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行》 第一章先离家,后出走 竹林森森处,一青年正坐在竹叶尖尖铺满的地上,抬头望月自言。“明日起怕是就要出了这片林子了,也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江湖之中也有功名利禄,也有荣华富贵。刀光剑影也有,觥筹交错也有。都说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现如今看来不过是争名夺利。也不知道此去是怎样一番景致,颇是令人有些心生向往。 来到此方地界好像已经有九年了吧。好在我自幼也是孤家寡人一枚,无父无母,无有三亲六故,无有牵肠挂肚。” 这边他坐在地上念念有词,那边竹林之中就响起了一阵人声,听声音的样子差不多有个五六十岁的样子。这声音就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无处不在。那个声音说道:“混蛋小子,还不回来做夜宵,老子饿了。” 坐在地上的那个青年听到这个声音略显无奈的站起身子,把嘴里的草茎一吐,就往竹林深处走去。 这个青年叫做秦艽,是个孤儿。三岁丧父七岁丧母,九岁全家老小,内亲外戚全都死光,在当地是个远近闻名的天煞孤星。没办法,为了活下去就算是个九岁的孩子也得每日里与村里的大人们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也真是秦艽生来命苦,虽说是有心发愤图强,但是奈何时运不济。这地里刚撒下种子就不知道打哪来了一只野猪,也不算大,可这玩意儿就好在地里来去的践踏,也不往其他家人地里走,就在秦艽地上来回转悠。虽说有个三天功夫就走了这地也被毁的差不多了。 行吧,秦艽只得把地翻翻,再撒上种子。好家伙,这次可大发了。秦艽今天撒上的种子明天就飞来一大堆蝗虫。嗡嗡的,铺天盖地,蝗虫过后是寸草不留啊。 秦艽是不信邪,来一次就再播种一次,就这样接连往复有个三次种子就没了。再加上现在这么一弄秦艽在村子里顿时没了立足之地。所有村民都说他是个煞星,祸星,扫把星,是天不让他活。凡是见到他的都退避三舍犹不止,连村头的野狗看见他都要跑的远远的。 无奈之下,秦艽只得背井离乡,远走他方。颠颠撞撞,摸爬滚打,最后稀里糊涂的在官道上走被从远处来的一队骑兵给撞飞了。 原以为就这样死了死了,一了百了。没曾想秦艽再一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块石板上;往上一瞧是一座陡崖。身上全是擦伤淤青,这右手和左腿更是摔断了骨头。 这时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十多岁却胡须皆白,头发半黑半白的怪人出现了。这人看到了秦艽,就给了秦艽食物和水,还把他带回到自己的居所治伤。这样秦艽才算是活下来。 这个老头姓王,有个怪名,叫做不留行,字金止,号老寿先生,是个医生,听他自己说是个神医。所有来求医问药的人都叫他留行先生。把秦艽的伤治好之后就说收他为徒弟了,原因是因为怪老头说自己看着秦艽顺眼。在外人面前王不留行一副德高望重,仙风道骨的样子,背后其实就是一个个性恶劣的怪老头。 秦艽本来就是一孤家寡人,自然是答应了,于是就磕了头,上了香,上表入师门的宗谱算是拜了师了。在拜了师之后秦艽才知道这老家伙已经八十八岁了,是个十足的老不死。 秦艽的这个名字是他师傅取的,原名原姓秦艽也不愿再用,师傅问他哪里人士他也就说自己是个浪迹天涯无处为家的孤儿。 话说回来,坐在地上的秦艽听见了从竹林中传来的声音就凭空应了一声,站起来拍拍屁股走出了竹林,轻车熟路的就来到了厨房。点火下水煮了一碗酸辣驴肉面,又从冰窖里拿出一腿狗肉炒熟,热了一壶菊花黄酒。 怪老头平生有三好一爱,好吃驴肉面,好喝自家酿的菊花黄酒,好吃狗腿肉,最爱研究医术草药丹丸。 秦艽端着酒肉面送到师傅房间。怪老头每晚都要到深夜睡,所以习惯了吃夜宵。不过听师娘说以前师傅都没这个习惯,自从有一次秦艽半夜偷吃烧鸡被抓住之后这怪老头就每晚要吃夜宵。但是师傅没胆子让师娘做,只有大懒遣小懒,让秦艽做。 走进师傅的房门前,一脚踹开师傅的门。师傅此时正坐在桌子上倒腾着一个香炉,往里面填东西。秦艽把酒肉面往桌子上一放,说道:“师傅,夜宵来了。” 师傅抬头看了一眼,提鼻子一闻,一下子就放下炉子坐到桌边拿起那坛子菊花黄酒喝。 师傅正坐在凳子上对着驴肉面,狗肉腿子,狼吞虎咽,从里屋走出一个翩翩美娇娘。 这人就是秦艽的师娘,叫做石蜜,是个美厨娘。曾参加大宋厨王争霸,是当今圣上钦定的第一神厨。之后又受到各路人马挑战,不过好在是师娘厨艺过硬,有真本事,击败了所有挑战者。之后在江湖上所有人都称之为第一神厨美娇娘。 秦艽看到师娘从里屋撩珠帘出来,行了一礼后抬手打招呼说道:“师娘好。”师娘微微一笑,点点头,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袱,递给秦艽。 秦艽接过包袱,也不急着打开,问道:“师娘,这是什么啊。”师娘没说话,伸出芊芊手指暗暗的指了指正在喝酒吃面的师傅,示意让秦艽问师傅去。 秦艽会意,把包袱啪的扔到师傅面前,拉过一条凳子坐下问道:“老头儿,这是什么啊。” 师傅头也没抬,也不说话,像没听到一样,依旧闷头吃面。好一会儿吃完面条狗肉,端着最后一杯菊花黄酒打着酒嗝才说道:“混蛋小子,你在老子这里待了有多久了。” 秦艽听师傅这么问就一愣,心想这是要让我出林子了。楞过之后秦艽答道:“大概有个九年了吧。” 师傅点点头,骂骂咧咧的说道:“娘的,你这王八羔子在老子这白吃了那么久。” 秦艽一听到师傅这么说一下子就站起来了,一脚踩在凳子上说道指着师傅的鼻子说道:“我嘞个擦,老头儿,老子还没说在你这白做了五六年的工,找你要工钱呢。你反倒恶人先告状了。” 师傅听见之后也站了起来,一拍桌子,大声骂道:“妈蛋,你个王八羔子的,要不是老子你现在都不知道埋在哪里了,连骨头都没了,你还敢和老子要工钱?。” 秦艽也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嘿,老头儿,老子当时有说过让你救?老子也没让你救我啊。”说完一甩头,给了师傅一个大大的白眼。 师傅看见秦艽的白眼,一栗子敲到秦艽的额头上,然后举着这杯酒坐下来说道:“小王八蛋,看见你就烦。老子也不和多说,给老子滚,明天早上就给老子滚蛋,老子看你都快看的长针眼了。” 秦艽一吃痛,捂着脑门,听到师傅的话嘴里也哼了一声说道:“切,老王八蛋,老子还看你看烦了呢。”说完秦艽就拿起桌子上的包袱,对着师娘说了一声再见就走出屋子回到自己房子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秦艽一大早就起床了。昨晚师傅就说了要秦艽滚蛋,其实意思是要秦艽独自出去行走江湖。该收拾的东西都在昨晚师娘给的包袱里了,师娘都帮着收拾好了。今天要早点上路。 秦艽走出本草庐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秦艽立马迎上去,说道:“师娘,你怎么在这儿。” 师娘眯眯眼,笑着说道:“今天你就要出去真正的行走江湖了。以后你是独自一人,做师娘的我怎么能不来送你呢。” 秦艽听了随即噗通一声跪下,咚咚咚三声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弟子不才,蒙师父师娘收留。若是无师父师娘必无弟子今日。 师父师娘有救命收养之恩在前,又有授艺传功之恩在后。无以为报,只得磕三个头。 今弟子就要出门远行了,今后再也无法与师父师娘膝前侍奉,还请师傅师娘自己多多保重。” 师娘受了这三个响头,走上前来一把搀扶起秦艽,慈祥温柔的轻抚这秦艽的脸颊,轻声细语的,温柔的说道:“艽儿,起来吧。快上路去,免得你师傅见了还要难过。为了不见你离开他今日还难得的起了一个大早就上山去了。” 秦艽站起来,把眼角微微泛起的泪光抹掉,又使了一个大礼,就在师娘温柔的目光注视下牵着马走出草庐,上路去了。 从此龙归大海,虎放山林。秦艽此去,不知要惹起江湖多少涟漪波涛。 第二章刚出世,就隐居 官道上,一人一马。人是秦艽,马是本草庐自幼药草圈养的马。神农本草门不止医人,还会医兽。师傅说过纵使天地有失也有治世名医来救,此乃生生造化之道。 本草庐内不收苦力,苦活累活脚力也全是这些自幼食药草长大的牲畜来做。 秦艽的这匹马叫做女儿红,是师傅一次替一位马场主人治病的时候那位马场主人送的。此马浑身枣红,是真正大宛名驹。但是此马有一个最大的特殊之处就是爱喝酒,尤其独爱女儿红。平日里不饮酒此马可日行八百里,一旦饮酒,那便是犹如马踏飞箭,日行千里,是一匹真正的千里宝马。 秦艽与这匹马第一次相遇便是因为这匹马闻到酒香,从圈里挣脱了绳索跑出来撞倒秦艽从秦艽手里抢走了一坛三十年的女儿红酒喝。自此这匹马除秦艽外再也无人可碰,即便师娘做的珍馐美味也是无法令其动摇半分。 这次出门的时候秦艽便把这匹马也骑了出来,一来行走江湖也好有个代步,二来算是有个酒友不至于寡酒难饮。 出来也有个好几天了,秦艽本就是第一次行走江湖,也没个目的,于是一路上也任由女儿红带路,走哪算哪。 白驹过隙,转眼十载。 大名府官道上,一辆四匹马拉着的马车正在疾驰,扬起一片尘土。马车之后又有四匹快马紧随其后,马上的人全都穿着漆黑的夜行衣,蒙着漆黑的面纱,头上还带着一定挂着黑纱的斗笠。 马车上的车夫一下紧接着一下的挥鞭,鞭鞭打马是鞭鞭用力。车前马儿吃痛也是撒蹄子跑。 车后紧追着的四个黑衣人见一直追不上马车便一齐轻身飞起。其中一个黑衣人纵身一跃便落地横刀立马,两腿一用力绷起马步。随后另一黑衣人从其头上跃过,站在地上的那个黑衣人双手往上一拍正好拍在那个黑衣人的脚掌上。 凌空飞跃的黑衣人借此掌力使了一个八步赶蟾往前离那马车就又近了一些。黑衣人眼瞧着就要因后劲不足落地便从其身后飞出一块雕龙画凤的铜牌,正好落在第一个黑衣人的脚下。 一踩,一落。落下的是那扇铜牌,踩下去的是那个黑衣人的脚。黑衣人再一借势轻身跃步,一跃落到了马车车顶上。 正在驾车的车夫看见有黑衣人落到车顶上也立马跳上车顶,把手中马鞭往黑衣人挥去。 黑衣人抬起右手,亮起金光一把抓住车夫挥过来的马鞭,随后左手成环扣状亮起银光欺身上前朝车夫的咽喉抓去。 