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 第一章 调虎离山又遇谁 “钟大人,您再稍等片刻尝一尝奴婢刚沏的这壶敬亭绿雪,偌大的天下除了我们屋里大抵上也只有皇宫才有这等好茶了”。一个身着湖绿色衣裙,头上拿两根丝带梳了掌心大小髻子的小丫鬟俏声道。一边劝说一边不经意的移动身子拦在男子面前,连那门窗透的一点缝隙都遮的严严实实。可是看其面色依然是伶伶俐俐的一副小模样,唇红齿白笑的也极为干净清爽。 钟义小心翼翼端着手中玲珑剔透的茶盅,再用心闻了闻果然是沁人心脾的清香。白喝了半日竟是没有察觉,无怪乎纾儿总是笑话自己跟根呆木头一般。”想到纾儿总是嗔骂自己傻人傻福,钟义憨厚的抬起右手手摸了摸右耳朵,耳朵已经红的透亮,嘴角裂开讪讪而笑。 虽已渐至人定十分,但是位于大新朝京城最东边的一座宅子里却是灯火通明,人影幢幢,杯盘叮当,欢声笑语,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这里原本算作京城之中较为偏僻的所在,却住着名扬天下的上官家,好似黑暗之中一颗熠熠生辉的星星默然散发着他本身拥有的光泽,给这寂静的一隅增添了无限的魅力。 上官锦琰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端坐在桌前,面上冷若冰霜,一双星目时不时的折射出让人揣摩不透的光芒。高而挺的鼻梁下一张略显得单薄的嘴唇微微紧闭,两道剑眉微蹙,在眉心挤成了三道浅浅的“川”字纹。说不出他此刻的心情是愤怒,是玩味,是沉思以后的生活,还是蓄谋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计策。横竖那就是张玩世不恭又端正英俊到十分的面孔,让人喜欢不是,憎恶不能,又爱又恨,却只能被他周身散发出的尊贵与高傲气质逼退三分,继而望而远之。 檀香木的的大红色喜桌上整齐的摆着两只金杯,四角的赤金杯子在龙凤双烛耀眼的火光下熠熠生辉,杯中的美酒也好似感受到主人的过分冷漠,遂知趣的一同散发着它周身的凉意。 “咔嚓”,房顶发出几声琉璃瓦片被人踩踏的声响,虽然动静极小,但是又怎能逃过上官家二少爷——上官锦琰的耳朵。抬头看了一眼床上安然静坐着的人儿,据说这位姚家的千金大小姐知书达理娴淑文静,且是个不可多得的绝世美人儿。 当然以上评价都是自己从娘那里听说的,至于她本人到底如何,是否贤良聪慧又美若天仙完全无从知道,最最重要的是也没兴趣知道。 眸光轻闪,上官锦琰身形稍动人已经没进了厚重的红色帘幕之后,猩红的锦绣织锻幔布重重叠叠将其遮掩的严实。 一白衣女子站在高耸的琉璃顶上,环视四周确定此时无人进到后院来,脚步轻盈仿若从天而降的仙子飘然跃下屋顶落在院中。湛蓝灰白的天空上悠悠的溜过几朵闲云,从缝隙中透过的月光洒落在那一袭白衣之上,不知是月光增添了女子的光彩,还是女子的光芒衬托的月光越发明亮。 按照连续多日的打探,嫁妆中最为值钱的两只大箱子都搬进了两位新人的新房中,若是能得个三五件也不枉自己一个月来耗费的心血。 苏纾不敢耽搁急忙迈步上前,轻轻推开掩着的房门,顿时一怔。只见那坐于喜床上的新娘子正面对着自己,倏忽间可不是白吓的心跳加速险些就要向其下手。 好在那新人只听得有人推门进入,只当夜深人静该是夫君前来与自己洞房花烛,早羞的面红耳赤心如撞鹿,并未有其他举动。 苏纾飘然而入,一眼看到放在床头的嫁妆箱子,都是些镶金的上等檀木制作,单这皮相便能猜出里面必是些稀罕宝贝儿。抽出匕首轻轻挑开箱盖,一道金光顿时从箱内四散而来。轻轻打开来取了几件自己认为极品的放稳妥,遂又将那箱笼恢复原样,回头看向喜床上依然安坐着的新娘子,不知怎的一丝歉意不经意的划过心头。 “我与她该是素昧平生才是,不过取几样身外之物,料也无大碍!”苏纾不由得驻足朝那女子多看了几眼。 “再不走可就晚了!” 一个男子戏谑的话语声从身后传来,苏纾只觉背后一阵凉意,却未回头,而是直奔窗口翻身跃出。 哪知上官锦琰身手更加敏捷,早已经先苏纾到得院中拦住了去路。 “好狗不挡道!” “咳咳咳”,上官锦琰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背过气去。人说转脸无情,过河拆桥,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此刻用在她身上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将自己的大红色喜袍随手撩到腰间,抬腿踩在石狮子尊贵的屁屁上,昂头横眉冷目质问道,“喂,我说姑娘这就不厚道了,你偷了我家的东西,我没有抓你送官就已经算是大慈大悲发了善心了,你反倒恶语伤人。赶紧给小爷我赔礼道歉,若是哄的爷开心再送你两件也有可能。” 苏纾原本打算激怒对方,这样左不过是打上一场,打的过最好,打不过就赶紧逃,谁稀罕在这跟他掰扯。可是眼前这人明显不是个能够随便敷衍得了的人,只能正颜道,“上官公子怕是说错话了,我拿的乃是姚家给女儿的嫁妆,而你又不乐意娶姚家千金自然也就不能将人家的东西视做自己的。” 上官锦琰眸光又是一闪,果然是个聪敏至极的女子,仅凭刚才的情景就能揣摩出自己的心境。这样的人若是留在身边,只怕自己那点心事都得被她猜透了。可是就这样白白的让她带了宝物走仿佛又太过便宜对方,真当上官府邸是可以任凭谁来便来走便走的地方。 嘴角一丝诡异,人已是不经意的移动至苏纾跟前,伸手直取对方胸间。 苏纾恼羞成怒,口中骂道“下作货色”,一边早抽出宝剑来对敌。剑风凌厉,纤巧的身姿被包裹于舞动的白裙之中,只露出一柄透着寒气的霜刃招招取对方要害。 上官锦琰先还虚以委蛇,不料十招下来竟未能有丝毫胜算,对面前的女子越发刮目相看,好奇心更甚。 苏纾不敢恋战使出一招致命的剑穿锁喉,直刺对方咽喉。眼见得生死关头。哪知对方不退反进冒险向前迎了一步,右手执剑,左手趁虚而入取下对方的面纱。 第二章 忽生的计谋 上官锦琰失神的望向那一抹白色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夜色之中,兀然自言自语道:“莫不是我今夜梦游呢,天底下竟也有如此貌若天仙的女子。” 呆了一刻,再看向手中的面纱,转而望向洞开的新房窗户,忽而生出一计来。 “有贼啊,快点抓贼!”纵身扑进房内,好似恶鬼来袭直冲向正欲取下盖头的新娘。 上官家族不愧为大新朝第一世家,只是一声喊,瞬间从四面八方涌进了无数人影。乍看都是些身手了得反应敏捷的不俗之辈,能够被上官家族收为所用,实乃不敢小觑如此一座看似普通的宅院。 “锦琰,发生了什么事情?”上官腾飞领着一众家眷急匆匆赶至后院。 上官夫人亦是急得无可无不可的,先一步拉住正傻呆呆发痴的儿子关切道:“琰儿,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跟你爹娘说。” 上官锦琰也不说话,仍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两样直视前方,帐幔之后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新娘子仰面倒在床上。 上官夫人吃惊的看向夫君,上官腾飞亦是跟着大惊失色,沉声吩咐道:“锦瑜,你赶紧去通知姚家伯父,再打发人立刻去官府报官就说我们上官家进贼了,要快!” 上官锦瑜大眼珠子骨碌碌在眼眶里直转,偷眼瞄了下二哥上官锦琰,跟着就想蹭过去趴其脸上看个究竟。他可不信信英俊潇洒,智勇双全,诡计多端的上官家二少爷能栽这么个大跟头。 “还不去!”上官腾一声怒吼,吓得上官锦瑜一个哆嗦忙不迭的跑了。 “云黛,我钟义哥哥可来了没有?”门应声而开,一个白衣女子款款而入,话语柔和悦耳至极,如瀑的黑发垂于腰际随意飘洒。虽她人生的娇柔,但看其行动处矫捷飘渺便知并非是那一般的俗世女子。 钟义虽早有防备还是冻的打了个寒蝉,忙站起身来迎道:“纾儿的事情我什么时候忘记过,本该早点将冰块送来,临时有些公事缠身就耽误了一日。” 云黛抿嘴一笑,想起昨日自己按小姐吩咐让个女子**钟义的情景,没来由的也要替钟捕头抱不平呢。 “哦,公事缠身,衙门里最近很忙吗?”苏纾看似十分关心的继续追问道。 钟义顿时羞的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上话来,正不知所措时门外有人回道:“钟捕头,衙门里来人催,说是京城上官家发生了入室盗窃的案子,大人已经赶去,我们再晚了又要挨骂。” 钟义吃了一惊,上官家的威名早如雷贯耳,谁敢在他们头上动歪脑筋。不敢耽搁,忙起身告辞离去。 云黛望着钟义离去的背影同情的摇了摇头,正这时绛雪端了填漆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了两只精致的绿玉碗正腾腾的冒着热气。 “钟大人怎么这就走了,我这里可是给他也备了一份参汤的。”绛雪说话声音响亮,做事干脆利落,眨眼间已经将东西放在了自家小姐的面前。 “他公务繁忙,无福消受你这参汤喽。”苏纾如释重负坐下,挑眉立刻说道。 云黛与绛雪忍不住换了个眼神,再各自为钟义那个老实巴交的呆子叹口气。 “钟捕头,听说今晚上官府上还不止是偷盗一件事这么简单,邓大人这会子只怕焦头烂额左右为难,您待会见到势必也要小心着点。”跟在钟义身后的祁名边走边提醒着顶头上司,两人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但是钟义为人最是憨厚,从来也不曾摆过官架子,下属们也就格外的拥戴于他。 钟义领会的点了点头,办差这么久什么样的案子没见过,越是仕宦大家越不能为表面的现象所迷惑,这一点他倒是清楚的很。 两个人边走边说便到了上官府上,等在门外的衙役早迎上来接了钟义、祁名两人进去。 “卑职来迟,还请大人恕罪!” 身为京城知府衙门的总督邓飞正自一筹莫展,见到最得力的下属就像见到救命稻草一般虚扶一把,忙道,“快别耽误时间,赶紧查看一番案发现场有甚线索。”随即偷偷往身后看了一眼,压低声音继续道:“姚洛的千金今日嫁入上官家,谁知洞房花烛夜被那入室偷窃的贼人吓的昏死过去,京城的名医们皆束手无策。损失财物事小,若是不能查出真凶,姚家大小姐的仇便报不了。这两家都不是好惹的,得罪哪一方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若是不能给他们个交代,恐再无宁日。我素日待你不薄,你这次可要救我啊!” 钟义虽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被邓飞这么一说越发觉得棘手难办,目光如炬循着屋内摆设一一仔细查探。 室内几十支红烛齐齐点燃照的亮如白昼,所有犄角细微处皆可看的真真切切。钟义此番更是细中有细,瞪着一双星目不敢有丝毫懈怠。无奈即便将那砖缝里的灰尘也拿银针扫出来仔细观察仍一无所得,随着时间推移越发觉得焦灼。 “大人,属下觉得这方丝帕倒是有几分蹊跷。”钟义从为新人布置的大红喜床上拿过一方上等丝绸做的丝帕,诧异的说道。 “左不过是女子所用的东西能有什么稀罕,都这节骨眼上了,你能不能给爷我做点实在事。”邓飞坐于旁边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水,过于肥大的脸庞、额头上汗珠闪闪,显见得已经急火攻心无暇他顾。 钟义忙将丝帕拿到邓飞面前,指着上面解释道,“如大人所说今日受到惊吓的新人乃是姚家的千金大小姐,可是这块丝帕上却清清楚楚的绣着‘赠上官郎君’。”下半句尚未说完,只见其忽而把丝帕揉进了手心,脸色陡变,瞪着邓飞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邓飞心知肚明,这是找到了至关重要的证据,只要给姚家和上官家一个交代,那么自己便有救了,哪里管得了其他。 “钟义,破了这个案子,我给你向朝廷请求升官加薪,绝不会亏了你,赶紧把手里的东西给我。”邓飞笑的见眉不见眼,肥厚宽大的手掌伸到钟义面前,脸上的神色已是带了几分威胁的气息。 “到底是谁要害我慈儿,我们姚家一定要他拿命来偿!”前院围堵着的姚家人上门讨公道,越发让邓飞如获至宝般的揣了手帕就要出门。 第三章 我若盛开 大清早的苏家便炸开了锅,喜的喜,忧的忧,熙熙攘攘挤满了前厅。 清晨的一缕阳光折射出万道迷人的色彩,阳光下一位身着粉紫色衣裙的女子正认真的忙碌着。走近看时只见其眉眼极为清淡,可神情中自有一种让人一眼便被吸引的灵秀之气。 今日该是给苏纾把脉开药的日子,每逢这样的日子采薇总是会起的格外早。因为苏纾的病比较奇特,其体内至寒至阴之毒必得极暖极阳的清晨第一滴露珠儿烹煎才可。这活儿可不轻松,既要挑选那勃发茂盛的树木,又得把握好时辰,晚一刻都用不得。 “天底下除了老夫人和夫人外也就采薇姑娘最牵挂我们家小姐了,可让我好生为您念一句佛,让佛主保佑姑娘一世平安再嫁个如意郎君才是完美。”绛雪心中感激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没的就信口将采薇的终身大事也顺嘴说了出来,随即接过采薇的贴身丫头绾儿手中的绿玉镶金美人瓶。 这采薇乃是苏家姑母苏妙人当年与人私通留下的遗腹子,而与其私通的男子事后畏罪逃跑,弃他们母女而去,苏妙人生下孩子后更是郁郁寡欢抑郁而亡。可怜采薇一个孤女连自己姓氏都不曾知道,寄人篱下在苏家长大成人,唯有与同是怪脾气的苏家四小姐还算投缘。 采薇长苏纾一岁,今年已是十五的芳龄,对儿女之事耳濡目染已然懂得一些。被绛雪有口无心一顿念叨早羞的无可无不可的,但她自幼最是个有心机的,早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见其掩口一笑便轻移莲步进了苏纾的暖屋,落落大方端庄可亲。 暖屋可是名不符其实的地方,偌大的四间房子打通,里面除了白还是白,倒更像是个雪窟一般。不过暖屋是祖母给取的名字,算是寄予了老人家对孙女的美好期望,便采用了。 “纾儿再不管教一下你家丫头的嘴巴,小心哪天她祸从口出,再把你卖了。”仍然是清清淡淡的嗔怪,看不出其是怒是羞。 苏纾本打算装睡逗采薇玩儿,听到这话忍不住就笑出了声,“咯咯,有劳姐姐大清早的过来,可是又去帮我采集露珠了。罢了,就冲您这份心,绛雪的话我这个做主子也听到了,明儿个就寻祖母给姐姐找婆家还不成?”说完歪着个脑袋看着对方,水翦的双眸眨着狡黠的光芒,如瀑的黑发洒落胸前越发衬托的一张巴掌小脸苍白的让人心疼。 绛雪还在念佛呢,不想主子们还真论起了采薇的姻缘,正要转身附和,突而见云黛神色慌张的走了过来。 云黛最是个纤弱轻柔的性子,今日这样必是有甚大事发生,可是到底有什么事情呢? “不好了,老太太打发人来请小姐到前厅去问话,我买通了来人打听说官府的衙役们大清早就到了。说咱们小姐涉嫌与人私通,害得那男子的新娘新婚之夜遭难,再有什么那来人也说的不太清楚。这可怎么是好,小姐要不先去冰池躲躲,奴婢们就说您发病了现在不能见客如何?” 苏纾先是吓的一怔,只当昨夜事情败露,上官家寻上门来,没想到却意外闹了这么一出,反而觉得淡定不少。 采薇趁势拉过苏纾手来把脉,脉象略有凌乱,前几日还是好好的,不免就有些起疑。轻轻抚摸着苏纾冰冷到骨头的小手,瘦弱无骨,又更觉得无限爱怜这个多灾多难的知己兼妹妹。 “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便是,我或许还有些用处。” 苏纾感激的拍了拍采薇拉着自己的手,知己难求,如采薇这般冰雪聪慧又极少干涉对方的至交好友就更加稀少。只是今日这事自己没做自然问心无愧,也就不必欲盖弥彰,做出遮掩的动作来。 “你放心,我做事向来自有分寸,决不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苏纾起身梳洗,一边回忆昨夜的情景。按理昨夜上官锦琰没有揭穿自己,那么今日他必然再不会引火烧身。可是姚家千金出了事情,姚家人怎会疑到自己身上,这会子官府上门定不会空穴来风无的放矢,今日这一出戏要应付过去恐没那么容易啊! 梳洗打扮了,苏纾领着绛雪、云黛两个丫头径直往前厅逶迤而去。 “四妹妹今儿个好生风光啊,前面来了大批人马等着一睹你的如花美貌,大新朝第一美人的称号果然比较招蜂引蝶!”苏嫣手执一枚团扇掩面而笑。那双含春色妩媚到十分的眼睛总是让男人看了第一眼便离不开她的身上,只是脸上的脂粉太过厚重与她的芳龄是有不符,再配上一件百花齐放的拖地长裙更是显得分外妖娆。 若是论起美色,苏嫣自有她的独到之处,美到骨子里的媚。只那不经意间挑逗的一瞥一笑就能把个男人的魂儿勾去,也无怪乎其一直不服被自己这个四妹妹挤了第一美人的称号。 而高傲诡谲如苏纾最看不上苏嫣暗地里玩把戏的小伎俩,也从来不曾让她占了嘴上便宜,今日依然如是。 “我若盛开,清风自来。妹妹不明白姐姐说的招蜂引蝶什么意思,若说非要给个解释,那就是姐姐今日这胭脂水粉怕是用了半斤,香的可以熏死人了,不是用来招蜂引蝶难道是打算到寺庙烧香拜佛不成?”话说完,再看苏纾一身素色飘了几片竹叶的罗裙清新自然,素颜乌发,只拿根碧玉簪子随意的挽上,一副步履轻盈的模样飘然而去。 苏嫣立时气的杏眼圆睁,五官挪位,可怜那些上等的香啊粉啊的扑簌簌直掉。 “啪”,一个巴掌打在了身边丫头兰汀的脸上,“你个下贱蹄子,竟然如此不上心的给本小姐梳妆,害我被人嘲弄,罚你一个月的俸银充公。” 兰汀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疼的直落泪,早起都是按照大小姐的意思打扮,她何曾有过半分主意,如何又怪到自己头上。可是有苦无处诉,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回老夫人,四小姐来了。”苏家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灵犀进来回道。 众人看时,只见门外进来素衣女子,纤纤碎步,袅袅身形,飘然风姿,倾世容颜,若非众目睽睽之下只当是见了神仙一般。 第四章 承认私情 知府大人邓飞肥大的一张胖脸正鼓鼓的吹着气,刚才来不及坐轿子,一路狂奔至苏家累的到现在还没喘匀了。但是乍一见苏家四小姐进门,直接忘了出气,腮帮子鼓的更高,眼睛瞪直了,早忘了来的目的。 钟义从身后使劲捏了把邓胖子,随即故作没事的站好,疼的邓飞连连倒吸冷气。可是左右两边看看,一时半会弄不清楚状况,也怪自己刚才走了神失了态,忙清咳两声。 “苏老夫人,本官原不该轻易来扰您老人家的清净,只是事出有因,这次的案子必须查明白了,否则亦有损苏家小姐的名节不是?” 苏老夫人年轻时丧夫,守寡五十年,更独自一人拉扯大儿子苏远思。故按其已故夫君品级,朝廷特破例封她为四品诰命夫人,较之邓飞的五品知府官衔还要高一级。 “纾儿,快到祖母这里来。” 听得祖母招呼,苏纾便由丫鬟搀着到祖母跟前站好。苏夫人瞧着孙女儿的模样不由得连连点头,府中虽然孙女儿几个,但是如四丫头这般好摸样的实在难得。 上官腾飞紧挨着上官锦琰冷冷低声耳语道:“给我仔细看清楚了,你与之相好的是不是眼前这个苏家四小姐?” 昨夜一见尚且历历在目,上官锦琰星目凝视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刚进门的苏纾,但见其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若非自己断定昨夜见到的也是苏四小姐,这会子只怕凭人如何说去也难相信两者是一个人。 “如此绝色姿容又身藏不露的女子,必然是眼高于顶,父亲竟然相信她会和自己私通。只怕自己愿意,苏四小姐也不肯做出此等为人不齿之事。”上官锦琰失神的暗暗自语。他可是放荡不羁自认文武双全才貌天下无二的上官家二公子,没来由的今日突然觉出自己也有配不上的人,忍不住掐了一把大腿确信不是被人下了迷魂药。 “纾儿,今儿个京城周府衙门说有一桩案子牵扯到咱家,所以让你来给他们当面说个究竟,免得被人说我们家门槛高摆架子,没的落人口舌。”苏老太太到底是见过世面,经过大事的老人家,说起话来绵里藏针,短短数句竟把个邓飞吓得两股战战坐卧不宁。 邓胖子正自忐忑难安,他这个人平日里还算有点急智,一旦遇到对手立马卡壳,只觉得一肚子的话要说就是吐不出一个字。 转眼瞅到身旁的钟义,钟义与苏家往来密切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关键时刻臭小子不出面为顶头上司解围实在令人恨的牙根痒痒。邓飞一时气不过,暗中挪动椅子往后退了退,直接一脚把钟义给踢了出去。 “啊!”钟义傻乎乎的尚未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大厅正中,一众的人意外的盯着他看。 事已至此,无奈之下只能抱拳道:“老夫人明鉴,这件事情是否与四小姐有瓜葛尚有待查实,我们大人亦不过前来核对罢了。按晚辈所想纾儿决不会做出与人私通的事情来,今日把话说明白,方才能还其一个清白。” 苏纾自打进门便觉得气场有些诡异,听了半天更加如坠九霄云中。 “私通,我与谁私通,谁与我私通?这话到底从何说起?”虽然身形未动,但是那一双水翦双眸透出的光芒可以射穿人的五脏六腑,扫过之处令人不寒而栗。 邓飞见时机成熟,慌忙令人将那方手帕递了上去:“四小姐看看这东西是否眼熟?”伸长脖子交代完,不料被苏纾的目光刺的身上一颤赶紧的缩了回去。 接过那方手帕,苏纾但觉倒是有几分眼熟,可是再看那上面的字“赠上官郎君”,而落款正是自己的芳名。脑海中瞬间掠过无数的猜想,到底是谁想将姚家与上官家的恩怨情仇嫁祸到自己身上,他目的何在,有何居心! 所有人的眼睛皆盯着苏纾的表情,试图从其神态举止中揣摩出一些内幕来。可是她太过冰冷镇定,就像一座没有气息的雕像兀然矗立在那里,谁也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接下来又会做什么。 “哼,就凭一条手绢你们就敢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辱我苏家门楣,损我名声,难道朝廷当真没有明白的人,还是那些法律条文都是用来混淆视听诬陷无辜良民的?”苏纾嘴角一丝笑意,却又笑的令人胆颤,说话字字落珠,颗颗脆响,皆砸到众人的心坎之上。 苏老夫人见孙女儿如此态度坚定,神色沉稳,早还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了下来。将孙女冰冷的小手怜惜的握在手心,不屑的看向邓飞等一种衙门中人。 邓飞顿时傻了眼,自己急于破案给姚家与上官家一个交代,没料到遇见个看似文静淑雅的女子竟也如此难对付。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肥厚宽大的手掌不停的擦拭着自额头上滚落的汗珠。 “老夫人,证据是否是真当然还要仔细推敲,卑职亦是秉公办事,还望您老谅解。” 苏纾被邓胖子的模样差点逗笑出声来,一个肥头大耳的知府大人竟然如此狼狈不堪,亏他还敢登堂入室到苏府里兴师问罪。不长脑子的人,活该夹在姚家与上官家两大刺头中间受夹板气。瞧着脑满肠肥的模样,想必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趁机给他教训也不错。再看看其身旁的钟义,但见其一副憨厚老实的呆模样,不免又暗暗为之惋惜。 钟义哥哥文武双全,是个做捕头的好材料,只是跟在一个这样的上司后面还能做成甚事业来,当真是可惜了的。 “好了,我老婆子陪着大人闹腾了这半天也该歇歇去了,既然手帕非纾儿所有,那么凶手必然另有其人,大人还是赶紧查案去,免得误了正事。”苏老夫人端起手边的蟠龙雕松古色古香一只淡黄象牙杯抿了口水,算是端茶送客的意思。 苏纾忙扶起祖母,祖孙二人转身正要往门外走去,此时但听从人群后传出一个声音,“纾儿!我知你有难言之隐,可是我们为何不趁机将事实真相说将出来?” 上官锦琰突然从人群之后走出来对着苏纾喊出一句,语声含情脉脉,神态痴迷忘情。 上官腾没料到儿子竟然真会如此着迷于一个女子,直气的七窍生烟,五脏具焚,跟着上前猛然伸手掐住其喉咙。 第五章 狱中初诉衷肠 邓飞跟个肉球炮弹一般突然跳了出来劝阻上官腾:“上官老爷,有话好好说不必动武啊。虽然说儿女私情不可取,但是有些时候这样的事情是无法用道理解释的,您我都是过来人应该能理解令公子的苦衷才是。”一番话说的着三不着两,将上官腾飞气的恨不得一掌将其击飞。众目睽睽之下,又有个这样的说客知府大人,无奈之下只能松手作罢。 “来人啊,将上官锦琰与苏纾押进知府大牢听候审讯。”旋即转身向着苏家人拱手傲然告辞离去。 苏老夫人大惊失色,到底又是上了年纪的人,手中握着孙女的小手不放,连声的喊道:“怎么会这样,我苏家的儿女断不会做出此等事情来,你们不能听人一面之词就玷污了我孙女儿的名声。” 苏家另几位夫人巴不得府里少一个清净些,忙上前来围住老夫人安慰劝说,趁机将苏纾推了出去。 苏纾惊的一双眼睛死命盯着上官锦琰,只恨昨夜没有直接取了他的小命才今日有机会其满嘴胡说。此刻虽然对祖母与娘亲有千言万语,无奈情急之下难以解说,只能凭着一众衙役上前押出门去。 满心疑惑,心事重重的打量着牢中的一切。好在有钟义私下里的交代,给她特意安排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只是正值秋季牢房中常年不能见光,较之外面更加寒冷彻骨。 上官锦琰花痴般的默默欣赏着对面牢房中的美人,三弟曾经跟自己提起京城中第一大美女的情况,可惜那时候完全没兴趣知道那些儿无聊的事情。美人儿,不过是京城里一众达官贵族玩弄于鼓掌上的宠物罢了。尤其天子脚下,美人的排名多数来自她的出身金主是谁,就更加没有让自己感兴趣的地方。 可是她不同,虽然容颜倾国,可从其的一颦一笑中能感觉出决非一般的胭脂俗粉。 “好好一个美丽女子竟然身怀武功,做起入室偷盗的事情,太不符合常理了。”心里这般琢磨着,没话找话的试探道:“喂,这里冷的很,你若是怕冷可以说一声,我让人送张毯子进来。” 苏纾一心沉浸在各种猜测与揣摩之中,突然被上官锦琰这么一嗓子给惊醒,这才发现昏暗的牢房中还住着一个囚徒——一个试图诬陷和玷污自己声誉的人。 “眼睛不大,好像透的并非奸邪之气;天庭饱满,应该是个可造之材。即便我那日偷了他几样东西,若要寻仇当时便可,何必要等到今日如此大张旗鼓的呢?”苏纾凝眉苦想,好似一尊正自打坐的观世音菩萨,让人不敢惊动,唯有怀着无比的敬仰之情安静的共享这份肃穆与庄重。 上官锦琰跟着失神了好一会,略有不自在的揉了揉伸的有点发酸的脖子,“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如此容易被人影响了,这不是上官二少爷的正常作风啊!” “我是认真的,这里阴冷潮湿,你一个女儿家身子娇贵可经不得。”这次话语里多了几分关心,声调也少了刚才的一些戏谑的成分,让他更是有些不自在。 苏纾眉间突然轻轻一动,瞬间了然上官锦琰的所作所为,他是在利用自己逃避婚事。一定是他借着自己前去盗取宝物的机会,试图让人们的视线转移到别处,然后顺理成章的与自己有了私情,如此就可以逃避迎娶那位他不喜欢又不得不答应的女子。 “你虽然有难言之隐,但是拉我做垫背未免太不够厚道。”苏纾伸手探向袖间。 上官锦琰被苏纾神情中的些微变化越发勾动心弦,昏暗的灯光下她肌肤胜雪隐隐的散发出皎洁的光芒,如瀑的黑发柔顺而飘逸的散落于肩膀上,眉眼如画令人如痴如醉。只是嘴唇苍白的有些让人担心,而他更加担心的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私心伤害了一个女子柔软的内心,自责之情油然而生。 突然被她的轻微举动惊醒,昨夜她可没少发暗器,若非自己还算机灵,这会子只怕躺着的就不是姚慈而是他上官锦琰了。 “姑娘息怒,听在下给你慢慢说来,实在我亦有难言之隐。”拿出看家的本领躲避似雨的暗器,声中带悲,差点就要声泪俱下。这场景若是给三弟上官锦逸见到,明日京城的说书场中恐就是上官二少爷低三下四向个女子求饶的场景了。 大概看他还算是诚心悔改,苏纾终于停了下来,不屑的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慢声问道,“哦?上官少爷也有为难的事情,不妨说出来给小女子听听,或许还能帮上你一些。” 上官锦琰没想到苏纾看似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美人,实则心思单纯至此,不由得心中暗喜。若无其事的拍了拍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左不过拗不过父母逼婚,想我上官锦琰虽然生的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可是却有一颗赤子之心。我在佛祖面前发下重誓,这辈子若非遇见一个心意相投,两情相悦的女子一定不会婚娶。谁知天不遂人愿,偏生姚家与上官家世代相交,那姚慈纵然万般好却不是我的佳人......。”为了博得佳人芳心,一举获胜,上官锦琰可谓是呕心沥血滔滔不绝的表述自己的真实想法。 然正当他说的兴起,越发觉得胜利在望之时,只见又是一道寒光扑面而来。 苏纾眼露寒光逼视着这个伪君子,冷冷质问道,“你作为男儿若是不肯娶那姚慈应该据理力争,早将此事了结。而你软弱无能,委曲求全,不仅害了对方,如今又拉我下水。这样的卑鄙小人,伪君子,我若是留你在世上岂不是贻害四方。”说着就要破门而出,前去了结了上官锦琰的小命。 上官锦琰吓得不轻,看来自己今日失算了,这会子若不实话实说好好解释只怕难以善终。 “姑娘莫要着急,我说实话还不成,再说你若是这会子打破牢门就有越狱的嫌疑,到时候我就是如实坦白也洗不清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 一句惊醒苏纾,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苏家着想,只能暂时住了手,看他还能如何狡辩。 上官锦琰见对方停手一颗心才落地,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骂道:“这糊涂蛋就会瞎指挥,让我在姑娘面前胡言乱语,该打。” 看他一副孩子气模样,苏纾忍不住莞尔一笑,随即敛了神色正色道,“快说,否则我再不肯饶你。” 第六章 苦肉计 上官锦琰这才一五一十的说出自己的计谋与策略,听的苏纾脸色越发深沉,恨不得即刻结果了他方能解气。 原来上官锦琰一直不同于与姚慈的婚事,无奈双方父母早便将二人指腹为婚,如今两人长大成人顺理成章理应结为夫妻。上官家乃是名门世家,代代文武双全,虽不为官做宰,可名声在黑白两道都是一块金字招牌,其威势不可小觑。 而姚家更是皇亲国戚,姚夫人乃是当今大新朝的长公主辛白露,姚家几个子女皆出类拔萃。长女姚慈才貌双全深得母亲宠爱,如此被众人看好的一桩婚事谁知其当事人上官锦琰却颇不以为然。 “那姚慈痴痴呆呆跟个木头人一般,我可不想娶个假人与自己相依相守一辈子,该多无趣!”上官锦琰嘴角上扬,末了如释重负的长长出了口气,转过头来得意的看向苏纾,大有一副邀功请赏炫耀的意思。谁知一看不得了,对面的绝色美人隔着三米的距离散发出一阵阵寒气,能将他冻僵了。 苏纾面若寒冰,瞪视着上官锦琰一字一顿质问道:“仅仅因为你的一己之私就要让那无辜的姚慈背负新婚被弃的名声,再连累我做个万人唾骂的女子。我今日做了你便是替天行道,任凭他知府大人裁决。” 上官锦琰没料到冷面美人却有个燥热脾气,自己解释了半天不仅没博得同情反倒惹怒了对方,这可如何是好? 苏纾摸出暗器,一双美目瞪视着对方,只见几道寒光闪过,飞镖如雨般再次呼啸着直飞向上官锦琰。 “你真心要我的小命啊,喂喂,你听我把话说完。” “该说的你已经都说了,赶紧受死!”苏纾言语中不带一丝暖意,越发让这人间地狱般的知府大牢中阴气沉沉。 上官锦琰苦不堪言,虽有迎战的能力,无奈狱中空间狭小,对方决心要了自己的小命,当真躲无可躲。情急之下抱着赴死之心,硬了头皮生生暴露了自己,两道飞镖毫不留情的刺进皮肉。 “啊!”上官锦琰发出一声惨叫旋即摔倒在地。 苏纾冷哼一声,想用苦肉计博取同情,这大概是此等浪荡公子哥们常用之计,只是他今日找错了对象。 上官锦琰抬起头看向对方冷若冰霜的绝世容颜,不知怎的竟有一阵为之痴迷的晕眩感,强撑着抬起上身求道:“姑娘今日有心要了我的小命,这也是我罪有应得,我不怨你。但是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否则在下死不瞑目!” 苏纾嗤之以鼻,“哼,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左不过那些哄骗人的花言巧语,在我这里不会有半分作用。不过我还是给你一些时间让你说些忏悔之词,或许哪天见到那姚家姑娘也好宽慰于她。” 上官锦琰暗暗吃惊,“没想到她面上看着冷若冰霜,内心却也有温情。”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了一刻,越发坚定不移的喜欢起来。 苏纾倏然一个眼神扫了过来,吓得上官锦琰一跳忙解释道:“若按姑娘所说我应该遵照父母之命娶了姚慈才算是忠孝礼义信的君子。然你想过没有,我与那姚慈并无半分感情可言,不过是外人理所当然强加与我的良配罢了。若真是娶了回来,我必然会留她一人独守空房,到时候你又该怎么说我?现在我虽然看似负心于她,然她仍然是清白女儿身,以姚家家世日后不乏追求者,或可寻得如意郎君。至于姑娘你,锦琰实有愧意,不过姑娘亦不必担心,在下已经安排了人去寻那手帕的出处,到时自然还你一个清白便是。” 苏纾凛然一个探究的眼神,但见其确实坦荡真诚,不似刚才的油嘴滑舌。心中暗暗揣摩一阵,大致觉得这样说起来也算是合情合理。与其与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在一起,倒不如早做打算,给各自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从这方面来说,上官锦琰做的不仅不应该受到责备,反倒令人佩服。 “你不要紧吧,这是金疮药,你赶紧擦了止血,别让人起了疑心。” 见冷美人突然对自己好起来,上官锦琰瞬间忘记了对方刚才还要取自己的性命,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笑眯眯的看向对方就差失声笑将出来。 苏纾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道,“再看,小心我剜了你的双眼!” 谁知上官锦琰已经摸清楚苏纾外刚内柔的秉性,不仅不怕,反不以为然的坐起身撩起衣衫就要擦药。 “姑娘是个满腔正气的侠女,才不会杀我这样的好人呢。” 苏纾见其当着自己的面就露出皮肉来,臊的满面通红,顾不得再责怪对方,忙转过身去。 上官锦琰又是欣赏的一笑,“明明是个处子之心,却非要做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想来也是个有趣的人。”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纾应声望去,只见是个家仆模样的男子,想来上官锦琰说的没错,他果然已经布置妥当。 “二少爷,您怎么受伤了,要不要奴才找大夫来看看。”来的人正是上官锦琰的书童风吟,看到其衣衫上的血迹十分关切的问道。 上官锦琰忙掩饰一番,转而问道,“不是什么大事,没住过这种鬼地方,白被蚊子咬了几口。我要你打探的消息怎么样了,赶紧说来听听。” 风吟撇嘴翻了翻白眼,蚊子能将人咬出那么多血来?刚才进来时就已经看到对面牢房里的人,绝世佳人,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下少爷有苦头吃喽! “果不出您所料,那块帕子正是京城有名的成衣坊——陈家绸缎庄所出,属下给了那绣娘一百两银子,她便全说了。只是具体是谁要的东西,据她所说来人十分神秘,订做之时与取货的时候都是放在指定地方,并未与之谋面。” 苏纾狐疑的看向那两人,原来手帕的出现实出上官锦琰所料,他不过是借机行事罢了。心中略有歉意的望向对方,正逢上官锦琰也看了过来,不由得又是一阵奈然,羞意乍现将头转向一边。 第七章 给个交代 大新朝十六王爷府,一座外观上看起来并不是十分恢宏大气金碧辉煌的宅院,倒是更多了几分深沉与内敛,这种感觉很不合乎一个王爷的尊崇,尤其是个年少气盛的小王爷。 十六王爷名辛誉,年方二十,人生的仪表堂堂温文尔雅形状,兼而有之皇族的血统自是尊贵到十分。这十六王爷名声甚好,京城之中其为人素有胸怀宽厚豁达不拘小节的美名。 此刻秋色正浓,偶有三五只飞禽掠过,王府的后花园中依然花繁枝茂。角落中一十六王爷正一身劲装,剑光闪烁寒气逼人令人不敢直视。 “王爷,任远来了,看样子有急事要向您回禀。”陪在其身旁的一位看穿着打扮似婢女,然说话举止不卑不亢,倒更像是这府里的女主人。 辛誉收住剑势,长身玉立,看的身旁女子好一阵迷离。 任远见主子等着自己忙躬身上前回报,“禀王爷,陈家绸缎庄的绣娘被上官家查出,现在他们已经拿到证据。” 辛誉嘴角一阵抽动,但终归并未爆发,然他越是这般屏气凝神下面的人也就越发惧怕。 任远吓得额头瞬间渗出了汗水,只是仍不敢乱动,偷眼瞄了旁边的女子。 女子忙从旁劝解道,“不过是个一无所知的绣娘罢了,就是让他们抓去也牵连不到王府。何况现在姚家早对上官家恨之入骨,王爷的目的算是达到了。若是再僵持下去,上官家与姚家的能力皆不可小觑,若双方认真深究的话后果反而不可控。” 一番话说完,辛誉脸色稍有缓和,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即对跪着的任远道,“竟然已经被发现,那就适可而止吧。” 任远又道,“手下还有一事想不明白,按理上官锦琰应该与那个擅入的女贼不认识才对,可是怎突然说和其真有私情,难道仅仅为了拖延时间查找证据?” 辛誉诧异的看向任远,俊美的脸庞上略露出些疑惑之色,他向来心机极深,可是偏生看着仿若率真的处子一般令人着迷。 “上官锦琰不是个莽撞之人,他闯的祸还没收拾干净,怎会又生事端,除非,除非那个女贼有甚过人的本事,譬如容貌。” 辛誉看了眼女子,不无戏谑的道,“清漪越发懂男人了,只是用心在别人身上太多,本王是会吃醋的。” 清漪羞涩的低下头,一袭湖绿色衣裙被秋风吹起一个角,极为清瘦的脸上上两只闪着精光的眼睛时不时的忽闪着属于她的智慧,这也是她从一个下等奴婢做到王爷枕边人的唯一有利条件。 “本王想知道那苏家四小姐的详细情况,到底有何能耐让上官家二少爷甘冒风险承认与其有私情,你速速去查了报来。”辛誉抬起修长的左手挥了挥,任远知趣的退下。 清漪轻轻的伏在辛誉肩头喃喃而语,“王爷何时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下等女子如此感兴趣了,清漪也会吃醋哦。” 辛誉不言,伸手将对方狠狠的圈进怀里,已是狠狠的吻了下去。 公堂之上,上官锦琰故意的靠近苏纾得意道,“我说会给你个交代,看这不是来了?” 苏纾有些不自在的试图离的远点,无奈今日算是遇见了狗皮膏药,她动他则跟着动,众目睽睽之下岂敢太过造次。 上官腾早已看的怒火中烧,“这个混账逆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拈花惹草,看回去我不打断他的腿!” 上官锦逸却极为艳羡的冒了一句,“二哥眼光不错,不愧为京城第一大美人,不仅人生的美,看举止谈吐亦是端庄淑雅,当得起上官家的媳妇。” “三弟,你胡说的什么?”大哥上官锦城低声喝斥道,随即用眼神闪烁示意。 上官锦逸这才注意到爹的脸色,顿觉身旁一团熊熊烈火正在燃烧,再不敢多嘴,缩了脖子躲到一边去。可那一双眼睛依然闪着贼光冲二哥上官锦琰眨个不停,神色里都是艳羡之意,更兼而有之“兄弟挺你”的意味。 邓飞半张着大嘴,满面得意的望着堂下黑压压的一群人,心中暗暗盘算,“都说我是个酒肉知府,今儿个就给他们看看,天下闻名的上官家与姚家那也需要我主持公道,改明儿看谁还敢再小瞧了本官。” 钟义斜视了眼上面正做白日梦的邓大人,连着轻声咳嗽了几下也不见有反应,只能不经意的上前去提醒,“大人,人都到齐了,赶紧提审疑犯。” “啪!”惊堂木拍的震天响极具威严,邓飞甩动大腮帮子发出几声“咕哝”,这才道,“押疑犯上堂。”衙役们应声下去,公堂之上水火棍整齐划一的威吓声把个胆小的绣娘吓得顿时面无人色,一个劲的叩头求饶。 “绣娘,我来问你,这块手帕可是你绣制,又是谁雇你做的活?” 绣娘这才颤颤巍巍一五一十的说出实情,“手帕实乃民妇所做,但是雇主却是着实不知。我不过拿银子办事,怎知会牵连到这样天大的案子之中,还望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 邓飞见绣娘句句诚恳,倒不像是个偷奸耍滑的角色,问话完毕便令人押了下去待结案后释放。 上官腾飞终于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儿子与人私通害了姚家千金,那么这事就还有回旋余地。 “邓大人,若是手帕为别人诬陷我儿所用,那么烦劳您速速将那奸人抓捕还我上官家一个清白。” 上官老爷竟然有求于自己,邓飞顿觉神清气爽恨不得再多听两遍才过瘾。面子赚足了,也得给人家些好处,有来有往才是为官之道。 “这桩案子既然不是令公子所为自当还上官家一个公道,且上官锦琰灵机变动,不惜用牺牲自己的名誉麻痹敌人,从而暗中找出线索,本官还要送他个智勇双全的名号!” 一席话说的上官锦琰好生得意,事情能够如此完美的解决实在有出自己的意料,只是连累苏纾受惊吓却有些歉意。 “邓大人,难道小女的事情就这样完了?”姚秉恩不服气的上前质问。 第八章 家宴 邓飞看着糊涂,人可精明着呢,卖了上官家一个人情,至于姚家也不肯得罪。只见其面露难色,随即毅然绝然道,“姚家小姐洞房被人下药迷昏一事本官定然要还你一个公道,来人啊,将京城药房给我一个一个的查仔细了,一定要找出买药之人。” 姚秉恩虽心中有气,见此情景亦是无可奈何,只能暂且回去等消息再做打算。 “姚伯父,我一定会治好慈儿,请您老人家给晚辈一个赎罪的机会。”上官锦琰满怀歉意的追上姚秉恩,言语中可以听出此时此刻他的真心忏悔。 姚家乃是皇亲,虽姚秉恩不愿为官依然做他的老本行——镖行生意,但姚家老号素有天下第一镖行的称号,无论家世门楣皆不输上官世家,也是天下数得着的角色。没料到原本精心给女儿挑选的美好姻缘却落得如此下场,姚秉恩岂能善罢甘休。恶狠狠的瞪了上官锦琰一眼,恨不得即刻结果了这个臭小子。 “姚兄,是非黑白我已是无颜面向你辩白,你若是有气就拿我出,是我教子无方害了慈儿,上官腾飞在此给你谢罪!”不等姚秉恩答话,上官腾飞竟然“扑通”跪在对方面前,吓得上官锦琰等人忙也跟着全跪了下来。 姚秉恩正值怒火熊熊,见此场景竟是无话可说,无力的松开握紧的拳头讪讪道,“冤孽!”转身怅然离去。 上官锦琰这才慌忙去扶父亲,可岂容得他伸手,爹黑着张脸冷冷冒出几个字,“回府说话!” 上官锦琰尚且无感,上官锦逸已是嗅出些味道,有心示意二哥或可暂且躲避,然上官锦琰并无心想其他,只求速速重罚自己一顿才舒服。 “四小姐,您总算回来了,老太太和夫人一天间望眼欲穿,只打发人到前门候着还不放心,就差自个儿亲自搬把凳子到前面守着您回来呢。”绛雪突而见到小姐进门喜不自胜,说着就要出门去报与苏母听。 云黛闻声而至,见得小姐满面倦意,忙上前伺候茶水,一边拦住绛雪道,“小姐刚回来,不如梳洗了再去见老太太,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苏纾虽在狱中呆了两日,过程亦可谓之波澜曲折,现在细细回味竟是有如做梦一般。 “不过是一场误会,现在没事了,我一会便去见过祖母与娘亲,府中这两日有其他什么事情吗?” 绛雪是个急性子,当即不悦道,“还能有什么,左不过大小姐趁着您不在又欺负我们夫人,大夫人助纣为虐不说还非要在老夫人面前充好人,想来就让人生气。” 苏纾心中一阵轻叹,娘一直逆来顺受惯了,唯有自己这个做女儿的知道她心里的苦。可是她老人家为人老实,嘴巴又不如大娘那般能说会道哄人开心,无论是爹还是祖母那里都讨不到好处。既然师父说自己生来薄寒,且寒毒日渐渗入五脏六腑,此生断然是不宜出嫁,那么就守着她老人家过一辈子好了。 这边苏纾沐浴更衣刚要出门,门外已是有人敲门,来人正是苏母的贴身丫头灵犀。只见其一件红色褙子,葱花绿的百褶裙走路生风,无怪乎苏母一群丫头中最喜欢她,行事作风尽是透着伶俐机警。 “四小姐还不赶紧的到前厅去,老太太可是摆好了酒席替您洗尘呢,说要将一身的晦气统统洗干净,从今往后便是大吉大利荣华富贵呢。” 苏纾忙起身让灵犀坐下,再亲自取过水杯代其倒了杯水,“灵犀姐姐可别笑我,无缘无故被人冤枉了一通,我谢罪还来不及,怎当得起祖母如此疼爱。” 灵犀瞧着苏纾素面白衣,说话张弛有度,谈吐气带幽兰,比之那个飞扬跋扈处处趾高气扬的苏嫣不知顺眼了多少倍。接过细瓷的白玉杯轻抿一口,启齿冲苏纾会意一笑,“四小姐可别如你娘亲那般太过小看自己,你虽然遭人冤枉,可是如今真相大白,事实证明苏家的女儿确实有教养有风度,从未曾拿着京城第一大美女的头衔招摇生事。仅凭这一条难道不是给苏家增光添彩,难道不该受府里的一桌酒席?” 这也是正是苏纾心中所想,祖母疼爱自己自有她疼爱的理由,身为掌管苏家几十年的当家人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多谢姐姐提醒,若是如此,纾儿便放心了。”说着起身,由绛雪云黛二人左右跟着随灵犀往前厅去。 苏嫣不悦的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平日里也只有逢年过节各个主子们寿诞之日才有的排场,今日竟然为了给她洗尘如此大动干戈。不过是一个下等人生的下等庶女罢了,何必如此铺张浪费。但是竟然是祖母的命令,自己万不敢不从,唯有干坐着生闷气。 “你好歹做出高兴的样子,就当是哄祖母高兴也好,要不等会又有人排喧咱们不懂事。”大夫人苗氏劝解着女儿。 她不说还好,谁知这话偏偏被刚到的二少爷苏栋听到,随即幸灾乐祸的凑到苏嫣跟前耳语道,“我说大小姐,谁让你在京城美人榜上排在四丫头之后,祖母当然更喜欢为苏家争光添彩的孙女。”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苏嫣顿时气的心口发闷,一股怒火直冲脑门险些背过气去,瞪着双银杏眼恨不得即刻生吞活剥了苏栋。 苏梁上来拉过二哥,“你何苦惹她,小心又挨娘的训。” 苏栋撩衣角帅气的走开,能气一气这位骄横的大小姐让他很是舒服。 苏母笑呵呵的看着一大家子人围坐一起,望着门外自言自语道,“纾儿怎还未到,莫不是出来后身体有甚不适,要不要让人前去看看。” 冷氏忙安慰婆婆道,“老太太莫要担心,纾儿虽然体弱,但是得您老人家祈祷保佑必然逢凶化吉遇事呈祥,灵犀去请大概很快就到了。” 说话间果见门外婷婷袅袅的几位姑娘走来,可不是苏纾与灵犀几人到了。 苏纾见满屋子的人静坐等着自己,又看得母亲随着祖母坐于上首更觉欢喜,径自要到祖母跟前行礼问安。 “啊!”一声尖叫,众人看时上菜的小丫鬟将整盘的菜品泼洒了一地。 第九章 母女情切切 苏纾正要去向祖母问安,谁知身边经过的小丫鬟将整盘的热菜泼洒了出来,好在她平素怕冷穿的比常人多两件衣裳,否则安然出得知府大牢,却要在自己府上负伤受痛。 “小姐,您怎么样了?”绛雪与云黛两个丫头一左一右忙上前查看情况,吓得惊慌不知所措。 苏母亦是吓个不轻,一边让灵犀赶紧查看孙女受伤没有,一边训斥下人。 只见那端菜的小丫头竟然是苏嫣身边的贴身侍女兰汀,众人心中顿时了然,面面相觑不置可否,只等着看老太太如何处置。 苏嫣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上前做慌张样解释道:“祖母见谅,都是孙女教导无方才让下人犯了此等大错,得罪了纾儿,还望纾儿大人大量原谅兰汀这一次。我也是一番好意,见府里今日繁忙异常特意打发她到厨下帮忙,谁知惹出乱子。” 苏纾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话说的倒好像自己平日里怎样蛮不讲理责难下人,而她作为始作俑者反无辜可怜的很。正气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苏母出声平息道,“我道怎是个如此莽撞的丫头,原来是嫣儿身边的人,这就难怪了。好丫头,舍得自己受累,倒让下人去替祖母分忧,这一点倒是很像祖母当年。就是下次一定不要贸然行事,今儿个多亏纾儿是个福寿安康的吉人,祖母也就不加责备于你了。” 这话便算是替苏嫣解了围,苗氏忙拉了女儿归座。再看苏纾一袭素色衣裙早溅满污渍不忍入目,独自站在原地很是无助可怜。 “灵犀,带四小姐到我房里换身衣裳,四丫头别样都好,就是在穿着上太过素净。我记得箱子里有一件老爷当年自外番带回来的天丝衣裙倒是极好的,人老了留着也无用,就给了她吧。” 苗氏连着冷氏等众多女眷皆是心中一惊,老太太屋中有件天丝织成的衣裙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得个个伸长脖子翘首以望。 一刻功夫后苏纾由灵犀牵着走了出来,众人顿觉眼前一亮,碧蓝色的衣裙配上苏纾洁白如玉的皮肤是那样的令人惊艳,蓝色的天丝随着走动散发出属于它独特的纯净与空灵,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惟恐打扰了这份天然之美。 苏嫣简直嫉妒的发狂,只恨今日被弄脏衣裳的为何不是自己,人算不如天算,到底还是便宜了她。 “看我老婆子莫不是老糊涂了,刚才说着四丫头穿的太素,这回瞧着蓝色可不依然素的很?”苏母自嘲的笑道。 旁人正要接话,苏嫣连忙抢道,“祖母说的极是,既然给纾儿不合适,我的衣裳倒是鲜艳亮色居多,不如就赏了我如何?” 众人又是一怔,还有这样捡便宜的,苏栋忍不住就要站起身说话,苏梁却紧紧拉住兄长轻轻摇头。 谁知苏珍与苏珠年纪尚小不明就里,听说有新衣裳跟着喊将起来,“我也要,我也要.......。”吵的不胜其烦。 苏嫣气的冲两人横眉竖目的恐吓,无奈小家伙浑然不知也跟着回以颜色,看的一屋子人都暗暗偷笑。 苏母这下真动了气,语带不悦道,“我既然说给了纾儿就不会收回,你平日里穿着娇艳还是保持自己的风格最好,何必东施效颦令人生笑。” 见祖母生气,苏纾急忙上前劝慰,几个其他孙子孙女也跟着说些打趣的话逗乐,这场家宴才算是安稳度过。 梳洗完毕,苏纾仍见绛雪花痴般的欣赏着那件天丝衣裙,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着实好看,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赶紧收起来吧,衣裳虽美却是个祸端,不如束之高阁的好。” 绛雪遗憾的感慨道,“如此美丽的衣裳不穿太可惜了!” “不祥之物,即便再珍贵都不值得拥有,为人做事正是这个道理。” 绛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急忙将衣裙收拾了。这时采薇从门外进来,取下头上的斗笠笑道,“你越发知道取舍,倒不是个贪心的。只是我白日没来得及仔细瞧瞧这稀罕物,这会子可否赏了多看会子?” 苏纾见采薇的斗笠上闪着水光问道,“秋风秋雨愁杀人,你还有这闲情逸致大晚上的过来看衣裳?” 采薇莲步轻移转身取了蜡烛端着到苏纾面前,扬起尖尖的下巴,皱着眉头脆声问道,“我倒是要看看你生了怎样的一副伶牙俐齿,偏会消遣我。” 苏纾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取过烛台,拉了采薇的小手到床边坐下。 “你对我的心我怎会不知道,今日的情况你也看到,就连亲娘也不曾出来相助,亏你还能想着我。”话语里多少失望与伤心,不是身在其境又怎能体会。 采薇拉过苏纾的手腕替其把脉,一边细声安慰于她,“冷姨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平素懦弱惯了的人,今日就是心中对你有万般心疼又能如何。你左右体谅些,总归是母女,打断骨头连着筋,难道你没有时时刻刻挂心于她?” 苏纾收回手腕自嘲一笑,“什么都被你猜透了,合着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虫子呢,以后万不敢请姑娘进我屋里说话玩笑,别哪日再被你抓住把柄还不知怎么死的呢!” 一席话将采薇说的恨不得吃了她,伸双手便冲着苏纾扑了过去。 暖屋内飘出阵阵嬉笑声,屋外冷氏默默的站在窗外注视着屋内的女儿,任凭雨点滴落打湿了衣裳。 “夫人,快走吧,您出来已经有半个时辰,若是再这样冻下去明日必然又是一场风寒。”小丫头怜儿低声的劝说着,举着油纸伞的手渐渐有些不支,身子也跟着冻得瑟瑟发抖。 冷氏拉了拉身上的斗篷,这才觉出身子已经冻的有些僵硬,到底年岁不饶人,再经不起任何折腾。可是在这座偌大的府邸中,自己一个弱小的浪花再如何翻腾也不过是道不起眼的涟漪,转瞬即逝。 第十章 殊途而同往 眨眼间已是过了半月,冬季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人间,清晨寒气逼人,各色花草也次第的败了颜色,满目都是萧条衰败的景象。 上官锦琰披着件黑色貂绒斗篷朝窗户外面张望,屁股上的伤已经好了差不多,掐指一算禁足的日子还剩两月有半,简直不能想接下来怎么挨过这么难熬的时光。 “二哥。”上官锦逸突然出现在窗户的另一侧,挤眉弄眼的冲二哥做鬼脸。 “是不是又想苏家小姐呢,我猜的准没错,这事急不得,爹可在气头上呢,若是被他发现可就不是皮肉伤这么简单了。” 上官锦琰转身坐会床上摆出一副长兄的风范,眼神一点没朝三弟看,其实内心充满了对自由的无限向往,就等着有人给自己铺路探风呢。 上官锦逸可没这么多花花肠子,他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横竖吃喝玩乐缺不了上官三少爷,为人最是推崇开心快乐每一天。 “二哥,今儿个我听人说城外百寿山有庙会,趁着爹不在你我兄弟去凑个热闹。一来呢给你散散心,二来去庙里求个签问个卦,问问佛祖他老人家难得你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动心,运气咋就这么背,你看如何?” 上官锦逸说完,喜的上官锦琰心中一阵暖意,知我者三弟也。但是面上依然绷着,“好端端的求什么签,也学那些善男信女求神拜佛可不是让人笑话!” 一边说,一边转身就去换衣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赶紧闪人要紧。 “你们俩给我站住!” 二人刚溜出房门,谁知大哥上官锦城低沉却又不失威慑力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吓得两人齐齐停住脚步。 “大哥,我只是想出去散散心,绝没有其他的目的和想法。”上官锦琰最是了解自己这位大哥,看似和爹一样严肃,长兄如父实则对兄弟十分包容疼爱。 上官锦城轻声一叹,他又何尝想如此幽禁二弟,只是这次的事件起因着实比较复杂。上官家经多方明察暗访已经查出栽赃所用的手绢乃是十六王爷府所为,看来他们拉拢不了上官家族,便将主意打在了弟弟的身上,皇家之事万毋沾惹,这是家训,是以不得不防啊! “出去散心可以,速去速回,切记不要惹是生非。” 上官锦逸没料到大哥不仅没有责怪自己怂恿二哥出门,竟然就这样同意了,喜的一蹦三尺高拉着二哥就跑,“知道了,我会看着二哥的,大哥请放心!” 上官锦琰感激的看了大哥一眼,人已经被三弟拉着跑出很远。 许久不曾出门,乍能重见天日顿觉神清气爽,连秋日带了寒意的空气也倍感无比亲切。 “二哥,你往哪里去,万寿山在东边,我们应该出东城门前往才是。”上官锦逸一边拉回二哥,一边四处打量着周遭经过的马车。 “呃?”上官锦琰不屑的努努嘴,去劳什子的万寿山,他压根就没考虑。已经半月不出门,心里想的念的可不是那人,怎能错过机会? “二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你打算这样青天白日的到苏府去,苏老夫人雪亮的眼睛就得把你射成内伤。再说不定,人家早防贼似的各处贴了你的画像让家丁守着呢。”上官锦逸说的头头是道,就好像这一切都被他看到了一般。 上官锦琰本来就心虚的很,被三弟这么一说越发不自信,是啊,这样去算什么,总得有个说法才是。难不成真的翻墙入室,这种事情该是那苏纾的作风,自己堂堂上官家二少爷万不肯落个飞贼的名声。一边暗暗思忖,一边嘴角浮起丝丝意味深长的浅笑。 “三弟,你赶紧给二哥出个主意,我还有点事情未能与苏家四小姐说清楚,白连累人家一场总得郑重的当面赔礼道歉一番,这才是咱上官家的作风。”上官锦琰用无比信任的眼神看向三弟,别的事情不敢说,这种事情问三弟绝对正确。 “你真想去?”上官锦逸皱着眉头问道。 上官锦琰点了点头,突然又摇了摇头,“走吧,去万寿山烧香拜佛,由佛祖他老人家替我决定。” 上官锦逸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二哥这是怎么了,一会东一会西,把自己都搅糊涂了。 兄弟俩遂雇了辆马车出城赶往万寿山,一路谈笑风生倒也开心有趣。 十六王爷府中,侍卫任远正详细禀报打探到的消息,回王爷:“那苏家四小姐单名一个纾字,因自幼体弱多病后送入禅院生活调养几年,谁知回来后竟出落成个绝色姿容,被封为天下第一美女。那晚其进入上官家到底是何原因属下实在无从查知,细细想来她当时与上官锦琰交手后离去,二人并无相识的迹象。” 辛誉不经意的一个眼风扫过,吓的任远连忙叩头求饶,给主子不确定的答案已经是罪过,何况没有答案。 清漪将核桃上的一点皮屑吹干净,葱段般的十指捧到主子嘴边,柔声道,“那苏家小姐想必亦是个深闺养大的千金小姐,然所做之事又让人匪夷所思,奴婢倒也想见识一下这个京城第一美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辛誉垂下眼帘,眼神中的一丝不悦转瞬即逝,“看来清漪对本王的行动安排早已了如指掌,今日不妨就一同出行权当陪我散心如何?” 清漪喜不自胜,能陪王爷外出在王府自是身份的象征,除了王妃,哪个女子有这等荣幸“然而十六王爷府尚未有王妃,或许将来自己可以换个名号也说不定。 “清漪不敢,只是早起见外面备好了马车,奴婢料想王爷今日势必要外出,故而两者联想到了一块。” 辛誉轻轻一笑,人已是昂然阔步迈出门去,长身玉立,一袭紫色衫袍贵气逼人让人敬而远之。 清漪取过床头一件黑色斗篷抱在怀中,转头看向依然跪着的任远,“你说话越来越不经脑子,小心哪日我也帮不了你。” 任远宽额头下一双眼睛略带刚毅与狡猾,不敢得罪主子枕边人,却又心有不甘,何时自己一个堂堂大男人却要受制于一个弱女子。可是不得不承认清漪屡屡相助自己,知恩图报,他也只能认了。 第十一章 信天命 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拥着朝山上行去,人们三三两两结伴一边走山路,一边对着漫山遍野的霜花残叶指指点点,偶或有那文人墨客兴致浓时高声吟诵几句。 秋高气爽,难得能在这样的天气出门,绛雪与云黛跟在后面,苏纾与采薇二人携手前行兴致极佳。 “自上次事情之后难得外祖母越发看重于你,但我瞧着舅父跟前必有小人进了谗言,不然前儿个中秋的赏不能就你最少。”采薇不是个爱挑拨是非的人,但是府里年年给各房里的节日赏赐都是同等份额,这次做的如此明显,她不能不替自己这个唯一的知己表妹打抱不平。 苏纾正饶有兴致的注视着前面几只不惧怕人群的鸟儿打架,得趣儿的当口听得采薇如此一说,水翦的眸子眨了眨,唇角漾出笑意,满不在乎的模样。 “你房里左不过外祖母多赏些东西,可那都是有限的。冷姨娘不当家,大夫人每每克扣份例。我瞧着绛雪与云黛两个丫头衣裳都还是去年的旧衫,你也是一年到头素净的很,难道真的不想替自己争上一争?”采薇最是气苏纾这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明明自己有能力过的更好,不像自己寄人篱下处处受限。 “采薇姑娘,你不知道,我们小姐可不稀罕他们那些子东西......。”一句话未说完,云黛伸手捏了她一下冻的通红的脸颊,“傻了吧,小姐是懒得跟他们计较。” 苏纾也是吃了一惊,虽然采薇是自己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是有些事情她不知道反而是件好事。 “你放心,我自有主张。我这是大事绝不相让,小事得过且过,否则府里哪日没有个十件八件的晦气寻上门来,若是件件跟她们斗气,我这身子恐一日也挨不得。” 采薇顿时了然,长长叹气道,“竟是我糊涂了,到底还是你活的洒脱,我白替你操了半日的心。” 苏纾看采薇又愁上眉头,知道她素日心事重,不敢再招惹,一把拉了安慰道:“快别皱眉,再出了纹变成个老太太,你那如意郎君可找谁去?” 采薇被其说的又羞又恼,可惜光天化日人来人往断是无法作气的,只能红了脸凭苏纾拉着往前走。 进了大殿,绛雪、云黛忙上前取了香燃着送到两位小姐手中,但见二人闭目许愿,转而敬香后前去抽签。 “明明在上紫薇照,念念不忘天运回,好奇怪的句子。”苏纾念完自己的签文随即转身看向采薇,她本无意求神问佛,今日不过纯属陪同罢了,是以更关心的是身旁这位多愁善感的闺中密友。 采薇对着签文正自出神,苏纾只当她得了什么好签正暗自开心,随口念道,“桃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一句毕,顿时傻了眼,聪慧贤良如采薇怎会命薄如此? 采薇已是凄然而笑,“都是命,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 苏纾却不肯信命,拉了采薇道,“或许有破解之法,我们前去问问大师或可知。” 采薇将签递将过去,谁知那读签文的大和尚连连摇头道,“姑娘芳名之中应是取了草木之物,殊不知花草树木虽为人所颂扬,亦被人所践踏。是以你幼年孤苦飘零,成年之后又命带霜寒,今生难得善终啊!” 一席话说到采薇痛处,越发信天命之说,虽未痛哭,但那泪水儿早盈盈欲坠悲伤至极。 “谁要你说这些,快点给个破解的法子,否则谁还到你这破庙里烧香拜佛积德求福?”苏纾心疼采薇,急着要老和尚给个安慰的说法,却将自己手中的签随手丢在了案上。既然采薇今日遇见了这样伤心的事情,她哪有心思顾及自己。 “姑娘这支签倒是个上上签。”那和尚随手捡起读道,“明明在上紫薇照,念念不忘天运回,女若昭贤且美,郎不愧一奇才。寓意姑娘他日必能得一位如意郎君,可喜可贺!” 谁知这话一出,苏纾原本有些愠怒的神情忽而变得更加严肃,拉着采薇怒怼和尚道:“说你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和尚恐辱了佛祖,但是今日你确实信口雌黄胡扯乱诌。其一,这位小姐命好着呢,可不是你说的那些薄寒的论调;其二,本姑娘一生早打定主意不嫁人,今日也不曾求的姻缘签,你说的如意郎君又是哪门子东西?” 一席话说完才算是解了胸中的闷气,随即与采薇并两个丫头转身从角门出去。谁知刚才的老和尚望着她的背影笑而不语,其神色自有一番说不出的意味。 “姑娘留步!” 绛色长袍,上以金银丝交织绣制了几枝修竹,玉面含春,抹额冠带,长身飘逸,于喧闹的人群中仿若从天而降的谪仙圣人一般令人一眼便能分辨出他的卓越风姿。其身后左边站着位仪表堂堂的佩剑男子,右边是个纤瘦清灵的妙龄女子,看样子皆是随身近侍。 “好一个美男子,只是未免脂粉味太浓,阴气过重。”苏纾拉起采薇又要走。 谁知采薇竟是失了魂般的纹丝不动,一双杏仁般的美目静静的看向三米外的男子。她极少失态,今日却是真的动了少女的芳心,一缕红晕也在面颊上慢慢散开。 “姑娘刚才求签之时落下的香囊,本王恰好捡到,刚才不敢贸然上前打扰高僧解签,这会子特意追至此处奉还。”辛誉彬彬有礼上前递过香囊。 采薇先是一怔,没料到来人身份如此尊贵,极力压抑着内心的倾慕之情,腼腆却极端庄的上前接过东西,施礼道,“小女子谢过王爷。” “原来是十六王爷辛誉,民间说他最是体察民情温厚和善,今日看来果然名不虚传。”苏纾一扫刚才的偏见,立刻对其产生了好感,尤其见采薇羞涩的神情越发得了主意。 “既然劳烦王爷送还香囊,那么姐姐也该回谢才是,前面有座凉亭,不如请王爷前去喝杯茶如何?” “我们王爷只饮山天泉圣水烹制的茶品,那般的茶水只怕与王爷的身份有所不符!”清漪于身后冷冷一句,转而秋波婉转朝十六王爷嫣然一笑。 初次见面便要如此亲近于理是否不合,采薇原本便打算拒绝,此刻见其贴身侍女如此推辞忙就要就此谢别。 “偶尔喝一次民间的茶水或许别有风味,何况美人在侧,美景在前,茶水如何就更是微不足道!”辛誉轻轻颔首已经同意了苏纾的提议,欣然前往。 “姑娘就不必前往了吧!”任远拦住正要跟上前去的清漪。 清漪眼光中闪过微微的不屑,“你敢拦我?” “这是王爷的意思,还望姑娘知趣。”任远自动忽略对方,向远处眺望。 清漪怨怼着看向前面几人的背影,心中一股酸味翻涌而出。 第十二章 小买卖 辛誉在前,苏纾与采薇其次,两个丫头走在最后。采薇一路心不在焉,几次差点摔倒,好在有苏纾及时扶住才未失态。 “天赐温润如玉佳公子,或许便是姐姐的良人来了,否则怎会不早不迟偏偏我们刚求了姻缘签他便出现了,你可要好好把握。看来什么得道高僧,以后只管将他们说的话反着想就对了。”苏纾边走边对着采薇打趣,越发将个温婉柔弱的采薇羞臊的无可无不可的。 将手抽出,采薇故作嗔怒的白了一眼苏纾,“不许信口胡诌,小心唐突了佛祖。” 苏纾若无其事的翻了个白眼,那形态摆明着全没把神佛放在眼里。 偏这时辛誉扭过头来看向二人,眼中一丝惊异转瞬即逝。柔美温婉的美丽女子他见多了,但是这样的却还是第一次看到,一时不觉走了神。 “两位姑娘原来对佛家也有兴趣,小王闲暇之时也看过几本经文,倒是可以略谈上一二见解。”说完温润英俊的脸上浮起让人无形之中便感到十分亲切的笑容,步履轻盈,颀长的身姿散发着王者固有的尊贵与威严。 “是姐姐对佛学经文感兴趣,我是个胸无点墨最好吃喝玩乐的,就不陪两位谈经论文了,没的扰了大家的雅兴。”苏纾瞅准时机及时抽身,转身就想逃。 采薇被她这一招吓的越发惊恐,一把拉住悄声道,“你留我一个在此再让人看到可怎么说,别耍小孩子脾气。” 苏纾无所谓的轻轻推开采薇,“你以为今日来的是谁,他可是十六王爷,我敢说一百米内连只苍蝇都进不来,还用怕甚闲人!”说完冲辛誉躬身行礼匆忙告辞而去,留下采薇不知所措的面向一脸怅然的十六王爷。 云黛不放心的念道,“表小姐那样的性格,小姐留她独自一人是否有些不妥,奴婢总替她担心呢。” 苏纾下意识间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同辛誉并肩同行的采薇,喃喃道,“有些事情别人是帮不了的,该面对的东西总是要面对。希望姐姐这样的好女子最终会有个美满的归宿,也弥补了她幼年的不足。” 绛雪很是认可的点点头,随即问道,“但是我们香也上了,签也求了,接下来还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做呢?” 苏纾将手中的柳树枝甩了几甩,摇头晃脑的自言自语道,“这月几个姑娘的赎身银子花了十万两,前儿个城郊老李、王生等几家的房子被风吹倒,据估算也得几十上百两的银子,我琢磨着眼见得冬日将近,再至年节十分必定又要不少银子的花销。所以我们这会子必得抓紧时间干活才好,你们看那是谁?” 云黛听得小姐算账,心中再细细想了一番,正要补充说还有府里庄子上的几家奴隶还等着接济银子嫁闺女,听小姐突然提问,抬头回了两个字,“银子。” 三个人此时所站的地方有是块山石,刚好将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看的清楚。人群里一个中等身材,一身绫罗绸缎的男子腰间可不正挂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哈哈哈,”绛雪乐不可支的笑弯了腰,指着云黛道,“人说掉进钱眼了我还想不明白那是怎样的情景,今日可算是见识了。” 一句话说的苏纾也笑将起来,随即只见其身形矫捷好似一阵随意吹过的秋风倏忽间便顺着山石飘然离去。 “大家快来看啊,那边有大片火红的枫叶,煞是漂亮呢!”绛雪挥舞着手中的帕子一连声的吆喝起来,边喊边又蹦又跳的对着一处丛林挥舞,就好似那枫树也长了眼睛正和她遥遥呼应。 云黛蹲在山石后面趁着众人注意力都被绛雪吸引过去的档口,取出支烟花点燃,随即奋力扔将出去。 原本正存心探究稀奇的人群瞬间炸开了花,人人不管看得到还是看不到的全蜂拥着往枫林处走去。 苏纾暗自一笑,好丫头越发默契了,身形一动眨眼间到得刚才男子的身边,仅仅是悄无声息的擦肩而过便得了东西。 “纾儿,你今日怎么也有闲暇出来凑热闹?”钟义领着三四个衙役突然迎了上来,看到苏纾很是意外的惊喜道。 飞贼遇到官,无事还要心虚三分,苏纾翻了翻白眼,心中骂道,“好你个钟义没事瞎出来晃悠的什么,姚家与上官家的案子刚结也不歇息一阵子?”心里想着嘴上却敷衍道,“陪采薇姐姐出来上香拜佛,倒是你不在衙门里当班,反跑这里凑热闹,不怕那邓胖子找借口趁机罚你的俸禄?” 钟义拍了拍脑袋,又揉揉耳朵,他从来说不过苏纾,对这个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妹妹既喜欢又畏惧。 “是大人说这里离京城近,说来也算得上天子脚边,怕人多闹出乱子来,就让我特意前来看看。”看他一脸憨厚老实相,倒是他被人审讯一般。 苏纾旋即连连点头,“邓胖子什么时候也多了个心眼,考虑的倒是周到,不过溜须拍马的事情他最是擅长。好吧,钟捕头该去巡逻办公了,小女子四处逛逛恕不打扰。”手里拎着一包银子紧挨着山路就往下溜。 直跑出好一段路方才敢回身看向钟义,好在那个呆子到底有几分傻气,已经领着他的人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 “二哥,你说这苏家四小姐好生奇怪,端端的一位千金大小姐,怎专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与她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不符啊?”上官锦逸一脸茫然,美人与女贼,千金大小姐与女飞贼,思来想去总是无法将两者合并为一。 上官锦琰正探究的打量着不远处佯装看风景的苏纾,忽而听到三弟的话顿时将脸色沉了下来,“怎么说话的你,是这么说自己二嫂的吗,长嫂如母,平日学的那些圣贤文典都白瞎了!”说完还不解气,抬手就要揍锦逸。 吓得上官锦逸脖子一缩,急忙跳到一边去,大呼小叫道,“她什么时候成了我二嫂了,二哥说话做事越来越不靠谱,看我回去告诉大哥!” 一句话说的上官锦琰又要揍他,可是手抬起老高又放了下来,换了个和蔼可亲的神色软硬兼施道,“苏姑娘虽然有些不良的嗜好,但是谁还没点缺点是不,你不也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难道日后就不找媳妇了?” 上官锦逸顿时不干了,有这样见色忘义的兄长吗,为了京城第一美人就如此诋毁自己亲兄弟? 第十三章 丢银子的男人 可是二哥说的也确实没错,自己吃喝玩乐平日可没少从两位兄长处伸手讨银子花,思来想去上官锦逸只能自认倒霉。 看到三弟一副怂样,上官锦琰很是体贴的拍了拍其肩膀,“时机未成熟之前千万别泄露秘密,横竖二哥我未成家之前少不了你的好处。” “你的意思是您成家之后就没我的好处了?” “瞧你二嫂这样的,我只怕不追着你讨债就该念佛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哥俩又看向不远处的苏纾,一个含情脉脉,一个欲语还休。 苏纾怀里抱着银子心中揣摩着采薇这会子与十六王爷聊的如何,她坚信若有男人能够更深的了解于采薇,大抵没有一位不会为她的温柔体贴与才情所倾倒。 “小姐!”云黛此刻赶过来与小姐接应,另一厢绛雪前去迎采薇。 苏纾将银子递给丫鬟,一双眼睛盯着来时的路看个不停,又是想马上见到采薇询问情况,又巴不得两人再多聊些时候好增进感情。 “苏四小姐,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没想到在这儿又能与卿相逢。”上官锦琰一双星目闪烁着惊喜的光芒,他本就生的俊逸修长,兼而带着上官二少爷的不羁与洒脱,山野之间相见越发觉得这是位俗世凡尘的风流公子世家少爷。 苏纾眨了眨眼睛,今日好生热闹,该来的不该来的,该见的不该见的都聚齐了。一阵秋风吹过,凉意阵阵,垂于身后的发丝随风飞起,裙摆轻扬,美人目如珠,唇如朱,通身的白纱半掩半遮。若非已是相识,上官锦琰竟是当自己看花了眼,这哪里会是俗世凡尘的女子,一颗心更是全给了对方。 “怪道二哥才见这位四小姐两次就认定她是我二嫂,果真是位倾城倾国的绝色,人都说上官家二少爷心高气傲,这下子恐是动了真心遭了劫数喽!”上官锦逸也是看傻了眼,美女自己见的多了,此情此景这样美的着实是世间罕见。 “我今日见到的人可多了去,看来与本小姐有缘之人确实不少。”苏纾不屑的转过身去,这样攀扯关系的人可见都是些情场老手,懒得搭理。再说前次故意诬陷自己的事情还不算完,若是现在再有些什么,自己该如何向苏家人交代,向祖母交代。心中想着便欲尽早离去,索性不走大路,朝着另一边的小道走去。 绛雪拦住欲继续跟着的上官家两位公子,“劳烦二位别处看景去,我们家小姐最好清净,人多了就只能打道回府,今儿个算是白出这趟门了!” 上官锦琰叹了口气,眼巴巴的看着佳人远去。 “二哥,你就这么白白放过机会?”上官锦逸给兄长打气。 “来日方长,物极必反!”说完耷拉着脑袋好不懊恼,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有不足的地方让苏纾如此反感。 “小姐您走慢点,云黛与采薇小姐别再寻不到我们。”绛雪着急的喊向一路疾行的小姐。 谁知苏纾一把将绛雪抓住捂了嘴巴示意其噤声,再用手直指前方,只见刚才丢了银子的男子正被几个汉子围攻,一顿拳打脚踢好不凄惨。 “让我们替你干这腌臜事,说好的双倍报酬,如今事情办完你却说银子被人偷了,骗鬼去呢!”一个黑脸汉子边打边啐道。 另一个白四方脸的汉子瞧着打的差不多了便柔下声来劝道,“我说牛二爷,你是翠烟楼的二当家,银子定然是有的。既然找人办事,哪有不出钱的道理,还是乖乖的掏出来,我们哥几个省事,你也落得个周正不是?” 谁知叫牛二爷的男人爬起来跪倒在地连连求饶,“几位爷,我牛二是什么人你们还能不知道,一年少说也要找人来这后坡地七八次,次次都是当面算清结账。这次真的是刚才人多遭了窃,刚巧知府衙门今儿个也来人凑热闹,我大气没敢出只能认栽。等回了城,我回禀了大当家定准给爷爷们送到府上去还不成?” “大哥,看他说的不像是假话,不如就信他一次?”黑脸对白脸道。 白脸想了想冷哼一声,“横竖打死你也跟捏死只蚂蚁没什么差别,就暂且信你一次,原先说好的埋一个五十两,今日是四个,必须给爷爷们翻倍,四百两银子明日早起立刻送来!” 坐地起价,牛二很是有些不甘,但看着一群凶神恶煞般的打手愣是没敢吱一声,只能吃了哑巴亏。 苏纾听的阵阵心惊,这里竟然埋着死人,且非第一次。有心要即刻站出来揭发他们,转念一想,青天白日有如此大的胆子,这起恶人必不是些简单的角色。罢了,还是待我上前查仔细了,横竖那个牛二早被自己记在了脑子里,就是化成灰也能认得出。 两人遂退至远处静静守着,直到那伙人商量好解决矛盾的办法再走远了方敢现身。 “采薇小姐,四小姐在那边,我们赶紧过去吧。”云黛小心翼翼的扶着采薇,二人匆匆奔向苏纾。 谁知苏纾正一门心思琢磨前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忽而被出现的两人吓了一惊,又思及十六王爷辛誉竟让采薇独自一人走这么多的山路不觉对自己今日的安排产生一些疑虑。然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搁置后话,眼前的却是最为紧要的。 “我们到前面看个稀罕,或许能挖到些宝贝也说不定。” 采薇一路心事重重甜蜜与担忧相互交织,说不出的纠结,没料到刚见到苏纾便被其拉着去寻宝。倒是云黛最善解人意,笑道,“我们家小姐这是挖空心思给表小姐筹备嫁妆不成,赶紧儿的,别再晚了,耽误小姐的心意。” 谁知这话一出,苏纾与绛雪齐齐转过脸来看了眼云黛又看向采薇,反倒把两人看懵了。 四人神情肃然的走至刚才的地方,苏纾细细审视周遭,见这里靠近一片荆棘丛,旁边又是几处水洼。若非特意而来,一般的游客是万万不会选择此处游玩的。 正自狐疑掩埋的地方在哪,忽而觉得脚下土壤一阵松软,低头看时果然是刚被人翻过的新土。 第十四章 花魁妙人 “啊,这是什么?”绛雪失声尖叫着了魔般的跑到小姐身后,手指着地上一处地方吓得面色煞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三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顿时个个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因为从稀松的土壤中伸出一只人手好似还在晃动。 “小姐,会不会是诈尸,我们还是赶紧走吧。”绛雪哆哆嗦嗦的缩在后面说话声透着巨大的恐惧。 云黛虽也怕的不行,无奈她扶着表小姐不敢露怯,人却也是三魂走了六魄。 苏纾先是一怔,随即上前试图挖土救人,谁知此刻上官锦琰突然冒了出来,拦住其道,“这事还是由我来的好。”便见其向着苏纾粲然一笑,再转身走过去挖土,看的几个女子傻了眼。 “虽然说有些自作多情,但是这会子出现也算是帮了我的忙,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心里仍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也跟上前去看个究竟。 “人已经死了,大抵是最后一口气未咽之时便被人埋了,终还是拼死露出地面替自己喊冤吧。”这是一具女尸,看着衣着打扮绝非那一般的平民女子,但是身上一件首饰没有倒是让人觉得很是奇怪。上官锦琰不无惋惜的看着死者年轻的容貌解释道,抬头看时,只见苏纾正自满面怒容的望着半掩着黄土的尸体。 “这里面不止有这么一具,他们竟然如此猖狂敢草菅人命,天理何在,王法何在!”义愤填膺的质问,身上的冷意越发隐隐从身上散出,站在身边的上官锦琰意外的看向貌似柔弱的苏纾。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了下来,看着这样一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寂寞的惨死于脚下,尤其使几位女孩子们心中产生了深深的同情与怜悯。 “二哥,你跑的真快,也不等等我!”上官锦逸颤颤巍巍的跨过山石跳到跟前,满头大汗的埋怨上官锦琰。可是他很快就发现气氛有些诡异,二哥的神情冷静的让人害怕,连貌若天仙的京城第一大美人也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敌意。 眼光四处一扫,上官锦逸吓得连连后退三步,苏纾急中生智猜到这位世家公子必然有所发现才会失态,惟恐他跑了,趁其不备伸出脚来在其身后轻轻那么一别。 “扑通!”上官锦逸好歹没连吓带疼的昏死过去,龇牙咧嘴在地上愣是挣扎了好一会才站起身来。 上官锦琰觉出三弟的异样,质问道,“三弟,事关人命你务必实话实说,这个女子你是否认识?” 扫视一周,眼见得个个都是一副审犯人的模样,今日若不实话实说恐难全身而退。上官锦逸只能横下心来说道,“二哥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翠烟楼花魁妙人,想当初那可真真是个绝色的,只是没想到她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可惜。” 一直知道自己这个三弟爱逛花街柳巷,只当他小孩子家爱玩儿,没料到他说起妓院的花魁这么熟络,口气中还带着感情。上官锦琰鄙视的瞪了一眼弟弟,神色中全是回去再和你算账的意味。 再转脸看向苏纾,只见其更是满脸的不屑,摆明了写着“一丘之貉”四个大字,将个上官锦琰又是一番彻头彻尾的打击,不免又多出几分气馁来。 掩埋好妙人,苏纾转身向上官兄弟道,“有劳二位还要保守秘密,在未查出真相之前我还不想打草惊蛇。” “我帮姑娘一起调查如何,上官家在黑白两道也还有些交情。”上官锦逸被哥哥连环的白眼杀差点要了小命,这会子巴不得找点事情做将功补过,否则万一将来耽误了二哥的姻缘,自己岂不是要愧疚懊悔一辈子? 苏纾冷眼扫向上官锦逸,“三公子事务繁忙就不打扰了,这种事情还是我暗中查问的好。至于你说的白道上,不瞒你说,官府那帮人着实信不过,若非将铁证摆在眼前,只怕他们乐得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呢!” 上官锦琰欲言又止,没料到苏家四小姐竟要独自彻查此事,,仅仅凭她一个孤身女子的力量让他十分的担心。 “难道你信不过钟捕头,你们可是自幼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虽然心里不愿意说,可是还是想劝说苏纾尽量不要插手这种事情。 苏纾却懒得搭理对方,打量一番四周情形,随即谢道,“有劳两位,时辰不早,我与姐姐要赶紧下山了,就此别过!” 从万寿山回府已是掌灯时分,苏纾独自静默,脑海中总是想起后山上惨死之人。师父当年曾多次教诲自己,“你生而体带寒毒,这是夙孽,若要解毒唯有一生一世积善行德,多做善事才能以阳克阴,以暖融寒。” “我生来饱受寒毒折磨几次死里逃生,后得师父她老人家悉心照顾,传我武功方可安然活到现在。她老人家既然嘱托我一心向善便是治病的最好方子,即便不是为了自己,我也要达成她的心愿,仗义而为,多做善事。”眼前又浮现慧聪师太慈眉善目的样子,苏纾这才安心取过桌上摆了有一会的汤药来。 采薇却在这时从外面推门进来,小丫鬟绾儿怀里抱着个大包裹,看着门外那对不请自来的主仆,屋内的几人都傻了眼。 “拜你所赐,我闭上眼睛就是死人索命的景象,吓都吓死了哪里还敢睡觉。”温婉的表小姐竟是发起了小孩子脾气,直接坐到了床上,看架势今晚是打定主意赖着不走了。 苏纾正要喝药,被细心的云黛一把接了过去,“奴婢替小姐热了再喝不迟。”说完也不等主子同意,径自端着碗就走了。 苏纾怨怼的看着云黛,小丫头片子越发管到自己头上来了,可是这会子没功夫和她计较。随即转过头来看向正自耍赖的采薇,月白色绸缎的寝衣在烛光下发出淡淡的光泽,照的她整个脸上散发出说不清的表情。 绛雪却猜到,这是小姐要打趣表小姐了,可怜温柔若表小姐这样也逃不过自家小姐的魔掌,不免同情的看了眼偎依在床上的采薇。 “有温润如玉,翩翩佳公子你不想,好端端的想那些腌臜东西做什么。看来还是女大不中留啊,明日我就禀明祖母大人,打发了到十六王爷府上求亲去。那样你也就不用三更半夜巴巴的跑我这里来胡搅蛮缠,我落得个清净,而姐姐又可以得个如意郎君,郎情妾意,伉俪情深,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苏纾边摇头晃脑的掰扯,边靠近采薇。只见对方一脸羞赧,满面喜色,倒是让人颇有些意外。 第十五章 来自长姐的教训 “随你胡说八道,缘分这种东西怎好说的。”撂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采薇转身朝里睡下再不肯出声。 倒把个有意问询今日万寿山上与十六王爷相聚情况的苏纾晾到了一边,罢了,没有情况就是最好的结果。到底缘分这种东西实在不好说,难得采薇想的明白。 一宿无话,翌日清晨,待得苏纾睁眼看时身边早没了采薇,外间早饭的香味清香入鼻。 “大懒虫还不赶紧起来,我今儿个可是特意做了你爱吃的栗子藕粉糕,算是谢你收留之恩!”采薇一袭粉裙姗姗碎步,笑语柔声,带着几分嗔怪上前拉苏纾起床。 苏纾眯缝着眼睛卖乖道,“姐姐真把我的话当真,求你陪我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呢。”仔细看时采薇今日神情举止都带着喜色,遂也跟着略有安慰。 桌上果然摆着一碟晶莹剔透的糕点,苏纾喜的忙上前捏了一块放入口中,软糯香甜,采薇的手艺越发好了。 “小心噎着,这里是冷姨娘亲手为你做的燕窝粥,她每月的份例银子只怕还不够自己用。能这般的替你着想,除了亲娘还能有谁去,快赶紧的喝了,免得我看着心中嫉妒。”采薇嗔怒着故意将一盏燕窝粥递到苏纾面前,打量其神情亦是不无感激,反越发勾起自己孤苦伶仃的愁绪来。 一边吃早点,一边琢磨今日的事情,打定主意还是先去钟义那里瞧瞧。一来探探衙门口的风气;二来许久没有见过钟家母子,今日理应前去看看。 “奴婢无事缝制了几件衣裳给钟乳母,再有十两散碎银子可以腾挪出来,这些都交给绛雪包好放在马车上,小姐用完早饭便可动身。”云黛进来回道。 苏纾满意的点了点头,两个丫头果然想的周到。倒是采薇诧异的打量着主仆二人,自昨夜前来并未听有外出的打算,怎就像是商量好的一般说走就走? “姐姐可愿同我出去逛逛?”苏纾看着采薇一脸茫然模样故意问道。 采薇可没这个兴致,但仍忍不住道,“难为你有心,那钟家妇人不过当年奶了你几年,你就巴巴的惦记着。赶紧去吧,我昨日的乏尚未解了,今日万不能再随你疯去。只是外祖母那里少不得还要打发人前去知会一声,免得又多出事端。” 苏纾遂放下碗筷,接过云黛递过的温水漱口净手,再由其披上斗篷出门往祖母居住的安然居而去。 自入了秋,天气一日冷似一日,秋风吹过阵阵凉意凉入骨髓。苏纾本就寒毒渗透五脏六腑之人,虽需寒冰以稳定体内毒气,但身体实则更是畏寒。只不过人人皆觉得她寒气逼人忽视了她被寒毒日渐消磨的身体,反倒认为其更加适应寒冷。 “这斗篷还是去年老太太赏的,当时瞧着狐狸毛的格外暖和,后来听大小姐屋里的兰汀说她们得的那件貂皮的才更好。奴婢就想用什么法子可以也得一件,谁知今儿个去取吃食听几个厨娘嘀咕,说老太太又做冬衣,这会子过去刚好哄了老人家开心。”云黛边走边说,看似自言自语,其实是说给小姐听的。自家小姐面冷心热,尤其不会在长辈面前撒娇卖乖,在这点上大小姐可就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苏纾只管观赏院中的风景,落叶片片飘落随着秋风飞舞,偶有一阵疾风来袭瞬间带起地上的风沙,这般萧瑟的景象让她不由自主的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深紫色绣着梅花,白狐狸毛风边的斗篷包裹下越发衬托的其鹤背蜂腰可怜的紧。 “这样大的风四妹妹不在房里呆着,怎还跑了出来,别又着了风寒。”三少爷苏梁刚从书房出来,正遇着这位自打回府便极少碰面的妹妹。 府中两位公子,二少爷苏栋与三少爷苏栋皆为二姨娘所生,苏栋口快心直,为人最没心眼。倒是他这个一奶同胞的弟弟为人沉稳,行事作风颇有苏远思的当年的样子,所以更受器重。 苏纾上前见礼,“多谢三哥哥关心,纾儿几日不见祖母她老人家,今日身子觉着还好特去请安。” 苏梁正要伸手搀扶,忽听得身后一阵风似的刮来几个人,不用问,在苏府中能够如此张扬跋扈的除了大小姐苏嫣再不会有其他人。 “哎呦,今日这是唱的哪出,两兄妹如此亲切关爱倒让我这个姐姐嫉妒的很。”苏嫣一袭银色貂皮斗篷,黑色的狐狸毛风边,头上亦是配着条狐狸尾巴样的抹额,看上去雍容华贵,一派大家小姐的气派。 对比苏纾淡妆素衣,对方单在气势上便占了绝对的优势。 苏纾转而看向苏嫣,悠悠的一个眼神就好似凭空里射出的一支冷箭,苏嫣不由得身子向后仰去。 “大姐姐这话说的就好似您平日不与弟弟、妹妹们相亲相爱似的,那只能怪我们这些做弟弟、妹妹的没有福气,不能承受您的关爱,自今日起一定好好反思才可。”苏纾低头谦逊的说道。 苏嫣没料到苏纾今日如此低声下气的跟自己说话,越发张扬不可一世,“你知道就好,既是明白了,还不赶紧回去闭门思过,没的出来让人看到添堵!” 可是她这话一出口立刻觉出自己中了对方的圈套,因为她不仅责骂了苏纾,捎加着将苏梁也带了进来。苏家三少爷那是苏家虽未明说,实则早当作一家之主培养的对象,众人向来自然要多看一眼的。 “大姐姐教训的是,只是父亲出门多日,府中里里外外大小事情多需要我亲自过问,恐不能按照您的要求行事。恕梁儿得罪了,改日父亲归来,必得当着父母双亲及祖母的面向您赔礼道歉才是。”不愧是苏府未来的当家人,说话软中透着硬气,又不失礼节,让人再挑不出理去。 苏嫣被苏梁一顿寒碜羞臊的满面通红,偏自己理亏在先,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三弟,姐姐并非......。”话未说完,只见苏梁已然穿上贴身仆从取来的斗篷昂然离去,眼里哪里有半分她这个长姐。 第十六章 爱屋及乌 苏纾漠视的看了一眼苏嫣,自作孽不可活,再不肯浪费时间,继续往前走去。 “你给我站住!”苏嫣气急败坏的追上来,骄横跋扈之气弥散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将过去。 但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女子哪里是苏纾对手,毫不费力的握住其纤细的手腕,不经意的用食指轻弹了其手心一下。 “啊,疼!”苏嫣抱着胳膊吃痛不已,人竟是连站也站不直了。 “你个妖女,我一定会向祖母告发你这个妖精!”虽然疼的太阳穴上青筋暴起,但是仍不肯放过对方。急得小丫鬟兰汀忙上前扶住自家小姐,谁知苏嫣却一脚踹将过去,“还不快去拦住她们,再耽误时间误了我的大事,小心你的皮!” 这厢苏纾领着丫鬟已是到了祖母住处的门外,但见鸦雀无声,寂无一人。 “小姐,奴婢先进去禀报一声,您稍等。”云黛很是奇怪,这个时候老太太的门外怎会无人值守。 或许主仆二人的说话声惊动了屋内人,门帘揭开露出一张笑的花儿般的脸来,灵犀身着水红色夹袄,葱绿撒花的裙子,发鬓之上明晃晃一支金钗走了出来。 “我刚才还跟老祖宗说今儿个四小姐一准来看望她老人家,她还说我专会糊弄人,瞧瞧可不是来了?”虽是对着苏纾说话,但是尽量将声音往里面传,示意二人赶紧进去。 “灵犀姐姐,快,快别!”兰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是话到嘴边,只见灵犀一个凌厉的眼神扫向自己,当即闭了口,愣愣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孙女儿见过祖母,祖母福寿安康,笑口常开!”苏纾跪下行礼。 苏母正值欢喜的当口,瞧着又来一个如花似玉仙人一般的孙女又更添了几分喜色,连声招呼道,“你身子弱,不比其他几个都猴似的精壮,快别下跪了,赶紧到祖母跟前坐着,这里暖和。” 苏纾便起了身,趁势看向坐于一旁的冷姨娘,只见其一贯的有些畏缩,但是眼神里却充满慈祥的正看着自己,心中不免又是几分辛酸。 “多几日不过来给祖母请安,原本是祖母想着你自幼体弱多病要多歇加息,可是如今大好了也不常来,就不怕祖母怪罪?”苏母佯装不快的样子说道。 苏纾心有不安的低了头,自己原本就不太喜欢热闹,更懒得同其他人过多交往,若论起真来竟是如祖母所说有些失礼了。 还是灵犀聪明脑子好使,见祖孙稍有局促忙解围道,“老祖宗最是刀子嘴豆腐心,是谁早起还念叨着四小姐的身子,明明自己屋里还没忙利索,偏打发着奴婢赶紧看看去。若不是外面新进的参茸未能送到,恐怕这会子四小姐都享用了。越是这样疼孙女,越是要说些狠话来,倒让我们做奴婢的也巴望着日日得几句骂,是不是也能落得个好处呢?” 一番话说的众人都跟着笑将起来,苏母也笑个不停,指着灵犀道,“今日必遂了你的愿,来人啊,先打几巴掌再说。”灵犀忙捂了嘴巴跪下求饶,这事就过去了。 一时说笑完毕,苏纾这才解释道,“前几日身上确有不适,待得好了昨日便外出到寺庙中烧香拜佛给祖母与母亲求平安去了,今日得空立刻就来请安问好,孙女儿哪里能不想着祖母、母亲与姨娘们呢!” 偷眼看向冷氏,听了女儿的话不觉又红了眼睛,人多的时候从来没有她插嘴的地方,这样坐着能够远远看上一眼女儿便也知足。 大夫人苗氏陪笑了一刻,一双眼睛却盯着门外看个不停,心中暗道,“嫣儿这丫头从来不让我省心,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来。” 苏母拉着苏纾左看右看,真是越看越喜欢,靠着暖榻向灵犀道,“我平日里就说四丫头太过素净,去把今日分给大家的过冬衣裳取来,捡最喜庆的给她一件。” 苗氏听的心中“咯噔”一声,几件衣裳中仅有一件是大红色猩猩毡的,嫣儿早念叨了一百次,谁知眼见得到手的东西就这样飞了。 苏纾由灵犀伺候着穿上衣裳,不由得心中一阵惊喜,没想到这东西如此舒适温暖,怪道人说“荣华富贵世人想”,到底银子是个好东西。 “老太太,这里还有两件,一件留给大小姐,另一件如何打算?”灵犀朝着苏母眨了眨眼睛。 苏母转身又看了看苏纾,本就生就的绝色容颜,此刻在一团大红色的衬托下格外的光彩照人。爱屋及乌,平日里对冷姨娘的嫌弃心思也就淡了几分,“另一件给了冷姨娘吧,不必谢恩了。”说完又拉了苏纾到跟前说话喝茶,再问些日常吃饭用药的事情。 “我来的迟了,平白的遭人欺负辱骂,祖母可得为嫣儿做主啊!”不知是刚才的疼痛所致还是酝酿了一番情绪方才进来,苏嫣竟是哭了个梨花带雨,“扑通”一声跪在了厅堂正中。 换做平日,即便是看在苗氏的颜面上苏母也要好生安慰一番,何况她对这个大孙女也算得上疼爱有加。可是今日不待苏嫣再说话,竟是冷冷一句道,“自己做的事情自然心知肚明,你还委屈了,难道要等你老子回来亲自过问不成,苗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苗氏吓得也跟着跪下求饶,母女二人好不狼狈。苏嫣哪里见过这场面,又是委屈又是害怕,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望向平日里和蔼可亲的祖母,眼泪含在眼眶中却又不敢落下。 “身为女儿家自有你该遵从的规矩,梁儿虽说是你兄弟,可他是个老爷们,你身为长姐不好生照看辅助也就罢了,竟然无缘无故的指责辱骂,就冲这一条苏家的家规就饶不了你!”苏母显见得今日动了真气,言辞严厉,脸色极为难看,吓得一众丫鬟婆子并众人全大气不敢出一个。 苗氏吓得两股战战,虽怕的无可无不可的,但是为了女儿仍硬了头皮求道,“老太太所说媳妇并不知道,待我回去好生管教,还望您老人家息怒,好生保重身体才是。” 苏嫣哪里还敢再说话,好似只受伤的小鸟一般紧紧靠着母亲,全没了她往日骄横跋扈的气势。 “可怜我梁儿日日为家事辛苦奔忙,谁知竟是有人如此荼毒于他,你们好狠的心!”二姨娘谢氏不失时机的抓住机会刻薄苗氏母女一番。 “罢了,难得我今日有个开心的由头,你们再别在此扫兴,赶紧的去吧。”苏母无力的挥了挥手,苗氏母女急忙告退离去。 众人见老夫人已是没了什么兴致,又陪笑着开解一番,便也各自散了。 第十七章 看望乳母 “小姐,您怎去了这么半天,害得奴婢好一番苦等。”绛雪搓手跺脚的站在马车前面,见到二人过来笑嘻嘻的埋怨道。 苏纾会心的笑了笑看似十分开心的模样,用手指向身后的云黛,“你问她,今儿个这出大戏,你错过可惜了。” 一句话说的绛雪瞪大了眼睛看向云黛,身为各种话题和小道消息忠实的追随者,竟然错过了年中大戏,这怎么能忍? “笨死你,没瞧见小姐身上的新斗篷,不仅小姐得了新的冬衣,就是冷姨娘今日也沾光得了一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大夫人和大小姐得罪了三少爷,不知谁就传进了老太太的耳朵中,这下子可算是戳了马蜂窝,当着一屋子的人就看两人哭的泪人儿似的叩头道歉,可算是解了气。” 绛雪听的嘴巴张了老大半天忘记闭上,竟有这样的精彩好戏,悔的肠子都青了,白冷地里站半天错过了,懊恼的无可无不可的。光听一边还不够,拉着云黛让再给仔细说说。 “小姐快瞧,这丫头平日里干活大大咧咧,怎一说起来偏门就来了精神,还非要再听一遍,还不治她呢!”云黛话尚未说完就被绛雪拿手堵了嘴巴,两个人你来我去又闹了一通方罢。 马车一路平稳到得一户柴门小院外,半人高的院门内巴掌大的小院子正中是棵笔直的大杨树,满院的落叶伴着尘土轻轻飞扬越发衬托得这户人家家道萧条的凄凉。 “钟姑姑可在家吗,我们小姐来看您老人家了!”绛雪清亮的喊上一声,顿时给冷清的小院添了些生气。 房门应声而开,仿佛有人知道这会子几人会来便故意等在那儿似的,从里面走出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虽然人显得有些老态龙钟,难得的是瞧着精神尚好,人也干净利落。 一时没回过神来,瞧着院内突然多了三个仙女一般的人儿,钟母使劲揉了揉眼睛这才惊喜道,“原来是四小姐来了,我还以为天上的仙女想着我老婆子孤单特意下凡来降福于我,可让我说什么好呢,赶紧进屋里。” “钟义那孩子今个早起还说休假陪我出去买些东西,谁知天亮就被知府大人叫去了。说是什么姚家有事要他务必跑一趟,我等了这半日,看来又要白等喽!”虽是埋怨的话,但是钟母说的却带着笑意,显见得对儿子的包容与慈爱。 苏纾不无感慨的看着乳娘,自己幼时对娘亲的记忆就是钟母抱着幼小的自己哼着摇篮曲的场景,至今想来仍觉得温暖到心底的舒适。只是姚家与上官家的案子后来听说找到了下药之人,是姚家被辞退的下人因恨所为。按理这件事情应该了结了才对,怎官府还与姚家有此交集,别是邓胖子那人别有用心专会使唤下面的人跑腿,替自己赚人情吧? “娘,让您老人家等急了,孩儿这就陪您上街逛逛去。”钟义憨厚的声音透着急切,显见得一路跑着回来,脸庞微微泛着红润,推门进来那一刻不觉呆立在门外。 “钟义哥哥这是不欢迎我来吗?”苏纾歪着脑袋打趣道,从小到大的习惯,只要见到这个她口中的呆子从来都要欺负一下才罢。若是哪日她与之和谐相处,不只是她觉得少做了什么事情,钟义也会有些忐忑不安。 “嘿嘿,哪里敢啊,纾儿能来我和娘高兴还来不及,下次一定打发人提前过来说了,我到前街上给你买杨家的生煎包和油果子吃。”钟义笑的一副傻乎乎的样子,摸着耳朵无比开心道。 钟母不满的上前朝胳膊打了儿子一下,“跟你说过多少次,要喊四小姐,偏还是小时候没大没小的样子,还不赶紧的给四小姐行礼呢!” 云黛急忙上前拉过钟母劝道,“您老人家太见外了,我们小姐若是拿钟家人当下人还会巴巴的亲自登门吗?莫说下人,就是那一般的亲戚朋友也未必有这样的荣幸,说到底小姐眼里您还是乳母,而钟捕头便是兄长,是一家人。” 一席话说的钟母顿时红了眼圈,当年自己新妇守寡,留下一个遗腹子,孤儿寡母辛酸寒苦自不必说。没料到仅仅奶了苏家四小姐三年,她便如此厚待于自己,这份情意只怕比天还高,比海还深。 “娘,还不烧水沏茶,纾儿妹妹最爱你做的酒酿鸡蛋,这冷天刚好可以暖暖身子。”钟义推着娘往厨房去,转而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朝苏纾憨笑,“我娘人老了事特别多,纾儿可别嫌烦,我平日也被聒噪的不行。” 苏纾撇嘴翻白眼的回道,“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不知道多羡慕你呢。赶紧说说你去姚家做什么,那姚家大小姐这会子可还好吗?” 提到姚家,钟义刚才的欢喜劲儿顿时少了一半,无精打采道,“这事情一时半会不好说,总的来说就是姚家对案子尚有疑问,而我们邓大人更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有事没事的就打发我到姚府上请安问好,一来表示官府十分重视姚家与上官家的案子,二来也有抬手不打笑脸人的意思。” 苏纾听的眉头紧锁,邓胖子果然没有查出事情真相,否则不能如此心虚低三下四的登门拜访。可是他一个知府大人办案不力却让捕头抛头露面给人巴结讨好算哪回事,老奸巨猾的家伙,不出点事折腾他一下,只怕还不知道无端使唤钟义哥哥多久。 “你不去便是,捕头的职责是追捕犯人,哪有休假的时候还要替知府跑腿的道理!”苏纾一如往日盘腿坐在炕上与钟义对面说话,一袭大红色的斗篷,乌发如瀑,朱唇贝齿,肌肤胜雪,实在与这茅屋陋舍格格不入。但是屋内的气氛与谈话又着实温馨和睦,极少能看到小姐如此随意,就连云黛与绛雪也跟着格外的放松。 谁知钟义连连摇手,“不可,长公主殿下是个好人,她说我送去的药材可好了,指定让我多送些呢。” “咳咳咳,”苏纾惊的差点没背过气去,他还给人送药材,怪道刚才进来看时桌上仅摆着一碟咸菜与半碗剩下的米粥,原来银子都用来送礼了。可是那姚家是何等的尊贵之家,怎会看上这个呆子的东西,真是天大的怪事! 第十八章 众人大闹翠烟楼 然瞧着钟义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苏纾心知问也是白问,由着这个呆子去做好人好事吧。 “刚来的路上见有几个酒鬼大白天的从翠烟楼中出来,口中嚷嚷着不会善罢甘休,京城乃是天子脚下竟也难得安稳。罢了,天不早了,我还是早点回府,免得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事情。”苏纾由云黛穿好鞋子,随即示意将银子留下,又道,“你那点俸禄都拿去充公,我这些只当孝敬乳娘,与你全无半点关系。” 钟义从来嘴笨,对着苏纾就更只有唯命是从的份,抬手摸了摸耳朵,耳朵都被捏红了也没憋出句话来。 直至苏纾主仆三人出门走了好一会,母亲端了热气腾腾的酒酿鸡蛋出来方才惊呼道,“你个呆子,怎么也不留四小姐多坐一会?”转身又看到东西,不觉叹息道,“唉,又是银子,又是衣裳的,这让我老婆子心里怎过得去!” 马车行在通往苏府的街道上,云黛若有所思道,“小姐既然打算找出证据后再交予官府出面处置,这会子又点拨钟捕头,不怕邓胖子提前知道又胆小怕事偏袒恶人?” 苏纾正坐着养神,听云黛疑问,慢慢睁开闪烁着天然聪慧光芒的眸子道,“惩奸除恶原本就是官府的事情,我们既是忙着替天行道也不能让他闲着。何况今夜我意欲到翠烟楼闹上一闹,提早给官府打个招呼,只怕他们为了掩盖罪行应付官差还来不及,自然就顾及不到我们。” “小姐果然好计策,若要查找出罪证自然要深入其中才可,这招声东击西实在是妙的很!”绛雪拍手欢呼道。 苏纾再次闭目养神,嘴角微微上扬,亦夸亦贬道,“你倒是长进了不少。” 绛雪与云黛相视一眼,今晚可有的闹腾,两人不免心中各自权衡思忖。 夜幕降临,朗朗乾坤中拉起了一道天与地之间的黑幕,人间便上演了百样各式的繁华与落寞。 翠烟楼上莺声燕语,歌舞器乐,举杯换盏,你搂我抱,红被翻浪,嬉笑怒骂,雕栏玉柱,哭声笑声不绝于耳。 上官锦逸喜滋滋的端着杯子东瞄西看,自上次二哥与姚家的事情后,父亲便洋洋洒洒列出三大张宣纸的家规条例,其中一条便是:严禁上官家子弟流连于烟花柳巷,违者重罚!” 他虽生性风流,但是胆子却小的很,自有家规后再没去过青楼妓馆。今儿个实在是二哥威逼利诱,无奈之下方舍命陪君子。谁知不来也倒不觉得如何,乍来了看到花团锦簇摇曳生姿的姑娘们来回晃悠,顿时勾引的他一颗花心荡漾,两只眼睛乱晃,早将劳什子的家规家法抛到了九霄云外。 “喂,你小子别胡思乱想,我带你来可不是由着你寻花问柳的!”上官锦琰一本正经的提醒三弟,身在青楼烟花地,人却坐的周正,就好似进宫参加御宴般恭敬。 上官锦逸可不管,进了这种地方还要装君子,说出去谁信呢。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如何今夜他得释放天性,寻个漂亮妞儿乐呵一下才完。 “我说二哥,你也知道三弟我就这么点爱好,来都来了不玩玩岂不是暴殄天物?”说着朝着前方一个美人努嘴挑逗,随之就要起身上前搭讪。 上官锦琰一脚踢在了锦逸的膝盖上,“你给我老实点,我今儿个来可是有正经事情要办,你二嫂今晚也在翠烟楼,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如果你想明日传将出去上官家三公子翠烟楼寻欢遇险的话就尽管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二嫂也来了?”上官锦逸经二哥日日熏陶,理所当然的觉得苏家四小姐将来必是自己的二嫂无疑,是以称呼起来也格外的顺口。 “她是来查那些被埋于万寿山后坡上被害女子的冤情,我们要帮忙,你对这里的环境熟悉,所以才带你来。”上官锦琰说着话眼睛却不放过任何一位经过面前的女子,他相信以苏纾的胆识,混迹于这些穿梭往来的人群中的可能性极大。 上官锦逸赶紧点头同意,虽然自己算不得什么江湖豪杰,但是身为上官家的三少爷,起码的正义感还是有的。 两人遂打发了试图贴上来的各式花花草草,一门心思的琢磨起苏纾会以怎样的方式查找线索。 “砰砰砰!”楼上响起一连串的打斗声,随即便是各式物件的破损声及各种尖叫与嘶喊。 “有情况!”两人齐齐喊出,随即起身就往楼上冲。 “都给我站住,是我们大当家在教训下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的事情,各位该玩玩,该吃吃,该搂姑娘的也别闲着,赶紧忙自个儿的去!”当日出现在万寿山上的牛二爷又露面了,只是这次他穿着一身的枣红色上等绸缎衣裳,腰间挂着各式精致的香囊、玉佩,容光焕发比起那日威风了不少。 “走走走,咱们继续乐呵,有牛二爷在天塌了也不怕!”一众人被翠烟楼的伙计、姑娘们推着搡着又散了。 “二哥,怎么办?”上官锦逸乜斜着眼睛看向牛二,看他换身打扮人模狗样,可是掩饰不住神情中的惶恐不安,所以可以断定楼上的动静肯定有问题。 上官锦琰一双星目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脸上的果敢与睿智映衬的其越发英气逼人,微微上扬的嘴角又透着几分不羁和洒脱,白衣胜雪,身姿飘逸,眨眼间已是闪身上了二楼。 “喂,赶紧给我拦住他!”牛二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划过,随即指着上楼的上官锦琰着急上火的喊道。 这厢上官锦逸将面前的桌子猛然向前推去,刚好拦在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身子一跃上了桌子,随手将那些杯子、盘子、碟子、碗的全砸向蜂拥着上前的打手们。 “来啊,来啊,看看小爷我飞镖投的准不?”拖延了一阵,一个飞身双腿蹬出桌子,人转身也跟着上了二楼。 苏纾刚搅合了翠烟楼大当家的“闺房”,果然收获颇丰。这会子边打边退,意欲招引的官府前来才是最终目的。怎料到看着脂粉味甚浓的翠烟楼竟然养了大批的打手死士,要想脱身恐还要费些功夫。 “姑娘好厉害的身手,都给我使劲的打,谁抓住活的,妈妈我不仅赏银千两,连这个美人儿也一并赏了。”一个四十岁上下骨瘦精干的女人站于众人身后指挥,她虽看着身材瘦小,看穿着打扮亦毫不起眼,然一双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眼睛却冒着阴狠冷厉的光芒,就像一条毒蛇随时预备着给人致命一击。。 第十九章 弟无知兄之过 上官锦琰飞奔上楼一眼看到苏纾被一群凶神恶煞般的男子围困在当中,瞬间怒火炙烤着身体内每一根神经,敢动我上官二少爷的媳妇,你们一个个都吃了熊心豹子胆! “啊!”刚要靠近的一个男子应声倒下,苏纾一惊,再看时那人脖子上一道不起眼的伤痕直折断了他半个颈项,心中不由感叹“好厉害的功夫!” “我来掩护,你赶紧走!”趁着众人失神防备之际,上官锦琰已是护在了苏纾面前低声道。 苏纾无奈的撇了撇嘴,看来这家伙贼心不死啊!难道真以为帮了自己,自己就会以身相许? “不必了,我能应付。”果断拒绝对方的英雄救美行为,她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不清下去。 “大当家的怎么办?”打手们被上官锦琰镇住,转而问向主子。 “佩娘,下面来了砸场子的,看来今晚不消停啊!”牛二也及时赶到,待看到里面的情形顿时淡定许多。不过一男一女两人,还以为是多大的势力就敢到翠烟楼闹事,这就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 佩娘阴狠的目光暮然间扫向牛二,“连自己的地盘都守不住,要你何用,还不赶紧给我把这两人收拾干净!” 牛二见佩娘动怒吓得瞬间冒了一身冷汗,刚才的轻松感觉顿时消失,大手朝身后一挥,“都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的给我上!” 屋内本就狭小,这下子顷刻间涌进几十号打手拼死往前冲,苏纾与上官锦琰纵有登天的本事却难以施展。 厮杀一阵,苏纾听得外面一阵嘈杂声,大抵猜到是钟义得到消息带领人马前来捉贼了。目的达到,随即便要从窗户逃之夭夭。可是迟疑一下,还是示意上官锦琰随自己离开。 “立刻放开我!”苏纾拼命一挣离开上官锦琰的怀抱,借着夜色转过身去以掩饰自己的恼羞成怒。 上官锦琰还沉浸在美人在怀的幸福中,见苏纾生气忙解释道,“姑娘别误会,刚才我也是迫不得已,窗户那么小若不搂紧些怎么能逃得出来?” 苏纾更是羞愧不堪,急忙喝止道,“你再说我就立刻杀了你!” 上官锦琰吓得连连后退三步,摆手装可怜解释道,“我不说了还不成,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冒着被家法处置的危险出来帮你,你却对人家这么凶,没见过女孩子家如此霸道蛮横不讲理的!” 苏纾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完全无所谓道,“谁需要你帮忙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你看不惯最好躲远点不是更好!” 上官锦琰没料到苏纾对自己今夜英雄救美,以身犯险的做法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失望之余还有些伤心。