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玄道纪》 第一章 起锅煮狗，天降异象 时至初秋，正午，幽暗的小竹林里隐隐传来哀怨的哭声以及柴火燃烧时的爆鸣声。 竹林深处，一个下人打扮的少年正哭丧着一张脸，抚摸着怀里的黑色毛发。 “大黄你怎么就那么惨啊……明明说好了要同年同月同日死，怎么就先我一步去了呐——！” 凄厉的哭声响彻，就像是去世了一位至亲，少年痛苦地闭上眼睛。 良久，睁眼的少年轻轻拭去嘴角不经意间流出的口水，嘿嘿一笑，“那小子如果看到你这死样子绝对会这种表情，不过怕是再没有机会咯，今儿个真是运气好，没想到你这条狗自己送上门来，平日里对我就叫唤得紧，现在把你给煮了看你还能叫几声，哈哈——！” 面前的铁锅用三块石头架着，正下方燃着柴火，锅里的水已经沸腾，而将要进锅的某条叫做大黄的黑狗也被少年提着尾巴，少年另一只手里拿着短刀，下一步便是开膛破肚料理一番后，放入锅里。 只是就在少年手里的短刀将要刺入大黑狗胸腹的瞬间，竹林的上空猛地暗了下来。 却见狂风大作，明明前一刻是晴天，下一刻却是一片阴沉，在少年的正上方头顶闪现一道漆黑光环，光环内隐约可见流转的七色光华，大风正是从光环内传出！ 而还未等少年反应过来，便见一道白色流光忽然猛地窜出光环，没入那大黑狗体内，随即光环消散，而四周也恢复了原样，除了那一锅子水被卷到了地上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损失，而就在下一刻，少年的耳边却是忽然传来一道苍老诡异的声音。 “小子……此地可是仙界？” “什……什么？” 少年此时已经茫然的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楚生……” 唤作楚生的少年如实答道。 “此地可是仙界？”那声音再次传来，只是声音似乎弱了不少，“小子，为什么这般看着我，难道我长得很像在看守所里刑拘了二十年的恶棍吗？虽然我的长相的确是有点不堪入目，不过……” “狗……狗……”楚生结巴地指着前方，终于回过神来的眼中开始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苟……利国家生死以？”那声音不确定地答道，然而就在下一刻，唤作楚生的少年终于啊地一声尖叫。 “狗会说话啦——！” 在某一刻，楚生的精神终于全面崩溃，面对着那只原本应该已经翘辫子，如今却活脱脱人模狗样地翘着二郎狗腿，坐在一边的大黑狗，悲怆地哭了起来。 …… 从竹林小道走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没有了竹林里的浓雾笼罩，很容易便看清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而在那少年身后却是紧跟着一条大黑狗。 良久，楚生终于忍不住转身朝着那大黑狗喊道，“都把你带到竹林外面了，我说您老人家能别再跟着小的了行不行？这儿不是仙界，我也不知道哪里可以去什么升仙台，您老要去忽悠就一直沿着这条道前走，那儿倒是有个修仙门派叫玄天宗。” “让本王一个人去？那可不行，万一不小心被炖了……咳咳，看你小子骨骼清奇，不如和本王一起去修仙怎么样？”苍老的声音传来，但发声的却是那跟在少年身后的大黑狗，“本王说到做到，说了要让你长生就算给你嗑药也绝对要让你长生！” “我说狗爷你啥时候说过那样的话了？” “就刚才，别和本王说你没听到，汪！” 听到这话，楚生连连摇头道，“我可不敢去那地方，就我这一个下人……怎么可能去得了修仙门派啊……” 话虽这么说，但楚生的脸上依旧闪过一丝期待。 楚生的爹娘都是下人，所以从小楚生就只能作为一个下人老老实实地生活下去，修仙吗？ 仙人虽然真实存在，但距离他还是太遥远，曾经他有幸见到自己的村子里来了一个仙人，似乎是过来检验这里有没有人适合修仙，但在这之后便再没有仙人来过。 那种可以飞上九霄的仙人……自己也可以成为那样的存在吗？ “小子你是想搏一把，单车变摩托，还是就这样做一个任人差遣的下人？” 似乎是看出了楚生的犹豫，大黑狗继续诱惑道，“赶紧的别犹豫，时间就是金钱，晚一秒你可就亏了几个亿啊！” 虽然楚生不懂对方口中的单车摩托是什么，也不知道几个亿是什么，但他还是感受到了那种紧迫感。 “我……再想想……” …… 其实也没有想多久，就沿着眼前的一条路一直走，便可以到达目的地。 当楚生站在恢弘的一片青瓦白墙之前的时候，心中还在想着自己怎么会那么简单地抛弃了做下人这种几乎可以从出生开始就能混吃养老的安稳生活。 玄天宗的山门前有一条小道，又被称作青云梯，据说若是能从山脚下一直往上走通过那青云梯，便可以成为玄天宗的弟子。 但这青云梯也并非是人人都可以上去，玄天宗伫立在此千万年，尝试者无数，可以成功穿过那青云梯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就如现在也有那么三五十个人正尝试着往上爬，多出一个楚生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咱们快点上去吧！” 大黑狗的声音传入楚生的耳中，在楚生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率先一步窜上了青云梯。 这黄狗虽然看上去娇小，身手却是丝毫没有滞塞。 便见它三两步跳跃，转眼便来到了青云梯的中间地段。 楚生见状也朝着青云梯迈出第一步，只是在一只脚落下的瞬间，便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自己的脚怎么那么重？ 为什么有点抬不起来的感觉？ 勉强朝前走了五步，楚生竟发现自己再难以向前半步。 这时已经有一些看客围了上来，对于那些勇于挑战青云梯的豪杰们，他们可是十分有兴趣的。 但对于楚生…… “……小子你还是快些下来吧，别浪费力气了！”某个看客终于是忍不了，大声吼道，“这青云梯每上一层就会多承受本身一倍的重量，现在还在上面逗留的那可都是武道天才，不是你这种小胳膊小腿可以上的去的！” 楚生回过头看了看身后那些带着讥讽的眼神，心里不由得一阵慌乱。 第二章 一狗得道，平步青云 说到底他做了十多年的下人，胆子没人大，能一路跟到这里已经差不多把他的胆气全耗光了，现在再看着那些人的眼神，真有种马上回去的冲动，但就在他想着快些离开的时候，耳边却是忽然传来那大黑狗的声音。 “小子你呆在那里别动，等着本王风光一回，随后就带你踏入仙门！” 楚生的视线再次转向青云梯上端，那黑狗已经出现在青云梯的最上端，只差那么几步便要通过青云梯。 那只狗居然什么事也没有？ 不对，怎么在上面有一只狗！ 直到现在周遭的人才反应过来，纷纷惊呼。 “天哪我看见了什么，青云梯上面居然有一只狗！” “什么时候狗也可以上青云梯了玄天宗选拔弟子变得那么容易了吗……啊不对，那几位好汉别瞪我，我说的不是你们，说的是那只狗……” 青云梯上正攀登的人一共有五十七人，听到惊呼后也纷纷将目光转向大黑狗的方向。 “该死，什么时候狗也可以来这种地方了，若真给它上了青云梯……我岂不是连狗都不如！” 某人愤然吼道，想要再进一步，却是单脚落空，径直从青云梯滚了下来，引起一阵唏嘘。 众目睽睽之下，便见那只大黑狗毫不滞塞地一路小跑，踏上了最后一阶台阶！ 那一瞬间，青云梯两侧蓦地迸发出七色流光，纷纷落在大黑狗身侧。 而过不多久，从远处飞来一道流虹，那流虹落到地上化作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袍老人。 “是谁过了青云梯？还不快来拜见贫道，贫道好带他去正天殿拜师……” 老人的话中自带威严，让四周所有嘈杂尽皆沉默。 只是在沉默下来之后，老人却惊讶地发现并没有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在通过了青云梯之后那个人便离开了吗？ 这是在挑衅玄天宗吗？ 正如此想着，老人低头，却见到一只黑狗正朝着他爬来，摇着尾巴吐着舌头，时不时呜咽一声。 真是有灵性的一条狗！ “这是谁家的狗？”瞬间老人就有一种将其据为己有的欲望，既然寻不到要找的人，那不如拿只狗回去，也算是有点收获，当即对着下方众人问道。 青云梯最下方，楚生弱弱地举起了手。 “原来是你的……”老人袖袍一挥，却是化作一道流光，一瞬间来到楚生面前，弯下腰看着他，淡淡地说道，“贫道觉得这只狗颇有灵性，被贫道看上也算是造化，不知你可否割爱？” 眼前的这个人是仙人！ 楚生心中难掩激动之情，自从上次那位仙人来了自己的村庄，便再没有见过那种可以飞天遁地的仙人了。 “啊……这个……”楚生一时有些语塞，说到底这只黑狗也不是自己的，割不割爱都一样，但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了大黑狗的声音。 “前辈，大黄晚辈视同己出，实在是难以割舍……” “汪——！” 正说着，便见大黑狗已经屁颠屁颠地从青云梯上窜下来，摇着尾巴绕着楚生打转。 真是一只具有灵性的畜牲！ 越看老人便越喜欢，但随即却是眉头紧锁。 凡人的东西他又如何强取豪夺？ 这么想着，却忽然计上心头。 “小子，你是不是想加入玄天宗？” “晚辈做梦都想！”楚生毫不犹豫地答道。 “那贫道便给你一个机会，先与贫道进了玄天宗，明天再评论你的资质，若是资质尚可，便留在玄天宗，若是不行……便只能将你送回，大不了给你一生富贵！至于这只狗，便当做拜师礼跟了贫道吧！” 此言一出，楚生心中顿时难掩激动，攥紧了拳头，兴奋地点了点头。 只是老人的话却引来了周遭人的不满。 “这个废物才走了多少青云梯，凭什么让他进仙门！” “上仙如此偏袒，我们不服！” 他们大多是在青云梯上挣扎了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人，或许终其一生都不可能走上青云梯的最后一层，现在见到一个不管是实力还是地位都远比不上自己的人居然如此简单地进了仙门，心里难免有些不服气。 只是那老人却并冷哼一声道，“今日这小子随贫道进了这仙门那是他的运，若是你们也有这种运气，大可以入我玄天宗！” 此言一出那些有怨言的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楚生明显感觉到了一些仇视的目光，顿时让他脊背一阵发凉。 自己一定要加入玄天宗！ 若不然一旦一事无成地离开，还不被那些人活活吃了！ 就在这时，出生的耳边却是响起大黑狗的声音，“小子安一百个心，本王既然让你入了仙门就一定不会让你被赶下来，若是出了意外本王就把自己先炖了给你吃！” 大黑狗的声音刚落，却是摇着尾巴在楚生的脚边蹭了蹭，显得很亲昵。 “那么……我们便走吧！”老人低喝一声，手中浮尘摇晃，便见一道白光从他脚下生出，落在他面前化作一把带着铜锈的巨大长剑。 御剑术！ 楚生再次见识到了一种神奇的仙家术法。 长剑上放出光幕，裹挟着楚生大黑狗，在老人手中闪过法诀后便化作流光朝着玄天宗内飞去。 青云梯上已经没有了楚生和老人的身影，只剩下几个还在努力攀登的年轻人。 “去他丫的……”不知是谁忽然怒骂一声，纵身朝着青云梯的上端走了两步，“老子在这青云梯呆了三年，怎么可能连一只狗都比不过！今天便要平步青云，破门登仙！” “靠着一只狗进了仙门，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玄天宗识人不淑！我不服！”正说着，又是一人朝着青云梯上层走了几步，几乎就要碰到那最后一个台阶，“等我进了仙门，非要把那小子和那只狗大卸八块！” 说完，却是再上前一步，终于登上了青云梯！ 霎时七彩流光闪动，而在那人之后，竟是又有几人上了青云梯…… …… 被老人带着御空而行，虽然只有一小段时间，却也让楚生无法忘怀。 脚下飞剑生风，伸出手便可以触碰到云朵。 远远地便看见一排黑瓦白墙的楼阁镶嵌在山中，其中最高的山峰上立着一块巨大石碑，上书三字——玄天宗。 老人将楚生带到某座山峰的山脚，这里有一座简陋小屋。 “今日便在这外门弟子的住所住上一夜，三生石和八尺镜都被贫道师姐带去了秘境，要等明日才能给你测试天资，这只狗……罢了，明日再说，今日就先在这里休息，不要到处乱走。”说罢，那老人不舍地看了一眼边上的大黑狗，袖袍一挥便化作流光飞走了。 第三章 蛊惑再三，夜探禁地 外门弟子在玄天宗的地位应该并不是太高，因为楚生在走进小木屋之后见到的唯独一张床和一张石桌，再无其他。 “真没想到这玄天宗那么寒酸，看来这里真的不是仙界了，小子你等会儿有什么安排吗？”大黑狗的声音传入楚生耳中。 楚生摇了摇头道，“安排倒是没有，不过现在除了好好休息等明天测试资质，我们还要什么其他的事情要做吗？” 谁知楚生刚说完话，那大黑狗却是猛地窜上来，一个蹬腿把他放倒在地上。 “小子你脑子是不是欠抽？这大晚上的啥事都不干就光休息，你这种思想很危险啊！”大黑狗摇着尾巴伏在楚生的肚子上，狗头上嘴巴一开一合讲着，“你赶紧再想想看，这大晚上的我们还可以干什么，本王可不想听到休息这种无聊的回答！” “那就……”楚生眼中明显地挣扎着，做着最后的决断，“要不通宵熬夜，让那位大仙看看我的决心和毅力怎么样？” “小子……本王现在想一口咬死你信不信！”大黑狗眼中人性化地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从楚生的肚子上下来，继续道，“刚才老头的话难道你还没听出来什么吗？三生石和八尺镜，那可都是天地蕴养的先天灵物，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好奇心，一点也不想去蕴生那种灵物的地方溜达一圈？” “而且在那里本王还可以帮你预先判定一下你的资质，若是明天有人觉得你天赋异禀想要阻你成仙，和你虚报资质的时候你也好有个准备！” “可是那位大仙说了不要乱走……” “他说不乱走你就不乱走？小子本王和你说啊，这修真界像你这样的乖宝宝迟早被吃得连骨头也不剩！还是听本王的话去随处走走，尤其是三生石的诞生之地，没准那里还有本王……咳咳，还有你小子的一场机缘呢！” 大黑狗说得煞有介事，让楚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大黑狗的说法。 从地上站起，一人一狗便悄然离开小茅屋，朝着玄天宗的深处走去。 群峦叠嶂，玄天宗的范围便是这绵延不尽的山脉。 若只是凡人之力，恐怕一生都难以完全一窥全貌。 但在大黑狗的帮助下，楚生前行的速度却是超乎常人。 “走这边，快点啊小子，这儿有个捷径！” “还有那儿，看到那根萝卜那么大的人参……不对，看到那根萝卜没？咱们往那儿走，到时候等本王吃了那根萝卜就可以施展缩地成寸带你装逼带你飞啦！” “什么人参？小子你一定是听错了，本王读的书比你多，不会骗你的！” 这点楚生倒是无可辩驳，自己本来就是下人，没读书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时间过得很快，从白天变成晚上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就在夜晚降临的时候，大黑狗前进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小子，我们到了！”大黑狗眼中满是兴奋，嘴巴张得老大，不断朝外呼出热气，“这里就是玄天宗禁地之一——三生潭！” “哇——！狗爷真是厉害，连这里是三生潭都知道！”楚生当即对大黑狗刮目相看，在他的眼里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狭窄的山谷中光秃秃立着几根石柱，石柱的中心有一个垂直向下的深渊，也不知通往哪里。 “那是，也不看看本王是谁，本王可是——咳咳，罢了，那些陈年旧事就休要再提！”大黑狗此时却有些羞愧地低下头，边上一根石柱写着三生潭这几个字要不要告诉他呢？ 真是纠结…… “对了小子，既然都认识那么久了，就别叫本王狗爷，听着也难受，赶紧换个称呼！”那大黑狗带着楚生一路来到深渊边缘，怪叫着说道。 “那不叫狗爷还能叫什么啊，要不……狗大仙？” “算了本王就不指望你这小子的脑袋里能有啥好词，干脆点叫本王总统得了！听着也舒服。” “总统？那是你的名字吗？”楚生有些不解，不管怎么听总统这两个字都不像是人名啊。 只是大黑狗并没有对楚生的问题给出任何解答，它忽然来到楚生的背后，一个蹬腿竟是再次将楚生放倒。 第一次楚生落下的方向好歹还有地面，但现在…… 他的身后只有万丈悬崖。 “狗爷——总统你坑我啊！——” 随着一声惨叫，楚生竟是整个人掉了下去，耳边依稀还传来大黑狗的叫声。 “小子掉下去的时候小心一点儿，千万别叫太大声啊——被人发现了就不好啦——！” 此时楚生的心里早已把大黑狗的一家老小骂了个遍，这摔下去吓都要吓死了还顾着别喊太大声？ 不过下坠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楚生只觉得自己的衣领被一把揪起。 睁眼，却发现大黑狗正咬着自己的衣襟，凌于半空。 “小子你这是什么眼神，别把本王和普通的狗比，区区御空之术又算得了什么，汪！” 叼着楚生凌空飞渡，落在峭壁边上的某个突出石台，随后大黑狗便叫道，“小子快看，这深渊底下就是三生潭，传说三生潭可通九幽黄泉，在里面蕴养的三生石还可以打通前生今世的记忆，获得莫大造化！” 听着大黑狗的声音，楚生朝着下面深渊看去，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深渊的最底部，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宽阔的水泊，水里散溢着淡蓝色光晕，若非如此也不会看清四周的样子。 在水泊的正中央还悬浮着一座石台，上面竟然盘膝坐着一道瘦弱的身影，定睛一看却是一副骨架！ 骨架小腹处还插着一把短剑，看上去有些狰狞。 “小子，本王现在就先给你测试一下资质！”就在这时，大黑狗的声音传来，将楚生从四周所见之物的震撼中拉过神来，“这三生潭里的水虽然不如三生石，不过也可以测试一个凡人资质，来来来，快些把衣服全都脱下来！” 楚生并不知道测试资质需要做些什么，所以也只能照着大黑狗的话将身上的衣服全都脱下。 第四章 阔论天资，老道召见 却见那大黑狗轻轻一跃，落在水潭正上方的虚空，抬起头就是一阵哀嚎。 便有三滴水滴飘飞到楚生面前，逐一落在他的眉心、胸口以及小腹三处。 “这资质大体上也就分为先天后天，有本王在，明天那些小老头小老太婆眼里你就是上乘资质的不世之材，放一百个心吧！”大黑狗一边自豪地和楚生说着，一边身子却是慢慢朝着那石台的方向靠近，“所谓先天资质，那可就厉害了，体内根骨上先天就蕴有灵根，那种人就是拥有先天资质的天才，凤毛麟角的存在！至于后天，也就是绝大多数的修仙者，那可就海了去了……” 大黑狗解说的声音越来越轻，等到楚生反应过来的时候却见它已经来到那干瘦骨架边上，张开嘴就叼住那把短剑，使劲往外一拉。 骨架轰然散落，而那大黑狗却是已经嘴里叼着一把剑得意洋洋地回到楚生面前。 “小子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本王，就算你再崇拜本王要想把这宝贝送给你那也是不可能滴！” “我才不要呢！”楚生轻哼一声，将头转过去，虽然对大黑狗看上的东西也有兴趣，但还是忍住了心中的好奇，“总……总统，话说回来我的资质到底怎么样呀？这都过去那么久了总得看出来了吧？” “小子坐着别动，让本王好好看看……”正说着，那大黑狗就要来到楚生跟前，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大地猛地颤抖起来。 可以见到三生潭内的淡蓝色光晕忽明忽暗，正疑惑间，楚生猛地发现在里面闪过一道巨大黑色阴影，一股压抑的气息瞬间席卷整个三生潭。 “那……那个，总统咋们快些走吧？这水里面好像……有东西！”楚生的声音显得有些虚浮，他毕竟只是一介凡人，见到这些后马山便瘫软了下来。 原本平静的水面溅起水花，也不知从何处传来一根根铁链崩断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地抖动的感觉越来越剧烈，仿佛在这水中有什么洪荒猛兽正挣脱枷锁。 那大黑狗朝着三生潭水底看了一眼后却是一声呜咽，嘴里的短剑竟然瞬间变小，没入它的毛发间，随即咬住楚生一只手，高呼道，“小子这回咱们玩大发了，不过不要慌，看在你小子叫了本王那么多遍总统的份上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斗转星移！” 楚生只觉得眼前一黑，一种诡异的感觉席卷全身，就像是整个人忽然抛飞到了空中，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发现已经回到了茅草屋里。 瘫坐在床上，楚生不断地穿着粗气。 “哎呀好险，这回可是真的玩大发了，没想到不小心把那个封印解开，放跑了……咳咳，不过没关系，小子我们接下来再去其他地方转转，还有八尺镜的蕴生之地没有逛过……小子？” 大黑狗正想继续与楚生商量，转头却发现床上的楚生早已趴着没有了动静，已经沉沉地睡去。 “真是不经折腾的凡人！”大黑狗眼中适时显出一丝鄙夷的神色，“谁让本王答应了你呢，就当你小子命好了！” 一夜无话，等醒转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楚生被肚子上某种诡异的按压感惊醒。 睁开眼便见到一条黝黑光亮的尾巴在他眼前来回晃动着，隐约可以听见那大黑狗正愉快地哼着小曲，唱着不知名的调子。 “总统……快点从我身上起来吧！”楚生无奈地对大黑狗说道，虽然被大黑狗要求叫它总统那是已经定好了的事情，不过每次楚生叫着这个称呼总觉得有些别扭，那真的是称谓吗？ 大黑狗哼哼唧唧地从楚生的身上跳下，扭头用含糊的声音说道，“小子放一百个心，昨天和你说的话绝对算数，如果你没被这玄天宗看中本王自己把自己炖了，请你吃狗肉火锅！” 正说着，屋外传来昨日那老人的声音。 “小子快些出来，贫道师姐已经回宗，马上给你测试资质天赋！” 楚生走出房门，却见一身青袍的老人证脚踏飞剑，凌空立在他面前。 只是也不知为何，这老人如今的样子显得有些疲惫。 见到楚生后老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但在见到出身身侧跟着的大黑狗时脸上还是露出一丝笑容。 “上来吧，我们去见我的师姐。” 随着老人袖袍一挥，白光闪过后，楚生便已经站在老人身边。 两人一狗在空中化作一道白虹，直指玄天宗内其中一座山峰的山巅。 那座山的山顶就像被人用剑削了一节，在横截面上伫立着一排恢弘的宫殿，正是白墙金瓦，好一处仙家圣地！ 飞入其中一座宫殿，老人便将楚生和大黑狗放到地上，随即朝着宫殿前微微欠身行礼道，“玄天宗外宗五长老青玄，见过红鸾师姐！” 但老人话音刚落，那宫殿正前方的位置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冷喝，一股庞大的威压瞬间席卷整座宫殿。 楚生猝不及防之下趴在地上，两手支撑着身体想要站起，却发现完全动弹不得，这就是仙人的力量吗？没想到只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就可以让自己如此不堪。 对于仙人尊敬的同时，楚生对仙人也越来越向往了。 若是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如此，那该多好！ “青玄，谁允许你这般称呼我！”那声音还在继续，虽然因为视线的原因见不到对方到底长什么样，不过楚生还是确定对方应该是一个女子，“本座现在可是七峰长老之一，称呼本座的时候……得叫师祖！” “……是，师祖！” 被称作青玄的老人苦涩地低下头，苦苦支撑着身体避免瘫在地上。 “那么……青玄你今天带着一介凡人和一只狗来本座这里，所为何事？” “是这样……”青玄的脸上马上回到最初激动的神情，将楚生的事情大概讲了个遍，只是却省略了那大黑狗的事情。 毕竟若当真因为一只狗才将楚生收进门墙，他也会在同门眼中地位大减。 青玄说完后，大殿里便是一阵沉默，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对此楚生倒是毫不畏惧，他可是对大黑狗万分相信，只要大黑狗说自己今日绝对可以进入仙门，那就绝对可以！ 能走到这里，一切都是因为它的缘故啊。 “准了！” 第五章 逐出门墙，小民本性 大殿前面那未曾见过的红鸾祖师冷淡的声音响起，“既然是你爱才，本座也不便多使绊子，若这孩子当真有不世之材，当为你徒！” 话音刚落，楚生便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那种威压忽然消失了。 从地上站起，楚生终于看清楚大殿钱说话的那位红鸾祖师。 那是一个穿着红裙青褂的小女孩，不管怎么看也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只是那双眼睛里却透着不属于那个年纪的沧桑，头发也是纯白。 看来成为仙人以后当真驻颜有术！ 楚生对成仙更加向往了。 正看得出神，身侧的青玄老人猛地咳嗽一声，伸出手将楚生的身子强行弯下九十度，厉声道，“小子别不知好歹，见到红鸾祖师那是你一生的福分，还不快跪下行礼！” 忽然被人按下身子感觉总是不好受，就算对方是他眼中高高在上的仙人也难免有些反感，但楚生却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弯下身子，反正自己做了那么多年下人，给别人下跪也成了常事。 正待跪下，却忽然背后一阵寒意，眼角余光看见大黑狗正盯着自己，心里顿时一紧，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楚生竟没有继续被那青玄继续按下，顽抗似的将头抬起。 “小子贫道让你跪下！”青玄见此面色一冷，怒声道，“贫道看你是可造之材才让你来玄天宗，可若是你连敬畏二字都不知晓，休怪贫道将你马上逐出这里——” “够了，你闹够了没有！”前方红鸾祖师冷哼一声，怒声道，“青玄可以退下了，三生石被拿去镇压妖物，所以用来检测资质的唯有八尺镜，时间也会有些长，所以等过会儿出了结果自会告知你！” 青玄面色一阵黑白，最终还是袖袍一挥，愤然离去。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顺便把大黑狗一把抓起，带着离开了大殿。 现在，这里只剩下楚生和红鸾祖师两人。 “孩子，就这样站着别动，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何等资质，八尺镜虽然无法测试你魂魄的力量，不过我们玄天宗的修炼对灵魂要求不是很大，所以……用来测试魂魄的三生石并不是必须……” 红鸾祖师说着，却是单手一翻从手中变出一面只有巴掌大的铜镜。 便见那小巧的铜镜上忽然闪过一道七色流光，落在楚生眉心。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在楚生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面前的红鸾祖师正沉着一张脸。 “根骨顽劣，下乘之资，看在来玄天宗不易，便取些银子下山吧！” 冷漠的话语不带丝毫辩驳，深深扎进楚生心里。 …… 崎岖的山路上，一道瘦弱的白色身影正缓缓往下走。 背影看上去有些凄凉。 “啊……真是的，我在期待什么呢……” 楚生无奈地长叹一声。 虽然对于这种结果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但在知道最后结论之后还是有些沮丧。 凡人……就只能是一个凡人吗？ 身为一个下人的他，就真的只能一生都做一个下人吗？ 或许对自己而言，只是荒废了两天的时间，还搭上了一顿狗肉火锅而已吧。 回到自己家里之后，下人的日子还得继续。 至于那大黑狗……自己的哪里还管得着它？ 正如此想着，前方路上却是忽然窜出两个人。 “……没想到王兄拜入剑峰，日后可就是剑仙啦！”其中一人大声说着，就像生怕边上的人听不到似的，而在他身侧被称作王兄的中年人却是无奈地摆了摆手。 “哎，剑仙可不敢当，师尊可是说了，就我这样连修仙者都算不上呢！” 虽是如此说，但那王姓中年人还是露出得意的笑容。 “日后咱们可就是同门了，天地同寿羽化登仙指日可待……” 正说着，两人的声音却是不约而同地止住。 因为他们见到了楚生。 两道目光齐齐落在楚生身上，而楚生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两个人。 他们一身青袍白衫，是拜入玄天宗的弟子吗？ 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奉承，楚生心生羡慕的同时，也隐隐有些嫉妒，但最终只能无奈地心里哀叹，自己没有这个天赋怪得了谁？原本就只是一个下人，现在没有天赋被赶出来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正想着站在一边让那两个人先行离去，却发现那两人竟然直接站在楚生面前，其中一人伸出一只手，将他拦下。 “不……不知两位有什么事情吗？”楚生的声音有些颤抖，畏缩地向后退了几步，只是那两人简装却反而朝前紧逼，“如……如果没事的话，我……我想先走了……” “走？你想去哪里？话说小子你可还记得我！”拦住楚生的那人面色有些奇怪，虽然说话语气显得很愤怒，但看向楚生的目光有些闪烁，似乎在忌惮着什么，“小子……就凭一只狗你也能进玄天宗？别开玩笑了——！” “我……” 小子？看着忽然拦住自己的那个人年纪似乎也没有自己大，但凶神恶煞的样子还是让楚生有些害怕。 楚生缩了缩脖子，眼前这二人的确没有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任何的印象，只是既然对方说了在什么地方见过面，那就一定是见过的吧？更何况他又说了凭一只狗进入玄天宗？看来是昨日青云梯上的其中一人。 被人这样吼着，楚生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只能低下头站在原地，希望他们说完以后就可以离开。 毕竟自己是下人嘛，在原来的地方被人骂得也习惯了，这种程度的话，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我……请让一下，我要回去……回去了！”眼见着那两人似乎并没有马上放过他的样子，楚生终于将自己想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回去？你要回哪里？”拦着他的少年眉头微皱，斜眼看着楚生。 “回……回家里……”楚生如实说道。 此时他只想马上离开这里，既然已经没有了呆在这里的理由，那么就赶紧离开吧？ 第六章 忽来横祸，黑狗援手 这场闹剧应该就结束了吧？ 只是在楚生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似乎是见到拦着他的那个少年面色微微一变。 “你说……你要回家？”少年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随即朝着王姓中年人淡笑着说道，“王兄，看来这小子并没有被选上呢。” “怎么，原来没被选上啊……” 总觉得两人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应该会放自己离开了吧？ “那个……我的确是……没被选上……所以……” 所以就让我离开吧！ 楚生心里不断地默念着，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让他觉得心中你似乎有无数蚂蚁爬动，让他很不好受。 没被选上虽然是事实，但被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不舒服，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进了玄天宗，如今却什么也没有得到从这里离开。 若是有可能的话现在的楚生还真的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躲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再出来。 真的是不想再听到甚至是见到和仙人有关的一切了。 只是他的思绪却在下一瞬被一股从小腹见传来的剧痛打断。 便见眼前景象一花，不知何时自己的身躯却是已经倾斜，紧接着又是一阵疼痛从后背传来。 “啊——！咳咳……” 眼前视线再次变得清晰的时候，却是已经两手艰难地撑着地面，想要从地上站起，却发现两腿发颤，根本没有一点力量。 抬起头，却是见到一张变得有些狰狞的脸。 “我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原来是没被选上？哈哈——就是说嘛，像你这样的废物，就靠着一只狗给的运气怎么可能会被玄天宗看上，光是在这里带上一个晚上应该就是你一生的荣幸了吧，啊！？”正说着，那少年却是再次抬脚，踩在楚生小腹之上，那只脚就像是踩虫子似的来回碾压着。 楚生此刻就觉得自己像一只虫子，被人踩在脚下。 深深的屈辱刺进他的心里，却无计可施。 双眼微睁，只见那少年面色狰狞，露出诡异的笑容。 自己当真是什么也做不了了吧？ 只是一个没用的下人而已，就算受到再多的侮辱也不会有人为自己站出来的吧？ 将视线转向那王姓中年人，却发现对方只是微微侧过脸，虽然没有趁机来上一脚，也没有为他伸张正义的打算。 再忍忍吧，只要这少年发泄够了自然会放过自己。 然后就可以离开玄天宗，回到本该属于自己的和平生活中。 “该死的，一个低贱的凡人居然也想窥视仙道，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赶紧给我滚！” 也不知是碾压了多久，在楚生觉得意识快要散去的时候，却是忽然听见那少年一声怒喝。 正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忽然腰间又是一阵刺痛。 那少年一脚踢在楚生腰间，因为三人此刻正在山道上，所以这一脚落下，楚生的身体竟是如水桶一般滚下台阶。 “贱人——！” 隐隐听见那年轻人的声音传来，只是在不断翻滚中楚生的意识终于是完全消散，顿时失去了对外联系。 又不知过了多久，楚生被胸前一阵沉闷的按压感唤醒。 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一片黑暗，但等到完全适应了黑暗之后，便看见自己的胸前正端坐着一只大黑狗，那大黑狗正呢喃着夺舍重生、换命夺运等楚生听不懂的话。 现在正是夜晚，那大黑狗两眼幽幽放出白光，看上去有些渗人，而这里也不知是何处，只知道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哟，小子你可算是醒了，本王差点以为你翘辫子了呢！”察觉到楚生醒来后，那大黑狗赶紧闭上了不断自语的嘴，换上一张自认为和善的笑脸，只是一张狗脸也实在看不出哪里有笑脸，“还好遇到了本王，要不然你小子就曝尸荒野啦！” “多谢……”楚生轻声说道，现在他只觉得浑身酸疼，就算是普通地动一根手指也办不到，“虽然谢了你，不过总统……你记不记得还欠了我一些东西……” “汪？本王还欠你什么了？好心好意把你小子救下来你小子可千万不要耍赖啊，告诉你本王不吃这一套……” “我饿了，你的狗肉火锅准备好了吗？” “咳咳……汪！”大黑狗浑身一颤，猛地从楚生的身上跳了下来，那双发光的眼睛紧紧盯着楚生，“本王可不欠你什么狗肉火锅，这回绝对是失策，没办法了……既然玄天宗不要你，咱们就去其他修仙门派呗？小子你还知道哪里有修仙门派吗……小子你这什么眼神？” “可是你明明说过……”楚生委屈地说道，只是说到一半却有止住了话语，心里的自卑感再次袭来。 本就是自己的资质差，又怎么能怪对方呢？ 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好啊。 正如此想着，那大黑狗却是不悦地低吼一声。 “小子，既然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本王也就告诉你实话吧，从见到你第一眼开始本王就觉得你有成仙的资质，这可绝不是在哄你！” “那……”楚生话中带着迟疑，“那为什么……” “因为你的资质不在身体，而在魂魄！” “虽然不知道为何，不过你的魂魄强度居然堪比那些先天修士……咳咳，总而言之你虽然体质不行，但也只是表明普通的方法不足以让你成仙而已！若是那小妹妹用三生石给你测试资质你绝对可以拜入玄天宗，可惜造化弄人……” 话说到这里便没有在继续说下去了，为何不能用三生石这个原因两人都知道。 楚生不禁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大黑狗。 “好啦小子，本王便送你一场造化，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大黑狗忽然摇着尾巴来到楚生身侧，大口一张便咬住楚生的衣角。 “造化？是什么造化……我现在可是动都动不了啊。” “别说话，今夜本王就带你再飞一次！” 说完，却见大黑狗身躯似乎便模糊了片刻，紧接着四周的景物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仿佛是被人忽然间抛到天空，等到眼前景物完全变得清晰后，楚生赫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林子里。 只是这片林子与之前完全不是同一处地方，因为这是一片竹林。 第七章 竹林异变，时来运转 竹林间有一块平坦的空地，四角分别立着一座石台围成一个方形，上面竟是半悬着一团白色火焰将四周照亮。 方形区域中央赫然立着八块半人高的石碑，石碑围成一个圈，中央是两种颜色的泥土，合成阴阳鱼的形状。 “哈哈小子，如果你真的被玄天宗收为弟子了可就来不了这地方了！”大黑狗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带着兴奋的语气，整个身躯都在颤抖着，“等会儿啊，先让本王找找这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 “总统，这里是什么地方？”楚生此时倒是谨慎地看着四周，现在他只能躺着，所以害怕那大黑狗会胡来搞出一些危险。 那大黑狗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四只狗蹄子已经落在那空地之上，轻慢的声音传来，“这儿是玄天宗第二个禁地——八尺镜的蕴生之地，怎么样小子，本王对你多好，两天时间带你逛了玄天宗两大禁地！” 禁地？ 又是昨天夜里差不多的地方了吗？ 看着大黑狗渐渐深入的影子，楚生的心里一股不好的预感便油然而生，“总统……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就算我不成仙也没所谓的，说到底我也只配做一个下人……” 谁知刚说到一半，便听那大黑狗怒喝一声，“小子你给本王闭嘴！” “本王可不管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说了要让你成仙，就算你现在反悔也迟了，明白了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大黑狗身上竟是生出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明明只是一只狗却让人有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质，让楚生再说不出一句话。 似乎是对接下来楚生的反应很满意，大黑狗再没有多说一句便跳进八块石碑环绕着的泥土上，狗爪子不断地在地上刨着，一个个坑洞的出现十分迅速，让人觉得他是不是以前就经常干这种事情。 似乎是刨到了什么东西，那大黑狗忽然大吼一声，将某样东西叼在嘴里，迅速窜出八块石碑的范围，来到楚生跟前。 等到了楚生面前的时候，楚生终于看清楚那大黑狗嘴里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是一块泛着蓝色光华的圆形石块。 只是大黑狗并没有多说什么，下一刻便叼住楚生衣襟。 楚生正想询问那是什么的时候，忽然感到大地一阵颤动，八块石碑中央地面上蓦地裂开一道口子。 就听见大黑狗一声尖叫。 “小子忍着点，看本王遁地之术——！” 果然发生了些什么吧？ 楚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一人一狗再次回到了原先待着的那片树林。 大黑狗似乎很高兴，嘴里叼着的那块石头不断发出呜咽地鸣叫。 “我说……总统？”楚生终于忍不住发声，“不是说给我造化吗？造化在哪里……？” “这别着急，本王可是读书人，不会骗你的，那种东西本王昨晚就已经拿到了！”那大黑狗口齿不清地说道。 找到自己之前？ 楚生心里不禁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 这么说来，自己方才和它闯了那个禁地只是白干？ “可……可是……”楚生觉得有些委屈，但想说出口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黑狗终于将那块石头吞下肚子，来到楚生身边。 …… “小子，所以本王早就说过了嘛，遇到本王算你运气好！”大黑狗一边说着，却是一边坐在楚生胸口。 楚生正疑惑大黑狗想干什么，便见大黑狗身上蓦地散发出一阵光华，氤氲的光看不清确切颜色，只是那种光一点点包裹住楚生，让他渐渐地感到温暖。 在那道光的笼罩下，楚生只觉得自己身体上疼痛感觉正一点点消融，最终竟是完全没有了疼痛的感觉。 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才确认自己身上的伤已经完全恢复。 “行了小子，你身上的伤已经恢复，接下来本王便把最适合你的基础功法传授给你……” “那……那个……”楚生生生打断了大黑狗的话，虽然看不出那张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但楚生还是感觉到那双发光狗眼里流露出来的一丝恼怒，但楚生并没有因为大黑狗的情绪波动而停止接下来的行动，却见他忽然伸出手，抱住大黑狗的脖子，轻声说道，“治好了我的伤……谢谢你，总统……” “知道啦，快点把你的手放下来，汪！”大黑狗却是甩了甩脖子，继续说道，“对了小子，接下来不许叫本王总统，叫……叫什么好呢？那就叫大王吧！” “知道了，总……大王。”虽然对大黑狗提出的莫名要求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楚生姑且还是顺着对方的意思说了下去。 “很好，那本王这就传你这世上最强功法——时来转运诀！”对楚生此刻表现十分满意的大黑狗当即将心中反复说了无数次的那句话说了出来，但它想看见的那一幕似乎并没有出现。 楚生狐疑地看着对方，“时来……运转？” “那是，小子你是不知道这功法的强大之处，只要修炼了这功法，气运加身修仙道路无往不利啊！”大黑狗津津有味地说道。 “也就是说……这得拼人品？” “咳咳……也可以这么说！”大黑狗细想一番后觉得这句话没啥问题，便回答道。 只是在它那句话刚落下的时候，楚生却是倔强地将头扭了过去。 “我不要！” “我运气就没有好过，人品什么的怎么可能拼得过别人！” “小子你得信本王啊，本王读的书比你多不会坑你的！”大黑狗似乎是有些焦急了，一蹦一蹦地在楚生面前晃悠着，“这可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功法，只要修炼了这功法，你就成仙啦！” “可……”楚生又有些犹豫，但大黑狗却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说话声。 “还有什么好可是的，小子你的愿望不就是为了成仙吗！只要修炼了这功法你就可以达成自己的心愿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了……你的运气这么久不好了呢？就算你运气再差，遇到本王以后你的运气就已经红得发紫啦！” 楚生双拳紧握，颤抖着身躯，那双眼睛里带着挣扎之色。 良久之后，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楚生使劲地点了点头。 “我要修炼时来运转诀！” “好样的小子，不愧是本王看中的人！”大黑狗在得到楚生肯定的答复之后仿佛是长舒了一口气一般跳了起来，随即一只狗爪子按在楚生的手上，声音继续传来“快些盘膝闭眼，凝神静息，本王这就传你无上仙法！” 第八章 囚笼锁魂，少年心变 虽然不知道大黑狗要如何传法，但楚生还是姑且照着大黑狗所说盘膝坐着，闭上眼睛。 便听见大黑狗念念有词，“福源来，自成仙；不问人间炼真苦，一朝闻道破苍天……” 随着大黑狗口中不断吟唱出无名经文，楚生的心神也渐渐地平静下来，面前一片空灵。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在半梦半醒之中，楚生忽然听到一声低喝。 “天地灵体，皆具慧根，此时不显，更待何时——！” 猛地有一种睁眼的冲动，但在楚生睁开眼睛的瞬间，却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发生变化，四周是一片灰暗空间，空间下方是一片死寂的淡蓝色水面，不带一点波纹，却泛起一阵光晕，而在那淡蓝色水面上竟是悬浮着一团黑色云团，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隐隐地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大黑狗的声音。 “小子，你看到了什么？” 楚生四下望去，却发现四周并没有大黑狗的身形，那声音就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尽管如此，他还是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大声叫道，“大王，我见到一片湖水，还有……水上一团黑云，不过那到底是什么啊，看上去有点恶心……” “小子你倒是别具一格，本王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的魂魄恶心的！” 大黑狗说完，竟是忍不住传来了几声怪笑。 “这东西是我的……魂魄？” 楚生自然知晓魂魄二字的意思，传说仙人可以将自己的魂魄脱离身体云游天外，但让他承认这团黑漆漆的云是自己的魂魄，楚生心中难免有些疙瘩。 “小子你就别嫌弃啦，要不是看上你这魂魄特异之处，本王可没那么好心传你仙法，现在可是本王在消耗自己的力量帮你內视识海，你就知足了吧！” “识海……又是什么呀大王？” 楚生刚想再问一些问题，却是再没有得到对方答复，反而听见大黑狗又开始念诵着不知意思的打油诗。 昏暗的空间随着大黑狗不断念诵，竟是一点点浮现出一些金色符文。 那些符文虽然晦涩难懂，但从来未曾见过这些的楚生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理解其中一些字词的意思。 直到最后，黑狗的念诵完全终了，那些金色的符文也化作囚笼一般将一大团黑云完全地笼罩。 正在这时，楚生又听见大黑狗的叫声。 “小子，接下来有点危险的部分就全靠你自己了啊，凭借自己的意志把魂魄控制住，不管发生什么也不要挂掉，挂掉了本王不负责埋尸啊——！” “大王这是什么意思啊，等一下啊——” 楚生被大黑狗忽如其来的这句话惊到，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刚想问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控制自己说话。 而随后，他也终于明白过来大黑狗说的有点危险的部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些将黑云——也就是自己魂魄包裹住的由金色符文组成的屏障正一点点收缩，与此同时楚生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了一般，传来一阵阵刺痛。 这就是所谓的危险部分吗？ 而且按照那大黑狗话里的意思，若是这一关无法突破的话，自己还有可能死在这里！ “大王不带你这样坑人的啊……”若是现在有一面镜子的话，想必自己的脸色应该会很难看吧，楚生如此想着，但发自灵魂深处的疼痛却将他的思绪完全打断。 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黑云在触碰到那些金色符文后竟是开始迅速消融，这便是疼痛产生的原因！ 若是再这样下去，自己的魂魄就会完全消散，魂魄消散的含义就算不用解释楚生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该死的，我绝不能死在这里！” 楚生只是一个懦弱的凡人，但在面对攸关生死的问题的时候，也还是会反抗的。 虽然有些厌恶自己魂魄的颜色和形态，但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 最重要的是防止这些金色符文再触碰到自己的魂魄！ 那么只需要将魂魄无限地缩小就行了吧？ “话是这么说，但要怎么做呢？”虽然想到了答案，但要如何做到又让楚生陷入一阵苦思。 正在这时，那金色符文好像有灵性一般，却是加快了缩小的速度！ “啊——！” 无声的哀嚎让楚生有一种想死的冲动。 金色符文落在黑云上，继续消融着楚生的灵魂，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金色囚笼竟是缩成了原来的五分之四大小。 “大王你个坑货！我要被你害死了——！” 不管如何谩骂都无法阻止现在正发生的事情，而且他发现自己的意识竟然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所以楚生也只是叫了一声便闭上了嘴。 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将自己的魂魄缩小！尽管楚生只能感觉到疼痛，却无法掌控自己的魂魄，但发自内心的痛楚却让他不得不如此想着，若是能够掌控自己的灵魂大小那该有多好。 四周一片死寂，在不发出一点声音的情况下让这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可怕。 仿佛这巨大的黑暗空间就是自己的终点。 金色囚笼又缩小了五分之一，疼痛依旧，但楚生这一回却是并没有吭声。 就要死了吗？面对必然会到来的死亡，这一刻的楚生反而生出一种平静的感觉。 细细回想从前，他忽然发现自己过去经历的日子实在是太过平常。 作为一个下人的后代，本来自己一生都会卑躬屈膝地遭人践踏，被人侮辱。 尊严？那种东西早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吧！ 为了可以活下去，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就算是被人踩在脚下。 如此想着，楚生又回想起那些曾经对自己做过过分事情的人，甚至是那个将自己踩在脚下的少年，是他们侮辱了自己，可是归根结底，自己连他们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就连长相也…… 懦弱吗？楚生并不否认，从生于此世直到现在，对于自己的性格他也很清楚。 想必按照正常的规则，自己会在以后娶一个下人为妻，然后让自己的孩子也成为下人吧？ 但就是如此懦弱的自己，碰上了那只莫名其妙活过来的大黑狗。 虽然直到现在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正是因为遇到了大黑狗，让自己可以稍稍做出一些改变，比如——现在的自己不再是那个小小仆从，不仅还进过仙宗，更去过仙宗里的一些禁地，这些事情全都历历在目，虽然有很多痛苦和磨难，却也多了几分精彩。 “若是死了……连这些也都没有了吧……” 楚生心里正处于极度绝望的状态，但就在此时，却无由生出一丝不甘的情绪。 “但为什么我要死在这里，明明都已经改变了以前的生活，明明都走到了这一步，只要挺过去我就是仙人！” “我不甘，我要活着——去见识更多，改变更多！” “我的命——不该就此结束！” 强烈的情绪喷薄而出！ 恍惚间，楚生觉得自己似乎有一种可以控制黑云的感觉。 “给我——变小啊！” 听不见的低喝在心里回响，随着那金色囚笼借着变小，继续缩小五分之一的瞬间，那团黑云竟是也跟着变小了一圈！ 自己成功了？楚生此时已然力竭，那种可以操控黑云的感觉正一点点地弱化，却并没有完全消失。 正在他暗松一口气的时候，金色囚笼却是再次猛地颤抖起来，这一回不是缩小，而是——硬生生地从中间开始裂出一条缝，还未等楚生反应过来，便化作两个同样大小的金色圆珠！ “啊——！” 这一回带来的疼痛却是超出之前的数百倍，那金色圆珠已然将楚生魂魄完全分成两份，便见其中一份依旧飘荡在蓝色水面之上，而另一份却是徐徐沉入水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生的意识停留在产生这个疑问的瞬间，随即便失去了知觉。 …… 来自脑袋里的疼痛虽然难忍，但将楚生强行唤醒的却不是那种疼痛，而是来自身上越来越重的压力。 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巧见到高处大黑狗的模样，此时它正背对着楚生，后蹄使劲刨土，落在楚生的身上。 “那……那个，大王你在干什么？” 刚睁开眼睛的楚生轻声问道，此时他还很虚弱，头脑处于一片混沌中。 “干什么？当然是埋了你呀！小子本王又仔细想了想，如果把你就这样丢外面实在有些不体面，还是让本王大发慈悲给你找个好归宿……”大黑狗话说到一半，却是忽然停住了使劲刨土的蹄子，疑惑地朝着后方看去，却是与楚生对视了几秒，随即便是一阵尖叫，“小……小子你诈尸啦——！” 第九章 初窥灵气，再进玄天 虽然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在一个大坑里心存疑惑，但楚生还是姑且相信了大黑狗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个说辞。 “小子你现在觉得有什么改变没有？本王传你的仙法不错吧？”大黑狗眼中满是得意，嘴巴长得老大，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黄牙，“是不是要好好感谢本王？所以本王早就说了嘛，只要跟着本王一起混，少不了你一碗汤喝！” 从深坑里爬起的楚生靠在一棵树下，被大黑狗一条腿搭在身上，模样显得有些凄惨。 连和大黑狗争辩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但也诚如大黑狗所言，自己眼前的世界似乎真的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眼前的世界似乎看得更清晰了而且还有种摆脱了某种桎梏的感觉，朦胧之中眼前竟是可以看见一些氤氲薄雾流转，那些雾气仿佛有灵性一般，在接触到楚生身体之前刻意地避开离去。 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些薄雾，却发现不管自己如何迅捷也抓不住那些雾气。 “小子你能看到那些灵气了？看来这次传承适应地还算不错啊，还以为你会头疼个几天呢。”大黑狗大大咧咧地在楚生面前坐下，翘着二郎腿，眼中却是露出毫不掩饰的得意之色，“现在的你也算是成为一个修仙者，和那两个把你胖揍一顿的小子一样了！” “大王，我都经历了那种事情还没成仙吗？修仙者……那是什么？” 楚生不由得咽了口口水，经历了如此痛苦的一个过程，自己还只是成了大黑狗口中所说的修仙者吗？那接下来自己会得到什么呢？ 比待在小村子里所见到更加辽阔的世界？呼风唤雨强大的力量？或者是得以挣脱地面的束缚，在空中飞翔…… 正如此期待着自己日后的美妙生活，大黑狗的声音却是不冷不热地传来。 “小子你别想太多，像你这样的修仙者，连仙人的一根毛都不是！” “可……可是……” 楚生的声音显得有些孱弱，低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那双眼睛里却闪过一丝慌乱。 不是已经经历了那么痛苦的过程了吗？ 自己难道依旧什么都不是吗？甚至连触及仙人的一丝一毫都无法办到。 “你也不用担心，只要按照这仙法残篇上的修炼，总是能修炼成仙的！而且这还是修仙界里都难得一见的天运道修炼之法，当年那位老朋友可是以性命相托让本王给他找一个传人，这才找到了你，千万中无一的机会，小子你可是要知足啊！” “老朋友？”楚生有一些疑惑，大黑狗给自己的仙法是被人拜托了吗？但黑狗似乎并没有将自己的疑惑听进去，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而且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本王就大发慈悲地先和你说一下好消息吧……” “大王，你刚才好像说了什么残篇？”楚生眼中微微恢复了一些神采，看向大黑狗，不确定地问道。 而大黑狗却是汪地一声，径自跳到楚生肚子上，踩着他胸口大叫，“那是你的错觉！现在我们来说一下好消息和坏消息……” “可是我真的听见……” “是你的错觉！”大黑狗嘴巴长得老大，一点点靠近楚生的脸，都能从狗嘴里感觉到不断呼出的热气，黑夜还未散去，那双眼睛泛着些许光芒看得有些渗人。 楚生无奈地垂下眼，点了点头，“那……就是我的错觉了……” 他也明白自己不是一个强硬的人，就算对的一方是自己，只要对方继续坚持，他也会服软，甚至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会觉得一切都是他的错。 “咳咳，小子听好了，接下来本王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虽然现在的你的确不是一个仙人，不过在修炼了这时来运转诀之后，你就拥有了成为仙人的机会！这时来运转诀修炼的不是你的肉身，而是你的魂魄，等到日后修炼有成，直接就可以舍弃这具身躯逍遥天地！” 大黑狗把这句话说得慷慨激昂，但那双眼睛微微朝着楚生的方向一瞥，却发现楚生此时的表情并没有表现出预料之中的喜悦。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黑狗心里顿时有些不爽了，自己废了那么多唾沫这小子居然啥反应也没有？ “喂小子你这是……” “可是大王，如果最后要放弃自己的身体的话，是不是有点……” 放弃自己的身体就能成为真正的仙人吗？ 不过在楚生纠结的时候，大黑狗却是猛地挑起，揣在他肚子上。 “啊——咳咳，大王你干什么啊……” 楚生面色有一些难看，但当他的眼睛与大黑狗对视的时候，却发现大黑狗正龇着牙看着他。 “好啦，现在想那么多也没意思，也是本王不对居然和你说这些一时半会儿你还接受不了的东西，没想到你年纪挺小想的倒是不少……小子还站得起来吗？” 被大黑狗这么一问，楚生下意识地就搀扶着身后的那棵树站了起来。 “虽然你已经一只脚踏入了修仙界，但在其他人眼里你和蝼蚁并没有什么区别，就白天的时候那两个人，若是再遇上你还是会被揍一顿，所以接下来我们再去一个好地方……”正说着，大黑狗的眼里却是露出兴奋的神色，尤其是那张开的狗嘴不断地喘息着，似乎是对于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很期待。 “那……我现在还不能在天上飞吗？”楚生弱弱地问了一句，当初作为想要成为仙人的目的之一，便是希望自己可以自由地踩着飞剑在天上乱窜，既然已经踏入修仙界了，是不是也意味着自己可以…… 想法是美好的，但从狗嘴里吐出来的现实却瞬间将楚生飞出去的心叼了回来。 “小子现在的你还根本不能使用一点法术，别想太多，老老实实地跟着本王捞好处就行！至于还有什么问题……等今晚过去了你再一点点问。”说完便一口咬住楚生裤脚管，眼前景物一阵变化，仿佛瞬间抛向空中，在短暂的不适之后，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山谷之内。 “大王……这里是什么地方？”楚生弯下身子，小声问道。 不知为何，站在这山谷里楚生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夜里的山谷光线昏暗，只能依稀看清轮廓，以及身侧大黑狗那两只眼睛。 脚下是一条行迹模糊的小路一直向前延伸，也不知道会通往哪里。 “这儿可是仅次于玄天宗禁地的地方——药谷！”大黑狗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这里可是玄天宗的根本，那些外门弟子也许一生都来不了这里，小子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荣幸啊？咦？小子你这是什么表情？” 楚生现在有种马上往回跑的冲动，在听大黑狗说这里是仅次于禁地的地方的时候他心里就觉得不安了，虽然只有两个晚上的时间，但大黑狗的惹事能力楚生早已见识，如今他觉得对方再进一步把推进一个坑里。 “那……那个，要不我们先离开怎么样？这地方现在也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楚生话音未落，大黑狗却是猛地叫了一声，“小子你这性子可是得改改，胆子那么小以后还怎么干大事，反正你放心大胆地往前走，出了什么事本王逗着！” “那……那个，大王……” “小子还有什么事，快点一次性说完，要是再过一会儿这儿的好处可就没咱们的份儿了，汪！”大黑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有一些焦急，这山谷里它好像知道一些什么。 “就是……刚才你说过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坏消息是什么……” “这个以后再说，小子我们先进去淘宝！” 黑狗忽然咬住楚生裤脚管，一个劲顺着那条模糊小道走下去，楚生迈着极其别扭的步子，被拉着消失在夜色中。 第十章 破境先天，修仙之秘 大黑狗拖着楚生走了一段路后不多时便失去了耐性，把楚生的裤脚管松开便自顾自地朝前奔跑着，是不是地窜进路边的草丛里也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 只不过一边跑，一边喃喃自语。 “到底在哪里呢，奇怪了白天的时候那小老头还给本王看的啊，怎么一到晚上就没了呢，真是坑……” 楚生原本想说服大黑狗带着自己一起离开这里，但见到大黑狗如此态度，也知道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了，只好缓缓跟在后面，从大黑狗的口中得知，这里被称作药谷，是玄天宗专门划出来一块用作种植灵草的地方，所谓灵草就是凡俗的药草，只不过灵草比之药草更添一些灵性，可以被修仙者使用。 这药谷可是玄天宗的根本，若是擅自动了这片药谷，那可就得罪了整个玄天宗，本是一件让楚生光是想想都感到害怕的一件事情，现在的他却反而有一种淡然的感觉，因为若是论得罪的话，玄天宗的两个禁地里发生的事情已经彻底地将玄天宗得罪光了。 正魂游天外时，楚生耳边却是传来大黑狗一声尖叫。 “汪！小子你快来看看，前面是不是有什么在发光？” 随着不远处大黑狗的一声惊呼，楚生也赶紧小跑来到黑狗身侧，顺着它的目光便见远处显出一片圆形土地。 这片土地被刻意地用木栅栏圈起来，而在土地中央，却是正生长着一棵树。 这棵树看上去也不算高，粗略地看也比楚生高不了多少，而树枝虽然有些驳杂，上面生长的叶片却格外稀疏，更为奇异的是，在这棵树上的叶子正在黑暗中泛起一阵荧光。 “这是……一棵树？” “小子不用你说本王也知道那是树！”大黑狗鄙夷地瞪了楚生一眼。 问那是什么东西的不正是你吗？虽然心里清楚，但楚生却怎么也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 便见大黑狗又是咬着楚生的裤脚管，一阵嘀咕道，“小子咱们快些走，今天就干这一票，干完咱们就跑路！没想到这玄天宗还有先天道树这种灵树，真是本王运气好……” “大王，先天灵根是什么？” 楚生终于忍不住问道，既然都老老实实地跟到了这里，问几个问题总应该没问题吧？ 跟着这大黑狗让原本胆子小的他不知何时变得连胆子都丢了，每次看上去都是惊险刺激的危机都在大黑狗的帮助下成功逃离，所以现在跟着大黑狗应该也不会真的有什么危险吧？ 在楚生问出这个问题后，大黑狗竟是兴奋地摇起了尾巴，蹦跳着跑到他面前叫道，“小子既然你想问先天道树，本王就趁这机会好好给你普及一下修仙界对于修仙者的修炼等级，听仔细了啊，本王就说这一遍！” 楚生点了点头。 “所谓修仙界境界啊……” 尽管大黑狗的模样实在是有些让楚生忍不住想笑，但不得不说，大黑狗的讲述还是很详尽的。 人刚出生，便是先天化后天的一个过程。而感悟天地灵气，从混沌的世界中看见原本看不见的灵气，并且将其吐纳入自己体内，便算是从后天突破入先天，一旦破入先天境界，丹田中的根骨上就会长出灵根，当日红鸾祖师说的没有资质，便是指的是楚生的根骨奇差，无法长出灵根。 先天境界修炼的便是灵根，使其不断生长，最终得以感应冥冥之中的某种存在，在历经劫难后便可迈入筑基的境界，一旦跨入筑基境界，修仙者便可以驾驭飞剑，御剑飞行！ 那也是楚生所期望达到的境界。 而一旦达到筑基境界，不仅可以获得御剑飞行的力量，甚至还可以获得一千年寿命！ 人生在世，最忌讳的便是生老病死，所求修仙道大抵还是长生不死，从大黑狗的讲述中，长生不死对自己而言似乎也成为了一种可能。 拥有永恒的生命！楚生心里不禁有些激动，或许正是因为懦弱，所以他很怕死，对于自己有朝一日会死亡这件事情有着难以名状的恐惧。 或许是因为心里完全被长生这两个字吸引住，接下来尽管大黑狗说了许多，楚生也没有记清多少，更有甚者，因为它说的实在是太多，甚至让楚生把最开始记住的几个都忘了许多。 “……小子，这些便是修仙界的等级划分，都听明白了吗？” “啊？哦……明白了……”楚生茫然地点了点头。 此刻一人一狗正式来到那一圈被木栅栏围着的土地边上。 “而这先天道树，却可以让生灵突破的时候减少瓶颈，甚至给后面的几个大境界打好基础！” 正说着，大黑狗嘴角又流出口水，正要跳进那栅栏内，却被楚生一把揪住身后的一撮黑毛。 “汪！小子你这是挡本王财路，不想活了吗！”大黑狗转身，那双泛光的眼睛死死盯着楚生，将他看得背脊有些发毛。 “大王，咱们还是等会儿吧，这地方看着有点渗人，一点声音也没有也太安静了……” “小子你是傻还是笨？这儿如果有动静本王哪里敢来！”黑狗鄙夷地瞪了楚生一眼，使劲挣脱他手的束缚，随即一只脚踩在围成圈的栅栏内土地上。 但就在楚生无奈感叹的时候，异变突生！ 大黑狗的身形蓦地消失，随即眼前被圈起来的土地泛起一阵诡异的绿色幽光，随着时间的推移，幽光竟是开始渐渐飘向空中，隐约间楚生还听见细微的翅膀振动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生情不自禁地朝后退了几步，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危机感告诉他，接下来会发生十分可怕的事情，若是想逃的话一定要趁现在。 四下看了看，发现大黑狗早已不见了踪迹。 大黑狗的去向比起自己的生命孰轻孰重根本不需要考虑太久，楚生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跑去。 现在只需要逃离这里，至于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到时候再说吧！ …… 漆黑的夜色里，一道白光蓦地从远处飞来，降落在玄天宗的山门处，白光落地，化作一个白发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脸上满是淡然，就如无风的湖水一般波澜不惊，消瘦的脸上隐隐泛着光，宛若谪仙临世。 “终于回来了……”白发中年人自语一声就要迈入玄天宗，却是在刚刚朝前迈步的时候忽然面色猛地一变，他双目看向某个方向，双全紧紧地握住，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此时却显得有些阴沉，“药谷有变……该死的，让那些小辈们看守那东西果然会出事情！” 又是自语一声，白发中年人却是双手掐诀，下一刻整个身躯便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某个方向飞去，而那方向正是——药谷！ 第十一章 贵人救下，阴差阳错 空气冰冷得仿佛要窒息。 不规则地呼吸，风如刀子一般撕裂自己的胸口。 眼前是不知道尽头的小路，模糊得只能看见轮廓，也不知道到底会通往哪里。 明明已经逃出药谷了，但身后的危机感还是没有解除，在偶然回头看去的时候，楚生却发现碧绿色的幽光依旧在蔓延，在那些绿色光点中，一切都被覆盖住，楚生亲眼看见绿光落在一棵树上，那棵树瞬间被照亮，但仅仅过了数息，树的形状却是渐渐地分崩离解！ 那些是什么？ 楚生并不知晓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只知道若是被那些绿色光点追上一定会尸骨无存！ 他比任何一刻都希望有人能够出现在面前救下自己。 与此同时，楚生的心里也将那只爱惹事的大黑狗全家都骂了个遍，最初的时候他还奇怪，为何药谷作为玄天宗重地居然没有人看守，尤其是那棵叫做先天道树的小树苗，为何周围会没有一点警戒，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并不是玄天宗的人忘记布下警戒，而是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若是知道来药谷之后会碰上这种事情，说什么楚生也不会答应那大黑狗来这里，现在不仅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不说，自己的小命似乎也要交代在这里。 “该死的，好不容易成为了修仙者，怎么可能就这样结束——！” 楚生低吼一声，朝前一跃，瞬间和后面的那些诡异绿色光点分开一大段距离，但就在他自以为可以稳妥地逃离这里的时候，却是脚下忽然一软。 脸被地上的石头磕了一下，一阵剧痛传来，似乎还渗出一些鲜血，因为他感觉到自己额头上似乎正一点点地淌下一些液体。 “呃——”勉强将自己的半个身子撑起，回头却见那些绿色光点虽然变得稀疏了许多，却依旧朝着楚生飞来。 自己的身体楚生也心里有数，他可是一整天都没有吃饭了，先前和大黑狗在一起的时候因为情绪太亢奋的缘故，让他根本顾不及吃饭这种事情，但现在没吃饱饭以至于浑身无力瘫在地上，他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情。 要想再站起来的力气被这一摔都摔散了，就算是成为了修仙者但身体依旧是凡人，自然不可能增长一点体力，莫非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楚生心里不禁有些绝望。 深深的不甘直达内心，就这样全部结束了吗？ 念及至此，楚生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吼。 “啊——！” 绝望和恐惧有时候能激发一个人的力量，也就在楚生心中流露出这些情绪的时候，忽然一片空灵的感觉传来，仿佛眼前的一切画面都静止了下来，随即便是一片黑暗。 自己仿佛又来到了那片漆黑死寂的空间里。 这是他第二次来此，但这一回楚生却是知道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识海！被称作生灵三大丹田之一，魂魄所在之处！ 而此时在他的感觉之内，一片淡蓝色湖水不断蒸腾出雾气，雾气中央却是悬浮着金色圆珠。 圆珠缓缓旋转着，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某一刻蓦地凝实，四周的雾气也疯狂涌向那圆珠，最终竟是化作一枚黑色的椭圆石头形状。 楚生不明白这些到底代表了什么，只是在这一切都成型的时候，蓦地有一段话落入他的心中。 “我命由我不由天，九窍转运自成仙！” 在心中深深烙印下这句话的瞬间，楚生猛地睁眼，却发现在自己的面前忽然闪过一道白色光柱，随着光柱暗淡下来，便见穿着一身长袍的白发中年人，那白发中年人只是微微看了楚生一眼，楚生便觉得一阵巨大的压迫传来，好在这回他已经半躺在地上，所以也只是顺势躺下。 那白发中年人是谁？ 在见到他的一瞬间楚生便有了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既然出现在这里的话，他应该是来救自己的吧？ 一时间在他的心里对那白发中年人满是感激的同时，也对自己的运气有了些自信。 那时来运转诀看来是名不虚传，要不然自己的运气怎么会那么好，刚巧在危难时刻有人搭救！ 却见那白发中年人侧着身，两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那些绿色的光点竟是猛地一顿，尽数倒退回去。 “呼……总算是搞定了……”白发中年人似乎也是舒了一口气，随即将视线卡你想倒在地上的楚生，继续道，“孩子你没有受伤吧？师承何处？若是顺路的话本座也不介意送你一程……孩子？你怎么了？” 楚生刚从生死的边缘得救，心里绷紧的一根线也总算是松了下来，而紧接着便是一阵困倦的感觉袭来。 实在是太累了，累得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似乎有人在叫唤他，但此时他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儿，不管是不是真的在叫着他，楚生也权当做那些都是幻觉。 然后…… 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成仙了，然后和人一起吃了顿大餐，那些吃的是他从未见过，量也是前所未有地多，在梦里，他吃了很多很多…… 梦醒得很突然，楚生只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一座山压得喘不过起来，等到眼睛睁开的时候，便见到眼前似乎是竹制的房顶，那种饥饿的感觉已经奇迹般地消失了，但肚子上的重压依然存在，勉强撑着头将视线朝着自己肚子看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上正盖着一条薄薄的被子，盖着自己肚子的那部分有着一些鼓起，就像是怀孕了一般。 自己莫非当真怀孕了？ 心中震惊之下掀开被子，却发现一条巨大黑狗正蜷着身子，趴在自己的肚子上睡得正香。 “这只该死的黑狗……” 现在的楚生看见黑狗心里就来气，直接揪着黑狗的脖颈往地上一甩。 不过那黑狗也算是身手矫健，在落地的瞬间忽然一个翻身，安稳地落在地上。 “小子你想谋害本王啊，汪——！” 大黑狗眼中满是幽怨地看着楚生，狗嘴却是长得老大。 第十二章 先天魂体，拜师符峰 楚生看着大黑狗，那双眼睛里却带着一丝失落。 “大王，你……” “对了小子，昨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没想到那药谷里居然还有那种变态的东西，丫的害得本王啥好处也没捞到，等过些日子风波平息以后，咱们两个再去那里转转，到时候把玄天宗的根基搬个精光以后跑路，看他们能耐我们如何！” 大黑狗眉飞色舞地吐着唾沫，却发现楚生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终于是安静了下来，趴在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黑狗的声音继续传来，“喂小子，你该不会是在……生气吧？” 楚生低下头，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这个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小子你气量怎么那么小，本王当初传你时来运转诀的时候不就是为了让你运气好一点吗？只要你修炼了这种仙法，这世上哪里还会有什么危险，你看着次不就是时来运转诀的力量让你逃过一劫的嘛！这明显说明了你这个人洪福齐天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如果不是对你小子有足够的信心，本王又怎么会大胆把你丢在那里不管！” 但不论大黑狗说些什么，楚生都是一副不搭理的样子，这却是让大黑狗着急了。 “小子别介啊，这次没考虑到你的安危是本王……咳咳，好吧是本王不对，小子你说怎么办吧，除了一顿狗肉火锅其他的你想要啥都行！” “那……我……” 楚生心里虽然对大黑狗有些失望，但听到大黑狗如此说以后终于还是抬起头，注视着那双黝黑的大眼睛，楚生心里不由得软了些。 他终归是心软了，就算这只大黑狗坑了自己一把，但楚生心中对大黑狗还是有感激之情的，若是没有这只大黑狗，自己可恐怕还在那小小的村子里做着下人，恐怕还会因为偷吃了自己主人的一只狗而被责骂鞭打一番，甚至终生都没有抬头之日，但大黑狗给了他希望，带着他来到了这个神奇的修仙世界。 这个世界原本就存在着，只是大黑狗教给他时来运转诀，给了他一把能够在这个世界立足的钥匙。 楚生刚想说一些什么，却是忽然听到小屋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终于在某一刻，也是由竹子编织而成的小门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白发中年人。 那中年人楚生有印象，赫然便是夜里将他救下的那个人。 中年人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的样子，一头白发却显得整个人远远超出了看上去的年纪。 见到楚生已经从床上坐起，那白发中年人轻轻地咳嗽一声，沙哑而又苍老的声音传来。 “孩子，你终于醒了……” 白发中年人在见到那只大黑狗的时候明显神情愣了一下，但还是将视线转移到楚生的身上。 楚生见到那白发中年人，二话不说赶紧从床上起身，跪在地上磕头道，“多谢上仙救命之恩！晚辈……晚辈毕生难忘！” 但楚生这一拜还没有完全拜下去，却是被那白发中年人拦住。 “孩子，你叫我上仙？莫非……你不是我玄天宗弟子？那你昨夜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听到楚生如此自称，白发中年人显然是一愣，既然不是玄天宗弟子，又是如何出现在那里？虽说昨夜出现的那动乱白发中年人也曾经怀疑过是楚生所为，但他也明白，那个东西必须要修为强大之人才有可能触动。 “这……这个嘛……”楚生被白发中年人拦住后，一点点从地上站了起来，心中不断地挣扎着，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最终还是心一横，继续说道，“上仙，晚辈资质不行，被赶出了玄天宗……谁料在下山的时候忽然迷路，所以……” 所以自然就出现在了那里。 资质不行？白发中年人眉头微皱，却是忽然伸出手，一只手按在楚生的额头。 楚生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流缓缓从那中年人手中传来，渐渐地蔓延至全身，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的意识竟然也开始一点点变得模糊。 良久之后，当楚生察觉到意识恢复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再次躺在了床上，而床边依稀站着一道白发人影，却是那中年人。 “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进入玄天宗，又经历了些什么，不过孩子，你资质果然不行。”中年人的话直截了当，冰冷的语气里不带一点情绪，“根骨松散，就算是借助丹药凝聚了自己的灵根，也不一定撑得过劫难铸就达到之基，成为筑基修士……” 果然如此吗？自己的资质…… 听到这里楚生的心里再次一凉，虽然早就知晓了自己的资质到底如何，但再听别人说一次的时候难免受伤，但那中年人的话却并没有说完。 “虽然身体资质不行，但孩子……没想到你竟然是先天魂体！” 先天魂体？ 那是什么？ 虽然楚生什么也不知晓，不过听那中年人的语气，自己的资质似乎也并不是真的那么不堪？ “孩子……咳咳，接下来你可有打算？”白发中年人此时竟是有些局促不安，那双眼睛看着楚生，热切得仿佛在燃烧。 被那双眼睛看得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楚生垂下眼，缓缓摇头道，“我不知道，本来是想回家的，不过……也不知道回去以后我家主人还收不收我做下人……” “好好的修仙者不做，做什么下人！”那中年人也不知是为何忽然猛地一声怒吼，袖袍一挥之下，却是拉起楚生的手说道，“孩子，你想不想入我玄天宗？本座答应你，只要你有朝一日步入先天大圆满，本座亲自为你炼制阵法，让你安然度过劫难，成就筑基！” 白发中年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是有些激动，但激动的可不只是白发中年人。 楚生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下子从地狱来到了天堂，或许真正成仙的时候那种喜悦也不过如此吧？ 自己还有机会？ 自己还可以成为玄天宗弟子？ 当即楚生便答应了下来。 眼见楚生的反应，那白发中年人也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本座符峰七长老玫虚，孩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弟子楚生，拜见师尊！” 陈元赶紧顺势跪拜。 白发中年人刚想阻止，最终却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自语着，“罢了……如此也好……” “楚生，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玫虚记名弟子，若是得幸步入先天圆满，便得我真传！” “谢师尊！” 楚生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第十三章 符峰之下，少年之志 楚生正式拜师后，便被安排居住在符峰之下。 玄天宗一共九脉十二峰，符峰的地位却在十二峰的外围，但尽管如此，也不容小觑。 就目前为止，楚生也仅仅知道符峰之外还有一座剑峰。 交给楚生一块代表着他身份的令牌以及象征符峰的道袍，再发下一卷供人修炼的基础功法后，玫虚便袖袍一挥，将他送走。 符峰之下一座简易的茅草屋就是他现在的居所，虽然和想象之中的不一样，但向来吃惯苦的楚生倒也没有多想，现在的他身份是符峰七长老的记名弟子，这是说得好听点的说法，但若是说白了，他也只是区区一个刚刚触及修仙界的外门弟子而已。 用大黑狗的话来说就是，外门弟子只是宗门最底层的存在，普通长老座下记名弟子何止上千，楚生也只是这上千个中的一个而已。 “小子，加入玄天宗的心情怎么样？” 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的大黑狗在来到木屋内后，却是跳上床，人性化地两只前爪撑着自己的头。 “嘿嘿……”楚生听了大黑狗的话只是干笑两声，此时的表情已经把答案显露无疑，“这些都是大王的功劳。” “既然如此……小子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打算？”这个问题让楚生不由得一愣，他不知道大黑狗问出这个问题的意义到底在哪里，既然加入了玄天宗，接下来当然是继续修炼下去，然后有朝一日成为真正的仙人呀，除了这个意外还有什么打算？ “本王可和你小子说好了，在这玄天宗除了那先天道树之外本王再没有留恋之物，只要给个机会本王就可以拿了那道树离开，但现在问题是……你小子会如何？事先说好，本王只是答应让你踏入这修仙界，虽然当初放下话嗑药也把你堆成一个仙人，不过当时在你眼里的仙人便是筑基，所以……” 说到这里，大黑狗的声音却是一顿，没再说下去。 楚生虽然软弱，却也不傻。 大黑狗不会永远地跟在自己身边，当初它约定的成仙实际上也就是成就筑基境界，也就是说……只要突破筑基境界，大黑狗就会离开自己。 “小子，本王若是离开此地，你又想做一些什么呢？成为筑基修士后……”大黑狗的声音在半响过后继续传来，“拥有挣脱大地束缚的力量之后，你又想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现，楚生的心里竟是不由得产生一些茫然。 从大黑狗在自己眼前活过来后带着自己一路走到现在，一直都是被动地接受大黑狗给予一切的楚生迷茫了。 恍惚间，他却是反问道，“那……大王，你离开这里以后想干什么呢？” “废话，当然是去仙界啦！”大黑狗想也不想地大叫一声，“本王身份超然，怎么可能就这样留在这区区下界，自然是破碎虚空去仙界来得逍遥自在，而且本王所求执念太深，自然也不允许自己在这个世界呆的太久，当日要不是急着找一具躯体凭依，也不会找着这只黑狗。” “执念？那是什么啊……” 楚生还想问下去，却被大黑狗汪的一声打断。 “小子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这是本王私事你也打听，该不是喜欢上本王了吧？”大黑狗却是蓦地从床上跳起，两只前脚爪弯下做出反扑的动作，“先说好本王不喜欢男色，你要是有几个妹妹姐姐倒是可以介绍给本王认识一下！” 楚生面色当即一黑，但随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此说话也就表明大黑狗时当真不愿意继续往下说了。 “大王，虽说一路走到现在，不过其实我也没啥志气，如果不是你我一生都要做一个下人，现在就算成了修仙者我也没想好自己以后还要做些什么，只是……”楚生的眼里却是情不自禁地生出一丝希冀，他抬起头看着屋顶说道，“我想活下去，虽然也不知道活下去到底有什么意思，但我就是想活得更久，看得更多，凡人寿命终究数十载，实在是太短了……” “其他的我也没想太多，或许以后有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事情让我去做，但现在我只想活得尽可能长，看尽可能多的风景，你让我触及到这个世界我很感激，就算以后你要离开这里，我也相信自己一定会追上你，只要我活得够久！”说到这里，楚生却是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些是他心里想得到的所有话。 活得更久，见识更多，仅此而已。 但大黑狗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却是罕见地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小子你这些愿望可不是只想那么简单，活得更久你就需要更高的修为以及力量，就算是仙人那也只是相对的不死不灭，只要经历劫难还会死去，想当初本王……咳咳，小子反正就是这个理，活得久就已经够难的了，对你来说更难！” “不管什么困难，都有解决办法的！”楚生此时倒是很自信，只是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大黑狗冷笑一声。 “若是有人欺你惹你，该当如何？” “这个……”犹豫片刻后，楚生低下头弱弱地说道，“那就和他讲道理……” “若是有人欲杀你而后快呢？” “那……那就逃！” 大黑狗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那双眼睛已经彻底地冷了下来，淡淡地说道，“以你的心性，倒不如去做个俗世小僧来得清净，每日吃斋念佛说不定来世还能谋求个神仙当当！” 听到这些楚生的面色瞬间苦了下来，显然是自己的回答并不和大黑狗的心意。 “想不想知道怎么在修仙界活下来？” 半响后，大黑狗的声音传入楚生耳中。 当即楚生便点了点头，两眼期待地看着它。 “从明天开始一直到本王离开你，会给你上三堂课，三堂课上完咱们一拍两散，听明白了吗？”大黑狗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至于本王离开之后你小子是死是活才不会去管你，起码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里，本王会保你周全，要说你那便宜师尊可还没有手段真正护着你，但本王有！” 楚生闻言大喜，使劲地点了点头。 若是大黑狗肯教他，那绝对是自己愿意看到的结局。 只是大黑狗在见到楚生点头答应下来后，却是诡异地笑了一声，“小子到时候别后悔就好，现在先来床上盘膝坐着，试试那个基础功法能不能修炼，虽说你身体资质平庸，但好歹你的魂魄修为——好小子，居然已经到了后天大圆满，相信只要来点刺激你就能突破先天！” 第十四章 少年练法，上房揭瓦 楚生并没有深究大黑狗所说的刺激到底是什么，接下来便将注意力集中在玫虚传下的那卷供人修炼的功法上。 所谓功法，便是让修仙者不断修炼最终一窥仙道的法诀，若是论功效的话大黑狗传下的时来运转诀也可以算作是功法的一种，只是和现在楚生手里的这卷基础功法稍有不同。 时来运转诀主修气运，虽然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气运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但这卷基础功法却是让修仙者可以将灵气引到入体内，催生根骨蕴养灵根的大众货，现在楚生因为修炼了时来转运诀的缘故可以看见天地间的灵气，所以修炼这卷功法也有了一丝可能性。 只要修炼此法，便能避免最终大黑狗先前所说的舍弃肉身。 念及此处，楚生摊开手中书页。 这本书看上去十成新，应该是拓本，上面细密地写着好多小字，只是接下来楚生却是迎来一个难题…… “大王，好像有点困难……” 楚生委屈地转头看向一边满床打滚的大黑狗。 “小子你又出啥幺蛾子啦？”大黑狗虽然满脸不屑，却也难得没有多做挑衅，“别和我说你连这基础功法都不会看，放在本王故乡这东西可是家家户户都有，一点儿也不稀奇，怎么到你这里就碰上事儿了……” 大黑狗的碎碎念还没有说完，却听楚生哭丧着脸说道，“大王……我以前是个下人。” “下人咋了，想以前就算是本王的下人，也比你十个师尊厉害！” “可是……” “小子懒就直说，要是不想修炼这东西你就别练了，反正有了本王给的时来运转诀你再修炼这东西也是浪费时间……” “我没有！”楚生反驳道，“我想修炼，一定会修炼到不用舍弃这身体的境界！”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练不下去？” “因为是下人，所以……”楚生扭扭捏捏，终于将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所以我不识字！” “啥？不识字？”大黑狗当即从床上跳了起来，一张嘴老大，仿佛要把楚生吞了一样。 一人一狗之间沉默良久，终于大黑狗一声叹息传来，“小子你且坐好，闭上眼本王一句句把功法上的经文读给你听！” “谢谢大王！”楚生感激地闭上眼，便听见大黑狗的声音传来。 一句句经文传入楚生耳中，却也神异，那些经文一旦听进去竟仿佛在他心里生了根一样忘不了。 经文诵罢，便听耳边大黑狗的声音响起。 “没想到这小小功法里居然还蕴有一道法术，小子看来你拜的这师尊也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啊。” “法术？”听到这两个字后，楚生便睁开了眼睛，“那又是什么？” “嘿嘿……小子莫非你忘了仙人可以腾云驾雾，虚空御剑，甚至是呼风唤雨！那些都是法术！”大黑狗却是冷笑一声说道，“只要修为足够，以自身沟通天地之力便可以使用强大的法术，当然有些法术只需要用自身的力量就能催动，就比如现在这功法里藏着的一式法术——法眼！” 在大黑狗的讲解下，楚生终于将法术的概念弄明白了些。 无论借用天地之力或是自身力量引来凡人所不及之力者，皆为法术！ 又根据力量规模不同，法术也分为最次的凡术，勾引天地之力的玄术，甚至是上通天道的仙术！ 而这法眼却是一式凡术，以天地灵气滋养眉心玄窍，凝聚虚幻法目，小成可入微，大成可望气，圆满可破虚妄，甚至听那大黑狗说，这一式法术只是残缺，若是完整甚至可以有机会开启天眼！ “行了小子，咱们先来试试看引气入体，若是你连灵气都无法引入体内，一切都是放屁！”大黑狗骂骂咧咧地坐在楚生面前，看着楚生闭上眼，两手在胸前掐了一个诡异法诀。 屏息凝神，便觉四周一阵清风吹来。 楚生这回很清楚这阵风代表了什么，那是随着心中经文默念，天地灵气竟然开始一点点朝着他靠拢。 此时他正闭着眼睛，所以对身周正发生着什么事情全然不知，但大黑狗却是看得分明。 大黑狗此时双目中有些激动，看着楚生四周从虚幻开始渐渐变得凝实的氤氲雾气，甚是咂舌。 “丫的这小子，运气怎么就那么好，真的是时来运转诀给他改命了不成？明明只是一个……魂魄居然凑巧修炼后天圆满不说，还能引得天地灵气化为实质！” 时来转运诀的功效暂且不论，楚生如今魂魄已经后天圆满，自然吸引更多天地灵气聚集。 此时整间房间一片雾气，仿若真实仙境。 但还没完，现在只是将天地灵气聚集，更重要的一步还未迈出。 “引灵入体，便是将天地灵气引入体内，人出生时本有先天灵气在身，落地后先天灵气残损，堕入后天，随着年龄越大就越不可能以天地间灵气不足体内灵气，但我现在年纪还小……应该还来得及！” 以天地灵气，逆后天为先天！ 楚生嘴唇微张，便见一缕天地灵气从周围分出，落入他口中。 灵气入体便觉一阵钻心的疼痛。 这毕竟不是自身就拥有的力量，若是一个不慎便会引起天地灵气的暴动，轻者重伤，重者直接死去！ 修仙者修炼本就需要承担种种风险，但对于这点风险，大黑狗却是从未告诉楚生。 现在的楚生只是一股劲按照功法上记载的去修炼而已，首先将天地灵气引入体内，随后将其贯通身周经脉，最后汇入丹田。 至于经脉和丹田，却在刚才都被大黑狗提及。 此时被分出来的天地灵气正按照楚生的意识，在体内游走，但就在下一刻，他却是猛地两眼一睁。 随即一口黑血吐出，喷了大黑狗一脸。 “咳咳……”楚生撑着自己的身子，半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大黑狗。 “小子，灵气暴动了？” 楚生默不作声，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就在方才，灵气正游历经脉大半个周天，快要到达小腹丹田处的时候，却是猛地觉得一阵乏力，力不从心之下楚生再难控制那一丝天地灵气，只能任其暴动，灵气逆流才吐出这一口血。 不过好在这一次吸纳的天地灵气不多，也只是受了伤。 “看来这功法暂时与你无缘！”大黑狗淡淡地说道，“本王知道药谷里有一种灵草，可以改善体质，等过几天夜里咱们去寻！” 楚生无奈，只能点了点头，方才的凶险他也明白，此时能保住小命也算是万幸，至于大黑狗的后半句话他权当作是幻觉没听见。 “好了小子，接下来本王教你修炼法眼！” 法眼正是那功法中带着的凡术，只是…… “大王，我这不是还没有修炼那功法吗？怎么就教我凡术了呢？” “小子这你就不懂了吧，谁说必须要借助灵气才能施展法术！”大黑狗语气中流露出卖弄之意，尖尖的狗鼻子早已翘到了天上，“传说仙人一念天地变，你以为那真的是仙人催动自身灵气？” “那可都是魂魄的力量！小子你现在空有一座宝山却不用，该说你傻还是说你笨！” 楚生低下头，此时他无力与大黑狗争辩，但心里也生出些许希望。 听大黑狗话里的意思，自己现在就算不修炼那一卷基础功法就能使用凡术？ “且记号，本王这就教你魂魄御法……” 也不知过了多久，日落日升。 唤醒符峰山脚的不是鸡鸣，而是一阵巨大轰鸣。 …… 房舍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堆碎木。 残桓断瓦中，楚生艰难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苦笑地和大黑狗对视一眼。 “……小子，你这法术修炼有点猛啊，要不是你这人样本王还以为你是妖兽呢！” 大黑狗吐着舌头怪叫一声。 唯有楚生苦笑着闭上眼，什么也没有说。 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方才他总算是稍微掌握了一些魂魄御法的门道，但就是掌握门道的那一瞬，却是忽然一个不慎将房间里还未完全散去的天地灵气触动，那些天地灵气瞬间变得狂暴了起来，只是眨眼间，就将自己的居所碾成碎末，就算是有大黑狗护着的楚生也亏了一件衣衫。 “不过你这样子本王喜欢，这回练法只是炸个狗窝，下回争取把天捅个窟窿出来！” “这不是狗窝！”楚生争辩道。 “怎么不是，本王住里面它就是狗窝！汪！” “可……”楚生还想再说些什么，那大黑狗却是忽然迈开腿，咬住楚生的裤脚管。 “行了小子，既然已经是第二天本王就带你去上一堂课，待会儿你小子可别怕了！” 说完，却是脚下生出一道光幕，一闪过后，这残桓里却是再不见一个人的身影。 第十五章 狭路相逢，黑狗讲道 魂魄御法，最为消耗精力，若非楚生具有先天魂体，还当真无法以自己魂魄的力量修炼法术。 而在不小心搞残了住所之后，大黑狗便吵嚷着要带着楚生一起去寻找新的住所。 但在这之前，大黑狗却是跟着楚生顺着一条山路走上符峰。 昨日只是简单地拜师，今天却要在符峰三堂里授予外门弟子的令牌，这是昨日那玫虚长老再三叮嘱过的。 符峰有三堂一阁，执法堂主要掌管符峰内秩序，外事堂主要接管各类杂事，据说也是弟子们赚取日常开销的地方，而符道堂却掌管着所有符峰弟子的信息，不论是新晋弟子登记还是其他事物，都是由符道堂主管。 至于一阁便是经阁，据说经阁每隔五年开启一次，内有无尽道藏，但楚生并未进去看过所以也不知道里面是否当真有那么多东西。 山路崎岖，距离符道堂还有一段距离，但楚生的脚步却在上山的半途停了下来。 因为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熟人，就算再不记仇，楚生也不会忘了他。 “哟，这不是我们的小废物吗，怎么到了这里？还没滚下山吗！” 站在楚生面前的少年赫然便是前日将楚生踩在脚下的那位，只是也不知道缘分还是凑巧，这少年竟然也拜在了符峰门下。 “我……”楚生见到那少年心里猛地一颤，在慌乱的同时，也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勇气，大声说道，“我现在也拜在符峰，和你是同门，凭什么要下山！” 但楚生此言刚落下，那少年却是忽然面色狰狞地朝着楚生吼道，“和我同门……你在开什么玩笑！” “借着一只狗的福泽侥幸进了玄天宗，却资质奇差逐出山门，你也好意思站在我的面前，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和我同门！我方萧七岁习武，二十六岁闯过青云梯成为符峰弟子，凭什么你只是献出一只狗就能进来，我却要辛苦修炼几年，我天资不比你差，更是比你努力千百倍，凭什么——！” “可……可是我……” 楚生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一番，他想告诉着年轻人自己只是身体资质差一些，但其他方面不差。 但他却发现此时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眼前渐渐陷入癫狂的年轻人，楚生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 “看来前日并没有让你长记性，居然还留在我玄天宗……”在短暂的爆发过后，那自称方萧的年轻人却是忽然沉默了片刻，随即声音悠悠传来，“既然如此，我就彻底地废了你，让你今后一生都只能躺着，连动都动不了了……你还不给我滚下山！” 正如此说着，方萧却是猛地朝前跨了两步，来到楚生面前，一只手抬起便已经将楚生原本就残破的衣领拉住。 楚生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只听见耳畔传来幽幽的说话声，仿佛来自深渊让人不寒而栗。 “放心吧，我不会要了你的命，这里可是符峰，若是要了你的命我也不会好过，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没有领到自己的身份令牌，那么在这里把你废了，他们也只会把我罚一顿，至于你……嘿嘿，乖乖地给我滚下山去吧！” 正说着，方萧另一只手成拳便朝着楚生的小腹打去。 自己又要被羞辱一番了吗？ 楚生的眼里满是慌乱，下意识地看向身侧，上次就是因为大黑狗才捡回一条性命，但这一回——却发现大黑狗已经不在自己的身边。 顿时就绝望了。 难道今天不仅仅要被羞辱一番，还要彻底断送自己的成仙路吗？ 但就在这个念头刚产生的时候，耳边却是响起大黑狗的声音。 “小子，快些运转时来运转诀，本王这就教你一课！” 虽然不知道大黑狗在何处，但楚生还是照着大黑狗所说，心中默念时来运转诀的经文。 在他的眼前，景物开始以一点点变得模糊起来，隐约可以见到方萧身上正散溢着淡金色的流光，本以为那是天地灵气，但在仔细辨认后楚生还是否定了这一猜测，因为那些金色流光上根本没有一点灵气波动。 拳头打在楚生小腹上的那一瞬间，便感觉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方萧一声低吼，揪住衣领的那只手已经松开，而楚生却是化作一道残影被击飞数丈。 “还没完呢，小子你今天必须给我在这里废了！”方萧向前迈步，临近楚生的时候又是一拳打来，这一拳若是正中的话就会打在楚生面门上。 自己就要废了吗？ 他不知道这个叫做方萧的年轻人到底有多强，起码现在的他毫无还手之力。 他也不知道为何方萧一定要做到这种程度，既然都已经拜入仙门，老老实实修炼长生不就行了，为何还要动武？ 就因为看不惯自己吗？ 就因为自己取巧进了玄天宗吗？ 看不惯自己楚生自然是没话说，这十多年来看不惯自己的人多了去，也不差他一个，但为何要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极度危险的气息就在眼前，那拳头带着罡风，下一刻就要落在自己的身上。 然而耳侧却是响起一声狗叫。 紧接着四周景物一花，便觉一种类似失重的感觉传来，是大黑狗的术法！楚生心里稍安，但尽管如此，那拳头却还是落在他的身上，正中小腹。 “咳咳……”身躯再次倒飞出去，两手支撑着自己的身躯站起，环视四周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上山的路上，而是身处一片陌生的树林。 “这里是何处，小废物是不是你干的！” 方萧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而就在楚生的视线转向方萧所在的时候，却是蓦地听见对方一声尖叫，随即便是到底的声音，以及几声狗叫。 定睛一看，却是方萧已经仰面朝天躺倒在地上，那一身长袍已经变得破烂不堪，而在他的肚子上正坐着一只大黑狗，大黑狗翘着二郎腿，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小子这儿是符峰边上的小树林，还能站起来不？快些给本王过来！” 听了大黑狗的招呼，楚生也顾不得肚子上隐隐传来的阵痛，蹒跚地站起，缓缓走到大黑狗面前。 “大……大王，这是你干的？” “自然是本王干的，就凭这小家伙堪堪迈入先天的境界，本王要拿捏他还不是易如反掌！”大王冷笑一声，自傲地抬起头，“好啦小子，趁着有上好的教材本王就给你上一节课，看到这个人没有？就是躺在地上的这只，运转时来运转诀，在你的眼里……他有什么变化没有？” 变化？ 楚生久久注视着躺在地上的方萧，半响后说道，“我看见……一些金色的流光！” “很好！小子继续运转法诀，把手放在他身上，记得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别松开！”大黑狗对楚生的回答很满意，当即从对方身上跳下，看着楚生把手放在方萧的身上。 时来运转诀并没有停止，随着楚生默念经文，却是发现环绕在方萧身上的淡淡金色流光正徐徐融入他的手中。 “大……大王，这是什么？”楚生不禁问道。 “这个呀，是那小子的气运！不过现在有了时来运转诀，这些气运就是你的啦！”大黑狗也不隐瞒，大笑着说道。 “气运……那是什么？” “比如你之前是一个倒霉蛋，喝口水都能噎死的那种，不过有了这小子身上夺来的气运你随便买个彩票都能中五百万，听明白了吗？” 大黑狗鄙夷地看了楚生一眼。 虽然对于彩票和五百万这些有些不解，但楚生还是姑且点了点头。 果然就算是解释了依旧一团雾水。 但随着那些金色流光被自己吞噬，楚生却是渐渐地觉得自己似乎能看见自己身体里一些东西……与其说是看见，不如说感觉到更为确切，他渐渐地感觉到自己的眉心，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蜕变…… 第十六章 一时心软，祸根暗藏 终于在某一刻，仿佛听见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随即楚生闭上眼睛，沉下心来所看见的是一片死寂的黑色世界，碧蓝水面上悬浮着的一枚黑色圆珠，这里赫然是楚生的识海。 而此时那圆珠上正渐渐地裂开一道缝隙，随着外界被吸纳的金色流光徘徊在圆珠四周，一点点融入圆珠之内，缝隙越来越大，最终完全碎裂开来化作一个小洞。 圆珠上的小洞刚出现的瞬间，楚生便觉浑身一震，一股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若是在之前他也只是能稍稍与这黑色圆珠产生感应，虽说它是自己的魂魄所化，但终归有些陌生。 但就在这一刻，楚生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圆珠的联系，并且在小洞出现的那一刻，楚生也明白了它代表了什么。 魂石生窍，破后天，立先天！ “魂石九窍，若是九窍齐聚便是先天圆满，而这便是……魂石第一窍！有了它，魂石便可感应天地间的灵气，直至最后九窍魂石碎裂，蕴生出可以在天地间存续下去的元神！而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完全掌控自己魂魄的力量，意识与魂石之间的联系已经不再模糊，所以……” 想到这里，楚生心中难免有些激动，昨夜急不可耐地想要学习法术结果掌控不力把房子掀了，但这一回他却有着十足的信心。 “法眼——开！” 随着心中一声轻喝，只觉眉心一阵瘙痒，随即便觉一种对外界完全掌控的感觉，方元五尺，就连草地上一只小虫的毫末都感觉得到，这便是法眼的功效，虽然范围实在不算大，但依旧让楚生高兴了好一会儿，只是这一道法术仅仅坚持了十息便被他撤了下来。 初入先天的楚生还没有多少力量，若是继续维持着法眼对他的心神也有极大损伤。 睁眼，发现大黑狗正斜着眼看着自己，那张嘴咬着方萧的脖子，就差一点便要将其咬断。 “小子总算回神啦，在边上看着本王啊，这就教你第一课——毁尸灭……” “大王你这是在干什么！”楚生慌乱间揪住大黑狗背上一撮毛，将它拎了起来，“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 “不把他杀了难道还等着他给你生娃吗？小子你你就安心边上等着，他与你结了仇杀了他是最好的选择！” 大黑狗目露凶芒，看得楚生都心里不由得一颤。 但他还是弱弱地求情道，“他……他和我也没啥仇吧？也就是有些看我不顺眼，日后躲着他就是了……” “小子你——”大黑狗欲言又止，那双眼睛里似乎是闪烁着，在想着什么，但沉默片刻后，大黑狗的声音传来，似乎是罕见地服软了，“罢了，既然这样本王便不管你了，好自为之吧！” 深深地看了楚生一眼，大黑狗没再多言，脚下一道白光闪过，便裹挟着陈元和自己消失在这片树林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萧从昏迷中醒来，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却是面色猛的一变，随即仰天一声怒吼，“该死的废物——！” “诡计辱我还不够，还窃走我三块下品灵石，我必与你不死不休！” 泄了心中溢出的怒火后，方萧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在周围，就连楚生也不见了踪影，便麻溜地从地上站起，朝着某个方向迅速离开了，只是在离开时还听他嘀咕着什么似的。 …… 符道堂，在符峰半山腰。 好在大黑狗会挪移之术，若是一个普通人从山脚一直到山顶恐怕还要花费大把的时间。 在楚生穿着那件破烂道袍领取外门弟子的令牌的时候，着实被接待他的师兄好好鄙视了一把，只是楚生早已习惯了那种眼神，所以也没有太在意这回事。 符峰弟子有两块令牌，一块是只属于符峰的令牌，有了它便证明自己是符峰的一份子，可以在符峰居住，而那块外门弟子令牌却象征着弟子在整个玄天宗弟子的身份。 凡是后天修士皆为外门，唯有触及先天境界才有资格成为先天修士，尽管陈元修炼了时来转运诀已魂魄已经凝聚魂石，触及先天，但他的肉身归根结底还只是一个普通凡人。 “小子，以后你就是符峰一份子，恭喜啦！”大黑狗和楚生走在下山的路上，虽然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晚上住的地方，但大黑狗似乎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不过小子，本王可提醒你，就你现在的天赋若只是寻常打坐修炼，到死都不可能改变自己的体质！” 此言一出，楚生面色顿时一变。 “可是……改善体质的东西实在是有些难得……” “不就是一株通天草，那天晚上本王在药谷里可是看到好几株通天草，咱们今晚一起去偷……” “不行！”楚生当即否决了大黑狗的提议，上次去药谷后期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那种徘徊在生死之间的感觉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无趣！”大黑狗摇着尾巴暗骂一声后，戏虐着继续说道，“那你就只能做些门派任务赚取灵石了，本王方才经过外事堂的时候看到明码标价三千下品灵石一株通天草，怎么样小子，是不是马上就有了目标？” “三千下品灵石？怎么不去抢！”楚生不禁惊呼。 “那咱们说好了今晚去抢？”大黑狗一听这句话瞬间来劲，那双眼睛炙热得都快冒火。 “我也就是这么说说……”楚生讪讪答道，自己胆子不大，自然不愿意再去犯险。 只是这三千下品灵石的价格还是将楚生吓了一跳。 外门弟子每个月都可以固定获得一块下品灵石，而在拜师的时候那位玫虚长老慷慨地给出了五块下品灵石。 每一块灵石都蕴有一丝灵气，虽不知晓这灵石到底是如何产生，但里面的灵气相对于天地间固有的灵气来说要更加温顺一些，十分适合修士修炼所用，而在修仙界，这种灵石也作为互相交换物品的媒介，也就是凡间的钱币之用。 每个月一块下品灵石自然是不够用的，所以才有了外事堂这一去处，但凡弟子都可以在外事堂领取宗门内任务，或打扫房间，或外出寻宝，甚至是斩杀妖兽等等，根据危险程度以及难度的不同会给予相应报酬。 而通天草，却是一种刻意改善自身体质的灵草，据说就算是一无是处的凡人都可以通过通天草来提升自身体质，从而可以修炼。 所以在知晓了如何正常获取通天草后，楚生便决定过会儿就去外事堂领取任务，危险的自然做不了，安全的虽然报酬少，却也可以通过量来弥补。 “话说小子，本王今晚住在什么地方？” “要不……住外面将就一下？” “也不是不行，小子你把衣服脱下来给本王做被子吧！汪！” 一人一狗朝着山下走去，全然未觉在他们的身后，正站着一道苍老身影，那身影怨毒地看着楚生，隐隐还听见几声咒骂。 第十七章 黑狗离去，老道警语 楚生与大黑狗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在来到外事堂的时候正巧遇到了某个熟人，所以大黑狗也就自然被其带走。 那熟人见到楚生的第一句话便是，“小子，你怎么还在我玄天宗！” 但在见到楚生身上穿着的破烂道袍后，总算是点了点头，轻咳一声便道，“小子你既然来了我玄天宗，被符峰收入门墙也算得上是一场机缘，不过……这只狗还是得还与贫道，当初哪里都找不到这只狗贫道还以为被谁吃了，却是没想到居然回到了你身边……” 那熟人赫然就是将楚生接来玄天宗的老道，也是“以狗换来机缘”的根本。 老道唤作青玄，这在那座大殿里便已知晓，对于他提出来的要求楚生自然也没有理由拒绝，当初借着献上大黑狗来换取进入玄天宗的机会，若是再来一回楚生也会这么做，天降的机缘怎么可能让它溜走。 所以老道也就自然将大黑狗牵着离开了。 楚生不知道大黑狗在想些什么，从那老道出现一直到带着它离开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小子，贫道拿你一只狗也不好欺你，既然如我玄天便是同门，有一件事情是必须要提醒你的，不入筑基——千万不要得罪人，要不然连死都没人给你收尸！嘿嘿……” 说罢，那老道的身影便消失在楚生的视线中。 现在只剩下了楚生一人。 “不要得罪人？若是得罪了谁……还会死人？”虽然心里总觉得这应该是在开玩笑，但楚生还是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那老道不像是在开玩笑。 得罪人会有杀身之祸，这种事情在楚生还是作为一个下人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当初和自己一样身份的婢女只是因为说了几句老爷的坏话，第二天她的尸体就已经漂在横穿村子的那条河里了。 修仙者不都是修身养性，为了得道长生吗？ 莫非与俗世一般，也有那种背地里见不得光的勾当？ 如此想着，楚生不禁心里一寒，他隐约记得自己似乎是已经得罪了一个人。 “该死的……早知道听大黑狗的结果了他多好！” 楚生后悔了，但现在后悔已经没用，当务之急应该是提升自己的实力，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为何要提升实力，若是实力低微，还真的不知道何时会翘辫子。 来到外事堂，却见一个与楚生穿着不同道袍的少年正坐在堂口，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翻看着，见到楚生来了这里也没一点反应，只是随口说道，“师兄是来领取宗门任务的吧，外门弟子可以领取的任务在里面第一排架子上，从上而下越是放的高就越是危险，若是想做任务就把自己的身份令牌放在任务下面，做完了就回来取。” “多谢这位……”原本想要叫那少年师兄，但从那少年身上楚生却是没有感觉到一点灵气波动。 他似乎……只是一个凡人？ 楚生眉头微皱，在这里怎么会有凡人存在，而且就坐在外事堂的堂口，似乎还管理着外事堂。 “师兄若是想谢在下，与其道一声谢不如给点实质的东西来得实在。”那少年却是嘴角向上微微一扬，将手里的书籍闭合看着楚生。 在俗世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少年这副模样楚生自然是明白。 不就是要好处吗？ 但楚生却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除了几块下品灵石之外，似乎再没有其他。 随即便苦着脸说道，“实质点的东西没带，改天手头宽裕了给你带点银两。” 正说着，便要走进外事堂，但那少年却是忽然冷笑一声，一条腿已经拦住了楚生的去路。 “你待作甚？”楚生脸上已经露出恼怒之色，虽然老道说过筑基之下千万不要惹恼任何一个人，但眼前这厮只是一个普通凡人，就算惹恼了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如此想着，楚生的脾气也就上来了。 面对实力比他大的大神通者自然要学会装孙子，但若是一个地位与他相当或者干脆比他还弱小的存在，自己可不就是大爷吗！ “师兄莫急啊，师弟在这山脚外事堂待了几年也不过是一个杂役弟子，还没见过灵石长啥样，不如师兄给师弟一块见识见识？”那少年虽然看上去年纪小，口气倒是不小。 楚生怒极反笑，一个杂役弟子还想要自己一块灵石？ 杂役弟子说得好听点是玄天宗门下，说得难听点也只不过是玄天宗养着的一群奴仆，这些奴仆原本祖上也是修仙者，不过因为种种原因资质奇差，又不愿意失了玄天宗这个靠山，所以被安排为杂役弟子，若是有人运气好求得一株通天草，也可以成为外门弟子。 但这些杂役弟子基本上也只会一辈子做一个凡人，因为祖上若当真照拂着他们，自会给他们求来灵草。 他们早已被放弃，只是……还心存侥幸罢了。 “早就用光了，哪里来的灵石！”楚生冷笑一声，一脚把那杂役弟子的腿踢到一边，径自朝着外事堂内部走去。 身后传来那少年吃痛的声音，随即便是一声低呼，“师兄可千万别记恨师弟啊，那架子上倒数第二排第三个任务奖励五块下品灵石，可是最适合师兄的啦，师弟也不奢求啥，等师兄发达了可千万要记得师弟啊——！” 倒数第二排第三个任务？ 虽然不知道身后那少年到底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但楚生还是情不自禁地将目光看向那个方向。 外事堂里一共有九排木架，第一排便对应的外门弟子可以选择的任务，粗看过去那任务有伏杀妖兽，也有探索一些秘境的危险任务，但也有单纯整理药谷帮忙炼符的低级任务，符峰原本就是以炼符著称，不过很可惜楚生还没有那个资格接触炼符这一领域。 第一排架子，倒数第二排的第三个任务，在那里正用一块木牌写着一些歪歪扭扭的小字，好在楚生虽然不识字，但在手指触碰到那块木牌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木牌上所表达的意思。 “符峰外围护宗大阵某阵点有讲道台一座，年久无人打扫，五日后峰主讲道，现遣人清扫讲道台……报酬——五枚下品灵石，以及闻道资格一位！” 闻道资格是什么楚生并不知道，但五枚下品灵石可是实打实的，而且看上去只需要打扫干净，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原本楚生还觉得对方想要趁机报复自己，但现在看来……似乎是真的打算让自己贪一个便宜。 果然只是杂役弟子所以没有下限吗？ 楚生不禁如此想着，将腰间别着的身份令牌放在那任务下面。 只要在任务下面放了令牌，就表示已经有人接了这个任务。 而在令牌刚放下的瞬间，楚生脑海中便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符峰外门弟子楚生，领宗门任务……期限……三日内完成！” 第十八章 道台仙碑，白袍老妇 虽不知道那声音到底是从何处传来，但楚生还是没有管太多，领了任务便打算马上就去讲道台。 反正现在自己的住所已经没了，倒不如去那里将就一晚。 如此想着，他便迅速离开了外事堂，临走时还不忘对那守着门的少年道了声谢。 等到楚生完全消失在路尽头的时候，那看门的杂役弟子才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却是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看得有些阴森，“师兄这个任务可就交给你了，嘿嘿……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可千万别来找我啊……不对，应该是已经没机会来找我了吧……” 正低笑着，却忽闻远处一阵风声，便见一道光华从天边落下，化作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白裙少女。 少女长相有些普通，但眉心一点朱砂痣却让见到的人无一不心神荡漾。 虽然年纪看上去小，但这少女的实力却绝对没有半点灌水——御剑飞行，至少是筑基期！ “喂小师弟，方才没有人来领任务吧？”那少女刚以落地便快步走到那少年面前，俏脸微微泛红，眼里满是焦虑之色。 “原来是晴儿师姐，呃……这个嘛……”少年面色微变，轻咳一声说道，“先前徐师兄来领了个外出斩妖的任务，只不过还在招募人手所以这任务还算不上完全被领走……” “还有呢？” “还有就是……”那少年迟疑片刻，却是挣扎着说道，“还有那清扫讲道台的任务也被……” “胡闹，你知不知道清扫讲道台有多么危险，若未及先天四重的修为，任何人上了讲道台都必死无疑！快说，到底是谁领了那任务？” 被少女的呵斥声惊得呆滞的少年此时面色微微泛白，一句话也说不出。 “罢了，我自己去看，那任务先前是本小姐的错居然才放在倒数第二排，这种任务放第五排都不为过……” 少女自语着，却是径自走进外事堂内。 不多时，在门外少年越发面色苍白的时候，从里面传来一声惊呼。 “呀——这任务怎么已经被人领走了？小师弟，本小姐且问你，领走任务的弟子修为如何？” “修为……” 放在外事堂的令牌上面也只会显示一些简单的弟子身份，若不用一些特殊手段，是断然不可能从令牌上看出持有者修为的。 少年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说道，“那师兄修为已经先天六重，断然不会有危险！” “你确定？”问话声音渐渐变大，少女身形已经从外事堂里走出，“当初念在你是本小姐师尊的后人才让你坐上外事堂管事的位置，若是对本小姐说谎的话……你应该明白结果会怎么样吧？” 此言一出，那少年身躯不禁一震，肯定地说道，“自然是真的！” 少女见状也不多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徐徐说道，“将这任务放到它改放的位置，还有……千万别让本小姐知道做任务的人死在了讲道台！” 说罢，却是长袖轻抚，身周出现一把白色光剑，那光线悬浮在半空中，流转间化作一片光幕，裹挟着少女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那便是御剑术！ 看到这一幕少年眼中流露出羡慕之色。 但随即却是低下头紧咬着嘴唇。 他只是一个凡人，若是没有一点机缘，恐怕终生都无法成为修仙者。 …… 讲道台就在符峰后山，说是讲道台，实际上也只是一片稍微平整一点的山壁，山壁之下便是悬崖，而在山壁上却是伫立一块五丈高的石碑，上面什么文字也没有，反而裂开了许多细微的裂痕，显得颇具岁月，正值夕阳西下，石碑被金光照耀着显得十分神异。 日落长天西山尽，半是云火半星辰。 正是一片神仙境界。 楚生初至此处时，便被这里的一切惊到。 随后便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讲道台，五日后在这里峰主会讲道，但在这之前需要花上三日时间清扫。 若只是扫除地上的赃物自然是简单，但那任务里的要求却是不使用任何外物，为了保护讲道台，必须用自己的两手来清理这里的杂物。 讲道台方元数十里，五级台阶上便是一座高台，台上便是石碑。 这应该没什么难度吧？ 正如此想着，楚生便一只脚踏在讲道台的范围内，弯腰伸手欲捡起脚边一片树叶。 但就在这时耳边却是忽然传来一声叹息。 楚生抬头，见前方石碑之下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浑身雪白的老妇。 苍白的长发扎在脑后，一身白袍拖到地上，那双浑浊的眼睛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 “没想到多年未见到一个小辈，这一回来的小辈却是一个刚刚魂入先天的孩子，符峰当真是没落了吗……” “拜见前辈。”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老妇到底是谁，但楚生还是恭敬地朝着那老妇行礼，心里却是有些不忿，自己只是来清扫一下讲道台，何时自己也代表符峰起来了！ “看你这娃儿还算机灵，何不修行一段日子，为何来这里清扫讲道台？莫非也是为了一观这符仙碑？”老妇沙哑的声音落入耳中。 楚生再次朝着那老妇一拜，徐徐说道，“晚辈正是为了修行才来此清扫。” 他没说谎，来这里自然是为了获得灵石，然后去兑换那一株通天草，究其根源也是为了修行。 但这句话落在老妇耳中却是让她面色微变。 两人之间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见楚生忽然弯下腰，再次将手伸向地上的树叶，“若是前辈没有什么要事的话，便先让晚辈打扫一阵……” 但楚生的动作还未做完，忽觉身周一阵磅礴的压力传来，将他的身形硬生生定格在捡东西的动作上，耳边却是传来那老妇微愠的声音，“娃儿不要命了吗，先天四重之下便擅动这讲道台风水格局——可是要人性命的！” 要人性命？ 此言一出，楚生背后瞬间便渗出一丝冷汗。 那老妇应该不会诳自己，也就是说自己若当真擅动了什么，真的会死！ 又想起那杂役弟子的话，楚生心里瞬间满腔怒火，他是想坑死自己啊！ 若非有这老妇在，恐怕就当真死了。 “娃儿不如暂且盘膝坐下修炼一阵，等修为提升了再打扫如何？”老妇的声音传来，楚生抬头看去，正好与那老妇一双浑浊的眼睛对视。 从老妇的身上感觉不到一点灵气波动，但偏偏能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压力。 “可是前辈，晚辈可做不到那么短时间里修炼到先天四重……” “也是啊……这可麻烦了呢。”老妇轻叹一声，似乎是下了一个决定，点了点头对楚生说道，“若是不介意的话，娃儿不妨先修炼片刻，老身虽然不是那符峰峰主，但也可为你讲道一个时辰为你提升修为，当然，听老身讲道之后，你便要为老身去做一件事情。” “干了！”楚生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反正以他现在的修为也不够资格清扫这讲道台，至于那老妇到底要他做些什么，到时候再说不就行了。 说罢，楚生便盘膝坐下。 虽然身体无法修炼，但魂魄还是能够继续修炼的，沉下心，时来运转诀的经文在心中默念，不知不觉间楚生便进入了空灵的状态。 而那老妇则依旧站着，口中念诵着不明的话语。 第十九章 机缘造化，仙诀有缺 心神沉入识海，识海内蓝色湖面上一点点蒸腾起雾气融入魂石孔窍。 人体其实本身就是一座修行宝库，就如这蓝色湖泊，便是这识海内的精神力所在，但凡生灵无一不是依靠识海中这片精神力的湖泊滋养灵魂，它们是身体的一部分，但却不被任何力量支配，只能慢慢地被消耗，若是凡人直到自己生命终结都不一定可以将自己精神力的还有吸收殆尽，也唯有楚生这般的修仙者才有这种可能。 而修炼了时来运转诀后，修为的突破便全指望这些精神力，魂石吞吐精神力湖泊散逸出来雾气的过程，便是炼化磅礴精神力为己用，壮大魂石的过程，而随着心中经文默念，楚生耳边似乎还隐约传来一阵诵经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讲的到底是什么，但他也明白，这便是讲道。 老夫在为自己讲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那讲道声中，楚生不由得发现自己炼化精神力的速度竟然快了不止一倍！ 仿佛是挣脱了某种冥冥之中的束缚，魂石四周开始凝聚越来越多的白色雾气。而在魂石上也渐渐出现了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痕。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水到渠成一般，魂石上出现了第二个孔窍。 先天二重！ 时来运转诀的运行越来越快，原本不被自己所掌控的精神力湖泊也渐渐地溢出更多的白雾，这一切都是因为那老妇讲道的功劳，虽然不知道那老妇到底想让自己做什么，但直到现在楚生都觉得自己是稳赚不赔。 老妇的声音传入耳中，在识海中回荡着，竟是构建出一片极其适合修炼时来运转诀的空间。 虽然楚生隐约也有一种感觉，自己的身周也聚集了许多天地灵气，但因为身体资质孱弱的缘故，空有灵气而无法纳入体内，还是让他心里觉得有些不甘。 …… 老妇口中念诵着不知含义的经文，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楚生，却是眉头微蹙。 因为楚生身上的气息攀升得很快，但四周的天地灵气却是不见任何减少的样子，自己为他讲道，引来如此多的天地灵气，怎么不见他吸收分毫？ 正疑惑间，便见楚生忽地浑身一震，气息攀升至先天三重！ “修为攀升如此之快，可别落下什么隐患才好，现在的小辈怎么都如此冒失……”老妇心里想着，口中念诵的声音却是徐徐放缓，如此一来，楚生修炼的速度也跟着缓和下来，四周天地灵气在一点点消散，而修为攀升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直到在某一刻，楚生口中传来一声低喝，身上气息已然是先天四重！ 达到先天四重的他，已经有资格清扫讲道台，而在老妇眼里，也有资格为她办那件事情了，眼见这一幕，老妇不禁点了点头，希冀地看着楚生。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太久，就为了等待一个可以帮她达成所愿的小辈。 楚生渐渐地睁开眼睛，眼里却流露出一丝失望和不甘。 不甘的自然是方才那一场造化，虽然修炼时来转运诀让他的魂石开出四窍，但那只是练魂功法，因为无法修炼练气功法让那些天地灵气白白消散，让他觉得自己吃了个大亏。 至于失望……则是因为那时来运转诀。 在修炼到先天四重的那一刻，时来运转诀内便自动显化出一式法术，名字很简单——夺运！ 这一式法术很简单，时来运转诀流转，将所触及之生灵的气运夺取滋润己身。 不过这法术却也分为小成、大成以及圆满三个境界，如今的楚生也只能堪堪触及小成的门槛，最多夺走不超过他三个小境界的修士气运，根据冥冥之中的感应，等到这法术大成的时候，就算是真仙气运也可以被自己夺走！ 但在获得了这一式术法的同时，楚生也不得不重视某个严峻的问题——功法有缺，大黑狗曾经说过这只是残篇，虽然当初被它糊弄了过去，楚生心里却一直记得，直到现在修炼到这个境界后才发现，若是按照目前的时来运转诀修炼，自己最多能修炼到先天圆满，破入筑基，但筑基之后的功法却已经没有。 “娃儿，回神！” 正沉思着，耳边却是忽然传来那老妇的声音，让楚生的注意力重新落在眼前站着的老妇身上。 时至入夜，整片天穹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 符峰后山往日并没有多少人烟，所以现在所有的光源也只剩下天上斜挂着的一轮弯月，好在月光敞亮，四周的景物也算看得清楚。 在月光下，白袍老妇睁着一双眼睛，伸出手朝着楚生挥了挥，示意他过去。 楚生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缓步来到老妇跟前，又是一拜，“多谢前辈成全。” “娃儿，你……原来如此，既然并未修炼练气功法，自然无法吐纳灵气，却是老身孟浪了。”老妇一把抓住楚生的手，仔细端详片刻后，却是轻叹一声，“也不知你这娃儿是有何等造化，居然有修炼神魂的功法，不过老身也提醒你一句，若是一味修炼神魂，小心最后肉身崩溃得不偿失！” 闻言楚生心中一凛，虽然一时半会儿他还无法理解，但也先行记下这老妇的话语，点了点头。 “娃儿啊……接下来便是你去做与老身约定之事的时候了！”老妇话音刚落，面色却是微微一沉，接下来的事情对她来说应该是很重要，要不然楚生也不会察觉到她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抓着自己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不知前辈要晚辈做什么？” “观仙碑，等会让把你见到的东西都说出来。” 仙碑自然是这老妇身后靠着的石碑了，传言玄天宗第一任宗主羽化成仙，留下十二座仙碑，分别立于九脉十二峰中。 而这仙碑便是其中一座。 “仙碑自有造化，不过很可惜……修为越高便越是无法参悟这其中奥妙，以老身的修为观仙碑，甚至上面还会传来斥力阻碍老身，所以只能依靠你了……” “却是不知有何危险？”楚生对于其中造化倒是不怎么关心，他唯一关心的只有自己会不会遇到危险，当初和大黑狗历经千难万险，实在是已经把他吓怕了，现在大黑狗又不在自己身边，所有危险都变得真正不可预知，若他还有规避危险的东西的话，那也只能依靠时来运转诀，也就是自己的运气了。 楚生不知道自己运气到底怎么样，但就现在来看，应该是差不到哪里的。 第二十章 西漠蛮修，安敢窥视仙道！ “危险自然是没有，想当初也有几人在这里帮助老身窥视过仙碑里的内容，有人获得了一卷仙经，有人获得了符道传承，总而言之——各有各的造化，没半点危险可言，然而那么多年过去了，竟然也没有一人获得老身想要的东西……”如此说着，那白袍老妇的脸上趋势闪过一丝黯然。 对于白袍老妇的情绪变化楚生倒是全然不在意，得不到她想要的东西那是她的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楚生现在唯一在意的就是那份造化！ 方才因为自己的一些缺陷，导致一大份灵气平白无故地损失，但现在这份机缘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贸然失去。 “那我们现在便开始吧！”楚生拍了拍胸脯，义正言辞地说道，“晚辈方才便已经答应了前辈，如何能够在此时退缩，感悟仙碑就算是有危险那又如何！” 这句话说得大义凛然，连楚生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个正直人士。 白袍老妇也不多言，在微微一怔之后，便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娃儿看来胆量还是有的，莫急，先拿着这东西，前几次或许是因为那些弟子所求之物不同，没个方向所以才一直找不到老身想要的东西，这一回老身给你一缕自己的气息，等会儿你只消循着那气息就可以找到造化，放心！老身所求的东西对你这娃儿来说，也是一份天大的造化！” 说着，便单手一挥，便见一只苍老的手掌心出现一团泛着黄色光晕的雾气，随着那白袍老妇一根手指点在楚生眉心，那黄色雾气便融入楚生身体。 就目前来看，似乎是真的一点危险也没有。 楚生如此想着，自己的一只手却是已经被老妇放在那石碑上，耳边传来老妇急切的声音，“娃儿快闭眼感悟，老身一生所求全靠你了！” 一只手落在石碑上，便觉一阵冰凉的触感。 这座仙碑也不知在这里屹立了多少岁月，上面烙印着斑驳裂痕，手掌滑动间，还能感觉到凹凸不平的碑面上那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文字。 如何去感悟？ 这个问题楚生并没有纠结太久，因为子啊自己双手放在石碑上后不多久，便觉心神一沉，再次反映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身处一片金色空间。 这是被传送到了什么地方？ 楚生正想移动身躯，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身躯，才发现来到这片金色空间的唯有一块四窍魂石，也就是他的魂魄结晶！ “这算啥，灵魂出窍？”当即楚生便被这个念头吓了个半死，大黑狗曾经与他说过修士在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可以魂魄离体，但那些手段都是筑基境界才开始掌握的啊，现在灵魂出窍岂不是死翘翘了？ 心里一阵慌乱后，才稍稍缓过劲来。 “我经历的这一切……别人应该也经历过，既然他们都获得了造化而没有身死，我应该也不会死！”楚生心中的恐惧已经渐渐压下，取而代之的却是激动和一丝贪婪，既然现在没有一点危险，那么属于自己的造化又在何处？ 念头一动，便见一道黄色光晕出现在他的面前，这是老妇的一缕气息，在那道黄色光晕出现在这片空间里的瞬间，便瞬间化作一道光剑，朝着某个方向疾驰。 “休走！”楚生心念一动，随即跟了上去。 这里移动需要消耗的也仅仅是魂魄的力量，时来运转诀经文默念，一边消耗着自身魂魄的力量，一边迅速追上那黄色光剑。 也不知跟着飞了多久，一路上楚生见到各种各样的东西，有悬浮在半空的一枚丹药，上面烙印着玄奥符文，还有一卷天书，蕴藏无尽玄机，更有甚者却是一片氤氲之下藏着的一片宫阙，从那些显露出来的事物上传来的气息惊人，若是就拿着一件离开也算得上是极大的造化。 而随着深入楚生也渐渐发现自己的魂魄力量消耗得越来越快，看来在这片空间里走得越远便越消耗力量，而且越远好东西就越多，只是这金色光剑也不知道要飞去什么地方，楚生尽管对于这里的东西心生垂涎，也强忍着没有出手。 一旦拿了一件东西就得从这金色空间里退去，这是在进入这空间的瞬间便获得的信息。 机缘造化唯有一种，这仙碑内的金色空间倒是很公平。 老妇想要得到的东西必然非同凡响，楚生自然是不想错过这一场机缘。 但随着越来越深入，就算是楚生也感觉到一丝乏力，他的魂石上光芒渐渐暗淡了下来，怕是过不了多久力量就要耗尽，而那光剑仿佛还没有寻找到目标。 要不就这样放弃了吧？ 楚生如此想着，却有些迟疑了。 自己是来获得造化的，既然前面也有几人没获得老妇指定的造化，自己也不是一定要得到啊，到时候就说实力不够得不到，她应该也不会对自己如何！周围宝物的波动越来越大，心中对于继续向前的怠惰心理也越来越深厚，直到在某一刻，楚生打算完全放弃的瞬间，那道黄色光剑却是猛地光芒大盛。 “那是什么！” 光剑绽放出白光后便静止不动，仿佛死物一般。 楚生朝着光剑所指的方向看去，却是瞧见光剑所指着的地方赫然是一座石台。 石台乍一看没有一点奇特的地方，只是上面放着一道金色符箓，符箓上散溢着强大的波动，在第一眼看见那符箓的瞬间楚生便有一种必须将其拿下的冲动。 又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也有一些神异的宝物，而距离那石台还有些距离。 心中挣扎着，却是咬了咬牙，依旧朝着那石台的方向冲去！ 魂石内储存的精神力不断消耗着，但距离石台也越来越近！ 就在楚生的魂石落入那石台范围内，刚要触碰到那符箓的瞬间，一直悬浮着不动的光剑却是蓦地动了！ 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那金色符箓上，一时间符箓四周的强横气息却是忽然暴动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楚生惊惧之下便要遁走，现在哪里还管得了什么造化，小命若是都没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一道剑芒落入符中，瞬间幻化出千万道剑芒，朝着四周激射。 其中一道剑芒与楚生魂石擦过，差点将楚生吓得魂飞魄散。 那绝不是做戏，若挨上那么一下，绝对逃不过一个死字！ “该死的，不是说没危险吗，我运气不会那么背吧？”若是现在可以哭的话，楚生绝对已经泪流满面，魂石力量快要衰竭，但那些剑芒却丝毫不减，竟是一点点充斥在这片金色空间里，更显得举步维艰。 时来运转诀的经文不断念诵着，便觉金色流光将魂石缠绕，每躲过一道剑芒便会减少一丝金色流光，那赫然是自己的气运！ 虽说气运本身也只是赌运气一般的存在，但若是气运消失，便真的没了庇护自己的东西。 莫非真的要死在这里？ 楚生自然是不甘，然而又是一道剑芒擦过，磅礴剑气将他的魂石卷着连方向也难以掌控，最终似乎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上，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明白那也是金色空间里造化之一，便将所剩不多的精神力裹挟着那东西，只是一瞬，楚生眼前一黑，但听见那金色符箓方向似乎是传来一声苍老怒吼…… “噗——！” 始一睁眼，楚生便情不自禁地朝着地面吐了一口血，面色苍白地跪坐在地上，身躯颤抖着，眼中还残留着恐惧，只差一点就要死在那片空间了，同时他心里也暗自窃喜，幸好修炼了时来运转诀，也幸好自己运气不错，要不然绝对几条命给自己都不够！ “娃儿，快说说得到了什么？”耳边传来老妇焦急的声音。 楚生正想说自己什么都没得到，但忽然觉得头脑一阵昏沉，眼前景物渐渐变得暗淡了下来。 隐约间他觉得自己似乎是说了一句话。 那是意识退出金色空间的时候，那苍老声音传来的怒吼。 “西漠蛮修……安敢……窥视仙道……” 第二十一章 玄天观帝经 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酸痛，明明只是魂魄受了些伤，却连带着身体一起承受着这份痛楚。 或许那就是金色空间的某种特性。 楚生恢复意识的很快，但却并没有完全睁开眼睛，反而是将心神完全沉浸于自己的识海。 在金色空间里的疯狂让他魂石里储存的精神力损失殆尽，就连那些气运也是消散得差不多了。 现在魂石四窍正疯狂地吞噬着四周的白色雾气，以弥补方才的亏损。 “这次算是赔本了，没想到里面那么凶险！” 每每想起金色空间里发生的事情，楚生心里就是一阵憋屈，不是说好了没有什么危险的吗？若不是自己运气好还真的有可能死在那里，但现在活是活下来了，自己的运气却也已经快用光，黑色魂石四周那些金色流光仿佛要消散殆尽一般，那些都是他的气运，包括从方萧身上抢来的那些，但现在却快要消失了一般。 楚生有些害怕了，他怕那些气运消失以后自己会不会霉运连连，甚至喝口水都塞牙。 而且慌乱间从金色空间中带出来的那件东西也实在是让他有些看不懂。 “那东西到底有啥用，该死的这次我可是亏大发了……” 正如此想着，忽然听到仿佛有人在叫自己。 不由自主地睁眼，却见一道亮光。 竟是已经天亮了。 睁眼适应了四周的光线后，楚生发现自己正躺在那石碑之下，日正居中，将他照得有些睁不开眼。 侧过脸便见那白袍老妇正背对着自己站在边上，虽然看不清她的脸，楚生还是从她气息上察觉出一丝萧索。 不由自主地让楚生想起自己昏迷以前说出的那句话。 西漠蛮修，安敢窥视仙道！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西漠蛮修又是什么？ 一大堆疑惑让楚生心里有些不痛快，正待从地上挣扎着起来，却听见老妇的声音传来。 “娃儿……你终于是醒了……” “前辈……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楚生也不避讳，直截了当地问道。 “方才的事情，娃儿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出乎意料的是，那老妇却是什么都没有解释，反而如此对楚生说道，“昨夜你没有见过我，你的修为也全都是自己修炼而成，老身并没有给你任何帮助，给老身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明白了吗？” “明白，晚辈明白了！”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楚生还是答应了下来，在直言不讳和保住小命这两个选项之间如何选择，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 “哼，老身路过此处，却是见你修行不易，赠你一枚丹药。”言罢却是单手一挥，楚生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竟是多出一个小巧的红色玉瓶，玉瓶周围有淡淡的白的流光闪烁，煞是神异，里面的东西也必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赠你一丹，你我之间因缘已了，有缘再见……” 白袍老妇又是袖袍一挥，脚下升云托着她的身体徐徐上升，顷刻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这就结束了吗？ 看着那白袍老妇离去的方向，楚生心里却是莫名生出一种失落的情绪。 自己的修为因为这老妇的缘故提升了一大截，但也因为这老妇的缘故差点死在那片金色空间里。 在楚生沉浸于老妇离去的一幕的时候，那早已离去的白袍老妇却是已经落在一座山头。 玄天九脉十二峰，这里便是主峰——天剑峰！ 白袍老妇刚落下云头，迎面便走来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中年人。 “原来是无花师姐，师姐在外宗数十年，师弟还以为你已经……” “哼，老身可没有那么短命！”被称作无花师姐的老妇冷哼一声，却是袖袍一挥，身周的白色云雾消散。 “既然无花师姐来了这里，那么想必是已经知晓破入那个境界的方法了吧？”那穿着青袍的中年人看着对方，脸上带着一丝笑容，“却是不知道无花师姐能不能说出来，也好让师弟开开眼界。” 正说着，那青袍中年人却是从怀中拿出一枚古朴的铜镜，铜镜上遍布着斑驳，看上去应该有些年头了，镜面上满是锈迹，连照出人的模样都不可能，但在铜镜出现的瞬间，老妇却是猛地呼吸一顿，随即看着那青袍中年人，震撼地说道，“师弟当真要把这东西给我？” “只要师姐你说出那个方法，它自然是你的……”青袍中年人脸上笑容更甚。 “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 随着老妇继续往下说，青袍中年人的脸色却是渐渐变得阴沉，最终化作一片怒意。 “师姐所言……可是事实？” “自然！”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若是你有能力解了我们修炼功法的瓶颈，自然也可以踏入那个境界，又何必取巧！”老妇反而冷笑一声，“当年祖师留下一卷玄天观帝经，本就是我们玄天宗的瑰宝，可惜被那叛徒带着离去，导致我们修炼功法有缺，终身只能止步于此——你可甘心！” “自然是不甘，但那种事情可是……真的好吗？”青袍中年人脸上闪过挣扎之色，“那些毕竟都是……” “哼，他们留下那些石碑断了我们仙命，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再……再让我好好想想……”青袍中年人嘴唇微抿，却是声音渐渐放低。 …… “玄天……观帝经！” 沉下心神，楚生再次內视识海。 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现在除了自己的魂石之外，还出现了一个金色圆珠。 圆珠上符文流转着，只要楚生将自己的魂魄力量放在那圆珠上，便能察觉到上面的符文大意。 这竟然是一套完整的练气功法，名曰——玄天观帝经！ 对于楚生来说获得如此功法自然是可喜可贺，但现在唯一的困难却是……自己的身子依旧孱弱，就算拥有再好的功法又能如何呢？ 连修炼都无法修炼，这就像进了青楼却发现自己已然乏力一样憋屈。 既然目前为止还无法修炼，那自然是放着别管了。 “我要赚钱！”一个目标很快地被楚生立起，“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换取通天草，修炼这玄天观帝经！” 正在楚生如此自语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兴奋叫声。 “小子你要赚很多钱？有志气，汪！” 第二十二章 九天诛魔令 “大王你怎么来了？不是和那老头在一起吗？”对于大黑狗的出现陈元倒是有些惊讶。 其实早就应该觉得不可思议了，那老道士再怎么年迈也不是凡人，一身腾云驾雾的手段少说也有筑基修为，但大黑狗却是来了这里，而且看样子那老道士还没有察觉。 楚生问完，大黑狗却是一声冷笑道，“那老小子的手段怎么可能留得住本王，区区筑基初期……嘿嘿，小子倒是你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这就是你找到的新住处？怎么本王倒是觉得这里有些好东西……” 正说着，大黑狗已经将那双贼兮兮的眼睛转向那仙碑。 猝不及防之下，却是朝着仙碑的方向一跃，楚生还未反应过来，等到察觉到这一切的时候，大黑狗已经落在那仙碑之下，一直狗爪子便要碰到仙碑上，但就在下一瞬间，异变突生！ 仙碑上忽然显出一道金色光圈，光圈里是一片混沌虚无，便见有刺目红芒蓦地从仙碑正中央射出，朝着大黑狗逼近。 眼见这一幕大黑狗却是灵巧地在半空中折身，朝着楚生的方向飞来，嘴里还大叫着，“小子快些躲开——！” 躲开？这让人怎么躲！ 虽然不知道那红光到底是什么，但楚生还是从那红光之上感受到一股冥冥之中的威胁。 但真的是避无可避！ 眼看着大黑狗落在自己面前，然后钻过自己的裤裆跑到身后，而拿到红芒便落在自己的胸口。 “……这是什么？” 好半响过后，楚生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事情也没有。 仿佛先前拿到红芒根本就是徒有其表，吓吓人的东西罢了。 但随后大黑狗的一句话却让楚生有一种骂娘的冲动。 “小子这回算你运气不好，没想到这九天诛魔令你居然没躲过去，这回你算是好运气到头喽！” “九天……诛魔令？那是什么？” “上古时期那些有传承大世家的一种秘术，在那个时候为了不让一些外族窃取传承，会在试图窃取传承的外族身上下咒，谁要是杀了那中了秘术的外族，世家为了答谢对方就有机会获得传承的一部分，所以小子你运气当真是有些背啊，没想到修炼了时来运转诀还是那么……” 大黑狗的话还未说完，楚生便已经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那……那我岂不是死定了？大王你怎么能这样害我……” 到了现在还不明白的话楚生就真的是傻子了，所谓外族可不就是大黑狗吗，就算立下传承的人是楚生自己也不会愿意自己的一身本领被一条狗学去啊。 “好啦小子，这也算不上害你，慢慢听我说呀！”大黑狗却是不紧不慢地打断了楚生的话，继续说道，“九天诛魔令的名号虽然响亮，不过那也充其量只有九天的有效期，九天一过……嘿嘿，小子你可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先不说现在已经不是那上古时期，就算你小子身上下了九天诛魔令也不会有多少人识别出那气息，就算识别出来了又如何？有本王在谁还敢伤你一根头发！” “那……那当初药谷的时候……” “那是因为本王不在你身边，这不是废话嘛小子，本王读的书比你活的年数还多，会骗你吗？” 看着大黑狗那双眼睛，楚生最终还是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与大黑狗道明在这里的原委后，大黑狗倒是答应楚生帮他一起将这里清扫干净。 正疑惑一条狗如何清扫，忽觉风起，便见大黑狗已然像一个人一样站着，黑色狗尾巴不断扫动着，前脚爪按在一起，仿佛在掐诀，但这幅样子实在是有些忍俊不禁。 “风来——！” 随着一声怒喝，风起！ 风将四周的落叶吹起，竟是齐齐落下仙碑后的那片悬崖。 “大……大王，我听说会有危险，可是为什么……”楚生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当初他贸然想要拾起地上的一片树叶，却没由得心底暗生警兆，直到被那白袍老妇提醒才没有继续清扫。 “小子，若是你贸然捡叶子的确会有危险，修为在先天四重之下跑这儿来那绝对是找死，也不知道你得了什么造化居然……小子现在才发现你已经先天四重？”大黑狗一惊，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异色，“咳咳，继续说这里的事情，此地风水都已经浑然一体，擅动其中一点，就算是一片树叶都有可能让这里从生地转化为死地，非先天四重不可以勉强支撑这风水阵势！” “不过方才本王这一式呼风却是直接以原有的风水之力扫除落叶，自然不会受到啥影响！” “原来如此……” 楚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小子事情做完了，咱们快些走！你不是还想要领灵石吗？那就别磨磨唧唧的了！” 楚生又应了一声，一人一狗便顺着山路离开了后山。 任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那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仙碑上，竟是多出了一道裂痕。 …… “你……你居然……怎么可能！”当楚生出现在那杂役弟子面前的时候，对方明显一副受惊的样子，看着楚生就仿佛看着一只怪物，“你……到底是人是鬼？” “若我是鬼……定要你偿命！”楚生却是冷哼一声，目露凶芒，这杂役弟子当初推荐任务的时候绝对是想置自己于死地，来到玄天宗到现在，楚生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在愤怒之上的情绪，那是——杀意！ 不带任何掩饰的杀意朝着杂役弟子袭来，楚生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正想着如何教训他一顿，却忽然见到那杂役弟子面露喜色，朝着他身后的方向呼喊着，“哟，这不是徐师兄和方师兄吗，先前那斩妖的任务完成了吗？” 杂役弟子的话音落下，将楚生身上的杀意完全打散。 他眉头微皱，转过身却见到两个穿着青袍的身影，其中一个楚生认识，正是那方萧！ 此时的方萧似乎有些憔悴，但在见到楚生的那一瞬间，脸上竟是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看得楚生心里有些发毛。 “师弟好久不见了，方萧在这里……有礼了。”阴测测的声音落入楚生耳中，让他浑身难受，但表面上楚生也礼貌性地回了礼，头也不回地朝着外事堂内走去。 他要去交任务，把自己的身份令牌拿回来。 虽说走到了外事堂里，但外面他们的对话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小子，刚才那个姓方的想杀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大黑狗的声音传来，“若是当初你可以麻溜点把他干掉……” “不后悔！”楚生沉默片刻后，终于是长叹一口气，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再去纠结也没有别的意思，楚生不是那种放着过去的失误后悔的人，既然之前发生过一次失误，那接下来别再失误就好了！ 此时的楚生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在生出这些想法的时候，竟是没有一点胆怯，就算他正谋划的事情事杀人。 …… “……原来如此，徐师兄还差一个先天四重的弟子啊。”看守外事堂的杂役弟子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狠厉，轻笑一声说道，“方才那位师兄实力惊人，已然达到先天四重，不知道可还入得了师兄的眼？” “方才的那个人……”被唤作徐师兄的青年眉头微蹙，显然有些犹豫，“他会答应帮我吗？” “如何不会，在这符峰谁不知道徐师兄的大名，只要师兄愿意，整座符峰的弟子都甘愿为师兄……” “好话就别说了，既然那弟子是先天四重，便让他明天在山门等着，明日便去斩了那妖物！”徐师兄冷哼一声，却是将视线转向身侧的方萧，“你留在这儿，那弟子出来的时候和他说一声，与我一起去做任务。” “若是……他不愿意呢？”方萧看着那位徐师兄，眼中却是闪过一丝阴冷。 “我……只需要结果！” 六个字留着，人却早已消失不见，徐师兄脚下一道流光闪过，载着他离开了此地。 见着那流光，方萧眼中满是羡慕。 “总有一天……我也要达到这种境界！” “徐师兄先天大圆满便能御剑飞行，方师兄也一定可以！”身侧的杂役弟子腆着笑脸说道。 方萧看着那杂役弟子，神色微愣，却是轻笑一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吴，家里排行第五，所以叫吴五。”唤作吴五的杂役弟子低着头谦卑地说道，但他低下头的脸上却是隐隐带着一丝兴奋，被外门弟子问及名字呐意味着什么？这种事情不用说都知道啊！ “吴五……不错，这名字我记下了，若是有朝一日我方萧筑基成功，定赏你一株通天草！” “多谢师兄！” 吴五激动得快要跪了下去，但就在下一刻，那外事堂里却渐渐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楚生终于是上交了任务，拿了属于他的五枚下品灵石，至于那闻道资格却是实在不知道算什么，也就没有多管。 第二十三章 符道第一人 “哟，小废物终于是出来了啊。”说话的正是方萧，此时他正一脸阴沉地看着陈元，眼中却是带着些许讥讽，目光时不时地撇向陈元身侧的那只大黑狗，言语中也带着挑衅，“看样子你这废物机缘倒是不错，那么短时间便已经修炼到了先天四重，虽不知道你是如何办到的，不过……” 正如此说着，那唤作吴五的杂役弟子却是对着方萧目露哀求之色，“方师兄，千……千万别在师弟这里……” “哼！”方萧最终还是收起了挑衅的眼神，冷哼一声，“小……你叫什么来着？罢了……反正我也只是在这里给你传个话，明天早上再玄天宗山门口等着，我们徐师兄正招人一起去做宗门任务，方才徐师兄见你实力有一些，相中你了，听明白了吗？” 直到现在方萧才发现自己竟然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但转念一想他也不需要知道对方的名字，在他的眼里，楚生与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现在他的修为已经和自己相当，但方萧骨子里还是觉得楚生只是一个靠着一条狗的运气进入玄天宗的废物。 说完，也不等楚生答复，便径自转身离去。 倒是将楚生看得一愣一愣的。 “那个……我可是什么都没有答应啊。”半响过后，楚生终于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与那方萧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非要说有关系的话那也是互相仇视的关系。 但刚才他的意思竟是邀请自己一起去和一个叫徐师兄的做宗门任务？ 正如此想着，耳边却是传来那杂役弟子羡慕的感叹。 “恭喜这位师兄了，竟然入了我符峰徐师兄的眼，日后必然是飞黄腾达仙道可期！” 这时候的杂役弟子对楚生的恭祝之意却是实打实的了，不含半点虚假。 “徐师兄？那是何人？”虽然刚才记得方萧身侧的青袍身影就是叫做徐师兄，但因为当初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方萧的身上，所以对那个人也没多少印象。 面对楚生的疑惑，吴五倒是反而有些惊诧地看着对方，惊道，“师兄莫非是刚刚加入我符峰？竟然连我们符道第一人徐师兄也不知道！” “实在是不知，不妨说说。”楚生心里还记着那杂役弟子对自己做的事情，但现在唯一可以给他解惑的人也唯有这小小的杂役弟子，也只好强压下心中的不快，看着对方。 被楚生异样的目光盯得心里微微发毛，但吴五还是定了定神，咳嗽一声后说道，“徐师兄是三十年前加入我玄天宗符峰的天才，据说当初拜入玄天宗的时候引得九脉十二峰的峰主争相抢夺，最终被我们符之一脉收入麾下，现在是大符峰外门弟子，实力已经是先天大圆满——先天十重！” 三十年前一人踏上山门，成为符峰弟子。 二十年前以一介凡人身躯修炼成后天十重，以武入道。 在没有任何其余造化的情况下，一年先天三重，又三年先天六重，又五年成就先天圆满，一直到今日。 对于一夜之间修为从先天一重成长为先天四重的楚生来说这自然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更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还在后面。 这位徐师兄那么一大段时间里绝非一事无成，恰好相反，他在这十多年里一直在钻研符道。 直到今日甚至可以以先天境界，绘制拥有远超先天力量的符箓！ 甚至是——自创符箓的绘制方法！ 这简直就是一个传说一样。 但就是这样一个天才，要邀请自己去做什么宗门任务吗？ “说了那么多，我还不知道要去做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呢。”等吴五唾沫喷完，楚生的声音终究是悠悠传来。 “其实也没什么，对于徐师兄来说那任务就是轻而易举可以完成的，也就是咱们祁连山边上泗水河里有一条恶蛟，修炼到一定境界后竟是成为妖类，还生出了变化神通，专门吞噬过往船只，现在徐师兄正广招人手去斩妖呢！”吴五笑着说道，只是他越是往后说，发现楚生的面色变得越难看。 “再问你一句，恶蛟的修为几何？” “先……先天九重而已嘛，也不高是不是？”说到这里，那吴五的面色已经彻底变白了，一直到整句话说完，忽然暴起朝着楚生怒喝道，“有徐师兄挡着你怕什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这时候不抓紧时机你还是人吗！有便宜不占你是不是傻！” “我看傻的人是你——！” 楚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却是猛地一把揪住吴五衣领，猛地将他推倒在地上，“先天九重不高？不高你去啊——！” “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看是千载难逢送死的机会吧！” “先前那件事情还没找你算账，又想变着法子害我了是不是！” 楚生一边怒骂着，一边用力踩在那杂役弟子的身上，至于边上的大黑狗却是不断起哄。 “小子快踢他！” “脑袋露出来了快——！” “踩他裆——！” …… 一直到楚生宣泄够了停脚，才和大黑狗一前一后离开了这里。 他没有继续动手，先不说宗门规定不准对同门下重手，对方虽然只是一个杂役弟子，最多也只能给个教训，但也不能出人命。 “该死的……楚生！” 吴五挣扎着从地上站起，两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压在膝盖上，那双眼睛充斥着怨毒。 “我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啊——！” 屈辱的哀嚎响起，但仅仅持续了数息。 “呵……我一个杂役弟子，又如何能杀得了一个外门弟子……” 如此自语着，吴五的视线已经落在自己的一只手上。 这只手上正带着一枚古朴的戒指，这戒指实在是有些难看，属于那种落在地上也不一定有人会捡起来的，但这戒指吴五却是视若珍宝。 因为这是他祖传下来的戒指，自己那位先祖那里一代代传下来，据说拥有极大造化的一枚戒指。 “要不要……究竟要不要这样……” 吴五深吸一口气，双目炙热地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自语的声音显得有些颤抖，那双眼睛里带着疯狂。 “若我一生只是一个凡人，要这戒指又有何用？若我成了仙人——比戒指更好的东西有怎么可能不会归我！” 想了好一段时间，吴五终于是下定决心了一般，长袖一挥，便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我要成仙——我要长生不死，我要……我全都要！” 穿过崎岖山道，吴五下一刻便已经站在一扇巨大石门之前，在他出现的那一刻，石门却是自动打开，从里面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进来吧……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但前提是你有我需要的东西……” “晚辈带了您要的东西，但晚辈却是想向您求一条路。”吴五的声音里此时只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什么路？”苍老的声音再次从石门内响起，仿佛不带有一点感情一般。 “成仙路！” 沉默了好一会儿，四周的空气都压抑得凝固了起来，一直到门内再次响起苍老的声音。 “进来……” …… 楚生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打算重新建造一座房屋。 但盖房子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完的，所以在这之前他只能住在外边。 好在玄天宗气候宜人，听其他人说少有下雨的时候。 符峰山脚便是一片林子，里面长着各种树木，其中还有一些果树，所以楚生一时半刻还不会出现饿死这种情况。 “小子，刚才那个凡人说的宗门任务，真的不打算去接了？”大黑狗径自倚靠在一棵树边上，颓废地瘫着。 “那个斩杀蛟龙的任务吗？大王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我的修为怎么可能敌得过那种东西！那可是先天九重啊，我过去还不够它塞牙缝的！”楚生一边无奈地说着，一边在树林里走动着，时不时地给一些树记上标记，这些树都是等到明天需要砍断建房子用的。 “嘿嘿……小子你倒是对自己的实力有自知之明，现在的你去斩杀那恶蛟也不过是给它送甜点，倒不如直接拒绝了好……但那个徐师兄可是先天大圆满的修士，这次你拒绝了他，可不就是得罪他了吗！” 大黑狗话音刚落，楚生却是脚步一顿，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话说回来……好像是真的呢……” 楚生心里暗暗叫苦，莫非是自己的运气到头了？怎么这两天接二连三地得罪人，他修仙可不是为了得罪人，而是为了活得更久！ 修士到了先天境界便已经基本上脱离凡人的范畴，除了体质会渐渐变得更好之外，寿命也会一点点增加，尤其是到了先天大圆满的时候，据说可以虚长整整一百年的寿命！ 这对于见识不超过一碗饭程度的楚生来说，那绝对算得上是奇迹。 但现在好不容易修炼到先天四重，还没有寻到通天草获得练气机会的楚生却是已经要得罪一名先天大圆满的修士了，而且那位修士还是这符峰内当前一辈的符道第一人！ “徐师兄……”楚生念叨着这三个字，眉头紧锁。 “要不咱们还是认个错答应了人家呗，到时候有危险本王带着你开溜，绝对跑得比谁都快！”大黑狗的声音传来，却是引起楚生一阵鄙夷的目光。 “方才传话的那个杂役弟子已经被打了，你觉得事情还要缓转的余地吗？” “这个嘛……这不怪本王，是你小子先下的手！” “那时候谁说的踩裆踢肚子！” “不是本王，你绝对听错了，汪！” 第二十四章 霉运当头，有命曰天厄 闹腾了半天，楚生还是决定留在这里什么也不干，既然已经得罪了别人，那就只能趁着对方还没有找上自己的时候抓紧修炼，只要修为上来了，哪里还用得着惧怕对方！ 为了可以活得更久，只能抓尽可能地提高自己的修为。 但这念头还未生出多久，天空中忽然凄厉的鸟鸣响起，随即楚生却是忽然感觉到头发上一凉，像是一滴水滴落在他头上。 下意识地伸出手要去摸，倒是身侧的大黑狗忽然反应过来大叫一声要阻止楚生，但为时已晚，在头上摸了一下后楚生便将自己的手放到自己的面前，那张原本就不怎么俊俏的脸上蓦地扭曲得比麻花还难看。 “我靠这是谁家的鸟——！” “小子你离本王远点！” 大黑狗一边哀嚎着一边迅速远离楚生，那狗腿虽然短，但却跑得比兔子还快。 正待抬头，却正巧看见又是一道黑影从天空坠落，楚生赶紧一个打滚躲开那黑影，却是不慎一头撞在边上某块凸起的石头上。 “该死的……别让我抓到这只鸟，要不然抓了炖汤没商量！”楚生摸索着从地上站起，又回头看了看早已躲到远处的大黑狗，苦涩一笑，“我说大王，你也不用躲那么远吧，也就是被……咳咳，被那啥沾上，这种东西回头西溪不就好了，我记得不远还有一条河……” 楚生一边说着，就要朝大黑狗的方向走去，但那大黑狗却是立马朝着楚生狂吠。 “小子不准靠过来，听到没有！” “呃……大王你这是怎么了？” 到了现在楚生终于察觉到大黑狗的异样，站在原地问道。 眼见楚生没有再继续靠前，大黑狗也继续靠在树上，怪叫着说道，“小子还愣在这里干啥，还不快去洗个澡！” 来到树林深处那条河边，脱下衣服的楚生身子一步步沉入水中，只剩一个头露在外面。 而大黑狗却是人模人样地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 “小子，还记得几天前和你说过，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吗？” 楚生闻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当初大黑狗在自己成功修炼时来运转诀后与自己说过要告诉自己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在当时就已经被告知，修炼时来运转诀后就已经正式脱离了凡人的范畴，成为一名修仙者，但因为各种原因大黑狗一直没有把那个坏消息告诉自己，却也不知道为何在这时候提出来。 “唉……小子，接下来本王就要说那个坏消息了啊，听了以后你可千万别起来找本王掐架，本王现在可是身子弱得很，经不起什么折腾。”大黑狗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那语气让楚生心里生出一些莫名烦躁。 “大王我准备好了，不管是什么坏消息……你先说了吧！” “心理准备已经全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楚生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大黑狗点了点头，徐徐说道，“修炼成仙之法乃上古传来，但上古到底是什么时期，就连本王也不是很清楚，或许在万年后咱们这个时代也会被别人成为上古，而上古时期传下来可以成仙的法子一共也就两种——炼魂之法，将自己魂魄修炼到极致，舍弃肉身渡过命劫成就灵仙；或者是练气之法，以气御念，以天地灵气贯穿三大丹田，最终渡劫成仙……咳咳，跑偏了，不过本王说这些也算是让你对着两个成仙法有个大致了解。” “时来运转诀当初本王那老友得到它的时候就是残篇，这点本王却是不诳你，他一直想找个气运特异之人修炼这功诀，却苦苦寻不到传人，在本王飞升……在本王离开之前他特地寻我让我找一个气运特异之人修炼此物。” “所以……就找到了我？”楚生轻声自语，而大黑狗却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从那双眼睛里楚生看不见任何情绪，只是察觉到一股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后积淀下来的沧桑，看着这样的大黑狗，楚生心里竟是生出一种“原来大黑狗也会有这么深沉的时候”的感觉，尽管平日里看上去有些不靠谱，但在回忆过去的时候明显是换了副模样。 “当初第一次见到你小子的时候本王就觉得你气运和常人与众不同，到了本王的修为，还有什么事看不出来的！”大黑狗感叹一声继续说道，“当初你小子还是一介凡人，本王也不知道你小子的气运到底为何有异，只知道你虽然体质菜的抠脚，魂魄倒是罕有的先天魂体，也就让你修炼了这时来运转诀，不过你那时候说自己的魂石是黑色……那时候本王就觉得有点后悔把你带进修仙界了！” “这又是为何？”楚生此时已经差不多把身上的秽物都洗了个干净，尤其是头发更是被他来回洗了好几遍，差点把头发都洗没了。 “资质也分好坏，小子你虽然是先天魂体，修炼炼魂功法的速度比起一般人要快上十倍左右，更何况你也不知道在何处得了机缘，竟是已经修炼到了先天四重，每一个大境界的三个小境界便是一道坎，你竟是那么快便迈过了第一道……”说到这里，大黑狗眼中却是流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但那羡慕的神色也只是一闪而逝，随即便沉下脸道，“但你除了是先天魂体之外，竟然还是传说中的天厄之命！” 天厄之命？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楚生心里莫名一凉，虽然他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但还是感觉到了这四个字带来的压力。 停下正在擦拭身上的手，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大黑狗。 “天道有情，赐中意者无上机缘，是为天缘之命，天缘者有大造化大气运，传说有孩提七岁修仙，三月羽化升仙，后证实其有天缘之命，但与之相对的还有天厄之命，又叫——苍天弃子！” 说着很玄乎，不过楚生也总算是从大黑狗拗口的介绍中明白了那所谓坏消息到底是什么。 自己竟然有那千万年都不曾在修仙界出现过的天厄之命！ 连老天爷都嫌弃自己，这是怎么样的一种体验呢？ 所谓天厄之命，万般缘法都与自己无缘，再好的机缘都无法获得，若是不修炼还好，这世间天厄之命不是没有，大多都碌碌无为地过完一生，从未踏上过修仙界；但天厄之命一旦开始修炼，那种被苍天所弃的命运就会完全显露出来，譬如修炼的时候走火入魔，吃丹药的时候噎着吃不下，斗法的时候忽然身上哪块抽筋了。眼看着到手的机缘下一刻就会被人抢了去，抢到了机缘却发现自己根本用不了等等。 简而言之四个字——霉运当头！ 不过又听大黑狗说，自己的天厄之命应该不完整，运气不好的情况也不会发生在所有的事情上，现在自己修为达到先天四重的境界，也就是说在修炼这块应该不会倒霉到哪里去。 不过随即楚生便想起自己修炼练气功法的时候那副惨样子，心里不禁一颤。 “……所以说小子，本王当初还真的有些后悔把你带入修仙界，不过你小子看上去到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估计是有本王这个大气运人在身边，就算是天厄之命也阻不了你的机缘啊哈哈——还不快拜谢本王！”大黑狗说到这里却是大笑一声，得意地两条后脚立起，走到楚生面前。 “那我之前怎么一点也没有倒霉的情况？”楚生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那是因为本王的……咳咳，因为你小子夺了别人气运，有别人气运镇住你自己的霉运，自然不会倒霉啦，不过看你小子现在这幅样子，抢来的那些气运应该也都用光了吧？” 对此楚生倒是没有反驳，点了点头。 自己的气运在那片金色空间里就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在那片空间里活下来全都是自己运气好，原来那不是自己运气好，而是抢来的气运太多，将霉运压制住。 “所以呀小子，以后你就要靠夺取别人气运过活啦！”大黑狗嘴巴张得老大，从那双眼睛里还感觉得到一丝窃喜。 “这种事情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这不是没时间嘛，而且你小子虽然命不好，不过机缘倒是委实不错，看你这些时日那么高兴，本王又怎么忍心打压你呢！” “大王，我忽然觉得有点饿……”楚生沉下脸，声音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冰冷，“不如今晚就吃狗肉火锅怎么样……” “小子你卸磨杀驴……啊呸，本王才不是驴，你小子今天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水里吧！”大黑狗眼看着楚生从河里起身，大叫着冲到岸边，叼着楚生的衣物就跑，转眼便没了影子。 这倒是让楚生猝不及防之下脚底一滑，竟是摔倒在水底。 “咳咳……死狗给我回来！”两手划拉着来到岸边，叫唤着却发现四周早已没了那大黑狗的身影。 接下来又该如何？ 衣服已经没了，难不成光着身子走出来？ 若是被一些女弟子看见可就不好了，那名声若是都臭了，日后还怎么寻一个道侣过日子？ 修仙清苦，有些修仙者自然会寻一个道侣结伴一生，这在凡俗也叫娶媳妇，成了修仙者的楚生还想着娶一个仙人媳妇给祖上添点光呢。 这念头刚起来，楚生的心却是猛地一沉。 因为就在远处，正一点点传来几声少女的轻笑，而看样子也是逐渐朝着这里靠近。 “我靠，不愧是天厄之命，不会那么倒霉吧……” 到了这时，楚生也已经有些佩服自己了。 怎么人倒霉起来就没完没了呢。 第二十五章 少点真诚，多点套路 现在若是离开有很大几率会被发现，倒不如先躲起来静观其变。 羞于起身，楚生只能继续躲在水底，折了根芦苇杆子，咬住潜入水中，一点点朝着河道中央游去。 虽然是白天，但好在这条河不算浅，来到河道中央也刚好可以借着深色河水掩去身形。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借着一点光，楚生总算是看见了几个浅浅的人影出现在河边，刚才就是听见了她们的声音吗？ 隔着一层水，楚生也听不见那几个人影的对话，只是隐约觉得似乎是在做着什么事。 “如果这两个人脱了衣服来这里洗澡就好了……”楚生心里开始浮想联翩起来，书生遇见仙女洗澡最后私定终身这种说书人的桥段虽然已经是听腻了，但若是亲身体会一下，那应该也赚到了吧？不过随即楚生却是想起另一个问题，若是被发现了自己的结局应该不会那么美好吧？ 那些可都是修仙者，要是被打一顿的话在私定终身之前恐怕自己就要了却一生了。 如此一想，楚生心里已经开始盼着那些人早点离开，只要那些人前脚走自己后脚就溜，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当真如此之背，其中一人竟是身躯一弯，落入水中！ “我靠，她们这是要洗澡？”楚生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套路可不是一点点啊，难不成等会儿自己还真的会被发现？若是被发现了自己还能活多久？ “还是趁着没被发现赶紧想个办法……” 他已经后悔了，若方才没有藏起来，恐怕还有一些寰转余地，毕竟先来这里的是他，他也占据了道理，但现在自己偏偏躲了起来，这就有些让人百口莫辩了。 仅仅数息的时间，那几人便已经全部落到水中。 楚生只能听见几声水花的响动，好在双方间隔好一段距离，那些人也没有注意到水底下还有一个人。 既然一时半会儿还不能从水底出来，楚生便只能另生一计。 顺着水流漂远一点，这儿又不是封闭的一片湖，只要离远点总能到一个他们发现不了的地方。 如此想着楚生的手脚也就自然而然地划动着河水。 身躯一点点远离，但就在这时，楚生眼前却是蓦地窜出一道黑影。 水中视线有些模糊，但就在黑影冲到面前的时候楚生还是感觉到那是一条鱼。 也不知道这河水里的鱼是不是沾了玄天宗仙气的缘故，长得比普通鱼类要大好几倍，鱼身虽然灵巧地与楚生擦过，那条有力的鱼尾却是狠狠地拍在楚生的脸上，那感觉就像是被人扇了个耳光，火辣辣的疼。 “噗——！咳咳……” 那根芦苇杆子从楚生的嘴里被抽飞，害得他呛了一口水，脚底踩着河床便站了起来。 踩着河床站起身的那一瞬间楚生就后悔了，自己这一系列动作都是出自本能，全然没有注意到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范围，等到半个身子因为惯性冲出水面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完蛋了……”虽然一下子从水中起身，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但他依然感受到几道冷冽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那……那个你们听我解释，其实这儿是我第一个来，也就是在这儿洗个澡，我没别的意思……”一边说着，楚生一边揉着自己的眼睛，等到那双眼睛总算可以看清四周景色的时候，却是惊诧于面前出现的那几个人影。 赤身站在水中的除了楚生之外还有三人，而楚生惊讶的却是那三人竟然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哎？这是……” 说好的仙女入浴呢？ 说好的一见定终身呢？ 这三个明明是—— “没想到在这灵溪里还有一人，却不知这位师兄在这水底做些什么？”其中一人警惕地看着楚生，双手遥遥对着他抱拳行礼。 虽说叫着楚生师兄，但从那两个人身上的气息来看，一身修为绝对和自己不相上下。 看着这三位赤着上身的少年，楚生心里却是稍稍定了定神。 虽说对这一完全没有按照套路展开的剧情有些失望，但在失望的同时也松了口气，事情应该还有转机。 “在下也只是身上有些脏污，来这里洗洗，不过在下的衣物却是被一只恶犬叼走，无奈之下只能在这儿潜着……”正说着，楚生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原本是想等你们都走了以后回去的，可谁曾想着了一条鱼的道……” 听楚生如此说，其中一位少年脸上神色稍安，甚至是露出些许欣慰，又四下张望一阵后继续问道，“若是这位师兄不嫌弃的话，这儿现在也没有其他人，我们三人也权当做没看见，师兄尽管走，如此或许可以给师兄解一时之困。” 正说着，他却是微微侧过身，当真是一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将视线转到了别处。 这人有那么好？ 楚生却是有些狐疑了，他看着那三人，发现他们都是面色和善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没有与自己刁难的打算。 终于是露出了笑容，楚生缓缓淌水来到那三个少年身边，感激地说道，“多谢这位……” “在下器峰弟子邱若，这两位是在下的同门……” 唤作邱若的少年与楚生说话的同时，顺便也将另外两人介绍给楚生。 四人互相交谈了几句，楚生便将那三个人的身份了解了个大概。 其中一人叫邱宇，另一人叫邱牧，这三人原本都是一个世家的弟子，虽不是同根，但却是同源，因为三人一齐被玄天宗看中才来了这里，拜入器峰。 说来也巧，器峰与符峰之间相隔了一条河流，而这三人原本是打算来此取一些炼器时候用的溪水，却见溪水澄澈，忍不住下来洗个澡，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楚生就都清楚了。 “……如此就多谢三位，若是日后有什么要我帮忙，三位可以来符峰找我。” 楚生从水中回到岸上，也并没有掩饰身上光洁一片，既然大家都是男人，也就没有什么好害羞的了。 三人也的确是和说好的那样，连看都没看楚生一眼，各自转过头，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至于到了岸上的楚生却是四下张望着，将视线转向某个地方，又看了看那三人，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蹑手蹑脚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随后迅速奔入树林深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邱若象征性地大叫一声，“这位师兄不知走了没有？若是没走的话倒不妨和我们三人聊聊天的好，这玄天宗那么大，能遇到几个聊天人的机会也实在是少了一些……” “我说公子，您就别再试探啦，那人早走了！”邱宇无奈地说道，却是率先转过头看着树林里某个方向，幽幽地说道，“也不是我多嘴，那小子有什么资格值得公子结交，一身修为没有不说，仅仅修炼了炼魂功法，最后还要走那条不人不鬼的野路子，那种人——” 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唤作邱宇之人竟是将楚生浑身上下看了个透彻。 “结缘一人，自然是要比结怨一人来得好，邱宇……你不懂的。”邱若却是轻笑一声，不再多言，倒是那邱牧朝着邱宇使了个眼色、 “我们的少爷什么时候做过亏本买卖了，毕竟我们家少爷可是——” 话还未说完，邱若已经从水中起身，缓步朝着岸边走去。 “还不快起来穿衣服，在这里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若是再拖下去，天知道那个老头会如何刁难我们！” “少爷，您就嘴上留点口德吧，那毕竟是您师尊……” “师尊又咋了，要不是他朝着我非要我做他徒弟，我现在就是剑峰……啊对了，邱宇，你的衣服今天就先借我传一下，等回去了我还你。”邱若一边说着，却是已经从草丛里挑了一套衣服出来，穿在了自己身上，而那邱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也迅速来到草丛里，穿戴好自己的衣物，一脸满足的样子。 倒是最后出来的邱宇不急不缓地走出来，不解地看着另外两人。 “我说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有点不正常啊……啊——！？”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竟是变成了惨叫。 邱宇一脸懵逼地看着地上，在那里原本放着他的一堆衣服，可是现在竟然…… “我的衣服呢？刚才还放在那里的那么大一堆衣服呢？” …… 衣服自然是不可能不翼而飞的。 现在那身原本应该是穿在邱若身上的衣服，却是换了个主人。 “哎呀……看样子我还是太善良了，怎么就只拿了一套衣服呢……”楚生一边自哀自怨着，一边眉头微皱。 方才的确是听见几个少女的声音，怎么那几个少女在来到面前的时候却变成男子了呢？ 莫非是到了年纪开始想那些事情了？ 就在脑子里越来越乱，充斥着“少女如何变成少年”这类疑问的时候，不远处却是忽然传来一声犬吠。 便见一只大黑狗蓦地从草丛中窜出来，扑在楚生的身上，与此同时，大黑狗的声音响起。 “快点小子，快给本王跑啊——！” 楚生下意识地迈开腿，但还是问道，“大王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有个人在追杀我！” “是谁？” “红莲剑脉的弟子，丫的那小娘们太猛，差点本王的命就载她手里了！” 大黑狗心有余悸地说道。 “她……呃，为什么要追杀你？” “这不废话，你看了一个水灵灵的妹子洗澡还被发现了，她难不成还会让你就这样看个够？” “大王……今晚我就把你炖了！”楚生哀怨地低吼着。 不过大黑狗却是不急不缓地说道，“小子别急，只要这一次劫难过了，本王给你寻一个机缘，让你今晚就开始修炼练气功法！” “可是真的？”楚生明显有些意动。 “那是当然……小子快点跑啊，她要追上来啦，那小娘们御剑飞得太快——啊小子你干啥！” 楚生想也不想，直接将大黑狗丢到地上，自己已经跑到五十米开外，“大王你坑我——！人家那是筑基修士，而且还会御剑，你让我跑多快也没人家快啊！” “小子不厚道，枉本王那么疼你——” 两人之间话还未说完，却是忽然一道沉闷的压力传来，楚生只觉眼前一阵光华闪过，便见一道人影凌空立在自己面前。 第二十六章 要命没有，狗肉分你一碗 白裙青衫，稚嫩的脸上带着怒容，头上还扎着两个冲天辫，看上去却是莫名地有些喜感，赫然是一个与楚生年纪差不多大，甚至看上去要小一些的丫头。 再凭借着那小丫头身上的气息，楚生惊骇地发现对方的修为竟然—— “谁和你说那小娘们是筑基了，这个世上能御剑的修仙者虽然必须要有至少筑基的修为，但若是通过一些符箓的力量，自然也可以让人做到短暂的飞行！”大黑狗的声音传来，再看那黑狗此时已经屁颠屁颠地摇着尾巴，脖子磨蹭着楚生的小腿。 “喂，你——！” 白裙小丫头此时已经从空中落下，她手里正紧紧地攥着一张黄色符箓，落下身形的瞬间，黄色符箓竟是飞向半空中，在一阵无根火中化作灰烬，眼见这一幕，楚生的心里倒是生出一阵肉痛，那可是能让一个不到筑基修为的修士飞行的符箓啊，怎么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呢？ 但此时显然不是感叹的时候，小丫头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那根手指指着自己，脸色阴沉，眼中带着凌冽的杀意。 或许是因为身高不够的缘故，那小丫头只能堪堪将手指伸到楚生下巴的高度。 “那只狗是你的吧？” “不是，绝对不是我的！”楚生当即矢口否认，摇着头说道，“我哪里有那么作孽的狗，这位师妹可千万别这么说……啊！” 还未说完，楚生便觉自己脚踝的地方一阵钻心的疼痛，竟是那大黑狗一口咬在自己的脚上。 但楚生依然是强笑着，指了指大黑狗说道，“你看看这只狗，要是我的哪能这样咬我……还不快松口，信不信今晚我炖了你！” “汪！” 大黑狗的声音并没有再次传入楚生耳中，只是很普通地叫唤了一声，竟是撒丫子跑了！ “你——你给我站在这里别动，听到没有！等我追上那只狗再来寻你……该死的狗，给本姑娘站住！”白裙小丫头眼看着大黑狗猛地扎进边上的草丛，转眼便没了身影，愤愤地跺了跺脚，单手一挥竟是又取出一张黄色符箓，往身上一贴，整个人便飞了起来，朝着那黑狗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转眼便消失了，白裙飘飞宛若真正的仙子……就是年纪小了些。 不过楚生真正关心的还是那小丫头拿出来的那张符箓。 这是谁家的丫头，怎么那么败家？一张可以让人飞行的符箓本就十分珍贵，这小丫头为了抓住一只狗竟然连用两张，天知道她身边还有多少张符箓！ 而且刚才听大黑狗说着小丫头是红莲剑脉的弟子？ 对于红莲剑脉楚生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她们是一群女性，而且还是九脉十二峰之一。 十二峰中分离九脉，每一脉都曾经出现过一位天资卓越之辈，距离仙道无限地接近，为了在这个时代继续培育出一名仙人，便是这九脉存在的意义。 四下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影，楚生也赶紧寻了个方向跑了。 留在这里别动？楚生虽然有些愚笨，但也不傻啊！留在这儿等着结婚生娃呢？ 继续留在这里谁知道那个小丫头会不会再追上来。 虽然方才否认了那黑狗与自己的关系，谁知道会不会再生出些许波折。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在楚生的面前出现一条熟悉的小径。 沿着这条小径可以回到自己的住处，楚生心里也清楚。 但就在他打算继续向前走的时候，身后却是忽然传来一声怒吼。 “小子你给本王站住！咱们好好讲讲道理——” “行啊，你先站着别动，然后我再和你讲道理！”楚生转头见树丛里忽然窜出一只大黑狗，心中骇然的同时也顺着那小径跑开。 “本王又不会吃了你，小子你跑什么！” “不跑才会被你吃了！”楚生怪叫着向前，却是猛地发现面前一道黑影闪过。 竟是大黑狗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猛扑到身上，猝不及防之下，楚生跌入边上的草丛里。 “小子你太不厚道了，本王刚才差点被那小丫头切了炖汤！”大黑狗整个身子趴在楚生面前，一直脚爪按着他额头，另一只脚爪却是踩在他心口，让他不禁有些呼吸困难，还无法直起身，“说吧小子，你要怎么补偿本王？” “这不是没事嘛……”楚生有些无奈地说道，只是那声音却是有些低沉，刚才的确是自己将大黑狗卖了出去，但自己若不这么做，接下来被切了炖汤的恐怕就是自己了吧？自己的小命和别人的小命相比较，明显还是自己的命更加金贵一些啊，但在双目与大黑狗对视的时候，楚生心里总是有些愧疚，“好了啦……大王，这次是我不对……不过我也只是……” “行了小子，这次你的行为本王很满意！”楚生的话刚说到一半，却是被大黑狗的一句打断。 但它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很满意？ 自己如此做难道不是应该伤了它的心吗？说了那么多话连自己都觉得愧疚了，它竟然……觉得很满意？ “小子，本王活的年岁可比你吃的饭还多，经历了那么多哪是你这些小动作可以摆平的！”大黑狗此时却是不禁冷哼一声，用教训后辈的话说着，“告诉你，在修仙界要的就是刚才你那股子劲儿，能坑别人自己活命，那就大胆坑呗！人命可只有这一条，该你活命就千万不要犹豫！” “可……可是……” “行了小子，你是什么样的人本王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在凡俗的时候也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吧？要不然你丫一个下人会听本王的话来这儿，你丫就是野心大胆子小，等啥时候本王带你尝尝熊心豹子胆，给你涨涨见识！”大黑狗按在楚生额头上的脚爪已经松开，改成落在他的肩头，颇有一种前辈安慰后辈的姿态。 “这倒是不必了……那东西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哈哈！等吃了就知道啦，小子以后跟着本王混，不仅仅是熊心豹子胆，就算是龙肝凤胆也让你吃个够！” 大黑狗话音刚落，却是忽然一阵阴风刮来。 自天空落下一道白色身影，裙角飘飞如谪仙临尘。 是方才那个白裙小丫头！ “好啊！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此时这白裙小丫头脸上已经少了大半的阴沉，那双眼里也多了一丝委屈。 “说吧，你想怎样补偿我！” “要命没有……”楚生此时却是一把将那大黑狗从身上移开，起身坐在了地上，一副破罐子破摔了的样子说道，“如果你实在是想要补偿的话，等会儿我打算把它炖了，狗肉可以分你一碗！” “你——！” 白裙少女一时有些气结，悬浮在半空中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手中的黄色符箓正散发着一股耀眼光华，但也一点点地暗淡了下来，显然是威能快消失了，情急之下，她竟是再次单手一翻，手中显出一把三寸短剑，短剑呈现暗红之色，剑柄是小巧的莲花状，倒是有几分新意。 “信不信我在这里杀了你！” “你尽管来，杀得死我算你输！”楚生脸朝边上一瞥，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但由于事先知道了玄天宗的规矩，在门派之中不准对同门出手，若是出现伤亡，轻者逐出山门，重者直接以死殉葬！ 但也不乏一些有背景的修士，背地里犯了事情后被人抹去相关信息。 被楚生这么一说，白裙小丫头的脸上愤怒之色却是更甚了，却见她落到地上，手中黄符飘飞化作齑粉，随即将那红色短剑朝着楚生的方向一掷。 便见一道红色流光穿过楚生身侧，身后传来木头被击中的声音，有些沉闷。 楚生艰难地转头，赫然发现自己身后的那棵树上正插着一把三寸短剑，剑与树触碰的地方隐隐地出现数道裂痕。 而就在下一刻，楚生也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阵疼痛。 下意识地伸出手擦拭一下脸颊，却发现手中一片殷红。 自己的脸上赫然是被划出一道口子！ 再看那白裙小丫头，却是浑身颤抖着后退了几步，口中还低喃着一些胡话，也听不清到底说了些什么。 “喂你……” “不……我不是故意的！” “行行行，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了……” “狗肉我也不要吃了！” “那……那就不吃了呗，你干啥吓成这样？”看着小丫头的样子，楚生倒是有些疑惑。 这小丫头的样子来看，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受伤以后反而慌了神？ “你……你做鬼了以后别来找我……”白袍小丫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带着一丝哭腔，顿时让楚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我这不是还没死吗？” “你看你都流血了，怎么可能不会死呢！”猝不及防被脚下一块石头绊倒，小丫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眉头紧皱，但那双眼睛依旧恐惧地看着楚生。 “那么点小伤，有什么好在意的！”楚生倒是一脸的无所谓，自己在做下人的时候，也不知道受过多少伤，就这点小伤他还不放在心上，但接下来那小丫头说的话却让他心里猛地一颤。 “那……那个，我师尊说了，被红莲剑气伤到的人，就算只有那么点伤口，若是……若是没有青莲剑气抵御的话，伤口是不会止住的，终究会失血过多……那个……” “我靠你怎么不早说！”楚生悲愤地从地上站起来，又擦了擦自己的脸颊，发现那道伤口果然还没有愈合，依旧流着鲜血，不过好在伤口不大，让楚生心里稍安，他来到小丫头面前，尽可能保持自己的心情平和，淡淡地问道，“那……那个谁，这位师妹……” “彩儿！” “哦……彩儿师妹，能告诉我哪里可以得到青莲剑气吗？” “不能！” “啥！？刚才也许是我幻听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不……不能！”小丫头怯生生地又说了一遍。 第二十七章 打个小赌，拜个师尊 青莲剑脉与红莲剑脉，是剑峰分离出去的两大仙脉，传说玄天宗创建之初，有两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仅凭手中一剑，便能破碎虚空，几乎就要成为传说中仙人的存在。 但也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两个天才人物消失，只留下各自修炼的功法以及感悟，便成了现在的两大剑脉。 捂着半张脸，楚生从唤作彩儿的小丫头嘴里套出这些话后，也总算是粗略地明白了红莲剑气与青莲剑气之间的联系。 “……这就好比一阴一阳，两种剑气可以互相促进也可以互相抵消，若是分别修炼了两种剑气的两人一起催动各自的剑气，甚至可以做到跨越一个大境界杀敌呢！”说到这里，这小丫头脸上明显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毕竟自己就是修炼了这种剑气的人，同辈中自己便是天才一般的人物。 而楚生则坐在一边，轻轻地点了点头。 若是修炼到筑基境界，那么点碰擦所沾染的剑气自然是可以很快祛除，就算是修为到了先天后期，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也不会有什么困难，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楚生现在的身体只是很普通的凡人身躯，可经不起多少折腾。 “彩儿师妹，你真不说哪里可以得到青莲剑气吗？其实只需要说一下谁是青莲剑脉的传人就行，到时候又不用你出面，让我一个人去找他九成！”楚生还是有些不甘心，继续循循善诱，“你想呀，如果我就这样死了，你可就是杀人啦！这玄天宗里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被上面的人知道你杀人了，那要承担什么后果？” “逐……逐出山门？” “对啊！要是情节再严重一点，可是要死人的！” “可你如果死在这里了，也没人知道是我杀了人呀，修炼红莲剑气的人也不止我一个，更何况我们红莲剑脉杀了人，师尊和师伯们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小丫头振振有词地说道，在说话间却是从地上站起，拍拍身上的尘土后，一点点朝着某个方向移动，但就在下一刻，便看见一道黑影闪过。 大黑狗眼疾口快，叼着那三寸短剑来到楚生边上，摇着尾巴大叫一声。 “汪！” “你——这只狗是不是诚心和我作对！”眼看着那三寸短剑落入狗嘴里，彩儿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下来，“信……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哎呀彩儿师妹莫激动，有什么事情是坐下来谈一谈不能解决的呢？如果谈不拢那只能说明谈的时间太短了……”说到一半，却是又察觉到小丫头眼中的一丝杀意，楚生赶紧闭口，轻咳一声后说道，“就算你想杀我，我难不成还不会跑吗？不是我自夸，我若是跑起来，你绝对追不上！” “胡说！” “那要不我们打个赌怎么样？只要我跑得比你快，你就把如何获得青莲剑气告诉我，如果我跑不过你……那就放我自生自灭如何？” “唔……怎么我觉得不管是输是赢，都是你占了便宜？”彩儿眉头微蹙，似乎是很认真地想了想，随后说道，“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青莲剑气在哪里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既然这样……那不如把红莲剑气的修炼方法教给我呗？”楚生的话音刚落，却是遭到那小丫头的极力反对。 “不行！若不是我红莲剑脉弟子，不能修炼红莲剑气！” “这就难办了……”楚生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随即猛地拔高说道，“那不如这样，若是我胜了，便拜你为师，既然做了我师傅，你也自然有资格传授我红莲剑气的修炼方法了吧？” 若是修炼了红莲剑气，虽说无法治愈造成的创伤，但好歹也可以稍稍压制一些侵入体内的剑气。 同源无法抵消，最多只能压制，若非实在找不到那青莲剑气，楚生也不会退而求其次。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楚生却是面色忽然一变，随即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口鲜血吐出。 “咳咳……该死的……” “呀，你……你这是怎么了？”小丫头明显是没见过血，看到楚生的这一幕慌乱间朝后退了几步，再次被石头绊倒，跌坐在地上，面色有些泛白。 “剑气开始渗入体内了……咳咳，不过是擦了一个小小的伤口，没想到还挺厉害！”楚生干笑一声，但此时心里却难免有些绝望。 剑气从自己面颊经脉开始游走，一点点席卷全身。 锋利的剑气在经脉中肆虐，恐怕都等不到鲜血流尽死亡的那一刻，这剑气都会在今天之内要了自己的性命。 这人倒霉起来怎么就没边了呢？楚生还是为自己的运气感到悲哀。 这莫非就是天厄之命的体现吗？ 正如此想着，彩儿的声音却是响起，“那……那好，我和你赌了！” “可是当真？”楚生眼中满是希冀。 小丫头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就算过会儿你输了，我也会带你去剑峰看看有没有方法救治你，虽然看不出你的修为，不过既然你有点修炼底子，想救你性命应该还是有可能的！” 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有心善的一面，楚生心里倒是不由得一暖，对她也生出一些好感。 “这小娘们狠起来恨不得把山移平了也要找到本王，现在怎么傻得和你似的！”耳边传来仅楚生能听见的声音，赫然是大黑狗在一旁抱怨，“不过你小子真的有把握赢吗？这小娘们虽然修为不算高，和你也就半斤八两，不过她有钱啊！和你根本没得比啊！” 闻言楚生却是一时语塞，大黑狗说得很对，自己什么都没有，修炼的法术也没有一点杀伤力，传说仙人挥手间伏尸百万，但现在自己一挥手连蚂蚁也弄不死一只。 “我不是还有你吗！”楚生这时却在黑狗耳边嘀咕一声，那大黑狗眼中闪烁着异样之色，最后大笑。 “哈哈！小子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够无耻……咳咳，够有谋略！” 一人一狗正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话，已经站在不远处的彩儿声音却是已经响起。 “快点儿啊！准备好了吗？” “嘿嘿……看来彩儿师妹对自己很有信心啊。”楚生淡笑着从地上站起，大黑狗则摇着尾巴落在他身后。 “我可是红莲剑脉的天才！” “到时候输了可别忘记赌约！” “我不会输的！” “那……我们就……开始了！” 楚生话音刚落，却是猛地抓住大黑狗背后一撮毛，随着一道黑光闪过，一人一狗的身影竟是凭空消失了！ 这一幕落在小丫头的眼里着实让她震惊了一把，但只是片刻，彩儿便环视了一遍四周，朝前走了几步后又退了回去，随即手中拿着一张黄符，朝着身上一贴，身躯化作一道流光飞上天空，便要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傻子才去找你，等我回了剑峰找师尊说说，必能把你扣着的红莲剑取回来！” 但就在下一刻，飞上天空的小丫头却是猛地脸色一变，因为在她的面前赫然出现一只凌空而立的黑狗！ “这……这怎么可能！” 那大黑狗一个反扑，冲到小丫头身上的同时，也猛地将她拽到地上。 落地的同时，那张御空飞行的符箓也瞬间化作齑粉，与此同时边上传来一道心痛的惊呼。 “天哪这也太浪费了吧！好好的一张符怎么就废了……” 从边上树林里现出楚生的身形，而小丫头正被黑狗压在身下，一脸愤怒的同时，还有些委屈的样子。 半响不说话后，还是楚生率先打破了沉寂。 “我说彩儿师妹，你刚才那么着急是想去什么地方呢？” “我……”和楚生双目对视了片刻后，彩儿赶紧将头转了过去，一脸幽怨，细声说道，“……我当然是去找你啦！” “那个方向可不是我所在的方向，那里……应该是剑峰吧？”楚生不急不缓地说着话，却是在走向彩儿的过程中再次咳血，捂着胸口，面色一阵惨白，强笑着说道，“彩儿师妹，若是按照方才的赌约，你可是没有赢哦！” “方才那明明是你耍诈，那……那根本不是你的力量！”小丫头挣扎着，一把将趴在身上的黑狗推到一边，坐起身子，恶狠狠地盯着楚生说道，“那是缩地成寸，怎么可能是一个先天境界的小修士可以用出来的！” “那你还不是会飞！”楚生没好气地说道。 “这……这是——”小丫头说到最后，竟是忽然面色一变，眼神阴沉地两手掐诀，便见一簇暗红色火苗出现在她手指尖上，“你这混蛋还有胆量和我谈赌约？就凭你……信不信我马上杀了你！” 话音刚落那黑狗却是猛地叫唤两声，楚生脸上带着一丝冷笑说道，“骗谁呢，没了那把剑你现在修为再高也用不出法术，这充其量是幻术吧！” “你……你怎么知道！红莲剑气的缺陷我从没有告诉过任何……呀！”小丫头话说到一半，却是猛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面色又变回之前那副幽怨的样子，“我……只不过是想回去请教一下师尊，给你寻一个救治的法子而已嘛！” “你这丫头翻脸比翻书还快……行了，多的话我不听，现在只要你告诉我红莲剑气的修炼方法，等会儿就放你回去！” “可……可是这红莲剑气绝不能传给你，我最多只给你寻个救治的法子……”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小丫头话还未说完，楚生却是马上在她面前双膝跪地，拜了下来。 “唉……哎！？” 第二十八章 破而后立，剑化红莲 眼前的一切都发生得猝不及防。 小丫头眼睁睁地看着楚生就这样拜了下来，行了个完整的拜师礼。 等到楚生再次站起身的时候，小丫头终于是反应过来，摇着头说道，“不行不行，你这样是耍赖！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可能教你红莲剑气！” “彩儿师妹，耍赖可是不好的哦，而且现在你落入我手里，什么法术都用不了，岂不是任我摆布？” 一边说着，楚生的脸上还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搓着手便朝这小丫头走去。 那小丫头许是真的怕了，尖叫两声后，终于是带着哭腔说道，“我……我教你还不行嘛，不过教你之前你得发誓，不准把红莲剑气教给别人！” “我邱若对天发誓，若将红莲剑气教给其他人，必不得好死！” 看着楚生那副认真的模样，小丫头终于是缩了缩脖子，点头道，“就……我就教一遍啊，教完了你就得让我走！” “这是自然！”楚生一口答应下来。 “等会儿还得把红莲剑还给我！” “这你得和那只狗讲道理，它不是我的！” “你——！信不信我把这只狗炖了！” “那敢情好，记得肉给我留多一点！”楚生的一番言辞，终究是让这小丫头委屈到了极点。 半响过后，那小丫头的声音传出，只是却有些微弱，“我……我是你师父，做徒弟的怎么能抢师父东西呢……” 此言一出，楚生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容，笑着来到那小丫头身边，“嘿嘿，这么说的话你就算是承认了我是你徒弟？” “唔……不过你不是红莲剑脉，甚至连剑峰弟子都不是……” “这有什么，你不说我不说，又会有谁知道！”楚生很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那大黑狗竟也是乖巧地来到楚生边上，嘴里叼着的那把红色短剑落在楚生手里，楚生挥了挥手中的短剑，继续说道，“等我学了红莲剑气，这把剑就还给你！” 经过一段时间的僵持，那小丫头终于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认命了一般垂下头。 “你且附耳过来，我说给你听，不过你若是听了红莲剑气的修炼方法后悔了不去修炼，今天就算我拼了性命也要杀了你……”正说着，却是看见小丫头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捏着一道符箓，那符箓呈白色，隐隐带着一丝紫芒，仿若雷光闪动，还能听见一阵清脆的爆鸣声。 那符箓出现的瞬间，大黑狗却是猛地叫了一声，只有楚生听得见的声音响起。 “卧槽小子你等会儿可千万要听话，这小娘们狠起来连自己也坑，这……这竟然是中品灵符小雷罡符，催动此符后方元百里都会化作雷海，这种符可是你那便宜师尊才能炼制出来的玩意儿！” 竟然是如此强力的符箓？ 看样子这小丫头已经没有能逃走的手段了，但保命的方法却是层出不穷，这一回甚至是想出了同归于尽的法子，只是…… “你都有这种符箓在身，为什么不威胁我让我滚蛋？” “哼，你为我不想让你走吗？不过……”小丫头此时却将脸转到别处，轻声说道，“若是你当真是死在红莲剑气之下，我也……心里过不去嘛！” 听了这句话，楚生总算是浮现出一丝笑容，没想到不逼着自己离开的理由竟然是如此。 看来这小丫头也许只是脾气坏了些，心眼倒是不坏？ 这么想着，楚生心里便放松了一些。 盘膝坐在地上，小丫头将一段经文念给楚生。 只是那经文在念到一半的时候，楚生身侧的大黑狗却是忽然汪的一声叫了起来。 小丫头一愣，念诵的声音忽然间顿住，紧接着却见楚生正一脸阴沉地看着她。 “怎……怎么了嘛，都说给你听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说是说了，可说的不完整！” “才……才没有呢，你不信我再念一遍……”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那小丫头的脸上却是不经意间眉头一皱。 正巧看在楚生眼里。 而就在这时，楚生耳侧也响起那大黑狗的声音，“本王就说这世上根本就没好人，这小娘们虽然看上去天真单纯，心眼多着呢，方才要不是本王听出这经文里有些缺陷，你丫修炼再多时间也不可能修炼出那上面剑气，最多练出一个屁！” 话虽然难听，但大黑狗也的确是没说错。 小丫头继续念诵着经文，只是这一回却明显地听出里面有几处和方才些许不同。 楚生暗道侥幸，若没有大黑狗自己恐怕都要把自己的命坑进去。 闭眼，心中默念经文。 耳畔念诵声音已经消失，完整的经文内容仿佛原本就存在心里一样清晰地呈现在楚生的脑海里。 自己念诵一遍经文后，闭着眼的楚生却是缓缓将眼睛睁开，目光复杂地看向那小丫头。 “彩儿师妹……这当真就是那红莲剑气的修炼方法？” “那还有假，既然答应了你，又怎么会给你假的东西！”彩儿轻哼一声，却是忽然目露怪异之色，看向楚生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冷笑，“我说邱若，你该不会是不敢修炼了吧？” 不敢修炼？ 楚生倒真的有些不敢修炼了。 在念诵一遍经文之后，他也自然明白修炼红莲剑气需要做些什么。 但对于他来说，做那种事情纯粹就是找死，甚至他都不相信这小丫头修炼的时候也做过相同的事情。 “我……话说彩儿师妹，你那时候修炼……当真也……”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红莲剑气举世无双，那可是九脉之一，你以为那么容易修成？若没有一点风险，岂不是这世间人人都可以成仙！” “那就没有什么更安全一些的方法……” “若是师兄想贪图安全之法，干脆直接废了修为回尘世做个富人多好！修这仙作甚！” 楚生的话似乎是刺激到了彩儿，那张俏脸瞬间便满是怒容，大有起身动手之意。 不过彩儿说的话也不错，这世间又哪里还有什么安全的修炼方法，既然想要获得一些力量，付出一些风险那也是理所当然，但楚生现在要做的却是，经历一次生死劫难，去抵御另一个生死大劫！ “先不说后面的风险，就是这第一步碎根骨，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做的吧……” 如此想着，楚生又将目光看向那小丫头，心里倒是有些五味杂陈。 她的年纪看上去应该不比自己差多少，那么小的年纪就已经有了如此生死觉悟了吗？ 将自己丹田里的根骨碎了，凝聚剑种，若是一个不慎可不仅仅是修为付之东流，甚至还会落个死无全尸！ 更何况吃了通天草可以改善自身身体，淬炼根骨，若是连根骨都没有了，吃了通天草又有何用？ “怎么，看来师兄是当真不敢修炼了吗？害怕一身修为付之东流？”耳边再次传来那小丫头略显讥讽的声音，“若是你方才没有问我要完整的红莲剑气，兴许还真的可以活命，只要我将你带去见我师尊，她老人家应该也不会放着你不管，毕竟这也是我惹出来的祸事，但你现在可是听了完整的红莲剑气，若不修炼那便是窃道！” “我传你经文你若修炼那便是传承，你若不修炼那就是偷窃！偷取九脉典籍，这罪名你也不想背上吧……等等，别过来！”小丫头正说着，发现楚生有从地上站起的动作，连忙攥着手里的白色符箓，朝着他大叫道，“就在那儿别动，要是你再过来一步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你似乎忘记了我的本事。”楚生却是轻笑一声，“这回可不是我追你了，若是我想走，你肯定追不上！” 楚生有大黑狗帮忙，只要施展缩地成寸，逃跑那是绝对成功的。 “我才不怕，只要你一天没有修炼红莲剑气，我早晚和师尊说你的事，我现在伤不了你，你也奈何不了我！”小丫头说完，抓着符箓的那只手愤怒地朝楚生的方向挥动了一下。 对此楚生倒是有些无奈，他自然可以解决眼前这个小丫头，小雷罡符对于大黑狗相伴的他完全没有一点意义，只要在它爆发之前离开一定范围就行了，而且现在楚生想知道的东西都已经知晓，也没有必要再留在此处。 但他又看了一眼那小丫头，还是闭上了眼睛。 究竟要不要碎根骨？ 这似乎不用再纠结了，若是不修炼红莲剑气，自己也会被剑气一点点绞杀。 也只不过是多活一会儿少活一会儿的事情而已。 一个小丫头都能修炼的东西，为什么自己就不行呢？ 