车夫用力把马鞭拉回,瞬间马鞭长了三尺,车夫用鞭尾一把缠住黑衣人的银光左手。 黑衣人顺势左手抓住鞭尾,松开右手抓住的马鞭。右手朝后一挥从袖口中飞出一道飞索。落在马车后面的其余三个黑衣人见绳索飞来也都抬手各从袖中飞出一道飞索缠住马车顶上黑衣人甩过来的飞索。 蹭蹭蹭三声三个黑衣人也一起落在了马车车顶之上。 车夫见此眉头紧皱,沉声喝道:“早闻四肃杀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杀气逼人。” 左右手闪着金银光芒的黑衣人回道:“我等四人也早闻‘三神鞭’马王爷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见面不如闻名啊。”话音刚落这个黑衣人便左手发功死死的抓住鞭尾,右手使出一招双龙取珠直攻马王爷双眼。与此同时剩下的三个黑衣人也分别使出自己的招式攻马王爷脉门,心脏,会阴三处要害。 马王爷弃了手中的马鞭,转动身法,犹如一个陀螺一样转动起来。四肃杀的招式打在上面叮当作响。 马王爷停止转动,手中拿着两条九连竹节鞭。右手这条钢鞭挥舞的密不透风,挡住铜牌,大刀,金手,利爪。左手的钢鞭带着千钧之力横扫向四肃杀。 竖日清晨,大名府五十里外,遁逸村。 公鸡打鸣,家犬四逐。村妇们晒被子的晒被子,打谷子的打谷子各有所忙。日出而耕,农民们全都下地干活。 一个年轻人从村口走进村子,看样子轻车熟路,路上见着人就打招呼。 “嘿,牛嫂,慢着点,前几天崴了脚还没好呢。” 牛嫂笑着说道:“知道了,大夫那么早就出门了啊。” 年轻人就是秦艽,过了十年,秦艽的脸上竟没有时光刻下的刀斧痕迹,只是身上的气质更显得随性洒脱,恬静悠然。 秦艽提了提自己手里的篮子对着牛嫂说道:“这不趁着露水没干起个早上山采些新鲜的草药回来。” 秦艽在这儿定居有三年了,但是这个村子十年前秦艽就来过了。当年秦艽刚从本草庐出来本以为是漫无目的的在江湖上晃荡,不曾想在师娘给收拾的行囊里有一封师傅的亲笔信。信上写着在大名府外五十里地的山坳里有一个隐逸村。 也不知这村在这山坳里呆了多少年了,村里的人无论男女或为侏儒,或为少时骨节奇大,中年时膝内翻,膝外翻。因地处山间,一直也没有人来看过,恰巧那年秦艽师傅因寻一味药材误入此村,细查之下知道了病因。可师傅当时并未直接替村民们医治,回到本草庐之后指点秦艽前来医治,称这是出师的考验,不成功便不得回师门。 于是秦艽便来到这个村子,刚开始的五个月试遍了无数方法药方全都无效。不过在一次出来散心时无意中让秦艽找到了这个村子甚至是整座山的水源。 这个村子依水而建,背山而居。而村子里的唯一水源就是山底之下的地下水流。秦艽发现水有问题之后就花了七天的时间顺着水流往下挖。这条水脉流过的地方有一个地下矿脉,这个矿脉并非铁矿,而是一种稀奇的晶石矿,水流经过这个矿脉带出了这个晶石矿的毒性。 找到了病因就有办法找到治病的办法。秦艽下到地下取了一块晶石矿上的晶石出来,经过不断的测验发现这个晶石的毒并不会因为因为外表接触让人中毒。这种毒是一种慢性毒,食用到体内会使关节骨骼变异。 村子里的人自小到大,每日饮用的全是这条水脉的水,久而久之这个村子里的人早已毒渗骨髓,自然而然世世代代就得了这种怪病。 秦艽通过不断试验,发现用藏红花,土元,补骨脂,没药,海星,朱砂熬成的药膏外敷,然后把自然铜,冰片,鸡骨,马钱子粉,三七,乳香,金不换,牛膝,过江龙,木鳖子熬成的药内服可以解毒,纠正骨骼畸形。 于是秦艽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砌了一个炉灶,然后在外面找工匠打造了一个超级大的砂锅。每日里秦艽在这个砂锅里熬药,村里的男女老少每日晨起晚睡都来这个砂锅旁拿药。 一个月后村子里的老人关节全都好转,不在每日里晨昏酸痛,阴雨酸麻。 三个月后村里的孩子们全都毒清,骨骼变形畸形者回复正常,侏儒者自然生长。 直到整整一年之后这个村子里的中年人才恢复正常,自此遁逸村解除了一直以来的病痛。 救人救到底,治病要治本。为防日后再有复发秦艽还特地找了江湖上的一位擅长土地功夫的高手将地下矿脉移走,还改了水道,然后找了机关术的高手建了一个依靠山风运转的超级水车从外面引水进村。这番安排下这个村子里才不至于无水可用,也不至于因水中的毒而生病。 完成了任务秦艽回复师门和师傅说了一下就又被赶出来,如此在江湖上跌跌撞撞,摸爬滚打两年之后秦艽还是选择回到了这个小山村里待着。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何有于我哉。 第三章先生,你摊上事儿了 秦艽的药庐就在几年前磊灶放大砂锅煮药的空地上,药庐的建设坐落和本草庐同出一辙。 平日里整个药庐前前后后就秦艽一个人,秦艽出去之后就没人了,可今天秦艽还没回到药庐就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秦艽在远处就瞧着自家的药庐门口停着两匹马,马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看着衣服打扮是官府中人。紫纱冠,红纱袍,胸前画的獒犬图。大马镶翠的官靴,缠手贴身的长袖。 男的腰旁挂着两只臂铠,女的长袖遮手。 秦艽走上前去,抱拳拱手说道:“不知二位大人站在在下的门前有什么事吗?” 那名男子刚开口要说他身旁的女官差就伸手拦了一下,抱拳拱手说道:“不知阁下可是‘医博士’秦艽先生?” 秦艽摆手说道:“‘医博士’之称不过江湖戏言,先生二字也不敢当,在下便是秦艽。不知二位大人有何贵干。” 女的说道:“打扰了秦先生,在下神捕司少辅泽兰,旁边这位是我的师弟神捕司少辅石决明。今日前来是有要事询问,打扰之处还请先生原谅则个。” 秦艽说道:“原来是神捕司的‘蕙质兰心’泽兰大人和‘石胆’石决明大人。既然是有事前来那便进到药庐里再说吧,老站在门口显得在下不懂待客之道。” 泽兰说道:“既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秦艽:“二位大人请。” 走到药庐里秦艽顺手放下背篓篮子,迎着泽兰石决明落了坐,沏了一壶茶说道:“山野村居,穷乡僻壤的也没有好茶招待,这是在下上山采的自己制得云蔻香。” 泽兰接过茶,说道:“先生客气了。”秦艽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坐下说道:“刚才大人说有要事问在下不知道是何事?” 泽兰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清香幽远,云山雾绕,是好茶。”放下茶杯继续说道:“其实这次并不是我与师弟二人前来,而是另有其人。” 秦艽也喝了一口茶问道:“那不知是何人?” 泽兰说道:“不知秦先生知不知道‘三神鞭’马王爷这个人?” 秦艽道:“神勇马王压绿林,三根钢鞭定乾坤。燕云十六州总瓢把子马王爷的名头在下虽深居山野也是如雷贯耳。” 泽兰继续说道:“那秦先生可知马王爷死了?”听到这儿秦艽眉头一皱,问道:“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难道二位大人前来是因为这件事吗?” 石决明听秦艽这么问当即说道:“不错,就在这山村外的五十里官道之上昨夜里发生了一场命案,死者就是这‘三神鞭’马王爷。” 秦艽道:“那不知道在下和此事有什么关系?”石决明说道:“原本此事与你倒是无关。”说着石决明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把信放到茶桌上递到秦艽面前继续说道:“这封信就是我们在马王爷的身上找到的。” 秦艽拿起信,看了一下信封后拆开信,上面写着:“吾兄敬启。弟身抱恙,身患奇症,近日里每况愈下,前一遭兄长寿辰弟亦不得登门拜贺,无奈只得托手下携礼前去。 各州府无论大小大夫弟尽皆相请前来会诊,然皆不知其因不得其法。不过弟听闻前数年江湖中有一‘医博士’。传闻其一出江湖便将兄之母多年奇症昏睡症治好,之后又上往南京应天府除疫解救出万千百姓。 今日弟托信于此,烦请兄长告知一二。弟之性命全系于此。弟之亲笔。” 一片信文洋洋洒洒,也只有几十来字,看样子是写给马王爷的,也没看出来是谁写的,唯一提到的人就是‘医博士’。这‘医博士’便是前几年秦艽游历江湖时替他人治病疗伤江湖中人给的诨号。秦艽把信收回到信封里去,说道:“二位因为这封信便来到这穷乡僻壤的来找在下?恐怕要二位白来了,在下对此事是一概不知。当年我初出江湖时的确是将马王爷母亲几十年的昏睡症治好,不过之后便再无联络了。” 石决明说道:“此事我们神捕司也是知晓,不过还有一件事请先生你解惑。”说着又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白布包,摊开白布里面有五根牛毛细针。石决明把五根银针递到秦艽眼前说道:“五年前先生行走江湖从不伤人命,只以这五根银针封穴锁关。而这五根银针是我们分别从马王爷的百会穴,神庭穴,尾闾穴,章门穴,哑门穴取出。先生是医者,自然是知道此五处皆是人体死穴。马王爷身上一处伤痕也没有,只有这五处死穴上插着五根银针。马王爷的死因也就是因为这五处死穴被破身亡。 江湖中善使银针为武器又有如此打穴的功力,能不伤他处而直接把马王爷这等高手银针刺穴的恐怕只有先生您了。” 秦艽接过银针,拿在手里打量着,仔细看着。秦艽从自己左手臂上的针包里抽出一个银针,两相对比。两根银针一模一样,针尖细如牛毛,针尾九曲三洞。 秦艽放下两根银针,沉了一口气,说道:“这银针的确是与我所用的一模一样,可是在下已有三年未出这山谷了,昨夜更是上山采药在山林之中度过。五十里外的这场命案确非在下所为,两位请回吧。” 秦艽端起茶碗,示意送客,恕不远送。泽兰站起来刚想说话石决明抢先说道:“这场命案与先生有无关系先生也是空口白话,我神捕司讲的是真凭实据,还请先生同我等一齐回有司衙门协助调查吧。” 秦艽坐在竹椅上气定神闲,放下茶盏说道:“在下已有数年不沾这江湖上的事情了,也不想再去沾染是非,二位大人还是走吧。” 石决明闻听此言一拍茶桌,腰上别着的两只臂铠已经分别套在手臂上了,双手拍压,一招白日照春直接朝秦艽两膀而来,嘴里边还说道:“既然先生不肯走那我只能动手相请了。” 