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缘幻世录》 韩玉儿的性格分析 韩玉儿是在我们生活中常见的一种类型的人格。 放下道德标签不谈,姑且不论她善恶好坏,先说说我对韩玉儿的理解。 我们知道,人的性格的形成包含两方面的因素,一方面是先天的,这包括各人的体质,先天的智商,长得美不美,帅不帅等,这是无法强求的,每个人都不同,当然,现代社会美不美还可以用整容来解决,已经不能完全归入到先天因素之中去了,(整容失败的除外)但在假想的古代,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另一方面的因素是后天的,包括周围的环境,所受的教育,所接触到的人群等等等等,相比前者,更要复杂许多,人为很难完全控制,即使处在相同条件下,细微的环境差异造成的影响可能导致不同人的性格截然不同,当然,这不是我想说的重点。 两者相比,个人认为,后天因素对人性格的形成会更重要一些。 这是我小说中所有人物性格定位的基本原则。 韩玉儿,从先天因素来说,是极好的,纯阴单根骨,聪明,长得漂亮,而且出生富贵(韩玥的女儿,幻虚的徒孙),完全符合了白富美的所有条件,对于我们这种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穷**丝来说,这简直就是幸福生活的全部,绝大多数人追求一生都难以达到的目标。 这些条件就决定了,韩玉儿是骄傲的,从骨子里的骄傲,不是穿件貂皮大衣,带块名牌手表,或者买个几万块钱的包包装出来的骄傲。 这种人一般又分为两种,但无论哪一种,他看世人的目光都是俯视的。 一种人是谦虚的,或者说是虚伪的,他有一副和善的面孔,对任何人都表现得彬彬有礼,温和而又富有气质,同时又似乎与任何人都保持着一段适当的距离。事实也的确如此,不被他认可的人实际上是很难与他亲近的,原因无它,就是因为他骄傲,除非有本事打破他这种骄傲。这种行为实际上是他骄傲的一种隐晦的体现。 酒徒小说中的李建成,实际就是属于这种类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另一种人,则是张扬的,他并不介意把这种骄傲表现出来,因为他认为,那些没有这种资质的人的感受,其实对他没有多大的影响,韩玉儿便是这种类型。这种类型的人,在我们生活中也不少,抛开那些哗众取宠的不谈,只要认真观察,就能发现这种人,这类人的特点是,很容易得罪人,性格清高,语言唐突,一般都有一股独特的气质,不再意别人的感受。因为他们没有必要在意。 并非是在诽谤这种人,其实这类人可能其实很善良,只是他的骄傲把他的善良完全遮掩了起来,让人感觉不出他的善良,甚至,他们自己也没有发现。 其实韩玉儿也是如此,坠星崖上,她原本准备抽长生三十鞭,可是实际上,她抽了长生多少鞭?大家可以数数。 她被长生吓跑了,但真是吓跑的吗?不一定吧,更多的恐怕是对长生产生了一种同情之感,隐约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但是,内心的骄傲又让她不肯承认。 试想一下,黄世仁要抽杨白劳三十皮鞭,会抽两下子就不抽了么? 再说后天环境的影响,文中也交代了,韩玉儿在玄武宗是被众人宠着呵护着长大,在玄武宗的地位,实际上比他的父亲还要高,这就导致了一个结果,她爹管不住她。而管得住她的人,幻虚却并没有太多去管她。至于其他人,实际上是不方便去管她。 这也使得韩玉儿的性格走上了张扬跋扈(请原谅我用了这个词,并不含贬义)的道路。 另外一个环境因素,便是韩玉儿的眼界并不宽,她从小到大都是呆在玄武峰上(这点也在文中点了一下),很少与外界接触,不明白平凡人的艰辛与痛楚,自然不懂得如何去体谅对方。所以,她看待事物有时会显得比较简单。 在这种环境下,韩玉儿养成了一种奇怪的心理,认为别人对她好,是理所当然的事,对她不好,则是对她的一种亵渎。为什么她会恼怒长生,其原因就在这里。 这也是为什么韩玉儿会那么在意那块玉佩,那玉佩有什么实际用处,其实她是不在乎的,她在乎的是一种认可,幻虚对她身份的认可,对她骄傲的一种认可,得不到玉佩之时,她会很想得到玉佩,得到了玉佩后,她可能根本又不会珍惜这块玉佩。 许元宗对她的揣摩是非常精辟而准确的。 好吧,今天先说到这里,以后有时间再说说许元宗这个人。实际上,韩玉儿与许元宗是文中很重要的两个人,许元宗也同样代表了一类人。 请大家注意,在小说中,我们可以带着有色的眼镜去看不同的人物,在现实中尽可能不要,不然,你会吃大亏的。毕竟,我们都是**丝,不是小强,没有顽强的生命力,更没有点石成金的金手指。 话说许元宗 看了第一章的朋友,多半对许元宗不会有好印象,典型的一个反派角色。 但是,请记住,反派也有反派的苦衷,反派也有反派的追求。 反派不是来挨打的,反派更不是来被主角踩的,除了那些愚蠢到了极点的反派,但凡有点脑子的反派,在现实生活中多半比主角活得更滋润。现实生活就是这般,小说中主角踩着反派的肩膀往上蹭,而真实世界中,往往正好相反。 这也许大家喜欢看反派被踩的原因所在吧,因为现实生活中,被道德束缚住的人们一般不是那些不受道德束缚的人的对手,书中黑衣人有句话说得好,你绑住了双手双脚,怎么跟人家打?靠狮子吼么? 所以,《九品芝麻官》中高手高手高高手也不是包龙星的对手,同样,长生与许元宗的屡次交锋,败多胜少,许元宗总能找出长生的一些弱点,出奇制胜。 当然,为了满足诸多主角的心理需求,文中也安排了些当众扇许元宗耳光的情节,如果你有耐心,就会看到。 如果我们站在中性的角度去看这个人物,或者说这类人,就会发现,其实他是十分值得敬佩的。 他们聪明,有手段,有见识,而且还懂得隐忍,懂得进退,毫不夸张的说,一个成功的许元宗,就是一位英雄,是一位值得被历史大书特书的人物,不信么?请看三国演义中的曹操。 历史评价一个人,不是看他的手段和行为,而是看结果,看功绩,所以明成祖朱棣也许不是个好人,但他是一个好皇帝。 这便够了,一个好皇帝就能保证他成为一个好人,因为会有更多的人会站在他的角度去看问题,去掩饰,那些不该提的就不必提了,这就是所谓的春秋笔法。 当然明成祖是春秋笔法失败的个例,因为无论如何妙笔生花,也不能改变他篡位的事实,也无法掩饰他诛十族的残暴,(当然,诛九族也比他强不到哪里去),显然,他是一个不太讲究的皇帝,这叫史官们非常为难。 明朝的皇帝好像都有这毛病,不知道是因为朱重八出身的原因,还是因为明史是清人写的缘故。 好了,说偏了,这是成功的例子,失败的也不少,比如说水浒中的陆虞侯,又比如说许元宗,文中的许元宗注定是要失败的,因为在书中的世界中,有太多比他更聪明,实力更强的人,有句话说得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是浮云。很不幸,许元宗他遇到了一位续集中的巨无霸,(前提是有续集,(续集的前提是这本书能受到欢迎,嘎嘎嘎嘎)) 如果你有足够的耐心看到那一节,请不要为他流泪,虽然我在尽可能的在煽情,因为他的结局,是咎由自取。 说了半天还是没怎么说许元宗,好吧,我承认我不想多说,大家自己去体会吧。 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翻翻《红与黑》,也许于连会给大家一些启发。 最后,借用一休同学的一句话结束:“今天,就到这里吧!” 解读《玄缘幻世录》的书名 最近,又有几位朋友提及《玄缘幻世录》的书名,我想稍微解释下我个人的想法。 首先,必须承认,《玄缘幻世录》是一个很老气的名字,从名字上看,冲突感不强,主角不突出,甚至不太通俗,有点空幻的味道,或者说跟佛家有些相关。这的确是这个名字的硬伤,我也有点后悔,不过这名字既然已经取了,不好再改了。 再说说我当初的取这个名字的本意吧,本来开始写这本书的时候,取了另外一个不伦不类的名字,叫《道之痕》,写完之后,才改为《玄缘幻世录》,因为感觉《道之痕》这名字有些不上道。 《玄缘幻世录》其实包含两个含义,玄缘,指的是每个人的机遇其实都是不可捉摸的,要想把握自己的命运,也许只有那些幸运儿才能做得到。 幻世则是指的是镜花水月的意思,庄周梦蝶,无论是庄周梦见化作蝴蝶,还是蝴蝶梦见化作庄周,都是美梦一场,幻境一世。 总的来说,意思就是即使是在梦幻中,我们也是难以把握住自己的命运的。我们只是随命运之河逐波而已。 另外提一下,玄缘暗合主角的际遇,显然,主角不可能是一番风顺的,要经历许许多多的波折,无论是情感上的,还是理想上的。正是这些波折,才造就了主角的最终性格,成就。所谓时势造英雄,说的就是这个。 幻世则暗指主角对世界的理解,也是这个世界的设定,不好多说,有兴趣的话,慢慢看自然会明白。 说到这里吧! 一休哥说了:“下集,下集再见吧!” 新坑已经上传,暂名《划破苍宇》 新坑已经上传,暂名《划破苍宇》。 新坑不会影响到旧坑,因为旧坑《玄缘幻世录》,因为旧坑已经挖好了,只能慢慢的填土了,全文120万字,所以不必担心。 新坑采用的写法与旧坑完全不同,以第一人称自叙的方式去描写一个科幻类型的玄幻故事,符合许多网文的特点,将是一篇看起来很爽,很轻松搞笑的小说,所采用的笔法也不是如《玄缘幻世录》这般的仿古模式。 唯一遗憾的是,目前存稿只有五万,本来想等到十万时再发,可是,思来想去,还是发吧,因为毕竟还是存在一些硬伤,如科幻题材,如第一人称,如……不说了,有兴趣的自己去判断吧。 很显然,这本小说是冲着签约去的,呵呵,《玄缘幻世录》是写笔者心中的世界,《划破苍宇》不是,或许带有点吧! 如果这样的小说仍得不到读者的认可,我可能考虑用更通俗的方式来描述一个更玄幻的故事,虽然这种方式我并不喜欢,毕竟,吹牛我不擅长。 还有一点要说一下,《划破苍宇》这名字我其实并不喜欢,可是准备好的一些名输入后,结果让我傻眼,全都被占用了,不得已,先暂时用着这名字吧,以后想到更好的,再改! 另外,文笔方面不必担心,玄氏出品,必属精品,倚天不出,孰与争锋?虽然改变了写法,以无间入有隙,游刃有余,牛刀小试尔。 哈哈哈哈,大笑三声,拿酒来,我要洗澡! 说说袁依依 袁依依的名字,来自于一位朋友的建议,他建议我,小说中最有一个叠字的名字,于是就有了袁依依这个名字。当然,这个人物是早就构思好了的,如明月一般。实不相瞒,她是女主之一。 可能很多人对袁依依的性格不太感冒,因为比较弱,虽然天赋极强,但是性格偏向内向,有点类似与《笑傲江湖》中的仪琳,善良和忠诚是她的本性,体谅别人委屈自己,不管别人喜欢还是不喜欢,不管她与主角长生最终的结局是怎样,对这样一种人格的人物,笔者始终是抱有很深的敬意,所以,她必须是女主之一,虽然不是唯一。 所以,即便是叶初华,到了最后,最信任的人也是袁依依,虽然她们早已经分道扬镖了。 这样的人我们身边其实很多,也许一回头,就会看到一双默默注视着你的眼睛,她或者他并没有太多的祈求,只是躲在人群之中,众人的背后,默默地为她或者他心中的那一位祈祷,从未奢求过什么回报。 他(她)们处世谨慎,不太习惯于暴露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简单而又平凡,但正是这种简单与平凡,让他或者她在人群熙熙,皆为利来,人群攘攘,皆为利往的纷扰世间变得不那么简单,不那么平凡。 这样的人,我喜欢,这样的人,值得珍惜。 初入江湖的袁依依,与少年莽撞的长生一样还是个羞涩的小姑娘,在众人的注视下,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只是咬着嘴唇,拨弄着衣角。不过,她不会永远是这样,人都是在不断成长的,一个羞涩的小丫头,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一个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这当然离开不开大家的支持与信任。 可能有人认为袁依依没有主见,对于这一点我不敢苟同,她只是不善于表达她主见,一个忠诚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主见?只是她小心的,将她的主见藏得很深,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主见去影响别人的判断,归根到底,她一直都是在为别人着想。 这在许多自私自利的人的眼中,是不可想象的,也是不可理解的。但是,世上的确存在这种人。 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的,往往不是那些说得比唱得好听得人,那种人,多半见势不妙就溜了,而袁依依不会,她是这个世界中善的代表,民族的脊梁之一,如若这世上缺少了这类善良而坚定的人,我们的守护又有何意义? 不说多了,一百个人眼中有一百个哈姆雷特。以上只是我个人的观点,人物既然写出来了,就属于大家的了。 欢迎针对小说中的人物进行评说,也欢迎对书中的人物提出不同的观点。 谢谢! 楔子 烟波浩淼的洛水从天而来,巨大的咆哮声激怒了沉寂万年的龙门山,放出凶悍奔涌的伊水,怒扑向洛水,如两条暴躁狰狞的天龙,两水日夜缠斗不休,激起惊天巨浪,振聋发聩,拍散万点金鳞,玉屑乱飞。 日落黄昏,炊烟散尽,龙门小镇却逐渐热闹起来,劳累一天的村民带着自家的小孩自发地朝镇子西面的一处空地处集中。 一些心思活络的镇民早已经搬来许多桌子木凳,摆上几锅早就炒好的花生、蚕豆、瓜子之类,一文钱便能吃上半天,更有烫好了的自家酿造的米酒,香醇可口,喝上几盅,在这燥热难耐的夏日之夜,最是消暑。更有免费茶水,用大捅装着,大捅边,整整齐齐码放着擦洗得干干净净的粗瓷黑碗,若是要喝,自己去舀,多少不限。 这边空地边上,原本只住了一户人家,户主姓常,单名一个胜字,看上去像是一个屡试不中的秀才,三四十岁的模样,为人颇为和善,手上也有余财,三年前带这一名美似天仙的女子和一个三尺高矮的侏儒,搬到了此间,买下了如今的两进院子和院前的这片十余丈大小空地。 说也奇怪,那常胜买了那块空地,既不种花种树,也不建房开铺,做些贴补家用的营生,只是每日傍晚,在这里与那些来此嬉戏的孩童讲些古今传奇,神鬼故事,倒也颇讨那些孩童的喜欢,久而久之,聚来的孩童越来越多,连大人也会在日落之后,来到此处乘凉聊天,顺便听听常胜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三年下来,这竟然成了龙门镇得一个习惯。 此时,常胜正半躺在门前的一张竹椅之上,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微眯着双眼,听着远处传来的滚滚涛声,享受着傍晚吹来的习习凉风。 不过,他身边早已经围着数十个急不可耐的孩童,抓耳挠腮,正等着听他今天要讲的故事。 “常大叔,常大叔,”几名年纪大一些的孩童忍不住,叫道,“时候不早了,大家也来齐了,可以讲故事了!” “你们这些小毛猴,天天来听这便宜故事,也不知孝顺一下俺常二爷!”一旁的藤椅上蹲着一个侏儒,正一口一颗吃着蚕豆。他是常胜的弟弟,名叫常猴儿,倒是名如其人,真的有几分猴儿的模样,焦黄的毛发,尖嘴猴腮,眼睛滴溜溜乱转,显得机灵精明,除了没有尾巴,活脱脱就是一只沐猴而冠的猴子。 这些孩童早已经与常猴儿混熟了,也不恼他,反而与他嬉笑了一番,向他讨来一些蚕豆,彼此分了,吃得欢。 常胜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抖开折扇,笑眯眯地道:“想听故事啊,好!我今天要讲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你们愿意听么?”声音不大,但整块空地上的村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都静了下来,竖着耳朵,等着听常顺要讲的故事。 “很长很长啊?那太好了,我正觉得以前的故事太短,正听上瘾便结束了!”一名孩童喜道。 “有多长?比伊洛河还长么?”另一年纪稍小的孩童怯生生地问道。 常胜收起折扇,轻轻地在那孩童的额头上敲了一下,笑道:“对,比伊洛河还长!” “快讲,快讲!”孩童们眼中闪烁着无数的小星星。 常顺端起一边茶案上的茶水,轻轻啜了一口,清了清嗓子,讲道:“这个故事,要从一个梦说起。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块很大很大的土地,不在我们这里,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离我们这里很远很远,伊洛河长吧?可是,一千条伊洛河也流不到那个世界中去。” “哇!”孩童们眼睛发亮,想象着那个世界离这里究竟有多远。 “有一天,有一个比你们要大一些小孩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正蹲在一座足有两千丈高的山峰上,被一群凶兽围住了,不对,不止是凶兽,还有无数的很凶狠很残暴的野蛮人,象蚂蚁一样,铺天盖地,无边无际。 他的头顶上,盘旋着十多条巨龙,大声的咆哮着,不时吐出团团烈焰,每团烈焰,足有这块空地那么大,而且很厉害,沾上一丝,整个人都会被烧成飞灰。七八只凤凰翱翔其间,那些凤凰也不简单,三昧真火缭绕在他们的周围,只要他们想,什么都可以被这三昧真火点燃,厉害得不得了。”常顺缓缓地讲道。 “那巨龙和凤凰一定是赶来帮着那个小孩的吧!”一名孩童忍不住问道。 常顺摇摇头,道:“不是,这些龙与凤凰都是来杀这小孩的。” “啊!?”众小孩都不觉地捂住了嘴巴。 常胜接着讲道:“还不止这些,空中还有许多其他的妖怪,大雕呀,鹰呀、海东青呀,秃鹫呀,这些都算不了什么,更为可怕的是那些洪荒巨兽。 有顽冥不灵的梼杌,有恶贯满盈的穷奇,有贪得无厌的饕餮,有凶猛暴躁的巨犼,有聪明博识的白泽,有好杀成性的朱厌,有睿智开明的陆吾,有天生高傲的毕方,有有眼无珠的浑沌,有刚毅勇猛的麒麟……好多好多凶兽,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密密麻麻,把整片天空都遮挡住了。” “这些都是什么妖怪啊,比大老虎还厉害么?”一名孩童小声的问道。 “切,大老虎算什么?我听常大叔说过,这些妖怪,比大老虎可厉害多了,十只,不,一百只大老虎都打不过一只这妖怪。”另一名孩童得意地解释道。 “那那小孩不是完了,死定了?”那名孩童担忧地道。 常胜笑了笑,道:“而且不止是天上有,地上的妖怪更多,老虎、狮子、狼、豹子、熊罢等就不说了,还有传说中才有的英招、飞廉、蜃龙、獬豸、狻猊、九尾狐、修蛇、钩蛇、九婴……太多了,他们当中,还有无数的身披兽皮,手持刀剑斧头长矛,凶蛮无比的野蛮人!” “这下那小孩一定会被吃掉的,不知有没有神仙爷爷来搭救他?”孩童们小声议论着。 “神仙没有看到,”常胜摇摇头,喝了口水道,“不过这小孩却看见那些妖怪脚底下也有无数的尸体,一层压着一层,把大地都铺满了,其中也有不少是那些洪荒巨兽的尸体,光巨龙的尸体,那小孩便看到了有十多条,别的就更不用说了。 更远处,一座山峰被硬生生地截掉了一半,半截山峰坍塌在一边!” “哇!”众孩童不禁一齐吸了口冷气,睁大眼睛问道,“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山峰都砍断,又是谁能杀了这么多的妖怪?” “不知道呀!”常顺道,“那小孩也不知道,他也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 这时候,他听到有个声音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纵使尔神通广大,本事不小,如今还不是一样要死在某的矛下!’ 那小孩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离他一百多丈远的地方,一名恶汉赤着一双大脚,踩在一头狰狞的火龙的头上,悬浮在空中。 那名大汉足有两人多高,长得十分丑陋凶狠,头发是红色的,一丛一丛立了起来,就像是一团团燃烧的火焰,眼睛有牛眼那么大,眼光咄咄逼人,如同射火光来一般,满脸的横肉,狮鼻,阔口,口中还露出两颗獠牙,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更可怕的是,那恶汉的大耳朵上还各挂着一条细长的毒蛇,鲜红如血,不时吐出蛇信子,‘滋滋’做响,绿豆大小的蛇眼里,闪出几抹寒光。 那恶汉身体也粗壮得吓人,胳膊比大人的大腿还要粗两圈,皮肤是古铜色的,闪闪发光,如铜打的一般。身上披着的兽皮破烂不堪,胸口上,手臂上,和大腿上都有好些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横七竖八,血肉都翻了出来,流出的血水将他半个身子都染红了。 可是就这样,那恶汉还是凶得很,好像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右手抓着一柄青铜长矛,青铜长矛上缠满了一丝一丝的像羊毛一样的火红光芒,矛尖‘滴滴答答’不停有血滴落下来,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这恶汉就这么单手擒着那柄青铜长矛,矛尖直指着那小孩。” “妖怪!一定是妖怪,这恶汉一定是妖怪变的。”小孩们被吓得瑟瑟发抖,小拳头捏得紧紧的,手心全是汗,一名孩童大声叫道。 常胜扇了两下折扇,笑道:“莫怕,莫怕,这只是那小孩梦中事情,并不是真的。” 众小孩这才松了口气。 常胜接着又道:“且说那小孩,听了那恶汉的话,也朝那恶汉冷笑了数声,喝道:‘得意什么?谁胜谁负,还未为定数。你以为结束了么?还早着呢,就算诛杀了本尊的肉身,你们也没本事能灭得了本尊的神念。 只要本尊的神念犹在,终有一日会卷土重来,待本尊等归来之时,再看你们这方土著蛮夷如何抵挡,本尊会杀光你们,杀光你们,呵呵呵呵!’” 一名孩童犹豫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问道:“这……是那小孩说的么?” 常胜摇摇头,道:“当然不是那小孩说的,小孩这时才发现,他此时附身在一个男子的身上,那男子身上的衣袍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发髻散乱,头发上湿漉漉,滑腻腻,都是腥臭的血,不停地往下滴。 他右肩膀疼得要命,那小孩偷偷地看了一下,吓了一跳,原来他的右臂齐肩膀处已经被活生生地撕去,只剩下空荡荡的小半截破烂的袖子。 他全身的筋骨也酸痛得要命,连半点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只能靠左手杵着地半截断刀才能勉强勉强保持蹲立。 那话并不是那小孩说的,而是这男子说的。” “这男子好厉害!那些妖怪都是他杀的吧!”孩童们都是崇尚英雄的,眼睛中顿时闪现出明亮的光芒,想象着自己便是那重围中的男子,浴血奋战,心中的热血不觉沸腾起来。 “那是肯定的了,他能杀了那么多妖怪,这剩下的妖怪也一定围不住他!”有孩童大声嚷道,在他们的心中,英雄永远是不可战胜的。 “不,”常胜收起折扇,将折扇在手中一拍,道,“那男子已经精疲力竭,血也快流光了,浑身上下虚弱无力,就算他有心杀敌,却也无力回天了。 这时的他,莫说是那些凶猛的妖怪,即便来一个三岁的小孩,伸手轻轻一推,也能将他推倒在地。其实他也明白,这一次,他在劫难逃了。 只听得那恶汉又喝道:‘还想归来?哼哼,做梦去吧!’ 声音好大,犹如晴天一个霹雳,震得人神魂发颤,那恶汉接着又喝道:‘不错,某诛杀不了尔所谓的神念,但这天地却可以?尔来看——’ 说着,那恶汉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座碧幽幽小山,才寸许大小,玲珑剔透,小巧精致,十分漂亮。 掏出这座小山之后,那恶汉又恶狠狠地道:‘血战了这数千年,终于该结束了,到了要将尔等彻底抹杀的时候了,尔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很好,很好!’血衣男子冷笑道,‘本尊倒要领教一下,那东西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能磨灭得了本尊? 可叹,若非这天地的压制,本尊又岂会败给你们? 他日本尊归来之时,希望还能看到你这只可怜的蝼蚁。废话不必再说,来吧!’ “好!也算是条好汉,某就给尓一个痛快!”眼中凶光乍现,莽汉掌中的长矛化做一道火影,直奔血衣男子捅去……” 众孩童听到此处,早已经屏住呼吸,一颗颗小心脏已经悬到了嗓子眼,眼巴巴地望着常胜,只盼着常顺会突然来一个转折,比如一道剑光从天而降,正好挡住了那青铜长矛,又比如,一阵狂风刮过,迷住了众人的双眼,狂风过后,那男子已经不见了踪迹。 