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黑心莲,我撩了前男友的叔叔》 第001章 偷梁换柱的婚礼 顾南溪刚下飞机就接到了男友结婚的消息,可笑的是,新娘却不是自己。 一路驱车赶到了举办婚礼的麗都酒店,一抬眼,顾南溪就看见新郎盛槿一站在酒店门口。 一身黑色的定制西服,刺目的红花上标着“新郎”,盛槿一脸上挂着幸福的笑,正在迎接前来参加婚礼的亲友。 他的身旁站着新娘,红色的礼裙,精致的状容,乌黑如瀑的长发松松挽成发髻,既高贵又那么地优雅。 新娘司晏衿,顾南溪是熟悉的。她以盛槿一好友的身份,陪伴在他们身边多年,每次顾南溪与盛槿一约会,她都会巧合的出现,而后二人世界变成了三人行。 顾南溪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可发现盛槿一待自己与对她的区别待遇,她又笑笑说是自己多虑了。 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负数,几句甜言蜜语就把她耍得团团转。 “盛槿一……”她脚步顿在酒店的台阶下,使劲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声,然后视线开始模糊,一连串的眼泪从她绝望的脸上无声的流下来。 她的突然出现引起周遭的骚动,大家都在小声议论着,顾南溪听得最多的一个词便是“前女友”。 前女友? 她何时成了他的前女友? 盛槿一同伴郎交待了几句,就往她这边疾步走来。他走得有些急,额头上沁满了汗珠,方才还红光满面,此刻俊脸惨白一片。 行至她身边,盛槿一的眸中陡然窜过一抹慌乱,刻意压着声音说:“你怎么今天回来了,不是下周的机票吗?” 所以,是自己给了他背叛她的机会。 她没有作声,静静地望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他们在一起六年了,她傻兮兮地爱了他六年,他们本该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怎么能想到,因为她的一次出差,演变成如今这个局面。 八月的中午,阳光火辣,周围没有一丝风吹过,热气一波一波地散发着,热的人有些透不过气来。盛槿一看着一直流泪不说话的顾南溪,顿时失了耐心,说道:“如你所见,我跟宴衿今天结婚,我和你……我们之间也该结束了,我已经不爱你了。” 我已经不爱你了。 多么残忍的一句话,短短的七个字葬送了他们维持了六年的感情。这就是他连分手都来不及同她说,就迫不及待与别的女人结婚的理由吗? “不爱?”顾南溪迅速擦尽脸上的泪珠,冷哼道:“一个月前,是谁陪我一起去试婚纱,一起挑钻戒,一起去婚庆公司走流程,一起到这家酒店里来订宴席?盛槿一,难道你要告诉我,这都是我替别人做的嫁衣。” “南溪姐姐……”一个尖锐的女声在耳畔响起,只见新娘司宴衿踩着细高跟鞋,提着礼服裙摆,脸上堆满违合的笑,一副女王的姿态向顾南溪身边走近。 她一把揽过盛槿一宣示主权,戴着婚戒的手有意无意捋过额前根本不存在的碎发,娇声说道:“槿一哥哥,你太不懂规矩了,这大热天的,怎么不快请姐姐进去坐坐。宴席马上就开始了,点的可都是姐姐爱吃的菜哩。” 顾南溪的视线在司宴衿的婚戒上停留了两秒,三菱镜立体镶嵌钻石,叠层的雪花设计,散发的光芒呈七彩色,它还有一个唯美的名字——纯净的浪漫。 她还记得当时挑中这枚戒指时,盛槿一同她说:“这辈子我要感谢两个女人,一个是我的母亲给了我生命,另一个便是你给了我呼吸,此生唯溪独爱。” 现在回想起,她真是愚昧至极。 顾南溪的心里阵阵发冷,冷得发疼,她敛去脸上多余的表情,沉声回道:“曾经爱吃的菜早就吃腻了,既然你这么喜欢吃别人剩下的,就留给你吧。” 一语双关,司宴衿不是个傻子,自是明白了里面的深意,脸上却没有半分的怒意,反倒是多了几分得意的笑:“南溪姐姐不知道吧,我跟槿一哥哥早在半年前,也就是今年情人节那天就领证了。” 说完,她假意掩嘴,俨然不小心说露了嘴的模样,转而假惺惺的解释道:“槿一哥哥说,你跟了他这么些年,你们ak集团也替盛氏集团赚了不少钱,但是现在你们顾家被缠上人命官司,槿一哥哥怕你伤心,所以一直没忍心告诉你我和他领证的事。 南溪姐姐,你千万不要怪槿一哥哥,是我太爱他了,一分钟都不舍得同他分开,以死相逼,他这才答应了我,趁着你出差之迹与我把婚礼办了。姐姐若是有气,就打我骂我吧,我坚决不会还手的。” 司宴衿婊里婊气的一番肺腑之言,顾南溪算是听出了点明堂来。年初的时候,顾家的公司因为工人操作不当出了人命,家属不依不饶,本该上市计划因此而泡汤。失了ak集团的威信,盛家人便釜底抽薪,另攀高枝。 被人戳穿心思,盛槿一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愧疚有之,解脱有之,忍不住多看了顾南溪两眼,碰到她近乎凌厉的视线,莫名有些心虚。 “你同她说这些作甚?”不安地朝四周环视,又转身同一旁的司宴衿说道,“亲友们都在等着,别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话音刚落,他已转身离开,正如他所言,不想在她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司宴衿看着盛槿一对那个女人冷脸的态度甚是满意,嘴角一勾,满满的讥讽,烈焰的红唇凑近顾南溪耳畔:“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年你为槿一哥哥生下的不是什么死胎,孩子被我偷偷送人了。若想知道孩子的下落,就别给我们的婚礼添堵,识相点给我滚。” 顾南溪看不出司宴衿这番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又为何会选在这个时候告诉她,是权宜之计还是为她定制的另一个骗局。 不过,她信了。 以致她离开酒店后,汽车快速行驶在马路上时,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关于孩子的事。 三年前,她因一次意外怀上了盛槿一的孩子,当时盛槿一答应她,生下孩子就同她结婚。结果,分娩之时,医生告诉她,她生下的是死胎。 若真如司宴衿所言,孩子是被她偷偷送了人,盛槿一是否知晓此事,又或者从那个时候起,他们两人就狼狈为奸,开始算计她了。 十字路口前,绿灯闪了五下变成红色,一辆红色的奔驰车,没有半丝减速的迹象,直直冲上前去。接着一声“砰”的撞击声,玻璃碎了一地,半面车体已经被撞得变形。 气囊跳出来的那一刹那,失神的顾南溪才反应过来,视线扫过侧面撞上的车辆,是辆黑色的吉普车,车上的男人瞪大双眼,满脸惊骇。 顾南溪觉得,那双深邃的眼眸,她似曾相见。 第002章 参加自己的追悼会 “吱呀……” 一声刺耳的声响,顾南溪猛然惊醒,艰难地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满幕的白色。雪白的墙壁,雪白的窗帘,雪白的被褥,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消毒水味道提醒她,这里是医院。 “司小姐,你终于醒了!”一个护士装扮的女人欣喜的说道。 司小姐? 什么司小姐? 是在叫她吗? 在顾南溪还在恍恍惚惚之际,护士已经叫来了主治医生。一通检查下来,医生给出的结论是恢复的很好,已经脱离了危险。 “请问……”顾南溪小心翼翼地开口,无奈嗓子干哑,她只好轻咳了两声再继续问道:“你们说的司小姐是谁啊?” 医生看了眼护士,两人面面相觑,才把视线转回到顾南溪身上。像是被她的问题吓着了,护士瞪大了眼,愕然的回道:“你身份证上登记的是司晏卿,该不会是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吧?” 闻言,一旁的医生似是不放心,又给顾南溪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这次,他给出了一个新的诊断结果—— 短暂性失忆。 顾南溪不置可否的闭上眼睛,试着回忆过往,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便跳入了她的脑海里。 她叫司晏卿,是明城ze传媒公司的大小姐,在赛车场上,因为刹车突然失灵,方向盘不受控制,冲出赛道旁的护栏,撞向大楼,继而被送进了这家医院。 等到顾南溪把这些都记起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 她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指纹验证打开手机里的相机自拍。相机里的人很陌生,五官精致,细眉淡淡,红唇浅浅,标准的中式古典美。 这果真不是她。 “医生,ak集团的大小姐顾南溪,你们知道她怎么样了?”顾南溪试探地问道。 她记得自己因为出神,闯了红灯,侧面方向一辆黑色的汽车与自己的相撞,还未感觉到痛感,她就失去了意识,其它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话音刚落,只听护士抢嘴答道:“我知道,前天是我和汪医生一起去的车祸现场,等我们到那时,她就没了生命体征。新闻报道说,今天将在殡仪馆举行追悼会。” “死了?” 顾南溪下意识地惊呼,虽已猜到些许,仍是觉得太离奇了,离奇得她浑身直颤。电视剧里恶俗的套路,没想到切切实实在她身上上演了。 简单一点来说,她死了又活了,只是换了一个身份。 等医生们离开后,顾南溪拔掉手上的输液针,换下病号服,镇定自若的骗过来往的医生护士,离开了医院。 幸好她所在的医院离殡仪馆不远,约莫十分钟左右,出租车就稳稳地停在了殡仪馆门口。 今天这里只有顾家在举办追悼会,顾南溪一路看到几个熟识的亲友都面露悲色,想来对她的死,大家一时都难以接受。 灵堂里,她的尸身置放在一个冰棺里,四周被一圈蓝色的百何花包围,成为了一片花海,那是她生前最爱的花。 她的遗照在鲜花的簇拥下摆放在灵堂的正中央,她死的突然,照片是她平常的生活照,干练的职业装,面带微笑,让人一眼望去就能看出这是个很优秀的女人。 冰棺前,哥哥顾廷遇一身白色丧服跪在火盆前,红肿的双眼紧盯着燃尽的纸钱,然后再重复投入新的纸钱入盆。 有亲属上前上香,他便机械式地行跪礼致谢。明明那么清峻的一个人,因为妹妹的死,多了几分颓废不振。 看他那略显苍凉的身影,顾南溪心里莫名一痛,默默走上前,在自己的遗照前上了柱香。而后与他人不同的是,她在顾廷遇对面跪了下来,随手拿过几张纸钱丢进火盆里。 “哥哥莫要太过悲伤,也许令妹换了种方式守护在你们身边,看你这样,她会心疼的。” 顾廷遇手里的动作一滞,抬眼看向面前的这个女孩,她毫不避讳的直视着自己,漂亮的眼睛里如同星光般清澈,看不出什么端倪。 顾廷遇不识得这个女孩,猜想是妹妹顾南溪生前的某个朋友,于是礼貌地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 碍于自己的新身份,顾南溪没有在灵堂逗留太久,嘱咐完顾廷遇那句,她便离开了。 顾南溪没有急于同顾廷遇相认,她自己都还没能接受这个变故,想必她重生的事,无论说予谁听,也不会有人信。不如等日后时机成熟,她再来同他相认也不迟。 念及此,她不由地加快了脚步,脑中关于原身的记忆,方才又增多了不少,她似乎还有不少事情要去做。 “哎呀……” 顾南溪只觉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好不容易站稳就听到“哇哇哇”的哭声,一个小肉团跌坐在自己的脚边。 “哥哥,哥哥……你还好吗?”不知从哪里又跑来了一个小女孩,连忙扑到被撞倒的小男孩身边,关切地问道。 小男孩揉了揉发痛的膝盖,敛去哭意,像是不想让小女孩担心似的,柔声说道:“妹妹乖,哥哥一点都不疼。” 小女孩似认同地点了点头,问:“哥哥找到爸爸了吗?” 看着妹妹满脸的期待,小男孩无奈地摇了摇头。 从两个小肉团的只言片语中,顾南溪不难猜出,这两个孩子是与自己的父亲走散了,哥哥急于找人不小心撞到了她。 顾南溪蹲下身子,替小男孩检查了一下受伤的膝盖,发现只是微微发红,才宽了心。她帮小男孩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嗲声嗲气地问道:“小朋友,是不是与爸爸走散了啊,要不要阿姨帮你们找爸爸啊?” “姐姐……”一个软糯糯地声音传来,是那个小女孩,“姐姐,我和哥哥贪嘴,去外面的小超市买了包薯片,回来就找不到爸爸了。” 听到小女孩称呼自己为姐姐,顾南溪觉得自己一下年轻了许多,低落的心情顿时明朗许多。 “你们知道爸爸的号码吗,姐姐帮你们打电话,让爸爸过来接你们。”顾南溪说。 顾南溪掏出手机欲要帮两个孩子打电话,才发现手机没电关了机。正要想其他办法,只见两个小肉团往她身后跑去,脸上满是灿烂的笑,齐齐喊道:“爸爸……” 顾南溪循身望去,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白色衬衫的年轻男人正慢慢向她走近。男人戴着墨镜,只露出鼻梁和下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却给人一种压迫的气场。 第003章 司晏卿,司晏衿? 及至她面前,男人摘下墨镜,一双极黑极深的眸子淡淡扫了她一眼,语气不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想把两个孩子哄骗走,真当这里的监控都是摆设吗?你们这些人贩子,当真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 顾南溪被男人劈头盖脸地一顿数落,待反应过来才明白,他竟是把自己当成了想要拐走他两个孩子的人贩。 有见过她这般貌若天仙的人贩子吗? 女孩秀眉一扬,不悦的气息毫不掩饰的扩散着,冷眼看向他:“这位先生,请你在给别人乱扣罪名时能否先客观了解一下情况。你不妨先问下两个孩子,在他们一路寻找走散的父亲中,我又充当的是怎样的一个角色了。” “巧舌如簧。”男人薄唇微启,冷冷吐出四个字。 “爸爸,爸爸……”男人的衣摆被小男孩扯拉下,声音小小却是铿锵有力,“姐姐不是坏人。” “大宝,小宝,以后你们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坏人是不会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的,可千万别被她们的外表所欺骗了。”男人半蹲下身子,将两个孩子拥进怀中,语重心长地说道。 两个孩子将信将疑,满脸无辜地看着顾南溪,他们其实也不愿相信,这个漂亮姐姐会是爸爸口中的“坏人”。 “……” 顾南溪默默咬咬牙,这个哑巴亏算是吃定了。周围已有不少人看向他们这里,她不想成为焦点,跺了跺脚,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爸爸,姐姐好像生气了。”盯着顾南溪离开的方向,小女孩的眼角不受控制地落下一滴泪。 男人没有察觉到女儿脸上的异样,重新牵好两个孩子的手,往顾家摆设的灵堂走去,还不时叮嘱道:“一会儿进去,你们一定要给那位过世的阿姨多磕几个头。” 灵堂外发生的小插曲,顾南溪没有放在心上,回到医院后,不顾医生的阻拦,执意给自己办了出院手续。得亏原身是个小富婆,钱包里有不少的现金,不然她连住院费都付不起。 