秦艽也一拍桌子,一下子桌上的茶盏茶壶向上飞起,就有这么两个茶盏打在了石决明的两只手掌上。茶盏没碎,重新落在茶桌上。石决明的两只手掌也没拍到秦艽被茶盏打了回去。 秦艽拿起茶盏说道:“听石大人运功是内息急促,坐立时鼻息冲冲有如怒气冲冲,当是肝实热。得此症之后大人应当是梦怒虚惊,好生悲怒,狂悸妄言。若继续如此,再不医治怕是大人会有内伤,损及肝胆肺腑,还是少动气的好。”说完继续喝茶。 石决明双臂被两只茶盏打回,听到秦艽的话就又是一记吴刀剪彩,左手推右手,右手手臂朝着秦艽面门拍去,口中说道:“我的事就不劳先生费心了,还烦先生应了我神捕司的请。” 眼瞧吴刀剪彩就在眼前,秦艽面不改色,伸出右手挡了一下石决明横拍过来的右手,然后是绕到右手的手腕,一把抓住石决明右手手腕的寸关尺,往下一摁就摁住了。 秦艽右手搭脉,左手放下茶盏说道:“脉象阴实,应是足厥阴经阴实之症。”说完从身上斜跨的背囊中拿出纸笔,左手摁住纸,右手放开石决明的手执笔,洋洋洒洒一下写完递到石决明面前说道:“竹沥泄肝地黄煎,每日晨昏一服,连服七日病去无恙。”秦艽这一挡,一绕,一摁,然后掏纸笔写药方一气呵成。 石决明一开始是右手脉门被摁不敢动弹,之后是被秦艽的举动弄得纳闷。等到秦艽把药方递到自己面前时才反应过来,石决明心想:“我这两招白日照春与吴刀剪彩使了八分的劲,却都被他轻松化解,看来单打独斗我不是她对手。这几日我也的确是如他所说一般,自打上次抓九天神盗被其逃脱之时中了他一掌后就一直如此。还是把这药方接了吧。”心里这么想着石决明就接过药方,坐回到刚才的竹椅上,抱拳拱手道:“先生果然功夫了得,医术不凡,光是听声便知道我的病症。只是这神捕司先生还是要走一趟为好。” 石决明说完就示意打刚才一直坐着喝茶的泽兰,暗运功力又要出手。泽兰看到了石决明的示意,见他又要动手连忙拦住说道:“师弟稍安勿躁,忘了师傅出门前给的东西吗?” 第四章先生,请指教 泽兰拦住石决明动手,对着秦艽抱拳拱手道:“我等此次前来并非空手前来,临出门前师傅有言,怕我与师弟二人请不来先生特地给了一样东西,还请先生观瞧。”说着泽兰从见面到现在一直被长袖遮住的手露了出来,朝秦艽甩出一样东西。 她的手真是好看,很白,很柔。好看的像是嫦娥的红酥手,像是貂蝉的兰花指,像是西施捧心的芊芊细手。白的像块美玉,柔的好像溪水潺潺。 可这一切都不在秦艽的眼里,他手里一伸,接住了泽兰甩过来的东西,一看,是一味白头翁。此时他的眼里只有这一味白头翁。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拿着手里的白头翁,秦艽心内翻江倒海,缕缕思绪涌上心头。真是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秦艽心绪紊乱,强定了定心神,努力不让自己的手颤抖,对着泽兰问道:“你师父是何人?” 泽兰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看出秦艽的神色变化,说道:“家师独活。” 秦艽听了‘独活’三个字嘴里不断就嘟囔:“独活,独活。”有这么一盏茶的功夫才又颤抖着嗓音问泽兰道:“你师尊近年来,过得可好?” 泽兰答道:“师尊过得自然是安好的,只是身居神捕司总司神捕之位难免是过于操劳。” 秦艽点点头,平复了心神,给自己又倒了一盏茶,拿起茶盏喝着茶,再也一言不发。 泽兰看刚才秦艽神色激动以为这件事有着落了,谁曾想这么一半会儿了秦艽一句话也没有,心里也是开始焦急起来。一旁的石决明看着秦艽喝茶也是开始坐立不安。 秦艽的茶水喝了一盏又一盏,茶壶里的茶叶冲了一遍又一般。到现在这茶壶里的茶是再没有一点茶色。泽兰坐了这半天也是有点坐不住,说道:“先生,我等二人还有公务在身,还请先生收拾行囊随我等上路回司。” 秦艽放下茶盏,回道:“在下何时说过要随二位回司了,先前在下便有言,早已不沾江湖是非,二位请回吧。” 秦艽这么说,石决明一听噌的怒火起,愤愤道:“秦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秦艽依旧不动声色,打眼瞧了石决明一眼,说道:“大人还是少动气,少运功,不然伤病未愈,后悔莫及。”石决明听了更是生气,看着秦艽说不出话来。到最后是一脚踢翻秦艽面前的茶桌,双手向前环抱,两腿跨步,一招仙人垂足冲向秦艽。 石决明是含怒出手,真气鼓动。秦艽见躲不过便两腿一蹬,把腰间悬挂着的碧玉葫芦拿在手中,一招投怀送抱打向石决明的怀中。 石决明门户大开,连忙变招,双臂交错,双拳连续出拳,虚实交缠,一招乱花迷眼使出。 秦艽依旧投怀送抱,手中碧玉葫芦左搪右挡,石决明的拳一一被挡住。秦艽瞧准一个机会,左手变招,切缠绵手使出流水不盈,一把握住石决明的左手,左手交缠。一滑,一绕,秦艽的左手就和石决明的左手十指交扣,石决明的左手被锁住了。少了一只拳头石决明就漏了破绽,秦艽右手拿着碧玉葫芦直击他的胸口处。 石决明只有一只手,哪里挡得住秦艽,眼看着这碧玉葫芦真的朝自己投怀送抱来。就在这时从石决明身后飞出一条水蓝色的长袖,长袖看似柔弱不禁,实则是外柔内刚。长袖一击打中秦艽右手中的碧玉葫芦。长袖倒飞,泽兰来到石决明面前。玉葫收回,秦艽收招坐回到竹椅上。 石决明见自己时间替自己挡住了招式,忙说道:“师姐,我们二人一齐上,我就不信拿不下他。”泽兰收回手上长袖说道:“师弟住手,今日里先生既然不肯随我们走那也没办法。我们还有公务要办,这就回司。”石决明一听说道:“可是师姐......”石决明没说完泽兰直接抱拳拱手,对秦艽行礼道:“今日打扰先生了,方才师弟无礼,我在这里替他赔礼了。我们二人还有公务在身就此告辞了。” 秦艽站起来躬身还礼说道:“不敢当大人的礼,既如此二位大人慢走,恕不远送。” 泽兰转身就带着石决明出去了,秦艽站在屋里看着二人出去,直到二人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出了山谷,石决明勒住缰绳停住马,泽兰也停了下来。石决明问道:“师姐,刚才干嘛拦住我动手,我们二人联手未必不是他的对手啊。”泽兰听了之后笑着说道:“那我们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啊。” 石决明听了一愣,随即不甘心的说道:“那难真的就这么算了?” 泽兰说道:“我们也只能就这么算了,但是未必任务就失败了。” 石决明茫然不解的问道:“怎么说?”泽兰面带微笑说道:“过了今晚再看吧。我们先走。” 神捕司二人走了之后秦艽开始处理昨晚采摘的草药。烘、炮、炒、洗、泡、漂、蒸、煮,因药而异,手法方法不同。 这时药庐外面传来小孩子的哭喊声,秦艽走出去一看,一男一女两个娃娃在外面。这两个娃娃还都认识。女娃娃是村长的孙女叫白英,都叫她英英。男娃娃是牛嫂的儿子,叫牛黄,都叫他黄黄。 英英正左手抓着自己的右手哇哇大哭,黄黄也抓着英英的右手大口大口的吹气,一边吹气还一边安慰英英:“英英不哭,吹凉凉就不疼了。” 秦艽走到两个孩子面前,蹲下来细声细语的说道:“怎么了,英英怎么哭了?” 英英听秦艽这么问就哭的更响,黄黄在一旁嗲身嗲气的说道:“阿秦哥阿秦哥,快来看看啊。我和英英刚才在油菜花地那边玩,英英不小心被蜜蜂蛰,阿秦哥你快看看啊。” 秦艽听了点点头,心里有数了,小心翼翼的把英英捂住的右手拉过来看看,一边看一边嘴里安慰道:“英英不哭哦,阿秦哥马上就把你治好哦。” 在英英右手的食指上有一个包,包上还刺着一根蜜蜂的蜂刺。秦艽右手拇指食指一捏就把那根蜂刺拔了出来,然后从斜跨在身上的背囊里拿出一包纸包和一个瓷瓶。 秦艽先是把瓷瓶里透明糊状的药膏涂在英英食指上,然后把纸包打开把里面的粉末也撒在上面。 做完这些秦艽把纸包瓷瓶又收回来,摸摸英英的头,说道:“英英,是不是不疼了啊。” 英英听了看了一眼自己被蜜蜂叮的食指,越哭越小声,最后带着哭腔嗲身嗲气的说道:“真的不痛了。阿秦哥好厉害啊。”一旁的黄黄看英英不哭了也开心的直拍手,笑着说道:“阿秦哥真厉害。” 秦艽站起来,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从怀里拿出自己煮的药糖给两个孩子,说道:“这些糖拿去和小伙伴们一起分了吃吧,去玩吧。” 黄黄接过药糖,直接就先给了英英一块,然后放到自己怀里去,英英吃了糖,也不抽泣了,破涕为笑,笑着说道:“阿秦哥的糖真好吃,甜甜的凉凉的。”秦艽听了也笑着说道:“那以后阿秦哥还给你煮糖吃。”英英开心的点点头,然后好像想起什么歪着闹到问道:“阿秦哥,你是要去大山外面了吗?” 秦艽听了一愣,反问道:“英英你为什么这么说啊。”英英说:“我爷爷说的,爷爷说早上来的那两个人是做大官的。爷爷还说阿秦哥是个本领很高很厉害的人。爷爷说他们来请阿秦哥也是去外面做大官的,是不是啊,阿秦哥。” 秦艽有蹲下,摸着英英的头笑着说道:“阿秦哥不去,阿秦哥在这儿等着小英英长大嫁人喝喜酒。”英英听了说道:“阿秦哥,我才不要你在这里陪呢,外面的世界一定很好看吧,以前爷爷出去做买卖的时候带英英去过一次呢?” 秦艽听英英这么说心里有翻涌出一篇篇回忆,脑海思绪不断,最后苦笑的说道:“是啊,外面的世界很好看,很精彩,五彩斑斓,可是阿秦哥不喜欢那么多姿多彩的生活呢。” 第五章还得出山才能隐居 英英听了也没懂秦艽说的什么意思,转身就拉着黄黄跑去玩去了。留下秦艽一个人站在那里。 居住此地已有三年,三年来风平雨静,不起波澜。秦艽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已经放下了外面的那些风风雨雨,曾经受过的霜刀雪剑,过去的那个名字那个她。 不曾想是今日里因为一味白头翁破了自己静如死水的心。看来自己是尘缘未了啊,世外的三千红尘还得再走一趟啊。 秦艽回到屋里,那些草药该处理的也都处理好了也没什么事了。来到书房,秦艽翻开一本书,想要看看书定定心,可今天的书越看越是心烦,思绪不定哪里看的进去。 书看不进去秦艽又回到自己的卧榻,盘腿打坐,五心朝天。 秦艽练得是神农本草经,昔年神农尝百草,日中七十毒而不死,到最后成就著作《神农本草经》。其实当时这神农本草经分有两本书,一本就是传世巨作,医家宝典。这第二本不显于世,只传弟子,也叫作神农本草经,但是这是一本武功秘籍,内功精髓。此功便是神农氏所创,神农尝百草自然是要到那些穷山恶水,乌烟瘴气之所,其中不乏毒虫猛兽。