只可惜,说到此处,常胜的眼光有些迷离,痴痴地望着远方的星空,半天也没说半个字。 “后来呢?”一名孩童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 常胜惊醒了过来,笑道:“后来自然是那小孩从梦中醒了过来。” “啊!?”众孩童有些失望。 “常大叔,那血衣男子究竟死了么?”一名孩童问道。 “一定没死,肯定有人救他!”另一名孩童大声道。 “不一定呀,我说他死了!那小孩其实是他的儿子,长大后会回来杀了那恶汉为他爹爹报出!”又有一名孩童争道。 常胜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那孩童的脑袋瓜子,道:“这只是这个故事的开始,以后的事情还多着呢,想知道这血衣男子究竟死没死,慢慢听吧!不怕没有结果,只怕你没有耐心。” “那小孩究竟叫什么名字?”那孩童抬起头来,问道。 “他么?”常胜呵呵笑道,“他叫长生,长生不老的长生,与你们常大叔的名字音同字不同。” 常猴儿歪过头来,笑嘻嘻地望着常胜。 第一章 奇梦难解心头痛(1) “啊!”长生猛地坐起,冷汗已浸透了内衣,油腻腻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同屋子的道童流云也被惊醒了过来,揉着朦胧的睡眼,问道,“长生哥,又做那噩梦了?” “嗯!”长生点点头,眼神有些恍惚。 “还是记不得梦中的情景来?”流云又问道。 长生摇了摇头,道:“只觉着很熟悉,总也想不起来!” “那便不要想了,想多了,寒毒只怕又要发作,回头请师祖看看,是不是中了梦魇,怎会接连十几天,都会做同样的梦?”流云看了看窗外,天色微亮,已近五更,该起来做功课了。 长生怔怔地发呆,似乎没有听见流云的话,突然,全身一阵抽搐,惨叫一声,长生滚落在地。 流云吓得一大跳,顾不得穿鞋,跳将过去,抱住长生,入手处湿漉漉,冰凉彻骨,一股寒气教他不经打了个冷颤。 流云急忙施法点着床边早已准备好的火盆,帮长生换了干净的衣服,拉过被子,严严实实地将长生裹住,安置好在床上,又道:“长生哥,挺住,我这就去找师祖!”说罢,随便披了件衣服,流云便慌忙地跑出房间。 “站住!”还未进师祖的院子,突然有人叫住了流云,“流云?你不去丹房,来这里做甚么?”说话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峨眉淡扫,朱唇轻点,身着一件淡绿色衣裙,在素装银裹的雪山之上,显得格外的雅致。 “看看你,衣冠不整,发髻散乱,若是让外人看见,岂不是失了我玄武宗的颜面?知道的说你生性跳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玄武宗失了教养!”女子眉头轻皱,虎着脸斥责道。 “原来是玉儿师姐!”流云匆匆整理了下发髻衣服,躬身施礼,这玉儿是师祖爱徒韩玥的唯一女儿,天资聪慧,修道资质极为罕见,算得上是佼佼者,才十六岁,已经修炼到炼体之境,前途不可限量。 也正因为如此,韩玉儿自幼就受诸多长辈的万般疼爱,玄武宗上下视她如同掌上明珠,除了几位师祖,玄武宗哪个不对她哄着护着,久而久之,自然而然便养成了一股骄气,难免有些专横,受不了半点委屈,见不得半点脸色。 适才韩玉儿见流云擦肩而过,竟不向她施礼,心中有些恼怒,这才发火。 流云不敢得罪韩玉儿,解释道:“确实是流云的不对,只因长生哥寒毒突然发作,耽搁不得,所以才……” “长生?哪个长生……”韩玉儿偏着头略微想了下,道,“哦,原来是那个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的傻子,那个病秧子哪天不生病,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是的,长生哥他其实很聪明……”流云素来与长生相与,替长生解释道。 “住口,你敢顶撞我?你不过是七祖师下的一个道童,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谁给你胆子的?”韩玉儿脸色一沉,喝道。 “是,是流云不对。”流云低着头,小声道歉道。 韩玉儿见流云服了软,微微笑了笑,道:“流云,并非师姐存心为难你,只是我玄武宗的规矩乱不得。那病秧子的事有多大关系?当年若不是七师祖好心把他捡回来,到如今只怕他骨头渣子也都烂掉了,多活了这些年,已经是他的福分。 莫要为他这点小事去打扰七师祖的清修了,真要出了什么事,师姐自会帮你顶着。” 也难怪韩玉儿拦住流云,只因长生曾屡屡顶撞她,以她的性子,怎会不记恨在心,只因七师祖有过交代,平日里又对长生多有维护,韩玉儿倒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今日逮住这个机会,拖延些时间,让那傻子多受些苦也好,韩玉儿心中冷笑着。说实话,韩玉儿并不认为拖个一时半刻会出什么事,毕竟,长生的寒毒发作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流云不敢违逆韩玉儿,又担心长生,长生的寒毒来得一次比一次凶猛,而且近来越来越频繁,师祖早有交代,如果发作要流云立刻来找他,不然可能有生命危险。偏生在这门外被韩玉儿拦住,流云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正在流云为难之际,七师祖幻虚的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七师祖迈步走了出来。 流云正要禀报,七师祖一摆手,道:“不必说了,我知道了,这就过去!”说罢,又看了韩玉儿一眼,并未说什么,只化作一道白影,消失不见。 韩玉儿脸色有些难看,这里离七师祖的院落还有些距离,她没料到七师祖竟会注意到这里的这点小事情,被七师祖抓了一个现行,只怕免不了要受些惩罚。 狠狠地盯了流云一眼,韩玉儿哼了一声,仰头离开。 幻虚打开长生的房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床边的火炉烧得很猛,但长生依然紧紧地裹着棉被,眉头紧皱,牙齿磕碰个不停,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轻哼。 “这孩子!”七师祖叹了口气,五年前,十万大山边缘的碧庭山发生异变,整座碧庭山光芒冲天,山边的桃源镇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灵气的波动数万里外都能清晰感觉到。 此事惊动天下,修道中人都道是奇宝即将出世,纷纷赶到碧庭山,当时幻虚正在附近,发现异样后最先赶到,却只在那里发现了一座山神庙,而桃源镇方圆数里范围和镇中的村民都神秘地消失了,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那山神庙普普通通,没什么古怪,倒是在山神庙中,幻虚发现了一个昏迷的孩子,便将他带回了天岭玄武宗。 这孩子醒来后,什么都记不得,连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来,而且,幻虚发现在这孩子的经脉之中,郁结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戾气,阴沉冰冷,极易因刺激而在经脉中乱蹿,形成寒毒。这寒毒不发作尚好,一旦发作起来,这孩子便会浑身冰冷,全身抽搐,痛苦无比。 既然救回了这孩子,幻虚也希望他能活得更久一些,于是便给他取了‘长生’这个名字。 幻虚试过很多办法,都解决不了那股戾气,只能靠输入纯阳真元,暂时平息那胡乱蹿动的戾气。 这法子其实是饮鸩解渴,纯阳真元或许能压制住那寒毒一时,但压制不了一世,而且长生的经脉阻塞,输入的纯阳真元不能散发出来,也会郁结在经脉之中,使经脉更为阻塞。 纯阳真元与这戾气相互也会冲突,也会诱发寒毒,而当寒毒再次发作之时,长生反而会更痛苦,必须要有更多的真元才能抑制得住寒毒,久而久之,长生要么死于寒毒,要么因身体经脉承受不住越来越多的真元,爆体而亡。 也是由于长生经脉中沉积了太多戾气与真元,这孩子是不可能修炼任何一种修行的功法的,无法靠他自己厘清经脉中的真元与戾气,也就是说,长生迟早会死的,只看他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无奈之下,幻虚只能教长生一些世俗间的武功,只盼他身体强健些,或许能多熬些日子。 一转眼五年过去了,幻虚也没想到长生能支撑这么久。 五年中,幻虚又试过很多办法,仍旧既无法祛除或湮灭长生经脉中的戾气,也无法让他恢复以前的记忆。 看着长生青白得脸上勉强有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幻虚收了真元,对一边的流云道:“去把你大师伯韩玥叫来吧,我有话对他说!” 幻虚下山去了,布衣神医褚振良据说出现在南平一带,幻虚要去找他,也许这位被称为天下第一神医的褚振良能救长生一命。临走之时,幻虚交代韩玥好好照顾长生,并取出青龙镇煞玉佩亲手挂在了长生的脖子上。 青龙镇煞玉佩是天下难得的灵玉,有定心宁神,驱邪镇煞,辟除心魔之用,给长生用,实在有些浪费,因为长生根本不知如何使用它,佩戴着它,最多只是用了它最基本的功能。 这玉佩师父原本是赐给三师弟的,三师弟是师父最疼爱的弟子,也是幻虚几名弟子中天资最高的一位,只可惜,这块玉佩并没有能阻止三师弟入魔,最终犯下难以挽回的大错,师父不得不亲手斩杀了他,三师弟死后,幻虚收回了这块玉佩,拿着这块玉佩在房中坐了七天七夜。 七天七夜后,幻虚须发皆白。 从此,幻虚怀揣着这玉佩,到如今已经有一百多年了,谁也不肯给,这玉佩对幻虚没有多大的作用,韩玥知道,师父只是把这玉佩当做一种念想。 如今,师父将这块玉佩又给了长生,由此可见,长生在师父心中的位置。 长生寒毒发作得越来越厉害,也不知能不能熬得过这个冬天,韩玥有些忧虑。 韩玥对长生并没有太深的感情,说到底,长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甚至有些不理解师父对长生的这种感情,对于修行者来说,普通人的寿命太过短暂,对普通人投入太多感情,会影响到道心。 替沉睡的长生掖好被角,韩玥走出房门,长长的吸了口气,玉儿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骄傲自负也就罢了,天才嘛,哪个心中没有点傲气? 但刁蛮任性,目中无人,盛气凌人却不是韩玥所想看到的,师父交代了,让她去思过崖面壁一个月,压压她的性子,但这真有用吗? 私下里,韩玥不知道训过韩玉儿多少次,可是教训完了,韩玉儿仍旧是我行我素,在玄武宗,宠着她护着她的人太多,纯阴单根骨的资质,这世上又有几个?除了那昆仑的绝世天才李向明之外,也只听说峨眉宗有个叫袁依依的女弟子有此资质。 在玄武宗,韩玉儿的地位实际上比他这个做爹的要高出许多。 第一章 奇梦难解心头痛(2) “啪”青瓷茶盅碎了一地,让刚刚踏进门坎的许元宗微微一楞,随即用脚扫开满地的碎瓷片,笑道:“什么事让小师妹生这么大的气啊?” “凭什么?凭什么要我去思过崖?凭什么把玉佩给了他?”韩玉儿满脸怒色,气呼呼地坐在翻蹄圆机上。 “谁呀?师兄去教训他一顿!”许元宗一抛后襟坐在了一边的另一只翻蹄圆机上,笑嘻嘻地问。 “还会有谁,不就是那个傻子长生吗?难道这几年来,他折腾得还不够吗,七师祖怎么如此的偏护与他,他不过是要死的人,有什么资格得到青龙镇煞玉佩?” “青龙镇煞玉佩?给了他?”许元宗脸色微微一变,若有所思。 他也想得到这玉佩,作为这一代弟子的佼佼者,资质虽不如韩玉儿,许元宗自视也颇高,五年多以后这一届玄宗论道就该开始了,玄武宗派去的弟子中必有他一席,若能进入这一届翘楚的前十名,就有资格进入玄元洞,这等机缘他怎能错过? 但八大仙宗,天才不知凡几,除了李承欢那个怪物,又有谁敢说一定能夺得前十名? 如今的他已经是炼体境圆满,若在这五年多的时间内再加把劲,突破到还虚境,把握就大了许多。 可这还虚境真是那么好进的么,不知有多少天资奕奕之辈卡在了破妄这一关,困在妄境之中而不能自拔;也不知又有多少惊才艳艳之人妄心大发,压过了道心而走火入魔,堕入魔道。就连昆仑宗的李承欢不也困在妄境长达十年之久么? 可以说,破妄是修行者遇到的第一个生死考验,也是修行者最重要的一个关口,前程如何,全在于破不破得了妄,如何破妄。 对于破妄,许元宗没有多大把握,但若有这青龙镇煞玉佩镇住心神,顺利破妄的成算便大出了许多。 相比之下,这青龙镇煞玉佩对小师妹的作用就小得多,毕竟,她才炼体初期,炼体是水磨石的工夫,就算天资再高,若是没有奇遇,七八年的工夫总是要花的。 拔苗助长当然可以,但是玄武宗绝对禁止上下八万弟子任何形式的拔苗助长,更不消说对韩玉儿这样的天才。 七位师祖绝不会允许,所有的长老也不会同意,毕竟,修道的日子长着呢,基础没打好,便断了后进的可能。 小师妹这么在乎这块玉佩,说白了是她的大小姐脾气发作了,与玉佩对修道的作用相比,小师妹更看中的是这玉佩代表的意义,有了这玉佩,就表示,她韩玉儿是七师祖最亲近的人。 若小师妹得到了青龙镇煞玉佩,凭这十来年与她的关系,借来用几年应该不是问题,最多弄一两件好些的法器送与她,韩玉儿其实是很好哄的。 “师兄,师兄!”韩玉儿忿忿地推了许元宗一把,“想什么呢,你鬼点子多,替我想个法子,整整那傻小子!” 许元宗惊醒过来,哈哈笑道:“整整这小子?又有何难,不过事后师妹只怕要受些责罚!” 韩玉儿笑道:“受些责罚倒不要紧,毕竟爹和几位师祖还是心疼我的,大不了再去面壁几个月,只当是闭关了的,只要能出出胸中这口恶气便成。” 漫天雪花飘舞,洁白的冰雪将天岭妆点得更加圣洁,长生伸出手来,几朵晶莹的雪花飘落在泛青的指头上,大雪中的玄武宗显得格外冷清。 “这也许是我见到的最后一场大雪!”长生心中暗道,“原来雪花是透明的。” 站在雪中,看着玲珑剔透的雪花慢慢的在指头上融化,长生心中有些伤感,暗自感叹:“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为何而来,短暂倏忽,这雪花,也是与我一般!” “长生,长生,不好了……”一个小道童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长生抬头望去,原来是丹房的道童离尘,与流云关系甚好,但与他却是交往不多,如今也才十一岁。 “流云,流云他,掉下坠星崖了。”离尘神色惶恐慌张地道。 “啊!”长生大吃一惊,“快说快说,流云怎会去了坠星崖?” 坠星崖是玄天宗的禁地,平常弟子是不允许接近坠星崖,不过,这只是规矩,其实并没有人看守坠星崖,实际上,长生也曾偷偷地与流云一起去过坠星崖。 坠星崖下据说有远古遗留下来的大阵,谁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但凡落崖的玄武宗弟子,从未有人活着出来的,哪怕他本事再高,所以那地方即使没人看守,但玄天宗的弟子也都不愿去那里。 “流云在一本丹书上看到护心草可以护住心脉不受寒气侵害,又说落天崖那里便有护心草,便想采来给你煎药,或许会有奇效。 于是约了我偷偷地跑去了坠星崖,那护心草又只长在峭壁上,谁料到,流云一不小心踩在了浮雪上,跌了下去。 好在流云他眼疾手快,攀住了峭壁上一棵枯藤,只是那枯藤离崖顶怕是有二十来丈,流云似乎也受了伤,攀爬不上来,这可如何是好!”离尘急得只跺脚,“我匆匆跑回来找人帮忙,可是又不敢告诉别人,想起了你,长生,你脑子灵活,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长生定了定心神,打量了一下离尘,心中有些明白,道:“我们去找些绳索,把流云拽上来!” “好,还是你有办法,我这就去找绳索,你先去坠星崖,崖上风大,我怕流云他坚持不了多久,你也要小心。”离尘喜道,赶忙去准备绳索。 长生心中暗叹了口气,抬脚便朝坠星崖奔去。 坠星崖上并无人影,只有呼呼的北风吹过,长生朝四周望了望,大声道:“我已经来了,出来吧,骗我出来,不必费这般心思。” 一个白衣少女从一块大山石后绕了出来,手中挽着一只皮鞭,咯咯笑道:“倒有几分聪明劲,却让你猜出来了,我就知道离尘这小孩不太会说谎。不过,你也真够傻的,既然知道是骗你,还过来。”那少女正是韩玉儿。 长生摇头道:“流云就不是那种爱自作主张的人,若真有什么护心草,他也会先去问问韩师伯。” “那你还来做什么?”韩玉儿奇道。 “费了这般心机,将我诓到这里,又怎能让你失望?我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韩玉儿冷哼了一声,道:“说得好像你很委屈似的,你这么一个病秧子,五年前就该死了。七师祖好心收留了你,耗费真元替你医治,不知花了多少心血,你却不知感激,只会拖累人,好意思么? 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我玄武宗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呆的。”说罢,手中的皮鞭出起一道鞭影,在空中“啪啪”作响。 “你要怎地?”长生直视着她。 “我韩玉儿也不是霸道的人,”韩玉儿仰着头,鼻子对这长生道,“很简单,给你两条路:一条路,给我磕头认错,从今以后看清楚你位置,我让你向东,你就得向东,我让你抓鸡,就不许你撵狗,把本姑娘哄高兴了,我便饶了你,不与你一般计较。” 长生呵呵笑了两声,道:“那第二条呢,韩大小姐?杀了我?抛尸崖下?这里倒是个抛尸的好地方。” “那倒不会。”韩玉儿咯咯笑道,“你屡次顶撞我,惹我不快暂且不提,这次害我面壁一个月,冤有头,债有主,总该有个说法,这样吧,就让这皮鞭与你说话,一天一鞭子,一个月,便是三十鞭,不晓得你这身子,能挨得了几鞭?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抽不死你的,事后,你直管去找我爹告状,大不了我接着抽你便是。” 长生闭上眼睛,长吸一口冰冷的寒气,道:“难得大小姐看得起,我又怎会教你失望?你最好能打死我,一脚将我踹到崖底去。” “你?”见长生还这般嘴硬,一股怒火从韩玉儿心头升起,韩玉儿手腕一转,“啪”一声,皮鞭如一条灵蛇斜抽在长生的身上,直将长生抽飞出一丈来远,仰跌在雪地上。 长生只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痛彻心扉,喉咙里一甜,一口血吐了出来。韩玉儿手上使了巧劲,长生身上的衣服半点也不曾抽破,这一鞭却是着着实实抽在了长生身上,鞭痕三天以后才会显现出来。这三天,长生自然少不得要受些苦。 韩玉儿笑嘻嘻地走过来蹲下,问道:“这滋味好受吧?” “不错!不错!只是力气太小,没什么感觉。”长生用袖口抹掉嘴角的血渍,兀地跳了起来,扬手朝韩玉儿撒了一把雪,又一拳向她胸口打去。 韩玉儿不防,没料到长生还敢反击,吓了一跳,可她是什么人,怎会让长生打到,一扭身子闪过,皮鞭挽起一道鞭花,将长生卷起,远远地甩开,可终究有些许雪花沾染在发髻上,又想到长生居然敢袭击她的胸部,脸上微红,微微有些失态。 第一章 奇梦难解心头痛(3) “哈哈哈哈!”长生再次爬起来,指着韩玉儿大笑道,“原来韩大小姐也有狼狈之时!哈哈哈哈!”心中却感到一阵一阵的酸楚,一股无名之火在心头燃烧。 “作死!你这窝囊废!”韩玉儿咬牙切齿骂道,鞭影再起,“啪”的落在长生的后背上,长生一个趔趄,扑倒在雪地上。 “再来再来,比起寒毒,差远了!”长生爬了起来,吼道,面色赤红,脖子上的青筋鼓起,两眼圆睁,嗓子眼里发出像野兽般的“嗬嗬”地声音,朝韩玉儿扑了过去。 韩玉儿手一翻,一道鞭影又将长生甩得远远的。 长生一个骨碌爬了起来,全身上下,无处不痛,周身的骨头仿佛都碎了一般,但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这些年的委屈,生命即将结束的悲伤象爆竹一般爆裂开来,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发想,长生此时似乎忘了身上的疼痛,只想发泄一番,像一只发疯的野狗一般朝韩玉儿又扑了过去。 “疯子!”韩玉儿有些发憷,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呵护着,奉承着,没经历过真的战阵,几时见过这般情景? 毕竟她也是女孩,见到别人拼命,腿肚子有些发软,而且她也不敢真的将长生怎么样,即便恼怒他的不敬,但终归还是畏惧爹和七师祖的责罚,出手都把握着分寸,没敢真的下重手,只怕事后被人看出端倪,用的也都是暗劲,虽然让长生的皮肉受了些苦,其实伤得都并不重。 见长生又扑了过来,韩玉儿一纵身,远远地跃开,恨恨地骂道:“你这条疯狗,懒得理你!”说罢,飞身逃下崖去,生怕被长生追上。 “哈哈哈哈!”看着惶惶逃走的韩玉儿,长生胸中一阵前未有过的畅快,一屁股坐在雪地里,仰天大笑,只觉得人生本当如此,快意恩仇,这般才有几分意思。 “到底是七师祖看中的人,果然有几分血气之勇!”不知何时,一个白衣人出现在长生身后,拍手微笑赞道。 长生回头望去,这人他认识,是韩玥的四师弟的弟子许元宗,见过些面,却并不熟。 “原来许师兄也有这般闲情雅致,天寒地冻也来这偏僻的地方,不会是来赏雪的吧?”长生眉头微皱,此人明明早早就躲在这山崖之上,却迟迟不肯露面,任那韩玉儿欺辱他,不是什么坦荡之辈,长生心中对此人有些不喜。 许元宗呵呵一笑,也坐在长生面前的块青石之上,道:“小兄弟是在怪我袖手旁观,坐视不理了!你误会了,玉儿小师妹虽然素来骄傲,但生性淳良,又怎会真对小兄弟施以狠手? 刚才若是我出手阻拦,恶了小师妹事小,依着小师妹的性子,对小兄弟只怕会更加记恨,反倒不好。 你我都是男人,何必要与女子一般见识?不过是弯个腰,道个歉的事,小师妹有了脸面,此事也就了了。 谁料到小兄弟性子竟这般烈,宁折不弯,我有几句良言相劝,不知小兄弟听得听不得?” 长生轻哼了一声,脸色铁青,不置一言,摸不清许元宗的心意。 许元宗笑了笑,道:“也不知小兄弟你爱听不爱听,须知刚不可久,一味地逞强并不是一件好事,太刚易折,终究不是守身之道,圆润通达,和尘同光,该放弃的时候便放弃,该退却的时候便退却,进退有度,这才是正道。小兄弟,你明白么?” 长生双手圈住膝盖,紧盯着许元宗,问道:“你此时现身,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说这几句话?” “当然,”许元宗向前凑了凑,答道,“你虽并未拜入玄武宗,不是我门弟子,但也在玄武宗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也是七师祖的徒孙,算起来,也算同枝,平日里虽见面比较少,同枝的情谊总在,这几句不中听的话,说到底也是为了小兄弟好! 另外,我也想借着这么一个机会,向小兄弟借一样东西,想必小兄弟也不会吝惜吧!” “这便是了,”长生点点头,道,“不晓得我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让许师兄惦记着。”言语之中已经有几分不客气。 许元宗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小兄弟不必误会,也不是别的,前些日子,师祖下山前,送了一只玉佩给你,我想借过来用些时日。” 说着,许元宗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只白玉,晶莹圆润,水灵逼人,一看便知是价值不菲的难得之物,“我这块玉也非凡品,是我心爱之物,赏玩了十数年,小兄弟若是不放心,我便先将此玉押与小兄弟,若是小兄弟喜欢,送给你也无妨,算是谢礼!” 长生从脖子上解下青龙镇煞玉佩,在手中掂了掂,道:“原来七爷爷送我的这块玉佩这么珍贵,让许师兄舍得割让相伴了十几年的宝玉。” 许元宗看了一眼长生手中的玉佩,又道:“实话说,你手中的这块青龙镇煞玉佩对我的修行略有些好处,不过也就这段时日的事,过了这段时日,也无太大用处,自然会归还给小兄弟。” 长生点点头,问道:“我的日子也不多了,许师兄为何不多等些日子,直接向七爷爷讨要?” 许元宗心中暗道,“这青龙镇煞玉佩,七师祖连韩玉儿都不肯给,又怎会给我?你若将此玉给了我,待你死后,七师祖自然也不会要回去,即便小师妹有些不开心,哄哄便是。若不为了此玉,我又岂会低声下气与你谈这么久?” 想虽如此想,许元宗却没露出半点声色,叹了口气,解释道:“小兄弟你是不知道这玉佩的来历。” “哦?”