要说她也着实可怜,出了车祸,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隐隐约约中记得,她有个非常疼爱她的父亲,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还有一个继母,此刻却已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估摸着,原身跟家里人的关系不是很和睦。 顾南溪租了个充电宝给手机补了电,刚开机就接到手机通讯里备注“父亲大人”的电话。她“失踪”了几天,父亲没有过问,只是通知她晚上八点到“麗都酒店”吃饭,今天是她妹妹回门的日子,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顾南溪没有多想,去商场给自己置办了一身行头,是她平时的风格,黑色束身连衣裙,剪裁简单,款式低调,穿在这个新身子上,倒多了几分青春靓丽。 她是掐着点赶到酒店的,推开包厢的门,迎面就是暖黄的水晶灯光,圆桌旁已坐了几个人,应该都是司家人。 顾南溪不想露出破绽,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也不跟谁打招呼,径自坐了下来。 “晏卿,怎么这么没礼貌,过来和你盛伯伯打个招呼。”一个贵妇打扮的女人,板起脸没好气的说道。 顾南溪循声抬头,对上贵妇的视线。一刹那,从她的眼神里,顾南溪读出了诧异、嫉妒、愤恨等多种情绪,但很快,贵妇的脸上多了一抹违心的笑。 显然,这位贵妇便是原身的那位继母叶素衣。 坐在她身边的那位中年男人,约莫五十多岁,两鬓发白,戴着副金丝框眼镜,一身黑色的西服,周身散发着商业大亨的气息。 这应该就是原身的父亲司翼。 “卿儿……”司翼见女儿出神地盯着自己,忍不住提醒道。 顾南溪收回视线,朝贵宾位的中年男人乖乖地打了个招呼:“盛伯伯好。” 盛羡之看顾南溪一眼,点了点头,还不禁感叹道:“看晏卿都长这么大了,怎说咱们都老了呢,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男人熟悉的声音令顾南溪蓦地一怔,条件反射地顿了顿,不为别的,只因这位盛伯伯正是前世负心男友盛槿一的父亲。 父亲电话里说,今儿是妹妹回门的日子,两家人一起吃个饭。那么,盛槿一的父亲出现在了这里…… 顾南溪来不及多想,突然,包厢里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 “爸,您这是年龄虽不少,青春志不少;心态永年轻,青春满怀抱。怎地到了您嘴里,就是老了呢?” “就你嘴甜!”盛羡之冲刚进来的女孩招了招手,“晏衿,快坐到爸身边来。” 司晏衿也不扭捏,拉着盛槿一就在盛羡之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没过两秒,又突兀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在司晏衿的安排下,坐在了顾南溪身边。 顾南溪很郁闷,她借着谁的身子不好,竟然借着了情敌姐姐的! 司晏卿,司晏衿? 这么有血缘亲属关系的名字,她早该想到的才对。 顾南溪不着痕迹偷偷打量着周围人的神色,最后,视线落在旁边男人的身上。 与下午在灵堂外遇到时不同,他身上的戾气散去不少,一身灰白相间的运动服,衬得五官更柔和,修长的眼睛里有生动的英气。 “再看眼珠子都要掉了。”男人冷冷地说道,声音不大刚好够对方听到。 微微一顿,顾南溪猛然惊醒。遂眼珠子一转,表情甚是傲慢:“这不职业病犯了,瞧着你姿色不错,能卖不少钱了。” 男人听出话意是在怨他冤枉她是人贩子的事,也不生气,饶有兴致地继续说道:“怎地,小孩儿没骗到手,改走贩卖成人路线了?” 女人莞尔:“巧了,本团队恰好也跟夜总会有合作,像你这样的,卖进去当个鸭貌似也不错。” 男人原本胸有成足的表情,被她这不知廉耻的一羞辱,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司翼自是听不清他们这里火药味十足的明枪暗斗,但纵横商场多年,早就懂得察言观色。男人脸上的怒意被他尽数收尽眼底,不想女儿失了礼数,连忙出言相阻。 “卿儿,盛总是槿一的小叔,不可对长辈无礼。” 第004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盛槿一的这位小叔,顾南溪倒是有耳闻,盛氏集团的二公子——盛凌越。听闻此人一直定居在国外,结过一次婚,离婚后两个孩子跟他一起生活。他行事颇有些神秘,国内的各大新闻版块上鲜少有他的名字出现。 想必这次回国,多半是为了参加侄子的婚礼。 至于他今天为何会带着孩子前去参加自己的追悼会,顾南溪有些费解。 晚晏的主角是盛槿一和司晏衿这对新人,大家都围着他们敬了一圈的酒,说了许多祝酒词。晏席过半,叶素衣在众目睽睽之下,戳了戳丈夫的胳膊,司翼会意,替自己把酒斟满,举杯。 “各位,感谢今天来参加小女的回门宴,这以后在盛家,小女承蒙各位多多关照。” 觥筹交错,高声笑语。 从顾南溪的角度望去,因为喝了酒微微有些脸红的盛槿一,一脸痴笑地望着自己的新婚妻子。两人动作轻昵,十分恩爱,所有举动落在顾南溪眼中格外刺目,并非感伤物事人非,而是想将他们碎尸万段,替自己陪葬。 倘若不是盛槿一负她,她断然不会丧身在那场车祸中,而今,她尸骨未寒,他却娇人在怀,可曾有过一丝的愧疚。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此话果真不假。”顾南溪毫无感情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举起高脚杯,酒杯碰唇却不见半滴红酒入口,余光扫过餐桌上的众人,每个人的表情都快凑成一个表情包了。 唯独父亲司翼一脸的懵逼,望向她,不解地问道:“什么新人笑旧人哭的,卿儿不得胡言乱语。” 叶素衣明显有些慌了,随手夹了一只梭子蟹放到司翼面前的餐盘里,缓了缓语气说:“卿儿不知从哪听来的馋言,不听也罢,快尝尝这只蟹,是他们家的特色菜。” “哦?”顾南溪故作惊讶,僵硬的嘴角勾了勾,“阿姨怎知我听了些馋言,莫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司晏衿怒视着顾南溪,后者同样不怀好意地看着她。这要是放在平时,她直接一巴掌甩上去了,但现在不同,她要维护好好女儿,好媳妇的形象,只好将求救的视线投向母亲身上。 哪知,叶素衣被顾南溪这么一问,结果吃了个瘪。方知正是自己的那些话,给人营造了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叶素衣不由心下一虚,嘴上却不带半点结巴:“卿儿你向来单纯,阿姨这不是担心你被人利用,在亲家面前失了分寸。” 听叶素衣这么一说,顾南溪倒是笑了:“我听说,妹父在同妹妹结婚前有个交往了六年的女友,两人感情一直挺好,怎么突然就选择同我司家妹妹结婚了呢?” 没错,她就是故意在这样的场合下提起此事。她可以断定,司晏衿抢她男友的事,司翼是完全不知情的,至于其他的人,皆是装着明白揣糊涂。 尤其是司家这对母女,怕是很难独善其身。 以前她什么都不知道,被盛槿一的谎言骗得团团转,眼下,换了个身份,再仔细一琢磨,好像很多事都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当然也包括她的死。 想到这里,再坚强的身体也会脊梁恶寒,垂在桌下的拳头紧紧地握着,指甲深深地掐在掌心,脸上异常的平静,看不出任何端倪。 一语中的,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司家母女气得脸都绿了,司翼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千挑万选的好女婿,怎地人品就这么不如人意。 尴尬的气氛维持不过两秒,被一阵爽朗的笑声打破。 “亲家母说的没错,晏卿这孩子就是太单纯了。我家槿一之前是有过一个女朋友,早年二人因为性格不和就分开了,此后便断了来往。”盛羡之解释说,“自始至终,我们盛家只认晏衿一个儿媳妇。” 性格不和? 断了来往? 这盛家的人都是吃火车长大的吗?个个满嘴跑火车,说起谎来眼睛不眨脸不红,她当初怎么就眼睛瞎了,摊上这么一家子人。 盛羡之这番话说得掏心掏肺又识大局,以为顾南溪会把这个话题就此翻篇,却没料到她仍在步步紧逼。 “顾家人今天在殡仪馆给那个女孩举行了追悼会,作为前男友的妹夫有没有前去吊唁一下,在她灵前上柱香,分享分享你婚后的幸福生活。”顾南溪视线落在盛槿一身上,面带微笑,是非常嘲讽非常冷漠的笑容。 盛槿一倒是合时宜地面露尴尬之色,不过,他很会掩饰情绪,不多时,便已恢复如常。 “不知道晏卿姐为何对我的私生活这么关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同晏衿的婚事,心生妒忌了。” 妒忌? 真是可笑。 顾南溪本想顶回去,却被司翼喊住:“卿儿,你去找下大堂经理,给咱们再添几个菜。” 顾南溪扫了眼餐桌上的菜,酒是少了不少,菜几乎没怎么动。这个时候让她再去添菜,分明就是想要支开她。 也是,现在顾南溪这三个字于盛家人而言,如芒刺背,浑身不自在。心里都装着事,这顿饭再吃下去也如嚼蜡般难受。 顾南溪的目地达到,拿起手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厢。 已是子夜,明城的夜晚依旧热闹非凡,酒店前停满了私家车。今夜月朗星稀,摇曳的树叶投下斑驳光影,有行人踏着月影匆匆走过。 顾南溪跟门前的保安要了支烟,在酒店前的台阶上席地而坐,丝丝凉风吹指在脸上,她顿觉舒畅不少。 她从未抽过烟,只是觉得心里烦,贪婪地猛吸两口,陌生的尼古丁味道,呛得她泪眼汪汪。 她想哭,可是哭不出来,人死了,心也跟着死了,试问还有什么好悲伤的。 可她就是觉得好不甘心,自己六年的青春,还有她宝贵的生命都葬送在那个男人手里。大概是连老天都觉得她上辈子活得太愚蠢,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就是想让她看清那些人的真面目。 这一世,她要找回被司晏衿遗弃的孩子,也要为自己报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绝不手软。 顾南溪暗下决心,却在这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 第005章 鉴婊能力十级 自父亲离开后,盛凌越对这个名义上的大哥生疏了不少,后来一直在国外定居也多是不想同他有太多的瓜葛。无论是生意场上,还是在对盛槿一的教育上,都不予苟同。 今晚的晏席,他本是不想参加的,终是没耐住盛槿一的软磨硬泡。这几年盛羡之一直忙于工作的事,在妻子病逝后,尚未再娶。盛家本就人口不旺,不想被亲家看轻,拉他过来纯粹是为了充数。 再次遇见那个女孩,盛凌越有些意外。在得知她是司家大小姐后,想着之前怨枉她的事,心里产生了一丝丝的愧疚,寻思着找个机会跟她道个歉。 谁知这丫头刚见到他,就大喇喇地盯着自己看,那眼神古里古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挺不友善。 不过这丫头倒是挺正义的,为了顾南溪的事,一直在与盛家的一老一小较着劲。看到盛羡之的脸被气得青了又紫,紫了又绿,还不敢发泄,心里甭提多痛快。 这顿饭,他本就是个局外人,见司家丫头被支开后,少了好戏看,也跟着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包厢。 很快,在酒店前的台阶上,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五彩的霓虹灯光,将女孩瘦小的身影投射在长长的台阶上,那身影显得格外寂静和孤绝。 他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她蜷缩的双腿上,而后在她身边坐下,顺手夺过烟放到嘴边,吸了两口,吐出好看的烟圈,才缓缓开口,“小姑娘家家的,学啥不好,学抽烟?” “要你管!”顾南溪嘟嚷着,伸手就要抢回自己的烟,被他大掌一拍,只好又缩了回来。 “你认识顾南溪?”盛凌越吸了口烟,状似随意地问道。 顾南溪心头一惊,一瞬间觉得自己几乎不能呼吸。 他是认出这副皮囊下的自己来了吗?可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曾与他有过交集了。 她面容沉静,神色不变的答道:“不认识。” 额角跳了跳,盛凌越神色淡淡扫一眼身边的女孩,眼里自然而然流过一丝诧异:“既不认识,那你刚刚那番慷慨陈词又是为何?莫不是真看上了盛槿一那小子,嫉妒心作祟?” 顾南溪静了一瞬,在盛凌越快要断定她这是在默认时,听见她说:“锦水有鸳,汉宫有水,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 文绉绉的一段古诗词,听得盛凌越满脸茫然,睨她一眼:“说人话。” 顾南溪心中叹了口气,从台阶上跳了起来,一点也不客气地把男人的外套穿在自己的身上,悠悠哉哉地说:“盛槿一那样的男人,不配用人话来形容。我呢,不是秦香莲,自是看不上那样的陈世美……” “啪——” 话还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顾南溪防不胜防,身子往后倾了倾,幸得盛凌越眼明手快,从后面托住了她,才免了滚下台阶之灾。 “司晏卿,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吗?这些年是女海王当上瘾了,爸爸公司里的那些小鲜肉都不够你勾搭的,竟然把主意打到槿一哥哥身上来了,你还要脸不?” 怒意就像喷火的长龙,司晏衿早就顾不上旁边还有盛家的小叔,上来就是一巴掌甩在了顾南溪脸上。虽然她知道盛槿一压根不会瞧得上司晏卿这样的女海王,但她就是看不惯父亲对她的百般容忍,任她在回门宴上对他们故意刁难。 她借着去洗手间的空隙,怎么也要把这口恶气给出了。 顾南溪第一次听到“女海王”这个称号,没想到原身还有这样不堪的过往。也不知道司晏衿的脑子里都装的些什么,凭什么断定说,她对盛槿一那样的渣男有了非分之想。 看盛晏衿那副气急败坏的丑态,顾南溪却是一脸的淡然,面对她恶意的指骂,似是一点也不生气,邪性一笑:“要说礼义廉耻,我真该向你们母女好好学学,是不是抢来的东西都是最好的,要不也让我感受感受?” 面对顾南溪赤裸裸的挑衅,盛晏衿的脸涨得更红,气得几乎将牙齿咬碎,抬手又想给顾南溪甩上一巴掌,被盛凌越迅速按住手腕,牢牢扣住。 “司二小姐,请你自重。” 司晏衿知道盛凌越在盛家无足轻重,又长年定居在国外,更是人言轻微。她既已丑态毕露,自然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她用力甩开盛凌越的束缚,面露不悦:“这是我们司家的家事,小叔叔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盛凌越收起僵在半空的手,将顾南溪拉到自己身后,眉梢一挑,冲司晏衿勾了勾唇:“司家的家事?司二小姐怕不是忘了,你跟槿一是怎么走到的今天吧。踩着别人的尸骨得来的幸福,司二小姐就不怕夜里会做恶梦吗?” 司晏衿狐疑,她跟盛槿一算计顾南溪的事,盛凌越是如何知晓的。她这位小叔叔为了帮司晏卿那个贱人,站出来与自己作对,到底意欲何为? 盛凌越的举动,被他护在身后的顾南溪倒是怔了一下,看着眼前正直,沉着果断的男人,心底深处某个地方,仿佛被他的话猛地一触。