也是如此。 肖默的执着唤起了黄苓心中的缺憾,她抬头凝视着肖默的双目:“关于我爸爸的死,你了解多少?” 拊掌大笑,肖默再吁一口气:“小苓,真不敢小看你这丫头,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除非你找到那笔钱的下落。” 一个能成功混迹在社团跟商场中的人,绝非等闲之辈,肖默的厉害是黄苓望尘莫及的。但十年前,肖默却不是这样的人,直到痛失爱人,才成就了这样一个可怕的传奇人物。 “干爹,我也不得不佩服你,如此顺理成章地利用我,我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到底跟肖默是同类,黄苓如水晶一般通透。 临别前,黄苓含笑对肖默又多说了句:“两年前我的那场车祸是你策划的吧,救我花了很大代价对吧,我该谢谢你吗?” 扭过脸去,肖默并没有让黄苓看到他脸上的哀伤,言语变得慈祥:“小苓,对不起,请原谅当初我没有能阻止兴炎连续的不幸,而你,是安琳最疼爱的孩子,你还年轻,我不能让你就那样结束一生。” “干爹,谢谢你,我从没有忘记过琳姨对我的照顾。”潇洒离去,黄苓没有小女儿的缠绵,她习惯将感动埋藏心底,用铮铮铁骨去应对天地。 趁着黄苓离开的这段时间,田尹经过一番考虑,还是决意要为黄苓做一些事。他去仇古找了江威豹,这一次,不是挑衅,而是谈判。 一贯以来都是主张相安无事的田尹,竟然凌厉了起来,用不客气的口吻说:“我要你以后都不再找黄苓麻烦,不然兴炎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江威豹不以为意。 “要么就直接冲着我来,你如果再搞黄苓跟唐姿柔,我会让你永无宁静,我田尹说到做到!”田尹恶狠狠的样子像一匹野狼,眼中闪动着的是嗜血的饥渴。 一向宠辱不惊的田尹能变成今天如此,江威豹确实还是心生了几分畏惧,但终究也是一方大佬,表面上还是掩饰得平静如水。 一来一去的交涉已经被田尹逼到了这个份上,江威豹也不敢再嚣张下去,只好找一个借口:“可黄苓毕竟是杀了我大哥宋龙翔的人。” 田尹轻蔑一笑:“那又怎样!你要敢动黄苓,我一定灭你满门。”说完,田尹转身离开,他已经有了绝对的把握,即便江威豹嘴上不服软,也一定忌惮了他。 果然,江威豹只能眼睁睁注视着田尹离去,他这才发觉惹上了一个不好惹的人,借黄苓打击田尹的愿望也落空了,竟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 察觉到江威豹抽动的嘴角,彭瞬发走到江威豹右侧,细声耳语:“老大,来日方长,对付兴炎不急于这一时。” “有爱恨就是弱点,不能用黄苓这个软肋来除掉田尹,以后怕是要对付他,就难了。”江威豹没有料到这一切来的都太快,超出了他的掌控。 彭瞬发眼神碌碌,仇古就属他鬼点子多:“不怕不怕,总会有办法的。” 这时,钟涛忍不住了,他站起身来:“我们就不能光明正大跟兴炎斗吗?为什么要搞女人?” “fuck,阿涛,当年搞兴炎陆彪难道不是你提议的吗!怎么,现在变慈悲啦!”彭瞬发平日里就不屑钟涛。 心里头一直以来都藏着这一点愧疚,这算是钟涛这位黑道人物的底线吧。 “别再给我提起那件事,妈的,我最后悔那件事,我是真没想到翔哥会连小女孩都不放过,祸不及妻儿,这会遭报应的。”道上的人再狠毒都有一个底线,钟涛的底线便是这个。 没等彭瞬发再挑起争端,江威豹反而嗤笑道:“阿涛,别现在给我装孙子,我们是什么人,别拿那一套圣人说辞来教训我们。” “对啊,阿涛,你是不是想造反哪!”彭瞬发立即附和江威豹,煽风点火正是他的强项。 宋华腾地一下站起来,拉住了钟涛:“行了,别说了,别总提过去的事,你老婆跑了,也不能拿兄弟撒气呀。”说着,宋华就用尽全力把钟涛给拽出去了。 到了外面转角,钟涛实在是憋不下这火气了,他狠狠将宋华摔到了地上,气红了双眼:“阿宋,你什么意思,好端端提我老婆的事做什么!” “我说阿涛,我是在帮你,豹哥什么人你不了解啊,你再那么说下去,他一定会觉得你有异心,什么时候除掉你也不一定。你一定要跟兄弟们闹那么僵吗?”宋华揉了揉撞疼的手肘。 钟涛仍是气愤难平:“这么搞下去,仇古总有一天被他们搞完蛋!” “完蛋不就好了,天下太平,到时候我跟你就到公园下下棋打打太极。”宋华故意一笑,云淡风轻,仇古就属他心态好。 有宋华这个调和剂,钟涛很难再将脾气持续下去,便乖乖地被宋华拖走喝酒去了。 得知唐姿柔苏醒后,袁佳乐倒没有第一时间前去打扰,反而是让jay给唐姿柔送去了很多的补品,全都是一等的货色。 即便是知道不能怪袁佳乐,但唐姿柔始终过不去心里的坎,时间越是隔得久远,那迷魂夜晚里发生的就越是清晰。 唐姿柔鼓起了勇气,用嘶哑的声音告诉jay:“我不用这些,你拿回去吧。” jay受过高等教育,自然是彬彬有礼:“唐小姐,老板吩咐过,请你务必收下,就算为了能早日康复。” “可是,我不想再跟他纠缠不清,我想让他明白。” 意识到唐姿柔并不是一个不讲理的女孩子,jay放心地走到唐姿柔身侧,缓缓说:“可你们已经纠缠不清了,阿乐是为了你,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突然心生好奇,唐姿柔满眼的疑惑:“他变成什么样子了?”没错,唐姿柔醒来还没有见到过袁佳乐,在她的记忆中,只存在当初那个厚脸皮的阳光大男孩。 “唐小姐,阿乐真的为你做了很多很多,也请你对他不要那么狠心。”jay努力做到对袁佳乐的承诺,袁佳乐不想让唐姿柔知道的,jay始终只字不提。 唐姿柔没有办法将怒火迁到jay身上,只能神色游离,沉重得透不过气来:“我没办法忘记他对我做的那种事。” 顿时对唐姿柔有了不一样的认识,正如袁佳乐所说过的“唐姿柔不是那种女人”,jay的声音更显得动人了:“现在这个年代,谁都不会太在意那种事,何苦为难你自己,更何况,阿乐当初难道不是为了救你吗!那样子对你,他比谁都痛苦,因为你本是他最珍惜的人。” “好了,别说了,东西我收下,你走吧。”唐姿柔装作疲乏的样子,其实只是她心累了。 见劝说无果,但至少唐姿柔不再拒绝他拿来的东西,jay也还是放心地离开了。唐姿柔适不适合袁佳乐,他不清楚,但至少他心里知道,唐姿柔是个好女人。 因为唐姿柔还有田柯跟梦萌的照顾,楚博也不用整天寸步不离地守着唐姿柔,所以,她并没有放弃对韩超的接近。 这十年来,韩超陷入对姚桦安的怀念无法自拔,却在遇见楚博之后得到了治愈,楚博跟姚桦安简直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但韩超不知道怎么就迷恋上楚博了,也许是因为他初识姚桦安的时候,她正是楚博这个年纪吧。 即使成功地让韩超迷恋上了自己,但楚博始终不知道该如何探寻当年那案子的细节,她很害怕自己露出马脚会被韩超识破。 路过一家名牌店,韩超偶然间发现一条黄白相间的印花丝巾,他便拉着楚博的手走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取下那条丝巾,韩超嘴角含笑给楚博围上。 “真好看,你跟她一样,戴这样的丝巾很好看。”韩超眼中闪烁的,不仅仅是对美的欣赏。 似乎逮到一个契机,楚博赶紧追问:“她是谁?是谁?” 任凭哪个男人遇到这样的追问,都会认为是女孩在吃醋,憨直的韩超也不会例外。 “不提她了,对不起。”韩超赶紧闭口不谈。 “她是谁嘛?你告诉我一下嘛!” 韩超依旧紧咬牙关。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好奇,你就告诉我嘛,好不好嘛……” 楚博确实是没别的意思,但韩超似乎想得比楚博要多,他坚持着:“不重要的人,算了,别再提了,我带你去吃大餐。” 不仅耿直,韩超还是一个固执的人,无论楚博如何软磨硬泡,都不见成效,她也就只能寄情于食物了。 就在他们走进餐厅的一刹那,正好被田尹给撞见,见到楚博跟韩超亲密地在一起,田尹心头一震,更多的是担忧。 害怕造成影响,田尹立刻躲到一边,为了不被这两个人发现。 待楚博跟韩超完全进入餐厅之后,田尹不由得忖度起来:该不会是阿苓让小博接近韩超的吧?她有什么目的? 田尹并不打算冒然地去找楚博,他准备向黄苓问个清楚。 第三十九章 带刺的玫瑰&带血的真相 黄苓回香港的航班刚刚抵达,田尹就已经带着人守候在出口了。 一出关,黄苓一眼就见到田尹等人,她没有像一般女孩子那样转头就逃,反而是自然地阔步前行,她具有的胆识是从五岁拿起狙击枪时就练成的。 “跟我走。”田尹一把抓住黄苓的手,就这样将黄苓带上了车。 被塞进了车里的黄苓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而是正了正衣襟,端坐好。 黄苓并没有要问田尹打算带自己去哪里的意思,她镇定自若地等待着田尹先开口。 但田尹似乎也有所顾虑,一路上都没有说任何话。 也还算不出黄苓所料,田尹直接带黄苓回了黄家别墅。 径直把黄苓拉进了房间,锁上了房门,田尹眼里尽是焦虑。 黄苓仍旧一声不吭,只是睁着那双水灵的明眸盯着田尹。 “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放弃过?”田尹一步一步逼近黄苓。 黄苓却显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没有放弃什么?” “报仇啊!”田尹单手握住黄苓的脖子,看似野蛮的动作实际上很轻柔。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我说过不报仇就一定不报仇。”黄苓傲慢地仰起头。 田尹自然不肯相信她了:“你让楚博在查韩超,你明明没有放下过。” 极尽全力地推开了田尹,黄苓表现得有些恼怒:“你在害怕什么?看来你早知道当年的事跟警察有脱不了的关系!” 黄苓越是强势,田尹就越是力不从心,他只能淡淡地解释:“你失踪之后我才发现的,所以——” “所以你不做警察,跑来兴炎做老大!”黄苓的语气极尽嘲笑。 尽管黄苓一次又一次往他心上插刀子,田尹也毫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黄苓。 “你要的,我给你;你想做的,我替你担……你的仇,我替你报!”田尹手握拳头死死地箍住了黄苓的脖子。 黄苓在他耳畔用一种妖娆的语气说:“那是不是也得杀了你,你不也是我的仇人吗!” “我会帮你找真相,手刃罪魁祸首,完成之后,你要我的命,我给你。”田尹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黄苓都没有想过他会这样说。 原本只是为了赌一口气,却没料到田尹给了她这样的承诺,黄苓的心里还是有所起伏的。 “不用你多管闲事!”黄苓说完准备夺门而出。 田尹一个箭步冲过去,拽回了黄苓,将她狠狠箍在怀里。 “你放开。”黄苓再也绷不住了,恼了起来。 不由分说的,田尹不顾黄苓情不情愿,霸道地狠狠吻下去,为了消磨黄苓的霸气,只能田尹比黄苓更霸道。 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田尹也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如果不能保你好好的,那就让我们互相毁灭吧。 生性高傲,怎会甘心就这样被钳制。不经意间,田尹已经被一把冰冷的匕首抵住腰间。 “放开我!”黄苓发狠道。 田尹丝毫不露怯意,他凝视着黄苓浅褐色的瞳仁,说道:“你刺吧,我是不会放开你的。”说完,田尹再次亲吻黄苓。 黄苓握刀的手在颤抖,差一点点,她就要刺进去了,可还是输给了不忍。突然间,黄苓愤怒地将刀摔到了地上。 “受的伤还不够多吗!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互相伤害了!”黄苓感觉到一阵绝望,到底是谁不肯放过谁! 一记轻吻浅落黄苓的额头,田尹轻柔地说道:“那些仇,让我背负,我就放过你。”语毕,田尹果真松开了控制住黄苓的双手。 也发过狠了,也绝过情了,黄苓找不到更多的方法来应对田尹了,兴许是田尹太过了解黄苓,想要赢田尹,黄苓只能无奈。 田尹主动打开了房门,走之前,他最后说了句:“我还有事要处理,阿忠会送你去姿仁。还有,你也不希望楚博有事吧,让她别再接触警方了,韩超好应对,可陈炎绝不是省油的灯。” 一股耻辱感涌上心头,就像是被田尹戏耍了一般,怎么就被田尹制得死死的,可田尹终究没有说错,黄苓也真的是不希望楚博出任何事。 田尹离开后,黄苓独自在田尹的房间坐了很久,也想了很多事,看来田尹是已经知道一些事的,不然不会说得出陈炎不好对付这样的话来。但黄苓也了解田尹,田尹不想她陷入的事,一定不会向她泄露一滴一点。 过去所发生的事,楚博已经悉数告诉了唐姿柔,即便初衷是为了让唐姿柔打起精神来,但同时也给了唐姿柔莫大的头脑冲击。 原本还沉沦在自己遭受的磨难里,当得知黄苓身上发生的一切之后,唐姿柔更加心疼,却终究找到坚强下去的勇气。 当窗而立,唐姿柔精神矍铄了许多,心却浮浮沉沉:阿苓,我不在你身边的这些日日夜夜,你该有多难……对不起,当年没有陪在你身边,没能救到你,让你独自一人面对了那么多…… 黄苓并没有去姿仁诊所,而是疲劳得回了家,可刚一进门,就看到回眸相视的唐姿柔,黄苓别提有多讶异了。 “你怎么?”黄苓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唐姿柔冲过去紧紧拥抱住黄苓,笑容心疼:“对不起,我竟然不知道你遭受了那么多,我竟然没有在你身边……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从十三岁时起,黄苓就是唐姿柔的一切,唐姿柔是绝不容许黄苓受一丝一毫伤害的,跟对黄苓的心疼相比,唐姿柔认为自己所遭遇的根本不算什么了。本来就没有期待过爱情,本来就发过誓要一生守护黄苓,唐姿柔从未感觉过如此轻松。 为了不给黄苓推开自己的机会,当晚,唐姿柔将自己小时候遭遇的一切都讲给了黄苓听,并让黄苓明白她对自己的意义。 两个女人,再一次同床共枕,却已经隔了太久的时光。 “十三岁,我认为自己活不了太久,是你的出现,带给了我活着的意义,也让我感受到友情的珍贵……苓,你早已经成为我活着的勇气,所以,你还要推开我吗?你活着一天,我便多活一天。”唐姿柔仿佛回到了十三岁那年,无比轻松。 黄苓心里回忆着小时候的一切,心也放松了许多:“我也不会再扔下你了,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我们是一样的,你永远都是我的阿柔。” 原来唐姿柔从小就遭遇过那么多的苦痛,跟年幼时就已伤痕累累的唐姿柔相比,黄苓显得何其幸运。 曾几何时,唐姿柔多少次从梦中惊醒,当那双罪恶的手掌向她伸去的时候,便断了她一生美好的寄望。若不是黄苓的出现,唐姿柔的生命便不再具有任何意义,她的世界也不再有色彩。 她们都心疼着对方,因为对方而潜移默化地治愈着自己的心痕。 时隔两年,曾差一点生死永隔,还能再好好的在一起,真的很不容易,好难得没有输给命运,就不能再输给自己。 在给骆虎的牌位前上了一炷香之后,田尹郑重其事地去找赵永成,打算向赵永成和盘托出,即便对当年的事只知道一半,但这一半已经至关重要了。 “你怎么来了?”赵永成打开门后有些意料之外。 田尹将赵永成推了进去,而后关上门,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 见田尹这副煞有介事的模样,赵永成自然也不敢怠慢,他安排田尹坐下,随后坐在田尹面前,心头略有惶恐。“阿尹,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按住赵永成的手,田尹微微摇头:“别紧张,眼下没有出什么事!” “那你怎么这副表情,吓死我了!”赵永成松了一口气。 田尹微蹙眉头,艰难启齿:“关于骆虎哥的一些事,我要跟你说清楚。” 听到这个名字,赵永成感慨万千:“好端端地,干吗提起他,他要吞了兴炎,还差点要了黄苓跟你的命。” “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你什么意思?”赵永成觉得不可思议。 田尹终于能说出守了两年的秘密:“骆虎不是害黄苓上位的人,真正背叛黄爷搞上位的是祝廷宪,骆虎是想断了黄苓报仇的念头并替黄苓承担下一切才扛下所有罪责的。” 赵永成依旧听得云里雾里的,他有些搞不懂了:“你等一下,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两个男人如此对视显得很尴尬,田尹认为始终得将话题继续下去,即便是一言难尽的纷繁复杂。这两年来,赵永成傲慢的性子也被磨砺得平滑,毕竟兴炎受到的重创太多,田尹为兴炎付出的实在是足够多了,赵永成便有足够的理由无条件信任田尹。 “首先我也不知道是谁设计杀了黄爷,毕竟吴承萧死无对证。其次,我也是最后才知道火爆是卧底的,当年仇古三番四次搞黄苓以及黄苓遇险,全都是火爆挑拨祝廷宪做的,这是两年前我恢复身份时对火爆逼问出来的,骆虎一早发现我的卧底身份,但他为了黄苓,宁愿亲手杀了祝廷宪并且牺牲自己,骆虎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黄苓洗白,他自己承担下一切,黄苓就可以不留案底了。”当年骆虎的行为是田尹始料未及的,每次想起,田尹的内心都在受折磨,他过去从未想过一个黑道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会做出如此大丈夫之举。 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赵永成一时间没能从这样惊人的事实里抽离出来,当初他自己还曾受到过祝廷宪的煽动而怀疑过骆虎。 用力掐灭手中的烟,赵永成消瘦的脸不禁偶然有几下抽动,很难再用平静掩饰内心的翻腾。冥想了良久,赵永成缓缓说道:“所以这些,都是警察搞兴炎的手段?正好利用上祝廷宪的野心是吗!” 一丝惭愧划过心头,田尹面露羞赧:“我之前一直不知道火爆也是卧底,我们之间并没有沟通过。” “看来警察也很会耍手段嘛!这些你都告诉过黄苓吗?她知道吗?”赵永成饶有兴致地问道。 “没有,我没有向她透露过一点,我跟她表示过,她的仇,我替她报,我只希望她平安。” 赵永成却嗅到一丝诙谐的气味:“你要报兴炎的仇?报哪个仇?” “彪爷的事,是祝廷宪勾结仇古做的,而祝廷宪也已经死在骆虎的手里了……兴炎的仇就只剩下黄爷的了,我会了结它。”田尹自知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了,这是他当警察时从未有过的。 一声叹息只是无奈,赵永成心里并不赞成田尹这个想法:“报了黄爷的仇,也不能改变一切,还不如我们好好将兴炎经营下去,走到今天,兄弟们不容易,你更不容易。我了解小苓,即便你替她报了这个仇,她也不一定会原谅你。” “我不需要她原谅,这只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我知道做这个决定有可能会改变一切,所以,为了兴炎,我特地将一切告诉你,如果我有任何事,兴炎就靠你了。从今天起,成哥,你就是兴炎的坐馆了。”田尹一副大义凛然的神色。 赵永成于心不忍:“告诉小苓,黄爷是祝廷宪吩咐吴承萧下的杀手,一切不就结束了,不需要再去追究死去的人了。” 田尹站起来摇了摇头,露出一抹无谓的笑容:“黄苓的个性……她要的是一个真相……我不想再骗她了。” “可是,值得吗?”赵永成叫住了田尹。 田尹停顿了几秒钟,回答得干脆:“事情总要真相大白。” 如果说警校的那几年里,田尹是个性张扬的优秀青年;那么在兴炎的七年,足以将他打造成铮铮铁骨的男子汉。又几年,对黄苓的爱已经将田尹锻造成能扛下所有沉重负担的男人,哪怕结局粉身碎骨,田尹也只能感觉到慰藉。 自从唐姿柔抛下田柯,毅然回到了黄苓身边,田柯就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他舍不得唐姿柔离开,却又不希望勉强唐姿柔。一直以来,田柯都是一个默默在唐姿柔身旁守护她的人,这种守护很容易被忽视,他从来都是一个暖男,可又从不刻意地去表现。 第四十章 追溯过去的断点,迷雾中努力睁开眼 “田柯哥,田柯哥,你拿错刀了!”梦萌见田柯神情恍惚,便一把抓住田柯的手,抢夺下他手中的手术刀。 被梦萌这么突然地制止,田柯才回过神来,发现明明是要帮病人缝线,却抓起了刀。一阵心悸后怕不已,田柯缓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给病人缝合好伤口。 洗完手出来的田柯被迎面而来的梦萌拦住,梦萌双手叉腰有些恼怒:“田柯哥,你这到底是怎么了!