长生抬起头来,眼中有了几分兴趣。 “其实算起来这块玉是块凶玉,当年七师祖是将此玉赐给天资最高的三师伯,三师伯当年也算是一代天骄,玄武宗最有望突破大乘的人,也是七师祖最疼爱的弟子,师徒两人情同父子。 只可惜,天资越高,妄境便越难破,加之被人暗算,三师伯堕入魔道,性情大变,肆意杀戮,七师祖不得不亲自出手,清理了门户。 这玉佩便是三师伯留下的唯一遗物,从此以后,七师祖就没有将此玉佩再赐给别人。” 许元宗将这段故事娓娓道出,又叹了口气道,“小兄弟,你说我又怎好向七师祖讨要此玉,勾起他那段伤心事?” “原来如此,”长生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摇头道,“这玉佩竟有这般过往,只是七爷爷把它给我,是想帮我续些时日的命,也就是说,这玉佩就是我的命,玉佩在,我还能多活些时日,玉佩不在了,只怕我也支持不了几天了。 我想知道,我若不肯,许师兄准备怎样?” 许元宗呵呵笑道:“小兄弟也是聪明人,怎会不肯?” “我明白了,”长生点点头,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沫,道,“此地荒僻,不会有人来,若是我不肯,许师兄想必是要强夺吧,杀了我,尸首扔到崖下,只要藏好玉佩,又有谁会知道我已丧命在你手? 那韩玉儿也是你怂恿来的吧?好手段啊!” 许元宗没有否认,抬头笑道:“小兄弟,想好了么?”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容我再想想!”长生缓缓向崖边走去。站在崖边,长生转过身子,问道:“听说这坠星崖下有远古遗留下的大阵,不知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许元宗点点头,道,“小兄弟,莫要枉费心思了,以死相挟,或是将玉佩扔到崖下,这崖下虽有大阵,但在这崖顶四五十丈范围内还是安全的,这四五十丈的距离,我足以将你救起,玉佩更不在话下。” “我若是这样呢?”长生一边向后倒去,一边将玉佩塞入嘴中,想要硬生生地吞下去,眼中满是戏谑。 “你敢!”许元宗脸色大变,飞身上前,一把托住长生,另一只手在下长生颌下一捏,将长生的下颌骨下了下来,伸入长生嘴中紧掏,终于抓住了吊绳的末端,猛地一扯,生生地将青龙镇煞玉佩扯了出来,与此同时,一道飞剑掠起,正落在许元宗脚下,将他稳稳地送上崖顶。 许元宗甩手将长生扔在雪地里,一把扯断玉佩上沾满唾液的红绳,掏出手帕将玉佩仔细擦净,回头不屑地望了长生一眼,冷冷地道:“不识抬举的东西!” “哈哈哈哈,”长生咳出一口血,又吐出几颗碎牙,一只手将颌骨一托,大笑道,“临死还能喷许师兄一口唾沫,也算是值得了,送我去崖底吧!” 许元宗冷哼了一声,也不答话,飞起一脚,正踢在长生的肚子上,将长生踢飞起来,直向崖底坠去。 看着消失在崖下云雾之中的长生,许元宗冷笑一声,骂道:“贱人!” “真高啊!”望着渐渐模糊的崖顶,长生张开四肢,闭上了眼睛。 这正是: 是非对错本无根, 人心险诈最难防; 善恶到头谁判断, 只付一纸任宣扬。 第二章 是魔非魔谁分晓(1) 不知何时,不知何地,长生慢慢地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昏暗。 “我死了么?这是哪里,阎罗殿么?”长生疑惑不已。 “小娃娃,醒了就别装!”长生听到一个声音,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倒把他吓了一跳。 原来阎罗殿是这般,不过好在从此不会再受那寒毒之苦。长生有些释然,略微动了动身子,全生上下从骨骼到五脏六腑无处不痛彻心扉,长生几欲昏厥,不禁惨叫了一声,难道已经被下了油锅,还是被千刀万剐了? “想活命,就别动,小娃娃,你受的伤不轻,五脏六腑均已破裂,骨头也断了十三根,经脉更是一塌糊涂,能活下来,已经是很不错了,哼哼,对付你这一个没有道行小家伙,竟然也能下此毒手,玄武宗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那声音再次响起。 “原来我还活着!”长生心念微动,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周围的景象也能看个大概,强忍着疼痛,长生缓缓扭动脖子,小心地张望。 应该是在一个山洞里,不小,方圆约有十丈左右,山洞深处,离长生三丈多远处,似盘膝坐着一位老者,看不清面目,发须乱糟糟一片,直垂到地上,也不知多少年没有修剪过。 “前辈,这是哪里?”长生轻声问道,这么远的距离,也不知那老者听不听得见。 “哪里?这里便是十八层地狱。”那老者显得十分激动,哈哈乱笑道,“不,这里比十八层地狱还可怕,进了地狱,总还有投胎转世的机会,来了这里,就只能在这儿永世苦熬了,哈哈哈哈!” 长生不敢做声,待那老者发泄完了,方才又问:“是前辈救了我?” “不错,你从崖上掉下来,正好经过这洞口,老夫今天心情不错,便把你卷进洞来,算是救了你一命。”那老者冷冷地道,“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哪天老夫不高兴了,说不准就会拿你出气,一掌将你拍成肉泥。” “这老头倒直接爽快。”长生心中暗想,又苦笑道:“我这身子,只怕等不到前辈动手的那一天。晚辈叫长生,不知前辈该如何称呼?” “娃娃,老夫的名字,说了谅你也不知道,老夫没心思告诉你,这里又没他人,知道名字做甚?”老者道,“你便叫老夫老魔头吧!” 长生点点头,这山洞中只有两个人,若是说话,不是他又是谁? 沉默了会儿,长生又问道:“前辈能将晚辈救下,本事决计不低,这坠星崖虽高,以前辈的本事,难道也出不去?难道崖底真有什么远古的大阵?” 老魔头轻哼了一声,道:“小娃娃,你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崖底老夫不曾去过,这山洞估摸着也只在半山腰。 阵法是一定有,你看那漫天的云雾,经年不散,那都是罡煞之气,从崖上下来没事,若想爬上去,哼哼,那便是催命的阎罗。 若只是这些就罢了,这些小伎俩,又岂能困得住老夫?只是可恨,”老魔头站了起来,身后“哗啦啦”一阵作响,原来他还被一条儿臂粗的青铜锁链锁住。老魔头抄起一截锁链,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就是这锁链,锁住了老夫的元神,莫说是要出洞,就是诸般本事,也被禁锢了九成。哼哼,也只有玄武宗那些没出息的龟孙子,才想出这般恶毒的法子。” 长生大为诧异,只是一段小小的青铜锁链,怎么就能困住一位强者,他曾亲眼看到七师祖幻虚轻轻的一掌,便把一头千余斤的青石狮子击成了粉末,看气势,这老魔头比幻虚还强上一大截,天下事,真是无奇不有。 沉默了半晌,老魔头问道:“小娃娃,你可知如今的玄武宗由谁做主?” 长生想了想,答道:“谁作主倒不是很清楚,不过玄武宗分为七宗,分别由七位师祖掌管,以大师祖为首,只是大师祖已经闭关多年了!还有许多长老,不过那些长老平时多是修炼,不大管事,” “哦,哪七个?” “大师祖幻真,二师祖幻灭,三师祖幻智,四师祖幻尘,五师祖幻世,六师祖幻芸以及七师祖幻虚。当年我便是被幻虚爷爷救了,收留在山上的,做了道童,算不上真正的弟子。”长生答道。 玄武宗弟子只有结了金丹,才会赐予道号,比如韩玥在六十年前结丹成功,被赐予法号虚宝,主掌中土江湖的八大仙宗大多如此,反而一些中小门,很早就会给弟子赐予道号,至于散修,更是随意。 修行之人并不禁婚姻,但金丹之前结成婚姻,对修行影响颇大,韩玥也是在结成金丹三十年后与同门的一位师妹结成伉俪。 但大多数修行者都不会选择婚配,一来是因为寿命悠久,普通人能活七八十岁已经算是高寿了,而修行者如果没有中途陨落,寿命是很长的,常人无法与之白头偕老,再者,即便是金丹之后,婚姻也多多少少会对修行有所影响。 江湖中对修行者有着严格的说法,普通人即便是道士也算不得是修行者,只有洗髓易经,突破到了先天境,才能被称为修行者。在洗髓易经之前,都被称为后天境,而洗髓易经之后,则都被称为先天境。 天下的修行法门不知有多少种,但按修为的不同,又将先天境的修行者分为九个境界,由低到高,依次是凝神境、筑基境、练体境、还虚境、金丹境、元婴境、合体境、分神境和大乘境。 其中大乘境又根据是否渡劫,分为渡劫前与渡劫后。 一般而论,凝神境的寿命约是一百五十岁,筑基境的寿命约三百岁,炼体境的寿命约是五百岁,还虚境的寿命约是八百岁,金丹境的寿命约是一千二百岁,元婴境的寿命约是一千八百岁,合体境的寿命约是两千五百岁,分神境的寿命约是三千二百岁,大乘境的寿命更达到四千二百岁,若是渡劫成功,更是与天地同寿,寿元无穷无尽。 即便是渡劫失败,逃出性命,成为散仙,也多添了九千年的极限寿命,不过散仙的三灾九劫却不是那么好度的。 “想不到幻字辈的那些小家伙,也都已经接掌了一派。”老魔头叹道,“想当年,幻真也不过是个初入金丹小娃娃而已,不知现在是什么修为,分神?还是大乘?想要渡劫成功,若无天大机缘,他这一生就休想了,从开始便错了。 倒是那个叫李问心的小子颇有希望,天资绰绰,当时修为虽然低了点,但潜力不小,绝非池中之物,那小子现在怎样?” 长生有些茫然,李问心这个名字十分陌生,他没听说过,不过,玄武宗有八万弟子,也不见得他个个都认识。 老魔头见长生不答话,叹了口气道:“那小子不是泛泛之辈,你在玄武峰上都不曾听到他的消息,想必已经死了。” 长生心中暗惊,幻真结成金丹,是在一千三百年前,结丹时已经有七十余岁,如今实力更是深不可测,连七师祖幻虚也自愧不如,这老魔头居然叫他小家伙,这老魔头究竟是什么来历? “娃娃,老夫发现你体内纠缠着两股真元,那纯阳真元也就罢了,不消说,定是哪个玄武宗的小辈留下的,另一股阴柔险韧,深不可测,是哪个高人留下的?”老魔头忽然问道。 长生愣一愣,又想到幻虚能查探出他体内情况,这老魔头又怎会不能,只是没想到老魔头对这股戾气评价如此之高。 长生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幻虚爷爷在桃源镇的山神庙发现我时,这股戾气便纠缠在我经脉之中,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连名字也是后来起的。 就是因为这股戾气,我不能修习任何功法,幻虚爷爷说,如今这股戾气已经从经脉扩散到骨髓和五脏六腑之中,已经快无法压制,到那时,我的命也该走到尽头了。”说到此处,长生心中一阵酸楚。 “不能修习任何功法?不见得吧,那个叫幻虚的小子见识太少了,老夫就知道有一个法门你可以修行。 至于你经脉中的所谓戾气,哼哼,若是老夫实力尚在,不过是件小事。但即使现在,也未必没得救。”老魔头的言语中,满是不屑一顾。 长生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沉默良久,老魔头好奇地问道:“你这小娃娃,你难道不想老夫出手救你?不想学那法门?” “前辈若要救我,自然会救,又何须我求?前辈若不想救我,求又有何用?至于功法,学不学也就那么回事。”长生答道。 “哈哈哈哈,”老魔头笑了两声,道,“”你这娃娃倒也有些对老夫的脾气。不过,你若求老夫,老夫一时突发善心,救了你也说不准,如若你不求老夫,老夫又凭什么救你?” “前辈千年修行,心智何等坚定,是否出手救晚辈,只怕早有决断,又何必戏弄于我?”寒毒似乎又要发作,长生忍着痛道,说罢,一阵痉挛,牵动全身上的伤口,身上的骨肉内脏就如被放在石磨中一点点磨成肉糜般,痛不可当,长生张大嘴巴,如同风箱般喘着粗气。 老魔头盘膝坐在山洞得深处,看着长生在地上抽搐翻滚,冷冷地道:“你这小子虽有点意思,不过,老夫不喜欢脾气太犟的人,老夫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不知过了多久,长生平息下来,身体紧缩成一团,周身上下凝结出一层薄冰,长生颤栗不止,气息也越来越弱,若有若无。 第二章 是魔非魔谁分晓(2) “好凶悍的戾气,再不出手这小子只怕真要死了。”想到这里,老魔头指头一点,一道黑芒涌出,从长生的印堂灌入,分做两路,一路走睛明、天突、紫宫、中田、神阙直至丹田,又分做无数股细流涌入其他经脉;一股走曲差、前顶、风府、灵台、长强,也分做无数细流涌入其他经脉。 与幻虚柔风细雨的抚慰不同,这些黑芒凶霸无比,根本不顾及长生的死活,如洪水般的强行冲关,强行镇压涌动的戾气,长生全身上下,无处不是战场,长生惨叫一声,突然弓起身来,“啪啪啪”无数血管迸裂,长生如同血人一般。 “咦?居然压制不住。”老魔头抬手又是两道黑芒,这次分别是从长生的左右曲鬓灌入,同样的凶悍,同样的不顾长生的死活,冲入长生的周身经脉之中,此时的长生,生不如死。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长生经脉中的戾气终于被平息了,长生全身都软了下来,贪婪地喘着粗气,与刚才的折磨相比,他身上所受的那些伤,简直就是不堪一提。 “小娃娃,命还挺硬,这般折腾都死不了。”老魔头哈哈笑道。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不过前辈还是一掌打死我算了。”长生有气无力地谢道。 “哼哼,想死,哪有那么容易,老夫偏偏就不让你死。”老魔头似乎非常爽,道,“老夫就教你一门入门的法门,练好了,说不准哪一天你自己便能解决你体内的寒毒,你学还是不学?” “学,当然要学,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呢?”长生答道。 “那好,这门法门叫做九狱神通,不炼经脉,只练神识,老夫一千多年前在西漠的一个古怪遗迹中得到,这些年想了想,觉得其中奥妙无穷,你拿去练吧。”说着,老魔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本小册子,扔到了长生面前。 长生勉强撑起身子,可是此时天色已暗,洞中黑漆漆一片,又哪里看得清,老魔头嘎嘎怪笑了一声,道:“老夫倒忘了,你小子不过是个普通人。” 说罢,一团火焰突兀地不知从哪里飘了出来,很快飘到长生面前,一时刺得长生睁不开眼睛。 那火焰虽然明亮,却让人感觉很冰冷,长生伸手探了探,没有丝毫的灼热感,心中不觉大奇,毕竟是孩子心性,忍着痛试个不停。 老魔头笑道:“这团火焰名字叫做万世火,也叫长明灯,有些愚昧的凡人把它当做圣火。这火可以数万年不灭,没什么其他用处,用来照明却是最好,也算是一件稀罕物,老夫年轻的时抢来,现在已经不用它了,送与你吧。” 老魔头又如变戏法的从空中捞出一床铺盖,几件衣服还有些杂物,扔给长生。 这种本事,长生在玄武宗也见过,想必老魔头有什么须弥戒指之类的储物用具,不足为奇。 老魔头一扬手,从洞外飞进来几个瓜果和一些藤草,扔给长生道:“此地灵气丰裕,瓜果很多,也够你活命,待你能行动了,自己出洞去采。这根藤草叫做绝命藤,又叫做断肠草,有剧毒,平常人吃了,一时半刻就能要了小命。 但你不同,将它阴干磨成粉末,少量吞吃点,以毒攻毒,有助于压制你的寒毒,你的寒毒也会化解掉它的毒性,这当中,你当然要吃些苦头,记住,绝命藤这东西,一次吃多了,一样能要了你的小命。” 长生一一记在心中,翻开九狱神通,不觉一阵苦笑,这功法倒真的不太容易练。 九狱神通,顾名思意,九乃极数,并非实指,便如世上的皇位被称为九五之尊一样,九是最大的数,而五是至中的数,所以九五就代表至尊至贵,此处的九也有这层意思,就是说经过无数层地狱般的折磨方才能练成的神通。 世上有一类修行者,被称为苦修者,弃绝一切享受,认为只有通过各种惨烈的折磨痛苦,才能达到至高境界,尊崇痛苦,把身心的痛苦当做修行的途径,显然,九狱神通这法门的创始者显然就是这么一位极端的苦修者。 九狱神通不炼经脉肉身,只是通过折磨肉身锻炼意志神识,使意志越来越坚韧,神识越来越强大凝练,强大凝练到一定时候,便能以意御气,驱动天地间的万物、灵气。 那老魔头给长生这本修行的法门,未必没有故意折磨下他的意思,不过对此,长生倒并不太在意,寒毒发作时,他什么折磨没有受过? 长生强忍着身上的伤痛,将九狱神通仔细的阅读了数遍,中间有许多不懂的,长生也不矫情,便向老魔头请教,老魔头心情显然十分好,解释得十分透彻。 足足花了九天,长生才把所有的要点都弄清楚。 长生并没有急着练习,躺下身子,闭着眼睛一步步细细回忆练功的要点。 九狱神通共分三层,分别是凝神识,分意念,九九归真。 第一层,凝神识,分成六个部分,分别对应嗡、嘛、呢、呗、咪、吽六字真言,每一个真言都对应一幅观想图,须在肉体极度痛苦的情况下,配合不同的呼吸方法,瞬间做出相应的动作,大声念出对应的真言,同时心中还须准确观想相应的观想图。 若是一切都完美无缺,身体便会散发出青、白、赤、黑、玄、黄光芒,分别与六字真言相匹对。若六部分均能做到,就算是入门了,神识大幅凝练,在虚、无之间,可比筑基境的修行者,神识到处,常人只觉一阵恍惚,不能自持,可一心两用。 此部分又分作三个境界,入门级,入微级,大成级。 达到入门级,散出的光芒肉眼不可见,但修行者可查觉。 达到入微级,散出的光芒肉眼可见,功力越强,光芒也越强。 达到大成级,光芒逐渐内敛,直至修行者也无法查觉。 第二层,分意念,要将这六字真言两相匹配,共一百二十式,也需要让肉体处于极度痛苦的状态下,但无须念出真言,只需在心中大声同时念出两字真言,同时观想两字对应的观想图,配以动作呼吸。练到深处,真言心中念出,却能滚滚如雷,振聋发聩。 此层若大成,神识有形,神识一出,还虚境以下普通的修行者都无法抵挡,浑浑噩噩,任人宰割。 第三层,九九归真,心中六字真言同时发出,六幅观想图同时显现,配合以呼吸动作,与天地宛若浑然天成。若能大成,神凝练若实物,且坚韧无比,又可瞬间化虚,法宝护身法罩均无法抵挡,即使是元婴境的修行者,若是中招,紫府被搅碎,也只能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转眼三十天过去了,九狱神通各细微处长生已经牢记在心,身上的伤势也在老魔头惨无人道的治疗下基本愈合,期间寒毒又发作了三次,都由老魔头强行镇压下去。 “该开始了!”长生想到,这些日子他已经收集制作了许多绝命藤的药粉,在玄武宗时,他便在丹房帮忙处理各种药草,制作绝命藤药粉不成问题。 长生活动开身体,他虽不能练习功法,但纯粹锻炼肉体还是可以的,所以,幻虚教会了他许多外门武功锻炼肉身,长生日日操练,虽说于寒毒无益,但却让身体的柔韧性和协调性非常好。 长生取出一小搓药粉服下,过不了些许时间,药力就开始发作,长生只觉得一团烈火自腹中升起,火苗迅速蹿向五脏六腑,肌肉骨骼之中。 与此同时,如同一只被惊醒的凶兽,见到其他那烈火侵入它的地盘,戾气涌动起来,分身千万,怒不可遏地扑向散入长生身体各处的火苗,战斗在各处打将起来。 此时的长生的身体各处好像一时处在极度炽热焰中转瞬也处在严寒的冰雪之中,反复交替,全身皮肤分成无数小块,每个小块时而青白,蒙上白霜,寒意逼人,时而通红,散发着热气。 长生强忍着剧痛,闭上眼睛再次细细思索了一遍那《九狱神通》第一层的要点,猛地睁开眼睛,大喝一声:“嗡!”,同时身体扭成奇怪的动作。 “似乎没有效果!”长生浑身颤栗着想,“再来!” “嗡!” “嗡!” “嗡!” …… 老魔头笑嘻嘻盘坐在山洞深处看着,渐渐的目光由戏谑转为惊讶,又变成欣赏。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骨子狠劲,根骨也还算可以,可惜了,若非被困在这山洞之中,收他为徒也未尝不可,可惜了,也顾不得了!”老魔头心中暗自叹息一声。 整整一天,长生都这么练着,药效过了,便再吞一口药末。 两天、三天……直到有一天,老魔头大喝一声:“成了!老夫已经感觉到那股波动!长生顿时瘫软在地上,但随即跳起来,略略回想起刚才的感觉,大喝一声:“嗡!” 直到药效渐渐地褪去,戾气慢慢地平息,长生方才盘膝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仔细回忆刚才的一切。 老魔头也不打扰他,待到长生睁开眼睛,方才道:“想不到你这小娃娃,倒有股狠劲,二十八天,二十八天便摸索着入了门,看来你天生便该练这法门,谁敢说你不是天才,老夫一巴掌拍死他! 看来这世上的有些常识是错的,老夫估莫,换做别人,即便是资质也不错,想要练到你如今的水准,没五六年的工夫是决计不成的。” 长生朝老魔头拱拱手,心中泛起一股子喜悦,又泛起一阵酸楚,更有一种自傲萦绕在心头,谁又知道他虽然只练了二十八天,但过去的五年里,却常常受那寒毒之苦?寒毒之痛,较这由毒药激发出来的痛,还甚一筹,他只能忍受,久而久之,其实他的意识在痛苦的折磨中,早已经被祭炼得比常人已经高出不止一筹,厚积薄发,才有今日的成功。 第二章 是魔非魔谁分晓(3) 又过去了一个月,长生逐渐撸实基础,基本掌握了“嗡”字真言,这时,老魔头对他,道:“如今‘嗡’字诀你算是完全入门了,去试试其他的吧,若是六字真言全都入门,交替着使用,效果会更好。” 长生点点头,心知老魔头的见识远在他之上,有心指点,便决计没有错。 四十二天,“嘛”字诀入门。 三十九天,“呢”字诀入门。 三十七天,“呗”字诀入门。 三十五天,“咪”字诀入门。 三十五天,“吽”字诀入门。 八个月的时间,长生已经将六字言完全入门,稍一冥想,便能感觉到脑中那种一伸一缩的波动。 接着,长生按老魔头的指点,依次演练六字真言,果然,效果好得惊人,才一个月下来,已经比得上过去的八个月。 转眼长生来到这山洞已经一年多,这一日,长生正要演练六字真言,老魔头止住了他,道:“小娃娃,以你的资质,要想炼成入微级,只怕也要有两三年吧,最近你的寒毒已经很少发作了,算是暂时被遏制住了,但是,你有没有发现断肠草效用越来越低?” 长生点头道:“确实如此,以前我只需一小撮,便可激发寒毒;可是现在,没有一大勺,是达不到当初的效果!” “这便是了,一来你的身体逐渐适应断肠草,也逐渐适应寒毒发作时的痛苦;二来寒毒也逐渐适应断肠草,对付断肠草的法子更有效。所以,你不得不加大用量,但这终究不是办法,你试着摁一下腰间的五枢穴。” 长生依言按了一下腰间的五枢,腰间肾水一阵剧痛,长生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哼哼,世间事有一利便有一弊,用断肠草逼迫压制寒毒固然有效,但也不是没有害处,寒毒可以化解断肠草绝大部分的毒,但不是全部,这些余毒日积月累,足以损伤你的肾水。 若是你短时间小剂量服用也就罢了,否则,只怕寒毒未解,这些余毒已经要了你的小命;当然,若是你练过任何一门功法,而且练到炼体境,自然是不怕的。”老魔头淡淡地说道。 长生眼睛一暗,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啊,受了如此多的苦,不过是引鸩止渴。 这心思不过是一晃而过,长生笑了笑,道:“毕竟多活了一年,老魔头,可有解决的法子?” 老魔头道:“倒也不是没有法子,断肠草是不能再吃了,但还有其他的毒草,寒毒阴冷,属纯阴,只要是属纯阳的毒物,两者皆可相互克制,换一种毒物便是。 只是要在余毒发作之前,要及时逼出余毒,你若能完全练成这九狱神通,神识化实,逼出余毒,应该是做得到的。” 长生摇摇头,道:“这附近只有绝命藤可采颉,哪还有其他属阳的毒物?” “难道你真打算一辈子就住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之中?”老魔头问道。 长生眼睛微微一亮,又暗下来,道:“又有何办法?连老魔头你,也困在这里千余年,更何况是我?” 老魔头呵呵一笑,道:“你随我来!”说着,走到一处石壁旁,一拳轰去,喝到:“开!” 一声巨响,碎石乱飞,石壁被硬生生被轰出了一个大洞,黑漆漆深不见底,长生大惊,他听老魔头解释过,这山洞在远古大阵的范围内,被阵法所加固,这里的岩石比之阵外普通的青石,坚固何止千万倍,老魔头居然一拳就轰出一个大洞,果真是厉害。 只是,有这本事,为何不直接将埋入山中的铜链轰出来,逃出山去?长生心中疑惑。 老魔头明白长生心中所想,笑道:“老夫没你想的那么厉害,这里本来便有一个山洞,被一道石门隔开,老夫找不出开启法子,只好以力破法,硬生生在这石门上轰出一个洞,这个洞也不会长久,三两天便又会恢复如初。” “原来是这样!”长生暗叹阵法玄妙,又问道:“老魔头,为何你不直接将锁你的那片石壁轰碎,铜链再长也有尽头啊!” “哈哈哈哈,”老魔头仰天大笑,笑声中有些凄凉,“哪有你想的那般简单,锁住老夫的不是那铜链,而是法则,这天地的法则,法则之下,众生皆是蝼蚁,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铜链只是法则的显现而矣。” “什么是法则?”