可转念间,顾南溪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司晏衿脸色冷冷的,带着几分任性高傲,“我和槿一哥哥是真心相爱的,哪像司晏卿这个女海王,是个男人就往上扑,小叔叔可别被她那狐媚样给骗了。” “不劳司二小姐费心,在国外这些年,别的本事没学会,鉴婊能力十级,司二小姐可要小心了。”他的声音不见起伏,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司晏衿的脸刷的煞白,怒不可遏的寒眸在二人身上扫了一圈,孤立无援,无法奈何他们二人,不想吃眼前亏,她决定先忍了,以后再找司晏卿那个贱女人算账。 顾南溪万万没有想到,一个盛凌越就把司晏衿气成这样,句句慷慨激昂,又句句棉中带针。看司晏衿狼狈而逃的背影,鄙夷地轻笑起来。 扯了扯嘴角,顾南溪痛得“嗞”了一声,才发觉刚刚司晏衿那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嘴角都渗出了血丝。 第006章 你认识顾南溪吗? 黑色的路虎车内,男人拿过一根酒精棉签,一边棉头折断,酒精快速地溶入到另一边棉头,抬手轻轻敷在顾南溪受伤的嘴角。 车厢里的灯光很暗,微弱的光线照在女孩的脸上,被打肿的半边脸,手掌印格外清晰。 “你是木头吗?她冲上来的时候,不知道要躲一下吗?”盛凌越看女孩一眼,脸上是她看不透的神情,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顾南溪一脸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说:“这不是有你这尊大佛在吗,哪知她连你的情面都不给,真是白瞎了我那么信任你。” 盛凌越握着棉签的手不由地加重了几分,疼得她龇牙咧嘴:“合着,你被人打,还是我的不是了。” “可不嘛……要不然你还会这么好心的替我处理伤口。”顾南溪眨眨眼,“莫不是像司晏衿说的,你被我这个女海王勾搭上了?” 盛凌越手上动作一顿,眼含威胁地瞪她一眼,“自贱心是堕落之源,以后少在男人面前开这种玩笑,不是每个男人都是谦谦君子。” “哦……”顾南溪吐了吐舌头,乖乖应下。 处理完伤口,盛凌越把棉签扔进车载垃圾筒里,按了车子起动键,转身看了眼顾南溪,问道:“去哪儿,我送你。” 晏席虽未结束,但他不想再回去看那些人戴着假面具,相互阿谀奉承。想必,他身边的这个女孩与他有着同样的心情。 “去……” 顾南溪思忖片刻—— 司晏衿今天回门,晚上肯定是要住在司家的,刚又与她发生了不愉快,再回司家,岂不是往枪口上撞。 若是回顾家,怕是一时半会儿难以解释有关她重生的事,况且还有身边这个男人在,势必会引起他的猜疑。 在她有限的记忆里,在今天之前,对身边这个男人是陌生的。可直觉告诉她,他与前世的自己是熟识的,包括她与盛槿一和司晏衿之间那段不堪的三角关系都了如指掌。 思来想去,顾南溪说了一个眼下她迫切想要去的地方:“烧烤摊!” 是的,她饿了。 五星级酒店,米其林星级大厨,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终是没抵住那几个看了倒胃口的人。还不如她到烧烤摊,来点烤猪蹄,配上小龙虾啤酒更实在。 话落,她又补充了一句:“可不可以先带我去趟药店,我要先买盒肠炎宁备着。” 二十分钟后,黑色路虎停在了一处高档小区楼下。 顾南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大约是因为这个身子大病初愈,还很虚弱。车子才起动没多久,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烧烤摊呢?”透过车窗,她四周张望了一圈,又用鼻子嗅了嗅,没发现一家心心念念的烧烤摊,更别说那扑鼻的孜然香。 “大宝小宝喜欢吃串串,外面的又不干净,所以家里备了烤架还有些食材。不过这个点,他们应该睡下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到我家bbq。”盛凌越说。 他承认,他有些冲动了。 他与她不过才见了两次面,他就把她领到自己家里来,不知道她会不会把自己与那些居心叵测的男人混为一谈。 要怪就怪,在他听到她去烧烤摊撸串还要备下肠炎宁时,他心中闪过一丝不忍。突发奇想,带他到家里来bbq。 看她毫不防备地打开车门,盛凌越的眼中终于升起淡淡的笑意,之前心里的那些小酒酒,随着晚风飘散不见。 盛凌越真是一个慈父,为了满足两个孩子,家里烧烤架就备了两台,食材更是特备了一个冰箱存着。 她都有些羡慕那两个小肉团了。 盛凌越没让顾南溪帮忙,看她已然红肿的脸,从冰箱里拿来一个冰袋,把她安置在沙发上敷着脸。 看他动作娴熟地把肉串化冻,控水,蔬菜洗净,串成串,生炭,上烤架,几乎都是一气呵成。顾南溪也不客气,坐着等吃。 不过他的速度确实快,不到二十分钟,他就端着一盘烤好的肉串放到她面前。跟肉串放在一起的,还有一杯已经醒好了的红酒。 顾南溪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从餐盘里拿起一块晾凉的牛肉,尝一口,味道还不错,满意地大嚼特嚼起来。 这是顾南溪重生后的第一个夜晚,月朗星稀,微风徐徐轻轻地吹着,拂起窗帘沙沙作响。室内弥漫着一股木炭裹挟孜然的香气,久久散之不尽。 酒过三巡,顾南溪有了几分醉意,拿起一根羊肉串,刚咬一口,打了个饱嗝,她不好意思地掩嘴笑了笑,把它放回了餐盘里。 “好像吃太多了。” 话虽如此,她仍是拿过手边的红酒杯,半杯的红酒就这么“咕噜”两声,红色的液体缓缓滑进肚里。 “盛凌越……”她连名带姓喊了声他的名字,把一根肉串递到他面前,他接过,又被她夺回,然后像举话筒一样对着他,“你相信这世间人可以死而复生吗?” 盛凌越的酒量比顾南溪好了不少,对于她提出的疑问,足够清醒的斟酌了良久,才回复她说:“人世间的五种定律我都读过,没有死而复生这一说。” 他的回答,她似是很满意,粲粲一笑,露出两个好看的梨涡:“我有个秘密……但我不能告诉你,嘻嘻……” 盛凌越没有在意,只当她是在说胡话,毕竟她确实醉得不清。 “盛凌越,我再问你个问题……你不许骗我……”她打了个酒嗝,继续问道。 盛凌越洗耳恭听,寻思着下次再有机会,一定不会让她喝醉,否则他该给自己配套《十万个为什么》了,不然怎么能答上她这么深奥的问题。 “你认识顾南溪吗?” 此刻,她醉眼迷离的目光停留在男人身上,那直接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 没料到她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盛凌越握着酒杯,静默许久。心脏某处跟着触动一下,有丝丝痛感传来。 “认识。” 静静地看着她趴睡在沙发的扶手上,半晌盛凌越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第007章 这熟悉的感觉 顾南溪是被毛绒绒的东西给挠醒的。 睁开眼,她看到两张肉嘟嘟的小脸蛋凑在自己跟前,大宝手里还抓着妹妹的麻花辫。 “真的是姐姐。”小宝欢喜地说道。 相较于小宝,大宝冷静许多,从一旁搬了张小凳子,端坐在顾南溪面前:“姐姐怎么会睡在我们家?是爸爸带你回来的吗?爸爸第一次带陌生的女人回家,姐姐是要当我们的妈妈了吗?” 顾南溪整个人都是懵的,宿醉醒来头痛欲裂,周遭全是陌生的环境,她依稀记得昨晚在这儿和盛凌越一起撸串来着,后来怎么就在人家沙发上睡着了。 “姐姐要当妈妈咯,姐姐要当妈妈咯……”小宝兴奋地附和道,绕着沙发跑了好几圈。 好半天,顾南溪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小家伙似乎对自己有所误会。 “你们搞错了,姐姐没有要当妈妈。”顾南溪揉了揉吃痛的太阳穴,眼珠子一转,灵机一动,说道,“是姐姐生病了,你们爸爸才带姐姐回来疗伤的,你们看……” 生怕两个孩子不信,顾南溪又指了指昨晚被司晏衿打过的半边脸,嘴角的伤痕还有印记在。无意间,指腹被蹭上湿润的凝胶,低头一看是白色药膏,心头倏地一暖,难道这是盛凌越趁她睡时,替她抹的药吗? 这下,两个小家伙总算是信了。大宝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小宝脸上闪过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忧伤。 顾南溪察觉到小宝脸上的异样,拉她到跟前来,替她把耷拉在肩头的裙带提了提,声音轻柔:“小宝是不是想妈妈了?可不可以告诉姐姐你们妈妈在哪里,姐姐帮你们找她去。” “我们没有妈妈……”小宝稚嫩的眼眸忽然黯淡下来,里面很快蓄满了泪水。 “大宝小宝,吃早饭了。” 顾南溪正想宽慰小宝几句,一个极其浑厚的女声在客厅响起。下一秒,一个穿着居家服的中年女人端着一碗醒酒汤送到她面前。 “先生去公司了,这是他一早为你熬的醒酒汤,还特意嘱咐说,一定要看你喝下去。”中年女人上下打量了顾南溪一番,笑意沉沉。 得,她八成也是误会了他们的关系。 顾南溪懒得再解释,端起醒酒汤,一饮而尽。 为了避开那几双探究的眼神,顾南溪喝完醒酒汤,随意找了个理由就离开了。 出了小区,顾南溪发现这里离ak集团不远,低头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心头一漾,叫了辆出租车,直奔ak集团。 十分钟后,ak集团楼下的咖啡厅。 靠近玻璃窗旁的一张卡座前,坐着一个状容精致的女人,黑白标配的干练套装,长发高高绾起,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以致好半天都没人过来找她拼桌。 顾南溪点了份平常爱吃的巧克力可颂外加一杯焦糖玛奇朵,在女人面前的空位坐了下来。 女人的右臂上带着黑色的袖箍,顾南溪知道那代表着什么。离近点看,她看到在那一层层化妆品的掩饰下,女人的脸苍白无比,双眼凹陷。本来丰腴的她,仿佛一夜之间,消瘦了许多。 顾南溪掰了一半的巧克力可颂放到对面女人的餐盘里,语气娇嗔:“今天可颂又被烤焦了,珂珂你帮我吃一半。” 这熟悉的感觉…… 徐珂心神微动,抬头一看。 一张陌生的脸,妖艳星眸泛着耀眼的光,直直地看进她的眼里,视线在半空相撞,她竟低低地笑出声来。 “美女,你认识我?”徐珂不可置信的问道。 顾南溪没有很快回答,撕了一块可颂放进嘴里,透过玻璃窗看着集团外匆匆行走的人流。严肃不出半秒,她便话锋一转:“明城中学图书馆门前的石墩下,咱们还一起藏过情书,你忘记了吗?” 顾南溪与徐珂是高中同学,后来一起考上了同所大学。毕业后,她把徐珂引荐给了哥哥顾廷遇,成了他的私人秘书。 是以,她俩的关系一直很要好。 徐珂一听,瞳孔猛地一收,惊骇得眼睛睁的核桃似的,双手颤抖着掩住嘴巴,克制自己不要叫出来。 “你……你……你是……南溪?” 当徐珂问出这话,她感觉自己一定是疯了,要么就是出现了幻觉。 她的震惊,顾南溪看在眼里,一瞬的嘴角一沉,一瞬的无奈一笑:“我还以为换了副皮囊,你就认不出我来了。” 得到顾南溪的肯定后,接下来徐珂做了一系列的骚动作,与方才静静坐在那里的冰美人判若两人。 掐大腿,甩自己巴掌,拿手机撞头……比她昨日醒来后发现自己重生时还要浮夸。 经过重重实验证明,她没有疯,也没有傻,更没有出现幻觉。 “什么时候活过来的?”徐珂还一脸状况外。 “昨天清醒的。”顾南溪回道,“昨天我还去了灵堂,看到我的尸身了。说实话,借尸还魂这么离奇的事情,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生怕一觉醒来,我还变成原来的我,结果今早醒来,发现一切都未变样,所以就来找你了。” “还算你有良心。”徐珂叹了口气,“知道这几天我们都怎么熬过来的吗?尤其是你哥,从医院拉回你的尸体后,他几乎整日整夜都陪在你的棺木旁,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 顾南溪差点哽咽,好多情绪在心里无声翻滚:“你帮我劝劝他。”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现在借的是谁的身份,不打算回顾家了吗?”徐珂问。 “先不回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哪天又魂飞魄散了呢,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顾南溪神色淡然,对命运的安排她也强迫不了,“对了,我现在是ze传媒公司的大小姐司晏卿,你知道这个女人的底细吗?” 徐珂摇摇头,她对二小姐司晏衿倒是熟的很,恨不得把那个死女人大卸八块。至于这个大小姐…… 徐珂拿出手机,在百度栏里输入了“司晏卿”三个字。 第008章 解散“后宫” 司晏卿,1996年3月1日出生于明城,毕业于明城电影学院表演本科班,ze传媒公司司翼的大女儿。 影视作品:无。 前男友…… 看到列表里那一个个娱乐新闻上经常出现的名字,让徐珂颇有些瞠目结舌。 曾经的顾南溪,感情生活里只装得下盛槿一一个男人,谁知这一爱就是六年,终还没修得好结局。 然,司晏卿的感情经历与她却是截然相反。 可能是因为从小置身在娱乐圈肮脏的圈子里长大,所以爱情观和审美观都比较前卫。她曾在4年里换了20几任男朋友,其中维持最长的一段恋情不超过三个月。 她把这些男友都按季度,月份,周期,乃至英文字母排上了序号,其中有很多任男朋友,可能只是确认关系之后聊了几天,觉得不适合就分手,反正父亲的娱乐公司常期都有新鲜的血液输入。 这些男友之间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都不会超过25岁,妥妥的小鲜肉收割机。 看到有关司晏卿的报道,顾南溪傻眼了。脑子里浮现出昨晚司晏衿同她说过的一句话:“这些年是女海王当上瘾了,爸爸公司里的那些小鲜肉都不够你勾搭的。” 当时还以为只是她气急败坏的说辞,现在看来,证据确凿想抵耐都抵耐不了。 “你这身份……看起来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了。” 徐珂不知道是该同情她,还是该羡慕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解决的。”敛了敛郁色,顾南溪忽然有了新的打算,“我现在有个忙需要你帮。” “你说。”徐珂放下手中的餐具,正色道。 顾南溪又看了眼玻璃窗外匆匆行走的人流,低声道:“我想回集团上班,你帮我安排,从最底层的销售干起。” 比起每日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她更希望能活的有意义,就当是替原身赎罪了。 微微一惊,徐珂皱眉:“你不怕廷遇认出你吗?” 顾南溪浅笑,不答反问:“刚刚没有我的提醒,你能这么快速地认出我来吗?” “认不出。”徐珂老实地回答。 如此,她的顾虑也就不攻自破。 “另外……”顾南溪顿了顿,又说:“三年前我在医院生的根本不是死胎,孩子被司晏衿给藏起来了,你找人偷偷帮我调查孩子的下落,这件事千万不可让我哥知晓。” 不需徐珂发问,顾南溪的手握成拳,恨恨道:“这件事是司晏衿亲口告诉我的。上一世她夺我孩子,夺我男友,害我命丧黄泉。我顾南溪睚眦必报,这一世,我一定会让她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还有盛槿一那个渣男,迟早也会让他遭到报应的。” 