连那么点胆识都没有，还修什么仙！ 若是贪图安逸，倒不如废了修为做一个凡人的好！ 这虽然只是一句气话，但却让楚生不由得内心一震。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下仆，也不用再服侍任何一个人，现在的他是修仙者，凌于俗世之巅！ “……天地破碎埋剑骨，十方具寂葬莲心！” 心中一声怒喝，便觉一丝凉意从口中流入体内，顺着经脉一直落入小腹处丹田，紧接着——便是忽如其来的绞痛，碎根骨！ 虽然无法做到內视丹田，但楚生却是清晰地感觉到了某样东西正一点点分崩离解，在刻意引动的灵气暴走之中，化为齑粉。 “呃——啊——！” 受不了疼痛的楚生低吼着，两只手在地上不断划拉着，地面竟是出现十道抓痕，那抓痕间还隐约带着鲜血。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生的身子猛地一颤，没了动静。 第二十九章 劫你一点运气 彩儿看着面前的楚生没了动静，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之色，手里捏着白符一点点朝着楚生靠近，却是被忽然出现在二人之间的大黑狗吓了一跳。 “你……你走远一些，别拦着我，我就拿回我的剑……” 但不管彩儿怎么说，大黑狗却是一直龇着牙瞪着对方，那双眼睛看得彩儿心里有些发毛。 她有些后悔了，不就是一条狗吗？若是当初没有一时气愤追到这里，又怎么会惹出现在的事情，不仅仅把剑丢了，连自己修炼的红莲剑气的经文都给了出去，若这些让师尊知道了那还得了！ 但看着楚生的样子，彩儿心里却有些纠结，若是楚生修炼失败最终死在这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可是自己！就算有人可以保住她，也绝对逃不了一顿惩罚，但若是他修炼成功了……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彩儿望着天空，眼看着天色已晚，若是再滞留此地说不准会被其他人见到，到时候两人谁都讨不得好，当务之急是拿了自己的剑离开这里。 “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的话！” 沉默良久后，彩儿终于是长叹一声，坐在地上开始和那大黑狗互相瞪着一双眼睛，“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是一只很厉害的狗！有你在我就伤不到他，所以……我现在就拿回我的剑，拿到手以后我马上就走，不会再回来啦！” “汪——！” 一声犬吠响起，大黑狗依旧目露凶芒地盯着她。 “你看啊，修炼红莲剑气不到先天境界是不能使用法术的，我现在的修为也就后天圆满，勉强可以催动符箓的力量都来自自身，而且现在我也就只剩下使用一张符的力量啦，而且我对师兄也没什么恶意……” “汪——！” “如果我继续呆在这里，师尊迟早都会发现的呀，若是发现了你们，师兄最多被遣送下山，散去修为和记忆，你就只能被炖了吃呀！” “汪——！” 不管彩儿说什么话，大黑狗都只是一声狂吠，根本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一直到小丫头心疼地单手一挥，手心里出现一枚淡蓝色的六角结晶。 “这是我第一个月领到的中品灵石，只要你把我的剑还给我……” “呜……”大黑狗没有再叫唤，倒是将短剑再次叼了起来，却迟迟没有动身。 这只狗怎么就那么无耻！ 彩儿心中暗骂一声，却是再次翻手间取出一株三叶小草，“这是通天草，可以给修士一次重塑灵根的机会，一生只能用一次，我是用不了了不过……” 小丫头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面前一道黑影闪过，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手里的那块淡蓝色结晶连带着那株三叶小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把三寸短剑，那短剑上海残留着些许粘腻的唾液，拿在手有些作呕。 不仅仅是有些恶心，在拿回短剑的时候小丫头还觉得自己似乎是冥冥之中又失去了一些东西，但那种感觉仅仅维持了片刻便消失了。 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小丫头将三寸短剑收起，狠狠地瞪了那大黑狗一眼，却是取出一张黄色符箓，贴在身上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不见了。 竟又是一张可以飞行的符箓！ 眼见这一幕，大黑狗双目中露出了熟悉的懊悔之色。 方才竟是没有继续敲诈下去，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那么富有！ 明明只是后天圆满的修为。 不过后天圆满竟然也可以用那些符箓，那是修炼了红莲剑气的福利吗？ 修炼那红莲剑气的念头仅仅一闪而逝，大黑狗便一口将那通天草吞下。 通天草，也不知道这天地间为何会生成如此奇异的灵草，服下这通天草的生灵一生有一次淬炼自己根骨的机会，吞下通天草后，大黑狗朝着楚生的方向吐出一口淡红色雾气，随即闭眼将自己的身躯蜷缩成一团，没了动静。 楚生对那淡红色雾气有着莫名的吸引，仅仅片刻便全部融入了身躯。 …… 黑暗。 仿佛身处一个窄小的匣子里，四周是一片黑暗，束缚着自己。 这里是什么地方？ 没有人给自己答案，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四周竟是传来一阵压迫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扼制着自己的脖子不让自己呼吸一样喘不过气来。 虽然对于一切还处于混沌的状态，但下意识间传来的危机感让他再不能无动于衷。 一定要出去，要离开这里！ 就在这个念头刚升起的瞬间，却是猛地察觉到这黑暗狭窄的空间出现一道暗红色的裂痕，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暗红色的裂痕越来越多，最终竟是遍布此地，下意识地想要挣脱那种被束缚的感觉，而就在这意识产生的那一刻，这黑暗的空间蓦地崩碎。 感觉得到的是自己身处一片仿佛末世的世界里，天地间回荡着不知道是谁在念诵的熟悉经文，于暗红色的天地间一株莲花徐徐落下，将这天地碾压得粉碎，一切都归于虚无，而正是这一切结束的瞬间，仿佛整个人被谁猛击了一下，睁开双眼。 楚生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台阶上，天色昏沉，也不知是黄昏还是清晨，体内经脉间那缕剑气还在，只是已经不再破坏自己的身体。 自己的左脚脚踝有些疼痛，勉强支撑着身体半坐着，却是发现脚踝的地方明显有着非人的牙齿印。 “丫的这只狗趁着我睡着把我叼着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楚生正心里憋屈着，却是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子你可算是醒了，也不枉本王这一晚上的照顾！看样子你修炼那红莲剑气已经成功了吧，那小娘们的气运还算是不错，有那么点作用！” 转头便见那大黑狗正盘膝打坐，那样子若是人身倒还好，可现在却怎么看怎么别扭，虽然心里疑惑太多，但他还是下意识地问道。 “大王，这里是什么地方？” “还记得和那个方萧的约定吗？” “记得啊，要去玄天宗山门……不过不是已经说了不会去的吗！” “这可由不得你，本王已经把你带到山门，你小子总不能再辜负本王的一番好意开溜吧！”大黑狗汪的一声，蹦到楚生面前说道，“放心吧，现在你身上可是有着那小丫头的气运，本王可是费了好大劲才给你抢来的！” 自己的身上有哪小丫头的气运？ 楚生下意识地运转时来运转诀，竟是真的感觉到自己魂石正沉浸在一片淡红色雾气之中，那便是小丫头的气运吗？ 不过现在楚生更加关心的却是—— “大王你这是想把我整死啊，来了这里以后我该怎么办，我修为就那么点，难不成跑去做炮灰吗！”楚生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这可是要命的事情啊，大黑狗这么就如此擅自地帮自己决定了呢？而且和那方萧一向有仇怨，若是这次他给自己下黑手可怎么办！ 但大黑狗却是无所谓的样子，大大咧咧地坐在楚生的身上说道，“没事，有本王罩着你，就算是禁地也让你横着走！” 此言一出，楚生便再没了脾气。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也只好相信大黑狗了，更何况都到了这里，若是继续往回走那大黑狗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打晕了叼回来。 虽然依旧不知道大黑狗到底是什么品性，但就从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来看，那种把自己叼回来的事情还真有可能会做。 “不过话说回来，大王那小丫头真的就这样走了？” “那是自然，不过走之前本王还叫她留下了些东西，嘿嘿……小子你有兴趣知道不？” 大黑狗一边说一边摇着尾巴，尾巴扫在楚生的一条腿上，有些尖锐的鬃毛扎得生疼，但楚生还是尽可能面带笑容，点了点头道，“大王快说说，到底还留了什么？” “嘿嘿……一块中品灵石！不错吧？这在修仙界里可是高档货，一块中品灵石可以换取一百块下品灵石，而且还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那灵石呢？” “本王给你收着，你小子现在又用不着！”大黑狗汪的一声叫了起来，那双眼睛警惕地看着楚生，“不过那小娘们还留了一株通天草……” “给我——！” “你丫的又用不了，本王早就吞了……” 大黑狗话还未说完，楚生两手便紧紧地掐着它的脖子。 “那可是通天草啊！怎么就给你吃了呢！大王你又坑我……” “咳咳……小子撒手，再不撒手休怪本王爪下无情！” 说着便蹬着两条后腿，踢在楚生身上。 一时间一人一狗在玄天宗山门闹腾得欢，但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情。 玄天宗山门之下便是青云梯，虽然还是清晨，但朝着青云梯攀爬的人也大有人在，这玄天宗山门也是外门弟子出入频繁的场所，所以有许多凡人都会早早地开始攀爬青云梯，希望在某一刻能被某个仙人看中收为弟子。 但就是现在，他们却见到一人一狗在山门最高处掐架…… “这是……玄天宗的弟子吗？” “好像是啊，怎么和一只狗闹在一起……” “瞎说什么，那可不是普通的狗，那兴许是一只圈养的灵兽啊！” “哦哦对，这一定是灵兽，普通的狗怎么会出现在玄天宗，据说那灵兽还可以口吐人言……” 在青云梯前段的人们议论纷纷，一直到某一刻，那只大黑狗凄厉的叫声传来。 “嗷呜——！” 第三十章 法器飞舟，外出打猎 楚生和大黑狗的闹腾并没有持续多久。 东边山脉的尽头开始一点点泛起红光，将朦胧的天空照亮。 从玄天宗深处走出五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人影。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楚生耳中。 “杂碎也只会是杂碎，不好好修炼成天和一只狗呆在一起，不如早些死了头套去做一只狗好了！” 说这话的人楚生很熟悉，赫然是那方萧。 作为与自己同为符峰的弟子，楚生却对方萧莫名其妙地显露出来的敌意感到不解。 “这人怎么总是想找我麻烦，我哪里得罪他了……” “嘿嘿，小子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天生就长了一副欠揍的脸吗？就算是本王也很想咬你一口！” 听了楚生的自语后，大黑狗的声音便落入他的耳中，显得有些得意，“不过小子你也不要觉得麻烦，在本王的眼里你就是这天地间的主角啊！既然是主角就好好接受炮灰们来送经验，升级打怪拉仇恨最后赚个满盆钵盂岂不是美滋滋？” “炮灰经验……大王你在说啥么？” 楚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大黑狗了，这两天似乎有恢复了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只是那大黑狗对自己说的话也没有一点解释，似乎只是自娱自乐地宣泄。 “行了小子，你先站起来再说吧，本王可没有和你一个大男人滚在一起的特殊兴趣！另外等会儿你再问问那方萧小子……” 楚生听着大黑狗的话从地上站起，随后看着方萧，眉头微皱，但随即便响起另一道声音，这声音倒是有些陌生。 “既然来了，那就不要随便惹事，不管是你还是他……” 循着那声音看去，却见方萧边上正站着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那年轻男子一张国字脸，左边嘴角还带着一枚黑痣，看上去就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他的脸上不带任何情绪波动，正待楚生疑惑他是谁的时候，倒是那年轻男子边上的方萧一脸恭敬地朝着那年轻人深深鞠了个躬，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然徐师兄说了，方萧自然不会闹事，此次任务唯徐师兄马首是瞻！” 他便是那个徐师兄！ 传说中符道第一人！ 虽然粗略看去仅仅觉得这人有些普通，但当楚生仔细地观察的时候，却隐隐觉得对方就像一座山一般，屹然不可撼动。 “方萧明白了，那你……明白了吗？” 正惊讶于对方就是那徐师兄，楚生耳中却是再次响起对方的声音。 声音入耳，竟是带着一种难以言状的威压，让他心里猛地一颤。 “明……明白了，徐师兄。”楚生朝着对方也是双拳行礼，那双眼睛看着对方，却是没有丝毫要低下头的样子，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动作，楚生与那徐师兄双目对视。 但那对视也仅仅持续了一瞬，对方便悄无声息地将视线移走，只是楚生心里又是一颤，在双目对视的时候，他明显地察觉到那徐师兄眼中有些异色，但因为时间有些短暂，也让他不确定起来。 “既然明白，那便走吧……”正说着，他单手一翻，便见一巴掌大的小舟落在他掌心。 “祁连山边上的泗水河距离我玄天宗有七万里远，就算是筑基修仙者也无法御剑飞行那么远，更何况我们都还只是筑基……”徐师兄扫视了一行众人，继续说道，“所以今日我向师尊求来一下品法器，可载人前往那泗水河，只是这法器非我一人可以催动，还需要一位先天后期修士帮忙才行。” 话音刚落，便见除了方萧和徐师兄之外的三人缓缓走出，来到徐师兄面前，其中一人却是轻笑一声说道，“师兄找我们来不就是为了驾驭法器飞舟，只是这报酬……” “答应你们的事，我自然不会反悔。”徐师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小舟朝着天空一抛。 随即让楚生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飞舟在空中竟是迅速变大，仅仅数息时间便已经悬浮在众人面前。 也不代其他人反应过来，只听见徐师兄一声令下，便率先踏上那飞舟。 刚要上飞舟，楚生却是忽然转身看向落在最后一个的方萧。 “方师兄！”此时楚生却是叫得异常亲切，仿佛两人的关系很好一般。 而在听见楚生的声音后，方萧也下意识地看向楚生，随即听见楚生的声音继续传来，“方师兄，你的运气今天可千万别像前些天那样差了啊！” 此言一出，其他人听不出是什么意思，唯独方萧双拳紧握着，脸上露出森然的笑容，几乎是咬着牙齿说道，“这就不牢师弟费心了，师兄的运气向来很好，从未有过什么运气不好的时候！” 这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楚生看着他，心里没由得又是一阵凉意。 原本以为当初收取了对方的气运之后他的运气就会变差，但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似乎并没有承认这件事情？ 反而是说出那句话后，从对方的眼中楚生可以察觉到那种毫不掩饰的杀机。 自己说错话了吗？ 不过那些话都是大黑狗让自己说的啊…… 想到这里，楚生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脚边的大黑狗，径自来到飞舟内某个角落里坐下。 飞舟不大，但容纳他们这一行人还是足够的。 随着站在飞舟最前端三人的一声轻喝，便觉外面风声渐起，一阵摇晃后目之所及便是一片云海。 他们已然在天空之上。 “这法器……当真是好东西！” 看着这飞舟，楚生是打心里喜欢它。 不过可惜的是这飞舟不是自己的东西，而且还需要至少两个先天后期的修士才可以催动，单凭自己这点微弱的本事又怎么可能驾驭！ 正这么想着，耳边却是传来大黑狗的声音。 “我说小子，本王方才看那徐师兄有些古怪，你自己一个人小心一些啊！” “这么是我一个人小心，大王你可要护着我啊！” 听了大黑狗的话，楚生当即就急眼了，这次做任务他认识的人不多，熟悉的也就两个，而能够帮助自己的人也只有大黑狗了，可现在大黑狗却说让自己一个人小心？ “本王吞了通天草，这时候需要马上炼化要不然药效没了可就无法淬炼根骨了！” 大黑狗将缘由说出口的瞬间，楚生就更着急了。 “那本就是我的，凭什么……” “你小子现在又用不了，根骨都没了吃这玩意儿才是暴殄天物！” 闻言楚生倒是一呆，随即眼中便是一阵黯然。 自己的确是无法使用通天草了，毕竟根骨已经碎裂，凭借着已经达到先天境界的魂魄內视丹田，现在丹田里正悬浮着一枚暗红色的圆珠，那便是红莲剑气的剑种。 剑种化红莲，当凝结成完整红莲的那一刻，便是红莲剑气小成的那一刻！ “那我现在……” “别想啦，小子你就安心修炼时来运转诀，练气功法对你来说已经是什么用处都没有啦！连根骨都没了还想着那些东西作甚！原本红莲剑气便是辅助炼魂功法的玩意儿，你现在这算是一条道走到黑啦！” “大王我掐死你——！” 一人一狗的争吵声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继续扭打在一起，却是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若是再吵闹，便将你绑了……把那只狗炖了！” 第三十一章 闲来无事添点堵 徐师兄将驾驶飞舟的任务交给另外两个人后，便坐在飞舟的正中央，淡淡地说道，“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泗水河，趁着这段时间我给你们讲一下接下来的任务情况。” 没有一点征兆，徐师兄也不管是否有人没听见，自顾自地讲了起来，倒是大黑狗用仅有楚生听得见的声音嘀咕一声，“这小子修为不高架子倒是挺大！” 楚生自然不会顺着大黑狗的话说下去，听着那位徐师兄的讲话，接下来他要讲的东西可是管狐自己的小命，就算对方再怎么目中无人，自己也不能无视他啊。 “泗水河是我玄天宗与灵妙谷的交界处，按按照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每过五十年这条河便会交换一次持有者，我们玄天宗的这五十年将尽，所以泗水河另一边的灵妙谷一定会有所动作……不过诸位也不用担心，我徐某人定会护住诸位安全！” 这么一说，包括楚生在内的一众人脸上都露出一丝放松的表情。 不管怎么说，徐师兄可是玄天宗符峰的天才，作为一个天才最注重的还是自己的名声，既然已经将话放出来了，那就不会轻易地让这里的人犯险。 “泗水河里那条恶蛟现在已经有先天九重的修为，似乎随时都可以破入先天十重，我们兵分两路，一队人马先去吸引那恶蛟的注意力，将其引出来，另一队人马跟着我，帮忙布置符阵，到时候借着符阵的力量，就算它当真迈入先天十重我们也可以将其拿下，而作为帮助徐某人的报酬……也不会让诸位失望的。” 说到报酬的时候，一众人尽是眼前一亮，唯独楚生有些懵。 这个宗门任务有些特殊，斩杀那恶蛟除了固定的每人几块下品灵石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奖励了，但为何听了徐师兄的话这帮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能被请来的，都是有用之人，徐某人也不废话，周师弟和王师弟一会儿与我一起布阵，至于另外的三人就负责将那恶蛟引出来，那恶蛟在晚上的时候力量会攀升，不过现在是白天，实力应该也下降到七成左右。”正说着，徐师兄却是将目光落在楚生的身上，徐徐走到他身边，单手一翻便是一张白符，递给楚生。 “这张符可以承受相当于徐某人全力一击的力量，若是到了危急关头可以使用它，保你无事。” 这张符落入楚生手中的瞬间，便引起周遭数人羡慕的目光。 这可是徐师兄亲手给的符箓！ 符峰多少人都盼着有机会拿一张徐师兄亲手炼制的符箓都没那个机会，但就是这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弟子，竟然获得了这样一个机会！ “多谢师兄！” 楚生收下符箓的同时，脸上虽然露出一丝笑容，但眼里却闪过阴沉。 因为就在符箓入手的瞬间，他的耳边也传来大黑狗的声音。 “小子你和那徐师兄到底有什么仇怨，怎么它给你的符箓有一道术法……” 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一点的异样，但在心里楚生对徐师兄已经有了些许防备。 只因为根据大黑狗所说，符箓上的术法虽然并没有什么危害，但因为有了那道术法，自己的位置也就随时都会暴露在徐师兄的眼前。 而后那徐师兄便径自坐回了属于自己的位置，闭目养神。 倒是过不多久，一个穿着与楚生一样道袍的年轻人坐到楚生边上，自来熟似的勾住他肩膀，笑着说道，“这位道友面生得很，不过我器峰地方大的确是不容易见到……不知是师承何处？” 那年轻人长的很魁梧，一张脸显得有些浑圆，两只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的样子倒是颇具喜感。 楚生看了看那小眼睛修士，又看了看自己，当即心中恍然。 心里想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偷来的，而被偷的那个人也是器峰弟子。 看样子对方是将自己误会成器峰弟子了。 “师承不可说，道友也别再问了。”楚生勉强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淡淡地说道，只是那小眼睛修士却也不恼，只是自顾自地和楚生唠着家常。 “道友小小年纪就有了先天四重修为，想必是天资卓越吧？” “看道友器宇不凡，日后定能飞升仙界，寿与天齐……” “道友叫什么？我叫高纪……” “这位道友……” 饶是楚生这般说惯了恭维话的人，在听了那么久之后心里也有些不耐烦了，他轻咳一声，将对方的话打断。 “这位道友不知究竟想说什么？” “哎呀这位楚道友说的哪里话，我也只不过是看道友长得亲切，想来认识一番……” “若是没事的话请高道友离开片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楚生淡淡地说道。 他的本意是想让对方将实话说出来，但却眼看着那位小眼睛修士从楚生边上站了起来。 “既然道友觉得我坐边上麻烦，那我便离开片刻，不过我还是回来找楚道友聊天的！” 眼看着那小眼睛的大汉就要离开，楚生心里倒是生出些许疑惑。 莫非他当真只是来聊聊天？ 莫非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要和自己说？ 这小眼睛修士是和自己分在一组里要吸引恶蛟注意的人之一，对同为一组的方萧楚生已经有了些许了解，但唯独对这位来自器峰的弟子一概不知。 能够坐在这里的人都是来自玄天宗，由徐师兄亲自招募，所以出现非符峰一脉的人也无可厚非。 但是…… 就在楚生心中陷入疑虑的同时，耳边却再度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不知不觉间那小眼睛修士却是已经再次坐在他的身侧，壮硕的手臂已经将他的整个身子都要揽在怀中，一时间楚生想要挣扎，却听见那小眼睛修士的声音响起。 “道友莫慌，高纪此次来只不过是想和道友一起做大事……” 话说到一半，却是忽然大叫一声，“楚道友这回应该是一个人呆够了吧？来来来，我们坐着聊聊天活络活络感情……啊哈哈！” 此言一出，楚生挣扎的念头瞬间掐灭，只是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一种无力感。 这人眼睛小，力气倒是和身材一样大。 “楚道友，咱们明白人不说瞎话，你这回得到的报酬有多少？那恶蛟的龙血几斤？肉又分了多少？” “是明人不说暗话……”楚生情不自禁地嘀咕一声，虽然他读书少，但也不代表他真的没读过书，过去还是陪着家里小少爷读过书的，有时候小少爷偷偷溜出去玩耍，还是他顶着少爷的名头去私塾上课。那段时间虽然不长，至今字也认不全，但好歹也学到了些东西。 “啥都一样，就问你可以拿多少吧，我这回可是能拿七两肉三斤血，足够请我师尊给我锻造一把趁手兵刃了！” “拿多少……吗？” 自己还能拿什么？ 他不敢问其他人在此次任务之后可以得到什么，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人告诉她在任务完成以后可以获得多少利益。 是那徐师兄忘记说了？ 还是他压根就没想让自己拿到什么东西…… 如此一想，楚生心里顿时就有些不平衡了，凭什么自己做那么危险的任务，却什么都拿不到？ 他越想心里就越堵，最终—— “我和徐师兄关系还不错，徐师兄好像是看我修为不够的样子，说要分我大约三成的龙身呢！” “楚道友可千万别乱说，三成你吃得下吗！” “吃不下我难道还卖不掉吗！”楚生轻笑一声说道。 此言一出，那小眼睛修士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又愤愤地说道，“那徐师兄果然可恶，兴许他给其他人的好处还要多……该死的，道友咱们玩个大的吧，如何？” “这……徐师兄会不会生气呀？” 楚生面露难色。 倒是那小眼睛修士沉声道，“没事，咱们又不抢徐师兄的好处，嘿嘿……” 看样子这小眼睛修士是想给那徐师兄添点堵了，不过这也正合某人的心意。 既然自己心里已经堵得慌，那就绝对不能让自己一个人堵啊！ 大家一起心里不爽才有可能让自己心里爽不是！ 第三十二章 抵达！泗水河 “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和徐师兄关系不错吗？” “徐师兄是谁，我不认识他！” 面对那小眼睛修士的质疑，楚生想也没想就否认了，“我连徐师兄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和他关系又怎么可能好到哪里去！” “徐师兄的真名……就叫徐师兄呀！不过你既然连这都不知道，那肯定是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对于那小眼睛修士后面说的话楚生倒是没有听清，心里全都被他的前半句话震惊到了。 那位徐师兄的名字竟然就是徐师兄？ 为何起这样的名字暂且不论，楚生心里想着他的长辈唤他一声师兄的样子就情不自禁地想要笑出声。 直到那小眼睛修士又拍了拍楚生的肩膀道，“楚道友，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啊，到时候我们三人一起干一票大的！” 说完却是头也不回地站起身，坐到另一个角落里，也开始闭目养神。 楚生愣了片刻后，终于将目光看向坐在趴在一边的大黑狗，低声询问道，“刚才他都说了些什么？” 大黑狗头也不抬地说道，“让你和另一个人一起去坑人，小子这种事情交给你本王不放心，就你那样不被人坑就不错了，不过本王今天就行行好教你怎么坑人……” 楚生不再听大黑狗的念叨，自顾自地闭上眼睛，心神开始沉入自己的丹田。 內视！ 不管是练气还是炼魂，到了先天境界后都可以掌握一种叫做內视的本事，可以凭借冥冥之中的心神掌控自己身体各个部位的状态，如今的楚生便是将自己的心神沉入丹田，探查那出现在丹田中的剑种。 从昏迷过去一直到修成红莲剑气，楚生都还没有仔细了解一下那红莲剑气。 原先体内的根骨已经消失，既然连根骨也没有了，吃通天草自然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红莲剑气原本就是一种辅助功法，本身力量的提升并不能使修为提升多少，只是通过最初的修炼楚生也了解了一个事实——丹田内剑种最终化作完整红莲的时候，便是红莲剑气大成的时候！ 而红莲剑气一旦大成，自己的肉身就会经历剑气完整的淬炼，若是淬炼成功自然可以让肉身继续存在，但若是淬炼失败了，崩溃的可就不仅仅是肉身，甚至是自己的魂魄！ 获得强大的力量哪里有那么容易，只是楚生却不知道获得力量的同时还要承担这种风险。 而通过內视，楚生也发现自己的剑种如今只是一枚圆珠，悄然悬浮在丹田之中，缓慢地将缠绕在周围的天地灵气转化为一点暗红色的犀利流光。 “这就是……红莲剑气！” 见到那些流光的瞬间，楚生便生出一种对流光完全掌控的感觉，仿佛它们的存在可以崩坏自己眼前一切之物，让他忍不住想要驾驭着流光试试威力，但意识刚刚触及那些流光的瞬间，却忽然生出一种危机感。 “怪不得那小丫头不对我继续攻击，只能用符箓威胁我，原来使用红莲剑气竟然还需要消耗自己的精神力……” 眉头皱了片刻后，楚生终于是睁开了双眼。 现在他对自己的整体状况总算是有了些了解。 丹田内根骨不再，自己从仙碑里带出来的玄天观帝经自然是用不了了，这也让他再一次将罪责归咎到天厄之命上，没办法谁让自己是天厄之命呢，就算获得了机缘用不了那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虽然不愿意让自己在日后某一天舍弃肉身，而红莲剑气在大乘时也的确可以淬炼肉身，但对于那种危险的淬炼方式，楚生还不准备寻死。 闭目休息片刻后，便听见不远处徐师兄的声音传来。 “诸位道友，我们马上就到了——” 徐师兄的话还未说完，整座飞舟却是忽然猛地一震颤抖，那两个操控飞舟的修士也是一声惊呼，“不好，灵气供给不足飞舟要坠落了——！” “该死的……先前给你们的灵石呢，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那两个修士闻言面露难色，终于是慢慢吞吞地从兜里拿出两块灵石握在手心。 最终又是一阵猛烈的抖动，楚生怪叫一声，紧紧揪住身边大黑狗背后的毛，惹得大黑狗一阵狂吠。 “汪！小子你揪哪里呢！本王身体你别乱碰啊喂——！” 稍待片刻后，振动才开始渐渐地平息，徐师兄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身道，“出去吧，我们已经到了……不过出去的时候小心一些，我们落下的地方是灵妙谷的地界，虽说我玄天宗的实力在灵妙谷之上，但我们自身实力毕竟不高，现在的我们就算被他们当场击杀门派里也不会为我们讨回公道。” 徐师兄的话让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沉。 楚生自然是第一次出来做任务，但其余的人却显然不都是新手。 纷纷从不知何处拿出类似刀剑之物。 “大王……我一直有个疑问，他们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拿出那么点东西的？” 楚生低下头，轻声问道。 在徐师兄的带领下，他们开始一个个地从飞舟上落下，那小眼睛修士在离开飞舟的时候还朝楚生使了个眼色，只是方萧下去的时候却对楚生露出一丝怨毒之色。 “他们身上都有储物戒指啊！就是那种可以放各种物品的空间戒指，戒指里面自成一片空间，理论上可以放任何没有魂魄的物品。”大黑狗有些鄙夷地瞪了楚生一眼，摇着尾巴就要从飞舟上下去。 “那为什么就我没有……” 楚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委屈，如储物戒指这种东西，普遍都应该来源于各自的师尊，但自己可是从来都没有从那位唤作玫虚的师尊手里那道任何东西，不免有些失落。 然而就在这时，大黑狗的声音传来，“小子你现在没有的东西还多着呢，既然没有——你就抢啊！抢不过力气大的你不会挑软柿子捏吗？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吗？” “可……可是抢这种事情……” 楚生低着头，眼中闪烁着挣扎之色。 沉默不语的时候，他已经从飞舟上跳下，落在地上。 飞舟上渐渐泛起一阵光华，迅速缩小落在徐师兄手中。 “现在是正午，那恶蛟应该还在休息，你们稍待，看徐某人寻到那恶蛟所在！” 正说着，徐师兄手中便现出一张泛黄符纸，上面起初一片空白，却被他单手点在符纸中央，随即空白的符纸上竟一点点出现一道玄奥符文，只听徐师兄一声轻喝，将那符纸朝着半空中一抛，两手掐诀。 符纸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某个方向疾驰。 “三位师弟还不快跟上，寻到恶蛟后抛出此符！” 徐师兄将一道符丢给方萧，方萧见状接住那道符便跟着那道流光转眼就要消失在远处，倒是小眼睛修士猛地拉住楚生的手，大声喝道，“楚道友咱们也走！” “啊？哦……” 楚生点了点头，随着小眼睛修士的步伐跟了上去。 也许是因为修炼了红莲剑气的缘故，现在就算如此剧烈的运动也没觉得累。 “抢吗……” 若是抢了，那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虽然楚生不是一个老好人，但也不代表他认同抢别人东西这种做法。 他不愿处处受制于人，但也不代表他愿意做强盗啊。 抢了别人的东西，心里也不会好受的吧。 当初楚生把那大黑狗从家里拐出来起锅煮了，那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 心里正纠结于大黑狗的话，却听见边上大黑狗的声音忽然传来。 “小子回神，你们已经到啦！再不回神你小子就要被买了！” 楚生猛地睁眼，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第三十三章 先天十重，道劫应天！ 山野断崖，崖下数百丈便是一道泛着碧波的江水，江面宽阔得只能依稀见到化作一条灰色线条的对岸。 纵目往下，便见悬崖上海生长着不知存在多少岁月的古木盘桓。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关键是现在楚生正站在悬崖边上，而只差一步就要从悬崖上掉下去。只是他的腿正被一只狗紧紧咬着，肩膀也不知何时被那小眼睛修士仅仅抓在手里，若说之前他对被同性如此靠近有些反感，但现在却庆幸对方把自己拉住。 只差一步就是生死之隔。 而在两人的身边，方萧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前方天空。 “小子快看，方萧小子帮咱们找到那蛟龙的藏身之处了！” 黑狗的声音将楚生的注意力转到身侧方萧的身上，又顺着他的目光落在半空中。 空中符箓所化火焰渐渐下沉，最终在水面某处停下后熄灭。 “那里就是蛟龙所在，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那蛟龙引出来！” “还能怎么引出来，先让一个人跳下去，第二个人吸引那蛟龙的注意力，第三个人在边上放信号呗！”小眼睛修士大大咧咧地说道，“第一个第三个人暂且不论，第二个人一定要跑得够快！” “若论速度的话……我有一神行符，乃是前些日子做任务的时候赐下，倒是可以用在今天。”说罢，便单手一挥，方萧手中出现一道白色符箓，他笑着说道，“虽然神行符不一定快得过那蛟龙，不过好在这里距离徐师兄布阵的地方不远，到时候只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就行。” “我可没有什么保命的东西，若是就这样跳下去岂不是翘辫子！”那小眼睛修士随即笑着说道，随即，两道目光一齐落在楚生的身上。 “你……你们想干什么！” 楚生眼见这一幕，心里暗道不好，面色也是一沉。 “楚师弟，现在可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虽然我与你之间的确有些小矛盾，不过现在我们可是执行宗门任务！那些私人恩怨就放到一边师弟觉得怎么样？”方萧一步步朝着楚生走来，脸上带着一丝阴冷的笑容，“反正师弟身上带着徐师兄给的保命符箓，就算掉下去也是死不了的吧？” “死不了？你跳下去试试！”方萧的这句话，饶是楚生也破口大骂起来，“感情用事？要不我和你换换，你把神行符给我让我把蛟龙带到徐师兄那边，你跳下去把它引出来！” “楚师弟，我这是为你好！”方萧淡笑着说道，到了此时他却是罕见地露出和善的面色，“虽然我和你修为相当，不过楚师弟你毕竟没有我脚力好，若是一个不慎被蛟龙追上了岂不是必死无疑？你说是吧高道友——” “高道友别听他的，我们俩还有关系……我靠高纪你坑我——！” 楚生的话还未说完，却是忽然觉得胸前一道猛烈的推力，猝不及防之下竟是被退下了悬崖！ 在他的眼里，那小眼睛修士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某一刻耳边又传来一声狗吠。 “汪——！” “你大爷的！本王招谁惹谁了，死胖子你敢把本王提下来迟早把你裤头咬下来！” 一道黑影迅速下坠，最后竟是落在楚生身上，赫然是那大黑狗。 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过了好一会儿，却听那大黑狗一声怪叫。 “小子赶紧摒息闭眼，咱们要到了！” 虽然不知道大黑狗说的要到了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楚生还是按照大黑狗所说摒息闭眼。 下坠的感觉就像大黑狗的缩地成寸一样，所以楚生也并没有因为暂时的失重而乱了方寸。 仅仅数息，楚生便觉自己后辈似乎是撞到了什么硬物上，紧接着便是一阵透心的凉意席卷全身，下坠的趋势被拦下。 憋着的半口气吐出一大半，睁开双眼，浑浊的光线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直到一道黑影窜到楚生面前，赫然是那大黑狗。 “小子继续往下潜，本王看到那蛟龙所在了！” 耳边传来大黑狗的声音，只是此时的楚生一句话也说不出，现在正在水中，不仅仅是说话，连呼吸也办不到。 楚生不知道大黑狗时怎么说话的，但现在的他只想赶紧到水面上缓口气。 但就在这时，楚生忽然觉得自己裤脚管连带着他的身子被猛地往下拽。 低头便见大黑狗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身下，正咬着他的裤脚管不断往下划水。 “唔——！” 楚生拼命挣扎着，想要叫出声，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我要把它炖了！如果我活着出去，一定要把它炖了——！”楚生心里不断嚎叫着。 正在他绝望地闭眼，嘴里最后憋着的一口气要吐出来的时候，却是忽然传来一阵瞬间失重的感觉，眼前一花，等到楚生实在受不了将嘴里的那口气吐出来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水中。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 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楚生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置身一堆乱石中，四周是不知何物组成的巨网，将一大片空气紧紧缚住，他赫然正身处一个巨大的气泡里！ 而周围乱石中还藏着一些石头正发着淡淡的荧光。 那是萤石！ 放在凡俗不说价值连城也是极其稀有之物，但现在就被随意放在地上。 “小子看什么看，那东西放在修仙界给你一座山那么多都没人要！”一边大黑狗看着楚生的眼神鄙夷地说道，“不过小子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活命，那张符可以护住咱们两个不？” “活命？大王怎么了……” 楚生话还未说完，却是已经知道为何那大黑狗会这么说了。 之前一直将目光落在四周的萤石和编织气泡的巨网上，但就是现在，只觉得大地一阵颤抖，从远处缓缓升起一枚似蛇非蛇的狭长头颅，头颅大小堪比三只成年公牛加起来，那头颅之上长着一对犄角，就像龙一样…… “这就是——蛟龙！” “小子别感叹了，就凭你只算得上它的开胃菜，那个徐师兄的消息有误，这小蛟龙修为哪里只是先天九重，分明就是十重大圆满，那符护不住你了还不快逃！” 大黑狗正说着，却是率先朝着某个方向逃了。 听到这里楚生心里不由得透心凉。 先天境界越是往后突破小境界，力量相差得也越大，尤其是先天十重更是被称作应天之境。 先天十重，道劫应天！ 就算楚生手里有徐师兄给的符箓也不一定挡得住对方的一击。 慌乱间楚生便朝着某个方向窜走，却是不小心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倒落在枯枝一样的杂物堆里，那杂物堆里还散发着股诡异的臭味，让人作呕。 而正在这时，察觉到有生灵来到它面前的蛟龙也真正醒了过来。 “吼——！” 尖锐的叫声让跌入杂物堆的楚生心里越发绝望了，心里想着自己运气是不是越来越差了，连逃命都霉运连连。 眼看着盛怒之下的蛟龙整具身躯摆动着巨大的身躯，那身躯犹如蛇一般，还带着蛇鳞。 四周的一切都被捣得稀烂，原先楚生还见到一些外形不错的萤石此时也已经全都碎裂开来，让他心痛不已。 那巨大的蛟龙身躯竟是蓦地腾空而起，在楚生的眼前破开气泡——飞到了外边。 仅仅数息时间便消失不见。 “这就……结束了？” 对于自己还活在世上这件事情楚生由衷觉得不可思议。 但既然已经活下来了，他也不再奢求什么，方才那蛟龙似乎刻意回避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就在他打算站起身的时候，耳边却是传来大黑狗兴奋的叫声。 “小子这回你运道来了！” “啥？” 楚生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从一堆杂物中站起身，拍了拍身上长袍，便见不远处大黑狗正蹦跶着朝着他跑来。 “小子你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不？” “这里……不是蛟龙的老巢吗？” “废话！”大黑狗见楚生没有其他任何反应后，情不自禁地给了他一个白眼，淡淡地说道，“那你还记得死胖子和你说的造化是什么吗？” 楚生努力回想了片刻后，点了点头说道，“他说等徐师兄压制蛟龙的时候带我去一个好地方拿宝贝……” “这儿就是那个好地方！那蛟龙已经先天十重你以为它会没留点啥宝贝不？” “可是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大好啊……明明和那高道友说好了……” “说好个屁！刚才他是怎么对你的你忘了吗？更何况天材地宝向来是有德者居之……小子你缺德吗？” “我怎么可能缺德！”楚生当即脸上流露出一丝坚定之色，但紧接着便面露苦色道，“但就算找到了好东西也装不起来啊……” “小子你难道就不知道还有储物戒这种东西吗！” “可是我没有呀。” “我有啊！”大黑狗摇着尾巴说道。 …… 楚生被推下后又过了许久，小眼睛修士有些紧张地低头看着水面泛起一阵波纹，又看了看边上的方萧。 “道友，那蛟龙当真会出来吗……这都多久了还没出来……” 但却发现方萧丝毫没有搭理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水面，是不是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楚生被推下去了！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就算下面是水也会溺死的吧？ 想着他总算是死了，方萧心里便是一阵畅快。 “哼，一个靠着运气爬到现在的废物，又怎么会命长，死得好——！” 正如此想着，却是忽闻水面之下一阵低沉的咆哮响起。 紧接着便是一道巨大黑影窜入天空。 “先天十重……嘿嘿……” 远处的徐师兄看着天空中的那道黑影，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第三十四章 能搬走的千万别留着 “来了！” 便听一阵惊呼响起，随着破风声，那黑色蛟龙蓦地飞向高空迅速向下俯冲，看着蛟龙巨大的身躯又看向下方悬崖的一阵惊涛浮动，小眼睛修士不禁心中一阵哀叹。 那么大动静了那楚生想必是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吧？ 虽然先前和他说过要一起共谋一件大事，但现在已经死了那就没办法了吧？ “道友你的那份好处我会帮你拿着的，你且好好去吧！” 低叹一声后，又抬头看着那蛟龙朝着自己的方向冲来，不禁大叫一声。 “哎呀妈呀，这是要拿我做点心！” 虽然这小眼睛修士的块头大，但身躯却灵巧得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差别，在奔逃的途中还不忘了和身侧的方萧说了一声，“我说方道友——快点来救我啊，它不是应该追你的吗！” “再不来就我谁给你们报信啊！” 方萧看着那小眼睛修士，面色微沉，手中蓦地显出一道符，朝着那飞来的蛟龙冲去，“大胆孽畜，看我符威！” 符箓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朝着蛟龙飞去，在它眼前猛地爆炸，一道火光落在蛟龙眼中惹得蛟龙前行的身躯瞬间撞在悬崖上，悬崖上石头崩坏了好几块，大地一阵颤动。 “我说大兄弟你行不行啊——！” 看着仅仅被阻拦了小片刻，又开始朝着自己冲来的蛟龙，小眼睛修士的眼里便是一阵绝望之色。 那蛟龙经过方才符箓的刺激，脾气明显变得更加暴躁了。 也不管自己面前有什么阻碍，发了疯似的朝着小眼睛修士冲过去，仿佛那小眼睛修士是它不死不休的仇人。 “龙大哥你行行好放过小的好不好啊——打你的人又不是我，把你引出来的人也不是我你说你追我干啥呢！” 蛟龙紧追不舍，粗大的身躯将四周树木折断，狼藉一片，伴随着。 但那小眼睛修士也显然不是吃干饭的，魁梧的身躯灵巧地在四周的树林间穿梭着。 “大兄弟快点救命啊——！” 又是一阵尖叫传出。 方萧眉头微皱，方才发生的这一幕也出乎他的意料，只是方萧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那蛟龙会紧追着那胖子不放。 沉吟片刻后，却是再次抓着一张符，朝着那蛟龙遥遥一指。 符箓再次化作一道流光，落在那蛟龙的身后。 火光四溅，这一回火焰真实地落在那黑胶的身上将它的一块鳞片都烧落了。 “吼——！” 蛟龙吃痛，猛地回转身躯，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那符箓传来的方向——方萧的所在！ 上钩了！ 不仅是小眼睛修士，就连方萧心里都是一喜，他手里攥着那张神行符就要催动，但就在下一瞬间，蛟龙却是猛地调转头颅，那如龙一般的角随着这一转头将又将四周的几棵树拦腰截断。 巨大的身躯再次朝着那小眼睛修士冲去。 “这死泥鳅怎么就老盯着我不放，我不甘心——！” 饶是如这小眼睛修士也委屈地哭了起来。 身躯依旧在树林间乱窜，虽然蛟龙的速度很快，但也不知是为何和那小眼睛修士一直差了一小段距离。 看来那小眼睛修士也绝非等闲之辈。 也来不及去想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情急之下方萧催动神行符，朝着那小眼睛修士的方向冲过去，与此同时手中用来传讯的符箓也在下一瞬间捏碎。 …… 与此同时，深邃的河底，那巨型气泡之内。 “小子今天本王就让你好好涨涨见识，这叫龙蛇涎，修仙界罕有的灵物，传说中蛟龙在完成最后一次蜕变渡劫成为真正龙族的时候嘴角流出的鲜血才配叫着三个字……” 一边说着，大黑狗一边从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挖出一块泛着黄色的巨大块状物。 挖了那叫做龙蛇涎的东西，大黑狗又迅速跑到另一个角落里，将一段枯枝叼起来摇着尾巴说道，“这叫应龙枝，对人类修士没有一点作用，不过它对于妖类可是一种绝佳的……嘿嘿，这种东西对你小子没用本王也就不多说了……” 看着大黑狗那双显得不端正的眼睛，陈元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还有这个啊……” 四周转了一圈，大黑狗倒是寻到了不少好东西，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最后都到了什么地方，楚生观察了大黑狗好长段时间，发现它只是随意地将找到的东西吞下肚子，便消失不见了。 若说它直接吞了那应该不可能，大黑狗虽然修为深不可测，但这肚子应该还达不到吞下那么多东西的程度，应该是有什么如储物戒一样的宝贝藏东西。 但最关键的却不是这些。 “大王……要不咱们……” “小子你别着急，外面的人没有那么快来这里，等本王搬完了东西以后就走！” 大黑狗一边说着便要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却猛地被楚生揪住了尾巴，当即转头怒道，“小子你干啥！” “可……可是大王，你东西拿够了，我还什么都没有呢……” “小子你懂什么，这时候本王拿的东西以后就是给你的！”大黑狗鄙夷地瞪了楚生一眼，“再说了就算给你找了好东西你有藏的地方不？” 楚生当即语塞，但依旧揪住大黑狗的尾巴不松手。 “大王你总得让我也拿点好处吧，要不然我一个人憋得慌……” 听了楚生这句话后，大黑狗明显是一愣神，随即前爪指着某个方向说道，“就那个地方，看见了没，刚才你跌下去的地方，扒拉开来里面有你要的东西，别和本王说带不走，要想找好处那得靠自己！” 正说完，猛地甩了甩尾巴，从楚生的手里挣脱出去，向前走了几步后又停下继续说道，“那七个里面给本王剩一个啊，要是全独吞了本王也不给你好处了！” 虽然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楚生还是将信将疑地走到那里，将地上散落的杂物掰开，黑色的如泥土一样的东西散发着一股不知名的气味，让他情不自禁地转头，两手继续往下延伸，最终触碰到坚硬之物后才将目光转回来。 视线朝下看去，便见黑色泥土状粘稠物中露出白色的一层犹如石头的东西。 那是什么？ 小心地将四周的黑色泥土移开，完整的白色物体最终展现在楚生的眼前。 那竟是一枚有半个楚生那么高的蛋！ “蛟……蛟龙蛋？” 楚生下意识地惊道，“那么大的蛋得吃几天……” 自语还未说完，却是忽然反应过来，方才大黑狗说这里一共有七个……所以说这儿应该还有六枚蛟龙蛋吗？ 楚生将视线转向这片区域的其他地方，心里倒是恍然。 原来那蛟龙没有打中自己并不是因为自己运气好，而是因为这儿有它的孩子！ 不过大黑狗说的机缘又是什么呢？不会是真的要让自己把这些都吃了？ 一共七个，就算有一个要留给大黑狗，那六个也吃不下啊。 正如此想着，楚生却是忽然心中一道灵光闪过。 “是了，既然搬不走……我还可以把它们的气运夺走啊！” 如此想着，他心里却是豁然开朗。 就算是蛟龙蛋那也属于生灵的一种，自然也有其气运，而作为还未孵化的蛟龙蛋，也并没有所谓的修为等级限制，自然是可以肆意吸纳它们的气运。 如此想着，楚生也不迟疑，一只手便放在那蛟龙蛋上。 刚刚露出来的白色蛟龙蛋1触手便是一阵温热，似乎还能从中感觉到一种属于生灵的气息。 而在楚生时来运转诀经文念诵的过程中，一阵温凉气流沿着那只手一点点顺着经脉朝着识海的方向流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楚生越发沉浸在那种舒适的感觉里，甚至都已经遗忘了四周的一切，包括那恶臭的气味。 大黑狗则四处转悠着，时不时发出一阵狂吠。 …… “两位还不快来！” 徐师兄眼看着小眼睛修士和方萧二人朝着自己的方向奔来，尤其是那两人身后的黑色蛟龙，眼中露出些许喜色。 这蛟龙他垂涎已久，只是一直没有一个好的机会收服。 恰好传出蛟龙已经达到先天十重的修为，他才敢来这里拼上一拼。 到了他这个修为的人自然也知道一些隐秘，先天十重与先天九重自然相差了一个小境界，但相比于九重的修为，十重却是有些放不开手脚，一旦全力施为便会…… “徐师兄救命啊——！” 远远地便听见那小眼睛修士一阵哀嚎，看见徐师兄的身影后，竟是脚底泛起一阵流光，迅速窜到了徐师兄的身后远方，躲到草丛里不见了踪影。 这一幕被方萧看在眼里，也只是冷哼一声。 “这小胖子原来还有这等手段……该死的浪费我一道神行符！”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还是迅速绕过徐师兄的身子，同样躲到一边。 那蛟龙此时已经来到徐师兄面前，似乎也对徐师兄没有什么兴趣一般随意地朝着他扫尾。 但就在下一瞬间，却听见徐师兄一声低喝。 “二位还不起阵！” 话音刚落，便见三道光束分别从三个角落里升腾而起，将黑色蛟龙束缚在中央。 “吼！”黑色蛟龙庞大的身躯缓缓停下，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徐师兄，以及徐师兄身后的…… “孽畜还不束手就擒！” 徐师兄看着那蛟龙，一时间意气风发地单手一挥，手中显出一把长剑便朝着它砍去。 三人结成大阵将蛟龙的力量束缚住，再以徐师兄为首将其斩杀。 这是原本定好的计划。 但就在徐师兄刚刚临近蛟龙的那一刻，黑色蛟龙甩尾，被徐师兄一道符箓拦下，又是两道符箓化作光剑从天而降，扎在蛟龙尾巴处。 如此顺利的一幕就连徐师兄也有些得意。 却是在数息后异变突生！ “吼——！” 黑色蛟龙蓦地朝着天空怒吼，随即卷起一阵罡风，磅礴的气势威压竟将三道光柱撕裂！ “怎么回事！” 徐师兄身躯迅速倒退，发现那蛟龙嘶吼一声吼竟是蓦地冲向天空，朝着泗水河的方向冲去。 第三十五章 再遇高道友 眼见蛟龙要离开，徐师兄面色一沉，身上贴了张符便冲向天空，又是单手一指，口中大喝一声，“二位师弟，速速展开阵法，事成之后分二位一场造化！” 躲在暗处的两人正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看着蛟龙飞走的方向面色一沉，以他们的修为自然是不可能敌得过蛟龙，方才那道威压已经让他们气血逆流，受了不轻的伤。 原本倒是准备就此退走，但就在下一瞬间，徐师兄的声音却是再次传来，当即二人便目露狠厉之色，手里显出一枚血红色的丹药吞入腹中，身上气息瞬间变得狂暴起来。 紧接着便见两道光柱朝着那黑色蛟龙飞去。 化作锁链将其半个身躯锁住。 被困住的蛟龙再次一声怒吼，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两眼一阵赤红，身上气息再次暴涨，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是——先天十重！” 徐师兄见状却是惊恐地尖叫一声，身躯迅速朝后退去。 只是在显露出如此气息后蛟龙反而是不再朝着泗水河前行，身上的光柱化作锁链也已崩断，随即折身俯冲，方向正是极速后退的徐师兄！ 与此同时，原本晴朗的天空中，蓦地风云骤变。 苍天之上本无云。 但随着蛟龙的其实逐级攀升，竟是一点点地聚集了一层黑云，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从黑云中渐渐传出一阵恐怖的威压，隐约有紫色雷光闪烁。 看着那紫色雷光和天上的黑云，徐师兄脸上再不复淡然，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虽然他可以使用御剑飞行，但终归只是先天境界，并不能如筑基修士那样随心操纵自身的飞行速度，眼看着蛟龙就要追上自己，他终于是打定主意，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那个方向正是两个协助他的修士所在。 一边飞一边叫喊着，“两位师弟还不快助徐某人一臂之力，蛟龙方才已经引动自身道劫，只需再阻挡片刻它便会自己死在道劫之下！” 只是他的说话声却并没有获得任何回应。 那两个修士在见到眼前这一幕后便已经吓得躲到不知何处。 唯有更远一些地方的某个胖道士两眼微眯地看着天空中的黑云，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之色。 “丫的吓死小爷了，这就是先天十重会引来的雷劫？看来以后打死不敲诈先天十重的人，要不然把人家逼急了同归于尽就划不来了……还是抓紧时间把那造化取了趁早溜……” 正说着，却是身形一闪朝着那泗水河的方向跑去，只是在他的身影小时候不多久，又是一道黑色身影从某个角落里窜出来，跟了上去。 …… 一只蛟龙蛋的气运自然不多，毕竟只是还未孵化出来的蛋，就算体积再大也没有多少气运。 摄取完第一只蛟龙蛋的气运后，楚生便从黑泥里扒拉出第二枚蛟龙蛋。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黑狗似乎是满载而归，来到楚生身侧也不多言，从泥里寻出一枚蛋后一只狗爪子放着，只是瞬间那枚蛋竟是消失了！ “大王，那蛋去了哪里？” 眼见这一幕，楚生顿时来了兴趣。 “自然是去了储物戒，小子这么看着本王干啥，怪不好意思的……” 大黑狗撅着尾巴，一双眼睛瞪着楚生。 “可是储物戒不是不能储藏活物吗？” “那只是一般的储物戒，本王是谁，那可是……咳咳，不是本王吹嘘，本王的储物戒就是能装下活物，要是看你小子不顺眼也把你装了！汪！” 楚生当即无言，只能继续将手放在蛋上，既然无法搬走，那也只能物尽其用摄取其气运。 时间飞逝，转眼楚生已经将最后一枚蛟龙蛋的气运吸走，此时他的识海中正有厚厚的一层金色光雾环绕着自己的魂石，最初吸纳气运突破先天一重只是一个意外，事实上气运的增加并不能让自己的修为增长，但魂石沉浸在这些气运中还是让他有种舒适的感觉。 手从最后一枚蛟龙蛋上放下，正待他轻舒一口气的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呔——！兀那贼子，也敢抢你道爷的造化！” 这里出现第二个人虽然让楚生有些意外，但他还是定了定心神，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便见不知何时气泡边缘现出一道魁梧身影，那身影在四周萤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清晰，尤其是那一双小眼睛，就算是睁着也看不见那两只眼睛。 “原来是胖……咳咳，高道友来了，却是高道友凭什么说在下是贼子？又抢了什么造化？” 看着那小眼睛修士，楚生面色猛地一沉，声音也显得有些低沉。 方才就是这小眼睛修士把自己推下悬崖，这件事情就发生在方才，要想忘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唉……哎？我靠楚道友你竟然还没翘辫子！” “莫非高道友很盼望我死吗？”楚生一步步地朝着那小眼睛修士走去。 两脚一点点踩在碎石上，发出一阵咯吱声响。 倒是大黑狗一阵狂吠跳到小眼睛修士的面前，拼命撕咬着对方的衣领。 这小眼睛修士也是倒霉，毫无准备地一头扎进了气泡，却是半个身子被卡在中间，如今是进也不能退也不能。 正想着歇一会儿继续寻宝，却发现这里面早已有了个人影，只是万万没想到这里面的人就是方才被自己推下去的人。 “嘿嘿……楚道友这是说的什么话，像我这么正直的人又怎么可能盼着你死呢，我这只是纯粹地表达自己惊讶的情绪，我心里巴不得你活着呢！要是你死了我和谁合作啊！楚道友来的正好，要不先帮个忙把我整出来呗？” 小眼睛修士的那双眼睛眯成一条缝，壮硕的身躯此时却在一点点地颤抖。 片刻后，楚生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小子，听本王的话，现在就弄死他，你不是想要个储物戒吗？修仙界里的规矩，既然得不到那就抢，抢不来那就阴，到手的肥羊要是你还放走别怪本王翻脸……” 大黑狗拼命和楚生讲述着人生哲理，只是眼看着楚生来到小眼睛修士面前，伸出手…… 拉着那小眼睛修士，一把将其拉进气泡之内，竟是助其脱困！ “小子你是五行缺德……不对，小子你是五行里德行过剩啊！哪天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第三十六章 异变突生，方萧再现 储物戒的使用方法也简单，只需将自己的心神沉入储物戒，自然可以掌握那储物戒里的一切。 楚生心神沉入其中，里面的东西让他有些纠结。 几块不知道是什么的石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但既然已经交换了东西他也不可能厚着脸让小眼睛修士再给点东西。 倒是第一次拿到储物戒这种东西，戴在手指上的楚生手里拿着一块石头玩得不亦乐乎。 休息片刻后，那小眼睛修士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楚道友，趁着上面的人还没有忙完，带你去寻点好处！” 好处？说到好处，楚生面色不禁有些怪异，瞥了一眼边上的大黑狗。 这儿好处应该都已经被那只狗搜刮完了，又哪里还会有什么好处！ 心里这么想着，但嘴上还是答应了下来。 两人朝着气泡深处走着，楚生倒是没打算寻觅什么，跟在那小眼睛修士的身后，倒是那小眼睛修士弯着腰低下头，手里拿着一根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木棍不断在四周翻找着，时不时地嘴里嘟囔着一些含糊的话语。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那小眼睛修士终于懊恼地抬起头，转身看着楚生说道，“怎么这儿什么东西都没有，楚道友你是不是先前找过？这可是你的不厚道了啊……” 楚生却是冷哼一声拂袖说道，“在见到你之前我连个储物戒都没有，找了何用！” “这倒是……不过话说回来你师尊对你还真不怎么样啊，想当初……” 对于小眼睛修士的吹嘘楚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两人继续朝前走着，一直走到那几枚蛟龙蛋前面。 那小眼睛修士惊呼一声，竟是纵身扑到其中一枚蛋上一脸满足地蹭着那蛟龙蛋的表面，看得楚生心里都有些反胃。 “这……这可是宝贝啊……”感叹一声后，那小眼睛修士两手不断揉搓着，猛地一用力，将其中一枚蛟龙蛋抱起，随即转身朝着楚生笑道，“怎么样，楚道友也赶紧搬个蛋，这可是大补之物啊……吃了它足足抵得上四年苦修！” 听了那小眼睛修士的话，楚生倒是有些意外了。 竟然只是吃了吗？ “高道友难道就不打算养一只灵兽，日后作为护道只用吗？” “灵兽哪有自己的修为重要！”小眼睛修士却是一脸的不耐烦，淡淡地说道，“那些灵兽精得很，养到最后咱们这些修仙者说不定寿元枯竭嗝屁了，那些灵兽还不是活得好好的，那可是灵兽！和咱们这些人类修士能比吗？有那么多资源养一只强大的灵兽还不如用那些资源把自己养养好！更何况我也没有御兽法诀……” 楚生意识语塞，但也只能点了点头。 这小眼睛修士说的话道理是有，而且方才楚生也早已将所有蛟龙蛋的气运吸纳走，也自然不会有养只蛟龙作为灵兽的想法。 “对了楚道友，日后若是觉得这只狗吃太多了也可以把它炖了，记得到时候请我一顿狗肉汤啊！” 小眼睛修士的话还未说完，却听脚边一声犬吠，便见大黑狗猛地窜到他身侧，嘴巴一张便咬在他腿上。 “死狗给我滚！还不快松口！” 小眼睛修士挣扎着低下身就要将大黑狗的身子拉走，但大黑狗却是灵巧地身子往边上一闪，松口后便站到楚生身后，对着那小眼睛修士遥遥一吠。 “汪——！” “这只狗我迟早要喝上一碗汤！” 小眼睛修士愤愤地说道。 而那大黑狗则用唯独楚生能听见的声音怪叫着。 “想吃本王的人海了去，到现在本王还不是活蹦乱跳的，有本事你倒是来吃啊！” 斜眼看者大黑狗蹦跶的样子，楚生也只是轻笑一声不再多言。 对于大黑狗时常做出的诡异表现，他基本上也习惯了。 …… 蛟龙蛋虽然被吸纳了气运，但也不代表其已经死去。 作为依旧存活着的生灵，是无法纳入储物戒的，起码楚生和这小眼睛修士的储物戒是断然不可能装得了，所以也只能背在身后，好在这蛟龙蛋虽然看上去挺大，实际重量也在楚生承受范围内，解了自己衣带把那蛟龙蛋套着便要背到身后。 “楚道友咱们搬了就走，这儿是灵妙谷地界，若是被那些小娘子发现咱们可就……” “既然知道这里是我灵妙谷的地界，你们的胆子也不小啊。” 忽如其来的一道阴柔声音传入两人耳中。 楚生心里蓦地一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发现远处一堆乱石上不知何时正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楚生认识，正是那方萧！ 而方萧面前正站着的是一个少年，看上去也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只是身上穿着一身浅粉色长袍，背后背着个花篮，手里拿着的竟是……一束花？ 还以为是眼花了，楚生又仔细地看了一眼那穿着粉色长袍的少年。 的确是一束花。 而他的身份自然也已经知晓。 “没想到竟然是灵妙谷的道友，却是不知道友来这里作甚，泗水河每过五十年的交接期限还没到，这儿依旧是我玄天宗的地方！”小眼睛修士沉着脸，声音里却是带着一丝冷漠。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那粉色长袍的少年打断，“这泗水河自然是你们玄天宗管理的时间段，但这蛟龙在我灵妙谷地界肆意破坏，蛟龙的一切理当归我灵妙谷处置！” “这位灵妙谷的师兄说得不错，高道友还是老老实实把身上的东西都叫出来吧，也好让咱们安全离去。” 方萧的声音传来，而小眼睛修士和楚生的面色却是越发阴冷。 “灵妙谷是什么地方？”一边楚生找了个空当，拉着那小眼睛修士沉着声问道。 “楚道友你连灵妙谷都不知道？莫非楚道友你没去过经阁？五年一次开启之日就在前几个月……” “没去！”楚生简洁明了地答道。 “简单的来说，灵妙谷和我玄天宗都是一个地方的修仙门派，若是再继续说下去还有许多，楚道友可以去经阁看看具体的……”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后，小眼睛修士终于是轻吐一口气，看向方萧淡淡地说道，“方道友，你知道现在的你……在做什么吗！” “方某自然清楚，这里的造化不属于我，自然也不会属于你们，尤其是……” 方萧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冷漠，那眼神也紧紧地盯着一人—— “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还没死！楚生！” 被那种近似疯狂的眼神看着，楚生心里也有些发毛。 现在该怎么办？ 带着那蛟龙蛋就这样跑路的话肯定会被追上，关键还不知道那粉色长袍的少年修为如何，若修为远在楚生之上的话绝对没有半点活路。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大黑狗的声音。 “小子带好你的蛋，咱们开溜了！” …… “方道友你莫非不知道徐师兄就在上面吗！如此作为徐师兄必然不会饶过你！” 小眼睛修士瞪着方萧，缓缓向后退去，又将视线看向那粉色长袍的少年。 “灵妙谷的道友，我只取这一枚蛟龙蛋，马上便走如何？这次我认栽……” “离开？自然可以，那蛟龙蛋也可以送你。”阴柔的声音传来，却见灵妙谷的那粉袍少年缓步朝着小眼睛修士的方向走去，“甚至我可以让你再多拿一个蛟龙蛋，如何？” 说罢，倒是那方萧面色有些难看，正想说些什么，却被那粉袍少年挥手拦住。 “道友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如此便多谢道友……” 小眼睛修士的一句谢还没说完，却听见那粉袍少年继续说道，“但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 “把你身边的那个人杀了，当然他若是把你杀了他也可以离开，先前我说的条件对他也适用。” 说完，四周又是一阵沉寂，小眼睛修士神情复杂地转头看着楚生。 而楚生却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两人。 那粉袍少年的脸上带着阴冷的笑容，让楚生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凉意，至于少年身侧的方萧却是一脸兴奋地和楚生对视着。 “你就当真那么想让我死？”沙哑的声音响起，楚生那双眼睛带着些许血丝，直勾勾地看着方萧，“我和你原本就无冤无仇，为何你要处处置我于死地，运气又如何？实力又如何？只为了成仙而已……” “成仙？哈哈……开什么玩笑，就凭你这样的贱民也配拜入仙门？别以为没人知道，我早就派人去探查了一番你的身份，当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区区下人竟然也进了玄天宗，这才过了几天修为就已经和我不相上下了，这种事情——我是不会承认的！” 方萧怒吼着，赤红的双眼带着屈辱、愤怒以及……嫉妒！ 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下人可以来仙宗，而且还能拜入符峰！ 凭什么他的修为和自己不相上下？他又努力了多少，自己可是努力了那么多年啊！ 只是一个靠着运气来这里的废柴而已，凭什么—— 楚生终于明白了对方心里对自己的所有感觉，不禁沉默了。 “的确我以前是下人，但是现在的我……不再是了！”沙哑的声音在短暂的沉默后终于再次传来，“我也没想让你承认什么，想成仙的人是我，最后要成仙的人也是我，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的承认什么的……根本就一文不值！” “高道友，你想杀我吗？” 楚生又将视线转向那小眼睛修士。 被楚生的目光注视着，小眼睛修士不禁身子缩了缩，干咳一声说道，“这个……楚道友莫慌，等徐师兄来了事情也不是不好解决，咱们再等等……” “不必等了！”楚生却是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我的命……还是靠我自己争取的好。”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白色光华瞬间出现在楚生脚下，刹那间，白光闪过，楚生竟是连带着大黑狗的身影以及六枚蛟龙蛋一齐消失，什么也没有留下。 这一幕发生得实在是太过突然无论是那粉袍少年还是方萧，亦或是小眼睛修士都愣住了。 “这……楚道友……走了？” 小眼睛修士吞吞吐吐地自语着，随即面色猛地一阵惨白。 “糟了，我的造化！” 第三十七章 十不存一，先天道劫 只是瞬间，天地变色，黑云将白天变成了夜晚，伴随着一道道雷光穿梭着，让人望而却步。 而正是在这一片雷云中，正盘旋着一条巨大蛟龙，咆哮着声音盖过了雷鸣。 身躯盘桓于天际，灵巧地躲避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雷光，只是奈何那蛟龙身躯太大，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雷光的分布也越来越密集，天雷闪动，竟是直接化作一道囚笼将蛟龙困住，一时间蛟龙发出一阵悲鸣 雷光擦过蛟龙的身躯，蛇一般的鳞片被击落，带起一阵鲜血。 那蛟龙咆哮声也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地变得疲软，似乎是快不行了。 与此同时距离蛟龙所在极远之处，正躲藏着两道身影，赫然是一人一狗。 “小子看见没，那就是先天十重后需要渡过的道劫，风劫落魂，火劫熔体，雷劫斩命！三劫降下十不存一，过了便是筑基修士，没过连个转世机会都没有，而且修为越高道劫的力量就越大……小子你这是什么眼神？” 大黑狗看着天空中的道劫正兴奋地解说着，却无意间瞥向楚生，发现他神色有些不对劲。 “原来这就是道劫……”楚生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丝毫不掩饰他此刻内心的恐惧，“大王要不我以后就不修炼到先天十重结束了呗？” 之前楚生也挺大黑狗说过道劫这两个字，虽然那大黑狗粗略地解释过，但现在楚生才明白真正的道劫是什么，风劫火劫什么的他不知道，如今他只能看到强大如蛟龙都一点点地被劈死，若是落到自己身上……恐怕一道雷光就会把自己劈得连渣也不剩下了吧？ 只是大黑狗却是冷哼一声道，“小子你现在修为才那么点，别想太多！再说了就你这点修为还想出现这种大劫？修为那么弱本王估计你的道劫也就冒几道雷光闪几下完事！” “再说了，我们两人之间的约定难道你忘了不成？待你筑基本王便离去，你若不筑基本王难不成还陪着你干耗？小子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咬死你！” 听着大黑狗的狠话，楚生当即低着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场面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只是沉默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大黑狗的声音便再次传来。 “小子看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蛟化龙！” 蛟与龙并不是同种生灵，但却同源，凡是有蛟渡过道劫成就先天，身形变化而成的最终形态，便是龙！ 至于修仙界将叫与龙放在一起称呼，那也只是因为顺口，并没有其他的意义。 抬头便见雷光化作的囚笼一点点变得暗淡，随着一道愤怒的咆哮声，终于化作星点碎片消散于天地。 在天穹之上，黑云之下显出一道狭长的身躯，正是那蛟龙！ 只是如今的蛟龙看上去有些惨淡，斑驳的鳞片带着鲜血，一点点脱落。 头上犄角缺了一根，就连尾巴也折断了少许，只是在其胸腹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对利爪。 “吼——！” 又是一声怒吼，蛟龙瞪着双目遥望天空，却见天上黑云正迅速缩小，最终化作一片黑色漩涡，从漩涡中心蓦地落下一道红色雷光，带着毁灭的气息朝着那蛟龙飞来。 蛟龙也不躲，挥舞着刚生出来的利爪朝着那红色雷光冲去。 二者只是瞬间便相互撞到了一起，耀眼的光芒带着猛烈的罡风，甚至都传到楚生所在的位置，将他吹到边上一棵树下，头撞在树上后又被一枚树果砸中。 “小子你变牛顿啦！”耳边又传来大黑狗莫名的讥讽，再看它已经来到楚生边上，叼着那落下的树果咬上一口后继续说道，“等会儿本王去给那蛟龙收尸，小子你在这里等着千万别跑啊，听到了没？” “收尸？那蛟龙已经死了吗？”楚生看着半空中那光源，微微一愣。 倒是大黑狗大叫一声道，“都说了十不存一，你以为你运气那么好刚巧见到一只蛟龙渡过道劫？再说了这里可不只是咱们在看，想在蛟龙身上分一杯羹的人也不少……” 楚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可惜个啥，小子你以为这蛟龙渡劫的原因是因为啥，你都把人家孩子的气运抽走了，它若是活下来第一个找的人就是你！到时候别怪本王心狠把你丢出去，一旦成为真正的龙，这蛟龙的身份地位可就完全不同了，就算是本王也不想惹上麻烦……” “那还是不可惜了。”楚生瞬间改口，随即轻咳一声。 眼看着那光源一点点暗淡，天空中黑云已经消散，红色雷光也消失了。 唯独那道巨大身躯盘桓在天空中。 烧焦了的蛇鳞往外渗出血，又有几片蛇鳞落下，落下蛇鳞的蛟身上闪过一道金芒——竟是一片金色鳞片！ 只是蛟龙的身躯却是再没动静，那双眼睛似愤怒地看着天穹，又似愤怒地——看着自己！楚生仅仅与那双眼睛对视了一瞬便再不敢抬头。 “发了……这回真的是发了！竟然是龙鳞，这蛟龙只差一步就成为真正的龙了！”大黑狗的声音传来，它兴奋地蹦跳着，竟是朝着那蛟龙所在冲去，叫道，“小子记住了啊，千万别走，要是被谁干掉了本王不负责收尸最多哭一会儿！” 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动，再抬头时蛟龙的身躯已经消失，想必是已经落到地上，大黑狗的身形也不见了。 此地终于只剩下楚生一人。 “十不存一……我当真可以渡过道劫成为筑基修士吗……”一声低语，本是对自己说，却在不远处传来一道阴冷的回答。 “自然是不能，废物就是废物，连现在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想着以后渡劫？简直就是笑话！” 闻声便知何人。 心里一惊，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见树林间远远地走来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中年人，赫然是方萧！ 只是此刻方萧的样子显得有些凄凉，一身道袍破开好几个口子，原本应该是一头黑色长发，此时却已经被削去一半，不伦不类的样子看着有些可笑。 唯独那双眼睛依旧和以前一样，带着仇恨的怒火，看着楚生。 “你想在这里动手？”陈元闻言眉头微皱，身形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将一道符箓握在手中，冷声道，“我这里有徐师兄的符箓，你杀不死我！” “杀不杀得死咱们就好好试试，反正你的命也就到今天为止了！” 看着那道符箓，似乎又触动了方萧的某根神经，他再次咆哮着冲向楚生，手中光华闪过竟是显现一把短剑，带着罡风的剑仅仅数息便落在楚生面前。 情急之下楚生催动符箓，全身被一道柔和白光护住，与此同时短剑已经落在他的身上。 钻心的疼痛传来，楚生被一道距离拍打着落到不远处。 “咳咳……我……我还没死……” 楚生挣扎着两手撑起半个身子，发现身上果真没有一点伤痕，那徐师兄给的符箓的确可以防御强大的攻击，只是这符箓也仅仅能防得住伤害，对于攻击本身带来的痛觉和冲击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但只要能活着其他的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正如此想着，耳边却再次传来方萧的声音。 “还没死？切……那就再多杀你几次，符箓的力量毕竟不是永远存在的，等它耗尽你就完蛋了！” 转头便见方萧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身侧，那把短剑在下一瞬间朝着他的脖颈刺去！ “该死的……有完没完！” 虽然知道自己不会被杀，但楚生也不愿意承受那种痛苦，更不愿意看着对方手里的剑朝着自己刺来的场面。 此时他心里又开始委屈了，为什么其他人不管是谁都人手一把武器，就自己什么都没有？ 虽然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在符峰待着的时间不长，但看着别人手里有比自己好的东西，自然会有些嫉妒。 “啊——！” 又是一声哀嚎，方萧按着楚生的身子，短剑刺在他的胸口。 只是被一道白色光幕挡了下来。 人没事，却承受着抵挡不住的痛觉。 楚生只觉得自己都要哭出声来，只能一味地承受伤害，没有大黑狗的帮忙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弱小，对方是真正走过青云梯成为玄天宗弟子的人，一身武艺和楚生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但更加让他绝望的却是渐渐黯淡下来的白光。 那符箓虽然可以抵挡住筑基十重的全力一击，但也仅此而已了，并不是永远地护住楚生。 而现在那护体之力已经要消散了，等到白光完全消失的时候，便是自己丧命的时候！ 大黑狗不在边上，楚生绝望的同时，心里也对自己什么事情也做不了感到悲哀。 “若是我有足够的力量……我可以反抗的话……” “最后一击了，小废物给我去死——！” 耳边响起方萧的怒吼，短剑带着寒芒朝着楚生心口刺去。 生死之间有大恐惧，在这一瞬楚生竟是罕有地挣扎着伸出手，硬生生将原本要刺向心口的短剑推移一段距离。 入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阵钻心的疼痛。 那把剑正没入他的肩膀，楚生半个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 “下回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呵呵……” 方萧面色狰狞，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竟是带着一丝快感，就像是……发疯了一般。 自己就要死了吗？ 楚生心中已经没有一点念头，呆呆地看着对方将短剑拔出，一滴滴鲜血落在地上，也落在他的身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让人作呕。 那是自己鲜血的味道。 “去死啊——！” “小子快用剑气凝于指尖，砍他丫的！” 方萧怒喝的同时，楚生耳中却是蓦地响起一道惊恐的声音。 是大黑狗！ 楚生下意识地照着大黑狗的说法，剑气在指尖环绕，挣脱对方掌控的那只手朝着前方一划。 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在这一划之后楚生便闭上了眼睛，却发觉按着自己的人不知为何将自己放开，随即便听见一声惨叫。 睁眼，将头侧过去看着，便见方萧不知为何蹲在地上，双目惊恐地看着自己，两手捂着脖子。 双手间……渗出一丝鲜血。 第三十八章 若我持剑，可杀人否 肩膀上一阵疼痛让他差点就这样昏过去，那种被利器刺中的恐惧以及生死之间徘徊的感觉无时不刻侵吞着陈元的意识，尽管意识一点点变得模糊让他有些害怕，但现在却有一件让他更加恐惧的事情正在发生—— 方萧半跪着，两只手将自己的脖子按住，那双眼中带着不安，但更多的却是愤怒和怨毒。 他全身颤抖着，嘴巴长得老大，似要说一些什么，却只能听见几声怪叫。 鲜血从两手指缝间不断流出，滴落在他的长袍上将其染红，原本就有些破烂的长袍此时看来却显得有些凄凉。 “不……不是我，我不想伤到你的……” 眼见这一幕的楚生顿时就慌了神，身体挣扎着就像后退，却发现现在浑身被疼痛席卷，压根就动不了，只能躺在地上看着对方，虽然最初受到伤害的人是自己，但楚生却也没想过自己也能伤到对方，而且是用红莲剑气…… 中了红莲剑气的人最终会落得个什么下场，陈元心里也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当初那小丫头用红莲剑气将自己伤了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过会死得很惨，好在最后也修成了那红莲剑气才免去一死的命运，只是方萧却没有这个机会。 跪着的他终于放下一只手，撑着身子站起，另一只捂着脖子的手却是一颤，更多的鲜血从他颈口流下，依稀可见脖颈上一道不算深的伤口。 一张符箓贴在自己脖颈处，原本血流不止的伤口竟是不再朝外渗出鲜血，又是单手一挥，方萧手中再次出现一把短剑，朝着楚生的方向一步步走来，脚步蹒跚着，一步落下便是几点殷红洒在地上，沙哑的声音终于落在楚生耳中。 “你既不想伤我，我却想伤你！废物你竟敢伤到我，今日不杀你我心不安，给我去死——！” 正举着短剑扑去，却是忽然两脚一个踉跄，再次倒在地上。 那道符箓在下一瞬间崩碎，鲜血流得更多了。 “该死的，这血怎么止不住……小废物刚才那是什么，你怎么可能有这种手段伤得了我！” 说着，手中短剑便已经狠狠地扎在楚生的小腿上，这是方萧现在那只手能够得到的最远距离，若是再朝前一些，恐怕另一只手就要捂不住自己的脖子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没想伤你的，我没想要伤你的，啊——！”小腿上的疼痛，再加上看着方萧逐渐苍白的面孔，这一幕让楚生都快哭出来，虽然对方萧有很重的怨气，但他对于杀人这种念头却根本没有一点想法。 不管怎么说，楚生也只不过是一个下人楚生，就算拜入仙门，也不可能真的就超然物外达到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程度。 杀人的后果，在楚生记忆里那只有一种——偿命！ “别过来……别过来！我不想的——！” 勉强抬起一只脚，朝着方萧的胸口狠狠地蹬了一下，却是将对方整个身子推到远处。 方萧一声沙哑的哀嚎传出，两手抽搐着，那只捂着脖子的手已经被楚生一脚踢开，许是伤口又被扯到了的缘故，更多的鲜血流出，很快就将地面铺满殷红。 “混蛋……该死的……” 沙哑的声音传出，带着愤怒。 又是一道符落在脖颈上，但这一回那道符坚持的时间却更短，仅仅维持了数息便化作齑粉消散。 方萧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身子，另一只手又是一道符落下，脖子上的伤口不再流血，那双眼睛死死地等着楚生，冷声道，“待我伤势控制住，就是你小子的死期！” 但方萧的话还未落下，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娃娃你还是别费力气了，这东西就算是本王在你那个修为都是等死的命，就凭你还能挡得住那红莲剑气？” “红莲剑气……是谁！” 方萧低吟一声吼，却是猛地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不远处草丛里正有一道黑影缓缓走出。 伴随着一双看戏般轻佻的眼睛，大黑狗摇着尾巴来到楚生的面前，一屁股坐在他肚子上，现在浑身上下被折腾得不成人样的楚生倒也忍受得了。 楚生惊异于大黑狗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这里的同时，还大声地说着人话。 向来大黑狗和他说话的时候都是以一种秘密的方式，像这种对着其他人说话还是第一次。 至于那方萧此时已经处于一种懵懂的状态，他瞪着那大黑狗，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终于说出一句，“狗……还会说话？” “所以说你们这些小子没见识，狗会说话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大黑狗冷哼一声，翘着二郎腿说道。 听了大黑狗的话，方萧反而是面色变得有些狰狞，怪声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你说的话我就会相信不成，这小废物是我符峰之人，怎么可能会红莲剑气，那可是剑峰的至高传承！这小废物已经撑不了多久，你现在也只是唬我……” “红莲剑气的伤，非筑基无法痊愈，刚才本王就看你一个人可劲儿往身上贴符，整得比当初秦始皇还花哨……” “秦始皇是谁？” “这你就甭管了，本王认识的人多了去哪里有功夫和你一个个介绍，再说你现在也活不了那么久……看看，又止不住血了吧？” 大黑狗话音未落，却见方萧贴身上的那道符再次化作齑粉，鲜血继续留下，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方萧也发现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在体内不知何时竟是产生了一道锋利的气息，在经脉中乱窜！ 这时候他终于是慌了。 “该死……难道这真的是红莲剑气不成！” 面色越发苍白，由于那道剑气不断地流转在经脉中，如今方萧的身上也开始一点点浮现出如裂痕一般的烙印。 这些烙印原本是经脉所在，却因为剑气锋利割裂经脉，导致体内出血，全都显露在皮下。 “大……大王……” 衰弱的声音传来，却是楚生伸出一只手，颤抖着搭在大黑狗的背后鬃毛上，那双眼睛里带着恐惧和焦急，“大王……救救他吧，别……别让他死了……” “小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个笑话可一点也不好笑！”大黑狗对楚生的请求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当即怪叫一声，从他肚子上跳了起来，嘴巴长得老大凑在楚生面前，似乎要一口将其吞下的样子，楚生都能感觉到大黑狗嘴里呼出的热气，“这叫方萧的小娃娃可是要杀了你，要不是本王及时赶到，死的人就是你！” “我……我知道，不过他若是死了……杀了他的人可不就是我了吗……” 楚生支支吾吾地将话说出，却见大黑狗伸出狗爪子猛地一挥，四道血痕落在他脸上。 随即便听见大黑狗冷淡的声音传来，“杀了人又如何，修仙路上又有几个人手上是干净的！你砍我一刀我要你一命这种事情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知道，可是我……我不想杀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 “你不想？嘿嘿……小子到了本王手里就算你不想那也由不得你，这方萧今天一定会死，而且一定会死在你的手上！既然知道了这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你还想一直逃避下去不成？给本王动起来！” 随着大黑狗一声低喝，楚生竟是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被某种力量牵引着，不由自主地从地上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肩膀和小腿上的伤口还在向外淌着血，每动一下便是一阵让人忍不住要昏过去的疼痛。 但如今的楚生却是昏不过去！ “大王你这是要……” “自然是让你看清楚了，这个人是你杀的，你若不想被人杀，那就从现在开始——学会杀人！” 大黑狗的声音犹如深渊，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沉浸其中，楚生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唯一可以控制的或许也只有自己的意识。 他看着自己从地上拿起方萧丢弃在一边的短剑，看着自己一步步朝着方萧走去，在不可抗拒的力量操控下，将方萧狰狞中渐渐显得绝望的表情烙印在眼中。 “不……不要……” 楚生声音颤抖着，想要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连闭眼都做不到。 再看那方萧此时已经完全瘫软在地上，虽说和楚生修为相差无几，本事也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但看样子这方萧在遇到楚生之前经历了什么事情，让他现在已经再没有一点力气与楚生争斗。 更何况现在的他已经面色苍白，嘴里毫无逻辑地嘀咕着听不太懂的话语。 “不要……怎么可能……红莲剑气……不可能的啊……我居然会死在这里……” 一直到楚生拿着短剑站在他面前，惊恐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方萧空洞的眼中才泛起一丝神采，忽然凄厉地大叫一声，“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我不想杀你的……我也不想……” 楚生只能心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些话语，在方萧的眼中，他看见了自己。 看见自己手里拿着短剑，嘴角还扬起一丝笑容。 看着自己将短剑直插入对方的胸膛。 看着他的瞳孔瞬间放大，浑身猛地抽搐一阵后，便没了动静。 “我……杀人了……” 仿佛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楚生只觉在自己身上的那股力量消失，而意识也随之消散。 第三十九章 死而复生之人 面前的白色石阶一直向远处延伸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而身后却是混沌的黑暗，在黑暗中不断向上蠕动着无数道身影，远远地朝着自己靠近，速度很快，所以只是片刻便看清了那些到底是什么——是一个个浑身带着血的人影，虽然面庞辨认不出到底是谁，但依旧可以从他们的声音中寻到蛛丝马迹。 “你杀人了……” “你凭什么要杀人……” “你为什么……不一起去死……” 错杂的呢喃声传来，终于撒开腿朝着前方奔逃着。 但不管跑得多快，身后的血人们却是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某一刻其中一个血人蓦地跳起，将自己扑倒。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惊恐地挣扎着，但却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渐渐地被红色浸染，紧接着浑身的疼痛让意识一点点地远去，最终—— 从迷蒙中睁开眼，却发现眼前是一片漆黑，微弱的光点从天空中落下，迷迷糊糊地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唯独身上传来的痛楚让楚生猛地从浑噩中清醒过来。 小腹上压着什么重物，不用去想也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楚生伸出一只手，微微抬起就要碰到那重物上，却见眼前一道漆黑的影子闪过将天空遮盖了片刻，随即便见一双泛着光的眼睛瞪着自己，小腹上的那种负重感已经消失了。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子你诈尸啊！醒了也不说一声，想把本王吓死吗！” “大……大王……” 沙哑的声音响起，伸出的那只手转而落在自己的额头上，方才的那个梦实在是诡异，让陈元有种绝望的感觉，但就算现在醒了过来，那种感觉却依然没有消散。 “既然已经醒了，本王就叫人了啊！没想到你小子那么脆，杀个人而已至于嘛……” “叫什么人？” “当然是你的同门啦！这儿是泗水河边上玄天宗地界，不远处就是那个小胖子和徐师兄的集结地！” 大黑狗不断地叫着声，状态显然是很亢奋，“小子这一回咱们可是赚大了，虽然一个人吃不下但拿了卖钱也是一笔巨款，到时候咱们就可以睡灵石上好好体验一把有钱人的感觉了！” 大黑狗正说着，却是渐渐地察觉到楚生的状态有些不对劲，那双空洞的眼中不带一点生机，就像个活死人一般。 “小子……你该不会还在想着那件事情吧，那种事情有什么好纠结的，他想杀你你反杀了他难不成还有什么错不成！”大黑狗冷冷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满，“想当初本王得罪的人海了去，一人过处伏尸百万要是你那心性还不吓得魂飞魄散！” “可是我……我真的是……” “觉得很害怕？” “嗯……” “觉得杀了人所以就不想活了？” “是……是的吧……” “那你小子就去死吧！磨磨唧唧的……” 大黑狗蓦地大叫一声，也不知从何处叼来一把短剑，丢在楚生边上便道，“你要死本王绝不拦着你，剑就在这儿，死了以后本王最多给你刨个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艰难地折过身，那只还能动弹的手抓着短剑，一点点抬起，楚生的眼中也渐渐显露出挣扎之色。 真的要死吗？ 虽说杀人偿命，但真的要因为自己不小心杀了一个想要了自己命的人，再将自己搭进去吗？ 说到底……自己又为什么要死呢？ “我不想让他死的……我从来都没想过让他死……” 沙哑的声音传出，楚生将抬起的手缓缓放下，闭上了眼睛，“但我若是不反抗的话……死的人就会是我，不管最后是不是我杀了他，受了那样的伤，又怎么可能活下来……所以结局早已注定了……” 说到最后，楚生终于是长叹一声，淡淡地说道，“我不愿杀人，我也不想杀人，就算这修仙界当真是如大王你说的那样，比凡俗更加残酷……我依然不想这样做……但是我更不想死！” 话中带着凄凉，但说到最后，却满是决然。 “小子你又不想死了？” “我修仙就是为了活得更久，就是为了长生，那么早死干什么！” 楚生不禁冷哼一声，但心里却是有些空落落的，自己这算是第一次杀了个人吗？那种感觉就仿佛是将自己也一起杀了一样浑身无力，直到现在他都不敢回想方萧死前的表情，可是他同样也不想死！ “本王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大黑狗对楚生的回答很满意，徐徐说道，“好死不如赖活着，有活着的命干嘛对个死人纠结半天，行了小子本王给你喊人去……” 大黑狗话说完，却是一阵急促的狂吠，紧接着便听远处传来呼喊声，星点火光开始从树林深处朝着这里逼近。 有人来了！ 现在的楚生还无法动弹，也无法看清来的人到底有谁，只是听出呼喊声中有一些熟悉的声音。 “大王……”楚生再次出声，趁着那些人还没有来到这里说道，“我想学武……” “小子好好的法术不去学学什么武！找打吗？” “咳咳……我只想有个手段活下去……” “可以啊！”大黑狗答得很快，“反正本王不会，也教不了你，你尽管去学，学得了算你赢……” …… 楚生并没有继续在地上躺更长的时间，那些人在听到狗吠以后很快便来到了他身边，虽然有几个面孔比较陌生，但好歹也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 “我去竟然是楚道友！”小眼睛修士一看是楚生大惊失色，身子猛地朝后缩了缩，又有些不确定地蹲下来看了看，终于沉重地说道。“楚道友你这脸上是被狗刨的吧？没事等会儿交给我，肯定给你炖上一碗香喷喷的狗肉，想当年我可是咱们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厨师……嗷——！这狗嘴还挺利索还咬我……” 大黑狗猛地朝着那小眼睛修士扑了过去，一人一狗扭打着滚到边上。 随后便见又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入眼帘。 徐师兄的面色看上去有些差，也没有了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那种游刃有余的气势，倒是显得狼狈了些，但尽管如此，在见到楚生的那一瞬间却是露出一丝喜色，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对自己露出这种表情，但在见到他的笑脸后，楚生还是心中不由得一暖。 “楚师弟没事吧？你可知这一整天没见到你人影，师兄我可是很着急啊。”徐师兄的声音传来，那张国字脸被笑容撑圆了些，略带喜感，但楚生此时却是浑身疼得连笑都笑不出。 徐师兄手里拿出三道符，贴在楚生的身上。 便觉一股清流席卷全身，疼痛的感觉略有好转，楚生迷迷糊糊中被徐师兄背在身后，在两三个陌生面孔的带领下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虽然不知道为何对其他人一向冷眼相向的徐师兄对自己那么温柔就像是对待家人一般，但楚生也好歹是留了个心眼。 大黑狗和小眼睛修士依旧在最后面争吵着。 而背着楚生的徐师兄却是将现在正发生的一切都说给他听。 “……不知道为何那蛟龙在渡过道劫以后就消失了，虽然我们也在找可是灵妙谷的人也来了，最后只能和他们一起找，约定了寻到的蛟龙分给他们一些，可惜找了半天也没有那蛟龙的影子，所以我们双方约定了明天再寻找一段时间，灵妙谷就在对岸，我们这边也请来驻守此地的师兄帮忙，不过明天若是再找不到那蛟龙的话，这次任务也只能就到此为止了，蛟龙好歹是被讨伐，却没了……也罢。” “倒是楚师弟，明天之后可是有空闲？明天晚上好歹也回了宗门，不如约着在云符崖聚一聚如何？师兄对你可是……有些兴趣呢。” “哦……” 楚生顺着徐师兄的话模糊地应答着。 等到话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位徐师兄似乎是要约自己去什么地方？ “徐师兄，为何对我有兴趣……” “还能为何，自然是看师弟你顺眼，想结交一番，莫不是师弟看不起师兄？”徐师兄话语间蓦地透着一丝冷意。 “不……不敢……”楚生连忙说道，马上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方师兄不知在何处？” 方萧，作为一个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人，虽然说起他的时候楚生心里还是有些异样，但也不会发生那种情绪失控的事情。 “你说的是方师弟啊，他已经回来了一段时间，不过先一步回宗门去了，怎么楚师弟，你和方师弟的关系有没有好一些？我听说你们两个似乎是有些许矛盾啊。” “不会，怎么会呢……” 楚生强笑道。 但心中却是咯噔一声，背后一阵凉意。 方萧居然没死？ 但这怎么可能？ 自己亲手将其杀了，那一幕虽然不愿意响起，但的确是自己亲手用那把剑刺进对方胸口。 的确是死透了才对。 但为什么还会活着来到这里，甚至是已经回去了宗门？ 简直是……太奇怪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却见前面出现一片空地，空地中央燃烧着篝火。 距离篝火不远处，便见几个一起过来做任务的同门正靠在树下闭眼休憩。 “你身上还有伤，明天就呆在这里哪里也别去，剩下来就都交给师兄我了。”正说着，徐师兄将楚生放在一棵树下，朝着另外几人走去。 靠在树边，身后传来大黑狗的声音，与小眼睛修士闹腾了好一会儿后，也总算消停了。 “小子，刚才你答应那徐师……啊呸，徐某某什么了？” “他说让我明天晚上去云符崖……”楚生当即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说完便是一阵沉默。 “还有呢？” “方萧还活着！” “汪！你想吓本王不成，那可是红莲剑气，中了的人若非修为高强没有青莲剑气及时解救的话那是铁定翘辫子的啊！” 虽然这么说，但这的确是一家发生了的事，徐师兄应该也不会和自己说谎。 良久之后大黑狗终于是用不确定的声音说道，“那个方萧是死是活暂且不论，小子，本王倒是有个想法，那徐徐某某应该是……” 第四十章 伤势好转，黑狗窘境 第二日一大早，楚生便被一阵稀碎的脚步声吵醒。 睁眼便见迷蒙的白色雾气中几道人影走动，期间还能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 怎么一大早就起来了？ 带着疑惑想要站起身，却是一阵钻心疼痛传来，肩头和小腿上的伤口仿佛被撕裂了一般让他情不自禁地低哼一声，额头冒出一丝冷汗。 “小子你可算是醒了，要不是便宜被咱们占光了还真想把你咬醒！”大黑狗的声音传来，侧过头便见自己身边趴着一只大黑狗，也不知大黑狗这段时间到底吃了一些什么，不仅身体长壮实了许多，身上的黑毛也变得更油亮了。 一时间楚生竟是有了一种“应该会很好吃”的念头。 “他们那么早就起来了吗……”楚生沙哑的声音响起，已经许久没有喝上一口水，再加上长时间处于疲惫的状态，现在的他可以说是虚弱到了极点，不过好在今天就可以回宗门。 “嘿嘿……他们这是后知后觉，要不是那个小胖子泄露了蛟龙巢穴的存在，那些小家伙才不会寻到那个地方，不过现在蛟龙巢穴里的东西都被本王搬光，他们找再多时间也是无功而……” 大黑狗的声音还未说完，却听远处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大家快来，这儿有一大堆天雷木！” 楚生和大黑狗之间沉默好一会儿后，楚生的声音弱弱地响起。 “不是说都拿掉了吗？” “那种东西也就炼器的时候有用，对你小子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大黑狗不禁怒骂一声，猛地窜到楚生身上，一双大眼睛紧贴着楚生的脸，身体与身体之间靠近而生出的那种压迫感让楚生不禁心里有些惊慌，但还是干咳一声道，“大王我不是那个意思，就算我拿着没用，难道还不能拿了卖钱吗？” 被楚生如此一说，大黑狗终于惨叫一声，“小子你说的很对，丫的本王亏大了！” “不过你小子居然还有心情说出这种话，看样子恢复的不错啊。” 恢复的不错吗？楚生心里却是一阵苦涩。 为了可以在雇佣自己的人家里安稳地做下人，他从小便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表面上的楚生的确是一副恢复以前状态的样子，但事实上……经历了那种事情又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恢复。 “小子你在这儿等着，待本王去去就回！汪！”大黑狗兴奋地大叫一声，黑影一闪，楚生只觉一阵冷风从自己面前吹过，身上的重压消失，那大黑狗的身影也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 终于，只剩下楚生一人。 看着四周被雾气浸染的树林，一道道金光从东方落在地上，也落在自己的身上，心里便是一阵轻松。 深吸一口气，楚生闭上了眼睛，他还需要一些时间休息。 徐师兄的那几张符并没有治好身上的伤势，仅仅缓和了些许疼痛。 但现在符箓的效果已经消失，通过自然恢复那两道伤口还没有愈合。 吐息间，天地灵气缓缓流经经脉各个角落，最终融入丹田内，此地天地灵气浓郁，在吐纳的过程中身上的疼痛竟也得到缓解。 如此感受后楚生不禁一喜，却是没想到修炼吐纳天地灵气也可以加速自己身上伤势的治疗，当即继续吐纳灵气。 天地灵气入体，虽不能提升自己的修为，但作为红莲剑气的种子却在灵气中不断地壮大，虽没有更进一步的生长，却也稍稍变大了许多。 全部的心神融入自己丹田灵气流动中，很快地进入一种玄妙的意境中。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楚生只觉耳边响起一阵叫唤，似乎是谁在叫着自己的名字，从那种玄妙的意境中退出后，楚生发觉自己的身上两处地方的疼痛竟是已经基本上消失了，虽然还有些难受，但也在可以忍耐的范围之内。 睁眼，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双小眼睛就算是如今凑的那么近也看不大清楚，尽管他的身形如此魁梧。 “哎哟我的楚道友你可算是醒了！”小眼睛修士苦着脸蹲在楚生身边。 只是楚生倒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解开一半，被刺上一剑的肩膀连着的那只手正被小眼睛修士握在手中，尤其是戴着储物戒指的那根手指，更是生疼。 察觉到异样的楚生脸上闪过一丝怪异之色，咳嗽一声道，“高道友，你弄疼我了。” “啊……楚道友还真是抱歉，是我孟浪了。”那小眼睛修士尴尬地大笑着，却是又用力拽了拽戴在楚生手指上的储物戒指，“这……这储物戒指的质量还真不错啊哈哈哈……” “高道友！”楚生面露一丝冷意，用力将手从小眼睛修士的手里抽离。 眼见楚生变了脸色，那小眼睛修士当即长叹一声，径自坐在他身侧，续续说道，“楚道友倒是抢的一手好机缘，不过楚道友可知昨日你离开之后我遭了多少罪，差点就死在那里了啊！” “说起来高道友居然还活着，当真是可喜可贺。”楚生尖酸的话传来，但他心里却是不由得一冷，这小眼睛胖道士在灵妙谷修士手里居然还活着，看来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正如此想着，那小眼睛修士的声音继续传来。 “可不咋滴，楚道友你是不知道啊，昨天你不见了以后那方萧和灵妙谷的娘娘腔合起来欺负我，要不是那蛟龙不知道发什么疯降下道劫，冲击把巢穴打散，我小命就赔那儿了！” 小眼睛修士愤愤地说道，那言语中透着的不满和怨恨听起来不假。 “要不楚道友看在我可怜的份上给点造化呗？好不容易来了这里什么都没拿到我可是亏大了……” “不给！”楚生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脸色一沉直接将回答说了出来。 这小眼睛修士还真将自己当做小白羊了。 “楚道友，楚师兄……” “你叫楚大爷也不给！” “楚道友……莫非觉得那么多东西你一个人吃得下不成？”眼见软的不行，小眼睛修士当即面色一冷再也耐不住性子，对楚生冷冷地说道，“若是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就算你有本事现在逃走，但等回了宗门我便将你手里有蛟龙蛋的消息说出来！” 楚生有什么手段小眼睛修士也不了解，但那手瞬间消失的法子却是叹为观止，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给你自然是可以，就算高道友不说，我也不打算独吞。” “那赶紧的……” 楚生的回答倒是让那小眼睛修士有些意外，但那双带着贪婪的眼睛落在楚生身上，听着他说出接下来的那句话的时候，却是没有一点兴奋的神情。 “不过高道友应该也不会觉得你可以在我这里白拿东西吧？” “不知楚道友需要什么？” “灵石，要是想从我这里拿东西，就拿灵石来换！”楚生也不含糊，当即将自己需要的东西说出来。 “给你灵石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现在我手里灵石也不多，倒是有一样东西想和你换那蛟龙蛋。” 小眼睛修士翻手间，一小块不知是什么动物身上的毛皮便出现在他手中，那是淡黄色只有巴掌大小的毛皮，上面似有一些光华流转。 就那么一小块毛皮吗？ 楚生心里觉得好笑，正想拒绝，却是忽然面色微变，轻咳一声道，“换了！” 说完便抬起一只手，指着不远处一片草丛说道，“蛟龙蛋我在那里放了一枚，自己去拿吧，把这块皮留在这儿。” 小眼睛修士也没多说，手里的东西丢给楚生便朝着那草丛走去，过不多久便听见一声惊呼。 显然是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而就在这时，楚生的面前也蓦地窜出一道黑影，赫然是那只大黑狗。 “小子这回你赚大了！”大黑狗大大咧咧地坐在楚生身上，“不过现在有个小忙要你帮，和本王走一遭吧！丫的本王总算知道那个坑爹玩意儿见着好宝贝反而大声叫出来的原因了，拿到那种宝贝需要拼的可不仅仅是人品……” “大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楚生却是问道，虽然不清楚这大黑狗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不过看它的样子显然是经历了一些恐怖的事情，那身黑毛一根根立起，额头上甚至已经露出些许皮肤，嘴角也有一些血迹。 “天雷木……根本就不是人人都可以拿到的宝贝！” 大黑狗也不隐瞒，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小子知道天雷木是什么吗？那可是道劫落下经受住天雷洗礼后留下来的树，对修仙者来说可以炼器炼丹，甚至可以借此提前感悟道劫威力！” 不过这天雷木虽好，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收取，一些天雷木中道劫的力量还没有平息，只要稍加触碰，就会被里面的力量袭击，轻者变成如今大黑狗的样子，重者直接死去。 “不过大王，我的运气也不好啊，天厄之命那可是倒霉到家的命啊！”待大黑狗道明原委后楚生苦笑这说道。 “慌什么，你小子不是修炼了时来运转诀吗？” “那种靠运气的功法根本一点用处也没有！” “你还吸纳了那么多龙蛋的气运！” “有了那些气运都已经那么倒霉了，若是等会儿气运用光岂不是玩完！” “本王还就不信治不了你，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汪！” 大黑狗怪叫一声，咬着楚生一条腿，便见一道白色流光闪烁，一人一狗便消失在树下。 …… 不多久，满身尘土的小眼睛修士喘着粗气从远处草丛走来。 “我说楚道友，你其它蛟龙蛋放哪儿了啊？不不不，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便问问……”话未说完，小眼睛修士却瞪大了眼睛看着本应该躺着一个人的树下。 那里再没有一个人。 “楚道友……？” 第四十一章 时运不济，一步一坑 便见眼前景物蓦地一变，一阵眩晕的感觉之后楚生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废墟之中。 四周原本应该是树林的一部分，却被不知什么力量完全地化作灰烬，巨大的旷野中耸立着一些黑色柱子，隐约间还能见到柱子上一些淡紫色雷光闪烁，而身侧大黑狗的声音传来，更是验证了楚生此时心中的想法。 “这里就是当初道劫的中心，嘿嘿小子看到了没有，那一根根柱子就是天雷木，能从那种天地大劫的力量中继续存在下去也算这些木头运气好，到时候小子你只需要去每根木头上碰一下，如果木头没有把你怎么样那天雷木就是安全可用的啦！” “那如果……把我怎么样了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不能用啦！”大黑狗鄙夷地瞪了楚生一眼。 “不不不，我想问的是……如果把我怎么样了以后我会怎么样？” “放心吧小子，总有办法救你的……哎？小子你去哪里！” 眼见楚生要走，大黑狗连忙咬住他裤脚管不放，一边叫道，“本王和你小子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嘛！你有那么多气运在身上就算本王死了你也死不了，本王以这一身狗躯担保，你去了绝对没事，如果你出事了本王剁了一条腿给你炖汤！” “两条腿！” “成交！” 看着楚生凶恶的眼神，大黑狗满口答应了下来。 至于这里为什么见不到半个人影，大黑狗给出的解释却是道劫涉及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还不到百分之一。 “小子别惊讶，本王那时候渡劫可是差点毁灭了整个世界……不骗你，那是真的！” 大黑狗跟在楚生身后，不断吹嘘着。 一人一狗来到一根木柱前，看着这根只有楚生一半高的漆黑木柱，木柱四周还时不时地蹦跶出一些紫色雷光，看上去有些渗人，或许是因为自身心理压力太大的缘故，站在这片道劫过后的土地上楚生总觉得气氛有些压抑，甚至都喘不上气来。 “这根天雷木表面力量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不过本王的直觉却觉得它只是外强中干，里面的力量早已稳定，小子听本王的，把它拔出来！” 楚生深深地看了大黑狗一眼，又将目光看向眼前的天雷木，咽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气便将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那天雷木。 噼啪的声响传来，一阵淡淡的雷光落在手背，楚生顿时嗷的一声惨叫，那只手离开天雷木的同时身体也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那只手。 此时楚生的那只手已经完全被一层黑色覆盖，就像是被鞭子抽打了不下百次的疼痛感传来，让楚生那只手连动一下都觉得疼痛难忍，倒是大黑狗缓缓走到楚生身后，轻声低喃着，“原来这根天雷木里面的气息也是那么狂躁啊……本王的直觉果然没错……” “大王你的直觉就没有对过吧！” 楚生欲哭无泪地甩着自己的手，期待着如此做法可以减轻自己的疼痛。 但就在下一刻，大黑狗的声音却是再次传来，“小子，本王的直觉若是没错的话，现在咱们应该赶紧跑！” 突兀的犬吠让楚生有些愣神，但他还是跟在大黑狗的身后撒丫子狂奔，一直到跑了好长一段距离，身后响起猛烈的轰鸣声。 与其说是爆炸，似乎更像是被憋闷了许久有朝一日终于被释放了的雷鸣。 在那声雷鸣后楚生明显觉得自己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那是被吓的。 “看吧小子，本王的直觉果然没错，那天雷木被你刚才一碰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爆炸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大黑狗得意地叫道，但它的话还未说完，却发现楚生已经缓缓朝着某个方向走去，“嗷！小子你要去什么地方，那里可没有什么宝贝！” “我要回去了！”楚生悲愤地说道，“好不容易伤养好了还没有休息够我身上又受伤了！” 楚生身上的两处伤口虽然已经好了大半，但并没有完全好透，需要继续静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正常，说到底虽然是先天四重的修为，但肉身却也因为红莲剑气的缘故只比普通人好了那么一点。 但现在他的那只手却再次受伤了。 “小子别着急嘛！”大黑狗拦在楚生面前，汪的一声叫着，“大不了等会让本王先碰，如果碰到了本王没事的话就再交给你如何？” “真的？”楚生狐疑地看着大黑狗的一双眼睛，看到的却是那犹如深渊的黑色瞳孔，不禁心里打了个寒颤。 “自然是真的，小子咱们走，本王带你去寻造化！”欢快的狗吠声响起，朝着远处狂奔，而楚生却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整片区域都是如眼前那样的废墟，地面上也是一片黑灰色的烟尘覆盖着，宛如死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糊味，偶尔还能看见地上一些山鸡野猪的踪迹，但却都是烧焦了的模样，当真如过去听过的神话故事那般天威过处寸草不生。 “汪！小子接着！” 正失神的时候，却见大黑狗嘴里叼着的某根黑色物体正朝着自己面前甩来。 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其握在手中，回神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手里正拿着一截黑色树枝。 树枝表面密布着裂痕，裂痕中还见得到一些淡蓝色雷光闪烁，但这根树枝却和方才的不一样，从上面楚生没有感觉到一点狂暴的气息，也没有丝毫危险的预感，这是真正的天雷木！如此想着，楚生也心念一动，将其收入自己的储物戒里。 对大黑狗的怨念也少了一些。 而就在下一瞬间，大黑狗却是再次汪的一声，一截黑色树枝落下，再次被楚生接住。 又是一根天雷木！ “大王你运气不错啊！”楚生不由得感叹一声。 但大黑狗却是冷笑道，“本王的运气一直很好，其实你小子也不差！修炼了时来运转诀运气又能差到哪里……” 正说着，却是又叼起一根黑色木头，朝着楚生丢去。 刚触碰到那根黑色木头的楚生脸上笑容却是猛地一僵，还未仔细看过便将手里的东西朝着远处猛地一抛。 “我靠小子你干什么丢本王的宝贝——” “轰——！” 大黑狗的话还未说完，却是听不远处那木头落下的地方猛地传来一声巨响，随即便是一团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的雷球在那爆炸声的中央迅速朝着四周扩散。 “大王你要那宝贝就去拿吧，我先走了啊——！” 楚生大叫一声，头也不回地朝着反方向跑去。 而大黑狗也是一声惨叫，竟是速度很快地超过了楚生。 “我说……大王！咱们为什么不用遁地术啊！” “废话，现在这里都是天雷木，进来容易出去难，只要咱们用了遁地术马上被这里残余的道劫轰成渣啊！” 大黑狗绝望地叫着。 身后的雷球扩散速度惊人，就算楚生跑得再快，数息后也在雷球包裹的范围之内。 便见四周雷光闪烁，一道道电芒将竖立着的天雷木引爆，带起一阵新的爆炸。 有些电芒甚至是和楚生擦肩而过，将他头发都要烧着了。 越是危急时刻，运气似乎就越差。 正拼命向前的时候，脚下却是忽然绊到什么东西，随即便是一阵雷击一般的酥麻感觉，一只脚的直觉几乎消散。 但楚生还在朝前奔跑着，就算由于气运的减少，一条手臂被电芒击中，就算另一条腿也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被电了一下，他依然没有停下脚步，因为一旦停下来就是真的要死了，平时都在说等死，但这回却是连等的时间都省了，就这样跑着都性命堪忧，哪来那么多闲心去等！ 与此同时楚生时来运转诀经文不停默念着，存在于识海的气运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快速消退。 楚生可以肯定，在识海中气运完全消散的时候，就是自己命丧黄泉的时候！ 情急之下他一把揪住前面跑得正欢的大黑狗尾巴，大叫一声，“大王咱们还是快点遁地吧，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要死了啊！” “小子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想让本王来遁地？” “你不是说咱们运气都不错的嘛！” “哪个混蛋说你运气不错的啊！就算修炼了时来运转诀也只是让你有了掠夺别人气运的力量，本身这功法就是靠运气才能修炼的，可从来都没说过因为修炼了功法运气就会变好啊！” “大王你果然蒙我——！” 楚生的哭喊声更甚。 就在气海中气运快要完全消散，楚生正闭目等死的时候，却是忽见数道流光落下，一阵磅礴的气息散溢开来，耳边一声冷哼。 “诸天万法，邪魔退散——叱！” 眼前出现一道强烈的白光，亮得让他都睁不开眼睛，无奈之下楚生只能将眼睛闭上，但脚步却是停了下来。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耳边那种雷鸣一般的爆炸声渐渐地平息，最终完全消散。 楚生睁开双眼，却见眼前白色光幕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数道身影。 其中一人楚生很熟悉，正是那徐师兄！ 此时徐师兄正手里拿着一道白色符箓，面色苍白地喘着粗气站在她的面前。 看着楚生睁眼，徐师兄轻笑一声道，“楚师弟看样子是没什么事情了呢。” “多谢师兄！” “无妨，你本是我符峰弟子，自然要救你！”徐师兄笑着说道，倒是让楚生心中一暖。 看来这修仙界还是有好人的嘛！ 不禁如此想着，看向徐师兄的眼中也少了一些戒备。 第四十二章 天地为纸，虚空剑符！ 连绵的山中，烟斜雾横。 还未落尽叶片的一株枯木下，正盘膝坐着一个穿着月色长袍的白发中年人。 白发中年人闭着眼，也不知是在这里做了多久，身上满是枯叶，几只巴掌大的黑羽小鸟不断地在他的肩头和膝盖上跳上跳下。 也不知是中年人的存在没有惊到那几只鸟儿，还是那几只鸟儿没有惊醒对方。 一直到某一刻，白发中年人从闭目中睁眼，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蓦地一颤，忽如其来的一幕终是惊走了落在身上的鸟儿，轻鸣几声便飞到了枯木枝头。 “……当真是修炼不知岁月，没想到就连休息一会儿也过了那么久……”中年人轻叹一声，抬起头眺望着远方，呢喃着，“或许是时候给自己找一个……呵，也不知过几天了，那孩子有没有怨我，先天魂体当真是贫道生平见到最好的资质，到也的确有资格传承那种制符之法……” 语罢，从地上起身，身上尘土仿若根本没有沾染在身上一样，只是瞬间那身月白色长袍又恢复如新。 像模像样地拍了拍长袍下身合衣袖，白发中年人朝着唯一一条石径尽头走去。 这里是符峰，路的尽头——赫然是山下。 …… “废话少说，徐道友若是想安全离开这里，就给交出你身后的那个弟子！” 一身粉色长袍的人影声音有些尖锐，说话的时候那头长发中还被分出一束落在手中不断地缠绕着，原本是十分妩媚的姿势，但让人受不了的却是做这动作的竟然是一个男子！ 此时整片爆炸风波已经彻底平息，但站在这里的数人却是明显地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人以徐师兄为首，手里拿着可以对对方造成伤害的一切，怒目圆睁，而另一部分却是以一个陌生粉袍少年为首，一脸淡然地看着徐师兄，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随时都会被引爆，而这导火索正是站在徐师兄身后的楚生。 “徐某人还不至于连一个同门都护不住，灵妙谷的诸位……过分了！” 阴沉的声音传来，虽然背对着自己让楚生有些难以辨认徐师兄的表情，但还是能从他说话的语气中体会到此时他心中的气氛，“现在离开此地，我徐某人可以当做你们所有人都没有出现过，如若不然……便让你么所有人都留在这里！” “当真是笑话，姓徐的别给脸不要脸！”为首的粉袍少年冷冷地说道，“你为了修道什么都可以舍弃，为何不能舍弃这一个小小的弟子，你想要后辈？只要你想我叫你多少声徐师兄都可以，不过这小子——必须给我留下！” 阴柔的声音中带着杀意，让缩在最后的楚生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切都和昨日发生的那件事情脱不了干系。 昨日楚生和小眼睛修士在蛟龙巢穴里和某个灵妙谷修士见过一面，虽然当初他逃走了，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那灵妙谷修士竟是将楚生身上带着宝贝的消息说了出去。 恰逢灵妙谷和玄天宗的修士约着一起探索这片天雷木所在区域，原本那么大的地域谁也不会影响到谁，但也不知是谁竟然将大量的天雷木引爆。 刚巧现在楚生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自然不会错过如此机会，平息爆炸后灵妙谷的就想将楚生夺来，但却遇到了徐师兄。 徐师兄会不会再最后关头将自己送出去暂且不论，楚生觉得自己的运气似乎又变差了起来。 好不容易逃离生死危机，却因为怀璧其罪这种可笑的理由将自己逼上绝路了吗？不过看样子应该还有机会逃走，徐师兄还没有放弃自己才是。 如此想着，楚生心中却是稍定。 “废话休谈，若是想伤我师弟，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徐师兄冷哼一声，手中蓦地显出一支笔！ 这支笔呈白玉色，乍一看朴实无华，但楚生却感觉到从那支笔上传来的玄奥气息。 “这是……什么？”他下意识地张嘴，而回应他的却是身侧大黑狗的一声低喝。 “小子看好了，这是你们这些画符修士的本命灵器——符笔！” 用来画符的笔，便是符笔！称谓虽然直白，却也道尽了一切。 与此同时便见徐师兄手中白玉色符笔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一道白色光华瞬间出现在身前，又见他单手掐诀，口中低喝。 白色光华随着符笔在虚空中挥动，不断变化着，最终竟是化作五枚白色符箓环绕在身周，那白符出现的瞬间，便是一股磅礴的威压传来。 “天地为纸……虚空剑符！没想到你符道造诣竟已经到如此程度了吗？” 为首粉袍少年微微沉吟，眉头紧锁。 “既然你们想留下徐某人的师弟，自然也要看看你们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对付你们……五道剑符足矣。”徐师兄傲然道，此时此刻他身上的气势再次回到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种将世间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那种状态，抬着头看着面前的虚空。 而在那五道符箓出现的瞬间，身侧的一众玄天宗师兄弟们也发出一阵欢呼声。 作为这里修为最高的人，徐师兄的所作所为无疑是给了周遭人们自信。 什么都不用怕，徐师兄会保护我们的！ 这种情绪一旦产生，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其中唯一保持清醒的恐怕也只有楚生了。 虽然那被称作虚空剑符的招式十分花哨，楚生也很想学到那种招式，但现在的问题却是如何安全地离开这里。 “大王，咱们什么时候开溜啊？”低沉的声音凑在大黑狗的耳边响起，然而那大黑狗却是一脸鄙夷地反过来看着楚生。 “小子着急什么，有本王在难道还少你一条胳膊？现在好戏正开始，咱们就好好在边上看戏！” “可是大王……我现在不仅仅是胳膊，就连两条腿也差点废了啊！”楚生委屈地看向大黑狗，不必说被天雷木炸到的那只手，就算是自己的那两只脚也因为被雷光击中而有些麻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 “小子这可不怪本王，是你自己运气不好！”大黑狗汪的一声，倒是在某种程度上将一些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那种或带着贪婪或带着鄙夷的目光看得楚生心里有些发寒。 “嘿嘿，小子你这回还真像唐僧！谁都想抢到你！” “唐僧？那是谁……” “本王家乡的一个和尚，据说吃了他的肉可以长生不老！” “吃了我又不会长生不老，盯着我干什么……”楚生不由得蹲下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生怕被别人看见。 …… “你还真是狂妄呢，徐道友！” “九卿兄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徐某人，徐某人的性格难道九卿兄还不了解吗？”徐师兄淡淡地说道，拂袖间便是一阵睥睨天下的气势。 “那徐道友应该也知道九卿的手段了吧，当真要较量一下吗？” 而那粉色长袍的少年话音刚落，徐师兄身侧的某个修士也跟着叫嚣着。 “九卿的手段自然是不知道，不过九卿兄——倒是熟悉得很，那么平哪来的胸啊哈哈——！”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阵哄笑，那唤作九卿的粉袍少年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灵妙谷功法本就偏阴柔，素来只招收女弟子，但其中也不乏某些女体错生男相之人，所以也就有了破格收男弟子的这些例外，但总体来说，灵妙谷里男弟子实在是稀少，就如现在一众灵妙谷弟子中，也只有他一个男子，其余都是一袭粉裙的少女。 笑的人自然不止玄天宗的那一方，就连灵妙谷这一方也有很多部分人笑着，但此时这九卿只听得见玄天宗那方的笑声。 “刀剑无眼，徐师兄……小心了！” 阴冷的声音响起，而就在下一瞬间，却见九卿手中蓦地出现一把白色折扇，折扇张开，一个用黑色墨水写着的大大“九”字显露无疑。 折扇朝着徐师兄的方向猛地一扇，竟是猛地刮起一阵罡风，四周飞沙走石，一些天雷木被卷起，在空中化作齑粉，其中的雷光开始不断游走，最终化作一道雷剑朝着徐师兄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徐师兄手中符笔再次一划，环绕在身侧的一道符箓化作剑芒，迎击上去。 蓝色电芒以及白色剑芒两两相撞之下，爆发出一阵猛烈的轰鸣声，随后便是灵妙谷那一方少女们一阵尖叫声响起。 楚生眼前的一切再次被白色光幕笼罩，但那白光却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但两股力量相撞传来的威压还是让他吓了一跳，就怕那种力量一个控制不住落在自己身上。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在白光落下的那一瞬间，四周的一切再次变得明朗起来，只是—— 徐师兄身周的剑符却是已经只剩下一道。 唤作九卿的粉袍少年面色苍白地看着对方，嘴角却是已经泛起一丝血迹。 “看样子算平手了啊……” 他苦笑一声，朝着后方退了几步，“罢了，这次造化我就不争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造化？什么造化？”徐师兄眉头微皱，冷冷地看着对方，却发现对方只是露出一丝讥讽之色。 “我可没有必要告诉你，嘿嘿……” 话说完，却是带着一众灵妙谷女子徐徐离开。 只剩下眉头紧锁的徐师兄，一群兴奋的玄天宗修士，以及差点将自己整个头都埋进土里的楚生。 第四十三章 吃一枚龙蛋，生一叶红莲 “喂小子，回神了！”大黑狗的声音在楚生耳侧响起，一人一狗此时已经坐在回程的飞舟上，虽然这一次任务危险重重，但好在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这一次的旅程。 现在正是休息的时候，整个飞舟里只有五人，徐师兄和另外两个先天后期师兄交替操纵着飞舟，沿着来时的路前进，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寻到那蛟龙的原因，整个飞舟内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大黑狗暂且不算，唯一不沉闷的人也就只有楚生和那小眼睛修士了，但是那小眼睛修士却是机灵得很，见到修为最高的徐师兄和另外二人面色阴沉，也跟着沉下脸。 但楚生却是看着飞舟之外迅速后退的一片云海，目光中带着茫然。 直到耳边传来大黑狗的声音。 “大王……” “你小子不好好打坐调息，倒是开始发起呆来了！”大黑狗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坐在楚生的身侧，继续道，“不过小子，本王倒是要提醒你有一件事千万别忘了……” “今晚终于可以吃狗肉了？” “再说狗肉本王咬你，汪！”大黑狗一阵狂吠，倒是引起边上四人的注意，徐师兄只是微微一瞥那大黑狗，便重新闭上了眼睛，至于另外两个先天后期的修士，也只是眉头微皱，朝楚生看了一眼后便将精力放在操纵飞舟上，倒是小眼睛修士麻溜地从坐着的位置站起，靠近楚生一屁股坐了下来。 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见那小眼睛修士也没有再做什么其他动作，楚生也没有继续管他。 大黑狗的声音继续传来。 “小子咱们今晚吃龙蛋啊！有更好吃的干什么要吃狗肉！”正说着，大黑狗已经摇着尾巴在楚生面前不断来回踱着步子，它身上的毛发已经差不多恢复，虽然额头上那块黑毛依旧是光洁得什么也没有长出来，“本王想说的是——你小子想怎么处理剩下来的那些龙蛋。” “当然是卖掉啦……”下意识地说道，但对上大黑狗的眼睛的时候楚生还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深深的鄙夷，一时间心里有些心虚，莫非是自己说错了吗？ “卖掉？小子你想卖给谁？不是每个人都和这小胖子那样傻，放着刚才杀人夺宝的机会不用来和你讲道理！” 黑狗的嘲讽让楚生心中微微一凉。 它说得很对，既然修仙界不是一个自己想象中那样的完美世界，发生那种事情也是当然的，弱小的自己会被强大的敌人夺走所有的一切——不都是理所当然的吗？ 要有足够的力量！ 虽然初衷只是为了长生，只是为了活得更久，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力量也是必要的存在！ 如此想着，楚生也不再多言，闭眼开始吐纳着天地灵气，虽然这里灵气稀薄，但也聊胜于无，四周天地灵气缓缓融入经脉，最终凝聚于丹田滋养着日益壮大的剑种，楚生甚至有一种感觉，那剑种就仿若另一个生命一般在自己体内悄然孕育。 但随即便将这种胡闹一般的念头摒弃，若是如此说的话岂不是自己像个女人一样怀孕了？ …… 时间过得很快，在睁眼的瞬间便响起徐师兄的声音。 “我们到了，你们先和徐某人交任务，至于先前答应过你们的补偿……” 说到这里，那两个先天后期的修士却是面色蓦地一沉，两双眼睛紧紧地看着徐师兄。 “虽说没有抓到那条蛟龙，但几位也出了不少的力，徐某人三日后会拜访二位，到时候定然给二位足够的补偿，不知二位道友可还算满意？” 此言一出，那两个先天后期修士的面色才算是好看了一些。 天色已晚，夕阳还没有全部落下，但深紫色的天空已经落满星辰。 五人落下飞舟，却是已经来到外事堂的门口。 刚一落地楚生便发现今天的外事堂有些不同，原本应该在门口迎接的杂役弟子竟是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半赤着身体的老人，那老人看上去也七十岁上下，满脸的皱纹，其余地方倒是不出彩，但那光头却格外惹眼。 但这不是让楚生最惊讶的地方，让他惊讶的却是在那老人的身上，楚生赫然察觉到了他身上的灵气波动，竟是一个修士！ “恭喜前辈出关。” 徐师兄见着那光头老人，朝着对方深深一拜，在老人点头后恭敬地走进外事堂，而楚生四人也随后进入，大黑狗却是留在外头。 在外事堂里分了灵石，走到门口后徐师兄深深地看了楚生一眼后便径自离去，其余三人也各自离开，转眼只剩下楚生一人。 “小子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快些走本王已经等不及了！” 楚生被大黑狗一阵狂吠搞得有些头晕，一人一狗顺着山路回到原先的住处，这里曾经有一座小木屋，可惜被破坏得不成样子。 但就在楚生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却惊异地发现原本只剩下一片废墟的地方赫然重新建造了一座木屋！ “这……莫非是哪个好心人帮忙做的？”楚生心中不禁有些激动。 但身侧的大黑狗却适时泼了一盆冷水。 “小子你觉得这修仙界还有几个和你一样傻的人？” “比如……那个小胖子？” “他比你聪明多了！” 一人一狗争吵着，走进小屋。 房间里没有一个人，但木桌上却放着折叠了一半的白纸。 纸上写着四个字——吾徒亲启！ 是自己的师傅，那位玫虚道长的信！ 原来他还没有忘了自己吗？楚生心里不由得一松。 将桌上的白纸摊开，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楚生不由得轻咳一声，看向大黑狗道。 “大王……能帮个小忙不？” “怎么了？你那便宜师傅又想坑你什么？” “不知道……不对，他没坑我！”楚生蹲下身子，将那张纸放在地上继续说道，“这上面的字我看不懂，给我读读呗？” 在楚生的再三请求下，大黑狗才显摆似的摇着尾巴，嘴里叼着信纸便跳到木桌上。 学着那玫虚道长的样子说道，“咳咳，吾徒楚生，闻尔清扫讲道台，必有先天四重之资，吾心甚慰……” 花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大黑狗终于将所有的话都说完，一双眼睛微眯着看着楚生便道，“小子这回你可算是占了大便宜啦！那个玫虚虽然修为实力不怎么样，也不是那么有名气，不过他居然想在你身上花三年的时间教你符道！” “教我……符道？”说到符道，楚生便想起徐师兄虚空一划便是五道剑符的场景，心里一阵激动，若是自己有了那种力量的话，想必就有了长生的资本了吧？ “这些先放边上，信上说让你明天去山顶找他，小子咱们还是快点吃饭吧！” 大黑狗怪叫一声，却是朝着地上一跳，一阵白光闪过，光华散去的时候地面上已经放着一个有楚生半身高的椭圆形白色物体——正是那蛟龙蛋！ 看着那蛟龙蛋楚生倒是反而一愣，半响后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大王咱们今晚就吃了它？” “那是自然，不是说了晚饭吗，别墨迹了快去捡柴火！”正说着，大黑狗依旧嘴巴长得老大，从牙齿缝间流出些许口水地落在地上，有些不雅观。 懵懂地点了点头，楚生推开房门朝着外面走去。 …… 也不知在外面晃悠了多久，怀里抱着一大摞柴火的楚生推开房门，却是发现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味，那蛟龙蛋已经裂开了一个大口子，而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大黑狗的身影。 楚生顿时面色一黑。 他知道，自己又被坑了一回。 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没办法，走到蛟龙蛋前放下柴火，蹲下身便见到地上用利器刻着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一看就是那大黑狗的手笔。 “小子……本王先享用一番，去那老道士身边捞点好处，你乖乖修炼，过几个月本王再来找你寻造化……” 看到这里，楚生的面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该死的……这只狗就应该在一开始的时候炖了！” 有些失落地朝着蛟龙蛋里看去，却发现里面倒也没有全被吃掉，还剩了一些。 忍着心中的不适，楚生将柴火堆在蛟龙蛋四周，用火石在房间里燃起一堆火。 房间的地面不适木制，倒也不用怕引起不必要的灾难。 过不多久，整个房间里便弥漫着一股异香，让楚生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也确实如大黑狗说的那样，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虽说是被一只狗先享用了一番，但也不是不能接受，这毕竟是蛟龙蛋，被狗吃了一些那还是蛟龙蛋！ 已经凝固的蛟龙蛋入口，也没有多嚼几下便咽下。 一边吃着一边咒骂着那大黑狗，“这蛋明明就是我的份……唔……怎么就给你吃了！” “下次见面一定要把你炖了……” 吃完忽觉小腹似有一团火翻腾，一股庞大的力量忽然出现在经脉中，不断游走着，让楚生情不自禁地低吼一声。 直接盘膝坐在地上，闭眼。 试图引导着那神秘的力量，朝着丹田涌去。 但不得不说楚生这具身体的资质实在是差到了极点，经脉不够宽让此时的他浑身上下密布青筋，赤红的皮肤仿佛只需轻轻一碰就会炸开来。 “不会那么倒霉吧……” 这就是蛟龙蛋的力量吗？ 此时楚生已经有些后悔了，若是让那大黑狗多吃一些，自己应该就不会承受这种痛苦了吧？ 浑身上下充斥着肿胀的疼痛，让他连喊出声都变得困难。 没想到吃个晚饭也会吃出性命之危，不愧是天厄之命吗？楚生不由得如此想着，心中一阵绝望。 但就在下一瞬间，丹田内一点却忽然迸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吸力。 正是那剑种！ 红莲剑气的经文落入楚生脑海，不禁一喜，感叹天无绝人之路的同时也开始在心中默念着经文。 随着心神探入丹田内，犹如奇迹的场景便落入楚生眼中。 一枚赤红色的圆珠不断地变大，吞噬着四面八方的白色雾气，随着时间的推移圆珠也发生着些许变化，开始生根，长出叶片，最终在所有白色雾气被吞噬的时候——生出一株红色莲花！ 凭虚一气，剑化红莲！ 此时楚生丹田中已经充斥着大量的红莲剑气，仿若达到了某个临界，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压力就可以突破到另一个境界一样，但楚生心里却是很清楚到了另外一个境界后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丫的……我可不想那么早死！” 当即心念一动，丹田的剑气顺着经脉朝着身外扩散，散溢到体外，而随着剑气的减少，那种临界的感觉也渐渐变得模糊。 在红莲剑气被释放得差不多的时候，楚生终于睁开眼睛，却发现—— “今天天气也不错啊……都能看见星星……” “不对，我房子呢？才建好的那么大一座房子呢？” 第四十四章 春秋一笔，上古仙名 方才全神贯注于自己体内的变化，竟是全然忘记了将剑气放出会导致什么后果，等睁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房子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是一片废墟，摸了摸头，头发上抖落下几片木屑，就连身上都有些擦伤。 “这可是新房子啊……”无比懊悔地看着四周的废墟自语着，“看来今天也只能将就着在外面睡一晚了。” 对于大黑狗的离去楚生也颇有怨言，但更多的却是遗憾，自己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它，结果它却先一步溜了。 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是还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现在也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有些烦躁，只能将就着寻了个地方清扫一番后睡下，也不去管忘记了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明天就可以和师尊学符道了，以后也算是有了几分护住自己的本事，还有红莲剑气也可以好好修炼，只要练好了这两样东西就算因为自己的天厄之命也不会被整得太惨。 这两天的经验告诉楚生一个道理，就算气运再多的人命不好的话也是一步踩一个坑。 “迟早被这天厄之命坑死……不对，我才不会死！” 低声自语着，便闭上了眼意识也开始模糊。 等到被一股凉意惊醒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东方的天际已经被染成一片金色，光束透过薄云落在地上。 风吹来冷得让他动弹不得有种一直蜷缩在地上的冲动，时不时地咳嗽几声喉咙里也是火辣辣地疼。 “大早上的就感冒，还真是运气不大好啊……” 苦笑一声楚生便起身便沿着青石小径一路向山上走去。 身子歪歪斜斜地走着，路过的符峰修士纷纷绕着道走，生怕被他撞到。 …… 总算到了山巅，远远地就看见一道熟悉的白袍身影坐在一棵枯树下。 玫虚面前摆着一张石制棋盘，棋盘上落满了棋子，只是这棋盘上的棋子皆是白色，让人看着有些眼晕。 而正坐在玫虚对面的却是一个穿着同样白袍的黑发老人。 “……师弟在筑基圆满百年，莫非也堪不破那元婴之境？” 远远地便听见玫虚的声音传来，而紧接着玫虚的说话声，却是一声低喝，被叫做师弟的黑发老人从边上的石碗里拿起一白子落在棋盘上，冷冷地说道，“区区百年而已，不用师兄提醒！” “却是师兄我的不是了，既然师弟有此信心，便再助你一把……” 玫虚袖袍一挥，在棋盘边上便现出一个小巧玉瓶，此地天地灵气浓郁，虽没有到那种可以肉眼看见的程度，但那玉瓶刚一出现便引得四周天地灵气疯狂聚集。 “这莫非是——！”黑袍老人面色一变，却是迅速将玉瓶收入怀中，天地灵气才算是平息下来，他深深地看了玫虚一眼，轻叹一声说道“这次承蒙师兄照顾，此恩情他日必有厚报！” “择日不如撞日，师弟且看……” 玫虚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指着已经走来站在他身后的楚生便道，“这是师兄记名弟子，唤作楚生。” 记名弟子？ 这四个字落入耳中的瞬间黑发老人眼中便闪过一丝轻蔑，只是再细细地看上一眼的时候，却是猛地面色一变，惊呼道，“竟是——先天魂体！莫非师兄你想让他……” “不错，不知师弟可否给个机会，为其炼制一件符笔？” “不行！”玫虚话音刚落，黑发老人重重地咳嗽一声，眼睛视线回到玫虚身上，淡淡地说道，“师弟这几天便要闭关苦修，哪有什么闲心炼器！不过……师弟这里也有个记名弟子，虽说修为不高但炼器水平同境界不在我之下，倒是可以为他炼制符笔。” “善，便如此办了吧。” 玫虚点了点头，手中白子再次落在棋盘上。 但对面的黑发老人却没有再落子，反而起身朝着玫虚的方向深深一拜，“此局便等师弟出关后继续，在此谢过师兄了。” 言罢，却是径自袖袍一挥，一道金色流光蓦地从袖口飞出，裹挟着那身影消失在天际。 楚生呆呆地看着远去的身影，又将视线转向坐在地上的玫虚。 方才他就站在玫虚身后了，在听到对面那个黑发老人拒绝为自己炼器的瞬间他心里也有些许失落，虽然他也知道一个称自己师尊师兄的人给自己炼器有些不切实际，但他心里还是稍稍期待了些。 一直到对方给下承诺后离去为止，他一直站在玫虚身后一言不发。 自己的师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淡淡地看着眼前的棋局，直到某一刻，玫虚的声音响起。 “吾徒……这棋局看了吗？” “看……看了。”陈元站在他身后，声音有些颤抖，马上就可以习那符道，拥有些许可以让自己活得更久的力量，又如何不激动，但接下来玫虚的话却让他不由得一愣。 “看到了什么？又看懂了什么？” 这棋盘棋子分开来倒是看得分明，但加在一起却是…… “师尊，弟子只看见了棋盘棋子，至于看懂……弟子看不懂，师尊这应该只是随便下的吧？” 后半句说出口的瞬间楚生就后悔了，那句话根本就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直接说了出来，楚生心里不由得有些害怕。 还在凡俗的时候就听说那些仙人会下山寻一些有缘之人，来几句问答般的考验便给对方相应的好处。 莫非师尊是在考验自己？ 也就是说这棋盘棋子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简单，应该更加深奥一些…… 如此想着，玫虚却是一声轻叹，这声叹让楚生心中不由得心里一凉。 自己应该是让他失望了吧？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是被逐出门墙还是直接赶下山…… 想得越多心里越乱，直到玫虚一句话说出，楚生才发现自己当真是想多了。 “你说的很对。” “师尊，让您失望了弟子没有答出……什么？” “楚生你说的很对，这局棋原本就是我与师弟一起随便下的，这天下除了这里又哪里还会下这只有白子的棋，当真只是……随便下的而已。” 楚生一时语塞，答案竟是如此简单，简单得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但玫虚也没有给楚生一点应对的时间，继续说道，“前些天收你为徒，却没有教你一点我真传，倒是本座的失误，所以今日开始本座便传你符道……” “多谢师尊！” “且慢！” 两道不同的声音传自不同的方向，却在同一颗响起。 楚生刚要拜下行礼，却听身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回头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一路小跑来到自己身侧，对着玫虚恭敬一拜。 “弟子方萧拜见玫虚长老。” 是方萧！ 看见这熟悉的身影，看着对方眼中那阴厉的神色，虽然对方没有看着自己但他还是心中泛起无尽的寒意。 方萧应该已经死了才是！ 亲眼看着他浑身经脉被红莲剑气斩断，又亲眼看着他在自己手中短剑刺入他胸口的楚生，两手微微颤抖着，身体不自觉地朝后退了几步。 一个死人……怎么可能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方萧？本座记得你应该是五长老的记名弟子……怎么来了这里？” 玫虚神色怪异地看着方萧，又将眼神转向站在一旁的楚生。 “玫虚长老曾在外事堂发下任务，那个任务……弟子已经完成，特来请玫虚长老按照任务上所说的那般——指导弟子符道！” 此言一出，楚生几乎是窒息了一般，他仿佛能听见方萧心中的咒骂和喊叫，那双眼睛仿佛穿透了一切，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可以完成那个任务，呵呵……也罢，正好本座要教导弟子，你也一起加入了吧。” “多谢长老！” 方萧再次恭敬地弯下腰，对着玫虚深深一拜。 …… 枯树下，玫虚坐在棋盘一边，而楚生和方萧却是相挨着跪在地上，两人都没有看对方一眼，但楚生却分明觉得对方身上一点点传来的阴冷气息，就仿若是从幽冥归来的亡灵…… “……虽不知你们到底对我玄天宗符道了解多少，不过本座还是想从头说起，在教你们符道之前，本座想先让你们知道你们要学的到底是什么——！” 玫虚的声音传来，让楚生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悸动。 “玄天宗曾经出现过一位仙，虽然时代久远关于那位仙人是如何出现的记载已经模糊不清，但我符峰却有更进一步的记载，那位玄天之仙所修道术功法玄妙非常，但其中最精通的却是——符道！” “当初这世界里甚至有如此说法——春秋一笔，万世仙名！只是可惜这仙名只存在于上古，到了现在我们玄天宗连那仙人叫什么都已经没了记载……” 说到这里，玫虚的情绪显然有些低落。 那是玄天宗唯一的仙人，但仙人已经不再，一直到如今玄天宗再没有出过一个仙人。 但仅仅过了片刻，玫虚轻咳一声道，“所以为了让我符峰让我玄天宗再出现一位仙人，本座如今便将符道传授给你们，虽然你们二人要学的符道不同，但本座接下来要教你们的却是相同。” 说罢，袖袍一挥，两人面前一阵白光闪烁，便见身下出现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小册子上歪歪斜斜地写着一些字，可惜楚生看不懂，只能干瞪眼等着玫虚的解释。 “这里面有基础符箓勾画之法千种，接下来你们谁可以将其中的符箓勾画之法全都默写出来，本座就先教谁下一步的修炼之法！” 第四十五章 一脸懵逼，发愤图强 竟然是默写？ 对楚生来说如抄写记诵这般应该不会有什么难度，作为一个曾经无数次顶替自家少爷去糊弄教书先生的人简直就是小菜一碟，然而在他从地上拾起小册子翻开来的瞬间就懵了。 这到底画的是什么？真的是符道基础吗？ 他绝望地发现居然连第一页的第一个字就看不懂，更不用说后面更加复杂的抽象画了。 “师尊……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字呀？” 小声地问一句，双目却是不敢抬起看着玫虚生怕看见他生气的样子，倒是身侧的方萧轻哼一声，在他视线看向方萧的瞬间便见对方正用一种讥讽的眼神看着自己让他觉得心里非常不舒服。 倒是坐在面前的玫虚眼中不带一点情绪波动，淡淡地说道，“此为符道基础，上书乃是最简单之符箓笔画，相互组合便是整个符道。” 合着这些连看都看不懂的东西也只是符箓的笔画吗？楚生心中不禁一凉，却是继续问道，“那师尊，这些符箓笔画是否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又该如何去记忆呢？” “符箓笔画本身并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天地间有几率引动灵气的某种可能而已。譬如这书上第一页和第二页中记载的第一道笔画，虽然分开来不会有任何用处，但若是将其组合起来……” 正说着，楚生便觉四周天地灵气一阵颤动，抬头看见玫虚伸出一只手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两道玄奥的线条在半空中组合在一起成了一枚符文，那符文刚出现的瞬间玫虚便单手一挥，那手中显出一张白色符纸，符文落在纸上消失不见，但原本普通的符纸却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灵气波动。 “虚空画符，你们若是做不到这一点，永远也别说自己会画符！” 说到这里玫虚瞬间严厉了起来，随即袖袍一挥从那枯树下站起身，走到两人身前便道，“起身吧，今天开始你们便在本座这里练习画符，随本座来！” 陈元和方萧从地上起身，一前一后地跟着玫虚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方萧就在自己身后，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只野兽盯上了一般难受。 但现在还无法做出任何举动，对于那件事情甚至连说都不能说。 毕竟当初方萧死在他的手里。 三人来到山阴处某个由巨石搭建起来的平台上，这平台巨大，建立在悬崖边，环绕着悬崖有八根石柱耸立悬浮在半空中，那八根石柱互相由铁链连接，看上去煞是神异。 “这里便是本座平日修炼之所，也是今后你们修炼符道的地方，纸笔已为你们准备好——这就开始吧！” 玫虚没有多说一句话，将两人带到这里后便单手一挥，石台上分别出现蒲团木桌以及笔墨纸砚各二。 随即径自盘膝坐到石台正中央，闭目打坐。 一阵天地灵气朝着他身周汇聚，应该是在修炼吧。 玫虚的修为几何？楚生猜不透，也看不透。 他现在只能尽可能压制住心中对忽然出现的人恐惧的心理，坐在其中一个蒲团上开始画符，好在两人相隔较远，所以修炼的时候也不会受到对方干扰。 提笔沾墨，落笔在宣纸上轻轻一划，按照那本书上的笔画画出第一笔。 本以为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但在整个笔画画完之后，让他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黑色的墨水迅速散溢开来，最终竟是污浊了大半的宣纸——整张宣纸都已经不能用。 刚才那是怎么了？ 才想发声问玫虚，却听坐在石台正中央的玫虚话语传来，“所谓引天地灵气之笔画，便是符道基础，但所画笔画若仅有其形而无其神，必溃！” 说得倒是很有道理，但听到这句话的楚生心里却不禁有些委屈。 连笔画代表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去理解什么其形其神！ 但既然已经开始学了就不好放弃，就算还是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还是得继续画下去。 一笔画落下，污浊一张纸，然后又换一张纸，继续一笔落下…… 直到后来他都懒得看自己成功了没有，画了一笔之后就直接将那张纸丢掉换另一张。 再抬头看了一眼方萧那边，发现对方也是差不多状况，但比起自己似乎要认真一些，这一幕让楚生心里越发不舒服了。 …… 三声钟响，宛若将凡俗尘嚣打碎。 险峻的悬崖边上，正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周围此刻围聚了三十多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女，虽然他们长相各异，但眼中的炙热之色却是一样。 今天正是符峰峰主讲道的时候。 远远地便听环山的白云间一声鹤呖，却是那云中蓦地窜出一只巨大的仙鹤。 仙鹤朝着石碑所在飞来，一直到正落在那石碑上方，才看清那仙鹤上正盘膝坐着一个一身白的老道。 这老道不是别人，正是符峰之主！ “恭迎峰主——！” 见到那老道后四周三十多人纷纷低头叩拜，直到那老道一声轻咳。 “诸君……缘何缺了一位？” “缺了一位？这……” 四周一阵窃窃私语，有眼尖的人环视一周后瞬间一声惊叫，“第一排缺了个人！” 此言一出，当即全场哗然。 居然有人不来听峰主讲道？ 成何体统！ 听前辈讲道原本就是各凭机缘，更何况是峰主的讲道，那可是别人抢破脑袋都换不来的一次造化。 “此为何人所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袍老道眉头微微一皱，居然有人在他讲道的时候缺席，这种事情在以前可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 片刻沉默后，便听边上有人小声嘀咕着，“是那清扫讲道台的楚师弟所留！” 又是一阵沉默后，白袍老道终于长叹一声，“讲道悟道，各凭机缘，既不现身，便是与贫道无缘……咱们开始吧。” 此言一出，有人哀叹，有人惋惜，更多的人却是一阵冷笑。 连峰主讲道都不来，这个楚师弟看来已经得罪了峰主。 …… 日渐西沉，玫虚自然不可能让二人无休止地在这里画符，所以眼见天色稍晚，便让方萧先离去了，但却唯独留下楚生。 “师……师尊？” 站在玫虚身后的楚生此时看不见对方任何表情，只知道玫虚已经盘膝坐着好一会儿了，眼看着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深蓝色的天上开始出现星光，一轮弯月在东方薄云中若隐若现。 边上的深山里时不时传来鸟鸣，或有几道黑影穿梭在林中。 周遭发生的一切让他心里不免分神，直到玫虚一声低喝。 “吾徒，且看好……这是书上第一道笔画！” 回神便见玫虚已经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张纸，手中提笔便在纸上画出一道笔画，正是方才他画了无数次又失败了同样多次数的那道笔画，在玫虚的笔画画完后，虽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让楚生感叹的也正是他画完了那一道竟然当真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笔画依旧维持着最初的样子，没有崩溃。 而玫虚的声音继续传来，“这一笔虽然没有任何含义，但若是再加上这一笔……就是御空符的画法！” 看着纸上形成的这道符文，楚生心里有些震惊，它便是御空符？就这样那么简单地被画出来了？ “若是一笔画不知其意，可以试试将两个笔画合在一起，便如凡俗写字，笔画拆分虽没有意义，合起来却是千万字的变化！” 楚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恭敬地朝着玫虚一拜，“多谢师尊指点！” “若是要谢本座，便早些学会符道！”玫虚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变得严厉起来，“本座弟子虽多，但大部分都为记名，若无本座指点此生也止步先天，但你不同……楚生吾徒，本座希望看到你走得更远！你有当初本座一样的资质，同样是先天魂体成就必定不凡！” 当初？虽然从玫虚话中听出一些不寻常，但楚生还是点了点头。 玫虚朝着楚生挥了挥手，继续道，“下山吧，明日太阳初升之时，本座希望可以在这里见到你，若是见你比本座晚到了，便罚你下山重新跑一次！” 一听这话楚生心里不由得一凛，正要按照他所说的下山，却是忽然脚步一顿，干咳一声道，“那个……师尊，咱们能打个商量不？” “你是本座徒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昨天晚上……那个，我又把房子弄坏了……” “咳咳……本……本座明日找人替你修缮，今夜先将就一晚吧。”玫虚重重地咳嗽一声，说话的时候有些颤抖。 倒是楚生心里一喜，应了一声便径自下山去。 他并没有看到在一点点暗淡的石台上，玫虚两眼无神地看着远处天边，似有追忆之色。 回到山下的楚生自然不可能直接睡觉。 在去泗水河做任务的时候他已经深刻地明白了自己的不足之处到底是什么。 所以他深入密林，用木头磨成一把剑的模样，开始劈砍起来。 样子虽然杂乱无章，但他也不打算放弃。 一定要掌握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那种濒死的情况再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么想着，他情不自禁地运转红莲剑气，剑气顺着双手落在那把木剑上，顿时便听一声沉闷的爆鸣。 剑身碎裂，身上满是木屑，要么说不愧是红莲剑气，就算是撑碎了带着剑气的木屑也将他的长袍割裂了许多。 “又得换衣服了……” 无奈地将还没有裂开来的剑柄摔在地上，愤愤消失在林中。 “得找器峰的人帮忙炼一把剑，好在那个小胖子手里坑到的储物戒有些好材料……要不还是让那小胖子帮忙炼吧？毕竟他的材料他也熟悉……” 第四十六章 天才？废材？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楚生便从梦中惊醒，或者说夜里他根本就没有睡好，一想到迟到就会收到惩罚便断断续续地在夜里醒来生怕错过时间，而现在天才刚蒙蒙亮。 稍稍整理一番后便朝着山上走去。 但就在来到山腰的时候，他的面前却是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楚师弟这是要去何处？前天夜里让徐某人我好等啊……” 来人竟是徐师兄！ 在见到对方的那一瞬间，楚生才想起当日与他约定好要在晚上相聚，结果那天晚上因为房屋被弄了个稀烂反而昏沉地睡下并没有多去想其他。 谁知道今日对方主动找来。 “原来是徐师兄，啊哈哈……真的是好巧。”楚生一边干笑着，身子一边缓缓朝着对方走去，想着如何绕到他身后离开，毕竟现在虽然还没有到规定的时间，但也距离真正天亮不远了，“没想到在这里和徐师兄碰上，那天夜里师弟有些其他的事情所以耽搁了，若是师兄不介意的话不如过几日再聚？” “过几日？那可不行呢，楚师弟……”徐师兄的声音悠悠传来，伸出一条手臂拦在他的面前，继续说道，“徐某人今日还要出去做个任务，回来以后便要闭关怕是会许久见不到师弟，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再聚如何？” “师兄，师弟当真有急事啊……” 眼看着天边越来越亮，楚生的心中仿佛被生了一把火焦躁难安，虽说停在原地但双脚还是不停地原地迈着步子。 “却不知师弟如此着急……是有什么要事不成？”眼见这一幕，徐师兄倒是眉头微皱问起，“是什么要事竟比你我二人一聚还重要？” “是……是师弟的师尊召见……” “徐某人倒是好奇，楚师弟师尊何人？虽相处了一段时间，却也不曾知晓，倒是徐某人的不是了。” 徐师兄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拦着的那条手臂也放了下来，楚生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对方拦着不放，毕竟对方不管是修为还是地位都比自己高出不少，若当真让自己留下也没有丝毫抵抗的可能。 当即他便报上了自家师尊的名号，只是在听到玫虚二字的时候，徐师兄却是微不可查地两眼一眯，隐隐地带着冷意。 是错觉吗？ 又是一阵风吹来，让他不由得浑身一颤，看来方才那冷意当真是错觉了，应该只是一阵风而已。 “既如此，师弟便早些去吧，不过日后定要与徐某人见上一面，对楚师弟……徐某人还是很有兴趣的。”正说着，徐师兄竟是单手一翻，便见一块四方形的白色石玉落在他手心，将其递给楚生继续道，“此为传讯符，若是在符峰想见徐某人，只需将其捏碎便可，徐某人定会赶到！” 将那白色石玉拿着收进储物戒后，徐师兄脸上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欣慰地拍了拍楚生肩膀，强笑着道，“长生路远，唯恒者可窥大道，祝师弟仙路高歌猛进，师兄我便先走一步了！”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楚生还是感激地点了点头，不算那大黑狗，第一次遇到激励他的人，让他心中不由得一暖。 拜别徐师兄后，楚生便一路小跑来到昨日的石台。 只是他看见的却是在初升东日下，映着绯红的玫虚的怒容，以及坐在一边已经开始练习的方萧的身影。 “下去，再上山一次！” 冰冷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虽然心里有些委屈，但还是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便朝着山下走去。 今天迟到了，虽然徐师兄的妨碍是一个很大的原因，但这种原因就算说出来也不会被玫虚接受的吧？迟到了就是迟到，不需要任何辩解。 一次来回后，他再次站在石台上，发现玫虚已经盘膝坐在石台正中央，而一侧的方萧身边也已经堆了许多练废了的纸。 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看着自己面前的木桌才发现这一回玫虚给两人准备的竟不再是昨天的宣纸，而是——真正用来画符的符纸！ 激动地拿起笔，沾上墨水后落在纸上——今天一定会比昨天做得更好！出声如此想着。 既然单个笔画无法理解的话，那就将其两两组合，一定会生出一些昨天所不知道的变化！ 如此想着，便将那本书上第一页第一个笔画与第二页第一个笔画画在纸上，昨天他便知道这两道组合在一起就是曾经见过的御空符。 只是第一笔画落下，又刚画完第二笔画的那一瞬间，符纸却是蓦地一阵颤动，随即竟是从中间被分成了两半！ “这是……怎么回事！”心里一惊，颤抖着将第二张符纸拿起，照着第一张的样子画出，但结果并没有改变，符纸依旧分成两半，仿佛有一种玄奥的力量不让这两个笔画组合后形成的符文完整一般，“一定是我练得还不够！” 反复着画符的动作，从日升一直到日落，结果依旧没有变化，倒是方萧那一边，却是拿着一张长方形的符纸，恭敬地走到玫虚面前，将符纸递给对方。 玫虚接过符纸显然是浑身一颤，惊异的眼神看着方萧，隔了片刻才轻咳一声，淡淡地说道，“很好，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继续练第二道笔画！” 第二道……他在说什么？ 待对方离开后，楚生终于蹒跚从地上站起，坐了一天双腿有些麻木。 来到玫虚面前，便见玫虚闭着眼，在他手中正攥着一张白色符纸，上面仅有一个笔画，但这一笔画并没有溃散，完整地落在纸上。 方萧他……成功了？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这就是事实，在自己还原地踏步的时候，方萧已经可以完整地画出第一道笔画了。 为什么他可以做到的事情自己却不可以？难道正如当初方萧所说的……自己只是一个废物不成？ 正如此想着，耳边却传来玫虚的一声轻叹。 “不必介怀，吾徒……修道本就不是一蹴而就，有洪福齐天者，自然有其反之。” “师尊……弟子给您丢脸了……”微微欠身，楚生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看着对方。 “无妨，画符原本就有很大部分靠运气，当初本座也是失败了无数次，足足用了三年光景才将这本书完全悟透，就连那位符峰天才也花了大把时间。” 听了这句话，楚生心中情绪稍稍好转。 就算是那位徐师兄也花了很多时间？ 自己的师尊也花了三年才悟透这本书吗？ 既然如此……自己也不是没可能…… “此符拿着，或许对你感悟笔画中意境有些许帮助。” 耳边又传来玫虚的声音，回神便见玫虚已经向自己伸出手，手中拿着一张白符。 白符上的符文他很熟悉，正是组成今日练了无数次的御空符的两道符文，也就是说这是—— “今日你的失败，便是败在意境，虽有其形但没了意境也是枉然，回去好好领悟吧，千万别让本座失望！” “多谢师尊！” 激动地将其收到储物戒里，回身便朝着山下走去。 …… 没了意境也是枉然，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楚生心里又回想起玫虚说的那句话。 单手一翻，御空符出现在他的手中，乍一看这符上的两道笔画和自己画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在有没有意境吗？那意境……到底是什么？” 心里想着，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决然，将那张符朝着自己身上一贴。 便见符箓上一道白色光华流转，楚生只觉自己浑身一轻，随着些许心神的流转，自己的身体竟是一点点腾空而起，朝着山下缓缓飞去！ “这就是……御空符！” 若以前拿到御空符的话说不定会好好地趁着使用的时候玩一把，毕竟这可是和曾经向往的那样在空中无拘无束地飞行。 但现在却不是自己爽的时候，在身体朝下缓缓飞去的时候，楚生也在仔细地感受着符箓上传来的那种感觉。 说到底单凭这两道笔画的组合，这符箓究竟为何会让人飞起来？ 在飞行到一半的时候，他心中思绪还没有结束，但却是忽然浑身一阵失重的感觉，让他整个人猛地一颤，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快从口中坠落到地上，随着一声闷响，终于是整个人落下。 “嘶……幸好没有从山顶开始就用，这张符箓根本就是半成品，根本不能让人飞多少时间嘛！” 委屈地扶着树从地上站起，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却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 虽然有些怨言，但这一次体验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单个笔画没有意义这种说法——应该是错误的！” “这张御空符由两道笔画组成，其中第一道笔画若我猜得没错，应该是让物体变得更轻，而另一道笔画虽然我还有些许不懂，但应该也有其含义。” 越是如此想着，心里就越激动，也顾不上浑身传来的疼痛，楚生朝着自己的房舍走去。 来到住所，便见原先一片废墟再次变成了一间木屋。 心里顿时一阵感动。 看来今夜不用露宿了。 第四十七章 天地道文，旧时威胁 回到木屋的楚生却是不急着休息，在见识到方萧天才一般的潜质后，他的心里自然是不甘。 从边上树林里捡了一根稍微硬一些的树枝，便寻了处空地开始在地上画起了符。 既然对方已经用了两天时间将其中一道符文笔画悟透，那么自己也一定可以用两天时间做好与他一样的事情！如此想着，手中那根树枝已经画出了第一道笔画，但就在那笔画完成的瞬间，那道笔画却是忽然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将其分成两半。 果真是冥冥之中存在了一种力量，正阻止这道笔画的生成。 “我不信……我不是废物，他能做到为什么我就不能，什么天厄之命，我可是修炼了时来运转诀……我才不信那什么天厄之命！” 想着方萧陷入片刻低落后，却是近乎癫狂地拿着树枝在地上刻画着，有时候画出来的笔画并没有被破坏，但随即却是发现原因竟是自己画得并不工整，只能将其擦去重画。 夜还在继续，他也没有停手的打算，一直到天边的星辰逐渐地暗淡，东方开始露白的瞬间，布满血丝的他双手颤抖着画完了一道笔画——和之前所画的那些笔画一样的结局，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 终究还是没有成功。 “呵……我的才能也只是如此吗……”苦涩地自语了一声，他将手中的那根早已被磨得不成样子的树枝猛地摔到一边，随即便是一声低吼，“我的……我的才能，我就真的比不上任何人吗——！” 原以为明白了第一道笔画的意境之后很快就能掌握它，但看着自己面前被折腾得不成样子的地面后，终究还是愤然攥紧了拳头，身子歪斜地从地上站起，一步步沿着山路朝着山顶走去。 虽然依旧什么成就都没有，但玫虚道长与他的约定终归还是不能违背的。 一路上便见有些与他一样身份的外门弟子已经起身朝着外事堂跑，更有内门弟子夹杂在中间，虽说是同门同脉，但互相也没有什么攀谈的欲望，往往都是对视了一眼后就自顾自离开，一直到那山后石台上为止。 此时天还未完全亮，但玫虚就像在这里呆了一夜一般早早地坐在中央。 “师尊，弟子来了……”沙哑的声音响起，昨夜未眠，让现在的他有些疲惫，但还是强撑着与玫虚打了声招呼，但玫虚似乎并没有听到楚生的声音，依旧闭目打坐。 无奈之下他只能坐到自己的蒲团上，刚想提笔，却是再也承受不住发自内心的困倦，趴在桌上便睡着了。 等到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天色稍暗，扭头却见西边已经被染成一片殷红，原本应该坐着方萧的位置已经没有了对方的身影。 竟是——睡了那么久？ 已经到傍晚了吗？ 才睁眼便听见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吾徒，画上一张符，今日便算是结束了吧。” 随即眼前的光被某个苍老的身影拦下，一袭白袍的玫虚已经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脸上看不出悲喜。 但楚生却是心中不由得一凉。 自己这一天下来都在睡觉，师尊一定是生气了吧？ 想到这里不由得对自己的毅力怀疑起来，心中更是苦涩，但还是照着玫虚的说法，拿起笔，想象着那笔画的意境，笔尖落在符纸上。 想着想着，他不由得再次神游起来。 一定是被师尊讨厌了吧？明明对自己那么大期待，获得的却只有失望。 今后又该如何？没有天赋的话再怎么努力都白瞎了吧？ 不断地涌出各种负面的念头，一直到耳边再次传来玫虚的呼声才回过神来。 “还在等什么，快撒手！” “啊？” 楚生下意识将手中的笔扔掉，再看那桌上符纸却是已经被画上两道笔画——在走神的时候居然多画了一道。 而更让他吃惊的是，这符纸上的两道笔画此时不仅没有遭到破坏，反而开始一点点地泛起一丝淡蓝色的流光，随即便觉四周天地灵气一阵颤动。 而后在他的眼前，那道符纸开始一点点上浮，最终——在不断汇聚的天地灵气中化作齑粉，在那符纸为中心的小片范围内掀起一阵罡风，将木桌上的剩余符纸吹得四散，墨水也溅了一身，但此时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对于方才发生的那件事情他还有些懵。 “这是——” “天地道文……楚生吾徒，你做得很好，没想到用这普通的笔再加上灵墨就能画出天地道文！” 玫虚的话回答了楚生的疑问，后继续说道，“没想到居然如此快就将笔画中的意境记住，甚至还画出了天地道文……看来你的确有画符的天资，哈哈——！当初为师收你为徒真是一件幸事！吾徒，再画一张试试！” 听了玫虚的话，他再次提笔，只是这一回笔落却并没有发生方才的那一幕，但那两道笔画叠加起来却是没有遭到破坏，安稳地在符纸上风干，证明画的笔画已经完全正确，不管是已经还是外形！ “果然刚才是巧合啊……”玫虚轻叹一声，淡淡地说道，“也对，那天地道文有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人掌握，你也只是一个孩子罢了……是为师心急了一些。” 随着一老一少相处的时间越久，与他说话的时候玫虚的自称也从本座朝着为师转变，不由得让他心中一暖。 “天地道文……师尊，那是什么？”虽然玫虚回答了他的疑问，但其中最根本的天地道文是何物却是全然不知。 “这你还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要知道你现在画出来的笔画都是正确的就够了！”玫虚此时的心情似乎很愉快，竟是单手一翻，一块泛着金光的木牌落在他手中，将木牌交给楚生后接着道，“楚生吾徒，这木牌是为师亲手炼制的信物，有了它便可自由出入经阁，阅览经阁第一层内典籍，还有……明天开始每七天来此地一回让为师。” 自由出入经阁，还可以阅览其中第一层的典籍！ 虽然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楚生心里十分激动，但在冷静下来后也只能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无奈地说道，“师尊……那个……” “若有什么困难，但说无妨！” “师尊，弟子不认字……” “咳咳，这个嘛……”玫虚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停顿片刻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经阁内典籍大多记录在玉简中，只需心神探入玉简便可得知其中一切。” 大多数都记录在玉简里，也就是说还有少部分并没有这样做？ 虽然觉得玫虚说的话有些不靠谱，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朝着玫虚欠身一拜后，便下了山。 今天的收获还是很大的，虽然至今搞不明白玫虚说的天地道文到底是什么，但既然被他表扬了也就是说——自己画的那道笔画已经正确！ “看来晚上做的那些还是有用的嘛……”如此想着，楚生的心里更加振奋了。 方才玫虚也说了，明天开始每隔七天再去一次，虽然明日不必再去，但他还是觉得不能懈怠。 “我的资质或许当真不如方萧，但我……” 正如此想着，却是从前方的山道上响起一阵熟悉的叹息，让楚生原本放松的心瞬间绷紧，甚至背后都开始渗出一丝冷汗。 “哎呀，真是巧……没想到在这里和你遇上，小废物今天也很符合你的风格啊，竟是睡了足足一天，我可是已经开始感悟第二道笔画了，若是你只是如此程度的话——倒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埋了，也省得在这世上丢人现眼！” 转角是一袭白袍的中年人，那张熟悉的面孔惨白，两眼阴沉地看着他，赫然是方萧无疑！ 眼见楚生如此反应，方萧却是蓦地轻笑一声道，“怎么，你这脸色似乎是见了鬼一样啊，我就那么让你害怕吗？嘿嘿……小废物，我方萧不仅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 “你……可是你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我做不到的，早晚……我要把你和那只死狗杀了，我要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落下一句狠话后，方萧却是什么也没有做，径自离开了。 只剩下楚生一人瘫软在石阶上，呆呆地看着远方。 他还以为不会再和对方说话，但没想到对方在这时将话挑明了。 ——若是当初，将他彻底杀死就好了！ 阴郁的心中，不由得闪过如此念头。 …… 原本以为可以安安静静地修炼几天，好好地熟练符道笔画，顺便巩固自己的修为，但一切都在第二天的时候化为了泡影。 就在那一天清晨，才刚刚修缮好没多久的木屋大门被轰的一声踹飞，木屑四散甚至连整个木屋都抖动了一下。 紧接着便是一道尖锐的女声传入耳中，将仍旧睡梦中的楚生惊醒。 “混蛋你竟然敢骗我——！你根本就不叫邱若！” 睁眼便见一袭红裙的少女正瞪着一双眼睛，怒目圆睁地看着自己。 楚生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古怪之意，当初随口报了个邱若的名号，以为这小丫头不会再和自己产生任何交集，但没想到才过了多久她就找上门来了。 当即他心一横一手撑着自己半个身子，冷哼一声道，“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何必那么较真！” “你骗了我的红莲剑气！” “师尊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弟子可是好端端地向您学来的！” “你——！” 第四十八章 岁月三年，六重先天 小丫头与楚生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许久后，对方似乎终于放弃了先前那种蛮横的其实，轻咳一声说道，“既然你都叫我师尊了，我也就勉为其难地认了你这个徒弟吧，不过在这玄天宗里你千万别在别人面前用红莲剑气，要不然追究起来不仅你倒霉，就连我也要受到牵连，就算你被发现了也千万别想着拉我下水！” “那不是当然的吗师尊……” 楚生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那笑容才露出片刻，却忽地表情一僵，有些狐疑地看着这小丫头，干笑两声问道，“那个……彩儿师尊，为什么我有种感觉，自己的红莲剑气有点……” “奇怪对吗？”彩儿冷笑一声道，“是不是觉得剑气运转的时候不是那么顺畅，甚至有种破体而出的感觉，而且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盛……” 他猛地点了点头，这小丫头直到现在说的都对，但仅仅片刻便反应过来，面色微变道，“这……师尊，您怎么知道啊？” “那是自然，因为你体内有我的一道剑气，只要你一天没有寻到青莲剑气，它就一天不会消散，但因为它与现在你修炼的剑气同源，所以就算你修为再高都不可能将其逼出体外！” “所……所以？”楚生心里已经微微泛起一丝凉意，他身体稍稍靠后，看着小丫头略带讥讽的笑容，一种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 “所以现在你的命在我手里！这不是当然的吗？”彩儿得意地扬起头，挥手捋了捋自己的长发，继续说道，“只要我现在心念一动，你体内的剑气就会瞬间斩断经脉，到时候不死也残！” 虽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现在可不是怀疑的时候，因为只要走错一步对方若说的是真的，那自己的小命可就当真没了！ 看着楚生如此反应，这小丫头满意地点了点头轻咳一声，“所以现在你要给为师揍两下……不对，你要陪为师过几招，不准还手啊！知道你修为比我高……” “小丫……咳咳，师尊您修为现在几何？” “前两天刚突破先天一重，怎么样是不是天才？”小丫头得意地笑道，随即脸一板，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猛地掀开，大声叫道，“还赖在床上干什么，快起来！本姑娘的剑已经饥渴难耐了！” 陪着小丫头过招，这是彩儿一大清早寻他的理由，据说是刚学会几招剑式，但苦于没人陪她练习，才想要找楚生，可是在器峰却没有找到他的身影，通过多种渠道才将目标锁定在符峰。 楚生也不是不愿意陪着小丫头过招，虽然修为比她高出不少，但没有实战经验也的确只有挨揍的份，但转念一想这也许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师尊，为了过招的时候更有感觉，要不师尊教徒弟几招怎么样？要不然只是揍人实在没手感！” “这样啊……也不是不行！”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楚生心中一喜，但随即却被小丫头的后半句话镇住，“不过得等本小姐揍够了再说，我倒是想试试看揍人是不是真的没感觉！” 无奈之下他只能跟着彩儿来到屋外。 还没在地上站稳多久，却见那小丫头已经探指成剑，朝着他扑来。 那指尖流转着一丝暗红色剑芒，带起罡风，让他面色不禁一凛，急忙朝一侧躲过，才堪堪避过了那迅猛的一击。 “师尊你来真的啊！”楚生惨叫一声，却是双脚一软倒在了地上，而小丫头已经顺势踩在了他的胸口。 “自然是来真的啦！要不然怎么算比试呢！” “这……这可是红莲剑气，下手重了要出人命的啊！” “放心，为师会温柔一点的，连本命灵剑都没有祭出来，你连血都不会出！” 小丫头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单方面的施虐中结束，下午因为彩儿还得回去修炼所以终于只剩下他一人。 “终于可以——来这里了！” 站在一座九层高塔之前，楚生心中不禁一阵激荡。 古朴的高塔通体白色，上有金色流光缓缓流转，那流光忽而化作飞禽走兽，忽而化作一枚枚符文，煞是神异。 而在这一层就堪比普通高塔三层的巨物面前，一股属于岁月的沧桑感扑面而来。 这里便是符峰中的经阁，虽然平日里经阁概不会频繁开放，但有了玫虚给的木牌，便可以自由出入其中！虽说只能看第一层的典籍，但那也足够了。 一步步来到巨大的灰色石门面前，一只手放在门上，轻轻一推。 便觉凉意自手掌心传来，灰色石门徐徐打开，发出一阵咯吱响动。 而随着石门开启，经阁第一层终于第一次展现在他的面前！ 入眼起初是一片黑暗，隐隐地便见一点点白色光晕流转扎黑暗的空间里，四周纵横交错着石阶，那些石阶上环绕着光辉，全部都悬浮在半空中，这些石阶虽然看似毫无规律，但它们的终点都是这片宽广空间里的最高处——在那里悬浮着巨大的石台，上面可见如星辰一般流转着的白色漩涡，也不知是何物。 心中震惊之下，一只脚已经不由自主地踏入经阁，而在落地的瞬间蓦地听见耳边响起一声低喝。 “来者——出示信物！” 信物？楚生一愣，却是将玫虚交给自己的木牌拿在手中，又听低喝声响起，“准入，可阅览经阁第一层。” 说话的人是谁？他尝试着找到那个说话的人，却发现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莫非这经阁现在只有自己一人？他如此想着，走上其中一条石阶。 还没走几步，便发现身侧悬浮着一个光点，光点中漂浮着四方形玉简，伸手将玉简拿住，心神深入后便有数道信息涌入脑海。 云海志杂谈……似乎是讲述一些奇闻异志，而这些——赫然是玉简中记载的东西！ 只是这些信息涌入脑海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发自内心地生出一种疲惫感，身子摇晃了几下后将玉简放回光点中，苦笑地摇了摇头。 “看玉简里的东西虽然方便，不过貌似特别消耗心神啊……” “没办法了，今天就稍微看一会儿吧。” 原本还以为有了玉简以后可以在一天内看完所有东西，但他马上就发现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读玉简里的内容需要消耗大量心神，因为那是直接将信息烙印在脑海中。 …… 不知山外沧海易，一心只做山中人。 秋去叶落，冬来覆雪。 如此往复，已过三载。 今日，料峭的春风还未被初阳温暖，未化开的雪地里却早已站着二人，一男一女。 少年看上去年纪不算太打，二十岁的样子，样貌虽然普通但一身月色长袍，出尘的气质让人为之侧目。 而少女同样约莫二十出头，一身白裙宛若临世仙子，但那俏脸此时却写满了愤怒二字。 “楚生你到底帮不帮这个忙！” “那种事情光听上去就有生命危险，弟子实在是怕死恕难从命！” 听着少女的娇喝，少年却是冷哼一声，将脸侧过去，不再看着对方。 “作为一个修仙者……你居然还贪生怕死起来？殊不知朝闻道，夕可死矣，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别人求着本小姐都不一定给他们，你居然就因为那么点小小的危险就——” “若是晚上就死，那我还不如早上不听那什么道！”他的语气还是和方才一样没变。 但不知何时少女的面色已经开始变得阴沉，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当真……不愿意？那可是能让你实力进一步突破的好机会，更何况有我在，谁会怀疑你的身份！” “你还不是说了有三成几率会死在那里，我胆儿小，没十成把握鬼才会去那里！” “既然如此……现在就把你变成鬼！” 话音刚落，少女单手一翻，显出一把短剑朝着他方向刺去。 这一回他却是不躲不避，同样单手一翻，掌心一把三尺青锋迎了上去，只是那三尺青锋怎么看都有些不靠谱，毕竟从外表来看只是一把木剑。 而少女手中的却是真正金石制成的短剑！ 短剑与木剑交错在一起，竟是响起一阵沉闷的响声，两把剑的表面隐约可见暗红色流光浮现。 “我的乖徒儿，这三年来你的实力不赖啊，越来越让为师窝火了！” “还不是师尊教得好，要不然现在徒弟我就没命了——！” 二人咬牙切齿地说着各自的话，谁也不让谁，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可以看出，他们的修为竟是已经相差无几！ 历经三年，经阁一层的每一个角落还未完全走遍，修为也没有提高多少，但红莲剑气以及符道却已经初窥门径。 这三年里对楚生来说实为不易，从最初单方面的被虐，一直到现在与彩儿旗鼓相当，修为虽然被赶超上来，但他的实力却有增无减，毕竟现在的他终于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成长为真正有战力的修仙者！ 数息过后，二人身影终于同一时间分开，各站一边。 彩儿穿着粗气，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你现在的修为……不下先天六重了吧？” “差不多。”楚生脸上勉强露出一丝淡笑，他确实是先天六重，但并没有明说。 修炼了符道，自身修为自然会落下一些。 “明天我会再来，你别想逃掉！”小丫头轻哼一声，往身上贴了张符，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天边。 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啊…… 他不禁如此想着，拍了拍身上尘土，整理一番衣冠，便朝着山上走去。 今天其实是玫虚召见，只是对方并没有说具体去的时间，所以也没有太着急。 第四十九章 九重天符碑，碑上留仙名 待日渐中移，楚生也慢悠悠地走在这三年里经常走的山路上，轻车熟路地来到那石台边上，却见石台上一个白发白袍中年人正端坐在中央，正是玫虚！ 正见一个穿着与他一样月白色长袍的少女将某样东西交给对方，随即那少女却是匆匆离去，只在经过他身侧的瞬间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师兄。 倒是让他微微一愣。 自己什么时候成师兄了？ 但也没有多想，三两步走到玫虚面前深深一拜。 “师尊，弟子来了。” “符道百解上共有基础符道笔画多少？” “回师尊，共有一千又八十六道。”虽然不知道为何玫虚会如此问，但楚生还是照常答道，三年来他领悟笔画意境的速度也变快了许多，终于在前几天将所有书上记载的笔画都记清楚了，刚好一千零八十六道，似乎在领悟出第一道笔画意境的时候打开了一扇大门一般，后续的领悟十分顺利，尽管如此，他的目光还是稍稍朝着另一个方向看去。 在那里原先是属于方萧的位置。 可是方萧却在半年前离开了，原因无他，在玫虚身上能学到的一切，都已经学到。 虽然对此有些不甘，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在学习符道的天资上海比不过对方。 “符道笔画之间又如何划分？”下一个问题又传入他的耳中，让他不由得将注意力回到玫虚的身上。 “以风、火、水、土、雷五灵划分笔画，五灵笔画相生重叠，便是符！” 玫虚轻轻地点了点头，对楚生的回答显然很满意，缓缓从自己坐着的地方站起身，继续道，“符道笔画相互重叠便是符，组合不同便可组成不同的符，故符道无尽，若是钻研到极致，就算是呈现也不是不可能……随为师来。” 跟着玫虚，两人朝着某个完全陌生的方向走去。 虽然不知道玫虚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但他却发现四周的符峰弟子越来越多，他们一身月白色长袍与自己的样子差不多，唯一的差别或许就是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威压。 尽管看不出具体修为几何，但保守估计这里站着的每一个人修为都是与他差不多的修士！ 那些符峰同门眼见玫虚带着一人来了此处，也只有少部分人朝着这两人微微一笑，更多的人却直接无视，甚至还有一些人目中透着一点讥讽，那些淡漠的目光不禁让楚生心里有些愤懑。 “这里是符峰的中心，不管是已经具备成为内门的外门弟子，还是真正的内门弟子，甚至是一些长老都会来这里。”对于四周人们的不同反应，玫虚却是不以为意，径自对他解释道，“在这里有一块自古便存在的石碑，唤作九重天符碑，相传本身就是一件极品灵器，可惜这件灵器的操纵之法已经失传，现在这九重天符碑也只有检测各个弟子的符道天赋的功效了。” 竟是一件极品灵器！ 听了玫虚的话他心里猛地一颤，远远地就看见在这广场的正中央竖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几乎有半座符峰那么高，四周流转着九道白色光圈，而在光圈对应的地方却是分别存在九道断层，就算距离比较远，但还是能从石碑上感觉到那种迫人心神的威压。 虽然对于炼器一窍不通，但在经阁里读了那么多的典籍，对于修仙界灵器的介绍还是了然于胸，单纯地以炼器之法炼制出来的仙家器物，就算能以自身灵气操纵，但那只能算作法器。 所谓灵器必须要自身孕育出一丝灵性，灵性越高品级越高，更何况是那极品灵器，至于本命灵器这类却不在普通炼器范畴之内，对于这点他也没有往深了细读，毕竟对于炼器他并没有多少兴趣。 反正只要有足够多的灵石，就算是灵器也可以买得到，能买得到的东西又何必钻研得太深？ 这种想法早在还没有入仙门的时候就已经根深蒂固地种在他的心底，至于符道……那是一种赚取灵石的手段！ 临近那九重天符碑，便见一个穿着青袍的圆脸老人拦在玫虚的面前。 “原来是玫虚道友，多年不见，道友的修为倒是精进了不少，却不知什么时候突破那个境界……若是有机会做了峰主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这些小人物……嘿嘿，不过玫虚道友应该也不会忘了我们吧，毕竟当初在仙墟的时候你做了那种事情……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忘了！” 圆脸老人带着一丝笑容，只是从那笑容里只觉毫不掩饰的冷意袭来。 “玫凌，当初在仙墟的那件事情不是我——” “现在解释还有什么意义？玫虚……现在你落得这步田地怪不得别人，都是你自作自受！” 唤作玫凌的圆脸老人冷哼一声，却是将视线转向他身后的楚生，眉毛微微向上一挑，冷冷地说道，“这就是你选出来的徒儿？看上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果然你的眼光也不过如此么？就凭他这个小子还想代你去做那件事情——真是痴心妄想！” 虽然这老头和玫虚两人说的话楚生一句也听不懂，不过他隐隐地觉得自己的师尊在以前绝对有什么故事，但对方没有细说，他也不会没头没脑地问出来。 只是那圆脸老人的阴冷目光让他浑身难受，更让他觉得有些委屈。 明显是自己师尊和对方结了梁子，凭什么那老头还要恨上自己？ 自己可是什么都没做啊！ 正如此想着，却是忽然听见玫虚的声音响起。 “我的弟子资质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就算现在他还达不到那个标准，但过不了多久……” “过不了多久？”圆脸老人冷笑一声，却是让开了身子，淡淡地说道，“那就让我看看吧，你的弟子到底资质如何，多久能到那个标准！上一个你的弟子过了多久达到那个标准？哦……差点忘了，你上个弟子已经死了吧？当真是天妒英才，还没到那个境界就死了啊……” 圆脸老人说话的时候，楚生察觉到自己的师尊身躯在轻轻颤抖着，双拳紧握许久后又松开。 “本座弟子自然不会让你失望，我们走！” 一声轻喝，玫虚便拉着他走到了九重天符碑之前，眼看着四周有许多或年老或年轻的身影正一只手贴在石碑上，随着他们的手放在石碑上面，便见那只手落下的地方出现一道流光一直朝上延伸，那流光的尽处是一些符文——赫然是他们各自的名字！ “手放在这符碑上，你资质如何留下的名字便有多高，只要在符碑上留名，你就有了给别人炼符的资格！” 只要留下自己的名字，就可以给别人炼符！ 他对玫虚说的什么留名一点兴趣也没有，就算它能测算自己的资质但这些和制符赚钱比起来明显落了下乘。 没有多做犹豫，便将一只手放在石碑上。 便见一道黑色流光顺着自己手放着的地方迅速攀升，与此同时耳边继续传来玫虚的声音，“……只要名字所在越高，就可以给自己炼制的符箓定制越高的价格！” “什……什么！”闻言他却是浑身一震，看着自己手掌所触及的地方那根黑色流光双目更加炙热，“竟是——如此说法！” 只要名字留在符碑上越高，就可以定越高的价格！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听到这句话后他连忙将按着的那只手用力地朝前推，心里盼望着如此举动可以将那流光推到更高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看着这眼前的符碑，仿佛看见整座符碑周围的九道白色光圈中最底层的一道朝着第二道光圈架起一条三色虚幻桥梁。 这是第一次将自己名字烙印在符碑上的弟子才有的景象，制符资质可以靠后天改变，但最初的资质却最为难得。 最初的资质越好，就会获得越多的资源，这本就是常理。 留名在第一层石碑便是庸才，第二层才属于正常，第三层已是天骄，第四层已经是鬼才！ 至于第五层……非筑基无法步入，但一旦步入第五层，传说会获得某种神秘的奖励。 对于楚生可以步入第二层，玫虚倒是没有一点惊讶，倒是那圆脸老人冷哼一声。 那老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从楚生手上流转出的黑色光华，又看了一眼玫虚一脸的笑容，眼中阴沉之色更甚。 “区区第二层，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只是他话音刚落，又是一道三色流光化作桥梁，落在第二层光圈与第三层光圈之上！ “第……第三层？而且速度还那么快……该死的，此子留不得……” 此时这圆脸老人已经开始一点点朝后退去，眼中阴厉中竟开始泛起一丝杀意。 但他退后的脚步还未走多久，却是发现第三层与第四层之间——赫然又架起一道虚幻桥梁！ 与此同时第四层符碑蓦地光芒大盛，在金光之中渐渐地浮现出两个黑色大字——楚生！ 这个名字出现的瞬间，四周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广场瞬间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却是猛地一阵惊呼。 “楚生——！” “他是谁，我符峰又多了个鬼才不成！” “快点，趁着这名字还没有散去，去看看那个叫楚生的什么样子……” 一时间，四散的人群宛若发狂了一般朝着九重天符碑靠拢。 “这……这怎么可能……第一次就将名字烙印在第四层，这……除了那个姓徐的小子怎么还有这种人存在……” 圆脸老人声音颤抖着，此时他心中满满的杀意已经开始溃散，表情怪异地抬着头，看着那两个黑色大字。 良久之后，他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精芒。 “楚生……似乎在哪里听过……” …… 第五十章 教你三年，讨点利息 此时的楚生还处于深深的懊丧中。 为什么只是第四层？ 不是说名字所在层数越高，以后炼符的时候定的价格也就越高吗？ 但现在只是第四层……整座九重天符碑可是有九层啊！这和他的预期差距有些大，但自从到第四层的那一刻开始，他却发现不管自己那只手有多么用力推那石碑，自己的名字再也无法上升一点。 一直到身侧传来玫虚惊喜的声音。 “吾徒做得很好！没想到居然第一次就能将名字烙印在第四层，当真是一件幸事！” 转头便见玫虚一脸的笑容，虽然心里对着成绩有些失望，但见到玫虚的表情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微微一松，起码自己的师尊对这个成绩很满意。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问道，“师尊，我这样是不是……给您丢脸了？” “楚生吾徒，你可知第一次便将自己的名字烙印在这九重天符碑第四层的意义是什么？” 看着玫虚堆笑的脸上隐隐带着一丝严谨，楚生也没有多想径自说道，“当然是可以赚到更多灵石啊！” “咳咳……话是这么说没错……”被楚生的回答呛到，玫虚明显老脸有些挂不住，他看着四周不断涌来的那些人，轻咳一声道，“但说的不是很全，你可知第一次将名字烙印在这符碑上的人，七百年内也唯有四人！其一是你，其二便是那徐师兄，其三便是为师！” 说到这里还能看见玫虚脸上不知不觉间露出的一丝自傲。 毕竟七百年来唯有四人，他占据了其中之一。 “那还有一个人呢？”楚生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但随即却发现玫虚的面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正在这时，不远处却阴阳怪气地传来那圆脸老人的声音。 “还有一人叫做玫仙，可是我们符峰唯一一个第一次烙印名字就差点突破第五层的人，不过那时候她的修为也是先天大圆满，能做到那种程度不是当然的吗，不过玫仙却是……嘿嘿，玫虚道友应该清楚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真是想不到这件事情居然会被你主动提出来！” “够了！”玫虚面色一冷，却是径自拉着楚生的手，就要离开这里。 圆脸老人倒也没有拦着，任由二人离开，只是在二人离开之时，远远地一句话传来，“那个小娃儿是叫楚生……对吗？若是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师尊看不顺眼了就过来，做老夫弟子绝对比那丧家之犬要舒服得多！” 说罢，那张脸上却是浮现出一丝笑容。 围聚过来的人们才刚刚看见楚生的样子，还未仔细辨认便见他被玫虚带走，顿时一阵感慨。 倒是不知谁先大叫一声，“刚才听到了吗，那那位道友的名字叫楚生！” “是了，他是玫虚长老的弟子，玫虚长老是住在……” “快走，求符去！” “等等啊，先把这消息告诉其他主峰弟子——！” …… 玫仙又是谁？ 而且那圆脸老人叫玫凌，自己的师尊叫玫虚，这之间有什么联系不成？ 玄天宗对于各自称呼并没有统一的规定，基本上各自名字不同，互相称谓也不会相似，倒是有一些修为高深之辈会给自己起一些霸气的道号，以此区别过去凡俗的名字。 自己师尊的名字是真名还是道号？ 他不知道，但他也不敢去问。 但他现在却更加关心另一个问题。 “那个……师尊！”跟在玫虚身后，楚生的声音传来，“既然已经留了名字，那我现在就能赚钱了吗？” “自然是可以的。”玫虚没有回头，但声音还是悠悠传来，“若是在第一层留下名字，拿御空符为例，可以定一块下品灵石的价格，而若是第二层留名，便是两块下品灵石，所以四层……就是四块下品灵石。” “这……赚得也太少了吧？”楚生当即有些不高兴了，自己辛辛苦苦画的符箓怎么就那么不值钱，他还以为价格可以在玫虚口中说的价格上再翻个十倍，“少说也来个四十块……” 但玫虚却是轻笑一声，淡淡地说道，“若是你可以保证自己的符箓每一张都有稳定的效用，定你说的那个价格也不算贵，当然前提是你能保证，每一张符的效用都是一模一样！” 听玫虚这么一说，楚生当即低下头沉默不语。 他自然是做不到对方所说的，就算现在能保证炼制普通的符箓有七成成功率，但也绝对无法保证这些符箓有相同的效用，譬如御空符虽然都是经他的手炼制出来，但每一张符都是各不相同，有些能让人飞行半个时辰，有些却只能飞行半柱香的时间。 更何况炼制的时候所用的笔只是普通的毛笔，墨水也是玫虚特制的灵墨，若是要自己开店卖符，所需符笔暂且不论，灵墨必须得自己配制才行。 “啊对了，吾徒方才忘记与你说一件事情。”玫虚此时却是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楚生说道，“即日起你得给为师免费炼符三年这三年里灵墨与符纸都得你自行准备，符箓卖出所得到的灵石都归为师所有！” “师……师尊，您说笑呢吧？” “看为师这样子像说笑吗？三年的拜师费而已，吾徒应该不会吝啬三年时光吧？”玫虚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丝毫不顾楚生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每一位符峰弟子都会经历这些，想当初为师的师尊可是让为师跟着免费炼制符箓五年，唉……如今只是让你跟三年，当真是便宜你了！” 楚生嘴角一抽，心里却是不停地滴血。 免费炼符三年？开什么玩笑！ 而且灵墨符纸都得自己准备？ 怎么想都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吧？ “那个，师尊可否告知，弟子可以得到什么？”楚生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不可能什么都得不到吧？那可是三年啊！ 但玫虚却是耸了耸肩，淡淡地说道，“自然可以得到一些东西，不过那些东西得你亲自去确认才行，若是三年后你依旧发现不了，为师只能说你什么都没有得到了。” “师尊这不公平——” “好了，时候不早与为师一起去一个地方。”玫虚挥了挥手，打断楚生的说话，继续拉着他朝着某个方向走了几步，但只是几步却又像想起了什么，另一只手一挥，便见面前一道金光闪过，赫然是一把款柄巨剑悬浮在半空中。 “上来吧，这次路程有点远，走过去也许都到晚上了！” 他也没有多想，与玫虚站在那款柄巨剑上。 御剑术！作为虚空御物的某种灵活变式，唯有筑基境界才能达成的术法，这是他第二次见到了。 紧紧地攥着玫虚的袖袍，一阵失重的感觉之后，便已经立身云端。 四周流转着一道光幕，将风隔绝在外，所以也不会影响到视线。 再次飞到空中让楚生心里情不自禁地想要大吼一声，但因为玫虚在面前所以还是忍住了那种冲动。 只是片刻，便是一阵下坠的感觉传来，等到眼前的光景停滞的瞬间，楚生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座山前。 山很高，与符峰不一样的却是这座山远远地就能感觉到一种燥热，只要踏上上山的阶梯，就仿佛置身火炉。 “这里是器峰。”玫虚的声音传来，为他做出解答，“来这里是为你炼制一件符笔。” 闻言他面色一喜，若说对符笔的记忆，他还记得当初徐师兄手中符笔一挥，便有剑符凌空的气势。 自己也可以拥有那种符笔吗？ 先不说徐师兄的修为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多少，但既然自己也要有符笔了，达到那种境界应该也是早晚的事情了吧？ “多……多谢师尊！” 楚生感激地朝玫虚深深一拜。 走在上山的路上，不由得燥热的感觉越来越重，起初是额头上开始冒汗，身上的衣服早就脱了一件，只差一点就要半赤着身子了，但又走了不短的一段路后，却是心里也开始烦躁起来，就像是内心深处燃起一团火焰炙烤着灵魂。 一直到最后，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停下脚步。 “如何？若是忍不住的话便说一声。”玫虚转身，那双空灵的眼睛落在楚生的身上。 “师尊，这里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那么热……”楚生下意识地擦了擦汗，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器峰原本就是如此，倒也不用太过见外了。”玫虚笑着说道，与此同时也褪下一件衣服，显然就算是他也不可能不受影响，“此处原本就是一处火脉所在，传说火脉中镇压着一件极品灵器，就如那九重天符碑一般，火脉与那灵器互相制衡，使得此地修士可以凭借火脉中的火焰炼器。” 竟是如此？ 闻言楚生却是微微点了点头。 休息片刻后，楚生便于玫虚二人继续朝前走去。 只是还未走多远，便见前面忽然滚下来一团肉球。 远远地还听见一阵惨叫和谩骂。 “哎哟喂——” “你们看不起道爷，道爷也不需要你们看得起！” “哎哟——这石阶怎么那么长，丫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 第五十一章 人不能没有梦想！ 等那肉球滚得近了才发现竟是一个人，只是这人长得魁梧，落下来的时候两手死死抱着头，浑身蜷缩着，一直滚到站在最前面的玫虚脚下才停了下来。 那魁梧之人察觉到自己撞到人停了下来，慌乱间抬起头，正好与玫虚的双目对视在一起，只是一瞬间那魁梧之人便颤颤巍巍地跪在他的脚下，沙哑的声音传来。 “弟……弟子高纪，拜见师尊！” “师尊……？” 那魁梧之人样子乍一看上去有些眼熟，一直到对方微微抬起头，站在一边的楚生才算是从记忆里掏出那个人的身影。 赫然是三年前与自己一起去泗水河执行任务的器峰之人，那双贼溜的小眼睛他或许可以记上一辈子。 遇见故人自然是有些惊讶，但更让他惊讶的还是这小眼睛伏在地上说出的那句话。 自己师尊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一个徒弟？ 果不其然，在小眼睛说出那句话之后，玫虚便轻咳一声，淡淡地问道，“这位小友……本座也不是糊涂之人，记忆里却不曾有过你这样一名弟子，更何况……小友的打扮应该是器峰弟子，又如何与本座有丝毫关系？” “啊……这个，前辈不是器峰之人？” 小眼睛诧异地抬起头看着玫虚，倒是让站在一边的楚生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小眼睛修士的打扮显得有些粗犷，赤着半个身子，裤子也有些破烂，再看玫虚此时一身月白色长袍，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尽管被如此小辈顶撞，但玫虚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轻笑一声道，“本座乃符峰长老，此次来也不过是见一见故人，缘何变成器峰之人了？” 玫虚的脾气也是真的好，若遇上个脾气火爆的人，说不定现在这小眼睛已经被踹到山下了。 但得到否定答复的小眼睛修士却依旧没有放弃的样子，继续跪着叫道，“那……那请前辈收为弟子，晚辈这就脱离器峰！” 玫虚脸上流露出一丝怪异的神色，他认真地审视一番对方后，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非是不愿收你，只是你的资质实在不适合在我符峰，这器峰其实也不错，小友缘何想着换地方呢？” “因……因为……” 小眼睛的话还未说完，却听远处传来一道厉啸，那小眼睛顿时伏在地上缩成一团。 似乎是很害怕的样子。 便见从远处山道上走下三人。 与这小眼睛一样的打扮，赤着身，只是下身的裤子要比他干净一些。 刚看见那小眼睛的时候这三人还面露凶芒，但随即将视线转向站在山道上一袭白袍的玫虚，顿时面色一凛，遥遥对着他一拜道，“不知前辈来此，晚辈有礼了。” “你们也是器峰弟子？” “正是，弟子三人是……” “家门就不必报了，本座只是来见一下好友……” “顺便也收一下徒弟吧！师尊，弟子虽然没有炼符的资质，但勤能补拙啊师尊，您就收了我吧！”玫虚的话还未说完，却被那小眼睛一个猛扑打断了，那双眼睛贼溜地转动着，一直到见了站在边上的楚生，顿时口水都流了下来，“师尊您一定缺一个打杂的好手，只要您收了弟子，以后这些脏活累活都是弟子一人的……” “切……”下山的三人中某个眉头微皱，冷哼一声，却是径自转身要离去，而另外两人见状也紧跟着离开，只是其中一人离开前却是淡淡地说了声，“三姓家奴……丢人现眼！” 三姓家奴……什么意思？ 楚生有些茫然，眼看着那三人离去，又见小眼睛修士抱着玫虚大腿，一时间有些进退不得。 情急之下他只能心一横，猛地抓住那小眼睛的肩膀想将他移开。 “我说你别赖着不走啊——！” 或许是用力过猛，一个没抓稳，他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倒是那小眼睛修士依旧不动如钟。 “反……反正师尊连他都收了，干脆连我也一起收了呗！他是楚生，三年前我见过他，和他是好友，他也是器峰弟子，凭什么他能拜师我就不行……” 那小眼睛的话还在继续，但此时楚生却是干咳一声，淡淡地说道，“那个小胖……不对，高道友，在下原本就是符峰弟子，当初穿着你们器峰的衣服也只是一些因由……” 这小眼睛修士竟然时隔三年还能辨认出自己，这三年来他自认没有与对方见过一面，而且现在的他身上衣服都与当初不一样。 “什么？楚道友，枉卧一片真心待你，没想到你居然敢骗我……” “我可是从没骗过你啊！”