长生心中满是疑问。 “这话你都是那人说的,你不必再问了,老夫尚且不太明白,你才多大本事,知道这些做什么?老夫只问你,想不想出去?”老魔头一摆手,问道。 “当然想出去了,在这里只能等死,出去也许还有一条活路。”长生答道。 “那好,”老魔头指着那黑漆漆的洞口道,“从这里下去,应该有一条出路,老夫被这铜链锁住,是出不去了的,你却有机会。 你可要想好,是出路,更可能是死路,若说这石洞内没有机关,老夫也不信,此去九死一生,或许是十死无生,你自己选择。” 长生低着头沉思了半晌,抬头道:“我下去!” “那好!”老魔头手中出现一只戒指,道,“这是老夫少年闯荡江湖时戴的一只须弥戒,里面有你要用到的东西,你现在也凝聚出了神识,应该也可以认主了。只要滴一滴血在上面就成了。” 长生依言滴了滴血在戒指上,突然感觉多了些东西,神识扫过戒指,发现戒指中竟藏着一个数丈的空间,空间堆积着几件武器,还有衣服等杂物。长生神念一动,一把大刀便出现在手中,神念再动,大刀又回到须弥戒中,果真神奇。 老魔头道:“还有那万世火,你也认了主带着吧,稍微麻烦点,你按老夫说的做就成了!” 长生按照老魔头的指点炼化了万世火,心念一动,万世火便随着他的意念移动,只是距离不能太远。 老魔头叹了口气,挥挥手道:“去吧!” 长生心头有些感动,这老魔头虽说说话从不客气,替他疗伤也是丝毫不顾忌他的死活,但终究一直是在帮他,并没有害过他,相处一年多,如今却要离别,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再见之时。念及到此,长生心中不觉有些凄然,更有些恋恋不舍。 长生跪倒在地,认真地磕了三个头,道:“老魔头,你虽不是我的师父,但更胜过我的师父,若长生能逃出此地,有什么事能替你做?” 老魔头呆了半晌,取出一只令牌,递给长生,道:“若你真能出去,有机会去西域,便将这令牌交给魔教中人吧!若是没有机会,那便算了。 还有,在江湖中,莫要这么轻信他人,老夫……你若出不去,便回来吧!” 长生答应了一声,收起那令牌,又采摘了些瓜果作为干粮,便转身带着万世火跨步走入到石洞之中。 石洞中有石阶,虽然陡峭,但并不太狭窄,弯弯曲曲也不知有多长。不知为何,长生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他曾经来过这里。 “这怎么可能呢?”长生摇摇头。 不知走了多久,又拐过一个弯,前面现出一道石门,长生推开那扇石门,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较大的石厅,石厅上镶嵌数十颗硕大的夜明珠,灼灼放光,将石厅照得颇为亮堂,石厅的四周有八扇封闭的石门。 长生靠近其中的一扇石门,伸手正欲推开那石门,突然心头一紧,毫毛倒立,毛孔紧缩,长生赶忙向后退了几步,这种感觉立刻就消失了。 “有危险?”长生依次试过其他七扇门,其中六扇都会出现这种感觉,只有一扇没有让他感到危险。 “就这扇吧!”长生决定还是跟着那感觉走,伸手推开那扇石门,前面又是一条长长的石道,长生迈步正要朝里走,心头突然生出了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事情忘了做。 长生走到右边的一处石壁旁,伸手朝一块突起石头拍了两拍,握住它,朝右扭动了一圈,又朝左扭动了三圈,整个石道突然亮了起来,露出密密麻麻的法阵的阵纹,身后的石门也随之关闭。 “果然有问题!只是我怎会知道这块石头便是开启机关,又怎会如此熟练地开启机关?”长生感到不可思议。 虽然不解,但这里显然不是久留之地,长生不敢多想,继续向前走去。不久,便又看到了一扇石门,打开石门,又是一座石厅,石厅之中也同样有八扇关闭的门。 跟之前遇到的情况一样,冥冥中似乎有人指示,长生有惊无险地找到了正确的那扇门。 如此这般,长生接连经过了九座石厅,又走过了九条石道,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他仿佛天生对此地就非常熟悉,每到一处,自然而然的便知如何开启机关,如何避开危险。 “也许以前我真曾就来过这里,只是我不记得了吧!”长生暗想。 石道眼见就快要到尽头了,拐过一个弯,眼前出现了一道光幕,闪烁不定,看不清光幕背后是什么。 长生取出那把大刀,好大一把刀,金光闪闪,有小半个门板那么大,这把大刀,长生颇为喜欢。长生将那大刀伸入光幕之中,那光幕闪烁了几下,荡出几圈水纹,抽回大刀,大刀丝毫无损,看来,这光幕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长生伸出一只手指探入光幕,指头间有些清凉,缩回手指,也不见有什么损伤。 这已经是路尽头,只有向前,没有回头的道理,长生略想了想,跨入光幕之中,眼前一亮,强烈的阳光直刺得长生睁不开眼睛。 第三章 溯本追源心自在(1) 长生横刀遮住阳光,眯着眼睛四处望了望,他已然置身在一片草地之中,半人高的野草随风起伏,不时有几只蝴蝶惊起,翩翩飞入空中,空中几朵白云缓缓飘过,金色的太阳从云中探出头来,温暖的阳光洋洋洒洒。 远处有几片树林,葱葱郁郁,更远处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崖顶还披着莽莽的白雪,最低处也怕是不下万丈。 回头看看身后,数十里处也是影影绰绰的悬崖,将这块草地夹在中间。 “原来是条峡谷,只是这么宽的峡谷倒是少见,宽处也足有百里,窄处也不下十数里,只是不晓得有多长。 难道我已经离开了坠星崖?还是说这里便是坠星崖的崖底?若是崖底,又怎么不见那经年不散的云雾?而且,坠心崖蜿蜒也不过十余里罢了,对面的山崖距离也不远,不过四五百丈,哪有这么宽?这究竟是在哪里?不好!” 长生心中正思量间,眼角忽见身边那道光幕闪了闪,急忙回身看去,只见那光幕已经化做无数光点,消散在空中。 “看来回不到老魔头那里了!”长生心中叹道。 这草地里似乎并不太凶险,长生在四周查探了一番后,信步在草丛中穿梭,时而惊跑几只野兔,转眼便钻入草丛,逃得无影无踪。 “这地方不错,只是不晓得有没有凶猛的野兽或妖怪?”长生用大刀时不时拨开挡路的草丛。 突然,长生眼睛一亮,草丛中出现一株白色的野花,三角星形,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叶子呈三叉戟状,总共有七片叶子。 “七叶三星草?这里居然还有灵药!”长生又四周找了下,方圆十丈之内,发现了不下数百株七叶三星草,“若是在外面,这倒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可惜于我无益。”长生在玄武峰事,是在丹房做事,对这些灵花异草非常熟悉。 七叶三星草是炼制培元丹的三种主材之一,培元丹内含巨量的灵气,可以迅速补充修行者的真元,比起靠修行者自行吸取天地间的灵气,效果要好千万倍,而且其灵气极为纯净,是金丹境以下修行者修行必备的丹药。 即使是金丹境修行者,这培元丹也颇有些作用,只是金丹境修行者吸取灵与它想比,已经差不了多少了。而且长生听七师祖说过,江湖中交换物品,都是以培元丹计价的。 这数百株七叶三星草,足够能炼制出上万枚培元丹了。 不止这些,一会儿功夫,长生已经发现了数十种药草、灵草,其中不乏一些极为难得灵草。 “这里可真是修行者的福地!”长生心中感叹道,“有这么多种灵草,想必毒草也有不少,找一找。”长生在草丛中寻觅着,果然,不久长生就找到一片纯阳药草乌心赤樱草,毒性不比断肠草弱。 挖了些乌心赤樱草,长生心中有些疑惑,此处怎会有这么多药草?即便此处灵气充沛,也无人采集,但如此大多的灵草出现在这里,也是怪异的,除非有人故意栽种,不过,看这周围的环境,显然是很多年都没有人来过了。 长生正疑惑间,忽然眼角似乎有一样黄色东西一闪而过,速度好快。 长生心中一惊,急忙挥舞大刀拨开那草丛,草丛一阵翻动,显然那东西业已跑远。 “这地方有些古怪,要小心有什么危险。”长生暗自警惕,四处搜索,过了没多久,忽然眼前又闪过一道黄影,长生追了过去,黄影又早已不见踪影。 如此数番,长生见那黄影似乎并无伤害他之意,也就不再理会,任那黄影闪来闪去,只是小心戒备。 拨开一片草丛,长生惊奇地发现不远处竟有一只金毛小猴蹲在那里,歪着脑袋,好奇地盯着他,两只大大的圆眼睛忽闪忽闪,见了长生,也只是朝后退了几步,脸上有些戒意,但并不十分畏惧他。 “原来是它!”长生明白过来,呵呵一笑,从戒指中取出一枚果子扔了过去,那小猴儿腾地远远跳开,见长生并未追赶,又小心翼翼地缓缓靠近,用小手拨拉了两下果子,抓了起来嗅了嗅,又啃了一小口,估摸着味道还不错,三口两口便将那果子吃完,再看长生的眼神,已经亲近了不少。 长生见那猴儿机灵可爱,又取了一只果子抛了过去,那猴儿跳起来接住,三下两下便吃得只剩下果核,眼神之中亲近之色更盛,居然朝长生靠近了几步。 如此几番,半天下来,那猴儿逐渐与长生闹熟了,居然敢跳到长生身边,拉着长生的衣角讨要果子,好在长生带的果子不少,足以喂饱这馋嘴的小猴儿。 那猴儿吃饱后,在草丛中打了个滚,又围着长生跳了几跳,跟随着长生,只是不肯离去。 “小猴儿啊,难道你没有家人,只有你一个?”长生笑嘻嘻地问道,又想到这猴儿怎会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自己也感到好笑。 不料那猴儿眼中有些朦胧,耷拉下脑袋,似乎有些悲伤。 “难道你也跟我一般,孤孤单单一个人?”长生挠了挠那小猴儿的小脑袋,那小猴儿“吱吱”叫了两声,指手画脚,不知它想说什么,又跳到了长生的肩头,翻弄起长生的头发,不多时,被它捉住几只虱子,放到嘴里咬得“啪啪”做响。 长生一年多没洗澡,头发又脏又长,长了虱子也并不奇怪。 不知为何,长生心中涌出了一股温暖,笑道:“也罢!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咱们哥俩相依为命吧!也不知你听不听得懂。” 小猴儿从长生肩头跳了下来,围着长生跳来跳去,“吱吱”地叫个停,叫声甚是欢快。长生一时童心大发,抱过小猴儿,在它腋下呵痒,那小猴儿似乎很喜欢这游戏,“嗷嗷”地不停地叫,似在大笑,与长生嬉闹了一番,那小猴儿似乎想起了什么,站了起来,一手拉着长生的衣襟,一手指向右前方,示意长生随它过去。 长生心中好奇,不知这小猴儿要带他去哪里,便随着那猴儿所指的方向朝右前方走去,那小猴儿见长生明白了它的意思,索性跳上了长生的肩头,只管指引方向。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便见有一块数丈高岩石,那猴儿从长生肩膀上跳了,拉着长生的衣角朝岩石一角跑去。转到岩石的背面,小猴儿兀地跳进一道石头缝里,连连朝长生招手。 长生仔细看那石缝,约莫有五尺来高,侧着身子他也能勉强能挤进去,那石缝黑幽幽似乎很深,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危险。 正在犹豫间,那小猴儿又跳了出来,拉着长生的衣襟,便要往那石头缝里钻。 长生笑了笑,暗道这石头缝里只怕藏着那小猴儿十分着紧的东西,便缩身随小猴儿挤进了石缝。 原来这石缝只是入口处窄了些,里面其实蛮宽敞,长生取出万世火,只见一条石洞斜深入地底。那猴儿也是第一次见万世火,爬上长生的肩头,伸手摸了摸,十分好奇,但过不了多久,也失去了兴趣,跳将下去,蹦蹦跳跳朝石洞里跑去。 沿着石洞向下走了不下数百丈,长生便闻到一股奇香,眼前出现了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石窟,方圆不下百余丈,中间不知林立着多少石笋石柱。 见到那石窟,小猴儿欢呼了一声,蹿到中间处的一根粗大石笋旁,爬了上去,将小脑袋扎入石笋中,一会儿又抬起头来,抖了抖小脑袋,无数液体飞溅向四周,散发出微弱的星光。又抬起头来,朝长生这便叫了几声,似乎在招呼长生过去。 见长生走了过来,小猴儿跳下了石笋,打了个饱嗝,仰躺在地上,眯着眼睛,样子十分满足享受。 长生走近一看,不由得心头一跳。 原来这石笋中间有一块约莫一丈多凹空,犹如一个空心的瓶子,深怕也有三丈有余,这凹池中居然盛满一种闪烁着金光的液体,香气便是从这里飘出。 如果长生没有猜错,这液体便是修道界十分珍贵的百香玉露,在玄武宗时,长生曾见过几次这东西,都是用寸许的玉瓶装着,不到一两,若非要炼制十分珍贵的灵丹,玄武宗的弟子都舍不得使用这东西。 据流云说,这东西级其罕见难得,一滴百香玉露,便值数千枚培元丹,炼丹过程中加入百香玉露,可大大降低炼丹失败的可能。 最奇妙的是,这百香玉露有易经洗髓,脱胎换骨的奇效,常人若是服用少量,从后天之体转化到先天之体不是难事。 若是进入炼体期大量服用,可以迅速突破至炼体圆满期。若是受了什么伤,这百香玉露还可让伤口迅速愈合,断肢快速重生。 相传这百香玉露乃是灵药之精华渗入极品灵玉中,萃取出灵玉之精髓,经过天地自然的不知多少年的祭炼才能形成。 如此的天材地宝,江湖中若是突然出现几十斤这百香玉露,足以引发一场血腥的厮杀,这里居然有满满一池,不下数千斤,这叫长生怎能不目瞪口呆? 长生摸了摸小猴儿的脑袋,心中感叹,这猴儿真是有福气,如此天才地宝,它居然当水喝,洒得满地都是,丝毫不在乎。 喝了这么多百香玉露,这小猴儿只怕早已经是先天之体了,比他长生可强多了。 小猴儿翻了个身,已经呼呼地睡去。 第三章 溯本追源心自在(2) 这石笋池上面正好有一石乳,石乳上已有薄薄的一层百香玉露,想必百香玉露便是从这里汇聚滴落到这石笋池中,看那百香玉露汇聚的速度,只怕一个多月也难得汇聚一滴,这满满一池子,不晓得是多少万年的积累。 好东西,不能放过,长生从戒指中取出一个瓷瓶,这瓷瓶是老魔头当年储水用的,莫看它只有尺余,其中其实空间巨大,盛放两三千斤水不成问题,长生满满灌了一瓶子百香玉露,看着池中还有大半池百香玉露,心中有些惋惜,但想到天下好处不可占尽,也就释然了。 又见到那池底有七颗金闪闪的珠子,长生心念一动,也一一捞起,顺手扔进戒指之中。 如此天物,长生可不愿象小猴儿那般牛饮,取出一只小碗,盛了一碗,慢慢的品尝,不愧天才地宝,人间极品,这百香玉露微微有些甜,入口若琼浆玉液,清凉可口,回味无穷。 不一会儿,长生便感到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暖洋洋舒服到了极点,一股浓浓的倦意升起,长生打了个哈欠,便在小猴儿身边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长生醒了过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也不晓得有多少天了,他没有这么舒服地睡上一觉了,脑袋里面像被彻底清洗过一遍般,清爽到了极点,四肢更是充满了力量,口中也感到异常,被许元宗打脱的那几颗牙齿也长回来了,长生反而有些不习惯。 只是有股子腥臭直冲十分难闻,身上也油腻腻不太好受,长生仔细一看,原来,各处皮肤上都累积着一层厚厚的黑色油腻腻的东西,想必这便是在他沉睡中时,百香玉露洗练他的筋骨肉身,排出的杂质。 小猴儿早蹲在一边,垂头丧气,见长生也醒了过来,便跳了起来,指了指洞口方向,又指了指百香玉露池,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上窜下跳,神情十分慌张着急,嗷嗷的叫个不停。 长生明白小猴儿的意思,取出装百香玉露的瓶子,晃了两晃,指了指百香玉露池,又指了指瓶子,笑道:“别急,那百香玉露都在这儿呢,以后,想要喝这百香玉露,也不用来这里了!” 说着倒出半碗,给小猴儿看了看,小猴儿似乎明白过来,挠了挠小脑袋,喜滋滋地跳到长生的怀里。 长生挠了下小猴儿的脑袋,笑道:“你这小猴儿,倒是够幸运。”小猴儿也挠了一下长生乱糟糟的头发,一人一猴又是一番嬉闹。 收好百香玉露,出了这石洞,已是清晨时分,日头正东升,长生正琢磨找个地方清洗下身上的污垢,小猴儿突然安静下来,站在长生肩头,支着耳朵,警惕地四处张望。 长生有些奇怪,忽见小猴儿身上的毛发突然立了起来,指着前方,叫个不停。 顺着小猴儿指的方向望去,长生看到一条灰影正迅速朝他们靠近。 长生脸色一变,能让小猴儿这般慌张,定然不是什么善类,看那灰影的速度,这时再想要逃,估计已经来不及了,长生急忙取出大刀,让小猴儿躲到他身后。 也就这么一会功夫,那灰影已经蹿到了长生面前,见长生已经有了戒备,那灰影只隔数丈远站定,两只幽绿的眼睛紧紧地盯住长生,一张尺余的嘴巴半张着,尖锐的獠牙散着寒光,不时有涎水滴落在地上。 好大一头巨狼,足有大半个人高,体型比起平常的狼大出足足有一两倍,站在那里,更像是一只大老虎。 长生心头一紧,他没怎么打过架,对付这么大的家伙他还真没有把握,虽说他学过一些武功,但主要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临阵厮杀,他半点经验也没有。 “不晓得神识有没有用处?”长生心中暗想,神识朝那巨狼扫去,让他失望的是,巨狼似乎没有任何异常。老魔头不是说以他现在的神识凝练程度,足以让一个普通人恍惚几个呼吸,这巨狼的意识难道比人更强大?长生惊讶不已。 那巨狼并不急着进攻,只是围着长生慢慢地转了一圈,似乎在找长生的弱点,刚转到东边,突然,那巨狼瞳孔一缩,朝着长生猛扑过来,照着长生的脖子一口咬来。 “好狡猾的畜生!”长生暗骂了一句,清晨的太阳虽还不太刺眼,但总有些晃眼睛,这巨狼便是利用了这一点,长生不敢怠慢,向左斜出一步,同时右手一挥,大刀狠狠地朝巨狼脖子斩下,这些年练习的武功也没白搭,至少长生的反应还是挺快的。 那巨狼显然也没有与人交手的经验,也不知那大刀是什么东西,更料想不到长生会如此对付它,竟被大刀砍中,被劈翻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又站了起来,脖子上只被割破了一个口子,血流了出来,不过那伤口伤得并不深,正慢慢的愈合,这巨狼的自愈能力是非常的强。 长生暗自心惊,要知道他所用的可不是一般的大刀,那是老魔头当年使用的法器,可不是一般的凡品,虽然长生并不能催动大刀的威力,但论锋利坚固,世上所谓的宝刀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 更何况长生刚喝过百香玉露,气力增长了不下两三倍,可以说已经进入了先天境,即使这样,居然还不能重伤那巨狼,只是割了它一个小口子,那巨狼的皮毛骨肉究竟有多坚韧? 那巨狼在长生手上吃了点亏,不再敢贸然进攻,退后了数步,仰天长啸了数声,不一会儿,远处也传来几声狼啸。 长生心头一震,这巨狼原来还不止一只,一只尚且如此难以对付,若是再来几只,只怕他今天就要葬身狼腹了。 可是,长生也不敢逃跑,在这草地上,他是跑不过那巨狼的,一旦他转身,把后背露给那巨狼,那巨狼一定会扑上来。 小猴儿躲在长生背后,瑟瑟发抖,也探出头来偷看那头巨狼,“嗷嗷”地大声吼叫着,似乎想吓跑哪巨狼。 “小猴儿,你快逃!我挡住它,以你的速度,这畜生未必能追得上。快跑啊!”长生大声道,却不敢回头,也不晓得小猴儿听不听得懂。 那小猴儿虽然十分害怕,但还是坚持躲在长生背后,不肯离开。 “也罢,最多咱们哥俩今天就死在这里!”长生叹了口气道,缓缓地后退,希望能慢慢退到石缝那里,但此时他们已经离石缝已经有五六里路,只怕远处的那几只巨狼要不了多久就会赶过来,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没过多久便有六头巨狼赶了过来,五头巨狼呈扇形朝长生逼了过来,另外两只企图绕到他背面袭击。 “拼了!”长生牙一咬,大喝一声,朝着当前的一只巨狼冲过去,一招“力劈华山”,兜头就劈,那巨狼有些胆怯,急忙转身向后逃开。 左边一条巨狼却看到了机会,纵身一跃,猛扑向长生,长生顺势大刀往上一撩,直抹向那扑来的巨狼的脖子,巨狼眼见躲不开,伸出巨爪将大刀拍歪,但前腿上也留下一道刀伤,长生飞起一脚,正踹在它的肚子上,将他踢飞。 与此同时,长生后背直觉得一阵凉风扑来,知道不好,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免强躲开他右侧的一条巨狼的偷袭,但毕竟慢了些许,肩头被那利爪划了条深深地口子。 长生翻身站起,怒不可恶,浑身的鲜血沸腾了,大声喝道:“连你们这些畜生也来欺负我!”新仇旧恨在心头涌起,无数的酸楚与委屈,化作成了团团的怒火,一把大刀舞做一团,不顾一切的扑向一条巨狼。 那些巨狼闻到了血腥味,眼睛有些发红,更加凶狂,嚎叫着也扑了上来。 小猴儿在狼群之中也蹿来跳去,吸引着巨狼的注意。 “嘶——”又一只巨狼在长生背后留下一道深深的爪痕,直到现在,长生身前身后,足足受了五六处深深的伤痕,若是常人早就支持不住,但长生越战越勇,连连在那几头巨狼身上留下几个口子。 心中那团烈火越烧越旺,长生只觉的身体似乎要爆炸了,忍不住爆喝一声,一拳正砸在一头巨狼腰间,一丝戾气突然透拳而出,那头巨狼连哀嚎也还来不及叫出,瞬间便被冻成冰雕,“砰”的砸在数丈之的地上,碎做一地冰渣。 一道绿芒从碎冰渣中飘出,没等长生反应过来,直接从印堂钻入长生的脑袋,长生只觉得脑中一阵清凉,满身的怒火也平息了不少。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另外六头巨狼吓呆了,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进攻,一齐向后退出了数十步,在十数丈外远远的盯住长生,仰起脖子长啸。 长生也一呆,没料到折磨他这么久的戾气此时竟然帮了他一吧,但此刻他不敢多想,只是缓缓向后退。 小猴儿一瘸一拐地来到长生身边,显然也受了伤,长生一阵心疼,正想安慰一下小猴儿,远方却传来更加密集的狼啸声,一声接着一声,只怕不下数十头。 “完了!”长生心头一阵绝望,七头巨狼已经这么难对付,若是再来数十头,他们绝对是逃不脱的。 小猴儿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长生的衣角指着一个方向“嗷嗷”地叫道。 “难道那里有生路?不管了,朝那边逃!”长生不及多想,一把抱住小猴儿,撒腿便朝小猴儿指的方向跑去。 剩下的那六只巨狼见长生逃跑了,相互看了一眼,一只巨狼留了下来,另外五只,远远坠在长生身后。 幸亏长生喝了百香玉露,速度明显比以前快出好大一截,一盏茶的功夫,长生便看到一片树林,穿过树林,便看到有一间石屋,长生大喜,大呼救命。 第三章 溯本追源心自在(3) 小猴儿却猛地从长生怀中挣脱,蹿上了一棵树上,攀到高处,指着石屋,急切地大叫着。 长生不明所以,但此刻也容不得多想,那石屋中并无回应,只怕并无人居住,那两群狼已经汇合,正向他迅速靠近,小猴儿在树上应该是安全的,而他,只有冲进石屋,堵好门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三步并做两步,长生朝石屋冲去,此时狼群离长生已经不足两丈了,可就在此时,怪事发生了,所有的巨狼同时都止住了脚步,眼见着长生冲进石屋却并不追赶。 长生冲进了石屋,见群狼并没有追上来,感到非常奇怪,回过头来,细数那群巨狼,足足不下五十多头,忽然,那狼群如潮水般的分出一条道来,一头身形更加巨大的银白色皮毛的巨狼走了出来,这头巨狼,足有一人多高,皮毛散发着银白色金属的光芒,脖子下有一搓月牙形的黑毛。 “嗷——呜——”银狼扫了长生一眼,仰天一声长啸,啸声中满是不甘与愤怒,一爪子“砰”的一声将身边一棵碗口粗的大树拦腰劈断。 长生心中一寒,若是这头银狼扑过来,只怕这简陋得石屋也未必能档得住他,但事已至此,长生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银狼犹豫了一下,伸出前抓,指着一头灰狼,又指了指石屋,低声呜咽了一声。 那灰狼一声哀嚎,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这石屋,才走近不过两丈,毫无征兆,那灰狼突然“砰”的一声的炸开,碎肉四处飞溅,一点绿芒飘浮在空中。 “有禁制!”长生吓了一跳,心中有些后怕,不知为何这禁制对他竟然没起作用。 银狼眼睛一暗,似乎有些失望,张大嘴巴一吸,将那绿芒吸入嘴中,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了,其余的灰狼也耷拉尾巴,跟随着银狼缓缓退去。 看着那狼群退去,长生腿一软,坐在地上。生死只在一线之间,他没想到凭着这不起眼的小石屋,他竟然能躲过这一劫,看来这小石屋也不简单。 