经历过一场生死浩劫,这一世她注定要让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得到惩罚。她的坚强隐忍,登时让徐珂心里莫名的一痛。 伸手握住她的,语气温和又坚定:“记住,以后都要像今天这样,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来找我,我什么都可以帮你。” 短暂的小聚,两人没有寒暄太久,徐珂到了上班的点,而她也有了迫切想要去做的事—— 解散“后宫”。 如网站新闻稿上说的那般,她在司晏卿的通讯录里发现了许多诸如:“阿春”“一月”“周一”“小a”这样昵称的联系人。想来,她暧昧的对象可以同时波及数人。 还没等她理清思绪,该先从哪位“良人”入手时,手机响了,是一个昵称“周末”的人给她来的电话。 “周末”在电话那头传达给她的信息是:早上在公司,“小c”和“周六”两个人为了抢练习室打了起来。后来“阿夏”带着“三月”来劝架,“三月”不小心把上周司晏卿在赛车场上出车祸的事说漏了嘴,大家怪“三月”没有照顾好她,开始群殴“三月”,“三月”被打进了医院。现在司翼把这帮人全召集到了会议室,以聚众闹事为由,要辞退他们。 顾南溪在电话这头听得是一头雾水,她只听明白了司翼要把那帮子人辞退了。真是天大的喜事啊,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跟“周末”要了地址,顾南溪叫了辆出租车直奔ze传媒。 二十分钟后,顾南溪在公司的会议室里,见到了她“后宫”的“佳人们”。 “小鲜肉”们在会议桌的两侧毕恭毕敬地坐着,整齐划一。司翼则坐在桌首,身边站着叶素衣,神态万千,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 “卿卿……” 顾南溪刚踏进会议室,眼尖的“小鲜肉”们齐齐喊道。 顾南溪想,当时若有个垃圾筒放在面前,她一定能把黄胆汁儿都吐出来。 司翼严厉地扫过众人一眼,犹如一阵寒风扫过,“小鲜肉”们都乖乖地闭上了嘴。 “卿儿,他们几个在练习室聚众闹事,还打伤了叶朔,爸爸想把他们都辞退了,想问问你的意见。”司翼一改往常的冷峻,和颜悦色地问着女儿的意见。 “老公,孩子们都还年轻,容易冲动,为了博得美人归,也是煞费苦心。”叶素衣劝说道,露出一脸不忍的模样,脸上却是计谋得逞后的得意,“你把他们都辞退了,卿儿以后若想找个人喝杯酒都找不到。” 她这个女儿,平时玩惯了,视男人如衣服,见一个爱一个。司翼因为她早年丧母的缘故,很多事都纵着她,女孩家的名声远不如他宝贝女儿的开心重要。作为继母,管好自己生的就行,别人生的,越是作贱她越是欢喜。 叶素衣的话,司翼听了也颇觉得有些道理。他常年周旋在商场上,鲜少陪在女儿身边,更别说哪天父女二人坐下来喝一杯了,若能有人陪着她,他也心安不少。心想着要不要再寻个理由,把这个事作罢了。 不料,顾南溪却不以为然,说:“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不管缘由是什么,错了就是错了。爸爸今天要是不把他们几个辞退了,明天其他人也犯了错,您就很难让他们信服,以后还怎么管理手下几千号的人。” 第009章 江祁深 对女儿在公司招惹的那些“男友们”,司翼不是第一次才有了想要辞退他们的想法。以前每每对他们进行一些象征性的处罚时,司晏卿都会到自己面前来哭诉一番,叶素衣也会像今天这样替他们说上几句好话,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久而久之,司翼对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要做的不太过分,他基本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后来,公司每有新人进来,都会想方设法地接近司晏卿,只要被她看上眼编了号,等于在公司有了顶保护伞,资源要多少有多少,想不红都难。 顾南溪的一番话,利弊权衡,句句把公司的利益放在首位,而非自己的私人情感,一时倒让司翼很是吃惊。 不等司翼等人反应过来,只见顾南溪又说道:“今日不但在座的各位,凡是往日与我有情感上瓜葛的艺人,通通遣散。从今往后,我司晏卿孑然一生,谁都别想在我身上找到捷径。” 她说的理所当然,众人听得是目瞪口呆。 几个“小鲜肉”脸上苦皱得像核桃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语塞。叶素衣的脸色逐渐发冷,适才得瑟的表情渐渐有了裂痕,难以置信的眼神死死盯在顾南溪身上。 相较于其他人的震惊,司翼更多的是欣喜,他的卿儿长大了,懂事了。 “好,爸爸这就来联系律师,把他们都遣散了,咱们ze传媒不留心术不正之人。” 司翼是行动派,又或者是他担心夜长梦多,司晏卿会反悔自己做的决定。不出十分钟,公司的法务代表就齐齐的出现在了会议室里。 简单的交待了几句,司翼留叶素衣下来全权负责,自己领着宝贝女儿回了办公室。 司翼的办公室很大,装修的清淡雅致,并不奢华。大班桌后的墙面上挂着几幅西方油画,装裱精致。室内的陈设很古典中式,都是清一色的红木家具,与墙上的油画有了几分格格不入。 顾南溪看着坐在沙发对面的司翼,不过五十出头的样子,已是满头银发,幸好保养得当,才没显得那么老态。 哪像他的父亲…… 看到别人的父亲,想起自己的父亲,顾南溪不免触景伤情,心中泛起了一丝苦涩。 “卿儿……”司翼拍拍身边的空位,“坐到爸爸身边来。” 顾南溪迟疑了片刻,想着借了人家女儿的身子活着,再不适应也该替她尽尽孝道,且算调整好了心情,走到司翼身边坐下。 司翼凝着目,上上下下将顾南溪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见她没有什么不适,他才松了口气,关切地说道:“你这孩子,要不是听叶朔说起,我都不知道你前几天出了车祸,可有受伤?” “没什么大碍,只是轻微的擦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张嘴就扯了个谎。 若是司翼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儿早已不是自己养育多年的那个,会不会气得吐血,或者郁郁而终。顾南溪不敢多想,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后少让这个父亲操心。 “你啊……什么时候心才能真正的定下来啊。”司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道,“衿儿比你还小上两岁都知道先成家再立业,你呢,也老大不小了,这些年就没遇到过合适的?” 不提司晏衿还好,一提起她,顾南溪脸上满是忿怒,不想被司翼看出端倪,只好迅速隐去。 “爸……女儿才不想嫁人了,女儿想每天都能陪在您的身边。”顾南溪手臂僵硬地挽着司翼,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撒娇。 说得多冠冕堂皇,顾南溪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静等着司翼会因为这话感动一把,哪知他竟噗呲一声笑出来:“死丫头,唬谁了,当你老子是三岁小孩哄了。知女莫若父,真以为你心里那些小心思,老子看不出来吗?” 顾南溪闻言满是疑虑,难道这司晏卿除了整日厮混的那些小鲜肉,还有其它不得了的情史。 不出两秒,顾南溪的疑虑得到了解答。 司翼起身,走到大班桌后,从一个文件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了司晏卿面前。 “喏,看看,还认不认得出来照片上面的这个男人是谁。” 照片的背景是在一个落地窗前,男人穿着纯黑西装,白色衬衣,黑发短而利落。样貌算不上帅气,好在有几分俊美。他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整个人显得格外修挺。 顾南溪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会认识与司家有关的其他人了。 “江祁深。” 顾南溪还是摇了摇头。 司翼诡异一笑:“他是你江叔叔的儿子,从小你俩一块儿长大,拜堂都拜了几回。16岁那年,祁深父母离婚,他随母亲去了国外。为此,你还生了一场大病,连他离开那天你都没能下床,还让我给他送了个小熊娃娃,说什么这是你俩之间的信物,等他回来娶你。” 没想到司晏卿以前还是个挺纯情的女孩,怎地后来就变成那副德性了。 顾南溪没有插话,她猜想司翼肯定还有后话在等着自己。 “上周,祁深回国了,说是来履行和你的约定。我想,你这些年浑浑噩噩的,也不找个人把婚事定下来,不就是在等他吗?所以就替你约了他,晚上一起吃个饭,要是两人之间还有情,下个月就把婚事给办了。” 这才把二女儿嫁出门,就迫不及待地来筹划大女儿了。顾南溪寻思着,司翼这是嫁女儿嫁上瘾了。 不过,听司翼这么一说,她对这个江祁深有了几分好奇。不为别的,就为司晏卿曾对他那般情深意重,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呢? “想见他吗?”顾南溪在心里问道。 不出所料,这副空有的躯壳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心里油然而生的抽痛,给了她答案。 晚上七点,顾南溪准时出现在了司翼给他们定的见面酒店——麗都酒店。 她额角跳了跳,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来这家酒店,前两次都是不欢而散,不知道这一次…… 第010章 恋恋不忘的男人 麗都酒店的一楼有一家高档的海鲜自助餐厅,装修奢华,价格自然也是不亲民。正值饭点,餐厅里的人不是很多,音乐轻柔,海鲜味浓郁。 某个指定的位置,男人正把拿来的食物布满整张餐桌。小火锅里汤水沸腾,只见他娴熟地把一盘蟹角倒了进去,然后把半杯酸奶倒入装有坚果的瓷碗中,搅拌,推至对面的餐位上。 顾南溪了然,男人细心做得这些自然都是司晏卿的喜好,只为给她留个好印象。 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可她不是司晏卿。 男人正忙得不亦乐乎,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对面停了一个身影,他放下手中的餐具,抬头。 那一瞬间,顾南溪看到男人深邃眼眸过闪过一丝慌乱,深潭般的双眼,始终盯着她在看,连打招呼都忘记了。 被他这样直视着,顾南溪有点不太自在,她轻咳两声,主动开口:“好久不见,祁深哥哥。” 祁深哥哥这个称呼,是顾南溪从司晏卿的手机通讯里翻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期间更换过手机的缘故,通话记录里一片空白。 江祁深被这一声“祁深哥哥”给沦陷了,愣站在餐桌前久久不能平静。直到面前的小火锅汤水溢出锅,发出“滋滋”声响,他才回过神来,把锅盖打开。 “嗯,好久不见了……”江祁深坐下,唇角笑意浅浅,“都是你爱吃的,一会儿不够了我再去取。” “谢谢。” 顾南溪舀了一勺江祁深为她自制的酸奶坚果,见味道还不错,她又吃了第二口。 男人捞起锅里的蟹角,用剪刀去掉外面的蟹壳,挑出蟹肉,沾了点酱料,用公筷夹到顾南溪面前的餐盘中,随意地说道:“听司伯伯说,这些年你一直在等我?” 这个司翼,宠得时候把女儿宠上了天,毫无女德可言;坑得时候也不手软,怎么难堪怎么来。 眼下,顾南溪是敢怒不敢言,对江祁深提出的这个问题,一时竟不知回答“是”或者“不是”,只好用食物当挡箭牌,大口吞下他递来的蟹肉。 江祁深权当她是在害羞,自我感觉良好地上前拉住顾南溪的手,指腹在他手背上轻揉地摩挲几下:“晏卿,我答应了司伯伯一定会娶你,但你可不可以再等我几年……” 不管之前司晏卿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情意如何,但她现在是顾南溪,断不会草率地嫁给他。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顾南溪感觉,这个男人定然有什么事在瞒着他们。 相较于方才一副体贴男友的架势,就见男人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似是苦恼似是犹豫,拉着顾南溪的手也收了回去。 “知道这些年我都是怎么过来的吗?”男人眼中含着丝丝柔柔的眷恋,“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拿着你送我的小熊娃娃倾诉对你的想念。我不是不想联系你,是我不敢也不能。 云影她自小多疑,母亲说若是不全心全意把她呵护好了,连她在云家的日子都不好过。继父就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以后整个云家的家产自然是都要留给她的,只要我跟云影结了婚,不仅母亲在云家的地位稳固了,我以后的前程也会光景一片。 那年你去英国找我,我不是有意装作与你素不相识的。是云影,她威胁我说只要同你见了面,就会告诉继父,把我母亲同我一起赶出云家。 我可以为了你义无反顾,可我不能弃母亲不顾。上个月,在母亲的安排下,我和云影在英国结了婚,她这才同意让我回国几天看望父亲。 晏卿,是我对不起你,有生之年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你若经不住寂寞,也可以随便找个人嫁了,等我同云影离了婚,那时你也离婚,我们重新在一起,可以吗?” “……” 顾南溪开始有点理解司晏卿了,宁愿每日周旋在鲜肉堆里,也不肯踏踏实实地去找个人嫁了。遇到江祁深这样不负责任的男人,试问哪个女孩还会再相信爱情的美好。 “不必了。” 面对男人一番体贴入微深情款款的肺腑之言,顾南溪的回答干净利落,又不拖泥带水。 生怕觉得这三个字说服力不够,顾南溪又补充道:“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总觉得恋一人便是地久天长,海枯石烂。数年后再回想起,不免觉得可笑,这世间哪有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江祁深明显一怔,巨大的落差感让他心口狠狠一疼。合着这些年,都是他在唱独角戏,人家根本没把过去的那段情放在心里。 果真,是她变了。 变得如传闻里说的那般,朝三暮四,拈花惹草,见一个爱一个。 他本身是不信的,初恋的那段美好令他至今难忘,她就像一个白月光,被他偷偷藏在心里多年。 有悔恨,有遗憾,有愧疚……唯独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背叛自己。 “可司伯伯同我说……”江祁深不死心,追问道,“晏卿,你若觉得委屈,过几年我可以把云家的产业延伸到国内,这样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男人说得云淡风轻,心安理得。顾南溪听了却差一点要嗤笑,反问道:“你的意思,让我做你的地下情人?” 地下情人?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她愿意,他不介意她那些的不堪过往。 “这只是权宜之计,只要我们真心相爱,什么样的方式在一起并不重要。”江祁深垂眸,满脸的忧郁。 