被那小眼睛如此说着他心里有些委屈，但那小眼睛却是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 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好一会儿，倒是一直被抱着的玫虚轻叹一声道，“小友你先放手，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告诉本座为何想着换个师尊？看你的样子也不是特地来等本座的吧？说吧，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本座或许可以帮你也说不定呢。” “那……那拜师的事情——” “不行，就算让你来做杂役弟子也不行！” 玫虚一口回绝。 …… 上山的行程平白无故地被耽搁了。 那小眼睛修士依旧跪着，楚生站在玫虚身后。 小眼睛修士将一些经历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当初弟子是被家里人卖到玄天宗的，原本想拜入剑峰，谁曾想入剑峰的名额被另一人给了几块灵石挤掉，弟子只能拜入器峰……” “器峰不也挺好？三千大道，皆往仙道，炼器又有何不好？”玫虚却是眉头微皱，冷声问道。 “炼器自然也好，可惜弟子愚钝……在凡俗的时候便最擅长剑道，到了器峰才能发挥不出万分之一，勤勉修炼那么多年也终归是垫底，到现在连修炼资源都被夺走……”说到这里，那小眼睛修士竟是隐隐啜泣，却是哭了起来！ 一个大男人就那么简单地哭了吗？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这确实显现在楚生的面前。 修炼资源被夺走，没有人为他说一句公道话，更没有人帮他忙。 “但你现在的年纪就算拜入剑峰，也早已过了修炼的最佳年纪啊。”玫虚的声音悠悠传来。 “前辈，人不能没有梦想！”玫虚话音刚落，这小眼睛修士却是蓦地抬头，一改方才那柔弱的别扭样子，一种冲天的气势从身上散开，一双眼睛灼灼地看着对方，“或许在前辈看来晚辈已经错过了最佳的修炼时间，或许在前辈眼里，晚辈的仙道已经到此为止了，但是——前辈，闻道不分先后，后来者又何尝不能青云直上，晚辈对自己有信心！” “晚辈有个梦想——定要成为这剑峰，同辈中第一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这一段话说得慷慨激昂，楚生倒是眉头一直皱着，一直到面前的玫虚微微摇了摇头。 “剑峰同辈第一人本座倒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做，虽然不知道你到底能走多远，若你当真有如此决心，便去剑峰碰碰运气吧，在剑峰之下有一座小剑冢，只要从这小剑冢里带出一把剑，便有机会成为剑峰弟子，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不过对你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多谢前辈！”闻言那小眼睛修士却是再次朝玫虚重重地磕了个头，“若晚辈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定不忘前辈恩情！” “呵呵……只要你别师尊弟子地乱叫就好。” “晚辈告辞！” 麻溜地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下山。 良久之后，楚生有些不确定地问玫虚。 “师尊，他当真有机会做剑峰弟子？” “不一定。”玫虚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他的话不像是假，不过……莫欺少年穷，他当真是少年？” 那样子少说也二十五六岁了吧？ “不过吾徒，你与他当真是好友？” “断然没有那种事情！”楚生矢口否认，“弟子从来都不认识他，最多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方才为师有件事情忘记提醒他，那小剑冢里凶险异常，一个不留神便会失了性命……” “师尊莫慌，那小胖……高道友福大命大，死不了的！” 玫虚也没有再纠结这件事情。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山巅走去，不一会儿这山道上便没了两人的踪影。 …… 器峰山顶和其他的山有些许不同，在那山顶仿若被人平整地削了一块，那块巨大平地上勾画着许多不知含义的符文，而在这些符文的正中央，一簇火苗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华。 火苗虽然很小，只有普通人大拇指一般，但四周却被一道道锁链拦截，不让任何人靠近。 符文的最外围正站着三个赤着上身的年青少年，那三个少年虽然长相各异，但从三人身上却传来一种相似的气息波动，三人围成一个三角，面前各摆放着一块不知名的金属，一个盛着水的小碗，以及一把造型怪异的小刀，随着三人两手掐诀，三角的正中央蓦地冒出一团暗红色火焰。 “去——！” 其中一人单手一指，那金属竟是缓缓飞向火焰，在火焰中一点点地变化形状，最终化作一团水滴，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水滴狰一点点缩小。 紧接着另一人又是单手一指，火焰消散，与此同时碗中的水几乎是瞬间落在那水滴上，只听一阵刺耳的响声，金属化作一枚鸽蛋大小的圆球悬浮在半空中，而最后一人却是咬破最的手指，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符文。 血红色符文落在圆珠上的瞬间，只听一声怒喝，“开——！” 圆珠上光芒大盛，片刻后那圆珠已经安稳地落在地上。 其中一人弯腰捡起那圆珠，仔细端详一阵后却是眉头微皱，“下品法器，看来上古时期的血祭之法虽然可以提升炼器的成功率，但法器的品质却是反而落了下乘，怪不得会失传……” “不过师兄，上古时期的东西研究它还有什么用？反正是现在的手法更好一些……” “师弟这就不懂了吧，就算是以前的炼器之法，也有其精华和可学之处！”拿着圆珠的人淡淡地说道，“不过除了血祭之法以外还有一种方法也想尝试一番……” “师兄别试了，再这样下去就没人愿意来让咱们炼器，到时候咱们再玄天宗的名声可就臭啦！” “哼！”拿着圆珠的那人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面色却有些难看。 这段时间接到炼器的单子的确是少了很多。 缘由自然是三人不断尝试新鲜方法炼器了。 “不过师尊闭关之前专门为我们拉了一些单子，总不会让我们喝西北风的……看那不是来了嘛！” 说罢，却是指着山道上逐渐显现的两道身影。 第五十二章 故人相见，分外脸红 器峰其实要比符峰矮上许多，只是因为实在是太热的缘故，让这山路变得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楚生有些绝望地看着前方，身侧时不时走过赤着半个身子的器峰弟子，异样的眼神再加上一阵窃窃私语让他有些羞耻的同时，更是无奈。 但这也没办法，出于一种尊重和礼节，玄天宗主峰禁止使用御空符或御剑术这种可以让人飞起来的东西，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用一两次那也就算了，现在走在前面的却是玫虚，有他在自己也根本用不了御空符。 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他神志不清地以为会在某一刻倒下的时候，耳边却传来玫虚一声轻喝。 “吾徒，我们到了。” 抚着额头，才算是看清了周遭。 赤红的地面散溢着热气，空中悬挂着一根根粗大的铁链子，显得有些压抑。 而在两人面前正站着三个年轻男子，与其余的器峰弟子一样赤着上半身，三道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两人，让站在最后的楚生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本座符峰玫虚，应火犁道人之邀来此。”玫虚的声音淡淡地传来，火犁道人，正是玫虚师弟的道号。 “原来是玫虚长老，师尊提及过长老的事情，说是让弟子三人给长老炼制一件法器，却不知长老所需法器究竟为何物？” 其中一人的声音传来。 在那人说话的时候楚生心中莫名一阵悸动，那声音怎么听都有些熟悉，直到抬头看向对方的时候才猛地深吸一口气。 他发现自己竟是与那三人在很久以前就见过面！ 正是当初自己顺手拿走了他们一套衣服，也不知后来他们是如何解决缺一件衣服那种尴尬事情的。 心里不断地祈祷着对方千万别注意到自己，自己的师尊玫虚却是一脸自豪地说着他的话。 “正想让三位小友为本座弟子炼制一件符笔，还请务必帮忙，若做成了此符笔，本座可以让吾徒免费为你们每人各炼制一道符箓。” “此言当真？”玫虚话还未说完，其中一人便眼中蓦地闪过一丝异色，小声问道，“不管是什么符箓，都可以免费炼制一道？” “只要吾徒有那个水平，当然制符的时候若要特殊要求，材料自备。” “那这次炼器，也请玫虚长老准备好所需材料，我们兄弟三人自当为长老弟子炼制出最好的符笔！”另一人朝着玫虚深深一拜，淡笑着说道，那语气中透着无与伦比的自信，让人发自内心产生一种无条件相信对方的感觉。 闻言玫虚面色也是一喜，将一枚青铜戒指递给其中一人便说道，“这里面便是所需材料，七日后本座让弟子来取符笔。” “交给我们就是了，却不知……这位道友名讳道号？在下邱若。”为首的年轻人双手抱拳，微微朝着楚生的方向行礼。 而随即站在他身后的两人也相继行礼道，“邱牧，见过道友！” “在下邱宇。” “啊……那个，我……”楚生心里一阵纠结，他扭头看向玫虚，却发现对方正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己，一时之间有些难堪，若到现在为止三人还没有认出自己的话，待报上姓名还不是会被识破身份，等识破了身份岂不是会很尴尬？ 不过转念一想，三人已有三年多未见，或许再久将自己忘记了呢？ 正想报出自己的名字，却听玫虚的声音已经响起。 “看来本座的弟子尚有些怕生，倒是让三位见笑了，楚生，还不快行礼！” “原来这位道友叫楚生啊，当真是一个好名字。”邱若此时却是两眼微眯，那双眼睛落在他身上，让他心里不由得越发慌乱起来，“楚道友这身衣服倒是别致，若非不是符峰弟子，还真想向道友讨一件穿穿。” “啊哈哈……邱道友说笑了，这身衣服怎么入得了邱道友的眼……” 虽然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但也已经互相确认了各自的身份。 楚生此时已经能百分百确认对方已经辨识出了自己，只是现在却碍于玫虚没有说出口。 “既然如此，本座便先行一步，日后再来。”交了炼器所需材料，玫虚便对着邱若三人微微点了点头，带着楚生便朝着山下走去。 楚生也没有多做停留，转身便欲离开，却听见身后一阵悠悠的声音传来，“翩翩芙蓉出碧水，零落飞花散去尘。孤蓬未免失颜色，引蝶振翅又一春……楚道友一路走好啊——” “吾徒，他们在说什么？”下山的路上风正紧，也不觉得有多炎热，玫虚的声音响起确实让他眉头微皱。 许久后他只是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那种酸不拉几的句子除了卖弄文采之外还有什么作用，反正弟子不知道！” “可他们分明是对你所说……” “也许是他们闲得慌，弟子又没读过书，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知道意思才怪呢！” “呵呵……也是。” 玫虚无奈地笑了一声。 两人走到山脚，便见玫虚又是袖袍一挥，一把阔剑载着两人朝着远处飞去。 时夕阳西下，立身云端倒也有一种别样的感受。 …… 与玫虚分别在符峰山脚。 楚生便沿着小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说来也巧，他住的地方相对偏僻，虽然天地灵气也稀薄一些，但也好在没有人打搅，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弟子住处也相隔一小片树林。 刚走到住处附近，便见原本平整的地面上已经是坑坑洼洼一片，四周还篆刻着数不清的符文，乍一看就有一种眼晕的感觉，一条清晰可见的小径穿过这片符文所在地，直达前方的木屋。 作为三年来不断练习画符的场所，这片地域已经差不多被他毁了，地面上的符文笔画交错在一起，虽然看上去十分平静，但只要踏上去那么一下，就会发生一些难以预测的事情。 当初那个叫彩儿的小丫头就是因为不小心踩到了某个地方，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被对方追杀了一整天。 走进木屋的瞬间，便躺在了床上，一只手随意地伸在眼前，轻叹一声。 “唉……还有七天，我就可以拥有自己的符笔了……” “真没想到我也有这一天，不过大王到底怎么样了呢……” 三年过去，那大黑狗就像是完全消失了一般，没有听到一点消息传来。 身边没了一个与他嬉闹的人，有时候的确会觉得很清静，但有时候却让他觉得有些孤寂。 毕竟与他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忽然消失还是有些难过。 “是不是已经不在了呢？若是不在的话，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如此想着，他的眼睛却是渐渐地闭上，伸出的那根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便见一道黑色流光闪过，化作一道玄奥的符文。 那符文仅仅出现了片刻便崩碎消散，出现过也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幽幽的声音在屋内回荡着。 “终究还是差了一些，没有符笔，终究是做不到虚空画符，就算我现在修炼的是炼魂之法……” 夜临，月升，一片星辰压下，莫名地觉得有些压抑。 …… 一阵细碎的声响将楚生从睡梦中惊醒，睁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半开着的窗户外面隐隐带着橘红色的火光，这一幕让他脑海中剩余的些许睡意一扫而空，慌乱间从床上坐起，却是有那么一瞬传来破空声，发自内心的警兆迫使他重新躺到床上。 伴随着边上一阵闷响，转头便见幽暗的木制墙壁上不知何时已经钉上一把泛着寒芒的短剑。 “我……我去，这是要玩死我啊！”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切也来得如此突然，让他有种恍若梦中的错觉，但生死危机却并不像是虚假。 来不及穿好衣服便从床上滚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隔着门户的一条缝隙往外看去，却见外面不知何时已经是一片火海，不知是谁放了一把火，现在自己的这间小木屋正一点点燃烧着，火势随着风越来越大。 而放火之人也正站在他的眼前——黑暗的夜色中隐约可以看见一道瘦弱的身影，模糊得有些看不清样貌。 正待仔细辨认，却是心中警兆再生，他连忙滚到边上，便听一声猛烈的炸响，紧闭的木门已经被某种东西炸开，若非方才躲得及时，现在恐怕已经被炸得体无完肤了。 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命好的时候，他也发现自己识海中的气运正以一种可见的速度消弭。 “看来得趁着气运耗尽之前逃走，丫的到底是谁要我的命……” 这念头刚生出来的瞬间，楚生的心里便闪过方萧的身影，毕竟自己与他已经算是有生死之仇，如此一想，那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却是怎么看怎么像那方萧。 不管对方是不是方萧，若不是方萧那也绝对和方萧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就是他要自己的命！ “方萧——！你给我等着，有机会一定要让你再死一次！” 赤红着一双眼睛，楚生却是单手在虚空中一划，一道黑色符文闪现的瞬间便是一张符纸落下，这符纸上显出符文后，天地灵气便猛地一颤。 将符纸贴在身上，便是一道白色流光裹挟着他的身形，蓦地腾空而起。 “什么，该死的——！”隐约听见下方那人影的咒骂声。 但这些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趁着临时炼制的御空符效力没有消散，楚生便心念一动，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虽然夜里看不清方向，但他还是凭着直觉，直到某一刻符箓的力量消散，从空中落下的楚生一屁股摔在地上。 一阵哀嚎后便没了知觉。 眼前一片黑暗。 第五十三章 今日为师要清理门户！ 要活下去！ 不能就这么死了，若人生只是那么短暂的一瞬，实在是不甘心！ 明明还可以活得更久，明明只有长生这一个简单的愿望，为什么还要承受那么多的痛苦？ 若说这些痛苦只是为了成长的话，这所谓的成长未免有些不堪重负，心里生出那种对他来说根本想都不敢想的念头让他有那么一瞬惊得浑身冰冷。让那个对自己始终抱有敌意，已经被自己杀死过一次的人再死一次，对他来说如此荒诞的念头却真切地被他说出口。 但那片夜色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却已经将一切道明，那是他第一次真切地认识到，原来自己修炼的那些法术可以用来杀人，因为差点他就被那些接二连三的诡异东西灭杀。 “我真的……只是想活下去……” 依稀觉得自己说出一句话，眼角也有些湿润，就在具备了自己的意识之后，整具身体也渐渐有了感觉。 地面上是一片冰凉，浑身上下带着一些摩擦和磕碰的疼痛，耳边依稀可以听见一道女声不断地嘀咕着是么，虽然有些模糊，但那声音却意外地有些熟悉。 睁开眼睛，便见一条腿正入眼帘，腿被一个白衣小丫头拖拽着，连带着整个身体不断向前，小丫头每走一步，身上便是一阵疼痛。那条腿显然是自己的，而那小丫头却是—— “把你的手……拿开！” 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恼怒突兀地传来，将那小丫头吓得浑身猛地一颤，慌乱间两手一松，楚生便觉自己的那条腿重重地摔在地上，又是一阵酸疼。 “既然醒了那就……快点起来，咱们马上就上山！”彩儿的声音继续传来，却让他有些懵。 才刚刚恢复意识的他还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为何彩儿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更不知道对方说的上山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不过已经没什么必要再问啦，反正你已经来了这里……”彩儿得意地说道。 “那个……彩儿师尊，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但在说出那句话后便发现彩儿的面色似乎变得有些阴沉，一时间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正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身体想要站起来，起身的动作却被对方诡异的沉默打断。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难道你不是因为昨天早上的那件事情才来我剑峰的吗？原本还对你有些失望正想去找你，不过见你如此勤勉地来了剑峰，作为你的师尊自然是很高兴的了，乖徒儿放心，去了那里你也许都不想出来了。”短暂的沉默之后，彩儿脸上却是蓦地挂起一丝笑容，看着他说道。 昨天早上的那件事情？ 楚生心中快速闪过有关昨天早上的所有记忆。 他在昨日清晨便被彩儿吵醒，可谁知当日彩儿并不是找他修炼剑气，反而是有求于他。 若是普通的请求，看在与她一起修炼了那么久，教会自己那么多东西的情谊上也可以帮个忙，但她昨日说的那个请求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最让楚生忌讳的缺点——有足足三成的几率会死！ 生死乃大忌，起码对他来说是这样的，安安稳稳修个仙活得长久一些不好吗？只要可以活得久一些，自身力量强弱根本就无关紧要嘛。 虽然他也知道拥有的力量越强大，就越是容易在这片天地内存活，但现在这身修为他自认为不会再有什么危险，只要不去招惹其他人，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究竟去什么地方彩儿并没有明说，旁敲侧击也好直接询问也好，对于那个地方都是一概不提。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里居然是剑峰之下！ 鬼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凭着感觉朝着某个方向逃跑，却不知为何逃到了最不愿意去的地方。 不愧是天厄之命，就算在消耗气运的情况下逃走都摆脱不了这厄运。 不由得如此想着，嘴里说出的答案却是分毫没变。 “来这里只是一个意外，我是不会与你去那个地方的！” “当真不去？”彩儿的面色再次阴冷下来，从那双眸子里已经可以看见仿若变成实质的怒火，“去了那里可是你的造化，对于其他峰的人来说甚至一生都不可能进入那个地方，现在为师将这个机会给了你——切莫不知好歹！” “送死的地方打死都不去！”楚生想也没有想便说道。 回答与昨天一样，但他显然是低估了彩儿不讲理的能力，一言不合竟是伸出拳头朝着他的身上砸下。 “你去不去！不去为师就揍你啦！” “挨揍也好过送死，就是不去！” 他颇有傲骨地扬起头说道，结果那张脸正对着飞来的拳头，只觉一阵眩晕和面上火辣辣的疼，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第二个拳头已经落到他的身上。 “到底去不去！”彩儿声音瞬间拔高了数倍，刺耳得让楚生觉得自己脑袋里一阵嗡响。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不去……啊——！” “去不去！” “不去……别！别打脸！” “如果你不去为师就打死你清理门户！” “那也不去，宗门内弟子禁止厮杀，反正等你累了也停手了……哎哟小丫头你来真的啊！” “那也要看你抗不抗揍！” …… 事实证明两人说的话都是正确的。 彩儿搀扶着浑身是伤的楚生走在上山的路上，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笑容，尽管此时她的面色由于方才的一阵胡闹有些绯红，气喘吁吁的样子似乎很是疲惫，但不管怎么说，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虽然中途经历了太多波折。 至于楚生则双目无神地看着身下的土地，一节节台阶不断向上延伸，每走一步心中便是一阵颤栗，想着等会儿自己的命运未卜以及未知的生命危险，甚至有一种甩开彩儿径自离开的冲动，可惜现在的他以及被揍得连走路都觉得累，又哪里来的力气逃走。 一路走来那些剑峰弟子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二人，让楚生不禁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但彩儿却是一脸得意地扬起头，时不时对周遭的人说着，“看什么看，这是我徒弟！” 这话落在他耳中，让他更加不愿抬头看着周遭人的面色了。 剑峰，也不愧于这两个字，一路上眼角余光见到最多的便是剑，隐隐地还能感觉到来自四周空气中那种凌冽的剑意，就连地上角落里也时不时散落着些许残剑碎片。 剑峰弟子尽皆御剑而行，这倒是和玄天宗其他地方的规定有些许不同，就算是先天境界的修士无法御剑，在他们的身后也时常背着一把剑——尽管在他们的手上有着储物戒也一样。 路的尽头却是一间不大的宫殿，青砖白瓦，倒是带着些许飘然出尘的仙韵，此时除了楚生二人之外，周围似乎再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他也终于可以稍稍抬起头，细细打量着四周。 宫殿门口便是两根白色玉柱，上面流转着一些金色流光，而宫殿门口正上方的牌匾却烙印着三个泛着金光的大字——碧莲宫！ “这里就是咱们今天要来的第一个地方啦！”搀扶着他的彩儿此时却将他的身体轻轻放下，小声与他说着，那眼中带着些许谨慎和严肃，不由得让他心中一凛，“这里面的那个人可是关乎你未来的命运，等会儿进去以后你可千万别说话，不管那个人说什么都不要听，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这里面是谁？”楚生小声问道，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压低声音，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着什么，但那小丫头如此神色看样子也不像是有假，当即问道。 若这里就是那有着三成死亡风险的地方，岂不是自己已经大限将至？ 对于运气那么差的自己来说，就算是三成的生死危机，也和十成没什么两样吧？ 但彩儿并没有多言，只是朝着他招了招手，率先走进那碧莲宫。 一入碧莲宫，便是一阵阴寒气息扑面而来。 白色玉石铺就的地面向着四周不断延伸，就在两人面前站着一道瘦弱的黑袍身影。 那是一个满头斑白的老妪，虽然闭着一双眼睛，但依旧能从她的身上感觉出那种蓄势待发的凛冽气息，宛如一把待出鞘的宝剑，安静地站在那里，甚至连呼吸的感觉不到。 她就是觉得自己未来命运的那个人吗？ 就是她会带给自己三成的生死危机？ 她会是谁呢？ 蹑手蹑脚地朝前走着，生怕惊动了对方，但就在下一瞬间，面前的小丫头却是忽然蹦跳着朝那老妪冲了过去。 只是眨眼间，便已经伸出手臂，在一方震惊的双目未曾眨一下的时候，她早就冲了过去，宛如树袋熊一般抱住了那老妪，整个身子挂在对方的怀里，脸上满是笑容。 “师傅师傅，弟子回来啦——！” “是彩儿啊，怎么现在才回来，不是说今天要去……哎？那边站着的是谁……” 沙哑的声音响起，让站在不远处的楚生心中不由得有些放松了起来。 虽然对老妪的身份还有些难以置信，但从语气上来听的话，对方应该是一个通情达理的老前辈吧？ 正如此想着，便听沙哑的声音继续传来。 “……不对，他身上怎么有一种红莲剑气的……那边的那个，你不是红莲剑脉之人吧？” 老妪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让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两腿一颤就要瘫软下来，但就在下一瞬间，只觉一股凌冽的气势从那老妪的方向传出，让猝不及防之下的他蓦地仰天倒在地上。 勉强支撑着半坐起身子，却发现对方已经睁眼，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自己。 那双眼睛已经瞎了，但是……却带着更加阴冷的气息，让楚生喘不过气来。 “我……这个……” 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他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彩儿。 第五十四章 一点寒芒锁红莲 额头上止不住一层冷汗，仿佛那老妪一个念头就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 莫非这里就是彩儿说的有三成丧命几率的地方？ 但看现在这情形，恐怕只有三成活下去的机会了吧？ 楚生心里不禁如此想着，却听见彩儿一阵嬉笑。 “师傅，这可是弟子帮您在外面找了个徒孙呢！” “徒孙？想学我红莲剑气的人多了去，还需要出去找徒孙？你呀真是……”老妪说话的时候，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也随之减弱了些许，就在楚生以为对方已经不再对自己抱有杀意的时候，却是一阵更加猛烈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所以这小子未经我允许修炼了红莲剑气，该是杀了还是该废了？” 那孔洞的眼神中渗透出毫不掩饰的杀意，让他情不自禁地双腿打颤。 “我……”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彩儿正对自己猛地瞪了一眼，才闭上嘴，只是身体却不自觉地朝后一点点后退，若是现在可以给他一个机会可以逃走的话，绝对会很快地从这里消失。 “师傅啊，虽然他不是红莲剑脉的传人，不过他修炼红莲剑气真的很有天赋呢，而且昨天听说他在炼符方面也很有天赋，所以……” “彩儿不必再说，就算他是全才又如何，我红莲剑脉的规矩不可废，不过方才你说炼符？他是符峰之人……” 此时那老妪倒是眉头微蹙，许久之后徐徐问道，“小子，老身且问你……你师尊是谁？” “家师玫虚。”楚生也不含糊将自己师尊的名字说了出来，虽然老妪的那双眼睛没有看着他，但不管何时都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 “原来是他……既然老身的彩儿说你炼符有天赋，想必你已经在九重天符碑上留名，不知留在第几层？” “回前辈，晚辈的名字留在第四层……” “师傅！彩儿……”彩儿还想说一些什么，却被老妪挥了挥手止住，只能委屈地闭上嘴。 “呵，原来如此……” 话音刚落，却又是一阵猛烈的威压落在身上，这一回当真是猝不及防，他整个人都仰面朝天，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那老妪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让他都无力反抗。 “居然是你！老身昨日便听说有个小子的名字落在第四层，若果真是你，你便是楚生了吧？” “晚辈……正是楚生！” 艰难地一只手臂撑着自己的身子想要坐起，却发现对方身上的威压依旧没有丝毫变化，莫非是报出自家师尊的名号也不管用？若当真如此可就真的绝望了。 “没想到玫虚还有闲心教导徒弟，倒是我们当初小瞧他了，不过他现在那样子想必也不会这么认真去教了吧，毕竟……唉！” 一声叹息后便是一阵沉默，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子还被那种四面八方传来的压力压在地上。 再次看向彩儿，却发现那小丫头正一脸委屈地望着自己。 这一幕让他更加绝望了。 “那……那个，前辈……” “哼！” 一声冷哼，让楚生不由得心神激荡，一阵头晕目眩。 “小子，看在你师尊的份上，老身给你一个机会，就看你有没有命把握住了！” “请前辈示下！”听说有活命的机会，他哪里不敢答应。 “老身只出一式，你若挡得住便饶你性命，还让你陪着彩儿一起去那处地方，若你挡不住……嘿嘿，便是一死而已，就算你是玫虚弟子，玫虚也不敢为了区区弟子找老身麻烦！”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老妪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傲然。 接她一招，若是活下来便饶自己一命，若是活不下来……也不知这老妪会不会替自己收尸。 虽然心里还是有极大不忿，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一点反驳的余地。 只能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前辈，晚辈答应了！”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决然。 那是面对生死的抉择。 “小子你很好，原本老身还想你若是不答应便封了你的红莲剑气，把你直接送下山，果真是玫虚的弟子，这倔强脾气还和他真像！”老妪发现楚生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身上施放的威压也渐渐地收起。 楚生终于可以支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只是现在的他却有些后悔。 似乎自己若是反驳的话，也不会死啊？ 那刚才为何还要说出那种话，当即便要反悔，却在见到老妪面庞的瞬间，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再看站在老妪身侧的彩儿正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想必事情发展到现在也超出了她的预计。 …… 站在老妪面前，楚生心里不断打着寒颤，眼看着对方朝着他遥遥伸出一指。 只要接下一击，便能活下来！ “楚生你可千万别死啊，死了为师……为师不给你收尸啊！”彩儿躲在老妪的身后，眼中的慌乱之色更甚。 倒是楚生自己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若是死了谁还管有没有人给自己收尸！ 额头的冷汗不知道有没有淌下，随着对方动作继续，他心中的不安感觉越来越强盛，一直到某一刻，从老妪伸出指尖显出一点暗红色光华。 宛如一朵莲花渐渐盛开，在最绚烂的瞬间，却是蓦地化作齑粉，只剩下一点。 暗红色的光点仿佛成为了这片天地间的唯一，在他的眼中越来越大，最终仿佛他眼中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红色。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小腹一阵剧痛传来，低下头却见月白色的长袍上已经沾血，残破的长袍下是一道殷红的豁口，正往外淌着鲜血，转身便见自己身后地面上正插着一根银针，隐隐带着血丝，那根银针竟是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剧痛还在继续，只是此时的楚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自己体内原本修炼的红莲剑气一点点在另一种强行破入自己体内的力量冲击下一层层溃散，直到最后那种诡异的力量竟是一直冲到自己的丹田内！ “唔——！” 单膝跪地，他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溃散，面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那种力量在丹田内竟是犹如锁链一般化作一道屏障，将修炼的红莲剑气全都镇压，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但除了忽然失去对红莲剑气的掌控的不适之外，竟再没有其他动静。 活下来了吗？在危机降临的那一瞬间，心中的慌乱反而消散一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耳边依稀传来那老妪的声音。 “老身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既然你小子能接过这一式，老身也不会再难为你，但红莲剑气可不是你想用就能用的，只要你可以在今后突破老身的剑气囚笼便能继续使用红莲剑气！反正外峰弟子学去仙脉传承的也不是你这一人……” 闻言楚生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这条小命保住了。 至于暂时无法使用红莲剑气对他来说反倒是不算什么。 “楚生好样的，不愧是我的徒弟！”不远处传来彩儿的呼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一道娇小的身影正朝着自己跑来，让他心中不由得一暖。 看来还是有人关心自己的啊，虽然这小丫头的嘴毒了点。 但老妪的话却还未说完。 在彩儿搀扶着楚生的身子站起来的时候，继续说道，“也罢，老身准了！今日下午你们便去那个地方吧，只是到了那里生死有命，若是在那里死了老身也没办法……” “师傅别瞎说，我们两个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死在那里！”彩儿不服气地轻哼一声，倒是让老妪一声怪笑。 “活不活的下来，等从那里出来了再说吧！” “等等，前辈……那个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直到此时，楚生终于是忍不住问道，这个问题他憋了许久。 “怎么，彩儿还未曾与你说吗？小子你莫非还不知道？”闻言那老妪却是眉毛微微向上一扬，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那个地方自然是剑冢，这可是整个剑峰里的修士一生只能去两次的地方，一次是活着进去，一次自然是身死道消随着佩剑一起葬进去了。” 剑冢！ 这是楚生第二次听到这两个字。 第一次是听玫虚说起，但这与老妪说的剑冢显然不是一个地方。 那个小剑冢姑且会有一些危险，老妪口中的剑冢岂不是…… “那个……晚辈可不可以不去？”沙哑的声音传来，楚生觉得自己的嘴唇有些干涩，才经历了一次生死危机，又要承受一次人生无法承受之痛吗？先不说到底是否用得出手，红莲剑气被封住以后没命的几率应该只增不减啊。 当下他便有了退出的想法。 但那句话刚说出口，却见那老妪的面色有些阴沉。 “小子你在说什么？老身方才有些神游，听得不是很清楚。” “啊……这个，晚辈定不会让前辈失望！” 匆忙改口，才见对方的面色变得好看了些。 只是此时他心里唯有一片苦涩。 怎么运气就那么背摊上了这件事！ 第五十五章 夜入仙池独月白 并没有在殿宇里待太长的时间。 又有三个如彩儿一般年纪的年轻少女走进碧莲宫后，老妪便袖袍一挥，带着总共五人走出宫外。 对于楚生的身份其余三个少女并没有问出一点问题，甚至连脸上一点疑惑的神色都没有，只是恭敬地走在老妪的身后。 楚生和彩儿走在队伍的最后边，也不知道那老妪带他们去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一路上原本安静得只能听见杂乱的脚步声，但这般平静根本没有持续多久，他终于压低声音问道，“彩儿师尊，这三个小妹妹是谁？” “噗嗤！小妹妹？楚生你确定要叫她们小妹妹？”闻言与他并排走着的彩儿却是面上带着笑意说道，“她们可不是小妹妹，若论辈分就连我都要叫她们一声师姐，她们都是我师尊一百年前收的弟子，因为资质……咳咳，总之就是因为各种原因，现在才带着她们去剑冢！” 虽然彩儿说话有些遮掩，而且声音也压得很低，但只靠着这些只言片语也已经了解了个大概。 这三个少女的年纪少说也有一百，倒是让他有些吃惊和感叹，原来修仙之后当真可以驻颜有术，但随即又将视线看向走在最前面的老妪，心里又有些不忿，但却压着心中的话没有说出口。 三个少女因为资质愚钝，自然比不上其他人，耗费百年光景，终于获得了去剑冢的资格。 能够允许她们去剑冢已经是一种莫大的荣幸，所以对于其他人为何会在这里她们也不会去管，也根本没有那个资格。 就如三个学习不好的差生一般，同窗都已经升官，唯独她们历经千辛万苦走到了这一步，对于她们以外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怨怼，就算别人是通过某些关系手段便走到这一步。 “不过这三位师姐当真是驻颜有术，莫非修仙之后真能容颜永驻？”一边说着，楚生的脸上一边生出些许笑意。 自己若是真能容颜不改那绝对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情，虽然活得久是人生目标，但活得再久，却发现自己的容貌在一点点变老也绝对是一种折磨。 更何况将来若是能够娶妻，看着自己永远年轻貌美的妻子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但随即彩儿的话却深深地打击到了他。 “开什么玩笑，容颜永驻这种事情我怎么不知道，修炼的境界越高，只能让衰老来得越缓慢而已，除非当真到了那种永生不死的地步，要不然千万年后还是一坯黄土！”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彩儿的面色异常凝重，虽然不知道为何。 但她的眼中似有些失落。 “就算有驻颜丹可以短时间固定容貌，但除非极品丹药，要不然药效依旧会一点点淡下去……” 驻颜丹？原来这世上还有这种东西。 虽然不知道极品驻颜丹和普通驻颜丹到底有什么区别，但驻颜丹可以留住容貌这件事情还是被他记在心里。 若是有可能的话一定要买上一枚驻颜丹！ 所以一定要赚更多的灵石！ 两人一言一语地互相说着话，倒也没有其他人来打搅。 没过多久，老妪的身形便在一片宽阔湖泊之前止住。 这是一片碧蓝色湖泊，一眼看去湖岸仿若围成一个工整的圆圈，但让楚生震惊的却不是这片巨大的湖泊，而是湖泊水底那一片庞然大物。 在日光的照耀下，水底之物一点点泛起金光，虽然依旧看的不大清楚，但那却是—— “碧莲宫主看来早到了啊，想必是对此次剑冢一行十分有信心咯？” 远远地便听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只见不远处林间走出六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一身青色长袍的老人。 那老人白发垂髫，一双眼睛戏虐般看着老妪。 被称作碧莲宫主的老妪只是淡淡地冷哼一声道，“老身对自己的弟子自然是有信心，不像你居然还找了个外人，莫非不知道剑冢乃剑峰禁地，非我剑峰弟子无法进入？” “宫主身后站着的那个男子莫非就不是外人了？贫道只听说红莲剑脉只收女子，那边的小友又是何人？” “他是我收的弟子，有意见啊！” 老人话还未说完，却听彩儿率先将话说出口。 当即那老人便是干咳几声，一阵沉默后又是一阵轻笑，“原来是这位仙子收的徒弟，呵呵……意见倒是没有，只是有些吃惊那红莲剑气竟是让一个男子学了去，怕是你们还不曾告诉他那件事吧？也罢，那种事情……不说也罢！” 在老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碧莲宫主的面色显然有些难堪。 究竟是什么事？ 事到如今楚生已经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了，因为就在这里他见到了一个怎么也不想见的人。 在那老人身后，赫然正站着一个穿着与他一样长袍的中年人。 在自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瞬间，他也见到了自己，让楚生心里蓦地一阵慌乱。 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 正疑惑间，却听那老人继续说道，“让贫道来介绍一番吧，这位是符峰来的方萧小友，是俗世方家的人！” 方家又是什么？ 应该是一个很大的家族吧，毕竟在那老人说出口的瞬间，碧莲宫主苍老的脸上蓦地一沉。 “就算他是方家的人又如何，终归只是俗世的世家，方家老祖还活着没有都没个准信呢！” “的确如此，不过今日可不是主要来说方小友身份的，这位方小友不仅修为已经到了先天七重，一身符道造诣更是非凡，名字位列九重天符碑第三层巅峰，只差一步便步入四层！”老人一边说着，脸上也露出笑意，这种人物已经算是天才，“今日有他帮忙，贫道弟子成功的几率绝对高出数倍！”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碧莲宫主的反应，却见对方竟是面不改色，一时间有些狐疑。 倒是彩儿清脆的声音继续传来，“我的徒弟可是在那什么什么碑第四层留名了呢，是不是啊我的乖徒儿？” “啊？哦……是的吧……” 楚生下意识地说着话，那双眼睛却是已经紧紧地盯着面前站着的方萧。 他该不会是想着如何杀了自己吧？ 先不说这剑冢里有多少危险，光是那双阴冷的眼神就已经让他觉得自己此行十死无生。 果然还是不该来这里啊，真是不管到哪里都不让自己安生！ 心中一阵冰凉的同时，他还觉得四周某处似乎隐隐传来一道尖锐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莫非还有人盯上自己了？ “不会那么惨吧……”他干咳一声，悄悄退后到老妪身后，将视线转向那湖面。 也唯有这片平静的湖水没有给自己带来危机感了。 …… 知道楚生姓名的老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那面色显然是有些难堪。 这一幕倒是让老妪脸上好看了些，时不时看向楚生的神色也柔和了不少，但依然改变不了他去剑冢的命运。 从与彩儿的交谈中他也了解到那老人正是青莲剑脉的一方老祖，唤作赤莲道长。 这却是与老妪的称呼相反。 那赤莲道长带着的人除了方萧之外，便是三个年轻少年与一名性别不明的年轻人。 之所以性别不明，大概便是对方头上戴着个被黑布环绕的斗笠。 不过看着对方身形，也估计对方应该是一个男子。 毕竟红莲剑脉普遍应该都是女子的话，青莲剑脉应该都是男子了吧。 虽然不知道为何一定要寻找符道之上有天赋的年轻人，但或许这也是那老妪不杀他的原因之一。 眼看着天色已晚，殷红的夕阳落在山的另一边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璀璨星河笼罩天穹。 不论是老妪还是那老人仿佛约定好了一般同时走到湖水边。 赤莲道长的声音传出。 “不论是红莲剑脉还是青莲剑脉的弟子你们全都给贫道听着，接下来贫道与宫主会打开剑冢大门，你们需要在剑冢内呆上七日，这七日内你们获得的一切造化都属于你们自己，不过最重要的却是获得剑冢最深处的那道天意剑认可的机会——当然，前提是你们能活着走到那里！” 获得天意剑认可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天意剑是什么，但只听这霸气的名字就知道那一定是好东西。 果然越危险的地方好东西就越多吗？ 只是想到自己有三成甚至更大送死的几率，楚生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其余人是什么表情他没去管，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方萧的身上。 马上就要进剑冢了，他会不会忽然从背后给自己来一刀？ 毕竟自己当初可是将他杀了，那种仇恨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 正如此想着，忽然听那碧莲宫主一声低喝。 也不知念的什么咒文，只是在那一段咒文说出后，整个大地都开始不断震颤。 眼看着平静的水面那轮皎月开始一点点在波澜中支离破碎。 水面上蓦地出现一道漩涡，并且子啊迅速扩大，最终漩涡将湖水全部挤压在边上，原本宽阔的水面竟是中空出一个巨大的空气柱。 而在那空气柱的正中央，赫然是一排古朴的殿宇，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但眼见这一幕还是有些震撼，剑冢竟是在水中！ 那些殿宇砖瓦残破不堪，大部分墙壁上还贴着水草。 显然是在水中的时间太久。 而在殿宇正中央立着一块巨大石碑，上书二字——剑冢！ 虽然原本就是夜晚，但那石碑入眼的瞬间还是顿觉天地失色，磅礴的剑意从湖底猛地喷薄而出，在这一刻仿佛这片殿宇就成了一柄剑中帝王，所有的剑都要跪伏在帝王膝下。 单凭这二字便让在场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摒息。 尤其是楚生，丹田中被封印了的红莲剑气一阵颤抖，让他差点两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这就是——剑冢！” 一块巨大的八角石台从水底殿宇中缓缓飞来，落在湖边。 “上去吧，记住进了剑冢各安天命，不过老身希望你们全都活下来！还有小子……”老妪忽然将目光视线落在楚生的身上，郑重地说道，“老身不求其他，就算在其中什么也没得到，这几个弟子老身也希望小子你可以护着她们安全地走出来！” “晚辈尽量。” 他只能苦笑着说道。 剑冢之中就连他都自身难保，还要如何答应护住别人的性命！ 第五十六章 符道迷宫 原本想等着最后在上去，但无奈彩儿却是异常兴奋地拉着他率先占到了那八角石台上，站在上面朝着下方看去，却见下面并没有见到湖底反而是漆黑的一片宛若噬人的深渊让人不寒而栗，楚生赶紧闭眼不再去想其他。 “放心吧楚生，等到了剑冢为师一定会保护你的！”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面色变化，彩儿熟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说道，“有为师在不会让你这个弟子犯险的！” 见状楚生只能略显木纳地点了点头。 “那就全靠你了啊，这可是有三成危机，三成啊！” 看着他这一副胆小的样子，彩儿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我说乖徒儿你可是有先天六重的修为，再加上修习了那些法术，这在同境界人们眼里都已经可以自称师兄了，怎么还那么胆小？” “修仙是用来长生的！修炼那杀人之法干什么，就算是修炼了那些法术也不过为了保命……” 正说着，他的声音却是一点点压低，最终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出口。 彩儿见状眉头微皱，但只是片刻便舒展开来，自顾自地站在他身侧，目光却是落在远处的巨大石碑上。 另外三个红莲剑脉的女弟子也紧跟着踏上石台。 五人上了石台后，便觉脚下石台一阵轻微颤动，竟是径自朝着不远处那巨大殿宇飞去。 眼看着那些破落的建筑越来越清晰，都能看清灰白墙壁上掺杂泥垢的裂痕，朝后看去，发现岸边的数人不急不缓将目光落在自己这几人身上，似乎也不着急被他们抢了先机。 倒是方萧依旧阴沉着那双眼睛看着楚生，让他不禁将视线收回。 石台徐徐前行，虽说已经启程，但距离真正到达目的地似乎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也不知是从何处吹来的风，落在身上让楚生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寒意，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阴冷的感觉确实更甚，他下意识地搓着手又将自己抱住，却发现身上长袍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几道裂口，就像是用利器刺穿了一般，只是长袍上的裂口到底是何时出现却让他有些疑惑。 正想蹲下身子减小自己的体积保暖，却是蓦地一阵风吹来。 毫无防备地，楚生只觉自己左手手臂被风吹出一阵凉意，下意识地朝着风吹过的地方看去，却见那地方正开了一道豁口，在长袍之下还见到一条带着血丝的红线，伤口逐渐往外渗出鲜血，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感觉瞬间席卷全身。 外面的风已经止住，但他却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不知何时正泛起一丝凉意，那阵风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吹过后便有一种异样的气流宛若刀剑般在经脉中乱窜，直入丹田！只是在进入丹田的瞬间，却是被一种熟悉的镇压之力强行压了下去落在丹田某个角落。 原本还在想着要如何解决那道诡异力量，但现在看来当初碧莲宫主留在体内封住自己红莲剑气的力量反而是帮了个大忙。 正如此想着，却是又一阵风吹来，这一回那风直接落在他脸上，虽然看不见但还是能感觉得到自己脸上出现了一道口子正往外渗出鲜血。 “楚生小心，这里的风都是剑气，是剑冢内葬了的灵剑日久剑意堆积起来后散步的罡煞之气！” 彩儿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却是递给他一块方巾笑着说道，“罡煞之气徘徊在剑冢周围，必须具有剑气之人才可以抵御，这便是非剑峰之人无法来此的原因之一，若无剑气护体，恐怕来这里的数息便会被那些罡煞之气吹得连渣都不剩。” “你怎么不早说！”楚生有些委屈地叫道。 倒是彩儿轻哼一声，“原本还以为你修炼了红莲剑气可以抵御那些罡煞之气的呢，再说了，你也没有问嘛……” 接过方巾的楚生捂着自己的脸，蹲在了地上，有些恐惧地看着四周。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运气背，那些怪风什么时候会再吹过来。 却是将自己受到的所有伤又归结到自己的运气上了。 不过那小丫头先前说过罡煞之气是剑意所化，有些狐疑地单手掐诀，便见一道柔和的黑色乌光缠绕在指尖，与此同时他闭上双目，其中左目却是蓦地睁开！ “法眼——开！” 心中一声低喝，却见四周漆黑的空间不知何时却是模样大变。 天地间纵横交错着一道道线条，时不时地有一些灰色细线来回飘荡着，其中一条细线与他的衣角擦过，留下一道口子。 那些细线便是剑气！ “没想到以前修炼的法术还有如此用处，幸好没忘记……” 喃喃自语着，楚生的脸上却是悄然露出一丝笑容。 这法术唤作法眼，是他第一次接触法术的时候经大黑狗之口习得。 那法术当初就记载于基础功法上，也正是那一道法术成了第一次让他的住所成为废墟。 法眼具有看穿天地间种种灵气的作用，虽说只是撞运气地觉得应该会有效，却是没想到真的能看到那些剑气。 而在那些灰色剑气之间还流转着其余颜色各异的雾气和线条，看来那些都属于法眼能看见的灵气一部分。 好在这法术对如今的楚生来说不需要消耗太多的力量，所以倒也可以一直施展。 在他的眼中，自己无数次险而又险地避过将要撞上自己的剑气，而包括彩儿在内的四名剑峰弟子却是身周流转着一道剑气光幕，苦苦抵御着吹来的罡煞之气。 看着四人辛苦的样子，楚生也不好一人如此悠闲，却是手指伸出不断在虚空中勾画着一些玄奥的笔画。 虚空画符！虽然那些勾画出来的符文很快便消散了，但这一幕也足以让所有人震惊。 眼看着巨大殿宇的正门就在前方，八角石台在某个用铁链固定住的悬浮石岛上停住。 其中四人走到石岛上纷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显得有些劳累。 唯独楚生一脸淡然走到彩儿身侧。 “楚生你这么一点事情也没有，果然师傅没有真的封住你的红莲剑气对不对？”彩儿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双目上下打量一番后脸上却是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 “啊哈哈……自然是被封住了，不过是我运气要好上一些而已，想我如此逆天的运气就算再多的那什么气都近不了我的身！” “当真如此？” “自然！” “那你背后的那些伤口是怎么回事？这都快……真的没关系吧？”眼看着彩儿脸上流露出的焦急之色，楚生也终于不再忍耐，痛苦地闭上眼睛蹲下。 “有关系……彩儿有没有那种吃一枚身上伤口就全好了的灵丹？给我来个十枚压压惊。” “这枚可以止血，呐先凑合用了吧！”彩儿却是不管他的话语，径自翻出一枚白色丹药捏碎。 “这……这是干什么，好好的一枚丹药再怎么看不顺眼也不用捏碎了……” “这是外敷的！”小丫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将手中丹药的碎末拍在他身后露出的伤口上。 只听一阵短促的惨烈叫声响起。 盘膝坐在地上调息了片刻，一行五人便沿着一条铁链编织而成的锁链桥朝着殿宇大门的方向走去。 锁链上没一点锈迹，反倒如新的一般，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构成。 来到厚重的一扇巨大石门前，楚生才算是知道为何要让符峰弟子来这里。 在法眼之下那些罡煞之气竟是互相组合，在某种玄奥的力量之下化作一枚枚符道文，飘荡在空中化作一面看不见的墙壁，各个墙壁相互连接便组成了眼前这一片符文组成的迷宫，若是贸然前行，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一个女弟子拿着一块石头便朝着远处一丢，那石头却是在下一瞬间化作齑粉。 也不知过了多久，短暂的沉默后那三个女弟子中的一人似乎也是鼓起勇气走到楚生面前，两手抱拳微微欠身道，“这位师兄不知是否知道前面有什么？” 楚生也不隐瞒，将自己见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那就请这位师兄在前面带路……” “凭什么？” 那女弟子话还未说完，楚生却是反而两手背负问了一句，“这符文迷宫里还有许多未知的危险，我凭什么要走在前面带路？若是我死了你们谁把命赔给我吗？” “师兄说过运气很好……”那女弟子眉头微皱，语气已经有些重了，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但却发现楚生的目光完全落在彩儿的身上。 “我运气好所以活该送死去？”楚生脸上流露出一丝讥讽之色，这三名女弟子修为最高的也就和他一般先天六重，修为最低的也是五重，而自己身边还有彩儿倒也不害怕她们狗急跳墙。 “他是我徒弟，你们不要逼他！”彩儿此时也伸出手臂拦在他和三名女弟子之间，一脸严肃。 “灵彩儿，你还是不是我们剑峰的弟子，他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外人，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五个，正是抢先一步的好机会！” 其中一人怒声道，眼看着他们原先待着的石岛上那八角石台已经朝着湖岸的方向飞去，更是焦急万分。 第五十七章 一入剑冢生死不论 最终双方僵持之下，还是等到了青莲剑脉一行五人人的到来。 在包括方萧在内的五人毫发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楚生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酸楚。 “果然废物就是废物，才过了多久就已经遍体鳞伤了吗，倒不如让我在这里结果了你给你一个痛快！”虽然距离他还有一些距离，但方萧的声音已经遥遥地入了他的耳，虽然不甘但他说的也是事实，毕竟人家正无伤站在自己的面前。 法眼虽然能看见面前的罡煞之气，却对身后可能出现的变故一无所知，受点伤也是在所难免。 “闲话休说，现在可还没进去呢！我只是故意等你过来而已！”楚生强行拔高自己的声音说道。 “故意等我来？哈哈……莫不是害怕了想找一个人探探路吧，就你这样的心性还妄图窥视天道得道成仙，简直是笑话！” 他正想反驳，却忽然听见红莲剑脉的那三个年轻女弟子随声附和着，“就是说嘛，还符道天才，简直就是蠢到家了，我们师尊怎么会将我们的性命托付在你手里！” “师妹休要继续说了，人家可从没说过自己是符道天才，只不过是我们方才高看他了，人家可是实打实的庸物！” 剩下一人伸出手似乎要阻止两人继续说下去，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自己的两个师妹师姐有些慌乱。 “我……只是……” 楚生看着那三人隐隐有当场发飙的趋势，连忙发声解释，却忽然听方萧的方向传来讥讽的笑声。 “若是三位道友愿意跟着我的话，剑冢内的造化也不是不能分一些给你们！” “方道友，如此挖人墙角可实在不道德！”楚生面色微冷，看着方晓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但他话音刚落，却见那三个少女已经走到了方萧身侧，不屑地瞪了他一眼。 “你……你们三个！很好，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乱子可别跪着求我救你们性命！” “我呸，谁要你救我们性命，自己别不小心死在这里就好！”其中一个少女冷哼一声道。 方萧也不再多言，循着看不见的符文墙壁来到了某个缺口处，带着八人走了进去。 虽然符文迷宫非常人看不见形貌，但八人走入其中后竟也没了踪迹。 眼看着只剩下楚生和彩儿两人。 …… 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子，彩儿终于使劲踹了楚生一脚，一脸委屈地叫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啊，都怪你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 “没……没事的，我运气那么好就算进了这迷宫也不算什么，快走吧要不然赶不上了！” 楚生只能干咳一声，硬着头皮就要往先前方萧走的那个缺口方向走去，却是蓦地面色一变。 那缺口竟是消失了！ 再看那迷宫便发现这其中符文变化，才知道这其中路线错综复杂，稍过几息便偏差甚远。 又见另一侧出现一道缺口，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与彩儿走入其中。 “楚生，你选的这条路好像和他们的不一样啊，到底行不行啊？”彩儿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袖口，不断扫视着四周，虽然直到现在也看不出周围到底有什么，不过看着被他攥着的那个人面色慌乱地四处转悠，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放心吧，我不都说了嘛运气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出事情……哎小心别走那边，继续往前走几步……啊——！” 正说着，却见楚生肩膀上蓦地染上一丝殷红，不知被什么锋利的东西擦到一样割裂开一道口子。 “真的没事吧？”彩儿担心地问道，“我怎么觉得我们在绕路啊。” “没有的事，总之一切我身上，绝对不会让你受一点伤的！” 楚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只是下一瞬间，那笑容便僵在那里，因为他的一只脚竟是踩在地上拔不起来了。 在彩儿的眼中他的脚下只是很普通的地面，但在他的眼中却是踩进一枚符文中。 这代符文经过一段时间辨认应该是土属性，只是增加接触到它的物体重量，其实倒也好解开，只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无奈之下他只能忍痛脱下自己的一只鞋子，为了让走路的时候可以舒坦一些，将另外一只鞋子也脱了。 “你在干什么？”彩儿疑惑地问道。 “太……太热了，脱个鞋子凉快凉快，啊哈哈……” 用了大半天的时间，两人终于站在真正剑冢的大门前，只是此时的楚生早已遍体鳞伤，不过他也的确是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彩儿并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我们……我们到了！”咧着嘴忍着身上的疼痛，楚生强笑着说道。 伫立在两人面前的是一扇巨大的门户，这里是整座殿宇的入口，只是这门户有一半已经倾覆在地上，另一半却是虚掩着，也不知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 “传说剑冢原本是盛放仙剑的祠堂，不过有一天仙剑崩解，将这里化作一大片废墟，就成了现在这样子啦！”彩儿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轻声解释道，在见到这扇门户的瞬间，她脸上难得流露出恭敬的神色。 这里是剑冢的圣地，曾经摆放仙剑的地方。 也难怪她会有如此表情。 但那种恭敬的神色也没有次序多久，到了此时她反而是率先走到前面，对着楚生说道，“还不快走！要不然跟不上我的话，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保护好你啊！” 楚生心中不由得一暖，紧跟了上去。 这么一看的话，没想到这小丫头也挺不错的嘛。 两人相处了也有一段时间，有些事情…… 他想说，但依旧没有说出口。 还未向前几步，只见前方幽暗之处蓦地出现一道蓝色漩涡，犹如通道一般。 “彩儿等会儿——” 话还未说完，却见小丫头已经一只脚踩在漩涡中。 一道幽蓝色光华闪过，娇小的身影竟是瞬间消失不见。 那漩涡竟有传送的力量！ 当下楚生也不管其他，紧接着跟了上去，现在就盼着两人可以传送到一个地方，要不然就糟糕了。 “这时候可千万别出事情啊……” 苦涩地叹了一口气，楚生的身影便消失在漩涡中。 第五十八章 剑生阴魂杀机四伏 剑冢内就如在石台上见到的那样，是一间间破败的小屋，黑瓦白墙早已变得不堪，从一些半开着的门朝里望去，可以看见一些桌椅等日常物品，摆设略有不同，但唯一相同的却是房间内摆放着的一块块灵位。 “该死的，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两间房子的夹缝里，靠在墙边不断喘息着的楚生哀怨地半闭着眼睛，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另一边的肩膀，面色有些泛白，“难道我又被坑了？早知道就不进来了……” 凄楚的自语声还未落下，不远处却是蓦地响起一道厉啸，他面色猛地一变，也不管身上的伤口朝着一条巷子里钻去，但就在下一瞬间，正倚靠着的墙壁忽然坍塌，一阵巨响后却是从塌下的地方伸出一条枯槁的手臂。 那手臂由虚幻的流光组成，稍微愣神的那一会儿手臂的主人便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是一具骷髅，只是支撑着虚幻骷髅的却是一把没了剑柄的残剑。 诡异之物浑身散发着凌冽的剑气，那剑气还带着一股阴风，让接近它的人感觉到一阵发自内心的阴寒，甚至稍有不慎便被摄去了心神。 “这地方怎么那么多怪物，这些剑都断了还那么猛——！” 此时楚生的心里唯有恐惧，随着一声惊呼，单手一翻便是一把狭长的阔剑落入掌心，随着他手指在剑身上迅速勾画出符文笔画，整把剑流转着金色的光华，朝着它砍去。 “和你拼了！” 晦暗的骷髅探手成剑，竟是演化出一套玄奥的剑法，挡下攻击后又使力震飞了他几步。 低头看着那把剑剑身上已经出现一些裂痕。 “这可是花了十块下品灵石和那小丫头换的，怎么就那么脆……” 心痛无比地将剑收起后，楚生便往身上贴了张符，再次一路逃亡。 从他进入剑冢直到现在已经经历如此场面不下五次，每一次都以自己的败退为结局，虽说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有强有弱，弱小的甚至才先天三四重的实力，但每当将其打败一次就会很快复活过来，化作更为强大的怪物继续与你展开搏斗，如此简直是没完没了！ 来这里一个人影见不着也就罢了，反而差点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他已经有些后悔进来了。 正咒骂着忽悠他进来的碧莲宫主，不远处却再次传来一声炸响。 紧接着却是一声以前从未听到过的非人吼叫。 在那里还有别人的存在！ 心里一激动，楚生便稳住身形，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身后那一阵阵剑鸣还未停止，看来那怪物还不曾放弃对他的追杀。 若是能在这时候找到一个帮手的话想必是极好的。 不多会儿便到了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着四周一片狼藉，炸开一大半的房舍中央正站着一道穿着青袍的身影。 是青莲剑脉的弟子！ 这一念头刚闪过便被他强行压了下去，现在别说是青莲剑脉弟子，就算是方萧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 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如此想着，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已经扑到对方的背上。 “这位道友救——” 呼救声还未说完，惯性便带着两人一齐摔倒在地上。 “……救命啊！” 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楚生才算是将那句未说完的话补齐了。 再看那青莲剑脉弟子却已经站起身戴上斗笠，手中长剑一抖，正对着他的咽喉，沙哑的声音冷冷地传来，“说吧，你想怎么死，给你个痛快！” 这连相貌都不曾看清楚的人终于说话了，只是声音却模糊得连听清都有些困难，但言语中透出来的杀意倒是实打实。 “我……我还不想死……”楚生脸上勉强露出一丝和善的笑容，身子却是后退了一些，但那把长剑的剑尖却是紧跟着不放。 “你冒犯于我，又如何死不得！” 一边说着，那戴着斗笠的弟子身上散发着的杀意却是更甚了。 “这……这位道友……大兄弟，大哥咱们能别做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不？不就是无意推了你一下嘛，有那杀我的功夫不如做一下拯救苍生的伟业如何？”有意无意间楚生发现自己说话的方式开始变得越来越像那大黑狗。 “拯救苍生？”戴斗笠的弟子语气显然是迟疑了片刻。 “是啊，比如……拯救我啊！” 话音刚落，却听见一阵嘶吼声从某个方向传出，一具骷髅身周流转着无数把灰色剑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切，真是麻烦……”那弟子冷哼一声，从黑纱内透出的目光落在楚生的身上，带着一丝凉意，让他不由得浑身一颤，但还是显露出一副讨好的神色看着对方。 “等收拾了这畜牲再来教训你！” 他的语气依旧带着愤怒，但似乎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杀意。 却见对方手中长剑一震，竟是一化三，三化九，九道青色剑芒形成一片由剑气构建而成的领域。 瘦弱的身子轻轻一跃，朝着那骷髅的方向冲去。 “吼——！” 灰色骷髅一声低吼，挥舞着身周的剑芒与那瘦弱的身影拼杀起来。 楚生眼看着双方僵持不下，正想着趁机溜走，却猛地一阵破空声响起，一道青色剑芒不偏不倚正中他两腿之间的地面。 “嘶——大哥好剑法！”尴尬的笑声过后便是一声惊叹。 不得不说这青莲剑脉的弟子的确剑法了得，就算先天境界无法御空飞行，竟然也凭着脚下的剑气在空中站了那么多时间！ 而且看这趋势似乎渐渐地占据上风。 未过几息，随着那骷髅一声悲鸣，青色剑芒落在支撑着骷髅的残剑上。 残剑分崩离解，骷髅也随之消散。 收起手中长剑后那青莲剑脉弟子便走到楚生面前，一声冷哼之后略带讥讽地说道，“这就是你找我的原因？” “多……多谢大哥相救！”楚生两手抱拳，腆着笑脸道。 “大哥？”对方沉吟片刻后，继续道，“既然如此，你就叫我大哥吧，你似乎是叫楚生？” “不错，在下正是楚生……” “那个在九重天符碑第四层留下名字的天才，没想到那么软弱，当真是长见识了啊……” “大哥说的是，在下才疏学浅，还得多加锻炼！” “无趣，等你有命活着出去再说吧！”对方袖袍一挥，冷哼一声道，“我姓月，看你这样子想必在外面也认了很多大哥吧，千万别把我和他们搞混了！” 第五十九章 一场交易，一句承诺 “你还有什么本事？”楚生正从地上站起身，却听见身侧传来月大哥沙哑低沉的声音。 身形微顿后，他只能苦着脸解释道，“在下才疏学浅……” “若你才疏学浅，我便将你杀了给你个痛快，与其继续留在这里遭罪，倒不如早些死了一了百了。” 说着，从对方的身上传来一阵凌冽的杀意，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看着对方收入剑鞘的长剑有拔出来的趋势，怕是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脑袋看下来吧？ “月大哥别啊，虽然才疏学浅，但在下一些小本事还是有的，就是不知道入不入得了大哥的眼……” “给我看看！” 月大哥冷哼一声，显然是有些不耐烦。 楚生也不再多言，单手一翻便是一把阔剑入手，这把剑虽然看上去有些笨重，但实际上用的材质并不算太重，所以就算是他这种体力并不是特别好的人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拿在手中。 只是这把剑上已经出现了一些裂痕，心疼地看了一眼手中阔剑，咬了咬牙便另一只手的手指落在剑身上，开始比划出一道道玄奥的符文，随着时间推移，剑身上开始流转着金色符文。金色符文的含义大抵便是加固与锋利，为基础符道笔画之一。 将剑身上画满符文后，楚生终于自豪地看着面前被黑色斗笠蒙住脸的月大哥，显摆似的在他面前晃了晃，阔剑划过虚空，留下一道金色流光，只是就在下一瞬间，月大哥却蓦地伸出一只手落在那把剑要经过的轨迹上。 “小心——” 楚生口中一声惊呼，但为时已晚，那只手已经落在剑刃上。 紧接着便是一声脆响，那把花了十块下品灵石的阔剑竟随着对方抽回手一寸寸断裂！ 化作铁渣落在地上，碎片落地便是一阵杂乱的响声。 “大……大哥真是好本事……”楚生委屈地看着一地的残渣，这是他已经不再拥有的十块下品灵石。 “符道造诣的确不错，以符文瞬间强化法器的本事估计也就你们符峰能想得出来了，不过你这把剑不行！太弱了！” “这……这可是十块下品灵石换来的剑……” “拿着，靠这个保命吧！” 他正沉浸在失去十块下品灵石的痛苦中，却忽地听见对方一声轻呼。 却见月大哥正拿着一把造型古朴的长剑，剑柄对着他，显然是要将其给自己。 “给……给我的？”楚生有些不确定地指了指那把剑，又指了指自己。 “还不快收起来，你接下来还得帮我几个忙，可不能就那么容易死了。”月大哥有些没好气地说道，身上的杀意却已经散去大半，但说话的时候依旧一副冰冷的样子，虽然有时也会有生气的情绪夹杂在话语中，但整个人给楚生的感觉就像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 “多谢大哥！”楚生也不管对方到底心中是何打算，径自收起那把造型古朴的长剑，长剑入手便是一阵温热，也不知是原本就是如此还是因为被对方握过一会儿的缘故。 眼见楚生收起长剑，月大哥满意地点了点头。 继续说道，“跟我走吧，过会儿还得让你帮忙破阵，只要在这里找到去下一层的入口我们就能追上他们……那红莲剑脉的小丫头当真没和你在一起？” “没有！”他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位可是他来到剑冢之内后见到的第一个活人，“不过月大哥，我们等会儿要去的地方有没有危险？” “跟着我你有七成的机会活命！” “那我要不在这儿呆着……” “那你现在就给我死吧！” “大哥别动手——！和你开玩笑的……” “月大哥，这剑冢里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又该怎么走？”小心地跟在月大哥身后，楚生轻声问道。 但话音刚落，却听对方一声诧异的惊呼，“怎么，碧莲宫主连这剑冢内什么样子都没有告诉你吗？” “没……”楚生低下头，声音也随着变得更低了，一副谦卑的样子。 对于剑冢究竟是何种布局他却是当真不知。 但这也实在怪不得碧莲宫主，当初那老妪也是认为有熟知地形的彩儿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才对，谁料彩儿与其走散。 “哼，着红莲剑脉的人可是越来越随意了……”沉吟片刻后，月大哥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既然如此我便与你简单说一下剑冢内到底是何种布局……” 整个剑冢实际上就是当初祭祀仙剑的祠堂，只是仙剑已经不再，只留下埋葬残剑的葬剑之地。 剑冢内部分为三层，外层埋葬着剑峰先天修士的本命灵剑，这些本命灵剑与其主人生前性命合一，若是主人死去本命灵剑也会毁去，所以先天境界的剑峰弟子死后便随着自己的剑一起带到此地，立了排位供奉在剑冢之内。然而这些本命灵剑久而化作煞灵，也就是先前见到的如骷髅一般的怪物。 煞灵力量与灵剑主人生前修为相仿，并且掌握一些简单的剑法，唯有斩其本体方能将其击败，但能将煞灵本体斩断的唯有剑气。 “这只是我们剑峰给弟子磨剑的地方，真搞不懂到底是谁在外面弄了个符道阵法，当真是——多此一举！” 说到这里，月大哥却是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若不是那符道阵法，哪里还轮得到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来这里……我们到了，前面的阵法看到了吗？破开就到第二层了。” 此时两人正站在一片空旷的广场上，四周已经看不见一座完整的民居，广场正中央立着一把漆黑长剑，只是这长剑外形有些奇怪，只有剑身却没有剑柄。 “这把剑是上古时期我剑峰最擅长用的飞剑，可惜驾驭飞剑之法已经失传……好了快点干活！” “还不是你说太多……” “你说什么？”一股杀意突兀传来。 “在下马上干活，大哥您边上看着就好！”楚生慌忙后退几步与他分开一段距离，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依旧能从黑色纱布的另一边感觉到对方灼灼的目光。 被那种目光盯着，仿佛要窒息了一般。 将视线看向那黑色长剑，睁开法眼便见一道道白色流光在地上不断流转着，从地上伸出一根根锁链，将那把黑色长剑捆缚在地上。 这就是阵法？ 完全由符文组成的——符阵？ 虽然很想说一句这是第一次尝试着破阵，但生怕被对方一怒之下身首异处，楚生还是硬着头皮伸出手指，在虚空中不断比划出一道道黑色符文。 “虚空画符？看来你也不是浪得虚名。” 身后传来月大哥赞赏的声音，但那声音落入他耳中却不由得让他浑身一颤。 现在他对自己期待似乎很大啊，如果这回解不开阵法岂不是铁定玩完儿了？ “不能死在这里！”楚生目露狠厉之色，手中刚成型的符文便被屈指一弹落在地上。 就算是蒙也要蒙对！ 第六十章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抱着必定会解开阵法的决心，又过了数息。 楚生一手拿着白符，另一只手在虚空中不断勾画着符文，黑色符文成型的瞬间便落入白符上，随即便将白符丢入前方黑色长剑的边上。 那白符瞬间燃烧起来，地面上开始泛起一阵涟漪，无数玄奥符文开始显现，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虽然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冲击，但楚生还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一遭被吓得不轻。 而身后传来白大哥略显冷淡的声音。 “怎么，还没好吗？” “马……马上好！大哥您别着急，在下继续想办法，总会解开的！”楚生径自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虽然并没有转身去看对方，但依旧能从身后察觉到一丝淡淡的杀机正在酝酿。 “若是解不开……你也就没用了。” 冰冷的声音传来，让他额头上冷汗再次淌下。 “解得开！绝对解得开！大哥信我！” 楚生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站起再次拿出一张白符，两手颤抖着重复着之前的动作，这白符他事先准备了许多，但也并不是无穷无尽，若再没有什么成效，恐怕自己手里的白符就耗尽了。 对他来说那可不仅仅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更是一枚又一枚的灵石在朝外扔，顿时心疼不已。 “应该解得开的啊……只要将这里的符文破除，剩余的就形同虚设……” 黑色符文落入白符上，一道流光再次落在地上某处，眼看着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场景要发生，地面一阵涟漪后便是符文闪烁，接下来若是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一阵巨响。 他心里很慌，身后那宛若实质般的杀机已经埋藏太久，或许就在下一瞬间爆发。 “这次完了……”楚生眼中满是绝望，那想象中的爆炸声还未出现便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但随即过了许久，竟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哎？没爆炸吗？” 微闭的眼睛睁开，看着自己丢白符的地方，那一道道玄奥的符文竟是唯独那边缺了一个角，让缠绕着黑色长剑的链子消失了一根！ “真是天不绝我！” 有了这一次的激励，楚生心中对自己的做法涨了几分自信，甚至有些飘飘然。 “我就说嘛，我可是符道天才，在九重天符碑上留名的天才！不管怎么说这种小小符阵还是很容易解开来的嘛！” “接下来应该……” 感觉身后的杀机渐渐平息，他的心也放松下来。 手中再次出现一道白符，朝着另一个方向丢去。 地面一阵涟漪后，竟和方才一般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而捆缚着黑色长剑的锁链又断了一根。 看来将黑色长剑捆缚着的所有锁链都解开，下一层的通道就会开启！ “月大哥在看着我，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搞砸！”楚生心里已经开始想着自己把所有锁链解开后对方会如何夸奖自己，虽然他看上去不近人情，但说不定给的好处也很足呢！ 不过不得不说，这符阵若非方才寻到了规律，怕当真是怎么都解不开，也不知当初是谁布下如此阵法，摆明了是不让任何人走入第二层嘛，莫非方萧也解开了这道阵法？ 正如此想着，手里的动作却从未停下，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还越发熟练。 一直到最后耳边蓦地传来一声厉喝，“糟糕我记错了……小子还不快住手，再这样下去——” “啊？什么？”楚生却是微微一愣，眼看着束缚着那黑色长剑的锁链就差最后一根，手中的白符也已经激活就差放入阵中，还以为月大哥在着急，急忙叫道，“月大哥放心，有我在什么符阵都不在话下……” “小子你把手里的符放下……” “好嘞，在下这就解开最后的束缚……” 最后一道白符落在地面上，但这一回地面却并没有泛起涟漪，反而是出现一道裂痕，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裂痕还在继续朝着四面八方扩张。 大地一阵颤动，而就在他的面前，刺耳的非人尖叫回荡着，黑色长剑随着最后一条锁链消失，竟是飞向天空！ 上空一股磅礴的威压袭来，虽然对那种力量还不大好衡量，但粗略估计至少也有先天后期。 “我……那个……” 楚生有些无助地转身看向身后的月大哥，那道瘦弱的身影正一步步朝着他走来，每一步都让他觉得自己的寿命在缩短，眼看着月大哥手中的长剑出鞘，更是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大哥咱可是完全按照您的要求做的啊，大哥您可不能赖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相信我啊大哥！” 说到最后竟是利索地跪在对方面前，使劲磕着头道，“大哥您放过我啊，我……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那……那个……” 连自己都不知道氪了多少个头，只知道最后一针眩晕的感觉让他几乎都有些昏过去的感觉。 脚步声越来越近，知道最后能清晰地看见一双深青色的鞋子落在他面前，甚至能看见鞋子上的祥云图案，以及穿在鞋子里的白色袜子…… “你想活着？” 月大哥的声音传来，带着无与伦比的冷意，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停止磕头的动作。 “人可以不想出人头地，但绝对不能不想活着！”楚生颤声道，“大哥您就行行好……” “行了，趁着它还没有恢复全部力量，我们快逃！” “啊！？” 第六十一章 别丢下我！ 两人在狭窄的巷子里一前一后地逃窜着，上方那暗红色流光威压不断变大，隐约还能听见一些怒吼咆哮声。 跟在月大哥身后起初还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但那个念头并没有存在太长的时间，因为就在下一刻从暗红色流光聚集的地方蓦地落下一阵如雨幕般的凌冽剑气，真可算得上是剑雨。 “方才路走反了，等会儿我们到了第二层入口你破阵速度快一些，趁着那东西还没有发现我们……”月大哥一边说着，手中长剑却是不断挥舞着阻挡那些杂乱无序的剑气，说话间一道剑气穿过他的防线，割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狰狞的血痕，“切，我们走快点！” 他眉头微微皱着，加快了脚步。 楚生紧跟其后，再没有说一句话。 虽不知道天上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心中隐约传来的那种厌恶感和危机感让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里！ 四周被剑气肆虐得一团糟，那些如民居的房舍瓦砾横飞，有些甚至径自坍塌下来，从被破坏了的房舍中隐约传来一阵非人的怒吼。 从破旧房舍中冲出的怪物来到街道上，有些甚至挡在两人的面前。 陈元心中正焦急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听面前的月大哥一声怒喝，“全都给我滚——！” 手中长剑挥动着，竟是直接将拦在面前的怪物从中间破开，两人冲过去的时候那怪物甚至都还没有完全溃散。 当真是好快的剑！ 不由得如此感叹一声。 “叮——！” 又是一道剑气飞来，这次却直接穿过月大哥的防线，落在楚生面前。 “小心！” “啊——！” 楚生听见月大哥呼喊声后，手一翻便是一把长剑落入掌心，下意识朝着那剑气来的方向作出抵挡的姿势。 但也不知是反应不过来还是运气不好，那剑气竟直接与他手中长剑的剑身擦过，毫无保留地落在肩上。 一阵如撕裂手臂的疼痛从他左边肩膀的地方传来，顿时楚生前行的身形不由得一顿，有些颓然地踉跄向前走了几步后，面色苍白地看着自己的左肩，发现白袍已经完全被殷红鲜血浸染，破开的口子里还能见到一道深深的伤口，情急之下他赶赶紧将另一只手中的长剑收起，在左肩上贴了张白符。 伤口总算是止住了。 可楚生却明白一切还未结束，那道剑气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径自在他的体内经脉中游走起来，一阵阵刺痛从经脉中传来。 “喂，还走得动吗？”月大哥一张脸依旧隐没在斗笠深处，说出来的话也和之前并没有多少区别，依旧是如此冰冷，就算站在他面前的人已经受伤，就算两人现在姑且也算是休戚与共。 “走……走得动！”楚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此时那道剑气已经进入他的丹田，然而那道剑气的命运也和之前在剑冢之外那些罡煞之气一般，被那位碧莲宫主留下的力量镇压在丹田深处，如此也不知是倒霉还是走运。 “那就继续走！” “哦……” 月大哥正要带着楚生继续朝着目的地冲去，天空中的剑气化雨却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与此同时楚生也发现自己丹田内那道被封印了的诡异剑气微微颤抖着，仿佛要从他体内挣脱出来一般。 “我的丹田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边走，差点把我一条胳膊卸下来这回我看你还如何与我……” 心中的愤恨还未完全宣泄，他的面色却是蓦地一变，怔怔地将视线看向天空。 那暗红色流光聚集之处依旧没有丝毫动静，只是四散的剑气却是蓦地一顿，中间间隔了仅仅三息，三息后所有的剑气却像是寻到了目标一般朝着两人冲来。 不，楚生知道那些剑气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他！ 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丹田内被封印的剑气也在不断挣扎着，但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至此他终于明白碧莲宫主留在自己体内的力量事摆明了要坑自己。 “可千万要撑到终点啊……” 憋屈地想着该如何尽可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一边四处张望着，看哪里可以最大限度地躲过那些飞来的剑气，但找来找去还是发现跟在月大哥身后受到的剑气最少。 “方才解开阵法的那些符……” “大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方大哥话还未说完，楚生便条件反射似的一阵尖叫。 “行了，那种事情先不提，你再给我画五张……不对，十张那种符！” “大哥你这是药……” “少管，快点给我画！” 冷冽的声音传来让楚生不由得再次浑身打了个寒颤。 虽然心里也对对方多少生出些不满，但谁让现在能护住自己小命的人只有他一个呢！ 不情愿地画了十张白符交给对方，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前方月大哥猛地止住了脚步。 这是怎么了？ 正疑惑着，却发现对方已经抽出长剑，没有丝毫停顿便朝着他的方向刺来。 楚生先是一怔，但随即一个闪身躲过那道攻势，一声尖叫响起，“大……大哥您这是干什么，我可没得罪你吧！” “别以为我没有注意到，那些剑气的目标只有你一人！” 闻言楚生的面色便猛地一沉。 这是要路尽拆船的节奏不成？ 方才给他画了十张白符，见着拿到了好处就要将自己丢在这里？ 如此想着楚生心里便是一阵窝火。 “月大哥你可不能……” “你已经没用了，自生自灭去吧。” 阴冷的声音传来，让他不由得眼前一片黑。 不就是仗着自己修为高深吗，凭什么做出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世上谁活得久还真不一定呢！ “大……大哥，我还有用啊，那些符阵还要我帮忙……” “有你给的白符，我不见得破不开那些符阵！” “这些白符唯独我能使用……” “方才你催动白符的时候用的是通常的灵气，并没有符峰分毫独特的催动手法！” “后面如果还有符阵的话……” “那就直接斩灭，如此而已！” 冰冷的回答不带一点情绪波动，让楚生绝望。 四周剑气依旧被对方抵挡着没有留下一点空隙。 “月大哥此言可是当真？”楚生的声音显得有些阴沉，那双眼睛里也渐渐变得无神。 “哦？若当真……你又能如何？”月大哥声音里却是难得带着一丝戏虐。 “既然如此——” 楚生蓦地抬起头，一双眼睛正看着对方，一步步朝着他走了过去，来到近前后，两手猛地伸前—— 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整个身子匍匐在地上，两手死死抓着对方的一只脚。 喊出来的话里带着哭腔。 “大哥你可千万别丢下我啊——” 第六十二章 天地一剑 “撒手！” 月大哥那只脚不断抖动着妄图将楚生两只手甩开，却发现楚生那两只手就像黏在他脚上一般。 伸出另一只脚想要将他两只手踢走，却是一个不稳，仰面跌坐在地上。 周遭护着二人的剑芒蓦地破开，外面黑色剑气带着一阵罡风劈头盖脸地朝着二人落下。 空前的危机降临，但说时迟那时快，却见月大哥单手一翻，一张泛着青色流光的符箓被其祭出。 符箓顿时光芒大盛，化作一个青色的光球将二人身形笼罩。 “快点撒手！”略显急切的声音传来。 但楚生却是拼命摇着头，任凭对方一只脚已经踹在他脸上。 “撒手就死定了，不撒手还有机会活命！傻子才撒手！” “好……有本事你一直抱着别放！竟然逼我浪费一道灵符……” 月大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却见他单手掐诀，另一只手中的长剑缓缓漂浮在他面前，一分三三分九，化作九道青色剑芒将两人团团包裹住，随即九道剑芒一齐朝着虚空中飞去。 楚生还未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眼前蓦地一花，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觉临身。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半空中，脚下数百丈便是那些破落的民居，而唯一支撑着他身躯不至于落下去的唯有手里正紧紧攥着的月大哥的一只脚，而月大哥正立身飞剑之上。赫然是御剑术！ 虽然修为未及筑基，但各个主峰弟子却总有办法摆脱这种修为上的限制。 符峰可以使用御空符，器峰能炼制出飞行法器，而剑峰弟子却可以运用剑气提前达到如此境界。 “可千万要抓紧了，若是掉下去我可不会替你收尸！”月大哥冷哼一声，却是驾驭着脚下飞剑朝着摸个方向飞去。 在二人身后是一片有序的剑气纵横，虽然他们身周护着的青色光幕依旧没有消失，但一道道剑气落在光幕上却让光幕迅速变得暗淡，一阵阵金铁交鸣的声音让楚生不由得心中一阵激荡。 好在他这三年里也做了充分的锻炼，臂力不算太差，要不然光是飞到上面就会让他失手掉下去。 眼看着悬浮在月大哥面前那道符箓光芒快要消散，他不由得心里一急。 “大……大哥飞快点啊，这剑符支撑不了多久啊！” “给我闭嘴，再多说一句话便杀了你！” “这里也是玄天宗……玄天宗弟子禁止……私斗……” 虽然有意辩驳一句，但看着身后攻势凶猛的剑气，他最终还是将声音压得越来越低，到最后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后面到底说了些什么，完全被嘈杂的声音掩盖住。 眼看着前方出现一道巨大的十米高门户，那门户正半开着空出一道缝隙刚好能让一人通过的样子，月大哥飞行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似乎也不再管自己的消耗朝着巨门的方向飞去。 咔嚓一声，身后青色光幕竟是开始出现一道裂痕。 那不知是什么品质的剑符也终究是支撑不住快要消散，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下方猛地传来一声厉啸，却是巨大的灰色骷髅从某个破落的房舍中冲出，朝着二人所在方向冲来。 “切，该死的！” 月大哥毫不含糊地大骂一声，探手成剑便是一道青色剑芒激射。 但这一回遇见的灰色骷髅仿佛有神智一般，轻巧地避开了他的剑芒，反而咆哮着朝着他射出三道灰色骨剑。 三把剑虽是虚幻，但落在青色光幕上终究成为其溃散的契机。 只听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月大哥毫不犹豫地朝着地上疾驰，两人身躯在距离地面仅一点距离摔下，楚生一声惨叫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一屁股瘫在地上。 几道黑色剑气毫不犹豫地落在他两腿之间溅起一阵沙尘，吓得他又是尖叫一声朝着边上滚了几圈，终于躲到某块石头后方。 再看月大哥正站在不远处一边抵挡着黑色剑气的侵袭一边和那忽然暴起的怪物胶着在一起。 怪物的力量似乎比起先前遇到的都要强上一丝，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月大哥竟是渐渐落了下风。 眼看着这条路的尽头就是石门，只需要再朝着不远处多走那么一会儿就能到达目的地。 但就是那么点距离仿若成了生死之隔。 楚生不敢向前走，但就这样等着对方的败亡也成了注定。 该怎么办？ 心中越来越焦躁，直到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单手一翻却见手中出现一个玉瓶。 这玉瓶正是当初在仙碑之下那老妪赠与他的东西，虽然对玉瓶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一概不知但光从玉瓶本身上看就知道，那绝对是好东西！ 在玉瓶出现的瞬间四周的天地灵气便开始缓缓朝着它的四周聚集。 正纠结着改如何用它，却忽然听见月大哥远远地传来一声厉啸。 “小子，你还有力气吗？” “啊？有……的吧……” “背得动我吗？” 楚生看了看对方身形，点了点头道，“可以——！” “等会儿记得带上我一起冲进那扇门里，知道了吗！” 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却见对方已经手中长剑高高举起，浑身散发出一股凌冽的剑意，让躲在不远处的楚生心中都不由得生出一种惧意。 随即便听一道呼声响彻。 月大哥手中的剑平淡无奇地朝着面前虚空落下。 “万点寒芒破玄天，天地一剑化青莲！”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连楚生自己都不是很清楚，迷迷糊糊地看见月大哥面前的脚下似乎是生出些许青色莲花，紧接着整片天地都化作青色的世界，不仅仅是骷髅幻影，就连那些黑色剑气都全部崩溃消散。 在他面前赫然开辟出一条干净的道路，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干净。 “快……快点……” 沙哑的声音传入楚生耳中，随即便看见月大哥身子摇晃了几下，仰天便要倒在地上。 见状连忙来到他边上，抱着便朝着那巨门的方向跑。 身后似乎又传来一些破空声，但已经管不了那么多，那巨门就在面前！ 率先将月大哥丢进门的另一边，楚生随即跟上。 只是瞬间，面前的景物忽变。 身后的破空声也消失了，两人似乎是来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般。 第六十三章 后劲真大 入眼是一条幽邃的甬道，两侧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燃着火把，将墙壁照得透亮，也不知道会通到哪里。 后方的门不知何时却是消失不见，唯一的路只在前方。 “混账……你想摔死我吗！” 沙哑的声音里带着还不掩饰的疲惫和愤怒，甚至都传来些许杀意，只是如今的他却一副凄楚的样子。 跌在地上一时半会儿还起不来的月大哥勉强爬到墙边，靠着缓缓喘息。 手里不知何时已经翻出一个小巧的玉瓶，从中倒出一枚丹药便服了下去。 看着狼狈的月大哥，楚生心里也不免有些佩服，方才那一招的确是惊艳到了极点，虽然作为代价现在的他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但若是换做楚生，恐怕唯有闭目等死一条路。 “咱们这不是没事嘛！”楚生干笑一声，在月大哥对面的墙边靠着坐下。 刚坐下的时候便觉背后一阵火辣辣的疼，虽然看不到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清楚自己是受伤了，方才那段空闲的时间并没有完美避过那些飞驰来的黑色剑芒，还是有一些剑芒落在他的背后，不过好在逃得快也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这条路尽头便是剑冢第二层，到时候你只需要帮忙解开阵法让我进去，你就一个人留在此地千万别乱走，等时间一到剑冢会自动将你送出。”月大哥的声音恢复了先前的平淡，波澜不惊宛如一潭死水，让楚生敬佩的却是他头上戴着的斗笠，一直到现在都还安稳地戴在头上，当真是需要一些本事。 “……小子，你在看什么！” “啊没什么，知道了，我不会乱走的……”楚生正看着对方斗笠出神，忽地被他一声怒喝拉回心神。 “哼，谅你也不敢……第二层危机重重，不让你去也是为你好，至于来此地的报酬……等会儿我走之前会给你的，也不算是让你白来这一遭。” 一听有好处，楚生当即定了定神，轻咳一声道，“大哥说的是什么话，在下就算什么都不要也会让大哥安然进入剑冢第二层……” “那就不给你了！” “咳咳，大哥刚才您就当做我放了个屁没听见，您继续养伤，不用管我，啊哈哈……” 楚生不敢与月大哥开玩笑，因为他总觉得对方不管说什么都是在讲真话，不是一个可以开玩笑的人。 比如先前说了要杀自己，那种杀气可是来真的。 伤虎再凄也是百兽之王，何至于为了那些玩笑话苦了自己。 倒是在这里没有遇见方萧让他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眼看着月大哥盘膝坐地，两手掐诀中身周逐渐流转着暗淡的白色雾气，天地灵气开始一点点朝着他体内汇聚，楚生也开始照这样子闭上眼，吐纳起来。 但屁股下面的青石还未坐热，却是再没有半点打坐的念头。 从小腹中传来的某种感觉让他心里开始焦躁起来。 说起来好像是许久没有吃东西了，以前私藏起来的辟谷丹也闲着无聊被吃光了。 但现在却是……真的肚子饿了。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饥饿的感觉还在迅速加重，让他都生出一种将自己身上的肉咬下一块吃了的想法。 无奈之下他单手一翻，却是在他手中出现一个玉瓶。 玉瓶中的丹药无名，是以前以为老妪所赠。 虽说这玉瓶中的丹药应该很珍贵，但如今被饥饿冲昏头脑，也就顾不得许多。 打开瓶塞便闻一股厚重的香气，还不等看清瓶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楚生已经提着瓶子的后边朝着自己嘴里一送，一枚小巧的丹药便入口化开。 说来也巧，这丹药入口之后便是一股热流开始席卷全身，倒是将小腹中饥饿的感觉消去。 莫非那丹药是辟谷丹？ 若当真如此楚生倒有些鄙视那老妪，凭什么当初舍生忘死换来的只是一枚辟谷丹！ 但那念头还未存在多少时间，便觉一阵热流蓦地涌向丹田。 楚生的丹田自从被封印了红莲剑气之后就是一团大杂烩，被那一股热流冲击后却是猛地炸开，一时间他猛地咳嗽两声，面色也有些变得赤红。 “小子，别吵！” 阴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杀意的声音从月大哥的口中传来，甚至让他体内翻涌的热流都忽然变得乖巧了。 “咳咳……大哥别介意，这……这辟谷丹后劲有点大……啊哈哈……” 双手颤抖着掐诀，两眼也随之闭上。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那些热流正是一股磅礴的灵气。 可现在红莲剑气被封印了的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利用这些灵气，而且修炼时来运转诀根本用不着天地灵气。 但那些灵气如今正迅速淤积在丹田中被碧莲宫主封印的力量镇压无法释放出来，若时间过得久了，恐怕自己这身体整个都要炸开，立马就小命不保，更别说是长生了。 磅礴的灵气开始在经脉中肆虐，原本身体体质就低于同境界修士平均水平的楚生已经觉得有些身体不支，若是在外人眼里她身上已经开始充血肿胀，看起来要比过去肿了一半。 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眼角几乎都要渗出泪水的楚生不由得再次心里咒骂了那老妪几句。 他很想让人知道此时他的痛苦，但却发现似乎并没有人知道他此时正承受的一切。 “玄天观帝经……不对，连灵根都没有练什么玄天观帝经！丫的这时来运转诀凭什么不能用灵气修炼……” “要不是红莲剑气被封印了何至于遭受如此苦难……等等！” 正想到这里，楚生心里却不由得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目前用得到灵气的唯有红莲剑气，那么能不能凝聚第二枚剑种呢？ 这种想法以前从未有人想过，因为一切灵气进入丹田后都会瞬间被剑种同化，化作其一部分。 但现在他的剑种被封印，正是实施如此方法的好机会。 至于如此做法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楚生却是丝毫没有考虑。 “丫的，横竖是个死，还不如试试这方法！” 说做就做！当即他便心中默念红莲剑气的经文，体内磅礴的天地灵气随着经文却是渐渐变得安稳。 通过內视可以发现丹田中一枚暗红色的圆珠正缓缓生成。 而随着这一幕发生，丹田另一个角落，那株被诡异锁链锁住的十六瓣红莲正轻轻颤动。 仿若要脱离枷锁。 但仅仅片刻便没了声息。 …… 第六十四章 剑气的指引 暗红色的圆珠迅速吞噬着体内的天地灵气，原本充盈的经脉迅速恢复了原本的状态，甚至隐约有匮乏的感觉。 虽然不知为何，但第二枚剑种的形成显然要比第一枚消耗更多的天地灵气，都能感觉到身周不断地开始有灵气汇聚，在外界天地灵气实在匮乏的时候，甚至开始吸纳他体内另一种力量。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觉席卷全身。 意识开始一点点变得模糊，但就在下一瞬间，那枚暗红色的圆珠却是蓦地爆发出一股磅礴的气息。 这气息他很熟悉，正是红莲剑气刚刚产生的时候会出现的气息。 第一次修炼出红莲剑气他直接因为根骨崩碎昏迷了过去，对气息的感应也相对模糊，但这第二次凝聚剑种却是相对而言清醒的状态。 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那种气息所带来的感受。 就仿佛是一切都寂灭了一般，除了死亡与破坏之外再不能感应出任何别的气息。 仿佛是……整个人都已经死去。 而正是在绝对的死寂中，一株暗红色莲花徐徐生长，开枝散叶，最终——化作一个花苞。 在花苞刚出现的瞬间，楚生便浑身不由得一震，从丹田内传来的吸扯力已经完全消失，代表此次危机某种意义上已经完全解决。 而且不仅如此，花苞出现的瞬间，忽然有一种浑身充满力量的感觉，仿佛挣脱了某种枷锁一般，莲花的花苞并没有受到碧莲宫主的束缚，开始生成红莲剑气。 长舒一口气后睁眼，却发现月大哥正站在他面前，虽然依旧看不见对方的面容，但好歹能从黑色面纱后察觉到一阵犀利的目光。 “大……大哥，您有什么吩咐？” “起来，该走了。” 对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直到最后仅仅吐出五个字便转身朝着甬道深处走去。 楚生也不再纠结，当即从地上站起身跟了上去。 只是刚想靠近月大哥，却忽见对方从腰间抽出长剑，剑尖直指他咽喉。 “大哥您这……这是……别杀我啊……” 说话间还带着一丝哭腔，楚生刚从生死危机中解脱，还不想那么早死，而且他也被月大哥这一举动搞得有些心虚。 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又得罪了他。 “哼，别靠近我！” “哎！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就是别靠近嘛，这种小小的要求是很容易办到的。 远远地跟在月大哥身后，两人的身影也逐渐深入甬道。 四周墙壁上篆刻着不知道含义的符文，随着两人经过一点点泛起一丝亮光，但对方没有说什么，楚生也就没有太在意，只是随着不断深入，心中那种莫名的厌恶感觉却是更甚了，似乎最深处有什么让他讨厌的东西。 原先他还以为是方萧的缘故，但在见识到那把黑色长剑后却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 眼看着前方出现两个巨大的石头制成的雕像，那是两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鬼怪，鬼怪一只手里各拿着一把断剑，另一只手里却是各一枚散发着淡淡幽光的圆形石头，将四周照亮，乍一看有些阴森，不由得让他后退了几步，这种地方最能勾起人心中的胆怯，更何况如此氛围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两个雕像之前便是一道门户。 只是这门户并非实体，反而更像是雕刻在前方的墙壁上。 正疑惑间，耳边传来月大哥沙哑的声音。 “前面的符阵解开它，快点！” “啊？哦……” 有些颤颤巍巍地朝前走，每走一步楚生便回过头看一眼月大哥，一直到对方身上冒出杀意才撒开丫子一直冲到那扇门前。 正如他想的那样，这道门是被刻在门上的，根本无法打开。 只是以他三年画符经验却发现了一些端倪。 这扇门本身就是一道巨大的符文！ 不过很可惜中间似乎是欠缺了一些东西，使得符文失灵。 若是由符文笔画组成的符阵，大不了瞎蒙总能蒙对，但现在这却是一枚完整的符文，分毫碰不得，若是随意改动很可能造成整个符文出现无法修复的损伤。 两手在门上抚摸了片刻，他终于是无奈转身对月大哥叹了口气说道，“大哥，在下实在是办不到……” “那留你何用！” 话音未落，却见一道青色剑芒毫不犹豫地从对方的手中射出，还好楚生躲得及时，要不然当场身首异处，但尽管还没死，那道剑芒却显然没有那么容易真正躲过，他的手臂上已经拉起一道血痕。 这月大哥很明显地要卸磨杀驴啊！ 楚生心里暗暗叫苦，自己到现在为止已经受了多少的伤，想想都心疼。 回头却发现青色剑芒落在后方刻画出来的门户上，竟是让那门户泛起一丝光华。 “小子你别动，就这样死了还落得个清净……” 月大哥手中青色流光化作飞剑模样，下一刻便要飞出，但就在下一瞬间，楚生已经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大喊道，“大哥我错了，我……我有办法解开……” “那还不快去做！” “这……大哥，解开符文需要一些特殊的灵气……” “什么灵气？”月大哥手中的剑芒并没有消散，似乎只要楚生说错一句话就会射过去。 而此时楚生的身后已经满是冷汗。 面对一个喜怒无常而且偏偏修为比自己高的人，实在是非常无力。 一定要提高自己的修为，到时候看还有谁敢如此威胁自己！他不禁如此想着，脸上却是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说道，“需要……月大哥的剑气，没错就是剑气！这里是剑冢，所以需要……” “哼，那便试试，给我滚一边去。” 楚生麻溜地靠到一边。 月大哥伸出手指点在门户上，指尖青色光华流转，原本黯淡的门户却是忽然绽放出一道璀璨的光华。 便见原本应该只是刻画出来的门户前忽然出现一道青色漩涡，漩涡出现的瞬间，楚生分明感觉到在漩涡另一端有什么东西正吸引着自己，似乎是自己如今迫切想要得到的，新生的红莲剑气的剑种也一点点颤动着，但与此同时心中那种厌恶的感觉也更甚了。 “果真如此……”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转身斗篷下一双目光看向楚生。 阴冷的感觉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虽然他很想试试看重新掌握了红莲剑气的传记与眼前这位月大哥到底还有多少的差距，但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息还是让他选择沉默。 “小子，呆在这里什么地方也别去，听明白了吗？” “哦……”楚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眼中却闪烁着一丝渴求。 果然，下一刻对方的声音便继续传来，“我向来赏罚分明，这是给你的！” 言罢却是随手一甩，朝着他丢去一个玉瓶，楚生见状连忙扑了上去，将玉瓶仅仅抱在怀里。 “里面是一枚筑基丹，虽然对你来说还早了些……不过对我也没什么用，就给你好了。” 言罢，却是头也不回地身形没入那青色漩涡中消失不见。 数息后，那青色漩涡也消失了。 唯独楚生一人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赠物，脸上表情十分精彩。 良久之后终于是一声憋屈的怒吼响起。 “……丫的，我连根骨都没有要个屁的筑基丹！” 第六十五章 天意剑！ 虽然心里愤愤，但还是将玉瓶收进了储物戒。 就算他自己用不了也不代表别人用不了，只要有机会总能卖出好价钱的！ 此时楚生俨然将这筑基丹看作一堆灵石。 甬道虽然阴森了点，但只要呆在这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就算剑冢第二层有再多的宝物此时也没有自己小命重要。 “话说回来这门也做得太巧妙了吧，没想到符道还能整出这种玩意儿……” 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墙上篆刻出来的那道符文。 虽然组成它的笔画早就学过，但这道符文却突兀地给他一种陌生的感觉，符文笔画组合在一起并不能让他很快地明白这道符文的意思，让他有种从前三年时间里都白学了的感觉。 “要是给我一些时间，绝对也能画出这种符文！”低声呢喃着，却是伸出一只手在虚空中想要画出那道符文，只是才画了没几笔，却是忽然一阵眩晕的感觉传来，这符文的绘制居然要消耗他如此多的精神力，若是再继续下去恐怕都要昏过去，“丫的这到底谁画在这里的东西！” “做出这道门户的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没事找事！好端端地用这种符文干什么！” 如此自语着，心里也无由得泛起一丝酸意。 这道符文在书上找不到，应该是对方自己创造的，虽不知道创造这道符文的到底是谁，但还是有些嫉妒。 自己可是天才，而且也认真学了三年，凭什么就没有如此成就！ 靠在墙壁上，抬起头看着那两个巨大的狰狞石像，楚生没由得心里再次泛起一丝凉意。 这里当真只有他一人，不会再有什么危险吗？ 当初彩儿说过跟在她身边只会有三成的危险，但如今唯独他一人。 虽然从甬道的起始走到这里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危险，但当真就安全了吗？ 想到这里，他发现危险还没有来，自己先惊出一声冷汗。 尤其是看着头顶两张被雕刻得狰狞的面孔，在淡淡的幽光下甚至有一种会忽然动起来的感觉。 “想……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只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自然会把我送出去，这两个只是石像，有什么好害怕的……我可是修仙者了，怎么会害怕这种东西！”非常没底气地自语两声后，却是盘膝闭眼，开始打坐起来。 或许唯有如此做才能让他的注意力完全从恐惧上转移。 丹田内红莲剑气不断翻涌着，这是一股新生的剑气，红莲未开花，却已经拥有不下于自己之前修炼的剑气威能。 狭长的甬道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以及远处传来的呼啸风声。 这里本没有一点东西，也不会有一点危险。 就算是天厄之命也绝对不可能在没有一点危险契机的情况下给自己下套。 在这里自己的天厄之命根本就不会起任何作用。 心里如此想着，原本那些生出的恐惧竟也逐渐褪下。 阴风起不能摇其心，诡声动不能移其形。 一直到某一刻楚生觉得自己的肩膀上一阵刺痛，睁眼却见面前不知何时正站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浑身上下被黑色雾气笼罩着的人影，虽然人影看上去虚幻，但在那道人影中央赫然悬浮着一把狭长的诡异黑色长剑，正是当初不小心在他的手里解开封印的那把剑！ 再低头看向肩头，发现肩上正划开一道口子，原本在肩上就有一道伤口，应该马上就要愈合，但被这一道口子又划开顿时更进一步的疼痛感觉传来。 “你……你是谁！” “别过来……啊——！” 手忙脚乱地单手一翻，将月大哥送他的那把长剑握住，红莲剑气凝聚在剑上，顿时楚生的身周便是一阵暗红色流光冒起。 “红莲……” 沙哑的声音从那虚幻的身影方向传来，倒是让楚生心中有些惊讶，什么时候那种怪物也会说话了？ “……给我，把我的……还给我！” 还给他什么？自己手里有他什么东西吗？ 正疑惑间，楚生脑海中却是忽然灵光一闪，顿时想起来在丹田中还镇压着几道剑气。 当即苦笑着道，“大哥不是我不想给，实在是……没法给啊，要不然您就当做那几道剑气不存在，反正缺了那些剑气也不会缺您一块肉不是……” “给我——！” 沙哑声音的主人却并没有听楚生说话的意思，话音未落便是一道黑色剑芒朝着他的脸斩下。 楚生情急之下手中长剑一挥，却是一道暗红光芒闪过，将那道剑芒斩断。 眼见这一幕，他轻舒了一口气。 看来有了红莲剑气还是可以在这里保住小命的。 他已经有些庆幸自己吃了那丹药了，虽然不知道丹药究竟是什么，但好歹间接救了他一命。 片刻的喘息并没有给他足够的休息时间，眼看着第二道剑芒已经临身。 也顾不上受的伤会不会继续恶化，楚生低头便朝着一边滚去，“我说大哥您悠着点儿，有什么事情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如何？打打杀杀的多不好……要不给您一枚筑基丹就当没见过我怎么样？” “大……大哥别过来啊，有话咱们好好说……” “别逼我发疯啊，我疯起来自己都怕……” “大哥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就算他说再多的话，那虚幻的黑色身影却根本没有片刻的停顿，由此楚生也总算明白过来，对方压根就不会听自己说话。 只能拼了吗？ 又是一道黑色剑芒落下，对方甚至连动都没有动，只有楚生一人在地上乱窜。 直到他靠在墙上，浑身红色剑芒流转着想要斩断迎面而来的剑芒的瞬间，却是忽然发现自己散发出来的剑气忽然有一半离奇消失了！ “我靠，不会那么倒霉吧……”勉强将黑色剑芒斩落，楚生转身却见自己身后正缓缓形成一个暗红色的漩涡。 从漩涡之内传来一股让他发自内心感到厌恶的气息，但他丹田内的红莲剑气却是不由自主地一阵震颤，似乎那漩涡之内正有着什么吸引它的东西。 同时自己的整个身子似乎也正被一点点吸入暗红色漩涡中。 自己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激活了那道符文？ “红莲……天意……杀……” 眼看着那道黑色虚影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移动，与此同时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甬道中。 这一回却是三道黑色剑芒朝着他飞来。 拼了！ 就算漩涡另一边是龙潭虎穴也比现在丧命的好。 原本打算安安稳稳地呆在这里一直到结束的楚生当即身子朝后退了一步，整个身形便在下一瞬间吸入漩涡中消失不见。 那虚幻的黑色身影身形微顿，却是整个身子崩碎开，只留下一把诡异的黑色长剑，蓦地刺入暗红色漩涡中。 幽暗的甬道再次恢复了平静。 …… 破落的砖瓦随意洒在地上，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广场。 广场上方悬浮着一座座石台，每一座石台上都倒插着一把剑，那些剑虽然早已损坏，但此时散发出来的威压却让任何一个刚来到这里的人都会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上。 这些灵剑虽然散发着磅礴的威压，但此时这些剑却一齐指着这广场的正中央，仿若朝拜一般，又仿佛是在束缚镇压着广场中央之物。 那是一块巨大的石碑，上书二字——剑冢！ 石碑从中间被劈成两半，虽然从远处看石碑仿若浑然一体，但直到走进才发现石碑早已被某种力量破坏，巨大的豁口中央正悬浮着一道白色光华。 刺眼得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等到过了数息适应了那种强度的光彩勉强看得清楚，那光华中是一把剑。 很普通的剑，甚至就连村子里的实习木匠都能做出来这把剑的样式，但这把剑入眼却带着一股浩瀚的气息，仿若置身于一片剑气形成的汪洋，窒息了一般。 直到闭上眼睛，那种感觉才逐渐消散。 “莫非……这就是天意剑？”楚生的身形正出现在半空中的一块悬浮石台上，整个身子瘫坐着，一只手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边上倒插着的那把剑上，使劲拔了几下发现确实拔不起来才无奈放弃，嘴里嘀咕着，“剑峰的人真是小气，连把断剑都不让拿……”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事实就摆在眼前，自己发自内心厌恶的感觉，其来源正是眼前那把剑！ 而自己修炼的红莲剑气所渴望的，也正是那天意剑！ 压下心中的悸动，四下望去便见以石碑为分界线，所有人被分成了两部分。 靠着楚生这一边的悬浮石台上正站着三个红莲剑脉的少女，而对面却站着的五个赫然是青莲剑脉弟子。 视线落在对面月大哥的身上瞬间，却是蓦地察觉到对方暗藏杀意的目光从斗笠下传出，赶紧低下头。 想要找的人似乎并不在这两群人里。 既然如此……会不会已经…… 心中渐渐地泛凉。 倒是随即一道冷冷的讥讽笑声传来。 “这不是我们的符道天才楚师弟吗？怎么不好好在一层待着，来这里送死？看这一身的伤，怕不是命不久矣？” “咳咳，你方萧能来的地方凭什么我来不得！”心里虽然还有些心虚，但楚生还是强作镇定地说道，面对方萧，他的心里总是有一些淡淡的危机感，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他已经有一种“如有可能杀之以绝后患”的想法。 “有胆色，不过楚师弟应该知道这里是剑冢，若是一个不留神丢了命，可别后悔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听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正要再反驳几句，却听身侧不远处传来一道惊喜的呼声。 “楚生你果然没事，不愧是我的弟子！” 第六十六章 躁动 转身却发现不远处的某个石台上正站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小姑娘，正是彩儿。 看着这小丫头关切的眼神，楚生心里不由得一丝暖意。 与此同时心里也暗道侥幸，还好她没出事，要不然就算出了剑冢也躲不过那位碧莲宫主的手心。 “……不过这里可是第二层，比第一层还要危险呐，千万小心！” “放心好了，我就在这里站着哪里也不去，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楚生此时却是一脸淡然，既然已经装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倒不如一装到底的好。 只是他的话才刚说完，便听彩儿的声音传来。 “千万别待在一个地方太长时间，如果有可能的话……等会儿回第一层的通道会打开，逃到第一层等着，这里有些危险……” “不是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嘛，有什么危险的……” 楚生此时倒是反而有些不以为然了，除了一开始被那些灵剑发出的威压震慑到之外，似乎再没有一点别的危险。 虽然剑冢第一层危机四伏，但第二层里面反倒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危机。 天意剑就在眼前，接下来虽然不知道剑峰的那几个弟子要如何去做，但碧莲宫主若当初说的不差，来剑冢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眼前这把天意剑的认可。 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吗？ 再不济也只是所有人都得不到它的认可，最后全部淘汰。 又有什么危险！ “不过楚生，为什么我觉得你有些变了呢，是不是拿了什么好东西呀？” “没……怎么可能呢，这里可是你们剑峰的地方，对我而言哪有什么好东西……” 楚生讪讪一笑，心里却是有些慌乱。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先前和那位月大哥相处了一些时间，虽然在他的手里自己也受了不少的伤，但那位月大哥好歹也是青莲剑脉的弟子，可是正宗青莲剑气的拥有者！ 通过他有意无意地伤害自己的身体，有一些青莲剑气已经进入了体内。 青莲剑气和红莲剑气若是相遇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一直都没有去真正想过这个问题，只觉得自己体内某些特殊的力量已经消失。 若是被这小丫头知道自己体内已经没了红莲剑气，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心里正如此想着，却发现彩儿已经不再将眼睛视线看向自己，反而是双目灼灼地盯着石碑缝隙间那道散发着刺目白光的长剑。 “青莲剑脉，寒山！” 一道粗犷的声音从对面响起，却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正从一块石台上站起身，朝着对面深深一拜，“以剑种为引，特来试剑！” 话音落下，却见他蓦地将手落在自己站着的石台上倒插着的剑锋上，一丝殷红的鲜血淌下，那把剑竟是蓦地迸发出强烈的青色光华。 正在这时，只觉整片天地都静止了一般。 无法动弹，无法说出一句话，甚至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所有的视线都落在那穿着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身上。 他是青莲剑脉弟子，名唤寒山。 也不知其真实年龄多少，虽然看上去就有些沧桑的感觉，一头黑发中也带着些许斑驳，但那双眼中带着凌冽的剑意，看着他那双眼就仿佛看着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 插在地上的剑被他拔起，当真是如预料的那般，只是一把残缺的剑，剑尖已经失去。 但那把剑在他的手中却是不断变化，最终青色光华暗淡下来，凭空补全了一段剑尖。 剑气竟能凝聚成实体，而且经久不散！ 眼见这一幕，楚生心里便是一惊，这手段唯有先天后期，甚至是先天大圆满的境界才能做到。 想着自己如今才先天六重的修为架在这群人中间，立马有种心虚的感觉。 不管别人修炼了多久，自己修为比别人弱那是事实。 …… 眼看着唤作寒山的修士手中长剑抛出，那把剑便悬在他头顶。 一道青色锁链从剑柄开始一直蔓延到他的头上，看上去有些诡异，与此同时石碑缝隙中那道白色长剑也分出一道虚影，落在他面前。 寒山闭眼，随即白色虚影没入他的眉心。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楚生觉得自己受到的威压变得轻了些，但身躯依然无法动弹分毫。 时间过得很缓慢，就这样僵持着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却见修士寒山头顶的长剑猛地一颤。 压在自己身上的束缚有一瞬间消失，趁机转了个身，原本只是想放松一下，却不经意间发现在下方一片还未坍塌的墙上正烙印着一道与甬道中一样的符文。 那里就是彩儿所说的回到第一层的通道吗？ 现在身上的束缚感觉已经消失，只要从这里跳下去自然可以很快地到那里然后运转红莲剑气离开。 但随即视线又落在修士寒山的身上，发现对方身躯在一点点颤抖着，闭着的眼睛有了点睁开的趋势。 “要不……再继续看看？” 心里闪过如此念头，对于剑冢二层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还是有些好奇，而且他心里也有些慌，来二层的路径应该不止一条，若自己回到了当初离开的地方，难保那个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怪物还留在那里等着自己。 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对方，却发现修士寒山除了身体颤抖之外再没有一点变化。 无奈之下只能先盘膝坐着，闭目打坐。 随着心神加减沉浸在修炼中，对外界发生的变化也渐渐模糊起来，一直到整个人都忘记了所处的环境和时间的流逝。 心中唯有修炼，再无其他。 灵气在经脉中流转着，将身上隐藏的一些伤口逐渐包裹着迅速愈合。 最终所有的灵气都融入丹田被剑种吞噬。 虽然他最初也打算修炼一会儿时来运转诀，但每次心中默念经文的时候就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悸动，仿佛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这让他有些不爽，只能暂时放弃。 “……不好快躲开！” “来不及了，他已经没救了！” “该死的我要离开，出口在什么地方，告诉我出口在什么地方！” “寒山——！” 耳边渐渐传来一阵喧哗，将他从修炼状态唤醒。 才睁眼，却见那唤作寒山的修士已经浑身变了一副模样，本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中年人，但此时却面色泛白，脸上开始出现如裂痕一般的皱纹，仿佛整个人都要裂开来。 “这是……怎么了？”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着那中年人的样子，楚生心里也泛起一阵寒意。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而且他身上的变化还在继续，一丝淡淡的血迹缓缓从那些裂痕中渗出。 不多时中年人的脸上竟已经布满了鲜血，整个变成了血人。 “呃……啊……” 沙哑的声音从修士寒山的口中传来，有些模糊，但凡听见这声音的人心里便是一阵颤栗。 在所有人的眼前，他头顶的那把长剑蓦地落下，没有丝毫阻碍地插在原来石台摆放着的位置，只是此刻这把剑同时还插在一个人的胸口。 身上的裂痕将他整个人都染成红色，显得格外狰狞。 但这一幕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见那把剑上青色光华渐渐变得暗淡，原本好好地一个人竟迅速变得干枯，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一堆齑粉。 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将石台上的粉尘吹落，那石台依旧是与之前那般无二。 安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这就……结束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就在自己的眼前，一个人就那样死了？ “我……我得赶紧走……” 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有些懵，但他此时却开始后悔没有早点遵循来自时来运转诀的警示。 刚要起身从石台上跳下，却忽然听见不远处一声愤怒的咆哮。 “灵彩儿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让我们进剑冢的时候师尊可是从未说过有这种事情！” 叫喊的正式三个红莲剑脉女弟子中之一。 却见她满脸的愤怒的惊恐，甚至说话都有些颤抖。 “方才那位师兄都说了是试剑，我们剑峰之人都以身为剑，而整座剑冢就是一块试剑石，剑身有损分崩离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莫非你们红莲剑脉的人连这些都不知道？” 彩儿还未开口，倒是站在不远处的月大哥率先发声，那双隐藏起来的眼睛依旧看不见，但语气中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我辈修士所求的是得道成仙，你这般心性根本不配做一个修仙者！” “你又不是我红莲剑脉的弟子……少在这里废话！” 那女弟子借着咆哮道，“我要离开这里……什么试剑，什么成仙……命都没了还成什么仙！”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楚生难得看那女弟子顺眼了一些，起码她如此说法与自己的想法完全一致。 但接下来却见对方叫喊着，纵身一跃便从石台上落下。 “不要——” “师姐——” 彩儿面色蓦地泛白，刚要阻止，却发现对方已经跳了下去。 只是瞬间，原本平淡无奇的地面上却是蓦地泛起一阵白色光晕，在外人看来只是一些意义不明的光华，但在楚生眼中，那些赫然是一道道符文！ 而这些符文楚生也认识，自然也知道它们的含义以及触发后的结果。 眼睛微闭，脸上也泛起一丝白色。 就在眼前，一道道符文相互组合，化作细密的符剑，朝着下坠的身影飞去。 …… 第六十七章 惊变 “师姐……” 彩儿捂着脸，隐隐啜泣着。 眼前正发生的一幕显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那红莲剑脉女弟子身形已经变得模糊，瘫软在地面上，溅起一阵殷红，不忍直视。 她就那样死了，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楚生面色泛白，正要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听不远处另一个女弟子一声凄厉的尖叫。 “灵彩儿你哭什么哭，若不是你没将这些告诉我们，师姐又怎么会死，你到底还瞒了我们多少东西！” “我……我没有瞒你们，是你们先一声不吭地走掉的！” 彩儿愤然说道，“若是你们当初与我在一起，自然会知道这里的东西，这是你们自找的怪得了谁！” “那你倒是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师姐为什么会死！” “……下面是符道阵法，当初某位符峰前辈布下的绝阵，只要身怀剑气的人落到地面上就会被阵法发现，然后就会被符剑斩杀。”此时彩儿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虽然死了一个人有些出乎意料，但她的心里承受能力却并没有如外表看上去的那样弱小，或许这就是修仙者吧。 “那我们要怎么出去？这什么试剑什么天意剑的认可，本小姐不干了！”其中一名女弟子面色狰狞，双目灼灼地看着对方，大有一种再多说一字就动手的感觉。 “出不去的，但凡体内有剑气之人都出不去，唯有符峰以外那些本身不具备剑气或者剑气被封印了的人才能安然落在地上离开此地。” 彩儿的面色有些泛冷，继续说道，“那边那位道友说得很对，这里是对剑峰弟子的试剑之地，既然是试剑……有如何还有半途而废离开这里的情况，若当真想离开，在这里呆上足足七天便可，反正也没人逼着你必须要试剑获得天意剑的认可！” “所……所以只要呆在这里就行了，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自然！”彩儿微微点了点头。 闻言那两个女弟子的面色才变得好看了一些。 但随即却听远处又是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还以为红莲剑脉的弟子有多能耐，看来碧莲长老也有看错眼的时候。” 说话之人正是另一个青莲剑脉弟子，只是他的话音刚落，边上的月大哥就是一阵冷哼。 “不过是选择了活命而已，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师……” 那弟子面色一变，刚要开口，却见月大哥已经伸出手放在边上那把剑上，沙哑的声音响起。 “你们红莲剑脉……是否放弃了试剑的机会？若无人试剑，下一个试剑之人便是我。反正在这里继续呆上五天时间便会被传送出去，你们也不必担心死在这里……” “我来试剑！” 却见某座石台上的少女忽然站起身，将倒插在边上的那把剑拔起。 手中暗红色剑芒流转着，补全了残缺剑身。 “我求的是仙道，证的是逍遥，这天意剑我势在必得……只是不愿自己到现在还被人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正说着，那双眼睛却是盯着彩儿，神色有些复杂，“灵彩儿……你永远也不会懂的，我这数十年来承受的一切……你永远都不会懂，修仙根本就不是儿戏，容不得半点纰漏！” “我哪里说过是儿戏了嘛，我也……也是很认真的好不好！” 被如此一说，彩儿的脸上挂着委屈，让楚生心里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只是他还没有替对方难过多久，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名字也被那女弟子提及。 “还有你……我不知道你在符峰到底有多天才，但你当初在剑冢之前所做的一切——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我……我又怎么了嘛，这位师姐您也讲讲道理好不好……” “阻我们进入剑冢，断我们先机……这可是堪比杀人父母的大仇，你可知为了今天我准备了多久，就因为你一个人贪生怕死我会损失多少！” 楚生一时语塞，当初的确是他惧怕眼前危险想要找个人探路，但他也没想到在这位女弟子的眼里自己居然犯了那么大罪过。 但随即他心里也有些不忿，既然不愿等着就自己上去呗，凭什么还要搭上自己！ 正想反驳一句，却发现对方已经将手中长剑抛向空中。 “红莲剑脉，秋水！” “以剑种为引，特来试剑！” 白色剑芒从石碑中射出落在唤作秋水的少女眉心，少女闭眼，就如同当初那寒山一般安静地站着。 远处月大哥放下手，盘膝坐下。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楚生总有一种感觉，对方一直在看着自己。 “贪生怕死有什么不好，不怕死的人才活得短呢！”低声呢喃一句，却是将视线落在下面的地面上。 虽然那些白色符文已经消失，但楚生眼中它们依旧处于激活的状态，仿佛只要有什么东西落下就会被它们搅成齑粉。 原本还想着凭借自认为娴熟的技巧以及运气借助不远处的符文离开，但被彩儿一说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体内红莲剑气并没有完全被封印，落下去绝对会死得和方才那女弟子一样惨。 “彩儿！” 楚生轻声招呼着不远处的小丫头，朝着她使劲挥了挥手。 “怎……怎么啦？乖徒儿……” “有没有辟谷丹，丢几颗过来！快把我饿死了……” 虽然此地暗淡，也不见天日，但根据肚子饿的频率也大体能知晓过去了多长时间。 那位修士寒山试剑所消耗的时间一共是一日，如今也正是楚生快饿晕的时候。 彩儿也没犹豫多久，将一枚瓷瓶丢给他，两人又说了几句后，便自顾自地闭眼休息。 试剑所消耗的时间很长，但大体不会超过一日，这与对方资质有着很大关联。 试剑之人无法让外人帮忙，其他人也只能干坐着。 服下一枚辟谷丹后，楚生便闭眼准备先修炼一会儿。 这一次他打算修炼时来运转诀，虽然那种冥冥之中的厌恶感和危机感让他心里十分难受，但不得不说那些感觉也的确是救了他好多次。 渐渐地，心神沉浸在识海中，那片由精神力构建出来的汪洋上正悬浮着一枚六窍魂石，不急不缓地吞吐着四周淡淡的雾气。 隐约有一种感觉，自己似乎很快就要突破七重。 只要到先天七重，他也会被人尊称一声师兄，不仅仅身份提高，就连每个月拿的灵石都会多出整整三块！ “快了，先天后期……” “修为再高一些，这样能欺负我的人就会变得越少……我也能活得越长，哈哈！” 心中正激动着，耳边却隐约传来一声声低呼和尖叫。 睁眼，发现彩儿面色有些苍白地两手撑着半个身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的却是不远处石台上，那把剑已经插回远处，阴风吹过，石台上什么都没有留下。 “不……会吧……” …… 又有一个人死了。 下一个又会是谁？ 虽说不论剑就不会死，但楚生心里还是有些微微发毛。 接下来轮到月大哥了吗？虽说对这位月大哥心里有些怨怼，但看着他那只手渐渐伸向边上的断剑，心里总有一种发慌的感觉。 只是片刻，却见对方放在剑上的那只手忽然垂下，凌冽的目光透过斗笠落在他身上，竟带着杀机。 这是怎么了？ 楚生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又看向边上的彩儿，却发现彩儿的目光也落在自己的身上，那双眼睛里带着惊恐和一丝哀伤。 “喂，这……这是怎么了？干嘛这种眼神看着我，我……” 他话还未说完，一只手却是下意识地落到石台边上插着的那把剑上。 若无心论剑，仅仅触碰到那把剑倒也不会死，最初楚生就已经尝试过将剑拔出来，结果发现根本拔不出来。 但这一回却有些让人发懵。 因为那只手落在剑身上，残剑却是蓦地一寸寸碎裂，落在石台上还发出一阵金铁的声响。 “不……不是我弄坏的啊，这是质量问题，和我没关系！” 眼见这一幕楚生连忙辩解着，生怕有人会找他麻烦，“你们什么也没看见啊，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扫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就连方萧的目光也落在他的身上，只是他脸上却显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看得楚生心里一阵发毛。 到底发生什么了？ 顺着所有人的视线，楚生下意识地抬起头。 终于，他看见了悬浮在头顶上的那把黑色长剑。 长剑四周散溢着一点点黑色雾气，发自内心的厌恶感觉油然而生。 但此刻更多的却是恐惧。 尽管到现在为止那把剑还什么都没做。 “大哥……不带这么玩的啊！” 有些欲哭无泪地看向彩儿，“师尊，我是不是没救了……” “自然是没救了，我看你现在怕得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了吧！”远处传来方萧戏虐的声音。 “胡说什么，我叫楚生，这还是记得清楚的！”楚生有些不服气地喊道。 “要不你就老老实实学着方才那两位道友，论……论什么来着？” “论剑？我才不干呢，方萧我看你记性也不大好……”楚生话音未落，却是猛地察觉到自己浑身蓦地被一股磅礴的力量定住，头顶的黑色长剑分化出一根虚幻的黑色链子，缠绕在他脖颈。 “丫的方萧你坑我！”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将之前论剑之人说的那些里的关键词都说了出来。 “从来都是我坑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坑我了……”内心悲愤的同时，在他的眼前一道白色流光从石碑的方向射出，落在眉心。 …… 第六十八章 剑法，剑意，剑心！ 日渐西山，原本充盈的湖泊此时却犹如择人而噬的鬼怪一般幽邃不见底，远远地还能看见下方一座被铁链子束缚住的巨大建筑群。 湖岸边上正站着两个老人，他们脸上看不见任何悲喜，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漆黑的湖底。 “碧莲道友，却不知你觉得，此次有几人能活下来？” “道友说的哪里话，若是他们各自惜命，或许全都能活下来呢！”碧莲宫主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宫主说笑了，论剑之中出现伤亡那是必然，有哪里有可能全活着，更何况这一行人中还有那个人……怕是绝无可能全活着吧。”说话的正是那老道。 “今日便是第七日，不如我们两个来打个小赌如何？就比你我二人徒弟谁获得了天意剑的认可！” “善，若你弟子有人获得了天意剑，贫道自然将一半的阴阳紫珏奉上，反之亦然。”老道毫不犹豫地开出了自己的条件，只是在说出那句话后却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宫主又是如何得知这一回会有人获得天意剑认可？要知道上一回获得天意剑认可之人可是在千年之前……” “心有所感而已，道友不必放在心上。”碧莲宫主却也没有多说，只是脸上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表情。 渐渐地天黑了，时间过得其实很快，但在这两个老人面前又太慢了些。 终于……夜晚也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子时过，迎来了第二天。 没有一个人从剑冢里出来。 两个老人的面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该不会……全军覆没了吧？” “宫主，咱们下去看看如何？” “要去你去，反正我还不打算在剑冢里赔上这把老骨头！” “这……唉，再等等吧。”老道无奈，只能摇了摇头，双目继续看着下方。 ……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记忆在那道白光落在眼前的瞬间停滞，等到恢复意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置身一片纯白色的诡异空间，低头看着自己身体，发现此时自己的身躯处于一种诡异的虚实之间，仿若虚幻，但又能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身体。 “这里是什么地方……” “试剑之地。” “是……是谁？” “已死之人……并无姓名，你也不必知晓。” 楚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正朝四周看去，却发现白色世界的不远处正盘膝坐着一道消瘦的身影。 虽然自己的身躯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但那道身影却似乎是这个世界里真实的存在，至今为止对他说的回答，都是这消瘦身影传出。 稍稍走近，楚生却蓦地被眼前那消瘦身影吓了一跳。 虽然对方正被一件宽厚的黑色长袍包裹住身躯，但依旧能辨认出那是一副骨架。 白色枯骨穿过衣袖摆放在胸口，干瘦的骷髅头上两个眼睛洞里正摇曳着幽蓝色光华，看上去有些诡异。 诚如他自己所说，已经是一个死人。 “鬼……鬼啊！” “我的肉不好吃，千万别吃我……” 下一瞬楚生已经瘫坐在地上，一双眼睛呆滞地看着地面，嘴里不停呢喃着，面色泛白。 片刻后，却听沙哑的声音继续传来。 “……你，不是剑峰之人。” “对对对，我是符峰弟子，来到这里纯粹只是一个意外……” “但你身上的确有红莲剑气，按照剑峰的规矩……但凡修炼出剑气之人，皆可来此试剑，所以……请吧。” 最后两个字落下的瞬间，却见那骷髅竟是缓缓站了起来，在它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现出一把白色长剑。 这一瞬间，一阵磅礴的威压袭来，虽无法束缚住楚生的身躯，但也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威慑。 “拔出你的剑，试剑三关，第一关——剑法！” “等一下，我只是路过啊，我没打算就这样开始打啊，大哥我求求你放我走好不好？” 楚生面露苦色，正哀求着，却发现对方已经一个折身，迅速照着他靠近。 还未等他从地上起身，便见一道白色剑芒当头斩下。 那剑芒带着一股罡风，落下的瞬间，楚生甚至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运转红莲剑气。 一道暗红色剑芒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只是在那道白色剑芒之下迅速分崩离解，正待他心里苦涩地认为小命休矣的时候，却见一道黑色剑芒蓦地出现在他面前。 正是那把诡异的黑色长剑！ 白色与黑色相互交错在一起，发出一阵金铁交鸣的声响，随即那白色剑芒竟是一寸寸消散。 穿着黑色长袍的骷髅退身，一双空洞的眸子里竟是隐约流露出杀机。 “果然……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吗，只是你究竟是不是它的宿主……” “宿主……那是什么？喂这位大哥，说话别说一半啊，听着心里怪难受的……” 此时的楚生心里难免有些疑惑，那骷髅似乎很清楚这把黑色长剑的来历。 从黑色长剑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虽然强大，并且护住了此刻的楚生，但楚生依旧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一股厌恶，而那种厌恶不单单来自这黑色长剑，更来自骷髅手中那道白色剑芒！ 只是体内红莲剑气却对那白色剑芒莫名地有种亲近之意。 “需要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骷髅沙哑的声音响起，接着说道，“第一关算你通过，只是你的红莲剑气中并没有一点剑法……若是能离开……咳咳，等你离开此地后，希望可以抽空研究一下真正的剑法，对你实力提升有好处。” “不干，有空研究那种东西还不如提高一下修为，我要的是长生可不是和人打！”楚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摇了摇头，但蓦地察觉到一股凌冽的寒意袭身，随即改口道，“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说是剑法了，就是……那啥也给您研究出来！” “哼！” 骷髅冷哼一声，却是转身，手中再次显出一把白色长剑。 “我虽无名，却也有道号，当初虽身死于此，却也落得个山中老人之号，想来也有千万年了……修士寿元并非无穷，可叹我元神镇压于此，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罢了，论剑第二关，是剑意！小子且看好，若是死了便留在这里陪着我吧！” “大哥，不是说我不必知晓吗，怎么还把名字告诉我了……” “只是不愿让你死了还不知晓我名号……仅此而已……” 眼看着骷髅一双骨手掐诀，手中白色长剑朝着空中一抛。 剑身定在半空中，却有数道剑芒从虚空中生成，朝着楚生的方向激射。 此时多说无益，虽然不知道剑意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楚生现在能做的也不过是以红莲剑气抵挡。 在这个世界里红莲剑气竟可以显化在身体之外，这倒是让他稍稍吃了一惊。 若是平时没有一点媒介，断然不可能做到。 暗红色剑气在指尖流转着，楚生遥遥一指，便见面前凭空现出一道红色光幕。 剑气无形，虽锋利之物，但既然为自己所掌控，自然也能变换各种样子，再有三年时间里被那小丫头追着打也不是一事无成。 “剑气化形？但这还不够！” 骷髅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冷冽，“你既然修炼了红莲剑气，就应该知道它所包含的剑意，在你凝聚出属于自己的剑意之前，起码要将它本身的剑意掌握！若是连这些都无法办到，不如废了自己的红莲剑气！” “剑意……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鬼才知道啊！”楚生悲愤地大叫着，却见白色剑芒如雨，一点点落在暗红色光幕上。 眼前光幕迅速出现一道道裂痕，竟是没有坚持住几息便分崩离解。 剑雨落下，恍惚间楚生觉得自己仿若置身一片旷野，天空降下流火，巨大的石块夹杂着火焰落在地面，毫不留情地将一切抹杀，那种感觉让人绝望，但又有一种正气浩然的气势。 那就是剑意吗？ 这种感觉似乎有点熟悉，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但此时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只要他还在这片剑雨之下，自己就有生命危险，但却惊恐地发现已经没有任何方法躲避。 莫非真要死在这里然后陪着这骷髅？只是想想心里就是一阵恶寒。 眼看着剑雨就要落在自己身上，楚生都做好了被万剑穿身的准备，但就在这时身侧被忽略的那把黑色长剑却蓦地光芒大盛，一道道黑色剑芒成丝，编织成一张巨大剑网，将所有临身的白色剑芒挡下。 这黑色长剑救了自己？ 楚生心里还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不知道这把剑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它可是最初的时候打算杀了自己，怎么可能还有救自己的举动？ 倒是那骷髅收了手里白色长剑，轻叹一声。 “果然，你是……不对，或许你也不是……” “我说大哥，我到底是什么啊……” 楚生已经对这个说话吊人胃口的骷髅彻底绝望。 他的问题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那骷髅身上的黑袍却是蓦地无风自动，随着一声低吼，在其脚下却是缓缓升起一块石碑。 石碑呈现黑色，上面细密地篆刻着一些玄奥的符文。 “试剑三关，按照这里的规矩只需要通过，不论手段。接下来是试剑第三关，小子……若你能通过这第三关，我便传你一式剑法，若你通不过……便永远地留在这里陪我！” 骷髅的身上蓦地涌现出一股霸者气势，单见其一眼便有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楚生站定，而沙哑的声音还在继续。 “试剑第三关——剑心！” 第六十九章 骷髅传法，剑冢一别 何谓剑心？ 不是剑峰弟子，楚生还真不知道剑心是什么。 只是看着那骷髅脚下的黑色石碑，脑子有些晕。 “小子，不妨告诉你，先前死的两人都败在这一步，若说前两关由我把控还能给你放点水，这一关你要面对的却是天意剑！”沙哑的声音传来，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傲然的气势，仿若这片天地的霸主，“天意认可，你便平步青云成为天意剑宿主；若天意不认可，唯有神魂破碎，甚至连轮回转世都再无可能……原本这里若是死了也就是陪着我，但在天意下身死，你小子连陪我的机会都没有！” “那岂不是完蛋了……”楚生没说呢蓦地变得煞白，自己斤两自己再清楚不过，哪里知晓剑心是何物？连知道都不知道的东西，又如何过着试剑第三关？ “不过小子你也别太担心，起码有一个好消息可以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闻言楚生眼中便是一亮，莫非还有什么过关的诀窍不成？ “等会儿死的时候绝对一点痛苦也没有，别看那两个人死得那么惨，其实他们的魂早就没啦！” “这算什么好消息！”一脸悲愤地怒吼一声。 但就在下一瞬间，却见黑色石碑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符文渐渐亮起，那些符文化作一道道白色流光，顺着石碑四周流转着，竹简聚集在石碑之前，化作一把剑——那是白色的长剑，虽然依旧没有实体，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样子也有些古怪，没有剑柄，与此刻悬浮在楚生边上的黑色长剑很像。 或者说除了颜色简直一模一样，在见到那把白色长剑的瞬间，楚生心里却是不由得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不过……不会吧？ 他的脸上开始变得古怪了几分。 眼看着那把白色长剑在半空中一颤。 没有想象之中的剑雨，更别说它亲自飞来将自己斩了。 在一阵轻盈的剑鸣后，整片白色的天地竟是一点点变得暗淡，直至最后完全变作一片灰蒙蒙，介于黑白之间。 已经看不见那骷髅的身形，眼前唯独那把白色长剑。 “天意……杀……” 耳边再次传来那道苍老浑浊的声音，扭头便见黑色长剑光芒大盛，飞到楚生面前，乌光化作一道虚幻的人影。 只是那人影太过模糊让楚生有些难以辨认其相貌。 那道虚幻人影伸出手，将黑色长剑一把握住，随即又是一声厉啸，伴随着一道剑影便冲了上去，“杀——！” “嗡——” 由符文组成的白色长剑在下一瞬间似有感应，又是一阵剑鸣，随即剑尖一点点偏移，直至某个人的所在。 “这是怎么回事？我可没得罪它吧？”还来不及多想，便见一道白色剑芒落下，那把长剑已经临身，“该死的，这次我亏大了，绝对是亏大了啊——！” “谁来救救我，我把我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分他一成……不对，两成！” 哀嚎还在继续，楚生在这片灰色天地间不断奔逃，身后是白色长剑紧追不舍，带着一股凌冽的剑气，大有不斩他不罢休的气势。 然而依旧没有任何人来救他，楚生心里已经有些绝望了。 这片灰色天地给人的感觉除了压抑之外再无其他感觉，就仿佛浑身被束缚着，连思考都成为一种累赘。 这片天地里不能容下半点杂质，干净得渗人，而此刻楚生正是必须要除去的杂质，连他自己都有一种感觉，自己不应该反抗，应该就这样接下那白色长剑的剑芒，接受自己的命运。 隐约觉得如此状态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儿还是想不起来。楚生有一种感觉，若自己能想起这种熟悉的感觉究竟何处遇见过，或许就能解决此刻的死局。 可惜如今的楚生根本没有打算思考这个问题。 “……我出五成，五成家当如何？有谁来吗！” “……七成怎么样？不能再多了，再多我还不如死在这里！” “……大哥我错了，全给你了，再倒贴我这个人如何？有没有人啊！” 眼看着那白色长剑靠近他身体，当头斩下。 楚生只觉眼前一黑，闭目等死。 却有一阵金铁交鸣的声响传来，睁眼便见一把黑色长剑正悬在他面前，将白色长剑拦下。 两把剑胶着在一起，一时之间竟也不分上下。 倒是楚生面色有些微变，干咳一声便道，“这……这位剑大哥，刚才我只是说着玩儿，千万别介意啊，你们慢慢打，我……我先找找哪里能出去！” 也不管那两把剑到底在干什么，自顾自地朝着远处跑去。 只要离开那两把剑，总能找到出路的！ 他可不相信这里没有边界，只要一直沿着一个方向走，总能…… “不过那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为什么会有种厌恶的感觉，不管是黑色的剑还是白色的剑……” 思绪继续蔓延，但就在下一瞬间，眼前黑白二色的剑芒落下。 那两把长剑不知何时却是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下子楚生有些急眼了。 自己都已经退开了那么远，怎么就是对自己那么执着？ 体内红莲剑气倒是对那把白色长剑有一种特殊的吸引。 但相比红莲剑气，楚生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又是一道黑色剑气扫落，虽然没直接打在他身上，但罡风也将他扫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黑色剑芒临身的瞬间，楚生只觉一种死寂的感觉油然而生。 仿佛自己早已死去了一般，只要两眼一闭便再无醒来的可能。 现在想来那种感觉也让人后怕。 但楚生随即面色微微一变。 他似乎想到这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从何处而来。 “死寂……新生……” “这是红莲剑种凝聚时的感觉！” “莫非……” 眼见天空中那两把剑交织在一起，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分出胜负，更加没有伤到自己的可能，他一只手摊开，掌心一点点凝聚红莲剑气。 闭眼，回想着当初的感觉。 万物寂灭，一切都如末日一般化作齑粉，就在黑暗的天地间，从毁灭的极致中生出一道暗红色的莲花。 睁眼，掌心正凝聚着一株十六瓣红莲。 凝聚在掌心的红莲流转着，看上去煞是玄奥，隐隐透着危险的气息。 “这就是……剑意！” “那个老家伙说的没错，这剑意不属于我，但这的确是剑意无疑，这我已经明白，但剑心又是何物？” 心里正想着如何再去理解剑心之意，却是忽闻上空一阵剧烈的爆鸣声。 黑白二色将这片原本晦暗的世界撕裂，此地再次变成原先的白色。 黑色长剑回到楚生身侧，悬在半空中，甚至都没有了光晕流转，更别提那黑色虚影。 至于白色长剑则化作一道流光落在不远处那黑色石碑中消失不见。 视线落在石碑上方那骷髅身上，楚生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干咳一声道，“那……那个，这位大哥，我这是算是已经过关了？” “……竟是没有获得天意剑认可？罢了，算你过了，闭眼凝神，我这就把你送出去！” 骷髅显然没有料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丝愤恨和不甘。 但他话音刚落，却听楚生声音传来。 “既然过关了，是不是有什么好处？” “取巧之法过了第三关，还想要什么好处！”那骷髅声音落下，却是一股威压，猝不及防之下楚生两腿一软坐在地上，“此次你能活着离开就是最大的好处，若是再胡搅蛮缠，我便将你永远留在此地！” “可是说好的剑法……”楚生有些委屈，先前说好的过了第三关便传他剑法，怎么现在倒耍赖起来了。 “去去去，赶紧走，真是害得我白高兴一场，原以为你会得到天意剑认可，看来这天意剑也确实只能认可一人……” 沙哑的声音还未落下，却忽闻一阵清脆的剑鸣，却是一直悬浮在楚生边上的那把黑色长剑再次一阵颤动，这回直截了当地一阵黑色流光闪过，化作一个黑色人形虚影，一声嘶吼之后，没有半点停滞地朝着那骷髅冲去。 “天意……天道……杀！” 那骷髅见状怪叫一声，直接从石碑上跳下疾呼，“小子你快把那把剑收起来，这东西有点邪门！” “那不是我的！”楚生冷哼一声道。 “你不是这把剑的宿主吗！快点……”骷髅在地上打了个滚，话中带着些许焦躁，似乎对那把黑色的诡异长剑特别恐惧，但焦虑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却是被一声轻咦打断，“小子，老实告诉我你和这把剑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怎么知道，这东西不是我的！” 楚生最初还是如看戏般站在不远处，看着那骷髅在黑色长剑追逐下奔逃，但就在下一刻那把剑竟是分化出一道黑色剑光朝着他的方向激射。 “给我……还给我……” “妈呀！”楚生面色猛地一变，转身便逃，“我没欠你东西，别找我啊！” “还我——！” 情急之下楚生竟是朝着那骷髅的方向跑去。 骷髅见状竟是停下脚步，似一声叹息响起，随即便见他伸出一只骨手单手一划，两把剑之前蓦地露出两道幽邃裂痕。 磅礴的吸扯力从裂痕中传来，楚生脚步一个不稳趴在地上。 抬头看向半空中，却见四周已经没有了那两把剑的身影。 发自内心的厌恶感觉已经消失了。 再看那骷髅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两人之间沉默片刻后，沙哑的声音终于响起，“小子，看来是我看走了眼，你不是宿主……” “所以大哥你到底在说啥呢，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楚生面色微微一沉。 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只是对方也不过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便再不提此事。 “你只是剑鞘，难怪你会来这里，呵……罢了，你终究只是一个局外人，这一式剑法便权当做将你误卷进来的补偿，回去吧！” 便见一道幽光蓦地朝自己飞来，楚生只觉得眼前一花，化作一片晦暗。 再次睁眼时，却发现已经回到了石台，不过看向四周，发现已经没有一个人。 “怎么都不见了？”楚生眉头微皱，正想弄明白自己处境，却发现脚下石台蓦地升起一束白色光柱。 眼前景物刹那间被白光笼罩，随着一阵失重的感觉袭身，白光消散后，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片树林里。 天空一道星河垂落，萧瑟的风吹在身上有些阴冷。 “这里是……剑冢之外！” 第七十章 插科打诨，再遇黑狗 自己活着出来了！ 稍稍愣了片刻，楚生的脸上随即露出一丝笑意。 虽然不知其他人到底在何处，但能活着离开那有三成丧命机会的剑冢也算是万幸。 方才并没有见到其他的人，也不知他们到底如何了。 其余人若是全都葬身剑冢，尤其是那小丫头，若是被那碧莲宫主发现自己还活着就尴尬了。 至于方萧楚生倒是心里盼着他可以死在里面，如此想着，楚生竟是生出一种释然的感觉。 正待离去，却忽闻不远处一阵脚步声响起。 隐隐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哀鸣，那声音沉郁顿挫，却不似人类。 循着那声音的方向楚生悄悄走近，便见前方树林尽处是一片泛着点点散碎月光的湖面——正是剑冢所在的那片湖。 只是这片湖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原样，现在看来完全想不到在这片水下有一座剑冢。 正是这片湖边，却见一只黑色大狗正鬼鬼祟祟地四处游荡着，虽然距离比较远但还是能感觉到它一双贼溜的眼珠子是不是瞟向水底。 悄无声息地靠近，楚生也渐渐听清楚对方到底嘴里嘀咕着什么。 “唉，本王怎么就摊上了这种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说你不是说想活得久吗？怎么就……怎么就……唉！” 是在担心自己的状况吗？ 由于一直在那个诡异的世界里不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原本他以为应该只是过了不多一会儿，但事实却似乎并不是如此，这大黑狗应该也是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自己的一些情况所以才担心自己来此地看看的吧？楚生不由得心间一暖。 心里正如此想着，那大黑狗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楚生有些错愕，那张脸上原本已经带着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最后却只能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脚步未停，已然来到那大黑狗的身后。 “小子你死得好惨啊，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有多惨，不过……还是在这里给你刨个坑意思一下吧，这坑里埋的是本王对你小子深深的眷恋和回忆啊，所以日后你小子若是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本王回到仙界，后宫三千……不对，三万！然后本王也不挑食，随便来点龙肉凤汤的凑合一下也不错……” 两只后蹄子迅速在地面上刨出一个坑，那狗嘴却是张得老大，时不时可以看见一些晶莹的不明液滴从它嘴里流出来。 “不过小子你也太坑了啊，如果早知道你死在里面本王就早点和你见个面打劫你一点，也比现在啥都没强，你在天之灵要是听到本王的话就应一声，有你在本王立马去药谷逛逛，回来捎给你几株灵草……” “真的？”幽幽的声音从大黑狗身后传来。 “当然是真的啊小子，本王说的话一个唾沫一个钉，绝不坑你……”那大黑狗下意识地提高音量说道，只是说完巨大的狗身却是猛地一颤，僵硬地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黑暗之中赫然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小……小子你……” “大王，我没……”没事二字还未说完，就听一声尖叫响起。 “小子你……你又诈尸啦！” “什么叫又……” 这一回楚生的话却被大黑狗纵身猛扑给打断了，整个身子猝不及防之下跌坐在地上，看着大黑狗一双眼睛里透着幽光，他心里也微微泛寒，这种眼神有些恐怖，隐隐还觉得似乎在什么时候见过，“大……大王，你这是……” “废话少说，小子你在剑冢里有没有给本王带出来好东西？先说好啊，没个几把仙剑别说自己进过剑冢！”大黑狗龇着牙，那双狗眼里带着一丝狂热，哈喇子滴到楚生的脖子上让他心里有些抵触，虽然三年未见到对方，但他还是不喜欢如此接触的方式。 面对大黑狗的逼问，楚生只能将目光落在一边，也放弃了原本反抗的念头干笑一声道。 “大王，我没进过剑冢……” “丫的，小子你忽悠谁呢，本王在这小湖边等了你足足七天，从你刚来的时候就等着了，什么都看在眼里别以为本王不知道！汪！” 从最初开始就在边上等着吗？ 这时楚生回想起当初的时候感觉到的那道阴冷目光，总算是心中释然，那原来就是大黑狗在远处看着他。 “我在里面可是连小命都差点搭进去，哪还有什么宝贝！”楚生也不管这大黑狗到底会如何，却是径自躺在地上任由其将他压着，俨然一副爱咋地咋地的无赖状态，只是随后大黑狗嘴巴凑过去的地方让他蓦地面色一变，“大王你干什么……别咬我手！” “小子别动，待本王把你储物戒掰开来看看里面藏了些什么！” “大王你别太过分了！” …… 虽然大黑狗看上去比楚生壮实了不少，但在不刻意使用其余力量的情况下还是楚生占据上风，最终还是将它从身上推开。 从看上去冷静下来的大黑狗口中也渐渐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七日之限到来的那一刻，还活着的人全都被一阵光传送到了湖岸边，只是在那些人中间唯独少了楚生。 当被问及楚生到底如何了的时候，所有人都是闭口不言，只是那唤作彩儿的小丫头一直哭闹着情绪似乎有些不稳定。 总之最后所有人都得出他已经死在剑冢里这个结论，彩儿被碧莲宫主带了回去，离开的时候那张老脸似乎也不是那么好，至于另外一个老道却是满面春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离开的时候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赚了赚了……”云云。 “小子你是不知道啊，在知道你死了的消息之后本王有多伤心，恨不得直接跳下去把你尸体叼上来！” “顺便再叼上来几把仙剑？”楚生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鄙夷，却是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自己裤腿上的尘土，径直朝着远处走去，“大王这三年我读的书可多了，不会再被你坑了！” “丫的小子你话可不能乱说，本王什么时候坑过你了，这剑冢一看就不是什么善地，傻子才会想着进去捞好处！”大黑狗汪的一声叫着，壮硕的身子却是已经跟在楚生的后边，“小子接下来咱们去药谷怎么样，捞一笔大的就跑路，反正在这玄天宗你该学的也学了，接下来还有什么好留恋的！跟着本王走保你一路平步青云……” “我才不去，上次那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解决的，说不定这回真把小命陪在里面了！” “小子你听我说，里面好东西多着呢……” 虽然大黑狗继续循循善诱，但楚生却丝毫没有答应它的打算，只是自顾自地朝前走着，这让说到一半的大黑狗半途干咳一声，讪讪地转移了话题，“……怎么样小子，要不要告诉那些人你还活着？本王看那小丫头似乎和你关系发展得不错，要不现在就去见见她？” 闻言楚生却是眉头微蹙，需要告诉她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吗？ 仔细想了想，楚生还是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没这个必要，我们这就走吧。” “哇小子你还真那么绝情？告诉她又不会少你块肉！”大黑狗话中带着不忿，但这并不能改变楚生此时的决定。 恰恰相反，此时楚生心中很想把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彩儿那小丫头，只是他想到红莲剑脉死了两个女弟子，而且碧莲宫主的心情如今定是不怎么好的，若遇见那老妪，估计就算不死也褪层皮。 “对了大王，你怎么来这儿了？不是说去……” “那小老头给的伙食不错，不过本王还是觉得待在你这儿比较舒坦，谁让你是本王福星呢！”大黑狗怪叫一声说道，只是这句话还未说完多久，见楚生依旧没有停下来听它说话的样子，连忙口风再变，汪地叫了一声继续道，“……其实吧，其实是那小老头居然把本王赶出来了！” “你可算说实话了！”楚生转身，无奈地看了一眼大黑狗，“前些日子我便听说灵峰某只灵兽，竟然把一位长老给吃穷了！起初有些不确定，不过现在看来果然是你！” “是那小老头没本事，本王这些年可没少帮他照料他的灵药园和灵兽园！”大黑狗冷哼一声，脚步飞快，片刻便超过楚生，“为了把那些难伺候的东西都保质保量地用起来，本王可是特地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把它们藏在肚子里，绝不浪费！” “……你啊！” 楚生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人一狗消失在幽邃的树林里，很快便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 幽暗的洞府里七根蜡烛被点燃，按照某种玄奥的阵势摆好。 在七根蜡烛幽光的映照下，一根白色圆柱上正插着一把黑色的长剑，长剑没有剑柄，透着一股毁灭一切的气息，只是此刻那气息仿若被封印了一般只是流转于黑剑周围，并没有爆发出来。 “我知道你要什么，你想要得到的东西其实很简单就能获得，只是单凭你一个绝对得不到的！”黑色长剑之前站着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中年人，那中年人浑身带着一股死气，眼中却透着仇恨的光芒，“所以现在你的选择只有一个，认我为主供我差遣，到时候你会变得完整，我也能杀了他然后道心圆满！” 黑色长剑四周流转着乌光，一闪一闪地似乎在说着什么。 “……放心吧，看他不顺眼的人不只是我，就算没有我的这段日子，他也绝不好过，那么你准备好了吗？我不单单要成为你的剑鞘，还要成为——你的宿主！” “哈哈……于此刻入我身躯，成就天下杀伐之剑，认可我吧——天意剑！” …… 第七十一章 上古法门，失传之秘 回到自己的住所的时候已经是清晨，或许在剑冢里自己已经休息了太多时间，又或者是已经有一定修为的缘故，如今也不觉得劳累。 却见原本应该是化作一片废墟的小木屋竟是已经变得焕然一新，甚至周遭的环境都好好地修正过的样子。 站在木屋门前便见门上贴着一张纸条。 上面用熟悉的笔记写着两三行小字，落款人是自己的师尊玫虚，大意是回来后速去器峰取回符笔，然后到他身边制符。 对于自己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是丝毫没有要问及的样子，这让楚生略微有些失望，但随即心里却是想着兴许是自己的师尊太忙了的缘故。 一名长老座下弟子那么多，哪里有时间一个个照料！ 如此想着，倒也平衡了不少。 只是对接下来要无偿给玫虚炼符三年有些难受，更何况灵墨符纸都得自备，赚不到钱的同时还得倒贴，这对楚生来说显然是不小的打击，若换做大黑狗恐怕里面就要冲到玫虚面前一口咬下去了吧？ “小子你居然也有符笔了？” 倒是大黑狗见到贴在门上的那张纸后，有些意外地怪叫一声，“丫的还以为你小子这三年时间里一直在拼命修炼，原来也学了门手艺，你不是说想活得长久些，怎么对自己的修为那么不上心，到现在也才先天六重，还想带着你去寻造化呢，没想到你还是那么弱！” 鄙夷地瞪了楚生一眼，倒是让他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但随即楚生撕下门上不知何时贴上的纸，干咳一声道，“学了门手艺才能赚钱，要不然哪来的那么多灵石！” “小子你太让本王失望了，没灵石难道就没想过去抢吗！丫的还以为你这三年里开窍了，没想到却是越来越傻，若有那个闲工夫去学一门手艺，还不如把自己变得强一些直接去抢来得方便！”大黑狗对出声如此做法却是嗤之以鼻，摇着尾巴便道，“反正你小子以后就是被抢的命，若是日后被抢得连裤头丢没剩下，别说你还认识本王！” “裤头什么的……怎么可能被抢嘛！”低声嘟囔了一局，却转念又想起当初在河边偷了别人衣裤的一幕，当即浑身一颤，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正如此想着，却是朝着脚跟的大黑狗招了招手道，“进屋吧，换身衣服就去器峰！” “嘿嘿……本王倒想看看你的符笔到底如何，到时候给本王来几公斤符箓耍耍！” “一张都没有，还几公斤……那可都是灵石，一张都不能浪费的！”楚生当即否决了大黑狗的提案，开什么玩笑，别说是几公斤了，就算是几张对此时的楚生来说都是赔本买卖，若非需要时刻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应对突发事件，他连一张符都不愿意多画。 “那小子，一张符多少灵石？” “四……四枚！” “那么少，听本王的等会儿把那什么符笔拿着去卖了，绝对不止四枚灵石！” “那可不行，这可是以后吃饭用的东西，而且师尊说了要给他无偿制符三年……” “那岂不是赔得连裤头都没了？” “别瞎说，师尊教了我那么多，给他炼符三年不是应该的嘛。”楚生有些不服气，反驳道。 “你小子不仅仅丝毫没长进，还被洗脑了不成？莫非你师尊还有传销的本事……” “传销是什么？” “这你甭提，反正进了传销的人就和现在的你一样，被人卖了还在给他数钱！” 换好衣服便离开屋子关上门。 四周看了一圈，发现果然变得和以前的样子一样，不管是地面上原本应该被那场大火以及骚乱毁得差不多的稚嫩符文笔画练习还是更远一些自己练剑在树上留下的痕迹都在。 “小子你这三年里没事就在地上涂鸦？”大黑狗总算发现了地上那些痕迹，却是嗤笑一声伸出前爪，嘴巴张得老大，“别练啦，反正练再多次也不会变成达芬奇，反而变成哈士奇！” “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大王我觉得你在骂我！”楚生双手叉腰，脸上露出一丝怒容，刚要抬手将大黑狗揪住好好教训一顿，却发现大黑狗已经一个闪身跳到了地上，欢快地摇着尾巴，一双眼睛里带着戏虐之色。 “小子想教训本王，先练几百年再说吧，就你这小身板连本王一根毛都拔不掉！” 看着那大黑狗一蹦一跳，楚生心里刚要有一股无名火升起，却忽然面露古怪之色，看着它的神情渐渐变了，甚至有些怜悯，此时他倒是很想说句话，但想着它与自己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做的事情，他还是把想说出来的话咽了下去。 眼看着大黑狗后脚爪稳稳地踩在刻满符文笔画的地面上，原本平淡无奇的地面上忽然冒起一阵淡黄色的光晕，伴随着猛烈的爆鸣声，却见一道黑影蓦地从地面上炸到半空中，随即便是一只狗的惨叫。 “汪！小子你给本王等着，等本王实力真正复原，定让你知道什么叫满清十大酷刑！”大黑狗此时早已没有了先前的从容淡定，身上虽然没有一点手上的痕迹，走路的时候却有些一瘸一拐，只是见到楚生一步步朝它走来后，迅速窜到树林的边上，“小子别过来啊，有话咱们先离远点心平气和地说……” 它应该还是受了点伤的，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服软。 楚生心里如此想着，却是一步步走到那大黑狗的边上，朝它招了招手，“大王我们走吧，去器峰！” “好嘞，是器峰对吧？据说那里有仙剑，有空捞几把……” 一人一狗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仿佛之前那件事情已经完全忘记了一般，只是一路上双方还是时不时地给对方使绊子，让原本很快就能到的路程足足花了大半天，等到不知不觉间已经站在器峰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迎面便是一股热浪袭来，这器峰不管何时来都是一如既往地炎热，而且楚生也知道，越是朝上那热气就越盛，好在他有了心理准备，当即便脱下上半身道袍，将其收入储物戒里。 刚做完这一切，便听脚跟的大黑狗又是一阵嗤笑，“看来小子你三年时间里也锻炼了不少啊，原本细胳膊细腿的还以为会一直是那种书生模样，不过就算现在开始锻炼也晚啦，你的身体资质早已定格，天生一副弱受脸！” “那可不一定，只要多锻炼总能变强壮的！”楚生辩驳道，他这个年纪若是放在凡俗也绝对算是年纪轻，在他这个年纪开始习武也绝对不会算作太晚，当初他服侍的那一家子请来的护卫也都是半路出家，一样膘肥体壮，若是真正武道高手早就去尝试拜仙门，哪里会做这种苦力！ 大黑狗闻言也不多说，只是轻笑一声，率先踏上山道。 楚生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跟着上山。 “大王你知道应该怎么走嘛，快跟着我……” “小子你别急啊，藏宝贝的地方本王从没迷路一次，放心吧！” “大王咱们是来拿符笔的，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办……” “小子相信本王人品，那个方向是藏宝之处，绝对没错！”正说着大黑狗一只狗爪直勾勾地指着某个方向，在那里正盖着一个木制小屋，小屋边上还栽种着一棵杨柳树，杨柳树长得很高，应该有一些年份了。 顺着所指的方向看去，楚生却是面色微变，弯腰拽着大黑狗脖颈上的一撮毛提着便走。 “不厚道啊小子，本王看那地方风水不错，应该就是藏着个宝贝，待本王将其挖出来……” “上次来的时候去过，那是茅厕！”楚生黑着脸，压低了声音说道。 “小子你又坑本王，汪！” …… 许是楚生装扮有些像器峰弟子，一路上虽然遇见好几个陌生面孔，但也畅通无阻，一人一狗很顺利地到了器峰之巅。 在那里正站着三个面熟的少年。 正是邱若邱牧与邱宇三人。 眼见从山道上走来一个熟人，三个少年中有两个却是匆忙将一人推到最前面，随即背过身。 只留下茫然无措的一人，正是邱若。 “道友，许久未见，不知拜托炼制的符笔有没有……”来到他跟前，楚生也没有多作客套，直接将来意说了出来。 只是邱若闻言面色却有些难堪，尴尬地干咳一声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楚道友，实不相瞒……给楚道友炼制的符笔出了些问题……” “呃……出了什么问题？” 闻言楚生心里却是微微一凉，看着那三人面色也有些难看。 “对于符笔我们师兄弟也了解了一些，它是符道的必须之物……起码在到那个不可说的境界之前是必须之物，它的作用是帮助符师画符之时可以将精神力凝聚在笔尖一点，减少无谓的损耗，以及一些其他玄奥的用处，可是这……”邱若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是完全听不到了。 “唉，我来说吧！”邱牧转身，面色阴沉地说道，“我们师兄弟想尝试一番古法炼制，结果……就成了这样……” 言罢，单手一翻，便是一根暗红色的棍状物，圆棍有七寸，拇指粗细，从上面感觉不到一丝灵气波动。 将其接过，放手中把玩片刻后，楚生的面色也一点点地改变。 邱若说得很对，符笔最重要的还是凝聚精神力，使得其不被无谓损耗，但如今手中符笔别说是凝聚精神力了，就连注入精神力都办不到——宛若磐石，佁然不动。 “上古法门失传都有其道理，优胜劣汰原本就是天地大道的一部分，或许是我们太天真了……”邱若的声音微微响起，“若是……道友肯给我们再一次机会的话……绝对……” “行，机会给你们了！”楚生闻言却是爽快地点了点头。 “可是材料方面……”邱牧面色略微缓和，刚要说些什么，却见面前少年单手一挥，地上一道金光闪过，凭空多出一堆东西，看着这些他面色露出一丝惊喜之色，“竟是……竟是蛟龙蛋碎片，还有天雷木！” “如此可行？”楚生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只是此刻他耳边正不停地流转着唯有他听得见的抱怨。 “小子你偏心，这些东西都是本王的！都是本王的！快收回去！” “汪——！” 第七十二章 上古御剑术 “不过话说回来，楚道友的灵兽还当真是别具一格，它叫什么？” 眼看着邱牧和邱宇开始摆弄一些繁琐的阵法，准备再次炼制一次符笔，邱若已经凑到楚生跟前弯下身，看着他脚边那只大黑狗露出一丝笑容，伸出手便落在大黑狗的头上。 楚生刚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轻轻地抚摸着大王的额头，一边答道，“它叫大王。” “大汪？还真是一个有趣的名字，听说道峰有个地方专门卖灵兽，改天买只猫叫大喵吧。” 一时玩笑，楚生倒是不介意，但被他摸着的大黑狗却是猛地一阵狂吠，狗嘴张开就要扑向邱若。 “这小狗还挺机灵，难道还听得懂人话不成？怕是不想让你养一只猫在发脾气呢，不过还是咬不到我……啊——！”邱若的手刚要抽回去，却发现大黑狗已经一口要在他的手上，咬得死死的让楚生看了都忍不住闭上眼睛，那场面实在是不堪入目，“松口，快松口！” “呜……汪！” “小孩儿你这是找不痛快，本王的嘴哪里有那么容易躲开！汪！” 当然，第二句话唯有楚生听得见。 “好啦好啦，大王快松口！”虽然一点也不像上前拉架，但看着邱若的表情，心里想着他还得给自己炼器呢，连忙上前将大黑狗拉开，好不容易松口的大黑狗在楚生的怀里不停扭动着身躯，再次落在地上，但也没有继续朝前扑，只是一个劲地狂吠，“邱若道友，实在是对不起……要不把这只狗炖了我们吃一顿如何？” “咳咳，这就不必了，楚道友的灵兽实在是战斗力惊人，邱若佩服！”干笑两声后，便站了起来，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只手脸上明显是有些难看，此时再邱若的手上正有一道狗牙印记，虽然未出血，但看着印记要想完全消除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完成的。 “本王战斗力自然是惊人，若是实力全开一百个你都不是对手！”大黑狗的声音恨恨地传来，两排尖锐的牙齿龇着有些恐怖，似乎随时都会再次暴起，“让你再叫本王大汪，本王才不是大汪，汪！” 不再理会大黑狗的抱怨，楚生将视线看向邱牧那两人的方向，看见不远处的两人已经用一些奇怪的工具搭建起一个玄奥的法阵，唯一看得懂的也只有法阵中央放着的一个黑灰色小碗，以及一柄不知用何种材质做成的小锤子。那小碗里放着一些不知名的碧蓝色液体，距离不算远所以也看得清楚，至于如何吸引楚生的注意，无疑是因为那液体出现的瞬间便觉四周一股凉意。 似乎只要有那碧蓝色液体存在，四周就没道理地要比其他地方两双几分。 “邱若道友，不知这一回我要等多久？若是还需要七日我便先回去和师尊说一声，这天色也不早了……”楚生干咳一声，看着天便说道，此时已是差不多黄昏时分，虽然天色依旧大量，但太阳已经渐渐地朝着西方移动，若再逗留一段时间，估计只能留在这里小住一夜，就算是在玄天宗他也不愿意大晚上走夜路，尽管身边有一个不会迷路的大黑狗。 但他有一种冥冥之中的直觉，若是夜里跟着大黑狗走，两人很有可能会到药谷而不是家门口。 邱若却是轻笑道，“嘶……楚道友不必多虑，在这里稍稍等待片刻便好，我们师兄弟三人炼器速度还是很快的，而且这符笔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品级高到哪里去的法器，大不了请楚道友在这里住上一夜，虽然比不上符峰那么舒适，此地天地灵气也比楚道友呆的地方要好一些。” “咳咳，那就等一会儿吧。”楚生面色微红，他住的地方在山脚，灵气正如邱若所言比之山巅要匮乏许多，“不过当初为何要让在下等上七日？莫非时三位道友太忙碌了吗？” “哪有，不过是觉得等七天比较有范儿而已……”不远处邱牧刚好听到楚生的问话，当即便脱口而出，只是话刚说出来就被边上的邱宇一手将头按了下去，接下来只能听见对方一阵呜咽。 邱牧干笑一声，对楚生双手抱拳道，“我师弟比较顽劣，开了个小玩笑千万别当真，当日的确是手里还有一些其他炼器的任务才耽搁了许久，倒是让楚道友等了许久。” “是……是嘛，无妨，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嘛！” 虽然不知道对方说出这句话到底是不是真心，但既然已经说了出来，也就不好再开口质疑。 倒是身侧的大黑狗又汪的一声叫了起来。 “小子你在这里待着，本王先去边上走走捞点好处，另外看到那边的火了没有？如果有机会趁别人不注意偷点火种，本王觉得那是好东西！” “就算是好东西也不准拿！”楚生面色一沉，压低了声音说道。 但大黑狗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反而屁颠屁颠地摇着尾巴，悠闲地朝着下山的山道走去。 “楚道友，你的灵兽要走了。”已经和另外两人站在一起准备炼器的邱若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大黑狗的方向。 “无妨，这只狗认得路，我就在这里等着好了，它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此时楚生的脸上倒是露出一丝和善的笑容，但心中却有些许忐忑。 这大黑狗可千万别再惹出什么事情了啊，若是在以前它已经被自己送走了与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但如今它却是回到自己身边，它惹事背后擦屁股的人自然是自己。 “如此便好，两位师弟……我们这便开始吧。” 随着邱若一声令下，他率先两手掐了一个法诀，便见面前蓦地升腾起一道白色火苗。 一只手朝着地上挥了挥，有五六块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石头便飞入火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逐渐溶解。 炼器的过程没有丝毫阻塞，而楚生正站在三人不远处看着，虽然有些距离，但依旧从三人的身上察觉到一股磅礴的气息，楚生也算是见多了比自己修为高的修士，隐约能推测出这三人的修为都是先天后期。 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在邱若的一双手上，他微微有些愣神。在他的记忆里，器峰弟子的手基本上都布满了茧子，但邱若的手却犹如新生婴儿一般洁白无瑕，若非事先知道他是一个男子，光看一双手还真以为是女子。 不停地从地上牵引石块，融入火焰正中那团早已变成液滴形状的金属球里，还能看见从金属球里冒出的点点黑烟，应该是其中的杂质，至于炼器手法以及流程，对于一个门外汉来说完全就是一头雾水，只觉得那种炼器手法很厉害，再多看一会儿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器峰的山顶是一片平地，十分宽阔，从平地的一边走到另一边少说也要花上一个时辰的时间，那么大一片地方也自然不会只有楚生他们四人，还有一些器峰弟子也在这里炼器。 他们虽然四散在各处，但都环绕着空地最中央的一道火苗。 那火苗虽然只有拇指大小，却绽放着所有人都能看得清的光华，火苗四周一根根锁链环绕在空中。 到底是什么东西？就算大黑狗口口声声说那是宝贝，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要不凑近看看？这念头刚冒出来，很快就被掐灭，开什么玩笑，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呢，冒冒失失地上去不是找死吗？ 他还想再多活几天。 如此想着，便径自盘膝坐在地上，修炼了起来。 反正闲来无事，而且此地灵气浓郁，也好趁机提升一下自己的修为，虽然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提高。 “对了，那个骷髅头给的剑法，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好不好使！” 內视丹田，便见两株暗红色莲花形状的剑种微微颤抖着，其中一株被灵气锁链锁住，另一株却是缓缓将四周一切灵气转化为自己的红莲剑气，不论是被镇住的罡煞之气还是那把黑色长剑发出来的剑气，正被一点点吸收，甚至还有一些碧莲宫主封印的力量也逐渐被同化。 “看来只要时间足够，封印解开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不过剑法在哪里……” 心念一动，却察觉一道熟悉的幽光正徘徊在红莲剑种四周，丝毫不受剑种影响。 将心神沉入那幽光中，楚生便觉眼前景物一变。 只觉自己进入一片灰暗的世界，宛若光与暗的狭间，在这片灰暗世界里正站着一道虚幻的身影，那虚幻身影单手一挥便是一把诡异长剑升空而起，随着虚幻身影手中法诀连动，那长剑一化三三化九，化作九道剑芒环绕身周。 楚生还想看下去，却是忽觉一股疲惫感觉袭身，意识从那灰暗世界里退出，只是之前虚幻身影的法诀竟是深深烙印在他心里，与此同时还附赠了法诀的名字——飞剑术第一式。 很普通的名字，普通得让他有种想哭的冲动，莫非自己拿到了一种很普通的剑法？ 不过随即回想那虚影放出来的长剑，楚生倒有些震惊，因为那长剑赫然是连剑峰都早已失传的上古御剑术！ 因为有了器峰邱若三人对上古法门失传的解释，楚生心里竟也没有多少兴奋。 “丫的……上古的东西怎么越来越觉得不靠谱？” 第七十三章 请再炼一把飞剑 睁眼，不知不觉已经入夜。 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河，楚生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也只好在这里过上一夜。 不远处那白色火苗将整个器峰的山巅照亮，将这里照得宛如白昼。 “楚道友，符笔快炼好了！” 正想着继续闭眼修炼，却听见不远处传来邱若兴奋的叫唤声，“在材料里发现一块兽皮，倒是用来做笔尖的好材料，是否要将上面的毛按上去？” “不管是什么材料，全都用上去！” 对于自己的东西楚生向来是没有一点节俭的概念，能用最好的自然是都用。 却见邱若身前的白色火焰已经消失，随着手中法诀流转，只有拳头大小的金属液滴开始迅速拉长，化作一根短棍的模样，而就在这时邱牧也是紧跟着单手一挥，地上放着的碗里散发阴寒气息的水便飘起，落在短棍上，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噼啪响动，短棍已经完全凝形。 最后短棍落在邱宇面前，落在他手中的短棍上开始流转着一阵暗淡的蓝色光华，光华附在棍上化作一点点玄奥的纹理，很快便消失了。 又见邱牧将一块雪白的兽皮入手，从上面拔下一簇绒毛，按在短棍的一端。 种种繁复工序之后，一根毛笔终于完成。 拿着那支笔来到楚生面前，邱牧将其递给依旧坐在地上的楚生便道，“楚道友觉得如何？” “三位道友炼器手法炉火纯青，实在是佩服！”手里拿着符笔，楚生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需要再刻意地进行尝试，在那根符笔入手的瞬间便觉得自己的精神力仿若在自己体内一般畅通无阻地出入其内，而四周天地灵气却是被完全阻塞在外面，这是为了让符师的精神力能变得精纯，不再受天地间灵气的影响。 邱若却是轻笑着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楚道友说的哪里话，日后我们兄弟三人没人一张符，还请楚道友千万别忘记了才好。” “不会忘的，不知三位道友需要在下炼制什么符？若是能提前知道，也好有准备的时间。” “这个嘛……”邱若眉头微皱，将视线看向后方的邱牧二人，见两人微微点头后接着说道，“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不过楚道友在知道了以后千万别和别人提及，就算是我们三人的师尊问及也不要说，虽然我也不觉得楚道友有机会见着我们师尊……” “三位道友将我楚生当做什么人了，尽管说便好，我楚生可不是那种欺世盗名之人！” “咳咳，楚道友，那何时将衣服还给我们？” “邱若道友在说什么？这里风大听不清楚。” “……我说我们要炼制的是幻心符，炼制方法我们一概不知，只知道它是一种可以让修士沉浸在环境中突破心境的一种符箓，此符唯有五品符师才能炼制，刚好楚道友现在是四品符师，只要再晋级一品就能炼制，所以我们不急，楚道友也切莫心急就是了。”邱若压低了声音说道。 幻心符吗？虽然这种符箓他并不了解，却也记在心里。 少倾，楚生见三人全都来到自己的面前，便两手抱拳，面色微红继续道，“那个……不知三位道友介不介意再帮在下炼制一把剑？报酬方面其实可以再商量一下，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大可以提……” 想来他也的确需要炼制一把自己的剑了，并不仅仅是作为自保逃命时候的本钱，这把剑还得作为他的本命灵器，如今他的红莲剑气若是想要发挥威力必须有载体，将其从体内引出就需要手中拿着一些东西，如刀剑之类，但有些刀剑材质不佳或与楚生体内剑气不相适应，也无法发挥出应有力量。 所以拥有一把本命灵剑就成了当务之急他必须要搞到的东西，若是有了本命灵剑，他剑气淬体的时候所承担的风险也会小很多，这是从彩儿那边听到的消息。 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毕竟邱若三人没有义务再为他多炼制一把剑，若是拒绝了那也只能另外找法子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邱若根本没有考虑多久，便答应了下来。 “包在我们身上了，楚道友可以在边上再休息一下，差不多明天早上就可以完工。” “三位道友不累吗？要不休息一会儿……” “无妨。”邱若摆了摆手笑道，“炼器对我们而言也是修炼的一部分，既然是修炼哪里还有休息可言，自当激流勇进！” “那就劳烦三位了。” 手里攥着那符笔，楚生再次朝三人抱拳。 而后便闭眼修炼起来。 他可办不到连续两天都不合眼，趁着空闲自然是好好休息。 只是闭眼之前他却隐隐地觉得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什么东西，但那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楚生心神便沉浸在灵气流转于经脉中那种玄奥的感觉无法自拔。 …… “他开始修炼了啊。”邱若就站在不远处，虽然手里正掐着法诀，但面前并没有火焰流转，显然还没开始炼器，只是装装样子，“一时半会儿好像也醒不过来呢。” “师兄，这修仙者啊一旦开始修炼，除非生命受到威胁心生警兆，要不然是绝对不会那么容易醒过来的。”一边的邱牧淡笑着说道，声音有些大，倒是换来邱若一双幽怨的眼神。 “小声点，把他吵醒了怎么办！” “那……那现在咱们怎么办？师兄……” “去取来静神香给他点上，让他专心修炼。” “好嘞！” 于是某个人不知从何处找来一个小巧的香炉，蹑手蹑脚地来到楚生面前放在他脚跟，香炉里正往外飘着一阵烟，环绕在楚生的身周，将他整个人笼罩住，俨然一副出尘道士的感觉，而在这静神香笼罩下楚生脸上的表情也越发舒缓。 三人再次聚在一起，只是距离楚生更远了些。 “那咱们就开始？嘿嘿……师兄千万记得别把材料全用了，一把剑而已不会用那么多材料的。” “古法炼剑……上古法门也不全是糟粕，我就不相信凭着上古法炼不出一把好剑！”某人信誓旦旦地说道，“等我们炼制出一把下品巅峰的法器，一定要好好显摆显摆让那些人知道不找我们炼器是一件多么错误的事情！” “师兄加油！” “还有这楚道友，等我们炼好了法器和他说上一说这上古秘法的好处，之前的搪塞就可以完全不用去理会啦，我邱若一定要为上古秘法正名！” “师兄说得对！” “走你！” 三人也不再多说，分别两手掐诀，只是这一回炼器手法相比之前明显有些不同。 很快便有一团金属球漂浮在三人面前，只是那金属球还未出现多久，就听某人一声惊呼。 “师兄师弟快退，这东西要爆了！” “该死的，是法诀打错了吗？” “是……是喷嚏打错了……” 另一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刚才不小心打了个普通谁料竟然会出现这些变故。 三人身形急退，瞬间远离悬浮在半空中的金属球，而就在下一刻便是一声巨响，明亮的火光闪耀了片刻后原地只剩下一个深坑。 某人看向楚生所在，发现他依旧闭目打坐，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终于是满意地长舒一口气，提高了音量道，“二位师弟我们继续来，反正楚道友还没有醒，我们时间有的是，接着嗨！” 三人继续聚在一起，只是接下来炼器的手法再变，变得和之前两次又有不同，应该又是一种不同的上古法门。 “师兄，我怎么觉得这次还会失败呢。” “慌什么，材料有的是，反正也不是我们的，大胆用就是了！楚道友对炼器完全不熟悉，和一个门外汉有什么好多说的，到时候只要炼出来一把，谁还管其他的材料去了哪里。”某人冷笑一声，手里的法诀却是未停，“师弟，快开灵，这次咱们试试太玄道的上古法门！” “好嘞师兄……” 只是三人高涨的心情还未持续多久，又是一声惊呼传来。 三人急忙后退，伴随着一阵巨响，便见地上又是一个坑洞。 楚生依旧闭着眼睛，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但四周其余器峰弟子却流露出怜悯之色看着那三人。 “又是哪个傻缺请这三人炼器？丫的怎么肥羊光找这三个疯子不来找我，就算老子会克扣材料也没有这三个人那么黑啊，怕是最后血本无归……” “好像请他们炼器的人就在边上？看到那个小子了没有，就是那个长得眉清目秀光着膀子的那个，细皮嫩肉的一看就很好吃……啊呸，很好骗！” “改天找他炼器去，嘿嘿……有这种人傻钱多的不宰白不宰。” …… 楚生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外面是一阵雷雨。 他很想出去，但却发现自己除了坐在房间里发呆之外竟是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一阵异香传来，让他全身都出于一种放松的状态，管它外面风雨大作，也自佁然不动。 直到刺目的朝阳落在身上，将他的身体唤醒，才徐徐睁开眼睛。 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亮光，但耳边已经依稀可以听见一阵争吵声。 “……快点把那边的磨平一点，还有那里，快点！” “楚道友快醒了，你们倒是快一点啊！” “这次真是赔到姥姥家了，还搭上一根天澜兽骨……” …… 第七十四章 笔落惊谁的风雨 四周悉索的声音终于将处于迷蒙中的人唤醒。 双目也已经适应了四周的光线，而第一个落入眼中的物体便是脚边的灰黑色香炉。 香炉中已经没有青烟升腾，但残余的清香还是让楚生不由自主地心情变得平静。 这种气味很熟悉，有一种置身梦幻的感觉，甚至在这里仅仅修炼了一夜都有一种破入先天七重的感觉。 “魂石上已经有一丝裂痕，是时候破入先天七重了吗？没想到只是一个晚上时来运转诀的修炼就进行到了这个地步，不过为何气运反而减少了……”时来运转诀只消耗识海中的精神力，根本不会损耗一点气运。 莫非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遭遇了种种危机？念及至此，心里不由得有些难受，就如娶了个媳妇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她就跑来和你说你要当爹了那般难受。 正疑惑间，却见四周原本平整的地面上已经满是坑洞，也不知道究竟夜里发生了什么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楚道友总算是醒了，却不知昨夜里有什么不适的吗？”远远地听到邱若的声音传来，那话语中带着一丝笑意，视线落在他声音传来的方向，才发现邱若三人已经站在自己身侧，虽然距离仍旧有些远，“为了让道友可以专心修炼，我们师兄弟找来了静神香，不知楚道友觉得如何？” 静神香是一种修士修炼中为了凝神免受外界影响才会点燃的东西，炼制方法简单，但材料却有些珍贵，主要有静心入幻，养神通窍的功效，如此楚生也知道了自己究竟为何修为增长得那么快了。 “多谢三位道友，楚生感激不尽。”楚生笑着抱拳，随后从地上站起，而在见到楚生的反应后，邱若三人也是随之大笑几声，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邱若他们的笑声有些尴尬，接着说道，“昨夜在下做了个梦，梦见一阵雷雨……不过幸而有那静神香，总体而言也没什么不适应。” “雷雨天？这说明楚道友太疲乏了，等过会儿回去了好好休息，千万别太劳累！”邱若轻咳一声，便已经站在楚生面前，将手中正拿着的东西递给对方道，“这是我们师兄弟三人为你炼制的法器，虽然长得难看了些，不过削铁如泥，与人斗法时出剑、斩敌、回鞘，一气呵成，是法器中的上品。” “那……那就多谢了。” 在楚生心里这三位炼器手法绝对是一流，就算如今落在他手里的这把剑样子有些诡异，剑柄的地方用白布包裹着整体就像拿着一根被敲扁的铁棒，整个剑身呈灰白色，看上去有些渗人，而且似乎也没多大重量，但邱家出品必属精品，那也绝对是一把好剑！ “既然法器已经炼制完毕，在下也就不再多逗留，就此告辞。” 将手中长剑收入储物戒中便要离去。 邱若三人也没有多做挽留，互相打了声招呼也就任由对方下山。 等到楚生的身形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外，邱若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淡然的笑容，对着身侧二人说道，“看样子他并没有发现那把剑上有什么异常，也没有问及那些材料还剩下多少。” “还是师兄高明，不愧是师兄……”邱牧轻咳一声道，“不过师兄，他会发现那把剑其实是……” “等到发现的时候那把剑早就报废淘汰了，哪里还会来找我们麻烦！反正到时候一旦被发现就说是他使用不当，天大的罪过就算瞒不住也有师尊顶着！”正说着，邱若却是有露出一丝无奈之色，“可惜了十五种上古秘法都没炼出来一把好剑，还想着和楚道友炫耀一番的……” …… 走在下山的路上一直觉得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直到站在山脚穿上道袍才想起来，自己竟是把大黑狗忘记了。 楚生想着是否要回头找大黑狗，但转身后那双脚却迟迟没有再向前迈进一步。 “……算了吧，趁着它还没有给我惹出乱摊子赶紧溜，要不然被抓到我也得跟着倒霉。” “汪！小子你太没诚意了，本王可是老实得很，什么事情都没惹！” 正如此想着，耳边却是响起一阵狂吠，循着声音看去便见一道黑影忽然从草丛中窜出来，不过如今楚生已经今非昔比，见状连忙身形朝着边上一闪，躲开了那黑影。 黑影落地，正是大黑狗。 “小子站在那里别动，本王看你身上带着凶兆，今天必有血光之灾！”大黑狗一双深邃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楚生，一时间楚生也有些发懵，毕竟一晚上不见大黑狗，也不知道它到底要干些什么。 “大王你在说什么呢，我身上有凶兆……在哪里呢？” “就在这儿！”却见大黑狗已经高高跃起，朝着他扑来。 楚生正想躲避，却忽地一股威压临身，让他动弹不得，眼看着大黑狗一只狗爪已经落在他脸上，只觉一阵刺痛，随即身子被大黑狗压得仰天倒在地上。 “小子这就是你的血光之灾，啊哈哈，本王终于报仇了！” 大黑狗一屁股坐在楚生肚子上，翘着二郎腿，嘴巴张得老大露出两排锋利的尖牙，虽然看不出它的表情，但从语气中可以听出它现在心情很不错，“丫的昨天那一炸差点把本王心肝都炸出来，小子以后你如果再搞那种东西本王让你每天都有血光之灾！” “我打不过你……你说了算……” 最终楚生还是妥协，谁知道这大黑狗的实力居然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多少，再加上从它很伤压根就没有感觉到一点法力波动，更显得高深莫测起来。 “大王你到底在器峰干了什么？” “本王可是什么都没干，也就随便逛了逛踩几个点子，等以后小子你不想在这里混下去了我们就干他一票！” “别……我还想继续混下去呢。” “那咱们就细水长流，慢慢干，本王不着急，时间有的是，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药谷……” 大黑狗竟还惦记着那药谷。 一人一狗回到符峰住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大黑狗以出去觅食为由离开，而楚生则背着一些杂物上山。 他要去玫虚所在，三年之约自然是能尽快完成最好。 只是遍寻符峰所有玫虚应该出现的地方都不见他踪影，眼看着日渐西山，无奈下楚生只好暂时回去。 一夜无话，大黑狗彻夜不回，倒显得有些寂寥。 第二天清晨，却是被一阵和缓的敲门声惊醒。 推开木门，便见外面正站着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白发中年人，赫然是玫虚。 “师尊。”楚生朝对方抱拳行礼。 玫虚也没有多言，只是淡笑着点了点头，口中轻吐，“吾徒，既然回来了也是时候开始炼符赚取一些灵石了，跟我来。” “是，师尊。” 跟在玫虚身后，便要朝着山上走，只是山路还未走到一半，却见不知何处窜出来一只大黑狗，摇着尾巴跟在楚生身后。 “吾徒，初次见面便想问你了，这只狗是……” “师尊，这是……是弟子养的灵兽。” “原来如此，是凡俗带来的吧，当初救下你的时候那只狗也在边上，却不知这只狗叫什么名字？”玫虚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口便问了一句。修士养一只狗其实算不得稀奇，就算是普通生灵喂食一些天地灵物也可以变成灵兽。而且修仙路皆寂寥，这长生道路上有个伴儿也好过孤独一生，玫虚自己也有过一只灵兽，所以看着那大黑狗也有些亲切。 “它叫大王。” “大汪啊，还真是一个形象的名字呢，呵呵……” 也不再多言，便径自拂袖朝前走去。 来到玫虚闭关打坐的悬浮石台前，却见他袖袍一挥，地面上凭空出现一木桌和蒲团，木桌上一张符纸。 “符笔已经拿到了吧？先画一张符，让我看看你画符水平究竟如何吧。” “是。” 坐在蒲团上，楚生单手一翻，便是一支白玉色符笔落入手中。 竟是白色符笔？自己给的那些材料能炼制出如此颜色的符笔吗？还有那作为笔尖的绒毛，到底是什么妖兽的毛皮…… 玫虚眉头微皱。 笔尖未沾墨，但落在符纸上却透着一丝黑灰色，这是楚生的精神力。 虚空画符不需要灵墨，好处是速度快，缺点自然是保存时间短，就算落在符纸上有了凭依之物，以楚生的水平最多也只能存在三天。 黑灰色线条迅速勾勒出一枚玄奥符文，看着这一幕玫虚微微点头。 只是就在下一瞬间，天际却是蓦地传来一声炸响。 此时楚生画的那张符已经完成，黑色符文迅速变成一片金色。 他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天空，现在明明是白天怎么就打雷了？ “轰——” 又是一声炸响，原本晴朗的天空却是一点点凝聚灰云，压抑得让人心里一颤。 这是打雷下雨的节奏吗？ 呆呆地看着天，又看了一眼自己画的符文，楚生心里顿时有一种“笔落惊风雨”的豪迈。 但那种豪迈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听一声犬吠传来。 “汪！” “小子快点逃，有人要渡劫筑基啦！” 第七十五章 玄天宗坊市 符峰范围很广，有三山相连，其中每一座皆非凡俗高山可比。 而此时正是以其中一座山上某处为中心开始渐渐聚集一些灰色雾气，化作薄云。 天空中透着雷鸣，见到这一幕的瞬间楚生便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类似的场景，而随后便听大黑狗的声音传来，更证实了心中所想。 这是有人在渡劫！ 将要从先天境界迈入筑基，凝聚出属于自己的大道根基，成为一名真正飞天遁地的修士。 “也不知道是哪位符峰弟子渡劫，希望这些日子他可以渡过天劫成就筑基吧，若是渡过了我符峰便又多一位筑基境界的小友，到时候也算多了一份自保之力……” 只听见玫虚自语了几句，眼睛视线却是朝着天劫聚集的方向看去。 而楚生耳旁却只剩下大黑狗没羞没臊的狂吠。 “汪！楚生快点凑近一些看看到底是谁，如果那个小子不小心被劈死了咱们把他身上的宝贝挑着收起来！” “还有这天劫一定要看仔细了啊，渡劫的修士有时候会陷入幻境，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等你小子渡劫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汪！小子你有没有听本王说的话啊，麻溜地去看啊！” “大王……少说一句会死吗！”楚生恨恨地瞪了身侧的大黑狗一眼，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玫虚看出一些端倪，但事实证明的确是他想多了，玫虚此时正闭着眼睛，全身心都集中在天劫聚集之地。 只是眼看着天劫缓缓凝聚，虚空中开始出现一道道虚幻的紫色电芒，就在那一瞬间，又是一阵低喝响起。 竟是直接将逐渐凝聚的灰色云雾震散。 天劫就这样消失了吗？ 楚生不由得一愣，倒是身侧的大黑狗轻笑一声道，“没想到这小子那么有胆魄，居然自己将天劫震散封印自己修为，嘿嘿……你们人类修士可是越来越会玩儿了啊，第一次震散天劫定然会被天道记恨，如此一来第二次天劫的威力将会是第一次天劫的一倍！这种事情向来只有妖族敢做，没想到……嘿嘿……” “大王，好好的震散天劫干什么，那不是找死吗？” “自然是找死，一般人谁会去做这等无脑之事，可死里尚有一线生机，第一次震散天劫后再次渡劫，若是成功获得机缘也是相当丰厚，小子搁哪天你渡劫的时候想作死一把别客气和本王吱一声，别的不敢保证，打散天劫这种事情本王最在行！只要你记得第二次渡劫之前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寄放在本王这里就行。” 楚生不再多言，大黑狗说的那些东西就纯粹当做没听见。 倒是玫虚眼见这一幕轻叹一声，双目微睁道，“这孩子……毁了啊……” “可惜了，当真是可惜了……” “师尊，有什么可惜的啊？