独自一人站了一会突然回过神来,“她现在不赶紧出了翠烟楼怎还要往里走?” “喂,你生气归生气,这会子可不是赌气的时候,走错方向了,赶紧随我一同逃离这里!”急匆匆的拦在苏纾面前,陪了笑脸小心劝道,哪里还有上官二少爷平日不可一世的霸道劲儿。 苏纾气结的看着月光下若明若暗若隐若现的上官锦琰,真像鬼魂般的缠着自己没完没了啊! “你闪开!” “我不走,除非你告诉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否则我不放心。”回答的虽有那么一点理不直气不壮,但是上官锦琰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硬挺直了脖子回答道。 苏纾一瞬间有种错觉,自己和面前这位是否真的前世有些冤孽未曾了结。 沉默了很长时间终究败下阵来,毕竟这里不是讲道理的地方,轻叹一声道,“这会子官府正在查案,翠烟楼必然急于应对差役而疏于防范,正是我寻找证据的最好时机。你明白了就赶紧走吧,别耽误我办事。” “什么人?”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人冷声喝道。 两人连忙俯身躲进角落中,那人是前来巡视的护院,听到动静不放心仍然过来查看了一番方才离去。 有惊无险,苏纾长长舒了口气,事不宜迟,要赶紧行动。 “二哥、二嫂,我在这里。”上官锦逸从角落里露出个脑袋鬼头鬼脑的轻声喊道。 上官锦琰听的心花怒放,好小子果然孺子可教也,假装不经意的伸手去拉苏纾。谁知手还没摸到,一枚冷冷的匕首便到了眼前,“再敢胡扯八道我绝不客气!” “别,三弟年幼不懂事,我身为兄长的虽然有责任,但也罪不至死是不是?”听着是无比诚意的道歉,可一双星星眼注视着苏纾却炽热到令人不敢直视。 “我发现那边有间密室,要不要过去看看?”上官锦逸再次轻呼道。 原来刚才上官锦逸打退众人,原本打算到二楼帮助二哥,谁知刚要冲进去一眼看到人群后面站着的佩娘。他以前可是这翠烟楼的常客,出手大方,为人阔气。佩娘身为翠烟楼的大当家早有耳闻,有几次特意端了酒杯前来献殷勤。 “遇见熟人了,现在过去恐怕不仅帮不了二哥,还要添出许多麻烦来!”心中这么一嘀咕,就想顺原路退回去。 然而仅仅是眨眼的功夫楼下那群人就吆喝着要往上冲,情急之下上官锦逸只能慌不择路的沿着另一条楼梯逃走。黑暗中又是生路,一个不小心摔了个狗啃屎,咕噜着滚下地,爬起来看时原来进了一间装满箱子的密室。 正要研究堆放的层层叠叠箱笼的时候听到二哥的说话声,这才跑出来喊人。 苏纾听说有密室立刻来了兴趣,收起匕首几步走到上官锦逸跟前,“密室在什么地方,赶紧带我过去。” 上官锦逸不敢耽搁,领着两人黑暗中侧身钻进一条只能容纳一人宽的巷道,不过二十步的距离便到了尽头。 只见上官锦逸伸手推门,“吱呀呀”原来是一扇仿照砖墙纹路打造的木门,好深的心机。 “里面就是密室了,这间密室有两扇门,还有一扇在房顶,我就是从楼梯滚落砸进来的。不过你们放心,我检查过了,楼顶上的门也结实着呢,并没有损坏所以他们应该还没有发现我进了密室!”上官锦逸一边说一边指着房顶给两人看。 第二十章 黑暗中的眼睛 看着不大的密室中层层叠叠堆放的箱笼,苏纾很是奇怪的说道,“不过是些普通的木箱子,连锁片也都是些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铜锁,里面难道装了翠烟楼的宝贝不成?” 上官锦琰立刻摇头表示异议,“据我所知如翠烟楼这种日进斗金的青楼妓馆绝不会将贵重物品藏于本处,一来她们知道自己的地方鱼龙混杂不安全,二来这种地方说不得都有些仇敌,尤其开在京城不知哪天得罪个权贵就会被按个名头抄没。他们更多的是将得来的钱财兑换成银票存放在银号,或是置办些店铺、田地那才是最为保险的方法。” 苏纾赞同的点了点头,说的很是在理,可是里面到底是什么。既是特意存放于如此隐蔽的密室,必然都是些不愿为外人所知的东西,看来只能打开看个究竟。 她掏出匕首正待开锁,忽然发现箱盖上几个刻制的文字“刘莺儿留”,再看另一个也是同样的地方刻着“林杏留”,如此查看几处皆是同样的意思。 “原来是这里的姑娘们藏东西的地方,看来佩娘那个老妖婆还算有良心,能准许手下人留些体己财物防身。”上官锦逸摇头晃脑的感慨道,倒对老鸨平日的想法有些改观。 苏纾抬头意味深长的看向上官三少爷,原来他们是这里的常客,刚才还对上官锦琰所说的的话信以为真,看来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上官锦琰听得三弟话说出口,心知要糟,再看苏纾神情变化果不其然,慌的他一把揪过锦逸,“我们是来办正事的,你胡说的什么!” “三哥你也轻着点,什么事情就这样大呼小叫的,难道见到苏姑娘我连句话都不能说了?”上官锦逸说完连忙闪身躲到了一边。 苏纾佯装不见的又去仔细查看别的地方,谁知上官锦逸竟是没个消停的时候,拖着鼻音,期期艾艾的撸鼻涕哭道,“妙人儿,没想到在此还能见到你的私物,三爷无能找不出害你的人,只能留几样东西在身边睹物思人。” 上官锦琰气的简直要吐血,若是能料到会有这出就是打死也不能带这货色前来啊! 苏纾冷眼瞧着兄弟俩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早没了继续寻找证据的兴致,既真是那些青楼姑娘们的私物,自当留下给她们。 “来人了!”沉声提醒兄弟二人,苏纾抬头看向房顶,只见那扇充当砖瓦的假门正一点点开起透进亮光。 三人不敢迟疑,旋即闪身奔向木门,眨眼间便出门逃出了翠烟楼。 “小姐,你出来了?”云黛与绛雪早等在门外,见小姐出来惊喜的迎接上前。 折腾了一夜除了捎带几件贵重的金银首饰外别无所获,苏纾有些失落的问道,“钟捕头那里可有发现?” “钟捕头收到消息即刻带人奔赴翠烟楼,可是经查她们并未丢失甚贵重物品,是以这会子又带了人回去交差。”绛雪即刻回道。仔细看时方才发现她身上一件翠绿色衣裙,发鬓首饰也与平日的截然不同,原来是混进翠烟楼当了一晚上的下人,难怪知道的如此清楚。 云黛又补充道,“奴婢奉命等在知府衙门的后门外,果然见有翠烟楼的人进去,至于到底说了什么却无从得知。” 苏纾了然一笑,“沆瀣一气,狼狈为奸,邓胖子为了包庇翠烟楼,掩盖他们的罪行就滥用职权掩盖真相,这样的人实在可恨。” 一夜徒劳无功不免有些丧气,路边等候的马车缓缓靠到近旁,绛雪与云黛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小姐上车。 “喂,捎带我们一程。”上官锦琰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突然回过神来,谁知身后却被三弟扯住不放,气的他回头就要揍这个拖油瓶。 “二哥,苏府和上官家好像不是一个方向。”上官锦逸缩脖子做防备状解释道。 上官锦琰这才回过神,两家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哪里来的顺路捎带一说,看来自己是糊涂了。可是今晚能够与佳人相处这么久也算是意外之喜,刚才的怒气转眼变为暗自庆幸,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苏纾的马车停在苏府的后门外,一个守门的老家奴王阿鬼正靠门边打瞌睡,听到响声忙揉眼睛前去开门。 “四小姐慢着点,夜深露重,小心地上打滑。”苍老的声音充满了关心,他是苏家的家生奴才,一辈子做看门的差使,自上而下也都尊称他一声鬼叔。 “有劳鬼叔,上回鬼婶子买药的银子不够你也不说去,还是我恰好路过看她咳嗽的那样才知道。这些你且拿着,不够随时打发人到我跟前要,不必客气。”绛雪扶了小姐往里走,云黛轻声细语的与王阿鬼讨论着他老伴的病情,却不知黑夜中正有一双眼睛盯着几人。 兰汀一路小跑着进了大小姐苏嫣的房间,因苏嫣的脾气出了名的跋扈霸道对下人又极为苛刻,是以房里虽有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从不敢如此造次。 大半夜的见兰汀如此没规矩,苏嫣当时就把脸拉了下来,吓得旁边的芷萍当即胆颤心惊责怪的望向兰汀。 谁知兰汀不但不怕反倒上前一步对着小姐耳语一阵,只见苏嫣听完正色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 兰汀笃定的点了点头,“奴婢也是惟恐误会了四小姐,是以悄悄跟在三人身后瞧着她们进了暖屋方才赶回来向大小姐您禀报。” 苏嫣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忖度,“这大晚上的苏纾能做什么去,闲逛、采买,或者也和自己一样一时嘴馋想吃些府上没有的点心?” 所有的可能都被提出来再一一否定,“她不是随便的人,身子又极弱,这才刚见好几日万不会有这般兴致。” “从今日起,你不必再做我房里的事情,有事没事的寻个借口前去暖屋打探消息,只要能拿住那贱人的把柄还怕祖母再偏袒她?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自然又是我的了。”苏嫣轻轻梳理者自己浓密的长发,仿佛看到重新坐回第一美女宝座的自己如何让满京城的达官贵人们倾倒,又如何觅得佳婿良人的一幕。 第二十一章 不做受气包 次日睡醒之时已是日上三竿,难得的从窗户**进一缕阳光,让人感觉舒适而温暖。 苏纾靠着迎枕,晶润如玉的十指露于被外,整个身子缩在散发着暖意的被子里发呆。 云黛端了饮食进来,心中轻叹一声劝道,“小姐也爱惜着些自己,虽说该做的事情不能耽搁,可是如此熬煎费神终归不是办法。” “你越发啰嗦,日后若是遇见厉害婆婆指不定要怎么管教,那时候我才看笑话呢!”苏纾掀被子起身,不觉就想到前儿采薇的姻缘签,捎带着便用在了云黛身上。 “这是怎么说的,奴婢只是关心小姐,小姐反倒要打趣人。前儿个是采薇小姐,今日是我,再往后还能是谁,难道我们都嫁了厉害婆家你就高兴了?”云黛极少多话,但是今日提到女儿家最矜持的所在不免就多说了几句,看脸上已是羞的通红,低着头不敢看人。谁知说完方回过神来,直恨不得咬断舌头从此变成哑巴才罢。 苏纾坐在桌前轻轻拿调羹轻轻搅拌着碗内的燕窝粥,喃喃自语道,“若是你们都嫁了,我也该回到师父她老人家的身边,青灯相伴,柴门小扉了却一生。” 云黛心中一酸,随即跪下认罪道,“奴婢不知深浅胡说八道,小姐万莫当真。奴婢是小姐的奴婢,便永远都是,小姐既是许愿终生不嫁,奴婢自该跟随身服侍一生一世,万不敢有非分之想。” “你是什么样的品行我自然明白,可是我却不能让你们跟着我孤苦一生。”苏纾喟然长叹,若是没有祖母、双亲,那么自己也便不会再回到苏家有如此多的牵绊与不舍。但是人生是否唯有拥有更多的不舍才越发有所依恋,更多期盼,活着才更有他原本就应该有的意义。 “小姐,我们之前救助的吴猎户刚托人送了虎皮褥子给您。”绛雪声音原本就大,此刻开心起来就越发的跟只欢快的黄鹂鸟般叽叽喳喳。 云黛匆忙起身擦去面上的泪水,未免绛雪看出什么异常来先就抢上前接过东西道,“他那日进城治疗腿伤多亏小姐经过看他可怜便施舍了些银子,否则现在只怕已经伤口溃烂成了半个废人,倒是个有心的。” 绛雪跟着连连点头道,“正是,我也这么觉得,难得他知恩图报,所以赏了他十两银子过冬。” 一句话又把云黛说笑了,“你倒大方,小姐多大的家产也不够你这样败的。” 苏纾也跟着笑道,“正是绛雪这样的才好,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散完才好呢。至于这褥子还是给祖母她老人家送去,我年少福薄当不起这般的好东西。” 云黛眼巴巴的瞧着绛雪出门去送东西,无限惋惜道,“去年得的狐狸皮褥子给了冷姨娘,今年的又送了老太太,小姐倒也该替自己想想。”说完又觉得自己话多,忙低了头进里间去收拾东西。 这厢苏纾用完早点随意的拨弄了一番算盘,将年底各项花销粗略除去竟是又落个底干,顿觉轻松愉快了不少。 正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闻着满满的草药香味便知是采薇来了,果然就见绾儿先一步替主子打帘子,今儿个看似格外喜庆,主仆二人皆是一身的新衣裳。 “什么风又把我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兼而目空一切的表姐给吹来了?”急忙收起算盘等一应帐簿,笑着迎上前去。虽是打趣的话,却关切的替对方拍落身上落的一片枯叶,牵了手坐到火盆边取暖。 采薇先不理苏纾的没大没小,眼睛打转儿的满屋子找东西,最后把视线投到书桌上嗔怪道,“那是什么,还不拿出来呢,小心我告诉老太太去。” 果然一语中的,苏纾回头看了看云黛,继而撒娇道,“姐姐可真坏,我还能有什么,左不过眼见得年下了多少要孝敬些各房的夫人、姨娘们,现在算计一下,别再到时候给人抓住把柄去。” 一句话说完,没料到采薇倒是松了口气,“你心思在闺房中最好,那日我见你义愤填膺的说要给那些青楼女子报仇雪恨,回来整日的睡不着,就怕你再捅出什么篓子来。现在知道了心也安了,外面那个跑断腿的奴才也该回去跟她主子重新合计,难道我们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是轻易能诬告的不成!”采薇故意将说话声放大,对着窗口说道。 兰汀虽未听得全部,可是已是猜出被表小姐发现了异常,急忙的跑了。 “哎呦,你个小丫头片子跑的这么快做什么,老太太那里一没发糖,二没发银子,瞧把你给急得。”绛雪揉着被撞疼的胳膊骂道。 兰汀本就惊慌失措,忽而又遇见暖屋的人,一心里只觉得绛雪是前来对付她的,竟是连她说的什么也自动忽略屏蔽。 “不是我,不是我!”吓得连连摆手,忙不迭的又跑了。 绛雪意外的看着兰汀受惊的背影,不由得嘟囔道,“莫不是见鬼了,这个样子实在有失体统,若是被管事婆婆见到准没个好。” 一路嘀咕着回了暖屋,自然又将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谁知屋内的几人听完面面相觑,苏纾自是气的无可无不可的,但也无可奈何。 “说到底她是大夫人所生,虽说如今老太太更宠你些,难道她老人家会不顾及夫人的颜面舍弃嫡出孙女而顾及庶出的孙女吗?所以这些事情你知道便罢了,总归自己留点心,若是真跟她计较,那我成了什么人,可别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采薇细细劝说着表妹,可谓字字真心,句句在理。 没想到采薇替自己想的这么周到,苏纾怎会不感恩,认真含怒点头道,“姐姐的话纾儿记着便是,那日说的报仇的话全是一时气愤,事后想想也便罢了。至于府内的事情我既是知道了自然要解决,这与姐姐无关,难道当面被绛雪撞到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她嫡出也好,我庶出也罢,横竖我从未想过与她争抢,但是若要欺负到头上还要忍气吞声却是实在做不到。” 第二十二章 盒子中的秘密 采薇还要解劝,但见苏纾神情坚毅知道再劝无用,只能作罢。这时云黛端了各样点心进来笑道,“想着表小姐今日准来,所以大清早我就问厨子要了各式的糕点备着,趁热赶紧吃才香甜。”说着先把一碟捏成蝴蝶状粉嫩可爱的东西单取了出来放在醒目的地方,其他的再陆续放下。 苏纾便取了一块先放进采薇口中,自己又尝了一块,果然香甜的很,不由得奇怪道,“来了新厨娘不成,这东西倒是从未见过的。” 云黛只管抿嘴偷笑,还是绛雪嘴快,忙指着碟子道,“还是那次随了小姐出去,她意外看到就抓了些藏在衣兜里,这几日尽是花时间研究这些东西了,今儿个可不得好生显摆一番!” 采薇好奇道,“什么地方的点心竟是如此精致,你们去也跟我说一声?” 苏纾立刻猜出必是翠烟楼中,忙敷衍着掰开一块说道,“里面加了玫瑰花的汁儿,亏你能看得出,成衣铺老板娘的看家本事就这样被你偷师了。” 一句话解了围,众人又吃点心说笑一刻,采薇再叮嘱苏纾好生吃药勿要太多操劳,便领着绾儿告辞离去。 “小姐一心为四小姐好,可也得替自己考虑,若是被大小姐知道您送信的消息指不定又要想什么法子来折磨我们。”绾儿不无担心的说道。 “唉,这些我又怎会不知,可她毕竟是我眼下唯一可以真正依靠的人,自然要有所付出的。”采薇轻叹一声,今日前去一为劝说苏纾注意自身安危,二来也想再提提自己的事情。可是没料到苏纾从头到尾只字未提十六王爷,她自是不好说起的,免不得有些遗憾。 刚过正午太阳便没了一点热情,懒懒的阳光无精打采的洒在各个角落,任凭渐渐肆意张狂的北风随意撒野。采薇怔怔的看着一树的枯叶被秋风无情的吹落任意玩弄,心中的凉意更胜于那呼啸而至的冷风。 “没料到我们行事如此小心还是被大小姐的人发现,看来近些日子还是少出门为好。”绛雪不无遗憾的说道。 刚闹的一出必然乱了翠烟楼的阵脚,对方这会子若是有行动正好可以作为破绽查出真相来,突然出了这么一桩事情着实让苏纾有些意外。但是苏嫣在府里的势力不可小觑,指不定还有些什么人是她的眼线,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小心为好。 “欲速则不达,我们暂且养精蓄锐,待她们熬的没精神了再行动不迟。”安慰着两个丫鬟,苏纾反倒气定神闲的又开始琢磨她的账簿。 “阿嚏!”一个喷嚏打出,慌的云黛连忙关了门窗。 苏纾抬头畅想一刻,再掐指算道,“大抵我是清静不得。” “二哥,看这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上官锦逸抱着个盒子一头闯进了二哥的房间,连说话声都走了调。 上官锦琰正两眼无神,大脑飞快运转的琢磨着用什么样的借口可以再出去一趟,这样被动的等待可不是他上官二少爷的作风。 见三弟进来,锦琰懒洋洋的起身坐倒桌前,连眼睛的余光都没扫锦逸一下。 “我说三弟,二哥我现在的心事你还能不知道,别拿你那些破烂玩意儿烦我,忙着呢!”懒洋洋的语气,身上一件黑色貂皮斗篷映衬下却显得这位上官家二少爷周身充满了勃发的少年英气,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吸引人,令人不自觉而趋之近前。 相比之下上官锦逸一张粉团儿脸,稍大的鼻头与略有嘟起的嘴唇总是让人觉得这是个尚未长大的孩童。 虽然被二哥骂了一通,但是丝毫不影响上官锦逸的心情,为了引起其注意索性将盒子往对方面前一放,“你瞧瞧这都是些什么?” “什么?”上官锦琰也好奇起来,伸手从盒子中取出一块玉佩。 “不过是你当初丢失的玉佩,找到了该和娘说去,说不定讨得她老人家开心再赏你些彩头,跟我说作甚,滚蛋!”毫不留情的推开盒子,继续掰手指想着如何才能出去。 上官锦逸不耐烦的将盒子端起再狠狠的砸落,声音之大,“砰”的一声差点将桌上的水杯震落。 上官锦琰瞪大眼睛一件一件的取出盒子里面的物件,越看越是好奇,“这都是些极为贵重的配饰,想必绝非一般的百姓能有的财物,这些都是你说的那个姑娘的私物吗?” 上官锦逸不由得吸了吸鼻子,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转,眼前一直浮现妙人昔日的倩影,心痛的简直要炸开。 “喂,问你话呢,大老爷们的这个模样不嫌丢人现眼。”上官锦琰不无鄙夷的寒碜着三弟。 谁知平日温和的锦逸今儿个真动了伤心处,瞪着锦琰半天不说一句话。 “罢了,是我错了还不成,你是个多情的种子,现在咱坐下来好好研究这些东西,等研究明白一定要替妙人姑娘报仇雪恨如何?” 上官锦逸这才点了点头,呼噜了一下鼻子,满意的坐下来与二哥一同商量事情。 “既然都是些宝贝,而人又死了,翠烟楼又没有收藏财物的习惯,这就奇怪了,再不能是为了存个念想,也如我一般思念妙人之时就拿出来看看?”上官锦逸出摇头晃脑的喃喃自语道。 上官锦琰眼神中带着些同情的看向三弟,这样的人儿是怎样在风月场上安然活到现在的?若是青楼妓馆中都有了如他所说的情义,那些惨死的姑娘还会被胡乱的埋于荒郊野外! “可能性有很多,但是你这个必须予以否定!”毫不客气的打击完三弟,上官锦琰抱起盒子就要出门。 “趁这会子大哥不在,我要出去一趟。” “喂,怎么说我也是有功之臣,难道你去见二嫂共同研究对策不准备带我?”上官锦逸以少有的敏捷挡在了二哥面前。 默默的注视了对方一刻,上官锦琰很有种让其消失的冲动,若不是他昨晚胡说八道让自己在苏纾跟前丢尽脸面,这会子即便没有更进一步,起码也不至于难堪! 第二十三章 男扮女装入苏府 “带我去吧二哥,好歹我也帮过你不是?”发挥他上官家老幺的一贯作风,死皮赖脸的就要往二哥身上蹭。 这招用在爹娘与大哥身上从来都是百发百中,可是用在二哥身上明显功力锐减,一头没撞上目标,“砰”的就与房门来了个亲密接触,疼的上官锦逸差点没流出他宝贵的眼泪,好似他的眼泪并不稀罕。 上官锦琰又是一个鄙视的眼神,“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知不知道苏姑娘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若是再被你胡言乱语搅黄了,可就不是脑袋撞出个包这么简单了!” 吸溜一下鼻子,上官锦逸听出二哥有松口的迹象,忙溜须拍马道,“凭二哥您的三寸不烂之灵舌,卑鄙下流之手段,甜言蜜语之情话,搞定四小姐是迟早的事情。我这会子一是想要为妙人沉冤昭雪,还有一件是想去看看陪着二嫂的那位表小姐。” “你?”上官锦琰无语的看向三弟,良久败下阵来,做了个取命绝杀的手势转身头也不回的跨出门外。 上官锦逸一路紧追跟着二哥进了一家成衣店,好一番挑挑拣拣,两个大男人终于选好两套女装出了门。 “二哥越发的对苏四小姐上心,这两身衣裳简单大方,颜色素雅,我觉得她肯定会喜欢。”上官锦逸浪荡惯了的人,又不爱舞刀弄剑身子骨哪里跟得上锦琰,亏他充当着劳力怀里搂着包裹,还不忘说些好听的。 两个人走至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上官锦琰伸手拿过包裹吩咐道,“这是二哥我特意给我们俩买的,一人一身,赶紧换了。” “啊!”简直是五雷轰顶,上官锦逸吓得就往后跳了一步双手抱于胸前好像受了莫大的羞辱一般,“二哥,别的我都可以听你的,但是这种事情实在有点为难。” 可是不管锦逸如何拒绝,锦琰三下五除二的已经脱了自己的衣裳,随即穿褙子套裙子,还不忘头发散了随意插两支簪花,动作娴熟利索。 “苏家出了名的家规森严,我们两个七尺高的大男人随意出入人家小姐的闺房万一有个不测,后果不可预料。”上官锦琰想到上次与苏家人对簿公堂时的情景,苏老太太的眼神如今想到还觉得后背一阵森森的凉意。 可是上官锦逸哪里会想到这些,犹犹豫豫半天下不了狠心,眼见得二哥已经直接扔了他迈着碎步渐行渐远方才慌了神。 “二哥,这样能行吗?”不放心的询问着二哥,主要还是身上的装束让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这个模样前去见心目中的佳人,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然而现在已经骑虎难下,这次打退堂鼓,下次就甭指望二哥再带自己来苏家,想见美人就更加遥遥无期。 上官锦琰掐指算了算时辰,即将戌时,按理这会子将有一群婆娘到苏府里拉运一日的污秽之物。连这等原本该由男人干的体力活都由女人代劳了,可见苏家人对门风看的多重要。到时候自己就随着一众婆子混进门去,趁着天黑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前去寻苏纾必然万无一失。 果然过了不久身后叽叽喳喳来了五六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离着苏家大门还有十米的地方突然肃静下来,仿若一群哑巴似的默然进了大门。 “二哥,还是你聪明,这招果然方便多了。”上官锦逸很是意外和惊喜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混了进来,忍不住就要立刻往后院跑。 上官锦琰早有防备,右腿轻轻那么一抬,“扑通”锦逸果断摔了个狗啃屎。 “你小子别给我添乱,我们今夜来主要是为了翠烟楼的事情,至于你心目中的佳人,改日再想法子。” “二哥你说话不算话?”上官锦逸很是不悦的嘟囔着,趴地上磨蹭了好一会也不肯爬起来。 上官锦琰抬腿作势又要踢他,吓得上官锦逸一骨碌蹿起老高。 “到底是替死了的人伸冤重要,还是你夜闯私宅勾引良家妇女更情有可原,自己掂量。” 罢了,二哥总是能够捏准自己的死穴。上官锦逸突然又想到妙人昔日的温存可人,不觉鼻子发酸,暗暗发誓一定要替其报仇雪恨后才可移情别恋。 苏家宅院极大,若是要一处处找起来恐怕到天亮也找不到地方,还要冒着随时被看家护院发现的危险。上官锦琰暗暗琢磨道,“按着苏纾那冷漠的性格势必不会太过张扬,这里已经是苏府的后宅了,难道她的住处还要偏远?” “听说苏家四小姐因着体内的寒毒,每隔数日发作之时便要入冰室疗伤,这叫做以毒攻毒。二哥,你不怕她把毒气过给你?”上官锦逸闲不住又开始将那些听来的野话瞎叨叨。 别的犹可,敢说苏纾的坏话简直直戳上官锦琰的心窝。只见其冷冷的看向对方,吐气结冰,一字一顿道,“世上之病必有其可以治愈的法子,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我即刻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上官三少是怎样男扮女装夜闯私宅调戏良家妇女的。” 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样的恐吓更让人听之胆颤的了,名誉地位一瞬间灰飞烟灭,从此做个正常人的可能都没有。上官锦逸忙轻轻掰开二哥的双手,求饶道,“我也是听别人胡说八道,以后再不敢了,不仅我不会说,若是听到别人再说二嫂的坏话我一定饶不了他。” 两兄弟终于消停下来,正要继续寻找,忽听前面过来两人。 “兰姑娘放心好了,我每夜入府都会将四小姐的冰室开启通风,保准融化的速度比平日快上一倍。这些冰块都是极为难得的东西,她若是想补上也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大小姐就等着看好戏吧。”一个听着已是觉得无比刺耳,语气中又充满着贪婪的女子声音。 随即她身边所谓的兰姑娘不知递给过去一包什么东西,两人又说上几句便各自分开,兰姑娘刚好往这边走。 “那边便是苏纾的冰室,想来离她的宅子不远了。”见得两人离开,上官锦琰足下生风于黑夜中飘然而至暖屋门外。 第二十四章 你心中有我 暖屋之内一盘下到一半的黑白子,采薇执白子微微一笑,“妹妹若是再心不在焉可就要大意失荆州了哦?” 苏纾自失笑道,“姐姐棋艺向来比我高,我自然输的心服口服。不玩了,倒是腹中有些饥饿,取些东西来吃如何?” “我刚才来时路过冷姨娘房前,她刚好拜托我给你带些东西,我进来就交给了云丫头。这会子你要吃,我顺便也得个口福,不白忙了一遭。” 苏纾可不信采薇如此堂而皇之的借口,明明就是受人之托特意前来送东西,却巴巴的说的跟真的一样。倒是难为她助人为乐又不居功的好品格,自己是该感激呢,还是该感激呢? “罢了,我现在困乏的很,你自己吃去吧!”故意负气的要睡去。 采薇忙起身伸双手拦住,脸上陪着笑道,“你这是怨我还是怨冷姨娘,横竖都是为了你好,快别做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别人想还想不来呢!” 苏纾被推着坐到桌前,眼前又浮现冷姨娘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除生了我之外,她再没有给过一丝关爱与亲情,如今又来挽回有何意义? 云黛端着个填漆的托盘正低头看路,不想突然两条黑影闪现在自己面前,吓得她张口就要喊出来,手中的托盘也顺势脱落。 上官锦琰一只手堵住云黛的嘴巴,另一只手不早不晚刚刚好的接住了托盘,嘿嘿一笑,掐嗓子装模做样道,“惊扰了云黛姑娘,在下赔礼了,这就代劳替你将东西给四小姐送去。” 云黛吓得魂不附体只能眼见得一人跟后面盯着,另一人捧着托盘一同往暖屋而去。 绛雪正守在门口等的不耐烦,忽而听得外面有动静一把打开门道,“是不是小厨房的人又做妖,热些粥品点心巴巴的耗了这么久!” 一语完只见竟有三人夺门而入,上官锦琰仍不忘斯文有礼的回道,“四小姐,您要的东西来了。” 采薇吓得花容失色,哪里来的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苏纾袖中暗器正欲发出,忽而发现哪里有些不对,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竟是笑到肚子疼的直不起腰来才罢。 看着一屋子神情各异仿佛看妖怪的眼神,上官锦琰得意的冲苏纾眨了眨眼睛,“我今日的演技不错吧?” 哪知刚才还笑的花枝乱颤的佳人转眼间变了脸色,“上官锦琰你身为上官家二公子竟然做出此等下三滥的事情,你就不怕我告你个居心不轨私闯民宅的罪名?” “我可没有居心不轨,偌大的苏府里我除了对你感兴趣,其他东西一概看都不想多看一眼。所以姑娘所说的私闯民宅的说法算有点道理,但是居心不轨恐怕就不太恰当喽!”说完看着托盘上的点心精致可爱,干脆捡了一块扔进嘴里,随即一脸的享受。 苏纾顿时被气的无可无不可的,偏又不能拿他如何,只能吩咐人先送采薇到里屋暂避一刻,这才沉住气问道,“不知阁下此行目的是什么,若是真的仅仅是为了寻我,恕我即便冒了玷污名节的危险也决饶不了你。” 上官锦琰见好就收,拍了拍手示意锦逸放下东西,跟着解释道,“姑娘是否还记得这个盒子,正是那日从翠烟楼的密室带出来的那只。不想我与三弟回去后仔细查看竟然发现里面全是些稀罕物件,这才不得已匆匆前来同你商谈。” “哦?”苏纾听的心中纳罕,还有上官少爷觉得稀罕的东西,便也仔细打量起盒子里的物件。凭她素日的经验,这些东西的出处与价值虽不详细确切明了,但只是粗略一扫也算知道了个大概。 “果然稀罕,难怪翠烟楼敢如此明目张胆作恶多端,看来我到底嘀咕了他们的能耐。”苏纾怒目而视,只恨自己没有通天入地的本事将那群恶人一律惩治干净,非如此不能灭心中之怒火。 上官锦琰陪着叹息道,“谁也没料到小小的翠烟楼竟然有如此大的能耐,这些个物件随便一样拿出去都会有人出面保他平安无事。所以我们要想动他,只能再想其他法子,切不可轻举妄动。” 法子?还能有什么法子,官府那头自然是不指望了,仅凭一己之力犹如以卵击石,莫说再替那些枉死的女子报仇。 “你进来做什么?”隔壁传来采薇义正言辞的责问。 不用问,上官锦琰便猜到准是三弟趁着自己不注意溜了过去。真是后悔带他进苏家,不给自己长脸也罢,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他就能众目睽睽之下做的出。 “二哥,你轻着点,轻着点。”上官锦逸出疼的倒吸冷气,可还是挣脱不了二哥拎着自己耳朵的手。 “跪下给采薇小姐赔礼道歉,快点!”上官锦琰语气冷静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三弟,一股不怒而威的压迫感顷刻间让上官锦逸有些惶恐的向后退去。 采薇惊魂未定却又念及此时不宜太过张扬,忙出面制止道,“三少爷也并未对我做什么,这件事情适可而止也就罢了。” “对对对,我原本也没想着怎么样,只是那日万寿山上一睹芳颜至今难忘。是以方才进去仅仅是想跟姑娘说上一句话,或者多看一眼也便知足,实在不敢有甚不堪的想法。我敢对天发誓,若是所说的有一句假话必当天打雷劈!” 话说到这个当口,苏纾冷眼瞧着上官家这位三少爷确实不比上官锦琰,然二人又是前来帮自己,便出面附和采薇道,“既然姐姐也说并未有甚无理之举,这次便原谅了你,切不可有下次。至于翠烟楼的事情,我自然会再谋对策,多谢二位相助,恕不远送。” 上官锦琰依依不舍的看向苏纾,才刚见面就要分开心中着实有些不舍,可是再留下来又实在没有理由。 “姑娘为人行善,嫉恶如仇,但是也要提防小人。听说你有些痼疾,是否说了或许我可以帮助留意医治之法?” “不必,我这病是治不好的,多谢上官少爷挂心。”不知怎的,能够听得对方关心在自己的身体,苏纾竟然有些感动。面上的神色也跟着柔和了许多,不经意间朝上官锦琰露出一个不易觉察的微笑。 第二十五章 上官兄弟们的早晨 踏出门外的上官锦琰突然回过头来专注的看向也正看着自己的苏纾,苏纾没料到其会突然回头,羞的忙低下头来。 上官锦琰已是乐的小心脏怦怦乱跳,强按住狂喜的心情补充道,“四小姐若是有甚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打发人给在下送信,定然随叫随到。” “我也是,我也是,随时听候姑娘差遣。”上官锦逸跟着二哥喊道,一双眼睛却盯着采薇不放,笑的见眉不见眼,显得格外滑稽,倒把采薇逗的莞尔一笑。 苏纾见两个大男人婆婆妈妈没完没了的不免有些着急,佯作生气道,“还不赶紧走,我们有事自然会自己想办法,谁要外人来帮忙!”云黛与绛雪得了示下一左一右上前将门关上,把那二人挡在了外面,直听得脚步声走远,屋内的几人方才松了口气。 采薇不免又担心的劝解道,“我早说妹妹不要多管闲事,对那冤死的女子只管庙里多上几柱香便是尽心了,何苦自找麻烦?” 苏纾委屈的叹了口气,伸手拉过采薇解释道,“姐姐也知道我的心愿,左右一生无望,能够为世人多做些好事,也不枉我来这人间走了一遭。所以从今往后对我的事情您只管视若不见,充耳不闻,我自会保护自己,如何?” 采薇听的心酸阵阵可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另一只手覆在苏纾手上试图给予其力所能及的温暖。灯光下姐妹二人静静望着飘忽不定的烛火各自想着心事,一个心潮起伏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着手追查案子,一个心若止水只盼今生能够过上平平静静的日子。 一宿无话,清晨之时上官家大少爷上官锦城进到二弟房中,但见围被而坐的上官锦琰双眼发直,面容似笑非笑的盯着空气发呆,好像走火入魔了一般。 “二少爷这样坐着多久了?” 侍候的丫鬟琴儿也在纳罕今儿个这是着了什么魔,突然听得大少爷询问,吓得忙跪下回道,“大概半盏茶功夫,奴婢也不敢上前打扰。” 上官锦城四方脸上总是习惯性的绷着,威严的气势不输父亲上官腾飞,唯有面对两个幼弟之时才难得的微露慈祥。伸手取过琴儿捧着的湿毛巾,早已经凉透了,随手扔了出去。 但见上官锦琰人虽纹丝不动,但却耳目齐用,千钧一发之际微微一动,毛巾擦耳边发丝飞过。 上官锦城赏识的笑了笑,“好小子,几日没有过招长进不少,赶紧起床,你大嫂做了你最爱吃的生鲜包子与酸辣汤,这会子都在园子里等你一同用早饭呢。” 上官锦琰喜出望外的眨了眨星星眼,一个鹞子翻身跳下床,围着的三五个丫鬟急忙围上来穿衣梳头。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见位身着淡黄色镶棕边长袍的翩翩少年赫然而立,面如皎月,目似朗星,鼻若悬胆,唇边似笑,长发如墨玉带纶巾,望之望俗。 “大哥、大嫂、三弟,我来迟了。”顺手亲昵的捏了一把小侄子团团的小胖脸,星星眼扫了一下满桌子的人。 只见三人皆是一脸的严肃、庄重、充满希望的眼神正默默的投向自己。 “突然想到我还有件急事要处理,就不陪大家吃饭了。”飞快的起身离座就要逃遁,只恨没长出翅膀来即刻飞的无影无踪,抑或会遁地之术就地消失。 “二叔,三叔说爷爷在前门练习打狗棍法,您要出去记得走后门。”团团奶声奶气的说道,清亮的童声格外的悦耳动听。 上官锦逸失望的看着二哥脚步停了下来,故意扮鬼脸吓唬团团道,“就你心疼二叔,下次别想我再买糖人给你。” 上官锦城开始动筷子用餐,完全无视耷拉着脑袋重新归坐的二弟。倒是大嫂林若楠瞧着三兄弟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打圆场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二弟、三弟赶紧尝尝嫂嫂的手艺,边吃边说。” “不是大事,那是什么事?”上官锦琰心中打鼓想问又不敢问,可是不问心又不安,拿着筷子举棋不定该吃点什么。 这时上官锦城终于不忍心看着其不安的神情,语重心长道,“爹让你今日带了礼物前去姚家赔礼道歉,亲事虽然没成,但是姚家与上官家数年的情谊不能就此断绝。你仔细想好了,这次前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事情因你而起,必由你善终才可。” 上官锦琰瞬间觉得自己一个头两大,星星眼也跟着乱冒火光,眼前便出现姚家众人将自己团团围住恨不得寝己之皮,食己之肉的悲惨场景。 “不,我不去。”第一次说话这么没底气,可不是他上官家二少爷的作风。 上官锦逸拿筷子拍了一下桌子“啪”,自觉气势十足,摇头晃脑道,“二哥不能去,否则姚家那个公主出生的娘,还有做镖头的爹能把他生吞活剥了。大哥,你还是跟爹好好说说,他老人家不能不心疼儿子是不是?” “爹就是心疼锦琰才让他去赔礼道歉,否则以姚家的势力锦琰以后的日子恐怕难以平静,我们要体谅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上官锦城终究是长兄,言语间尽是替父分忧,替兄弟们担心的语气。 林氏搂着团团喂饭,看着夫君为难,也劝道,“二弟是个聪明人,你大哥的话句句都是替你和整个上官家考虑。何况在姚家大小姐一事上,身为一个女子无辜遭受如此灾难恐终生难以忘怀。嫂子我也是女人,自然感触更深,不为别的,即便是去见见姚家大小姐,诚心忏悔自己的罪过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姚慈,那个被自己下药迷晕后又假作现场退婚的女子,现在自己是否应该去见见她。洞房内匆匆一瞥后竟是不记得她的真实容貌,而她又有什么错处,偏偏要遭受如此浩劫?”经嫂子一番点拨,上官锦琰内心微微受到触动,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家人的安排。 上官锦城感激的看了眼夫人,没料到原本让自己感到万分棘手的一件事竟然如此轻易的被她几句话解决。 第二十六章 初心不改 上官腾飞在窗内看着儿子手捧荆条出了大门,刚毅的脸上尽是悲凉。 “老爷不必替琰儿难过,他罪有应得,理应受些教训。但是若较真起来,三个儿子中老大锦城最像现在的你,宽厚度人。锦琰最像年轻时候的你,做事冲动不考虑后果,但是一旦决定又极少后悔。”上官夫人李氏对夫君和儿子分析的很是透彻,她是位温厚的妇人,自从进了上官家的大门一心相夫教子,所幸一直岁月静好,生活并未给其美好的容颜留下太多雕琢。 上官腾飞转身轻轻扶住夫人的肩膀,好似又回到了以前的岁月,随即又摇头叹息道,“罢了,我老了,儿孙的事情皆由着他们去吧。” 上官锦琰边走边琢磨着今儿个要怎么表现才能让姚家人接受自己的忏悔,“脱衣自残,长跪不起,一步三叩,还是痛哭不已?”这些是否都太过老套了,显得自己不够诚心。唉,一失足成千古恨,现在想弥补简直比登天还难。 转念突然又想到了苏纾,她的绝世容颜与聪明机智,就是用全世界去博得她的芳心自己也会义无反顾。 想到这,上官锦琰顿觉自己今日所遭受的一切都是物有所值,人也跟着精神了许多,一双星星眼前后左右的瞧热闹,说不定一会被姚家人打的吐血便没机会看了。 “小姐,那不是上官二少爷吗?”绛雪眼尖,人群中一眼看到也正看向这边的上官锦琰,拉着自家小姐喊道。 苏纾正挑选东西,忽被绛雪这么一喊不由自主的顺着其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见到一脸懵然的上官锦琰。 “这不是给我端茶倒水的小丫鬟吗,怎么成了上官家二少爷,你越发不知规矩!”联想到昨夜的搞笑场景,苏纾忍不住打趣道。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想着她。上官锦琰心里美的冒泡泡,能够在受难之前看一眼心上人,上天诚不亏待于我。忙不迭的奔了过去,长衫微动,身形飘逸,薄唇带着浅笑却看着苏纾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纾却背着双手绕对方转了一圈,“不错,负荆请罪,上官二少爷的觉悟日渐长进,让小女子刮目相看啊!” 一句话说到上官锦琰的痛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少不得眨了眨星星眼辩解道,“还不是姑娘你的功劳,这会子只嘲笑我一人是否有些不公平?” “啊?竟然不服,还敢倒打一耙?”苏纾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可是有些不屑。不过她知道自己再跟他辩论下去完全无益,说不定反将自己给绕了进去。想了一刻忽然拍脑袋故作惊讶的醒悟道,“哎呀,说好了要去看我钟义哥哥,绛雪看看东西买齐备了没有,我们在到前面多买些点心,他最爱吃糖心斋的焦糖酥脆......。” 一行说,一行往前走,就好像刚才完全没有遇见谁,也没跟谁说过话一般。 上官锦琰心中的酸水伴随着怒火一同翻滚,那滋味说不上来的难受。终于无法忍受被人无视和藐视的感觉,人群中一个飞身拦在了苏纾主仆的面前。急得跟在身后抬礼盒的两个家奴着急大喊,“二少爷您赶紧回来,咱们还有正经事要办!” “你去看谁?”愤愤的问。 “不管你的事,本小姐想去看谁就去看谁。”顾左右而直言道。 “如果我非拦住你,不让你去呢?” “凭什么?” 一时的噤声,上官锦琰脸色憋的铁青怔怔的看向扬起下巴毫不在意的苏纾,良久一字一顿道,“因为我喜欢你。” 苏纾傻了,她没想到上官家少爷竟然会在大街上跟一个完全不在意他的女子表白。意外与愤怒的眼神狠狠的瞪视着对方,随即转身朝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直到进了死胡同看似再无人会过来方才停住。 “上官锦琰你已经害了一个姚慈,难道你还想害了我不成?”苏纾浑身散发的冰冷能将人冻成冰块,说话声也好似尖锐的冰锥,字字直刺对方的心脏,字字索命。 上官锦琰使劲摇了摇头,但是刚才自己确实在大街上说了不该说的话,想到姚慈不由得他有些怕了。 “我并非信口雌黄,在下对姑娘的心意日月可表,天地可鉴。所以若是有人胆敢随意中伤姑娘那就是他的末日到了,我也一定会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这一定请你一定相信我。” 苏纾用陌生的眼光看着面前的上官锦琰,心却在隐隐的作痛。他说会对自己负责,可是谁又能对自己负责,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都是幻觉罢了。轻轻摇了摇头,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笑的是那样凄美和令人怜惜。 “你走吧,我不需要相信什么,你也不用对我表明什么。”说完绕过对方径自朝远方走去,白色的衣裙被秋风吹起,在这秋意正浓的季节显得格外清冷和孤寂。 “纾儿,我现在就去姚家负荆请罪,你若真的对我半分情意全无,我便随意娶了谁了此残生!”上官锦琰任性的喊道,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苏纾离去的背影。 不知是对上官锦琰要去姚家的事情感动吃惊,还是为了那两个字“纾儿”,苏纾的脚步稍稍的停顿了下来。但是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回头,不能屈从于一切来自情感支配的行动,于是仅仅是眨眼间的停留随即再次决绝的离去。 上官锦琰眨了眨眼睛以确认刚才自己没有看错,她心里是有自己的,一定是的。所有的障碍都不是问题,坚持初心,方得始终。 继续赶往姚家,这次步伐轻盈走的飞快,只是苦了两个家奴,抬着礼盒跟后面跑的气喘吁吁。 刚来到姚家的大门外,抬头看时高大的门楣上朱红的大字“姚府”,门环叮当,门前两座威武的大狮子在正午的阳光下看着好像两只慵懒的大猫。 家奴正要上前叫门,忽听得里面有人说话,原来是姚家人送客出来。 第二十七章 负荆请罪 “钟大人闲暇时刻多到府中走动走动,公主殿下一再跟奴才们交代,说你为人忠厚老实,又是难得的不仗势欺人的捕快,她老人家最喜欢年轻有为的官员,他日有机会必要在当今圣上面前替您美言几句。”姚府的官家姚丰弯着腰一路将钟义由内庭送到大门外,言辞表述中不乏溢美之词,可见姚家主母长公主辛白露对这位钟捕头是满满的赞赏。 钟义听着姚丰说完忙抱拳谢道,“请转告长公主大人,在下所做不过分内之事,实在当不起公主如此厚爱。姚大小姐的病情已是日渐好转,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自明日起我便不好再到打扰府上了。”说完,逃也似的转身就走。 谁知一个不留神正碰上站在门外的上官锦琰,钟义心中着急也来不及看清来人,又忙忙赔礼道歉随即匆匆离去。 姚丰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半晌自言自语道,“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傻子,人家想攀上咱这门头还没机会,他一个个小小的捕头竟然把送上门来的好事往外推,不识好歹的东西!”骂完忽而又想到主子还等着自己前去回话,这可如何是好,少不得又是一番跳脚咒骂。 上官锦琰听的明白,钟义竟然拒绝姚家的示好,这意味着什么?是不是他与苏纾两情相悦,是以谁都不肯接纳第三者? 刚才还有的一丝喜悦顷刻间被这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站在姚家大门外两眼无神的杵了良久,竟是忘记了今儿个前来的目的。 “这不是上官二少爷,您来做什么?”姚家与上官家的事情闹的满城风雨,姚丰又岂会对上官锦琰客气,就连说话的口气中很是带了几分敌意。 那身后跟着的家人忙上前打着哈哈赔礼道,“丰爷,我们公子今日是上门负荆请罪来了,您瞧他身上背着的荆棘条,还有我们上官家特意带来的薄礼,劳烦阁下进去通禀一声。” “哦?”姚丰精明的三角眼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眼高过顶,傲然于世的上官家二公子竟然舍得放下身段前来赔礼道歉。这事传扬出去,天下人只会觉得是上官家对不住姚家,那么大小姐的委屈自然少些,主子们的愤怒也就能平些,做奴才的也就少受点罪。 尤其这个节骨眼上,刚好可以借这件事情抵消刚才钟义的婉拒,姚丰乐得做这种三全其美的事情。只是威风还是要摆出来,不屑的翻了个三白眼,哼声道,“外面候着,我这就去禀告公主和老爷,见不见今儿个还两说着呢!” 既来之,则安之,上官锦琰恭敬的取下荆条双手捧于头顶,今日必须将上官与姚家的恩怨有个了结。 送走钟义,长公主辛白露正由几个丫鬟捶腿捏背侍奉茶水,自从姚慈出事,她可算是操碎了心。 “公主殿下,昨儿个十六王爷府中又送了二两高丽参,您看我们需送些什么回礼才合适?”贴身婢女仰止捧着一盅绿玉晶莹的茶碗儿送到跟前,躬身送上茶水,轻声慢语的道。 辛白露不愧是大新朝的公主,雍容尊贵,不怒而威,虽嫁入姚家数十年但是身上的皇家威严却丝毫不减。是以府中上上下下几百口子对于她的敬畏之情丝毫不比老爷姚秉恩少一分。 “唉,誉儿也算是好的了,若真能成全了他与慈儿的姻缘,我倒是无话可说。只是老爷却死了心的不愿府中子女与皇家有所来往,都这么多年了,他怎么就放不下这段心结。”想到夫君姚秉恩,辛白露不由自主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当年自己还是二八芳华,只为外出游玩之时偶然一个回眸便将放心给了他,任凭父皇、母后如何解劝都不为所动。如今儿女绕膝,时间沉淀下来的是夫妻恩爱,和和美美。可是夫君对于当年皇家的百般为难却无法释怀,更不容许家中子女与皇家姻亲往来。 仰止体谅的顺势跪下给主子捶腿,“事情总要一步步慢慢来,大小姐那样的人品,何劳公主您操心。” 长公主深深一叹,几个孩儿中自己最疼最宠的便是慈儿,论人品相貌她这个为娘的自认天下无人可与之相媲美。偏偏那个上官锦琰有眼无珠,害得慈儿遭此劫难,让她怎么能不恨。 “回公主殿下,上官锦琰上门负荆请罪来了,您看是轰出去,还是......?“姚丰躬身请示,一双精明的眼睛只管盯着脚下,却不肯看主子的脸。这事可大可小,关键时刻万一自己哪句话说错不好收拾,当差几十年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他来了?”长公主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冷声叫道,“既然来了,我姚家人不见便是失礼,来人啊,前院摆好香案,静待上官二公子驾到!”上官锦琰可算是撞到了刀口上,长公主咬碎一嘴银牙,不等婢女们搀扶先行跨大步往院子里走去。 上官锦琰随着人进了姚家前院,但见院中设置了一处香案,长公主端然而坐于一旁的蟠龙雕花乌檀木的椅子上。一件紫色绣凤穿牡丹的长襟,鬓发高耸,面露寒光,让人望而后退三尺。 “晚辈上官锦琰前来负荆请罪!”上官锦琰看这情形心知今日难有个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先跪下求饶再说。 长公主满腔的怒火熊熊燃烧却不露声色,良久一言不发的看着下面跪着的人。仅仅用这点小把戏就想获得原谅,真当我姚家可以任人欺凌不成? “上官锦琰你可知罪?” “晚辈不知罪在何处?” “你洞房中与人私通,事后又坚决退婚,害得慈儿背负不清不白的名声至今卧床不起,难道这还算不得罪名?” “洞房私通早就查明纯属被人故意诬陷,我与苏家四小姐更是素不相识,哪里来的私通一说?至于事后退婚,晚辈确实心中有愧,但是婚姻大事关乎一生幸福,我亦有罪,亦可说无罪。” 长公主面色一沉,原以为上官锦琰这次前来一定会乖乖俯首认罪,没料到竟然敢如此狡辩,越发气的华容失色,浑身颤栗。 “母亲,他说的没错,错不在他,他只是不想让一件原本不该发生的事情成为既有的事实罢了,孩儿并不怨恨,唯有认命罢了。”姚慈由两位丫鬟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走进前院,她本虚弱至极,此刻更是拼尽了全身的气力勉强前来。 第二十八章 来自心底的悔意 长公主又是惊喜又是担心,忙起身去扶女儿,“你既然醒了便该好生呆在房中养着,看为娘今日替你报仇雪恨。”说话间心疼的将女儿扶着坐下,转过身恶狠狠的看向上官锦琰。 上官锦琰被长公主的敌对气势压的不敢抬头,但是心中不免疑惑姚慈这会子来难道也是找自己寻仇的不成?忍不住认真的打量起对方,经前一番病痛,此刻她已经瘦弱的一阵风便可吹倒,真正成了盏一吹便灭的美人灯。但那双眼睛却尚有光泽,看着自己的眼神并没有想象中的怨恨抑或楚楚可怜,对比之下反觉得给予自己莫大的安慰。这让上官锦琰极为震惊,即便今日前来请罪也是被迫大于自愿,自己堂堂一个男子汉却没有一个柔弱女子的心胸。 “若非上官公子悔婚,或许女儿的余生就要独守空房冷清度日,难道母亲大人希望看到女儿陷入那样的境地吗?”姚慈苍白的笑容让人看的心碎,喘气声好似风箱般发出鼓鼓的响声,但她仍强撑着继续道,“经此九死一生的劫难,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不仅不会怨恨于你,甚至应该感恩,感恩你让我还有第二次机会可以重新选择属于自己的幸福。” 上官锦琰越发对眼前这个弱女子刮目相看,同时惊讶于她为何虚弱至此?按理自己当初给她服了药丸不过昏睡些时日自然醒转,多日不见,看样子她昏迷的时间远远超过药效,而损害也不是所服药物所能够造成的。 “可否容我替姑娘切一把脉象?”上官锦琰迟疑了一刻诚恳道。 长公主怒不可遏的看向上官锦琰,“就凭你还不佩!”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罢了,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从今以后姚慈与公子再无瓜葛,送客吧。”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从姚慈的肺部喷涌而出,她已是虚弱到不能承受任何折磨的身体再一次昏迷过去。 长公主虽心有不甘,但是这会子仅能先顾着女儿,只能挥手让下人将上官锦琰先待下去。 好似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浩劫,上官锦琰行尸走肉般走出姚家的大门,这场因为一段及时纠正的错误姻缘产生的纠纷原本以为可以告一段落,可是内心总觉得空落落的难受。不是迫于长公主的气势压迫,而是姚慈宽容清澈的眼神让自己深深陷入自责与忏悔无法自拔。或许自己对她实在太过残忍,明明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解决的问题,自己偏选择了最具有杀伤力的方式。 “二哥,你出来了啊?”上官锦逸出像只活猴子从墙角中窜了出来,绕着二哥左三圈右三圈仔仔细细打量个没完。 “你小子又耍什么花样,小心我揍的你满地找牙!”不快的双手掐腰怒视着三弟,上官锦琰居高临下一副泰山压顶之势。 “嘿嘿,还算全乎,大哥担心你走不回家,特意打发了我前来接你,你却要揍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上官锦琰抬手就要揍人,吓得上官锦逸转身就跑。 可是锦逸跑了几步并不见二哥跟上来,扭头看时,只见一顶华丽的轿子到了姚家的侧门外,管家姚丰忙亲自上前给来人打起轿门。 “这人什么来头,好大的排场。”上官锦琰想到自己刚才的处境,和来人对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上官锦逸只扫了一眼便理所当然的道,“人家是十六王府的奴才自然与众不同,又与姚家沾着亲戚更是格外优待,你我就别在这杵着了,横竖今儿个的事情完美了结,你也算是对爹和大哥有了个交代,赶紧回去吧。” “姚府,十六王府,上官府,姚慈的病情。”上官锦琰总觉得个中有些说不出的纠葛,但是无凭无据,若真的说姚慈体内的毒是自己所为,而又不全是自己所为,这话无论如何也说不通。 苏府的后院,拐角中的暖屋显得小巧而舒适,此刻的苏纾正对着桌上的两件东西发呆。一件是只晶莹剔透玉坠,另一件则是枚成色上等的白玉扳指,两件东西一眼便可知都是罕见的稀世珍宝。 绛雪跟着小姐身后仔细打量了一刻,点了点头道,“难怪小姐犯难,这两件宝贝确实难得,依奴婢看非一千两银子以上不能出手。” 苏纾手捧着下巴懒洋洋的骂道,“你个奴才,眼睛里当真只有银子,俗人一个。难道你从这两件宝物身上除了银子外就没看出点别的?” “别的?”绛雪顿时来了精神,俯身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番,抓耳挠腮道,“难道奴婢估算错误,一千两银子还不止?” 苏纾顿时无语了,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自己这么个品行高洁志存高远的女子,身边竟然有个如此俗不可耐的奴才,不免要唏嘘三声。 “走吧,我们一同看看采薇姐姐,今儿冬至,我要和她比比谁的运气好能吃到藏了铜钱的饺子。”苏纾笑眯眯的起身穿上绛雪递过来的斗篷,大红色的星星毡,风毛处格外舒服保暖。 门外开始刮起了凛冽的北风,天地间飞沙走石一片昏暗,庭院内一棵高大的杨树正试图保持它傲然的站姿,显得那么孤单和倔强。 “妹妹往哪里去,难道知道姐姐我要来做客不欢迎,这是躲着我呢?”苏嫣不早不晚刚好堵在了门口,与苏纾碰了个四目相对。 “冤家路窄啊!”内心一百个将对方拍扁的念头,但是脸上还要做出欢迎光临的样子,“姐姐好兴致,这样的天气还有心情闲逛,只是妹妹我与采薇姐姐有约在先,烦劳闲话少说,无话不送!” 然任凭苏纾如何想拒对方于门外,苏嫣还是若无其事的从门边挤进屋里,随手解下斗篷递给自己的小丫头兰汀,就好似到了自己的地方一般随意。 “我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否则以妹妹现在受宠的程度,姐姐可惹不起啊!”不咸不淡的说完,眼睛与鼻子并用,瞬间变成了猫和狗的混合体,绕着屋内好一番巡视。 苏纾冷冷的看着对方,不知她今日又玩的什么把戏,然来者不善,只怕没那么好收场。 “这是什么,妹妹不会不知道吧?”苏嫣变戏法样的伸出右手,手心内一个男子的香囊很是刺眼。 “上官!”苏纾清晰的看到香囊上绣着的两个字,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苏嫣见苏纾紧盯着香囊,心知计谋已经得逞,今儿个这遭的目的算是达到了。起身告辞道,“妹妹有约在身,姐姐我就不打扰了。若想取回东西明日亲自到祖母面前忏悔,说明这件大红色的猩猩毡还是最适合我,而不是你一个庶出的丫头。你我各取所需,我自然将东西还你。” 第二十九章 送水的丫头很八卦 看着苏嫣得意的领着丫鬟离去,绛雪气愤道,“定是她们日日指使下人监视我们,这下被抓了把柄,万一闹将出去可怎么好的?” 苏纾不屑道,“她不敢怎么样,仅凭一个香囊终归算不了什么多有利的证物,否则她也不会兴师动众巴巴的跑过来亲自找我交易。但是这样的一件东西放在她那终归弊大于利,还是取回来的好。” 原本以为警告恐吓了对方一番,其必然受惊匪浅,谁知眼见得苏纾领着丫鬟依然往采薇处去了。 “她就不怕大小姐告诉老太太去,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丫头。”兰汀不解的道。 苏嫣恶毒的眼神始终离不开苏纾身上那件大红色的斗篷,多么鲜艳的一抹红色,苏府里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够配上如此明媚之色?该是我的,我一定要夺回来,咱们走着瞧! 藏在衣袖下的一双玉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贝齿咬住朱唇,良久忽然扭过头去盯着丫鬟道,“那个死丫头出府几年不知习了什么妖术,我总觉得她有些不正常。所以我们还是多留点心的好,香囊回去放在个稳妥的地方,你亲自保管。” 兰汀点点头,心中已是想好了法子,遂小心扶着小姐返回嫣然居。 “今日冬至,姐姐却未到我那里,难不成是祖母偏心特意给你留了什么好吃的?”与采薇说笑习惯了,人未到,打趣的话儿却先传进了屋中。 “咳咳咳,”采薇听到是苏纾过来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迎接,好在苏纾眼疾手快一把上前扶住道,“两日不见就病的这样,你也不打发人到我那里说去,可吃药了没有?” 采薇听得苏纾关心自己,顿觉心酸,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病了这两日除了老太太打发人过来看看,便再无人过问,有时候真恨不得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走了也免去诸多烦恼。 “你忘了我自己就是个大夫,哪有救人不救己的道理。早开了方子让绾儿照着找人抓了药来,她怕小丫头不可靠,自己亲自熬药呢。瞧现在你们来了,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让妹妹见笑了。”采薇人本就瘦弱,此刻越发显得瘦骨伶仃,脸色惨白,眼圈乌青,可见这次病的着实不轻。 苏纾听采薇说话极为客气,她们姐妹平日里嬉笑怒骂没大没小几时变得这样生疏?理由只有一个,到底采薇寄居苏家,虽然自己待她亲如姐妹,可是府中人多口杂保不齐有那见高踩低的小人平日里怎么作践于她。唉,都是可怜之人,越发能懂得彼此的心事。 “我原本打算过来和你一同吃冬至的饺子,既然你现在病着我便不再打扰,这里有十两碎银子你拿去买药和补品,自己的身子重要,切不要与我客气。”苏纾说完,但见绛雪利索的掏出荷包放在了采薇的枕前。 采薇又要起床道谢又被按住,苏纾赌气道,“让我说你些什么才好,我们处的这几年你还不知道我的性子,合得来你便是要我拼命也义不容辞,合不来凭你天王老子也不会多看一眼。银子是小,你我的姐妹情谊才是最重。何况如今你又多个疼爱的人,再不好生保重得让那人多担心啊!” 采薇眼睛为之一亮,抓住苏纾道,“你说的可是十六王爷,他当真对我有情?” 苏纾见采薇这个样子越发于心不忍,只能继续心口编到,“王爷托我邀你再游万寿山,没想到你却病了,唉,真是天不遂人愿!” 采薇的眼睛越发明亮,原本死灰一般的神情也跟着复苏,整个人顷刻间精神了许多。 颤巍巍从手下摘下玉镯交给苏纾,语带温柔悲声道,“替我交给他。” 苏纾欲言又止,只能收了玉镯,再好言安慰对方一番,直至三更时分方才回了暖屋。 云黛见二人回来,即刻将温着的燕窝粥取出来道,“小姐趁热吃了,这天气好像要下雪的样子,冷死个人。” 苏纾取过汤匙食之无味的搅拌着碗中的燕窝,这才想起云黛今日去了钟家便问道,“钟家的房子可修补完毕,一应大小用物你们都要多注意着些。钟义哥哥是个死心眼的榆木疙瘩,乳娘又太过仁厚,自己吃苦受累再不肯连累别人。” 云黛忙回道,“正是小姐想的周到,钟家过冬的事物倒是一律齐备,倒是我今儿个瞧见钟大人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不知为哪般?” 苏纾想了一刻,除了知府邓胖子又给了他气受,谁还能为难他呢,便把这事抛诸脑后。 “我吃饱了,你们谁去问问给嫣然居送水的锦绣,这两日兰汀是不是得了什么宝贝。” 绛雪与云黛惊的差点掉了下巴,齐齐转身看向自家小姐,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可惜小姐的表现明显不想过多解释,因为这会子人已经开始脱去长裙改换夜行衣。 绛雪朝云黛点了点头,随即匆匆出去传话,这厢由云黛伺候小姐换装,再琢磨着今夜可能发生的事情要如何应付。 月黑风高,寒冷的北风刮的天地间飞沙走石,若非苏纾乃是习武之人有些定力,这会子只怕直接给吹下了房子。 终于见得院门外一盏灯笼若隐若现的飘来,待得走近看时正是送热水的锦绣提着个炭烧壶艰难前行。 兰汀等在门外许久才见锦绣前来送水,忍不住抱怨道,“大小姐的热水你也敢送晚了,若不是我替你敷衍几句,这会子还有你的皮呢?” 锦绣一路被风沙吹的睁不开眼睛,放下水壶甩了甩有些冻的麻木的右手,黝黑的小脸上露出精明的笑容。左右看看无人,便神秘兮兮的问道,“听说兰汀姐姐最近得了宝贝儿,既是当我是好姐妹,那就拿出来给我看一眼如何?” 兰汀拎着水壶正要进门忽听得锦绣说什么宝贝,吓得她转身防贼似的盯着锦绣看了半天,恶狠狠的质问道,“谁跟你说的这事,若是你信口胡吣,我现在就进去禀告主子,让她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这招果然奏效,锦绣立刻实话实说将绛雪如何套自己的话一一倒了出来。 第三十章 不是老天爷打盹呢 谁知兰汀听锦绣说完前因后果不以为怒反倒捧腹大笑了起来,把个锦绣笑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天方弱弱的问道,“兰汀姐姐,我若是哪里做的不对,你该打便打,该骂就骂,只是别告诉大小姐去。”想到苏嫣平日里骄横跋扈的样子,锦绣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蝉。 笑够了,兰汀直起腰来指着锦绣骂道,“瞧你这点子出息,什么宝贝不宝贝的,左不过前阵子老太太将大红色猩猩毡的斗篷赏了四小姐,她老人家心里过意不去私下里着人送了支金钗给我们小姐。所以啊,甭听那些小人们暗地里尽说些损人的话,老太太最宠的孙女儿还是我们大小姐。” 锦绣一听,整了半天原来不过是支钗,然转念一想既是老太太赏的想来必定是个宝贝,好奇心顿起。可是容不得她再啰嗦,兰汀已是不耐烦的打发道,“以后少背地里再跟暖屋的丫头们有来往,这次也就罢了,可没有下次的说法!” 锦绣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连连赔不是,直到兰汀转身回屋关上门方才悻悻离去。 “瞧着你脸色有些不好,这天出奇的冷,可别冻坏了,虽然你粗手笨脚的,但若换别人伺候我,一时半会的恐怕还有些不习惯。”苏嫣懒洋洋的斜靠在舒适的软床上嗑瓜子儿。 兰汀心中有事,急忙应付着解释,“不过刚才外面等热水冷风吹的,一会便好了。”手忙脚乱的给大小姐兑好洗脚水放到床头,再伺候着其脱去鞋袜泡脚。 “最近天干气躁,奴婢去取些羊乳来给小姐泡脚。”兰汀轻轻的揉搓着苏嫣一双玉足道。 见小姐依然享受的吃着几样零嘴儿,不经意的点了点头,兰汀忙擦了手往隔壁房间去取羊乳。 进了里间只见其先是从香炉下面拿出个小匣子仔细看了看,里面放着的正是香囊。随即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一番,最终把靠墙角的花盆挪了点位置,把香囊塞进去,再放回花盆。后退几步看了看,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一切苏纾站在窗外看的真切,正琢磨着如何将香囊取回,忽见黑暗中一个黑影从眼前掠过。 促狭一笑,长袖疾速挥动,只见那个巴掌大的黑影闷不吭声的直往室内射去。 苏嫣正舒舒服服的半闭着眼睛享受,忽觉盆内好似掉了样东西,先还以为是兰汀取了羊乳回来,待睁开眼看时立刻吓得魂飞魄散。 “啊!哐啷!”惊叫声伴随着铜盆被踢飞落地的响声在寂静的冬夜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外间两三个守夜的丫鬟忙冲进来看个究竟,兰汀抱着盛放羊乳的瓶子刚到门前看被这番景象也吓得无可无不可的。 众人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问道,“大小姐,您怎么了这是?” 苏嫣被吓得鬓发散乱,可怜兮兮的蜷缩在床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众人查看之时原来是只蝙蝠不知怎得落进了洗脚盆中,无怪乎把她吓的这样。 苏纾见计谋得逞,忙潜入房内取出香囊,再从腰间拿个看起来一般无二的香囊放了进去。 回身看时,住在隔壁的苗氏听到女儿尖叫也急忙赶过来查看,女儿被吓得这番凄惨她怎能善罢甘休,指着兰汀等几人骂道,“都是些废物东西,我平日里待你们不薄,谁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们何用,全都拉出去打五十大板卖去窑子,我眼不见心不烦。” 几个丫鬟听说要卖了自己,一时间全都吓得半死,一个个只管磕头求饶,“砰砰”声越发惹得苗氏心烦意乱。 “夫人不该责罚奴婢们,实在这是天降祥瑞,我们做奴才的又如何能拦的住?”兰汀灵机一动边哭诉边找个借口给自己开脱。 近日母女连遭老太太责难,突而听到“祥瑞”二字怎能让苗氏不动心。 怀中搂着女儿好生安慰,转过头来向兰汀看了一刻,或许觉得其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便松了口道,“你倒是说说,这所谓的‘祥瑞’从何说起?” 兰汀见事情有转机,稳了稳神,抬头向苗氏解说道,“夫人仔细瞧这是个什么东西,您看明白了自然就领悟奴婢所说的意思。” 苗氏越发好奇起来,忍住恶心仔细打量起地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只见其正扑棱着翅膀试图飞起来。其模样和老鼠相似,却又多了两个膀子,可不是蝙蝠又是什么? “好丫头,我竟差点冤枉了你。这可不是天降祥瑞,我与嫣儿终于有了盼头,快来人赶紧禀告老太太去。”苗氏喜的无可无不可的,搂着女儿笑道,“嫣儿,刚才落入你盆中的是只蝙蝠,你‘福’从天降了,还不赶紧高兴呢?” 苏嫣没想到虚惊一场竟然还得了天大的好事儿,忙坐直了身子问道,“我若是成了福星,是不是那件猩猩毡的斗篷便该归我所有?” 苗氏点着女儿的鼻子宠溺道,“傻丫头,老太太房里多的是宝贝,一件斗篷算什么,就是十件八件只怕到时候也有你的。这会子我们娘俩只管坐这里等着领赏吧!” 这里因祸得福,那边苏纾拿了东西刚回到暖屋,却只见云黛一人在屋内。 心中猜测绛雪大概不放心自己,这会子还在外面各处晃悠,谁知紧跟着门被打开,绛雪没头没脑的喊了一句,“前面出事儿了,老太太正要去祠堂上香呢!” 一句话把苏纾吓了一跳,自己做的事情好似也算不上多过分,难道真就把苏嫣吓出毛病来了? “大小姐屋里平白无故落了只蝙蝠在床前,据说那东西直对着大小姐看了好久还不肯离去。府里上了年纪的妈妈们都说这是因为大小姐是苏府的福星,蝙蝠从天而降便是‘福从天降’的寓意。你们说这样的好事怎偏偏被她们摊上,还做出这些文章来,这可算是老天爷也有打瞌睡的时候,让人好生不服!” 苏纾抬手使劲揉了揉太阳穴,看来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日子又要告一段落,只是不能怨老天爷,唯有呆在房里自怨自艾的份! 第三十一章 路遇强盗 翌日清晨果然天不遂人愿的开始飘起了雪花,苏纾穿了一件粉紫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下面一条月白色棉裙。如瀑的长发洒落身后,因她素来简单便只是拿着几支珠花绾住头发,看着倒也可爱动人。 “小姐今日要去见十六王爷,原该穿戴的庄重些,这样打扮是否有些太过素净了些?”云黛忙着帮其穿戴整齐,上下打量了一番忍不住道。 苏纾提着裙摆原地转了一圈,不以为意道,“越是见这样的人越要简单大方,何况今日一见到底是个什么结果还不好说,倒是你别忘了去看看采薇小姐,她病中心重更需要人好生劝慰。” 穿上绛雪拿过来的斗篷,不知怎的突觉心上一阵透骨的寒意袭来,整个人虚弱的就要摔倒。 “不好,莫非寒毒之症要发?”不安的念头拂过脑海之际,她已经能够感觉到五脏六腑的脉搏已然开始渐次变弱,就如一个慢慢被冻结的躯体,而她的意识却依然清醒无比。 绛雪瞧着小姐有异样,忙扶住劝道,“不如改日再约,我扶你先进冰室疗伤。” 苏纾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洋洋洒洒飘落起雪花,算时辰这会子辛誉应该已经到了万寿山。调节一番气息略感舒适了几分,若是硬撑着出去大概也能抵挡两个时辰。 “没事,今日天气已是十分寒冷,我会于马车中自行调息,你好生守护以防他人打扰便是。”说着先行出了暖屋,绛雪只能跟上前去。 雪越来越大,马车上已经撤了一应的取暖之物,甚至连窗子也打开任由风雪灌入。苏纾盘膝而坐,任凭雪花落在发丝与身上,时间一点点过去,而她的脸色也越发的难看。 绛雪跟在车边急得恨不得立刻赶了马车回去,但是她又十分了解小姐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万没有回头的道理。 “小姐,你若是感觉不舒服,前面有个茅庵,我们可以暂停一刻歇息。”绛雪屏住呼吸试图劝阻,但得到的却是无言的拒绝,她又是担心又是心疼,巴不得那寒毒之症能够转移自己身上,只要能替小姐受过即便是生不如死也认了。 “此山是我开!” “此树是我栽!” “要从此路过!” “留下买路财!” 一路连个鬼影都没遇见,没想到乍见到个人便是四个强盗。只见四人皆是一身黑衣打扮,黑纱蒙面,虽看不到具体长成什么凶神恶煞的模样,但是个个虎背熊腰都跟根铁柱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绛雪满腹的怒火瞬间爆发,“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也敢拦我家小姐的马车,姑奶奶我今日就将你们统统埋在这里铺路!”说着从袖中掏出几枚暗器扔将出去,随即抽剑上前迎战。 那四个恶人未料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黄毛丫头脾气如此暴躁,下手又狠又辣,一出手便是带了剧毒的飞镖。 “兄弟们都小心着点,今儿个遇见刺头户喽!”虽是相互提醒的话,但是口气中尽是调戏的意味,四个人随即将绛雪团团围在中间。 绛雪气的面色铁青不管三七二十一挥剑便刺,上下左右,前前后后,不知过了多少招,她整个人已是累的气喘吁吁仗剑而立。 “哎呦,小丫头打不动了,怎么样,现在该轮到哥哥们出手了?”其中一个说着就要上前,谁知他身后的一位叫道,“二哥也太猴急了,这等泼辣的货色不适合你的口味,还是留给兄弟我吧。” 两人对视一眼,先说话的那人大度的后退一步,挥了挥手道,“既是四弟喜欢,二哥没有强人所爱的道理!”露在外面的眼睛满是淫荡至极的神色,另三人也跟着哈哈笑将起来,猖狂的笑声在寂静的野地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绛雪突然有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回头看向马车,不知小姐现在又是怎样的情况。自己即便死了也无所谓,只是小姐不能有任何损伤,绝不能。 “我跟你们走!” “啊?”正走上前的强盗顿时停住脚步,极为意外的看着绛雪。 “我现在就跟你们走,走吧。”为了引开他们的视线,她先行就向前走了几步。 几个强盗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处置,一直不开口的两人却将目光一直投向身后的马车,“你倒是乖巧,只是这马车爷也得带着,姑娘舍身相保的东西必然是些宝贝。” “你们胆敢向前一步,我定然要了你的狗命!”绛雪再次拼死出招试图拦阻四人,可惜她此时的能力对付一人尚有些不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三人渐渐靠近马车。 已经被雪覆盖了的马车静静的停在路边,马车夫早跑的无影无踪,马儿好似在揣摩这几个人的来意睁着大眼睛瞪向前方,鼻子中不时喷出一阵阵热气。 已经走到近前仍未有任何动静,三人似乎已经笃定里面的人若非全无还手之力便是早已吓得半死,也便放松了警惕。 突然间一道红光从马车顶“砰然”而出,四人吓的连退几步,定住身形之时只见那人正立于马车之上。一身红衣映衬之下黑发如瀑,面若白雪,目光慑人让人望之不寒而栗,竟是个出尘脱俗的绝世美人儿。 四个强盗好似忘记了一切,四双眼睛死死盯住苏纾,只是一刻间忽然回过神来,兵器齐发就要一起往前冲。 “刷刷刷,”飞镖像是雨点般打出去,四人没有任何防备瞬间全部中镖,三人当即倒地吐血而亡,仅有一个忍痛狼狈逃走。 绛雪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眨眼间,待得几人被解决方急忙冲上前去看小姐。 苏纾身子摇摇欲坠,多亏绛雪已然到得跟前扶住,但她寒毒之症发作又动了真气一时亏损太大已是昏迷不醒。 “小姐你怎么样了?”绛雪抱着小姐大声喊道,可是怀中的人儿再无任何反应。 荒郊野外又是这样的冰天雪地可哪里求助去,绛雪心如刀绞,正抱住小姐不知所措欲哭无泪之时,仿佛中远方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第三十二章病中凶险 那身影越走越近,绛雪又惊又喜,只见十六王爷辛誉一件狐狸皮的斗篷顶风冒雪艰难而至。 “王爷,我家小姐......。”绛雪已是惊喜的说不出话来,泪水夺眶而出,简直将其当作偶然到得人间的仙人般顶礼膜拜。 辛誉见此情形慌忙蹲下查看,但见其面色神情越来越紧张,随即从绛雪怀中抢过苏纾立刻命令道,“苏四小姐脉息微弱,如果不及时寻个地方给其疗伤只怕虽生犹死,快跟我来!” 绛雪忙不迭的连连点头,现在只要能够救小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在所不惜,随即跟在辛誉身后一同往另一个走去。 任远焦急的等在门外,不时朝远处观望,雪越来越大,这样的天气怎能不让人担心。 方此时涟漪从里面走了出来,这里是十六王爷暗中建造的一座别院,平时一年也难得过来。今日却不知怎的突然临时决定要到此处休假几日,让涟漪与任远很是有些忙乱。 “你可知此次王爷出行的目的,我觉得有些地方很有些不合乎常理。”按自己几年来伺候主子的经验,涟漪满心的焦躁不安,总觉得会有些自己不想要发生的事情会很快到来。 任远漠然的看了一眼涟漪,面前这个女人的野心总是让他为她担心,或许这些担心是多余的。 “主子的事情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照办就是,私下里议论好像有些不合规矩。”低沉的话语声不怎的就引得涟漪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像你这样听话的狗只配一辈子被人驱使!” “总好过身为狗又奢望变成人的好。”任远的怒火腾的窜了上来,但是依然压抑着,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对方。 涟漪有些害怕了,但依然扬起她纤细到让人担心的脖子回望着,“不过一个奴才,无需过多计较。”这样想着,一颗心渐渐回归了平静。 天色渐晚,雪眼见得已经厚有二尺,辛誉抱着苏纾迈出的每一步都万分艰难。绛雪一边勉强前行,一边焦急的看向前方,不知这位十六王爷到底要带小姐到什么地方。 “王爷,还是由奴才来吧?”任远赶到跟前请求道。 辛誉停了一下稍作调整,语气冷的不能再冷,“滚!”说完再次迈大步上前,径直进入宅院。 所有的下人顷刻间全都聚集门外,辛誉怔怔的看着依然处于昏迷状态的苏纾,面色恬静,眉目如画,柔弱的身体让他有再次搂其入怀的冲动。 “王爷可暂且回去休息,这里有奴婢在便好。”绛雪恳求道。 辛誉不动声色的又站了片刻,这才转身离去。 绛雪将小姐安置妥当,退后一步方发现这里原是个琉璃瓦做成的类似冰室的地方,所有的冰块都放在琉璃的另一面,比起自家的冰室,这种做法不知好上多少倍。尤其正中的一个水晶床更是巧夺天工,小姐能够在此处调息想必恢复的会更快。 “奇怪,十六王爷怎会想到建造这种地方?”转念一想,“人家是王爷自然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哪里需要太多的理由,横竖这会子能够帮上小姐就是天大的好事。”想罢遂盘膝打坐于地上稍作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喧哗声,绛雪屏息警醒的站起身来,凝听着到底是何人前来。 “涟漪姑娘,王爷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入打扰苏姑娘!”任远拦住意欲进门的涟漪。 涟漪不无鄙夷的冷哼道,“你个奴才也敢拦我,我是王爷的贴身女子,你该明白我的分量?” 任远依然坚定的不肯退让,“贴身女子也是奴才,我只听从王爷的吩咐,还请姑娘不要为难于在下。” “我家小姐需要静养,有劳两位给予配合,否则就不要怪绛雪无礼了。”绛雪压抑着满腔怒火走到门外,小姐的安危大于天她不能忍受任何人带来的骚扰,否则便会以命相拼。 涟漪见一个没支开又来一个,且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鬟,她以为这里是哪里?在自己的地盘上竟然敢如此放肆,这也是自认半个主人的她所决不能忍受的。 “我代表王爷前来看望苏四小姐,怎么你不允许吗?”涟漪涂了丹朱的红唇因为较暗的肤色显得有些诡异,尤其在她试图笑的能够更具有亲和力的时候。 绛雪一时有点茫然,不是说十六王爷并未婚娶,哪里来的女主人?可是面前的这位女子又确实是副女主人的做派,这让她很是有些犹豫,愣在原地一时半会间不知该如何应答。 “怎么说也是王爷半路上辛苦救回来的人,我怎会不以礼相待,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趁着绛雪犹豫的空档涟漪顺利的进了琉璃冰室。 待得绛雪与任远回过神来,二人已然无法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其走至琉璃冰床之前。 那是一张怎样美到极致的绝色容颜,虽是昏迷中仍不掩她半分姿色,肤若凝脂泛着淡淡的光芒,红唇微闭,长长的睫羽仿佛能让人想象那一双水翦的眸子。 “或许自从那次万寿山上一别,王爷就已经对她留了心,而我却还心存侥幸,真是百密一疏。”翻滚着的醋意伴随着激发的怒火灼烧的涟漪痛苦万分,不知不觉中她伸出了双手,唯有这样她才可以找回自己和留住自己一直视作生命的人。 “啪!”任远上前一步结结实实给了涟漪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打的涟漪半边脸瞬间肿起老高,整个人也被打懵了,喷火的眼睛恶狠狠的瞪视着任远。可是下一刻她胆怯的发现原来是这一巴掌救了自己,因为绛雪已经拔剑出鞘,若非那一巴掌此刻应该就是那把雪亮的宝剑刺入自己的身躯吧?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捂着半边脸匆匆离去。 绛雪收剑入鞘审视的打量着眼前这位看似阴冷的侍卫,拿不定主意他是敌是友。 任远暗暗松了口气,并未与绛雪有任何交流转身又回到门外守卫。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昏睡着的苏纾依然沉沉的安静的睡着,这份安详让守着她的人感觉到更多的安心。原来她要的并不多,然即便如此亦是有太多的阻挠与干扰。 第三十三章 海天一线十八派 上官锦城正于室内教导儿子团团练习毛笔字,林氏一旁沏茶不时回过头来看向儿子与夫君,心中满满的甜蜜。 方这时但见门外一个身影闪动却迟疑着不肯进来,林若楠会意走到桌前拉起儿子的小手道,“今儿个你偷懒起的太晚,字就练到这里,这会子该去给祖母请安才是。”说着向夫君示意,自己领着孩子回避出去。 上官锦琰在门外听的真切,此刻方推门进来,看着大嫂与侄儿离去的身影不无羡慕的道,“嫂嫂如此贤良淑德真是大哥的福气,也是我上官家的福气。” 上官锦城向来不苟言笑,但是提到妻儿也不免露出些欣喜,给二弟倒了杯水放到面前,“大哥我不似你这般可以生性随意,生为长子要担负起上官家的所有责任与义务,这是生而有之的事情。”继而又道,“好在因缘巧合,让我遇见了你大嫂,有些东西或许早就注定好的吧?” 兄弟俩静默了好一刻,上官锦琰不说,上官锦城便不问。虽各自心中明了,又不知该如何说起,上官锦琰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哥,我总觉得上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十六王爷若是想离间我们与姚家,可是那姚慈却是他的表妹?” 面对二弟的疑问,上官锦城却丝毫不以为意的说道,“若是姚慈安然无恙,你和她之间的事情或许仅仅通过两人便可以解决。但是姚慈一日不能恢复,长公主与姚家人就会视我们为仇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用我说,你自然也能明白。” 上官锦琰眉间紧紧皱成个‘川’字,薄唇边依然是很多疑问,继续追问道,“他若是这样做于他又有什么好处,只会让上官家更加远离,更加不会帮其争夺皇位。而姚家虽是皇亲却二十多年来从不涉足皇家事务,要想从姚禀恩那里得到好处是否也不可能。” 说到这里上官锦城并没有直接回答二弟的问题,转而陷入更多的思绪。他素来为人稳重,话语极少,今日兄弟二人对坐喝茶能说出这些来已是难得。 “大哥,你能告诉我个中缘由吗?”上官锦琰今日抱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心思前来,可是看着大哥越来越平静的神情,他知道今日恐怕又是白来了。 “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人看时正是父亲上官腾飞,慌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为父刚从外面回来想找锦城商量些事情,既然锦琰也在刚好可以一起听听。” 上官锦琰刚想着这会子自己是不是该回避,听得父亲说让自己留下很是诧异的看向大哥。 “父亲?”上官锦城是否不太同意父亲的意见。 上官腾飞做了个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的手势,“同是上官家子弟,不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你一个人的身上,而始作俑者却可以逍遥自在。近三日海天一线十六派皆有人前去骚扰,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偏我身为十六派的总盟主又无可奈何。如此闹将下去,只怕大事不妙啊!” 上官锦城惊诧的问道,“我们海天一线十六派从不与其他帮派结怨,但也绝不能容忍有人试图破坏十六派的团结安定,到底是谁敢如此肆意妄为?” “姚秉恩?”上官锦琰脱口而出,“他虽然无门无派,但是行走江湖数十年与黑白两道都有交情,又有皇室这门亲戚撑腰众人自然更加对其推崇备至。只是这次......。”他一时说不出口所有的事情全都由自己引起,只能束手而立等着爹惩罚。 上官锦城见二弟如此,身为兄长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替其辩解道,“十六王爷想拉拢海天一线十六派已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即便没有二弟与姚家的事情发生,恐怕也会有其他的矛盾挑起,只是早晚罢了。” 上官腾飞并不肯听锦城替锦琰辩解,整个人已然气的吹胡子瞪眼,把个上官锦琰吓得连头都不敢抬。 “你惹的事情,这次便由你摆平,还不滚!”一声怒吼把上官锦琰差点没震趴下,大概多看一眼都嫌烦躁,说完自己倒转身拂袖走了。 室内留下兄弟二人好久才缓过神来,锦琰更羞愧的面红耳赤,无颜以对兄长。 方这时林氏从外面进来,她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上前倒一杯水给丈夫,又给一杯于锦琰,面上含笑道,“原本这事不该我一个妇道人家出面,可是嫂嫂与姚家大小姐倒是有过一些交情,不妨替你跑跑。” 原来林氏也是京中名门之女,自然与各家千金们有所交集,这点倒是别人想不到的。 上官锦城欣赏的看着夫人,转而又提醒锦琰道,“这件事情我总觉得与姚家关系不大,姚秉恩虽然性格刚烈,但是为人正直。何况我们两家是世交,他暗中动手的做法实在有点不合常理。倒是十六王爷辛誉不得不防,他看似一派王者气魄,总让人觉得少年英俊城府与其外表不甚相符。是不是他假借姚家的名义暗中捣鬼,逼的我们上官家走投无路之时,他再次来个‘雪中送炭’也难说。” 听大哥、大嫂如此帮自己,上官锦琰已是感激到不行。再联系起大哥的话方想到那日见王府的人前去姚家的场景,心中已是有了大致的猜测。 出了哥嫂的住处,上官锦琰正在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行事才能挽回大局,不想被锦逸一把给抓住。 “嘘,不要说话,有好事。”上官锦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冲二哥神秘一笑,直把锦琰鸡皮疙瘩都给激了出来。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搞得神经兮兮的,待会被爹和大哥发现准得关你紧闭。”不快的甩掉三弟,转身就要回自己的住处。 “云黛姑娘来了。”上官锦逸尽量压低声音,但仍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 谁知上官锦琰转身抛给三弟一个恶狠狠的白眼,“你又拈花惹草,还带到府上来?”话说到这里突然觉得这名字好熟悉,哪里听过的,偏一时半会的想不出来。 “苏纾找我?!”惊喜,意外,一下子涌上心头,刚才的担忧与不开心全都抛诸脑后。 第三十四章 谁救了我 “二少爷,小女子迫不得已只能到府上前来求你帮忙。”云黛满面愁容上前便拜。 上官锦琰脸色一变,大概猜到必与苏纾有关,忙虚扶一把问道,“姑娘快说,但能帮到的我一定竭力而为。” 云黛便将小姐如何出门,又是怎样消失一天一夜没有任何音讯说了个清楚。 “我家小姐做事向来很有分寸,府中规矩又极为严厉,她若非迫不得已万不会夜不归宿。可是这样的天气要想出去找人仅凭奴婢一己之力实难做到,何况府中尚需我前去支应,所以只能前来求助于二位。”云黛着急说道,看她裙子上的泥浆大抵可以猜到刚才一路前来之时的匆忙。 上官锦琰面色铁青,苏纾竟然私下约见十六王爷,以她的作风若非有甚目的绝不可能突然前去。可是万一她真的戳中对方的软肋,以辛誉阴险歹毒的心性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姑娘暂且回府,这种小事尽管交给我好了。”上官锦琰一个眼神,站于一旁的锦逸心领神会,旋即出去召集人手。 万寿山上火把的光亮照得远远望去好似一座火山,人头攒动仔仔细细搜寻者各个山石与峭壁,可是直从白天搜到晚上依然没有任何踪迹。 “山上的和尚说最近两日并没有见过任何人上山。”上官锦逸过来禀报。 上官锦琰居高而立,其实他已经猜到苏纾不会在山上,放眼漫山遍野厚可过膝的积雪,他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寂。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起码她不会在这苍茫的冰天雪地中煎熬,你说对不对?”说话的声音中竟然带着鼻音,一向桀骜的脸庞倔强的不肯低头,任凭风雪的拍打,唯有这样才可以不是十分的难受。 上官锦逸看的心痛,二哥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悲痛欲绝的样子,看来是真的动了真情。 “收队,你带领人马回去吧。” “二哥,你要去哪里?”上官锦逸看着二哥的身影转过山石之后,再去追时哪里还有人在。 “为了苏姑娘连自己的命也不顾了,老天保佑,让二哥和二嫂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拖着鼻涕默默念了几遍佛,上官锦逸一步三回头的领着一众人马离了万寿山返回京城。 王府别院中,辛誉正由涟漪伺候着梳洗,铜镜中一张英俊到让人窒息的少年王子的容颜让人看得不舍得移开视线。温润的气质总是能俘获女子的芳心,使得每一个靠近他的侍女都忍不住为之倾倒,甘愿为其生替其死。 “这些事情原本该别人来做,你事事亲历亲为再累到了,本王可是会心疼的。”轻轻捏住涟漪瘦弱无骨的小手放在掌心摩挲,一双透着关切的眼睛任凭谁都无法做到心如止水,可又是那样恰到好处的让你爱让你敬。 涟漪已是羞臊的满面通红,但她又惟恐错过任何一点能够与心爱之人相对相知的时刻,一双美目泛着喜悦的泪光,慢慢的趴在对方肩膀上亲昵的耳语着。 “王爷若是能够天天这样跟奴婢说话,就是累死我也心甘情愿。” 辛誉反手摸着她炽热的脸颊,“傻丫头,本王可舍不得你累死。匆匆赶到这里,你也累了两日赶紧歇息去吧,本王还有事情要做就让任远陪着便好。” 涟漪顷刻间清醒了许多,不舍的抓住十六王爷温热的手指,“就让奴婢陪着王爷,任侍卫虽然武功高强但到底是个粗人。” “粗人自有粗人的好处,你倒是小看了任侍卫。”从铜镜中与其对视了一眼,吓得涟漪连忙屈膝退去。 出门的一刻正与任远擦肩而过,涟漪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自己。 “回王爷,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辛誉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起身领着任远一同赶往琉璃冰室,而绛雪已经不在室内守护。 看着任远将门带上,室内终于只剩下自己以及安静睡着的美人儿。她是那样的自带芬芳,即便沉沉的昏迷中也能被她周身散发的香味所吸引。自己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刮目相看,这让辛誉很是有些惊喜。 “手如柔夷,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冰雪聪明,凛然傲气,你兼而有之。天底下除了本王外,谁人可与你匹配?”伸手触摸她的面颊,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冷若冰霜的感觉不是他喜欢的。 上官锦琰疯了一般沿着万寿山周围方圆十里的地方拼命找寻,有一种直觉在内心不停的提醒着他,苏纾那含笑一瞥的神情总是在不远处向他招手。所以他无法停下脚步,唯有不断的寻找才是阻止思念的唯一方法。 近了,更近了,这里地处偏僻又是所看似不凡的宅院让他恍然间悟到了什么。静静的站在远处观望,上官锦琰突然有种重新寻找到新生的狂喜,“纾儿,你等着我,有我在,谁都不可以伤害你!” 可是离着还有一百米的时候他便能感觉到前方明显是座充满了防范与警惕的院落,而自己单枪匹马即便闯将进去也难就出纾儿。 “叮铃铃”,一串清脆的铜铃响声乍起,在静谧的雪夜中传出老远。 原本安静的院子似乎开始出现躁动,危险的气息也随着重了不少。 任远进退两难的守在门外,听着远处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多终于还是忍不住回禀道,“王爷,好像有情况。” 十六王爷正试图无视苏纾的冰雪之躯,伸手慢慢的替其解开领口的扣袢,忽觉自己宽大的袍袖被人拉住。低头看时苏纾正在一点一点的醒过来,她苍白如白雪一样的面颊也泛起了不经意的血色。 不悦的松开手抹平她的衣领,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即将到怀中的冷美人儿,脸上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唇角的笑意好比三月的春风那样和煦温暖让人感觉舒适。 苏纾终于醒了过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十六王爷,满脸的表情都是“是你救了我?的不可思议” “砰!”门被人撞开,绛雪惊惶的闯了进来,却见小姐已经坐起正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清醒的看着自己。 第三十五章 谁是恶女人 惊吓变成惊喜,绛雪激动的已经说不出话来,倒是苏纾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十六王爷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动静,有些自责刚才竟然一时失神忘记留意外面的情况,忙闪身出去看个究竟。 “小姐你终于醒了,只要你好起来就是天大的事情奴婢都不害怕。”刚才还是一张欢喜脸,说到伤心处转眼间又哭了个梨花带雨。 苏纾很是无语的看着自己这个小丫头,转而回想到刚才的事情好一阵后怕。若非外面的动静突然将沉睡的自己惊醒,若是绛雪晚一点进门,现在不知又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幸亏一切都来的刚刚好。 “院子里好像来了刺客,奴婢担心小姐的安危就进来看看,还好没有影响十六王爷为你疗伤。”绛雪不知小姐的心情此刻和她刚好相同,皆是无比的庆幸。只是苏纾仍不免有些腹诽,被人骗了还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恐怕天底下也只有自己肯用这样的傻奴才。 “小姐,我们出去看看吧?” “别人家的家事容不得我们这样的外人插手。”苏纾由绛雪扶着慢慢下了水晶床。抬头打量了一番,果然是个琉璃冰雪世界,暗暗运气,感觉七筋八脉畅通,五脏六腑更是熨帖舒适的很。不得不说他虽然怀了不轨之心,但是同时也做了件好事,救了自己,且这次疗伤对体内的寒毒大有裨益。 院中,上官锦琰被数十号侍卫高手团团围住,刀光剑影,飞雪冷风,一时间战的天昏地暗。 他一心想要杀进去查看苏纾的安危,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明显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而对方的战斗力依然在不断增强。忽然间感到一个人杀进了重围并在向自己慢慢靠近,上官锦琰吃惊的打量了一眼那人的身影,竟然是大哥上官锦城。 “赶紧跟我走!”错身之时的耳语,冷静而又不可违抗。 上官锦琰已经杀红了眼,这般的境地他又怎肯让苏纾独自待在此处,短暂的犹豫后试图再次突破人群往里冲去。 “走!”上官锦城人群中一声怒吼,剑光所到之处三人血洒当场,而大批的侍卫再次压了上来。 上官锦琰回身看向大哥,自己一人的生死无关紧要,可大哥却不能有任何闪失。无奈之下只能边打边退,用内功掀起一地的积雪趁机脱身。 “不用追了,或许仅是些饿极了的绿林强盗,就让他们多饿上几日也就没了,何必如此劳师动众的消耗咱们的力量。”十六王爷很是鄙夷的命令道。 上官锦琰拉着大哥跑到自觉安全的地方方停了下来,一夜的厮杀,满身的血水惨不忍睹。 上官锦城站起身来,清癯的面孔上更多的是身为兄长的担心,“告诉你实情是为了让你懂得保护自己,而不是让你找十六王爷拼命,你这样做万一暴露了身份后果将更加不堪!” 上官锦琰张了张嘴试图解释,但是又觉得解释倒不如不解释的好。不过今夜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苏纾,但是打斗中不经意见到绛雪的身影,这是否证明苏纾当时也在,她还好好的活着? “好了,赶紧随我回府,只怕这会子爹早就等着我们呢。”上官锦城说的有些闷声,紧跟着上官锦琰立刻傻了眼,看来这次自己又惹祸了。 外面终于恢复了平静,好似一波潮水怒吼着涌上来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苏纾这才整理好仪容由绛雪搀扶着走出琉璃冰室。 “苏四小姐好大的架子,我们王爷救了小姐,你反倒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当自己是这里的主子了不成?”涟漪堵在门外,瘦削的颧骨因为嫉妒显得格外刻薄,眼睛里的火苗正熊熊燃烧。 苏纾先看向外面,看来十六王爷的手下都极为勤谨,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便把偌大的院子清理的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若不是这会子遇到个拦路虎,恐怕一切都要愉快的多。 “听姑娘话里的意思,您是否更期盼着当王府里的主子?”苏纾悠悠一句反问道。但凡人突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那必然是他心中所想而又不能得的,这一点怎能欺骗得了她的眼睛。 涟漪顿时气结,她自问正是因为自己聪明伶俐才入了十六王爷的眼,而面前的这位不仅生的倾城倾国,论聪明才智对比自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既然已经恢复还是赶紧离开这里的好,我家王爷另有要事就不奉陪了!”涟漪原本高高扬起的脸上出现一丝畏惧,心中无数的声音在敲打着她,她不敢冒险。今日的一切都是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若是就这样被一个不速之客突然抢走,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所以急不可耐的送客,唯有让对方走了王爷才会再属于自己,这才是万全之策。 绛雪气的就要上前理论,她一个奴婢凭什么说赶人走就赶人走,之前的旧账这会子更要一并算了。可苏纾伸手拦住了她,反倒和颜悦色解释道,“多谢姑娘相送,多有打扰,我们这就告辞。”意料之外的直接往院门外走去。 涟漪吃惊的瞪大眼睛,一时半会猜不透苏纾卖的哪门关子。可是下一刻她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眼中的怒火恨不得将对方烧成灰烬。 十六王爷匆匆赶来,见得苏纾要走慌忙走上前去阻拦,“苏姑娘怎么说走就走,你的身子刚好一些,原本应该多住几日再动身不迟。”言语间尽是不舍与留恋,一双温润的眼睛痴痴的盯着对方的面容,就好像要将她所有的一颦一笑全部记在脑海中。 苏纾微微一礼,这才看向十六王爷,挺拔的身姿,一件绣着祥云出日绛红色的棉袍很好的衬托出他王子的尊贵,白面圆目,温润的嘴唇带了几分欲言又止的不舍。这个男人总是有着给人一种想要靠近的魅力,他温暖宽厚的怀抱应该足以给予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安全感。 “王爷事务繁忙,小女子不好过多打扰。”软软的话语声听起来格外舒服,就连这冰天雪地感觉好像也不那么寒冷了。 “我来这里便是休假,几时事务繁忙了?”十六王爷挽留的语气透着真切。 涟漪的心顿时再次提了起来,猛然恶狠狠的瞪向苏纾,“她这是要故意拉自己下水吗?好一个心如蛇蝎的恶女人!” 第三十六章 交锋 “哦,是真的吗?”又是一句看似不经意的反问。 涟漪又气又急,忙补充道,“王爷不是说要来别院好生休养几日,这也算是大事,苏姑娘无故失踪再不回去恐家中人要担忧了。” 十六王爷淡淡的看了一眼涟漪,吓得她连忙低下头退到了其身后。 苏纾抿嘴一笑,心中暗道,“到底心有些急躁了,十六王爷这样的城府又怎会看不透?“ “王爷若是真的有时间,苏纾倒是愿意与您小坐片刻。” 涟漪没料到已经到了门口苏纾又突然变卦,私聊?孤男寡女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她纵有将其推出门的心,却没那个胆子,而十六王爷明显很乐意与其好好聊几句,只能看着他一路领着苏纾进了里间。 苏纾一边品茶一边打量着这室内的摆设,靠墙一个软榻,再前面便是自己与十六王爷相对而坐的桌椅,迎面是道珠帘隔开,旁边摆了一架精致的古琴。虽谈不上奢华,但是简单的几件东西都是极为罕见的宝物,一如它们的主人锋芒内敛,府深城高。 放下茶盅缓步上前抚摸了几下琴弦,其音清澈动听,遂笑道,“王爷果然好品味,所有之物皆是佳品。” 十六王爷的目光一直随着苏纾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而流转,见其举止娴静,身姿动人,现在又听其夸自己有品味就更加合乎心意。起身走向前,自然的转到苏纾身后,怀中若有若无的拥着佳人,伸手也照着其刚才的样子撩拨了几下。温声软语,淡淡的呼吸在对方耳边不时吹过,“苏姑娘的眼光不错,本王向来非佳品不要。”言外之意不容多说,另一只手已是直接搂了苏纾纤细的腰肢,下巴抵住其耳边浓浓爱意随之而来。 苏纾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时没有回过神,心道,“果然是个风流的王爷,你既是对我心生向往,我自然要有回礼的。”伸手从腰带中取出一样东西塞到十六王爷的手中,转过头来面带桃花,媚眼如丝直把人看的如痴如醉。 十六王爷但觉手中有样东西,既是佳人所赠自然万分高兴,一双温润的眼睛早泛起了阵阵波光。 “好精致的白玉扳指,纾儿特意挑了送给本王的吗?”将东西捧在手中,不无得意的看向对方,早知道如此又何苦费如此大的周折。天底下还有几个女人能逃得了他十六王爷的手心,一个个不都等着投怀送抱得到他的雨露之恩吗?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挑明的地步,苏纾直接暗中翻了个白眼,伸出食指连连摇头道,“非也,非也,我不过是物归原主,王爷心思极为细致应该看到扳指的里面不是刻着你们十六王府的标志,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十六王爷有些恼羞成怒,搞了半天竟是有种被耍的感觉,但是看到里面清晰的十六王府的标志,他顿时警觉起来。机关算尽,难道反倒落入了她的陷阱? “这是我在翠烟楼的密室中无意发现的东西,论起此物最后的主人应该是翠烟楼中的妙人姑娘,可惜她现在已经香魂永散,尸体就埋在这万寿山的后山坡上。” 十六王爷将扳指扔回桌子上,瞪眼看向苏纾,“你难道认为这会是由本王所为?” 苏纾轻轻摇头,“我坚信王爷还不至于品味如此低下。” 十六王爷随即又道,“那就是本王的府中有人品味低下喽?” 苏纾暗道,“好一个十六王爷,果然要维护他至高无上的王者形象,恐怕他府中的一只蚂蚁都容不得外人践踏。”见其有几分不悦只得继续道,“据我所知应该不是王府中人害的妙人姑娘,否则翠烟楼中的人又岂会善罢甘休。只是这种东西在人死后还完好无损的保存在原地,为的是什么,王爷可有仔细想过?” 十六王爷瞬间明白了苏纾冒死前来的用意,想借着自己的手替死去的人报仇。这招原本是该翠烟楼的人留用的绝招,可是却被她移花接木巧妙利用,并且找到了自己,实在是有够聪明。 “如果我不愿意帮忙呢?”明显不愿意自己就这样简单的被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女子所利用。 苏纾再次坐回桌边,她可不想与他再有更多的亲密接触,总觉得自己好像只坐在温水里的青蛙,危险正逐步靠近,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翠烟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妓馆,我拿的两样东西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若是今日王爷不愿意替天行道惩治恶人,他日事情大白于天下,到时候王爷想要收场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而届时您便不是位惩奸除恶的好王爷,而要做个救火包庇的主子,二者选其一,我想英明睿智如王爷您就不必太多考虑了吧?”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浅浅的茶香渗入心田格外舒适。 “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警告与威胁的语气。 苏纾将茶盅放下露出个欣慰的微笑,果然够聪明,“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事成之后应该会为您赢得极盛的口碑。” 十六王爷突然看着苏纾出了神,“她果然是我的福星。”不由自主的一步步的走到桌前,弯下腰仔细的打量这位巧笑倩兮的女子,“你果然很聪明,这笔买卖本王做了,可是事成之后有个要求。” “我自然有所回报。”不能再利索的脱下腕上的玉镯放到对方的手中,“请善待于她。”说完,深吸一口气,起身夺门而出。 涟漪等的心急如焚却不能进去一探究竟,只能对着旁边防贼似的绛雪干瞪眼。 绛雪不客气的回以颜色,“哼,想对我们家小姐不利,除非从我的身上跨过去。”同时还不忘时不时的抬起手中的宝剑示意其老实点,那样子不能再凶悍。 一阵风似的扑面而来,苏纾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不容分说径直朝门外而去,绛雪尾随着也跟了出去。 涟漪顾不得其他,只要王爷不强留她就表明自己还有机会,稍加整理一番衣饰,屏气凝神迈步进入室内。 只见十六王爷正对着只玉镯看的出神,时不时还要放在鼻子上闻一下,那神色表情好生着迷。 主仆二人一路奔波终于到得苏府大门外,殊不知家中早被人搅了个天翻地覆。 第三十七章 苏嫣后院鞭挞婢女等看好戏 白母一脸怒容的坐于上首,苏嫣陪在祖母的旁边,余下众人除苗氏外全都站着。 只见白母恨道,“我素日看你伶伶俐俐是个懂事的丫头,没想到也学别人私下里糊弄主子做坏事,还不快点说出来免受皮肉之苦,你家小姐到底去哪里了?” 云黛已是被打的双颊红肿,嘴角血迹渗出,身上更是不知道多少伤,竟是连跪着都不能了。 “回老太太,小姐只是去万寿山上的寺庙烧香还愿,或许大雪封山被困住也未可知。您再等等,不出两日必定会回来。” 苏嫣替祖母轻轻的拍打着后背,“您老人家可千万别为了个不知礼仪廉耻的野丫头急坏了身子,万寿山上早打发人前去看了,寺庙里的和尚说因着近日天气不好并未有一个香客前去。可见纾儿并未去烧香,兴许她一时半会的被哪个男人的花言巧语迷惑,待得她明白过来自然就会回来。” 真是提什么不好偏提“私通”,白母顿时想到自己的女儿当年被人蒙骗,产下孩子后郁郁寡欢不得善终的事情。直把个老太太气的浑身颤栗,到嘴边的茶水一把打翻在地,指着云黛道,“给我打,往死里打,直到她说出四丫头的去向才罢。” 众奴才早被苏嫣买通,听到命令,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乱挥棍子。 采薇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虽有心想上前去求情,可是外祖母盛怒之下人人自危谁敢冒险。