江祁深的爱情观,直听得顾南溪有些大毁三观,握着银匙的手用力到渐渐发白,心里暗自发狠,改天一定要替司晏卿去把眼睛治一治,不然怎么会对这种男人恋恋不忘了。 “不必了。” 又是同样的三个字,断了江祁深最后的痴心妄想。 下一瞬,顾南溪感觉男人注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寒光陡闪,阴沉的可怕:“司晏卿,你一个污.秽不.洁的女人,能给我当情.妇都是高攀了,还在这儿给我装清高?” 纵然他前期把二十四孝男友装得多逼真,几个回合下来终是没能藏住狐狸尾巴,本性难移。 江祁深应该要感谢自己的体贴入微,整张餐桌上除了那半碗的酸奶坚果,没有其它饮品,顾南溪想泼他都难。 最后,她的视线定在那半锅熬得发黑的汤水上…… 没等她伸手碰到汤锅,面前人高马大的男人被人一招掣肘。很快,一个拳头闪过,冲着他的脸打去,血顺着他的嘴角慢慢溢出。 第011章 人是我打的 江祁深吃痛一声,往后退了两步,还未看清袭击自己的人,那人早已拉着顾南溪出了餐厅。有服务生上前寻问他的伤势,被他呵斥一声躲开了。 从餐厅离开,顾南溪被男人拉上了一辆车,替她系好安全带,起动车子,也不问她去哪儿,直接将车驶向了马路。 车厢内很暗,顾南溪看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却从他的动作上感受到了怒意。 他生气了。 “好巧啊,小叔叔。”顾南溪心里莫名一虚,不咸不淡地冲他打招呼。 说来也是巧了,他这两天走哪儿都能遇到她,吃个饭都能碰到她被渣男侮辱。她是属软柿子的吗,怎地谁见了都能捏一把。 顾南溪哪里知道他为何生气,聒噪了一路也没见他说半个字,直到车子在一幢别墅前停下。 “司大小姐……”男人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怒意,“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在我眼皮底下上演被人欺辱的戏码,你不是挺能说的嘛,怎么被别的男人随便唬上两句,就舍不得了?” 顾南溪暗自腹诽: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发挥嘛。 脸上却笑笑不作解释,反倒是煞有其事的说道:“我发现小叔叔你真是我的福星,只要有人欺负我,你总会第一个跳出来帮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回头把你借我系在裤腰带上怎么样,这样小叔叔就再也不用担心我出门被人欺负了。” “……” 盛凌越黑着一张脸将她拎下了车。 她挣扎了两下,望了一眼那有些熟悉的房子,扁扁嘴:“小叔叔,你带我来这里作甚?是想要拐|卖良家小侄女吗?” 话落,她动作极快,上前握住车门把手,拉了几下没拉开,她只好抓着不松手。 “小叔叔,我饿了,带我去吃烧烤好吗?”顾南溪可怜巴巴的说着,“这次换我来烤,孝敬您。” 想得倒挺美。 看她耍无赖的样子,盛凌越严肃的脸险些崩不住了,沉声说:“又是倒酸奶,又是拨蟹肉的,我看你不是吃得挺欢的吗,哪还看得上肉串那样的地摊货。” 顾南溪一听,委屈巴巴的小脸上迅速堆满了不怀好意的笑容,跑到盛凌越面前,踮着脚,对上他的视线:“小叔叔,你这是在吃醋吗?” 一瞬不瞬,那一刻时间似乎停止了,两个人的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碰撞在一处。“滋滋”有电流声窜过男人的身体,他忽地心头一动,反应过来。 “胡闹!” 微凉的指腹落在她饱满的额间,轻轻一用力,把她推开至安全距离,语气里是连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的宠溺。 这时,别墅的门被打开,一位身着华丽睡服的贵妇迎了上来:“是卿儿回来了,跟祁深相亲相得怎么样了?咦?盛总怎么在这儿?” 原来这里是司家。 顾南溪心头一震。 叶素衣知道司晏卿今日出门是同江祁深相亲去了,按理说这送她回来的人应该是江祁深才对,怎么变成了盛凌越。 想到傍晚前司晏衿托人送来的消息,眼下两个当事人又都同时出现,似乎自己不做些什么,都有点对不起昨晚在回门晏上,她们娘俩受的委屈了。 “这么晚了还麻烦盛总送我们家卿儿回家,快进屋坐会儿吧,老司刚泡了壶好茶,同他喝杯茶再走。” 盛凌越本打算把人送到家就走的,可现在,看顾南溪那难缠的架势,自己不进这个门,她是不打算放他离开的。 “那就打扰了。” 司翼素爱养生,每晚睡觉前必喝一杯养生茶。今日看到有人陪他品茶,兴致盎然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看到顾南溪,司翼的脸“唰”地沉了下来:“卿儿,让你跟祁深一起去吃个饭,你怎么把人家给打了?” 叶素衣惊了,竟还有这种事。她刚刚去开门前,司翼正在接听一通电话,脸黑的不行。 眼见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要是再让司翼得知自己宝贝女儿夜宿盛凌越家中的事,看他还怎么护短。 顾南溪默默扫一眼罪魁祸首,某个男人正悠悠然地品着茶,不知是不是她眼花,她竟捕捉到他脸上隐隐的慌张。 “爸……”顾南溪避重就轻地答道,“江祁深就是个渣男,他都结婚了,还让我等他,您女儿怎么能给人家当情|妇呢?” 司翼断然没想到江祁深会是这样的人,都结婚了怎么还信誓旦旦地同自己说,一定会娶卿儿过门的,害得他宝贝女儿又该伤心了。 司翼向来见不得自家女儿受委屈,语气瞬间温和了几分:“咱不理他就是了,犯不着为了这点事动手打人啊。这以后,我见着你江伯伯,该怎么同他解释?” 还解释个毛线,他都那么羞辱自己了,打他两拳算是轻的了。 “老公,你别怪卿儿,她只是一时冲动才做了傻事。明天,我亲自去江家道个歉,看在我的薄面上,谅他们以后不会再为难卿儿。”叶素衣说。 顾南溪终于明白,司晏衿那婊里婊气的劲儿师从何处了。 “这样也好,毕竟是我们打人在先,理应替卿儿去道个歉的。”司翼对叶素衣的提议表示赞同。 “人是我打的。” 简短的五个字,令在场的几个人表情都僵住了。 盛凌越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走到顾南溪身边,修长挺拔的身子站得笔直,从顾南溪的方向望去,透着种硬朗清隽的味道。 “人是我打的。”他又重复了一遍,继续说道,“就不麻烦司夫人明日跑这趟了,况且,也没那个必要。” 司翼怔愣地看着盛凌越,那双眼睛深沉如海,他看不透,索性不再猜了。 “盛总,这是何意?” “爸,是江祁深他……”顾南溪本想替盛凌越辩解几句,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制止。 “老公,我倒认为盛家小叔今日作为怕是有意为之。”叶素衣大声说着,露出一脸忿然的模样,“昨晚他从酒店带走卿儿,今儿一早有人看到卿儿从他公寓里出来,你说,他这是何居心?” 第012章 傲娇的小叔叔 “碰”的一声,桌上的茶具跟着震了震,司翼一脸黑的看着盛凌越,眼皮子暴跳,气得直发抖,转身冲顾南溪低吼道:“可有此事?” 成功激起司翼的怒意,叶素衣眼角隐隐露出得意的笑,上前扶住司翼,“老公你先别生气,明儿我让人再问问,也许是看错了呢。” “……” 静静地看着叶素衣表演完,顾南溪不紧不慢地行至司翼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就着盛凌越用过的茶盏,倒满,一口喝下。 “昨晚在酒店外,我确是坐小叔叔的车离开的。”说到这里,她有意顿了顿,“托妹妹的福,脸上受了点伤,小叔叔送我去了医院,因为不放心,在医院照顾了我一晚。医院那边有就诊记录,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派人去查。” 盛凌越愕然,怎么会有人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还大言不惭地让人去查,这一查还不得穿帮。 今晚之事本是司家的家事,盛凌越作为一个外人,属不便多言。可不知叶素依为何硬要把这把火往自己身上引,大概是同情心作祟,他见不得小丫头吃亏,只好违心配合。 “司二小姐的手劲儿着实不小,若不是就医及时,司大小姐的这张脸怕是毁了。” 言下之意已然明了,昨晚司宴衿趁众人不在场时,偷偷把司宴卿给打了,打得还挺狠,都差点毁容了。 司翼一听,这还得了,比起她的宝贝女儿打了别人,宝贝女儿被人打更让他气愤,何况,那个人还是他生出来的。 “岂有此理!”司翼怒视叶素衣一眼,用力甩开她挽着自己的手,“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明天让她回家一趟,我倒要问问她跟自己的亲姐姐有什么仇什么怨。” 叶素衣的脸色像吃了翔一样,非常难看,却又不得不替自己女儿周旋两句:“衿儿怕也是一时气糊涂了,才冒犯了卿儿,都是自家姐妹,打是情骂是爱的,和她闹着玩呢!” 顾南溪嗤笑:“如此说来,我这妹妹爱我爱的紧了。” 叶素衣还想说什么,司翼给了她一记眼刀,她只好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司翼对叶素衣失望至极,撇开司宴衿打司宴卿的事不说,她竟听了别人的谗言,往宝贝女儿身上泼脏水。他盛凌越什么人,不说有盛槿一那层乱了辈分的关系在,就他那带着的两个拖油瓶,怎么也不可能让宝贝女儿同他有任何私人情感上的瓜葛。 司家客厅里的古钟接连敲了十一下,司翼起身:“一点家事,让盛总笑话了,哪天有空,约上羡之一起吃个饭,让小女好好谢谢你这个叔叔。” 司翼是个老狐狸,话里话外尽是与盛凌越拉远了距离,尤其是最后那一个称呼,表明了他的态度。 盛凌越会心一笑,显然没太放在心上:“司总客气了,司大小姐已平安到家,我就不再打扰了,感谢今日款待。” 说完,盛凌越移步正要离开。 “小叔叔,我送送你。” 不顾司翼在后面怎么怒喝她不得无理,顾南溪早拉着盛凌越出了司家。 “小叔叔,刚才谢谢你!”顾南溪难得用正经的口吻和他说话。 出门时她走得急,此刻他的手腕还被她紧紧拉着。她的小手很软,他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顺着每一寸肌肤,直至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轻轻甩开她的手,收起杂乱的思绪,语气淡淡:“司大小姐还是同我这个叔叔保持距离的好,免得再被外人瞧了去,给司大小姐徒增烦恼。” 与盛凌越接触的时间不算长,顾南溪却把他的性子摸得透透的。这家伙有的时候傲娇的要死,就跟个小姑娘似的,嘴上说着不要,心里指不定是怎么想了。 “如果我说不呢?”她有意调侃,“我就喜欢跟小叔叔待在一块儿。” “司大小姐还请自重。” 说完,男人像躲瘟疫似的钻进了车里,下一秒,车子便从顾南溪眼前疾驰而过。 自那一晚盛凌越送顾南溪回司家后,顾南溪就真的有许多天没再见到他,仿佛一夜之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很快,七夕节到了。 顾南溪约了徐珂晚上一起出去happy,两个孤家寡人抱团吃狗粮。 结果刚用完午餐,顾南溪就接到了徐珂的电话。向来沉着冷静的职场御姐,在电话那头慌里慌张地让她赶紧去趟盛氏集团,顾廷遇带着顾南溪车祸现场的证据,找盛槿一对峙去了。 顾南溪不清楚顾廷遇到底找到了些什么证剧,但她清楚,从小顾家的家训把顾廷遇培养出一个彬彬有礼的人,若真是与盛家那满嘴跑火车的父子杠上了,他占不到半点优势。 正值午餐高峰期,顾南溪在一楼大厅的服务台拿到了徐珂留给她的临时工作证,刷卡进了电梯。 电梯里人很多,没两下,顾南溪就被人群挤到了最角落。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一个正在接听电话的女孩钻了进来。 从顾南溪的方向看去,可以看到女孩脖子后纹着的那朵红色的彼岸花,应该刚纹不久,上面的图案都还很清晰。 电话那头不知在说些什么,只见女孩的表情很是不耐烦,声音里带着几分急躁:“妈……我这会儿有点忙,一会儿再回电话给你可以吗?” 短暂的沉默,女孩的表情由不耐烦转换成满脸的惊讶。 “什么?你说小叔叔约了司……怎么可能,小叔叔上周刚回了爱尔兰,怎么可能跟那贱蹄子去约会,您一定是听错了。” “妈……你一定要把那贱蹄子盯紧了,可不能让她真把小叔叔勾搭上了。她要成了我的小婶婶,还不得骑到我头上去,那不如让我去死。” “……” 盛槿一的办公室在顶层,当电梯门最后一次打开时,里面只剩两人。女孩已接完电话,大步跨出电梯,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的身后,一直关注着她的顾南溪。 此时,顾南溪的嘴角噙进一抹冷入骨髓的笑。 既司晏衿自己想死,那她便如了她的意。 大抵想得太过入神,顾南溪全然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的男人,一头撞了上去,熟悉的木质香味让她蓦地抬起头。 第013章 约小叔叔过七夕节 女孩突然的靠近,让盛凌越感觉心被牵扯了一下,因为近,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额角有一块很深的红印。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沉声问,眉头紧蹙地望着顾南溪。 顾南溪断然不会告诉盛凌越,她前来盛氏集团的真实目的。故而,她想起方才在电梯里司晏衿同叶素衣的通话,灵机一动:“我来约小叔叔过七夕节的。” “撒谎。”盛凌越不信。 “你怎又是不信我?”顾南溪委屈,捂着发痛的额角,语气里多了几分哭腔,“上次我说喜欢同你待在一块儿,你不信我,还躲了我十多天。今天七夕节,想着你也是孤身一人,就来陪你一起过节,你还是不信我!” “我哪有躲你。”盛凌越脸色微变,几乎是立刻反驳。 他不过是回去处理了点事,怎么到了她的嘴里,反变成是在躲着她呢? 他为何要躲她? “那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微信也不回我,这不是在躲着我,是什么?”顾南溪也不退让。 尽管盛凌越不愿承认自己是有意在躲着不见她,但对她一个个咄咄逼人的问题不置可否,只好将话题一转:“我现在有急事需处理,你去办公室等我。” 盛凌越口中的急事,顾南溪了然于心。她正愁找不到恰当的理由去见顾廷遇,这不刚好借着某人的光,名正言顺地去看她哥是如何替她申张正义的。 顾南溪上前一把揽过男人的胳膊,半个身子钻进他怀里:“我不!回头你又一声不吭地消失,我到哪儿去找你。你看,我今天腰带都带来了,怎么也要把你扣在我身边。” 她今天穿着一身黑色雪纺长裙,腰间刚好搭着条艳丽的红色腰带,说话间,正要伸手去把腰带解开,被他的大手按住。 盛凌越抚额,堂堂司家大小姐,怎是这副泼皮无赖样,还被他给摊上了! “你给我打住!”他低声喝止,继而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你若是执意要跟,就跟着吧,一会儿乖乖待在我身边,不要乱说话。” “好!”顾南溪无比乖巧地点了点头。 盛槿一的办公室,前世的顾南溪从未来过,甚至连盛氏集团,她今天都是第一次踏入。盛槿一不让她来盛氏集团,说是两家公司一直有合作,碍着他俩的关系,理应避避嫌。 她信了。 一路走来,看到盛氏员工对司晏衿的态度,顾南溪终于明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盛槿一的心里,她和司晏衿的位置早就发生了变化。 