魂没了啊!” “对不起,这几天有点累。”田柯根本找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来搪塞。 梦萌根本没当真:“别想骗我,姿柔姐离开了,你就变成这样了。那你为什么要放她走呢?” “姿柔又不是犯人,我没有理由阻拦她、强迫她留下。” “你总是这个样子,从来不知道表达,你喜欢她又不跟她说,你们这样猜来猜去的,怎么可能有好结果呢!”梦萌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眼看着梦萌比自己还要焦急的样子,田柯是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特别可爱,从来梦萌都毫不掩饰对田柯的崇拜,田柯对梦萌是真的像大哥哥那般疼爱。 宠溺似的拍了梦萌的头一下,田柯忍俊不禁:“小丫头,你倒比我还急。” “哼,我不管,你不行动,我去帮你把姿柔姐追回来!”梦萌这时刻刁蛮极了。 田柯立马严肃起来,板起一副面孔:“去什么去,你知道姿柔住哪儿吗!还有,现在上班时间,再瞎胡闹,小心我炒了你。” “凶什么凶,就知道对我凶,要不是我离开医院来这里帮你,我看你能像现在这么得意吗!”梦萌嘟囔着离开,心底仍旧替田柯感到着急。 午前的阳光,温而不烈,夹杂着氤氤氲氲的甜蜜气味,唐姿柔跟黄苓坐在沙发上平静地品尝着咖啡,她们不是闺蜜,而是相生相伴的姐妹。给彼此一个眼神,便各自觉得安宁。 日上三竿,才起床的楚博也悠悠走下楼来,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坐在了两个姐姐的对面。 “真是小懒猪,起床还不赶紧洗脸去。”能跟唐姿柔重逢,黄苓的性格仿佛回到了当初,拾回了些许灿烂。 一把抓起唐姿柔的咖啡,楚博一口气喝下,两个姐姐也没能拦住她。“哎呀,我渴死了。” “那是阿柔的,壶里还有,你自己不会去倒啊,死丫头。”黄苓真是觉得自己已经把楚博宠得无法无天了。 唐姿柔却摆摆手:“由她去吧,只是小博,你喝咖啡跟喝酒一样,一点女孩子样子都没有。” “好哇,你们两个现在合起伙来损我是吧。打住吧,我有正经事要跟你们说。”楚博大大咧咧惯了,并不是很在意她的行为举止。 当目光全都集中在楚博身上时,楚博便再开口:“我查到韩超的前女友也是个警察。” 唐姿柔跟黄苓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都露出讥笑的表情。 黄苓弓下了身子,坐姿随意:“那又怎样?这也不奇怪呀。” “最重要的是,这位前女友也是死在了当年那个军火案爆炸中!”楚博露出得意的表情。 不得不承认,这确实令人咋舌,却仍未让眼前的疑云消除,让人看不清的重重疑障,始终让她们无从下手。 “你的意思难道是,韩超也在暗中跟这个案子吗?”沉默了许久的唐姿柔也终于开口猜测。 楚博凝视着唐姿柔摇了摇头,然后又将目光向黄苓投去,神情像是想要获得允许:“姚桦安一直是韩超心中无法填补的遗憾,我觉得完全可以利用韩超,他一定也想要一个真相,只是他现在还并不知道这个案子另有内情。” “不行,这样做太危险了,你以什么理由劝他调查那件案子,万一你无法说服韩超,反而暴露了自己呢!我不准你这样做!”黄苓重重放下手里的杯子。 楚博却不情愿:“我有信心能做到,现在韩超很喜欢我。” 不知道哪儿来的愠怒,黄苓横眉怒目的样子有些吓人。 “我不准你冒险,你一旦暴露会毁了我们整个计划!” 唐姿柔淡淡地拉了拉黄苓的衣角,示意:“别这样,好好说。” 就好像从来不曾被黄苓信任过一样,楚博始终觉得自己可以独当一面,她此刻就想要表现自己:“你就是不相信我,看不起我,我偏要证明,我会做得很好!” 楚博愤愤然站起身离开,黄苓也急得站了起来吼道:“站住!你给我回来!” 正当黄苓想要追上去阻止楚博的时候,唐姿柔却拦住了她:“由她去吧,她处在一个急切想要证明自己的年纪。” 太阳升到了正上空,正午的燥热让人都有些头晕,即便体表的温度走得多高,心里的凉意也丝毫不减,黄苓也是怕极了功亏一篑的,毕竟如今的身份并不光彩,她是郑翘,不再是黄苓,一旦被人发现她是黄苓,那么,当年欠下的囹圄之刑还是要还的。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唐姿柔似乎总能看穿黄苓的心悸,她不需要知道太多,但她始终能守护好她的天命。 望向窗外的刺眼阳光,朦胧了双眼却擦亮了心灵,黄苓侧倚在唐姿柔的身上,语气并不轻松:“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很不容易,最令人绝望的是无从下手,到底是谁出卖了行动吞下了那笔钱。” “不着急,我们不能急,”唐姿柔轻揉着黄苓的手臂,“我记得那次军火交易是黄爷决定的,也是黄爷中途取消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最终还是交易了,但那次确实死伤太大了。” 黄苓就像是被人重重敲击了一下,她很是惊讶:“我爸爸同意的交易?不,不会的,他从不会做军火交易的,这是他的原则。” 迟疑了一下,唐姿柔还是决定说出来:“可确实是黄爷亲自接的生意,就在你出国前几天,接了那笔交易后,就决定送你出国了。” 隐约嗅到了阴谋的气味,一切似乎是魔鬼的游戏,黄苓感到不寒而栗:“难道跟爸爸有关系?那笔钱……不对?爸爸的遗产不足三千万……” 唐姿柔面露难色,再三踟蹰,还是觉得该说出来:“阿苓,黄爷其实暗中帮你在瑞士银行开了一个户头,他只告诉了我,他说这是你今后的一切。” “你怎么以前不告诉我,里面有……多少钱?”黄苓倒吸一口凉气,却始终抱着好的希望。 “八千万。”唐姿柔利落地说出,也算了却了一件深藏已久的心事。 如同堕入地狱一般,黄苓的脸色此刻非常难看,她不能确定那是黄爷一手策划的,但是,一旦产生嫌疑,她便害怕真相。 “苓,不追究真相了,不行吗?”唐姿柔看得出黄苓心里的畏惧。 一想到第二次生命是干爹给予的,生性重情重义的黄苓是无法做到背信弃义的,况且那场交易毁灭的,不仅仅是信义,还有几十条无辜的人命,包括兴炎的兄弟。 “不,我要弄清楚所有事,为了干爹,也为了爸爸,我要证明不是爸爸做的。”就算连自己都在怀疑,黄苓也还是想要还原真相,在自己心里洗清对自己父亲的怀疑。 黄苓渴求的注目着唐姿柔,双手握住唐姿柔的双肩:“你还知道什么?告诉我!” “当年我年纪还小,黄爷没让我接触生意,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不过……” “不过什么?”黄苓紧追不舍。 唐姿柔犹豫过后狠下心肠:“不过你可以去问问赵永成。” 答应过黄苓的事,田尹从不怠慢,他想方设法单独找到了韩超,他曾经最信任的兄弟。 被田尹突如其来地抓住,韩超显得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阿尹,你吓死我了,这是做什么?” “我有事要你帮忙,又不想给你造成影响。”田尹也知道自己跟韩超截然不同的身份立场。 韩超虽不情愿,但毕竟与田尹那么多年的交情:“松手吧,说你要我帮你什么?只要不是违法的事。” 立刻松开了双手,田尹一字一句地说:“帮我查一下吴承萧当年的背景,他有没有案底,还有跟他有关系的人。” 听得心头一惊,韩超问他:“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不要管,帮我查就行了。”田尹不敢泄露。 韩超耿直老实,但他并不傻:“你要追究黄利峰的死?为什么?都过去这么久了?” “为了兴炎。”田尹想要就这样敷衍过去。 “兴炎早已更新换代,你并不是为了兴炎,你是为了她!怎么?她没死?她回来了?”韩超想不了解眼前这个哥们都不行,当初田尹就是为了黄苓再三违反纪律,甚至为了黄苓弃明投暗。 田尹始终不愿松口:“她早就死了,只是,只是我欠她的。” 好好的康庄大道不走,偏偏选择那羊肠小路,韩超越是看重这好哥们,就越是气愤难平:“田尹!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韩超即将要离开,却被田尹一把拉住:“我已经不是兴炎的大哥了。” 被这样的一句话震住了,韩超驻足回头,意味深长地看着田尹的脸,良久才勉强挤出一句:“好,我帮你这一次!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头。”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一直都把你当兄弟。”田尹是真心这样说的。 分离时的依依不舍终究难做停留,韩超与田尹分开前最后一刻,是这样告诉田尹的:“我也是。” 一生中最好的时光,都留在了警校里面,即便后面的路各有不同,但男孩子们之间,结下了兄弟情便是一生一世都无法撼动的,那赤裸上身在宿舍里打闹的光景仿若仍历历在目。 好兄弟,是一辈子的事,韩超跟田尹都早已把对方埋进了心底,带着校园时光的回忆。 萧萧簌簌的落叶轻轻在脚边扬起,断断续续的风轻轻地来轻轻地去,一抹还能感觉到的暖阳打在人们的心尖上,提醒着愁绪万千的人生活还有美好。 光阴悄悄地去,从来不留痕迹,一转眼,就到了唐梦薇的忌日。 人一旦离去,留给现世的人只有记忆中的美好,那些年的恨,从不会恒久。唐姿柔踏着轻轻缓缓的脚步来到了那片墓地,带着人心底最质朴的真。 第四十一章 爱是伤痕累累地背负 驻足在唐梦薇的墓碑前,唐姿柔很讶异,这几年来,母亲的墓前竟然没有横生的杂草。 隐约感觉到身后有一双停驻的脚,唐姿柔猛然地回头,而后意料之外却又不觉得奇怪。受过那样重的伤后,唐姿柔眼底跟心底都变得柔软了,虽然这柔软只为田柯。 一股带着酸涩的温热涌上眼眶,唐姿柔苦苦地笑了:“这两年,谢谢你来看她……” “别这么说,应该的。”田柯注视唐姿柔的眼神格外的平静。 缓缓放下手中的百合,唐姿柔没有敢直视田柯,却终究怔怔地说出:“我先走了,拜拜。”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唐姿柔离开吗?田柯温文尔雅的个性让他犹豫不已,那日梦萌的一番话反复在他脑海里响起,真的就这样仍由唐姿柔淡出他的世界吗? 守候了两年,不是等她醒来说goodbye的,田柯终于明确了自己的心意。舍不得,舍不得还没争取就这样散了,田柯一把抓住唐姿柔的手,截停了她离去的脚步。 “还有什么事?”唐姿柔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就连拽人入怀的动作都极尽温柔,田柯小心翼翼地拥抱着唐姿柔,就连唐姿柔悠悠的发香都让他感动。 “不要走,不要再离开我,”田柯鼓起了勇气,“我……我……” “你什么?”唐姿柔冷冷地说,赌他不敢,那她就可以潇洒离开。 这一次,唐姿柔赌错了,田柯再也不想有遗憾了:“我爱你!” 犹如触电一般,唐姿柔整个人都傻了,她从没有想过田柯会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她也从不曾期待自己会收获一个男人真心的爱。 换做任何一个经历沧桑苦海的女人,都会毫不犹豫地接受这个真诚温柔的港湾吧,偏偏唐姿柔不是这样的女人,她不忍破坏她心中的美好,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最适合田柯的那个人。 “我不配。”唐姿柔说这话的时候流露出些许无奈,可她始终挣不脱田柯抓住她的手。 如果在意过往的污点就会有遗憾,那么还不如不去介怀,田柯心里面很清楚他不可以再错过眼前的她:“我不介意,我也不在乎,我只知道,我想要跟你在一起。” 坚定着信念,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唐姿柔残忍地推开了这个深爱着她的君子,可她也早已泪流满面。 唐姿柔颤抖着双手,眼中闪烁着的涟漪让人心疼:“不只是那件事,是我的一切都配不上你,包括我残破不堪的躯壳……” 轻轻地托起田柯修长的双手,唐姿柔仿佛有诉不尽的哀伤:“多么美好的一双手啊,是一双妙手回春的手,救了多少人……而我,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夺走了多少人的生命……你看,我这双恶魔的手,怎么配拥有这一双如此神圣的手哇……” 这也是第一次,唐姿柔对田柯流露出真情,不是不爱,而是配不上老天的这一份眷顾,原来她并非天生就是一个冷艳危险的女人,只是从前没有遇到一个让她回到十岁前天真纯洁的那个人。 唐姿柔越是这样说,田柯就越是心疼,他又不傻,早已在心底猜测到七七八八了。 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知道我为你心疼?田柯只能趁机紧抓住唐姿柔的双手,不松开。 你欠下的债,我替你还;你的罪,我替你赎。没有配不配得上,只有我爱不爱你……田柯始终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的勇气,他不想他们之间变得更加不对等。 缓缓扯下田柯的手,唐姿柔带着惴惴不安的心徐徐转身,逐步离去。 一步,两步,三步……她当真配得上幸福吗? “我不可以放你走,我会追到再也没有力气!”田柯追上去从她身后紧紧抱住了她。 有这么爱吗?田柯几时变成这样主动的人了?唐姿柔心系着黄苓的事,始终还是做了离开的决定。 曾经失去过,就知道有多害怕失去,当年的电光火石间,田柯在瞬间就失去了吴紫初,他怕极了无能为力的感觉。两年前的一个转身,就让唐姿柔受到了那样大的伤害,永远填补不了的遗憾,源于一个男人的自尊。 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害怕过,田柯竟然啜泣落泪。 像一阵风而来,唐姿柔冲进了田柯的怀里,她轻柔地捧起田柯的脸,如樱花般的吻坐落在田柯的唇上,这让田柯惊诧不已。 然而这一吻并不代表留下,只是唐姿柔觉得要给自己跟田柯一个美好的念想,在这以前,她从来都不曾知道原来亲吻也可以这样美妙。 天凉了,白日渐短,黄苓带着一抹黄昏勇敢踏进了让她百感交集的兴炎。 还算认识她的兄弟们仍旧对她恭恭敬敬,黄苓却不似以往般的趾高气扬,她眷恋地认真看了他们每个人一眼,然后直接走进内室找赵永成。 再次见到黄苓好端端出现在自己面前,赵永成又惊又喜,他赶忙招呼黄苓坐下:“小苓,你怎么来了!” 昔日四虎将只剩下眼前这一人,黄苓带着对过去的思念还是甜甜地叫了一声“赵叔叔”。 “回来吧,兴炎永远是你的。”赵永成很希望黄苓能够回来。 谁知,黄苓还是摇了摇头,她说:“赵叔叔,我来找你,只是想问清楚你关于十年前军火案的事。” 赵永成立即放下了手上的文件夹,情绪紧绷起来:“你想知道什么?阿尹不是说你想要查黄爷的死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阿尹要做什么?”黄苓有些担心。 赵永成叹了一口气,说:“阿尹他打算还原当年的真相,而且,他已经把兴炎交给我了,可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安。” “什么?赵叔叔,你告诉我,十年前的军火交易是爸爸决定的吗?后来爸爸又为什么决定取消?后来又怎么会发生爆炸?”黄苓心头一沉,一边还在担心着田尹会搞砸所有事。 原本过去那么久的事不想再被提起,但是竟然黄苓这样问了,赵永成也只能如实回答:“那次交易一开始确实是黄爷接的,后来黄爷决定取消,他好像说过警察已经盯上我们了。交易当晚,黄爷让杨安琳去阻止交易,后来就听说发生爆炸了,安琳死了,祝廷宪也受了重伤。” “交易那天是跟我去美国同一天吗?”黄苓追问。 “是的。” 怪不得当年爸爸毫无征兆地要送我出国,一定是当时兴炎出事了,黄苓这样想着。 “兴炎有内鬼是吗?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骆虎?”黄苓继续追问心里的疑惑。 赵永成一脸的愕然:“当然不是,阿尹没有告诉你吗?骆虎死的那天他在场呀,出卖你的是老祝,老祝受了火爆的蛊惑才对你下手。” 听到这里,黄苓心生一团火,拍案而起,随即火急火燎地离开了。为什么田尹要瞒着她,为什么田尹什么都不告诉她,田尹到底要做什么!黄苓带着满腔的不满,怒气冲冲地疾走。 未做停留,黄苓又一口气跑到了黄家别墅,她不顾任何人的拦阻,横冲直撞地冲了进去,正好迎面碰到田尹。 一见到田尹,黄苓就不假思索地狠狠给了田尹一拳:“为什么瞒着我?” 这一次黄苓是使出全力的,所以田尹被打得不轻,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田尹还来不及缓过神来,黄苓就用左手又给了田尹一拳,而后拽住田尹的衬衫领口:“为什么不告诉我,骆叔叔是为了我而死的,为什么让我一直误会骆叔叔是鬼!” “田尹,你真的太过分了!”黄苓真的是对他失望透顶了,这么重要的事,她却一点都不知道。 黄苓如此在意自己对她的隐瞒,就代表黄苓是在乎他的,田尹竟萌生出一丝得意,他竟然笑了出来。 田尹这一笑,再次触怒了黄苓,黄苓一脚放倒了田尹,双手狠狠掐住田尹的脖子。 “你笑什么!”黄苓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相反,田尹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他只是平静地说:“当初不是你自己也判断骆虎是鬼吗!你又没有问过我,我只是做到对骆虎的承诺而已。” 对啊,当初所有的线索不都是指向骆虎的吗,这是她让唐姿柔查到的啊!黄苓扪心自问,她到底是气自己被蒙蔽了真相,还是气田尹隐瞒了自己真相。 “告诉我真相。”黄苓依旧咬牙切齿。 田尹拭去嘴角的血迹,坐了起来:“是骆虎安排的,他故意制造所谓证据指向自己,因为他早已经做好了替你扛下一切的准备。其实他早就发现了我卧底的身份,他知道我对你的爱,为了维护我,他亲手杀了祝廷宪,他希望一切能因为他的死而了结,也能顺利承担下宋龙翔那件事。所以说,骆虎是为了保护我们而死的。” “骆叔叔……”黄苓落下了心疼的泪。 田尹要伸手替黄苓拭去泪,却被黄苓狠狠打了手。 “如果告诉你,骆虎的所有用心也都白费了,他临死前我答应他,保你周全。”田尹只能继续说道。 这是黄苓听过的最大讽刺了,她言语中有些嘲笑的意味:“你保我周全?你这个卧底,凭什么?” 黄苓可以倔强到底,可为什么始终这么冥顽不灵?田尹再也忍受不住了,他用力捧住黄苓的脸:“黄苓,我告诉你,你可以恨我,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是不可以侮辱我对你的爱!我曾屡次违反纪律要保你,只不过当年事情超出了我的掌控!” 还可以找什么理由来反驳?黄苓睁大空洞的双眼直视着田尹漆色的瞳仁。 不顾了,不管了,不再去维护你的骄傲了!田尹狠狠将黄苓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她原本就是他的女人。 黄苓本该用力推开田尹,可始终拒绝不了田尹霸道的亲吻……爱上田尹,是因为田尹像她父亲一样,是一个浴血英雄,黄苓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会爱上一个卧底,这是属于她的原罪,她不能原谅田尹其实是无法宽恕自己。 有些恋人就是注定要相爱相杀的,互相折磨,互相毁灭。因为他们谁都放不下谁,因为他们骨子里的倔强,恨是因为放不下爱,好不了,也忘不掉。 两个人背对背坐着,田尹点燃了一支烟,吞云吐雾后,才开口说话:“放唐姿柔过平凡的生活吧,你要做的,我会替你做。” 这样一句话却深深击中黄苓的软肋,她显得惊讶:“你做了什么?” “我已经拜托韩超帮我查吴承萧过去的背景,黄爷的死,我会还原一个真相。”田尹淡淡地说。 “你信他?” 田尹用怀疑的眼神回头盯着黄苓:“他是我的好哥们。” 第四十二章 命里的冤家冤孽 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夜晚妖媚的霓虹,开始变得刺眼,玻璃樽里红色的液体不是酒,是一点一滴逐渐消耗殆尽的血。 眼前的街道已经不再熟悉,多年后也许又会变幻一副光景。当初的深恶痛绝也丝毫改变不了命运的进程,如今的黄苓,仍旧是那个除了黑道千金,什么都不会做的人。 黑道这条路,走到尽头,始终是一片赤红吧。 一回到住地,黄苓二话不说就上楼开始收拾行李,不论楚博怎样叽叽喳喳,她就是一声不吭。 “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你要去哪儿?”