神农氏创此功法,不断在尝百草的过程中改良,以至于到最后药典医经之书大成这神功秘籍也大成。练此功法生生不息,百毒不侵洗髓伐经。看似温和却又大气磅礴,觉是无为反倒不破不败。也可延年益寿,也可治病救人。 功行全身,运转百脉。九窍通郁,精神察滞。绕奇经八脉为一小周天,过任督百汇为一大周天。秦艽这一运功就是真正三十六大周天,再一睁眼时已是第二天鸡鸣报晓时分。 吐出一口藏于周身百骸的迂回污浊之气。经过一夜打坐秦艽也有些累了,看天色也不早了,站起身来准备去弄点吃的。 秦艽刚一起身,抬腿就要走,突然在自己的怀里掉出两样东西来。一把梳子一个香囊。 红褐色的木梳,没有什么多余的花纹,就是一把朴素甚至还不如街上卖的一把木梳; 白底的丝绸金色的丝线,香囊上绣的是两只大雁,可以看得出来绣的并不好,其中一只大雁的眼睛上还有一点红色。 秦艽见到这两样东西自己自己的怀里掉出来连忙出手,两样东西还没落地就被秦艽接住。 秦艽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木梳香囊,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就把两样东西放回自己的怀里,贴身存放。 山外,泽兰与石决明骑着马在这里。石决明问道:“师姐,我们不进去吗?”泽兰坐在马上,闭目说道:“不用进去,就在这里等。”石决明双手抱胸,两只眼睛盯着出山的路看。 果然没过一会石决明面前出山的路走出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秦艽。 秦艽在远远的地方就看见了泽兰与石决明驻马等在这里。秦艽运转身形,左脚踩地右脚踏空整个人就飞了起来,竟然一跃就到了石决明马首之上。无声无息,无踪无迹。站在石决明骑的马首上,而他胯下的马却一点想要反抗的感觉都没有。 石决明看的有些呆了,咽了一口口水。刚才秦艽刚才从山里沿路走出来石决明只是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转眼间秦艽就腾空而起来到自己面前,立于自己胯下坐骑而不知。 泽兰睁开眼,看向石决明的坐骑,面带微笑说道:“秦先生这凌云渡的轻功果然如江湖传闻一般神奇。” 秦艽轻轻落地,笑道:“泽兰大人谬赞了,秦某也不过是拾前人牙慧罢了。昔年神农祖师至都广之野登建木凌云直上天帝花园取瑶草而遇天帝赠神尺。虽然不知真假但足以说明在下还差得远呢。” 泽兰笑道:“我等后辈怎敢与前人相比较。秦先生既然到此处恐怕是应了我等的邀请吧。” 秦艽应道:“算是吧,说起来我也有些江湖尘缘需要做些了断,如此才好做到真正的安心隐居。” 泽兰道:“既如此就上路吧。”说完就要扬鞭打马。石决明拦着说道:“师姐,我们就两匹马,三个人怎么走。”秦艽说道:“如此就不麻烦石大人担心了,出了这天下山就有个集镇,镇上有从西夏来卖马的马贩。在下脚程还算不错,从山里至集镇这点路在下还能跑过去的。” “好了,上路吧,再耽搁下去就真的晚了。”说完泽兰扬鞭打马走了,石决明紧随其后。秦艽的凌云渡轻功一跃有七八丈之高,四五丈之远。这山路崎岖难走,神捕司二人骑马反倒被秦艽追上。 秦艽一跃便越过了两匹马,凌空说道:“二位大人慢行,在下先行一步,前面集镇汇合。”话音刚落秦艽就又一纵身几丈之外不见人影。 数个时辰后,正午时分。 泽兰与石决明一路上快马加鞭才紧赶慢赶赶到山下集镇。镇口秦艽已经买了一匹马,正骑在马上拿着那个碧玉葫芦喝酒。 泽兰看见了,催马上前,巧笑嫣然道:“秦先生轻功果然了得,我与师弟快马加鞭才堪堪在午时赶到,看秦先生的样子在此处是久候了吧。” 秦艽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把酒葫芦悬挂到腰间,笑着说道:“在下也不过是占了地利,这马匹本就不宜在山路行走。如今已是午时,不如先在镇上吃饭再行上路吧。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泽兰回道:“便有先生安排。”石决明也在马背上拍了拍肚皮不好意思笑道:“呵呵,我早就饿了。快,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三人催马进了集镇,找了一家酒家准备吃过午饭。吩咐小二给马匹喂好草料,然后点了些饭菜。三人进食不言,只说酒足饭饱之后三人就又上路了。 泽兰与石决明本就是有要事在身,自然是马不停蹄。三人于天黑之前赶到五十里官道马王爷遇害之处。 马王爷是绿林魁首,在江湖上‘三神鞭’的名号也是威声吓吓。因此这件‘五十里官道命案’无论是在江湖上还是绿林中都是众人瞩目。神捕司因此也不敢有所怠慢,在这命案方圆十里都下了无命不得出入的禁制,更是在命案发生的地方建立临时府司。 三人下了马,也不做歇息直接就奔命案现场而来。 命案现场其实很简单,马王爷尸体,马车的残骸。周围的官道石块有一些裂痕,看样子是打斗的痕迹。马王爷的两条钢鞭组合成了一条特别粗壮的三色钢鞭,这条钢鞭大半部分没在官道上,钢鞭九寸九,入地进十分,只留一截把子露出来。 秦艽下了马没顾其他,直接朝着案发现场而来,泽兰与石决明紧随其后。秦艽在现场绕了一圈,走到钢鞭插在地上的地方蹲下看了一下,又走到旁边躺着的马王爷尸体,撩开衣服,褪下裤腿,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通。秦艽站起身来说道:“马王爷并非死于银针刺穴。” 一石激起千层浪,秦艽这一句话说出来,那些在干活的衙司捕快都看向这边,泽兰和石决明也奇怪的看着他。秦艽继续说道:“首先昨日你们说马王爷身上无有一处伤,只有五处死穴上有银针刺穴。可我刚才验尸却发现马王爷死尸之上足有好几处重伤。死尸肋下章门穴不止是封穴锁关,十二正经更是寸寸断裂,此为其一。其二胸前肺胀满,胸满必是肺伤,击胸嘭嘭有响,死尸生前胸前必定是受了重伤而伤及肺腑。其三死尸肚皮平滑却硬如实木,丹田三寸都是血凝成块,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我推断死者身前服了毒,马王爷生前与人打斗之时功力应该仅剩四五成。其四,也是马王爷致死的一点。马王爷并非死于银针刺穴,而是中蛊虫而死。”秦艽还没说完,从背后就传来一声话响,说道:“不知道先生说这些话可有证据?” 第六章四公子 秦艽也没转头看是谁说话,而是继续说道:“我这么说自然是有证据的,大人若是想要知道不如到前来我指给你看。” 秦艽身后就是临时府司的帐篷,只见一男的撩开帐篷前的帘子走出来。这男子长得好是英俊啊。紫纱冠,红纱袍,胸前画的獒犬图。大马镶翠的官靴,缠手贴身的长袖。与泽兰石决明如出一辙的神捕司官服,那人穿在身上显得是正气凛然。要怎么说的出他英俊呢?这就得拿那泽兰来说,两人如果是站在一起那就好比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小瓷娃娃一样,就那一个俊一个靓啊。 秦艽听到背后脚步身站定了,转过身抱拳拱手道:“不知这位大人是?”泽兰和石决明走到那男人身边,泽兰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大师兄。”那男人抱拳回礼道:“在下禹余良,久闻先生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秦艽摆摆手说道:“这些官腔客套话就别说了,来,我指给你看。”说着秦艽又蹲下来,打开马王爷死尸头上的发揪。禹余良、石决明、泽兰三人也都蹲下来,秦艽把死尸头发都捋齐了,露出一块头皮,头皮上竟然有一个黄豆粒大小的伤口。秦艽指着这个伤口说道:“这就是证据,天下有医便有毒,蛊为毒中毒。这个伤口就是蛊虫咬的。”说完秦艽把手摁在死尸头上那个伤口上,然后一抬手翻过手腕来,在秦艽的手中多了一只已经死了的小虫。 秦艽把手伸到神捕司众人的面前,说道:“这就是马王爷的真正死因。这蛊虫叫做钻山风,是一种寄生在鲮鲤甲肉里的小虫。原本这种小虫没有毒性,但养蛊的人自幼给鲮鲤甲喂食麻沸散,灌迷魂汤。鲮鲤甲吃这些长大,钻山风就吃鲮鲤甲的血肉长大。这钻山风养成之后只需要放在人的皮肤上就会往里钻,钻破了皮,钻头了骨头最后吸骨头里的骨髓。这马王爷的死尸头轻脚重,我一猜就是被这钻山风给钻空了头骨。你们看,果不其然。” 秦艽一扔就把虫子丢给了神捕司办事的捕快,捕快一把接住不敢扔了,这以后都是证据啊。 泽兰、石决明、禹余良和秦艽都站了起来,禹余良问秦艽道:“那先生可知道江湖上谁善使这种蛊虫的?”秦艽拍拍手,说道:“这我哪里知道啊,江湖之中善用这些毒的,蛊的,数不胜数。蜀中唐门,塞北五虎,江南四小龙,青藏欢喜宗,这些在明面上的哪一家没有这点毒啊蛊啊的。还有南瘴,金辽等番邦之地的更是多啊,诸如此类,说都说不完。” 禹余良听完心想也是,说道:“那还烦请先生指条明路啊。”秦艽正在一旁的脸盆里洗手,听到禹余良这么说连忙把手里的水抖搂干净,随意的在衣服上擦干说道:“别,当初你们让我来是说怀疑我杀得人,现在我已经找出证据证明人不是我杀的,那我也该走了吧。我可不想趟你们这趟浑水,你们的水太深了。” 说完秦艽就一脚踏地使轻功飞走了,半空中悠悠的传来一句话:“回去告诉你们师傅,别来找我,有空我会去找她的。”留下神捕司众人愣在那里。 这边话分两头,秦艽一路使轻功赶到汴京。大宋初定,太祖匡胤传位太宗光义,除外族偶犯边疆也算是太平盛世。 汴京是繁华之地,可如今已是深夜宵禁时分路上早就没有了行人,只有巡防营的士兵在四处巡逻。 金府,汴京城中最为富贵之所。如果说这大宋天下是赵家的,那这天下间的所有酒楼客栈都是金府的。上至州府下至村县,当地最大的客栈酒楼不管叫什么名字必都是金家的。 秦艽绕过所有巡防营士兵来到金府的后院,站在一棵柳树上看着后院湖中心亭子里弹琴的男子。 一曲《阳春白雪》弹得琴声悠扬,清新流畅。闻着恍如身处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欣欣向荣的初春美景。 良久,曲毕。那亭子中的男子拿起一盏茶,喝了一口说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呢。” 秦艽飞身从树上下来,一步一步从九曲桥走到凉亭中。“才貌双全四公子,千金不换青酒樽。九曲桥内八角亭。七弦琴旁六安茶。