及至办公室,顾南溪看到了与盛槿一对立而坐的顾廷遇。按照时间推算,她离开了这个世界近一个月,顾廷遇脸上的愁容却未能消散半分。 盛凌越的出现,让现场僵持的气氛稍有缓转。 “我哥现在人不在明城,顾总若有什么要问的,皆可来问我,我绝不会包庇槿一丝毫。”盛凌越在盛槿一身边坐下,长腿交叠,双手轻轻搭在膝盖上。 看到站在盛凌越身侧的顾南溪,徐珂和司晏衿同是一惊。趁众人不备,她冲徐珂使了个眼色回应,至于司晏衿……气死她去吧。 “盛总……”顾廷遇刻在骨子里的教养,纵然是面对着有血仇的盛家人,他依然语气温和,“这是舍妹出事前一天,在机场的停车场内,拍到盛槿一的车辆曾进出过,我有理由怀疑,他对南溪的车动过手脚。” 顾廷遇提供的证据有几张不算清晰的监控照片,还有一段车辆进出的监控视频。 那几天全市控电,地下停车场里减去了一半的照明,监控下的画面基本都是黑白色,加上像素原因,拍下的片段略显模糊。 看到摊在茶几上的证据,顾南溪也是一脸懵,那天她驱车离开时,满脑子都是盛槿一和别的女人结婚的场面,再然后见到了盛槿一和司晏衿,又被司晏衿的一番话扰了思绪,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的车与往常有什么不同。 她闭了闭眼,尽量让自己的思绪回到车祸前的一幕。 她记得当时发现前方是红灯时,身体本能反应地踩下刹车,可刹车半点反应都没有,情急之下,她的脚碰到了油门,然后“呯”地一声,车子才被停下。 原来…… 再次睁开眼时,顾南溪的眸中多了一股寒意,藏在背后的手紧握成拳头。 盛凌越不知想起了什么,打开手机翻了翻,然后递到顾廷遇面前:“这是我跟槿一的视频通话记录,上面显示的时间同监控中车辆离开的时间是一致的,很显然,停车场里出现的那个人根本不会是槿一。” 其实顾廷遇知道,单凭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不能把盛槿一怎么样,否则他可直接把视频交给警察的。 他今天过来,主要是想诈出盛槿一,利用这段监控视频,让他自己主动说出罪行。 谁知,盛凌越的一个视频通话记录就给他证实了清白。 “我想,顾总的判断没有错,这个开着槿一的车出现在机场停车场的人着实可疑,你应该把这些证据交给警察,相信警察一定会替令妹找出背后凶手的。”盛凌越说。 “对……小叔说的没错,你有证据不去找警察,来跟我折腾个什么劲儿,分明就是这个人居心叵测,还想栽赃给我,我呸!”盛槿一气愤道。 不过两个轮回下来,顾廷遇明显占了下风,他向来是个做事严谨的人,但现在只要与顾南溪有关的事,哪怕是丁点的证据,他都不想放过。 静静站在一边的顾南溪,半蹲下身子,凑近茶几,对顾廷遇柔声说道:“哥哥,那段视频录像能给我看看吗?” 又是这一声“哥哥”,顾廷遇认出面前的这个女孩正是那天在灵堂见到的,她也同样唤过自己一声“哥哥”。 鬼使神差地,顾廷遇把录有监控视频的手机,打开,递给了顾南溪。 停车场内的画面不是很清晰,但在离开停车场的那段视频可以勉强看清。一个穿着机场制服的男人,戴着黑色的口罩鸭舌帽和墨镜,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很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就在他转过头看路况的瞬间,顾南溪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两下,画面静止了。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纹身图案。 一个红色的彼岸花,纹在那个人的脖子上。 第014章 脖子上的彼岸花 正是午后时分,阳光透过大扇窗户投射进来,又照射到室内每个人的脸上。因为顾南溪的一个小小举动,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有什么问题吗?”顾廷遇察觉到女孩脸上的异样,下意识地问道。 顾南溪没有很快回答,视线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后,最后落在了司晏衿的脸上,正好司晏衿也在盯着她,两个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司晏衿某种焦躁的情绪溢于言表,顾南溪不需要察言观色,都看出了蹊跷。 她也不急于戳穿,将视线收回,而后听到她一字一顿的说:“我知道车上的这个人是谁。” “司大小姐,这件事非同儿戏,切不可胡闹!”盛凌越连忙出声制止。 他知道她爱闹,尤其是争对盛槿一,有着他道不明的敌意。但这件事不同,一旦确定了车上那人的身份,等同于就是确认了谋害顾南溪最有利的证据。 事关盛家的名誉,他不希望被她毁于一旦,更不想那个人是她。 “胡不胡闹,看了便知。”顾南溪无声冷笑,把屏幕上的画面放大,“她虽然把自己遮挡的严实,完全看不清脸,但是你们看她的脖子,她的脖子上纹着一朵红色的花,那是彼岸花。” 话落,盛槿一顿时神色一紧,目光陡然落在了身边的司晏衿身上。 如此一来,他的车子为何会突然落入他人之手,更加有了说服力。能随意开走他车的人着实不易,除非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 他对顾南溪虽早就没了感情,但从未想过让她死,还是以这种最卑劣的手段。 一时之间,同样脖子上纹有彼岸花的司晏衿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都用仇视的目光盯着她,连她最爱的男人都是如此。 “不是我。”她斩钉截铁地否认道,“那一天,我和我妈在做美容,整个下午都待在美容院,怎么可能会去那里。” 听到司晏衿的解释,盛槿一的心稍稍放宽了些:“这个我可以作证,在跟小叔通视频电话后,我也有给晏衿打过视频,她当时确实是在美容院,脸上还敷着面膜。” “你能确定敷着面膜后的那张脸就是司晏衿本人吗?”顾南溪追问。 盛槿一哑然,他确实无法证明面膜后的那个人百分百是司晏衿本人。况且当时,手机是放在旁边的,只有接通的那一刻,他短暂的看到了司晏衿的脸。她贴着面膜,说话不够清楚,又是隔着手机,声音也难辨出。 既如此,他仍不愿相信司晏衿会谋害顾南溪。 “有意思,我自己老婆,我能不认识吗?”盛槿一没好气地回道。 仗着有人替自己说话,司晏衿的腰板挺直了不少,“司晏卿,你什么意思,我是你亲妹妹,有你这样把自己亲妹妹往绝路上逼的吗?” 确实没有。 谁让她不是真的司晏卿呢。 “你是司晏衿的姐姐?” 顾廷遇对面前女孩的身份,挫败感油然而生。原以为她会是顾南溪生前的好友,站出来帮他与盛家人争辩,全是义气而为。 可她竟是司晏衿的姐姐。 顾廷遇的顾虑,顾南溪不是不懂。他脸上闪过的失望,让她心头一颤。 “我是谁不重要,哥哥放心大胆地去查,一定要替我……南溪姐姐讨回公道,告慰她在天之灵。”顾南溪义正言辞的说道,旋即又对徐珂吩咐,“珂珂,报警。” 报警? 这女人是疯了吗? “司晏卿,你特么有病吗,那是你妹妹,报什么警?” 盛槿一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紧握的拳头更是青筋暴起,下一秒就差往顾南溪身上挥去。 盛凌越自是看出了盛槿一的怒意,也知顾南溪方才言辞过激,就算盛槿一不会拿她怎么样,保不准司晏衿会像那晚般,再给她来一耳光。 他起身,把顾南溪拉到身后,很随意的一个动作,让顾南溪心里莫名一暖,有了种被人庇护的感觉。 “顾总。”盛凌越朝顾廷遇说道,“令妹的离世我也很惋惜,我非常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既然司大小姐在监控视频上发现了端倪,就该将此事彻查清楚……” “小叔叔,视频上的那个人真的不是我。”司晏衿闻言有些心惊,急不可耐地打断了盛凌越的话,想要替自己争辩。 盛槿一附和:“纹身馆里每天有那么多人去纹彼岸花,那个人也不一定非得就是晏衿啊。” 的确,仅凭脖子上那朵彼岸花不能证明就是司晏衿本人,但他们此刻极力想要替自己洗清的模样,让人不免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盛凌越冷冷瞥了盛槿一一眼,他那凌厉的眼神传递的情绪让盛槿一打了个寒颤,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只听盛凌越继续说道:“若是画面上的那个人果真是司二小姐,我们盛家绝不姑息,一定配合警方的调查。所以,我建议顾总尽快把证据移交警方,包括司大小姐提出的疑点一并告知警察,相信警方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 至于司二小姐……就麻烦她陪你们去警局走一趟,盛氏毕竟是个大企业,兴师动众地让警察跑一趟,对集团的信誉会有影响,你们觉得如何?” 盛凌越的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又识大局,顾廷遇也不好拒绝,让徐珂收好茶几上的照片,起身准备离开。 “我不去警局。”司晏衿上前拉住盛槿一,哭得已是梨花带雨,“槿一,我不去警局,我没有谋害顾南溪,凭什么还让我去警局,我不去。” 盛槿一本意也是不想司晏衿跟着走这趟的,这不等同于就是默认了吗?可他觉得盛凌越说得句句在理,为了集团声誉着想,也为了堵住顾家悠悠之口,只能委屈司晏衿了。 “清者自清,晏衿,我相信你。”盛槿一安慰道,“你只需陪他们去这一趟,警察叔叔会还你清白的,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再污蔑我们了。” 司晏衿哪里肯依,不论警察能不能查出什么来,这趟进局子的事一旦被传开,她以后还怎么在名流圈子里混。 念及此,司晏衿那双阴鸷的眸子如同嗜血般可怕,她松开盛槿一,脚下的方向往顾南溪慢慢移近。 第015章 大宝贝顾南溪 众人皆未离开,加上盛凌越不加掩饰的保护,顾南溪没有想到,她还是被司晏衿攻击了。 在她毫无防备之下,顾南溪就感觉一股大力朝头部袭来,脖子一歪,头发被司晏衿抓在手里用力甩向一边,脚下瞬间站立不稳,倒向了身后的大班桌,额头重重地撞了上去。 她都有点心疼自己的额头,才被盛凌越撞了一下,红印还未褪尽,现在又被撞在了大班桌的桌角上,一滴滴鲜血从鼓起的大包中洒落了出来。 盛凌越迅速冲到顾南溪身边,一把推开离她很近的司晏衿,大声斥道:“司晏衿,你要是再敢伤她分毫,我跟你没完。” 印象中的盛凌越,除了有点小傲娇外,多数时候都是比较沉稳的一个人,做事也比较中规中矩。就像刚刚在处理司晏衿的事情上,他的处理方式还是比较客观,既保存了双方的颜面,更让众人都心悦诚服。 而此刻…… 顾南溪一点也不反感被他护在怀里的感觉,看着他霸气地替自己出气,额头暴起的青筋,是她从未见过的怒容。 “我没有推她……”司晏衿被男人推得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两步,“我刚抓住她的头发,她就自己往后撞去,对,是她自己撞的,跟我没有关系……” 众目睽睽之下,她说顾南溪是自己撞的,分明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怒意冲天的盛凌越更是一个字都不信她。 “司晏衿,你害死一个顾南溪还不够,现在连自己的姐姐都不放过,良心当真一点都不会痛吗?”盛凌越脸色气得惨白,一双眸愤恨地瞪着司晏衿。 盛凌越的话惹怒了护妻的盛槿一:“小叔,请注意你的用词,别忘了你也姓盛,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外人,来污蔑自己的侄媳妇。” 说来也是讽刺,前世的顾南溪与盛槿一怎么也说相恋了六年,没见他因为她的死有过分毫的愧疚与伤心,反倒是盛凌越这个外人,会为了她的死在这义愤填膺。 “有没有冤枉她,她自己心里有数。”盛凌越弯下身子将顾南溪打横抱起,转身对徐珂说道,“司晏衿若是不愿跟你们走,就报警吧。” 刚才是谁说为了盛氏的信誉,不让警察兴势动众地跑一趟的,这会儿怎么又突然变卦了? 徐珂向顾南溪使眼色发出求救信号,谁知那丫头竟往盛凌越怀里埋得更深,理都不理她。 这警她到底是报还是不报呢? —— 司晏衿说得没错,顾南溪额头上的伤是她自己撞的。 在司晏衿抓住她头发的刹那,顾南溪顺势给自己助力一把,重重地往大班桌上撞去。 其实在撞上大班桌前,她在心里跟自己赌了一把,赌盛凌越会在乎她,赌盛凌越会为了她与司晏衿反目。 如此一来,司晏衿去警局接受调查的事已是板上钉钉了。 事实证明,她这一招苦肉计是成功的。 副总裁办公室。 盛凌越已让家庭医生替顾南溪处理过伤口,本就不大的小脸,额头上缠了厚厚的几层纱布,他越看心里越是发紧。 “要不,我还是送你去医院看看吧。”盛凌越仍是有些不放心,“刚刚那一撞着实不轻,别撞出个脑震荡来。” “不要!”顾南溪耍诨,双手抱着膝盖窝在沙发一角,“我不要去医院,我怕我一离开,小叔叔又躲起来不见我怎么办?” 得! 又被她给绕回到那个世纪难题上。 盛凌越实在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与她争执不休,起身接了杯温水放到她面前:“不去就不去吧,把药吃了。” “啊啊……”顾南溪张了张嘴,“我现在浑身哪哪儿都痛,两只手更是动不了,要小叔叔喂我吃药才行。” 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极了小宝怕吃药时的模样,合着,他这是又捡了个大宝贝回来。 大概是见惯了她耍泼无赖样,盛凌越真的就拿过药盒在她身边坐下,仔细看了上面的说明书,拨开药丸,递到顾南溪嘴边,冷眼看她:“张嘴。” 顾南溪痴痴笑出声,一口吞下盛凌越掌心的药丸。她的唇很软,触碰到他掌心时,他突然有种窒息的错觉。 “小叔叔,水!” 听到她的声音,盛凌越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视线在她略显苍白的唇畔上停留了许久。 见她吃完药,盛凌越快速整理好药盒,往她怀里一扔,起身:“我送你回去。” 不料,某个大宝贝又开始作妖了。 “小叔叔,今天是七夕节,小叔叔带我去过节好不好,要不然吃饭也行,然后我们再一起去看个电影。” “小叔叔,沙发把我缠住了,要小叔叔抱抱才能起来!” “小叔叔,你的脸怎么红了!” “小叔叔……” 盛凌越觉得自己快要魔怔了,再让他听到“小叔叔”这三个字,他真的会抓狂的。 为了让某人乖乖闭上嘴巴,盛凌越又一次打横抱起沙发上的小祖宗,乘着总裁专用电梯,直达集团的地下停车场。 系好安全带,盛凌越正要驱车离开,一辆黑色的保时捷突然从面前横穿而过。 顾南溪识得,那是顾廷遇的车。 透过后车窗玻璃,她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司晏衿……还有盛槿一陪同在侧。 “小叔叔,你认为司晏衿真的会在顾南溪的车上动过手脚吗?”顾南溪侧眸看着盛凌越,意味深长地问道。 盛凌越将车子驶出了地下停车场,淡淡的回道:“如果监控里的那个人果真是她,那她出现在那里,必然会对顾南溪的车做点什么,况且第二天就是她和槿一的婚礼,她得为她的婚礼做好万全的准备。” 盛凌越猜测的,也正是顾南溪所想。 “但……”盛凌越缓了缓语气,“顾廷遇现在手中的证据,并不能十足的证明司晏衿那天去过停车场。” “所以小叔叔执意让顾廷遇带她去警局调查,一来是警醒警醒她,二来……是想替我出口气,我说的对吗,小叔叔?” 