震散天劫后渡第二次天劫，不是能获得更大机缘吗……” “没想到吾徒还知道这些，看来将那块令牌交给你，让你去经阁的确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啊。”玫虚欣慰地看着他，让他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尴尬，他在经阁里可从未看到过什么二次天劫，但玫虚如此误会倒也不赖，“二次天劫的确有莫大机缘，甚至有传言二次天劫过后有机会重塑道基……可这些前提都是你能从天劫里活下来。” “妖兽本身体质强悍，自然不畏惧筑基天劫，将天劫打散后便能以天雷淬体，可是修士不同，修士实在是……太脆弱了啊……” 闻言楚生也低下头，默然不语。 修士渡劫的倚仗只能是法宝和法术，至于肉身……起码在他的记忆里压根就不存在有那么一个以肉身渡过天劫的修士。 那可是天地威能，区区先天境界修士妄图以肉身抵挡无疑痴人说梦。 再想那震散天劫的修士，当真是毁了啊…… “……罢了，吾徒你只需记得，别在修炼的时候另辟蹊径就行。”对那位修士的感叹就到这里，玫虚将目光落在楚生面前的符纸上，微微点头，“看来你炼符的手段还算熟练，既然如此……便随为师来吧，去我玄天宗坊市，那里有为师买下的一间商铺。” 从地上站起，一人一狗便跟在玫虚身后，走上一条陌生的山道。 “话说回来……几天前为师听说你去了剑峰，在那里参加了红莲剑脉和青莲剑脉的试剑之行，可有收获？” “师尊，能活着就是最大的收获啦！” “也对，剑冢里机关重重，传说剑冢还是七重的时候那机关阵法更是壮观，可惜了无缘得见……倒是吾徒听说你都去了第三层，还活着回来了？哈哈……改天定要和碧莲妹子说一说，要不然真当你死了，听说她一个弟子还给你立了块长生碑，每天早上给你上柱香……啊哈哈……” “汪汪！” “老小子快说那长生碑在哪里，本王也要去上柱香！” 楚生无奈地低下头，无由得一阵饥饿的感觉油然而生，看着脚跟的大黑狗就有种立马炖了的冲动。 可惜他修为比不上一只狗，无奈只能将这念头埋在心里。 不过……自己不是只去了剑冢二层吗？为何玫虚会说三层？ 莫非有段时间失忆了，自己其实已经去过三层？ …… 玄天宗的坊市距离各个主峰都很远，所以为了方便修士们活动，各个主峰都饲养了一批仙鹤用来搭载修士。 乘一次仙鹤一枚下品灵石，管去不管回，概不二价。 看着那两个饲养仙鹤的修士美滋滋地收走楚生手里的下品灵石，边上大黑狗不由得一阵狂吠。 “小子快住手，那是本王的灵石，都是本王的啊——混蛋，这就是资本家的丑恶嘴脸，本王要变法，本王要革……苟利国家生……” “抱歉，这只黑狗给诸位带来些麻烦。”楚生只能满脸歉意地对那两个饲养仙鹤的修士赔礼道歉。 而那两个修士也并没有多言，递给楚生一根铁链子道，“道友还请给这只灵兽带上狗链……咳咳，缚妖索，别惊动了那几只仙鹤，要不然从天使掉下来可就麻烦大了。” “多谢道友……” “一根两枚下品灵石，不客气，应该的……” 黑着脸又交了两枚下品灵石，把链子系在大黑狗脖颈上，便跟着玫虚一起站在一只限额和的后背。 只觉一阵风吹过，失重的感觉袭身，仙鹤升空。 四周蓦地亮起一道淡蓝色光幕，将站在仙鹤背上的人护住。 没过多久便看见天空中一团云雾，云上亭台楼阁，时不时有一道道黑影穿梭云层中，但更多的却是载着人的仙鹤。 这里便是玄天宗坊市，和楚生预料到的稍有偏差，此地竟是悬浮在半空中！ “小子本王闻到了宝物的味道，快把脖子上的链子解开！” “大王……”楚生不由得面露苦色，它以为究竟是为什么才给它戴上链子的？此时这链子若是能制住它，楚生甚至想永远给它戴着。 入了云雾便见一座座浮空岛屿被锁链桥连接着。 仙鹤落在其中一座浮空岛上，待所有人下来后便窜入云中消失不见。 “我们到了。”玫虚带着楚生来到一间店铺前，古旧的门牌坊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大字——玫。 这里就是玫虚的商铺吗？ 眼看着他推开尘封了不知道多久的门户，昏暗的内部终于完全展现在楚生面前。 但就在见到里面一切的瞬间，楚生却不由得一愣。 “师尊……这里当真是您的商铺？” “千真万确，童叟无欺！”玫虚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里面的一切他早已了然于胸，眼中也并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神色。 “那师尊，里面的东西呢？” “为师已经数十年没来这里了，得好好打点一番，吾徒若是觉得无聊大可去其他地方先逛逛，顺便找个药铺买点配置灵墨的灵草，丹圣一脉灵草比较正宗，若是不计较价格的话可以去看看。”玫虚笑着说道。 “所以师尊……”楚生还有些不甘心，继续说着，却又被他打断。 “去外面转转吧。” “哦……” 无奈之下只能先行离开。 只是临走时听见大黑狗一声大叫，“这什么破地方，怎么什么都没有，小子你是不是被坑了啊？” “还有铁链子快点给本王解开，本王要自由，本王……” …… 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解开大黑狗脖子上的铁链，楚生终于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似乎真的被坑了一道。 无偿为自己师尊炼符三年，他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炼符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打开门的瞬间除了灰尘之外竟是找不到一点其他物件，这种地方当真能炼制出好的符箓吗？ 他可是见到器峰邱若三人炼器的时候，还专门有一些为峰顶弟子服务的杂役弟子时不时给他们擦汗端水，那日子好不惬意。 “小子，咱们快走！” “大王，我们去哪里？” 心里淡淡的愁绪被大黑狗打断，却见它摇着尾巴，眼中迸发出一种唯有见到宝物才有的光芒。 “自然是去寻宝啦，这里可是坊市，嘿嘿……顺便再出手一些东西，小子龙蛋可以在这里卖掉啦！” 第七十六章 只要整不死，就往死里整 看着大黑狗得意地摇着尾巴，楚生心里不由得一阵无奈。 时隔三年，一人一狗之间竟然也没有什么相见泪汪汪的场景，日子就像是必然一般照常进行下去。 大黑狗还是和三年前一样欢脱，而自己也似乎回到了三年前。 尽管他自己觉得已经不再是三年前的那个他了，用三年的时间来熟悉修真界里的简单规矩，也用三年让自己变得成熟。 “那大王我们先把蛟龙蛋拿出来吧。”楚生下意识地说道，只是话刚说完，面前大黑狗猛地一阵狂吠。 “小子你是傻还是蠢，好东西当然要先留着等有卖家再拿出来，赶紧麻溜地跟上，本王带你逛一逛这玄天宗坊市！” 玄天宗弟子被一只狗带着去逛玄天宗的坊市，这种事情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别扭，不过楚生也不是如此拘泥之人，他也没有想那么多，径自跟在它身后，或许大黑狗说的没错，他就是有些蠢…… “看见了没，那边就是等会儿你要去的丹圣一脉开的药堂，注意到放在最中间的那根大萝卜没？等会儿你去吸引里面那些人的注意，本王上去咬一口尝尝鲜……” “还有那边那个器峰老小子开的万剑阁，看到边上的告示了没？”走在古旧的石阶路上，大黑狗瞬间撒开腿往前挤，宛若脱缰的野马拉也拉不回来，一边跑一边伸出一只脚爪对四周的商铺指指点点，另外三只脚不停朝前奔跑着样子有些诡异，还用只有楚生才能听见的声音叫着，“质量保证，假一赔十……那里的小娘子不知道是真是假，等会儿和本王一起去征服女修……啊呸，一起去征服里面的星辰大海如何？” 楚生不再多言，只是一个劲地苦笑着跟在大黑狗的身后。 幸好这只大黑狗虽然样子比较壮硕，但跑起来也快不到哪里去，就这样慢悠悠地跟着也不会跟丢。 一人一狗走在大街上，周遭却免不了有几个玄天宗弟子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起初楚生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直到一名穿着淡蓝色长袍的年轻女子拦在他面前。 “这位道友，可否借一步说话？”年轻女子脸上不带一丝表情，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可以感觉到她修为应该和楚生差不多，但不知为何只要看着她，楚生心里总有一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低着头不再正视对方，“在下道峰穆棱。” “原来是穆棱仙子，在下符峰楚生。” 对着那唤作穆棱的年轻女子两手作揖行礼，而那年轻女子也跟着行礼，如此做法只是修士之间打招呼时候的惯例，虽然一开始做这种动作有些尴尬，但时间久了也自然习惯，反而觉得颇有古风。 尽管两人修为相当，但礼不可废。 因为是玄天宗的规矩。 眼看着楚生停下脚步，大黑狗也不再朝前走，轻声呜咽便来到楚生脚跟。 “不知穆棱仙子找在下何事？”面对一个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的年轻女子，楚生自然是以在下自称。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看道友带了只灵兽……应该是第一次来坊市吧？” “确实是第一次来。”楚生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 “果然如此。”穆棱仙子轻舒一口气，淡淡地说道，“我们这坊市里有规矩，不允许灵兽随意走动，就算出现在街道上也必须要有绳子拴着，尤其是那些有攻击性的灵兽更要用强制性束缚的东西限制其行动范围……也不是我多管闲事，只是你这只妖兽若是任由它走在街上很有可能误伤他人，若是被坊市执法者看见可是要处罚灵石的。” “多谢仙子提醒。” 一听到被执法者发现会有处罚，而且处罚方式是克扣灵石，楚生心里便暗道侥幸，这里还是好人多啊。 弯腰将那缚妖索重新系在大黑狗脖子上，大黑狗也没有丝毫抵抗的样子。 正待起身再次感谢那仙子，却听同样的声音继续传来。 “其实……那个，楚生道友。” “穆棱仙子请说。” “虽然我修为比较低，实力也不怎么好，不过家师厚爱，让我在这里……所以那个……”说到这里穆棱仙子却是红着脸低下头，朝着楚生伸出一只手，轻声道，“一共……五枚下品灵石，请道友……给我吧。” “仙……仙子说什么？” “所以说……那个，我就是这里执法者之一……” 呆呆地看了面前的年轻女子一眼，那一身淡蓝色长袍落在楚生眼中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 有些委屈地瞪了脚跟的大黑狗一眼，从储物戒里拿出五枚下品灵石放在穆棱仙子手心。 强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便要转身离去。 只是还未走几步身后便再次传来对方的声音，“道友千万记得啊，别解开狗链子！” “多……多谢指点。” 轻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对方听进去，楚生只知道自己已经完全不知道应该将大黑狗怎么办了。 就这一天时间里花费在大黑狗身上的灵石就已经差不多是他一个月拿的量，长此以往天晓得它还会做出什么赔本的事情！ 浑浑噩噩地被大黑狗带着，最终一人一狗站在一处巨大楼阁之前。 古色古香的阁楼正上方挂着牌匾，上书三字“拍卖行”。 “小子别再叹气了，方才那些灵石算什么，大不了以后再赚回来……看到了没有，这里就是给你赚钱的地方！” “啊？这里是……拍卖行？” 回过神来的楚生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人家门前，当即一声低呼。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拍卖行这种地方。 “没错小子，这里就是可以把本王手里蛟龙蛋利益最大化的地方，嘿嘿……价高者得，今天晚上本王就可以躺在灵石上睡觉啦！”大黑狗得意地扬起头，与楚生那双眼睛对视了片刻后，再次汪的一声叫了起来，“快点进去，本王闻到了宝物的味道，别再苦着一张脸啦大不了等会儿本王给你挑一件好东西，灵石也分你一些！” “大王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楚生面色猛地一变，手中牵着的铁链子不由得握紧。 “相信本王，绝对不框你！” “那我们走吧……”一扫之前的失落，便拉着大黑狗朝着那古色古香的建筑走去。 “对了小子，把本王脖子上的链子解开……” “那可不行，万一罚款了怎么办。” “没事，到时候有了钱咱们拿零食砸晕他们，告诉他们什么叫土豪，汪！” …… 正午的阳光透过纤细的叶片落在地上。 这里是一片竹林，竹林正中央有一座祭坛，上面正盘膝坐着一道中年人的身影。 中年人一身月白色长袍，两手掐诀，身周流转着金色流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金色流光随着他手中法诀停滞而消失。 他轻吐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眼中却带着一丝无奈。 “没想到还是变成了这样，不过如此也好。” 轻叹一声后，他从祭坛上起身，拍了拍身上袖袍，抖落尘土。 “现在还不是突破的时候，我不仅仅要成为先天境界第一人，我还要……” “只要有了那东西，就算是二重天劫又如何，哈哈——！” 原本中年人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只是突如其来的笑声将整片竹林附加的意境彻底粉碎，那张带着霸道和自信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狰狞。 …… 今天是开始祭拜的第一天，彩儿很认真地在地上摆好贡品，面前正立着一块半人高石碑，上书四字——爱徒楚生。 单手一翻便是三根香点燃，插在地上又深深一拜后，小丫头便起身。 “楚生你放心吧，我绝对努力修炼，等我足够强大，一定会回到剑冢，把你的尸体带回来葬在这里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丫头的眼角还渗出一丝泪水，只是很快便被她擦干，“我灵彩儿说到做到！” 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声，却是一个剑峰弟子正朝她招手。 小丫头应了一声便小跑了过去。 只留下一块冰冷的长生碑，以及碑前三炷香飘起一阵青烟。 …… “阿嚏！”才走进拍卖行，楚生便觉得浑身一冷，也不知是不是感冒了，“应该没那么倒霉吧……” 本来只是轻声自语，却听大黑狗的声音不冷不热地传来，“小子不会什么？本王和你说啊，你修炼了时来运转诀就没有厄运一说，只要好好运用那夺运之术，运气那是绝对不会差滴！” “夺运？”被大黑狗这样一说楚生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好久没有用那夺运之术了，一者是并没有多少人来给他施展，二者是他自己觉得那种术法实在是有些霸道，自己夺取了别人的气运，让别人倒霉了许久，但自己倒霉的状况却根本没有丝毫改变。 而那些气运的作用也只不过是让他可以不死而已，至于顺风顺水？那种根本就不存在。 到了现在他也算是知道时来运转诀的套路，只要整不死，就往死里整，带给他的永远是最刺激的体验。 “小子本王和你说，这段时间赶紧修炼一下夺运术，你可是天厄之命，没个几千几万人气运加身很容易把自己玩儿死的！” “大王你别吓我……”闻言楚生却是一脸苦涩。 几千几万人的气运？ 不带这样玩儿人的啊。 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啊，怎么就变得那么困难了呢？ 一人一狗正互相交谈着，不知不觉中已经站在一处柜台前。 古旧的柜台一眼望去呈现暗灰色，上面摆满了账目和算盘，每一个算盘都对应了一个接待修士，而此时站在楚生面前的是一个白袍黑发的老者。 …… 第七十七章 拍卖会开始 “请问这位道友是要来买东西呢，还是要来委托拍卖呢？”白袍老者淡淡地说道，苍老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刚好，似乎是可以训练过一般，“或者拍卖会最后有个以物易物的环节，道友是否对它也感兴趣？” “我们要拍卖！”楚生的话在停滞了两三秒后传出。 “若是拍卖物品的话，还请道友出门左拐。”白袍老者脸上笑容不减，淡淡地说道，“那边的区域里有专门接待拍卖物品的道友，顺便问一声，道友是否还准备买东西？” “……这是自然。” “那就请先在这里交三块下品灵石作为入场费。” 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不管如何回忆都是那句让人心痛的声音。 难道不应该是参加拍卖之后自己可以获得一份无偿参加拍卖会的名额吗？ 而且说到底……为何拍卖会要收入场费？ “小子别纠结了，快点交钱！这里面的宝物都是本王的，都是本王的！” 黑着脸交了三块下品灵石转身就要离开，却听见身后那白袍老者的声音再次传来，“道友慢走，记得拍卖会结束的时候再来交一下离场费，这回只要一块下品灵石，绝对物超所值！” 所有视线扫过楚生的修士都发现有那么一瞬，那个年轻的白袍少年身躯猛地一颤，似乎要摔倒了。 这拍卖行到底是谁创办的，怎么不管做什么都要灵石，简直就是穷疯了啊，这样子做生意真的还会有人来这拍卖行吗？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却发现来这里的人还是大有人在，似乎人气很高的样子。 “别乱看了，若是本王所料不差这玄天宗坊市只有这里一家，丫的到底是哪个缺德玩意儿搞的垄断经济，看来这个世界里的人也不笨啊……该死的本王最讨厌聪明人！” 虽然不知道大黑狗口中所谓垄断经济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楚生却听到了一些别的消息。 他脚步微顿，牵着大黑狗的铁链子猛地绷直将大黑狗的身子牵住。 “大王，你觉得我怎么样？”压低了的声音只有一人一狗可以听见，楚生一双眼睛灼灼地看着有他半人那么高的大黑狗，“喜欢我不？” “告诉你啊小子，本王对男性生灵不感兴趣，不过嘛……倒也不讨厌你，这是实话！” 看来自己并不聪明啊。 这么想着楚生心里不免失落，果然自己不是那么聪明啊。 略微失神了片刻后，他也只能无奈地继续牵着铁链子走出去。 出了门做官，是一座三层高的小阁楼，这小阁楼与拍卖行连接在一起，只是相对于拍卖行而言还是矮小了些，若不是柜台那位白袍老者提醒还有这么一个地方，还真有可能直接将其忽略。 走入阁楼，眼前却是忽然一片昏暗，除了一条笔直向前的狭长通道之外竟然再见不到任何东西。 “往前走就行了，小子别惊讶现在咱们身处一个巨大的幻阵里面。” “幻阵？”楚生看着四周的墙壁眉头不禁一皱，回过头发现来时的门依旧在那里，只要自己愿意随时都可以离开。 “这幻阵不过是让你进来的瞬间只能看见别人想要你看见的东西，若你想走绝对可以马上走！”大黑狗解释道，只是那句话刚说完却是猛地后蹄子踹了楚生一下，“还不快走，小子知不知道时间就是金钱，这都过去多久了本王损失了几个亿啊，汪！” 顺着通道一直往前，尽头是一扇木门。 推开门便见一道白色长袍的老人证端坐在蒲团上，正对着他。 只是刚见到那白袍老人楚生便有一种错觉，似乎这老人与方才柜台上见到的是同一个人，不仅仅是相貌衣着，就连气息都是一模一样。 “这……这位老前辈，我们又见面……了吗？” “小友何出此言，贫道与你是第一次见面。” 白袍老人淡淡地说道，手边茶壶提起，在面前摆了个瓷碗，往里面倒了杯水后朝楚生做了个手势。 “老前辈的称呼就不必说了，若是不介意叫贫道一声大师，好歹也算是这拍卖行里数一数二的鉴定师，请小友如此称呼应该不会太过为难吧，坐吧，贫道时间有很多，所以接下来可以慢慢谈。”说话的时候，那白袍老人的脸上尽是傲然之色，只是那神色不管如何去看都有一些臭美。 而且从老人的身上还察觉到一些熟悉的感觉，似乎和自己接触过的某个人有点像，当视线落在边上的大黑狗身上时才恍然大悟，这白袍老人有一点像这大黑狗！ “那就多谢了。”楚生也不矫情，坐在老人面前，再仔细地看了老人一眼后才发现这位果然和方才的那个人有少许不同，这位老人的双目有一只竟然没有一点光彩，显然是已经瞎了。 “小友来此应该是为了拍卖物品吧，不知这位小友带来了什么好东西？若是价值不菲的话贫道倒也不介意私自做主将两位的手续费和提成降低一些，哦对了，还有方才的进门费，以及小友面前这碗茶水的费用。” “手续费和提成？还有那什么……咳咳，大师……” 楚生面色有些尴尬，这家拍卖行专门坑人的手段已经心里有些准备，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手里东西还没有卖出去就已经快赔到姥姥家了，原本就没有多少收入来源，一切都靠每个月发配的几块下品灵石，还要支撑起日常花销，自己存起来的灵石已经真的要见底了。 “不要在意这些小钱，小友既然来了我拍卖行定然是要来赚大钱的，又怎么会介意这点小钱呢。”这位自称大师的白袍老人徐徐说着，却是将面前的茶水推到楚生面前，“喝吧，这可是上好的灵茶，对先天境界修士有不小的作用，反正灵石是一定要付的，不喝白不喝嘛。” “就是啊小子，乖乖坐着别心疼灵石，本王有得赚当然会赏你几口汤喝！” 不得不说在白袍老人和大黑狗一明一暗的劝诫下，楚生还真的心里诸多疑虑打消，将瓷碗端起，喝了一口。 灵茶入口，果真如白袍老人所说的那样，一股仿若带有灵性的暖流缓缓流经体内经脉，汇聚丹田。 自己的经脉强度似乎提高了一些，楚生很清晰地感觉到体内变化。 “大师，我想拍卖的是这个东西……” 正说着，楚生装作打开储物戒的样子单手一挥，同时朝大黑狗使了个眼色。 蛟龙蛋并不在他手里，一直放在大黑狗身上，只是他心里也有些没底，毕竟已经过了三年，也不知道大黑狗有没有把那些蛟龙蛋都吃了。 随着他单手一挥，却见身侧蓦地一道刘光闪过，显现一枚半人高的蛋。 “蛟龙蛋！” 还没等楚生介绍，倒是白袍老人一生惊呼，随即便看他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那一丝震惊来得快去得也快，训练有素的他很快就恢复如初。 “没想到小友带来的竟然是蛟龙蛋，待贫道先细细检查一番，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够了。” “还请大师快一些，我还想去参加拍卖会呢。” “若是拍卖会的话，小友可以不用担心了。”白袍老人淡淡地说道，也为自己倒上了一碗茶水，放在唇间吹凉后轻抿一口似乎是觉得如此动作很帅气，又端着茶停顿了数息，缓缓道来，“反正现在拍卖会已经开始了，就算现在小友现在去的话也不过是被挡在门外而已，根本不会被放进去。” “那……那下一次拍卖会是在什么时候？” 白袍老者朝楚生伸出两根手指。 眼见这一幕，楚生看了大黑狗一眼，照着它说的同样伸出一只手，摆着两根手指。 “呃……耶？” “两个时辰之后！” 白袍老人嘴角微抽，将楚生伸出来的手拍了下去，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等会儿贫道可以临时将这蛟龙蛋加进拍卖名单里，也好让小友知道这蛟龙蛋的价值，以后若是还有什么需要拍卖的大可以来这里找贫道，若是小友交易的物品贵重贫道也可以做主将小友划入贵宾一块，到时候也能免去一些手续费。” …… 在楚生坐在白袍老人面前喝着茶，看着对方一点点鉴定蛟龙蛋的时候，拍卖会已经开始了。 密闭的房间里仅有一根烛火摇曳，烛光落在房间里坐着的唯一一个人脸上，照得通红。 所有参加拍卖会的修士都会分到这样一间小房间，房间很狭窄，仅容最多三人坐下。 “据说这一轮拍卖会有那东西出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若当真有的话，我的修为就可以暂时压制住了吧，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什么地方，我在他身上下的标记居然感应不到他的存在，希望时间还来得及，那件东西还没有消失……” 喃喃自语后，那个人便低下头，将整张脸沉在黑暗之中。 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正对着他的那面墙上有一道光幕正放着一件件拿出来拍卖之物，但依旧没有他想要的，渐渐地他有些心急了，眉头微蹙，身周甚至都环绕着凛冽的杀意。 怎么还没来，莫非情报有误？ 若是连这里都没有那件东西，真的要去那里试一试了吗？ 正如此想着，却是忽闻一道不带丝毫情绪的女声从光幕内传来。 “接下来要进行拍卖的物品是某位道友在一处蛟龙巢**寻得的蛟龙蛋，虽然已经没有孵化的可能，但其中生机没有丝毫损耗，是炼体修士强化体质的上品，它的蛋壳也是炼器修士炼制高品阶法器的首选……” “蛟龙蛋……这莫非是……” “该死的，一定是那样，该死的——！” 他看着屏幕上出现的那枚蛟龙蛋，呼吸不禁变得急促。 第七十八章 震惊！天价买来的竟是…… “先天大圆满蛟龙所产蛟龙蛋，可强体魄可炼器可提升资质，起拍价……” 机械一般的女声还在继续，后面的报价他并没有听清楚，此时他还沉浸在极大的震惊和愤怒中，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边看光幕上一个茨木的数字。 三百下品灵石！ 这个价格不算高，但这还仅仅是开始。 随着时间的推移光幕上的数字在迅速飙升。 五百、七百…… 蛟龙蛋在修真界并不少见，这蛟龙蛋对先天境界的修士实在是用处太大，但也仅仅是对先天境界修士而已，但整个修真界就如同金三角一般，修为越高的修士人数越少，那些停滞在先天境界的修士或是天赋不够或是刻意压制修为，如今有一枚蛟龙蛋可以提升自身体质，哪有不疯狂的道理。 但所有人也都心里有数，这蛟龙蛋再好，若是超过一定价格也就没有必要再竞争了。 终归是先天修士才有用的东西，而一个先天修士究竟有多少灵石来负担这蛟龙蛋呢？ 答案显然已经注定。 “看来不能再等下去了。” 坐在位置上的他伸出一只手，迅速点在光幕上。 这光幕其实是某种法器，只要按上去就能报价。 这时只需要心念一动想着报出的价格就算是报价成功。 “一千下品灵石……” 正如此想着，光幕上那道女声传来熟悉的声音，“有道友报价一千下品灵石，可还有……” “怎么可能还有，这蛟龙蛋只能值这个价了，那些普通的先天小辈又如何与我比！”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正待收手等着呐女声宣布最后结果，但就在下一瞬间，女声再次响起，说出的却不是他已经获得蛟龙蛋的所有权。 “一千一百下品灵石，还有道友出更高价格的吗？” 依旧不带一丝情绪波动，这声音根本就不是生灵发出，只不过是炼制光幕法器的某位前辈自己设置的而已。 但此时他听到那冰冷的声音却是无由心里一阵火大。 怎么还有人和他争？ 不过是区区先天境界小修士，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灵石！ “我倒要看看还有何人与我争，区区千枚灵石……等我突破筑基获得灵石又何止千枚！” 他一咬牙当即心念一动，又报出了一个价格。 而此时参与了此次拍卖会的那些原本心里还抱有一丝期待的先天境界修士只能无奈地苦着脸，悬在半空的手纷纷放下，虽然不知道报价的人到底是谁，但超过某个数额后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而这个数额就在现在刚好达到。 “两千下品灵石，还有道友出更高价格的吗？” 重复的女声响起，不一样的只是灵石数目。 “这回应该没有人与我争了吧，呵呵……居然消耗了我那么多灵石，等我找到你定让你全部还给我！”他脸上露出一丝狰狞，但那狰狞之色还未持续多少时间，女声却再次传来。 “两千一百下品灵石，还有道友出更高价格的吗？” 丫的到底是谁一直和我作对！ 他伸出的那只手不住地颤抖着，一个强烈的念头闪过。 若是被他知道了与他一起报价的人是谁，一定叫他千刀万剐！ 但这个念头过后，他的面色却是忽然变得煞白。 这光幕法器能捕捉修士心念中的数字，但也只能做到捕捉数字的念头，这是当初设计它的某位前辈的设计。 所以理所当然地…… “一……千……万下品灵石，还有道友出更高价格的吗？” “欺人太甚——” 此时他心里十分憋屈，先不说能不能真的拿出一大笔灵石，就算拿得出来，花那么大代价只是买来一枚蛟龙蛋他都舍不得用，此时他是多么希望那个与他一起竞价的人再出一个比他更高的价格。 但数息很快过去，光幕中的女声却没有一点要继续报价的意思，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到光幕再次发声的时候他面色蓦地变得惨白。 两腿颤抖着从椅子上滑到地上。 “报价的……你死定了！” …… 楚生觉得今天一定是自己的幸运日，或者也和自己修炼了时来运转诀有关系，今天当真是时来运转。 此时他正和那白袍老人坐在一起，两人身侧正摆放着一个古朴的香炉，从香炉中缓缓飘起一阵青烟，青烟中流转着一些模糊的画面，正是此时举行的拍卖会过程。 或许是修真界的拍卖会形式与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看着光幕上一件件拍卖品被卖出去他竟觉得有些无聊。 “大师，拍卖会难道不应该是所有人聚在一起举着牌子竞价的吗？” “如此拍卖会自然也有。”白袍老人点了点头道，“但修真界实力为尊，拍下宝物却没有实力守护，最终只能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为了保护竞拍者的隐私和安全，我们玄天宗拍卖行才做出如此手段。” “原来如此。”楚生恍然，但下一瞬却有些惊愕地看着面前的白袍老人，“大师说这拍卖行是玄天宗拍卖行，难道此地并不是属于玄天宗某一峰长老名下吗？” “若当真如此，那位长老绝对活不过三天。”白袍老人笑着说道，“此地是玄天宗历代宗主所有，谁成为了宗主谁就有资格执掌这里的一切。” 怪不得收那么多费用还有那么多人来，而且也没丝毫怨言，合着是因为这里后台大啊。 正如此想着，却听光幕中那道女声响起。 “接下来要进行拍卖的物品是某位道友在蛟龙巢穴寻得的一枚蛟龙蛋……” 熬了那么久，总算到自己的东西了，也不知能赚多少灵石。 根据方才白袍老人所言，过去蛟龙蛋成交记录最高是一千五百下品灵石，也不知道如今还能否拍出高价。 正如此想着，就看光幕上灵石数量节节攀升，最终化作三个古朴的大字——一千万！ 虽说看不到究竟是谁出手如此阔绰，一口气将价格提高到如此地步，但此时楚生当真有一种自己是有钱人的感觉。 终于有花不完的灵石了！ 自己也是有钱人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无所不能。 如今再看走进拍卖行开始到现在那些花销，似乎真的都变得微不足道。 现在自己是有钱人，怎么能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一枚先天境界蛟龙产下的蛟龙蛋能拍到如此价格，看来这次是小友运气好。”白袍老人淡淡地说道，脸上波澜不惊，作为一个鉴定师他遇到过各种状况，有修士拍卖奇珍结果因为大多数人不识货而流拍了的，也有如如今楚生这般运气逆天找到一只肥羊坑别人一把的，风浪见得多了也不过如此。 反正也不是自己的灵石，出价再多也与他无关。 但楚生此时却激动地端起面前的茶碗，在看到一千万下品灵石的报价的瞬间，他就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手里端着的茶碗在颤抖，楚生看向身侧大黑狗的方向，正想与他一起分享喜悦，却见大黑狗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他身边，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大师，不知有没有见到我的那只灵兽？” “灵兽？小友你在说什么，贫道可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小友的灵兽，是不是小友想差了？” “就是一直很大的黑狗，大师当真没看见？” “小友说笑了，贫道眼里只有你。” “咳咳……大师这茶真好喝。” 说着便抿了一口，心里却有些无语。 大黑狗竟然至始至终都不在这白袍老人的眼里，既然如此它又跑哪里去了呢？ 希望别惹出什么事情，要不然就算它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自己也不会认它，大不了把它抓回去炖了。 说起来这大黑狗也不知道欠了自己多少狗肉火锅，不知道如今的它那么大的身子足够炖几锅。 “还有半个时辰，下一场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小友可以先出去准备一下，等会儿进场的时候贫道会将小友应得的灵石送去。” “多谢大师。” 楚生抱拳行礼，便从蒲团上起身便欲离去。 至于大黑狗的安全，他倒是并不担心。 毕竟如今只需要担心它在外面到底惹出了多少祸事。 “啊对了，小友此次获得灵石一千万，其中三成作为回扣与我拍卖行，这是规矩。” “什么！？” 楚生才刚走到门口，却是一只脚忽然一颤，整个身子单膝跪地。 …… 不舍地将一枚储物戒交给走入他房间的一名女弟子，又从对方手里拿到另外一枚储物戒。 他知道，这是他花了极大代价取得的东西，也只是因为一个偶然，让他原本有极大机会不耗费一块灵石就能得到的东西花费了那么大代价。 他不穷，只是单纯觉得有些心痛而已。 “道友的一千万下品灵石，已经收到了。”女弟子将储物戒贴紧额头，过了数息后笑着说道。 “蛟龙蛋也收到了。”他嘴角微抽。 “那么银货两讫，欢迎道友下次再来。”女弟子关上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将储物戒戴在手指上，随手一挥，便是一阵流光在地上一闪而逝，随即便见一枚灰黑色的蛋正放在地上。 “虽然无法孵化，不过里面的生机对我来说也是……哎？” 手指刚接触蛋壳，却见蛋壳上忽然裂开一道缝。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厉害了？不对，虽说自己原本就是那么厉害，但也不会轻轻一碰这蛟龙蛋就碎了吧。 “该死的，莫非要在这里将它炼化不成？” 他眉头微皱，想着下一步应该如何去做，但就在下一刻，那蛟龙蛋上的裂痕却是越来越大，最终——整个蛋从中间裂成两半，至于里面……竟是什么都没有。 似乎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里面的东西呢？ “莫非花了那么多代价，只是买了这蛋壳不成？” 似乎有些不确定地将其中一半蛋壳拿在手中，放在鼻下闻了闻。 是蛟龙蛋的味道没错，只是为何有一种骚味…… “该死的，我被骗了！” “到底是谁……是谁！” 他绝望地怒吼着，今天的运气似乎一直不怎么好，声音刚传出来，紧闭着的房间门却是忽然打开，从外面走进一道身影。 “小辈……安静点！” “是，前辈……” 凄然低下头，没有再多说一些什么，因为开门的人是筑基境界，出现的瞬间便有威压落在他身上。 眼看着那位前辈离开，他眼中渐渐流露出一丝狠厉之色。 “看来……不能再犹豫了，那件事情……” …… 第七十九章 信本王，气运旺！ 离开那白袍老人的房间，面前依旧是一条笔直的狭窄通道，只是这条通道却和来时有些许不同，如此楚生也终于能够确信自己的确身处一片幻境。 走出那三层小楼，却见大黑狗正坐在门前，人模人样地翘着二郎腿，一只前脚爪撑着自己的头，一副沉思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一个人。 正想上前叫它，却是脚步蓦地一顿。 因为此时的大黑狗俨然成了一些人眼中的一道风景，时不时有路过修士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大黑狗，而大黑狗也不以为意，反而时不时朝着对它投来目光的修士伸出狗爪子晃悠一圈，久而久之竟也有几个年纪看上去不大的女修壮着胆子来到大黑狗的面前，也不知从何处拿出几枚丹药丢到它脚跟。 “嘻嘻，这只灵兽是谁家的，居然被教得那么好，简直就和一个人一样嘛！来伸爪。” “汪！” 大黑狗乖巧地伸出一只前爪，落在那少女的手心，吐着舌头那样子要多软萌有多软萌，为了配合那几个女修的身高，甚至还主动将身子趴下来。此时楚生就站在不远处，所以一切都清晰地落在他眼里，正想往前走招呼它一声，却忽然看见对方也看向自己。 “大王我们快……” “呜……” 半句话还未说完，却见大黑狗竟然楚楚可怜地开始呜咽起来，那双大眼睛盯着他让他不由得生出一种负罪感。 这是怎么了？ 正疑惑间，却听见围在大黑狗边上的其中一个女修声音响起。 “这位……这位师兄可是此灵兽主人？” “不错，大王是我的……灵兽！” 呆愣片刻后，楚生便向围在大黑狗边上的几位女修抱拳行礼，尽可能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再加上他原本就一副瘦弱的样子，按道理也属于那种不会勾起人内心多少憎恶的人。 事实上就连楚生自己都不知道和这只大黑狗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若一定要画出个界限的话，与其说是灵兽更像是老师或朋友，毕竟若非这大黑狗自己也断然不可能踏足修真界。 “可是师兄，它似乎很怕你呢！”正当楚生觉得自己到现在为止还表现的不错的时候，另一个女修却是怯生生地说道，看她年纪应该不大，身上散发出来的灵气波动比楚生弱一大截，但可惜的是楚生看不清对方修为。 “怕我？这位师妹怕是误会了，它怎么可能怕我……”楚生嘴角微抽，大黑狗到底在搞什么？一双眼睛已经下意识地落在它身上狠狠地瞪了一眼。 “呜……” 大黑狗在楚生的眼神下又灵巧地将头靠在其中一个女修脚跟，摩擦着她的裙角，一边还摆出一阵哀怨的眼神。 莫非这大黑狗当真怕了自己？ “看吧，这位师兄是不是在背地里对它做了什么，看把它吓得……”被蹭到裙角的女修弯下身，将大黑狗的狗头靠在怀里，脸上露出一丝不满。 “可……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我的……” “喏，这里的灵石给你，够买下它了吧？”女修已经拿出一个小巧的白色绣花布袋递给楚生，脸一歪目光有些闪躲地看着楚生，淡淡地说道，“现在这只灵兽已经不再属于你了，你可以走了！” “师妹你听我说……” 话音未落，布袋已经被强行塞入他怀里。 无奈之下他只能轻叹一声，扶了扶额头便朝着拍卖行主阁的方向走去。 至于大黑狗最后会如何，他可就不再多管了。 这只狗是实打实的机灵，忽悠人起来绝不放水，就算是是老鼠也能给它忽悠成蝙蝠从山上跳下去。 同时他今天也看出了大黑狗另外一个本质。 为了美色可以义无反顾地插他两刀。 不过卖了一只狗收获几枚灵石，这买卖也不错。 如此想着便已经推开拍卖行的门，走了进去。 只是刚进入其中，却忽觉一阵透心凉意席卷全身。 那是某个强大修士对自己散发的杀机。 慌乱之中楚生朝着四周看去，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找到对自己三发杀机的人。 而那杀机也仅仅持续的数息便消散，若不是额头上还冒着些许冷汗他都要以为方才那感觉只是自己的错觉。 “到底是谁要杀我，我得罪谁了吗？” “希望是错觉吧，若是真的不管是谁……千万别来找我啊，我又穷又衰，修为还低……” 自从那阵杀意落在他身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楚生都维持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这种状态说好听了叫神游太虚，说的现实一点其实就是被吓傻了，毕竟被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盯上小命实在是一件非常刺激的事情。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楚生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间狭窄的小房间里，房间中烛火摇曳显得有些阴暗，而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方才那个自称大师的白袍老人。 “……所以这里就是七百万下品灵石，还请道友收好。” “多谢大师。” “不客气，以后还请小友多多照顾生意，嘿嘿……” 白袍老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隐没在门后。 木门紧闭，楚生正想坐下休息一会儿，却见房间里摆放着的三把木椅中居中的椅子上正坐着一只狗。 那只狗一身黑毛，两腿翘着，狗爪子磨蹭着面前木桌，虽然依旧看不出它的表情到底代表了什么心情，但在它那双眼睛里还是读出惬意的心情。 “大王你不是在外面吗？什么时候来了这里……” “本王有的是办法脱身，连这点都能惊讶个半天，小子别说你认识本王！”大黑狗丝毫没有给楚生说话的机会，接着便说道，“怎么样小子，方才围住本王的那几个女修觉得哪个姿色不错，若是见着了一个喜欢的过会儿本王带你去见她，你也老大不小是时候寻个道侣好好过日子了！” “瞎说什么呢大王，我还没打算……”虽然嘴上如此说，但现在回想起来，方才围着大黑狗的几个女修似乎都长得不错，但大黑狗什么时候那么好要给自己找道侣了？ “哦对了，小子你喜欢那剑峰的小娘子，本王倒是忘了。” “大王别乱说，我和她关系……” 话刚说到嘴边，楚生心中却是微微一热。 对那个小丫头自己的确心生一丝好感，但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如何想的。 有些话他很想说出口，但却迟迟不肯说出来，因为他害怕一旦说出来连现在的关系都会瞬间分崩离解。 “小子别犹豫，是不是对那小娘子一见钟情了？或者是日久生情？别怂扑上去就算你赢了呀！过去某个大能可是说过，一切的一见钟情都是一见面想上了人家，日久生情也是同理！” “大王，那个大能是谁？” “自然是本王！” “找道侣的事情暂且不提，大王你可是曾经欠了我好几顿狗肉火锅！” 楚生已经坐在它边上，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它。 大黑狗干咳一声，却是直接跳过了那个话题。 “小子咱们还是来看看这次拍卖会到底会卖一些什么东西吧，反正那枚蛟龙蛋得来的灵石够咱们这阵子花啦！” 正说着，一只狗爪已经落在面前那道光幕上，随后便见光幕一阵闪烁，显现出一页列表。 “你要什么直接和本王说，现在本王可是有钱的狗，不是一般的狗能比的！汪！” “大王，上面……”看着那张列表楚生面色却微微有些难堪。 “怎么了小子，放心大胆地说啊，本王倒是觉得上面有几样东西挺适合你，比如……” “可是大王，我看不懂啊。”他终于将难以启齿的话说了出来，一人一狗之间沉默数息后，大黑狗一声低吟。 “小子，这三年来你都干了些什么？据说你还去了经阁？难道是去那里参观不成！” 嘲讽之意毫不掩饰，而楚生却有些不服气地叫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嘛，经阁玉简里的内容都是直接烙印在玉简里面，哪管你会不会看字，而且修真界的文字实在是太难了，比凡俗的文字难多了！” 修真界的文字和凡俗不同，虽然不知道为何一定要有区别，不过这却是苦了楚生。 原本就不怎么喜欢学习的他根本接受不了再学习一种新的文字。 “小子别找借口了，这些天本王就手把手教你如何书写修真界的文字，本王记得过去那些教师对不认真的学生都是打手心默写单词，嘿嘿……小子既然你要让本王亲手教你，看来也是有相当的觉悟啊！” “大王我没让你教我……唔——！” 楚生话刚说到一半，却是忽觉一阵恐怖威压袭身，那大黑狗目中含笑，咧开嘴露出两排牙齿，似乎是很开心。 它的修为应该已经恢复到某种程度了，虽然楚生依旧不知道它到底是何种境界，但也明白对付自己一定是绰绰有余，现在他连动一根手指都不行。 “嘿嘿……早就想体验一把做老师的感觉了，小子快谢谢本王！” “唔——！” “行啦行啦，感谢的话放心里就够了，本王心领啦！” “唔……” 眼看着楚生没有再多反抗，大黑狗终于将目光落在光幕列表上。 狗爪子在光幕上划拉着，它的嘴巴越长越大，口水抑制不住缓缓淌下。 “嘿嘿……都是好东西啊，要是能全买下来……” 话说到一半，它又瞪了楚生一眼，做出一副撑着半个脑袋的样子淡淡地说道，“小子别这样看着本王，要信本王的气运，只要本王看中的东西那绝对是好货！” “信本王得永生……啊呸，气运旺！汪汪汪！” …… “这位师兄，您的要求我们实在是无法满足，这或许是……您自己操作失误呢？”拍卖行正堂内，穿着一身紫色宫装的少女和一身月白色长袍的中年人面对面站着，宫装少女一脸委屈地看着对方，显得有些无措。 而那月白色长袍的中年人却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悲。 两人已经站了足足半个时辰。 渐渐地，周遭也围起一群人。 “废话不多说，我只要你们拍卖行给个说法，还有……弥补徐某损失！” “师兄您太为难我了，这种事情我也做不了主啊……” “那就找个能做主的来！” “诸葛前辈已经出去云游暂时回不来了啊。” 少女一边说着，双目却是微微泛红，俨然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双手捂住脸，目光却透着指缝看向对方。 隐隐啜泣。 四周看客云集，虽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也开始指指点点。 月白色长袍的中年人双拳不由得紧握，却又缓缓松开。 拂袖冷哼一声道，“既然主事不在，那就等他什么时候在了再说吧，诸葛前辈什么时候回来？” “一……一个月后！大概……” 宫装少女的双手一点点放下，轻声说道。 “那就等一个月吧，哼！” 挤开人群便消失在拍卖行门外。 他不愿引人注目，起码不愿这件事引起别人的注意。 第八十章 气运呢？被狗吃了 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百无聊赖之下大黑狗开始聊起它这三年里辉煌的狗生。 只是聊着聊着，大黑狗却是忽然话锋一转，“本王当初到你那境界也只是用了一年时间，怎么你小子三年过去了还是区区先天六重，到底是怎么修炼的！” “我也没办法啊，时来运转诀又不是以灵气修炼的功法，或许我资质真的不行……” “去丫的资质不行，小子你知道先天魂体到底是什么意思吗？只要你愿意百天内就能靠炼魂功法突破先天九重，你是本王见过修炼最慢的先天魂体！”大黑狗打断楚生的说话，丝毫没有给他留情面，“本以为三年内你小子靠着那个叫梅什么的小老头能一举破入筑基境界，看来还是本王想多了，你压根就没想过如何修炼！” “那……那要怎么修炼嘛……” 楚生说话间，气势已经弱了下来。 百日筑基，对他而言实在太过遥远，简直就是传说一般的存在，一来他接触的人们修炼速度并不算太快，大多数都是如他这般速度，而来就算是在古来经阁典籍中如此天才也不多见，而作为同样具有先天魂体的玫虚似乎也并没有刻意提点他如何发挥自身天赋。 先天魂体，似乎只是一个用来证明他并不是真正废材的标志，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没用处。 “小子你在时来运转诀里获得的法术是什么？” “夺运术呀，怎么了？” “你可知当初本王那位朋友修炼了夺运术后第一件事情是去做什么？”大黑狗此时却是忽然沉下声，一双眼睛微眯等着楚生，让他心里不禁有些发寒，“当初他自斩道基，重修时来运转诀，在修为还未散尽的时候夺了一国之运！” 一国之运！ 楚生脸上难掩惊骇之色。 一个国度到底有多大？经阁中典籍有记载，玄天宗地处玄天山脉，而玄天山脉也仅仅是玄天宗所在国度边界的一部分。 将一国气运全部夺取，那得是多大神通？ “自然夺取了一国气运后，他遭到那个国度大修士追杀，但仅仅花了一百年，他便从修为尽散恢复到了当初的巅峰，反而将追杀他的人杀死，气运的确与修炼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小子你要记住，若你有足够的气运，就算是天——也会向着你！” “出门捡块石头都是极品灵石，喝口水都能悟道，扔块石头都能砸死比你修为高的修士，这就是气运！” “到时候什么天厄之命，什么绝代天骄，只要没有那个运气，统统都只会被你踩在脚下！” 话落，大黑狗不再多说一言。 楚生眼中的惊骇之色还未散去，脑海中依旧回荡着那句话。 若有足够的气运，就算是天，也会向着你！ 只要有了足够的气运，什么天厄之命，都只是一个笑话！ 良久后，他的声音终于再次传来，“大王，若是有足够气运的话……是不是就能活得更长？” “小子你说呢？你以为这些年来在你身上的气运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消散的！” 闻言他低下头，轻叹一声。 大黑狗说得不错，这些年来他识海中的气运又消散了许多，而且随着这些气运的消散，时来运转诀带给他的某种冥冥之中的警示反而越来越重，似乎在不久的将来，会有某种避之不及的劫难降临在他身上。 危险的规避，其代价就是气运的减少。 若是气运完全消失，或许下一刻楚生喝口水都能噎死。 “那我该怎么做？”此时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要本王再说一遍不成……小子快点看看你要什么东西，拍卖会开始了！” 大黑狗刚要说下去，却见面前那道光幕蓦地一闪，就看见光幕上显现一幅画面，那是一个圆形托盘，托盘上正摆放着半人高的三足古鼎，上面雕刻着各种不知名的花草，鼎身上海流转着一些灰色的光华，看上去有些诡异。 “欢迎大家来参加本次拍卖会，玄天宗拍卖会由……” 机械的女声传来，虽将第一件拍卖品搬出，却并没有着急说它的功效，倒是先讲起其他的了。 楚生也没有仔细听那道声音说了什么，心里却在不停地纠结着。 终归还是要做那件事情吗？ 大黑狗强迫着他杀了人，他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但这一回选择权利却全在他自己。 以术法，夺人运！ 只能如此，若不然唯有一死而已。 “夺一国之运，如此做法我不会做，也没有如此做的能力，我不喜做事做绝，也不愿命短，但我此番只夺一丝气运，希望能渡过此次难关……” 心里的思绪暂且放下，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那道不带丝毫情绪的女声已经快要说完了。 “……等赞助。” “接下来拍卖第一件物品，由某位器峰道友以上古法炼制的不知名蛊鼎，以此鼎炼制蛊虫成熟速度相较于同品种蛊虫快一倍，是喜爱炼蛊修士的首选，起拍价五十下品灵石。” 也不知为何，当听见上古法这三个字的时候，楚生心里就情不自禁地想到邱若三人。 当初以上古法为自己炼制一根符笔，结果那根符笔完全成为了鸡肋。 光幕上的数字以五枚下品灵石的涨幅一点点攀升。 而面对第一件拍卖品，大黑狗却显得有些兴致索然。 “没想到第一件东西就是这种晦气之物，莫非是今天早上出门没看黄历？丫的……” “大王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楚生下意识地问道。 “这是上古时期某个邪族用来炼制蛊毒的法器，炼制出来的蛊毒是否厉害本王是不知道，只是几乎所有以此物炼蛊之人，最后的结局都不是怎么好，或许冥冥之中有种因果也说不定……”大黑狗的声音越说越低，但随即猛地抬起头，一双幽邃的眼睛瞪着楚生，“总之此物不祥，也不知是哪个熊孩子炼了这东西坑人，小子以后若是见到这种东西千万别碰，会死人的！” “哦……” 楚生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至于这蛊鼎最后会落在谁的手里，他也不会去关心。 反正只要别落在自己手里就好。 最终那蛊鼎以一百五十下品灵石的价格被某人买去。 一锤定音后，光幕上景象再变。 这一回落入眼帘的却是一朵栽种在盆子里的花。 花呈七色，名字虽不清楚，但也绝对是一件好东西，因为楚生听见大黑狗吞口水的声音。 “下一件拍卖品，名为七色花，又叫七虹草，可供修炼炼魂功法的修士加快吸纳精神力的速度，起拍价——三百下品灵石！”光幕中的女声依旧如先前一般不带任何感情，但此时楚生已经听清了他所讲的一切，尤其是价格。 此物对他的用处非凡，若是能将其拿下自然是修行一日千里。 如何报价先前那白袍老人已经解释过一遍，正想伸手报价，却见大黑狗已经把自己的狗爪子伸到光幕上。 一千下品灵石，醒目的数字让楚生有一种空虚的感觉，仿佛储物戒被掏空。 “大王……这是你报的价？”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大黑狗得意地扬起头，怪叫道，“小子这回是你运气来了，要不然按照你修炼的速度何时才能先天九重，还不快谢谢本王！” “可……可是一次加到一千下品灵石，这也太多了吧。”楚生无奈地叹气。 “慌啥，现在咱们是有钱人了，出手自然要阔绰一点，要不然怎么对得起进腰包的钱！” “也是哦……”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但看着灵石花出去心里也的确有一种爽感，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只要有灵石就可以为所欲为买下任何东西。 既然已经开始花钱了，那就体验一把有钱人的感觉吧！不对，自己已经是有钱人了！ 想到这里，楚生的腰杆子也不由得挺直。 眼看着光幕上代表七色花的价格又向上提了一枚下品灵石，大黑狗和楚生相继怒吼。 “小子这个人在挑衅咱们，不能忍！” “大王，快加价！” “好嘞，他敢加价本王就和他杠到底！” 便见大黑狗伸出一只爪子，兴奋地朝着光幕上划去，但就在下一刻，面前光幕在狗爪下蓦地碎裂开，随着一声闷响后就看见桌上正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盒子上插着三根银针，这盒子就在光幕之后，若不是光幕消散还没机会见到这东西。 而那盒子上还留着四道抓痕。 “小子……”大黑狗沉声道，“若是本王所料不差的话，这是某种法器！” “大王……” 此时的楚生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了。 “这法器可以倒映出方才那道光幕，看来修真界也在进步啊……” “大王，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吧！” 注意力转移到盒子上三道抓痕，楚生心里就是一阵苦涩。 这东西也不知道贵不贵，需要赔多少？ “小子慌什么，区区法器而已咱们有的是钱，就算把这里都砸了也可以全身而退！”大黑狗此时倒是耍起了无赖，跳上桌子把那三根银针扫落，一屁股坐在那盒子上。 “那拍卖会怎么办？” “放心吧小子，有本王在定不会让你空手而归！你闭上眼睛，接下来本王要施展秘法修补这法器！” 照着大黑狗的话闭眼，只听这房间里一阵响动后便是一片寂静。 半响，楚生终于忍不住发声，“大王，修好了吗？” 没人回答他，心中的空虚感觉更甚，实在忍不住的楚生终于睁开眼睛，却发现昏暗的烛光下，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甚至桌上的木盒都已经不见。 说好的运气好呢？ “……就当被狗吃了吧。” 扫视四周，楚生从座位上起身便要离开。 趁着还没有人发现赶紧溜才是正道，大不了以后不来拍卖行。 刚走到门口，却听门外传来敲门声。 “不会那么倒霉吧……” 第八十一章 玄天宗灵异事件 “是谁？” 一只手放在门上，楚生有种做贼的感觉。 但门外除了敲门声再无任何响动。 深吸一口气后，楚生缓缓打开门。 外面是一条透着天光的回廊，干净得不见一点人影。 敲门的人在哪里？ “不会是鬼吧……” 心中念头刚起，背后便不由得一阵凉意。 莫非是鬼？ 这里可是玄天宗，再怎么说也不会有鬼怪这种东西吧？ 但如今楚生见识不少，自然明白鬼这种东西的确是存在于世，若是在这里见鬼某种意义上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当即楚生便大门敞开要逃离此地。 但就在下一刻，身后房间里却忽然传来一阵低语。 “小子你去什么地方，回来……” “大王？” 下意识地回头，却见一直大黑狗正龇着牙飘在他面前。 两排锋利的牙齿正入眼帘，把他吓了一跳。 “快点关门，就知道你小子不会听话，还好回来得快。”它身形一闪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翘着二郎腿接着说道，“ 趁着还没有人发现赶紧修好它，刚才本王出去转了一圈了解到了这世间最险恶的一个事实。真是差点把本王吓死！” “原来刚才敲门的是大王你啊，在外面怎么也不应一声，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鬼呢……” “汪！小子你见过一只狗在外面敲门还带回应的吗，还有你见过本王那么帅的鬼吗！真是没眼光……” “那好歹也吱一声嘛。”楚生有些委屈地说道，无缘无故地又被大黑狗骂了一句。 “本王又不是老鼠，吱什么！” “吱……咳咳，大王刚才说的，你知道了什么？” 一边问着转移了话题，楚生一边将门关了上去，坐在大黑狗边上。 既然敲门的是大黑狗他心里也就稍稍平静了些，至于这只狗把他吓个半死这件事情，等日后总有机会算账，这只大黑狗实力深不可测，轻而易举地就能将楚生压在身下。 “等会儿本王说出来以后可千万别吓着啊！”大黑狗一只爪子落在木桌上，一道光华闪过，桌子上又出现一个木盒，和起初被它弄坏的那个简直一模一样，“还有一点，等会儿不管本王说什么你都不准动，也不准大喊大叫，明白了不？” “明白了！” “那就好，其实是这样的啊……” 后面大黑狗说了什么，楚生其实并没有听清楚，因为他的思维在听到那个近乎诡异的数字的时候就已经近乎崩溃。 双目呆滞地看着坐在一边的大黑狗，将其做成火锅的念头再次充斥脑海。 “……所以小子现在明白咱们的处境了不？” “明白了。” 楚生轻轻点了点头。 “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了不？” “把你炖了做一锅汤，也许他们就原谅我了！” “小子不厚道，亏本王如此厚待你，汪！” “那你给我把这千万中品灵石的法器修好，要不然亏的人是我！” “别吵，本王这不是在修嘛！” 言罢，却见大黑狗已经跳到桌上，嘴里叼着那木盒，前脚爪摆弄着。 而楚生则目不转睛地看着它，至于一人一狗来这里的初衷，早就被丢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 …… 尽管已经有几个人退场，但拍卖会还在继续。 几轮平淡的交易后，光幕中那道女声却是略微发生了一些改变。 “接下来要拿出的这件拍卖品，是符道宗师亲手炼制的一张灵符，唤作九罡雷齑符，此符威力巨大，堪比金丹境界修士全力一击，而此符总共能分别激发九次，对于普通修士来说便是凭空多出来九次保命手段，操作简便，力量稳定，是外出做任务、修士斗法的不二之选，起拍价——三千下品灵石！” 光幕上依旧显现一个小巧的托盘，只是此刻托盘上正悬浮着一块小巧的淡紫色玉珏。 玉珏四周隐约有紫色雷光闪烁，此物便是那九罡雷齑符！ 越是强大的符箓对载体的要求也就越高，到最后符纸之流甚至都已经不再需要，反倒是如此玉珏使用频率会更高一些。 所有还能看见光幕的修士都听见了这句话。 “没想到在这个时间点有人卖出此物，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不过既然被本公子看见了，它就必定属于我！”某间房间里正坐着一个阴柔的年轻男子，此时他正比闭着一双眼睛，享受着身后少女按揉着双肩，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 “公子说得是，此物定是与公子有缘，得到此物之人定是公子！” 他身后的少女笑着说道。 阴柔公子微微点头，却是下一刻猛地睁眼，浑身散发出一股磅礴的威压以及一股凌冽的剑气。 身后少女双手不由得一颤，阴柔公子眉头微皱着，淡淡地说道，“梨儿，你的手……没用力啊。” “请……请公子恕罪！”身后少女闻言面色蓦地变得惨白，双膝弯曲便要跪下，但就在下一刻，一道剑芒划过她的膝盖，虽然在她的身上划出一道血口，但也阻止了她继续向下弯曲的身子。 “罢了，继续按着吧。” 阴柔公子闭眼，朝着身后少女摆了摆手，又将手伸出落在那光幕上，光幕上显示的灵符价格变化，很快变成五千下品灵石。 那少女没有多言，双手继续搭在他肩上。 只是两腿微微颤抖着，额头上也冒出些许冷汗。 “应该没有人再和我抢了吧？能出得起这个价格的人不多，但出得起价格的人……想必都已经知道本公子身份了吧。” “若是罢手便卖他们一个人情，若是继续跟着……呵！” 阴柔公子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诡异，说话间让人听了不免失神，仿佛整个人都要被其吸进深渊。 背后少女浑身一个激灵，却是迅速从那种失神的状态挣脱。 …… “是他？”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另外一间房间里却坐着三个浑身裹着青袍的人影。 只是由于灯火昏暗，那三人就算在房间里也蒙着斗笠，根本看不清其面容。 “九罡雷齑符，这应该是那位前辈的手笔，不管他如何打算……都与我们无关。” “但报价之人……” “是那个小少爷！”沙哑的声音继续传来，这三人仿佛都施加了某种特殊的法术，让三人说话的声音和语气都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此物不属于他，也不该属于他。” “不错，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得到此物，毕竟马上就要……” 正说着，其中一个青袍人影已经一根手指点在光幕上。 五千零一枚下品灵石，刚好压住那阴柔少年报价一头。 “我剑峰……不需要此物！” 沙哑的声音刚落下，却见光幕上数字再变，赫然化作七千下品灵石！ 但数字还未变化多久，那青袍人影的手还未曾放下去，数字又变成了七千零一。 依旧压过对方一头。 “冥顽不灵！”冷哼一声，毫不掩饰的杀意将身上青袍翻动，“你……该死！” …… 价格最终定格在一千零一块中品灵石。 一边三个看不清面容的青袍身影毫不掩饰杀意，另一边阴柔少年沉着一张脸。 “本公子想要的东西，还从未失手过！” “九罡雷齑符……买不到本公子就让人画一道！” “不过话说回来，梨儿，你的手怎么又发抖了！” 身后，少女眼中露出绝望之色。 …… 两个时辰后，陆陆续续有修士离开拍卖行。 这代表着这一场拍卖会顺利结束，拍卖行的人也开始清场。 为了下一场拍卖会举办，每一间房间都得整理得和从未有人来过那样干净整洁。 “这位道友，还在吗？” “如果不在的话我就开门了啊！” 古旧的木门外，正站着一个白袍少年，他是拍卖会雇来整理各个房间的修士之一。 白袍少年敲着门，眉头微微蹙起。 拍卖行的房门其实也是某种简易法器，从外面可以看出里面是否有人。 但眼前这道门和其余房门稍有不同，按照门上印记可以判断出里面早已没有一个人，但正堂却并没有写明任何有关那位修士离开的记录。 轻轻地推开门，白袍少年终于将整间房间里的景象看得分明。 他什么也没看见，不管是本应该在里面待着的弟子，还是里面的摆设，全都不翼而飞。 若只是如此他还不会有所动容，真正让他动容的却是边上墙壁一道狰狞的裂口。 “没有灵气波动，这里的人去什么地方了，这……不会是闹鬼了吧？” “怎么可能呢，这里可是玄天宗啊，真是活见鬼了……”白袍少年朝后退了几步，四处张望发现除了自己再没有其他人在这条回廊里后，撒丫子往外跑。 他只是一个刚拜入山门的弟子，涉世未深，来此做事也仅仅是为了完成宗门任务。 待跑了一段路，才喘着粗气，扶着墙停下步子。 在白袍少年心里已经编好一个大致的故事来解释这次诡异事件。 理清思路后便打开附近一间房门，整理房间是他的工作，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得做完。 但就在他开门的瞬间，一股血腥味却是扑面而来。 眼前昏暗的烛光下正凝结一滩血泊，血泊里躺着一道娇小的身影，虽样貌难以辨识，但凭借身形看应该是一名女子。 这回他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一屁股瘫在地上，尖叫声随即传来。 …… 拍卖行外，大黑狗兴奋地叫着。 “小子看见了没有，本王的遁地术是无敌的！不管是什么样的阵法都难不倒本王，天下之大哪里不可去，无敌是多么寂寞啊——” “别再叫了，今天的事情赶紧烂肚子里，要不然把我们两个都卖了也赔不起！” 楚生却是手里铁链子牵着大黑狗，使劲地一拽，将它拽到自己面前。 先前也不知道这黑狗如何做到的，神不知鬼不觉地挣脱了铁链。 但这一次有他亲自看着，一定不会出什么差池！ “小子你别抬举自己了，本王绝对比你卖得贵！”大黑狗昂起头，怪叫一声，“好啦小子，随本王来，时间还早本王带你去其他地方逛逛……” 但大黑狗话还未说完，楚生已经拉着它往回走。 “今天先逛到这里，赶紧回去了！” “小子无趣，要不等会儿咱们去万剑阁看剑……” “不去！师尊一定等急了。” “这世间哪有不爱美人的道理，小子该不会你喜欢那种小老头吧？口味还真是独特……” 楚生黑着脸，不再说一句话。 似乎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第八十二章 翩翩佳公子，万缕红颜剑 来人正是玫虚。 此时天正黑，外面的灯火远比不上这店铺里几根蜡烛的亮度，两人也就一前一后地来到店铺内寻了个干净角落。 玫虚坐在地上，楚生站在他身前。 烛光将两人面庞照亮，甚至连边上大黑狗一身黑毛都泛起油光。 “逛了多少地方了？此地虽比符峰嘈杂，也没有符峰那般清净，但也是一处必不可少的地方，有很多店铺都值得一去，这里还有一些明面上买不到的东西……” “回师尊，已经逛了一大半。”楚生两手作揖，如实答复，“其余地方有时间会再去的。” 跟在大黑狗的后边虽然什么商铺也没有进，但好在这坊市本身也不是很大，所以一路上他也逛了大半。 玫虚的样子依旧和过去一样脸上不苟言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一张面孔，也不知是高冷还是面瘫。 但现在从他身上隐约散发出来的气场可以感觉到一丝不同，不再如以前那样冰冷。 看样子玫虚今天很高兴，也不知在两人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么交代你去的地方，去了吗？” “交代……呃……” 楚生面色微微一变知道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跟在大黑狗身后跑让他不禁有些心力交瘁，将玫虚白天的时候叮嘱的一番话全抛在脑后。 “师尊，我……” “若是没去，那就明日再说吧。”玫虚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今日你便在此休息一晚，为师去给你准备一些东西，这间灵符铺子明日开张，若你能在明日卖出一张符，为师便送你一件礼物，让你七日内步入先天后期。” “多谢师尊！” 虽不知玫虚会为他准备什么，但楚生心里还是有些期待。 这三年来根本没有人指导他的修行，玫虚除了符道方面以外什么都没有教给他，就连如今他一身剑法也是靠不停地挨揍换来的。 微微点头，便见玫虚袖袍一挥，正要转身离去，但就在走到门口的瞬间停下脚步，沉声道，“吾徒，今夜开始把门窗都关上，所有缝隙用杀伐之符贴好，切记——不管外面听到了什么声音都别出去，小心一点。” “师尊，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玄天宗坊市这些天……不太平！” 尽管楚生相询，但玫虚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他千万小心、 脚步声渐远，白袍身形顺便关上了店铺的门，隐没在黑暗中。 整个店铺里只剩下大黑狗和他。 楚生朝四周张望一番，手里拿着白符和符笔正要朝着窗户的方向走去，却听身侧大黑狗一阵埋怨。 “汪！小子你要干嘛去？贴那种东西是对本王的实力没信心吗？有本王在哪里还容你有半点闪失，那小老头明显是危言耸听！” “可是……” 楚生脚步一顿，看着自己手里的白符又看了看大黑狗，眉头微蹙。 “小子告诉你，就你布下的那些东西，本王一只爪子就能给你整没！” “那大王你昨天还踩得那么准，飞得高叫的声音也高！” 一提到昨天早上那件事，大黑狗顿时急眼，猝不及防地将楚生扑倒在地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那次是本王走路没看仔细，阴沟里翻船！还有小子……把关于昨天那件事情的一切都给本王忘干净了，要不然——本王不介意用物理或者化学的方法让你忘掉！” “物理……那是什么？” 虽然被大黑狗压在身下，但楚生还是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提问的机会。 要想活得长就应该有足够的见识，而长见识在于不断提问和不断寻求答案。 “物理就是本王把你打一顿，打到你失忆！” “那化学呢？” “吃了你把你从人变成一团有机物，最后埋在土里也许明年还能有无数个你从土里冒出来！” 这只狗太狂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它炖了！ 如此想着，嘴上却是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下来。 “小子你这些年样子没变多少，脑子倒是灵光了一些！” “大王你这是在说我聪明吗？” “是啊！你小子居然变聪明了！真是世风日下……” “嘿嘿……”楚生不经意笑出了声。 “哼，本王不喜欢聪明的人！” ……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昏暗夜色下一间小院。 这里是坊市不多的几座院落之一，此刻小院内间房里正亮着一盏油灯，火光将房内两人身影照亮。 这是一个穿着素白色长袍的老人，老人挺直了身子浑身透着一股凌厉，只是老人那张脸背对着光，却也看不清其面容，倒是老人身后正单膝跪地一个黑衣人。 “回大人，查不出来，实在惭愧……”粗犷的男声从黑衣人口中传出。 “那两间房里面都有哪些人，这总能知道吧？”老人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不经意间透着一股威势，让人心头不禁一颤。 片刻后，黑衣人的声音继续传出。 “……其中一人是符峰的楚生，据说是学符三年，三年后第一次便将名字烙印在那座石碑四层之人，制符天赋斐然。” “哦？那他是和人门下。” “玫虚！” “……玫虚吗？看来他还是没有死心，这次竟是直接教出来一个鬼才，也不知道这次他能不能成功。” 老人的话语中带着一股追忆。 “第二个房间又是谁在那里？” “大人，第二个房间里的人身份有些特殊……” “别忘了我们的身份，就算在里面的是现任宗主也给我说出来！”老人明显有些不悦，一声冷哼将摇曳的烛火都震颤了一分。 “剑峰，苏佳！”迟疑片刻后，黑衣人还是将这四个字说了出来。 只是在说出这四个字的瞬间，他却是浑身颤抖着，竟有些害怕。 倒是老人低下头，沉默不语。 片刻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是那个红颜剑苏佳……没错吧？” “大人，我……” “放心，今日你没有与我说任何话，也从未见过我，你回家以后便开始闭死关准备冲击筑基境界，懂了吗？” 闻言黑衣人抬起头，面色一喜，当即叫道，“多谢大人！那还要继续查探吗？” “不必了，你且退下吧。” “这次事件到底是……” “不该问的别问，知道的越多对你而言越是不利！” “是，大人。” 老人朝着黑衣人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只是在黑衣人刚开房门的时候，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记得，以后在叫我的时候要叫大师！” “是，大人。”黑衣人脚步一顿，随即消失在黑夜中。 老人的声音悠悠从房内传出，只是并没有再被任何一个人听见。 “都说了多少遍要叫大师……” “没想到是苏佳，若他在的话，发生那些事情应该也说得通了吧，毕竟是剑峰的……” …… 一夜无事，转瞬便到了竖日清晨。 换一身新的白袍，开门摆上三炷香，手里拿着符笔跪在蒲团上。 行礼，便是三拜。 楚生口中念诵着事先准备好的祭词，在玫虚的主持下，仪式还在继续。 这仪式是每一位符师必须经历之事，代表着从学徒正式自立门户。 整个仪式一共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也不知这三炷香到底是什么制成，竟是跟着一起燃烧了一个时辰。 只是大黑狗一直趴在边上有些无聊的样子，一双眼睛微眯着，带着睡意，多看它一眼就连楚生的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涌现睡意。 好在繁琐的仪式终于结束，楚生将手中的符笔放下，轻舒了一口气。 随即便起身对站在一边的玫虚行礼，楚生的脸上丝毫不掩饰激动之色。 如今的他才算是有了以画符作为谋生手段的资格，接下来便是不断提高自己的制符手段，如此能赚的灵石也会越来越多，当然这期间还要有三年时光打白工。 “吾徒，天赋与实力并不等同，所以接下来对于符道的研究也切记莫要荒废了。”玫虚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弟子定不负所望！”楚生抱拳行礼。 “那么接下来，这间店铺便托付与你三年，切记每日所得盈利都得藏好，三年后交与为师。”看向玫虚的时候，正巧他正说到这句话，在楚生的眼中那张不带任何表情的脸上竟是流露出一丝笑意。 是错觉吗？ 自己的师尊应该不会有那种表情吧？ 对于打三年白工这件事大黑狗自然是有一千万个不满，但楚生只是以锻炼自身为理由并没有一点牢骚。 “既然如此，为师今日便先留在这里，待今日过后离开，吾徒自可不比管为师，忙去吧。” 眼看着玫虚袖袍一挥，走入店铺深处，在空旷的店铺某处单手一挥，便见地上蓦地现出一桌一椅，桌上正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绿茶。 “这小老头还挺享受，本王要是不跟着搬点东西吃是不是对不起自己……”一直趴在地上闭目的大黑狗声音传来。 “大王你要吃什么？” “当然是蛟龙蛋啊小子，把那东西当零食搬出来吃才叫装逼知道不，你等会儿啊本王挑一个人多的时候搬出来吃给你看，汪！” “可千万别在这里吃，要不然我可就要倒霉了！”楚生无奈地向大黑狗抱怨着，刚要继续说些什么，却听不远处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 “这里可是玫记灵符铺？” “你是……” 楚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店铺门口正站着一个穿着蓝色长袍的年轻人。 见他第一眼只是觉得对方长得很白，但看久了却觉得对方怎么看怎么漂亮。 的确是漂亮无疑，虽然这种想法落在一个男人身上实在有些让他难以接受。 但更让他接受不了的事从这年轻人身上传来的灵气波动，若只是相差几个小境界楚生自然看不出对方修为，但如今这年轻人身上灵气波动骇人，赫然是一位筑基境界的修士！ “剑峰苏佳，来此是为了求一道符，至于制符的材料和灵墨都已备好，只需……” “我接了！”虽然不知道苏佳是谁，但既然有生意自然没有不做的道理，“不知想炼制什么符？” “小友想炼制此符？”唤作苏佳的年轻人眉头微皱，看着楚生有些面色不善，“不过此地主人应该是玫虚长老才是……” “前辈是想让师尊炼符？” 正想着该如何接下这句话，却听店铺内玫虚的声音响起。 “红颜剑苏佳，你想炼制什么符？” “九罡雷齑符！” “吾徒，送客。” 第八十三章 一纸战书过，有客云中来 玫虚话音刚落，唤作苏佳的年轻人身上便猛地爆发出一阵磅礴的气息。 属于筑基境界修士的威压临身，但早有准备的楚生也仅仅后退几步，并没有受到进一步的压迫。 比自己修为高的人见得多了以后他也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应对别人威压的方法，只要有所准备出洋相的概率还是极小的。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在苏佳身后竟是开始一点点浮现出一些淡淡的红色线条，那些线条交织着，逐渐在他头顶化作一把虚幻阔剑。 那是什么？ 思绪已经有些迟滞，楚生看着那虚幻阔剑，却是忽然一阵头疼，识海中自己的六窍魂石上隐隐出现一道剑痕。 只是单纯地看上一眼就伤到了魂石，这怎么可能？ “玫虚前辈昨日炼制的九罡雷齑符实在巧夺天工，本少十分仰慕，欲一千中品灵石买下前辈为本少炼符的一次机会。” 那种压迫感并没有持续多久，苏佳的态度却是瞬间转了个弯，恭敬地弯下腰朝着玫虚深深一拜。 因为此时玫虚已经从店铺内走出，站在楚生身前，替他挡住了一部分威压。 “请前辈……” 苏佳还想多说一些什么，那张俊俏的脸上染了一丝绯红，看得玫虚身后的楚生一阵恍惚，心中不由得悸动。 “小子你在看什么呢，该不会是对人家有意思吧！” 大黑狗的声音落入耳中，他赶紧将视线从苏佳的身上移开，有些尴尬地看着地面。 而此时玫虚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们符峰的事情别以为本座不知道，过两天便是剑池问心，这九罡雷齑符恐怕是要用在那时候吧。” “前辈……” “剑峰的事情本座才不会去管，就算你要用本座的符炸了玄天殿于本座来说也不过是闻其声见其影。”玫虚袖袍一挥，淡淡地说道，“本座只是单纯地……不愿意给你炼符而已。” “小子你师尊看上去老实，好像也挺腹黑的啊，这是在对那小子说用了他的符炸了他宗门的正殿，他也只是去听个响，要不咱们挑个时候跑路如何，跟着这小老头你小子迟早连骨头都被他吃得一根不剩！” 耳边再次传来大黑狗的声音，但楚生却并没有丝毫回应，继续看着那两人。 “还请前辈务必给个机会，若要付出什么代价的话，本少定会全力满足！”此时那苏佳的脸上已经有些难堪，不甘心地再次说道，虽说两人的身份和修为各有不同，但看样子玫虚并不买他的账，“前辈既然知道本少红颜剑的身份，应该也清楚本少说话的分量才是，若前辈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必倾尽全力达成！” 此言说得倒是谦卑，但隐隐带着一丝戾气和桀骜。 一直站在玫虚身后的楚生觉得这人和曾经认识的某人很像。 思忖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对方无论是说话语气还是眼神都和那位方萧极其相似，但也仅限于被楚生“杀死”之前的方萧，如今的方萧却是和过去有些改变。 “本座并没有什么要你满足的事情，本座要的东西……你也给不了！” “可是——” “但本座也不妨给你一个机会，但这是看在你师尊的面子上，当初本座欠了他一个人情，若你有这个机会倒也可以替他还上。” “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苏佳面露喜色，更加谦卑地将自己的腰弯下一些。 他不敢抬头看向玫虚，像是生怕自己的目光引起对方不快一样小心。 这时候就算他心里再如何桀骜傲慢都压了下去。 但这些做法并没有什么用处，因为站在玫虚身侧的楚生看得分明。 自己的师尊根本没有将目光看向苏佳，反而是抬着头，双目看向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玫虚的声音继续响起。 “吾徒今年刚成为符师，正缺一块试金石，若是你能寻得一位今年刚晋升的符师与吾徒比试一番，为你炼制一枚九罡雷齑符也不是不可能。” “前辈的弟子？”苏佳微微抬起头，正看见楚生歪着眼睛看着边上的大黑狗，嘴里也不知嘀咕着什么，眉头就是一皱。 给这个少年找个对手比试符道？ 乍一看这少年修为连先天后期都不到，就算是这位前辈的弟子符道造诣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吧。 但这也是一个机会，不管最终符道比试的结局如何，只要这位前辈事先答应了下来…… 正要应下这件事，却听玫虚继续说道，“吾徒年龄未及三十，初次便在九重天符碑上第四层烙印姓名，本座让你找与之相差无几的后辈符师，应该不难吧？” “初次便将姓名烙印在那个符碑第四层……”苏佳的嘴角微微一抽，才舒缓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前辈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虽然本少不是符峰之人，也清楚天符碑上留下姓名代表了什么，前辈的弟子符道造诣已经同辈无人能及，又何必寻找……” 不仅仅是同辈，就算是上一辈都不一定有如此符道造诣的人吧？ 这不就等于在告诉自己找他炼符门都没有吗？ “这是本座开出的条件，你只需要去遵守。”玫虚已经转身，拂袖后手中凭空多出一盏瓷杯，杯子里热气腾腾地斟满茶水，微抿一口后继续道，“若是寻到了人，可来此请本座炼符，若是寻不到……”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寻不到的结果苏佳自然也清楚。 苏佳深深地看了玫虚一眼，又稍稍瞥了一眼楚生。 楚生此时已经蹲在地上和大黑狗神神叨叨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梦话。 莫非是个疯子？ 不再多想，再次朝着玫虚的方向一拜，便转身离开了。 “喂小子，刚才那个小娘子在看着你呢！”大黑狗汪的一声叫出了声。 “哪里呢？”楚生环视一周，刚好看到不远处苏佳远去的身影，只是那身影还未离开多远，就看见一个娇小的白裙丫头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挽起对方的手臂。 “啧啧啧，这小娘子身段还行，就是该凸的地方不凸，真是扫兴！” “大王……那是个男的……” “汪！小子别骗人了，那么可爱的怎么会是男孩子！本王要和你决斗！” 没有理会大黑狗的无理取闹，楚生起身却发现玫虚已经重新回到了店铺内的椅子上喝着茶。 无奈地轻叹一声，将符笔握在手中，看着来往的人流。 这家灵符铺子也算是开张了吧，但要如何卖符呢？ 路过的修士似乎根本没有一点要来这里买符的打算，甚至连看都不曾看这里一眼。 “小子是不是有烦恼啊？说出来让本王乐呵乐呵！” 大黑狗的声音传来，让楚生心情更加糟糕了。 但他还是忍着没有和大黑狗抬杠，低声询问道，“大王你知道怎么样才能让那些人买我的符不？” “嘿嘿……小子你让本王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不过得给本王一些好处！” “咱们什么关系，要什么好处嘛……” “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本王也和你不是兄弟，你充其量只是本王的宠物，汪！” “那……那大王你要什么好处？”捏在手里的符笔已经有些颤抖，楚生已经有一种闻到狗肉香味的幻觉。 “很简单，等这里人多了以后让本王表演当众吃蛟龙蛋，这次本王一定要搞一个大新闻！” “不行！”楚生当即表示反对，这算什么好处？对这只思维跳脱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大黑狗他表示深深地绝望，若当真按照它的想法去做的话，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就在下一刻，大黑狗的声音悠悠传来。 “小子你是不是觉得应该财不露白，就怕有人报复你？” “这不是当然的吗！” “可是你仔细想想看，现在你身后坐着的是谁？那可是你师尊，到时候天塌下来有他顶着，他顶不住本王大不了带你跑路，走的时候还能去药谷里捞一把……咳咳，总之现在就算蛟龙蛋拿出来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知道不！你可是有靠山的人，这时候就不应该怂！” “万一……” 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此时的楚生明显有些动心了。 大黑狗说得不错啊，就算自己没有实力，但也算是有靠山的人，天塌下来也轮不到自己顶着。 可玫虚会答应吗？ “小子别慌啊，蛟龙蛋在手，你还愁没有客源吗？到时候还不是手里灵石哗哗的往袋子里进，随便克扣几枚灵石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安心吧有本王把关呢！” “停！” “小子你……” “先说一下要怎么做吧。” “哈哈！本王欣赏你，小子！就喜欢你这种实诚的人！” 大黑狗正要接着楚生的话继续说下去，却是忽然一道剑芒从天空中落下，刚好落在楚生脚边。 随着一声炸响，楚生尖叫一声瘫在地上，震惊地抬头看着天空。 便见从天上落下一只巨大白鹤，白鹤上正站着三个人，全都是清一色的青袍，脸被斗笠遮住——很熟悉的装扮啊。 心里如此想着，却见其中一人从白鹤上落下，站在楚生面前，沙哑的声音响起。 “你没死？” “废话，我活得好好的呢！”楚生下意识地叫道，“你谁啊……啊——！” 半个“啊”字还未完全说出，随着对方身上凌冽剑气一扫，瞬间变作尖叫。 同时楚生的记忆也开始迅速变得清晰起来，曾几何时，被某人掌掴的屈辱和绝望瞬间涌上心头，化作四个字，“月大哥好！” 第八十四章 大哥你好，大哥再见 来人正是那位在剑冢里格外“关照”了楚生一阵子的月大哥。 只是楚生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看着白鹤上另外两道身影。 是和这位月大哥相同的打扮，要不是这位月大哥说出那三个字还真有可能将三人搞混。 “小子，你在这间灵符铺子里做活？” “是……是啊！” 楚生此时正坐在地上，刚才被忽如其来的剑气吓得不轻。 一边还听见大黑狗毫不掩饰的嗤笑升，但他此时也全然不以为意，只是满脸堆笑地看着面前的熟人。 “原本你若是死了，我便给你上几天香，但现在你既然还活着……这便作为上次与我一起探剑冢的报酬给你了，你我两清。” 说罢，却是将一枚储物戒丢给楚生。 心念一动，楚生心里却是隐隐地一阵抽搐。 这里面装满了灵石，虽然只是下品但胜在量多，足有两千。 虽然昨天卖出一枚蛟龙蛋赚了七千下品灵石，但这些灵石全都进了大黑狗的腰包，美其名曰代为保管，但实际上那老人给他的储物戒还没在手里焐热就被大黑狗一口叼走。没办法那蛟龙蛋原本就在大黑狗身边，它没说都是属于它的就不错了。 但这里的灵石可是实打实属于自己的！ 稍稍迟疑了片刻，看着手中的储物戒楚生却是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正要回句话，却见月大哥已经纵身一跃，跳上了白鹤。 “那个……月大哥请等一下！” “何事？” “能不能在这里买我一张符？” 月大哥还未出声，倒是边上另一个青袍人传声，“小辈别在这里碍事，我们时间有限没工夫陪你在这里……” 只是那青袍人话未说完，被月大哥单手拦住打断了他的说话声，只是身上再次散发出一阵杀意落在楚生身上。 这一刻楚生只觉得自己的命已经悬在一线上，他有种感觉，对方似乎是很没道理地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甚至会直接把自己给灭了，对于和如此喜怒无常的人交流楚生也有些无奈，但既然已经说出口的话，自然也没有收回的道理，再感受着对方散发出的淡淡杀意，楚生觉得就算有自己师尊在场结局也是一样。 “买你的符……为什么？” “大……大哥你看啊，我的符还是有点用处的，种类多功效也多，您要什么样的说出来，小弟马上给您去做！” “比你好的符师很多，而且……我不需要。” “大哥我……”楚生有些着急，咬了咬牙说道，“要不我出钱，大哥买我一张符怎么样？” 话音刚落，却见从月大哥的方向抛来一块灵石。 灵石入怀，仔细一看便知是下品。 与此同时月大哥的声音响起，“买你一张符，你欠我一个人情。” “好嘞！”楚生激动地将符笔抓着在虚空中画出几道笔画，随即抽出一张白符将笔画印在符纸上，刚完成的符箓还流转着一些光晕，直接飞到月大哥手里，被他收入储物戒内，“此符是——” 他正想先解释一番刚才那张符的功效和用途，但月大哥却并没有听他说话的打算，却是单手一挥，脚下白鹤刮起一阵风便载着三人飞向云中。 与此同时悠悠的声音落入楚生耳中。 “记得，欠我一个人情。” 此时的楚生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欠人钱就欠了呗，只要能卖出一张符，就算欠一千个人情都愿意。 他对着那远远飞走的白鹤挥着手，“大哥再见啊——下次再来啊——！” “小子，卖出去一张？” “嗯！”楚生显得很高兴，不管过程如何，与玫虚的约定算是完成了。 “刚才和你商量过的，本王的方法还要不要继续做？” “干什么不做，卖出去的那可都是灵石啊！” 没有人会和灵石闹矛盾，至于最终到底会捅出什么篓子就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了，毕竟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只要不是危及生命的事情都有一试的必要。 “那咱们快点做——” “等会儿，先让我去买点灵墨和白符，还有玉珏也要买一些。” 这一回楚生一个人在坊市里赚了一圈，买了一些灵墨和白符便往回赶。 大黑狗并没有跟在身后，他就怕黑狗跟来又要在外面浪费大半天时间。 …… 只是随后听了大黑狗的建议后，楚生却面色微微泛红，四下张望一阵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可是大王，当真要那样做吗？会不会有点……不好啊？要是被师尊发现了可就糟了！” “怕什么，是你灵石赚的少可怕还是被那小老头训一顿可怕？这种弱智一样的问题别拿出来问本王，搞得本王智商和你一样了都……”大黑狗毫不留情地怪叫着。 楚生无奈，只能轻声应下。 “还有小子，下次说这种话的时候麻烦把手里的板子和毛笔收起来，你那边的‘开业大酬宾’字写错了，还有那边的玫虚长老座下弟子写得大一点，另外那个天符碑下留名四层写到最大！懂不懂营销啊小子……” 一边说着，大黑狗的爪子便已经搭在楚生的肩上，像模像样地监督着他做事。 摆弄这些东西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半个时辰后在灵符铺的门口就已经竖着一块牌子。 上书一行醒目大字：新店开业，灵符买一送一！ 以及下方一行稍微小一些的字：师从玫虚，天符碑上四层初留名！ 最后写着价格：不论品种，一张四枚下品灵石。 价格倒是确实不高，只是大半天过去了，鲜有人驻足围观，更别说进去和楚生商量买符的了。 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流，视线落在他们手上腰间佩戴着的储物戒和储物袋上，楚生心里就是一阵哀叹，有些委屈地看着大黑狗便道，“大王，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一点人来啊？” “你问本王本王问谁去，汪！”大黑狗也有些不满，似乎对自己无法当众表演吃蛟龙蛋有些气恼，“小子事到如今本王也只好让你出杀手锏了，原本本王觉得以你的性格根本无法胜任，但现在也是迫不得已……” “大王你说吧，我一定能做到的！” “好嘞，小子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大黑狗朝着楚生招了招脚爪，让他弯下身子，在其耳边低估了几声后，又时不时地透出些许窃笑。 倒是楚生此时脸上表情变得极为精彩，时而苦恼时而绯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终他用一种坚定的目光注视着大黑狗，沉声道，“大王，当真要如此做吗？” “那是自然！” “这样当真有人来买我的符？” “小子你好好想想看，本王什么时候骗过你！” “为什么我觉得大王你一直在骗我……” “汪，那是你的错觉！” 楚生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前，站在那块木板边上，朝着路中央便是一声吼。 “灵符铺开业大酬宾了啊——！” “符峰天才楚生亲手炼制的灵符现在只需四枚下品灵石就能获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 日出日落，天光从无暇的白色转为殷红，将云染成瑰丽。 嘴唇发干的楚生绝望地看着最后一个驻足的看客满脸笑意地朝着他点了点头，顺着街道离开。 终于是颓然瘫坐在地上，更加委屈地看着大黑狗。 为什么会这样？ 不是全都照着大黑狗说的去做了吗？ 莫非自己又被坑了？ 一连串的质疑从心中产生，但嘴里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小子别这样看着本王，这只能说明坊市里的人没眼光，不是你的错！”大黑狗摇着尾巴来到楚生身侧，眼里却隐约带着一丝笑意，“听本王的话，等明天继续喊，绝对会有人来买你的符！” “可是……” 楚生一脸苦涩。 照着大黑狗所说的喊了大半天，结果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倒是不少，就是根本没有人来买他的符。 那种感觉就像是耍猴，自己就是那只猴。 每次回想起那些路人异样的目光心里就浑身不舒服。 “安心啦小子，本王什么时候……” 大黑狗的话才刚说到一半，却听见店铺内一声呼唤。 “小子快去吧，那小老头在叫你，咱们的事情晚些时候再聊！” 从地上起身，楚生硬着头皮走进店铺，站在玫虚面前。 玫虚依旧和最初的时候一样，手里端着茶杯，两眼注视着茶杯里那片浮沉的茶叶。 良久后起身，看着楚生，那张脸上依旧没有露出丝毫情绪波动。 沙哑的声音响起。 “吾徒，一天的时间过去了，可卖出了一张符？” “回师尊，卖出去一张。”楚生恭敬地说道，却见玫虚伸出一只手，落在他眼前轻轻地抖了抖。 如此眼熟的一幕反倒让楚生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不是凡俗那些催债的人讨债专用的手势吗？ 轻咳一声吼，便将一枚下品灵石递给玫虚。 “一枚下品灵石，价格方面的确是低了些，不过……为师也说过，只要你能卖出去就算你完成了协定，不论你用什么方法，为师要的也只是结果。”将那枚下品灵石收起，玫虚微微点了点头，从座位上起身，“为师给你准备了一样好东西，可以让你成功突破至先天后期，只是在那之前……还得让你明白先天后期之后你需要做一些什么，以及——先天之上的境界究竟是什么！” 此言一出，玫虚浑身的气势却是猛地一变。 从波澜不惊的静海，蓦地掀起惊涛骇浪。 “先天之后的境界是……筑基？” 楚生下意识地答道。 “的确是筑基。”玫虚淡淡地说道，“但究竟——何谓筑基？” “修士历经天劫后究竟会出现何种变化，又为何会引来天劫——你可知道？” 楚生没有多言，只是摇了摇头。 “那今日为师便……” 玫虚话还未说完，却忽见一道红色流光蓦地从外面飞入，正巧落在他面前，化作一道剑形虚影。 看着那道剑形虚影，他的脸上依旧不减任何变化，只是低吟了片刻便对楚生说道，“吾徒，随为师来，为师让你见识一下如何炼制九罡雷齑符！” “师尊您这是……” “刚才那位红颜剑来消息了，三日后你会与一位同辈修士比试符道，他与你天资相仿，倒也足够你磨练一番。” 玫虚话里似乎很得意，但楚生却有一种骂人的冲动。 那位看上去非常漂亮的少年居然真的给自己找来一个对手比试符道？ 为什么对九罡雷齑符如此执着？ 当真是不嫌事大。 第八十五章 道曰：言灵有术 虽然对于究竟何人会与他比试符道觉得心里有些没底，但楚生也没有多在意。 反正又不会出人命，赢了最好，输了大不了认个怂陪个笑脸，也无伤大雅。 更何况玫虚也说了对方是与他同辈资质相差无几，那他赢的概率可就更大了。 对于玫虚的话，楚生还是能全盘接受的，也就没有再继续纠结于这件事情上，毕竟距离那个比试还有三天的时间，或许三天之内自己能有所突破也说不定。 “走吧。”玫虚朝着楚生说道，随后便长袖一甩，将身后的桌椅全都收走，朝着店铺外走去。 “师尊，您现在就炼符吗？” “不错。” “可是师尊，炼符为什么要去外面？” “因为不能在这里炼符。” 楚生有些不解，九罡雷齑符究竟和其他的符有什么与众不同，但还是没有多言跟在玫虚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竟是走到这座浮空岛屿的边缘，脚边就是云海，无边云海之上，此时正是白昼与黑夜交替，光暗间隙显露出瑰丽的紫色，一半红云一半星空，看得醉人。 就在楚生眼前，玫虚竟是直接从宽厚的袖袍里直接掏出一把宽大的长剑。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仔细想想却并不是自己眼花，自己的那位师尊正是直接掏出一把大剑，并没有直接从储物戒内拿出。 “汪！小子你看看那小老头，掏出来的剑比你的大了不少啊！不愧是你师傅！” “大王别闹……” 楚生黑着脸正要反驳对方几句，却猛地察觉到那只大黑狗竟是直接跟了上来，一直跟到了这里。 却见它已经自来熟似的绕着玫虚的身子，竟有些亲昵地将自己的黑毛蹭在他长袍上。 “呵呵，没想到吾徒的灵兽也跟来了，罢了……也便将你一齐送去吧。” 虽然脸上依旧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但语气却难得软了下来，单手一挥那长剑便已经悬浮在两人面前，剑身上流光化作一层光幕，剑身压低至膝盖高度，随即玫虚翩然跳上长剑。 “上来吧，我们去炼符。” 楚生也没有犹豫，当即便要跳上剑身，但他的速度还是比大黑狗要慢了不少，却见它已经跃到剑身上，朝着楚生的方向便是一阵狂吠。 “这小老头还挺识趣，也不用本王多说就给本王安排了位置，以后本王飞黄腾达了记得他一个名儿！” “还有小子你速度怎么那么慢，这样以后还怎么和本王出去混！” 楚生也没有多说什么，现在玫虚就在边上，多说一句也会被对方听见。 若是自己的弟子平白无故地和一只狗聊起了天，不管如何都会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吧？ 同样站在剑身上，来到玫虚身后，蹲下身将大黑狗脖子上的铁链紧紧攥着。 随着玫虚手中一道法诀打出，这把剑四周便幻化出无尽金色剑芒，剑芒迅速变幻成一条畅通无阻的天阶，将站在剑身上的两人外加一只大黑狗迅速接引到天穹。 “对了吾徒。”玫虚的声音不经意间传来，“若是实在想念凡俗的日子，等筑基之后可以去原先的家里看看，反正还未过多少年岁，若是如为师这般已经过去数百年，早已物是人非……罢了，总之若思乡心切，和家乡的黑狗聊聊天也能排解心中寂寞，唉……” 楚生手里牵着的铁链不由得一阵颤抖，那链子一紧，却是将系着的大黑狗汪的一声叫出了声，一双幽邃的眼睛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小子你这是想干什么，勒死本王吗！” “抱……”抱歉二字才说了一半，楚生心里再次回荡着玫虚的话语，另一半却是如鲠在喉，迟迟不肯吐出。 …… 在楚生眼中，自己已经随着玫虚冲出云海，只看着越来越小的玄天宗坊市最终消失在云海中，他甚至还能看见七座山峰穿过云层，其中两座他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符峰与器峰，至于另外五座山峰却不知其称谓。 金色剑芒将他带到了极高的地方，下方的一切都变得渺小起来，再抬头却见原本有些迷离的星空变得更加璀璨，远处最后一点夕阳消散，整个世界终于被最纯粹的夜晚笼罩。 被金色剑芒保护着，他也不知道外面到底还有些什么，只是微微侧目的时候察觉到玫虚似乎显得有些劳累，正轻微地吐息着。 “吾徒，用你的法眼看看四周。”玫虚的声音响起。 闭目，体内灵气流转着凝聚在眼中，随即睁开双眼。 展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片与方才完全不同的世界。 漆黑的夜空中不知何时已经被一片氤氲流光包裹着，在天幕形成一张巨大的网。 流光时而成丝时而成团，变幻不定。 虽然颜色各异，但它们无疑全都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有些流光落在金色光幕上，让光幕短暂地出现一丝裂痕，看得他心惊胆战。 “师尊，这……这些究竟是什么？” 楚生何曾想过自己头顶居然还有这些东西，若早些知道恐怕连睡个安稳觉都困难，天知道这些东西什么时候会从空中掉下来砸到自己！ “上古有炼气士，剑走偏锋不以天地灵气为基奠定自己的道，反而以天地间罡煞之气走出一条不同道路，虽威力强大，但终归九死一生，最终如此修炼方法还是被修真界遗弃雪藏，而这些——便是罡煞之气中的天罡之气！” 玫虚说话的时候自然而然带着一种威仪，让楚生听了后自然而然地记在心底。 对于上古炼气士他也有所见识，根据经阁古籍中记载，那些上古炼气士风餐饮露，接引天地间最极端的罡煞之气凝剑丸，开魂窍，斩肉身，最终羽化升仙。 但如此修炼之法几乎十不存一，在有修士开辟出吐纳天地灵气修炼方法后便很快消声灭迹。 “罡煞之气如今虽无法作为修炼之用，但却是用来炼器炼符的上品！所谓虚空画符便是凝聚天地灵气为墨，既然如此自然也能驾驭着天罡之气。” “原来如此……” 楚生默默点头。 却见玫虚手里已经拿出一枚玉珏，另一只空着的手在虚空中不断勾画着。 正想着自己师尊究竟会以何种方法炼符，却听大黑狗传来一阵惊呼。 “丫的！小子回头赶紧让这小老头教你这种炼符手段，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儿，这东西可不多见，就算是本王当初也不过听过它的名没见过真东西！” “那是什么？”楚生忍不住，还是压低了声音和大黑狗交谈着。 “那是——” “道曰，言灵有术，吾执道之左……” 苍老的声音徐徐传出，不带丝毫感情，这一瞬间，玫虚仿佛整个人都变了一般，在其话说出口的瞬间，整片天地似乎都为之一颤，与此同时，在他身周也渐渐地散溢出星点光华，最终在其头顶化作一条闪烁的星河。 那是与方才苏佳相仿的力量。 那种力量让人心颤，此时站在玫虚边上，楚生都觉得对方强大得让自己练害怕的情绪都生不出半点。 这是……什么东西？ 第八十六章 天罡灵旋 目之所及是远处一团巨大氤氲流光迅速融汇成逆旋的漩涡，虽然此时距离尚远，但玫虚此时正主动驾驭着脚下飞剑朝着那团漩涡冲去。 “师尊，不是说天罡之气的暴动若是遇上了就尸骨无存吗？” “无妨，为师自有保命手段，到时候死不了的，而且看上去这团天罡之气暴动还未形成多久，不会有多大问题的，更何况我们只是在边上看看，不会被卷进去的。” 那张脸上依旧是不带丝毫情绪，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楚生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种信赖的感觉。 尽管他们正朝着连危险程度都是未知的巨大漩涡冲去。 “放心吧小子，到时候就算这小老头死了本王也不会不管你的死活！”倒是大黑狗咧嘴一口尖牙，朝着楚生叫道，“咱们俩的关系怎么可能放着你不管！” “大王……” “嘿嘿，到时候绝对先把你戴着储物戒的那根手指头咬下来再逃，如果还能找着你尸身本王再给你刨个坑埋了！” 原本心里泛起的意思暖意瞬间消失无踪。 …… 那漩涡似乎并没有丝毫要移动的迹象，在形成后数息黑一直留在远处，玫虚已经带着楚生悬在不远处虚空。 原本不算大的漩涡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逐渐壮大，却见玫虚单手一挥，护着他们的金色光幕蓦地破开一道口子，顿时一股近乎毁天灭地的气息从外界涌进来。 风，无尽的风！ 仿佛整个人都要化作狂风一般，抛却了身体，连灵魂都要在风中消散。 楚生甚至连叫喊声都无法发出来。 而这只是在那天罡之气暴动的最外围，若是在中心恐怕还真有连玫虚都难以抵挡的力量。 不过好在那道口子仅仅出现了一息，一息之后玫虚便驾驭着阔剑远离了那团漩涡，只是依旧没有离开的打算。 “吾徒，方才感受到了什么？” “师尊，弟子觉得快要被玩儿死了……” “无碍的，有为师在，不会让你死。”玫虚淡淡地说道，再次重复道，“那么……你感受到了什么？” “强大的力量，非凡人可以抗衡，就连修士也……” “此物又唤作天罡灵旋，乃天地间诞生的奇异之物，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它会无限地变大，将四周的天罡之气尽数吞噬殆尽。” “那岂不是……” 闻言楚生却是面色一阵泛白。 任由其变大的话，迟早下面的人会倒霉啊。 但玫虚却是摇了摇头，继续道，“这世上又哪里有真正足以毁灭天地的东西，且看下去吧。” 话音刚落，却见氤氲气旋四周不知何时竟又生出了一些细小的气旋，宛若母子。 那些气旋旋转的方向与最大的气旋截然相反，竟开始一点点吞噬大气旋的力量，最终——所有的天罡之气散落，有几道落向地面，但更多的却是重新回归天穹。 最终……竟然如同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那般吗？ “这些类似之物在天穹之上时有发生，并不难见，日中则移，月满损之，这世上……本就没有永远强大的力量啊……”玫虚此言说出，竟是带着一些无奈和萧索，待天穹上天罡之气再次恢复平静之时才驾驭着阔剑徐徐朝着地面飞去，“吾徒，为师不教你如何修炼，亦不会教你如何修心，为师能教你的唯有道与法。” “道即符道，而法……待你筑基之日，便传与你，希望你可以不要像为师这般……” 话说到这里没有再继续下去，因为两人已经回到了坊市。 夜色依旧如昨天一样，抬头望天，那些天罡之气已经无法用眼睛看见。 两人一狗回到灵符铺，玫虚也没有多言，只是单手一挥，地上便凭空出现一个简陋的土盆，虽然盆子有碍观瞻，但盆子里栽种的东西却让楚生眼前一亮，隐隐听见大黑狗汪的一声惨叫。 “丫的，小子本王真想现在就揍这小老头一顿！” “汪！这不是玩儿本王吗，本王要和他拼命，要抢光他的灵石！” 盆子里正栽种着一株三叶灵草，灵草开着一朵娇嫩的花朵，花生七色，光是看一眼便觉得神清气爽，注视久了楚生竟觉得自己原先魂石上那道伤口有了明显好转的迹象。 此物不是别物，正是当初大黑狗咬牙与对方竞价欲拍下来的七色花！ “吾徒，是不是觉得很意外，很惊喜？此物乃灵峰一位故友栽种，唤作七色花，虽可入药，但此物也是辅助修炼的绝佳物品，有凝神炼魂之用。”玫虚浑身气息变化，流露出喜悦的情绪，“有了它，再加上你的先天魂体，破入先天后期自然是绰绰有余，虽不知道你究竟修炼的是何种炼魂功法，但为师觉得你修炼的速度应该不会太慢才是。” “多谢师尊。”心里憋着笑，楚生朝着玫虚行礼，不过因为大黑狗的缘故让自己的师尊凭空多花了一些灵石，他行礼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那吾徒，好好修炼……为师这便离开了。”玫虚并没有多做停留，将七色花交给楚生后便转身要走，但走到门口的时候依旧脚步一顿，“对了，这段时间夜里千万别出去，外面不安全。” “师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 玫虚似乎是迟疑了片刻，但还是继续说道。 “玄天宗拍卖行这些日子似乎是被人惦记上了，执法堂的人在彻查此事，所以你切莫出去，也别和执法堂的人有什么纠葛……对了，为师今日见你与执法堂弟子接触，你与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执法堂弟子？”楚生眉头微皱，他可不记得自己和执法堂弟子接触过，倒是昨天被某个穆姓仙子从兜里硬生生抠走了五枚下品灵石。 “就是那个从白鹤上下来的。” 恍然点了点头，但随即楚生倒是有些惊疑，自己认的那位月大哥竟是执法堂弟子？他不是剑峰青莲剑脉的吗？ 心里虽如此想着，回答却也并不含糊，“师尊，那位大哥欠了弟子一个人情，所以这回来还人情了。” “那结果……他与你两清了？” “弟子欠了他一个人情……” “唉，找时间还了这人情吧，执法堂弟子……还是不要与其产生纠葛为好！”玫虚的声音难得严厉了些，听得楚生心中不由得一颤，“继续修炼吧，记得若是遇到无法突破修为瓶颈的情况，就去画符。若你能画出天地道文，也就距离筑基更近了一步。” 说罢，便朝着灵符铺外的夜色中走去。 “师尊，天地道文到底是什么啊！” “玄而又玄……不说也罢！” 八个字落下，玫虚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只留下一脸懵懂的楚生呆呆地看着脚跟的大黑狗。 大黑狗正双目灼灼地盯着那株七色花，口中滴涎。 …… 第八十七章 本王给你讲个故事 “这东西不能吃！” 在大黑狗扑到七色花面前的书剑，楚生便已经将土盆搬起，高高举起。 “小子本王不吃它，不过是想闻闻味儿！”大黑狗也不甘示弱，后脚爪支撑着身子竟是直接站了起来，但碍于狗身的某些局限仅仅起身数息便要倒下来，原本还顺势朝着楚生的方向趴下，楚生见状却是急忙朝着边上一躲，大黑狗汪的一声大叫后再次四脚着地，“小子不厚道，小气！” “大王我怕你吃了它。” “小子说话要摸着自己的良心，本王何曾有过那种想法，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被大黑狗如此一说，楚生倒是一愣。 他读的书不多，但有些话还是听得懂，却也沉默了片刻，狐疑地问道，“……当真不吃？” “绝对不吃，只是闻闻味儿！这七色花和本王曾经故乡的某种灵草很像，本王只是想看看是不是和故乡的灵草一样而已！” 大黑狗信誓旦旦地说道。 “没骗我？” “骗你是小狗！” 楚生又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将手里的土盆放到地上，只是还未等片刻，就见一道黑影瞬间窜到他面前，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地上土盆里的七色花竟是缺了一半，再看不远处大黑狗嘴里正叼着几片花瓣，津津有味地咀嚼了几下后，一口咽了下去。 一边咂了咂嘴，一边有些不满地嘟囔着，“这东西怎么吃起来一股酸味儿，不好吃！” 唯独楚生欲哭无泪地看着脚跟缺了一般的七色花，委屈地大叫道，“大王你骗我！” “本王何曾骗过你！” “你说绝对不吃的！” “小子本王后面还有话你没听清楚吗？” “骗……骗我的话就是……” “本王现在就是只狗，小子你自己脑子笨，汪！” 此时的楚生真有一种不计一切代价将大黑狗炖了的想法，只是一想到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实力，心理便是一阵憋屈。 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摊上了这件事情？ 脑子里正一片空白的时候，却听见大黑狗一声低呼。 “还不快点开始修炼，这七色花快死啦！” “什么！” 凝神才发现仅剩一半的七色花正迅速收敛光华，上面的七色流光也渐渐变得暗淡，方才大黑狗咬下的那一口看来着实不轻。 恨恨地瞪了大黑狗一眼，楚生也不管其他当即盘膝坐下开始修炼。 也不知是不是被咬开了一道口子的缘故，从七色花上隐隐透出一股酸甜的香气，闻着便觉一阵神清气爽，甚至原本心里还以为大黑狗的一系列举动而起伏，此刻竟是忽然变得平静，仿佛整个人都置身于某种空灵的境界，无喜无悲无念。 闭眼，心神沉入识海。 伴随着鼻息一阵暗香，整个外在的世界仿佛都消失了一般，此刻唯一能感知到的，便唯独自己的一片识海。 这是一片在无尽黑暗中精神力凝结而成的汪洋，氤氲的流光缠绕着汪洋之上的一块六窍黑色石头上。 这是修炼炼魂功法后凝聚的魂石，六窍便是六重先天，而此时在这块魂石上某处，正一点点裂开一道缝隙。 这道缝隙的出现并没有丝毫不适，甚至楚生觉得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心情平和地感知着这一切，那道缝隙处迅速凝聚着磅礴的精神力，将缝隙不断撑大。 修为的提升是如此水到渠cd不用刻意地去修炼。 所谓的修炼瓶颈似乎根本不存在一般。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似乎只有一个瞬间，魂石上就已经破开了第七个孔窍。 第七个孔窍出现的瞬间，楚生便觉得自己冥冥之中对魂石下方的那片汪洋有了一些淡淡的掌控感觉。 他仿佛能自由地控制自己魂石吞吐精神力的速度。 而且他也感应到了一个事实——自己的识海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限宽广，自己的精神力终归是有其尽头。 只要下方这片汪洋完全干涸，自己就不得不舍弃这具身躯。 “那种事情还早得很，想那么多干什么！” 暗香消散，楚生正想拜托修炼的状态，但就在下一刻，不知从何处蓦地飞来两道白色流光！ 那两道流光来的很快，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已经落在自己的魂石上。 只觉一阵难以名状的疼痛，随即楚生便一声惊呼，睁开了眼睛！ “啊——！” “小子你怎么了！”耳边传来大黑狗的叫唤。 眼角渗出一些泪水，那种异样的疼痛在睁开眼睛的瞬间便消失了，但随即楚生便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仰天躺在地上，而自己胸口正坐着一直大黑狗，翘着二郎腿，从下往上看还能看到一只锋利的狗爪在自己面前晃荡。 “我……我没事……”沙哑的声音响起，“不过大王……你压得我快喘不过气了，咳咳……” “小子身体素质不行啊，本王可是完美身材，一点也不重！”大黑狗摇着尾巴从楚生的身上跳开，一双眼珠子死死盯着楚生道，“不过小子，你现在已经是先天七重了？” “是啊……”楚生下意识地要点头。 “但你身上的气息……为什么是先天九重？小子你是不是隐藏修为了！” “没有，怎么可能呢。”楚生苦笑一声，若是修炼当真可以如此快，哪里还需要深山苦修，书中说过所谓修仙门派不过是一群苦修的山中修士聚集在一起互帮互助，久而成了门派罢了。至于为何修仙门派会演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倒是没有人清楚。 但就在这句话落下后，楚生的意识便再次沉入识海。 自己识海中莫名出现的两道流光已经不知踪影，但魂石上却不知何时开出两道口子。 这两道口子竟是无法愈合，虽然有些缓慢，但也和修炼出来的七个孔窍一起凝聚着精神力。 或许……这就是大黑狗产生自己先天九重错觉的原因？ 不过那两道白色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 自己身上的问题暂且不再多想，看着身侧那株早已死得不能再死的七色花，楚生终究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过自己的修为的确是提升到先天七重，倒也和初衷没有多大出入。 放弃向大黑狗讨债，楚生从地上坐起身子，反倒是问道，“大王你知道什么是天地道文吗？” “知道，那种东西本王再熟悉不过了，小子怎么样，想不想见识一下？只要你明天早上答应本王接着去街口喊话，本王也不是不能……” “天地道文……究竟是什么？” 大黑狗说的正欢，楚生的声音却显得有些低沉。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大黑狗摆动着的身体也为止一顿。 “小子，这问题你不是问过那小老头吗？” “但师尊没有回答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明显有些低落，“大王你不会也不告诉我吧？” “天地道文是迈入先天十重的关键！”大黑狗也不含糊，直接说了出来，“天地有道三千，非常人能尽数理解，但凡只需寻得其中之一便能迈入真正的长生之道！” 长生之道？ 四字落入耳中，楚生便来了兴趣。 而大黑狗的声音却还在继续。 “小子，本王给你讲一个故事如何……” 第八十八章 画一夜风雨 玄天宗坊市的夜晚依旧和从前一样寂静，没有任何人在街道上行走，所有的店铺都灭了灯火，原先就是一些修士聚集起来的集市，再加上有传言称如今的玄天宗坊市里有些不太平，在夜里出来转悠的人就更加不可能出现了。 楚生与大黑狗在灵符铺里却是促膝长谈，一人一狗面对面坐好，两人中间还点燃了整个房间里唯一的一盏油灯。 金色光辉落在大黑狗油亮的黑毛上，也落在楚生此刻苍白的脸上。 沙哑的声音从大黑狗口中传来。 “汪！汪汪汪……” “大王你说话正常点，我听不懂。” “小子啥时候和本王学学狗语如何，现在这社会不学一门外语出去混可是要被鄙视的！” “虽然不知道社会和外语是什么，不过大王，如果我学了那种东西才会被别人鄙视吧。” “切，小子愚昧，只要你以后有了足够强大的实力，就算你放个屁别人也会觉得是香的，说不准还帮你收集起来每天闻——” “别废话了，大王快点讲故事！” “小子你太无理了，汪！”大黑狗一声犬吠，但也并没有再继续疯癫下去，轻咳一声将尾巴垫在屁股下，终于徐徐道来，“听好了啊，本王可是比安徒生还会讲故事滴！” 安徒生是谁？ 虽然心里有如此疑问，但楚生还是憋着并没有说出口，他有种感觉，若是把这个问题说出来了，恐怕今晚都得听大黑狗讲道第二天早上。 “咳咳，话说从前有个很会画画修仙者，有先天九重的修为！然后他还有个六岁大的熊孩子，某天这个修仙者要去很远的地方摆放一个前辈，于是事先准备好一定量的辟谷丹和熊孩子放在一起，在孩子周围画了一个圈，等到数天后那个修仙者回到家里，发现——”大黑狗的声音忽然压低，楚生觉得四周氛围似乎变得沉闷了不少，仿佛它接下来要说的东西非同凡响，再加上四周幽暗的空间，显得更加压抑。 “发现……？” “家里所有的值钱东西都被熊孩子砸了个稀烂，啊哈哈——！” “大王！”随着楚生一阵愤怒的嚎叫，一人一狗之间的烛火竟是随着一阵风熄灭。 “小子别急啊，故事还没讲完呢，本王的故事绝对质量保证。” “大王你讲的故事哪里有什么质量啊，明明都是错误！”楚生有些委屈地说道，现在房间里一片漆黑，只能看见大黑狗的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不断闪烁着发出一阵光，不远处紧闭的房门外暗淡地投影进来街上未散去的灯火，气氛竟是比之前更加压抑了。 但他此时却全然没有丝毫压抑的感觉，反而有些羞恼地瞪着黑暗中的大黑狗。 “行啦，本王继续讲故事……”大黑狗并没有顾忌此时楚生的抱怨，反而继续说了起来。 “一百年后，那位修仙者已经是先天十重的修为，此时他又要去摆放一个前辈，所以把事先准备好的辟谷丹连带着他六岁大的熊孙子一起放在事先画好的圈里，离家出走，等到回家以后却发现——” 声音继续在这时候被大黑狗压低，但楚生却没有半点反应。 时间一息一息地过去，终于在短暂沉默后，大黑狗忍不住汪的一声叫道，“小子你倒是给个反应啊，本王等的很累啊！” “大王我一直在听着呢。”楚生无奈地说道，若是再和刚才那样随声附和，这只大黑狗恐怕还会如之前一样笑个不停吧？ “切，小子不厚道，本王明明准备了那么精彩的故事讲给你听！” “大王，我可是要听你说天地道文是什么东西的！”楚生当即反驳。 他之所以会听大黑狗讲故事，无疑是因为觉得故事里大黑狗会告诉他天地道文是什么。 被楚生如此一说，大黑狗却是有些懊丧，冷冷地说道，“小子你听完故事自然知道什么是天地道文！” “那……后来他发现了什么？” “啊？咳咳，后来那个修仙者发现，自己画的那个圈居然被他的孙子磨灭，然后他的家里又被搞得一团乱，损失惨重啊哈哈——！” “大王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小子别睡，故事还没完呢！” “那……大王你在我睡着前讲完吧……” 黑暗中，楚生已经躺在地上。 这里什么都没有，晚上睡觉也只能睡地上，好在灵符铺里冬暖夏凉，也不至于睡得不舒服。 楚生是真的觉得累了，或许大黑狗只是为了活跃气氛才讲这些故事，但自己魂石被挨了两下后，他已经没有精力再陪着大黑狗玩闹。 耳边，大黑狗的声音还在继续。 “……罢了罢了，本王就破例给你小子继续讲下去，千万别睡着啊！” “然后这修仙者终于在某一天修炼有成，筑就灵基，迈入筑基境界，此时刚好遇到某个先天境界欺辱他的小辈，便随手在地上画出一个圈，竟是将那小辈活活饿死在里面！” “所以……呢？” 楚生的声音竟是不多时便已经变得低沉，显然快要睡着。 “小子你还不明白吗，那个圈便是天地道文，你……” 后来大黑狗说了些什么，楚生便不知道了。 因为在躺下后不多久，便沉入梦乡。 大黑狗见叫了几声对方也没有回应，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摇着尾巴来到楚生身侧躺下，在黑暗中磨蹭一番后，终于寻到了它要找的东西，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 黑夜笼罩的是整个世界。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夜里进入梦境。 比如某一座无名山巅上，华丽的水榭中那三人。 年轻男子一身蓝色长袍，俊美的脸上显露出唯有女子才具备的阴柔。 他正坐着，坐在一身雪白的少女腿上，而在他的面前，却是站着一道瘦弱的身影。 “你说……你能打败那位玫虚的弟子，可是真的？”妖异的声音响起，竟是带着一丝魅惑。 而拿到瘦弱身影并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本少不信，除非……你拿出点真本事来。” 瘦弱身影点头，单手一翻便见一根暗红色毛笔，朝着四周轻轻一点，化作一道血色符文。 起风，布云，施雨。 这是一片仅包裹着水榭的雨，不大，持续的时间也不长，仅仅五息。 瘦弱身影依旧没有说一句话，手里的那支笔已经收起。 倒是年轻男子满意地拍了拍手，轻笑道，“天地道文？呵呵，果然有两下子。” “若你胜了他，你要的东西……本少会给你的。” “千万……别让本少失望了。” 第八十九章 那年那店那只狗 天光透过薄云落在古旧的青石阶上。 云烟袅袅间隐约可见一座座悬浮在空中的岛屿，岛屿之间以铁链相连。 黑瓦白墙，未开门的商铺，以及盘桓在小阁间的枯藤上未散尽的露水映着金光。 早起的孩子们已经一手拿着玉简，一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于四周走动着用法术清扫路面，过处一尘不染。 他们多是被长辈带来这里的各峰弟子，因为修为低又想赚取一些灵石做着清扫的工作。 但街道上除了一大早起来做清扫工作的年轻弟子们之外却还流窜着一道黑影。 “呀，这里有一只大狗！” 某个年轻弟子发现了那道黑影，传来一声惊呼。 是一只黑狗！ 那只黑狗也不怕生，眼见着有人靠近竟摇着尾巴朝着人走去，吐着舌头有些憨地在人脚跟打了个滚。 “这大狗好可爱！”那年轻弟子弯下腰，伸手落在大黑狗的脖子上，而大黑狗也极其享受地继续在地上打着滚，一阵阵低沉的呜咽传来，“有灵气波动，这应该是谁家的灵兽吧，怎么没拴好绳子跑出来了……” 半个时辰后，等到那年轻弟子玩累了，终于起身依依不舍地朝着地上的大黑狗挥了挥手，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 “这可是一只狗啊，总能找到自己家在哪里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唉……” 自语着转身，手里法诀未停，清扫着街道。 而大黑狗也摇着尾巴，徐徐离开了这条街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做完工作的年轻弟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却是蓦地面色一阵惨白。 “糟了，我的储物袋掉了！” …… 沿着街道一直向前走，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正开着一家灵符铺，远远地便看见铺子的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年轻人，年轻人将一块牌子挂在门口，上书“新店开业，灵符买一送一”。 随即便站在街口上叫唤起来，“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新鲜炼制的灵符只要四枚下品灵石，区区四枚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也有不少人开始将注意力落在这白袍年轻人身上，只是大多数人驻足围观，也没有进去买一张符的意思。 过不多久，从远处翩然走来一个白袍中年人，与年轻人点了点头后，径自走进商铺内。 又过了不多久，路边摇摇晃晃地走来一只大黑狗，对着年轻人狂吠两声后，也走进商铺。 直到日渐中移，年轻人终于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清了清嗓子，袖袍一挥走进商铺。 只是刚走进商铺，便见中年人正悠然坐在藤椅上，手里端着茶水，脚跟趴着一只懒洋洋的大黑狗，平淡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响起，让年轻人心里不由得一颤。 “吾徒，这一上午卖出多少灵符？” 楚生有些不要意思地开口。 “回师尊，一张……” “一张？那把灵石交出来吧。” “一张也没卖出去……” 低着投走到玫虚面前，却是再不敢看向对方。 自己的做法没有获得玫虚一点评价，好也不是坏也不是，玫虚只是照常来到方式在商铺里坐下，安静地喝着茶，外面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和他没关系。 “喝杯茶吧。” 玫虚挥手，桌上便现出一个小瓷碗，里面已经倒上了七分茶水。 一缕清香入鼻，便是闻一口就知道不是凡物。 当即楚生也不犹豫，端起瓷碗一口饮下。 “多谢师尊。” “无妨，喝了杯茶，等会儿出去喊的时候才喊得响。” “师尊，其实那是……” 楚生刚想狡辩几句，但话刚说出口，却被玫虚伸手拦下。 “为师当年虽没有你如此灵活的头脑，不过起初与你卖符的时候状况无二，吾徒这个思路其实很好，只是还需要一些能让别人买下灵符的契机。” “那契机是……” “这是小事等会儿再谈，倒是为师昨日在器峰某个小辈手里换来一根链子，看它卖相不错正好可以给大汪戴上。” 正说着，玫虚手里已经拽着一根链子。 链子很长，散溢着不小的灵气波动，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而他所说的卖相，在出生眼里却着被实吓了一跳。 入眼是一阵金光，不管从什么角度去看，这无疑都是一条粗大金链子的造型。 “汪！” “小子这根链子本王喜欢，那么高逼格的链子就应该归本王，这小老头当真不错啊居然知道本王好这口，小子你也要好好学学人家……” 大黑狗正趴在玫虚脚下，头抬起，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金链子。 “多谢师尊了。”虽然这东西不是给自己的，不过在玫虚眼里，这只大黑狗就是属于他的东西，也权当作是代替大黑狗谢过对方。 将大黑狗脖子上的铁链子换成金链子，大黑狗欢快地在屋子里转着圈，最终继续趴在玫虚脚跟。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楚生总觉得玫虚似乎很喜欢这只大黑狗。 仿佛是刻意地想和它亲近。 “……好了，为师继续告诉你契机为何，其实很简单……” 闹腾了一阵后，玫虚终归是说到了正题上。 楚生心中满是期待，若玫虚肯给一些提示的话那当然是最好，自己两天里也炼制了不少的符箓，若卖不出去的话就只能浪费了，这些符箓都是画在纸上，自有其保质期，保质期一过就和普通白纸没什么区别了。 “吾徒可以先在街上拉一个来看热闹的人问问，需知人不知不为过也，不问则为过也。” “师尊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去外面找个人问问不就知道为何卖不出去了吗？” 玫虚脸上面色不变，不过楚生还是从他话中听到了一丝笑意。 自己的师尊居然觉得自己一张符也卖不出去很可笑！ “师尊，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什么契机吗？”他有些不甘地继续问道。 “有。”玫虚点了点头。 “是什么？” “这儿还有灵泉泡的茶水一杯，喝一杯，等会儿喊的时候声音会大一些。” 言罢，指了指桌上的瓷碗，里面不知何时又满上了七分茶水，那张脸就差将“认真”二字贴上去，一时半刻竟让楚生有些无言以对。 “汪！” “去去，小子别打扰本王休息，快点忙活去吧！” 大黑狗挥了挥狗爪子，叫唤了一声。 狠狠地瞪了大黑狗一眼，楚生无奈地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既然话都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只能找一个人问问了。 因为楚生这两天的特异举动，这间不大的灵符铺这时期也聚集了不少的看客，只是方才楚生消失了一会儿，看客们大多已经走的差不多。 当即楚生便随便挑了个依旧在这里徘徊的矮小中年修士，走到他面前笑着脸道，“这位道友，不知可否赏脸买张本店灵符……” “灵符？我买这玩意儿干什么！”楚生话还未说完，那矮小的中年修士却是蓦地面色一变，原本看热闹的表情瞬间收敛，眉头微皱，“你不是在这儿吆喝吗？继续啊。” “道友不来买符，光在这儿看着……” “怎么，你还想强买强卖不成？”矮小的中年修士冷哼一声，面色不善。 倒是楚生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幕一愣，气息有些不稳，一个不小心体内修为气息显露。 那矮小中年修士原本面色不善的样子却是忽然再变，忽然后退了几步轻声道，“这……这位师兄，我不买你东西你也别动手啊，那个……千万别动手啊！” “我不动手。”楚生摇了摇头，将身上散溢的气息压下，接着道，“道友既然不买我的符，可否告知不买的原因？莫非是我这名声已经……” “……那我可就说了啊，这位师兄，您可还连个名声都没有呢！” 矮小中年修士起先被楚生高出他的修为吓了一跳，但见楚生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也就壮着胆子说了起来。 “虽然您师尊玫虚长老名声在外，但那毕竟是您师尊，名师可不一定出得了高徒，要想赚钱您得先拿出点真本事！” “不知需要做些什么？” “这个嘛……” 眼见对方踟躇，楚生当即把一枚下品灵石塞进对方怀里。 矮小中年修士轻咳一声，顺其自然地将灵石收起，压低了声音继续娓娓道来。 “师兄可以如此……” 第九十章 搞一个大新闻 万分心痛地看着拿了自己灵石的矮小中年修士离开，楚生轻咳一声，旁若无人地回到店铺内朝着大黑狗招了招手，示意它过来。 此时大黑狗正趴在玫虚脚跟，不停地呜咽着，在外人看来只是享受悠闲的时光，唯独楚生听出其中满满的怨气。 “好无聊啊……” “不搞事情本王要死了啊……” “这小老头怎么就那么不识相呢，那么炫酷的金链子戴上了也不知道牵着本王出去溜一圈儿，真是暴殄天物啊……” 诸如此类的抱怨声在楚生走到店铺门口朝着它招手后才停住。 朝着坐在椅子上闭目喝茶的玫虚看了一眼，也就摇着尾巴叫唤一声，朝着楚生的方向跑了过去。 “小子，叫本王啥事？” “大王，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有话快说，现在本王一刻不能搞新闻就浑身难受，到时候咬你一身血！”大黑狗坐在门槛上，翘着二郎腿说道，“那小老头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东西，还真有闲心坐一天，换做是本王关一分钟都闷得慌！” “师尊说过，修仙得心静，心静才能感悟天道得道长生。” “去丫的心静，要是心静就能悟天道，王八岂不都是修仙的料！”大黑狗当即骂道，但激动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小子还是先说说看你想干什么，若只是一些无聊的事情的话，本王嘴里的牙可不是豆腐做的！” “其实……”看着大黑狗这幅样子，真到了要说的时候，楚生心里反倒有些慌乱，不由得想着做出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他在犹豫。 但大黑狗却并没有给他多少犹豫的时间，此时他正蹲在地上，黑狗两爪子按着他肩膀便将他扑倒在地，“说话爽快点小子，别和本王拐弯抹角！” 那双幽邃的眼睛看得楚生心里有些发慌，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大王我想……让你帮忙去坊市里转一圈儿……” “只是转一圈儿？” “身上再挂个牌子……” “别怪本王多问，牌子上会写着啥？” “那……那个，巅……”楚生刻意压低了声音在大黑狗耳边嘀咕了几句。 待他说完，那大黑狗汪的一声叫了起来，身子离开楚生便兴奋地道，“交给本王吧！虽然这种事情在本王眼里根本就不算一回事，不过既然你小子要搞事情本王自然要帮你一把，要不然对不起本王认识你那么多时间！” 当即楚生寻来一块木板，在上面写了几行字，放在大黑狗的背上。 “小子这个字写错了！” “还有那边，撇不是那样写的！” “算了小子把笔给本王吧，放心不会咬坏的……” 做这些的时候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尽管做完之后心里还有些虚，但想到之后会给自己带来的好处，那一丝愧疚和心虚便被强行压下。 这些事情就算做得再过也死不了，就算做得过分了也有人顶着。 而且事成之后还有好处拿。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做！ “小子你且在这里等着，本王走也！” 大黑狗欢快地蹦跶着消失在楚生的视线尽头，而楚生也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进店铺，不再站在外面吆喝。 “吾徒，这就放弃了吗？”玫虚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那张脸一如从前看不出喜悲，站在他的面前，再如何急躁的心似乎都能很快安静下来。 “弟子是不会放弃的。”楚生双手抱拳，淡淡地说道，“很快弟子就能赚到灵石，请师尊放心！” “很好，吾徒有如此决心，为师甚喜，原本为师还想着将这三年之约搁置不谈，现在看来倒是为师想多了。”玫虚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对楚生能做出如此回答感到意外和欣喜。 此时楚生心里五味杂陈，若是早知道玫虚会有如此打算，他哪里会如此说！ 但玫虚的话还未说完，“还有，为师这店铺也算是坊市里的旺铺，每天的租金可不低，那些租金……吾徒也别忘了算在每日的营收里。” 这还一块灵石都没赚到呢，先倒贴出去那么多灵石？ 楚生不禁心中咯噔一下，原本还因为那件事情有些愧疚和心虚，此刻全然消散。 依旧是两手抱拳，略显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喉中传来，“弟子……定竭尽全力！” …… 补天阁，这名字听上去气势磅礴，而事实上里面的东西也的确担当得起这三个字。 因为此处正是丹圣一脉在坊市里开的铺子。 此处拥有全玄天宗最好的丹药和灵草，只要玄天宗里指得了名的丹药或灵草，这里都能找到品质最好的！ 所以尽管此地物品价格比其余灵丹铺子高出两三倍，来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这位道友，您七日前预定的九转玄丹，请收好。” “通天草三株，总共下品灵石五千枚……” 某位丹圣一脉弟子正娴熟地接待着来此买卖物品的客人，但就在他眼角余光所及，却蓦地闪过一道黑影。 “这位道友……请等一下！” 下意识地朝着那道黑影的方向看去，却见就在不远处一只大黑狗，黑狗身上正挂着一块木板，上面用朱红色的墨歪歪斜斜地写着什么。 但此时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大黑狗的嘴角，，它嘴里正咀嚼着什么，不时从嘴里掉出来一些白色残渣，再看它脚跟还有几片绿色的叶子。 察觉到有人注视着它，大黑狗不急不缓地一声怪叫，摇了摇自己的身子。 “这叶子好像有点眼熟啊，在哪里见过……” 那弟子心里正想着叶子在何处见过，却听另一边的同门惊叫，“快抓住这只狗，该死的它把咱们的炎脉火参吃啦！” 闻言那弟子猛地两腿一颤，看向那只狗的眼睛里瞬间满是杀机。 炎脉火参意义不凡，就这样被一只狗给吃了，在这里的所有弟子都肯定不会好过。 当即便手中法诀祭起，同时大喊一声，“别慌，把这只狗抓了炼丹，药效应该还在！” “在场的道友还请出手相处，凡捉住此狗的道友，今日我补天阁内消费一律半价！” 此言一出，顿时全场哗然，有人率先出手，一把飞剑朝着大黑狗刺去。 “汪！” 灵巧的身子堪堪躲过那飞剑，大黑狗朝着出口奔逃的同时，也不忘了时常停下身子抖动着身上的那块木板。 尽管追讨的人越来越多，它在人最多的地方挤了又挤，从一众修士腿间飞奔，竟是迅速逃离了补天阁。 丹圣一脉的号召能力超群，带着人几乎将整个坊市都掀开来寻了个遍。 只是最终他们一无所获，那只大黑狗好像从世间蒸发了一般。 “该死的，都是因为那只狗，这下闯祸了！” “接下来怎么和师尊交代啊……” 丹圣一脉弟子捶胸顿足，一脸悲戚。 祸事来得如此突然，天晓得那黑狗是谁家的，如此败家吃了那炎脉火参。 连狗主人都寻不到，要赔偿都没法子。 只是未过多时，忽听一同追击的某人一声惊呼。 “对了，那黑狗身上似乎是有块板子！”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啊……” “上面写着什么？” “所有的内容记不太清楚，不过其中有四个字写得很大，似乎是叫什么……巅峰对决？” 第九十一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这四个字上。 巅峰对决？ 谁与谁的对决？ 在那里，什么时候？ 就为了传递出这四个字，不惜得罪丹圣一脉吗？ “我倒要好好看看这巅峰对决到底是谁搞出来的！” “……不管是谁的狗，这笔账我们丹圣一脉记下了！” 那几名丹圣一脉的弟子愤愤地低吼着，终归还是无奈离开。 不管如何，这顿惩罚他们是逃不了了。 “既然如此大张旗鼓地说什么巅峰对决，那只狗的主人一定会出来的！” “没错，到时候连本带利地把我们的损失讨回来！” “那株炎脉火参……好像我们还丢了一瓶九转玄丹！” “师兄你一定是记错了，师妹明明记得丢了三瓶……” 如此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心里那种憋屈的感觉竟然也散去了许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口中的损失传来传去竟也到了天价。 回到补天阁，面对的是一片狼藉，丹药灵草洒了一地，以及在这一片狼藉中站着的灰袍老者。 “师……师尊……” 其中一名弟子率先苦笑着跪在地上，其余人见状也学着跪了下去。 …… “汪！这大萝卜看着挺大，汁水一点也不多嘛！”大黑狗此时正倒挂在一直白鹤脚下，吐着舌头，随着白鹤朝着不知名的地方飞着。 狗头的确有些僵硬，尽管此时大黑狗的语气有些兴奋，但那面庞上也没显露出一点表情，唯独两排牙齿看得分明。 白鹤前行路线其实很简单，在主峰与坊市之间来回飞行，若没有特殊情况也不会飞到其他地方。 “接下来去啥地方呢，哎呀这小家雀飞的太慢了，本王还是自己跑路吧……” 它深邃的眼珠朝着某个方向看去，却是嘴巴一张，汪的一声狂吠。 随即化作一道黑色流光，径自朝着目之所及飞去。 而白鹤却仿佛根本没有半点察觉，继续在天上飞着。 …… 星光出现在东方，日落。 楚生坐在门槛上有些焦急地扫视路的尽头，身后的商铺里没有半点人影，风吹来，不禁显得有些凄凉。 玫虚已经走了，顺便带走了预付一个月的房租，只留下楚生心里对未来仅有的一点期盼。 那件事情到底办得如何？今天坊市里似乎有不小的骚动，但他忍着没有出去凑热闹，只知道大黑狗诚如离开时保证的那样，搞了一个大新闻。 可是他一直等到坊市完全被夜幕笼罩，觉得有些困了，才略有不甘地关上店铺的大门，点上一盏灯烛。 大黑狗还是没有出现，它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如此想着，楚生的心里竟有些慌乱。 若是真遇上麻烦了，岂不是说这个计划半路夭折了？那可就当真无计可施，只能向玫虚坦言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卖符了。 但每当如此想着他的心里就有些不甘，更何况大黑狗的实力摆在那里，又有什么麻烦可以困得住它？ 心里烦躁的感觉越来越甚，甚至有一种马上冲出房间大喊“大王”二字的冲动。 烛影摇曳，就在那种焦躁烦闷的感觉达到某种临界的时候，烛光下忽然一团黑色影子从地上窜出来，紧接着便是“汪”的一声厉啸。 “小子，本王可是按照你说的带着木牌子去了好多地方！”巨大的黑狗身躯瞬间将瘦弱的楚生压在身下，那狗嘴长得老大，几乎要将楚生的整个脑袋都咬住，“不过本王这次就不问你要好处了，那些人看本王的眼神还真是享受，汪！” “大王你都去了什么地方呀？”不知为何，在大黑狗说它去过好多地方的时候，楚生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嘿嘿，本王把这玄天宗所有主峰都去了个遍，不过玄天宗有九大主峰，本王怎么只找到七个，这玄天宗的人连数数都不会吗！” “那……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放心，本王有分寸！”大黑狗摇着尾巴坐在楚生腿上，淡淡地说道，“本王办事你小子就别怀疑，等明天你就会知道本王的好了，到时候你就是一名人，整个玄天宗上下都认识你！” “是嘛……”楚生心里不安的感觉更甚，原本让大黑狗出去挂着个牌子出去转悠也只是为了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只要名气上去了哪里还愁没人买自己的灵符！ 另外还有那个三日后符道对决的幌子，不愁没人注意！ 但现在看来，大黑狗似乎是将这件事情闹太大了，整个玄天宗的人都认识自己？ “不过大王你身上的木板呢？”大黑狗虽然回来了，但身上的那块木板却不见了踪影。 “丢了，反正任务本王完成了，那种东西没了就没了！”大黑狗却是无所谓地叫了一声，“小子赶紧休息，吹灯睡觉！” 在大黑狗的催促下，楚生吹熄了烛火，整个房间变得阴暗一片。 正待闭眼入睡，却隐隐闻到一缕怪异的香气，还有一些细碎的咀嚼声。 “大王，你在吃什么呢？” “小子赶紧睡觉，本王在修炼，修炼懂不懂！” “可是我听到……” “那是幻觉，小子你得心无杂念，要不然怎么证道长生，汪！” 既然对方没有说出真相的打算，楚生也只好闭目睡觉。 对于大黑狗，他无法做出任何要求。 “不过大王，今天晚上别再咬我手了啊，我手上没戴储物戒。” “汪！小子你把本王当什么人了，本王是那样的人吗！” “大王你本来就不是人……” “汪——！” …… 清晨推开店门的时候，却见门口正站着三个中年修士，看他们面色不善，其中一人头上用白纱裹着，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那双眼睛看着开门的楚生，看得他心里一阵颤栗。 “你就是玫虚的弟子楚生？”那头上裹着白纱的中年修士眼见有人开门，当即伸出一只手就要揪住楚生的衣领。 “不是！” 楚生见状连忙大叫一声将门关上，只是才关了一半，却听不远处悠然传来一道苍老声音。 “吾徒，何故如此匆忙将门关上？” 第九十二章 没事，还有来世 早晨总是让人神清气爽，不管昨日经历了什么，只要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总能彻底恢复。 虽然将楚生唤醒的是来自手上的痛楚。 视线落在那只手上，却见半只手已经没入某只大黑狗牙口，尤其是戴着储物戒指的那根手指，不停地被黑狗的舌头舔着。 “好恶心……” 楚生眉头微皱，将手抽了回来，发现手背上已经冒出几道牙印。 一大早就看见这一幕，心里总有些不舒服，同时还有些后怕，这只大黑狗牙齿可是硬的很，若不小心把自己手咬了下来可就糟糕了。 擦了擦手，起身正要开门迎客。 楚生对今天开始的日子很自信，经过大黑狗昨日一整天的宣传，不论是这间灵符铺还是自己的名声都应该传开了，就算这期间还惹出一些麻烦，应该也算不得大事，大黑狗反正说过，天塌下来有自己身后的人顶着。 对于玫虚是否会为大黑狗背锅，这却是不清楚。 大不了把黑狗贡献出去炖汤！楚生如此想着，已经走到了门后。 一只手刚要碰到门上，却忽闻外面一阵熙熙攘攘。 那么早就有人来了吗？ 这些人里不知道会有多少来买他的灵符。 在楚生手里有一些灵符已经快过期失效，急缺货主。 “这里就是玫虚长老的灵符铺？那叫楚生的弟子就在这里没错吧！” “不错，但道友是哪里人，似乎从未见过……” “鄙人灵峰弟子，这还是第一次来坊市。” “呵呵，原来灵峰弟子也来了，某以为来的人不会太多。” “敢问这位是……” “丹峰，丹圣子。” “原……原来是丹圣子长老！弟子真是眼拙了……” “哼，不必此奉承某，某见此间熟人不少，看见那边的司空道吉了没，和他聊几句说不定还带着你去道峰住几天。” “多谢长老提点……” 这般话语落入楚生耳中，顿时让他心中一阵激动。 大黑狗为他做的宣传似乎很到位，居然还吸引了那么多有身份的人过来，虽然激动的同时也有些心虚，一下子要面对那么多人，自己究竟还能不能自持？ 两只手已经按在门上，只需要轻轻一推就可以见到外面等候着的那些人。 从两扇门之间的门缝里传出的光耀眼夺目，那是属于灵石的希望之光。 但就在下一瞬间，楚生却又听到了一些话语，将要推开门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话说，你们打算把那只狗怎么个煮法？” “嘿嘿，它打劫了玄天殿和丹圣一脉的补天阁，药效可都还留着呢！” “休再多言，某今日破例开炉炼丹，便分一些给你们吧。日后修炼有成你们都是我玄天宗栋梁。” “多谢丹圣子！” 外面的人情绪激昂，里面的人却渐渐沉下了脸。 门也不开了，楚生径自转身走到大黑狗边上，使劲将正睡着的大黑狗摇醒。 此时大黑狗睡得正香，被楚生忽如其来的一推猛地一阵狂吠。 “汪！小子你夭寿啦！大清早的想干啥！先说好不准干本王！” 楚生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外面几道嘈杂的声音传来，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声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刚才我听见里面有狗叫，这只狗绝对在屋里！” “管那么多干什么，把门踹开来！” “还是等会儿，这里是玫虚长老的……” “就算等会儿赔得倾家荡产得罪了玫虚长老，这门老子也踹定了！” “若是门上留有反击手段的话……” …… “切，外面那帮子人吵吵什么，真是扫兴，害得本王现在都睡不着了！” 大黑狗翻了个白眼，竟是将脑袋埋进自己的尾巴里，“小子你给本王出去和他们理论理论，大白天的吵什么，还让不让本王睡觉了！” “大王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啊。”楚生伸手就要将大黑狗的尾巴拿开，却见大黑狗忽然跳起，张开嘴就朝着他的手咬下去，吓了他一跳，但对话却并没有以此结束，“大王你说昨天到底惹了什么祸，怎么外面那么多人要把你抓了炖汤！” “本王才不会出去惹祸，错的是这个世界不是本王，汪！”大黑狗又说了一句虽然听上去很帅气但实际上一点也听不懂的话，“别管他们，那帮小子进不来的，他们若是有胆量早就踹门进来了哪里还容你在这里和本王唠嗑那么久！” “大王你先说说昨天都去干了什么？” 虽然大黑狗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将这一切说得很轻巧，但楚生此时已经是心里有些后悔了，就算自己一张符卖不出去，也没理由找大黑狗去搞事情啊，前段日子这只大黑狗一直怂恿着自己与他去药谷逛一圈，它搞事情的本事怎么关键时候就忘记了呢。 见楚生一脸严肃，大黑狗也干脆轻咳一声，淡淡地说道，“本王可是完全按照你小子说的出去溜达了一圈，顺便视察了一番玄天宗各个禁地宝库的防御措施，还去了玄天殿尝了尝你们宗主专门为本王准备的供果，小子你是不知道啊，那供果比药谷里的那些灵草好吃多啦！” “大王你怎么知道比药谷里的好吃？” “那还用说，本王昨天还去药谷里帮忙照看花花草草，那可真是……快把本王累个半死！” “大……大王你怎么就不能累死在那里……” “汪！小子你咒本王死，本王要把你吃了！” 正在一人一狗争执不下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却蓦地在楚生的心中响起。 “吾徒，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那么多人？” “是师尊！”楚生惊喜地扫视四周，却发现四周根本没有一道人影。 但他还是对着虚无大叫道，“师尊，不好啦这只黑狗闯祸啦……” “别急，现在为师正用灵识与你传音，不用说得很大声。” 当即楚生将一些事说了出来，只是说的时候对自己放大黑狗出去宣传这件事情避而不谈，让边上的大黑狗一阵狂吠。 “……原来是如此。”沉默了好一会儿，玫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些事情为师倒是可以帮你解决，只是做这些事情为师也并非无偿，吾徒……这笔账得与你记下。” 闻言楚生便苦着脸，轻声嘟囔着，“可是师尊，弟子没有那么多灵石啊，而且天知道这只狗闯了多大祸，说不定一生都还不清……” “无妨，吾徒不必有所顾虑，今世还不完的，还有来世。” 玫虚的声音落在他心里，依旧是感觉不到丝毫情绪波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嘈杂声竟一点点消失了。 楚生终于颓然瘫坐在地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小子看见了没，那帮人就是怂货不敢进来！”大黑狗摇着尾巴在他面前晃悠着，但此时楚生已经没有了半点与它说话的力气，一种颓然的感觉涌上心头。 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但这一天刚出头就被突如其来的打击震惊了。 第九十三章 天符碑下未归人 这件事情终归还是平息了，在玫虚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交代之后，灵符铺子恢复了往日的冷清，先前的过度宣传并没有招来一个客人。 许多人因为大黑狗的缘故并不愿意与灵符铺有半点关联，但那只是原因之一。 更大的原因却在楚生自己。 此时在灵符铺的两扇闭合的门上正挂着一块小木牌，上面没有夸张的辞藻，只有简单的三个字——闭关中。 他闭关了。 大部分知道楚生的人都以为楚生是怕了再抛头露面，许多人甚至巴望着临近的符道比试看他出丑。 虽然从未见过当事人，但对于楚生的恶名却早已传遍了小半个玄天宗。 修为高深的或许不屑一顾，但好事者也不在少数。 不过事情的真相或许也只有不多的几人知晓。 此时灵符铺内，楚生正盘膝坐在地上，双眼紧闭。 他的手中正托着一柄三尺长剑，长剑呈现灰白色，看上去就像一根被拍扁的烧火棍。 在楚生身周正流转着暗红色流光，从一只手流出，经过手中的剑身又回到体内。 他真的在闭关，虽说最初闭关只说只是他为了掩饰自己尴尬的措辞，但当他真的像模像样地拿出器峰三兄弟炼制的本命灵剑，盘膝坐下开始入定后，竟一发不可收拾，开始修炼起来。 “丫的这小子运气不怎么样，修炼资质倒还真的不错，闭上眼睛就能入定修炼……” 大黑狗趴在楚生面前，一只爪子撑着下巴，嘴角不由得淌下一些口水，“不过这小子修为还是太低，都多少年了心智还是如此不成熟，唉……” “这把剑就是小子的本命灵剑？为什么本王有一种咬一口的冲动，这把剑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 楚生在修炼剑法，当初剑冢内的骷髅在送他离开的时候将一式剑法烙印在他的记忆里，正是一式上古御剑术！ 上古御剑术，将自身气息与本命灵剑相互交融，不论是休息修炼还是对敌都要尽可能将其带在身边，直到自身体内剑气与本命灵剑契合度达到最高，适时挥手间千里取敌首级也非难事。 但做到这一切的根本都在凝聚出剑意。此时的楚生已经明悟出红莲剑气的剑意，所以正好达到修炼上古御剑术修炼要求。 “不过这‘剑法凝剑意，剑意蕴剑心’……是什么意思？” 这是那骷髅将剑法传给他的时候与他说的一句话。 至今都不解其意。 “不管如何，学了上古御剑术就等于多了一种保命手段，我还年轻，还不想死！” 不管学什么做什么事情，楚生都是以活下去为基础。 心中默念法诀，便全身心沉浸在修炼之中。 这上古御剑术名字有些古怪，唤作渡虚。 根据修炼难易程度也分为三式：起剑式、落剑式与葬剑式。 “先把起剑式学好，等到时候和我比试符道的人若是输了，恼羞成怒说不定还会和我打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楚生身上的气息开始一点点收敛，一种死寂的感觉开始朝着四周蔓延，渐渐地充斥了整个小屋。 大黑狗只是稍有诧异地看了一眼对方，便将自己的脑袋埋进尾巴里，自顾自地睡了起来。 …… 日落日升，灵符铺子再没有一人打搅，就算是那些路过的人也只是朝着那紧闭的木门望了一眼，便匆匆离去。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已经到了约定的时候。 三日之约，虽然是玫虚与那位红颜剑苏佳之间的约定，但既然是比试符道，自然是选择了符峰的九重天符碑所在作为场地。 此地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平地，建立在连绵山脉之上。 平地正中央立着一块被分成九段的巨大石碑，石碑周围九道氤氲流光闪烁着，煞是神异。 此地正是九重天符碑所在。 未说时辰，也未说有谁前来观战。 天刚微亮，便见不远处遥遥一道红芒闪过。 随着红芒落在平地上，显露出一个穿着蓝色长袍的年轻人。 年轻人一手举着一把折扇，遮挡着原本就被云雾半遮半掩的初升朝阳，另一只手却挽着一个粉裙少女的纤腰。 那粉裙少女依偎在年轻人怀里，身躯却是有些微微颤抖，面色发白。 “师妹可是冷了？若是冷了千万说出来，本少给你买件衣服。”年轻人低头朝着怀里的粉裙少女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顿时那粉裙少女的面色便是一阵绯红。 “不……不用了，师兄……” “别和本少客气，师妹想要什么尽管说……” “师兄……” 两人正你侬我侬地说着话，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哼。 虽然声音很轻，但却清晰地落入耳中，甚至是落入心底。 那年轻人不由得轻咳一声，擦拭掉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丝血迹。 “苏佳，你倒是来得是时候，知不知道此地是我符峰禁地，若是放在以前非我符峰弟子可是来不了的！” “原来是玫虚前辈，还请前辈见谅，本少其实无意冒犯……” “哼！” “还请前辈莫要忘了当初的承诺……” “明日来取！” “多谢前辈。” 不远处来的玫虚只是说了几句气话，便袖袍一挥，径自走向了别处。 苏佳面色阴冷，但仅仅片刻后便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 只要目的达到了，就算此时玫虚恨他入骨他都不会介意。 苏佳揽着那粉裙少女寻了一处宽敞的地方，手一挥便见凭空显现一桌一椅，少女坐在椅子上，而他坐在少女身上，怡然摇着手里的折扇。 从日初升直至渐中移，在九重天符碑之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有足够修为的修士甚至御剑凌空，在天上等着这次符道比试的开幕。 然而…… 并没有一个人来。 不仅仅是那个大放厥词的楚生没有现身，就连他的对手都未曾出现。 原本就有些嘈杂的一众修士，渐渐生出一些不满的情绪，变得更加喧嚣。 “怎么还没来，说好的比试呢！” “怕是两个人都不敢来了吧，这回符峰要闹笑话了！” 众人议论纷纷。 而就在不远处，一朵红云裹挟着一老一少。 彩儿有些失望地叹着气，轻声道，“怎么还没来呀，不会是真死了吧……糟了今天还没上香呢……” “放心吧，乖徒儿。”边上的碧莲宫主却是冷哼一声，“若是那小子没来比试，老身就带你去堵玫虚的家门！” 彩儿有些跃跃欲试地点了点头。 …… 第九十四章 报复 “去他那里看看情况，本少不是和他说了今日有符道比试，怎么现在还没来！”苏佳面色阴冷，眼里闪过一丝寒芒，身周蓦地迸发出一股凌冽的剑气，只是在这句话说出口后才发现身边除了那粉裙少女之外再无任何一个人。 “莫非他不想要那件东西了……” 两根手指在桌上有规律地敲打着，苏佳身上的气息开始渐渐平复下来，被他坐着的粉裙少女早已面色苍白地闭上了眼睛。 …… 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正站着三人。 三个穿着青色长袍的身影，头上被斗笠蒙着看不清面容，他们身上气息孱弱，甚至不仔细辨认都不知道在那里还站着三个人。 “大人，看来此次任务目标并不在这里，要不我们……”其中一个青袍身影压低了声音正要说话，却被另一人伸出一只手打断。 “安静，他一定会来的，在这里等着！” “可是大人，再怎么说他也没理由来这里啊，再说此地已经聚集了那么多人，若是动手必定会暴露我们的行踪，今日是符峰两名弟子的符道比试，虽说大人认识其中一人，但还请大人千万别带入自己的私事……” “他来了。” 那青袍蒙面人只说了三个字，三人一齐闭上了嘴，重新隐没在黑暗中。 …… “师傅您慢点儿。” “师傅前面有块石头，小心别绊倒了。” “师傅……” 远远地听见一道年轻的男声。 几道感兴趣的目光朝着那男声所处的方向看去，便见远处山道尽头慢慢走来一个圆脸老人。 圆脸老人步子不急不缓地落下，每走一步身后的某个白袍少年就会奉承似的关切一句，虽然这些话落在别人耳中有些虚假，但那圆脸老人却很享受地微微点着头，两眼微眯看着来到广场的众人。 最终，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坐在九重天符碑下的玫虚身上。 与此同时，玫虚也看见了他。 “玫虚！” “玫凌？” 玫虚显然对着圆脸老人的出现有些惊讶，但眼见对方向自己投来敌意的目光后也就干脆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对方。 只是那圆脸老人一声冷喝，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以及他身后的白袍少年身上。 “今日你弟子就要和我的弟子一较高下，玫虚……你可想过还有今天！” “你的弟子？”玫虚饶有兴致地睁开眼，看向他身后的少年，眉头却是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微微一蹙。 “不错，这便是我的弟子张三力，天纵之姿，只用了三年时间便在天符碑上第三层留下姓名，又过三日再上一层楼，已留名第四层！”玫凌傲然说道。 此言一出，顿时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圆脸老人身后的少年身上。 此时他们才注意到，这白袍少年虽然长相普通，蜡黄的一张脸无论丢哪里都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是这样一个孩子符道造诣已经如此高超了吗？ 但仅仅片刻，又有人一阵惊呼。 “这……这小子修为怎么才那么点！” 顿时一片哗然。 唤作张三力的少年身上灵气波动并没有丝毫掩饰，虽然看不见具体的修为，但单凭感觉也绝对不会超过先天中期。 “三力修炼资质不好，所以一心钻研符道，三年时间也不过先天三重。” 周遭有人微微点头，看向唤作张三力的少年目光里也带着一丝怜悯。 先天三重的修为就能在天符碑第四层留下名字，实属不易。 但先天境界的寿元不多，符道天赋再好，在修真界里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唤作张三力的少年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脸上也不禁泛起一丝绯红。 “玫虚，今日我就让你知道——你错了，彻彻底底地错了！”玫凌有些癫狂地朝着玫虚怒吼。 而玫虚并没有多言，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吾徒不会输给他。” “那你徒弟现在何处？既然夸下海口，还请他出来比试比试！”玫凌冷笑一声，却是手一挥，前方空地上一阵光华流转，待光华散去便见一张木桌，木桌上端正地放着一张符纸和一碗灵墨。 “今日我弟子已经摆下阵势，只待你徒应战！” “莫急，既然说了今日，吾徒就不会失约。” 玫虚话音刚落，却听周遭某人一声斥责，“玫虚，那你倒是说说他什么时候来，大家伙在这里等了半天了！” “今日会来。” “你——！” …… 唤作张三力的少年并没有理会四周喧嚣的争吵，自顾自地站在木桌前，单手一挥便见一根暗红色符笔现于掌心。 随后盘膝坐在地上，闭上眼睛。 …… “终于来了啊……”不远处，苏佳嘴角微微扬起，既然已经来了，那么他所求的东西就已经落实，最后不管这叫张三力的少年输了还是赢了，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那边还有些麻烦，可不能让他们知道了……” …… 正午的太阳渐渐向下西沉。 修仙者的耐性其实都还不差，毕竟有时候闭一次关都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时间，在这里枯坐一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眼看着这一天就要结束，还是有人扫兴地起身就要离去。 符峰两位天才比试符道，其中一人避而不战。 这种类似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不过这次符道比试知道的人实在是太多，越是出名有时候给人的失望也就越大。 “唉，忽然想起来家里灵兽没有喂食，某家先行一步。” “无趣，那叫做楚生的少年搞了那么大的事情，居然怯战了！” “玫虚徒弟？符道天才？怕不是笑话！”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起身离去，一道道遁光消失在天际。 埋怨与愤怒的情绪眼看着就要爆发，就在此时，不远处山道上忽然传来一阵犬吠。 以及一道无力的轻呼。 “汪——！汪汪！” “大王你走慢点儿，我……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汪！” “哎哟喂别咬我，再咬我又要从山上摔下去了……” 但见夕阳余晖下，山道里走来一个少年。 少年一身残破不堪的白袍，白袍上被划出上百道大大小小的口子，沾满了黑泥。 一些口子还隐隐带着血迹。 第九十五章 血符道，伤神风，泣天雨 一众人一齐将目光看向那少年的方向，只是看了少年仅仅数息，便将目光落在少年身侧的大黑狗身上。 一时间叫骂声不断，甚至有些修士已经手里拿着法器打算朝着楚生的方向丢去。 毫不掩饰的杀意落在楚生和大黑狗的身上。 “大……大王你还说什么都没做，这下可好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个问题！”楚生有些畏缩地向后退了几步，但大黑狗却咬着他的裤脚管，使劲将他朝着广场的方向拽。 “慌什么，出了事情本王带你跑路，别的不说本王逃跑的本事这世间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大黑狗的声音传来，“再说了，本王看那小老头在符峰的地位应该不一般，只要有他在你就没事！” 楚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顶着一道道欲杀了他而后快的目光朝前走。 虽然他也清楚这些目光大多都瞄准了大黑狗，但谁让他现在和大黑狗走在一块儿呢。 蹒跚着走到玫虚面前，楚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轻咳一声道，“那……那个，师尊，弟子那么晚来其实是有原因的……” “为师知道。”玫虚未睁眼，声音悠悠传来，“只要在今日来此地，就不算来晚。” “多谢师尊。” “谢啥啊，小子你知道不本王大清早就见着那老小子了，你第一次摔下山的时候他居然没来拉你一把，实在是可恶啊！要不小子本王帮你咬他一口出出气？” 大黑狗的声音再次传来。 只是楚生并没有回应它，反而扫视了一周，看见不远处的苏佳，也看见了唤作玫凌的圆脸老人，最终他将目光落在那个盘膝坐在木桌前的年轻人身上。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个人有些眼熟，不论是背影还是身上的气息，都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且每当将目光看向他的时候，都会发自内心轻视对方。 他到底是谁？ 待行礼完毕，楚生便听玫虚对着四周遥遥一声轻喝。 “此次符道比试应是本座私事，倒也吸引了那么多道友前来观战……” “废话少说，既然来了就快点开始！” “如此……那便开始吧。”玫虚点了点头，朝着楚生摆手，继续朝着四周道，“本次符道比试，吾徒与那位小友需要在今日结束之前画出一张符，功效难易程度不定，唯一要求就是稳定！” “经常用符的道友应该很清楚，一道符威能越是稳定，其价值自然也就越高。它也是衡量符师能力的标准。” “灵墨符笔自备，至于评选之人……便让本座与玫凌长老互评吧。” “哼！”不远处玫凌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互相评定别人的符箓，自然是最公平的。 随着双方象征性地行礼，符道比试正式开始。 只是在楚生打算拿出符笔和白符的时候，大黑狗的声音却在他耳边响起。 “小子，本王发现这年轻人是你熟人啊。” “大王你说什么呢，我才第一次和他见面……”楚生压低声音正与大黑狗交谈，却听见边上唤作张三力的少年一声轻哼。 “看样子楚师兄自信满满啊，不过楚师兄可别忘了，当日之辱……今朝便要你全部都还给我！” 张三力阴阳怪气的声音让楚生心里有些不舒服，当即便道，“这位师弟说的什么话，我与你可是第一次见面！” 虽然觉得对方有些面熟，但在此时楚生的记忆里却根本没有这个人的丝毫记忆。 应该是很久以前见过的人了吧？不过他平日里向来做事小心谨慎，也不记得得罪了什么人，对张三力的话自然是存有疑问。 唤作张三力的少男也不多言，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师弟就借着这次机会让师兄想起来吧，当初师兄如何羞辱于我，今日就尽数还给师兄！” 当即挥手，手中暗红色符笔在虚空中划出一道灵气凝聚的细线。 虚空画符！对于楚生先天后期的修士来说自然是手到擒来，但如今张三力修为只有先天三重，如此一手自然引起四周一阵惊叹。 “才先天三重就学会了虚空画符，此子精神力上佳！”一道苍老的声音悠悠传来，便见玫虚身侧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位白袍老妪。 眼见那老妪，玫虚连忙拂袖行礼，老妪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玫凌有些惶恐地哆嗦了一声，“原……原来是峰主！” “不必拘礼了，此子是你的弟子？教得不错。”老妪声音还在继续，但目光却是始终落在那少年身上。 “多谢峰主赞赏！” “不过修为资质却是不行，此间事了你这个做师傅的可得给他去丹峰寻一些提高资质的丹药，有此子在……是我符峰的福气……” 老妪的声音还未说完，却是忽然轻噫一声。 但见张三力嘴唇微张，手中符笔连动，虚空中迅速凝结三个血色符文。 那些符文扭曲连接，宛若具有生命一般，只听三个字从他口中传出，带着无尽的威严和一股淡淡的煞气，三道血色符文忽然连成一片暗淡的血色光幕。 风起。 明明衣衫紧裹，却无由心中泛起一丝凉意。 随着那三个字的声音传入耳中，在场所有人都生出一种哭悸的情绪。 “伤神——风！” 紧接着，手中符笔朝着光幕上又是一划。 光幕破开，散作星点雾气环绕在少年身周，随即少年口中又吐三字。 血云凝结，一点点血雨散落，凝聚于木桌上的符纸，化作一个个细小的符文。 一些修为低下的修士甚至眼角真的淌出一丝泪水。 “泣天——雨！” …… “这是……血符道！”玫虚看着那少年，面色渐渐地难看了起来。 “如何？”玫凌有些得意地看向玫虚，那张圆脸此时已经被笑容挤成了椭圆形，“却不知玫虚你的弟子学到你的春秋符道多少精髓！” “哼！”玫虚闭眼，不再看向场内，似乎结局已经注定。 …… “这是……天地道文！”楚生嘴唇有些干涩，沙哑地自语着，“要不……认输算了……” “汪！小子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画符啊！” “可是他有天地道文……” “你小子有本王在啊！怕什么，今天本王就带你装一次逼，告诉你本王的强大！” 大黑狗汪的一声，却是蓦地跳起，一口咬住楚生的手。 “啊——！大王你干什么——” 第九十六章 那一剑的惊艳 “该死的，那只狗看着就想上去砍一刀！” “这就是那只狗的主人不成？等会儿和他商量一下多少灵石一斤狗肉……” 眼看着大黑狗一口咬在楚生手上，顿时激起众怒。 虽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楚生是大黑狗的主人，但现在可是正在进行符道比试，你一只狗不分场合一口咬了自己的主人，不论如何这少年都不应该再对这只狗有好感了吧？ 却见广场正中央站着的那白袍少年抖了抖自己的手，将大黑狗甩到地上。 随即单手一翻，手中现出一根淡蓝色符笔。 符笔刚入众人眼中，不远处老妪却是轻噫一声。 “此子符笔不错。” “是出自火犁道友弟子之手。”玫虚连忙笑着解释道。 “哦？却不知是火犁道友的那位弟子？” “邱家弟子。” “啊……原来是他们。”老妪此刻却是干笑两声，脸上露出一丝古怪之色，淡淡地说道，“此子倒是运气不错。” “的确是运气不错。”玫虚随声附和道。 显然两人都知道那邱家三兄弟的家底。 玫凌看着那两人交谈的样子，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阴沉。 …… 再看楚生并没有因为手被大黑狗咬了一口就赶紧疗伤，反而用那只被咬伤了的手握着符笔，朝着天空中突兀地画了一个圈。 便见一道黑色流光显现，在他头顶形成一道光圈。 同样是虚空画符，对这种手段在场的人早已见怪不怪。 一位是符道造诣惊人的先天三重弟子，另一位却是玫虚弟子，张三力的才华或许真的有技惊四座的资本，但同样的手法被楚生施展出来，众人却只觉得理所当然。 从气息上感觉，应该已经到了先天后期了吧？先天后期又是玫虚弟子，怎么可能不会虚空画符。 但众人对他还是开始钦佩起来。 尽管在这之前还有很多人不认识楚生，大多数甚至都会第一次见到他。 但现在楚生之名却渐渐地被众人熟知。 “明明被狗咬了一口，居然还坚持用那只手画符，他是傻还是蠢！干嘛不换个手！” “这位道友可就说错话了，符师画符，自然是用那只最熟练的手，就算那只手现在受伤了也比另一只手画出来的符有水平！” “负伤画符，这位符师有点意思啊。” “嘿嘿，等今日过后，某倒是不介意去他那里买张符耍耍，敢在这里摆下比试的，某还是第一次见到！” …… 众人议论纷纷，而楚生却是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紧握的符笔。 他真的有一种换只手的冲动，但却被大黑狗义正言辞地驳回了。 来自手上的剧痛让他眉头紧皱，这一次咬得比往日大黑狗咬着他的手抢夺储物戒还狠。 但他硬着头皮没有说一句话，现在在他的心里，大黑狗的声音正响起，两人以心念交流，楚生被黑狗咬了一口的时候大黑狗趁机施法，他此时只要心里一个念头就会被大黑狗知道意思。 一切有它，这是大黑狗的承诺。 只要有这句承诺，楚生现在就可以忍受任何痛楚。 “小子你听好了，这次本王就吐血大甩卖告诉你何谓天地道文，风过水生纹，雷过天惊闪，水滴石穿窍，这些都是天地道文！” “刚才那小子引动血雨血云，就是将那些天地之间自然演化的道文以符道的方式演绎出来，所以现在……小子你懂了吗？” “那大王，为什么它们是天地道文呢？它们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东西呀。” “那小子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是人不？” “不知道……” “所以你问这个有屁用，本王也不知道的事情你小子以后别问，显得本王读书少一样……丫的，以后多问问本王知道的知道不，比如哪里有宝物哪里有机缘！” 楚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而大黑狗的声音还在继续。 “那小子终归还是画出了天地之间的自然道文，殊不知人本身也是天地间的一部分，若是人创造的道文可以被天地认可，一样可以称作天地道文，若你小子有足够机缘，凝聚自己的天地道文成就筑基的话前途不可限量！” 对于大黑狗之后说的话楚生有些似懂非懂，不过大黑狗似乎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 当即汪的一声溜到不远处玫虚脚下。 大部分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玫虚那边，不过因为玫虚的身份，他们的目光没敢在玫虚身上停留太久。 “小子，接下来本王就操纵你的身躯，让你见识一下当年本王悟出来的属于自己的天地道文！”大黑狗的声音在心中响起。 下一瞬间，楚生便觉自己的身躯忽然不听自己的使唤，仿佛被一股极其强大的束缚力操纵了一般。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动了起来，却控制不了。 而在其他人眼里，楚生忽然浑身一颤，随即有些别扭地挥动着手里的符笔。 在他头顶的黑色光圈迅速收缩，凝聚成一个小点。 随即他一声怒喝，那黑色小点竟然一点点拉长，化作——一把漆黑的三寸短剑！ 又是一声怒喝，那三寸短剑随着他手里的符笔连动，一化三三化九，总共九把黑色短剑虚影环绕在他身周，九把剑流转着，若是盯得久了竟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竟是天地道文，玫虚，莫非这就是你教给他的符道？”玫凌斜着眼，看着玫虚面色有些难堪。 至于玫虚却是一脸淡然，处事不惊地说道，“本座的弟子，不管学的是什么符道……都是本座亲传，这点你不用怀疑。” “玫虚……你藏得挺深啊……”玫凌冷哼一声，却是别过脸将视线看向别处，甚至连广场上自己弟子都不再看一眼。 玫虚淡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楚生眼里却是闪过一丝无奈。 这是天地道文没错，但这……却不是符道。 他看得出来，但其余的人却是一头雾水。 外行人只需要看热闹就够了。 “吾徒……” 学会了什么天地道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何嘴里发出的声音夹杂着狗叫呢？ 现在留下的人可不少啊。 …… 眼看着，九道剑芒流转着，在一瞬间相互交融，于楚生头顶汇聚成一把七尺巨剑，虽剑身虚幻，但散溢的剑气却震撼了所有人。 那剑气，仿佛霸者亲临！ 只看一眼，便发自内心地想要臣服。 只看一眼，便想要对剑气的拥有者下跪。 一切只因为那把凌驾虚空的黑色幻剑。 而那种狂霸气息楚生却是更为清楚，若非此时操纵自己身躯的是大黑狗，他自己都要不由自主地跪下来。 “大……大王，这是什么剑气呀？” “小子没见识，这可是天地道文，不是那种廉价剑气能比的！重要的不是你小子感受到的剑气，而是剑气内的那种霸道气息，那种感觉！”大黑狗声音传来，此时它声音明显有些欢脱，似乎很得意，“和你说啊，这天地道文乃本王最得意的道文之一，当初为了修炼它本王差点搭上自己小命！” “所以本王也专门为它取了个霸气的名字！” “哦……原来是这样呀。” “小子快点问这天地道文的名字！” “那大王，这天地道文的名字叫什么呀？” “霸气剑！怎么样是不是很霸气啊？小子快夸本王几句！” “大王别为难我呀，我现在肚子疼……” “小子信不信本王现在就让你在所有人眼前自杀！汪！” “大王你刚才已经让我在所有人眼前学狗叫了……” …… 第九十七章 师尊，您的新发型 这也是天地道文吗？ 这位玫虚的弟子，唤作楚生的白袍少年居然也是一位掌握了天地道文的天才！ 有了这一幕，一众人想要请他炼符的念头当即在心里生根发芽，一发不可收拾。 但那只大黑狗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请他炼符是一回事，那惹了众怒的大黑狗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旁操纵着血雨的张三力面色已经开始有些惨白，楚生的天地道文一出，对他的影响自然是不小，更何况现在他就站在楚生身侧。 握着符笔的那只手已经隐隐颤抖，甚至飘散的血雨也开始渐渐变得暗淡。 那种马上停下手里一切然后跪下来的冲动积压得越来越深重。 就要失败了吗？ 张三力有些痛苦地看着身侧一脸傲慢笑容的楚生，那表情和当初见到的还真是无二。 “该死的，我不能输！”他双目赤红，全神贯注地集中在自己的天地道文中，“我怎么可能输给他……” …… 远处，苏佳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不管是楚生还是张三力都无法让他的心动摇半点。 张三力引动天地道文，惊才绝艳般地画符手法。 楚生奇迹般地在一天时间结束之前来到这里，和那只黑狗上演的一幕幕都未曾让他觉得有趣。 唯独在楚生用出天地道文的时候，苏佳的眉毛才罕见地向上微微一挑，身周不自觉地浮现一阵剑气环绕。 “有趣，当真有趣！” “若是可能的话，倒是想让他将这天地道文给我一观……罢了，此时稍后再提。” 径自端起桌上的茶杯，却发现杯子里已经没了茶水。 “师妹，麻烦倒一杯水给本少。” 正说着，身后却并没有回声。 苏佳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将桌上的茶壶提起，倒上一杯茶。 “师妹，以后可千万不能犯这种错误了啊，师兄没水喝可是会不高兴的。” 轻笑一声后，苏佳的视线再次落在场上楚生身上。 而在他的身后，被他坐在身上的那粉裙少女，已经仰面躺着，双目失了神采。 在她的喉间，隐约浮现一道浅色印记。 …… “没想到此子竟然掌握了如此有趣的天地道文，玫虚你收了个好徒弟啊……” 老妪轻笑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站在广场中央的楚生。 此时他施展出来的天地道文，老妪也仅仅是觉得有趣而已。 “不过如此天地道文，也不知此子究竟是如何学来的。” “吾徒自有造化，他福缘深厚，本座也甚是欣慰。” 一边玫虚笑道。 对于楚生能有如此一手他也有些意外，但现在看楚生施展的天地道文竟是压住那张三力一头，压迫得对方几近中断制符。 只是他话音刚落，耳边却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怕不是和你以前的几个徒弟一样命短！” “玫凌，你——！” “怎么，玫虚莫非我说错了？你的弟子何时活得过十载！”玫凌冷笑一声，那张圆脸上满是阴沉，“就算活过十载，怕不是也和你一般……” “够了！” “怎么，玫虚你莫非是想动手？” “修道之人，何来那么多戾气。” “修道之人？呵，好一个修道之人！”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着，那老妪见两人吵架却也只是苦笑，并没有上去拉架的意思，显然是看见这一幕好多次都习以为常。 也幸好两人是符峰长老，若只是两个小辈，恐怕现在都已经被逐出符峰了。 正在一边争吵之时，却忽闻一群看客一阵惊呼。 “发生什么事情了？”玫虚将目光重新落在楚生的方向。 却刚好见到一道黑芒朝着自己冲过来，猝不及防之下落在他身上。 …… “小子你听到没有，那小老头的徒弟从没有活过十年，现在已经三年过去了啊，你小子可千万别在接下来七年里死掉啊，就算死也在死前把你手里的储物戒都叫出来免得浪费……” “我是不会死的！”虽然被玫虚与玫凌经大黑狗的口说出来的那些话吓得不轻，但心里还是不断地为自己鼓劲，别人怎么死的他不清楚，但他绝对不能就这么死了，“我可是要长生的，怎么可能七年就死了呢！” “嘿嘿……小子你要知道有一种叫命中注定，不到那个境界，天要你死，谁敢让你活着！”大黑狗干笑两声，却是忽然汪的一声叫道，“小子接下来就看你啦，借着本王的天地道文凝聚符箓，有本王把关你必定能炼制出一枚强大的剑符……小子你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大好啊。” “那个，大王，我可能炼制不出来剑符了……” “小子你以为逗狗呢，本王辛辛苦苦给你装了一把逼，你小子现在想拆台不成？”黑狗当即大叫着，有一种朝着他扑来的趋势，不过随即玫虚牵着它脖子上的金链子，总算是将它的情绪稳定了下来，“……这金链子可别断了，不过小子你咋回事？再不炼制剑符你可就输了！” “本王可没那闲工夫再帮你凝聚天地道文！” “大王，你的天地道文我控制不住……” “原来如此，这小事啊，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大黑狗不满的声音传来。 “可是感觉它要炸了。” “那你不会丢出去吗！小子你不想死就丢这天地道文，想死就麻溜点把储物戒丢过来！” 这天地道文虽是大黑狗凝聚，但将其化作符文封入符纸应该不难，无非以精神力将其压制在符纸之中，可就在刚才大黑狗已经将身躯的控制权还给楚生，甚至不再给他一点协助。 对如今的楚生来说，抵挡那种下跪的感觉还来不及，哪里有什么精力炼符。 他自然不会为了炼符连命都不要了，当即手一挥将逐渐脱离自己掌控的天地道文朝着某个方向一抛。 抛之前还未注意到，等到天地道文脱手才见其正朝着玫虚飞去。 楚生想发声提醒，但在张口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来不及。 一道黑色剑芒笔直地从楚生手中激射而出，朝着玫虚飞去。 乌光瞬间席卷玫虚全身，只听玫虚一声冷喝，乌光消散。 那身月白色长袍不沾一点破损。 但此时楚生却面色一阵青白。 “吾徒，这是怎么回事？”听不见喜悲的声音传来，玫虚眉头微蹙，摸了摸自己变得光亮的头顶，“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那个，师尊，您的新发型……真好看。” 第九十八章 败者无名 玫虚眼神一凛，但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袖袍一挥，原本见光的头顶竟是迅速生长出白色长发。 只过了数息，便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这一幕看得楚生讶然。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师尊会生气，甚至还会斥责自己几句，但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己想多了，玫虚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提及只言片语。 在楚生眼里的玫虚就像是一片幽邃的深渊，静谧又难以捉摸，那种感觉就像是之前偶尔与大黑狗对视的时候见到的那双漆黑的瞳孔一般。 “吾徒，今日比试未曾结束，还不快继续？”不带丝毫情绪波动的声音传来，将楚生的思绪拉回现实。 “是，师尊……”他赶紧应了一声，虽然这次失误造成了一些后果，但今天还未结束，所以现在的他还有机会！ “大王……”他正想着再次和大黑狗商量如何拿下比试胜利，却猛地脚底一滑，扑倒在地上。 眼前的景物迅速变得模糊，楚生甚至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还停留在要找大黑狗商量的那一刻，便再没了知觉。 看着楚生倒在脚跟，玫虚眉头微皱，弯下腰将手落在他的额头，眉头微皱。 数息后，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玫虚终于站起身，朝着四周微微抱拳行礼。 “诸位，吾徒今日身体有恙，怕是无法继续接下来的比试了，所以今日的比试……”玫虚话未说完，却听广场空地上一阵惊呼。 “完成了，师尊我完成了！”却见张三力手中的符笔已经收回，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泛着暗红色光晕的符纸，符纸上正流转着一些玄奥的符文，只是那些符文正迅速消散，最终化作无形。 虽然有诸多影响，但这符还是被张三力画成了。 但站在不远处的玫凌却是微微点头，这一结局似乎早就被他猜到。 张三力上前将符纸交给玫凌，玫凌却是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笑容，将其递给一边的玫虚。 玫虚并没有接过符纸，只是微微瞥了一眼，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淡淡地说了一句，“这只是一张白纸。” 此言一出，顿时一阵哗然。 张三力符箓已经炼制出来，但才过片刻就化作一张普通白纸，可见其稳定性根本就无从说起。 但紧接着玫虚却是再次轻叹一声。 “是吾徒输了。” “玫虚长老，您弟子可还没画完呢！” “就是，玫虚长老的弟子天地道文惊才绝艳，若是成符的话绝对……” 周围有几个修士愤愤不平地叫嚷着，但玫虚脸上依旧不露喜悲，只是轻声道，“这天地道文……成不了符的……” 还有人想要再追问玫虚所言究竟何意，但却见玫虚早已化作一道遁光，消失在夜色尽头。 连带着楚生一起消失了。 而那大黑狗却不急不缓地摇了摇尾巴从地上起身，旁若无人地消失在不远处的草丛里。 就这样结束了吗？ 等了几乎一整天最后见到的就是如此戏剧性的一幕。 放出豪言的人败了，败得甚至有些憋屈，甚至他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失败了。 而那个苦苦支撑着勉强炼制出来一张符箓的少年却胜了，只因为他炼出来一张符箓，就算那张符箓在炼制出来后数息时间内就完全没了力量成了一张普通的白纸。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当即惊呼，“那只狗哪儿去了！” “天杀的黑狗，还我丹药！” “啊——！” ……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那位老妪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拂袖离去，离开时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她。 某个阴暗的角落，苏佳手中折扇收起，颇有些意犹未尽地摇了摇头。 “没想到这次符道比试竟然是如此收场，还真是让本公子有些措手不及呢，不过张三力……你要的东西，可是确实有这个资格拿了，呵呵……哈哈！” 轻笑着起身便要离开，只是在起身的瞬间，目光却看向某处，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 “本公子什么也没做，你们看……”他朝着某个方向自语着，也好在没人注意到他，要不然定义为他是个对着空气说话的傻子，“你们的目标似乎不是我，既然如此……也不必再这样看着本公子了吧？” 他双目微闭，脚步声掺杂在无尽喧嚣中终于是完全消失不见。 …… 苏佳先前看着的那方向，闪过一丝凌冽的剑气。 虽未见其人，但沙哑的声音还是缓缓响起。 “苏佳……该死！” “我们这次的目标不是他，而是……呵，被他逃了。” “大人恕罪，我实在是……” “无妨，你们今天可以先走了，我再去他会去的地方看看，有消息了告诉你们……” 一声轻叹，随即再无任何动静从那方向发出。 …… “楚生……” 彩儿站在云端，有些焦急地看着方才玫虚消失的方向，正想着如何与自己师尊开口，却听见自己师尊一声冷哼。 “当真是无趣的比试！彩儿，我们回去吧。” “可是师尊……” “何事？” “没……没什么……”小丫头低着头，最终还是没有将话说出口。 …… 虽然有那么一些人因为没了黑狗而懊丧，但张三力之命还是传开了。 是日，有符峰弟子张三力，翻手间化云雨，符成有惊天地之威能。 于天符碑下初露峥嵘，先天初期便掌握了天地道文，为符峰徐师兄之后第二天才。 先天之下无人能及！ 寻其画符者不计其数。 至于与其比试符道的另一人姓名……却是无论如何也无人谈及。 毕竟当夜亲眼见证的人实在是少得可怜，更有甚者在楚生出现之前就已经离去，自然是不清楚其中内情。 但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 虽然张三力的名气渐渐地起来，但至今还没有一人求得一张符箓，更传言张三力修为资质低下，所以他的师尊玫凌已经带着他去丹峰求药。 …… 清晨，木床上。 大黑狗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床上少年平放着的那只手，更准确一点地说是手上的储物戒，嘴巴透上去有一口咬下的趋势。 但就在下一刻，屋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床上的少年微微睁眼，看见了趴在自己身侧的大黑狗，也看见了窗外射进来的那一道光束。 “唔……大王这里是哪里……” “小子这里是医院，你已经病入膏肓啦！所以快点死前把你的储物戒交出来……汪！” 第九十九章 世间无有，不过春秋 虽然依旧有些头晕，但楚生还是从床上起身，开门便见门口站着一道白袍身影，正是玫虚。 “吾徒，可还活着？”那双眼睛淡然地看着他，让楚生心里不禁有些泛寒，真有一种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的疑问。 但他还是轻咳一声，强笑着说道，“师尊，您的徒弟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还活着就好……昨日你气息全无，还以为你死了。” “师尊，昨天我……” “你输了。” 虽然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但从玫虚口中说出的时候，楚生还是有些失落。 对于自己会输，他早有了心理准备，就算有大王在身边保证也是一样。 “对不起师尊，我……” “你输在自己，不用给为师道歉。”玫虚却是摇了摇头，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当初为师也输过，既然活在世上，又哪有一直赢下去的道理……” “是……”楚生微微向玫虚行礼。 两人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一句话也没有再说，直到屋内传来几声犬吠，玫虚才再次移步走入楚生的小屋内。 眼看着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的大黑狗不停地绕着玫虚打转吐着舌头，四周稍显压抑的气氛也变得舒缓了许多。 玫虚坐在木椅上，楚生给他沏上一碗茶水。 “那叫做张三力的少年，是玫凌的弟子。”喝了口茶，玫虚的声音徐徐传来，“玫凌与为师关系有些复杂，擅长的是血符道……掌握的天地道文也是天地中感悟出来的风雨之道，与为师掌握的天地道文不相上下，而他的弟子也正巧与他的道契合度很高……” 说到这里，楚生的心里不由得一沉。 作为玫虚的弟子，他可从来都没有在玫虚身上习得任何法术，就算是被他教导符道，那也只是教了他基础，至于所谓天地道文却是根本没有提及。 楚生心里稍稍有些嫉妒。 但随即那种嫉妒的情绪却被玫虚的一句话粉碎。 “为师的天地道文，自然是与你契合度很高的，从你当日不经意间画出那道天地道文开始为师就很清楚，可是……为师依旧在犹豫要不要将自己的道传与你，因为一旦吾徒你传承了为师的天地道文，就得和为师背负一样的命运，那种符道很危险，甚至在你修炼那种天地道文的瞬间就丧命！” “丧……丧命？师尊，修炼符道怎么还会死人……”楚生此时面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原本打算让楚生教导他的念头此时也急剧动摇。 玫虚并没有理会楚生的情绪变化，却是将碗推到楚生面前，空碗被楚生斟满水，回到玫虚手中。 低沉的声音继续传来。 “为师不知道你究竟是从何处学来那种天地道文，也不知道你究竟有没有真正将其掌握，只是觉得吾徒你还未到使用那种力量的时候。” “若是擅用，兴许下次就没今日那般好运再醒过来。” 楚生心中一凛，当即暗叹，玫虚说出这句话的意思，是指自己现在还没有掌握天地道文的资格吗？ 不过他说的应该也没错，当日大王借着自己身躯施展的天地道文的确不是如今能控制的，甚至大王意识不再控制自己的身体，那天地道文就会失控。 这次昏过去也是与那天地道文有关的话，以后那种东西就不能再用了吧。 “昨日为师仔细检查了一番你的身体，却发现你身上并没有任何暗疾，唯独少了一些什么东西……为师也说不上来那究竟是什么，怕是一种玄而又玄之物，只是那东西少了，便让你几乎丧命……”玫虚轻叹一声，话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 但楚生心里却想了许多。 自己身上少了一些什么？ 意识在体内流转着，检查了经脉各处，在丹田徘徊许久后，终于回到识海。 只是来到识海的瞬间，他心里却情不自禁地一震。 终于知道玫虚所说的少了些什么究竟指的是何物。 此时在他的魂石四周已经空无一物，黑色魂石散溢出寂灭的气息，没了抢夺来气运的压制，某种力量似乎要挣脱而出。 “吾徒……似乎心神不宁，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没什么。”楚生强笑，没有将自己识海中的一切说出来，自己的那些气运究竟去了何处？怎么会凭空消失。 “不过为师真正的符道传承虽然也有危险，但力量惊人，若是吾徒实在想学的话，三日后为师便告诉你一个去处，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自然就能感悟为师这一脉的天地道文。”玫虚忽然话锋一转，翻手间便见桌上不知何时放着一枚纤薄的白色玉片，“这里面有为师修炼至今感悟的天地道文，将其用在某样东西上，待看清了其真正威能后吾徒再来与为师说说是否要学为师的天地道文，传承为师的春秋符道……” 那片白色玉片虽然看上去单薄，也并无什么特别显眼之处，但楚生的视线落在上面的瞬间便能感觉到里面蕴藏的沧桑气息，上面细密地遍布了灰色线条，看得人眼花，仿佛只要看上一眼就有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这玉片应该只是近期才准备好，但却偏偏仿佛存在了千百年。 春秋符道……这就是自己师尊符道一脉真正的传承吗？ 楚生不禁想起当初玫虚意欲教他符道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春秋一笔，上古仙名！ “学了这春秋符道，为师便将真正毕生所学传与你！” “春秋符道乃玄天宗十二仙脉之一，可证仙道！” “春秋符道至今修炼有成之人不过百，为师便是这百人之一！” “而你是为师弟子，只要不中途出差错，待为师百年后你便有资格继承为师一切！” “只要你——敢学！” 言罢，玫虚便起身，翩然离开。 只听屋外一阵悠悠的声音响起。 “坊市的事情可以暂时放着了，这些天就呆在这里。” “吾徒，好好考虑考虑吧……若是不想学，你还是为师弟子……” …… 看着桌上的玉片，愣神了好一会儿，楚生才被大黑狗的叫唤声叫回神。 眼看着它毫不忌讳地跳到桌上，一双黑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那块玉片，嘴巴微张露出两排尖锐的牙齿。 见状楚生连忙将那块玉片收进自己储物戒，两手紧紧攥着戴在手指上的储物戒低声说道。 “大王你可千万别咬，这东西不能吃！” “小子你这说的什么话，难道本王已经落魄到一块肉都吃不到了吗！” 大黑狗汪的一声从桌上跃起，将楚生扑倒在地上。 “本王要吃的是肉！对那种石头可没有半点兴趣！” “那大王你刚才的眼神怎么一副想要吃掉它的样子……” “汪！那绝对是你小子看错了！” 楚生还想再说几句，但被大黑狗压在身上有些难受，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从楚生身上离开后，大黑狗却是两条腿盘着坐在地上，咧嘴叫道，“小子，现在你怎么办？先说好啊本王可不会教你天地道文！” “什么怎么办？” “当然是那小老头的事情啦，他不是说要传你什么春秋符道，不过要按照本王的想法，你小子还是靠自己感悟天地道文比较好！” 春秋符道吗…… “大王，刚才师尊说学了春秋符道可以成仙……” “那是真的！”大黑狗脱口而出，“这天地道文有点意思，若是修炼到极致还真有可能成就仙境，不过小老头也没说谎，这天地道文的确是修炼起来太危险，而且一旦开始修炼就无法再停下来，要么成功要么给自己刨个坑趁早埋了自己，省得最后没人收尸！” 大黑狗说话一直是如此直白，楚生也早已习惯。 “你小子不就是为了长生才修炼的吗，既然这样怎么选择不是已经很清楚了？” “是……是啊，我是为了长生才修炼的，这符道学了还有性命之忧，我……” 被大黑狗说了几句，楚生心里更加动摇了。 就算玫虚对他有再大的期望又如何呢？ 踏入修真界，为的不就是活得更久，既然不学符道也不是活不下去，为何要修炼那么危险的东西？ “所以小子你还是安心修炼，待本王助你成就筑基咱们俩就可以分家走人啦！” “哦……大王你还是要走啊……”又听到大黑狗扬言离开的事情，楚生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以前还觉得筑基境界对他来说遥不可及，但现在看来……似乎也迫在眉睫。 已经先天七重，只有不多的几个小境界，一旦到了先天十重，便要渡劫成就筑基！ 到时候也正如大黑狗所说的那样，帮自己成功步入筑基境界，然后就要分道扬镳。 “那个大王……”楚生正想和大黑狗说几句关于自己识海中已经没有气运的事情，却忽然听见外面又是一阵敲门声，随即便是一道呼喊。 “楚师弟在吗？我是徐师兄。” 徐师兄！ 那个符道第一人，楚生与他也只是见过那么几次面，为何他会在这时候找上自己？ 心里虽然如此疑惑地想着，但楚生还是应了一声，打开门。 开门便见一身白衫的徐师兄正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带着一丝别扭的微笑。 徐师兄的脸原本就应该面无表情才看得顺眼，今日忽然见到一点笑容，反倒有些让人心里不自在。 “原来是徐师兄，快进来坐坐……”楚生正要招呼徐师兄进来，却见对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进来倒是不必了，不过师弟不知现在有没有空闲，师兄有件事情想找师弟商量一番。” “那我们进来慢慢商量……” “时间尚早，不知师弟有没有兴趣与师兄一起去外面走走，待在房间里实在是闷得慌。” 既然徐师兄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楚生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即便跟着他离开小屋。 而大黑狗则顺其自然地摇着尾巴跟了上去。 “师弟，这是你的灵兽？” “啊……算是吧。” “倒有些许灵性，不知叫什么？” “叫大王！” “大汪啊……倒是和凡俗一般的名字呢。” …… 第一百章 雷劫之先，借你一物 两人一狗也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陌生，徐师兄走在前面，而楚生紧紧跟在后面，他不知道对方要将自己带到什么地方，或许真的是如徐师兄讲的那样，只是随便转转。 互相之间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徐师兄的声音终于是传来。 “师弟，我们有三年不见了啊……” “的确是三年。”楚生恭敬地说道。 三年前他与徐师兄因为一次任务相识，当初徐师兄送了他一张符保命。 对徐师兄楚生心里一直非常感激，毕竟那可是救命之恩。 可惜从那次以后再没有见过面。 一直到三年后的今天。 “没想到三年过去了，师弟的修为已经精进如此境界，当真是让人感叹。”徐师兄轻笑一声后，却是有些失神般地喃喃自语，“可叹师兄我至今依旧是先天圆满，未曾踏入筑基境界，可惜……” “若师兄想迈入筑基境界，一定可以成功的！”也不知是为了应景奉承还是发自内心的安慰，楚生脱口而出，“师兄可是符道第一人啊！” “符道第一人？呵……就算符道天赋再强，一日不入筑基，便一日不得安稳啊……” 徐师兄感慨，“上次原本想马上步入筑基境界，可惜突破的当口忽然有种感觉，似乎是缺了什么东西，才想起来有件宝物未取，无奈只好打散劫云。” “原来当日打散劫云的是徐师兄！” 楚生回想起当日与玫虚见面的时候，曾经目睹一人渡劫，结果对方将劫云打散并未渡劫。 起初还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弟子，现在看来那位不要命的人就是徐师兄。 “不过徐师兄为何要打散自己的劫云，师弟听说若是第一次无法渡过雷劫，第二次活下来的几率可是微乎其微，简直就是……” “十不存一？呵，师弟应该也知道渡过二次雷劫后修士能获得如何造化吧，此等造化……可是唯有那些体魄强悍的妖族才能享有！”徐师兄正说着，眼中却是迸发出渴望的神色，他忽然转身面对着楚生，淡淡地说道，“我人族本就身体孱弱，虽然修炼年岁比那些妖族快了不少，但要想在这修真界活下去……有些东西却是必要的！” “但二次雷劫实在是太危险了啊……” “师弟不必担心，既然师兄敢做，就有抵御二次雷劫的方法！”楚生话还未说完，徐师兄却是脸上露出一丝傲然，这一刻属于上位者的气息显露无疑，“师弟可知道，在我符峰有一块仙碑？” 说到仙碑，楚生心里还是有些印象的。 当初做第一次宗门任务的时候就选择了清扫讲道台，在讲道台上便有一座仙碑。 现在想来，当初坐完任务还获得了一次聆听峰主讲道的机会，不过很可惜当时楚生根本抽不出身，那件事情也就作罢了。 “师兄的师尊是此任峰主，所以自然知晓一些秘辛。我玄天宗有仙碑九座，分布于九峰，每一座仙碑里都藏有天大的造化，凡是有缘人便能获得仙碑中造化，有甚者修仙道路一片坦途，就连天劫都能化解！” “原……原来还有那种东西存在啊……”楚生干咳一声，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当初他在那仙碑里获得了玄天观帝经，不过可惜的是以他的体质根本无法修炼。 他有缘获得了造化，可惜只是有缘无份。 对于楚生的感叹，徐师兄也是微微点头，带着楚生继续朝前走。 天光渐渐地中移。 山中不知寒暑，更何况是这玄天宗内。 所有山峦皆笼罩在一片氤氲的云雾中，空气唯有一丝清凉，就算是寒冬四周树木也都没有凋零的预兆。 光透过树叶，落在徐师兄的脸上，渐渐地将他的脸变得斑驳，甚至有那么一瞬连表情都看不清。 两人的前方云雾越来越重，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楚生却是隐隐察觉到两人正往山上走。 前面有什么吗？不管徐师兄究竟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四周的景物却是越来越瑰丽，空气也越来越湿冷。 “若是能获得其中造化，师兄我自然能够避过雷劫，成就筑基！每个人都有机会在仙碑中获得一次造化的机会，而师兄至今未曾去过一次，便将这一成把握放在这次上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徐师兄似乎是显得有些萧索。 两人继续朝前走，前方不知何时竟突兀地现出一道断崖，断崖之外便是一片云海，只是这片云海似乎有些不同，云烟翻滚，仿佛将天地都要倾覆了一般，只是那云海拍打在山峦上顷刻间化作虚无消散，置身云海之前，有一种浩瀚的气势扑面而来。 “可惜这仙碑内据说造化太多，根本无从得知究竟何种造化才能将师兄我的雷劫化解。” “以师兄的天资和运气，一定可以找到化解劫雷的造化！” 对这位徐师兄楚生是发自内心地感激，不知不觉间便开始与他坦诚相待。 这位师兄可是救过自己性命，光凭借这一点便让楚生对他有了无限好感。 “所以师弟，师兄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师弟可否一听？”站在山崖边上，徐师兄忽然转身，那双目光灼灼地看着楚生，在他的身后就是一片云海，此时徐师兄单薄的衣衫随风摆动，竟有一种风再吹得猛烈一点就会落下山崖的错觉，“师兄想向师弟借一样东西，所以不知道师弟现在想要什么，若是师兄可以办到的话，倒是可以与师弟交换。” “师兄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说好了，师弟自然不会推辞，不过不知道师兄想要什么？如果只是一些小东西的话师弟倒也不介意借给师兄……” “如此，自然是甚好。” 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忽然显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容，“师弟能如此为师兄考虑，当真是师兄的福气。那东西对师弟来说是小东西，借给师兄自然也不会算什么的……” 风吹来，微冷，楚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话说回来师兄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入了仙碑，获得何种造化自然是各凭机缘，不过有一个方法却能以自己的意愿获得自己想要之物……”看着那片云海，徐师兄的双目却显得有些迷离，就连说话都有些答非所问，直到楚生干咳一声，他才回过神，淡淡地说道，“师弟不妨先离开，师兄这里还有些事情，等师兄的事情忙完了……便来问师弟借东西。” “原来师兄还有事情要忙啊，既然如此师弟也就不再打扰，告辞。”楚生一头雾水地朝着徐师兄欠身行礼，这位徐师兄以陪他去外面逛一圈为由只是为了问自己借东西吗？ 虽然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可以借给他，不过既然是对方要求，自然无法拒绝。 反正徐师兄也说了，那样东西只是对自己来说微乎其微之物。 更何况他是徐师兄…… 心里正这样想着楚生便转身离去。 但转过身还未走几步，却听脚边大黑狗一阵狂吠。 “小子快趴下！” 正想着大黑狗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却是忽觉背后一阵罡风袭来，楚生下意识地照着大黑狗的指示压低身子，可依旧为时已晚，一道白色锁链蓦地穿过他的小腿，直直地钉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随即楚生便觉腿上一阵剧痛传来。 小腿上覆盖着的裤子被鲜血染红，鲜血浸润，一直淌到地上。 两腿颤抖着弯曲，目之所及唯有穿透自己的那根白色锁链，锁链半透明，仿佛只是幻影，却有着真实的质感，而在其四周正流转着白色符文。 “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楚生两手撑着地面倒下，回过头，却见一脸淡然的徐师兄正冷漠地看着自己。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际。 “汪，汪！”大黑狗摇着尾巴，竟是瞬间窜到树林的深处消失不见。 它竟然丢下自己逃了？ “师……师兄，为什么……” “师兄忙的事情已经忙完了，虽然时间花得久了点，但这符阵还是勉强施展了出来。”徐师兄的声音响起，那张方脸上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看着楚生的那双眼睛里一片空虚，就像是看着一介死物，“所以现在师兄来向师弟讨要一物。” “若是师兄想要什么的话尽管说，所以……还是请师兄先放了我……”楚生的声音有些颤抖，惊恐地看着徐师兄朝着自己缓缓走来的身影。 但徐师兄似乎并没有继续搭理楚生的样子，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话，在他的手里正紧握着白色锁链的另一端。 “在见到师弟的第一眼，师兄就想问师弟要这样东西了，不过很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但现在……却是可以不必再顾虑那么多，反正到时候师兄我要么成就一代天骄，要么身死劫雷之下！” “师弟……”来到楚生跟前，他弯下腰，一只手将楚生头发攥起，另一只手却猛地往后一拽。 锁链在楚生小腿里滑动，更多殷红滴落在地上。 而楚生只能面色狰狞地看着对方。 “所以师弟……现在可以借给师兄了吗？把你的命——借给师兄吧！” 第一百零一章 春秋如风，削石作尘 那张脸上并没有浮现丝毫表情，就算即将夺走一个人的生命，徐师兄依旧没有动摇。 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冷血之人？ 对他来说，杀人竟如此简单？ 心里的恐惧渐渐化作绝望，直至最后一片平静。 “师兄，为什么……为什么要我的命……” 沙哑的声音响起，楚生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正在想什么，只是随着自己的本能说着话，他双目失神地看着前方，看着那张脸。 “自然是为了仙碑的造化。”虽然徐师兄在与他说话，但手里正做着的事情却并没有停下来，此时他手中白色锁链竟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长出一根根倒刺，每过一息带给楚生的便是倍增的痛楚，“师兄三十年前平步青云成为符峰弟子，花了十年时间以武入道，本想借此机会拜入剑峰，可世事无常，剑道天赋平平，倒是符道略有小成。” “可是师兄不甘啊，明明是以武入道，为何只能做这些舞文弄墨的花哨玩意儿！”一声低喝，徐师兄手中白色锁链猛地朝后一拉，带着倒刺的锁链往外滑了一尺。 楚生面色泛白，来自身心的痛楚已经让他无法再说出一句话。 但徐师兄的声音却还在继续，每一个字落在楚生的耳中都仿佛一把把尖刀让他痛苦不堪。 他挣扎着，两只手拼命撕扯着徐师兄的衣襟，想要运转精神力画出符剑，更想拿出自己的本命灵剑。 但却发现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慌乱之下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拿出储物戒里的任何东西，甚至连画符都是奢望。 “不过好在师兄我学会了符剑之术，这样就身在符峰，又有何不能学那剑道！” “我不仅要学那剑道，我还要在剑道上有所成就，我要让那个老头知道当日弃我去犯了多大的错误！所以……我要活下来，而且还要成为最强！所以你的命是必须之物，因为……” 楚生觉得自己的意识在逐渐变得模糊，但就在下一瞬间，眼前一道黑影落下，竟是将徐师兄的身子扑倒，楚生随即顺势倒在地上。 没了徐师兄的手抓着那锁链，白色锁链顿时一寸寸分崩离解，楚生终于能够腾出一只手捂着自己小腿上的伤口。 紧接着便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子，他是为了你身上的九天诛魔令！” 那声音正属于大黑狗！ 眼看着压住徐师兄的黑狗摇着尾巴一屁股坐在楚生面前，那张嘴长得老大，汪地大叫一声。 “小子你这样子有点惨啊，是不是非常绝望？有没有哭出来？啊哈哈……惊不惊险，刺不刺激？” “大……大王我……”楚生此时真有些欲哭无泪，若是按照大黑狗的说法，这还当真是如它所说的那样惊险刺激，但现在可不是体验这种感觉的时候，擦了擦檐角的泪水，当即便轻声自语，“诛魔令……不是早就消失了……” “我的师弟……咳咳，你终于知道师兄我为了什么了吗？嘿嘿，不错，就是那九天诛魔令！” 徐师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发现自己身上的白衫已经沾染了尘土后，他终于是变换表情，皱紧了眉头，“所以师弟还是不要反抗的好，虽然你的灵兽忽然出现有些意外，但……也到此为止了！” 最后一次吐出，楚生忽觉四周一阵剑气翻涌，毫不掩饰的杀机瞬间充斥在他面前。 “师弟还是不要反抗的好，只要稍微再过一会儿，待师兄杀了这小野狗就让你解脱！”那张脸上带着阴冷的笑容，徐师兄探手成爪便朝着四周虚空某处一抓。 顿时天地间一道道白色流光成丝，交织在一起化作一张巨网。 而在楚生的眼里，这巨网却是由无数个细小的符文构成。 不愧是符道第一人，这一手画符手段绝非自己能比！楚生暗自想着，将目光看向身周的大黑狗。 他没有任何办法能从这次死局中脱离，唯有寄希望于边上的大黑狗。 果不其然，在天空中那张符文化成的网成型瞬间，大黑狗的声音便在楚生心里响起，“竟敢骂本王小野狗，小子还愣着干什么，把你储物戒里的那片玉片拿出来！就是小老头早上送你的那片！” 虽然不知道大黑狗究竟要做什么，但楚生还是下意识地心念一动，将储物戒里的玉片拿出。 这玉片上有细小的灰色烙印，细密的烙印就算只是看上一眼都有一种让人沉迷的玄奥力量。 楚生并没有看这玉片，而是按照大黑狗所说的那样，将玉片朝着徐师兄的方向使劲抛出。 “师弟你还有什么后手？不过师兄可是要提醒你，这片云海是师兄感悟天地道文的地方，在这里师兄画符剑的速度可比平日里快上两倍！” 