金府四公子果然还是风采依旧啊,还是那么喜欢卖弄风雅。” 四公子放下茶盏走出放着古筝的桌子含笑说道:“兄长几年不见还是这么的风趣。” 秦艽直接坐到刚才四公子坐的地方,拿起刚才四公子喝过的茶盏把里面的茶水倒掉,然后把自己酒葫芦里的酒倒进去。秦艽捧着茶盏喝酒说道:“三七,我就搞不懂了。茶有什么好喝的,还是酒好喝。”说完就把酒葫芦抛给四公子 金府四公子,名季,字子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歌赋无一不能。穿着雍容华贵,长得玉树临风。不喜打理家中商贾之事,只爱游山玩水行走江湖。凡是见过他的人无一不被他的才情相貌折服,江湖中人更是以能与四公子对饮一樽清酒为幸。更有传闻天涯海阁的少阁主愿以千金相邀四公子月下一饮,不过被四公子婉拒了。虽不知此事真假但也因为此事四公子被江湖人称之为“金不换。”而金不换又是一味药名,别名“三七。”所以每次秦艽见到他都叫他三七。 四公子接过碧玉葫芦,仰头一饮。四公子笑道:“老陈记的三十年的花雕,男的兄长还没喝光啊。还是当年你与老陈皮打赌他输你的花雕。这老陈家除了他那比阖家性命还重要的酒膏就数这九坛子三十年花雕最宝贵了,当年输你三坛可差点没心疼死他。” “切,当年我和他对饮三天三夜才把他灌趴下,喝的我都快吐了。才输我三坛子酒便宜他了都。”秦艽不屑的说道。 这时从过门往后院走来一个魁梧大汉。好个大汉,壮的像头熊一样,浑身肌肉四楞子起筋线,两边太阳穴鼓着。此时节是初春刚过冬,还没过惊蛰,天气还算寒冷,秦艽等人也都穿着厚衣服。可这大汉一件粗布马甲,一条刚过膝的薄裤就这么走着,一点也没瞧出来冷的样子。 四公子正站在凉亭,看见朝后院走来的壮汉笑道:“大山,你快过来看看这是谁。”大山听到四公子呼唤就快步走到凉亭里。一眼就瞧见了坐在那里拿着茶碗喝酒的秦艽。 “噗通”一声,大山直接弯下膝盖骨跪下了,拿磕膝盖当脚走一下子就跪到了秦艽面前,激动的都快哭出来“先生,先生,真的是你啊。” 秦艽一看大山这又跪又哭的连忙站起来,一把抓住大山的两只手,把他掺起来说道:“哎呦喂,几年没见大山你这骨头怎么变软了,说跪就跪的。哎呦你看,还带飙猫尿。来来来,先站起来,待会先生我给你看看,看你是不是生病了。” 大山被秦艽掺起来,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不哭,大山不哭。先生,大山真的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啊。前几日四公子说不久就能再见到先生,大山还当他开玩笑呢,没成想是真的。” “嘿,三七你什么时候都学会能掐会算了,来来来,给哥哥我算算这财运怎么样。”秦艽打趣四公子道。 四公子言笑晏晏道:“兄长打趣了,能掐会算小弟不会。不过兄长这几日就出山的消息小弟还真是猜出来的。 前几日小弟得到消息说马王爷携重宝出燕云十六州想去天下山请兄长出山为一人医病。只是没想到前日马王爷就死于五十里官道了,因此小弟猜测神捕司为破此命案必会请兄长出山。而且神捕司有那位在不怕兄长不出来。” “啧啧啧,瞧把你能的,江湖中谁不知晓你们金家消息情报最灵通。”秦艽鄙视的说道。 四公子笑道:“兄长今夜来此想必是有事吧。兄长且说来,凡是小弟力所能及之事必是竭尽全力。” 秦艽把茶盏里的酒喝完把茶盏放到桌上,然后走到四公子身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碧玉葫芦,喝了一口正经的说道:“没想到你这都知道,实不相瞒我星夜来此的确是有事找你帮忙。” 第七章走,先生带你去吃霸王餐 汴京城中白日里是繁华一场。番使胡商,庙堂江湖皆混为一潭。昨夜在金府休息一大早秦艽就领着大山出来了。 大山从小也是个孤儿,上山砍柴的时候被他师傅收养,可是他师傅是一个瘫子,动不得,走不得。大山就把师父当亲爹一样供养,每日里打猎,采野菜为生。他师傅对他也好,把毕生所学的内功铁布衫外功金钟罩,还有一套大风雷掌法都传给大山。大山没名没姓,从小住在山里,他师傅就叫他大山。四岁被师傅收养,三十四岁师傅死。大山从小在山里没出来过,就准备自己砍一棵大树给师傅做棺材。这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那一天大山上山砍树无意中看见一只定睛白额虎,于是大山就没去砍树,赶去追这只白虎。追来追去大山追出山里,被两个同样是上山的猎户给看到。这两位猎户顿时贪念起,悄悄尾随大山,等大山打死这只白虎之后准备用手中强弩射死大山。 他们没想到的是大山内外一体,混若磐石,两支强弩箭入肉三分却没有伤到大山性命。好端端被人射伤哪有不发火,大山这个浑人冲过去想要与二人理论,没想到一时不慎打死其中一人,另一人逃脱。大山以为没事了扛着白虎就回家,没想到第二天官府就来了一队士兵搜山,在搜到大山的住所之后就把大山抓走了,然后一通审讯就要判大山杀人罪,大山不知人情世故,也不会辩解就要被推出去。 正好那时候秦艽路过,看见官府在开堂审案。秦艽见堂上这老爷与堂下那猎户眉来眼去,一看就知道其中有猫腻,于是拦住押送大山的衙役,直接上堂。上堂之后秦艽检查死尸上下,又查看大山后心的两个箭伤,最后秦艽以箭伤痕迹为证,指证两个猎户事先暗中偷袭不成才被大山反杀。又从大山家里扛出那头白虎的尸体,指着虎尸说上面并无任何利器之伤,全是瘀伤,是被拳脚活活打死的,因此那个猎户说大山强抢虎尸再杀人纯属诬告。 铁证如山,大山正当防卫不属杀人,而宋朝律法诬告反坐,猎户当斩,之后秦艽又替大山师傅出钱好好安葬。 安葬好大山师傅之后秦艽就走了,没想到大山跪求说要跟着秦艽来报恩。秦艽独来独往惯了自然是拒绝的。可大山连续跟了三天,三天之内滴水未进,粒米未食,每天就跪在秦艽面前,也不管别人怎么说。无奈秦艽只好偷偷连夜上路,不想还是被跪在门口的大山发现,最后没法秦艽只好收下大山做个药童。秦艽之前隐居的时候就让三七帮忙照顾大山。大山原本想和秦艽一起隐居的,可那时秦艽厌世消极,勒令其不准相随,否则终身不得相见,大山无奈只好留在金府。 “先生,我们去哪里。”大山跟在秦艽后面背着行囊问道。 “大山你去过江南吗?”秦艽反问道。“四少爷前两年曾带我去过一趟。”大山答道。 “那先生再带你去一次。”秦艽缓缓的说道。 某处房子里,四个头戴黑纱身披黑斗篷的人站在一人面前。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那人坐在太师椅上捧着一盏茶淡淡的说道。 “人死了。”四个黑衣人中为首的那个答道,声音虚无缥缈,不像是真声。 “嗯,你们要的东西已经备好了。”说完那坐在太师椅上的人放下茶盏,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扔出去。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伸出带着黑手套的手,原本飘飘落地的纸条一下子被吸到他的手上。 天下山外的小镇,秦艽和大山赶了一天的路再一次回到这个小镇。 “先生,日头落山了,咱们是要在这落脚吗?”大山在后面问道。“当然,我们去找间最好的客栈住下。”秦艽一边走着一边看街道两边的店面。 大山尴尬的摸摸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先生,我们没有钱啊。”秦艽回过头一个板栗敲到大山头上,发出“咚”的一声响。“你笨呐,我们没有钱但是有人有啊,你想想看这天下间最好的客栈都是谁家开的?”大山继续摸着脑袋思考道:“是金府吧。” “这不就对了,我去他们家的客栈住宿三七还敢问我收钱?”秦艽笑着道。 江春客栈,这个小镇最好的客栈,坐落在镇子里唯一的一个湖边上。这个湖一景叫做三春三花锦,每逢初春正是江边梅花盛景,仲春时两岸杨柳扶摇,暮春时是桃花点点。这间客栈的选址就是逢春观景最好的一个位置,因此取名叫做“江春客栈。” “二位客官里面请。”店小二迎着秦艽和大山就往里走。“二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秦艽坐到凳子上说道:“先打尖儿再住店。你先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菜全都端上来,再上一坛最好的好酒。然后你给我开两间最好的上房,差一点都不要。” 小二看秦艽穿着古怪,身上的衣服全是口袋,斜挎着一个背囊,腰间挂着葫芦。穿的不怎么好还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小二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客官,您先给银子吗?” 秦艽斜眼看了一眼小二,说道:“你是怕我没钱吗?” 小二谄笑道:“哪呢啊,这不咱们店小,爷您点的又贵,小店摊不开。爷您要是有零的就先赏咱几个子儿,咱也好给爷您上菜啊。” 秦艽一听立马拔腿就要走。这刚要走,就从门口朝里走来一个模样像是账房先生的人。这位账房先生一见着秦艽要往外走连忙迎上前去说道:“哎呦呦,客官这是怎么了,别动气啊。这小伙计刚来,不会来事儿,待会就罚他。客官您刚才点的那些好酒好菜咱这就备下。”说着招呼另一个小二过来说道:“你麻利点的带这二位爷上楼,江春梅柳与岸道桃边两间上房快去收拾喽,怠慢了两位爷有你受的。”接着又转头对秦艽毕恭毕敬的说道:“爷您待会是楼上吃还是楼下吃?咱们店里还有雅间。” 秦艽见这账房先生安排,又坐回到凳子上,看着这账房先生问道:“尖头子?” 这账房先生一听更加恭敬的说道:“四公子今早下了令,无论先生到哪,只要是住咱们家的店都得好好招待着。方才小的找彼子奉令去了刚回,怠慢了先生,先生莫怪。” 秦艽听了笑道:“没事,没事,我还以为三七舍不得钱呢。”“那先生您稍候,酒菜马上就来。”说完那账房就往后院走去。 金家的生意,明面上做的是客栈揽客的买卖,暗地里做的是情报消息往来的勾当。金家的每一家客栈都有两个管事的,掌柜的管客栈店面生意,账房负责暗地里情报管理。这尖头子就是那个管情报的账房先生的浑称,彼子就是负责为金家搜集情报交给尖头子的人。 很快好酒好菜上了一桌,都是当地的名菜好酒。酒是新丰酒,当地人每年丰收都会把头一把谷子不去壳直接放到酒坛子里用客栈边上这个湖的水来酿造。