被人拆穿小心思,盛凌越索性大方承认:“对,谁让她总是变着法儿的欺负你。” “小叔叔,你太可爱啦!” 话落,顾南溪侧身,在盛凌越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第016章 顾南溪吃醋 离开盛氏集团时已是傍晚时分,大街上都是成双成对的年轻情侣和新婚燕尔。盛凌越将车停在了一家“俏江南私房菜”门口,顾南溪说要先去占座,下了车径直钻进了餐厅。 看着顾南溪消失的背影,盛凌越摇摇头,拉回飘远的思绪。车厢内的空调开得很低,冰凉的指腹触在她刚刚亲吻过的地方,仿佛那抹温热的痕迹还在。 他一直不想承认,那几天的离开确实是在避着她,因为司翼不喜欢他们相处的太过亲密。再次遇见她,他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地贪婪,贪婪地想要每一刻都能见到她。 任她吵,任她闹,他甘之如饴。 “小叔叔。”车窗外,女孩的脸突然凑了过来。 盛凌越按下车窗,看到她小脸已鼓成金鱼,心里猜出一二,问道:“怎么了,没座位啦?” 顾南溪点了点头,额头上粘着纱布的医用胶带松开了一点,盛凌越连忙伸手帮忙按牢,又低腰从车座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顶黑色的棒球帽,格外小心地戴在她的头上,刚好压住了纱布。 “你这鬼样子,也不怕把人家店里的客人吓跑。” 盛凌越调侃了一句,下了车,迈着大长腿往餐厅走去。 顾南溪狐疑,她明明都跟他说了没有座位,他怎么还往里走,心里嘟囔着,两条腿却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这家私房菜是一家网红餐厅,接待的客人都需要提前一天预定,大堂留的流动座位也不多,每天都是爆满。 顾南溪刚刚进来时,是一个服务生接待的,人家直截了当地叫她明天再过来。 再看看某人…… 见到盛凌越,一个穿着薰衣草色长裙的女人支开了服务生,径自走了过来。女人约莫三十来岁,一头波浪长发,画着浓艳的妆,有着这个年纪独有的丰韵。 “我说今天门前怎么有喜鹊一直在叫,原来是有贵人要来了。” 女人有意往盛凌越身边凑了凑,刺鼻的香水味令顾南溪不禁打了个喷嚏。 盛凌越冷冷瞥了女人一眼,刻意与她保持了距离才开口问道:“翠竹轩的包厢还留着吗?” 女人用一种玩味的视线在顾南溪身上打量了一圈,才回道:“那可是你盛二少的私有包厢,我怎么可能会留给别人使用了,盛二少今天还需要我陪你喝酒吗?” “不必了。”他拒绝的很干脆。 “盛二少不帮忙介绍介绍这位女伴认识一下吗?”女人的脸上满是促狭而揶揄的笑,“这次的这位,可比上次的那位小姐姐又年轻了不少哦。” “江南,你又在胡说些什么?”盛凌越显然有些怒了。 被唤作江南的女人撇撇嘴,也不生气,估计觉得自己挑衅的目的已达到,转身叫来服务生,吩咐道:“带盛二少去翠竹轩。” “好的,老板娘。” 翠竹轩是整家餐厅里最大的一个包厢,古色古香的装修,里面还建了个小亭子,四周围着白色的帘幔。水晶石餐桌置放在亭子正中,两边放着竹藤椅,顶上的灯被覆上了一层宫廷字样的灯罩。 整间包厢里,最惊艳的还有那结合现代化的科技,投放在半面墙上的电影白幕。 所以当某人说要一起吃饭,还要看电影时,盛凌越第一反应就是想着带她来这里。 “想吃点什么,她家主推的是江南菜,功夫鱼和香芋煲不错,这个季节刚好螃蟹上市,再弄个蛋黄梭子蟹怎么样?”他把一本菜单推至她面前,还不忘介绍一番。 菜单上令人垂涎三尺的图片激不起顾南溪半点兴趣,她甚至连看都懒得看,脸上更是没有半点表情:“为什么不告诉她我是谁?” 盛凌越一脸状况外:“什么?” 顾南溪显然有些急了:“告诉她我是你女朋友啊。” “……” 这回盛凌越手上动作一顿,不禁愕然,目光移到她身上,只见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亲都亲了,自然就是男女朋友关系了,难不成小叔叔还想耍赖不成?” “……” 这到底是谁在耍赖! 他们什么时候亲过了,怎就一下之间成了男女朋友呢? 如果说刚才在车上的那一吻算亲的话,那只能算作是她轻薄了他,怎又成了他的不是了? 微微一顿,盛凌越的脸色蓦地发白,眉头紧蹙,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顾南溪欣赏着盛凌越脸上的表情变化,嘴角不自觉地翘了一下,双手托着下巴,语带娇嗔:“小叔叔,我不喜欢那个老板娘。我不喜欢她看着你笑,我不喜欢她叫你‘盛二少’,我不喜欢她跟你坐在一起喝酒,还有我不喜欢她身上的香水味。” 是以,她这是在吃醋了。 “江南是我的表妹。” “亲的?”顾南溪有些不信。 “亲舅舅的女儿,你说是不是亲的?”盛凌越不耐其烦地解释,“她酒场上混惯了的,说话不着边儿,你不用放在心上。” 盛凌越的回答,顾南溪很合意,遂拿起菜单,叫来服务生,对着满页的图片,一通点,也不管他们两人是否吃得下。 “麻烦跟厨房交待下,所有油炸的食物一律改成水煮或清蒸,小炒类的食物切记先放菜再放油,还有不可放酱油,老抽生抽都不可。” 就着顾南溪点下的菜,盛凌越对一旁的服务生仔细嘱咐道。 服务生应声离开。 “小叔叔真小气。”顾南溪嫌弃地撇嘴,“不想请我吃饭就直说啊,让人把菜做成那样还怎么吃,真是一点味口都没有了。” 盛凌越完全不吃她这套:“你若是不介意以后伤口发炎或留疤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服务生叫回来。” 顾南溪难以置信,盛凌越可以对她细心到这个地步。那一瞬,她的心就这么砰地一跳,好多情绪在心里无声翻滚。 某人乖乖地闭上了嘴巴,盛凌越唇畔泛起一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纵使伶牙俐齿惯了,原来也是这么不禁吓。 “司大小姐。”他唤她。 “嗯?”她漫不经心地答。 “承蒙司大小姐错爱,唤我一声小叔叔,希望司大小姐以后待我像其他长辈一般,莫要再开那种玩笑了。” 他比她年长,又差了辈份,有些事她可以当玩笑说说,可他不行。 “谁说我是在开玩笑的?”顾南溪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神里是她从未有过的坚定,“小叔叔不妨可以考虑下。” 第017章 小叔叔,想吻我吗? 室内出奇的安静。 盛凌越呷一口橙汁。已经第三杯了。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毫不犹豫地拒绝,但拒绝的话就这么哽在喉中,薄唇张了张,愣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考虑什么啊?”一个妩媚动听的女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小妹妹让我们家盛二少考虑什么啊,我帮他决定就行。” 江南领着几个服务员走进了包厢,不一会儿,餐桌上已经布满了各色各样的美味菜肴。 布完菜,服务员均退出了包厢,江南却在他们一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替他们把空杯里斟满饮品。 “我让小叔叔考虑做我的男朋友,他还没回答我。”顾南溪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明知盛凌越与面前这个女人是兄妹关系,看他们亲昵的模样,顾南溪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所以让盛凌越考虑做自己男朋友的事,她才会故意在江南面前提起。 女孩眼中的敌意,江南看得很清却不戳穿,反倒心情甚好,静了几秒,视线在顾南溪和盛凌越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眼中浮现浓浓的笑意。 “不用考虑,我替他答应了就是。” 盛凌越的感情状况,江南再清楚不过,好不容易有个女孩不嫌他古板无趣,她怎么也得替他守住。况且,她觉得这个女孩落落大方的性格正与盛凌越绝配。 “你知道什么,你就乱应了人家!”盛凌越眉头抽了一下,语气略有不悦。 “那你自己答应啊。”江南不甘示弱怼了回去,“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像什么话,喜欢人家姑娘就直说啊,装什么霸总,你有那个魄力吗?” “我有说我喜欢她吗?” 盛凌越几乎是脱口而出,话落,他看到顾南溪眼中难掩的阴郁,心头猛然一抽。 他其实不是这个意思的。 他其实是想说…… 怎么办,圆不回去了。 江南看一眼他的神色,自是洞悉了他心中所虑,笑笑说:“我早说你没有霸总那个魄力,还给我装,看,把人家小姑娘给惹生气了吧。” 当着外人的面,盛凌越直言自己没有说过喜欢她的话,顾南溪多少是有些失望,但不至于到生气,毕竟这是事实。 所以当江南把一个质地细腻通透的玉手镯,还有一箱啤酒放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今天七夕节,本店有活动,喝完这箱啤酒可以得到一个玉手镯,送给心爱的那个她。盛二少,你刚把人家小姑娘惹生气了,不应该表示一下吗?” 盛凌越的酒量,顾南溪不清楚,但江南却早就摸得透透的。别说这一整箱了,再来一箱他都不见得会醉,好在她机灵,在酒里面加了点料。 乖,喝了才好办事。江南暗忖。 江南以为还要再费些口舌劝盛凌越喝下啤酒时,盛凌越已打开了一瓶,直接对着瓶口“咕咕”几声一饮而尽。 在盛凌越喝下第二瓶时,江南从桌底下塞了一个东西给顾南溪。 顾南溪低头一看,小脸陡然涨得通红。 是一张房卡。 “小妹妹,自己把握住机会,姐姐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江南说完,还冲顾南溪做了个两人亲吻的手势,就退出了包厢。 果不其然,盛凌越在喝完第三瓶时,醉了。 “小叔叔……”顾南溪唤他。 “嗯……” 他还有几分清醒,握在手中的酒瓶又喝了一口,不过才三瓶而已,他怎么会醉。 “帮我把手镯带上好不好?”她小手半握,伸到他面前。 在酒精的升华下,盛凌越的俊脸上有些醺红,他闭了闭眼让自己清醒,拿起锦盒里的手镯,两只手颤颤巍巍地将手镯戴在了顾南溪的手腕上。 “小叔叔,好看吗?”顾南溪问。 盛凌越的目光没有驻留在那只手镯上,而是停在了顾南溪的脸上,朦朦胧胧中,他看到她的那张脸与脑海中深刻的那张重叠了。 “好—看!”他一字一顿回答。 顾南溪挪了挪身子,离他更近了些,“那现在呢?” 四目相对,男人性感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女孩脸上,他“嘿嘿”笑了两声,有点憨:“好看!” “小叔叔,想吻我吗?” 她又往前凑近了些,与他的鼻尖相抵,呼吸相撞,唇与唇之间仅剩最后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想……” 话音刚落,他的唇已经压了下来。 正所谓撩而不自知,与盛凌越唇瓣相触的那一刻,顾南溪有些后悔了。 刻意接近盛凌越,她怀揣着报复司晏衿和盛槿一的目的,她是绝不会对他动真感情的。但是在这一刻,她承认她沦陷了。 上一世,她与盛槿一也曾多次亲吻过,不过都是蜻蜓点水般,因为盛槿一说,两人之间的亲吻就是口水交叉感染,不利于身心健康。 除了那一夜。 诚然,那不过是他不爱她的借口。 盛凌越的吻,似是用尽了全力,力气大得很,顾南溪整个人都被他紧紧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吻得太热烈,带着试探,也是引|诱,让她一步步放下戒备,任由他唇齿肆意地掠夺。 舌尖缠绕,神思不再受理智约束,她抬头,看着他英俊而模糊的脸,仿若世间最魅的毒,令她无法自拔。 “小叔叔,你喜欢我吗?” 唇齿间,她听到自己问他。 “喜欢……” 最后一个字,激起他又一轮唇舌疯狂地交|缠。 克制许久的情感,终是抵不过酒精的威力,最浓的酒,最深的情,盛凌越怎么也不会想到,仅仅三瓶啤酒,就让他失去了自我。 这一吻,不知吻了多久。 吻得意乱神迷,吻得口干舌燥,吻得头晕目眩。 直至顾南溪感觉嘴唇都快被咬破皮了,盛凌越才不舍地将她松开,那深邃迷人的眼睛,还紧紧盯着她。 下一秒,他的手覆在她的后背,修长的手指轻轻勾起长裙的拉头,刚拉开一点,搭在她肩头的手臂被她侧身躲开。 “小叔叔,我们换个地方继续。”她晃了晃手中的房卡。 几乎同一时间,顾南溪只觉腰间一紧,被人狠狠拦腰抱起,离开了包厢。 第018章 司大小姐,知道你这是在玩火吗? 盛凌越是被淅沥沥的水声吵醒的,宿醉的头痛让他清醒了些许,散乱一地的衣物,从内衣到外套,提醒着他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床头柜上置放的计生用品,有一盒药被人打开吃了两片,零散的药盒还有半杯水就这么赫然映入眼帘。盛凌越从床上坐起,手腕抵着太阳穴揉了揉,试图想起什么。 那一箱啤酒于他而言不算什么,何况他隐隐记得,自己并没有喝几瓶,怎么就醉得断片了。 酒店客房的浴室与卧室仅隔了一层磨砂玻璃,迷迷糊糊透过浴室的玻璃可以看见一个女人曼妙的身姿。 水声停了。 不多时,浴室门豁然拉开。 眼前的小女人裹着一条浴巾,白皙的皮肤被洗得红红透透,散在肩头的长发滴着水珠。 “小叔叔,你醒啦!” 顾南溪拿着毛巾擦拭着秀发上的水珠,大喇喇地走近床边,在盛凌越身边坐下。 发现房间里的那个女人是司晏卿后,有那么一瞬,盛凌越心中暗暗庆幸,自己虽然醉得断了片,他也不希望和其他女人发生什么。 如果对方是司晏卿的话。 他可以接受。 “嗯。” 脱衣服时有多潇洒,穿衣服时就有多尴尬。 盛凌越面露窘色,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同她说些什么。 用醉酒做借口推脱责任吗? 或者是硬气一点,拍拍胸脯对她说自己可以负责? 那么然后呢? 男人心中的盘算,顾南溪无从得知,她从床头的抽屉里取出吹风机,递到盛凌越手中。 “小叔叔,帮我吹头发,不然一会儿该感冒了,传染给了小叔叔可就不好了。” “……” 男人接过吹风机,女孩背对着他而坐,果露在浴巾外的肌肤此时散发着好闻的香味,他抽了抽鼻子,身子往后挪了挪,克制着自己不要再深陷进去。 女孩的秀发很软,乌黑的发丝在他指尖肆意地掠过。偶尔间,他的指腹在她的耳畔,脖颈,脸颊轻柔地拂过,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随之加速。 吹完头发,顾南溪又把一个碘酒棒和一张创口贴递到了盛凌越面前,他只好无奈接过。 天知道,与她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每一分钟都是在受尽煎熬,他尽量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她额头的伤口上。 伤口较昨天消了肿,但淤青还在,裂开的口子结了层薄薄的痂,他小心翼翼地把沾着碘酒的棉签在伤口上涂抹,再贴上创口贴。 额…… 他身体本能地颤了颤。 垂眼望去,某个不安分的小手正把他匆忙穿上的衬衫,颗颗解开衣扣,然后手指探了进去。 他的胸膛很硬,突突地心跳声通过指尖传进她的心底,见他没有拒绝,她更大胆了些,整只手掌都滑进了衬衫里。 她的手掌刚游过他胸膛上的肌肤,隔着一层衬衫面料被他在外面紧紧箍住。 “司大小姐,知道你这是在玩火吗?” 他的目光冷冽而沉着,整个人的气场让她莫名怔了怔。 不出半秒,女孩倾了倾身子,直到距离足够贴近,她的唇贴上他的,轻轻一吻,然后离开。 “那这样呢?”她不妨再故意些。 “我们谈谈。”