楚博以为黄苓还在生自己的气。 黄苓一把扯开楚博阻挡自己的手,自顾自地继续收拾衣服。 急得快要哭了,楚博双膝已经触碰到了地上,哀求:“我错了,我不冒险利用韩超了,你不要这样子!” 倏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黄苓冷漠地盯住了楚博:“这是你说的,最好做得到。” 楚博连忙点头应允,以为黄苓终于肯就这样算了。 片刻停顿之后,黄苓又继续起来,她拉上箱子,推开楚博,冷酷地掠过楚博走开。 “苓姐姐,你还要去哪儿……”楚博高声哭喊道。 刚走下楼梯,唐姿柔又单手拦住了黄苓的去路:“苓,你这又是做什么?” 黄苓按下了唐姿柔的胳膊,反而紧紧给了唐姿柔一个拥抱,这熟悉的发香,似乎带着她穿越回到了过去,那些个不再彷徨的日子。 “回家,你也走吧,我们都该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的幸福、各自的男人……田柯人不错,别辜负他。”黄苓笑了,笑得干脆。 这些话拥有多强的说服力,却偏偏无法让唐姿柔信服。 “你还能重新接受阿尹?”唐姿柔一面这样问着,一面微微摇着头。 黄苓凑在唐姿柔的耳边说:“我一直都是他的女人。” 即便是黄苓从未亲口表示过能够原谅田尹,但黄苓这样的回答,却又让唐姿柔想起当初那个爱情至上的女孩。 不禁抓住黄苓的左手,唐姿柔试探地问:“那件事?不做了?” 黄苓对唐姿柔展露出久违的姣美笑颜:“我没放弃,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你,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姐妹。去吧,去勇敢接受属于你的幸福,能过一天是一天。” “可……”唐姿柔仍旧跨不出心里的那道坎。 “别再想配不配得上的那种鬼话,我只看得见他很爱你,别在人生中留遗憾,你母亲的人生不幸福,不代表你不配拥有。”黄苓有多希望唐姿柔可以一生幸福安稳。 此时,楚博也走了过来,却又始终不敢开口说什么,只能可怜兮兮地扯着黄苓跟唐姿柔的衣角。 黄苓看一眼楚博,含着笑意对她说:“你就跟着你柔姐姐,去姿仁诊所帮帮忙,不准再胡闹了,知道吗!” 为了不激怒黄苓,楚博只好点点头,心里却很难受,不管怎么听,黄苓今天说的这些话更像是在交待身后事。 成功的没有让她们起疑,谁又能知道黄苓心里丢不掉的残殇!两年前的事故,法律上黄苓早已被宣告死亡,如今她以郑翘这个身份回来,可死亡似乎是早已注定好的事。黄苓隐约感觉到自己永远无法生活在阳光下,父亲留给她的那笔钱,她也无法亲自去查证。她是黄苓,却又不再是黄苓,这该是多么讽刺的事啊! 砰一声,黄苓毫不客气地撞开了门,拖着行李箱经过田尹的身边,径自走到楼梯处,准备提着箱子上去。 田尹迅速移动到黄苓身边,抢夺下黄苓手中的箱子。两个人僵持了两下子,随后是黄苓主动放弃,她丢下箱子,自己先上了楼。 嘴角再次现出一抹得意的微笑,田尹轻松地提起箱子跟了上去。 本想直接住回自己以前的房间,上了二楼的黄苓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的房间被锁上了,她瞠目等着田尹过来给她一个解释。 已经完全掌握住压制黄苓的方法了,田尹自然不会如黄苓所愿乖乖听她任她。田尹猛地牵住黄苓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房间,行李箱帅气地一丢。 “我只是回来住,不代表我要跟你睡在一起!”黄苓双目摄着寒光,凌厉万分。 田尹将她拦腰一搂,略带挑衅意味:“你觉得你以什么身份回来住?黄苓?还是我的女人?” 这一问确实把黄苓给唬住了,田尹说得没错,她如今的身份不可能是黄苓,难道即便是不能再做黄苓,也摆脱不了眼前的这个冤孽吗? “你是我的女人,你赖不掉的。”田尹故意扯下黄苓的后领,亲吻了她后脖处的吻痕。 如触电一般,全身酥麻,黄苓神经上的感触证明了她真实的内心,还固执什么呢?还恨什么呢?又不是田尹害的,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出手!即便是过去立场不同,但现在呢,黄苓已经不是兴炎的黄苓,田尹也不是警察的卧底了。 破涕一笑,黄苓的表情略带凄然,她高仰起头:“值得吗?” 她真的动容了吗?她真的卸下了执念了吗?田尹没有料到黄苓会这么快突破心理防线。 “两年前,你原本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抓我,将兴炎一网打尽,你也能因此节节高升,前途光明……为我搞成现在这样,真的值得吗?那个姓倪的女警,很喜欢你吧,她长得挺美的……你为什么不彻底忘了我!”最后一句,黄苓差不多是咬牙切齿地低吼着的。 黄苓语气越是凶狠,在田尹看来,她就越是深爱自己。黄苓从来都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女孩,她的洒脱跟坚忍对田尹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从第一眼看见黄苓,田尹就被深深吸引住了,她骄傲、聪明、活泼、高挑、美丽、白皙、潇洒、义气……即便偶尔霸道、狠辣、任性,但她总是他心目中完美的存在,是谁都比不上的。 “值得!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吗?”田尹距离黄苓更近了一点。 黄苓渐渐红了眼眶,她声音有些暗哑:“前二十年,我每天都盼着爸爸被警察抓住,然后坐牢……当初,你为什么不早点抓他啊!” 原来黄苓内心深处从未消磨殆尽她曾拥有的是非观,她还是对黑道那么深恶痛绝,只不过,她真的不希望看到她父亲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田尹轻轻拥抱住黄苓,他能感觉到黄苓身体在颤抖。 从黄苓很小的时候,她就明白,黑是一条不归路;从黄苓母亲去世的时候起,她就知道,死是踏上这条路最终的归宿。她曾每天都在期待,那些带着白色光环的人能结束这一切,哪怕让她父亲的余生在监狱中度过。 黄苓软弱的一面最让田尹心疼,他哽咽着徐徐说来:“这也是我最懊悔的事,可是你要知道,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你才是我的正义。” “你是说,警察为了对付兴炎,用了脏手段?”黄苓的聪明实在是太可怕。 田尹此刻的沉默是对答案最好的印证,答案已经很清楚了,黄苓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黄苓离开后,唐姿柔发呆了很久,她跟楚博两个人就像两个茫然无措的孩子,前二十年真的太苦了,可田柯的人生经得起打扰吗? 目睹唐姿柔犹豫不决的样子,楚博小心翼翼拉了拉唐姿柔的衣角,对她说:“走吧,别犹豫了,苓姐姐说得对。” 见唐姿柔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楚博可忍不住了,她一把拉住唐姿柔,强拽着她走了出去。 不如黄苓那般聪慧,唐姿柔是个一根筋的人,她认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既然当年的一个转身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故,那便是不可逆的轮转,她始终拿不出重新来过的姿态。 别别扭扭地被楚博带到了姿仁的门前,在楚博的怂恿之下,唐姿柔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踏出第一步,却不料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断。 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的,竟然是袁佳乐跟jay。 就像挥之不去的咒怨,唐姿柔见到袁佳乐本能地后退了两步,要是不认识眼前这个人该多好。 被唐姿柔的手捏得生疼,楚博才发现唐姿柔的软肋,她诧异地看着唐姿柔,不知道怎样处理这样的情况。 “别再来打扰柔姐姐!”楚博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张开双臂在唐姿柔身前保护着她。 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的伶俐被温文尔雅的jay一举攻破,他伸出绅士的手将楚博带到一旁:“给他们一点时间谈谈吧,小丫头。” 谦谦有礼的君子总是有一股特别的吸引力,楚博连拒绝都不知道怎么拒绝,就这样乖乖地跟jay走了。 没有了依靠,唐姿柔没有想象中那样勇敢,她不停地后退:“你别过来!” 曾经的阳光男孩已经拥有了俊逸的外形,可即便这样,也无法吸引唐姿柔为之倾倒,她从不是这样的女人。 “你就这样害怕我吗?”袁佳乐不由得一阵心灰。 头脑猛然间片刻空白,唐姿柔畏畏缩缩地说:“你总让我想起我不愿意想起的事……”唐姿柔红了鼻头,神情从未有过的哀伤。 说完,唐姿柔转身准备逃离,却被袁佳乐叫住:“阿柔,我为你报了仇,我杀了我父亲!” 唐姿柔惊愕地转回身,屏息片刻,而后紧张地跑到袁佳乐跟前捂住了他的嘴:“你疯啦,疯言疯语什么!” 袁佳乐顺势搂住唐姿柔的腰,在她耳边继续说:“你可以去问你身边那个丫头,我真的杀了袁啸云,他该死!” “你放手!”唐姿柔百感交集却还是惧怕触碰到袁佳乐的身体。 袁佳乐放开了怀抱,却死死拉住唐姿柔的双手,仍旧惹得唐姿柔一脸窘态。更让唐姿柔始料不及的是,袁佳乐竟然信誓旦旦表示会对唐姿柔负责。 让唐姿柔猝不及防,袁佳乐突兀的单膝跪地,突然拿出一个戒指盒。 “我能给你一生的幸福,嫁给我,好吗?” 听到这句话的唐姿柔,表情变得特别惊恐,像是见到了魔鬼一般,这样的反应让袁佳乐有些失望。 唐姿柔一掌拍掉了袁佳乐举起的戒指盒,不善言辞的她只能慌乱地喊了句:“你有病啊!” 说完,唐姿柔扭头就跑了。 远远瞧见唐姿柔跑了,楚博顾不上jay的拦阻,也飞快地跑着跟了上去。 就像意料之中的那样,倒不是jay故意嘲笑:“我就说她不会接受的吧……这下死心了吧……” 袁佳乐站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目光仍随她远去:“我不会放弃的。” “我查过她的底,她不是那种上过床就会爱上你的女孩子,哪怕你再有钱,而且,她有好感的人,是田柯。”jay一语道破袁佳乐的心伤。 一去经年,却没有改变他骨子里的固执,袁佳乐仍不死心:“我会证明给她看,为了她,我可以付出一切!” “你已经付出一切了。”jay另有所指,却始终劝服不了袁佳乐。 如梦靥一样的过往,是禁忌,谁又能轻易跨越?也许袁佳乐把唐姿柔想象得太过坚强了,他并不知道那些失去在唐姿柔心目中代表着什么。 第四十三章 令人毛骨悚然地深入调查 没有追到唐姿柔的楚博一直寻找到夜幕降临,实在无能为力了,才终于悻悻回到姿仁找到田柯。 “柔姐姐跑丢了……都怪那个袁佳乐,吓跑了柔姐姐……”楚博像个无助的小孩子一样,在田柯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脑中仔细一想,田柯抚慰了下楚博,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阿柔,放心,不会有事的。” 田柯说完就脱下白袍跑了出去,梦萌正好端来一杯热水递给楚博,安慰着楚博。 脑中闪过的第一个灵光就是那个地方,田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驱车赶往了心里的地点。 这算是心有灵犀吗?田柯远远看到趴在唐梦薇墓碑上的唐姿柔,感觉到欣慰。 可在田柯的记忆里,唐姿柔从未像此刻这样嚎啕大哭过,她到底是在祭奠着什么? 右手轻扶上唐姿柔的肩膀,唐姿柔不禁一个寒颤,猛地回头,发现是田柯才稍微安心了。 也正是这样的反应,让田柯为之心疼。 “回家吧。”田柯轻声细语说。 在月光的映照下,唐姿柔满脸的泪痕闪闪发亮,她向田柯投去的目光有些卑微。 田柯向唐姿柔伸出手,再次温柔地说:“来,跟我回家吧。” 恍惚间,唐姿柔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十岁那年,那年的她,只是期待一个能够好好疼爱她的人,带她回家。此时此刻,田柯面前的,不再是那个总是受到累累伤痕的黑道女,不再是那个冷艳的女杀手,不再是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女……此时此刻,田柯面前的,就是一个最纯真的小女孩。 将手安放在田柯的掌心里,唐姿柔止住了哭泣。 紧紧牵住唐姿柔的手,十指紧扣,田柯知道唐姿柔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珍爱的女孩,无论这个女孩有着怎样的过去。 兜兜转转,百转千回,人始终都逃不过宿命,大概是前世的纠葛,注定了今生的缠绵。人,不过都是凡人俗胎,不可能没有爱恨地活着。 几天过后,韩超暗中跟踪田尹了好一阵子,才终于现身跟田尹单独面对面。 好半天,韩超就只是上下打量着田尹,不说话。 田尹实在忍不住了,急切地问他:“让你查的查到了吗?” 又沉默了片刻,韩超才悠悠开口,却不是回答田尹问的:“跟你住在一起的女人是黄苓吗?她真的没死?” 田尹回答得干脆:“她不是黄苓,她是郑翘,跟黄苓长得很像,不过比黄苓有情调多了。” 差点忍不住对田尹嗤之以鼻,但韩超还是忍住了:“反正你心里清楚。” 韩超的不追问让田尹有些始料不及,韩超难道要帮他隐瞒吗?田尹疑惑地注视着韩超。 丝毫不把田尹怀疑的表情放在眼里,韩超将一叠打印纸塞进田尹的怀里,并告诉他:“吴承萧的背景资料,他的底特别干净,干净到有些奇怪,哦对了,他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姐姐很多年前就死了,妹妹失踪了三年了。” 面对韩超有些怪异的语气,田尹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仔细忖度着韩超话里的意思。 “他妹妹叫吴橙茉,姐姐叫吴紫初,有趣吧!”韩超用戏谑的口吻说。 如雷灌顶,田尹震惊到不能再震惊了,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要不要如此曲折离奇呀! “吴承萧进兴炎的目的可能不单纯,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若是实在有难题解不开,那上面我留了一个号码,你用它联系我吧。”韩超洒脱地摆一摆手,以作道别。 也许是担心田尹这个兄弟,也许是感觉到事情的不单纯,总之,韩超还是愿意尽所能帮助兄弟一下的。 “帮我再查一下跟吴紫初的死相关的人,好吗?”田尹一把拉住了兄弟。 韩超没有回头,而是轻微点了点头,但这已足够。 田尹凝视着韩超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韩超的举动带给田尹一丝感动。 吴紫初竟然是吴承萧的姐姐,这是任谁都想象不到的,难道吴紫初的死跟兴炎有关?所以吴承萧才进兴炎的吗?田尹都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这是上天在嘲弄他们吗?田尹带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家,这是头一次,他直接无视了眼前经过的黄苓,而是满怀心事地躲进了书房。 他知道黄苓不会直接冲进来问他,他知道黄苓会自己去发掘她想要的答案,但至少,此时此刻,他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一下。 夜空清冷却无法掩饰住那些星点的璀璨,人世凄冷却无法磨灭那些星火的温存。抉择,似乎变得太难,谁都怕有朝一日会后悔。 曾经骤然一夜间失去所有亲人,曾经无家可归凄惨流浪,曾经活着就是为了仇恨……可这些都在遇见黄苓后变得微乎其微,这几年,黄苓从不吝啬给予楚博宠爱。 亲眼见证唐姿柔跟田柯和好如初后,楚博百感交集地转身离去,怕这就是黄苓想要见到的吧。 “小博!”唐姿柔叫住了楚博,跑过去搂着楚博的肩要跟她一起走。 楚博诧异地投去目光:“你不留下吗?” “慢慢来吧,等事情都结束吧。”唐姿柔表情微妙,有些深不可测。 楚博却露一苦笑:“你跟苓姐姐都是固执的人。” “你不也是吗?你也不打算放弃,不是吗?”唐姿柔这次重生之后变得细腻了许多。 “我有我的使命,苓姐姐有苓姐姐的使命,你也有你的使命,我们的使命息息相关……放下,太难,那些东西太沉重……”楚博小丫头不知怎么像是一夕之间长大了似的,这让唐姿柔惊讶不已。 成长总是突然的,早晚而已,尤其是经历过太多生死离别的人。楚博早已不是一个小丫头了,从不曾是。 凌晨两点多,天色漆然,家家户户的灯也相继灭去,唯有田尹仍然独坐书房,呆若木鸡地望着泛黄的灯光。 白天发生的事带给他不小的震撼,只叹喟曾经桀骜不驯,如若当初不那么冲动,那么以督察的身份调查会轻松得多吧。 为了黄苓,田尹甚至都不知道什么叫忍辱负重,想到这里,他不禁苦苦一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早就感觉到田尹的不对劲,黄苓也一直没有先睡,她一直在书房门口左右徘徊。 要进去问吗?可黄苓不是这样的人,她不喜欢任何示弱的方式。 奈何偏偏田尹就是吃定她的那个人,田尹就是不透露给黄苓一丝一毫,跟黄苓相处的方式,田尹认为是时候要改变了。 莫非就这样一夜不眠?终于,黄苓再也忍不住了,她推门而入,就这样直勾勾注视着田尹。 “为什么还不睡?”田尹悠然自若地问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今天到底什么事?让你这样发愁?”直来直去的黄苓有着极强的求知欲,尤其是对田尹。 田尹并没有直接解答黄苓的疑虑,眼神微微上扬,凝视黄苓:“不错嘛,还知道关心我!” “我知道你一定去见了韩超,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黄苓言辞犀利,不忍田尹言语上的调戏。 黄苓的睿智是田尹喜欢的,同时也是惧怕的。然而,即便黄苓多聪颖都好,田尹也并不差。 “我知道,你回来住就是为了利用我得到韩超那边的线索,”田尹缓缓站起身,走到了黄苓的跟前,“并不是你真的回心转意,但我也知道,你心里对我也还是有那么一点情分的,只是,这微弱的一丝情分不及那利用。” 犹如一记当头棒喝,原来田尹心里很明白,这是黄苓始料未及的,她满以为自己以爱之名能将田尹利用得很好。虽然偶尔黄苓也会为自己那龌龊的小心思感到不耻,可那又怎样,都不及那些逝去的人命和决定她人生方向的真相。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让我留下?” 黄苓终于学会开口提出疑问了,这让田尹很高兴:“因为你那一点利用的心思不及我对你的爱,我太了解你了,你不会如此轻易地忘掉爱恨,毕竟你恨过我。” 不是黄苓铁石心肠,而是就像田尹了解的那样,她太孤傲,所以注定不会平凡。 果然没有回到原点,黄苓的心思虽然可怕,但也无可厚非,只要田尹心里放不下对她的爱,他就始终逃不出她的布控,而田尹却是心甘情愿受她摆布。 “如果你想要我重新爱上你,那就证明给我看,你配得上!”言语间铿锵有力,流动着难得的霸气,黄苓一举一动间透露着趾高气扬的高贵。 眯着眼,满含笑意地注视着眼前这个难以驯服的女人,田尹心里不免冷暖交替,她仍是他始终深爱的人。“你想知道一切,那么就必须答应我,不可擅自做任何行动,你的任何决定都要让我知道。” 这是他对她的怜爱,也是他对她的禁锢。黄苓分明知道,却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 那一晚,田尹果真把从韩超那里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了黄苓,黄苓起初是疑惑,而后变得镇定,紧皱的眉头随后展平,如一阵风吹过后的云淡风轻。 这一次,田尹没有能够读懂黄苓脸上的微表情,他甚至不理解黄苓最后怎么会平静得像一泊水。 “你打算找吴橙茉的下落吗?”田尹小心翼翼地试探问。 