正说着，便见徐师兄手里浮现一根符笔，只是朝着前方轻点一下，便有一道白色剑芒凭空出现，只是瞬间便化作一道符剑朝着楚生抛出的玉片射去。 “不管师弟你有什么后手，在师兄符剑之下，一切都是虚妄，还不快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的是你！”楚生也不知何来的力气，奋力嘶吼一声。 下一瞬间，符剑便于那白色玉片相互触碰到一起。 意料之中的某些画面并没有出现，符剑在与玉片接触的瞬间，竟仿佛触及了某一片虚无，径自消失不见！ 没有丝毫预兆地消失了，仿佛根本不曾存在过。 而下一瞬，一道灰白色流光从玉片中放出，直接缠绕在徐师兄的身上。 随即便听徐师兄一声凄厉的怒吼，“楚生，这到底是什么！” “啊——！” 魁梧的身躯径自倒在地上，不断翻滚着。 而在楚生眼前，也正发生着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原本徐师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壮硕男子，只是随着那道灰白色流光没入他的体内，那张原本就不算年轻的脸却是开始迅速变得衰老。 头发迅速变得斑白，十根手指开始在地面上不断地撕扯着，将青石阶上刨出十道浅浅的抓痕。 “师弟你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为什么我动不了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仅仅过了数息，原本三十多岁的男子便变成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伛偻地趴在地上。 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楚生，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恐。 “汪！”大黑狗依旧坐在楚生面前，摇着尾巴用唯有楚生才能推荐的声音兴奋地叫道，“小子瞧见没，这就是那小老头感悟的天地道文，是不是很厉害？要是本王的话才不去管究竟有什么风险先学了再说，反正到时候真有危险还可以放弃。” “这天地道文本王都没看见过，小子快点求那小老头教你，到时候你也教教本王……小子你怎么了？本王在和你说话呢，小子你听见没有？汪！”大黑狗正想继续和楚生探讨如何分享玫虚的符道传承，却发现楚生早已双目失神，呆呆地看着面前趴着的老人。 明明睁着眼睛，却仿佛睡着了一般，任凭如何叫唤都无法获得他的丝毫回应。 半响后大黑狗才两眼复杂地又看了楚生一眼，随即转身摇着尾巴朝着已经变成风烛残年一般的徐师兄走去。 “畜牲……你想干什么！”苍老的声音从徐师兄口中发出，此时在徐师兄身上的灰白色流光依旧没有散去，不断蚕食着他的身躯，将他的容貌一点点变得苍老，但徐师兄眼里凌厉的目光却丝毫不减削减，带着愤怒和不甘，“都是你……若不是你这畜牲，我早就……” “汪！” 大黑狗得意地叫唤了一声，与徐师兄保持着一些距离。 …… 这就是玫虚要传承给自己的天地道文？ 在楚生的眼里，一道灰白色流光融入徐师兄身体，紧接着便见对方身上流转着灰白色的细小符文，那些符文全都由一种单一的笔画构成，这笔画楚生很熟悉，也知道其中的含义。 “是风……但为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符文笼罩下的徐师兄身体在迅速衰老，从一个壮年变作老人。 而这一切都因为那灰白色符文。 这是玫虚至今为止感悟的天地道文，玫虚修为几何，他凝聚的天地道文自然不可能是区区先天修士能抵挡得了的。 任凭徐师兄如何挣扎抵挡都无法摆脱。 眼看着象征着风的符文不断扭曲，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变得苍老，楚生心里竟有些明悟。 在他眼里，一切的景物都变得模糊，冥冥之中似乎看见一座青山，山高万丈，有青树宕岩盘桓其上。 只是随着天地间吹起一阵阵风，风起将山上的砂石吹落，树木凋零，巨岩上不断被风剥下一小块一小块的碎末。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本高耸入云的山峰渐渐变得低矮，最终……化作一片沙地。 天地道文是什么？ 那是一种意境，修士感悟天地的意境，凝聚成道文，可迈入筑基境界。 虽说也有人天资卓绝，感悟出属于自己的天地道文，但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连当事人都无法说清楚。 在目之所见那片虚幻景象中，楚生见到了风。 从风中……感悟到了一丝意境。 那是一种沧桑的意境，心神沉入其中便仿佛经历千万年世事变迁，甚至连整个人都变得超然物外看淡生死。 “岁月如风，春秋符道……原来如此……” 下意识地，楚生伸出一只手，手中拿起一支符笔。 只是这支符笔并不是白色，而是暗红。 符笔的另一端也没有笔尖，相貌平平粗看上去也只是一根普通的棍子。 正是当初邱家三兄弟第一次为他以古法炼制的符笔。 符笔一段落在虚空，随着楚生手指摆动轻轻画出一道笔画。 黑色流光烙印在虚空上，渐渐化作一道玄奥符文。 这符文很简单，甚至都算不上完整，根本无法用来制作符箓，但这道符文出现的瞬间，风起！ 不远处大黑狗正惊疑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楚生，狗嘴长得老大，“这小子吃了什么药，怎么忽然就领悟了天地道文！” 第一百零二章 因果种种，恍然大悟 被画出来的符文只是维持了几息便消散。 眼前的虚幻景物渐渐消失，在楚生面前再次出现了大黑狗以及倒在地上的苍老身影。 他想站起身，却因为小腿上的伤势无法动弹，只能一点点移到大黑狗的边上。 此时躺在地上的徐师兄已经苍老得不成样子，仿若瞬间历经百年岁月步入暮年。 虽然一身修为还在，但身上传来的气息却显得格外虚弱。 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大……大王，这究竟是怎么了……”楚生虚弱的声音响起，一只手搭在大黑狗的前爪上，另一只手却是顺其自然地藏在衣兜里。 “小子你太不厚道了，这只手上没戴储物戒，放本王身上膈应得慌，快点换只手！”大黑狗汪地怪叫一声，摆脱了楚生的手来到他身后，一屁股坐在楚生另一条没受伤的腿上，“不过那小老头留给你的天地道文实在是太霸道，差点没把本王吓死，这要是挨了那么一下本王还不把命搭上！现在好了死的人不是本王，要不然本王就算拼了命也要拉你小子垫背。” 没有理会大黑狗的叫唤，楚生将视线转向面前同样躺着的徐师兄。 到了此刻徐师兄看上去很平静，仰面朝天，眼中却透着深邃和不甘。 “师弟……看样子你运气很好呢……”苍老的声音响起，落入楚生耳中让他心里恍惚间也不免生出一种凄凉的感觉，“竟然能让你的灵兽将师兄我逼退，再用那种天地道文的力量把我逼到这一步……呵，是师兄我输了。” “师兄你……为什么……”楚生将头低下，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师兄……师兄给的灵符救了我的命，我明明是那么相信你……但是为什么……” 话说到一半，徐师兄却是忽然嘲讽似地轻笑一声，淡淡地说道，“师弟觉得……在这修真界还有值得相信的人吗？这个世界既然已经踏足……哪里还有什么信任……” “师弟觉得有！”楚生毫不犹豫地大叫，那双手紧握捶地，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身后正坐在自己腿上的大黑狗，继续轻声自语着，“师弟觉得……这世上还是有值得信任的人，修仙不就是为了长生，既然没有相争的理由，又为何不能有信任的人，当初师兄不是还给了我一道保命用的……” “师弟你还是……太单纯了啊……”徐师兄伸出一只手，缓缓朝着天空伸展，“当初给你那道符，也不过是为了让你身上的九天诛魔令保存更多的时间，助我成就无上大道！嘿嘿……可惜到头来还是一场虚空梦幻……” “可是师兄终归是救了我一命……” “那师弟到现在可还会相信我？” “这……”闻言楚生不由得心中一阵刺痛。 若是这句话在发生今天之事前说出，答案自然很明显，但现在…… 他犹豫了片刻，沉着脸并没有说出一句话。 倒是徐师兄等来楚生这个反应后一声冷笑，“师兄走到今日，所求之物便是最强，成为一切涉足领域中的最强！为了这个夙愿，师兄可以杀一切可杀之人，不管用什么手段，也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只要达成目的……便是毁灭也无妨！” 言罢，却是一根手指遥遥指着天空，颤抖着在天际划出一个白色圆圈。 白色光圈显现的瞬间，便觉天空中蓦地一阵强大威压袭身。 就像是天神临世，万物伏倒一般，同时，在上空有黑色流云缓缓凝聚。 大黑狗一声惨叫，蹬着腿跳到楚生面前，“小子快点把他杀了，要不然咱们都得死！” “这是……怎么了？”楚生一脸茫然地看着天空，这天空看上去竟是有些眼熟。 “师弟，师兄不是说过了吗？所有阻碍在师兄面前的人，不管用什么方法师兄都会将他们拔出，不计一切代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徐师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情绪也如同一潭死水不见波动。 而大黑狗的声音却还在继续，“小子你还愣着干什么，这人已经疯了，没救了！他要在这里渡劫！” 徐师兄竟要在这里渡劫，他不想活了吗？ “可是大王，师兄他已经这样了……” “小子你莫非想死在这里吗！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他还能活下来不成！”大黑狗破口大骂。 而楚生心里正如大黑狗所说的那样，他想着徐师兄已经如此虚弱，不如就这样放着不管。 “小子你要明白，二次雷劫一旦引动，劫云下所有生灵都是应劫之人，虽然主要是攻击他，但保不准会有一些雷劫打到咱们身上，此时将应劫之人杀了雷劫自然消散！” 楚生依旧有些犹豫和迷茫，尽管大黑狗正咬着丫的衣袖，将他拖到徐师兄边上。 一直到他耳边传来大黑狗的一声冷喝。 “小子你……还想不想长生！” “你还想不想从这里走出去！” “玄天宗虽然大，但毕竟只是一地之宗，玄天宗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你想不想去看看！” “本王在你筑基之后便会离开，你想不想……在未来与本王再遇！” 四道声音震得楚生心间一阵激荡，忽然他回忆起方才感悟天地道文的那种感觉。 在风中，一切都腐朽化作烟尘。 那种沧桑的感觉，忽然袭身。 楚生眼神也随之发生变化，他竟是直接挣脱了大黑狗的嘴，歪斜着身子从地上站起身。 身上的气息也开始渐渐发生改变，明明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但却仿佛历经百年沧桑。 “大王，我……我想长生，想从这里走出去，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更想——在未来某一天与你再遇！” “汪，所以小子快杀了他，快点儿手别抖！” “我不想杀的……”楚生两眼微眯，嘴里说着不愿的话语，手里却是已经拿出一把短剑，剑尖悬在徐师兄身上，直指心脏。 徐师兄看样子是完全没了再动弹一下的力气，就算楚生将剑尖指在自己的心脏上方都没有抵抗只是两眼平静地看着他。 “师弟，你要杀我？” “我本来不想杀你的。”楚生一脸严肃，两手高高举起那把短剑，“我害怕杀人，不管是否曾经杀过人，我始终害怕……” “但你现在的样子，就和我一样啊，呵呵……不错不错，杀人如斩草，和师兄我很像。” “那是天地道文的力量，不是我的本意。” “原来如此，天地道文压制了你心里一切情绪，不过长此以往你也一定会和师兄我一样……”徐师兄苦笑一声，闭上了眼睛，“今日你杀我于此，我无话可说，来世……我还会继续站在你的面前！” “等到来世的时候再说吧，抱歉……” 虽然心里还是在害怕，但他知道这是最正确的解决方法，就算没有天地道文的意境他也会下手，但现在却有些不同。 楚生的手没有丝毫停顿，剑尖指下便朝着下方一刺。 随着沉闷入肉的声音，徐师兄身躯猛地颤抖，便没了声息。 天空集聚的劫云没了渡劫之人的指引，迅速消散。 而楚生则呆愣地看着自己身下，真正被自己杀死的那个人。 徐师兄已死，但那双眼睛却一直歪斜着看着不远处的云海。 “小子，这回没有被吓晕吧？”边上传来大黑狗幸灾乐祸的声音，“看来当初教你的第一课效果显著啊，等过一段时日小子你就能做到杀人不眨眼啦！” “大王，我现在很害怕。”楚生却淡淡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我现在真的害怕。” “嘿嘿……小子，你领悟的天地道文那种意境把你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说真的本王很羡慕你，要是本王当初也有那种类型的天地道文，当初也就不会……” “不会什么？” “没什么！汪！”大黑狗迅速将话题扯开，“话说回来小子，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小腿很疼啊？都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小腿，楚生点了点头。 “很疼。” “那你小子还不叫一声，就本王在这儿叫太没面子了！” “我……叫不出来。” “无趣，小子你赶紧从那种意境里挣脱，现在的你实在是让本王感到无趣！” 大黑狗大叫着，但楚生却面露苦色，“大王，我还不能很好控制这种意境，现在只能维持这样子了。” “汪！”大黑狗奋力跳起，一口咬住楚生的手指。 但楚生还是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没有发出一声叫喊，只是用力将大黑狗甩落，平静地说道，“大王，这样很疼啊。” “汪！贼老天快把平日里那个呆傻的小子还给本王！”大黑狗痛心疾首，正要继续叫唤，却忽然一步窜到楚生面前，背对着他，对着不远处某处一阵狂吠，“小子快点警戒，有人来了！” “是谁？” 楚生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但就在下一瞬间，不远处树林间沙哑的声音悠悠传来。 “原来你还有如此能力，看来当初是我小看你了。”从树林深处走出一道消瘦的身影，那身影浑身被青袍裹着，头上还戴着个斗笠看不清面容，“方才引起雷劫的人……已经死了吗？看来我还是来晚一步。” 正说着，凌冽的杀机瞬间锁定了楚生。 对方一步步朝着他走来，若是换做原来的楚生定会大声叫唤甚至已经惊慌失措地开始跪在地上求饶，但现在的他虽然也依旧如从前一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但却冷静得没有一点哭泣的前兆。 “大哥，今天这一幕就当没看见，您放我走吧。” “小子……你还真是什么都没变，不过今天怎么跪得那么生硬，一点也不生动啊。” 沙哑的声音继续传来。 楚生定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对方竟是自己的熟人。 “原……原来是月大哥，月大哥好！” “小子，说得没有诚意重说！”一把剑蓦地从对方手中显现，剑尖直指楚生咽喉。 “月大哥，这样子会出人命的，还是放了小弟吧。”楚生一脸严肃地说出这句话，但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一丝细密的冷汗。 这什么语气，自己怎么敢如此说话，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现在他唯一希望的只有月大哥今天心情好放了自己。 这可是一位喜怒无常的主，说不定自己不经意间说的一句话就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第一百零三章 仙墟临世天地惊 身后的那具尸体还未凉透，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一句话也不说。 场面一度有些失控，月大哥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冽剑气直逼楚生，虽然楚生现在一副不可撼动的样子，但实际上他的心里早已吓得魂都飞了。 “月大哥，这里的事情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也不知道大哥你信不信，我只是路过……” 楚生一本正经地说着毫无边际的话，他想让自己表现得更可怜一点，但此时他唯一能做到的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加冷静。 看来天地道文的意境也不都是有益，起码此时楚生就对自己的状态感到绝望。 隔着一层纱布，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楚生心里越发胆寒。 半响后，月大哥的声音继续响起，“罢了，你走吧。” “真的让小弟走吗？” “哼，就算现在杀了你，等会儿我要处理的就是两具尸体，我还不至于给自己添麻烦。”月大哥冷哼一声，无形的目光落在楚生身上良久后淡淡地说了句，“下次见面的时候不准用这种语气，我听了不爽。” “是，大哥！”楚生恭敬地两手行礼，起身便随着大黑狗就要离开这里。 但还未向前走几步，却听见身后月大哥声音悠悠响起，“小子，你和那只狗感情似乎不错，这只狗是从凡俗带来的吗？” “啊……是的大哥，这只黑狗在凡俗的时候就一直陪着小弟。” “原来如此，一般人可没有养一只狗做灵兽的习惯。” 月大哥说了一句，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楚生见状连忙带着大黑狗离开了这里。 这里可是命案现场，还是早点离开撇开关系为好。 只有月大哥说过会为自己清理那具尸体，楚生倒是没有任何异议。 不过在经历了这件事情后，他的心里也不禁有些迟疑。 月大哥会给自己处理后事吗？他当真就值得信任吗？ 念及至此，楚生还是将这些荒诞的想法压在心底，就算对方不给自己处理又如何？修为及不上对方，保住小命都要看对方心情，想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处。 “呐，大王……”低下头正要和大黑狗说句话，却发现大黑狗正一路小跑，嘴里叼着什么东西连叫也不叫一声，仔细地看去才辨认出那是一枚储物戒，储物戒上面还沾染了一些血迹。 “大王你嘴里叼着的是什么？”他下意识地问道。 但大黑狗却头也不回地呜咽一声，“小子这你别管，本王见着的宝贝就是本王的和你没关系，倒是你小子刚才简直是损失过亿啊，先天大圆满的修士躺在那里给你送气运你都不要！” “这个嘛……”轻咳一声，楚生面色却忽然变得有些怪异。 他当然也想过将徐师兄的气运抢过来，自从自己识海中的气运消失后，他就有一种危机感，仿佛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坑自己一把，喝口水都有可能把自己小命玩完儿。 但一想到对方是先天大圆满的修士，他顿时就怂了，夺人气运的事情他也不是没做过，但还从来没有夺过如此修为的修士气运。 要是一个不慎对方反抗反而让自己遭殃了那可就惨了。 不过就在他一剑刺入对方胸口后，时来运转诀忽然自主运转，夺运之术被动施展后便觉一股磅礴的金色气运从对方身上涌入自己气海。 那一瞬间，楚生的心里激动得无以复加。 只是这种情绪还未曾存在多少时间，却是迅速化作惊愕，最终唯有满满的苦涩。 那些气运在进入识海后便开始迅速环绕在自己的魂石四周，传来一股清凉的感觉，但随后从他的魂石里竟放出一道道黑色雾气，将金色的气运染成了——黑色！ 不带任何其余颜色的黑色，黑得让他心悸，一大片黑色气运充斥在他的识海中。 尽管发生了这些出乎意料的彼岸花，但楚生直到自己离开徐师兄的身体依旧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反而有一股畅快的感觉。 似乎冥冥之中他的气运就应该是这种颜色。 不过这种异变他不敢告诉大黑狗，若是糟糕的变化……没被自己听见就不存在，他的心里正如此想着。 “大王，这种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再说也没意思！”楚生当即反驳，“不过我居然也感悟了天地道文，应该有机会传承春秋符道了吧……” “嘿嘿，小子你想传承春秋符道？难道就不怕丧命吗？”大黑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都这时候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师尊的天地道文我也领悟了，大黑狗不是也说了就算不能修炼也可以中途停下来吗，话说修炼它的危险到底是什么啊？” “咳咳，这个嘛……”大黑狗正要说话，却是忽然大地一阵剧烈颤动。 此时一人一狗正走在山间小路上，被这突如其来的颤动一惊，楚生竟一个失足从山道上滑落，不过好在如今还没有脱离那种心无一物的意境，楚生虽然惊慌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反倒是冷静地从储物戒里拿出一道符纸，手指落在符纸上划了一道符文，便有一阵风吹来，托着他的身子回到了大黑狗身边。 “好险好险，大王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子不是和你说了吗这种事情别问本王，汪！不过小子你符道运用得很不错嘛，啥时候画个千百张给本王耍耍！”大黑狗并没有回答楚生的问题，反倒是汪地大叫一声扯开了话题。 楚生连忙双手挥动着，摇着头道，“那可都是灵石，除非大王你把灵石给我要不然免谈！” “小子不厚道！本王和你什么关系，还用灵石这种身外之物衡量，简直是……小子你想干嘛，把你手里那根棍子放下来！” 大黑狗一阵狂吠，楚生才注意到自己手里正拿着当初邱家三兄弟给自己炼制的那根符笔，暗红色的符笔没有笔尖，看上去的确像是一根棍子，自己怎么会把它拿出来的呢？ 心里一阵疑惑，楚生将那根符笔收入储物戒。 “不过小子咱们现在还是快点回去，这天要变了！” 大黑狗的一句话让楚生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却见原本淡蓝色天穹此时竟变得瑰丽起来。 天穹之上楚生跟着玫虚去过一次，所以自然之道上面到底有着什么。 那些瑰丽的色彩，正是天罡之气！ 在一般时候天罡之气并不能被普通修士看见，甚至它们基本上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但现在也不知道为何，磅礴的天罡之气竟是距离大地如此近距离。 “这是……天罡之气，不过为什么……”楚生呢喃这，身子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好在这回有大黑狗一口咬着他的裤腿，要不然他还得再次从山上掉下去。 “小子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管了，听本王的现在马上去找那小老头，那么多天罡之气若是砸下来怕是要死好多人！” 听了大黑狗的话，楚生心里更加惊慌，如此惊慌竟是一瞬间将他从那种冷静的意境中挣脱，他大叫一声，两腿颤抖着朝着山道尽头跑去。 大黑狗紧随其后，“小子你果然变回来了，本王要的就是你现在的样子！” …… 天空中瑰丽的天罡之气环绕在一座山峰的山巅，任何天罡之气都无法再继续前进一步，这里正是天剑峰！ 天剑峰内玄天殿里正站着两人，一个白袍老妪，另一个却是青袍中年人。 中年人此刻正一脸凝重地看着玄天殿外的景象，半响后终是轻叹一声，“天地异兆，依上古经文残卷所指，有上古仙墟临世……可惜那小妮子的八尺镜还没还来，若是没有三生石和八尺镜打开前往仙墟的入口，此次仙墟之行我玄天宗怕是……” “师兄何必自哀自怨，若那小妮子到时候当真无法赶回宗门，老身便放下身段请灵妙谷的灵妙真人代劳……” 老妪话还未说完，青袍中年人却是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师姐又何必去找那妖道，现在仙墟究竟何时才会完全显现终归未曾有定数，以后的事——还未可知！” “唉，师弟你……” 老妪还想说些什么，但迟疑了片刻后，终归是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 仙墟，不知因何出现，也不知其究竟为何。 每五百年，天地异变，异变状况不一，曾经有正夜红霞千万里，也有夏日飞雪覆千城，而此次却是天降罡气。 在这些异变后五年之内，必有破落殿宇仙山自天而降，多是落在人迹罕至之地，所以凡俗罕有传言。 这些殿宇仙山乍一看皆是虚幻，唯有大宗门以天地灵物打开个中通道才能入内一窥究竟。 但也有一些机缘造化给那些有缘人。 传说有凡人误入仙墟，获得无上造化羽化升仙，虽然只是传说，但也给了许多人希望。 大宗门前往仙墟的人数有限制，但说不定造化就落在自己身上了呢？所以也引得一些修士跑去碰运气。 而这些内容，全部记载于楚生手里的这枚玉简中。 他回到住所后便火急火燎地上山寻找玫虚，终于在过去玫虚修炼的悬浮石台上见到了他。 道清各种原委后，玫虚也不多言，将一枚玉简丢给楚生。 于是楚生现在已经将如今的状况全都了解了个透彻。 “仙墟五百年一遇，实在是一场大造化，而且入仙墟之人必须是金丹境界以下，金丹之上修士入内必死！”玫虚的话悠悠传来，那双眼睛里透着沧桑和落寞，竟有一瞬间和楚生当初融入道文意境的时候眼神相似。 “那师尊，我是不是可以……” 听到其中有大造化，楚生的心里便不由得一阵激动。 而大黑狗也有些烦躁地大叫着，显然也和楚生此时的心情一样。 “你是为师教导的还活着的弟子中资质最好之人，有为师举荐，你自然可以获得一个进入仙墟的名额，更何况进去本来也就没什么名额限制，不过是宗门里的一些小把戏而已……” 玫虚的话让楚生心里越发欢愉。 耳边传来大黑狗兴奋的叫喊。 “小子这回咱们发了啊！本王要把那些地方搬空！” “啊哈哈！什么天骄前辈，在本王的爪下就是土鸡瓦狗！” “把他们的储物戒储物袋都叫出来——！” …… 在楚生的眼前，玫虚的嘴唇微张，略显苍白的脸上不带一点情绪波动。 象征着楚生接下来命运安排的话脱口而出。 “……所以为师决定，吾徒你还是先安心修炼，此次仙墟之行，不准去。” “为……为什么啊师尊！” 楚生有些不甘地大叫一声，但话音刚落，却是忽然哀怨地低下头。 他知道玫虚一旦下了决心就不会再做更改。 既然已经说了不准去，那就不会再改变主意。 第一百零四章 边城有僵祸一方 大黑狗欢呼声瞬间变成悠长的埋怨。 “小子，这小老头明显是耍你呢，还不快叛出师门和本王一起潇洒地搬空玄天宗，然后拍屁股揍人！” 楚生并没有理会大黑狗的言论，只是心里还是有点失落。 正想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耳边却响起玫虚的声音。 “吾徒，你悟出了为师留下来的天地道文？” “是，师尊。”楚生下意识地说道。 “将你的天地道文画出来与为师一观。” 当即楚生便拿出符笔，在虚空中画出一道符文。 黑色符文显现的那一刹那，顿时风起，一股沧桑的意境转瞬而逝。 在那符文显现的瞬间，楚生便已经沉浸在那种心无一物的沧桑意境中，仿佛看淡了世间一切，所有的情绪波动都在这一瞬间消失，宛如——第二个玫虚！ 但随即便听边上玫虚一声怒喝，“吾徒，醒来！” 竟是直接从那种意境中挣脱，而虚空中正画着的符文却是已经消散。 “师尊……我……” “虽然领悟了为师的天地道文，但还未曾彻底熟悉掌握，吾徒……为师觉得你需要再锻炼一番。”玫虚的声音悠悠响起，“为师为你准备了一处历练的绝佳场所，而且吾徒若是你在仙墟降临之前便完成历练，为师便答应你，让你进入仙墟！” 只要完成历练就能进入仙墟？ 这种事情楚生自然不可能不答应下来。 “为师已经在外事堂布下任务，幽州有一只僵尸尾货一方，吾徒便去那里除了它保一方安平，至于除去它的方法……为师知道吾徒自有造化，身具各种手段，不过此去必须以符道方法将其斩杀，若是被为师知道中途用了其他手段，便算历练失败。” 斩杀僵尸？ 就算在凡俗的时候楚生也只是在酒馆说书人的口中听说有僵尸这种东西，传言它们是人死后怨念不散化作的活尸，只在夜晚出现，见光即死！ 唯有所谓道家法器才能将其斩灭。 有些对僵尸恐惧之人家里还常备桃木剑等物，也不知晓那些东西面对真正僵尸的时候会不会真的有效果。 虽然对那种目前只存在于传言中的怪物有些恐惧，但楚生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反正就算打不过还有大黑狗这个保障，应该死不了。 “师尊，弟子定不辱命！” “吾徒，很好！” 玫虚微微点头，随即袖袍一挥，对楚生摆了摆手，“如此……便去吧，为师等着你。此次任务有些危险，那僵尸修为有些高绝，若是觉得一人无法完成，大可再邀一人完成任务。” 再邀一人？只要有大黑狗在怎么可能再需要别人。 朝着玫虚行礼，楚生便转身离去。 …… 外事堂依旧和三年前一样，这三年里楚生并没有做任何宗门任务，虽然有违玄天宗弟子的身份，但诸般阻碍都被他的师尊玫虚挡下。 今天是他加入玄天宗以来第二次进入此地。 今日的外事堂似乎有些热闹，随处可见有弟子进出。 虽然修为与相貌各不一，但在经过外事堂门口的时候都会刻意朝着门口正坐着的光头老人深深行礼。 那老人是谁？ 就算是当初的徐师兄都对这位老人十分恭敬，想来身份定然不简单。 只是这老人赤着上身，实在有些不雅观，再加上他身上全然没有半点灵气波动，看上去只是一个很平凡的老人。 不过楚生在经过光头老人身侧的时候还是学着其他弟子的样子，朝着对方行了一礼。 就在他打算步入外事堂的瞬间，耳边却忽然响起那光头老人沙哑的声音。 “第七排第三行第五个牌子。” “这位……前辈？” 楚生脚步微顿，疑惑地看向那老人。 “你是玫虚弟子吧，第七排第三行第五个牌子，这是你师尊给你的任务，嘿嘿……小娃儿修为倒是有些怪异，虽然看上去先天七重，却有着先天九重的气息。”光头老人弯着腰，双目甚至都没有看向楚生这边，沙哑的声音里却带着一丝阴森，“也别说老夫没有提醒过，那个任务还是找个人一起合作活下来的几率才会更大，嘿嘿……” “前辈这是何意？” 楚生想再问一些什么，但身后却传来其他弟子不耐烦的催促声。 眼看着那光头老人不会再说什么，楚生无奈只能走进外事堂。 按照光头老人的说法来到第七排木架前，看着木架上密密麻麻的红色牌子楚生心里就有些慌乱，能以这种颜色标识出来的任务牌子，肯定不会简单。 但夸下海口的他此时也没了退路，只能将上面第三行第五个牌子找到拾起，同时将自己的身份令牌放在架子上。 脑海中闪过一道讯息，正是他需要完成的任务。 “宗门任务，幽州城城郊僵尸王为祸众生，斩杀之！” “僵尸王目前修为——筑基一重天！” 楚生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天地都黯然失色。 他嘴唇干涩，低下头看着一路跟来的大黑狗，沙哑的声音响起，“大王……问个事儿，你怕僵尸不？” “本王会怕那种鬼物？小子你是不是欠咬，就算是小子你埋土里变成僵尸本王依旧会把你骨头吞下去还不带眨眼！”大王汪的一声叫唤，倒是将几道目光吸引过来，只是大多数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数息便消散。 带着灵兽来外事堂虽然罕见，但也不是什么违规之事。 “那大王，如果是筑基境界的僵尸……” “小子，本王劝你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化作僵尸，然后等修为通天之日找那小老头狠狠揍他一顿，筑基境界的僵尸，小子你要找死也别那么麻烦啊，山上往下一跳多省事！” 楚生脸一沉，干咳一声继续问道，“那大王，这个忙你帮不帮？” “不帮！本王现在还无法彻底掌控自己的力量，当初借着你的身子施展天地道文已经是如今本王极限，若是一个不小心把这具宝贝肉身震散了小子你再赔本王一个啊！” “可是我……”楚生心里有些烦躁，正想着如何说服大黑狗的时候，大黑狗的声音却是继续传来。 “小子，那小老头不是说了你可以找人陪你一起完成任务，现在的本王只能帮你逃跑别的一点也帮不了！” 楚生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是了，他还可以请人帮忙啊！ 不过在这玄天宗他认识的人不超过两只手，该去找谁呢？ 这种危险的任务早已超过了各个主峰的间隔，只要是玄天宗弟子都能互相邀请。 邱家三兄弟吗？他们炼器方面自然是天才，而且看样子也比较壮硕，或许找他们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他们会愿意帮助自己吗？ 虽然帮手的实力是一个重要的衡量标准，但关键是谁愿意帮助自己呢？ 如此想着，楚生的心里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就是她了！” 自语一声，楚生便飞奔出外事堂，在他身后大黑狗紧跟，倒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待楚生离开外事堂后不多久，一直坐在外事堂门口的光头老人却是目光悠悠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随即轻叹一声。 “唉……也不知道这小娃儿能活多久，春秋符道……呵，你还要让多少人丧命才甘心……” …… 站在剑峰之下，便觉一股凌冽的剑意袭来。 仿佛整座山峰就是一把未出鞘的仙剑，待其出鞘势必会搅动一番风雨。 没有上山，因为就在山脚下，楚生见到了一个熟人。 那是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小眼睛修士，楚生尚且记得对方的名字，因为那个名字很简单，而对方确实给自己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不管是在当初泗水河，还是在器峰山道上。 让楚生惊诧的是对方竟然没死，而且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磅礴，俨然到了先天后期的境界。 “你是……高道友？” “这不是……不是那个……”小眼睛修士一看到楚生便激动得跳了起来，来到楚生面前握着他的手，却是半响没有叫起他的名字，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楚楚！” “原来是楚楚道友，真是有一阵子没见了啊……” “高道友，在下姓楚没错，但在下叫楚生……” “啊……实在抱歉，楚生道友。”小眼睛修士高纪脸上露出一丝憨笑，却是将目光落在楚生身侧的大黑狗身上，当即大叫一声，“这不是那只有名的大黑狗吗！怎么现在还没有被炖了吃，楚道友还没把它炖了吗？” 虽然楚生并没有在玄天宗引起多大轰动，但大黑狗却着实震颤了整个玄天宗。 黑狗过处寸草不生，虽有些夸大但绝对符合大黑狗的作风。 两人几句玩笑后，楚生却是灵机一动，随口说了一句，“高道友不知道可曾听说过先天道树？” “自然知道，咱们玄天宗药谷里唯一的一株先天道树，传闻喝了它叶子泡的茶，抵得过十载修行！” “那高道友想不想要呢？”眼见小眼睛修士的神色，楚生却是嘴角向上微微一翘，轻声说道。 “这……楚道友既然说出此言，怕不是手上有货？”小眼睛修士闻言，看向楚生的目光瞬间就变了，那种目光楚生很熟悉，带着贪婪和渴望，是财主看见金子的眼神。 楚生摇了摇头，继续道，“现在自然是没有，不过若高道友愿意陪在下去凡俗做一个宗门任务，事成之后在下便送高道友一片先天道树的叶子。” 先天道树的叶片本就稀少，一年也只有三五片产出，而这些产出也只会供应给有地位的长老。 这回玫虚发布的宗门任务写明了完成任务会给三片先天道树的叶子作为奖励。 楚生才以如此条件寻求帮手。 但高纪闻言却是面色微微一变，尴尬地咳嗽两声后缓缓说道，“这个……楚道友说的在下怕是办不到，先天道树的叶子虽好，但在下暂时无法去做宗门任务。” 第一百零五章 青云直上入幽州 当即高纪便开始向楚生解释起来。 听了玫虚的建议闯过小剑冢，最后成为了一名剑峰弟子。 虽然剑道资质有限，但剑峰弟子大多沉迷于修炼剑道，日子也算过得惬意。 不过某日他不经意间心有所感，领悟出自己的天地道文，刚巧被路过的天剑峰某位长老见到，那位长老觉得他是一个可造之材，竟要让他成为天剑峰弟子。 而今天刚巧是他离开剑峰去天剑峰拜师的日子。 “天剑峰……是剑峰支脉吗？”楚生疑惑地问了一句，却换来高纪的一个白眼。 “天剑峰以前叫神峰，是玄天宗主峰之首，玄天宗宗主一脉所在，不过此任玄天宗宗主是剑峰出身，便改了主峰名字，才叫做天剑峰！” “原来如此……”楚生微微点头。 “楚道友，若是你手里有先天道树叶片的话，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交易，在下想以灵石买下一片……” “没有！”楚生当即回绝。 高纪讪讪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随即看着他向自己行了个礼，消失在路尽头处。 虽然只是一时兴起地想到要让他帮忙，但一个最容易找来帮忙的人走了，楚生暗自叹一口气。 “小子你可没说过完成任务会有先天道树叶子，本王改主意了，别去找帮手快点麻溜地出去做任务吧！”大黑狗的声音在楚生耳边响起。 “大王别闹，先天道树的叶子每个修士最多一生也只能喝一次它泡的茶，再喝效用会大幅缩减，所以我早就给你留了一份了！”楚生轻笑着说道。 “汪！小子你这回做的不错，本王决定帮你这个忙了，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本王提，只要是能做到的绝对帮到底！”大黑狗对楚生给出的答案显然是很满意，拼命摇着尾巴，嘴巴也长得老大。 “不过小子看你眼神飘忽看着剑峰之上，是不是还要找帮手？” “嗯……” “要找那个小娘子？不是本王说，就算你小子对她有好感，这种危险的任务本王可护不得两个人的周全，更何况那小娘子修为虽然不低，但也不是本王吓你，那僵尸王既然有筑基境界的修为，它一只手就可以完全镇压你们！” “可是……”被大黑狗说出了心声虽然有点没面子，但楚生还是不打算放弃。 这不仅仅是来自心中对那小丫头的好感，他甚至想让对方就在边上看着不动手，将事情全都揽下来。 不过就在他打算继续上山的时候，才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要去哪里找她呢？ 当初来到剑峰也根本不知道这小丫头住在哪里，要不去碧莲宫看看？ 想起碧莲宫，楚生就同时想起碧莲宫主那张苍老的脸，心里不由得一阵寒颤。 “咳咳，大王要不我们……我们直接走了吧！” 半响，从他嘴里蹦出一句话，让绕着他转圈的大黑狗一愣。 “小子你决定好了？” “反正也不知道她住哪儿，去了剑峰若是被拦下那多没面子。” 各个主峰还是有些隔阂的，不同主峰弟子若没有特殊理由是无法上其他主峰。 当即一人一狗便转身要离开。 就在这时，一道凌冽的剑气落在楚生身上，让他情不自禁地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身后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小子，来剑峰干什么？” “月……月大哥，其实也没什么要事，我……我来见个朋友，发现找不到路……” 楚生有些尴尬地转身，发现一道瘦弱的青袍身影正站在他身后，依旧是斗笠覆盖头顶，遮住了面容。 “哼，现在倒是恢复过来了……”月大哥轻声呢喃，随即冷哼，“小子，他叫什么，说不定我认识。” “不……不用了，月大哥您去忙，我……我还有事！” “什么事。” “师尊指定的宗门任务。”楚生乖乖地将他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不知道为何，站在月大哥面前他心里就什么事情都藏不住，对方似乎有一种天生的气质，让所有站在他面前的人内心都无所遁形。 “去哪里？”月大哥继续追问。 楚生无奈，只能继续道，“回大哥，是去幽州。” “幽州……”月大哥头微微低下，似乎是沉吟了小半会儿，脱口而出，“是不是斩杀僵尸王？” “大哥您怎么知道！？”楚生有些惊讶，对方是怎么知道那边有僵尸王的存在。 只是月大哥并没有多说什么，缓步走到楚生面前，“我和你去。” “什……什么？” …… 楚生觉得今天充满了刺激和惊险。 不仅仅是杀了一个人，如今还一会儿地动山摇，一会儿天穹异变，现在更是和月大哥出去做宗门任务。 虽然这位月大哥修为高深，但按照这位喜怒无常的性格，说不定到时候僵尸王没死，自己先被他斩于剑下。 对于这位月大哥，大黑狗的评价只有一个字——强！ 他的修为应该还没有筑基，但实力却应该能与筑基一战！ “他或许有方法看出本王不寻常之处，小子你等会儿千万别惹恼了这个人，这段时间里也千万别和本王说话，本王打算老老实实地待一段日子，小子你好好表现千万别给本王添堵！”大黑狗落下这句话后，便老老实实地跟在两人身后，不管如何看都像一只普通黑狗。 也不管楚生如何与它对话，都得不到对方任何回应。 来到玄天宗山门，却见月大哥手一挥，一座飞舟凭空显现。 “上来吧。”淡淡的三个字落下，让楚生心里除了害怕之外再无其他任何杂念，随着月大哥站上飞舟。 这座飞舟简陋，但里面该有的东西都有，楚生随意找了个蒲团坐下，而月大哥却是来到控制飞舟的悬台上，两手掐诀。 氤氲光华流转，飞舟迅速冲入云霄，楚生只觉一阵颠簸，狂风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眼角余光看向月大哥，心里回想起当初玫虚对他说过的话。 月大哥是执法堂弟子，不要与其发生任何纠葛。 但现在他就站在自己边上，与自己一起去做宗门任务。 为何不要与执法堂弟子发生纠葛呢？楚生很想问一声执法堂究竟是什么地方，但每当话要从口中说出，就被自己硬生生憋进肚子里。 就在楚生打算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月大哥的声音却是再次响起。 “幽州的僵尸王，前些天刚刚度过天劫，才是筑基一重的修为，而且身负重伤。” “原来是这样……”月大哥说的话让楚生心里稍安，虽然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不过他既然如此说了，楚生对玫虚的安排也有些些认可，虽然是筑基一重天的修为，但僵尸王已经身负重伤，而且还是经历天劫受的伤，说不定都不需要筑基动手它自己就承受不住那种伤害死了呢？ 渡过天劫最终还是身死的修仙者也不是没有，他心里很清楚。 但月大哥下一句话却是让楚生不由得一愣。 “我与你一起去，不会帮你斩杀僵尸王。” “大哥您……” “区区负伤的鬼物，若是连这种东西都解决不了……你还是乘早死了算了！” 说话间，却又是一阵凌冽剑气落在楚生身上。 既然不来帮忙那为何要与自己一起走？他很想问月大哥这个问题，但就算是这个问题都没有勇气说出来。 不过……会死吗？楚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应该不会吧，毕竟就算月大哥不会帮自己，还有大黑狗呢。 …… 月大哥驾驭飞舟的速度很快，楚生只听见飞舟之外一阵罡风吹过，将整个飞舟震得有些轻微摇晃，甚至楚生觉得只需要再加快一点速度这飞舟就会在天空中整个崩碎散架。 不过好在两人并没有飞多长时间，一个时辰后，飞舟的速度便缓缓降下来，朝着外面看去，云雾上升，而飞舟在逐渐下降。 最终停在一座山头。 从飞舟上跳下，月大哥便将其收起。 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城池便道，“那里就是幽州城。” 放眼望去，却见一座古旧的边城。 这座城没有城墙，远远望去呈现四方的形状，在城池四个角落分别立着一座石块堆砌而成的高塔，高塔上隐约间竟有一种灵气波动。 城内建筑整齐排列如同棋子，屋顶各色砖瓦堆砌，仿佛组成了一个玄奥的图案。 更让楚生感到惊异的是，在这座城北边是一片漆黑土地。 虽然间隔稍微有些远，但依旧从那片黑色土地上感觉出一种阴森的气息。 正在这时，月大哥又将手指指向那黑色土地。 “那边就是幽州城城郊鬼林，也是僵尸王所在。” “大哥，僵尸王就在那里，城中百姓会不会……” 楚生说出了自己的担心，这里已经是凡俗，幽州城正是凡俗城池！凡俗对于修仙者来说那是奉若神明的存在，不管是修仙者本身还是与他们有关的一切事物，对凡人来说都可望不可及。 若是一只僵尸王出现在凡俗，对那些手无寸铁的凡人来说势必会造成极大损失。 但月大哥却轻轻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那边四角是锁灵塔，金丹之下入城体内灵气尽失，不必担心。” 说完，朝着楚生招了招手，“我们先进城，这次鬼林出现僵尸王应该有什么内情，先打探一番。” 言罢，便自顾自地祭起飞剑，竟是直接御剑朝着幽州城飞去。 楚生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山巅，想着自己不会御剑飞行伤感了好一会儿，才听大黑狗的声音响起。 “小子，那人已经飞远了，还不快跟上！你兜里的符难道是摆设不成！” 楚生恍然，拿出符笔画了张御空符往自己身上一贴，便朝着幽州城的方向飞去。 大黑狗见状大叫一声，一口咬住楚生裤脚管，吊在他脚上紧跟。 一人一狗飞得很慢，在城外不远处见到月大哥的时候，刚一落地便被一股磅礴的剑气笼罩。 “小子，太慢了！” “大……大哥您修为高深，小弟跟不上啊……”楚生有些委屈地说道。 “哼，走路总跟得上吧，若是跟不上……便杀了你。” 毫不掩饰的杀意临身，让楚生额头不由得冒出一阵冷汗。 两人一狗先后朝着幽州城走去。 第一百零六章 茶馆休憩闻评书 一片荒芜的枯草地尽头忽然立起一座座建筑，远远地便看见有人影攒动。 这里正是幽州城！ 虽然乍一看没有城墙，但就在楚生走入幽州城范围内的瞬间，却是忽觉天地间的灵气消散，连带着自己体内的灵气一起被封锁。 有一种玄奥的力量在冥冥之中笼罩着这座城，让这里化作一片天地灵气的真空地带，护着此地的凡人。 刚入城，楚生便发现城里的人们不管男女老幼脸上都露出压抑的神情，就算是街角巷尾的小贩叫卖声都显得有气无力。 “小子，看这里。” 月大哥的声音响起，随着他的视线楚生见到不远处一群人正围着一块石碑。 石碑四边雕着不知名的野兽，而正在这石碑上贴着一张告示，一群人围在那里议论纷纷。 楚生并没有听清楚那些人一轮的是什么东西，只是从那告示上察觉到一些端倪。 “告民书：昏后不夜行，鸡鸣方出户，有违者——生死勿论！” 竟是让民众夜里不外出的禁令，楚生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月大哥，却根本看不清对方的容貌，更别提知道此时他脸上的表情了。 随着两人缓缓接近那群人，终于能够听清楚他们的说话声。 “又是哪家人出事情了，咱们这幽州是不是风水不好怎么成天出这种事情！” “死人了……该死的得想办法搬走！” “祖屋就在这里怎么搬，白天就不让人省心晚上怎么还是这幅鬼样子，上回请来一个游方道士去了那里还不是没回来，这会儿估计连骨头都已经寻不到了！” “唉，要是那位州牧大人还在的话……” 说到这里，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而楚生也被月大哥悄悄拽着继续朝着城内走去。 “月大哥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这幽州城的城主府与我玄天宗有些联系，接下来要去那里与他说明情况，然后我们就去那片鬼林斩杀僵尸王。”月大哥沙哑的声音响起，此言一出顿时给楚生一种很可靠的感觉，不过那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到时候你去吸引僵尸王注意将其斩杀，我在边上练剑。” “练剑……月大哥这是为何？” “哼，要不是为了锤炼我的本命灵剑需要极多的阴气与死气，哪里还会来随着你来这里，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任务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缕杀意还是落在楚生身上。 由于现在凡俗，所以月大哥也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只是在那缕杀意显现的那一瞬间，四周有些人纷纷侧目。 “那我们接下来就是去找那位城主大人吗？” “区区凡俗城主而已，还当不得大人这两个字！” 楚生微微侧目，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或许对月大哥来说只要是凡俗中人都不入眼，但楚生在凡俗里还是生活了好一段时间，在他眼里凡是有一点地位的人都配得上大人这两个字。 “更何况……小子，接下来去寻那位城主的人只有你一人，我此刻便去练剑，在你斩杀了那僵尸王之前不要来找我。” 月大哥抛下一句话后，竟是径自离开了。 “可……可是大哥不是说了要帮我的吗……” “别误会了，我只是说要与你一起来，何曾说过帮你！” 宛如实质的煞气袭来，楚生受惊，竟是连连后退，最终脚步不稳一个不小心跌坐在地上。 待其走远，耳边终于传来大黑狗的声音，“小子，被耍了的感觉是不是美滋滋？” “一点也不美！”楚生恨恨地瞪了边上幸灾乐祸的大黑狗一眼，从地上起身拍了拍尘土，继续在街道上走着，远处已经没有了月大哥的身影，“一个个都那么不靠谱……” 他话音刚落，却听大黑狗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子话可别说出来，那人就在边上没走远！” 楚生被这句话吓得浑身一哆嗦，要是这时候忽然飞来一把剑将他斩了那玩笑可就开打了。 正如此想着，忽闻一道罡风袭来。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柄短剑精准地刺在他脚下青石路上。 按照大黑狗的指示，楚生并没有马上去寻找城主府，反倒是来到一座茶馆角落里坐下。 他饿了，大黑狗也表示想吃点东西。 茶馆店里正统的吃食没有，只有一些点心瓜子，不过好在楚生也不介意，点了些吃的便招呼点餐的小厮离开。 “小子等会儿要不你把本王留这儿，你一个人去战斗如何？”大黑狗一口把面前小碟子里放着的三块薄饼咬碎，倒是引起不少人的注意，黑狗像人一样在餐桌上吃东西，这种事情以前还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大黑狗的提案并没有成立，马上被楚生驳回了。 “大王你可得救救我，要是没了你我一个人去斩杀僵尸王还不是去送死，那可是筑基一重天！” “但它身受重伤，已经垂死，小子你这都怕还是不是男人！” “今天就算不做着男人我也不答应，那可是筑基境界，反正没有一个人接应我就是害怕，大不了到时候我放弃这任务，先天道树的叶子咱们谁也别想得到！”楚生心一横，轻声嘀咕着。 大黑狗虽然没有再说话，但从它嘴里渐渐嚼碎的薄饼的命运还是能够看出来它很生气。 “小子，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嘛！” 它嘴巴张得老大，一双幽邃的瞳孔瞪着楚生，但楚生也没有相让半步。 好半响，大黑狗才呜咽一声，一对竖立的耳朵倒下。 “罢了，本王就发发善心帮你这一把，其实先天道树的叶子就算没有你帮忙本王要想拿到它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 一人一狗正压低了声音交谈，忽闻这茶馆店正中央猛地一声炸响。 楚生心一颤，便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才发现茶馆店的正中央不知何时竟坐着一个书生模样打扮的中年人，中年人两眼深深凹陷，眼中布满了血丝，乍一看上去便有种不一般的气势。 书生面前正放着一张长木桌，一只手里摇着把扇子，另一只手却是按在桌上。 手与桌子之间正放着一块惊堂木。 中年人面前却是一杯开了盖子的茶杯。 瞧见这身打扮和这身造型，楚生哪里还不知晓，这是一个平日里流转于各个酒馆茶店的说书人。 说书人多是书生出身，有些及第失败又不甘回乡，便在各个酒馆里做起了说书人。 按照凡俗的算法，说书人名气与说的内容便决定了在场所有看客们最后会付给他们的定钱。 而最终说书人也会把钱分出一部分上交茶馆店掌柜，这些都是明面上的规矩。 “小子那个人疯疯癫癫的干什么呢？” “那是说书人，专门讲故事赚钱的。”楚生解释道，同时再次深深地看了大黑狗一眼，没想到大黑狗连说书人都不知道。 “说故事还能赚钱？”大黑狗汪地叫唤了一声，却引起四周一众人不满的目光，连忙低下头呜咽着，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小子这可是一个生财的好办法，要不你到时候也试试看啊，说不定又赚个千万灵石！” “那种事情不做！”楚生脸一黑，瞪了大黑狗一眼。 不管一人一狗争执了些什么，说书人终归是清了清嗓子开始讲今天的故事。 “话说百年前城东有一妖为祸苍生，出则天地大旱民不聊生，时有仙人降下名曰子灵，斩杀妖兽还天下太平……” 这是一则很普通的仙侠精怪志，凡人对仙人世界心生向往，便会衍生出这种小说志。 说书人的故事大抵是那位叫做子灵的仙人在百姓的恳求下留在凡间，时代庇护凡人。 这种书楚生在过去也读了不少，只听片刻也就觉得无趣，当即便拉着大黑狗要离开这里。 而那位说书人的故事还在继续…… …… 城主府位于整座幽州城正中央，远远地看去便见一座宛如宫阙般存在的建筑伫立于平地。 宫阙通体黑色，在前门牌匾上烙印着三个金色大字——城主府！ 来到城主府门前，对守卫报了自己姓名后，那两名守卫却有些反常地将长毛横在面前，抵住楚生的身子。 “我说……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可是玄天宗弟子，来这里执行宗门任务的！快点让我见你们城主！”楚生有些愤怒地叫喊着。 但那两位守卫似乎根本没有在乎楚生身份的样子，手中长毛对着他没有半点变化。 “城主不在，改日再来！”其中一位守卫冷冷地说道。 “你们可知我是玄天宗——” “就算是玄天宗宗主来了答案也是一样，城主不在！”那位守卫显得有些不耐烦。 倒是身侧的大黑狗用唯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叫着，“小子管那么多干什么，在凡俗你就是仙，他们不敢拦你，拦你你直接杀了就好！” “可是大王，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 “小子这时候还妇人之仁，你不杀了他们让本王来……哎小子你去哪里，这时候你还怂本王可就帮不了你了！” 眼看着楚生竟然直接离开，大黑狗连忙摇着尾巴跟了上去。 一人一狗并没有真正离开，楚生绕到城主府侧面围墙边上，四下望去发现没人，便拿出一张符纸，往自己身上一贴。 虽然现在无法施展任何法术，但以前准备的符箓却依旧有效，不过楚生却无法在这里画出新的符箓。 “既然月大哥说了要见到城主，那就只能溜进去了！” 说完，却是整个人直接从地上飞了起来，身形一闪落入围墙另一边。 “小子等等本王，有好东西千万别先拿！” 大黑狗一声叫唤，紧随其后。 一人一狗就这样潜入了城主府。 待越过围墙，楚生便见一片幽邃的小竹林，不远处还有石径水榭，只是空无一人让他有些莫名心寒。 正想着从何处找到城主所在，却听大黑狗汪的一声大叫，“小子，本王闻到了宝物的味道，先走一步了啊，你千万别走远要不然本王找不到你！” 如此被叮嘱着，随即便见大黑狗迅速朝着某个方向跑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 楚生不由得再次哀叹，“怎么关键时刻靠谱的人一个也没有……” 第一百零七章 暗阁有路通幽冥 无奈之下楚生只能一人深入城主府。 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探查他发现只要是有钱人家里的布局几乎都差不多，也不知很久以前是不是都听信了同一位风水先生的话，导致现在只要是有点钱的人家都会如此布局，轻车熟路下楚生自然也很快地找到了他要寻找的地方。 不过让他有些迟疑的是，尽管已经在城主府转悠了好一会儿，他依旧寻不到一个活人，似乎整个城主府内除了门口那两个卫兵之外再无其他任何一个人。 异常的平静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在幽邃的回廊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一座别致院落内。 按照记忆里所有有钱人家里的格局布置，此地应该是城主的住所，或者是与城主有密切关系的人居住的地方。 他正想深入其中却忽然听见身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吓得他赶紧潜藏入边上阴暗的角落里，给自己身上贴了张隐身符箓。 虽然忽然出现的人着实在他的意料之外，但有人出现又让楚生心里莫名觉得安心。 远远地便见三个穿着白色宫装长裙的侍女走来，她们手里提着花篮，花篮里正摆放着些酒菜，她们一路上窃窃私语，虽然说了很多话，但大部分楚生都没有听清楚，只是在临近的时候才听见几个关键的字。 什么成仙之法上古遗秘之类的。 大多玄乎得让楚生都有些头大。 不过处于隐身状态的楚生跟着这三名白裙少女一直走到一扇华丽木门前。 这木门上雕着鱼虫走兽，乍一看上去纷繁错杂。 “小姐，用餐的时间到了。” 其中一名白裙少女敲了敲门，随后三人将手中的花篮放到地上，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那三个白裙少女缓缓离开，楚生却没有跟上去，反而驻足不远处的阴暗角落，两眼直勾勾盯着那扇华丽的木门。 这扇门一直紧闭着，里面没有传来一点声音，不管方才三个白裙少女在外面有什么响动都是一样。 里面真的会有人吗？ 而且听那三个少女所言，里面应该住着城主府的千金。 “到现在还不出来，不会是个丑八怪吧，嘿嘿……” 眼见就算三个白裙少女离开多时里面的人都没有出来，楚生的心里也不禁开始想入非非。 或许里面的人就是长得丑，要不然怎么到现在还不出来拿东西。 而且素闻那些深闺小姐一个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锦衣玉食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怕不是一个小胖人儿。 要不悄悄进去看看？ 反正现在也是隐身的状态。 楚生手里继续攥着几张隐身符箓，生怕到时候符箓的效用没了把自己暴露。 无法使用法术的他若是被人发现也只能束手就擒。 悄悄走到那扇门前，伸出手正要推开。 却忽闻一阵咯吱声响。 那扇木门竟然缓缓打开。 唯有开门的声音，楚生竟听不到一点有人走动。 莫非那位小姐自始至终都站在门边？ 还是说…… 门开了，从屋内显露出一个穿着彩裙的少女。 少女约莫十七八岁，长得眉清目秀，并没有楚生先前想象中那般体型。 这是一个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被迷住的少女，尽管看上去面色苍白仿佛挂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到，但却更能激起一般男子的保护欲，如此美人入眼楚生看得眼睛都直了，但那种飘忽的感觉也只是持续了小半会儿，很快楚生便发现对方在门开了之后就站着一动不动。 那双眼睛空洞无神，盯着前方。 好在楚生适时朝着边上挪了几步，要不然还真觉得对方是在盯着自己。 “饭……送来了……” 清脆的声音响起，却平直得不带一点情绪波动。 宛若不是生人，再仔细看那少女的面容，却觉得那张脸苍白得就像一张纸，让楚生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该不会是鬼吧？ 心里有如此想法后，楚生当即头也不回地朝着远处跑去。 只是在跑开后，他却没见到那少女的眼睛竟然朝着楚生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向上微微翘起，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饭……走了……” …… 并没有一个人转悠太长时间，楚生便听一道急促的狗吠响起，随即便见大黑狗从边上草丛里窜了出来。 汪地大叫一声，便扑在楚生身上。 “小子快点跑路，这城主府诡异，本王差点栽在这里！” 正说着，却是一口咬着楚生的裤脚管，便要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这里竟然让大黑狗都要栽一个跟头。 楚生正要问及究竟发生了何事让它如此惊慌，却忽闻不远处传来一道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大黑狗明显地浑身一颤，竟是直接松开了楚生的裤脚管，大声叫道，“没想到他们那么快就来了，该死的……小子本王不管你了，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楚生回头便见身后小径不知何时已经现出数道人影。 他们一身下人打扮，神情呆滞地朝着楚生的方向走来。 这里竟然真的有人？ “那……那个，那边的仁兄您好，我是玄天宗的……” “玄天宗个蛋蛋，小子这时候你说自己是天帝都没用，他们都是活人中了尸毒没了神智，和僵尸无异，这时候过去纯粹是找死！” 大黑狗大叫着，竟是一溜小跑朝着某个方向飞奔。 楚生见状紧随其后。 这些人竟然都是中了尸毒的活人，当真是世事难料，没想到来个城主府竟然也有如此灾劫。 幽州城内金丹之下无法使用任何法术，金丹以下的修士入了城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天晓得在这城中还有这种恐怖之物。 “大王，咱们逃去哪儿？”一边跑着，楚生一边急切地问道，虽然身后那些中了尸毒的活人走路很慢，但为了与他们拉开距离，已经是跑得有些累，恐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小子别着急，本王现在还找不到逃离的路线，不过莫慌，这时候本王只要跑得比你小子快肯定死不了！” “大王我回去一定要炖了你！” “小子这句话你说了多少回了一次也没见你有实际行动，有本事来啊，汪！” 大黑狗与楚生一个劲朝前跑着，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却是在一人一狗的面前显现出一道被漆成黑色的暗阁。 这暗阁看得楚生有些一头雾水，若是按照平常那些有钱人家的布局，此处应该是边门所在，只要穿过边门就有机会离开此地，但边门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黑瓦黑墙的三层小阁楼。 正在这时，大黑狗的声音传来，“小子就是这里，本王被这里的东西坑惨了，不过看样子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人把守咱们快进去，里面有宝贝！” “大王，现在还是逃命要紧！” “小子慌什么，听本王的赶紧进去，里面说不定还有活着离开的方法！” 被大黑狗稍微一鼓动，楚生终于是咬了咬牙，与它一起冲了进去。 在冲进暗阁的瞬间，楚生便牢牢地拴上门，随即目光环视四周。 这里是暗阁第一层，第一层的布置有些简陋，唯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椅颜色依旧是黑色。 这倒是让楚生有些觉得这位城主大人的嗜好似乎有些与众不同，什么东西都喜欢黑色。 “小子你在这儿找找有没有逃出此地的通道，本王上去看看！” 大黑狗没有等楚生多说什么，却是自顾自地沿着楼梯去了上一层。 虽然楚生也很想知道上面还有什么，不过此时更重要的却是将离开这里的通道找到。 有意无意地，他来到黑色木桌前，看见桌上正放着一本书。 书上的文字楚生大多认识，毕竟这属于凡俗的文字，楚生学过好几年凡俗文字，虽然许久未曾触碰，却也没有完全忘记。 翻开书页，便见里面密密麻麻地记载了一些东西。 当见到第一个字的时候，楚生却是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干咳几声。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 “不过现在还是先找找离开此地的方法……” 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楚生翻开了书页的第二页，随即是第三页…… 整本书看完的时间其实很短，毕竟这本书也不过是那位城主大人类似于日记一般的东西。 在里面也的确记载了从这里离开的方法。 四下张望一番楚生正想找到离开的机关，却是忽然听见楼上大黑狗一声惨叫。 “汪！该死的这里怎么有那么邪乎的东西，小子找到路了吗咱们快点溜！” “大王你怎么了？” 却见一道黑影迅速从二楼阶梯上窜下来，摇着尾巴绕着楚生打转。 大黑狗浑身的黑毛有些凌乱，这回似乎被吓得不轻。 见到楚生的瞬间便大叫着说道，“小子，楼上有东西，真的本王不骗你赶紧溜，要不然等那东西完全醒了想溜都溜不掉！” “大王你该不会说的是……活魈？” “小子你怎么知道那东西？” 楚生摇了摇手上还未放下的书，淡淡地说道，“在这上面写着呢，不过活魈……还真的有啊，那位城主大人真的……” “小子现在是感慨的时候吗，作死源自话多，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出路啊！” 正说着，外面透过门间缝隙忽然看到几道人影闪动。 外面响起敲门声。 而且那敲门声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汪！” 大黑狗一口咬着楚生裤脚管，而楚生则按照那书上记载的，在地板上某一块青砖上用力一踩。 不远处墙面下降，出现一道狭窄的幽邃通道，倾斜着向下不知道通往哪里。 看着这条幽邃的小道，楚生心里却是涌现出强烈的不安，他有一种感觉，只要走进去就会倒霉。 修炼了时来运转诀，对于何时会倒霉这一点楚生从未误判。 他正想提醒大黑狗，却见大黑狗已经汪的一声大叫，身形便窜进那幽邃小道里。 看了一眼门外越来越多的黑色影子，又看了一眼通往二楼的阶梯，楚生一咬牙，终归还是随着大黑狗踏入这条小道里。 在楚生进入小道后不久，那面墙壁竟是迅速升起，将这条路径掩盖。 又过了好一会儿，木门终于承受不住猛烈的敲打，径自倒下。 露出外面一众下人打扮的身影，他们的手上头上都流着血，但似乎不知道疼痛一般，慢悠悠地涌入暗阁。 又不知过了多久，在暗阁屋顶凭空显现一道穿着青色长袍的消瘦身影。 …… 第一百零八章 自古恶毒是人心（上） 狭长的甬道倾斜向下，四周是黑灰色砖块堆砌的墙壁，墙上除了每隔一段距离会出现的夜明珠之外再无他物。 时不时有一阵阴风吹来，让楚生心里越发心悸。 不过好在一路上他和大黑狗说着话，倒也没有被四周诡异的气氛吓着。 “……小子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大黑狗绕着楚生打转，四只狗爪子落在地上却听不见任何响动，所以甬道里只听见唯一属于自己的脚步声。 “讲到幽州城主的异变！”楚生小声提醒道。 “对了，小子本王看着这座城就觉得这儿有些邪乎，没想到这座城里竟然已经被那僵尸王化作一片绝地，只要那僵尸王不死，此地生灵永远无法从这里离开，就算有再多的人死去他们也不会生出离开的念头，而且外人进来也绝无可能活着离开！” “不过大王，城主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先前在城主府里，楚生可是见到了一群丧失神智的活死人，他们双目空洞，毫无任何可以沟通的方法。 “这座府邸里所有人都被下了尸毒，鬼知道谁干的！”大黑狗则是不停地抱怨着，“这些下了尸毒的人竟然可以感应到本王，要不是跑得快就被活活吃了！” “而且刚才那个小阁楼上小子，你猜本王看见了什么？” “我不猜，反正也猜不出来……” “小子一点也不幽默，汪！”大黑狗一声厉啸，却是继续说道，“刚才本王见到那边有一个大棺材，里面躺了一个人，还是个漂亮妹子……” “那就是活魈？” “虽然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不过她身上缠绕着一股浓重的阴死气息，怕不是死了有一段时候。” 楚生并不知道大黑狗看见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不过听着大黑狗的描述，眉头不禁微皱。 根据那位城主大人日记里的记载，二层楼里的那具尸体根本不可能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 “不过那个漂亮妹子长得还真标致，若是活着的时候或许本王都动心了。” “大王别瞎说，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一个死人啊！” “汪！本王不过是开个玩笑小子你怎么句句都当真！”大黑狗不禁埋怨一句。 楚生闻言也不再纠结于这件事情，倒是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不过那位城主大人在日记里写着的却和大王你看到的有些不一样呢，上面写了二层楼是摆放他妻子的地方，他妻子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长那么年轻吧。” 大黑狗又是一阵狂吠，“小子你懂什么，本王可告诉你，越是有钱人家家里老婆就越漂亮，七十几的皇帝十几岁的妃本王都见过！” 楚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可是大王，老婆是什么？” “就是妻子，小子和本王学着点儿，连这都不知道以后出去怎么报上本王名号！” 原本还对大黑狗所见有些疑虑，方才明明见到城主府家里的千金有十七八岁，怎么城主的妻子也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听它那么一说楚生倒有一些释然。 不过这位十七八岁的城主夫人却有些凄惨，虽然容貌未曾改变，但根据城主日记中记载，她很早以前就已经死去，而且还不是很自然的那种死法，竟是被城主活生生喂药喂死。 这一切城主对外都保守的很严密，但在日记里却毫不掩饰地写了出来，想必当初那暗阁出了他自己也不会有人进去。 一人一狗在甬道里聊得正欢，随着时间的推移，楚生甚至都觉得自己体内灵气没了束缚，也能感应到四周的天地灵气，估计是已经离开了幽州地界，正想继续告诉大黑狗四周的变化，却听身后一阵沙哑的咆哮声响起。 “这这……又发生什么了？” 楚生有些惊慌地转过身，却见甬道的另一头不知何时竟是多出两三个穿着下人衣服的消瘦人影，虽然他们面貌不一，但眼中却是一样的呆滞目光，在他们的身上还能看到一些磕碰的伤痕。 “又是活尸，他们怎么来这里了！该死的……小子咱们跑快点儿，赶紧离开这里！” 大黑狗一声低喝，却是率先撒开腿朝前跑了一小段，转头却发现楚生正一脸苦笑地缓缓向前，又是大叫一声，“小子你还不快走，不要命了吗！” “大王……我实在是跑不动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越来越累……” “小子那你现在手里还有符没有？把那些活尸全都解决了！” 闻言楚生却是面色微变，下意识地说道，“但那些都是活人……” “曾经是！”大黑狗强调了一遍，“凡人一旦中了尸毒，最后结局只有两种——死，或者化作活尸，再也不可能恢复！” 看着那些越来越靠近的三两个活尸，楚生心里又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手里翻出一张白符，另一只手拿着符笔在白符上画出一道符文便朝着身后一丢。 眼看着符箓落在其中一只活尸的身上，瞬间被一道黑色流光包裹着，那具身体竟是开始缓缓地变得苍老，最终化作一个老人瘫在地上，但两只手还是朝前伸着，嘴里不知道在呼唤着什么。 这是楚生现在掌握的天地道文，在施展的一瞬间，楚生便已经进入了那种心无他物的状态中，随着一道道白符被他烙印天地道文，落在向前的活尸身上，看着他们从年轻模样变成伛偻的老人，他的心里不免闪过一丝悲凉。 并不是对他们感到可悲，反倒是对自己…… 人生短短数十载，就算是修仙者也不过比凡人多出数百年数千年寿元，若是没有达到与天地同寿的境界，或许百年后自己也是一坯黄土。 心里正如此想着，耳边却听一声犬吠，竟是将他从那种沧桑悲凉的意境中强行挣脱。 “小子你这是想直接在这里坐化了不成，刚才看你身上怎么多了一些死意！” “大王，我……”楚生正想解释一二，却听大黑狗的声音还在继续。 “嘘声，本王闻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咱们先静观其变！” “是宝物的味道？” “小子你怎么越来越贪了，什么事情都联想到宝物！”大黑狗狠狠地斥责，“本王从未闻到过腐臭味如此浓郁的宝物，小子等会儿若是你喜欢本王把它送给你，反正现在本王实力也恢复了。” “大王你实力恢复啦！” “那是当然！”大黑狗昂首，露出一副得意的样子，“此地已经远离幽州，虽然不知道什么地方不过本王实力已经完全恢复。” “那你刚才还让我丢符……” “这是对你的历练，历练懂不懂，汪！” 楚生心里不禁有些难受，虽然自己来这里是修炼符道，但每丢出去一张符箓，都是丢出去一枚枚灵石，如何能让他不心痛。 一人一狗就这样在甬道里安静地站着，那些变得苍老的活尸依旧没有死透，苍老的身躯在地上不断扭曲着，楚生尽量将视线从他们的身上移开，不过还没过多久，从甬道黑暗尽头便传来一声诡异的笑声。 那笑声飘忽不定，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楚生还是觉得对方不是一个好人，当即手中符箓攥紧，生怕到时候突发事件可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倒是大黑狗有些悠闲地打了个哈欠。 远远地，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很缓慢，就如同之前的几个活尸一般，不过却显得很有规律。 “是什么人来了？”楚生压低了声音看向大黑狗。 “别问本王，这种东西本王也不知道，反正来的不是人！” 正说着，却听不远处又是一阵诡异的笑声，听得人心里不禁就是一阵寒颤。 究竟是谁在那边？ 大黑狗说了来的不是活人，那想必应该是活尸一类，先不说活尸怎么会发出笑声，既然知道了对方是什么身份，首要任务应该是逃走啊，怎么会有留在原地看着这种不负责的话。 “大王，要不咱们还是快点逃……” “逃？能逃到哪里去！”大黑狗闻言却是反过来讥讽一句，“本王倒是忘了说起，这条甬道另一端也绝不是什么善地，此处阴气郁结，若是本王所料不差尽头应该是那片鬼林，到时候你小子说不定都要直面那僵尸王！” 听到僵尸王这三个字，楚生心里又怂了。 那可是筑基一重天，不是直面就能打败的对手。 但话说回来，城主府里怎么会有一条甬道直通鬼林呢。 心里正如此思索着，却听远处笑声消失，又是一阵低叹。 “汪！” 大黑狗大叫一声。 “是谁在那里！”楚生颤抖着声音，或许是觉得单靠符道并不能保护自己，原先拿着的白符不知不觉间又多了一把他的本命灵剑。 被楚生责问一声，不远处的低叹竟是再次响起，远远地看见昏暗的光线下，一道瘦弱的身影朝着他走来。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宫装长裙的女子，看上去十七八岁，一头黑色长发散落，那双眼睛里虽然并没有那种呆滞的眼神，但楚生还是能感觉得出来。 在这黑裙女子的身上正散发出一股阴厉的气息。 这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应该有的气息！ 而与此同时，大黑狗的声音也响起，“小子，这就是本王在二层见到的活魈！” 第一百零九章 自古恶毒是人心（下） 活魈，介于僵尸与活人之间。 本身具有生前绝大多数灵智，但在某些方面与僵尸无异，比如食人肉，饮人血，惧光喜阴。 但与僵尸不同的是活魈就算在阳光下也不会消亡。 唯一杀死它们的方法在那本日记一样的书中也有记载，那就是将头颅斩下，或者将心脏贯穿。心脏，那是它们作为与活人相似的唯一致命之处。 眼前这黑裙女子便是大黑狗在方才暗阁二层楼所见到的年轻女子，也就是说她便是那本日记中所记载的幽州王妻子，那位被活生生喂药喂死化作活魈的女子。 “你是……活人……”那黑裙女子站在距离楚生稍远一些的地方便不再动弹，嘴里轻吐四个沙哑的字眼，说话的同时四周不免一阵阴风吹过，让楚生时刻保持一种处于惊吓的状态。 原因无他，实在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只存在于说书里的鬼物，原本楚生对于这类死物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害怕，更何况是见到实物。 “你……你别过来啊，我这里有符，我……我不怕你！”他后退几步，手里的符和本命灵剑颤抖着朝前挥舞。 “小子你至于怕成这样吗，现在是你比较厉害，赶紧麻溜地解决它！” 大黑狗见状倒是嗤笑一声，但楚生却根本无力反驳。 “救……我……”那黑裙女子口中又吐出两字。 却是让楚生不由得一愣，双手不再颤抖，定了定神下意识地问道，“救你……我要怎么救你？” “将我……变回普通人……” “我不要长生了……不想变成这幅样子，我要……要做回普通人……” 仿佛说到了激动之处，黑裙女子一边说着，郁结的语言竟是开始变得顺畅，甚至到最后说出来的话和正常人无二。 “你先别激动，有什么事情慢慢说，那个……就先说一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楚生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此时他不想动手，若是能靠嘴巴解决的事情他绝对不想用武力解决，虽然他的武力自认为并没有强到哪里。 不过现在还是转移这黑裙女子的注意力，而且楚生也有太多的话想要问。 有一个可以沟通而且似乎还保持理智的人可以了解情况，这自然是他乐意见到的情况，至于对方是否是一个活人暂时不作他论。 那黑裙女子闻言竟也当真顺着楚生的话说了下去。 不过在她说话的时候一旁大黑狗却是一阵埋怨，“小子你在干什么知道吗，这可是活魈，最易招引其余鬼物的东西，若是四周还有其它鬼物咱们很容易被盯上！现在要么把她干了要么赶紧逃，可没时间在这里听它讲故事！” 但楚生却是不为所动，如今退路被活魈挡着，前方又有遇到僵尸王的危险，现在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说不定这活魈说完了话就放自己离开了呢？ 既然有活人的灵智，说不定还真有这种可能！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呵呵……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这里根本就没一个活人……” 虽然开始说话，但黑裙女子的情绪似乎也开始变得极其不稳定，只是说了一句话竟是忽然双目赤红，狂啸着就要朝着楚生的方向扑去，但在见到楚生手里那把长剑的时候，还是双目微微一凝，止住了身躯。 “别激动，千万别激动……”楚生轻声说着，身子又向后退了几步。 “小子你就祈祷这活魈不会发疯把你一口吞了吧，不过说起来这活魈也算有先天中期的力量，只要你有这个胆儿还是能解决的！”大黑狗此时倒也不再催促楚生，反倒是摇着尾巴坐在他的身后，一双黑色的眼睛深邃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 “唔……”黑裙女子晃动着手臂，一只手伸出捋了捋披散的长发，才发现那只手竟已经完全变得干瘪不成人样，几近于一只骨手，甚至有些地方破了点皮露出白骨，“虽然大部分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一些还是知道的，周郎虽一介凡躯，却也向往那长生之术……” 幽州城主姓周，城主乃世袭，只要不逢重大变故，城主一脉便不会更迭。 虽然幽州城主在凡间的势力很大，但由于接触了修真界，难免有那么几代会产生长生不死的念头。 可惜历代城主修为资质不佳，有些甚至都已经过了最佳修炼的年纪，故他们的请求自然不会被玄天宗认可。 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位城主竟另辟蹊径寻求以尸身证长生的道路。 这一做法在符峰经阁内也有简单的介绍，不过那等介绍也大多将其抨击为邪道。 然而对于一个痴迷长生的凡人来说，邪道如何，正道又如何？只要能够获得长生，谁愿意数着日子等死！ 于是便历代开始研究如何以尸身长生之术，其实最初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但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研究的方向却出了岔子，城主府内开始乱了。 “……眼看着活人一点点地没了，就连服侍我的丫鬟都变得和死人一样，我正想着怎么逃走，某日周郎却叫我进夜阁里说话，那夜阁就算是我也第一次进去，当时真是激动得不得了，想着周郎终于对我敞开心扉，可是……可是……” 黑裙女子一边说着，却是一点点啜泣，一只手捂着眼睛，却依旧能从指缝间看到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正往外流出一缕血泪，看得人心里发颤。 “这位小哥，我从你身上感觉到一种不一般的气息，你是不是仙人？” “我……那个……”原本还想继续听故事拖延时间，但被这黑裙女子忽如其来的一问，楚生却有些愣住了，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说道，“还不是，不过日后多加修炼，我一定能成仙的！” “那小哥可有治好我的方法？现在这副模样让我以后怎么见人，我还不想死，我……” “那个，这位姑娘，其实……” 楚生话才刚说到一半，却听脚跟汪的一声犬吠。 “小子说话的时候悠着点儿，想清楚了再说，本王见你印堂发黑说不定霉运当头啊！” “行了，大王不许再说话了！”楚生恨恨地瞪了大黑狗一眼。 想到自己如今识海内一团墨色气运，他就有一种不爽的感觉，但如今自己识海这幅模样还当真无法和大黑狗说，说不定正如它所说的那样，印堂发黑霉运当头。 想着自己来到这已经是倒了那么大霉，楚生对自己以后的日子充满绝望，自然对大黑狗满是埋怨。 “小哥，我不想继续变成这样，我想做一个普通人……求求你……我知道小哥定有不少本是，若小哥能将我治好，需要什么尽管说，如今在这城主府里有的我可以全给你！” “可是这位姑娘，我修为尚浅，怕是无法治好你，要不你去玄天宗试试，玄天宗丹峰炼丹术一流，定能将你治好。” 迟疑了片刻后，楚生还是一咬牙，他不知道该如与这黑裙少女说，治好将锅甩给连他都不知道在何处的玄天宗丹峰。 “汪！”大黑狗又是一声低吠，但这回却并没有传达任何一丝，只是叫唤了一声，便摇着尾巴起身，绕着楚生的身子转了一圈。 “多谢这位小哥告知，若是方便的话不知可否带我去那玄天宗丹峰……”黑裙女子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的笑容，虽然楚生依旧没有说是否可以将他医治好，但却给了她一个希望，正要继续说话，声音却是戛然而止。 在黑裙少女的脖颈处忽然闪过一道青色流光。 楚生看得分明，那是一道剑气。 剑很快，快得任何人都反应不过来。 那黑裙少女的脸上还残留着笑容，但眼神却是渐渐地涣散，最终身首分离，竟是直接倒在了地上。 取而代之的却是依旧站在她身后的那道穿着青色长袍的身影。 “丹峰并没有将活魈复生的方法。”沙哑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感情，听得人心寒。 “你话太多了。”隐藏在斗笠之下的那双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那只手里的长剑缓缓收回背后的剑鞘，“若是有将活魈带入玄天宗的打算，我现在就将你斩杀变成活魈！” “大……大哥说的哪里话，我怎么敢……”楚生此时觉得自己舌头乧开始打结，说着语无伦次的话，不过看着倒在地上黑裙女子的身影，楚生心里依旧不免生出一丝悲哀，轻声说道，“不过也不用这样吧，她也是无辜的……” “杀了她，便是救她。”言罢，月大哥越过倒在地上的尸身来到楚生面前，低下头似乎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本命灵剑，“你的本命灵剑？” “是……是啊大哥。” “剑不错，人倒不怎么样，哼！”竟是径自与楚生擦肩而过，朝着甬道深处走去了。 楚生见状急忙跟了上去，想起大黑狗说的月大哥一直在暗处跟着自己，他一边有些关切地问道，“大哥您怎么来这儿了？” “练剑！” “可前面是……” “好好完成任务，此间事了我会与你师尊说明。” “大哥难道对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没兴趣吗？”总觉得气氛有些沉闷的楚生再次开口，却发现月大哥忽然停下脚步，浑身散发着一股凌冽的剑气便朝着楚生压来。 “勿多言，违者杀！” “是，大哥！” 楚生赶紧闭上了嘴，随着月大哥身后渐渐没入甬道深处。 前方是由萤石照映出来的粗浅轮廓，不过随着不断深入，萤石散发出来的光芒也越来越深，那种绿光看着有些渗人，让楚生心里不免生出一丝寒意。 第一百一十章 城主 随着时间的推移，甬道空间也变得越来越大。 对月大哥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楚生心里虽然也非常惊喜，但或许是因为方才一言不吭地将那黑裙女子斩杀，让他难免有些不快，导致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压抑。 只是这种压抑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前方一阵前所未有的阴风蓦地吹来，随即便见到远远地两盏泛着幽幽蓝光的油灯被石兽叼着嵌在墙壁上。 那两个石兽之间正有一道紧闭的石门，至于阴风却是从甬道上忽然出现的一个巨大方形豁口传来。 “去推门。”月大哥声音响起，他的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楚生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对方与自己说话，有些畏缩地说道，“大哥，要不咱们一起去呗，这儿有点黑看不见……” “不去推门，要你何用？”月大哥忽然一道冷哼一声，背后背着的长剑蓦地出鞘悬浮在他伸出的掌心，剑尖直指楚生心口，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凌冽的杀意。 楚生这会儿终于是真正后悔了，他才想起来这位月大哥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位存在。 本来就是喜怒无常，说话都得小心翼翼顺着他的意思，怎么就刚才作死说了那句话了呢。 不过天知道推开那扇石门后悔看见什么，说不定推开的瞬间就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东西。 但现在看来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他浑身不由得一颤，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急切地解释道，“我……我当然有用啦，我去开门，这就去开门……” 正说话的时候，身子也在一步步朝后退去，不知不觉间便已经站在那扇石门前。 这石门看上去有一段年岁，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两扇门中间夹着一条密闭的缝隙看不见对面状况。 伸出手摸上去却不没有见着一点尘土，显然这石门也并非闲置，从正上方吹来的阴风让他时刻保持着冷静的头脑，尽管他此时两腿不由自主地打颤，两手却是用力朝着石门一推。 只听石门咯吱几声朝外打开，开门的过程中楚生整颗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就在他的眼前，门扉缓缓敞开，入眼——竟是一片略微宽广的一间石室。石室内四角各放着泛着蓝光的油灯，正中央地面上用诡异的符文画着一些线条，散发着一股玄奥的气息。 这不是符文，但楚生却知道它的来历。 “这是……禁制！” 所谓禁制，与符文其实有着一些相似之处，但禁制却始终无法成为如符道这般广为流传之物，一者其修炼难度非常大，二者其只能被炼制禁制者使用。 中央禁制图案上似乎还有些什么，楚生正想凝神看去，却忽闻身后一声疾呼。 “低头，否则死！” “大……大哥您又怎么了？” 虽然下意识地回话，但楚生的身子还是顺其自然地低下头，他无法反驳月大哥的任何话，就算嘴里会说出一些反抗的话语，但身子依旧会诚实地做出回应，在月大哥的身上，他寻到了一些自己作为家仆的感觉，这种感觉虽然让他有些厌恶，但却莫名地安心。 就在低下头的瞬间，身后月大哥的声音继续响起。 “万点寒芒破玄天，天地一剑化青莲！” 是上次在剑冢的时候他施展过的剑术！ 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觉一股凌冽的剑气在他身后凝聚，剑气来得突然，察觉到的时候便来到楚生身旁，一阵凌冽罡风吹过，将他浑身衣服吹得发抖，若是方才没有低下头说不定已经身首异处。 而在剑气过处，却忽闻一阵非人的惨叫声。 剑气消散，楚生抬起头却见石室内正面对着的墙壁上赫然有一道漆黑的影子，那影子被青色剑影钉着心脏的位置不停挣扎着。 楚生再注意到自己的袖口不知何时多出了两道抓痕，才知道这漆黑影子方才就在自己身边。 再回过头，却见月大哥正朝着他走来，不过脚步明显有些虚浮，显然刚才那一击对他的消耗也不少。 “进去，砍了他的脑袋！”远远地月大哥再次对楚生下达指令。 “大哥您不要紧吧……”楚生正想着询问一句，却再次从月大哥身上察觉到一股杀意，终于还是没有继续说话，手中本命灵剑抓着便走进石室，绕过中央的禁制便朝着墙壁上被钉着的漆黑影子走去。 路过禁制的时候他还稍微朝着那个方向眯了一眼，但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倒反而让他心里猛地一颤。 一圈禁制中央正躺着一个人！ 这人粗略看去约莫三十多岁，外表光鲜不似死人，但愣是没有一点生机存在。 莫非这就是那僵尸王？ 他不由得脚步一顿，但就在这时石室外却再次传来月大哥的声音，以及一阵犬吠。 “小子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斩了它头颅，剑气化形坚持不了多久了！” 楚生才发现钉着那漆黑身影的青色剑影正缓缓变得暗淡。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黑色身影挣扎得越发猛烈。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过长成这样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漆黑身影浑身都是黑色鬃毛，虽然长着人形却并没有一点人样，更何况从它身上楚生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生机，怕是一个十足的死物。 面对如此奇特的死物，楚生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剑光闪过，便将其头颅斩下。 一声尖锐的惨叫声后，没了头颅的黑影竟迅速融化，在地上化作一滩黑水，同时还散发出一股腥臭，让楚生不禁侧目。 目光落在别处，却见边上石壁刻着一些东西，楚生凑近一看才发现那是不知何时也不知何人刻上去的文字。 这文字晦涩难懂，看的第一眼楚生便没了兴趣。 倒是身后不知何时传来月大哥的声音。 “这是以前某个魔宗的文字，过去这幽州乃是魔宗地界，不过此地魔物皆被我玄天宗除去，还了这方天地太平。” “月大哥，您身子现在怎么样？” “杀你还是绰绰有余的。”月大哥的声音冷淡得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唯独一身剑气袭来表现出此时他的愤怒，“方才若是你再慢上一点，我就只能把你带回玄天宗了。” 迟了片刻，他继续补充道，“是分成几块装在袋子里那种。” “大……大哥可知道这些字究竟写了些什么？”为了掩饰此时心里的尴尬，楚生赶紧转移话题，只是在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又下意识地朝着禁制里那道人影看去。 “从前此地有魔宗名曰尸神宗，宗主一人，其余座下尽皆僵尸！”迟疑了片刻，月大哥沙哑的声音还是传来，不过他说的并不是很详细，所以楚生也只是听了个大概。 过去幽州乃尸神宗地界，此地百姓饱受尸神宗杀人炼尸困扰，时玄天宗弟子某一脉弟子子灵携同门驱逐尸神宗。 然而子灵不幸战死殉道，其尸身…… “……尸身竟落入百姓之手，炼制僵尸以保一方安平……该死，这竟是那群愚民记录此事的颂词！” 读到这里，毫不掩饰的杀意从月大哥身上散发出来，楚生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与他保持距离，生怕接下来会承受不住对方气息直接瘫在地上。 原来以前的人们做了这种事情！ 不过子灵这两个字倒是勾起了他的记忆，他记得今天早些时候有人提及过，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那个说书人提及。 “汪！”大黑狗摇着尾巴来到楚生身边，幽暗的石室里，就连大黑狗的眼睛里都透着一道幽光。 “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月大哥声音还在继续。 楚生自然不敢怠慢，紧接着说道，“那……一定是他们不懂得感恩，不过那时候的人也全都离世了，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 “为什么，我玄天宗待你们可不薄，为何你们敢如此！” “大哥你……” “你别说话！”长剑被月大哥拿在手里，但指着的却不是楚生，虽然楚生被这一声厉喝惊得再次两腿一哆嗦，但他却分明见到月大哥剑尖直指那躺在一片禁制中的中年人。这是一个中年男子，自始至终都闭着眼睛。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说话啊！” 紧接着，在楚生一脸茫然中，月大哥径自手中长剑抛过头顶，随着两手在胸前化作一个诡异的印记，在他脚下悄然浮现一朵十六叶青莲。 青莲四散，化作十六道剑影，朝着躺在地上的那中年人激射！ 凌冽的剑气让楚生都有些站立不稳，随着青莲剑气的出现，他察觉到自己体内丹田的红莲剑气也在不断震颤，甚至要离体而出。 “安静点儿，别惹事啊……”楚生压着自己的小腹，一脸苍白。 第一道剑影，正落在那中年人眉心！ 但就在这一瞬间，地上蓦地闪烁着璀璨的白色光晕，白色光晕化作屏障将剑影挡在外面，剑影碎裂，但白色光晕却毫无损伤。 “我倒要看这乌龟壳可以护你多久！” 月大哥又是冷哼一声，剩下来的十五道剑影互相重叠，璀璨青芒几乎照亮了整个石室。 剑光落下，白光化作的屏障一分为二，露出里面的人影。 一身黑色长衫，眼中带着几分阴厉站在两人面前。 就是如此一位中年男子。 “幽州城主……好得很！”月大哥手中长剑回鞘，隐藏在斗笠后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这中年男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碑林 此人竟是幽州城主！ 难怪在城主府里不见一人，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 虽然这个中年男子不是想象中的僵尸王让楚生不由得长舒一口气，但他依旧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股磅礴的气息隐忍待发，那气息竟越超过了自己。 在这里竟然有先天后期实力的人？若不是真实所见，楚生定是不信的。 “不想死就快走！”耳边传来月大哥的一声轻呼，但正在这时，大开着的石室门户竟是砰的一声关上，猝不及防的这一幕让楚生一愣，随即便听见那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 “你们……走不掉。” “凡是知道此地秘密的人，不管是谁都无法从这里离开！” 对方说话间带着一丝狠厉，楚生闻言便躲在月大哥身后，一边叫嚣着，“月……月大哥才不会怕你，料你有千般手段，今日见了我月大哥都难逃一死！” 虽然月大哥在他心里也如那幽州城主一般让人害怕，但此时也顾不得其他，躲在他身后还有一丝生机，若是直面幽州城主却是十死无生。 “黄口小儿，待老夫取你惜命！”幽州城主闻言却是一声冷哼，抬脚便要朝前走。 却听月大哥冷哼一声，袖袍一挥便是七道青色剑芒从背后回鞘的长剑射出，整齐地落在对方面前挡住了去路。 “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你还没有恢复修为。”月大哥见楚生站在自己身后也没有多言，朝前几步挡在两人之间，继续道，“幽州城主作为玄天宗与凡间唯一的联系，若没有太大变故你们整个家族永远都会是城主，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我要做的可不是这短短几十年城主，几十年太短了又能做些什么，我要做百年、千年的城主，整个幽州城——都将是我的，永远！”幽州城主那双眼睛里满是癫狂，身上隐忍的气息竟是开始逐渐显露。 “可惜了，若是能再给老夫一点时间恢复，你们哪里还有活路可走……” “我给你时间。”月大哥话音刚落，不仅仅是楚生，就连那幽州城主都是一脸错愕。 “大……大哥，您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给他时间恢复到时候死的可就是我们了啊！”楚生难以置信地大叫着，却再次被一道凌冽剑气袭身，但这回楚生却没有退缩，反而更进一步道，“大哥这可是关系到小命的事情，反正横竖都是死，大哥难道不准备解释一句吗！” 月大哥沉默半响，转头。 那双藏在斗笠后的眼睛紧紧盯着楚生，注视良久，让楚生额头上都冒出一丝冷汗。 楚生对自己方才说出那样的话感到惊异，但他并没有后悔。 每个人踏上修真界的理由都各不相同，修炼的动力也是一样。 他虽然不明不白地踏入了这个世界，但修炼的理由却早已在心里根深蒂固——活下去，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活下去！ 他要长生，所以一切阻挡在长生这条路上的都必须消失。 就算他的路断了，无法再长生，也不愿如此不明不白地死去。 “有如此想法……也不知你如何修炼到现在的境界……”这是月大哥沉默片刻后说出的第一句话，却让楚生察觉到其中竟透着一丝无奈和不解。 而紧接着，月大哥的第二句话也传来。 “你想活下去，等会儿便努力活着，然后找机会逃走吧。” “月大哥……” “我要练剑。”他淡淡地说道，随即又指着那位幽州城主，“他是试剑石。” “小儿倒是口气狂妄，此番让老夫恢复修为，莫非还想着活着离开不成！”幽州城主闻言倒是面露狰狞之色，低吼一声，身上的气息越发外露。 “石裂，或剑损。既是修士，生死又有何惧！” 月大哥摇着头，淡淡地说道。 曾有那么一刻，楚生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位月大哥高大了起来。 正在这时，耳边却传来大黑狗的声音。 楚生视线下意识地看向脚跟的大黑狗，却见它吐着舌头，拼命摇着尾巴。 “小子，本王觉得这幽州城主没那么简单，你快手贴着墙壁本王带你溜！”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呀。”楚生弯下身子，附着大黑狗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愚蠢，要是发生了什么可就晚了！” 大黑狗痛骂道。 楚生无奈，朝着站在身前的月大哥看了一眼，有些迟疑地一只手放在边上墙壁。 随即他便觉得自己眼前一黑，犹如御剑飞行的感觉袭来，不过好在这几年也渐渐习惯了如此感觉，倒也没有多少不适。 楚生消失了！连带着大黑狗一起消失于石室边上。 月大哥目光朝着楚生原来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回过头，冷冷地说道，“现在没人打扰我们了，若是你恢复完全，我们便开始吧。” 说话间，身周剑气不再压制，翻涌间四周墙壁都现出剑痕。 幽州城主默然，缓缓低下头轻咳一声，“你就不想问问子灵在何处？我们可是将他炼成僵尸，如今他更是成了幽州的僵尸王，他是你同门，你就不想问……” “我心只一剑，他物与我无关。” “那你刚才还很愤怒的样子……” “这只是例行询问，好歹杀了你不能不给宗门一个交代。” “狂妄！”那幽州城主反掌间，黑色雾气流转身周，磅礴的气息再无遮掩。 月大哥惊疑一声，脱口而出，“半步筑基，先天十重？” “小儿，今日便叫你有来无回！” “战！” …… “汪！小子还不快点感谢本王，要是再待在那里你死定了！”大黑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就在这时，楚生眼前忽然一亮，一股寒风扑面而来，看着天空中一缕暗淡的落日余晖，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地面上。 此刻置身一片旷野，或许由于才回到地面上的缘故，四周景物有些看不大清楚，只觉得一片低矮之物将他笼罩，风起，依旧显得有些阴寒。 “小子咱们回地面上啦，接下来只需要把那个筑基一重天的僵尸王杀了就可以继续回玄天宗坑蒙拐骗啦！”大黑狗欢愉的声音响起，拼命摇着尾巴，没有月大哥在边上连大黑狗都觉得一阵轻松。 “大王不要乱讲，那可是筑基一重天，筑基境界！就算受伤了也不是如今的我能杀得了的，而且师尊说了只能以符道手段将其斩杀，这难度可就更大了！”楚生倒是一脸严肃地说道。 “嘿嘿，小子若是别人倒真的没有一点可能性，但你感悟的天地道文有些特殊，说不定真有可能把它干掉！” 大黑狗却是不以为然。 楚生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忽闻耳边隐隐传来一阵女子啜泣的声音。 环视一周才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一片形似墓地之所，那些低矮之物竟全都是一块块阴森的白色墓碑。墓碑上写着密密麻麻的人名，或许是天色渐晚的缘故，介于模糊视野中的那些墓碑似乎更让人心生胆寒。 心底的直觉再加上当初远眺幽州时见到的种种景象，楚生心里渐渐有了些眉目，他知道自己如今所在究竟何处，但得知这个结果后他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大黑狗竟然用遁地之术将他转移到了这里，难道它不知道此地很危险不亚于方才所在的石室吗？ “大王你……你怎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了！”他哭丧着脸，委屈地看着边上的大黑狗。 此时他正坐在地上，眼看着大黑狗那双幽邃的眼睛随着天色暗淡下来发出一阵亮光，更加害怕了。 “怎么小子，本王把你带到外边你还说三道四的，要不是本王你现在可是连渣也不剩！” 大黑狗一阵狂吠，但适时楚生将它的嘴巴按住不让它发声。 “这里是鬼林！”楚生压低了声音，强忍着内心的恐惧说着，“僵尸王就在这里，大王要不咱们再遁地一次跑开吧，虽说这次任务就是干掉僵尸王，但现在我根本就不是它对手只能被它干掉啊。” “小子你这不是还有本王嘛，不用慌咱们的运气没有那么差，有本王在就算是天塌下来……” 话未说完，却听不远处女子哭泣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一回楚生都有种感觉，那哭泣的人就在距离自己边上，甚至只要自己转个头就能看到对方，当即话都来不及说，起身便要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虽然不认识路，但只要向着一个方向一直走，总能离开这片诡异的地方。 尽管有些墓碑高大阻碍了他的视线，但只要他用御空符飞到天空，还是能很容易辨别出自己所在的。 如此想着，手里已经掏出了一张符箓。 但就在下一刻，却忽然听见远远地一阵轰鸣声。 声音传来的方向尘土飞扬，伴随着越来越暗淡的夕阳，一块块墓碑于尘土中倒下。 “小子快跑！”大黑狗竟是率先喊叫一声，撒开丫子流窜。 “等等大王，我有……”楚生还想说用御空符离开，但眼看着大黑狗已经跑远，便咬了咬牙将符箓贴到自己的身上，但符箓贴身上后他才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竟是无法发动，“不会那么倒霉吧……” 欲哭无泪下，他只能随着大黑狗一路向前跑。 但人力终究有尽时，尽管楚生如今体力已经比从前好上许多，但身后轰鸣声却还是越来越大，不久便觉一股磅礴的阴死气息笼罩，楚生脚一软跌倒在地上。 “汪！” “小子快点丢储物戒，本王好给你立一个衣冠冢！”不远处大黑狗一声狂吠，但就在这时，一道黑色流光一闪，竟是朝着大黑狗的方向飞去。 随着一声惨叫，大黑狗的身影已经被那道黑色流光赶到楚生脚边，“丫的本王还真是第一次你们狼狈，要不是无法用全力施为，哪里还轮得到这只死物叫嚣……” “汝……何人！” 身后传来一声阴测测询问，楚生浑身一颤，转头朝着身后看去，却见自己身后之物竟是一口巨大的石棺，这石棺密闭，但从里面传来的声音却丝毫阻隔地落入楚生耳中。 石棺上传出的气息让楚生心底不免生出绝望，能有如此磅礴气息的存在，是僵尸王无疑。 第一百一十二章 子灵 来这里斩杀僵尸王是楚生被赋予的任务，只要将面前这个石棺内的存在斩杀，就有资格去仙墟，但若是无法将任务完成，自然是什么都得不到了。 原本楚生还想着见到的僵尸王早已半死不活，拖着残损的身躯与他一战后甚至都不用他自己动手便旧疾复发暴死，但现在看来描述似乎并不符合实际，这僵尸王哪里会是刚刚度过天劫虚弱不堪，分明已经恢复了许多。 若当真直面它，楚生觉得自己甚至都走不出一招！ 心里正盘算着如何从这里逃脱，话便已在嘴边。 “那……那个，这位大哥，我只是路过，我这就走，我……” “我修为低，出去了也不会乱说话，要不……要不我发誓怎么样？发誓出去以后不会做出任何对大哥不利的事情，还请大哥行行好放小弟一条生路……” “我……我和你是同门，子灵师兄，我也是玄天宗弟子，我与你其实还有一些缘分……” 一边说着，楚生的身子已经朝着身后退了几步，虽然寄希望于几句口舌，但他还是想着可能的话大黑狗可以来搭救自己一下。 但目光落在大黑狗身上，才发现它正端坐在地上摇着尾巴，一双眼睛正呆滞地看着自己。 “小子别想着本王能帮你，今天本王算是栽了，一个人逃跑还算勉强，若是带着你小子一起走说不定连本王自己都要赔上。” “大王你不是很厉害吗！”楚生眼中带着一丝希冀。 “本王当然很厉害！”大黑狗呜咽一声，“不过本王现在无法使用全力，自身的力量一旦展露出来说不定就会被那些人发现，到时候不仅仅是你我，说不定这方天地都……” “大王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天地？” “总而言之小子咱们还是等着吧，看这僵尸王是先吃你还是先吃本王，抽中你本王就溜，抽中本王也溜到时候被吃的人还是你！” 大黑狗与楚生的对话仅仅持续了片刻，便被一阵阴风打断。 靠近了才发现，那口巨大的棺材横着放居然比他还高，此刻这石棺被一块石板压着，但石板却震颤着，仿佛里面有什么要出来一样。 “大……大哥咱别出来就这样谈谈呗，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坐下来谈谈解决的呢。”楚生脸色更加苍白了。 就在这时，那石棺里却发出一阵嘈杂的声音。 仿佛是数个人一起说话，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但这些声音却整齐划一地说着一句话。 “汝是……玄天宗弟子……” “对对，没错！”楚生惊喜地叫道，事情似乎是有所转机，“我是符峰弟子，来这里不过是一个意外……” “那汝……可认识吾？” 诡异的声音再次从石棺中响起。 “认识，当然认识！”楚生一口咬定，“您是子灵师兄，我听其他同门说过您！” “是吗……吾之存在他们竟还知道……” 那诡异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沧桑和落寞，沉默片刻后，对方继续自语着说道，“可惜吾已身堕邪道，无法以正玄天，悲哉……” 对于那僵尸王的感叹，楚生却是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他最想知道的却是自己现在究竟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至于对方身世到底如何，他不是前人自然也不好评价过多，但终归对这位叫做子灵的修士感到有些悲哀。他将此地百姓从尸神宗救下，但此地百姓却将死后他的尸体化作僵尸永远地封存在这里，而现在玄天宗竟然还发布了讨伐他的任务。 许久后，笼罩在楚生身上的阴寒气息缓缓消散。 石棺内的声音变得不再嘈杂，其中透着一股疲惫，“汝可自行离去，一直朝前走便好，此行不会再遇任何危险，然回宗后可告知吾师碧游长老吾虽身死，吾魂未灭……来日长生道上再续师徒缘分。” “子灵师兄，你……”楚生刚要说些什么，却忽闻耳边响起大黑狗的声音，刚要说出口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去。 他朝着石棺的方向深深一拜，终是转身离开。 离开的道路果真如这位僵尸王子灵所言一片坦途，并未遇到任何危险。 待离开这片墓碑组成的鬼林，已经是午夜时分。 远远地看见幽州城里已经没有一点灯火，漆黑的建筑在月光下隐约只能看见轮廓，一些砖瓦反射出朦胧的月光，煞是瑰丽。 “小子，咱们可算是活着出来啦，接下来怎么办？”大黑狗汪地大叫一声，转头却见楚生面色有些难堪，当即前行的脚步一顿，继续道，“小子你在想些什么呢？看你面色不是很好，说出来让本王乐呵乐呵啊。” “大王……”楚生的声音显得有些落寞，“这次任务我要不还是不做了吧……” “小子何出此言？当初不是说好了一起去仙墟寻宝的吗。” “可是这僵尸王也是玄天宗弟子……” “曾经是！”大黑狗强调一句，“现在的它早已是一只鬼物，就算拥有生前的记忆，他也不再是他，修仙之人死后三魂离体，天魂归天道地魂入轮回，人魂散天地，唯独七魄不散守得肉体不灭。” “如今的他，不过是一只具备生前那个叫什么灵的修士记忆，拥有他身躯的一只僵尸，才不是什么玄天宗弟子，再说了你是正道他是邪道，你杀他那是天经地义！” “但他也说了要我给他师尊传话……”楚生脸上的难堪之色更甚。 “小子你怎么磨磨唧唧和个娘们一样，吾虽身死，吾魂未灭，来日长生道上再续什么缘？小子这种话你若是想听，本王可以和你说一大堆！”大黑狗却是连连反驳，对楚生的观点嗤之以鼻。 “若本王是你，现在就回直接把他干掉给他一个痛快，本王可不管什么正道邪道，能长生的才是仙道！也不会去管什么名正言顺，拳头大的才是道理，挡着本王财路的都该死！”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大黑狗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霸气的气质。 对于大黑狗的言论，楚生虽有心反驳，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虽然这些话粗暴简单，但仔细想想竟也没有任何偏差。 尽管楚生觉得做这些不太好，尽管他心里依旧怀着一些恻隐之心。 但大黑狗说的没错。 “我……让我再想想……” 他只能埋下头，一步步缓缓地朝着幽州城走去。 身边一阵阴风吹过，但此时的楚生心里却一片平静，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他的心不知不觉间进入了一种空灵的境界，此时他脑海中想着的唯有一个问题。 自己该不该动手？ 那个已经死去又作为僵尸王复生的玄天宗弟子，于自己来说是前往仙墟的阻碍。 但它念在过去的同门情谊又放了自己一条性命。 才放了自己，接下来就要去取它性命，是不是于道义上来说又不太好？ 一个个念头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一次次地想要下决心，又一次次地否决自己。 正在这时，耳边却恍惚地响起大黑狗的声音。 “小子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动手，要不然咱们要有大麻烦！” 抬起头，朝着大黑狗目之所及看去。 却见鬼林所在方向竟是缓缓涌出几道黑影。 它们穿着残破的衣衫，看上去有老有幼，僵直着的身子别扭地挪动着，朝着楚生所在的方向靠近。 “是僵尸！”楚生眼中微微一阵动容，下意识地单手一翻，便是符笔落于掌心。 “它们……它们怎么会过来？” 心里一边有些焦急，手中符笔却是一边在虚空中画出一道漆黑的符文。 符文显现，便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某一道身影激射。 那僵尸被黑色符文击中后，便以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最终竟是站着化作一副骨架，散落成齑粉。 天地道文的力量恐怖如斯。 而楚生此刻竟没有半点劳累的感觉，反而手中符笔在虚空中再次勾画轮廓。 “吼……” 那些僵尸仿佛根本不知道惧怕，它们似乎也未曾有任何灵智，在靠近楚生的瞬间便被黑色符文击倒，化作一堆齑粉。 楚生看着自己手中天地道文造就的这一切，心里波澜不惊，唯独剩下一丝莫名悲意。 渐渐地，四周刮起一阵风，在风中那些僵尸并没有接触到天地道文也开始渐渐腐朽。 而在楚生做成这一切的过程中，大黑狗坐在他脚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只是一双幽邃的眸子冷冷地看着四周。 僵尸无法靠近他，但他似乎也被这些源源不断赶来的僵尸困住。 鬼林应该是幽州城的墓地，不知经过多少年月，死去多少代人，在那里埋葬了多少，根本一无所知。 时间一点点过去，楚生都不知道自己一共画出多少道天地道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疲倦，在他手中笔画停滞的那一刻，四周吹起的风也丝毫不见停滞的样子，反而越吹越猛烈。 僵尸在风中根本无法坚持太久，这些没有一点力量的残旧身躯，甚至都无法靠近立身中央的楚生。 一直到东边的旷野尽头显现一丝殷红。 一轮硕大的朝阳破开黑暗，在天边冉冉升起。 依旧停留在地面上的僵尸在照到阳光的瞬间便浑身冒烟，被一团幽幽蓝火包裹着化作虚无。 终于，再没有一只僵尸靠近。 四周的风停下了。 楚生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回过头。 又看向太阳升起的方向。 在那片金色的大地上，一切宛如画卷一般，历经千万年都不曾更迭。 “或许……可以这样……”沙哑的声音响起，楚生只觉得眼前忽然一片昏暗，他的身子竟是直接朝着边上一歪，倒在地上。 “小子你以后晕的时候看准地儿，差点把本王压到！”大黑狗汪的一声抗议，但此时楚生已经不再听见任何声音。 “丫的，小子你怎么就那么好命，要是本王在修炼到你这个层次的时候有这种造化……” 大黑狗一双深邃的瞳孔看着地面。 这里曾经刮了一晚上的风。 而此时这里的地面以楚生为中心，开始缓缓龟裂，岩石一点点化作细沙，仿佛——历经了千百年时间。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决心 楚生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成了仙人，飞在天上。 看着地上的沧海桑田，看着一个个国度从创建一直到消亡，看着熟悉的一切最终变得陌生，就在他的手间，一阵风吹过的刹那，便是日月更迭。 直到最后，就连这片天地都轰然崩碎在岁月中。 至此，梦境结束，楚生睁开了眼睛。 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棵树下，现在是白天，但由于树叶遮盖不清楚确切时辰。 小腿有些酸麻，撑着上半身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小腿上正坐着一只大黑狗。 “大王……把身子起开……” 沙哑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时候楚生觉得自己的脑袋便是一阵疼痛。 昨天夜里将自己已经炼化的精神力消耗一空陷入昏迷，有那么一瞬他都以为自己不会再醒过来。 “汪，小子本王还以为你不会再醒过来了呢。”大黑狗声音传来，漆黑的身子从楚生的小腿上落下，“所以小子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该不会还和昨天想着一样的问题吧，如果连这种东西都要想个半天，本王劝你那仙墟还是别想了，找个老林子打坐修炼算了！” “我若不杀那僵尸王，便去不了仙墟。” “没错！” “我如今是玄天宗弟子，我是正道……他是邪道。” “对！” “玄天宗已经对它下达了铲除的任务，所以就算我不杀它，以后它也会被别人杀死。” “就是这样！” “而且它……早已不是原来的子灵！” “所以小子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大黑狗一句句附和着楚生的话语，直到最后一句。 答案已经很显然，沉默片刻后，楚生的口中终于响起一个简单的字。 “……杀。” “好嘞，本王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对楚生的回答显然很满意，大黑狗使劲摇着尾巴，“那小子你有办法干掉它吗？那可是筑基一重天的僵尸王，本王昨夜见到它的时候察觉到它似乎是受了不轻的伤，要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关在棺材里。” 抬头看了看被树叶遮掩着的残缺天穹，楚生的脸上却是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若是直接对上，我绝对活不了。” “但师尊又说，让我不得使用符道以外的方法将其斩杀，言下之意……我的符道有斩杀它的力量！”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楚生心里就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自己明明只是先天后期，竟然也妄图杀死一位筑基一重天的僵尸王。 “那小子你想出办法了没？” 大黑狗的身子不经意间又要坐在楚生的身上，却被楚生轻轻一推，让其坐在地上。 那双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大黑狗，随即楚生淡然摇了摇头，“没有想出来。” “小子你没想出来装那么高深干啥，吓了本王一条！”大黑狗汪的一声折身就要朝着楚生所在扑去，楚生情急之下朝着边上一躺，刚好被大黑狗压在身下，“不过小子，本王倒是有个好办法，愿不愿意听听？” 楚生点了点头。 既然自己想不出任何办法，那也就只能寄希望于大黑狗。 而事实上自从遇见大黑狗以后楚生自己根本没有动过任何脑筋，一切的点子几乎都是它想出来的。 当即大黑狗清了清嗓子，小声说道，“本王觉得吧，你领悟的天地道文实在是非常厉害，不过它美中不足的就是小，太小了！同样都是砂石堆砌，为何路边石头毫不起眼，但高山险峰却给人留下印象？那是因为它大！” “要是你小子的天地道文也可以那么大，威力定然不凡！” “大王你说的倒轻巧，那么大天地道文还不把我榨干了。”楚生轻叹一声，这道理虽然不错，但实施起来还是有些困难的。 先不说是否真的可以布置下一个足够笼罩整片鬼林的符道笔画，就算布置了下来，也缺少足够的精神力来催动。 “小子这就是你见识少了，既然本身没有实力难道还不能借助外物吗！”大黑狗大叫一声，“咱们在地下挖个地道，里面放满了灵石难道还怕没有外力协助你催动符文？” 被它如此一说，楚生面色却是瞬间变得煞白。 隔了片刻才支支吾吾地问道，“大王，咱们真要浪费那么多灵石啊，这灵石得消耗多少……” “小子这你就不懂了吧，虽然这回咱们花了那么多灵石，但以后咱们赚得多啊！想想看那可是仙墟，里面宝藏机缘无数，甚至还有成山的灵石……” “成山的灵石？” “不错！小子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还有点小激动？” 符文可以引动天地之间的力量，不论是精神力还是天地灵气都可以作为炼符基础，所以大黑狗说的东西基本上是可行的。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大黑狗便开始按照楚生的指示展开遁地之术，潜到鬼林地下，一边挖洞一边开始布置灵石。 看着一枚枚灵石甩入地下泥土，楚生心里便隐隐作痛。 这一切都是为了日后更多的灵石！ 唯有如此想着，他的心里才能稍安。 穿梭于鬼林之下，四周的阴死气息让人作呕，甚至楚生都觉得自己与大黑狗这样挖下去，都能把一两个僵尸挖出来。 不过这回他的运气似乎还算不错，尽管灵石越来越少，但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等到一人一狗再次出现在地面上的时候已经是日迫西山。 一人一狗有些疲倦地瘫倒在地上。 楚生看着手上戴着的储物戒，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的储物戒算是彻底空了，其中还加上大黑狗的一部分灵石也都丢在地下。 此时他手里正攥着一张白符，白符上流转着一道黑色流光，这便是激发地下符文的关键所在，只要将其撕碎便能激发天地道文。 “小子，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本王提醒你千万别搞砸了！”大黑狗的声音在楚生耳边响起。 “放心吧大王，都到这一步了哪里还会出差错！” “接下来你要来到僵尸王面前，在他面前引动符文。” 闻言楚生却是瞬间撑着上半身坐起，有些惊异地看着大黑狗，“大王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不是都已经布置完成了吗，为啥还要专门跑进去，这不是送死吗！” “要么就进去，要么就啥事也别干，这符文只有在你去僵尸王面前才能发挥最大功效，要不然没有把它干死它还来找你麻烦！” 既然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楚生也只能无奈地垂下头，“我再好好想想……” …… 其实也没有想多少时间。 毕竟方才兴奋地埋进土里那么多灵石，要说不心疼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再加上身边还有一只大黑狗在，只要自己不作死基本上可以保证能活到第二天。 所以他也就义无反顾地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迈着步子朝着鬼林的方向走去。 或许是昨天夜里已经袭击过楚生，此时再次步入鬼林却荒芜得不见一道身影，四周只能感觉到渐渐浓郁的阴死气息，再无任何一个僵尸窜出来。 但为了保险起见，楚生还是手里紧紧地攥着符笔，另一只手握着长剑，生怕出现意外。 四周墓碑歪斜参差不齐，稍有些风吹草动都如临大敌，楚生便不由得提起长剑胡乱挥砍。 但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走远的大黑狗在一旁装神弄鬼。 也不知这只大黑狗究竟是胆儿肥还是有恃无恐。 终于在大黑狗再次从某块墓碑后朝着楚生扑来的时候，楚生受不了了。 “大王，不带那么玩人的啊，差点吓死！” “小子本王这是在帮你引出那僵尸王，真是好心没好报，汪！”大黑狗却也振振有词地反驳，那双眸子在黑夜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差点把我魂引出来……”楚生无奈抱怨一声。 一人一狗又向前走了一段。 此地不愧鬼林二字，当真是由一座座墓碑组成的树林，置身其中便有一种难言的大恐怖。 仿佛一旦走入其中便永生永世都无法从此地离开。 幽幽磷火如活物在墓碑之间肆虐，将一些阴暗之处照亮。 正在此时，远远地又是一阵女子呜咽声音响起。 楚生不由得浑身一颤。 上次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僵尸王就会显现。 却是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依旧如上次一般。 想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女子呜咽的声音却由远及近，如泣如诉。 “要来了吗……”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沉下心神看着前方。 轰鸣声响起，但这回却不是传自远方，而是——来自他的身后！ “汝……为何又来。”嘈杂的声音汇聚成一句毫无感情的话，仿佛来自深渊。 楚生艰难地将头转后，才发现那石棺不知何时竟是出现在他身后，而且不同于昨日所见，此刻这石棺正立着，甚至还能见到石棺上竟缠绕着数根黑色铁链。 “那……那个，大哥其实我是……” “小子别和它废话，趁他病要他命！” 楚生正想解释什么，却听见身侧大黑狗一阵狂吠。 当即他也不再犹豫，手中白符瞬间撕碎。 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力被凭空抽取了大半，身子摇动几下后，心神便完全沉浸在岁月流转的沧桑悲意中。 大地上烙印出一枚巨大的符文。 在这道符文下，天地色变！ 第一百一十四章 墓葬千万灵，筑基一重天 从地面之下传出岁月的气息。 这一瞬，仿佛沧海桑田。 风起，将所有存在的都化作齑粉。 可以看见从地底爬出一群僵尸，还未出现多久，便迅速衰败化作齑粉。 目之所及的一切都仿佛经历百年一般。 就连那石棺都在这白色光华中一寸寸出现裂痕，迅速瓦解。 “汝……干了什么！”石棺里僵尸王一声厉喝，还能听见一阵敲打的响动。 磅礴的阴厉气息肆意在四周，楚生一个脚步不稳便单膝跪在地上。 这便是筑基境界的威压，尽管对方只是筑基一重天，尽管对方似乎还受了很严重的伤，但这都改变不了对方已至筑基的事实。 那不是楚生如今可以直面的存在。 “汝……为何如此对吾！” “小辈——！” 听着石棺内越来越大的响动，楚生此刻心里却是波澜不惊。 在巨大符文显现与天地的瞬间，他便已经完全沉浸在心无他物的意境中。 眼前的一切在他眼里便如一幅流动的画卷徐徐发生着变化，在这道巨大符文中，他甚至能“看见”一块块墓碑化作齑粉的过程，有草叶不断荣枯，最终消散，仿佛在这符文笼罩的一方天地化为他的所有物。 但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就在下一瞬间，一阵剧烈的轰鸣声响起。 眼前的石棺忽然飞向天际，直接在天空中爆炸。 便见一道黑色人影从石棺中飞出，由于天色已晚，那道人影看着也很模糊，隐约只见对方忽然单手一挥，便有一片幽幽蓝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射入大地。 “小子快逃，这僵尸王不要命了把灵基外显也要干死你，这回本王可帮不了你了啊！” 耳边传来大黑狗一声惊呼。 但未等楚生反应过来，却见地面上的白色光晕忽然消散，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片幽蓝色火海！ 而楚生和大黑狗正站在火海正中央。 可以看见火海中由火焰组成一块块巨大墓碑，上面烙印着各种不知名的文字，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阴死气息笼罩在楚生身上，将他整个身子都要压在地上，若非此刻他正沉浸在心无他物的意境中，这回恐怕都要哭出声来。 “小辈，汝……竟让吾灵基外显，该死！” “汝之血肉，便皆化作吾等长生路上基石，汝之魂魄，便与吾等合二为一！” “汝之存在，生生世世受吾等差遣！” 三句话落下，楚生的面色已经开始有些泛白。 大黑狗则绕着他的身躯不断打着转。 “丫的这僵尸王居然还能在你的符文里撑出自己的灵基，它这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啊！” “小子，很不对劲啊，本王觉得这一定有什么阴谋，要不你小子在这里等死，待本王力量完全恢复给你小子报仇如何？” “大王你想想办法啊，我……我这回是不是运气用光了啊……”楚生哭丧着脸，有些委屈地看着四周的碧蓝色幽光。 这回不仅仅是亏了那么多灵石，有可能连自己小命都要亏进去。 面对完全超过他承受范围的强大力量，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此时冷静的心中他想到了逃跑，但却根本想不出来究竟应该往哪里跑。 灵基是修士筑基后根骨所化，蕴含天地道文，祭出便如同拥有一方世界。 不管跑到何处都是碧蓝色火焰的范围，不管跑到哪里都在这僵尸王的灵基范围内。 无处可躲！ “小子别慌啊，本王……再想想看……”大黑狗依旧绕着他打圈，言语却有些捉摸不清。 此时此刻，当真是身处绝境。 楚生手里拿着符笔和本命灵剑，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做。 符笔朝着虚空画出一道符文，但那符文显现的瞬间便化作一道蓝色幽光消散，仿佛这片天地不允许这符文出现一般。 就算他催动体内红莲剑气想要使出并不成熟的剑术，那道红莲剑气也根本够不着天穹之上的僵尸王。 眼看着天空上的黑色身影缓缓落下，正立在楚生面前不远处。 楚生借着四周的光彩看清那身影的样子。 那是一个黑袍中年男子，本应该拥有一张帅气的脸和消瘦的身材，但其中一只手显露出来却是一具骷髅骨手，那张脸上也带着一些黑色纹理，仔细一看，黑色纹理竟是一张张狰狞的脸！ “小辈，吾给过汝活下来的机会，然汝便是如此回报于吾！”狰狞的脸颤动着，发出一阵沙哑嘈杂的声音。 没有了石棺作为遮挡，楚生才发现这僵尸王在说话的时候，那张脸上的黑色纹理形成的狰狞脸庞们也开始张着嘴说话。 这一幕看上去煞是诡异，让楚生不禁有些反胃。 “我……我也没办法啊，这是宗门任务，玄天宗发布了讨伐你的任务，我只不过是来完成任务而已……”楚生大叫一声，激起冷静地说道，手里却是毫不含糊地攥紧了符箓。这些符箓的威力虽然各不相同，但此时也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符箓可以抵挡一阵。 闻言那僵尸王却是冷哼一声。 僵直着的身子竟朝着楚生靠近。 楚生有意后退，但还未退后几步便被身后的碧蓝色火焰烧着衣角，吓得他赶紧挥剑斩断那一片衣角朝前几步。 僵尸王却仿佛根本没有见到这一幕，那双殷红的眼睛里开始渗出鲜血，缓缓淌下。 沙哑的声音响起。 “玄天宗竟要来灭吾……” “吾为了玄天宗葬身于此，原以为可以借左道长生，谁曾料到……竟是如此结局，当真是天意弄人，天意弄人！” “是了，吾如今本是邪道，不论本心如何，终归是鬼物……” “然吾欲长生，吾以已死之身感悟天地，以葬此地千万灵为道理，以百年怨念阴气成就筑基，吾不甘就此死去！” “吾不甘——左道亦长生，墓葬千万灵，今日汝小辈便葬身于此，成吾等长生之路！” 这僵尸王自顾自地感慨一阵，竟是得出了将自己杀死的结论，让楚生一阵头大的同时，更是惊恐。 此地是对方灵基所化，可谓一寸一毫都在它的掌握之中。 就如之前楚生觉得光幕中一切仿佛是他之物一样，现在——这片碧蓝火焰中，一切都是僵尸王的掌控。 眼看着一张蓝色的巨大火焰爪子朝着楚生的方向袭来。 眼看着四周化作一片火焰，避无可避。 不论用什么符箓都无法阻止对方的攻势，不论再锋利的红莲剑气也无法斩灭那火焰。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仿佛变作虚无。 “等……等一下！还请大哥放我一马，我……我马上回宗门！不再来了！” “回去？等着汝带着更强的修士来斩吾等不成？”僵尸王声音悠悠传来。 “吾等……？” “哼，吾修炼之法乃聚集此间所有怨灵，得证长生！” “小子，也就是说这已经不是正宗的子灵啦！”大黑狗声音响起，却是显得有些焦虑，“小子你就当这位僵尸王加了许多添加剂已经不纯粹啦！” “添加剂是什么？”楚生一头雾水。 但现在已经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正在生死之际，耳边却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那是一声叹息，似无奈，又似厌恶。 随着那声叹息显露，时间似乎都停止住。 “唉……” “本王……不愿你死。” “这次本王救你小子一命，让你见识一番，真正高手的力量！” 不知何时，大黑狗竟是立着身子来到楚生面前。 随着它一直脚爪直指上天，威严的两字便落入楚生耳中。 “夜——！” 此字一出，天地间顿时化作纯粹的黑色，楚生觉得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不管是那些蓝色火焰还是大黑狗，都消失不在，仿佛置身于一片虚无，正如那个字一般，这里是一片纯粹的夜，就连声音都没有。 “星——！” 第二个字入耳，一片夜色里开始出现星点，但这还仅仅是开始，就在这片充满星辰的夜空下，开始落下火雨——星辰开始坠落。 七色火焰将四周的黑暗灼烧，将这里化作一片火海。 唯独一道白色光幕挡在楚生身周，将他保护起来。 而此时他也终于可以看见周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黑狗依旧做着一直脚爪指着天穹的动作，而四周竟是空无一物，再没有一点蓝色火焰。 磅礴的威压散去，大黑狗终于弯下身子，径自趴在地上。 略微有些疲惫的声音落入楚生耳中。 “小子，本王帅不帅？” “大王真帅！”眼见似乎得救，楚生的脸上也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嘿嘿，这回为了你本王可是拿出了真本事，所以……本王也和你小子说一件急事儿。” 说到这里，大黑狗的语气却是忽然一阵变化，变得严肃起来。 但它的话还未说出口，却听不远处嘈杂的声音响起。 “吾不甘……吾……应证道长生，吾乃灵峰……” “这僵尸王还没死？”楚生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却见不远处早已变得焦糊一片的土地上不知何时伸出一只骨手。 骨手支撑着一具残破的身躯，歪斜着站立。 身上的黑袍早已不见，正可以看见他的上半身与那张脸一样烙印着一张张狰狞的面孔，而在他心口正有一道巨大豁口，可以从豁口这头看到另一头。 “吾……心不死，魂不灭！” “吾……” “你还是快去死吧！”这回楚生倒是丝毫没有含糊，手中符笔朝着僵尸王一点一划，便是一道符文朝着对方射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秽土入丹田，红莲破樊笼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转瞬楚生与这僵尸王之间的离场便完成了互换。 虽然它依旧是筑基境界的修为，但此刻楚生完全感觉不到对方的威压，甚至某种意义上对方只是一个普通死物。 面对楚生的这一道符文，对方甚至都没有反应的时间。 眼看着黑色符文落入僵尸王赤着的上半身，一张张描绘上去的黑色面颊竟同时露出惊恐的神情。尤其听见一声惊呼，“春秋符道，这是春秋符道——！小子你是符峰弟子，该死的竟是符峰仙脉弟子！” “以风御岁月之术，吾早该想到的，为什么你堂堂仙脉弟子会来这里，为什么！” 沙哑的吼声却是渐渐变得低沉，眼看着那张中年人的脸连带着身上的纹理迅速老去。 正在这时，却又听对方一声嘶吼。 便见一道黑色流光猛地从他手中飞出，目标直指楚生！ “那是什么！”楚生有意闪躲，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在这一瞬间竟是被一股忽如其来的阴死气息压制得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黑色流光没入身躯。只觉一股阴冷寒流顺着他的经脉来到丹田，随即便是一阵撕裂的疼痛从丹田内传出。 “该死——！” 楚生紧皱着眉头，两手撑着地面，面露苦色。 心神沉入丹田，通过內视他发现自己的丹田中正被一片黑色笼罩。 他无法从那片黑色之物中知晓其中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都被某种力量凭空斩成两半。 不远处僵尸王的声音响起，带着无尽幽怨和愤恨。 “小辈，吾诅咒尔生不能成仙，死不入轮回！” “绝吾等长生，断吾等仙路，吾不甘，不甘——！吾路未错，吾路未错！” “小辈……” 随着它的声音渐渐黯淡下去，终归还是化作一堆黑色烟尘，风起便飘扬散去。 但此时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对楚生来说都无关紧要。 他觉得自己这一回算是真的运气到头，也不知那僵尸王在他身上下了什么东西，竟给他带来如此痛苦。 “大……大王……”他有意寻求大黑狗的帮助，却见大黑狗的状况也不乐观，此时这大黑狗正趴在不远处，有些焉。 一对耳朵塌陷，那双眼睛里满是疲惫。 “小子。”大黑狗终究还是作出了些许回应，“别着急啊小子，撑一段时间，若是还不死定有一番造化。若是本王看的没差，刚才那僵尸王往你身上丢的是某种灵物，小子你就好好享受吧，嘿嘿……” “大王你别逗我啊，哪有灵物会杀人的啊……”楚生却是哭丧着脸，看向大黑狗的视线却渐渐地变得模糊。 他有更多的心神开始沉入丹田，已经有些顾不上外界发生的一切。 但随着更多的心神沉入，楚生也开始隐约见到那一团黑色中的情形。 也不知这是一种怎样的力量，如淤泥一般占据了自己丹田后竟开始不断蚕食自己的剑种，此时楚生丹田里有两枚剑种，一枚是当初剑冢无意凝聚，此时在黑色淤泥中沉浮，虽然正一点点消散，却也犹如炼剑一般变得越发凝实。 而另一枚剑种原本被那位碧莲宫主囚禁，但此刻反倒是因为碧莲宫主的力量遭到侵蚀，有了破封而出的迹象。 这些变化原本带给楚生的只有惊喜，但身上所遭受的痛苦终归让他高兴不起来。 ……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楚生都要习惯这种痛苦的时候，隐约传来某种碎裂的声音。 诡异的剑气在丹田中一寸寸化作虚无，属于碧莲宫主的力量竟是完全消失不见，一朵暗红色莲花正盛开在淤泥中。 紧接着，另一朵暗红色莲花竟开始朝着稍大的莲花靠近，隐隐有合二为一的趋势。 丹田内只能有一个剑种！楚生感知如此状况当即心中了然。 原本因为剑种被封印才造就的两枚剑种的现象，在原本剑种破除封印后便要重归于一枚。 眼看着两道暗红色莲花就要融为一体，正在这时，其中稍微小一些的莲花却在途中硬生生地裂开一道豁口！ 楚生不由得心中一紧。 此刻澎湃的黑色淤泥状力量已经渐渐沉寂，开始积压在楚生丹田之下。 丹田空间介于虚实之间，并没有真实的底部，所以也只是呈现一枚黑色圆球状。 正在这时，两朵红莲终于相互接触到一起。 随着一阵剧烈的剑气流转着，楚生丹田内一阵暗红色光华闪动。 又不知过了多久，丹田内气息全都稳定了下来。 暗红的流光落在那淤泥一般的球状物上，化作——三朵莲花！ 暗红色的莲花随着四周的剑气轻轻摆动，仿佛扎根在那淤泥中一般，明明是一枚剑种，却犹如三枚剑种。 隐约透着一种玄奥的气息。 丹田内的撕裂感消失了，但楚生心神依旧无法透过那黑色淤泥，只要心神沉入其中便仿佛被吞噬了一般。 无奈他只能睁眼。 却见东方已经大亮，身上感觉被某种深厚的东西压着有些喘不过气，眼角余光还能看见不远处一道身影。 仔细辨认才发现那是一只大黑狗，正抬着后蹄子不断刨着土。 “咳咳，大王……你在干什么……”楚生轻轻地咳嗽两声，抖落嘴边的泥土，沙哑的声音响起。 “小子你这不废话，本王当然是在帮你埋了啊。” 大黑狗闻言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但仅仅半响后便有些震惊地转身，看着楚生两双眼睛对视了片刻后，终于汪的一声跳的老高。 “小子你怎么又诈尸了，本王明明察觉到你身上再无生机，怎么又活过来了！” “不会是成活魈了吧，难道小子你还想走鬼修这一条路？” “大王，我没死！”楚生艰难地想要抬起手，却发现身上覆盖的泥土已经严实，抬起来都有些费劲，“快点把我身上的土移开！” “本王凭实力刨的坑，凭什么移开，汪！” “我手里有块灵石。” “小子你怎么不早说，等着啊本王马上帮你！” …… 一人一狗瘫坐在地上，楚生歪着脑袋看向大黑狗。 就是这只狗，方才竟要直接把自己的手咬下来。 楚生心里再次萌生了把它煮了炖汤的想法。 “不过小子，没想到你还真的活下来了，那可是一种逆五行灵物，不存于现世，也不知这僵尸王从哪里搞来那么一块葬土，丫的要是本王早知道它还有这块东西当初就应该先吞了它，管它什么宗门任务！“ 大黑狗一阵抱怨，却是阴气了楚生的好奇，当即便问了一句。 “那大王，那个什么土到底有什么用处？” “嘿嘿……”大黑狗深邃的眼神再次落到楚生的身上，倒是看得他有些心里发凉，“小子别说本王坑你，这葬土乃不存于现世的逆五行灵物，传言乃冥河河底的泥沙所化，虽说只有那么小一块，但好在被那僵尸王炼化了一些，要不然你哪有命活到现在！” “至于它的功效大抵与普通五行灵物一样，乃天地蕴生，可助人修行提升资质，不过对你小子来说根本屁用没有，一来没有根骨，二来此物乃鬼修或魔修专用，落你手里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原来它对自己的用处半点没有吗？ 察觉到自己丹田内的变化，剑种深深扎根于被称作葬土的逆五行灵物中，楚生却有些不敢苟同，此刻的状况，当真是算得上没有一点用处吗？ 心里正思忖着，耳边再次响起大黑狗的声音。 “不过小子，本王还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要与你说。” “此次本王动用了自己原本的力量，气息外显，估计是被仇家盯上了，你小子赶紧突破筑基境界，本王也好早点跑路，听明白了吗？” 楚生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 不过筑基境界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突破的，先不说自己还没有这个勇气渡过雷劫，从先天七重修炼到先天大圆满，这又要经历多少时间。 “汪，小子看你心情不好，本王再额外告诉你一个消息，这僵尸王背后应该还有人，要不然凭他是不可能拥有葬土这种好东西，这次你杀了僵尸王，说不定过几天它背后的人就找来了，小子自求多福！” “大王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话吗……”被大黑狗这么一说，楚生心里也不由得一阵慌乱。 “那本王说个吉利的，努力修炼吧小子，说不定那个人找到你的时候，你小子已经修为比他高了！” 楚生无奈地摇了摇头，正想再说几句，却忽闻不远处一声炸响。 “天不予我生，天不予我生！” “小儿今日斩我，我于黄泉等尔！” 只听一道惨叫，伴随着一阵磅礴的法力波动，便有一阵黑芒在天空中炸裂。 紧接着便是一道青色剑芒从天上落下，化作一道青袍身影站在楚生面前。 来人正是月大哥！ 他的手中长剑收回剑鞘，另一只手里正提着那幽州城主的首级，那双赤红的眼中满是不甘和怨毒，看得人心里发寒。 “大……大哥，我斩了那僵尸王！” 见到月大哥的瞬间，楚生便激动地说出了自己的成果。 月大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朝着楚生走来。 瘦弱的身躯摇晃着，似乎有些疲惫，但浑身散发出的凌冽剑气却丝毫不见衰减。 “大哥，我完成了宗门任务，赶紧回宗门吧！” “回玄天宗，本王要把仙墟挖个底朝天！”大黑狗跟着欢呼。 “……你做得很好。”月大哥沙哑的声音从斗笠后传来，站在楚生面前，一只手落在他的肩上，“其实，我在这里也被安排了一个宗门任务，虽说对方拜托我的时候有些不待见，不过……既然是长辈拜托的那也没办法了。” “月大哥……？”楚生觉得如今的月大哥似乎有些不对劲，正想继续询问，却忽觉按着他肩膀的那只手上猛地传来一股巨力。 月大哥的手掌流转着氤氲光华。 在手掌之下，他竟无法动弹分毫。 竟是一式束缚法术！ 沙哑的声音落入楚生耳中，不带任何情绪波动。 “在这呆上十年，十年后回宗。”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问因果，但论生杀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凝滞。 楚生呆呆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青袍身影，还无法从忽如其来的一幕中回过神。 直到对方拿出一根绳索套在他身上，将他紧紧困缚住，才低着头相询一声，“大哥，是我师尊的命令吗……” “我只负责接任务，不负责提供发布者姓名。” 月大哥淡淡地说着，却是将手中绳子一拽，楚生的身子当即倒在地上，“与我一起经历十年时光，十年后回玄天宗，僵尸王被你斩杀此事我已知晓，回去之后与你作证，若不然——便将你永远留在这里。” 言出便是一股凌冽的杀机笼罩，楚生无奈，只好沉郁地点了点头。 谁让月大哥修为比他高呢，就连那位原本就深不可测的幽州城主都不是其对手，更何况自己。若是想回到玄天宗，可能还需要从长计议。 反正如今仙墟还未临世，他有的是时间。 …… 至于幽州城，虽然在这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但两人还是没有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便驾驭着飞舟不知道朝着何处飞去。 楚生不知道接下来还要去什么地方，只道操控飞舟的书月大哥，他只管闭目打坐便好。 这段时间来经历了太多，他竟是觉得自己丹田中剑气隐约有了圆满之意。 剑气圆满，也就意味着整个身体需要经历一次剑气淬体，这在修炼红莲剑气的时候自然就被告知了，但他压根没有想过自己会那么快将红莲剑气修炼完善。 而且如今他丹田内剑种和其他人的剑种似乎还有极大的差异，更加让他担心起来。 若是剑气淬体失败，会死！ 未至筑基，没有凝聚元神，只要没了肉身就算再大神通都会死。 由此楚生修炼红莲剑气的进度便缓慢了下来，此行二人之间一句话也没说，倒显得有些沉闷。 这般七日后，两人的飞舟终于在一座山丘降下。 大黑狗摇着尾巴率先从飞舟上落下，后面还跟着两人。 正是楚生和月大哥。 “此地执法堂分堂，一会儿跟着我，别说一句话。” “是，大哥。” 虽然因为玫虚说过一些执法堂的事情让楚生心里对这三个字有点害怕，但都到了这里也不便多说什么，跟上就对了。 收了那飞舟，跟着月大哥两人一狗便没入一片茂密的竹林。 这片竹林乍一看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走入其中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只觉面前一阵光华闪过，原本空荡的竹林里不知何时竟是显现出三座破旧的阁楼。 阁楼上正放着一块不知写了什么的牌匾，或许是有了一定年岁的缘故，上面写了什么早已模糊不清。 在月大哥靠近三座阁楼的时候，便见从其中一座阁楼里走出一个穿着与他相同衣着的人影。 这人与月大哥身形相似，气息竟也相同，要不是现在正站在月大哥身后，楚生自认为绝对无法分清这两人的身份。 而更让楚生感到惊异的是，这人与月大哥的说话语气和音调都是一般的沙哑。 “月，你带人来了。” “他是任务之一。”月大哥淡淡地回道，手中却是一翻，一颗干瘪的头颅便落到地上。 “幽州城主在这儿，说吧，下个任务是什么。” “幽州城已经与我们断了联系将近百年，原来幽州城主早已化作僵尸，怪不得。”对方也倒是不急不慢地将地上的幽州城主头颅收起，轻笑一声道，“接下来没有什么事了，月，你可以休息了。” “下一个任务。”说话间，月大哥竟是直接将背后背着的长剑拔出，横在对方脖子上。 这一幕让站在身后的楚生心里都吓了一大跳。 对方却是不由得苦笑一声，“月，你太拼了，还是休息一段时间……” “我此生一剑出，不折损便不回鞘。下个任务，说吧。” 月大哥说话间，再次显露出凌冽剑气。 对方无奈，只好将一张泛黄的纸从怀里取出，递给月大哥。 “若是实在想做任务的话，这个任务倒是可以去做一下，倒也适合你。” 月大哥也没有多言，接过那张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虽然看着一头雾水，但楚生也没有含糊，紧跟了上去。 倒是在两人快要离开竹林的时候，身后响起对方沙哑的声音，“任务完成时候的报酬便寄放在这里，若是什么时候记起来了便来这里取。” …… 这便是执法堂的作风？ 乍一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玫虚诟病之处。 倒是月大哥的行为让楚生给他贴上一张劳模的标签。 沉迷练剑和任务难以自拔，不可谓不敬业。 劳模与敬业二词楚生也是从大黑狗嘴里学来，虽不知道为何要如此说，但记下这两个词倒也有些意思。 怀着些许疑惑，两人一狗再次踏上飞舟。 …… 符峰的清晨甚是安逸。 一来符道修炼本就没有声音，而来能安心修炼符道之人也确不喜喧闹。 但片刻的宁静并不能代表整天都是这般。 “楚生，楚生在吗？” 山脚下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石径上正走来一个穿着白色一群的少女。 少女看样子只有十七八岁上下，一袭黑发披肩，那双灵动的眸子里满是生机。 木屐踩在青石上发出响声，少女最终在一间木屋前站定，四下打量一番后，便朝着木屋门口走去。 她推开门的瞬间便大叫一声，“楚生，为师来看你啦！现在有没有空，和为师一起出去转转吧……哎，没人？” “去哪里了呢，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少女眼见木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原本明亮的眸子里也不禁闪过一丝黯然。 正待转身离开，却忽闻背后一声冷喝。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扭头便见木屋外不知何时正站着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长相有些普通，虽然身后背着一把长剑，但看装束却分明是一个符峰弟子。 而且若是看久了甚至还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我……我来这里找楚生……”少女一边心里思索着自己究竟在何处见过地方，一边敷衍着答道，“那个，你和楚生是朋友吗？别介意我什么都没做……” “楚生？哼，我与他可不是什么朋友。”闻言那中年人面色却是一沉，淡淡地说道，“鬼知道他去哪里了，说不定自己摔下山死了，如今尸骨都寒了！” 正在这时，少女眼中徒然流露出一丝精芒，在她的脑海中记忆复苏，总算是记起对方的身份，当即一声惊呼。 “你是当初一起进剑冢的符师！我记得你！你叫……什么来着……” “哦？你认识我。”中年人眉毛向上微微一挑，却是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冷笑，“我叫方萧，不知这位师妹可曾记住了。” “记住了！当然记住了！嘿嘿……”少女干笑着，掩饰此时脸上的尴尬神情，“我是剑峰的……” “灵彩儿，红莲剑脉的天才，我倒是有所耳闻。”方萧此刻却是双手抱拳，朝着少女欠身行礼，算是打了个招呼。 “天才倒是不敢当。” 不知何时少女已经来到方萧面前，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对方。 迟疑了片刻后却是径自拉起对方的手，便要带着方萧朝某个方向跑去。 但方萧可是从俗世而来，踏上了青云梯的人，自然不可能被区区少女拉住。 少女反而被拽回原地，两眼委屈地看着方萧。 “那……那个，方道友不知这段日子有没有空……” “没空！”方萧眉头微皱，一口回绝。 对方虽是女子，但想到她与楚生关系似乎还不错，心里便是一把火。 不过彩儿似乎并没有放手的打算，继续攥着对方便说道，“师妹今日接了个宗门任务需要一个符道造诣高的人，既然楚生不在就只能凑合着让你来啦！” 凑合着…… 方萧听见这三个字眉头皱得更紧，正想着如何拒绝才能让对方不再纠缠着自己，但正在这时，他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脸上便显露出笑容，点了点头道，“如此……便随你去一次吧。” “多谢方道友！”得到肯定答复后，彩儿才兴奋地将方萧的手放下。 两人便朝着玄天宗山门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彩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方萧背后的长剑。 这把黑色长剑不知为何看着有些眼熟，而且冥冥之中似乎与体内红莲剑气有种吸引。 她也不迟疑，当即便问出。 “方道友这把剑看着真喜人，不知是哪位大家铸造？” “捡来的。”方萧淡淡地说道。 “捡来的？不会吧，方道友哪里捡来的，改天我也去看看能不能捡一把……” …… 灰蒙蒙的天上下着雨。 街道上三两个行人撑着褐色油纸伞，低着头各走各的路。 细碎的脚步践踏出各异的水花，照映出天空的颜色。 一位身形微胖的女子正手里拿着一把纸伞，踱着步子来回于昏暗的小巷。 女子三十多岁，穿着一身绿裙。 她在等待，等着某个人的出现，许是等的时间太久，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开始自顾自地说起了话。 大抵是一些埋怨。 正在这时，巷子口由远及近地响起一阵有序的脚步声。 直到一个身着青袍戴着斗笠的人影落入眼帘，微胖的女子才面露喜色，笑着迎了上去。 “你可真是会挑时候，怎么现在才来，我……呃！” 那微胖女人脸上的笑容在走近那青袍身影的时候徒然猛地一颤，有些难以置信地向下看去，在她胸前正插着一把匕首。 绿色衣裙拍打着雨珠，散落一丝殷红。 女人毕竟只是凡人，很快便没了声息，眼神涣散躺倒在地上。 而那青袍身影却是往身上贴了张符，悄然隐没。 又不知过了多久，躺倒在地上的微胖女人终于被某个路人发现。 随着一声尖叫，此处死了人的消息很快传开。 而这里，只是很普通的一座小镇。 究竟为何要来到这里，为何要杀了那微胖女人，楚生一概不知。 他只是跟在月大哥身后，看着他出手，贴上一张从自己手里刚买的隐身符急匆匆离开。 “大哥，她只是一个凡人，为何要杀了她？” 终于，在远离小镇的某处郊野，楚生忍不住问了一声。 月大哥脚步微微一顿，沉默片刻后，沙哑的声音响起，“不为何。” “她在任务名单之内，所以该杀。” “可她只是一个凡人——” “若你在这名单之内，我也会取你惜命。”月大哥朝着楚生挥了挥手中那张黄色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人名，而月大哥正要将这些人尽数杀死，“执法堂便是如此存在，只论生杀，哪管你是仙是凡……” 言罢，便挥了挥手，示意楚生继续跟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唯我灵剑心，眉梢绽红莲 虽然心里憋了一股怨气，但楚生仍旧没有多说一个字。 不管如何，修真界终归是一个实力至上的世界，若是没有实力谈什么都是虚妄。 现在他的修为比月大哥要低上许多，所以就算不服也只能憋着。 在月大哥手里正拿着的这份名单上，都是此次所接到宗门任务里应该被杀的人，其中不管老幼男女都有，有些是修士，也有些如方才那微胖女人那样的凡人。 不知理由，只知道他们该死，所以便杀了他们。 这才应该是执法堂的真正面目吧。 而现在想来，那位幽州城主或许也只不过是刚巧成为了僵尸，若他依旧是一个正常凡人，恐怕还是难逃死亡的命运。 而距离月大哥手里拿到这份名单也已经过了差不多两个月，名单上有一小半的人名都被画上了一个红圈——代表着已经解决了目标。 月大哥单手一挥，面前便显现一座飞舟，随后轻轻一跃跳到飞舟之上，转身对着楚生说道。 “上来吧，接下来是玄天宗下琅嬛别院的三长老，趁他还没有突破筑基先去解决掉他，另外这次的隐身符也准备好，如果有其他符箓的话也可以拿给我试试，不过质量上必须有点儿保障。” “大哥，我……” 楚生低着头，心里似乎被什么堵塞住了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正想着应该如何与对方说话，却听月大哥的声音再次传来。 “若是觉得这笔买卖亏了，我可以给你加点灵石，一枚灵符五枚灵石总够了吧？” 说话间带着一丝淡淡的杀意，对楚生如此磨蹭的态度，月大哥显得有些不耐烦。 但这回楚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愣是没有屈服。 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膨胀，连楚生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竟然会做出如此举动。 但此刻他竟是不经意间再次进入了那种心无他物的意境中。 虽然掌握了天地道文，但楚生看样子还是无法自由地掌控。 此刻，他异常地冷静。 那双眸子里带着坚定之色，直视站在高处的月大哥。 “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为什么连理由都不给就要杀了他们，月大哥……告诉我为什么！这执法堂究竟是执谁的法，那些修士究竟如何我不清楚，但凭什么就能定凡人的生死！” 两人之间气氛徒然变得紧张起来，月大哥站在高处，沉默不语。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是数息后，楚生便觉一股凌冽的剑气笼罩在他的身上。 月大哥手轻轻抬起，手中正流转着青色流光，流光在手掌凝结，赫然化作一朵妖异的青色莲花。 正是青莲剑气！ “我不知道执法堂究竟是执谁的法。”沙哑的声音从斗笠后那张口中响起，“我也不知道那些凡人究竟为何要死，我只是遵守着执法堂的规矩。” “但我现在也同样不知道，你为何要忤逆我！” “你竟敢如此对我说话，于你而言——我究竟是谁！” “枉你——称我一声大哥！” “是谁——给你的这个胆子！” 月大哥原本就是沉默寡言之人，而一旦寡言之人话变多了，也就意味着他生气了。 正如楚生如今正切身感受到的那样，凌冽剑气毫不掩饰地落在他身上。 从前他落在月大哥剑气中便犹如海中扁舟，不知何时便会被一阵风浪吹得支离破碎。 但如今的他却也不再如过去那般孱弱。 青色剑气如暴风席卷而来，楚生心念一动，身周便有暗红色流光化作一道屏障将其紧紧护住。 “原来你有所倚仗，竟是红莲剑气！” “不过就算是红莲剑气也无妨，今日我便让你知道，触怒我的下场唯有死！” 没想到月大哥发起脾气来也是如此恐怖，不由得让楚生萌生一丝退意。 但此时再萌生退意显然已经是来不及。 体内暗红色莲花支撑着，竟是渐渐地呈现出一种圆满之意，红莲剑气在经脉中流转，运行一个周天后楚生整个人忽然浑身猛地一颤，暗红色流光在脚下徐徐升起，竟是化作一朵巨大的莲花将他半个身子都包裹住。 让楚生惊奇的是，红莲剑气与青莲剑气互相交织抵挡，却也没有发生任何碰撞，两种剑气只是在交汇处凭空消失了一般。 青莲剑气与红莲剑气夹杂在一起便是虚无！ 他心里回想着过去自己体内他人红莲剑气解除的时候，也的确没有在体内寻到任何两种剑气残留的痕迹，现在看来当时那两种剑气是真的完全消失了。 “我不会死！”楚生沙哑的声音吼出，那双眼睛早已变得一片赤红，看着眼前竹简被剑气笼罩的消瘦人影，心里积压的憋屈感觉仿佛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出来，“若是实力强大便能决定别人的生死，若孱弱便是错误，这世间要规矩何用！” “说了那么多，不过是杂草一般的话而已，如你一般！”月大哥继续冷冷地说道，虽未见其相貌，但楚生还是能感觉从对方潜藏着的眼神中那种鄙夷，“当初还不是因为怕我便跪地求饶，不过你现在就算与我求饶也无用！” “就算是杂草，也不会任你……唔——！” 更加强劲的压力落在楚生的身上，他只觉自己仿佛整个人都要炸开来，经脉中剑气流转得越发迅速，甚至都要将自己误伤，但正是因为如此威压的存在，竟是让楚生丹田内那三株红莲越发圆满。 楚生不由得心里焦急起来。 若是继续抵挡必定会让自己的红莲剑气圆满，到时候便是剑气淬体。 但若是放弃抵抗，最终恐怕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现在开始求饶让月大哥放自己一马？ 想想都不可能，既然话都说出来了，哪里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拼了，若是成功剑气淬体定能有办法活下来！”当即楚生也不再压制体内剑气流转，仅仅数息时间，丹田内剑气翻涌。 在身周红莲剑气将他的身躯团团裹住，渐渐从外面看不清他的身形。 倒是月大哥冷哼一声道，“你倒是胆子不小，敢在我的剑下突破！” 但这句话楚生是听不见了。 此时他已然红莲剑气圆满，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袭身，正全身心迎接即将到来的剑气淬体。 原本护着他的红莲剑气此时却开始侵蚀他的身体，一点点撕扯着他的经脉和皮肉。 虽然眼前已经是一片昏暗，但他依旧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已经开了几道豁口，疼痛席卷全身，鲜血正从自己的身上淌下。 带着毁灭剑意的剑气笼罩在他的身上，不再受他的控制，就仿佛剑气要将他整个人都炼化成一把剑。 “我要活着！”楚生心里如此想着，再大的痛苦也都承受了下来，同时他还在想办法控制这些暴动的剑气。 “这些剑气是我修炼而成，此番倒成了我的催命符，但一线生机应该还没有断绝，只要找到控制它的方法，就能自然可以渡过这次难关！” 心神沉入体内丹田，便察觉到三朵莲花摇曳在剑气中，仿佛正经历某种蜕变。 当即楚生便灵机一动。 “剑种还是我的东西，只要操控它何愁不能化解此次危机！” 但心神刚沉入这三朵莲花中，却是不由得传来一股抗拒的意识。 就好像这红莲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幻化出一道屏障在阻止楚生的干涉。 但身上撕裂的感觉还在继续，楚生已经觉得有些意识模糊。 此时他也不再考虑那么多，凭借自己先天魂体庞大的精神力，竟是径自将那道阻隔的屏障破开，沉入红莲中。 心神沉入的瞬间，楚生有那么一刻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但很快便清醒过来。 意识恢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是以丹田内三株红莲的视角“看着”四周，同时一道之前从来都不曾有过的信息落入心间。 迷蒙的丹田空间正充斥着适宜红莲剑种生长的剑气，但盛放剑气的器皿却并不如人意，所以这红莲剑种便出乎本能地开始使用剑气将栽种它的器皿变得尽可能适宜它居住。 但属于红莲的剑意唯有毁灭，不论是在剑冢还是第一次接触到红莲剑气的时候，楚生都体验过那种属于毁灭的感觉，仿佛天地都要在这株红莲之下化作虚无。 所以改造居所在某种程意义上也算作毁灭。 唯有毁去旧身，才能迎来新生。 但毁灭之后的新生，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一旦修炼剑气的修士无法承受这种痛苦，便会身死道消。 大抵如此。 但此刻心神完全控制住剑冢的楚生却开始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红莲剑气完全由他操控，他甚至比过去修炼的时候更能控制这剑气！ 这枚剑种仿佛成了他第二个分身，操控着剑气小心翼翼地雕琢着自己的肉体。 一边以近乎作弊的方式完成此次剑气淬体，楚生的心里却是一边生出些许明悟。 “修真界强者为尊，游龙在天，蛇鼠走地，各有各的活法，并没有谁比谁更强的言论，蛇鼠猖而游龙除之，游龙老而蛇鼠噬之，或许……并没有谁操控了谁的命运，这便是它们自己的道！” “或许我只是一株杂草，杂草幼时虽人人践踏虫蚁噬咬，但及我成长，虫蚁终究在我身下，而我——还可以继续成长！” “为了长生，我可以抛弃脸面甚至是尊严，但我终归是不愿早就过多杀孽。” “我有一剑——可杀人！可杀，该杀之人！” “月大哥，或许我看不惯的只是……” 渐渐地，楚生再也感觉不到身上传来的疼痛，心神一点点放开。 在他的眉心，一朵莲花印记悄然绽放。 …… 月大哥觉得有些憋屈。 原本是想直接杀了楚生，但也不知怎么回事，丹田内剑种忽然猛地一颤，竟是直接将他的剑气震散了。 而让他体内剑种产生颤抖的原因，正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道人影。 楚生正半跪在地上闭着眼睛，浑身浴血。 身周被红莲剑气包裹着，眉心一朵莲花印记。 看见那莲花印记，月大哥却是冷哼一声，虽然身周剑气消散了，但杀机却是丝毫未减。 “不仅与我剑气有所共鸣，还凝聚出了自己的剑心，倒是有几分本事！” 第一百一十八章 青山有别院，古道拦少年 却见他从飞舟上跃下，手里提着长剑来到楚生面前，对着他当头斩下。 剑气所化红莲屏障稍稍抵挡了片刻，但也耐不住月大哥的实力应声破碎。 眼看着剑刃便要斩落，下一瞬楚生便身首异处，正在这时，楚生徒然睁眼！ 那双眼睛带着无比的平静与淡然，这一瞬楚生身上竟是再没有一点灵气与剑气的波动，仿佛活脱脱一个凡人。 “就算你睁眼又能如何，不过是亲眼看着自己死去而已，杂草就该有杂草活着的样子，忤逆我便是这个下场！” “连自己的气息都藏住了，是放弃抵抗了吗？” 剑刃斩下，但却并未落在楚生的身上，距离他的脖颈两指宽的地方，那把剑竟是被他一只手紧紧地挡住。 握住剑刃的手很快渗出鲜血，但那把剑却也并没有再向前一丝一毫。 停在了楚生面前！ “大哥……”平静的声音从楚生口中传出，那双眼睛里不见一丝惊慌，尽管那只手早已被鲜血染红，但他却没有皱一下眉头。 “哦？都这时候了你竟也没有忘记称我一声大哥？”月大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讥讽。 “在我的心里，大哥永远是大哥，当初剑冢若是没有月大哥，我早已死去。” “哼，亏你还记得当初的事情！”月大哥手中长剑一震，将楚生握着的那只手震开后，收回自己腰际，“不过当初若不是你于我有点用处，我也不会去管你！” “不管大哥用意如何，既然救了我便是恩人，也值得唤一声大哥。”楚生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此番大哥若是要斩我，我也无话可说，虽然惜命，但我楚生就算是死也不做那等滥杀无辜之事。” “那你……便死吧！”月大哥身周杀意涌动，竟是再次祭起青莲剑气，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在身周流转着，一化三三化九，将他紧紧包裹住，“既然成了修士，便要有杀人的觉悟，若有千万人阻我，便祭千万人之性命，炼我剑心！” 眼看着悬着的九道剑芒一齐朝着楚生飞去，远处还依稀传来大黑狗急切的叫声。 楚生却是忽然开口，“这千万人何曾阻过大哥修行，既然未曾阻过……大哥手里持的又是谁的剑，修的又是谁的剑心！” “小弟不曾真正学过剑道，也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剑心，但大哥若只是毫无理由地将那些人杀死，这根本就不算修炼，大哥你炼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剑心！” “还没有人——敢这样与我说话！” 楚生话音刚落，便迎上了磅礴的剑气。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先前想的究竟有多么愚蠢，月大哥的实力可不是仅仅红莲剑气圆满就能对抗得了的，就算他的剑心已经变得有些怪异，相当于他的第二个分身一般，尽管此时的他早已熟练地掌控了红莲剑气，但面对动了真火的月大哥还是一如既往地无力。 楚生闭眼，目之所及便是一片黑色。 他等待着应该属于自己的结局，只觉一股凌冽剑气擦身，随即他整个身子便被一掌拍在地上，正待睁开双眼，刚巧看见一把锋利长剑正当头刺下，落在他耳边，胸口被对方一只脚踩得生疼。 “小子，这次算你命大饶你一次，若下回再敢冒犯……这一剑便斩了你！” 言罢，将地上的剑拔起收回身后的剑鞘，转身便消失在楚生视线。 过了片刻，便听不远处再次传来月大哥的声音。 “还不快上来，莫非想等着我捆你上来不成！” 楚生呆愣了好一会儿，才从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看见月大哥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飞舟之上。 他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心里虽一阵恍惚，但还是照着对方的指示上了飞舟。 月大哥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突然，让楚生有些难以接受。 他这是原谅自己了吗？虽然这个结论显得有些轻浮，但楚生此时或许也只能如此想了。 “大哥……我……” “有事就说。”月大哥此时已经将飞舟升到空中。 “我们去哪里？” “琅嬛别院。”四个字淡淡地从月大哥口中响起。 还是要去那里吗？听了月大哥的回答，楚生心里隐约有些失落，但就在这时，月大哥的话却是继续响起，“我倒要看看那位三长老究竟做了何事，又有何能耐让我去杀！” “大哥……” “闭嘴，画符！” 月大哥打断了楚生的话语。 飞舟很快便没入云海中。 …… 琅嬛别院，位于玄天宗掌管腹地。 原本是一个独立的小门派，不过千年之前玄天宗一家势大，依附于玄天宗。 这本是修真界人所皆知的一件事情，但却并没有被任何人提及。 此地与其他修真门派稍有不同，比起修炼天赋，琅嬛别院似乎更注重于一种冥冥之中的缘分，若是觉得有缘，哪管你资质不行年龄几何，统统成了别院弟子。 而琅嬛别院里最出名的更是一种被称作琅嬛天机术的算术，传言将其修炼到极致，可测算未来趋吉避凶，当初那位主张依附于玄天宗的别院长老传言也正是因为根据琅嬛天机术才测算出有此一遭。 一条大江盘桓在山边，山脚屹立着些许村落，而山头依稀可见一座黑瓦白墙的书院模样建筑。 “那里便是琅嬛别院。”立身山脚荒地，月大哥便对身后跟着的楚生说道，“把隐身符拿来，跟上。” “哦……”楚生迟疑了片刻，但还是将方才炼制完成的符箓递给月大哥。 “汪！”大黑狗跟着叫唤了一声，但楚生却只能无奈地蹲下身子，小生与它说道。 “大王别着急，在这里等会儿，我们很快就下来的！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材料给你准备灵符啦！” “汪！呜……”大黑狗垂下一对耳朵，有些茫然地扯了扯系着它的金链子。 虽说大黑狗的实力不容小觑，但在月大哥的眼里，这只大黑狗估计也只是一种很普通的灵兽，若是跟上也只会碍事，所以楚生也不好一直将它带在身边，这一回也只是将它拴在密林中的一棵树上。 将大黑狗安顿好后，楚生便紧跟着月大哥的步伐朝着山上走去。 这座山不算太高，比符峰要矮上一些，所以走上去倒也不是如何累。 很快两人便找到了一条正常上山的小径，踏了上去。 “那只黑狗若是无用，今夜可炖了吃肉。”两人正走着，月大哥的声音却是忽然传来，着实把楚生吓了一跳，“若它是你凡俗记挂，将它吃了也好让它与你真正相融，彼时与你不分彼此倒也不错。” “大哥若是想吃，今晚吃了它也不错！”楚生干笑一声道，只是心里有些狐疑，月大哥与大黑狗相比究竟哪个更厉害？恐怕就连月大哥都不是这只狗的对手吧，到时候谁吃谁还不一定。 “哼，只是觉得这只狗一路上叫唤得厉害，烦得慌。” 月大哥稍稍加快了脚步。 楚生跟在身后，却也只是苦笑一声。 两人正走到半山腰，却忽闻前方隐隐传来一阵喧嚣。 不由得对前面发生的事情起了一丝兴趣，心里正疑惑间，却听月大哥的声音响起。 “等会儿我们只管走，别惹事儿。” “哎！” 楚生应了一声，还没走几步便见前面山道上显现三个人影。 其中一人儒生打扮，只是浑圆的脸上满是难以描述的表情将书生气息破坏。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正跪着的两人。 跪着的二人一男一女，由于隔得远，也看不清他们容貌，倒是听那女子隐隐传来啜泣声。 及近了才真正听清楚那女子在说些什么，尽管月大哥与楚生已经来到三人身边，但此时月大哥与他身上正贴着隐身符，所以那三人也并没有察觉到身边正站着两人。 “请这位仙师务必让出一条道，这孩子昨日便得了别院长老指点，此次是来拜师，还请仙师务必给个方便……”那女子看上去有二十多岁，一张脸长得倒也中正，虽没有多么好看，但看上去也算舒服。 但此时这张脸上却显得格外扭曲，全然哭成了泪人。 跪在那女子边上的是一个少年模样，看上去有七八岁，他的脸上倒是一阵阴郁，也不知为何，看着这少年楚生心里便有一种奇怪的嫌恶感觉。 “哼，小姑娘你倒是说说究竟是别院哪位长老指点了这位小子，我琅嬛别院虽说有教无类，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上来的！” “是……是文道长……”年轻女子低着头，轻声说道。 “文道长？”闻言那胖书生却是眉头微皱，面色一沉道，“我们琅嬛别院里没有叫文道长的人，要是想来我琅嬛别院还是找个其他的理由吧，今日是本道爷在这里守山，说什么也不让你们进去！” “那为什么他们能进！”正在这时，跪在地上的少年却是忽然手指朝着某个方向一指。 胖书生皱着眉头朝着指着的方向看去，却并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当即大怒。 “小子你别想进我琅嬛别院了，竟然还骗人，简直是好大的胆子！” “我……可是我真的看见……” “好了，别说了！”那少年还想再说什么，但身边的年轻女子却是一把将他的头按了下去。 一边道歉一边苦苦哀求。 唯有已经走到山道前方的楚生长叹。 方才那少年竟是直接看见了隐身状态的自己与月大哥，他并没有说谎。 “小子在想什么，快点走！”月大哥的声音响起，楚生再次回过头看了跪在地上的少年一眼，发现对方也正看着他。 那双眼睛里带着一丝阴厉和冷漠。 楚生应了一声，跟着月大哥上山。 ……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生灵造化丹，琅嬛三长老 琅嬛别院正门却也有些意思，与平常人家的正门稍有不同，大门呈现圆形，黑白二色的门扉半开着如同阴阳鱼。 门前并无一人，楚生见状便要走入那门扉，但才向前几步就被月大哥拉住肩膀。 “别动。” “大哥我们不是要进去吗，怎么了？” 楚生脸上带着一些疑惑，转身看着身后的月大哥。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楚生依旧从他身上气息中感觉到一股凝重。 两人现在是隐身状态，而这座门前一个人也没有，若是按常理此地本应该严加把守才是。 但既然眼前无人，本应该是一个机会才是。 “我们不从前门进去，从后山走。” “可是好端端地为什么要绕远路……” 楚生有些无奈地问道，既然说好了要从后山进去，又何必来前门走上一遭。 月大哥只是冷哼一声，并没有多说。 两人又绕了一大圈来到琅嬛别院后山，此地虽然表面看上去空无一物，但在楚生的眼里却显得危机四伏，睁开那双可以看见灵气的眼睛，才发现遍地都是隐藏的符文杀术。 眼看着月大哥要走那条险路，楚生不由得惊呼一声。 “大哥小心——” “此地虽险境重重，但却少有人防守。”月大哥的声音响起，竟是一步跃起，从空中绕过了诸般陷阱，便立身于琅嬛别院内，随后又看向楚生道，“快些过来。” “可……可是大哥，我过不来啊！”楚生有些哀怨地看着四周。 或许对月大哥来说四周这些陷阱不算什么，但楚生却不一样，他虽然能看见这些危险，可是有些危险就算看得见也避不了，若是硬生生撞上去恐怕得受不少的伤。 琅嬛别院里掌门修为据说只有筑基境界，所以此地防守相较玄天宗其实不算太严。 “若是你不过来便在这里等着，待我去取了那三长老首级来此接你。” “大哥咱不是事先说好了别乱杀人吗……” “要么跟上来，要么在这里等着，要么……我便先杀了你！” 被忽如其来的一股杀意笼罩，楚生心里一惊，又看了四周诸般险境，终归还是老老实实地手里拿出符笔，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在虚空中画出一枚枚黑色符箓。 那些符箓落入陷阱中，便是一阵天地灵气震颤，连带着被依附的石块草木一齐化作齑粉，仿佛经历了千百年一般。 一步步朝着月大哥走来，在楚生四周的陷阱便一点点分崩离解，虽然过程有些缓慢，但也算是选了个最稳妥的方法度过此地。 终于来到月大哥面前，楚生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回过头看着身后被他破坏得干净的那些陷阱。 “护宗阵法而已，过些日子他们察觉了自然会重新祭炼。”月大哥似有察觉，便冷冷地说道，同时身子已经朝着琅嬛别院深处走去，“小子，与其有时间关心被你破坏的东西，倒不如先来关心一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若是一会儿被人发觉，我可不一定能护得了你周全！” 如此一说，楚生自然也不好再纠结于这些。 便跟着月大哥继续深入。 …… 好一个琅嬛别院，从外面看只是单调的黑白二色，但走入其中竟是隐隐觉得里面布置的一切都暗合天地，如今楚生明悟了天地道文，看着天地间的一切都觉得和过去有了明显的不同。 甚至置身其中都觉得灵气在主动朝着自己汇聚，不需要可以引导便融入体内。 此地简直就是一处修炼圣地！若是楚生身具根骨的话，倒真的是如此。 走了小半会儿，琅嬛别院的弟子倒是遇见几个，但依旧没有见到那位三长老。 两人身上都贴着隐身符，所以只要不刻意散发出气息，不发出任何奇怪的声音，一般修士都无法察觉两人的存在。 很快，便来到一座院落。 院落入口关着门，边上挂着个小木牌，上书七字——琅嬛别院三长老。 正是此地！ 刚要进去，却忽闻里面响起一道苍老声音。 “门没锁，进来吧，把东西放院子里就成。” 莫非两人行踪已经被对方发现？ 楚生略带疑惑地看了月大哥一眼，但月大哥只是朝着他摆了摆手，没有走进去，也没有出声。 又隔了好一会儿，才见边上某个阴暗角落里一座石山缓缓移动，显现幽邃的通道不知通往何处，只是从里面走出一个模样俊俏的少年，少年手里正攥着根绳索，绳索另一头捆缚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少女，少女面色苍白身上衣衫破损，显然是受到不少折磨。 月大哥将一只手按在楚生肩上，随后两人便跟着那俊俏少年走入小院内。 小院内一个黑袍老者正坐在正中，老者面前正放着一张石桌，桌上一杯酒水未凉泛着热气。 “三长老。”俊俏少年将那少年带到小院里后便朝着那位黑袍老者行了一礼，道出对方身份，“您要的人已经带来了。” “还剩下多少？” “三人！” 三长老默然，朝着俊俏少年摆了摆手道，“还不够，过些天再去山下寻一些有缘人，记住一定要按照本长老的要求，十六岁以下身具根骨的童男或童女，本长老给你七天时间！” “是，三长老！”那俊俏少年再次朝着三长老行礼，眼中流露出一丝渴望。 便见三长老袖袍一挥，石桌上一枚漆黑丹药显现。 俊俏少年见状连忙激动得大步向前，将那丹药捧在手心，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多谢三长老，有了它弟子此番定能修为大增，他日三长老若有什么差遣但凭吩咐！” 三长老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朝那俊俏少年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去。 那俊俏少年心领神会之下便收了丹药折身离开，合上门消失在小院之外。 这小院里终归只剩下了面前这黑袍老人以及自始至终都被捆缚着躺在地上的少女。 少女面色苍白，眼中却是不带丝毫情绪地看着那老人。 只是老人的目光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躺在地上的少女一眼，反倒是抬头望天。 正在这时，却见一道穿着青袍的身影从阴暗角落走出，正是月大哥！ 对于月大哥私自解开身上的隐身符，楚生心里只是感到无奈和心痛。 这张符可是才用了没多久，就这样解除可就完全报废了。 但月大哥对这些全然未知，只是冷眼看着那位琅嬛别院的三长老。 “本长老道是谁，原来是玄天宗的道友来此，怎么也不事先通知一番，如此唐突却也着实让本长老没什么准备……” 三长老此言是早已察觉了此地另有他人，那一身的淡然和脸上和蔼的笑容一时间给了依旧站在暗处的楚生一个很好的印象。 此时看去对方还真有一种世外高人的感觉。 直到月大哥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他都是如此感觉。 “不错，若事先知会一声，便也见不到你炼制生灵造化丹的一幕了。” “生灵造化丹？道友却是说笑了，本长老乃琅嬛别院三长老，一身修为早已臻至化境，不日便要突破筑基，又何以炼制生灵造化丹行那等逆乱之事。” “方才我便观你桌上那枚丹药，生机旺盛又带着血腥味，莫非是我看走了眼不成？” 生灵造化丹，楚生在经阁中有所了解。 传言有修士突破瓶颈不成，寻了个野蛮方法，直接炼化妖兽生机为丹药，服下便能突破。 然而此番方法却被某些宵小稍加利用，竟是直接以凡人性命炼丹，虽有魔道修士证实此番作为有利于修行，然而此举有伤天和，很快便遭到修真界的一致抵制，甚至如今这般年岁连以妖兽炼制此等丹药的方法都已禁止。 但如今这琅嬛别院三长老竟以童子炼制此丹！ 只是稍稍想了那么一会儿，楚生心里便有无尽寒意，甚至生出了些许对三长老的杀机。 “……与我说了那么多，你可是玄天宗执法堂？”三长老低沉的声音响起，一张苍老的脸上却是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嘿嘿，执法堂弟子居然与一个该杀之人说了那么多废话，该说是你傻还是我走运！” “不管说多少话都是一样。”月大哥的声音里不带喜悲，“你都得死，这是我的任务，也是你的命。” “别忘了我琅嬛别院的琅嬛天机术，本长老能算到你来就算得到今日你杀不了我！” 三长老一声低吼，却是单手一挥，地面上凭空显现一根根交错的金线。 金线缠绕着，竟是化作一面巨大棋盘，将整个小院都包裹住。 这金线，每一根都是一步杀局！ 楚生眼中的世界早已化作一片惨烈的地狱光景，灵气交织着杀意，牵一发便能动全身，只消一个念头或许便是一步生死。 而月大哥正被那些金线缠绕着。 “也亏得你给了本长老那么多时间准备，此阵连接着整座琅嬛山，一经发动就算你修为滔天，也得被压制！” “但你也动不了。”月大哥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动弹，冷冷地说道。 面对如此境地，月大哥竟然没有丝毫惊慌。 “本长老虽动不了，但本长老只需坚持片刻等人援手，倒是你……” “既然敢站在这里，我又何惜自己的性命，更何况我也有后手。” 言罢，月大哥反倒是转头看着某个方向，淡淡地说道，“此人究竟该不该杀，你应该也明白，现在我深陷此阵无法动弹，能杀他的人便唯有你了，若你杀了他，等过些日子去复命的时候予你三枚中品灵石。” “少在这里给我装神弄鬼！此地只有你一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本长老只需等其余道友来此便能将你诛杀！” 月大哥依旧未曾理那三长老分毫，继续说道，“我是你大哥，放心吧不会坑你！如今他一身修为维持此阵，与凡人无异！” 此言刚落，便见不远处某个阴暗角落里徒然一道黑色流光射出。 竟当真是有人潜在暗处！ 而且那个地方刚巧不在阵法笼罩范围内！ 眼看着那黑色流光临身，三长老探手成爪朝着流光猛地一抓，冷哼道，“雕虫小技！” 第一百二十章 天机算死术，墓中文道人 便见黑色流光瞬间落入三长老手中，只是瞬间他的面色猛地变得煞白。 眼看着他那只原本就已经枯槁的手竟是缓缓变得更加苍老，仿佛一瞬间经历了百年一般都能见到那层皮下的白骨。 “该死，这是什么东西！”不愧是活了有一些岁月的修士，就算是慌乱之下三长老还是当机立断伸出另一只手，探手成剑，将迅速变得枯槁的手臂斩了下来。 一丝暗红色鲜血顺着长袍袖口断层淌下，而那只手落地却是缓缓变得干瘦，最终化作一堆齑粉。 那双苍老的眼睛怨毒地看着黑色流光射出的方向。 “竟有如此诡异的天地道文，不愧是执法堂……很好，很好！” 虽然楚生此时正站在暗处，并没有直接落入对方视线中，但与对方眼神对上，他心里还是不自觉地泛起一丝凉意。 这三长老与他修为相差了三个小境界，此番若不是情况特殊，也是断然无法将其伤害分毫。 不过此时是斩杀他的最佳时机，此人以童子炼制生灵造化丹，若此事传出去他定然会成为这一片修真界的公敌，所以楚生与月大哥对对方而言早已是不死不休。 如此想着楚生手里便是又一道符文凝聚，这回挑准时候朝着对方的脸上射去。 “三枚中品灵石，就靠你了！”在楚生眼里对方甚至都不再是个人样，反倒是一堆灵石。 又是一道黑色流光从暗处朝着三长老射去。 正在这时那三长老却不禁冷哼一声，“狂妄，莫非还真打算就这般将本长老斩了不成，既然你们自己要找死那就休怪本长老不给你们留活路！” “呸，搞得不杀你就给我活路一样！”楚生暗地里嘀咕一声，但随即却见原本地面上不再有变化的金线居然开始颤动起来，朝着四面八方射去，而其中有几根赫然是朝着自己的方向冲来。 同时那三长老面色却是显得更加苍白，仿佛继续被重创了一般。 脚下一股磅礴的灵气欲喷涌而出。 对方心思楚生只是瞬间便已明白，但同时他也有些无奈，心里暗骂着，竟是想拼着灵气枯竭损耗修为也要寻到暗地里搞鬼的自己。 此地早已被三长老构建了庞大阵法，通过自身灵气可以催动阵法以整座山的山势压制阵法内的一切，只要阵内无人有搬山之力便如同凡人一般动弹不得，甚至只要稍加动弹便会遭到阵法反噬。 但阵法终归只是死物，有多少修为便能施展多广的区域，如今为了将他寻出这老人显然是不计后果地要动用非他如今修为能动用的力量。 “这是想不顾一切也要将我寻出，老头子疯了不成！” “该死的，如果这次大黑狗在的话就好了……”临末楚生又想起大黑狗，若是它在恐怕不仅能让自己脱离险境，就连镇压那三长老都不在话下。 眼看着有三道金线开始出现在自己脚下，迅速缠绕在自己脚上，甚至楚生都能感觉到一股不可抵挡的巨力正缓缓降临在身上，他有种感觉，一旦被束缚便永远都无法挣脱。 一切就都完了。 又见自己射出的黑色流光要落在那琅嬛别院三长老额头，正在这时却见对方额头上忽地显现出一个简陋的纸人。 黑色流光落在那纸人身上，瞬间纸人便化作一堆齑粉消散。 便听那三长老一声冷笑后一只手正了正自己的衣冠。 苍白的脸因为灵气透支越发憔悴，但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嘿嘿，本长老既然敢做出这种事情自然还留有后手，虽然这东西用了有点可惜，不过……本长老已经找到你了！” 凌冽的目光正落在阴暗角落楚生的身上。 他已经寻到了自己！ 楚生心里一阵苦笑。 三根金线已经完全缠绕在自己的脚上，此时的他真的是什么都做不了，身体被束缚住难以动弹。 耳边响起月大哥沙哑的声音。 “替命符？是谁给你的！” “本长老可没有兴趣和你说这些，不过你眼界倒还算不错，这的确是替命符，嘿嘿……” 三长老虽然依旧没有看见楚生，但通过阵法他也早已感觉到楚生已经被束缚住，心里顿时大喜，“如今你们二人还有何办法置我于死地？” “……没有。” 月大哥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显得很平静，倒是让楚生的心里凉了半截。 居然什么后手都没了吗？ 岂不是说自己今日要死在这里？ 若大黑狗在的话或许不会死，但如今大黑狗正被自己拴在山下，这只狗的脾气楚生心里也清楚，整座琅嬛山上没有宝物，拴在那里大黑狗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执法堂的人也不过如此，可惜了看不到你绝望的样子，嘿嘿……” “修炼一生，或以身证道，或以身殉道，如此而已。” 月大哥回答得很干脆，没有半分虚假之意。 倒是楚生想说一些别的话，却发现自己身体被束缚得更厉害，连张开嘴都不行。 只能一双眼睛看着如今的发展。 “以身殉道？”三长老苍老的脸上露出些许讥讽，“既然如此本长老今日便遂了你的心愿，许你以身殉道！” 只是三长老话音刚落，却听不知何处响起一道悠悠的叹息声。 在这道叹息剩下，整座束缚住两人的阵法竟是有那么一瞬间震颤了一下。 三长老脸上淡然的笑容一僵，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某个方向，不确定地朝着那个方向唤了一声，“是谁，哪位道友在那里？” “唉……” 又是一声叹息，这声叹息后，地面上的金线却一寸寸分崩离解！ 整座阵法就在这一声叹息之下消散，最终化作虚无。 没了阵法的束缚，楚生却依旧潜藏在暗处不甘出来，而月大哥也是一般。 此地又多了一人，此人手段通天，难以捉摸，意图难明。 “是谁，到底是谁坏我阵法！” “给我出来，快出来！” 眼看着没了阵法，依旧失去一条手臂的三长老面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但那位潜藏在不知何处的人却再没有说一句话。 又过了不多会儿，站着的月大哥终于是忍不住拔出自己的长剑朝着三长老走去。 “别过来，别过来——！” “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琅嬛别院，不是你玄天宗！” “你若敢杀我，便别想活着离开此地，我琅嬛别院虽是小宗门，却也不是如你这般人任意欺辱！” “你——！” “废话真多！”月大哥来到对方跟前，看着这位早已灵气枯竭的三长老，手中长剑便当头斩下。 …… “这位小友想来与贫道有缘，竟能看见贫道。” “既然来了我琅嬛别院，贫道自然也不好让小友空手而会，此番贫道有一天机算术，不知小友可有兴趣让贫道算上一笔？” 楚生呆呆地站在原地，却见自己面前不知何时正飘着一道虚幻的老人身影。 这道身影从气息上来看仅有筑基境界，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显现在自己面前。 闻言楚生倒也没有多想，当即点了点头道，“既然前辈有如此爱好，那便算上一笔吧。” “嘿嘿……小子你且等着，待贫道算上一算。” 虚幻的老人身影话音落下，便悬在半空中不再动弹。 倒是不远处传来月大哥的声音。 月大哥手中长剑染血，小院中却不见了那位三长老的身影。 想来是凶多吉少。 “我曾经见过你。”月大哥来到楚生身侧，面对着那虚幻老人，淡淡地说道，“琅嬛别院的宗主文道人，不过文道人应该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化道身陨，缘何出现在这里？” “文道人已经死了。”那位虚幻的老人却也没有否认，徐徐说道，“所以贫道是死了的文道人。” “原来如此，你们琅嬛别院的天机算术倒也玄妙，能将自己的人魂留三十年还不消散。” “这位道友好眼力！”虚幻老人，也就是文道人有些赞赏地点了点头，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无奈和惆怅，“贫道早在三十年前便知晓自己寿命尽时，为了护住琅嬛别院传承才以人魂留在此地，冰封于棺中。” “你如何打算，我没兴趣。”月大哥冷哼一声，却是伸手拉住楚生衣袖，说道，“我们走吧，任务完成了。” 但话音刚落，却听文道人一声疾呼，“等会儿啊道友，给这位小友算的还没有算完，请在此稍待……” 文道人话未说完，却是瞬间被月大哥的一声怒喝打断。 “算命？怕不是把人给算死了！” “这位道友哪里的话，虽说贫道修为尚浅无法窥得大道，但贫道的琅嬛天机术可是炉火纯青，断然做不得假！” 一听有人质疑他的天机算术，这位文道人当即有些羞恼，便要与对方理论一二。 但月大哥却是毫不顾忌地继续说道，“当年的文道人的确是琅嬛天机术惊艳一方，然而此术向来有所残缺，修炼至高深处能测人大凶，不可测算吉兆，当初数位前辈请文道人测算命运，结果尽数陨落！” “故而……琅嬛天机术又称天机算死术，但有所凶，无不死！” 被月大哥如此一说，楚生心里却有些泛寒。 这位文道人看来不是一般的厉害，一旦被他这张嘴巴一说，便逃不过一死啊。 那位文道人却有些不服气，当即怒道，“贫道所料天际皆为灾劫，与贫道又有何关系，倒是贫道与他们说了几个躲避灾劫的法子，是他们自己不听死于自己的命数之下！” 转身又对楚生笑着道，“这位小友切莫对贫道心生惧怕，小友天资卓绝，未来定然会一片坦途……” 楚生心里有了退意，也顾不上对方是否给自己算出了些什么，跟着月大哥便走出了小院。 只是听及身后那位文道人又道，“命里有时，避也避不过啊！这位小有，贫道好心提醒与你，十载之内小友必有血光之灾，经受世间所不能承受之痛！” “老前辈我谢谢您的吉言，再说几句好话权当做方才的我没听见！” 嘴上这般说着，身子却已经渐渐地远去，身上贴了张隐身符也不知晓那老人有没有见着自己。 但文道人那双灼灼的目光落在他心里却是怎么也让他无法安心。 便听对方的声音幽幽地响起，“贫道就算是死，也绝不说一句假话，小友十载之内必定有血光之灾，此劫避无可避……” 后面似乎又说了些什么，但楚生已经跟着月大哥腾空而起，朝着山脚下飞去。 来时生怕有些许阻碍，此时去了也再无任何忌惮，不怕人察觉。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三岁忆前生，三年入先天 落了山脚，便见大黑狗正焉了一般趴在地上，一双幽邃的眼睛无神地盯着徐徐落下的楚生与月大哥。 兴致阑珊地叫唤了一声，便继续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事情了。 “牵了这狗，我们便离去吧。”月大哥对楚生说着，却是头也不回地顺着依稀可见的古旧山道下山，眼看着竟也走了许多距离，将楚生甩在身后。 月大哥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心情不大好。 楚生心里暗想着，此番虽然完成了任务将那位三长老斩杀，但经历却不怎么好。 若非那位文道人及时出来，恐怕还真就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但这位文道人也不知施了什么法将阵术破去，也不责怪两人将他同门斩杀，反倒是好心为楚生算了一把死期。 紧跟在月大哥身后，楚生耳边响起大黑狗的声音。 “小子，你可知道本王在这里等了多久，不过是杀个人而已瞧把你们墨迹的！” “此地一来没有宝物而来没有造化，好生无趣！快点把你那个月大哥甩了咱们回玄天宗，本王觉得在仙墟里定然有无穷造化，一大堆无主之物在那里摆着不拿就是傻子！” 虽然大黑狗一直如此在他耳边聒噪，楚生对如今的形式也有些不知所措。 月大哥似乎是真的听了他的话，在杀人之前看清了对方要死的理由，但他也无法从月大哥手底里离开，不管用了什么法子，走出多远，这位月大哥都会适时出现在他的面前将他的希望彻底打碎。 临末，楚生再也经受不住大黑狗在自己耳边的唠叨，压低了声音道，“大王，听说有一种幻化形貌的法术，若是实在想去可以变幻做我的样子，然后代我去那边不也一样！” “小子，这倒是个主意！” 大黑狗点了点头，汪的一声表示赞同，却是吐出一枚暗红色圆珠送入楚生手里，待他将其收起便道，“这是本王前些日子拿来的宝贝，如果小子你找着机会往他吃喝的东西里放进去，保管他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任你逃走！” 心里暗自思忖着究竟何物如此厉害，却见大黑狗不知何时已经窜进了不远处的草丛里没了踪影。 耳边只剩下那句仿佛是挣脱了樊笼一般的欢呼声。 “小子，本王就代你去玄天宗享受几天，你自己自求多福！”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大黑狗的身形消失的瞬间，楚生心里总有一股阴霾挥之不去。 这般举动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 但愿变换了自己模样之后大黑狗不要做出一些怪异举动才好。 …… 密林深处，一道黑影摇身一变，却是幻化作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与楚生一般模样，只是脸上无由一阵桀骜之色。 稍稍定了定神，他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微微翘起，便袖袍一挥，脚下生云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天边。 …… 手里拿着那枚暗红色圆珠，楚生便觉这圆珠内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稍加辨认便认定了其中正是红莲剑气。 楚生顿时心里恍然，虽不知这是何处得来，但此物正是剑丹无疑！ 所谓剑丹他也闲来听彩儿谈起，道是以剑气为药材，又辅以心头三昧真火煅烧，少说也得有个九九八十一天才得以炼制成，使得原本虚幻的剑气化作实体。若是修炼剑道之人吞服之，可涨修为，剑道造诣更是能增长一大截。 楚生自认为吃了无法增长多少修为，但又见前方渐行渐远的月大哥，心里便有了计较。 “走快点，今天还得再杀一个人，是玄天宗弃徒，偷了他师傅的本命法宝阴阳鉴逃了十多年，前几日在‘荒地’寻到了他的踪迹。”眼见着楚生慢悠悠地跟来，月大哥的语气中却是带着一丝愤懑，“既然是玄天宗弃徒，而且还犯了偷盗杀人的事，杀了他你应该也没有什么异议吧。” “没，没有异议！”楚生此时全身心都沉浸在自己手里的那枚剑丹上，偶尔听见月大哥的说话自然是一句异议都没有。 “哼，也就是那么一说，你有没有异议与我何干！” 月大哥冷哼一声，却是向前加快了步伐。 偶尔听闻对方提了那大黑狗一句，也只是支支吾吾地说着它逃走了这些胡乱话语，月大哥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仿佛那只大黑狗不论在与不在都和他没有丝毫干系，而事实本就如此。 两人一前一后便顺着山道走入一座山下小镇里。 这里只是很普通的一间小镇，两人也只是在此地稍事歇息一会儿，片刻就走。 但就在两人走进小镇的那一瞬间，楚生却忽然察觉到一道诡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顺着那目光楚生便见不远处一个卖烧饼的小摊贩边上正站着两道熟悉的身影。 一个年轻少女，以及一个比那少女还要小一些的少年——正是当初在上山的时候见到的那两位，看样子这少女最终还是没有打动那位胖书生，少年没有进入琅嬛别院。 少女还在于卖烧饼的小贩争论着什么，倒是少年一步步朝着楚生的方向走来。 楚生有意避过这少年，不知为何在他身上楚生察觉到一种危险的气息，但眼看着少年笔直朝自己走来，楚生心里也不由得生出羞恼之意。不管怎么说他只是一个孩子！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孩子而已，怕他作甚！ 心里如此想着，不知不觉间那少年便来到楚生面前。 边上月大哥虽然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但就在这时，少年一句话脱口而出，两人脚步猛地一顿。 “这位小友，贫道观你面貌为你算了一卦，卦上说近些时日你定有血光之灾！” “此劫避无可避，小友还请好自为之……” 虽是少年模样，但却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让楚生心里一愣的同时却想起这句话在方才听过一遍，这回是第二遍，当即惊道，“你到底是谁！” “你是文道人！”说这句话的却是月大哥，随即又道，“却不知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不仅转世甚至还回忆起了前世记忆。” “我琅嬛别院自有转世修炼的法子，要不然琅嬛天机术触及命理，又是如何避过那冥冥之中的劫数！至于方才小友的隐身符虽厉害，但也瞒不过贫道的元神。”正说着，少年脸上露出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傲然，“如今贫道三岁便记起前世，只花了三年岁月不如先天，只差重入琅嬛别院继续修行……” “但你还是被赶出来了！” 月大哥一语道破，倒是让这位少年面露尴尬之色。 轻咳一声继续道，“贫道可是他们的祖师爷，他们如此对贫道将来定然有报应！” 那少年又与楚生二人说道了片刻，终于进入正题，“两位道友不知可有法子将贫道引入仙门？此地虽灵气充裕，但对贫道来说还是稍显不足，既然轮回重修一番自然要做到最好！” 楚生拿不定主意，倒是月大哥一口回绝。 也不待对方辩解，冷冷地说道，“帮你寻个仙门虽然没时间，但让你重入轮回倒是乐意帮一把，说不定再次转世便是修仙世家的子嗣！” 闻言对方也只是讪讪一笑，不再多说。 楚生正要问及那灾劫的事情，却听不远处传来少女的呼唤声。 眼见那少女手里正拿着个纸包，纸包里正放着三个薄饼，朝着三人走来。 “狗蛋儿怎么又不听话，再乱走小心被坏人拐跑卖了！” 那少女疯也似的牵着少年文道人的小手，一脸警惕地瞪了楚生两人一眼，随即便要拉着他走入人群。 “等……等一下……”眼瞧着少年文道人要被拉走，楚生便一阵呼声。 却见少女又是恶狠狠地瞪了楚生一眼，“这位公子不知要对我家孩儿做什么？” 孩儿？ 一时间楚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干咳一声，摆了摆手道，“无事，无事……” 便看着那一男一女没入人群。 又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楚生便一声叹息，幽幽地说道，“没想到那女子竟是文道人娘亲，不过文道人的新名字也太老土了点，竟叫狗蛋儿……” “说不定人家前生也叫这个名儿，文道人……不过道号而已。” 月大哥也附和了一声，便拉着楚生的手朝着一家休憩的路边摊走去，“在这儿坐上一会儿，我们便走。” “大哥，你这样拉着我是不是和方才那文道人与他的娘一般？”似乎觉得此时气氛不错，楚生适时开了个小玩笑，竟也忘记了月大哥平日里开不得玩笑，心里正后悔说出此言，对方却是忽然停下脚步。 沉默了好半响，才吐出半句话。 “……我怕是没你这个不肖子孙。” …… 今日符峰显得尤为聒噪。 此任峰主的弟子死了，命牌碎裂。 这是今天早上那位峰主发现的事情。 每一个被自己师傅看中的弟子都会在各自师傅手里放上一枚命牌，如此便可知晓其生死危机。而且这命牌还有一定束缚的作用，若是弟子叛出宗门，便能以此寻得其位置。 这是很多大宗门常用手段。 “是谁，到底是谁——！” “是谁杀了吾徒——！” 咆哮声经久不息，饶是修炼如此年岁的老人也无法吞进去这口气，自己的传人死了，这好比断了自己的传承后路！ 符峰里很快便传开了。 那位符道第一人徐师兄死了，也不知死在何处。 不过那位徐师兄据说死前与某位弟子在一起。 那弟子是谁？ 顿时一阵议论纷纷。 第一百二十二章 祸乱起符峰，琅嬛天机术 “吾徒已去总门外执行任务，此事与吾徒没有半分干系。” “若要寻吾徒麻烦，大可去玄天宗外寻找，不过吾徒身侧有人守护，若当真在外面吃了苦头也别来寻本座！” 在那位符峰峰主一腔怒气无处发泄的时候，却是又传来玫虚的一番发言。 不过玫虚的话显然也并没有引人注目，因为就在他说出这一番话的同时，还有几位符峰长老也说出了类似的话，他们大多都是门下弟子于那位徐师兄有过交情之人，徐师兄已然丧命，他们也不好平白无故地背了锅。 直到又有人在一处云海察觉到细微的天劫气息，才断言那位徐师兄是自己渡劫不慎丧命。 这种说法很快便传开，引得无数人一片唏嘘。 一代天骄竟然身陨在天劫之下，无不让人心生惋惜。 但那位符峰峰主却依旧不依不饶，一口咬定自己徒儿是为人所害。 一番争吵后，那几位“前任”峰主却是纷纷表示休要胡闹，天劫之下定然没有活口，如此风评才被人缓缓压了下去。 玄天宗正门口，那些凡俗武者还在攀登者青云梯，却是忽闻不知何人何处传来一声惊叹。 看着天际，一道白色流光远远地飞到玄天宗正门口，化作一个白袍少年模样。 白袍少年脚刚一落地，朝着身后的青云梯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后，便隐没在玄天宗内。 “刚才那位可是仙师？”那白袍少年才刚离去，便听那些凡俗武者开始议论起来。 “定是仙师无疑，要不然怎得那般腾云驾雾的手段！” “唉，可惜仙师无缘与我等看上一眼，若是此番能得他赏识……” “干等着天降的仙缘还不如早些回家落得个清闲，他日我定靠着自己登上青云梯！” 如是种种，那白袍少年显露身形倒也给了一些凡俗武者激情。 今日山下凡中客，明朝山上云外仙，未来的事情又有谁料得到十之七八！ 山门之事暂且不提，此时这玄天宗符峰山上倒是变得更加热闹了。 原因无他，生气的人多了一个而已。 那座悬在半空中的石台上，玫虚一脸淡然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白袍少年，眼中却是不由得闪过一丝恼怒。 隔了好半响才继续问道。 “吾徒，你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弟子以符道斩了那僵尸王，这便过来了！”那白袍少年如实答道，随即又将在幽州城里发生的事情挑了些讲述，也不知是何时把那僵尸王的半个头颅丢到两人面前，最终还是回到了他的目的上，“却不知师尊可否将那去仙墟的名额给弟子？” 玫虚深深地看了白袍少年一眼，终究还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也罢，此次仙墟有吾徒一个名额，只是入仙墟还有一段时日，吾徒这段时日也切记修炼莫要荒废，这便去吧。” 朝着白袍少年摆了摆手，白袍少年心领神会之下便对玫虚行礼，匆匆离开。 下山的路上又见一二十多的少女，白袍少年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痴迷之色，看了对方一眼，惹得对方一脸厌恶后便哼着小曲继续下山。 …… “不可能的，我弟子不可能被天劫灭杀，他是天之骄子，如何能死在区区天劫之下！” 符峰之巅一座辉煌宫殿内，浑身雪白的老人正端坐蒲团上，虽是静坐，却也按耐不住他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杀意。 此人正是符峰峰主！ 这宫殿虽是他的所有，但如今也不敢造次，因为在他面前正站着一个老妪。 发了好一会儿脾气，这老人才沉着脸，抬起头看着那老妪用沙哑的声音徐徐说道，“师姐一定要相信我，我弟子徐……咳咳，师兄绝对不会丧命天劫之下，一定是有人杀了他，一定是如此！” 老妪眼见这白袍老人如此痴狂，无奈地叹了一声道，“师弟这又是何苦，人都死了，就算是被人所害那也不可能活过来，更何况如今的确在那处云海寻到了些许天劫气息，又如何让师弟你辩驳？” 白袍老人只是沉默不言，一双眼睛仅仅盯着老妪。 老妪无奈，转身便要离去。 只是在离去时又说了一声，“我玄天宗有附属宗门琅嬛别院，擅长天机算术。若是觉得别人的话不可信……大可一问天机，红尘师弟若仍旧无法从那位弟子的死中解脱，倒不如扔了峰主之位去琅嬛别院看看。” 良久后，老妪已经消失在门外。 唯独留下符峰峰主一人。 又是半响后，老人眼中闪烁着决然。 “辞去这峰主之位……” …… 当上玄天宗峰主并不是单纯地意味着地位以及修炼资源的提升，作为玄天宗的峰主必须在担任这一职位的同时做到永远坐镇玄天宗，并且每年都必须为峰中弟子讲道，这是作为峰主的义务与责任。 而就在这一天，玄天宗符峰峰主却是易位。 被唤作红尘道人的峰主在卸下自己峰主之位的同时便火速离开了玄天宗，连去向都来不及向其他人说明。 至于新任峰主是谁？ 却是没人知道。 也没有人感兴趣。 仙墟将要临世，让整个玄天宗上下气氛都变得压抑了起来。 …… 上一任符峰峰主，也就是红尘道人降下云头，落在琅嬛别院宗门门口。 却廷加琅嬛别院里面隐隐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正疑惑间，红尘道长便敲了敲门。 阴阳鱼一般的大门打开，从里面探出一道瘦弱年轻人的身影。 “小辈，贫道乃玄天宗长老，想见……” “不见！” 红尘道人的话还未说完，却猛地被瘦弱年轻人打断。 眼看着那瘦弱年轻人不耐烦地要把门关上，红尘道人却是面带笑容地单手一翻，掌心便见一块六边形灵石。 瞧见灵石，瘦弱年轻人的身形便是一顿，有些迟疑地问道，“不知这位道友想见谁？” “宗主。” 此时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哪里管得了这小辈究竟是如何称呼。 瘦弱年轻人又有些迟疑，说话间带着结巴。 “可……可是宗主现在还在忙……” “如此，便不忙了吧？” 又加了一块灵石，瘦弱年轻人的脸上显现出兴奋的神色，却又眉头微皱，咬了咬牙便道，“还……还是有些忙的……” 但此言一出，红尘道人却是皱着眉头，直接将手中两块灵石拿去一块。 心里的杀意在念及有可能失去丝毫线索后瞬间被他掐灭。 只是看着这年轻人的目光却多了一丝鄙夷。 “若是再忙，便一块都没有了！” “不忙，我们宗主一点儿都不忙！”瘦弱年轻人慌忙将红尘道人手里的灵石夺了过来。 被他引进琅嬛别院内，红尘道长才发现此时院内一片哀嚎和哭泣声。 “琅嬛别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不能说！”瘦弱年轻人一口回绝，但两眼却是期待地看着身侧的红尘道人，眼见红尘道人的身份应该不一般，修为也应该在他之上，但这瘦弱年轻人胆子也不小。 红尘道人眉头微皱，还是将一枚灵石放入对方手心。 瘦弱年轻人喜笑颜开，却是继续说道，“我们三长老不知道为何在自家地方暴毙，现在人人自危，说不准啥时候这种事情就落到自己头上！” 红尘道人微微点头，又下意识地问道，“你在这琅嬛别院里是什么职位？” 瘦弱年轻人笑着说道，“修炼年岁尚浅，也才先天五重的修为。” “先天五重便敢如此与我说话，哼！” 瘦弱年轻人只是干笑，没有继续多言，领着红尘道人来到一片小竹林里。 却见小竹林里一片光影阴翳，正放着的石台上一杯茶水还未散去热气，石台便站着一道身影，只是背对着红尘道人，看不清面容。 他便是琅嬛别院宗主？ “宗主，有一位玄天宗道长请见。”那瘦弱年轻人有模有样地对着竹林里的那道身影行礼。 但那道身影却只是摆了摆手，瘦弱年轻人见状连声告退。 红尘道人眉头微皱，虽然修为对方及不上自己，但还是朝着对方拱手行礼道，“这位道友，贫道此番前来……” “为了你的弟子。” 琅嬛别院宗主出声，那声音显得有些年轻，而且听上去却更像是一名女子。 “不错。”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此刻红尘道人才觉得眼前之人还算有些本事。 “杀你弟子之人，不在玄天宗内。” 下一句话说出的瞬间，凌冽的杀意便在红尘道人的身上迸发。 自己的弟子当真不是被天劫杀死！ 是有人刻意杀害！ 自己的坚持没错！ “是谁……”沙哑的声音响起，让此地仿佛经历寒冬。 到底是谁！ 将自己最看重的传承之人杀害，让自己半个百年的岁月空耗。 不过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因为马上就能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不管是谁，必将穷尽九幽都要找出来挫骨扬灰，以泄心头只恨。 “快告诉我，到底是谁——！”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剑丹入算谋，别时已七载 在绿色平原的尽头，突兀地隆起一片寸草不生的戈壁。 戈壁尽头是什么地方，谁也不清楚。 罕有人来此，也罕有人说要穿过这片寸草不生的地界。 戈壁滩上正有一队商旅缓缓前行，人骑在一种巨大异兽背上，那巨大异兽拉着满车不知道是什么的货物，但看上去却显得尤为庞大，远远地看去被布遮挡着看不见里面光景。 “楚大哥当真是好身手，没想到那两头野狼那么快就解决了！”一头异兽背上正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却是一个看上去二十三四岁的少女，那少女长得略显粗糙，浑身被厚厚的白色纱布裹着，一看便是时常在外走沾染风尘的样子。 倒是与她交谈的对象是一个年轻儒生模样。 听了那少女的话，年轻儒生也只是干笑两声道，“一些简单武功而已，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这是哪里的话，方才若非楚大哥，咱们这商队可活不过现在！”那少女随即笑着，却是很随意地继续问道，“却不知楚大哥到底要来荒漠干些什么？若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就算沙姑娘没法子办的事情，咱们几个大老粗也可以帮着一起做，楚小弟可就别再推脱了！”在边上跟着的某个魁梧壮汉也接着说道。 他也是这商旅的一员。 行走在大漠的商旅互相都不认识，往往都是临时组队。 但大多品行不错，许是这大漠里除了一行人大概也碰不到其他活人，所以这一路上也还算和气，不会太了解对方，但也没有多大的麻烦。 