石屋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除了屋中央立着一块三尺多高的一座石碑,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古怪只怕就在那石碑那里!”长生匆匆包扎好身上的伤口,慢慢地朝那石碑靠过去,直到靠近那石碑,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石碑上依稀有些文字,因为沉积着厚厚的灰尘,看不太清,显然,很久没有人来打扫了。 长生伸出手去,想要擦去石碑上的灰尘,才一接触石碑突然感到经脉中的戾气前所未有的暴动起来,从未有过的剧痛已经超出了长生的忍受极限,长生大叫一声便昏迷过去,昏迷之前,长生唯一的念头是:“这一次,我真的要死了吗?” 听到从石屋中传来的那声大叫,小猴儿猛地从树上蹿下来,远远地望着石屋,眼光中满是担忧。 如梦如幻,似梦非梦,长生发现他出现在一片灰蒙蒙的空间里,四周空空无一物。 突然一个声音自四周响起:“你终于来了!” “你是谁?这是哪里?鬼鬼祟祟,为何不敢现身相见?”长生环顾四周,大声喊道。 过了很久,那声音才再次响起:“你放心,这里很安全,不会对你不利。” 长生微微定了定神,问道:“为何要将我弄到这里来?” “是你自己要进来,你迟早都会进来!”那声音答道,“不止是你!” 长生闭上眼睛,轻声问道:“我已经死了?” “你死过,不然你不必来这里接受传承。” “传承,什么传承?我一点也不明白!”长生疑窦丛生。 “等到你的记忆恢复后,自然你就会明白,现在,你不需要明白。” “记忆?”长生想起来玄武宗之前的那段记忆空白,果真隐藏着巨大的秘密,是什么样的秘密需要把那段记忆抹去?长生怔怔地发呆。 “不必多想,多想也无益!你是否要现在接受传承?”良久,那声音再次响起。 “传承,什么样的传承?”长生问道。 “接受了你便知道了,但只有你满足条件才能接受传承!你是否要接受传承?” “什么样的条件?”长生想了想,问道。 “第一,身体中要有九幽混沌之气,这一点你已经做到,不然,你也进不到这个空间;第二,九狱神通至少练到第一层,这点你也做到了。” 长生心中一跳,难道他经脉之中纠缠的戾气竟然是九幽混沌之气?而九狱神通居然与这神秘的空间也有着关联。 长生定了定心神,又问道:“什么是九幽混沌之气?” “就是你经脉中的所谓的戾气,九幽混沌之气是目前所知世界上最原始的两种混沌之气之一,在这个世界上,这便是你身份的证明,别人不可能有!” “什么身份的证明,究竟是什么意思?” 长生等了许久,那声音并不回答。 “好吧,那你能告诉我什么是世界上最原始的两种混沌之气吗?” “无生有,一生二,所谓的二,便就是这两种混沌之气。” “哪两种?” “九幽混沌之气与九曜混沌之气。也有另外的叫法,称之为阴、阳,名字不同而已!两种混沌之气可化万物,不是其他所谓灵气可以比拟的。” “既然如此,我为何时常要受那寒毒之苦?” “那是因为你的肉身太差,承受不起九幽混沌之气。” “接受了传承就可以解决吗?” “不能!”那声音斩金截铁地答道,“传承只是提供了方法,能不能解决还要靠你自己。” 长生点点头,道:“这九幽混沌之气会导致我死亡吗?” “本来不会,但是你身上的九幽混沌之气的禁制已经破损,极有可能会要了你的命。,是你能在禁制完全破开之前炼成传承的功法,便有一线生机。” “还有多久?我的命。”长生淡淡的问道。 “短则三五年,长则十数年,以你现在的情况。” “这段时间我可能炼成传承的功法吗?” “基本不可能!” “你……那还练什么?”长生有些愤怒。 “接不接受传承在于你。”那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长生平定了下心中的怒火,问道:“我还可以问个问题么?” “说。” “九狱神通与传承有什么关系?”长生问道 “只有九狱神通至少练到第一层,才可以接受传承。九狱神通本就是为传承准备的,没有达到此条件,没有必要来接受传承。” “能更详细点吗?”长生追问道。 “不能。” “如果我不接受传承会怎样?”长生有些不甘又问道。 “会被送出传承空间,这里的一切记忆会被抹去。” “就这些?”长生奇道。 “当然,你这一辈子也不能走出传承之地,除非他来放你走。” “他?他是谁?”长生急忙又追问道。 良久,长生自嘲道:“问得蠢了点,看来你也不会回答。” “接受还是不接受传承?” 长生苦笑一声,反问道:“我有得选择吗?” “接受还是不接受传承?” “接受。”长生叹了口气道。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光点,一下子灌入到长生脑中,长生脑中似乎多了许多东西。正待细想,那个声音又响起:“传承结束!“ “就这样就完了?”长生惊讶道。 “你以为要怎样?” “……”长生无奈的耸耸肩,没见过这么怪的人,正待再问几个问题,脑袋突然一晕,睁开眼睛时,发现已经回到了石屋之中。 长生回想刚才的梦境,一切都清晰无比,历历在目,脑中也确实多了一套无名的功法,与其他功法不同,这功法居然不修丹不炼体,只炼神识,与九狱神通倒有几分相似。不过,长生总觉的这套无名的功法似乎不怎么全,也看不出厉害之处。 “可能是我资质差了点,不耐烦给我全套的吧!”长生自嘲道。 无名功法是以九狱神通第一层为基础的,只有已经已经生出神识,且神识已经凝炼到若虚若无之境方可修行,将心识与神识混炼成一体,便算大成。 何谓心识,长生皱了下眉,老魔头之前对他说过,常人皆有意识,修行者后天境转入先天境,即进入了凝神境,因为进入先天境,会自然而然的产生神识,神识的另一种说法是开天眼,整个凝神境,便是要将神识凝炼到一定程度,为开辟紫府做好准备。 后天境一般不会产生神识。但也有人机缘巧合或天赋异禀,很早就拥有神识,比如长生便是在后天境硬生生的凝炼出神识,不过也不过是入门级,神识并不强大,只能稍微扰乱常人的思维,还不能以之观物,更不能内视。 神识对后天境来说,负担太大,常人若过多使用会导致肉体虚弱,甚至意识崩溃,疯癫痴傻。当然长生不同,九狱神通本就是通过肉身、意识的痛苦凝炼出的神识,反而对肉身、意识有益。 第三章 溯本追源心自在(4) 但心识又是什么,长生半点也不理解。好在无名功法有详细的修炼方法,长生虽疑窦葱葱,也没有多做纠缠,细细体味无名功法的每一步,胡乱猜想揣摩,直至他认为已经理解。 小猴儿在树下呆了许久,石屋中再没传出任何声响,太阳已经偏西,眼见就要下山了,小猴儿焦急万分,数次朝石屋蹿了几步,却始终不敢继续往前走得太多。 山谷中的所有生灵都知道,这石屋外数十丈之地绝对是这山谷的禁地,山谷中的任何生灵胆敢踏入,必定如那头巨狼般爆开,但也不是没有例外,那还是小猴儿它出生没多久,亲眼看到一个奇怪的生灵——跟长生非常相像的生灵,踏入了石屋,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这件事深深地印入了小猴儿的脑海,正因为如此,在今日生死一线之际,小猴儿才会把长引到这里。 小猴儿终于忍不住,爬上临近的一棵大树,冲着石屋大声嘶叫,期望石屋里有些回应。 “小猴儿!”听到小猴儿的啼叫,长生一笑,怎么把它给忘了,站起身来,走出石屋,朝小猴儿招招手,示意让它过来。 见到长生从石屋中走出来,小猴儿大喜,三下两下从树上跳下来,远远地蹦蹦跳跳,只是不敢靠近。 “小猴儿怎么不过来?”长生略一思索,联想起石屋前爆裂的巨狼,和无功而返的狼群,便明白其中的关节,“原来小猴儿也怕这里得禁制,只是那巨狼死后留小的绿芒是什么东西,连那银狼也要将它吸取吞下,只怕也是好东西。之前我也吸收了一个,不知有什么用?” 长生看看四周没有危险,走出了禁制,高兴的一把抱住小猴儿,小猴儿也欢喜异常,拨弄着长生的鼻子耳朵,与长生翻滚在地上,嬉闹了一番。 小猴子右腿似乎有些瘸,长生翻过小猴儿,却见小猴儿的右腿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痕,早已经不流血了,愈合了小半。长生一阵心痛,若不是为了他,小猴儿完全可以逃开,只要逃进树林,巨狼也拿小猴儿没法子,不过看看小猴儿没事,长生也算是心安了,又找出些药膏,涂抹在小猴儿的伤口之上。 “这山谷真算是奇特,这么长一条伤口,才几个时辰便能愈合小半,即便是先天境,这恢复能力也太惊人了。”长生突然想起百香玉露,这东西对疗伤颇有好处,怎么将它给忘了,赶忙取出瓷瓶,倒了一碗递给小猴儿,也给自己倒了一碗,小猴儿见到百香玉露,更加欢喜,学着长生的样子,一仰脖子,将百香玉露灌下,不一会儿,小猴儿腿上的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完全愈合了。 看着小猴儿有些睡意,长生指了指树林,笑道:“去吧,赶快找块安全的地方睡觉。”在这一亩三分地,小猴儿可比他熟悉太多。小猴儿明白长生的意思,蹦蹦跳跳的跑进树林消失不见。 长生也觉着有些犯困,赶忙回到石屋,他可不敢睡在禁制之外,万一被什么猛兽叼走了那才叫冤。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长生身上的杂质又被排出了些,各处伤也基本上愈合了,看不出受伤的痕迹,百香玉露果然是奇珍异宝,伤口愈合速度虽然不能与小猴儿相比,但也非同小可。 传承空间并不只是给出了一套无名功法,而且还有许多运用的法门,只可惜长生目前修为太低,即使是最低阶的撼神术,也施展不出来。除此之外,长生还发现还有对这山谷的介绍。 长生大喜,这正是他需要的。 这山谷,是专门整理开辟出来的传承之地,足有数百里长,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并设有禁制,本事再大,也无法从这山谷中逃出去。当然,外面的人也不可能强行杀入这山谷。 谷中移植了各种草药灵药,并根据各种药草的习性,对环境进行了改造,以供传承者使用,传承中附有一张地图,上面清楚的标注了各种药草的大致位置,甚至百香玉露也能找到。 原来,这百香玉露本就是考虑到大量灵草多年无人采摘,也会枯萎腐朽,于是整个山谷布置一个巨大的聚灵阵法,将即将枯萎的灵草精华收集起来,汇集到一块方圆数十里得巨大灵玉之中,又布置了无数阵法,才能每个月产生一滴百香玉露。 那百香玉露池内也布置有阵法,若是池满,就会自动启动阵法,池底会凝聚出一颗百香玉露珠,这百香玉露就是那一池百香玉露的精华所在,只需用灵水化开便能使用,一颗百香玉露珠便能化出一池百香玉露液。 长生心中不禁一阵猛抽,他手中可足足有七颗百香玉露珠。本来,那百香玉露之地不是那么容易进去,入口处有阵法封印,又用巨石掩盖,没有比同还虚境后期的实力,持有相应的信物,是无法打开的,但不知为何,长生去时,巨石已经裂开,也丝毫不见封印阵法,这才便宜了他。 除此之外,谷中还有数十处可与百香玉露相提并论甚至更珍贵的天材地宝,只可惜均有实力要求,还须有特殊的信物,才能得到,否则,即使宝物就在身边,也无法探知。这些天才之宝,传承只是提及,并无位置信息。 倒是各种灵药草药,只要不是太离谱,倒是可以随意采撷。 另外,更为神奇的是,这谷中还孕育了许多种先天妖兽,都是先天孕育,这些妖兽并不懂修行的方法,而且受阵法所困,不能结丹化形,甚至连先天妖法也无法使用,但肉身强大,神识坚韧。 若能杀掉一头先天妖兽,便能得到妖兽的神魂,将神魂融入神识,可以壮大神识。 长生大惊,原来那群巨狼,还有小猴儿竟然都是这山谷孕育的先天妖兽,难怪如此难缠。又想到妖兽的神魂,长生摇摇头,一头巨狼都那般难以对付,若是九幽混沌之气突然发威,长生哪有那么容易得到那缕神魂?妖兽的神魂,短期是不要再想了。 “还有出谷的法门。”长生大喜,一字一句的研究下来,不禁有些失望,原来,要想出谷,必须练成那无名功法,然后来到谷中的一处石阵处,施展功法,自然会被挪移出谷外。 要修炼成无名功法,谈何容易,在那传承空间,那莫名的声音都明确告诉长生,他基本不可能在他经脉中九幽混沌之气的封印完全破灭之前炼成这功法,更不消说,那家伙还敷衍塞责,给的东西残缺不全不说,竟连名字都没有。 看来是出不了谷了,长生虽然有些失望,但他六年来一直在生死之间游荡,许多事情已经看淡,心胸也算宽广,也不太在意。 “这谷中也不错,风景优美,灵气充沛,又有这石屋保护我,还有小猴儿相伴,死在这里也算不错了。 只可惜让老魔头失望了,也不能给七爷爷、流云报个平安了,唉,只怕他们早就以为我已经死了,再过些年,恐怕都不会再记得我了。”长生宽慰自己道,“这样也好,了无牵挂,赤条条来,赤条条走,若行云流水,万花丛中过,寸草不粘身。” 山谷中不缺属阳的极毒之物,长生可以继续修炼九狱神通,又有百香玉露,可以洗练肉身筋骨,无名功法虽难,长生按照功法上所说,循序渐进,反正练成的希望不大,长生只把它当做一种调节和消遣,除此之外,便是与小猴儿嬉戏玩耍。 第四章 心藏恨兮怨苍天(1) “快追,快追!右边,右边,小猴儿,快抓住这只兔子!”转眼间半年过去了,这一日,长生站在一块岩石上,拍掌大叫,草丛中一道灰影,一道黄影,一前一后,左腾右闪,灵敏无比,黄影的速度明显高出灰影一截,但灰影在草丛中更灵活,总能在一线之间,躲开黄影的捕杀。 “还差一点,快快快!不然它要钻到洞里去了,快,唉,又让它跑了!”长生一屁股坐在岩石,那道黄影掠回,也仰躺在石头上,吐出舌头,翻着白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黄影正是小猴儿。 长生挠了一下小猴儿肚皮,道:“你看你,白长这么大个了,连只兔子都抓不住!”小猴儿更坐不住了,嗖的绕着长生转了两圈,指着远处的一个小土洞,比划了一下大小,又指着自己,比划了下大小,抓耳挠腮,吱吱叫个不停 长生毕竟年少,心性活跃,以前在玄武宗,同年龄的只有流云说得来,但平日里不是练功便是帮忙炼丹,哪有时间玩耍;后来在坠星崖山洞中,更是被逼无奈天天练功,更不可能有机会玩耍。 只到来到这传承之地,有了小猴儿这个玩伴,才有机会如此开心的玩耍。 这是他和小猴儿常玩的一个游戏。 这半年中,长生发现了不少先天妖兽,只是大多强悍无比,长生只有落荒而逃,唯一能欺负一番的只有兔子,只可惜兔子速度实在是太快,长生望尘莫及,半年多,一缕妖兽神魂也没得到,倒是小猴捕杀了些兔子,但兔子的神魂都自动融入到小猴儿的脑中。 没有得到兔子的神魂,但兔肉真的不错,烤好了,贼香,一年多没有沾过荤腥的长生大快朵颐,小猴儿尝过一次后,便常常带些兔子回来。长生这才知道,原来猴儿也是吃荤的。 突然,小猴儿静了下来,立起来四处张望,长生心头一沉,又遇到凶兽了。 长生四处观察,远远地望见一道白影和十数道灰影朝他们这边奔来,将他们回石屋的路截断。 “倒霉,又遇到那狼群了!小猴儿,快跑!”长生招呼了一声,转身便朝数百丈外的一处树林里跑去,只要跑进树林,爬到树上,巨狼也拿他们没办法。 谁料到,树林中也蹿出五六只巨狼,正堵住长生的去路,长生心头一沉,中埋伏了,招呼了小猴儿一声,立刻转身朝一片陡峭的山壁跑去,若能爬上山壁,狼群也难攻上上来,只是距离有些远,不知来不来得及。 此时的长生,经过百香玉露半年的洗练,筋骨体魄早已远超当初,速度几乎是原来的一倍。即使这样,仍远远不能与小猴儿相比,比起那巨狼,也相差一大截。长生心中感叹,人生还真是无常,刚刚他们还在撵兔子,现在却像兔子一样被撵。 才跑到峭壁边,狼群已经追上来,长生绝望地看了看峭壁,又看了看成半圆形缓缓逼近的狼群,取出大刀,横在胸口,身边黄影一闪,早已爬上峭壁的小猴儿又跳将下来,在长生身边手舞足蹈、呲牙咧嘴、大声恫吓。 “小猴儿,怎么你下来了,快上去!”长生急道。 狼群怎会怕它这么个小不点,银狼走到狼群的最前面,嘴角似乎还露出一丝狞笑。 小猴儿猛地扑了上去,那银狼,前爪横扫,快若闪电,“砰”的一声,一爪子正拍小猴儿的胸口上,小猴儿“嗷”的一声惨叫,被高高抛起,砸到峭壁上,顿时,软倒在峭壁下,不知死活。 “小猴儿!”长生一阵心痛,他早已把小猴儿当他最亲的亲人,如今见到小猴儿生死不知,脑袋“嗡”的一声,眼睛顿时红了,爆喝着朝银狼扑去。 四周的狼群也欲扑过来,谁料银狼回头横扫了一眼,啸喝一声,只得乖乖地退了回去。 银狼见刀光劈来,不躲也不闪,只是将头往一边侧了侧,任凭那刀光落在肩头。 “铛”的一声,长生只觉得大刀好像砍在铁石上一般,虎口迸裂,再看那银狼,只是摇摇头,轻蔑地看着长生,连一根毛都不曾掉落一根。 “啊!”长生叱喝,大刀舞开了,不断斫砍着银狼的前腿,肩膀,脖子……,银狼蹲了下来,闭上眼睛,任长生乱砍,身上却见不到半点伤痕,反而似乎很享受,长生的双手倒是被震得鲜血淋漓。 长生有些绝望,想要击败银狼显然是不可能的,即使如那天那般激发出一丝九幽混沌之气,也希望渺茫,长生有种蚂蚁咬大象的感觉。 终于,银狼有些不耐烦了,一爪扫过,犹如奔雷,以小猴儿的速度尚且躲不过,更何况长生,“砰”的一声,正扫在长生的右肩,大刀脱手,肩胛骨顿时就碎掉了,身体横飞,“轰”的一声砸在峭壁上,又顺着峭壁滑落下来,吐了两口血,抬头看时,小猴儿就躺在不远的地方。 长生艰难地爬了过去,抱起了小猴儿,眼泪禁不住地流了下来,小猴儿并没有死,可能是听到了长生的哭声,艰难地睁开眼睛,“吱吱”地叫了两声,伸出小手,想去抹掉长生脸上的泪水。 “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只是却连累了无辜的小猴儿!”长生心中无比的悲凄。银狼慢慢地走了过来,扬起前爪,准备给两人最后的一击。 “来生,咱们哥俩还做好兄弟,这条命,我还给你!”长生轻声道,说着,闭上了眼睛。 “呼”狼爪化作了残影,直向长生劈脑袋拍来,正在这时,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气闪过,接住了狼爪,“嗖”的一声,银狼如一颗流星一般,被远远地抛开。 狼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只见长生身边凭空出现了一位灰衣中年,遢鼻虬髯,满脸怒气,身上黑气腾腾。 几头巨狼忍耐不住,嚎叫着猛地扑向那中年人,那中年人一挥长袖,一道黑气快若闪电,瞬息之间便将那几头巨狼斩做两截,内脏肠子落了一地。 “你们这些畜生,还不快滚?”中年人怒喝道。 这时银狼已经回来,前腿有些瘸,见到这般情形,恨恨地朝长生那边看了一眼,长啸了一声,带着狼群匆匆地离开。 中年人瞅了长生一眼,一挥手,那几头狼死后留下的几道绿芒分做两股,分别没入长生、小猴儿的脑中,小猴儿顿时有了些精神。 见小猴儿好了些,长生急忙取出百香玉露,灌了它一碗,小猴儿喝完百香玉露,身上也似乎多了些力气,“吱吱”地叫了两声,便把头埋进长生怀里,沉沉地睡去。 见到小猴儿没事,长生放下了心,转过身来,正要叩谢那中年人,却听那中年人道:“百香玉露当水喝,你倒是蛮阔气呀!” 长生赶忙呈上百香玉露,急道:“在下愿将这百香玉露送给前辈,感谢前辈救了小猴儿!” “小猴儿?”那中年人眉头一皱,道,“难道我没救你吗?” “当然不是,”长生摇摇头,答道,“前辈也救了我,在下也感激不尽,不过在下活不了几年,命自然比不过小猴儿!” “这倒是头次听说!我看看!”那中年人神识在长生身上一扫,眉头微皱,“你受了重伤,经脉里一塌糊涂,果然活不了几年。看来这次我就不该出手!一头先天生灵,还不值得我出手。” 长生将盛有百香玉露的瓷瓶再次送了上去,恭恭敬敬地道:“还请前辈收下!” “我要这东西干嘛?难道你看不出我是灵体吗?”那中年人有些生气。 “灵体?”长生一呆,想起了在玄武宗知道的一些事情,“难道前辈的肉身……” “不错,我的肉身早就被毁了!”那中年言语之间似乎充斥着难以压制的怒气,“实话告诉你,我救你,也没安好心,本就是要夺你的肉身,谁想到天意弄人,你这贼老天,要捉弄我到什么时候?”那中年仰天长嘶,怒气冲冲。 所谓灵体,是指元婴境以及其上的修行者,肉身被毁,其结成的元婴却还可以在这世上存活,被称为灵体,又称为元神,散仙其实也是一种灵体。 一般而言,渡劫以下,肉身若是被毁去,单靠灵体,修行者的实力会下降很多,但只要灵体还在,花些代价,用些奇珍异宝,还是可以重塑肉身的,修行者也会选择重塑肉身。 散仙除外,因为散仙如果重塑肉身,或者夺舍,会立刻引来天劫,而且天劫的威力比之当初,更要厉害千百倍,基本上连元神逃脱的机会都不可能有,江湖中有一句话叫做,散仙塑肉身,找死。 不知为何,这个中年人没有重塑肉身,却要选择夺舍,夺舍一般都是元婴以下修行者,肉身即将崩溃而没崩溃之际,也没灵体可以独存下不得已的选择,因为夺舍过程中会遇到抵抗,而且新的肉身不可能与之完全匹配,实力会大幅下降,以后的修行会非常艰难。实际上,但凡有选择,没有人愿意夺舍。 第四章 心藏恨兮怨苍天(2) “前辈若是要我这肉身,在下愿意奉上,绝不抵抗,只求前辈善待小猴儿。”长生叹了口气道。 “我要你那破烂肉身做什么?少跟我装好人,我这一生最恨的便是那伪君子!”那中年人怒喝道,略微平息了下胸中的怒气,那人又问道:“这山谷里还有谁,你给我把他找来!” 长生摇摇头道:“我来这山谷中大半年了,没见过其他人,我也是终日与小猴儿相伴。” “真没有?”中年人逼视着长生,眼中充满杀气。 “没有!”长生答道。 “好吧,”过了许久,中年人方才道,“我也不为难你,你把我带出谷去,带到一个人多的地方,便算是报答了我救命之恩。” 长生又摇摇头,道:“恐怕又要让前辈失望了,这山谷,我也出不去。” “胡说,你怎会也出不去?你是如何进来的?”那中年人喝问道。 “误打误着,被挪移进来的,进来的路已经消失。”长生答道。 那中年人呆了一呆,一拳砸在峭壁上,峭壁塌下去好大一大片,要知道这峭壁可是受护山阵法保护的,坚固无比,长生张大嘴巴,此人实力只怕不下于老魔头。 中年人冲着苍天大吼道:“贼老天,难道我司徒无咎今生报仇就无望了吗?” “原来他名叫司徒无咎。”长生心中暗自思忖道。 “此地天才地宝无数,前辈为何不选择重塑肉身?”长生劝道。 “你懂个屁!若能重塑,我又岂会等到今日。”司徒无咎横了长生一眼,突然眼睛一亮,又道,“你本事低微,没什么见识,出不去是自然的,难道有我帮助还出不去?小子,你把我带上,我给你找路。” 长生愕然,这也不失为一种方法,而且,有了这位司徒无咎前辈护身,也不用再怕那狼群了,长生忙道:“不知该如何才算带上前辈?” 司徒无咎指了指峭壁下的一个角落,道:“那里有颗石珠,你把它带上就成了!我警告你,不要试图损毁那石珠,我一掌便可将你砸成肉饼,更不要将石珠放进戒指之类里去,那些东西还困不住我,哼哼,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别跟我耍心眼,招惹了我,我有的是手段折磨你!” 长生苦笑一声,在那角落里找到一颗石珠,灰蒙蒙不太起眼,按照司徒无咎的吩咐揣进怀里。与此同时,司徒无咎“嗖”的不见,原来,那石珠便是他托身之所。 见司徒无咎消失了,长生方才松了口气,他所受的伤不轻,好在他在丹房呆了五年,懂得一些疗伤救人的法子,将碎掉断掉的骨头一一扶正,也喝了一碗百香玉露,抱着小猴儿沉沉睡去。有司徒无咎在身边,他倒并不担心那些野兽的袭击。 转眼便到了第二日,长生小猴儿受的伤虽重,百香玉露的恢复能力更是惊人,何况是大碗大碗的喝,伤势一夜之间已经痊愈,长生便带着小猴儿回到了石屋边。 “站住,此地有极为危险的禁制。”长生胸中突然一个声音传出来,自然是那司徒无咎。 小猴儿吓了一大跳,蹿开有一丈多远,疑惑地望着长生。 长生取出石珠,托在掌心,道:“不错,这石屋周围确实是有禁制,不过却不会伤害我,前辈请放心。” “为何?”那石珠中传出声音。 “因为我接受了这里的传承。”长生答道。 “哼哼,不知是哪家的倒霉鬼,竟然选择了你这么一个短命鬼来接受传承。”司徒无咎冷笑道。 长生苦笑不已。 “那石屋里有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司徒无咎又问道。 “只有一座石碑!” “把石珠留下,你将那石碑取来我看。”司徒无咎吩咐道。 “这……那石碑可能是埋在地下的。”长生有些不愿意。 “叫你去你便去,难道我还会贪图你那点传承不成?”司徒无咎怒道。 长生想了想,只得将石珠放下,朝石屋走去,突然听到司徒无咎怒吼:“猴崽子,你要敢再动一下这石珠,我便敲碎你的脑袋,挖出你的猴脑。”回头看时,只见小猴儿正躲在一颗大树后哆哆嗦嗦的探头张望。 长生将石碑取了出来,司徒无咎研究了数个时辰,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奇特的,就只一块普普通通的石碑,你将它放回去吧!” 长生大奇,当初他明明一触碰这石碑便被吸入传承空间,怎会没有玄机?居然连司徒无咎也看不出其中的端倪,不过他当然不会说破,正待将那石碑放了回去,心念一动,便将石碑直接收到戒指之中。 司徒无咎也不管他,只道:“你带我四处转转,看是否能看出这山谷的玄机。” 