又想到苏纾无故失踪不知生死,她在府里就这么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更是悲从中来,跟着也是“呜呜咽咽”哭了个死去活来。 “纾儿是个懂事的孩子,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老太太不妨再等一等。”冷氏壮着胆子上前替女儿求情,声若蚊蝇,白母正由几个丫鬟围着喂水、顺胸理气,哪里能听到什么。 苗氏一个眼神,身边的两个丫鬟上前去一左一右押着冷氏到得苗氏身后,跟看管犯人一般,连动也不能动。 苏嫣满意的看向母亲得意的笑了,母女彼此心照不宣,这次能压下苏纾搞得她声名狼藉,不仅报了仇,以后自己在苏家的地位就再无人可以撼动了。 “老太太,四小姐回来了!”灵犀惊喜的从外面跑进来回道。 白母正气的呼呼喘气,忽然听到孙女已经回来顿时气消了不少,但是仍忍不住沉了脸道,“让她进来解释清楚,若是有糊祖母的地方定然不会轻饶了她。” 苏嫣也未料到苏纾会突然回来,跟着的人不是说她路遇强人被打劫,那么怎会轻易放她回来?可是转念一想,莫不是已经受到凌辱偷着逃出来,那样自己就等着看好戏吧。 “既然纾儿已经回来,您老人家就别生气了,四妹妹贪玩说不定一时兴起忘了回家也是有的。”装模做样的安抚祖母,一双眼睛只管盯着门外,等着看苏纾是一副怎样的狼狈模样。 众人皆擦亮眼睛翘首以待,毕竟消失了三日,这可是件大事情,倒是要看看这位千金大小姐到底有何胆子,又如何解释。 苏纾身着大红猩猩毡的斗篷,神采飞扬,面如皓月,唇若涂朱,莲步轻移婷婷袅袅步入屋内,倒头拜倒在地,“孙女让祖母操心了,还请您老人家责罚。”声音清脆悦耳,听不出来任何受过惊吓或者慌乱的情绪在内。 苏嫣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绝不相信路遇一群强盗苏纾尚能全身而退,除非她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可是眼前的景象又由不得她不信,“你跑到哪里疯去了,害得我们这帮至亲之人为你提心吊胆,祖母她老人家更是操碎了心。” 苏纾抬头看向苏嫣,目光交汇处对方有所闪烁,这不由得让她暗自猜测那几个强盗的来历。可是转念想想苏嫣纵然对自己心怀恶意,她还没有这个胆子与外面的强盗相交,这一点从她的眼神中便可看到,所谓的有贼心没贼胆。 “孙女原本打算上山还愿,谁料天不遂人愿半路遇见大雪封山,偏这时我的寒毒之症发作昏迷于半道。好在佛祖念我虔诚,有贵人相救这才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今日方能回来给祖母磕头。”苏纾想到那日的绝望倒真觉得很是心酸,是以这话说出来字字动情,让人没有半点可猜疑的地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嫣专就听出了“贵人”两字,顿时两眼冒光,紧跟着问道,“你倒是说说遇见了哪位贵人,我们苏家是名门大户自然要上门道谢的。” 白母刚被孙女遭遇的风险吓得一阵心惊,心里暗暗念佛,“多谢佛祖保佑苏家子孙个个福泰安康。”转而又听到苏嫣问及贵人,也跟着问道,“是啊,谁救了你,这份情意我们必然得还的。” 苏纾淡淡一笑,偷眼看向采薇,这才不卑不亢的回道,“回祖母,正是大新朝的十六王爷救了孙儿。” “啊?”众人惊讶之极,面面相觑,没想到苏家还有这样的福气竟然能够与皇家有所交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是以众人由悲转喜,齐齐望向苏纾,有羡慕的,有疑问的,有欣赏的,神色各异甚是复杂。 唯有采薇暗暗出神,原来纾儿是为了我的事情才去了万寿山,这样的恩情可让自己如何报答呢?想着想着又是惊喜,又是害怕,不免又多掉了几滴眼泪。 “你胡说八道,十六王爷何等尊贵之人怎会突然跑到那种地方,真当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见不到皇家的人,你就可以信口雌黄随意编造理由是不是?”苏嫣不服气不甘心的反驳道,随之又充满恶意的揭穿,“你那日明明是遇见了强盗,现在却无事人一般的跑了回来,是不是被强盗收了做压寨夫人,所以才可以这样得意?” 一席话又掀起一番轩然大波,苏母忍无可忍猛然拍桌子骂道,“嫣儿,你说的可是事实,纾儿路上的遭遇你又如何知道,还不快快说来?” 苏嫣这才惊觉自己说走了嘴,只得慌忙跪下求饶,“我是怕她不懂规矩破坏了家风所以就派了人跟在后面,您老人家不是也经常教导我要多多管束下面的弟妹吗?” 第三十八章 相顾应相识 长歌怀采薇 苏纾已是愤怒到了极点,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她的妹妹却见死不救,现在竟然红口白牙的站在众人面前指责自己。若不是当着众人的面,她真想上前去直接把苏嫣踩在脚底下问个清楚,到底什么仇什么恨才会让她如此绝情? 苏母也觉出了不对,冷冷的看向苏嫣,呵斥道,“既然你早就知道纾儿遇难为何现在才说?” “我我我,我怕说出来您老人家担心,再说这种事情到底不太光彩,万一被人传将出去岂不是丢人现眼!”苏嫣慢慢的低下了头不敢看祖母的眼神,可是过了好一刻仍不见祖母责骂,这才偷眼看了一下。 白母虽依然怒容满面,可苏嫣刚才的话明显说到了她的心里,对比苏家的名声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换而言之,即便苏嫣当时回禀了事情的真相,府内再派人赶去是否也就迟了。既然现在苏纾已经安然返回,那么一切都成了过去式,再责备下去亦是毫无意义。 “瞧我老婆子这记性,老喽,不中用喽。嫣儿眼下正是我们苏家的福星,没有她,纾儿怎能遇难呈祥,论理是功臣才对。快起来,再到祖母这里替我老人家捏捏肩膀。她们粗使的丫头手重,还是你用着比较合祖母的意。”画风突然调转,刚才还吓得抖抖索索的苏嫣眨眼间就成了众人感激的福星,众人也跟着傻了眼。 姜还是老的辣,谁也不会料到老太太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这场风波。众人中有那明眼人,如谢姨娘一般的就赶忙献计献策该备些什么样的礼物上十六王府谢恩去。其他人跟着出主意,一时之间叽叽喳喳,满堂的家和万事兴。 苏纾闭上眼睛任凭泪水无声的落进心中,凉凉的酸酸的,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对比起苏家的名声与利益,自己永远只配排在后面,祖母自有她做事的准则且无可辩驳。 好似游魂般的回了暖屋,看着才离开几日的房子恍若隔世,偏安一隅,与世无争,为何还要争个先后?自嘲的摇了摇头,这才注意到里间的两个丫头。 绛雪正在给云黛敷药,偏她粗枝大叶惯了的人,左一下右一下,不一会就疼的云黛吃受不起叫出声来。 “你忍着点,这才多大的伤,比起小姐前几日遭的罪就像那泰山对鸿毛。”绛雪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用语,生搬硬套倒也是那么回事。 站在门外的苏纾忍不住被她逗的笑了出来,“扑哧”,随即笑骂道,“亏你有脸硬要拽文,自今日起闭门思过每日读一千字才算完成任务。” “哎呀,小姐丫鬟又在逗乐子,你让绛雪读书,我瞧着外面墙角的雪倒是可以让她去清理了,这可比读书轻松多了。”采薇说着话走了进来,掩嘴一笑,几日不见显见得又瘦了不少。 绛雪如蒙大赦,忙转身放下膏药跑了出去,“还是表小姐了解奴婢,我这便去扫雪。” 屋内的几人又被她逗笑了一番,就连躺着着动弹不得的云黛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绾儿遂解开带来的小包取出采薇制备的药膏,再按照自家小姐交代的法子上药,轻轻柔柔的手法果然比刚才好多了。 采薇这才拉起苏纾到外间坐下,直接撩起衣袖替其把脉,嗔道,“我原以为你会伤心难过,本打算过来好生安慰一番,现在看来竟是我多想了,真不知你是个什么心肠?” “我是什么心肠你还能不知道,若是真不知道那大概就是没心没肺,不然都如你这般整日期期艾艾自寻烦恼不得愁死了!”苏纾瞧着采薇消瘦憔悴的模样忍不住埋怨道,倒是比她一个九死一生的人看着还要不堪,实在想不透她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一句话又戳中采薇泪点,想到自己孤苦一人无依无靠,自从苏纾离府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又想到苏纾为了自己冒险上山去见十六王爷,闹出这么多事情来,这样的情意自己就是一辈子也报答不了。种种情愫齐齐涌上心头,不觉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起了转转,梨花带雨真是让苏纾好生无语。 “东西我已经带到,你也不必谢我,只是从今往后别总是哭啊哭的。看着你哭,我也跟着难受,不如你朝我多笑些,我也看着你笑,咱们两一起笑该多好。”说着拿出手帕替其擦干眼泪。 谁知采薇正自动情处,一把拉住苏纾的手腕问道,“你这次见到十六王爷可曾与他说了什么,他如何回你,都快说给我听听。” 苏纾傻傻的看着采薇,原来一个女子真的动了心是这个样子,这可让自己从何说起呢?镯子自己虽然送了,上面刻有采薇的名字,若是他有心自然能够看到。可是凭着这次见面的情形,十六王爷明显不是采薇的良人,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位涟漪。 但是看着采薇期盼的眼神,她不忍心说出伤害她的话,这个女子,她的生活中可以带来开心的事情实在太少了。如果能够让她露出笑容,哪怕极为短暂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只说了一句,‘相顾应相识,长歌怀采薇’。” 采薇低下头慢慢念道,“‘相顾不相识,长歌怀采薇’,而他却说成‘相顾应相识,长歌怀采薇’。”缓缓的抬起头来看向苏纾,眼睛中闪烁着亮光却不是泪水,那是爱情的滋润让一位年青的女子焕发的光彩。 苏纾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采薇,采薇总是小心翼翼,暗自忧伤,凭窗垂泪的。眼前的这位真的是采薇吗?是的,是拥有了爱情后的采薇,抑或说是以为拥有了爱情。 “你可别太高兴,虽然十六王爷对你有意,但是皇家的规矩甚多,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那么王府往少了说也得是大江大河,若真要嫁进去也未必事事如意。”虽然不忍心泼冷水,但是苏纾仍然希望能够劝说采薇放弃喜欢十六王爷,所以旁敲侧击从其他方面提醒于对方。 第三十九章 天地人间一根绣花针 “但为一知心人,什么样的规矩是我不能忍受的?”采薇依然沉浸在自己满心的喜悦之中无法自拔,完全无视苏纾一脸的担心。 苏纾不由得暗自一声长叹,“我怕的就是你一味的忍受啊!” 采薇把完脉又开了几样补药嘱咐一番,这才带着小丫鬟绾儿离去。看着采薇瘦弱的身影,亦步亦趋由小丫鬟搀扶着上前,苏纾一时间不知自己刚才所做的事情是对是错,只能留着由时间去验证吧。 转身进了里间,云黛见小姐心疼的神情忙支撑着坐了起来,强做笑容道,“奴婢没事,不过躺几日又能起来伺候小姐。”随即欲言又止,看得苏纾一怔,她们主仆向来无话不谈,这会子是个什么原由? 犹豫了一刻,云黛还是将去上官府上如何寻上官锦琰的事情说了出来,“奴婢当时实在没有法子,您出去的事情不能让府里的人知道,可奴婢又担心您遇见危险迫不得已才去找了上官二公子求助。” 苏纾恍然大悟,怪道那夜十三王爷的别院中进了刺客,难道是上官锦琰搞的鬼?他竟然只身潜入别院救自己,真是胆大包天。谁不知道十三王爷做事谨慎,向来滴水不漏,别院中自然高手如云,想着不由得一阵后怕,好在后来听说刺客逃走了,这才安心了些。 “这件事情怪不得你,原就是为了我好,只是......。”苏纾原要训诫云黛以后非有自己的命令不得寻求他人帮助,转念想了想却又罢了。 一宿无话,异日清晨白母便派了灵犀前来看望四小姐。灵犀领着小丫鬟提着食盒不声不响的进了暖屋,唬的绛雪吓了一跳,“好姐姐,你来也不提前打发人通报一声!” 苏纾也未起身,只是淡淡的问道,“难道是祖母她老人家又有什么事情打发你来问话,隔着个人传话总归不方便,还是我亲自前去的好。” 灵犀讪讪一笑,心知这次老夫人做的确有不公,是以她并不接话,只管将食盒中的东西取出来摆好。然后恭恭敬敬的替四小姐布菜,伺候用餐,直到餐毕漱口、净手方罢。 苏纾终于忍不住摇头道,“你啊,也就是你能有这份耐心,怪不得老太太拿你当宝贝。快点说,今儿个来难道单为送几样吃食?” 灵犀这才陪着笑说话,“人家都说四小姐有颗七窍玲珑心,奴婢今日算是信了,想必你早猜到我来的目的,却还偏要奴婢自己说。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老太太那里正张罗着要给十六王府送谢礼呢,让过来问问你的意见。” 提到十六王爷府,苏纾不免有些泄气,可这事既然摆在了明面上论理是一定躲不过的。想了想,随口道,“不过拿几样好东西送由梁少爷送去便是,又何需问我。” “这次可不是少爷们去,老太太说了,事关重大,那毕竟是王府,怕少爷年纪轻轻不懂规矩再出什么岔子。是以昨日便打发人去请老爷回来,想着这两日也该到了。”灵犀一一陈述,然看着四小姐的脸色却一点点的难看,忍不住有些纳闷。 苏纾万万没想到祖母会让爹前去送礼,眼见得年关将至,家里的生意忙还忙不过来,这个节骨眼上也只有这样的“大事”才会劳驾他老人家吧? “那就更不必问我了,爹处事自有分寸,待他回来再做定夺便是。”已经无心再与灵犀说下去,满脑子想着辛誉见到自己的父亲会说些什么。 一日之间尽是胡思乱想,总觉得难以平静,直至天色渐晚绛雪从外面进来神神秘秘的凑到小姐跟前一番耳语。 “翠烟楼突然冷清了?不是被封,也不是被抄,仅仅是生意萧条?”苏纾猜不透个中原由,是十六王爷所为,还是翠烟楼耳目灵通提前得到了消息要卷铺盖走人? “你备好马车,我们出去转上一圈。” 绛雪为难的抓了抓脑袋,“小姐,我们才刚回来又要出去,这要是被老太太知道了恐不好吧?” 苏纾想了想,这倒是实情,自己一时冲动差点忘了府中可有人“关心”着自己。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腊月初十,马上就过年了,现在家家户户备年货可热闹着呢!”绛雪想着年节上可以吃好的穿新衣,主子们自然又会发红包什么的,期盼了一年眼见得快到了怎会不开心。 “今晚钟义哥哥回来送冰块,我跟着他的车出去便好,你不必去了。”苏纾果然不是个会被别人束缚住手脚的人,说完还不忘扔了个白眼给小丫鬟,“你就等着过年吧!” 真是一语惊醒傻丫头,绛雪傻了眼,可是这会子已经迟了,因为外面明显想起了马车声。 “钟义哥哥你来了?”苏纾欢欣的上前开门,果然看到钟义一脸憨笑的到了门外。 进到屋内先解开身上背着的包袱,取出个油纸包,宝贝似的打开。顿时满屋子弥漫着油糕的香味,正是苏纾自幼便喜欢的东西,这些只有钟义知道,也只有他会一直惦念着买了给妹妹吃。 虽然已经过了爱吃这些小食的年纪,但是看着钟义一脸宠溺的爱意,一如自己跟在身后奶声奶气的喊“钟义哥哥等等我“的情景,苏纾已是感到莫大的幸福与满足。故作惊喜的上前捏起一块油糕放进嘴里,像是在品尝天下最大的美味。 “钟义哥哥,我想去看桥头的冰花了,待会你带我去吧。”一边吃东西,一边故作不经意的提出出府的要求。 绛雪眨了眨眼睛,心道,“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小姐这样的就更是天地人间一根绣花针,谁也别想弄明白。” 钟义担心的朝窗外看去,虽说今夜雪下的并不大,但是这样的天气未免有些寒冷,道路亦不是十分方便。刚想劝说苏纾不要出门,说出口的话却是,“有哥哥陪着你,尽管放心,现在桥头的冰花结的可漂亮了,我今儿个白天还带着娘一起去看过呢。” 第四十章守门的三少爷 听着外面的动静,云黛急得挣扎着想起来,可是身子骨着实不给力,最后只有躺回床上喘气的份。 绛雪眼巴巴的看着小姐跟在钟捕头的后面出了门,那洒脱的背影大有挥一挥衣袖你我相忘于江湖的潇洒劲,本想着再死乞白赖的要求跟着,可愣是开不了口。 “你倒是跟上去啊,小姐深夜独自出行,万一有个差错,我看你有什么脸?”云黛气的拍床骂道,她素来都是好脾气,今日这般火大也着实是怕再出什么事情。 绛雪哭丧着脸走到里间,可怜兮兮的哭诉,“小姐不让我跟着,我就是想去也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样的脾气从来是说一不二的。”两个丫鬟守着没有主子的房子心中空落落的,唯有各自念佛希望小姐能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早点回来。 苏纾坐在钟义的旁边摇着一根小鞭子帮着赶车,前方就是翠烟楼,果然冷清的很,就连门外的两个大灯笼都失去了它们往日的风采。 “十六王爷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若说他做了手脚可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官府查办翠烟楼,若说他没有私下搞鬼,按照翠烟楼的势力万不肯无缘无故的散了。”直到马车过去很远,苏纾仍然回头观望。 钟义轻声咳嗽两下,“刚才经过的地方可不是女孩子能去的,那里面黑着呢,四妹妹若是在府里闲的无聊尽管喊了哥哥来陪你出去玩儿。”多么单纯善良的大哥哥,苏纾幸福的简直觉得寒冬的夜里靠着火盆聊天般温暖舒适。 终于到了桥头,之所以称呼这里为桥头而不是某桥什么的,大概因为这座桥两头都修建的非常别致。不仅有凉亭、高台,还搭了几道栈桥伸入湖中,沿岸栽满了柳树。此刻娇羞的柳树姑娘的满头绿发变成了白发,纤细娇柔的枝条上结满了亮晶晶的冰,是以每逢冬天桥头处便聚满了前来看冰花的人们。 虽然已经夜深人静,但是借着雪光的映照下,一溜的柳树白发也看的非常清楚。回想起往日两人拿着冰糖葫芦到处跑的情景,而今皆已长大成人,那些单纯的小快乐早已不复存在。 “钟义哥哥你赶紧回去吧,再晚了乳娘该要担心了。”苏纾转向陪在身边的钟义,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总是安安静静,但是却让人感觉很踏实。 钟义为难的揉了揉耳朵,这个动作不知是不是因为小时候他背着苏纾的时候总是被捏耳朵留下的,还是其他原因。反正苏纾总觉得做这个动作的哥哥很可爱,推着他往回走,“再过一刻自然有人前来接我,我做事向来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 这一点钟义是相信的,四妹妹的确比自己聪明鬼点子多,虽然从小到大不知道被她耍弄了多少次,但是下次还是会毫无条件的选择信任。 “我回去了啊,你一个人小心着点,千万别走远了,小心路滑以防摔倒。”边往回走边嘱咐妹妹。 苏纾朝他挥了挥手,看着他上了马车渐行渐远,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雪地路滑,好在她轻功不错,几个轻点眨眼间已经到了上官府第的大门外。 刚过了二更,两个守门人被冻醒了,其中一个懒腰伸到一半又冷的忙缩进羊皮大袄中。 “喂,王二,咱到里面喊三爷出来值班吧?” 王二装混偷懒怕惹事头都不敢往外冒,连连推辞着,“你去喊,我不去,昨晚喊他时被踢到了大腿这会子还疼的受不了,我可不想再遭罪了。” 另一个拍了拍脑袋,唉声叹气了好一会,挨打受气的事情谁没经历过。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去了要被打,不去万一被老爷发现一样要打。 原来上次上官锦琰领着人马上山的事情被上官腾飞发现,老爷子一心认为儿子年少气盛,这是要去寻十六王爷报仇的。盛怒之下,三个儿子无一幸免,老大上官锦城直接外派到外地办事,一时半会恐难回京。老二作为始作俑者自然罚的最狠,被打了个皮开肉绽,禁足半年。老三最怂,见二哥被打的那么惨先就跪地求饶,再使出表诚心求同情的杀手锏,终于获得从宽发落打发去守门三月。既然他敢助纣为虐,那么就让他亲自看着二哥,这期间但凡上官锦琰跨出家门一步都先拿他是问。 原本这惩罚算是最轻的,上官锦逸乐的屁颠屁颠的就到了大门外两眼平视前方,身板儿站的笔直。可是有一个问题他忽略了,现在是寒冬腊月啊,他自幼娇生惯养妥妥的温室中的狗尾巴草,哪里经得起这般寒风吹冰雨打?不出三日就招架不住,大门外再也见不到三少爷曼妙的身影,躲进门房里包着被子呼呼睡起了大觉。 偏生这次上官腾飞气的不轻,见儿子敢如此藐视自己的惩罚那还了得,直接就拎过去一顿胖揍再扔回到大门口命令两个门人,“以后三人轮值,若是让他发现谁敢包庇三少爷,见一次罚俸一个月,打二十大板。” 这就是另两个门人纠结的地方,挨打也就算了,咬咬牙还能挺着。可是罚俸这一项就顶不过去,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等吃饭,不能喝西北风啊! 最后两人商议了一番,干脆一同进了门房,趁着上官锦逸睡的正香连人带被子给抬出来放在了守门的地方。虽然就是个摆设,但是聊胜于无,好歹能糊弄过去。 苏纾瞅了半天,上官家的三少爷竟然被罚守门,不觉拍手叫好,“酒囊饭袋一个,原就该这样好生教导才是。”于腰间取出一枚飞镖射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上官锦逸露出杯子外面的发辫。 上官锦逸吓得激灵一下醒了过来,只当是爹又来查岗,伸手护住脑袋正要喊“我错了”却摸到一枚小巧的匕首。这个东西除了苏家那位性情多变,手段狠毒的四小姐,自己未来的二嫂谁会有? “你们俩进去休息去吧,留三爷我在这儿守着。”上官锦逸陡然间钻出被子抖擞精神站的笔直,大有他第一次上岗之时的飒爽英姿。 第四十一章 夜半相伴 两个守门人被上官锦逸这副形象吓得不敢动,心中忍不住琢磨,“深更半夜的三爷鬼上身了不成?” 上官锦逸寒风中冻的直哆嗦,见那二人只管犯傻就是不走,气的上前一人一脚,哼哼唧唧的骂道,“他娘的,三爷守门让你们去睡觉还不领情,非得揍一顿不是?” 两人这才确定不是做梦,各自捂着被踢疼的地方,连滚带爬的进了门房。 “苏姑娘,您来了,小弟我这就进去给您通报一声?”上官锦逸恭敬的上前一个大礼,惟恐对方走了,边跑边回头看差点撞到门框上。 苏纾看的哭笑不得,大新朝赫赫有名的上官世家个个都是这般不靠谱吗?既然来了,就先等着吧。但见这里虽是上官府邸的大门处,雕廊画壁,红砖翠瓦,珍稀花草,已然初见端倪,至于里面的景色就更可以猜出一二来。 “二哥,好事来了!”上官锦逸黑旋风般的冲进屋子,两眼放光,笑得合不拢嘴,就是天上下银子也不过这么欢喜了。 自从私自带人上万寿山,回来后被父亲一顿狠揍,上官锦琰就再没起得了床。白天黑夜的昏睡,美其名曰养伤,实则自我麻醉内心却一直记挂着那位,好不纠结。 瞧着三弟一副傻呵呵的模样,若非这次他被自己连累发配守大门,上官锦琰一定会立即“送客”。 知恩图报,勉强挤出个笑脸来,“什么事情,赶紧的说,重伤在身,经不得太多打扰。” 上官锦逸全没把二哥的态度放在心上,跑床前一把拍在其屁股上,“二嫂来了,你的心上人来看你了!” “啊!”杀猪般的嚎叫,上官锦琰疼的好歹没昏过去,咬着牙连连倒吸几口冷气,“你是要疼死我啊,报仇也不带这样下黑手的!” 上官锦逸这才意识到自己打错了地方,二哥负伤在身呢。可是下一刻又神经质的“咯咯咯”笑道,“这样就对了,你受伤越严重,人家苏姑娘自然就越内疚,对你的好感保准就提升了八度,听我的准没错!” 上官锦琰顿时来了精神,“对啊,苦肉计,我就不信那小妮子心肠是铁打的。三弟赶紧去把你二嫂请进来,就说二哥我命不久矣,好歹让她来看一眼也不枉我与她相识一场。” “砰砰砰”,三声轻轻的敲门声,上官锦琰伸长脖子看去竟是苏纾独自找了进来。 上官锦逸忙退了出去,临到门口还不忘给二哥一个“鼓励“的眼神。 苏纾一路走走停停,原本是打算游览一番传闻已久的上官世家,没想到循着声音而来竟然到了上官锦琰的住处。扫了一眼屋内的摆设,沉香木的桌椅板凳,雕花镶金的卧榻,墙上几幅字画更是价值连城,墙角一排的书架上整整齐齐的摆着各名家的典藏文书,尤其墙上悬挂着的一把霁月宝剑令习武的她望之不舍。 看了一遭这才发现平日里话多到不行的某人此时好像有些过于安静,定睛看时,但见上官锦琰眸中隐隐泛着泪花灯光下越发显得一双星星眼格外明亮,虽不说话,但是千言万语都在眼中,倒让苏纾纳了闷。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你知道吗?” “呃?” “你怎么可以不辞而别?” “呃?这和你有关系吗?” 一瞬间上官锦琰神色大变,由惊喜变为愤怒,随之怒色渐消,悲痛与绝望交织出现,一双闪亮的星星眼一点点的失去光泽。 苏纾看的傻了眼,平生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如此真诚的为了自己的安危而欢喜而悲伤。她本应该坚持不发一言,或许这一幕便成了过去,但是冰冷的心泛起了暖意,“我下次会提前告诉你我的行踪。” “真的?不后悔?”果然有够反应敏捷,上官锦琰“腾”的下了床。 “后悔了。”苏纾实话实说,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失落感。 “后悔也晚了,我可是切实听到苏四小姐刚才对我的承诺,嘿嘿!”上官锦琰笑的如个孩童般的天真,还不忘调皮的挤了挤眼睛,“从今往后你要去哪里尽管跟我知会一声,端茶倒水,外带清理所有惹你不开心的障碍,凡事只凭你一句话!”拍胸脯信誓旦旦的表态,说的眉飞色舞神采飞扬,谁能想到这位白天还虚弱的不行,“哎呦”的叫唤着各种疼痛呢。 苏纾被他孩子气的模样逗的忍不住想笑,“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要知道我可是个见钱眼开的,只是不知上官家二少爷能值多少银子。”一行说,自顾的坐到桌前要倒水喝。 上官锦琰忙献殷勤抢过水壶,“来者是客,哪里能让客人亲自动手,说好了以后这种小事由我来便可。”仔细的倒好茶水送到对方面前,掇了凳子就要坐下。 “哎呦!”龇牙咧嘴疼的倒吸冷气,高兴的过了头竟然忘记自己有伤在身。 苏纾忙放下杯子起身查看,“伤的怎么样,要不要紧,我这里有上好的金创药要不要帮你上点?” 一句话说完方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顿时羞臊的满面通红,低着头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上官锦琰盯着苏纾害羞的样子,平日只见她一副冰雪美人模样,几时有过小女儿家的娇羞之态,真是越看越是爱不释手。 “纾儿。” 苏纾任凭其拉着自己的手,抬头莞尔一笑,“或许我们可以做朋友。” 上官锦琰已经激动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由拒之门外到朋友,虽然才不过几个月,但自己仿佛感觉好像经历的几辈子,走的好生辛苦。 “嗯嗯,都听你的,只要能经常看到你,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无所谓。”笑呵呵的看着对方,一双星星眼闪闪发光。 夜静无声,唯有此处笑声不断。上官锦琰在向苏纾描述着自己从万寿山回来时的情景,“我爹气的胡子翘起老高,刚进门就被拖出去一顿好打,你快看我这里、这里、这里可都是为了你受的伤。”一边说一边撩衣服耍流氓。 苏纾忙捂住眼睛“咯咯咯”的笑道,“你再这样,我可要开场子收钱了啊,保准满京城的百姓都热切希望看到上官二少爷露皮肉的好戏,早跟你说过我爱钱如命。” “哎呀,我如今可是你的人,你也太不爱惜自己的东西了。”上官锦琰皮糙肉厚的就往苏纾身上蹭。 第四十二章 捉奸的杀到 夜半三更冷到极致的冬日,苏嫣由一群丫鬟们跟着健步如飞的到了母亲苗氏的房中。 苗氏灯下正盘算着年节的开销,一项项让人列了单子写的清楚,她只管听下人细细念来,一边听一边暗暗揣摩,听的久了不免乏力的揉了揉太阳穴。 “大小姐,夫人在里面,奴婢先进去为您回禀一声。”守门的小丫头不知道今夜这是什么阵势,吓得一边退到一旁一边劝阻道。 苏嫣哪里肯浪费时间,一把将人推到了一边,“少罗嗦,我来看我娘。”说话间已是衣袂带风裹着雪花进了里间。 苗氏吓得睁大眼睛看着宝贝女儿,不知这是唱的哪出,忙起身拉了苏嫣进怀中爱抚道,“嫣儿莫怕,一切都有为娘在,是不是又有谁欺负你了?” 虽才几步路的距离,但苏嫣素来娇养,人已是被冻的瑟瑟发抖,白嫩的脸颊被风吹的微微的赤红。 紧紧抓住娘的手惊喜道,“女儿派出去的人回来回报苏纾进了上官府邸,娘快随我去捉奸,这次必然能让那贱人死的很惨!” 苗氏听了大喜,可她到底经过世面,转念想了一刻越发犹豫不决。 “娘,你赶紧随女儿一同去捉奸啊,再耽误了时辰恐就被她逃脱了!”苏嫣急得围着娘团团转,一边拉扯着苗氏的衣裳,把个苗氏折腾的好不耐烦。 终于叹气同意道,“这事可大可小,万一我们去了没找到人又该如何交代?上官世家可不是那一般的百姓人家,莫说我们苏府,即便是皇上也要提前下旨知会一声的。” 苏嫣气的甩手道,“我管他什么上官世家还是下官世家,只要这次被我抓住把柄,他就得颜面扫地,苏纾那小贱人京城第一美人的头衔就得拱手相让。娘不是也希望我嫁个好人家,从此荣华富贵伴身吗,我可是听了您老人家的谆谆教诲才一心一意想夺回头衔的,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又岂能善罢甘休!” 苗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终于明白身为苏家长女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嫁的好,这不仅仅是为了苏家,更是为了你一生的幸福着想。来人啊,打发人到钟乳母家去请了钟捕头与我们一同汇合前往上官府中。” 苏嫣顿时傻了眼,既是去捉奸干嘛要去请钟家人,苏府中谁不知道钟家母子与四小姐一直有来往,且情意深重。 “娘,你老糊涂了不成,请了钟义那个呆子,万一他假共济私包庇苏纾怎么办?” 苗氏嗔怪的皱起了眉头,用手指着女儿的眉心骂道,“你娘还没老糊涂呢,越大越没有规矩。就是因为钟家人与四丫头关系好我才敢借他捕头的身份一用,不然反倒没了气势。再者你也不想想,若非钟老婆子一直惦记着四丫头,她能让儿子做牛做马几年如一日的照看着暖屋的那位?” 苏嫣半天方回过神来,到底姜是老的辣,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茬。一下钻进娘亲的怀里撒娇道,“还是您老人家想的周到,女儿若是能够嫁入王侯将相之家一定让您跟着享受荣华富贵。” 钟义刚至家中说了晚上的情况,见桌子上娘给留的瓦罐中香喷喷的小米粥,忙拿起碗来要动勺子。 谁知钟母却一把将儿子手里的碗夺了去,“小憨子哦,我咋就生了你这样的缺心眼儿子,你也不看看今夜什么情况就敢留四小姐一个人在桥头看冰花。她虽有寒毒之症,但是平日又极为畏寒,怎会无缘无故的深夜留在外面?赶紧去把人找到送回府去,若是她有半点闪失,看我打断你的腿!” 钟义顿时傻了眼,娘说的很有道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一把抓起大棉袄套上就要往外走,还是娘跟着捡起帽子给他戴上。 “可是钟捕头家?”外面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钟义忙伸头看去,只见院子里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人正伸长了脖子喊自己,却是苏府里的人。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莫非苏纾真的出事了? “回钟捕头,我家四小姐说好了让府里的奴才去桥头接她,可谁知去了半天绕河走了十来里路也未寻到。下人们吓得半死,总算见着个打更的说小姐好像和上官家的人去了他们府上。”那小厮说话一副急得什么似的口气,倒不是像会说谎的样子。 钟氏乍听人被别人接走了更是急火攻心,推着儿子赶紧出门,“你快去把四小姐给我接回来,说你憨还是轻的,你这就是傻啊!四小姐那样的相貌人品万一遇见坏人,可怎么好的哦!”一行说,钟氏已是忍不住哽咽出声。 钟义更是着急上火,回想起昔日苏纾被牵扯进上官与姚家的案子中,如今若是再有这一遭就更加说不清道不明了。 来不及多想,急匆匆的跟着来人出了院子一径的往上官家的方向赶去。 苗氏带着苏嫣已经到了大门外,只待钟义前来好上前叫门。不一会的功夫果然见到钟义由苏府中的奴才跟着急匆匆而来。 “钟捕头,事出突然,今夜就有劳阁下了。”苗氏凛然拦住钟义的去路,一身重装,面容极为严肃的说道。 “大夫人?”钟义有些错愕的看着对方,转眼又见到苏嫣也跟着一同前来,不觉有些不放心的回身看了眼身后的小厮。 苗氏见其怀疑并不慌张,反摆出她一贯当家主母的作风慷慨陈词道,“身为苏家主母,我又岂能见苏家子女任人欺辱而坐视不理。只是堂堂上官世家这样深更半夜强抢民女的作风实在有伤大新朝的国泰民风,还请官府不畏强权,尽快救出人来,给苏家一个交代。” “上官世家竟然将苏纾强行抢入府中?”钟义哪来得及多想,只觉怒火上冲,几步到得门前“砰砰砰”一阵猛敲。 上官锦逸正裹着被子蹲里面无限遐想着二哥在做什么,突然被偌大的敲门声给惊醒。 “他娘的,这会子还有谁上门,让三爷爷开门看看,若是不好打他个狗日的!” 第四十三章 一边柔情一边水火 上官锦逸裹着被子上前将门打开,谁知来人勇猛异常,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人已是从门缝中挤了进来。 “哎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撞你三爷,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可怜他裹的跟个球似的被钟义个愣头青“砰”就撞倒在地,挣扎了半天没能从棉被里站起身来。 钟义听声音方才发现开门人竟然是上官三少爷,不免为刚才的冒失感到几许歉意,上前帮着其摆脱束缚,说明来意,“在下冒昧而来实在是有急事,还望三少爷见谅。” “原来是钟捕头,你大半夜的闯进我们上官府里做什么,难道有甚贼人混了进来?”上官锦逸意外的问道,同时不安的向后退了几步。可这会子连个鬼影都没有,到哪找人给二哥报信去。 方这时苗氏母女进了大门,只见苏嫣两眼如炬可着劲的往内院观看,无奈深宅大院几盏灯笼影影幢幢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到底苗氏有城府,冷哼一声质问道,“我们前来寻人,还请三少爷行个方便,将我们苏家的人速速交出来!” 上官锦逸吓了一跳,心道,“哎呦喂,这是闹的哪门子乌龙,一个雪夜前来探病情意绵绵,一面苏家人凶神恶煞般上门找人,捎带着连官府的人也来了。”原本天大的一件好事眼见得就要糟,吓得他顷刻间出了一身的冷汗,原本伶牙俐齿的一个人竟是成了半个哑巴。 大门处几人各怀心思大眼瞪小眼僵持着,岂不知消息早送进了府中,上官腾飞正匆匆赶来。 “锦逸,让你好生守门静思,怎又惹出乱子来?”上官腾飞一件棕色狐裘虎目圆睁,八字髭须纹丝不乱,虽紧急赶来但是步伐稳重一步步到得众人面前,不愧为堂堂上官世家的掌门人,海天一线十八派的盟主。 乍听得身后爹严厉而厚重的声音,上官锦逸顿时傻了眼,这下事情当真是无法收场了。可怜二哥尚且一无所知,这该如何是好? “爹?”想要解释又不知该怎么说,平日的伶俐劲儿完全用不上来。 上官腾飞早知道来人的身份,钟义自不必说,苗氏母女倒着实让他极为诧异。 “深夜造访,多有打扰,只是我苏家家规严明,我又是一家的当家主母只能冒犯了。”苗氏微微一个见面礼,说话倒也让人无可挑剔。 上官腾飞看了一眼儿子,心口一股气差点没上来,“锦逸,快说今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锦逸本就吓得魂不附体,这会子被爹一声怒吼更是“扑通”跪倒在地,“这这这,那那那,嗐,都是误会!” 话说到这里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个中有问题,上官腾飞便是想要遮掩也无可奈何,直恨不得立即将不孝子打死方能解心头的一口怒火。 “哼,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苏嫣心花怒放,马上就可以见到苏纾被捉奸在床的丑态,今晚的一幕会成为明日京城的最大新闻吧?一个是上官世家的少爷,一个是苏家的小姐,好一段郎有情妾有意的佳闻趣事,不知被人指着脊梁骨说笑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钟捕头,你深夜前来造访可曾带了官府的官文,我上官府邸虽比不得上京中的名门贵族,但也不是任由人想来就来,想搜就搜的地方?”上官腾飞慢慢踱步到钟义面前,华贵的裘皮大氅对比钟义的粗布棉袄,越发显得其寒酸至极。 果然是只老狐狸,怼不过我反去找老实人,苗氏气的拿眼直瞪钟义。无奈钟义本就是个老实人,刚才被娘催着来不及考虑,此刻安静下来倒觉出自己有些失礼的地方。 “在下失礼不曾带得什么官札,但是苏四小姐今夜被人目睹进了上官府内,还请上官老爷将人交出来。” 上官腾飞又踱回上官锦逸身旁,“你看到苏四小姐进了我们府中?” 上官锦逸向来有个毛病,不管他平日里多么油滑,只要见到爹立刻原型毕露,是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人在不在你们上官府中我们进去一找便是,何必在此多费口舌?”苗氏等不及再啰嗦下去,夜长梦多,领着苏嫣就要往里进。 上官腾飞于身后冷声喝道,“夫人未免太过无礼!” “难道是你心虚,不敢让我进去?”苗氏越发咄咄逼人。 而此刻上官锦琰正与苏纾秉烛对弈,夜静情浓,好不惬意。 “你再盯着我的看,我可要杀的你片甲不留了?”苏纾得意的收了对方几枚黑棋,小巧的朱唇露出得意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睛闪烁着聪慧的光芒。 上官锦琰哪有心思下棋,一双星星眼一刻也离不了苏纾,执子的手总试图去碰到对方再露出得逞的笑容。 机智如苏纾趁机好一番杀戮,直把对方逼入绝境,眼见得双方赌的一百两银子就要到手。 “砰砰砰,”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二少爷,赶紧开门!” 上官锦琰与苏纾面面相觑,随即一个起身躲进离间,另一个上前开门。 “二少爷,不好了,苏家人上门来找人说苏四小姐进了咱们府中,老爷让奴才各房中看看,若是有得赶紧给送出去。”传话的小厮原话照搬急急说道,一边还不忘往屋里看看。 上官锦琰抬手一巴掌将伸脖子的小厮打了出去,“混蛋东西,也不看看你二爷我现在什么情形,小命都将没了哪里有精神管什么三小姐四小姐?” 小厮捂着脸顿时一副了然的点了点头,“奴才糊涂,这就别处看看去。” 苏纾闪身出来就要出门,“我从后门离开。” 上官锦琰不舍的拉住苏纾道,“他们既然前来必然早有准备,这会子你再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还是再想办法的好。” 苏纾无语,既然外面已是伏兵,可上官府中亦无自己的藏身之地,这下当真是上天无路,遁地无门! 上官锦琰见苏纾着急的样子极为心疼的捧起其双手,语带柔情道,“若是你不嫌弃,我现在便去禀明父亲你我二人的关系如何?” 第四十四章 撩动少女心 苏纾倏然抽出双手,似笑非笑看向上官锦琰,“趁人之危可不是君子作风,上官锦琰你的如意算盘打到我的头上可不是上策哦?”说着人已经绕到桌子后面,与对方隔开一段距离,但是面上仍带着调皮的笑意忽闪着一双透亮的大眼睛。 上官锦琰失望的看着面前的佳人,她的一颦一笑都让自己牵肠挂肚,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也变成了个多愁善感的人。无奈的摊开双手,“我们是朋友,这可是你答应的不许反悔!” 苏纾粲然一笑,没料到他对两人的“朋友”关系如此看重,忙点头表示没有忘记。顺便指了指门外,“你再婆婆妈妈啰里啰唆,我们的朋友关系也就要被外面来的一群人给无情的破坏了。” “嘿嘿!”上官锦琰故意挤鼻子弄眼做丑样冲苏纾傻笑两声,实则内心巴不得那些人进来。可是若真的那样恐怕连朋友也没的做了,更不会有深夜探病,相伴对弈的温馨。 “跟我来。”上官锦琰拉起苏纾不容分说就往外走。 苏纾有些不习惯的挣了两下,无奈对方抓的太紧竟然没有挣脱。自己的手总是冰冷的,适应了一番,索性任凭其温热的大手温暖着自己,感觉竟然也不错。 “砰砰砰,”上官锦琰轻轻的敲打着一扇房门,门内的林氏应声而起。 “大嫂,我是锦琰,有要事需你帮忙。” 林氏披衣打开房门,但见上官锦琰一手拉着位女子立在门外,忙让了进来。 不待问话,林氏只顾着打量着来人,但见苏纾大红色的斗篷下肌肤胜雪,目若春波流转,唇似桃花含羞,婷婷而立真真一位绝世美人儿。 “怪道万寿山上你敢私自调遣人马,原来打的一百大板竟是少了,为了这样的一位倾城倾国的佳人我看再加一百也不为多。”林氏恍然悟到,遂看着苏纾连连点头。 苏纾见面前这妇人年长自己几岁,生的端庄大方,看自己的眼神满含着欣赏与喜欢,不觉娇羞的低下了头。 “大嫂快别取笑我了,你能帮着纾儿躲过今夜,就是再打我二百大板也没的说。”上官锦琰将苏纾挡在身后,可怜巴巴的求情道。 林氏伸手拉过苏纾好生安慰道,“姑娘莫怕,在我这里再不会被人找到,你只管安心呆着等他们走了再出去便是。”再对上官锦琰道,“你也赶紧回去,想必头一遭便会查你的住处。” 这话倒是说的正着,上官锦琰不舍的看了苏纾一眼赶紧出门往回赶。谁知刚到自己院子门外便听到里面熙熙攘攘已经开始闹腾了起来,眉头一皱,将裤腰带松了松提着裤子就进了门。 “都干什么呢,二爷我刚上个茅房就来了这么多人,难道都是深更半夜来看望我的?”无赖的一边说一边系裤子,转眼看到爹也在其中,忙将汗巾子往腰里那么一塞便跪下道,“孩儿不知父亲在此,无礼之处还请您老人家责罚。” 苗氏与苏嫣羞的满面通红连忙退到众人身后,唯有钟义心中有鬼瞪着双眼睛仔细查看,可找了半天也没发现苏纾的一点痕迹。 上官腾飞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气道,“不成材的东西,还不赶紧穿好裤子起来说话,难道要为父的帮你吗?” 上官锦琰忙起身继续系裤带,顺便耍流氓一双星星眼往苏嫣身上扫来扫去。他本就生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虽此时有些衣冠不整,但瑕不掩瑜依然是那种令女孩子望而心动的样貌。 苏嫣一门心思想要嫁入名门,此时但觉一双火热的眼睛正在看向自己哪里会不留意,只一眼便被上官锦琰吸引了。一边紧紧靠着娘亲,一边羞臊的心中嘀咕,“这位想必也是上官家的公子,看他样子是否对我有情,若是能够嫁入上官家倒也是一桩不错的姻缘。”遂抬起头向上官锦琰嫣然一笑,两颊顿时飞起一片红云,灯光下越发的显出小女儿家的娇羞之态。 上官锦琰促狭心思顿起,紧跟着上前一步来到苗氏母女的面前行礼问道,”不知二位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苗氏怎么瞧着面前这位都有些心怀不轨,虽说长的一副翩翩君子模样,可行为举止实在让人不齿。是以她并不想搭理对方,反指着钟义道,“还是问问钟大人我们今夜前来的目的吧!” 钟义傻乎乎的找了半天也没有任何线索,此刻见提到自己忙一五一十的说明了来意。 谁知他话刚说完,上官锦琰便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道,“钟大人说的可是那位有着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苏家四小姐,唉,我与她倒是有过一段渊源,无奈人家身为第一美人自然眼高于顶,从来就没正眼看过我。”说着竟然有些落寞的抽了抽鼻子,极为没有出息的暴露出他被“拒绝”的忧伤。 上官腾飞被气的有一脚把儿子踢出门去的冲动,真是家门不幸儿子们一个比一个不中用。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又怎好自行贬低家门,少不得冷冷道,“难道姚家的门第还配不上你,不成器的东西!” 苏嫣听说这话顿时不乐意了,明摆着瞧不上苏家嘛!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道,“虽说门当户对很重要,但是两情相悦也必不可少,上官少爷重情重义,嫣儿最是欣赏您这样的人。” 上官锦琰听了一双星星眼立刻眼冒金光自行给苏嫣镀了一层光辉,面带微笑彼此相望,大有郎情妾意相见恨晚的架势。 苗氏一时气结,拉过尚在沉醉的女儿便往外走,“这里没有,我们别处看看去。” “嫣儿姑娘你慢走,我身上有伤就不送了!”不顾爹气的铁青的面孔,上官锦琰简直在拿命撩动苏嫣一颗少女心。 苏嫣听得对方还在喊自己越发留恋,一边被母亲牵着往外走,一边依依不舍的回头看。这下彻底把苗氏打败了,哪里还有心思细查,只草草的看了几处便愤然带着女儿告辞离去。 倒是钟义心中着实担心苏纾安危,依依不舍的出了门。 第四十五章 活在夹缝中的苏家老爷 苗氏气的半死领着女儿气冲冲回了苏府,谁知丫鬟兰汀上前回禀,“四小姐先一步已经回了暖屋。” “那她到底有没有到过上官府中?”苗氏不甘心的回问道,随即疲惫的跌回椅子中,“罢了,罢了,不管她有没有去过,我们这次都被算计了,赶紧想想明日该怎样向老太太解释吧。” “哼,你倒是先向我解释清楚才好。”苏远思冷着脸跨进门来。他被老太太召回京城,说是要到十六王爷府上送谢礼,原本以为是件天大的好事,没曾想刚进家门便就遇见这档子晦气。 “老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苗氏喜出望外的看到丈夫回来正要起身忽而又冷了脸坐下,“别是都逛过才轮到我的吧?” 苏远思不耐烦的自己先坐了下来,冷喝道,“连老太太那里你都要占上风不成?” 苗氏心中顿时有了几分欣喜,可面上却有些委屈的亲自给丈夫沏了杯茶奉上,戚戚然道,“我在外面受尽别人白眼嘲弄,回来还要被家人冷落,这可让我怎么活啊,我还不如去死了的好!”一行说着便开始期期艾艾的哭将起来。 “你在家操劳辛苦我自然知道,但是这样冒冒失失的前去上官世家找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这让我该如何向人家交代啊!”苏远思焦躁的用扳指不停的敲打着桌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世事难料啊! 苗氏仍不死心,边哭边道,“四丫头是人眼瞅着进的上官府,怎平白无故的就不见了,这其中必定有鬼。我虽没寻着,但是好歹给了他们一个警告,难道就由着他们随意糟蹋我们苏家的丫头?” “胡说的什么,这样的话你也敢乱扯,看哪日我不休了你?”苏远思“腾”的站起来指着苗氏骂道。 苗氏也豁了出去,仗着自己娘家的权势回顶道,“你休了我,我也要说,在苏家虽然我是当家主母,可是什么事情还不是要听老太太的。再说嫣儿是嫡出的长女,然地位却比庶出的丫头还不如。这样的日子我也过够了,索性拼死一搏,也不枉我白担了这个名分。” 一席话说的苏远思没了脾气,又将苗氏搂进怀中好生安慰了一刻。许诺再不追究今夜的事情,大不了自己明日带了礼物上门赔礼道歉便是。 一宿无话,清晨从苗氏处出来,谁知几个姨娘处除了三太太冷氏外全打发了丫鬟外面守着。见到老爷出门,二姨娘谢氏的丫鬟青云和四姨娘吴氏姐妹跟前的念人一同围了上来。 青云先一步上前行礼道,“今儿个梁少爷要向老爷您回禀府里的账目,二太太打发奴婢来请您过去,她也要听听少爷近日是否有所长进。” 好生合情合理的要求,倒让苏远思一时半会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支吾了片刻转向另一边。 但见念人一件玫红色棉衣,葱花绿的拖地裙子,发鬓之上随意的用了两支钗环却衬托的她越发年轻俏丽,比去年见时又撩人了几分。 “两位姨娘各准备了拿手的好菜,正等着老爷前去品尝呢。”温婉一个万福露出雪白藕段般的手臂,让苏远思看的移不开眼。 昨晚苦思一夜掂量着今日该如何到十六王爷府上送礼,又怎样向上官府上赔礼道歉,这些自然都需要银子,是以清楚府中账目乃是当务之急。可是这会子不知怎的一门心思在念人那临风而立的一朵花儿身上,不由自主的过去将其扶起,拿手暗暗伸进棉袄袖中摩挲个不停。 “老爷到底去不去,赶紧的给个话啊?”念人娇滴滴的撅嘴问道,鲜红的朱唇越发让苏远思不能把持。 一旁的青云直气的咬牙切齿,都是些什么东西,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大白天里勾引老爷,还有没有规矩了? 方此时灵犀从外面走了进来,乍见此情景先就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笑道,“今儿个倒是热闹,到底是老爷回来了,平日里可见不着这么多人呢!” 苏远思触电般的撒开手,转身看向灵犀。灵犀便是苏母的另一双眼睛,不仅府里其他人畏惧三分,即便他身为苏家的当家人也心存忌惮。 “回老爷,老太太那里摆了早饭就等着您过去商议事情。奴婢瞧着几位太太也必然心里惦念着您,想同您多说几句话,可大局为重,年关上向老太太多要几天假期合家团圆岂不是更好?”灵犀极为通情达理的说道,既安慰了苏远思,又给了丫鬟们回去回复主子的理由。 苏纾刚进门便见祖母坐在上座,两位小丫鬟各自有条不紊的布菜,忙由绛雪脱了大衣裳就要上前去行礼问安。 苏母开心的笑道,“快别让你们家小姐行礼了,早说过多少次,主子记不住,你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该知道心疼主子。”伸手拉起苏纾一如往日般的让坐在自己身旁,指着桌上几样精致可爱的点心给孙女儿看,“这几样都是你最爱吃的,赶紧多吃点,瞧着好像又瘦了似的。女孩子家还是要圆润一些才有福气。” 苏纾点头称是,心里却暗暗琢磨祖母今日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坐了一刻不见其他人来,她便也捡着几样松软的吃食夹进祖母的碗碟中,怯怯道,“孙女儿昨夜贪玩跟着钟捕头外面看了会儿冰花,谁知竟然引起那样大的风波,是以一夜不曾安睡,此刻想来依然觉得羞愧不安。” 苏母筷子稍微顿了顿,遂放下碗筷拿毛巾擦了擦手道,“这事远不能怪你,只能说是某些人居心不良故意无事生非罢了。我们苏家的儿孙都是知书达理之人。遑论你一个千金大小姐,即便是个丫鬟婢女又岂有深更半夜到别人府上厮混的道理,这话传将出去可让人怎么说我们苏家?!” 不巧这时苏远思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了个正着,昨夜被苗氏一番吵闹哭诉方安稳住对方,这个时候又听娘如此一说更觉得自己夹缝之中里外为难。不知不觉杵在原地,竟是忘了进门。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难道要让为娘请你进来不成?”苏母抬头看见儿子,气愤难平的骂道。 第四十六章 苏母的如意算盘 苏远思忙不迭的进门去赔礼,五体投地等了半天,未等到母亲点头绝不敢站直身子。 苏母瞪了他好一刻方才叹气道,“唉,起身坐下吧,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有些事情要自己拿捏好分寸,省得我一把年纪老天拔日的替你操心。四丫头也别站着,你是受委屈的人,正该由你老子回来好好替你主持公道才是。” 苏纾拿眼睛扫了一圈,一屋子的下人全是低眉顺眼的没有任何异常,就连爹瞧着也是理屈的模样。看来自己诚惶诚恐了一夜竟是白担心了,横竖只要有人敢做破坏苏家名声的事情,不管是谁都被定为不可饶恕的罪人。这是祖母心中一杆几十年不变的公平秤,也是苏家颠扑不破的家规。 三人围桌而坐,既然现在没了自己的事情,苏纾乐得轻轻松松吃喝一顿。她正吃的津津有味,站在身后的绛雪轻轻的碰了碰手臂,话中有话的问道,“小姐您吃慢些,小心别噎着。” 苏纾一阵腹诽,这是什么话,自己是那么粗鲁的人吗?即便是从昨晚到这会子都没心思好好吃顿饭,但是吃相起码还是极为文雅的。 “到底是祖母吃的讲究,孙女再没吃过这般可口的饭菜。”笑着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漱了口,再取过毛巾净手。 苏母满意的点点头,“你要是喜欢我明日就让厨子多做出一份送到你房里去,银子只管从我老人家的份例上出。” 苏纾受宠若惊的站起身就要道谢,却被苏母拉住笑着问道,“那十六王爷是个有名的文武兼备,品行高洁之人,你有幸能够结识当要把握机会。这件事情不仅对你,对整个苏家都有不可估量的长远影响,你可不要辜负祖母对你的一番厚望啊!” 一瞬间的恍惚,苏纾感觉自己好像见到了假的祖母与父亲,吃了一顿假的饭菜,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逃离这种幻境。 “小姐,老太太问你话呢,赶紧回话啊?”绛雪搞不清楚聪慧绝顶如自家小姐怎会突然痴痴呆呆的走了神,在身后着急的小声提醒道。 苏纾终于明白今日这顿宴席并不是白吃的,祖母做事果然滴水不漏,简直把自己做了苏家光耀门楣的礼物,自己还要感恩戴德痛哭流涕的对她老人家感激不尽。再看父亲,他对母亲尚且多少年来不闻不问,对自己就更谈不上什么感情,现在想要求助是万万不可能的。 不知是思量一番后觉得伤心,还是怎的,苏纾竟长长幽幽的叹了口气,不无哀伤道,“祖母的心思我又怎会不知道,若是能得十六王爷青眼有加,孙女自是要感谢您老人家多年的教导。只可惜,孙女到底不过是个商人之女,论地位又怎能与之匹配,单凭这一点上就已经输给了京城中的官宦千金。再者十六王爷虽说意外救了我,可凭直觉他对孙女并无其他亲睐,若是我们这样生生送上门去岂不是让人笑话?”苏纾悻悻说道,那神情倒真像位妾有意郎无情的多情少女。 一席话说的苏母低头沉思了良久,原本她以为以苏纾的倾城倾国之容颜,冰雪聪明之智慧,大抵上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心,难道这次自己真的猜错了? 苏远思紧跟着附和道,“十六王爷何其尊贵之人,岂会屈尊降贵的看上一个民间丫头,我看这事着实不太可能。”府里几位夫人,他最怕的是苗氏,最宠的便是年轻的吴氏姐妹,二夫人谢氏因为生了儿子虽然也得宠些也不过是些表面的敷衍。至于三夫人冷氏已经很久没有正眼瞧上一眼,更不会在意她所生的女儿。此刻见老太太要让苏纾攀上十六王爷这门亲事,实则他内心是高兴的,只是他要借花献佛,将苏嫣推给十六王爷,这才是完美的计划。 苏母不悦的看了眼儿子,如此自贬身价可不是她老人家的心性,想当年苏家也算是上了品级的官宦之家,自己不是还有着四品诰命夫人的封号,只是这个相比王府而言是否也着实差的有些多。 苏纾意外的看向父亲,没想到他会突然帮自己说话,感激之情简直无以言表,一刷他昔日在自己心目中的印象。人说虎父尚且不食子,他到底也不舍得因为自己的私利,变相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嫁出去。 “既是如此,这件事情我们还要重长计议。”苏母心事重重的说道。 可是苏远思也不是吃素的,他不仅在生意场上有些计谋,在风月场上更是如鱼得水。若不是母亲家教严格,现在府上哪里会仅有五位夫人,只怕十五、二十五也是有可能的。 “这件事情也好办,既是要向十六王爷府道谢,儿子琢磨着又何必按一贯的做法登门造访才可呢?不如另觅蹊径,或许便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苏纾不解的看向父亲,不知他又卖的什么关子,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他的能耐,只是看情形感觉接下来的事情好似和自己关系并不大。因为爹说话的时候明显没有关注过自己,反倒是将祖母引到别的方向。 “你别跟为娘的在这里浑扯,到底有什么办法速速说来,事情还是要早点解决的好,以免夜长梦多!”苏母已经猜到儿子有些鬼点子,所谓知子莫若母。可是儿子聪明无可置疑,若是荒唐起来也不能大意,是以便起了防范之心。 苏远思不回答娘的问话,反倒转向苏纾,“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还不赶紧下去?”声音冷的能结出冰块来,对比刚才的和谐气氛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苏纾正等着听有什么好主意,突然就要被打发出去,心里顿时更加担心,可是又不能不退出去。 “我有预感,他们一定有不想让人知道的阴谋诡计,只是我明显被踢出了局。”苏纾不甘心的推测道。 绛雪刚才一直悬着心,惟恐事情闹僵,这会子能够全身而退已经要念佛了哪里还会有其他想法,唯有乐的拍手道,“只要不是小姐您,管他是谁嫁到十六王爷府都与我们无关。” 第四十七章 谁是虎谁是狼? 忽而眯起一双透着点点波光星星般闪亮的眼睛直问到绛雪的脸上,“你难道不希望小姐我嫁入十六王府,如此你也可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是?” 绛雪被小姐的举动吓的一阵出神,讷讷回道,“小姐说的很有道理!” “你?”苏纾气的眼眉倒竖,伸出两个指头就逼对方眼睛而去。 “可是奴婢还是更喜欢上官二少爷,感觉二少爷对您方是真心。”绛雪向来迟钝,有一说一,从不藏私,只是在反应上总是要慢半拍。 苏纾收了手有些沮丧的叹息一声,自己痼疾缠身注定孤独终老,现在讨论这些又有何意义?难道一时间动了芳心,竟然忘记对师父发下的誓言吗? “这会子府里必然忙着张罗如何答谢十六王府的事情,再不会有人管我们,赶紧的备好马车,我要出去办点正经事。”苏纾说完果见苏梁急匆匆的从另一处赶往祖母处,不由得努努嘴赶紧拔腿走人。可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去看了看对方的背影,心头一计陡然而生。 绛雪坐在马车前方正望眼欲穿好不容易盼到苏府的后门开了个缝,可是定睛看时却是个素不相识又觉得有几分眼缘的富家公子哥走了出来。 守门的王阿鬼睁大一双老眼也没认清这人到底是谁,可那人却直接扔过一个银角子到了面前,惊的他连忙连连鞠躬行礼。 “还不赶紧走?”苏纾撩长衫上了马车,身姿洒脱,动作娴熟,端的一个英姿翩翩美少年。 绛雪恍然大悟,这才发现原来是小姐女扮男装,自己竟然没有发现。于是便肆意的打量起来,直看的双眼发直,口水差点流了出来,跟小姐比京城里的那些自诩为美男子的少爷们可都太逊了。 “再看可就直接把你交给官府,告你个骚扰本少爷的罪名。”苏纾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恐吓道。 绛雪脖子一缩忙退回到马车外,苏纾遂又挺直腰板自我感觉良好的拍了拍自己的一身锦衣华服,收敛起平日的娇娇女儿气。 “二哥,咱们出来逛逛就赶紧的回去,若是再被爹发现你我又到处厮混可就是死路一条了!”上官锦逸做贼般的前后左右环视,恨不得将自己包起来才算安心。 上官锦琰无精打采的边走边逛,他冒险出来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可是若再要夜探苏府实在没理由啊?然深陷单相思的坐卧不宁寝食难安折磨的自己简直去了半条命,如果再窝在府中养病,恐怕就是神仙也救不了自己了。 “这地方也没了往日的热闹,可怜妙人却没有等到今日。”两人不知不觉经过翠烟楼门外,上官锦逸有感而发感慨道。 正深陷情网无法自拔的上官锦琰难得同情起三弟来,抽了抽鼻子大方道,“既然路过何不旧地重游一回以解相思之情?” 上官锦逸喜出望外,心虚的回头看了看紧随着二哥便进了翠烟楼。 “哎呀,两位爷可真有眼光,进了我们翠烟楼保准您满意。”一位浓妆艳抹年龄四十左右的女子搔首弄姿的上来搭讪。 上官锦琰直接绕过那女子环视一周暗暗琢磨道,“苏纾既说已经将翠烟楼的事情告知十六王爷辛誉,天降的好事,按理他没有不收的道理。为何这里明面上不如以往的明目张胆嚣张行事,暗中却依然照常接客,难道十六王爷与翠烟楼有甚不可告人的秘密?” “喂,你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你?”上官锦逸拿出他世家少爷的架子,满脸不屑与傲慢的问道。 那女人并不恼,甩着香喷喷的手帕就往上蹭,“哎呦,我的爷,一回生二回熟,您多来几次不就认识翠娘了?难道我不比以前那位漂亮有韵味,您若是受用几次保准喜欢。” “原来是换人了。”上官锦琰恍然悟到,既是如此这趟便来的毫无意义,兴味索然的要迈步出去。 苏纾一身金光闪闪的华衣锦服,腰间白玉腰带束起,昂首挺胸玉面乌发熠熠生辉,端的公子世无双。 “这位公子好生眼熟的。”上官锦琰不由得嘟囔一句,可是一瞬间只觉得对方眼睛中寒光乍现刺的自己后脊梁发冷。 这厢叫做翠娘的鸨母发现又来客人了,喜的无可无不可的,一边扯嗓门往楼上喊,“姑娘们下楼接客喽!”一边急忙去迎新来的客人。 苏纾嫌恶的背过手去,跨步进了大厅仰头看了看径直往楼上走去,“给我两个最漂亮的姑娘,今晚小爷要春宵红帐美人在怀,美酒佳肴吟诗作乐。” “唉,您是选对了地方,我这翠烟楼最不缺的便是有才华的地方,兰儿、玉儿你们俩还站着等什么,赶紧伺候去!”翠娘笑的眼角褶子可以夹死蚊子、苍蝇,挥着手帕子赶虫儿似的将兰儿、玉儿两位姑娘赶向苏纾。 上官锦琰越看越觉得像,不仅长得像,连身段和走路的样子都太像了,说话的声音更是如苏纾一贯的绵柔中透着清冷。 “二哥,我们该走了。”上官锦逸有些遗憾的就要出去。 谁知上官锦琰不舍的拉住三弟,指着楼上道,“不如坐坐?” “坐坐?”上官锦逸一门心思沉浸在对昔日妙人的哀思之中,倒是没有注意二哥的变化。可是要在翠烟楼坐坐,这放在以前绝逼算不得事,然而今日......。 “你二嫂?”上官锦琰示意的往楼上指。 果然亲兄弟心连心,上官锦逸陡然回了神,“二嫂也来了?” “大概是为了前翠烟楼的案子而来,你说二哥我怎能留她一人在此虎狼之地,赶紧的陪哥上去看个究竟。” 上官锦逸翻了个白眼,“虎狼之地?到底谁是虎谁是狼还两说着呢。就苏纾那样的能不声不响将京城第一大烟花之地端了锅,谁还能动她一分一毫?” “小女子乃是永州人氏,初来乍到还望公子多加照顾。”兰儿斟满酒递到苏纾手上,桃腮飞霞,杏眼含春,显见得被面前这位年轻英俊的少年给迷倒了。 第四十八章 掩饰不住的真心 苏纾暗暗思忖,“都是新来的外地姑娘,鸨母也换了新人,看来十六王爷果然有点手段,不动声色便端了这处人间地狱。”不由得心情大好,接了酒杯一饮而尽。 方这时忽觉门外有人影晃动,嘴角一抹笑意滑过,他果然还是认出了自己,只是竟然有脸上来,这脸皮倒也是真厚。 “有美一人,宛如清扬,妍姿巧笑,和媚心肠。玉儿姑娘的一曲《美人凭窗》果然美的人心醉,来,快到小爷身边来喝了这杯美酒。”苏纾一边一个左拥右抱,一人一杯看着两人喝了下去,随即拍拍手起身潇洒的走到旁边的椅子前坐下,“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酒,上官公子难道觉得我苏某人请不起吗?” 上官锦琰推门进来,几日不见如隔三秋,此时喜的只差立刻上前拉住苏纾倾诉离别之情。 “坐那边去!”苏纾一脚将身边的椅子踢开,不冷不热,不软不硬的道。 上官锦琰腆着脸皮又要上前,“不是说好了可以做朋友,哪里有将朋友拒之千里之外的?” “站住,等上官二少爷回去沐浴更衣之后再离我近些,小爷我交朋友可是非常挑剔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明摆着嫌弃某人不洁身自好,竟然出入烟花之地。 “啊?”一时高兴竟然忘了这事,上官锦琰自问这次可是心胸坦荡绝无任何阴暗的想法。这一点凭他谁出来评判自己也可以堂堂正正的面对,谁会放弃一个春天而恋上几朵完全可以忽略的路边小花不是? “我发誓,我真的只是进来看看,不信你问三弟。”说着伸手将站门外的上官锦逸揪了进来。 上官锦逸忙连连点头证明,“二嫂,哦,不是,苏姑娘你这次可真的误会我二哥了。二哥是见我思念妙人,所以特意陪我进来故地重游,谁知竟然遇见您。这就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嘿嘿,缘分啊!” 苏纾已经习惯了上官锦逸的信口开河,只是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转而平了心中的怒气与嫌恶之情,不屑道,“既然来了那就坐下喝一杯,说到底能够如此顺利的清除翠烟楼一伙恶人还要感谢二位的帮忙才是。” 上官锦逸喜的就要上前坐下,可上官锦琰哪里容得有人此刻打扰自己,轻咳一声,上官锦逸遗憾的抬起坐了一半的屁股,悻悻然出门守着去。 “翠烟楼的事情已经彻底解决了,你是不是以后都不用和十六王爷有所往来了?”上官锦琰可怜巴巴的托着下巴看向苏纾,情人眼里出西施,今夜女扮男装的佳人看在他眼里也是美不胜收。有心想进一步发展,无奈有贼心无贼胆,伸出去的手又迫于对方周身散发的寒意一点点收了回来。 苏纾将酒杯放下看了看上官锦琰,这家伙虽然出自名门世家,但是身上并无纨绔之气,且行事稳重,人品亦是无可挑剔。更为重要的是跟他在一起轻松愉快,相比较十六王爷辛誉总让人觉得如履薄冰,一言一行都透着小心翼翼,否则便有失足落水的危险。所以上官锦琰是位能交往的好朋友,若是处理得益更是一位益友。 “嗯嗯,既然答应与你做朋友,我自然会听取你的意见。只是有一条,府中为了答谢十六王爷对我的救命之恩正筹备着酒宴,所以是否会进一步发展也由不得我一个人决定。”苏纾有些无奈的说道。只是她明显的保留了祖母建议自己设法接近十六王爷好感,设法嫁入王府的一段。 “这个简单,到时候我们上官世家就带着人上门去闹,苏家人大半夜的到我们府上要人,损害我们上官世家的名声,这笔账怎么也该算一算不是?”上官锦琰无所谓的道,只要能阻止辛誉与自己的心上人接触,什么样的法子他都能想的出来。 苏纾朝他冷冷一个眼风扫去,手里的杯子已经握的青筋暴起,那神情明摆着让他再说一遍。 “我说错了,这种事情绝非我们上官世家可以做得出的,可我总觉得那个十六王爷不是什么好人,你看我怎么样才能让他不对你有非分之想呢?”上官锦琰忍不住伸手去拉苏纾握着杯子的小手,心中总觉得她会被人抢走。 苏纾不露声色的将手拿开,起身道,“横竖那日也会邀请你们府上的人一同前往,当着众人的面赔礼道歉,到时候还请上官世家网开一面可以冰释前嫌既往不咎,放我们苏府一马。” “还有这等巧合的事情?”上官锦琰高兴的差点没笑出来,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入苏府,趁着这次机会自己与苏纾的关系是不是可以更进一步,哪怕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也好。想完正要追将出去,谁知被上官锦逸拦住劝道,“你还想送苏姑娘回府不成?若是被人发现你们私下里有来往,我看可就不是禁闭半年的事情了,更别说到苏府参加宴会。” 苏纾匆匆赶回府中,刚到得暖屋外便察觉采薇来了,忽然就多了些心事。 “你又贪玩,看再让人逮到可怎么了得!”采薇听到动静便嗔怪道,谁知一抬头正看到一身男装打扮的苏纾,不由得错愕的呆立在原地。 “怎么,见到英俊帅气的公子就傻了?”苏纾忍不住调侃道。 “你啊你,越发的玩疯了,看谁敢娶你。”采薇回过神来拿出做姐姐的气派教训她。 苏纾趁机表示自己的决心,“我这一生都不会嫁人,姐姐早知道我的决心,拿这条来约束我再没什么作用。倒是姐姐的终身大事最为重要,妹妹我时刻铭记在心,你不感激倒要训斥,让人好生寒心。” 一席话说的采薇倒不知道如何处置了,上前拉住苏纾幽幽道,“我在这府里除了老太太就只有你这么一个知心人,偏有些话又不能跟她老人家说去,算下来也唯有你可以真正帮我,这份好我一定记得。” 苏纾被采薇说的动情,下决心几日后的宴席一定要将采薇对十六王爷的爱意传达于众人,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她,也是为自己。 第四十九章 可怜弱女任人欺 绛雪兴冲冲的跑进屋,欢喜的拍手跳脚道,“你们还只管这屋里闷着,快外面瞧瞧去,可不得了,竟是比年节时候还要张灯结彩富丽堂皇呢!” 苏纾只管懒洋洋的拨弄着她的算盘,云黛伤势方才好点就更没有兴致了,是以凭绛雪兴高采烈描述了半日竟是没一人响应。急的她上前拉住小姐的衣袖劝道,“您可别在这算计了,咱们兜里的银子虽不多可过年还是够的。奴婢听说嫣然居中这会子正张罗着给大小姐穿戴各样新做的衣裳与头面首饰,难道咱们就不该提前准备些,总不能被人给比下去啊!” 苏纾将算盘往旁边一推,恍然大悟道,“我怎么忘了这茬,快点取我的百宝箱来。” 绛雪忙转身进里间拿东西,“这样才对。” 谁知苏纾接了百宝箱也不打开,吩咐道,“给表小姐送去,里面的东西随便她挑,只说是我平日的体己让她不必客气。” “啊?”绛雪怀抱着盒子好生不舍,可是眼见得小姐眼睛一瞪忙赶紧走人。 “我就说我闺女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这样打扮起来真个连我这做亲娘的都不敢认了呢.”苗氏笑眯眯的看着苏嫣不停的更换衣裙,身后一堆的新衣裳花红柳绿扔的满地都是,让伺候的小丫鬟们看的眼馋。 苏嫣被娘夸的有了几分羞涩,可转而看着身上这件葱绿色的百褶裙与掐金的明红色缎子夹袄始终觉得不能衬托出自己的绝代风姿来,不耐烦的甩到地上骂道,“这些衣裳虽好只是不适合女儿,还有这些个头面首饰,您瞧瞧珠花的光泽哪里会是上等货色。娘也知道这次宴客要见的人不是王爷就是世家子弟,若是打扮的不好,让女儿怎么见人呢?”说着嘟起嘴巴抱着苗氏又摇又晃,把个苗氏心都疼化了。 “好好好,你若是不满意,为娘的再给你打发人买去,你的终身大事便是娘下半辈子的指望,不能有半点马虎。”苗氏宠溺的拍着女儿。 苏嫣正自开心,心中憧憬着宴会那日自己艳冠群芳独得众人青眼的一刻,就凭自己的才华还愁不能引起王爷关注?苏纾啊苏纾你想不到你用性命换来的相逢却给我搭了桥,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呢? “你们娘俩每月的月例银子明面上高出其他屋二十两,其实远远不止这些,若再过分我可没法子交代喽!”苏远思干笑着走进屋,一眼看到地上堆的小山高的衣裳越发脸上有些挂不住。 苗氏却不以为然,平日里自己虽然花钱多了些,可苏家也没少沾自己娘家的光不是,两厢相抵算是扯平。只是一个男人不舍得给妻女花钱,这让她很是鄙视,连正眼也没看丈夫一眼,端起茶水只管假装喝水。 苏嫣见父亲前来越发娇嗲起来,“女儿还不是为了给苏家增光,虽多花了几两银子,但是若能得偿所愿嫁入王府,往后您老人家的好处多少呢?” 苏远思怜爱的拍了拍女儿的手,“嫣儿已经是天姿国色,我想那十六王爷定然会对你一见钟情,至于穿衣打扮还是庄重雅致最为妥当。若是过于修饰反倒显得有些刻意了,你冰雪聪明自然能够明白为父的意思。” 苏嫣有些扫兴的沉了脸色,心中一百个不愿意。所谓庄重雅致,哪有不用银子堆出来的道理,女人就是应该锦衣玉食的养着,如此方能天然自有一份气质。爹明摆着是心疼银子,却将责任推给自己不够修身养性,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可是不爽归不爽,到底她还是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只能私下里向娘叫委屈。 “大小姐您先别生气,奴婢今儿个见绛雪抱着个首饰盒子去了采薇小姐的住处,想必是给她送东西的。你想表小姐与四小姐之间的关系,她如今又如此慷慨是不是有意而为之?”兰汀鬼鬼祟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顿时挑起了主子的兴趣。 苏嫣立刻压低了声音,“你上次说的四小姐拿了表小姐的镯子出门,后来查过确实是采薇的吗?” 兰汀连连点头,“奴婢亲耳听表小姐身边的丫鬟所说万万不会有假,所以这次宴请之事小姐您不要弄错了敌人,反倒让别人有机可乘。” “哼,就凭她一个私生女也想嫁入王府,真是天大的笑话。我这就过去看看那宝贝盒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横竖纾儿也是我的妹妹不是,姐姐借用两件东西无论如何都是合理的。” 苏嫣领着兰汀两人立刻出门去了采薇处,进门一个大大的笑脸直把屋内的几人看的心中发慌。 采薇起身让道,“今儿个这样寒冷的天气姐姐还来看我,让妹妹生受了,赶紧坐到这边来暖和暖和。”说着先就轻嗽两声,显见得体虚不胜之态。 苏嫣嫌恶的避开采薇,两只眼睛到处乱转一眼就看到摆在采薇面前的可不就是个首饰匣子。但觉满眼的金光,且只需一瞥便能发觉件件皆是精品,比起自己的那些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采薇也觉察出对方来者不善,可惜事到临头想躲已是来不及,只能指着匣子笑道,“这是纾儿特意送来的,让我挑两件在宴席上用。可我自知福薄,用着这些越发不相称,正打算即刻送回去呢。绾儿,快点将东西赶紧送回暖屋去,再代我向四小姐谢过。” 采薇原意自己既然保护不了这些宝物,倒不如原物奉还倒也落得个清净。谁知苏嫣早看中了里面的头饰钗环,恨不得全部拿走,又岂能如此白白错过。 “既是你不用,那也不能辜负四妹妹的一番心意,不如就送了我,改日我自会向她谢过便是。”说着已经从绾儿手中夺过了匣子,一个眼神转手交给跟着的兰汀。两人旗开得胜心中不免乐开了花,也不等道别,忙就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去。 采薇直气了个七窍生烟,好半天的功夫竟是憋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五十章 苏府的家庭会议 苏嫣刚出了采薇的住处正看到娘一行迤逦而行径自往福寿堂而去,不由得来了兴致,这会子召见娘亲莫不是祖母她老人家有甚事情分配。自己何不也去凑个热闹,佯作替长辈分忧,说不定祖母再有个什么赏赐岂不是更好? 挥手向身后的兰汀吩咐道,“你拿了东西先回去,我先到祖母处看看再回。” 兰汀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通往福寿堂的青石板路,忍不住劝阻道,“府中现在乃是多事之秋,奴婢觉得小姐还是回避的好。” 谁知苏嫣转手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兰汀的脸上,极为不屑的骂道,“你一个下人也配出言指使我的,平日里瞧着你见到四丫头畏畏缩缩的模样想着就来让人膈应的慌,若不是念着你跟了我几年早卖进窑子里去了,由得你在苏家吃香的喝辣的呢!” 兰汀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敢怒不敢言,偏生几个别处的丫鬟正好路过,一个个不免幸灾乐祸眼神比刀子还厉害的扫个没完,“嘻嘻,咯咯”笑着赶紧躲开。 苏嫣自觉今日的事情真是一件比一件让自己气顺,遂扬起下巴挪着莲步往祖母处赶去。 苏纾坐在祖母身边喝茶,府里一切准备妥当,明日便要上门递帖子请人,这会子叫了自己过来目的不言而喻。 苏远思坐在祖母下面,其余依次是几位姨娘和各方的公子少爷,众人熙熙攘攘挤了一屋子。 苏母见人都到了这才发话道,“原本这事我不该让大家都来,可是想着虽是请客但却关系着我们苏家的兴衰荣辱不可小觑,就让你们也来看看听听,长点见识。” 苗氏不以为然的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陪着笑脸站起身来道,“老太太有心了,左不过是宴请,也大不到天上去别再吓到孩子们!”她素日倚仗娘家哥哥是皇子的伴读便有恃无恐,对老太太今日的小家子气着实有几分看不顺眼,是以敢硬气的顶撞。 苏远思愤怒的回瞪一眼,无奈庙氏更没将他放在眼里,只顾着轻轻吹杯子里的浮茶,全当没看见。 苏老太太直气的个脸色煞白,可儿子不争气,她唯有胸口一股闷气暗自吞下的份。 苏纾见此情景若自己不说话,今儿个恐怕真就让苗氏逞了威风,那她深夜到上官府上“捉奸”得罪上官世家的事情岂不是就这样一笔带过了? “既是请客,府里大大小小多少事情操劳,有劳娘您老人家了!” 苗氏手中茶杯微微一沉,直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四丫头自打回府这可还是头一遭喊自己“娘”。看来不管她如何聪明都知道苏府是自己的天下,得罪了当家主母绝不会有好果子吃。一个庶出的丫头,即使姿色胜人一等,可地位摆在那里。若日后自己不肯给她几个陪嫁,她也难得寻个如意的人家,孰轻孰重还算掂量的清楚。 “唉,操劳了十几年一颗心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只要你们这些做子女的能够体谅为娘的难处,我便是累死也值得了。” 苏纾顺着苗氏的话继续道,“如果您老人家累的烦了,女儿倒是有个好主意,何不寻个帮手替您分忧?二姨娘最是勤劳爽快,只瞧着栋与梁两位少爷便可知。” 谢氏急忙起身应承道,“四小姐这是看着姨娘清闲给我找活呢,哈哈!既是你一个姑娘家都能想到替娘亲分忧,我这做妹妹的就更加责无旁贷。”谢氏与苗氏明争暗斗这么多年是府里人人皆知的秘密,只是可惜苗氏心细如发从不肯退让一寸,至今无所进展。今日有人给自己开路岂有不顺坡打滚的道理? 苗氏没料到苏纾心机如此深,先给了自己一点甜头,随即就是一个巴掌,直气的额上青筋暴起又挑不出什么理来。 苏母见孙女替自己出气自然有些欣慰,但是说到底能者多劳,苗氏虽然跋扈些但是掌家的能耐还是有的。而谢氏毕竟出生贫寒,两个儿子里苏梁也就罢了,苏栋最是个花天酒地的浪荡子。将家交给谢氏不怕她管理不好,只怕她慈母多败儿,能将苏家败光了。 “都少说一句吧,现在紧要的事情是如何请人,别万事俱备,东风变成了西风。” 这正是今日召集众人前来的目的,苏远思听母亲说出来越发两只眼睛死死盯住前方半晌一句话不说。这几日他什么法子都想到了,别说请人,就是两家的大门都没进去。可是这些话背地里跟亲娘说说也就罢了,当着众人自然还是要维护他身为苏家当家人的面子。 “这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拿了我娘家哥哥的拜帖去请,难道十六王爷与上官世家连皇子的伴读都不给面子?”苗氏理直气壮得意洋洋的抛出话来。既然还有人想分自己的权,也不照镜子看看大鼻子小眼的就敢说话,这年头有靠山能办事那才算得上是真本事。 苏母无力的叹了口气,苗氏这话说的没错,苏家也只有这一门可以拿得出手的官亲。可是今日这事不是能不能见到进门的问题,而是要请客,难不成拿了别人家的拜帖请了人到自己府中吃酒,这又算哪门子事呢? 苏纾乍听苗氏说出口便忍不住抿嘴笑了笑,“娘倒是好计策,只是不知苗府上可备了好酒好菜的?”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笑了,苗氏跟着回过神来,也为自己刚才的失言有些惭愧,遂闭口沉默。 “让你们来不要都跟个木头疙瘩杵着,赶紧都想想法子,这次一定要将客人请来,我老太婆重重有赏。”苏母放出最后一招杀手锏,两只浑浊的两眼透着可以深入人心的光彩,扫视着满屋子的子孙。 只是这次明显让她失望了,因为没有一个人有所动作,即便连傲娇的苗氏与她一向引以为荣的两个儿子也都安静的坐着不发一语。 苏纾打量着原本还熙熙攘攘的人们,看来是时候出手拿下这次的重赏了。 “我有法子把十六王爷请到府中做客!”苏嫣从门外紧走几步到得屋中,一张娇俏的笑脸因为兴奋泛着些红润。 众人齐刷刷的目光盯着这位平日里极为骄横的苏家大小姐,想不出她能有什么法子与王府那种地方搭上关系。 第五十一章 没有白出的力 苏母眼前一亮招手让苏嫣走的再近点,“赶紧说说你都有什么好主意?” 苏嫣不以为是的冲祖母露出个得意的笑容,随即婷婷袅袅摆姿势站好,看的众人越发云里雾里。不是说有办法可以请到人,如今不吭不喘的傻站着是个什么缘故? “不如就让孙女儿拿了拜帖前去亲自请十六王爷与上官世家,他们两家一个是皇家,一个是名门世家,难道就忍心看着个弱女子在门外候着不成?”苏嫣说着露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她本就生的绝世姿容,这样看着倒真让人有着几分我见犹怜之感。 苏母看的出神,内心却五味杂陈,难道苏家真的只能用这种办法请十六王爷与上官世家的人前来做客? 谁知二少爷苏栋不屑的冷哼一声,“大姐姐这副模样怕是站在京城最好的妓院门前最为合适,若是到得那有些地位的府邸,看不被人生生打出来!” 一句话说的众人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的难受。而两个不谙世事的小小姐苏珍儿与苏珠儿偏生缠着母亲解释为什么大姐姐会被打出来,急得吴氏姐妹好一番哄骗才罢了。 苏嫣气的满面通红,指着苏栋骂道,“你平日里吃喝嫖赌也就罢了,再敢用这话侮辱于长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苏梁见二人要闹将起来便出身劝阻道,“大姐姐息怒,二哥也是为了你好,毕竟王府与上官世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家,并非你装装可怜就能把事情办好的地方。依我的看法,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是要听听四妹妹的见解才是。” 苏纾暗暗一笑,苏家总算还有一个明白人。只是这话竟然是从苏梁口中说出来,而不是祖母,这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故作无事的抬头看向祖母。 苏母一瞬间的慌张,随即露出慈祥的笑容来看向苏纾,“四丫头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苏纾心中又是几分不忍,毕竟祖母上了年纪还要如此操劳,正要开口,谁知又被人打断了话头。 “哼,都是她惹的祸自然由她解决,连累的我们这么多人跟着操心。还不赶紧的说说你有什么法子,难道让人请啊?“苏嫣气势凌人的冲苏纾吼道。 “我倒是真有办法将两家人安稳请来,只是纾儿惦记祖母说的重赏,这会子巴不得就得了呢!”苏纾不怀好意的斜睨着苏嫣,吓得苏嫣激灵灵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从来两人交战没有胜过,她只敢嘴巴上过瘾,可是心里仍是畏惧这位表面文弱的四妹妹的。 “小姐,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制胜的法宝,不怕她翻出花来。”兰汀去而复回,躲在苏嫣身后偷偷献计道。 苏嫣突然想到自己藏着的男人的香囊,本想着抓苏纾个现行再取出证物来个人证物证确凿,看来今儿个要提前动用了。 苏母慈爱的拉过苏纾,“你这丫头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祖母说了便是,何苦在乎那什么重赏不重赏的,难不成我平日里亏待了你?”一如平日的玩笑话,众人跟着附和笑了几声。苏纾却笑不出来,她太清楚祖母的原则,一切都是为了苏家的利益。自己算什么,不过一枚不起眼的棋子罢了。 “娘上次夜入上官府邸寻找女儿之事,如今想来仍觉得伤心难忍。别的不说,只名声上让我日后如何跟人说去!”苏纾说的情真意切双目含泪望向祖母。 “这,”苏母一番犹豫转而对着苗氏道,“还不上来好生安慰了,难道要让老太婆我替你赔礼道歉呢?” 众人一片哗然,谁也没有料到老太太竟然当着一家人的面让苗氏给四丫头赔不是,这戏果然有看头。 苗氏屁股都没动一下,只管两眼直瞪瞪的看向自己的夫君。可惜苏远思里外不敢得罪,何况这会子的关键是请客,更加顾不得其他,唯有连连使眼神让她上去。 苗氏向来心高气傲哪里受过这等羞辱,可惜前有婆婆威逼,后有丈夫压迫,心中酸楚齐齐涌了上来只能缓缓起身上前。 苏嫣岂肯见娘亲受辱为个小辈赔礼道歉,上前一步指着苏纾骂道,“你个小贱人竟然敢欺负我娘,你做的那些子好事我原本还想替你瞒着,今日看来不一同掀出来给众人看看,反让黑变成了白,白变成了黑,没了我们娘俩的活路。”说着冲兰汀使眼色道,“把东西拿出来给老太太看看,这可是你从暖屋的门外捡到的。我们府里除了四妹妹恐再没有人与上官世家的公子哥有所瓜葛,难为妹妹手段高明,只是几日的狱中难友便勾引的人家登门入户来见你。” 苏母脸色陡然间变得阴沉,她可以容忍一切行为,唯独不能损坏苏家的名声。眼见得兰汀将香囊捧到近前,苏纾竟是看也不看一眼,反而朝苏嫣释然一笑。 “难为姐姐对妹妹如此照顾,日夜派人在我暖屋的大门外守着,这样的好东西被你捡到了原本该留着才是,偏你又不徇私,果真不愧是苏家的大小姐。” 苏嫣可不在乎苏纾说些什么,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鄙夷的看着对方。倒是苗氏对自己的女儿总有些担心,四丫头的心机她领教过一会已经不敢再将其与冷氏相提并论,怎嫣儿偏不知道吸取教训! “这样名贵的香囊的确难得,可是不知与上官世家又有何关系?”苏母终于放下心来,手拿着香囊质问苏嫣。 苏嫣莫名的看着祖母,转而只见苏纾大方回道,“我见三哥哥为了替爹分忧各处奔忙,是以特意亲自绣制了这枚香囊赠予他。谁知前儿个原本打算悄悄带了去给采薇姐姐瞧瞧还有甚需要修补的地方,谁知回来后便再寻不到,为这孙儿还难过了好几日,祖母若是不信可打发人寻了绛雪与云黛来一问便知。” “原是送我的东西,三哥在此谢过妹妹。”苏梁忙上前从祖母手中接过香囊,果然上面一个小小的“松”字。 苏嫣一把抢了过来声嘶力竭道,“怎么会是这样,我看准了是‘上官’二字才是。” 第五十二章 四小姐出谋划策 苗氏早就料想女儿必又中了苏纾的圈套,果不其然,这下雪上加霜更加让母女俩下不了台,只能满腔愤怒的拉住苏嫣上前一同赔礼道歉。 “原是我这个做娘的平日里太过操心,所谓关心则乱,还望四丫头不要介怀才是。” 苏纾暗自一笑,果然是个厉害角色能伸能屈,都已经欺负到这个程度了还要说是替自己操心,骗鬼去呢! “娘为府中的事情操心尽力人人感激,可是该关心的人和事还是要多加关心。不然由着她胡作非为,万一哪天再捅出什么篓子可就没今日这么好收场了?”说着双手轻轻将苏嫣拉近苗氏,看着这对母女一会青一会白阴晴不定满脸窘态,忽指风轻弹只见苏嫣身子一颤紧跟着便跪倒在地。 “既然要赔礼道歉那就诚心点,做这副死脸给谁看呢?”佯装惊恐不安的看着苏嫣向自己跪下,伸出双手搀扶道,“姐姐这可是怎么说的,妹妹怎担得起?”可是手上偏不用力,苏嫣只觉得膝盖处酸也不是疼也不是,一时半会腾挪不动只是急得头脸通红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苏母见此情景只当苗氏母女真的诬陷了四丫头,早就气的一张老脸蜡白,冷哼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还不回屋好生反省,其余人也都别站着看热闹了都散了吧。” 待得室内只余下白母、苏思远与苏纾,苏思远抬了抬眼皮看向这个冷氏所出的庶女。以自己对冷氏的了解全不信她能有什么出人的地方,可是这会子只要能够糊弄过老太太,用谁做挡箭牌都比自己一人独挡的好。 苏纾帮着祖母奉上新茶,转而见父亲一副不阴不阳的模样,摆明了等着看自己出洋相呢! “其实我也并无甚过人的办法。”苏纾声音响亮字字清晰的道,只是微微一顿又接着说,“只是古人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多少对十六王爷府与上官世家有所了解,是以想出一个法子或可一用。” 苏母被苏纾一扬一抑的声调吓的心头一阵狂跳,故作冷静道,“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三人,说来参谋一下也好。” “上官世家掌管着海天一线十八派,可谓辖制了大新朝的半个江湖。这样大的势力想来十六王爷府不会不想着拉拢到自己门下,那么以上官世家的招牌去拜请十六王爷,他会拒绝吗?再说上官世家虽然权势了得,数年来亦不肯招惹官府,惟愿独善其身,但是他亦不会得罪官家势力。以十六王爷的名头去邀请他前来府中喝杯茶,我想上官腾飞心胸博大也绝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苏纾侃侃而谈,眉宇间依然小女子的清秀婉约,然字里行间却显见得思维缜密,条理清晰。 苏远思茅塞顿开,这样简单的法子自己为何没想到,倒让她显摆了半晌,心中越发对苏纾不满。 “哼,我原以为多好的办法,既是如此还由得你说,为父早已谋算清楚。”说完全不看苏纾一眼,只向白母施礼退出去准备。 “你身为苏家子女能够事事为苏家着想实在难得,切莫要与你老子计较,祖母自然记得你的功劳,下去歇着去吧!”苏母满意的安慰着苏纾,虽然对儿子的表现不满可也不能过多责怪,唯有好生抚慰孙女。苏纾已经出了气自是不会再多加计较,温婉一笑,随即转身退了出去。 “老爷,你也看到四丫头有多欺负人,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竟然公然让我与嫣儿赔礼道歉!”苗氏红了眼睛告状,想到刚才的情景只恨没有早将冷氏母女赶出家门,这会子反倒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其欺侮。 苏远思得了法子顿觉轻松不少,转而看向苗氏,“这个四丫头确实留不得,只是要如何处置还得慢慢计较。倒是你要多加教导嫣儿,明日的宴请务必让她崭露头角,苏家的兴旺发达还是要靠我们的女儿。” 苏纾辞别祖母出了福寿堂便见绾儿一副怯怯懦懦的模样等在外面,心知是采薇有事,忙上前问道,“可是你们家小姐又病了?” 绾儿一副欲言又止,万般无奈的模样忍痛悲声道,“原本这事不该来麻烦四小姐,只是表小姐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凡事只管一味的容忍,奴婢也是怕她再气出个好歹来。万一耽误了大事,只怕表小姐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苏纾脸色一凛,匆匆赶往采薇阁,推门一看采薇怔怔的坐于床前发呆,这才安下心来。 待得走近前看,只是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裙,且都是过了期的剪裁样式,奇怪采薇为何还能看的如此专注。 “明日便是十六王爷前来做客的日子,姐姐不好生打扮一番,岂不是让王爷失望?” 采薇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眼中渐渐闪现光芒,仿佛睡梦中的那位温润如玉的十六王爷正一步步向自己走近。只要他来了,自己的人生便从此进入另一个境地,没有忧愁,没有欺凌,只有彼此的呵护与爱意。她渴望那样的生活,从来没有的温暖在生命中乍现,她必须紧紧的抓住。 “我这不是正在挑选衣物,要你催三催四,跟个啰嗦的媒婆般讨厌!“说着站起身来双手拉住苏纾坐下指着床上几件衣裙开心道,“赶紧来帮我挑选一番,倒是不知现在都时兴什么样的颜色与剪裁,但这些我穿着连老太太都夸好看。有一句话叫做‘唯有与自己合适的才是最好的’,妹妹说是不是?” 苏纾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试探着道,“姐姐说的固然有道理,但是我白送了首饰给你,岂不是与这些衣裙很是不搭吗?” 绾儿接话道,“头面盒子都被大小姐捧了去,白辜负四小姐一番心意,我们小姐竟是没享受到。” 采薇不悦的怒瞪了眼绾儿,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她越不愿再去招惹大房里的人,只要能够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她便觉得即是上天给予的恩赐。 “只是借用罢了,横竖我也用不到,不如来个借花献佛。”采薇说话间转过身去,自动忽略苏纾已经阴转多云的脸色。 一瞬间的气闷,苏纾看着采薇瘦削的肩膀与寒酸的衣着,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姐姐心地善良,可谓集贤良淑德于一身必定能够获得王爷的亲睐,现在的一切困难都会过去的。” 第五十三章 谁说出去的秘密 “小姐,我们借表小姐的头面首饰难道就白便宜了大小姐不成,依奴婢的看法该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太太,让她老人家给评评理!”绛雪义愤填膺的恨恨道。 苏纾放眼看向苍茫的天空,蓝天白云,冬日的天气冷的入骨,偏这种纯粹的寒冷又能够使人足够清醒。 “要拿回东西何其简单,只是这会子她们母女只怕恨毒了我,我也懒得去惹得一身骚。至于采薇姐姐的事情我倒是发现了别样的契机,你不觉得她穿着打扮别具一格,绝不是那些妖艳贱货可以相媲美的吗?” 绛雪跟在后面冥思苦想实在想不出小姐具体所指,“采薇小姐破衣烂衫的怎能与大小姐相比拟,小姐说话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所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那十六王爷看惯了胭脂俗粉,或许偶然间的素色反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苏纾不由得想到王府别院中的涟漪,那个唯有一双总是闪烁着猜疑光芒的眼睛算得上秀丽的女子。所以她可以赌采薇的另类简朴或许不会十分夺人眼球,但是一定可以引起十六王爷的注意。 “站住!” 苏纾主仆二人刚转过花园便被人从背后喝斥一声,苏嫣冷着一张脸紧走几步拦住二人去路。 “好狗不挡道!”苏纾对付这种人从来不客气。欺负采薇也就罢了,算盘打到自己头上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几次三番的教训看来始终不能让某人长记性啊! 苏嫣咬着鲜红的嘴唇,恨不能咬出血来,竟然敢骂自己,气的她抬起手就要扇对方耳光。可是她手还未扬起已经感觉到一阵冷风扑面而来,无力的垂下手臂,瞪视着苏纾一张冷到极致的脸庞。 “哈哈,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想方设法帮助采薇那个野种,因为你知道自己有病,而患有寒毒之症的女子是无法嫁人,更不能替所爱的人延续香火。可怜啊,可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娶了别的女子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苏嫣将头慢慢的凑近,蔓延的笑意充满了恶毒与幸灾乐祸。 苏纾不可思议的看向对方,自己身有痼疾是阖府皆知的事情,可是不能嫁人与无法生男育女这件事情却只有师父和采薇知道,苏嫣是从何处得知的? “那就预祝姐姐能够一举得胜如愿嫁入王府,如此我们苏家的千秋大业也就仰仗于你的垂青与怜悯了。”突然被一个最讨厌的人得知秘密,苏纾有种被凄凉与悲伤充盈着的哀痛。不愿多说,绕过苏嫣就要离去。 “你最好祝福我能够得到十六王爷的垂青,再不济就是嫁入上官世家这种次一等的地方我也不嫌弃。可你若是敢暗中搞鬼破坏我的好事就不要怨我不顾及姐妹之情了!” 无视苏嫣的恐吓,苏纾快速的离去,她需要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好生梳理一番心情。脚步匆匆一头钻进卧房,吓得正在屋内的云黛一脸茫然的看向跟在身后的绛雪。 原来自己还是心存幻想的,并非如向来所说所表现的那样能够坦然面对命运给予的不公。否则当得知爱情会生生与自己剥离的时候不会那般心痛和绝望。可是又能怎样,生来如此的一切早已经将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这一生惟愿能够做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帮助那些可怜的人,而将自己深深的埋没,用今生今世的功德来换取来生做个平凡人。 苏纾任凭眼泪轻轻划过脸庞,将所有的悲伤尽情释放,只是感觉眼泪并非传说中的温热,它是冷的,刺骨的清冷。 “这件事情在府中除了你我就只有采薇小姐知道,如何会传到大小姐耳朵里?”绛雪是个急性子,见到小姐伤心的模样已经恨不得找人算账,此刻更是紧紧抓了云黛狠狠质问道。 好在云黛知道她的性子,小姐伤心两个人都跟着不好受,但是这件事情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去的。那么结果只能有一个,她有点不敢想,不敢信。 “怎么会是采薇小姐,府中她与我们小姐最为交好,小姐刚借了最好的头面首饰给她。虽说被大小姐半道抢了去,可这份情意彼此该是明白的!”绛雪见云黛不说话,独自继续分析道。 苏纾从屋内走了出来冷喝道,“你们二人休要胡乱猜想,我与采薇亲如姐妹,她怎会将秘密告诉他人去?我这病原本就是人人皆知的,女子体内寒毒至深于婚姻生育必然有影响,这一点只需问郎中便知又何须别人告诉。说到底还是我自身的原因,怨不得其他。” 云黛与绛雪自知背地里谈论采薇已是犯了规矩,小姐纵然不加以责罚,可想起采薇平日里进出暖屋待自家小姐的情意便觉得羞愧难忍,双双跪倒认错。 “罢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倒是明日的宴客你们务必上心,采薇姐姐的人生大事能否达成就看这一遭了。”苏纾想到十六王爷的眼神,总是那样温润的,雪白的牙齿随时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知怎的,虽知他城府极深做事步步为营招招算计,可是就是对他讨厌不起来。或者说有些喜欢,喜欢看他的笑和笑起来整齐雪白的牙齿,还有那付手而立的帝王风姿。 绛雪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随口说道,“不知上官二少爷会不会来?” 云黛惊奇的看了一眼绛雪,心道,“这丫头越来越没有规矩,竟然当着主子的面谈论其他男子。” 倒是苏纾心知肚明,意味深长的斜睨了一眼绛雪,“我与上官二少爷是朋友,朋友前来自当夹道欢迎,就不容你提醒了。” “仅仅是朋友?”绛雪不服的低低叨咕,突觉小姐一个眼神扫过,惊的她连忙摇头辩解,“我什么都没说。”转身跑了出去。 “既是明日有要事,小姐今夜不妨入住冰室以做准备?”云黛建议道。 苏纾点了点头,赞许道,“你考虑的十分周到,正该如此,你先去准备吧。”转而想到王府别院的琉璃冰室,若是能够在那样的地方休养或许于自己的病情大有裨益吧?可惜这一辈子恐怕也就只有那么一次机会,倒是难为他从冰天雪地中辛苦救回自己。 第五十四章 孝顺的上官二少爷 上官府上正是清晨各处奴才忙忙碌碌为主子预备早起一切吃穿用度之时,从一片繁华绿叶之中走出个身着玄色衣衫,身姿洒脱步履轻盈的男子。 上官锦琰端着个填漆的红色托盘,上面两只小盏走的极为小心翼翼。 “咦,竟是二少爷!”站在门外守着的几位丫鬟很是意外的惊呼道。 上官锦琰看几个小丫头见自己来了不仅不见礼,反倒一个个傻站着,嘴巴一拧,故作不悦的轻轻咳嗽一声,随即装模做样压低声音问道,“我爹娘可醒来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搞不清楚二少爷今儿个这是闹的哪出。倒是里面一个还算伶俐的丫头会出了意,故意抬高声音朝着门内说话道,“二少爷这么早就过来看老爷、夫人,只是老爷要早起练功之后才能用餐,而夫人这几日略有积食,不如您改日再来尽这份孝心?” “伶儿,还不赶紧让二少爷进来!”上官夫人听说儿子过来尽孝早喜的无可无不可的,说着话已经将门从里间打开。 伶儿向着少爷邀功般偷偷一乐,接过托盘先行送了进去。上官锦琰忙恭恭敬敬的也跟着走了屋内,但见爹已经执了宝剑正要出门,轻轻瞟了一眼桌上的东西随即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倒是娘亲拉着儿子好一番怜爱,一再嘱咐再不可惹爹生气,母子闲聊几句,上官锦琰方辞了娘出来。 “二哥这样做可不厚道啊,大哥不在家,你却背着我一个人偷偷前来给爹娘献殷勤,快点说有什么阴谋诡计?”上官锦逸从树上跳下来拦住二哥的去路,身上的浅灰色缎子衣衫配上金边镶嵌越发衬托一个富家公子哥模样出来。 上官锦琰不屑的朝三弟翻了个白眼,一副你小子滚给哥一边去的态度,绕过上官锦逸继续向前走。 “哼哼,不说我就去爹面前戳穿你的阴谋诡计。”上官锦逸抱双臂得意的扬起了脖子。 上官锦琰脚步顿时停下,这小子平日里勾三搭四的没少在府里拉帮结派,小人之心不可不防啊! 上官锦逸见二哥停下忙笑嘻嘻的追到跟前,“苏家今日一早打发人前来送请帖,打的是同宴十六王爷与爹的名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所以你才半夜起床采了露水给爹娘炖补品,讨二老的欢心,是不是也想跟着一同前去?” 上官锦琰眼睛骨碌转了几下,暗暗揣摩着该如何调教一番这小子,拳头握紧了就要挥将出去。 谁知上官锦逸早有防备,不等对方出手先就跳出了三米以外叫嚣道,“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二哥你好不厚道。怎么说我也一直帮你,难道你就不想想三弟我的相思之苦,哪有你这般冷血的兄长?” 上官锦琰还要再出手听得三弟这么一说便一只脚踩了石凳,摸着下巴正颜问道,“你当真对苏家那位表小姐有心思?” 上官锦逸见有戏乐的忙连连点头称是,随即又猛然摇了摇头,“不是那个表小姐,是苏家的大小姐。”一行说一行回想着苏嫣的娇嗲之态,明媚风姿,心中已经酥的痒痒麻麻的,恨不得立刻扑进苏府看望美人。 “好你个见异思迁的东西!”上官锦琰挥拳又要打。 上官锦逸抱头鼠窜,连连哀呼,“什么叫做见异思迁,明明都没有开始,我总得有个挑选斟酌的过程不是?” 苏远思喜滋滋的站在十六王府的大门外等回音,没想到刚才去上官府邸如此顺利,帖子刚送进去半个时辰就得到应允。这会子更是胸有成竹,料定十六王爷辛誉也一定会欣然前往。若得这两位举足轻重之人到苏府做客,那么苏家的地位和名望陡然间就会提升个档次,自己生意场上那些事情也就好处理多了。 “还是我苏家子女聪慧过人!”他刚感叹完,苏纾的影子随即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便是苏嫣占据了上风。无论如何还是嫣儿与这些名门贵族更相配,也与自己更贴心不是?至于另一位病秧子,指不定哪日就没了,还是少花点心思在她身上,免得空欢喜一场,也许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更加不值得! 涟漪伺候着十六王爷穿戴,一件酱色祥云刺绣的袍衫衬托的辛誉温润的面庞闪烁着点点光芒,让人能够感受到来自他身上阵阵的暖意。 伸了手正要去帮其打理领间的扣袢,十六王爷不经意的转过身去,涟漪有些失落的看着自己抬起的纤纤素手,转而强作欢笑的又跟了过去。 “今儿个这帖子倒是有几分意思,既是他诚心来请,本王便去会一会也未尝不可!”十六王爷笑意融融的样子看着桌上的拜帖,看样子今日心情相当不错。 不知怎的涟漪心头却浮起几分不安与抗拒,将帖子扫到了桌角,把一盏补品推到王爷面前轻声道,“不过一个商人,王爷何必自降身价。” “海天一线十八派的盟主难道还不值得本王前去相见,你何时也变得这样掂量不清轻重,别也学着那些糊涂肠子的女人们尽做些惹本王不高兴的事情。你要知道本王喜欢你的地方便是你的聪明与善解人意!”十六王爷眸光一闪扫过涟漪清瘦的脸庞,仅仅是一瞬间的目光相撞已经让对方惶恐至极。 “奴婢不敢,奴婢一定以帮助王爷完成毕生大计为己任,忠心耿耿死生不改!”涟漪脸色煞白跪在地上久久不敢抬起头来。 门外的任远听见屋内的动静迟疑着是否进去,谁知犹豫间门“哐当”一声洞然大开。十六王爷依然是一副淡然模样坐于桌前,可是温润的神情却让两位最贴心的下人感受到丝丝的不安,两人不由得又是一阵心惊胆颤。 “备车,本王即刻前往苏府,难得有机会与天下最大的帮派盟主静坐而对!”说完扶案而起,身影闪动,人已经出了屋子。 涟漪这才从地上站起身来,茫然的看向王爷离开的方向,一颗心越发的空乱,一种被夺取最心爱东西的割舍与撕裂感压迫的她简直无法呼吸。 第五十五章 蹊跷的发病 这日苏府中但凡能喘气的都被老爷苏远思早早的集合在院内训话,中心意思只有一个,“苏家的荣辱兴衰,发扬光大在此一举,谁要是敢有半分懈怠定罚不饶!” 言简意赅,几句话后众家人纷纷散去,个个怀揣着谨小慎微小跑着前去忙活自己份内的事情。 各房的主子们也没歇着,梳妆打扮外带叮嘱自己的贴身仆人,紧要关头谁也不敢大意。凭他平日里如何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今儿个全都收敛了脾性,装也要做出端庄大方,知书达理的大家规范来。 苏嫣举着一支金钗看的仔细,忍不住啧啧惊叹道,“没想到四丫头那里还有这等的好东西,一定是祖母她老人家偏私,暗地里赏她的。可惜没想到今儿个却让我白占了便宜,过了今日有多少由着我挑呢!” 兰汀站在身后跟着奉承道,“大小姐打扮的可真漂亮,十六王爷一定会被你的天姿国色所吸引,我们才不会稀罕这些下等的货色!” 谁知苏嫣扭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她,那日香囊被人调换的事情总归是个心结。是以虽然苏嫣暂时没有责罚于她,可对她依然起了疑心。 “你去暖屋那边看看是个什么情形,我今日志在必得,绝不能让任何人妨碍了本小姐前进的道路!”苏嫣说的咬牙切齿,像是在说苏纾又像是警告兰汀,吓得兰汀胆战心惊的退出门去打探消息。 苗氏不放心女儿,趁这会子有时间特意前来看看,进门笑道,“你有这份心为娘的就放心了,今日是天赐良机,若是被十六王爷看上你,娘这一辈子便是心满意足,余生定要日日菩萨面前敬香以表诚心。” 苏嫣撒娇的上前扶娘亲坐下,开心的转圈展示自己的新衣裳,“您老人家快看看,女儿今日打扮的如何?按女儿的心思,就是不能嫁到王府做王妃,当个上官世家的少夫人也不是什么坏事。”回想着那夜见到上官锦琰时的情景,苏嫣一颗芳心不由得“怦怦”乱跳。他挑逗的眼神总是时不时的在面前闪现,与这样的人在一起或许会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何况以上官世家的名望已经高过苏府数倍,自己嫁过去也不算吃亏。 谁知苗氏突然喝斥道,“你休要胡思乱想,上官世家虽然比苏家强,但是怎能与十六王爷府相提并论。就是做个王府的小妾也好过给世家子弟做正室夫人,身份地位才是你最应该追求的东西,不要被那些轻浮浪子给勾了魂,到时候哭也没眼泪!” 苏嫣没料到娘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心中很是委屈,嘟囔道,“若真是这样,为何你老人家偏嫁了个一无是处的商人,倒要看不上世家子弟!” 苗氏被气的一阵心绞痛,可又不敢拿女儿怎么办,只能一边捶胸一边叹气道,“我管不了你,可是娘是过来人,知道什么才是对你好。即便王府的一条狗,那都被人看作是高贵的,进什么门便有了什么样的身份,终身大事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好了,好了,女儿听您老人家的就是!”苏嫣惟恐把娘亲气坏了,连忙答应道。 苗氏怜爱的拉过女儿,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才能让为娘放心啊!” 方这时兰汀急匆匆的跑了回来,见夫人小姐都在喜道,“四小姐竟然痼疾发作,看来老天爷都帮着大小姐您呢,今儿个宴会的主角非大小姐莫属!” 苗氏与女儿相视欣慰一笑,苗氏随即又看向兰汀,“休要胡说八道,今儿个宴请的是王爷,自然他才是主要的。至于小姐仅仅是为了尽我们苏家的待客之礼,岂有夺了王爷风头的道理?” 兰汀没料到自己这也会犯错,支支吾吾的连连磕头赔罪,再不敢胡言乱语。 暖屋中孤零零的躺着苏纾一人,身上的寒毒肆虐的侵蚀着她身体的每一处,暗运功力试图逼出毒气,可几次尝试都以失败结束,反消耗了大量的体力疲惫病弱不堪。 “怎连个当值的人都没有,这些下人越发没个规矩!” “小姐怎么忘了,今日早起老爷训话各房中都要抽派人手前去帮忙,想必四小姐这儿也没能幸免。” 采薇与丫鬟绾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采薇依然一身旧衣,只是今日打扮梳妆看起来较平日精致了许多,人瞧着倒是自有一股清新脱俗的气息。 “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昨夜特意去了冰室修养,别是得了别的什么毛病?”采薇握着苏纾冰冻般的手腕惊呼道。再看苏纾勉强睁开双眼,有气无力道,“姐姐快别张扬,好歹混过今日,否则我岂不是无功有过,反成了苏家最大的罪人。” 采薇心领神会,扶着苏纾躺下,又替其把了脉再吩咐绾儿赶紧回去取自己平日配的丸药来。 绛雪一阵风似的刮进屋看到表小姐在连声念佛道,“我刚去寻府中的大夫连个人影也没看到,正琢磨着是否前去打扰您,谁知就来了。看来蔡薇小姐实在是我家小姐的大救星,奴婢在此代为感谢!”说着诚心诚意深深一躬到底。 采薇无语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耍贫嘴,赶紧说说你家小姐怎会这般模样,难道是冰室中的冰块供应不及时还是怎的?” 绛雪纳闷的摇头道,“这事说起来也是蹊跷,明明钟大人都是按时按量将冰块送来的,他做事万不会有错。可是我与小姐昨晚前去之时却发现大部分冰块已经消融,因为排水不及时将个冰室几近损坏。是以小姐不仅没有得到调养,反倒气闷了半夜,这才发了病。” “或许是最近几日天气有所转暖,钟大人大意了也说不定。只是既是如此,今儿个的宴会又该如何是好,难道妹妹就这样白白错过不成?”采薇不无遗憾的说道。 苏纾稍稍缓过劲来,安慰道,“我原也是可有可无的人,只是本打算再帮姐姐一把如今可是不能了,唯有默默念佛,希望姐姐能够心想事成得一知心人相伴终生。” 采薇看到苏纾这会子还替自己考虑,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握着对方的手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第五十六章 上官锦琰撩动苏府 好生安慰了一番苏纾,看看时辰已是不早了,采薇这才携丫鬟绾儿依依不舍的出了暖屋。 嫣然居中苏嫣已是打扮妥当只等宴席开始之时好上前献艺,今日她特意准备了一首曲子为众人助兴,凭自己的姿色与才艺她有足够的自信一定会让众人刮目相看。 大抵强夺了采薇的头面首饰有些心虚,苏嫣一边对镜梳妆,一边翻看着钗环问道,“可打听清楚了各房的情况,今日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兰汀忙殷勤回道,“早期奴婢就各处看了个遍,暖屋那边自不必说已经病的起不了床。府中的大夫又临时有事告了假,到外面请大夫恐还有费些功夫,这点大小姐尽可放心。倒是采薇小姐有点奇怪,据说主仆二人今日起的极早,这会子又进厨房忙活个不停,想来有些算计。” “哦?”苏嫣惊愕了一声,随即不屑的笑道,“哈哈,想必她也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这会子只能卖些苦力。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小家子气的私生女,也不想想今日来的都是些什么人,谁稀罕吃她做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就不用在她身上花功夫了,只管密切关注暖屋便好。” 苏府大门外,一顶四人抬的红罗呢小轿刚到,从另一边便见到十六王爷府偌大的排场紧跟着也到了近前。 上官腾飞撩帘子下轿,静待十六王爷辛誉下了马车,两人相视一阵目光交错较量,电闪雷鸣皆在不言中。 “幸会,王爷有请!”上官腾飞礼敬拱手谦逊,心中却暗暗忖道,“好一个才貌双全的少年皇子!” “海天一线十八派的总盟主,小王久仰了,难得今日一见,上官盟主请!”十六王爷语气圆润,举止得体,一举一动尽显王者的尊贵。 苏远思已是等在门外许久,见得两位贵客同时前来早激动的一颗心狂跳不止,弓腰弯背上前迎接,直将一行人领至早就布置好的正厅之中。 上官锦琰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爹与十六王爷谈天说地,虽然对方一副和善模样,可他心里总是存了防备之心,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面若佛祖心似妖孽。是以,深处话局之中,他却懒得参与到众人谈话,一双星星眼骨碌碌乱转四处扫射。 “二哥,要不要兄弟我到外面了解一番情况?”上官锦逸早就坐不住了,恨不得即刻出去透透气,顺便找找人。 上官锦琰歪过头嘱咐道,“你小子给我老实点,跟爹出来也敢拈花惹草是不是皮痒痒了?” 上官锦逸怎会不知道今日在场的都有谁,只是难掩一颗蠢蠢欲动之心,伸长脖子看了看爹正与十六王爷侃侃而谈,皮笑肉不笑的继续央求道,“我先去看望二嫂,然后再办自己的事还不行?” 上官锦琰一双星星眼顿时来了精神,自那次翠烟楼一别就再未相见,不知她是否还在生自己的气。按理自己今日为客,她为主,自当对自己以礼相待,是以最适合化解成见。 “作为兄长我自是理解你的一颗苦心,要不我打掩护,你速去速回?”上官锦琰机智的眨了眨眼睛,显然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了然神情。 上官锦逸立刻喜的无可无不可的,一口气提上丹田,就差对二哥来个三拜九叩以表感激之情。他正要抬屁股起身,旋即又坐了回去,也不看二哥一眼直道,“既是有爹在,我觉得还是坐在这里比较稳妥。” 上官锦琰正觉意外,这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经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果然眨眼间从门外飘进一位红衣美人儿。但见其身姿袅娜,媚眼如丝,巧笑嫣然,莲步轻移缓缓步入室内,正是苏家嫡出的大小姐苏嫣。 狠狠的瞪视了一眼三弟,真有种掐死对方的冲动。可转念一想,既是苏家大小姐出来献艺,那么身为京城第一大美女,又是这次宴请原因主角的苏纾自然也会出席。随即安然而坐,索性心平气和品味起了苏嫣的琴声。 苏嫣自幼得京城名家琴师教习果然弹的一手好琴,琴声婉转,悦耳动听,颇有一番如入梦境之感。一边抚琴,一边眼波流转浮动于在座的十六王爷与上官锦琰身上。心中不由得暗道,“王爷高贵之气中不失亲近,上官二少爷又好生英俊潇洒,两人皆有所长,真是让人难以取舍啊!” 偏上官锦琰见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太过露骨顿时起了坏心思,星星眼眨了眨抛出个上官氏的媚眼。直看的一旁的苏栋激灵灵打了个寒蝉,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道,“大名鼎鼎的上官世家竟然也有和我一路的货色,今儿个三爷我算是找到知己了。”倒把这位苏家三少爷自作多情的顿时一颗春心蠢蠢欲动起来。 “嘣!”苏嫣被上官锦琰撩拨的乱了心神,手中一个用力拨断了琴弦。 苏远思大惊失色,起身躬身赔礼道歉道,“小女才疏学浅扰了诸位的雅兴,实在有愧!” 十六王爷心思只在如何与上官腾飞做进一步沟通之上,哪里会在意其他,淡然而笑道,“苏小姐琴艺绝佳,正该换一架好琴才是,明日本王便派人送至府上。” 上官腾飞也附和道,“难得苏老爷如此款待,又得令嫒佳音悦耳,不胜荣幸!” 苏远思不料身份如此高贵的两位客人竟能对自己此般客套,越发受宠若惊,忙顺势说出今日目的,“草民得王爷与上官老爷垂青方有此荣幸,前日小女得救,贱内又不知天高地厚搅扰了上官府邸的清净,现在想来实在对王爷恩情终生感怀,对上官老爷的包容之心颇觉无地自容。”几句话说完倒身便拜,苏嫣与苏梁、苏栋两人也跟着跪下磕头。 十六王爷也就罢了,自是欣然心领。上官腾飞今日是迫于十六王爷的名头前来,前面得他几句试探心中已然有退去之心,此刻更不愿节外生枝再多攀扯,便起身扶起苏远思算作和解。 “能得上官老爷宽宏大量,在下感激不尽!”苏远思激动的满面放光,上官世家在江湖中的势力举足轻重,对于一个南来北往四处经商的商人来说,其作用绝不比王府的势力轻了多少。 第五十七章 路一直很窄 “啪啪啪!”苏远思拍手示意正式开席,今儿个能得如此顺利攀附两家权贵实在有出他的意料,是以对接下来的事情越发的上心。 谁知第一位端菜进来的竟然是采薇,苏远思很是意外的看着这位外甥女,再看向她手中的佳肴浓浓的香味扑面而来,间或夹杂着些许草药的药香,随即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心中一阵窃喜,看来没白养活她十几年,关键时刻到底知道为苏家做些事情。 采薇一身素衣领先而进,倩影柔弱,脚步纤纤,较之身后其他婢女们红衣绿裙的打扮实在别具一格。尤其她捧着的一份粥品,色泽晶莹,香气怡人,不用说便是养身的佳品。 “小女子无才,特意煲了这份药膳于几位饭前开胃养胃,还望不要嫌弃。”说话间娇羞之态立显,婷婷袅袅身姿,婉婉约约气质,真正合了她这道吃食的特色。 十六王爷审视的望着面前这位女子,无疑她是有心的,可却不让人厌烦,甚至会觉得喜欢。若能得这样一位恬淡佳人陪伴于身侧料理起居饮食倒不失一件快事,遂尝了一尝道,“小姐有心,我府中厨师数名却都不如你这道薄粥合本王的口味。若是不嫌,可否教授一二,也算是本王有口福了。” 言语内涵褒奖如此明显,采薇激动的一时半会竟是说不出话来,只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在耳边重复,“他对我是有心的,他对我是有心的,苍天终不负我!” 苏远思见采薇只顾发呆,忙代为回道,“多谢王爷抬爱,她素日就爱研读药书,做些于身体补益的东西。既是王爷喜欢,不如就让她在王府多住几日把厨子们教会了再回来。” 采薇顿时羞臊的满面通红,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到别人府上借住有几个意思,舅舅未免太过武断了些。可是她又开不了口阻止,只能听从安排默然应允离去。 苏嫣气的连连翻白眼,原以为她那日借自己头面首饰是心甘情愿,此刻看来原来是早有预谋。为的就是做出今日这般贤良淑德的小厨娘模样博取王爷欢心,也算是她用心了,但着实令人烦厌。 上官锦琰等了半日不见苏纾前来正自心烦,忽然看到苏家大小姐一副醋意大发的模样立刻来了主意。当即卯足了劲抛媚眼,发情思,直把个苏嫣招惹的一颗芳心蠢蠢欲动,终抵挡不住趁人不备掩面而去。 上官锦琰见奸计得逞,乐的一溜烟跟将出去,却见外面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热闹,一时倒没了方向。 “二公子到这里来。”苏嫣躲在暗处朝其招手喊道。 “呃?”上官锦琰顿时起了一脑门子的黑线,可也无可奈何,只能应着头皮走上前。 苏嫣羞涩笑道,“二公子是客人,我自当以礼相待,我们苏府虽比不得你们上官府邸但大略也还看得,请随我来。”说着冲上官锦琰羞答答,娇滴滴抿嘴一笑,直好比个怒放的牡丹花般美丽动人。 暖屋中苏纾的病情越发严重,急得绛雪几乎哭将出来,一会守在床头查看小姐情况,一会又跑至门外看是否有人过来。 “小姐可怎么样了?”云黛终于偷跑了回来,人未进门,便急着问道。 绛雪急得一把抓住云黛,“你只管在这里守着,我这就去寻人来救小姐,即便明日老爷问起罪来,我代你受罚便是。” 云黛气道,“你是小姐的丫鬟,难道我不是,何苦用话激我,我若是害怕责罚也就不会偷跑着回来。你现在还能找谁去,能靠的也只有我们俩罢了。依我说,赶紧将小姐扶起来,我们到门外寻辆马车送到最近的医馆或许还来得及!” 绛雪连连点头,到底还是云黛心细主意多,忙收拾了衣物替小姐穿戴整齐,两人齐心合力要扶小姐出门。 苏府宴客却急坏了知府大人,此时邓飞急得大冬天冒了一脑门子的汗,指着钟义骂道,“你个蠢东西怎么就这么死心眼,今日十六王爷与上官家都到苏家做客,这是多好的机会。你若是前去套个近乎,不管对你还是对我都有好处,咱们日后办案子又多了两道方便之门。这样天大的好事,我咋就说不通你?” 钟义为难的揉着耳朵,一脸无辜道,“不是属下不听调遣,实在这事一没个由头,又不是我的特长,让人太过为难。” 邓飞大胖脸被气的鼓起老高,跟只大青蛙般鼓着腮帮子咕哝了半天终于拍大腿叫道,“有了,你不是按时给苏家四小姐送冰块,今儿个就去送冰。” “可是我前儿个刚去,今日再去并不合情合理啊?”钟义讷讷的老实说道,可抬头看到大人的脸色大有将自己生吞之势,吓得缩了缩脖子悻悻而去。 钟义到底是个老实人,让他打着幌子前去送冰块,他便老老实实的推了一车的冰到了苏家。纳闷的看着融化了不少的冰块,想不通自己才送来不过两日怎会是这般情况。四处查看之时竟然发现冰室内有烧炭的迹象,大门也有掩盖不严的情况,如此一来不免就担心起苏纾的病情。 站在暖屋的大门外不见有人守候,只当都去了前面待客,正欲离开,忽听得身后一声惊喜的喊声。 “那不是钟大人吗?”绛雪眼尖,忙喊道,“钟大人赶紧过来帮忙,我家小姐旧疾复发这便要外出寻医。” 苏纾但觉虚弱的行一步都困难,忽然听到钟义来了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暖意,抬起头露出个苍白的笑容。 钟义哪里还顾得了其他,上前背起苏纾安慰道,“有哥哥在,纾妹妹不必担心,我这就带你出去找郎中。” 绛雪与云黛随后,钟义背着苏纾匆匆往苏府大门处赶去。 这边上官锦琰陪着苏嫣正在四处游览苏府中各处景色,有心开溜可一时半会又找不到机会,少不得左顾右盼四处流连。行到一处拐角处忽而来了主意,捂着肚子急道,“哎哟,腹中疼的紧,让小姐见笑了,哪里有茅房让我借个方便?” 苏嫣担心的上前打量了一番,又关切的摸了摸其额头,“别是我府中的东西不合公子胃口,吃坏了肚子,不如先让府中大夫看一看再说?” 上官锦琰急得想撞墙,不过拉泡屎的就能解决事情咋就这么啰嗦,正烦躁的很转身看到一行几人眨眼间到了跟前。 第五十八章 我如何忍你 绛雪惊讶的看着上官锦琰,“上官二少爷,您怎么在这里?”随即看向一旁的苏嫣顿时了然,直气的推着钟义催促道,“我们走,小姐还病着呢,耽误不得!” 上官锦琰百口莫辩,听说苏纾生病急得就要上前询问。谁知苏嫣这会子偏凑了过来将头靠向对方的肩膀,揉着太阳穴娇声娇气的喊道,“兴许出来的久了风吹的头疼,有劳二公子扶嫣儿回去歇歇。”说着竟是连站也不能,身子晃了晃便歪进了上官锦琰的怀中。 上官锦琰用眼神示意钟义稍等片刻,无奈怀中的人儿实在难缠,弄的他好生狼狈。 “我们走!”苏纾一时间气涌心头,自己果然不该存有幻想,倒是要感谢苏嫣才对。若非是她,自己还不会彻底醒悟。 钟义脚步加快背着苏纾匆忙离去,跟在身后的绛雪连连回头看向那二人,只见上官锦琰满脸的不舍与无奈,而怀中又确确实实搂着苏家大小姐。 上官锦逸终于找到了二哥,欣喜的跑到跟前正要喊,谁知却看到苏嫣依在其怀中。 “苏大小姐头疼,你送她回去吧。”不容分说一把将苏嫣推向上官锦逸,自己默然离去。 倒是上官锦逸不知道这是唱的哪出,开心的看着苏嫣正要来个怜香惜玉,谁知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苏嫣可瞧不上眼前这位长得白白嫩嫩肉包子似的上官三少爷,完全不是自己心目中所想的样子啊! “我这会子头不疼了,你哪里来回哪里去,别打扰本小姐看风景!”说着给了上官锦逸一个背影,人甩着手帕一步三摇的走远了。 终于等到曲终人散,上官锦琰随着父亲出了苏府,刚回到家中便赶紧从后门溜了出去。 “掌柜的,可见过一位姑娘前来求医,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位男子?” “烦劳这位郎中想想是否记得白日里来过一位姑娘求医?” ...... 上官锦琰沿街挨着各家药铺、医馆询问苏纾的踪迹,他想要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哪怕一点点有关她的消息也好。可是所有问过的人都说没有见过,更没有人知道她现在的病情。 “如果我当时直接从钟义手中接过她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是我自作自受!但是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是好是坏,谁能告诉我?”绝望与自责折磨着上官锦琰,让他发了疯般的徘徊于苏府大门外遥遥相望。 苏栋好不容易得以脱身,被禁锢了一整天觉得哪哪都难受,甩胳膊踢腿欢脱的出了苏府大门。 “咦,那不是上官家的二少爷,他在这里做什么?”疑惑的看着上官锦琰,脚步不由自主的走向那位他自觉是同类的富家公子。 不等苏栋说话,上官锦琰已是上前一步揪住问道,“今日见府中四小姐病重外出求医,我爹打发我过来问问,若是情况严重我们府中倒是有位医术高明的门客,或可让他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苏栋瞬间领悟到爹为什么会如此渴望攀附于权贵,好处马上就来了不是?只是这好处和自己没半文钱关系,难免不太上心,想了想说道,“四妹妹的病是治不好的,不劳上官老爷惦记。”说着竟然没肝没肺的就要离开,把个心急如焚的上官锦琰气的立刻变了脸。 掌风从后背袭来,不等苏栋回头,上官锦琰已经毫不客气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冷冷的威胁道,“别动,快说四小姐现在到底怎么了,有没有回府?” 苏栋吓得差点尿裤子,他虽看着乖张霸道的一个纨绔子弟,但却是个外强中干的怂包,抖抖索索的求饶道,“您别生气啊,我来的时候倒是听府里的人说四妹妹这次发病尤其厉害,好像没的医治,只能等死了!” “你再敢胡说八道!”上官锦琰可听不得别人去说自己的心上人,尤其用这样恶毒的话。若非此刻握着的是苏家少爷,念及苏纾的情分才罢了,换做别人早一命呜呼。 苏栋已经被掐的出不了气,眼珠突出,舌头伸出老长,竟是连救命也喊不出来。 “上官二公子手下留情,我知道四妹妹的去向。”苏梁听说苏纾病重忙赶出府来,谁知正好碰到这副场景。 “咳咳咳,”苏栋揉着脖子好歹没咳嗽的背过气去,连连后退,再不敢认为眼前的人和自己是一路的。 上官锦琰冷冷的转向苏梁,他已经不能再容忍任何关于苏纾不好的消息,是以防范的眼神带着浓浓的警示意味。 “四妹妹的师父梅林仙姑居住在离京城三百里的梅山上,这个时辰还不见她回来,大抵便是由钟大人带去那里求医了。”苏梁倒是十分冷静,从这点可以看出他与苏纾素日关系不错,否则不能如此清楚她的事情。 上官锦琰感激的看了一眼苏梁,又见其从腰间取出样东西递了过来解释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原备着四妹妹求医所用,现在得知她已经出京唯有有劳你转于妹妹。” 一时间所有的悲凉从心底发出,他终于明白苏纾最后看自己时的眼神为何那样绝望。偌大的苏府,竟然只有一个苏梁关心她的病情。她是否也曾渴望于自己会关心爱护她,哪怕一点点便能够将她暖化的温情竟是如此的奢侈。 “今儿个好好的日子,谁知四丫头却病了,看来到底是她命薄比不了嫣儿。倒是采薇平日里瞧着少言寡语孤僻的很,今日倒是难得冒了个尖尖,我怎么瞅着十六王爷好像对她更有些意思?”苏母回想着白日的场景说给儿子听。 “四丫头命薄这点我早就看出来,倒是嫣儿今日表现甚佳,琴艺很得王爷赏识,且当着众人的面赏赐了她一架好琴。这份恩泽可不是采薇做点吃食就能比的,所以说到底我们还是要多看重些嫣儿。明日若是送采薇到王府去,不妨就带了嫣儿一同前去逛逛,就当主子送送奴才也不失是个好的借口。”苏远思打着如意算盘。 苏母不悦的看了一眼儿子,将外甥女比作奴才,这多少让老太太心中很是不舒服。 第五十九章 赶赴梅林 “打听清楚苏家四小姐的消息了吗?”十六王爷安坐于桌前搅动着一盏甜品,问向进门的任远。 任远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伺候的涟漪,随即回道,“苏四小姐寒毒之症发作京城内无人敢治,这会子已经出了京城往梅林方向而去,想来四小姐与梅林仙姑或有些渊源。” “哦?”十六王爷很有些意外的皱了眉头,这样想来苏纾的一些反常举动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梅林仙姑的徒弟果然名不虚传,不由得对苏纾更来了兴致。 “还有没有别人一同前往?” 任远又道,“除了四小姐的两位贴身伺候的丫鬟与钟大人外,倒是再无他人。可据属下得知上官世家的二少爷上官锦琰也已出了城门,不知与四小姐有无瓜葛。” 十六王爷美貌轻轻挑动唇角上扬,上次别院遇袭他便笃定与上官锦琰脱不开关系。否则如上官腾飞那般倔强执拗的脾气万不会因为苏家打了自己的旗号就能请来。而这次宴会之上对方虽然态度有所和缓,但是依然对自己的拉拢不给任何可趁之机。看来自己要抓住一切机会与上官家的人产生交集,只有这样才能够逐渐渗透,从而达到最终收服上官世家为己所用的目的。 “将那朵苍山雪耳取来,本王要亲自带了前往梅山,其他人皆不必跟来。” 涟漪惊的陡然间瞪大了眼睛,苍山雪耳是何等名贵的药材,十年方得一次,竟然就这样送人? “回王爷,府中还有许多其他珍贵药材,且都是民间难得一见之物,不如奴婢去多备几样您带去如何?” 十六王爷放下手中搅弄了半天却未入口的甜品,不经意的皱紧了眉头,“你该花点心思做好自己本分内的事情!” 涟漪看着被孤零零扔在桌上的碗勺,这是自己辛苦一日才做成的甜品,一直都很受王爷喜爱。为什么明明喜欢了很久的东西突然间说不爱就不爱了,是自己真的没用心,还是那人的口味变了?她自责的擦去脸上的泪水,暗暗责怪自己怎能腹诽王爷是个善变之人,宁可怀疑天下人,也不可怀疑这个自己坚信可以相伴一生的男子不是吗?匆匆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她要去厨房重新做一次,一定还会做出王爷喜欢的口味。 上官锦琰一路策马狂奔,终于在天黑之前到了梅山脚下,抬头看向烟雾缭绕的山峰,遂下马打算步行上山。 “上官兄留步!” 上官锦琰顿觉后背一阵阴冷,“他来做什么?”回过头来看向十六王爷,对方一副温文尔雅神态,款款走近,实在让任何人无法将其视为敌人。 “听说苏四小姐痼疾复发,本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是以特意前来送药,不知阁下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十六王爷言语中显得格外坦诚,温润的脸庞是那样平易近人,看不出他话中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上官锦琰顿时傻了眼,是啊,自己来这里做什么,总得有了理由不是?两只手不自然的握了握,随即讪讪的指着上山的路道,“我也是听说四小姐病重所以特意前来探望。” “哦,那倒是与本王不谋而合,正好结伴而行,请!”十六王爷何其谦逊,却让上官锦琰更加不自在,索性不理对方,转身健步如飞的往山上奔去。 “哼!还甩不掉你一个跟屁虫?”回头看不到十六王爷的身影,上官锦琰颇觉得十分解气,举手敲了敲门。 爬满绿苔的柴门应声而开,从里面走出个上了年纪的老道姑,约摸有六七十岁模样,但是一双眼睛倒还有神。那道姑并不询问,只道,“贫尼明真恭迎二位施主,施主里面请。” 上官锦琰回头一看,十六王爷果然神色坦然的站在自己身后。不由得暗暗惊叹,“果然好功夫!” 二人随着明真顺着山石间逼仄的小道逶迤而行,一盏茶功夫方到了主殿,随即拐进旁边的侧殿。只觉室内淡淡的香味,墙上几幅道家的字画,正中一位白衣女子正在打坐修行,这女子倒有些神似那画上的观音菩萨,美的令人忘却凡俗之气。 上官锦琰打量了一番屋内的摆设,暗自猜测眼前这位应该就是梅林仙姑了。以前倒是听爹提过这位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倒是没想到竟然还有着如此的仙人之姿,由她调教的苏纾也就难怪会自带高冷了。 “好一位倾世的美人,若能为本王所用倒不失为一件好事,只是这样的人若想得其真心辅助实在难如登天,若无十足把握还是不要妄加招惹的好。”十六王爷恭敬的立于近前,默然垂手静等主人发话。 梅林仙姑但见这两位男子,一个白衣飘飘风流倜傥眉宇间满是不羁的洒脱,另一位锦衣华服紫气袅袅挡不住的尊贵,看来都不是那一般的凡夫俗子。 “两位可都是为了纾儿前来?” 终于等到对方开口,上官锦琰忙要询问苏纾的病情。谁知身旁的十六王爷却不急不慢的道,“在下辛誉,曾经搭救过苏姑娘一命,这次闻听姑娘痼疾复发特亲自前来送药。”说完就东西递于一旁的明真,再由其转交给仙姑。 “我是苏姑娘的朋友,与辛公子一同来看望苏姑娘。”果然有够反应敏捷,横竖自己没人想的周到只能认栽,可借个方便总还是可以的吧?上官锦琰一双星星眼笑眯眯的望着梅林仙姑,惟恐这位道行莫测的仙子揭穿了自己的真面目再给踢出门去。 “苍山雪耳,两位有心了,得这味药材再配合我为纾儿运功疗养,不出三日她即刻恢复如常。”梅林仙姑话说完再次闭了眼睛,明真见状即刻示意两人随她出去。 一人一张石板床,没想到未见到苏纾反倒要与情敌共处一室,上官锦琰郁闷的想撞墙。睡了一刻终是难以安眠,起身前去开门,谁知这石门竟然被关死了,任凭他踢打撞击皆无法打开。 “既来之则安之,我想这里原本是不许一般人前来的,我们既能进入已是荣幸,还是静待苏姑娘醒过来再说。”十六王爷安然躺于石床之上闭目养神。 第六十章 梅林仙姑为徒设局验真心 上官锦琰防范的看向身后之人,他可不信对方一个堂堂的王爷亲自前来梅林会这么简单,摆明了就是跟自己抢纾儿的啊!如此险恶的用心,怎可不小心防范! 心中纠结起和如此强敌对峙,上官锦琰顿时更加坐卧不宁,满石室的摸索机关。 “轰隆”一声巨响,石门应声而开吓得室内的两人同时转过身来警惕的看向门外,却见明真老尼一副木然的模样睁着两只凹陷的黑洞洞的眼睛盯着他们。 “两位随我来!” 上官锦琰喜的跳了过去,猜想必是苏纾醒了过来,随即想到十六王爷也要跟着一起不免有些防范的回望了一眼。 “上官兄请!”十六王爷客气道,面上依然温润如故,倒显得上官锦琰有些以小人之心多君子之腹。 心怀不满的上官锦琰越发气愤不平却也无法,索性拦在十六王爷前面尽量挡着其去路,自己健步如飞紧紧的跟在明真师太身后。 仙女峰上苏纾与师父梅林仙姑一前一后静静的俯视着眼前的一切,苏纾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失神的看着这似曾相识的景色。大红的斗篷裹着她过于单薄的身躯,在寒风中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为师既然放你回了京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是你忘了当初对我许下的誓言,该当如何惩罚?”梅林仙姑白色的道袍随风而起,长发如瀑神采飞扬仙人之姿令人倾倒,全不像一位上了年岁的老者模样。 苏纾但觉心中阵阵酸楚泛起,话未出口泪水已是汩汩而下,泣不成声,任凭眼泪冲刷心中所有的悔恨,良久方拜道,“弟子有负师恩,要如何处置皆由您老人家决定,弟子绝无怨言。” 梅林仙姑怜惜的看着这位心爱的徒弟,也是唯一的徒弟,长长一叹遂伸出双手扶起苏纾道,“你必是动了真情,否则又怎会如此悲痛欲绝。今日师父就代为考验一番你的心动之人,你我师徒一场,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又如何忍心让你断绝七情六欲像我这般幽居山野做个孤魂野鬼,只是.......。”梅林师太欲言又止,眼神转向别处,随着一声幽幽的长叹。 苏纾很是意外师父会说出这番话来,当年送自己下山之时一再叮嘱自己务必遵守诺言,只以劫富济贫救世为己任,决不可留恋人间爱恨情仇为之牵绊。师父既然肯为了自己改变原则,可见她老人家对自己乃是真心疼爱,更加不肯忤逆初衷。 “你不必多想,为师现在就替你考验他们一番。倘若是真情,为师自然安心放手;如果假意,亦让你看清人间的丑恶百态,从此断了念想。”梅林仙姑拉着徒儿随手指向下方,明真带着两人渐行渐近已是到了山中的寒泉水边。 苏纾闭上眼睛再睁开,不可思议的看向下面的两人,一个是大新朝的王爷,一个是世家的少爷。十六王爷对自己有情还是情义大于企图,她一直猜不透,也未曾用心琢磨。至于上官锦琰,阵阵的寒风吹迷了眼睛,但是心中清楚自己无疑对他是动心的。否则就不会有深夜探病,也不会看到他与苏嫣的那一幕而痛彻心扉。 “他会的,他一定会为了我跳下去。”苏纾依然选择相信,相信上官锦琰看到自己时清澈而真挚的眼神,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对自己有爱。 上官锦琰来到寒泉水边却未见苏纾,急得问道,“这位师傅,本少爷是来寻人的,苏姑娘到底在哪里?” 明真审视的看着面前两人,一个神情急躁,另一个却一直斯斯文文安安静静的模样。指了指泉水道,“姑娘身患寒毒痼疾,非寒泉水下的寒冰石入药做引不能治愈,有劳两位了。” 上官锦琰怀疑的看向明真,心道,“不知她这话是真是假,但是她既说了,我若不按照执行想见纾儿必然不能。况且为了纾儿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区区一处寒冰泉又算得了什么?”想罢,毫不犹豫的跃身跳入泉水中。 明真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十六王爷,“阁下亦可选择不入寒泉水,只不过姑娘的病要晚些痊愈多受些病痛折磨罢了。” “我对苏姑娘一片真心,又怎能忍心看她受苦而不理不顾!”十六王爷也跟着跳了下去。 两人忍耐着刺骨的寒冷,独自在水底摸索着试图寻找到寒冰石。 苏纾惊讶的已经无法说出话来,寒冰泉水有多冷她不是不知道,若非武功极高之人这一番折腾必然要落下病根。即便凭真气或可抵御极寒,但是忍受到寻到寒冰石亦是常人难以承担的。 “这一关,他们都过了。”梅林仙姑赏识的点了点头。 “什么,还有其他考验?”苏纾不忍的看向师父,有心乞求她老人家停下来,又好奇他们是否真能够通过这番磨难,对自己是否真心。 “你不必担心,为师自有分寸。”看着从泉水中出来的两人,梅林仙姑移动脚步朝另一处山峰踏云而去。 苏纾深深吸气按捺住心头的复杂情绪,紧随着师父到了九转峰上,刚一落定便惊觉这又是一场苛刻的考验。 九转峰之所以称之为九转,乃是因为它有九个峰回路转,且每处都陡峭凶险到十分。上得了九转峰的人除了要有高强的武艺,还要有良好的心里素质,二者缺一都必死无疑。 “师父,十六王爷乃是大新朝的皇子,这样凶险的地方还是要慎重考虑。”苏纾一边劝说,一边却关切的看向峰下已经开始向上攀援的上官锦琰。心中暗暗骂道,“你既是气我,如今又何苦舍生赴死的来寻我,万一有个好歹,又让我如何自处?” “在为师眼中只有爱你的人再无其他,上与不上全凭他们意愿,与你无关,是以不必自责。”梅林仙姑已是闭了眼睛默念经文,再不肯听其他。 十六王爷抬头看向已是到了第二道关口的上官锦琰,暗暗思忖,“既然他能上去,我身为大新朝的十六王爷自然不能落于人后,否则又如何将上官世家纳为己用?”暗运真气,身形顿时飞起三尺高跃上山峰。 明真不解的摇了摇头,又嘱咐道,“一定要赤色灵蛙方可! 第六十一章 上官锦琰落魄败走 上官锦琰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心中默念着赤色灵蛙,眼疾手快朝着一处山石凌空飞起。与此同时十六王爷也发现了灵蛙正藏于石头的缝隙中,哪肯相让,两人齐齐欺身近前。 “这是我的!”上官锦琰伸手便取。 十六王爷抬腿将面前一块山石踢起,拳头大小的石块眼看砸向对方。上官锦琰正全神贯注的瞅着赤色灵蛙未料到有此变故,躲闪不及竟是被山石当胸砸了过来。 苏纾吓得三魂出窍,随即便要扑身下去相救。谁知梅林仙姑早有防备,一把拉住徒儿道,“你现在下去也也救不了他。”两人离着有数十丈的距离,别说是苏纾,即便是仙姑自己也无可奈何。 眼睁睁的看着山石将个上官锦琰砸下山去,苏纾心痛欲绝,慌忙转身就要下山,忽见山脚之下一人横空一个反转竟在最后一瞬间触底反弹,再起腾空而起。 上官锦琰两眼冒火直扑赤色灵蛙,让尚未回过神的十六王爷有些措手不及。两人谁也不肯相让,在九转峰上打的昏天暗地,险象环生,看的外人好不惊心。 山石滚落,沙尘四起,上官锦琰心知不可再做消磨,刚才被石头砸到的胸部已经疼痛到难以忍受。一个虚晃闪过对方面前,身子便彻底暴露于外直奔向灵蛙所在。 “为了一只灵蛙竟然可以不要命,看来这局本王赌对了!”十六王爷一掌直击对方后背,将个上官锦琰直打的五脏六腑移位,人晃晃悠悠几欲倒下。 “呱呱!”可怜一只灵娃被生生撕成两半。 上官锦琰看着手中的一半欣慰的自嘲道,“老兄,今儿个可不是二爷要折腾你,实在是情非得已!” 十六王爷赏识的看着上官锦琰,“已经小命难保还有心告慰一只灵蛙,上官兄好大的胸襟!” “比不得王爷的阴谋算计,在下今日领教了!”很是不屑的转过脸去,这一局算是平手,上官锦琰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接下来还有希望。 谁知十六王爷不以为难看,反倒有几分得意,悠悠然道,“我劝上官兄还是放弃的好,毕竟苏姑娘对你误会至深,这番心结不是随意可以解开的,你又何苦自讨苦吃?” “凭你是谁也无法劝说我放弃纾儿!”上官锦琰倔强而坚决的回道。 “你或许可以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安危,难道连上官锦城你的兄长的安危也可以不在意吗?他可是因为你才被发配出京城,若是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上有高堂父母,下有妻子儿女,让他们又如何自处?”十六王爷说的极为坦荡,就像是在和对面的聊天一般随意。任站在高处的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现在发生了什么,谁也不会猜到温润如玉的王爷会如此要挟他的对手。 上官锦琰愤怒了,是的,十六王爷说的没错,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却无法不顾及自己的家人。但是若让他就这样放弃自己最心爱的人,他一样做不到。 “据说这只赤色灵蛙一年仅有一只出现的机会,苏姑娘非万不得已亦不会返回梅林治病,而病重之时又非灵蛙入药不可。”看似不经意的抬起手打量着手中鲜血淋漓的半只灵蛙,扬起头依然露出他温润的笑容,笑的让人发狂的愤怒。 “你想怎么样?”上官锦琰警惕的问道。 “不怎么样,趁着那个老尼姑过来之前毁了这半只畜牲或许并非十分困难的事情。”轻轻的摇动着手臂,只要他稍稍发力,手中的半只灵蛙就会瞬间化为粉末。 “不要逼我!” “我从来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情,但是若妨碍了本王,就不能怪我手下无情了!” “好了都过来吧,这局又是平手!”明真看着两人手中各半只的灵蛙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小心着点,姑娘的病可就指望这味药引子呢!” 上官锦琰回想着十六王爷刚才的话,他既然提到大哥,那么就一定掌握了某些可以对大哥不利的东西。长兄如父,且身为长子大哥身上寄托着整个上官世家的期望,他不敢不放在心上。还有纾儿,如果十六王爷得不到他想要的,会不会真的会毁了这味药引子? 脚步踉跄,短短几步的路程上官锦琰竟是不知道自己如何到得明真近前,整个人失了魂般的颓废不堪。 “现在是第三项,也是至关重要的一项,取阳刚之血入药熬煎,两位请吧!”明真指着摆放整齐的两只半尺高的陶罐,陶罐旁分明的两把闪亮的匕首。 “我放弃!”不敢再赌下去,用兄长与最爱的人性命作为赌注,上官锦琰颓丧的说出三个字。 明真很是不屑的看了过去,“不过是取一瓦罐的鲜血,上官少爷未免也太过惜命!” 不置可否,上官锦琰可以感受到来自明真赤裸裸的鄙夷,他从不信命,但是却不能不屈从于命。泪水顺着脸颊滑下,落寞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山谷中。 苏纾不相信的看着眼前的情景,上官锦琰去了,他终于没有为了自己坚持到最后。而十六王爷,那个自己一直认为别有用心的人还在。 十六王爷后悔的看着面前的瓦罐,刚才若是知道是这个结果便应该留上官锦琰到最后才设法除去。如此大的瓦罐,一旦注满鲜血岂不是要消耗自己大半的元气?更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真是造化弄人,自作孽不可活啊!这样愚蠢的事情就应该让上官锦琰那样蠢货来做,自己又何必为了个女人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恭喜公子此番胜出,可以获得我们姑娘的芳心。”明真说着后退了两步让出身后站着的梅林仙姑与苏纾。 “入药只需赤色灵蛙与寒泉水中的寒泉石混以三滴阳刚鲜血即刻,是以王爷只需划破手指滴入三滴,纾儿在此谢过。”苏纾面色凝重又充满了感激之情上前深深一礼,抬头看向十六王爷之时竟是带了几分羞涩。 十六王爷坦然一笑,“本王正想着若是滴满这瓦罐,那么便要赖着姑娘好生服侍一段时间才可,现在看来竟是妄想了。”随即上前割破手指滴了血进瓦罐,神情释然,就好像所有的这些事情都是他理应为之而已。 第六十二章 锦上添花谁不爱 雪中送炭有几人 三日后苏纾一行由梅林仙姑送至山门处,师徒二人依依惜别。仙姑道,“你虽得真爱,可他却对你了解太少,所以斟酌决断为师还是要劝你慎重为之,切莫留下遗憾!” 苏纾感激的看着师父,世间亦只有她老人家才会对自己说出这般的肺腑之言。若是被苏家人知道十六王爷为了自己历经三次劫难,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会不会立刻招来京城中最大的戏班子敲锣打鼓昭告天下? “徒儿谨遵师父教诲,一切皆以时间去做考验,务必做到问心无愧方才会付出真情。而昔日所发之誓言亦会牢记于心,孰轻孰重,自有掂量。”苏纾说这话时总是觉得身后有一双灼热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坚定的内心不由得轻轻颤动,可依然对师父做出保证。 梅林仙姑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人间最难之事莫过于一个“情”字,自己当年若非深陷其中亦不会命令徒儿发下誓言。然又如何,而今该要经历的依然无法绕过,这是命数,谁也无法改变。 苏纾只当师父再不肯信自己,急得便要解释,可是梅林仙姑已经转身进了山门。厚重的柴门“吱呀呀”的砰然在面前关闭,也让苏纾的内心越发的迷茫。 “四妹妹,起风了,恐会有大雪,我们还是赶紧下山吧!”钟义牵着马车等在路边喊道。 十六王爷从绛雪手中接过斗篷给苏纾披上,顺势握了她的小手劝慰道,“你大病初愈不宜过多愁思,还是赶紧上车,回去仔细休养的好。” 苏纾感激的看向十六王爷,这般的细心与周到是自己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被拉着的玉手有心想抽回来,谁知对方握的更紧,羞涩瞬间浮上脸颊,低头由着其将自己扶上了马车。 “禀告老夫人、老爷,四小姐回来了!”灵犀一条玫红色的百褶裙配上葱绿的褙子好似花蝴蝶般的一阵风进了屋子报信。 苏远思猛然站起身来搓着手上前,谁知灵犀身子一侧,反倒从其身边绕了过去,径自到了苏母跟前。苏远思有些恼怒的瞪了瞪灵犀,有母亲在并不敢发作,直了直腰背站好。 “回老太太,天随人愿,正是十六王爷亲自送四小姐回来,听人说这几日王爷都在梅山上陪着我们四小姐,为了小姐的病可吃了不少苦头,受了不少罪呢!”灵犀故作夸张的又是说又是比划,活灵活现,将一屋子的人惊的目瞪口呆,不时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苏远思也忘了刚才的不快,伸长了脖子往外看,转眼瞧着苏梁与苏栋正看着自己,气得吹胡子瞪眼骂道,“没眼力见的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不随为父到前面接客,难道还等着王爷来见你呢?” 苏母欢喜道,“正是这个理,都别傻站着了,赶紧的,都到前面拜见王爷去。一回生,二回熟,我们府上终于有望了!”老太太由灵犀搀扶着,众人随后浩浩荡荡的往苏家大门外赶去。 苏纾由十六王爷扶着慢慢下了马车,抬头看时不觉傻了眼,平日自己进出几乎无人过问,何时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看来苏家人这几日也没闲着,对十六王爷的去向很是明了啊! “咳咳咳,有劳王爷送纾儿回来,改日一定重谢!”猛地抽出手就要独自上前。 谁知十六王爷有心为之,不仅不走,反倒跟在苏纾身后一同来到了苏家众人的面前。 “孙儿见过祖母,有劳您老人家挂心。”苏纾神情淡淡道。那日自己病重出府未曾见有人前来相送,如今痊愈归来又何需这些人迎接?所谓锦上添花谁不会,雪中送炭有几人,都是至亲骨肉越发让人痛心。 苏母慈祥的脸上堆满了笑意,伸手拉住苏纾神情瞬间变成了悲伤,怜惜道,“回来就好,可怜你胎中带此不足之症,为此受了多少折磨。祖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从今日起如若发病可不能再独自外出求医了,让我们一大家子人操心了几日。”说着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站于一旁的冷氏反倒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神情凝重不置可否。 “老太太快别只顾着心疼孙女儿,十六王爷在此,赶紧的请进去才是!”二夫人谢氏打岔道。 苗氏鄙夷的看了一眼谢氏,这会子哪里有她说话的地方,偏偏要伸头逞强惹人注意,真当自己这个主母是摆设不成?苏嫣站在母亲的身后,满肚子的委屈没处发泄,倒把条绢帕揉出了水。 苏远思趁机上前恭请十六王爷,“王爷里面请,您对苏家的大恩大德无以回报,略备薄酒还请不嫌。”腰弯到了膝盖,也亏他一把老骨头还有这等本事。 十六王爷却不理他这份虔诚,反倒走到苏纾跟前耳语道,“我本不欲做出这等阵势,只是这几日特意打发人送了一样东西给你,若是不亲自前去检查仔细了本王不太放心,还请四小姐不要见怪。”说着扶了苏纾便进了苏府的大门,并不搭理其他人,转而往暖屋的方向走去。 苏纾如芒在背走的战战兢兢,仿佛随时就会有一颗雷在身后爆炸。原本冰冷的小手竟是被十六王爷温热的大手握出了汗,整个人如丢了魂般任由人牵着往前走。 终于到了冰室,原来这里已经由十六王爷吩咐在三日内改建为琉璃冰室,地方宽敞明亮仿佛一座水晶宫般。 “你这处疗伤的冰室已经有些破败,又未得及时整修,这才造成冰块融解的后果。本王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敕造了一处新的给你,也算是彻底了了一桩心事,不知你是否还算满意?”十六王爷低着头看向感激的已经不知该说什么的苏纾,温润的言语带着暖暖的热气吹到她的脸上,让原本总是冷冰冰的苏家四小姐也不觉变得柔软而温情了许多。 苏纾抬起头注视着对方的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来,顿觉轻松了不少,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值得。”意味深长,十六王爷微微一笑转过身往门外走去,“时辰不早,本王还要回府中处理前几日积攒下来的事务,过几日再来叨扰姑娘。” 第六十三章 衣冠禽兽美酒多 十六王爷刚洗漱完毕坐下,便见涟漪捧着个小巧的白玉托盘走了进来,上面一只晶莹剔透的绿玉小碗,碗中的粥更是清香扑鼻,一如她的人儿看似清淡却是颇能够勾起了人的食欲。 “你倒是用心,这些子器具也就罢了,想必后面的库房差点被你翻了个底朝天。只是这小粥看着却是新鲜,难道府中又来了新厨子?”十六王爷兴致勃勃的去过调羹尝了一口果然很合脾胃,便又吃了几口。 涟漪见王爷喜欢自是开心,娇嗔道,“奴婢哪里敢乱翻库房,不过是碰巧看到觉得新鲜就随手取了来罢了。为何我做了好东西就是新厨子来了,其他人便是真本事,难道奴婢对王爷的心思都是假的不成?” 十六王爷见涟漪不悦,遂放下调羹伸手抚摸了一番对方的小手,温润的皮肤相触顿时化解了涟漪满腹的委屈。 方这时任远匆匆从门外进来,涟漪不悦的瞪了其一眼,只得退到一边去。 “这次你事情办的不错,苏家的琉璃冰室比本王别院中的还要精致许多,正该赏你才是。”十六王爷颇有兴致的说道。 任远无视涟漪的不悦,欣然接受主子的褒奖,谦逊道,“奴才为主子效力自当尽心,这本是本分,从不期求任何赏赐。倒是这几日您不在,宫中传下话来,年关将至国中却有多出地方因雪灾而导致数以万计的难民流离失所。若不加以救济安抚,势必留有后患。是以皇上下旨让各位皇子群策群力,想出对策呈报上听,采纳者有赏。” 十六王爷眼前一亮,这等好机会自是要牢牢抓住。可是安抚难民不仅是良策关键必要真金白银才行,否则满朝文武为何没有良策,偏生要将问题下放到各个皇子处? “海天一线十八盟今年水陆收益皆十分丰厚,若能借得毫末便可解决问题,只是上官腾飞实在太过固执。“任远有些愤愤不平的埋怨道,想起十六王爷府几次试图与之交好都被对方无情拒绝,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这种老顽固是不抱半点希望了,可眼下还能有什么法子? 谁知十六王爷想了一刻反倒不慌不忙道,“一处不行,我们再换一处,横竖没有撞不破的南墙,只有不动脑筋的蠢货。你给本王安排一下,我要见上官锦琰。” 聚雅居中,苏栋与上官锦逸一左一右坐于上官锦琰两旁劝酒。自那次苏府宴客之后,苏栋果然找到了臭味相投之人,只不过这人不是上官二少爷,而是三少爷上官锦逸。两人现在是有事没事便相约出来对饮三杯,今儿个上官锦逸更是拉了二哥出来同聚。 “人多热闹,二哥您想开着些,论门第我们是比不过王府。可是也不是全没有办法,这不是有苏兄在吗,让他帮你想想。俗话说的好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们内外夹攻还怕事情不成?”上官锦逸越说越没个样子,脚踩着板凳,手中拎个酒壶,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不知道这货在此发什么宏图大志。 上官锦琰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闷酒,他心中明白自己输了,十六王府虽与上官世家并无多少交集,但是一旦他要动上官家,后果依然不堪设想。 “你小子少在这胡说八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二哥才不稀罕什么京城第一大美人。从明日起我便寻大哥去,辅佐他打理好家中产业,也好让爹娘省心,从今往后只做个二十四孝的大孝子尊老爱幼如何?”想到大哥昨日发给自己的私信,信中提到多加强府中的防范措施。他远在千里之外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上官锦琰有理由相信大哥一定受到了某种威胁。看来十六王爷早有准备,自己绝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殃及家人。 苏栋跟着点头赞许道,“二哥果然高人,虽说我四妹妹美色天下无人能比,但是说到底她只不过一个庶出的女子,比起大姐苏嫣差了十万八千里。谁要能娶了苏家的长女,只怕大半个苏家也都要跟着做了陪嫁呢!孰轻孰重,不用兄弟我说您也明白,只是到时候别忘了给兄弟点好处?”他说着凑上前去向上官锦琰谄媚,脸上笑的跟糊了层猪油般的恶心。 敢说苏纾的坏话必然犯了上官锦琰的忌讳,手指微动,杯中的酒水就跟长了眼睛般全倒在了苏栋的脸上。 “哎呦,我这手怎么不长眼睛,看把苏兄弄的。”上官锦逸一把抱住苏栋又是揉又是搓的瞎嚷嚷。二哥的心事他比谁都明白,不然能拉出来喝酒消愁吗?本以为喊了苏栋来能帮着解决些问题,却没想打这家伙果然不靠谱。 既是气场不合,上官锦逸只能拖着苏栋赶紧出门,“哥陪兄弟先去换件衣服,咱们换个场子继续较量,再找几个美人儿陪酒如何?”一阵拉扯,两个人说着酒话就要下楼。 “滚!”任远冷喝一声。 苏栋已是有些晕乎,睁着两只醉醺醺的牛眼睛愣是看不清对方的脸,不知怎的又想到了上官锦琰明摆着的对自己的嫌恶。赌气的硬往前凑,喷着满嘴的酒气就要去抱任远。谁知突觉身后一阵清幽的香味,酒生色胆,继而“嘿嘿”一笑,转身就往身后之人扑去。 “扑通”,不等上官锦逸搞清楚状况,苏栋已被十六王爷折扇轻挑扔下了楼梯。酒立刻醒了七八分,哆嗦着不该如何解释,眼睁睁看着十六王爷上了楼。 “借酒浇愁愁更愁!”十六王爷推门而入。 上官锦琰喝尽杯中酒,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比不得王爷这种衣冠禽兽总有喝不完的美酒。” 十六王爷面色顿时阴冷下来,警告道,“上官锦琰你敢出言亵渎本王?” 上官锦琰眼中冷光乍现,鄙夷笑道,“不知王爷今日前来又是要拿什么来威胁于我,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可没闲工夫与你把酒言欢!” “你?”十六王爷没想到上官锦琰是这等粗俗之人,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 第六十四章 酒楼美酒无美事 上官锦琰此刻多看一眼十六王爷都觉得多,本以为拿话相激必能点燃怒火,趁早赶走眼不见心不烦。 谁知十六王爷猜到对方的心思,不怒反倒悠悠然端了把椅子坐下,一副你自怒火万丈我却巍然不动的王者气魄。 “你不走,我走!”上官锦琰愤然而起便要夺门闪人。 任远“嗖”的一声亮出宝剑,剑锋处散发出冷冷的杀气,“王爷不发话还请阁下不要出这个门!” 上官锦逸躲在拐角处急得想跳楼,看阵势今儿个必然有一场恶战。可对方有备而来,若不找几个帮手来后果难料啊! “苏兄劳您在这守着,我回去搬救兵立刻就来。”上官锦逸也不管苏栋摔的差不多成了半个废人,叮嘱两句拔腿就跑。 可怜苏栋平日里一个富家公子哥儿吃香喝辣,呼奴唤婢,这会子窝在楼梯口的暗处连屁也不敢放一个,眼巴巴的看着唯一的救兵丢弃自己眨眼跑了个没影。 “本王不过是想与上官公子聊聊我们都认识的一个熟人罢了,并无甚紧要的事情,若是公子实在要事缠身素不远送。大不了我们明日打发人再跑一趟将喜帖送到府上,对于上官公子这样的贵人还是值得恭请的。”十六王爷拎起桌上的酒壶闻了闻满意的点了点头,“好酒!” “喜帖?”上官锦琰脑袋“轰”的一声大了起来,难道苏纾真的答应嫁给十六王爷?不行,绝对不行,他对她并非真爱,仅仅是为了达到一己私欲罢了。这样的悲剧一旦发生比自己永远失去她还要令人痛心。 “你不可以这样做,明明不爱,却为何要毁了一个无辜的女子。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们上官世家臣服于你,助你夺得无上的权利?”上官锦琰怒不可遏的质问着对方。任远防备的看着门内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出击。 十六王爷挥了挥手,“你退出去,我与上官公子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不想被人打扰。” 上官锦琰鼻子中一阵冷气喷出,用最不屑的眼光注视着对方,越是道貌岸然的人是否就越卑鄙无耻。若非为了不牵连到整个上官家族,他真想即刻与对方决一死战,用男人的方式痛快的解决问题,而不是在这里看着一张恶心的面孔吐出臭不可闻的话语。 “你想多了,以我的能力还不足以让你得到上官世家的信任与相助,所以你不必用苏纾要挟于我,毕竟她是无辜的。” 十六王爷了然一笑,这一点不用上官锦琰说他也知道,只是聊胜于无。既然无法突破上官腾飞那道防线,从上官锦琰这里偶有所得亦不是一件坏事不是吗? “婚事可以以后再说,但是眼前本王倒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需要苏兄施以援手。”十六王爷正色道。 上官锦琰已经无法忍受对方的步步相逼,威胁的感觉谁都不会喜欢,尤其对于一个骄傲的人。 “我说过,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不能给你任何帮助。” “那么三日内请赴王府参加本王与苏家四小姐的喜宴!”十六王爷阴险的目光恶狠狠的盯着上官锦琰气到极致的脸孔,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肯退让一分一毫。 外面突然想起一阵喧嚣的脚步声,上官锦逸的声音夹在其中叫嚷着要人。 “王爷,上官府中来人了。”任远守在门外提醒道。 十六王爷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继续斟满面前的酒杯浅尝一口,对着上官锦琰道,“既是府中有事,那就不送了。” 上官锦琰无声的走向门前,跨出门的最后一刻依然忍不住问道,“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十六王爷陡然间大喜过望,放下酒杯道,“上官兄果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此事过后本王保证绝再不会在阁下面前提起苏四小姐的事情,姻缘之事但凭天定。” 上官锦琰终于放下提着的心,只要苏纾无事,那么即便自己再违反一次家法又如何。 “少废话,快说,我没有太多时间在这听你谈论儿女情长。” 十六王爷自嘲的一笑,“是本王话多了,此番寻你上官世家相助原本也并非为了我的一己私利,而是为了我大新朝的百姓。想必你也听说今年各地雪灾为患,百姓流离失所,眼见得年关将至本该合家团聚共享新春之喜的日子,他们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所以本王向父皇请命设法安置灾情较重的几个省,谁知情况远比想象的严重。眼下就是举我阖府之力也无法完成,情非得已之下才想到求助于上官世家。或许海天一派十八盟能够为了天下百姓,施以援手,解救百姓之水火,本王不胜感激!” “呃?”竟是这么个理由,实在有出上官锦琰的意外。扭头审视的看向十六王爷,他要求证对方说的是真是假。 方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怦”的一声撞开,任远与一人同时滚入门内。待得细看之下此人乃是上官世家的第一护院云宝,其虽是个女子却能得天下第一世家的信任,可见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云宝手握宝剑虚晃一招,抬腿直扫任远小腹。任远顾上不顾下被其踢个正着,捂着肚子蹲也不是,站也不是,疼的面色煞白,表情极为痛苦。 十六王爷见自己的亲近侍卫竟然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不免有些折损颜面,冷哼一声道,转而向众人道,“我与上官二少爷不过多喝两杯,叙叙友情,你们就闹的这般模样?” “罢了,原是我没有交代清楚才产生了误会,得罪之处还请王爷见谅,就此告辞。”上官锦琰不敢多留,使了个眼色给还在外面缩头缩脑的上官锦逸,领着一众家人匆匆而去。 任远心知自己今日守卫不利,懊恼道,“属下有罪,还请王爷惩罚。” 十六王爷冷冷看向任远,“你不是有罪,而是有大罪,再这般意志消磨下去本王可就留不得你了。”吓得任远顿时脸色煞白,双腿发软,良久一动不动的跪在原地。 第六十五章 上官二公子受罚又生计 上官腾飞手握戒尺狠狠的抽打在儿子的背上,每抽打一次就要会有一道鲜血瞬间渗出衣衫。看的众人战战兢兢,有心想劝,可是谁也不敢开这个口。 “老爷你消消气,就饶了琰儿吧,再这样打下去就是不被你打死也要因失血过多而枉死啊!”上官夫人抱着夫君手中的戒尺不肯放,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大嫂林氏见有机可趁,轻轻的将儿子团团从身后拉了出来嘱咐道,“平日里二叔最疼你,如今他挨打,你还不赶紧的去劝劝爷爷别再打他了?”团团哭的泪人儿一般,擦了把眼泪使劲点点头,迈着小短腿跑上前也学着祖母模样抱着戒尺哭个不停,“爷爷你就别打二叔了,团团不听话你都是教育我,为何二叔不听话你不说他反倒要打死他呢?” 一席话说的至真至诚,倒把一屋子人感动了,一众的丫鬟婆子皆掩面而泣。 上官腾飞无奈的扔下戒尺,长叹一声,“家门不幸,为何会有如此逆子?” 上官夫人心疼的泪眼汪汪看着儿子,“好好听你爹教诲,可再不准惹他生气了。”一步三回头,由众人扶着退出门外。 “锦逸你留下!” 上官锦逸吓得浑身一哆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耷拉着脑袋慢慢转身又走了回来。 上官腾飞将长子上官锦城的信摔到上官锦琰的面前,“快说,你大哥这封信是怎么回事,你们兄弟几个背着我都干了些什么?” 上官锦琰哪里敢说话,若是牵扯出苏纾说不定又要连累于她。想了半晌避重就轻道,“十六王爷私下里想收买于我,可孩儿平日受父亲教诲绝不会屈服于权贵,更不会参与到皇家的事情之中,他便试图以远在南边的大哥的安危威胁于我。” 上官锦逸偷偷的看了一眼二哥,平日里觉得说谎话舌头不打结的人必然是自己这种不上路子的货色。可今日看来二哥深藏不露啊,自己竟是白占了这么多年的“头魁”,哪日必得挑明了还自己清白才是。 “逸儿,他说的是不是实情?”上官腾飞呵斥道。 上官锦逸被爹吓的打了个哆嗦,但得罪二哥的下场绝不会比糊弄老爷子好多少。他便做出一副可怜模样,老老实实回道,“二哥说的没错,十六王爷暗中多次寻到二哥,为的就是上官世家在江湖上的权势。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敢用大哥的安危威胁我们,是可忍孰不可忍,爹您一定要给他点教训才是。” 上官腾飞握着戒尺陷入了沉思,看来这次真的冤枉了锦琰,而十六王爷步步紧逼,若是一味的不理不睬难保对方狗急跳墙再出什么阴谋诡计。 “这一点你们都不必担心,即便十六王爷想动你们的大哥,那也只能是痴心妄想。凭锦城的能力与我海天一线十八派的实力,若是轻易的被他区区一个王爷暗算,那他还会看得上我们吗?”上官腾飞轻视的一笑,十六王爷竟然拿这种理由威胁锦琰实在令人不齿。 上官锦琰顿时释然的试图站起身来,谁知身上的伤实在疼的厉害,站了一半又“哎呦”一声跪了回去。 “早知是这样,我也就不会被他苦苦相逼,只是今日他又向孩儿提出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上官腾飞有些心疼的看着二儿子,随即朝还在发呆的上官锦逸使了个眼色,“还不去扶上一把?” 上官锦逸喜的颠颠跑去扶起二哥,化险为夷,两兄弟偷偷换了个眼神各自心知肚明。 “他又有什么花样,你只管说来听听,看来一味的回避总归不是办法,还是要给十六王府一些颜色看看,别当我们海天一线十八派就可以任由他揉捏!” 上官锦琰想了想才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件事情爹您老人家年年这个时候也会做,孩儿想着不如借花献佛给十六王府一点甜头,再表明态度从此划清界限。免得对方一再骚扰,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事也该有个合理处置的方法不是?” 上官腾飞未料到平日里瞧着无所事事不思进取的上官锦琰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他有什么好方法可以消除十六王府这个隐患?但是为了做出他一家之主的气派,依然看似不经意的掂了掂手中的戒尺,“我们海天一线十八派从不听从任何权贵的调遣,也不会屈从于其他派别,若要向对方低头谄媚万万做不出来!” “海天一线十八派得爹您老人家几十年的统领,已经发展成天下第一大派,岂有屈从于别人的道理。就是您老人家同意,我们做儿子的也不肯。”上官锦琰忙拍马屁道。 上官腾飞认可的点了点头,这话倒是说到了他的心里去,对这位二儿子又刮目相看了不少。 “不知今年我们海天一线十八派分发出的救灾物品有多少,大概什么时候运到灾区,儿子是否可以效力?”上官锦琰趁机下套。 提起这事,上官腾飞不由得叹了口气,往年这件事情都是由长子上官锦城亲自押运处理,今年他被外派,一时间还真没找出合适的人选来。 “二哥,您都这个样子了还想着替爹分忧解难,让三弟我好生惭愧。不如这样,您好生在家养伤,就由我舍生赴死亲自押送物资到灾区去如何?”上官锦逸拍着胸脯表明心知,大有英雄一去不复返的气魄。 上官腾飞扫了一眼三儿子,随即看向二儿子,“你的心情为父能够理解,只是这件事情你以为并未有所接触,而押运大量粮草之事远比你想象的要困难的多。所以还是让为父再想想,事关重大,多少人指望着这些东西度过难关,不可不慎重啊!” “为何不把这种事情交给十六王爷去做,他那里必然有诸多这方面的人才可用,而我们又省了人力物力,两全其美。”上官锦琰话锋一转突然间提议道。 室内一时间安静的可以听到各自的心跳声,上官锦逸缩着脑袋避开父亲的目光,心里一个劲的埋怨二哥不知死活。刚有所转机又戳老爷子软肋,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第六十六章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谁做嫁衣裳 上官腾飞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手中的戒尺握的青筋暴起,随时都有再起雷霆之怒的可能。 上官锦琰吓得心脏狂跳,但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已经没了回头路,索性继续劝道,“如若我们将这件事交于十六王府,再趁机摆明态度,我想那十六王爷也是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应该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即便他日后继续纠缠,我们也有撕破脸的理由,到那时是明争暗斗皆来者奉陪。” 一席话说完,却没见到想象中的戒尺,上官锦琰这才敢抬头看向父亲。 “好吧,这次就依你,也希望十六王爷是个光明正大的君子,不要与我上官世家有刀兵相见一日才好。”上官腾飞慎重的应允道。 “谢父亲抬爱!”上官锦琰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高高在上的父亲竟然会听从自己的意见,好似做梦一般。 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上官锦逸扶着二哥无精打采的感慨道,“二哥,以后这种事情你还是少拉着我,不被爹打死也会吓掉半条命啊!” 逗的上官锦逸抬手就要揍他,谁知扯动背上伤口,疼的他好一阵龇牙咧嘴。 苏府中,苏嫣发疯般的撕扯着一堆的衣裙,边哭便喊道,“既是注定一辈子嫁不出去,我还要这些劳什子做什么,不如都剪了的干净!” 兰汀见劝不了,忙打发人去请了苗氏过来。自己一旁安慰道,“小姐先别生气,没了这个还有别的,您这般天仙一样的人儿,怎会嫁不出去呢?” 谁知这话又戳中了苏嫣的软肋,哭的越发狠了,将所有的事情都归结到苏纾是京城第一大美人上。而自己之所以一再失利便是因为不够美,不够吸引人。否则为何明明十六王爷在宴席上赏了自己东西,摆明有爱慕之意还会移情别恋。而上官二少爷对自己的情意都写在了脸上,自己还为了他背着母亲偷跑出去约会。他见到病的半死不活的苏纾也跟着跑了,这种事情若是被别人知道还不得嘲笑死自己。 “乖女儿,你又犯傻,再闹出什么乱子来让为娘的怎么是好?”苗氏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进门拉了苏嫣坐下好一番劝慰。 看着怀中的女儿伤心哭泣,苗氏一颗心疼的无可无不可的,看来若是仅仅靠嫣儿的姿色才艺已经无法获得十六王爷的垂青,要使出最重要的一招了。 苏纾领着云黛与绛雪一同往采薇阁去,绛雪怀中还抱着一包银子,看似有些不高兴的嘟囔道,“小姐刚回来不好生养病,偏偏急着去给采薇小姐送银子。不是我小气,只是还有几日便要过年,李家、王家、陈家好几家子都快没米下锅了,再说咱们自个儿这个月的银子还被大夫人扣着,于情于理也没再往外掏银子的道理。” 云黛无奈的摇了摇头,拉住绛雪解释道,“你别的都好就是一张嘴啰嗦的很,别处就是再需要银子,银子能买来四小姐与表小姐之间的姐妹情意?我话说到这里,你好好悟去!” 绛雪依然云里雾里的犯迷糊,不是说情义无价,怎小姐也要用银子来买呢? “几日不见,姐姐这里越发的药香扑鼻,都有什么好东西,还不赶紧拿来我尝尝?”苏纾进门便嚷着要东西,依然是往日调皮模样。 采薇正在包装几份药包,忽而见得苏纾进门竟是有点讪讪的说不出话来,随即吩咐绾儿道,“还不给四小姐沏茶去,再冷落了贵客?” 绾儿也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反端了放草药的簸箩出了门往院子里去,随口回道,“我们这儿哪里来的好茶,四小姐要喝茶只管别处寻去,可别喝坏了您的肚子!” 采薇无奈的皱起眉头,正要责骂,苏纾反倒笑道,“必是姐姐克扣了这丫头的月例银子,连累的我受了一回无妄之气,可找谁说理去呢?”随之使眼神让绛雪放下银子,又道,“听说姐姐近日要到十六王爷府上传授药膳的做法,这些银子给你或有用得到的地方。” “妹妹替王爷想的周到,姐姐却是无依无靠孤苦可怜之人,从不知道这些的。”采薇推过银子,转身走入里间去。 苏纾顿时急了,跟着进了里间见采薇面色阴冷,哪里还有昔日姐妹情深时的样子。心中不免生出些悲凉,何苦为了一个外人毁了这么多年相互扶持的情意,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 “我问心无愧,但望姐姐好自为之!”说完紧咬贝齿,眸中泪光闪烁竟是说不出话来,扭头而去。 绛雪与云黛两个丫头没料到会闹成这种局面,绛雪急的便去追自家小姐,留下云黛一人解劝表小姐。 “你家小姐已经走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笑话我苦恨年年压金线,却为他人做嫁衣裳吗?” “表小姐,您?”云黛有心上前理论,可见采薇这个样子对小姐实在误会至深,多说无益,只能忍气离去。 采薇颓然坐回凳子中,难道自己当真命苦如此,这一生竟是无缘见父母双亲,又无缘嫁给中意之人?不,她一向信奉命由天定,可是这次她要为自己争一次。 “小姐,老爷打发人过来问东西都准备的怎么样了,明日便要去十六王府,事关重大不能有一点差错。”绾儿进来回道,偷眼看自家小姐眼中点点泪光忍不住又道,“各花入各眼,她们有她们没有的长处,我们只管做好本分便是。十六王爷对小姐的情意,奴婢虽不明白,可是以您的贤良淑德勤谨细致,必能够心想事成。” 采薇感激的看向绾儿,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么个小丫鬟陪在自己身边鼓励自己,忍不住许诺道,“我若是得偿所愿,一定不会亏待于你。” “小姐打算如何安置奴婢?”绾儿随口问道,瞬间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忙胆怯改口道,“奴婢愿终身服侍小姐!” 采薇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这个跟了自己几年的小丫鬟,挥手让其出去,转而独自一人继续检查起明日要带去十六王府的各样东西。 第六十七章 上官二少智斗完胜 十六王府的花园中,上官锦琰负手而立,一袭月白色长衫随风轻轻飞起,墨发飘于身后,身姿卓然,令人望而生出此乃天上谪仙怎会流落人间之感。 涟漪手捧着小巧的填漆托盘,淡绿色的长裙拖地逶迤到得上官锦琰的身后,纤纤十指端起茶壶笑道,“上官二公子是王爷的贵客,自然要用这极品的敬亭绿雪才能与公子的品行相匹配。” 上官锦琰嘴角一丝诡异的笑意,转过身来端起白玉杯小品一口,忍不住赞道,“果然是好茶,姑娘好眼光。只是不知道你家王爷配喝这茶水不配?” 涟漪脸色一变,不解的看向上官锦琰,不知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话中的意思恐姑娘比我还要清楚,又何必非要挑明,倒落得个大家没意思。”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审视的看向涟漪,眼中的玩味之情讳莫如深。 涟漪不置可否的挥之一笑,窈窕身姿,烟波流转环顾其他。 十六王爷远远的朝花园走来,花园中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上官兄亲自登门,本王不胜荣幸,来晚了,自罚一杯。”十六王爷满面笑容客气道,随即欲端起茶杯,却发现涟漪竟是忘记给自己沏茶。 突然发现自己走了神,涟漪吓得急忙提起水壶帮十六王爷倒水,神情慌张逃也似的走了。 上官锦琰一双星星眼眨了眨,颇有胜出的骄傲感,却摆出一副吊儿郎当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十六王爷面上一丝不悦转瞬即逝,笑道,“上官兄今日登门造访可是给本王带了好消息来?” 上官锦琰开门见山道,“王爷可真瞧得起本少爷,我虽是上官世家的二少爷,但是家父家规严谨,公私分明,从不会假公济私做出任何不利于海天一线十八派的事情。而您所要求的物资无疑是一笔非常大的支出,恕在下虽有心相助,却人微言轻无可奈何啊!” “呃?”十六王爷满怀的惊喜顷刻间变为惊愕,手上的玉扳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暗暗揣摩着上官锦琰此次前来的目的。寒风凛冽,枯草衰败,偶有几只苟延残喘的鸟儿扇动着翅膀到草丛中寻觅食物。然它们实在太过弱小,倏忽间的一点风吹草动便吓得它们惊恐的扑棱棱飞出老远。是以,反反复复折腾了良久也未吃饱肚子。 “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为了大新朝的黎民百姓,本王或可掂量考虑一二。”十六王爷终于亮出自己的底牌,防范的看向对方。 上官锦琰正儿八经的拍了拍长衫,端起水杯一口气喝完水,“难道不该是为了大新朝的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倒是要掂量考虑一二,呵呵,王爷不够诚心啊!不过呢,本少爷倒是诚心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上官世家的二少爷怎会不尽心尽力,是不是,王爷?”转过脸望向十六王爷,直问到了对方的脸上。 十六王爷有些不自在的转过脸去不看对方,看来上官锦琰有备而来,自己竟是小觑了他。 “我爹已经答应提供救济灾民的所有物资备料,只等王爷这边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上官锦琰见已经吊足了对方的胃口,话锋一转抛出今日前来的目的。 十六王爷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竟是不知该如何应答,只顾看着上官锦琰默然微笑,神色无比暧昧。 上官锦琰有些受不了这么一位内心阴险毒辣的王爷如此看着自己,鸡皮疙瘩“噗噗”直冒,眯缝着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着对方。 “王爷的一记飞石脚差点要了本少爷的小命,这会子还疼的紧呢!” “来人,取府中最好的金疮药来给上官公子,外再加各样补品也都统统取来。”十六王爷激动万分,大方的吩咐道。 上官锦琰将各样东西一一打开看了看,都是些好东西,看来今日没吃亏。收拾好扔到一边,提起水壶继续喝水,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十六王爷不知对方又卖的什么关子,想了想道,“本王这两天便挑选好押运物资的人员,届时再与上官兄商量好出发的时间与相关事宜如何?” “甚好!”上官锦琰摇头晃脑的回道,但依然坐着没有要走的意思。 十六王爷纳闷的盯着上官锦琰,看来自己给的回礼还不够,这小子到底想要什么? “不用看了,取笔墨纸砚来,早就听闻十六王爷文武兼备更是习得一手好字,还要劳烦王爷给小的赐份您的墨宝。”上官锦琰眨着一双星星眼笑的意味深长。 十六王爷越发心中没底,但也不得不陪笑道,“原来如此,不如本王写好再让人装裱了打发人给您送到府上去,今日......。” 他话还未说完,上官锦琰大手一挥,“不可,内容得由我定,我就喜欢看着自己想说的话由别人写出来,这也是种享受。劳烦王爷写份保证书,内容兼而有之不准再骚扰上官世家,以及绝不会娶苏府的四小姐为妻为妾。” “放肆!”上官王爷拍案而起,“本王做事还要你一个无名之卒前来指手画脚,竟然敢管起我的家事,你好大的胆子?” “我胆子不大,但也不小,你爱写不写,我还懒得在这跟你瞎耗时间!”上官锦琰也拍着桌子站起身来,撩长衫转身就走。 一直在暗处守护的任远现身拦住其去路,上官锦琰哪里肯服他,抽宝剑就要出手。 上官王爷气的面色铁青,一股怒火翻滚着烧灼五脏六腑,咬牙一字一顿道,“上官兄且慢,你要的东西本王现在就写。” 任远急道,“王爷不要听他一面之词,我们还是见了救灾所用物资再说。” “不必,本王信他。”十六王爷下定决心,对着雪白的一张宣纸稍作犹豫随即洋洋洒洒写满整页。 笑容立刻在上官锦琰一张白净却不失刚毅的脸上绽放,俏皮的唇角微微上扬,得意的吹干墨迹,小心翼翼叠放整齐放进胸前。 “告辞!” “不送!” 涟漪从回廊后闪出身来看着那抹白色渐走渐远,他笑的很让人安心,任远是个不会笑的人,而王爷总是似笑非笑。什么时候王爷也能够给自己一个明朗的笑容,那么自己死也无憾了! 第六十八章 二美赶赴十六王府 十六王爷默然仰头看天上浮云变化莫测渐渐露出一丝光芒,随即转向任远道,“你快进宫拿本王手谕求见父皇,就说我忙于料理物资规整安置事项无暇脱身,让圣上速速安排人手下来接应。这次本王志在必得,办成这件大事,或可改写大新朝的历史。” 任远领命而去,涟漪走上前来喜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十六王府这次崭露头角必将震惊朝野,为您前进的道路又多赢得一道金牌令箭。” 十六王爷不置可否的看了一眼涟漪,不像往日每逢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第一个急着倾诉的便是这位最亲近的侍女,今日他却要故意冷落她。 涟漪清晰的感受着这份冷落,继而讨好道,“奴婢刚炖了一盅补品现在就去取过来。” “不必了,你的手艺数年如一日本王早就吃腻了,从明日起倒是想换换口味,或于本王的身体大有裨益。”十六王爷想着苏府中的一幕,采薇如清水中的一朵睡莲清新脱俗,尤其做的药膳很是合自己脾胃。 涟漪傻了,难道男人也是说变就变?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要争取,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王爷吃惯了奴婢做的东西,突然变换恐难以适应,还是要慢慢过渡才好。”小心翼翼的靠近这位自己一直如神崇拜着的男人,像当初一样做他怀中的小猫,享受来自他的爱抚。可那只能是梦了,因为身子还未接近对方,十六王爷已经极为不耐烦的起身离去,空留无限落寞与迷茫的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低低的哭泣声就像一只柔弱的小猫找不到回家的路。 终于到了进十六王府的日子,苏嫣一早打扮妥当等着出门的时辰。苗氏见女儿高兴的样子忍不住嗔怪道,“虽然今儿的事情重要,但是你也不能不吃不喝再饿坏了自己,赶紧的过来把这份燕窝用了,不然为娘可是要生气的!” 苏嫣无奈的努力努嘴,“娘,您最近都把我喂胖了不少,瞧我这腰身?”说着转着圈展示她纤细的腰肢,端的风情万种。 “吃胖点才有福气,王爷才会喜欢。”苗氏不加掩饰道。 苏嫣顿时羞涩的红了脸,今日她下定决心一定要使出十八般武艺获得十六王爷的垂怜。眼下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的将自己嫁出去,而不能让苏纾那个贱人捷足先登抢了好的去。如若那样自己脸面何存,以后又如何在苏家人面前做人? “回大夫人、大小姐,外面的马车已经备好,老夫人与老爷等着为两位小姐送行呢!”灵犀进门回话,见得苏嫣身着一件藕荷色的夹袄,下面五彩撒花的拖地长裙,外面一件银狐的斗篷衬托的其唇红齿白娇滴滴一位千金大小姐,忍不住又是一番夸赞。 苏嫣却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她不过是苏家的一个奴婢,哪里就是小姐了?” 灵犀看向苗氏,见其已然转过脸去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由得动了打抱不平之心,“老太太让我嘱咐大小姐,十六王府只送来一张门贴,大小姐若是要进门恐还要跟在采薇小姐身后才好。这事虽小,但也代表着我们苏府的教养,大小姐万不可忘了。” 苏嫣没想到还会有这一茬,直气的一张小嘴嘟起老高,蹭到娘亲身旁发起了大小姐的脾气。 苗氏无奈安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过了今日多少人要求着你呢,嫣儿乖,赶紧的去吧。”说着示意兰汀跟上小姐,目送女儿出了二门方才回转。 苏家人看着两个女儿登上马车,又嘱咐了一番跟着的仆人才放行了。绾儿跟着采薇,兰汀随着苏嫣,又有稳妥的婆子三四个随行,浩浩荡荡往十六王府驶去。 “冬日天干物燥,粥品中自然少不了上等的百合莲子,还有冰糖一定得八珍斋的才可,别处的东西入不了口的。今儿个荤菜只管做清蒸罢了,其他的或可熬汤倒也合适,还有前儿个的酒酿鸭子王爷瞧着喜欢就加上这道吧。”涟漪一如往日在厨房中指挥下人们准备王爷的膳食,她做了十几年的事情,已经习惯的和自己吃饭睡觉一般熟练信手拈来。 众人早就瞧不得她一个粗使的丫头爬到他们头上指手画脚,往日个个陪着笑脸曲意奉承,今儿个不知谁得了消息,王府里要来新主子,这位丫鬟主子尽可退位了。 “涟漪姑娘,新主子马上就到,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还是留着她来做主的好。虽则我们按照您说的做了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万一王爷不喜欢怪罪下来,这事谁也吃罪不起啊?”掌勺的王婆子先停了手中的大汤勺不冷不热的埋怨道。她在王府当差十几年,自认有些身份地位,偏涟漪平日里从不给她半分情面,今日瞅准机会怎能不找回些颜面。 一人开头,其余的人也都跟着住了手,嘀嘀咕咕交头接耳说个没玩没了。 “是啊,还当自己是半个主子呢,都是做奴才的命,谁比谁高贵些!” “说不定明日我们就多了个择菜的丫头,大伙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 涟漪愤怒的瞪视着一屋子的人,这些人昨天还对自己俯身贴耳言听计从,今日便敢当着面给自己难堪!可是她竟是无法可施,没有了王爷这个靠山,她什么都不是,不是吗? “都啰嗦的什么,还不赶紧按照涟漪姑娘的安排去做,若是耽误了王爷用餐,就拿你们的人头下酒!”任远不知不觉出现在窗口,仅仅一句话吓得众人一阵胆颤,赶紧低了头忙活起手中的活计。 涟漪感激的看向任远,而对方却已然转身离开,黑色的背影依然散发出涟漪不喜欢的阴冷之气。 “劳烦几位通禀一声,我乃是京城苏家之女采薇,这位是长姐苏嫣,我们受十六王爷邀请,特意前来府中做客。”采薇语气轻柔,手中握着名帖,指着自己与苏嫣介绍道。 守门的人见前来的两位小姐一位淡然素雅,另一位娇媚可人,想不通这等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怎会做起了厨娘的行当。 第六十九章 还有一美随后到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现在的千金小姐们为了嫁入王府真是什么绝招都想的出来,得嘞,爷几个今日也算是见识了。”守门人打趣着让开路,可眼神里全是轻鄙。 苏嫣岂能受得了如此嫌弃,杏眼圆睁指着几个守门人破口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本小姐乃是苏家嫡出的千金大小姐由得你们在此肆意轻狂,哪日我做了王府的女主人看有你们的好看。”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即便是王府门前的狮子那也透着尊贵,被骂之人又岂肯善罢甘休,硬着脖子就要与这位口口声声自称千金大小姐实则像个泼妇女子的对骂。 一旁跟来的婆子们忙拉住同伴赔笑道,“都让让吧,恕我们多嘴,姑娘请进。” 苏嫣这才愤然迈进大门,由兰汀扶着径自往里走去。谁知走了一程方才发现,偌大的王府竟是没个前来带路之人,这要到哪里去寻王爷? 采薇心细如发,早就发现今日的情况有些怪异,可又无法与苏嫣相商,只能四处张望希望找到出路。 几人正自彷徨之时,忽见前方拐角出走出个女子,看穿着打扮不似下人,又猜不出她在王府中的身份。 采薇却是见过涟漪的,那次万寿山上与十六王爷初相遇,身边跟的不正是这位姑娘吗? “民女采薇前来拜见王爷,还请姑娘通禀一声。”采薇稍稍平稳了呼吸,走到近前躬身一礼道。 涟漪打量着采薇,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无论从哪里看都远不如自己十分之一的灵气。随即又看向其身后的苏嫣,顿觉其一脸狐媚相,满身骚臭味,恶心的恨不得立刻打出去。 “采薇姑娘随我来,王府厨房就在前面,各样材料也都准备齐备,就等着姑娘大显身手呢!”涟漪到底见过世面,跟了十六王爷这么多年,她明白王爷喜欢识大体顾大局的自己,永远要做个认清自己的聪明人。 采薇没料到刚进王府便直奔厨房,连王爷的面也未能一见,有些失望的暗暗叹了口气,也只能跟着涟漪往厨房去。 苏嫣却不是好欺负的,采薇来的目的是做饭,然而自己不是。谁看到堂堂苏家嫡出的千金大小姐进厨房过? “喂,这位姑娘,王爷还等着本小姐呢,你难道不应该先领我去见王爷吗?”苏嫣傲娇的眼神里写满对面前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的不屑。确实,与她的美丽娇艳比起来涟漪渺小的完全可以忽视。 涟漪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苏嫣,随即露出个客套到极致的笑容来,“我只知王爷今日单单请了一个采薇姑娘,却不知还有个什么苏家大小姐,若是采薇姑娘的跟班,那么也请厨房中做个合格的帮手。” 苏嫣气的一把将斗篷上的风帽扯了下来,指着涟漪“你你你”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小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您先忍一下,待见到了王爷再说委屈不迟。”几个跟着的老婆子果然稳妥,一人一边边劝解边架着苏嫣跟上前面的人。 采薇进了厨房,这才发现偌大的厨房竟然只有自己几个人,看来今日这次拜会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复杂。然而,为了他,更为了自己的将来,一切困难都算不得什么。 动手将准备的材料一一取了出来,按部就班的开始做东西,细致、认真,仿佛她在做着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苏嫣气的无可无不可的,进了厨房惊叫一声唯恐弄脏了自己的新衣裳,忙不迭的就跑了出去。几个婆子不敢大意,只能跟着前去伺候。这下屋内只剩下采薇主仆,采薇主厨,绾儿打下手,两人倒也配合默契。 涟漪静静的看着忙碌中的采薇,竟是看出了自己的样子。一直以来,自己为了博得王爷的喜爱不就是这般兢兢业业尽心尽力的为他做着一切事情。而眼前的这位采薇姑娘,她的心里,或者她的行动是否已经证明了自己猜的没错,她想要成为第二个自己。 “小姐,这味例汤中还缺一味紫苏,奴婢记得放在袋子里了,怎刚才没有见到?”绾儿疑惑的问道。 采薇想了想确实如绾儿所说缺了紫苏在里面,可是再翻看一遍依然没有,不由得纳了闷。 涟漪眼见得一主一仆寻找,不知是发了善心还是物伤同类,指着后面一排柜子道,“那里面大概世上能有的调料都有了,你们尽可以随便用。”说完想想这里全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便也转身走了出去。 绾儿急忙道,“奴婢这便去取。”匆匆打开调料柜,果然上上下下满满的各样瓶子,不下几百种。 眼见得即将大功告成,采薇记得催促道,“寻到没有?” 绾儿转过身调皮的摇了摇手中的瓶子,“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奴婢找到了。” 这里忙的热火朝天,十六王爷却在书房中一边喝茶一边等人,看似气定神闲一双眼睛却掩饰不住焦急的时时望向门外,等待的人为何迟迟没有出现。 “回王爷,苏四小姐到了。”派去接苏纾的下人急匆匆赶回来复命。 十六王爷惊喜的站起身来,他料定苏母与苏远思一定会想法设法的劝说苏纾前来,可是按照苏纾的性格,他又着实不敢肯定对方是否会听话从命。 苏纾拿不准十六王爷打的什么主意,自梅林返京之后倒是并不曾见其对自己嘘寒问暖,这让她感觉安心许多,正要放下这么个思想重担,谁知又突然冒出个邀约来。尤其还是采薇与苏嫣同时在王府的日子,她就更加忐忑难安。 “老太太也是老糊涂了,明明您的身体还未恢复,却非劝说着出门。奴婢先扶小姐坐下歇歇,别再累坏了。”绛雪心直口快,见小姐这样大冷的天直冒虚汗忍不住就发起了牢骚。 苏纾冷冷一笑,她实在乏累的连站也站不稳,由绛雪扶着坐下,虚弱的喘着气心道,“她恨不得将苏家的姑娘都送入王府才好,哪里会管我的死活?” 正说着,突见十六王爷身后跟着一顶软轿匆匆赶来。 第七十章 给谁做饭 “纾儿,本王要事缠身来晚了。”十六王爷温润的面庞亲切的话语就好似见到了久未谋面的情人,上前扶起苏纾亲自送到软轿之上。回过头来看向十六王府中两个前去接人的下人,“对苏四小姐不尽心便是对本王不尽心,下去各自领四十大板算作惩罚!” 两个小厮回想着进府之时门房的伙计们笑谈苏家两位小姐求见的热闹情景,怎么也没料到同是苏家姑娘,待遇却相去十万八千里。 “王爷,饶命啊!” 苏纾略带歉意的坐于软轿之上,既有些感激十六王爷对自己如此重视,又有着某些隐隐的不安。树大招风,这种情况可不是一向低调的自己愿意看到与经历的。 “原本是要在前厅招待你,可想着天气寒冷,你又大病初愈最宜安养。是以思量再三还是选了本王这里,王府中也就这处还算合乎要求,不知纾儿可还满意?”十六王爷亲手接过苏纾的斗篷放下,小意温存。看得身后的绛雪一阵阵暗暗窃喜,小姐终于遇见了生命中的良人。 苏纾仔细打量室内的各样摆设,靠窗放着一张软塌,榻上一张小小的乌木茶几。东西两面墙上各是两幅名人的字画,东墙的画下面悬着一把宝剑。正面墙却是一张书案,案上高高堆起各样书卷。看样子这里应该是他平日里办理公事与歇息的地方,竟然让自己进入,苏纾越发有些不安。 “怎不见大姐姐与采薇姐姐?既是都在府中,不如大家一处热闹些。”苏纾有意离了这里,随即提出话题,虽然她此时并不愿见那二人。可是比起现在的窘境,其他的事情倒比较能够接受。 十六王爷盯着苏纾看了一阵,确定这是她的真实想法,随即笑道,“到底你们才是一家人,本王倒是个外人了,难得接了你来与我安静说话就急的要去见她们。”话语中不无吃醋拈酸的感觉,人也跟着独自走到书桌前坐下并不愿再看苏纾。 绛雪吓了一跳,赶紧示意小姐上前去说几句好话。苏纾也为难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如苏嫣这般的千金大小姐撒娇发嗲她见的多了,可是堂堂一个大男人她却是头一遭遇见。要怎么说,又如何劝?端的一脸迷茫转向十六王爷,两只翦水的眼睛忽闪着半晌方道,“不如我带了你一同前去?” 这话一出口,她随即意识到自己错在了哪里,在王府中说带王爷见别人,咳咳咳,哪门子的道理? 十六王爷也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指着苏纾道,“好好,这可是你说的,本王跟定了你,我们现在就去见她们。” 十六王爷扶着苏纾在前,后面跟着绛雪与十六王爷的随从,众人出门左转往前厅而去。 进了前厅,苏纾这才发现刚才只不过是十六王爷故意安排的一段罢了,这里方是今日的重点所在。 涟漪匆匆赶来,只一瞬间便能感觉到气氛的异样,王爷脸上暖暖的笑意,他与苏纾看似亲密无间的相处方式。不应该是这样的,王爷他只能是我的,我跟了他十几年,怎么可以被她就这样轻松夺去! 十六王爷不经意的抬起头看向涟漪,不悦的神色一闪而过,转而向苏纾道,“早就说过回京后必要为你好生调养,今日请你来便是为此事。只是本王难免有借花献佛的嫌疑,可是心意却是真的。” 苏纾早发现站在门外的涟漪,有些尴尬的佯装不见,回以十六王爷一个会心的微笑,只管低头喝茶。 涟漪闭上眼睛强迫泪水不会涌出眼眶,拼尽全身力气传话下去,“开席!” 采薇终于做好最后一道菜,满意的审视着各样荤素花样的搭配,自认这算是自己平生最用心也做的最好的一顿饭了。 绾儿也开心的拍手贺喜道,“有这样的手艺还怕王爷不满意,只怕京城中多少达官贵人要排队等着看小姐一展身手呢!” 采薇狠狠的回头瞪了一眼绾儿,唯恐其口无遮拦坏了自己的好事,吓得绾儿赶紧闭了嘴巴。两人又查看了一番窗后确定无人偷听这才放心,瞧着更漏即刻就要到了用饭的时辰。 “哎呦,冻死我了,还是这里暖和啊!”苏嫣算计着该露面了,这才踩着点进了厨房。 果不其然,涟漪领着一众丫鬟、婆子走了进来。采薇眼见得一群人各自捧着碗碟出门倒没有自己什么事,苏嫣也跟着急的瞪起一双凤眼,来了老半天,难道事情做完就这样把两人打发了? “等一等!”涟漪忽然含住捧着晚盘要出门的两个丫鬟,转而向采薇与苏嫣笑道,“今日都是两位的功劳,就请亲自敬献于王爷如何?” 这岂有不答应的道理,苏嫣先就上前一步接了碗盘过来,娇媚一笑,紧着挺直腰背收敛笑容端端正正走出厨房,瞧着确有三分贤良淑德之感。 采薇心中轻轻一叹,也接过碗盘跟了出去。所经之处兜兜转转终于到得前厅外,但觉一阵暖意扑面而来顿时消除了半日的疲劳,脚步轻盈缓缓步入厅内。 抬头的刹那间苏纾惊愕的已忘记呼吸,她无论如何也料不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只见苏嫣与采薇一人捧着一只装菜的盘子木然的站在厅门处。 慌忙的站起身来便要迎上去,“姐姐们辛苦,我来的晚了竟是未曾帮上忙,还望大姐姐与采薇姐姐不要见怪。”说着已是到得采薇近前。 “妹妹身子弱正该好生坐着歇息才是,若是再把你累坏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可比王爷还要心疼呢!你我姐妹何必说这些客气话,还不赶紧回去坐着?”笑意盈盈,将东西放下便转身去扶苏纾。 一旁的苏嫣却气的黑了一张粉脸,自己受冷受累了半天竟是为了苏纾这个贱人做饭来了,这口恶气如何咽得下去。 “大小姐,快给王爷盛粥。”绾儿悄悄的绕到苏嫣身后悄声提醒道。 “盛粥,还轮得到我来盛粥?”苏嫣气的差点大声吼将出来。可是忽而注意到绾儿别有含义的眼睛又慢慢清醒了不少,灵机一动发问道,“听说王爷最喜饮食清淡,嫣儿特意做了这道小粥不知您喜欢吗?” 第七十一章 成为枕边人 采薇听言不觉扭头看了一眼苏嫣,不言而喻,可又无可奈何。 苏纾佯作不知的笑道,“妹妹倒是不知姐姐何时有了这份能耐,难为你盛装华服下却有一份洗手作羹汤的贤惠,所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大抵说的就是姐姐这样的吧!” 一席恭维话说的苏嫣越发得意洋洋,殷勤的献媚道,“王爷您再喝一碗,这可是嫣儿在府中辛辛苦苦做了许久才有的成果,您瞧为了一碗粥我的手都变粗糙了。”再把两只纤纤玉手伸向十六王爷面前,娇滴滴的做委屈状。 当着众人公然勾引十六王爷,也亏苏嫣能做的出来。倒是其他人却羞臊的能躲则躲,能避则避,更有三五个好事者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采薇眼见得自己辛苦的成果全被别人领了功,咬着朱唇暗暗伤心。这下苏纾也跟着无可奈何,人要是脸皮厚起来当真是刀剑不入,只能陪着采薇一同愤愤不平。 “大小姐,王爷已经吃好了,不如到偏厅喝杯茶歇息一刻?”兰汀见绾儿向自己悄悄点头,顿时会意,走过来小声劝说道。 苏嫣正觉得王爷对自己有了些意思,突然间要换地方不由得犹豫起来,可是兰汀的话必然是母亲嘱咐了的不能不听。顿了一刻方清了清嗓子娇声道,“吃的有些腻了,不如嫣儿陪王爷喝杯茶如何?” “姑娘想多了,我家王爷脾胃虚弱最不适饭后立即饮茶,姑娘要喝尽管自己到偏厅喝去。”涟漪脸色阴沉,一把将缠着十六王爷半天的苏嫣推到了一边。 苏嫣一个猝不及防险些摔倒,不由得“哎呦”叫出声。谁知十六王爷这时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拉苏嫣入怀,冷冷的瞪了一眼涟漪。 “姐姐没事吧,涟漪姑娘原不是有意,还望王爷不要怪罪才好。”苏纾赶紧上前解劝。 可十六王爷已然被苏嫣勾引的鬼迷心窍竟然没有理会苏纾,反牵着苏嫣的手出了前厅,众目睽睽之下相拥而去。 采薇任凭泪水无声的滑落,自己崇拜的男子竟然是这般无情无义的好色之徒,是自己走了眼还是老天总喜欢戏弄薄命之人。自责、羞辱、怨恨一股脑的浮上心头,恨不得立即逃离这让自己期盼了许多个日日夜夜的十六王府。唯有苏府中一处小小的阁楼才是属于自己的地方。虽然清冷寂寞,但是却可以安安静静不去想太多烦恼忧愁。 苏纾眼见得十六王爷与苏嫣出了门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以自己对他的了解还不至于如此轻薄,否则十六王府何至于时至今日尚无个一妃半嫔。眼光倏忽间飘向那份吃剩的白粥,看着简简单单的一份吃食,为何苏嫣别的不劝单单挑了它?按理她不是采薇这种心细如发为了心上人甘愿做一切事情的女子,毋庸置疑粥是采薇做的,而十六王爷的反常表现又是在吃了粥之后。 “姐姐有没有觉得王爷刚才有些与平日不一样?”苏纾忍不住试探着问向采薇。 采薇依然独自沉浸在悲伤中,眼前的一草一木都成了她寄托无限愁绪的活物,对比起身边所谓的亲人要好上一百倍一千倍。 听得苏纾问自己,采薇不由得冷笑道,“我哪里会有什么感觉,有感觉的自然是妹妹你才是。” 苏纾被采薇一句话激醒,原来她是恨进来之时十六王爷明明是和自己更亲近,而出去之时他又携了苏嫣离开。唉,自己既然迟钝到没有顾及她的感情,实在太大意了。 “王爷今日原是请我前来品尝姐姐您的手艺,对我客气有加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宴席上又突然对苏嫣的态度大有转变,姐姐就不觉得这其中大有文章?”苏纾避重就轻,只说是来吃饭,却不提十六王爷为的是更她调养身子才特地让人去请了来。 “饭菜都是我亲手所做能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唯有人心。”采薇根本听不下去任何建议,一颗心只沉浸在痛苦与绝望中。 苏纾环顾四周,绛雪按自己的指示将绾儿支使开,这会子一个人没有,不由得来了主意。 “姐姐随我来。”说着不由分说拉着采薇便走。 采薇哪里肯随她去,只是纵有三个她也敌不过苏纾,虽然挣扎了一番人还是被其牵着到了偏厅的门外。 “王爷,我在这里,您快来抓我啊!” “王爷,您轻着点,啊,上当了吧!” “哈哈哈,王爷您太坏了!” 里面传来一阵阵苏嫣的淫声浪笑,听的门外之人阵阵心跳脸红,所以守门的丫头早没了踪影,就连对十六王爷情比金坚的涟漪也躲了起来。 “姐姐,你先别动,你觉得这是你看到过的十六王爷吗?”苏纾强行按住采薇顺着窗户的缝隙往里看。 屋内苏嫣的衣裳已经被撕扯下大半,唯有一件中衣半遮半掩的盖着她洁白的肌肤,各样钗环首饰也都七零八落不知所踪,发髻几处垂下,哪里还有个千金大小姐的模样,明明比那烟花柳巷中的头牌姑娘还要妖媚风情。 采薇拗不过苏纾,可又看不得那不堪的画面,唯有紧紧闭上眼睛一言不发任凭心内油泼火煎。 苏纾终于松了手一脸慎重的看着采薇,“你难道没发现十六王爷中了迷情药,现在意乱情迷就要与苏嫣颠鸾倒凤?” 采薇猛然惊醒,自己一味的以为所有的人都在试图夺走原本属于自己的幸福,却没往其他方面考虑。 “姐姐当真认定十六王爷就是你此生的良人?”苏纾见采薇醒悟,紧跟着又追问一句。 采薇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怔怔的看着苏纾猜不透她此刻要做什么。 “如若你真的认定了王爷,那么今日此时便是你最好也是唯一的机会。”苏纾苍白的面庞泛出最为诚挚的光芒,闪亮的眼眸里尽是对采薇的关心与爱护。 采薇被苏纾吓到了,这一刻之前她还怨天怨地怨恨世道不公,哭泣自己命薄至此。可是一旦心愿就要达成,自己马上就会成为心爱之人的枕边人,她又退缩了胆怯了,迷茫着试图逃脱。 屋内的欢声笑语越发刺耳,屋外的两人知道再僵持下去机会就会永远的消失。 第七十二章 梦成又何成 心安未必安 “你真的对十六王爷从来没有过动心?”采薇沉思良久,忍不住最后问了一句,认真而又惶惑的神情让人不忍触碰。 苏纾转过身去背对着采薇,满地的枯叶任凭北风摧残下凋零,心中空落的有些恐慌。大概这些原本就不应该属于自己,而他们来了,留下一丝温暖在空寂悲凉的生命中便更应该感激,然后放手。 “没有。”坚定而决绝。 采薇感激的走近苏纾,“好妹妹,是姐姐冤枉了你。” 苏纾回过身笑对采薇,“妹妹答应姐姐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只是现在形势紧迫,若让苏嫣嫁入王府我们就再难有所图。所以还请姐姐仔细考虑清楚,是代替她完成今日之事来个生米煮成熟饭,还是退而三思再谋良机?” 采薇释然的朝苏纾露出个“我早就准备好了”的笑容,迈步便要进入屋内。 苏纾忙拉住采薇,从腰间掏出个极细的竹管来捅破窗户纸,淡淡的青烟被吹入房内。不过眨眼的功夫,屋内便鸦雀无声恢复了平静。 “她们一定是在粥里做了文章,给王爷下了催情的迷药,而苏嫣身上所用熏香便是针对迷药所制的诱饵。所以姐姐现在进去与她换了衣裳,我再将人带走,一个时辰后再来做你的见证人。” 苏纾身手敏捷迅速的将事情办完,看着关闭的门窗静静的发了好一会的神,不安与安心交叉着呈现。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涟漪羞愤离去终又不放心十六王爷,欲回来查看情况,谁知刚到便见苏纾扶着个姑娘站在门外。话才说完,一眼看到苏嫣不由得心生疑惑,“她不是应该和王爷在......。” “王爷累了要休息片刻,我们自然不能打扰,姑娘把我们苏家的女子想成什么人了!”苏纾立刻坦然答道。 “哦?”涟漪半信半疑,犹豫着是否进门去看个究竟。 可苏纾却早有防备,能跟在十六王爷身边的女人必然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轻笑一声极为傲慢的说道,”我想王爷大概现在并不想见姑娘,您还是忙您的去,若是打扰了王爷休息岂不是自讨没趣?” 这话正触动涟漪内心深处最为脆弱的地方,她与十六王爷几年的感情说变就变,这会子着实不敢轻易前去触碰对方敏感的神经。 十六王爷慢慢睁开眼来,脑子有些混沌,忍不住抬手揉揉太阳穴。刚抬起胳膊正好碰到身边一处柔软,继而感觉到她淡淡芬芳的呼吸,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立刻穿衣下床。 “本王的客人是不是都被你设计送走了?”原来他把床上人当做了涟漪。 采薇正羞臊难忍,忽然被十六王爷独自抛下此刻恨不得有隐形之术逃之夭夭。 听不到答话,也不见涟漪下床服侍自己,十六王爷纳闷的朝床上一瞥不由得呆立在原地。是她?怎么会是她? 十六王爷忍不住使劲拍了拍脑袋,之前的事情一幕幕浮现在脑海。苏嫣给自己喂粥,自己由其扶着到了偏厅,嬉笑耍闹不亦乐乎。只觉得对方娇媚无比不可抵挡,竟然将其他人忘在了脑后。 “该死!”重重的一拳打在桌子上,猛然将采薇拉下床冷冷问道,“是谁让你来的,苏纾在哪里,还有那个大小姐苏嫣,她们都在哪里?” 采薇赤裸着身体突然遭此责难更是慌张不堪,边抱紧身体,边连连摇头哭泣,“不知道,我不知道,是王爷硬拖了我进来。” “呜呜呜”的哭泣声充满了绝望与悲伤。 十六王爷听的不胜其烦,可她毕竟是苏家人,是苏纾的表姐。 “采薇姐姐,姐姐你在这里吗?”苏纾的声音由远而近。 十六王爷一把抱起地上蹲着的人儿,“你已经是本王的人,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于你,赶紧穿戴整齐了随我出去。” 采薇受宠若惊的抬起头来看向搂着自己的他,日思夜想的一幕就这么不经意的出现在眼前,她有些恍惚与惊吓。 大大的眼睛中盈满泪水,可怜兮兮的问道,“王爷会对我负责吗?” “既是本王的人,自然不会亏待于你,本王忙过这两日便会打发人上门提亲,你看如何?”十六王爷说完低下头轻轻的咬住采薇小小的耳垂,敏感的触觉让怀里的人儿忍不住靠近了他宽厚的胸膛,感受来自他身体的温暖。 苏纾站在门外静待屋内的两人出来,内心充满忐忑与不安,不知道下一刻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怎样的情景和场面。自己的这步棋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可是无论对错都已经没有退路,上天就是如此残酷,让一个原本就孤苦无依寄人篱下的女子总是处于这样一种没有选择的选择困境中。 “吱呀”,房门被打开了,十六王爷怀中搂着采薇一同走出门来。那一张俊美无双脸上的含笑不语,配上采薇的羞怯娇美,这无疑是一个十分美好的画面。 苏纾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回了原地,开心喊道,“姐姐让妹妹好找,原来竟是与王爷藏起来说悄悄话呢,赶紧跟我说说都有些什么秘密?” 十六王爷面上的笑容一瞬间的飘离,“她竟全然无感,是她亲手设计了这出好戏吧,那么本王就让她心想事成好了!”手中的力道慢慢加重抓的采薇一阵疼痛难忍。 “王爷,我该回府了,别忘了您说的话。”采薇忍着疼痛低声提醒道。 十六王爷回过神来,笑而对苏纾道,“今日难得几位姑娘赏脸,本王荣幸至极,他日必得再亲自登门相邀以求尽兴。” 采薇低着头含羞的躬身一礼随即拉着苏纾便要离去,苏纾回过头打量十六王爷,他眼中的笑意已经消失,唯有阵阵的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姐姐可还好吗?”苏纾试探着问道。 采薇惊喜的连连点头,“王爷对我很好,这次能够顺利成为王爷的女人多亏妹妹相助,我竟不知如何报答你的恩德。” “那就好,”苏纾松了口气,高兴的拉住采薇的手兴奋道,“待会回去少不得还有一场风波等着你,姐姐现在可是十六王府的娘娘,不必任由他们揉捏,谅他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第七十三章 堵门被抓 “王爷,王爷你别走。”苏嫣春梦未醒拉着一只手柔柔的喊道。 苏远思见女儿如此不知羞耻,气的端起手中的茶杯摔了粉碎,指着苗氏骂道,“这就是你教育出的好女儿,勾引王爷不成,倒是纾儿让人把她送了回来。若非这次四丫头心细还不知道她要丢人丢到什么份上,还不赶紧的给我叫醒了!”说着不解气,也等不及别人去喊醒苏嫣,自己提了桌上的一只水壶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走到床前便倒了下去。 苗氏想拦又不敢,不拦下丈夫又唯恐女儿受到惊吓,只能抱住苏远思的胳膊一个劲的哀求。 苏嫣被惊醒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场景,自己不是应该在十六王爷的府中,与王爷行鱼水之欢,享雨露之恩。怎的爹娘二老都来了,哎呀,莫不是王爷已经拟定自己王妃的头衔,特意召来二老宣布? “唉,家门不幸!”苏远思气的甩手出得门去。 苗氏这才急的到床前查看女儿可曾被伤到,庆幸冬日被子厚,茶水又非新烧的,是以苏嫣并未有丝毫损伤。 “娘,这是怎么了,王爷呢?”苏嫣紧紧的抓住娘,就像抓住了十六王爷一般,唯恐他跑了,而自己又再次坐失良机。 苗氏这才着急问道,“嫣儿,赶紧和娘说说,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我让人在粥里放了迷情药,而你身上又撒了催情的香,两者相吸天衣无缝。可你却又被人抬着送回了府中,难道十六王爷没有喝粥,那你又是为何晕倒后还会喊他?” 苏嫣听得娘说完顿时急的疯狂大哭,眼见得是绝好的机会,眼见得就要成为王爷的女人,竟然是南柯一梦,这让她如何能够接受。若非此时娘亲口说出来,只怕要以为是别人糊她。 “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与王爷两情相悦正要行鱼水之欢,突然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可怜苏嫣哭的歇斯底里,鬓发凌乱全没了个富家千金的样子。 苗氏怒不可遏咬牙切齿的骂道,“一定是四丫头坏了我们的好事,她还要充什么好人将你送了回来,看我能饶得了她!” 另一边苏纾与采薇心里早有准备,携手下了马车正要进苏府的大门,谁曾想苗氏动作如此迅速已经派人拦在了那里。 “夫人请两位小姐到房中有事相商。”兰汀趾高气扬的来到两人面前高声说道。 苏纾看了看兰汀,回过头来与采薇相视一眼,采薇连连摇头,劝她不要与苗氏起冲突。 “我们刚回来,好歹容人进屋换身衣裳再去不迟。”随即拉着采薇道,“姐姐,我们走。” “你们往哪里走,难道夫人的话也敢不听?”兰汀狗仗人势直接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苏纾哪肯服她一个小丫头,抬手就要扫过去,谁知一个精瘦的汉子突然挡在了兰汀面前,“四小姐不要为难我们做下人的,有什么事情尽管去和夫人说。” 苏纾暗暗吃惊,看来苗氏这次恼羞成怒要下狠手,尽然有备而来。好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她能把两人怎么办。 “采薇姐姐,想必王爷的求亲帖子随后就会送到,我们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的功夫,就去娘那里坐坐说说话儿。顺便也看看大姐姐的病可好了没有,或许你这个女大夫还能瞧出些蹊跷,怎的好端端一个人说晕就晕过去了呢!”苏纾并不畏惧,拉着采薇的手便从来的人群中穿梭过去。 采薇情知今日难得好儿,苏纾不过是糊这些人罢了,当真十六王爷是否会真的迎娶自己还难说。现在一无应对之策,二无庇护之人,一时半会该如何过眼前这关。左顾右盼想寻个人给老太太送个消息,再不济就是告诉一声舅舅也好,可是周围都是苗氏的人,到哪里通风报信去! “你们两个臭不要脸的死丫头还敢回来,抢了自己亲姐姐的男人,竟然敢光明正大的进门,真当我们苏府没有家规了吗?”苗氏当头一顿痛喝,不给两人还嘴的机会,下令道,“每人给我打二十大板,狠狠的打,再不好好管教只怕要青天白日的到外面做婊子呢!” 苏纾哪里肯受这番侮辱,明明就是她暗中用些下三滥的手段算计十六王爷,又将自己的女儿亲自送到别人的床上。这会子却反咬一口,用如此不堪的言语欺负两个完全无依无靠的女儿,若是一顿打下去不死也丢了半条命。 苗氏早知苏纾不同于府中其他女子,一个眼神,刚才门外见到的精壮男子已是上前钳制住了苏纾。 “大舅母,你不能如此对待薇儿,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我一无所知。我不过是奉命前去料理饮食,至于大姐姐与王爷暗中传情之事我既不关心,也妨碍不了。”采薇挣扎着辩解道。 苏纾最怕采薇受到连累,她那身子骨只怕不出十板子就能送了命。此时见其说的合情合理也不免有所欣慰,忙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这事与采薇姐姐无关,要怪就只能怪你那好女儿自己不争气罢了,差点上了王爷的床却半道被人送了出来。还是我出于好意给捡着抬回了府中,若是我也是那等心肠歹毒的恶人,只怕她这会子正摆在京城中最热闹的戏台子上任人围观呢!” “你?”苗氏气结的指着苏纾,可是没料到她远比自己想象的厉害,请来的高手竟是无法完全制服于她。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苗氏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恨道,“给我把她拖出去打,打死才好!” 