年轻儒生模样的少年面色微微一怔，却是挂上一丝微笑，点了点头便道，“若说帮忙，还真有一个小忙想让沙姑娘帮上一帮。” “却不知是什么事情？” 不经意间，年轻儒生与这裹着白色纱布的少女距离拉近了不少。 年轻儒生朝着身后某个方向瞄了一眼，又看向缓缓靠近的少女，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决然。 在继续靠近一段距离后，却是忽然轻喝一声，“我想要你的命！” 言罢，一道暗红色流光借着年轻儒生的腰间闪过，待看清时才见儒生手里已经握着一把灰色长剑。 此剑是他本命灵剑，如今运用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只是这一道红色流光斩下，裹着白色纱布的少女身影忽地如泡影一般消散。 四周人们还未反应过来，那年轻儒生已经站在地上，抬头看着上方天穹，乍见虚空中一朵彩云，云上正站着一个浑身被白色纱布裹着的少女，只是如今少女脸上正一片阴寒，看了那儒生模样的少年好半会儿才恨恨地吐出一句，“你是玄天宗楚生？” 年轻儒生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既然你来了这里……那位月执法也当在此地不远处吧？” 年轻儒生点头，却是轻笑一声，“你还不算太笨。” “不过是屠了一个小村，何意追我到如此地步，你我都是修仙者，理应与那些凡人撇清关系，莫非在你眼里一个修士的性命还比不上一个凡人！”彩云上的少女怒吼一声，手里却是毫不犹豫地显现一根赤红的长鞭。 眼见那长鞭楚生眼里倒也没有多少意外，只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这鞭子打在人身上可是生疼得紧，凡人挨上一下连魂都得打散。 四周的商旅原本见楚生猝不及防下出手，刚要叫杀人，却见原本被杀的人好端端地立身云端，却也不再多说话，下意识地远离了楚生二人。 他们离得远，但也好奇地看着楚生，修仙者对他们凡人来说虽遥不可及，但也并不是没听说过。 至于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们可管不着。 眼看着这两人关系似乎并不是那么好，说一句都有可能打起来，如此场面可说不定一辈子都看不见。 “还真是胆子大……”遥遥看了远处几个凡人一眼，楚生心里一阵苦笑后却也不再转移注意，看着那少女继续道，“闲话少说，将你的性命交出来吧。” “你们追了我七年，就为了那个小小村子，值得用七年时间要我的命吗！” 云端少女又是一声怒喝，却是手一挥身形化作一道流光便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楚生见状倒也不心急，手中本命灵剑一阵暗红色流光闪烁，便见其悬在脚跟，踏上飞剑楚生身形也飞到了天空中。 御剑飞行！ 原本对他来说还比较遥远的此如今却也不是那么困难。 “给我下来！”驾驭着飞剑，两人距离越来越近，楚生手里一张符却是迅速落在那少女身上。 只听一声惊呼，少女的身形便从天上坠落。 “定身符？道友好本事，不过此物束缚不了我多久……”下坠的当口那少女眼中满满的恨意，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却见沙地里凭空显现一道青色剑芒，径自朝着她飞来。 眼看着那剑芒穿过少女的小腹，娇小身躯落地的同时洒落一滩殷红。 定身符力量消失，少女的身躯却也能动了，只是此刻这少女也再无力气动弹。 她呆呆地看着天空落下的楚生，面色一阵凄然。 “你们追了我七年，值得吗……” “值得！”楚生落地，手里提着剑来到她面前，看着这少女眼里却不带丝毫波澜，“一村人尽皆死去，尸横遍野的场面我见了，所以觉得你该死。” “我可是修士，修士与凡人怎么能比，我的命说什么也比那些凡人来得——” 少女话未说完，楚生手里长剑便已经没入她咽喉。 未及数息，那少女便已经没了气息。 一双迷茫的眼睛失了神采，似乎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会以如此命运消失。 “首先，要了你的人头可以拿到五枚中品灵石。”楚生拔出长剑，剑刃在少女衣裙上擦拭了一遍，看向不远处某个方向。在那里不知何时正站着一个青袍身影。 “还有我看你不爽，整天一副柔弱的样子，明明一身本事那时候却看着一起旅行的人命丧狼口，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你犯的事情……” 自顾自地说了片刻，发觉没人听他说话，楚生也就讪讪地一笑，走到那青袍身影面前，略显恭敬地说了一声。 “……你做得很好。”月大哥的声音从斗笠里面传来，“若是七年前的你，杀她或许还有些犹豫吧。” “都是大哥教得好！”楚生腼腆一笑，到了此时还不忘记拍一次马屁。 从大黑狗自命前往玄天宗已经有七年，这七年时间里并没有仙墟临世。 楚生跟着月大哥一路完成宗门任务一路在想着如何逃走。 但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倒是在这七年时间里学会了如何杀人。 当然，杀的都是楚生认为该杀之人。 方才那女子名唤梅姬，也不知是哪个邪道宗门弟子，来了玄天宗地界杀光了一村百姓。 七年前两人便在追杀她，只是这位女子虽然修为不怎么样，但藏得太深，直到不久前才知晓其踪迹。 “小子，身上有丹药吗？有些饿了。” “好嘞！”楚生当即在储物戒里翻找辟谷丹，不经意间将那剑丹放入手中。 却是被月大哥一把夺下。 “大……大哥，这是我的……” “你的便是我的，莫非此物还吃不得？”说话间，却是身上一阵杀意流转。 “吃得，吃得！” 楚生无奈，眼看着攥着剑丹的手没入斗笠。 …… 月大哥倒了下来，就如这七年光景里他所想的那样，吃了自己一直准备着的那枚剑丹，红莲剑气与青莲剑气两两交融，最终化作虚无。 “唔……小子，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阴冷的声音响起，让楚生不由得泛起一丝寒意。 但他还是故作镇静地轻咳一声，脸上带着讨好之色说道，“这……这是剑丹，月大哥，这可是好东西，吃了一枚抵得上好一阵子的剑道修炼！” “该死的……我要杀了你！” “别生气啊，本来也不想给大哥您吃的，是您自己要从我手里抢了去，这七年时间里都没做这种事情，眼看着还有三年就可以回宗门了，我又怎么会自作聪明做出这种事情！”虽然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但楚生还是尽量为自己辩解。 就算现在月大哥看上去没了大部分的修为，但浑身的杀意可不是假的，更何况无法战胜不可冒犯等念头早已深深扎入他的心底。 戈壁滩上，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半跪着，月大哥依旧一只手捂着前胸，似乎还不是很熟悉失了力量的这具身体。 良久，月大哥的声音继续响起，“那你现在想干什么？” “回宗门！”楚生当即说道，“仙墟马上就要开启，我可是占了一个名额，少不得进去多一份造化！” “你可知若将你放走，我此行任务便算作失败！” “这我可管不着，大哥您就安心现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小弟若是在仙墟里寻到了什么宝贝，定会拿来给大哥一份孝敬。” 楚生也不再多言，却是径自转身离去。 月大哥遮掩在斗笠后的那双眼睛透着一丝恨意，沙哑的声音随即响起，“这数十年……在我手里的任务还从来都没有败过！该死的……这剑丹究竟是何人炼制，红莲剑气如此浓郁……” 朝着宗门方向走的楚生自然不会去想越大格局究竟变得怎么样了，只是在路上他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既然月大哥此时没有一点力量，将他的斗笠摘下岂不是轻而易举？ 时至今日都未曾见过对方真容，若是说给别人听绝对笑掉大牙。 但又想到对方身上的杀意，匆忙打消了这个念头。 御剑飞行，眼看着前方显现出一片被云雾缭绕的高山，以及山门下那条幽邃的青云梯，楚生眼里便满是怀念。 七年过去了，七年前他从这里走出，七年后他又回到了这里。 “玄天宗——我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代有人才出，犬吠夜惊人 “师兄，师妹炼了一道符，不知道功效究竟如何，还请师兄指点……” “师妹才学符道一年便已经可以炼制出一张符了吗？倒是有些厉害，若是勤加练习恐怕便是第二个张师兄了！” 小竹林里依旧是一片祥和的模样，初入符峰的师妹正一脸谦卑地和师兄一起探讨符道，面色倒是有些绯红。 “可是那位符道第一人张三力师兄？” “正是！”说到那位张三力师兄的时候，那位教导师妹的师兄不由得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和自豪，“那位张三力师兄可谓符道第一人，七年前在九重天符碑下力挫某位符道天才，成就一段佳话！” “那位符道天才又是何人？”那师妹却饶有兴致地接着问道。 师兄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后道，“那位符道天才是谁却有些不清楚，但既然败给了张三力师兄，恐怕是学艺不精。” “哦……”师妹微微颔首，又道，“不过师妹还记得一位叫徐师兄的……” “嘘声！”师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师兄打断，那师兄面色微沉，紧张地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有关那位的话还是少说为妙，当初那位的事情在咱们符峰惹了不少麻烦，此番再旧事重提小心遭人口舌！” 师兄的样子显得有些狰狞，师妹也只好低着头应了一声。 却道，“七年前的事情还真是多，若师妹能早些入门就好了。” “师妹七年前怕是连大字都不识呢！” “师兄！” 两人一言一语，却是已经将话题转到其他方面。 …… 入了符峰，楚生也不好意思直接出现在众人面前，听了一会儿方才正巧看见的一对师兄妹言语便躲着他们入了自己的住所，却见住也不知空置了多久，门扉显得格外破落，轻轻一推这木门便朝着屋内倒去。 “才走七年而已，这地方质量也太差了吧！也不知是……” 也不知是谁造的，此言刚说出半句，却是忽然想起木屋是自己师尊为自己建造，连忙将那句话憋了回去。 七年，对修士来说的确算不得多长的时间，尤其是如今的楚生已经先天后期修为，就算不再修炼安心活着，也可以活个四五百年。 先天境界修士每突破一层修为便增加大约一百年寿元，虽因修炼功法强弱不一增加寿元也各不相同，但先天十重却又正好千年。 他如今年纪也不过三十，在凡人中也是顶多而立之年，对自己往后大把活着的岁月也没多少实感。 若是所求为长命百岁，楚生心愿早已达成。 屋内并没有人迹，楚生心里不禁有些慌了神。 当初大黑狗从自己身边一言不合便离开，也不知到底过得怎么样，若是依旧以“楚生”的身份在玄天宗里待着，理应经常来此才对，万万不该将此地荒废。 照着如此景象，恐怕那大黑狗是出了什么事情。 但究竟会出什么事呢？ 进屋四下搜寻了一阵，也没有寻到任何蛛丝马迹。 大概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眉头皱着心里些许烦闷，原本想直接寻自己师尊，但因为找不着大黑狗，生怕在某个地方与它撞见又被人发觉。 无奈只好继续待在这间荒废了一段时日的小屋里，随意将床上整理干净，便盘膝坐上去。 百无聊赖地修炼起来，一闭一睁便到了夜晚。 可惜修为突破到先天七重之后修为又停滞不前，七年时间里他再没有一点精进。 楚生自然是知晓原因，自己的时来运转诀已然遇到瓶颈，它本就是残缺功法，能修炼到筑基境界也不过是理论上如此一说，譬如现在他就觉得运转此功法便有一种滞塞的感觉，远没有自己红莲剑气来得流畅。 睁眼是一片夜色，此地本就偏僻，而今外面没有一点声音，倒是让他心里不免生出些许惆怅。 现在唯独他一人，不禁轻轻自语一声，“大王……” “小子，找本王干什么？大晚上的扰人清梦信不信本王把你炖了煮一锅人汤！”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倒是让他不由得一愣。 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许久未曾听过那只大黑狗的声音以至于产生了幻觉，下意识地将视线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自己身侧不知何时正躺着一个白袍年轻人。 那白袍年轻人与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才一入眼对方身上便是一阵光华闪烁，化作一只有半个成年人大小的黑狗，那黑狗两眼正冒着绿油油的光线看得人心里发颤。 除了声音意外居然还看得到实物？ “应该是幻觉吧……” 楚生还有些不相信，这只大黑狗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自己叫它的时候出现。 直到那张狗嘴紧紧咬在楚生手上。 “啊——！大王你快松口！” “小子不是说本王是幻觉，既然如此你现在感觉到的一切都是虚妄，老老实实地给本王炖汤吧！” 大黑狗声音愤愤传来。 …… 一阵打闹之后，一脸哀怨的楚生终究还是喘着粗气趴在床上，两眼紧盯着大黑狗。 七年过后，大黑狗身上的气息更加沉稳，也不知到底有多强，不过对于楚生来说它依旧和七年前一样无法战胜。 那只手上也多了几个殷红的牙印。 “小子，本王有事问你！”大黑狗忽然趴在楚生肚子上，前爪在他肩上磨蹭着，“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知不知道本王在符峰替你顶了多少黑锅，你丫小子再不回来到时候这符峰可就被本王一锅端了！” “我也没办法呀……”楚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这七年时间里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言罢，大黑狗却是兴奋地大叫一声，“小子你刚才说什么？和那姓月的一起去做宗门任务，还赚了许多中品灵石？快点把中品灵石拿出来给本王悄悄，这东西在修真界里可不是凡物……” “大王我不笨！”楚生并没有如它所愿将东西拿出来，“若是拿给你看了，哪里还有拿回去的机会！” “小子你太不厚道了，和本王相处那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本王为人吗！”大黑狗怒骂，压在楚生身上的力量也不知不觉间加重了些许。 “就是因为知道大王你的为人才不放心！” “小子你——！” 未等大黑狗将怒火全都发泄出来，楚生已经见话题转移到其他方面。 “……大王，这七年在符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嘿嘿，小子你想知道？”大黑狗一双幽邃的眼睛直勾勾地落在楚生身上，泛着碧色幽光，“一枚下品灵石拿来，要不然免谈！” 楚生眉头微皱，还是手一翻，一枚灵石便落在大黑狗面前。 这是中品灵石，在显现的瞬间整个房间里的灵气便徒然变得浓郁了许多，甚至有了这一枚灵石后四周散乱的灵气都开始朝着它凝聚。 聚灵，便是中品灵石的功效，也是大黑狗方才所说的其不是凡物的原因。 理论上百枚下品灵石可以换一枚中品灵石，但没有人换得到。 大黑狗见状没有多言，将那枚中品灵石一口吞下。 四周的灵气也瞬间恢复了正常。 “汪！小子你还真下得了本！” “本来就想给你一枚，这不是正好。” “小子你倒是心善，不过像你这样日后一定会吃亏！”大黑狗不由得感叹一句。 “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还是先说一下这七年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楚生并没有理会大黑狗的感叹。 此时他更想知道这七年时间里，大黑狗以“楚生”的身份在玄天宗里到底看到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大黑狗又是汪地叫唤了一声，将身子从楚生的肚子上移开，学着人样盘膝坐下。 “小子，接下来本王要说的事情都比较严肃，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那……我先听好消息？” “没有好消息！”大黑狗沉吟道，“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接下来本王要说的都是坏消息！” 楚生沉默了好半会儿，才咬了咬牙道，“你继续说吧！” “这第一嘛，你师尊那个小老头又收了个弟子，天赋比你要好，而且也比你会讨人欢喜！” “师尊收谁为弟子与我何干，他收他的弟子，我求我的长生，大王这算不上坏消息吧。”楚生一脸正色道。 “那好吧，这不算坏消息……不过接下来还有一个绝对是坏消息！”大黑狗又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你那小师傅，就是那个小娘子这些年一直在和别人厮混，估计已经把你忘光啦！小子有没有觉得很憋屈，很难受？” “……她和谁在一起？” “就是那个被你我干掉又活过来的方萧！这人本王有些看不透，小子你自求多福吧。” 那个小丫头这些年一直和方萧在一起？ 七年未见听到这个消息，楚生心里一阵失落。 同时还有深深的不甘。 “不过小子你也不用灰心，这天下三只脚的鸟不好找，两条腿的娘子还不是一大把，过去先贤可是有言，女人如树，舍了一棵树，收获一片林啊！” “是哪位先贤说的？” “自然是本王！”大黑狗自然地说道。 此言一出，虽然有些荒谬，但楚生的心里也稍微好受了不少。 这个消息的确算得上坏消息，不过保险起见他又问了句。 “大王，还有没有别的坏消息？” “自然是有！”大黑狗说完方才的话后却有些慵懒，“不过那件事情你其实也不用在意，本王在这里给你撑腰呢，死不了！” “到底是什么事请？”听到大黑狗说到死这个字，楚生心里却没由得一阵泛寒。 这只狗在玄天宗莫非还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夜里促膝谈，执念入魔心 大黑狗也没有再卖关子，徐徐道来。 “小子还记得徐师兄不？” “自然是记得。” 楚生点了点头。 第一次见到徐师兄是在十年前，当初他还是一个刚入玄天宗的懵懂少年。 那时候在他的眼里，徐师兄便仿若一座永远也无法攀登上去的高山挡在他面前。 但过了三年，那位徐师兄却死在他的手里。 就算到了现在楚生都觉得自己不会是那位徐师兄的对手。 不论是修为资质还是符道天赋，就算那个人已经死了，楚生都觉得及不上对方分毫。 就算徐师兄要杀了他，就算对他不怀好意，楚生始终都认为对方是一位真正的修士。 真正地在修炼，在证明自己的道。 为了他自己的道可以舍弃所有。 “小子你可知道那位徐师兄的师尊是谁？” 未等楚生回应，大黑狗便已经径自说了起来，“七年前那位可是符峰峰主，不过那位峰主已经卸任啦！” “那又如何？”楚生眉头微皱，就算徐师兄的师尊是符峰峰主，自己杀了徐师兄这件事情也应该不会被发现才是，他相信月大哥已经将所有后事都料理完成，但还是保险起见问了一句，“该不会是这件事情已经被人发现了吧？” “这怎么可能！”大黑狗却是汪的一声大叫，“要是你小子暴露了本王还会在这里陪你吹牛？你自己惹出来的祸事干嘛要本王陪着你一起倒霉。” “大王你可是帮凶啊……” “行了，不过那位前任符峰峰主在卸下峰主之位后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回来以后就开始在符峰大闹，说他的弟子是被人所杀，但又答不出来究竟是谁杀的，隔了几年也就不再闹腾了。” “那这也算不上坏消息啊……” 徐师兄是被人所杀这件事情虽然暴露，但却并没有将自己暴露出去。 对楚生来说并不算坏消息。 再看大黑狗似乎是觉得盘膝坐着有些累，又换了个姿势趴着。 “别急啊小子，本王的话还没有说完！” 这回楚生没有再说话，安静地等待大黑狗继续讲述。 “就是前任峰主那个老小子，他说入仙墟的名额宝贵，现在符峰长老也多了起来，如果每一位长老都举荐一位弟子怕是名额不够用，所以就取消了分配名额的方法，符峰筑基之下的弟子都有机会拥有进入符峰的机会！” “这又是什么情况？”楚生不由得一愣。 自己可是九死一生将那僵尸王斩杀才获得了玫虚给的一个名额。 大黑狗又是一声乱吠，淡淡地说道，“小子急什么，简而言之就是——峰内比试，谁厉害名额就是谁的！” “那我岂不是没机会了……” 闻言他心里便是一阵失落。 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实力在符峰中是什么水平，但他依旧觉得自己比不过别人。 将所有可能的事情全都以最糟糕的情况对待，这是七年岁月里他渐渐磨砺出来的性子。 因为他自从踏入修真界一来运气就一直很不好。 但大黑狗却是一声不吭，径自咬在楚生手上。 原本疼痛已经快消散了的手再次重温了被狗咬的艰辛。 “啊——大王你干什么！” “小子本王不是说了，有本王在你放开了胆子作死，本王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可是我现在才先天七重……”楚生压低了声音，有些无奈，七年岁月修为没有一点寸进实在是有些难堪。 “没事，反正现在仙墟临世，本王也就破罐子破摔……咳咳，反正当初本王就说过，本王定会带你装逼带你飞，决不食言！上次符道比试你小子输了，这次峰内比的是法术，本王一定帮你找回面子，到时候你师尊那小老头绝对把新收的徒弟踢到一边，你又得宠啦！” “大王这件事情就别再提了……” “怎么能不提，小子你得宠了本王也跟着享福，本王的梦想就是让你师尊给本王一条灵石做的链子！这七年时间本王不会炼符，可把那小老头气坏了！” “大王你就不能也学着点然后自己炼符吗。” “小子你可知道什么是身份腔调！能用钱买来的东西本王干什么要自己做！” 楚生脸一黑，便折过身闭上眼睛。 身侧大黑狗也不再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闭上眼睛的楚生终于忍不住，开口便道，“大王，我总觉得自己的时来运转诀运行有点不顺畅，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修为也提不上去。” “小子这事情得看你自己机缘，本王手里只有时来运转诀的残篇，还都给了你！”大黑狗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此物本就残损，最多修炼到筑基境界，日后换功法便好。不过等你小子筑基以后本王再给你上一课，保证让你终生难忘！” “大王你还想教我什么？” “秘密，小子早点睡觉，这些日子可算是憋死本王了，有几个人找‘楚生’炼符，都给本王揽下来拖欠着，明天就靠你啦！小老头还让你交灵符铺的租金以及每个月的赚取灵石，都是本王给你垫付了。” 楚生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有人寻他炼符，自然也不会拒绝。 虽然炼符赚取的灵石都入了玫虚的腰包，但他也可以克扣一些。 而且这七年时间里跟着月大哥也拿到不少炼符用的材料，让他也有了一种自己是有钱人的错觉。 夜更显深沉。 屋外一片寂静，只是不知何时听到一阵不急不缓的打呼声。 楚生轻叹一声，将自己的耳朵用双手塞住，闭上了眼睛。 一只狗也会打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 山洞里闪烁着幽蓝色的火光。 六盏灯烛落在六方，于地面摆出阵势。 灯烛无风自动，只听一声轻呼，灭了其中一盏。 “快了……仙墟临世，必将有我一场机缘！”沉闷的声音传出，便见六盏灯烛中间正插着一把黑色长剑，长剑怪异没有剑柄，看上去有些吓人，而声音竟是从长剑里发出，“接下来只需要……” 呼—— 这回却是一阵可以感受到的风，不知从何处吹来。 只是这阵风吹来，剩下的五道烛火都没有摇晃一下。 “他马上就回来了，不要着急……” “嘿嘿，我可不着急，着急的是他，没想到他居然也会……” 山洞中沉闷的声音相继响起，却仿若是两个人在一问一答。 但烛火摇曳，映照不出一个人影。 …… “是谁杀了我的弟子，究竟是谁……” 断崖边正坐着一位老人，白发白袍，眼中却有些赤红。 皎洁的月光落下，刚好将他的身形照映得分明。 老人手里正紧紧地攥着一件长袍，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仿佛魔怔。 直到在他的身边不知何时显现出另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老妪。 “……红尘，你这又是何苦。” 老妪看着这老人，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白袍老人竟是前任符峰峰主——红尘道人！ 红尘道人微微抬头看向那老妪，脸上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 “师姐，我的弟子没有死在天劫之下，他是被人所杀……” “此事我已知晓。”老妪闭目，点了点头。 既然红尘道人已经去了琅嬛别院算了一卦，那他杀之事怕是已经定下。 琅嬛别院虽然算人福缘的本事没有，算灾厄的手段还是有的。 “当初一卦，杀我弟子之人姓名虽不知晓，但也知晓了其是我符峰弟子，而且今年——会回来！”正说着，他的身上便有无尽杀机弥漫，眼中癫狂之色更甚了。 “唉……我已安排人手查探今年回来的弟子到底有哪些，师弟你也不必将自己搞成如此，我符峰已经没有了一位玫虚，难道还要再失去你不成？”老妪一声长叹，看着红尘道人继续道，“你现在心魔滋生，再这般下去连三生石都无法救你！” “……无花师姐是剑峰之人，天色已晚还是先回去吧。” 眼见红尘道人已经下了逐客令，老妪也不再多言，袖袍一挥便化作一道白色流光朝着天边飞去，很快消失。 在老妪原先站着的地方却不知何时正放着一个白色小瓷瓶。 红尘道人将它放在手心，打开瓶塞。 便有一股清香溢出，他不禁眉头微皱。 “还清丹？我又没有被心魔控制，要什么还清丹！” 冷哼一声，却是将那玉瓶丢进身侧的无底深渊。 视线落在手中的长袍上，继续方才重复着的一句话。 “是谁杀了我的弟子，究竟是谁……” …… “呜呼！楚道友你居然喜欢人兽，你等会儿我去洗洗眼睛，这也太刺激了……” “等……等一下，高道友这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什么也没干，当真什么也没干啊！” 一大早楚生便被一件事情搅得睡意全无。 原本安在木屋上的门户因为昨天推得太用力所以崩坏，外面的人自然也可以很自由地走进屋内。 也不知为何那位拜在天剑峰的熟人会在一大早来这里，刚巧见到大黑狗趴在楚生身上的这一幕。 一边追赶着高纪那个小眼睛，大黑狗一边给楚生解释了一遍。 原来高纪正要拜托楚生炼符，然而作为一只赝品，大黑狗虽扮作楚生模样却没有一点炼符的基础，这件事情也就只好一拖再拖，直到今天高纪终于忍不住赶到楚生住处，也就看到了这一幕。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生坎坷命，山道雨间晴 眼睛小不一定看不清路面，但眼睛小的人绝对机灵。 高纪虽然身材矮小，但却灵活地在树林里穿梭，虽然最后还是被大黑狗扑倒在地上，但而已花了不少的精力和时间。 被半人大的黑狗压在身下，高纪的身子不断扭曲着，那张脸上满是愤恨。 “楚师兄有本事不要用灵兽，咱们一对一再比一场，抓得到你道爷算你赢！” “汪！”大黑狗的一张嘴巴适时落在他咽喉，高纪顿时便焉了。 楚生的声音随即响起，“既然已经抓了你一次，我又何必自找麻烦抓你第二次。” 这句话是大黑狗所言，不过是从楚生口中说出。 但这句话落在高纪耳中却有些变了味道。 当即吼道，“楚道友癖好独特，当真是佩服！” “高道友若是再说半个字，便让大王咬断你的脖子！大不了我以身作则把这条狗杀了炖汤！” 他正待继续说话，却听楚生的声音继续响起。 “高道友既然来了这里，不管如何也请说一下要让我炼制的到底是什么符箓？” “……话先说在前头，让你炼制的符箓关乎某人小命，可千万马虎不得！” “这点请高道友放心，若说炼符的话我可是从未马虎过。”楚生对自己炼符方面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大黑狗听到两人已经开始聊炼符这块的内容，也就干脆顺势将身子坐在高纪的腿上。 “不过高道友愿意付多少灵石作为酬劳呢？” “咳咳，楚道友，谈钱就伤感情了吧，我们可是认识那么久的朋友了，再说酬劳那可就……”高纪闻言却是面色微变，一只拳头紧紧地攥紧，在那只手上正戴着储物戒。 “高道友说笑了。”楚生一脸正色地说道，“你我之间其实也并没有多熟，更何况你我许久未见，也并未有多少感情。” 本要说七年未见，但目光落在大黑狗身上时还是忍着没有说出来。 毕竟在他人眼里楚生早就回来了。 “楚道友就不能通融一二，与在下结一个善缘！”高纪愤愤地说道。 但楚生却是不为所动，不管对方说什么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那双眼睛一直深沉地看着对方。 盯久了虽然有些累，但也没有动摇他的内心。 毕竟这可是他的底线，天底下哪里有免费给人打白工的好事。 眼看无法改变楚生的想法，高纪终于还是颓然，长叹一声到，“既然如此……五枚下品灵石，请道友给在下炼制一张引雷符。” 引雷符？ 看着躺在地上的人，楚生心里却泛起一丝难以置信。 高纪的修为已经到了这一地步了吗？ “高道友，让在下炼制引雷符的确没有问题，不过在下可是提醒高道友，引雷符的作用可是引动细微的天雷，为渡劫做准备才用的。” 但高纪却是有些不以为然，闻言自豪地笑道，“楚道友莫非还未察觉，在下已经臻至先天十重，不日便要渡过天劫成就筑基，到时候挣脱凡间桎梏，逍遥做那地上仙神！” 正说着，却是身周气息散开，先天十重的气息隐隐传来，但也只是维持了片刻。 修为到了先天十重，反而要压制自身修为，一来生怕被冥冥之中的天道感应招来天劫，而来生怕精力有损错过渡劫最佳状态。 没想到才过七年便已经先天十重，看着昔日认识之人如此修为，楚生心里不免有些酸楚。 “……如此，便给你炼符吧。今日道友先离开，明日来我这里取符。” 沉吟片刻后，楚生终于还是答应下来给对方炼符。 羡慕嫉妒是一回事，该赚的灵石还是得赚。 “楚道友就没想着结个善缘免了在下的灵石……” “再说半句，一枚符便是十枚下品灵石！” 高纪忽地一拍身上的黑狗，身子窜到不远处，头也不回地朝着远处逃走，但这一回楚生却没有继续去追。 在楚生的耳边，高纪的声音还未停止。 “说好了五枚灵石就是五枚，多一枚道爷和你急！” “明日你若炼不好那引雷符，就得免费给道爷炼符一个月，少半个时辰都不行！” 听罢，楚生心里不免一阵嗤笑。 这位高纪道友怕是太过小瞧了自己。 不过…… “先天十重啊，什么时候我也能到那个境界……” …… 追着高纪在这片树林里乱窜，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不知道身处何地。 楚生将视线落在大黑狗身上，在大黑狗的带领下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但路才走到一半，却见一位穿着白色宫装的少女忽然从天而降，落在他面前。 宫装少女一身衣物有些简朴，是那种丢在人群里也半天找不到的类型，她看上去仅有十六七岁，修士寿元悠久如此相貌倒也不是如何奇怪。 眼见这少年，楚生便对她双手抱拳行礼，口中连称，“晴儿师姐，您越来越漂亮了。” 那位晴儿师姐听着楚生如此称呼，脸上终于展露笑容，“楚师弟倒是嘴甜，不过今日就算你如此称呼我，等会儿的劫数也无法避免。” “敢问晴儿师姐，是什么劫数？” “玫虚找你。” 楚生没有多言，只是头却压得更低了。 在那位晴儿师姐的带领下，绕过林间小道踏上符峰的山道。 两人之间一言不发，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楚生心里一直在打鼓，心想自己那位师尊到底有何事要来找自己。 正想着，目光却情不自禁地再次落在前方的晴儿师姐身上。 这位晴儿师姐看上去只有先天初期的境界，修为层次远比他低。 而且如此修为在楚生入宗门的那一天开始直到现在似乎都没有发生丝毫变化。 不过七年过去了修为没有半点长进，这怎么可能呢？ 对于这位师姐他没有半点了解，只晓得对方与他一样是符峰弟子，而且和玫虚的关系还挺熟。 而且整个符峰里似乎所有人见了她都要叫她一声晴儿师姐，不论修为地位。 当初楚生亲眼看见某个筑基境界的长老弯腰对她行礼，一口一个师姐叫得没有半点滞塞。 “楚师弟，觉得我符峰日后可会出一位仙人？”晴儿师姐的声音悠悠传来，颇有一种哀怨的意味，倒是让思绪飘飞的楚生吓了一跳。 连声道，“自然会有仙人，只要有时间，我符峰定然会出一位仙人的！” “既然如此，楚师弟觉得你与玫虚何人能够成仙？” “这……应该是师尊吧，他都那么高修为了……” “若是玫虚命不久矣呢？” “师……师姐你在说什么？” 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愣住，楚生半天没有回过神。 直到晴儿师姐一阵轻笑。 “楚师弟不必多想，师姐只是开个玩笑。” “晴儿师姐……”楚生也只好跟着一起尴尬地笑了几声。 不过在心里却总有些过意不去。 自己的师尊命不久矣？ 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晴儿师姐嘴里说出来的话不大应该是假的，但玫虚如此修为又怎么可能突然暴毙。 不过好在马上就要见到他了，究竟如何看上一眼便知。 …… 时值正午。 骄阳落在山上，炙烤着浅浅的云。 云间正悬浮着一座古旧的石台，石台正中盘膝坐着一位白发中年人。 “玫虚，我把人带来啦！”随着一声娇喝，那位白发中年人徐徐睁眼，看见宫装少女身后还跟着的少年，微微点头。 “人已经带到，那我就先走啦！” “你要去何处？”玫虚的声音传来，透着一股空灵。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七年未见，楚生觉得自己的师尊的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些改变，若说过去他就像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情绪不表露于面孔，现在的他却更像是天上流云让人难以捉摸。 “自然是去扫墓，玫虚……你事情办完了也过来！” “知道了，晴儿……师姐。” 就算是玫虚在称呼这位宫装少女的时候都得直言晴儿师姐，虽然这一幕略有喜感，楚生却发现玫虚在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脸上不免有些许情绪波动。 宫装少女对晴儿行礼，便依着来时的路下山去。 楚生走上石台，正站在玫虚面前。 距离七年，真正的他第一次站在玫虚眼前。 与七年前一般的修为，一般的容貌，却又有些许不同。 “吾徒，为师今日找你来只是为了告诉你，这些年来你欠下的一屁股债都得在三天内换清楚，你这些年来散漫的性子已经让符峰里一些人心生不满，若是再由着你胡闹，怕是要罚你了。” 平淡的声音响起，让楚生心里再无杂念。 朝着玫虚行礼，楚生便道，“弟子定然在这三天内将所有的事情办完！” 玫虚微微点头道，“切记，炼符不可急躁，需静心凝神，方能使得灵符威能稳定。” “弟子谨记。” “还有一件事情，你这些年一直不愿意传承为师的春秋符道，以各种理由推脱，今日却是不能再拖了，此物拿去……好生修炼！” 言罢，袖袍一挥，却是在楚生面前凭空显现一枚白色玉简。 将玉简收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脚跟的大黑狗，楚生心里倒有些暖心。 不愿传承春秋符道的理由，大抵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回来吧。 临走时，玫虚又叮嘱了一句，“此次符峰比试若实在打不过就不用打了，以你的天资熬到下次仙墟降临也是可以，莫要为了此事拼上性命。” 听完这句话，便牵着大黑狗下山去了。 许是正午，山道上显得有些闷热。 远远地看去，前方有一段被云雾笼罩的山道正下着雨，浓云之外却是一片晴朗。 回头又看了一眼那悬浮着的石台，楚生便加快了步伐。 他要下山，画符赚灵石。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春秋五杀术，风雨雾云山 然而始至山下，楚生才发现自己首要任务并不是画符而是道歉。 走进小木屋，便看见一个白袍老道正站在屋内，在老道身后还站着一个与楚生穿着一样长袍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看见楚生后马上用愤恨的目光看着他，让楚生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白袍老道是谁楚生倒是心里明白。 他恭敬地朝着这位白袍老道行礼，“青玄前辈。” 正是当初将他引入玄天宗的那位前辈。 起初只是看上了楚生身边的大黑狗，但现在见到大黑狗眼里却只有恨色。 “小子，贫道与你又见面了。”青玄眼见楚生，又看了一眼楚生身边的大黑狗，难得语气平和，反倒是感慨一句，“这只黑狗虽然通灵慧，却也无堪大用，平日里吃得又多，倒是难为你小子一直照料。” 平日里吃的多还无堪大用？ 大黑狗闻言猛地狂吠一阵，虽然说出的话只有楚生一人听得见，依旧让他有些尴尬。 这位青玄老道正在面前，当着别人的面骂出如此污言秽语，若对方听得懂说了些什么岂不是马上变成一顿狗肉汤。 “不为难，不为难……既然是弟子俗世收养，合该一直照料。”楚生连声说道，只是此言刚落下，站在青玄身后的白袍中年人却是冷哼一声，似乎要说些什么，但被青玄拦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不知前辈来此有什么事情吗？” 过了片刻，楚生才终于开始问清对方来意。 小屋内的桌椅年久未用，方才正要寻个椅子坐下，才发现椅子已经腐朽，刚碰上去便散了架。 无奈只能站着。 青玄干咳一声，总算步入正题。 “昨日我徒儿种的一株通天草被盗，在现场留有有狗爪子印。” “会不会是前辈看错了，说不定是猫爪子呢……”楚生闻言心里却是微惊，不由得两腿发颤，通天草他自然知道是何物，就算如今已经不再需要此物，它的价值也足以让他铭记。 一株通天草，堪比三千下品灵石！ 虽然不知道是否真有这个价值，但三千下品灵石在楚生眼里已经是一笔天价巨款。 绝对不能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 正想着如何与自己撇清关系，青玄身后的白袍中年人却是忽然冷声道，“哪里还会看错，狗毛都留在那儿呢！” “这……”楚生面露难色，三千下品灵石，若是就此承认了他哪里寻来那么多灵石去，就算把大黑狗煮了也不会让眼前这两个人解气，更何况他们也拿大黑狗没有办法，只能咬着牙继续道，“这符峰里养狗的也不止我一个，为什么一定是这只狗！” 青玄笑而不语，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早已料到了楚生会如此说。 却见那白袍中年人狠狠地瞪了楚生一眼，两手结印。 在他手中一道白色流光飞出，在虚空中流转片刻后，竟是落在大黑狗的身上，同时大黑狗的脚下赫然显现出一道阴阳鱼的图案虚影。 “汪！”大黑狗朝着楚生一阵乱吠，“小子，本王动不了了，这两个人有古怪！” 动不了？估计是什么束缚一类的法术吧。 随即便听那白袍中年人道，“此乃阴阳引灵术，只要些许对方气息便能将对方踪迹寻到，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楚道友！” 楚道友这三个字里显得格外阴冷，颇有讥讽的意味。 眼看着对方还真拿出来证据，楚生也只好无奈弯下腰，与大黑狗大眼瞪小眼。 “是不是你做的？” “汪！” “别给我抵赖，大王你怎么就不能省省心，快说还有多少烂摊子等着我收拾？” “汪汪！” “这我可不管，大王你自己惹出来的事情，你自己去解决！大不了把你炖了！” “呜……” 楚生正出言教训大黑狗，却听见边上青玄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 在外人看来他的这些行为无疑是在推卸责任。 毕竟除了他之外再无任何一个人可以听得懂大黑狗说了些什么。 “青玄前辈，要不然这只狗就送你了，拿去炖碗汤也不错。” “狗肉又算得了什么，哪里能和通天草比！”那位白袍中年人闻言当即跳出来，言语间满是愤懑。 楚生却摇了摇头，徐徐说道，“此狗平日里吃的灵草灵物，一身血肉定是极好的药材，若是吃了说不定功效比那通天草还要高！” “汪！”大黑狗在楚生跟前又叫了一声，却是两排牙齿咬在楚生的腿上，“小子你不厚道，若是本王被他们捉去炖了你良心会不会痛！” “好了大王别再叫了……”楚生弯腰将大黑狗的嘴巴堵住，又是谦卑地和青玄道歉。 虽然这件事情与他当真是点关系也没有，但谁让对方修为比他高呢，而且天知道大黑狗在这七年岁月了到底经历了什么，若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新的麻烦找来可就糟了。 那白袍中年人还要再继续说些什么，却听见久久不语的青玄声音传来。 “通天草的价值虽然贵重，但此时贫道也不会多做追究，原本此物便是为了向符峰换一些灵符准备的，见了你倒也省去不少麻烦。” “前辈这是想让我炼符？” “不是你。”青玄摇了摇头道，“是你师尊。” 找玫虚炼符？ 楚生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青玄。 虽然如此拜托有些强人所难，但楚生最终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只要别让他拿出三千下品灵石出来，怎么样都是可以的。 就算后来青玄有加了一句，材料全部记在他的头上。 反正债多了不愁，大不了来世再还。 这是当初玫虚与他说过的话，现在理所当然地被他搬来安慰自己。 …… 临走时那个白袍中年人看着楚生的目光仍旧充满了幽怨。 直到两人消失在楚生面前，他才歪斜着眼睛，视线落在大黑狗身上。 大黑狗早已旁若无人地窜到床上。 “大王，你快说说看还惹了什么祸，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小子这次是失误，要相信本王的手段，若是一般人绝对找不到本王！” 言下之意便是还惹了事情。 “那你倒是说说，这七年时间里还去过什么地方？” “嘿嘿，说出来吓死你！本王把整个玄天宗都看光啦！” 言下之意便是惹了更多的事情。 楚生眼前一片昏暗。 无奈地摇了摇头，楚生坐在床上，手里摆弄着方才玫虚交给他的白色玉简，不再管大黑狗的事情。 大不了真把这只狗炖了一了百了。 心神沉入手中玉简，楚生才知道自己师尊究竟给了什么东西，当即心里一阵欣喜。 “这才是——春秋符道的传承！” 当初玫虚与他说过，作为他的师尊不教术，只传道。 以自身春秋道文帮楚生感悟，此传道之一。 而这玉简里却包含了传道之二三。 “春秋五杀术，这不是术法，而是——天地道文的凝练之法！” “还有言灵术！” 还记得那日玫虚挥手间仿佛天地都在手心，甚至天罡之气都听从他的差遣。 那种力量就算是大黑狗都觉得惊艳。 这一样不是术法，而是一段经文。 没有头尾的经文，甚至乍一看上去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完整地读上一遍却觉得多一字都是罪过。 “言灵经……师尊……” 只是半响，将玉简里的内容全部记在脑子里后，这玉简却是忽然碎裂开来。 “这该死的小老头，拿个玉简都要用到保密措施，简直是可耻！”大黑狗在边上叫唤着，却没有引起楚生的注意。 他从床上起身，来到屋外。 按照方才玉简里的内容，一支符笔已然落在手中。 “风……” 符笔落于虚空，随着一道符文在空中流转着，四周开始起风。 这风显现的瞬间，那道符文便脱离了符笔笔尖，开始在楚生身周流转着，隐约可见这符文中一道黑色漩涡。 “雨……” 楚生并没有仔细查看那道符文，反而在虚空中又画出一道符文，但这符文才画了一半，却是瞬间分崩离解。 识海中一阵刺痛，总算让他明白暂时无法画出第二道符文。 不再继续尝试，楚生反而手中符笔遥遥一指，那道黑色符文随着一阵风便射向远处。 剧烈的爆炸后，曾经遭受他三年劈砍的某颗树终于应声倒下。 “汪！小子你在干什么，大下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木屋内响起大黑狗的咆哮。 楚生没有理会大黑狗，自顾自走到那棵被他放倒的树边。 三人合抱的大树拦腰折断，断面仿佛是腐朽了一般脆弱。 仔细感觉其中气息，便觉一股岁月之力传来。 岁月是什么？这在他感悟天地道文的时候已经有所感悟。 是风。 春秋如风，削石作尘。 便如现在所展现出来的一样。 “春秋五杀术……不愧是春秋一脉的真传！” 楚生的脸上不禁显露出一丝笑意。 就算如今的他只能凝聚完整五道符文中的一道。 就算…… “我的时间还足够，风雨雾云山，总会尽数掌握的！”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日勤炼符，一剑破劫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楚生便一个人窝在小木屋里炼符。 虽然大黑狗在七年时间里没有做一件和炼符有关的事情，但好歹将每一个拜托炼符的人姓名都记了下来，其中当然还有因为时间跨度太大取消的，但这也不影响有新弟子前来炼符，毕竟楚生还是玫虚弟子。 将大黑狗拴在小木屋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边上还画了一些符箓防止对方逃跑，虽然楚生自己也心里清楚就算做得再多都无法阻止大黑狗外出惹事的事实，但好歹也算是有了个安慰。 若是日后再有人丢东西他也可以告诉对方自己是如何防范，以免落人口舌。 不过大黑狗给的账单入目，楚生还是不禁怒骂一声。 “灵目符？该死的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符……” “还有三百枚御空符？一次性炼那么多是想飞到哪儿……” 被其中几个账目惊吓到后不多久，楚生又在最下方寻到了一个让他不禁要找对方狠狠揍一顿的条目。 “九罡雷齑符……那种东西找我师尊炼去啊！” 似乎是觉得楚生炼符的价格便宜，而且又是玫虚弟子质量也有保证，来此求符的人也不少。 甚至还有贪便宜的要求楚生炼制一些他根本炼不了的符。 楚生自然也不会将那些请求回绝，放着能赚钱的机会不要是傻子。 不过对那些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符箓，或者是以他修为根本办不成的，也只好放弃。 时间流转，便是三日之后。 原本破落的小木屋前聚集了一群人。 他们本是一年里也不一定见不了面的玄天宗弟子，来这里自然是因为得到消息今日玫虚弟子楚生将近日拖欠的符箓都炼制完毕。 “王道友，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 “周道友，当真是少见啊，不知周道友的剑术修炼得如何……” 三两个相识的人开始攀谈起来，本是同门见了面打声招呼，也算是结了个善缘。 只是忽然某处传来一声讥讽。 “哟，这不是吴师兄嘛，想来吴师兄自觉峰内大比不及师弟，来这儿寻求符箓手段胜过师弟不成？”说话之人是一个赤着上身的消瘦年轻人，这年轻人虽然看上去矮小，但一眼看去却只觉得精壮，仿佛蛰伏的野兽。 看此人打扮，正是器峰弟子。 而他所对视之人，却是一个魁梧中年人。 被称作吴师兄的魁梧中年人似乎是个火爆脾气，听了那句话后竟是直接走到消瘦年轻人面前，伸手作拳就要朝着对方脸上打，却被那消瘦年轻人单手挡住。 “张师弟，做人还是不要太过分的好！” “吴师兄说的哪里话，师弟不过是逞了一时口舌之利，师兄才是过分，竟要对师弟拳脚相向。”那张师弟一脸无辜的表情，两人的争执自然也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有幸灾乐祸者，也有皱眉抵触者。 在玄天宗弟子之间争斗并不罕见，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平日里那些执法堂的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不了事后多做惩处。 眼看着两人就要真的动手打起来，却听木屋内一声怒喝。 “若是想要争斗，大可去剑舞坪一试身法，在这里起了争执成何体统！” “都给我住手！” 木屋蓦地打开，或许是因为气劲太大，门被打开的瞬间又猛地爆裂开来。 仅仅过去了三日多，这木屋的门再次惨遭毒手。 从屋内走出一个白袍少年，正是楚生。 眼见楚生出现，木屋前的一众人纷纷对他行礼，口称师兄。 楚生微微颔首，虽然以他的性子看到那么多人心里难免有些慌乱，但明面上还是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样子，毕竟在这些弟子眼里，他可是师兄。 不仅仅是修为，更有实力！ 七年时间里也有过玄天宗弟子强行要让楚生炼符，却根本无法在他手底下走过一招。 当然，这些都要多亏了大黑狗的力量。 “你们要的灵符都已经炼制完毕，一个个来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说罢，便单手一挥，一沓子符箓落在手心。 “首先是欧阳道友，你炼制的三百枚御空符……” 三百枚御空符？ 便见人群中走出一个羽扇纶巾的儒生模样。 此人一经出现，便有人一声惊呼。 “竟是天剑峰弟子！” “没想到连天剑峰弟子都来请这位楚师兄炼符，这位师兄当真是好福气！” 天剑峰便是九峰之首，因为宗主剑峰出身才改为天剑峰之名。 向来天剑峰弟子都在各自洞府修行，罕有外出行事，更别提来请人炼符了。 所以一旦有天剑峰弟子出来定会让人一阵侧目。 引起一阵骚动，让那位儒生面色微微有些难堪。 但似乎是早已知晓他的出现会引起诸般骚动，稍待片刻这儒生便神色如常地走到楚生面前，将那三百枚御空符收入囊中，神色匆匆地离去了。 “接下来是……” 尽管楚生拖欠的时间有些久，但总体上拿到灵符的人还是比较满意。 眼看着站在小木屋钱的人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两人。 正是方才起了争执的张师弟与吴师兄。 但楚生却是将手中账簿收回，转身便要回屋。 那两人急眼，当即将楚生叫住，异口同声地道。 “这……楚道友，我的灵符还没有给呢，灵石在这儿都准备好了……” “你们还好意思问我要灵符？”楚生猛地回身，看着两人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指着那位张师弟道，“我记得你想炼制的是九罡雷齑符吧，虽然不知你从何处得知这符的名字，不过炼制此符所需要的天罡之气需筑基境界才有资格从天穹之上获得。” 言下之意，筑基之下就别想炼制此物。 那九罡雷齑符正是这位张师弟所求，如今这位张师弟竟厚颜无耻地来寻他要符，楚生心里便一阵恼火。 言出，却是惹得另外一人不快。 “没想到张师弟竟有如此资本，来求九罡雷齑符！”吴师兄一阵讥讽，“若是内比之时张师弟说一声手上有此物，说不定师兄我就海子街投降了去，师弟当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师兄过誉了，师弟不过是来试试运气，就怪此次运气不佳，拿不到那九罡雷齑符。” 面对吴师兄的嘲讽，那位张师弟竟也直接后者脸皮应承下来。 直到楚生再次开口，“这位是……吴道友，你要的什么破天剑符……敢问此符是从何处得知？” “自然是从古籍上得知，那可是上古时期的一大……咳咳，师兄此言何意？”吴师兄花刚说到一半，却是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说漏了嘴，赶紧打住。 不过楚生却是无奈摇头，淡淡地说道，“你自己都说了此物是出自上古典籍，又让我如何去炼制？楚某人才疏学浅，至今也不过是学来了基础符箓五百余种，又如何知晓那些上古符道的炼制方法！” 基础符箓五百余种，皆由符道笔画构成，只要将笔画全都悟透便能将这五百余种符箓画成，这五百余种里面包括御空遁地，也可呼风唤雨，上至与人搏杀下至浇水除尘，大凡实用符箓都在其内。 “吴师兄，你也不赖啊居然去寻了上古符箓，真不简单！” “楚师兄，我这里有那符箓的炼制之法，还请你务必炼制……”那吴师兄还有些不甘，将一张纸拿在手里便要递给楚生。 但楚生并没有接受，此刻身子已经入了木屋。 屋内声音响起，“上古符箓，非我能驾驭，两位请回吧。” 吴师兄见再求无望，忧郁之下一把将手中的纸丢在一边，便要离去。 那位张师弟见状连忙跟上。 两人相互沉默片刻后，再次争执在一起。 …… 等到两人都走远了，楚生的身影才从屋内走出，瞧见地面上那张纸，将其拿起。 “上古符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小子，这符箓有没有信心炼制？若是有这个信心炼一张给本王耍耍！” 身后响起大黑狗的声音。 楚生一看符箓内容，却是皱着眉头。 “炼制起来有些困难，关键是调配灵墨的材料有些根本无法获得，而且就算有这个实力获得那些东西，要了这灵符也无用。”稍待，却是将视线落在自己脚跟，那大黑狗正摇着尾巴，“大王，你怎么从我的符阵里逃出来的？” “嘿嘿，本王的力量你小子可别小看！” 大王只是笑着，并没有多言。 …… 眼看着日迫西山。 又是一天走到尽头。 玄天宗山门口的青云梯上也少了许多人影。 只是凡俗子弟，大抵还是需要吃饭睡觉的。 正在这时，还未离开的几名凡间武者却遥望天际，就在天边不远处，一道人影驾着青色遁光由远及近，迅速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仙师！ 那些人还未兴奋地大叫起来，却忽见天穹之上黑云缭绕，一股磅礴的威压降下，仿若天罚！ “仙……仙师！是仙师！” “仙师在干什么，这天色……是要下雨了吗？” “定是仙师实力太过强悍，遭了天妒！” 若是修士所见，定能认出来，这是劫云。 是有修士在渡劫，从先天迈入筑基的天地大劫！ 劫云很快凝聚，便见暗红色天雷在云端盘桓，刹那落下，正劈在天穹上驾驭遁光的人身上。 对方似乎并没有理会那劫云，竟是直接单手朝天穹一指。 剑芒乍现，只是一这一剑，却仿若天地失了颜色一般让人睁不开眼睛。 待剑芒消散，地上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天穹之上哪里还有什么劫云，凌空的那道身影双手背负，一身磅礴气息展露无疑。 “这便是真正仙家手段……”其中有人不禁感叹。 “若有朝一日我也能如此……一剑破了天上雷云……” 虽不知这身影到底是如何破的此劫，但在外人眼里，却是对方一剑斩灭了那雷云。 第一百二十九章 秋后算总账，七年曾旧人 一道青色遁光未曾停歇，眨眼便到了一处山下。 山下一座木屋，虽然样式古旧，但那扇门却仿若是新物。 但见遁光落地，化作青袍身影，只是这道身影的头上还带着斗笠，看不清形貌。 未有一点言语，这身影两手忽地掐诀，背后一把长剑出鞘，带着罡风便朝着那小屋飞去。 正是一声炸响。 这小屋竟是不经敲打，瞬间散落成木屑。 但见一人一狗从成为废墟的小屋处起身。 那人先是咒骂了一顿，但实现落在青袍身影的身上，顿时就焉了。 “月……月大哥，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不是说还在外面做宗门任务吗。” 楚生腆着笑脸走到月大哥跟前，脸上满是尴尬之色。 方才在屋里他就觉得外边一阵杀机，心里还想着到底是哪路仇家上门，又将视线落在大黑狗身上，生怕因为大黑狗在这七年时间里太过张扬连累了自己。 但等到自己的住所化为齑粉，他才明白过来。 这根本就和大黑狗没有一点关系，反倒是自己惹出的祸端。 “当真可惜。”四个字从月大哥口中传出，一如既往的沙哑和无情，“若是再偏个一段，便能将你杀了。” “大哥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楚生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从月大哥身上感觉到的杀意是真的，并不作假。 月大哥手中长剑抵在楚生脖颈，声音再次传来，“你那枚剑丹真是喂得恰到好处，原本瓶颈的修为竟然也有了松动，方才便有了突破。” “祝……祝贺大哥，大哥仙福永享，那个……成仙证道指日可待！”这变态的月大哥修为又高了不少，看来日后得更加谨言慎行，临末又问了句，“不知大哥如今是何修为？” “筑基。” “原来是筑基修为，不愧是月大哥……”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楚生的心里也在发颤。 这位月大哥竟已经步入筑基？那方才自己还当真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回。 “不知月大哥此次过来是为了……” “敢让我此次任务失败，你得付出代价。” “大……大哥我再也不敢了，大哥饶命！”一听要付出代价，楚生两腿便一哆嗦，跪在了地上。 耳边响起大黑狗的声音，“小子你怎么那么不要脸，都是修士了还动不动就下跪……该死本王在他面前说话了！” 大黑狗话音刚落，楚生便觉一道凌冽的目光透过白纱落在大黑狗身上。 “这只狗……似乎有点意思。” “不过是普通家犬，没什么特别的。”楚生干笑。 “若是普通家犬，怎会七年后回到此地，这玄天宗可不是想来就来的地方……” 月大哥冷哼一声，对楚生所言有些怀疑。 正见大黑狗绕着他转圈，倒也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 “我也不要你的命，不过那次你让我平白无故躺了一日，我少不得让你在床上躺个三五天！” 闻言还未等楚生反应过来，却见月大哥单手一挥，手中长剑回鞘。 但楚生却是忽觉身上一股巨力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月大哥脚下剑气纵横，竟是缓缓化作一朵巨大青莲，将两人包裹住。 “汪——！”大黑狗眼见这一幕，却是很没有义气地蹦到青莲范围之外。 青莲内楚生看着四周有些骇然。 等到一股剑气势如破竹般冲入自己经脉中才一声惨叫，“大……大哥这是青莲剑气！” 身处这片世界仿佛都化作无尽青莲剑气，这便是筑基境界修士的力量，也就是所谓灵基的力量。根骨所化灵基自成一方虚幻世界展开，筑基之下无人能够抵抗。 “别出声。”月大哥声音响起，“出声了更疼。” “大……大哥，我什么时候能昏过去……”楚生的话里带着哭腔，青莲剑气入体，将他体内的红莲剑气尽数化作虚无，便真的如身体被掏空了一般，更何况如今楚生体内的剑种宛若分身，青莲剑气压迫剑种让他痛苦的程度翻倍。 月大哥默不作声，并没有回答楚生的意思，只是在楚生觉得自己意识快变得模糊的时候，猛地浑身一阵清凉，竟是又恢复了意识。 才见月大哥一只手上不知何时正散发着一股柔和的白光，正是那种白光的存在，竟是让他无法彻底昏迷。 此物应是救人性命的东西，但此时却成为折磨楚生的利器。 如此反复地在昏迷与清醒中流连，在楚生快要对来自体内肆虐的青莲剑气麻木的时候，却是忽然觉得压在身上的威压一度消散。 “咳咳，大哥……” 楚生抬头，却见月大哥正了正斗笠，身周青莲剑气消散，便要离开。 “在床上躺个三五日吧，算是我给你的回礼。” 冰冷的声音落入耳中。 正值夜晚，楚生眼睁睁地看着月大哥消失在夜色中。 随即便两眼一闭，没了意识。 …… 耳边仿佛响起一阵犬吠。 虽然已经睁眼，但楚生却觉得自己仿若在梦中，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有些难受，他想四下寻找大黑狗的身影，却发现大黑狗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回过神来的时候，楚生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平地上，身上盖着土。 这天杀的黑狗，竟又将他埋了！ 他想挣扎着从土里起身，却是浑身酸痛，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这才想起来月大哥说的躺个三五日不是虚言。 如此折腾是当真要他躺三五日！ 心神沉入丹田，才发现丹田之内已经没有了半点红莲剑气，剑种所化三朵红莲扎根葬土之上，有些萎靡不振。 就算无意识地吸纳天地灵气，那些天地灵气入了剑种之内也不见有剑气流出。 看来是被月大哥榨干了。 回想起昨夜的疯狂，楚生却是一阵苦笑。 不过他也发现自己平白无故地得了些好处，譬如这剑种竟也变得更加凝练，原本是赤红一片，甚至还带着点黑色斑点，现在却犹如水晶一般带着点通透的感觉。 而且楚生也察觉出来，自己的红莲剑气与月大哥的青莲剑气似乎产生了些许共鸣。 红莲剑气与青莲剑气之间会有些联系，此言不假。 心里正思索着如何从土坑里起来，耳边却想起大黑狗的叫声。 “小子大事不好啦，本王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眼看着一道黑色影子落在眼前，庞大的身躯直接坐在胸口的位置，大黑狗两排尖锐的牙齿就抵在他笔尖，甚至都能感觉到一阵阵热气。 “大王你别激动，先把我挖出来……”虽然此时很想骂它几句，但又生怕大黑狗就这样防着他不管，心里正想着等自己出来之后如何把它教训一顿，却又想到自己并不是大黑狗的对手，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但楚生话音刚落，大黑狗却是自顾自地说起了话，并没有任何的实际行动。 “节哀顺变吧小子，你的妹子被别人拐走啦！那个小娘子和那个杀不死的方萧居然一起回来了，而且看样子关系似乎还不错！” “哦……”沉默了半响，楚生才用沙哑的声音简单地说出一个字。 七年未见，却听见她与别人在一起的消息，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和嫉妒，尤其是听到方萧这个名字，楚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甚至有一种“当初为何就没有杀了他”这种念头在心底滋生。 “小子你就不能表现得激动一些，憋了半天结果憋出一个屁就提裤子的感觉让本王很难堪啊！”大黑狗有些不依不饶，狗爪子已经按在楚生脸上，看着楚生那张脸上流露出些许怒意，却是又高兴得叫了几声。 “别人要和谁待在一起那是她的事情，你再多说一句也是无用，倒不如先把我从土里挖出来！” “汪！小子本王还没注意到，你竟是到了土里？” “也不想想看是谁做的，还好意思如此说话！” “绝对不是本王做的，本王以自己良心发誓！” 听到这里楚生就没有再说下去了，这黑狗平日里坑人手段千奇百怪，又哪里来的良心。 不过虽然它拒不承认埋了楚生，还是将他从土里挖了出来。 就算出了土，楚生还是觉得自己浑身难受的厉害。 经脉有些萎靡，当真是整个人被掏空了。 好在大黑狗十分热心肠地将他移到了树下，还为他重新建了一座木屋。 一条狗是如何建起一座木屋的？ 这若是放在凡俗或许只是酒后笑谈，但楚生却是真切地看见了，大黑狗一声犬吠，边上几棵树便应声倒下。 紧接着妖风肆虐，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座新屋子已经坐落完毕。 楚生被叼到屋内。 “看你小子这身子没个三四天起不来，倒不如本王再代你出去溜达一圈！” 才恢复了自己身份的大黑狗却有些坐不住，竟是想着再用楚生的样子走出去，马上遭到楚生的拒绝。 “大王好好呆在这里，别给我出去惹祸！” “小子无礼，本王偏要出去你有能奈我何！本王不禁要出去还要让你小子出名！” “大王你——”楚生声音蓦地拔高，正待说一些什么，却又忽地软下来道，“大王求求你别出去了，呆在这里吧……” 第一百三十章 各方云初动，九峰十二脉 楚生当真在床上躺了足足四天。 这四天时间里他什么都做不了，好在死活求着大黑狗往嘴里塞了一枚辟谷丹，所以这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出什么事情。 倒是闲来月大哥会一窥他的窘境，大抵是站在门口看上一眼，倒也没有走进来。 楚生这时也盼着对方不走进来，那种凌冽的杀意实在是让他心里无法再承受太多，只要感觉到那种熟悉的气息，便不免胆寒。 不过某天大黑狗的一句话却让楚生有些讶然。 月大哥竟是养了一只猫。 这小猫也不知从何处得来，跟在月大哥身后不吵不闹，俨然一个小跟班。 虽不知道为何月大哥会心血来潮养一只猫，但跟了月大哥，也不知这只小猫还能活多久…… 第四天快结束的时候，楚生终于挣扎着抬起自己的手臂。 足足四天没有动弹过，手臂还有些麻木的感觉。 四周天地灵气不断融入体内丹田，在楚生身侧还放着几块中品灵石，协助他聚集四周散乱的灵气。因为大黑狗随时都会出现，所以楚生也名表这几块中品灵石很有可能会落入犬口。 久违的充盈感觉让身体渐渐地恢复正常的知觉。 丹田内三朵红莲也开始散发出一阵剑气，不再是单纯地吞噬天地灵气。 虽然境界感觉上没有任何提高，但楚生对此刻的状态还是比较满意，因为作为类似第二个自己的存在，剑种与他的联系变得更为清晰起来。 红莲剑气虽然厉害，但大抵无法与手中剑分开，若是手中无剑，再厉害的剑气都是虚妄，但如今楚生却有一种感觉，自己已经可以将自己的剑气离体，不再需要本命灵剑这种凭依之物。 心里正如此想着，伸出的手上却已经泛起一阵暗红色流光。 但那流光也仅仅流转于指尖，并没有离开分毫。 楚生才明白过来，方才那只是他的错觉。 未及筑基便想着剑气离体，现在想来却有些可笑。 正想着继续休息一会儿，让自己的身体更快恢复过来，却听一声炸响，那扇木门倒下，从屋外窜进来一只黑狗。 “小子又有一个坏消息，你要不要听？” “不要！”楚生愤愤大叫，“大王，咱们的这屋子可经不起折腾，门都坏了几回你自己数数！” “小子目光短浅，本王的消息重要还是这门重要，好心告诉你消息那是你运气！” “既然是运气，又缘何嘴里叼着我的灵石！” 大黑狗嘴里已经将放在楚生身边的那几块中品灵石咬在嘴里，待楚生话音刚落，却是一口咽了下去。 “小子你说什么呢，本王何曾拿过你东西！” 眼见着灵石也拿不回来，楚生也不会再继续纠结于这件事情。 权当作是被狗吃了吧，虽然事实本就如此。 楚生又道，“大王你这回可别再说什么消息了，我就从没有在你嘴里听到什么好消息！” “嘿嘿小子，说这话可千万别后悔，本王可是知道符峰内比就在七日后，到时候定下去仙墟名额你究竟是去也不去？” “去，当然去！”楚生挣扎着就要从床上坐起身，但浑身的酸痛让他不禁一阵呻吟，最终还是没有坐起身子，只能两眼无神地看着四周，“不过我现在还是得养好身子。” “小子本王告诉你一个好方法，身边多带几块灵石，这样你好得快！” 楚生之所以造成如此下场，大抵是因为体内剑气缺失严重，而一时半会儿剑种无法提供更多的剑气，所以才会变得空虚。 当初碎根骨凝剑种，让体内的灵气不再，取而代之的却是红莲剑气，灵气入体化作剑气又要经过剑种的淬炼，效率自然要低很多。 大黑狗的提议是正确的，但关键提出这个建议的是大黑狗。 “大王，你别想坑我灵石！” “汪！小子你怎么说话的，本王如何坑了你！” 看着大黑狗又要抵赖，楚生也默不作声地闭上眼睛。 据说生气会短命，为了让自己活得长久一些楚生也就不再继续去想大黑狗如何坑了自己，全身心放在吸纳灵气这件事情上。 七日之后符峰内比，比的却是实力而非炼符手段。 有大黑狗这个助力，想来是不会太难。 就算这次当真无法得偿所愿获得入仙墟的名额，大黑狗应该也不会舍得放弃这次机会，定然有方法将他送进去。 大不了……再等个数年。 内比还未开始，楚生便已经为自己找了许多条退路。 他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他只是想在内比之中活下来。 …… 符峰之巅有一座宫殿。 这座宫殿不属于任何一个人，而是属于符峰峰主。 任何一人若是成为峰主，便有资格占据此宫殿，而同样若是离任了，便与其无缘。 此时宫殿内却站着一位白袍老道。 老道背负着双手，在他身前正跪着一个少年。 “三力，此次内比可有信心？” “师尊您请放心，这次弟子不仅会获得名额，定然位居榜首！” 老道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如此便好，听说那玫虚又收了一位弟子，虽然资质不比楚生，但实力非凡，你且好生应对。”老道继续提点，“若是有必要，可以用那样东西，使用之后一切责难由为师承担，所以……放心用吧。” “多谢师尊！”少年郑重点头，“师尊无以为报，若是入了仙墟找到了师尊想要的东西，定全力争夺！” 老道微微有些愣神，看着面前站着的少年身影，沉着声音继续道，“你是吴……” “弟子张三力！” 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 虽是白天，但昏暗的宫殿里却依旧亮着灯烛。 灯烛将两人的面容照映分明。 正是玫凌与张三力！ …… 一片碧湖边，站着两个老妪。 一人身着红裙，另一人却是灰色宫装，显得有些苍老。 “无花师姐可是知晓，本次因为那小妮子的事情，入仙墟的名额稍有减少。” “哼，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将三生石如此大方地借走，才弄出如此田地！”唤作无花师姐的老妪面色一沉，这件事情是她心里的痛，若非那个人将三生石借走如今还未归还，又怎么可能会闹出如此事情。 另一人却是碧莲宫主。 闻言便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计较这些得失又有何用！不过此次我剑峰比试最终得来百人，又有十人被那执法堂占据了去，当真是……” “不妨让你弟子去执法堂，我看她倒也资质不错，就是心性有些差。” “我徒儿究竟如何自有分辨，不牢无花师姐费心了！”听无花师姐仿佛在嗔怪自己的徒儿，碧莲宫主终究是拉下脸来。 两人原本就有些不合的样子，此时更是直接分道扬镳。 临走，却听碧莲宫主一声冷哼。 “师妹倒是很想看看无花师姐的高徒究竟如何！” 待碧莲宫主离去，那位无花师姐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摇着头，又将视线落在边上的湖水，仿佛透过湖面直视水中之物。 好半会儿才自语着。 “若是有徒儿……又何必去做那事情……” “时间不多了啊，时也命也……” …… 天剑峰。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某个青袍中年人抬头望天。 看着天穹之上七色刚起翻涌，他的脸上却是不见任何喜悲。 只是手中却似攥着什么东西。 在他身后一道声音响起，才察觉身后不知何时竟是站着一道身影。 “仙墟临世，于吾等而言本就非必须之物，唯小辈玩耍之地尔……”这位青袍中年人悠悠地说道，他是天剑峰峰主，说话时自然也没有人敢插嘴，于是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吾已备好传承，虽吾弟子还未觉吾身份，也有妙处，不知汝……” “早已准备完毕。”站在他身后的人淡淡地说道，“我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的决定究竟会将玄天宗如何，我都管不着，只是……我的弟子，你切莫再让他有丝毫损失！” “汝之弟子，究竟哪位？” 说话间却带着一丝讥讽。 那人有些恼了，终于低喝一声，“还能是哪位，你心里自然清楚，既然已经与你上了一条船，有些话我也知道不能乱说，不过……你得随我来，有个人要见你。” 青袍中年人微微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往事休提，即已过了轮回一遭，便与今生全无瓜葛，勿念，勿想，勿动心……” “师叔，有件事情我很早就想问你了。” “问。” “你就不能说人话吗？整天说着这些陈词滥调听着我就想吐！”那人不忿，却也有些无可奈何。 眼前之人是他长辈，虽然修为与他相差无几，但身份摆在那里，也不好太过放荡。 青袍中年人不再言语，朝着身后之人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 “宗门内比！”邱若攥紧了手里的锤子，遥望天穹，脸上难掩兴奋之意，随即对身边两个还在摆弄炼器事物的师兄弟拱手行礼，“此番定要让你我兄弟三人姓名响彻整个玄天宗！” “善！”其余二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三人互相行礼，如此观之，却仿若一人般协调。 …… “内比？本道爷才不去！”高纪连连摇头，任凭面前小道童劝说也无济于事，“有那个力气打一架，不妨让本道爷开个小赌坊下下注，到时候赚点灵石花花！” 小道童看着自己师兄的样子，只是一阵苦笑。 …… 剑峰之下，一男一女手中长剑轻吟，青红二色流转，幻化一张巨大八阴阳鱼虚影。 一老妪悄然来到距离他们不远处，暗暗点头。 “这内比……还是我弟子更胜一筹！” …… 楚生无精打采地抚摸着大黑狗的狗头，略微有些颓废。 这几日并没有一个人来找他炼符，让他没了生意。 没有灵石继续供给，自然觉得世间一片黑暗。 日落本是一天终结，他却没有半点睡意。 许久未从别人储物戒里拿走灵石，甚是想念那种感觉。 正如此想着，木屋外响起敲门声。 第一百三十一章 去年南山下，仙人种桃花 从床上起身，开门。 外面的光景落入眼中，却见门前正站着一个穿着白袍的少年。 少年仅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和楚生相比自是年轻了不少，那双澄澈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让楚生心里都有一种自己有罪的感觉。 而就在下一刻，耳边却传来大黑狗的声音。 “小子你是不是自惭形秽了，看见了没，他就是那小老头给你找的替代品，丫的本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一个小丫头，都怪你！小子身边每一个好看的妹子让本王解解馋！” 没有去理大黑狗的谗言，楚生却是已经将目光落在面前的少年身上。 少年长着一张粉嫩的脸，若是粗浅看去倒还真的像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女子，仔细看才见到对方喉咙上还长着喉结。 虽然已经从大黑狗口中得知了对方身份，但他还是朝着对方摆手作揖行礼，一边轻声问道，“不知这位道友是……” “在下姓云。”这少年倒也有礼，摆手回礼看上去十分老道，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道出他的全名，“云中仙。” 云中仙？ 倒是一个好名字，虽然这名字落在修真界稍显狂妄。 云中之仙，若是日后不成个仙岂不是对不起这个名字？ “在下五年前忝为师兄同门，此番特地前来拜谒。” “哦，原来是师尊弟子，倒是师兄怠慢了。”楚生脸上挂着笑，心里却不免嘀咕。 五年前拜入山门，怎么今日才来？ 但他并没有想太多，别人不愿意来见他，他也自然不好说什么。 见与不见全是对方选择。 “师兄今日一见果然神采飞扬，他日定位居神仙一流。” “师弟过誉了。” …… 两人一阵寒暄，虽然说了一大堆，但并没有任何实质的内容。 不过是一顿吹捧。 待这些客套话说完，楚生正想听对方寻自己到底有何用，却见对方忽然向他行礼。 “时候不早了，师弟过会儿还有事情，就此告辞了。” “啊？这就走了吗……”楚生被忽如其来的一幕惊到，下意识地想问对方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停了片刻还是道，“既然师弟还有要事，便日后再见吧。” “告辞。” 远远地看着那唤作云中仙的少年离去，楚生心里倒是有些觉得莫名其妙。 他来这里是为了干什么？ 只是单纯地为了看自己一眼吗？ 虽然他们名义上是师兄弟，但楚生心里也清楚，玫虚名下弟子少说也有个几百人，那么多师兄师姐莫非此人要一个个拜见下去不成？ 关上门，却见大黑狗已经坐在床上。 楚生也便坐在大黑狗身侧，他打算花最少的时间将自己的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以备日后的符峰内比。 但刚盘膝坐着，闭上眼睛，却是传来大黑狗的声音。 “小子，刚才那小老头的新欢看你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啊，是不是你们背地里有一腿，莫非是给那小老头戴了帽子，还是绿色的那种？” “大王别乱说，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楚生却是有些发火，连带着说出来的音调都有些拔高，“另外他不是有名字，为什么还要给人起外号！” 大黑狗有些高深莫测地沉吟片刻，淡淡地说道，“小子你这些还不懂，若是日后有机会你会明白的，有些人的名字可不能随便记住！” 有和他说这些搞不懂的话。 没有再理会那大黑狗，楚生自顾自地修炼起来。 …… 昏暗的世界里，隐隐传来两人私语。 “去见了他吗？” “自然是见了，不过现在看来，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心了，千万别大意，那可是……” “知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嘿嘿，知道就好。” 一声冷笑响起。 两道声音继续攀谈了两句后，便再没有传来一句话。 世界再次回复平静。 …… 一如既往的清晨，一如既往地耳边响起一声惊呼。 睁眼却见自己床边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少女，今日少女穿着一身素白衣衫，乍一看到有几分莲花模样，出淤泥而不染。 眼见他醒了，少女终于是笑盈盈地叫唤了一声，“楚生，我又来见你啦！” “原来是彩儿，大清早的干什么呢……” 楚生有些意犹未尽地揉了揉双眼。 昨夜原本是打算修炼一个晚上的，但奈何身体实在是吃不消，就算天地灵气可以消除身上的疲惫，也抵不住心底的困意，终还是睡了一晚上。 直到现在彩儿将他唤醒。 谁料那小丫头已经坐在床上，顺势将大黑狗推到了床下，只听床下黑狗一声哀嚎，竟是夹着尾巴跑到了屋外。 “楚生，前些年你一直没有答应我出去做宗门任务，这一次你可跑不掉啦！”一如当年发生的一切，那是在大黑狗不在的那段时间里所经历的光景，此时虽然多了一条黑狗，但大抵是没有变化。 仿佛又回到了那三年的时光。 “要去做宗门任务？我符峰还有数日便要内比，如何再做什么任务！”楚生却是一声苦笑，现在调整身体还来不及，又如何再分心去做其他事情，但这既然是彩儿的请求，理应不能拒绝。 正想着勉强答应下来，却见对方脸上露出一丝不快。 “哦……那好吧，楚生你自己加油，我去找你同门，他肯定会答应我的！” “同门？” “是呀，他说和你是相识呢，你不在的那段时间里都是他陪我出去，哼，瞧瞧人家多好心，和你一点也不像，为师很生气！” 彩儿似赌气地撇了撇嘴。 楚生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但见她已经拂袖离开木屋。 连问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留下。 看来是生气了吧。 不过那位“好心”的同门大抵是方萧无疑。 再次想到这个名字，楚生却是心里更加憋屈。 眼看屋外窜进来一道黑色影子。 大黑狗张着嘴趴在楚生面前，大大咧咧地不知从什么地方叼出一枚中品灵石在嘴里嚼着。 “小子，这就是不懂女人心的下次，被甩了的滋味如何？” “要你管！” “嘿嘿，听本王的，等到日后修为够了去仙域泡人家仙帝的女儿，那才是天姿绝色……” 没有理会大黑狗的嘲讽，楚生侧过身，继续躺在床上睡着，也不管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他很受伤，得继续睡上一段时间。 除了修炼之外，他的运气向来不好，此时更是如此。 …… 但遗憾的是，在床上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外面再次传来敲门声。 “这回又是谁啊……” 冒着再次被打击的危险起身开门。 却见屋外正站着一个穿着白色宫装的少女。 楚生行礼，欠身道，“见过晴儿师姐。” 晴儿师姐今日面色似乎有些难看，应该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不过楚生虽然察觉到了这些也不好多问，只是行礼过后就在一边等着对方反应。 “汪！”好半响，一声犬吠将这位走神的晴儿师姐吓了一跳。 待见到站在面前的楚生，连忙苦笑着说道，“楚师弟，抱歉方才想起了些事情有些失神。” “无妨，倒是晴儿师姐来这里不知道是所为何事？” “玫虚找我去扫墓。”晴儿师姐淡淡地说道，“顺便还要带上你。” 楚生点头，关了木屋的门便随着晴儿师姐一路向着山上走。 黑狗跟在两人身后。 虽然对这只黑狗为何会跟着有些迟疑，但晴儿师姐也只是侧目对着它皱了皱眉，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路上两人不语，气氛却是显得有些尴尬。 为了缓解这种气氛，楚生干咳一声问道，“晴儿师姐，却不知扫的是谁的墓？” “我的。” 楚生嘴角微微一抽，尴尬地再次咳嗽一声，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起来。 …… 被晴儿师姐带着来到山南，经过一条从未走过的小径。 树林阴翳，在树荫的尽处豁然开朗。 入眼是半截悬崖，一道白袍身影站在悬崖边上，两手放在背后，紧紧地互相攥着，正是玫虚。 悬崖边上正立着一块碑，上书四字——玫仙之墓。 赫然是一块墓碑。 墓碑虽看上去有些年岁，上面布满龟裂的痕迹，但四周干净得没有一根杂草，甚至踏上这块空地的时候楚生察觉到一种抗拒的力量，似这片悬崖在抗拒他靠近，不仅仅是他，而是抗拒一切。 唯一得以在此存在的，或许只有石碑边上那棵桃树。 本不是桃花开的季节，但这株桃树却罕见地开着花。 “玫虚，人带来了。” “上柱香，等会儿你若愿留，便留着吧。”玫虚没有转身，视线一直落在面前稀薄的云海。 “你和你弟子说话，关我什么事，不奉陪了！” 晴儿师姐冷哼一声，却是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一根点燃的香烛，上前几步插在墓碑前，转身便要离去。 “晴儿师姐，若是有空的话麻烦再照料一下这棵桃树……” “这是你的东西，凭什么要我来照料！”晴儿师姐板起脸，露出一丝不愉。 “可这终归是你种下的……” “我才没有，这不是我种的！” 放下此言，晴儿师姐便匆匆离去。 玫虚苦笑一声，却是转过身，看着楚生。 淡淡地说道，“吾徒，今日为师与你说一事，切记……藏于心底，勿与他人提及！” 第一百三十二章 桃花依旧在，不见种桃人 在墓前上了柱香，跪地一拜。 便从玫虚口中得知此地葬着的是他妹妹。 楚生低着头站在玫虚面前，听着他讲了许多，虽大部分都记不清楚了，但也明白说的都是他与他妹妹之间的事情。 直到那些话说完，才深吸一口气，道出了真正意图。 “吾徒若是有幸获得了去仙墟的名额，不妨帮为师去做一件事情。” “师尊但有嘱托，弟子定不负所望！” 虽不清楚玫虚究竟要他干什么，但楚生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从与玫虚相遇的那一天开始，玫虚便自始至终都未曾有负于他，如今只是给他办一件事情，自然不会有什么托词。 至于玫虚别有用心之类，却不在楚生的考虑范围之内。 得到楚生肯定的答复，玫虚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当年为师三兄妹一起踏入仙墟，可惜吾妹惨遭毒手……原本想将她遗体带出，却已然来不及，如此便是百年之后了。” “师尊节哀。” “无妨。”玫虚轻轻摇头，脸上却带着一丝洒脱，“一因一果早已天定，这都是命数……倒是吾徒，为师想让你将吾妹残躯带出，葬在此地。” “弟子愿意。” 既然只是将玫虚妹妹的尸身带出来，这件事情又如何不能答应。 却是大黑狗不断叫唤着，有些着急地用唯有楚生才能听见的声音叫道，“小子你平日里不都是无利不图，这小老头还没有给好处答应那么快干什么！” 我又不是你！楚生颇为无奈地对大黑狗瞪了一眼。 他话音刚落，却又见玫虚单手一翻，掌中已经攥着一张黄纸。 玫虚将那张纸摊开，便见纸上印着一幅图画。 “此乃仙墟某处的地图，当初我们三兄妹联手将其中一片仙墟地图记录在纸上，可惜与仙墟有关联之物似乎都有某种规则冥冥之中阻碍，只能将其记载于纸上，却无法烙印在玉简内。” 此言出，颇有感慨之意。 仙墟地图！ 或许只是仙墟很小的某一部分，但这终归属于仙墟的地图，只要手里有了它，一旦步入描绘的地方，便有千般造化！ 身侧的大黑狗难掩激动地绕着楚生转圈，而楚生反倒是勉强镇定下来，对着玫虚遥遥一拜。 “多谢师尊，弟子定不辱命！” 欣喜地结果那仙墟地图，一师一徒又寒暄几句，楚生便行礼欲离开此地。 只是临走，又问了一句。 “师尊，那晴儿师姐究竟是……” “是，也不是。” “晴儿师姐不是墓中应葬之人的转世吗？” “以后你就明白了，现在……不可说。”玫虚笑着摇了摇头，又将目光落在那石碑上。 眼中满是柔和。 这一幕倒是让楚生有些惊讶，向来不苟言笑的师尊竟然也会有会如此表情。 …… “不过那叫晴儿的小丫头片子居然还是那小老头的转世，本王可是一点儿也没有看出来。” 一人一狗走在山道上，大黑狗将它心里的话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这轮回有点意思，就算是本王当初也未能一窥其中意境，那地方进去了就别想活着出来，吓人得很！” 听不懂大黑狗后半句在说什么，但楚生却听明白了前半句。 对晴儿师姐是玫虚妹妹这件事情，他也有些惊讶。 因为在他眼里自己的师尊玫虚向来孑然一身。 原来他也有亲人吗？ 又细想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当初那位玫凌，或许也是与自己师尊有什么关系。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里酝酿。 不过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因为他发现玫虚与玫凌的关系似乎一点也不好。 正如此想着，耳边却是已经响起大黑狗的声音。 “小子，把那地图给本王看一眼！” 才走远没多久，大黑狗便拦着楚生要他把地图拿出来。 楚生拗不过对方，只能将那张纸摊在地上。 大黑狗仅仅看了一眼，便没兴趣似的一路小跑走远了。 “大王，总觉得你有什么话要说。” “小子你自己被坑了，还想让本王说什么！”大黑狗的声音远远传来，“这地图固然是画的仙墟的一部分，但你小子可知道仙墟范围，天知道要怎么去那地方！仙墟内宝物固然许多，但危机也定然不少，傻子才让你们一个个只捡宝贝，到时候伤亡是一定的！” “不过有了地图肯定方便一些啊。”楚生有些气不过，争辩道。 “这地图绘制如此粗浅，连哪里有危险都不曾标注，如何方便！”大黑狗却是不禁讥讽一声，“就算让你知道了仙墟所有构造又如何，到时候碰见什么陷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楚生无言，只好跟着黑狗一起回去。 它说得没错，让楚生根本没有一点反驳的机会。 “那小老头不见得对你多好，本王还是提醒你一句，虽然你小子也是个死脑筋……罢了，本王这段日子给你寻一些好处让你恢复实力，你的那什么五杀术还是有些意思的。” 正说着，大黑狗的身影却是越来越远。 楚生连忙跟上。 …… 入夜，两道黑影便从小木屋里悄然走出。 楚生穿了一件黑衣，在夜色里并不显得瞩目。 至于大黑狗原本就是一身黑，只是那双眼睛在黑暗里放出幽光有些狰狞。 “大王，你说我们会不会被发现？” “安心吧小子，一切交给本王，说了带你寻造化就绝不会坑你！” 楚生微微点头。 此时他的心里除了有些心虚之外，更多的却是激动。 他已经被大黑狗成功上了一堂课。 这一堂课足足花费了半天，大黑狗从多方面有力地证明自己的观点，终于将“想要什么东西就去抢”这种观点强制放在楚生心里。 对于楚生来说，这也是他从大黑狗身上学到的第二堂课。 第一堂课叫做杀人，而第二堂课……却是抢东西。 和初入玄天宗相似的夜晚，做着相似的事情。 但这一回楚生却有着明确的目的。 他要去药谷，只为了寻一些可以帮助他恢复身体的灵草，其他的绝不触碰分毫——就算是抢东西，也绝不去抢自己不需要的。 或许只是他的自我安慰，但心里如此想着，便不再有什么后顾之忧。 抢东西的时候千万别将自己想成是玄天宗的人！甚至别把自己当做人！ 这是大黑狗的教诲。 轻车熟路地溜到药谷，却见药谷入口正站着两个玄天宗弟子。 虽不清楚是哪一座主峰，楚生也没有太在意。 “师弟，你先在这里看着点儿，我去小睡会儿，等过了一个时辰师弟来叫我。” “是，师兄。” 眼看着其中一人疲惫地伸了个懒腰，便走到不远处躺下，而另一人却也没有任何警惕地盘膝坐在地上，竟是开始修炼起来。 此地虽然是玄天宗犹如禁地的存在，但没有多少防备。 大抵是因为此地身处玄天宗腹地，觉得用不着太多防守的缘故。 药谷入口形同虚设，一人一狗迅速闪身进入。 “唔……是错觉吗？总觉得有人……”盘膝修炼的人猛地睁开眼睛，狐疑地看着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一道身影，只能摇了摇头，重新闭眼。 药谷内禁制阵法繁多，就算进去了也绝无可能完好地出来。 …… 一条小径一直延伸到深处。 四周是一片灵草地。 当初因为没有一点修为，所以这药谷内具体情形也不甚了解。 如今的楚生却今非昔比，在他眼中，原本漆黑的世界正变得绚烂，黑夜在天地灵气的映衬下变得明亮许多，甚至他还能看见就在不远处一些灵草被阵法保护着吸纳天地灵气。 “汪！小子快来看这根大萝卜，本王去尝一口你站着别动！” “大王别动，那是灵参……” 眼看着那大黑狗就要跳到其中一根灵草的面前张开嘴。 楚生将跃跃欲试的大黑狗一把抱住。 那灵草的样子和当初夜游玄天宗的时候见到的一样，那时候大黑狗就说是大白萝卜，这次可再也骗不了他了。 “小子你要知道毁人机缘是要死无葬身之地的！”大黑狗愤然起身就要朝着楚生的身上咬。 一把将黑狗推到边上，楚生无奈地叹气道，“我们是来找帮我恢复实力的灵草的，又不是来这里扫荡！” “小子不厚道，我们不就是来抢东西的吗！” “不是！” “小子本王和你拼了！” 一番争吵后，一人一狗最终还是妥协了。 大黑狗帮楚生寻到某株灵草，而对于大黑狗东咬一口西吃一顿的行为，楚生也权当做没看见。 将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大黑狗便施展遁地带着楚生离开。 一路上当真是畅通无阻，没有任何危险。 终于躺在木屋的床上。 “汪！小子是不是很刺激？明天晚上咱们再来！” 大黑狗炫耀一般地扬起头，却是让楚生面色一沉。 还要下次？ 光是这一次就已经让他心惊胆战了。 不过这种感觉……倒也确实刺激。 楚生的脸上挂着笑容，只是这道笑容也仅仅维持了一晚上。 第二天清晨，却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这回门户没有炸开，将门打开后，却见一脸阴沉的玫虚正站在门外。 在他身后还站着两人，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还是记得两人正是昨夜守着药谷的弟子。 “吾徒，昨夜在何处？”玫虚声音传来，带着些许冷意。 那双眼睛里带着漠然，让楚生整颗心都悬在嗓子眼里。 昨日做的事都暴露了？ 不会吧，大黑狗不是说过万无一失，不会暴露的吗。 “师……师尊，我昨夜一直在自己房里休息！” 他还是说了谎。 玫虚微微颔首，却是继续道，“既然如此，昨夜这黑狗可是与你一起？” “这……弟子不知，昨夜弟子很早就睡了，这些日子偶有疲惫，也不敢多作走动。” 对于自己身体情况楚生倒也没有隐瞒。 玫虚伸手抓着楚生手腕，闭目沉吟片刻后，眉头微皱。 “吾徒修炼了红莲剑气，可体内红莲剑气却如此匮乏……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楚生摇头不说，玫虚也便没有继续多问。 “对了，吾徒近几日看着点儿身上的宝物，玄天宗这几年有点乱，千万莫要丢了东西。” “是，师尊。”楚生再次拱手作揖。 他的心里却有些慌。 玄天宗有些乱？有大黑狗在又何止是有一些乱！ 不过这些话也只是在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口。 又闲扯了几句，玫虚才带着那两个不知道哪座主峰的弟子离开了。 在他身后的那两个玄天宗弟子一直默不作声地看完了这一幕，一直到玫虚带着他们离开都没有说出一句话，但那两双眼睛看得楚生心里有些不舒服，毕竟昨夜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楚生也不敢与他们对视，生怕露出马脚。 只是玫虚走远后没多久，楚生的面色便微微一变。 他低头看着不断摇尾巴的大黑狗，终于是忍不住将它抱起，转身丢在床上。 “汪！小子你这是要谋杀啊，本王是不会屈服的，本王要反抗！” “行了大王，你可知道这回我被你坑惨了！” 楚生却是耸拉着脸，一屁股坐在黑狗身侧。 “怎么了小子，那小老头看样子没有发现你啊，昨天夜里的事情应该……” “昨天夜里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楚生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刚才师尊与我传音，说在某处发现了几根狗毛！” “小子这绝对是陷害，本王平日里小心谨慎，又哪里会在关键时刻掉毛！” 大黑狗矢口否认。 但方才玫虚与自己传音有怎么可能有假！ “反正大王我现在已经是一屁股债了，你说怎么办吧！” 楚生有些委屈地将自己的头埋在胸口。 若是昨天夜里可以多一些理智，或许就不会发生今天这一幕了吧。 虽然昨夜那株灵草就在自己的储物戒里，但到了现在他偏偏有些后悔。 一千中品灵石！ 这就是玫虚开出来的价格。 与当初一样，玫虚也说了那句话。 今生还不了的债，大不了可以等到来世再还。 不知为何现在听到这句话让他心里有些发凉。 虽然直到现在都没有真正换过一枚灵石就是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符峰内比始，谁与较风云 因为玫虚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去过药谷，让楚生心里总有一种被做了贼的感觉。 所以尽管接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他也没有再和大黑狗去其他任何地方。 这自然引起大黑狗的不满，但楚生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显得很有些平静，楚生自然是不会在意，但跟在他身边的大黑狗却是无趣得整天嚷嚷，吵着要出去让那些玄天宗弟子见识一下什么叫王霸之气。 但不管如何吵闹，楚生都将它控制在身边，不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 眼瞅着符峰内比就在明日，在最后一个平静夜晚来临的瞬间，盘膝坐在床上的楚生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浑身气息一阵翻涌，在他的背后竟是隐约显现出一道红莲虚影。 “先天——八重！”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修为更进一步，但楚生也有一种感觉，若是无法寻来时来运转诀的完整功法，恐怕他这一生都无法再做突破。 此刻在他识海之内气运裹挟着魂石，将一切都化作黑色。 就犹如无尽黑夜一般。 这一切他自然不敢告诉大黑狗，他只能将这些异变全都埋在心底。 “小子，是不是有一种天下无敌的感觉？又做突破了吧。”耳边传来大黑狗的声音。 楚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力量的提升，虽然肉身依旧与那些吐纳灵气修炼的修士相提并论，但他也可以做到以自己的心神御物，甚至是连续画出所有符道笔画！ “要不与本王切磋两下，嘿嘿……也好看看你的本事到底长进了多少。” “这可不行！”楚生面色微变，连声拒绝，“我可打不过你，和你切磋不是找虐吗！” 虽然他的修为提高了，但大黑狗的实力依然在他之上。 甚至楚生都觉得现在的大黑狗都可以单挑整个玄天宗。 过去它在月大哥面前可是连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暴露，现在都可以堂而皇之与自己交流，这已经可以说明大部分问题了。 得到如此答案后大黑狗明显地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本王倒是高看你小子了，没想到修为提高了心性依旧还是当年那个挫样，小子你又不是老头子，做人要有冲劲啊！咱们的目标是什么？那可是征服全世界……” “大王，我不记得有这个目标……” “那你现在记得了！”大黑狗侃侃而谈，“听好了啊，想当初本王可是……” 闭眼，没有再去听大黑狗的言论。 先天八重的修为已经可以简单控制自己的部分知觉，楚生将自己听声音的感觉削弱了一些后，便闭目修养起来，准备明日的内比。 至于大黑狗说的那些话，却是没有一点兴趣。 这黑狗贼溜得很，若是以前还对它的过去抱有一点兴趣，现在却是觉得有些厌烦。 昨天能将自己吹成仙帝海扁魔帝，今天就能把自己吹成魔帝吊打仙帝。 …… 符峰是一片山脉，山脉中最高的那座山峰上正立着一块分成九段的石碑，石碑更有整座山峰一半高度，四周还流转着九道白色光圈——正是九重天符碑！ 内比就在九重天符碑之下。 日上三竿，便见天符碑正中广场上赫然悬浮着九块巨大石台。 待所有弟子聚集之后，初次担任符峰峰主的玫凌便站在天符碑下轻咳一声，用柔和的声音说道，“为了挑选拥有足够实力的弟子去仙墟，本次我符峰不再采用举荐名额的方法，而是以内比方式选择进入名额！” “仙墟之名大家应该都清楚，那是上古之前不知何故显现的一片疑似仙域废墟，里面没有任何生灵，却有无尽天材地宝，甚至还拥有仙人传承！但里面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是尸骨无存……” 玫凌按照流程说着，却是视线不经意间看到某处正站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少年，那少年手里还牵着一根金链子，金链子一段正是一只黑狗。 是他！ 这小子怎么也来了。 依稀记得他是玫虚弟子，时隔数年竟再次出现在了面前，不禁让玫凌心里有些愤怒。 不知为何总是看这少年不顺眼，尽管此时的他已经将那少年的名字都忘了。 “……为了让大家都有去仙墟的机会，本峰主宣布，本次符峰内比正式开始！” 虽然自己以符峰峰主的身份宣布这件事情心情不错，但在见到那少年之后，心情瞬间变得一团糟，连说话都开始变得敷衍起来。 但好歹他还有徒弟！ “我的大徒弟二徒弟们……给为师长点心啊……” 他站在高处，四处搜寻自己弟子的身影，却是不经意间看见了玫虚，以及——站在玫虚身边毫无顾忌地捧着一碗饭吃得起劲的白裙少女。 “晴儿师姐……” 他嘴角微抽，看着那白裙少女心情有些复杂。 …… 在玫凌宣布本次内比开始的时候，四周的气氛便变得有些肃杀，符峰弟子们看着四周的人们神色都变得有些可怕。 就算是往日亲密之人，此刻都仿佛变得陌生了一般。 “师兄，你……你这是看什么？”某个女弟子一脸无辜地瘫在地上，期期艾艾地看着面前的高大男子，“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子，为什么……一点力气也用不出……” “师妹，今日内比师兄怕你受了伤，所以……嘿嘿，放心吧，给你下的药效用只有一日，一日之后师妹就能恢复了。”高大男子此时却是一脸的兴奋，看着悬在高处的石台，往身上贴了张符，整个人便朝着其中一座石台上飞去。 只留下那女弟子在地上啜泣。 “小子别看啦，那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少个人就多一次机会，若本王与你打斗，说不定直接把你药死！”大黑狗却是直言不讳地说着，让楚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但大黑狗说的任何一句话他都无法反驳，起码现在根本反驳不了。 大黑狗话锋又转，道：“小子何不上去试试，现在他们在下面剑拔弩张，真正上去的却少得很，看到了吗？就是那个人，刚才第一个上去的，现在也已经被踢下来了，嘿嘿……这伤估计没有两三个月好不了。” 楚生闻言连连摇头。 这次内比的方式便如打擂，一个人谁站到最后谁就能获得名额，每一位登上石台之人都得击败至少二十人才能保住自己的位置，而此次打擂决定的名额人数也并不是很多，只有二十人！ 若是知难而退，自然也可以保住这份名额，但那位玫凌峰主却放出消息，击败的认输越多，就会获得丰厚的奖励，根据击败人数排名，排名第一的人可以获得最新研制出来的符箓炼制方法一份！ 在符峰最珍贵的便是炼符之法，更何况是最新研制出来的炼符之法，那可是绝大多数修士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虽说那种符箓一经推出过上一段时间便会得到普及，制作方法也会公开，但能在未普及的一段时间里还是能让人大赚一笔。 能不做宗门任务就赚大把灵石的机会不多，而这就是一次机会。 可一旦站上石台便要站到最后，楚生虽然很想要那符箓的炼制方法，但一想到站在石台上有可能受伤甚至是丧命，他便有些退却。 “大王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到时候我只要站在上面打完二十人，自然能获得名额，冒那么大风险干什么！” “小子无趣！” “若是上去受了伤，甚至连命都没了怎么办。” 楚生说出的一番话让大黑狗嗤之以鼻，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眼看着又有几人上了石台，又有几人从石台上飞身而下。 有些自然是自愿跳下，有些确实被迫。 更有甚者一如楚生先前所预料的那样，从高台上跳下，摔死了。 但这些情况并没有熄灭众人心中的热情，反倒是有更多的人登上那石台。 …… “师兄，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何能耐，听闻七年时间一张符都没有炼，师尊还将你列为核心弟子？真是一个笑话！”某处，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云中仙面色阴沉地看着自己师兄所在，眼中满是嫉妒和愤怒。 他的天资自认不凡，但他的师尊玫虚却是怎么也不肯教导他真正的符道之术。 这让他绝望的同时也有些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什么东西都被这个软弱无能的师兄得了，自己却什么都没有。 “只等你上去，我便将你打下来！” “到时候要让你跪着叫我师兄！” 那张稚嫩的脸上露出狰狞的冷笑。 在他的手中，正紧紧攥着一枚玉简。 …… “嘁，那便是玫虚弟子？”站在人群中的某人一脸诡异的笑容，看着不远处的楚生，“看来是我高看他了，师弟你当真就如此在意他？” “当日受到的屈辱，我定要讨回来！”站在那人身侧还有一人，却是凶狠地答道，“此人一经成为师弟修炼时候的心障，若是无法将其羞辱回去，我此生修为便无法精进。” “师尊替你换了个姓名，原本是想让你从头再来忘记过往，却没想到因为这一人让你道心缺失，却是该死了。”正说着，那人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机，“他既然惜命不愿上去，我便帮他一把，哼！” …… 楚生不由得心里一阵阴寒。 时来运转诀方才传来预警，似乎等会儿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心里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想到究竟是何事，却是忽觉天穹之上传来一道凌冽目光。 抬头看去，却见天穹上只是一片碧天白云，随着时间的流逝，天穹的七色天罡之气却也渐渐升空，开始变得暗淡起来。 空中……是否还有一个人？ 是错觉吗？ 正狐疑着，耳边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那……那个，这位师兄可是楚生？” “啊？我是楚生，请问你是……” 楚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面前不知何时正站着一个素裙少女。 楚生不认识她，但他也绝对不会拒绝和一位少女说话，此时正闲着无聊，也来了兴致打算与对方攀谈起来。 “师妹是谁不重要！”那素裙少女微微一笑，将一张符递给楚生道，“这是一位师兄给你的，嘻嘻。” 是静心符！一看这符箓上的纹理，楚生心里便安心了。 静心符是修士修炼的时候常用的符箓，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将天地灵气变得平稳易于吸纳，此符楚生也会炼制，在重新修葺木屋的时候他便试过在墙壁周围篆刻这种符箓，效果也不错。 莫非这少女对自己有意思？ “师妹为何笑得如此开心？” 看着面前少女脸上的笑容，楚生心里也不由自主地高兴起来。 少女的笑容总是能在适当的时侯调节心情。 他接过符，打算将其放入储物戒。 只是就在这一瞬，那张符却是忽然爆发出一阵白光。 无法放入储物戒！ “这是怎么了？” 楚生正疑惑，却忽然听耳边响起大黑狗的声音。 “小子快点把它扔了，这符是御空符，外面包了层静心符的皮而已！” “什么，是御空符！” 楚生反应过来，刚要将手中的符箓扔去一边，却是忽觉身体无法动弹，才见面前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再次取出一张符箓贴在自己身上。 这是入定符！ 原本是用来制服山野妖兽的符箓，却用在自己身上。 好在这符箓灵气不是怎么强横，只要数息便能破开。 “师妹，你这是做什么！” 楚生一声怒吼，也顾不得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娇滴滴的少女。 但那素裙少女却是浅浅一笑，“师兄就别怪罪师妹了，师妹也不过拿人灵石替人办事，倒是师兄等会儿出名了千万记得师妹，回头给点好处。” “大王……” 楚生低头看向大黑狗，却忽觉身体一震，目之所及的大黑狗正一点点变小。 不是变小，而是自己已然飞到高空！ 在众人眼里迅速飞到其中一座高悬的石台上。 “那是谁？飞得好快。” “我记得他，七年前败给峰主弟子的人就是他，他叫……什么来着？” “楚生！是玫虚长老弟子，前些日子让他炼过符，那质量真不错！” “那次与峰主弟子的比试我去看过，现在看来他还是和从前一样没变，还是那么狂啊。” …… 第一百三十四章 虚空凝剑符，一技惊四座 稍稍定神，楚生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一座悬台之上。 悬台上此时正站着一个穿着白衫的符峰弟子，原本那白衫的符峰弟子刚刚将一名对手淘汰出局，但在楚生上台后却是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现场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僵硬。 地面上无数道目光袭身，让楚生的心里也不禁有些紧张。 他不由得向着悬台下方看去，却见方才那位素裙少女已经不知何时消失在人群深处，倒是能依稀看见人群里的大黑狗摇着尾巴，一双幽邃的眼睛盯着自己。 “小子，虽然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不过既然你已经上去了那就好好努力留到最后吧。” 耳边忽然响起大黑狗的声音。 楚生正待与大黑狗交流，却忽见边上那白衫弟子手持长剑朝着自己扑过来。 既然是符峰内比，自然也不限制使用法器。 眼看着对方扑来，楚生单手一翻符笔入掌，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天地灵气一阵翻涌，便见一道黑色符文在虚空中显现。“去！” 随着他一声怒喝，黑色符文朝着那人飞去。 “小子给我死来！”带着杀气朝着他扑来，一时之间竟也没有反应过来有一道符文出现。 眼看着黑色符文落在他身上，随即便见他身形在半空中猛地一顿，却是忽地飞向天空。 那符文正是御空符！ “还真是危险啊……” 楚生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方才还好对方与他距离不是很近，要不然他可不敢保证可以在对方临身之前画完那道符文。不过他的笑容在某种程度上却让下方看热闹的人们显现出忌惮的神色。 一时之间没有人再鲁莽地飞身上台挑战楚生。 正在这时，楚生耳边再次响起大黑狗的声音。 “小子你想不想赢？虽然方才出了点小意外，不过这次也合该你名扬符峰啦！” “大王你想干嘛？” “自然是助你一臂之力，本王与你相处的时间不多了，能给你好处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大黑狗话音刚落，楚生却忽觉一股诡异的力量从体内迸发出来。 那股力量代替了他的意识，此时的楚生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那种感觉，就像上次在此地与那位张三力比试符道一样。 身体**控着，而他只保留知觉，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小子，看好啦！本王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装逼！” 大黑狗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兴奋。 “大王可千万别搞事情呀，打败二十名弟子就行啦，再这样下去我怕出事……” “放心吧小子，本王相信你的运气！” 运气？ 这是楚生最不愿意去相信的东西。 心里顿时有些绝望。 但同时被大黑狗操纵着，却又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与豪迈，仿佛整个天下都掌掴在自己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 “师兄，那玫虚的弟子已经上去了！” 张三力恭敬地站在某人身边，眼中却闪烁着狂热，“师兄，要不我上去试试那小子的斤两，若是能在此时败了对方，说不定我的修为还能更进一步！” “不着急，先看看他的实力再说。”张三力身侧的那人却是淡笑着摇了摇头，手里一把白色折扇优雅地摇晃着，那张阴柔的脸上却是一片从容，“比起他的符道，现在师兄我却是对他的实力更感兴趣。” “能够那么短时间里完成虚空画符，而且匆忙画出来的符箓居然能将一个全盛状态的修士击飞，这可不是一般的符师可以做得到的，更何况他还有那把剑……” 他注意到了在楚生腰间系着的那把剑。 不知道为何，当注意力看着那把剑的时候，他就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是错觉吗？ 他摇了摇头。 他可是峰主的弟子，又如何会有害怕的情绪存在。 对方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小符师而已。 …… 云中仙此时已然走到了人群正中。 在他的手里正握着的玉简在瞬间捏碎。 与此同时，在人群中一些人的面色却是蓦地变得古怪起来，他们双目开始变得赤红，直勾勾地盯着选台上的楚生。 “师兄，可千万别让我失望了，这可是你可爱的师弟为你特地准备的手段哦。”云中仙轻笑着，那双黑色的眸子有那么一瞬竟是变得湛蓝，“若是连这种手段都应付不了，今日我便要你名誉扫地！” …… 这次内比似乎有什么古怪。 玫凌有些狐疑地扫视四周，却无论如何都发现不了那种诡异感觉的来源。 就在楚生飞身上台的那一刻，玫凌有那么一瞬希望他当场被打下来，但事实却让他大失所望，楚生不仅没有被打下来，反而将其中一人出局。出局之人他有些印象，那名弟子已经获得了击败十七人的佳绩，只需要再击败三人获得仙墟的名额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不过可惜的是此番被楚生击落，失去了机会。 但对于这一结果他根本不觉得惋惜，天剑峰的规矩下来，此次入仙墟的弟子人数越少越好，他也乐得看见如此一幕。 正如此想着，远处响起一阵喝彩声。 却见某座悬台上一人翩然飞下。 在他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笑容。 他已经击败了二十人，而且他还很识相地在击败了第二十人后迅速抽身离去。 虽然得不到奖励，但也拥有了去仙墟的资格。 “倒是机灵。”玫凌自语一声，正待闭目养神，却忽见从人群中窜出几道人影，朝着其中一座选台上飞去。 而那座悬台上赫然正站着一人——楚生！ 这一幕绝对有问题！ 但玫凌却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他只是安静地看着。 “原来如此……” …… “玫虚弟子楚生在此，有谁——敢与我一战！” 站在悬台之上，大黑狗借着楚生的身体大声朝着下方人群叫嚣。 “符峰天骄千百，可有谁敢与我一战！” “我来——！” 楚生话音刚落，却见从地面人群中飞身上来一位剑客模样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相貌平平，唯一给人印象深刻的却是他手中那把剑。 长剑显得有些厚重，剑刃甚至没有开过锋的样子，稍显迟钝。 中年男子朝着楚生两手行礼，便自报了家门。 “我乃符峰弟子，剑狂！” 剑狂？ 听到这个名字楚生心里便有了计较。 他曾经与自己师尊玫虚闲聊的时候听说过这个名字，当初玫虚介绍此人的时候重点讲了他的身份——玄天宗十二仙脉中的呈剑一脉，虽然怎么看都像是剑峰弟子，但却是实实在在学的符道。 “大王小心了，此人可是仙脉……” “本王……咳咳，你叫什么名字我可没兴趣知道，来战吧！” 楚生正待好心提醒大黑狗此人的身份，但大黑狗却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话还未说完，大黑狗便操纵着楚生的身躯，手中符笔在虚空中接连画出符文。 剑狂眼见楚生已经开始画符，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狂妄！” 却见他手中长剑朝着天空一划。 竟是一道剑气在虚空中开始扭曲，最终化作一把厚重的灰色巨剑。 他朝着楚生怒吼道。 “一招败你！” 灰色巨剑朝着楚生当头斩下。 与此同时楚生身周黑色符文流转着，竟也化作一把黑色细剑，但比之剑狂凝聚的符剑明显气势上要小很多。 但就在这时，大黑狗却是嘴角微微翘起，在那黑色剑符中加了一些东西。 灰色与黑色迅速碰撞在一起。 只听一阵巨大的爆鸣声响起。 悬台上尘土飞扬，将所有人的视线挡住。 “此子败矣！”有看客在地上一阵冷笑，“不过狂妄后辈，也敢与仙脉相争！” “这位道友说的哪里话，春秋一脉也是十二仙脉之一！” “哼，除了玫虚，现在又有谁敢修炼那春秋一脉，此脉后继无人！” 四周人们议论纷纷，但烟尘还未散去，所以一切都是未知数。 只是在视线被完全挡住之前，他们明显看见楚生处于劣势。 眼看着烟尘渐渐消散。 那把灰色巨剑已经消失，在悬台上站着的两道身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最终两人回到众人视线。 楚生一双眸子平静如水，看着面前站着的人。 剑狂也看着楚生，眼中却带着一丝不甘和无奈，最终，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咳咳……没想到你竟如此破了我的剑符，实在是没想到。” 他竟是半跪了下来，一只手捂着肩膀。 在那里不知何时开出一道豁口，一滴滴鲜血落在悬台上。 竟是败了！ 方才剑狂所言的败了自己，这句话很快应验在他自己的身上。 “你很强。”楚生的口中响起这三个字，现在的他暂时没有受到大黑狗的控制，所以现在说出的都是他的心里话，没有半点虚假，“你实力本在我之上，方才一番话是我得罪了，还请见谅。” 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楚生的心里还有些心虚。 毕竟这是借助了大黑狗的力量，若是方才没有黑狗的帮助，恐怕现在的结局就会反转。 “休要再提！” 剑狂却显得很洒脱，看上去并没有再次一时的成败。 他收起手中长剑，摇晃着身子朝着悬台边缘走去，“以春秋符道将我的剑符灵气提前耗尽，春秋符道的确有一手，不过我若将灵气强度再做提升，你的符道便不起作用。” “这一次是我大意，不管我实力是否当真在你之上，输了就是输了，这可是修真界，不管你是否投机取巧。若还有机会，我再来与你一战！” 言罢，却是纵身跳下悬台。 视线落在他跳下去的地方，却见剑狂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已经输了一次，他似乎也 楚生赢得了第一场胜利。 这个结果虽然是既定，但还是有很多人不敢相信。 那位可是仙脉弟子，怎么就败了呢？ 不过那位剑狂还说楚生掌握了春秋符道？ 一时间人们开始沸腾起来。 “剑狂居然会输，呈剑一脉可是我符峰的仙脉，连仙脉传人的他都输了……” “不过一招而已，定是那楚生耍赖，该死的……我要上去教训他！” “喂喂，等一下，没听那位剑狂说了吗，这楚生可是掌握了春秋符道，你上去就是送死！” …… 楚生站在悬台上，心里那种睥睨天下的感觉更加剧烈了，虽然他也知道这是因为大黑狗的意识就在自己体内的缘故，但他还是会时不时地将那种感觉代入自己的身上。 方才那一击大黑狗连续画出两道剑符才在挡住剑狂攻势的时候将其击败。 但这一切若是交给楚生就不一定完的成了。 “还有十九人！” 他现在信心满满，有了大黑狗这次稳赢了！ “小子你的野心就那么点？告诉你本王既然上了你的身就没打算让你只打二十人，乖乖地在这里站好装逼，看本王单挑整个符峰！” 楚生此时倒也笑出了声。 单挑整个符峰？不管怎么说这也太夸张了点。 正在这时四周却是忽然显现几道影子，落在楚生所在的石台上。 怎么回事！ 规矩不应该是一个个上吗？但看这架势怕是要群殴啊。 眼看着那些身影赤红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就要朝着楚生进攻，楚生的两腿却是有些发颤。 就算这七年时间里见过再多世面，三五个修为与他相差无几的修士一起进攻还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小子，准备好了吗？” 耳边响起大黑狗的声音。 虽然见不到大黑狗，但楚生还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些凝重的意味。 楚生稍稍定了定神，将腰间长剑拔了出来。 灰色剑身映出日光，带着些许寒芒，许是这些年来沾染了鲜血的缘故，此刻竟也有一丝煞气流转。 “准备好了！”楚生咽了口口水，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 “如此便好。”大黑狗显得很欣慰。 眼看着其中三人手里已经握着几张灵符，甚至还有人手中操刀剑，跃跃欲试。 “大王，我们什么时候上？”楚生心中再问。 虽然获得了大黑狗的答复，但此时大黑狗还未控制住自己身体，让他有些不安。 大黑狗沉默了片刻，继续道。 “小子，本王方才话没说全，你准备好挨揍了吗？群殴本王害怕泄露气息被那人发现，所以这一回帮不了你啦！汪！” “大王你不是说带我装逼带我飞的吗！” “住嘴，本王若是完蛋了那可就真完了，汪！”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上古御剑术，一剑化红莲 “玫虚，你的弟子实力还算不错嘛。”晴儿师姐站在玫虚身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却带着一丝讥讽，“那可是呈剑一脉的弟子，居然只是一招便将其败下当真是了不得！” 玫虚面色微沉，轻叹一声道，“只是借助了外力而已，晴儿师姐这还看不出来吗？吾徒符道造诣的确不错，但他的实力面对符峰翘楚还是差了许多。” 玫虚已然从这次比试中看出了端倪，但他也没有点明。 只是在晴儿师姐说出此事的时候将他所察觉的事情说出口。 然而晴儿师姐却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外力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的弟子可以使用这种外力，也算是他的运气。” “若是这外力消失了，他还不是要……” 话说到一半没有说下去，因为就在说话的时候异变突生！ 五道人影蓦地从人群中飞出，踏上楚生所在的悬台。 “惑符？” “看来是惑符无异。” 玫虚与晴儿师姐对视数息，虽然一语道破其中玄机，却并没有做出任何举措，只是站在一边看着。 “玫虚，这惑符都出现了，你就不打算去管管吗？这里可是符峰，容不得那些东西。” “师姐说笑了。”玫虚脸上依旧没有一点情绪波动，不过确实终点将师姐二字咬得很紧，“本座不过是区区长老，又有什么资格去管教其他人的弟子，相信峰主大人自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言罢，一双眸子已经看向远处站在天符碑下的某人。 …… 情况危急，被大黑狗坑了一把的楚生心里满是绝望。 没想到大黑狗在关键时刻如此掉链子，看到别人群起攻之就开始退缩。 楚生现在就有一种马上从悬台上跳下来的冲动，虽然去仙墟的名额珍贵，但比起自己小命还是差了不止一点，不过很可惜那五人已经将他围在一个圈里，不管他如何动弹都无法做出突破。 当今之计，或许也只有跪地求饶了吧。 心里正如此想着，却见其中一人已经在虚空中画出一道符，那符文显现的瞬间竟是化作一团火球，朝着楚生激射。 “大——” 大哥二字还未说出口，那火球便已经落在他脚跟，随着一声炸响，楚生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心有余悸地看着悬台上焦黑的印记。 也不知这悬台何物做成，竟也不怕那等火焰。 “这位道友且等一下，听我把话说完……” 楚生自然没有把话说完的机会，另一人已经将一张符落地，从石台上蓦地一根尖锐冰锥突起，将楚生小腿划破。 “唔……” 咬着牙避过另一人向他砍来的大刀，楚生手中的本命灵剑随即做出回击，眼看着那位拿刀的弟子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要受此一击重创，却见一道白光闪过，被另一人以长剑挡下。 上来悬台的一共五人，两人站在不远处画符，还有三人却以法器朝楚生步步紧逼。 耳边再次响起大黑狗的声音。 “小子快给点反应，把这五人都干下去！他们如今状态有点不对，心神尽失！” 心神尽失？开什么玩笑，这岂不是说只能硬着头皮挨揍了吗？ 那些弟子手中之物却又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若是真那么挨了一下恐怕要丧命当场。 早知如此今日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小屋里，或者跟着月大哥在外面渡过接下来的三年光景多好，自己这运气这么那么差！ 楚生还是开始后悔了。 “大王你倒是帮点忙呀，若是我败下来进入仙墟的名额就没啦！” “小子别慌，就算到时候名额没了本王也可以想办法进入仙墟，对化形术本王还是有自信的，到时候随便寻一个弟子代替他进去就好！” “大王你……” 眼看着又是一道符文朝着自己飞来，楚生手中符笔连动，将拿到符文消融。 内比可以使用符道，唯独不能使用现做的符箓，若非如此楚生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被被一大堆符箓轰下去。 “你……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有本事一个个来！” “那边的那个，有本事我们一对一比试符道！” “还有你，论剑术我楚生何曾怕过人，有本事我们一对一打……” “哎哟你们轻点儿……” 楚生起先还叫嚣着希望有人听了他的话与他单打独斗，但连说几句后才发现这五人的动作根本没有任何迟滞。 他们五人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将楚生击垮，甚至是——击杀！ 在悬台上不断摸爬滚打，躲避着五人攻势的同时，楚生也发现了这五人真如大黑狗所言，根本无法与他们交流。 被五人逼到悬台边上，眼看着就要从悬台上掉下去，又见一人长线朝着他刺来。 若是掉下去了，虽然性命不会丢，但这脸可就丢大了。 更何况方才被他们围追堵截，受了不少的伤。 方才不让他离去，此时又怎么好如此轻易出局！ 心里闪过过去种种念头，楚生的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他想起自己离开月大哥时候的念头，想起再遇月大哥时候自己所受到的种种伤害。 此时若直接纵身跳下，先前受到的那些伤痛不就都白费了？ 那做这些事情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真的听得见还是听不见，告诉你们，我这七年来可不只是混吃混喝！” 楚生竟没有回避那道剑芒，反而手中长剑朝着对方刺去。 剑身上暗红色流光闪烁着，在他的脚下竟也开始凝聚出一丝红莲虚影。 “这是……什么！” 玫凌看着楚生脚下的红莲虚影，眉头却是微皱。 “红莲剑气！”张三力有些见闻，察觉到楚生身上的剑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当即失声叫道，“为何剑峰的仙脉传承会出现在他身上……为什么！” 倒是一直站在远处的玫虚微微点了点头，稍稍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玫虚，你倒是教了一个好弟子。”晴儿师姐的声音响起。 “这红莲剑气不是本座所传授，不过此子既然从别人身上雪来了红莲剑脉的东西，也是此子造化，那碧莲宫主可不是好说话的人，既然连她都没有……” “不过红莲剑气的功效，玫虚你应该也清楚，又该如何向其他人解释？” “这……” 他人反应暂且不提。 眼看着对方长剑落入他身前，剑尖毫不犹豫地没入他的肩膀！ 一阵钻心刺痛传来，但楚生却对此不问不顾，反倒是手中剑刃同样没入对方小腹。 “呃……” 那人吃痛，面露狰狞之色，却是单手一翻，一枚丹药显现在掌心。 是丹药？ 不过楚生自然也明白，若是没有青莲剑气中和红莲剑气的话，此人早晚都会死。 筑基之下，红莲剑气对大多数修士而言都如同催命符一般。 但此人却是神情诡异地将丹药一把捏碎，身形急速后退，将丹药涂在受伤的地方。 眼看着那伤口竟然恢复如初，再次生龙活虎地朝着楚生扑去。 “还有克制红莲剑气的丹药？”楚生眉头微皱，觉得正在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中定然不有着蹊跷。 正想着下一步的动作，却见画符的那两人竟站在一起，两手中符笔在虚空中划动，隐隐带着一丝其一的灵气波动。 原本两人根本没有掌握天地道文的样子，但现在两人站在一起，画出的符文却有了一丝天地道文的意味。 得快点阻止他们！ 虽然不知道那两人接下来会画出怎样的符文，但楚生却发自内心地感应到一丝心悸。 “吼——” 持剑修士口中发出一声非人的怒吼，也不顾楚生手中红莲剑气，再次长剑落下。 本想阻止那两个修士画符，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近身，甚至都不能腾出手给他们一些干扰。 “欺人太甚，你们这是欺人太甚！” “还真以为我没法子治你们了吗！” 话音刚落，楚生整个人气息蓦地一阵变化。 若说之前拥有一丝犹如重伤困兽一般的凶戾之气，现在却是瞬间化作一座山。 宛如冰山一般的气息席卷全身，他的眼中带着冰冷与漠然，一剑斩下，却被他一个侧身闪避。 在这种状态下，楚生变得格外冷静。 虽然他很害怕这种状态之下的自己，但此时也只能如此。 手中红莲剑气裹挟的本命灵剑横扫，竟是一下子将那三人的小腹开了个豁口。 “呵……” 三人手中丹药显现，捏成碎末便要往身上擦拭。 正在这时楚生也不顾三人是否还有一战的余力，伸出手便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手。 同时法诀运转——夺运术！ 就算此时没入体内的气运很快会变成黑色，但楚生却并不打算就此认命。 在群殴的场面下，果然还是要让自己的运气变得好一点，就算运气不好，也要让别人的运气变得差一些。 一人气运被夺走，楚生转而朝着第二人抓去。 “唔——” 第二个人却是有些机敏地避过楚生的手，同时一把长刀已经当着他的头砍下。 眼看着要砍在身上，却听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响起。 却是方才被楚生夺走气运之人手持长剑朝着楚生一刺，刀剑交错，反而替他挡住了危机。 楚生也没有丝毫停顿，将第二人的脖子一把卡住，夺运术运转的同时将那人推到第三人身上。 随即将目光看向那两个正全神贯注画符的修士。 由于吸纳了两人气运，楚生觉得自己识海中隐约有一种滞塞的感觉。 此时这两人身周已经开始形成暗淡的黑白阴阳鱼图案，一股压抑的气息渐渐弥漫在悬台上。 而他们还在不断地画着符文，一道道符文没入阴阳鱼图案中，将它变得越发凝实。 “啊——！” 持剑一人再次朝着楚生扑来，此刻却变得毫无章法，楚生很快便寻到其中破绽，手中长剑一甩，在他小腿上刺出一道豁口。 虽然比试中难免出现伤亡，但楚生还是不愿意就此下杀手。 只是将他变得无法行走。 “呃啊……” 对方却也没有放弃，一只手抱着楚生大腿，就算手里已经没有了法器也没有丝毫善罢甘休的意思。 另外二人眼见楚生被制住，手中刀剑便朝着楚生砍去。 情急之下楚生手里本命灵剑绽放璀璨红色流光，在他脚下虚幻的红莲变得越发凝实。 “都给我滚——！” 一声怒喝，楚生将手中长剑甩出。 便见一道红色流光闪过，竟是径自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那方向正是玫凌所在！ 楚生呆呆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剑柄，嘴角微抽。 剑身哪儿去了？ 那么长那么重的剑身就这样没了？ 开什么玩笑！ 但他还是心有所感，两手掐诀，心里法诀默念。 却见飞出的红色流光在虚空中折了个身，再次反转，回到楚生身周，在他身侧幻化出一道道红色剑芒。 “此子狂妄！”玫凌站在天符碑下，神情肃穆。 方才有那么一瞬他想出手，但眼看着那道剑芒折返，他心里便有些憋闷。 “等此番结束，定要玫虚给我一个交代！” …… 此时唯有楚生看得分明。 那是一把剑，样子有些诡异，但楚生却见过那样式。 正是在剑冢的时候所见到的黑色飞剑。 据说那飞剑样式是上古玄天宗专门为了修炼御剑术炼制的飞剑，只有剑身并没有剑柄。 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这种样式的飞剑可以在虚空中自由穿梭，但也限制了其用途，并不能很好地将其拿在手中挥砍。 现在看来自己的飞剑是上古飞剑？ 楚生终于开始觉得远在器峰的那三个兄弟有些不靠谱了。 但现在他还是有些感激那三人，因为阴差阳错之下，他也能够自如地使用出在剑冢学会的上古御剑术——飞剑术第一式！ 随着楚生一根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指，一点红色流光迅速来回穿梭于三个修士之间。 剑光之下，他们的衣衫开始变得褴褛身上也渐渐地多出一些血痕，最终——倒在了地上。 他们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只能疯癫地在地上怒吼着，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语。 楚生有些脱力地喘着气，虽然身上没有受伤，但也消耗了太多心神。 但经过如此一轶他也有所感应，自己的实力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弱。 “接下来，只有……” 他面色微冷，看着不远处变得越发凝实的阴阳鱼。 耽搁了片刻，那两个画符之人的其实也正好到了某个临界点。 杀机，一触即发！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慎困阴阳，破天点星剑 器峰。 内比还未开始，所有拥有内比资格的弟子都在摩拳擦掌地准备接下来的比试。 但今日有三人却有些心不在焉。 邱若怔怔地看着悬在器峰山顶的一簇白色火焰，轻叹一声。 “话说，我们是不是在器峰被孤立了啊，怎么到现在为止找我们炼器的道友越来越少……尤其是那个新来的居然只修炼了三年便开始给人炼制法器，简直是妖孽！” “别人暂且不说，师兄，我觉得现在就连咱们的师尊都有些看不上我们啦！”邱牧无奈地叫道，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一丝无助，“咱们每月的灵石越来越少，照这样下去迟早会连自己也卖了……” “要是真拿去卖，也先卖了你！”邱宇恨恨地瞪了邱牧一眼，不过看向邱若的时候眼中却是稍稍有些舒缓下来，继续道，“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不我们还是别再尝试上古炼器之法了吧……” “绝对不行！”邱若冷冷地说道，对上古炼器法门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执着，“还记得那位楚生道友吗？这些日子那些找我们炼器的人都来与我们抱怨给他们炼制的法器出了什么问题，唯独他用我们的东西长达七年之久！” “不错，既然有人用我们的法器用了那么久还未曾出过事情，这说明我们炼器手法是正确的！只是大多数人都不会正确使用它们的法器而已！”如此说着邱宇的眼眸里却是越发明亮起来。 “我们从未出错！” “我们是正确的！” “本该如此……” …… 想着大黑狗靠不住之后，楚生终于开始正视自己的实力。 他其实并不弱，正如他心里现在正想的那样。 现在的他已经有这个实力继续站在悬台上。 看着面前不断凝实的阴阳鱼，他面色一凛，两手掐诀便见本命灵剑化作一道流虹要刺入其中。 “给我破！” 心里一声怒喝，便见剑尖与那阴阳鱼交错在一起，依附在灵剑上的心神只觉一阵滞塞，便没入其中。 仿佛是刺进了什么东西里面。 不待楚生反应过来，却见阴阳鱼的范围迅速扩张，只是数息时间，便将整个悬台没入其中！ 楚生只觉眼前视线一阵晦暗。 待熟悉了这片晦暗的时候才看得分明，此时在他身周还躺着三人，虽然他们还活着，但已经无法再作动弹。 而在楚生面前正站着两人，一人神情肃穆地画完了最后一道符文，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看着楚生，另一人却是径自被楚生的灵剑贯穿了心口，被另一人搀扶着。 虽然依旧未曾倒下，但俨然是活不了了。 四周是一片灰色的世界，原本有边际的悬台在这片不知名的世界里却变得仿佛无边无际，看不见远处的光景。 四下打量了片刻，楚生才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说道，“这是符阵？” “不愧是玫虚弟子，居然连这都看得出来，怪不得有资格获得春秋符道的传承。”依旧站着的那位符师轻笑一声，将手里的符笔收起，淡淡地说道，“不过单凭见识，可是远远不够的呢。” 楚生沉默不语，相比与对方说话他觉得还是实际行动更有效一些。 手中再次掐诀，想要将自己的本命灵剑收回来，却发现自己的心神竟然暂时与那把飞剑断了联系，他眉头微皱。心里虽然有些惊慌，但现在这种状态之下楚生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慌乱之色，反倒是冷哼一声，不再继续掐诀。 再次手中符笔显现，便要画出符箓将这符阵破解。 但精神力凝聚的符文才刚刚显现，却是瞬间破碎，此地空间诡异，竟是无法使用符道！ 定了定神，楚生还是觉得这时候适当的沟通要比动手来得划算。 “此次内比是单打独斗，你们如此做怕是坏了规矩。”他眉头紧皱，淡淡地说道，“就算你们将我击败，也失去了继续比试的资格，最终还是会被前辈们赶下悬台。” “嘿嘿……楚道友，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反正我此行任务指示为了将你毁了，至于如何手段达到这个目的，就不牢你费心了！”符师冷笑一声，将被他搀扶着的同伴尸体甩到一边。 胸口被插着一把剑的符师同伴在倒下的瞬间，却是有一点点灰色流光顺着他的身体散逸出来，看上去尤为诡异。 “呃……啊……” “救我……” “我还……不想死……” 地上正躺着的另外三人此时却仿佛恢复了神智，开始说话了，不过他们说出的话也大抵都是求饶之类，眼看着他们双目赤红之色消退，但身上却是渐渐地流露出与那已死之人相同的灰色流光，楚生的心里不免胆寒。 因为在那三人的身上，楚生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种气息正从他们身上流逝。而一旦这种气息完全消失，正如他现在看见的那样，这三个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生机，面色枯槁头发变得灰白，甚至是呼吸都觉得吃力。 他们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体内常年吸纳的灵气，开始出现裂痕。 在裂痕中天地灵气溢出，他们也正从修士一点点变成凡人。 这究竟是什么符阵，居然可以让三位先天后期的修士变成如此模样。 “救……我……” 一人已然挪动到楚生脚跟，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脚踝。 正待楚生想要将其踢到一边，却蓦地觉得自己体内某种力量一阵震颤。 是识海中那些黑色的气运！ 那些气运自从变成黑色以后楚生便再没有消耗它们分毫，这段年岁他完全靠着自己尽量少作死月大哥这位实力强横的大哥作生命保障。 所以那些气运便积压得越来越多，平日里虽然还算平静，但这一回却开始躁动起来。 黑色气运中硬生生分出一丝，竟是融入握着他脚踝的那人体内。 “唔……” 楚生眉头微皱，在那一丝黑色气运中还有他的一些心神未曾散去。 随着黑色气运离体，他也受到一些影响。 但随即却有一些发现。 黑色气运进入对方体内后，竟是直接被这片诡异的空间吸纳！ 这空间竟能吸纳气运！ “为何你要这么做，我与你们应该无冤无仇。” 楚生一边与对方攀谈着，企图从蛛丝马迹中寻到这符阵的破解之处，一边四下打量着，朝着对方一步步走去。 他打定主意，自己的修为实力与对方应该相差无几，若是徒然发难还可以震慑对方。 但他的这些想法还未在心里留存多久，才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就在楚生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这片黑色空间里便有一股磅礴的威压席卷在他身上。 猝不及防之下楚生单膝跪地，两只手死死撑住地面。 “你的确与我没什么仇怨。”那位符师脸上笑容未变，“怪只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若是你老老实实地待着什么也不去做多好，却偏偏要来争夺什么仙墟名额，呵……倒是给我了这个机会。” “我得罪了谁？”虽然已经无法动弹，但楚生依旧在尝试与对方交流，企图获得更多的时间寻找脱身的办法，就算现在他根本无力动弹分毫。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嘿嘿……小子别费劲了，就算与你说了你也活不成，倒不如直接将你杀了落得个干净。” 这符师却并没有按常理出牌，原本楚生以为对方将自己抓了，眼见自己无法脱身应该会狂妄地说上几句，但现在看来这种市侩小说里的情节只是奢望了。 却见那符师忽地面露狰狞之色，伸出双手便朝着自己的额头猛地一拍。 一声惨叫后，却见那符师已经七窍流血，那双冰冷的眼睛紧紧盯着楚生。 “楚道友，我们黄泉路上再见，嘿嘿……” “在下先走一步……” 两句话说完，对方同样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竟是直接自杀了。 就算那符师已然死亡，这符阵也没有半点消散的意思。 恰恰相反，那符师的死亡似乎触发了什么，四周灰色雾气越来越多，置身其中楚生便觉自己的意识开始一点点变得模糊，一种困倦的感觉油然而生。 “怎么就死得那么干脆，这到底是……” “我这到底得罪了谁……” “若是能出去，定要彻查此事！” 被人威胁了自己生命，楚生自然不愿意就此善罢甘休，若是能从此地离开他也绝对要将此事调查清楚，毕竟有人阻碍了他的长生路。 身边的三人已经没有了声息，虽然生机未曾散尽，但也离死不远。 方才站在悬台上的五人已经尽数无法与其沟通。 至于自己的本命灵剑，虽在目之所及，却无法拿到。 然而压在身上的气势还未散去，楚生的心里正一阵烦躁，耳边却忽然传来大黑狗的声音。 不过那声音断断续续，仿佛一人一狗之间隔了一面墙一般，对方说的话听不清楚。 “喂，小子……死了没？” “大王救……” 我字还未说出口，却听大黑狗汪的一声大叫。 “本王救不了你，就是和你说一声……若是此局必死，记得那些灵符啊什么的少用点，等本王继承了你的储物戒还能卖个好价钱！” “大王你别闹，我现在可是真的要……” 楚生觉得自己这回真的要死了。 不断加重的威压正在压榨着他的身躯，那些灰色雾气进入他的体内，困倦的感觉越来越强盛，此时的他甚至连单膝跪地都办不到，眼看着就要整个人趴在地上。 就在他的视线中，那个倒下来的修士已经全身一片死气，生机尽数散去。 在他体内原本就已经被楚生吸纳得差不多的气运，此时竟是完完全全地消失，融入这方空间。 甚至楚生感觉到自己的气运也在一点点消散。 黑色气运从体内流出，也不知飞去了何处。 但大黑狗的声音却变得越来越轻，直到说完下一句话的一半后，终于是再也听不见了。 “小子，这是阴阳……” 阴阳之后是什么？说话只说一半的窝心感觉让楚生有一种憋屈的感觉。 但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正笼罩全身。 “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 “我该长生千万年，而不是死在这种地方，我不甘！” 虽然心里不断提醒着自己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无法改变，随着目之所及的一切开始变得灰暗，最终只剩下一片死寂。 原本还有一些恐惧的情绪在心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此时竟也连自己本应该具有的意识都消失不见了。 唯独剩下一丝毫无灵性的念头。 为何会存在，又为何会置身此地。 除了黑暗之外再无其他，这世界就仿佛是一片混沌。 直到某一刻，毫无灵性的念头探查到了这一方世界的根源——那些不断扭曲的虚幻符箓。 也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悸动，让这一丝念头想起了从前经历过的太阳场景。 在无尽的黑暗中，狭窄、寂灭的方元内，他的本能也被激发了出来。 一点红芒，于黑暗中绽放，渐渐地幻化出莲花的影子。 我是谁？ 这里是何处？ 又为何会存在于这里？ 一切的答案似乎又变得清晰了起来。 冥冥之中挥手，耳边响起一阵罡风吹来的厉啸。 心中法诀默念，一剑——便刺破了那幽天！ 睁眼。 依旧是悬台之上，依旧是熟悉的天穹，依旧是在自己身周环绕着的那把灵剑。 便见一少年，两手背负，点指成剑欲破天穹，脚下红莲绽放，煞是神异。 楚生看着渐渐变得昏暗的天穹上洒落点点繁星，心有所感。 “点星……”单手平伸，灵剑便悬浮在他掌心发出一阵轻鸣。 “从今日开始，你便叫点星……点星剑！” 四下扫了一眼在悬台上躺着的五具尸体，楚生又将目光看向下方的一众符峰弟子。 发自内心涌起一股豪迈情绪。 他情不自禁地仰天长啸一声，“我乃符峰玫虚座下弟子楚生，还有谁，愿意与我一战！” 第一百三十七章 红莲化剑符，仙脉名春秋 玫虚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突逢变故固然让他有些惊讶，但还不至于到失态的地步。 只是看着石台的方向，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玫虚，这可是能操控气运的阴阳符阵，此事你怎么看？”身侧晴儿师姐掩嘴一笑，那双眼睛里却带着一丝讥讽，也不知是什么意思，“还不快上去救人，看你弟子也快到极限了，再这样拖下去可就……” “无妨。”玫虚淡淡地摇了摇头说道，“吾徒不傻，若是知道力不从心，自然会下来。” “你倒是放的宽……” 言罢，两人的视线便再次落在上方悬台。 又过了许久，听见悬台上传来楚生的嘶吼。 “……还有谁，愿意与我一战！” “我乃符峰玫虚座下弟子楚生！” 便见人群中当真飞出一道身影，翩然落在悬台上，飞身上台的瞬间，在那人身周的符文影子也一寸寸崩碎，那人手中符笔收起，朝着楚生的方向遥遥一拜，自报家门。 “怎么还不见玫凌喊停？”晴儿师姐此时却有些焦急了，“莫非玫凌是瞎了眼不成！” “玫凌重责，做了符峰峰主，他自然会去做好他本分的事情。”玫虚淡淡地说道，但话锋一转，“若是他做不好本分的事情，这说明有比本分之事更重要之物需要他去做。” “还能是什么？” “比如说……护住他的命。” …… “内比暂停，这里面有点问题！”玫凌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身为符峰峰主他还是作出了自己的选择，五人群战再加上方才的符阵，已然超过了此次内比的规矩，正要大声宣布此次内比不作数，却忽闻耳边一道声音传来。 “内比继续。” “是谁！” 玫凌将视线落在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远处不知何时正站着一道苍老的身影。 是红尘道人！ 这位红尘道人是上一任峰主，修为在他之上。 早有传言，这位红尘道人是因为自己爱徒身死才辞去了符峰峰主的身份，前往测算天机的宗门妄图算出究竟是谁将他徒弟杀害，但又传言杀害他徒弟的人还未寻到，至今已经过去了七年，这位红尘道人因为一个弟子导致心生魔障，修为无法寸进。 这些都是在符峰内人尽皆知的秘密。 红尘道人原本应该在他闭关之处静修，也不知为何却出现在了这里。 “内比暂……” 待玫凌皱着眉头想要继续宣布本次内比暂停的时候，却忽地一股杀意席卷而来。 这杀意中带着一丝癫狂，玫凌有一种感觉，仿佛只要自己再多说出一个字，就会遭到无妄之灾，那红尘道人的杀机做不得假。 无奈地轻叹一声，玫凌还是没有将话说出去。 就算他是符峰峰主，履行作为峰主的责任也没有自己小命来的重要。 眼见玫凌如此举措，那位红尘道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将目光看向上方的悬台。 在这红尘道人的手中，似乎还攥着什么东西。 …… 楚生耳边再次响起大黑狗的叫声，大抵是对他能脱困而出感到震惊。 但此时的楚生已经没有这个闲心与大黑狗一起扯，因为在他的面前正站着下一个对手。 此人约莫三十岁上下，却是一名女子，一身白色宫装衣裙。 磅礴的气息毫不掩饰，让楚生能很确切地感应到她的修为——应该是先天后期！ 与他修为相近，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虽然说出了再战的宣言，但方才那一剑已经让楚生有些后继无力。 “符峰弟子，苏雪。” 六个字，便是她的介绍。 话音刚落，却见她已经手中符笔在虚空中画出一道道符文，在白色符文显现的瞬间，整个悬台之上温度却是变得阴冷起来。 一种仿佛要将整片天地都冰封的寒意席卷全身，让楚生不由得浑身一颤。 这是一个掌握了天地道文的修士！ 楚生心中骇然。 同样拿出手中符笔画出符文，却见画出的黑色符文竟是开始变得晶莹，最终悬在空中化作一堆冰屑落在地上。 “楚道友，寻常的符笔可是无法使用的呢。” 那唤作苏雪的女弟子一声娇喝，却见三道符文在虚空中径自化作三根玄冰枪，朝着楚生的方向激射。 楚生刚要抬脚躲避，却发觉自己的一双鞋已经被冰粘在地面上无法移动，情急之下将符笔收起，单手掐诀，飞剑术第一式已然开始施展。 红色流光将三根玄冰枪斩断，楚生心念一动便要趁势用点星剑朝着那女弟子刺去。 “镇！” 唤作苏雪的女弟子两手翩然在虚空中变幻，在她身前竟是迅速结成一面由符文组成的光壁，挡住了楚生的攻势。 一击无果，点星剑回到楚生身周。 由于没有了剑柄，楚生也不好徒手将其握住。 “杀！” 那女弟子两手再变，光壁一阵变幻，再化作三根玄冰枪朝着楚生刺去。 “没用的！”楚生冷哼一声，以点星剑相迎。 此番依旧如同上次一样，三根玄冰枪被斩断，但他却发现了个中端倪。 随着时间的推移，四周变得越发阴冷，而冰枪的力量也变得越发强大。 若是再这样耗下去，恐怕到时候自己的点星剑再难击破对方的冰枪。 楚生心中闪过与方才剑狂战斗的画面，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看我以符道破你！” 楚生单手一指，点星剑再次朝着那女子刺去。 唤作苏雪的女弟子冷笑着摇头，淡淡地说道，“没用的，春秋符道在我手中不过是土鸡瓦狗！” “斩！” 楚生心念一动，点星剑便朝着那女弟子当头斩下，却见对方头顶再次显现一道光幕。 女弟子脸上正露出得意的笑容，但下一瞬间她的笑容却僵在那里。 因为点星剑根本就没有斩下，反而开始在虚空中流转起来。 一道道红莲剑气在虚空中凝聚，竟是化作一枚暗红色符箓。 在楚生的手中掐着一个诡异的法诀，那暗红色符文出现的瞬间，这片阴冷的世界仿佛消失了一般，取而代之的却是无尽的风。 萧瑟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尽数融入暗红色符文中。 似乎是吸纳了太多的风，这符文也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 就在这时，楚生伸出手，做出手掌向下压的手势。 口中只吐出一字。 而这一字却仿佛有一种强大的力量，落入所有看到那个符文的人耳中。 “风。” 风起，破了那光壁。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唤作苏雪的女弟子竟是直接被吹起，抛向空中，朝着地上落去。 眼看着那道身影落下，却被一名不知是谁的弟子接住。 “快去剑峰，去晚了就没救了。” “走走走，我们同去……” 三两个弟子将那苏雪抱着离开了。 楚生画出的符文中带着一丝红莲剑气，去剑峰寻求青莲剑脉医治应该是最佳选择。 将那女弟子击败，楚生的心里也有一些激动。 这应该就算是第七人了吧？ 只要再击败十三人，就能拥有进入仙墟的名额！ 但更让他激动的却是，这次击败了那女弟子的时候他用出了春秋五杀术。 此时他真想振臂高呼，我乃春秋符道传人！ 但就在这是，却听见下方一众弟子传来声讨。 “楚生罪大恶极！” “居然对同门下此毒手，简直是可恶！” “大家一起上，把他干倒再说！” 对于下方的一片怨言，楚生倒是觉得有些委屈。 下重手的人又不只是他一人，为何偏偏对他那么大怨气！ “小子，你犯众怒了啊，嘿嘿……要不一不做二不休本王带着你跑路，顺便把玄天宗洗劫了！”耳边适时响起大黑狗的声音。 这只黑狗每次遇到类似情况都会与他如此说话，楚生已经习惯。 “大王，方才那件事情……” “是阴阳符阵！关键的本王今晚与你细说，小子这回算你倒霉，要不然本王若是在你身边，定让布阵的人血本无归！” “可是布阵的人已经死了呀。” “愚蠢！”大黑狗冷哼一声，“布阵的人根本就没上去和你打，小子……等会儿再说，你现在还有的忙！” 大黑狗话音刚落，却是忽见一人已经飞身上台。 对方长得普通，但浑身气势却绝对不会普通——俨然是先天后期。 “小鬼，某家与你一战！” “请赐教。” 楚生定了定神，开始专心面对眼前的对手。 却见对方手一翻，一根狭长的符笔便落入手中，这符笔却有一些不同，粗看之下就是一杆长枪。 随着那“长枪”在地面上一划，便见一道火蛇灵巧地朝着楚生冲去。 在火蛇中楚生还感觉到了一种玄奥的气息，仿佛这火蛇拥有自己的意识。 此人也擅长天地道文！ …… “还……还有谁来与我一战！” “我乃……春秋一脉弟子——楚生！” 沙哑的声音从悬台上响起。 就连楚生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如何想的，若是按照常理，现在已经是精疲力尽，连动一下都困难异常，仅仅依靠着手中点星剑的锋芒和诡异的春秋符道才可以继续站在这里，他应该早就自己从悬台上跳下。 但今天也不知是为何，在那片黑暗的世界里的感觉还未消退，那种似明非明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不能退！ 若是此时退了，便无修为更进一步的机会了！ 心里的声音如此告诫他。 而台下之人也在叫嚣着。 “楚生已经油尽灯枯，快点解决了他！” “这样子已经不能再战了吧……” 或许是当真不能再战，就连楚生自己都已经忘记了自己已经战了多少回，他只知道不断地有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又不断地被他击败，也不知道那些被他击败的人最后结局如何，他连向着悬台下望一眼的精力都没有。 四周正起着争执，却忽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年轻人朝着楚生所在悬台飞去。 大多数人的争执声音减轻了一些。 便见那年轻人在跳到悬台上后，身上的一张符便径自化作灰烬。 此人粗略看去，竟只有先天中期的修为！ 如此修为上来自然和找死无异。 “上去的是什么人？” “虽说楚生近乎油尽灯枯，但至今还站在台上，此子是去送死不成！” 很多人都要看那年轻人笑话，现在也没有人专门去数楚生究竟击败了多少人，只是在那里数着他还有多少时间会从上面掉下来。 那年轻人两眼贼溜地扫视一周，最终将双目定格在面前的楚生身上。 也不知他自说自语地扯了什么，便见年轻人忽然暴起，朝着楚生的方向冲去。 所有看着悬台的人们眼里目光从轻蔑变成震惊。 年轻人竟是没有动用任何术法，直接将楚生的身体推下！ …… “我……我乃……” 沙哑的声音继续从楚生的喉咙里响起。 他一直沉浸在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中，生怕由于自己的疏忽而错过什么。 他还要再战，就算如今已经无法再战下去。 只要前方有灵气波动，他就会自发催动点星剑，剑落人败，总是如此。 一直到凌空的感觉席卷全身，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从悬台上离开。 一阵自下而上的风吹来，让他心神不由得一荡。 这是怎么了？ 为何自己会从悬台上掉下来？ 将自己击败的人又是谁？ 记忆变得很模糊，朦胧间他似乎看见远方天际飞来一人，那人站在他面前，将他的脖子提起。 “大……大哥……” “哼，竟然入了道障，若真有什么连生死都不顾还悟不透的道理，你倒是不妨给我死一遍！”阴冷的声音入耳，竟是让楚生忽然变得清醒了一些。 他渐渐地从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中挣脱，眼中显现出一道青袍身影。 果真是月大哥！ 他正想再说几句，却是忽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昏了过去。 …… 玫虚眼看着楚生从悬台上掉下，正要出手，却见天边飞来一道青芒。 看着月大哥站在虚空中的身影，他却是不由得冷哼一声。 “玫虚，那人可是执法堂弟子！”晴儿师姐看了玫虚一眼，淡笑道，“不觉得这时候你这个师尊出面会比较好一些吗？” “既然有人相救，那便不必出面了。” 玫虚淡淡地说道，身子没有再动分毫。 “不过吾徒倒是给本座涨了几分脸面，春秋一脉……哼。”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相尽人知，碑前元婴战 月大哥正要提着楚生飞走，却见不知何处一道剑芒飞来。 剑芒直指他手中提着的楚生，月大哥见状想要躲避，却是蓦地一股磅礴的威压袭来，将他整个身子都压制在半空中。 眼看着剑芒就要落在楚生心口，正在此时，凭空闪现一道白袍老者的虚影，挥手间将那剑芒震散。 磅礴的威压不仅仅局限于悬在半空中的两人，四周所有符峰弟子都有感应。 眼看着天空中不知何时又多出两道身影，站在天符碑下的玫凌眉头微皱，却是当机立断地朝着四周吼道，“今日内比结束，诸位弟子先行离去，明日再来！有连胜二十场未曾落败之人，今夜遣人记录！” 话虽如此，但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让所有人都离开这里，一面遭受天空中危难的波及。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天空中肆虐的气息毫不掩饰，就算玫凌不说，一众弟子也接连退去，其他几座悬台上正打斗的修士也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脚，纷纷离开。 比起各自的胜负，还是自己的小命更为重要一些。 仅仅片刻，这偌大的广场上已经几乎看不见一个活人。 玫凌依旧站在天符碑下，冷眼看着天空中的四人。 楚生被月大哥单手提着，已经昏迷了过去。 月大哥站在那白袍身影的身后，面色有些苍白。 虽然他本身实力不凡，但比起真正超过他修为的强者，还是欠了许多火候。 至于凌驾于虚空中的那人，却是玫虚。 “玫虚，滚开！” 四字从与玫虚对立的人口中传出，带着森然煞气。 玫虚面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不管对面站着的是谁，他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没有多言，只是手中一道白色流虹闪烁着，轻轻一划，脚下便升起一道玄奥的图案。 一种属于岁月般沧桑的气息在他身周流转，随着时间的推移，竟可见他身上原本纯白色的衣衫开始泛黄，宛如刹那经历了数十年。在他身后可见一座九重宫阙的虚影，在那宫阙中还见得到一个穿着金色甲胄的七八岁孩童模样。 “本座弟子，岂是你想杀便杀。” “玫虚，你端是要与贫道为敌不成？你可知道贫道寻了斩杀我弟子的仇家寻了多久！” 与玫虚对立站着的人正是那位红尘道人。 也不知红尘道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将杀害那位徐师兄的仇人指定在楚生身上。 不过不管如何，玫虚都没有放手的意思。 他单手一翻，便见一座琉璃小塔出现在掌心，这小塔模样与身后的宫阙有几分相似，颇有神韵。 “楚生乃本座弟子，你若要战，便尽管一试。”玫虚话中依旧不带丝毫情绪波动，不过浑身修为尽皆散开，单是站在虚空中，便宛若真仙降世。 红尘道人怒极反笑，一双眸子里满是殷红，竟是带着一丝血泪。 在他身后徒然燃起滔天火海，火海中正站着一个七八岁少年模样的孩童。 “玫虚，既然你想与贫道一战，那边来吧！”红尘道人厉啸，双手在胸前结印，便见滔天火海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朝着玫虚一把抓来，火焰中带着凶戾的情绪，眼见这一幕玫虚却是没有多言，手中琉璃小塔已经抛出。 塔身一道光将他的身形笼罩其中，将火焰巨手隔绝在外。 但也只是堪堪抵挡住了对方攻势而已。 “玫虚，传闻你百年前有幸触及那个境界，不过可惜中了道障，一身修为跌落至元婴初期，你以为贫道不知吗！什么道障——不过是妄图揭开那一层封印被反噬了而已！” 火焰不断轰击小塔，四周温度迅速攀升。 至于月大哥已经带着楚生落在地面上。 月大哥身周不知何时亮起一圈光晕，将他与楚生的身子护在光圈之内，未曾伤及分毫。 月大哥视线看向一边不远处，倒是看见那位晴儿师姐依旧站着，在她身前隐约可见一个虚幻小人的影子。 “元婴转世？”他脱口而出，视线与晴儿师姐交汇在一起。 “这位小道友倒是有些见识。”晴儿师姐掩嘴一笑，两人便没有继续对话，将视线落在天空中。 “两位，不走吗？”一人出现在两人面前，却是玫凌。 玫凌只是将目光看向月大哥一瞬，便对着晴儿师姐苦笑道，“此地有些危险，不如早点离开的好。” “那可不行，看到兴头上，哪有那么容易走！”晴儿师姐不依不饶，没有见玫凌一眼。 “仙……” “我叫柳晴儿！” “晴儿师姐，你这是担心他吗？当年杀了你的不也正是这位——” “够了！” 看着面色狰狞的玫凌，晴儿师姐目光一凛，淡淡地说道，“若你想要保全性命，便走吧。” 玫凌还想继续再说一些什么，但停滞片刻后，还是一句也没有说，甩袖便要离开。 只是玫凌还未走远，便听晴儿师姐的声音响起。 “你心性本就是如此，还未曾改变……无怪你一身修为止步金丹。” “……受教。” 玫凌身形微顿，最终还是离开了。 …… 此时天符碑前已经完全化作两位元婴境界修士的战场。 元婴，据说是玄天宗修士修为的顶点，站在如此巅峰的两位修士却为了一人大打出手。 关键是这一战无人出手制止，没有人有那个资格阻止，也没有人敢如此做。 “玫虚，你可知贫道寻了他七年，整整七年！” “贫道只有那么一个有资格继承贫道所有道统的弟子，他是贫道修行唯一的希望，如今——杀了他的仇人就在此地，你为何阻止！” 疯狂的攻势之下，带着红尘道人的嘶吼。 火焰越发旺盛，四周栽种的古木竟也开始随着这高温一点点衰败，最终竟是燃起了火焰。 “吾徒生性纯良，既然杀了你弟子，那只能说明他该杀。”玫虚淡淡地说道，眼看着四周白色光壁开始出现裂痕，琉璃小塔也有些黯淡无光，但他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丝毫惊慌之色，反而有些游刃有余的感觉。 “住口，给我住口！”红尘道人再次单手朝着玫虚的方向一点，火焰化作符文，符文一阵变化竟是化作一把长剑。 长剑入手，这红尘道人竟是要直接朝着玫虚所在冲去。 身后是一片滔天火海，红尘道人简单地将手中长剑斩下。 那琉璃小塔却是径自碎裂开来，连带着光幕一起化作无形。 “什么春秋符道，弱！太弱了！就这种符道也配出一位仙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玫虚，你技止此耳——” 剑刃直接划过玫虚身体，但在这一刻，红尘道人面色却是猛地一变。 因为就在他的眼前，玫虚的身影已经渐渐地淡化，最终消散。 与此同时，玫虚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春秋符道本就不擅杀伐，就算是春秋五杀术，也不过是保命神通而已，红尘道友可知应龙？传言应龙可力战群仙，缘何最终成不了仙寿终正寝？” 红尘道人怔怔地将视线转到身后，却见玫虚好端端地站着，依旧是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在他的手中还拿着那琉璃小塔，也不曾如方才所见那般有所折损。 想自己耗费了一些手段，竟未曾伤及他分毫？ “虚空易位？”红尘道人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四个字。 但玫虚却是摇了摇头。 “这片虚空早已被本座封禁，你我皆不可使用元婴手段。何来虚空易位一说？”顿了顿，玫虚继续说道，“这是符道，春秋符道！” “有本事别躲，贫道这就来斩你！”红尘道人眉头微皱，方才他的确想试试虚空易位的手段，但正如玫虚所言，此地已经被封禁，无法使用那些手段，“什么春秋符道，不过是昨日贼星，看你今天还能亮多久！” 玫虚看着红尘道人手持火焰长剑袭来，缓缓后退。 口中却道，“当初应龙虽有战仙之能，却最终败给了成仙之道。本座虽无逆天之力，但本座却有通天之道。” “什么通天之道，不过是胡乱吹嘘！” “这……便是通天之道。” 玫虚连连后退，每次在红尘道人要砍到他身上的时候躲开。 险而又险之后，却是在某一刻站定虚空，伸出手——朝着红尘道人凭空一抓。 红尘道人的身形在这一瞬猛地停滞。 他脸上带着一丝惊恐之色，却是语言迟滞地吐出一句，“你……这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怎么会有这种力量……是了，春秋符道……原来如此，你当初修为倒退的原因竟是如此，你该死……该死！” “本座只为求道，生死在天。”玫虚此言一出，却是袖袍一甩，红尘道人的身子便化作一道弧线被甩到地上。 滔天火海渐渐熄灭，红尘道人怔怔地看着凌空站着的玫虚，神情有些黯淡。 “你今日……护得了这小子，难不成还护得了他一辈子！” “本座自然不可能护得了他一辈子。”玫虚已经站在地面，一双眸子里依旧和方才一般，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只需这一次便足够，接下来红尘道友也再难伤得了他。” “玫虚，你以为光凭嘴上说两句就可以让贫道住手？简直是笑话……” “然也。”玫虚却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便听他张口四字说出，“言灵有术……” …… 楚生被一阵阴冷的气息惊醒。 睁眼起初察觉的是一片黑暗，但定神才发现自己正置身于自己的小木屋里。 外面已经是黑夜，四周寂静得几乎没有一点声音，往常趴在身上的大黑狗也不见了踪影。 至于这阴冷气息的源头他也很快发现，竟是月大哥站在边上。 这位月大哥不管何时身上都会流露出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倒也颇为让人无奈。 似乎是察觉到楚生已经醒了，月大哥弯下腰，蒙在斗笠之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楚生。 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四周淡淡的杀意让他渐渐清醒了过来。 “既然醒了，那便好好休息。”言罢却是要走。 楚生却是叫住月大哥，“大哥……谢谢你救了我。” “处心积虑地用七年时间让我任务失败，你哪有那么容易死。” 月大哥的话却是不由得让楚生心里有些无奈，没想到对方如此记仇，现在还念念不忘那件事情。 “不管如何……多谢。” “本以为让你在床上躺个几天就能错过内比，看来我小觑了你。”月大哥此言倒是让楚生不由得一愣，但接下来他说的话，着实让楚生有些神伤，“你在台上斩了弟子四十三人，可惜还是败了。” 他败了，连败给了谁都不知道。 既然此次失败，那么自然也就意味着无法获得进入仙墟的名额。 “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明日再来看你。” 言罢，月大哥便没入了夜色中。 片刻后，楚生耳边响起大黑狗的一阵狂吠。 “小子，是不是很刺激，是不是很惊险？你丫差点就死在道障里啦，嘿嘿……没想到你贪生怕死的性格连道障都服气，本王也叹为观止！” 眼见一道黑影扑到床上，熟练地在楚生腿上趴下。 “大王，后面发生了什么？” “小子这你算问对人了，后面发生的事情可精彩啦！” 后面发生的事情，自然是楚生昏迷后发生的事情。 大黑狗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放出诡异的碧光，随着又是一声犬吠，它开始得意地说出了楚生昏迷之后发生的一切。 被杀的徐师兄师尊寻到了自己，那位唤作红尘道人的元婴境界修士与玫虚交战，毁天灭地的力量差点掀翻了符峰。 …… “……所以小子你打算怎么办？被元婴修士盯着的滋味可不好受，尤其你现在才那么点修为，简直是作了一手好死！”大黑狗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那可是元婴境界啊！只要他一个念头，虚空易位眨眼便能出现在你面前！” 既然已经得罪了对方，还能如何呢？ 沉吟片刻后，楚生终是淡淡地说道，“大王一定会护着我的！” “屁！本王才不会拿小命开玩笑，到时候本王最多带着你跑路离开玄天宗，然后咱们就各奔东西啦！” “让我杀了他的人是你！”楚生沉着脸，淡淡地说道。 “小子你把这句话和别人说说，看有几个人信！”大黑狗却衣服无所谓的样子，“一只狗指使你杀人？嘿嘿……”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夜里敲闷棍，初闻云中城 大黑狗的话让楚生生出一种想起身打它的冲动，但也知道它所言非虚。 既然知道有一位元婴境界的修士想要他的命，那么自然也得处处小心了。 不过随即大黑狗便安慰道，“小子莫慌啊，虽然你被那元婴境界的老头子惦记着，但你还有玫虚呀！难不成你师尊还放任你被他所杀？” 如此一说，楚生心里也稍安。 现在是在玄天宗里，就算对方修为通天，也无法贸然对自己动手。 因为与他修为相当之人还有，而且偏偏有一人是自己的师尊！ 只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好好休养，待自己修为更上一层楼，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现在楚生才区区先天境界，元婴在他看来已经是宛如天壑。 一人一狗之间的沉默又持续了片刻，便听大黑狗一声呜咽。 “小子，你现在还起得来不？” “起不来！” 楚生淡淡地说道，虽然已经过去了许久，但毕竟受了比较严重的伤势，消耗也很巨大，哪有那么容易好，更别说起来了。此番虽然有机会参加了内比，却并没有取得名次，反而差点丢了性命，到有些得不偿失。 踌躇满志却只换来一身的伤，想着就有些无奈。 便听大黑狗继续说道，“本王不信你现在还没有把身子养好，看你心情不好，快点起来本王带你去找乐子！” 对大黑狗的强人所难，楚生并没有继续理会，两眼一闭，任凭它如何在身上打滚也没有再睁眼。 耳边黑狗的呜咽声一点点变轻，最后也完全听不见了。 心神沉浸在吸纳天地灵气中，缓缓地失去了对外界的感觉。 灵气入体，将体内暗伤修复，虽然依旧落下一些暗疾，但如今却也管不了那么多。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楚生睁眼的时候，却发现外面天光大亮，黑狗压在身上的感觉还在，而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人，却是月大哥。 “看样子你恢复的不错。”沙哑的声音响起，月大哥将一个小巧的玉瓶放在楚生身侧，继续说道，“好生休养，至于成败一事不必想太多，你若自知自己无用可以来与我一说，我定会帮你。” 顿了顿，继续道。 “只需一剑便能解脱，不必有太多痛苦。” 楚生干咳一声，感激对方送药的同时却也心里生出一些疑惑。 “大哥……昨日听你说我入了道障，道障是何物？” “镜中花，水中月。”月大哥当即说道，“本是空无一物，你却还要再装模作样地领悟一番，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反而蹉跎了岁月……这便是道障。” 说话时，他的声音里却罕有地带着一丝缅怀，“道障由心而生，往往是一时之间的感悟，却仅仅感悟了一丝皮毛，就如水中捞月，看见的仅仅是水中的幻影，却怎么也不愿抬头看一眼真物。” 原是如此。 楚生轻轻点头。 心里暗道，原来昨日明悟的感觉只是错觉吗？ 若是如昨日那般继续感悟下去，或许自己就会连命都没了吧。 耳边再次响起月大哥的声音。 “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好生修炼。仙墟之事别放心上，不过是些许前人遗物，前人不得成仙才留下来诸般传承，那些传承终归不是仙途，若是真有仙缘——留下那般东西作甚！” 言罢，却是见月大哥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对方离开好半会儿，才听大黑狗的声音从楚生脚跟响起。 “你那月大哥不对本王胃口，丫的……去仙墟难道就为了成仙证道？开什么玩笑，本王是去寻宝的！去寻宝！管什么传承，有法器仙珍就成啊！” 一边说着，楚生便见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来到他耳根。 “小子，方才本王在这里落下一个小玉瓶你看见了没？” “……没有！” 楚生脸一黑，幸好先大黑狗一步将月大哥留下来的瓶子收起，要不然定会惨遭黑狗毒口。 接下来楚生一人留在屋内静养，大黑狗却耐不住寂寞撒开丫子跑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这只黑狗在外面又会惹出什么事情，但楚生心里也有些宽慰，黑狗不在的话他就可以安心休养，不用担心被人打搅。 日升日落，一天到了尽头。 楚生已经开始尝试着从床上起身，虽然身周都是虚脱的感觉，但也可以扶着床沿来回走几步，显然是恢复得不错。 正想试试看去外面走走，却见外面窜进来一道黑影。 “小子，你猜猜看本王今天在外面看到了什么！” “大王你又在外面做什么啦？” 来的正是大黑狗，也不知这只黑狗去了何处，回来的时候身上油光敞亮，嘴里也叼着一些东西，细看却是几枚储物戒。 “本王这一整天都待在那内比之处看人比试，小子你是不知道啊，今日比试当真是精彩绝伦，不过那九重天符碑有人看着，本王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操纵那东西的方法，不好马上搬回来。” 楚生不由得苦笑，这黑狗竟是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九重天符碑上，那可是传说中的极品灵器，自身已经蕴含了灵性，非常人可无法驾驭。 法器再强大，那也不过是强大的外物，但灵器却宛如真正的生灵。 既然是生灵，哪有说说便能得来的道理。 “大王你可别玩脱了……”楚生好心提醒，但大黑狗却是猛地窜到楚生身上。 本就虚弱的身子被如此一扑，再次躺倒在床上。 “小子你这是怀疑本王的技术，想本王纵横此等场面那么多年，哪里还会有失手的时候！” 这个话题结束，大黑狗便说起了今日在内比中发生的事情。 那位先前胜过自己的张三力连战五十人，获得内比第一。 方萧一剑穿云，以剑道力压同门，而其使用的赫然是青莲剑气！ 又有符道天才以幻符之术轻松取胜。 更有甚者，却是自己那位师弟云中仙，大凡与其对战之人，三招之内必定认输投降。 昨日发生的骚动仿佛就根本没有出现过一般，就像是一场梦。 不禁让楚生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 …… 少倾，大黑狗却是咬着楚生一条袖口。 它尾巴摇得正猛，口中却是阴冷地说道，“小子，昨日的仇你还想不想报？要不是那阴阳符阵，你哪里会落得如此下场，这都是有人蓄意谋划滴！” “就算是有人蓄意谋划，人都死了鬼知道是谁谋划的！”楚生有些沮丧地说道。 这回虽然被坑得很惨，但楚生也无可奈何。 阴阳符阵可以吸引气运，这点着实让她惊讶，但除此之外却再也没有半点线索，因为在他记忆里还从未有过这种吸纳气运的符阵。 更何况…… 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又能拿对方怎么办？ 心里如此想着，他目光却是转到大黑狗身上，当即有了计较。 “大王你知道那些人是谁吗？” “这是自然，这世上本王可没有什么宝物能瞒得过本王！” 大王显得有些得意。 “既然如此……” “本王为何要帮你？” 一问一答，楚生也毫不含糊地拿出一枚下品灵石放在手心，“这下愿意帮了吧？” “小子本王知道你有中品灵石，快点换一块……不对，再加一块中品灵石！” “既然这样……”楚生咬了咬牙，却是将下品灵石收回，冷哼一声，“那就不报仇了，我可穷得很，没有那么多灵石拿出来挥霍！” “小子你——” 大黑狗看上去很气愤，却是汪地大叫一声，“两块下品灵石，小子你若是答应就把灵石拿来，被我这就带你去寻！” 楚生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容，将两枚下品灵石递给大黑狗。 随着一阵熟悉的遁地之术，楚生眼前景物一变。 原本一人一狗在木屋里，此时却置身于一片阴测测的树林。 “大王……” 楚生刚要询问几句，却听大黑狗的声音响起。 “上树！” 虽然黑狗身形健硕，但上树的速度却是一流，眨眼便上了树干。 楚生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四下望去没有一人，他正要询问，但大黑狗的声音却是从心里响起。 “什么也别说，在这里看着吧，嘿嘿……先说好啊，到时候宝贝本王得拿大头，你小子捡个剩！也不是本王坑你，实在是你拿那么多值钱的玩意儿怕你被贼惦记着。” 是啊，就怕你惦记着。 楚生心里无奈地感慨。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却是隐约显现出一团火把。 但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悄然走近，最终他的面容完整地落入楚生眼中。 眼见此人，楚生心里却有些震惊，但更多的却是疑惑。 难道布下阴阳符阵的人就是他？但他为何要如此做，有什么理由呢？ 自己应该也没有惹到对方才对。 倒是大黑狗直言不讳地叫道，“小子，本王早就看这人不是个好东西，嘿嘿……你师尊识人不慧啊，这要是本王的弟子早就一口吞了！” 来人正是云中仙！ 云中仙在树林中四下警惕地张望了一阵，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的迹象后，便朝后招了招手。 却见在他身后不知何时显现出三个人的影子。 也不知这三人究竟是谁，若非从云中仙身后走出，还真察觉不出来，他们的身上气息隐忍不发，宛如死人。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云中仙对其中一人说道，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两手紧紧地握在胸前，“快点儿，这一天下来你们想必已经收集了不少气运吧？都拿出来让我看看！” “是，殿下。” 其中一人淡淡地说道，听声音却是一名女子。 她单手一翻，掌心便见一枚金色的圆珠，圆珠内光华流转着，一种玄奥的气息传来。 藏在书上的楚生眼见那圆珠，便知晓了里面究竟是何物。 竟是满满的气运！ 也不知她是如何得来。 “有了这些气运加身，到时候入了仙墟想必也是洪福齐天，嘿嘿，啊哈哈……”云中仙起初只是掩嘴轻笑，但笑了片刻便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等到笑够了，才干咳一声，收敛自己的声音，“如此甚好，这几日你们便在玄天宗里四下收集别人气运，记住了，千万莫要让人察觉！” “殿下放心，阴阳符阵至今未被人寻到端倪。”另一人淡淡地说道。 云中仙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说话之人的肩膀，颇为老成地说道，“很好，待我继承了云中城的一切，你们便是我左膀右臂，所以现在这些事情切记莫要搞砸了！” “是，殿下！” 三人异口同声地道。 三人分别将一枚金色圆珠递给云中仙，便消失在夜色中。 云中仙布置如此局面，竟是为了收集气运？楚生眉头微皱。 此时云中仙将手中的圆珠收走，拿着火把便要离开，却忽觉一阵凉风袭来，正待转身，却是脑后一阵沉闷的敲击声，昏迷之前似乎看见了一道瘦弱的人影。 “是……是谁……” 半句话未说完，便闭了眼睛没有知觉。 楚生与大黑狗站到地面上。 楚生四下张望着，有些后怕地问道，“大王，那三人当真走了吗？” “放心吧小子，三人已经走远啦！就算他们都在，由本王难不成还让你吃亏了？” 正说着，大黑狗已经将躺在地上的云中仙一根手指咬在嘴里。 对云中仙没有半点好感，但楚生眼见这一幕还是有些胆战心惊。 大黑狗竟是直接将他戴着储物戒的那根手指咬了下来！ “呸，什么味儿，一点也不好吃！”它颇为不满地将光溜溜的一节手指吐出。 “小子，这娃对你有怨，不打算趁机解决掉吗？” “大王，他似乎来历不简单，那云中城也不知是什么地方……”楚生可没有嗜杀成性，就算昨日这位师弟以阴阳符阵差点将他困死，但楚生毕竟也没什么靠山，除了玫虚之外一无所有。 而且云中仙还是玫虚弟子！ 若是死在自己手里，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小子胆小怕事！”大黑狗讥讽一声，却是将一枚金色圆珠吐出。 这圆珠内都是气运。 “这是给你的，小子别和本王哭穷了，回去以后拿块中品灵石孝敬本王，听到了没！”大黑狗颇为大方地将三枚气运圆珠交出一枚给楚生，继续感慨着，“敲人闷棍的感觉不错，小子以后这种人多得罪一些，本王好解解闷。” “大王，我还不想那么早死……” 楚生面色微沉。 “不杀了他吗？那咱们就早点回去……” 一人一狗以遁地术迅速离开了现场。 也不知过了多久，树林里某人醒来，在呆愣了片刻后，看着自己缺了根手指的手，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 …… 第一百四十章 恒不过天地，易总是人心 楚生自然没有去管身后若有若无的惨叫声。 在一人一狗解除遁地之术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千里开外。 大黑狗趴在地上，那储物戒在它嘴里竟是直接被他的牙齿咬碎，里面的东西掉落一地。 几乎都要堆成一座小山的物件瞬间挤在楚生面前，着实把他吓得不轻，而就在下一刻，耳边也响起大黑狗的声音，“哎呀，这储物戒质量不行，没想到只是轻轻一咬就坏了，小子快点过来帮本王整理，记住别偷拿啊，少一块灵石本王让你少根手指！” 面对大黑狗毫不掩饰的威胁，楚生也只能无奈地苦笑。 储物戒质量不行？ 这八成是骗人的把戏，估计是另有原因。 但他现在唯一能想得到的原因也就只有大黑狗想在自己面前嘚瑟一下这个理由了。 拿到那么多宝物，若是不在人面前嘚瑟一下，可就和大黑狗完全不相称了。 帮着大黑狗将地上的东西全都整理好，一人一狗便再次以遁地术离开。 这回却是直接回到了住处，浑身疲惫的楚生倒头便睡。 黑狗见状也不多言，扑到楚生的身上闭上了眼睛。 只是那张嘴却是朝着他戴着储物戒的手指方向，黑狗嘴巴微张，嘴角还留着口水。 …… 原先大黑狗个楚生驻足之处，也不知过了多久，三道人影从黑暗中闪现。 在三人身后正徐徐走来一个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的少年。 那少年正阴沉着一张脸，苍白的面庞不带一丝血色，一只手被纱布牢牢裹住，带着一丝血迹，他缓缓蹲下身子，另一只手将地上的一些碎片捡起。 “居然有人敢抢本殿下的东西，呵……这世上还真有人敢抢本殿下的东西！究竟是何人，若是被本殿下抓住了，定要将他——” “殿下，可曾见到了那贼人样貌？” “……不曾。”被其中一道人影问及，少年沉默良久后无奈地摇头，“不过此次虽然损失了三枚气运珠，但本殿下更想知道对方有没有将我们的算谋都听进去，若是这般……恐怕这玄天宗里我们的地位会很不妙。” 就算是一根手指被咬断，就算储物戒被盗，就算所有前功尽弃，但少年还是很快调整心情恢复了过来，将目光放到挡下最现实的一件事情上。 抢走自己东西的人是否已经将他的一切都打探清楚？ 若真的是这样，接下来自己又该如何去做？ 少年眉头微皱，起身开始在四周踱着步子。 那三道人影也不着急，安静地陪着那少年站在一旁。 少倾，少年的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厉色，“不管那么多了，其他几个主峰气运的收集也不要松懈，务必要赶在仙墟降临之前完成这些东西！” “是，殿下！”三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少年对三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去。 待那三人离开后，少年终于面露狰狞之色，看着自己那只被捆绑得严实的手，他浑身都气得颤抖了起来。 “不管你是谁，我一定要让你明白触怒我的下场！毁了我的储物戒，还断了我的灵识，若不是为了那件事情——我掀翻了这玄天宗也要揪出你！”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苍白，手中储物戒的碎片被他猛地朝地上一摔。 灵识断了，自然无法去寻找夺走储物戒的人，方才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气话。 转念沉吟片刻后，却是露出一丝笑容。 “楚师兄战败，虽未死但多半也残了，这倒是个好消息……” “接下来只要我能够一直战下去，直到玫虚真正认可我……” …… 符峰某个偏僻角落。 两个白衣弟子正并肩走在山道上，在两人面前坐落着一座巨大宫殿。 只是或许因为宫殿常年无人打理，看上去已经破落不堪。 从宫殿中传来某个人的咆哮，却是让两人面色有些阴晴不定。 终于其中一人受不了，开始说了起来。 “师兄，我们的师尊现在是不是已经……” “嘘，小声点儿！”另一位年长的白衣弟子闻言却是忽地面色一变，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行了，若是说出来可是会遭罪的！” “但现在如何是好，我们就算当真天资愚钝，师尊也不能什么东西都不教导吧，这都多少年了为何师尊还是如此念念不忘，那位徐师兄对于师尊来说到底是——” 话说到一半，却是忽地一股磅礴的威压从天而降。 却见两人面前的虚空中不知何时正站着一个白袍老人。 那老人面上不带丝毫神采，但所有人只要见到他的第一眼，便能感觉得到他身上传来的愤怒情绪，这老人就像是一个火药桶，只是看一眼就让人心悸。 阴冷的声音从天而降，“徐师兄……他对贫道来说是未来，也是希望！” 两人瞧见站在虚空中的老人，当即面色吓得煞白，连连跪在地上叩首。 尤其是那位一直在说话的弟子，此时已经浑身颤抖得厉害。 元婴境界修士可以虚空易位，这点他们也不是没有耳闻，但此时这种力量却是完整地展现在两人面前。 “不必害怕。”老人的声音响起，虽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让人心里不由得一颤，“贫道的确偏袒徐师兄，曾经是，以后也是。” “之所以你们无法获得相同待遇，无非是因为你们与他的资质不同，他徐师兄是天才但你们却什么都不是！连这点天赋都没有，又凭什么站在这里与贫道说这些话！贫道要的是传承道统的传人，而不是什么都学不会的废物！” 话说出口，跪在地上的两人面色便是一阵泛白，尤其是那位说话的弟子，在对方话语落下后几乎都要瘫在地上。 白袍老人没有继续说下去，虚空中一道变光闪过，那老人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紧接着充斥在虚空的威压也消散一空，久而久之，古旧的宫殿之内传来声响。 “该死，该死——！” “楚生……啊——！” “玫虚，我定要你后悔——” …… 次日，也就是符峰内比进行的第三日。 对于一些符峰弟子来说，是无比重要的日子，当然，对出生来说今天根本一点也不重要就是了，但就算如此，他还是跟着大黑狗来到九重天符碑下。 今日是内比的最后一日，也是那些还想获取前往仙墟名额，却未曾战过一次的弟子们最后一次的希望。 所以今日也比想象之中热闹了许多。 楚生才寻了个方便观看的位置，才发现已经和大黑狗分散，不知道那只黑狗去了何处。 他没有再纠结于寻找那只黑狗，反正不管如何它也不会走丢。 很快便将目光转向悬浮在虚空中的九块石台上。 随着站在天符碑下玫凌的一声令下，第三日比试就此展开。 首当其冲站在悬台上的竟是楚生熟悉的一道身影——方萧！ 在方萧身上，楚生也自然感觉到了那种强大的剑气波动，青莲剑气，这位原本应该被自己杀死的师兄竟然修炼了青莲剑气！ 结果让他有些不敢相信，但更让他难以置信的却是方萧的视线落处。 就算对手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他的视线却一直注视着某个方向，在他的视线尽头站着一个穿着白裙的少女。 是彩儿。 为何彩儿会来符峰？ 而且看着她的眼神……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眼神，带着温柔和另一种不知名的感觉，看得楚生心里微微有些刺痛。 凭什么—— 凭什么方萧可以拥有这些？ 眼看方萧的对手已经来到他面前，眼看着对方便要一击得手，眼看着——一剑，腰间的长剑出鞘，再以迅雷之势回鞘。 对手倒地，而方萧的目光依旧留在月儿的身上。 “这是……什么情况……” “为何会如此……” 为什么那种目光不是落在自己身上。 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四周其他人的比试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楚生埋下头，转身便要离开。 他忽然觉得这里已经变成了不应该是他存在的天地。 正要顺着山道往下走，却是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楚生，原来你身体已经没事啦！” 是她！但是为什么会…… 楚生有些欣喜，但又有些害怕地转身，便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白裙少女。 少女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让他不禁有些感动。 或许……她还是原来那个她呢？ “看见了吗楚生，方师兄是不是很厉害？嘿嘿……第一天内比本姑娘没过来看，不过他说你输了……嘛，这种事情别放在心上啦，快说说看是谁把你击败了的，本小姐去让方师兄给你出气！” “……不必了。” 楚生脸上的笑容一僵，憋了半天勉强挤出三个字，他双拳紧握。 但少女却并没有察觉到楚生语气的变化，依旧有些不依不饶地说着，“怎么能不必，他们可是把楚生你打成这样了，一定要让方师兄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话音刚落，却是楚生不由得一声怒喝，“够了！” “楚……楚生？” “不用来管我……去看着你的方师兄吧！” 言罢，却是径自转身，随手往身上贴了张符，纵身朝着山下一跳。 只是眨眼便消失在山巅。 山道上的少女有些失神，看着楚生消失的方向，显得茫然了片刻，但终归还是脸上露出一丝愠色，似负气般地撇了撇嘴。 “不就是输了一次嘛，也不至于这样小气……” “身为本姑娘的弟子居然如此和本姑娘说话，下次见到你一定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 …… 一切似乎都宛如梦一般。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山脚下，楚生回头看向山峰的方向，心里却是不由得生出一丝懊悔。 方才自己是不是说话语气太重了一些？ 但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就没有了收回去的机会。 楚生走入山下树林，心里憋闷的感觉随之而来。 明明是他先来的，不论是与那小丫头的见面还是交流，都应该是他占尽先机。 但是为什么…… 在这七年时间里到底都发生了一些什么？ 来到一条林间幽径，楚生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竟是立身于此。 这里赫然是当初第一次与那小丫头见面的地方，当初大黑狗不知从何处招惹了她，让她一路追到此地。 那时候她可是差点将自己杀了，要不是急中生智此时恐怕坟头草都有丈高，话说回来……当初她可曾说过会给自己收尸？ 楚生不禁苦笑，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眼前的景物不管如何变化都是那么熟悉，而每一个熟悉的景物楚生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的存在。 过去的那段时光虽然仅仅三年，但那三年里却成为他在玄天宗内最轻松愉悦的一段时间。 可是这些已经…… “呵，是我自作多情了吗……”楚生最终还是站在一条河边。 这条河阻隔了符峰与器峰，越过河流便到了另一座主峰。 或许一切的因果都是从这里来的也说不定，当日若非他与黑狗分开，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吧。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是方萧，我哪里比不上他，论修为我已经是先天后期，论天赋我的名字在天符碑上高处留名，我究竟哪里及不上他半点！”也顾不上四周是否真有人存在，楚生开始咆哮起来。 那双眼睛竟是隐隐带着一丝赤红。 身上的气息也在悄然变化，隐隐地——带着一丝锋利的剑气！ 在他身周开始流转着暗红色流光，原本潜藏在体内的红莲剑气竟开始露出。 “就是因为我不在他身边，就是因为这样……因为这样她才变成这样的……”楚生双拳紧握着，又缓缓松开，在他掌心显露出些许血印子，一滴殷红的鲜血落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失望呢，为什么要这样……” “是我的错吗？但我究竟错在哪里，可我若未错，错的又是谁……” “啊……这种感觉，好难受……” “为什么要让我这般难受呢……” 残缺的话语说完，楚生身上流转的气息瞬间消失，但仅仅过去三息，却见腰间一道红芒蓦地飞向天空。 点星剑——出鞘！ 随之而来的却是如山海般磅礴的剑气！ 红莲剑气肆虐，根本不受楚生的控制，将四周的一切都要破坏殆尽一般。 暗红色剑气中央，楚生赤红的双目缓缓闭上，嘴角却是不知为何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唯……唯天地亘古不变，变的只是人心……呵，呵呵……” 第一百四十一章 癫狂心魔种，葬土塑黑莲 他笑了。 这一笑，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他变了。 楚生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应该只是一个低等的下人，安安稳稳地在大户人家的家里奉纳，至多临末了娶妻生子，一生就这样平庸地过去。 但现在他的人生却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下人，他拥有了去更广阔天地的机会，他可以看得更多，走得更远。 自忖过高也好，眼高手低也好，他便是如此一个人。 有自己的欲求，也有自己的目标，就算来到了这片新的天地，他依旧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对一切都有所期待，又对一切未知都有所恐惧的普通人而已。 而现在，这份恐惧却不知何时成为了现实。 想要的没有得到，反而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清楚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但也正是因为知道，才不愿意去面对。 那句话依旧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化作一把利刃将他心里的某种理智一寸寸斩断。 输了也没什么，让方萧去为自己报仇？ 开什么玩笑—— 这就是她给出的答案吗？ 一切的话语最终只剩下那个人的名字——方萧。 明明努力提高修为，将自己的修为和实力提高到某种层次，在一定程度上也为了可以与她相称，但是为什么—— 是自己不配吗？不管做多少事情都只是无用功，不管修为几何，都只是虚妄，修为越高活得越长，走得更远？ 楚生第一次对自己的追求产生了疑惑。 若是前路都是荆棘坎坷，继续前进又有什么意义？ 他不愿意受伤，或许也正如过去被人说的那样，他不适合成为一个修士。 “没了，什么都没了呢……呵。” “我……还有什么呢……” 一种寂灭的心境笼罩全身。 却见楚生身周的暗红色剑气竟开始一点点发生变化，最终竟是——化作黑色！ 在他丹田之内，剑种下原本一直寂静不动的逆先天灵物——葬土，竟是开始一点地散发出一种诡异的黑色流光，缓缓充斥在丹田中将剑气浸染。 剑气蓦地爆发出来，带着寂灭的气息，随着楚生一声低吟，点星剑刺出——遥指天际。 随即落下，直插在地面上带起一阵罡风。 此时的楚生还未曾失去神智，只是察觉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后，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这便是自己到现在为止掌握的力量吗？ 为何如此力量都未曾博得她的认同，为何她还是认为自己如此弱小？ 不，不对！自己或许一直都是如此弱小，这些年来遇见的所有人和事都早已让他心里清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但为何……为何就不能让自己畅快淋漓地胜一次，为何一定要让自己面对那些强大的阻碍，为什么…… 数年来压抑着自己内心，一朝爆发——便是癫狂。 “呃……啊——！” 又是一声厉啸，楚生的剑气继续肆虐在这片土地上。 边上的河川不断泛起波澜，水中渐渐浮现一些鱼群的影子，大多是死鱼，它们全都被剑气震死。以楚生为中心，四周的树木纷纷被斩断摧残，一时半会儿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剑气领域。 但此时楚生剑气依旧未曾收回，他的双目越发赤红，却是已经失了神志。 却是天边一道青芒落地，一把剑落下，直刺入剑气领域之内，不由分说斩在楚生肩头。 一击之后长剑回到主人手里，楚生面色微沉，身周剑气消散。 点星剑在身前悬浮，护住自身，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站着的人。 那是一道青袍身影，带着一个斗笠。 就算已经失了神志，发自内心的恐惧还是让他做出如此应变。 “又是道障又是心魔，你的运气还真是和你自己说的一样糟糕。” “不过你若不醒，下一剑便落在你头上。” 青袍身影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手中长剑紧握，一步步朝着楚生走去。 …… 方萧翩然从悬台上落下，以击败六十三人的佳绩终了。 他阴沉的目光看向另一座悬台丧，在那里站着一个瘦弱的少年，那少年唤作云中仙，虽然不知道他的底子，不过方萧还是心里清楚，这云中仙也是玫虚弟子。 似乎是察觉到方萧在看着自己，云中仙视线也适时落在方萧身上，朝着他轻轻一笑。 方萧冷哼一声，却是将视线移开，转到面前的白裙少女身上，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但他看着少女一脸郁闷的样子，却是眉头微皱，当即问道：“彩儿，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是不是有谁欺负你。” 少女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视线与方萧交汇。 淡淡地说道，“刚才遇见楚生啦，也不知怎么的就对我发脾气了……方师兄，你说他这是怎么了？七年没见本来还想和他聊聊的呢，谁知道却……唔，不就是前天输了一场，怎么脾气那么大呀。” “放心吧，过些日子他就气消了。”方萧面色微变，但还是笑着说道，“虽然当初与他发生了一些小矛盾，但日后有机会，一定可以澄清的。” “嗯！”少女乖巧地点了点头，面颊有些绯红。 似乎是从失落中走了出来。 方萧干咳一声，却是徐徐说道，“既然此番内比已经结束，不如我们去剑峰练剑吧。” 少女点了点头。 …… “我……什么都没了吧。” “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弱，不论如何修炼我依旧是那么弱……” 空洞的声音响起，楚生以为吃痛渐渐消散的剑气在这两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却是再次爆发。 不计后果地将剑气注入点星剑中，剑身轻吟，却是化作一道流光，径自朝着面前的青袍身影刺去。 竟是不再顾惜对方身份，直接动手。 “你若动手，便是将你的性命丢了。”青袍身影倒也不急着动手，只是剑芒落在他面前的瞬间，一道青色光幕显现，将他与那飞剑隔绝。飞剑不断旋转着，与光幕碰撞带起一阵爆鸣声。 但却无法靠近他分毫。 似乎是恢复了一些灵智，楚生双眸血色黯淡了许多，在他喉间一阵沙哑的声音响起。 “月……大哥，告诉我，为何我那么弱……为何我无论如何修炼都是……” “大哥……告诉我……修炼到底是……为了什么！” 青袍身影正是月大哥。 虽然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也正是因为他的出现，让楚生原本有些暴走的心变得安静了许多。 只是依旧无法将他完全安抚下来。 越来越多的红莲剑气变成黑色，楚生眉心开始绽放出一道红莲印记，只是这印记开始变成黑色。 “修炼？”沙哑的声音响起，“自然是为了证道。” “道……是什么？” “……不知道。”虽然月大哥冷哼一声，但在沉默片刻后，还是吐出三个字。 他不知道“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只知道修炼是为了证道。 “因为不知道，所以才需要去证，月某修行百年，未曾知晓修行根本，只是以执法堂意志修行。杀人、修炼、杀更强的人，仅此而已。” 这句话本就充斥着戾气，但说到这里却又不知为何语气变得平缓了一些。 “……但这终归是我的事情，当初你在我脚下叩首，扬言修行是为了长生。如今却为何连自己的初衷都寻不到了。” “长生？”楚生脸上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袖袍一挥，点星剑直接被他握在手里，由于没有剑柄，他只能握着剑刃，锋利的剑刃将他的手都割出一道血痕，但他仿佛从未察觉一般，“反正就算修炼了也永远都有比我还要强大的人！” 他嘶吼着，又是一股剑气翻涌，这回连地面都开始出现一丝裂痕。 “反正我就是一个小人而已，永远都没有翻身之日，永远都这般活着……被你们打压着你们想过我的感受吗！我什么都没了……现在什么都没了……” 说话间，却是身形蓦地一动，下一刻便已经提着剑来到月大哥面前，手起剑落，带着他不甘的咆哮。 只是这咆哮声却戛然而止。 因为月大哥已经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点星剑。 他声音未变，从讲话中没有听出丝毫情绪波动，但却涌现无尽杀机。 “第一，你不必抬着头做人。” 言出，却是另一只手探指成剑，点在楚生肩膀。 仿佛被真的长剑刺穿一般，一股鲜血洒落地上，楚生的那条手臂便垂落下来。 “唔……”楚生吃痛，但未曾将手中点星剑放下，依旧双目狰狞地看着面前的月大哥。 “第二，你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若当真如此觉得，我便告诉你——你还有我这个大哥！” 又是一指，这一回却是落在他另一只手臂上。 鲜血散落，点星剑颓然落地。 楚生口中发出非人的嚎叫，就要朝着月大哥冲去，但见月大哥一把揪住楚生衣领，将他提在半空中。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为何有了心魔，也不知你为何会变成这幅不堪的模样，但我只告诉你一句——虽然你还很弱小，但你还有被我利用的资格！我现在才入筑基境界，你若是不服气……我等你！” “啊——！” 楚生的咆哮依旧在继续，只是瞬间他浑身的红莲剑气便分崩离解，反倒是整个身子沉浸在月大哥的青莲剑气中。 一朵青莲在月大哥脚下绽放，青色流光不断涌入楚生的身躯。 随着时间的推移，楚生哀嚎的声音也渐渐变轻了许多，直至最终完全消失。 青莲流转，竟也随之一点点发生变化，两人的剑气本就有着共鸣，此时随着楚生红莲剑气变成黑色，月大哥的青莲剑气也变作了——白色！ 白色剑气收回，楚生喘着粗气。 他整个人仿佛被榨干了一样，无力地垂在半空中，一双眼睛无神地看着天穹。 只是那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赤红，相较而言已经变作正常状态。 他已经恢复了神智，只是转移视线看着站在面前的月大哥，心里有些苦涩。 原来自己修为当真如此不堪吗？ 如此不堪的修为，还妄图获得什么呢？ 长生？还是…… “你的命是我的，若是你接下来想寻死，随时来剑峰寻我。”月大哥一把将楚生甩到地上，转身便要离去，只是身子未曾向前走几步，便停住脚步继续说道，“若是心有不甘，那就入筑基——与我一战。” “大哥你说笑了……我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 干涩的话语传出，但话音刚落，却见月大哥再次折身回到楚生面前，朝着楚生反手一拍，正落在他胸口。 楚生身形被扇飞，滚到不远处的树下。 “咳咳……”他挣扎着撑起半个身子，却见月大哥已经走远。 “我七岁入玄天宗，当年有一位弟子辱骂于我，今日……他的坟墓已经寻不到了。”月大哥的声音悠悠传来，“你不是修为低，也不是实力弱小，当初随我杀人的时候我已看出。你不过是……运气不好罢了。” 是运气不好？ 一切……只是因为运气不好吗？ 因为运气不好，所以自己才遭受那么多罪过？ 眼看着月大哥的身形消失在视野里，楚生不禁沉思。 他是天厄之命，这点自从他开始修炼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但他从前一直以为天厄之命带给他的厄运只是影响着他的日常生活，诸如出门被狗咬之类，但他实在是没想到厄运还会影响到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这究竟是运气不好，还是因为自己太弱了？ 现在他的体内再次变成了没有一点剑气的状态，丹田内原本暗红色的剑种，此时却化作黑色。 无暇顾及这些变化，他便要离开此地。 身上受了太重的伤，两条手臂因为月大哥差点报废。 正要硬撑着回去，却是忽然一道声音在心间响起。 ——你，渴望获得力量吗？ “你是谁！”楚生眉头微皱，下意识地朝着四周看去，却未曾发现一人。 ——拥有掌控一切的力量，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甚至是掌控你自己的命运！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的命……一直是我自己掌控！”楚生面色微变，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他心里却明显有一些意动。 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 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就算心里也明白这些必定有着代价，他还是动了心思。 那道声音却是再次响起。 ——天厄之命，世间最难踏上修炼之途的命格。 ——拥有它的修炼者无一活到现在，曾经有天厄之命成仙，天地陨仙脉崩，一朝造化功亏一篑，其修炼途中妻离子散命运坎坷，你可知为何？ “不……不知道！”楚生闻言，心里却是越发紧张起来。 自己也会落得这般下场吗？但至今发生的一切无一不是印证了这些。 天厄之命……这该死的天厄之命！ ——我可帮你。 四字，让处于渐渐绝望状态的楚生回过神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上古天地变，有山唤长桓 那道声音说什么？ 可以帮自己？ 虽然心里有些不确定，但他还是姑且问了一句。 “你……你要如何帮我？” ——自然是改命！你且听我说…… ……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生听着那道声音讲述着，却也在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知道最后，他总算是有所察觉，虽然声音在他心间响起，但声音的来源却是在他丹田，而且还是他丹田内的黑色葬土之内。 这葬土平日里都是安静本分，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会从里面传来声音。 此物是楚生斩杀僵尸王后获得。 再想到大黑狗曾经与他说过，葬土乃逆五行灵物，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按照常理是根本不可能被僵尸王放在身边。 所以僵尸王背后一定还有着某人，这是大黑狗的推断。 这些话楚生一开始只是置之一笑，直到现在猛然想起，才不由得一阵冷汗冒出。 与他说话之人便是那僵尸王身后的大佬？ 不动声色地和那位不知身份的人聊了一阵子，对方让楚生付出的代价似乎也不过是替他办一件事情，楚生自然一口答应下来，因为乍一听这事情根本就没有一点危险，而且也没有任何危害其他人的样子，不会引起任何损失。 等到那声音最终消失，他才慢慢反应过来，仔细回想着自己到底答应了什么，一时半会儿却有一些愣神。 “说是去寻一座山，在山上找到一块仙碑……但那座山在哪里？”楚生皱着眉，一瘸一拐地朝着自己小屋的方向走去。 虽然如今的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但由于现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改命上，也就没有在继续去自哀自怨。他本就是如此的一个人，既然知道了自己变成这幅样子的原因，也有了解决的方法，对之前的事情也就不再介怀。 尽管……还有一些失落。 以及失望。 还能再见到她吗？或许不会了吧，那数年的记忆，或许……不会再有了吧。 苦涩地摇了摇头，楚生脚步却是忽地一歪，跌倒在地上。 他终归还是太累了。 眼睛一闭，便沉沉地昏了过去。 …… 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拉扯着他的身体。 他能感觉到现在自己在梦中，而梦外的现实正发生着一些事情，但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醒来。就像胸口被压了一块石头，不论他如何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都办不到。 直到某一刻，一根手指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他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朝着某个方向打去。 却听一阵刺激的呜咽声响起，震耳的犬吠将他猛地惊醒。 睁眼的瞬间，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这里是他的木屋，楚生看着四周熟悉的摆设，心里不禁有些松弛。 “汪！小子你也太不厚道了，本王好心叫你起床你居然还揍本王！” 大黑狗的声音从床边响起。 将视线朝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却见大黑狗正举着爪子，愤愤地朝着楚生比划着。 只是楚生同时也见到了自己受伤那道咬痕，虽然并没有被咬出鲜血，但也着实被咬得不轻，恐怕这只黑狗再用力一点自己的手指就要断了。 “大王，我这是……” “鬼知道你都干了啥，看你病怏怏地倒在路边，那小河里一堆鱼也不见你捞来犒劳本王，倒是平白无故损失了一个拍本王马屁的机会。” 他干咳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当初走得匆忙也没见过水里到底有没有鱼，但就算是知道了水里有鱼，以他那时候的状况也绝对是不会做出捞出来那种事情的吧。 不过看样子大黑狗寻来自己，将自己转移到了住所。 对此楚生心里倒是十分感激，若是任凭一个人躺在外面，虽然大事情应该不会发生，但也终归没有安全的保障。 言罢，楚生却是忽然问道，“大王，你知道长桓吗？” “长桓？小子没事干你和本王说那地方干啥。” 大黑狗如此一说，楚生便知道有戏，大黑狗平日里走的地方众多，问它准没错的。 但接下来大黑狗说的话却是让楚生面色不由得微微一沉。 “不是本王说啊，小子你就算要去寻宝也别去那种地方寻死，那地方就算是本王也不敢保证在不暴露一身修为的前提下全身而退，你小子若是实在想要宝贝和本王说一声，看上了其他主峰的哪件好东西，本王去拿来借你看几天！” “其他主峰？大王，长桓究竟是……” “小子你连长桓到底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想去那里了吗？你这是嫌自己活的不够长吗！”大黑狗闻言倒是一阵痛斥，最终还是语重心长地解释道，“那可是凶地，就凭你现在这小身板……嘿嘿！” “不过本王也就大发慈悲告诉你，那地方啊……” 玄天宗有九峰十二脉，十二脉乃是十二种可以成仙的传承，而九峰——便是玄天宗的九大主峰。 如今的玄天宗主峰有七座——擅长剑道的剑峰、以炼器为主的器峰、符道通天的符峰、沉迷炼丹的丹峰、处处仙迹道峰、擅长驭兽之道的灵峰以及改了名字的天剑峰。 但在很久以前，除了这七峰之外玄天宗却还有二峰——碎虚以及长桓！ 两座主峰因天地异变，仙碑由上苍施劫损毁，传承不再。 两座主峰弟子并入其余七峰，那一段日子是玄天宗最艰难的时期。 谁也不知道为何两座主峰会损毁，只知道从那时候开始，玄天宗名为九峰十二脉，却仅仅存在七峰。 至于仙脉……似乎也遭到了不小的损失，但那些却不是大黑狗搞得清的了。 大黑狗只知道那里被降劫，现在是一片死地，虽然它也知道里面会有许多宝物，但它依旧没有再进一步，足以看出那里有多危险。 只是楚生却声称并不是去里面寻宝。 将其中的恐怖之处说完，大黑狗声音微微一顿，却是接着说道，“不过小子你去那个地方到底是为了啥？” 既然不是为了宝物，去那里莫非当真是寻死？ 七年未见，大黑狗发现自己也越来越看不懂楚生。 沉默片刻，楚生还是将那件事情挑着一些说了出来，当然只是说听闻在长桓内有改命的契机。 “小子你不是说自己怕死的吗？现在知道了里面的危险还打算去吗？” “不去！” 大黑狗与他之间一问一答，楚生倒也说的干脆。 先前想要去那里只是因为不知晓长桓到底有多凶险，既然知道了各种危险，自然也就绝了切那里的念头。 但大黑狗得到这个答案却是猛地跳起来，张口便要咬着楚生的手。 楚生及时抽身，才让自己的手幸免于难。 一双眸子恶狠狠地瞪了大黑狗一眼。 “小子你别不去啊，那里可是有解决你天厄之命的办法，你难道就不打算让自己运气变得好一些吗？” “大王你说再多也没用呀，反正我的运气不论怎么样都是那么差。”楚生将头转到一边，不再看向大黑狗，淡淡地说道，“如果在那里运气太差死了，我找谁哭去！” 但大黑狗却有些不依不饶，也不知它究竟为何如此执着，“小子你到底去不去？本王给你一株灵草，只要吃了它你就可以瞬间到先天九重，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心动了不？” 楚生不语，只是缓缓摇头。 “要不这样，本王再大出血一次教你一招仙术如何？有了这仙术那可是能翻手间天崩地裂……”说了半天，说得大黑狗嗓子都哑了，但楚生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大黑狗正要接着说下去，却是隐隐听见一阵细微的鼾声。 当即怒骂，“小子你居然睡着了！怎么可以睡很早，你知不知道本王准备了多少个理由说服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本王，太不厚道了！” “呼……” 楚生自然没有听见大黑狗说出的这些话，只是他还未睡够，便听耳边大黑狗再次乱吠，将他从梦中惊醒。 猛地睁眼，却听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却不是大黑狗。 “楚……楚生！你没事吧，听说你又受伤啦？” “是……彩儿？” 楚生将视线落在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床边不知何时正站着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少女。 正是灵彩儿。 只是他的视线并没有在灵彩儿身上停留多久，便看见了在灵彩儿身后的另外一人。 那个人楚生自然认识，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看见他，此番与他以如此状况见面，却让楚生心里有些惊愕。 正惊疑间，却听对方阴冷的声音传来。 “听说楚师弟受伤了，此番来看……师弟怕是伤的不轻，师兄这里有一瓶上好的伤药，若是不嫌弃的话……便收下吧。” 单手一翻，便见一个破旧的瓶子落入他手中。 那语调落入楚生耳中，颇有一种阴阳怪气的韵味，他眉头微皱正要回绝，却见灵彩儿已经一把将那瓶伤药取来，摆在楚生枕边。 腆着脸说道，“楚生你也别闹啦，你们两位我也知道有些矛盾，不过好歹也是同门嘛，更何况……那个，还是我的朋友嘛！都是我的朋友就不许再有嫌隙啦！” 朋友？ 楚生嘴角微抽，看着站在自己床边的方萧，心里却是有些紧张，也不知对方会不会不顾灵彩儿在这里对他出手，若是对方决定撕破脸皮，以现在的楚生是断然无法对抗的。 至于另彩儿所说的和解……呵，两人之间早已是那种不死不休的地步，又何来和解一说。 当初将他杀了，楚生虽然害怕，但却不后悔，若是现在的他，或许连害怕都不会害怕。 凡是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一切，都没有必要存在。 沉默良久，楚生才从嘴里蹦出五个字，“多谢……方师兄。” “不客气，既然是同为符峰弟子，你我之间又哪里用得着道谢，不过楚师弟的天资倒也的确是出乎师兄的意料，虽然那天师兄另有要事没有在场，但依旧听闻……当日师弟可真是英姿飒爽。” “承蒙……师兄抬爱了。” 与方萧的对话，让楚生有一种煎熬的感觉，尤其是现在他一身修为无法施展，边上也有一个碍手的人，若是灵彩儿不在，他也指不定会趁机让大黑狗按着对方，杀到对方死透为止。 三人又互相客套地说了几句，灵彩儿便随着方萧离开了。 只是随着灵彩儿的离去，楚生也察觉自己似乎是距离对方更远了一些。 两人之间，不知何时已经架起一座看不见的屏障。 明明相识的时间很久，但却不免变得生分。 这似乎已经不再是修为高低的问题了，而是一些其他的问题…… “小子，看见了没，那小丫头被别人拐走啦！是不是很狗血？是不是不按套路走？啊哈哈……小子刺不刺激，这就是人生啊，汪！”大黑狗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纵身跳到楚生的身上，一双幽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却是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所以……现在你该怎么办？” 楚生双唇紧紧地抿着，两只手无力地紧握在一起。 随即一只手伸出，将枕边的所谓伤药握在掌心。 “大王，能告诉我吗……为什么我得不到……” “嘿嘿，小子本王告诉你，这第一嘛是你自己作死走出去七年杳无音信！”大黑狗翘着二郎腿坐在楚生肚子上，“女人嘛，就是这样，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你既然出去了就应该给对方一个盼头，七年没有一点声音，别人自然会趁虚而入！” 楚生微微点了点头，自语道，“那……与我的修为强弱有关系吗？是我太弱了……” “怎么可能！”大黑狗当即反驳，却是嘴巴长得老大，“你不是太弱，而是不够强！这也是第二点，若你有足够强大的修为，大可以将她抢过来！” “抢过来……”楚生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小子你还记得本王第二堂课不，看到什么喜欢就去抢！你连抢女人都不敢还敢说什么喜欢她！”大黑狗脱口而出。 虽然这句话怎么听都有些问题，但楚生却总觉得寻不到一点缺点。 再仔细地思忖了好一会儿，楚生才长舒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淡淡地说道，“我要去长桓山！” 第一百四十三章 残峰葬仙碑，冥池入幽玄 玄天宗以西，是一片死地。 那里寸草不生，具是一堆嶙峋乱石，有诡峰孑立，无人知晓在里面究竟有什么危险，就算是修为高深的前辈对里面也是含糊其辞。 也不知道是真不晓得，还是不敢言语。 只道进去了的人再没有一个能够出来。 此地甚至都没有一个固定的名称，只晓得是生灵禁区，久而久之也便没有人再提及此地了。 但就在今日，这里却是迎来一人一狗。 看着面前森林突兀地截断，展露在面前的不毛之地让楚生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凉意。 来这里是他的决定，但当他真正站在这里的时候，还是被面前的这一幕惊到。 此地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名字，但楚生却是因为大黑狗的缘故晓得。 长桓山，在千百年前因为一场灾难毁灭的玄天宗主峰之一，虽然如今只剩下一片废墟，但依旧难掩旧时风光，掩埋在风尘之下的破落殿宇依稀可以远远地瞧见。 但里面什么宝物都没有，起码目之所及，一切都只是普通的废墟。 既然大黑狗是如此说，楚生自然也不可能怀疑。 “小子做好心理准备，进了长桓山若是没有本王九死一生，所以一定要跟在本王身边！” 大黑狗像人一样前脚爪离地，站在楚生的身侧，倒也只是比楚生矮那么一点。 楚生深吸一口气，一只脚抬起，但还未落到那片枯败的地上。 “大王，那我现在进去岂不是死定了……” “别说这种泄气的话，你不是还有本王呢嘛！” “不过大王你不是说进去了也不能全身而退……” “若是本王全力施为，你小子觉得这天下还有哪里能拦得住本王！”大黑狗冷笑一声说道，话语中带着无尽的自豪和霸气，“这回本王拼了，反正迟早都会被那些人发现行踪，倒不如坦荡一些，嘿嘿……” “大王你说的那些人到底是谁呀？” 楚生却有些好奇地问道。 与大黑狗在一起的时间里，他听得最多的就是对方的风光史，而作为它风光史的一部分，更是少不了某群反派，但不管大黑狗如何吹嘘，都未曾将那些反派的身份点明，只知道他们都是一些实力强横的修士。 楚生一如既往地询问，大黑狗也是一如既往地闭口不谈，反倒是身子一撞，将楚生撞到了那片枯败土地上。 一只脚踏上长桓山地界，楚生般察觉到四周的异样。 起初他还有一些狐疑，此地怎么会如此枯败，就算是荒地在经历了千百年也应该会有树木留存，但这里却是当真什么都没有。 就是什么都没有，连最起码的天地灵气都感觉不到，甚至楚生体内的剑气也开始一点点散开。 “这片地已经死啦！”耳边响起大黑狗的声音，“地脉枯竭，连灵气的供应都无法维持，这种地方如果没有哪个大能修复的话，一直到天地陨灭都不会恢复过来，也不知道这玄天宗当初招惹了谁……” “大王，难不成此地不是天灾……” 竟是人祸吗？他还记得一开始大黑狗介绍长桓历史的时候，说的分明是长桓经历了灾劫消失，一众弟子并入其余七峰，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哼，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足以会没一处仙地的天灾，若当真有，又如何没有征兆！” 大黑狗娓娓道来，一人一狗聊着天，倒也没有在长桓地界入口停留多长的时间。 “那做成这一切的人们到底是什么修为？” “不是人们！”大黑狗神秘地说道，“做成这一切的仅有一人！” 只一人，就灭了玄天宗一峰的传承？ 实力再强大也得有个限度吧，大黑狗的话让楚生听得一愣一愣的。 “那……他是什么修为？” “灵境！” 大黑狗轻吐两字。 灵境是什么境界，在楚生想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却发现大黑狗已经走远，当即收了心思跟上去。 现在体内剑气一点点散溢，足以自保的力量正缓缓流逝，所以抓紧时间寻到需要的东西才是正途。 楚生一边听着大黑狗的唠叨，心神却是有一半沉入丹田之中。 方才他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瞬间，心里便已经响起那神秘声音。 ——对，没错！ ——就是这里，找到它，那座仙碑……快找到它！ ——找到它我便许你你所求之物，天厄之命…… …… 入眼，荒芜的平地前开始出现丘陵，转身那片树林也不见了踪影。 这没有半点灵气的世界里似乎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不断地蚕食着他的身体。 一人一狗经过无数殿宇洞府，也不知这只大黑狗是如何寻到的。 不过虽然大黑狗寻宝的实力一流，但每走入一间密室，看着陈列在眼前的一堆灰烬，大黑狗便要哀嚎几声。 不管如何，他们还是来晚了。 此地的确有无数珍宝，那些长桓修士似乎还来不及将宝物搬走，甚至有些还来不及逃离，灾劫便瞬间降下。 这片土地的地脉毁去，再也无法凝聚天地灵气，本身具有天地灵气之物自然也会渐渐消散。 楚生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感觉，至多感慨一番时光无情岁月如刀，但对大黑狗来说，却是一种煎熬，看着它一对前脚爪捂着那双幽邃眼睛哀嚎的样子，楚生心里却是很不厚道地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小子快来，这儿是一个筑基修士的洞府！快看这地板，那可是用灵石做的哇！” “还有这片药田！本王敢断定这里曾经种过仙珍！” “好一把灵器，以前这玄天宗底蕴似乎不错嘛！” 大黑狗仿佛魔怔了一般在各个废墟里转悠，它说的东西自然都是存在的，但这一切存在之物却早已泯灭。 临末，它实在是跑不动了，吐着舌头趴在一块石头上，那双眼睛里却满是失落。 幽幽地说道，“小子……要不咱们还是早点回家吧，这地方除了糟心以外连个屁也没有，哪里来的什么宝贝！” 楚生却是摇了摇头，虽然他也看出来此地什么都没有，似乎是被人忽悠了，而且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凶险，除了灵气之外似乎什么都不是问题。 他随手一翻便是一张御空符贴在身上，心里正想着去天空中看看究竟何处可以寻到自己所求之物。 但就在这时，却见他身上的御空符三息过后便从身上滑下。 将那张符箓捡起，楚生却惊异地发现这张符箓上早已没有了半点灵气。 他眉头微皱，心里隐隐传来一种不安的感觉，却是看着大黑狗说道，“大王，要不我们先回去准备准备，改天再来？” “小子本王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丫的在这里找罪受实在是本王一生的耻辱！” 大黑狗骂骂咧咧地咬住楚生的裤腿，“看本王的遁地术，这回本王要公报私仇，把你埋在土地让你知道方才嘲笑本王的下场！” 原来这黑狗早就知道了自己跟在背后的小动作。 楚生对此也颇为无奈，眼看着大黑狗身上散发出一团光晕，但仅仅持续了片刻，却忽见大黑狗呜咽一声，将嘴巴松开趴在地上。 少倾，沉郁的声音响起。 “小子，本王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你想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不是只有一个消息嘛，哪里来的好消息坏消息，快说！” 楚生瞪了大黑狗一眼，便见大黑狗猛地朝着自己扑来。 黑影瞬间将猝不及防之下的楚生压在地上。 “小子你可知道你把本王坑惨了，这地脉已死，本王遁地之术根本就用不出来！” “那……那就走回去呗！”楚生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他下意识地朝着来时的路看去，却见在那个方向哪里还有道路。 如此一观，此地却是诡异得出奇。 或许……这便是那生灵禁地的来源？ 大黑狗汪的一声大叫，“小子你可知道这里四周都是什么！” “都是……废墟？”楚生下意识地答道。 “是山！都是山！” 四周已经都是丘陵，若勉强算起来，也的确可以称作是山。 每一座丘陵上都有一些古旧的殿宇，若是此地还未变成如此模样，应该足以媲美符峰了吧，楚生心里如此想着，但就算是如此，大黑狗应该也犯不着如此发脾气才是。 心里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大黑狗的解释便紧随其后。 “小子你可听说过风水术？” 楚生微微点头，这似乎是以山川风水为基础施展的某种术法，若非修炼之人太过稀少，它甚至已经可以自立一道。 “虽然此地地脉已死，但风水术却未曾散去，反而发生了一些异变……” 大黑狗沉声道，它的回答倒也直截了当，直接将一人一狗的处境说了出来，“这风水术大致的功效应该是迷幻，若是对风水一无所知之人，怕是到死都无法从此地挣脱。” “那……那我们怎么办呀？” “汪！小子跟进本王，本王带你继续往里面浪！”大黑狗此时却是一改方才颓然的样子，倒显得有些激动，“这里居然会有风水术，看来里面的宝贝也绝对不俗，嘿嘿……” 就算有宝贝，大概也不会完好无损吧？ 楚生心里不禁如此想着，但却也没有说出口，只是紧紧跟着大黑狗。 既然它有办法在这里寻到出路，自然要跟好对方。 不过风水术……楚生看了一眼四周，虽然什么都看不出来，但也正是因为知道了四周有风水术的存在，才让他对那种东西产生了兴趣。 一人一狗继续向前走，在大黑狗的带领下，有时候会特异绕一个远路，明明目的地就在面前，但却会绕一个弯。 楚生自然开口询问，大黑狗却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让他跟上。 也不知走了多久，便见前方出现一座高耸的山。 此地应该是那长桓的主峰，在楚生面前正有一条残旧的小道一直蜿蜒着通往山巅。 但更让楚生吃惊的却是在山道口正盘膝坐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身影，浑身竟是传来一种邪异的气息。 楚生正愣神，却见大黑狗已经走到了那穿着黑色长袍身影的面前，一口咬下长袍，便见从长袍里滚出一枚骷髅，散落一地白骨——竟是一个死人。 好不容易见着的一个人竟是已经死了，却是让楚生有些心寒。 “这人是体内灵气枯竭死掉的。”大黑狗声音响起，却是一双瞳孔盯着楚生，淡淡地说道，“小子咱们在这里不能呆超过三天，三天后没有灵气补充你我都得死，还是死得渣都不剩那种！” 就像眼前这位一样吗？ 楚生想着自己若是在这里死了，或许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轻咳一声，他还是强撑着朝着山道上走去。 都到了这时候哪里还有退缩的道理！ 既然有大黑狗在，那就表示自己不会遇到危险。 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至于谁是高个子那就说不准了，但楚生知道，他绝对是矮子。 顺着山道一路往上，又经过不知多久，眼看着即将入夜。 却见不远处蓦地绽放出一道幽光。 蓝色幽光让本就枯寂的这片土地上隐约多了一些什么，楚生心里有些警示，但看着大黑狗兴冲冲地朝着那个方向冲去。 楚生无奈也跟了上去，等到正立在那蓝色幽光源头，他才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见了一座石碑，这石碑样式很眼熟，正是当初在符峰见到的仙碑模样。 但这块仙碑却是被拦腰截断，一半插在地上，另一半却是倒在一边。 在插在地上的那一半仙碑之下正盘膝坐着一道人影。 蓝色光晕正是从那人影身上发出。 虽然看不清对方面容，但乍一看依旧有些渗人，那道人影两手撑着天穹的方向，不知过去多少年岁依旧栩栩如生。 而这仙碑虽然就在面前，却也一时半会儿无法靠近。 因为楚生面前还横着一片池水。 黑色池水里带着死寂的气息，让他不敢再向前半步。 “小子慌什么，不过是一个死人而已！”大黑狗颇为不满地嘟囔一声。 楚生正要反驳，却见黑狗已经窜到某个角落，尖叫声传入楚生耳中。 “快点过来，有人来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暗地闻秘辛，池中帝煞印 躲在暗处，楚生有些惊诧地看着不远处的一片昏暗之地。 已经完全入夜，四周唯一的光华便是那不知死去多少年月的人影身上的幽光。 他能够感觉到远处正散发出一股强烈的灵气波动，这里明明是一片死地，按常理连灵气都不可能存在，但远处却分明流露出灵气波动。 对方本身得具有多强大的修为！ 楚生摈住呼吸未敢多动一下，却见远远地亮起一道白色流光，随着白光接近便见其中正站着一个青袍中年人。 青袍中年人三两步落在黑色池水边上，任凭身上灵气不断消散于天地也未曾皱一下眉头。 倒是大黑狗汪的一声叫了起来，用只有楚生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小子，这人本王记得！他是玄天宗宗主，嘿嘿……当初在天剑峰本王可是没少拿他的好东西。” 这黑狗竟然还恬不知耻地说了出来，倒是让楚生有些无奈。 他随即将视线继续落在那位青袍中年人身上。 他便是玄天宗宗主？ 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宗吾，我们……又见面了。”沧桑的声音从面前这位青袍中年人口中响起，带着一丝怅然和悲愤，“现在依旧记得你的人，或许也就我和那几个躺棺材里的老家伙了吧，也不知道你知道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当初后悔没有。” 宗吾？ 应该便是那两手撑天的身影姓名。 楚生安静地听着青袍中年人自语着，从只言片语中却是越听心里越发震惊。 在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日吾来此只为与你一说，三个月后仙墟降世，你的夙愿吾会继续去完成，当初碎虚的那位前辈一剑斩了两方世界的屏障，将仙墟斩下，却引来反噬碎了碎虚一脉。你又照着那位前辈……” “但这回不同！” 青袍中年人说着，却是语气变得坚定起来，那双眼睛里带着一丝热切，甚至都变得癫狂了起来，一位位及玄天宗宗主之位的人竟会露出如此心境，足见他此时内心是如何波动。 “这一次是两座山，两处传承！以我玄天宗两座主峰的力量，此番定要破天而起，将囚笼抹去，吾定能成功破入新的境界，将玄天宗——将整个西漠带出此地！” “我西漠无错，当年先辈们也无错，错的不过是这方天地——” “就算我今朝身死，也要替后辈们撑起这片天！” “宗吾，当初汝心中所想，吾或已了解……” 正说着，却是一股磅礴的威压席卷，他身上的灵气依旧充盈，就算在这里斩了许久，就算一直消耗着天地灵气，却依旧是威能不减。 “今日来此一拜，承汝遗志，吾……去了。” 他也未再多说一句，朝着盘膝坐在地上的人遥遥一拜，便一步步离去。 磅礴的气息一点点消失在远处，直到确定已经没有人来，楚生才长舒一口气从暗处走出。 他看着那位玄天宗宗主消失的方向，心里却产生一丝疑惑。 西漠……这又代表着什么？他曾经在符峰仙碑中听见过一道声音，在那道声音里也提及了西漠二字。 西漠蛮修，安敢窥视仙道。 当日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那位老妪模样的前辈显得很萧瑟，面色似乎不大好。 就目前来看，楚生到现在心里疑惑越来越多。 他很想问大黑狗，但又不敢问，生怕被它说教一顿。 一双眼睛正落在黑狗身上，便听见大黑狗的声音响起。 “小子，本王事先说好啊，除了找宝贝，其他什么事情也别来找本王！” “我都一句话没说嘛……” 楚生轻声嘟囔一句，心道果真如此，便朝着黑色池水的方向走去。 正走到水池边，却是心间忽然响起那道神秘的声音。 ——就是这里！ ——水下……就在水下！寻来…… “水底……有什么？” 照着心底的声音，楚生下意识地问道。 但大黑狗却是汪的一声尖叫。 却是不知何时距离楚生远了一些。 “小子你千万别作死啊，如果你非要作死……记得下水的时候提醒一下本王，本王好早些跑路！”它却是已经退到一边，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楚生，似乎在观察他何时跳下去，那双幽邃的瞳孔里依旧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不过本王可是事先提醒过你了啊，这水是正宗的尸水，死的人半步超脱了元婴，所以元婴之下进去连骨头渣都剩不了！” 元婴之下骨头都不剩，更何况仅仅先天八重的楚生？ 言下之意，进去纯粹是在找死。 但楚生心里却总有些不甘。 下去就是一死，但不下去就不可能知道解决天厄之命的方法。 他不愿意自己一路厄运连连，若接下来的日子都是如此，那活得再久有有什么意思。 心里正不断挣扎着，却忽觉一道影子从面前穿过，随着一道落水的声音，楚生才反应过来周围似乎是少了些什么。 是大黑狗！ 莫非大黑狗跳进去了？ 不过它自己都说了元婴之下进去就是送死，那它…… 楚生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多久，紧紧地盯着水面，借着不远处的幽光，眼看着黑色水面开始泛起波澜，一道黑影从水中窜出来，正是大黑狗！ “汪！小子本王果然没有感觉错，这水里面有宝贝！”大黑狗抖落一身黑水，水滴落在地上竟是发出一阵呲溜的声音，腐蚀着地面，不一会儿地面上便显现出几个小坑。 再看大黑狗嘴里叼着个黝黑的东西，那东西落在地上，竟是响起一道沉闷的声音。 不过楚生第一反应却是大黑狗竟安然无事地从那黑水里出来了！ “大……大王，你不是说这尸水元婴之下进去必死的吗？” “是啊，本王说过！”大黑狗淡淡地说道，随即前脚爪离地，做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背对着楚生接着道，“谁和你小子说过本王的修为？嘿嘿……本王可比你小子想象中要强大得多，现在还差一点就可以从那些人手里自保啦！” “那些人？” “咳咳，小子别管那么多，咱们现在先研究一下这一方大印！” 大黑狗将那块黑色的方形物体推到楚生脚跟。 此物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但看大黑狗的样子显然推动它需要耗费不小的力气。 好在上面的黑水已经被大黑狗弄干净了，楚生便想着将它拿起。 “小子本王和你说啊，这东西邪门得很，收进储物戒也不行，本王也无法将其认主，这里面有些道道……”大黑狗正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便见楚生已经伸出一只手落在那方形物体上面，不禁有些嘲弄地笑道，“小子别白费力气啦，这东西就算是本王……” 话还未说完，却见楚生竟然已经将那东西拿在手心。 大黑狗长大了嘴巴，正扑过去抢夺，却见这东西上蓦地泛起一道幽光，将它推远数丈。 “这小东西……该死的，小子快把它给本王看看，凭什么你能拿出来本王就拿不出来……” 楚生点头，将这东西放回地面。 对于自己能将它拿起，说实话他也有些困惑，在手触碰到上面的时候便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便下意识地将它拿了起来。 放在手心他才发现这是一枚配印，正上方雕刻着九条龙身，九龙共用一首，无端给人一种霸气的感觉。 配印下方却是什么都没有，原本楚生以为这上面还会篆刻一些文字。 配印落在地上，大黑狗便摇着尾巴就要将其叼走，但还未将其放在嘴里多久，便汪地大叫起来，“这不科学，这一点也不科学！小子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把它拿出来的，凭什么本王的东西连本王都拿不出，偏偏……” “大王，这可不是你的东西！”楚生嘴角微抽，重新将那配印放在掌心。 他有一种感觉，自己要寻找的，正是此物！ 但它究竟是什么？ 丹田内的葬土却是徒然一阵躁动，心间神秘的声音再次响起。 ——帝煞印……给我…… ——将它给我，许你永生不灭！ ——给我！ 三句话，一句接着一句。 在这三句话中楚生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似乎整个身体都将不属于自己。 正在这时，却是耳边一阵剑鸣。 便听那神秘声音惊呼。 ——这剑道……该死！ ——早该想到，你…… “这小子发什么疯，还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大黑狗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楚生。 此时在楚生身周正迅速聚集黑色剑气，剑气在他脚下化作一朵巨大黑色莲花，莲花花瓣闭合，将他全身裹住。 在这一瞬，剑气却并没有如天地灵气那样消散，反倒是变得越发凝实。 大黑狗的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惊诧之色。 “看来本王还是小看这小子了啊，嘿嘿……有趣。” …… 夜里的剑峰，某处却是无端一道白色剑芒冲天而起，虽然只是一瞬，但也有少部分人看得分明，那剑芒在虚空中幻化出一朵白色莲花。 莲花很快消散，但那片区域的剑气却是经久不息。 有人在那地方修炼！ 这些动静自然是吸引了许多人，但却没有一人胆敢靠近那片区域。 那里对于某些人来说是犹如禁区的存在，因为那里——便是执法堂！ “又一位执法堂弟子突破了。”某位玄天宗弟子遥望白色剑芒的方向，却是眉头深锁，“这可不好办了啊……” 执法堂恶名在外，自然没有人愿意他们的力量获得增长，但另一方面却是许多修士希望加入执法堂，一位一旦加入执法堂那便意味着绝对的权力！ …… 云中仙置身自己洞府之内，虽然端了一指，但此时看来他似乎与平日里并没有两样。 在他面前正平铺一张舆图，上面的地形看来，正是记载了玄天宗的大致地貌。 在这舆图上正勾画着一些符号，有些符号是红色，有些却是黑色。 “殿下，事情办完了。”在他身后突兀地响起一道女声，便见一道黑色人影在角落显现，“灵峰以及准备就绪。” “很好，接下来只剩下器峰和道峰，至于天剑峰……嘿嘿，本王倒是很想见识一下，那位酒居士会拿我们如何。”正说着，云中仙的嘴角便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拿起一支笔，在舆图上又画上一道红色标记，指着那地方说道，“接下来去这里，如此一来我的布置便没了死角。” “是，殿下。” 那道黑色人影悄然隐没。 至于云中仙则细细地看着舆图，神情淡漠地合眼。 …… 楚生觉得今日也许是他的运气到头了。 原本只是很随意地将心神沉入这配印中，但随即却发现自己与那配印似乎产生了些许联系，便觉眼前一黑，待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的意识已经离开了身体，仿佛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片黑暗世界。 对外界的一切情况都变得模糊起来，也只是隐约察觉到自己的身躯被剑气笼罩。 他正生出想要一窥自己身躯彼岸花的念头，却见面前一片漆黑空间里显露出一些模糊的景象，仔细辨认竟是外界自己的肉身情况。 “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里是哪里？” ——帝煞印内，煞界。 一道神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虽然和之前在楚生丹田内的声音有些类似，但他却无由得明白，这与之前那道声音的主人并不同一。 因为这道声音没有一点情绪波动，甚至楚生都不觉得这是在有意识地与他说话。 “煞界……又是什么？” 楚生小心地再次询问。 ——你，还不够资格。 ——离开吧，或者…… 这声音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 楚生还想继续询问，却是觉得一阵眩晕的感觉袭来。 那种整个人身体被掏空的感觉再次袭来，他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脚跟一阵剧痛，楚生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正被拽着移动。 拽着他的想也不用想，定然是大黑狗了。 “大……大王……” 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响起，拽着他的黑狗便停了下来。 时间似乎过去了有一会儿，东方天际已经开始放亮，而在他的眼前，正显现一道黑色的影子。 “小子，告诉你一件非常悲痛的事情！”大黑狗面上表情模糊，但依旧用沉郁的语气说着，但说到一半却是无由一阵笑声传来，“你已经有一部分死啦，死得不能再死啦！啊哈哈……小子，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把自己玩儿死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暮夜闻龙吟，翩翩云中客 把自己玩儿死？ 楚生很快便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抬起手的时候察觉到自己手臂出奇地沉重，好不容易抬到眼前，却发现这条手臂不知何时却是沾染了青色，这种情形似乎有些眼熟，待细想片刻才记起自己是七年前见过那种样子，就仿佛被放在土里经年不腐烂的僵尸一般。 正如此想着，大黑狗的声音却是再次传来，“小子别想啦，这就是僵尸的手臂啦！” “所以我这是……变成僵尸了？”楚生面色微沉，若是成了僵尸不久会被人讨伐斩杀了吗？当初那位僵尸王口述自己是玄天宗弟子，还不是被自己杀了，他不由得担心起来。 “嘿嘿……现在只有一条手臂尸变了而已，待全部变成僵尸还得需要一些年岁。”大黑狗轻笑一声，虽然语气里还是幸灾乐祸的样子，但也没有再如放在那般张扬，反倒是有些神情凝重，“不过小子这距离你的长生梦想更进一步啦，僵尸若非天灾人祸，肉身不腐，你魂没了还能存在个千万年，是不是很激动？” “不激动！”楚生挣扎着想从地上站起身子，却被大黑狗一屁股坐在他肚子上。 “放心啦小子，有本王在什么事情不能解决！”大黑狗却是信誓旦旦地大叫一声，“你现在也就一只手化成了僵尸，只要以后用体内剑气抵御手臂中的力量，自然不会让自己被侵蚀。” 听说可以缓解变成僵尸的时间，楚生心里当即轻舒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大王，有没有彻底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法？” “方法自然是有的，就看你舍不舍得狠下心了。” “什么方法？” “把你的那条手臂砍了！” 楚生轻咳一声，自动将方才那句话忽视了。 开什么玩笑，若是将一条手臂砍了，这让他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来自内心的抵触情绪让他很快便将这个念头削去。 却又将视线朝着边上看，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身躯已经距离那黑色湖泊近了些，甚至他都能看见那位盘膝坐着的作古前辈枯槁的面容，没了天地灵气的支撑，就算是修为再高强的修士也无法维持身躯不腐。 他不禁问了声，“大王，这是想把我搬去哪里？” “还用说嘛，自然是看你快死了丢水里，到时候把那宝贝夺来！”大黑狗汪的一声叫道，丝毫没有掩饰内心的念头，“现在那宝贝在哪里？话说小子，本王方才就发现你似乎有些奇怪，你是不是……” “我哪儿知道在哪里，不过大王你居然敢这样对我，我有朝一日一定要把你炖了！” “汪！本王就喜欢你这种想炖了本王但没那个实力的表情！” 那配印在何处？ 楚生看着自己那条青色的手臂，在那只手的手背上正烙印一道浅浅的印记，他心有所感，这印记便是那配印。但却又不敢明说，生怕大黑狗将自己的手都咬下来。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大黑狗似乎也就此打住没有继续追问。 一人一狗就这样一路向前，自然楚生腿脚有些不便，浑身虚脱的感觉依旧存在。 “不过大王，我们究竟要怎么走出去，不是说这里是风水阵……” “小子莫要忘了，本王是狗，是狗！本王怎么会迷路，汪！” “原来如此。” 太阳渐渐地从东方升起，从枯槁的山峦中挣脱。 落在这片早已疮痍的地面上。 平静的黑色湖水将折成两半的仙碑围住，也不知何时，竟是隐约可见那水里泛起一丝波澜，就仿佛是……内有活物一般。 过去两三天，好不容易活着从长桓山内走出，楚生倒是有些乏力，回到住处便径自睡了下去。 虽然一来一回只有四五日时间，但他也感觉到身心疲惫，颇有一睡不醒的架势。 也不知睡了多久，楚生只看睁眼时四周一片漆黑，就算浑身裹着一层被子也觉得一丝寒冷，才想起如今已经到了这种季节。 正想继续闭目睡一觉，却是内心烦躁，不管如何也睡不安稳，就算是盘膝打坐也是如此。 他便想着出去转一圈，正想叫着大黑狗，才发现四周没有大黑狗的身影，只好一个人走出了木屋。 今夜……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 外面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已经是入夜，未闻一点声音。 只是片刻的沉寂却被一道低沉的龙吟声打破。 出事情了。 …… 幽暗的洞府内，一幅舆图正悬在半空中，上面闪烁着黑与红两种颜色的标记。 舆图面前站着一位穿着白色长袍的少年，少年的四周亮着六盏油灯。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舆图上的内容也在发生着变化，黑色标记不断变成红色，直至最后，整张舆图上再没有一点的黑色。 “殿下，全都已经办好了。”在少年身后突兀地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便见一道黑色身影从暗处走出，“是否现在就要……” “父王那边如何？” “云帝陛下那边……小人不知。” 那少年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不管那边情况如何，既然已经做了……那就做得彻底一些，迟则生变！” “是！” 那黑色身影随着少年一声令下，便要没入黑暗中，但就在这时，少年却是又叫住了对方。 “等一下！”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少年皱着眉，淡淡地说道，“你去盯着玫虚，若是他有丝毫轻举妄动都来知会我一声，另外……若是有机会，去帮我找找春秋符道的传承到底在哪里，既然来了这玄天宗，自然不能白来一趟。” “是！” 那道人影便消失了。 待四下无人，少年的面容才完全显现在灯火中，却是显得有些狰狞。 他压低了声音，不断地低吼着。 声音沙哑得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但他每说一句话，四周便涌现一阵压迫感。 “为什么……不给我！” “我哪里不好，我究竟……” “你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不仅仅是你，还有那个人……” 他紧紧地攥紧了拳头，尽管其中一只手上已有了残缺。 手一挥便将舆图收入怀中，少年一步踏出这六盏油灯围成的圈。 …… 或许是因为体内的力量被抽空的缘故，此时楚生对四周天地灵气的波动非常敏感，尤其是开了所谓天眼，在他眼里四周灵气都有了行迹。 起初还不大在意，但时间久了，却发现这些灵气全都诡异得朝着一个方向汇聚。 那里定然有着什么。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楚生便打算去那里看看。 因为自己的一条手臂还是青色，被外人看了难免生疑，便只能用白布包裹着。 来到灵气汇聚之地，却见一棵平淡无奇的树上不知何时竟是篆刻着一道诡异的符文。 正是因为有这道符文的存在，竟是将四周的天地灵气尽数朝着树上汇聚，或许是有了灵气滋补，这棵树竟变得越发鲜艳，原本枯槁的树干上也重新冒出了绿色。 不待楚生感叹，却是忽见一道白光以树干为中心冲天而起。 紧接着便见远处也冲出上百道白光，在天空中化作一道道符文。 当这些符文全都显露在天空中的时候楚生才心中恍然。 他总觉得这些符文自己在什么地方看见过，如今才明白过来，竟是与那时候的阴阳符阵类似，想到阴阳符阵，楚生的心里便是一阵憋屈。 自己因为这阴阳符阵不仅没了去仙墟的名额，更甚者差点把自己小命赔了进去。 此刻这光柱迅速扩张，竟是将他也笼罩在其内。 楚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恰恰相反，他觉得自己被一种柔和的灵气包裹着很舒服。 那种体内亏空的感觉虽然依旧存在，但沐浴在白色光柱内，让他觉得自己的亏损在一点点恢复。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来到树边上，手刚要触碰这道符文，却是忽闻不远处响起一阵惊呼。 “该死……小子，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你是何人！” “有人？” 楚生心里已经，刚要伸出去的手却是猛地一颤，将视线转移到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在白色光柱范围之外正站着一个黑衣人。 这黑衣人站在暗处，楚生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对方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不免有些悸动，此人修为在他之上。 “这位道友晚上好。”楚生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想着接下来应该说一些什么话，但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出来，只好接着对方的提问说道，“在下乃是符峰弟子，夜里闲着无聊，便索性出来夜游一番。” “夜游？小子……你觉得这种话我会相信吗！” 那黑衣人说话间便有一股杀意流露，这杀意比之月大哥的杀意竟然也毫不逊色，楚生的心里已经开始有些慌了。 但对方并没有马上朝着自己冲过来，理应是会讲道理的人吧。 “那……那个，这是真的啊……”他干笑一声，自己的确是夜里睡不着才出来夜游，“倒是这位道友那么晚了是来……” “罢了，你没必要知道太多，小子……还不快滚！” 黑衣人却是一声低喝，妄图将楚生赶走。 这黑衣人其实也有些气恼，原本只是为了确认各个节点的状况，谁料到会出现这么一个人。 如今是关键时刻，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这小子不能杀，起码不能现在就杀死他，因为他站着的地方实在是关键。 “那……那这位道友，我们明天见……” 楚生并没有打算继续在此地停留，听到对方如此说，当即便要离开这光柱范围。 但正在这时，却是忽然一阵地动山摇。 天空中的符文闪烁，却是蓦地幻化出一道光圈，从光圈内徐徐降下一座巨大的悬空城。 紧接着便闻一道不管是谁都听得分明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 “玄天宗内一概人等——见了本帝銮驾，还不下跪！” “跪下！” “还不跪下！” “安敢不跪！” 一道道尖锐的声音传入楚生耳中，让他有一种跪下来的冲动，身躯摇摇欲坠，眼前的光景却是渐渐变得模糊。他还是有些劳累，身躯未曾彻底恢复过来，但脑子里却依旧停留在方才的想法。 要离开这里，否则会被杀掉。 “我……我这就走，马上……” 嘴里正嘟囔着，耳边却是再次响起一道声音。 这声音有些耳熟，带着无与伦比的威严，却是让他的心神不由得一震，彻底清醒了过来。 “云中城云帝驾临，实乃我玄天宗之幸事，呵呵……云帝既然来了，何不来天剑峰一叙？” “朕，便来。” 三个字，随即便见天空中巨大的悬空城内一道白光落入天剑峰的方向。 楚生的眼里看得分明，在那巨大悬空城降临的瞬间，天穹之上莫名显现出一龙一鹤的影子。 龙身盘桓欲要侵吞白鹤，但白鹤却行动迅猛，角度刁钻地想要刺伤金龙。 而这些——都是气运所化！ 操纵白鹤之人楚生自然不清楚是谁，但操纵金龙之人楚生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正是当日使用阴阳符阵之人。 因为这金龙舞动，正是随着天空中那些符文流转。 而使用阴阳符阵的人，除了云中仙又有何人？ 这些符文同样都是气运所化，也不知他是如何将那么多气运收集起来。 “好大的龙啊……”楚生不由得感叹一句。 但就在这时，那黑衣人却是一阵杀意锁定楚生，冷声道，“小子，你看得见？” 楚生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这么一位对手，看样子这黑衣人正是当初云中仙身后三个黑影之一。 但他此时也不好点破，只是显得惶恐地拱手说道，“在下修炼了一些特殊法门，所以见得到灵气的形貌。” 正如此说着，身体却是徐徐后退，他不清楚大黑狗到底在哪里，所以时至今日只能自救。 “哼，把那法门交出来与我一观！” “这……这可不行，师门秘法怎么能随意传给外人！”楚生却是微微摇头，这是玫虚传给他的法术，自然不好随便给别人。 但他也明白若是真的到了性命攸关的地步，也管不了是谁传授的了。 正要继续解释，却是不由得脚下一滑，楚生伸手就要寻个东西扶一下，却是手落在边上的书上，那只手本就是因为中了尸毒没多少知觉，再加上下手没个轻重，竟是直接在树干上砸出一个小洞。 树上的符文缺了个口子。 光柱消散。 天空中的符文也缺了一道。 楚生委屈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手已经不自觉地搭在腰间长剑上。 “那……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不？” 第一百四十六章 洞府闻真相，再次敲闷棍 凌冽的杀机不再有丝毫掩饰，那黑衣人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从气息上也感觉到他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 一身修为虽然只能模糊地感应出来，但展露出来的也足以让楚生心生胆寒。 在黑衣人身后幻化出一张诡异的灰色人脸，狰狞地发出无声的咆哮。 灵基化形，筑基境界！ 楚生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若是这三人都有如此修为，在没有大黑狗存在的情况下筑基岂不是送死？ 尽管知道或许没什么用处，但他还是拔出点星剑，剑芒在自己面前流转着随着对方气势将要达到巅峰，他也蓄势待发。 “竖子，若是坏了我们的好事，便抽了你的魂，折磨你百年！” 黑衣人死死地盯着楚生，一步步朝着他走去，终于在稍近的时候看见了其面容，那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人，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径自穿过了他的眼睛和脖子，他面上带着一丝讥讽的笑容。 “当然，就算最终我等计划成功，你也活不了。” “我……我师尊是玫虚，那可是元婴境界大修士，你若是杀了我，我……我师尊一定会找你们报仇的！”楚生咬牙切齿地说道，身躯却是缓缓后退。 现在看清楚了对方面容，他已经觉得自己走不掉了。 筑基境界面对先天境界，自然是摧枯拉朽。 楚生虽然不服输，点星剑化作一道黑芒朝着那黑衣人冲去，却见那黑衣人手一挥，在他身后的鬼面张开嘴，直接咬在点星剑上。 “唔……” 楚生眉头微皱，这点星剑是他的本命灵器，从锻造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受他体内红莲剑气滋养，早已与他心意相通，此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在点星剑的剑身上已经显露出一些裂痕，只消那鬼面再用力一些，点星剑就会碎裂。 他吓了一跳，心念一动点星剑便收回，看着那黑衣人身后的鬼面，楚生的脸上变得更加阴沉了。 “玫虚？”黑衣人却显得咄咄逼人，一步步上前来，每走一步，就仿佛踩在楚生的心底一般，“符峰长老玫虚，他能不能活过今日还尚未可知，你提起他又有何用。更何况你区区先天境界小辈，他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你与我作对！” 玫虚弟子众多，虽然平日里认识的不超过五指之数，但数量却是不少。 他会为了一个区区先天境界修士报仇吗？ 其实楚生的心里也有一些疑问。 但他还是强自整定下来，淡淡地说道，“我可是符道天才，我师尊自然不可能就这样丢下我！” “那便拭目以待吧。” 黑衣人冷笑。 “不过就算他有意，估计也不一定能够活着来到你面前了吧，呵呵……” “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生面色微沉，他隐约有种感觉，对方的心里有着一个惊天阴谋。 但黑衣人却是并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反而加快了朝着楚生走的速度。 只是眨眼，便是一股磅礴的威压袭身，原先在远处的黑衣人已经站在了他的近前。 黑衣人一只手朝着楚生的脖子一抓，这一击干净利落，楚生甚至都没有半点反应的机会。 这便是筑基境界修士真实的实力吗？ 楚生的心里不禁有些苦涩。 耳边，幽幽地响起对方的声音。 “死了就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放心吧，今日之后你师尊定会来陪你。” “说起来……你叫楚生？嘿嘿……那么弱也配和我们殿下争夺传承，倒是一种勇气啊，你的名字……看来我可以记住一百多年了。” 微眯着的眼睛猛地张开，在楚生眼中被他记住的却是那张不似人形的面庞。 以及在黑衣人身后，徐徐升起的一只狗爪。 他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小子，死到临头了你笑什么！” 黑衣人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手中的力道加重了不少。 但楚生嘴巴一开一合，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垂死挣扎，你……啊——！” 黑衣人的手猛地一顿，却是松开了楚生，他惊愕的转身，瞧见了闭眼前的最后一幕。 那是一只站起来一人高的狗，那只狗的一只脚爪上还带着血迹。 为什么会是一只狗？ 这只狗是如何在他身后的？ 为什么自己全然没有知觉？ 在三个疑问闪现脑海后，便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 楚生觉得自己身体有些脱力，在那黑衣人倒下后便颓然瘫坐在地上。 便见大黑狗颇有高人风范地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轻咳一声却是道，“小子你可是给本王惹了不少的麻烦，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修为太弱了？” 楚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失落。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以后绝对跟在你身后，绝对不乱走了！”楚生信誓旦旦地说道，“只要有你在身边，绝对没有危险！” “那可不一定。”大黑狗却是神秘一笑，继续道，“跟在本王身边要么就没有危险，一旦有危险那绝对就是必死之局！而且本王和你呆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了，好好珍惜吧小子，待本王离开时定会给你一份大礼，终生难忘！” 对大黑狗所说的大礼，楚生倒是不怎么在意。 但想到它将要离开，心里却是不由得再次一阵神伤。 黑狗要走了，自己又要失去一样东西了。 到最后，自己还剩下了什么？ “汪！小子别发呆了，现在杀了人就是结了梁子，咱们趁着别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去捞好处，快点走！” 大黑狗的呼声将楚生心神拉回来。 捞好处？ 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黑衣人，楚生心里甚至生出了一种饥饿的感觉。 “嘿嘿……是不是觉得肚子饿想吃？” “是啊……”楚生两个字说出，却是忽然觉得不对，赶紧捂住嘴。 自己怎么能说出这种东西。 却见大黑狗摇着尾巴已经来到他面前，一双幽邃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你体内尸毒在操纵你的感觉，让你产生了尸体很好吃的感觉而已，汪！小子你要不然去咬一口尝尝味儿，然后和本王报告一下口感，本王活了那么久还从没有吃过人肉呢！” 楚生脸一黑，当即否决。 一人一狗戏骂了片刻，大黑狗便已经展开遁地术，在一阵眩晕感觉后，楚生眼前的景物便一阵变幻。 待惊觉，已经来到一座巨大石门前。 石门紧闭，门上光洁如新，赫然是一人洞府。 这洞府建立在山洞内，以楚生的身份自然也有资格拥有一座洞府，但他却是住惯了木屋并没有更换。 这里又是谁的洞府？ 他皱着眉头，却听大黑狗得意地说道，“这里可是操纵上面那金龙的人所在，汪！小子等会儿本王去敲闷棍，你小子先去敲门，咱们先礼后兵。” “这算哪门子先礼后兵……”楚生摇了摇头，但还是照着大黑狗的说法去敲了门。 石门上发出一阵沉闷声响。 未及片刻，却是听见门后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 “是谁？” “那……那个，是……” 一时半会儿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操纵天穹上气运金龙的人就在里面，而里面说不定还有起码是筑基境界的修士，若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要死。 但就在这时，却听里面一声闷响。 随即门打开了，大黑狗的身影从门的内侧走出。 它汪地大叫一声，“小子怎么样，这一切都在本王计算之中，汪！” 那得意的样子，让楚生不禁想要一拳捶在它的狗头上。 一人一狗悄然走进洞府，接着里面透出的火光，依稀可见一个白袍少年正站在六盏油灯围成的圈外，在少年面前正悬浮着一幅舆图，在楚生的眼中，这幅舆图上流转着磅礴的气运，金色气运甚至充斥了整个洞府。 “你来了，我的好师兄。”那白袍少年话刚说出口，楚生便暗道不好，同时看了大黑狗一眼，怎么两人动静那么小，还是被他发现了呢。 “师兄可真是运气好，师弟在这玄天宗布置的三千道阴阳符文，竟是因为师兄的无意之举出现了破绽，不过……师兄可知道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白袍少年转过身，却是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庞。 云中仙！ 楚生面色微沉，冷声道，“果然是你！” “却不知师兄在怀疑什么？”云中仙的脸上笑容不减，却是缓缓朝着楚生走来，楚生一根符笔入手，谨慎地看着对方，却是让他不禁轻笑一声，“师兄不必如此提防师弟，毕竟在师兄的眼里，师弟实力可是及不上你的。” “当日符峰内比，那阴阳符阵是你所为？” “若是如此觉得可以让师兄心里好受一些的话，师兄便如此想吧。” 云中仙没有否认，但也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就像一击打在棉花上软弱无力。 “倒是师兄能说出这些话，让师弟我有些惊讶了，没想到居然知晓阴阳符阵这种东西，看来师兄也是知识渊博。” “你这是在做什么？”楚生冷声道，直接步入正题。 “师兄莫非看不见？”云中仙一挥手，悬在半空中的舆图便落入手中，“此物乃父王本命灵器的赝品，名曰——山海图，虽然没有正品那般力量，但在这玄天宗使用却也正合适。” “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今日便是玄天宗覆灭之时！”云中仙那双眼睛忽然直直地盯着楚生，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之色，“师兄，不妨你我二人做一个交易如何？今日你将春秋符道赠我，我……赠你一条活路。” “春秋符道？”倒是楚生有些意外对方提出的条件，下意识地问道，“莫非师尊没有传给你……” “你和我说那老家伙……该死的，不管如何讨好他，竟然什么都没有拿来，还拿普通的符道糊弄我，真当我人傻不成！我可是云中仙，我……” 云中仙面色微沉却也没有隐瞒，倒是再次以炙热的目光看向楚生，正要多说一些什么，却是忽然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取而代之的却是大黑狗两只爪子不知从何处取来的一根棒子，看见云中仙倒在地上不放心又往他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在地上弹了一下，最终还是安稳地落地。 鼻息间还隐约听得见呼吸声，看样子是没有死。 大黑狗有些鄙夷地瞪了倒在地上的云中仙一眼，冷声道，“小子本王这回告诉你一个发财的窍门，能直接敲闷棍的时候千万别站出来和人讲道理，这四周都被布下了阴阳符阵，若是你小子交出来什么传承，下一刻连渣都不剩！” 闻言楚生倒是有些心有余悸。 春秋符道自然是无法让出，就算楚生有意传授也学不来，但对方恼羞成怒之下自己也绝对活不了，若是没有大黑狗的话。 “嘿嘿……小子这回本王真的送你一场造化，呐，拿着吧。” 大黑狗的声音响起，却是一张舆图落在楚生手里，将舆图展开，却发现上面的图案已经尽数消失，原本缠绕在上面的气运都一同消散了。 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楚生眉头微皱，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将舆图收回了储物戒里。 眼角却是瞧见大黑狗一口咬下了云中君另一只手的手指，因为在那根手指上，正戴着一枚储物戒。 做完这一切，大黑狗却是旁若无人似的摇着尾巴来到楚生面前。 “小子还愣着干啥，赶紧跑路啊！” “大王，不杀了他吗？” 楚生指了指那边躺下没有知觉的云中仙。 大黑狗却是汪的一声再次叫唤一声。 “小子你在开玩笑吗，这小家伙的身上有大气运，若是本王出手说不定会触犯了什么……再说了，这小家伙身上还有一道元婴修士炼制的符箓，若是我们对他下狠手，那位元婴修士便会警觉，说不定都会找上门来！” 元婴修士？ 楚生赶紧摇了摇头，这种敌人碰上一个都是万死，哪里敢得罪。 一人一狗随即施展遁地术离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洞府内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第一百四十七章 灵鹤破梵天，云中阴阳道 天剑峰，玄天殿。 大殿内正站着两人，一个青袍中年人，以及另一个白袍少年。 青袍中年人正是玄天宗宗主，而另一个少年虽然显得年幼，但两眼里却带着不似他这个年纪的沧桑。 白袍上绣着黑龙，少年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傲然之气。 就像一位天生的王者，仿佛存在那一刻就应该位居天穹之巅俯视一切。 两人看着天空中的一龙一鹤，良久。 “酒居士，胜负已分，你输了。”白袍少年淡淡地说道，他说话间不带一点情绪波动，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就算如今金龙与白鹤之间的胜负实则并没有分出，“根据赌约，你玄天宗从今日开始便要并入我云中……” “胜负还未分出，云帝又何必心急？”青袍中年人却是轻笑一声打断了那少年的说话。 “这是天命。” 唤作云帝的少年摇头说道。 “不管如何，你玄天宗是我西漠宗门，若是你们出了事情，我西漠也会实力大伤。我这是在保护你们。” “若当真保护我们，就应该与我们一起斩了这方天穹！”青袍中年人冷冷地说道。 在他眼中第一次显露出一丝杀机和癫狂。 站在他边上的人修为与他相当，若是能成为他的助力自然最好，但他也心里清楚，以对方的身份是断然不会答应下来，更何况现在这位少年正在阻止自己。 不过少年说出来的也是事实，若是此番败了下来，也的确算是救了玄天宗。 “天命不可违。”五个字，已经将少年的心意说得清楚。 “我不信天命。”青袍中年人双目微眯，也不甘示弱。 白鹤与金龙，各自代表着双方的气运，但白鹤却显然落了下乘，因为金龙的凝聚甚至用去了玄天宗里一些弟子的力量。 少年也没有多言，两人继续看着天穹之上金龙与白鹤的纠缠。 眼看着白鹤折了一翅，气运光晕化作雨点落下，消散于无形，又见金龙挥爪，随着巨口无声的怒吼，竟是将白鹤震远。 这原本就是气运之争，但如今看来，二者的气运却是相差悬殊。 青袍中年人的面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但身边的少年却不为所动。 他不需要有任何情绪波动，因为在他的眼里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这是玄天宗的劫，也是他的义务。 他是云帝，云中城的主人。 但就在金龙挥爪将要做出最后一击的时候，四周天穹原本闪烁的数百道符文却是又那么一瞬变得暗淡下来，龙爪不由得一顿。 “云帝，胜负还未可知呢。” “哼。” 此番对话，云帝却是不由得眉头微皱。 似乎是出现了什么意外，这意外还在他的料想之外。 但那又如何呢？ 少年心里很快便定下了心神，操纵金龙之人虽然修为不够，但强大的力量也足够将那白鹤撕碎。 一旦化作白鹤的玄天宗气运消散，那么接下来玄天宗也就名存实亡，但如此便好。 身边那位青袍中年人没有反对，他也反对不了。 因为自己是云帝。 但一切的念想在接下来却让他愣神，原本波澜不惊的心境却是无由得泛起涟漪。 因为就在他的眼前，那条金龙却是随着四周的符文一阵暗淡，停在半空中不再动弹。 一定是出事情了！ 云帝瘦弱的身躯不由得一震，他想要朝前动身，却听边上响起青袍中年人的声音。 “怎么，云帝这是想走？” “那又如何？酒道人你莫非还拦得住我不成！” “拦得住。”青袍中年人淡淡地说道，语气里却带着十足的自信，“虽然不知道云帝到底因为什么要离开，但贫道此番定要阻止你……云帝方才说这一切都是天命，既然如此……便请一直留在这里，直到结果出来吧。” “酒道人——！” “云帝，你所为的是自己的天命，还是这全西漠苍生的天命！” “你——！” 少年修炼的年月不浅，就算此番发了很大脾气，也只是与对方争执几句，便退回了青袍中年人身侧，只是随即说道。“待此番事了，本帝可要向酒道人好好讨教一番了。” “客气。”青袍中年人露出一丝笑容。 “希望你能活到与本帝讨教的那一天。” 少年看了一眼边上的青袍中年人，神色中却是有些复杂。 眼看着天空中金龙停滞不前，白鹤重新幻化出完整的羽翼，虽然大小比之之前缩水了太多，但依旧一声鹤呖，朝着那金龙飞去。 随着一阵罡风吹过，所有还醒着的人抬头看着天穹，有些人看不见，只是疑惑地低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但看得见的人却是有些惊疑不定。在天穹之上的金龙开始一点点溃散，化作金色光雨，而可以清晰地看见金龙的腹部被开出了一个豁口。 白鹤将金龙击溃后，却是并没有归于沉寂，反而笔直地冲向天穹，就仿佛一把利刃，要将这黑色的天际斩破。 “你输了。” 说出这句话的人变了，青袍中年人脸上喜悦的神色再没有半点掩饰。 “云帝，还请遵守你我二人的赌约。” “哼。” 少年撇了撇嘴，颇有不服气的样子，只是看向天空中竹简溃散的金龙，他的眼中透着一丝神秘的神采，也不知道此刻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许久，他还是一步步离开了玄天殿。 “酒道人，来日本帝拜访，希望到时候你还没死。” “那可不一定。”青袍中年人却是坦然，“生死难料，又有谁能断言贫道可以活到什么时候，只是一些事情，是必须去做的……不知云帝可曾明白？” “本帝不明白。”少年的身子已经出现在玄天殿之外，“本帝只是知晓，尔等欲做那等事情，是违逆了天意！天若触怒，必将降下劫罚，到时候生灵涂炭……你可曾有这个心理准备！” “贫道此番不为其他，只为后世争一个无垠天地！” “若生，贫道落得一世骂名，若死，亦是如此……既然如此，这生死贫道又有何惧！” “只要能破开这天，就算我玄天宗——甚至是半个天下的性命全都舍弃，又如何！” 少年的身形已经完全消失在玄天之外，只是隐约还听见一道声音子啊殿内响起。 “你……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到现在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退却的。 天剑峰处，一道白色流光飞出，一直落入天穹之上那座悬城内。紧接着巨大悬城竟是缓缓变得虚幻起来，最后竟是完全消失，连存在过的痕迹都消失了。 天空中的百道符文消散，在某些人的眼里，只剩下一只白鹤在天际徘徊。 “阴阳道，好一个阴阳道……奇门五绝，是我小看了这奇门五绝……” 青袍中年人转身，将目光看向阴暗的某个角落。 “收了苍厄，此物还不能完全暴露。” …… “小子要不咱们做一票大的。”大黑狗声音落在楚生耳侧，那双幽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穹之上的巨大白鹤，“这白鹤乃是由纯粹的气运构成，代表了整个玄天宗的气运，若是它消失了，那么玄天宗也就名存实亡。” “哦……” 楚生同样抬着头，听了大黑狗的解释心里有些恍惚。 虽然一人一狗已经安全地回到了住处，但大黑狗似乎一刻都不消停，已经将主意落在玄天宗气运上。 “所以小子，咱们……” “大王我先睡了……” 大黑狗还未说完话，楚生便倒在床上闭了眼睛。 今夜原本只是为了出来转转，散散心，但却依旧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但此次将云中仙再次敲了闷棍，却是让他心里有些危机感。 对方的身份不凡，而且晕倒之前自己就站在他的面前。 若是他寻来…… 如此想着，楚生只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沉重，最终昏昏睡去。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鸡鸣声并没有将他吵醒，却是自外面响起熟悉的鹤呖。 同时外面也响起大黑狗的声音。 “小子快出来看，咱们的大白鹅飞走啦！” 利索地来到屋外，抬头便见一片氤氲的天穹之上，象征着玄天宗气运的那只白鹤竟是直接化作一把利刃，刺向天空。 利刃不断挥舞，原本又罡气组成的天穹上很快显露出一道豁口，只是在那豁口显现的瞬间，一股心悸的感觉落入楚生心里。 仿佛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大黑狗已经来到楚生脚跟，嘴巴死死咬着他裤腿。 “小子，等会儿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本王带着你跑路！没想到这玄天宗的宗主居然那么疯，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情……” 大黑狗轻声嘟囔着，沉闷的口气让楚生心里的不安更甚了，他下意识地问道，“大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要破天！” “破天？” “本王过去听说过一些流言，若天地为囚笼，生灵为刍狗，以道为神……总之，这位宗主是想破开这片天，汪！”大黑狗摇着尾巴，但少倾，咬着裤腿的狗嘴却是松开，“不过看样子这小老头的力量还不够，这种手段……可是破不了天的。” 果然，在大黑狗话音刚落，便见利刃重新化作一只白鹤，落到了天剑峰的方向。 “好端端的破天干什么，把天上捅个大窟窿上面的罡气落下来砸死人怎么办！” 楚生对此却是颇为诟病。 对于大黑狗说的流言他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可没有什么大志向，只要自己活得舒服哪里管现在在什么地方！ 若这天地是囚笼，那也是住得安逸。 倒是大黑狗闻言，汪的一声叫起来，“小子有点追求啊，若是有朝一日这天地成为了你修行的阻碍怎么办？你还不是要破开这天地，走得更远？” “到那时候再说吧！” 楚生颇为慵懒地说道，“反正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先天境界小修士，和我说了那么多有什么用处，倒不如先说点实际的……接下来我的修为应该怎么提升？” 说到这里，楚生一双灼灼的眼神已经落在大黑狗的身上。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感觉，大黑狗其实知道如何提升修为。 就算这时来运转诀已经是因为残缺而运转滞塞，但方才那气运金龙分崩离解的时候，正是在大黑狗的帮助下才吸纳了许多落下来的气运。 随着识海中气运的增加，他也确实感觉到了自己修为在缓慢增长，或许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冲击先天九重。 但同时楚生也发现，在自己魂石上再次出现了一些细小的裂痕，随着他修为的缓慢提升，魂石似乎是出现了裂开来的迹象。 大黑狗对楚生的态度有些生气，但同时也有些无可奈何。 一人一狗正互相瞪着眼睛，楚生在等着大黑狗告诉他如何提升修为，却是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号角声。 就像是一艘船将要远行，在那声音传出的时候楚生莫名觉得心里有些压抑。 而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却是山门！ 在玄天宗山门似乎发生了一些什么。 这一回没有等大黑狗招呼，楚生便已经朝着那号角声音的方向奔去。 眼角窜过一道黑影，却是大黑狗。 “小子，你怎么那么着急！” “不知道，不过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楚生沉吟，将自己心里所感说了出来。 “不过小子，有一件事情本王还是要提醒你，前面有个人，小心别撞到了！” “什么人……” 三个字刚说出口，楚生面前便已经站着一个人了。 那是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中年人，甚至头发都是斑白，一双黑色眸子宛如潭水深不可测，但若是细细看去，却又有些沧桑，仿佛看着他就会经历千万年岁月一般。 “吾徒，如此焦急……是想去何处？” 简单的问话，将楚生的身形拦了下来。 楚生看着站在面前的玫虚，好不容易将气息平稳。 拱手行礼道。 “师尊，弟子想去山门。” “外面危险，不必去了。” “可是师尊——” “你若离开符峰，为师护不住你。” 玫虚的眼神中徒然闪过一道寒芒，这种危险的目光是楚生第一次从自己师尊眼里看见，但在那道目光显露的瞬间，楚生却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动不了了。 就仿佛……时间静止了下来。 “更何况吾徒去了也是无用，前往灵妙谷的飞舟里，没有你的资格。” 第一百四十八章 故人欲远行，寂谷闻雁鸣 没有去灵妙谷的资格？ 楚生自然知晓灵妙谷是何地，那是一个与玄天宗紧挨着的修仙门派，因为只收女子或者是一些体质特殊的修士，所以门派格局很小。 但灵妙谷好歹也是传承了千年的门派，时至今日已经有实力与玄天宗分庭抗争。 “师尊，弟子不明白……” “知道为何要举行内比吗？” 楚生的疑问才刚说出口，却听玫虚的声音响起，他看着玫虚的双眼，心里却有些慌乱。 在山门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有种感觉，非去不可！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道，“弟子不知。” “我玄天宗如今有两件先天灵宝可以使用，若是使用这两件先天灵宝便能打开虚幻与真实的间隙使修士有资格步入仙墟世界，但现在——却是不行了！” “三生石被一位长老借走，至今那位长老未归，而今有传言……仙墟这些日子便要降世，宗主自知无法再等待下去，便与灵妙谷做出约定，与灵妙谷一起进入仙墟，而进入仙墟的名额要求，却是灵妙谷的规定。” “我玄天宗没有了三生石势弱，这也是无可奈何，所以此番……” “师尊，我明白了。” 楚生打断了玫虚的说话，眼中带着一丝无奈和不甘。 说到这里解释了那么多，不就是说的那一件事情吗？ 山门的玄天宗弟子出发去了灵妙谷，他们会在不久之后步入仙墟寻得造化。 而自己什么都没有，与他做出诸般解释，都是为了安抚而已。 “吾徒，你为了仙墟一行付出许多，为师心里也清楚，但为师……” “师尊不必多言了。”楚生却是忽地抬起头，脸上带起一丝笑容，轻声说道，“是弟子实力不济未能获得去仙墟的名额，这都是命。” 玫虚神色未凝，似乎听出来楚生话中的一些别意，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道，“若是吾徒可以如此想法，自然是最好了。” “切记，莫要心躁！” “待百年后仙墟再临，为师许你入仙墟。” 这是一个约定，虽然时间间隔有些长远。 百年之后的天地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谁也不能保证吧。 但楚生心里也明白，自己师尊说出这些话的缘由，便是为了给自己一些安慰。 毕竟在他的眼里，自己输了，输得很彻底。 就算击败了再多的人，一旦从台上落下，便什么都没有了。 “为师此次要闭关数日，吾徒切记努力修行，春秋符道非修为高深之修无法掌握，提高了修为才能俞加钻研。” “恭送师尊。” 楚生对着玫虚遥遥一拜。 待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玫虚已经消失了。 转身看向大黑狗，却是轻声说道，“大王，我们去山门那边看看吧。” “小子你可知道，自己去了也屁用没有！” “自然是知道的，我已经不能去了……但那又如何！” 楚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厉色，他双拳紧握，狠狠地拍在边上一棵树的树干上。 百年古木却是被他敲出了一个浅浅的坑洞。 古木一阵晃动，落下片片枯黄的树叶。 “大王你不是说过，若是有缘，就算是凡人也能入得仙墟？” “本王没说过，汪！”大黑狗连声反驳，但它看着楚生的神情却是发生了一些变化。 “就算大王你没说过，那一定在一些书里看见过，既然如此……凭什么有缘人不是我！” 楚生继续说道，他身形却是已经朝着山门的方向走去。 脚步很缓慢，但每一步都落得很重。 他知道自己无法跟着那些弟子一起走，但他就是想看看。 “……小子，以你的运气啊，本王觉得这事儿悬！更何况书里的东西你也信，本王活了那么多年月还从没见过有谁真如书中记载那样从凡人一步登天的，那绝对是市侩小说的俗套路啦！” 身后大黑狗的打击不断，但楚生却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楚生心里对于玫虚的话还是放在心上的。 但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 眼看着山门就在眼前，跨过最后一个山头，放眼…… 是一片苍茫云海。 高耸的山峦在云海之下，就是一座座孤立的岛屿。 而就在不远处，一座庞然大物落在云端。 那是一座飞舟，飞舟上三道布帆扬起，随着飞舟的远去带起一阵罡风，让四周云海一阵翻腾。 此处是玄天宗真正的山门，非凡人所能及。 眼看着在飞舟之上人影攒动，楚生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在这飞舟上，到底会有哪些人呢？ 他甚至有种突发灾劫将船上所有人都葬送了的不切实际的想法。 “怎么样小子，要不本王带你追上去，到时候一起进入灵妙谷，你去你的仙墟，本王先去灵妙谷的藏宝库转转如何？” 楚生未作回应，只是摇了摇头，转身便要走。 但就在转身的瞬间，却是忽觉远远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究竟是谁？ 他回头就要寻找那目光所在，但可惜的是云海苍茫，很快便将巨大飞舟隐没。 “怎么啦小子，又改主意了？” “……我们走吧。” “去哪里？汪！” “先回去等着，仙墟降世，总有机会的。” 言罢，便沿着来时的路一直往回走。 只是走了几步，便低头看向大黑狗，轻声问了句，“大王，你相信命吗？” “汪！本王若是信命，当初就该被炖了，小子你究竟是怎么了？本王怎么觉得你小子越来越墨迹了。” 楚生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言。 只是将目光看向某个方向。 在那里，传来一声雁鸣。 才知道已经入秋。 原来……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吗？ …… 纵横千丈，在这无尽云海之端有一座灵舟。 此舟如山，高悬于天。 舟身有云雾裹挟，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氤氲中。 若有凡人于地上无意窥得其中半点，定然打呼谪仙。 在这灵舟之尾，正站着一人。 那是一个青袍人影，他带着斗笠，看不清面容。 浑身散发着杀意的他，是灵舟之上几乎所有人都不愿意接近的人之一。 但就在现在，却有一人畏畏缩缩地靠近了他。 “那……那个……”纤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胆怯，但声音的主人还是提着胆子来到了他的面前，“月道友，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事情，在这里说吧。”唤作月道友之人正是月大哥，沙哑的声音响起，说话间杀意翻涌，让那纤细声音的主人情不自禁地后退几步，“红莲剑脉，灵彩儿……按照辈分你得叫我一声……罢了，随你。” “月……月道友，其实……” “方才还未远离玄天宗的时候，我隐约在山门见到一人。”灵彩儿话音未落，却被月大哥打断，“不知灵彩儿可觉得来山门的会是谁？” “这……师妹不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灵彩儿的身躯有些颤抖，似乎是有些害怕。 以师妹自称，灵彩儿不知不觉间将自己的身份摆得很低。 月大哥也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件事情。 “继续吧，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正如此说着，在他的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 那双藏在斗笠之下的目光朝着某个方向看去。 在那里正站着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的目光却是落在面前这位灵彩儿的身上。 …… 楚生自然无法现在就离开玄天宗。 他知道在符峰有一人一直在盯着自己。 只要自己离开符峰，马上便有杀身之祸，此番自己师尊闭关，断然不可能护得他周全。 此时按兵不动是最好的选择。 但如此念头还未坚定多久，便听见大黑狗的声音响起。 “小子，那咱们啥时候出去干架？别和本王说这段时间都得憋着。” “那我便不说了。” “小子你不厚道，本王与你相处的时日过一天便少一天，你就不能叫一声好让本王高兴高兴！” 若是继续惹事情，天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情来，现在玫虚闭关，若是再如此招摇岂不是自寻死路。 但楚生也明白，要想过几天安稳日子除了自己的努力之外，还需要时时刻刻将大黑狗看紧。 “大王这两天千万别闯祸啊！” “汪！小子你把本王想成什么人了，本王是那样的人吗？” “你是那样的狗。” “今晚本王要把你炖了，汪！” …… 天剑峰上，老妪神情淡漠地从山巅朝下看。 在她眼里云卷云舒，这一切都未曾变化，一如当初所见的那样。 少倾，她却是有些失落地呢喃着。 “师兄，你若是失败了，我玄天宗又该如何？” “若是我们败了，玄天宗封山万年。万年后定有后辈传承我等意志。” 在老妪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老妪转身，便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正站着一个白袍中年人。 正是玄天宗宗主。 “可是这玄天宗再也经不住……” “师妹无需多言，若这天下苍生囚禁，苟活又有何意？” “天下苍生……天下苍生可不会记得你！”老妪话语中带着一丝悲戚，尽管已经活了那么多年岁，但说到动情之处，还是情不自禁地落下眼泪，“若是此番再如碎虚长桓那般失败，我玄天九峰可就变成五峰了！” “师妹……” 青袍中年人不再多言，手一挥便是一道流光裹挟全身，身形一闪消失在老妪视野之外。 良久，那老妪终归还是长叹一声。 双目继续看着下方的云卷云舒。 …… 天穹之上，有七色流光隐现。 此谓之天罡之气。 原本只是居于九天之上的天罡之气，却有了缓缓下降的趋势。 甚至一些原本看不见天罡之气的人，也因为天穹之上的异变而能感觉得到，在他们的头顶有一股无法抗衡的力量，正在向他们靠近。 也不知过了多久，散发着氤氲光辉的天罡之气忽然变得狂暴起来。 它们在虚空中交织着，分别化作一座座虚幻的亭台楼阁。 这些亭台楼阁在修士眼里自然看得分明，但它们却全都倒悬着，仿佛是这方世界的倒影。 甚至从那虚幻的世界里，还能看见仙禽走兽，犹如真实一般的虚幻场面，让人看着便不忍心闭目。 在修士眼里尚且如此，在凡人眼中却是另一方光景。 白天原本各家都要出门习作，但这些日子却人心惶惶。 “王兄，你快看这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家里可是出了个秀才，那可是文曲星转世，何不去问上一问，现在这天如此诡异，怕不是上苍震怒，仙人要降劫于我等……” “李兄休要问我，就我们家里那位秀才……唉，说来也不怕李兄笑话，他自从去了帝都之后便音信全无，哪里还记得我这样的穷亲戚！” 茶馆的某个角落正坐着两个面色黝黑的年轻人，他们是下地里做事的农家，一看便知。 只是此时他们却都无所事事地喝着茶，一脸的忧色。 原本应该是秋天应该是收获的日子，然而…… “王兄也不能这么说，就算人家不认你这个亲戚，等你去了帝都寻上门难道还会不认你？不过你我都是穷苦人家，好容易咱们这块地出了个秀才，你若是去帝都可得捎上我，让我也去沾沾光……” “成，那咱们过两天就动身去帝都，要我说种地也种不出什么花样，还不如去帝都寻个大官做做，还能捞点好处，嘿嘿……” 两人谈话的内容很快便转移到了别处，但这件事情却是已经昭然。 天象异变，整片天穹都变得诡异起来，在凡人的眼里，天空变成了七彩。 他们看不见那些倒悬着的阁楼，更看不见那片虚幻的世界。 他们只是面对这一切未知的天象，发自内心地感觉到恐惧。 有地方已经搭建起来高高的祭坛，杀鸡宰牛地做起了祭祀。 甚至还有地方将死囚搬来，以烈火焚烧，希望获得上苍以及那些仙人的原谅。 无知的人总是如此，在发生异变后想到的不是探究其原因，而是将一切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仙神身上。 繁乱的祭词响起，天空中的变化还在继续，知者欣喜，不知者依旧是一脸懵懂。 …… 某座山的山道上一位远行的书生，他正背着个竹制书包，也不知要去何处。 只是书生还未走多远的路，却见在他面前蓦地显现一道白色的门户虚影。 书生惊疑了片刻，却是咬了咬牙朝着那白色门户的方向走去。 他的身形很快便消失在门户内。 紧接着……那白色门户的需要也消散无踪。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天上世界如梦似幻。 单只是抬头看去，便有一种想要一窥究竟的欲望。 只是楚生心里也明白，若贸贸然飞上去，等待他的只会是磅礴罡气无情的碾压。 天空中的如此异象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但他还是听了大黑狗的安排，并没有急着寻找前往仙墟的道路。 “仙墟才刚刚出现，状态还不是很稳定，若是此时进入定有凶险！” 大黑狗信誓旦旦地说道，让楚生再无反驳的机会。 尽管此时楚生更想知道它是如何打算，但大黑狗也只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刚子，详细内容并没有多说。 “小子莫急，本王既然说了要与你一起去仙墟寻宝，就一定会带你去！” 在得到如此答复之后，楚生也就干脆放弃了再次询问的打算。 只是在往后的几日里，他总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似乎在天穹之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感觉也越发强烈。 然后大黑狗便消失了几日，楚生不明白它去了何处，只是在大黑狗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显得有些劳累，一身黑毛也满是烟尘。 一直到这一天的到来。 由于不清楚什么时候仙墟完全稳定下来，所以楚生干脆恢复了往日的作息，睡觉睡到自然醒，醒了就开始打坐修炼，或是修习春秋符道。 这段日子过下来也颇为惬意。 但就在今日，一大早地便听见大黑狗一阵狂吠。 “小子快醒醒，仙墟临世，咱们去寻宝敲闷棍啦！” “唔……大王你怎么还惦记着敲闷棍……” 楚生揉了揉眼睛从床上起身，却发现大黑狗已经人模狗样地两条后腿站立着，前脚爪叉在腰上，就这般站在他面前。 “这不是当然的嘛小子，能够玩阴的谁还会光明正大地给别人正面怼，小子你还是太单纯了，等过些天本王教你最后一课，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是修真界的险恶啦！” 大黑狗如此说话明明带着一丝喜感，但这句话落在楚生的耳中，却让他情不自禁地感觉到一丝严肃的氛围。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从床上起身。 便问道，“那大王，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去仙墟？” “别着急啊小子，这仙墟又不是过会儿就没了，咱们先去一个好地方，嘿嘿……昨夜在你睡着了的时候本王准备了好久，此行定然万无一失！” 一人一狗相继离开小屋，随着大黑狗一声低吠，便见白光从它的脚下升起，只是数息便将他们尽数包裹在其中。 无数道玄奥符文闪烁着，化作一个巨大的圆形光球。 只听一道破空声响起，圆球上方虚空竟是显现出一道黑色裂痕，只是三息时间，白色光球便没入了黑色裂痕中，而大黑狗和楚生却是早已没有了身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木屋前显露出一人。 是个老人，他冷眼看着面前的木屋，伸出一只手朝着前方一指，符文从天而降，落在木屋上迅速燃起大火，只是几息的时间，木屋竟是悉数葬送在大火种。 “红尘，你在干什么！”做完这一切后，便听远远地响起一声怒喝。 火焰熄灭，只是火海中的房屋已然不见了踪影。 在火焰中走出一月白色长袍的中年人。 正是玫虚！ 只是此刻的玫虚身形显得有些怪异，还未熄灭的火焰竟是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玫虚，莫不是不敢以真身见我，却用了幻术！”红尘道人的语气带社一丝凶戾，“快说，你的弟子去了何处，贫道要斩了他……你无法阻拦贫道！” “他去了该去的地方。”玫虚声音空灵，不带一丝情绪。 他淡淡得看着面前站着的红尘道人，有些冷漠。 “红尘道友若是想杀了他，在这玄天宗之外尽管去找就是，问我作甚。” “你是他的师尊，不找你还找谁，快说那小子去了何处！” “你觉得本座会说？”玫虚微微摇头，身形却是渐渐淡去，眼看着就要完全消失。 而红尘道人闻言，却是又一道符文化作利刃朝着玫虚落下，将其原本就要散去的虚影完全打碎。 紧接着一股磅礴的威压席卷四周，带起一阵沙石。 “斩我传人，断我道统……此仇不报不入化神！” “啊——！” 苍老的声音响彻，老人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癫狂。 而与此同时，一间不知何处的石室之内，玫虚盘膝坐在一张玉床上。 四周氤氲的灵气裹挟着，被其吞吐入体内。 他的手里正握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碧蓝色石头，随着灵气落入体内，那块石头上一点点流光竟也融入他的手掌，在其掌心隐现一道诡异符文。 “吾徒，你又是去了何处呢……” 长久的叹息在石室内回荡着。 …… 这一回楚生却是不觉得有失重的感觉。 只是在被一道白光包裹着，脚下的地面有那么几息的时间消失了，但整个身子却并没有往下落。 待白光消失，眼前再次出现景物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一座山的山头。 四周树木低矮，所以边上的景物一览无余。 自然也看见了在远处悬浮着的一座巨大飞舟。 在见到那飞舟的瞬间，楚生心里便已经反映了过来，这里究竟是个啥地方。 他低头看着亢奋地摇着尾巴的大黑狗，还是有些不确定地小声问道。 “这里是……灵妙谷？”灵妙谷与玄天宗的距离其实很远，就算是那座巨大飞舟全速飞行，没有三四天也绝对无法抵达此处，但大黑狗却又不知道用了什么神通，只是数息便将他们送到了这里。 “汪！小子这里自然是灵妙谷，快点和本王过来，带你去看好宝贝！” “去仙墟？”楚生心里有些小激动。 “来了你就知道了，汪！” 大黑狗没有明说，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楚生无奈，只能跟了上去。 一路上也没有见着半个灵妙谷的修士，虽然远远地听见了她们的声音，但也不知是不是大黑狗有意为之，前行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碰见，久而久之楚生心里那种做贼一般心虚的感觉也就淡了许多，他本就不是来这里做贼。 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一座山头，大黑狗话也不多说便一头扎进一片细密的草丛里。 此地应该是没有多少人来过，而今落入足有一人高的草丛，虽然不知为何，但楚生还是下意识地将身子弯下，让自己发出来的声音尽可能地降到最小。 又走了许久，大黑狗终于停了下来。 不远处响起一阵水声，似乎是来到了一片湖边。 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湿润了许多。 “大王，这里是什么地方……” “嘘，小子小声点儿，本王带你来看宝贝！” 大黑狗激动得叫道，它一只狗爪子将前面的草丛掰开来一段，透过草丛间隙，楚生看见一片氤氲的湖水，水面上荡漾着水汽，在光照下化作一条彩色带子。 这儿竟然真的有一片湖水！而且还不是很大。 但更让楚生感到震惊的却是此时在湖水中的几道人影。 起初还看着有些模糊，但若是仔细分辨，竟看得见那是五个女子身影，而且随着四周雾气一阵变幻，都要见得到那五个女子的相貌。 同时，耳边也响起了大黑狗幸灾乐祸的声音。 “怎么样小子，本王这回没有带你来错吧，是不是很惊喜？嘿嘿……男人嘛，哪里还有比妹子更让人动心的宝贝，这宝贝可是本王预先踩了点，好不容易才寻来滴，你小子要怎么感谢本王？” 感谢？ 楚生觉得自己现在只想寻一口大锅把它炖了！ 现在他想到的只有自己若是被发现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哪里还管得着眼前的风景有多美，虽说眼前的一切却是别有一番风味，但他可不想如此毫无防备地站在这里欣赏啊。 他压低了声音对着大黑狗耳边轻声道，“大王，我们还是快些走吧，这地方太吓人了！被发现了怎么办！” “小子你胆子也太小了，本王的技术你还信不过吗？就那两个小娘子，本王就算站在她们面前她们都发现不了本王！”大黑狗汪的一声叫道，在那一声叫唤后楚生吓了一跳，赶紧将自己的身子压低，但四下打量却发现并没有引起水中那五个女子的注意，当即轻舒一口气。 “大王你吓死我了……” “嘿嘿，是不是很刺激？是不是很惊喜？本王和你说啊，有时候活得久了就是缺乏这种刺激紧张的感觉，还有一些老不死活久了就开始想着怎么死，最终心魔滋长连轮回的机会都没了，所以说多做做这种事情有助于长命百岁，抵御心魔！” 他生平第一次听见有人把偷窥人洗澡说得如此光明正大冠冕堂皇，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心里正纠结着，却是忽然听见大黑狗汪的一声惨叫，紧接着没有等楚生来得及反应，便觉得眼前一阵黑，在失重一般的感觉席卷全身后，他发现自己回到了来时的那座山头。 “哎呀，本王还是觉得你说得对，这地方太吓人了，所以接下来本王决定带你去其他地方转转，寻个进入仙墟的入口……” 也不知这大黑狗是如何忽然转了性子。 但他又隐隐感觉自己知道大黑狗如此做的原因。 因为就在方才大黑狗强行施展遁地术离开之前，他分明感觉到一股杀意锁定了自己。 并不是没有被发现！ 或许早就被发现了，而自己若是再晚一些离开，说不定都身首异处了。 在庆幸大黑狗逃命手段一流的同时，楚生的心里也不由得诽谤了它两句。 最后还有一些遗憾的却是在那片薄雾中，他竟是什么都没有看仔细。 “小子走快点儿，还想不想去仙墟？丫的你小子怎么那么墨迹……” 不知不觉间，大黑狗已经一溜小跑站在远处。 …… 天上楼阁水榭未变分毫，不管身处何地，抬头所见的都是一样。 那片倒悬着的虚幻之物也渐渐凝实。 有好事者曾经细数过里面的建筑数目，确定有十万八千座房屋、三千五百条河流以及十二座高塔，其中每一样都代表着一道仙家机缘，就连那飞禽走兽都有可能是造化所在。 而如此一大片区域却是被冥冥之中分成五份，或许如此布局让人想到了消失在岁月中的仙地白玉京，便以白玉京所化仙墟命名这片区域。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这片仙墟幻影此时以罡气显露，曾经有记载的几次却并非如此，上一次仙墟藏身于天下水中倒影，上上次又藏身于世间一切铜镜之中，似乎只要是能照映出虚幻之物的存在，都有机会成为仙墟显现之物。 一片旷野，穿着紫色长裙的老妪和一位朱红色长袍的年轻女子相对站着。 “红鸾，八尺镜可带来了？”老妪轻声咳嗽一声，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地看着面前的朱红色长袍的年轻女子。 那年轻女子唤作红鸾，乃灵峰峰主。 红鸾也不多言，单手一挥，手心便显现出一块八卦镜，八卦镜只有一只手大小，上面还带着青绿色铜臭，若是粗略看去只是一块古旧的破镜子，但这镜子却有个震撼的名字——八尺镜！ 传言此物天地蕴生，上有先天八卦图，又以先天至火煅烧九九八十一天筑就这一先天灵物。 “很好，红鸾……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便开始吧。” 紫裙老妪微微颔首，却是同样手中露出一座九层小塔。 这小塔通体黝黑每一层都镶嵌一枚异色圆珠。 “众妙塔？”唤作红鸾的年轻女子眉毛微微一挑。 “小子倒有些见识。”紫裙老妪冷笑一声，看了一眼四周。 在这四周站着两宗金丹境界之下的天骄，尽管玄天宗一方的弟子看着四周灵妙谷诸位面色有些难堪。 他们本不应该只来那么点人，他们有实力靠自己打通前往仙墟的通道——若是另一件先天灵物还在的话。 “四方天叱，造化无疆，灵玄同烨——开！” 第一百五十章 真幻两相易，一步入仙墟 随着那紫裙老妪口中念诀，手中小塔朝着天空中一抛。 便见一道黑色光柱从地上升起，与天空中氤氲的虚幻景物相接触，竟是未曾直接穿过那片虚幻光景，反而在与其接触的地方停顿，化作一道白色的巨大门户。 这门户呈现圆形，显现的瞬间天地间却是忽地一震。 门上烙印黑白二色的太极图案，门户紧闭，虽然显露出来却未曾有丝毫开启的迹象。 紫裙老妪一声怒喝，“红鸾——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红鸾也没有丝毫犹豫，手中八尺镜也抛向虚空。 顿时光芒大盛，八尺镜的光辉落在白色门户上，似乎是产生了冥冥之中某种共鸣，那扇虚幻的大门渐渐地开启。 “定！” 随着红鸾一字喊出，介于虚幻的门扉瞬间凝实，化为真实存在悬浮于虚空中。 只要踏入那扇门户，便能进入仙墟！ 一时之间在场所有人都难掩激动之色。 仙墟开启，代表了一些人可以获得前所未有的造化。 但正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却是遥遥响起。 “既然仙墟大门已经打开，那么……红鸾，就请你挑选几个弟子进入吧。” “你说什么！” 循着声音看去，却见不远处不知何时正站着一个穿着黑裙的中年女子。 那中年女子翩然走到老妪身侧，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红鸾便讥讽地道，“我灵妙谷可比不得你们玄天宗，虽然以后天灵物勉强打开了虚实之门，却无法维持太多人的进入，你们虽然挑选了那么多人，但进去的却要少一些了。” 这是刁难！ 红鸾面色微沉。 她也见过之前那次开启虚实之门，自然也知晓进入仙墟根本就没有什么名额限制。 红鸾认识面前的中年女子，光是听声音就知晓了她是何人，在上次开启仙墟大门的时候她也在场，那时候她与自己都还是才入筑基的小修士。 “冰女，不要欺人太甚！” “欺你太甚？呵……”唤作冰女的中年女子两手背负，“今日便是欺你，又如何？此地不是你玄天宗，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红鸾一时气结，但短时间里她也寻不到反驳对方的办法。而且她心里也清楚，今日所遭受的一切，在从前全都是灵妙谷遭受过的。 这是报复吗？ 迟滞了片刻，她最终还是袖袍一挥，朝着玄天宗的一众弟子走去。 有些事情，必须得解释清楚，不管接下来造成如何巨大的影响。 她得负起这个责任。 …… “小子，那里就是进入仙墟的入口！” “大王，这上面的入口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么简单就把进入仙墟的入口打开，怎么看都有点假……” 楚生与大黑狗正站在远离空地的地方，楚生看着那扇门户，心里却有些慌乱。 天上的可都是幻影，起码若是贸然往上冲，只会遭到无尽罡气的绞杀。 越是到了关键时刻，楚生反而有些不确定起来。 倒是大黑狗汪的一声低吠，一口要在楚生的腿上。 “大王你干啥，发什么疯呢！” “小子不许怀疑本王的洞察力，瞧见这双亮闪闪的大眼睛了没，本王的眼睛没瞎，知道上面是个啥东西！”大黑狗又是一声低吠，咬着楚生裤脚管，身周一道白光闪过，便裹挟着楚生的身躯迅速飞到天空中。 黑色光柱还未散去，正抵着那白色门框上，一人一狗迅速来到巨门之前，在他们身周的白光一阵变幻，楚生往下看着下方的人群，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才知道那些人看不到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见了没，这可是用两种灵物开启的仙墟大门，那两个小丫头手里拿着的都是宝贝，尤其是你玄天宗的小丫头，手里拿着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先天灵物，和你身体里的葬土是一个规格！” 楚生视力不凡，自然也看见了那红裙女子手中正紧紧攥着的一块小巧镜子。 只是粗看第一眼，便觉得眼熟，仔细思忖片刻后，却是不由自主地轻噫一声。 “怎么小子对着丫头有兴趣？汪！如果你对她有兴趣本王倒是可以帮个忙敲她一棍，到时候先上了再说……” “大王别搞事情！”楚生面色微沉，轻咳一声继续解释道，“那是来玄天宗前几天就遇见的前辈，还给我测过体质的！” “这么一说本王也有点印象了。”大黑狗尾巴摇得厉害，却是脱口而出，“不过这也不是你嫌弃人家的理由啊，不就是修为比你高年龄比你大了点吗？小子不是本王说你，遇上一个心动的姑娘就赶紧上，上不了就下药，大不了被她杀了来世还上她！” “咱能别再说这件事情了不？” 楚生已经连动手的想法都没有了，面对如此一只实力比他高而且还十分容易作死，并且还要拉着别人一起作的狗，他唯有忍耐与等待，等着这只狗不知哪一天会忽然脑抽一下把自己活着连带着他一起玩死。 他只能在黑狗乱说一通之后将话题扯到别处，指了指外边化作亭台楼阁的天罡之气便问道，“不过大王，这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们看见的这些天罡之气不都是幻象吗？” “小子见识太短，这天罡之气只是一种载体，而这扇门才是你所见到的幻象中真实的存在，通过这扇门就可以前往你所见到的虚幻世界……这些大道理本王不擅长讲，反正进去了就有宝贝，若是你不敢进去本王就先走一步！” 大黑狗并不愿意解释太多，虽然就算它再如何解释也无法让楚生听懂。 也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大黑狗来到半开着的门户前方，一人一狗没有丝毫停滞地冲入那扇门户中。 …… 地上紫裙老妪轻微地颤抖，引起身侧女子的注意。 “怎么了？”冰女眉头微皱，老妪的手一阵抖动，那束黑光都变得黯淡了一些。 “长老，方才忽然觉得有人进入虚实之门……” “是你的错觉吧，这大白天的天上一个人影也没有，怎么可能会有人进去！”冰女冷哼一声。 那紫裙老妪还想说一些什么，但看着身侧的冰女却是半响没说出一个字。 倒是另一边的红鸾诧异地看了一眼天空，脸上露出一丝怪异之色。 但那也只是一瞬，她很快便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面前满脸悲愤的一众玄天宗弟子的身上，这些弟子中有一些天资极差，就指望着此次能在仙墟中夺得造化从此成为天之骄子，但红鸾说出口的话语显然将他们的一丝梦幻打碎。 他们将何去何从？ 一些心理素质低的弟子已经开始抱着头蹲在地上，还有些茫然地看着天空中的幻影。 或许在这些弟子之中唯一不用担心的便是那些天才了。 因为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有这个资格。 “你们都是我玄天宗弟子！”红鸾沉着脸，一字一句的声音落在所有玄天宗弟子的耳中，“此次前往仙墟的都是我玄天宗最具有实力之人，不管你们身份如何，能够站在这里就足够证明你们的力量！” 但她的话却并没有打动大多数人。 所有人都心里清楚，说出这些话无非就是为了将他们安抚住。 但焦虑的心又怎么会是这三言两语就能安抚得住。 看着面前没有丝毫变化的人群，红鸾眉头微皱，继续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与你们的心情其实一般，既然都站到了这里，经过层层选拔，为何还是不能让所有人都有这个机会，但你们也要清楚——此番你们是代表我玄天宗，无论你们在这里做了什么事情，都与我玄天宗息息相关，这已经不只是一次去仙墟寻机缘的试炼了！” 四周还是一片寂静，远处紫裙老妪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嗤笑。 这边的声音在那边并不能听见，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 正在红鸾心焦的时候，却见远处走来一个青袍人影。 那人头上戴着斗笠，浑身不经意间就有一股杀意流露，让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尽管那双眼睛被斗笠遮住，但依然难掩其锋芒。 青袍斗笠之人首先却是站在那紫裙老妪面前，丝毫不忌讳对方强横的修为，自顾自地说道，“我要进去。” “你是谁？”紫裙老妪眉头微皱，她不认识站在面前的人，但冥冥之中心里却有一种危险的感觉，直觉告诉她站在面前的人很危险。 “玄天宗弟子。”仅仅说出五个字而已，但这五个字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机。 竟敢对着紫裙老妪释放杀机，这小子活的不耐烦了吗？ 一众灵妙谷弟子眉头紧皱，但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玄天宗弟子若是想进去，和红鸾去说！” 虽然对面前此人有些不屑一顾，但她还是尽可能地没有将面前此人的狂妄放在心上。 虚活如此多年岁，与一介小辈斤斤计较，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件值得的事情。 但对方似乎就这样和她杠上了，沙哑的声音继续响起，“她说了不算，得与你一说。” 此言一出，有些人的脸上就挂不住了。 这说的什么意思，虽然说的是事实，但也不用如此将话全都说明白吧。 “咳咳，这位小友，其实……” “我要去。” “其实你可以……” “让我上去。” 眼看无法让对方从自己眼前离开，正要挥手赶他走，却是猛地被身侧的冰女拉住肩膀。 疑惑地朝着对方的方向看去，却见那冰女面色有些难看，迟疑片刻后冰女说道，“你可以上去了。” “冰女长老？” “让他去！” 在两人目送下，青袍身影身周一阵剑气缠绕着，竟是直接腾空而起，朝着那扇门户飞去。 尽管在地上灵妙谷弟子中有些人毫不掩饰羡慕之色，以及玄天宗众人也有些纷纷表示嫉妒，甚至有几个显露出一丝杀意，但都无可奈何。 人已经上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更何况玄天宗知道他的身份，光是执法堂这三个字已经压得很多人喘不过气来。 “执法堂。”冰女淡淡地说道，在她眼里还有些凝重，“玄天宗的执法堂，那里都是一群疯子，此番不让你与他计较，也是为了我们灵妙谷。” 紫裙老妪没有多言，只是朝着冰女的方向欠身。 虽然最初还有些抵触，但直到缘由后，她的心里反而放宽了不少。 “那么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事情了……” …… 楚生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太奇怪了。 穿过那扇介于真实与虚幻的门户，入眼是一片黑白的世界。 在这片世界里，天地被分成了纯粹的黑色与白色，就仿佛是一幅巨大的水墨画。 白水黑山，在水里还能见到黑色的鱼群。 而此时他正和大黑狗悬在半空中，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着他们一直降落到地上。 此地是真实还是虚幻？ 落在地上的楚生伸手拔了一棵边上的黑色小草。 的确是真实的小草质感，但那黑色小草离开土地，竟是渐渐地开始融化，最终在他掌心只剩下一滩黑水。 放到鼻息闻了闻，有着一股墨香。 莫非此地是一幅画，而他们正置身于一幅画里？ “小子别想了，此地不凡，本王确定十有八九这里曾经有过真正的仙，不负仙墟二字！” 大黑狗的声音响起，将楚生心里的杂念悉数摒弃。 却见它已经撒开丫子跑到了远处，一只脚爪朝着某个方向指了指，“快些跟上，本王要去那里，看见那边的楼没有？本王闻到了宝贝的味道！” “大王别骗人了，这里除了墨水的味道哪里还有什么宝贝的味道……” 虽然如此说着，但他还是起身朝着大黑狗的方向走去。 “大王这里也许有危险，我们……” “放心吧小子，这里既然是仙墟那一定有危险，不用怀疑！” “那我们要不小心一点……” “小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本王啥时候没有小心过！看见那边那棵树没有？本王怀疑那里有陷阱！所以咱们绕道……边上有河淌水过去。” 大黑狗言罢便一只脚爪放到水里，但还没等完全放进去，却是一阵狂吠。 “汪！疼死本王了，小子本王是不是一只爪子废了？” 楚生定睛一看，便见黑狗爪子上正叼着一条鱼。 无奈地扶着自己的额头。 “大王要不我们再小心一点？” “小子你要相信本王，要……汪！本王的尾巴进水里了，汪——！” 第一百五十一章 曾有墨中阁，洒雨凝仙兵 水中的鱼儿落在岸上，和预期的一样，翻腾了一会儿便整个儿化开，作一滩如墨水一般。 如此诡异之事，楚生还有些难以接受。 一直到他看见大黑狗没入水中的那一截尾巴居然也化开一些，一点点黑色如墨水一般的液体落在地上，楚生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他指着大黑狗的尾巴，有些结巴地叫道，“大……大王你的尾巴化了！” “小子慌什么，不过是尾巴化了而已，本王又不是没看见。” 大黑狗对目前发生的状况却显得有些不以为然，摇着尾巴继续朝着那棵先前口口声声说着有危险的墨色大树走去，“此地有些玄机，一切都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你小子若是在这里死了，那可就真的死了，不过本王这尾巴若是从此地离开，自然可以恢复，因为在此地发生的一切到了外面都是虚无！” “那……那大王，前面你不是说有危险的吗？怎么现在直接走过去了？” “既然入了修真界，自然不能畏畏缩缩地过活！”大黑狗义正言辞地说道，“放心好了，有本王在前面开路，你小子绝对死不了，前面就算是有必死的危险，本王也无所畏惧！” 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让楚生心里都产生了一些错觉。 似乎这只黑狗在关键时刻还是很可靠，不仅仅是会作死而已。 眼看着面前那棵黑色巨树迫近眼前，楚生心里也无由一阵压力。 是否当真如大黑狗方才所说，前方有大凶险？ 但是不管怎么样，大黑狗都放弃了从路边小河淌过去的念头，水中之物比起现在面前之物显得更加清晰明了，天知道在这看不到水底的河里还有些什么东西，方才只是一条鱼咬着大黑狗的尾巴和脚爪子，或许下一次就会是更加难以名状的东西呢。 一步，两步…… 四周气氛越来越凝重，一直到大黑狗带着他正站在那棵巨树面前，将要经过它的时候，楚生才停住了脚步，完全是下意识地喃喃自语道，“大王，说好的陷阱呢？方才不是说了这棵树的地方有陷阱……” “汪！小子你没看见吗，那里那么大的陷阱，若不是本王及时提醒你小子连死都不知道怎么写！”大黑狗气愤地朝着楚生乱吠了一顿，却是摇着尾巴淡定地来到那棵巨树之前，伸出爪子就在树干上一划。 白色的划痕落下，在树干上渐渐形成两个无法直视的字。 “看见了没？那么大陷阱呢！” “哦……”楚生看着巨树上的陷阱二字，陷入沉思。 但还未过多久，却听大黑狗的声音继续响起。 “本王今日再教你一字，看见了没！汪！” 楚生朝着大黑狗的方向看去，却见在陷阱二字的正下方，歪歪斜斜地写着一个“死”字，虽然不知道为何，但看到树干上的这三个字，他的心里就不由得生出一种想大笑的感觉。 这不就是孩提时候在树上的涂鸦吗？ 他至今还记得小的时候在树上写着篆刻几个大字，然后和自家少爷一起扮演山贼和官差的游戏，自然官差是自家少爷，现在想来两人两人的身份或许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定了下来，若是不出意外的话…… “大王，你是认真的吗？”楚生嘴角微抽，但眼看着大黑狗已经走到了远处，楚生心里无奈只好跟上，它不愿意继续纠结于此时，楚生也不好多说。 更何况现在来仙墟的人可不只是他们，还有更多的修士在仙墟之外虎视眈眈。 此时自然是能早些寻得造化为佳。 一人一狗之间再没有多说一句话，大黑狗解释了一番所谓陷阱究竟是何物之后，便一蹦一跳地朝着远处可以看见的楼阁跑去。 眼前是黑白相间的蜿蜒小道，虽然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但似乎前方根本就走不到尽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楼阁。 那是一座四层高的楼阁，或许还在仙墟之外的时候便已经看见过它，但当其真实伫立在前方的时候，楚生才真切地感觉到它的真实。 楼阁不大，仿佛就在眼前，但不管怎么样都走不到它的面前。 最终，大黑狗还是怒了。 “汪！小子你给评评理，本王不就是想捞点好处，怎么就是到不了地儿！” “大王，要不我们再往前走走……或许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呢？” 虽然心里也是和大黑狗一般的焦躁，但楚生还是忍着，或许是为了可以更好地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很多时候他也开始学着隐藏自己心里的想法，尽管有些时候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你咋就那么好说话，本王总觉得你小子有点缺心眼儿，是不是等会儿忽然从哪里蹦出来一个陷阱你小子也和现在一样淡定？” 大王停下步子，一双幽邃的眼睛盯着楚生，让他心里有些发虚。 他很赞同大黑狗说的话，但还是尝试和对方沟通，“大王别着急啊，或许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呢，要不然咱们还是用御空符飞到天上看看……” “你这是作死！”大黑狗狠狠地瞪了楚生一眼，“此地可是仙墟，虽然不知道大致规则，但一般像这种有宝贝的地方飞到天上绝对会倒霉，到时候不死也掉层皮，本王这身毛可是好不容易长齐，就这样毁了你陪本王不成！” 楚生没想到只是简单地提个意见居然也会遭到大黑狗如此程度的反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但他还是一口咬定方才的观点。 “就算不往上飞，继续朝前走总是能到的……” “小子你别搞事情，本王现在这是在对前人布置的机缘给予最中肯的批判和指点，以后小子你如果要嗝屁的时候布置的墓地一定要简洁，要不然世界末日都没有人寻到你的传承，明白了没？” “大王别说那么可怕的话啊……”楚生干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我可还没死呢，再说了我有什么好传承的，若……若当真是死了，或许也就是尘归尘土归土。” “小子你太看轻自己啦！你身上可是有春秋符道，还有本王给你的时来运转诀，还有逆先天灵物也在你身上，这三样东西放哪里都足够一些小辈抢破脑袋，尤其是逆先天灵物……若不是本王碍着你的面子下不了手，你以为还能活到现在？” 这回楚生倒是有些认真地点了点头。 大黑狗说得不错，若是它想要，在这世上似乎还真的是什么东西都能拿得到。 毕竟实力摆在那里，那时候听大黑狗的口气，传说中的元婴境界修士它都未曾放在眼里。 不知不觉间话题似乎岔开了许久，等最终一人一狗再次回到究竟何时走到底的话题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过去许久。 “咳咳，小子你还有何话好说？”大黑狗故作深沉地干咳两声，一只狗爪子却是撑着自己的腰，样子有些滑稽，“现在估计那些修士就要进来了，若是被他们抢先了本王的好处就没啦！你小子要如何补偿本王？”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楚生轻声嘀咕一句，却是没有继续纠结，“反正继续往前走几步，肯定能走到那个地方的！” “若是走得到那个阁楼，本王学狗叫！” “你本来就是……” 话还未说完，却见大黑狗已经朝前走去。 楚生想让大黑狗将他的话听完，当即跟了上去。 只是还未走多元的距离，面前那条蜿蜒的小径却是一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便是一座恢弘的四层阁楼。 阁楼虽然看上去不大，但也的确是配得上恢弘二字。 它就像是一座小山，各路本体只有四层四角，或许是因为通体黑白二色，导致无法看清楚上面细微的纹理，但通往阁楼的阶梯却是从上至下逐级扩张，宛若一个整理的三角，也不知道从第一节台阶开始到最后一共有多少，只是在楚生的眼里，这一切都让人眼花缭乱。 “大王，所以我说了只要继续往前走……” “汪汪汪！” “大王你怎么了？” “本王可是有信誉的，说好了学狗叫，就不会喊出任何一点别的声音！” 看着不知道是不是一脸认真的大黑狗，楚生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他原本放在嘴边的那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但就在这时，却听见大黑狗的声音传来。 “墨中阁？为啥有点耳熟……” “墨中阁？”楚生重复了大黑狗方才呢喃时候说出的三个字。 倒是大黑狗反应过来，伸出一只爪子指着前方阁楼某处叫道，“看见了没？就在阁楼大门上有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呢，这座阁楼的名字！” 虽然看见了阁楼正门，但楚生视力有限，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分辨出阁楼牌匾上写着的究竟是什么，只是听着大黑狗说的话，依靠想象将牌匾与上面的字脑补了出来。 “墨中阁在本王记忆里可是一个好地方，嘿嘿……本王从前可是经常去那个地方捞好东西，只是此地为何会有墨中阁……”大黑狗也只是思忖了片刻，便没有再继续纠结于此事，反倒继续叫着，“小子本王敢打包票，这里边儿绝对有宝贝！以本王人格担保！” “可是大王……” “小子你是不是信不过本王？本王与你相识了那么久你居然都不相信本王！快点跟上，本王带你去寻宝，等寻到宝贝本王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信誉！” 可是……大王你真的不是人啊，又哪里来的人格？ 这句话最终还是被楚生咽了下去。 若是贸然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或许又要无端浪费许多时间。 眼看楚生无言，大黑狗尾巴摇得更欢了，当即要顺着阶梯走上去。 但就在这时，却是一阵风自上而下吹来。 风中带着一股墨水气味，还未等楚生多做出反应，却见头顶天空不知何时堆积了一层黑云。 这黑云可见源头，正是被唤作墨中阁的大门内部传出。 看来要想上去也不见得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滴雨水落下，正巧落在楚生掌心。 那雨水是黑色，落在掌心的瞬间，楚生却是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掌居然开始化开，显露出一个小洞，还能从小洞里看到地面。 “大……大王不好啦！我的手化开来啦！” “小子急什么，本王也知道大事不好了！” 大黑狗回应着楚生的哀嚎，瞬间退到楚生身侧。 “大王你有什么法子不？” “有！小子现在你什么都别管站在本王前面，直接往前冲！” “这样就没危险了吗？” “这样本王就没危险了，别担心在这里死了你小子绝对不愁尸体被怎么样，黑不溜秋的谁会想着那玩意儿是尸体……” 楚生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了，身子不自觉地后退几步。 但头顶的黑云却依旧聚集，一些雨水落在地面上，竟是开始腐蚀着石阶，有些雨水落在他的道袍，道袍也同样开始融化。 只是楚生也发现这雨水落在身上，虽然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化开，但一点痛觉也没有。 看样子倒是和大黑狗所说的一样，这里的东西都是幻觉，但身处这片世界，幻觉却变成了真实。 楚生朝身后看去，却见原本来时道路已经消失。 已无退路，此时若是想不出法子，只能死在这里。 “大王我们一起往前冲！” 他大叫一声，却是手里抓着一把符箓往天上一抛。 以风和符纸撑起一片无形的屏障，再加上楚生无意间施展的春秋符道，这符纸被侵蚀的速度竟是慢了许多。 “汪！小子跑快点儿，本王的直觉一向很准，宝贝正等着本王呢！” “好……” 楚生发现这大黑狗好了伤疤忘了疼，瞬间恢复生龙活虎的样子。 一人一狗顶着天空中的黑雨，蹒跚前行。 一阵阵风自上而下吹起，将一些雨点打在身上。 楚生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变得不完整，但此时也顾不得其他。 也不知朝上跑了多久，眼看着阁楼大门就在面前，大黑狗却是汪的一声惨叫。 “小子等会儿，别往前了！” “怎么了？” 虽然如此一问，但楚生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 “本王想起来了，这黑雨……这怪东西……这是当初那个老不死仿照江山社稷图制作的水墨江山图！当年那老不死还在我们面前吹嘘……该死的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再往前会有危险，等会儿……” 大黑狗正叫唤着，楚生的脚步又向前走了几步。 这完全是无意识，毕竟就算听到有危险，还有什么危险比头顶着腐蚀一切的黑雨还要危险的东西呢。 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面前黑色雨水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 随着风吹来……或许那不是风，而是化作风的无尽杀意！ 黑色的雨点落下，渐渐地在地上变大——最终化作一个个穿着黑色盔甲的士兵！ “这坑爹玩意儿……水墨江山图里的杀术咋就被本王碰见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黑狗显真身，阁中三眼圣 “水墨江山图？那是什么？” “小子先别管这些，赶紧往前冲啊！” 虽然大黑狗第一次遇见了它眼熟的东西让楚生提起一些兴趣，但他也明白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眼看着前方黑色雨水落在地上幻化出越来越多的士兵，他心里一狠，干脆不再管手中还有多少的符箓，全都丢了出去，一时间电光花火迸发，就连眼前道路都有些模糊，楚生带着大黑狗向前狂奔。 “吼——” “嗷——” 黑色士兵发出一阵古怪的音节，似乎是在说话，但那些话楚生却是一句也没有听懂。 大黑狗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它不知何时却已经跑到了楚生面前，尽管雨点落在它的身上，但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它分毫，整个身躯也没有融化的迹象。 “小子别猜了，这些人说的都是仙界语，你小子听得懂本王和你姓！” “那他们说的是什么？” “擅入者死。” “大王你还让我往前冲……”楚生脸一黑。 “废话，后退你能退到哪里？听本王的过去了这一关绝对有好宝贝，那老不死当初炼制水墨江山图的时候就是为了以后身死道消能留下传承，虽然最后炼成了杀器但宝贝绝对是真的！” 大黑狗嚷嚷着。 直到此时它嘴里还是半句不离宝贝二字。 但好在楚生也已经习惯。 眼看着面前黑甲士兵手里长矛朝着自己的方向挥砍，楚生手中符笔显现，朝着前方的士兵画出一道符文。 这黑色符文显现，只是一瞬便落在其中一个黑甲士兵的身上，那士兵似乎是一声惨叫倒在地上，留下一滩黑水。 “大王这些都是活物？”楚生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此地诡异，发生什么都是理所当然，自然出现什么也必须在情理之中，原本他觉得现在出现的东西都只是某种强大的陷阱，但听到那一声惨叫却让他前行的步伐不由得放缓了些。 “小子别墨迹！”大黑狗汪的一声大叫，“这些都是仙界仙兵的残魂，如今我们都身处巨大阵法之中，稍有不慎你就会死！” 闻言楚生也没有多犹豫，既然符道可以开辟出一条道路，那么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一件事情！ 随着挥手，面前的黑甲士兵一个个倒下化作黑水，楚生的心里竟是生出一种畅快的感觉。 为何会有如此感觉呢？ 似乎隐隐地心里某种情绪开始滋生，化作一只野兽。 他不知道这些变化到底是好还是坏，他也不想去知道。 随着手中的符文不断打出，他他只觉得一阵兴奋。 渐渐地，手心开始流露出一丝黑色的剑气，渐渐地，剑气开始融入他画出的符文中。 每一个黑甲士兵倒下，便在地上悄然绽放出一朵黑色莲花，虽然稍纵即逝，但那些莲花也的确曾经存在过。 扫清前面的障碍，再踏上一级台阶。 黑色的台阶上，被他踩出白色水印。 此地真如一幅水墨画一般，只有黑白二色，唯独进入其中的人，就仿佛是突如其来的污渍，给这里添上了其他颜色。 楚生也不知道自己往前走了多久，似乎头顶的那些符纸早就被侵蚀干净，但天空中的雨点再没有落在他身上分毫，因为就在他身周不知何时已经凝聚出一圈剑气领域。 那些雨点落在一段距离的时候便被四周剑气弹开。 终于，最后一名黑甲士兵倒下，楚生踏上了高台，正站在四层阁楼的门前。 大黑狗已经摇着尾巴，伸出爪子要开门。 “呼……” 楚生长舒一口气。 天空中的黑云已经消散，不再有雨点落下。 等待他反应过来已经踏上最后台阶的时候，整个人不由得生出一股劳累的感觉。 虽然过程艰辛，但好歹他们活了下来。 抬头看着面前这扇门，楚生才发现这黑色门上以白色线条篆刻了一些复杂的图案，图案并没有什么含义，只是全部连接起来似乎是一个双腿盘膝坐着的人影。 再将目光视线往上，便看见门上正挂着一块牌匾，牌匾上并没有字。 “大王，不是说这里是墨中阁吗？但上面没字啊。”楚生指了指上方的牌匾。 “这不废话，本王瞎编的！”大黑狗这句话说得振振有词，让楚生不由得怀疑它这一生到底有哪几句话才是真实，同时对黑狗编故事的能力不禁有些钦佩，若论世上究竟有谁吹个牛还一副骗你是狗的神态，这大黑狗必定算一个。 “管那么多干啥，反正进去就是啦！如果你小子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在上面写上墨中阁不就行了！” 楚生实在是没有大黑狗那般的创意，还是打消了在牌匾上刻字的念头。 伸手便要推门，却又听大黑狗一阵乱吠。 “小子等会儿，本王觉得这门上有陷阱，按了会出事情！” “大王你又来了，方才陷阱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现在哪里还有什么陷阱……”话音刚落，楚生一只手已经落在门上，用力一推，阁楼的门边已经打开。 虽说这扇门不知道尘封了多久，但往里推的时候却出奇地没有半点滞塞的感觉。 在开门的瞬间，楚生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身躯竟是完全动不了了。 门户被开启，但楚生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黑狗摇着尾巴走进阁楼。 “小子，所以本王早就说过啦！”大黑狗显得很高兴，回过头张着嘴巴，那双幽邃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窃喜，“这里会有陷阱，你小子就是不听，现在知道厉害了吧？汪！等本王在里面寻了宝贝就来救你，小子在这里等着！” 眼看着大黑狗就要隐没在阁楼的阴暗之中，楚生却发现自己有些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离开。 黑狗这坑货！ 楚生心里不断地咒骂着，但也对它无可奈何。 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楚生开始全神贯注地试图解开禁锢这自己的力量。 全身剑气翻涌，甚至脚边地面上显露出一些白色的剑气划痕，随着时间的推移，楚生发现自己的身躯已经可以渐渐地动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楚生浑身剑气一震，终于摆脱了一直维持着的推门动作，双膝跪地瘫下。 可算是解决了这种诡异的力量，也不知当初将此地建造起来的人究竟是作何打算，竟是让推门的人承受如此力量。 他没有来得及多想，便起身朝着阁楼内部走去。 大黑狗走进去一段时间了还没有出来，也不知道它究竟找到了什么宝贝。 走进阁楼，便觉四周一阵变幻，待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置身一间空旷殿宇里。 殿宇里画风再变，不再是外面的黑白二色，却是变得与现实中一般无二。 这殿宇正前方摆着不知道是何人的画像，正挂在墙壁上，正画着一个白裙女子，女子仪态端庄，那双眼睛里带着慈祥。 就像是一位圣母。 光看着那双眼睛，似乎心里一切不安都消失了。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却是这画像之下摆放着的两个盘子，上面本应该放着贡品，但却诡异地以两个骷髅取代。 看得有些渗人。 而在此将目光看向那幅画的时候，楚生却是再也无法感受那种慈祥的氛围，这似乎又变成了一副普通的画。 殿宇里均匀地放着蒲团，此地看样子是让一些人打坐之用。 而上到第二层的阶梯，就在边上角落。 楚生四下张望，发现并没有人，颇有些心虚地来到那幅画的面前，竟是闻到放着贡品的桌角一股骚臭味，当即脸色一黑。 “这疯狗，怎么就不知道一点廉耻！” “真是扫兴……” 虽然看着威仪的画中女子有些过意不去，但原本他打算将那幅画收走，现在却对画上正画着的那个人一丝敬重感觉都没了，踮起脚尖将那幅画取下便收入储物戒。 再朝着四周看了几眼，在地上挑了几块干净的蒲团收了去，便朝着第二层进发。 此地是仙墟，在此地的东西就算在普通，放到外面应该也有一些价值。 但等到楚生快要走到二楼的时候，却是听见二层阁楼里正响起大黑狗的声音。 大黑狗声音嘈杂，似乎在骂人，但语速过快，让楚生也有些搞不清楚其究竟说了些什么。 没有多想，楚生一步迈入第二层。 却见第二层的空间蓦地变大许多。 一块块白色石板悬浮虚空，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四周，就像梦境一般。 第二层空间的正中央还悬浮着一块平台，平台上隐约可见两道人影。 其中之一虽然浑身被黑色雾气团团包围看不见样貌，但另一个却是大黑狗。 它在和谁说话？ 此地似乎与大黑狗有些关联，楚生心里有一种感觉，他就快要了解到大黑狗真实身份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不过是已死之人留下来的器灵，本王若是有心，毁了此地是分分钟的事情！” “你若是想要自由，何惜与本王商谈！” “既然是老相识，你应该知道本王究竟是什么脾气……” 大黑狗接二连三地说了一大堆，而面对着它的那道混杂在黑色雾气中的人影却是一阵颤动，发出不知道代表了什么意义的吼叫。 但听上去对方似乎是很愤怒。 …… 大王可千万别玩出什么事情来啊。 楚生心里开始担心起来，但还是壮着胆子一点点靠近巨大的悬台。 不断地在四周石板上跳跃，站在悬台上的一人一狗也没有注意到楚生的样子，一直到楚生来到悬台近前，将要踏上这悬台的瞬间，那浑身包裹在黑色雾气中的人影一声怒喝。 一股凌冽的风席卷四周，将那些悬在半空中的那些石板吹得一阵颤动。 强烈的意识在风中肆虐。 这回就算听不懂对方说的是什么，楚生也能分明地知道他要表达的内容。 “你倒行逆施——还有何颜面与我如此说话！” “若不是你——若不是你的话……” 仅仅三两句，大黑狗似乎是触及到了对方心里的一些东西，惹得对方发怒。 看来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大黑狗正如他心里想的那般不是一个喜欢安分的主。 楚生未等心中细想，却是忽然一阵烈风袭来。 他脚下踩空，竟是直接被烈风吹起。 眼看着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幽谷，楚生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 “大……大王，大王救命啊！” “再不来救我就要被摔死啦！” 大黑狗正和那道黑色身影对峙，听见楚生的呼唤声下意识地朝着声音所在的方向看去。 便见楚生渺小的身子在风中凌乱。 当即一声狂吠，身子冲入风中，一口咬住楚生后领。 翩然落在悬台上，大黑狗的声音罕有地带着一丝凝重。 “小子……你怎么就来这里了！还以为外面的禁制可以至少撑到本王解决这里的事情……看来是本王小看你了。” “大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人是谁？” 楚生想问的问题很多，但大黑狗却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反倒是一双幽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人影。 就算已经来到悬台上，楚生依旧无法看清楚那裹在黑雾之中的人相貌如何。 只是对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息让他感到心悸。 “吼……” 对方低喝一声，磅礴的意识再次入侵楚生心神。 “多少个岁月未见，没想到你竟已经沦落到与凡境修士为伍，当真是可笑……” “就算是凡境修士又如何？”大黑狗话中带着讥讽，“本王当初也是从那个境界过来的，和你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可不一样，怎么……你我既然都已知晓对方身份，到了现在还不敢亮出真身？” “……你我一战，你若胜我，你所求之物，我给你。” 对方沉默片刻后，淡淡地说道，“但你若败于我，这凡境修士便是你给我留下来的祭品，他的血肉神魂都归我所有。” “你若想战……那便战！本王何曾怕过谁！” 大黑狗一声厉啸，浑身气息再没有半点掩饰，原本就硕大的狗身再次膨胀起来。 随着气息的不断潘神，它身上的黑毛竟也发生些许变化，化作了银色！ 就像无瑕的月光让人不经意间看着都会失神。 巨大的黑色尾巴上斑点的白色，就如星河…… 这是大黑狗真实的姿态吗？ 楚生惊叹的同时，心里也第一次对大黑狗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感觉。 若这才是它真实的样子…… “我名杨晋，太虚座下第一圣。”裹挟在黑雾中的那道人影身形一动，四周雾气消散。 露出一个中年人的面容。 很普通的脸，看上去没什么不同，但额头上却睁着常人未有的第三只眼！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天地巅峰战，机缘窥本真 大黑狗对唤作杨晋的中年人自报家门却有些不以为然。 它冷眼看着对方，淡淡地说道，“就算是太虚本王也不曾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太虚座下弟子，再者……你如今不过是一道分身幻影，有什么资格与本王一战！” “你又何曾将这天下生灵放在眼里。” 唤作杨晋的中年人淡淡地说道，那双眼睛里不带有任何喜悲。 此时他说的话却是让楚生也听了个明白。 也不知为何，楚生总觉得对方在看着自己。 “战！” 随着他一声厉啸，脚下石板碎裂，他整个身子便朝着大黑狗冲去。 黑狗不待对方冲过来，蹬腿往天空中流窜。 朝着黑狗奔来的身影顷刻间失去目标，一时间来不及撒手，竟是朝着楚生冲去。 楚生不自觉地惊叫一声，闭眼不愿去看发生了的事情。 但却迟迟没有等来下一步的发展。 睁眼却见杨晋正站在自己面前，在他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握着一把长枪，枪尖距离楚生的眼睛仅仅三寸。 “你便是它的后手？”沉闷的声音直接在楚生心里响起。 “啊？”楚生稍微愣神，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朝着上方虚空飞去。 一人一狗很快便提速到肉眼无法分辨的地步。 楚生只觉四周罡风不断，那些悬浮着的石板有序地裂开，甚至身下悬台都发生了些许倾斜。 他觉得自己也许最终会从悬台上落下去。 若真是如此，可就玩大了。 楚生还是后悔起来，束缚着他的力量并不是要阻止他与大黑狗争抢宝贝，目的竟然是为了保护他吗？ 但刚才那个唤作杨晋的中年人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己是大黑狗的后手……此言何意？ 眼看着上方虚空只剩下一黑一白两条线不断交织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上方除了黑白二色的线条之外竟是显现出许多灰色裂痕。 从灰色裂痕中竟是溢出一些灰色的雾气。 那些雾气又是何物？ 楚生不由得将视线落在那雾气上。 只是看它一眼，便有一种沧桑的感觉自心底生出。 他不自觉地沉浸在春秋符道的意境之中。 楚生领悟的天地道文是风，而风在春秋符道里代表的却是岁月的流逝。 感悟天地间岁月的气息，在楚生看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若是条件允许他甚至能知道某件东西在天地间究竟存在了多少岁月。 但看着眼前的灰色雾气，他却有一种感觉。 仿佛自己经历的不仅仅是千万年岁月，甚至是永恒！ 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永恒的气息，带着不知道从何年何月开始积淀的沧桑，只是看一眼就让他心神失守。 “噗——！咳咳……” 一口鲜血吐出，楚生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有些无奈地闭上眼睛休息了好一会儿。 天空中的那些灰色雾气应该是一种很厉害的东西，虽然以他的见识完全不知道是何物。 但在见到那雾气第一眼后，楚生心里却无由一阵明悟。 他有一种感觉，自己即将做出突破，这不是道障，而是真正的突破！ 在他脑海中，那种雾气的形态，雾气中带着的意蕴深深地烙印在他心里，不断地侵蚀着他的内心。 就仿佛是一道永远也无法弥补的伤口一般。 “永恒的气息……” “春秋符道中，风代表岁月的流逝，任天地荏苒千万年，该消失的……最终还是会化作虚无，既然如此……什么又是亘古存在的呢？就连山岳最终都被风侵蚀成了沙地……” 在楚生识海中，不知何时张开了一道灰色豁口，这道豁口正在不断吞噬着他的精神力。 正如他心里想的那般，在见到了灰色雾气后，便自然而然地有了这道伤口，若是没有一定手段阻止这道伤口的话，早晚他的精神力会完全地被吞噬，到时候楚生定然会魂飞魄散。 “何谓永恒……” “若永恒真的存在，它又会是什么？” “大王曾经说过，长生易，不死难，就算是仙人也只知长生，不知如何不死……” 在这些念头不断被扩大的时候，楚生睁开了眼睛。 他很困惑，所以下意识地就要看到一些东西。 正巧看见了那三只眼睛的中年人顿在半空中，手中长枪绽放白色光华，竟是开始渐渐地溶解化成一片水雾，再见水雾一阵变幻，随着一阵阴风吹过，一道道冰刃形成，斩向大黑狗。 不管大黑狗如何抵挡，碎裂开来的冰刃却再次化作水汽在中年人身周凝聚，仿佛没有穷尽。 楚生眼眸一亮。 “是了，永恒不是不变，永恒是……” 灰色伤痕不再吞噬精神力，却是一点点地变幻，最终化作一些诡异的符文，直接围绕在楚生的魂石四周。 但此时一心沉浸于感悟之中的楚生却并没有发觉这一切。 他悟了，一身修为也攀升至巅峰，魂石鼓动，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步入先天十重。 不能再突破了！ 楚生强行将突破的念头压了下去，再次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有种预感，若是此时突破，必定会引来劫难！ 心里正如此想着，却听虚空中再次传来一道巨大爆鸣声。 便见带着火焰的一道身影自上方坠落，重重地落在悬台上，溅起一阵烟尘。 随之降下来的却是一只大黑狗，大黑狗此时已经恢复了最初的形态。 “……你胜了。” 烟尘散去，露出躺在地上的一道身影，他声音沙哑，用所有人都能听明白的话说道。 “东西给你，不过……你在这个世界的消息，早就已经被人知晓……” “本王自然知道！” 也不知大黑狗要的是什么东西，便见一枚光球从倒在地上的人影身上飞出，直接落在大黑狗口中，正要转身离开，却是脚步蓦地一顿，淡淡地问道。 “另外这水墨江山图的本体在何处？” “事到如今你还想打水墨江山图的主意？呵……我本就是一道虚幻影子，又能知晓多少东西？更何况你觉得我可能告诉你吗？你那时造下的罪孽，就算轮回多少世都难以洗清！” “小娃娃你再说一遍！” 大黑狗似乎有些猴急，但躺在地上的身影却是在说完那句话后，渐渐变得暗淡，最终碎裂开来化作虚无。 它唯有无奈地摇着尾巴来到楚生面前，汪地叫了一声。 “小子咱们快走，上面还有两层呢，这回本王向你保证一定有宝贝！” “大王，天上的是什么？” 楚生却是指了指上方虚空中还未散去的灰色雾气，现在再看那灰色雾气，虽说依旧有些不适，但好歹也没有那种受创的感觉。 大黑狗颇为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语气沉闷地对楚生说道，“此为天地的本真，小子这还不是你应该接触的东西，若是贸然碰上一点儿，小心连魂都没了！” 这竟然是那么危险的东西吗？ “那大王，方才那个人是谁呀？你和他什么关系？” “刚才那是本王老对头……咳咳，小子本王的事情少管，知道了小心杀身之祸！” 大黑狗说话只说一半一直是它的良好美德，这让楚生心里暗骂的同时也知晓了自己在它心里的地位，起码楚生觉得它是在保护自己。 知道得越多，或许就距离危险越接近。 但看到大黑狗与那个中年人的一战，也让楚生心里认清了自己的渺小。 他下意识地感叹一句。 “不过话说回来，大王你还真是厉害啊……” “那是！”大黑狗一点也没有谦虚地叫道，“就本王的力量，足以撕天裂地！要不是此地有禁制封锁了虚空，本王与方才那小娃娃战斗的时候你早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对此楚生也只好干笑两声。 他竟生出一种“自己来仙墟是否是正确”的感慨。 大修士对战动辄天地异变，稍有不慎他就会被波及。 更不用说大黑狗说的什么危险了。 但楚生对仙墟之行也有一些期待，因为他有一种感觉，在这仙墟之内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那或许是足以改变他一生之物。 “对了大王，水墨江山图是什么？” “没啥，就是一个老不死某一天喝醉了的涂鸦，酒醒了发现把自己一张仙宝所化的纸用掉了，然后就厚着脸皮说是仿制的灵器……” “大王你刚才的样子是原本的样子吗？” “那是自然，怎么样本王是不是很帅？快点想个三四万字的形容词来夸一下本王！” …… 一人一狗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踏着还未碎裂消失的浮空石板逐级上升，最终站在一道光圈之前。 这光圈里是一片黑暗，看不见背后究竟为何物。 但大黑狗既然说了这是通往第三层的入口，楚生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他的心里总有些不放心。 在仙墟里经历的一切似乎都远远地超过了他能够承受的范围，若不是运气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小子快点跟上来，本王先行一步！” 楚生正愣神的时候，才发现大黑狗半个身子已经没入了光圈，那句话说完便已经不见了踪影。 继续呆在这里只会受到惊吓，楚生咬了咬牙，紧跟其后。 随着眼前光华变得暗淡下来，楚生神情一阵恍惚，待眼前视线恢复正常，便觉已经置身巨大空间里。 四周是一片昏暗，远处闪烁着白色光点宛若星辰。 他很想往前走几步，但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动弹。 低头正看见大黑狗一只爪子在地上画着符文，那些符文正围绕着他的脚边。 “小子你清醒啦？”大黑狗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似乎并没有一点想要辩解的意思，直言道，“接下来本王要去见一个老朋友，你小子给本王乖乖在这里等着，这回是本王亲自给你下的封禁，你再挣扎也是没用滴！” 楚生想说话，但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开口。 “本王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汪！总之就是这样，小子别想着逃走，待本王此间事了自然会来接你。”说完却是一双幽邃的眸子盯着楚生，看得他心里竟有些泛寒，“本王这都是为了你好，若是你小子跟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眼看着大黑狗画完最后一道符文，就要走远。 楚生没有挣扎，他明白大黑狗亲自下的禁制以他的力量根本解不开，他也知道就算解开了禁制，也无法与大黑狗站在一起。 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大王你可千万别忘了我还在这里啊……” 他只能心里不断祈祷着。 期望大黑狗可以早一些回来。 …… “今日你们入仙墟，乃我玄天宗之福！”红鸾看着面前剩下来的一众修士，激动之色难以掩饰，不管如何剩下来的这些修士还是保住了去仙墟的名额，当然那些最终未获得名额的修士只能暂时回到灵舟上休憩。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此地不是玄天宗，一切选择都由不得他们。 就算以三生石开启了去仙墟的大门，但这门户一旦打开，三生石可以说是毫无用处了。 他们没有当场反悔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希望你们可以在仙墟中寻得各自造化，日后为我玄天宗而战，耀我玄天！” 说了一大堆激励的话，倒是将一些人说得热血沸腾。 随即便见远处那黑裙老妪手一挥，黑色小塔再次光芒大盛，自天穹落下一束光。 有修士猝不及防被光束命中，竟是缓缓从空中飘起，朝着上方门户飞去。 “诸位，前往仙墟道路已经开启，上前来吧！” 老妪声音响起，让在场所有人心里都不由得一阵激荡。 眼看着一个个弟子在光柱的笼罩下进入那扇门户，红鸾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话忘记去说。 一直到那黑裙老妪来到她面前。 “红鸾道友可要小心了，这仙墟之行危机四伏，进去的人要想活着出来，可不是那么简单！” “怎么，你们灵妙谷还想干什么不成？”红鸾眉头微皱，冷眼看着对方。 此地是别人的地盘，她知道自己现在唯有忍耐。 “我们灵妙谷弟子可娇贵得很，一个个知书达理，自然不会对你们做出一些什么，嘿嘿……” 沙哑的小生响起，让红鸾眉头皱得更紧。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穹之上，在那里究竟还会发生什么呢？ 若非现在修为已经到了金丹，并且一生也只能入内一次，她还真想不顾一切地冲进去。 “不管如何，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 第一百五十四章 遍地是机缘，狗过草不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眼前的光景一如从前那般，斑点白色闪烁着。 一直到某一刻，不知何处响起一声怒吼。 这怒吼声音太大，甚至都让楚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听觉。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面前已经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大黑狗赫然就在他的面前。 只是此刻它的状态有些不对劲，那双幽邃的眼睛里一片灰败，漆黑的毛发上沾着血，因为闻到一股血腥味的缘故，所以就算四周阴暗楚生也很清楚黑狗身上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它居然受伤了？ 楚生不由得有些心悸，若自己当初跟着它一起走，或许活下来都是个难题。 “小子，什么也别问，带着本王离开……” 大黑狗说完这句话，却是一只爪子按在楚生面前的符文上。 瞬间，楚生便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消失，而大黑狗已经疲惫地倒在地上。 “大王你怎么了……” 楚生已经将大黑狗抱在怀里，好在大黑狗也无意间将它的身躯变小，要不然楚生还真的无法将它从地上抱起。 转身便见一个白色圆圈悬浮在面前。 这是第二层与第三层的出入口，一直在他身后。 一步踏出，便回到了第二层，楚生没有多作留恋，就算在这里没有捞到一点好处，他也不愿意在此地丢了性命。 来到一层推开阁楼大门，将要离开的时候，却见迎面走来三名穿着七色羽织的少女。 “看来是这位道友先来了呢。”其中一名少女朝着楚生翩翩行礼，脸上带着一丝和善的笑容，让楚生继续前行的脚步不由得微微一顿，“不知道友何时来此，有没有兴趣与我等一探仙墟？” “没兴趣！”楚生眉头微皱，这三名女子虽然长得不错，但开口就要他陪着一起探索仙墟，他可没有那么好心。 “那不知道友可打探清楚了其中危险？又获得了……” “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楚生冷哼一声，抱拳便要离去，却是另一名女子手一翻，长剑便指着楚生。 “好一个狂妄的小子，没听见我们师姐在问你话呢，识相的把你储物戒留下！” 传言女子翻脸比翻书还快，楚生这回总算是见识到了。 他正想理论一二，怀里的大黑狗却是呜咽一声。 将他的注意力又转到了黑狗身上。 “给你们！” 楚生咬了咬牙，将储物戒丢向三名女子，便化作一道遁光飞远。 虽说不清楚御剑究竟有没有危险，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大黑狗似乎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势，若不做一些处理的话，或许还真就要死了。 比起大黑狗的性命，自己的储物戒又算得了什么！ 眼看楚生飞远，拔出剑的女子一脸得意地从地上将楚生丢下来的储物戒捡起，对着另外两人晃了晃道，“玄天宗的弟子果然都是一群怂货，只是稍微恐吓了那小子几下就把东西送上来了。” “师妹！”为首女子眉头微皱，无奈地叹气，“我们灵妙谷好歹也是正统的修仙门派，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这我可不管！谁让他敢走在我们前面的……” 女子正说着，已经迫不及待地将心神探入储物戒内，却是面色渐渐地变得难看起来。 隔了半响，她才看着楚生离开的方向，话语中带着愤怒和杀机。 “这小子居然敢耍我！” “怎么？” “储物戒里是空的，空的！” …… 事实证明就算御空飞行也没有什么危险。 楚生已经在空中飞了一段时间，除了眼前黑白二色有些单调之外并没有其他感觉。 倒是为了防止有人追上来，又往外飞了许久。 一直到大黑狗略微有了醒转的迹象，才落到地面上。 再打量四周的时候，却是已经不知道来到什么地方了。 “……咳咳，小子这次是本王马失前蹄，丫的。” 才刚醒转，便听见大黑狗一阵呻吟，睁开了眼睛。 “有没有啥丹药，填填肚子？” “没有！”楚生愤愤地瞪了它一眼，但迟疑片刻，还是将一个玉瓶放到大黑狗面前，打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一枚丹药。 时至今日他也会日常随身带一些疗伤用的丹药，虽然价格有些昂贵，但他自然也有解决的方法，毕竟只要少受伤甚至是憋着伤势让其自然好转，也就用不着那些丹药了。 “嘿嘿……小子没想到你那么傲娇，嘴上说不要，身体却那么诚实……” “把丹药还来！” “汪！有本事你来本王嘴里抠！” 大黑狗吃了丹药似乎瞬间恢复了神采，马上变得生龙活虎起来，而在它身上的伤口也迅速消散，就连那些血迹也一点点消失。 临末，楚生还是问出了声。 “大王，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呀？怎么受了那么重伤。” “他们就要来了！” 这回大黑狗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它说的话还是让人难以理解。 “本王在上面发现了一些宝贝，但还没来得及拿就被人发现了，丫的真是流年不利……是不是小子你天厄之命的缘故，霉运把本王都给带上了！” 大黑狗说得掷地有声，一时间楚生竟也寻不到丝毫理由去反驳，只能呆呆地看着对方。 “算了，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本王也就不再追究，倒是接下来……小子，本王赠你一场造化如何？” “大王你说这句话都已经说了多少次，我可不会再信了！” 楚生此时却并不买账。 毕竟在与大黑狗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每次它都将造化机缘这些字挂在嘴边，怂恿着楚生与它一起去各种危险的地方，而每次历经危险之后，得到好处的几乎都是大黑狗，至于楚生却什么都不曾获得。 不得不说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一种悲哀。 眼看着机缘就在面前，但却不属于自己。 这种事情经历的次数越多，就对自己的人生越是怀疑。 “小子，看着本王的眼睛！” 但就在这时，大黑狗却是用严肃的语气大叫一声，“本王这回是认真的！绝对会送你一场造化，只要有了这一场造化，你可以轻松突破先天与筑基的壁垒，就连突破时候应该经历的劫难都能化解！” “大王，你……没骗我？” 楚生有些意动了。 不管怎么说，可以提升筑基修为的造化还是让楚生难以忽视。 “本王是谁，怎么会忽悠你！”那双幽邃的眼睛里仿佛囊括所有，看得楚生有些慌乱，但不得不说，他还是心动了。 “那大王，造化在哪里呢？” “这你别着急啊，本王先养会儿伤，然后带你去打怪刷副本……” 这又是什么意思？ 大黑狗再次变得和从前一样开始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了。 但虽然听不懂，大致的一丝还是了解。 等它养好伤就开始带他去寻造化。 筑基境界吗？ 可以不再倚靠单纯的剑气，能够自由自在地在空中飞行那个当初他认为是仙人的境界。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筑基是大黑狗与他约定的那个境界！ 只是帮助楚生修炼成为筑基境界后，便会离开他。 …… 这是一片只有黑白二色的空间，黑色水墨在这里将四周点缀成一片真实。 可以真切地看见树木流水，真切地听见水流的声音，以及风声虫鸣。 一名穿着青袍的中年男子正小心翼翼地走在河边，警惕地看着身侧河水。 水中时不时泛起涟漪，每出现一点动静，都让他一阵紧张，宛如惊弓之鸟。 身侧草丛里一阵响动，那中年男子手中长剑一挥，便是一道剑芒落在远处的草丛里。 便闻一声狂吠，却是从草丛中窜出一只黑色巨犬。 中年男子正要后退，却是忽觉脑袋被某样重物砸中，随即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男子倒地，楚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蹲下身，将他手上的储物戒掰了下来。 又抬起头看着朝他走来的大黑狗。 颇为无奈地叹气道，“大王，这就是你说的大造化？” “汪！小子这些抢来的东西都归你还有什么不满！” “没，没有……”楚生嘴角微抽。 他万万没想到大黑狗所说的造化居然会是如此简单易懂。 看见那边的那个修士了没？区区先天境界，赶紧去抢啊！ 还有那里的筑基境界修士，抢不过？没关系本王先给你把他按着，你使劲敲他脑袋，敲到他昏过去为止！ 打家劫舍，看到什么想要的就去抢！ 这仙墟之内进入如此多的修士，每个人都是宗门的天之骄子，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宝贝。 按照大黑狗所说，何处不是机缘？处处都是！ 而且根据大黑狗所说，越是到后期，抢来的东西就越是值钱，毕竟来到仙墟的人不可能一无所获，若是偶然获得一些额外的传承造化之类，倒是被他捡了个便宜。 虽然心里对于做这种事情还是有些抵触，但毕竟是被大黑狗成功教育过，身体相当地诚实。 “小子，接下来咱们去那里看看，本王觉得那里一定有宝贝！” 大黑狗欢叫着，便要朝着远处跑。 无奈之下楚生也只好跟上，至于那个被他打晕的人，也只好请他在这里睡上一觉了。 起码根据经验，若只是单纯地在此地不动弹，是不会有什么危险降临的。 ……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楚生觉得自己一直处于一种浑噩的状态。 不断地敲人闷棍，不断地从别人身上抢来储物戒，但每次清点战利品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能够用得到的东西少得可怜，倒是被大黑狗贪去不少。 最后楚生都有些放弃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办法了。 但真正让楚生停下手头正在做的事情的，还是因为容易敲闷棍的人越来越少了。 仙墟里出现一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经常从背后袭击将人们手里的东西洗劫一空。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成群结队，甚至一些玄天宗修士开始和灵妙谷修士联合。 终于，大黑狗再也无法忍耐。 “小子，本王忍不住了，本王要去好好教育他们！” “那大王你去之前先把从我这里拿走的几块灵石还来……” “小子你说什么呢，本王若是走了你岂不是有危险，放心啦本王才不会乱走。” 一人一狗在仙墟里乱逛，或许是因为狗鼻子比较敏锐的缘故，一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只是楚生却有一种感觉，自己所期待的东西就在这里，而且正与自己越来越近。 但除了第一次见到的阁楼之外，似乎再没有一点地方有所谓造化或者传承。 楚生正要询问大黑狗这里究竟还有些什么，毕竟此地大黑狗应该也会熟悉。 却是目光瞥见不远处正摆着一张石台。 这种石台很普通，就和一些老爷家里小竹林放着的摆设一样。 只是作为观赏之用。 但石台边上却是多出一件东西。 是一个竹篮。 来到石台边上，见到地面有一些水迹，楚生却是没有在这上面纠结太多，反倒是打开了竹篮，发现里面正干干净净地放着一叠竹简。 这不就是凡间的书吗？ 在凡间可没有那么多用来供给读书人习字的纸张，虽然纸这种东西已经渐渐地传播开来，但更多的人还是比较认同竹简。 但关键并不在于此。 大黑狗凑到前面闻了闻，有些凝重地说道，“小子，这东西是凡人的，有凡人曾经来过！” 竟是凡人？ 当初听说仙墟等待有缘人进入，甚至是凡人都有可能一窥其中奥秘，看样子所言非虚。 “那他现在在何处？” “就在此地。” 楚生愣了愣，还是看向石台边上的水迹，有些默然。 虽然仙人造化难得，但更多的人还是葬身于此。 一步登天之说自然有，可累累白骨也不是虚妄。 “小子你想试试吗？放心，有本王在不会让你出事情滴！” 大黑狗绕着那石台转了两圈，继续道，“若是本王所料不差，只要你小子坐在石台边上，手放在上面，就可以触发这场机缘啦！” 第一百五十五章 水墨镜华道，仙域聚灵阵 对于大黑狗说的话楚生却有些难以相信。 毕竟它只说了能够触发机缘，并没有说机缘对于他来说是祸还是福。 有人已经死在了这场机缘之下，尽管对方只是一个凡人。 但也足以说明机缘本身是具有一定危险的。 看见楚生还在犹豫，大黑狗当即纵身一跃，一口咬住他的手。 楚生吃痛后退，却是不经意摔坐在地上。 “大王你干什么呢，我还没准备好……” “小子，现在由不得你不准备啦！” 大黑狗一声厉啸，楚生愣神片刻，一直到边上石台忽然迸发出一阵白色柔光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一只手已经正巧落在石台上。 却是被方才大黑狗下吓的，让他都来不及将手抽回。 眼看着柔和白光将他整个身躯包裹，楚生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便觉眼前光景一阵变幻，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已经置身于一片黑暗的空间。 脚下是一根根纵横交错的白线，他置身白线之内的一个网格，而面前正悬浮着一个小巧的石台，正是他一只手放着的地方。 “汪！小子本王觉得咱们似乎是闯祸了。”大黑狗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但不论楚生如何细看都无法辨别大黑狗的所在，就仿佛它隐身了一般，“这里是一处阵法核心，稍有不慎就会被干掉。” “大王你别吓我，我胆子小……” 楚生声音有些颤抖，他尝试将手从石台上移开，却发现那只手黏在上面无法动弹。 心里正焦急这，却听大黑狗的声音继续响起。 “莫慌！有本王在就算你实在作了一手好死也把你救活，现在听本王的指挥……” 遵循着大黑狗的指挥，楚生小心地将另一只手也放在悬浮着的石台上。 在一根手指落下后，却见不远处一块白线相交的方格也亮了起来。 赶紧将发生的变化说给大黑狗听。 “这就对啦！”大黑狗却是汪的一声叫了起来，听上去似乎是很兴奋，“这是那老不死最擅长的禁制，九死一生！不过这老不死有一个习惯，经常在大危机之后再加上点机缘给那些渡过危机的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大黑狗一些话虽然楚生还是没有这么听懂，但他唯一听懂了一句。 这地方虽然危险，但并不是十死无生！ 更何况还有大黑狗在，从这里活着出去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以后绝对不会再做死了！尤其是不会跟着大黑狗一起作死！楚生机会是含着泪在心里如此想着，血的教训实在是太多，每次他都想要去相信大黑狗，但每次都被搞得遍体鳞伤。 就连他自己有时候都搞不清楚自己为何还会在受了那么多伤之后还选择继续相信大黑狗。 “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你往前走一步，然后再后退一步。” “这不是和没走一样吗。” 楚生嘀咕着，但还是按照大黑狗所说的那样，往前走了一步，又往后退了一步。 只是尽管按照大黑狗所说的去做了，似乎边上并没有任何变化。 “大王然后呢？” “小子，你那里有什么变化没有？” “没啊。”楚生如实答道，“大王是不是你搞错了呀，怎么到现在一点事情也没有。” “汪！本王才不会搞错事情，没事情发生就对啦，如果真出了点啥事本王可就救不了你。” “大王你刚才还说过会救我的……” “那是你听错了，汪！” 虽然大黑狗说话的时候又坑了自己一把，但楚生还是选择对这些坑无视。 反正都已经被它坑了那么多回了，也不差这一两次。 继续跟着大黑狗的指示朝前走，脚下这些交叉着的白线组成的一个个格子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被点亮。 渐渐地楚生自己也掌握了一些诀窍。 在不考虑会出现危险的情况下，若是原地踩踏脚下的格子，格子就会亮起变白。 若是被白色的格子包围，格子里的东西就会化作虚无，这点他做过实验。 也不知是不是大黑狗真有那么大神通，到现在为止他还未曾遇见一点危险。 兴许是过去了很久，在楚生几乎都要忘记自己究竟在这里呆了多少时间的时候，却是忽觉脚踩着的大地一阵颤抖，眼前一切再次被黑雾笼罩。 耳边大黑狗的欢呼声响起。 “成功啦！小子你可真是本王的福星……” “大王……” 等到眼前视线再次恢复正常，却发现自己依旧站在竹林间的空地上，手放在石台。 黑色的石台不知何时已经显露出一条条白线，细密的白线纵横交错，看得人眼花。 但此时最为醒目的却是白线围成的格子。 一些格子泛着白光，不知多少个小格子围成了一个图案。 是一只小狗的图案。 楚生强忍着骂出声的冲动低头看着大黑狗，却见大黑狗正激动地摇着尾巴。 “怎么样小子，是不是被本王的艺术细胞惊呆了？嘿嘿……这玩意儿是那老不死的鼓捣出来的，似乎是叫什么像素画……不过那老不死一大把年纪了还在画着大胸萌妹，实在是太可耻！” 楚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手离开石台。 正在这时，那石台却是一阵颤抖，缓缓下沉。 地面上显露出一道朝下的甬道，深邃的甬道里看不见一点光，但大黑狗却是迅速朝着甬道冲了进去。 同时它的声音传入楚生耳中。 “小子快些进来，本王带你去看看真正的造化！” “放心吧，现在开始没有一点危险，那老不死布置的东西虽然要命，但一旦破解就不会再出现危险啦！” 楚生应了一声就要朝下走。 却是忽然眼前一阵昏暗，头晕的厉害，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一直到此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精神力不知道何时却是已经消耗了许多。 若是继续消耗下去，恐怕会对修为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 楚生终于知道那位凡人是怎么死的了，凡人或许没有多少精神力，但凡人拥有魂魄，魂魄被消耗了干净，自然也就死了。 他有一些庆幸，好在自己拥有那么多精神力。 正如此想着，却是已经一步迈进了幽邃的黑色甬道里。 虽然从外面看去是一片漆黑，但步入其中才发现这里面别有一番天地。 黑色的墙壁上燃起白色火把。 将四周照映得敞亮。 而在石壁上正画着一些图画。 “……水墨镜华道也变成这幅模样了吗。” 大黑狗正轻声呢喃，看着其中一些壁画，看的出神。 一直到楚生走到它边上，黑狗才轻叹一声道，“小子，本王忽然发现此地不像本王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或许本王会坑你……” “没事，反正大王你坑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楚生轻笑道。 只要没有把他坑死，坑再多遍都觉得无所谓了。 “小子你……”大黑狗一双深邃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楚生。 也不知为何，那双眼睛落在楚生身上，让他有一瞬觉得大黑狗变得有些陌生。 “罢了，本王与你说啊，此地……” 一人一狗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前走。 同时楚生也算是初步了解到此地究竟是何处。 答案都在壁画上，但他看不懂，大黑狗这一举动自然也解了燃眉之急。 在一个叫做仙域的地方，仙道昌盛，人人皆可成仙。 然而仙帝一朝陨落，天地崩解。 世间万物都没能在那场巨大灾难面前得以幸存，有大能在将死之际留下传承，最终无数个传承之地化作了这一方仙墟。 而一个个传承之地的载体，便是这水墨江山图，那个在大黑狗口中被称作老不死的存在炼制的一件灵器。 楚生自然不好去评价大黑狗嘴里一个个蹦出来的人名究竟是好是坏，他现在知道的唯有亮点，第一，此地是仙域崩解后形成的废墟，也不愧于仙墟二字。第二，此地依托的水墨江山图是一件残缺之物。 “也不知道那老不死的究竟发生了啥事，虽说水墨江山图是他一生污点，不过好歹也算是一件比较有意思的灵器……居然就这样毁了，嘿嘿……” 大黑狗一边说着话，却是不由自主地大笑起来。 但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出口就在眼前。 这是一扇画出来的门户，门上除了两个铜环之外什么都没有，显得很朴素。 楚生正要伸手推门，却是被大黑狗一口咬住裤脚管制止。 “小子等会儿，本王觉得前面必有凶险！” “大王你不是说不会再有危险了吗。” “汪！别怀疑本王的直觉，此地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水墨江山图，那老不死的一套在这里没用！还是先让本王观察一二。” 大黑狗有模有样地在门边上来回踱步。 楚生倒是不着急，反正他如今也抢来了那么多东西，就算真正可以用的不多，拿出去卖了也可以收获一堆灵石。 “小子，先敲门，用那铜环敲门！” 大黑狗的声音响起。 楚生也没有犹豫，手伸向铜环，用它敲打在门上。 虽然看上去这门是画出来的，但敲击的时候还是罕有地响起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 敲了三声，门户竟是徐徐打开。 显露在一人一狗面前的却是一片瑰丽的世界。 不仅仅有黑白两种颜色，此地甚至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颜色，看得他眼花缭乱。 “此地不是水墨江山图内。”大黑狗沉声道，两对小短腿却是迅速朝着远处狂奔，眨眼便不见了踪影，只是有飘渺的声音回荡着，“小子本王去寻一些好东西，你在这里随便逛逛，千万别死了啊！” 随便逛逛？ 楚生扫视四周，有些无奈。 这里乍一看虽然眼花缭乱，但仔细地分辨却是什么都没有。 周围都是一些废墟，隐约能看见房舍的形貌。 而正前方是一座高台。 高台上什么都没有，大黑狗也不曾一下子冲过去，按照惯例那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造化。 大黑狗的脾气楚生自认为最了解，就算是一块下品灵石都会追着你跑一夜，又怎么可能放弃看得见的造化。 但他还是没有放弃，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走上那高台。 斑斓的高台上正放着一个小祭坛，祭坛上面插着五根柱子，分别有一些细密的纹理从祭坛上散发出去，一直蔓延到楚生脚下高台。 而在高台五个边角正对应五个坑洞，楚生走到一种一个坑洞边上，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果真是没造化吗？ 楚生心里暗叹。 但正在此时，一阵乱吠却是忽然响起，由远及近。 “小子就待在那里别动，本王给你寻了个造化，特大的造化！” “大王你又在乱说，这里哪有什么造化。” 楚生颇为无奈地感叹。 虽然对这个结局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有些失落。 说到底来了仙墟到底获得了什么？ 不禁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一些怀疑。 但大黑狗却是汪的一声叫出声，迅速跳在楚生面前，一直脚爪生猛地踩着高台。 “小子你眼瞎了不成，那么大造化居然都没看出来，知道现在咱们脚下面的这东西叫什么不？那可是聚灵阵，聚灵阵啊！而且这是仙域的聚灵阵，比你们宗门里的那些聚灵阵要厉害何止千万倍！” “就算这样……”楚生面色微变，“四周灵气并不是很多呀，这东西是不是坏了……” 此地并没有如当初玄天宗长桓山一片死地，还是有一些灵气的。 但灵气的浓郁程度并不是很高，反倒是和普通凡间的灵气浓郁程度相当。 就算此地属于仙域，这里有一座仙域的聚灵阵，又有何用？ “小子接下来听本王的，把你这些日子抢来的好东西，尤其是那些灵气多的，分别放在五个坑里。”大黑狗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楚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楚生还是按照大黑狗所说的那样，将这些日子里抢来的东西尽数丢到高台四周的五个坑洞里。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丢出去的东西越多，四周的天地灵气竟是变得越发浓郁起来。 “然后……小子你去站在祭坛中央，在那儿等着就好啦！等会儿你突破了筑基境界还得渡劫，不过这些东西无关紧要，有本王在你小子死不了！” 楚生正依照着大黑狗所说站在祭坛中央，正想询问大黑狗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却是被大黑狗说出的话惊到。 “渡劫？大王你在说什么……”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万顷灵气海，先天破十境 楚生还未反应过来，倒是大黑狗幸灾乐祸地叫道。 “小子，本王不是说过给你一个破入筑基境界的造化，现在造化来啦！” “但我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呀，这雷劫……” 他心里回想着曾经见过的几次雷劫。 第一次是见到一只蛟龙渡劫，那种威势毁天灭地，几乎将一整片树林都要从这天地间抹去。 还有一次却是那徐师兄的雷劫，就算最后天雷还未落下，但那种威压也绝非轻易可以抵御，若是让那种程度的天雷降下，说不定整个人都被轰得连渣都不剩下。 人渡劫自然要比妖弱了许多，毕竟本身人就处于弱势，实力的强弱有时候也决定了天劫降下来的威能。 但渡劫必定得有些许准备。 这点楚生心里很清楚。 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再去准备一些什么。 眼看着高台五个方向，有五道白色光柱冲天而起。 那些是最纯粹的灵气，直接从先前放进坑洞的东西中剥离，在空中汇聚。 楚生的头顶一片由灵气幻化而成的云雾凝聚，白云渐渐变成灰色，最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雨点落在楚生的身上，竟直接融入他的体内。 便觉一阵连绵的寒流在经脉中流转着。 最终汇入他的丹田。 只是楚生还是觉得现在做的这些有点无用功。 越来越多的灵气没入体内，被剑种化作红莲剑气。 只是他的修为却没有一点提升。 毕竟支撑他修为的并不是天地灵气。 但好在不管如何他的实力都有所提升，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灵气灌顶！这对于绝大多数修士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一场机缘，在聚灵阵下吸收最纯粹的灵气，而且还用的是仙域的聚灵阵，这种事情若是说出去恐怕都没有人相信。 随着时间的推移，楚生丹田中的剑种变得越发璀璨，本来就如同他分身一般的存在，此时变得越发茁壮，他甚至觉得剑种还在慢慢炼化那一小块葬土。 剑气流窜，淬炼他的身躯，让他产生一种举手投足之间都可以挥出剑气的感觉。 直到过了许久，天上的灵气雨点渐渐地消散，四周五道光柱也分崩离解。 “大王，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想说了……”楚生有些无辜地看着大黑狗，“我修炼的不是时来运转诀吗？吸收灵气干啥……” “本王忘……汪！小子别着急啊，吸收了那么多灵气以后总会有用滴，你先把这些灵气吸收了再说！” “可是浪费了那么多……” “本王再出去转转，放心绝对把你推到筑基境界，本王说话算话！” 大黑狗说完，却是头也没回地跑开了。 楚生无奈，只能呆呆地盘膝坐着。 其实对他来说倒也不着急马上突破筑基境界，一来没有渡劫的手段，二来他也不愿意就这样和大黑狗分开。 当年说过筑基之后他们再无瓜葛，这件事他永远都记得。 闭目，感受着体内剑种的变化，才发现剑种上已经开始出现一些宛如经络的纹理，让原本只是剑气凝聚的剑种变得更加像是活物。 而且楚生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剑种开始生根了，之前若只是很简单地黏在葬土之上，此时却真正地生出了根系，紧紧扎在其中。 同时葬土也开始散发出一种诡异的力量，不断地与剑气融合。 他不知道这种变化到底是好是坏，他也未曾将这种似乎是变了性质的剑气展现在别人面前。 “这手臂……” 将身体全部检查了一遍后，楚生还是将目光转移到自己的手臂上。 这条手臂从大黑狗口中得知已经死了，现在是作为僵尸一般的存在，虽然还能为自己所用，但楚生还是对它有一些抵触。 更何况这手臂里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先前那块帝煞印也不知道跑去了何处，只是在那条手臂的手背上有一道浅浅的印记。 就在楚生走神的当口，却听见不远处又想起大黑狗的声音。 “小子，本王又回来啦！” “大王我们要不还是走……”话未说完，楚生却见大黑狗正嘴里叼着一株通体黑色的小草。 这小草也不知道叫什么，是他从未见过的一个品种，只是楚生却从这小草上感觉到了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 究竟是什么？ 虽然楚生不会炼丹，但炼丹和制符都需要对一些灵物有最基础的了解，很多偏门之物皆有涉及。 大黑狗摇着尾巴重新站在高台上，似乎是很激动。 也不知嘴里的那株黑色小草到底是从何而来。 “本王给你寻来一个好东西，有了它你绝对可以突破！” “大王这是什么东西？” “摄魂草，本王拿这东西可是费了不少劲儿，汪！” 一边说着，大黑狗已经将那株唤作摄魂草的黑色灵草丢入边上一个坑洞里。 却见一道光柱再次升起。 这光柱与之前的却有些两样，却是黑色。 黑色光柱升空，在楚生头顶渐渐地凝聚一片单薄的水雾，毕竟方才是一大堆有灵气的物件丢入坑中，现在只有一株小草，规模小了许多。 一点点灰色雨点落在身上，楚生只觉一种玄奇的力量入体。 却不是灵气，那种力量直接涌入他的识海，没入魂石之中。 这力量居然是精神力！ 楚生心里暗惊。 没想到在这世上还有如此灵草，居然能提供修炼用的精神力。 这在之前任何一本典籍中都未曾记载。 “大……大王，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渡劫啊，雷劫……” 楚生面色有些苍白，尽管有一种突破的感觉，却依旧压制着自己的修为，魂石上已经开始出现第十道裂痕，澎湃的精神力冲击着裂痕，即将要在上面撑开第十道口子。 但与此同时，魂石上另外两道裂口却是忽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将那些精神力硬生生分去了许多。 那两道口子楚生心里明白是何时产生。 当初以七色花修炼，出现在他魂石上的两道伤口，有那么一瞬似乎是拥有了修炼而来的孔窍的特性，但终归没有变成真正修炼出来的孔窍。 如今这两道伤口吞噬着精神力，也让楚生突破的速度放缓许多。 眼看着上方黑色云雾消散，楚生却还未破入先天十重。 楚生正要让大黑狗停手，但大黑狗仿若未闻，却是又将一株黑色小草丢入坑里。 更多的精神力开始冲入识海。 冥冥之中，楚生眼前一切都化作了灰色。 属于他的天地道文意境临身，让他不至于因为痛苦叫出声来。 也不知是谁在耳边吟唱着一些晦涩的字句。 那些声音越来越驳杂，似乎不是一个人发出来的。 最终，所有的声音都变得统一起来。 “……混沌生天地，万物归无极……” “……大道三千门，传一与谁闻……” 直到天空中，隐隐地传来一阵威压，似毁天灭地一般。 大黑狗痴迷地看着上方斑斓的天穹，幽邃的眼里带着冷漠。 它将视线落在盘膝坐着的楚生身上，口吐人言，似自语，又似告诫。 “小子，这奇门五道需要渡的劫难可是和普通修士不一样。” “奇门……五道？”楚生意识还未散去，勉强睁开眼，却见大黑狗已经一点点来到他的面前。 “不错，是奇门五道！”大黑狗汪的一声叫起来，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自豪，“我们奇门五道之修，修的是神魂，摆脱肉身因果，超脱轮回，以神魂得证仙道！所需要经历的劫难已不是外劫，而是内劫！” “内劫？”那又是什么东西，楚生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突破之后没有雷劫？那自己这段时间岂不是白担心了那么久。 但他同样也不知道所谓内劫又是何物，是否是自己能够抵御得了的。 “内劫在心，小子，若你心神圆满，必定可以突破这一境界，切记，要在心神枯竭之前破开魂石，孕育神魂！” 大黑狗的声音不断在楚生心中回响着。 “外面一切有本王，你小子只要安心渡劫就好！” 听到这句话，楚生心里却是无由得一阵清净。 是了，一切都有大黑狗挡着，既然它说可以突破那就一定可以突破！ 自己只需要突破就好。 其他的完全可以不用去管。 因为……这是大黑狗说的啊。 就算被坑过那么多次，但楚生还是对大黑狗非常信任。 心里正如此想着，便感觉自己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 在这一瞬间，楚生识海中精神力一阵翻涌，甚至还有些许精神力被强行炼化没入魂石中。 在魂石上，第十道孔窍赫然形成！ 在这一刻，楚生的修为不再掩饰，达到先天十重！ 也正是在这一瞬间，天地间仿佛都变得一片寂静，楚生身周开始涌现出一片灰色雾气。 雾气中，他正襟危坐，呼吸逐渐趋向平缓。 大黑狗在边上，双目微眯。 “那么快就开始了吗？筑基心劫……或许这小子还真有天赋啊。” “不过筑基之后，本王你这小子的约定也就自然……” 摇着尾巴，它继续将一株黑色灵草丢进边上的坑洞里。 又是一阵黑雨落下。 …… 一座山前。 山的外围是一片浓重的水墨风，但这座山却突兀地立在那里，和其他地方的画风格格不入。 此地有青木清流，山下的山门还有一棵大树。 整棵树已经枯萎，并没有感觉到一点生机。 只是这棵树的样子却有些奇怪，树干扭曲在一起，就仿佛两个合抱的人影。 树下正站着五人。 “……此地没有危险，上去吧。” 一身青袍的月大哥站在山门口，阴冷的声音响起。 只是他话音刚落，却听边上一人冷哼一声。 “你说没有危险就没危险？明明是与我们一般修为之人，凭什么敢如此断言！”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看着月大哥，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她是灵妙谷弟子，对眼前这个从出现开始就浑身透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气息的人怀有敌意。凭什么摆出这样一副臭脸！尽管连对方的面容都不曾看见，但那种隐约透出的盛气凌人的感觉还是让她不爽。 她不知道此人究竟修为几何，只是她步入筑基境界多年，自然不会因为对方有多少威势而感到害怕。 大不了同境界一战，没什么好怕的。 “我说没危险。”月大哥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淡，没等对方再继续说些什么，却是手指微微颤动，背后背着的那把剑蓦地出鞘，在他身周流转着，“不管你如何怀疑是你的事情，既然你有那么多废话……别上去就是了。” “你想找死不成！” 那女子面色微沉，就要动手，却被身侧另一女子一把按住肩膀。 “这……这位师姐还是相信月师兄吧，月师兄很厉害的，他说没危险自然是没危险……” “谁是你师姐，哼！” 女子冷哼一声，却也没有了动手的意思。 便见月大哥抬脚便要走上山。 另外一男一女见状便要跟上。 倒是让剩下来的两个女子面色有些难看。 “喂，你们等一下……” “少问，上前。” 四个字，从月大哥口中说出。 说话的瞬间，身侧那把长剑已经朝着那两人飞去，只是一瞬间，便有一道白色剑芒在两人面前一闪。 磅礴剑气不带丝毫停滞，眨眼便已经在她们的脚下划出一道狰狞的口子。 那两个女子顿时闭嘴，面色阴沉地跟了上去。 这一次出手终于也让她们知道了与面前之人的差距。 那一剑之下，似乎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 “月师兄，别动手啊……”跟上的一男一女中少女跟上月大哥，与他站在一起，似乎有些不快，“他们好歹也是……” “灵彩儿。” “在！” “你也是一样，少说话。” 少女的脸上露出委屈之色。 倒是边上的男子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们正是灵彩儿与方萧，在来到仙墟之内后就见到了月大哥，组成了一个不小的队伍，自然后来又加了两个灵妙谷弟子。 但也是她们自己贴上来。 一行人安静地继续往山上走，却在一瞬间，远处天边响起一阵闷响。 “发生什么了？” “渡劫。”月大哥淡淡地说道，只是他的脚步未停。 灵彩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跟了上去。 …… 第一百五十七章 生灵始混沌，造化千重劫 眼前是一片漆黑。 这里是何处？ 在这里呆了多久？ 甚至—— 自己是谁？ 没有一个统一的答案。 忘了所有，甚至忘了呼吸。 一直到某一刻睁眼。 嘹亮的啼哭响起，随即便听见一道模糊的声音。 “……可怜这孩子生在咱们这一家，唉。” “偏偏是个男儿，怎么养得起啊，现在这年岁……” “但这毕竟是我们的孩子啊，不管怎么样要想办法让他活下去，说起来楚哥还没有给这孩子取名字，不如趁现在给他个名字如何？” “罢了，偏偏是这个世道……以后也不求他多么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活下去就好，若这老天要咱们这一家子死啊，我便偏偏要让这孩子活下去，不计一切代价——让他活下去！” “吾儿……你单名生，楚生……听着不吉利，但这世上不吉利的东西多了去，把你养成个祸害也算对得起咱们楚家！” “楚哥……” “哈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咱们这二字就是一个小祸害！” 一男一女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一直到“楚生”这两个字出现，他才记起了自己是谁。 他是楚生，本应该是一家大户人家的佣人，但随后的记忆却有些模糊。 明明是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但却不管如何都想不起来。 但同时他也明白了过来，方才说话的两人，应该就是他的父母。 正是他们，给了自己生命和属于自己的名字。 楚生……虽然他也觉得这不是一个很好地名字。 但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的痕迹，起码现在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应该是重生了，或者是……拥有了未来的记忆。 尽管他觉得有些不真实，他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但看着就在面前的双亲，却又有些留恋。 对于自己父母是谁，说实话楚生一直不清楚，在他记事的那一年开始便已经作为一个下人过活。 不管怎么说，这份似真亦幻的记忆就这样一直延续了下去。 楚生开始一点点长大，尽管双亲的面庞依旧是如此模糊，尽管他的记忆里只有狭小的房间，但他还是沉浸于这种感觉里，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忘乎所以。 一直到某一天，他的母亲病了。 父亲抱着孱弱的他来到一户财主家里。 “老爷，还请您多少给点……” “死要饭的别得寸进尺，这小娃子还小做不了多少劳动，咱们这家里还得花钱供他活下去，这又哪里是赚了钱！快点带着你的银子滚！” “老爷还请务必……这可是我唯一的骨肉，唯一的骨肉啊……” “切，若是你唯一的孩子还来这里卖给咱们王家？死要饭的别唬人了，多半是哪里拐来的小孩儿吧，你若是再给我纠缠不就，这银子你也别要了！” “老爷，这确实是我的孩子啊老爷……我……我日后若是挣了银两，还会来这里赎回他，还请老爷千万别再把这孩子给卖了……” “行了行了，拿了钱就快走，要不然就把这孩子还你，钱给我！” 楚生觉得自己被另外一个人抱着，记忆里自己父亲的身影消失在光影中，越来越遥远。 这便是自己成为下人的原因吗？ 他不禁有些感慨。 若是自己没有被卖掉的话，或许会和其他孩子一样长大吧。 以后的记忆似乎都变得真实起来。 他被当做下人在大户人家里长大，理所应当地成为一名下人。 跟在自家少爷的身后，做着各种游戏，替自家少爷背黑锅，以及想尽办法在自家少爷面前展现出异于常人的一面。 似乎骨子里他就不愿意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下人，既然无法摆脱身份的束缚，那倒不如尽可能成为下人中地位最高的那个。 但也不知为何，随着日子一点点过去，楚生对于未来的记忆却变得越来越模糊。 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自己的人生应该不是这样的。 每次晚上做梦都会梦见一些光怪陆离的片段，飞在天上的人影，巨大的野兽，以及……一只大黑狗。 大黑狗就在前些年入了这户人家家里，成为少爷新的跟班。 平日里吃得好膘肥体壮，有时候都能把楚生整个人撂倒。 但其他的记忆……却怎么也无法变成真实。 而那些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然也变淡了一些。 只是某一天，自家的少爷与他随便说了一句，在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修仙门派，前些日子里来小村子里寻一些资质上佳的弟子，不过最后谁也没有被带走。说到这里，少爷还颇为失落的样子。 时间一天天过去。 楚生长大了，娶妻生子。 妻子是宅邸里一个丫鬟，三人成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大黑狗死了，不知道被哪家的路过车马撞到，结果活生生撞死了，为此少爷哭了很久，最后是红着眼睛吃完了面前的狗肉。 那位少爷继承了家业，可惜还是抵不过岁月摧残，某日心力交瘁离世。 偌大的人家散了。 楚生开始在村子里卖画为生，只为了讨口饭吃。 也或许是因为看见一些游方道士画符来钱快，倒也尝试画了几张，但还未画出来多久就被自家娘子撕了。 奇淫技巧，上不得台面，终归是一些糊弄人的东西。 只是楚生也不知为何，对那些画出来的符纸有一种说不出的怀念。 某日，他坐在门槛上看着天。 两眼昏沉地闭上，浑身使不出力气。 或许是真的已经老了，时日不多了吧。 回首一生，楚生发现这一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很普通地长大、成家。 这样的一生，似乎不管有没有存在过都已经于天地无所谓了。 “如此红尘，你还在留恋什么？”一道仿佛是来自天外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听不清是男是女，也不知道是老是幼，“众生虽有千万相，终究是一切空相。众生命苦，必有一死劫，凡生灵大抵如此。” “众生……命苦？这红尘……” “不若斩了这红尘，如何？” “为何要斩……你又是谁？” 楚生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他想要去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但却怎么也寻不到。 却是又有一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在他脑海中回想起来。 那仿佛是属于另一个世界自己的记忆。 在那个世界里，他成为了仙人，挥手间云雨变幻，心念一动便可御剑飞行。 在那里，也有一只大黑狗。 楚生正想继续追问，却是忽然觉得自己这一世的记忆也开始变得模糊。 黑暗中，是两条小径。 一条白色，一条红色，小径尽头各有一扇门。 “左边那条，是你的凡尘。”随着那道声音，楚生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红色小径上，“走上这条路，你可以回到那个平凡的又普通的人生，死后重新转世轮回……” “右边那条，是你的仙道。”声音再次传来，白色的小径徒然光芒大盛，“走上这条路，你可以回到登临仙界的人生，一朝斩却七情六欲，天要灭你，便斩了这天！” “你……如何选择？” 楚生心里有些迷茫，下意识地就想朝着白色小径的方向走去。 他的一生太过平庸，他想看看那个仙神的世界，那个人生究竟是如何瑰丽。 他心里有一种感觉，自己正在做出一项非常重大的决断，这决断会影响他的一生。 一边是平凡的家庭，虽然普通……但说实话，楚生觉得很温馨，而那种感觉是他一直想要的。 但另一边却是不同的天地，也是他心里向往的改变。 他不甘于平凡，尽管本身是一个凡人，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想要变得不再平凡的决心才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但视线落在白色道路上，楚生脑海中却又出现了一些零星片段。 少女的背影……鲜血滴落……剑起杀人…… 这是那个人生的真实吗？ 若是没了七情六欲，以后做这些事情或许会是易如反掌吧。 他的心里开始害怕起来，对以后可能会变成那样的自己，害怕了起来。 “我……我选……”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觉得意识开始渐渐变得模糊，才知道如此选择是有时间限制的。 他不清楚继续拖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但内心在预警。 必须做出选择。 一只脚已经抬起。 脑海中不断有片段闪现。 平凡人生中逐渐变得模糊的妻子面容，平凡过着的每一天，以及不断出现在视线里的杀人场面，御剑临空仿佛看着牲畜一般看着地上凡人的自己。 究竟要选择哪个？ 或许他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我……不愿舍弃七情六欲。” “但这是你心里所期望的……”那道声音继续响起，不带丝毫感情，“你害怕杀人，你的情感在那个世界里只会是累赘，若是你想继续活下去，这才是你应该有的姿态……若是无法做到这些，便选择另外一条路吧。” “但我答应了一个人，虽然记不得是谁，但我确实记得！”楚生坚定地说道，“我答应他了，要活得更久，走更远的路……我似乎也说过，既然让我来到了这片新的世界……有怎么好如此退出……” 一步落下。 落在前方的黑暗之中。 霎时，天地寂静。 不论是白色小径还是红色小径都瞬间分崩离解。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条灰色长廊。 长廊尽头是一扇巨大石门，石门两侧各烙印着一行玄奥符文，虽然看不懂，但只是视线对上便仿佛知道了其意思。 左书：生灵混沌始！ 右书：造化第一劫！ 仿佛存在了千古的门扉上烙印着一个巨大图案，那是一棵树，只是树身已经残损。 缓缓来到门前，楚生只觉面前的一切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此处何地？ 他不知，只是在踏上这条道的时候，便已经心里有了计较。 “我不愿碌碌无为地了此一生。” “但我也不会为了成仙斩断七情六欲，就算这些带给我那么多痛苦，但我不愿舍弃它们。” “我也从未想过自己当真可以不死，我只是想……可以在自己活着的这段时间里能走得更远，只是想尽可能地活得更久。” “我想追上他们，想获得自己想要的……” 正说着，手已经落在这扇门上。 门扉徐徐打开，倒映出门另一边的世界。 那是一片幽邃的巨大湖泊，湖水之上黑色雾气翻涌，雾气中正悬浮着一枚圆珠。 圆珠上有孔窍十道，不断吞吐着四周雾气。 “这里是……我的识海？” “这是……我的魂石！” 楚生当即不再犹豫，一只脚迈出这扇门户。 心里隐隐地有些明悟，仿佛是低喃一般地将三字落入心间。 “破空门……” “这是空门？” 已然踏出门扉，但楚生还是朝后看去，发现在自己离开的方向早已没了那门扉的影子。 意识迅速回到了魂石之中，与此同时所有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复苏。 “我是楚生！” “我想起来了……” “我在渡劫，渡劫之后，我便是——” 破境先天，筑基成道！ 这一瞬，将所有记忆碎片衔接。 原本显得有些暗淡的魂石上徒然光芒大盛，黑色流光迅速将其牢牢包裹着，隐隐有灰色雾气流转。 随着一阵碎裂的声音响起，魂石迅速吸收着四周的精神力，原本浩瀚无边的识海此时竟开始缩小。 随着气势的不断攀升，魂石并没有碎裂，反倒是——出现了一道新的孔窍！ 这孔窍正是当初的两道伤口之一所化。 若是一定要给这一境界一个定义的话，赫然就是先天十一重！ 但这怎么可能？ 此时楚生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置之度外，全力冲击那个新的境界。 新出现的孔窍并没有打断他的突破，反倒是加速了炼化精神力的速度。 只是数息，更为磅礴的气息勃发，魂石依旧没有碎裂，取而代之的却是第十二道孔窍！ 楚生觉得自己魂石似乎在孕育着什么，不仅仅是魂石内部，整个魂石似乎都变得有些与众不同起来。 一直到某一刻，仿佛是藏身于魂石内的自己猛地睁眼。 若有若无的光落在眼前。 魂石碎裂，却并没有消散，反倒是开始迅速变幻，最终化作一条错综复杂的锁链，环绕在一道黑色虚影四周。 这黑色虚影是人形，但或许是新孕育出来的，还有些变化，没有凝实。 “筑基……” 楚生睁眼，嘴角泛起一丝笑容。 他最终还是突破了，虽然不知道心劫到底是什么东西，以及那时候自己经历的又是什么。 但现在的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变化。 似乎和整片天地都融为了一体，吸收灵气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同时在他的丹田内，三株黑色莲花竟向身体之外倒映出虚影，落在脚下。 “灵基化形……就算我根骨已碎，剑种也如灵基一般可以化形于身外……” 第一百五十八章 此别未知去，半缘不是君 甚至还多了更多的变化。 但此时楚生也没有继续深究太多，他睁眼后不多会儿便见到大黑狗正一双黑眼睛看着自己。 心里不由得一阵暖意。 但同时他也有些担心。 因为此时他已经达到了这个修为，成功地迈入筑基境界。 一旦身处筑基境界，便要与它分别。 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大王……” 楚生刚要开口，却是忽觉一阵摇晃的感觉席卷全身，目光往四周一看，却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虚空。身下坐着的自然是那祭坛，但祭坛此时已然离开了那片瑰丽的空间，此时他正与大黑狗置身于仙墟的虚空。 “大王……这是怎么回事？” “小子……”大黑狗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语气和之前一样，并没有任何滞塞，倒是让楚生心里有些安慰，似乎它并不打算现在就离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修炼奇门五道的修士一旦渡过初次的心劫，就会有大气运降临，说不定你天厄之命也可以改掉！” “这是真的？”楚生闻言心里一喜。 对他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 天厄之命对他来说已经犹如一把悬在头顶的刀，不知何时都有可能落下来给他致命一击。 既然有大气运临身，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做到这种事情。 “那气运在哪里呢？” “别着急啊，小子，马上就来啦！”大黑狗怪叫一声。 “对了大王，我们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渡劫的时候那片虚空碎裂，还是本王把你拖出来的。”大黑狗娓娓道来，“要不然你小子可就死得连渣也没有啦！不过也可惜了这仙界的聚灵阵，这世上可没有第二个能凝聚出如此精纯灵气的聚灵阵啦。” “没事啦大王，反正有你在，总能找到好东西，以后说不定也可以找到类似的聚灵阵呢。” 对于大黑狗找东西的手段楚生从未质疑。 正是因为它一直跟在身边，楚生才有机会见识到那么多东西，尽管真正塞进自己储物戒的很少，但也足以让他满足。 正如此想着，却是忽觉天空中一阵威压落下。 他抬头，看见自己头顶不知何时正渐渐地形成一个七色漩涡，从漩涡正中能隐约感觉得到属于气运的气息。气运临身，这一时机到了！ 看着天穹之上不断壮大的气运，他心中不由得豪情万丈，一朝迈入筑基，便是仙凡两别，虽及不上真正的仙人，但也岁过千年，寿命涨至千岁。 正想豪情万丈地怒吼一声发泄心中的情绪，却见一道黑影落在他眼前。 是大黑狗！ 它摇身一变，竟变作原来的样子。 那巨大的身姿摇曳在虚空中，冥冥之中给他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它这是怎么了？ 疑惑间，楚生姑且还是问了一句。 “大王你怎么……” 话还未说完，楚生却是忽觉小腹一阵剧痛。 在他的小腹不知何时，竟是插入了一根泛着寒光的骨刺。 哎？等等……为什么会是这样…… 楚生疑惑地看着大黑狗。 黑狗转身，一双幽邃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声音悠悠传入楚生耳中。 “小子，这气运……你得不到了。” “为……为什么……” “当你筑基之时，你我之间再无因果。” 大黑狗的声音继续响起，而楚生的身子却是骤然下沉，身下的祭坛再也支撑不住如此重击，碎裂开来，化作碎片分散于四周，“当初若没有本王，你小子不过一乡野村夫，若是没有本王，你小子如今怕是早已泯然众人，你的一切——都是本王给的！” “大王……但是为什么……” 楚生觉得自己的眼前视线正变得越来越模糊，他的心里也越来越冰冷。 小腹被那根骨刺没入，甚至连一点力量也用不出来，任凭身躯往下方坠落。 天穹之上的浩瀚气运终于凝聚到了极致，但却并不属于自己。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呢？ 那双如深渊一般幽邃的眸子里不带有丝毫感情，仿佛在它眼里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让人难以捉摸。 “小子，你以为本王来这里只是为了看你修炼？本王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复仇！” “本王没必要与你说那么多，若是你今日死了……知道再多也没用！若是你小子今日未死——大可来仙域寻我，找本王报仇！” “本王需要力量恢复修为，需要无穷的力量！你以为只有你一人修炼了时来运转诀不成？今日就为你小子上最后一堂课，让你小子见识一番，什么是真正的时来运转！” 巨大的身躯冲向天穹之上的气运中。 大黑狗张口，似显露出一个无底的洞窟，将气运尽数纳入口中。 只是数息，虚空中再无其他。 做完了这一切的大黑狗竟是再次飞到楚生面前，伸出利爪，落在他一条手臂上。 正是那条化作僵尸的手臂！ 未等他大叫，便见一道寒芒闪过，手臂已经与他的身体分离。 “小子你不听话啊，本王早就知道那什么印就在你这条手臂上，本王修为岂是你可以想象，什么宝贝都瞒不过本王，嘿嘿……这就是不说实话的代价，这宝贝本王收走啦！” 楚生眼前的视线终于完全地暗淡了下去。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但只能感觉到插在小腹上骨刺的冰凉，另一条手臂已经没了，心里一阵空虚。 最后见到的，是大黑狗宛如天神临世的身子，以及那双阴冷的眸子。 耳边只有风声，以及越来越近的浪涛翻滚。 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楚生心里已经不再有丝毫不甘。 要杀了他的人，恰恰是将他带入这个世界的人。 在那片小树林里，是它将自己从狭窄的小村子里拐了出来，连蒙带骗地来到玄天宗。 是它不断地让自己变得成熟，变得不再是原来的自己。 楚生无条件地相信它，一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死亡……也是它给的。 他的心里只剩下平静。 最后感觉到的是自己身躯落水的那一瞬。 似乎水里还有看不见的危险，只要落入水中，身体都会溶解。 看来是死无全尸了啊…… 楚生不由得感慨。 从那个家里走出来，最后连尸骨都没有留下来的机会。 他被欺骗了，或许从一开始大黑狗就没有说过一句真话，让自己接触到这个瑰丽的世界，也不过是为了完成它的目的。 “为什么……” 此时他心里只有这样一个声音回荡着。 只为了一个答案，他只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但很快他的意识便散去。 窒息一般的感觉席卷全身。 “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 …… ——你想活下去吗？ 冥冥之中，一道声音落入楚生的耳中。 是谁在呼唤着？是和自己说话吗？ 这里……又是哪里？ 四周是一片寂静，记忆在落入水中后便中断了。 但此地应该不是水中。 莫非是冥界？楚生记得在书中说过，人死后会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想活下去吗？ 同样的问题，再次落入他的耳中，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神。 他自然想活下去，若是有机会活下去的话，又有谁会愿意死呢？ ——那你……是否有怨恨？ 怨恨？自己怨恨谁？是将自己培养起来，又杀了自己的大黑狗吗？还是…… ——其实你心里也明白吧，你恨所有人。 ——那只大黑狗将你带入这个世界，只是为了吞噬你以后修炼获得的气运，看看它是如何做的吧，这一路上可曾给过你半点好处？你得到的东西和它得到的东西，究竟谁更多？ 楚生总觉得这道冥冥之中的声音说出来的东西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儿它也无法说清楚到底哪里出错。 只能安静地听着它继续说。 但不知不觉间，似乎对这道声音说出来的话有些认同。 ——还有那方萧，他不仅辱你，还夺了你的最爱…… ——你师尊玫虚…… ——以及…… 越来越多的斥责声，让楚生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觉得那道声音说的不全是正确，但不管心里如何否定，都说不出一句话。 他只能单方面地听那声音越来越洪亮。 最终……一股来自心灵的悸动传来。 他觉得自己似乎能睁眼了。 但当他睁开眼睛的瞬间，却发现自己正悬在一片黑色空间里。 自己还没死吗？ 楚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小腹的地方。 那根骨刺依然插着，却没有再流血，甚至都感觉不到痛楚。 这究竟是……怎么了？ “天厄之命……吾道不孤！”却见原本空无一物的黑色空间里突兀地显现一方浮空小岛。 一条石阶路从小岛的方向一直蔓延到他的脚下。 天厄之命？ 楚生心里有了一些计较。 他原本就觉得这仙墟里有吸引他的地方，但也没想到会在这里。 莫非这就是他的机缘？ 循着脚下小道，楚生来到那浮空岛上。 便看见浮空岛的正中央一座石碑，石碑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字，但楚生依旧一个字看不懂，这种文字似乎不属于这方世界，比楚生以前见过的任何字都复杂。 “这到底是什么……” “余长生万年，知大劫将至，立碑于此。” 沧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楚生很快明白了这石碑上每个字的意思，因为在那道声音响起的瞬间，石碑上对应的一些字就亮了起来。 原来这石碑是留声之用。 他心里恍然。 看来这里应该是一位身具天厄之命的大能传承。 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一阵激动。 虽说被背叛了身心都受了重伤，但若是因祸得福那也不错。 而那道沧桑的声音还在继续。 “余有仙术万千，法术万千，典籍万千，灵石仙珍不胜枚举……” 听到这里，楚生觉得自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下意识地擦了擦自己嘴角。 若是大黑狗来到这里的话，也不知道它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不知不觉间，他再次想到了大黑狗，心里一阵失落。 “余纵横仙域，战无敌手，余……咳咳，余编不下去了，既然是天厄之命又何来的那么多财宝，自己没有丢了性命就已经是万幸。所以……来此的有缘者，余立此石碑不为其他，唯一证余之存在而已。” “不会吧……我又被坑啦？” 楚生听到这里，脸一黑。 他自然知道接下来不会再有什么声音了，因为石碑上的所有文字已经全部亮起。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 那位很久以前修炼到极高修为的天厄之命修士说得其实很对。 身具如此命格，原本就不应该再奢求一些什么。 只要每天还是如同昨天一般和平就已经是恩赐。 “什么都没有你做什么石碑，你做什么秘境啊！你是专门来逗我的对不对！” 石碑上的亮光很快地消散，在浮空小岛上显现出第二条小径，那条小径的尽头正有一道金色漩涡流转。 那里便是出口吧。 楚生不禁轻叹。 再次看了一眼这石碑，终究是心一横，反手拿起自己的本命灵剑，朝着石碑砍去。 这石碑也不知用什么做成，点星剑在上面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无奈之下，他只能两手抱着比他还高一个头的石碑，试图将其举起。 他双脚用力，一只手猛地使劲一推。 一人多高的石碑竟是轻而易举地离地。 用力过猛的楚生连跳几下，最终倒在地上，将石碑压在下方。 “这东西怎么那么轻！” 虽然楚生心里诧异，但还是面不改色地将它收入自己的储物戒里。 雁过拔毛，这是大黑狗教他的第二课。 不知不觉间，他又想到了那只黑狗。 也不知现在它去了哪里，有没有哪怕半点想过他。 将小腹的那根骨刺拔出，顿时鲜血如注。 他吃完了最后一枚用来疗伤的丹药，小腹的伤口也迅速痊愈。 到了如今修为，只要不是致命伤基本都可以很快恢复，只是需要一些精力。 打点完一切，四周再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任何值得搬走的东西，楚生便踏上了那条通往外界的小径。 但就在这时，耳边却再次响起一道幽幽的声音。 ——就这样结束了吗？ ——你就真的甘心不成？ ——实际上你心里还是很怨恨的吧？ ——嘿嘿…… 第一百五十九章 苍天不予我，葬土种魔心 身周一阵黑色雾气流转，将他的身躯包裹。 声音源自他的丹田。 就连那黑气都是来自于丹田中那块葬土。 原本楚生以为葬土已经完全变成了他的东西，但现在才明白过来。 自己被骗了。 葬土自始至终都没有被他炼化。 从一开始生出那种炼化的感觉就是一种错觉，都是对方的伎俩。 “你到底……是谁！”楚生此时修为已经今非昔比，就算受了重伤，一身剑气还是未曾有丝毫迟滞，脚下黑色莲花幻化而出，将整个身子都包裹在绝对的剑气之中，“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话，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呵呵……嘿嘿，我只是想让你能够继续活下去啊，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与你说的这些都是真实，绝对没有半点虚假，若是不相信……你大可以自己去看看！那些修仙之人究竟是一副什么样子的嘴脸。” “别说了……我是不会信的！”楚生丹田内剑气不断朝着葬土冲击，但每次都无功而返。 葬土之内仿佛是一片空洞，不管如何攻击都未曾攻击到任何东西，但声音却的确是从葬土之内传出，“你给我出来，出来！” “你若不信，我便将你相信之物，相信之人现在的样子给你看看吧，看完这些之后……希望你给我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那道声音自顾自地说着，却是一道黑雾落在楚生面前，迅速化作一面黑色镜子。 从镜子里可以看见一条黑白二色的山道，山道上正站着五人。 其中三人楚生都很眼熟，但当眼睛视线落在其中两人身上的时候，他却是一时气结。 一男一女相互依偎着上山。 看他们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 都已经熟络到如此地步了吗？ 楚生眼睛里泛着一丝殷红。 画面徒然翻转，再不见那些黑白光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辉煌殿宇。 殿宇门前，站着两个人影。 一人青袍，一人白衫。 都是一头白发的中年人。 其中青袍中年人浑身透着一股威仪，另一个白衫中年人却是一副恬然的样子。 是玄天宗宗主，还有自己的师尊！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就在他们的面前，单膝跪着七名少年。 两人正依次将一些玉简和储物戒分发给七名少年。 “现在你还相信他们吗？看看这些景象吧，你的师尊在传法，但传法对象里没有你！” “你被欺骗了，至始至终都活在一个个骗局里！” “他们都只是在阻止你，阻止你活下去！是你生命力的阻碍！” “看看这老天吧，嘿嘿……这苍天给了你什么？你只是一味地失去，没了恋人没了朋友没了依靠……失去了那么多，你又获得了什么？” “苍天不予你，逆之又如何？” “苍天……不予我？”虽然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却是不由得一阵悸动，似乎是触及到了什么存在一般，仿佛……这句话是他的命运，整个人都因为自己说出了这句话而兴奋。 那道阴沉的声音还在继续，但就在这时，楚生一声怒喝。 这一生怒喝，仿佛将他心里隐藏着的所有不甘和怨恨都发泄了出来。 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一双完全变得赤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黑色镜子。 “别说了——！” “你是不敢看？你怕了……” “我让你别说了啊——！” 冲天剑气，瞬间将面前黑雾绞得粉碎。 点星剑收回腰间，楚生整个人却显得有些颓然。 那些黑雾仿佛毫发无伤一般，重新回到了楚生的体内。 冥冥之中，那道声音还在继续。 “我等你……” “只要你需要，我会再出现的。” “别想着依靠别人来摆脱我，你是永远都无法摆脱我的，因为我是……” 说话声到了这里，却是突兀地停住。 楚生身躯摇晃了一下，心中的疲惫感觉瞬间充斥浑身。 他不愿再让这道声音继续说下去，因为他觉得自己再听下去，会越来越相信对方，会变得……不再像自己。 大黑狗的背叛让他心寒，不仅吞了他的气运，还将他左臂斩了，无限的失落和不甘让他甚至觉得呼吸都是一种痛苦。 以残缺的时来运转诀利用了他，而大黑狗本身却身具完整功法。这件事让楚生有那么一瞬连继续修炼下去的动力都没了。更何况没了后续功法，也正如大黑狗所说的那样，此生只能止步筑基。 他想过报仇，但他也明白这种愿望不可能在短期内实现。 