黄苓不屑地笑了:“不费那功夫,小孩子能懂什么!” “但她的下落是关键,她是三年前彻底下落不明的,你不奇怪吗?吴紫初的死亡细节,我让韩超再去帮我查了。” 其实黄苓只是嘴上不承认罢了,她自然想要知道吴橙茉的下落。 “你什么意思?”黄苓觉得田尹有些奇怪。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去调查吴橙茉的下落,而且,我猜她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接近你,她姐姐死后,她是跟哥哥一起生活的吧,那时她也有十几岁了,也懂事了吧。”田尹此时的思路倒比黄苓清晰多了。 黄苓被田尹撩动得感到一阵阵刺骨的阴寒:“你觉得她会想要找我报仇?” “吴橙茉要不是死了,只要活着,你就是那个唯一可以诱使她出现的人,就像你一心想要为黄爷报仇一样。”田尹觉得女孩子的心不够大,放下了仇恨就放不下其他。 难道这一次田尹支持她去以自己为诱饵找出吴橙茉下落吗?难道这一次田尹丝毫不担心她的安危了嘛?黄苓感觉到很奇怪,即便自己的身份跟成长环境与众不同,过去的田尹始终保留了他的大男子主义,丝毫不舍得黄苓犯险。 黄苓的微表情竟让田尹有些忍俊不禁,他便不等黄苓问,直接解答了她的疑惑:“男人都不一定是你的对手,一个小丫头,再厉害也厉害不过你吧,再说了,你身边还有唐姿柔跟楚博那个丫头呢!” 仔细想想,田尹说得没错,实际上就连唐姿柔跟楚博都不是自己的对手,黄苓终于对田尹展露出难得的笑容。 “命中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狙击高手,十岁就已经是跆拳道黑带、空手道茶带,还是咏春传人,再世女李小龙……” “好了,我要去睡了!”睥睨地打断了田尹滔滔不绝的调侃,黄苓僵着一张脸甩手离去。 实际上哪里是田尹不怀一丝担心,而是他渐渐觉得他们之间需要多一点的信任跟放手,给彼此空间,给彼此信任,希望以此来修缮他们之间的关系。 爱情不是一方一味的霸道与控制,一来一去的调和才能巩固这份来之不易的关系,既然黄苓无法轻易卸下武装、放下身段,那么就由田尹来做第一步好了。 实际上最让黄苓担忧的是,如果吴橙茉还活着,自己并不是那个唯一让其记恨的人,她也在替唐姿柔担忧,毕竟是唐姿柔亲手杀了吴承萧。 给田尹慰藉的另一方面是,幸好田柯已经从吴紫初的伤痛里走出来了,幸好田柯爱上了唐姿柔,不然这一深入调查,怕是又会揭开田柯面对不了的伤疤。 假若可以重回过去,又有几个人能拥有重来一次的勇气!既然时光不可以逆流,何必去想象那最无价值的“如果”。 第四十四章 一刹那的动魄惊心 朝阳充满新生的活力,云层无法永远阻挡太阳。jay最担心的便是袁佳乐,在他看来,唐姿柔并不是一个坏女人,但却始终是足以摧毁袁佳乐的人。 怀揣着这份担忧,jay顺应袁佳乐的要求,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这张卡给你,无需跟财务报备,无论阿柔跟黄苓要做什么,全力确保她们的安全,适当的时候,帮她们擦干净,对了,还有,把郑翘的身份做得完美一点,我不希望警察盯上她们,再帮我查清楚田柯,一点细节都不可以漏掉!”袁佳乐一口气交代给jay这些事情,却没有察觉jay脸上异样的表情。 双手支撑到袁佳乐的办公桌上,jay显得焦躁不安,语气十分凝重:“阿乐,你这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犯法的!” 骤然停下了手中的笔,袁佳乐静止了片刻,恍然才说:“我相信你会做得很漂亮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jay火气大了起来,“你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唐姿柔毁掉!” 若有所思地抬起头,袁佳乐的眼神中充满着沧桑:“阿jay,你错了,改变我的是袁啸云,这辈子,我都不会对阿柔放手的,我会争取到底。” jay知道是再也劝不动袁佳乐的,他便放弃劝说:“好吧,既然你放不下她,那我帮你。” “果然是好兄弟,谢谢你。”袁佳乐知道自己没有托付错人。 听到这样的话,jay自然是无奈苦笑地摇摇头,离开袁佳乐办公室的时候,他摆摆手,用一种嘲笑的语气调侃:“红颜祸水呀!” 任何人在袁佳乐面前这样说,他都会生气,但惟有jay例外,用真心对待过的兄弟,是生死一条命的。 独自站起身,从落地窗向外望去,这条极具繁华的商业街是这座城市最好的地段,过去曾不屑的名利场,却在现在逐渐令他迷失。袁佳乐暗自下定决心,过去父亲亲手摧毁的幸福,他要亲手夺回来。 财富果真可以解决很多不可能的事,也可以达到各种各样的目的,袁佳乐变得越来越乐于掌控从父亲那里取得的一切。也许,他应该感谢袁啸云,是袁啸云让他迅速成长为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叱咤商场的成功人士。即便这样的成功多少附带着一些不光彩,但这个时代,人们看中的多是光鲜的成就,谁会去追究这些成就获得的手段与过程。 已养成擅自行动的楚博,一大早又消失了踪影,她并没有打消跟紧韩超的念头。心性不定的小丫头,谁也不得知她是不是对韩超产生了感情,又或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吧。 站在韩超住的大楼对面,楚博刚刚才望见韩超的一袭身影,就突然被一只手拉进了深巷。 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让楚博十分慌乱,她努力想要挣脱,却始终不及那人力气大。 被猛地推撞到墙壁上,楚博这才看清了劫持她的人的长相,却再次让她胆战心惊:竟然是火爆。 恐怕[火爆]这个身份也只是一个虚无的空壳,站在楚博面前真正的是陈炎,多年前警方安插在兴炎的卧底,如今已经是一位高级督察。 陈炎双目如炬,灼灼目光显得有些吓人:“你到底是什么人?对韩超有什么企图?” 心想着幸好陈炎不知道自己是彪爷的孙女,楚博不觉松了一口气,但紧张并没有消除:“你是什么人呀?为什么突然抓住我?” 见楚博始终守口如瓶,而陈炎也心存芥蒂无法直接问个究竟,两个人就这样面面相觑,仍隐隐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手上一做劲,陈炎面露凶相:“你到底是谁?我不准你再接近韩超,记住了吗!” 换做任何时刻都不曾惧怕过,楚博此刻竟对陈炎心生恐惧,那双噬人的双眸布满血丝,很是吓人。与其硬来,不如顺势服软,反正她这种人并不习惯一诺千金。于是,楚博匆匆点点头,尽管眼神中依然充满疑虑。 松开了野蛮的双手,陈炎用手指指着楚博的头,声色俱厉:“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目的,我劝你最好收手!” 说完,陈炎丢下楚博大步离去,剩下楚博仍然心跳不止。 看向巷道阴影外洒落的阳光,楚博心有余悸:难道他知道了我的身份?不可能,如果他知道,为何轻易放了我? 疾步在朝日下的陈炎,内心的阴影并没有消除,却渐渐地,扬起一丝狡黠的微笑,在心底做了一个可怕的决定。 惊吓过后,才有了片刻的安宁,楚博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些零星的画面,当它们逐渐重组起来之后,更是让她惊讶不已,局部的重叠原是那样的刻骨铭心,那么刚才的怪异举动也就说得通了。 事情变得急促起来,两件事碰撞到了一起,造就了楚博的左右为难,原本以为这一天不会这样早到来的。 一大早,不会有酒吧开门营业的,楚博神态涣散地独自走回别墅,打开了黄苓曾经禁止她喝的烈酒。从小到大,她都不是一个幸福的孩子,尽管遭遇了困苦,最终还是遇到了黄苓。 不可否认,黄苓这几年来对她的疼爱超越了一切,楚博越是不知如何是好,就越是情感泛滥。灌下一口口烈酒,随着加速的心跳,一种叫做义气的东西从楚博心底涌出。 眼角溢出一行热泪,充满醉意的楚博喃喃自语:“姐姐,如果我帮你实现你的心愿,你能不能给我,我要的,公正!” 生活艰难,谁又容易!人人都会有陷入两难的时刻,可没有人会比此时的楚博更为难。命运的沟壑是天堑,那本就是逾越不了的,与其哀之命运,也只能是徒然。 原本楚博是发了讯息给韩超说要去找他的,可韩超一直不见楚博出现,开始担心起来,打了十几通电话,也没有应答。楚博对于韩超,是一个神秘的女孩,楚博不主动出现,韩超也无迹可寻。 回到警局,陈炎丢给组里的人一张楚博的照片,要他们去调查一下这个人。 “头儿,可是,这应该跟我们手头上的case没关系吧。”组员李帅狄也就多嘴问了一句。 陈炎扫视了大家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问这么多干嘛,叫你查就去查!” 阿妍用手肘碰了碰李帅狄,示意他不要再继续多嘴,又不是不熟悉陈炎,向来都是这样特立独行的。 不查不知道,一查就必然查到了黄苓的出现,这是让陈炎意料不到的,凝视着照片上有着跟黄苓一模一样面孔的人,他丝毫不相信这人叫做郑翘。 令陈炎感觉更加诡异的是,这个郑翘的资料也太齐全了,齐全到没有一丝一毫可疑,可唯独那张脸最可疑,而且她还跟田尹住在一起。 带着微妙的神情,陈炎将照片摔在桌子上:“竟然没有死,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 一向大大咧咧的阿妍没有敲门就推门进来了,她直接地问:“头儿,找我什么事?” 早已习惯了阿妍这副个性,她至少胜在听话,陈炎指着黄苓的照片对她说:“去帮我暗中观察她,证明她就是黄苓,我要她坐牢!” “她就是黄苓?当年押解车爆炸那个黑道女老大?”阿妍表现得不可置信,那时候她才刚刚从警校毕业。 陈炎点头回答:“恩,她这次出现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不能让她得逞。” 就像打了鸡血一样,阿妍显得有些激动,这几年她还没有碰上什么大的案子呢,所以这样重要的角色交给她,她别提有多兴奋了。 仰头敬了个礼,阿妍意气风发:“yes,sir!” “记住,千万不可轻易打草惊蛇。”陈炎是看中阿妍的老实听话,可也害怕她的鲁莽。 “yes,sir!” 待阿妍离开后,陈炎将手里的笔暗自用力捏断了,在他看来,有些人根本就不应该再出现,她们不仅是这个世界的黑暗,也是陈炎掩埋心底的晦涩。本该消失的人何必再次出现,与其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倒不如从未存在过。 陈炎发现得再及时,也不及阿jay帮黄苓修缮资料的迅速,哪怕只早一点点,也能查到蛛丝马迹实质性证据,只可惜,陈炎的人始终一筹莫展。郑翘的底实在是太过干净,干净到不合常理,警察对她的调查又不能光明正大,这一回,她在明,他们在暗,似乎一切颠倒了个轮回。 这一切,黄苓并不知情,楚博自那日以后,也消极沉寂了几日。但楚博经过左思右想之后,还是舍不得就此放弃,被发现、被威胁也不及成功的引诱来得强大。 母亲死了,父亲死了,彪爷死了,骆虎死了……黄苓一口饮下一杯烈酒,她有着天生的酒精抗体,却鲜少饮酒,她饮酒只为浇灭心中的愁闷。谁都以为黄苓有着英雄般的心灵,却不知黄苓灵魂深处的恐惧,她当然害怕,害怕自己也是那样的结局;但她又并不那么害怕,因为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早看淡了生死。 人,真的很复杂,也很矛盾,黄苓不自觉哂笑着自己。 第四十五章 错综复杂的时光 十六岁她是刽子手 本来避之不见的人,偏偏总喜欢不合时宜地碰巧遇见,韩超在穿梭的人流中一眼发现即将擦身而过楚博,而此时的楚博正带着醉意游荡。 一把抓住神智涣散的楚博,韩超将其拉到一角:“为什么一直躲着我?为什么不回我电话?有什么事吗?” “不,不要,不……”楚博像是疯了一样,拼了命地挥舞着双手。 扑面而来一股刺鼻的酒精味,韩超就知道楚博喝了不少的酒,他用力抓住她,以防她跑走。“怎么喝这么多酒?是家里有事吗?” “家?呵呵……哈哈……我没有家……从小就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楚博又哭又笑的,像个傻子似的。 昔日的明朗少女变成了这副模样,十足一个疯婆子,韩超看在眼里,多少有点于心不忍。可不论韩超如何努力,也无法从一个醉鬼的嘴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无奈之下,韩超只好决定先送楚博回家,谁知道,楚博连自己家在哪里都说不清楚。没有办法,韩超只好带楚博回了自己的家,并予以悉心照料。 半夜,楚博又突然哭了,迷迷糊糊中呓语:“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守在一侧的韩超听到,更加疑虑。 生性警觉的黄苓很快便发现了有人在盯她,但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袁佳乐完善得很漂亮了,所以黄苓一连好几日都不轻易外出,生怕露出了马脚。 阿飞的兄弟们交友广泛,早已打听到重案组在查黄苓,也将其告诉了田尹。然而田尹并没有告诉黄苓,也没有做什么,他反而觉得黄苓待在家里更安全。 可田尹没想到的是,黄苓酒越喝越多,开始让田尹担心起来。黄苓不容易醉,但这样喝下去,只怕会喝死。 终于忍不住了,田尹夺下黄苓手中的酒,厉声斥责:“别再喝了!” 黄苓斜视了田尹一眼,狠狠夺回酒:“你让我喝,这样我会好受一点。” “你又受什么刺激了?别喝了!”田尹用力过猛,竟然摔碎了那瓶酒。 一声脆响换取了霎时的鸦雀无声,两个人对视了半分钟,而后黄苓站起身,语气平缓:“可能,我的时间不多了……可……事情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田尹情急之下抱住了黄苓:“你是说警察跟踪你的事?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你不懂,”黄苓一把推开田尹,“我有罪,我不怕被抓,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不想对不起干爹的恩情,我不想让真相再次石沉大海!” 见黄苓言语激动,田尹竟心生悲凉:“你会没事的,我们会查到真相的,相信我,好吗?”田尹再次试图拥抱黄苓。 田尹试探性地张开双臂,兴许是酒精在作祟,黄苓竟然缓缓投入他的怀抱,她累了,她真的累了。 还在等待黄苓的只言片语,许久之后,田尹竟发现黄苓在他怀中睡着了。这也正常,黄苓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她是真的累了,其实急功近利更使人劳累。 第一次,袁佳乐要求单独会见田柯,他们心中装着同一个女人,是对手,却成不了敌人,因为他们都不是那样的人。 面对袁佳乐,田柯心里总是五味杂陈的,因为他会不自觉想到那件事,心便会为此隐隐作疼。只要袁佳乐继续不做声,田柯就越觉得无所适从,他的心还不够大,他还没有那种必然的自信。 终于,袁佳乐些许踟蹰过后开了口:“我约你见面……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有目的地接近阿柔的?” 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田柯不知道袁佳乐怎么会这么说:“你这个问题有些可笑啊!” “难道你并不知道吴紫初的死跟她有关?确切地说,是跟兴炎有关!”袁佳乐毫不避讳地说出口。 心中曾经难以逾越的伤痛就这么被提起,而且还是跟唐姿柔有关,田柯惊得睁大了双眼:“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虽然当年事故发生时,唐姿柔年纪还小,可唐姿柔从十三岁时起,就已经足够狠辣,是田柯对她的了解太少了。 怎么会不可能,袁佳乐心平气和地缓缓道出:“当年阿柔为了掩护黄爷,酿成的事故,我无从得知她是不是故意的,但确实是她危险驾驶造成那辆车失控。” 由于未成年,自然很容易逃脱法律制裁,而且她也并不是事故的直接责任,田柯不敢去相信,这是真的吗? “你怎么……” 袁佳乐立刻回答:“你真的不知道吗?我让人查到的。” 金钱的效率果然比警察的效率还要快,袁佳乐想要知道一切都不会是难事。直到这时,田柯才察觉到袁佳乐话语里的意思。 “你以为我是为了报复接近阿柔的?”这话从田柯嘴里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为了阿柔,我不得不先这样怀疑着。”袁佳乐和蔼了脸色,消去了凝重。 田柯深吸了一口气,也放松了身心:“当然不是,我不聪明,心里装不下过去,只装得下阿柔。” 当年的田柯,也悲痛过,也颓然过,也厌弃生命过……然而那一切都过去了,直到唐姿柔意外地闯入了他的生命,她变成了他生命中的刺激与火焰。 “你最好说的是真话,我会盯住你的,我会跟你公平竞争。”袁佳乐丝毫不掩饰对唐姿柔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情。 被逼到这个份上,性格再温顺的人也会压抑不住,田柯便脱口而出:“她是我的女人!”是男人就会宣誓主权,懦弱只会迎来失去。 “她也曾经是我的。”袁佳乐没有认真想就这样说道。 就像被一针针刺中心脏,田柯的灵魂颤动了,眼神涣散开:“你真可怕,但我不会认输的。” 也许袁佳乐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确实可怕,从前他身上的纯良都消失殆尽,如今的他,是一个会操纵权利,静静观望猎物的王者。 只要袁佳乐一天不表示对唐姿柔放手,田柯就能闻到危险的味道,谁能容忍别人对自己爱人虎视眈眈! 不可否认,袁佳乐确实要比自己优越得多,田柯唯一的优势仅仅是救过唐姿柔几次。 即便田柯表示不去计较过去,袁佳乐也并没有降低对田柯不良用心的怀疑,就算毫无道理,袁佳乐也不希望唐姿柔再经历一次生死伤痛。 走在回去的路上,田柯一次次问自己,曾经的初恋重要,还是唐姿柔重要?早已经把自己当做唐姿柔的救世主,田柯就提不起过去的记忆了,不知从何时起,唐姿柔竟变得这样重要。 没过多久,韩超也查到了跟吴紫初死亡相关的蛛丝马迹,他即刻就联系了田尹。田尹得知后,显得尤其惊讶,却不知道该如何让黄苓知道。 其实田尹没有发觉,黄苓躲在门口,将田尹跟韩超的通话听得一清二楚,并且在田尹百般错愕时,走进了书房。 猛地抬头,看到了黄苓,田尹突然心惊肉跳:“你……都听见了?” “嗯。”简单一个字,黄苓并没有做出多余的表情。 “你没事吧?”田尹感到有些担心了。 沉默了片刻,黄苓平静得可怕:“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伸出手握住黄苓冰冷的手,田尹还是放心不下:“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好吗?” 黄苓眼神微妙,面无表情:“田柯前女友的死是阿柔间接造成的,不就是这样吗!” “阿苓!”田尹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妙。 “我去找阿柔!”黄苓终于忍不住了,松开田尹的手。 目睹黄苓风一般地跑了出去,这次田尹并没有立即追上去。她们姐妹间的事,田尹不便插手,他也信任黄苓,会处理好这些事。 犹如松了一口气般的靠在了椅背上,田尹原以为黄苓会纠结于吴承萧进兴炎的目的,没想到她更多地是担忧唐姿柔。这下,田尹就放心了,看来黄苓是真的看淡了过去。 远远见到唐姿柔的身影,黄苓就第一时间冲上去,把唐姿柔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 黄苓头一次对唐姿柔语气严厉:“你杀过人?”不经意间,黄苓已经掐住了唐姿柔的脖子,有失望,有难过。 对黄苓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唐姿柔显得有些木讷:“对啊,你不都知道嘛。”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十六岁的时候就杀过人,是吗?你制造了一场连环车祸?”黄苓实在不敢想象那样一个画面,她曾经想过要好好呵护唐姿柔。 唐姿柔感觉到黄苓对自己的失望,那时候,黄苓在国外念书,同时也希望唐姿柔跟她一样简单、纯粹。