采薇刚觉得侥幸脱险,谁知眨眼间就要面临被活活打死的噩耗,想着可能到来的幸福不觉悲从中来,泣不成声求道,“大舅母饶命,采薇命薄,但不至如此。还请您看在舅舅与外祖母的份上饶了我这一遭,即便是您打死采薇,难道十六王爷就会娶了大姐姐吗?” 苗氏眉头微微皱起,这话倒也没错,横竖嫣儿已经错失良机,若是再闹出一条人命来自己也不好收场。 第七十四章 苏母阴晴为哪般 “大夫人休被她花言巧语糊弄过去,奴婢明明看到大小姐被四小姐扶出屋子后,采薇小姐走了进去。”兰汀指着采薇向苗氏告状道。 苏纾心中一阵凉意袭来,当时竟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大意失荆州,采薇这次性命难保。 “你们不能动她,采薇姐姐现在已经是十六王爷的人,如果你们敢伤她一根汗毛,王爷一定不会饶了你们!”情急之下,苏纾只能不顾采薇一再摇头拒绝,先缓一刻再说。 不等苗氏发话,苏嫣已经从外面冲将进来,对准采薇的小脸就是两个结结实实的巴掌,“你个荡妇,贱人,竟然敢跟我抢王爷,我今天非撕了你不可。”怒火上冲,两眼冒着火光,不管不顾的就上去撕扯采薇。 采薇哪里是泼妇一般的苏嫣的对手,更何况双手被人绑住就更只有挨打的份。苏纾见状,若是自己还不出手,只怕今儿个采薇非得被苗氏母女整死不可。手腕轻动,一枚匕首已经到了手心,趁押着自己的人一个不妨已经将匕首直指对方心脏,“老实着些,今日这些都是我们府中的家事,你敢插手,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那人没料到眼前这个貌若天仙,瘦比西子的女子竟然武功十分了得,心生惧意,点头而退。 苏纾忙上前三两下解决扣着采薇的奴才,将苏嫣踢到了一旁,再看采薇已然被折磨的满脸是血奄奄一息。 “老夫人到!”灵犀伶俐的刚到月洞门便示意小丫鬟先行通报,然后再大声安慰急火攻心的苏母道,“老太太您小心着点脚下,这就到了。” 苗氏顿时乱了手脚,虽说采薇平日里不怎么受老夫人爱惜,但是她毕竟是老太太的亲外孙女,若是发现被嫣儿打成这样可如何交差? “我老婆子还没死呢,由着你们这些没有王法的在府中肆意妄为,让我看看都做了什么好事?”苏母气的浑身发颤,由着灵犀扶进了苗氏的屋子。 乍一看到满身是血的采薇越发指着苗氏气的说不出话来,“这就是你做出的好事,无来由的把个好好的人儿折磨成这样,快说说到底是为了什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看我老婆子能饶了你!” 苗氏见老太太动了真气,拉着苏嫣跪了下来,悲悲戚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回老太太,并非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为难她们,实在是我也有为难的地方。原本今日到得十六王爷府上是件好事儿,嫣儿特意的梳妆打扮了陪着表小姐一同前往。您老也知道十六王爷已然对嫣儿动了真情,不然也不会特意赐她一架名贵的古琴。今日前去,王爷有心与嫣儿再进一步发展,谁知竟然被这两个丫头设计陷害来了个狸猫换太子,生生的将嫣儿换成了采薇,坏了我嫣儿的大好姻缘。” 苏纾见苗氏红口白牙撒谎不见脸红的,抱着采薇质问道,“当真十六王爷看上了大姐姐,那为何这次宴请的是我而非是她?如若真如你说送琴便是真情,可我还得了一座水晶冰室,这份情意岂不是要远远在大姐姐之上?如此说来,替代大姐姐的更应该是纾儿不是,又怎会是采薇姐姐?”一连三个问句问的苗氏哑口无言,只能望着苏纾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苏母见双方争执不下,拍了拍胸口道,“你们当真要气死我啊,所谓家和往事兴,你们偏偏要闹的家无宁日。都给我慢慢说来,今日到底是谁的错,那十六王爷又对谁有情?” 苏纾怒视着苗氏母女,苗氏又心怀叵测的回视着苏纾,再而看到她怀里的采薇,顿觉安慰了不少,可算是替嫣儿讨回来一些公道。 “十六王爷府来人了,娘您老人家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赶紧出去见客,人家指名了要见您!”苏远思负气从苗氏这里跑将出去,又喜笑颜开的跑了回来。 苏母被这一惊一乍,一会忧一会喜的闹的心里七上八下,忍不住问儿子,“到底又出了什么事情,你赶紧说来听听,别折腾的我一把老骨头散了架子。” 苏远思急的跳脚回道,“王府里来人提亲了,说是王爷看上了咱们府中的表小姐,就是采薇,三日后就要过来接人呢!您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只要是苏家的人,不拘哪一个嫁入王府,从今往后我们可就是皇亲国戚了,门面与地位陡然不同,难道这些还不值得您老人家快着些?”苏远思一边说一边急吼吼的就要上前去扶老太太。 苏母陡然大惊,拍桌子揉眼睛的就往前冲去,“我的好外孙女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你娘去的早,我这个做祖母的没有把你照顾好才让人打的这样。到底是谁下的狠手,赶紧给我站出来好多了呢!”一声怒斥,吓得满屋子人齐齐的将目光转向的苗氏母女。 苗氏先还觉得大不了受些惩罚这事情也就过去了,没料到十六王府真的就上门来提亲,且正是采薇。真是无巧不成书,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母女俩小命难保啊! “不是嫣儿所为,是我,是我见她不守妇道勾引王爷才教训了一顿。到底儿媳也是为了苏家的名声,还望老太太体谅我的一片苦心!”苗氏叩头如捣蒜还想为自己和女儿推脱罪责。 可是苏母是何等厉害的角色,谁敢坏了苏家的好事,凭他是天王老子也难逃其咎。早进门就看出苗氏借着一家之主母的身份公报私仇,当时还顾虑着她苗家的地位,这会子只要采薇能够嫁入王府,苗家又算得了什么! “身为主母无才无德,纵女行凶,从今日起免去你主母的身份,由谢氏暂为代劳。来人啊,把这两个人都带去后院关起来,过了今日再根据表小姐的伤势决定她们两的死活。”苏母条理清晰,轻重有度,处理的看似十分妥当。 苏纾这才将怀中的采薇交于他人救治,却见采薇眼中泪珠儿如注滚落,但也欣慰一场生死徘徊总算有了个好的结果。 第七十五章 执剑闹新婚 仅仅是三日的功夫给采薇疗伤救治,苏府几乎倾尽全力聘请京城名医,饮食用度,熬药亲喂,温言软语各种劝慰,阖府上下全围着采薇阁转。 “昔日表小姐这里冷冷清清连只麻雀都不愿意前来觅食,今儿个倒是热闹非凡,不知她可还受用。”云黛向来话少心重,今日也不免感叹起来。 这两日苏纾倒是不曾前去看望采薇,远远望着你来我往穿梭不息的人流从采薇阁下走过,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心中亦是有半分苦涩,只是无人能言。 自那日宴请之后,十六王府中就再无消息,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自己。而事后主动承担责任这一点苏纾是欣慰的,毕竟自己答应了采薇助其达成心愿,也证明了十六王爷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君子润如玉,从今往后这位温文尔雅温润如玉的公子就成了自己的表姐夫,亲情上更近了,爱情上几乎再也无可能。因为自己永远不会,绝不会去抢采薇的爱人,只为了少年之时那份姐妹情意。 “从此萧郎是路人。”苏纾心中一阵疼痛难忍,捂着胸口蹲在了地上。 云黛惊呼道,“小姐莫不是又犯病了,奴婢这就扶您回冰室。” “不,我不去。”苏纾回答的异常决绝,像是在拒绝云黛,实则却是和那丝刚刚泛起的情思告以诀别。起码现在她不愿意去面对任何有关他的事情,那样会心痛,痛到迷离了双眼,痛到不能自已。她怕自己一时冲动会冲到十六王府中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情,平生第一次这样胆怯。 十六王府已经沉寂了三日,辛誉没有想到自己贵为皇子,大新朝的十六王爷竟然会被一个小女子算计。 “你欠我一个解释。”他冷冷的瞪视着桌案之上一张画了一半的美人画像,有些出离的愤怒。为何她明明耍弄了自己,而自己还会情不自禁的画出她的样子。难道当初梅山之上,梅林之间不是为了打击利用上官锦琰对她的爱慕之情才会逢场作戏,做出一番舍生赴死为其寻药引子的事情?那日邀请她过府赴宴亦是因了上官世家罢了,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有目的而为之,并非特意为了她。 抓起桌上的画像撕得粉碎,愤怒的双眼将室内所有的物件都看成充满嘲讽了的意味。 “稀里哗啦”,一阵电闪雷鸣,屋内的一切皆化成了粉末,听的屋外的两人面如死色,颤栗不能自已。 不知过了多久,十六王爷走出了房间,依然一副温润之态,淡淡吩咐道,“明日本王要亲自去苏家接人。” 涟漪神情陡然大变,“他竟然要亲自前去?” 不顾一切的拦住十六王爷的去路,“王爷不可,那位表小姐不过是苏府中收养的女子罢了,论地位最多做个王府中的三等妾室,怎能由您亲自前往?” 十六王爷一双温润的眼睛转向涟漪,两道阴冷的光芒转瞬即逝,刺的涟漪连忙低下了头。 看着王爷远去的背影,任远上前安慰的轻声道,“或许你并没有完全失去王爷。” “我知道,否则就不会是里面那种情形。”涟漪毫不领情的甩掉任远搭在肩膀上的手,嘴角竟然浮现一丝的笑意。或许采薇的进门对自己是一丝契机也说不定,没有对比哪里能够发现自己的好呢! 半个京城几乎都涌向了苏府的大门前看热闹,十六王爷要迎娶苏家的女子为妃,平民百姓谁不想瞧个新鲜。看来这位十六王爷果然名不虚传,前日刚由他主持护送一批救灾物资救济雪中围困的难民,这会子又要迎娶一位平民之女。大家纷纷交口称赞这是一位好王爷,不以高低贵贱来区分自己的妃嫔,那么日后如若这样的王爷能够继承皇位必将是大新朝百姓的福气。 辛誉骑着高头大马缓缓往苏府方向行去,他就要做的大张旗鼓,闹的天下皆知。马上的他英气勃发,温文尔雅,散发着王者的尊贵之气,也透着体恤民众的亲切感。 百姓沸腾了,京城沸腾了,人们争相传颂着这位王爷所做的好事,美化到了极致的王者尊荣。 “二哥,今日十六王爷迎娶苏府之女,你知道这事吗?”上官锦逸愤愤不平的跑来问道。 上官锦琰正在园中舞剑自娱,忽而听到这个消息半信半疑的问道,“他答应我一定不会娶苏纾,我还有他的亲笔保证书在此,你休要造谣生事。” 上官锦逸见二哥不信却也不着急,若有所思道,“他娶谁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如果他今日真的违约娶了苏四小姐,那么日后难保不会再找我们上官世家的麻烦。唉,总之这事还得我亲自去探个究竟,你在府里等我消息。” 上官锦琰执剑拦住三弟的去路,“你说的是真的?” 上官锦逸笃定道,“十六王爷骑着高头大马敲锣打鼓这会子已经到了苏家的大门外,京城百姓全都去看热闹了,就你还蒙在鼓里。若是这事是真的,我看你怎么向爹交代?” 上官锦琰傻了,难道苏纾真的今日嫁给辛誉?来不及换下戎装,人已是飞身形冲出门去。 大街上人潮涌动,任凭上官锦琰武功高强也冲不过纷乱的人流,只能眼见得十六王府中的人马进入苏府。 不能再等了,只要苏纾上了王府的喜轿,那么说什么都晚了。我不能让纾儿这样做,即便她这一生都不原谅我,我也不能让他嫁给一个伪君子。 抽出宝剑挥舞着吆喝出一条道路,任远严阵以待,想不出上官锦琰为何会半路杀将出来。 “上官二公子,请你不要破坏我们王爷的喜事,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再谈。” 上官锦琰已经急红了眼睛,瞪着任远骂道,“换个地方,说的好听,你们王爷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你这个做奴才的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本公子今日就要让天下人见识一下所谓的体恤民情,不嫌贫爱富的好王爷的真面目!”手执宝剑,挪动身形便要往里冲去。 第七十六章 该抓住的人 千等万等终于等到了今天,三日好像是过了三年,采薇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隐隐约约还有几道伤疤十分明显,抓过粉盒就拼命的又扑了厚厚的一层。 心中紧张,泪水眼看着就要留落来,总有与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回荡,“我不能这个样子去见王爷,不能让他看到我身上丑陋的疤痕,决不能!” 苏纾陪在身后轻轻叹息,采薇这个样子让她越发担心会有个什么意外,十六王爷这次实在太平静了,平静的让她不敢不能想象对方的真实目的。难道堂堂一个大新朝的王爷就会如此心平气和的接受被愚弄的事实,还是别有目的?或者就让自己相信他的内心还存有良善,以及起码的责任感。 “姐姐已经够美了,瞧这支金钗,老太太说是她当年出嫁时候所用,今儿个特赏了你图个吉利。”苏纾好意的调节气氛,用手拨动金钗下面的东珠给采薇看。 采薇盯着镜子里的金钗,突然抬手将其拔下来狠狠的扔出老远去,“我不要它!” 苏纾被吓了一跳,赶紧转身示意绛雪将房门关上唯恐有人进来。弯腰捡起金钗查看一番,好在并没有什么损伤,但是凤凰嘴里的东珠还是掉了一粒。 “你就是再不喜欢好歹今日戴着出门也不辜负祖母的一番心意,否则又有人兴风作浪,多少人等着挑毛病呢?”说着又要给采薇戴上。 “外祖母早年成了孀妇,后来又死了女儿,这样人的东西我怎么能在大喜的日子里用?”采薇坚决的后退一步摇头道。 苏纾没料到平日里一向通情达理事事替人着想的采薇竟然会如此性情大变,可敲门声越来越紧,显见得时辰就要到了。正急的不知如何才好,忽而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苏母领着一众的丫鬟婆子走了进来。 “我的好孙女,你这一朝出阁,我们娘两见面的机会便少了,让我老婆子心里好生酸楚。”说着双手捂脸“孩啊,亲人啊”哭个没完,敢情悲伤至极。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陪着掉眼泪,灵犀边哭边劝解道,“老太太快别这样,引得表小姐哭起来再把妆容弄花了。”灵犀何其眼尖之人,一眼就看到苏母赏赐的金凤钗未在采薇头上。她不看采薇,反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站着的苏纾。 苏纾心道,“好个伶俐的丫头,”忙将手里的金钗往身后藏了藏,不自在的将目光转向别处。 苏母哭的差不多了,这才松开采薇,上下打量了一番,果不其然也将视线停留在了采薇的头上,“我老了,你们帮着瞧瞧表小姐今儿个打扮的可还齐整?” 灵犀忙使了眼色给苏纾,示意其再不可欺瞒下去。事到如今可把个苏纾急坏了,看采薇神色绝没有妥协的可能,这会子拿出来岂不是又要生是非? “哎呀,姐姐正愁着呢,都怨我不小心弄坏了金钗,祖母要打要罚只管打骂纾儿便是。”苏纾灵机一动拿出金钗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 苏母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心意却被苏纾弄坏了,顿时变了脸色,更心疼的拿过来瞧了半晌,唏嘘不已。可是大喜的日子万没有惩罚人的道理,何况又是采薇最好的姐妹四丫头。 “罢了,不过是件老东西,老不中用了,再换支别的也是一样。”说着将金钗交与灵犀保管,让人赶紧扶着采薇继续梳妆打扮。 “吉时已到,新人出阁!”一声响亮的鞭炮声,随即噼里啪啦惊天动地,采薇肩膀微微耸动,回过身看了一眼苏纾,眸中竟全是泪水。 苏纾亦是说不尽的五味杂陈,强颜欢笑道,“姐姐大喜!”转身便见房门被打开,一众人等拥堵在门外,苏梁等着背新人出门。 出嫁的姑娘不踩娘家的地,这是老规矩。只是趴在苏梁背上的采薇此时引来多少羡慕嫉妒的眼神,担负起苏家满门多少期望与期盼,这一嫁对于苏家绝非寻常。 上官锦琰已经杀红了眼,偏就一身戎装好似有备而来格外招人眼,但见其在人群中游刃有余接二连三撂倒十六王府好几个侍卫。 苏远思原本张罗着府内的事情,听得回报赶紧前来看个究竟,谁知却看到上官世家前来闹事。真是冤家路窄,上官世家与十六王府闹腾起来谁能管得了,指望知府衙门中的邓胖子那是白瞎。 “还愣着做什么,你不是一向广结京中达官贵人,这会子用得到你的那些狐朋狗友了赶紧的喊几个过来将事情平息了!”苏远思手足无措,回头看见苏栋没出息的缩头缩脑偷着打量的样子,正抓住个出气筒连声骂道。 苏栋油滑的跟个泥鳅,无奈一个不防备耳朵被爹捏着跑不了,“哎呦”着叫道,“您老也说孩儿交的都是些狐朋狗友了,他们哪里能与这些真龙真虎之辈较量啊?” 苏远思气不打一处来,抬起一脚将苏栋踢进了大门,回过头来与上官锦琰碰了个照面,吓得他一个哆嗦就要逃。 “苏老爷,你不可能如此草率嫁女,十六王爷不是个好东西,他是个伪君子,衣冠禽兽!”上官锦琰边打边劝苏远思。 十六王府的侍卫听其侮辱主子越发将上官锦琰围了个严实,使出看家的本领蜂拥而上。任远眼见得王爷就要出来,更是着急万分,若是自己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还有何颜面在王府中担任侍卫首领,主子的亲信。 苏纾随在采薇身后跟着众人送其出得二门,心中惴惴难安,恨不得即刻转身逃走。终于到了交接新人之处,十六王爷身着大红色喜袍正对着门内,二人四目相视,仿若梦境。 “他的眼里没有喜悦,没有哀愁,他在想什么,他会怨我吗?”苏纾呆呆的站着,猜测着十六王爷的心里。或者根本不用猜,也不必猜,因为此时此刻十六王爷只看向她一人,只面对她一人。忘记了世间万物,此刻前来的目的,他竟有种要抓紧她,带走她的冲动。 第七十七章 人群中你的眼睛 众人只见十六王爷静立原地,只当是欢喜之下难免有所失态,一个个既然皆带着喜色望着这位新姑爷。 采薇却等的心急,她不能允许也不能接受在最后一刻幸福却长了翅膀不翼而飞,轻轻的掀开盖头看到的正是十六王爷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一瞬间的恍惚,似乎有些眩晕,自己等的盼的终于还是来了。 十六王爷看着红盖头下凤冠霞帔的佳人,嘴角一丝阴冷眨眼即逝,眼中的含情脉脉柔情似水竟似结了冰般的瞬间凝住。所谓人心难测,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实情,而若对方将心门封闭你又如何能够看到真相? “新人送别,王爷迎新了!”司仪的声音格外的喜庆与嘹亮,惊醒了试图沉睡的人。 十六王爷拉着大红色的彩带领着采薇往大门处去,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冷静,又格外的沉重。但是强大的内心一再的叮咛着,不能让一个小女子左右了自己,堂堂大新朝的十六王爷,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让一切环绕着自己,为自己所用。 “小姐,可了不得,上官锦琰在大门外大开杀戒与十六王府的侍卫打的难解难分。”绛雪跑的满脸通红,好似还带着些惊恐的神色。 苏纾陡然一惊,想不通那个人怎么会现在跑来闹事,忙拉住绛雪道,“你带我去看看。” 二人急忙赶往苏府的正门处,看热闹的百姓并未因为这里刀光剑影而散去,反倒越聚越多,把个苏家围堵的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十六王爷愤然的看向上官锦琰,既然在自己大喜的日子里前来捣乱,是可忍孰不可忍? “辛誉,你言而无信,枉我信任与你。”上官锦琰眼见得十六王爷拉着个大红色衣装的新人出来,心中更是急的无可无不可的,只是被一众侍卫围攻无法脱身,只能拿言语相激。 十六王爷哪肯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其辩论,一双龙目射出两道精光,人跟着便要杀将过去,与上官锦琰拼个你死我活。 “小姐,你看。”绛雪指着人群中的上官锦琰喊道,随即惊呼,“完了,王爷出来了,采薇小姐的喜事恐怕要坏。” 苏纾顺着绛雪所说看将过去,果然见到上官锦琰一身小衣装短打扮打的正热闹,不由得一阵怒火攻心,实在猜不透这家伙今儿个又闹的什么。 “上官二公子,您若与苏家有怨尽管寻我苏家人理论,何必在此寻衅坏王爷喜事?”苏纾忍不住大声呵斥道。 上官锦琰正下定决心今日一定要拦住十六王爷的车马带走苏纾,忽然听到人群后一个人朝自己喊话,隐约间可不是苏纾的声音?这一惊非同小可,手中宝剑“当啷”一声扔在了地上,转身四处寻望,果然看到了苏纾的身影。 一时间是喜是惊是酸楚是悲伤,所有的情愫全涌上了心头,他就那样疯疯傻傻的站着看向人群中小小的她,无比的满足与心安。 十六王爷也被苏纾一声呵斥吸引了目光,转而看向惊喜下的上官锦琰,嫉妒之情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给本王拿下这个狂妄之徒!”断然发出号令,让原本已经停手的侍卫再次警觉的握紧了兵器。 任远连忙劝道,“王爷,大事为重!” 苏远思见事情终于平息了下来,哪里肯再生是非,何况自己现在好歹是十六王爷的舅爷,仗着胆子上前劝道,“还望王爷以大事为重,成全苏家女儿的幸福。” 锦帕之下的采薇战战兢兢的听着外面的动静,恐惧之情让她竟是无法安坐,所有的神经绷紧着等待十六王爷最后一句话。难道自己的幸福注定如此一波三折,甚至又半路消失的危险吗? 十六王爷犹豫了,面对着满城的百姓,他必须大度,做他们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王者。 十六王府的侍卫终于收了兵器,迎亲的队伍再次敲锣打鼓的往回走,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叹。无人不夸赞王爷就是宽容大度,有海纳百川之度量,这样的好王爷实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苏纾终于松了口气,只要采薇能够顺利出嫁,那么接下来所有的事情都不重要。 苏远思得偿所愿的看着迎亲队伍越走越远,转身恶狠狠的瞪视了一眼上官锦琰,他差点坏了苏家的大事,这下不是苏家对不住上官世家,而是上官世家该给苏家赔礼道歉。 可上官锦琰气势凌人,见苏远思一副猥琐谄媚模样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吓得对方哧溜一下进了大门。 “纾儿!”上官锦琰喊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去的苏纾,不过是两个字却包含了千言万语。 苏纾脚步停顿,却不想与对方说任何话,所有的话都是多余。只是他这样纠缠不清着实令自己厌烦,思量再三觉得两人之间应该早点把话说清楚,免得日后再生其他枝节。 “上官二公子请随我来。”绛雪用眼神示意道。 上官锦琰眼睛一亮,没想到苏纾竟然愿意搭理自己,这着实是个意外之息,忙不迭的随了绛雪而去。 苏府中一处废弃的小花园,荒草丛生,遍地厚厚的枯黄的落叶,北风偶有略过带给人一阵阵的寒意。 苏纾一件大红色的斗篷站在棵枯萎衰败的老树之下显得那样明艳与充满生气,看的上官锦琰不认移开眼睛。原本以为自己再不会来找她,不会打扰她平静的生活,但是每当听到关于苏府的点滴脑海中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她的样子。她的一笑一颦都已经深深烙在心上,让自己如何欺骗自己的内心? “纾儿。”上官锦琰又是轻轻的一声呼唤。 苏纾平静的站着,良久没有任何反应,她几乎可以听到身后之人的呼吸,就这样彼此相对,而心早已远离的感觉并不好受。 “上官少爷,好久不见。”一如她当初答应的,是朋友,她会信守承诺。 上官锦琰心中猛然一痛,她还记得对自己的承诺,那么是否证明还有可能重新开始? 第七十八章 三公子以情动人 可是上官锦琰伸出的手最终不敢触碰苏纾,男人的自尊一瞬间深深触痛了他的内心,“对不起!” 终于等来了这三个字,苏纾转过身看向上官锦琰,颇有玩弄意味的嘴角微微翘起,“你不必跟我说对不起,完全不需要。你不过做了你的本分,而于我或许曾经存在着奢求,但是我终归还是个活的十分简单的人,自然就不会过多的渴望得到。所以上官二少爷从今往后不必对苏纾心存歉意,我亦不会对你抱有埋怨,大道通天各走一步,岂不是乐得自在?” “你当真不怨恨于我?”上官锦琰喜的上前问道。 苏纾冷笑一声,“没有爱,哪里来的恨?” “不可以,你是喜欢我的,否则你怎么会在我生病的时候前去探望,我们之前的点点滴滴难道就这么轻易的被完全抹杀了吗?”忽然间上官锦琰不想放手了,他知道自己真的做不到,除非死,除非苏纾原谅自己,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苏纾已经不能容忍与这种人继续纠缠下去,眼角的余光扫向上官锦琰拉着斗篷一角的手。或许感受到苏纾眼光的杀伤力,上官锦琰怯怯的移开了手,随即又转到前面拦住对方的去路。 满脸的委屈与无奈竟然让个堂堂上官世家桀骜不驯的二少爷潸然泪下,北风越加肆虐的侵略着人间万物,不带一丝温情,没有半点怜悯。眨眼间洋洋洒洒的大雪吹绵扯絮般飘落人间,北风裹着雪花扑面而来,浸入骨髓的寒冷让人难以支持。 苏纾不自觉的将斗篷裹得更紧些,若是知道他会这样胡搅蛮缠,那么自己就绝不会浪费时间解释。看来自己猜的没错,一个世家子弟,纨绔公子哥儿能有多少情意。他以为自己是个会被一点点甜言蜜语打动的小女子,不凑巧的是自己天生冰冷,早适应了这种独自一人的清冷日子。 “让开!”苏纾毫不客气的怒道。 上官锦琰就这样笔直的站着,任凭北风夹着雪花的凌虐。他原本就是一身简单打扮,此时更是被冻成了个冰人。 “我不会让开!”上官锦琰的眼睛已经看不清苏纾清晰的样子,但是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不让她离开,那么自己就还有希望。 苏纾彻底发怒了,抬手一掌劈将过去正中对方颈部,上官锦琰一声不吭闷然倒下。 躲在远处查看情况的上官锦逸见二哥被苏纾打趴离开窜了出来,急的苏栋在后面急道,“说好的不露面,你咋说话不算话啊?” 可上官锦逸哪里还顾得了其他,赶紧跑向倒下的二哥,着急喊道,“二哥,二哥,你怎么样?” 苏纾赶紧离开这儿,随口丢下一句话,“放心吧,死不了!” 上官锦逸彻底怒了,二哥一片苦心都为了她,她竟然下手这么重,说出这等无情无义的话来。顾不得其他,上官锦逸义愤填膺的拦住苏纾骂道,“我原本以为苏家四小姐是个怀有良善之心,行仗义之举的不凡女子,此时看来竟是个无情无义狼心狗肺背信弃义卑鄙无耻之徒。”他话说顺了嘴,专捡难听的往外喷,待得说完忽然注意到对方的脸色,联想到二哥还在地上趴着,那么自己一个小小的虾兵蟹将岂不是死的难看,顿时没了底气。 苏纾几时被人这样当着面骂过,即便是嚣张跋扈如苏嫣,那也要看自己的心情,明显的今儿个心绪并不佳。脸色越来越难看,怒火在一点点的升腾,她要让上官世家的人知道并不是天下所有的女子都可以任由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上。 上官锦逸胆怯的后退了两步,可这里原本就是巴掌大废弃的院子,一无可退,二无可以遮挡的东西,能藏到哪里去?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死的痛快些,说到底还是上官世家的子弟不是?上官锦逸猛然间挺直了胸膛振振有词道,“二哥为了你不知吃了多少苦,被爹教训了多少顿,可你偏听偏信那个衣冠禽兽的十六王爷。难道就因为他是大新朝的王爷你们女人就可以无条件的相信他,趋利附庸,而对二哥的真情实意却熟视无睹?你扪心自问,自认识你以来,二哥对你如何,但凡对你有利对你好的,哪怕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 苏纾被上官锦逸这么一说,仔细想想这些日子一直沉浸在对上官锦琰临阵脱逃的鄙夷之中,倒真是忽略了许多昔日的好处。可是那又如何,患难见真情,不管往日多少好,大难临头时的所闻所见才最为可信不是吗? 上官锦逸见自己说了半天对方却完全不为所动,忍不住将事情全盘托出,吼道,“你以为十六王爷对你是患难见真情吗?他是为了利用你钳制二哥,从而达到他拉拢利用上官世家的目的。不信你可以打听一下,这次他主持安排的赈灾物资从哪里来的,都是我们海天一线十八派所出!为这事二哥的身上的伤才刚好,今日又被一群侍卫围攻,不知可还有命没有。”上官锦逸说到最后望着倒在地上的上官锦琰声泪俱下不能自已,一边却悄悄观察苏纾的神情变化。 苏纾傻了,今年大新朝多处雪灾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也正因为这事暗暗着急,正筹划着如何谋得些银子。而那日当得知十六王爷竟然举阖府之力救济灾民,不得不说内心对此事是极为震撼的。可是此刻上官锦逸这么一说,她犹豫了,迟疑了很久不知该信任哪一方。 绛雪着急劝道,“小姐,上官二少爷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小人,奴婢亲眼见他今日与十六王府的侍卫拼杀。他若是真的对你并非真心又怎会公然对抗王府,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锦琰,你醒醒。”苏纾抱起已经冻僵了的上官锦琰在怀中紧张的喊道。 上官锦逸擦了一把眼泪,没想到自己这招还真管用,二哥醒来定得好好的报答自己。 第七十九章 唯闻新人哭 又听旧人笑 这会子苏栋终于匆匆跑了过来,讨好的看着苏纾道,”上官二少爷不宜在此久留,我已经叫了马车在外面等候,还是赶紧将人送回去毕竟妥当。” 上官锦逸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这家伙总算是靠谱了一回。”可没等他回过神,苏栋已经暗中朝他伸出手去,“昨晚输的有点多,赶紧的接济一下兄弟!”说话间把对方的钱袋子塞进了自己的腰包。 苏纾目送着上官锦琰离去忍不住又是一阵哀伤,难道自己真的被蒙蔽,冤枉了他?可十六王爷对自己确实有情义存在,这种感觉绝对不会错,又作何解释?孰是孰非,一日之间发生太多的事情令她有些茫然不支,整个人摇摇欲坠就要跌倒。 “小姐!”绛雪惊呼一声赶紧扶住,二人亦步亦趋终于回到了暖屋。 轰轰烈烈的十六王爷迎娶平民女子一事终于落下了帷幕,为了表示与灾民同甘共苦,是以王府中并未设宴宴请宾客,为此又赢来无数的赞许与颂扬之声。 闹腾了一日,采薇有些不习惯突然到来的宁静,寒风敲打着门窗不时发出“砰砰”的响声吓得她胆战心惊。 “绾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试探着问道,因为等的真是足够久了,饥寒交迫她渐渐觉得有些不支。 绾儿安静的站着,眼睛却不时的看向外面,除了两只大红灯笼被风吹的胡乱摆动外就再没有任何事物显示这里正在办喜事。听得小姐询问忙回道,“已经过了丑时,小姐是否还要继续等下去?”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采薇怅然若失的自言自语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绾儿,是等,还是应该早日放弃任何痴心妄想? “吱呀一声,”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采薇心中大喜,赶紧端正了坐姿闭上眼睛庆幸自己没有过早的放弃,老天爷到底还记得许一份幸福于一个可怜的孤女。 涟漪冷冷的打量着面前这位凤冠霞帔的女子竟是嫉妒的有些发狂,都是下等人,自己苦心积虑算计了这么多年都不曾拥有的东西,她却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还有什么比堂而皇之的嫁入十六王府更让人嫉妒的事情,可她不配拥有这一切! “王爷今晚睡在我那里,就不劳姑娘惦记了,赶紧的歇着吧!”轻声淡语的来到采薇跟前说道,顺手将其头上的盖头掀开扔到一边,冷笑中带着些鄙夷神色,旋即转身出了门。 绾儿不甘的看着涟漪离去,气愤道,“她不过是王府里的一个奴才就敢如此对我们,小姐您该给她点颜色看看才是!” 采薇回过头来看向扔在地上的红色盖头,不舍的蹲下身捡起吹了吹上面的灰尘,“你说错话了,她针对的是我而不是我们,你应该称我为王妃而不是小姐,掌嘴!” 绾儿傻了,自己跟了小姐十几年一直不离左右,小姐从来不曾苛责于下人,对自己更是亲近有加。难道今日为了彰显她王妃的威风就要责罚唯一亲近的下人吗? 不服气的看向采薇,慢慢的抬起手来左右开弓,一下、两下、三下......。 “那日粥中的迷情药是你受大夫人的指使,趁我不备偷偷所为,是不是?”采薇平静的声音在深夜中显得格外阴冷。 绾儿没料到小姐会知道这些,吓得巴掌也忘了打,张大嘴巴看着平静的让人猜不透的采薇。 “当初纾儿送我头面首饰也是你私下里告诉了兰汀,你以为我这座靠山不够稳妥,想早点寻个新主我不怪你,但是卖主求荣之事就决不可容忍了!”采薇脸色一变,吓得绾儿跟着跪倒在地叩头入捣蒜连连求饶。 “回王妃娘娘,绾儿罪该万死,但是念在我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就饶了我这一次。横竖如今奴婢已经离了苏府,从今往后一定尽心尽力不离左右的服侍您。” 采薇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是的,现在已经不在那个谁都可以欺负自己的地方。无论十六王爷会不会宠爱自己,自己都是十六王府光明正大娶进府中的王妃不是吗? “这个你服下去,每隔三个月我自然会给你一次解药,还望你好自为之。” 绾儿战战兢兢的接过药丸含泪吞了下去,自作孽不可活,这也是自己咎由自取的结果,怨不得别人。 十六王府的书房中,十六王爷正灯下批阅各类公文书卷。自救灾过后,皇上对十六王府好感倍增,是以多处事物下放到十六王府办理,他自然就更加忙碌起来。 涟漪试探着进得门来却迟迟不敢开口,灯下看去越发觉得王爷温润的一如昔日自己红袖添香,他秉卷夜读之时。时光荏苒,那样的好时光一去不复返,何况府中又多了个王妃。 “从今日起本王吃住俱在书房,她的行动不受限制,一切规制皆按王妃惯有的份例来办,只有一点不要让本王看到她!”头也未抬的交代完事情便再无下话,涟漪只得受命退将出去。 涟漪刚出门便与正要进门的任远打了个照面,看其神情好似有要事禀报,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回王爷,上官锦琰是昏迷着从苏府离去的,据说是苏四小姐下的手。”任远想着上官锦琰的功夫已是深不可测,不免对苏纾更加刮目相看。 十六王爷眼睛亮了一下,玩弄着手中的毛笔追问一句,“果真是苏纾将上官锦琰打昏了过去,那么她人现在怎么样?” 任远忙道,“听苏家人说四小姐又有旧疾复发的迹象,不过也许是白日劳累过度需要休养三两日也说不定。” 十六王爷不满的看了一眼任远,吓得任远赶紧低下了头。 “明日到苏府中送礼,就说是本王的旨意,苏四小姐是王妃最好的姐妹自然与别人不同,尽管将王府中所有最贵的补药都送过去。”十六王爷吩咐完又觉得有些不放心,“再到太医院看看,挑选两个经验丰富的带去给四小姐诊治。” 第八十章 十六王府礼送苏府有蹊跷 苏府刚嫁出去个表小姐,且做了王妃,阖府中男女老少皆喜气洋洋添了不少彩头。 苏母望着满屋子的子孙笑道,“熬煎了这么多年总算出了头,别的我老婆子懒得操心,倒是苏家的人行事说话从今往后都更应该小心谨慎才是。外面的事情爷们几个自己留心,做生意讲究买卖公平,诚信至上,万不可仗势欺人做那等奸商。这些我也是不懂,但是天下万事万物都有个基本的法则,道理可都是通的,你们几个明白了吗?” 苏远思忙携苏梁、苏栋两人上前拜谢老太太教训的是,“孩儿等谨遵教诲,只是孩儿常年在外奔波,府里的事情就有劳娘亲了。” 苏母心知他要说什么,白眼看了一眼儿子,长叹一口气,接过灵犀递过来的墨玉水杯慢慢品尝。 谢氏却不肯错过这等好机会,如今苗氏母女还关在柴房里,吴氏姐妹那是两朵中看不中用的喇叭花,整天叨叨些家长里短还行,管事是万万不能的。至于三姨娘冷氏,虽然四丫头很为她那个娘亲长脸,无奈冷氏却是个上不来台面的闷葫芦,还是关起门来念经诵佛的比较合适。 “府中的事情老爷不必担心,妾身自然竭心尽力辅佐老太太。”谢氏着一件月白色缎子的夹袄,下面葱绿的百皱裙子,鬓发高耸上面两朵玫瑰花儿甚是娇艳。 苏远思一直被苗氏痴缠住,今日不经意间注意了番自己的这个二姨娘亦觉得娇艳可人,竟是有些子心动难耐。 “娘年纪大了,虽然身子骨还算硬朗,可到底不能太过费神,既然苗氏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倒不如就此扶了你做正室。一来名正言顺,二来于梁儿、栋儿的婚姻大事上也有好处。不知娘觉得孩儿的主意如何?”苏远思恭敬道。 谢氏回过头来看向丈夫,感激的几欲落泪,多少年的夫妻了,今儿个能得他这么一番肺腑之言死而无憾! 苏母沉吟良久,将杯子交还灵犀,长长的叹息道,“唉,苗氏也是个精明强干的人啊,进了我们苏家的大门劳心劳力这么多年,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既然将谢氏扶正,那么念及苗氏以往的功过,就许她一个妾位,从今往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吧。” 谢氏先听苏母之言以为她顾及苗家的权势不敢废她,继而又听说同意扶正自己喜的无可无不可的,忙跪下拜谢。 一众的丫鬟、婆子也都上前恭喜新晋的正室夫人,苏梁、苏栋两人亦是喜不自禁,福寿堂内好一番家和万事兴的喜气洋洋。 “十六王府派人送礼来了!”守门的小厮一路小跑着进来回禀。 苏母不解的看向众人,“昨日成亲,三日后方才回门,怎今儿个就来送礼了?” 谢氏连忙解释道,“实在是十六王爷宽厚仁慈,却也想着我们王妃的贤良淑德,两者合二为一可不就要多多孝敬老祖宗您吗?” 一席话说的众人又打拍子的说好话,都是老夫人的福气好,其他人也都跟着沾了喜气,个个踮起了脚尖巴望着看十六王府送什么好东西来。 “玉如意与珊瑚屏风每房中一件,只老太太多一件南海出的三尺高的玉佛一座,其余东西皆归苏家四小姐苏纾,以上俱是王爷的旨意,在下就此告退。”十六王府的家奴禀告完来意,立刻告辞离去,连苏远思想套近乎说上几句话的机会都没给。 苏母有些失落的看着满满六箱子的东西,竟是有一半都是给四丫头的,这礼送的也未免有些稀罕。 暖屋的几人望着整整三箱子的东西傻了眼,绛雪随意翻了翻,里面全都是些上好的补品与药材。 “十六王爷倒不如直接给咱送点金银珠宝什么的,这些补品与药材还要拿出去卖了多麻烦!” 云黛嗔怪的指了指绛雪,随即赶紧关门啐道,“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这些名贵药材只怕不金银珠宝还要珍贵,要知道有些可都是千金难求的。要我说不如选些极品的留下给小姐补身子,其余的再卖了,横竖咱们正缺银子呢!” 绛雪高兴道,“好啊,好啊,我现在就去找钟大人来帮忙,药材铺子里的掌柜子可不敢欺哄于他。” 苏纾却愁云密布的看着三只大箱子,十六王爷的心意如此明显,那么采薇进了十六王府的境遇便不言而喻。助她出雪窟又进火坑,冰火两重天,不知她能熬煎到几时。 “东西全都卖了吧,我的身子自己清楚不需要这些补品与药材,再把得来的银子赶紧的给王家、李家、赵家送去,还有看门的鬼叔,他们家中人口多今年房子又都被大雪压塌了最急着用银子。记得留出一份给王妃娘娘送去,就说是苏府做的点心免她思家之苦。”苏纾考虑周详,一一吩咐道。话说完终是在床上躺的有些不耐烦,起床打开窗子观赏外面的雪景,内心亦如飘落的雪花随风而动纷纷扬扬。 “哎呦,哎呦,疼啊,疼死我了!”上官锦琰扯着嗓子叫个没玩没了,把个上官夫人心疼的直掉眼泪指挥一群丫鬟忙的团团转。 上官锦逸游手好闲的蹲在椅子上喝水吃瓜子儿,安慰娘道,“您老人家不用担心,二哥挨打又不是一次两次三四次,背后和屁股上早起了一层老茧子哪有那么脆弱。我看啊,他不是身上疼,是这疼。”边说边揉着心脏部位做矫揉造作模样。 上官夫人又心疼二儿子又气三儿子幸灾乐祸,帮上官锦琰一边敷毛巾一边责问上官锦逸道,“就你会胡说八道,不过受了些皮外伤,哪里就会动了心肺肝什么的,我看就不能盼你二哥点好?” 上官锦逸见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忙驱散了满屋子的下人,笑呵呵的跑上前小声道,“您老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说二哥是得了相思病,所以心疼。不然就那几板子还能动得了他,那他也就不是上官二少爷了。我说的对不对,二哥?” 第八十一掌 善良的苏家四小姐 上官锦琰顿时消停了,想到苏纾一颗心可谓是愁肠百结,想说又说不出的难受。原还生龙活虎的抬了脑袋直叫唤,这会子索性把头埋进了枕头里半天没个响声。 上官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抽泣道,“你为了那个苏家的四小姐还要捣出多少乱子来,难道非要把你爹气死不成?“ 上官锦逸连忙接话道,“这事简单,我看不如就直接上苏府提亲,成全了二哥的一片痴心,这样不就天下太平了?” 他这话刚出口,耳朵立刻被娘拎着骂道,“你这是替你二哥考虑呢,我看你是要活活气死我们。莫说苏家不过是商人,而四小姐又是庶出的身份,单单她那寒毒之症便是个不治的病。你二哥若是娶了她,日后可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哎呦呦,娘您老轻着点,看二哥已经卧床不起,大哥又不在您身边,再把我打出个好歹来谁伺候您呢?”上官锦逸捂着耳朵直吸冷气,疼的龇牙咧嘴的瞎叫唤。 上官夫人无力的松开手,“我看你们是要把我气死,哪里还指望生儿孝顺呢!” “都闹腾的够了?”上官腾飞推门进来,一张脸黑的比外面的乌云还要让人压抑,吓得上官锦逸赶紧站好等候父亲的训示。 上官锦琰坐起身来,事到如今自己反倒是进退维谷两难之境,不免就有些心灰意冷,竟是连头也不想抬,脸色死灰颓然的呆坐在床上。 上官夫人见丈夫进来,忙上前劝慰道,“都是些孩子气,您别跟他们计较,过几天就好了。” “哼,自从与姚家闹的那么一出,如今已经是多长时间了,不好,反倒越来越厉害了。”继而走至上官锦琰床边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道,“你当真喜欢那个苏四小姐?” 上官锦琰没料到爹会问这个问题,双目放光连连点头道,“孩儿此生非苏纾不娶。” “混蛋的东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自然要担负起爱惜父母所授之物的责任与义务,岂能为了个女人就这般要死要活的。还说什么终身不娶,我看你该好好反思自己,不然到现在也不见人家小姐有半点对你的爱慕之意!”上官腾飞嫌弃的痛斥了一番儿子。贵为天下第一大帮派的上官世家公子,竟然整天围着个小女子团团转,关键是忙活了半天啥没落到自己倒是屡屡受挫,这不免让他对儿子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 “爹,您这是同意了?”意外的惊喜来的太过突然,上官锦琰一咕噜爬了起来,早忘记了屁股上挨的板子。 上官腾飞冷冷的背过身去,“我从来也没说过不允许你娶苏家小姐,只是人家未必看得上你吧?” 上官锦琰还在发呆,爹竟然真的同意了,这不是自己在做梦吧? “哎呦,你干嘛掐我?” 上官锦逸连忙回道,“二哥,这不是梦,是真的,赶紧的行动吧!” 终于解开了儿子的心结,上官夫妇一同回到主屋,上官夫人不免埋怨道,“上官世家与苏家并非同道中人,你实在不应该让儿子去趟这趟浑水。” “我早就知道他对苏家小姐有意,也明里暗里做了许多工作来阻止,事到如今你觉得有用吗?所以倒不如放他出去栽几个跟头也好,锦琰不是锦城,既然他对我们安排的亲事不满,早就该想到会有今日这一遭。所以你也就别操心了,他折腾的累了自然就会明白我们的一片苦心。”上官腾飞无奈的安慰着夫人,舐犊情深可见一斑。 一宿无话,第二天清早上官锦琰便起床梳洗穿衣,然后早饭也不从就急着要出门。 “二哥,你不打算带上我?”上官锦逸从门廊后露出一张肥嘟嘟的大包子脸来贼兮兮的问道。 捏鼻子想了一刻,上官锦琰招手让其过去,低声吩咐道,“喊上你那位狐朋狗友苏栋,就说哥请他喝酒。” 一听请苏栋喝酒,上官锦逸连忙摆手推辞道,“二哥,别的事情我都可以听你的,只是请苏三公子喝酒的事情就别提了。他现在听到你的名字都要退避三舍,哪里还敢再见你啊?” 上官锦琰诡秘的眯缝起眼睛冲三弟拧了拧嘴巴,随即恢复正常道,“这个月我的份例银子都归你,给我打发好了那个苏栋,让他给我在苏家多照顾着些你二嫂。” 竟然是这等好事,上官锦逸立马笑的见眉不见眼,看来从今儿个起自己要走好运了,忙不迭的拍胸脯下包票挥别了二哥。 苏纾今日要出门办事,上官锦琰早打听清楚了,所以大清早就坐在京城内最热闹的一家药材铺子“保安堂”外面守株待兔。 果然过了没多久就看到钟义带着两个人推着辆车出现在保安堂的门口,看情形是要卖东西。可是没见到苏纾,这不免让上官锦琰有些失望,心道,“难道她临时变卦,让钟义代替自己前来办事,她就不出门了?” 与此同时,苏纾领着两个丫头绛雪、云黛正在采购各样衣裳布匹,三个人进进出出各家铺子忙的不亦乐乎。 绛雪倒不怕吃苦,就是担心小姐又累坏了身子,忍不住抱怨跟云黛道,“给些银两也就罢了,干嘛还亲自出来采买这些东西,难道他们自己不会买的?” 云黛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才小声解释道,“他们自然之道采买些衣食住行的必需品,但是小姐买的这些却不是,你认为他们有了银子就舍得买了吗?所以啊,小姐不辞辛苦的亲自出来买了再让人送过去,他们自然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也是小姐的一片苦心,到底希望那些穷苦人家的老老少少过个开心快乐的春节,这也是她当年所盼望的吧?” 绛雪恍然大悟,想到冷氏那样的娘亲,不免又心疼了小姐几分,小脑袋瓜转了转上前拉住小姐哀求道,“我们大清早便出门,马不停蹄的跑了一个时辰了,奴婢想外面寻个地方歇歇脚行不行嘛?” 苏纾嗔怒的瞪大眼睛,哪有主子不说累奴才反倒累的不想动了的道理,可还是被绛雪的无赖打倒,三个人一同出了绸缎铺子找寻一处歇息的地方。 第八十二章 守你一生 “纾儿!”上官锦琰看着前方人的背影忍不住轻声喊道。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再理睬自己,或许会直接走掉吧,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哪怕可以这样喊出她的名字,多留她一刻得她不经意的一根呃回眸也好。 人潮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谁也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的两个人在做什么。 苏纾停下了脚步,心也随之狂跳一阵,自己不是应该早将他排除于心门之外了吗,怎么可能还会有感觉?相识的人也不一定每个都住在心门内,或许还可以做朋友不是吗? 默默的转过身,大红色的斗篷衬托着白腻如脂的肌肤显得格外的光**人,微微一笑算是老朋友重逢的客套吧。 上官锦琰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狂跳,紧走几步到得苏纾的面前,不等对方回过神来已经拉了小手道,“我知道前面有一处幽静的所在,我们到那里说话。” 说完前面开道拉着苏纾飞快的穿过人群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外站定,回头看时,绛雪与云黛两人早跟没了踪影。 “就是这里,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上官锦琰神秘的笑笑,依然不舍得松开苏纾瘦弱无骨的小手,推门走了进去。 苏纾好奇的打量着院子,院落并不大但是隐隐感觉丝丝的暖意,四周的墙壁上爬满了绿叶红花,小巧可爱的花朵隐在枝叶背后越显得其娇媚可人。 “奇怪这里为什么会格外暖和吧?”上官锦琰得意的问道,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幸福的光芒,纯净的孩子气的开心极具有感染力。 有一瞬间苏纾竟是看的有些恍惚,不自然的转过脸去,装作不悦的样子说道,“你带我来这里并没有经过我同意,所以本小姐不领情,赶紧放手!” 上官锦琰哪里肯放,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无辜的看着对方,直到苏纾感觉太过安静时转向他,在看到那副孩子气天真的表情终也忍不住无奈了。 “好吧,赶紧告诉我这里有什么特别。” “今日贵客到来,老夫不胜欢迎,姑娘请里面坐!”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说话间走了出来,看样子大概早已过了古稀之年,但是神态精神却是如个孩童一般,令人顿生亲近之意。 上官锦琰赶忙拉着苏纾上前介绍道,“师父,这是我跟您提过的苏四小姐,纾儿,这是我师父太古居士,实际是个老顽童。” 太古居士被徒弟逗乐了,捋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苏纾看着这对师徒,不知怎的对上官锦琰又增了几分好感,他必是个心地纯善之人。 待进得后院,忽而能听到清晰的泉水“叮咚”的声音,原来这里有一处温泉水,难怪会感觉比外面暖了许多。 上官锦琰拉着苏纾坐于院子正中的一处石桌旁,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对方,虽不说话,但是拉着对方的手却迟迟不肯放开。 苏纾不自然的扭过头去环顾左右,她不知该怎么面对上官锦琰,或者说经过一次“背叛”,她对他尚存一丝的戒备心理。 “纾儿,无论发生了什么,请你相信我对你的心永远不会变。”上官锦琰含情脉脉的说道,紧紧的握住苏纾的手,强迫着她看向自己的眼睛。 长长的深呼吸,苏纾知道今日自己躲不开必须要面对的问题了,那么就索性摊开来说清楚又如何! “我从来没有不相信你,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对任何人抱有希望,没有希望哪里会有失望伤心绝望不舍难过,你说不是吗?”坚定的眼神深深的看到上官锦琰的心底,她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也永远不会明知道不会幸福而做飞蛾扑火的蠢事。所以她宁可没有爱,不奢求爱,也要或的洒脱踏实。 上官锦琰呆了,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只要自己用真心感化对方,那么迟早有一天她会明白。可是如果真如苏纾说的这样,她从来就不曾对自己抱有希望,那么以前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又算作什么,是故意玩弄吗? “为了你我设计入狱,冒死查出下毒之人;为了你我调动海天一派十八盟寻遍万寿山,只身入十六王府的别院寻人;为了你我被十六王爷威胁险些丢了性命,最后还是忍痛退出梅山之争;为了你我大闹十六王爷的婚事,丢尽上官世家的颜面。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根本就是个冷血的人,你根本就不知什么是感情,什么是爱!”上官锦琰眼圈泛红一字一顿的甩开一直拉着的小手,退到泉水边万分悲痛的看着面前的苏纾,这个自己一直以来为她牵肠挂肚,为她寝食难安,为她舍生赴死的女子。 苏纾默然的看着他,心在一点点的融化,原来不是他不爱,他明明在用一切行动证明着他对自己的所有爱意,可是自己竟是浑然不觉。难道真的是寒毒之症已经侵入骨髓,浸入心脏,让自己活活变成了一个冷血之人吗? “你走吧,从今往后就当我们从来不认识彼此,各自相忘于今日。”说完这句诀别之语,上官锦琰忍不住漠然转过身去,两行热泪瞬间滚落于脸庞。哀莫大于心死,可依然是痛到无法呼吸。 苏纾静静的看着这个人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清晰,有一瞬间的茫然。她想自己应该按照他的意思赶紧离开这里,毕竟已经不被欢迎,可是脚步却总也迈不动。 “已有牵绊,你又让我去哪里呢?”喃喃细语,就如温泉水声在冬季的寒风呼啸中格外的细腻悦耳。 上官锦琰以为自己听错了,大概是暂时还不能做到真正的斩断所有情思吧? 苏纾慢慢的走上前,轻轻的抱住他,将脸颊埋在他暖暖的背上感觉温暖与舒适。 上官锦琰看向腰间的纤纤玉手,感受着来自背后的温柔,这不是梦,是真的。转过身将苏纾紧紧搂进怀里,肆意的呼吸着她身上的丝丝芬芳,“纾儿,让我守着你一生一世!” 第八十三章 担忧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苏府中更是忙忙碌碌迎来送往好生热闹。为这身为一家之主的苏远思特意向母亲告了半个月的假留在京中接客,饶是如此依然白天晚上络绎不绝,阖府忙的团团转,真是沾足了十六王府的光。 “要我说,王妃娘娘肯定是病了,不然三日回门没有来,不能正月十六再不能回府看看,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绛雪一边替小姐张罗衣裙,一边絮絮叨叨说道。 苏纾早就觉出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但是事情毕竟出在王府中,自己现在的身份又实在不便过多过问。想了想笑道,“也许王爷与王妃夫妻恩爱难舍难分,所以才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等俗事之上。” 绛雪恍然大悟,拍手叫道,“可不就是这个理,现如今上官二少爷可是日日巴望着见到你,苏府的后门槛都快被他踩破了!为这鬼叔的酒只怕越喝越好,家里都可以开个小酒坊了!“她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见云黛连连向自己使眼色,吓得连忙伸了伸舌头缩着脑袋就想跑。 苏纾一件鹅黄色的长裙陡然转过身,鬓发上一支玉簪上两只东珠抖了两下,杏眼圆睁,双手掐腰大声喝道,“我就说他每次怎么就这么顺利的溜进来,难不成苏府的守门人都是吃素的?原来你们两个早就知道,吃里扒外的东西,改明儿都把你们送到上官府上做奴才得了。” “我们迟早不是要去的吗?”绛雪小声嘀咕道,说完不等小姐责罚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这厢留下苏纾倒不觉甜蜜的笑了,想着今日约了上官锦琰一起赏花灯,赶紧的收拾妥当出门去。 才是晨间时光,可大街小巷早布置的花花绿绿热热闹闹,令人目不暇接。有走马灯、宫灯、花灯、龙灯,更有小孩子喜闻乐见的各样画中的人物儿,看着甚是诙谐有趣。男女老少携手而行,三三两两指指点点说不尽的和乐吉祥。 “明明约好的在这里见面,怎么上官少爷还不来?”绛雪四处张望着念道。 苏纾眨了眨眼睛,一副悻悻不乐的样子哼道,“他不来就罢了,难道我们还不赏灯了,走吧,别处玩儿去!” 上官锦琰赶紧从房顶上跳将下来拦住苏纾的去路,笑的跟花儿一样耍赖道,“人家原本想看看你找不到我着急的样子,没想到纾儿一点不稀罕我,这里疼的很,赶紧给揉揉。”说着拉起苏纾的手放在着急的胸口胡乱揉了揉,看神情极为受用。 苏纾害臊的看了看左右唯恐有人过来,可又拗不过他,只能恐吓道,“我今日为了防色狼可带了家伙出来,你要不先试试?” “不用,我们还是赶紧找地方玩去吧。”上官锦琰这下比谁都利索,苏纾的暗器他第一次见面就领教过,一次就已足够从不愿再回味。 “这个糖人儿倒是可爱,我买给你。”上官锦琰挤进人群好不容易抓到两个糖人拿出来递给苏纾,看着心爱的人幸福的样子无比满足。 苏纾把玩着糖人,指着前面道,“那里还有好玩的,我们过去看看。” 原来是一处耍把戏走江湖卖艺的,大刀玩的风生水起,骑独轮车的猴子好生逗人喜爱。两人少不得又赏了几两银子,直到尽兴方才退身出来。 上官锦琰扶着苏纾肩膀站定,命令道,“你个野丫头,以前倒是没有发现这么贪玩的,看都累成什么样子,别玩了,赶紧随我到太古居中歇息一刻!” 以前虽然也经常出府办事,但是哪得现在这般自由自在的玩儿。苏纾还觉得有些不尽兴,拖着上官锦琰就是不愿意走。 “都说好了陪我玩儿,这才多久你就反悔,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不出来呢!”被宠溺的实在连骨头都是软的,虽然上官锦琰已经就差把她扛在背上,可她就是耍赖的腻着不动。 上官锦琰见硬不行,一双星星眼立刻精光四射,瞅瞅左右无人注意,低头在苏纾唇上轻轻一啄,随即“哈哈”大笑着跑开。 苏纾又羞又气,青天白日的万一再被人看到自己可如何做人,跺脚就要上去找他算账。 “咦,那不是绾儿吗,她怎么会在这里?”苏纾突然在人群里发现了绾儿,想着该过去问问采薇的情况,脚步加快紧紧的跟上前去。 “喂,发生什么事情了?”上官锦琰见苏纾没有跟上自己,回过头来却发现她躲在一处小摊点后面探头探脑的,好奇的问道。 苏纾原本打算直接冲上前去打听采薇的事情,可是跟了一刻却发现绾儿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由得起了疑心,干脆躲在暗处观察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糟糕,看来采薇真的生病了。”苏纾很是难过的叹道。一个堂堂的王妃生病竟然沦落到让贴身的小丫鬟出来买药,采薇在十六王府中的处境不言而喻。 上官锦琰却猜不透苏纾在想什么,只见其脸色很是不好,忙扶着问道,“若是不舒服就赶紧回去休息,再别累着了,左右花灯年年都有,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苏纾感激的冲上官锦琰露出个大大的笑脸,自从两人挑明了关系,他就更时时刻刻替自己着想。而自己却不能事事都如实相告,不免心中生出几分愧意。 “小姐怎现在就回来了?”云黛开门发现是苏纾,不由得惊讶道。 苏纾于是便将看到绾儿一事说将出来,继而解释道,“采薇姐姐本就懂医术,若非病到万不得已怎会让绾儿独自一人冒险外出,我不放心,今夜要潜入十六王府查个究竟。你赶紧到前面帮我告个假,就说我身子不舒服于冰室休养,就不陪祖母她老人家一起赏灯了。” 云黛领命而去,这厢绛雪也急匆匆从外面赶了回来,进门便回道,“小姐,您猜我今日看到谁了?” 苏纾故作冷静道,“莫非是绾儿?” 绛雪连连摇头, 第八十四章 夜入十六王府 云黛这才道,“是十六王府的管事婆婆,据说特意代王妃娘娘过来问老太太安。这可是奇怪了,难不成王妃现在连这种事情都要别人代劳了,没道理啊?” 苏纾越发的担心起来,十六王府这样做摆明了就是不想让采薇回府,实际便是软禁了她。 月黑风高,一位黑衣女子身形矫健几个起落落入十六王府的后院之中,动作之快不过眨眼之间,即便是府内武功高强的侍卫也没有丝毫的察觉。 凭着感觉苏纾很快摸到了十六王爷的寝宫,只是偌大的宫殿门外既然没有一个守卫,连个守门的丫鬟也没有。墙外烟花万丈,鞭炮声不绝于耳,不时的传来人们欢呼雀跃的喊声,喝彩声。对比之下,十六王府就好像一座地府,死一般的寂静,静的让人有些害怕。 来到窗前,轻轻的捅破窗户纸,里面唯有个女子背对着窗户安然而坐。凭感觉苏纾立刻猜到这就是采薇,独守青灯尚能如此淡然,她这位王妃做的有多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门被苏纾从外面悄然推开,仿佛心有感应,采薇身子微微一颤眼泪随即滚落下来。 “姐姐,我来看你了。”苏纾停下脚步凄然说道。 采薇紧紧闭上眼睛任凭泪水流进嘴里,苦涩感抓瞬即逝。转过身面带微笑迎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可不就被我盼来了,你坐着我给你取些点心茶水来。” 苏纾赶忙拉住,在苏府之时采薇虽也是寄人篱下不被重视,但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几时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有了,难道十六王爷竟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 看出苏纾眼中的疑问,采薇凄然长叹,良久方道,“自打进入王府的大门我便再未见过王爷,所有的饮食起居都是由别人安排的。先还能按照王妃的待遇规制来,慢慢的下人见我不受宠自然就懒散了,不出两月就落得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我清苦惯了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是可怜了腹中的孩儿,让他陪着为娘一起受苦了。” 苏纾喜出望外的看着采薇的肚子,没料到仅仅一次就让她怀上了十六王爷的孩子。如若孩子安然出生,母凭子贵自然就不会有人敢欺负他们母子。 “恭喜姐姐,有了孩子就在王府中站稳了脚,王爷自然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只是眼下还要辛苦些,你要放宽心,多少为腹中的孩子考虑才是。” 采薇微笑着点头,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母爱,随即又道,“妹妹赶紧走吧,绾儿刚去为我煎药这会子怕是好了,还是不雅让她发现你来过的好。” 苏纾没料到她连绾儿都防竟能对自己说出秘密,忙起身告别,转眼间消失在门外。 刚出了十六王爷的寝宫走到二门处,苏纾忍不住朝另一处看了看,那里是十六王爷的书房。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十六王爷对自己的呵护与怜爱又浮现在眼前。如果没有上官锦琰,自己是否也会沉浸在对他的迷恋之中? 不由自主的悄悄走到书房外的一株梅树下怅然而立,想象着温润如玉的他看自己的每一个眼神,和后来陆陆续续送往苏府的礼品。他对自己是有情的,只是被拒绝的彻底,所以便没有再次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吧? “琉璃冰室是否还好用,要不要我派人再去做整修?”不知何时十六王爷已经出现在苏纾的身后,依然温润的声音,依然让人感觉到无比踏实安稳的呼吸声。 一个声音在内心提醒着苏纾赶紧走,另一个声音却告诉她这样做实在太残忍了,她使劲摇了摇头试图挥散两种声音的纠缠,猛然回过身来。 他就在她面前,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声,他的下巴可以碰触到她柔顺的秀发,并不自觉的用下巴揉揉了她的小脑袋。 “你是来看我的,是吗?”充满磁性的低语如丝丝细雨直入耳中,每一个字都砸在心坎上,让苏纾迷惘的分不清哪一个是自己的心声,哪一个是他的意愿,或者两者是完全统一的。 轻轻的伸出手揽她入怀,是那样的自然与深情,他静静的感受着她的存在,很是满足的享受着来自她的香味。 “不是!”苏纾一把将对方推开,身子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几步。理智终于战胜了一切,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等事情,绝不可以。 十六王爷的神色变得阴冷而执拗,天底下竟会有女人拒绝自己?可瞬间他又明白了,玩味着问道,“你以为用计让我娶了她,我便会妥协?你们都太天真了,本王现在只想要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你。你的美貌与能力才可以助本王完成大业,才是和本王最为匹配之人,你明白吗?” 苏纾瞬间了然,嗤笑一声,扬声问道,“原来如此,我不过是您前进道路上的铺路石罢了,是不是到了我也无用的那一天,也会被您抬起脚踢出老远去?” 十六王爷一时语塞,没想到苏纾这么难缠,上前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叫嚣道,“不要挑战本王的底线,看来以往对你的呵护有加都全无用处,今夜我就让你彻底成为我的女人!” 他强有力的大手几乎是钳制着她进了书房,一个用力甩到了软塌之上,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 苏纾纵然有武功护体,但是遇见对方如此强权霸道亦没了主张,只能拼尽全身力气连打带踢。即便是用处不大,却也让对方无法情意得逞。 “我便是死也绝不会委身于自己不爱的人,你希望看着我死吗?”尖锐的匕首直逼胸前,只要他再前进一步,那么她会义无反顾的结束这肮脏躯体活着的意义。 十六王爷挑衅的看着对方,他不信一个女子会有如此大的勇气,他要等着看她乖乖的缴械投降最终投入自己的怀抱。 血,殷红的鲜血慢慢浸透了她的衣衫,她果真宁死不屈! 第八十五章 三月桃花开 “你真的为了他拒绝本王?”十六王爷阴沉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一双眼睛恍若喷火又似寒潭深不见底。 苏纾贝齿紧咬住唇执拗的扬起下巴,“就算又如何,反正不会做你十六王爷铺路的一颗小石子,任你踩踏!” “我杀了你!”紧逼一步,握紧的拳头已至面前。 苏纾全无惧意的瞪视着对方,今日即便是死也要清清白白的离开这个世上。那么就让自己死的痛快些,总好过被困三尺繁华整日以泪洗面,度日如年的好。 可是他最终还是收了手,看着她冰莹如雪的倔强面庞,清澈见底的眼眸不知怎的就心软了。十六王爷外表温润如玉翩翩佳公子,内里桀骜不羁老谋深算皇门好儿孙,他却在一个不起眼的平民小女子面前示了弱。 “怎么,这就放了我?”苏纾有些侥幸的看了眼对方,没想到正与其眼神相撞,吓得连忙绷起脸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三个月内不许踏出苏府大门半步,我怕自己会后悔现在的决定,所以你好自为之!” 苏纾有些不悦的瞪了对方一眼,明明是他的错却还要波及自己日后的生活,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可是现在明显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立刻捂着伤口跌跌撞撞的出了房门。 “来人!”十六王爷面色铁青,声音中充满着阴郁。 黑暗中任远匆匆赶到面前,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只一眼就吓得魂飞魄散。 谁知等了许久却不见王爷下令,只能壮着胆子回道,“属下这就下去搜查刺客!” “你去吧,今夜的事情不许和任何人说,记清楚了!”十六王爷缓缓的将门关上,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十六王府的正殿之中依然冷冷清清,采薇正坐在桌前绣一件可爱的小衣裳,不期这时门被人从外面“砰然”推开。 涟漪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进到屋内,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最终将视线停留在采薇手里的针线上。 “我好歹也是王妃,你敢这样不尊重我,就不怕哪日被王爷知道治罪于你?”采薇冷静的将东西塞进袖子,对涟漪怒目而视。 涟漪笑了笑,黑瘦的脸上笑起来总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尤其那笑容透着虚伪,无以言说的虚情假意。 “我自然记得你说王妃的,否则怎么会让你安安稳稳的住进这王府的主殿内呢。来人啊,将东西搬进来,从今以后你们给我好生的伺候着,万一王妃有个闪失你们的小命也就到头了!” 采薇吓得花容失色,看来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被他们发现了。现在又派来一堆的下人伺候自己,是福是祸实在让人忐忑难安。 从这日起一日三餐样样精致,饮食起居处处伺候的无比周到,不出半月身怀有孕的王妃当真容光焕发,越发像个雍容华贵的皇家妃子。 “王妃总算是苦尽甘来,小世子再一降世,从此以后可就再也无忧无虑了!”绾儿扶着王妃在花园里散步,忍不住开心道。 采薇含笑不语,眼前一闪总觉得有什么人从自己面前走过,可是待得细看之时又空无一人。不敢再做耽搁,忙由人搀着急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里。 “娘娘,该是服药的时候了,这次的安胎药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开的方子,据说经他调养的孕妇个个都会生个大胖小子呢!”丫鬟雀儿开心的说道,边把药碗端到王妃面前,一双眼睛盯着她是否会喝下去。 采薇犹豫的看着黑乎乎的汤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没有凭据又如何拒绝服用,为难的捂着额头道,“刚才外面吹了风,这会子头痛的紧,药先端出去,等我歇会再喝不迟。” 涟漪看着雀儿端着药碗走了出来,不满的问道,“她还是不肯喝?” 雀儿怯怯的缩起了身子,她被打怕了,只要王妃一日不肯喝药,那么她就要受一顿责罚,早已是遍体鳞伤。 “你不要怨我,完不成主子交代的事情我们都没有好处,快去领罚去吧!”涟漪不耐烦的瞪了眼雀儿,白森森的牙齿狠狠的咬着嘴唇,“无论你有多强的防范之心,我总会找到法子对付你,想母凭子贵,那你也得有这个福分才是。” 熬过严冬,终于等到春暖花开,苏纾已经在屋子里整整呆了三个月。但足不出户的日子实在有些无聊,可是这次她无论如何不敢再情意挑衅他的耐心,是以无论外面有任何的诱惑都老老实实的装病呆着。 上官锦琰发了疯般的四处求医问药,各种方子药材流水般的送进暖屋,只差把自己乔装打扮一番服侍在左右了。 万寿山上处处都是盛开的桃花,娇艳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可等在桃树下的上官锦琰却无心赏花,一双眼睛充满渴望的俯视着山脚之下,今日苏纾终于答应出来见自己,这让他怎能不激动万分。 一个男子与他擦肩而过,上官锦琰不悦的拍了拍身上的玄色长衫,继续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哈哈,你个呆子,看这是什么?” 身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上官锦琰惊喜的回过头去,三月不见,女扮男装也掩饰不住苏纾的妩媚动人。桃树下站着丝毫不逊色于桃花的艳丽,而又不带半点俗气,就好像一位纤尘不染的桃花仙子。 “贤弟多日不见还是这般调皮,看为兄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上官锦琰说着冲上前就要抓住对方,吓得苏纾转身就跑,两人一前一后追赶着进了桃花深处。 温暖的春日阳光,柔软的草地,两人席地而坐,苏纾舒适的依偎在上官锦琰的怀中静静的感受着来自他温暖怀抱的温情。 “纾儿,你病了这么久,我担心的寝食难安。能不能让我永远陪伴在你的左右,悉心的照顾你,这样我才能安心。”上官锦琰搂着心爱的人,轻轻的爱抚着她柔腻的脸颊,轻轻的俯下头亲了一下。 苏纾不说话,反把仰着脸朝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翘起等待着爱人的亲吻。 第八十六章 相守有多难 万寿山桃林一别后上官锦琰旁敲侧击总会在爹娘跟前提起自己的终身大事,无奈不知爹打了什么主意,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着。 “二哥,你急的什么,横竖你与二嫂郎有情妾有意,谁还能拆散你们?”上官锦逸跟在后面劝道。 上官锦琰没有答话,心里却清楚的很,即便是有情有义可是一日不娶苏纾自己就一日难以心安。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一旦稍有疏忽,他就会进行偷袭。防人之心不可无,再接再厉,奋勇之前。 上官锦琰对着老树连出几拳,吓得上官锦逸退后几步嘀咕道,“不理你了,我找苏栋喝酒去。” 大清早苏府众人就忙的人仰马翻,苏母及谢氏两人急匆匆乘了马车赶往十六王府。这厢苏远思也是急的无可无不可的,送信的小厮一趟趟的来回兜转,将十六王府的消息带回来。 消息虽未送进暖屋,可是好似能感觉出某种异样一丝不祥的预感突然针刺般进了苏纾的内心,面前的簸箩也随着掉落,撒落一地的五颜六色的布料。 “小姐,您怎么了?”云黛赶紧起身扶住小姐问道,却见她面色惨白,两眼直视门外。 “我要去看采薇,现在,立刻,马上!” 绛雪与要出门的小姐撞了个正着,不等询问已是伤心不已回道,“十六王府来人说王妃娘娘不知何时有了身孕,一个不小心把孩子给弄没了。” 预感成真,苏纾颓丧的跌坐进椅子中,“不知何时有了身孕,哼,姐姐通晓医术怎会不知道自己怀有身孕。辛誉你个魔鬼,虎父尚且不食子,你撒谎也不找准借口,我要杀了你!” 绛雪一把将门关上,守着门苦苦求道,“小姐,这会子您千万不能露面,千错万错只能怨上天不公,采薇小姐命苦。您去了只会让她更痛苦,反成全了仇人,又让老太太和苏家人如何自处?” 苏纾傻了,重重的跌坐在地上,是啊,自己不能就这样闯过去。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报复吗?报复被欺骗,被玩弄,还是为了让自己后悔、悲伤、哀痛?看来他得逞了,自己最好的姐妹,一向视为最亲近的人,他却害得她生不如死。 清早上官锦琰便急匆匆去了太古居,苏纾从不会这么急着找他,看来必然是有要紧的事情。这样想着恨不得插翅飞到她的身旁,是以当他满头露水的冲进小院看到苏纾安详的背影,健步走到跟前从背后圈她入怀。 “昨夜得到你的消息约我见面,我一宿不能安眠,纾儿你怎么了?” 苏纾已经哭的累了,无力的靠着他的怀抱,静静的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如果生活可以一直如此该多好,然而有阳光的地方总会有阴影,这是必然的吧? “采薇的孩子没了。”轻轻的吐出这几个字,泪水亦随着滚落。 原来如此,上官锦琰竟有些如释重负,将苏纾转过身看着自己,耐心安慰道,“纾儿,不要去碰触关于十六王府的任何一件东西,就算是为了我可以吗?” 苏纾看着上官锦琰温暖的目光,他就像是一缕阳光随时可以照亮自己的世界,自己又怎会不爱若生命。可采薇,她是自己一手推进的十六王府,现在却坐视不理,自己实在是做不到。 “答应我,安心的等着我娶你进府,我们一同游山玩水。你还可以做你的梁上女君子,我就在门外给你放哨。”上官锦琰宠溺的用脸庞揉了揉苏纾白腻的鼻子,胡子茬硬硬的刺的苏纾不由自主的也捏了捏他高耸的大鼻子。 “大坏蛋,弄疼我了,还没用早膳,赶紧带本姑娘吃些好吃的去,不然换个人给我把门放哨!”苏纾甜笑着赶紧跑开。 上官锦琰无奈的哀叹一声,看来要想完全搞定这个梁上小姐还需要些时日啊! 玩耍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天空出现几颗小星星时不时调皮的眨着眼睛,上官锦琰方送了苏纾到苏府的后门外。 “别走纾儿。”上官锦琰好像个孩子般腻味道。 苏纾故作生气的瞪了瞪眼睛,转而又有些不忍,拍了拍对方的脸蛋命令着,“乖,赶紧回家,不然可要挨板子的。” 一句话说的上官锦琰顿觉后背一阵阴凉,若是再触犯了家规想出来可就没这么简单了,琢磨着时辰差不多,这才依依不舍的告别离去。 “据说是王爷酒后对王妃做了那事才导致流产,可怜王妃娘娘现在一定是悲痛欲绝整日以泪洗面啊!”绛雪捧着下巴向云黛诉说,脸上充满了惋惜与同情的神色。 云黛也跟着一阵唏嘘不已,接着嘱咐道,“这话还是不要告诉小姐的好,孕妇流产也是平常的事情,何况王妃娘娘身子骨素来单薄,你只说是意外便好。” 绛雪赞成的点了点头,却不知小姐在门外全都听了个正着。 苏纾推开门出现在暖屋外,面色阴冷向着绛雪、云黛二人质问道,“都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还不赶紧说来?” “奴婢知罪!”二人忙起身齐齐跪下谢罪,绛雪为难的看向云黛,云黛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再不说出事情的真相,难道你们打算看着采薇小姐孤苦伶仃的死在十六王府中吗?”苏纾猛的拍了下桌子,吓得两个丫鬟战战兢兢垂着脑袋不敢看主子。 僵持了一刻,绛雪终于绷不住回道,“表小姐的孩子是被王爷故意弄没的,据说表小姐自从进了十六王府就再也没有见过十六王爷,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两人行敦和之好。难道不被宠爱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拥有吗,表小姐实在太可怜了!” 苏纾傻了,这种事情就连一个丫鬟都能猜到的事情,自己却可以装作视若无睹,任由采薇一人孤苦无依的承受所有的一切折磨。而这一切或许原本就不应该发生,是自己为了帮助采薇达成心愿才铸成大错。 第八十七章 谁配得到你的爱 安静祥和的十六王府寝宫内已经大变了模样,华丽的装饰及一应吃穿用度摆设全都按照王妃的品级而来,此刻的采薇正安详的一遍遍清数为肚子里的宝贝准备好的衣物。 “肚兜两件,小衫五件,还有帽子两顶......,虽然生下来不用穿鞋子,可是孩子长得快,我是不是还要再做几双小鞋子?” 绾儿在一旁看的温馨,忙劝阻道,“娘娘的身子马上就六个半月了,太医说再不可过于劳累,所以这些事情只需交待给下人做便是。”说着收拾起一应小衣物包好放置到一边,劝说王妃赶紧的躺下好好休息才是。 刚脱下外衫,忽而觉得房内有些异常,采薇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去,竟然是十六王爷。依然是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长身玉立,一身皂衣越发衬托的其英姿飒爽风流绝代。 这还是嫁入十六王府后他第一次主动进自己的房间,采薇突然有些慌乱不知所措,赶紧抓过外衫要穿上。 “臣妾不知王爷要来,失礼了!” 十六王爷一个眼神飘向旁边吓得绾儿赶紧退了出去,门被他用脚轻轻的踢上,转而一步步的走向床前。 “你是不是很爱本王?” 采薇没料到十六王爷会这样问自己,顿时羞臊难当,红着脸低下了头,口中发出低低的应承声。 “所以你就借助苏纾的帮助嫁入十六王府,却从未想过本王是否属意于你?”再一次的逼问,字字吐字清晰,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口气吹到自己脸上的滚烫刺痛。 采薇抬起头看向十六王爷,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知道实情,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 “王爷,臣妾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试图用孩子获得怜悯,孩子是两个人的,只要他爱孩子,那么就如同爱自己,采薇觉得自己要的真心不多,不是个贪心的人。 十六王爷嘴角一丝的讥笑,“哦,那本王倒是要感谢你了,今夜就让我成全你的一片痴心。”大手轻轻的将她提起,仿若抓住一只失去飞翔能力的小麻雀,大力的撕开她刚穿上的外衣,一片一片的扔出老远。 采薇恐惧的瞪大眼睛,羞耻感令她无地自容,试图用手捂住身上已经露出的敏感部位。但是他不许,他偏要让这个想法设法投怀送抱的女人承受她本就该得到的羞辱,狠狠的将她的双手钳制在身后,一双喷火的眼睛肆意的在她身上每一处皮肤游走。 “你满足了吧,本王这就要你,让你得到一个王妃该拥有的一切。”霸道的扯去她最后一块遮羞布,身子随即压了下来。 采薇拼命的挣扎着,低低的啜泣着,“王爷,不要,求求你,为了我们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已经发泄完如扔下一块破布般鄙夷的起身,依然有条不紊的穿戴整齐,依然是那个衣冠楚楚温润如玉的十六王爷。 “能让本王爱上的女子这世间只有一个,你永远不配!”洒脱的转身,目的终于到达,不配得到自己爱的女人自然就不配拥有自己血脉的孩子。 瞬间,采薇强撑起身子追问了一句,“她是谁?”红肿的眼睛,憔悴的面容和凌乱不堪的衣裳让她此刻无限狼狈,但是她不甘心,她要知道他爱上的女子到底是谁。 十六王爷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不由得起了几分欣赏之意,“你缺的便是自知之明,难道一直都没有感觉到自己与她相比实在差的太远了吗?如果你能够早点察觉就该离她远点,那样你或者还会让人发觉有些许可取之处。” “原来是她!”采薇紧紧的闭上眼睛惟愿这都是一场梦,梦醒后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自无依,你自孤独,两个小人儿牵手相伴,早起摘花逗鸟,晚间赏月说笑。多么美好的回忆,谁知竟是自己悲剧的开始,是自己傻还是命运捉弄人? 一股腥热从两腿间倾泻而下,采薇顿觉所有的一切都完了,拼命的敲打床栏嘶哑的喊道,“来人,赶紧来人,小世子有事,快去请太医来!” 绾儿第一个冲到门前,其余一众的丫鬟、婆子也都赶紧的过来查看情况。 可是众人都被拦在了门外,侍卫好似一个个没血没肉的僵尸般挺在门外,目不斜视的盯着黑洞洞的夜空。 “王妃有事,你们胆敢拦阻,万一有事你们谁吃罪得起?”绾儿奋勇向前,大声斥责着。她心里明白,王妃一旦有事,那么自己在王府中的地位便岌岌可危,到时候苏府回不去,王府活不成简直生不如死。 可是下一秒她便明白,看来死期真的到了,因为涟漪仿若鬼魅的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正闪烁着瘆人的光芒。随着几声不知是人是妖的笑声,涟漪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绾儿姑娘,急的什么,这里是十六王府比不得你们苏府可以大喊大叫没个礼数。难道王妃有事只有你着急伺候,我们这等子奴才都是吃闲饭的不成?” 她说的振振有词,却也慢条斯理,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态。绾儿听着屋内的声音已经渐渐小了下来,“扑通”好似人跌落的声音,不敢再耽搁,拼死从涟漪身边冲了过去,一把将门推开。 “王妃娘娘,您怎么了?” 涟漪也转身朝门口走去,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不由得皱紧眉头往里看了看。只见满地的衣衫,显见得已经撕成碎片,十六王妃已经被折磨的不人不鬼,此情此景让她忍不住觉得内心一阵怵然。 “赶紧将这里情理干净,再打发人到苏府报信,就说王妃不小心从床上摔了下来,让他们赶紧过来劝慰一番。” 夜已至深,苏纾再次踏入偌大的十六王府内,她今日必须要带走采薇。清晰的记得十六王爷的书桌上有一枚金牌,采薇的身子翻墙过院自然不能,唯一的办法只有拿了令牌趁没有被发觉前硬闯出去。 第八十八章 采薇恩断 一阵惊喜袭来,书房中竟然漆黑一片,这是否意味着十六王爷并不在房中?苏纾不敢疏忽大意,飞出一只暗器从窗而入,再静等片刻里面果然无人。 强压住自己不去回忆上次的恶梦,好在金牌还在原来的位置,苏纾不敢迟疑径直飞奔向十六王府的寝宫。 “娘娘,您多少吃一点免得老太太和舅老爷们担心。”绾儿小心的劝说着。 采薇已是不吃不喝这样呆坐着过了三日,唯一的希望没了,那么自己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怎么可以这样做,明明自己已经告诉他有了身孕,可他依然那样的残暴。他到底是记忆中温润如玉的王爷,还是十六王府中的魔鬼? “啊!”歇斯底里的喊叫恍若疯狂,采薇抱着头狠狠的撞向墙壁。只有疼痛才能让她发泄心中的仇恨,疼的失去知觉或可短暂忘记一切不愿面对的现实得到片刻的安宁。 绾儿慌了,上前拼命的抱住主子,边向门外求助喊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王妃娘娘不想活了!” 可是哪有人来,偌大的宫殿内唯闻采薇疯狂的叫声与哭声在回荡,好似鬼魅,令人毛骨悚然。 “姐姐,你不可以这样!”苏纾冲上前救下采薇,二人相拥而泣泪如泉涌。 “都是我害了你,若不是我让你替代苏嫣,你也就不会成现在的样子。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现在就走。”苏纾不容分说扶着采薇便往门外走去。 涟漪出现在门外拦住两人的去路,一双有些过大的眼睛在她越发干瘦的脸上显得很有些突兀。“哈哈哈”银铃般的笑声却让人觉得有些惊恐,“四小姐,您这是要带王妃娘娘去哪里,好歹也要回禀一声我们王爷不是?” 苏纾猛然抽出匕首对准涟漪的脖子,“让开,今夜之事与你无干。再说你应该巴不得我带走她,你好独得王爷的专宠,两全其美各得所需不是更好?” 涟漪冷笑一声,看了看闪烁着寒光的匕首,无所畏惧道,“四小姐可真是善解人意,难怪王爷始终对你念念不忘。美貌与智慧并存,这世间的女人有几个能敌,我若是王爷也会想方设法博得您的芳心呢!” 苏纾哪里肯与她啰嗦,冷冷威胁道,“闭嘴,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一手搂着采薇,一手执匕首逼着涟漪向后退。 涟漪嘴角含笑,黑暗中十几号王府的侍卫呈半包围状慢慢靠拢,形势斗转。苏纾没料到十六王府守备如此森严,威胁道,“让他们都退下,我可持有王爷的金牌,难道这个你也不认?”说着亮出袖中的金牌,故作得意的扫视一周。 侍卫们果然被震慑住,犹豫着该怎么办,涟漪反倒又大笑道,“信,我怎么会不信四小姐您呢?上次在王爷的书房中发生的事情,就是王爷将他的封印送给您我也是见怪不怪。只是替我们王妃娘娘不值啊,明明被人蒙骗害得连孩子也没了却偏偏还要对那人感激涕零。” 苏纾没料到那天的事情她也知道,又羞又恼,飞脚将涟漪踢飞出去。侍卫们见其动武,一个个也都亮出兵器欺身上前。十六王府中的侍卫个个都是精兵强将一等一的高手,若是单打独斗倒不一定是苏纾的对手,可现在以一敌十,她就明显占了下风。 黑暗中采薇早已经清醒过来,一双空洞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混战中的苏纾。儿时的相随相伴,嬉笑怒骂渐渐浮现在眼前,多么还想再回到那个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里,虽然各自少人关爱却从不为此伤心难过,虽然生活起居甚是寒酸布衣木钗也觉得喜欢。 苏纾终于体力不支退后,弯下身扶起采薇,凄然道,“姐姐,今夜妹妹不能带你离开这里了。” 采薇握住苏纾冰冷的小手,极度的不适令她几乎无法站稳身子,强出一口气说道,“随我来!” 二人退进殿内,随着殿门被从里面紧紧的闩上,一众的侍卫正要攻门却听涟漪一声高喊,“不必了,这件事情还是等到王爷亲自回来处理吧。” 采薇感激的看着苏纾,未语泪先流越发哭成个泪人儿。苏纾没想到自己一时鲁莽反酿成大祸,此番救人不成还不知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心中更觉对采薇不住,也是无语凝噎。 两人相拥而泣,直到哭的累了,采薇方擦了眼泪道,“如今被王府的人发现你来救我,待得王爷回来即便不让我死,想必从今往后也留不得我了。我已是半个破身子,死活倒也无憾,而妹妹与上官二少爷情投意合,若一旦有个好歹岂不是可惜!” 苏纾没想到这个时候采薇还会顾念着自己,心中越发内疚道,“若非我当初让你代替苏嫣,如今也不会有这个结果,是我亏待姐姐。既是现在这个局面,是死是活我必陪你到底,也不枉你我姐妹一场的情意!” “我是心甘情愿嫁入王府,与你何干!”采薇捂住苏纾的嘴示意她不必再过自责,随即端起桌上的水杯递给苏纾关心道,“喝口水吧,是死是活但凭天命。” 苏纾泪眼汪汪接过杯子喝尽里面的水,不出一刻便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眼睛跟着迷糊的看不清面前的人,身子一晃便昏倒在地。 采薇蹲下身子对着苏纾长长呼出一口气,“我本以为你是真心帮我,哈哈,原来我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若不是你一面虚情假意的将我推进十六王府,另一面又暗中勾引王爷,他又怎会做出谋杀亲身骨肉的事情?!”出离的愤怒撕咬着她的心,怒火熊熊燃烧着让原本一双明媚如水的眼睛变得红的恐怖。她缓缓站起身来走向墙角的一个大箱子,从中取出一个看似不起眼的乌木箱子,打开后开始给自己的脸上一点点的涂抹修饰。她是那样的认真,那样的一丝不苟,就像今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而她身为以为年轻貌美的女子正为自己心爱男子的到来精心装扮。 第八十九章 等到爱人到来 绾儿惊呆了,因为镜子中脸明明已经变成了另一人,熟悉而又陌生。四小姐,王妃将自己的脸变成了四小姐的!她吓得缩回身子就要往外跑,随之再细微的声音也逃不过采薇一颗时刻保持着警惕的心。 “你实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本王妃!”原本准备对准苏纾的匕首转而直冲到绾儿面前,扬手便要刺下去。 绾儿吓得已经瘫倒在地,连连哀求道,“娘娘饶命,奴才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不说抱紧身子只等着一刀结果了自己的性命,可是过了一刻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采薇扔下一滩烂泥般的绾儿,恨恨道,“现在还不是杀你的时候,横竖要取你的小命我随时可以动手,倒不如多留几日或许还有其他用处。” 绾儿终于松了口气,不敢侥幸大意随即凭跑爬着向前抱住主子的脚求道,“只要不杀我,娘娘就是让奴婢做任何事情都可以。” 采薇不屑的看了一眼脚下苟且偷生的奴才,当初自己那般对她交心,她却勾结了外人来害自己。哼,什么真情,又什么假义,统统都见鬼去吧! 脸上露出嗜血般的冷笑,看的绾儿情不自禁的松开双手无所适从的傻傻的看着对方。身子也随着畏缩着向后退,眼睛中的恐惧就好似一只随时被人捕捉的小鸟,那样弱小与无助。 “记住我现在是苏府的四小姐,而那位不受欢迎的王妃早已经逃之夭夭!”假苏纾警告着绾儿,转身招手让她过去,两人一同拖着苏纾往另一处房屋。看似昏暗阴森的房间内突然凭空被假苏纾打开一道大门,毫不犹豫的将苏纾推进了门内。 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只需静静的等待他的到来,或许这是个惊喜吧!假苏纾既然有些开心,有些兴奋,终于能够梦寐以求的东西,可以享受他温暖的怀抱,所以她要打扮的更漂亮些,更精致些面对自己的爱人。 十六王爷踏进王府的那一刻便发现了异常,眸光一闪,喝道,“来人!” 涟漪早有准备,进门回道,“苏四小姐进府偷取金牌要带走王妃,现在二人都在王妃娘娘的寝宫,如何处置且听王爷安排。” 十六王爷倏然睁大眼睛看向涟漪,有些意外苏纾会再次登门,且为了带走王妃。不过转瞬间又释然了,以她的性情必然觉得对方现在的遭遇都是自己的责任,真是个傻女人,明明帮了别人却还要惹得一身麻烦! “带我去看看。”十六王爷不无担心的急匆匆赶往寝宫外,只见里面静谧至极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 涟漪拦住要进门的十六王爷,关切道,“王爷小心,苏四小姐的功夫不可小觑,还是让侍卫们先前带路的好。”话说到最后她竟是强忍着害怕才能小声的说完,因为十六王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阴沉到让她恐慌不安。 轻轻的拨开殿门,厚重的开门声在安静的深夜显得格外诡异,昏暗的烛火晃了晃随之彻底熄灭。 涟漪高高抬起左手一声号令,瞬间火把在院中的各个角落点亮,照得偌大的宫门内外亮如白昼。 房内苏纾默然的安坐于桌前,身边陪着绾儿,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出奇的安静,安静到让人有些恍惚生出错觉。 十六王爷看着苏纾,随即扫视了一边遍屋内,并没有发现王妃的影子。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冷笑道,“难道你打算用自己作为交换,让我放了她?” 沉默,彻底无视的沉默,这种轻视简直让一向自视清高的十六王爷无法忍受片刻,紧握的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威胁声。 绾儿吓得忙跪下回道,“四小姐放走了娘娘,她答应留下来陪您,还望王爷宽宏大量饶了四小姐!” 一丝意外从十六王爷的脸上划过,转瞬即逝,意外的看向桌前的苏纾,有些陌生。随即一股狂喜之情翻滚着涌了上来,几步走到桌前拉起苏纾的纤纤素手问道,“你真的答应留下来陪本王?” 翦水的眸子忽闪着看了一眼他,不置可否的再次转过头去,依旧是黯然到没入沙尘的死寂。 涟漪惊慌的跑进屋却看到眼前这幅情景,随即跑向其他房间,果然见一处房内窗户打开。没想到她并非一个人前来,可救了人自己却没走倒是着实令人生疑。 凭女人的直觉,瞬间她便想明白了,如果不是她主动留了下来,即便是插翅大概也飞不出王爷的手心。好深的心机,只是这还是苏府中那个敢爱敢恨的苏四小姐——京城第一大美女吗?涟漪颇有些不悦的看向通往来时房间的路,随即转身推门离去。 翌日清晨,苏府中尚未开始一切早起的工作,大门外已是被拍的响声震天。 “来了,来了,谁啊!”小厮打着哈欠不满的嘟囔道,心中却想着谁这么大胆子也不想想苏家如今什么身份,可是皇亲国戚,也敢如此鲁莽打搅。 “替我们王爷来给老夫人带一句话!”来人一副不卑不亢派头,说完也不管小厮答应没答应径自就进了院子,急的一众丫鬟婆子回避的回避,跑去报信的人几乎是脚不沾地飞一般的进了内院。 苏老太太没想到自从家里多出个王妃就隔三差五的有事,一颗心就没安稳过,这会子见又有王府的人来回事,紧张的拉住灵犀的手问道,“难道是娘娘有甚要紧的事情?” 灵犀赶紧双手握住老太太安慰着,“哪里会呢,王爷为了孩子的事情想必自责还来不及,定会让人好好伺候娘娘,您老尽管安心吧。” 苏母点了点头,可是思来想去还是有些不安,抬头看时送信的人已经进了门,“奉我家王爷之命前来知会一声,府中四小姐要留住王府一段时间,若无其他事情奴才这就告退!”来人话说倒很是简单明了,不给苏家人问话的机会便已经离去。 好似做梦一般,大清早的苏府一片议论纷纷,猜测表小姐去向的,揣摩四小姐用意的,众说纷纭,不一而是。 第九十章 给二婶送风筝的二叔 云黛恨得咬牙切齿,以她软糯的性子也急的红了眼,这让绛雪颇有几分畏惧。虽早就知道会有这个局面可没想到比自己料想的还要糟糕,懒得搭理绛雪,收拾了几样东西就要出门。 “好姐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事到如今我们得想着怎样解劝小姐回心转意,怎能一走了之呢?”绛雪眼泪还挂着没来得及擦,忙拦住云黛的去路可怜巴巴哀求道。 云黛哪有好脸色给她,愤愤不平道,“都是你惹的好事还要来腹诽于我,在你眼中我难道就是那等子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不成!还不赶紧收拾了东西,我们到十六王府门前守着,无论如何要劝小姐回头。再不济小姐在哪里,我们便在哪里,能陪着她伺候着她,我才安心。” 绛雪一时没回过神,茫然的见云黛走出老远方才醒悟,来不及拿东西,忙紧跟着一同往十六王府匆匆赶去。 往日只觉得十六王府阴森森的恐怖,今儿个自家小姐在里面,竟觉得王府门前的两座冰冷的汉白玉的大狮子也格外亲切。绛雪抚摸着狮子的脚丫子,偷偷往门内看了一眼,天才刚亮,门房的小厮抖擞精神走了出来。 “烦劳这位大爷进去禀报一声,我们家小姐在府中,我们是她的奴才,要进跟前伺候。”绛雪语无伦次说话也磕巴的不行,唯恐被拒之门外。 那小厮耷拉着眼皮看向两人想不出府里有什么小姐啊丫鬟的,不过王府这样的地方想攀扯关系的人多了去了,什么事都能遇到。见怪不怪,大手一挥,呵斥道,“要寻门路别的地方忽悠去,这里不是你们这种人该来的地方。”转身将门“砰”地一声关的严实,凭绛雪喊破嗓子也没人应。 两人愁眉不展的缩坐在角落中,上次跟着小姐到十六王府被视为座上宾,不仅有人接送,十六王爷还亲自接待客套。今儿个倒好,连门边都没让踩,这样下去莫说是进去服侍小姐,只怕再难见小姐一面了。 “呜呜呜,”绛雪又哭个不停,边哭边数落着自己的不是,痛心疾首之处确也令人同情。 云黛无奈的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夕阳又一点点的坠落,两人等了一天,绛雪也哭了一天。再这样等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思忖良久还是打算再去找上官锦琰。只是今非昔比,小姐与上官少爷的关系已经有了本质的变化,若是告诉他小姐进了十六王府不知又要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夜幕已经降临,难得的是个有着点点繁星的夜晚,若不是小姐不在身边,这会子大可以在暖屋的院子里摆了小圆桌吃点心数星星。绛雪看着星星又是泪流满面,啜泣着连走路都有些困难。 好在上官世家的门人要容易说话的多,听说苏府中来人,转身就报到了二少爷跟前。 “二少爷,门外来了两个人自称一个叫绛雪,另一个叫云黛,说是有急事找您。”小厮摇头晃脑好一会才算记清楚两人的名字,然后才说出来意。 上官锦琰正与三弟上官锦逸并侄儿团团围坐于桌前画风筝,已经做了两只,这会子上官锦琰正仔细描绘着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蝴蝶,看的团团差点掉哈喇子。 “二叔,这个也送给我呗?”团团咽了咽口水乞求道。 上官锦琰好笑的看向团团,“这个是给你未来的二婶的,只有女孩子才会喜欢蝴蝶,那只雄鹰送给你如何?” “二叔,我可以把蝴蝶送给女孩子啊!”天真无邪的语气配上团团粉嫩稚气的小脸看起来已是让人忍俊不禁,谁料到他还有这等鬼心眼。 上官锦逸身手弹了弹团体的小脑袋,“孺子可教也,得三叔我的真传,二叔不给你,待会三叔给你画个更漂亮的,咱画凤凰。” 团团乐的跳下椅子一蹦三尺高,抱着三叔撒欢儿三呼“三叔你最好!” 上官锦琰恨铁不成钢的看向三弟,也被他们两逗的乐了。回过头来追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二爷我没听明白,再说一遍。”接着就要继续他的大作,可“绛雪、云黛”二字忽然浮现在脑海,看着来人还要摇头晃脑使劲回忆自己刚才说的人名,他已是健步飞奔出门。 这一刻云黛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总觉得自己捅了篓子还是趁早撤的好。可是容不得她多想,上官锦琰已经出现在面前,询问的眼神里透着焦灼与关切,让任何人不敢对着这位少爷说谎话。 “纾儿怎么了?” “小姐她......。”绛雪一句话没说完又自责的哭了起来。 上官锦琰将目光牢牢的盯住云黛,“快说你们家小姐到底怎么样了?” 云黛见上官锦琰神情倒有些犹豫这趟来的是否合适,可是事到跟前不说大概是过不去的,索性先说出来再寻对策。 遂将十六王府所发生的事情,小姐又是怎样自责,夜探十六王府救王妃出府之事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如今小姐自愿留在十六王府替换采薇小姐,我们俩急的没法子才来寻二少爷您,请您一定救救我们家小姐,她绝不会心甘情愿留在那种地方!” 上官锦琰急的心中冒火,苏纾竟然进了十六王府,那么自己算什么,两人的约定又算什么? 还是说她被逼无奈,是十六王爷强迫她留在了那里? 一个个疑问浮现在脑海,脚步不由自主的跨出大门径直往十六王府方向走去。 “三叔,二叔是不是要把蝴蝶风筝给二婶送去?”团团奶声奶气的问道,顺便扯了扯还在发呆的上官锦逸衣角,抬起头眨了眨天真无邪的眸子。 上官锦逸茫然的抓了抓脑袋,奇怪道,“生更半夜的送什么风筝,小孩子家别瞎说!”可是看着二哥离开的背影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赶紧将团团交给下人带进去,自己忙不迭的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前。 第九十一章 十六王府中的对峙 “二哥,不能进去!”上官锦逸拦住上官锦琰的去路,黑暗中兄弟二人暗暗较劲,谁也不肯撒手。 上官锦琰哪里肯妥协,眼见得苏纾就在眼前,他必须今夜彻底问个明白。如若真的被强迫而留在王府中,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他带走她。 “放开我!”显然已经动了气的警告,上官锦琰一双醒目怒视着三弟。 上官锦逸心知凭自己的能力是拦不住二哥的,但是这次非同小可,压低声音劝道,“二哥,听兄弟一句劝,苏四小姐的事情我们可以回去再做商量。你已经闹过几次乱子,爹都替你收拾了,这次无论如何我不能容忍你再给他老人家添麻烦。” 上官锦琰警觉地松开手,凭直觉三弟的意思应该是爹也来了,他人是不是正在看着自己? 上官腾飞从黑暗中大步走上前,离着有半米的距离停了下来,低声呵斥道,“畜生,你给上官世家添了多少麻烦,还不随为父滚回去?!” 上官锦琰立刻耷拉了脑袋,没想到自己一时鲁莽竟然惊动了他老人家,可是若让自己就这样离开谈何容易? “爹,您知道孩儿的心思,就成全了我吧!” 上官腾飞无奈道,“回府再说,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上官锦琰正在犹豫,猛然间四周一片火光,十六王爷迈着步子慢慢走近三人,“上官盟主难得啊,本王不知下了多少次帖子请你不到,今儿个反倒不请自来,在下受宠若惊,倍感荣幸!”施施然一礼,却让人看出更多的讽刺意味。 上官锦琰正有气无处撒指着十六王爷骂道,“你身为王爷强抢民女,还有脸在这假惺惺的装儒雅做君子,我要到衙门口告你!” 十六王爷冲着上官腾飞自失的一笑,旋即道,“阁下教出来的好儿子,竟敢跑到我十六王府中撒野?” 上官腾飞也陪着笑道,“是非曲直自有公断,王爷若没有做亏心事又何惧别人说,倒不如将那女子请将出来便可知真相。” 上官锦琰随即看向十六王爷,眼光中满满的鄙夷,他不信十六王爷敢让苏纾出来见自己。他更信苏纾是形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这才是事情的关键点,所以带走苏纾志在必得。 “既然几位都以为本王是那等品行低下的小人,我便让苏四小姐亲自出来说话,到时候还望上官二公子可以收回自己说的话,还本王一个清白。”十六王爷淡然说来不急不躁,转身抬双手轻拍三下“啪啪啪”,殿门随即打开。 苏纾身着一件碧绿色长裙宛如黑夜中亭亭玉立的睡莲般光彩照人,鬓发轻挽,步履轻盈,虽未抬头看向众人但能感受到她周身散发的平静,这哪里是个被强迫幽禁起来的人该有的状态? 上官锦琰眼中冒出喜悦的光芒,几步走到苏纾跟前正要说话,谁知却眼见得佳人绕过自己径直走向了十六王爷。傻了,两眼直瞪瞪的看着黑暗茫然不知所措,神经质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证明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二哥,快去啊!”上官锦逸猜不透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怎前儿个还如胶似漆的约会游玩,现在就变成了陌生人。 上官锦琰不甘心的追上苏纾,“纾儿,你快说是不是这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故意为难你,他又用苏家威胁你了吗?” 苏纾抬起头看了一眼上官锦琰,只是一闪又靠近了些十六王爷,低着头再不肯抬头看向对方。 “纾儿,你到底说话啊,是不是被他胁迫才到的十六王府?”上官锦琰急了红着脸吼叫着就要冲上前去拉苏纾。 哪知对方吓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随即转而躲进了十六王爷的怀中。 上官锦琰惊讶到了十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苏纾,看来这次真的不是十六王爷撒谎胁迫所为,而是她变了。但是,怎么可能,怎会说变就变?不相信,不敢相信,不愿相信,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 十六王爷有些意外的伸出手环住苏纾的腰肢,转而得意的看向上官腾飞,“上官盟主已经看到了事实,还有什么要问的尽管说出来。” 上官腾飞勃然大怒,凭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竟然跑到十六王府中和人抢人,这件事情传出去已是莫大的丑闻。事到如今儿子又遭人抛弃,上官世家的颜面更是荡然无存。 “逆子,还不赶紧给王爷赔礼道歉?”怒火中烧,上官腾飞一声咆哮吓得跟在身边的上官锦逸双腿发软差点跪下。 “二哥,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陪个不是,我们回去再商议对策。”轻轻的拉了一下二哥的衣襟,再小心翼翼的回过头来看爹的脸色,深怕他们其中的一人突然爆发把自己这个夹心饼烧的外焦里嫩。 上官锦琰哪里肯回头,他笃定的认为苏纾乃是被迫留在十六王府,是以今夜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将她带走。甩开上官锦逸的拉扯,一个飞身形扑向十六王爷,寒光一闪,匕首已经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逆子,你要做什么?”上官腾飞苦叫一声,后悔刚才没有直接带走上官锦琰,这样闹将下去再想脱身就难了,搞不好还要连累整个上官世家。 “纾儿,你现在安全了,先离开这里,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对你的承诺此生不变!”上官锦琰伸手将苏纾拉出十六王爷的怀抱,突觉对方软绵绵的很是无力,和以往的苏纾好似有些不同。可来不及多想,这会子只有带走苏纾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知苏纾不仅没有听上官锦琰的劝告,反而轻轻的摇了摇头,随之缓步朝刚才出来的房间走去。 “纾儿,你不要走!”上官锦琰心急如焚的喊道。对方哪里听劝,竟是头也未回就消失在黑洞洞的大门内。 上官腾飞一记飞劈直击上官锦琰后项,高大的身躯瞬间倒下,吓得上官锦逸一个狗啃屎扑向前做了人肉垫子才没让二哥摔了个头破血流。 第九十二章 为你而战 苏纾慢慢睁开眼睛,周围太黑了,平日里云黛总会细心的留下一盏小小的纱灯,今儿个莫不是忘记了?不对,心陡然间针刺般的疼痛,眼前浮现出昏迷之前采薇的脸。那是一张怎样充满怨恨与狠毒的面孔,自己到底错在了什么地方才让她那样对自己? 挣扎着站起身来,摸索着能否找到出口,要赶紧的离开这里,否则没有水与吃的东西,也没有任何一点声响,只怕自己无法坚持三天便会孤独凄惨的死去。 可是没有任何一处能显示出这里有出口的迹象,到处都是冰冷的石壁,苏纾绝望的蹲下身子,饥饿与寒冷正一点点抽空她活的气息。 “锦琰你在哪里,快来救我!”苏纾小声的啜泣着,忽然间眼前一亮,密室的四角竟然亮起了四盏油灯。 苏纾不适应的捂着眼睛好一会才敢睁开,已经被黑暗困住了很长时间,面对突然到来的光明心中的万念俱灰又让她恢复了求生的欲望。 “原来灯火的机关就是声音,若是我早点知道这些就不必在可怕的黑暗中煎熬太久了。”