他妥协,松开她的手,理好衬衫扣子,“你……去换身衣服。” 顾南溪闻言,失了调侃的兴致,耸耸肩,有些不以为意地从大床上离开,捡起地上的衣物,钻进了卫生间。 再出来时,她已穿戴整齐。 江南给他们订的这间客房就在“俏江南私房菜”的楼上,地段位于明城郊区,一面傍海。清早的海面上笼罩上一层隐约的金光,远处的渔船,一艘艘迎着金光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盛凌越坐在靠窗的沙发上,长腿交叠,给自己点了根烟,他有些心烦不安,吐出烟雾时,眉头会紧紧的凑到一块儿。 看到顾南溪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他把手中的烟在烟缸里掐灭,掸了掸身上的烟灰,坐直了身子。 她换了件简单的格子衬衫,牛仔裤,衬衫有些大,她巧妙的在腰间打了个结,露出迷人的腰线,不自觉地吸引了男人的目光。 顾南溪以为男人是在好奇她的衣服从哪里来的,不等他发问,便和盘托出了:“衣服是江南姐姐早上托人送来的,还有这间客房,也是她昨天给我们订的。” 盛凌越额头跳了跳,想来他这一夜发生的事,他这个好妹妹怕是出了不少的力。 “江南从小到大做事随性惯了,我没想到这次,她竟把你给算计进去了,我会让她给你一个交待的。” 为什么会是让江南给她交待,最该给她一个交待的人不该是他自己吗? 腹诽归腹诽,顾南溪表情不变,眼里却一黯:“不关江南姐姐的事,是我自己愿意的。” 盛凌越不禁哑然,若有所思许久:“你说得对,犯错的是我,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是喜欢小叔叔才愿意把自己交给你的,我就想知道小叔叔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否跟昨晚说的那般,也同样喜欢我,如若不然,我也不用小叔叔负这个责任。” 她语气轻快,似乎真有为他着想的意图。不过有些话,是可以借着酒劲说出来,但清醒后却不能,因为要考虑的层面太多。 “你应该知道,你和我之间还差着辈份,你父亲断然是不会同意你与我在一起的。” “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是我,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我愿意与你一起抵挡世俗的目光,更何况你我之间并无血亲关系。” 她说得很对,是他把辈份关系看得太重,眼下,她不过只是想要从他嘴里得到一句“喜欢”,不知为何会那般艰难,楞是半晌都说不出来。 顾南溪立刻领会这番沉默后的深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清一清嗓:“既然小叔叔不喜欢我,那我就不要你对我负什么责任了。我司晏卿以前虽然活得荒唐,但该留的底线还在,小叔叔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原本我以为也会是最后一个,现在看来,或许不是了。” 说完,女孩有意站在沙发前顿了几秒,见男人没有任何反应,随后,开门,离开。 路过走廊的垃圾筒旁,顾南溪把口袋里的两片药还有装有安眠药的小白瓶一齐扔进了垃圾筒。手指刮过垃圾筒边缘,她痛得倒吸一口气,刚刚咬破的伤口又溢出血珠来。 第019章 新仇旧恨一起算 接下来。 顾南溪两天没有找过盛凌越。 之前一日三餐的短信问候全停了。 她相信酒后吐真言,更相信她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盛凌越对自己开始动心了。终也不枉那一晚,她费劲心思地撒下那么大的一张网,现在就静等鱼儿上钩了。 这日下午,顾南溪在一家商场的私人定制区挑选职业装,因为那天帮忙教训司晏衿的事,顾廷遇觉得她够仗义而且看着亲切,决定聘她做自己的助理,于下周一到集团报道。 能回ak集团上班,一直在顾南溪的计划内,只是她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这么顺利。 顾廷遇知恩图报的性子顾南溪很是了解,所以当他亲自打电话过来邀请她晚上一起吃饭时,她并不觉得意外。 顾廷遇订的酒店是ak集团旗下的一处产业,不管和谁约饭局,他绝对指定这家,主要是方便,更不用担心有没有包厢的事。 晚晏时分,顾南溪准时赴约,结果刚从车上下来就被徐珂给拦下了。 “南溪,要不你还是回去吧!”徐珂心虚地看一眼酒店大门的方向,“顾廷遇把李修言叫过来了。” “咦……李修言回来啦!”顾南溪不惊反喜,“你怕什么,不就一起吃个饭嘛,刚好有事找他帮忙。” “你疯啦!”徐珂皱眉,“李修言是什么人,怎么会帮你的忙,除非……” “除非他知道我就是顾南溪。”顾南溪不以为然,“那就寻个机会告诉他,反正我也没打算瞒着他。” 李修言与前世的顾南溪在儿时曾一同被人绑架过,算是过命的交情,顾李两家因此结缘有了来往。后来李家开始从事安保方面的工作,黑白两道通吃,人脉广到你无法想象。李修言作为李家唯一的继承人,他的观察力,敏锐力都不是常人能比的。 也难怪徐珂会担心她被李修言一眼看穿。 顾南溪轻车熟路地走进了酒店,徐珂纵然有些担心,脸上的忧色不形于色。 包厢里,两个男人正坐在面对面一起等候了。看到顾南溪的出现,顾廷遇作为东主起身相迎,并将顾南溪与李修言二人互做介绍。 职业的造就,李修言脸上不露任何表情,但从她主动伸手打招呼,他拒绝回应的态度上来看,顾南溪知道,她现在顶着的这个司家大小姐的身份让面前这个男人很反感。 与此同时,他还刻意起身换了个座位离自己远了些。 顾南溪无语。 他们坐定,服务员就走了进来,分别给他们每个人都递上了一本厚厚的菜谱。 “女士优先,司大小姐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顾廷遇开口问。 顾南溪扫一眼坐在角落里的李修言,邪魅一笑:“番茄鱼,要两份!” 闻言,李修言的视线从菜谱上移开,震惊地瞪着顾南溪。 前世的顾南溪隔三差五便会拉着李修言和徐珂一起来这家酒店,她最喜欢的是这家的番茄鱼,以致每次来她都会点上两份。 不过这个喜好,顾廷遇不知晓。 此时,男人眼中的诧异,顾南溪自是能读得懂,清澈的眼睛同样毫不回避地直视着他:“怎么,李总也好这口?” 李修言抿唇,没有说话。 很快,四个人点好了菜。 不一会儿,一大桌饭菜就这么布满了整张餐桌。 顾廷遇也看出李修言对司晏卿的不对付,想着两人以后也没有过多交集,就随着他去。 饭桌上,原本都是熟悉的几个人,因为顾南溪的新身份,少了几分热闹。大家规规矩矩地吃着饭,偶尔顾廷遇会用饮料敬顾南溪一杯。 气氛还算和谐。 直到—— 包厢的门被人突然从外面敲开。 所有人转头,看着司晏衿出现在门口,不请自来。 顾南溪皱眉,心中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听徐珂说,那一晚司晏衿被警察扣押了,如果48小时里找不到实质性的证据,那么她便会无罪释放。 算算时间,她差不多是刚从警局出来。 “我的好姐姐,踩着亲妹妹的尊严只为攀上顾家公子,你还真是好手段。一边与盛家小叔私|混,一边又来勾|搭顾家公子,这女海王的名头果真不是盖的,也不怕哪天把自己翻进沟里,招一身病回来。” 进局子的事,让司晏衿对司晏卿的怨恨又加深了一些。好不容易熬过了48小时,听到母亲说司晏卿晚上特意打扮了一番出的门,派人一路跟踪到了这里。 发现她居然约的是顾家的人,她更是火大。 “劳妹妹费心了,我就算死,那也是死得光明磊落。”司晏衿的挑衅,顾南溪明显不屑,“就怕这局子没留住你,回头南溪姐姐哪天想起了你抢她男友的事,拉你一起去地府作伴。” “司晏卿,你胡说什么,我跟槿一哥哥真心相爱,是她顾南溪不中用留不住男人,与我何干!” 司晏衿气炸,不顾在场还有其他人在,上前就过去抓住顾南溪的头发,嘴里还骂骂咧咧:“那天我明明没有推你,既然你要我背这个锅,我今天成全了你。” 顾南溪一阵吃痛,不由分说地也一把抓住司晏衿的头发。 上次在盛槿一办公室时,她就想这么做了,只是当时碍着盛凌越在场,她怎么也要维护好自己受害者的人设。 或者说,在上一世,顾南溪就想教训司晏衿了,终究是盛槿一的红颜知己,不想让他为难,她一直忍让着。 刚好这一刻,新仇旧恨一起算。 与司晏衿的蛮劲相比,须臾,顾南溪就败下阵来。想她上辈子好得也是个跆拳道黑带,怎么换了个身子,连基本的还手之力都费了老劲。 战况越发惨烈。 司晏衿出手真是狠,招招都往顾南溪脸上扑,她一躲闪,锋利的指甲划破她的脖子,很快被一道道五指深红的血印缠满,顾南溪一阵吃痛。 猛然,顾南溪才想起自己还有救兵,情急之下,她大喊道:“一休,珂珂,快帮我!” 第020章 你敢动她试试! 徐珂看着已经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不顾此时boss还在场,冷艳一笑,冲了过去。 司晏衿正占上风,一手揪着顾南溪的头发,一手往她脸上抽去。 顾南溪手上使不上劲儿,她就用双脚往司晏衿腹部踹去,吃痛一声,司晏衿抽在顾南溪脸上的力道减弱不少。 顾南溪侧身一躲,从地上滚了一圈跳了起来。 “珂珂,你按住她的手。”顾南溪对冲过来的徐珂说。 徐珂迅速蹲下身体,死死扣住司晏衿的手。 徐珂哪里是司晏衿的对手,没两下就被她给挣开了,好在这时,顾南溪已脱下脚上的高跟鞋,重重地往司晏衿身上扔去。 尖锐的细跟不偏不倚地落在司晏衿的后背上,司晏衿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狼狈至极。 顾南溪哪里肯放过这绝佳的机会,对着地上的女人,狠狠地踢了过去。 “啊!”是司晏衿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司晏卿,你这个疯女人,槿一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一对坚夫银妇,刚好今儿老娘一块儿收拾了。”顾南溪脚上的力又加重了些。 徐珂见顾南溪真是发狠劲儿,不免有些担心:“别打死她!” “啊!” 又是一声惨叫声,顾南溪这才收了脚上的力。 司晏衿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满脸的青肿,鼻血都挂到了下颚。 “司晏卿,我要跟你拼命!”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渍,司晏衿又握起拳头往顾南溪身上挥来。 结果,拳头还未碰到顾南溪,她的整个手臂就被人抓住折到了身后。 “司二小姐可知适可而止是何意?” 一个男人的声音,寒冷刺骨,让人有一丝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又是谁,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快放开我!”司晏衿没好气地怒喝道,用力挣了挣,也没能挣开男人的禁锢。 李修言嘴角泛起浅浅的笑,那笑,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是带着嗜血的火焰。 “我是谁不重要,司二小姐只要记住,以后这个女人是我李修言罩的就行。” 司晏衿当然知道,男人口中的“这个女人”指的正是她的那位好姐姐。 “怎么,又来一个?”她忍不住嗤笑一声,“你可知我姐姐有多少个相好吗?睡了不计其数的男人,你也不怕染上病。” “不怕。” 简单的两个字,铿锵有力,却又无比坚定,在场的所有人都震住了。 顾南溪心下一沉—— 李修言这是已经认出自己来了。 在她向徐珂求救时,无意识的那一句“一休”,或是在她点下那两份番茄鱼时,他就已经发现了端倪。 是以,他才会拉着顾廷遇在一旁,冷眼地看着她和司晏衿打斗,只为了让她出口恶气。 这边的动静,显然有些大,不知是谁报的警,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出现在了包厢内。 一小时后。 警局大厅内。 “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至于动手打成这样吗?” 录口供的是个四十岁出头的警察,看着面前脸上挂了彩的两个女孩,语气里带着严厉又有些无奈。 “警察叔叔,是她先动手的,我不过是自当防卫而已。”顾南溪如实回答。 司晏衿一听又火了:“司晏卿,你少在这里装无辜。你把我打成这样还想赖账,我不管,我要验伤,让警察把你抓起来。” “别忘了,我还有三个目击证人。”顾南溪朝坐在另一边的三个人,一脸的得意。 司晏衿脸色,登时变了。 不过没关系,让她嘚瑟好了,她还有槿一哥哥了,槿一哥哥一定会帮她报了这仇的。 “既是自家姐妹,我建议你们还是私了的好。”警察又说道。 “不行!” “我无所谓!” 顾南溪觉得,想要收拾司晏衿也不是这一朝一夕的事,何况她刚打得也挺爽的,她得慢慢地去磨着她才够痛快。 偏偏司晏衿不同意和解,仗着自己的伤严重了些,鬼哭狼嚎地求着警察替她作主,把司晏卿给扣押起来。 她就是想让司晏卿也尝尝被拘押的滋味。 两人一直僵持着,直到盛槿一的出现。 刚进警局那会儿,警察就通知她们找亲友过来调解,司晏衿立马就给盛槿一拨了电话,而顾南溪却是谁都没通知。 这不还有李修言跟顾廷遇在,她并不担心他们不会出面保了自己。 让她始料未及的是—— 盛凌越居然也来了。 盛凌越是跟在盛槿一后一起进的警局,在看到顾南溪脖子上血迹斑斑的抓痕时,他恨不得当场就把司晏衿给杀了。 他以为那天在办公室里对司晏衿的警告,她怎么也会收敛一些,没想到竟还变本加厉了。 “槿一哥哥……” 看到盛槿一,司晏衿从椅子上起身,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晏卿又来欺负我了,槿一哥哥,你看她把我打的,浑身都是伤,我好痛,我要验伤,让警察把她这个泼妇给抓起来。” 司晏衿哭得是梨花带雨,加上满脸的青肿,让人看了很是心疼。 “我要告她!”盛槿一的脸色很不好看,但可以看得出来,他似乎还在克制着自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你敢动她试试!” 盛凌越不动声色地走到盛槿一对面,幽沉的眼睛里满是冰冷的光泽,即使对面是自己的亲侄子,也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小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要帮她?” 盛槿一急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的小叔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那个女人与他们针锋相对。 盛凌越没有理会盛槿一,冷冷地将视线落在司晏衿身上:“我记得那天就警告过你,不许你再动她,既然你这么不听劝,那我不妨再提醒警察一句,作为一个有谋害他人生命嫌疑的人,那么是不是该重新判断,你身上的这些伤都是为了诬陷别人而自伤的呢?” 司晏衿那一刻,不由得有些心惊。 她没想到盛凌越可以为司晏卿做到这个地步,不过这样的状态,也就持续了几秒。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盛凌越对司晏卿怕是已经动了真感情,那么他应该很是在意她身边出现的那些男人。 比如,那位说要罩着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