有的不喝酒的家里也酿造,每年一把谷子一把谷子的加上去,陈酒酿新谷。这酒喝着浑厚,有一股稻花香,虽不是什么佳酿但在别处也真喝不到。今儿给秦艽上的这坛子酒就是这家店里最陈的一坛,以此足以见对秦艽的重视。 一桌子菜,也不多,就八道,具体也就不说了。秦艽大山动筷子开饭,忽闻门口有喝骂。 “大山出去看看,怎么回事。”秦艽吃着菜说道。大山放下筷子应了一声就走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大山回来,说道:“先生,是一个乞丐。好像是这个乞丐要进来吃饭,伙计不让他进来,这乞丐不肯走就吵起来了。”“是吗?”秦艽放下碗筷,往门口看去,就看着门口一群人围着,吵吵嚷嚷的。秦艽对大山说道:“你去,让那个乞丐进来,我请他吃饭。” 大山又出去了,挤开人群让出一条道来。过去一把扶起老乞丐,要说这伙计们不让他进来是有道理的。穿的破衣烂衫就不说了,头发打结,满脸的油泥,一双手黢黑无比。风一吹身上这酸腐味能飘出去三里地。 大山对老乞丐说道:“老人家,我家先生请你吃饭呢。”这老乞丐正骂骂咧咧的呢,一听就说道:“无功不受禄,老子不去。”这句话一说大山就愣了,没想到自己先生请一个老乞丐吃饭还被老乞丐拒绝了,大山继续说道:“老先生,我家先生只是想请您吃饭而已。” 第八章 老乞丐看了大山一眼,不屑的说道:“你家先生哪位啊。请老子吃饭的人多了,老子就爱自己吃。” 大山听了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家先生好心好意请你吃饭你还这么大言不惭,说着大山就准备一把扛起老乞丐,硬扛着他进去。没成想大山刚一抬手那老乞丐就喊道:“怎么着,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敢动手?”接着昂首挺胸大声的说道:“来,朝身上打,打不死我你是我孙子。” 要按以前大山那二愣子的性格指定受不了激一巴掌就拍死他了。不过现在大山跟秦艽跟了那么久也没那么冲动了,放下手,瞪了老乞丐一眼,怒哼一声就走回客栈。 “先生,那老乞丐不来。还大言不惭说先生你算哪位,请他吃饭的人多了去了,不愿意来。”大山如实的和秦艽说道。 “哦?有点意思啊。得,先生我自己去瞧一瞧。”秦艽饮尽杯中的酒放下筷子往外面走去。 围着的人群见刚才那个壮汉再次出来还跟在一个人后面自动的就让出一条道来。 秦艽走到老乞丐面前,拱手道:“老人家,方才手下人有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晚辈见老人家坐在这里也有所不妥,不如老人家跟晚辈进去吃点?” 老乞丐坐在地上,听见秦艽的话原本还想说不去,可抬头一看秦艽,噗嗤笑了,笑道:“哈哈,成成成,爷就卖你一个面子,前头带路,老子要吃烧鸡,要吃鸡屁股。”秦艽笑道:“那多谢老人家赏脸。” 老乞丐理所当然的道:“客气客气,走着。”秦艽前头引路朝饭桌走去。 “老人家请坐?”秦艽客气的说道。老乞丐摆摆手,端坐在凳子上,一伸手就抓住一只桂花酒酿鸡,狠狠的一口咬在鸡屁股上。 秦艽说道:“老人家可是爱吃鸡?”老乞丐抓着一只鸡腿说道:“还行吧,再给老子来个十七八只烧鸡。这哪里够啊。”“行。”秦艽让大山去找小二在上十只烧鸡来。大山不情不愿的去找店小二。 吃饱喝足,秦艽面前叠着整整三十个碟子,除了原来的八道菜其余的全是烧鸡。 老乞丐把手里最后一个鸡骨头啃干净扔到桌子上,然后拿起桌子上那坛子新丰酒咕咚咕咚的喝。 “哈。”老乞丐放下空坛子,打了个饱嗝,笑道:“不错不错,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老人家吃的开心就好。”秦艽喝着自己葫芦里的酒笑着说道。 老乞丐看着秦艽,伸出手指指了指秦艽笑道:“无功不受禄,你小子也算不错,合着老子的脾气本来是不该白吃你这一顿饭的。不过,你请老子吃饭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老子也就不谢你了。”说完老乞丐拍拍肚子,站起来就往店外走,两步就走出了店外。“吃饱了,老子也该走了,别送。” 秦艽起身想要拦住他,还想问他刚才那话什么意思,没想到刚起身走到门口,人就没影了。 寻摸了半天秦艽也没发现刚才那个老乞丐的身影于是就回到客栈里。 “大山,上楼睡觉,晚上看戏去。”秦艽招呼大山上楼。大山拿着行李跟着秦艽往上走。 客栈屋顶上,老乞丐坐在屋檐上,抬头看了看天,笑道:“哈哈,有点意思。”说完就运转身形往远处飞去,飘飘荡荡不见踪影。 日落西山,夜半三更。 镇外十里,策马原上四匹马并驾齐驱。 “大师兄,我们这是干嘛去啊。”石决明挥动马鞭追上跑在最前面的禹余良问道。 “师傅已经从马王爷身上的那封信找到线索了。师傅怕杀马王爷的凶手会先下手灭口,所以特派我们前去保护人证。”禹余良说道。 “大师兄,你不觉得奇怪吗?这片策马原虽说是方圆十里杳无人烟可为何今夜连虫鸣都没有。”泽兰刚说完,就从背后飞出四只飞镖直朝四匹马射来。疾驰中的四匹马一同中镖,马上神捕司四人连忙弃马。四匹马被射中要害转眼倒毙。 “什么人。”四人中秦艽唯一没见过面的那男子朝四周喊道。 “咻咻咻咻。”又是四只九角飞镖朝四人飞来。泽兰出手,长袖一挥,四只飞镖全都被长袖裹住。泽兰一抖长袖四只飞镖倒飞回去。“咻。”又是一声破空声传来,不过这次不是飞镖,而是一只赤红色的羽箭。 “妈的没完没了了。”刚才喊话的那名男子飞速扯下自己的外套,露出披着的黑色画着古怪记号的披风。那男子把扯下来的外衣一把甩出去甩出去,那只羽箭瞬间就被吸在这件外衣上了,随后那件衣服继续朝前飞扑过去。 衣服自然是扑了一个空,因为原本藏身在那里的四个人现在正站在禹余良四人面前。 “你们就是传闻中无影无形,不见庐山真面目的四肃杀?”禹余良问道。 “动手。”回应禹余良的是一只阴气森森的铁爪。“大胆。”石决明一声怒喝穿上臂铠挥拳挡住铁爪,铁爪被挡住之后一扇巨大的铜牌紧接而来。 “小高,你来。”禹余良对披着披风的那个人说道。“得嘞。”小高从背后披风掏出两根铁棒,两根铁棒并在一起变成一把伞骨,然后从伞骨中弹出晶莹剔透的丝线包裹住伞骨变成一把伞。 小高拿伞往前一顶,顶住铜牌。铜牌被顶住正面的鬼口突然张开喷出一把毒针。 小高一看如此立刻笑道:“嘿嘿,早料到你有此招。”毒针密密麻麻的全都被丝绸伞面挡住了。 “该我了。”小高一摁伞柄的一个开关,伞尖射出六根钢丝缠住铜牌。 这边铜牌再次被小高纠缠住,为首的黑衣人终于按耐不住,双手分别亮起金光和银光,直奔禹余良的咽喉和双目而来。 “让小女子来试试招。”泽兰右手一挥水袖遮住黑衣人的视线,左手水袖一绕缠住黑衣人的金手。黑衣人双手收回来,握爪上下翻飞,漫天金光银光闪烁,泽兰两条水袖被撕毁殆尽。 泽兰欺身上前,轻抬右手,拇指并中指,像是摘花一样,右手轻轻的捻住黑衣人的发着金光的右手。“顺水推舟。” 黑衣人被泽兰轻轻捻着的右手带着走,忽左忽右。黑衣人发着金光的右手光芒越来越弱,每一次被泽兰牵动就弱一分。 黑衣人右手想要挣脱,可泽兰的右手就像是长在自己的右手上一样,如影随形,挣脱不掉。 黑衣人决定围魏救赵,左手银光大放,握爪想要扣住泽兰搭在自己右手的寸关尺。 “水流云散。”泽兰左手抬掌,像是裹着一股水流直冲黑衣人的左手。没想到黑衣人左手顺势改招,一把抓住泽兰直冲过来的左手。 原来黑衣人围魏救赵是假,围城打援是真。泽兰左手手腕的关节被抓住,挣脱不开。无奈泽兰放开捻住黑衣人右手的右手,“芙蓉出水。” 泽兰右手并掌如刀像是一朵芙蓉突然浮出水面一般,突兀的出现在黑衣人的脖颈。黑衣人放开抓着泽兰左手的手,双手收回,右手挡左手消化解了泽兰致命的一击。 泽兰与黑衣人你来我往,纠缠不清。这时一柄鬼头大刀朝泽兰迎头砍来,眼瞧就要劈到泽兰头上时突然出现一根紫金色的盘龙长棍。盘龙棍龙头向上一抬,鬼头大刀被挡了回去。 身后禹余良提棍捧上,棍子横扫向双手握刀的黑衣人。黑衣人同样提刀横扫,以刚克刚,与盘龙棍硬碰硬。“叮。”一阵刺耳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禹余良借两把兵器相击的力量转动身形,右手展臂,单手握棍,棍尖直指提刀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的大刀势沉,可黑衣人的力气貌似不够大,还没有从刚才与长棍的碰撞中反应过来。 “噗。”提刀黑衣人被禹余良一击即中,仰天一口血吐出,倒飞出去。 第八章给我个面子吧 “四弟。”另三名黑衣人大喊道。“有机可乘。”与三个黑衣人对战的三神捕抓住这个机会机会。 小高从伞柄抽出一柄细剑,一柄很细很细的剑。这柄剑细到可以穿过蚕丝之间的缝隙。小高持细剑捅到铜牌开合的鬼脸。“啊。”一声惨叫想起,铜牌四分五裂,从里面钻出来一个黑衣人。小高一剑此种这个黑衣人的肩窝。 石决明趁着铁爪黑衣人分神的时机一招十成功力的“仙人垂足”打中自己面前黑衣人的胸口,握着铁爪的黑衣人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一口气血涌上咽喉。黑衣人强行咽下这口血,眼中愤恨之色难以掩藏。“咻。”不见黑衣人动手就见七支九角镖一齐朝石决明打来,三只分别打下咽喉,心口,双目,另外四只封住石决明的四处退路。“七星揽月。” “当当当当当当。”石决明挡住了六只飞镖,但是没有拦住飞向胸口的这只飞镖。石决明眼瞧着这只飞镖越来越近,可浑身旧力刚去新力未生。最后石决明浑身真气鼓荡个,“吼”,一声怒吼,震离飞镖三寸。“噗嗤”,飞镖稳稳的扎在了石决明的胸口。 石决明捂着伤口,整张脸一下子就黑了,石决明倒地不起。黑衣人原本受了石决明一拳,然后又强行使出“七星揽月”,内伤加剧黑衣人也一口鲜血吐出晕倒在地。 “老二。”金银手一掌击退泽兰,跑到铁爪黑衣人身边。泽兰也没有上前纠缠,来到石决明身边。铁爪黑衣人面无血色,但是石决明却是满脸漆黑,浑身散发尸腐之臭。 禹余良持棍也来到石决明身边,“不好,石师弟中毒了。”禹余良把石决明扶起来,想要从他背后给他运输真气逼毒。 “住手。”一声喝止声响起,秦艽不知道从哪里出现,轻飘飘的落到石决明身边。 “别给他运功,我在他受伤的时候就用银针封住了他胸口的毒。你要是给他运功那他真的就没救了。”秦艽从背囊里拿出一粒碧绿色药丸撬开石决明的嘴给他喂下去。