大黑狗在那里？ 它的修为又到了什么地步？ 楚生一概不知。 他只是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顺便……了结这段孽缘。 脑袋里越发昏沉了。 但他还是忍着昏过去的欲望，一步从那金色漩涡里迈出。 下一刻，已然来到一片黑白二色的世界。 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山上。 山道笔直地朝下，不远处正有一队人朝着山上走。 在楚生视线往下看去的时候，下方的人也察觉到了山上的存在。 他自然看见了那三道熟悉的身影。 尤其是另外两人。 手拉着手，一脸笑容。 说不出滋味的感觉在他心里不断蔓延。 楚生眼前一黑，终于身体朝下倾倒。 最后感觉到自己似乎是栽进谁的怀里，软软的，有些温暖…… …… 耳边一阵呢喃。 唤醒楚生的是一阵凌冽的剑气。 丝毫没有停滞的剑气临身的瞬间，他便已经抢先醒了过来，一个侧身躲过了断头之险。 待睁眼时，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不远处正站着一道人影，一身青袍，身侧白色剑气流转着，而再将视线落在剑气触碰之处，才见黑色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已然显露出一道狰狞的白色口子。 自己绝对会被杀死！若是方才没有任何躲避之意的话。 他不由得感慨自己的运气。 但同时，他的心里竟不知不觉间对月大哥生出一些提防之意。 连大黑狗都背叛了自己，月大哥又如何呢？ “我要去里面寻找机缘，你若是未醒我便杀了你。既然醒了，就快点起来吧。”月大哥的声音响起，并没有问太多的问题，在楚生醒来之后便着手于现实，“传承之门已经开启，他们已经进去了。” “啊？什么……” 楚生顺着冥冥之中月大哥的视线朝着某个方向看去，才发现自己正身处山巅，不远处正有一道巨大石门洞开，门内一片漆黑看不清其中内容。 这里也有传承？ “那个……月大哥，你就不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 “不问。”两个字淡淡地传来，顷刻间让楚生心里一阵尴尬。 但他依然没有放弃。 或许是心里依旧持续着的空虚感觉，让他极度地想要从面前这位月大哥的身上获得一些什么。 “月大哥……你不震惊吗？这里可不是玄天宗，但我……” “偷偷来的？”月大哥的声音罕有地拔高了一些，“话说回来，身边那只狗呢？” “狗……啊……” 楚生面色变得有些难堪。 他万万没想到月大哥会在这时候提及大黑狗。 尴尬地咳嗽两声，终于是弱弱地说道，“它被我扔了！” “哦……”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楚生心里有些慌乱，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 大黑狗背叛了他，夺了他的气运，还试图将他杀死。 这一切都是如此不可原谅。 楚生心里也没有想原谅它，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而已。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得有一些动作，比如从地上起身。 要不然下一瞬间月大哥手里的那把剑就会将他穿个透心凉。 眼见楚生已经起身，月大哥并没有迟疑便率先朝着山门走，楚生跟在后边。 “不过月大哥，你为什么不先进去啊，我记得好像还有三个人……他们已经先进去了吗？” “嗯。” “月大哥知道这里有什么吗？” “不知。” “月大哥……” “闭嘴！” “哦……”楚生委屈地低下头，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只是想和月大哥多聊聊，但看样子对方并没有和自己聊天的打算。 不过月大哥竟然没有率先进去将自己抛在外面，让他心里充实了一些，那种难以名状的归属感让他觉得很舒服。 就算站在面前的这位月大哥说出来的话里大多数都是谩骂。 …… 巨大的石门半开着，从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何种景象。 只有一片漆黑。 就算跟着月大哥一步迈入其中，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完全适应其中的阴暗。 正停下脚步等待适应四周光线的时候，却是忽见一道亮光在前方闪耀着。 却是月大哥两手掐诀，三道火球从手中飞出，落在身周不断流转着，将四周的一切照亮。 楚生见状连忙也照这样子施法。 火焰映照出两人身处巨大殿宇，此地和外界不同并不是单一的黑白二色，而是布满了仿佛历经悠久岁月的灰色，殿宇内空寂一片，唯独正前方有一座半人高的神龛。 起初楚生还未注意到那神龛究竟是何物，但四周完全亮起来之后，却是看得分明。 这神龛小门打开着，里面空无一物。 地面上布满划痕和一些焦黑的印记，似乎在这里曾经发生过打斗。 只是此地并没有最先进去的三人身影。 他们又如何了呢？现在他们在哪里？ 楚生不由得担心起来。 尤其是那个小丫头……可千万别出事情才好。 心里如此想着，便听一阵罡风吹过，凌冽的剑气与他面颊擦碰，虽然看不见，但楚生依旧有感觉，自己的面颊上出现了一道伤痕，正淌出殷红。 狂躁的剑气顺着伤痕在体内肆虐，但没过片刻就被红莲剑气绞灭。 “大……大哥你这是……” 楚生双腿发颤，要不是早已习惯了他的这些举动，说不定现在楚生都要吓得坐在地上。 但月大哥却背对着他，并没有转身的意思，在月大哥身周剑气以可以感觉到的速度凝实，最终在他身周幻化出九把白色光剑。 “果然，此地……”沙哑的声音响起，让楚生心里有些泛寒。 正想继续询问，却忽觉身后一阵阴冷的风袭来。 楚生情急之下转身，却见距离他身后不远处正悬浮着一个半人高的石像。 石像一副盘膝坐着的样子，在浑圆的石头脑袋额头处，正闪烁着暗红色流光，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就仿佛是招来厄运的第三只眼，而石像胸口处正有一道裂痕，上面剑气未散，显然是方才月大哥的手笔。 看来是月大哥救了自己。 楚生心里稍安。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有意避过那暗红色的流光，却见石像已经朝着自己袭来。 飞剑术第一式！ 点星剑刺出，黑色剑芒义无反顾地迎了上去。 便闻一声炸裂响动，石像轰然在半空中碎开。 飞剑回鞘，一点暗红色竟是宛如活物，朝着楚生飞来。 是那个在石像眉心之物！ 楚生正要躲避，但那东西仿佛没有实质一般，竟是直接穿过他的防守，直接没入了他的丹田。 心神窥视丹田，终于是寻到了暗红之物。 此时那东西正镶嵌在葬土之上。 楚生想要将其从丹田内取出，或者直接以剑气绞杀，但对那东西一点用处也没有。 正焦急着，却听不远处月大哥的声音响起。 “你还在磨蹭什么？过来。”月大哥已经站在原本神龛所在之处，但那神龛已然被他拆了，才见神龛所在之处地面上有一个洞口。 回神的楚生连忙跟上。 两人身形很快消失在下方洞内。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殿宇仿佛时光倒退了一般。 神龛重新出现在地洞上，神龛内石像仿佛未曾折损，只是这石像额头已经没有红色的光芒。 …… 这条甬道不长，所以穿过去也没有耗费太多时间，甬道尽头豁然开朗。 便见一片虚无之内交错着浮空回廊，将一棵巨树紧紧围住。 而这棵巨树早已枯竭，没有一点生机，尽管树根插在一片氤氲池水中。 枝干交错，宛如双臂紧扣的两人。 楚生前行的步伐停顿，在他的眼里，正看见远处悬台上的两人相拥在一起。 是方萧！ 还有…… 那个一袭白裙的少女。 第一百六十章 天地尚不跪，何况已故人 在两人相拥的瞬间，那株枯槁的古树竟是有那么一瞬间生出了些许生机。 这不是错觉，虽然对于古树来说只是细微的生机，但对于站在它边上的修士来说，却宛如置身一片充满生命力的湖泊一般。 悬台上竟是一道光柱冲天而起，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生机开始出现在古树上。 “传承开始了。” 月大哥沙哑的声音响起。 这就是在此地埋藏的传承吗？但为什么接受传承的人里还有一个方萧！ 楚生看着那两个人相拥着，心里一股无名火升起。 他很生气，不仅仅是因为看见眼前这一幕，更是为了见到那两个人举动后自己心中的嫉妒而升生气，明明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却偏偏要想太多。 但未等多长时间，便见枯槁树上的生机迅速消散，那光柱也很快分崩离解。 露出悬台上的两人，两人单膝跪地，身躯似乎都隐隐颤抖着，脸上露出一丝懊恼和沮丧。 但远在边上的楚生却是心里舒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对自己更加地生气了。 “看来他们没有这个资格。”沙哑的声音显得很平静，月大哥并没有因为两人的失败而继续解释，反倒是和楚生一起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这里的传承有些特殊，必须两人才能获得。” “原来如此。”楚生颔首，却是继续问道，“那大哥是怎么知道的呢？” “方才进来的门上有写。” 来时的石门上竟然写清楚了吗？ 楚生对此倒是一无所知，或许是他本身没有看清楚的缘故吧。 那时候他才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哪里还有精力再去观察四周。 两人继续朝着那悬台的方向走，只是走的速度有些慢，眼看着悬台方向灵彩儿和方萧下场，却是另外两个陌生女子站在悬台上，互相伸手，相拥在一起。 璀璨光柱再次升腾，这一刻散发出来的生机却远远没有方才那样剧烈。 不出所料，才过了数息时间，光柱便崩溃了，露出其中跪地的二人。 死人来到悬台边上，正巧见到徐徐走来的楚生二人。 眼看着又有二人失败，楚生不禁玩笑着说道，“看来这机缘注定是我们的了呢，大哥！” 谁料月大哥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没兴趣。” “这……这可是上古大能的传承，大哥怎么没兴趣呢！”楚生颇为遗憾地感慨，同时心里也有些遗憾，若是月大哥不肯与他一起上去尝试一番的话，可就没有人再与他上去了。 至于让灵彩儿与他一起上去……想法固然不错，但不说对方是否会答应，就算答应了下来，也说不定这传承有所限制，无法让重复的人继续尝试。 月大哥的回答却让楚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不过是一些奇淫技巧，既然已经断了传承，又哪里算得上真正大道，要之何用！” “但是……” 楚生还想继续说下去，希望将月大哥这种危险的思想给掰回来，虽然他自己都觉得不大可能。 这是一个脑子一根筋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对方，当初一个不滥杀的决定差点让他被对方给杀了。 正在此时，却是一道刺耳的讥讽声音响起。 “玄天宗弟子不过如此，看来是有自知之明没有这个机缘，主动放弃了吧。”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红裙的年轻女子，这女子一眼看去就是一副刻薄尖酸的样子，楚生本能地觉得有些反感。 听到对方说出此言，不由得一阵羞恼。 当即道，“不过是一个败者，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小子，我没见过你……你是谁？” 那刻薄的红裙女子才注意到月大哥身侧跟着的楚生，双眼微眯，属于筑基境界的气势朝着他席卷。 楚生见状眉头一皱，体内剑气翻涌，丝毫不留情面地迎了上去。 他的修为已然达到筑基境界，若只是气势相争的话，他自认为不会输给任何人。 这种场景在他的心里已经想象过好多次，平日里一直遇到修为比他高的修士，让他都有些抬不起头来，现在好不容易遇见两个修为与他一般的，自然要好好过把瘾。 无形的气息在两人之间碰撞，一直到两人分别冷哼一声，各自后退三步。 “你是筑基境界！？”刻薄的红裙女子尖叫道，满脸的难以置信，“为何我在玄天宗队伍里没见过你，你到底是谁！” “玄天宗弟子，楚生。”楚生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和自信。 他觉得自己总算是风光了一回。 同时他眼角余光也看向另外的一男一女。 方萧面色微微泛白，连续后退数步，那张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而灵彩儿的反应也和他预料的一般。 在知道了他修为后，双眸都绽放出了亮光。 这算是在她心里的地位上升一些了吗？ 楚生脸上的笑容更甚。 “不可能的，你根本不再玄天宗队伍之中，你到底是谁，快点说，说清楚！”也不知为何那刻薄的红裙女子面色忽然变得狰狞，近乎疯狂地怒吼着，“进入仙墟的方法知道的人不多，你是如何进来的！” 楚生正想继续说下去，却是忽闻身侧月大哥冷哼一声。 “我玄天宗进入此地的秘法自然不少，莫非……还要与你灵妙谷一一说清楚不成？” “也就是说……来这里的玄天宗弟子不在少数？”另一个灵妙谷女弟子却是一把将她的同伴拉住，抢先一步问道。 “仙墟向来是有缘者得进，你我宗门不过获得了一些秘法得以进入其中……莫非你灵妙谷还真以为区区一件后天灵物可以制约我玄天宗？这仙墟可不是你我两个宗门之物！” 刻薄的红裙女子怒极反笑，冷冷地说道，“看来你在玄天宗地位不低，知道的东西也不少啊，不过你真以为我们没有办法不成？” 月大哥没有继续与对方探讨这些问题，反倒是伸手拉住楚生。 两人竟是直接一步步走上悬台。 在楚生错愕中，月大哥的声音响起。 “既然你们都觉得我没有这个机缘，我便让你知道……你们错了，自始至终都错了，错的一塌糊涂！不仅仅是我，就连我的师弟都有远比你们好的资质！” “你莫不是在说笑！”刻薄的红裙女子不顾身侧同伴阻拦，就要朝着悬台冲去，“这小子不管怎么看都是刚刚迈入筑基，你以为筑基一重天的修士可以和我们比？” “初入筑基又如何？”月大哥话语中不带丝毫波动，但正是因为如此，说出来的话有时候才具有杀伤力，“我也是初入筑基，你们——谁敢战我？” 此言一出，顿时没有人再敢说出半个字。 “虽然觉得你们不一定会告诉我，不过姑且一问……方才你们经历了什么？” “既然你那么厉害，自己去体验一番不就好了！”那女子讥讽一笑。 月大哥不再多言，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 被月大哥握着手，随后双臂将他拥在怀里，尽管剑气依旧丝毫不掩饰地落在他身上，但楚生心里涌现熟悉的安全感。 未等多时，便见两人被一道光柱包裹。 “等会儿她若是败了，我们……”刻薄的红裙女子压低了声音在她同伴耳侧低语。 那同伴起先眉头微皱，但旋即舒展开来，用一种复杂的神色看着不远处的方萧和灵彩儿。 但方萧与灵彩儿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四周的变异。 方萧眼中正闪烁着挣扎之色，似乎在决断着什么，在他背后用黑布包裹着的长剑正一阵轻吟，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破开黑布。 而灵彩儿却是看着光柱内，目露紧张之色。 “楚生……” 这是她在经历了许久之后，第一次叫出这个名字。 …… 眼前的一切瞬息万变，最终白色的世界里幻化出一道虚幻的人影。 这人影看不清形貌，只是一身磅礴的威压席卷，显然比楚生高出太多。 “跪下——！” 尖锐的吼声一阵阵响起，并且声音在不断拔高。 “跪下——！得我传承，证我大道，登顶仙道之极！” “见我形者，如见真仙，还不快跪下！” 每一个字落在楚生的心里，都如一次次重击，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脚一软就要跪下，但就在这时，月大哥却是猛地一把将他的身子抱紧。 没有让他的身体再朝下动弹分毫。 同时波澜不惊的声音从月大哥口中响起。 “区区已故之人，连大道都要依靠他人才能传下去的废物——有什么资格让我下跪！” “就连这天地都不曾撼我心神，你又有什么资格！” “天地尚且不跪，又何况你！” 三句话，落在楚生耳中。 让他心神一阵颤动。 他的心里隐约有些明悟。 月大哥，这是一个骄傲的人。 从他这三句话里听到的不是霸气，而是傲气，但那傲气中，还夹杂着一些孤寂。 或许像他这般，都注定是孤独的吧。 或许也唯有他这样的人……才配称作修仙者。 因为他是真的将修炼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重要，也是第一个在楚生面前说出这番话的人。 楚生微微闭眼，原本有些颤栗的双腿也开始挺直，直至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站在这里。 尽管威压依旧不断地压迫着他的身体，此时的他却仿佛有了无穷的力量一般。 也不知坚持了多久，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笼罩在身上的威压却是蓦地消失。 那道虚幻的巨大身影消散，取而代之的却是两束光，眨眼间没入两人的眉心。 楚生不清楚月大哥究竟获得了什么，但他自己却是获得了半份功法。 这功法有些特殊，非两人不能修炼，而且还得是男女两人。 “果然是一无用处，哼。” 月大哥的声音响起。 随着四周的光幕一寸寸崩落，他也将楚生从自己怀里放出。 “大哥，我拿到了……” “双修功法吧，这种东西哪里有我青莲剑诀厉害，哼。” 月大哥冷声道，他似乎是早就知道此地会获得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楚生的疑虑，他继续道，“门上都写着，此地本来是一处双修门派的禁地，山门那里种的和现在前面这棵是合欢树。” 楚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功法必须两人修炼，而且双方得是道侣。 但现在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岔子，只要是两个人站在台上都有机会接受传承，根本不会去管性别是否正确。 曾经有那么一瞬楚生觉得月大哥会是女的，但一直到对方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意袭来才打消了最后一点的幻想。 两人从悬台上走下，楚生老实地跟在月大哥身后，倒是灵彩儿忽然扑到他面前，一脸苦色地伸手将他的手握住。 “楚生你没事呀，真是太好啦！” “彩……彩儿，那个……” 被少女握着手，楚生的脸上不禁泛起一丝绯红。 少女显得很激动，拼命摇晃着楚生的手臂。 “楚生你可真厉害，都已经筑基境界啦！真不愧是本小姐挑选的弟子，就是那么天才！不过本小姐也不会输的，很快就会追上你啦！” “拭目以待。”楚生脸上带着笑，看着少女的模样，让楚生心里之前对她的一切猜忌都仿佛烟消云散了一般。 一直到视线落在方萧的身上。 方萧只是眉头微皱，却并没有进一步做出任何举动。 倒是让楚生有些疑惑。 难道他就没有任何想说的吗？ “两位这应该是获得了传承了吧？” 正在这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却是那刻薄的红裙女子已经朝着楚生的方向走来，而另一人却是径自走向方萧的方向。 “不知这传承究竟是什么东西，可否拿出来给大家分享一二？” “你们……你们这不是明抢嘛！我们的东西干嘛要给你们！” 灵彩儿一步向前，已然站在红裙女子与楚生之间。 但红裙女子却讥讽地笑道，“既然这位道友说过，此地都是一些奇淫技巧，不足为外人道尔，那么将那些东西交出来又有何妨？” “可千万别想着拒绝，要不然……此人小命可就没了！” 另一位灵妙谷女弟子手中长剑落在方萧咽喉。 看样子已经找好了人质。 第一百六十一章 纷乱起仙墟，名成点星剑 尽管楚生与月大哥是筑基境界，但显然灵彩儿和方萧还没有达到这个境界。 灵彩儿被眼前这忽如其来的一幕惊到，面色变得煞白。 但还是十分镇定地持剑指着越来越近的红裙女子。 眼看着红裙女子迫近，楚生正要上前与其对峙，却见月大哥已然抢先一步来到两人身前。 “此地传承的确只是一些奇淫技巧，与我而言没有一点用处。”他的声音一如从前那般冷淡。 闻言两个灵妙谷女弟子脸上马上泛起笑容，连连点头。 其中一人道，“这位道友果真是识相，早这样不就好了……” 说着，便朝着他伸出一只手。 正当楚生以为他会直接将东西交出来的时候，却是忽闻他话锋一转，“但就算是如此，那也不是你们可以染指，它终归是属于我们，与你们灵妙谷何干。” “那么……你们就不管这小辈死活了不成？”另一个女弟子寒着脸，手中长剑落在方萧脖颈，轻轻地拍打了两下，后者一声不吭地将头低下，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没有人看见他的表情。 只是在他的脖颈处已经显现出一道血痕。 月大哥迎着红裙女子走去。 并没有因为另一个人挟持了方萧就此罢手。 倒是边上灵彩儿露出一副凄苦的表情，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她的双手却在颤抖着。 这一切落在楚生眼中。 “若是他死了，你们也活不成。”说话间月大哥身周已然一阵剑气迸发，将红裙女子的手弹开，同为筑基境界自然不可能因为这些剑气受重伤，但那女弟子手腕上依旧落下一道血痕，“或许你们不知道我身份，但我这些年里杀的人多了去，自己宗门的人也死在我的手里……何况区区灵妙谷修士！” “你说什么！” 红裙女子闻言身躯不由得后退几步，但眼中杀意已然不再有丝毫掩饰，在她的身周悄然幻化出一片粉色雾气，隐约一股香味弥漫四周。 “若是你想来一试身手，尽管来。”月大哥步步紧逼，不知不觉间他竟是已经掌握了主动权，“但你也要承受相应的代价！” “该死的……快杀了他！”红裙女子对自己同伴吼道。 另一位灵妙谷女弟子被这样一说手一颤，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挥舞手中长剑。 只要再过片刻，方萧就会人头落地。 但就在这时，忽然一阵黑幕裹挟着方萧的身躯，待长剑挥下的时候，也不过是将身侧的黑雾斩断，原地已经没有了方萧的身影。 同时楚生目之所及，又是一阵黑色雾气翻涌，方萧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另一个方向。 “这位前辈，就那么想杀了我吗？”方萧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在他背后背着的那把剑已经从黑布中挣脱，在他身周流转着，时不时发出剑鸣。 这黑剑楚生很眼熟，正是那时候在剑冢看见的那把。 当初这把黑色的剑与天意剑互相争斗，但最终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却是消失不见。 没想到居然出现在这里，而且正被方萧持有。 这就是方萧的机缘吗？ 楚生心里又有些嫉妒。 毕竟这可是一把与天意剑分庭礼抗之物。 “可笑……区区先天境界的蝼蚁居然也敢与筑基修士为敌！”那女弟子发觉人逃走了，也失去了方才那般自若的神色，冷笑一声，“不过是萤火之光，死来！” “可笑的不过是你而已。”方萧游刃有余地道，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筑基修士而流露出惧怕的情绪，“居然连先天境界的小辈都搞不定，灵妙谷的筑基修士不过是一个笑话！” “啊——！小辈我杀了你！”那女弟子飞到虚空，袖袍猛地一挥，便有一道道粉色雾气化作箭矢，朝着方萧的方向激射。 正在这时，便听方萧一声低喝。 “彩儿来助我！” “啊？哦……”灵彩儿下意识地朝着楚生的方向看了一眼，但还是飞身来到方萧身侧。 两人站定，便见青色与红色两种颜色的剑芒在他们脚下生成，幻化出一朵双色的莲花。 这朵双色莲花竟是堪堪抵住了那灵妙谷女弟子的攻势，让站在不远处打算在关键时刻上去帮一把的楚生一时间失了神。 “红莲剑脉与青莲剑脉之间有些联系，若是你愿意，也可以做出这种事情。” 对于楚生的惊诧，月大哥却是不经意间解释了一句。 楚生正要继续问下去。 却在这时，听闻面前红裙女子冷声道，“今日你们谁也活不了，我穆林筑基四重天还治不了你们两个初入筑基的小辈不成！” “月大哥我们一起上，解决她！” 楚生正豪情万丈地打算与月大哥联手，虽然已经步入筑基，但他对于筑基境界的力量还不是很好掌控，此时还无法做到正常与人对战，更何况现在想要了自己性命的人已经在筑基境界停留了太久时间。 但月大哥却是忽然后退几步。 冷冷地说道，“你去，杀了她。” “是，大哥！哎等等……大哥你让我一个人去吗？” “若是连此人都解决不了，你也就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月大哥的声音继续传来，却带着一丝冰寒，“你能那么快步入筑基的确是让我有些惊讶，不过有时候修炼太快不是幸运，而是灾厄……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驾驭筑基力量的水平吧。” “不是吧……” 楚生还想再恳求一二，但那红裙女子已经朝着他冲来。 四周的粉色雾气不断翻涌，幻化出一只又一只的骨手，揪着他的腿让他无法动弹。 情急之下楚生点星剑出鞘，施展飞剑术，便闻一阵金铁交鸣之音。 纠缠着他的骨手瞬间分崩离解。 虽说是筑基四重修士施展的法术，但看上去却软弱如斯。 楚生心里顿时来了信心。 眼看着不远处与另外一人缠斗在一起的方萧和灵彩儿，他情不自禁地一声怒喝。 “兀那妖妇，还不拿命来！” “混账，你说谁是妖妇！” 红裙女子一时羞恼，在灵妙谷她也算是天姿，何曾被人如此评论。 越来越多的骨手被幻化出来，直至最后浓重的粉色雾气完全将楚生笼罩其中。 从外界都看不出其中形貌。 楚生只觉自己眼前光景一阵变幻，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桃花林中。 这是幻境？ 他不由得眉头微皱。对于幻境他并没有一个很好地解决办法，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对方出招。 只要对方流露出杀意，他就有办法一击致命。 但就在这时，却见面前一阵花瓣飞舞，视线变得清晰之后，才见面前正站着一个人。 是一个少女，穿着白裙青衫。 却是灵彩儿！ 灵彩儿一脸绯红，扭捏地低着头。 过了好半响，才道。 “楚生，你……做我道侣好吗？” “道侣？”楚生皱着眉，“你不是她，区区幻境还无法撼动我的心神，别费劲了！” “楚……楚生你在说什么呀，我不就是彩儿嘛！”少女闻言却是面露悲怆，有些委屈地伸手就要向着他的面颊伸过去。 一时间，楚生的眼里透着一丝迷离。 但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便见一道寒芒闪过。 …… 粉色云雾散去，露出了其中的身影。 楚生捂着肩膀，在那里正插着一把匕首。 就在他的对面，正站着一个红裙女子。 “灵妙谷的幻术果然厉害，原本以为只要保证心神不失守，就绝对无法中你的幻术，但我还是想错了……”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这幻术的强大，在于你以为看穿了自己已经中了幻术，但事实上……你在更早以前就中了幻术。” “恐怕是在我喊出那句话的时候就中了你的幻术吧，毕竟唯有那时候，我的心神才有可能出现空隙，不过真是遗憾……你骗不过我的眼睛。” 只是这红裙女子却再也没有回答的机会了。 在她的胸口正插着一把长剑。 她的身子僵直，还维持着扑向楚生的姿势。 但仅仅过了片刻，便颓然倒地，地面上泛起一阵殷红。 “师姐——！”这一幕被另一位灵妙谷弟子瞧见，对方一阵悲鸣，却是更加发狂地挥舞着水袖，更多的箭矢铺天盖地地落下，但就在此时，便听双色莲花中方萧厉喝。 “剑气合一——万物归藏！” 仿佛是开辟天地一般的剑，蓦地突破了箭矢的攻势。 整个世界里一切都仿佛变得晦暗，唯独放光的，便是斩出的这一剑。 在这道剑芒中，似乎还能看得见天地。 剑芒势如破竹，径自穿破虚空，甚至——穿过了虚空中那女子的胸口！ “呃……”立身虚空的女子似还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未来得及说出半个字，便微顿地落下，落入下方的池水中。 原本烟雾缭绕的仙池，竟有那么片刻沾染了血红。 终于结束了。 楚生长舒一口气，颓然坐在地上，咬着牙将肩膀上的短剑拔出，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身后凌冽剑气澎湃。 “还算不错。”月大哥的声音响起，“但受伤了……不应该。” “大哥教训的是！” 楚生随声附和着，这位月大哥对任何人都严苛要求，现在想想最初是因为对他心生惧怕才认的大哥，谁曾料到，现在却真的成为自己大哥一般的存在。 “起身，我们走。”月大哥说罢，便径自离开了悬台，顺着浮空长廊离去。 “走啦楚生，真不愧是本小姐教导出来的弟子，就是厉害！”灵彩儿兴奋地来到楚生面前，将一个玉瓶塞给他，“呐，这是本小姐赏给你的，把伤养好，别落下什么病根子。” “谢谢彩儿。”楚生接过玉瓶，不由得将其紧紧攥住。 一行四人离开了此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本枯槁的合欢巨树，竟是泛起一丝生机。 某一根树枝上，开出一朵殷红的小花。 就如同鲜血一般。 而下方的池水……也变作红色，云雾消散的地方，甚至还能见到池底累累白骨…… …… 修仙，为的是长生。 应与世无争，静坐百年悟透天地玄机。 本该如此。 但人生又有几个百年？ 或许荏苒岁月过去，也不过是转头一场虚空幻梦，落得个枯骨葬身的下场。 仙墟里却有与外面天差地别的机缘。 在这里可以获得机缘，可以让成仙不是虚妄，可以将一切幻想变成现实。 但现实却是残酷的。 发现机缘的人不多，获得机缘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平静的仙墟开始热闹起来。 “王师兄，你我本是同门，何苦为了区区传承大打出手，听师弟一句劝，还是罢手吧！” “师兄正有此意，李师弟不若放下你手中的剑仙传承，将其交与师兄如何？正巧师兄这些日子有一些瓶颈，将其给了师兄如何？” “王师兄说的哪里话，若是师弟罢手了，可会有活路？” “这是自然！” “那师兄先把手里的九罡雷齑符放下再说。” “师弟先放。” …… 如此种种不在少数。 若是先前还有些许小团体互相依偎寻求庇护，现在却是没有了丝毫顾虑。 再没有人出来抢劫。 也再没有人具有真正的约束力。 机缘只有一个，但寻到的人却又许多，如何是好？ 一个字，打！ 谁的拳头硬就是谁的。 哪里还管什么同门之谊。 楚生一行人才刚从石门里出来，就遇见几个不知好歹的玄天宗弟子候在门外。 虽然最后被他和月大哥的修为吓走，但还是让他心里有些不舒坦。 原本玄天宗弟子那么少来这里，就已经是灵妙谷的欺压，怎么还对同门做出这等事。 但月大哥对此却仿佛司空见惯了一般。 他没有出手，不论遇到什么危险。 要么就是楚生出手解决，要么……直接带着他们一起跑。 时间久了，楚生的名号却是不胫而走。 许多人都开始了解到在仙墟里有一个擅长使用上古御剑术的玄天宗弟子。 他名唤楚生，那把剑亦名为——点星剑！ 第一百六十二章 心不能所已，未觉情已深 一行四人已经在仙墟里转悠了好长一会儿时间。 但收获甚少。 他们自然见到了许多传承之地，以及各种机缘，但绝大多数都并不能被他们获得。 有些就算是得到了也没什么用处，比如楚生就在前些天获得了金手指。 这是真正的金手指，现在他手上的中指还在隐约发着光，当初可是过关斩将才获得了传承的机会，但却仅仅得到了如此无用之物。 手指会发光，而且会随着不断催动，光芒会越来越盛。 但也仅此而已，若是刚好在夜里身边没有灯烛，这倒是一个照明的好物件。 真不晓得布置那种传承的究竟是哪个恶劣的仙人。 真如古籍中对仙墟的介绍。 获得任何东西全靠机缘。 灵彩儿对楚生为何会断了一条手臂感到好奇。 但楚生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类似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是被狗咬的。” “楚生你骗我，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厉害的狗，你明明是筑基境界了！” “或许……真有那种狗存在。”倒是一直走在前面的月大哥忽地脚步一顿，徐徐说道，“被它咬掉手臂还算幸运，若是你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是……是啊。”楚生干笑两声，他总觉得月大哥话里有话。 虽然缺了一条手臂，对日常有一定影响，但只要过了一段时间就会习惯，毕竟是筑基境界的修士，有些事情可以通过施法便利地完成。 就在楚生以为接下来的路程会一直平静下去的时候，忽然听见身侧灵彩儿一声惊呼。 “你们快看，那里有一座山！”她兴奋地指着那座山，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有没有觉得这座山有点眼熟呀，我记得是……” “天剑峰。”月大哥徐徐说道，“这座山……像天剑峰，但不是。” “天剑峰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方萧不禁笑道。 楚生目光落在前方高山上，却是眉头紧锁。 这座山正如他们说的那样，与天剑峰如出一辙，从中间被劈开，有一半悬在半空中。 如此山峰，非常人可以上去。 所以在某些时候也阻隔了一些没有实力的修士脚步。 但他看着四周，总觉得熟悉的感觉并不在于此。 “去看看吧。” 月大哥声音响起，不待楚生继续想一段时间，便率先朝前走去。 “大哥你等等……”楚生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脚下只有一条崎岖的黑色小径。 月大哥走在最前面，楚生紧跟其后。 灵彩儿与方萧跟在最后。 起初并没有任何异常，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后的声音却是变得越来越轻，直至最后……身后再也没有响起一点声音。 楚生疑惑地朝后看去，却发现自己身后并没有一个人影。 他停下脚步，心里开始慌乱起来。 “彩儿？你在哪里？” “灵彩儿！” “方萧！给我出来！” “你们去哪里了……” 他不断地朝后方吼叫着，但并没有获得任何人的回应，只有空寂的黑白树林里回荡着回音。 两个人竟是没有一点预兆地消失了，就仿佛理所当然地一般从他的身后不见了踪影，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他情不自禁地叫了月大哥一声，但再次转头，却发现面前正走着的月大哥也不见了踪影。 这里究竟是怎么了？ 一股恶寒在他的心里蔓延。 他开始觉得四处都透着古怪。 在他的眼中，天地间黑白二色的灵气充斥四周，但未曾有任何怪异之处。 “大哥，月大哥！” “大哥你在哪儿？” “大哥听到了吱一声啊！” “大——” 说出口的话还未说完，却是猛地觉得面前一道寒芒闪过。 楚生一个侧身，躲过了那道寒芒，便见地面上不知何时竟是显露出一道剑痕。 这种熟悉的力量，赫然是月大哥的剑气！ 月大哥就在自己身边吗？ 但为何无法看到他。 楚生伸出一只手，四下挥舞着，若月大哥就在自己身边，应该可以抓住对方才是。 但就在此时，又是一道寒芒落下。 这道寒芒就落在他的脚跟，让他情不自禁地跳起来。 吓了一跳。 若是方才稍有不慎，这道剑芒落下去的瞬间还会带走他的耳朵。 未等楚生反应过来，一道道剑芒迅速落在地上，最终化作一行小字。 “继续……往前走……不许停留……” 轻声读出了地面上小字的意思，未过多时，地上的一行字便消散无踪。 楚生没有半点犹豫，既然是月大哥的要求，他自然是不会去拒绝。 继续往前走，虽然身边看不到任何人，但他还是想象着所有人其实都在他边上。 但就在这时，脑海中一道声音响起。 “看吧，他们都抛弃了你。” “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不管是你喜欢的人，还是你尊敬的人都不在你身边，他们都走了！” “嘿嘿……楚生，你还剩下什么？” “不过是……” “你再多说一句，我便杀了你！”楚生捂着自己的小腹，一声低吼。 但那道声音却仿佛跗骨之蛆，反倒是大笑三声道，“杀了我？你若是杀得了我……又何必现在还未动手？你杀不了我的，永远也——杀不了我！” “若是我死了呢？” 楚生眼里露出一丝决绝。 他的手已经将点星剑紧握，大有一言不合就切腹的趋势。 那道声音再次干笑两声，却没有继续说出一句话。 直至此时楚生心里才变得踏实一些。 不过有时候也正如那道声音所说，现在这幅模样，倒还真的像自己被抛弃了一般。 继续朝前走，幽邃小径的尽头是一座石桥。 石桥的一端是黑白的世界，另一端却是忽然间变得瑰丽起来，以一座深不见底的深渊为界线，将这里化作两方天地。 此处也是某个机缘之地。 楚生并没有贸然向前走。 而是随手将一把废弃了的飞剑朝着前方一丢。 飞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只是这道弧线在来到深渊上方的瞬间戛然而止，并且迅速朝着下方坠落。 飞剑上烙印了楚生一道心神，但过去许久都未曾获得飞剑落到深渊底部的信息，甚至最后直接与他断了联系。 楚生未曾甘心，接下来以一道被他注入自己剑气的飞剑继续尝试一次。 这一回飞剑却并没有落入深渊，虽然在虚空中划过的弧线还是有些下坠的趋势，但好歹平安地抵达了另一边。 楚生当即心里大定。 祭起点星剑，脚踩在上面小心翼翼地穿过深渊。 若是他所料不差的话，只要自己操控得当，拥有灵气的东西都不会被深渊吸引。 而到了筑基境界，正是可以施展御剑飞行的时候。 屏息凝神，楚生双目紧紧注视着前方，身子在点星剑的引导下朝着断桥的另一边移动。 就在他正好置身深渊上方的瞬间，却是忽觉一股莫名的吸引从深渊中传来。 似乎在这深渊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是他必须的，让他放弃一切抵抗，任由那种冥冥之中的指引前往那个地方。 但楚生却是不为所动。 他眼中迷茫之色仅仅闪过片刻，便完全恢复如初，一直到立身于断桥的另一端，转身见到这边的断桥边上正立着一块石碑。 石碑上有三字，虽然看不懂，但落在眼中的瞬间便明白了其意思。 两生桥。 在见到这名字的瞬间，他脑海中蓦地闪过一道精芒。 储物戒中搜刮了好半响，才从一个角落里寻到一张纸。 纸上正画着一幅简陋的地图，就在地图上一个角落，清清楚楚地写了三个字——两生桥。 这世间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就连楚生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撞大运，居然寻到了自己师尊要他寻找的地方。 当初玫虚曾经说过，要在这里找到他妹妹的遗骸。 曾经模糊的委托此时变得清晰起来。 按照地图所示，楚生继续往前走。 “这里应该没什么危险……” “不过他们到底去了哪里，怎么就是找不到人……” “还有月大哥……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下意识地再次想起了大黑狗，若是它在的话，或许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些端倪。 但它不在此处，或许以后永远都见不到它了。 “不行，已经没人可以帮我了！”楚生双拳紧握，迷茫的双眼中第一次出现一抹坚毅的神色，甚至在这一刻，他的气质都发生了一些变化，“得靠自己，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得靠我自己！” 继续上山，及半山腰的时刻，便已经来到这座山两部分的断层。 脚下的山道断裂开来，抬头仰望才能依稀见到山道的另一半。 而就在这座山被拦腰截断之处，楚生见到一座破落庙宇。 他小心翼翼地走向庙宇，并没有急着上山。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在玫虚给的地图中并没有一点对着庙宇的记载。 此处有何玄机？ 就算觉得前方会有危险，楚生还是忍不住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 庙宇的大门已经腐朽，从外面往里看，只有一片昏暗。 甚至连一些象征里面供奉之物的长生牌或者泥塑都不曾有。 一直到他走入其中，才见面前的墙上篆刻着一行小字。 这字体犹如两生桥一般，虽然看不懂，却知道其意思。 但其中第一句入眼，楚生却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道曰……言灵有术！” “这是言灵术！” 言灵术是一种强大的术法，当初自己的师尊玫虚正是以此术炼制出九罡雷齑符。 在言灵术下，桀骜不驯的罡气温顺得依附在符玉中，根本没有半点不适。 但现在言灵术的经文却出现在了这里。 他接着往下看。 “去阴阳而观天地，以证混元。” “曰无可念，曰无可想，曰无可欲。” “无念无想无欲，证太上观。” “故欲以人心观天心，人道执天道，是无可解。” 这是一篇完整的言灵术经文。 但看到这里，楚生心里却又有些触动。 恍惚间在他的眼前显现出一道人影。 他背对着楚生，悲愤地咆哮着，用手指篆刻了这些字句。 仿佛从亘古的时候持续到现在的呢喃声，不断放大，落入楚生的耳中。 “……人心可观天心，何以不能成天命！” “……以人道执天道才是这悠悠天地的唯一出路，为何你们就是不明白！” “这天地快死了，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啊！” “苍天——！” 最后的苍天二字，让他整个心神都为之一颤，眼前恍惚间看到的幻觉消失，剩下的唯有破落的古庙。 除了这些，当真是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生开始对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感兴趣起来。 尘封的过去就像是一个未曾有人发现过的宝藏，尽管这宝藏就算得到也不会让人成仙，更不会让人提高修为，但仅仅是有趣，就已经吸引楚生不少注意。 他似乎是寻到了另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想要了解更多，那些发生在过去的事情。 眼看此处已经没有什么好搜寻的了，楚生还是咬着牙，尝试着将面前这块墙掰下来。 虽然最终无功而返让他有些失望，但后来想想，其实也觉得自己太过贪心。 过去的时日里养成的一些陋习，看来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了。 “若是大王的话，应该有办法搬走吧……” 楚生不由得感慨。 御剑升空，仅仅数息便已经来到了这座拦腰截断的山峰的上半部分。 而玫虚给的地图在这时候的记载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阻止这里的一切流落到外界。 但尽管如此，纸上的大致轮廓还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山道崎岖，放眼望去却见一片氤氲，看不见周围一点景物。 山上树木早已枯死，唯独不知道从何处流经的溪水一直向下延伸。 又走了一段路。 终于隐约见到山巅一座殿宇。 那殿宇透着神秘莫测的光，虽然落在楚生眼中，但不论如何他都无法正确地去形容殿宇的样貌，甚至连其颜色都无法说出口。 越来越接近那殿宇，但楚生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因为在他的面前正跪着一具枯骨。 枯骨身上穿着素裙，俨然一副女子打扮。 其中一把青锋透过胸口。 恐怕这就是女子的死因。 接下来，楚生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或许…… 这就是玫虚妹妹的骸骨。 也就是那位晴儿师姐的前生。 越是如此想，他的手就情不自禁地放在骸骨上。 正在这时，眼前视线一花。 第一百六十三章 缘起旧时乱，枯骨埋往昔 眼前的一切都在变得模糊，不管是面前跪在地上的枯骨还是他的这只手，都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空虚感。 笼罩在迷雾中的这条小径上，空寂一片。 也不知道何时会有人路经此地。 但就在下一瞬间，却听不远处传来三道声音。 “大哥你可千万别听三妹瞎说，这里是仙墟，又哪里还会有什么危险！” “二弟你不知，此地既然被称作仙墟，自然有许多仙道传承，但同时还有哪些修士留下来的各种考验，稍有不慎便是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可千万得小心！” “大哥你又来了，若是真有什么危险啊，我倒是觉得大哥你方才得到的那一小段经文有些危险，要不然……就拿出来与我们分享一下呗？” “二弟！” 两道男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但同时还夹杂着一道女声。 只是这女声说的话有些听不大清楚。 便见远远地走来三道人影。 其中两人楚生很眼熟，一人正是玫虚，而另一人——却是当初见过数次面的玫凌！ 不管是玫虚还是玫凌此时都是少年模样，显然年纪都不大。 而在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人。 那是一个穿着素裙的少女。 少女怯生生地四处眺望着，有些惧怕地落在两人最后。 “玫仙你走快点儿，要是太慢了我可不会等你！”玫凌意气风发地走在最前面，虽然年轻模样的玫虚不断告诫对方前面会有危险，但年轻时候的玫凌仿佛初生牛犊不怕虎，偏偏走得越来越快。 最后竟是直接走到了山道尽处不见了踪影。 “仙儿，实在是抱歉了……”玫虚有些愧疚地转身看着身后一直跟着的少女，“你二哥的脾气是得改改了，怎么能自顾自地跑开，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可就……” 而少女却是拼命摇着头，细微的话语终于被听清。 “我……我没事的大哥，其实……二哥也是心急了一些，大哥如果也想早点上前去的话，可以不来管我的。” “仙儿！”玫虚有些嗔怪地皱着眉，弯下身，“上来吧，我们一起上山。” “可是大哥……” “别可是了，早点上去也好看看你二哥有没有闯出什么祸事来。” 玫虚一板一眼地叹道。 眼看着背着少女的玫虚渐渐地穿过视线，离开了路的尽头。 楚生却是觉得今日收获颇丰。 他不仅知道了玫虚与玫仙和玫凌之间的关系，还见到了年轻时候的玫虚！ 这位师尊在他记忆里向来是不苟言笑，但此时的师尊却面部表情丰富，而且从这三人身上显露出来的灵气波动上还能感觉得到，他们都是先天境界，连筑基都没有到！ 凭借如此修为就敢来这里，楚生对这三人的胆气也有了一些了解。 紧跟着三人的行踪，楚生的视线也在不断向前。 但尽管如此，眼前还是很快失去了三人的身影。 此时他也真正开始正视起自己如今的状态。 虽然可以看到很多东西，四周的一切都宛如真实，甚至连灵气都能感觉到。 但眼前终归都只不过是幻觉，灵气无法被吸收，那些身影也无法感觉到他的存在。 甚至楚生连自己的存在都无法清晰地辨认出来。 就仿佛是隔了一个世界一般。 如今所见到的一切，也只能以枯骨的记忆来解释。 楚生倒是不着急，对于过去发生的事情，他的兴趣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但前方的道路并不能继续走下去。 似乎是枯骨的记忆出现了断层。 在没有记忆的地方自然不会幻化出任何景象。 一直到某一刻，前方出现一道穿着白色长裙的身影。 正是玫仙。 少女的样子显得有些憔悴，眼中满是慌乱。 她尖叫着在山道上奔跑，似乎正躲避着什么。 就在她走到道路正中的瞬间，叫声戛然而止。 一道剑芒自她的胸口穿透。 少女回过头，看见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大……大哥……不要……” 沙哑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回响着，但那双眼睛却是渐渐地失去了神采，最终整个身子微顿，倒在地上。 只留下依旧站在原地的少年。 少年呆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鲜血，口中一阵呢喃。 “以人心观天心，以人道执天道……人心与天心之别是什么？” “我欲成就天心，人心……不过是沧海一粟，小道尔。” “斩缘……灭性……便是天心……” 那双眼睛带着赤红，浑身透着诡异的气息。 甚至看着倒在地上渐渐失去温度的身躯，他的脸上还带着笑容。 一直到某一刻，远处响起一阵悲鸣。 “玫虚——！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啊——！” 一道微胖的身影落在少年身后，提起少年的衣领，便是一巴掌挥了上去。 清脆的声音响起，微胖之人手里拿着一把短刃，就要朝着少年心口刺去。 但就在这时，微胖身影的四周亮起一阵淡蓝色光晕。 光晕显露时，那微胖身影还在说一些话，但却一句也没有听到。 直至最终光芒一闪，对方消失在此地。 只剩下一袭白袍的少年，继续呆愣地看着脚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年似乎终于想起了一些什么，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失声痛哭起来。 直至最终——少年身周也泛起一阵蓝光，消失不见。 这就是真相吗？ 楚生觉得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忽然变得虚假起来。 自己的师尊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从三人的互相称谓上可以很清楚地知道，他们是亲兄妹。 但正是玫虚，这位大哥亲手将自己的妹妹杀死。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 三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前少年模样的玫虚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息里带着不祥，仿佛走火入魔一般。 甚至在那时候的少年身上，楚生感觉到一丝陌生。 不过自己的师尊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了吗？ 楚生觉得这件事情背后肯定还有什么可以去深挖。 但遗憾的是，这骸骨的记忆就到这里为止，并没有诉说更多。 眼看着四周的一切再次变得清晰起来，那种介于喜欢的感觉消散，取而代之的却是无比充实感觉。 眼前，手还放在枯骨的额头，白色的头骨触感冰凉，尽管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个岁月，但依旧未曾真正腐朽，也没有任何残损。 楚生将其收入储物戒，虽说玫虚妹妹的转世已经被寻到，但这终归是玫虚叫着安排的一件事情，将遗骸带回去才算真正完成任务。 心里正如此想着，枯骨已经消失在原地，落入他的储物戒中。 前方有何物？ 在保证自己有足够的力量活下去的同时，楚生还得将月大哥三人找出来。 只有一个人站在这里不管如何都让他觉得有些空虚。 …… 继续往前走着，楚生终于见到在方才幻境中未曾见到过的景象。 一级级石阶不断向前延伸，而在石阶的尽头，正耸立着一座宏伟殿宇。 走近殿宇，才发现它是白色，只是白色的殿宇墙壁上满是涂鸦。 虽然涂鸦的文字形态各异，但一眼望去却也可以分辨出来其中意思。 这些文字只有一个意思。 道！ 尽管他不知道上面的涂鸦有何意义，但看着整座建筑上充斥着包含不同情绪不同笔画的字符，楚生心里还是不禁泛起一丝凉意。 殿宇的大门洞开，从外面却看不见其中有何物。 抬起脚，似乎是要迈入殿宇中，但动作在一瞬间僵着，并没有进入其中。 里面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未知数，楚生内心激烈地奋战了许久，一直到僵直着的身子都有些吃不消，一屁股坐在地上，才下定决心没有进去。 或许殿宇中有一步成仙的机缘，但直到现在还未遇到什么危险的他却不认为接下来还会如方才那般安稳。 毕竟那时候看到玫虚的样子，让他无法释怀。 “不过这里怎么那么乱，也没个人整理一下……” 楚生将视线落在那些诡异的字符上。 细细远观了片刻，觉得不够尽兴，还上前端详。 甚至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些字符与他并没有太大关系，不过是前人的涂鸦，虽然其中蕴含着过去的人们各种情绪，有愤怒有喜悦。 一根手指已经在不知何时落到墙壁上某个字符。 只是瞬间，楚生耳边响起一道咆哮。 这道声音中包含的却是无比的愤怒。 “何谓道，何谓道！既然连仙人都不自知，要之何用！” 同时，在他眼前仿佛看见一个魁梧壮汉，正挥剑遥指上天，面目凄然。 但就在下一刻，从天空中降下一道紫色劫雷，将那魁梧壮汉淹没在雷光中。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将楚生的意识从那片幻想中挣脱。 楚生没有多作思考，赶紧将手指落在边上另一道符文上。 从这道符文中感觉到的却是一种喜悦的情绪。 在手指落于冰凉墙壁上的瞬间，耳边也响起一阵惊呼。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这才是真相，原来如此！你们谁也无法阻止我！” 同样是一道模糊的身影在向天惊呼，但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又有相同的紫色劫雷降下。 仿佛他们说出来的话触怒了上苍。 劫雷降下后不多久，楚生便挣脱了幻境。 有些意犹未尽的楚生马上将手放在第三道符文上。 虽然还有些看不懂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他觉得继续看下去总能明白。 而且那两道人影口中所说的话，竟也让他的心神都颤抖了几分。 最重要的却是，看这些东西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危险。 …… 一枚枚符文在楚生的指尖流转着，不断有身影的幻象出现在他眼前，虽然男女老幼都有所不同，甚至有数次还有妖兽的影子，但他们无一不都是在说出了一句话后被天上的劫雷轰杀。 死得很快，甚至一点惨叫都没有。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楚生也察觉到这些字符虽然其中蕴含的情绪或有不同，但除了意思之外还有一个相同之处。 在里面出现了一座山。 那座山就在那些人的面前。 正是如今楚生站着的这座山！ 杂乱的画面，甚至看得有些心烦。 那些人影一个个气息磅礴，称之为仙都不为过。 但就这样死了。 若是仙人都能死得那么容易，还修仙作甚！ 修仙不为了长生又为了什么？ 为了求道吗……他脑海中回想起月大哥的影子。 虽然心中隐约有些明悟，但他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那种感觉。 心情一阵烦躁之后，干脆将那种感觉抛弃。 有了上次道障的经验，此时的楚生倒变得坦然许多。 既然不是自己的那就不再强求，若是真有所突破，早晚都会突破的。 “不过月大哥到底在哪里……” 四下打量许久也没有找到人迹，楚生绝望之际却是听见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是从殿宇之内传出，让他心神不由一震。 里面有人！ 楚生站在殿宇巨大的门前，看着其中漆黑一片。 虽然心里十万个不愿意，但一直待在外面也不是个办法。 一步，迈入其中。 眼前便被一片黑暗裹挟。 隐约听见四周传来窃窃私语。 “死了一个！” “又死了一个！” “嘿嘿……放着与天同寿的命不要，偏偏想着逆天，老天欠了你们啥了都！” “……苍天，苍天在何处？是了……” “……苍天已死。” …… 黑暗随着那些呢喃声散去而消退。 眼前的光景变得清晰。 楚生才发现面前是一座巨大的悬台，悬台上正立着一块石碑。 上书三字——封天殿。 寥寥三字，却有一种包罗万象的感觉。 就仿佛世间万物就在自己面前。 而这里除了石碑之外别无他物，在楚生打算上前打探一二的时候，却听身后一声冷哼。 随即一道剑芒准确无误地落在自己的脚边，差一点就将他的腿斩了。 “若是上前一步，死。” 扭头，正见熟悉的三人就站在身后。 楚生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笑容。 “月大哥，原来你们在这儿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岁与天地寿，然则天地陨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会儿再说，我先去看看有什么危险。”月大哥淡淡地说道。 “大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有。” 月大哥只是很随意地嗯了一声，便走到楚生身侧。 楚生想要问及他们到底是何时来此，又来了这里多久。 但月大哥与他擦肩而过，并没有多说一句。 眼看着青袍身影徐徐走上悬台，楚生又察觉到一道阴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当即朝着那道目光看去，却见方萧正阴沉着连看着他。 “呀，楚生原来你也来了这里，还以为我们全都走丢了呢！” 西子月迎面走来，脸上却是带着一丝喜悦，但语气里还是有些委屈，随着她不停地自言自语，楚生也总算是明白了过来，他们各自都经历了什么。 发现四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不仅仅是楚生，其他人也是一样。 他们走过同样的路，见过几乎差不多的风景，唯独见不到周围的人。 “不过虽然看不见彼此，好在方师兄和本小姐修炼的功法有些特殊能够互相感应到对方，要不然本小姐还真以为边上就一个人了呢，对啦楚生你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吗？明明可以感应到彼此的存在，但伸出手却碰不到对方，还看不见对方的样子呢！”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灵彩儿显得很激动。 可见虽然最初的时候有些害怕，但后来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不过能感应到对方的功法吗…… 楚生心里又有些嫉妒了。 正想询问是什么功法。 “彩儿，是……” “楚生我们快走，上面到底是什么呢，好期待啊……”便听灵彩儿叫着，却是已经朝着他招了招手，迅速飞奔到前方，“还有方师兄也走快点啦，要不然我们可不等你们！” “就来。”不远处响起方萧淡然的声音。 那双眼睛视线却是落在楚生的身上。 除了阴冷之外不带丝毫情绪。 “楚生。”沙哑的声音落入他的耳中，对方已经站在他的身侧。 楚生眉头微皱，正想躲避。 此人与他的仇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说得完，若是他此时忽然暴起，以楚生的修为自然是足以应付。 毕竟筑基与先天境界之间隔着一道巨大鸿沟，而且楚生的力量正处于巅峰状态。 就算失去了一条手臂。 但未及他思考接下来应该如何去做，方萧的声音便继续响起。 “没想到你能走到这一步，若是按照辈分，现在的我应该叫你一声楚师叔了。” “你想说什么？” 楚生脸上透着讥讽之意。 他可不相信对方会如此称呼。 方萧与他不是一类人。 楚生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可以舍弃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尊严。 但对于方萧来说……他的尊严却是比命都要来得重要。 过去的身份不同，造就的人自然也不尽相同。 但接下来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让人捉摸不透。 因为这句话的前三个字，就已经让楚生震惊。 “楚师叔，过去是方某多有得罪，古语有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诚不欺我。”言罢，竟是直接对他微微欠身鞠躬，“现在楚师叔已经是筑基修为，方某自然不配再与楚师叔为敌。” “你这是在道歉？”楚生微微向后退了几步。 他有些没有缓过神。 这方萧怎么可能忽然良心发现，将两人之间的仇怨抛在脑后？ 当初差点杀了他的人就站在他面前，怎么可能还会说出如此荒唐的话语！ 就算现在自己修为比他高……那又如何？ 若是有朝一日他修为突破，不照样和自己地位持平。 但对楚生的质疑，方萧非常冷静地点了点头，认真地道，“方某自然是在道歉，过去是方某多有得罪，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方某要与楚师叔说一声，楚师叔……你的东西就归我所有了，希望……楚师兄千万不要太伤心才是。” 正说着，那张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幽邃的眼睛里带着寒光，那种感觉……就像是被野兽盯住一般。 自己的东西归他所有？ 他在说什么呢？ 三两句莫名其妙的话语后，却听远处再次响起灵彩儿的声音。 方萧应了一声，朝着楚生微微欠身，往前走去。 只剩下楚生一人眉头微皱，看着渐渐走到一起的两人，终于是反应过来。 毫不掩饰的杀意，瞬间席卷全身。 楚生几近按耐不住心中杀人的冲动。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原来……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方萧……并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是如从前一般让人讨厌。 甚至是现在——让他有一种杀了对方的冲动。 “上来，不然……死！” 一道剑芒精准地落在他的脚边，将他从万千思绪中唤醒。 楚生视线中，正见月大哥手里长剑高举，四周的剑芒瞄准了他。 当即不再怠慢，朝着悬台走去。 …… 悬台上只有一块石碑。 石碑上也只有三个字。 封天殿，这是整座殿宇的名字，一目了然。 一行四人立身悬台之上。 楚生忽然心生一种无力感。 天地无尽，自己终究是太过渺小…… 但就在这时，月大哥却是冷哼一声。 “守住心神，此地不是没有危险，稍有不慎便入了道障。此地诡异……就算是我也无法保全你们。” “多谢月师叔提醒。”方萧恭敬地保全。 月大哥点了点头，便朝着石碑走去。 什么时候月大哥与方萧的关系也变得那么好了？ 楚生忽然有一种自己被孤立了的感觉，似乎自己的东西正一点点地离开身边，变成别人的所有。 这让他心焦，也让他感到绝望。 但就在这时，心中那道声音却是响起。 “绝望了吗？” “你的东西已经变得不再是你的了，到现在你还在想着那些渺茫的可能性不成？愚昧！” “你需要的是力量，最纯粹的力量！有了力量你就可以获得一切，天地比之苍生如何？生灵存于天地终归是渺小之物，又何必在终将死去的宿命中苦了自己？” …… 月大哥走到石碑近前，伸出手抚摸着上面的纹理。 片刻后，他转身，看着面前的三人。 “此地是供奉上苍之地。”月大哥的声音徐徐传来。 “上苍？”方萧疑惑的声音响起，“这天下真有上苍？若是当真存在，它又在何处？” “所谓上苍，便是天地。是世间万物，若是想参见上苍，必须独自一人走过上苍的使者布下的考验，来到此地——便是通过了考验。” “而一旦通过考验，上苍便会降下自己的力量，将来人赐予仙人之位，与天地同寿！” “不管是什么修为，就算是刚出生的凡人孩童，都会成为仙人！” 此言一出，除了走神的楚生之外，两人眼中瞬间泛起一丝精芒。 但月大哥的声音还未结束。 “此地已经不再有上苍赐下如此福缘，毕竟这片世界……已经变成了如此模样。方才那些墙上的符文你们应该都已见到，可知那是什么？” 没有等别人给出答案，月大哥自语，“都是仙人死前留下的烙印！” “仙人……也会死吗？” 说出这句话的却是楚生。 尽管此时脑海中那道声音一直挥之不去，但他还没有完全沉浸其中，还维持着和四周的联系，听见仙人和死这三个字，顿时来了精神。 筑基境界，并不是真正的仙人，月大哥口中所说的应该是那些与天地同寿的真仙才是。 “仙人与天地同寿。”月大哥解释道，“若是没有纷争……自己不作死的话，的确是如此，但是……” 他忽然话锋一转，“若是这片天地死了，仙人——岂有不死的道理？” 这些消息听着难免有些让人接受不了。 但同时楚生又有些明悟。 是天地早就了这些仙人，仙人在获得悠久寿命的同时，也受到了这片天地的束缚。 这世间一切生灵都是如此，是天地生养了他们，所以天地一旦消亡，这天地下的一切生灵都会消失。 这就是所见传承之地和遗迹都是一副荒芜样子的原因吗？ 因为这片天地已经死去了的缘故。 一时间四周气氛有些压抑。 修仙的理由各人都不尽相同，但随着修为的增加，寿命也会越来越长。 有朝一日长生不死，这是所有修士心中自然而然都会产生的欲望。 虽然有种说法叫朝闻道夕可死，但若是能多活一会儿，谁会想着去死呢？ 但现在忽然有人告诉你，就算修炼到了仙人的境界，还是会死。 心里某种支撑着的信念骤然崩塌，这可不是一般人经受得住的打击。 楚生此时倒是有些理解那些仙人死前的呐喊。 他们都是知道了真相的人，在死前表现出来的各种情绪全都融入了那些烙印中。 烙印的意思只有一个“道”字，这是他们的道，也是他们的一生。 身为修炼到仙人境界的人对真相的不同态度。 “一朝闻道，就算死了又如何。”月大哥却显得很平静，他似乎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和眼睛，还是能够从他身上气息中察觉到，此时的他……不过是在陈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大哥，这种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生问道，此事实在是匪夷所思，由不得他不仔细问清楚。 “执法堂有办法知道。若是你修为再高一些，也有资格知道这件事情。” 说完，月大哥已经再次转身，伸出手放在石碑上。 便见整座悬台忽然光芒大盛，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显现出来一般。 紧接着便听他继续说道，“此处有真正仙道传承三千种，暗含三千大道之意。将手放在石碑上，你们就有机会得到它们，但这些仙道各有灵性，若是无缘……自然得不到。” 言罢，却是已经闭上了眼睛。 “此间传承之后，仙墟隐世，你们各自把握好时机……”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淡蓝色光晕出现在他的脚下。 光华一闪，月大哥的身形便消失了。 “居然是仙道传承，本小姐先行一步，你们……你们等会儿再来啊！”灵彩儿兴奋地走到石碑前，第二个将手按在石碑上，却并没有马上闭眼，反倒是瞪了楚生和方萧二人一眼，愤愤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关系不大好，不过千万别吵架啊！” “楚生你可要帮着点儿方师兄，他修为比你低。” “还有方师兄你也说话小心一点儿啊，如果受了什么委屈和我说。” “听话，等本小姐获得了仙道传承，定然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 这时候，便见蓝光闪过，灵彩儿的身形也消散无踪。 楚生心里一阵委屈，却只是耸了耸肩，紧跟着站在石碑前，手放在上面。 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不远处的方萧。 他没有说一句话。 对方萧来说，没有任何想要说的。 他只是在心里暗自下定了决心。 若是有机会——定要将其手刃！ 是自己的东西，永远都是自己的！ 不管抢夺的人是谁，谁挡在自己的面前，谁就是敌人！ 正如此想着，在他身周便有一阵黑色雾气流转。 但很快便被蓝光覆盖，随着脚下的悬台一阵抖动，楚生也消失了。 现在只剩下方萧一人。 他徐徐走到石碑前，却并没有将手放在石碑上，而是手一挥，黑色的长剑落于脚边。 “仙道传承？呵……” “可笑！” 浓郁的蓝光，瞬间席卷整个悬台，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 蓝光中，黑色长剑徐徐悬浮在他面前，一股威严的气息散发而出。 那是天意的气息。 …… “我好恨！” “修炼成仙千万年，为何要死！” “既然与天地同寿，为何天地死了我还要陪葬！” “上苍不仁，上苍不仁！天既要死，我何不逆天而上，取而代之！” 一句句凶戾的话语不断侵袭着楚生的心神。 他没有睁眼，一只手还维持着前伸的动作，但他也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触摸在石碑上面。 四周阴风阵阵，似乎处处都透着杀机。 但那些话终究没有撼动他一点心神。 他才修炼了几年，根本体会不到说出这些话的人究竟怀着何种绝望的心情。 一直到一句话响起，他再也无法如常恪守心神。 猛地睁眼，口中吼出那句话。 “我以诚心报万灵，何以苍天不予我！”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末道无名仙，身授长生法 这说的不就是自己吗？ 我以诚心报答你，为何这苍天将我的东西尽数拱手送给他人？ 无由得升起的一种同仇敌忾的心情，让他睁开了眼睛。 而就在下一瞬间，他看见了此处的光景。 这里是一片阴郁的黑灰色土地，楚生正站在一座祭坛上。 祭坛边上的土地萦绕着淡淡黑雾，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不禁心中胆寒。 若是触碰上去，定是十死无生。 楚生如此想着。 阴风厉啸，将黑雾卷起，时而化作巨大魔爪落在祭坛上方，却被一阵柔和的白色光晕抵挡。这座祭坛有些年岁，只是轻轻地踩在上面都会不经意间踩出一两道裂痕，或许过不多时它就会完全崩溃。 此处究竟是何地？ 仙道传承又在哪里？ 无数个念头在楚生心中回荡着，一直到祭坛正中央显现出半透明的身影。 “你……你是……” “仙。”仅仅一字，便已经道出了他的身份。 这是一位仙，虽然只是虚幻的身影，但依旧能从他身上的气息中感觉到曾经的宏伟。 “这里又是何处？”楚生接着问道。 “葬道之地。”苍老的声音响起，虚幻的面庞没有任何表情，将楚生的疑虑说了个明白，“无名之仙，这仙域内何止千万，身死后葬道于此，便是这里……竖子，你可曾准备好了？” 准备好什么？ 楚生心里正疑惑着，却听那苍老的声音继续传来。 “我以诚心报万灵，何以苍天不予我……本想苟活千万年，是老朽错了吗……” “你……又是如何想法，若这悠悠苍天要你去死，你可愿就此了结性命？” 这道虚影在说话间渐渐地变得凝实，最终化作一个穿着奇异长袍的老人。 长袍上星辰闪烁，宛如黑夜中的天穹。 虽然老人的檐角没有看着自己，但楚生也心里明白，他正在与自己说话。 当即答道。 “天若要我死，虽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竖子所言……可是出自本心？” 那老人声音平淡，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就仿佛是遵循着某种既定的规则在与他对话。 楚生当即点头，说道，“前辈，这是在下真心。” 他不知道仙人死前究竟经历了什么绝望，若是这种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不甘是肯定的，但对于一个修为力量堪堪达到筑基境界，修炼年岁也不过数十年的修士来说，除了接受这种命运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生灵个体比之天地来说，是真的太渺小了。 老人的声音从此止步，并没有继续说出一字。 这不禁让楚生有些失落。 看来是自己答错话，错过了这一次传承。 看老人的样子，应该是一位仙人，可惜……他的传承与自己无缘。 心里正如此想着，却是忽地听见老人的声音继续响起。 “天地已经改变，非仙人能够阻止。老朽成道不过百余年，天地便一朝崩解……实乃一大憾事……” “竖子……既来此，便是老朽有缘人。虽不可得老朽传承，不可证老朽仙道，但可求得老朽长生之术，待寿与天齐之时，替老朽一窥——天地之外，究竟是何物？可曾真有那境界，天地朽而我不朽，天地灭而我不灭……” 这老人说了那么多，却是让楚生心里不由得开始激动起来。 就算得不到老人的传承和仙道又如何？ 那可是长生法啊，只要修炼了那种东西，长生不死那还不是早晚的事情！ 活得长久，其他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楚生总觉得这位老人在说出如此一番话的时候，语气发生了一些改变，不再是按照既定的某种规律那般，反倒是多了一些灵动。 眼前之人早已死去，现在所见到的不过是留下来的幻影。 他早就知晓此事。 但还是不禁觉得面前的老人还具有灵性。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在老人的面前摇晃一二。 但这位老人却只是呆滞地看着前方，并不为所动。 莫非是错觉？ 楚生眉头微皱，随即问道，“上仙可知天地为何会死？” “凡生灵……既存于世间，早晚都会死。” 老人淡淡地说道。 “传你一法，可证长生。若有缘……替老朽看上一眼那天外，究竟是何种风景。” 言罢，却是整个身影溃散，化作星点流光缠绕在楚生身周。 不过数息便尽数没入他体内。 楚生只觉浑身一阵冰凉，最后见到的却是一道蓝光将他身躯包裹住。 耳边，老人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 “老朽本无名，碌碌无为地成仙，又碌碌无为地死去，老朽本不是最强之仙，但老朽也不会再奢求其他，若是天地不曾陨落，老朽……” …… 待楚生的身形完全消失后不多久，又有一道白色身影在祭坛上显现。 是一个一袭宫装的年轻女子。 她看着前方张牙舞爪的黑雾，眉头微蹙。 “快要撑不住了……” “灵妙谷……你们做得太过了啊。若是将封印解开，你们可曾知道后果……后天灵物终究还是及不上先天灵物的……” “罢了，该来的浩劫，终究是躲不过去……” 一声哀叹，那年轻女子便随着一道蓝光消失。 只剩下越来越汹涌的黑雾肆虐。 护着祭坛的白色光幕，竟是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裂痕。 …… 楚生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是一个普通的修士。 没有任何天赋，也没有波澜壮阔的经历，有的唯独一颗对求道向往的心。 他想要成仙，就算在这个强者林立的世界里，依旧不甘如蚍蜉一般短暂的生命。 千万年后……他成仙了。 就在封天殿前辈上苍赋予了仙人的力量和与天同寿的生命。 但也正是在那时候，上苍死了。 死得很快，连给他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顷刻间……无尽雷霆将他的身躯包裹。 “长生……长生……” “红尘皆疾苦，独行仙灵道，助尔得长生……” 玄奥的经文，一点点在记忆里变得清晰起来，但意识却在变得模糊。 …… 远远地似乎是听见了谁的呼唤声。 但不论那道声音如何呼唤，两眼都无法从蒙昧中睁开。 一直到某一刻，凌冽的剑芒席卷全身。 他才猛地睁眼。 突如其来的惊吓让他觉得自己灵魂快要离开身体，睁眼后，看见的第一个人却是畏畏缩缩地蹲在不远处的灵彩儿。 正在这时，耳边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 “……看样子还活着，你们不用担心。” 转头却见正将长剑收回后背剑鞘的月大哥，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灵彩儿怔怔地点了点头，长舒一口气。 “我去修炼，若是没什么事情……别来叫我。”月大哥的声音传来，未等楚生反应过来已经转身就要离开。 楚生连忙将其叫住。 “大哥，等……” 话说到一半，便听一阵关门声，月大哥已经消失在门后。 四下打量，楚生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狭窄房间的床上，除了边上墙壁狭窄的窗户透出的天光之外，俨然一种密室的摆设。 “彩儿，这里是什么地方？”他还有些迷糊，记忆依旧停留在那片枯槁大地上的祭坛，以及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仙人那里。 灵彩儿搬了张凳子坐在楚生身侧，却是徐徐将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此时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如此情景已经好久都没有发生过了，这是只属于两人的时间。 而第一点让楚生感到诧异的是，他们已经不在仙墟。 这里是玄天宗灵舟之上，此时正要折返回宗。 凡是进入仙墟的生灵，最多只能在那里呆上六个月的光景。 六个月后，不管在那里发生了什么，获得了什么，会被主动送出仙墟。 除非是在那里身陨，要不然无一例外。 楚生是被月大哥发现的，据说那时候他还处于昏睡状态。 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将他寻来，不过很快就被那位月大哥寻到并且带到了灵舟上，由于身份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只能暂时安排在这样一个小房间里安顿下来。 “不过楚生你是不知道，进入仙墟的弟子一共有三百人，活下来的居然只有一半！” “有一个前辈筑基圆满，就因为不小心突破了金丹境界，结果直接被仙墟的力量抹杀！” 仙墟之内唯有筑基或者以下的修士才能进入，筑基以上修士一旦进入，便难逃一死。 这点楚生很清楚，所以在获得这个消息的时候，唯有唏嘘感叹。 闲聊了好一会儿，大致了解了此时自己的状况。 楚生忽然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不过彩儿，不知道你最后看获得了什么传承？以后变厉害了可要罩着我。” 这只是玩笑话。 起码他自认为是如此。 却忽地发现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压抑了许多。 回头却见灵彩儿神情有些不自然，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好半响，她才轻咳一声，似乎是恢复了神采。 “那是当然啦，楚生你可是本小姐的弟子，只要有本小姐一口饭吃，哪里还会少了你的一碗汤！听话啊，以后跟着本小姐混，有你的好日子过！” 说出来的这句话和以前并无两样。 方才那一阵的沉默就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楚生原本露出尴尬的表情，再次恢复成一张笑脸。 “话说楚生你获得了什么呀？”灵彩儿已经将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 楚生只是轻笑，不自觉地揉了揉鼻子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仙道传承，就是一种可以增加寿元的秘术……”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灵彩儿便起身告辞。 楚生也没有多做挽留。 他也许要休息，在仙墟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也获得了太多东西，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 随着门再次合上，这凡间里终于只剩下他一人。 正要仔细参悟那位无名仙人留下的秘术，却是眼前突兀地涌现一股黑雾。 那道让人心生厌恶的声音再次落在他耳中。 “是不是觉得很开心？嘿嘿……你喜欢的人终于再次回到了你身边，是不是觉得……这就是你想要的？” “不错，看来是你说错了呢。”楚生此时倒是迎着对方的话，与它针锋相对起来，“我的东西——终归还是属于我的！” “那可不一定……出去看看吧，你会看到真相的，看到真相之后……我再等你的答复。” 那道声音说完，黑雾便重新回到了楚生体内。 外面会有什么？ 虽然不觉得这黑雾会在这里坑害自己，但楚生对这扇门外的世界还是不自觉地生出一丝警戒。 他从床上起身，悄然打开木门。 入眼是一道宽广的回廊。 灵舟巨大，外面的区域自然小不到哪里去。 远处，正站着一个白裙少女。 少女背对着楚生，隐隐传来啜泣的声音。 而少女的面前，正站着一人。 是方萧…… 方萧一把将少女揽在怀里。 轻声在她耳侧呢喃着，似乎是安慰。 少女的啜泣声渐渐地平息了。 而楚生……已然关上了门。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回到了过去的那段时日……回到了从前的关系……为什么？ “过去的东西……注定都只能存在于过去而已。”阴厉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永远也得不到她，甚至是一切！因为你没有力量……你只是想着能够活得长久，可你从未想过活得越久失去的就越多！” “龟灵转念诀？嘿嘿……倒还真是配得上你，若是不愿寻求我的帮助，便永远做那只活得又久又衰的乌龟吧！”言罢，却是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龟灵转念诀，正是那位无名仙人给予他的秘术。 根据记载，只要修炼了秘术，虽然子啊一定程度上会使自己的五感变得迟钝，但却能大幅延长自己的寿命。 楚生颓然瘫坐在床上。 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窄小的窗户。 看着那里的天光不断经历黑白流转。 直到某一刻，尖锐的银铃声响将他缥缈的思绪拉回现实。 灵舟终归还是回到了玄天宗。 楚生夹杂在人群中，努力扮演好一个普通修士，随着人流离开灵舟。 只是不经意间，再次见到了灵彩儿，以及站在灵彩儿身侧的方萧。 方萧似乎也察觉到了楚生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将灵彩儿搂在怀里。 而楚生只能攥紧拳头，直到人群渐渐散去，独自一人走入树林之前，一道凌冽剑气直逼他的眉心。 下意识地唤出点星剑，便闻金铁交鸣的声音回荡。 在他的面前不知何时正站着一个人。 一袭青袍，正是月大哥。 “不错的反应。”沙哑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当初说过，我在筑基等你。” “大哥……？” “三日后，剑峰剑舞坪。”言罢，却也没有再管楚生反应，径自离开。 第一百六十六章 曾有旧时雨，别来战筑基 天穹之上的异象还未散去。 就算玄天宗一行人已经离开了仙墟，也不代表仙墟就此消失。 事实上进入仙墟的也不仅仅是玄天宗和灵妙谷。 不过大多数小宗门因为不愿与大宗门弟子遇见，所以会提前准备好进入仙墟的时间。 他们可没有先天灵物来打开虚实之门，进入仙墟也只能碰运气。 但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 玄天宗内有一座被拦腰截断的山峰，谓之天剑峰。 乃玄天宗宗主一脉所在。 玄天殿内，玄天宗宗主，一个青袍中年人正两手背负看着面前悬浮着的一面铜镜。 在他身后正单膝跪着一个年轻女子。 正是红鸾祖师。 “全都记下来了吗？”玄天宗宗主两眼淡漠地转向红鸾祖师。 跪在地上的少女身躯不由得一颤，但还是点了点头。 答道，“获得仙墟传承的实际有一百四十二人。” “很好。”玄天宗宗主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对她挥了挥手，“八尺镜暂时先放在我这里，过些日子有大用。你可以走了……记得明天把获得传承之人名单发来。” 红鸾祖师从地上起身，就要离开，却脚步一顿，转头便道，“宗主，还有一件事情……” “何事？” “符峰一位弟子从仙墟内走出，还带出一道传承。” “继续。”玄天宗宗主眉头微皱，若是事情仅此而已的话，怕是小题大做了一些。 但接下来红鸾祖师说出来的事情却让他眉头紧锁。 “回宗主，这位弟子原本不具备名额，而且出发去灵妙谷时并未在灵舟上寻到那位弟子的身影，就像是……凭空出来的一样。” “他叫什么名字？” “楚生。” 玄天宗宗主微微点头，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再次朝红鸾祖师摆了摆手。 红鸾祖师见状，也只好转身离开。 这回是真的从玄天殿内走出。 等到玄天殿里只剩下他一人的时候，玄天宗宗主终于微微摇头，叹了一口气。 他手一挥，在面前的铜镜里倒映出一幅画面。 里面正倒映出一只大黑狗，以及一个穿着白袍的少年。 …… 楚生觉得这一切都仿佛在梦里。 他已经在自己的小木屋里呆愣地坐了好半天，依旧无法从飘忽的情绪中缓和。 三天后，剑舞坪！ 这是月大哥与他定下的期限。 当初还记得月大哥与他说过，若是觉得不服气的话——他会在筑基境界等着自己。 而现在自己已然步入筑基境界，虽然才过去短短几个月时间，在修为上两人之间已经不再有丝毫的差距。 甚至他觉得两人之间的真实实力都不再悬殊。 原本在他眼中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可以不再需要他去仰望。 甚至可以与他平起平坐。 “这是真的吗……”楚生看着自己唯一的一只手，半响后却是自己笑出了声，“反正还有三天，三天后的事情谁说的清楚。” “你……真觉得是如此吗？”正在他心里如此想着的时候，耳边响起那道阴冷的声音，“你真觉得……可以胜过他吗？你要的力量只有我才能够给你，你只需要……” “闭嘴！”楚生对着前方的空处怒吼，虽然在他的前方实际上空无一物，“我不需要你任何力量，若是你有那种力量，又何苦一而再再而三地蛊惑于我！” 那声音再没有说一句话。 倒是让楚生心里不禁生出一些自信。 “龟灵转念诀……” 他开始盘膝坐在床上，闭上眼睛仔细参详着已经深深烙印在脑海中的一段经文。 龟灵转念诀，虽说在一定程度上会将他的五感变得迟钝，但有失必有得，换来的却是更进一步的寿命增加。 就算他现在还没有修炼这种秘术的打算，其中的种种玄妙还是让他获益良多。 楚生不敢修炼这种秘术，因为他害怕一旦开始修炼，终有一天就会与外界断绝一切的感知。 …… 虽然当初觉得三天的时间很长，但直到第三天到来他才发现这个时间一点也不长，甚至短暂得有些过分。 当然更过分的还是一大早便有一道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剑芒，直接落在他的住处，将他的房子整个炸开。 好在楚生如今修为已经不再惧怕如此威力的爆炸，但这也无法抵消心里的意思惊惧。 “月大哥你这是要玩死我啊……”他不由得仰天一声感叹。 虽然有些短暂，但他还是从剑芒中感觉到了月大哥的气息。 或许是觉得他也许不会去剑峰，月大哥率先替他做出了选择。 楚生无奈，只能去剑峰应对。 脚踏飞剑，换来的是下方一群还未至筑基弟子们的一阵惊叹。 看着那些弟子，楚生多少也有些明白自己曾经的感受了。 御剑飞行本就是他所向往的存在，但在自己已然成为心中的那个存在的时候，发自内心的自豪感便再也挥之不去。 心里正这般想着，飞剑的速度确实更快了几分。 只是数息功夫，竟是已经站在剑峰之下。 今日的剑峰似乎比往常更加热闹，一直到他站在山脚，见到一个白裙少女飞奔到他面前。 “楚师叔，你来啦！” 楚师叔？ 楚生嘴角微微一抽。 若是按照修为来看，灵彩儿的确应该叫他师叔，毕竟以他的修为已经足够在玄天宗做一个小小的长老了，甚至自立门户收几个弟子都没有任何问题。 但他还是有些受不了这个称呼，尤其是这三个字被灵彩儿说出来的时候，更让他难堪。 “不许这样叫我！”楚生摇了摇头，板着脸继续道“彩儿？你怎么来了……” “楚生！我全都听说了，你……”灵彩儿此时面色有些苍白，拽着楚生的袖子，一副生离死别的场景，让楚生心里有些尴尬。 “彩儿你这是……” “我都听说啦！”灵彩儿却是一脸严肃地盯着他，“你今天要和那位月大哥比武吗？你……你怎么能这样，若是不小心受伤了可怎么办！” 言罢，却是视线落在楚生那条空荡袖口。 已经断了一条手臂，比试的时候自然会有诸多不便。 更何况……若是受伤了可怎么办？ 甚至是——死了呢？ 看着面前的少女，楚生心里却觉得有些不真实。 眼前的灵彩儿对自己说出那些话是真心的吗？ 现在的她，是和自己谈天说地的那个她，还是依偎在方萧怀里的那个她呢？ 楚生不敢继续往下想。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的确是比试……不过彩儿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情在剑峰都传开啦！符峰楚生要挑战执法堂的月师兄，已经有好多人都去观摩啦！都在剑舞坪呢！” 灵彩儿的回应让楚生有些不知所措。 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比试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情，哪里需要有人来观摩！ 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两人之间的私事。 又何必去让外人知道。 但楚生并没有说话的权利，现在的他只能被动接受这个事实。 他轻叹一声，无奈地解释道。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比试，又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很久以前和月大哥的约定了。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可我是真的担心你……” “我说了不用担心！”楚生眉头微皱，灵彩儿说的话越多，他的心里也就越是烦躁。 现在他并不想见到灵彩儿，每次见到她脑海中总是会闪现她和方萧在一起的画面。 或许这就是嫉妒吧，楚生并没有否定这种情绪。 大概是他的声音骤然拔高了些许，倒是让灵彩儿浑身猛地一颤。 那双眼睛里带着一丝幽怨，终归还是退开站到一边。 有模有样地弯腰行礼。 “那楚师叔祝你输得不要太惨！” “彩儿你又瞎说！”楚生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沉吟片刻后颇为无奈地道，“这世上若是输了，又哪有不惨的状况，只是不知道结束以后我可还有回去的力气。” “放心吧楚师叔，反正方师兄也是符峰弟子，到时候让他把你背回去！” “方师兄啊……”楚生神情一滞，但还是很好地将一阵子的异样隐藏，“不过与你说了别叫我楚师叔！” “好的，楚师叔！” 楚生已经不打算再继续纠结于这个问题了。 和灵彩儿互相嬉闹着上山。 一路上一些先天甚至后天境界的弟子见了楚生纷纷行礼，甚至还有一些弟子想让楚生收他为徒。虽然这些弟子的诉求有些麻烦，但也着实满足了一把他的虚荣心，同时看着这些弟子，他的记忆里闪过一道身影。 也不知道那个小眼睛的家伙在天剑峰过得如何。 却是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了。 正这般想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剑舞坪。 剑峰剑舞坪，原本就是为了让剑峰弟子比试而建立的一片巨大比武之地。 但平日里并没有弟子来此切磋，虽然此地唤作剑峰，但剑峰弟子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戾气，比之比武他们更希望自己的剑道更进一步，所以都在潜心修炼，若非迫不得已是绝不会踏上此地。 而就在今日，宽阔剑舞坪正中站着一道青袍身影。 他姓月，没人知道他的真名，若是有人问起，他也只会告诉别人他的姓。 至于名讳，却是一概不提，也没有人敢接着问，因为一旦触怒于他，他便一剑落在你脖子上，让你知道什么叫生死危机，没有人会管他，因为他是执法堂弟子。 他来自执法堂，更是青莲剑脉弟子。 是青莲剑脉中最杰出的天才之一，当代剑峰的天骄！ 只是平日里他一直都在外面做执法堂的任务，罕有人得以一窥其身影。 但就在今日，他居然要与一人比试，与其比试的人还是符峰弟子！ 比试的缘由暂且不论，在外人眼里这件事情可是有趣。 毕竟对方可是剑峰当代天骄，第一人或许算不上，但实力绝对排在首列。 “这就是那位月师叔？真是厉害啊……这剑气都让我有些睁不开眼睛了。” “瞎说什么呢，我也睁不开眼睛，不过是风大了点而已！” “你不懂，这是剑气！这位月师叔的剑气已经达到与天地为一物的境界，只要他心念一动啊，所有在风里的人都会人头落地，你说可怕不？” 已经开始又热议论纷纷，对于那位符峰弟子的话题并没有持续太久，更多的却是对于这位月师叔的议论。 “那咱们站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只要他一个念头咱们可就……” 其中一人面色微微泛白。 但另一人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别吓自己，这位可是执法堂弟子，知道什么是执法堂不？师弟你入剑峰早还不知晓执法堂，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凡是执法堂弟子必须保证心无杂念，摈弃一切七情六欲！” “那可都是一群连感情都没有的疯子，就算你现在指着他鼻子去骂，那位月师叔都不会对你怎么样，不过一旦那里的人派了个任务要来杀你，你死了也白死，那地方杀人可从未与人讲过道理！” 又是一阵风袭来。 两人浑身一颤，全都闭上了嘴，惊惧地看着站在剑舞坪正中间的那道身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 却见从山下飞来一道流虹，剑芒落在剑舞坪上散去，显露出一个年轻人的身影。 那人一袭白袍，长相很普通，腰间挂着一把长剑。 但第一眼看向他的人全都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仿佛经历无数沧桑的感觉。 仿佛眼前之人就是岁月。 “你来了。”沙哑的声音从青袍人头上遮盖住面庞的斗笠中传出。 白袍年轻人微微点头，并没有多言，只是单手一翻，掌间一根淡蓝色符笔显现。 他是符师，自然以符道最为擅长。 “你可怨我？”月大哥声音继续，但身上并没有透出一丝气息变化，似乎并没有马上动手的打算，“当初我说过，在筑基境界等你，若是有怨……大可今日了结。” “无怨。”楚生却是轻轻摇头，“我从未对月大哥有什么怨气。” “原来如此。”月大哥微微点头，“如此便好，那么……动手吧。” “月大哥又为何要与我比试？”楚生完全是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而月大哥也没有丝毫犹豫，张口便答。 “大哥揍小弟……需要理由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剑道参造化，剑心衍阴阳 在楚生出现于剑舞坪上的瞬间，四周便归于沉寂。 一双双眼睛落在他的身上，宛如针扎一般，但楚生却觉得这些视线远不如面前的月大哥气息来得刚烈。 隐约听见有人在谈论他。 “他便是来此挑战的那位符峰弟子？” “这不是找死吗，月道友可是执法堂弟子，不管胜负最后死的都是他啊。” “说了那么多，等会儿你们谁去给他收尸？” “反正我不去……对了，他的储物戒给我留着！” …… 月大哥的逻辑一直都是如此简单粗暴，甚至让任何一个与之交谈的人都觉得崩溃。 就算是揍人这种完全不符合道理的事情，也会在他的口中以非常有道理的话说出来。 既然你是我小弟，揍你又怎么需要理由？ 如此话语竟让楚生一时半会儿无法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拔剑。 四周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 原本就是多风的季节，在月大哥拔剑的瞬间，仿佛这片天穹之下所有的风都消失了一般，唯独剩下一把渐渐出鞘的长剑。 剑刃映着天光，刺眼得让楚生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甚至他有种感觉，一旦月大哥出招，自己唯有败逃的结局。 这便是月大哥真正的实力吗？ 之前楚生还想着就算赢不了，也可以在月大哥手底下打个平手。 毕竟两人都是初入筑基。 但现在看来，还是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这一剑若是出鞘，根本躲不了！ 也根本挡不住！ “那……那个，大哥要不我认输怎么样？”楚生小声地说道，尽可能压低了声音不让周围的人听见。 但月大哥的声音却还是如方才那般，虽然沙哑，但四周所有人都听得分明。 “既然是挨揍，哪里还有求饶就松手的道理！”正说着，长剑已经出鞘，剑尖直指楚生，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他手一挥，冲天剑气瞬间席卷了整个剑舞坪，“抱住头，也许还能留个完整的脸蛋。” 那认真的语气不管如何去听都难以从中听到任何开玩笑的成分。 他是认真的！ 而浑身散发出来的杀机也真实地朝着楚生扑来。 若是不想想办法，可就真的要丧命于此！ 楚生当即也不再犹豫，手中符笔在虚空中迅速勾勒出一道道黑色符文。 符文流转着，支撑起一片灰色的虚幻世界。 虽然只是幻影，不过依旧能看见那些符文正迅速融合演化，显现出花草，然而那些花草正随着时间推移迅速凋零。 “春秋符道？”月大哥沙哑的声音响起，“传说春秋符道有一式杀术，若是你能使用这一式杀术，我今日让你昏过去的时候爽利一点。” “若是大哥想要一看杀术，那么大哥……请赐教！” 杀机在这一刻终于突破了临界点，楚生口中轻吐一字。 风！ 随着这一字落下，黑色符文迅速扩散至四周，原本无风之地，竟是刮起了风。 这风中带着一种诡异的气息，带着一种阴暗的气息，让人情不自禁地情绪低落。 仿佛看透了世间百态，经历了沧桑。 一切执着都不再持有。 将所有的执念全都放下。 春秋五杀术——风之术！ “他便是那个符峰弟子！” “叫什么来着……似乎是叫楚生？” “我记得，此人从前和那位符道天才比试过，结果惜败……” 剑舞坪四周的人开始议论纷纷，有一些人认出了楚生的身份，而另一些人却是初次听说这个名字。当年大黑狗将楚生的名字传遍整个玄天宗，可毕竟已经过去太久，很多人都已经将这个名字忘记。 但如今的楚生，却由不得他们不去记得。 因为楚生现在的修为已经臻至筑基，甚至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根本不像是初入筑基那样简单。 就算他缺了一条手臂，就算他的样子看上去再年轻，就算……很多人甚至都是他的前辈，修炼的年岁比他长了不知道多少。 一朝入筑基，便是天人两隔！ “他或许可以胜过这位月道友！” “什么叫或许，我觉得此人有大才，必定能将月道友踩在脚下！” “嘿嘿，你们说这位月道友可以在楚道友的手底下走多少招？” 甚至有人开始议论月大哥过多少时间败下阵来。 在这里的看客大多数都是未入筑基境界，或者初入筑基的修士。 所以他们也只能感觉到磅礴的气息一阵翻涌。 但就在下一瞬间，凌冽的剑气从风中透出。 …… 楚生本想尝试一番春秋五杀术的第一式，但一直到完整地施展出来第一式，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情况开始不受他的控制。 原本只是想施展第一式，但这春秋五杀术开始施展后，似乎出了一些差池，竟是自然而然地演算下去，风之术结束之后，便开始凝聚雨之术。 识海中的精神力在迅速消耗。 阴冷的风中开始凝聚出一滴滴黑色水滴。 从天空中落下。 没有云，却下起了雨。 春秋五杀术第二式——雨之术！ 微雨落下，好似将眼前一切都遮掩在淅沥的敲打声中，就算只是沾染了一些水滴，都会自心底想起一些残缺的画面，那是所有人心底悲伤的回忆中，甚至连睁开眼睛的戾气都不再拥有。 若风是无名之孤寂，那么这雨……便是从孤寂中寻出心底的悲意。 一阵风袭来，带着无尽的沧桑之意，在这一瞬间化作风罡，重重地敲打在地上。 地面上划出一道裂痕，并没有石块崩裂的画面，因为那些碎裂之处，直接化作了细密的齑粉。 这便是春秋符道，以岁月杀人，岁月不仅仅削人白骨，还能让人失去斗志。 就算这些不过是虚幻，但…… 这才是春秋五杀术的真正力量。 更加冷冽的雨点滴落，砸在地上，发出重物碎裂的声响。 一切似乎都是这般浑然天成。 楚生沉浸在施展术法的过程中，一直到雨点不再落地，开始悬浮于半空中碎裂开来，化作……一些灰色的雾气。 但就在此时，却是忽觉一道惊天剑芒朝他冲来，打断了一切施展的法术。 这一剑的惊艳，斩灭了历经沧桑的悲凉。 一切……只剩下这一剑！ 楚生定神，却见面前不知何时正站着一个青袍身影。 一把剑已然停留在他的喉间。 “这便是春秋符道的杀术？有点意思。” 沙哑的声音响起。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话后，楚生心里甚至有些高兴。 看来自己并没有让对方失望。 “大……” 话音未落，却见又是一道剑芒闪过。 楚生只觉自己胸口被某样东西重击，紧接着手中一空，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符笔不知何时已经落在月大哥手里。 随即月大哥将那根符笔丢至一边，却是伸出手，扼住他的咽喉。 “虽然有点意思，不过……也不过是如此了。”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响起，“你可曾怨我？” “大哥……我为何要怨你？” “为什么……呵，亏你这样还能修炼到如此境界。”月大哥单手用力，直接将楚生的身子甩到地上。 四周的风雨散去。 终于看客们能看清剑舞坪上的画面。 但映入他们眼帘的却是持剑的月大哥，一脚踩在楚生的胸口。 “你输了。” 楚生闭眼，苦涩地点了点头。 他以为自己修炼到筑基境界就可以压过月大哥一头，就算会输也不至于输得很惨。 但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是真的想多了。 不管如何追赶，月大哥依旧是那般天资卓绝。 他说过在筑基境界等自己，但等来的……不过是一样的结局。 甚至都来不及使出第二招，便已经败下阵来。 被月大哥一脚踩在身上，那一脚踩得恰到好处，刚好让他体内剑气无法自如运转。 “既然输了，就要给你一些惩罚。”金铁交鸣的声音落下。 月大哥手中的长剑插在地面上，不断颤抖着。 正在众人以为一切都落下帷幕的时候，却是忽见一朵白色莲花从月大哥的脚下升起，将两人的身形裹住。 众人只觉一股剑气散溢。 这剑气诡异，并没有一点凌冽之气，反倒是显得有些柔和。 如春风化雨。 只是数息，原本空荡的剑舞坪便充斥着一朵朵白色莲花。 白莲绽放的同时，竟又是一朵朵黑莲在其中流转着。 样子有些诡异，但一时之间也无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剑舞坪迅速被黑白二色的莲花占据，最终化作一片莲海。 至于在其中比试的两人，早已寻不到踪迹。 “剑气……共鸣了？” 站在人群中的一道娇小身影双目彷徨地后退几步。 在她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双拳紧紧握着，却有只能无可奈何地松开。 随着一阵隐隐的啜泣，那道身影最终还是折身跑开。 …… 楚生感觉远处有一道视线正看着自己。 只是四周被黑白二色包裹着看不清外面景物。 在目之所及唯有月大哥的身影。 “大……大哥你这是……” 话音刚落，却是忽觉丹田中的红莲剑气再也无法受他的操控，开始躁动起来。 从月大哥脚下传来一股难以抗拒的吸扯力，将他的红莲剑气尽数吸走。 “别说话，老实躺着。”月大哥的声音响起，却并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 楚生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然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体内剑气在迅速流失，剑种虽然尽可能地制造出更多的剑气，但终究还是改变不了他剑气逐渐枯竭的事实。 这就是惩罚吗？ 楚生心里不禁有些苦涩。 类似的事情他经历过，当初耍了月大哥骗他吃下那剑丹，结果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将自己体内剑气尽数吸走。 但他没想到直到此时又要经历这一幕。 月大哥修炼的是青莲剑气，而楚生却修炼红莲剑气，二者相互接触只会化作虚无，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如此做呢？ “方才的法术……本不该有那种感觉的吧。”月大哥的声音徐徐传来，“既然你对我没有怨念，那么在你心里又会怨恨着谁？我很好奇。” 自己……怨恨谁？ 楚生心里却是不由得一惊，他不知道月大哥是如何看出来的，但自己当真心里怀着对某人的怨念吗？ 但不管他如何去思考，对那个可能的人并没有半点头绪。 是方萧吗？ 楚生并不否认是他，或许就是他吧。 但就在这时，月大哥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想到你居然还怨恨着那么多的人，恐怕最后总有一天也会怨我的吧。” “不过不管你最后变成什么样，若是你来找我麻烦，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自己还怨恨别人吗？月大哥又在说什么？ 怀着这样的疑问，楚生终于幸福地闭上了眼睛，昏了过去。 冥冥之中，剑气拂过。 他似乎睁开了眼睛。 似乎……看见了一直遮住月大哥面容的斗笠下的东西…… 但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见。 一直到思考的能力完全丧失。 外界，莲海之上的天穹黑白二色剑气流转着，幻化出一幅巨大的阴阳鱼图案。 那阴阳鱼徐徐流转着，持续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等到一切尽数消散，却见剑舞坪中竟是不再有一个人影。 原先在此比试的二人，全都不见了踪影。 “人呢？” 有人开始焦躁地吼叫。 “最后是谁赢了啊！” “月道友？楚道友？还在吗！” “你们到底谁赢了啊！” …… 一座殿宇坐落于剑峰。 殿宇大门牌匾上书三字——碧莲宫。 灵彩儿面色苍白地跪在地上，双目有些失神。 在她面前正站着她的师尊。 “彩儿，你是我红莲剑脉的希望！”碧莲宫主语重心长地说道，伸出手想要搭在少女头上，但那只手却悬在半空中，再没有向前延伸半点，“为师本想就这样一直照顾你，可惜为师如今已经老了，身子不行了……” 灵彩儿身躯不由得微颤，双唇紧紧地抿着。 “所以为师觉得你应该会答应下来，不知彩儿又是如何认为的呢？” “师尊，彩儿有愧于师尊……”灵彩儿闭着眼，眼角渗出一丝泪水。 “既然如此……” “但凭师尊安排。” 碧莲宫主苍老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她微微颔首，对灵彩儿的反应很满意。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杯酒泯前尘，却道故人来 羊肠小径一直延伸到山峰之巅。 这里是符峰，现在是正午。 楚生现在还难以从昨日恐怖经历中解脱，那种浑身被掏空了的感觉，就仿佛整个身体都飘起来，内在完全消失了一般。 隔了许久才堪堪缓过劲来。 昨日比试自然是他输了，由于身子无法动弹，他是被月大哥背到了自己的住处。 不过这些也都是醒来之后月大哥告诉他的。 月大哥在他醒来后便径自离开。 不过走之前还是留给他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你的心里还怨恨着谁？ ——若是有朝一日你不再是你了，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两句话，却带给楚生一种仿佛经历了一次生死危机的感觉。 不过好在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他也可以趁着这些时候好好休息一阵子。 现在他正要将那位晴儿师姐前世的遗骸还给自己的师尊。 当初虽说并没有想过会在仙墟走到玫虚给的地图表示的地方，更没有想过会在那里遇到玫虚嘱托的东西。 但事实就是如此巧合，楚生不仅去了那里，还安全地将该找的东西寻来。 但他依旧不清楚在那里究竟有什么危险。 楚生的记忆很清晰，虽然对那里见到的东西有些模糊，但他还是清楚地记得，自己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远远地看见一座悬浮在半空中的高台，上面端坐着一道白袍身影。 目的地已经到了。 不过楚生并没有走上悬台，而是安静地站在一边不远处。 他看见悬台上还有几个人影。 那是玫虚的弟子，从气息上能感觉得到，他们只是先天境界。 正做着当初楚生做的事情。 一笔一划地描着符文笔画。 尽管楚生已经尽可能将自己的气息压制，但他依旧未曾逃过玫虚的眼睛。 一双淡然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随即楚生心底便想起玫虚的声音。 “吾徒，既然来了……便上来一叙吧。” 楚生无奈，只好走上悬台。 那几个坐在悬台上画符的弟子纷纷将视线落在他身上，楚生心底不由得生出一种自信。 这些都是他的师弟们。 在他们的眼里，他是…… 正如此想着，耳边再次响起玫虚的声音，将他的心神拉回现实。 “吾徒，今日寻为师所谓何事？” “师尊，我……我去了……” “仙墟之事，为师已经听红鸾说过，虽不知你是如何去的那里，不过……能活着回来就好。”玫虚一张脸上尽管依旧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但不难从他的话中听出关切的意味，“只要活着便好啊……今后可要好好修炼，若是没有事情千万别离开符峰！” “是，师尊。” 他的心里不由得一暖，却是手一挥，将那张过去玫虚给他的地图递还给玫虚。 同时说道，“师尊，当日托弟子寻找之物已然寻到。” “什么！” 谁知玫虚闻言竟是瞬间有些失态，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显露出骇然。 甚至都带着一丝红晕。 这一幕落在周围几个弟子眼中，也换来一些唏嘘。 玫虚的面部表情很单调，所以也不怪会发出如此声音。 但玫虚本人却是丝毫不在意。 他幽邃的双目落在楚生身上，淡淡地问道，“吾徒，此言可是认真的？” “觉悟半句虚假，不过师尊……弟子有些问题想……” “边上坐会儿，此地灵气充沛，对于修炼可谓事半功倍。” 玫虚却是未等楚生说完，打断了对方的发言。 反倒是手一挥，边上显现一块蒲团。 示意他坐下。 楚生也没有矫情，当即坐在玫虚身侧。 “吾徒，观你气息现在应该是筑基境界，可对？” “是，师尊。”楚生微微颔首，当即答道，“弟子侥幸在仙墟有些造化，步入筑基。” “能走到这一步是好事，可切记，修行乃是一步一个脚印，切莫急功近利才是。” “多谢师尊教诲。” 两人一言一语地说了一段时间，便自顾自地闭目修炼起来。 坐在玫虚身边修炼，这在之前可是从未敢想过的一件事情。 虽然两人的修为依旧是天差地别，修为也是如此，但好歹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步入筑基，便已经是一片新的天地。 边上画符的几个先天境界弟子以好奇的目光看着楚生。 只是他们的疑惑并没有人给他们解答。 “师弟，这位是……” “听语气似乎是师尊弟子，还是筑基境界呢！” “那岂不是师兄？你们说我如果去问师兄一些炼符的诀窍，会不会……” “想什么呢你，人家可是筑基修士，哪有时间理会我们这些人！” “人家可是天才啊……” 听着不远处他们的窃窃私语，楚生心里略微有些动摇。 他有那么一会儿真想告诉那些弟子，他也是从他们的境界开始修炼，他也并不是如那些人所想的那样天才。 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思绪开始平息。 楚生耳边再也没有一点声音。 一直到额头拂过一阵凉风。 他才渐渐回过神。 睁眼却见一片艳丽的晚霞，以及站在晚霞中依稀白袍的玫虚。 玫虚一头白发被染成红色。 回头看着四周，发现已经没有一人。 “既然醒了，便随为师来吧。” 玫虚不待多言，率先袖袍一挥朝着不远处小径走去。 楚生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一路上两人没有多说一字，直到站在一片干净的地界。 此地正是埋葬晴儿师姐前世衣冠冢之处。 干净得容不下一切污渍。 这是一种奇异的风水术，是玫虚专门请人布置。 在当初的时候已经知晓。 “放出来吧。”玫虚声音传来。 楚生不再犹豫，将仙墟中的骸骨取出。 骸骨落在地上，依旧维持着跪坐的姿势，设置胸前那把短刃都未曾取下。 “师尊，我……” “吾徒，为师与你讲一个故事。” 不待楚生询问，便听玫虚已经开始娓娓道来。 在他手中不知何时端着一杯酒，酒香飘入楚生鼻息。 只是香气就已经让他产生一丝醉意。 在玫虚口中，楚生也终于知晓了真相。 …… 在百年前，有兄妹三人被选中去仙墟寻宝。 他们找到了一座与天剑峰很像的山峰，并且攀登了上去。 在上面三人各有所获。 但收获最多的却是那位大哥。 他从山峰中寻到一式上古经文，记载了一种诡异的术法。 他迫不及待地开始修炼，并没有管弟弟和妹妹的劝诫。 这位大哥是天才，不管是什么方面都是出类拔萃。 所以仅仅过去一天时间，便已经将这诡异的术法修炼到小成的境界，同时他有一种感觉，若是要修炼至大乘，契机就在山巅！ 在山巅他们寻到了一座巨大的殿宇，殿宇中有什么已然记不大清楚，但那位大哥终究还是记得一些东西。 他记得他寻到了大乘的契机，甚至还寻到了成仙的奥秘。 循着内心的渴望，他开始行动起来。 疯狂地寻找着。 一直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面前跪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死人，是他妹妹。 而自己的手里，正紧握着一把短刃。 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妹妹。 这件事情导致兄弟决裂，但两人之间的情感终究还是未曾完全断绝，所以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冷战，直到现在…… “杀了她的人，是我。”玫虚闭眼，声音里带着一丝悲凉，“虽然有些记忆已经模糊，但为师至今还记得……就算她已经转世，再次回到了我的身边，但那时候的伤……呵，吾徒可知道其中的危险究竟是什么东西？” “弟子不知。”楚生迟疑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吾徒可曾见过那些道印？那些事过去仙人陨落的时候在天地间留下的最后印记。” 楚生微微点头。 他的确是寻到了那些印记，虽说很多印记都对他有些共鸣，但他总觉得却了一些什么，最后干脆将那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忘了个干净。 但玫虚却是长叹一声。 “吾徒看来定力比当初的为师要好。” “危险有时候并不是实打实的危机，有时候……危险就是机遇本身。” “为师沉迷于那些道印，久而久之，却是中了心魔。一直到离开仙墟为止，为师甚至都不知道那座宫殿之内究竟有什么。” 言罢，玫虚却是举起手中酒杯，朝着下方倾倒。 酒水洒落，在地面迅速化作一团水雾，随着风吹散。 “师尊，宫殿里面是……”楚生正要说出其中有什么，虽然他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但他终归还是记得一些，比如在殿宇中见到的那座石碑，比如石碑上的那三个字。 封天殿。 祭祀上苍之处，也是那个仙墟世界曾经成仙之处。 但玫虚只是摆了摆手，并没有让楚生继续说下去。 “吾徒不必多言，既然已经过去了，那边不必再提及……反正为师也已经去不了那个地方，若是知晓其中内容，反倒是徒增烦恼。” 楚生应允，没有继续说下去。 两人继续站在悬崖边上，看着头顶天穹上瑰丽的天罡之气。 在那里就是仙墟。 但两人再也无法去那里。 玫虚将骸骨收起，将其埋入墓碑之后。 本是衣冠冢，但此时却变得名副其实。 确是一座坟墓。 做完这一切的玫虚似乎整个人气息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但一时间也察觉不出什么，只是在楚生的眼里，自己的师尊变得比以往更加飘逸，就如同真仙一般，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破空飞升。 “天色不早了，吾徒……去休息吧。” “是，师尊。” 楚生朝玫虚行礼，徐徐退开。 而玫虚依旧站在那座墓碑前，宛如雕塑一般。 这就是自己师尊身上的故事吗？ 楚生心里还在回想着方才玫虚说的每一句话。 玫虚便是那位大哥，而晴儿师姐是他的妹妹，至于另一人……楚生心里也有了计较。 同时对那个人与楚生碰面的时候针锋相对的模样也有了一丝释怀。 他正沿着小径回去，却猛地见到面前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人。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微胖老人。 是玫凌！ 楚生心里正尴尬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对方，但玫凌却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他。 半响，吐出四字。 “筑基境界？” “是。” 楚生微微行礼。 不管如何，对方都是自己的前辈。 不论修为还是身份地位都是如此。 “能活那么久，也算你命好。好生修炼，别去学你师尊……” 一句尖酸的话语落下，便径自穿过楚生身侧，朝着他身后小径走去。 楚生没敢多做停留，抓紧时间奔下山去。 …… 竖日。 楚生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睁眼却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小屋木门习惯性灭亡的命运。 “楚道友你这儿的门怎么那么不结实，瞧这一手就给撞坏了！” 稍显粗犷的声音落在他耳边，随即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那人赤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肌肉，一双眸子里除了简单粗暴的张狂之外再无其他。 “听说你这两天在，我们找你炼符啦！” “炼符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这门……”楚生眉头微皱，指了指倒在地上，甚至有些四分五裂的木门。 “瞧你这小家子气的，修炼了那么多时日这暴脾气这门还没有改掉，不就是一块门嘛，哪里有炼符重要！”对方却是很无所谓地大笑三声，径自坐在楚生的床边，勾搭着他肩膀继续道，“那咱们啥时候出发？看你还没吃早饭的样子。” “既然都已经修炼了那么多时日，自当辟谷，朝饮露水夜食西风就足够了，哪里还需要吃饭。”楚生冷哼一声，从床上起身，整理好了自己的着装。 倒是那人有些不甘心，继续道，“你蒙谁呢，早上你吃个露水我看看，楚道友多年不见，怎么越发虚伪了！” 楚生不顾对方叫嚷，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枚辟谷丹，放进嘴里。 脸上带着笑继续看着面前站着的人。 “那么邱道友，咱们事不宜迟，快些走吧。” “好嘞！拿来吧。”邱道友伸手在楚生面前晃了晃，“御空符，我知道你有很多，来几张我耍耍！” “御空符没有，不过我近几日筑基，倒是可以载你一程。” 楚生瞪了对方一眼，不急不缓地说道。 对方震惊地看着楚生，半响说出一句。 “好小子……你筑基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玄天殿中人，请罪为苍生 过去三尾邱道友与他约定的事情至今还记得。 不过是帮他们炼制一张符箓。 虽然这种符箓在以前从未炼制过，但此时的他对自己的炼符手法有着十足的信心。 幻心符，可以让修士置身于一片幻境中。 虽说对于幻境中看到的东西不同的修士都不尽相同，但有一点却是肯定。 使用了幻心符后，修士渡劫会变得容易很多，甚至提高近乎一成的渡劫成功率。 楚生要炼制的就是这种符箓。 但在某些时候他也发觉有些高估了自己。 比如真正御剑飞行并且还带了个人的时候。 “楚……楚道友饶命，你住处的门我会帮你修好，那个……此次炼符你要多少灵石咱们也可以商量，千万……千万别把我丢下去啊！”半空中邱若的呼喊声不绝，好在两人空中飞得迅速，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的身份。 “安静，邱道友别拽着我的裤腿，裤子都快被你扒下来了！”楚生面色微红，也不知是羞愧还是生气，驾驭着脚下飞剑，歪歪斜斜地朝着器峰的方向飞去。 御剑飞行本应该不是那般滞塞，但无奈还带了个人，总有那么一点违和感。 楚生自己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对方，毕竟是他提出来御剑带人这个建议。 但现在反悔已经有些迟了，一来两人已经置身虚空，而来……器峰已经近在眼前。 剑光微顿，落在地上显现出两人狼狈的身影。 “咳咳……楚……楚道友，我们现在这里缓一缓，等会儿再上去……” 眼看着邱若撑着身子蹲在地上，面色已经是苍白一片，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可想方才经受了多大的刺激。 楚生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站在一边等着。 好半响对方才缓过神来，带着楚生朝着山上走去。 “楚道友你的灵兽呢？在下可是记得你身边一直跟着一只黑狗，怎么没了踪影？”一路上的气氛有些压抑，许是路过的诸位器峰弟子对一位陌生面孔的出现感到惊讶，纷纷将目光投在两人身上。 邱若开始岔开话题。 但楚生却只是继续干笑。 “那只黑狗被我炖了。” “炖了啊，真是可惜……若是当时在下也在的话，还能一饱口福。” …… 邱家三人的住所被安排在一个巨大洞府之中。 洞门打开便有一股灼热的气浪喷涌，让楚生都不禁眉头微皱。 “此处便是我们三兄弟住处，道友请。” “多谢。” 楚生对着邱若微微行礼，虽然稍有迟疑，但还是一步迈入其中。 这种温度连静心打坐都困难，他们是如何安心居住的？ 楚生对三人的生活也有了一丝兴趣。 一直到走入洞府深处，才见简单摆设中有一水潭。 水潭透着与四周完全不同的寒气，里面正躺着两人。 邱牧与邱宇赤着上身，察觉有人过来才慵懒地伸手向来的两人打招呼。 “这不是楚道友嘛，楚道友是不是觉得此地炎热？来这里爽快爽快如何，这可是千年寒潭，里面特地用五枚中品灵石垫着，特舒服！”邱宇大笑着，一身肌肉随着说话轻微颤抖，“还有邱若，你也下来吧！” “两位师兄弟还是上来为好，今日不是说好让楚道友为我们炼符的吗？” 眼见这一幕邱若的面色微微一变，但还是压着心中某种情绪，面带笑容说道。 “快些起来，别耽误了楚道友炼符。” “炼符这种事情急不得，急不得……”邱牧口中传来一阵低吟，伸了个懒腰，一阵筋骨舒展的响动，“不说这个了，楚道友不下来尝试一番吗？这可是唯有器峰才有的享受，真正的冰火两重天啊……” “两位师兄弟……不如为你们的子孙想想，在这里泡久了对身体不好。” 邱若眉头已经微微皱起，但依旧迎着一张笑脸。 倒是站在一边的楚生看不下去了，赶紧上前一步说道。 “其实……只要将你们准备的材料拿来，我现在就可以炼符……” “不行！”邱若难得面色一板，“楚道友还是在边上好生看着，我这两位师兄弟平日里就懒散得不成样子，正好寻到机会好好教育一番，楚道友日后也切莫识人不淑，遇到这般人就不应该太过纵容。” 楚生无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三人渐渐地吵成一团。 心里却是莫名地有些失落。 虽然三人嘴上口德太少，但像他们这般热闹的样子，怕是自己再也遇不到了吧。 大黑狗不知道现在在做些什么呢？ 对自己做出那种事情，它是否心里有过片刻的后悔。 或许……并没有吧。 大黑狗的身份应当不一般，或许就算对自己做出了那些事情，对它来说也不过是漫长生命的一部分吧。 说到底……它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他想要去明白的事情也太多了。 一时间，都有些忘乎所以。 一直到耳边响起邱若的声音，才从恍惚中醒转。 眼看三人已经整理好着装站在自己面前，楚生终于是轻咳一声。 “那个……结束了吗？” “还请楚道友炼符。” 三人腆着笑脸，不管方才如何争执，如今都已经恢复如初。 邱牧不好意思地递给他一枚储物戒，笑道，“楚道友，这里面便是炼制幻心符的各种材料，却不知还需要准备一些什么，若是我们兄弟力所能及定然……” “不必了，给我寻一个安静的地方，今日就能炼制完成。” “多谢楚道友！” 闻言三人脸上露出笑意。 就连他们也万万没有想到炼制一张符箓只需要那么点时间。 却是邱宇冷不丁问了一声。 “但楚道友，为何听说你给别人炼符最多有人等了半年之久……” “因为我懒！” 楚生脸一黑，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邱宇说的应该是大黑狗以他的身份待在玄天宗的那段时间。 大黑狗不会炼符，只能以各种说辞推脱责任。 楚生又不好多做解释，也就直接以懒为借口。 反正他也不在乎别人是如何看他。 “……那楚道友，当年给你炼制的符笔与飞剑可还用得顺手？” 原本楚生接过那枚储物戒打算寻个地方炼符，但被邱宇的话勾住脚步。 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对方，长舒一口气。 心里在想着如何将那种不满情绪都宣泄出来。 但久久的沉默后，他却只是带着笑意点了点头。 “在下很满意，你们炼制的飞剑在下已经将其炼制成了本命灵剑。” “居然是本命灵剑！”三人各自发出惊叹，尤其是邱牧激动得不能自已，“多谢楚道友赏识，没想到我们三人的炼器手段已经如此炉火纯青，我们都是天才……一定是如此！世人不识我等天赋，知音唯楚道友尔！” 楚生不知道三人究竟有没有明白自己说出的这些话其中真正意思。 他只知道这三人很高兴，甚至还与他商量以后有炼器方面的需求，依旧要找他们。 炼符之处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炎热，虽然器峰大多数地方都不符合常理，但若全部都处于灼热的人间炼狱，夜未眠太过不近人情。 “不过楚道友你在这里当真没问题吗？此处可是什么都没有……要不我们还是留下来……” “多谢三位好意，不过三位不必如此。”楚生却是摇了摇头。 拒绝了邱家三人留在这里给他打下手的请求。 倒不是不愿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如何炼符，幻心符作为符峰弟子迟早都学得会的一种符箓，炼制方法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短时间相处下来，他也发现三人似乎实在是缺了根筋，若是继续呆在他身边难免会出一些差池。 接下来楚生便将自己关在一间小屋里，安心炼符。 或许只有这段时间他的心里才会变得平静。 符道对他来说，似乎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在手中符笔勾勒出一道道符文的时候，他不必去想太多，一心一意地盯着符箓的成型便好。 邱家三兄弟倒也下得了血本，以三块符玉作为符箓载体。 这可比一般的东西要值钱得多，也正因为如此，炼制的时间也比预料之中的要长许多。 待符箓炼制完毕，推门才见已经是深夜。 此处不是一个睡觉的好地方，而那邱家三兄弟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 楚生无奈，只好给他们留了一张便条，径自下山区。 若是可以的话还是在自己的住处休息最为舒心。 但就在他走到器峰山脚，却徒然三道磅礴的威压落在身上。 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在他视线前，显现出三道身影。 他们穿着一身青袍，脸上蒙着一块布，看不见面容。 只是其中一人用沙哑的声音说着，“符峰，楚生？” “不错，你们是谁？” “执法堂。”那人淡淡地说道，身上气息再次朝着他压过。 虽然具体修为不清楚，但这威压定然是筑基境界！ 一共三名筑基，而且还是执法堂弟子！ 楚生心里却不由得一阵冰凉。 他稍稍定了定神，再次问道。 “你们寻我有何事？” “有人要见你，我们带路。”那人继续说道，却是已经将一块黑布递给他，“自己戴上，蒙着眼睛。我们也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楚道友千万别给我买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楚生与执法堂某种意义上来说接触的时间最多，自然也了解其中的利害。 他们是玄天宗九峰十二脉里选拔出来的优秀弟子，但他们所代表的却也仅仅是玄天宗，不再是九峰十二脉中的任何一方。 楚生识趣地接过黑布蒙在眼睛上。 他只觉得自己脚下一阵悬空，也不知过了多久，待眼前黑布被拿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巨大殿宇前，殿宇正门上大写的三个字带着无尽威严，仿佛天地一般的磅礴威压扑面而来。 玄天殿！ 而如今正站在玄天殿正门前一个白袍中年人。 是玄天宗宗主！楚生心里正吃惊于遇见的人物，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人已带到，告辞。” “稍待，你的任务还没有结束。”那位玄天宗宗主手一挥，一枚灵石便落在地上。 身后之人未曾有半句言语，默默将灵石捡起，站在一边。 虽然未曾说一句话，但看样子显然已经这位宗主的话听了进去。 “参见宗主。”楚生眼疾手快，当即单膝跪地行礼，但行礼未及一半，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让他再难弯下腰分毫。 “楚生，你是我玄天宗弟子……可对？” “不错。” 楚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少倾便觉得这位宗主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些怪异，不由得眉头微皱。 “既然是我玄天宗弟子，就应该知道接下来如何去做了。”正说着，那位玄天宗宗主一声冷喝，“楚生，你可知罪！” 这句话说得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停滞。 一时间楚生有些懵，但他还是迅速反应过来。 下意识地叫道，“宗主，弟子何罪之有？” “逆徒，莫非闯入药谷与各大主峰盗取灵物之人不是你？真是好胆——执法堂弟子，给我将其拿下！” 闯入药谷和各大主峰盗取灵物？ 楚生心里不由得想起一人。 正要辩解，却是一阵磅礴威压瞬间将其身子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连说句话都显得吃力。 “拿去幽潭，待日后发落！” 阴冷的话落在他耳边，让楚生一时之间不知该做出如何反应。 事情实在发生得太突然，还未能给他片刻反应的机会，只能呆愣着任由那位执法堂弟子将自己的身体抬起，眼前的景物不断变化，而楚生眼中的一切却都变成了灰色。 …… 玄天宗宗主负手而立，他没有回头，却对身后招了招手。 带着一丝悲怆的声音响起。 “你不会怪我吧。” “事到如今，这是最好的办法……” 在他身后徒然出现一道身影。 那身影落在黑暗中看不清容貌。 “你也别怪我这是劫，你我的劫……希望他能明白，此罪只为苍生……” “若你只是如此说话，他一辈子都不会明白。”那身影淡淡地说道。 “既然如此，我再去与他说一句吧。” 一声长叹，两道身影尽数隐没于黑暗中。 第一百七十章 路尽不见仙，何与论是非 玄天有一地，幽冷至极连那灵气都能冻结。 可谓一片死地。 然而此地幸好未曾有多大，怪哉的是其中生灵进入居然无事，不过入内修士体内修为冻结形同凡人，其名为——幽潭！ 并不是其中有一片潭水，而是此地寒气几近凝聚成一片雾海，就如潭水一般。 “你是自己进去还是我送你进去？”身后传来不带丝毫情绪波动的声音。 若是一步迈入，便离不开一个死字。 尽管进去的人不一定会死，但修为一旦冻结，也就意味着不能继续修炼，死是迟早的事情。 就算有幸能从里面走出，也会落下极大的病根，要想修为寸进那是想也别想。 巨大的山谷入口一座石碑赫然立于边上。 上面的字已经被寒气侵蚀得模糊，但依稀可以看见其字迹。 万古幽潭，便是这个名字。 虽然有一个极其霸气的名字，但终究掩饰不了这里的真面目。 此地本就是惩处那些犯了极大过错的弟子之处。 楚生双目无神地转身，转头看着身后的青袍身影，那道身影的面容看不清，至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半点心绪不宁的样子。 似乎做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沙哑的声音从楚生口中响起。 “我没错……” “你是否有罪过，与我没关系。”那执法堂弟子显得很冷淡，他的心一如此时说话的语气一样，“我只是来做任务。” “这次任务给了你多少好处？” “三枚中品灵石。” 楚生不由得一阵苦笑。 “原来我的价值也不过是三枚中品灵石而已，呵……” “筑基境界三枚中品灵石，已经算贵的了。”那执法堂弟子冷不丁说道，一只手落在楚生的肩膀要将其推进前方的幽潭，“快些进去吧，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对我有什么好处？”楚生不禁讥讽。 “死得快一点，少一点痛苦。”那道声音继续传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楚生苦涩地摇了摇头。 既然是死，又分什么痛苦不痛苦的，这件事本身就是痛苦啊。 但该来的终归还是躲不过，在这里站着拖延了那么久，他还是得朝里面走。 一旦步入其中，修为便再也无法寸进，或许不会马上死去，但也只不过是等死而已。 正在这时，却是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 虚空易位，元婴境界！ 楚生心里微惊，正要叫出声，便听来人淡淡地说道。 “你没错。” “什么？” 他眉头微皱，心神不由得一颤，看着面前的人。 来人是玄天宗宗主。 站在楚生面前不自觉地带给他一股无法与之对抗的威压。 但楚生依旧站着，若是放在从前，他或许早就已经跪了下来。 “天地都不曾让我下跪，更何况是……”心里闪过月大哥的那句话，让他不自觉地生出一股继续站着的勇气。 “你没错，但你必须错。”玄天宗宗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显得异常冷静，看着楚生就仿佛看着一件非人之物，“那只狗的存在贫道自始至终都明白，不管它在我玄天宗做了什么贫道都一清二楚。” “但是贫道没有阻止，一来就算伸手去阻止……贫道也不一定是它的对手，此狗不属于这方世界，所以只能如此……那只黑狗是走了，但它带来的东西却还没有来，它给这一方世界带来的一切——都需要你来承担！” “但为什么……” “贫道如此做，是为了苍生，是为了天下！”玄天宗宗主冷冷地说道，“你只是区区筑基弟子，不会懂的……若你当真明白贫道如此做的缘由，你也会义无反顾地认罪的吧。” “宗主——！” “打你如幽潭，待三年后你若未死，放你下山许你一世荣华富贵！” “宗主你不能——！” 楚生话还未说完，却是忽觉一股巨力落在身上，眼前的一切都在迅速后退并且被一阵白雾笼罩，身后一阵凉意瞬间将他整个身子包裹住。 他的声音还回荡在四周，但身影已经完全没了踪迹。 玄天宗宗主一双眼睛淡漠地看着下方的寒潭，摇了摇头。 “走吧，你的任务已经结束。” “是，宗主。” 那执法堂弟子也没有多言，他的任务已经结束，自然便离开了此处。 接下来他还要继续接各种任务，对他来说，今日发生的事情也不过是稀松平常，以后也许还会遇到。 至于玄天宗宗主，此时也已然翩翩离去。 幽潭——这座山谷终究是一如往日般，死寂一片。 没有人从里面走处，过去是如此，未来…… …… 渐渐地恢复了知觉。 记忆还停留在自己被拍出去的那一瞬间。 等到刺骨的含义笼罩全身之际，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身处一片幽暗峡谷中。 天空早已是不认识的冰蓝色，看不见更深远的地方。 內视丹田，才发现自己的剑种已经被寒气冻住，无法再吸纳半点灵气。 而事实上，他也能够感觉得出来，四周根本不存在所谓灵气，取而代之的却是某种诡异的寒气，这种寒气并不能被他炼化，反倒是积压在体内，不断给他带来暗伤，或许过不了多久，他的身躯就会因为忍受不住冰寒而崩溃。 至于识海中，却是已经一大半的精神力湖泊被冻住，好在元神被灰色锁链护住，一时半刻还伤不了他。 此处便是幽潭之内？ 楚生一边四下打量着，一边从地上起身。 他是被冤枉的，这是一个事实，而将他打入此地的人也确实知道这件事情。 但那个人还是如此做了，他需要的也不过是一个结果——逆徒楚生被打入幽潭。 或许…… 再也无法出去了吧。 楚生想要离开这里，但发现前面已经没有了道路，不论如何寻找都寻不到自己来时的路。 看样子大黑狗犯下的罪过全都被自己背了。 但为何要这样做？ 为了天下苍生？ 开什么玩笑！ 若是在天下苍生与自己性命之间做出选择，他无疑会选择自己的性命。 至于接下来苍生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只要活着便是一切，楚生向来都是如此计较。 ——他们抛弃了你！ ——嘿嘿……我就说吧，他们的眼里自始至终都不存在你的身影，对他们来说你只不过是挥手间就可以灭绝的蝼蚁，区区筑基境界……在他们的眼里什么也不是！ 正在这时，那道阴暗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楚生心中。 这一回，楚生出奇地没有阻止这道声音传出。 他似乎是认命了，心里莫名地失落和绝望。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处？” 自嘲般地一笑，楚生索性坐在地上。 “现在都太迟了，来到了这里……就是死啊……” ——还不算太迟啊，楚生！ ——你还有我，只要有我给你的力量，什么玄天宗，什么宗主，只要挡在你面前的阻碍，让其消失都是轻而易举！ ——来吧，你的梦想是什么？长生不死？唯有获得了我的力量，你才可以达到那个境界！ “……我需要付出什么？” 楚生眉头微皱，若先前他不过是有些意动，此时的他，已然全盘接受了那道声音。 这不是单方面的诱惑。 而是交易。 他想活下去。 想看得很多，想走得更远。 还想……亲自走到它的面前问个明白。 他想知道所有的一切！ ——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答应了吗？ ——从今往后你只需要憎恶，憎恶所有的一切！那些背叛你的人，以及那些伤到你的人，都是你前行的阻碍，你需要做的唯有一件事情，杀了他们！ ——苍天不予你一切，你便夺来！苍生不予你一切，你便杀之！ 三句话饱含戾气。 但此时的楚生已然顾不得那么多。 因为他本身就已经充满戾气。 为什么要断我长生路？ 为什么要让我背负如此罪名？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地自以为是，安排了我的命运？ 我不过是想活下去，不过是想长生——为什么！ 黑色雾气逐渐笼罩在他的身周。 那些黑色雾气开始在楚生面前凝聚，幻化出一个人形。 那虚幻近乎凝实的脸，看得楚生一时间有些失神。 因为他看见了……自己的脸。 “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是你心中另一个自己，嘿嘿…… “你就是……我？” 楚生伸出手朝前一挥，但手掌穿过了那道虚幻的身影。 ——不错，我也是楚生，也是你…… 那道阴沉的声音继续响起。 ——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妨碍我们了，开始吧！ ——让我们从现在开始合二为一，成为真正完整的存在！ ——你只需要继续憎恶就行了，唯有这种发自内心的憎恶，才可以支撑你一直活下去！ ——还嫌自己受的伤不够多吗？来吧…… 楚生眼中的神采略微有那么一瞬间消逝。 他的手徐徐抬起，落在那道虚幻身影伸出来的手上。 这一次，他真切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一股冰凉的气息瞬间席卷全身。 这和四周的寒气稍有不同。 在这股力量中，楚生感觉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那种力量中透着憎恶，仇恨，哀伤…… 无明的负面情绪充斥着他的内心，一直到某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变得有些不一样。 黑色雾气消散，楚生不知何时已然站了起来。 虽然依旧是一身白色长袍，但此时的他浑身却透着一股冷漠，以及杀意。 他的眼中，早已满是赤红。 “我要……活下去！” “活下去……活得更久！” 浑身磅礴的气息开始散溢。 在脚下渐渐地升腾起黑雾，凝聚出一朵黑色莲花，将其整个身躯都包裹住。 此时他的修为竟是开始节节攀升。 从最初被封印的凡人境界，一直到后天一重，后天二重……直到最后，似乎是打破了某种禁锢，瞬间破入筑基！ 但此时的他还是浑然不觉，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斥全身。 只需继续憎恶下去就好。 内心的声音如此告诉他。 “我是……楚生！”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单手一挥，却是无尽剑气肆虐，将四周的冰结大地绞得粉碎，巨大的声响回荡在四周。 正在此时，不远处却是传来一声爆喝。 “是谁没长眼睛，新来的吗？快过来给你家大爷……” “我……已经来了。” 那道声音还未说完，却是楚生的回应幽幽地从他身后响起。 说话之人是一个魁梧壮汉，此人看上去也有些年纪，一头白发。 但身躯还算健壮，也不知当初犯了什么事情被打入此地。 楚生不是来此的第一个人，以后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所以此地还有活人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这些都已经没关系了。 因为在他的眼前，突兀地出现一道身影。 “你……你是……” “你也想阻止我吗？”楚生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冰寒，那双眼睛里满是杀意。 壮汉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但看着面前之人瘦弱的样子，却是马上恢复了之前的态度，厉声道，“小子你新来的？嘿嘿……你家大爷我可不管过去你修为几何是不是天才，在这幽潭里就算你是金丹都没用！” “在这里所有人的修为都被封印了，所以小子你还是乖乖地……嗯，就把你的储物戒拿来吧，然后麻溜地滚蛋！” “我的储物戒里好东西的确不少。”楚生轻笑一声，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要发笑，只是看着面前之人的样子，心底情不自禁地生出这种情绪，“不过既然你如此说话，于我而言就是欲阻止我的人了。” “那又如何？小子你……呃！” 壮汉伸手就要抓着对方领口，但就在这一瞬，一点寒芒突兀地在他眼前闪过。 此人修为未曾被封印！ 这是壮汉唯一的念头。 但接下来他却再也不能思考半点。 因为就在下一瞬间，他的首级已然被楚生斩下。 看着落在地上的殷红瞬间被寒气侵蚀冻结，楚生眉头微皱。 “真是难看……” 只是难看而已。 楚生的心里如此想着，再没有别的情绪。 “不过要如何离开呢……” 思忖片刻后，他便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域外真仙临，灾厄灭众生 天剑峰，玄天殿。 玄天宗宗主手中铜镜不断颤抖着，甚至隐约显现出一丝裂痕。 在他的身后还站着数人，他们修为男女各不相同，但却有着同样的神情。 “星象易位，今日……便是决定成败之时，诸君可曾准备完毕？” “谨遵宗主法旨！” 在他身后站着的那些人异口同声地说着。 同一时刻，他们的气息蔓延至整个天剑峰。 原本不过是死物的天剑峰此时更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直指天穹！ “今日贫道便破元婴入化神，这天下苍生——便拜托诸位了！” 玄天宗宗主沧桑的眼中带着一丝决然，他身形一晃消失在玄天殿内，转而出现在天剑峰之上，在那里还凌空而立站着一人。 竟是玫虚！ “玫虚长老，请吧。”玄天宗宗主淡然看着对方，浑身气息却在此时蛰伏，虽然立身虚空，但更像是一个凡人。 玫虚并没有多做犹豫，手一挥便是无数符文显露于虚空中。 那些符文出现的瞬间，玄天宗宗主的样子竟是瞬间苍老了数十年，原本不过是中年人模样，此时却更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但就在此时，一股更加磅礴的气息从老人身上迸发。 在老人的身后，显露出一株巨树。 树高万丈，延伸出去的每一根枝杈上都挂着一朵晶莹的白花。 “先夫子言，朝闻道，夕死可矣。然道本无形，故古之问道者少矣，今吾酒居士以吾道化三千，与尔等共享……吾之道，乃众生大道，今日以此道——破境元婴，入化神之境！” 庄严的声音瞬间席卷了整个玄天宗，在玄天宗内，不管做何事的修士全都抬起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尽管他们大多数都并不能看见说话之人的身影，但那句话却深深烙印在所有人的心里。 是宗主！ 他在讲道！ “吾有玲珑心，剑化千万界……” 悠远的诵经声，传遍所有人心里。 仿佛本身就存在于这片世界的至理，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某种顿悟的境界。 这便是化神！ 以自身大道烙印于天地，获得天地认可，自然成就化神境界，从此出神入化，修为更进一步。 巨树虚影中隐约可见玄天宗宗主的影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树上的花朵开始悄然绽放。 四周竟是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 但就在这时，天穹之上徒然裂开一道口子，从那道口子中传来一股毫不掩饰的凌冽杀气。 一道比玄天宗宗主声音更加宏伟的话，深深地刺入所有人心底。 “西漠蛮修——好胆！” “噗！” 正在渐入明悟状态之人纷纷一口鲜血喷出，颓然趴在地上，更有甚者竟是直接断了生息。 而那道声音还在继续。 “三千道树……你西漠满修竟也有如此天赋修士，当真是——罪该万死！” “西漠有何错……” 已然苍老的玄天宗宗主忽然一阵诡异的干笑，他朝着天空中那道裂口的方向咆哮着。 “西漠又有何错，我西漠上古传承至今，我玄天宗乃上古仙脉，祖上是玄天上仙，你们凭什么如此断定我们的罪过！” “西漠蛮修……杀！” 那道阴沉的声音似乎并没有因为玄天宗宗主说出来的那番话而又片刻动摇。 说话间已经从裂痕中走出一道半透明的白色身影。 那身影手提长枪，竟是直接朝着玄天宗宗主的方向冲去。 老人似疯癫了一般怒吼，手一挥，喝道。 “剑来！” 却见整座天剑峰徒然闪烁着金光，金光汇聚在老人掌心，化作一把三尺青锋。 玫虚在边上也没有闲着，两手掐诀，符峰的方向也是一道金色流光落在老人另一只手中，化作一把造型诡异的短刃。 “上界阵灵，死来！” 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不断碰撞出剧烈的声响。 而就在这时，立身于天穹之上的巨树变化未曾受到丝毫阻碍。 正如那道声音所说的，巨树上有三千朵花。 每一朵花都各自代表着一种力量，这是老人毕生的积蓄。 就在此时，花开了。 并且迅速凋零。 只是随着花朵枯萎，老人身上的气息竟也跟着衰竭。 “西漠蛮修——死！” 长枪适时穿透老人胸膛。 正在此时，玫虚已经完成了最后一道符文。 “言灵有术，去阴阳而观天地……” 低声呢喃之后，符文所及的一片世界竟是变得昏暗。 老人两手仅仅攥着虚幻身影的长枪，脸上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我西漠修士——何惜一死！” “今日贫道便破了你这囚天阵，我西漠修士今日要出世！” 那道虚幻身影迅速溃散，但就在此时，从裂痕中再次走出一道虚幻身影。 不知疲倦地朝着老人冲去。 被玫虚搀扶着的老人看着脚下的天剑峰，眼中透着决然。 “天剑峰诸位，可愿虽贫道诛灭此灵！” “唯愿！” “不知天地苍穹之尽，不穷天道至理之极，吾等宁死！” 玄天殿内的数人虽然早已面色苍白，但依旧挺直了胸膛，大声喊出了这句话。 一时间，天剑峰在上升。 带着磅礴的气息，朝着天穹飞去。 “找死！” 那道新生的虚幻身影低喝，却是舍弃了手中长枪，开始口中念念有词，但就在此时，玫虚徒然出现在虚幻身影的身侧，一把抓住对方的身形。 “好胆！” “谋划百年，你以为我等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玫虚冷哼一声。 言灵术的经文诵出，那道虚幻身影竟是迅速溃散，化作罡气散于虚无。 两束光从天剑峰与符峰的方向冲天而起。 化作两根光柱，似乎支撑着这片天穹，光柱中，赫然是两块石碑。 巨树的衰竭还在继续。 立身虚空的老人苦涩地笑了一声。 面对着渐渐升空的天剑峰深深一拜。 “诸位道友，贫道今日证道失败，虽吾之不幸，然苍生大幸……贫道先行一步！” 说完，却是身躯一点点溃散，随着巨树一起，化作虚无。 不过巨树消散的时候还有星点白光落下，也不知落去何处。 玄天宗宗主死了？ 一时间许多见到这一幕的人都有些难以接受。 一个巨大宗门的宗主，竟是那么容易地丧命了吗？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一切的答案虽然还未曾清晰，但在老人消散的瞬间，几乎是所有人心中都出现了一句话。 囚天阵下，无人化神，仙路永断！ 玫虚眼睁睁地看着老人消散，又注视着逐渐升空的天剑峰，神情复杂。 这一幕落在所有人的眼里，凡是站在外面的人，都看见了这一幕。 半个天剑峰插入天穹上的裂口。 无数天罡之气降下，将地面弄得一团糟。 只是天穹上的裂口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 最终，随着一声剧烈炸响，天穹上不知何时出现了第二轮太阳。 天穹在龟裂。 仿佛永远无法愈合的裂口密布，一直蔓延到不知何处。 一直到天穹陷入一片黑暗。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不论是升空的天剑峰，还是天穹上的天罡之气。 “成功了……” 玫虚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但笑容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虚空中徒然降下一座悬空巨城。 紧接着金色掌印从天而降，拍在玫虚的身上。 “云……云帝……” 玫虚的身躯重重砸落在地上。 口中溢出一丝鲜血。 他面前支撑着身躯站起，抬头看着苍穹之上的巨大悬城。 “云帝，你可知道你在干什么！” “本帝自然知晓。”沉闷的声音响起，一道虚幻身影落在玫虚身侧，是一个穿着金色帝袍的中年人，“尔等妄图改换天命，本帝不过是对尔等做出应有的惩罚罢了。” “云帝你……莫非自始至终都不是西漠之修？” “本帝何曾说过？”虚幻的身影面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尔等犯下的过错，今日便让尔等知晓其代价！长桓碎虚之难……尔等应记忆犹新吧。” 正说着，却是两殊雷光徒然从天穹之上落下，将半座天剑峰与符峰裹住。 巨大的光柱，以及震耳欲聋的响声成为天地间的唯一。 “传承不死，玄天不灭！更何况囚天阵已经不再，你等再难束缚我玄天宗！” 玫虚冷冷地说道，却是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逃走了吗？虚幻身影微微摇头，也没有继续追上去的意思。 “囚天阵……哼。” …… 一直到黑夜被光幕驱散的瞬间。 朝阳一如往昔升起。 今日的天穹似乎和昨日稍有不同。 尽管昨日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所有人都感觉得到。 似乎是变得轻松了许多，冥冥之中似乎挣脱了某种枷锁。 不过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有人发现天剑峰和符峰消失了，玄天宗宗主以及天剑峰及符峰弟子不知生死。 有人发现幽潭禁地中的寒气尽数消散。 还有人发现…… 边远沙漠的尽处不再是无尽的黄沙…… 天穹之上，又是一道裂痕隐现，不过这一道裂痕出现得极为迅速，并没有人察觉。 从裂痕中走出一人。 是一个穿着白色宫装的女子。 一身气息神圣端庄，远远看去就有一种不可亵渎的感觉。 只是她并没有在虚空中停留太久，身形一闪便不知去向。 …… 眼前的黑色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也不知道一共走了多久。 似乎只是过去了几天，又似乎过去了几年。 在这里遇到了各种人，有的人还活着，有的人却是早已死去。 此处是幽潭，与外界不一样的世界。 支撑着他一路走来的似乎除了心中的那份执念之外再无其他。 那份从另一个自己哪里得来的愤恨和咒怨。 不断提醒着他，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活着。 有人想要杀了他，他也杀了很多人。 手起剑落，干脆利落地夺取他人的性命。 此时所做的事情却是娴熟得没有半点滞塞，他是此地唯一拥有修为的人，在这里他甚至可以毫无顾忌地做任何事情，当然除了离开此地之外。 他还在继续向前走，一直到某一刻，他的面前出现一人。 是一个穿着白色宫装的女子。 这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磅礴气息，甚至让楚生脸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更为关键的是，楚生认识此人。 尽管与记忆中的偏差有些大，但此人正是当初在仙墟阁楼中出现的那画中圣母！ “你身上……有他的因果。” 虽然面前宫装女子并未开口，但强烈的意识还是落入楚生心中。 “他回来了，是你帮他回来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滔天杀意甚至要直接将楚生的意识湮灭。 此人根本无法与之对抗，甚至现在能做的不过是等死。 楚生两眼紧紧盯着面前之人，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已经没有。 “你本是凡境……罢了，断你来世路，你若今世未能成就仙位，便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眼看着宫装女子一只手落在楚生额头。 楚生只觉得自己体内某种力量在迅速消散，随即便没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四周充斥着灵气。 四下打量，发现自己正躺在幽潭入口处。 边上巨大的石碑烙印着万古幽潭四字。 他出来了！ 那位宫装女子定是仙人，不过楚生也未曾想到，自己居然被那宫装女子带出了幽潭。 或许在她眼里不过是顺便为之，但楚生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感激。 起码他出来了！ 但感激之情还未出现多久，心底某道声音却是响起。 “你感激什么？” “那位仙人斩了你来世的路，若你今世死去，连轮回的机会都没了！” “她是在害你！” 是这样吗？ 楚生眉头微皱。 他总觉得这道声音有哪里不对。 但心底还是不自觉地生出一种怨恨的感觉。 现在也唯有怨恨，才能让他找到存在下去的意义。 稍稍休息片刻后，便从地上起身。 幽潭之内不知甲子，也不知外面如何。 “彩儿……” 楚生心里念叨着某个人的名字，离开此地。 第一百七十二章 曾有玲珑心，不再许少年 走在熟悉的小径上，一切似乎都和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前方是一座高山，远远地看去就仿佛整座山笼罩在火焰中。 此地是器峰。 但楚生并没有上去，因为在山脚他就见到了熟人。 “楚……楚师弟，你……诈尸了？” “邱道友，在下并未死去，又何来诈尸一说？” 楚生眼看着站在面前的邱若，脸上带着一丝笑容。 离开幽潭之后他身上的杀意也收敛了起来，起码从外表来看与进入幽潭之前并无不同。 不管楚生如何表现得人畜无害，邱若却是惊恐地看着他。 两人无语对视了好半会儿，邱若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走带他面前，下意识地伸出手在楚生的脸上捏了捏，又捏了捏自己的脸。 “看来是真的一样，也有实体……莫非不是鬼是真人？” “邱道友何出此言？” 对于楚生的疑惑，邱若反倒是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他后退几步，怔怔地问道，“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什么？” 楚生一头雾水。 其实他倒是有一些问题无论如何要请教对方。 邱若不知道自己被关入幽潭了吗？ 说到底这件事情究竟有没有人知晓？ 不过看对方的神情，似乎并不知道。 看来那位玄天宗宗主并没有将所有的消息都公开。 楚生暗松一口气，虽然这种事情看上去也比较合理，但楚生还是有些担心。 若是自己的事情已经被所有人都知道了，继续出现在这里会发生的事情是他预料不到的。 邱若干笑两声，挠了挠头道，“你是真不知道吗？三年前玄天宗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咱们的宗主不知怎么的把天上捅出了一个大窟窿，整个天穹都碎了！最后虽然宗主死了，不过后来才知道原来在咱们这世界外面还有更广阔的地方……西漠？那些人似乎就是这么叫咱们的。” 西漠？ 楚生眉头微皱，他下意识地想起了当初与那个老妪在一起的时候从仙碑中听到的声音。 西漠蛮修。 这是那道声音对这里所有人的称呼，虽然并未明说，但楚生有这种感觉。 所以现在知道了西漠二字，他也没有多少惊讶。 不过对于外面的世界，他也有一些兴趣。 外面的世界究竟有着怎么样的光景？ 若是有机会的话，他还真的想去亲眼看看。 不过邱若说出来的那句话也一样让楚生感到吃惊。 因为在他的话语中，玄天宗宗主竟是死了！ 这咋可能？ 邱若自然是不知道，楚生能走到现在一直是心中的怨恨在支撑着自己。 对一切阻挡在他面前的障碍，比如那个将自己推入幽潭并且安上罪名的玄天宗宗主。 虽然修为及不上对方，但……怨恨从未消失。 “等一会儿，邱道友你是说，天穹被捅了一个大窟窿，还有宗主已经死了？他是怎么……” “好像是走火入魔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具体的缘由，不过在那一夜过后，很多人都获得了宗主留下来的传承，一共可是有三千份呐！”说到这里，邱若似乎还很兴奋，他用手臂不断比划着，“据说那夜忽然下起一阵光雨，传承就藏在光雨中，可惜没有我们的份……” “没拿到还那么兴奋？” “这不是当然的吗，发生了那种事情怎么可能不兴奋……咳咳，也谈不上兴奋啦，其实……当夜符峰和天剑峰都不知道缘由地消失了，在那里的弟子也都寻不到，甚至连骸骨也……” 天剑峰和符峰……消失了？ 信息量太大，楚生一时之间却是有些愣神。 “等等，你说……符峰没了？” “是啊，什么都没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活下来，除了几个早先离开的人……”邱若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却发现楚生已经不再注视着自己。 他徐徐转身，摇晃了两下后，直接搀扶着边上的一棵树。 “什么都没了……” 自己的师尊，方萧，以及其他人…… 都不见了吗？ 既然如此，自己这些日子的怨恨又该向谁宣泄？ 耳边再次响起邱若的声音。 “不过楚道友，你这三年时间里……也确实过得挺惨的啊，听说你是被关进幽潭了？” “邱道友你……知道？” “这不是当然的嘛，那么大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第一年的时候每个人可是都把你当做玄天宗的公敌，不过现在好点儿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而且老宗主也已经死了，新任宗主似乎也没有把你太当回事情。” 所以……这件事情就到此结束了吗？ 感到庆幸的同时，楚生也有些憋屈。 就这样结束了？ 什么表示都没有吗？ 虽然他不清楚为何已经过去了三年，但三年之后自己若是还活着，那位宗主对自己做出来的种种保证就这样没了吗？ 还是说……很多人都已经将自己遗忘。 “那个……楚道友你……” “抱歉，邱道友……我想一个人静静。” 楚生沙哑的声音响起。 邱若见状，也不过是干笑两声，转身便要离开，只是他的脚步还是情不自禁地顿了顿。 “楚道友，今日见到你这件事情，在下是不会对外说出去的。” “说出去又能如何？反正约定的时间也不过是三年……” 楚生苦笑一声。 “三年……楚道友，告辞。” 邱若微微点头，转身再也没有停住脚步。 一直到他的身形完全消失在密林深处。 现在还是白天，但却莫名地看不清四周。 楚生抬头，一眼便察觉到了天空中的不同。 原本唯独少数人眼中才能看见的天罡之气，现在在他眼中也消失不见。 是确确实实地消失了。 在这三年里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 楚生很想知道。 他情不自禁地朝着熟悉的方向走去。 …… 眼前是一片废墟。 原本记忆中的场景已经不见。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尽管过去了三年之久，但依旧能从四周的痕迹里寻到当初的惨状。 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活下来。 眼前所见之物证实了这个想法。 似乎是遭受天罚一般，一股强力的力量笼罩在这片大地上，将一切都化作灰烬。 而与之一样的场所还有天剑峰。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让他都没有丝毫心里准备。 “这里……究竟是怎么了……”低声呢喃响起，楚生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就在下一刻，熟悉的沙哑声音如期而至，仿佛自始至终都存在于那个地方一样。 “天罚……云中城背叛了西漠，云帝离开之前动用了不属于西漠的力量。” “月……大哥？” 楚生转身，才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青袍身影。 青袍身影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但不论是浑身透出的杀意还是气息，都无疑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我以为你死了。” 月大哥的声音继续传来，在他手里原本攥着一束花，但眼见楚生，却是不经意将那束花丢在一边，不过在他怀里却依旧抱着一只小黑猫，这小黑猫过去那么多年居然还没有夭折，也算是它命大了。 “看来你运气不错，能在那个地方呆上三年时间。” “都是大哥的……” “若是有空的话可以去剑峰看看，另外……作为你的大哥我再额外提醒你一句，若是你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我随时都可以把你解决掉！”未等楚生恭维的话说完，月大哥却是挥手打断了他，冷冷地说道，“希望你不要做错事情，你只需要和三年前一样就好……” 和三年前一样？ 月大哥似乎是察觉出来什么。 眼看着他的身影也离开视线，楚生却只能回以苦笑。 自己还能变成三年前的自己吗？ 他明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究竟是什么。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知道自己绝无可能变回三年前的自己。 时隔三年第一次见到月大哥，也不知为何，总觉得他有些陌生。 或许他也是如此看待自己。 不过楚生还是有些意外，除了确认自己还活着以外，对方再没有问一句话，他应该也知道安在自己身上的诸多罪名才是。 “不过剑峰……”他的思绪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剑峰，在那里应该还有个熟人，不过是消失了三年，当初再久都没有忘记自己，现在或许依旧还记得也说不定，再说另一个人已经死了…… 想到此事，楚生心里又有些兴奋。 方萧已经死了，既然这样，接下来的事情不就简单了吗？ 虽然他也觉得将自己的兴奋建立在某人死去这件事情总有些不对，但这又如何呢？ 念及至此，楚生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剑峰走去。 心中的思念再难压抑。 不管过去有多少的憎恶和不甘，此时竟全都烟消云散。 他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变作三年前的自己。 …… 今日剑峰似乎很热闹的样子。 远远地看去便见山道上已经开始张灯结彩，挂着彩色丝绸。 也不知今日是什么节日。 楚生远远地就看见这一幕，心里也不由得开朗了许多。 正要继续接近，却是一道遁光落在他面前，化作一个穿着白袍的少年。 少年朝着楚生行礼，欠身道，“这位道友怎么称呼？” “在下姓楚。” “楚道友，此地为剑峰地界，这些日子剑峰正在举行两位天骄的双修大典，还请楚道友暂时不要靠近此处。”那少年恭敬地说着，眼里也没有多少戒备之色。 毕竟此时楚生展现出来的修为是筑基初期，而且穿着也是普通玄天宗弟子的样子。 楚生回礼，顺着对方的话说道，“在下其实是想来拜访一位挚友，前些年一直在闭关，多年未见甚是想念，所以……” “原来如此，不知楚道友可否告知挚友名讳？若是允许的话在下也不是不能让道友上山。” 能够上山？ 闻言楚生倒是一喜。 至于山上举办的什么双修大典，不过是两名弟子结成道侣而已。 “她是……”楚生正要说出对方名字。 却听那年轻弟子继续说道。 “话说回来，你也算来的不巧啊，若是前些天倒还没有这档子事情，偏偏赶上了两大剑脉弟子结姻，那红莲剑脉的灵彩儿师妹可真是……” “等等，你说谁？谁和谁结姻？” 楚生刚要说出来的名字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脸上一瞬间流露出的震惊之色也被他隐没。 “自然是青莲剑脉的方萧和红莲剑脉的灵彩儿啊，若是楚道友你有幸得见一二，那可就……” 那年轻弟子还想继续说下去，却是忽觉楚生身上一股凌冽剑气涌现。 他面上闪过一丝惊色，但并未持续多久。 因为他能感觉出来，在楚生身上的剑气，正是红莲剑气！ “原……原来是红莲剑脉的道友，道友怎么不早点亮明身份，真是……” “啊？哦……其实在下不过是想给挚友几个惊喜，所以并未亮明身份……这位道友也请不要将在下出现的事情说出去，不知可否卖在下一个人情？”楚生虽然有一瞬间脑袋短路，但他很快便适应了这个新身份。 他修炼了红莲剑气，自然在别人的眼中是红莲剑脉的弟子。 不管编织出如何的谎言，对他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 现在他只想马上去见那个人。 他想知道一切。 那位年轻弟子似乎是明白了一半，用力点了点头，笑道，“原来如此……既然这样楚道友只管进去就好，在下继续去周围巡视了。” “切莫出任何差错。”楚生对他回礼。 眼看着那年轻弟子消失在密林中，楚生终于暗松一口气。 但他的心中依然降至冰点。 方才听到的事情都是真的吗？ 此时剑峰上正在举办的双修大典，是方萧与灵彩儿的成亲仪式？ 方萧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是符峰弟子，应当已经死了才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为青莲剑脉的弟子？ 一切都透着一股不平常的气息。 但不亲眼见识一番，却是什么都看不见。 彩儿…… 你的心里还有我吗？ 对你来说，我又是什么呢？ 楚生眼中透着背上，以及……一丝恨意。 拖着沉重的步伐，他一步步上山。 虽然四周是艳丽的红色，但在他的眼里，似乎全都变作灰白。 曾经的那颗心，早已变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予我心者，留之有何用 虽然穿着符峰的道袍，但这些年里那些未曾死去的符峰弟子也分配到了各处，就和当初碎虚与长桓那般。 他们有些成为真正的其余主峰弟子，有些却依旧执拗地穿着原先的道袍，钻研符道。 他们或许也不过是被遗弃了的存在，就和现在的楚生一般。 但好在有类似的事情，所以就算楚生穿着这一身行头也不会引人注目。 因为此时他身周散溢着些许剑气。 只要有红莲剑气，在他人眼里，就是剑峰弟子！ 走到半山腰。 终于见到熟悉的身影。 不过确实方萧。 此时的方萧比之三年前稍显成熟，虽然依旧是中年人模样，但下巴也多了些许黑色胡渣。 那一双眼睛里透着幽邃，浑身气息内敛，但依旧能感应出来，他已经达到筑基境界。 他穿着一身红袍，一头长发也用发簪系紧，发簪上挂着一朵大红花。 虽然样子有些可笑，但在楚生的眼里却有些心酸。 为什么会是他！ 楚生收敛起息，悄然跟在他身后。 两人距离尚远，所以那方萧也没有察觉到身后还跟着一人。 眼看着方萧进入一座洞府，楚生也赶紧一个折身跟上。 此地光线昏暗，不过曲折的道路尽处却是一间宽阔的石室。 石室中央正盘膝坐着一人。 是一个穿着红裙的少女。 尽管过去了三年，但她的容貌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如三年前那般美丽。 楚生不禁摒息，怔怔地看着前方。 西子月就在面前，但现在的他无法触及分毫，甚至看到那双澄澈的眼睛睁开，都有一种陌生感。 …… “方……方师兄，你来啦……”清脆的声音响起。 眼见方萧走来的灵彩儿从地上起身。 却被方萧一把搂入怀中。 灵彩儿没有一点挣扎，主动双臂环在方萧腰部。 “都这时候了还叫我方师兄？” 方萧轻笑一声，手指在灵彩儿鼻尖轻点。 从前未曾展露过的笑容，在灵彩儿的脸上洋溢着。 少女扭捏地低着头，欲拒还休地轻声嘟囔着。 “夫……夫君……” “这才听话。”方萧放声大笑，却是转身，朝着洞府之外走去。 “今日是你我大婚，彩儿可千万要乖乖地在这里等着，为夫我出去招呼一下其他人，等会儿还得和彩儿的师尊她商讨一下日后的事情……” “全……全凭夫君做主……” 少女低着头，面容妩媚。 眼看着方萧离去。 少倾便听一阵关门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这洞府中，终于回归寂静。 只是少女却看着某个方向，神情复杂地轻吐。 “是楚生吗？你……是在那里对吗？” “不错。” 楚生深吸一口气，还是从暗处走出。 虽然他自认为藏得很好，但却被发现了，丹田中的剑种与同源的红莲剑气产生共鸣。 或许从他出现在洞府的那一瞬间，对方就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楚生怔怔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今天她穿得很美，美得让人心酸。 “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楚生我……我还以为你已经……” “已经死了吗？” 楚生自嘲一笑。 “今天的你真美。” 眼前的一切是真实还是虚幻？ 楚生想要伸出手去触摸灵彩儿，但却被她折身躲过。 “楚生你……别这样，如果你这样做了方……夫君会生气的。” 灵彩儿低着头，声音压得很低。 楚生脸上的表情一僵。 “彩儿，你……” “还有，以后请叫我灵道友！” “灵道友……”三个字，让楚生觉得面前的灵彩儿变得陌生起来。 曾经不是相处得不错吗？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彩儿！”楚生的声音猛地拔高，“你可知道我的心意，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若是我楚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尽管说，有什么是不能好好谈谈的呢？你与我之间的缘分难道还比不过方萧——” “当然比得过，但那又如何！”灵彩儿未等楚生说完，率先打断了他的说话声，“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难道我会不知道吗！我又何尝没有给过你机会，但你又是如何对我的，你楚生又怎么知道我这些年来受了多大苦！” “十年前你一声不吭地走了，那七年光景里除了方师兄又有谁陪在我身边！他与你有过节又如何，当初剑冢里本小姐就已经察觉到了，但那七年时间里他对我做出的一切都是出自他的真心，他是真正在乎我的！” “但你却一声不吭地走了，那么多岁月里，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却如此与我说话，楚生你现在还有脸与我说这些！” 楚生一阵沉默。 在他的心里，那一丝热切渐渐熄灭。 唯有不断扩散的冰寒。 他后退几步，眼中有些失神。 “那……那也不用选方萧吧，他……” “这是师尊的意思。”灵彩儿此时心情似乎平静了下来，一双眼睛冷静地看着对方，“方师兄人不坏，而且他与我修炼的红莲剑气产生了共鸣，是一起修习剑道的最佳人选，唯有与他在一起，以我的资质才能走得更远！” “剑气……共鸣？”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当初与那位月师叔比武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不就是你与他的剑气产生了共鸣，别和我装糊涂！” “彩儿你在说什么呢……” “不要叫我彩儿！”凄厉的叫声响起，灵彩儿却是不知何时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剑尖直指楚生，“你楚生是春秋符道传人，整个春秋符道那位长老也只给了你一个人真正的传承，他把所有的资源都倾注在你的身上……你还在仙墟获得了传承，什么都是你的！” “但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啊！红莲剑脉弟子千百，我修炼了那么久都未曾筑基，而你们一个个都修为超过我了……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你楚生是天之骄子，而我灵彩儿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啊！” “师尊何曾认真对待过我，她对待所有弟子都是一样的态度！” “等等彩儿，你说你在仙墟什么都……” 当初四人意气风发地站在那块石碑前，再次相遇的时候都认为对方获得了什么传承。 但现在看来，灵彩儿却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但这怎么可能！ 在楚生的心里，灵彩儿不论是资质还是气运，都远远地超过自己。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在今日与他说出这些话？ “没错，我什么都没有！当初我直接被传送出去了！”灵彩儿说话间带着悲戚。 “凭什么你们什么都有，凭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凭什么啊！” “所以你嫁给方萧是为了……修为？”楚生心间微微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灵彩儿。 “不错。”灵彩儿的脸上露出胜利者一般的笑容，“但那又如何，本小姐自幼生长在玄天宗，看惯了这些事情，不就是结成道侣，如果能让修为有所突破，可以活得更久，可以获得更多的机缘造化，就算这样又能如何！” “我可不像你可以获得那么多造化，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子，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你够了！” 楚生却是适时一声怒吼。 他眼神中带着绝望和悲戚。 声音颤抖着。 “灵彩儿……你为什么会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那还真是抱歉了啊，好徒弟！你师尊本就是这样！” 到了此时，灵彩儿还如此戏虐地如此自称，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觉悟。 “三年了从幽潭里走出来了？嘿嘿……不愧是我的弟子，楚生你修为又突破了吧！但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还是先天境界啊！” 但楚生却是徐徐后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眼前的少女，身影变得越来越陌生。 心底一股阴冷的气息，瞬间席卷他的脑海。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从前的少女已经不在了吗？ “为什么……灵彩儿，你——” 一声怒吼，楚生眼前一花。 片刻的失神后，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灵彩儿的面前。 自己手里正紧握着一把长剑，剑尖的那一段，已然没入灵彩儿的胸口。 再看灵彩儿的眼神中透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更多的鲜血却是顺着楚生手中的剑刃淌在地上。 是自己做的吗？ 所有的记忆又变得清晰无比。 确实是他做的。 是他忽然暴起，拔剑将灵彩儿刺中。 对方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楚……楚生，你……”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带着绝望和苦涩，“我也……看错你了……你……” 话未说完，娇小的身躯便委顿倒在地上。 地面上血泊带起一阵腥味。 而楚生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他觉得自己脸上表情有些奇怪。 将手中剑丢去，摸了摸脸颊。 终于是发现了端倪。 “我……我在笑？” “呵……呵呵……我居然在笑啊……这就是我所期盼的吗？” “这就是我的选择吗？既然我得不到的东西……” ——既然得不到的东西，留之何用！ 心间另一个声音响起。 但那句话却同样被楚生说出口。 “我得不到的东西，也别想让你得到！” “彩儿……啊，你就这样保持着三年前的样子就好，真是的，为什么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楚生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他看着躺在地上没有声息的少女，浑身颤抖着低下身，伸出手落在少女的面颊上。 那双无神的檐角依旧睁着，似乎在看着将自己杀害的人。 “彩儿你又怎么知道，在我的心里……你也曾经是那么高不可攀……” “哈哈……！” …… “恭喜方道友娶得佳妻，从此双双仙道可期，真是羡煞旁人！” “同喜，多谢道友捧场……” “正好听说方道友这些日子在突破筑基二重天，这里有一枚破境丹……” “若是实在突破不了，在下会使用的。” 方萧笑着脸将那丹药接过，收入怀中。 一切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直到某一刻，远处一个小道童跌跌撞撞地奔到他脚跟，喘着粗气，虽然没有说话，但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方萧的衣袖。 “发生什么事情了？别着急，慢慢说。”方萧笑着拍了拍小道童的额头。 那小道童的呼吸也趋向平缓。 他恭敬地对着方萧拱手行礼，但还是有些急切地说道，“方长老，小人是打扫杂物的杂役弟子，就在刚才……” 小道童话还未说完，却听边上一人讥讽地说道，“既然是杂役弟子，难道就不知道此地不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还不快去打扫，若是今晚在这剑峰看到一点灰尘，你的命就别想要了！” 此言一出，四周的人们当即哄笑开来。 不过是杂役弟子，虽然这些修士都是超凡之人，但还是打眼里瞧不起这些凡人。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孤傲。 但小道童却并未理会四周的嘲讽，他显然已经经历了太多类似的事情。 “方长老，刚才小人打扫奉剑堂的时候，发现灵长老的本命玉简碎了！” “哈哈，开什么玩笑，灵姑娘的本命玉简……等等，你说什么！” 方才调笑之人一声厉喝，磅礴的气息瞬间落在小道童的身上。 一不留神，小道童的身躯竟是直接被气息震飞。 落在远处。 “咳咳……小人……” 那小道童虽然受了重伤，但依旧双手支撑着身子，只是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将那句话再次说出口。 方萧眉头微皱，身上的气息一阵紊乱。 未等周遭的人反应过来，确实已经化作一道遁光消失不见。 “小子你若是有半句假话，休怪贫道手下无情！” 依旧站在不远处的一人冷声道。 只是那小道童却是身形一顿，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显然是没了声息。 小道童死了，但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们在意的事情也唯有一件…… …… 打开石门走入洞府。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泊。 血泊中，少女躺着，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方萧眼中一阵失神，但随即却是一阵滔天杀机。 “是谁，到底是谁——！” “我要杀了你，我方萧在此立誓，穷尽碧落黄泉，定要杀了你！” 第一百七十四章 药谷闻先师，奇巧赠离人 楚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或许这才是真实的自己，但他还是对这样的自己产生了疑惑。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虽然现在才问自己这个问题显得那么愚蠢，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些事情无疑都是自己做的。 或许在他的心里早就有了这种想法，只是最初的时候他根本连想也不敢去想。 直到今日。 一切的事情都发生了。 明明只是一时冲动，但在冲动之后，他却是近乎平和地接受了自己所做的一切。 是自己变了吗？ 楚生心里如此问着自己。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发现来到了一片熟悉的地方。 面前是幽谷的入口，入口处正站着两个玄天宗弟子，看修为应该不过先天。 但不远处楚生还感觉到一股气息。 那是筑基境界才有的气息。 但一直隐藏在不远处，并未显现身形。 此处是药谷，玄天宗秘地之一。 楚生正要上前，却是脚步蓦地一顿。 那两个玄天宗弟子正在聊天，而他们说的话语尽数落在楚生耳中。 “师兄，幸好咱们选了这个任务，要不然就得去西漠边上送死啦！” “师弟慎言，上一个说出这句话的同道已经坟头草丈高了。” 另一人颇为无奈地叹道。 但第一个玄天宗弟子却战战兢兢地叫道。 “那又如何，我玄天宗三年前早就已经遭到重创，现在又得和什么中域南荒还有北疆的人比斗，天知道那些修士是从哪里来的，我只想好好地待在玄天宗里修炼，哪里还管什么天塌地陷！” “但师弟，天已经塌了！”另一人严肃地说道，“虽然也是这三年里才传开的事情，不过这天已经换了，不再是咱们熟悉的那个天了！另外你以为待在这里就一定是安全的？灵妙谷还有其他几个宗门可是……咳咳，反正就算呆在这里也不安全，还不如多加修炼提高修为，日后还能保住小命！” “师兄你别吓我……呔！那里的人，你从何而来，要往何去！” 两人正交谈的时候，却发现在他们不远处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人。 看样子是符峰弟子，但符峰已然消失，符峰弟子本应该不存在了才是。 正在其中一人大叫的时候，楚生身周剑气一震翻涌。 一朵黑色莲花凝聚在掌心。 “这……剑气，你是剑峰弟子？” “我是符峰弟子！”楚生冷冷地说道。 他是符峰弟子，不管现在符峰现在是否存于世间。 但这句话说出口，那两人却是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 “原来是剑峰的前辈，不知前辈来此有何贵干？若是来采药的话还请出示令牌。” “我是符峰弟子！”楚生手中的黑色莲花已然消散，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二人。 这两人连声讨好。 “罢了，您是符峰弟子……就是符峰弟子吧！” “不知前辈来此为何？” “取灵草，炼灵墨。” 沙哑的声音响起。 楚生身上淡淡的压迫感，让那两人额头不禁渗出一丝冷汗。 虽然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尽可能地收敛，但楚生心里也明白，自己方才杀了人，气息又是如何掩盖得了的。 他现在急需某种可以藏住身上气息的东西。 但面前两人的低喝并没有改变，不管楚生的身份和修为如何明了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出示令牌，否则——不准进入！ 楚生无奈，心里正想着该如何打晕他们，却是忽闻背后一声低叹。 “令牌在这里，方才吾徒走得匆忙，并未从本座手里拿走令牌。” 熟悉的声音，让楚生心里不由得一阵激动。 他情不自禁地想要转身，但视线环视四周，却发现四周没有一个人影。 但两个守着山谷入口的弟子却是一声惊呼。 “原来如此，既然长老如此说了……前辈请！” “对对对，炼符要紧，还是不要再耽搁了。” 楚生心里略微有些失落。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走入药谷。 视线落在其中一名弟子的手中，在他手里正紧紧地攥着一块令牌。 那是属于玫虚的令牌。 不管过去多久楚生都记得。 只是…… 自己的师尊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是死了吗？ 还是……活着？ 心存疑惑，但未曾阻碍他前行的脚步。 一直到置身于药谷之中，楚生心里的思绪才暂时停止。 他需要寻一些药材。 但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叹息落入他耳中。 “吾徒，过来，先天道树。” 八个字，让楚生再也无法抗拒内心的选择。 他飞奔到当初见到先天道树之处。 却见一株巨大古树下，正站着一个白发中年人。 中年人依稀白袍，就这般看着，便有一种历经千百年的沧桑。 让楚生不由得愣神，知道对方真切地站在自己近前。 “吾徒，看够了吗？” “啊？够了够了……”楚生面颊变得绯红，低下头。 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但站在玫虚面前，他似乎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一个低微的后辈。 一直到某一刻，玫虚的声音响起。 “吾徒，有什么要问的吗？” “师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玄天宗会变成这样，为什么符峰没了？” 楚生问出一连串的问题，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明明在见到玫虚之后心里是一片空白，但不由自主地将那些话说了出来。 “万年前，此地被称作西漠。”玫虚却是将视线看向天穹，目露追忆之色，“玄天宗的起源就在西漠，此地一切生灵都因为玄天宗走出的那位仙人，具有与其他地方完全两样的灵性。” “但就在某一天，仙死了，甚至我们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了的，西漠被畏惧仙人力量的其他地界修士联手封印，为了斩草除根，他们甚至布下囚天阵，从此西漠生灵别说是成仙，就连化神境界都无人能够修炼到。” 化神，便是元婴之后的境界。 而玫虚的话还在继续。 “玄天宗作为西漠万道之首，不甘自己命运被别人束缚，研究出一种秘法，可以借助上古时期已经崩碎的仙界——也就是仙墟的力量，暂时打开囚天阵的缺口，此法虽然绝妙，但一旦失败，遭受的反噬也是惊人，所以……也就有了碎虚和长桓。” “从此每次仙墟临世，玄天宗都在想办法……破开囚天阵！但时间越拖越久，终于最后一位化神长老命陨，从此我玄天宗再无化神，不过好在酒居士天资卓绝，有一窥化神之道的潜质，再加上如今囚天阵除了一些问题，正是破开它的绝好时机！” “所以为师当初便与酒居士商量，必须不计一切代价，将囚天阵破开，就算是丧命也义无反顾！”说到这里，玫虚身上的气势猛地拔高，一股滔天威压瞬间落在楚生的身上，虽然知道玫虚不是有意，饶是如此楚生也能感觉得出来，自己的师尊修为又精进了许多。 他不禁问道，“酒居士是谁？” “吾徒还不知道酒居士是何人？罢了，放出吾徒也见过此人，不过回忆却不是那么好……他便是上一任我玄天宗的宗主。” 酒居士……就是上一任玄天宗宗主？ 就是那个将自己推入幽潭的人？ “但是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需要意念！”玫虚冷冷地说道，“有一种秘术，可以在囚天阵内短暂地步入化神境界，但它需要某种信任的意念，而且还需要极其庞大的数量，但如何将那种意念从那些弟子身上摄取，就是一个难题……” “虽然为师也有些不忍，但最后还是答应下来，将你作为罪人打入幽潭，然后……” “然后他们就会对酒居士更加新人了吗？”楚生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他觉得有一些好笑，脸上也露出一丝怪异的神色，但同时，又有些苦涩。 这就是自己作为牺牲品的原因吗？ 这就是当初那位玄天宗宗主对自己说，若是自己知道一切的真相，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原因。 当初他说过，做这些只是为了天下苍生…… “师尊，我还是不愿……为什么一定要我作为罪人！我没错，我为什么要背负这种东西！” “因为你最适合。”玫虚摇了摇头，“为师知道吾徒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吾徒绝对不会为了苍生这种事情背负如此沉重的东西，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师尊……” “原本为师打算这些日子去寻你，不过吾徒既然已经出来，倒是省心了不少，不过吾徒……为师最后还要一事要拜托你。”说到这里，玫虚却是一如既往地变得严肃了不少，“为师已经两袖清风什么都没有了，唯一不放心的只有你……今日为师便……将你逐出门墙，你楚生不再是玄天宗弟子！” “师……师尊你在说什么？” “你楚生，不再是玄天宗弟子，三叩九拜之后，便离开我玄天宗，即日起——不准以玄天宗弟子自称，下山去吧。” 起初楚生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一直到玫虚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以为在剑峰做出的那些事情为师会不知道吗？吾徒……你触犯我玄天宗律法，理应在斩仙台受刑，念在你我师徒一场的份上，下山去吧。从此休要以玄天宗自居，好生修炼……若是仙道可期，你我师徒有缘再见。” “师尊我——” 楚生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还未等他开口将话说完，却是忽觉一股威压落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随即便见不知何处走出一个青袍身影，从气息上辨认出对方是月大哥，月大哥就站在玫虚的身后，态度竟是……有些恭敬。 “给你一片先天道树的树叶，切记——若是有朝一日你收了弟子，将这枚树叶给他使用。” 虽然不知道为何玫虚会如此说，但楚生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一个残酷的事实里。 自己在剑峰所做的一切他都知道。 甚至自己这三年来经历的一切，他也全都了然于胸。 楚生不知道为何那位已故的玄天宗宗主会做出这种选择，他看不懂，也觉得有些无理取闹。 若是这一切的事情里有什么阴谋的话或许他还好受一些，但事实却如此地残酷。 没什么阴谋，甚至这些事情到了最后都没有人获得确切的利益。 那位玄天宗宗主不过是捅破了天，换来的是西漠的未来。 付出的却是他的命，甚至更多人的命。 一片翠绿色的叶片落入楚生手中，随即便见月大哥轻车熟路地将他扛到肩上。 “把他送出去，回来的时候记得开启护宗大阵，现在九峰只剩下五峰，护宗大阵开启需要一段时间，在完全开启之前你们执法堂务必要顶住。” “是，宗主。” 在楚生的视线中，玫虚的身影越来越渺小。 最终完全隐没在阴影中。 但方才他得知的消息却让他无所适从。 方才月大哥叫他什么？宗主？ 自己的师尊成为玄天宗宗主了吗？ 虽然某一种层次楚生也很高兴，但现在他却被赶了出来。 心里正纠结的时候，却是忽闻月大哥的声音响起。 “你若是没有被逐出宗门，接下来只有一个结局。”他顿了顿，不多一会儿已经站在山门口，只需再往前走几步就不再是玄天宗地界，“杀害同门……其罪当诛！虽然我早就知道你会那么做了。” “月大哥……” “你是我的小弟，我知道你的一切！” 月大哥已经将楚生从肩膀上放下，不知从何处抓出一团毛茸茸的黑色物体放到他面前。 “这只小猫你带着，如果千万别吃了。” “为什么要带……” “带着！” 楚生话还未说完，却是月大哥身上一股磅礴杀意落在他身上。 楚生只好微微点头，虽然直到现在都不清楚对方为何要那么做。 月大哥弯下身子，一只手却是猛地扼住楚生的脖颈。 “虽然接下来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不过下次见面希望你修为依旧比我差。” “这又是为何？” “既然是小弟，老老实实跟在大哥身后就好。” 月大哥理所当然的说道。 楚生心里一股暖意，伸手就要抓住对方的手，但万万没想到月大哥把手抽回去，楚生一个不慎，直接将月大哥的斗笠抓下。 “月大哥你……”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三宗灾祸起，封山千百年 楚生活下来了。 曾几何时他一直觉得自己会死得很惨，但他还是活下来了。 尽管现在的他已经遍体鳞伤，甚至做一步路都困难。 月大哥离开之前，再次以最直接的方式确认了两人之间不可动摇的关系，不管修为几何，大哥永远都是大哥。 回首远眺，玄天宗的轮廓渐渐地隐没在云雾中。 封山千年，这是楚生从月大哥那里知道的，关于玄天宗今后的安排。 虽然不知道封山千年是什么概念，但楚生也只知道在这千年时间里，他将再也听不到有关玄天宗的任何消息，也永远都无法进入玄天宗，虽然他已经被逐了出来，但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心里还是有些许失落。 玄天宗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九座主峰一点点分崩离解，甚至现在只剩下五座。 挣扎着下山，楚生最终还是两眼一黑，再忍受不住身上的剧痛，昏了过去。 ……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等到醒转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入夜。 自己在荒郊野外不知不觉躺了足足一天。 阴风吹得他浑身打哆嗦，尽管修为已是筑基，但晚上依旧会觉得寒冷。 身上的疼痛已经减缓，让他得以有力气从地上站起身。 四周是一片漆黑，看不清地形。 但楚生依旧循着散开的灵识寻找着下山的路。 此地是山脉的边缘，若是足够幸运的话，还能寻到一个山脚下的小村落。 只是他还未向前走上多少时间，便见眼前不远处显现两三团火把。 虽然楚生有一种上前与他们打招呼的冲动，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他藏了起来，站在树梢掩盖住身上所有的气息。到了如今的修为，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让任何修为在他之下的存在发现不了踪迹。 眼看着三道身影出现在楚生眼前，从气息上来看却是凡人，正当楚生暗松一口气打算下去与他们交谈询问一些事情的时候，却听其中一人说道。 “这荒山野岭的到底要来干啥，你们说那位仙师是不是把咱们当猴耍了……” “嘘，小声点儿！不要命了吗，说不定那位仙师就在边上听着，说多了他的坏话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另一人在听了这句话后却是畏缩地拿胳膊顶了顶身侧的人，“上一个这样说的人已经三天没见着人影啦！” “我这不也就说说……”方才说话的人轻咳一声，没有继续聊关于那仙师的话题，“不过这儿是真的一个人也没有，怎么可能还有仙人痕迹，那位仙师就是仙人，又为什么不自己来……” “那仙人是在考验咱们呢！”一人振振有词地道，“不管如何，今夜咱们就在这里住下了，等到明日回去，就算没有收获那位仙人想必也不会亏待咱们！” “啊？我们要在这里住下，这深山老林的如果有野兽的话……” “天塌下来有仙人顶着，怕啥！” “可是仙人也不在这儿……” 三人互相嘀咕着，渐渐消失在楚生的视线中。 楚生心里正好奇着，此地正是玄天宗地界，兴许是玄天宗的某人正在外面选择弟子也说不定，但那三人说了那么多句话，却是一句也没有提及玄天宗，让楚生觉得有些奇怪，既然是玄天宗地界，周遭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还有如此地方。 当即他飞身入虚空，在天空中紧紧跟着地面上的三人。 这三人也正如楚生心里所预料的那般，在这深山老林里过了一夜，自然会死什么都没有发现。 玄天宗往日就不是凡人随意可以到达之处，更不用说现在这种非常时期。 三人在清晨就悻悻而归。 楚生跟着三人来到一座小村庄里。 眼看着三人走入一间木屋，楚生才要靠近，却是忽觉一阵强烈气息传来。 楚生心中微惊，当即要身退，却发觉面前不知何时竟是已经站着一人。 这是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文士。 手里赤着羽扇，一脸平和。 “道友，不远千里来此所为何事啊？” “那……那个，我是路过，路过！”楚生额头一丝冷汗，面前之人绝对修为在筑基之上，方才那人就在木屋之内，但他就是没有察觉到，“不知这位道友……” “道友可是玄天宗弟子？”中年文士手中羽扇落在楚生额头。 “不是，绝对不是！” 楚生心里想起自己师尊与自己说过的话。 现在他已经不是玄天宗弟子，已经被逐出门墙。 虽然这般想心里还有些失落，但他也不得不这么说。 因为这些都是自己师尊的意思，不准再以玄天宗弟子自居。 正在他心里如此想着的时候，却听见面前之人低声呢喃着。 “看来的确不是，因缘玉没有反应……” “道友在说什么？” “没什么！”中年文士脸上笑意更甚，将羽扇拿回自己面前，轻咳一声道，“道友身上好重的血煞气，看来道友真有几分本事，不知有没有兴趣助我一臂之力？若是有所成就，日后定有一番造化。” “有危险不？” “机遇，本就与危险并存。”中年文士脸上笑容不减。 但楚生却是面色微变，连连摇头道，“有危险的事情不干，大不了修炼个千百年比别人修炼时间长一些，再好的机缘哪里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楚生此言，却是让中年文士面色微微一僵。 “这位道友可知道我修为比你高？” “我觉得道友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楚生干笑两声，没有多言。 而事实也的确如楚生所言。 对方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起码对于中年文士来说，就算楚生加入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所以对方很快对楚生放弃了拉拢，不过还是将楚生拉进小木屋。 虽说不过是让他知道接下来的一些小小计划，但也希望楚生听了一些东西后有所回心转意。 自然，在那件事情完成之前，楚生是别想从这小村庄里离开了。 “我要你们寻找的，是一处仙地！”中年文士端坐在三个凡人面前，而楚生正坐在文士身侧，虽然他们修为相差有些悬殊，但中年文士似乎也并不介意这种微妙的坐姿，“那是一片坐落在山巅的宫殿，里面还有仙人和仙女，各种祥瑞！” “但仙师，我们昨日已经去寻了很深的山地，再走下去怕是要遇见野兽……”其中一人忧心忡忡地说着话，那张脸愣是不敢抬起头看一眼面前的中年文士。 “给你们一物，有了它你们可以在山地里安心前行，不必害怕有猛兽！” 说着，中年文士手一挥，三人面前各放着一块锦囊。 三人见状面露喜意，赶紧将面前之物收走。 挥手间将那三个凡人支走，木屋里最终还是只剩下楚生与那中年文士两人。 “在下普成子，忝为灵妙谷长老，不知道友是……” “在下姓楚，不过是区区散修罢了，不足挂齿。” 面对对方的提问，楚生倒是颇为谦虚地介绍了一下自己。 但普成子却是面色微变，起身便朝着楚生微微一拜。 “原来是一位散修，普成子敬佩。” “道友这是何意？”楚生被忽如其来的一幕搞蒙了。 但普成子却只是摇头道，“并无他意，只是道友当真不知？散修比之宗门修士，修炼起来要缺乏更多的机缘和资源，能修炼至如此境界，实乃机缘造化，道友是身具大气运的人，若是能拜入我灵妙谷……” “这不大好吧。”楚生苦笑一声。 普成子见状，也只好讪讪一笑。 “道友以大毅力修炼至如此境界，自然也不是我可以招揽得了的，倒是我孟浪了。” 然而楚生心里却想着另外的一件事情。 此人是灵妙谷修士，虽然不知道为何一个大男人会加入灵妙谷，但问题的关键却是为何灵妙谷的修士会出现在这里？ “道友来此却是为何？” “玄天宗。”虽然不认为对方会告诉自己答案，但这位普成子却是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不过是想要玄天宗的那片福地罢了。” “既然有了灵妙谷，又为何还要再夺他人福地，不过是些许灵山，为此与人争斗不过是无谓死伤……” “道友不愧是散修，将这些身外之物看得如此清淡。”那普成子不禁轻笑。 但楚生却认真地摇了摇头道，“修行不过是为了成仙，活得更加长久，若是关乎性命之事又哪里容得了半点马虎！” 普成子只是摇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两人的观念不同，再说下去也不过是增添更多烦恼。 …… 楚生在这小村庄里带了足足七日。 大致了解了此地即将发生的事情。 灵妙谷会趁着玄天宗弟子抵抗西漠之外敌人的时候来攻打山门。 就在那位普成子被宗门召唤离开的时候，楚生也随意做了个遁地符离开了这小村庄。 这遁地符直接画在他手心，所以也不怕留下什么痕迹。 离开后一路东行，他觉得在那里会有自己一直追求的东西。 他所期望的长生，以及其他的…… …… 玄天宗。 方萧怒吼着，但不管他如何反抗，都无法挣脱那只手。 月大哥冷眼看着对方。 “你心里想要什么，我都已经知晓，不管如何你所期望的她已经死了，再做挣扎也是无用。” “那又如何，我方萧势必杀了那个人，不管他躲到哪里我都要杀了他！” “方萧？呵……你当真是方萧吗？”月大哥却是冷笑，手一挥将他丢到地上。 方萧侧目，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 “我自然是方萧，倒是你……嘿嘿，你还是原来的你吗？” “我知道红莲剑脉与青莲剑脉的秘密，当初修炼的时候就已经知晓。”月大哥的声音显得有些阴冷，“那道剑魂已经被我夺舍，现在的我——是真正的我！” “月无心！” “哼！”月大哥袖袍一挥，竟是直接斩了方萧一条腿，“我的名字，是你这东西配叫的不成！” 说罢，却是转身要走。 方萧忍着身上疼痛，又是吼道，“你去哪里，该死的你要去哪里！” “自然是离开。”月大哥脚步微微一顿，“今日起我不再是玄天宗弟子，我的道……不在这里。” “啊——！” 眼看着月大哥一身青袍渐行渐远，只留下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 第一百七十六章 苍生未有幸，缘是后来人 时天下五分，仙道崩卒。 中州有大乘修士跪地千年，终不得踏入灵境，含恨而死。 北疆千里冰封，气运被人一朝夺取，冰山溃散，上古传承昆仑境分崩离解。 南荒有武者，以武入道，终究葬身天雷之下。 东瀛有文士一朝悟道，却转瞬葬身道火，可谓朝闻道而夕死，让人叹息。 然西漠有大才，以一剑破天地桎梏，竟羽化升仙！ 自此天地规则更易，凡化神境界，皆有飞升之才。 实乃天地之幸。 后人称之月仙子。 …… 也不知过去了多少个千百年。 一切的时间似乎都凝滞了。 或许自始至终都不曾有过时间的停滞。 他明白，在悟到这一刻的时候，自己的身体，甚至思维都会永远地停止于这一刻。 但这是这一脉不可逃避的命运。 春秋符道的宿命就是如此。 但就在这一刻，他心里似有所悟。 这世间，风若是流逝的岁月，水便是凝结的永恒。 不需要其他更多的东西，唯独风与水这二物，便能演化成世间一切。 “风……水……” “风起……” 凭空吹起了风。 将眼前覆盖的一切都吹散，露出一片湛蓝的天穹。 他眼前的黑暗终于不再。 但这一切还未结束。 “雨来……” 他僵硬的手伸起，在手中不经意间露出一根暗红色符笔。 在虚空中画出一道符文。 没有任何灵气波动。 但四周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雾生……” 雨点在虚空中凝结，散溢作一片白雾。 在这片雾气中，一切的时间似乎都凝滞了，原本天穹上飞过的飞鸟，都不再煽动翅膀，停滞在半空中。 “云动……” 聚雾生云，越来越多的雾气聚集，在半空中化作一片不定型的云朵。 但这一切还未结束。 他还有最后两个字未曾说出。 “合山！” 原本不规则的云，在一瞬间竟化作一座冰山！ 看着这座山，仿佛都能看见永恒！ “春秋五杀术……原来如此。” 他笑了，在不知道经历多少年后，他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春秋五杀术，不仅仅是一种杀生手段，还是检验春秋符道的根本。 从岁月中寻求永恒，这才是春秋符道的真正意图，并不是为了明悟岁月变迁，而是在这岁月中寻求长生之法。 起身，发现身周是一片荒芜，也不知当初为何选择在这里，只是觉得心有所感，便寻了个地方闭关。 但却不知道闭关了多久。 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 那一天，中州的天穹上裂开了一道口子。 那一天，谁都感觉到了仿佛历经千万年的气息。 有人惊讶，有人惊恐。 甚至有知晓气息为何物的人差点晕厥。 很快有四个字就这般传开了。 春秋符道！ 历经不知道多少万年，再次有人以春秋符道飞升！ 便见不知从何处飞上虚空一道白袍身影。 无数道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但他整个人却仿若未闻，只是怔怔地看着天穹上的裂口。 沉睡的不知道多久，他的记忆还有些杂乱。 隐约记得自己离开了一个叫玄天宗的宗门，还记得自己崩坏了昆仑境的气运，以及…… 自己的名字。 楚生！ 他终于记起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楚生。” 呢喃的低语，仿佛来自亘古。 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句话，所有人都记住了他的名字。 楚生又记起一些事情。 当初他只是为了长生，只是为了活得更久，但世间太多纷乱，终于让他心累了。 他斩灭了一切，所有憎恶的、欢喜的。 全都忘记后，便寻了个无人的地方闭关，不再过问世事。 直到现在。 …… 但那人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一道七色光柱笼罩在他身上，此人便消失在天穹裂口中。 一切都不复存在，唯独众人心中的那个名字。 以及不知何时才会被人们寻到的一座冰山，在山中封着一片先天道树的叶子。 这是属于春秋符道的传承。 “话说楚生是谁？” “不知道，估计是哪个远古大能吧。” “可不是，春秋符道我记得，都已经绝迹几千年了吧。” “还有那玄天宗，说起玄天宗你们别不信，我去过那地方，里面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情，一个活人都没有！” “活人？你还指望这些，以人魂养剑魂的邪宗最后有活人才奇怪呢！” …… 雾结彩云，小桥流水。 桥上的白衫年轻人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只是一个劲地看着桥的另一边。 忽闻一阵嬉闹声，从他身后窜出两个六七岁样子的小丫头。 “楚先生楚先生，你真的是仙人吗？” “若这里是仙界，我就是仙人。” 那白衫年轻人笑着答道。 他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个小丫头的额头，却遭来另一人委屈的目光，连忙故技重施。 “听说仙人都去仙城啦，楚先生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只是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而已。” 那白衫年轻人目光深邃地看着天穹。 天穹上有七轮金日，但也不觉得炎热。 此地是仙界，也是众多仙域中的一部分。 “那楚先生在这里干什么呢，阿爹说仙人不需要吃饭，不过现在到了饭点楚先生当真不饿吗？”其中一个少女已经毫不客气地坐在石桥的护栏上甩着腿。 白衫年轻人轻叹。 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淡淡地说道，“是为了等两个人。” “等谁呀？” “前段时日恢复了全部的记忆，所以我在等两个人。”白衫年轻人轻笑一声，脸上带着一丝怀念和彷徨，“一个等着我的人，以及一个我想等的人……” “原来是这样呀，不过楚先生，那边那个人又是谁呀？她一直站在那里。” 循着声音看去。 他看见了。 在白雾散落的不远处正站着一道身影。 一袭白裙，背后背着一把长剑。 虽然装束变了，但未变的一直是头上戴着的斗笠。 “那位姐姐的脸上怎么……” “嘘，小声点儿！” 他不在乎这些。 那张脸上熟悉的疮痍让他心颤。 他下意识地朝着那个人的方向走去。 口中低喃着。 “这就是……我想等的人……” （全书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