接下来的数十天,长生带着司徒无咎在谷中四处探查,每走到一处有玄机的地方,司徒无咎便要求停下细细查究,长生也抽空在一边修炼九狱神通和无名神功,许多不懂的地方,长生有心向司徒无咎请教,司徒无咎哪有心思教导他,斥责了他数次,长生也就淡了这心思,只在一边胡乱的修炼,那司徒无咎也不理他。 不过其间长生也得了些许好处,顺便采了许多药草自不在话下,一些不知死活妖兽居然想要吃掉长生,长生对付不了,但他身上还带着一位高手,司徒无咎出手接连击毙了数十头妖兽,那些妖兽的神魂,司徒无咎跟本看不上,自然都便宜了长生,导致长生的神识猛涨,已经初窥九狱神通第一层的入微级。 那小猴儿跟在一边也吞食了不少妖兽神魂,但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就这么三个多月过去,山谷中几乎转了个遍,司徒无咎叹了口气,道:“这贼老天真的打算这一辈子将我困在此地,只叹血海深仇……可恨! 贼老天,你若真有本事便索性一个霹雳把我劈死在这里!这般捉弄又算什么?你以为这般揉捏,我便会低头? 哈哈哈哈,做你的千秋大梦,贼老天,你要真有本事,就休要让我逃脱,若有一****逃脱此地,我必掀起腥风血雨,血洗山河,直杀得人头滚滚,血浪滔天……” 说到火起,地上飞起一块大石头,约莫有百十斤,流星般地砸向天空,才飞起不过百余丈,只见空中白光闪过,“砰”的一声石头化做齑粉,纷纷扬扬洒落下来。司徒无咎似乎怒气仍未消,咒骂之声不绝,数十块大石先后砸向天空。 这种事长生已经见过多次,早就将石珠掏出,小心的放在地上,和小猴儿远远地躲开,生恐司徒无咎一时性起,把他俩也当作石头扔到天上,那才是冤枉。 虽说司徒无咎指天骂地,臧否古今,恶语不断,但好在他文采飞扬,见识不凡,往往一语点睛,耐人寻味,绝不是那种只知骂街的泼妇,长生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不晓得哪个见不得人的胆小鬼、王八蛋,建了这鬼地方,若你真有本事,怎么不去将这贼老天捅个窟窿,将这天地搅个天翻地覆,躲在这里算个屁,这贼老天岂能容得下你? 还不是迟早要受那贼老天的暗算,人死鸟朝天,我就不信真有人能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光。你这活该死翘翘的乌龟王八蛋,死了也便罢了,偏偏还留下这狗屁的大阵,偏偏我还破不了,把我死死地困在这里,这算什么? 哦,你还留下了传承,还有个狗屁的短命的弟子在这儿,嘿嘿,我奈何不了你,奈何不了你这狗屁的大阵,难道还奈何不了你那狗屁的弟子?我这就把他抓来,将他撕成碎片,断了你的传承,不但我要杀他,以后但凡来接受传承的,我见一个杀一个,有本事你便从九阴地府中钻出来,咬我一口啊!哈哈哈哈!” 听到这里,长生脸色大变,抓起小猴儿,撒腿就跑。可他哪里跑得脱,只见一阵狂风卷过,将一人一猴卷到空,半点都不能挣扎。 长生大叫道:“司徒前辈,我可是与建这山谷的人半点关系也没有!” 司徒无咎怒道:“你都受了他的传承,怎能说没有关系!” 长生一瘪嘴,心道:“那些我懂也不懂的传承可害苦我了!”闭目又道:“算是有些关系,可小猴儿何辜,放了它,只杀我一个吧!” 司徒无咎冷笑道:“我司徒无咎要杀人,还管他无辜不无辜,你不是一直视它为兄弟吗?今天我便做点好事,发点善心,你们哥俩一齐投胎转世去吧!” 说罢,狂风转急,眼见着就要一人一猴撕做碎片。 “慢着!”长生急喊道,“我有出谷的法子!” 狂风骤停,司徒无咎半晌才道:“小子,你会有什么法子,能出去你还会等到现在!” “我真有出谷的法子!”长生苦笑道,“前辈先把我俩放下来!” “砰!”“砰!”两声,一人一猴直接从十余丈的空中掉了下来,饶是长生现在已经是先天大成,筋骨纯净坚固无比,也被摔得头昏眼花,眼冒金星。 “说吧,你有什么法子!”司徒无咎从石珠中飘了出来,冷冷地盯住长生,道,“你若敢欺骗于我,哼哼,你想死也难!” 第四章 心藏恨兮怨苍天(3) 长生晃了晃脑袋,躺在地上道:“其实能出谷的地方,一月前,我也带前辈去过。” “什么地方?” “就是那有九块大石头,围成一圈的地方,前辈还说那里有古怪,在那里呆了足足有三天!” “为何你那时不说?”司徒无咎怒道。 长生心道:“若是告诉你,你真出了这山谷,不知多少人会倒霉遭殃,我岂会告诉你?”但不能这说,只得苦笑道:“前辈不是也没问我吗?我想,以前辈的才智,中间的关节定能看穿,我又何必多说!” “放肆!”长生只觉得好像被一只大锤狠狠地砸在腰眼上,翻滚了无数圈,方才停下,长生支起身子,连吐了数口血,却听那司徒无咎怒道,“分明是你有意隐瞒,还敢狡辩?” “前辈圣明!”长生违心地道。 “如何才能离开此地?说!”司徒无咎厉声道。 “说难不难,说不难也不难,只要我练成了无名功法,在那圈内施展,哪怕只施展出一丝,通道也会自动打开!除此之外,我就不知道还是否有别的方法。”长生老实地回答道。 “还想骗我?”司徒无咎一挥袖,一缕黑丝缠住缠住长生,侵入到长生脑中,半晌,司徒无咎方道,“还真是如此!咦?谁竟然在你脑埋下了个念头,小小手段,岂能难得了我,破!” “轰!”长生只觉得一个大号爆竹在脑中炸开,眼前一黑,几欲昏厥,心头烦躁不已,“哇”的又吐出一大口血,才觉略微舒服了一些。 “原来还藏有这般念头,看来这猴崽子在你心中还真是重要!”司徒无咎伸手隔空将小猴儿抓了过来,小猴儿在他手中挣扎着,嗷嗷乱叫,冷笑道,“休想给我耍花样,把这猴崽子赶走?哼哼,以后这猴崽子若离开你十丈开外,我便把它爆做一团血泥!” 长生一闭眼睛,心中泛起一股无力感。 “还有禁制,你这小子藏的秘密还不少!”司徒无咎收了黑丝,道,“那禁制我也未必破不了,不过破了那禁制,你这人也废了,我还要你为我练功,懒得管你那些小秘密。” 又狠狠地道:“小子,从今天起,你就给我好好修炼,不许有半点懈怠,你要敢偷懒,我就拿着小猴子惩戒,明白么?” 长生点点头,道:“可是晚辈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不懂便来问我,”司徒无咎打断长生,“我还会多杀些妖兽增强你的神识,只要求你一点,在你大限来临之前,给我练成那无名功法,否则,哼哼,你当然死翘翘了,你这小猴子也休想活命,若是能出了这鬼地方,你死不死,我懒得理会。明白了吗?” 长生无奈地又点了点头。 司徒无咎缓了缓,又道:“另外,我也答应你,我出了谷,除非是我必须杀的人,或者是招惹我的人,我尽量少杀人!”说到此处,司徒空似乎有些悲伤,“唉,不说这些,只怕你心有芥蒂,不肯用心,想我那孙儿,也是如你这般善良,可善良顶个屁用?”说话间,司徒无咎似乎又动了一丝怒气。 司徒无咎自己也察觉到了,挥挥手,将小猴儿放下,道:“你先把身上的伤处理好!”说完便盘膝闭目养神,不再说话,也不缩入石珠之中。 小猴儿脚一落地,噌的躲到长生背后,瑟瑟发抖。 长生摸了摸小猴儿,取出百香玉液,给两人治好伤。 经此以后,长生的日子好过多了,长生本是意志坚定,勤奋之人,日日苦练,每日又有十数枚妖兽神魂补养神识,小猴儿可没这待遇,开始小猴儿还想分得几枚,司徒无咎一挥袖,摔了它几个大跟头后,就绝了此念。 长生那点不解之处,对于司徒无咎只是三两句话的事情,自然是迎刃而解。以前是盲人瞎马,胡乱瞎练,其实很多地方都是错的,难怪这些日子一点起色也没有,有人指点与无人指点,真是天壤之别。 所谓心识,其实是比意识更深层的一识,又称末那识。常人都知道人有六识,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到了先天境更增添一识,神识,但其实,一般人(后天境)能体会到的是有七识,即加上一个心识,喜欢、厌恶、快乐、痛苦、憎恨、爱慕、畏惧、尊敬……等便属于这心识。 常人看到深渊,便会离它远些,见到刀砍过来,自然而然的就会躲避,这便是心识的体现,心识强大,会感知周围的危险和机缘,甚至能模模糊糊的预知未来,当初长生在山洞时常能感知危险,选择正确的石门,其实也是因为心识的缘故。 一般人常常把意识和心识搞混,认为是同一样东西,其实不然,意识是经过思考得出的东西,心识无须经过思考,把手伸入火中,手自然会缩回来,是因为心识,把手伸入万世火中,却不会缩回,是因为意识。 “原来如此!”长生点点头,“我明白了,可是,司徒前辈,如何才能把心识融入到神识之中?” “把心识融入神识,无名功法要你做到这点?”司徒无咎诧异地问道。 长生点点头。 “这怎么可能?”司徒无咎猛地拍碎一块石头,怒道,“让一个才入先天境的人,将心识融入神识,你那留下传承的王八蛋只怕故意是在戏弄你!”在一边啃果子的小猴儿吓得扔掉果子,蹿出一丈开外,它有经验,但凡司徒无咎对长生发火,长生不会有多大的事,但它的事就大了,一般会挨顿揍,打断两三根骨头,那都是轻的。 不过,这次司徒无咎似乎并没有对付它的意思,小猴儿又偷偷地靠了回来。 “难道心识不能融入到神识?”长生诧道。 “当然可以,而且很多人都做到了!”司徒无咎黑着脸道,“我就做到了!” “那前辈为何说……”长生不解的正要相问。 “你道我何时才开始做到的?”司徒无咎打断长生的话,“元婴境,元婴境我才能开始融合心识与意识,想你一个凝神境的小子,就算是绝顶的天资,又怎么可能做到?更何况你……哼哼!”司徒无咎斜睨了长生一眼。 长生长大嘴巴,哑口无言,早知道这无名功法很难,却没料到居然有这么难。望着几乎绝望的司徒无咎,长生生怕这家伙一怒之下,会把他这个修炼了那个王八蛋留下的传承的倒霉蛋撕个粉碎。 谁料司徒无咎居然硬生生地吞下了这口气,只是脸色有些难看:“你把修行的方法细细地说与我听!” “这个……”传承空间的那个声音虽没说不许外传,但本门功法不传外人是所有修行门派的通则。 “难道我还会贪图你的功法?”司徒无咎一眼就看穿了长生的小心眼,怒道,又缓了口气,“我早已将心识融入到神识,自不会瞧上你那狗屁功法,我答应你,也不会讲你那狗屁功法外泄,这样总成了吧?” 第四章 心藏恨兮怨苍天(4) 长生想了想,也只能这样,惹恼了这位大爷,再用那什么黑光蹿进他的脑袋,未必不能搜查到修行的方法,到时这位大爷要是再一怒之下,破开什么这,破开什么那,倒霉的还不是他长生自己。 长生将修行的方法细细地说了一遍,司徒无咎时而皱眉,时而摇头,只是不语。 过了良久,司徒无咎站起身来,沉声道:“你就这么练吧,既然功法中这么说,总归会有些道理,看来,每天斩杀的妖兽还不够多,以后,你只管修行,小猴儿带着我去抓妖兽。” 司徒无咎的灵体不能离开石珠百丈之外,司徒无咎可以移动万物,却偏偏移动不了石珠,这可能就是世间相生相克的法则,就像是一个力拔千钧的大力士,却无法不借助外物举起自己一样。长生用一块布将石珠包好,用绳子扎好后挂在小猴儿的脖子上。 看见那尊凶神从此跟上自己了,小猴儿一百个不乐意,可怜巴巴地望着长生,长生摊开双手,也无可奈何。 司徒又解释了心识融入神识是怎么回事。眼,耳,鼻,舌,身五识天生便与心识相融,所以,见到刀砍过来,便会躲闪,听到刺耳的声音便会掩耳,闻到臭味便会遮住鼻子,吃到苦涩或腐烂的食物便会吐掉,感受到疼痛便会退缩。 但神识是后天产生的,天生与心识并不相容,所以神识虽能感知,却不能判断,遇到危险也不知躲避,神识与心识相融之后,神识才算真正的“活”过来了。 在司徒无咎的帮助下,每日吞噬妖兽神魂,无名功法虽然进展不大,九狱神通的修炼速度倒是快速提高,才三个月,六字真言便已经炼到大成圆满境界,一念起,神念便可化为无形,连司徒无咎在不注意时也难查觉;一念起,神念化为灰影,密布在十数丈范围之内,司徒无咎若不花些气力,也无法侵入到长生的脑中。 本来这谷中的妖兽意识坚韧,远超常人,但如今长生意识扫过,也能让妖兽有短暂的浑噩,任人屠宰,只是一般妖兽皮毛筋骨强韧无比,以长生如今的先天体质,用蛮力也只能砍出小小的一道口子,要杀死妖兽不知要砍多少刀。所以,长生这本事,也只能用来抓兔子。 又约莫过了一年,九狱神通第二层,分意念,一百二十式均已入门,长生突然有了一丝感觉,无名功法一气呵成,神识之中似乎多了点东西,神识灵敏了数倍,辐散范围从三十余丈一下子提高到四十余丈。 “难怪,难怪!”司徒无咎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是哪位大能,想出如此的法子,九狱神通与无名功法相配合,竟能让一个凝神境的小子直接融合心识与神识,我自愧不如。 哼哼,谷中的那些先天孕育生成的妖兽,只怕就是为你准备的。你那一位……花的心思可不少。长生,你这功法算是成了。” 一年多的相处,让司徒无咎的脾气好了些许,当然也只是与长生相处时罢了。在这一年里,司徒无咎的怒气又发作过数次,只是再没因此伤过长生和小猴儿。 “只可惜这九狱神通却不是一般人能练的,也只有你小子能练到如此地步,无名功法中似有蹊跷,我还看不出来,只怕也不是别人能练得了的。” 长生心头一动,难不成还有九幽混沌之气的缘故? 司徒无咎望向长生的眼光里,似乎透出一丝感伤,“我那孙儿若还活着……”司徒无咎长长叹了口气。 “前辈……的血仇,不知……能否告诉在下?”长生试探着问,“不管怎么说,若没有前辈的指点,没有前辈为在下捕获的十数万只妖兽神魂,我也不可能练成此功,或许出了这山谷后,我还能帮前辈一二。” 司徒无咎摇摇头,道:“我的仇,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前辈……” “不必多说,过几****我便去石阵那里,我估计,出了这山谷,你想再回来,就难了。这山谷中天才地宝,奇花异草不少,能带就多带点吧。等出了这山谷,你我就分手吧,你把石珠扔到一条比较繁华的路边就成了。”司徒无咎嘱咐道,“保重好,希望你能解决你经脉中的问题。” 长生点点头,心头微酸,司徒无咎绝非是什么好人,虽说是身负血仇,但性情乖戾,视人命若草芥,当初差点杀了他,虽然帮助过长生不少,但究其根源,其实不过是在利用他罢了。但值即将别离之际,不知为何,长生却生起了浓浓地不舍之意。 “可能是与我亲近的人太少的缘故吧,到如今,也不过只有七师祖爷爷,流云,老魔头,小猴儿,还有这个司徒无咎。也不知七师祖爷爷,流云和老魔头如今怎样?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们?”长生有些思念七师祖爷爷,流云和老魔头。 小猴儿爬上了长生的肩头,拨弄着长生的头发。 “小猴儿啊!你会不会也离开我吧?如今我要离开这山谷了,你是否也会同我一起出去?”长生一把抱过小猴儿,轻声问道。 小猴儿不懂长生在说些什么,只是拨弄着长生杂乱的长发。 又采集了些药草,回到百香玉液池补充满百香玉液,长生一行来到石阵之中。 成功地施展出了无名功法后,石阵之中飘起了无数的符号,紧接着,石阵中央,一道光幕显现了出来,便如同长生进入山谷的那道光幕那般。 长生回头看了一眼,传承山谷,在这里的两年,风餐露宿,吃了不少苦,屡次生死只在一线之间,但却是他最快乐的两年。 “走吧!”司徒无咎身子一晃,钻入到石珠之中。 小猴儿似乎意识到什么,抓住长生的衣襟,吱吱乱叫,不肯离开。 长生心中一酸,没想到与小猴儿也要分离,蹲下身子,一把抱住小猴儿,低声道:“小猴儿,我要走了,我毕竟不属于这里,总要走的……以后,你要保重好自己,你要小心那些凶兽,再没有人能保护你啦!”又从戒指中取出装有百香玉露的瓷瓶,塞在小猴儿怀中,又道,“你喜欢喝这个,就留给你吧!那池中已经不多了!” 说罢,又抱了抱小猴儿,长生一狠心,放下小猴儿,转身跨入了光幕之中。 小猴儿急的又蹦又跳,“吱吱”乱叫,看着已经有些不稳的光幕,突然一纵身,也跳入了光幕之中。 “小猴儿!”看见身边突然出现的小猴儿,长生又惊又喜,抱起小猴儿,哈哈大笑道,“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从今以后,咱们哥俩就去闯,荡,江,湖!” 坠星崖顶,一道灰影冲天而起,落到了崖顶,原来是一老者,须发斑白杂乱,染着斑驳血迹,面目狰狞,正是那老魔头。 “哈哈哈哈,老夫终于出来了!”老魔头仰天大笑,“区区坠星崖又岂能困得住老夫?” 老魔头突然转头望向玄武宗方向,眼中散发出幽幽寒光,如一条毒蛇盯住了猎物,缓缓地道:“玄感老儿,想不到有今天吧? 折辱老夫千余年,老夫胸中的这重重恨意,来日必报于汝身,你等着,待老夫伤势痊愈之日,便是玄武宗灭门之时,屠尽你的徒子徒孙,断了你的根基,将你挫骨扬灰,锁住你的元神,叫你也尝尝这生生世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狱之苦。哈哈哈哈!” 随着笑声,老魔头身形闪了两闪,便消失不见,只留那凄切的北风,呼呼地卷起些许雪沫,扬洒在空中。 这正是: 风雨变幻总无常, 波澜起伏任骄狂; 一朝云动烽烟起, 几多英豪再登场。 第五章 少年初识相思苦(1) 双峰镇,是天岭之中的一座小镇,离玄武宗约有三百余里,其实说小也不小,也有千余户人家,七八千人口,大多是玄武宗弟子的亲属家人,这样的小镇,玄武宗周围散布着数十个,不少散修也会聚集到此地,期待有朝一日鲤鱼跳龙门,被玄武宗哪位下山的高人看中,收为弟子。 车轮辚辚,缓缓从镇中大街上的青石板上碾过,突然,一道黄影闪过,后面有人大喊:“快抓住那只猴子,它偷了我的桃!”满街的路人一愣,有人哈哈大笑起来,大声问道:“严不严重啊,要不要请大夫啊?” 拉车的大青马却受了惊,扬起了蹄子,撞翻了几个路边摊,直朝街角的人群冲去。 那驾车的车夫好身手,双臂一较力,缰绳被崩得笔直,大青马被勒得前蹄立了起来,“淅沥沥——”叫个不停,这才没酿成惨剧。 “谁的猴子?谁的猴子?”车夫安抚好那大青马,挽着皮鞭怒气冲冲地从车上跳下,大声嚷道。 那猴儿已经躲到街边的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面,偷偷地啃吃着桃子。 “是你的猴子?”车夫看了看少年,皱了皱眉,掩住了鼻子。 那少年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脏兮兮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头发蓬松脏乱,沾着不知道多少草屑,脸上更是淤积一团一团的黑泥,也不知多久没有洗过澡,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 “****的臭要饭的,也不看好你的猴。”街角冲出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揪起那少年胸口,大骂道,“居然偷到老子头上来了,看老子今天不揍扁你!” “三,是你啊,还痛不痛啊?”有人打趣道。 “那桃还能不能用啊?”也有人起哄道,人群中一阵哄笑。 三的脸一阵涨红,冲着人群嚷道:“****十八辈祖宗都行!”回头又看那小叫化子,估摸着也没什么油水,扬起细细的胳膊,正要一巴掌抽下去。 “住手!”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三哪管那些,兜头便打,还没等他巴掌落下,只见那车夫手一抖,皮鞭如一条青蛇般,缠住了他的手腕,轻轻一拉,三一个趔趄,连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我家小姐要你住手!”车夫喝道。 “他偷了我的桃子!”三不敢说粗话,指着少年小声争辩道。 “多少钱?我赔给你便是!”车帘掀起,露出一张清丽可人的小脸。 “那倒不必!”三赶忙施了个礼,“一个桃子,不值几个钱,哪敢要二小姐赔?”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也不容易。”车中的丽人朝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扔给那尖嘴猴腮的家伙,大声道:“三,我陆家二小姐既然赏你,你就拿着,免得别人说闲话!” 三捡起铜板,连声称谢,又狠狠瞪了少年一眼,道:“便宜你了,要不是二小姐心肠好,今天非揍死你不可!” “散了吧散了吧!”车夫轰散看热闹的人群,正待跳上马车,谁料,车帘被掀开,一名身穿翠绿罗裙的少女,却从车上下来。 “好漂亮!”远处的人群一阵赞叹之声。 有诗赞曰: 时值二八好年华, 粉黛不施自清雅; 门前一株章台柳, 不知花落是谁家。 那少年自然便是长生,从传承谷被挪移出来后,离双峰镇并不远,按司徒无咎的所说,长生把石珠放在了一条大路旁,就沿着这条大路,来到了这双峰镇。 此时,长生也被那少女吸引住了,那少女端地长得珠圆玉润,眉目之间又有一股子喜意,教人看了便舒爽,长生一时也看呆了,只觉得她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那少女莲步移到长生跟前,蹲下身子。 “怪可怜的!”陆家二小姐柔声道,“小兄弟,你是哪儿人啊?” “她在对我说话吗?她在对我说话啊!她这么温柔的对我说话!”长生脑袋嗡的一声蒙了,张大嘴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我……玄武……”长生指了指玄武宗方向,想想也不对,想指桃源镇,却又不知道桃源镇在何方,想说传承谷,但说出来只怕也不妥。 “原来你是想去玄武宗拜师学艺呀!”陆家二小姐嫣然一笑,“上山拜师可不容易哦!”说着掏出两块用手帕包着的点心,递给那少年,“饿了吧?” 长生呆呆地伸手正要接那点心,却看到满手的泥垢,急忙在身上擦了擦,谁料越擦越脏,不觉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陆家二小姐盈盈一笑,将那糕点塞到长生手中,不经意间,陆家二小姐那玉葱般的手指触碰到了长生的手心,长生全身一震,浑身燥热起来。如同煮熟了的虾米,长生的两颊也火辣辣羞得通红。 “咯咯!”陆家二小姐又掩嘴一笑,笑声清脆悦耳,又掏出一个绣着荷花的紫色荷包,从荷包里倒出几小块散碎银子和一些铜钱,塞到长生手中,温声道:“玄武宗离这儿可不近,路上少不了盘缠,带着吧,以后学好了本事,可不要忘了来看姐姐哦!” “哦!”长生眼睛看直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陆家二小姐又看见从长生背后偷偷探出头来的小猴儿,眼睛一亮:“好机灵可爱的小猴儿!”伸手便要去摸小猴儿,小猴儿闪到一边,对着她呲牙咧嘴。 “瑶儿妹妹!”旁边跑过来一匹白马,从马上跳下来一名白衣男子,约莫二十来岁,鼻直口阔,英武神俊,气宇不凡,“你在这里做什么?伯父正找你呢!”说着厌恶地看了长生一眼,又道:“跟这臭要饭有什么好说的,快走吧!” “楚衡哥哥,可别这么说人家!”陆家二小姐站起身来,回头冲着长生微微一笑,面若桃花:“小兄弟,改日再见!”说罢便轻盈的跃上马车,消失在车帘之后。 “改日再见!”长生傻乎乎的低声答道。 “她要走了!”长生心头一阵失落,看着马车缓缓从身边驶过,空空荡荡的仿佛丢了什么东西,心中有个声音唤道:“不要离开……”再看那白衣男子,只觉得面目格外的可憎。 不由自主地,长生跟着那马车,亦步亦趋。 “臭要饭的,你老跟着我们做甚?”白衣男子勒住了马头,回过头来喝道。 “楚衡哥哥,别这么凶!”陆家二小姐从车窗中探出了头,笑着问道:“小兄弟,你不是要去玄武宗拜师么?” 长生摇摇头,闷声答道:“不……不去了!”去玄武宗做什么,七师祖爷爷和流云只怕早以为他死了,身上的九幽混沌之气要不了几年就会爆发,会要了他的命,去了让他们再伤心难过一次么? “不去拜师了?那你也要回家啊!”陆家二小姐又道。 “家?”何处是他的家?长生又摇摇头,呆头呆脑地答道:“我没有家!” “没有家?”陆家二小姐眼中露出一丝怜悯,想了想,问道:“既然小兄弟你没有家,家中正缺人手,不如来我家做点事吧,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也不会有人欺负你,只是要做仆人,你可愿意吗?” “愿意,我愿意!”长生忙声不迭地答道,这么美的人儿,只要能时时看到她,莫说做仆人,便是做狗他也愿意。 “瑶儿妹妹,这怎么行,怎可将这来路不明的人带回家中?万一伯父怪罪……”白衣男子急忙制止道。 陆家二小姐笑道:“我爹最疼我了,不会有事!” 白衣男子摇摇头,叹道:“太心善了,迟早会吃亏的,这世界并非你想的那般。” 第五章 少年初识相思苦(2) 梅雪二贤庄,在双峰镇颇有些名声,只因这里住两位散修,两人结为兄弟,相伴修行。 老大陆本初,已达金丹境,经常会指点双峰镇中其他的一些散修的修行,在双峰镇中颇有善缘;老二钟绪,还虚大圆满境,脾气略显暴躁,但也很少招惹是非。 七年前两人携家眷来到了这双峰镇,立下这梅雪二贤庄,从此便定居下来,与世无争,潜心修行。 陆家二小姐的马车驶进了二贤庄,车停好后,陆家二小姐从马车上下来,早有一仆人打扮的中年人伺候在一边。 “十五,”白衣男子飞身从马上跃下,将缰绳交与那中年人,笑道,“瑶儿捡回来一个要饭的,要卖身到府中,你带他下去安排一下吧!” “是,钟少爷!”