药丸吃下,石决明的脸色瞬间黑气散去,只是依旧没有醒来。 这时大山从远处跳过来,每一次落地带起一阵土。“先生,东西到了。” “来的正好。”大山来到秦艽身边,从背后拿后背的药箱拿出一个玉盒递给秦艽。秦艽接过玉盒,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条手指大小的雪蚕。 秦艽运起内功,把雪蚕放在石决明的伤口上,然后一掌把雪蚕拍进石决明的体内。做完这一切秦艽站起来没再管他,走到黑衣人这边。金银手看到秦艽走过来连忙准备动手,那个被小高刺中肩窝的黑衣人背着鬼脸箱子也挡在了秦艽面前。 “我是一个大夫,如果你们不想他死的话就别拦着我。”秦艽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两个被黑纱遮住的脸。 挣扎了半天,金银手黑衣人让开了挡在秦艽面前的路,虚无缥缈的说道:“有劳啦。” “大哥。”背鬼脸箱子的黑衣人还不肯让路,担心的喊道。“让开。”金银手说道。 背箱子的黑衣人不甘愿的让开,秦艽走到鬼爪老二身边,蹲下,把脉,然后打开老二胸前的衣服。“肺经受损,胸骨开裂,心脉被震伤,其余的倒没什么,只是......” “既然如此,还请先生妙手治疗。”黑衣人老大打断秦艽的话。秦艽看了他一眼,从袖子上的针包拔出三根银针,内关,神门,天泉三穴各刺一根。 “大山,把药箱拿过来。”大山背着药箱来到秦艽身边,把药箱轻轻放下。秦艽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蚂蚁蛋,土鳖虫。“捣烂它们。”大山应是,从药箱里拿出杵臼开始捣药。 接着秦艽又从里面拿出人中白,没药,五倍子,自然铜,乳香放到杵臼之中。大山一直捣药,秦艽从背囊里拿出拿出一瓶冰冰凉凉的药丸给铁爪老二吃下。然后把大山捣好的药敷在铁爪老二的胸前,最后用绷带把他包扎好。秦艽的药还是很灵的,吃下没多久铁爪老二就醒了。 “二弟。”“二哥。”看到老二悠悠醒转其他三个黑衣人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老大双手的金银色光芒也散去,老三的鬼脸箱子闭上了,老四松了一口气拿不住刀做到了地上。 秦艽回到石决明身边扶起他,左掌抵在石决明背后,右手摁在石决明手上的前胸。秦艽左掌内劲一发,右手飞速的拔出那支剧毒的九角镖以及封住毒液的银针。一道深绿色的腥臭毒血从石决明的伤口形成一道血箭喷射而出。毒血落到面前的草地,瞬间草地上的花草全都枯萎了。最后毒血喷尽,那条原本雪白的玉蚕变成了漆黑的蚕虫慢悠悠的爬出来。 秦艽拿出一包龙会散,让大山从药箱里拿出一盏琉璃湾,秦艽把龙会散撒在碗里,然后又从药箱拿出一瓶散发着清香的粉色液体倒到碗里。秦艽用手不断的搅拌搅拌,最后搅拌成紫色粘稠的糊状,秦艽用手把紫色的药糊一点点抹在石决明的伤口上包扎好。处理好两个伤患秦艽也不顾手脏不脏直接擦在腰间挂着的长摆。 “你们这个也处理好了,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这几天不要剧烈运动,不要吃干的,每天喝点水就好了,三天之后体内余毒排清了才算真的好了。”秦艽对禹余良说道。 秦艽走到两波人马的中间,大山收拾好药箱背起来跟在后面,秦艽淡淡的说道:“你们看,现在两方各有伤患,再打下去真的就要拼命了,不如卖我一个面子,先就此罢手如何?” 双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禹余良和黑衣人老大站出来。禹余良说道:“我们没有异议,只要他们不再阻拦我们。”黑衣人老大虚无缥缈的说道:“先生救我二弟,我等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此次我等愿就此收手。” “那你们还待在这里干嘛?等我请客吃饭啊。”秦艽拿着葫芦喝着酒说道。 四肃杀来也无踪去也无踪,无声无息的就离开了。神捕司四人除了倒在地上的石决明全都上前一步抱拳拱手道:“多谢先生救我师弟一命,不如先生与我等同行,我等也好找机会报答。” 秦艽笑道:“你别打你的小算盘了,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既然此间事了,戏也看完来我们也该走了。”说着招呼大山往回走。 秦艽要走神捕司三人自然是拦不住也不敢拦,等到秦艽完全离去之后小高说道:“师兄,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秦先生好像事先知道我们会在这里与四肃杀交战一样。” 禹余良道:“或许是他收到什么了消息吧,不过若没有他今日来怕是石师弟就没救了。” “大师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师弟需要静养三天,我们恐怕无法继续赶路了。”泽兰说道。 禹余良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没办法了,我们先把师弟带回去吧,与师傅说清发生的事,看师傅如何定夺。”“也只能先这样了。”泽兰赞同道。于是三人只好轮流背着石决明用轻功赶路往回走。 回小镇的路上,秦艽把玩着手背上那条漆黑的蚕虫。“先生,这条小虫有那么厉害吗?”大山看着秦艽玩虫问道。 秦艽继续把玩说道:“大山啊,要不是你今天来得及时怕是石决明真的不死也得脱层皮。你别小看这小小的一条玉蚕,这可是玉龙雪山山顶常年不化雪里的蚕虫。这玉蚕本不是蚕,只是一种名为雪螟蛉的小虫。相传玉龙雪山之中藏有一条龙髓,雪螟蛉久居龙髓附近便会变成这玉蚕。当然这只是传说而已,我猜测这不过是雪螟蛉的一种变异。 玉龙雪山常年下着鹅毛大雪,一年也就有那么两三天晴天。再加上玉龙雪山全是峭壁悬崖的绝境,纵使是轻功盖世的人也很难攀登,所以这玉蚕也算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宝贝。 这玉蚕透体冰清玉洁,刀剑难伤,久居雪山之巅,又不惧水火,最重要的是它善吸毒食蛊。只要你没有被当场毒死那么你只要把他放进体内爬一圈,保管你虫到毒除。这次要不是我说马王爷是被钻山风杀死的要来以防万一三七那小子还不舍得给我。” 秦艽把玉蚕放回寒玉盒里,在里面放了一株带花的药草就把盒子盖上了。 第十章大小飞将军 小镇出口,两匹马一大早就朝镇外走去。秦艽似是有意,专挑山路小径走,走走停停,一点也看不出要紧的样子。 这一天两人走到一半山腰,这半山腰高树密林的,只有一马能行的小路幽幽通往前面。 “先生,午时了,我们找个地儿歇息一下吃点东西吧。”大山背着药箱骑马跟在秦艽后面。 秦艽抬手遮阳,盖住午时刺眼的阳光眺望前方。“大山,你看前面那是青烟吧。” 大山个头比秦艽好高大,端坐在马背上也朝前望去,看了一会儿答道:“先生,好像是有人家在埋锅造饭烧起来的炊烟。” “走,到前面看看。”秦艽打马上前,大山紧随其后。在这林中竟然有一座道观,秦艽策马来到道观门前,大山下马来到门前,举起锤头大的拳头“砰砰砰”敲门。 “谁啊。”从道观里传出一声沙哑的声音。大山站在门前答道:“我们是过路的路人,想要借贵宝地歇歇脚。” “吱呀,”老旧的木头门被打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一个满头银发却不见一点老态龙钟的老人家站在门后。老人家上下打量着大山,又看向大山后面牵着马的秦艽。 “进来吧。”老人家把大山秦艽迎了进来,大山接过秦艽手里的马缰牵马进来。老人家等两匹马进来了就又把门关上了,大山把两匹马系在前院一棵迎客松上。 “两匹马就先留在这里吧,老汉我去后院拿些草料来,你们等等。”老人家说完就朝后院走去,秦艽在前院转了转。 这座道观门口也没挂牌子,前院空旷只有一棵迎客松和一尊香炉。这香炉看起来倒是有些年头,青铜铸的,上面刻满了铭文。 秦艽穿过前院走进大殿,大殿里有一尊骑马的神像。马鸣嘶嘶,马上的人披甲戴盔,身后披风张扬是个将军模样。这位将军跨骑于马上,转身反手拉弓,开弓射箭似是要诛敌灭酋。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秦艽看着这神像念出这首《出塞》。 那位老汉此时拿着喂马的草料回来,把草料丢在马前让它们自己吃。老汉也走进大殿,掸掸自己粘在身上的草料。秦艽看到老汉走进来,抱拳拱手说道:“多谢老人家借贵宝地容我们二人在这里暂一歇歇脚。” 老人家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不碍事的,我在这深山老林之中鲜有人来,难得今日有客上门,老汉也觉得蓬荜生辉啊。” 秦艽被老人家这句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转身看向那尊大殿中的神像,“老人家,供的这尊神像可是‘飞将军’李广?” 老人家听了说道:“看先生穿着打扮便知晓先生不是一般人,一眼就看出来这飞将军像。” “不是在下眼力好,是这神像做得好。这拉弓射箭一开一合尽显飞将军威严神色,只要是有识之士怕是都能一眼看出。” 老汉听了秦艽说的颇感欣慰的叹道:“老主人于这深山密林中建这道观供奉大小飞将军也有几十年了。这几十年间来往之人虽不多但也是时有客来。可无几人能看出来,先生算是其中一位。” 秦艽不好意思道:“老人家过奖了。老先生说是大小飞将军难道还另有一尊神像?” “先生随我来看。”老汉引秦艽走到飞将军李广的神像背面,原来在这背面还有一尊神像与李广的神像背靠背立着。 这尊神像不同于李广开弓射箭,但是更显威严。身后锦色披风,不带头盔,顶戴鸡翎冠,身穿兽面吞头连环铠,端坐于马上,手中一杆方天画戟。如果说李广是威震八方令胡虏不敢翻边的威严那这一尊便是大杀四方,震慑人心的杀意凛凛。 老汉指着这尊神像说道:“这就是小飞将军像。”“画戟温候吕奉先,不想在山林中会有人供奉。”秦艽说道。 老汉从供桌上拔出三支香,点燃之后走向李广像叩首跪拜插在香炉上,然后又拿出三支香朝吕布像叩首跪拜插在香炉上。 老汉祭拜完之后站起来,走到秦艽身边。秦艽说道:“今日既然遇到了便是缘分,我拜祭一下吧。”大山从供桌上拿出三支香点燃递给秦艽,秦艽来到李广像前,拜倒在神像之下,说道:“将军将门出身,才气无双,戍守边塞数十年令胡虏不敢擅动一分,只可惜为流清名在世无奈自刎,可叹。