可是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能如愿的,唐姿柔只好回忆起过去:“那天,黄爷被仇家陷害,身上带着不少货,警察在追,我为了掩护黄爷,不得已才……你知道,那时我未成年,可以避掉责任……” 当年,黄苓离开以后,唐姿柔就为她扛下了一切,而这一切,本不该是她承担的。 黄苓一边认真听着,一边痛苦地摇头:“我当初就不该丢下你。” “都是我自愿的,小时候是你救了我。”唐姿柔满眼的温柔。 “你知不知道,吴紫初就死在那场车祸,她是田柯以前的女朋友。”黄苓极力压制着不忍,一字一句地说出。 五雷轰顶,唐姿柔瞪大了双眼,她从没有想过自己跟田柯又多了一层渊源。 “怎么会……”唐姿柔彻底惊呆了。 黄苓凑在唐姿柔的耳边说:“他知道吗?” “我不知道。”唐姿柔才明白,她欠田柯的真的不止一点点。 “那就别告诉他。”黄苓说得干脆利落。 唐姿柔诧异的凝视着黄苓,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了。 “听我说,过去的都过去了,田柯是你的幸福,就别告诉他真相,我希望你能把握属于你的幸福。”黄苓珍视般地捧起唐姿柔的脸,对她说。 在不该承受的年纪承受刀光剑影,黄苓知道这对一个少女有多残酷,唐姿柔的童年已经够苦了,她不想让唐姿柔再苦下去。如果隐瞒可以继续未来的幸福,那么何必去揭开过往的伤疤。 黄苓希望她好,唐姿柔又怎会不知道,可是她真的要隐瞒它吗?田柯真心待她,可她却是剥夺了田柯幸福的那个刽子手,这对她何其残忍。 她曾是杀手,但她却从来没有想过伤害田柯,因为如果多了一丝的残害,他们就无法成为纯粹的恋人。谁知道,残害一早已经存在。 过去的唐姿柔是多么的冷血无情,可如今却觉得愧对田柯。 早已将自己的一切在田柯面前展露无遗,唐姿柔做不到去瞒骗,也许这就是命运,她始终跟他有缘无分。 再见吧,再见了,我成不了适合你的女孩子。唐姿柔没有勇气当面道别,亦没有勇气对他和盘托出一切。 第四十六章 分崩离析 从来对杀人没有罪恶感的人,却因为错杀过田柯的爱人而无法原谅自己,唐姿柔是真的对田柯动情了。 黄苓随之而来面对的,就是唐姿柔再次回到黄家来依附她。 这一次,是唐姿柔铁了心的要消失在田柯的生命里,所以黄苓再也无法赶走唐姿柔。 “你还回来干什么!”黄苓首次意识到自己弄巧成拙。 唐姿柔却平静地说道:“让我帮你最后一次,之后,我要为我的孽去赎罪。” “我不需要,你给我滚!”黄苓下了狠心。 突然间,唐姿柔痛哭着跪下来抱住黄苓的双腿,苦苦哀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面的打算,你是想自己一个人扛,放我自由……可是,我跟田柯不可能了,如果我们两个只有一个人能全身而退,我希望是你,现在,请你为了我,好好跟阿尹走下去……我求求你了……” 此刻的唐姿柔触及到黄苓心底最柔软处,黄苓也泣不成声,多少次想要唐姿柔回归光明的人生,多少次想要将唐姿柔推出黑暗…… “阿苓,要不是当初你从酒吧救出我,我也无法跟你经历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已经赚到了,所以,求你,别再赶我走……”唐姿柔哭得撕心裂肺,这让黄苓疼到刻骨,她从未这样哭过。 就在这时,这一切被刚好经过的田尹看在眼里,停顿了几秒,田尹只是说:“阿苓,别再逼她了。” 在田尹看来,应该尊重唐姿柔的选择,他不想要劝说谁,他只觉得时间可以让所有一切迎刃而解,绝望只是一瞬间的事。 重案组没有掌握黄苓真实身份的一丝一毫证据,这让陈炎很是不满,他几乎将所有怒火都撒在了组员身上。 李帅狄认为:“她就是郑翘,头儿,不是黄苓。” 可对于陈炎来说,黄苓就算是化成灰他都认得,他认为那就是黄苓。“她就是黄苓!我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手段把身份洗得干干净净,但我一定能够让她露出马脚。” “怎么搞?”阿妍觉得陈炎疯了。 “我们做个套,让她自己钻进去。”陈炎若有所思地说。 韩超却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安:“你不会是想违规行动吧!” 陈炎没有再搭理任何人,而是精心策划着心中的谋略,他不能放过黄苓,因为黄苓是可能毁掉他一切的人,他绝不可以留下这个祸患。 注意到陈炎阴森眼神的韩超隐约起了一丝疑心:为什么陈炎要私下里追着黄苓的身份不放?他是在害怕什么吗?陈炎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将敏感的心思留意到陈炎身上,韩超想起了当年的军火案,警方黑道在爆炸中伤亡惨重,唯独陈炎祝廷宪生还,而警方最后得到的消息是兴炎临时打算取消交易。 警方当年并没有泄露一滴一点追踪兴炎交易的消息,那么兴炎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取消交易?这让韩超感到奇怪。 有人试图掩盖,就有人开始怀疑。韩超跟田尹的交流变得越来越频繁,有那么一瞬间,韩超觉得田尹当初的选择才是对的,有太多的谜题淹没在所谓的物证当中。 一直在躲避韩超的楚博有一天又在街上无意中碰到了韩超,她借口有事就再度匆匆逃离。 如果再被陈炎抓到把柄,也许本不该存在于这世界的楚博就要再度消失了。年纪还太轻,楚博无法从容地掩饰心虚,就连步伐都变得慌乱。 就在彻底甩掉韩超的时候,楚博的面前突然出现两个曾经让她惊恐万分的人。他们一步步朝楚博逼来,楚博瑟瑟发抖地连连后退。 “臭丫头,让我们亏了那么多钱!”两个人奸笑着慢慢靠近楚博。 楚博灵机一动,想要转身逃跑,却又惊讶地发现后方也有两个壮汉朝着她走来。 “这次,你跑不掉了!”一个人狞笑着说道。 “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臭丫头长得不错嘛!” 四面楚歌的情况,那就只能孤注一掷了,楚博决定奋力一搏。 没有了黄苓在身边保护,势单力薄的楚博显得不堪一击,没两下就被这群人制服了。 突然间,楚博就这么从黄苓他们的世界消失了。发现楚博失踪后的黄苓跟唐姿柔,曾经发了疯似的寻找,可是两个月过去了,仍旧没有一丝消息,也没有发现她的尸体。 黄苓日日夜夜都在自责,她后悔自己不该丢下楚博,她才刚满十八岁,在黄苓眼里始终还是个孩子。 看着大街小巷田尹带人张贴的寻人启事,黄苓心中隐隐作痛:这孩子到底去哪儿了! 于心不忍的唐姿柔也隐隐心疼,心疼着楚博,也心疼着黄苓,却又始终无能为力。 那些人在折磨了楚博一通后,并没有暴力禁锢她,反而是楚博心甘情愿被他们操控,她心灰意冷了。 身心受创之后,楚博神情呆滞,即便是受尽屈辱,她也不想要被人撕开,不想要黄苓对她失望透顶。 待身上的瘀伤好了七七八八,楚博所在小黑屋的门被人推开了,而此时的楚博已经不懂得害怕了。 仍旧是那张熟悉的脸,抓她的人说:“想好了没有,到底做不做?” 楚博仰脸呆呆地看着他。 “你还想再做黄苓的跟班吗?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吗?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我就可以不揭穿你,起码在黄苓心里还留个好的念想。” 怎么就落得这个地步,楚博决然地叹了一口气,这大概就是冤孽吧。 “我做!”楚博盈着泪含恨说。 于是,楚博彻底地从黄苓的世界里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有人希望别人彻底将其遗忘,可是偏偏有人挥之不去那股折磨人的思念。对黄苓他们来说,最残忍的是,他们连楚博是生是死都不晓得,死了哪怕是见到尸体也好。 千方百计仍旧一无所获是最容易让人抓狂的,也是最容易让人按捺不住的。毫无疑问,黄苓的再度出现让陈炎笃定是来复仇的。 是夜,陈炎偷偷摸摸地来到一间生意旺盛的酒吧包厢,来见一个人。 “这么急找我,到底出什么事了,不是说最好不要见面了吗。”一个深沉的声音悠悠从角落里传来,昏暗的灯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陈炎心急火燎地关上门,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大哥,黄苓回来了,你知道吗?” 大约有几秒的停顿,那个声音才再度悠悠传来:“那又怎样?” 这无关痛痒的回答让陈炎心里很是在意,甚至能激起他极端的愤怒,但由于这人的身份压制,陈炎不好将愤怒恣意表达出来。 “你就不担心吗?黄苓肯定是为了报仇才回来的,她的底也不干净,不然不会再次出现!” 黑暗中的轮廓若隐若现,他平静得让人发怵:“她不可能有什么作为,她本身就见不得光。与其把精力放在一个无关痛痒的<郑翘>身上,倒不如好好盯着田尹,相信我,他才是一个定时炸弹。” “阿尹?!”受到提点的陈炎若有所思,有了很大的启发。 没错,田尹的黑化不是逼到绝境的偶然,而是为了一个女人的必然,既然他可以轻易为了女人而放弃扶摇而上的青云之路,那么,他也理所当然可以为了同一个女人而做出任何事。更可怕的是,这个女人再度成为了田尹的女人。 神秘的大哥即将离开,与陈炎擦肩而过之际,留下一句话:“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丢下一句声调没有起伏的话就离开了,反倒是令陈炎脑门惊出一头冷汗,他不敢相信这位会留下这样一句话。 “呵呵,原来我们都在他的计算之中。”此时此刻,黄苓再也不是陈炎心头的最大威胁了,但陈炎心头却布满了灰色的恐惧。 世界上的事总是这么不凑巧,要多幸运的人才能拥有完美的人生?十字街头,车灯交错,心被困住的人微醺地徘徊在清冷的月色下,忘不了她,舍不下她,田柯狠狠将手中的酒瓶摔碎在地上。 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总是来了又去了,妙手可回春,却拯救不了自己的幸福,越是醉下去,田柯就越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唐姿柔的那份炽烈的爱。 倒地的一刹那,朦胧的双眼闪现一个惦念了很久的轮廓,意识再也清楚不了的时候,田柯却悠悠扬起了嘴角,心满意足地昏睡过去。 她,不是他的幻觉。一身皮衣皮裤的唐姿柔失神地凝视了几分钟后,用尽全身的勇气向田柯跟前走去。半拖半扛地,唐姿柔一点点扶着田柯往他家的方向去。 醉酒的人总是喜欢呢喃自语:“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阿柔!” 夜色中总是弥漫着一股令人恐惧的味道,这地狱般的气味来自于唐姿柔皮革包裹的内心深处。唐姿柔甚至都不敢仔细再看田柯一眼,当年就差一点,唐姿柔就抛下一切接受田柯了,那一夜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 好不容易把田柯丢在了床上,唐姿柔揉了揉酸痛的臂膀,她背倚在柜子上心神凝重地注视着烂醉如泥的田柯。 回想起过往的点滴,映射结束,唐姿柔恨不得戏谑地一声冷笑,嘲弄着她混乱的一生。眼前这个男人,是唐姿柔想爱却又爱不起的人,她深知自己不配。 “阿柔……阿柔……我爱你……阿柔……”床上的醉鬼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点都不踏实,险些从床上掉到地上。 唐姿柔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田柯,没有让他掉在地上。换做一个普通女孩,早就被感动得泪流满面了,可唐姿柔却依旧冷面对待。 刚想要转身离开,冷不丁却被田柯抓住了左手。田柯的醉话不停:“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明白我的心!” 甩也甩不开的羁绊,唐姿柔用力挣脱也没有作用,她只能无奈跟一个醉鬼对话:“你做得足够多了,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只是……只是……我配不上你。” “不,是我一直在努力追你,阿柔,你才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存在。”田柯竟然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不知道他到底醉到什么程度。 被紧紧攥住的手在颤抖,唐姿柔并不是铁石心肠,怎会不生一丝波澜。过去,她不信任男人;后来,她以为自己配不上他;再后来,她差一点就接受他;而如今,她真的再也配不上他了…… 真醉还是假醉,没有人知道。 挤出全身仅剩的一丝力气,田柯扑腾到地上,死死抱住唐姿柔的腿,很是狼狈。“阿柔,我知道你受过伤,很多很多伤,我好想要好好保护你,真的很想很想……” 唐姿柔失神地低头看着他,心里很难受,抖动着嘴唇好不容易挤出音调:“田柯,你是很好很好的人,但是,对唐姿柔来说太好了,她配不上你的好。” 她使不出力气来摆脱田柯的纠缠,心底深处的一丝柔软油然而生:我还没有主动吻过你吧,不管了。 唐姿柔蹲下来,鼓足全身的勇气打破心理的障碍,捧起田柯的脸,利落地吻了下去。 如果这注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孽缘,如果唐姿柔无法给田柯想要的,那么这是唐姿柔唯一能留下的,不仅是一个吻,那其实也是唐姿柔对田柯那萌动的爱意。 一个忙碌又煎熬的不眠之夜,唐姿柔替田柯收拾好之后,在给他敷上热毛巾之后,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 “你不是不喝酒的吗,答应我,以后也别再这么喝了。”唐姿柔的指腹温柔地滑过田柯的面颊。 对不起,对你的人生造成的那些伤害。 唐姿柔留下的只字片语透着淡淡的哀伤。 第四十七章 武装红颜 爱藏心里 身边的人频频遭遇险境,次数多了,就连黄苓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个灾星。越是想要保护的人,越是到达万劫不复的地步,唐姿柔如此,如今就连楚博都如此。 茫茫天地,黄苓迫切想要寻找到楚博的下落,却又一筹莫展。漆黑夜幕中,她独自伫立在彪爷的灵柩前,流下她从不轻易落下的泪。 “彪爷,我对不起你,请你保佑我找到小博,她是你唯一的血脉了……对不起,我没有能保护好她……”再强悍的女人,也过不了心底最后一丝柔软的防线。 特意过来一探究竟的田尹将一切看在眼里,他没有多说一句废话,而是一个箭步上前,从黄苓身后紧紧抱住她。 黄苓的身体不由得一阵颤抖,舒缓下来之后,她嗫嚅开声:“可不可以动用你的人,帮我找小博?” “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为你做到。”阿尹贪婪地嗅着黄苓栀子花般清新的发香。 这边楚博下落不明,仇古那边还未放弃过对兴炎的虎视眈眈,再加上陈炎听从神秘大哥的话也将矛头瞄准田尹,兴炎又再次落到了四面楚歌的地步。 以前是田尹害怕深究真相,他不是不敢去揣测,而是害怕验证自己的猜想,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过去的顶头上司。 可是楚博的失踪,到底应不应该求助于警方呢,田尹不敢轻易尝试,万一弄巧成拙就糟了。 宿醉的记忆总是零碎的,亦真亦幻让醒来的人摸不着头脑,但田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那不是自己的幻觉,她来过。 “阿柔,可不可以放下一切,我们平凡地在一起活着——”田柯伸出手总是抓不住她。 天亮以后,也许蒙在人心里的阴影更大,田尹终于提起勇气去公园里故意偶遇了杜伟信。他带着鸭舌帽,悄无声息地坐在了杜伟信的旁边,目不斜视地开了口。 “三年没见了,你现在日子倒过得惬意。”阿尹语气如同平常的寒暄。 心里素质异于常人的好,杜伟信有些意外却波澜未惊,就像对待泛泛之交那般:“只要你想,你也可以,活得普通一点没什么不好。” “听韩超说,你三年前放弃了升做警司,选择提前退休,为什么?”田尹慢慢道出埋藏心底的疑问。 杜伟信的脸上没有起伏,语气平淡:“累了,该陪陪家里人,你不必联想太多。” 终于,田尹再也沉不住气了,他转头怒视着杜伟信,双目炯炯有神:“几次行动都是你做总指挥,偏偏就出事,当年的军火案还有警队十一条人命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妨碍我,我还要去给我孙子买菜做饭呢。”说完,杜伟信就起身,准备离开。 “但愿你的孙子能平安长大!”这是阿尹第一次说出这样恶毒的话,即便觉得过分,但他曾经视杜伟信为偶像,现如今最具可疑之处的也是这个人。 念人千万不可祸及家人,这是任何人最敏感的底线,杜伟信强烈感觉到脊背的凉意,他竖起敌意的刺,警告田尹:“还真是黑道做习惯了,我警告你,别动我孙子,否则我不会让你好过。” 在杜伟信看来,田尹已经无可救药,当初亲自推荐让其升职,竟被断然拒绝,青云之路放弃不要,偏偏彻底堕入了黑道。 见到杜伟信这般激烈的反应,田尹更加确信是由于心虚。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用小孩子威胁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他还不至于连基本的人格都失去。 当田尹与杜伟信刚刚分开没多久时,黄苓就神乎奇迹地出现在田尹面前,阻挡住他的去路。 “刚刚那个人是谁?”黄苓越来越直接了。 “我以前的上司。”田尹没有丝毫隐瞒。 这有些让黄苓猝不及防,她没有料到田尹如此干脆利落:“你倒坦白。” “你既然能跟踪我过来,就一定暗中调查清楚了,再说了,我从没有打算瞒你什么。”要说黄苓聪颖,那么田尹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他很清楚自己爱上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无奈地嗤笑,黄苓也使不出更多的花招了:“你早就怀疑他了?所以从我们重逢就一直阻止我调查真相?”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黄苓,田尹也对心里面的疑问直言不讳:“如果证实了最可怕的猜想,你要怎样?” “真相大白。” “要报私仇吗?”这才是田尹所担忧的。 黄苓扬起一张骄傲的脸,反问道:“难道人不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吗?”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为我放弃复仇吗?田尹心里很不好过,却没有敢将心声直接表达出来。 口是心非是女人最擅长的,黄苓心里这样想着:阿尹,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爱你,但是我做不了决定。 想了一夜的前尘往事,一夜未合眼,头脑竟异常的清楚,唐姿柔仿佛走出了情感的困境,变得茅塞顿开。 当务之急,不是陷入放下放不下的感情,而是找到楚博的下落。唐姿柔从少时就知晓仇古宋华跟彪爷的交情,于是她一早就出去单独与宋华会面。 宋华却丝毫不知唐姿柔的来意,于他来说有些突兀。 “你?丫头,你找我?”宋华与唐姿柔见面不超过五次,但还是一眼将其辨认。 如五年前那般冷若冰霜,唐姿柔面无表情地说:“楚博是不是被仇古的人抓了?” “什么?楚博?她怎么了?”宋华一头的云里雾里。 “楚博失踪六天了,你别忘了彪爷当年救过你的命,如果仇古真的对楚博做了什么,我不会放过仇古任何一个人。”唐姿柔重拾了往日的心狠手辣,她是真的说得出做得到。 心头一沉,但宋华确实对此事一无所知:“我并没有听说有人对楚博下手,这样吧,我派人打听一下,你放心,我曾许诺过要保彪爷血脉。” 善于察言观色,唐姿柔上下打量了宋华一阵,并不认为他撒了谎,但眉宇间依旧凝重:“不要大张旗鼓,我不想给别人可趁之机,楚博失踪的事,我不希望闹大。” 小丫头竟也会老谋深算,宋华当然知道事情要隐秘进行,道上走了二十几年,哪需要小丫头教他怎么做:“看来陆彪是后继有人了——” 如果楚博不是在仇古的人手上,唐姿柔就更加担心了,背后到底还有什么人?还在对她们虎视眈眈? 感觉到背后一阵凉风,唐姿柔从齿缝间出声:“谁?” 