苏纾有些自嘲的笑道,“可是谁又会在黑暗中和自己说话,大概所有的声音都在内心发出,在内心无数遍的拷问与重复而不自知,直到他们被暗黑与孤独逼疯了的那一刻。” 轻松的一声长叹,有光的地方让她轻松愉快了不少,下一步就是赶紧找到出路。密室四四方方一眼可以看的十分清楚,只是没有任何迹象显示这里有暗门出去。苏纾试图敲打屋顶,因为她总觉得昏迷中自己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可是徒劳了一阵只能放弃。一来现在体力有限没法使用轻功;二来既然采薇从那个地方把自己推进来,那么是不是可以考虑她已经堵死了出路? 苏纾睁大眼睛无神的注视了好久,然后毅然的转过身就好像和过去的不愉快诀别般往墙角走去。 “是你给我带来了光明与希望,那么就请再次给予明示吧!”祈祷完毕,伸手挪动了一下灯台。 还没等苏纾站稳脚跟,整个人已是直直的往下沉,“难道就这样坠落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闭上眼睛就当是睡着了,可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走马灯一般不停的再脑海中闪现,“锦琰,你在哪里?”随之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上官锦琰“腾”的从床上跳了起来,吓得守着的丫鬟连忙问道,“二爷您怎么了?” “二哥,你可醒了,害得我守了你一夜,这会子可得好好睡一觉去。”上官锦逸伸着懒腰连连打哈欠。 谁知眼前一闪,二哥比自己先到了门外,吓得上官锦逸扑上前抱住喊道,“我的好二哥,你可千万别出去,再惹出什么乱子来就是大哥和娘也救不了你!” 上官锦琰哪里顾得了其他,挣扎着就要往外冲。上官锦逸死死抱着不肯松手,兄弟二人就那样坚持着谁也不肯相让。 谁知上官锦琰见摆脱不了三弟,情急之下干脆来个后空摔,这一摔好歹没有把猝不及防的上官锦逸给连摔带压的虐死,只能松了手抱着脑袋“哎呦,哎呦!”的叫个不住。 抱歉的起身看向三弟,转身就要往外走。可就在这时,上官腾飞从月洞门外迈步走了进来,阴沉的神情冷的吓人。 “你要去哪里!” 上官锦逸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可一双眼睛依然不屈服的看着爹,终于还是住了脚生硬的回了一句,“去十六王府问个明白。 上官腾飞彻底暴怒了,吼叫着咆哮道,“难道昨夜你还没有看清楚,还嫌不够丢人现眼?你若是敢跨出这个门一步,从此上官世家与你再无任何瓜葛,就当我上官腾飞没有你这样一个儿子!” 上官锦琰傻了,怔怔的看了一眼爹,确定他说的绝不是气话。 上官锦逸顾不得疼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苦口婆心的小声拉着二哥的衣袖劝道,“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你就是想去找人也等他消了气再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轰隆”一声巨响,天像是突然间被扯开了一道口子,大雨倾盆而下撒落人间。雨水冲刷的人睁不开眼睛,可是倔强站着的上官锦琰依然不肯退步。 “二哥!”上官锦逸喊着就要追将出去,却被父亲一脚踢飞到墙角。他就这样看着飞奔离去的二哥与大雨中颤抖着的父亲,无力的捶打着地面,恨自己无法挽回这一切。 “开门,快点开门,我要进去找人,你们快点给我开门!”上官锦琰疯了般的捶打着十六王府的大门,雨水已经将他彻底的淋成一只落汤鸡,昔日的风流潇洒而今只剩下狼狈不堪。 十六王爷饶有兴致的敲打着面前的信笺,上官腾飞给自己的亲笔书信。信上已经写明了上官锦琰已经被逐出家门,日后他做的任何事情都与上官世家无关。 “呵呵,好狡猾的老狐狸,以为这样就可以将自己撇的干净吗?”十六王爷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淡淡的嘲笑,他总是这样,永远的温文尔雅,温润如玉。可是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又都让人不寒而栗,预示着一个计谋的产生。 “开门迎客!” 王府大门“砰然”洞开,上官锦琰眼中喷射出愤怒的火焰,恨不得立刻上前将面前这个伪君子撕成碎片。 “上官二公子有事造访,本王自当亲自相迎,不知二公子所为何事?”十六王爷明知故问,摆明了要激怒上官锦琰。 上官锦琰早已失去理智,哪里肯多说一个字,抽剑出鞘直攻上前。十六王爷不动声色人已经闪身退后,一众的侍卫蜂拥而出将上官锦琰团团围住。 天好似被戳了个大窟窿,雨水倾泻而下,雨幕中只见一身白衣的上官锦琰在黑压压的王府侍卫包围中拼力而战,终究势单力薄哪里敌得过十六王府的千军万马精兵强将。血水染红了他的衣衫,汩汩而下,天地仿佛已经倒置,混沌之间昏然倒地。 第九十三章 或有心相通 这可是自己第二次死里逃生,苏纾有些庆幸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稳稳的心跳声还在证明阎王爷还没来收人。缓缓的睁开眼睛,幻想着或许阎王爷仁慈是受了佛祖的指派,然后他老人家打发慈悲自己就可以看到一番柳暗花明的美景。 “啊!”苏纾吓得惊叫一声翻身滚到了另一边,连连拍着胸脯怕道,“即便不是美景也不带这样吓人的啊!” 原来刚才她落下的地方正坐着一具骷髅,而此刻那具骨头正面对着自己,不知怎的总让人觉得对方迷之微笑挑起身上阵阵寒意,鸡皮疙瘩跟着起来。 “您老人家大慈大悲就饶了晚辈的冒犯之罪,若是能够出去一定给您立了牌位好生供着,日日烧香,月月烧纸。”苏纾闭了眼睛连连祈求许诺,然后赶紧溜之大吉。 原来这里不过是上面那一处密室连着的另一处密室,陈列摆设大致相同,大概因为刚才自己从上面掉下来的动静已经震亮了油灯。苏纾失望的打量完,忍不住有些颓丧的跌坐在地上,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具骷髅。 “你笑什么笑,没见我这样的大好人马上就要被渴死饿死活活屈死在这里,亏你还笑的出来?”苏纾有气无力的埋怨着,突然有种要报仇雪恨当面撕破采薇的真面孔,再当着天下人的面问问她到底有没有良心。 “不行,我绝对不可死在这里!”挣扎着再次站起身,围着骷髅转了三圈停了下来,不由得猜测道,“按理说如果是活活的饿死渴死在这里,她不能还衣着整齐的安然坐着,这得多爱美的一个女子啊?莫不是这里藏有东西,可到底在什么地方?”苏纾想象着自己平日里救济的那些穷苦人,几时见过人到绝境之时还能保持如此风度的,可见此人不是因为上述原因而死。 她连忙跑到油灯下试图再次挪动灯台,可是费了半天的力气纹丝不动,看来这次自己并没有刚才幸运。可这里除了那具骷髅外又着实找不到其他的异常,苏纾又踱步回去,就好像面对的并非只是一具骷髅,而是一个朋友,一个来给自己指点迷津的好友。 她的衣衫钗环虽已经损坏严重,可依然看得出是位身份显赫的富家女子,怎会沦落到这里?难不成也是我这样为人所害所致,真是可惜了!苏纾忍不住一阵啧啧惊叹,眼睛却不由自主的顺着她面对的方向望去。 伸手推了推所看方向的墙壁,原本并不抱多大的希望的内心顿时一阵狂喜,果然有异常。并没有费多大力气,两扇木门缓缓被打开。可惜并非是通往光明的大道,苏纾不免有些丧气,进去翻了翻尽是些饮食与用水,现在可以不必担心短时间内会死于非命了。 啃着硬的足可以硌掉大牙的窝窝头,再来一口水壶里的水,虽然味道有些奇怪,但是对于久不食人间烟火的苏纾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 吃饱喝足,再好好睡上一觉,醒来后依然面对那具怪异的骷髅,头皮上一阵发麻,忍不住搂进身子缩成一团。 “锦琰,你在哪里?”苏纾委屈的哭了,以前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强大,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与同情。甚至在上官锦琰提出要娶自己的时候也没觉得嫁给他是很有必要的事情。她退缩与顾虑仅仅局限于不想给自己的生活添加更多的麻烦,也不愿因为不够完美的自己导致生活的不快乐,仅此而已。但是与上官锦琰共同相处的日子无疑是快乐的,这一点无可否认。 但是现在她突然觉得或许生活中不仅仅只有自己,若是此刻他也在这里,可以陪着自己说几句话,听听他的插科打诨胡言乱语,或许要开心愉快的多。 “锦琰我要和你在一起,你在哪里,会不会忘了我?”第一次苏纾有些失落,有些委屈的哭诉道。 然而上官锦琰已经听不到他最心爱女子的情话,此刻的赫然躺在十六王府的大门外,身上留下猩红的雨水汇成一条小河缓缓前行。 身体已经渐渐发冷,头脑也开始慢慢迷糊,口中含混不清的喊着两个字“纾儿”。他仿佛看到她在向自己走来,竟然挣扎着想要迎上去,可是他拼命的挣扎只是生命最后的抽搐罢了。 “谁?”守门的侍卫大喊一声冲出门去,而地上躺着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任远跟着从门内奔了出来,暗道,“好快的身手!” 书房中十六王爷正对着一张宣纸凝眉苦思,纸上是已经画完了的美人图,身着大红色斗篷的美人雪中静立,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苏纾陪侍在一旁盯着那副画看的痴迷,手中的砚也忘记了磨。 “还记得本王在大雪中救你回别院的场景吗?那个时候你虽然冷僻孤傲,但是就是那种与天地相合的感觉深深吸引了我,若非我乃是十六王爷,只怕会立即上门提亲去,也就没有了后来的事。”十六王爷庆幸的笑了笑,放下笔宠溺的看着苏纾,伸手正要摸向她白若凝脂的脸庞,怎料对方却转过身去。 苏纾冷冷道,“那时是那时,现在我已经远不是那时的我,难道王爷就不喜欢了吗?” 十六王爷意外的看了一眼苏纾,这算是要自己证明一直爱着她吗?轻轻的走到她的身后,暖暖的大手搭在她的肩膀,瘦弱的美人肩让人忍不住想揽入怀抱,给她依靠。 “纾儿。”轻轻地一声呼唤,千言万语皆在其中。 任远出现在门外,只一眼十六王爷已经猜出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放开怀中的人走了出去。 “回王爷,人被救走了。” 十六王爷面色陡变,骂道,“废物,一群人守着一个死人竟然还被救走了,拿住上官腾飞的一颗必胜棋子就这样不翼而飞!” 任远吓得不敢抬头,只能解释道,“守在上官世家外的人说并未看到有人从里面出来,而救人的人身手又极快,也许并非仅仅是救人这一个目的。” 十六王爷若有所思的看向任远,这话没错,自己想纳上官世家在自己羽翼之下已非一朝一夕,那么别人难道就没有拉拢他们的预谋? 第九十四章 抓到个喘气的 十六王府终于又恢复了平静,假扮作苏纾的采薇终于可以享受她梦寐以求的温情与爱情。但是她心中终归还有一个结,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她都会踱步而来,怔怔的望着冰冷的墙壁许久许久。 已经过去有半个月了,不知道她在里面是死是活。想当初自己也是闲极无聊之时发现这座空旷的宫殿中有一扇通往密室的大门,一次趁无人在身边独自进去看过,空空荡荡,并无任何东西。 曾几何时她以为那里或许那是自己最后的安息处,孤苦而来,孤苦而去。 没想到偶然的发现却成就了自己的幸福,一扇安静的门却藏了属于自己的永远的秘密,那么就让她永远深埋于此吧! “娘娘,王爷来了。”绾儿回禀道,说完有些惶恐的退到了一旁,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那堵墙。 十六王爷进门走至苏纾身旁扶住肩膀温柔的问道,“嗓子还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明日让太医院的院正前来看看?” 苏纾抬起头露出欣然的笑容,翦水的眸子闪烁着幸福的光芒,睫羽轻动,随之摇了摇头,整个身子已是悄悄的蜷缩进他温暖的怀抱。 绾儿在一旁解释道,“娘娘的嗓子只是痼疾导致,好好调养慢慢的自然就好了,王爷不必担心。” 十六王爷回过头来突然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纾儿嗓子有痼疾?” 忽然被提出疑问,吓得绾儿立刻跪倒在地谨慎回道,“奴婢当初虽然是采薇小姐的贴身婢女,但是采薇小姐与昔日的王妃娘娘乃是极好的姐妹,两处往来极为密切,所以都是知道的。何况采薇小姐又懂得医术,四小姐哪里不舒服自然要问她,奴婢还亲自送过治疗嗓子的药到暖屋呢。” 十六王爷扶着苏纾坐下,不经意的说道,“我不过是随便问一下罢了,你不必说的如此详细,下去吧。” 绾儿急忙爬起来退了出去,可一直没有抬头的假苏纾却有些心虚,从十六王爷怀中挣出来指着桌上的水壶示意。 十六王爷显然十分享受这份爱人之间的小亲密,拍了拍对方的脸蛋,上前拎起水壶给杯中倒满水端了回来。 假苏纾喝了一口,调皮的大眼睛眨了眨,抬起头含情脉脉的看向十六王爷。猛然将嘴巴对准十六王爷的嘴巴,一口水竟是全进了对方的口中。 十六王爷再也把持不住,搂着怀中的人儿倒下身来,然只是一会人便失去了知觉。 采薇假扮成苏纾的模样受尽万般宠爱,而此刻的苏纾却已是万念俱灰只能慢慢等死。可以面对的只有那具安然而坐死去不知多久的贵妇人,能食用的东西也越来越难以下咽,每次不是万不得已她都会忍住任何想要进食的欲望。所以水与干粮虽然不多,可是她需要的更少,反能维持较长时间。 “上官锦琰,你真的忘了我吗,你已经答应要娶我,不能言而无信。”时间过去的越久,相思越浓,浓到苏纾的脑海里唯有他的一举一动一个微笑。再次缩紧了身子,密室里并不冷,反倒有些温热,可是她还是觉得刺骨的寒冷。也许是寒毒之症要犯,也许真的觉得已经被整个世界遗忘与抛弃,所以来自心底的寒冷肉体无法抵挡。 昏昏沉沉中不知道过了多久,耳朵中突然钻进丝丝响动,极轻微,轻微的让人觉得不过是幻觉。苏纾睁开眼睛再次打量了一遍周围,一切都维持原样,只是那具骷髅看着好像并没有当初的陌生感了。但看着却依然觉得毛骨悚然,尤其她坐着的姿势与高高扬起的头颅是否正表明她极为鄙视与嘲笑着面前的这个女子。 “死者为大,我不和你一般计较。”苏纾不痛快的回道,转而试图继续沉入梦乡。可是丝丝的响动再次响起,没错,她可以确定这里除了自己外应该还有别的活着的东西。因为这种对活着气息的感觉在死寂狭隘的空间里是极为容易辨识的,大概潜意识中人都会试图寻找任何生机。 苏纾扶着墙壁站起身慢慢走了一遭,“有人在吗,有人吗?”没有人回答自己,自嘲的笑了笑,“难道是老鼠?” 正当她再次要坐下的时候突然被储存食物和水的那处狭小空间吸引了,既然所有的墙壁与地板都显示没有可能藏匿别的东西,那么唯有此处被自己一直忽视了。 她抽出匕首走近储存室,这里不过是墙壁凹进的一个仅仅可以容纳两个人的狭小空间。拍打完墙壁,苏纾开始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搬出去,外面看着巴掌大的地方,直到此时她才发现竟然足足存放了五六个七尺高三尺宽的大箱子。 “咦,不对啊,这只箱子是空的,这只也是空的,这只......。”苏纾拖着箱子明显可以感受到重量的减轻,打开来看时不觉起了疑惑。随即看了看外面那位依然傲娇的贵妇人,顿时了然,大概她当初就靠这些东西维生的吧?同病相怜,不由得一阵心酸,不知道若干年后别人发现自己死在这里又是怎样的情景。 “呜呜!”两声可怕的尖叫声想起,苏纾直觉背后一阵阴风袭来,赶紧转身用匕首相迎。 果然是一个黑乎乎的大怪物,见一次没有击中目标,转身又扑了上来。 苏纾不忧反喜,与这怪物故意周旋,东躲西藏围着几只大箱子蹦上跳下就是不让对方碰到自己分毫。 这样周旋了不知多久,那怪物终于累的呼呼喘气,颓然跌坐在地上。 苏纾这才蹲在箱子上往下看,只见其四肢皆与人无异,只是浑身上下都是毛又脏又臭。 “难不成你是一只猴子?”苏纾失望的自言自语道。 听到说话声,那怪物倏忽间瞪大眼睛看向苏纾,只是这次他没有立即扑上来进行攻击,仅仅是静静的充满敌意的注视着对方。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充满了惶恐、猜疑、防备、狠厉,让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九十五章 可怕的屈服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回荡在狭小的密室之中。 苏纾捂住耳朵看着那个几近发狂的怪物,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孤独与煎熬,她是否在某种程度上能够体会到对方的此心情。他能够坚持到现在,该有多强大的内心与坚韧的毅力啊! 可是尖叫声之后他并没有停下来,反而疯狂的用头撞击墙壁,再而满地打滚。 “惊喜过后的心智时常?”苏纾赶紧跳下箱子制止他的所作所为,没费多力气就将折腾的精疲力尽的怪物绑了个结实。 苏纾拍了拍手,无语的瞪着对方,自己好不容易遇见个活的若是就这样看着他自杀了,岂不是也得懊悔的如他一样变成个疯子? 见对方安静了下来,这才一字一顿的问道,“我来问,你来答,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明白了吗?” 可怪物好像没有听到她说话也一般,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隐约有泪水流出来。 苏纾可顾不了太多,趁他还没有死赶紧多问点有用的再说。 “你是被人暗害关进这里的是吗?” 点头。 苏纾瞬间大喜,他是听得懂自己说的话的,接着问道,“你也是十六王府的人吗?” 并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点头或是摇头,怪物缓缓抬起头看向苏纾,良久就这样一动也不动的呆立着。 苏纾有些气馁,也许他根本就是个疯子,自己白花了这么多力气。 “嗯嗯。”怪物连连发出认可的声音。 苏纾半信半疑的看着对方,“原来你会说话,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反正我们现在有的是时间。” “出不去,我再也出不去了,啊!”绝望与沮丧让他歇斯底里的开始狂叫,用脑袋使劲的撞墙,只是两下已经头破血流越发看着瘆人。 苏纾吓得赶紧将他拦了下来,苦口婆心劝道,“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我们耐心寻找终归还是有办法的。”可就在这时她才发现原来他的手筋脚筋都已被人挑断,行走皆用的膝盖,难怪刚才自己觉得他更像只猴子。是谁这么残忍将人一辈子关进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还要彻底废了他,到底是怎样的仇怨导致一个人如此灭绝人性? 转身看向那具傲娇的骷髅,不知怎的总让人感觉两人之间有着某种不寻常的关系。苏纾严肃的看着已经哭的抬不起头的怪人,陡然生出个主意,随即郑重其事道,“是不是她害得你这个样子,我可以帮你毁了她报仇雪恨。”说着就要走上前去一掌劈开骷髅。 可那怪物却急速的上前拦住,紧闭着双眼苦苦哀求道,“都怨我,当年是我负了她,所以我罪有应得!” 苏纾惊呆了,天底下还有这等痴情之人,而那女子也太残忍了。不知她九泉之下得知实情会不会觉得后悔与羞愧? 既然人家有情人相惜相爱,那么自己就没必要非要做挑拨离间的事情,这就叫做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很是扫兴的找了个角落坐下,琢磨着眼前这个痴情的前辈会不会有出去的办法。 “大概他的情人就没有给他留任何出去的路,否则都这么多年了,他怎么可能还会呆在这里?”苏纾瞅着怪人既然紧挨着骷髅坐了下来,不觉有些毛骨悚然。 可是既然认识了怎么都要问问不是,苏纾试探着道,“前辈节哀顺变,虽说你已经在这里住了很多年,可是终归还要想着出去才是。你若是有法子,晚辈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怪人默不出声许久,等的苏纾几乎绝望,终于看他挪动了一点身子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姓辛名百川,你出去后若有心再回来看望于我,务必在我的尸骸旁树立一块牌位,这也算是我留给后人的一个交代吧!至于我今生今世但愿长眠于此,再无其他可恋之物,还望姑娘不要搅扰老夫这份清净!” 苏纾陡然大惊,辛百川这个名字她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是辛氏乃是皇族,他又被压在十六王府之下,会不会他也是位王爷、皇子什么的? 仔细盯着那人的脸看了半天,这个时候实在看不出他和辛誉有什么可以让人将两者联系在一起的关系,但是既是他亲口说将出来又绝对没有信口雌黄的可能。 “现在可是太平盛世,您又是皇族一脉一旦重见天日自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我劝你老人家还是三思而后行。”苏纾语重心长的劝解道,看着面前这位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怪物不由得生了恻隐之心。 辛百川再次陷入对往事的沉思,多少年了,他依稀还记得刚被蔷薇骗进这个地方时候的发狂与绝望。或许就在刚才他还一心一意的期待着重见天日,可是现在有人来了,如果自己肯和她合作那么出去指日可待。但是就在这一刻他却毫不犹豫的打消了这个念头,惶恐代替了绝望,抑或说出去带来的一切会更自己崩溃到发狂。不能出去,就让他们当我已经死了,何苦又徒增更多的是是非非。 苏纾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的表情变化,猜不透他是怎么想的,看来随着外表的变化人的内心也会随着发生莫测的改变。原本想继续劝下去的想法瞬间打消,只是仍留有些许遗憾。 “顺着刚才的通道往里走,我已经挖了很多年了,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胜我百倍。只是务必记住决不可向世人告知我的存在,这是老夫唯一的要求。”辛百川说着回过头对着变成骷髅的蔷薇露出个莫名欣慰的微笑,身手抚摸着她的手指就如她依然活着一般,随即默默的爬向刚才的储藏室安静的躺了下来。 苏纾简直有种想要发疯的感觉,抱紧身体压抑着内心疯狂的念头,平息一切无名的颤栗。她怕有一天她也会如辛百川一般失去了向往光明的信心,依赖于黑暗,心甘情愿的在阴暗潮湿霉变的环境下苟且偷生。 第九十六章 帮忙的人 太古居内一片云雾缭绕,原来老居士打开了各处温泉水给上官锦琰疗伤,差点淹没了半个院子。 “师父您老人家不必白费力气了,像徒弟我这样被家人抛弃,又被自己所爱的人背叛的无用之人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个世上,唯求一死!”上官锦琰气息奄奄的瘫坐在轮椅上,眉宇间尽是颓废之气,哪里还有当初那个意气风发潇洒不羁的少年模样。 院中因为刚经过一场温泉水的洗涤显得格外的干净,温润的气息随着微风扑面而来,几只蝴蝶扑闪着翅膀不时的亲吻着花蕊,就连不常露脸的喜鹊也都停在枝头凑个热闹。 太古居士不时用手捋着长至胸前的白须,眼睛里都是院内一切可爱的生物,眼神中流露出隐隐的淡然与平静。对于爱徒的厌世与颓废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没有解劝,反而转身进了里间。独留上官锦琰一人在院子中气息奄奄的呆坐着,完全无视任何事物。 “上官盟主,锦琰的伤不在身上而在心里,修复恐非一日之功夫啊!”太古居士执起茶壶沏满茶杯递到正注视着儿子的上官腾飞面前。 上官腾飞一声长叹,“有劳居士,锦琰自幼虽然顽劣,但是却也不是那等无可救药的世家子弟,还请居士能多多开解。” 太古居士无奈的摇了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次恐怕老夫要让盟主失望喽!” 站在外面守着的上官锦逸急的直搓手,二哥用情至深绝非他能想象到的,亲兄弟不能坐视不理,他得帮帮二哥才是。 “兄弟,这次的事情你绝对要帮我。”上官锦逸一巴掌拍在苏栋的肩膀上,疼的苏二少爷好歹没叫出声来。 龇牙咧嘴好一阵才缓过气来,赶紧的跑对面椅子上坐下,这才放心的回道,“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件事情不好办啊,不管是苏家的哪个女子嫁进十六王爷府,这对苏家人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你想想我怎么能把四妹妹再送回到你二哥的身边,这不是找死吗?” 上官锦逸不服气的反问道,“原本那十六王爷娶的就是苏家的表小姐,现在无端的换成了苏家四小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是不是?” 苏栋立刻来了精神,将杯中的美酒“哧溜”一声全都吸进了肚子,继而理直气壮道,“什么是情理,人嘴两面皮就看你怎么说罢了。反正苏家人上至我爹,下至扫地的丫鬟、婆子,谁敢说四妹妹现在不是王妃,不是咱苏家的光荣,那都是要立刻活活打死的。” 上官锦逸立刻瞪圆了眼睛,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敢情这是为了苏家的名誉地位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啊?看来二哥是没希望了,既然人家齐心协力要自家小姐做王妃,仅凭一己之力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不过呢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你还记得我们苏家还有位大小姐吗?”苏栋喝完酒又操起一只鸭腿啃的满嘴冒油,醉仙居的酒香菜味道也不错,看起来他吃的很是满意。 “有转机?”上官锦逸眼珠子一转赶紧绕到对方身后,一顿揉搓按摩唯恐苏栋一个不舒服又整忘了,赶紧问,“什么法子,说来听听,只要能治好我二哥的病,日后有你好吃好喝的。” 这一点苏栋并不担心,掌管着海天一线十八派的上官世家,那就好比掌管大新朝的半个钱袋子,银子还不是信手拈来。所以为了自己以后手里能活络点,不用被爹娘拎着耳朵骂没出息,怎么着他也要抱紧上官世家这条大腿不是? 苏府后宅子的一处小院里,虽已经阳春三月的天气这里还颇有几分寒气,苏嫣穿了件半旧的夹袄对着一盏豆大的油灯做女红。 “砰砰砰,”连着三声敲门声吓得她忽然一抖,指头上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兰汀赶紧扔下茶吊子过来查看小姐的伤势,苏嫣却挥手道,“别管我,赶紧看看是谁来了。” “到底是大姐姐与我心有灵犀,这就猜到是我来看你了?”苏栋拎着个包袱走了进来,身上一件青绿色金线绣花的新衣衫,脚蹬纤尘不染的缎面新鞋,头发油量,满面红光,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若是换在以往苏嫣正眼都不会看他一下,虽都是苏家男丁,可苏栋的地位却连苏梁半分不如。可是时移境迁,这个时候还能有人来看自己,苏嫣早感动的无可无不可的。 “原来是二弟来了,赶紧请坐,兰汀沏茶。”苏嫣谦和的让苏栋坐下,自己却讪讪的将针线簸箩推到了一边。 苏栋精明的跟只偷食猴子般,早将室内的情形看了个清楚,心里便有了七分把握。 兰汀端上茶来,不过几片粗大的叶子浮在水面,昔日嫣然居最是少不得的敬亭绿雪哪里还能见到。 苏栋似笑非笑的一把抓住茶杯,将兰汀的小手顺便抓了个正着,面上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说道,“我给大姐姐带来几样东西,不知道你看不看得进眼去,多少算兄弟的一份心意。今儿个临时前来没有准备齐全,改日有功夫再来。”说完又在兰汀屁股上捏了一把,皮笑肉不笑的告辞离去。 兰汀昔日那也是苏府大小姐身边的亲近侍女,数得着的大丫鬟,几时受过这等侮辱,直气的眼圈发红,捂着嘴巴蹲下一阵好哭。 苏嫣却懒得理她,忙将苏栋带来的东西打开查看,只见两件鲜艳的新衣裳颇合自己的心意,再翻了翻竟然还有一个荷包里面放着一锭十两的银子,不由得一阵惊喜。 “哭什么哭,你若是能够嫁给二弟做个小妾也是你这世的造化,就怕你还没这个福气!”苏嫣一通训斥,心中却暗暗揣摩苏栋绝不是那等心怀慈悲的良善之人,既是收了他的好处就等着听任差遣吧。 正逢这时苗氏听见动静颤颤巍巍的挪进房来,一眼看到桌上的东西,疑惑的转向女儿。 “二哥哥倒是个有良心的,还记挂着我这个姐姐。”苏嫣讨好的扶娘坐下。 第九十七章 心鬼 “原来是他,哼,说不定是谢氏那个贱人打的什么歪主意,见我们娘两落魄至此特意前来算计,你还是少招惹他些好!”苗氏想到自己当家主母的身份被谢氏代替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股痰气上涌咳的差点背过气去。 苏嫣却不以为然,横竖自己现在已是走投无路,若有人能够指点门路又何必固步自封不是。抱着新衣裳和一包银子转身往自己房间去,气的苗氏又是一顿好咳嗽。 十六王府中,绾儿正端着支蜡烛慢慢行走在一间荒废了的宫殿中,连着几日她总觉得这些房子内有动静。可说又没人说去,今夜终于壮了壮胆子过来查看一番。 室内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地一声不小心撞到了墙角的一把椅子上,揉着胳膊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算了,大概是我多疑了,这里是王府应该不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泄气的端了蜡烛就要转身回去。 苏纾停下铲土的动作,刚才自己确定没有听错,头顶上有动静。她激动的拿起木铲连连敲打头顶,边试探着大声喊话,“上面有人吗,有人吗?” “嗡嗡嗡”的闷响果然再次从地上的青石砖传出,绾儿蹲下身子试图听的更清楚些。 地下的敲打声更大了,并伴着仿若有人说话的声音。绾儿忙放下蜡烛敲打地面,期望得到回应。 苏纾简直疯了,已经过了多久暗无天日的生活,除了面对一个似人非人的辛百川,她便再没有得到过任何关于人的回应。拼命敲打着头顶,歇斯底里的吼叫,只要上面的人听清楚下面有动静那么自己就有救了。 绾儿惊呆了,下面有人确定无疑,瞬间另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是四小姐,她没有死,而是被关在了地下的密室中。” “绾儿你在做什么?”假苏纾赫然出现在了身后,一双美目充满恶毒的光芒仿若蛇蝎般可以瞬间将人吞噬。 绾儿吓得瘫坐在地上不敢回头,小姐来了,可是她再不是当初那个柔弱善良的采薇小姐。她现在是十六王府的王妃,苏府的苏四小姐,所有的真相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奴婢刚才看到一只耗子,原本想抓住打死以免搅扰了娘娘,谁知跟着就跑进了这间房不见了。”绾儿一边说一边不无遗憾的再次四处打量了一番,做出正在寻找耗子的模样。 假苏纾审视的看了看绾儿,又朝她刚才蹲着的地方看了看。绾儿吓得几乎背过气去,因为地下的响声还在继续,也就是说真的苏四小姐苏纾并不知道她的敌人已经来了。 “原来如此,难为你用心了,夜深了打耗子这样的事情还是交待给别人办去,你赶紧伺候本娘娘歇着吧。”随即将手递到绾儿面前,吓得绾儿又是一阵胆战心惊,忙仔细的搀扶着出了屋子。 “娘娘,王爷打发人回来说今夜留宿宫中就不回来了,特意让奴才过来回个话,免得让您等。”小厮站在门外高声回道。 苏纾听出是十六王爷身边贴身侍候的下人,便点了点头,绾儿见状忙出去打发了来人,正要再转身回去伺候却听里面一声轻轻的吩咐,“你也回去歇着吧,今夜我要独自一个人呆着。” 绾儿听言忙躬身退去,转身见到涟漪站在殿外正朝此处默然而立,不敢惹事,只当没看见匆匆掠过。 “站住,你们苏家到底用了什么招数来迷惑王爷,一个不行便送另一个,真的是为了得到十六王府这座靠山不惜牺牲府内所有小姐的幸福吗?”涟漪厉声喝止住绾儿。 以前是奉命不与这位十六王府中过时的红人当面起冲突,息事宁人以保万全。可是现在大概没必要忌讳了,绾儿冷哼一声,“姑娘觉得我们现在的娘娘不够幸福吗?那么奴婢倒是要将您说的话一五一十的禀明王爷,因为他曾说过要给娘娘永远的幸福,既然做的连姑娘您都觉得不够,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有责任提醒主子不是?” 涟漪本就恨苏纾替代采薇进府后王爷再没看过自己一眼,没想到连个小丫鬟都敢欺负自己,怒火中烧,突然从怀中拔出匕首直刺对方胸前。 绾儿只图一时嘴上快活,倒没料到涟漪看着便不是个简单角色实则更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吓得双手抓住匕首哀求道,“姑娘饶命,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杀了我,娘娘一定饶不了你。” 涟漪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哪里肯听她恐吓,一心要杀了面前这个贱奴才。是以拼命的往下压,眼见得匕首就要插入绾儿身体。 “大殿地下有动静!”绾儿突然瞪大眼睛提醒涟漪。 涟漪一个晃神,绾儿借机推开匕首匆忙逃走。 雕花镂空空的上古铜镜中一张绝美的面孔,假苏纾忍不住顾影自怜伸出手抚摸着这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容貌。莫名微笑,现在它是属于自己的,有了这张脸十六王爷便会对自己三千宠爱在一身,便不会再有孤苦无依。瞬间微笑消失,冷酷与狠毒浮现在一双看不到底的眼睛中,她一把抓过桌上的药膏疯狂的擦拭去所有的伪装。 镜子里再次出现清晰的自己,皮肤红肿的几乎五官挪位,再这样下去只怕过不了多少时日真实的自己便会彻底消失。采薇笑了,这不是自己期待的吗?唯有彻底不见才能永远不必面对真相,活在眼前的美好中。 空寂的宫殿中隐隐约约传来细碎的响声,采薇惊呆了,身上的每一处毛孔都在竖立着探索动静的来源。警惕的审视周围一切看起来不安全的因素,随即抓起桌上的烛台往另一处房间走去。 动静好像越来越大,采薇的手已经不能稳稳的握住烛台,脚步也跟着踉跄起来。她几乎是气急败坏的跨进那间通往密室的房间,长长的秀发遮掩住半张脸,灯影重重仿若鬼魅般阴森可怖。 第九十八章 谋杀 “嘭嘭嘭”的闷响声恰恰在这时回荡在大殿内,虽然极为微小,小到不是非常专心去听便完全听不出来。 采薇猛然清醒了,她还活着,苏纾还活着。只要她一天不死,那么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终有一天又将失去。现在自己已经连最起码做人的资格都没有了,是个鬼,见不得光的女鬼。如果连这样的幸福都要剥夺,那么上天是否太过残忍? 起身环顾四周,一把将床上的被褥抱起拖向另一个房间,打开暗室的门塞了进去。然后返回再将柜子内所有的衣物全都拖了出来,疯狂般的搬运,直到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搬完了,她才端起桌上的烛台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涟漪楞了许久猜不透屋内人这样做的目的,直到看见她拿起烛台冷静又释然的模样忽然领悟道,“莫不是她有不能告人的秘密,这会子要毁尸灭迹?”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又岂能放过,欣然推门而入。 “已是三更时分,不知娘娘这是要往何处去?”涟漪颇有几分得意的口气,只要拆穿对方的真面目,那么自己与王爷又可以回到以前温馨的时光。 采薇没有料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而自己现在的样子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的。手中端着烛台背对着涟漪,身子一动不动的静立在前方,好似一尊冰冷的石像。 涟漪越发料定自己猜的没错,轻轻的挪步向前,她要揭穿她的真面目,不给她一丝转机的机会。终于离对方只有两步的距离,她还是有些犹豫的停下了脚步,忖度着要怎样才能控制住场面,不让她再有可趁之机,好来个抓现行。 采薇静静听着身后的动静,直到对方停了下来不由得嘴角露出一丝阴毒至极的笑容,倏然转过脸来。 涟漪没想到所见之人并非苏纾,而是个人不人不鬼面相丑陋的丑八怪,吓得瞪大眼睛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嘴角的冷笑瞬间收敛,采薇抬手洒出一道白烟,只是眨眼间对方便像失了魂般昏昏然倒地。 “我本不想要你的性命,是你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我了。”说完蹲下身拉起涟漪的双脚使劲朝另一间房拖去。直到了房中,见满屋子的被褥衣裳,又见脚下昏死中的涟漪,想了想拿过床被子将其包裹严实。 一丝解脱的笑容从她的嘴边慢慢绽开,灿烂的像世间最丑陋的花朵那么不受欢迎的开放。打开密室的门将所有东西一股脑的扔将进去,最后再将包了涟漪的被子放在门前,看着火苗点燃被褥,火光慢慢蔓延开来,抬起脚一脚把她踹进门去。 锁好门,将钥匙用匕首一点点的磨平,看着铁屑纷纷洒落的感觉是何等的舒心。 苏纾连着敲打了一天一夜的头顶墙面早累的精疲力尽,无精打采的从自己刚挖的通道内爬回密室。现在她急需人说说话,即便不能抒发一番内心的焦躁和失望,就是看个活人也好啊!起码证明自己还活着,活着就还有希望不是吗? “前辈,我回来了!”苏纾跌坐进墙角,这会子她有些理解为什么辛百川能够原谅害他至此的蔷薇了。就像自己现在看着浑身是毛身体畸形的辛百川和只剩下骷髅的蔷薇也觉得有几分亲切感一样,时过境迁,物以类聚。突然想到自己有一天或许也会变成这个模样,苏纾不由得打个寒战。 辛百川没有回答苏纾的话,而是警惕的静听了一刻,悄声道,“有动静!” 苏纾眼中一亮,难不成是自己敲打墙顶起了作用,密室被人发现了? 可是下一秒她就发现所谓的动静到底是什么,因为刺鼻的浓烟已经滚滚而来,呛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前辈,我们赶紧到里面躲一躲。”苏纾急忙提醒对方。 然而辛百川并不理会苏纾的提醒,反朝向浓烟来的方向飞快的爬去。 苏纾不知对方是何目的,紧跟着也尾随其后看个究竟。 只一眼,苏纾已是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火光中明显有一个人影在拼命挣扎。可是火势实在太大,她又是被包裹在大火中,这样胡扯乱撞只能等死。 就在犹豫时间,辛百川像一只离弦的箭般冲上前将大火中的人撞出火势的包围。苏纾这才急忙上前帮着灭火,两人一番拍打,外加那人拼死滚动,火终于灭了。 “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是他这样活着倒不如死了的好受。”看着地上躺着已被烧成囫囵个的人,苏纾很是同情的咬了咬嘴唇,不知如何是好。 辛百川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番,随即命令苏纾,“去把你挖通道的土弄些来。” 苏纾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随即想了想,那些土冰冰凉凉倒是治疗火伤的好方法。 这时火渐渐停了,好在可供燃烧的东西不多,密室又是底上两层,这会子倒也并不觉得十分难受。 鼻子里充斥着对方被火烧焦的皮肉味道,强忍着呕吐感飞快的运来碎土再细心的敷在对方的躯体上。耳边充斥着一声声刺耳的尖叫,对比之前刚见到辛百川之时受到的恐吓,这会子简直是来自身心的折磨。 “救我,一定要救我,我还不想就这样白白死去!” 烧焦皮肉的手臂突然粘住了苏纾还在救治的玉手,一黑一白对比鲜明,入眼之处简直让人作呕。 “放开我,你再这样我可就顾不得你是生是死了!”苏纾不悦的甩开那只已经无药可救的手臂,猛然站起身来。 就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对方有几分面熟,虽然她已经面目全非,但仍然阻止不了这种彼此有过的熟悉感。 无助痛苦的眸子紧紧的等着苏纾,嗓子里不停发出怪异的叫声,气氛简直压抑的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苏纾终于想明白了,她是涟漪,除了她谁能私自进得了十六王妃的寝宫。而她现在应该是采薇唯一的敌人,所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很好解释了。 第九十九章 假苏纾巧计脱身 “都让开!”一声清冷的命令声中夹杂着雷霆般的愤怒吓得一众的奴才们赶紧后退,绾儿也跟着知趣的躲到了一旁,心中猜测接下来会看到什么场景。 十六王爷身着一件黑衫火把下显得整个人红唇皓齿光彩逼人,几步踱到门前抬手轻轻一抖门栓应声而开。果然一阵烟雾缭绕扑面而来,呛的外面一群人连连咳嗽个不停。 十六王爷更是眉头紧锁赶紧飞奔入内,浓烟中摸索前进果然见苏纾昏死在地上,屋内的所有物件全都付诸灰烬。顾不得其他,抱起昏迷中的人儿边往外跑边厉声吩咐道,“赶紧传太医!” 下面的人一窝蜂的四散开来口中喊着太医眨眼间没了人影,唯有绾儿多了个心眼故意落在人后,在屋内多盘桓了一刻。 “咦,这不是涟漪姑娘的玉簪吗?”绾儿捡起角落里的发簪奇怪道,据说这支簪子是十六王爷赐给她的,所以平日里十分宝贵怎会平白的落在王妃娘娘的房里? 不敢久留,将玉簪揣进怀里赶紧出了门,却见小丫鬟双儿朝自己跑了过来。 “绾儿姑娘,不好了,王爷大发雷霆这会子正找人训话呢,您赶紧去吧。” 绾儿顿觉得浑身一阵筛糠般的颤栗,这下子惨了,自己是娘娘身边第一贴身伺候的下人,娘娘有事自己自然首当其冲难逃一死啊! “娘娘现在在哪里,我要去伺候娘娘!”绾儿顾左右而言他,不顺着小丫鬟指的方向去,反倒往另一处跑。 “姑娘,姑娘你跑错地方了,娘娘也在王爷身边呢!” 绾儿有种赴死的感觉,但是就这样被冤枉死,死的有些不甘啊! 十六王爷眼中的光芒锋利的可以将人即刻刺死,绾儿觉得每走一步都像上刀山下油锅般煎熬。 “是谁下的手!”十六王爷猛然抬起头来。 绾儿正思量着如何应答,吓得“扑通”跪倒在地,身子抖的筛糠一般就是说不出话来。 “回王爷,奴婢奉娘娘吩咐退下,走的时候娘娘还是好好的,至于其他事情奴婢实在一无所知。” 十六王爷冷冷追问一句,“你当真不知道?” 绾儿已是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看情形只要现在自己有一句话说错,那么下一刻就有可能人头落地血溅当场。可是不说就能躲的过去吗?屋内安静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绾儿甚至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可就是想不出任何自救的法子。 “王爷,奴婢发现......。” “不是她的错,王爷错怪了人了。”假苏纾适时的舒醒过来,伸出纤细的小手给十六王爷,由其扶着坐起身来。 绾儿话说了一半硬是咽了回去,有些胆怯的抬起头看了看,内心一阵狂跳,强压抑着恐惧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假苏纾娇弱的依靠进十六王爷的怀抱中,突然浑身痉挛抖索个不停,整个人发狂了般的狂哭大叫。 十六王爷慌了神赶紧将其搂的更紧,连声安慰道,“纾儿莫怕,有本王在,谁都不敢把你怎么样!”细细的话语声,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就如那世间最亲密的眷侣。 这一日十六王爷便寸步不离的陪在王妃的身旁,消息传回苏府,苏老太太等人不忧反喜不自胜,只要苏纾在十六王府站稳脚跟,其他一切事情都不重要。 任远出现在门外看似有事情要禀报,十六王爷不悦的轻轻放下怀中的人儿走了出来,“是不是宫里有事?” 任远赶紧摇了摇头回道,“宫里一切事情都在您的掌握之中,暂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倒是涟漪姑娘已经一夜一天没有任何消息,属下四处查探过也未见她的踪影。” 十六王爷忽然回头看向屋内,眉头紧锁,脸上顿时起了一层冷霜,“就是掘地三尺也把她给我找出来,养虎为患,本王倒是没有料到她竟有如此大的胆量!” 任远兀然一头雾水,不愧贴身跟了十六王爷十几年随即明白主子所想。可还是有些犹豫的说道,“论理王妃的事情或许与涟漪有关,但是以属下对她的了解,她还不至于做出如此鲁莽不顾后果的事情。请王爷三思,毕竟涟漪一直对您忠心耿耿。” 十六王爷一双鹰目陡然间射向任远,不容分说的呵斥道,“难道本王对她的了解还不如你多,女人一旦起了嫉妒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按我的吩咐去办,只要找到即刻带来见我。” 任远不敢多言,只能领命下去寻人。 可是十六王府派出阖府的兵力全城搜寻也未找到有关涟漪一点一丝的线索,她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突然间变得无影无踪。 好在十六王妃却一天天的好了起来,由十六王爷亲伺汤药,嘘寒问暖,日夜不离寸步的照顾,显见得人一日精神似一日。 “王爷,臣妾想吃绾儿做的小粥,她伺候了我十几年早就习惯了。”十六王妃依靠在十六王爷的怀中,两人情意绵绵的坐在秋千架上晒着春日的太阳,无比的惬意与舒适。特意选在这个时候提出想法,假苏纾也算是煞费苦心。 十六王爷一只手抱紧怀里的人儿,眼睛望着苍茫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得王妃说吃小粥不由得笑了,“王府里难道还做不出合你口味的粥来,若是他们不尽心服侍,尽管换了就是。至于你的那个使唤丫头,本王总觉得不太老实,留她在府里做些粗活已是看在她伺候你多年的份上。你可再不许发同情心,又让我为你担心。”想着那日推门见到的场景,忍不住又把怀里的人儿搂的更紧些。 十六王妃能够感受到来自对方的爱意,每每此时她都会充满了幸福感,一切的烦恼与忧愁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臣妾以后要做王爷胸口的一只小蚊子,天天围着您嗡嗡的叫,时时刻刻寸步不离的跟着您。”撒娇的将头埋进他温暖的怀抱,双手搂着他唯恐再次失去。 十六王爷悠然一叹,失而复得的东西总是让人无比庆幸,忍不住将她更紧的拥在胸口。 第一百章 纵使相见又如何 钟义守在十六王府的大门外已经三天了,别说见十六王妃,守门人只要听说是找王妃的立刻跟见到鬼般把人往外赶。 “赶紧走,赶紧走,王妃也是外人可以见的,再不走我可就要喊侍卫来了!” 钟义有些丧气的又折身回去,正低头走着,突然被人一把揪起拉进了幽深的巷子中。 上官锦琰严肃的问道,“她连你也不愿意见吗?” 钟义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这下把上官锦琰惹火了,揪住问道,“到底是愿不愿意见你?” 钟义憨厚的摸了摸脑袋,又捏了捏耳朵,这才磨叽完嘟囔道,“纾儿怎么会不愿意见我呢,我可是钟义哥哥。” 等于没说,上官锦琰沮丧的松了手,转身怅然的默默离去。难道她真的可以做到如此绝情,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自己!落寞清瘦的身影早就没了当初上官二少爷的风姿,傲然而遗世独立。 但是当云黛听说小姐竟然连钟义都不见依然吃惊不已,喃喃自语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小姐都会记挂着钟家母子,从不曾改变。” 绛雪也道,“就是,还有张家、李家、赵家,可都是我们一直照看着,怎会突然就撒手不管了,这不是小姐惯有的性格啊?” 然而无论她们说什么,上官锦琰只是默然不语,恍若个死人般呆立在椅子上。看的云黛与绛雪又是一番无可奈何,想上前相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为难的无可无不可的。 “二哥,有办法了!”上官锦逸风风火火的冲进门,献宝似的瞅着众人笑。 上官锦琰等不及他卖关子,眼睛一瞪凶光立现吓得上官锦逸立刻矮了三分,笑嘻嘻的摊手道,“我这就说还不行。” “我已经观察了很久,十六王府现在是但凡与王妃有关的人一律被拒绝入内,而有一个人大概能够顺利入府。苏嫣,就是苏府的大小姐,如今已经被贬为庶女的苏家大小姐。以她现在的处境,只要许以好处,帮着进王府打探消息绝对没有问题。” 绛雪跳起来拍双手赞道,“三少爷果然聪明绝顶,大小姐与我们家小姐以前是死对头这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她找个借 口去见小姐必然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说做就做,这日终于等到十六王爷不在府中,苏栋寻了个借口从苏家的后门将苏嫣接出来送到十六王府门外。 “哎哎哎,苏大小姐可以进去,其他人在门外等着。”守门人果然不出所料的将其他人挡了下来。 苏嫣虽说现在被贬,但是她一贯张扬跋扈惯了的人岂能受一个下人指手画脚,立刻将眼睛瞪的溜圆,纤指直指到对方鼻子上骂道,“你个瞎了眼的狗奴才,猪油蒙了糊涂肠子不睁开你的一双狗眼瞧清楚了,我们今儿个可是特意给王妃送东西来的。是王妃真真的娘家人,若这也要拦,索性连我也不必去了,东西都再带回去!” 看门人被她这一顿好骂给整懵了,又怕真做的过头再给自己惹出什么祸来,只能将人拦住再点头哈腰的给送进二门去。 上官锦琰撇下众人,脚步不停径直冲进屋内,近在咫尺,就在这一刹那竟是再不敢上前。 冒充苏纾的采薇已是感觉到有人闯了进来,凭直觉敢如此贸然进来的男子只有一人,那就是十六王爷。然后就只能是另一个人,上官锦琰,一直追随苏纾左右不离不弃的痴情男子。 或许是因顶替了苏纾的身份感到愧疚,让她对眼前有情有义的上官锦琰生了恻隐之心,才打消了立刻赶他出去的念头。也或许是想看看这个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真情存在,还是说他仅仅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抛弃罢了! “我与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还请上官公子自重,不要让人生出什么误会来才好。” 上官锦琰心碎的几乎无法把持住自己,“纾儿,你的声音怎么会如此沙哑,是不是他对你不好?我是来救你出去的,只要你肯跟我走,我们一起浪迹海角天涯,四海为家做一对神仙眷侣如何?” 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话语中完全是乞求与不舍,让听的人顿时一阵心碎。 采薇紧紧闭上双眼,为什么她能够令两位这个世间最好的男子对她死心塌地,而自己只能如此苟且卑微的冒名顶替。 他的话语声依然从身后传来,断断续续,时而悲哀婉转,时而又充满男子的阳刚之气,令人听之情难自已。 猛然转过身去,假苏纾已经完全不想再看到他,朝身后挥了挥手,绝情道,“这些一厢情愿的想法还请你不必再说了,趁我还未后悔之前赶紧离开这里。也劳烦你记清楚了,我现在已经是十六王妃,而不是你的纾儿。” 上官锦琰紧走几步上前抓紧对方,正色道,“你难道忘了我们之间的誓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不是他用什么威胁你了,只要你说出来,我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要讨个公道!” 上官锦琰已经顾不得太多,上前拉着苏纾就要往外走,外面冒充下人等着的上官锦逸与绛雪、云黛三人听到动静赶紧冲将进来。只见苏纾手中一阵白烟扬起,上官锦琰随即失去了知觉,人紧跟着摔倒在地。 “小姐!”绛雪顾不了其他,“扑通”跪下喊道。 可是假苏纾已经转过身再不肯看向他们几人,冷漠的就好似从未认识,从未相伴相守,让人不禁寒心。 上官锦逸没想到是这么个结局,但是如果能通过这次见面让二哥死心却也不是一件坏事。原本想寒碜对方几句,想了想,还是忍气吞声拖了二哥就往外走。 走了几步终归难消心中怒火,回身道,“姑娘好自为之,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还请记住您今日的所作所为!” 鄙夷的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带着二哥离去。 云黛见势不妙陡然生出个想法,眼神示意绛雪继续哀求,自己反倒退后躲了起来。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眼见得绛雪亦是无奈起身要走,她才从树丛后现身出来默然往十六王府的后院走去。 既然小姐不肯走,那么我就留下来,总归比出去后劝解她的机会要多一些。 第一百零一章 愤怒的心碎 “你个该死的丫头,不好好的跟着刘总管怎独自溜了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穷丫头们都打了什么主意,实话告诉你,我们王爷对王妃那可是真心真意,你这样的货色就是再来一百个也入不了他的法眼!”原本守门的小厮小毛头想到后面找他娘说个话,谁知一眼看到云黛独自一人瞎溜达。邀功的机会来的如此容易怎能错过,上前一把揪住了人就要拖走。 恰逢此时小六子的娘王氏赶到,得知实情后打量了一番云黛,见其虽说是外面买来的穷人家的闺女。但是人生的端庄秀气,举止稳重,倒和以往见到的有些不同。 “我虽有个儿子,但是闺女才是娘的贴身小棉袄,姑娘若是不嫌弃就跟了我去浣衣处,我给你派个差使总比见了刘总管被他白占便宜百般欺负的好。”王氏试探着拉起云黛的手慈祥的说道。 天大的好事云黛怎会不明白,忙抽出手来给王氏跪了下来喊了句“娘”,这份干亲便是认下了。 “绾儿,你怎么也在这里?”云黛一眼看到端着浣衣盆的绾儿,粗衣布衫怎么看都不是陪嫁进入十六王府的样子。转念想想也难怪,采薇小姐逃跑她自然难逃其咎,沦落到如今这个模样合情合理。 绾儿明显很惊讶会在这里见到云黛,眨眼间闪身到晾晒的各样衣裳布匹之后,就跟个幽灵般消失不见。 “哼,我就知道这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看你能躲到几时。”云黛端起地上的木盆继续干活。 而此刻的真苏纾很是愁苦的蹲在一个烧的囫囵着的假尸体旁,要死不死,白白拖累了自己这么多天。可谁让自己生就的一颗菩萨心肠,她竟然不死又被自己遇到了,好歹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还是要尽力救治一段时间才能放手。 “哗哗哗!”头顶上传来水流的声音,苏纾惊喜的用力继续剥除发出响声的土块,光明越来越大,她的一颗心也随着“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哎呦!”苏纾揉揉被撞疼的脑袋,原来这里并非是被自己挖通了,而是一处琉璃铺设的地面之下,琉璃上正是一处风景宜人的亭台水榭。 “纾儿,你不可以和他在一起,他并不是真的爱你。你可知道自你进了十六王府,苏家的势力随即扩大十几倍,十六王爷就是借用这种途径壮大自己的实力以谋得霸权。你只不过是他前进道路上一块垫脚石罢了,而陆陆续续还会有更多如你一般的女子被纳入其中。譬如被我退婚的姚慈,据说十六王府一直对这位姑母礼敬有加,目的就是迎娶姚家千金。”上官锦琰拦住正要离去的假苏纾诚心劝道。 没料到上官锦琰会如此贼心不死,假苏纾吓得后退几步怒斥道,“是又如何,王侯将相娶妻纳妾乃是平常之事,只要王爷心里有我我便知足。倒是你一再穷追不舍苦苦相逼,再说真心对我岂不是行径令人不齿?” 上官锦琰惊呆了,苏纾竟然会说出这等话来,他无论如何不能将面前的这位与当初那个“清风明月,踏月而来”的窈窕仙子苏四小姐相提并论。是自己变了,还是她变了? “你当真不会后悔?”上官锦琰不死心的又逼近一步,面上的绝望与痛苦令人不忍直视。 “锦琰,你这个傻东西,我在这里,我才是真的纾儿!”苏纾急的连连敲打这琉璃打造的池子,可是任凭她喊破了喉咙,谁又会注意到池水之下会藏有玄机。 假苏纾冷哼一声,决绝的转过身去,留给对方一个冷漠与不屑的背影。 上官锦琰彻底死心了,慢慢踱步到水榭旁边身手抓过一朵荷花欣赏了片刻,“濯清涟而不妖,出淤泥而不染”随即狠心将花瓣揉的粉碎洒落池中。平静的水面顿时被飘落的花瓣搅乱,凄美中透着他告别过去的决心。 苏纾惊喜的看到了上官锦琰清晰的面孔,他瘦了,憔悴了很多。他一定是一直在苦苦寻找自己,想要救自己出去,可是却被别人蒙蔽了。不知道他会有多绝望多伤心,能不能挺过去。 “锦琰,我在这里,你快看看我。”苏纾已经伤心的没有力气大喊大叫,只是一下一下的敲打着琉璃顶,慢慢哭泣道。 涟漪终于从昏迷中舒醒了,看到身边的苏四小姐短暂的惊讶后反而觉得很是欣慰。 “四小姐,外面是听不到你的声音,也看不到你的,别白费力气了。” 苏纾没料到被烧的面目全非的涟漪开口说话倒还条理清晰,熟悉的声音让她一阵惊喜,忙蹲下问道,“你是十六王府的人,一定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快告诉我那个假扮我的人到底是谁?” “咯咯咯,”笑声格外的刺耳,涟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滴苦涩的泪水滑落脸庞,同时也刺激的她痛到神情扭曲。“她乃是四小姐您一手策划送进的十六王府,为何今日还要来问我?”讽刺的话语伴着她烧焦的面容显得是那样狰狞恐怖。 苏纾突然意识到这个人,这个昔日十六王府半个女主人的涟漪,她也被采薇谋害至此。那么采薇是有多深的心机,多么歹毒的手段!自己真是害人害己,怪不得她并不感恩自己救了她的性命。 “我要出去,你知道这里的出口吗?”苏纾郑重问道,若说之前自己求生完全是出于本能,那么现在她的求生已经不是仅仅为了自己。她要揭穿采薇的真面目,让她的丑恶嘴脸大白于天下。 涟漪试图挪动一下身体,可这样简单的想法也未能做到,她懊恼的咬紧嘴唇长长吐出一口怨气。 “我也只是听说王府里有一处密室,但是具体方位却从未听说,至于出口就更一无所知。可是根据现在的方位推算,在往前便是王府的后花园,那里花草丛生土质应该比较松软,你挖出出口的机会自然就会大些。”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苏纾欣喜的抓起木铲又要继续挖土,刻不容缓,她要立刻马上出去。 第一百零二章 抑或相思知是谁 云黛将绾儿被贬进浣衣处的消息传给上官锦琰,两人约着趁人不注意一同到浣衣处,向绾儿探问出事情的真相。 谁知假苏纾先他们一步突然拦住了绾儿的去路,一步步将对方逼进了死角,眼中冒着威胁的光芒,手慢慢伸进腰间。 “啊,不要,求王妃饶了奴婢!”绾儿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跪下求饶喊道。 从腰间取出一包东西阴森的笑道,“哈哈,你好歹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怎么舍得要你的性命。再说即便想堵住你的嘴,哪里需要如此费事不是吗?” 绾儿一眼看到王妃手里的解药更是感激涕零,抹着眼泪哭道,“只要王妃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肯饶恕奴才,奴才就是死也不会说出不该说的话来,请您放心。” 假苏纾还要再叮嘱几句,突然听得身后有动静,不敢疏忽大意急忙转身从小路离去。 上官锦琰这才从角落中现身,他实在想不通若是苏纾心甘情愿做了十六王妃,那么又何必偷偷摸摸的来见绾儿。既然采薇已经逃离十六王府,为何偏偏绾儿还留在这里,两人见面都有什么样的秘密要说。 云黛不由分说抢过绾儿手中的解药拆开闻了闻,狐疑道,“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药,用来做什么的?” 绾儿没料到云黛会来这里堵自己,还带来了上官锦琰,不自觉的想到苏纾被推入密室惨死之事,心中更是害怕的无可无不可的。 “两位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丫鬟,生死全凭主子们一句话。还求求两位看在绾儿命苦的份上饶我不死,不要再逼问关于四小姐的事情了。”绾儿惶恐的扑到在地,头都不敢抬起正面看向二人,一边哭一边求饶。 上官锦琰蓦然问道,“什么四小姐,难道不应该是十六王妃吗?” 绾儿紧张的抬起头看向上官锦琰,随即又赶紧低下头连连纠正口误,“对对对,是王妃,不是四小姐,四小姐就是王妃,你们都已经看到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云黛不无怜悯的看着绾儿,都是昔日的姐妹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慢慢蹲下身子好声说道,“我们并非逼你,只是想知道四小姐答应做十六王妃是否有甚难言之隐,以我对小姐的了解,她不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便变了初衷。而采薇小姐的为人你自然比我更加了解,以她对十六王爷的感情绝不会一走了之,这其中到底有何隐情,两者之间的联系只有你才知道。” 绾儿吓得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小姐没了,四小姐做了王妃就是这样,我只知道这些。”她害怕的蜷缩起身子,不经意的突然触碰到一处松软的草地,吓得尖叫一声拔腿便跑出了园子。 上官锦琰拦住云黛要,“别追了,她这个状态就是追上也问不出什么来,真相到底如何大概唯有纾儿想说的那天才会大白于天下。” 就在两人所在的地方不远处,一棵大槐树旁慢慢的有周围的小草钻进了土壤,若是细心看去可以发现那片土地下面正发生着件神秘的事情。 可惜上官锦琰还是强压住内心的失望与伤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十六王府的后花园,却不知他深爱的人此刻正千辛万苦的寻找相见的路。 苏纾惊喜的发现可以看到小草的根须,身手抓了下来,许久没有见过如此鲜活的绿色,她竟有些喜不自禁的爱抚手心娇嫩的小生命。 辛百川扔下木铲,却未有苏纾这般将要重生的喜悦,头也不回的往回爬去。 “前辈,我会再回来看你的。”苏纾同情的看向对方已经扭曲变形的躯体仿若鬼魅般的在地上蠕动,某种程度上理解了对方的的苦衷,或许留下来真的是他最好的选择。 “你可以出去了,恭喜!”涟漪一如既往不无嘲讽的吐出几个字。她现在的境况并不比辛百川好多少,或许还要更糟糕,因为她几乎失去了行动能力。是苏纾每行一步便会拖动她一步,一直形影不离的照看着她。 苏纾很是无语的看向脚下黑乎乎的躯体,真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天是怎么能够忍受如此刻薄歹毒女人的,按照以往的性格就该活活掐死她才对。 “咳咳,要不是看在你这么多日子在我旁边喘气,让我明白自己其实活的还是挺不错的份上,我早了结了你!”苏纾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抬头呼吸着头顶一个小小的洞口透进来的空气与阳光。现在只要等待黑夜到来自己就可以逃出这个鬼地方,心情也变得轻松不少。 突然间原本安安静静躺着的涟漪就像只疯狂扭动的蚯蚓般抽搐起来,烧焦的四肢拼命挣扎试图要站起身,满目疮痍的面部更是狰狞可怕。唯有她残存的还算正常的嗓音证明这具死尸还活着,她躺着的角度看不到苏纾,一瞬间的寂静让她惊惧的以为自己被抛弃了,只能活活的死在这里。 “你不可以扔下我,不可以,请带我离开,我要去见王爷,要死也是死在他的怀抱里。” 苏纾已经好久没有去想十六王爷,那个总让自己觉得温润如玉的男子,虽然他残忍的虐杀了采薇的孩子才导致采薇性情大变推自己下来,可是她还是恨不起来。也难怪涟漪会对他至死相思,至死想念。 如果他知道现在在身边的并非是真的自己,不知他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会不会如上官锦琰所说,自己就是他前进道路上的一颗棋子,用用罢了,何须计较。 反倒是上官锦琰一直对自己苦苦追寻,不离不弃。 苏纾突然想到白日里上官锦琰苦苦哀求采薇时的情景,心疼与心酸的感觉瞬间将所有情绪淹没。 如果能够再次相见,那么自己就一定不会独自做出这等傻事来让他担心难过,害他受尽别人的屈辱与责难。年少轻狂的上官二少爷要回到他原来的样子,那才是自己所爱的上官锦琰。 第一百零三章 出府又是为哪般 静谧的深夜,十六王妃的寝宫大门被人轻轻推开,熟悉的脚步声踏进门来。 躺在床上假寐的假苏纾一阵惊喜,索性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谁知进来之人只是在床前停留了片刻,随即继续往里间走去。 心中一阵惊恐,里面便是密室所在的地方,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假苏纾睁开惶然的眼睛随即下了床,一路尾随而来,当她看到他拿出钥匙要开门时再忍不住叫了出来,“王爷!” 十六王爷将要开门的手停了下来,回过头温柔的看向对方,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 “夜深了,你又最畏寒,怎突然出来了?” “臣妾思念王爷就爱到这走走缓解相思之苦,谁知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果然让我找到了你。这大概就是冥冥之中有安排,是月老牵引着您我之间的红线将臣妾领到您的身边。”假苏纾说着埋头进了十六王爷宽厚的肩膀中,身手圈住了他的腰身。 良久再次抬起头来,眸光轻闪,“刚才我见你要开门的样子,难道这是处藏宝阁吗?”假苏纾看似懵懂的推了推墙壁,转身向十六王爷俏皮一笑。 就是这一笑让十六王爷放下所有的心结,他决定带着她一同下去看看,藏了多少年的秘密是否今日都可以解开了。 “王爷,不要,我害怕。”假苏纾将身子缩进对方的怀抱,有些许的颤栗,显见得真的被吓到了。 十六王爷善解人意的搂紧怀中的人儿,从来觉得她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没想到也会有小鸟依人的一面,这让他很知足,很满足。 终于将十六王爷骗回房间,假苏纾故技重施迷晕了对方,看着安静睡着的王爷,身体上还有他的余温,心中的爱意越发强烈。 她要留在他的身边,做他一生一世的女人,谁都不能分开二人。 起身穿戴整齐悄然摸出房间,她要下去解决最后的顾虑,决不能让自己已经稳稳拥有的幸福再次离去。 打开密室的大门,一步步进入密室,意外的发现这里竟然空无一物。假苏纾恐慌了,人呢,苏纾与涟漪,她们明明被自己亲手推了下来,绝没有凭空消失的道理。 可是任凭她寻遍了每一条墙缝,她们确实不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失魂落魄的回到寝宫,十六王爷依然在昏睡。身手抚摸着他英俊到令人羞愧的容颜,修长的眉眼,硬挺的鼻子,还有即便睡着也会让人感觉温和笑意的嘴巴。每一处都让人留恋,让人心甘情愿为他生为他死。 假苏纾低下头去亲吻了他的唇,笑的十分满足,转而走出门去。 任远在殿外守着,意外的看着十六王妃出来,忙屈身行礼。 “属下见过王妃娘娘。” 假苏纾静静的看了对方一刻,回身将房门关好,这才问道,“任侍卫不必多礼,你是王爷身边最得力的人,本娘娘自然也就不会轻看于你。所以今日要提醒你一句,做奴才自然要对主子忠心耿耿才是长久之计,否则只能是自掘坟墓。” 任远陡然大惊失色,疑惑的看向对方,一时间不明白自己哪里有做的不到的地方。 “不过是个贱婢罢了,你不必袒护于她,还请任侍卫好自为之。” 任远拦住对方去路,坦然道,“属下不知娘娘言下何意?” 假苏纾冷然一笑,“话我已经该说的都说了,任侍卫聪明绝顶之人自然都明白的。”说完一记目光扫过,吓得任远立刻退到了一边。 假苏纾心神紧张的回到殿内,顿觉浑身散了架子般的难受。她昔日深居苏府,虽说宅斗已经厉害,但是如这般生死攸关之事却没有应付的经验。或者说以往遇到大事都有苏纾替自己出头,而自己尽管躲在她的身后便可。如今孤身一人,越发觉得凄苦不安。 “咳咳咳。”十六王爷的咳嗽声从床上传来。 假苏纾立刻觉得心安了不少,自己还有他不是吗?他曾说过会保护自己一生一世,他不会食言的。 “才四更,王爷尽管再多睡一会,臣妾守着您绝不会误了上朝的时辰。”温婉的替他盖好被子,嘶哑的嗓音让人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十六王爷歉意的伸出手来握住被子上的小手,奇怪的发现苏纾的手心竟然有些微微的粗糙。 “臣妾这些日子特意为了王爷抄写了《金刚经》,可是想着之前祖母曾说过若要表诚心,还是得到寺庙里日日吃斋念佛才管用。所以可否容我告假几日,明日起便到万寿山上跟着老和尚潜心颂佛为王爷祈福?” 假苏纾睁着一双善解人意的眸子对视着自己最爱的人,浓浓的爱意几乎涌满了胸膛。 十六王爷感激的将她一双玉手放至胸前,温润的话语在室内显得是如此悦耳,“本王近日刚好有一些要事需要处理,你出去几日也好,我会派任远亲自保护你。” “要事,是不是关于密室的事情?”假苏纾神色一瞬间的游离,随即点了点头,“有任侍卫在,王爷大可放心臣妾的安危。” 翌日十六王府门前浩浩荡荡十几辆马车一溜儿排开,百姓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王爷与王妃的相敬如宾,这才成亲不到一年的功夫便行如此大的阵仗护送王妃出门,古往今来实在少见。 可也有眼尖的奇怪道,“咋瞧着今儿这王妃和成亲那日看的有些不同?” “咳,进了十六王府自然与苏府不同,少见多怪!” “就是,王府的气派就是那一般的王侯将相尚不及一二,何况苏家一门小小的商人。” 提出疑问的人立刻被讽刺的面红耳赤退到了一旁去,其余人越发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奢侈隆重的车队,浩大的护送阵势。 钟义皱着眉头看的仔细,可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我四妹妹身子骨向来干练,可是十六王妃柔弱纤细,就连走路的姿势都不同。” “钟大人您别说了,小姐肯定是被人逼迫才会心甘情愿的待在王府,身子弱是忧虑哀伤所致。”绛雪说着话又是两行伤心泪水洒落。 第一百零四章 雨夜逃命 而此刻的苏纾终于等来了最好的时机,听着外面依稀走远的响声,她高高举起手中的木铲掘开了出口。 黑夜中散发着芳草的清香,好似一只掉进陷阱的兔子般顾不得一切的跃身出来,一个不防备头刚好撞到了面前的大树上。 “哎呦,疼死我了,连你个老家伙也欺负我!”不悦的举起木铲敲打了几下老槐树,可转念间觉得这棵不声不响的大树也带了几分亲切感。重获新生的喜悦让她忘记了一切不快,反拍着老槐树傻傻乐呵了一阵。 还没等她乐够了,下面等的不耐烦的涟漪已经连连发出可怖的叫声,若是再不拉她上来,只怕马上就会招来一群人围观。到时候再空口无凭,说不定还会给人戴上个冒名顶替的罪名直接万箭射死。 苏纾不快的将木铲扔到了一边去,什么时候沦落到要自己证明自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安静着点,再叫小心我一把火直接了结了你!” 涟漪不屑的冷笑了两声,“你要是能够做到如此决断也就不会有今日这样的下场!” 苏纾刚站起身打算往下扔绳子,胸中一团怒火立刻被熊熊点燃。 “臭女人,都到了这份上了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竟然敢如此羞辱救命恩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涟漪大概猜到了上面人的想法,继续道,“如果没有我的帮忙,你拿什么证明你就是苏家四小姐,还不赶紧拉我上去?” 苏纾顿时泄了气,尤其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看不到希望的黑夜中,涟漪的话无疑是极具有蛊惑力的。 放下绳套,只要涟漪将自己钻进去她便用力往上拉。若是换做往日,这样的事情对于苏纾来说无疑是件简单到极致的事情,可惜今日的涟漪乃是大半个废人,基本无法给予任何配合。 苏纾刚用要用力,只听下面传出刺破耳膜的惨叫声,一定是绳索碰到了她的伤口。心中不忍,只能将绳索放下,但再用力时却依然如此。 几次三番几乎已经耗尽了苏纾的耐心,懈怠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可以了,你拉吧!” 辛百川的声音,苏纾又是一惊,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也未曾前去找过他。各自心知肚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这次毫不费力的便将涟漪拉了上来,苏纾挪开涟漪试探着往下面看,洞口处的亮光仍在,可是已经没了辛百川的影子。 “别看了,你权当他是个死人,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涟漪刻薄的言语总是随时随地带着让人发疯的杀伤力。 苏纾气愤道,“好歹辛前辈救了你的命,你不感恩也就罢了,还要如此诅咒于他,真是个恶毒的女人。” “是他自己选择永远待在那里,不是死人是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阴险用心,想利用他博得王爷的欢心,只是如意算盘打错了,人家没让你称心如意!” 苏纾简直气炸了,第一次见到如此狼心狗肺之人。 “轰隆隆!”平地一声惊雷,紧跟着闪电好似撕破了浩瀚的天空,大雨瓢泼般的落入人间。 “完了,你的伤口若是经雨水淹泡必定发炎,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苏纾拖着半死不活的涟漪在雨幕中蹒跚而行。 可是雨下的实在太大了,苏纾乍一出园子几乎看不清身边一米距离内的东西,茫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去才好。 霹雳声时不时的想起,闪电的亮光时不时的将二人完全暴露于外,苏纾紧张的心情越发跟着紧张起来。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偏偏这时从不远处一个人影眼看着跌跌撞撞的向这边跑了过来。 苏纾傻了,手里拖着涟漪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快走,别管我!”涟漪疼痛的几乎失去知觉,却拼命的赶对方走。 本来要不是感觉她还有点用,苏纾恨不得把这个尖酸刻薄的女人有多远扔多远。可是这会子真的要生离死别了,她竟觉得有些不忍。 一咬牙将涟漪拉到了旁边的大树下,转身迎上那个送上门找茬的敌人。以她的身手自信对付区区一个十六王府的侍卫尚不在话下,尤其再看之时来人竟然好像是个女子。 云黛在离着五步远的地方猛然停住了脚步。她是被一道闪电的光芒吸引至此,电闪雷鸣中仿佛出现了小姐的影子。 “小姐,是您吗?我是云黛,我是您的丫鬟云黛啊!”云黛突然有些害怕,但依然仗着胆子问道。 苏纾惊喜交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自己人,忙上前一把将云黛搂进怀中喜极而泣。 “快别多说,我这里还有位病人,你帮我运到安全的地方。”苏纾说着拉云黛到了大树后。 顿时一股腐臭的酸味扑鼻而来,云黛几乎要被熏昏过去,但是既然是小姐的吩咐只能拼力为止。 两人终于将涟漪抬进了一处小小的下人房中,云黛关上小门方道,“小姐放心,这里只有奴婢一人居住,所以今晚是安全的。” 苏纾打量了一番这简单的地方,莫名的安心,整个人随之虚脱的瘫倒在地。 “终于出来了!” 云黛也跟着笑道,“奴婢就知道小姐您不会心甘情愿的跟着十六王爷,外出诵经拜佛不过是个借口,实则是为了逃出十六王府才对。”话刚说完,她才觉出自己说的不对。既是为了逃走,怎会又折转回来,两者矛盾啊? 苏纾无力的笑了笑,“这件事情实在太过复杂,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此处并非久居之地,你赶紧通知我钟义哥哥,让他替我寻个稳妥的地方。” 云黛将一杯热水送到小姐手上,又伺候着其换了干净的衣裳,一顿忙活完方才放了心。 “事情宜早不宜迟,奴婢连夜赶去钟家,顺便再到太古居中通知上官二少爷,他肯定也等的急了。” 苏纾毫不犹豫的阻止道,“不必,不要通知他。这件事情实在太复杂,我还是处理妥当了再告诉他的好。我怕因为我再伤害到锦琰,他已经牺牲的太多了。” 第一百零五章 毁了你的脸 静寂的佛堂中一个白衣女子打坐于正中一个蒲团之上,双目紧闭。 偶有一阵风从门缝投入,她虽不动,但是两只隐隐而动的耳朵却明显透着警觉。 “让姐姐等的久了!” 苏纾推门而入,看着面前之人的背影,带着满满的怒意。 她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想两人昔日的情意,也无法忽略这些日子自己所经历承受的一切。所以她来了,为了一个说法,亲耳听到亲眼看到的说法。 采薇身形一沉,整个人保持的绷紧状态瞬间松塌。 “你来了!” “你知道我会来?”苏纾有些意外,随即又将侥幸存之的想法彻底收起。 此生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又怎会再被面前这个女子所迷惑,她的孤苦无依,她的柔弱可怜,她的殷殷关切。都是假的,假的,为了博得同情达到目的罢了。 “我们是姐妹,一生一世都会是姐妹。” 采薇站起身来,身子晃了晃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手扶着香案,瘦弱的身躯在宽大的袍衫中越发显得羸弱不看。 苏纾冷冷一笑,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她却还想玩以前那些把戏。天底下真有天真到这地步的人。还是说她觉得自己便是那个天真的傻子,傻到为了被践踏到尘埃中的姐妹情意不顾是自己的生死,不顾爱自己的人的生死! 苏纾一步步走上前,身手拉过采薇的身子,手中微微用力对方便身不由己的面对向自己。 虽然已经看到过她假扮成自己的模样,但是如此赤裸裸的彼此相见,苏纾依然惊愕到不能自已。 “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的人,何谈亲情与爱情?” 采薇提上一口气来,微垂的双眼慢慢睁开,里面闪着点点光芒。 苏纾有些意外,她完全没有被自己发现后的灰败与颓丧,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采薇吗? “亲情?爱情?哈哈哈......。”疯狂的笑声陡然刺破佛堂内深邃的静谧,撞击的人猝不及防。 “我有什么亲情与爱情,一个孤女,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只能注定是个不配拥有幸福的可怜人!而你,身为苏家嫡出大小姐又怎能体会这种感觉。你轻而易举甚至不屑得到的东西都是我可望而不可求的!十六王爷,上官锦琰,他们都是傻子,都是瞎子,看上你这么个不知情意为何物的冷血!” 苏纾听的心惊,一时回不过神来。 采薇一把推开苏纾,继续疯狂的咆哮,“若不是你优柔寡断摇摆不定,上官锦琰又何须受尽折磨。十六王爷对你有情无情,你自然心中明白却仍推我进入王府。是你害了我,是你,都是你!” 好像有无数个身影在面前晃动,苏纾目视着他们每个人在自己眼前变幻着表情神色。 “我错了,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如愿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人,她依然不是自己的对手,真是傻的可以。 门外影影绰绰出现黑影,时间已经到了,该是彻底解决这个麻烦的时候了。 “别动!”眨眼间苏纾将一枚发着寒光的匕首架在了采薇的脖子上,冷冷一笑。 这种伎俩用的多了终归有它失效的一天,何况是对付一个一直相伴自然相知的人,那就更加危险。 门外的黑影陡然站住,“王妃娘娘。” “这里已经没有你们的事了,退下吧!” 果然知趣,苏纾轻轻呼出一口气,推着采薇往外走,“跟我一起去见十六王爷,该到是真相大白的时候了。” 可是刀下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转过身来看着对方,嘴角的笑意也随着越来越大。 “难为妹妹刚出了那个鬼地方就过来见我,不知道上官二少爷可是会吃醋的?” 苏纾陡然间一个失神,手上的匕首已经被打落在地。 “你把上官锦琰怎么了?” “我能把上官二少爷如何,那样一个痴情的男人,姐姐我自然是不舍得对他动手的。”不屑的理了理衣衫,随手拔下云鬓上的金钗敲了敲桌面。 身后的墙壁无形中露出一丝亮光,苏纾猛然转过身,却见墙后上官锦琰的身影顿时跃入眼帘。白色的衣衫已经染透鲜血,凌乱的发丝遮盖住半张脸,脖子上的绳子深深陷入皮肉中隐隐有血正在涌出。 “锦琰!”苏纾疯了般的向前冲去。 就在这一瞬间墙壁又恢复如初,任凭苏纾如何敲打撞击也无一丝动静。 “我杀了你!” “你若是杀了我,他就再也别想走出这间屋子,这样我岂不是赚了?”面具掩盖了采薇的神情,但是喉咙里发出的嘶哑笑声却让人能感受出她无限的快感与愉悦。 苏纾傻了,怎么办,要怎么办?上官锦琰你个傻子,你为什么会上她的当,你难道对我没有信心吗?我说过会与你余生相守相惜,你不好生安稳的等着,你为何不等我回来。 “自毁容貌,世上再无第二个苏纾。”采薇捡起地上的匕首重新递到苏纾面前,眼神中满满的胜利后的喜悦。 苏纾傻了,看着那闪烁着寒光冷冰冰的匕首,握着匕首的女子正悠悠然的看着自己。 “哐啷。”尖锐刺耳的响声后匕首被扔到了脚下,“你可以不答应我的要求,毕竟对于上官二少爷来说一厢情愿的事情着实太过愚昧无知,那就让他为自己的无知付出应该有的代价好了。” 一厢情愿,怎么会是一厢情愿,明明自己已经心碎到无法呼吸。这个男人,这个唯一肯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男人,他的明亮笑容是支撑自己逃出来的唯一动力。如果没有了他,余生又有何意义? “只要你肯自毁容貌,那么我立刻会将人送回上官府上。而我继续做十六王妃,苏家的养育之恩也自会挂在心上。你不过是牺牲了一张脸罢了,成全了我们众人的幸福,纾儿是个最最善良体贴的女子,我想一定不会辜负姐姐的期望。” 苏纾瞪视着面前的女人,无耻,天底下最最无耻冷酷的人,自己却护了她十年! 第一百零六章 回来 热闹的飘香楼上人头攒动,伙计们穿梭在人群中不断的使劲全身力气扯嗓子招呼的客人。 “让让啊客官。” “小的们这就给您上酒,大爷您稍等!” “这位姑娘您里面请!” 云黛与绛雪一左一右紧紧护在主子身旁,三人径直上了楼梯进了二楼靠窗的雅间。 “小姐何必出来受这拥挤,我们该寻个雅致的地方好好清闲享用半日才是。”绛雪小心翼翼的从门缝接过伙计递进来的茶水,头也未抬,淡淡说道。 原本那么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丫头,如今也学会了处处陪着小心,苏纾有些不忍的接过茶盅低头喝茶。 “山中呆的久了心中清冷的很,若再不出来寻几分烟火气,我只怕会忘了自己还是个凡世俗人。”苏纾淡淡说道,面上的薄纱掩饰下依然可以看到几道可怖的伤疤,扭头看向窗外。 一年不见,街道如故,景物如故,只是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哎呀,你个舅老爷不长眼睛的小兔崽子,敢抢小爷我的座,也不打听打听爷我的来头!”一个身着紫色镶金边头顶冠带的年轻公子指着对方骂道。 面前是个着玉色长衫,生的眉清目秀颇有大家公子风范的少爷,不屑的从鼻子里冒出一股冷气。扫了紫衣少年一眼,拿腿撩衣衫又要坐上去。 “上官三公子息怒,这座原本就是秦少爷定了的,小二刚才没搞清楚状况才将您引错了地方,小老儿给您赔罪了!”飘香楼掌柜屈身陪着笑脸道歉道。 “去你娘老子的,”上官三公子明显不吃这一套,一脚将掌柜踢出老远抬腿踩着桌子耀武扬威的甩了甩脑袋,“我们上官世家是什么地位岂容得了一个泼皮无赖踩在脑袋上,先试试我的拳头。”说着扬起手撩袖子亮出他有点过于白皙纤细的胳膊示威。 秦少爷不屑的一笑,轻轻点头,紧随着的几个家丁上前左右夹攻将上官三公子拖了下来。上官三公子没料到对方敢来这招,顿时大怒,张口破骂不堪入耳。 “咕噜”,上官三公子只觉得喉咙一动,随即一个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直噎的两眼瞪的溜圆,身子抖了三抖,人“扑通”倒地。 秦羽拍了拍手得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终于堵住了这厮的臭嘴。可是再一看人却躺在地上直泛白眼,看样子竟是不行了。 这下子看热闹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原本只以为是富家公子哥打架闹事瞧个新鲜,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唯恐事不大不够热闹,刚才还一个劲的嚷嚷起哄。这会子见真的出了人命顿跟着一窝蜂的散了。 “赶紧走,赶紧走,出人命了!” “那可是上官世家的三公子,若是有个好歹只怕不能善了。” “就是,就是,快别看了,官府的人马上到了。” “三少爷,您怎么了,别吓唬奴才啊!”小厮手足无措的在一旁哭喊。 上官世家乃是天下第一大家,纵然今日自己占理,可是真的闹出了人命恐也脱不了干系。 秦羽先还可以佯装无事装装门面,这会子也傻了眼。自己即便是知府少爷,可上官世家的势力只怕连朝廷也要另眼看三分,这可如何是好? “想走,你往哪里走?”上官世家跟来的小厮眼疾手快拦住了门口。 苏纾看的真切,没想到许久不见,初进京城便会遇见上官世家的人。 “小姐,是上官三公子。”绛雪低声提醒。 云黛看了她一眼,摇头示意不要声张。 苏纾关门退了回去,双目如水波光闪烁,身子再次斜签着往窗外看去。 “少爷啊,您怎么了?” 下面哭天喊地的叫声传来,原本嘻嘻闹闹的人群散去,这叫声就越发的刺耳。 “泛白眼了,哎呀,人看来真的是不行了!”急忙忙被人从街上临时请来的大夫缩着身子就想溜。 小厮顿时蹦跳着冲秦羽撞去,“你陪我家三少爷的命来,二少爷已经是个废人,如今三少爷又没了,都是被你们这些人害的。” 楼上的人身子越发抖的厉害,二公子废了,怎么废了,他怎么了? 小厮明显急红了眼,失心疯般的乱打乱撞,三五个小厮将个富丽堂皇的飘香楼一时间闹成了血肉横飞的练武场。 秦家人哪里敢还手,一个个傻傻的看向地上躺着已经没了气息的上官三公子,只等着官府速速拿了自己去或还是幸运。若是一旦落入上官世家的手掌,只怕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都让开!”一声女声响起,绛雪挤进人群大声吆喝道,“神医来了,都安静些!” 上官世家的小厮们正觉得主子没了,自己的死期也到了,只觉得打死一个便多个垫背的,正浴血奋战忽而听到喊声,好比黎明前最后一道月色撒入,忙丢了家伙统统跪下。 “神医快救我们家少爷!” 苏纾蹲下身查看了番上官锦逸,抬头看向正满怀期望的秦羽,“你做的?” 秦羽木木的点了点头,活了十六岁,从来没觉得这样惶恐无助过。而眼前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神医”就成了上天派来搭救他的仙女,直看的热泪盈眶。 “啊!”众人一声尖叫,但见苏纾随手轻轻一提,竟是把上官锦逸整个人倒着拎了起来。 没想到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子竟然有如此大的臂力,可见必然内力深厚。 可是天底下还有这样治病的?众人正看的目瞪口呆,苏纾随即扬起另一只手,掌风直击上官锦逸后背。 “哇呜!” 一个鸡蛋整个儿被吐了出来,上官锦逸只觉得胸口豁然敞亮,一口气上来,整个人顿时缓了过来。 “我还活着?”喃喃的话语声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少爷”,一众的小厮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蜂拥着围上前,七手八脚的抬起人便往外走。 苏纾领着两个丫鬟出了飘香楼的大门,上马车便径直往城外赶去。 “仙女姐姐,等等我!”秦羽纵马飞奔可还是眼看着那马车消失在眼前。 第一百零七章 告别梅林 梅山之上,梅林仙姑神情冷漠的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个小丫头,恨声道,“你们不必为她求情,如此执迷不悟之人死不足惜!” 云黛忙跪着上前两步,“仙姑恕罪,小姐她绝非是是非不分善恶不明之人,她此番决意下山定然有她的道理,还请仙姑听她解释。” 绛雪自来怕梅林仙姑跟老鼠见到猫一般,打小姐生病幽居于此,她没事绝不肯踏足主屋半步。 小姐已经跪了三天,若是再这样下去身子骨怎受得了。想到此,也不由得硬了头皮上前挪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虎父尚且不食子,难道您老人家就忍心看到小姐生不如死吗?” 说完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竟然敢挑战权威,下一刻是不是会被直接扔出去? 哼!若不是为师当初收留她,只怕她现在已经流落街头非人非鬼。没想到毁坏容貌仍然不能让她吃一堑长一智,这种徒弟要她何用! 梅林仙姑面色冷的冻死人,拂尘轻动一阵阴风将绛雪跟个沙包般扫出门去。 三日水米未进,苏纾已经昏昏欲坠,唯有内心一丝倔强的希望支撑着她不去倒下。 “绛雪,你怎么样了?”云黛几乎是爬出门抱起昏倒的绛雪。 自苏府起,她们二人便一同伺候小姐朝夕相伴早已是情同姐妹,一方受伤,让另一人如何不心疼心伤。 苏纾望过来,任凭泪水如雨滂沱而下,“走,我命令你们走,离开这里,离开我!” 云黛咬紧嘴唇丝丝咸味进入口中,一边抱紧绛雪,一边摇头。 “小姐在哪里,奴婢们便在哪里。” “如果不是您当初可怜奴婢,只怕我早被大小姐的板子打死了,这条命是小姐你的,小姐又让绛雪去哪里?”绛雪从云黛的怀中抬起头,凄婉的笑容让人看着心疼。 梅林仙姑轻念一声佛号,面容一松,整个人也随着委顿下去。 我终归是劝服不了这个丫头,佛缘造化,众生自早已注定。 苏纾慢慢的跪倒在地,膝盖处已经痛到额头渗出一层汗水。 “不必了,站着说话吧!” “师父,弟子不孝,就让我跪着回话或许心中还会好受些。”苏纾咬牙跪下。 梅林仙姑眼睛一亮,或许事情还有转机,冷哼道,“明知故犯,算你还有些悟性。除了这梅山之上,别处绝非是你该去的地方,早日觉悟的好。” “弟子离去并非是为了自己,还记得当初弟子返京之时师父的嘱托,但愿为天下众生谋得半丝半点福泽,弟子虽愚昧但从不敢一日忘记师训。这是梅林弟子的职责所在,也是师父您老人家多年的教诲!弟子虽然身残,但愿可以用此残躯稍尽绵薄之力,也不枉师父多年的苦心栽培。” 梅林仙姑半信半疑的看向跪着的苏纾,她当真不是为了复仇,抑或其他? “当初上官锦琰与十六王爷为你梅林比试,直至今日为师尚且记忆深刻,尤其那上官锦琰更是对你真心真意,难道你真能够忘记昔日之情?” 苏纾一丝苦笑,“师父忘了徒儿如今的情形,我还有什么资格谈这些?十六王爷已经拥有了十六王妃,无论是真是假,他在意的或许更多的是苏家能够给他带来的利益。至于上官锦琰,大概随着时间也会将徒儿慢慢遗忘。” 梅林仙姑终于松了口气,只要苏纾不是执迷不悟,那么她倒是可以放她离开梅山。 “你去吧,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苏纾凄然释然一笑,记住?有什么好记住的,难道自己还有争的资格吗?与其让丑陋的面孔暴露于世,倒不如留下一个假的自己,一个美好的自己,给他们,给世人一个美好的存在。 有时候认命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痛苦。既然她要做自己,那么就让她一生一世活在自己的脸孔下好了,不知掩盖在黑暗中的她是否也会和自己一样照镜悲悯? “小姐,要不要和涟漪姑娘道别?”云黛迟疑着道。 苏纾看向拐角处一座小小的房子,涟漪正静静的躺在里面,时不时的传来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她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下山去,见到她心爱的男人,安静的享受片刻关爱。 而苏纾无疑是涟漪全部希望的寄托者,共同的仇人这个理由再充分不过了。 “不必了,就让她继续抱有希望的活着吧,活着总比死了的好。” 苏纾转身朝山下走去,白色的衣裙随风飘起,面纱外一双翦水的眸子坚定的看着去的路。 云黛与绛雪相视一眼,急忙跟上去。 “少爷也真是的,这人山人海的让我们到哪里找人去。”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蹲在城门根下吐了口口水无奈道。 另一个手里举着个芭蕉叶子挡太阳,也蜷缩着蹲在墙角的小厮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少爷这叫做重情重义,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岂是你这个奴才所能够明白的。” “啥恩不恩的,不过提溜着腿甩出嗓子眼里的鸡蛋,怎就成了恩了。算了,我看咱们也别等了,回去就说......。” 秦羽“唰”的从上面跳了下来,照着那个想溜号的小厮就是一脚,“你娘姥姥舅爷爷的混蛋东西,竟然敢诋毁本少爷的恩人,看我不揍的你满地找牙!”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胖揍,直把那小厮打的哭爹喊娘,看的旁边的人皱眉挤眼直觉得肉疼。 苏纾看着围着的一群看热闹的人,京城中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即便每日都有几起打架斗殴事件,但是人们依然是乐此不疲的围观凑热闹。 “瞧,这不是知府大人家的公子,教训不知恩的奴才!” “哎呦喂,没想到知府大人那样的货色,倒是生出个重情重义的儿子来。” 众人嘀嘀咕咕,齐声喊打的好。 “小姐,我们赶紧走吧,明日是社日,今日京城势必人多,去的晚了别找不到客栈投宿。”云黛催促道。 三人绕过人群直接进了城门,苏纾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来的方向,梅林与师父早已经看不见,心中倏忽间收紧。 秦羽打的累了方收了手,抬头一看,只见一道白色身影闪过,大喜过望的待拨开众人看时又没了踪影,不由得一阵懊恼。 第一百零八章 千金在哪里 兜兜转转三人终于进了一家客栈,只见大堂内干净阔朗,因为社日将到,所以店里的人进进出出的不少。 掌柜的见到有人进来,忙笑出个花儿亲自迎接到跟前,“三位来的可巧了,楼上还剩一间雅间,或者挤挤还能凑合。不是我说大话,这会子满京城只怕您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地方了!”说完抬手就将三人往里请。 苏纾抬头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路走来确实各家客栈都满满当当,想找个住处已是不易,何谈还会有雅间。 “好来,楼上雅间伺候!”伙计一声招呼,三人随着上了二楼。 “少爷,找到了!”小厮叫着跑进来。 秦羽正在喝酒,听到说人找到了忙站起身问道,“人在哪里,快带我去拜见恩人。” “在西街的陈家客栈,奴才亲眼看到那位恩公跟两个丫鬟进去,这才来向您报信!” 哦,客栈?秦羽不由得住了脚,且不说恩公是个女儿家。现在已近子时,她从外地赶来必然沿途劳顿,想了想还是明日拜访的好。 夜色深沉,外地赶来参加社日的人们已经早早的歇息,以免误了观看第二天朝廷举行的盛大祭祀盛典。 “小姐,我们既然已经出来,也不急在这一日半日,不如好生修整一番再行动不迟。”云黛不放心的劝道。 绛雪却是个没心没肺的,自打进了京城便觉得豁然开朗许多,什么都瞧不够。 见云黛劝说小姐,忙凑上来道,“我倒觉得这样热闹的日子有钱人肯定多,小姐现在出去一定会大有收获。” 苏纾正是这样想法,既是来了就不能放过任何机会,尤其这样的好机会。 一身黑色夜行衣包裹出玲珑的身段,翦水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鹰般尖锐的光芒。不从正门出,打开窗户飞身离去。 “钟大人,自从邓大人调入刑部,新来的秦大人就没一日让我们安生过。虽说是社日,但是是朝廷的大事情,早有五城兵马司的人严阵以待小心防护,他却非要折腾的知府衙门上上下下不得安宁。兄弟们早敢怒不敢言,听说姚家的镖行招人,每月的银子不比咱们的少,逢年过节还有额外的打赏,已有三五个兄弟去报了名。” 钟义无可奈何的垂了脑袋,这样的事情他一个做捕头的又能怎样? 说话者大概觉察出跟这样一个老实到只会干活的上司发牢骚全无用处,索性挥了挥手,“我家里老母亲病着,钟大人多担待着些,明日衙门里点名时见。”说完竟是摆摆手溜了。 苏纾听的清楚,哦,知府衙门换了当家人了。既是如此,倒是有必要前去拜访一下。 对于知府衙门,苏纾可谓是轻车熟路,往日随钟义便来过几次。 按照惯例,前面是审案办案的公堂,后面做知府大人的府邸。苏纾落入院内一眼便看准了正屋后边拐角处一座小小的厢房,那里正是库房想来值钱的东西大都放在里面。 轻轻去除铜锁闪身进入,果然见正中一只崭新的官用黄油漆赤金黄铜大锁的木箱子。钟义以前说过,但逢社日朝廷都会拨发银两给地方官做各地的庆贺用物,百姓福利,以示朝廷爱民亲民之意。 可是明日便是正日到来,按理这时银子早该派了用场怎会仍摆在知府衙门的库房里?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苏纾打量一番室内。库房本就不大,除了零零散散摆放的几样物件外实在是藏无可藏,躲无可躲。 “兄弟几个赶紧的,趁着天亮之前将箱子运去十六王爷府,这可是知府大人上任以来孝敬十六王爷的第一笔银子,事关大人的仕途,也关乎哥几个以后的舒服日子,千万不能马虎了。” 细听说话之人竟是刚才还在和钟义埋怨的衙役杜三,此刻他正兴致勃勃,领着一群人到了衙门的库房外。 “三爷,怎么不见秦大人,我们这样做合适吗?” 杜三不快的瞪起一双虎眼,“瞧你这点心思,也不看看是什么事情,秦大人他会亲自出面吗?” 其他人立刻会过意来,一个个摆手嚷嚷,“就是就是,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便好。” “吱呀”一声响,杜三手里的钥匙尚未插进锁孔,谁知门竟被推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轰然涌了进去。 “谢天谢地东西还在!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忘记锁门。”杜三心中一阵念佛便要打开箱子查看。 方这时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声,知府大人的小少爷秦羽健步如飞一头闯了进来。 杜三顿时明白为何库房这样的地方会没有落锁,可是见到小少爷还是将众人人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看向秦羽。 “小少爷,您这会子来库房做什么?” 秦羽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等不及回答反道啐,“去你个姥姥娘娘舅舅的,这里是我家,你个王八羔子倒是反过来问我,我还要问你们这帮畜生深更半夜闯进库房做什么?” 小少爷的脾气一众的衙役早领教过,管保把你制得服服帖帖还半句怨言说不出来。 “明日社日,大人差小的们搬些物品出去准备着。”杜三临机一动,身子跟着挡在大木箱子旁。 秦羽有心想看看爹都备了些什么稀罕东西,但又想着赶紧取了值钱的物件回去翻本,转身抱了两个极品古董花瓶就往外跑。 “办事都仔细着点,若是胆敢不用心小心小爷回来扒了你们的皮。” 杜三抬手擦了把脑门子上的汗,这小祖宗可总算走了,不敢再耽搁下去招呼几人立刻动手往外抬箱子。 “哎呦,哎呦,我的天,这箱子可真沉,里面得多少银子啊?” 几个衙役忍不住猜测道。 苏纾屏气凝神坐在箱子里翻了翻白眼不由得一乐,姐可是千金,嗯,应该是千金不换。瞎了你们的狗眼倒是慢着些,摇摇晃晃的差点将隔夜饭给吐了出来。 “啪啪!”杜三几个巴掌扇过去,“都少动他娘的歪脑筋,外财不富穷人命,只要差事办的好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衙役们捂着脑袋“呵呵”直笑,随即卯足力气把箱子抬上了马车。 “哐当”,苏纾的心也跟着一沉,这就要往十六王府去了。 第一百零九章 撞鬼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苏纾只觉得一颗心火烧油煎呼呼直冒热气,箱子里原本就憋闷的难受,现在更是多呆一刻都是煎熬。 “三爷,咱们走大路还是小路?” “啪!”杜三一巴掌直接呼到那赶车衙役的后脑勺上,把衙役好歹没给直接扇下车去。 “你姥姥爷爷舅舅的,怪不得天天挨小少爷的骂,糊涂肠子蒙了猪油了你。大路小路都不能走,也不看看今晚是什么日子,三教九流的人都窝在京城这块宝地,指不定遇见个主就能把咱们连锅端了!” 呃?果然不愧是秦大人看重的下属,思虑何其周到! 只是这大路不能走,小路也不能走,走什么路? “走最短的路,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杜三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大手一挥都跟我来。 众人忍不住眨了眨眼睛,脚下的路可不就是平日里走的东大街,妥妥的大路一条。然被打的人敢怒不敢言,谁让自己多嘴,功劳是头的,这好话自然也得由头们说才是恰当。想着白挨的那一巴掌,气不顺忍不住黑暗里抬手又给了自己一巴掌,一声低喝,赶着马车飞奔向前。 苏纾缩着身子在箱子里直听的心惊胆战,竟然走大路,好大的胆子。按这样计算,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十六王府。一定要在这之前出了箱子,否则......,简直不敢想。 “呜呜呜呜,”哭声又小到大,随之越来越大。 没想到身为梅林仙姑的弟子也有装神弄鬼的一天,然而也顾不了其他了,现在出了这箱子才是最重要的。 几个衙役正全神贯注的守着箱子看路,突然黑夜里响起女子哭泣的声音,而那声音好像就在自己跟前。 “三爷,有有有鬼。”说话的人正是离箱子最近的衙役,手脚瑟瑟发抖,结结巴巴的扭头看向杜三。 他刚说完,果然哭声又一声大过一声的传来,声音中带着哀婉,带着悲愤,甚至打着弯弯绕的飘进各人的耳朵。 “你娘的,哪里有鬼,赶紧赶路!”杜三一心盼着尽快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好拿到赏银,并未顾得上细听。 这话刚说完,只听一阵“哈哈哈''女子的大笑声响起。 “鬼啊!” 众衙役也不顾不得杜三,并那赶车的一同连滚带爬的翻身下车。 “喂,一群胆小如鼠的混账东西,给爷快回来!”杜三连忙喊道。 马车停了下来,这会子只剩下他一人,女子的哭泣声喊声笑声越发格外的清晰,黑夜如斯,二月的天气依然有几分寒冷,先还不觉得,这下子浑身的汗毛顷刻间竖了起来。 “我的娘啊,真有鬼!”杜三撒丫子抬腿就跑。 苏纾屏息凝神听着外面好一刻,果然都被自己吓跑了,不由得暗自得意一乐好一群酒囊饭袋。今儿个幸亏那草包知府秦大人没有指派钟义来做这差事,按照那呆子的性格,若是发现有异常就是天塌下来他也会打开箱子看个究竟。 既然人都吓跑了,得赶紧出来去啊。苏纾试着推了推箱盖,一次没推开,再来一次,第三次。 完了,箱盖被他们从外面扣上了环,自己就是拼尽全力也无法挣开那赤金的黄铜大锁。 这下彻底傻了眼,刚才还觉得这箱子里闷热难耐,这会子只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比自己疗伤的冰室还要冷。 突然有些后悔把人都吓跑了,如果一直没人发现这口箱子,那样自己得饿死在这箱子里。 然而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苏纾就发现自己完全多虑了,自己身子下面可是秦知府孝敬十六王爷由朝廷拨发的几十根金条,如此贵重的东西就是杜三他们丢了脑袋也不敢随意扔了。 “都快着些,别自己吓唬自己,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要被个女鬼吓住了?”杜三一手一个拎着两个刚才跑的最快的衙役返身回来,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道。 第一个跑的人还在想着刚才自己紧挨着箱子仿佛能感觉到那女鬼要上身,可怖的哭叫声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两条腿软的跟面条般,几乎哭着哀求道,“三爷您听我说,真的有鬼,就在那箱子里,不信您老可以打开看看。”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嗯嗯,箱子里确实有动静。 众口铄金,饶杜三先还有几分虎胆英雄的气魄,这会子也不由得不动了心。 “果然是箱子里传来的动静?你们都听到了?” “都听到了爷。” “赶紧打开看看吧,别把什么不好的东西送进了十六王府,到时候咱们吃不完兜着走。” “就是,就是,别是箱子里的东西被调了包。” 众人七嘴八舌,越说越觉得是那么会事,越觉得箱子里肯定有问题。 杜三一时间没了主意,瞪着一双几乎冒出眼眶的狗眼骨碌碌转了转,大手挥道,“走!” 一群人将马车赶进一条偏僻的胡同,瞧着这会子也不会有人来,杜三抽出明晃晃的弯月大刀在刀口上“呸呸呸”连吐了三口口水,大步上前一把掀开箱子。 苏纾顿时觉得一股新鲜空气扑面而来,作势就要起身。 “哎呦,”在箱子里蹲的久了,腿脚早就又酸又麻,一次竟然没有站起来。 杜三浮着的一口气瞬间被箱子里的一声“哎呦”给驱散,身子一软,整个人连连向后退了三步。连手中的弯月大刀也失手“当啷”掉落在地。 “前面什么人?” 一声喝问,钟义随即带领巡夜的衙役们往巷子里冲来。 一时间火把的亮光,衙役们的喊声将个只能容纳两辆马车并肩而过的巷子堵的水泄不通。 “哎呦,我的娘老子来,钟大人怎么来了?” 眼尖的借着火光一眼便看到知府衙门里的捕头大人钟义率领众人赶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赶紧跑,东西被他得到左不过还会运往知府衙门,要是被他看到是我们在运东西,这个呆子指不定就连知府大人的脸都敢撕破了。”杜三回过神来指挥众人往后退。 一群人连个照面也不敢打,夹着尾巴一溜烟的跑出了巷子,眨眼间散了。 第一百一十章 贼在哪里 苏纾端坐在车上,回望着钟义打量的眼光,四目相对说不出的感慨与伤感。 “大人,检查过了,箱子里装的全部是金条。”衙役明显被满箱子金光闪闪的金块刺激的有点兴奋,说话都带着失足精神一边还不忘扭头多看一眼,就差流哈喇子了。 钟义身着紫红色官服,一指宽的皂带上镶嵌着温润的羊脂玉,魏然而立满身正气,一如他的性格总是可以让苏纾莫名的安静下来。 “既然检查完了,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苏纾淡淡说道,转过头去不再看钟义,这个从小一同长大的哥哥对自己实在太了解了。她难以保证,保证自己伪装的足够蒙混他的眼睛。 “如此黑夜难道只有姑娘一人运送这些财物?”钟义明显不太相信眼前的情景。但是面前的人又实在太过冷静,冷静到他不得不亲自问一句来验证自己内心的想法。 苏纾轻轻一叹,“家中寥落,这是祖上留给我的唯一财产,原本倒是有个车夫,这不是被那些强盗给吓跑了吗?” “既是有如此一笔大的财物,为何不寻个镖行,你说谎倒不含糊。还带着面纱不敢见人,难不成你才是个女强盗,贼喊捉贼?”旁边的衙役见不过是个单身姑娘家,忍不住就跟着起哄。 这话正说到苏纾的软肋上,不敢耽搁,回过身两道目光如剑般射向那说话的人,“你有何证据证明我是强盗,难不成我朝律令有规定女子不可独自夜行,更不可带着财物出行?还是你们这些官老爷见财起意,想分些去才肯放行?” 几句话说的那些衙役目瞪口呆,是啊,虽然事情看起来不正常,但是却又着实说不出不正常在哪里。 钟义忙出面道,“姑娘见谅,我们绝非有其他不该有的心思。我看倒不如你先随我们回知府衙门休息片刻,一来你毕竟遇见了强盗,我们要录些口供好方便查找;二来你再独自赶路难保不会遭遇那群人的围堵,所以有劳姑娘了。” 苏纾顿时一头的黑线,钟义啊钟义,白跟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妹,榆木疙瘩脑袋怎么就不能开点窍呢? 跟你回去,我还不如直接到衙门大牢里蹲着的痛快。 可是他说的合情合理,自己现在要坚持不去也没个理由啊?难不成真的来个以一挡十,血战一番? “主子,奴才来了!”黑暗中从墙角里突然跳出一个人,吆喝着就到了苏纾面前。 只见这人一身破破烂烂衣衫,满头乱乱糟糟毛发,整脸花花绿绿污秽,竟是比那最不堪的乞丐还要腌臜几分。听声音大概有二十七八岁,想来是个跑老了江湖的花子。 “臭死了,哪里来的臭乞丐,没看到爷们正在办案,赶紧滚一边去!” 衙役们举起半人高的水火棍将把那人往后赶,一边还捂着鼻子遮挡扑鼻而来的臭味。 苏纾茫然的看向那乞丐,只觉对方一双眼睛滴溜溜朝自己乱转,精光四射透着不实诚。 好一只老狐狸,来的倒是时候,姑奶奶就用你一用,看你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张三宝,你个忘恩负义的无耻王八蛋,看到强盗就自个儿先跑。枉我容家当初对你那样信任,爹许了你一百两银子的跑腿费让你把我送进京,你就这样知恩图报的吗?”说着低下头擦眼抹泪抽抽噎噎哭个不住,配合着肩膀抖索,整个身子都跟着瑟瑟发抖。再然后眼泪竟是停不下来,仿若黄河之水连绵不断,莫说说话,再这样下去只怕能哭死过去。 “大人,属下瞧着这两人肯定有猫腻。哪有遇见强盗还这样冷静的小姐,谁见过大户人家的下人是这副打扮,骗鬼呢?”衙役小声附在钟义耳边嘀咕。 一百两银子的跑腿费啊,快赶上自己一年俸禄的两倍了,就穿成这样谁信? 钟义也有些迟疑,但是见那女子哭的凄婉又不好强行带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小姐执意不肯随我去衙门,不如就让这位下人跟了在下前去。我再着人将你护送到附近的客栈暂时住下,待事情弄清楚了一定将你安全送达地方,不知这个意见如何?”钟义又道。 苏纾顿时连哭的心情都没有了,心里一个劲的叫苦,直恨不得把这个呆子打晕了。明明人家不想跟你去衙门看不出啊?咋就一根肠子通到底都不带拐弯的,活该一把年纪连个媳妇也没有。 “呜呜呜,我不去,他也不能去。官府又怎样,你们不去抓那些强盗反倒要缠着我们这些无辜百姓不放,都是些怕强欺弱的赃官走狗。说不定那些人就是和你们一伙的,想把我们骗去好在夺了我们的财物。想的美,打死我也不会去衙门的。” 苏纾捂着脸一行哭一行倒打一耙,从指缝里观察对方的神情变化。 这下钟义彻底傻了眼,看来自己好心办坏事,人家压根不领情,越发没有了主张。 “头,别跟她废话,属下断定这里面有猫腻。兄弟们也别看热闹了,把车和人都带上,是黑是白衙门口走一遭什么都明白了。”刚才说话的那个衙役终于无法忍受领导的优柔寡断,招手喊道。 那乞丐本来想趁乱做个好人,说不定能得些好处,这会子见衙役们动真格的立刻慌了神,又是蹦又是跳就是不愿意走。 “喂,你们不能抓我们,我们是好人,是有来头的。快来人啊,快点看官府仗势欺人抓无辜老百姓了!” “噼里啪啦!”哪里容得那乞丐再叫唤,几个衙役一阵拳打脚踢立刻把人打趴在地。这下别说喊,竟是连哼哼都快哼不出来了。 不忍的看了眼地上趴着的乞丐,可惜这人好处没捞着白挨了顿打,不由得唏嘘两声。 苏纾也从马车上站了起来,目光如炬瞪视着围过来的几个衙役,只要他们胆敢动手,哼,那么今儿个那可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一并使了个眼神给钟义,示意他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一瞬间的失神,这眼神好熟悉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是纾儿 “姑娘还请不要让在下为难,随我去一趟知府衙门,待搞清楚事情的真相自然放你回去。”钟义拱手道。 苏纾心中一顿白眼,立刻来了脾气凛然而立,好你个钟义竟然敢和我来强的,从小到大几时被你赢过。 “若是我不去呢?” 钟义脸色一变,那跟着的衙役们先不干了,一个弱女子口气倒是不小胆敢跟捕快大人叫板。一个个带着看笑话的神情围了上来,那眼神有讥诮的有揶揄的有色眯眯不怀好意的。 “小心风太大闪到舌头,姑娘还是跟我们钟大人走一趟吧!钟大人最是个怜香惜玉的主,让他在知府大人面前求求情,说不定就免了你强盗的罪名!” 被苏纾挑起了兴头,一个衙役先带头哄笑起来,随之其他众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苏纾心中一阵冷笑,没料到钟义既然有着这么一群属下,想来往日实在是高看他了。 钟义虽对下属的轻佻言行有所不满,但此时亦不便发作。 谁知那人得了趣索性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就要拉苏纾下车。 苏纾等的就是这一刻,直冲那人面门飞起一脚,干净利落。 只听一声哀嚎,那人一口鲜血喷出,其中伴着两颗门牙脱落,鲜血滴滴答答还在流出惨状简直不忍直视。 “哎呦,反了她了。” “好猖狂的贼妇!” 众人回过神来,整半天竟是个练家子,看样子倒有几分能耐。 “先不要动手!”钟义劝阻众人。 可苏纾哪里等得和他们再啰嗦下去,飞身形跳入人群夺过一根水火棒耍的人眼花缭乱。并不伤要害之处,专挑肉多的地方打。 只见一众人连声喊着“哎呦”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顷刻间被打的七荤八素晕头转向东倒西歪哭爹喊娘。 形势所迫,钟义无奈之下只能抽出宝剑上前迎战。 大街上,上官锦逸扶着二哥两人晃晃悠悠悠悠晃晃已是走了半个时辰,从酒楼到上官府邸的路才走了一半。 “二哥,你不能再喝了。今儿个是我骗了爹带你出来喝酒,若是被他发现你又借酒浇愁,我没法交代啊!” 上官锦琰甩开三弟将酒壶举过头顶往嘴里倒酒,哼哼道,“什么愁啊怨的,二哥我不愁。我这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你懂不懂?” 倒了半天却只流下几滴来,不由得怅然若失抬手将酒壶甩出老远去。 “没酒了,我要买酒去,酒家给我酒!”一边说,一边转身往旁边的巷子走去。 上官锦逸急的跺脚,好不容易把他劝出酒楼,怎又钻到巷子中去了。不敢犹豫,赶紧上前紧紧跟上。 “纾儿!” 前方火把的光亮摇摇摆摆忽明忽暗,但是只一眼上官锦琰便猛然清醒了。自己不会看错,苏纾就在前面。她的身形相貌早就烙在了自己的脑海中,一生一世,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忘记。 上官锦逸一把扯住要跑的二哥,“二哥,赶紧随我回去,今天府里还有要紧事情要办,爹若是发现你我都不在,只怕往后都别想再出府了。” 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的上官锦逸可不敢轻易触犯家规,拼命抱住二哥往回走。 “纾儿,我看到纾儿了。”上官锦逸一动不动,两眼怔怔的看向前方,神情专注而充满柔情与希望。 上官锦逸扫了一眼便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必然是又是些打架斗殴鸡鸣狗盗不值一提的小事,官府的人正在办公呢。这会子前去参合明显是极为不理智的。 “二小姐早做了十六王妃,你就别再痴心妄想了!” “不,你看,那是她!”上官锦逸笃定的抬起手。 上官锦逸不由自主的回过身望去,果然人群中一个女子的身影晃动。只见其身姿飘逸,招数奇快,三两下便打的一群爷们哭爹喊娘。 “倒确实有几分相似。”上官锦逸喃喃道,往日确实领教过苏纾的厉害。 他这话刚说完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因为得到肯定的上官锦琰已经大踏步冲上前去。 “上官二少爷?”钟义意外的看向突然冒出来的上官锦琰,搞不清楚今晚是怎么回事,一而再的遇见怪人。 被迫停手的钟义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知府衙门捕头钟义,现在正在缉拿犯罪嫌疑人,还请上官公子不要干涉公务。” 苏纾也傻了,双目痴痴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只见他形容憔悴,饮酒烧红的两只眼睛泛着迷离的混沌光芒,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位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上官二少爷? 好似感受到苏纾看向自己的目光,上官锦琰回过身来,四目相对竟是一瞬间的迷离。 “是她?” “是他!” “她不是已经心甘情愿的做了十六王妃,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 “他应该早将我忘的干干净净,为何偏生要为难折磨自己?” “纾儿,是你吗?”上官锦琰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揭开对方的面纱看个究竟。 苏纾一把打落已经到面前的大手,怒目而视骂道,“休得无礼,我姓容单名一个蓉字,哪里是你的什么纾儿!” 上官锦逸见状赶紧过来解释,“误会,误会,我兄长饮酒过量认错了人,还望姑娘见谅。” 说着忙扶了上官锦琰后退,谁知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个人。 “上官公子,你还记得小人不,小的张三宝啊。那日你路过清溪县府,我家老爷还请你进府中喝茶来着,就是小的亲自伺候的啊!” 上官锦逸扯着二哥正要抬腿走入,忽而听到有人和自己套近乎。再看那张三宝原本就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经这一番暴打折腾越发的跟个鬼一般无二。 捏着鼻子想了想,什么清溪县府,自己从来没去过啊?喝茶?看他那鸟样子,即便是天上人间最好的茶,有这种人在旁边还能喝的进去? “原来是你,你怎么进了京城了,不知道贵老爷现状如何?” 上官锦逸正要一脚将这胡乱攀关系的无赖踢到一边去,谁知一直默不作声的二哥却开了口。 满脸茫然的看向二哥,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到底是真是假。 再看钟义,亦是看看这位,又看看那位,茫然呆立原地。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该走的偏来 乞丐没料到自己心口胡吣先被苏纾接招,如今又被上官锦琰准确无误的接住,顿时来了精神。眼睛一亮,视线瞄准上官锦琰开始哭诉。 “自公子离开后我家老爷就时不时的有些不适,没过多久便卧床不起,直到上个月撒手人寰留下我们小姐孤苦伶仃。”说着索性伏地顿首嚎啕大哭,哀痛之处闻之令人动容。 钟义心中又是一惊,看来今夜真的是自己人搞错了。 “钟大人,你现在知道我们并非恶人,而是为人所迫害。所以还请你速速去查找那伙强盗,说不定他们还会做出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来,别把功夫浪费在为难我们这些无辜百姓身上。”苏纾趁胜追击,口气不善道。 钟义不由得生出几分羞赧,抱拳道,“多有误会,还望姑娘见谅。既是寻找那伙强盗,还是要请阁下移步衙门描述详情以方便查找。” 苏纾顿时一头的黑线,手中的水火棍越发握紧。 “你你你还死缠着不放了,我们小姐是什么人,若是随随便便就跟你回衙门,那她以后的名声可怎么好说的?”乞丐也恼了,又有人给自己撑腰瞬间抖擞这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钟义便骂道。 钟义还要说话,却见上官锦琰道,“既是误会解说清楚,钟大人还是不要强人所难,赶紧放这主仆二人离去。至于抓捕打劫容姑娘的那伙贼人,我上官世家虽从不与官府打交道,但是惩恶扬善铲除贼人海天十八派亦是责无旁贷,还请大人放心,一定会竭尽全力协助您尽快了结此案。” 上官世家是什么地位这一点钟义自然再清楚不过,既然上官家公子出口许诺,莫说自己一个小小的捕头,即便是知府大人也要给足了面子。 “有劳上官公子,在下告退。”稍作迟疑钟义拱手告辞,地上被打的东倒西歪的一众衙役勉强爬了起来,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跟着离开。 眼见得西方即将破晓,苏纾再不敢耽搁下去,几步上了马车。 乞丐早先知先觉的坐到车前方握紧缰绳,回头对着苏纾灿然一笑露出满嘴的大白牙,“小姐坐好了,奴才可要赶车喽!” 一阵响亮的鞭子声,“啪”马儿嘶鸣一声撒开四蹄飞奔而去。 上官锦琰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心中渐渐浮起淡淡的别愁。 “别看了,人都走了,你这好人做的也真成功,我既然不知道二哥还有这等能耐。”上官锦逸玩味着刚才的情景忍不住感慨道。 酒醒了,梦也跟着醒了。苏纾早已经入了十六王府做王妃,而自己又怎能胡乱将个相似的女子认作她。她是独一无二的,今生今世绝无仅有。 一个落寞而忧伤的背影在同样落寞的街道上颓然而行,从她离去,他便已不全是他。 从钱庄里出来,苏纾终于长出了口气,这一夜可真够折腾的,不过好歹最后的结果还算是满意。 “小姐您办好事情了啊,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在外面一直等着的乞丐点头哈腰陪着笑脸上前说道。 苏纾利索的扔出块银子给对方,“这是你的酬劳,现在你我两不相欠,赶紧走吧!” 说完自己急忙赶回客栈,这会子云黛与绛雪两人应该是等的急了吧。 谁知她走一步,那乞丐也跟着走一步,她停下来,他也跟着停下来。 真是见了鬼了,难道嫌弃银子太少?果然人心不足蛇吞象,十两银子怎么说也够他半年内填饱肚子了。苏纾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转身叉腰问道,“说吧,还想要多少才肯走?” 乞丐见苏纾肯搭理自己忙紧走几步到得跟前嬉皮笑脸道,“小的不要银子,连这块姑娘也尽可收了回去。”说着就把手心中的银子托到了苏纾眼皮底下。 竟然不要银子,那要什么,难不成还有其他非分之想?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起一脚直接将乞丐踢了个狗啃屎。 “若不是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这会子早折了你的胳膊腿,由得你在本姑娘面前放肆!”说完再次转身快速走开。 客栈里云黛与绛雪早等的心急如焚,小姐已经出去了一个晚上,是吉是凶一无所知。 “不如我出去找找,你留在这里等着小姐回来?”云黛终于忍不住道。 绛雪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我们两人都在这等终究不是个办法,还是出去找找的好。” “掌柜的,楼上雅间的容姑娘到底回来没有?”秦羽拍桌子坐下,提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昨夜地下赌场中豪赌了半宿,若不是为了早早的前来拜见恩公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把他提下床。唉,本来是合计着多赢些银子给恩公送来,答谢她相助之恩,谁知道走霉运不仅没赢到银子,连老本也搭了进去。 他心中有气说话的声音不免听起来就不是那么顺耳,掌柜的也是京城中混了半辈子的老人,什么人没见过,怕的就是这等看起来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非富即贵的公子哥们。因为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麻烦惹的不够大。 他们惹了事自然有人跟后面收场,可那受了害的人却只能忍气吞声自认倒霉。 “小爷您来的太早,容姑娘还未下楼,您先在这里等等。”掌柜的亲手捧了杯好茶躬身上前,不知那位姑娘怎么入了这位小爷的法眼,看来凶多吉少啊! 没有想象中的大呼小叫耍横无赖,只见秦羽抬头看了看二楼,转而安安静静端起水杯开始喝茶。 “又是前儿个那位少爷,他这样闹将下去我们家小姐越发不好行事,还是趁早打发走的好。”云黛不无担忧的看着楼下。 绛雪也跟着朝下面看了一眼,不悦道“帮人还帮出麻烦来了,真是天下奇事。” “哎呦,这位是云黛姑娘吧,在下早听说过您的大名,不知我恩公这会子可醒了,容我上前仔细谢恩!”秦羽刚端起茶盅一眼看到云黛从楼上走了下来,忙不迭的凑上前去献殷勤。 第一百一十三章 坦然面对 云黛没料到这人连自己也早打听清楚,看他穿着打扮必是个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却能殷勤备至虔诚周到的前来谢恩亦是难得。 可是这会子自己要出门去寻小姐,哪有功夫陪他在这里磨蹭,只能推辞道,“我们小姐亦不过是恰巧遇见举手之劳,公子不必挂在心上。” 秦羽哪里肯罢休忙拦住云黛去路,嬉皮笑脸的又道,“姑娘不能这么说,容姑娘侠肝义胆妙手回春对在下形同再造,如此大恩大德怎能说说就过去了。” 里面正闹的不可开交,苏纾总算是进了客栈。 “小姐!”云黛惊喜喊道。 秦羽回头一看,只见苏纾正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前,虽然背着光但依然可以感觉腾腾怒火大有熊熊燃烧之势头。 “又是你?” 秦羽吓了一跳,赶忙上前行礼自荐门户道,“在下不才姓秦名羽,当今的知府秦大人乃是家父,今日前来是为了答谢那日姑娘的救助之恩。” 哦?知府大人家的公子。苏纾顿时动了心思,眨了眨眼睛轻嗽一声,“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秦羽见对方面神情腼腆倒不像那日强硬跋扈模样,顿时胆子壮了几分。再看苏纾只觉得眉眼如画,形容袅娜,天生一副娇贵之气,绝非那等胭脂俗粉可相媲美。 “于姑娘是小事,但是对秦某却是天大的事情。是以从今往后姑娘的事情便是我秦羽的事情,只要有用到我的地方只要您开口,一定竭心尽力。” 苏纾嫣然一笑,这人虽然讨厌可也有用得到的地方,来的倒也及时。温温婉婉犹犹豫豫回头看向身后,眉眼微敛颇有几分无奈的低下头去。 秦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跟着陡然一阵怒火突突的往上冒,随即两只眼睛放光,眨眼间扑了出去。 “你姥姥爷爷舅舅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就敢心怀不轨。瞎了你的狗眼快睁开看清楚了,容姑娘也是你这号人可以看的吗?今儿个遇见小爷算你倒霉,来人啊,给我腿打折了扔去喂狗。”说完犹觉得不过瘾,又叫嚣道,“再把眼珠子抠掉喂鱼。” 一声令下,跟着的三四个小厮颠颠的就往外冲。这些都是跟着不靠谱的主子打群架有修为的主,立时把那乞丐给团团围住。不等辩解便你一脚我一拳来个瓮中捉鳖,围着大缸砸面团,三下五去二就把乞丐打的倒地哼哼。 “少爷,处理完毕,是扔到南门还是北门喂狗?眼珠子是喂咱家的锦鲤,还是护城河中的大黑鱼?” 苏纾悠然自得的坐在桌前品茶,这伙人是什么货色她早猜得出来。明明是些外强中干的家伙却还偏要打肿脸充胖子,看他们能装到什么时候。 “咳咳,”秦羽捂着胸口装模作样咳嗽了两声,再偷偷看向苏纾。这娘们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人都打到这份上了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难不成自己看走了眼?原本打算结交个江湖厉害角色,日后再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帮忙的。可现在看来只怕有点困难,不是有点,而是十分困难。他这么一踌躇立刻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对面的小厮大眼瞪小眼也跟着犯了难。 “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就放了他吧!”云黛终究忍不住劝道。 秦羽顿时得了救命稻草,一拍大腿高声叫道,“云黛姑娘果然心地善良!” 苏纾一个眼风扫过去,吓得秦羽一哆嗦,随即又道,“不愧是恩公调教出来的丫头,不仅心底善良,而且有修为有教养。就听云黛姑娘的,把他扔大街上让大伙看看做人不安分守己痴心妄想是个什么下场。” 众小厮忙扯胳膊拉腿把打的半死的乞丐扔到了京城最热闹的十字路口处。 “姑娘,姑娘,小的并无非分之想啊!”可怜乞丐被打的头破血流,尚趴在地上试图往来的方向爬,看的众人心中好一阵唏嘘。 “见过色胆包天的,还没见过如此不要命的!” “该,就要狠狠的打一顿,看他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 ...... 围观的人群义愤填膺忙不迭的上前朝乞丐啐了唾沫再纷纷捂鼻子做恶心状散去,留下满头满脸菜叶子烂鸡蛋的臭乞丐。 打发完乞丐,秦羽却丝毫没有告辞离去的意思。 苏纾“啪!”的一声将茶盅放回桌子,吓得秦羽激灵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恩公有事尽管吩咐!” “我无事,只怕公子在我这里耽搁久了误了正事。”苏纾不咸不淡不冷不热道。 亲爹的东西被人劫持,亲儿子还在外面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这话怎么也说不过去。既然他帮了自己,那么少不得还是要提醒一下的。 秦羽立刻拍胸脯道,“恩公见外了不是,你的事情就是大事......。”说话间一个人从外面跑了进来对着其耳语一番。 “哎呦,我的亲娘老子,可要了命了!”秦羽一声惊呼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家中有些杂事,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见恩公。”匆匆离去。 绛雪伺候着小姐梳洗更衣,云黛从外面端来个填漆的托盘,上面一份小米粥,清淡的两个小菜倒也清香扑鼻。 刚洗的头发随意的散落肩头,绛雪一边拿了大毛巾帮着仔细的擦拭,一边装作不经意的看向铜镜中的小姐。 苏纾抚摸着脸上丑陋的伤疤,已经一年了,这道疤痕早已痊愈,可自己的心什么时候能够痊愈? “小姐,奴婢为你将面纱戴上。”细心的云黛看似不经意的手中捧着块粉色纱巾走了过来。 苏纾对镜自失的一笑,起身走向饭桌,“不必了,既是在自己的地方何须遮遮掩掩的。再丑的自己也还是自己,也还要好好的活下去,而要活的自在就必须坦然面对一切。所以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什么样的境况,相信我一定都可以活的很好。更何况我不是还有你们,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得对你们俩负责不是?” 云黛与绛雪愣愣的对看了一眼,自从受伤,小姐已经多久没有这样轻松的说笑过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为善不易 这次回京不比以往,一来苏府是再不可能回去了,三人势必要寻个妥善的住处去才是;二来没了苏家的庇护再想劫富济贫可就没想的容易了,需寻个遮挡才是。 “我记得当初夫人嫁入苏家时,苗家人陪嫁了几间铺子,其中一处临街的酒楼倒是极好的。”苏纾一边喝粥,一边捡了块酸甜可口的萝卜放进口中。 突然提起苏家这倒让云黛有些意外,细细想了片刻,“夫人的铺子市口虽好,但是老爷这些年来从未悉心打理,据说也不过勉强支撑早没了进利。” 苏纾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自己想要的。既是不能赚钱那么自己想买过来自然就容易许多。何况以苗氏现在的处境,如若能多些进项自然求之不得。 只是要如何与苏府搭上关系,找何人前去,这些事情还要慢慢计较。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苏纾放下碗筷走到窗前看那乌云渐渐遮住天空,眼见得一场春雨即将来临。 好好的社日没想到竟然下起了雨,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样穷人的日子就更加难过。 “反正闲来无事,不如我们去城外看看。”苏纾突然来了兴致。 大新朝的京城繁华前无古人,又怎肯让些下三流的穷人破坏了这番盛世景象,是以但凡不符合朝廷规定的贫民都被赶到了城外。 “唉,可怜这些银子从不曾在手中焐热过,哪日里我若是能枕着包银子安安稳稳睡个好觉只怕睡着都能笑醒呢!”绛雪无奈的一声长叹,顿时逗笑了屋内的两人。 苏纾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懂什么,这些都是贪官污吏的钱财,是他们搜刮老百姓得来的。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只不过是经手一下罢了,你还想据为己有啊?” 有你这么个观音菩萨般的小姐在,我哪里敢啊? 绛雪皱起鼻子做了鬼脸,转身向外面准备。 马车上搭了雨篷,三个人上了车,车夫一声吆喝,马儿“噔噔噔”的撒欢儿跑起来。 “姑娘,到了!”车夫有些好奇的看着打扮不俗的苏纾,明明是个千金大小姐,偏跑到这种下等人住的地方做什么。 往日她只管得了银子交给绛雪云黛,其他的就再不过问。今日亲自前来实在是突然起的念头。 雨已经渐渐停了,远近的山坡迤逦相连,青山绿水散发着阵阵清新的气息。偶尔有三两滴雨滴落下越发添了几分雨下漫步的情趣。 刚从热闹非凡,锦绣之地的城内出来,突然到来的清净与清新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苏纾紧了紧身上大红色的猩猩毡的斗篷,放目远望,“这就是他们住的地方?看着倒还不错。” 一间间草屋紧挨着排成几排,像极了急需相互取暖的人彼此依靠。 云黛讪讪的没有说话,绛雪却惊呼道,“小姐也来过这种地方?” 这可不就来了,苏纾抬步上前,向着那排草屋而去。这次劫的金子助这些穷人们度过春荒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这样想着嘴边的微笑慢慢绽开,眼睛也亮晶晶的欢欣。 “观音菩萨来了!”不知谁突兀的喊了一嗓子。 苏纾警觉的看将过去,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灰头土脸的站在处水坑边玩泥巴,两只乌黑的大眼睛透着惊喜。 “奴婢们以往来的时候并未报上姓名,所以他们便称呼我们为观音菩萨。”云黛招手让小男孩过来,“小黑,奶奶的病好了些没用?” 小黑的笑容陡然间消失,两行眼泪随着滚落,“奶奶没了!” 云黛有一瞬间的走神,待想再问时,小黑已经哭着跑了。 “奶奶没能等到姑娘们来,饿死了。”慢慢靠拢的人群中有人解释道。 饿死了?苏纾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从茅草房里已经出来不少人,他们多数是老弱妇孺,一个个面黄肌瘦憔悴不堪。 这就是被官府赶出城的穷人,他们被迫在这里安家落户却得不到任何聊以维持生计的资助。 “好人啊!” “若不是姑娘一直送银子来,只怕我们早饿死了。” “你们为什么去年冬天没有来,如果你们来了奶奶就不会死!”不知什么时候小黑又跑了回来,从人缝中冲着苏纾喊道。 “臭小子,滚回去!”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响起,随即爆发出起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声,小黑被拎着回了茅草屋。 苏纾突然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她一直牢记师父的嘱咐行善救人,也一直遵师命而行。可她没想到自己的“善”竟然如此重要。 “赶紧将我们带来的东西分发到各家,一分也不要留。”随即向着小黑离开的方向赶去。 一扇破烂的木门根本挡不住里面发生的任何事情,一个男人在厉声教训小黑,“跪下!” “他还是个孩子,他没有错。”苏纾大声劝道。 男人没有说话,屋子里黑洞洞的也看不清他的神情,无论如何苏纾不能容忍打一个说实话的孩子。 “他没有错,是我的错,我没用!”男人左右开弓对着自己的脸一顿猛抽。 “竟然是你?”苏纾脱口而出。 原来是那个乞丐,天底下还有这等的巧合。苏纾终于明白他死皮赖脸也要缠着自己的原因,人穷志短,为了他的亲人他只能放下一个男人该有的尊严。 “姑娘,你收了我吧,这辈子做牛做马我耿四绝不会叫一声委屈。你放心,我不要工钱,饿了我可以去讨饭,困了睡大街,只要你让我跟在你身边就行。” “为了你的亲人和邻居?” 男人陡然抬起了头,双目炯炯“姑娘做的事情值得耿四以命相抵,你为了我们大家以身犯险,如果我还不能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那我还算是个男人吗?” 苏纾审视的看向耿四,他是一个聪明人,而自己也正是用人之际,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我答应你。”苏纾点了点头。 耿四喜出望外,赶紧跪下磕头谢恩。 “就按照你说的,吃住行都由你自己解决,我唯一能够提供的大概只有一套像样的行头,否则你跟在我身边不用我赶,别人就会将你乱棍打死。” 第一百一十五章 都是有主意的 “老爷,二门上来了个人说要找您。”小厮进来向正在与谢氏喝茶的苏远思回禀道。 自从苗氏母女被赶到偏院,谢氏母凭子贵如愿以偿的做了苏府的内当家。 而苏远思在外要依靠儿子苏梁做帮手,于内又指望谢氏为母亲分忧,是以住在这房里的时间都多了不少。 “可报上姓名了?”苏远思懒洋洋的由谢氏伺候着长大嘴巴吞下一口羊**。 小厮想了想,“来人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您说,奴才问了,他说只要您见了自然知道他是谁。” “混账,这样的话你也能相信。如今我们苏家可是皇亲国戚,本老爷岂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见的,赶紧把那人打出去。想在我面前玩障眼法,他还不够格。” 小厮正要转身出去,迟疑着又走了回来,“他有这个”。 苏远思不经意的瞄了一眼,打开苗氏正剥了核桃送到嘴边的手,迈步上前一把夺过小厮手中的东西,竟然是十六王府的令牌。 “还不快请,没用的东西,回个事情也这样慢慢吞吞。” 小厮忙跑着出去传人,不大一会的功夫只见一个身着崭新玉色长衫,头戴纶巾,脚踏枣靴管家打扮的男子阔步迈入门内。来人正是耿四,而苏纾也信守承诺提供了全幅崭新的行头。 人靠衣装,佛要金装,捯饬一番后原本那个肮脏腌臜的乞丐瞬间改头换面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 苏远思望着下面品茶的男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哪里见过。可他又手持十六王府令牌,万不该慢待了。 难不成是十六王爷私下有事不好明说,特意打发了下人前来? 耿四一盏茶喝完见时机差不多,这才说明来意,“在下听说苏老爷有一处临街的酒楼经营的不错,特意前来取经,不知有甚妙招?” 竟然是这事,苏远思越发纳闷。酒楼是苗氏的陪嫁,苗氏向来跋扈,但凡她的嫁妆都把持的滴水不漏,是以他便不肯用心在上面。眼见得原先还不错的一处生意,现在是一日不如一日,上个月还赔了几百两银子进去,何谈妙招。 “不敢,不敢,那地方都是些老家人一直打理,我并未过问。但据犬子几次反应并非阁下说的生意不错,反有衰败之气。不知您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耿四目光一闪,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里面的人说五千两银子便可,我原还以为占了多大的便宜,告辞!” 苏远思这才明白对方的来意,忙起身留道,“先生慢走,有话好好说。” 可哪里留得住,眨眼间功夫人便走的无影无踪。 嗐,白白错过一个好机会,苏远思很是郁闷的跺脚叹息。 “你就消停着些吧,也不看看那是谁的东西就敢随便动的,惹起事情又得我们母子替你受过。多少也体谅着我们些,这里里外外的哪天没有几十件大大小小的事情,难道就许你们母子两享清闲,活该我们累死的不成?” 谢氏从里间出来,小丫头忙送上茶水,再问可否摆饭了。 苏远思转身陪笑着看向谢氏,突然伸出手拉住谢氏放在身前的另一只手握在手心摩挲,“娘子辛苦了,为夫自然都看在眼里的,多报答你便是。”满眼春色看的谢氏顿时涨红了脸。 “下去通知他们摆饭吧。”一边抽回手来含羞道,“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要当着下人面打情骂俏。” “徐娘半老最是可人意儿,让为夫的怎么能不动心。”苏远思再要上前,谢氏忙抿着嘴笑着闪了过去。 这边谢氏房里还在郎情妾意你侬我侬,那边苗氏得了消息早气的七窍生烟,再触动心病,一时间咳嗽的几乎背过气去。 兰汀匆匆进门向苏嫣回道,“大小姐您快去看看夫人吧,再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得了的!” 苏嫣正发愁的盘算着这月的胭脂水粉银子,现在自己失势,府中配备的一应用物虽说也都有的,可那都是些什么粗笨东西哪里是人用的。所以即便节衣缩食她也要自己外面买来上等的胭脂水粉用。目前的情况是即便再省,兜里的银子终究有限,眼见得就连一张脸都顾不得了。 “就知道发脾气,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巴巴气的这样,尽给我添堵呢!” 虽然不情不愿,但到底是自己相依为命的娘,苏嫣还是起身匆匆赶去探望。 “当我死了吗,竟然敢打我们苗家的主意,卖我的嫁妆,哼,我跟他们拼了!”苗氏气的狠狠敲打桌子,把只枯瘦如柴的手碰的青紫也不自知。 屋里一个丫鬟一个婆子皆低头跪着,谁也不敢说话。 苏嫣气呼呼的进来坐在苗氏的另一边,翻白眼看了看娘没好气的道,“您老人家就气性小点儿吧,也不看看咱们这地方谁来,您就是掀了屋顶挨冷受冻的也就是我们自己罢了。” “嫣儿,我不能让他们卖了酒楼,那是你外祖父给我的嫁妆,娘是留着你以后出嫁做陪嫁的啊!娘这么辛苦的争不都是为了你,你快想办法去见见老夫人,让她出面阻止谢氏,一定是那个贱人怂恿你父亲出的馊主意。” “卖东西?”苏嫣顿时计上心头,自己正缺银子呢,卖了东西不就有银子了吗? “娘,你的嫁妆卖了会给咱们银子吗?” “你个死丫头,给的那么点银子有什么用,大头还不是进了公中的口袋,到最后吃亏的还是我们娘俩。” 那就是说多少还是能得些好处的,酒楼不是个小物件,随便得个一角就够我用一年半载的了。什么嫁妆不嫁妆,再这么糟践下去,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嫁的出去都两说着呢。 刚过社日,再过两月京城中最为热闹的庙会就到了。若是自己再不抓紧机会,难道要等到明年吗? 娘无心,儿有意,娘俩一时间各怀了心思,这件事也就不欢而散。 知府衙门的后宅里现在却是一家人团结的很,丢了敬献给十六王爷的银子,知府大人秦杰一下子没了主意。 那是十六王爷,皇上面前的红人,别人想巴结还没门,自己好不容易找到门路却失信打了嘴,这让十六王爷怎么想? 儿子却看似轻松的很,秦羽翘着二郎腿,一只手上的扳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子,“这件事情说难也难,说容易其实解决的办法还是挺多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跪下喊姐姐 秦大人看向儿子,这小子平日里虽然说不着调,但是脑袋确实要比老子灵活几分。 “钟捕头不是说是上官三少爷做的担保,让人将东西带走的,那就带了衙役到上官府上去闹。我就不信他上官世家天大的脸面敢明目张胆抢知府大人的家的东西。” 秦羽想起上官锦逸就是一肚子气,上次飘香楼里没好生治他一治,反倒让他装死不死的虚惊一场。现在抓到把柄,若是自己带着几十个衙役上门,就是要不回东西也能灭了他的气势。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听清楚了,是上官二少爷做的保,和上官三少爷无关。”知子莫若父,京城虽然大,但数得着的几个混世魔王各家心里都门清。 秦知府甩袖子打消了儿子的歪心思,晲斜着双眼道,“前儿个你在飘香楼中跟人打架,差点把人打死,是不是就是上官三少爷上官锦逸?” 这都知道,秦羽不服气的看了看父亲,明明自己已经长大成人却还天天派人盯着,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别看我,这件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满京城有几个不知道的。你想那是上官三少爷,万一有个好歹别说你,只怕你老子我都得搭进去。” 秦羽顿时没了脾气,看来想要公报私仇的想法算是彻底没戏。 “您老等着,我这就去请教高人,晚点自然给你答复。”秦羽撩衣衫站起身,大踏步的出门去。 “这这......。”秦大人有些气馁。 知府夫人过来安慰道,“老爷先别生气,羽儿自幼聪慧又结交广泛,应该会有法子的。” 耿四将在苏府所说所做之事禀明苏纾,又将令牌取了出来。 云黛接过令牌送到小姐手中,“这东西实在太过招摇,小姐以后还是少用些的好。” 苏纾不屑的一笑,“你以为他会到十六王爷跟前对质,揭露出事情的真相?那你就太不了解他了,虽然结上这么个称心如意的乘龙快婿,可骨子里他依然是个畏惧权贵的商人。敬畏与服从是他与十六王爷的相处之道,在这个基础上建立的关系又怎么可能出现对质的现象。” “现在苏远思犹豫不定,我们要不要再用些其他的办法?”耿四只当是二人随口家常,想了一刻问道。 犹豫?他根本就没权利处理谢氏的嫁妆,要想拿到酒楼自然还需采取些其他办法,这次只不过是打草惊蛇看看各家反应罢了。 “小姐,秦公子求见。”绛雪回道。 动作好快,看来知府大人已经没了办法,连儿子都开始四处走动寻求帮助了。 云黛领着耿四从另一处楼梯下去,秦羽果然飞奔着上了楼。 “恩公,快替在下想想法子,我们府中的一件奇珍异宝被上官世家霸占了去。那东西可是我爹许诺送给十六王爷的,这下子失信于王爷,还不知道会惹起什么灾祸。”秦羽进门就急道。 “噗嗤,”苏纾差点没笑出声来,看来这次这家伙是摆明了要将屎盆子往上官世家头上扣,笃定上官世家不死也得惹的一身骚。 锦琰,对不起,每次遇见我总是会给你添麻烦。 “秦公子可有证据,这话不能乱说的。上官世家统领海天一线十八派,大新朝半个江湖都是人家的,还在乎知府衙门里的东西?”苏纾眨眼睛问道,看的秦羽一阵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 “即便不是他们抢去了,但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秦羽又道。 这倒是有可能,苏纾故作明了的点了点头。 “上官世家与十六王府素来有些不合,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你们打着给十六王府送宝贝的旗号,被上官世家的人碰到自然会有些气不顺,动些手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听苏纾这么一分析,秦羽顿时没了气焰。可不就是这么个道理,大半夜的一群衙役推着个大箱子往十六王府去,目标那么大,以上官世家的能耐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嗐,爹做事实在太欠考虑,可眼下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坐等十六王府归罪下来? 看秦羽坐立不安满面愁容,早没了刚进来时的趾高气扬。 苏纾话锋一转,“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 秦羽激动的差点跪下,忙着急问道,“恩公有什么法子快说来听听,事关我们秦家的生死,感激不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苏纾心中一阵腹诽。但这秦知府虽然算不得什么清官,倒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经这次教训以后或可自审些。 “京中豪商富贾多的是,以知府大人的权势随意许些好处,他们自然会有所表示。你们再买了宝物给十六王府送去,这件事情不就解决了?” 就这么简单?秦羽不可思议的看向苏纾。 这话说来简单,但是细细想想也不无道理。县官不如现管,知府的权利倒是真的可以给那些商人不少方便。 但是自古官商关系千丝万缕,既是豪商富贾保不准就与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员或多或少有些瓜葛,这一时半会的也不好动手啊! “请恩公明示!”秦羽站起身来拱手整容道。 苏纾这才说出自秦羽进门时便生出的想法,“譬如京城苏家。” 苏家?十六王妃的娘家? 秦羽何等聪明之人,第一反应便想到苏纾所指。 “正是。苏家是十六王妃的娘家,那么是否可以说十六王府与苏家乃是一家,银子在苏家和在十六王府并无太大的区别,这点不用我说,你自然掂量的清楚。“ 秦羽陡然大喜,看似简单的法子,可自己却怎么没有想到。高人果然就是高人,自己这次算是认对人了。 “恩公受在下一拜!” 苏纾挥了挥手,“别总是恩公恩公的,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我姓容,痴长你两岁,你若是不嫌,称呼我一声姐姐便是。” 求之不得,秦羽忙跪下拜谢姐姐,随即兴冲冲的告辞离去。 云黛进得门来笑道,“拿了人家的东西却还让人跪下谢恩,小姐巧舌如簧,奴婢自叹不如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是你的伤 “动心了?是不是觉得小姐我咋不是位公子,这样你便死心塌地以身相许,从此终身有了依靠?”苏纾随手扯下面纱冲云黛调皮笑道。 伤疤依然丑陋不堪,但如此灿烂的笑容可以让人忽视任何的不和谐,将一个明媚如初的京城第一大美人呈现在眼前。 云黛先是一个愣神,随即倏忽间红了脸,索性厚着脸皮道,“奴婢才不管小姐是男是女,反正这一辈子就赖上了,怎么着吧?” “姐姐赖上哪家公子了?”绛雪不明所以的从门外进来,满脸茫然又兴奋直问到云黛脸上去。 这下云黛彻底从头红到了脖子,刚才的无赖样也发挥不了了,看的苏纾又是一番大笑。 三人笑完了,苏纾这才整颜对云黛道,“你去一趟上官府上,单独拜访上官锦逸,就说三年一次京城第一美人评选的日子就要到了。你从别处得到消息今年的美人评选结果会在望春楼内宣布,到时候给他留个位置。”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去的事情最好别让二少爷知道。” 云黛并不问原因,收拾一下,忙领命前去。 苏纾松了口气,看来事情办的还算顺利,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拿到完全属于自己的酒楼。有了依傍,以后得来的银子便有了名正言顺的出处,做起事情就方便多了。 “走吧,自从进京便没一日清闲过,趁着管家婆不在,我们俩赶紧的偷懒逛逛去。” 管家婆自然指的是云黛,绛雪很是认可的点了点头,去过挂在一边的斗篷笑眯眯的跟着小姐下了二楼出客栈大门往大街上走去。 “听说以前的点心铺子出了新品,小姐可去尝尝?” “自然要去的,那里的云糕好久没吃了,想起来便馋的很。” “还有陈家的烧牛腩,李家铺子的炖肘子,比起飘香楼还要强出三分。”绛雪闭上眼睛回味了一番。 苏纾手里抓着一把羊肉串听绛雪一一说来,不觉也跟着吧唧起嘴巴,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瞧你胖的马上嫁不出去了,还这样贪吃。”苏纾转过头突然发现绛雪圆圆的脸蛋像极了一个大包子,忍不住取笑道。 绛雪吞下最后一口羊肉,坏笑着道,“那我也赖上你,小姐要养奴婢一辈子。” 吓得苏纾转身就跑,这两个坏家伙竟然自许终身,可谁要娶一个管家婆和一个贪吃嘴。 “哈哈哈!”苏纾边跑边笑,一个不防备正巧撞到一个人身上。 “滚开,滚开!” 苏纾抬头看向头顶,十六王爷温润的眸子正低头看向自己,一瞬间的惊恐害怕吓得她连连后退。 “哎呀!”因为退的太急了,一个猝不及防身子随之向后倒去。 遇见你准没好事,心中惶恐脚下却已经控制不住。 没有想象中的狼狈不堪四脚朝天,只觉得暖暖的稳稳的,一个怀抱将自己包在其中。 “姑娘可还好?”上官锦琰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儿,大声问道。 苏纾抬眼看向头顶的他,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现在还不到晚上他已经开始买醉。一阵心痛油然而生,忙挣扎着起身谢道,“我没事,有劳公子了。”随即逃也似的抬脚离开。 “你站住!”身后传来上官锦琰不容分辨的喊声。 苏纾脚下一顿停了下来,心中恐惧也在慢慢蔓延,一点一点将自己包裹淹没。 不会的,自己的声音早变了,他不可能会认得出来。 见对方不过来,上官锦琰干脆自己走上前拉过苏纾,不容分说的将她牵回刚才的地方。嘴角一丝冷笑,昂起头来挑衅的看向十六王爷。 “王爷撞到了人,难道连句道歉都不会说吗?” 苏纾试着抽出手,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也摆脱不了对方,只能这样傻傻的站着等着看这两人无形之中的较量。 “放肆,除了当今圣上,谁当得起我们王爷的道歉?”任远上前一步对上官锦琰怒目而视,已经做好随时抽剑迎敌的准备。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的惊叹声,人们有些骚动的等着看这场热闹怎么收场。 “竟然是王爷,他竟然让王爷道歉!” “不知死活啊,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野丫头,她也配的。” “百姓也是人,撞到人就该说道歉,天经地义。” 十六王府的侍卫们目光嗖然射向最后那个说话的人,吓得人群陡然间回归了死寂。 “本王奉皇上旨意出城办事,这位姑娘若是想让本王道歉,不妨等本王回来后你自去府上领便是。”依然是淡淡的话语,却容不得别人有丝毫反驳。一丝不屑与得意从眼角划过,手中的马鞭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打声,一群人绝尘而去。惊的人群又是一阵慌乱。 上官锦琰手里还拉着苏纾瘦弱无骨的小手,整个人却颓丧的耷拉了脑袋。 “你走吧,是我连累了姑娘受辱。”自我解嘲般的试图扯动嘴角露出个笑容,可没有成功,神情反越发透着凄然与颓废。 苏纾不舍的看着上官锦琰的背影徐徐前行,满满的落寞与孤独。 尚有三五人站在路边不时的指指点点,嘲笑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锦琰,难道我真的是你的克星吗?只要有我在,总是会不经意的让你受到伤害。”苏纾恼恨的咬紧嘴唇,眼泪不自觉的滑下面颊。 绛雪这才敢走向小姐,伸手拉了她的手臂,两人默然而行。 上官锦逸刚送走云黛,转身看到二哥提着个酒壶进了大门。 又喝酒,自从苏四小姐嫁入十六王府二哥就没清醒过。不过这样也好,糊涂些或许痛苦便会少点。 “看看都成了什么样子,我们上官世家怎么会出了这么个孽障!”上官腾飞从院内出来,刚好迎面遇见上官锦琰。 上官锦琰好似对于这种责骂早没了感觉,晕晕乎乎结结巴巴说道,“爹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好了。”说完也不告退径直转身走了。 上官锦逸见爹生气,哪里敢说话,缩脖子就想溜。 “你给我滚回来!”说不动二儿子,却不能轻饶了三儿子。 “少在外面惹是生非,若是无事不如想想怎么能治好你二哥的病。” 上官锦逸突然一愣,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向爹,这话是老头子说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授人以渔 上官锦逸意外的看向爹急急离去的背影,没想到表面上看着他对二哥最凶,心里却也记挂关心着。 “可我哪里再去找个二嫂给他呢?”无奈的喃喃一句,转而想到云黛今日带来的好消息又兴致勃勃的出门去。 云黛回到客栈,进门便见绛雪鬼上身似的朝着自己摇头摆手使眼色,嘴巴张开又闭上就是不说话。 莫名其妙的摇头表示不解,急的绛雪踮起脚尖小跑着到跟前一把又将她抓到门外。 “神秘兮兮的,莫不是见到鬼了?”云黛还带着离开时候的好心情,只当绛雪故意捣鬼,打趣道。 绛雪兴致缺缺缺的摊手,“可不是见到鬼了,不是,应该是见到一人一鬼。” 上官二少爷自然是人,而那个十六王爷阴阳怪气必然是鬼。 云黛顿时了然,天底下还有这样巧合的事情,竟然一下子同时遇见他们两个。 怪道小姐心情低落,好不容易恢复一点这下子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都进来吧,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要背后嚼舌根!”苏纾显然猜到两个丫头对自己的关心。已经消沉了一年,难道要将这种灰暗的生活一直持续下去吗? 可是他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他是上官二少爷,少年意气,出身名门,德才兼备。他有更美好的生活和未来,不能被自己就这么毁了。 云黛与绛雪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与其说是怕被责备倒不如说更惧怕看到小姐伤心欲绝的模样。 “你们说我丑吗?” 两人睁大眼睛惊恐的看向小姐,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小姐不丑,小姐在奴婢眼里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绛雪鼓起勇气上前一步道。 苏纾笑了笑,看着绛雪圆鼓鼓的小脸涨得通红。 “是的,在奴婢们的心里小姐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子。”云黛认真说道。 苏纾摇了摇头,她们都被蒙蔽了,被我的所作所为蒙骗了。因为我有一颗善良纯真的心,诚挚待人,直面自己。所以身边的人看到的都是自己阳光的一面,瑕不掩瑜,自然就忽略了阳光下的阴影。 既是如此,那么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让身体上的缺陷左右人生。 自己,和爱自己的人,都要好好的活着。 “让耿四过来,我有事情安排他去做。” 绛雪顿时跳了出去,只要小姐有事要做,那么十有八九证明她已经好了。 没有事情的时候耿四都守在客栈外不远处的闹市区乞讨,只要绛雪这边招招手,他会第一时间换好行头奔过来。 “小姐有事吩咐你,快着些!” 耿四点了点头,古铜色的脸庞以为需要故意涂抹了几道黑灰,他一边走一边拿毛巾擦脸。待走到门前果然干干净净焕然一新,这才轻舒一口气踏入门内。 苏纾抬起头来,满意的看向他,“我需要一座宅子,不用太大,够我们三人住的就行。地方要僻静些,最好离苏家的望春楼近些方便日后前去打理。” 云黛见小姐说完,随即将一包银子递给他。 耿四接过来掂了掂,沉甸甸的少说也有百十两。 “小姐,这银子您先收着,奴才找到地方后再付不迟。” 苏纾头也不抬,一页页的翻看着面前的账本,“不用,我既然用你自然信你,这一点你不必有任何顾虑。” 耿四还想再说,到底张了张嘴没说出来,但是眼圈瞬间有些泛红。 “这个月该给茅屋的银子先别送去了,我另有打算。” “什么?”耿四大吃一惊,茅屋几百口子每个月可就指望着这点救济糊口呢,何况现在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若是不及时送银子过去,不是让他们活活饿死吗? 难道她反悔了? 苏纾并不理会他,待看的差不多了,将桌上的几页纸拿起递给了云黛。 耿四看着手中的纸上满满当当写满了字,可是他大字不识一箩,一个也不认得。只能看着干瞪眼。 “按照这上面写的去买,人说救急不救穷,一味的送银子过去终究不是办法。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询问了相关工匠,种田打猎捕鱼用到的东西也不过是这些了,他们还是要学着自己养活自己才行。” 苏纾一口气交代完,挥了挥手示意人都出去,她要独自呆一刻。 耿四拿着一包银子和几张纸急转身出了屋子,双肩剧烈的颤抖着,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是感动的涕泪四下。 飘香楼中。 “苏兄,好消息!”上官锦逸起身眉开眼笑的招手让四处张望的苏栋过去。 苏栋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笑道,“接到你的消息,我偷着就跑了出来,好久没到这种地方潇洒都快憋死了。” 苏府两位少爷,苏梁素来稳重妥当虽为三子却明显比二哥有理家经商的头脑,是定下来要接替父亲管家的。这样苏栋的责任理所当然就成了勤学苦读求取功名,为苏家光耀门楣。 “你说我哪是读书的料,也不知道我爹怎么想的,这不是要活活逼死小爷吗?”苏栋赌气的一把撕了只大鸡腿痛快的大快朵颐,满嘴冒油。 上官锦逸笑呵呵的看着这位仁兄,就这样的还读书,实在是有辱斯文二字。 不过这才和自己是一类,否则大家都去做了孔门弟子听圣人训,留下自己一个人岂不是孤单死。 想到这安慰的拍了拍苏栋的肩膀,“你就做做样子别当真,真要考不上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 苏栋没兴致谈这个,转而伸过脑袋来神秘兮兮的问道,“快说,找我什么事?” “好事,”上官锦逸也学他眨了眨眼睛,“今年京城选第一美人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我已经让人预留了最好的位置。到时候很会有内部消息,咱们这次可是要发了!” 这样的好事?苏栋顿时来了精神,想之前苏纾荣登京城第一美人,自己这个做哥哥的竟然不知道,白白错过绝好机会。少赢了银子不说,京城中那些纨绔子弟把这件事情当做笑话年年拿出来嘲笑,自己简直成了一个最大的笑柄。 无论如何今年要扳回一局,只要能押对宝,就可一雪前耻。 一时间,两人举杯预祝此番大获全胜,交杯换盏喝的不亦乐乎。 第一百一十九章 落魄千金 苏栋喝的醉醺醺的回了苏府,走到正门外十米的地方陡然间停住了脚步,转身朝角门行去。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就连古人都知道及时行乐,可小爷我偏偏要被逼的大门都不敢走,可叹可惜啊!” 借着酒劲一边走一边说,不知不觉经过谢氏的院门处。 “谁?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做什么?”黑暗中只见一个黑影飞快的跑远,一个激灵酒也跟着醒了大半。 苏嫣没料到这会子还会有人来,吓得脚底下踩了棉花般软绵绵的无力,只觉得在跑却一步也挪不动。 苏栋猛追几步拦住了她的去路,“原来是大姐,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说着打了个酒嗝,酒气扑面而来,臭的可以熏死人。 要是换做以往,苏嫣可以直接扬起巴掌狠狠教训他一顿,再美其名曰行长姐的权利管教弟妹。 可是时至今日如苏栋这般肯和自己说句话都是难得,皱了皱眉头小声道,“我想见见姨娘。” “哦,原来如此!”苏栋无聊的撩开手,转身继续向前走,刚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今晚上官锦逸找自己的事情。 “马上就要进行三年一次的选美时间,如今没了四妹妹参选,大姐姐该是有机会当选第一美人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苏嫣呆立在原地许久不能挪动一步。 想当不过十多岁的自己便荣幸的被评为京城第一大美人,兼而有天下第一大美人的称号。只是可惜那时年幼无知不懂珍惜,多少豪门权贵上门提亲,自己连眼都不眨一下的。 待得大了点又被突然冒出来的苏纾抢了风头,直至今日落魄至此,而年岁已长。若是不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恐怕就再无出头之日了。 一宿无眠,待得天色见亮,苏嫣下了床梳洗完毕便往前面去。 这次她决定不再去求谢氏,转而往父亲的书房去。 毕竟父亲还是曾经疼爱过自己的,他难道就忍心看着亲生女儿如此荒废一生吗? 三月的天气春姑娘并未如约而至,清晨的风吹在脸上依然带着寒意。苏嫣穿着一件半旧的枚红色镶金边的夹袄,撒花的百褶裙子已经有些泛白,在风中瑟瑟发抖的颤栗着。 “大小姐,您还是回去吧,老爷这会子在前厅见贵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呢。再说即便让你见到老爷,再传到老太太那里,少不得又是一件事情,没的连累奴才们遭殃。”守书房的小丫鬟过来不咸不淡的劝苏嫣。 以往这位千金大小姐何其蛮横跋扈,府里没被她打骂过的奴才所剩无几,这会子寻到机会谁不想出口恶气。 小丫鬟这边刚说完苏嫣,转眼看到老太太房中的丫头灵犀走了过来,神情陡然一变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 “灵犀姐姐怎来的这么早,莫不是老太太有事要寻老爷过去?” 灵犀早看到院子里多了个人,伸手点了点小丫鬟脑袋,“什么时候也学的这么两面三刀了,她有失势的时候,难道你就不怕哪天又起来了?” 小丫鬟不屑的回望了一眼苏嫣,“她啊,被遗弃的老姑娘了,谁还稀罕!” 灵犀不再说话,这样的事情看的多了,孰是孰非并不是一句两句就可以说的清的。 撇开下丫鬟径自走向苏嫣,屈身施礼道,“奴婢见过大小姐。” 苏嫣面色一惊,自己现在的地位府里随便一个丫鬟都可以践踏。而灵犀是什么身份?老太太身边的一等大丫头,即便搁在以往,她在自己面前也尽可以不必行礼。 今日这样真是给了自己天大的脸面,锦上添花谁不会,雪中送炭有几人。顿时感激的说不出话来。 “奴婢这有一份这个月老太太需要的采买单子,因着比较重要怕外面的人办的不如意,所以特意拿来给老爷。好巧我这会子想起还有件要紧的事情要办,若是大小姐不嫌麻烦,待会见到老爷顺便帮奴婢交上去,不知行与不行?” 苏嫣双手扶住灵犀,眼中波光点点,这是给自己理由与父亲说话呢。多体贴的丫头,可惜往日自己竟是从未正眼看过她。 看着灵犀走远了,小丫鬟不悦的冷哼一声,“既是老太太的东西,灵犀姐姐也太不走心,若是弄丢了看她怎么交差去。”两只眼睛直直盯着苏嫣手中的东西。 苏嫣握紧手,好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独自在寒风中孤独颤栗。 苏远思满腹心事的出了会客厅,大清早的便接到知府衙门的人来访,这可是十足的意外。 看那师爷话中的意思,今年朝廷颁发了一系列的律法都是针对他们这种商人的,所以知府大人着人提前过来打个招呼。 可这个秦知府上任并没多久,自己如今有了十六王府这个靠山自然没有必要再结交别处,是以与其并无往来。他前来卖这个人情又是为什么? “老爷,可是出事了?听说知府衙门丢了一件宝贝,而那件东西又是知府秦大人准备敬献给十六王爷的。你说他们这会子来是不是觉得丢东西的事情与咱们有关?”谢氏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着急问道。 苏远思恍然大悟,原来真有事情。 “妇人之见,十六王爷那是我的女婿,我难道会去抢女婿的东西?”苏远思高声斥责道,神情中颇有骄傲之色。 谢氏也是刚刚得打消息,又听说知府衙门有人来,一时间乱了心神没有细想。这会子经丈夫提醒,顿时悟了过来,自己实在是关心则乱。 “你别管了,这事有我呢!”苏远思丢下谢氏边走边想。 知府衙门做的事情绝非无的放矢,丢了东西不去赶紧查找却到自己府上卖好。是让自己去跟王爷说好话,再顺便将人情讨了? 想那秦知府还不至于愚昧无知到这种地步。 是要银子,只有再买了东西将礼物补上才算是真的尽心,十六王爷府也才会领知府大人的情。所以他们才会来旁敲侧击讨好自己,为的就是让自己这个老丈人掏钱给女婿买东西。 “好狡猾的东西,如意算盘都打到我的头上来了。”苏远思终于参透玄机,若有所思的迈步进了书房。 “父亲。”苏嫣小心翼翼喊道。 苏远思眼睛一亮,“何不来个借花献佛,一举两得!” 第一百二十章 死不了 苏远思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茶慢慢品尝,随手翻阅着桌上的书卷,好似忘了有个女儿就站在自己面前一般。 让你不要前来自讨没趣偏不信,这下可有你好看了吧? 小丫鬟幸灾乐祸的冲苏嫣嗤笑一声,端着填漆托盘扭动腰肢碎步慢移晃了过去。 “爹,这里有样东西是祖母大人让我亲自交给你。”苏嫣越发理解灵犀对自己的心意,若是没有这份东西,今日还不知要站多久。 老太太的事情怎么会到了她的手里? 苏远思大概早忘了昔日也曾对这个女儿宠爱有加,甚至计划让她嫁入王侯将相之府享荣华富贵之福。 可惜天不遂人愿,那就自求多福吧! 毕竟府里儿女众多,造化不同。 “哦,都是些春上行善事需要置办的东西,难为老太太这么大年纪还要操心,你们要多学着点。” 苏嫣忙道,“女儿自然会时刻仰首于祖母大人之德守,随行于她老人家左右不敢丝毫懈怠。” 苏远思嘴角露出丝丝笑意,神色也跟着缓和了不少。 “你母亲她还好吗?”看似随意的问出,但说出的话又让人觉得他是否一直都惦记着。 母亲,他还记得母亲。悲中带喜,苏嫣忙点了点头,“母亲大人很好,只是有些记挂爹您。”说着趁机又从衣袖中取出个东西,“这是她老人家让我交给你的。” 苏远思眼风轻轻扫过,不置可否的砸了砸嘴巴,“哦。” 只见苏嫣贝齿紧咬住唇,跺脚将东西送到苏远思面前,竟是一张房契。 “嫣儿,嫣儿你在哪里,快出来,你被他们骗了啊!” 外面传来苗氏的哭声,苏嫣回头看了一眼,神色慌张的转看向父亲。 不多时苗氏已经到得门外,怒目圆睁恨不得立刻将书房内坐着的人一口生吞了。 “苏远思,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你竟然连我最后的一点东西都要算计!”河东狮吼,声音震耳欲聋,吓得后面跟着进来拦阻的小丫鬟面无人色。 苏远思本就惧怕跋扈蛮横的苗氏,这时见她仿若得了失心疯痴颠发狂越发不知该如何是好。低头看了眼桌上的房契慌的一把抓进怀中,抬头眼见得苗氏已经扑将过来。 苏嫣上前伸手抱住了苗氏,娘两撕扯成一团。 “娘,你听孩儿说,这是我的主意并非被人所逼。” 苗氏哪里肯听,唰的一巴掌扇将过去,苏嫣白净的小脸上顿时起了座五指山,又红又肿。 “你知道你做了些什么,那可是我们娘俩最后的指望,留着给你做嫁妆用的啊!”苗氏又要扯下女儿的手。 无奈苏嫣下死命抱紧了,任凭她且打且骂,只是宁死不屈。 “如果我再不抓住机会,这辈子只怕也难嫁的出去,还说什么陪嫁。你老糊涂了,难道也想我陪着你孤苦伶仃的守活寡吗?” 苏远思吓得面如死灰,趁着那娘两正在撕扯,靠着墙根就想往外溜。 这厢苗氏见劝服不了女儿,两只哭的通红的眼睛冒火般转向一旁。 “想走,还我苗家的东西来!”说着纵身一跳竟然甩开苏嫣转而撞向了苏远思。 苏远思虽说幼年清贫,后来苦力打拼才有如此成绩。可现如今已是养尊处优十几年早是一身富贵病,又极爱附庸风雅,平日多以儒商自居怎受得了如此粗鲁不堪的场面。 恼羞成怒之际抬起一脚照着对方的心窝狠命踹将出去,苗氏猝不及防被踢开正砸到身后的苏嫣身上,两人一同滚落在地。 可怜苏嫣还未回过神就被撞倒头刚好碰到板凳角,直觉得眼冒金星头昏脑涨几欲昏死,想要挪动身体腿又被苗氏整个横着压住,半点动弹不得。 “贱人,宠了你这么多年,今日是你自找的!”苏远思得意的看着躺在自己脚下的苗氏,嘴角慢慢浮起笑意。 夫妻十几年,他从不敢在她面前说一句大话,今儿个总算出了胸中的恶气。 “噗”一口鲜血直冲向面前的苏远思,苗氏拼力又要上前却见两眼泛白身子晃了晃颓然倒地。 苏嫣陡然惊醒,顾不得摔破的额头和疼痛难忍的双腿慌的爬将过去,只见苗氏已是面色青紫口吐鲜血没了动静。 “啊!死人了!” “快来人啊!老爷打死大夫人了!” 原本围着看热闹的丫鬟婆子慌乱成一团,嗷嗷呜呜一窝蜂的乱叫,跑着往外面报信。 “咣当!”一声,书房院子的大门被人牢牢关上。 谢氏身着一件深蓝色绣花拖地绵裙,外罩黑色狐狸毛貂皮斗篷,发鬓上两支一模一样的丹凤含珠金钗,光彩照人面色威严走了进来。 “都给我掌嘴!” 话音刚落,跟着的几个婆子便分散开来对着那些尚目瞪口呆失魂丧魄的下人们左右开弓,一顿狠抽。这些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手,三两下便打的对方嘴角鲜血直流,甚至牙齿咬碎合血咽却有苦难言。 “雪娘!”苏远思原还想保持些风度,可还是被躺在地上的苗氏吓的三步并作两步到得谢氏身旁。 谢氏微露羞涩,当着这么多人喊出自己的乳名是多少年没有的事情了。 “这些不知好歹的奴才让老爷您受惊了!”谢氏伸出手握住对方轻轻拍了拍转身往里走去。 苏嫣已经哭的死去活来,而怀中的苗氏面色惨白嘴角渗血双目紧闭安静的和死了一般无二。 谢氏冷冷的看了眼,“哪里就死了,做女儿的是想她死呢偏这样作死的哭丧,真是晦气。”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水冲着苗氏泼了个满头满脸。 苏嫣已经哭的没了力气,只能眼巴巴看着娘临死还要这般任人欺辱,只恨不是自己死了。 谁知果然不出谢氏所料,苗氏乃是气急攻心而致昏厥,待得冷水相激一会的功夫便慢慢睁开了眼睛。 “好了,今儿这事算是过去了,亏得我知道的早才瞒了老太太去,否则还不知被你们闹出什么祸端来!” 谢氏说完款步出得书房,这厢苏远思急忙上前携了她,夫妻二人并肩而行一同出了院门。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该喝酒 “老爷,不好了,三少爷打发人来回说京城内我们府上的几处绸缎庄全部被封了!”管家年纪大了些,因跑的太急,脸成了猪肝色一口气回禀完憋的差点背过气去。 苏远思苍白的脸色刚刚恢复些,挂在唇边的笑容尚来不及收起,就这样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古古怪怪傻傻呆呆的杵在那里。 这种生意上的事情谢氏自来倒是不太过问,只听说官府查封便也跟着慌了神,一时间没了主意,慌忙摇了摇丈夫道,“老爷赶紧想想办法,别的犹可,只是这绸缎庄的生意可是我们苏府最大的买卖万万不能有所折损。” 还用你个娘们说,我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苏远思甩开拉着的谢氏跟着管家就走,“来的人可说因为什么原因,怎么好好的突然犯了事,官府又是个什么说法?” 两人还未出得门去,突然又见一个人从外面突然闯了进来,来人正是苏梁。 只见他面露焦急,平日里端的一个斯文公子,这会子跑的衣衫凌乱气喘吁吁。 见到父亲也忘了行礼,喘了一刻便道,“爹,不好了,两处当铺也进了官府的人。您赶紧的想想法子,若是这样下去,不出三日我们苏家可就彻底完了!” 做生意人讲究的是日积月累的信誉,苏家本就谈不上什么根基,不过是这辈人一点一滴做了起来。眼看着稳固如山,苏远思方可退身下来享清福,谁知突然冒出这等事情实在是始料未及。 如此折腾,只怕恢复元气少说也得三五个月。 心中恨的牙痒痒却又无处说理去,既然找你的麻烦,那自然就有找你麻烦的道理。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对方有备而来,说到底还是自己疏忽大意了。 “要不到十六王府找王妃求求情?”苏梁提议道。 苏远思摆了摆手,若是找到十六王府那么就算是彻底与知府衙门撕破了脸,现在他还不想这么做。 不就是要银子吗,给他便是! “我们手上还有多少现银都给我提出来,要快!” 苏梁怔了怔随即摇头,“事情来的太突然,银子都给封在铺子里,现在手头上满打满算不超过一千两。外地的铺子倒是有些银子,可是眼下若是调进京只怕没有个三五天不行。” 苏远思瞪大了眼睛,指着鼻子骂道,“就这么点,你平日怎么打理的铺子,不知道生意人讲究的是银钱流动以备不时之需吗?” 苏梁也委屈到十分,话是这么说,可是放眼太平盛世,谁会料到会有此无妄之灾。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紧要的是解决眼前问题才是关键。 情急之下,苏远思突然摸到了放在袖子里的房契,一时慌了神倒是忘了这个。突然转过头来看向管家,“早起来的那个自称耿四的人还记得吗,赶紧去把他给我找回来,就说关于酒楼的事情我们可以再议上一议。” “因着听说这人派头不小,奴才特意留了个心眼详细记下了他的住址,住的倒是不远,这就着人请去。哦,不,还是奴才亲自去请他来比较稳妥。”管家讨好的说道。 苏远思满意的连连点头,挥手打发了管家,父子俩满腹心事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巴巴的盼着那位救星前来。 苏纾正悠闲的躲房间喝茶看书,抬眼瞧见绛雪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怎么,找到如意郎君了,把你急的这样。既是着急,该直接跟人一同走了,不必回来告别,小姐我有心理准备。”看来躲清闲半日恢复的不错,又开始拿着小丫头取笑玩儿。 然绛雪可没心情顺着她说下去,一跺脚上前抢过茶杯紧张道,“您老还在这里喝茶闲唠嗑儿,不知道出大事了啊?” “不就是苏府的奴才来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苏纾一把抢过茶杯又抿了一口,哧溜咽了下去很是顺当。 看管家那火烧眉毛猪肝脸的样子就差把客栈拆了,这还不算是大事,那什么才是大事?绛雪越急越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包子脸直成了猴屁股。 “小姐,苏家的人果然上门了。”耿四有些意外的推门进来,面上掩饰不住的惊喜。 苏纾晃了晃脑袋,云黛才去知府衙门催了催秦羽没回来,那边衙门的人便已经行动了。若是朝廷的官员都这般有行动力,还有什么案子办不了,什么事情完不成的。 “耿爷,这下轮到你出场了,排场要大气,立场要稳当,出手嘛!”说到这里,苏纾伸出两个手指头。 耿四刚想顺着她的话接下去,“阔气”两个字卡在嗓子眼愣是又吞了回去。 “两,两千?”他捋袖子抹了把眼睛确定自己没看花眼。 苏纾眨了眨眼睛,“你若是嫌多,一千也是极好的。” 耿四倒抽了口凉气,这小娘子果然够心狠手辣。苏家那间酒楼按世面估价少说也得四五千两,她稍稍动动手脚便拦腰砍断,这简直是割苏家人的肉啊! “奴才明白了,这就按照小姐的吩咐去做。”耿四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大踏步走出门去。 绛雪稳了稳心神,原来是这件事啊,虚惊一场顿时又笑呵呵的了。 “瞧把你美的,真的有了情郎了?”苏纾安排完大事又来了兴致,继续逗小丫头。 真是一天到晚没个正经的,明明人家担心她担心的要命,她却消遣自己。 可又嘴笨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气鼓鼓的跺脚出了门。 “哈哈哈!”苏纾笑的前仰后合,好久没这么痛快的笑过。老人说笑一笑十年少,胸中浊气一消人确实跟着轻松不少。 云黛莫名其妙的进了门,方才遇到绛雪只见那丫头冷着脸跟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也没理自己,这才进门又发现另一个独自在房中哈哈大笑,今日的事情真是蹊跷了。 “秦羽那小子办事果然利索,告诉他改日我请他喝酒。”苏纾爽快的说道。 云黛抿嘴一笑,“怪道秦少爷要死缠烂打的认下你这个姐姐,果然是有缘分的,来的时候他也说要请小姐您喝酒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脑子有问题的人 “喝酒,定然是要喝酒的,爹您得赏孩儿几个酒钱我好谢谢我那位恩公去。苏家送来三千两银子,其他大大小小的铺子见偌大的苏家官府都敢动,跟着陆陆续续也来孝敬了不少。我粗略算了算,少说也要万儿八千的数。虽说比不得你那什么丢失的宝贝,但是将这件事情盖过去也差不多了。” 秦羽得意洋洋的翘着二郎腿冲父亲邀功,看的秦知府顿时皱起了眉头,一把将儿子翘着的腿推了下去。 “瞧瞧是个什么样子,这点小事就敢跟爹邀功,还是琢磨着怎么找回丢失的东西才是正经。” 秦羽委屈的撇了撇嘴,刚过河就拆桥,这也就是自己的老子,换做别人看不一拳打的他满地找牙。 不过丢失宝物一事又是与上官世家有关,思来想去总觉得是上官锦逸那厮故意跟自己过不去,找个机会得好好治治他。 耿四果然不负所望以两千两的价钱逼着苏远思卖了望春楼,钱货两清,直接带了房契回客栈交给苏纾。 苏纾拾阶而上,往日也常经过苏府这座酒楼,可是并无兴趣好生看上一眼。今日它归了自己所有,忍不住一处处看了又看,总觉得每一处都耐看可看的很。 “望春楼,挺好的名字,还是沿用下去吧。至于一干掌柜伙计,除去苏府的家生子奴才,余下众人他们愿意继续做下去的就留着,不愿意的拎包走人皆随意。”苏纾一边说,耿四在身后仔细听,信步便到了二楼。 这里视线极好,临窗便可鸟瞰京城中最热闹的大街,闹中取静雅致大方别有一番情趣。 苏纾又指着几处让耿四着人再做改进,既是换了新主人,自然要有新气象。 大街上,上官锦逸亦步亦趋的跟着二哥,唯恐一个错眼偌大的一个活人走丢了。 “嗐,我说二哥,京城里的好馆子多了去了,您干嘛每次都去望春楼啊!要不咱去飘香楼,就是您师父那个太古居也可以,今日三弟我舍命陪君子陪您好生喝上一回。”上官锦逸说的口干舌燥,前面的人却是充耳不听自顾自的走他的路。 终于到了望春楼下,抬头看去二楼的门窗齐开,正看到一个着紫衣的女子背对着窗户指指点点不知说些什么。 “纾儿!”上官锦琰口中吐出两个字,脚步飞快的冲向楼内。 上官锦逸简直一脸的生无可恋,又来了,这病没有像大夫说的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好,反而有越发严重的趋势。 “走吧,咱们赶紧跟着看看去。”无精打采的抬步进酒楼,身后跟着的三四个小厮也鱼贯而入。 苏纾正说的兴致盎然,忽而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人出现在门外。不经意的转过头来,四目相对又是一阵恍然。 “这位公子,我们望春楼近日要重新修整一番,半个月后重新开张,您到时候再来捧场。“耿四利索的上前打招呼。 上官锦琰依然一动不动的看着苏纾,他不会认错,他怎么会认错他的纾儿。那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明媚女子,那个总是带着开心的笑总有和自己说不完笑话的女子。 “二哥,你认错人了。”上官锦逸上前拉住上官锦琰,陪笑着向苏纾点头道歉。 可是上官锦琰就像着了魔般的一动不动,她的背影,她的眼睛都太像了。他不要离开,哪怕就是这样看着也好。 上官锦逸见拉不走人,一时间没了主意,只能一边干笑一边想法子解围。 “三少爷,这姑娘就是前日救你命的那位。”身边一位机灵的小厮凑近耳旁提醒道。 “哦?”上官锦逸不可思议的看将过去,就是她? 看着柔柔弱弱温温婉婉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弱女子,不像是有那么大力气可以将自己倒拔垂杨柳的样子啊? 可是既然小厮说了,那么十有八九就是她。 刚好愁着没法收场,这下算是有借口了。 “姑娘受在下一拜,多谢姑娘那日飘香楼内救命之恩!”上官锦逸干脆上前直接给苏纾跪下,将她的目光拉回自己身上。 他既来之,不如安之,横竖日后自己独立门户少不得是要和海天十八派打交道的。 “举手之劳,公子不必多礼!”苏纾伸手虚扶一下。 哎呦,说话做事都透着落落大方让人舒服,难怪二哥会错认了她为苏纾,二人确实有相似的地方。 “小女子姓容单名一个芙蓉的蓉字,若是不嫌我这望春楼粗鄙,日后还有劳诸位捧场。”说罢招了招手,便有一旁的伙计端了茶水上来。 三人围桌而坐,上官锦琰一双眼睛只管盯着苏纾看,将个上官锦逸尴尬的捏嗓子咳嗽个不停。 “容姑娘倒是与我一位故友有几分相似之处,冒昧问一下姑娘芳龄几何,家住哪里,父母双亲何在?” 哎呦,我的二哥,初次见面就连人家的生辰八字都打听了,这可让人家姑娘怎么作答的。 “容姑娘您多担待着些,我二哥,二哥他这里不太正常。”上官锦逸斜签着身子靠近苏纾低声道,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头。 苏纾心中一阵凄然,他竟是思念自己如斯,不知十六王府中的那位在过去的一年多中到底给了他怎样的冷落和羞辱。 “小女子今年年方十七,是个弃儿,自幼便由师父她老人家收留抚养成人。是以并不知父母姓甚名谁,何方人氏。”坦然说出,随即话锋一转,“久闻上官世家的二公子英俊天下无人能比,德才武功更是人中翘楚,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幸会了!”苏纾眉眼之间丝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饶有兴致的看向上官锦琰。 呃?有戏啊! 上官锦逸两眼放光惊喜万分的盯着苏纾,简直就是找到了救星,二哥总算是有救了啊! “对对,容姑娘说的一点没错,我二哥是我们上官世家三个兄弟中最优秀的。只是呢他这个人低调内敛,不好抛头露面,否则还有京城中那些不知自己几斤几两整日里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们什么事!”上官锦逸好像忘了自己刚才还在跟苏纾说二哥脑袋有问题,这会子眉飞色舞指手画脚滔滔不绝差点没把上官锦琰夸到天上去。 “容姐姐,您有事也不通知小弟一声,我来晚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厉害角色 人未到,声先到,只见一个身着蓝色金滚边玉面红唇的少年从楼下疾步上了二楼,面上对着满满的笑容。 “丫的,是你!” “姥姥爷爷舅舅的,小爷找的就是你!” 不等众人回过神来,上官锦逸窜上前就和秦羽滚到了一处。你掐我的脖子,我抠你的鼻孔咬你的手臂拽你的耳朵,你再踢我直接膝盖问候你小弟弟。 吭吭哧哧,咬牙切齿,不择手段,两人打的好生投入。比京城最热闹的庙会上耍的最热闹的大戏还要出彩。 主子们打,下人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敢打我们少爷,走你的!” 上官世家的小厮们不干了,一窝蜂的上去帮忙。 知府大人家的下人都是吃素的吗?不用招呼,齐心协力直扑上前。 偌大的望春楼简直是闹开了花,好在尚未开业,不然苏纾真是要恨死这两个二货混犊子。 “容姑娘!” 苏纾正愁着怎么拉架,忽听耳边一声低声的轻唤,尚未来得及转身。直觉身子一轻,整个人便跟着飞出窗户。 依然是如以前同样淡淡的清香,自己喜欢的味道。贪婪的吸了吸鼻子,紧挨着他宽厚的胸膛,安心的暖暖的。 原本应该表现出的抗拒与反感竟是未来得及显现,人已是被放了下来。 慢慢的睁开眼睛,尚带着些许的沉醉,上官锦琰的双手依然揽在腰间,苏纾陡然惊醒挣脱开来,“上官公子!” 上官锦琰迟疑一下还是放了手,目光深深的看向苏纾。太像了,难道是自己日思夜寐心心相念感动了上天,真的又将自己的纾儿还了回来? “上官公子一定是有心上人的吧,并且现在这位佳人不在身边。”苏纾堆起笑容试图挥去刚才的尴尬。 “这与姑娘何干?”上官锦琰顿时变了神色。恐怕整个大新朝都知道上官世家的二公子被抛弃的事情吧!自己就是一个笑话,可悲的笑话。即便被抛弃,被羞辱却始终无法将她完全忘记。 苏纾能够感受到对方沉到谷底的悲痛心情,他是一个如此骄傲的人,是怎样的一种情感才能让他支撑到现在。而自己却无法给予他任何安慰,却要一而再的揭开他的伤疤。 “原本是没有关系的,既是相识便与我有关,谁让我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呢?”苏纾对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喊道。 上官锦琰的脚步并未停留,丝毫不会搭理一个毫不相关之人的关心。冷漠的背影带着倔强与坚持,让人看的凄然。 “上官锦琰,够了,真的够了,求你忘了我,忘了一个再也不值得你去爱的人。”苏纾解下美丽的面纱露出那丑陋的伤疤,仿若蚯蚓般匍匐蜷缩在光洁如凝脂的肌肤上,令人不忍直视。 可是他怎么会忘,他爱的人明明就在十六王府中做着令万人仰慕的王妃。是她选择了放弃他,这是他一生无法忘记的梦靥,无法割舍的爱与痛。 远处传来喊声和慌乱的脚步声,耿四带着几个伙计匆忙赶到近前。 “小姐,没事吧?”看到苏纾虽然没事但神情却不对,耿四知趣的问了一句。 苏纾整理好情绪随着众人一同返回望春楼,秦羽与上官锦琰逸已经被隔离开,现在一个坐在西北角,另一个坐在东南角,四目相对火星飞溅大有立刻将对方毁尸灭迹的势头。 “你们俩闹够了?这就是你们报答我的方式?” 两人顿时被灭了气焰,双双耷拉了脑袋,一副听凭发落的怂样。 苏纾没好气的瞪完这个,又扫了眼那个。真是不走运,刚到京城就遇见这么两个尽给自己惹事的祸害,今日若是白白放过了他们实在不符合她劫富济贫惩恶扬善的一贯作风。 “听说最近有很多外地逃荒者被拒之城门外,虽说有好心人已经支了两处粥棚施粥但仍供不应求,不知这事知府衙门是否知晓?” “这种小事我爹怎么可能知道,再说京城重地天子脚下岂容那些下三滥的贱民随意踏入,容姐姐问这事做什么?”秦羽说的头头是道,完全一个“何不食肉糜”的欠揍相。 上官锦琰逸不轻不重的拍了拍桌子,“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点道理你都不懂,枉你还自称为读书人,实在笑掉人大牙了!” 上官世家统领半个江湖,对百姓疾苦自然别有一番感悟。 “你?”秦羽红涨着脸站起身就要往前冲。 苏纾随手扔出一样东西,不偏不倚刚好落在秦羽的额发上,吓得他眼白直翻往上看,待拿了下来不由得佩服之情源源上涌直冲颅脑。 若不是大脑进水谁敢在这样厉害的角色跟前不知深浅,不知死活,肆意胡闹! 扔一根鸟毛竟然能跟玩飞镖似的,可见内功之了得。 上官锦逸也瞪大了眼睛,刚刚涨起的斗志瞬间跟泄了气的皮球般瘪了下来。 “百姓的事就是官员的事,就是朝廷的事。如果现在知府衙门不出面解决眼前的灾民情况,那么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拥挤在城门外,你认为这事能遮掩的了吗?” 秦羽被苏纾一顿批判说的心服口服,确实如她所说,纸包不住火迟早还是要露馅的。 “那么这件事情就由你回去劝说秦大人,三日内城门外再增十处粥棚。”苏纾语气缓和了些。 打发走秦羽,苏纾转向上官锦逸,吓得这小子圆睁两眼使劲将眼珠子往上翻,就等着羽毛飞过来的时候好看的更清楚。 “劳烦三少爷回去后和上官老爷求个情,京城外方圆百里之内的人头税可否缓一缓,容我们过了眼下的饥荒来年有个好收成时自会补上。” 什么?方圆百里?方圆百里的人头税和她有什么关系?上官锦逸不解的看向苏纾。 “敢问姑娘,那都是您的地盘?” 苏纾扶桌子站起身来,冲着上官锦逸眨了眨眼睛,“率土之滨皆是王土,公子熟读诗书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上官锦逸倒抽了一口冷气,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今儿遇见厉害角色了。 “除了这件事情之外,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三公子。为了表达今日上官二公子解救我免我受无妄之聒噪的感激之情,三日后飘香楼内不见不散。” 上官锦逸彻底惊呆在原地,没想到这就要约二哥了。若是能治好二哥的病,别说百里以内,就是千里以内爹也一定会答应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紧要关头 “小姐,您觉得他们真能按照你说的去做?”云黛将茶水放正在灯下认真翻阅账本的小姐面前,随手再将烛火拨的更亮些。 苏纾放下账本,如今有越来越多的事情需要用到银子,所以她也就越发关心每日的开销流水。 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推开窗户放进一缕柔和的月色。 这是处两进两出的宅子,主屋很大,原本苏纾并不是十分喜欢。可房前却有一株苍天的银杏树,让人在仰望之际有着无比的宁静与祥和之感。 “我知道尽力去做我该做的事情,至于其他,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云黛没再多问,看了看更漏已近三更便要催着小姐赶紧睡下。 “砰砰砰!”一连串的敲门声,在这静寂的黑夜中显得动静极大。 她们刚至京城并没多少日子,这处宅子又是新近置办,按理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小姐,莫不是耿四?” 苏纾点了点头,云黛正要出去开门,绛雪已经领了人进来果然是耿四。 按照当初的约定,耿四在没有事情听从办理的时候依然是乞丐打扮。此刻但见他一身破衣烂衫满脸灰土,头上还粘着几根茅草根儿,嘴角微微有血渗出,满脸的惊恐与不安,见了苏纾只是瞪着一双空洞无助的眼睛,竟是忘了行礼说话。 “可是草屋那边出了事情?”苏纾想不出耿四还能有什么问题,唯一的也就是草屋那边的孩子和乡亲们了吧。 耿四被苏纾这句话突然惊醒,七尺男儿未语泪先流,“扑通”跪了下来,“咚咚咚”的只顾着磕头,三两下便又磕了个头破血流越发令人不忍直视。 苏纾一个眼神,云黛赶紧上前亲自扶其起。绛雪没见过这等阵势的,想了想干脆到桌前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耿四爷,你喝杯水慢慢说。” 耿四抬起头来,任凭泪水和着血水及满脸的脏污扑簌簌落下,“小姐,救命啊!” 果然是草屋那边出了事情,苏纾大吃一惊,拍案道,“有话快说,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耿四这才冷静下来回道,“今夜小的寻摸着小姐您这边刚安定下来大概不会有什么事情,便匆匆买了些东西打算回去看看小黑和众位邻居们。谁知刚走到离草屋外不远的地方便看到一群人持火明仗的将我们的地方给围了,小的便冲上前去想问个究竟,谁知他们人多势众不等我沾边便直接一顿痛打给扔了出来。” 苏纾顿时愣了神,草屋离京城不过一百里多里地,是什么人敢如此胆大包天的在天子脚下胡作非为? “小姐,求您赶紧想办法救救草屋的乡亲们,大家刚有了些活下去的希望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那些歹人给毁了啊!”耿四又磕头,额头早破了,每磕一下便是一个鲜红的血印。 “有这本事跟我打恶霸去,只顾着磕头算什么英雄好汉!”苏纾不屑的拍了下桌子吓得耿四连磕头都忘了傻傻的看着屋里的三个女子。 既是围攻草屋想来人不会少,而自己现在孤家寡人一个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帮手。罢了,为了避免更多的伤害还是赶紧前去看看,擒贼先擒王,说不定让自己制了他们的头头,这件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去叫辆马车门外等着,我速速就来!“ 耿四领命出去,绛雪见他满头满脸都是血又怕又担心,跺脚道,“这个样子哪里是去雇车,竟是被人以为遇见鬼了呢。”说着也跟了出去。 云黛却一把拉住了小姐劝道,“那边的情形我们不太了解,就此贸然前去万一有个好歹后果不堪设想,依奴婢的主意还是坐下来慢慢商议的好。” 苏纾可顾不得这些,就是因为危急关头才会用的到自己,否则耿四刚才以命相求又为的什么? “奴婢求小姐三思而后行。”云黛见小姐听不下去跟着跪下求道。 苏纾又是着急又是心疼,都这时候了还要三思后行,你每迟疑一刻都可能发生不可预料的事情。但云黛又着实是替自己考虑,脚步顿了顿只能犹豫着道,“你让我怎么又能如何,我无人相帮只能靠自己。” “小姐,奴婢这就去求求上官三少爷,说不定他会有办法。”云黛抱住小姐不肯让步。 求上官世家?若是以前的苏纾自然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可是现在自己是容蓉,一个刚到京城无亲无故无朋无友的孤家寡人。即便于他有一个鸡蛋大小的恩情,可这恩也该在白日中用完了,再开口实在没有任何理由。 “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看着小姐让步,云黛忙起身擦了把眼泪,泪中带笑的飞奔出门。 这边苏纾见云黛走了,立刻转身换了通身的打扮,一件大红色箭袖劲装,腰间一指宽的镶金边腰带束起,脚踏鹿皮小靴,头上一块蓝色包巾裹住浓密的长发,两粒珍珠耳坠,浓眉大眼神采飞扬。 “我准备好了,赶紧走吧!” 绛雪扶着小姐上了马车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不见了云黛,谁知再转身马车已经绝尘而去。 急的她跺脚连连惊呼,“还有我呢,小姐,您忘了奴婢了!” 车夫深更半夜被人硬架了来赶车,一路飞奔出城门往荒郊野外而去早吓得抖抖索索差点尿了裤子。 “我说这位爷,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襁褓中幼儿,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人吧。” 耿四直恨不得能立刻到了草屋,心中烦躁经不得车夫如此聒噪,抬手就是一拳,打的车夫顺势滚下车去。 谁知没了车夫这马儿又极为认生摇头摆尾抬蹄子尥蹶子就是不愿意走,急的耿四对它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苏纾抬眼望去只见前方火光冲天心知大事不好,暗运内力提轻功飞出车外仿若凌波仙子,又似飞天仙女飘忽身形悠然远去。 “西天如来佛祖,这莫不是您老人家派来拯救我们这些受穷受难老百姓的仙女吗?”耿四跪倒在地对着西方郑重磕了三个响头。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看来要吃亏 “小子,就你跟只瘟猫样的也敢跟爷叫板,是不是觉得爷我跟你一样黑就错当成同类了?”一个铁塔般的大汉裸露着两只雕龙画凤的膀子,将小黑拎耳朵提到半空中玩弄。 可怜小黑瘦小的身躯无力的耷拉着,一张倔强的小脸却崩的紧紧的,痛苦的抽动着嘴角始终不愿意求饶。 “哈哈哈,铁爷,都说您老臂力惊人,快给小的们露一手!” “快把这小瘟猫抛出去,不抛出二百米小的们可就当别人误传了!” 被叫做铁爷的大汉顿时被激的来了精神,一口气提至丹田,两只手臂上的腱子肉块块鼓的跟癞蛤蟆似的。 “孙子们哎,都给爷瞧好了!” 只见其原地不动,双手将小黑上下绕圈转了三圈,说声“走!”小黑就像块石头般被悄无声息的扔了出去。 “小黑!” “小黑!” 痛苦的惊呼声接二连三响起,草屋的人们个个拼命往前冲,可歹人们的大刀挥舞着划出一道无形的刀山再次将他们逼退回去。 苏纾眼见得一物从前方飞来跟着便是一阵哭天喊地的尖叫声,身形微转,探手抓住。 竟是个孩子? 心中怒火顿起,这起恶人竟敢草菅人命,今日断不肯轻饶了他们。 人群中还在慌乱骚动中,不知谁惊呼了一声,“救兵来了!”众人随即仰头看去。 红衣似火,仙姿飘飘,忽落人间。虽容貌被遮住,但只是这身形姿态就能猜出必然是个绝世的美人儿。 “是容姑娘,容姑娘来了。”草屋的人们掀起一阵低低的欢呼声。 “去吧。”将小黑推向身后的草屋众人,苏纾转过身来对一群恶人怒目而视。 “竟是个小娘子!铁爷您老有福气了!”师爷拽了拽已经看傻了眼的铁爷。 铁爷早已看的目瞪口呆,天王爷,这是人吗?人能长的这般好看? “姑,姑娘,你是何门何派,今日相见便是缘分,我乃是天目山的铁斌,人称铁爷。”铁斌只觉得舌头打弯怎么都捋不直,一口气说完了才发现自己竟然老老实实的先来了个自报家门,可是貌似人家姑娘明显一脸的不屑啊! 缘分?哪里来的这么多缘分? 苏纾乍见小黑被扔已是气急,又看草屋众乡亲伤乱成一片更是怒火中烧,一双美目死死的盯住铁斌。 既然不说话,是不是自己说的太直接人家姑娘害臊了? “姑娘,爷那个,那个想跟你交个朋友。”铁斌越发没皮没脸,满脸淫笑不由自主的就想往前凑。 师爷谨慎的一把拉住,“铁爷还是小心着些。” 然铁斌早色迷心窍压根没听到别人在说什么,只顾舔着脸皮,流着哈喇子一步一步的往前蹭。 “嗖”一道银光直射对方面门,苏纾随即跃身而起翻身到得其身后伸双脚狠狠踹将过去。 “哎呦!”铁斌惨叫一声顿时摔了个狗啃屎。 身后的一众小啰嗦这才发现上当了,扮猫吃老虎,没想到今日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个个抽家伙一窝蜂的围了过来,苏纾见势不妙弯腰拎起铁斌好似捏只蚂蚁一般轻松,冷冷喝道,“都别过来,否则我立刻结果了他!” 再看铁斌双手捂着盆大的油光脸蛋疼的嘴巴歪到了耳朵根,鲜血直从指缝中渗出,刚才还是一个淫风阵阵的英雄,转眼变成个可怜可恨的狗熊。 “啊哈,没想到今晚有这等好戏看,多亏本天王闲的无聊出来转个圈,不然可不就白白错过了!”一个鹤发瘦皮干瘪的跟只耗子般的男子摇着把羽扇晃进人群,身边的亲兵忙连连往两边闪。 这才是真的主子,我竟是出手早白拉浪费了力气。 苏纾将铁斌松开不等他跑,“啪”一掌打趴在地,随即抬脚踩了上去。 “这里是姑娘我的地盘,不知诸位前来是何目的?” “你还不配跟我们皮爷说话,小娘们赶紧束手就擒吧!”师爷高声警告道。 苏纾面色一冷,也回敬道,“少啰嗦,我既是说了这里是我的地盘自然就不会离开,同是江湖人自然懂得江湖人的规矩,说出你们的条件,若是公平公道,我们按规矩办事!” 那叫做皮爷的人依然不紧不慢的摇着扇子,两只眼睛精光闪闪盯着苏纾,嘴角的笑却看的让人发瘆。 而被苏纾踩着的铁斌却叫的越来越大声,用尽浑身力气试图挪开身子。今日这人是丢大发了,横竖也没脸再做人,索性拼死一搏陡然发力。 苏纾瞅着那皮爷不是个好对付的货色,趁着铁斌想逃故意挪开脚,众人的注意力转移的瞬间又一道寒光飞了出去。 “啪”飞镖在皮爷前方一寸的距离被轻而易举的敲落在地,就好似打死一只飞着的蚊子。 “姑娘好身手,只是白可惜了用在这么一群废物身上。” “民为万物之本,圣者尚且如此言,也就是说你的衣食住行全出自这些最低贱的人手中。既是衣食父母,如此侮辱,阁下岂不是亵渎了你祖上十八代?”苏纾说完后退一步护住草屋的众人。 “姑娘不用跟这些人讲道理,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土匪,依仗自己人多势众处处搜刮地皮税人头税说是为了保护山民们免受外人欺负,实则不知道逼死了多少人。”人群中一个被打的浑身是血的老者颤抖着走了出来,敲着拐杖恶狠狠的骂道。 哦,原来是海天一线十八派的人。没想到上官世家掌管的门派竟然如此不堪,以往自己倒是看走了眼。好巧不巧,自己刚和上官锦逸讨要人情他们的人就来了,莫不是听到了风声,还是自己真的就这么不走运? 然容不得苏纾再想下去,对方的人明显已经不想再等下去,叫打声越来越大。 “皮爷,您老人家可一定要给属下讨回公道啊!我今儿个真的没有先动手,就是跟她好好说话来着,谁知道她竟然敢偷袭我!”铁斌被两个下属架着连连哭诉道。 皮爷上牙对着下牙咬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倒是真像老鼠在磨牙,从齿缝中骂道,“蠢货,还有脸在这叫冤!” 眨眼间脚下生风眨眼间直奔苏纾而去,手中扇子快如闪电,厉是刀剑悄无声息到了跟前。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就擒 苏纾心下一惊,这,好生狠毒的招数,不敢硬战暗运内力提轻功飞起躲过。 “好功夫,可惜火候尚浅!”轻蔑的露出丝阴笑,继而连出狠招。 一招不成又补一招,十招之后苏纾便瞧出了端倪,原来不过如此。心生一计,身前露弱佯做敗倒。 对方冷笑一声趁胜追击使出致命一招,羽扇直扫面门。 岂知要到未到之时,只见苏纾美目如水陡然翻转,一道寒光闪射对方已是躲闪不及。 “皮爷!”一众喽啰们蜂拥而上扶起主子。 再看那皮爷面色发白,嘴唇青紫,胸前一只飞镖深深刺入,显见得有所不支。 苏纾见一击得中不由得松了口气,拍手笑道,“这就叫做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草屋不出百户人家,粮米钱财寥寥无几,你们偏要上门来找事,可不是自找的不痛快!” 说着轻松的转过身来,谁知顿时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好阴险毒辣的招数。 原来刚才趁两人交手之际,对方人手已经将草屋占领,且处处房前一位手执火把的喽啰,个个手中明晃晃的大刀下一位草屋的乡亲。 “无耻!”苏纾咬贝齿吐出两字。 “无毒不丈夫,姑娘请吧!”师爷得意的做出个请的手势,面上却也是恨毒了的表情。 “姑娘不可啊!” “容姑娘,为了我们这些老的老小的小不中用之人实在不值得啊!” 身后一连串的劝阻声,字字泣血,人人悲痛。 苏纾先还是处于一腔助人之热情,此刻见自己举手之劳竟是博得如此真情真意之关怀不由得动了感情,细细看将过去。火把之下一张张淳朴的脸庞上无不刻着饥寒之苦,但每一个人的眼睛中闪烁的泪花足以证明他们对于自己这么一个毫不相关之人的关切关心。 暗暗攥着的双手缓缓松开,释然的吐出口浊气,笑中带泪转身随着师爷所指的方向大步离去。 身后立刻响起一片哭声喊声,每一句都刺痛苏纾心中最柔弱的地方,无比的感动与留恋。人生何其短暂,或有一滴眼泪为自己而流,一声呼唤为自己而发,难道不该知足吗? 映红了半边天的火把忽然散去,草屋的人们好似做梦般的望着那火光一点点移动,黑暗中不知谁发出一声嘶哑却具有刺入人心的悲鸣。 “快点找人救容姑娘!” “我去!”小黑好似一只灵猫般不等众人看清自己便飞奔着窜了出去。 “砰”就像一只小小的炮弹射到了堵肉墙上,虽小却极具有攻击力,耿四被撞了个四脚朝天。 还没等他看清来人是谁,小黑已是连滚带爬的又要往前冲。 “你个小兔崽子干什么去,撞死你老子我了!”到底是父子连心,耿四很高兴的看着儿子还活着。 小黑却来不及说其他的,只兀然的吐出两字,“救人!” “救人啊,三少爷,求你们让我进去,我要找三少爷!”云黛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去敲门。 守门的小厮们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姑娘还是请回吧,你们家小姐害的我们少爷还不够吗,再让你进门别说我们这差事,只怕连小命也得白送了。” 云黛有苦说不出,又无从解释,只能再求道,“我找的是三少爷,各位放心一定不会惊扰到二少爷。” “三少爷?快别提这出,前儿个放你进来找三少爷,也不知又怎么受了蛊惑回来后就被老爷罚跪在院子里呢!小的们也就是走运,老爷一时半会还没顾得上想到我们,只怕明日想起了,罚跪挨板子倒是小事,再撵了出去可不是要了命了!”说着又是一连串的唉声叹气。 完了,上官世家这条路恐怕是走不通了,茫茫人海,偌大的京城竟是无人能帮到小姐吗? 云黛绝望的转身失魂落魄的拾级而下,一个走神脚步踩空人跟着直接滚落下十几级的台阶。 黑暗中上官锦琰手中握着酒壶边走边喝,对摔倒在身旁的人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开门!” “是少爷回来了,赶紧儿的!”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云黛忍着腿脚上的剧痛强撑着喊了一句,“二少爷!” 上官锦琰踏入门的脚步停了停随即毫不犹豫的阔步进入大门,吓得小厮们一阵心惊胆战,忙不迭的在身后将大门紧紧关严了。 静谧的后宅中上官锦逸已是跪了一天一夜,恼恨的是别说来个人问候一下,就是只蛐蛐儿都躲的远远的。 “人情薄如纸啊!说来说去,还是容姑娘对我好,我还不如收拾了东西跟她混去。” 上官锦琰不屑的发出一声嗤笑,“她已经害得你这样,你还要说她好?” 上官锦逸生无可恋的翻了个白眼,“虽说我这事因她而起,但是我敢打赌只要她听说我被罚了就一定会上门来救我!” 你凭什么这么说? 念头一闪而过,突然又觉得为了这样的事情在此口角实在可笑,上官锦琰晃了晃酒壶不屑一顾的继续往里走。 “喂喂,你真不管我啊?枉容姑娘为了开解你还让我约你三日后飘香楼相见,瞧瞧人家一个小女子尚且能做到为了朋友事无巨细不辞辛苦心感情愿无私无畏的付出?而我们还是亲兄弟呢,却这样冷漠无情!”上官锦逸越说越生气,干脆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装死的“哼哼!” 那一双明媚的眼睛,在自己身后大声朝自己喊出“既然相识便与有关,谁让我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呢!”。她真的会管,好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没有酒了,我再去买一壶。”摇了摇酒壶,随手将空酒壶扔向上官锦逸,人已是转身再次往外走去。 上官锦逸疼的好歹没昏死过去,这是自己亲哥哥吗,虽说不过一个酒壶也能砸死人的。 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大声骂道,“上官锦琰,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后脑勺一阵风声,吓得上官锦逸连忙卧倒,一片树叶擦头皮而过,上官锦琰已是没了影子。 云黛绝望的站起身,既然没有找到帮手,那么她要赶紧回去劝阻小姐。以自己对小姐的了解,若是不及时拦住,还不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是油炸还是清蒸 “二少爷,京城外一百里处草屋村!”云黛在身后喊道。 一人一马飞奔出城,静谧的深夜中上官锦琰原本因宿醉而昏昏然的眸子仿若星子般熠熠生辉。 麻醉的内心再次狂跳不止,他现在要去救一个人,那双眼睛不时的在脑海闪过,清晰而明亮。刻不容缓,完全忽略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前他还觉得那个女人的生死与自己毫无瓜葛。 这一刻他突然不想她死了。 草屋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人们躲进房间的角落里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连呼吸都试图尽量屏住。 上官锦琰打量着混战过的村外,勒住缰绳仿佛能看到那个女人孤身一人前来逞英雄时的场面。好一个不自量力的女人,活该有此下场。 掉转马头往另一个方向策马飞奔,生死有命,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苏纾被五花大绑捆的结结实实,身边围满了形形色色各种嘴脸,看多了简直让人作呕。 但是还轮不到她吐,因为这些人个个都想把面前这个女人生吞活剥,剔骨抽筋。 接连伤了他们两个当家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皮爷,铁爷你们说是油炸还是清蒸,只要你们一句话,小的们立刻就结果了这个娘们。” 师爷一声吆喝,小喽啰们跟着一阵叫好。 “哼,那反倒便宜了她。先她拖去山顶,由苍鹰捉去她的眼睛给铁爷报仇雪恨,再由赤练蛇嗜开她的胸膛吸干她每一滴血,最后由野狼把她吃的连根头发丝都不剩。”皮爷面色青紫的坐于上首狰狞着说道。 行走江湖几十年自认凶残猛烈胜于飞禽猛兽,可没想到竟然被只雏莺给啄了,这口气让他如何能咽得下去? 苏纾只觉得脊背发凉头皮发麻,比当初关进十六王府的地下密室还要恐怖一百倍。 这天底下最可怕的事情不是鬼神邪说,而是人心,此话真是一点没错。 “喂,我说姓皮的你别血口喷人,是你们惹是生非残害无辜在前,我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再说你之所以重伤乃是中毒所致,和我的飞镖绝无任何关系。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岂是我梅林弟子所为,你也太过小看本姑娘了!”苏纾扬起下巴喊道。 皮爷哪里再肯听她胡搅蛮缠,刚一动气顿觉胸前又是一阵闷气,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就按我说的去办!” 下面的人见主子受伤心情不悦早等着献殷勤以博龙颜一笑,哄得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将苏纾抬起就往外走。 “完了,难道我就这样送了小命?罢了,罢了,原本就是一具残躯又何苦留恋在这纷繁的人世间。”无奈的闭上双眼,只等着自己暴尸于荒野一刻的到来。 晃晃悠悠不知走了多久,人突然被轻轻放了下来,周边一片静寂。 这就到地方了?苏纾慢慢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竟是大红色的帐幔,转而看向旁边大红色的龙凤喜烛,大红色的地毯,所有的一切红的是那么刺眼。 这明明是新房啊,难道自己是在做梦吗?前一世为情所困不得善终,死前也要做个美满幸福的好梦就此香消魂散,死的无憾。 用力咬了一下嘴唇,不对,疼。 不是梦,是真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张油汪汪的大脸,两个跟牛眼差不多大的眼珠子总是看着自己不停的转啊转。贼心不死,混账王八蛋,早就应该结果了他! “铁爷,恭喜恭喜!”外面传来师爷的贺喜声。 苏纾倒吸一口冷气,她宁愿现在就被鹰啄蛇咬狼吃也不愿见到这个死猪头臭王八。 铁斌果然身着一件崭新的喜袍疾步走了进来,被苏纾所伤的眼睛也丝毫不能减少他的欢天喜地,心潮澎湃。 “娘子,相公我来了。” 苏纾挣扎着试图从床上坐起来,无奈被绑的太过结实,她空有一身的本领却分毫施展不出。 恶狠狠的瞪视着面前的这的张大脸,忽而明媚一笑,“相公,多谢您救娘子一命。” 