中年人躬身答到,正要离开,却被陆家二小姐叫住。 “莫要轻待了这位小兄弟。”陆家二小姐嘱咐道,又对长生问道:“忘了请教,小兄弟,你叫什么呀?” “我叫……”长生迟疑了一下,答道,“常顺,就是一帆风顺的意思!” 长生没有报出他的真名,毕竟此地离玄武宗并不算太远,许多玄武宗弟子的家眷就住在这镇上,而他的事玄武宗很多人都知道,为了避免麻烦,长生随口编了个名字。 陆家二小姐点点头,笑道:“常顺兄弟,既然来到了我二贤庄,以后只怕不能再用这名字,家中已经有二十七名仆人,你是第二十八名,从此以后,你便叫二十八,你不介意吧!” 长生摇摇头,又觉不对,急忙点点头道:“不介意,只是小猴儿一直与我相依为命,我不愿与它分开,不知……” “不要紧,”陆家二小姐笑道,“二叔便是修行驭兽的,府中也有很多宠兽,我看这小猴儿颇有几分灵气,说不准哪天被二叔看中,教它一些修行的法门,也是一番机缘。 哦,放心,我二贤庄从不夺人所好,强人所难,也不会把这小猴儿从你身边夺走,总要你同意才行。”说罢,又向十五交代了一番,便匆匆随着那白衣男子向后院走去。 长生跟随着十五去梳洗换衣不提,从十五那里,长生得知了这二贤庄的一些情况。 这梅雪二贤庄的大庄主陆本初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陆淑琼,二女儿叫陆淑瑶,陆家二小姐自然是陆淑瑶;二庄主钟绪只有一个养子,就是那白衣男子,名叫钟楚衡。 整个庄子除了有二十八个男仆外,还有十多名女仆,都住在后院,后院是主人家眷居住的地方,如果没有主人吩咐,男仆严禁进入后院。 另外,庄子东边的院落是专供主人修行的,除了几个老仆,其他的仆人也是不允许进入院中的。 庄子西边的院落则是专门用来招待庄主的客人的,倒没有严格的禁令,如今住着两名江湖中的奇人异士,脾气有些古怪,如果一不小心得罪了庄主的客人,也会受到责罚,所以,还是不去为妙。 交代完一些该注意的事情,十五又取来一张卖身契,让长生按了手印,十五对长生说:“今天你初到,不懂府中的规矩,先不安排你做事。以后每天卯时,必须梳洗干净,到后厅由管家陆大安排当天的事务,可要记住了,别耽搁了,否则也会受些责罚。” 长生点头答应。 “还有半天的时间,你可以在前院里四处走走,熟悉一下,只要不妨碍别人做事便成了!”十五挥挥手,“酉时记得去伙房吃饭,去吧!”便遣开了长生。 长生抱着小猴儿漫无目的在前院闲逛,四处张望。 “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见到她?”长生心中暗念。 一群丫鬟匆匆的从长生身边走过,几个丫鬟回头看了长生几眼,悄悄地说。 “这就是新来的仆人么?” “应该就是,听说叫二十八。” “长得挺周正的呀!” “嘘,小声点,待会去了二小姐那儿可要小心点,二小姐今天心情很不好。” “是吗?春兰,我听说二小姐脾气一向都不错啊!” “从大庄主那里回来后,脸色就非常差,摔了好几只杯子,还莫名其妙洗了好几次手!” …… “她心情很差吗?”长生心头一动,“一定是因为我受了她父亲的责骂!二贤庄从不收留来历不明的人,若是为了我……我又怎么对得起她一片好意? 罢了,她待我再好又能怎样?我不过数年的命,能见到她,老天对我已经是不薄了,更何况她还是修行者,我又怎能害了她?或许,我本就不该来这里,真想再见她一面,只再见她一面,问清楚,若真对她不好,我便走,以后再也不打扰她了……”长生心中一阵酸楚。 “可她会见我么?可能我在她眼里,其实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小叫化子,是她太善良才收留了我,与我相比,钟楚衡少爷跟她才是男才女貌,般配无比,而我又算什么,只怕此刻她已经忘了我!”想到这里,长生胸中烦闷无比,“就是因为我,才恶了她父亲,她又怎肯再见我?不,不会的,二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原来你在这儿!”正当长生心烦意乱胡思乱想之时,一双明亮美丽的大眼睛出现在他面前,“正四处找你呢!”桃花依依,笑语盈盈,人面桃花相映红。 “二……二小姐!”长生忙不迭地从大青石上跳下来,神色有些古怪,倒是把一边的小猴儿吓了一跳。 “还习惯吗?有没有人欺负你?”陆淑瑶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一番长生,柔声问道。 长生摇头答道:“大家对我都挺不错,没有人欺负我!” “那就好,你还需要什么吗?”陆淑瑶又问道。 “一切都好,不……不需要什么,谢……谢谢二小姐,只要能常常看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长生脱口而出,说罢便臊得面红耳赤,后悔无比,生怕惹了陆淑瑶生气。 陆淑瑶一怔,随即掩嘴“咯咯”地笑了起来,道:“我明白,你自小没有了亲人,也没有人关心你,见到了我,你便把我当作你的亲人,其实我也好想有个像你这样的弟弟。” 是这样吗?长生隐隐有些失望,勉强地答道:“是啊!” 沉默了一会儿,长生鼓起勇气,问道:“大庄主责怪了你么?因为我?” 陆淑瑶呆了呆,一双妙目紧紧盯住长生的双眼,问道:“为什么这样问?” 长生有点尴尬,低着头低声道:“刚才我听见有个叫春兰的丫鬟说,自从你见了庄主,心情就非常不好,所以,我才想……要不,我还是离开吧!”长生心口扑通扑通地直跳,希望却又生怕从陆淑瑶嘴里吐出那句话。 “春兰啊……”陆淑瑶峨眉似乎微微地一蹙,过了良久,长生才听见陆淑瑶缓缓地道:“想必你也猜到了,”陆淑瑶叹了口气接着道,“其实我们家和二叔家是躲避仇人才来到这双峰镇,所以收仆人也是非常的严格,身世不清白,来历不明的是不会让他进入我二贤庄的。” “哦!”长生早料到如此,心沉到了水底。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说服了我爹,我爹已经答应把你留下!”陆淑瑶又笑道,“打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是个好人,是个可以信任的好人,绝不会做对不起二贤庄的事。 我相信我的感觉,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长生顿时心头一阵激动,宛若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木头,兴奋异常,身子有些微微发颤,“我……”长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手也不知该放在哪里才合适。。 “待会儿,我跟管家说说,让他给你安排些轻松的事情,以后我也会抽空再来看你!”陆淑瑶咯咯笑道。 一天,两天,三天……很快十来天就过去了,管家陆大给他安排的事情确实很轻松,就是照看前院的那些树木花草,每日卯时也不用再去前院后厅,反正每天都是这些事情。 每天干完事情,长生都会抱着小猴儿坐在那块青石上,默默地等待着,期望能远远地再看她一眼。 “你是哪一个?这么清闲,在这里晒太阳吗?”正在长生发呆之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回头看时,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正插腰蹙眉站在他身后,眉目倒有七分与陆淑瑶相似。 原来是大小姐,长生赶忙放开小猴儿,起身施礼。 “难道你没事情做吗?难道我二贤庄养你们是吃白饭的吗?”大小姐脸色有些难看,“既然你没事,你跟我来!” 大小姐带着长生绕过一座假山,便到了东院的门口,长生迟疑了一下,刚想说话,却见大小姐回头怒道:“快进来,利索些,懒骨头!” 长生无奈,只好一步地跨进了东院。 才走了不久,迎面只见钟楚衡走了过来,见到了长生,钟楚衡“咦”地叫了一声,问道:“二十八,你怎到这里来了?这里是你能来的么?” 第五章 少年初识相思苦(3) “我要他来的,不成么?”陆淑琼扬起了脖子,有些嗔意。 “当然没问题,”钟楚衡急忙陪笑道,“既然是淑琼妹子支使,当然可以。 只是这二十八,就是前些日子瑶儿捡回来的那个叫花子,才来府中没多久,不太懂规矩,笨手笨脚,只怕是不太好使唤。淑琼妹子,什么事惹你这么生气啊?” “要你管?清洗妖兽,这点事难道他也做不了?”陆淑琼白了钟楚衡一眼,又微声嘀咕道:“瑶儿瑶儿,叫得好亲热!” 原来这陆淑琼喜欢这钟楚衡啊!长生神识强大,六识也灵敏异常,陆淑琼的声音虽微不可闻,但长生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但这钟楚衡似乎对二小姐更亲热些,长生心中泛起了几丝酸意,看那钟楚衡越看越讨厌,反倒那陆淑琼变得不那么可恶了。 钟楚衡尴尬地搓搓手,冲陆淑琼笑了笑,又对低着头的长生吩咐道:“好生做事,既然淑琼妹子抬举你,让你进这东院,你便仔细的做,莫要惹淑琼妹子生气,知道吗?” 长生点点头,心头却有一股莫名的怒意在涌动。 陆淑琼将长生带到院中潭边的一处,指着潭边一头正在打盹的白毛狮子道:“你去烧水,给威武大将军清理毛发,不许弄痛了它,否则要你好看!”说完,不管不顾地走了。 那白毛狮子,微微睁开眼睛,瞟了长生一眼,又闭上眼睛,继续打盹。 长生烧好水,取来毛巾,沾上热水,正要替要白毛狮子擦拭皮毛,毛巾才刚刚接触白毛狮子,那狮子猛地睁开眼,朝长生一声咆哮,一爪朝长生拍来。 长生没料到那畜生突然发作,急忙躲闪,终究慢了一丝,狮爪在长生小腿上撕出五道血痕。白毛狮子见没有拍到长生,猛然翻身尾巴横扫过来,这时长生已经有了准备,轻身一跃,让过狮尾,狮尾扫在一块丈余高的青石上,“砰”的一声,将青石拦腰砸断。 白毛狮子似乎动了真火,咆哮一声,口一张,一道白光朝长生拦腰射来,长生弯腰躲过,心中火气大盛,对那白毛狮子喝道:“你若再动手,莫怪我还手了!” 白毛狮子根本不理会长生,张嘴又射出数道白光,待长生跳到空中,那畜生纵身一跃,快若迅雷,张着血盆大口便向长生咬来。 长生在空中,无法躲避,伸开双臂,掰住白毛狮子的嘴巴,硬生生地掰开了这畜生的嘴巴,两臂一较劲,只听“咔嚓”“咔嚓”几声,白毛狮子的几颗獠牙竟被掰断,长生又飞起一脚,正踹在那畜生的肚子上,只听“轰”的一声,白毛狮子砸在一处假山上,把那假山砸塌了一半。 那白毛畜生似是被长生打怕了,吐了口血,挣扎着爬了起来,躲开长生,不敢再望长生。 这时黄影一闪,小猴儿不晓得几时从前院跑了过来,见了这般情景,哪里还忍的住,“嗷嗷”大叫了两声,直朝白毛狮子扑了过去。 那白毛狮子颇为恼怒,“嗷”地大吼一声,口中吐出数道白光,直朝小猴儿斩去。 小猴儿身手灵活,那几道白光哪里伤得了它,只见它身子在空中一扭,避过了那几道白光,速度大增,已落到了白毛狮子的背上。 白毛狮子想要摆脱小猴儿,小猴儿哪容得它挣扎,一拳正砸在他头盖骨上,白毛狮子“嗷”的惨叫一声,趴倒在地,震起一片尘土,已经被揍得晕晕乎乎。 小猴儿顺手一挠,那畜生又是一声惨叫,头盖骨上的皮肉尽数被撕开,头盖骨也裂开了几道裂痕,小猴儿此时已经是凶性大发,挥手又是一拳,只见红的白的如砸翻了染料铺,脑浆迸出,白毛狮子软软地趴倒在地上,眼见不得活了。 这白毛狮子只是先天初期的妖兽,还未结丹,更不要说化形,也就勉强与凝神中期的修行者实力相当,较传承谷中灰色巨狼实力逊上一筹,皮毛骨骼的坚韧更无法与之相比,唯一略强的是能施展一些法术,吐出飞刃伤敌而已。 长生虽然经脉堵塞,不能修行,开辟不了丹田,但在传承谷中,喝了不知多少百香玉露,筋骨早被洗练得纯净坚韧无比,凝神境圆满也未必比得过他,单论肉身的力量,白毛狮子可比不上长生。 至于小猴儿,它本就是天地孕育的先天生灵,比之白毛狮子这种由后天入先天的畜生已经高出了一截,虽没有修炼的功法,但在传承谷中,天才地宝,奇珍异果不晓得吃了多少,百香玉露更是喝一半洒一半,单论肉身的强悍,长生比它还差上一大截,那白毛狮子又哪里是它的对手? “啊!”这时,就听见陆淑琼一声大叫,“我的威武大将军!” 她本来早就听到动静,开始还不太在意,撇了撇嘴,直到听白毛狮子那声惨号,才赶了过来,便看到眼前的惨状。 陆淑琼狠狠地盯着长生,眼中几乎喷出火来,暴喝道:“你杀了我的威武大将军!我要杀了你给它偿命!”说话间,空中陡然飞出一柄宝剑,直斩向长生。 “给我住手!”又听得一声大吼,一道白光将那柄宝剑射落,一名中年男子从空中落了下来,来人正是梅雪二贤庄的大庄主陆本初,长生认得。 陆本初狠狠地瞪了陆淑琼一眼,怒道:“淑琼,你要做什么?” “爹,他杀了威武大将军!”陆淑琼指着长生哭诉道。 “你那畜生,凶性不改,数次伤人,早就该杀!”陆本初喝道,“待会再跟你算账!” 说话间,已经有数人赶了过来。 “二十八,你怎么在这里,你受伤了?”陆淑瑶也赶了过来,见到长生,急切地问道,“这里的妖兽,不懂它的性情,很容易受伤的,你不要紧吧!” 长生摇摇头,伸手抱住蹿过来的小猴儿,答道:“我没事!” “原来这位小道友便是新来的那个仆人!”陆本初也朝长生望来,捋了捋颌下长髯,道,“怠慢了,我这两个女儿,不懂得待客的礼数,还望道友莫要见怪!” 说罢,又回过头去,对刚刚赶来的陆大道:“快去把这位小道友的契约拿来,这事若传出去,岂不教人笑话?” 交代完陆大,陆本初又回头对长生拱了拱手,道:“小道友应该姓常吧,既然同是修道中人,二十八这个名字就不能再用了!你我当平等相待。” 长生心中黯然,暗道:“到底还是要离开她!”急忙施礼道:“见过大庄主,莫怪他们,只是小子已无心修道,只想浑浑噩噩过完这一辈子算了!” “无心修道?难道道友有什么难言之隐?”大庄主陆本初奇道。 长生摇摇头,不肯再说。 陆本初也不强迫长生,拉过一边一个身材强壮,满脸横肉的汉子,介绍道:“常道友想必还没见过我贤弟,他叫钟绪,擅长驭兽。 这满园的妖兽大多都是他养的,那白毛狮子也他寻来送与我那不肖女的!我瞧你那灵猴,颇有灵性,若能让钟贤弟调教一番,日后未必不是一强助。” 钟绪长得十分凶悍,冲着长生“嘿嘿”一笑,样子比哭还难看,相比起陆本初的仙风道骨,这钟绪简直就是个杀猪的。 长生急忙以晚辈的身份见礼。 陆本初朝陆淑琼瞪了一眼,喝道:“淑琼,还不给小道友赔罪?” 陆淑琼眼中满是委屈,很不情愿地给长生道了个歉,长生自不敢受,只说是一番误会。 “小道友可有去处?”陆本初又问道。 长生茫然地摇摇头,天地虽大,但他又能去哪里呢? 第五章 少年初识相思苦(4) “既然如此,小道友不如就在鄙庄小住如何,平时也好相互交流,小道友若有什么不懂之处,直管来问我,你我都是散修,不须计较那些。”陆本初笑道。 长生心中大喜,急道:“好,当然好!”又觉得似乎有些唐突,神色有些扭捏,又道:“只怕会叨扰了两位庄主!” 陆本初呵呵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淑瑶,你就领着小道友到西院选一处住所吧!” 长生满心欢喜,告辞离开。 陆淑瑶给长生选了一处僻静幽雅的宅子,名曰“幽径小煦”,笑道:“常兄弟,此处你可喜欢?” “只要你选的,我都喜欢!”长生脱口而出,又觉得有些不妥,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看上的,我又怎么能看不上呢?这地方我很喜欢!” 陆淑瑶双颊微红,笑道:“常兄弟说笑了!” 长生道:“二小姐,莫要再叫我常兄弟,听起来挺别扭的,你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好吧!”陆淑瑶点点头,“你也别叫我二小姐,我可不敢当,叫我淑瑶好了!” “她要我叫她淑瑶!难道她对我也有意思?”长生心中一阵狂喜,连连点头。 “你腿上的伤还好吗?”陆淑瑶关切的问。 “皮肉之伤,不打紧!”长生笑道。 “那可不成!总要涂些药膏才放心,不然留下疤痕多难看?”陆淑瑶轻声道,说着,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袋子,从袋子里摸出一些药膏,又吩咐仆人端来一盆温水,对长生道:“我帮你抹上药膏!” 普通的散修一般都用不起须弥戒指,一般使用乾坤袋,陆淑瑶摸出的便是乾坤袋,乾坤袋的使用没有须弥戒方便,也不能认主,但胜在材料易得,容易炼制,空间也不见得比须弥戒指小。 相比须弥戒指,乾坤袋要便宜许多,最差的须弥戒也至少值数千枚培元丹,而差点的乾坤袋也就值几枚培元丹,空间大些的,也才不过值数百枚。 当初与司徒无咎分别之时,长生听从司徒无咎的建议,将须弥戒指用绳子圈好,挂在胸口,能不使用便不使用,否则以他一个区区凝神境的小修行者,却戴着一只须弥戒,只怕早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更不消说戒指中藏有大量的珍贵灵草、百香玉露,无端会招来杀身之祸。 所谓怀玉其罪,这其中的道理,长生还是明白的。 柔嫩的玉指在小腿上轻轻地揉抹,荡起长生心中一阵阵的涟漪,陆淑瑶低头道:“姐姐也是的,怎么让你去伺候那凶性未尽的畜生,幸亏……” 话尤未尽,长生一把抓住陆淑瑶的玉手,道:“我……” 陆淑瑶吓了一跳,满脸羞得通红,急忙抽出玉手,站了起来,背过身去。 长生一阵失望,只怪自己太鲁莽,张大嘴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方道:“我知道我……” 与此同时陆淑瑶也开口道:“我知道你……” 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气氛尴尬而微妙。 “唉!”长生叹了口气,道,“其实是我不该想的,不瞒姑娘,算起来我也活不了几年了,不该对姑娘起不该有的心思,可是我偏偏就是管不住自己……” “不要说了!”陆淑瑶转过身来,静静地瞅着长生,目光若一泓秋水,道,“我不晓得你为何说活不了几年,不过我知道,天无绝人之路,无论怎样,天地间总有一线生机,好好保重,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说罢捂着脸逃了出去。 长生心中茫然,一把抱过小猴儿,轻声问道:“小猴儿啊!瑶儿她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我?” 小猴儿瞪大了眼睛,指天画地,“吱吱”地乱叫,也不知它想说什么。 时光如梭,转眼三个月过去,住在二贤庄西院,少有人打扰,长生也自由了不少,也有机会修炼修炼九狱神通和无名功法。 陆淑瑶几乎每天都会来探望长生,虽只是说几句话,但足以让长生心暖暖的兴奋一天。 倒是小猴儿,如今胆子大了起来,简直是闹天的魔王,偷些果子回来吃很正常,整个庄子只怕都被它翻了个遍。 那些丫鬟和仆人敢怒不敢言,丢了东西也不敢说,只能自认倒霉,谁都知道,大庄主对这个常顺颇为看中,对小猴儿也十分喜欢。所以,就算这小猴儿闯些祸事,大家也只好默默地承担下来。 倒是在东院,小猴儿连连吃了几次亏,东院可不止只有像白毛狮子那般初入先天的妖兽,更有许多修为颇为高深甚至是结丹境的妖兽,小猴儿嚣张惯了,不知如何便惹怒了其中的几头,给了它一些教训,常常带伤回来。 这不,这会儿小猴儿连滚带爬地又逃回了幽径小煦,屁股上有一道硕大的伤口,也不晓得又是被哪头妖兽所伤。 长生按住小猴儿,一边心疼的往小猴儿屁股上擦药膏,一边责怪道:“又去惹东院那些妖兽了吧,早就跟你说过,别去招惹他们,吃亏了吧!” 小猴儿呲牙咧嘴,指手划脚,似乎很委屈,“嗷嗷”地叫个不停。 小猴儿本是先天生灵,恢复能力本就强大,更不消说还有百香玉露相助,这些小伤,没过多久便能痊愈。 “若是让人知道,珍贵无比的百香玉露,竟成了小猴儿的疗伤专用药,只怕陆庄主脾气再好,也会忍不住一掌拍死它。”长生心中戏想道。 百香玉露这东西,长生可不敢露出来,毕竟人心隔肚皮,谁又知道那陆庄主见到百香玉露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长生包扎好小猴儿的伤口,拍了下它的后背,道:“好了,这几天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幽径小煦,哪里都不许去,明白么?还有,不许对瑶儿无理,上次差点挠伤人家。” 想起陆淑瑶,长生嘴边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再呆一会儿,瑶儿就该过来了。 “说也奇怪,自从遇见你,我的修炼速度似乎快了许多,嗯,这茶真香,不晓得你是怎么熬制出来的!”陆淑瑶轻茗了一口长生炮制的茶水,笑道,“有这制茶的本事,小顺子你就足以安身立命了!” 那是自然,要知熬制这茶水,长生可花了不少心思,光是灵草便耗费了好几颗,提炼出其****,融入到茶叶之中,更不要说还滴入了些许百香玉露。 幸亏长生在玄武宗的丹房学了不少本事,不然,还真不知如何悄无声息的将这些奇珍融入到茶水之中。只是这样,浪费惊人,十成药力,只怕散去了九成九。 即便这样,效果也好的惊人,原本陆淑瑶只是凝神中期的修为,短短三个月,已经提高到凝神后期,几近圆满,丹田凝实,骨肉肌肤早洗练得晶莹剔透,温润如玉,眼见就要开辟紫府,进入筑基境了。将陆淑琼甩出足足有一个小境界。 陆淑瑶的资质根骨并不算好,要不然,也不会十几年的修行,才修炼到凝神中期,当初的韩玉儿,才十六岁,便已经踏入了炼体境初期,这还是因为玄武宗严令她打好根基,不许她鲁莽速进。 这三个月,陆淑瑶有这般的进展,的确是很惊人。 长生微微一笑,自然不会点破,只道:“还是庄主提供的灵茶好,以前曾跟一位道长学了些制茶的微末功夫,我经脉不好,学不了别的,也就这点本事了。” 陆淑瑶眼睛一亮,笑道:“不晓得那位前辈是谁?” 长生犹豫了下,答道:“我也不晓得他的真名实姓,他只许我叫他老魔头,一年多前就分别了,也不知道他如今怎样。”他并非想存心骗陆淑瑶,只是,他并不想玄武宗的人知道他在这里。 陆淑瑶叹了口气,道:“可惜了!那前辈的本事一定很了不得,若不是……”说着,陆淑瑶看了长生一眼,又问道:“这几日,寒毒有再发作么?” 这三个月中,长生身上的寒毒又发作了两次,前些天发作之时,陆淑瑶正好在场,吓了一大跳,把陆庄主请来,陆本初也无能为力,凭他的功力还压制不住寒毒,只能靠长生自己苦熬。 长生摇摇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怎么惹上这的寒毒?”陆淑瑶叹息一声,问道,又望向长生,眼中似有一丝痛楚。 “小时候便有了,不知如何惹上的,不过不打紧,习惯了也就那么回事!”长生不愿多提,岔开话题道:“听说你快筑基了?恭喜了!” 陆淑瑶咯咯笑道:“是啊,我也没料到最近修行如此顺利,爹和二叔都夸过我,若是一直这般,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能赶上楚衡哥哥了!”陆淑瑶眼中不觉放出光芒。 “那也是……”长生正要夸赞几句,突然“砰”的一声有人踹开柴扉,人影一晃,便进到屋里。 “你,你,你,你果真在这里……”那人指着陆淑瑶,手指有些发抖,长生看去,正是二庄主的养子钟楚衡。 第五章 少年初识相思苦(5) “楚衡哥哥,你怎么了?”陆淑瑶站起身来,诧道。 “还问我怎么了!”钟楚衡一袖子扫落了茶几上茶盅,怒不可遏,“还问我怎么了!我才闭关三个月,你就和这小白脸勾搭上了,还问我怎么了?” 陆淑瑶羞得满脸通红,急道:“楚衡哥哥,你说什么呀?什么勾搭啊!” “难道不是,若不是淑琼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枉我对你痴心了这些年!”钟楚衡怒气冲冲,一把拧住长生的胸口的衣裳,冲着长生喝道:“你这小杂种,有什么资格配得上瑶儿,还不给我滚出我二贤庄!” “你太过分了!”陆淑瑶身形一闪,分开两人,推了钟楚衡一把,又羞又怒,嗔道,“你胡说些什么?莫说……就算是,你又凭什么管我? 我几时跟你说过什么,还是我答应过你什么?你怎会这般无理? 小顺子是我二贤庄的客人,不是你要他走他便要走的。” 钟楚衡退后了一步,呆了一呆,颤声道:“你,你,你确实不曾……,但是这些年来,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不明白?这小子,他算什么?不过是个臭要饭的,靠着张脸皮在我二贤庄骗吃骗喝,值得你这般维护他么?” “我的事,哪要你管?你走,你走!”陆淑瑶被气得身子直抖,哭道,“你走啊……” 钟楚衡呆立了半晌,方才一顿脚,恨声道:“好,我走,你叫我走,我这就走,只是瑶儿,你可要把眼睛放亮点,莫要被这小白脸给骗了,这小子来历不明,鬼才知道藏了什么心眼,你千万要小心。若是……我总会等着你!” 