待尾随之人堂皇出现时,唐姿柔才不紧不慢转过身,与其对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分明就是袁佳乐。 “你闲得没事做吗?跟踪我?”唐姿柔感觉到撇不清关系的心烦。 发现这时的唐姿柔少了七分对自己的恐惧,而多了五分三年前的凌厉,袁佳乐显得一时间有些错愕。“我担心你,我只是,想保护你。”当初发生意外之后,唐姿柔多了几分楚楚可怜,袁佳乐才费尽心思想要守护她。 这大概是唐姿柔听过的最大笑话了,她不以为然地轻佻了他一眼:“我唐姿柔会需要你的保护?呵呵!” 像是跌落湖底,袁佳乐心情跌宕起伏:“可是……我们——我们……” “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再跟我提起当初那件事,别怪我不客气。”这又回到了兴炎的那个唐姿柔。 袁佳乐的执着也是让人咋舌的,他依旧不依不饶:“究竟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接受我对你的爱?” 刚想抽身的唐姿柔刹住了脚步,停顿了几秒而后回转过来,步步紧逼:“你爱我什么?我的样貌?那我就毁了它!”说罢,唐姿柔抽出腰间的小刀准备朝着自己的脸上划去。 袁佳乐机敏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眶都湿润了:“别,好,我走,我不打扰你。” 转身落寞地离去,袁佳乐暂缓了脚步,又说了两句:“千万别伤害自己,但我会让你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你的麻烦我都会替你摆平的。” 男人不是通常得到手就会转身离去吗,怎么还会有这样纠缠不休的人?唐姿柔一点都不能理解,从小到大,对男人只有厌恶,从她那不负责任的亲生父亲开始。她唯一不讨厌的只有田柯,因为田柯总是能不动声色地救赎她。 嘈杂的酒吧里,背后有人大声呼唤着“黄苓”,可坐在吧台的黄苓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炎有些愠怒地径直来到了黄苓的面前,放言道:“哟,这不兴炎的千金黄苓嘛!我还以为见鬼了呢!” “这位先生,你好像认错人了吧,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黄苓把心一横,不露一丝破绽。 被这样哽住,倒显得陈炎自己变得可笑,他怎会甘心:“黄苓,你别跟我玩花样,我看你能演戏演到什么时候!你难道不恨我吗,我在兴炎做过那么多年的卧底。” 黄苓忍俊不禁,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你在演电视剧吗,先生?” 就在这时,阿尹也来到了黄苓的身边,搭住她的肩膀:“哟,这不陈督察嘛,阿翘,你还不认识他,我来给你介绍,这位就是当年一举瓦解了两大帮派大佬的卧底警察陈炎,当然了,我以前的兄弟,现在风光了,做了督察了。” 满口的嘲讽语气,不等陈炎开口,阿尹继续对陈炎说:“这我女人,长得是有那么点相似,但她是郑翘,不是黄苓,黄苓不是早就死在警察手里了嘛。” 这下陈炎简直爆炸了,他从牙缝间挤出恶狠狠的言语:“在我面前耍花样,你们最好别给我抓到什么把柄,你那么爱黄苓,怎么可能拿她来开玩笑,她就是黄苓,错不了。” 不露羞涩的一记亲吻,阿尹与黄苓相视一笑,说:“死人一个,哪比得上活着的,我犯不着一辈子为一个死鬼要死不活的吧,女人,要摸得着才快活。” 这一次试探竟没有让黄苓露出一丝破绽,还反而落得一身羞辱,陈炎忿忿不平地离开了酒吧。 在确认陈炎离开之后,黄苓狠狠用手肘袭击了田尹,拉长个脸:“快活是吧,我让你快活。” “哎拜托,这不是为了掩护你嘛,还当真了。不过话说回来,他喊你名字,你竟然一点条件反射都没有,厉害呀!”田尹坐在了黄苓身旁的位子上。 明知故问,没有这番隐忍,黄苓跟唐姿柔何以活到现在。不过以前还怕自己时间不多,现如今黄苓倒不再惴惴不安了,身边再次有了他,日子好像变得没那么艰难了。 她不怕死,不怕分离,不怕从世间消失,本就是敢爱敢恨的洒脱个性,那就珍惜眼前的时光吧。身边这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为她等,为她守,为她伤痕累累,她再也推不开他了。 星辉的映照下,黄苓倚靠在田尹的怀里,指腹滑过他脸上凸起的伤疤,心在颤动着。 “这伤疤,怎么来的?” “为了在仇古那群人手里抢回兴炎的场子弄的,记得那次,二十几个人砍我一个,还赢了,哈哈。”田尹的语气竟那样轻松。 黄苓鼻子酸酸的,她难得温柔一回:“就是阿飞说的,差点死掉那次?你真是不知道好好珍惜自己,要做英雄首先要惜命。” 不自觉,阿尹搂得黄苓更紧了些,气息浮动在她耳畔:“那时以为,你都不在了,还在乎我这一条贱命吗。” 黄苓潸然泪下,却给予不了任何承诺,如今的她,很难再开口说一句“我爱你”,这三个字是世界上最沉重的辞藻。 信息不胫而走的年代,新闻里又出现了南丫岛惊现无名女尸,黄苓跟唐姿柔第一时间看到新闻,整个人就陷入了恐慌当中。 失踪快两个礼拜了,音讯全无已经是最坏的消息了,只是不敢去想而已,其实最坏的情况已经越来越明晰了。 第四十八章 残酷的爱 挣不脱的漩涡 不约而同地,黄苓跟唐姿柔两人分别从各自的方向第一时间赶到南丫岛的警署,她们急切地想要确认那具无名女尸是不是她们挂念的楚博。 “阿柔?”黄苓心怀感触却又深感彷徨。 唐姿柔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忽然看到走到她们面前的警官,于是转头一把抓住警官:“快带我们去见她——” 经历人生荆棘坎坷摸爬滚打磨练出来的人,不会惺惺作态做些自相矛盾的多余举动,她们足够冷静,只想确认事实。 见惯了认尸时哭天抢地据死不认事实的家属,警官却鲜少见到年纪这般轻却这般坚忍的女孩,他默不作声地领着两个姑娘来到停尸房。 只写着编号的冷冻柜被慢慢拉开的时候,一股冰冷的白烟隙出来,黄苓跟唐姿柔都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心跳提到了嗓子眼,她们当然也害怕啊。 “你们……来看看……是不是你们认识的人——”对此早已麻木的警官内心竟起了一丝不忍。 楚博是彪爷人世间最后那点血脉,而彪爷又对自己恩重如山,唐姿柔忽然间就迈不动步子了,身体也渐渐颤抖起来。 这点细节早就被黄苓看透,用余光撇了一眼唐姿柔。一个软弱了下去,另一个就必须扛起坚强,一如既往,互相扶持。 黄苓挺直身体朝那个打开的柜子走去,直到面对尸体面容的那刻,她愣住了。 “是她?”唐姿柔的声音在发抖,她似乎认为黄苓观察尸体的时间用了太久。 心思游走了刹那又回来了,黄苓回过头来对她说:“不是小博。” “真的吗!”唐姿柔雀跃地一步跳到尸体跟前。但当她看到尸体的样貌时,也愣住了。 虽然心口的大石落地了,虽然这冷柜里的女孩不是楚博,但同样是花样年华的年纪,那稚嫩的脸庞还未褪尽少女的清新,她们都心疼了。 楚博,你到底在哪儿? 黄苓跟唐姿柔依然惴惴难安,自认为年长楚博那么多,却没能尽到姐姐的职责,没能保护好这个妹妹。 而早已将黄苓看做自己信仰的田尹,对手下安排好一切,全力寻找楚博的下落,他懂得楚博对于黄苓来说意味着什么。 才刚刚派出人手去打听,田尹就看到失魂落寞回来的黄苓。她失神地重重落在沙发上,脑袋疲软地倒在了田尹的肩头,从而很好地让田尹顺势搂她在怀。 “你别这个样子,我已经叫人全力去找了,是生是死,我一定帮你找回楚博的。”田尹跟当年一样,始终都是个一诺千金的男人。 黄苓的软弱,只让田尹见过,也只敢让田尹见到。“都怪我,这一趟,我就不该让小博跟我回香港,她那么要强,我竟然忽略了她还只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啊……她还这么小,人生才刚刚开始……”黄苓潸然泪下,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心疼,心疼她的心疼,田尹恨不得此刻将黄苓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将其安放在心脏深处去呵护。在田尹看来,黄苓一路走来已经伤痕累累,而她也曾应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一个走过苦难而来的女孩还妄想用尽全力去呵护他人,这才是黄苓最难能可贵的吧。 田尹搂住黄苓的手越来越紧,皆因他忍不住说出:“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你不肯放过的真相,才会……才……” “阿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一直瞒着我?”黄苓泪眼婆娑的样子娇柔极了,“你答应过我,不再欺骗我的——” “以前我也不信,可……可是,真相说不定真是会要人命的。”田尹眼眶中也盈着泪光,亲吻黄苓的头发。 顺势,黄苓攀上田尹的胸膛,缠绵地深吻下去,眼角却滑落晶莹的一行泪。骨子里,他们都拥有同样的信仰,即是黑白分明,但都因为被蒙蔽而动摇过、怀疑过。 温存过后,田尹眉头一紧,因为黄苓在他耳垂咬了一口。 “阿尹,我知道你爱我或许胜过一切,但请你给我认真的记住,我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我就会死去,所以,我重新接受你,并不是对我们的未来有期许,而是,在有限的时间里,想要好好爱你,不负你对我的好。我们都不要再逃避现实了,好吗?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不是我不去接触真相,我就能全身而退的,楚博不正说明了如此吗?”此刻,柔软的黄苓才松口承认了对田尹的感情,也同时伴随着彻痛。 他不认命,离开警队之后,他就立誓要逆天改命。“我会替你扛下一切,你别再说了。”田尹变换了态度,从未有过如此大男子主义。 我不会失去你的,我也不会再让你消失,田尹心里面这样说。 从何时起,田尹竟变得这般不可理喻,黄苓不解:“你怎么就说不通呢,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替我担。即使真相要命,那也是我的命!” 说完,黄苓闪着凌厉的目光,抓起包就要离开。 早已预料到黄苓要负气出走,田尹一把就死死抓住黄苓的手臂,任凭她再使劲都挣脱不开。 “你放开我,放开!”黄苓怎么都挣脱不了,心底一股火腾地燃起来,开始对田尹大展拳脚。 然而招数使尽,田尹也深深挨了黄苓几脚,黄苓也没有能让田尹松开那只手。 田尹右手一使劲就将黄苓甩在自己跟前的墙壁上,用不屑的眼神宣誓主权:“你再厉害都好,始终是个女人,而我也是个曾经受过特训的男人。” 过去,田尹是绝对不会对她动用武力的,所以这一刻,黄苓心里有点慌。 “你以为我会容忍你再从我面前消失?你以为我会让你再[死]一次吗!”田尹差不多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灵机一动,黄苓放软了态度,灵动着双眸莺声细语:“你可以松开手了,好痛——” 无疑,黄苓白皙精致的容貌配上楚楚动人的神态是足以迷惑众生的,差一点,田尹就要将一切抛之九霄之外了。 好险,田尹这一回很好地把控住了,邪魅一笑,手上一用力,拖着黄苓就往楼上走。 还来不及大喊大叫,田尹就把她推进了之前锁上的原本她从前的房间,还夺走了黄苓的手包。 当田尹将铁门关上的那一刻,黄苓几近崩溃:难怪之前田尹不让她住回这间房,这间房早就被田尹改成了一座铁牢笼。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田尹,你放我出去……”黄苓扑过去狠狠拍打钢铁质感的门,透过一个小小的玻璃窗口让田尹足以看到她狰狞的面目。 不为所动,田尹冷漠地看着里面疯狂的黄苓,他有他不可触碰的底线,任何人都不可触及,就连黄苓都不可以,他最怕就是黄苓会死,倒不如将她深深锁住,也不想她再去触碰危险。 终于还是,田尹狠心地阖上外层的房门,将其锁好,钥匙放在贴身的内袋里。 一间房,上了三层最精密的锁,只因里面那个是极其重视的人。 陷入无望境地时,黄苓第一时间想起的人就是唐姿柔,她悔恨自己将唐姿柔从身边推开,以至于现在孤独无助。 “阿柔……阿柔……你在哪儿……”黄苓双手把住焊满铁栏的窗口,拼命地嘶吼,却不知窗户玻璃早已被田尹改造成最好的隔音防爆玻璃了。 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响动,现在的黄苓是一只被田尹隔绝于世的金丝小鸟。 此时的唐姿柔已经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田柯家的天台,其实她之前在田柯家门口徘徊了很久很久却始终没有勇气打开门走进去。 黄苓赶走自己回到了阿尹身边,而现在楚博又失踪了,唐姿柔不敢回去一个人待着,便怀揣着满腹心事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 她始终没有遗忘,危难之时、彷徨之时,这里永远是属于她的避风港,这是属于她跟田柯之间的约定。 没有能让黄苓露出蛛丝马迹,这是陈炎一直愤愤不平、耿耿于怀的事,他才不会就此作罢,而是更加执着地去让人扒干净有关郑翘的点点滴滴,务求疏而不漏。 好不容易获得今天的一切,没有人会甘愿失去,陈炎也不例外,咬紧牙关他也要荡平所有的威胁。 好些日子不见了,韩超再次见到田尹的时候,田尹递给他一张照片。 连日以来没有一点消息,田尹只能多寻一条线,求助于韩超:“兄弟,帮我找到照片上这女孩的下落,但不要让警局其他人知道。” 只看了一眼照片,韩超就吃惊得瞪大双眼,抬头直视田尹:“楚博?她怎么了?” 心心念念的女孩,韩超一直思念着不再出现的楚博,如今她的消息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他有些惊愕。 经韩超这么一提,田尹方才记起楚博曾经有意接近过韩超。“她是黄苓的干妹妹,也是唐姿柔在世上唯一的念想了,请务必尽力帮帮忙,她已经失踪快两个月了。”田尹故意避开,说是唐姿柔的托付,决心彻底将黄苓隐藏起来。 “我原以为小楚有意避开我呢,小楚……阿尹,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小楚。”一旦得知楚博不出现是因为失踪,即便出于私心,韩超也誓将她寻回。 自姚桦安死后,可爱的少女楚博是第一个让韩超心动的女孩,因为念念难忘,才不肯轻易放弃,哪怕她再神出鬼没都好。 楚博失踪,黄苓失联,这让远在台湾联系不上她们的干爹肖默很是难安。纵使带有一丝利用的色彩,但毕竟感情占上风,肖默早已将杨安琳最疼爱的黄苓当成他们的女儿了。 许久没有联络了,肖默咬着牙关:“这两个丫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帮我订一张明天最早的机票,我要亲自去一趟香港。”肖默对手下吩咐说。 身边的人却极力阻止:“大哥,你现在还不适宜出现在香港,况且眼下投资公司还有几个大项目要您盯着呢。” 肖默突然暴跳如雷,一手摔下茶杯,如虎似狼:“我不适合亲自去,那我叫你们查消息查了这么多天,你们给我查到什么了?小苓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一无所知。如果小苓有什么事,我要你们都陪葬!” 被肖默指着鼻子放狠话,且心知肖默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兄弟们都害怕极了,急忙保证:“大哥别生气,我们这就加派人手去查,明天我跟阿宏阿发就去香港找小姐的下落。” “那个丫头死不足惜,但小苓,我绝不容许她有任何事!”肖默的眼神不同于人的刚毅,话里有话也让人难以揣摩。 夜幕降临,街道上往来的人越来越少了,直到彻底寂静。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人最适合趁着夜色买醉,只有喝醉了才好意思大声宣泄。 哐当一声,一个啤酒罐被掷到围墙上又被反弹了回来,随即而来便是一声男人的嘶吼:“唐姿柔,我爱你,唐姿柔——” 独坐天台另一角的唐姿柔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往角落里凑了凑,以便掩藏自己的存在,却又探着头想看清楚田柯。 他怎么又喝成这样!唐姿柔心里有些难受,明明是自己的不堪配不上田柯,她又怎么忍心田柯为自己自虐。 “阿柔……我真的不想总是见到你伤痕累累出现在我面前……是我,是我不够好,我不能医好你全部的伤……在我心里,你才是最好的……”喝醉的田柯喜怒无常,说着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唐姿柔是他最心疼的人,恨不能替她承担所有的苦痛。 [没有在最好的时机遇到你,是此生最大的遗憾。] [如果在十岁那年遇见你,该有多好。] 唐姿柔笑中带泪。 第四十九章 殊途也盼望同归 总有世道从未善待过的人,总有厌弃还活在世上的人。穿着暴露,满脸大浓妆的楚博,像个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游荡在这夜色里,她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痛恨活着。 上天为何总是残忍待她,难道就因为她曾经为了求生,从尸体上掠夺财物吗?幼年无辜受牵连,家破人亡,虽说故意接近黄苓,但在朝夕相处的过程中,她很喜欢这个本应该是亲人的姐姐。 为生计而接客,楚博又被陷害沾染上du品,那些人巴不得摧毁她的意志,叫她主动去求助黄苓,借此引黄苓露出马脚。偏偏事与愿违,楚博即便沦落于此,都紧咬牙关,未透露过黄苓身份的只言片语,她就是要黄苓欠她的,一辈子都还不了。 一股让人难以承受的噬痒从腹部顺着血管冲上心脏又直冲上脑,如同被吸血鬼吸干了精血,楚博按住心口紧咬牙关,眼泪止不住落下。 她用尽每一个细胞去抵御这种嗜血的毒,深深吸了吸鼻涕,慌乱地翻着随身的手包,准备掏出皱皱巴巴的钱去换取片刻的安宁。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撞到了她,还没等楚博缓过神来,就抢夺走了她的包。 “我的钱……站住,你这个小偷,把我包还给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楚博拼了命地追逐这个落井下石的小偷。 途径的人群顶多朝着楚博投以看戏般的眼神,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多管一件闲事。 楚博全身发着冷汗,却依然执着:“把包还我!” 还是头一回碰到追了八条街仍然不依不饶的人,这个不长眼的贼正回头看一眼楚博时,一个不留神,撞到了另一个人。 “小偷,站住!”楚博歇斯底里地狂吼。 听到这句,被撞的人顺势就揪住了小偷的衣袖,小偷还想撂倒这个路人,没成想尝试挣脱了两下,却反被狠狠羞辱,最后被重重摔到地上。 唐姿柔用膝盖死死抵住这个小偷,眼神不屑地从其手里夺下那个黑色亮片女包。 “谢谢你,太感谢了!”气喘吁吁追上来的楚博连连致谢,却在看清了见义勇为的人后,面露惊恐,急切想要逃离。 四目相对,唐姿柔再也顾不上脚下的小偷了,她机敏地一把抓住楚博,语气严厉:“你这丫头这段时间死哪儿去了,我跟你苓姐姐都快急疯了!” 趁机上下观察了楚博一番,唐姿柔倒吸了一口气,语气更加不悦:“你穿的什么样子,你是不是沾上了不该沾的东西,嗯?” 嗑药的人什么样,唐姿柔再清楚不过了,她曾亲眼看着亲生母亲因此而万劫不复。 “用不着你管。”楚博再度企图逃离,却被唐姿柔死死钳制住。 “跟我回家,你这个死丫头,你要气死阿苓吗!”你要气死彪叔吗,唐姿柔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眼里就已经满是失望了。 事到如今,“楚博”再也隐瞒不下去了,即便她自己不摊牌,也会被有心之人拿来利用的。 经历一番思想斗争,“楚博”一面掉着泪珠,一面低下头嗫嚅:“其实,我不是楚博。” “呵呵,你别告诉我,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的梗,以为我电视剧看多了啊!”唐姿柔快要被这孩子气死了。