幸福来的太突然,铁斌倒有些懵了,原本预想的拳打脚踢夫妻大战的戏码被和风细雨明媚阳光所代替。 “你当真愿意从了我,跟我过一辈子?”欣喜万分的问道,脚步跟着迈向前。 “站住!”苏纾收起笑脸一声痛喝吓得对方连忙停了脚。 铁斌咽了咽口水,抬手拍了下大脑袋,“哎呦,瞧我这记性,既然是洞房花烛夜怎能让娘子如此度过。”说着取出匕首就要上前替苏纾解开捆绑。 苏纾大喜,眼巴巴的看着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我帮你解开绳子,你不会再跟我闹吧?”不放心的问道。 苏纾又是一个美的花枝乱颤的明艳笑容,我跟你闹?谁跟谁闹还说不定呢。 “事到如今,我已是想明白了,铁爷对小女子有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我自来孤苦伶仃,若能得您青眼有加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做那等忘恩负义之事。今生今世一定对您死心塌地,与您举案齐眉,夫唱妇随,恩恩爱爱,生生世世。” 一席话顿时哄的铁斌心旌摇晃如痴如醉,几步上前割断了绳子。 被捆的久了,苏纾只觉得浑身酸痛难忍,一脚踢开绳子跟着坐将起来。 “娘子不会变了主意吧?”铁斌不放心的贱兮兮的又问道,顺便将一张油汪汪的大脸往前凑了凑。 变了主意?不知道变主意的人是谁? 苏纾招招手让他再靠近些,眼角含春,硬是挤出无比欣喜之神色。待觉得已是足够近了,对方的情绪也酝酿到十分,方一拍手。 “本姑娘跟定你了!” 面前的美娇娘瞬间变成夜罗刹,狰狞恐怖的疤痕如此血淋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凭谁也要吓得三魂出窍,七魄难归。 “扑通!” 受刺激过度,铁斌竟然昏死过去。 外强中干的家伙,就这点胆量是怎么做了山头大王的。无限鄙夷及唾弃的啐了两口唾沫,恨不得拿刀子也在他的脸上划上几下。 既是想和自己做夫妻,如此才算是相配不是? 想到这一点苏纾突觉得十分的恶心,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想法?实在太过自暴自弃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吓死人了 然而,无论如何自己竟然将个大活人吓死了,而这个人还是个有着天大胆子的土匪头子。苏纾庆幸之余,还是觉得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颓然倒回偌大的喜床之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头顶红的刺眼的幔帐。 真是莫大的讽刺,人生第一次洞房花烛夜竟然吓死了新郎官,现在要独守空房了! “铁爷、夫人要喝交杯酒了。” 苏纾吓得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眼看到脚底下死猪般的铁斌,手脚麻利的将其推进了床底下。 “哦,不用了,铁爷他喝醉了。”试图搪塞过去。 可门外的下人却又道,“交杯酒是一定要喝的,喝了交杯酒才算是真正的夫妻。不如夫人先让小的进去把酒放下,待得铁爷醒来后再喝不迟。” 苏纾无奈的对铜镜整理一番衣裳,严严实实的戴好面纱,这辈子注定无法做个正常的女子。 门打开,一个身形带着几分熟悉感觉的喽啰低着头端着一个白色骨瓷的酒壶并两只小巧的酒盅快步走了进来。 苏纾又掩饰着走回床前,忽然“吱呀”一声门在自己身后重新关上。 “你是谁?” 飞镖已是握在手心,只要那人有任何异常她会让他顷刻间去见阎罗王。 上官锦琰脱去压低了帽檐的小帽,抬起头不无赏识的看向苏纾。这个女人的武功与反应能力都是极好的,即便自己不来她应该也可以安然逃将出去。 “恭喜啊!只是来的匆忙未曾备得贺礼,还望夫人见谅。” 苏纾气不打一处来,手中飞镖毫不犹豫的甩了出去,寒光一闪直冲上官锦琰面门。 好狠的女人,上官锦琰伸左手两指夹住飞镖。看样子事情应该并非是自己想的样子,因为来了半天怎么不见新郎官。 “铁老大什么时候也害起臊来了?”掇了条凳子坐下,面带好笑的看着床底下趴着的铁斌。 苏纾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他已经被我吓死了!” 吓死?上官锦琰自然不会相信,可是室内半点血腥不闻,又无任何打斗的痕迹,以铁斌的能力还不至于就这样敗在一个小女子手下。 “长得丑,所以把他吓死了。” 苏纾说着话注意观察对方的表情变化,然而上官锦琰明显太过镇静,完全没有对苏纾这句话有丝毫的不良反应。 他不相信,如果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 苏纾审视的看向上官锦琰,不知怎的她突然想给他看看自己的真容,虽然已经不再有幻想。但是在他的面前,她还是愿意以诚相见,真心相待。 缓缓的解下面纱露出半边脸上狰狞的伤疤,在大红色喜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丑陋不堪。 上官锦琰静静的看着那张已经完全被毁的面容,有一丝同情,随即迅速转过脸去。 “难道上官二少爷也害怕见到容蓉的样子吗?”苏纾只觉得内心在滴血,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的每一句话都带着牙齿无法咬合的颤抖。双肩不停的哆嗦着,寒气逐渐从体内上涌,许久没有发作的寒毒之症又犯了。 门外一阵胡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有几个人胡乱吆喝着使劲的拍打房门。 “铁爷,您老大好的日子小的们来给您贺喜,快点开门!” “关起门来吃独食,铁爷这事做的不地道,哥几个甭轻饶了他。”另一个明显喝大发了,说话舌头已经打结。 “哎呦,我说几位爷,今夜可不能闹腾。等我们爷生米煮成熟饭,皮爷他老人家再消了气,少不了各位的好处。”师爷的劝慰声传来,紧跟着一群人又笑骂了一通被人推推搡搡才散了去。 见人走了,师爷站在门外静静听了一阵,里面实在太过安静,忍不住也叫了一声,“铁爷,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小的们?” 苏纾与上官锦琰面面相觑,二人屏气凝神又等了一刻。 大概等不到里面的动静,师爷实在不放心又敲了敲门。 “爷睡下了,有事明日再说!”苏纾敷衍道。 原来是睡了,自然是要睡的,洞房花烛夜嘛! 师爷自嘲的边说边走,土匪堆里混的久了连最起码的人之常情都快忘了。 不对啊?铁爷今夜一滴酒没沾,又是新婚之喜,怎会新娘子还没睡,他倒先睡了? 再说刚才那声音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太过冷静了。以那小娘子的性子能如此轻易的从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师爷又倒着原路走了回来,不容多想,一脚将门从外面踹开。 屋内一股酒气,酒壶与酒盅胡乱的摆在正中的八仙桌上。新娘子正对着铜镜梳妆,喜床之上大红色幔帐外露出一条男人的腿伴着有打呼噜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异样。 苏纾摘下头上戴着的珠钗首饰头也不回的质问道,“师爷这是要来检查我们的洞房吗?可惜铁爷今儿个不胜酒力不能陪您,要不要由我代劳和您喝上几杯?” 虽听着不轻不重的两句话,可句句能要了自己的小命。师爷顿时吓得出了一身的汗,这要让铁斌知道还怎么得了。 “不敢,不敢,小老儿也是不放心铁爷,特过来看看。这就出去,打搅到夫人了。”说着忙不迭的就往后退,一个不小心踩着门槛险些摔倒,狼狈不堪逃也似的跑了。 上官锦琰从床上坐起身来,甩掉脚上不太合适的鞋子,醒着打呼噜的感觉有点奇怪。 “赶紧找套衣裳换上,我们马上就下山去。” 苏纾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是来救自己的。在看到自己丑陋不堪的容貌后还会答应救自己出去,难道他不觉得害怕与嫌弃? 还是因为仅仅是出于同情与怜悯罢了? “上官二少爷不觉得如容蓉这般的丑陋容貌会让人害怕吗?”毕竟已经吓死了一个,原本已经可以略微放松的心理再次土崩瓦解,神经脆弱到只要轻轻一碰就会顷刻间失常,背对着对方心虚的问道。 一段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默,他是嫌弃和厌恶的,否则怎会不说话! “没有,他之所以会被吓的昏死过去那是因为对你心存幻想,而我没有。我也不会有,素昧平生,泛泛之交只需脾性相投即可相交为挚友。”上官锦琰无所谓的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瞎了狗眼的感觉 转身面向对方,用一种重新审视的目光,原来在心里自己一直把他当做曾经的那个锦琰。为了自己他上得了刀山下得了油锅,可以街头买花戴铺里买果吃。 现在的这位,他完全就是一个全新的人,不会再心疼自己爱护自己。既不会因为自己貌美如花而心生爱慕,也不会因为自己丑陋不堪而无比嫌弃。 苏纾突然觉得很是无力,虚脱了般的淡淡道,“趁着夜色尚浓,我们可以走了。” 说着便独自往门外走去,伸手拉开房门。 忽而纤腰被从身后揽住,上官锦琰低声轻道,“你是出去送死还是逃命?要是想逃命就紧紧跟着我。” 苏纾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挣脱开对方的手臂闪身到一旁。 上官锦琰又是一愣,森森的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伸出大手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 “跟紧些,外面情况复杂,山路崎岖,万一走散了你就是不被他们抓住打死也得掉下山摔死!” 苏纾顿时一头的黑线,不得不重新打量起面前的人。什么时候这货也有如此阴损的一面,若不是再次相逢相识倒没有机会见识了。 可不痛快归不痛快,还是老老实实的被他牵着往外走。 难得的是外面的守卫已经被师爷命令退了下去,算是给新房中的二当家充分发挥的自由空间与时间。 两个人顺利的出了二当家的洞穴,二道大门外却一边四个,实实在在的站了八个守门的喽啰。 “这会子往哪里去?”当家的大喜之日,下面的人也跟着有些心猿意马,八个人中只有一个认真的看了眼两人。 上官锦琰取出袖中的令牌亮了亮,“师爷打发我下山置办些东西夫人用,赶时间,只能这会子就出门。” “嗐,女人就是麻烦!” “你管得着,只要我们铁爷高兴,什么东西是搞不来的。” “高兴?明儿个就该有他哭的,皮爷那里据说伤口疼的要死要活,如果听到自己的仇人做了二夫人还不得砍了铁爷。” 上官锦琰冲几个七嘴八舌说的热闹的喽啰点了点头,不慌不忙的领着苏纾出门往山下走去。 这里的山路果然十分难走,苏纾为了安全起见又特意穿了双男人的靴子,一般平地倒还过的去,这会子曲曲折折坑坑洼洼实在寸步难行。 “啊!”一个趔趄身子随着往下倒,眼见得便要摔下山去。 千钧一发,上官锦琰伸手扯住对方,瞬间将苏纾拉进怀中。 惊魂甫定,苏纾只觉得三魂六魄已经无情无义的对自己弃之不顾,不然整个人怎会有种空落落不复存在的感觉。 “咳咳咳,你现在可以下来了。“上官锦琰无奈的看着还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人。原本以为她还算是有几分胆量,谁知这就吓得连地也也不敢下着实有点意外。到底不过是个女人! “呃?”苏纾瞬间被拉回现实,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对方一脸的面无表情。 可是随即她就改变了主意,因为脚下空空的,原来刚才摔倒的时候不小心将鞋子踢了出去。这会子若是光脚走山路,简直不敢想。 “我鞋子掉了。”她有些难为情的看向对方。 既是打着旗号来救自己,那就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否则算什么救人啊! 上官锦琰朝其脚下看去,果然赤裸裸的两只白净的脚丫子微微翘起,大概觉得硌的难受,她用一只脚踩在另一只脚上站的笔直。 “我扶着你走。” 苏纾眨了眨眼睛,明显对这个提议不是十分赞同。 “看来我只能喊救命了。”她委屈到十分的说。 上官锦琰原本就带着不耐烦的内心再次受到挑战,谁让自己多管闲事。冷冷看了一眼苏纾,转身就要往山下走。天底下除了心中的她,谁也不能威胁到自己半分。 “喂,我错了,我逗你玩的。”苏纾有些丧气与委屈,泪珠儿随之滚滚而落,大有再不得到些许安慰便喷涌而出的姿态。 上官锦琰举着火把回过头来,火光下她的眼睛还是美丽的。他就那样看着,不知不觉仿佛看到了昔日的她闪烁的明眸。 终于还是回转身来,话语依然冰冷,“快到我的背上来。” 苏纾顿时收了泪水,经过刚才她现在已经没了排斥与陌生感。毕竟能再次和自己心爱的人如此亲密的接触,哪怕短暂和明知道不再可能依然挡不住的开心。 “一个女孩子家竟然如此沉。” “我以前也是这样。”苏纾紧接着道,后半句却生生的咽了回去。 上官锦琰不再说话,山路陡峭,身上又多了个人自然要格外小心。 西方已经破晓,可二人却仍在半山腰兜兜转转,苏纾被颠的几乎睡着。 “喂,你是不是走错路了,还以为你对这里很熟悉呢。”迷迷糊糊的问道。 上官锦琰焦急的打量起四周,看来真的是走错路了,自己竟然绕着半山腰的小道走了半夜。眼下已经快要天亮,想趁被发现之前逃到山下是绝不可能了。 “不用着急,横竖都是你们海天一线十八派的地盘,你作为少当家的不是正应该好生情理一下门户,教训下那帮人?”苏纾心安理得的趴在某人的背上,完全不在乎的说道。 可她话才说完就被甩了下来,“扑通”一下跌坐在一块还算平坦的石头上,疼的倒吸几口凉气。 “天目山虽隶属于海天一线十八派,但是我素来不过问帮务,也不想参合。今日来救你乃是受人所托,所以我们在半个时辰内若是还不能下山,可能我可以全身而退,姑娘你就难说了。” 还有这种事? 苏纾傻了,昨晚之所以能安安稳稳的跟着某人出逃就是抱定上官锦琰绝对能搞定天目山的一伙人。现在看来自己完全想多了,人家压根就没有替自己出头的想法。 不仅没有想法,现在已经被自己得罪的要独自开溜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苏纾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面前依然英俊潇洒不可一世的上官锦琰,随即抖擞精神站起身来。 求人不如求己,她什么时候低声下气的求过人,只当这次是瞎了自己的一双狗眼! 第一百三十章 谁服谁 利索的撕下裙摆把脚包起来,苏纾头也不回的直奔山下而去。 论起走山路,自幼便和师父在梅山之上混了十年的人能甩一个世家子弟几条街。 看着苏纾头也不回的走了,上官锦琰有几分失落的站起身来。让她说句求自己的话就这么难,现在到底是谁在帮谁? 眼见得那个倔的跟头小毛驴般的女人已经快走出了自己视线,上官锦琰不敢耽搁紧随着跟了上去。 凭着十年山林中的生存经验,苏纾几乎不费力气的便找到了出路。终于在半个时辰以内赶到了山脚下,停下脚步等着上面还在匆匆赶路的人,一副你看你那熊样谁稀罕的傲娇脸。 上官锦琰或许已经感觉到对方的“恶意”,但也明显不打算让其得逞,堂而皇之迈开步子径直从苏纾面前走了过去。 “算你狠!”苏纾咬了咬牙无奈的只能跟上。 晨曦微熹,静谧的树林中一派鸟鸣山幽祥和的气氛。感受着晨露微凉的气息,迎面而来的微风带着淡淡的青草味儿,苏纾忍不住伸个懒腰缓解一番连夜奔波的疲劳。 “前面既然有个湖呢!”女子惊喜的声音惊起一连串小鸟扑棱着翅膀逃命去。 上官锦琰顺着苏纾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片清亮的湖水,一夜奔波劳碌正需要做个清洗,遂也跟着迈步过去。 苏纾捧起水润了润脸,顿觉得清醒舒服了许多。干脆借着平静的湖面稍事梳洗一番,再看着湖水中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故意的眨了眨,从今以后你只便只可以依靠自己了。 忽而觉得身边是否太过于平静,待得扭过头去顿时一股羞臊扑面而来。 上官锦琰已脱了长衫,此时正要解开裤子,刚好露出他结实而宽厚的胸膛。 “喂,你这是耍流氓知道吗?”苏纾忙转过脸去没好气的质问道。 上官锦琰已经脱了裤子扔到了一边,做了两个热身动作这才不冷不热的道,“是你看的有点早了,怨不得我。”说完一个鱼跃跳入水中,溅起的水花打的苏纾一身一脸都是。 实在是太猖狂了,这哪里是来救自己,明明是想把自己活活气死啊! 苏纾气的简直要爆炸,随手从地上捡起几个石块扔向水中的人儿,可是连个响声也不闻石块便没了踪影。 有仇不报非女子,一招不成怎能轻言放弃,扭头一眼看到岸边放着的东西不由得露出无比舒心的笑容。 “嘿,孔老圣人怎么说的来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没文化真可怕,明白不?”从地上捡起所有的衣物抱在怀中,连双袜子都不愿意给某人留,头也不回大摇大摆的走了。 知府衙门里的衙役们都知道最近这些日子不安稳,秦大人刚丢了一件宝贝,小少爷偏偏这会子又闹着要银子,这可不是跟要大人的命一般。 而此刻自觉有罪的钟义在公堂中跪着已经有两个时辰,老实人做实在事,既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弄丢了大人的东西说什么也不好再做这个捕头。 秦大人被儿子闹的一脑门子的官司,揉着太阳穴从后院进来,“我说钟捕头,都这个时候了您能不给本大人添乱吗?就是你嫌俸禄少事多,本官自会向朝廷给你奏请,再不济从我的俸银里先拨几两你先用着也行。” “大人,小的不敢。实在是这次的事情主要罪责在我,大人不加以责备已是天大的恩情,小的怎会再有其他想法。”钟义一板一眼继续谢罪。 “你有什么罪,还不是上官世家和我们过不去!爹啊,容姑娘是儿子的恩人也是您老人家的恩人,这次如果答应不了她这个要求,儿子我以后还怎么有脸在京城混!”秦羽蹦跳着从后院走了出来,当着一屋子的衙役就去拉着爹的衣袖耍无赖装可怜,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要死要活。这哪里是堂堂知府少爷,竟是个泼皮无赖。 “少爷,听说昨夜容姑娘的贴身婢女云黛就去了上官府上,上官世家已经派了二公子上官锦琰连夜赶往天目山。这次肯定是为了容姑娘的事情,咱再不抓紧着些又要让上官锦逸那小子看笑话了。”书童从外面溜进来给秦羽报信。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主必有其仆,书童也是不嫌事大呢! 原来秦羽唯恐这次又输给了上官锦逸,特意打发人守在了上官世家门外,好巧不巧还真遇见云黛前去求救,上官锦琰连夜出府。 秦羽立刻傻了,完了,这次必输无疑。若是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成,以后别说容姑娘瞧不上自己,上官锦逸那厮再在京城一众的公子哥面前添油加醋说道一番,自己从此甭想再抬起头来做人。 “咕喽”一声,这公子哥平日里锦衣玉食心想事成惯了,如这般极其不顺心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遇见,一口气没上来竟然活活背过气去。 “哎呀,我苦命的儿啊!”一声痛哭,知府夫人疯了般的冲了出来,吓得一众的衙役们慌着就要回避。 秦大人也被吓的魂飞魄散,他一把年纪只得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还做的什么官不如死了算了。 钟义看着形势,自己这会子实在是不该再给大人添乱,何况来日方长还是赶紧替大人分忧解难才是。 “你们几个赶紧去请大夫,其他人随我一同把小少爷抬到后院去。” 知府夫人现在哪里还讲究什么仪态,会讲什么道理,只一口一句的骂着丈夫,恨他不依着儿子。 秦大人被吵的头昏脑涨为了儿子到底强撑着不倒下,想了想到底无奈招手道,“钟捕头,你带领手下速速到城门外搭设粥棚,银子暂时从库房中支取,本官随后补办手续。” “娘!”一声低低的喊声从床上躺着的人口中喊出,大夫惊恐万分的站起身来,刚才明明已经快没了气怎么说醒就醒了过来? 秦羽只觉得现在气也顺了,头也不疼了,人跟着也精神了,闪眼光看了眼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忙跟着又耷拉了眼皮。 苏纾脚步匆匆的赶回京城,一路思索万千,原本是打算借着自己救了上官锦逸之事可以暗中解决草屋村民们的问题。现在看来自己完全不了解上官世家,不仅不了解,甚至可以说是误解了这个天下第一世家。 第一百三十一章 感恩 脚步不停,苏纾终于赤着脚走到自己的住处,远远望去门外竟然黑压压一群人。 这群人中多数是积年的老人了,有男有女,有几个连勉强站着都困难,只能由旁边的年轻人扶着。 奇怪了,难道是难民都跑到我的地方讨饭来了?不对啊,京城中豪门贵族,官宦富贾多了去了,怎巴巴的找到自己巴掌大的小院子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苏纾快步向前脑子里全是想法子如何安抚这些可怜人的念头。 “小姐回来了!”绛雪眼尖看着人群背后惊喜高喊道。 随着这一声喊,其余众人全将目光转向光着两只脚,穿着一身不伦不类山中土匪衣裳,头上戴了顶可笑的毡帽的苏纾身上。 “真的是姑娘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啊!” “老夫死也瞑目了!” 人群中议论纷纷,但无一例外的都是分外的开心与惊喜,有几个老人家已是忍不住喜极而泣,是以笑声议论声中又夹杂着抽泣的声音。 “小姐,您可回来了,这都是草屋村里的村民。他们见你被土匪抓走了,自发进城来说是要一同去衙门告状,无论如何要把你救出来!”耿四手里拉着满脸泥巴的小黑抢上前亦是满面的悲喜交加。 云黛紧走几步上前扶住小姐,原本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敢吞回肚子里,“奴婢知道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必能化险为夷,才敢阻拦大家前去官府告状免得又惹出诸多误会来。”实则她更信上官锦琰能够救回自家小姐。 苏纾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之情,以往她也救助过不少人,但是如今天这般盛大的感谢仪式还是第一次遇见。他们不顾年老体衰身弱多病连夜赶至京城,这份情掺不得一分假。此时此刻,让内心觉得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苏纾温暖到忘记了所有的不快与辛苦。 “从今以后我就是草屋村的村主,村主替村民们做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够好,让你们受苦了,我会尽量做的更好,也谢谢大家的关心与支持!”苏纾一双翦水的眸子越发晶莹剔透,举起右手高声宣告。 “乡亲们,听到了吗?我们草屋村有村主了,从今以后就有人替我们当家做主,我们不再任人欺负受尽凌辱了。”耿四惊喜的冲着人群喊道。 原本寂静的人群中再次开了锅,老人们喜极而泣,年轻人几乎是雀跃着欢呼着传递这个好消息。 不过是一群被抛弃了无家可归的人,做他们的村主既无任何酬劳薪水,又无半点名声可图,但是面前这位仿若观世音下凡般的姑娘她义无反顾的答应了。 欢呼声一阵高似一阵,直至耿四、绛雪、云黛三人劝阻的口干舌燥方才平静了下来。 天亮后所有的人由耿四领着散去,苏纾站在院中抬头仰望高大古朴的银杏树,想着自己背后那些关心爱护自己的人嘴角渐渐浮现出久违了的微笑。 “揽了这么大的事还高兴成这样,要是我愁都愁死了,小姐这是要累死自己的趋势啊?”绛雪很是不解的摇了摇头。 云黛抢过她手中端着的热水盆,欣慰的看着院中的小姐。现在闲着才是对她最难的事情,能够帮助人,并得到别人的感激,充实与充满爱意的生活是小姐再次获得重生的源泉。 稍事梳洗一番,苏纾直累的倒头便睡,这一觉醒来时已是到了午时时分。 云黛端着一只秀气梅花小碗的小米粥及两份梅花碟子的清淡的爽口小菜走了进来,随手又将门紧紧关上。 苏纾心满意足的闻了闻喷香的米粥,昨天折腾的那样,此刻酣畅睡醒自是腹中空空饥不择食之际。举起筷子向两样小菜,不由得笑道,“难道是知道我如今身份不同,竟是连个荤腥不闻,你们俩也给本村主吃的好点,不然哪来的力气干活不是?” 干活?又有什么事情要做? 云黛诧异的看了一眼小姐,随即笑道,“可不正该给小姐补补,只是您久饿之际,还是先吃些清淡的润润肠胃,随后才敢进食油腻些的。” 说话间绛雪推门进来跟着又将门赶紧关严实,手里一盆温水略略带着草药味。 “这是外面药铺里卖的最好的治疗外伤的草药,听说只供应京城中有头脸的那几家,要不是秦公子同奴婢一同前去,恐怕还不能得呢!” 云黛提醒的怒视了她一眼,可是明显已经晚了。 苏纾看着两个丫头的表情,又瞧了眼关的严严实实的门算是明白了个中原因,准是秦羽那小子来了。 “既是来了就赶紧进来吧,是向我讨赏的吧!” 秦羽一早便赶了过来,为的就是这一刻,可惜两个丫鬟唯恐耽误了自家小姐好生休息用餐,愣是给拦在了门外。 “姐姐果然神机妙算,小弟不负所托,刚检查完粥棚中的米里是否掺了沙子,粥锅能否立得住筷子,每人可都轮得到一碗,都齐全了这就匆匆来向您复命!”秦羽推门而入,一件白色长衫,金色四线滚边,腰间一指宽的腰带上玉佩荷包香囊周全,玉面含春端的得意洋洋。 “哦?”苏纾满意的看向对方,倒确实对自己这位新认下的弟弟刮目相看。 据说那秦知府从来是个巴高踩低的主,这次能够为灾民做出这等事情简直是意外中的意外。 自己当初给秦羽提出要求的时候也是为了挫挫这个公子哥的傲气,免得太过招摇以后吃亏。如今看来这小子也并不是如表明看起来有头无脑只知道惹事的纨绔子弟。 转念一想,不知道上官锦逸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以上官腾飞的性格和昨夜发生在草屋的一切,或许大致可以判断免除人头税的要求直接被否了。 “备马,饭后我要去上官世家一趟。”苏纾吩咐道。 云黛不解的看向小姐,既是她安全返回,是不是此次前往上官世家是为了答谢上官二少爷的救命之恩? “好的,奴婢这就让耿四前去准备。” 绛雪急忙进里间挑选了衣物出来,不过盏茶的功夫苏纾已是收拾妥当要出门去。 “姐姐可否也带我一同前往上官府上,听说他们家大业大最是喜欢以势压人的!我去了也好给姐姐冲个门面壮壮胆量。”秦羽站起身来拍胸脯自告奋勇道。 苏纾差点没笑出声来,上官世家虽然可以号召大新朝半个江湖,但是为人处世向来低调,仗势欺人一说倒是从未听说过。 眼前这位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面上的神情摆明了写着要前去瞧瞧上官锦逸的好戏。罢了,人多热闹,何况自己现在大小也算是个村主,多个跟班的自是常理中的事情。 第一百三十二章 谁怕谁 上官世家的正房中,上官夫人接过丫鬟小翠递过来的银耳莲子羹轻叹一声又放到了身旁的小几上,圆润慈祥的面庞上愁云密布,眼角隐约点点泪光。 “夫人不必担心,老爷还在气头上,待他消了气自然会饶了三少爷。” 小翠身为上官夫人贴身伺候的大丫头此刻最能理解主子的心情,忙跪下给夫人捶腿,边轻声劝说道。 这厢上官夫人还在想着在后院里跪着儿子,不防眼前一闪门外一个人的身影飞快的跑过,正是上官腾飞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厮金山。 上官夫人坐起身子看着金山过去,小翠已是领会到主子的意思忙跑出去拦住金山。 “这么急吼吼的跑什么,不知道府里的规矩,整日里毛脚猴似的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上官世家都如你一般轻浮不懂事呢!” 一番嗦啰把个金山说的云里雾里,但是小翠毕竟是老夫人跟前伺候的人,老爷自来听夫人的,那么自己自然要听小翠的。这么想着气便顺了,陪着笑脸便往前凑。 “府门外来了个自称草屋村主的客人,我这不急着前去报信,再晚了若是耽误老爷的事,你懂的?”说完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又眨了眨眼睛。 小翠往后跳开一步,啐道,“远着些,既是知道主子正在气头上还磨蹭什么,赶紧的去吧!” 金山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给憋过去,合着竟是自己的错了。可到底不敢得罪小翠,抬脚跑了。 小翠咬唇想了想,草屋村主这个名号倒是头一回听说,不如前面瞅一眼,待会也好跟夫人详细说了。 苏纾身着鹅黄色及膝长裙,外面一件大红色斗篷,下面一双鹿皮小靴,乌压压一头的青丝只拿了支白玉簪在头顶束住,耳中两颗晶亮的东珠。既有女儿家的纤柔娇媚,又有一半女子没有的洒脱超然,说过之处让人眼前一亮。 虽拿面纱遮了真容,但是眉眼似画竟是掩不住的倾城绝色,神采飞扬堪比误入凡间的世外仙子。 “好熟悉的眼睛,竟似哪里见过的!”小翠躲在树后偷偷揣摩。 “这是哪帮哪派哪山哪河的主子,老夫却从未见过。”上官腾飞疑惑道。 苏纾昂热而入,身姿笔直,脚步端正,待得站定微微屈身行礼道,“晚辈草屋村主容蓉见过上官盟主。” 原来这就是逸儿口中所说的恩人,瞧着年龄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怎就成了独霸一方的土匪贼头,倒是稀罕。 上官腾飞故作深沉的思虑许久方才淡淡问道:“不知容村主所属何门何派,与我海天一线十八派又有何渊源,今日到访所谓何事?” 苏纾心中一笑,这是摆明了没瞧得起自己。何门何派?自己像是那种靠着搜刮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自己逍遥自在的人吗? “小女子无门无派,不过是与草屋村的众位父老乡亲因缘巧合有了些干系,今日也是为了我草屋村的众村民能有口饭吃特来拜访上官盟主。” 上官腾飞一双虎目眼风似箭直扫向苏纾,苏纾冷冷一笑迎着对方的视线看将过去。 “国有国法帮有帮规,今日恐怕要让姑娘白跑一趟了,恕老夫无能为力。” “我素来敬上官盟主是个英雄,没想到您却纵容下面的人欺负压榨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帮规家法?若是如此,你们又跟那些江湖上无帮无派的强盗土匪有什么区别?!”苏纾端然而坐双目直视对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自己坐任海天一线十八派以来还不曾有人敢当着自己的面如此嚣张,想她不过一个弱女子如果自己强硬镇压传将出去恐难服悠悠之口。然就这么答应了她的要求,又让下面的人如何看待自己这个盟主。 “我海天一线十八派自来行该行之事,讲该将之理,如果这样做真的引起姑娘的不满倒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苏纾原以为今儿这趟算是白跑了,但是既然来了不要个说法终究过不了自己这关。此刻听着对方松口不由得暗喜,仰头直说道,“愿闻其详。” “若要破我帮规,不是不可以,但是要过三关,姑娘如果有能耐闯的过去,从今往后您的名下属地我海天一线十八派再不会踏足半步。但是要提前说明的是,这三关绝非等闲之辈可以尝试,姑娘可要想好了!” 下马威?苏纾刚有的一点惊喜顷刻间消失殆尽,这个老狐狸必定不是自己这样资历浅的后生晚辈可以与之相抗衡的。 但是就这样知难而退?眼前又浮现草屋村中那一双双期待的眼睛,老幼相搀奔走相告,个个觉得从此有了生的盼头,人人以为从此不再任人践踏。 “上官盟主请!”苏纾猛然站起,翦水的眸子里见不到半丝的女子怯懦之色,竟是个男儿般的刚毅与决绝。 上官腾飞得意一笑,初生牛犊不怕虎,那么今日就给她点教训,也好让世人知道海天一线十八派不是谁都能随意上门叫嚣的。 “三少爷,不好了,不好了!”金山煞白着脸冲进后院,一把拉起上官锦逸抖的筛糠似的愣是说不出话。 上官锦逸也傻了,难道爹还不肯原谅自己,这会子要对自己施以重罚? “你的恩人,就那个容姑娘随老爷去了海天别院。老爷原是让她知难而退的,谁知道这主也是个倔脾气宁死不屈,您赶紧想想办法,不然容姑娘死定了!” 上官锦逸抬手给了金山一个巴掌,“胡说什么呢你,容姑娘是什么样的人,那可是爷我的救命恩人,你竟然咒她死?” 金山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说走了嘴,抬手左右开弓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子,“瞧我这张破嘴,对对,容姑娘一定没事,您赶紧的看看去吧!” 上官锦逸心中着急顾不得自己跪了一天一夜早已精疲力尽,忙一瘸一拐的往外赶。 “老夫人,听说来的是个女子,叫什么草屋村主的,可奴婢瞧着倒是有几分眼熟却又说不出哪里熟的。”小翠进来细细回想着回禀道。 上官夫人可不在意这些,她一心只想着该如何找个机会劝说丈夫饶了儿子。逢此时外面一团忙乱的脚步声,吓的她手中杯子一晃洒了满身的茶水莫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战鳄鱼阵 “快去看看,是不是逸儿又惹老爷生气了!”上官夫人说着便站起身来,急着就要出门。 方这时门外由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位女子进来,再看此人头戴一对二凤衔珠的金钗,脖项上一只赤金琉璃的项圈,面若三春之花,目如春日之水,行走处弱柳扶风,神情中却多含端庄稳重。 此女正是上官世家的长媳林若楠,因着婆婆体弱多病,婆媳关系又极好,是以如今府中的事情大都有她代为处置,名副其实的大少奶奶。 “母亲快别着急,并非是因为三弟又惹事,据说今日来了个不知哪座山头的头目,爹正忙着打发人走呢。” 虽说不是直接由三弟而起,但是却与他也脱不了干系。林氏为了安慰婆婆故意避重就轻的敷衍过去。 老太太这才如释重负的长舒了口气,又一把拉住媳妇道,“既是这样你多少也打发人前面看看去,我这一日的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别是老头子又有什么事。” 林氏无奈的冲下面一地的丫鬟婆子笑道,“你们也学着我们老太太些,若是家里的下人们都能把这份心思操到了,哪里还要她老人家这般劳累受罪的。” 丫鬟婆子们赶紧附和: “可不就是这个理,我们做奴婢的失职了。” “跟着老爷的小厮们也都是些贪玩的,这会子也没人过来回个话。” 小翠听众人如此说忙接话道,“少奶奶也该早看看今儿个来的这人,奴婢方才还说着有几分眼熟的。”算是替金山将话绕过去。 林氏想了想,也起了好奇心。既是丈夫上官锦城不在,二弟上官锦逸如今只是个摆设凡事不理的,三弟上官锦逸更是惹事生非的主,那么自己这个大嫂义不容辞要替公婆分忧解难。虽说今日的事情乃是公事,与后宅无关。 “媳妇这就去看看,母亲切勿担忧!”林氏说着又嘱咐下人好生伺候着老太太,这才告辞出去。 海天别院,身为上官世家的长媳林若男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只有对付上门挑衅的江湖中人才会动用这个经过特殊设置的所在。可是听说来人是个女子,爹何至于要为难一个弱女子,除非那人来者不善? 苏纾瞪视着满池子丑的让人生厌的大鳄鱼,顿觉一股凉气从外向内又从内往外突突直冒。真是变态,竟然想到用这个法子来为难人,亏他们拿得出手! “容村主,怎么样,想好真的要挑战我海天一线十八派的三道鬼门关了吗?”上官腾飞手捋须髯轻视的笑道。 苏纾内心一顿白眼,不就是想让本姑娘认怂服输吗,满足你的阴险心理又如何? 可怜兮兮的,慢慢后退几步,怯生生的问了一句,“好可怕的大鳄鱼,不知道它们今日可都吃饱了。” “哈哈哈!”上官腾飞一阵猖狂的大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容村主不必害怕,这些大鳄虽然极端凶狠,但是皆训练有素,一旦发生危险只要你求救老夫自会让人救你上来。” 苏纾转过头冲上官腾飞信任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阵鄙夷。若论武功自己或许并非海天一线十八派中各位高手的对手,但是对付这些畜生尚不在话下。 微微运气,身旁人尚未回过神来只觉面前红光一闪,苏纾已是飞将出去。 十只鳄鱼必须每只都触碰到,苏纾眼尖脚快,如履平地,所到之处不待大鳄发威已是飘离身形,看的岸上人个个忘了出气入气。 “好高的轻功,恐当今江湖除梅林仙姑外再无人可敌。” 上官腾飞暗暗惊叹。 恰在此时,或许那最后一只鳄鱼早惊动起了防范之心,不待苏纾靠近忽然主动发起攻击。张起血盆大口忽而跳离水面半米处直扑向正欲靠近的苏纾,苏纾一个猝不及防人已是进了大鳄的口中。 “要命了!”上官锦逸吓得突而跳将出来,跟着就要往湖中蹦跶。 上官锦琰伸手将他捞回扔到一旁,“你下去也不过多个喂鱼的,听天由命吧。” 上官腾飞也不免一阵心惊,原本想着教训此女一番却不料竟是如此悲惨结果。 就在岸上众人一片唏嘘之时,只见已是半个身子入了鳄鱼口的苏纾已是原身退出,那鳄鱼却扑棱几下没入水中。湖面顿时一片猩红,鲜艳刺目,惊的众人又是一片惊呼。 苏纾得意的收回匕首,刚才给那畜生来了个开肠剖肚好不舒爽,皮糙肉厚的东西到底从内里下手比较容易些。 脚踩将要沉没的大鳄扫了一圈岸上的众人,红色斗篷与湖水同色,明眸共碧空焕放光彩,让人惊叹弗如。 “我就说容姑娘没那么容易就死的!”上官锦逸猛的拍了下大腿蹦起半尺高,又将身旁的金山吓了一跳,二少爷嘱托自己盯好三少爷,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 或许是时间耽搁的有些久了,再者湖水突然被鲜血混入激起了其他鳄鱼的兽性,其余九只不约而同跃出水面直扑向水面之上的红衣女子。 苏纾腾空而起避开围攻,脚踩微波便要离开,谁知身后一阵水声随即而至。看来今日这是要逼我大开杀戒了,身形不动忽而弯身向后手中匕首不偏不倚直刺那畜生如灯双目。 “哗哗哗”,被刺痛的鳄鱼再次搅动巨大的水波,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再次迎面扑来。其余的鳄鱼发了疯般的扑向前,从四面八方开始围攻它们的敌人。 岸上的人们再次陷入沉寂,金山只管紧紧抓住上官锦逸,一双眼睛瞪的比鳄鱼还要大。 上官锦琰冷冷看向湖上的苏纾,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女人,为了那些无知愚昧的穷人值得吗? 上官腾飞只见湖中之人身姿敏捷动作迅速,不用多说,再这样下去自己苦心驯养多年的猛兽恐眨眼间就要全部被刺死。看来自己到底轻视了这个容村主,大手一挥,“收势!” 鳄鱼阵缓缓撤去,苏纾回头冲岸上的人释然一笑,身形微动,脚踩水面眨眼间到了岸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毒蝴蝶 “容姑娘,我来了,我救你来了!”上官锦逸终于摆脱金山奔跑着朝苏纾冲将过去。 这马后炮有点过了吧?金山很是不屑的砸了下嘴,一回头看见大少奶奶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向这边看来,吓得哆嗦了下赶紧跟上前去。 “二少爷刚才不是在吗,这会子怎么不见了?”林氏若楠问向贴身婢女兰竹。 兰竹忙道,“大少奶奶果然心细如发,奴婢一早看到二少爷来了,可是没多久便又没了踪影。想来到底没什么热闹可看,走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林氏抿嘴一笑,若是上官锦逸如此做那么怎么说都不为过。可是上官锦琰就不能轻易的猜测了,他会前来看热闹嘛,怕是有其他隐情才对。 “你四处看看去,见到二少爷就说我说的,让他今儿个别再喝酒,晚上陪夫人用晚膳。” 兰竹看了看大少奶奶的神情,也不多问忙应了声是,随即朝着偏僻的地方走去。 上官锦逸满头大汗的跑到苏纾跟前,看似无限关怀与紧张,实则那脑门子上的汗水全是刚才吓出来的。 “容姑娘,您还好吧?” 正要再往前凑,秦羽忽而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一拳冲上官锦逸挥去。 “你姥姥爷爷舅舅的,有你们上官世家这么阴狠毒辣的吗?亏得容姑娘还救过你,你就这样报恩的,还说什么名门正派,我今儿个就打的你们原形毕露。” 说着一拳紧跟着一拳步步紧逼,招招致命,打的上官锦逸连连后退差点没掉进湖里。 “算了,这事怨不得三公子,事是我起的,自然由我了。”苏纾拦下秦羽。 秦羽不客气的兜头啐了一口上官锦逸,鄙夷之情赤裸裸的挂在脸上。 “容姑娘,我看今儿个的事情就算了,你也看到第一道鬼门关已是凶险至极,再闯下去凶多吉少啊!”上官锦逸忍气吞声的劝道。 秦羽却硬着脖子继续杠道,“我姐姐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既是接了你们的损招自然要作战到底。”话说完想到刚才的惨状又是一阵晕眩,身子晃了三晃才又站稳了。 “我说容姐姐,咱见好就收,好歹已经做了他们两只大鳄,算是给了他们些教训。大人不记小人过,何必跟这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较真?” 苏纾好笑的看向秦羽,这厮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端的人嘴两面皮,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可是临阵脱逃,这也不符合自己一贯的作风啊! 转过身看向正在走近的上官腾飞,对方昂首阔步一派大家作风,不得不说在气势上自己确实没这位强大。 “老爷来了,三少爷咱后退着些。”金山提醒上官锦逸。 上官腾飞狠狠瞪了一眼儿子,随即转向苏纾,“容村主果然好功夫,自我这海天别院建立以来,能闯过鳄鱼湖的您是第二人。第一人便是当年的梅林仙姑,那可是位厉害角色,只是可惜如今隐退江湖已久不曾见了。”说着审视的看向苏纾。 试探我?何必呢,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苏纾释然一笑,“上官盟主说的正是家师,徒儿有幸不负她老人家的栽培。” 果然真是梅林仙姑的门下,难怪年纪轻轻就如此了得。那老婆子脾气古怪,最好多管闲事,若是早知道来者是她的徒儿又何苦多加为难! 上官腾飞不自然的苦笑一下,“姑娘既是仙姑门下,幸会幸会。今日之事......。” 不待对方话说完,苏纾已经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上官盟主请!” “爹,该是第二道关了。”林氏轻声提醒着公公。 上官腾飞回头看向儿媳,自然领会是夫人不放心自己,堆起个笑脸道,“这里太过凶险你还是回去吧,跟你娘说我晚上陪她一同用膳。” “天底下还有如此美丽的地方,本少爷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了!”秦羽一阵唏嘘,跟着就要迈步继续往前走。 上官锦逸冷笑一声,“不知死的鬼,也好,像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货色死一个少一个。” 秦羽顿时停了脚步这才想到来的正是海天别院的第二道鬼门关,岂是表面上所看到的这么简单。想要转身回去又觉得有损颜面,哼了一声道,“就知道你们上官世家没是好事,尽会搞些玄乎的东西忽悠人。赶紧说说这又是什么门道,免得我容姐姐吃亏。” 上官锦逸懒得搭理他,想让自己说话他还要在苏纾面前讨个好,天底下的便宜都被这货占完了。 “滚一边去,我上官世家的秘密只和配听到的人说,你还不够格!”一把将秦羽推到了旁边,金山忙拦在其面前。 五彩斑斓剪尾蝶,生的最美也最毒的蝴蝶。若是自己没有记错,塞北雪域十年才出百只。而这里少说有成百上千只吧?上官世家果然名不虚传,今日算是见识了。 “蝴蝶虽美可惜有毒,这一关就是请姑娘通过此处的山洞,山洞有百米。百米之内你要处处小心,时时警惕,万一惊醒任何一只蝴蝶,它们都会群起对你发起进攻。”身后传来解说的声音,竟然是上官腾飞。 上官锦逸忙跟着连连点头,随即挑衅的看向一旁的秦羽。谁说我们上官世家欺软怕硬,忘恩负义,明明就是压根不愿发生不幸的事情。 苏纾感激的冲上官腾飞笑道,“多谢上官盟主告知,我师父当年倒是跟我提过,据说此毒暂无解药不知是否依然如此?” 上官腾飞面色严谨的点了点头,确实,多少年了从未有人研制出对付此种蝶毒的解药。 众人皆是一阵唏嘘,再将目光齐齐转向苏纾。 苏纾依然一副淡定悠然的模样,别说大敌当前的紧张,倒像是这次不过是平日里的一段小路,她也就散个步罢了。 “五彩斑斓剪尾蝶生在塞外雪域,在那里它们安然自在,因为冰寒之地内它们体内的毒素不会对任何物体发生作用,所以人们也不会谈蝶色变。”师父当年的话在耳边回响。 第一百三十五章 梅林仙姑果然厉害 “姑娘当真愿意前去送死?”上官腾飞大声喝道。 苏纾脚步停住,回过身走再次向对方,她要得到他的再次肯定是不是只要自己闯过三关就会免去草屋村村民的所有地皮税人头税。 “上官盟主是怕我一旦闯过三关,您海天一线十八派就要信守承诺,从而有损您的颜面?” 好大的口气,上官腾飞不觉有些恼怒,自己原是顾及梅林仙姑的面子,现在看来纯粹是自作多情了。 然以那老妖婆的性子,能教导出个这样不知深浅的徒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足为怪。 “老夫也是爱惜人才,若是姑娘一意孤行,又岂能拦阻你的侠肝义胆。只是丑话说在前头,毕竟尊师与我有些交情,爱屋及乌自然是要有所提醒的。” 免了,明明就是惧怕我师父她老人家,苏纾一阵腹诽。 “上官盟主尽可放心,我师父向来是个讲道理的人,万不会因为我的一意孤行而牵连怪罪他人。何况以海天一线十八派的势力,也不必对她有所畏惧不是?” 这最后一句明摆着就是给上官腾飞添堵的,气的对方脸色陡变,却又无可奈何。 秦羽可最善煽风点火,他见苏纾大摇大摆的往里走,自然认为苏纾能够对付得了里面的蝴蝶。轻蔑的冲还傻站着的上官锦逸吹口冷气,无限鄙夷道,“还以为你们有多厉害,原来也就是只纸老虎罢了,看吧,我容姐姐完全不放在眼里。” 上官锦逸原本不愿意搭理秦羽,可是事关苏纾性命,他不能不忍辱负重。 “你闭嘴,里面的蝴蝶只要在你面前飞上一飞就能要了你的性命,你知道不知道?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容姑娘要被你害死了!” 秦羽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瞪眼睛又要怼对方。 上官锦逸却是急了,几乎哭着喊道,“完了,完了,我的恩公就要死了,我上官锦逸不报恩反害人,从今往后再没脸见人,不如我也死了算了!”说着作势就要往里冲。 上官腾飞最是瞧不上自己的这个三儿子,听他颠三倒四的说上一通胡话,谅他没这个胆子。 一声冷喝,“放他进去!” 金山吓得手一抖刚好放开了拉着上官锦逸的衣裳,谁知上官锦逸正投入的演戏中,身子猛然就往前倾,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屎。好巧不巧正好脑袋钻进一丛花草,再抬起脑袋时满头满脸的花草叶子,跟个花痴似的。 秦羽也顾不得嘲笑讽刺上官锦逸了,一时间慌了神,没了主意。想喊又不敢,想救人又没胆量,刚才被鳄鱼吓晕的阴影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这会子更别提其他。可是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恩公送死又着实于心不忍,干脆借着有前科,眼一瞪退一伸又晕死过去。 苏纾屏气凝神悄然入内,若不是自己知道这些蝴蝶身带奇毒且无药可解,她都要翩然舞上一段了。五彩霞光星星点点闪烁于周围触手可及,让人如梦如幻,如醉如痴。 多美的蝴蝶啊,如若你们不是被强行带到南方,也就不会沦为杀人的工具。所以有些事情,有些人天性并非邪恶,他们只是在不同的处境里做了自己都没有明白的事情罢了。 譬如自己,善良吗?一个飞贼实在与善良沾不了边。罪恶吗?可是自己劫富济贫怜老惜弱,怎么说都与恶连不到一块去。 所以上天到底待自己还是公平的,虽然身患不治之症,可是寒毒却可以在今天救自己的性命。 久被南方寒气包围的五彩斑斓剪尾蝶是否也感受到了来自苏纾身上的寒气,自然的围至她的周围,就如见到一个许久没有谋面的老朋友一般亲切。 “快看啊,蝴蝶围过去了,容姑娘要没命了!”金山惊恐万分的喊道,随即一巴掌拍在了还在全神贯注趴花丛中看着里面情况的上官锦逸的脑袋上。 完了,彻底完了,上官锦逸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挨的那一巴掌,脑子里都是自己的恩人马上就要送命了。 上官腾飞看着蝴蝶开始发动,随即默然转过身去,既然结局已经注定那么自己就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还是回去想想该如何善后才是正经。 不对啊,容姑娘怎么还没有死?上官锦逸说出“死”字,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臭嘴,尽胡说八道,怎么可以咒骂自己的恩公去死。 周围的环境实在太安静了,秦羽闭着眼睛默默计算怎么着一百米的距离这会子也该走完了,也就是说苏纾这会子肯定没命了。可是没听见人悲伤的声音啊,难道都赶去收尸了? “我跟你们上官世家没完!”一声喊,随即来了个平地鹞子翻身,拉好作战的架势就要向前冲。 上官腾飞?面前的人正是海天一线十八派的盟主,自己绝逼不是对手,吓得忙缩了脖子装作没看见转向一边。 上官锦逸!对了,找的就是这小子。 容姐姐,里面站着的不正是容姐姐吗? 苏纾终于忍不住翩然而起,脚步轻点,大红色的斗篷飘飞仿佛一只火红的蝴蝶。而她的身边围绕着无数只五彩斑斓剪尾蝶,星光灿烂,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美,实在是太美了,难道是这些蝴蝶在用计谋引诱它们的猎物? 不对,因为苏纾已经收了舞姿缓步向外走去,而那些蝴蝶正尾随其后好似在依依送别。 出来了,出来了,她真的出来了! 刺耳的叫声响起,秦羽几乎是连蹦带跳的往洞穴的另一头跑去。 上官锦逸身子一震,一把抓掉头顶上的花草,骨碌从地上爬将起来就要跑,差点撞上上官腾飞。 可是已经顾不得什么父子礼仪,他已是绕过父亲紧跟着秦羽往前跑。 上官腾飞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些仍然在自由自在飞翔的蝴蝶,它们一如往日的安然自若,决不是被人下药动了手脚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手段使得蝴蝶失去攻击性,一定是梅林仙姑那个老妖婆找到了破解方法,然后传授给她的徒儿。 千算万算,没想到梅林仙姑会如此厉害! 第一百三十六章 怼上了 无论上官世家的人如何猜测,苏纾安然过了海天别院的第二关却是事实。 以致于重见阳光的那一刻苏纾不自觉的有些心旷神怡,得意之情充盈内心,笑眯眯的等着两位崇拜者上前呐喊膜拜。 “容姐姐,你还好吧?”秦羽不放心的瞪着一双眯眯眼围着苏纾连转三圈,以确定面前的人真是进蝶窟之前的那个人儿无疑。 上官锦逸这个时候突发急智,上前一脚踢到还在弯腰撅屁股仔细检查的秦羽臀部,“这还用看,你知道五彩斑斓剪尾蝶的毒性有多严重,一旦中毒,绝无生还可能。既然容姑娘已经安然度过,必是无事的,就会马后炮!” 金山忍不住替秦羽疼的直眨眼间,今年的马后炮好像特别多,滋味也别具一格! 揉了揉被踢疼的地方,但是想到自己的大恩人安然无恙竟然恼不起来,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只要容姐姐安好其他都不是事。” 两个人正你来我往明争暗斗,上官腾飞随后到了。 苏纾撇开众人上前两步,微微屈身道,“上官盟主,晚辈失礼了。” 上官腾飞嘴角一丝抽搐,毕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弱女子连破他两关传将出去并非什么荣耀的事情。 “不过是你侥幸投在梅林仙姑门下罢了,算不得什么真本事,姑娘何来失礼之说?”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直接揭穿了苏纾能够闯过第二关的直接原因。 苏纾哑然失笑,这是脸皮薄呢还是心眼小,管自己怎么闯过过的,横竖破了你五彩斑斓剪尾蝶便是。 不过呢,换句话说自己的确是侥幸为止,这一点和上官腾飞的冷嘲热讽有异曲同工之处。 罢了,罢了,谁让他年纪大呢权当敬老了,自己才不会跟一个输不起的人计较。 “现在是第三关,盟主请吧!” 上官腾飞这次没有刚才的纠结与犹豫,经过第二关已经刷新了他对眼前这位梅林仙姑徒弟的认识,倒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大能耐。 “爹,我看就算了吧,不就是免了那些穷人的一点税吗?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孩儿觉得我们都应该向容姑娘学习,多做善事,这样才能福寿绵长。”明明知道自己不受父亲待见还能替恩人求情,上官锦逸也算是冒了天大的胆子。 上官腾飞眼风一扫几乎能将上官锦逸直接抹脖子,只是到底顾及父子亲情才在最后一刻手下留情。 “海天一线十八派的规矩不是你,也不是我可以随便更改的。我们虽说收取他们少量银两,但是其他闲杂人等便不可再进行摊派与骚扰。你懂什么,还不滚回去陪你娘她老人家去!” 上官锦逸吓得激灵一下躬了身子退到一边,到底舍不得走。 苏纾看着可怜巴巴的上官锦逸,这份情意自己算是心领了。只是对上官腾飞的话却不免有些腹诽,原不打算与这位高高在上的盟主过多辩驳,但此刻仍忍不住要说上两句。 “不知上官盟主深居高门府邸可曾下去查探一二,你的那些门人弟子真的只是收取少量银两?若是如此天大的好事,为何会闹的我草屋村几乎血流遍地,屋毁人亡?还是你觉得本村主闲来无事想到你这海天别院凑个热闹,打打鳄鱼,看看蝴蝶,消磨无聊时光?” 上官腾飞顿时又是一番愕然,他身为海天一线十八派的盟主,即便是朝廷召见也自有公文下达。可是面前的这位小女子未免太过狂妄,竟然敢口出狂言有眼无珠的对自己肆意戏谑。 “放肆!我上官腾飞岂是你一个不入流的小辈可以任意污蔑的,若不是看在你师父梅林仙姑的份上早一掌灭了你,还容得了你破我两关,坏我规矩?!”上官腾飞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两句话,吓得一众人等皆变了脸色,接着后退两步扑通扑通全都跪下。 雷霆盛怒堪比当今圣上,看来今天自己真的触了龙须了。苏纾倒吸一口冷气,倏然转过脸去,“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上官盟主若是想以大欺小什么时候都可以。” “你?”上官腾飞几乎气结,指着苏纾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来人啊,带容村主去死人坑。” 所谓死人坑,顾名思义,进去的人绝没有活着出来的道理。这也是海天别院三关中最为困难和艰险的一关。里面有八个武功极为高强的高手摆布阵势,机关变化莫测,局外人谁也不曾见过其中一招一式,所以要若想过关难如登天。 苏纾今日完全是毫无防备而来,谁知却有惊无险的过了闻名天下的海天别院两道天关。是以她这会子对所谓的死人坑只当做也如前两次故意虚张声势的吓唬人罢了,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容姑娘!”上官锦逸想再试图拦下他们其中的任何一方。 苏纾回头给了他一个会心的微笑,算是安慰了一下这个没有亲情却对自己无比关心的弟弟,暖暖的。 看着已经离开的众人,林氏终于等回了前去找上官锦琰的丫鬟兰竹。 “大少奶奶,奴婢找遍了整个院子也没见到二少爷的影子,问了门房可曾看到二少爷出去,也是支支吾吾的说没看清楚。想来那些混账东西只顾着看热闹,连自己的本分都忘了。” 林氏想了想,很是意外上官锦琰这会子真的不在这里。按理他昨夜消失了一晚上,今儿个能如此早早的出现在海天别院就说明了一切,没道理突然之间就消失了。 或许,或许结果出来的时候便知道了他真的做了什么,林氏突然笑了,自己竟然棋差一招失算了。 “要不奴婢再到别处看看,兴许二少爷躲在某个角落里喝闷酒也说不定。” 林氏看向兰竹,你见过有人到杀人场中喝闷酒吗?吓得兰竹赶紧跪下,“奴婢错了。” “起来吧,今日之事别再提了,二少爷自然有他自己的事情,是我多虑了。”说着将手伸给兰竹,主仆二人径直出了海天别院返回上官府邸。 第一百三十七章 赴死 “二少爷,您怎么来了?” 上官锦琰漠然的走进房内褪下自己的衣衫再换上一身黑衣,蒙面之前才道,“陈家林临时有任务外出,我来顶替他,怎么,你们觉得本少爷还不够格吗?” “这?”七个蒙面死卫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若是论起武功,面前这位二少爷自然不差。但是死坑之内讲究的是阵法的配合与机变之策,这就要求参与之人不仅要有极强的武功,还要在平日多加练习与其他人的磨合默契程度。 如此贸然前来,实在不像是盟主的行为。 “不要再磨蹭了,今日之攻以我为主,你们配合。”上官锦琰说完便往外走。 其余七人瞬间石化,突然冒出来也就罢了,将就一下还能过得去。以他为主,简直是天大的玩笑,即便是上官世家的二少爷难道就可以对从未接触的阵法突然了悟? “二少爷,恕属下概难从命!” 上官锦琰身子一顿,这些死卫果然没有那么好忽悠。 “这次对付的人不过是个会点轻功的女子,你们打算携手合力将对方打败以此彰显能耐吗?” 七个人没了话说,竟然是个女子,还是个只会点轻功的女子。这样听着好像自己一群大男人围攻个弱女子胜之不武啊! “盟主之命进死坑者死!”死卫们求证道。 “死自然是要死的,但是要由本少爷来决定,这也是盟主的命令!”上官锦琰说完这句径直出了屋子。 身后的一众死卫顿时回过神来,原来是盟主给自己的儿子机会扬威立名啊!早说,害得自己瞎操心半天。 可是这样的事情怎么能摆在明面上说呢不是? 一群人跟着出了屋子,刚才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人人心中明白今日自己就是配角,配合二少爷完成任务即可。 上官锦逸疯了般的冲上前拦住苏纾,“容姑娘万万不可,进死坑者必死,姑娘先回去,草屋村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便是。” “逸儿!”上官腾飞一声悠长的喊声。 一旁的下人急忙上前将三少爷押了下来,上官锦逸哪里肯服,三下五去二将家丁打趴跟着又要往前冲。 “没用的东西!”上官腾飞盛怒之下一脚将儿子踢出老远去。 上官锦逸虽说自幼习武,但是以他的花花肠子,练功的时间没打瞌睡的时间多,身子骨也就比文弱书生好那么一点点。这一脚直要了半条命去,当即口吐鲜血,模样凄惨无比。 苏纾不忍的看将过去,看来死坑当真凶险无比,然而自己已经再无退路。若是再犹豫下去恐要害了上官锦逸。罢了,为了草屋村的几百个乡亲,为了他们对自己的信任,即便是死了也值得了。 冷冷的向着上官腾飞一笑,随即不再看任何人,昂首阔步直走向前方。 秦羽却慌了神,上前抱起上官锦逸问道,“那死坑当真进去者必死吗?” 可上官锦逸晃了晃身子,终是熬不住昏了过去。 置身坑中,周围一共有八个蒙面黑衣人虎视眈眈的瞪视着自己,每个人身上发出了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看来都是些好手,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够自己喝上一壶,遑论八个。 苏纾眨了眨眼睛扫视了一周,最后把视线停留在其中一人身上,好生熟悉的眼睛,难道自己小命将绝出现幻觉了? “出手吧,今日杀了本姑娘,也算是全了我的大仁大义至诚至善之心!”说话间苏纾掌心微动正要发出,谁知一道寒气从身侧冒出,她忙闪身,迷药随即被人挑出洞外。 唯一的护身符没了,看来这次只有跟他们拼了。 身形闪动,手中长剑挥舞,拼死破阵。 谁知这些阵法看着奇妙莫测实则毫无杀伤之力,几次被苏纾险险避开。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苏纾越发心中有数,竟可以变抵抗为进攻,三两次下来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七个死卫有心无力陪着二少爷练阵,整半天也算是看清楚了其中蹊跷,但是主子的吩咐不得不从。 上官腾飞在外面等了良久却不见有人前来禀报,心中不免着急,以他的判断这女子的能耐还不是自己一个死卫的对手,为何却还不了断了她。 上官锦琰眼见得苏纾越战越勇不由得眉头一皱,好蠢的女人,自己给了她这么多机会还不逃走,难道留在这里等死吗? 马上就到了迷魂药失效的时刻,到时候她就是想走自己也帮不了忙了。 心中着急,手中宝剑舞的格外凌厉步步逼近,直杀的苏纾手脚如缚眼见得陷入险境。 看来二少爷要下死招了,其余七位死卫赶紧后退,给主子留出足够的发挥空间。 苏纾心中一声悲叹,看来今日自己的死期真的到了,闭上双眼只等对方宝剑入喉。 谁知一阵掌风袭来,身子跟着凌空而起竟是飞起了数尺高。 “扑通”一声惊醒了坑外死一般宁静的众人。 待得睁开眼睛只见苏纾一袭红衣躺在不远处,吓得秦羽当即就软了双腿。 上官腾飞得意一笑,什么梅林仙姑的弟子还是逃不过自己的海天别院的三道天关。 “活着,人还活着!”金山指着前面的人失声喊道。 这一声喊将上官锦逸惊醒了,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跟着说了句,“容姑娘还活着!” 苏纾只觉得浑身散了架子般的疼痛,头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蓝蓝的天,轻轻的风,自己这是还活着? “爹,容姑娘胜了,她胜了!”上官锦逸唯恐父亲失信,喊叫着向所有的人宣布这个好消息。 上官腾飞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他的死卫们会不敌一个女子,顾不得查看苏纾,冷冷喝道,“传他们上来。” 死坑中的死卫们已经当自己完成了任务,随着上官锦琰出了死坑。 “你们先走吧!”上官锦琰命令道,随即闪身离去。 屋子内正是刚从昏迷中刚刚清醒便匆匆赶过来执行任务的陈家林,此刻他已是整装待发。 “盟主等着诸位前去复命!”金山高声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想翻身 “拖出去每人打一百鞭子,罚三月闭关苦练,闭关结束由老夫亲自测试后方可再任用之!”上官腾飞脸色铁青瞪视着八个跪在面前的死卫。 上官世家名闻天下的海天别院三道天关竟然被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给破了,这事传将出去让人如何看他上官腾飞? “爹,孩儿亲自前去监刑!”上官锦琰上前一步请求道。 长身玉立,幡然一副少年英俊模样,关键时刻记得替父解忧这让此刻的上官腾飞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 苏纾刚由秦羽扶着出了海天别院,一辆马车已经飞奔着到得跟前,绛雪与云黛赶紧将小姐接到马车上。 苏纾不明所以,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小姐您还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今日您前脚进了海天别院,后脚京城中的人就开始押大小。这会子赢了的人都等在望春楼外希望能够当面瞻仰您的真容,也有借着您的秋风发家致富的人要拜谢恩公,乱糟糟的简直闹翻天。”绛雪说起这些事情来看不出有什么开心的,甚至还审视的掀帘子看看有没有被跟踪。 “我们还是绕小路回去吧,还好他们只知道小姐的望春楼,对咱们的住处还没找到。”云黛已是取过药箱替小姐略加处理了一番,这会子看去虽还有些苍白,但已无大碍。 秦羽站在上官世家的大门外瞧着马车渐行渐远,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高兴的“嗷嗷”怪叫了几声简直骄傲的要飞起来。 “上官锦逸啊上官锦逸,从今往后你就算是我的手下败将,看你还有什么脸自称上官世家的三公子,还有脸端着个臭架子跟小爷横!” “哈哈哈!”大笑三声,昂首阔步,就差扛个旗子上书“我恩公过了海天别院的三道天关”。虽然这事貌似和他关系并非很大的说。 回到银杏小院苏纾总算是松了口气,草屋村的事情解决了,自己心中的一块石头也放了下来。 “小姐,耿四求见!”云黛端着饭菜进来,满满当当的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馋的苏纾咽了咽口水。 “天大的事情都等我吃完这餐再说,好久没有这样的胃口了。” 苏纾挥了挥手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刚端起饭碗突然又想到什么,“还是让他进来吧,我有事要吩咐。” 耿四几乎将腰弯成了九十度,脑袋擦着地手脚并用的爬了进来。 “容姑娘,奴才代草屋村三百口子感谢您的大恩大德!”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 苏纾原本不想让他进来就是怕见到这样的,示意云黛将其扶将起来,又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鲜嫩润滑美味异常。 “我做这事也不纯粹为了你们,你们取利,我取的是感觉,觉得自己还可以做一些好的事情,无比开心。你瞧本姑娘已是许久不曾这么好胃口了,这都是拜你们三百口子所赐啊!”苏纾实话实说。 耿四却搞不懂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在他看来苏纾简直就是他及乡亲们的再生父母,除了父母谁会为了他们几百口子穷老残弱甘冒赴死的危险呢? “不过你要是觉得欠我的人情就好生替本小姐做事,这就是报答我了。”苏纾话题一转切入正题,“望春楼的开业要快,我们要制造出最大的声势让我们的地盘成为京城的富贾高官们最聚集的场所,这样我们才能彻底在京城打开局面。” 耿四赶紧磕头应下,“小姐不必担心,有了今日这一遭别家酒楼已是没了争的资本,小的再出去放些风声只怕会被挤破门槛。” 苏府中苗氏哭的已是没了声响,自己嫁妆中唯一一处值钱的地方被丈夫贱卖了不说,自己竟然只得了三百两银子。这让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抱着银子哽咽着几乎厥过去。 “娘,这不是有三百两银子,你老人家再哭出个好歹来可让女儿怎么好的?”苏嫣小心翼翼的劝说着娘亲,眼睛却只瞅着银子出神。 苗氏没好气的打开女儿的手,都是她私自偷了自己的房契去,不然任他苏远思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妄自卖了自己苗家的东西。这下可好了,他卖了酒楼与谢氏那个贱人将银子私吞,自己却只能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银子如今就是你我母女二人的傍身钱,你要想清楚现在我们谁都指望不上了。所以你趁早打消痴心妄想的念头,我是不会同意你拿了去的!”苗氏一行说一行将银子塞进怀中,瞪着两只哭的核桃似的眼睛埋怨女儿。 苏嫣早就是满腹的委屈,这会子见母亲对自己也设防越发悲从中来,跟着就大号大哭个没完没了。 “你不给我银子是吧,你是想我跟你一同在这见不得天日的地方等死呢。既然如此,那我就遂了你的心意。”说着站起身来环顾一周,朝着门框便拿脑袋往上撞。 苗氏顿时吓得三魂出窍,跌跌撞撞抱住女儿的双腿死活不撒手,娘俩各自心塞又是一通哀嚎。 待得哭了个差不多,苏嫣这才抱住娘说道,“娘,这是女儿最后一次希望,只要能进了天下美人的名列不拒是官商世家,只要肯要我,我都要嫁出去。我不能一直跟着你守在这个看不到希望和未来的地方,您老人家也不希望看到女儿韶华逝去容颜衰老成为一个老姑娘是不是?” 苗氏听得女儿说的中肯,又想着目前的处境忍不住老泪纵横,最终还是点了点。 兰汀在门外听的真切,悄悄离了院子往前面去。 “我要见夫人。” 小丫鬟抿嘴一笑,“难为兰汀姐姐大晚上的还来跑一趟,您这么勤快难怪当初大小姐那样跋扈的人也会另看你一眼!” 兰汀立时气的恨不得扭头就走,但还是忍住没有说话。那小丫鬟见气不走兰汀,无奈之下只能转身进去回报。 什么?那母女俩打算借着天下美人的评选机会翻身? 谢氏眉头顿时攒做了一团,这事可大可小,但她好不容易有今日的地位还是不得不防。 第一百三十九章 露馅 谢氏正自犹豫,忽而想到下面还跪着的兰汀,遂笑道,“站起来吧,你也不容易。都说做奴才的不容易,我瞧着你这样的模样身段已是难得了,谁曾料想跟了那么个主子。她们娘俩这辈子是别想翻身了,你是怎么个想法,趁早做好打算!” 兰汀心中合计着谢氏夫人说的话,难道是嫌自己不够“忠心”。又上前一步磕头道,“还是夫人替奴婢想的周到,只是兰汀命薄没有投在您的门下,这会子只能做些跑腿的活也算是对夫人您的一点心意。” 谢氏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亮出底牌,伸手从衣袖里掏出个白玉的小瓷瓶,灯光下晶莹可爱却散发着丝丝寒意。 “拿去吧,在洗脸水里随意滴几点给你们家小姐洗脸用,保准她的皮肤能光彩照人。到时候莫说什么第一大美人的称号,那还不是她一颦一笑举手之间的事情。” 兰汀吓的心中一阵狂跳,这是要自己害大小姐啊!以大小姐的脾气脸就是她的命,如果脸毁了,到时候只怕不想活了。这种害人的事情她一个小丫鬟怎担当的起,哆嗦着站不起来,无奈谢氏已是走到跟前愣是将瓷瓶塞进了她面前的衣裳里。 “怕什么,出了事情自然会有人帮你拦着,本夫人可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 兰汀忙磕头道,“奴婢不敢,奴婢谨遵夫人吩咐。”说完失魂落魄的退出屋子,怀里揣着毒药像是包火药随时都有种要爆炸的恐惧。 “哎呦!”一声,兰汀被人黑暗中撞倒在地。来不及细看,只见那人爬起来慌慌张张的走了,她往怀里摸去瞬间吓出一身冷汗。 瓷瓶不见了! 连滚带爬的满地摸索了好一会,突然抓到个冷冰冰的东西,赶紧拿近了看正是自己的那个瓶子。 “灵犀姐姐东西拿来了。” 灵犀点了点头,掏出一锭银子给那小厮,转身返回福寿堂。 第二日谢氏用了早饭便带了一群丫鬟婆子匆忙赶往十六王府,说是春日里气候不稳定,特意瞧瞧王妃娘娘的痼疾去。 “娘娘,苏府的夫人来了,见还是不见?” 采薇正在铜镜前梳妆打扮,看神色颇有几分不安,听到小丫鬟进来禀报毫不犹豫的打发道,“本王妃近日春困的很哪里有功夫接待这些不三不四的人,都打走了!” “爱妃怎又发脾气,本王觉得你这事闷出的内火,适当的时候还是要见一见外人的,尤其是苏府中的亲人。”十六王爷一件酱色衣衫,温润面容,温润话语缓步跨入室内。 没料到这会子王爷会来,采薇心中大喜,赶紧要迎出去,十六王爷已是进得门来。 “臣妾见过王爷。”头几乎低到了胸前,面色苍白异常,嗓音也更是沙哑,这形状随着她进入十六王府就越来越严重。 十六王爷有些歉意的看着自己的王妃,往日那个玲珑剔透敢打敢说的苏家四小姐已经变成了个幽居深宫的妇人,早没了昔日的灵气。 可是她看到自己之时还是会有欣喜,这一点他可以非常确定。 “本王公务繁忙不能多陪你,你能够自己想法子舒散打发时间是件好事不必考虑太多的清规戒律。”十六王爷双手捧起采薇瘦弱无骨的小手放进手心,想仔细看她时,她已经温柔的紧挨着靠近自己的胸前依偎。 “去,将苏夫人请进来,本王也好久没有见苏府中的人了。” 采薇心中发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想了想扶额头晃了晃又要昏倒。 小丫鬟应声而前去传话,把个谢氏喜的无可无不可的,今日原也是抱着侥幸心理,谁曾想不仅可以看到王妃娘娘,连十六王爷也在。 随着小丫鬟进得门来正看到十六王爷扶着王妃娘娘躺下,瞧着果真又是痼疾复发。 谢氏来不及行礼便想讨个好儿,跪下拜道,“昔日娘娘在家之时每每痼疾复发除需冰室休养外最爱吃厨房里做的雪莲心的燕窝粥,今儿个民妇刚好带了来,不妨给娘娘尝尝。” 十六王爷听谢氏如此一说,面色温和道,“既是如此刚好。” 喜的谢氏又是一阵狂喜,赶紧接过小丫鬟手里的碗勺亲自送到跟前。 既是王爷同意,采薇无奈只能咬牙坐起吃了几口。她本不爱这些东西,总觉得莲子心苦涩难忍,而苏纾又不喜糖,故而虽是燕窝粥却是苦的。喝了两口已是再难下咽,可谢氏一门心思的想着巴结十六王爷依然一勺紧跟着一勺的喂食。 “娘娘身子骨自幼带的寒毒,这些个东西都是老太太特意找了名医配置的,以前在府里的时候隔三差五的吃着十分受用。”这话是说给十六王爷听的,也彰显了她的用心之处。 十六王爷听的连连点头,不由得看向采薇,她自进府倒是从来没有提过这事。 “好了。”轻轻的推了推谢氏又送到跟前的汤勺,采薇再无法忍受这份苦涩。 十六王爷眼前一亮,原来粗哑的声音竟然有些改善,看来这雪莲子燕窝粥果然效果极佳。 采薇吓得顿时捂住了嘴巴,自己用药致使嗓子粗哑,谁知这燕窝粥竟然可以治疗嗓子。惊恐的看向谢氏,随即转向十六王爷,所有的努力与忍耐是否都到头了? 可谢氏明显没有注意这一点不经意的变化,自从苏纾嫁入十六王府一年多以来,她总的见过三次,且自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十六王妃说话的声音似乎都快忘了,更不用说仅仅是两个字。 可是十六王爷记得,更能够辨识出这些微的变化,只要能治好苏纾的病其他一切都不是问题。 “传厨房按照苏夫人的方子多做些备着。” 谢氏意外的看向十六王爷,随即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民妇也觉着娘娘这病还是要多调养,不仅是药膳上,平日里多外出走动更能改善心境,人说医病先医心正是这个道理。” 十六王爷看向仍处于惶恐失神的采薇,温润的脸上随着出现微笑,附和着说道,“正是这个道理。” “过几日便是评选天下第一美人的日子,娘娘可想去凑个热闹?” 第一百四十章 来了 采薇心头一震,苏纾不正是天下第一美人,怎么又到了选美人的时候? 十六王爷看着面前的人儿不说话,只当其有意前往,便点头道,“府里呆的闷了,正该出去走走才是。” 谢氏忙附和着道,“王爷果然是个体谅人的,想当初娘娘在府里也是个爱玩的,如今进了王府便行事说话自然都按照皇家的规矩来。如今民妇瞧着才知道原来是娘娘爱护王爷不想让人说闲话,而王爷又能够体谅娘娘的心思,如此恩爱夫妻只怕天底下都难找呢!” 一通马屁拍的虽然有些不着边际但是让人听着也是无比的熨帖,采薇无可推脱只能点头答应下来。谢氏又说了一些苏纾昔日在苏府中的趣事给十六王爷听,最后得了不少赏赐,欢天喜地的带了跟来的人回去了。 银杏院中苏纾由着两个丫鬟给自己梳妆打扮,但是镜子中的疤痕丑陋的让人恶心,心中烦躁一把扯过面纱道,“已经是这个样子还费事做什么,我看竟是白白浪费了这些东西。”说着气的将发鬓上的首饰珠钗拔了下来。 云黛与绛雪吓得赶紧跪在地上,今日便是选美的日子,小姐心中烦躁不安她们早已料到是以倒不是十分惊慌。 “容姐姐,小弟来陪你一同参加今日的选美大会。”秦羽扯着嗓门在院门外喊道。这厮如今简直将苏纾奉为圣人,没事还要前来溜达一遭,今日这样大的事情更是一早的候在了门外。 苏纾平复了一番心情,虽然自己觉得已经可以平静的面对脸上的伤疤,可是当某件事刺激起昔日的回忆之时还是会忍不住的发泄。既然现在大家彼此安稳,为何不能这样继续维持下去,而非要掀起无数的是是非非呢? “我们走吧!”强压住内心不断翻滚的思绪万千,猛然站起身来便往外走。 秦羽听得门内有动静赶紧整理好衣衫站的笔直等着,谁知还没等他伸手帮着开门,身子一下被人推到了旁边。 “你个小王八羔子!”不用猜就知道必然是上官锦逸。 可是他扭头看去,不仅有上官锦逸,连上官锦琰也来了,这是想仗着人多欺负自己啊? 不过上官世家也真是奇怪啊,既然被容姐姐破了他们所谓的天关本该记恨在心才是。可是偏偏的还要送上门献殷勤。 “喂,先来后到,知道规矩不,排队去!”秦羽有些气不过的冲着旁边的上官锦逸吼道。 上官锦逸斜了一眼对方,今儿个有二哥这道挡箭牌,就是天王老子他也不怕。 “我二哥可是容姑娘的救命恩人,你算哪门子葱,后面蹲着去!” 秦羽一听顿时没了气势,据说那夜容姑娘被天目山的贼人掳去是上官二少爷赤手空拳上山将其救回。人家并没有仗着自己是上官世家的少爷,也未带有任何帮手,只这份胆量与气魄就令人佩服。 门被从里面推开,苏纾一眼看到站在门外的上官锦琰,他来了,她没想到他会来。 有些意外的惊喜,随之阵阵酸楚涌上心头,眼睛随之蒙上了一层水雾。怔怔的站着看着对方,一时之间千言万语百般愁绪只是欲语还休。 “小姐,我们该走了。”云黛与绛雪两人从身后一左一右扶着小姐便往外走。 上官锦琰一瞬间的失神,这双眼睛他怎么会忘。可是她不是苏纾,纾儿怎么会与自己对面不相识。他们可是曾私下许下婚约,若是她不受十六王爷要挟,或许现在早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 狠狠的掐去刚刚冒出的思念,既是已经不可能的事情,那剩下的或许唯有祝福她幸福。 望春楼上座无虚席,望春楼下人头攒动,无论何朝何代,也无论哪个地方,人们总是对美人儿趋之若鹜。 “赶紧发榜吧,爷今年可是押了一百两的银子。” “听说姚家的姑娘今年也会上榜,她可是皇亲国戚,我押她是榜首。” “不过是个被退亲的二手货,到底还是苏家大小姐新鲜,现在苏家也算是沾了皇家的亲的,小老弟可别忘了。” 苏纾穿过人群听着人群中爆发的一阵阵喧哗声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没想到美人的评选如此不堪,自己当年也是这样被人作为谈资的吧! 好不容易从后门进了望春楼,耿四已是一身穿罗挂皂的等在了那里。 “姑娘,美人榜已是由人送了过来,不过颁发的人却要临时换一个。” 苏纾上楼的脚步随即停了下来,美人榜是个怎么评法她倒是听人说过。无非是一些专门的组织专门收集了各家小姐的画像才艺等进行排名,虽不知出处,但是自有一套规矩。自有天下第一美人的评选开始还从来没有人对结果提出不服与异议,是以时间久了,也无人问其因果只管信服便是。 可美人榜的公布人一向是由承办者来发,今日倒是奇怪,还有谁来和自己抢不成? “十六王爷与王妃来了。”耿四见苏纾迟疑,随即上前低声耳语道。 是他,他也来了,难道是已经不满足于一个假采薇名下的苏家,现在要寻找更大的猎物吗? 苏纾讽刺的一笑,突然转过身冲上官锦琰道,“上官二公子既然来了,不妨随我一同坐在主席,说不定今日榜上有你心仪的姑娘,你也好先人一步不是?” 上官锦琰淡淡笑道,“承蒙姑娘错爱,却之不恭。”实则早起自己说要来望春楼之时,母亲大人还特意派人前来嘱咐了一番。既然已经心如死灰,何不随了母亲的心意娶个女子进门,从此倒也安稳了。 他真的是为了美人而来?苏纾愤然回头,任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还是强咽进肚子里。 “来了,来了,望春楼的当家人来了。”在座的一阵低语,抬头看去一个白衣蒙面女子翩然而至。 十六王爷刚将一块点心送进采薇口中,听得吆喝跟着抬头看将过去,手中汤匙随之掉在地上摔成几半。 第一百四十一章 撒盐 采薇被十六王爷意外的举动吓的一阵惊慌,起身扶住他被弄脏的衣袖,接过丫鬟递过的手绢帮着擦拭。 可是只是一刻间,她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靠近,熟悉到她已经不需要过多的去辨识。 “是她,怎么可能是她?!”猛然抬起头来,瞬间吓得倒退一步跌进椅子中。 苏纾正直直的看向对方,终于还是逃不过,终于还是见面了。 昔日的至亲姐妹,如今却是一而再再而三想要害死自己的人,她顶着自己的脸站在了自己的前方,不知是种怎样的感受? “小女子见过王爷,王妃娘娘。”苏纾毫不犹豫的趋步向前拜见。 十六王爷满心的疑问却又不好这会子便说,回过头看向采薇却见其已是起身端起一杯水,“听说容姑娘初来京城便得如此大的成就,本王妃素来钦佩有胆有识的女子,以水代酒敬姑娘。” 周围的人看傻了眼,今年的天下第一美人揭榜能落进望春楼这种名不见经传的新面孔中已是意外,得十六王爷与王妃大驾光临更是意外中的意外。而此刻十六王妃竟然亲自敬这位年轻的女东家,是否一切都变得不再是意外,而是情理之中。 苏纾看着采薇的眼睛,清澈的眼波一如当年她孤苦无依独自生活在采薇阁中,令人心疼。 杯子再次被送到面前,苏纾犹豫着是否要喝。 云黛与绛雪已是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绛雪被云黛紧紧拉住,以眼神警告她不要莽撞。 “好姐姐,再等下去小姐就要被她毒死了!” 云黛伸手堵住她的嘴巴,警惕的将其往后拖了拖,“你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真相,小姐才是真的死定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王妃是假的?” “不说是死,说了也是死,横竖都是死倒不如痛快说出来!”绛雪一把甩开被抓紧的双手往前冲。 谁知身子一个刹不住刚好撞到了前面站着的上官锦琰身上,上官锦琰正是不防,猛然被撞的迈出一步。 众人目光随之移向他,不知这位上官世家的二少爷今日是个什么身份到此。 上官锦琰原一颗心都在采薇身上正看的出神,此刻索性迈步出去,径自接过她手中的杯子道,“多谢娘娘赏赐,原本却之不恭。只是容姑娘刚用过药,这会子若是饮水只怕冲淡了药效,还是赏了在下吧。”说着抬头一饮而尽。 苏纾急的赶紧抢过上官锦琰手中的杯子,再看他神情却是看不出什么异样。但仍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采薇,冷道,“民女还有要事要做就不奉陪了,王爷和娘娘请坐。” 说完伸手牵了上官锦琰便往里面去,云黛、绛雪、耿四、上官锦逸、秦羽等人急忙跟上。 四目相对,苏纾直直的盯着上官锦琰,眼神中说不清的探寻审视。 “这是怎么了?”秦羽诧异的看着两人。 上官锦逸却佯作不见的挪到了旁边,早听二哥说容姑娘面貌奇丑,可丑女也有寻求爱情的权利不是?唉,可惜自己爱莫能助,还是离的远点的好,免得看着揪心。 “你没事吧?”苏纾不放心的问道。 上官锦琰无聊的转过身去,自己能有什么事情?长身玉立飒然风姿,却只留给苏纾一个冷漠的背影。 没事就好,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取美人榜来!” 一道密封书卷飘然而至落入掌心,苏纾凄然一笑,昔日自己也是这榜上的人儿,如今却落得个不人不鬼的下场,实在造化弄人。 十六王爷踱步至门外,“今日这榜是否该由本王宣读?” 屋内的人全是一惊,没料到十六王爷会主动过来请缨。随之又是一喜,连王爷都如此给望春楼面子,以后这生意自不必说了。 苏纾看了眼手中的书卷随即递给了一旁的云黛,示意她呈给十六王爷。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以他细腻的心思不会做出如此贸然的事情。 “容姑娘难道不打算与本王一同前往?”十六王爷明显不愿意独自离开,并未接云黛的书卷,反而迈步进门走到了苏纾身后。 果然是别有用意,看来躲是躲不掉了,还是过了今日再说。 “民女一介草民能与王爷共同颁发这天下第一美人榜自是我的荣幸,岂有不愿的理由,王爷请!”笑意盈盈,姿态端庄,与十六王爷并肩而出。 上官锦琰有一刻的失神,但又想不出具体原因。 “二哥,想什么呢,美人榜马上就要揭晓了,你可是答应娘一定给她娶回个美若天仙知书达理的儿媳妇的!”上官锦逸激动的上前推着二哥就往外走。 秦羽自然不甘示弱,抢着也追了出去。 “第一名姚慈...第五名苏嫣...。” 听到苏嫣的名字苏纾忍不住释然,看来自己发出的消息还是有用的,苏家大小姐貌美如花才艺俱佳。夺了她的嫁妆,送她一个美人榜第五名也算是买卖公平。 望春楼上下一片喝彩喧哗声,输赢者或奔走相告或跺脚哀嚎,上榜者的家奴们早飞奔着回去报喜讨赏钱。四处慌乱喊叫声,鞭炮锣鼓齐鸣声,闹得沸反盈天。 “二哥,姚姐姐是第一名呢,可惜了的,这会子你再去提亲不知道人家还能同意吗?”上官锦逸这会子没心思替自己打算,倒替二哥惋惜不已。 上官锦琰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三弟,他怎么肯再去伤害姚慈,可是到底自己该做怎样的打算,回去如何向娘交差却着实是个难题。 “苏府的大小姐与上官世家的二公子倒是绝配,不如王爷就此赐婚,不失为一桩没事呢!”采薇笑着望向十六王爷。 十六王爷看向她,一直觉得她对上官锦琰余情未了,今日能够将苏府大小姐许给上官锦琰是否证明早死了心?还是说别有用意? “王妃果然如此想?”十六王爷笑问道。 采薇连连点头,“绝无虚言!” 苏纾在一旁听的真切,她这是在向自己伤口上撒盐吗?到底是不肯轻易放过自己。 第一百四二章 欢喜 “成人之美何乐而不为,本王就成全了爱妃的心意,上官公子意下如何?”十六王爷欣然转向一旁的上官锦琰。 上官锦琰冷冷的看向对方,虽然自己已经让步但是不代表会一直由着他得寸进尺,一股冷气喷薄而出,面上已是挂霜,良久四目相对端的电闪雷鸣。 “王爷日理万机公务繁忙就不必替在下操劳了,心领,告辞!” 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给十六王爷面子扬长离去,吓的上官锦逸一身冷汗,有心想上前说几句又觉得这个时候大概没自己说话的份,只能脚底抹油跟在后面溜了。 苏纾心中暗笑,早知道上官锦琰这样的绝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如今这样真是正合自己的心意。瞧了眼满面怒容的十六王爷,连声招呼也懒得打抬脚也走了。 其余众人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谁还敢跟着起哄,再说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办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一个个都出溜个干净。 采薇远远的望着书房的方向,有心想进去又踟躇着不敢靠近。已是初夏的时节不免有些热气,心中着急更觉得一股燥热,但觉面皮下有一万只蚂蚁在挠般的难受。两只手捂住脸狠狠的挤压,真恨不得撕下这张面皮才是痛快。 一丛灌木后隐隐约约有双眼睛正偷偷的看着外面的人,绾儿咬紧牙齿咯咯作响。你终会有露出真面目的一天,我便是死了也要等着那一天的到来才能瞑目。 “谁?” 采薇放下双手警惕的看向身后,自从进入十六王府以来她便很难相信任何人,总觉得人人都在猜疑自己。心中有鬼,鬼由心生,何曾一日有过安宁。 “娘娘,王爷让奴才来跟您说一句,王府赐婚的事情已经差人分别送外苏府与上官府上,您就不必为这事操心了。” 采薇眼前一亮,没想到十六王爷会对今日之事用如此狠招。看来上官锦琰这次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已是由不得他了。 好,太好了,苏纾啊苏纾,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娶了自己的亲姐姐是不是会很开心啊?只是你已是一只癞蛤蟆就别想吃天鹅肉了,还是留着给苏嫣那个可怜人一点甜头吧! 苏府外锣鼓喧天热闹非凡,震天响的敲门声简直像是遭了贼般,吓得小厮们丢了魂似的往后院跑着去送信。 “老爷、夫人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人!” 苏远思正在谢氏房中说话,今日这样的好日子,谢氏前面工作做足了的自然要等着看苗氏母女的笑话。看笑话自然是人越多越好,尤其是丈夫这样紧要的人。有转机在身边不信那母女还能在丈夫面前翻出什么花样来,是以格外的陪着小意儿围着苏远思转。 “夫君,这荔枝是妾身特意着人从送往宫中的贡品中弄出来的,你尝尝可甜着呢。” 苏远思舒舒服服的歪坐在软塌上由小丫鬟们大扇子,张开嘴巴接住谢氏的荔枝正要享用,谁知小厮一个吆喝闯了进来吓得他“咕噜”一声将个偌大的荔枝直接吞进了肚子。 眼看着人犯起了白眼,吓得谢氏来不及问小厮什么事情先忙着给他好一番拍胸打背灌水,忙活了个脚心朝上。 “娘啊,可算是好了!”苏远思缓过气来无力的倒在软榻上。 谢氏这才想到要教训奴才,杏眼圆睁,柳眉倒竖,龇着牙花子上前狠狠的赏了送信小厮两个巴掌。 “老爷、夫人,出大事了,外面来了好多人就快要闯进来了!”小厮捂着脸委屈的哭道。 还有这等事情?苏远思一个激灵从榻上坐了起来,来不及穿鞋,拖着袜子便往外跑。 自从秦知府那件事情之后他心里便没了往日的安稳,总觉得京城是非地,说不定哪天麻烦就惹上门来。可不是想什么来什么,这才几天啊又出事了。 谢氏原以为会是内宅闹事,没想到事情却是从外面来的,顿时也傻了眼,忙打发丫鬟出去看个究竟。 “砰!”几个小厮终于抵挡不住,大门被从外面撞开了。 “报喜了,还不准备赏钱去,你这奴才也太不知理!”领头的一看就是个油头滑脑的地痞无赖。可是他既然说是喜事,小厮们也不敢大意,只能先拦住问个究竟。 “苏家大小姐本次天下美人榜屈居第五,苏府已经有了一位王妃娘娘,如今这位天下第五的美人儿想必日后非富即贵,可不是件大喜事吗?” 苏远思匆匆赶来听了个正着,女儿真的再次荣登天下美人榜?这等的好事难怪会有人敲锣打鼓的上门报喜,竟是慢待了,一边由下人给自己穿鞋一边打发人将铜钱扛一筐出来打赏。 来人听得苏老爷如此大方早喜的无可无不可的,一窝蜂的跑去领赏。 苏远思更是猛拍了下手,心中暗道我苏家的子女果然个个了得,不枉费我一番苦心将他们养大。 “哐哐哐!”又是一阵锣鼓响,抬眼看去浩浩荡荡的另一群人又到了大门外。 “奉十六王爷懿旨,赐婚苏府长女苏嫣婚配于上官世家二公子上官锦琰,钦此!” 言简意赅,刚上了天下美人榜又有了一门绝好的婚配,苏远思简直当自己是在做梦。 “老爷,老爷,人都走了,您该起来了!”小厮扶起还在出神的苏远思,轻声提醒道。 一个王妃娘娘,一个天下第一门派的二夫人,老天爷啊我苏家真要在不孝子远思手中名扬千古了! “快快请大小姐!” 一众的丫鬟婆子齐齐涌向苏府的后院一处厢房里,有的手中抱着绫罗绸缎各式衣裙,有的捧着头面首饰满满的奇珍异宝,谁也不甘落后,谁都想上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是这位未来天下第一门派二少夫人心情好只要动动一个手指就足够自己吃一辈子的。 “夫人,不好了,大小姐上了美人榜,据说还是十六王爷与王妃娘娘亲自颁布的。更许婚于上官世家的二少爷,赐婚的文书已经到了,老爷正忙着打理,老夫人那边也急着过去呢,您看我们......。”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发愁 谢氏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朝着自己袭来,眼前一黑就往前倒去,吓得一众的丫鬟婆子蜂拥着上前搀扶。 “怎么会这个结果,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喃喃自语,难过懊悔的紧紧闭上双眼,只恨自己瞎了眼睛错走了这步棋。 “夫人,老太太让人送话来,劳烦夫人赶紧的去福寿堂一次。说是因为事情来的急,要赶着替大小姐准备衣裳、首饰一应嫁妆,还说上官世家虽不是什么王侯将相之家,但是却比那王侯将相更加不能轻视。”小丫鬟巴拉巴拉的一通说,每一个字都似一把尖刀扎的谢氏肝胆欲裂。 虽扶着沉香木的蟠龙大座椅端坐着,可是只觉得浑身上下软绵绵的跟团棉花似的用不上力气,咬牙切齿喷出一口老血来。 “滚!”整个人便瘫倒在椅子上。 小丫鬟原以为今儿个这样的好事,自己又是奉了老夫人的吩咐前来最是万无一失的,谁知道会有这么一遭。都是老夫人面前走动的人,谁还没个脸面,何况这谢氏又是后来由姨娘提为夫人,越发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既是如此,奴婢便退下就是!”唇红齿白一字一顿对着谢氏说的清楚。 谢氏陡然睁开眼睛,自己还没倒呢区区一个奴婢就敢如此放肆。原本散了的气随即又聚拢了来,提起精神陡然站了起来就往外走。 福寿堂内还未去得几个,看来有人摸不清风向尚不知道倒向哪边,都按兵未动呢。 谢氏进去只见苏母坐在桌前吩咐灵犀,见她进来了才打住话头转了过来。 “说到底还是我们苏家的小姐们争气,不是那种歪枝旁叶的货色,我老婆子总算对得起苏家的祖先了。” 谢氏附和着屈身行礼,心中却是阵阵冷笑,歪枝旁叶?说的不还是自己亲生闺女生的孩子,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采薇不好,往上追溯你这个做外祖母的难道就不担责任? 难道是在说我? 谢氏又是一阵寒意,苏嫣嫁入上官世家,那么苗氏必然重新起势。如今老太太又当着自己的面说歪枝旁叶,算是示意自己吗? 苏母见谢氏坐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却不说话,便先提了话头,“这事来的突然,你如今当家理事就该操心起来。原本我不该说的,可我老婆子操心的命总要替下辈的人着想。琢磨着你毕竟没有经历过大事,少不得还是要找你来提点一下。库房中的金银细软一应器皿都列了单子来,还有外面的村庄房舍也都让几个爷们送进来看看。我们苏府如今的身份不同,嫣儿要嫁的人家又是天底下数得着的,可别让人看了笑话去。” 谢氏越听心越冷,这哪里是嫁女儿,合着要把苏家的一半家当都分将出去,以后的日子可如何才好!“ “老夫人,我家姨娘身子不好,大小姐跟前伺候着这会子走不开,特打发奴婢来跟您回一句。”兰汀迈着碎步从外面进来道。 谢氏眼前一亮,眼神随即投向对方。 可是兰汀明显透着躲闪,回完话头也不肯抬一下。 “当初是她做的不对,虽说这会子罚也罚了,罪也受了,然说到底也给她们娘两留了活路,不然也不至于有今遭还想怎么着!”苏母脸色不善,说起话来也没了刚才的欢喜,吓得一屋子丫鬟婆子也跟着收了喜色。 谢氏见机会难得,忙起身道,“不如让媳妇前去看看,若是姐姐心中还有气,少不得我服个软陪个不是先过了眼前再说。” 苏母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该如此,挥手让谢氏去了。 苏纾又急又气,虽说自己是不打算再嫁人了,也祝愿上官锦琰幸福。但是让苏嫣嫁给锦琰这种事情也实在太狗血了吧! 不行,苏嫣那种肤浅跋扈的女子绝非是锦琰的良配,我一定要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小姐,你快点想想法子啊,再拖下去只怕大小姐就要和二少爷入洞房了!”绛雪陪在旁边跟着着急。 方这时云黛推门进来,她早起便不见人,这会子可算是冒出来了。绛雪正要上前质问,却被她用手势制止,转而回道。 “谢姨娘已经去了大夫人那边,说是赔礼道歉求和,可奴婢总觉得每这么简单。大夫人不是轻易能服软的人,大小姐更不必说,自然要拿捏的够了才肯给苏府上上下下一点颜面吧!” 虽然苗氏现在已被降为姨娘,可云黛还是习惯以前的叫法。。 苏纾了然点头,随即又道,“不过是让你打听一下苏家目前的情况,巴巴的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心中却暗暗思忖,看来自己这步棋走的还是对的。若要坏了这门亲事,从十六王府下手基本不可能,而上官世家自不必说,上官腾飞那样以大事为重的人想来不会强硬与十六王爷对抗。而唯一能够下手的地方就只能是苏家,苏嫣的脾气和秉性自己再了解不过了。 “小姐,三少爷来了,门外候着呢。说是让我们赶紧想办法救救他二哥,瞧着十万火急的模样,想必是上官府里也闹的厉害。”云黛压低嗓门说道。 上官二少爷在小姐心目中的地位自不必说,两个丫鬟心中明镜似的。可是现在这样的形势,若是挑明了认为小姐心中还有心上人只怕会弄巧成拙。 “上官贵为天下第一世家有事既然要寻到我的门上来,也罢,看在他们兄弟情深的份上就让他进来吧!”明明心中比谁都急,可苏纾愣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上官锦逸几乎是连跑带跳的进了银杏院,扑进门抱着苏纾大腿哭诉道,“苏姑娘,看在我二哥曾救过你命的份上,你就救救他吧。如果让他娶了那个什么苏家大小姐,只怕他不是被爹活活打死,也是生不如死了。” 苏纾翻了个白眼,有这么严重吗?怎么说苏嫣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美人在怀难道不是男人都想的事情! “那日你闯海天别院的死人坑,是我二哥冒充死卫救了姑娘,这事只有我知道,可是万一暴露出去是犯了家法的必定杖毙!” 第一百四十四章 警戒 院中诸人一瞬间沉寂了下来,苏纾咬紧朱唇压抑着内心的感情,上官锦琰的眼睛却总是在眼前浮现让她有立即前去说明一切的冲动。 “小姐。”云黛牵住小姐的手,体贴的用手心的温度来缓和她突然骤冷骤热的内心。 上官锦逸见苏纾半天没有反应还是不死心,上前膝行一步又道,“容姑娘求你赶紧前去救救我二哥,别看他平日里跟个吊儿郎当的其实为人最是痴心。如今要是逼着他娶一个他根本就不爱的女子为妻就好比让他去死一般,这是要他的命呢。如今之计只有姑娘能有办法救他,看在他对姑娘有恩的份上,可否施以援手?” 上官锦逸从来没有说话如此动情过,今日也算是为了二哥拼了,越说越感动,最后别人没反应倒把自己给说的潸然泪下,啜泣不止。 绛雪先还有些立场,这会子也渐渐绷不住,蹭到小姐面前想要求情。 云黛一个眼神扫向她,不必开口,这眼神就能让人把嘴巴闭上。 正哭的人在戏中,戏似人生,泪眼朦胧里一道亮光出现。 苏纾看向仍哭的没羞没臊的上官锦逸,心中一声轻叹,当初上官锦琰也是这般厚着脸皮追的自己。否则以自己一辈子孤独终老的想法也不会倾心于他,没想到转了个大弯仍逃脱不了他上官世家的包围圈。 “想救你二哥也不难,你帮我做两件事。第一件,将你腰间的玉佩今夜送到苏府大小姐的手中,表明心意,我想你是极为愿意的;第二件把这个想办法交给十六王爷。”说着自手腕上取下一只镯子递将过去。 “这......。”上官锦逸没料到苏纾会出这个主意,结巴了半天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想想那苏家大小姐生就的花容月貌万种风情,此时想来还觉得垂涎三尺,上官锦逸平素也只能是梦里与佳人相会,怎能企及佳人会垂青于自己。 “这什么这,送上门的美事你再拖拖拉拉可就煮熟的鸭子飞了,真当那苏家大小姐嫁不出去是怎的?”苏纾故意做恼吓唬上官锦逸道。 “我自然是没问题,可是这门婚事是十六王爷与王妃说给二哥的,如今生生的让给我,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呸,你二哥若是同意你跑这里来凑的什么热闹,若是被你二哥死活退了亲,那苏家大小姐又有什么脸面。不如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个偷梁换柱,两家皆大欢喜,对外只说是下人传错了话原本就是要许给你三少爷的便可敷衍过去。至于十六王爷那里,你东西递到自然会有说法,要怎么说跟谁说都是本姑娘的事情与你上官世家无关,赶紧滚吧!” 苏纾甩衣袖进了屋子,外面上官锦逸好似做梦一般的看着她洒脱的背影。看来秦羽那小子说的没错,容姑娘就是天女下凡拯救他们这些受苦受难的人的,不然天大的事情到了她这里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哭天抢地进来欢天喜地出去,可不就是比那观音大士派来的吗? “你还愣着做什么,若是耽误了正经事情可别怪我们家小姐没提醒你!”绛雪恶狠狠的恐吓道。 上官锦逸抹了把脸,满手的灰瞬间给自己整了张大花脸,没皮没脸笑的跟花儿般起身摆足少爷架子出了门。 云黛和绛雪并那耿四皆是一番看耍猴戏般,待得戏尽场散也没闹清楚这猴咋把自己修成了正果人模人样的走了。 “小姐,那只镯子原是采薇小姐与你一对的,老太太当初一人赏了一只。奴婢记得表小姐的当初就送给了十六王爷,如今你又送了另一只去是何用意?” 云黛猜不透小姐的做法,难道为了上官二少爷,小姐打算将一直隐藏的秘密大白于天下?那样她要如何在京城立足,对上官二少爷、十六王爷与采薇都是泼天的大事,后果不堪想象。 采薇的镯子是自己亲自代为送给辛誉的怎会忘记,如今又莫名其妙的收到另一只,对于他肯定会有一些想法吧。 苏纾停下笔捏起刚写好的纸条吹了吹,好让上面的墨迹干的更快些。 仅仅四个字“各自安好”,这是要给采薇的。如果她当初不择手段的害自己是为了她难以企及的幸福,那么如今自己可以做到不去过问往事,就容不得她再祸害别人,尤其是最最心爱的人。 夜深人静,清风习习,从窗后门缝间偶尔传进来两三声蛐蛐的叫声。十六王府的后宅内每逢这个时候从不见平常富贵人家的丝竹管弦之声,静的让人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压抑着。 好在十六王爷辛誉素来喜欢安静,是以如今娶了这么一位与自己脾性相投的王妃更觉得琴瑟和谐,心满意足。 “王爷,上官府上跟您送了件东西来,说是为了答谢您的赐婚之恩。” 十六王爷放下手中的书卷,眼睛从半尺高的书堆中看将过去。上官世家送礼,难道不应该是打闹上门吗? 哼,到底上官腾飞那个老匹夫还算是有些城府,真以为他一味的退避本王就拿他们没有办法?!上官世家,海天一线十八派迟早要归于本王的门下。 一只精巧的漆木细工的盒子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十六王爷不习惯的皱了皱眉头,如此俗物也亏是他上官世家能拿得出手。 “今夜不住书房,王妃这几日如何?” 自那日望春楼回来王妃便有些不适连着躺了几日不见客,就连王爷也都拒之门外。今日就借着送东西的由头,十六王爷越发想去看看她。 “王妃院子里的灯还亮着,宫里刚打发人送来几匹料子,马上要惹了,娘娘最怕热所以跟几个丫鬟婆子合计做衣裳呢。”小厮小心回话。 “怕热?”十六王爷心头一阵不解,难道不是有寒疾之症素日以保暖为主,大夏天都是手脚冰凉的人怎又怕热了? 哦,或许女人嫁了人后身体条件自然不同于以往的姑娘家,她不是已经很久不犯病了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说和 自那日望春楼归来,采薇便觉得自己满柜子的衣物没一件能够入眼的。没想到自己宅居内院不知从何日其变得如此懒于在梳妆打扮上费心思,还是到底疏忽了自己不过是个冒名顶替的货色,以为已经紧紧抓住了幸福从此可以一劳永逸。 然而那日十六王爷见到苏纾时的惊喜与意外的眼神还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昔日的苏纾不就是靠着她特立独行的性格和外表在京城繁花似锦的美人堆里脱颖而出吗? “这件织锦的云缎,还有这件素色的百褶裙,配上葱绿的褙子,撒花的还有那件浮纱长裙,这些都在三日内赶制出来。别的你们几个再合计着按照如今京城最新的式样做便好,都下去吧,我有些累了,不用人伺候想独自静静。” 原本热闹的场面瞬间寂静下来,下人们收拾好东西施礼退出,室内只留下突然像换个人似的王妃娘娘。 铜镜中姣好的面容透着惨白的光芒,不见半点人色,真正成了瓷肌美人。 每当这个时候易容下的皮肤变痒痛到令人抓狂,采薇留恋又厌恶的盯着镜子中的那张脸,恨不得立刻抓碎才能发泄内心的所有愤怒。 空气中传来淡淡熟悉的味道,温润的气息让周围的一切都带了些隐约的甜蜜与朦胧。 这本来该是多么好的一个夜晚,采薇瞬间对着镜子强迫自己将嘴唇翘起一个弧度,这是苏纾的笑容。可她却少了苏纾的两个浅浅的梨涡,好在男人都是粗心的,虽然如十六王爷这样温润细腻的男子也不曾发现这一点。 “臣妾给王爷请安!” 十六王爷容不得采薇行礼已是上前抓住两只纤细的小手,唇角带有微笑,可见心情不错。 “你不赶本王走便是难得,我哪里还当得起爱妃行此大礼。”说完直接揽了美人在怀中,耍赖般的径自往床边走去。 “王爷,臣妾葵水刚至,实在......。”采薇防范的转过脸去,透亮的白皙皮肤下好似有万千只蚂蚁在撕咬,她完全没有心思应付眼前人,连敷衍的心都没有。 “怎么才走又来了?”十六王爷显然不信,伸手朝下摸去。 为了应不时之需,她总是时时刻刻提防着,今日自然早有准备。 看着十六王爷失望的收回手,她已是灵巧的站起身子,顺手从其身上抽出样东西。 “多谢王爷!” “得了本王的礼物改日可要加倍的谢我。”依然宠溺的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啪!”盒子失手掉在了地上,其中的镯子也随之滚落。 好生熟悉的东西,十六王爷弯腰捡起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自己当初托她送给王爷的镯子,她今日又将自己的这只送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威胁? 她有什么资格威胁自己,一个被毁了容的女人,她还敢用真实身份和那张脸威胁自己? 采薇简直气的发疯,两只眼睛喷火般的瞪视着那只不祥的镯子。 “不过是件不值钱的东西,本王还以往上官世家会有什么奇珍异宝,竟是高看他们了。”倏忽间又想到了昔日的不快之事,十六王爷随手将镯子放回衣袖。 伸手再将美人拥入怀中静静抚慰,温言软语一如往日。 可采薇的心已是被彻底搅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浑不知道。 夜深人静,室内再次剩下自己一个人,十六王爷是何时走到竟然都没发觉。 一阵冷风吹进室内,让床上瞪着两只眼睛无比清醒的采薇瞬间惊坐起,“是她来了!” 不,不是,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抬手随着感觉摸去,一枚冷冰冰的匕首就插在床头。 “各自安好!” 冰冷的笑意凝结在唇边,采薇发了疯般的将纸条揉作一团再撕得粉碎。 她竟然真的敢威胁自己,是为了上官锦琰吧,竟然是为了一个旁人。 即便上官锦琰不娶苏嫣又如何,难道她还想嫁给他不成? 真是痴心妄想,真的以为自己还是当初那个如花美貌的天下第一美人,人人垂涎的天下第一明姝不成! 苏纾啊苏纾,凭你耍尽手段我也绝不会上当受骗,你不是在意上官锦琰吗?那我偏就要你看着他痛苦!我倒是要看看事到如今你还拿上面跟我斗,你还有什么资格与我斗! 然采薇却不知道此时苏府中也正闹的天翻地覆,就算她可以暂时做到对苏纾的警告置之不理,有人却是比她聪明了一点,知道什么路子对自己来说才算是一条光明大道。 “什么,你要嫁给上官三少爷,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脸呢,上官世家的少爷们凭你挑任你选?”谢氏对着下面站着的苏嫣不屑的一笑。昨日她巴巴的去见她们母女,苗氏愣是门也不让进,今儿个可好,原以为她们有多大的谱。谁知却让女儿过来找自己悔婚呢! 苏嫣却是不卑不亢,仰头回道,“我有多大的脸夫人不必知道,横竖差人到上官府上提了便是,到时候人家同意不同意也不过是嫣儿的事与你无关!” 谢氏见苏嫣自进门连个礼也没给自己行,说起话来却是理直气壮,倒不是在求人,而是命令自己呢。 拍桌子怒道,“要去你去,我可没这么厚的脸皮,一把年纪的老闺女了,谁家稀罕娶你只管嫁去,老太太同老爷喜欢就好,与我何干。早点出去,省的我看了心里堵的慌。” 一顿连羞带臊把苏嫣说的差点没气死,可如今的苏嫣早没了当初的跋扈与骄横,两年的贫苦和任人欺凌生活早磨平了棱角,知道这时候不是置气就能解决问题的。 “既然夫人不打算替嫣儿做主,那么我找祖母大人去。”伸手至袖间摸了摸里面的东西,上官锦逸送来的玉佩已是被她的体温带热,心里也跟着有了安全感,转身就要出去。 “罢了,罢了,我少不得替你跑一趟腿,你何必再去搅扰老太太。”谢氏到底说出一句软话来。 这件事情一来要看上官世家那边的主意,二来瞧着苏嫣意思想必不是空穴来风万一真的个中有原因,十六王府那边自然少不了要去打理说和的。而这些都是自己这个如今的苏府当家主母要做的事情,与其看人脸色去,何不如先拿出主母的威仪与气度也揽了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