今晚辈路过此处,敬仰将军生平,特焚香上祭,以表恭敬。”说完秦艽礼毕把香插在香炉之上。 秦艽又来到吕布像前,接过大山手里的三支香,跪拜在神像前说道:“东汉末年朝局动乱,塞外异族虎视眈眈,所幸有将军镇守西凉,震慑众异族不敢轻举妄动,虽然之后将军所行颇有争论然也算有功于我华夏。今晚辈路过此地也焚香叩首,以表敬仰。”上完香,秦艽站了起来。 老汉走到秦艽面前,鞠躬行礼道:“先生焚香上祭,着实有心,若是老主人在世必然是欣慰至极。只可惜老主人已然逝世,小主人不巧前几日又出去游玩去了,在这里只好老汉替家主对先生表以谢意还礼。” 秦艽连忙拦住老汉,慌忙说道:“老人家,快起来,快起来。老人家你言重了,折晚辈的寿了。” 老汉被秦艽掺起来,对着秦艽说道:“午时已经过半,先生还未吃饭吧。如果先生不嫌我这深山老林粗茶淡饭的就一起用下吧。” 恰好此时秦艽身后的大山肚子咕咕叫起来,秦艽听到了哈哈一笑,大山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秦艽拱手对老汉说道:“那就有劳老人家了。” 老汉摆手说道:“粗茶淡饭而已,不碍事的,先生随我来吧。”老汉迎着秦艽和大山二人朝后院厨房走去。说是粗茶淡饭可也是荤素具备,山中的雉鸡野兔,林里的野菜菌菇,也都是可口的很。 吃过午饭,秦艽婉拒了老人家的挽留,辞别了老人家就继续上路了。 “先生,我们走了差不多有七日了,算算路程我们过了脚下这座青山就要到临安府了,我们要进城吗?”大山问道。秦艽说道:“先进城吧,我有点事,要先去找一个人。” 一路无书,二人在太阳落山前算是赶到了城门口。一入城秦艽就打发了大山先去金家的客栈,自己孤身一人前往坐落在临安府北城一个最角落的小房子去。 临安城与汴京一般,分为东南西北四城,其风水皆是东贵西富南贫北贱之分。秦艽越往这北城深处走就越是热闹,唱戏的吊嗓,卖艺的磨枪,打铁的趁热,要饭的凑窝,当真是龙蛇混杂。 秦艽来到一间老宅前,也不敲门,因为他知道就算敲门也不会有人开。秦艽一跃跃过墙头,来到院内,好家伙这院子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满地的蛇虫鼠蚁,真真正正的蛇鼠一窝。秦艽轻车熟路的落在院子里的一个石墩上,然后跳向下一个石墩,在连着跳了七个石墩之后秦艽才来到屋子里。 这屋子里比外面好些,起码还有落脚的地方,只是周围全是各种木头的,铁的笼子,笼子里关着各种各样的动物。 秦艽一一走过没一个笼子,仔细的看过每一个笼子,终于在屋子角落里的一个铁笼子里秦艽停下来。 原来这个笼子里关的不是动物,而是躺着一个人。秦艽也没去叫那个躺在笼子里的人,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盒,玉盒打开,里面就是那条救了石决明一命的玉龙雪蚕。 第十一章他很好,她也很好 玉盒一打开,周遭的温度瞬间就清楚的感觉到降下了几分,原本还在吵闹不安的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们也都一瞬间安静下来。 “玉龙雪蚕!!!”躺在笼子里睡觉的那个人在秦艽刚打开玉盒的时候就睁开眼了,惊喜的大喊。 秦艽贼兮兮的笑着,把打开的玉盒放到那个人的面前晃来晃去,“师叔,真真正正的玉龙雪蚕哦。” 一阵风掠过,师叔已经不再笼子里了,玉盒也不再秦艽的手里了。不知何时玉盒已经被师叔拿在手里,师叔也不知何时站在前院的一个石墩上。师叔把手里的玉盒往外一撒,玉龙雪蚕就落到了那堆蛇虫鼠蚁之中。 玉龙雪蚕一落地,如汤化雪,那些蛇虫鼠蚁尽皆退避三舍,玉龙雪蚕似是在规划地盘,不断的在地上爬来爬去,所过之处没有蛇虫鼠蚁敢拦着。 师叔见此哈哈大笑,伸手于半空一抄就把玉龙雪蚕拿在了手里,放回到盒子里。 秦艽从屋子里走出来,也跃到一个石墩上,“师叔,师侄所言不虚吧。” 师叔看起来很开心,笑道:“哈哈,不虚,不虚啊。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真能见到如此神物。” 正当师叔开心的看着盒子里的玉龙雪蚕时秦艽一个掠身把玉盒拿到了手中。师叔一愣,惊叫道:“丫的犊子,你干嘛,快还给我。”说着师叔就一式蛟龙探爪伸手想要抢回秦艽手里的玉盒。秦艽一招空空如也把让师叔空手而来空手而归,随即秦艽一跃三丈外,站在师叔的远处。 师叔不依不饶,一跃站到秦艽的对面,两手探出,一式翻花蝴蝶,手印交错在秦艽面前,虚虚实实。 若放在平时与人对敌这一招的确会有奇效,可此时秦艽已经知晓师叔的目的是自己手中的玉盒,因此只需防住手中玉盒这三寸之地便可令师叔无功而返。 秦艽玉盒在手中不断翻转,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师叔怎么的这般着急啊,师侄也不曾说过这玉龙雪蚕不予你啊,只是有些小事还请师叔帮忙。” 师叔停下手来,说道:“哼,我就知道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说吧,什么事,看在这玉龙雪蚕的份上应了你就是了。” 秦艽笑道:“那就多谢师叔了,不过师叔还是先听听师侄所言的再下断论可好?” 师叔不耐烦的说道:“有屁快放。” 西子湖畔,天然居,雅间‘陶然自得’满桌的好酒好菜只有秦艽和大山二人围坐而食。 汴京神捕司总司衙门,禹余良四人从屋外走进三思堂。这座府衙取名三思一者是为了警示世人行事三思而后行,须知作奸犯科至此便是后悔也迟了;二者为了提醒神捕司众人,办案理事三思后行,刑捕之事稍有不慎便是冤假错案,须知人命大如天,一言一行皆需谨慎,因此这神捕司众人理事办公皆在此处。 三思堂正中央悬挂着心如明镜的匾额下坐着一名女子。这女子素衣长衫,轻妆淡抹,黛眉杏眼,明眸皓齿,冰肌玉骨,肤若凝脂,发似泼墨,剪剪秋水。不经意间的微微一动便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不知师傅召弟子四人前来有何事务安排。”禹余良四人站在堂下行礼道。 堂上的女子放下手中的一本折子,随后从衣袖中挥出一个锦囊。那女子开口,似黄鹂鸣鸣,又好像歌声渺渺绕梁三日,女子说道:“此番要你们去一趟临安府,到时候打开这锦囊,按照锦囊之中行事。”女子话音刚落,锦囊也刚好落到禹余良面前,禹余良探手一接便收入怀中。 禹余良收好锦囊行礼说道:“弟子知晓了,不知师傅还有什么事吗?” 那女子挥挥手示意退下,四人刚转身要走又说道:“小兰留下,你们先走吧。” 三人离去,泽兰一人留在了三思堂上。 那女子伸出纤纤玉手,招道:“小兰过来。”泽兰笑着走上来,走到女子旁边坐下。 “姐姐,你留我下来是不是要问问他呀?”泽兰笑着说道。女子玉指轻点泽兰的额头,笑着说道:“就你聪明。”随后女子看起来一阵愁上眉头,轻轻开口道:“他,还好吗?” 泽兰听了笑着点点头,然后又笑道:“真是怪了,他问的第一句话也是问姐姐是否还好。” 那女子听了浅笑道:“那你是如何回答的?”泽兰摊摊手无奈道:“还能怎么说,也说过得好喽。” “一个好字便是足了,我知晓你好了心里便是安了。”那女子轻声道。 “姐姐,既然你们两相心牵,又为何不露面相见呢?”泽兰托着香腮问道。 “相见容易,相逢容易,可之后呢?我们都在怕着,就怕再一见面我们就再也分不开了。花了三年时间我们各自安下心来,既然如此我们就有何必再去互相牵扯。”女子虽然是笑着的,可说这番话的时候难掩眉头的愁绪。 “可姐姐,你们这样各自安好,可这样对黛儿是否公平呢?黛儿三岁了,上不知父下不知母。姐姐你难道也想黛儿一世都只叫你姨娘吗?黛儿那一声娘亲难道姐姐你一点也不想听吗?”泽兰紧紧握住女子的手,略带些激动的说道。 “黛儿?”女子美眸之中一阵温情流转,随后女子颇感惫懒的以手扶额,挥手说道:“小兰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泽兰听了无奈的叹口气,说道:“好吧,那姐姐,我先下去了。” 夜已深了,今夜正好是十六。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天上的月亮当真格外的又圆又亮。 秦艽今日故地重游,景也依旧,只是人非依旧。晚餐的时候借着湖光山色秦艽便多饮了一下,此时也是歇下了。 “我的秦郎,你看这雷峰塔,你说真的有白娘娘压在下面吗?”断桥上一年轻女子挽着一年轻男子的手指着远处雷峰塔说道。 “傻瓜,都说了那是故事了,不要当真。”男子轻轻刮了一下女子的粉鼻宠溺的说道。 “可是真的好浪漫啊,你说是不是啊,秦郎。”女子撒娇道。 “是是是,我的白娘娘,我们在这里都快站了一个时辰了,我都快累死了,你看那边就有一家酒家,我们去歇一会儿吧。”男子指着西子湖畔边上一家清新淡雅的客栈征求女子的说道。“好啊,我也有点饿了。秦哥哥,看看你能不能追到我哦。”女子调皮的眨了一下眼,运转身形就往那家酒家飞去,一边飞一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快来啊,秦哥哥,快来追我啊。” “先生,先生。”一阵憨厚的男音传来,秦艽一阵惊醒。“先生,你可算是醒了,这都日上三竿了,叫都叫不醒。”大山站在床边有点担心的看着秦艽。 秦艽转头看了看四周。“原来真的只是一场梦。”秦艽心下这么想着。 “先生。先生?”大山看见秦艽呆愣楞的就又叫道。“呃,怎么了。”秦艽回过神答道。“先生是身体不舒服吗?”大山问道。“没事,只是一场惊梦而已。对了,几时了?”秦艽接过大山递过来的衣服边穿边问道。“先生,都快午时了。我见你今日这么晚还没起才来叫先生起床的。”大山打过一盆洗脸水放到秦艽面前答道。 秦艽洗了脸,漱了漱口,整理好穿着,“去弄点饭食,吃过午饭我们下午去一个地方。” “诶,先生候着,我这就去招呼人来准备饭食。”大山应着就跑出去了。 大山走出去了,独留秦艽一人,走到窗前,看看湖光山色。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让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皆非情之至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