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止不住地流泪:“我不是楚博,从一开始就不是,三年前我遇到失忆的苓姐姐,我骗了她,我本来是想报仇的……可是,我发现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的……我的真实身份是,吴橙茉!”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唐姿柔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自己的手也突兀地颤抖,那只曾扣下扳机杀了吴承萧的右手。 “怎么会?这不可能——”唐姿柔始终无法相信,跟她们出生入死的女孩儿是隔着血海深仇的。 积压多年的秘密终于说出来,对于吴橙茉,竟然感到轻松释然,她索性将真心话都倾吐出来:“其实,我真的很想就做楚博,我真的好羡慕她,你们都对她那么好,在我知道大哥当年是被人威胁利用之后,我就真把自己当成楚博了,真当你们是我的姐姐了……可,我不配……” 一股凉意沁入骨髓,唐姿柔隐隐作痛,千言万语到嘴边就变成一句:“为什么要失踪?为什么现在要说这些?” “柔姐姐,你会杀了我吗?”吴橙茉实际上是有意结束生命,她分明知道背后有很多人在利用自己整黄苓跟唐姿柔。 唐姿柔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反问道:“那你会杀我吗?” 毕竟,我欠你两条命,你的兄姐都是因我而死,唐姿柔被天意作弄得很无奈。 数秒之后,吴橙茉没有给出一个标准答案,唐姿柔也放松了身心,她悲凉转身,橙茉也缓缓转身,看似决绝,实际上泯了恩仇。 任凭脚下千斤重,但这一步迈出去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橙茉悠悠呢喃。 背道而驰,唐姿柔细声回应:“对不起,我不能陷黄苓于危险之中。” 话刚出口,唐姿柔就后悔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这个丫头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她们的事,相反却为了她们出生入死,难道就因为一个名字就要狠心推走吗? 唐姿柔急忙回头挽留:“小博,跟我回家吧。” 刹那回眸,吴橙茉感动到破涕为笑,笑中带泪,她多想答应,却摇头说道:“我不能陷你们于危险之中。”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那真正的楚博呢?”唐姿柔差点遗漏了最重要的问题。 吴橙茉只是说:“我不知道。” 说完,吴橙茉踽踽前行,她按压着手臂上布满针孔的淤青。她不知道自己的意志力还能撑多久,但她绝不允许自己成为黄苓她们的威胁,有时候,话不能说太明白,也是一种美好。 被禁锢到陷入崩溃的边缘,黄苓宛如失心疯那般失魂落寞,她的钢筋铁骨并不能助她出牢笼,于是,另寻一条出路。 每晚,田尹都亲自拿晚餐进来给黄苓,之前黄苓不是想方设法过招就是压根不看一眼,唯有这次,黄苓主动投入他的怀抱。 “我累了,我们过平凡的日子好不好?”说着,黄苓伸手探进他的胸膛,仰脸亲上他的唇,撩动着他心里的一团火。 他与她十指紧扣,却没有屈服于她的柔情之下,前半生的默默守护没有能换来完美的结局,这一次,他想做主宰,不允许她再肆意“胡闹”。 想方设法,变换了千种面目,也没能逃出禁锢,黄苓也愤恨也无奈,愤恨基于田尹的行为,无奈基于她对田尹的爱。 人,不会一成不变,除了深爱黄苓的心意,田尹贪恋与黄苓日日欢好的时光,却也更加舍不得她出任何差错,坚决不给黄苓自由。他深知一旦出了这间房门,黄苓就不再受他管束,仇恨、真相还有唐姿柔都会助长她的肆意妄为、罔顾生死。 对于外界,郑翘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大张旗鼓来到香港的肖默苦寻了好长时间也没能打听到黄苓的所在。 兴炎也出奇的上下齐心,对外没有人透露过郑翘的存在,再加上肖默也从不知道黄苓与田尹旧情复炽,所以肖默为了找黄苓都快急死了。 “用尽任何方法,也给我找到小苓的下落,但不准报警。”肖默此生最憎恨警察。 阿宏却提出疑议:“可是这么久了,小姐会不会出事?” 肖默一口气堵得慌,一把掐住阿宏的肩膀,质问:“三年前,就是警察差点害死了小苓,是我把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我决不允许安琳的事再次发生。” 信任这种东西,有时候不堪一击,偏偏失去信心的时候,又要被命运嘲讽。 才说要凭自己力量找干女儿下落的肖默,忽然在街头偶遇了故人,第一反应竟是恨不得避而不见。 “老肖!”故人反倒先叫住了肖默。 他缓缓转过身,肖默这个故人不是别人,竟是杜伟信。 “怎么,还是这么不乐意见到老朋友?”杜伟信自从退休之后,显得自在多了,像足了闲云野鹤。 肖默的暴躁脾气说来就来,步步紧逼上前质问:“我信你,把消息透露给你,你说你能保安琳,可是结果呢?死了那么多人,安琳也死了,我们本来马上就要移民了!” 遗憾已经酿成,杜伟信只是不明白为何到如今肖默还走不出去,非要弄明白吗,又有什么好处! “十年前我就说过,对不起,我没能掌控事态发展,安琳的事一直是我心里的遗憾。” 肖默却不以为然:“哟,怎么会呀,你看你现在日子过得多惬意,我却只能离开这个伤心地,躲到台湾。” 我的事你又懂多少,所以能说出这样的气话!杜伟信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而后道来:“我提前退休了,就是不想理黑黑白白这些乱七八糟,都是人命,于我来说都很宝贵。我劝你也该放下了,这么多年了,不累吗!” “我找我干——”想了想肖默没有说下去,是他不想放下吗,是这个世界不给他机会放下啊。 “算了,你好好过你的天伦之乐吧,我还懒得再看见你呢!”肖默也不想再抬杠下去,准备草草了结对话。 杜伟信本来都要走了,可是想了想又折返回来,在肖默耳边说了最后的一番话:“我就只想逃离,你也别陷进去了,还有人比你执着,誓要翻清楚当年的账……不过,要成就势必要有牺牲,而我,只不过不想牺牲,到时间了,我要去接我孙子放学了。” 望着杜伟信远去的背影,肖默反复琢磨了半天,忍不住吐槽:“你个孙子,什么意思嘛,老家伙!” 其实肖默心里明白得很,如果连杜伟信都觉得无能为力,那势必牵连重大,可总要有人坚持着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才对得起生命源起时的初心。 自从跟假楚博分别之后,唐姿柔萎靡了一段时日,然而凭着她的性子,很快也能振作起来。她还要跟黄苓合体,成就她们叱咤的风云。 重整好心态,许久不见黄苓的唐姿柔,独自回到兴炎找人,虽然都是过去的兄弟,见面也还有七八分的情分,却没有人告诉她黄苓的所在。 “走开,我要上去找她!”唐姿柔谁的情面也不给。 阿飞拦都拦不住,眼看唐姿柔就要对自己施展拳脚了。“姿柔姐姐,姿柔姑奶奶,大小姐真的没在这里,你就放过我吧,尹哥会杀了我的……” 唐姿柔一脚踹翻阿飞,说:“你就不怕我先杀了你。” 就在此时,田尹从楼上急匆匆下来:“黄苓不在我这儿,我也在找她,你就算把我们都打死在这儿,结果还是一样。” 田尹婉拒,姿柔也没办法,毕竟田尹是唯一一个她无法对其动用武力的人,介于黄苓的面子。 “苓她不是个轻易屈服的女人。”这是唐姿柔离开前留在田尹耳边的话。 实际上,唐姿柔转身前意味深长地朝二楼瞧了一眼。 两个人都视黄苓高于生命,也便互相都揣摩得通透,谁又能瞒得住谁呢! 待唐姿柔离开之后,田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那句话,所幸匆匆上去打开了那三道铁门。 果不其然,黄苓倒在地上,左手腕上参差不齐的伤口中流出汩汩鲜血。得要多大的意志才能叫人用一根发卡去自杀,田尹怀抱着黄苓柔软的身体嚎叫:“来人,叫救护车!” 黄苓眼角溢出一滴泪,昏迷前在他耳边就说了一句话:“不要将我对你的爱消磨殆尽。” 第五十章 第三只手 面无表情却也一同坐在救护车里的唐姿柔语调没有起伏:“真相不是逃避了,就能心安理得生活下去的,我认识的苓根本就不是那种人。” 无可否认,唐姿柔说得没错,田尹已经感到深深的后悔了,他爱着的黄苓一直是那样棱角分明,从未改变。 “阿苓,对不起,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闯!”田尹紧握着黄苓的手,他发誓再也不以爱之名禁锢她了。 昏暗的小房间里,吴橙茉刚刚完成了一笔交易,她使劲吸着鼻子,不紧不慢地穿上衣服。完事的那位客人一脸不尽兴地将一沓纸钞甩到她的身上,提起衬衣就阔步而去。 肉体的交易跟万虫噬咬的毒瘾都将吴橙茉折磨得不像人样,她不断地吸着鼻子,每做完一单之后,她都更加怀念跟两个姐姐在一起生活的日子。 以复仇之名接近黄苓,却在日益相处的过程中,吴橙茉发现了背道而驰的真相,而那时,她已经喜欢上了那两个姐姐,走不开了。她原以为可以永远借用楚博的身份,过一个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只可惜,事与愿违,那些人始终不肯放过才刚十八岁的她。 汪汪泪眼中,吴橙茉努力迫使自己坚强一些,却还是败在了突如其来的抽搐之中。佝着身子蜷缩在地上,吴橙茉还是努力想要抓住散落在另一边的手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拿到后,她竟绝望地发现,货早就用完了。 日夜不停歇地沉沦在泥沼里,破败了躯体,碾碎了灵魂,她才意识到永远都无法满足那一日比一日更离不开的毒。 “妈的,他妈的混蛋!”刚才赚到的那一点钱,根本不足以让吴橙茉换取缓解痛苦的量。 头发被汗水浸湿成一绺一绺的,瘦骨嶙峋的吴橙茉趴在脏兮兮的地上,眼泪鼻涕弄得满脸都是。在她即将支撑不下去的时候,门却被推开,从门缝中映出一丝光亮。 一个满脸堆笑的小马仔把玩着一包雪白的粉末,洋洋得意地踱步进来。 “很难受?是不是很想要这东西?” 吴橙茉的眼中只有那包东西,于是她不像个人样地爬到他的脚边,以最卑微的姿态去哀求:“求你……给我……” “你有钱吗?这可是不小的量呢。”小马仔只偶尔扫视她一眼。 想到自己并没有足够的钱,又被这股冲体而出的瘾折磨得生不如死,吴橙茉强撑着坐起,很自然地开始解自己胸前的扣子。 他却狠狠踢了吴橙茉一脚,满脸的厌弃:“臭婊子!你省省吧!这包东西我可以给你,只要你去做一件事,除了这,我另外再给你这个数!”他扬起了一只手,微微晃了晃。 “我做。”吴橙茉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听到这,站在门外的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马仔立刻丢给吴橙茉一把枪,说:“去仁里医院,杀了黄苓,哦不,她现在是郑翘。你放心,她自杀未遂,在医院治疗,所以你现在去做,应该不难得手。” 枪滑到自己胳膊旁边,吴橙茉却惊恐地瞪大双眼,她还不至于丧失全部理智。 “杀她?不,我不……”吴橙茉拼了命地摇头,她不会忘记黄苓曾经对自己有多好。 这是他们看到的最可笑的事情了,便忍不住大笑起来。 “那些人害死了你哥哥姐姐,你居然还维护她们,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这里头的错综复杂岂是一句话可以判定的,吴橙茉才不这么认为呢,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自己,要不是自己被绑做人质,哥哥也不会听从奸人的话杀了黄苓的爸爸…… “你去不去,要是不去,我就让你在这里做到死!”门外的人传来了狠辣恶毒的声音。 随即,他一声令下,叫来了一大帮兄弟,狞笑着涌进这间屋子,手里还都把玩着不堪入目的东西。 想到连日以来受到的屈辱,再加上毒瘾作祟,她怕了,她怕极了,颤抖地捡起了枪,撕心裂肺地哭喊:“我去,我去——” 这才像话嘛!这群人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也许,在这私相授受的世道之中,没有不能被出卖的人和事吧。 这个世界即使再黯淡无光,在某个角落,也总有那么个人,在为他心里面值得珍惜的人去履行承诺。韩超就是这么一个人,为了田尹这个好兄弟,他一直没有放弃去做力所能及的努力。 起初,可能只是为了一句男儿间的承诺,可是,在日渐深入的调查当中,韩超隐约发现了触目惊心的黑洞。到底这个洞有多大,他都不敢妄自揣测,只是感到背脊一阵阴冷。 重案组有个同事忘了拿家里钥匙,于是又折返回来,噔噔的脚步声叫韩超吓得不轻,抱着档案袋就躲到了桌子底下。 幸好是虚惊一场,韩超长吁一口气:若是自己在追查陈年旧案的事被发现了,自己的前途是其次,只怕会连累了朋友,毕竟背后藏着多大的势力还未可知。 机敏的韩超在确认没有人之后,赶紧拿出手机用最快的速度拍了照,而后将档案夹完好无损地重新锁进了档案柜。 当年军火案的批捕计划竟然是警务处长特批的,据线报涉案军火量巨大,跟当时派出的警力严重不平衡,而且大部分还是警校刚毕业的新人……如今已是警队前辈的韩超越像越不对劲。 厉害关系这样大的行动,为何执行得如此儿戏?这分明就是一场送死计划! 一路上,韩超的腿都越走越软,如果当年是一场必死的行动,那姚桦安的死太无辜了,原本他们两个人可以有着幸福的未来。 阿尹,你在哪儿——韩超发了一条消息给田尹。 仁里医院——田尹即刻回复。 怎么会在医院?韩超还顾不上追问,恰巧自己所处位置距离医院不过三条路口,便焦急地直奔而去。 等到了医院,韩超才知道他们不是有人迫害,稍稍提起的心终于可以放下。可当他看到输着液、一脸惨白的黄苓时,心里还是结起了疙瘩。 经过田尹身边,韩超轻拍了他的背,把他叫了出来:“你跟我出来一下。” 一无所知却隐约从韩超的面部表情上感知到事情不简单,田尹便踮起脚,在不惊动黄苓跟病房里其他兄弟的情况下,随韩超走了出去,来到了医院楼梯间。 “黄利峰的死,几乎死无对证……但……十一年前的军火案有蹊跷——”韩超还不知道田尹当初执意离开警队是因为陈炎的灰色手段,不然他不会陈述得如此小心翼翼。 田尹一语中的:“警队里面有问题。” “要么就是为了掩饰什么,要么就是警队有害群之马。”韩超扶着田尹的肩,凑在他耳边低吟。 如果当年那件事是被策划出来的,那么当初像田尹这样的被安插到黑道的卧底,岂不变得很可笑。 “先搞清楚军火案背后的事,说不定顺着能挖出更多东西。”田尹已经跟韩超心照不宣地达成了默契。 二人谨慎地结束了交谈,勾肩搭背地往黄苓所在的病房走回去。 可才刚走到门口,就发现了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瘦弱女人,正端着枪对着病床上的黄苓。最可气的是,田尹的小弟们竟然都睡着了。 “别动!”韩超利落地从腰间拔出枪,对着这位不速之客。 若不是被逼到无路可走,吴橙茉怎么会拿着枪对着黄苓,她一直在颤抖,本就没有扣动扳机的意思。 田尹迅速从大脑中读取信息,眼前这个背影似曾相识,于是轻手轻脚地靠近过去,张开双臂,尽量用身体遮盖黄苓。 “小博……我还是希望可以这样喊你……”田尹也跟自己打了个赌,赌吴橙茉不会伤害黄苓。 小博,楚博,这确实是她想完全取代的人。吴橙茉泪流满面,她从来都把黄苓当做家人,不管是自己是吴橙茉还是楚博。 听到田尹喊出的名字,韩超的右手也不自觉抖动了一下:她是?小楚? “小楚?这段时间,你失踪去哪儿了?没出什么事吧?”韩超一直以来,从未放弃对“楚博”的寻找。 一场欺骗换来的相识,没想到对方还这样关心着自己,吴橙茉再也僵持不下去了,偏偏这个要紧关头,她的毒瘾又犯了。 甩掉枪,吴橙茉倒地抽搐,她本就没有打算伤害黄苓,只不过害怕自己受毒瘾控制擦枪走火会误伤了她。 韩超急忙收起枪,扑过去抱住枯瘦像骷髅的吴橙茉,察觉到不妙:“你染上那东西了?” 能把一个妙龄少女短时间折磨得不成人形,而她又是这般反应,还能有别的吗。 倒不是毒瘾导致的癫狂,而是吴橙茉想起自己之前经历的那些凌辱,自觉无颜面对韩超,所以她一直没有放弃拼命挣扎,妄图挣脱韩超的怀抱。 田尹随即将地上的枪踢到了床底,也蹲到了吴橙茉身边,宽慰着她:“不论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我们,这到底是为什么?” 连一句责备都没有,明明自己刚才差点要了黄苓的命,吴橙茉心里除了感动便没有其他了。她张开被牙齿咬得满是血的嘴唇,努力去一字一句说清晰:“是——是——c!” 仅仅只发了一个音,还没有说出来时,一颗子弹从吴橙茉背后贯穿至胸前。二人惊愕地往后望去,只看到一闪而过的黑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田尹冷静地对韩超说:“快叫医生来,你照顾她。”说完,他拔起腿就冲了出去。 尽管希望渺茫,可田尹还是要尽力尝试去追凶手,他能迅速判断出这个凶手一定跟要杀黄苓的人有关。 果然,田尹还是在茫茫夜色中迷失了方向,却在心里笃定这是一个信号,一个危险的开始。于是他拨通了唐姿柔的电话:“有人要杀黄苓,你自己也小心点。” 时间仿佛倒回三年前,在田尹的认知里,黄苓跟唐姿柔就是相依相伴的一体,她们的关联太深了,一旦其中一方遇袭,另一方也一定不能独善其身。 把能想到的设防都做好了,田尹才失望地徒步回了医院。 急救室亮着灯还没有熄灭,被一连串动静吵醒的黄苓也拔掉了输液管,坐在了急诊室外的长椅上。 田尹没有第一时间黏着黄苓、与她形影不离,而是先对韩超开口:“里面什么情况了?” 韩超脸色惨白,心一直提在嗓子眼,声音抖得厉害:“情况不大好。”他也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当初失去姚桦安的感觉。 “医生说,子弹击穿了肺部,加上她身染毒品,全身多处器官衰竭……”黄苓的记性总是很好,但此时的情绪却好不起来,“要是给我知道是谁害了她,我要他生不如死。” 黄苓紧紧攥起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掐出血印。这种仇恨的烈焰再次于她周身燃起,没那么容易熄灭。 紧随其后赶到医院的,是误以为黄苓有事的唐姿柔。 当看到黄苓好生生坐在眼前事,唐姿柔感慨道:“谢天谢地,苓,你没事。” 黄苓慰藉似的抿了抿嘴,而后目光凝重起来,强忍着泪告诉她,橙茉所遭遇的悲剧。 “这孩子……怎么会……”唐姿柔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如果那天没有转身丢下她,如果还以楚博的身份继续接纳她……也许,这些就不会发生了。 第五十一章 冲出困兽之局 除了祈祷,旁人帮不了急救室里面生死垂危的那个,可是上天当真会眷顾苟延残喘的世人吗?天父会爱每一个沉浮于苦难的孩子吗! 黑白相间的世界,不是逃避就能幸免于难的,田尹终于肯面对了,他试探性地坐在了黄苓的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搂她在怀。 “是谁会想要杀你呢?”田尹倒吸了一口凉气。 黄苓并没有抵触这个怀抱,面无表情地悠悠说:“害怕我们接触真相的人——” 当你陷入危险边缘时,就是你离真相最近的时刻……黄苓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被唐姿柔记录在心里。 空气中布满肃杀的气氛,走廊里的人都陷入沉默,恨不得屏息凝神。再多的言语都显得苍白,田尹暗中抓住了黄苓的左手,紧紧握在手里。 孤傲刚毅的女人眼神迷离,轻轻将头靠在了田尹的肩头。 在场唯一身份不同的韩超,心情并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轻松,如果不能执行正义,那要这身警服干嘛。 片刻的宁静再次被突然闯入的人打破,这次大步流星而来的人,是肖默。 “小苓,这小子对你做了什么?这短时间你消失去了哪儿?”肖默紧张地扶住黄苓的肩膀,瞠目怒视着田尹。 黄苓急忙抓住干爹的臂膀,摇头:“他没有对我怎样!” 只可惜,肖默的戒心依旧很重,他一点都不喜欢田尹:“那件事固然重要,但我不能让你再有任何事,要是这小子还是对你纠缠不休,我现在就带你回台湾!” 这一次,轮到黄苓不想离开了,她整个身体都在使出反作用力。 “怎么?小苓,你难道忘了当初是谁差点害死你了吗,就是这个叛徒!”千算万算,肖默都没料到黄苓会恢复记忆,再次爱上田尹。 这份爱炽烈凶猛,交织在血雨腥风的江湖风暴中,两个人都是色彩鲜明到甘愿奋不顾身的人。 “我相信他,他一定会帮我们找出真相。”黄苓眼中饱含的是付之一炬的坚定不移。 肖默用颤动的手指不屑地指向田尹,情绪起伏不定:“她要是再出任何事,我灭你全家!”孩子大了不受约束,当长辈的只能撂下诸如此类的狠话,但唯一不同的是,肖默说得出做得到。 对待子女恨铁不成钢的心情稍有平复,肖默方才想起要对黄苓摊牌的事。他压抑着心情,对黄苓徐徐道来:“那孩子不是楚博,你应该也知道了,我从仇古的人手里救下她的时候,她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这孩子倔是倔了些,倒也是非分明——” 思绪被拉回到三年前,惦念着往昔的点点滴滴,黄苓有心事放不下:“那真正的楚博呢?” “不在世上了——”说这话的是突然出现的田柯。 这时,唐姿柔方才想到那些个千丝万缕的关系,哂笑道:“对啊,吴紫初是你初恋女友,你怎么会不认得吴橙茉!” 田柯跟弟弟交接了一下眼神,才继续坦诚:“当初满身是血的小博跑到我诊所求我救阿柔,我才知道阿柔出事了,是小博尽全力为阿柔争取了一线生机,可她……却被……她是带着枪伤来找我的,说完阿柔所在后就倒在了我面前。” 听到这些,最痛的就是唐姿柔了,最疼爱自己的人是彪爷,还怎么接受彪爷唯一存于世间的血脉又是为了自己而死。 “你一早就知道……为什么要隐瞒!”唐姿柔难得的热泪盈眶。 田柯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你们需要楚博,橙茉想要重生,这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我只想你愿意活下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就在此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护士满脸疲惫地走出来。 “医生!”所有人都将目光齐刷刷聚焦到他们身上。 最煎熬的往往是只吊着一口气,医生面露为难神色,语气不佳:“手术还算成功,但情况不容乐观,还没渡过危险期,如果能有合适的肾源,还有希望。” 简直是在仅剩的一丝光亮上笼罩上阴霾,看似希望的绝望才是最刺痛人心的。 事到如今,肖默再也放心不下,亦不想独善其身,决定不回台湾了,他要亲自守着他们,亲眼看水落石出。 手下阿宏却战战兢兢地提醒着肖默:“老大……这不太好吧,永兴社跟公司都靠着你呢。” 差一点,肖默就要抬手打小弟了,还好收住手:“都是废物吗!你交代他们,要是离了我就乱套了,回去我就处置了他们!” 越来越觉得自己显得格格不入,警长韩超正打算趁大家不注意悄悄溜走,却被肖默一下子给拦住了。 “小警察,你来说说,你怀疑警队里谁有可能指使做这些事?”肖默直截了当地说,指的是叫吴橙茉杀黄苓这件事。 其实韩超一直都有暗中怀疑的人,便喃喃说道:“陈炎,杜,杜sir。” “不可能!”田尹跟肖默几乎是异口同声说的,这两个人各自都觉得震惊。 田尹解释说:“我一早就怀疑过杜sir,也找过他威胁过他,不像是他做的,倒像,倒像他在躲避什么。” “杜伟信是我老朋友了,当年还是他暗地里通知我,安琳会出事,只可惜,我还是去晚了。当年要不是他安排我到台湾避风头,我就不会有今天。”肖默也说出了自己的理由,他原本只是一个商人,而现在成了在台湾黑白两道通吃的神一般存在。 这下倒让韩超显得尴尬了,自己的消息还不如这两个如今跟警队无关的人。 “要人杀我的,一定是陈炎,但他背后一定有人。陈炎几次三番来试探我了,他知道我就是黄苓。”黄苓也出声了。 再也不能坐以待毙了,如同困兽,终会困死自己,既然有人不让你活,那就不要等着危险找上门来。 危难之时,谁都会妄图寻求一个神通广大的帮助,但往往期望跟现实存在着天壤之别,但是田柯心里明白,他有这个能施以神助的人选。不轻易去求,是因为田柯恨这个人,出于私心。 现在的黄苓再也不是当年的黄苓,她不能暴露自己,不能以黄苓的身份去拼杀一个答案。一直以来,这种境地,黄苓进退不得的,唐姿柔必定会站出来。 黄苓不能去见的人,她唐姿柔可以。 “阿柔,你要做什么?”一旦看到唐姿柔武装起自己,黄苓就能预感到即将要发生的时,当年她为自己嗜血拼命的场景历历在目。 最懂黄苓的,莫过于唐姿柔,她扯下黄苓拦阻自己的手,用及其平常的语气:“去会一会陈炎。” “你又想置身于危险之中吗?”黄苓怕了,因为她知道唐姿柔受过的苦难实在是太多了。 一个女人,竟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苓,你别忘了,我本就是黄爷一手栽培的杀手,我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你摆平一切障碍。” “我不想要你这样,你知道的!”因恨而踏上不归路,骨子里黄苓却还是怀抱着彼时的冀望。 两生之花,同气连枝,唐姿柔什么都明白,可她用凌厉的目光灼视着黄苓说:“我知道你想我过平凡人的生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这也同样是我对你的希望,可是,你看,现在危险找上你了,我早就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唯独不能让你有事。” 她若能撇下自己,早就能在自己几次三番推开她时,跟田柯在一起了……黄苓情义拳拳的目光坐落在唐姿柔的身上。 黄苓只能放手让她去,心里的那股子恨意越来越浓烈,说到底也是被逼上的绝路,那就别怪她彻底毒辣了心肠。 一大早,阴天里见不着阳光,田柯就亲自登门去拜访了袁佳乐。 这倒让袁佳乐感到很意外,却也还是用最好的咖啡去招待。 “你不怕见到我吗?竟然主动来找我?”每次田柯见袁佳乐都是以一种闪躲的神情,所以袁佳乐知道田柯并不乐意见到自己。 田柯能来到袁佳乐面前,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有人想对黄苓不利,我想找你帮忙,找到幕后的那个人。” 忍下了一时的快感,袁佳乐还不忘嘲讽:“那你该找警察啊,怎么会想到来找我求助!” “我认为你比警察神通广大,我是认真的,黄苓如果出事,姿柔不可能平安无事,我知道你不会坐视不理的。”田柯不想再继续兜圈子了,索性挑明了说。 袁佳乐有着自己的疑虑,喃喃说:“我明明把她现在郑翘的身份完善得很好了,谁会要对一个底子那么干净的人下手呢……要我帮忙也许,我可以不计代价,但要是我有条件呢!你会答应吗?” “你要我退出,把阿柔让给你,对吗!”田柯晓得自己只是一个医生,没有像袁佳乐那样的身份地位跟权力。 正中心意,袁佳乐满脸的得意洋洋:“你会吗?” 空气变得凝重,两个人尴尬地对视了良久,直到田柯起身离开,才撂下句话:“你要是真的做得到,我可以退出,不再见阿柔。” 明知困难重重,誓死不放手的袁佳乐没想到田柯竟然会答应这种条件,他却不能理解了:“你真的愿意?你当真爱她吗?” 停住脚步,田柯并没有回头,只淡淡说了句:“你不懂,只有你失去过才会知道绝不能再次失去。” 商人唯利是图,想要拥有的就会不惜一切手段去得到;而医者仁心,只想要心里面举足轻重的一切安好。 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唐姿柔只身尾随陈炎入了深巷,把他绑到了城郊一个废弃的仓库,凶狠鞭笞拷问着。 “是不是你逼吴橙茉去杀郑翘的?说?就因为郑翘跟黄苓长得一模一样?”唐姿柔目露凶光,狠狠拍打着被麻布套着头的陈炎。 就算被蒙住眼,可唐姿柔的声音,陈炎还是认得的:“既然你说她是郑翘,那你又何必紧张,除非她就是黄苓!” 没想到还是被将了一军,唐姿柔更显得气愤难平:“郑翘是田尹的女人,田尹是兴炎的人,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死到临头还嘴硬,唐姿柔想不到一点都不光明磊落的陈炎倒有一副硬骨头,于是她拔出一把军刀,面不改色地在陈炎手背上划了一道血口子。 “说吧,你背后的人是谁?是谁叫吴橙茉杀郑翘的?说了就饶你不死。”唐姿柔双目射着冰冷的寒光,像极了当年。 “呵呵呵哈哈哈,说不定是吴橙茉那小丫头自己要去为她的哥哥姐姐报仇呢,哎,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吗,她一定是给当成黄苓了!”陈炎一本正经地当真说道。 怒不可遏,唐姿柔丧失了耐心,猛地朝陈炎腹部扎了一刀,溢出的血也浇不熄她心中的怒火。 “除了你,警队里面勾结仇古的人是谁?说!否则,我放干你的血,慢慢折磨死你!”这是黄苓给唐姿柔分析了一整个晚上得出的结论,第一有那么一个人,在背后筹谋了这一切。 你以为我说出来,会平安无事吗。陈炎嘴角一抹苦笑,是唐姿柔看不到的。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唐姿柔铁了心举起刀,要活剐了他。 紧要关头,门被踢开了,生锈的铁门沉闷地响了一声。 “别杀他,快跟我走。”田尹出现在唐姿柔眼前,旁边还跟随着韩超。 第五十二章 豁出去的命 变机灵的唐姿柔即刻明白事情不简单,想也没想就跟着田尹跟韩超离开了。 果然,能惊动田尹跟韩超两个身份立场不一样的人,必然事出有因,在他们刚带走唐姿柔之后,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就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解救了陈炎。 “多亏了你们,谢谢师兄。”陈炎头上的麻布袋刚被摘掉,他就满脸堆笑地望着一众同僚。 人群后方,一个人慢慢悠悠地走过来,表情不屑,却还是把陈炎揪到一边的角落里。 “以前的事,就给我到此为止,别再给我惹麻烦了!” 陈炎又畏惧又不甘,揉了揉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许sir,我只是想防患未然,放任他们太危险了。” “还要我再多说一次吗,当我话耳旁风吗!要搞你就搞定田尹,抓他坐牢,要么就给我别再节外生枝。否则,我不会再救你第二次!”说话的人是现任总区警司许家豪。 足够有分量的人都发话了,即便他陈炎再忍不下这口怨气也没办法,明的暗的都搞不定那两个兴炎的女人,这股子愤恨是越积越深了。 从不轻易上前线的许家豪,在安排人员送陈炎去医院后,就立刻离开回了警署。 在救护车里,阿妍问陈炎:“头儿,是谁绑架的你,你认得出来吗?” 陈炎悻悻然,苦于不能道明实情:“怎么认得出来啊,我头被麻袋套着,只会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找不到发泄的出口,陈炎只能将气撒在下属身上。阿妍被吼了之后,便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以最快的速度,田尹跟韩超带着唐姿柔回了兴炎,晚一步都将陷入围困。 像是已经知悉了一切,黄苓第一时间迎回了几个人,急于检查唐姿柔:“阿柔,你没事吧。” 唐姿柔却将疑惑的目光转向田尹,而田尹则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拍了拍韩超的肩。 “我听到上头有行动要出,是秘密行动,很明显有人特意保护陈炎,所以你还是别再轻举妄动了。”韩超莫名其妙就成了他们这些人的保护伞。 田尹也眉宇紧锁着说:“这次多亏了韩超及时找我,否则……你们两个千万别再谋划做什么动作了,有我跟阿超就行了。” “就只能坐以待毙了,是吗!那孩子才多大,就被折磨成那样子。”黄苓心里很难平静下来。 踟蹰了很久,田尹才终于下定决心:“有个人一定知道点什么,如今你也回来了,我们势必要会一会真相了。” 就算真相有可能会违背他们当初的誓词,但有些事,不是不去挖掘,就可以当做不存在的,韩超跟田尹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送别了韩超之后,黄苓缓缓走到唐姿柔的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说:“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够了吧,抓紧机会好好珍惜眼前的人不好吗,别再辜负田柯了。” 这是柔软了心肠的黄苓吗!唐姿柔从未见过黄苓此刻的温柔。 一滴泪打在自己手背上,黄苓低声说:“我不知道我下一秒会不会死,我不知道我们还能安然无恙到什么时候……我不想再折磨阿尹了,也希望你不要再折磨田柯,每个人都会死,早晚而已,别再辜负自己、辜负了他。” 从没见过这般柔软的黄苓,田尹即刻上千扶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 黄苓靠在田尹坚实的胸膛,右手仍紧紧握着唐姿柔的手,眼泪珠子不停地无声掉落。 “你这是怎么了,苓?”田尹很是心疼。 强忍着眼中泛动的泪花,唐姿柔明白黄苓并不是真的想推开自己,可又无时无刻不想推开自己。 不知道未来要面对的危险在哪里,不知道未来要面对的敌人是何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要付之一炬……唐姿柔心里明白,珍惜当下,这是黄苓对自己唯一的期许。 “苓,别这样,我答应你,不再逃避了,我这就去找他。”唐姿柔盈动着满腔的波澜,渐渐松开黄苓的手,一点一点挪动着步子离去。 宛若突然变了个人,之前的刚强柔韧消失无踪,此时的黄苓从未有过的柔弱,田尹搂她的怀抱更紧了。 微微抬头,黄苓对上田尹的双眸,语气温柔:“我们结婚吧,就现在。” 田尹震惊得不能自已,他不敢相信这是黄苓主动提出的。 “只要你不介意我是以郑翘的身份——” “当然不介意,你就是你,你是我的女人。”田尹不等黄苓说完,就霸道地将她拦腰抱起。 一个伤痕累累,一个心疼着她满心的伤,两颗互相折磨却从未分离的心,重叠在一起,填补着伤口。 出淤泥而不染,遗世而独立的白天鹅,自然不会无端变幻着面目,黄苓自有她的考量,这份考量或许有着不为人知的沉重,她早已不再是那个被众星捧月、受尽百般呵护的小女孩了。 黑与白自古以来是两立的,但黄苓爱上田尹却并非是错误的。黄苓虽生长在黑道,可她一腔正义感从未迷失;田尹虽曾是卧底警察,可他却目睹了黑道的正义。 才诡谲的黑白迷宫里,他们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对方,并矢志不渝,因为灵魂早已契合,无法分离。 逃避了多久不肯面对自己的内心,看到黄苓的柔弱,才叫唐姿柔勇敢起来。明明她可以武装最坚固的铠甲在身上,为何不能直面自己的内心呢。 明明总是躲在背后偷偷心疼着买醉的田柯,唐姿柔逼着自己往前一步,出现到他面前,却始终一副冷酷的面孔。 呵,男人。唐姿柔见过的男人,要么就是对自己有企图的;要么就是田柯,让自己备受煎熬的。 “是我眼花了吗?怎么看到阿柔在我眼前?”田柯晃了晃脑袋,拼命眨了眨眼,想要看清楚些。 啪,一记火辣的耳光打在田柯脸上,随即他又被一双冰冷的手捧住脸。 “一个医生,每晚喝成这个样子,要是有病患急诊,怎么办?你遇见我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霎时间被疼醒了的田柯,痴痴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愠怒的冰山美人。 不如像苓那样,推不开命运,就接受了它。唐姿柔把心一横,捧住田柯的脸就狠狠地吻了下去,吻技拙劣却充斥着野蛮霸道。 对田柯来说,这是梦寐以求的恩赐,他便不自觉抱住了唐姿柔的腰,渴盼着这个梦不要醒来。 一直从天台纠缠到家里,直到门被摔上的那一刻,田柯才恍然发觉这不是一个梦。 清醒了的田柯推开了唐姿柔,并轻轻阖上她的衣服,仔细地替她扣着扣子。 多讽刺啊,唐姿柔第一次见有男人小心翼翼地替自己扣齐衣服扣子。 一气之下,唐姿柔撕烂了田柯的衬衣,瞠视着他:“田柯,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没有下次了。” 唐姿柔笃定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放下尊严,放低过去,再也不会像这样勇敢了。 田柯忘不了不久前才跟袁佳乐定下的约定,他爱她,才不忍她轻贱了自己。“我不行,我不想你后悔。” 唐姿柔红了眼眶,却依旧一脸冷酷,抖动着嘴唇:“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就当等价交换,别让我觉得我欠你的——” 唐姿柔咬牙切齿,执意揭开衣衫,却被田柯死死抓住双手,不由得她做出过激之举。 “我懂了,我不干净,不只是沾满鲜血的双手,三年前,你何不让我死了算了,不用他们动手,我都恨不得杀了我自己!”这是唐姿柔心里跨不出去的伤痕,如何也想不通怎么会在别人的编排下遭遇了那种事。 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田柯急忙抱住情绪失控的唐姿柔,解释:“不是,你是我最珍惜的人,请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是我,是我没有保护你的本事,是我的错。” “那为什么不可以,我跟阿苓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个明天,所以,她叫我勇敢面对自己的内心……”唐姿柔抽搐得越来越厉害,她在用整条命努力鼓起勇气,“田柯……我……我……我爱……我爱你。” 伴随着滚滚而下的眼泪,能够杀人如麻的唐姿柔,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了出来。 “怎么比杀人还难,我终于说出来了,对不起,我先走了……”唐姿柔焦虑不安,无法安然自处,只一心想要逃离。 田柯吃惊地看着眼前精神恍惚的唐姿柔,尝试去感受她的勇敢、卑微、彷徨与无助。 在她即将转身时,田柯一把拉住她的手,让她倒入自己的胸膛,于是,如视珍宝地拥抱在怀。 “我爱你,阿柔。” 逐渐感受到田柯身上的灼热,唐姿柔头脑一片空白,却情不自禁地惊恐起来,试图挣扎,带着哭腔哼哼唧唧。 田柯像安抚孩子一般,轻拍着她的背:“别紧张,别怕,我不是那种人,不会伤害你的。” 原来,外表冰冷无情的唐姿柔是这样的柔弱彷徨;而外表娇柔多情的黄苓,骨子里却灌注着钢筋铁骨。 深夜里,趁田尹熟睡,黄苓微微睁开双眼,心事难平:不管未来是好是坏,黄苓是注定跟田尹没有结局的,就让我以郑翘的身份,做你这段时间的伴侣吧。 迷失在苦难与仇恨里,没有人能够轻易得到救赎,正因为失去,才会执迷不悟、不依不饶。 安琳,我一定会找到真相,以慰你在天之灵,肖默独自坐在先前黄苓她们住的老式别墅里,习惯性失眠。 此时,躺在警察宿舍里,久久不能入眠的韩超,也在想着昔日里姚桦安的笑容。 人,最怕孤独,尤其是那种失去挚爱的孤独。 漆黑的夜幕只有一轮半月映出的一星半点光辉,未知的沉沦都阻挡不了蓬勃的野心,更何况有人将足够诱人的饵料送到你面前。 月光隐没在云后,天还没有亮,江威豹就召集了一众心腹,撂下势必要搞兴炎的话。 怎么搞?一众手下都面面相觑,搞不清楚老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次,先让他们内部混乱,好好玩一玩,送就送田尹一个大礼。”江威豹露出一抹狞笑。 钟涛跟宋华对视了一眼,还好不是搞人家妻女,也算没什么江湖道义的负担,也便听之任之了。 总警司许家豪到医院探望过陈炎后,就会警署召见了重案组的警员倪茜霆。 一头雾水的倪茜霆来到许家豪面前:“sir,你找我?” “回归警队一直在rcu做文职到现在了,感觉怎么样?”许家豪关怀着下属。 “哦,还好吧……就是不太习惯。”倪茜霆是女生第一的成绩从警校毕业的,目标也是希望上前线,而不是一直在总部做文职。 许家豪略微思考了下,而后对她说:“嗯,rainbow,也过了几年了,要是我继续派你去uc呢,你还敢不敢?” 倪茜霆有些迟疑:“哪里?还是仇古吗?可是,我的身份……” “你放心,不仅兴炎,仇古也已经大换血了,他们社团之间斗生斗死,这次你去仇古,我还会派人接应你,你不用担心会暴露,这两个社团几次都搞不死,上面觉得蛮头疼的。”许家豪一脸的为难。 早已厌倦了文职的倪茜霆,左思右想,还是愿意挺身而出。“我去,放心吧,许s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