钟楚衡转过身去,便要往屋外走,却又回过头来,目光中满是温柔哀伤:“婉儿,自己保重,我走了,人不能太善良,不然,迟早会吃亏的,你……唉,我走了!” 说罢,一跺脚,一把宝剑自背后飞出,钟楚衡纵身跃上飞剑,化作一道剑光,直朝庄外掠去。 “楚衡哥哥……”陆淑瑶追了两步,还是停下了脚步,哭泣不已。 长生心中暗叹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没想到这钟楚衡竟然有这般的血勇,相比之下,他长生就差出了许多。长生走上前来,伸出手去,正要轻拍陆淑瑶的肩膀,安慰她几句,哪知陆淑瑶翻身抱着长生,肩头颤动不已,泣声不绝。 美人入怀,温软玉暖,长生伸出的手臂悬在空中,终于落在了陆淑瑶的背上,心中却万般不是滋味? 相拥良久,陆淑瑶渐渐平静下来,长生方才拍了拍陆淑瑶的后背,轻声道:“莫要太伤心,钟大哥是性情中人,一时想不开,日子长了,心结自然会解开!” 陆淑瑶放开长生,抹了把眼泪,柔声道:“我知道,楚衡哥哥不会怪我,只盼……只盼今生你莫要负我!” “轰!”长生胸中若燃起了一团烈火,忽地便烧遍了全身,身上的血液都在起沫,一把抓住陆淑瑶的玉手,长生激动地道:“我长生对天发誓,卿不负我,我不负卿,山崩地裂,海枯石烂,我必一心对你,否则教我万剑穿心,天雷劈顶,不得好死,永世……” 陆淑瑶一把捂住了长生的嘴,轻声道:“说这些做什么?只要你待我好,我就心满意足了,若是真有那么一日……我也认了,不要你发什么毒誓!” 四手相握,双眸相对,款款柔情,宛若春风拂面,吹得人心头暖暖的。 良久,陆淑瑶方才轻声道:“倒是你身上的寒毒,总要想个法子解掉才是!” 长生轻笑道:“你也说过,天无绝人之路,茫茫之中总有一线生机,我也曾得了些机缘,学得一门功法,与世间万般功法尽皆不同,就好像是为我量身订做的一般,只有我可以修炼,若能修炼成功,我经脉中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还有,” 长生放开陆淑瑶,取过一个瓶子,递给她,道:“这里面装着十数斤百香玉露,早就想给你,只是不敢。你收好了,莫要让人知道。” 这瓶子自然不是原来装百香玉露那瓷瓶,只是普通的瓷瓶,长生没有拿出原来的瓷瓶,倒不是对陆淑瑶不放心,只是对陆本初尚有提防之意,更何况还有陆淑琼。 对于陆淑琼,长生印象并不太好,少有来往,但陆淑瑶与她是姐妹,难免不会露出些口风。 “百香玉露又是什么?”陆淑瑶打开瓶子,顿觉异香扑鼻,吸一口,浑身舒爽,果然是好东西。 长生有几分得意,哈哈笑道:“早说过有些机缘,自然得了些好东西,这百香玉露可不一般,炼体,疗伤,炼丹都用得上,是极为稀罕的好东西。 这一瓶百香玉露,消息若是透露出去,只怕会引来一场大杀戮,所以一定要保密,半点也不可泄露! 你这段时间道行提升得如此之快,除了你自身勤奋,其实与这百香玉露也有莫大的关系,我每日给你喝的茶中,便滴了几滴这百香玉露,只是怕你查觉,不敢放多了!” “哦!”陆淑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将那瓶子递还给长生,道,“这般天才地宝,我又怎能收?比起我来,你更需要这东西。” 眼前突然黄影一闪,小猴儿不知几时出来了,一把抢过了那瓶子,指着陆淑瑶,龇牙咧嘴,似是十分愤怒,却又不敢上前。 “小猴儿!”长生厉声喝道,“还不放下,这是给瑶儿的东西,几时你也学得这般小气了!” 小猴儿眨巴了两下眼睛,似乎有些委屈,放下那瓶子,一纵身,从窗户蹿了出去。 长生摇摇头,又道:“这小猴儿!不要理它,说起来,还是它领我才找到这百香玉露的,你收起来,你我之间,从此再不分彼此,这百香玉露我还有些,够我用了!” 陆淑瑶这才将百香玉露收入乾坤袋中,又问道:“你说你修炼的那神奇功法,不知是什么功法?” 长生又从怀中摸出一本淡金色的小册子,递给陆淑瑶道:“其实是两套,这九狱神通便是其中的一套,另外一套是神识传承,不留文字,我也不晓得名字,你想知道,我便说与你听!”说罢,又将无名功法给陆淑瑶细说了一遍。 陆淑瑶听罢,叹道:“天下竟有如此的功法,可惜我练不了!”又要将《九狱神通》递还给长生。 长生不接,只道:“你拿着吧!若是能练,便试着练练,只是炼时痛苦无比,若是不能炼,也帮我收着,里面的内容我早已熟记在心!” 陆淑瑶也不矫情,将那《九狱神通》收入乾坤袋中。 如今两人之间的窗户纸被捅破了,两人不再像之前那般拘束,卿卿我我间,不知不觉中已经月上枝头。 “唉!”陆淑瑶轻靠在长生肩头,突然叹了口气。 “瑶儿,何事不高兴?”长生一手搂着陆淑瑶,问道。 “我是在想我俩的事情,只怕我爹会不同意!”陆淑瑶斜望着枝头的残月,低声道。 “又是为何?”长生追问道。 “我家和二叔是受仇家的追杀才逃到此地,其实是想托庇于玄武宗之下,你是知道的。”陆淑瑶幽幽地道。 长生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你跟我提过,只是不知细节。” “其实当时我家和二叔家都死了不少人,我娘就是那时死的,逃出来的就只有我们几个,仇家势大,高手众多,我爹和二叔敌他们不住。 他们又与我们家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所以我们才会不得已躲在这里,为了防止被仇家发现,庄里招收仆人都十分严格,身世不清白的,或是来历不明的,根本不收。” 长生点点头,这些他早已猜到。 第五章 少年初识相思苦(6) “那些仆人也就算了,毕竟他们要想知道到我们真实身份不太可,但若是你和我在一起,总要知道那一切,爹只怕不会那么容易便相信你……”陆淑瑶忧心肿肿,“万一你真与那些仇家有一丝半点的关系,我爹恐怕不会同意我俩的事的。” 长生笑道:“我应该与你家的仇人没什么关联。” 陆淑瑶点点头,道:“这点我当然知道,可怎样才能让我爹相信?” 长生又道:“其实我的真名不叫常顺,我叫长生,长生不老的长生,是玄武宗七师祖幻虚爷爷给我取的名字!” 陆淑瑶大惊,挣脱长生的胳膊,怔怔地望着长生,道:“原来你有这般大的来头,是玄武宗的弟子。为何你又……”陆、钟两家移居到这双峰镇,未尝没有想拜入到玄武宗门下的意思,但玄武宗收徒甚严,以陆淑瑶等人的资质,略显差了点。 长生摇摇头,叹道:“我并非玄武宗的弟子,只是八年前被幻虚爷爷从很远的一个地方捡了回来,收留在玄武宗罢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被困在了一个地方,前不久才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幻虚爷爷他们只怕都认为我已经死了,之后便遇到了你,我的事情,玄武宗很多弟子都知道,你爹只要稍微打听一下,便能分辨真伪。” 陆淑瑶喜道:“这样便好,只是你被幻虚前辈带回来之前呢?” 长生眼光有些茫然,道:“我也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幻虚爷爷在一个叫桃源镇的地方捡到了我,捡到我时我已经身中寒毒,幻虚爷爷也想了很多法子想要恢复我的记忆,但都没有用,我也很想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又笑道:“不会那么巧,你家的仇家与桃源镇会有关系吧?” 陆淑瑶摇摇头,道:“桃源镇?从未听说过,应该没那么巧,天下大着呢!只是你为何不回玄武宗?” 长生沉默了片刻,道:“初始我也打过这个念头,可是,回去做什么呢?我身上的问题,幻虚爷爷也解决不了,若练不成那无名功法,迟早还是会死,既然他们已经认为我死了,我又何必回去教他们空欢喜一场,到头来又要经历一场生离死别!”说罢长生神色有些黯然。 陆淑瑶抱住长生,轻声道:“不怕,以后有我一辈子在你身边陪着你!咱俩,谁也不离开谁!” 钟楚衡离开了梅雪二贤庄,没打一声招呼。 知道了长生与陆淑瑶的事后,没过几天,陆本初便来找长生。 “淑瑶和……你的事,淑瑶已经跟我说了!”陆本初淡淡地道,言语中似有不满。 长生没料到陆本初这么快便来找他,他本来想过些时候再向陆庄主提亲,只是不知该如何向陆庄主提起此事。 “淑瑶这孩子,随她母亲,唉,楚衡一直对她有意思,这些我也看得出来,楚衡这些天没回来,只怕与你们俩也有关系。”陆本初接着道。 长生点点头,把那日的事说了一遍。 陆本初并没有责怪他们,只道:“去就去吧,年轻人,总要在外面闯荡磨砺一番才是,淑瑶做事有分寸,我放心,不像淑琼那般鲁莽。 年轻人的事,你俩若真有缘分在一起,我也并不想反对,唉,我本来还是希望淑瑶能跟楚衡在一起,毕竟楚衡这孩子,是我看着他长大的,天份也比淑瑶高,虽然有一点傲气,但本性还是不错的。” 长生心中一阵激荡,点了点头,道:“我此生绝不会辜负瑶儿!” 陆本初点点头,目光中有些忧意,又道:“你性情善良,我自然是看得出来,我也相信你的话,不会辜负瑶儿。 只是,唉,你这身体……若是你有三长两短,难道从此让淑瑶守活寡?” 长生心中一阵黯然,果然,这始终是迈不过去的坎。 “修道人,感情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道侣陨落,对道心的打击很大,这个,想必你也明白!” 长生点点头,心中如压着一块重重的石头。 “我是淑瑶的爹,不得不为她打算,你修道的资质差点没关系,淑瑶的资质也不高,结丹是指望不上了,若能结伴快快活活的相伴一生,生个一儿半女,我也算对得起她娘了。”陆本初又道,“可是不成啊……” “淑瑶外软内刚,性子执拗,我知道,想要阻止你们是不可能的,弄不好还会闹出些笑话,若是……若是小道友能主动离开淑瑶……” 长生猛地抬起了头,死死地盯住陆本初。这也许就是陆本初今日来的目的,沉默了良久,长生方道:“陆前辈,若是我不呢?” 长生心中悲叹,陆本初要杀他,他是没有半点还手之力的,加上小猴儿也不成。 “你担心我会杀了你?”陆本初也盯着长生的双眼,过了半晌,直接问道。 “担心又有何用?更何况我本就命不久矣,只在一线之求一生存之机,早死晚死几年又有什么区别?”长生答道。 “你想多了,我不会杀你,虽然我也想过这么做。”陆本初叹了口气道。 “因为瑶儿?”长生瞅着陆本初,心中憋屈无比。 陆本初不置可否,只道:“反复思量,我给你留了另外一条路。” “什么路?”长生心头一动。 陆本初道:“若是你真能抓住那一丝生机,解决了你的问题,我同意你和淑瑶在一起;若是你不能,我只希望你能把话跟淑瑶说清楚,莫要让她痛苦一辈子。这当中,我会尽力帮助你,你可接受?” “好!若是我抓不住,我便要死了,我又怎会拖着瑶儿受那一辈子的苦?”长生伸出手来,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陆本初的手掌重重地拍在长生手上。 “你是位好父亲!”长生赞道。 陆本初摇摇头,道:“希望如此,老实说,我对你那一丝生机并不抱多大希望,淑瑶对我说起过你的功法,简直是异想天开。” 长生苦笑道:“有总比没有好。” “也许吧!不过我仔细想过你的寒毒,或许在根源处找出其源头,或能找出治愈的法子。”陆本初又道。 “前辈的意思是?”长生不解地问。 “桃源镇。当年桃源镇发生的事情,我也知道些,整个江湖不知道的人不多。我认为,最为关键是找回你失去的那段记忆。 我陆家正好有一门绝学,能回溯过去发生的事情。但必须要本人回到当初的事发地点才成。”陆本初解释道。 顿了顿,陆本初继续道:“若是你肯回到桃源镇,辅以我家传的回溯密法,倒有几分把握找回你丢失的记忆,找出你身中寒毒的原因,或许能找到治愈你身上寒毒的法子。只是,施展这回溯密法,对你却有几分危险,不知你肯不肯试一试?”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长生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在传承空间,那奇怪的声音就说过,他身上的所谓寒毒,根本就是九幽混沌之气的封印遭到破损,身体承受不住九幽混沌之气造成的,只有他身体的承受能力上去了,才能彻底解决寒毒的问题。 不过,似乎还有另外一条路,若是能修补封印,也未尝不可,只要知道当初这封印是如何破损的,未必就找不出修复的法子,想到这里,长生心中定下主意。 “我同意!”长生道。 陆本初点了点头,又道:“这回溯密法非常危险,必须要你放开心胸,完全配合,一点抵抗的念头也不能有,否则,轻则你从此神志混乱,疯疯癫癫,重则会当场毙命。你真的愿意?”陆本初又补充道。 “我愿意!”若不能治愈这寒毒,迟早是个死,冒些风险又算得了什么?长生很干脆地答道。 “那好吧!你准备一下,我们近日便出发,你,我,还有淑瑶。”陆本初站起身来。 “淑瑶也去?”长生诧道。 “若只有你我,淑瑶又怎会放心?”陆本初摇摇头,“女生外向,这孩子!” 第六章 因爱生恨又生怖(1) 碧庭山,桃源镇,曾经一度轰动江湖,碧庭山突发异象,数万里之外都能查觉得到,桃源镇一夜消失,查不出半点端倪,众人本以为会有什么绝世异宝即将出世,纷纷赶到碧庭山查探,却一无所获。 转眼间八年多过去了,诸多修行者的心渐渐淡了,纷纷散去,碧庭山再次冷清下来。 这一日,原来桃花镇外的那座山神庙中来了三个不速之客,两男一女,为首的是位中年男子,五绺长髯,慈眉善目,身披太极两仪袍,脚履五行八卦靴,颇有几分世外仙人的味道。 那少女一身鹅黄的衣衫,背着一把翠皮的宝剑,五官精致,眉目喜人,正值娇媚年华,说不出的俏丽可人。 另外一位则是一位少年,十七八岁,一身青衣,怀里抱着一只金毛猴子,浓眉大眼,眼中有几丝忧色。 不用说,这三人正是陆本初、陆淑瑶、长生三人,那一日一席谈话后,又过了十数日,一切准备妥当,三人便告别了梅雪二贤庄,陆本初御剑带着两人一猴,一路走走停停,花了三四个月,终于来到了碧庭山桃源镇。 其间,长生也见识了什么叫做传送阵,传送阵长距离传送人员去很远的地方,这世界实在太大,没有传送阵,要从天岭去碧庭山,不知要走到猴年马月去。 当然,陆本初只是一个散修,还乘坐不起百晓楼的传送阵,据陆本初所说,百晓楼的传送阵是最为安全的,从未听说过出什么事,不过费用也惊人,使用一次,足足要花费一万枚培元丹。 而长生他们所使用的黑市中的传送阵,虽不是很稳定,但胜在便宜,传送一次的费用,不到三千枚培元丹。 “到了,就是这里,这里就是桃源镇?”陆淑瑶抓住长生的胳膊,笑嘻嘻地道,“小顺子,这里可是你的家乡!高兴吗?” 长生点点头,自从当年幻虚爷爷将他带走,他还是第一次回到这里,依稀间,景物仍如旧,长生指着不远处的那座破旧的山神庙,道:“我还记得那座山神庙,这么多年过去了,它还是老样子!当年,幻虚爷爷就是在那里发现我的。” 陆本初点点头,道:“那我们就去那里,那里应该与你有莫大的关系,在那里施展回溯密法,成功的机会会大出许多。” 三人走进了山神庙。 山神庙顶上的瓦面已经塌掉一小半,只露出黑色的掾子,庙门早就腐朽得不知去向,只有那青石的门坎还在,庙内覆盖着厚厚的尘土,不知多久没有人来,杂草丛生,三人走过,惊跑一只灰毛兔子,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一群乌鸦扑腾着翅膀,轰然飞起,神坛上一条三色赤尾蛇缓缓地游过,溜进墙角的一个破洞里,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善类,乃是剧毒之物。 神坛上供着一个不知是哪一路的神仙,赤脚踏着一条吐火的红龙,手中抓着一根长矛,腰缠着兽皮,赤着半边身子,蛮肉横生,面目狰狞,半张着嘴巴,露出四颗獠牙,双目圆睁,头上的红发乱糟糟,根根立起,犹如一团团火焰,两耳上各盘有一条红色的小蛇,样子十分怕人。 “爹,这供的是哪路神仙啊?看上去好生凶恶!”陆淑瑶躲到陆本初的背后,问道。 小猴儿也将头扎到长生的怀中,只敢偷偷地瞄上一两眼。 “呵呵,莫要怕!”陆本初笑道,“看这模样,倒有几分与远古神话中的十二祖巫祝融的描述相似,不知是也不是!”又道,“既然来到了此地,便是这位神仙的地盘,来,淑瑶,给他上三柱香,希望他能佑护你!”说话间,陆本初已经摸出了九根香,每人分了三只。 上完香,三人清理出一片空地,席地坐下,陆本初道:“现在时辰还早,大家都休息会儿,养好精神,待到今夜子时,正是施展回溯密法的好时辰,淑瑶,到时还要你护法,若是被人打扰了,可不是小事。” 陆淑瑶点点头,道:“我知道,拼死也不会让人来打扰,小顺子,你可要小心了。”又缠着陆本初,询问祝融是谁,长生也颇有些好奇。 “传说中的人物,也不知真假。”陆本初笑道,“据说很早之前,洪荒年代,人类其实很弱小,修炼的法子跟如今完全不同。” “哦,那又是怎样?”长生隐隐觉得这故事与自己或许有些关联。 陆本初笑了笑道: “时辰尚早,就先说说闲话,远古的修炼法子先不谈,先说说我们现在的修行的法门吧! 我们现在修行的法子说到底是体气意同修,后天境不说了,就从凝神境说起,后天境入先天境,淬炼筋骨是必须的,算是修体;凝结神识,凝神期没有严格的要求,神识自然而然便会产生,可以认为是修意;凝神境最重要的汇聚丹田,使之与修道者所修习的灵气相匹配,自然是为修气做准备,是修气。长生的功法比较特殊,不在此列。 到了筑基境,开辟紫府,这才算是真正的修意了,整个筑基境都是以修意为主,修气炼体都是自然而然的事。 之后便是炼体境,炼体境主要是淬炼筋骨以及五脏六腑,是以修体为主,修气与修意则是自然随之提升。 完成炼体后,便要破妄,破妄很重要,是魔是道就看你如何破妄。” “什么是妄?”陆淑瑶奇道,“总听人说,却不解其意!” “妄很常见,”陆本初很笑道,“比若说,有的人想做皇帝,有的人想腰缠万贯,有的做天下第一的高手,有的人想独霸江湖,其实都可以称之为妄,所以才有妄想,妄念之说。其实指的是那些不切实际执念。” “哦!”长生、陆淑瑶点了点头。 “其实同样的想法,对于有的人或许是妄,对于有的人又不是。”陆本初又道。 “那是为何?”长生奇道。 “比如,太子想做皇帝,这不是妄念,因为只要他做得对,运气不算太差,他迟早会登上皇位。而假如说是一个奴隶,或者是个乞丐,他要想做皇帝,这就太难了,如若不是有大气运加身,根本就不可能,这时他若执意朝这方面努力,九死不悔,那便是妄了。 也不是所有的胡思乱想都能称为妄,比若想做皇帝,只怕每个人都有过这个念头,但大多都没有执着,一笑了之,所以并不能称为妄。” “人人其实都有妄,但聪明的人,执着的,骄傲的人,妄念会更深,更难破解。” “咦?那岂不是与修道需要有一定的资质,要执着相冲突?”陆淑瑶问道。 “是啊!”陆本初笑道,“没有人说修道便是一条坦途,资质高的人也许开始会比较容易,但破妄却要难上数倍,资质低的人也许破妄会更加容易些;执着的人,修为也许会很高,但同时他的执念也更深,破妄更难。所以才有无为之说。” 长生、陆淑瑶两人恍然大悟。 “再说破妄,破妄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以道心破妄念,一种是以妄心破道念,前者便称为入道,后者便称为入魔;这里不能多说,说多了对你们以后破妄会多有影响。并不是人人都有本事破妄,很多人一生就沉浸在妄境中,不能自拔,直至寿元耗尽。”说到这里,陆本初叹了口气,道:“当年我便陷入到妄境近四百余年,想想便感觉可怕,好在最终还是破了。” 长生、陆淑瑶大惊,以陆本初的本事居然也会陷入妄境四百余年,妄境实在是可怕。 “爹当初是如何破妄的呢?”陆淑瑶问道。 “修道之人不谈破妄,即使是师徒、夫妻、父子也不相问,这是规矩。”陆本初答道,“妄本就是最深的执念,不乏阴暗之处,说出来,对彼此都不好,对后来破妄者也不好,你们只要记住,守住自己一颗本心,那便对了,无论入魔入道。” 第六章 因爱生恨又生怖(2) 长生、陆淑瑶默然,长生偷偷地看了陆淑瑶一眼,却见陆淑瑶正在看他,心中一暖,暗道:“若是能与她生活一辈子,即便是在妄境中,也就够了!” “说到这里,你们大概应该明白为什么修道者在结丹之前大多都不会寻找道侣了吧?”陆本初问道。 长生、陆淑瑶点点头,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实际上整个还虚境就是一个不断破妄的过程,随着不断破妄,修为也会不断提升,这个过程,主要以修意为主。”陆本初接着道。 “接下来,便是金丹境,聚金丹,实际便是根据修道者的感悟,将真元凝聚成丹,形成一个小循环,自成体系,说是修气。至于之后的元婴、合体、分神、大乘,我还没有体会,不敢乱说。” 长生点点头,这陆本初果然有一番独特的见解,受益非浅,以前,无论是幻虚爷爷,还是老魔头、司徒无咎都没有从较高的角度向他描述过修行的本质,或许是他们认为他不适合修行的缘故。 “再说说远古的修炼法子,根据我推测,那时候跟本没有修气、修意的说法,只是一味的修体,其实这种方法现在也还有,比若有些大妖,还有荒僻之地的巫。这种修炼的法子,对修炼者的体质要求非常之高,达不到要求,根本就无法修炼。 所以,在远古时代,人类之中,能修炼的人是非常之少,倒是那些洪荒巨兽,天生便有优势,所以,整个人类是非常弱小的,常常沦为妖兽的食物。” 原来如此,不知是哪一位了不起的大能,想出如今的修炼方法,改变了人类的命运,长生暗暗想道。 “这祝融相传便是远古时的一位大巫,善于御火,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供奉他了,不晓得这里怎么会有一尊他的塑像。世事变幻,任他当初如何凶蛮强大,建了多少万古功业,到头来还不是化为尘土,能留下几尊石像,已经是不错了,至于他所做的那些事,又有几人记得,是真是假,谁又会去关心?世上又哪里有真的永垂不朽?”陆本初叹道。 三人说说谈谈,又休息了些许时间,转眼间,月上中天,便到了夜半子时。 陆本初看了看天色,起身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长生,时辰差不多了,你可做好了准备?” 长生点点头道:“小子早准备好了,前辈只管来!” 陆本初看了看在长生怀中睡得正香的小猴儿,道:“这小猴子还是让它离远些,只怕它会打扰施法。” 长生点点头,正待将小猴儿交给陆淑瑶,小猴儿猛地惊醒,长牙舞爪,死活不肯离开长生。 长生苦笑道:“小猴儿乖得很,也很懂事,就让它在一边吧,它不会打扰我的!” 陆本初点头同意,小猴儿便蹲在离长生一丈多远的地方,死死地盯着陆本初和陆淑瑶。 “记住,莫要抵抗!”陆本初又嘱咐了一声,便闭目稍稍养了养神,突然一声暴喝,“咄”,猛地睁开眼睛,放出两道精光,两眼亮得惊人。 长生只觉得心神一震,脑袋昏昏噩噩,又听到陆本初轻声道:“放开神识!”声音轻柔温和,宛如一曲催眠曲,长生只觉得无比轻松,不知不觉中依言放开了神识,眼皮越来越重,眼见便要沉入睡眠。 陆本初微微一笑,手中一连变换了数个法诀,轻喝一声:“搜!”一道黑烟从他印堂飘,飘到长生面前,也从长生印堂飘入。 就在此时,小猴儿突然一声怪叫,目露凶光,猛地朝陆本初扑了过去。 陆本初心头一震,忙道:“淑瑶,快拦住它!” 陆淑瑶一声娇喝,身后的宝剑从鞘中飞出,朝小猴儿拦腰斩去。 宝剑虽快,小猴儿的速度更快,化做一道黄影,躲过剑光,一拳正砸在陆本初的脑袋上,陆本初也被打得退后了一步,也将陆本初的法术强行中断,你道黑烟又回到了陆本初的脑中。本来,以小猴儿的本事是碰不着陆本初的,只因他的心神全在那股黑烟上,才中了小猴儿的暗算,着了一拳。 “孽障!”陆本初一挥袖子,将小猴儿远远扫开,砸落在地上。 陆淑瑶跟着就是一剑,眼见就要劈中小猴儿。 长生醒了过来,看到了此景,一股怒火突然升起,一拳将那宝剑打飞。 “这是怎么回事?”长生盯着陆本初怒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那猴子,关键时刻乱我心神,功亏一篑,若不是我道心坚韧,此刻只怕是受了重伤!”陆本初也怒道。 “是这样吗?”长生疑惑地望向陆淑瑶。 陆淑瑶点点头,道:“小猴子突然发了疯,袭击了我爹,我才会……” 长生平息下来,朝小猴子望去,小猴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吐了两口血,跳到长生身前,指着陆本初,又指着陆淑瑶,呲牙裂嘴,上蹦下蹿,目露凶光,“嗷嗷”的叫个不停,似要说些什么。 长生弯下腰,摸着小猴儿的脑袋,轻声说:“小猴儿,莫要担心,他们是在帮我,是……”突然心中一阵警觉,刚才那种感觉好熟悉,就好像……对,司徒无咎对他施展搜魂大法之时就是这种感觉。 长生猛地抬起头来,冷森森地望着陆本初:“是搜魂大法,根本不是回溯密法,对不对?” 在传承谷,从司徒无咎那里,长生知道搜魂大法其实极其危险,如果是司徒无咎来施展那倒也就罢了,毕竟司徒无咎修为奇高无比,完全做到可以不损伤长生的大脑进行搜魂,但陆本初不行,所有的金丹境的修行者都不可能做到不损伤长生的大脑进行搜魂,不要说金丹境,就算是元婴境,成功的希望都是小得可怜,更何况这修野狐禅的陆本初? “什么搜魂大法,都不知你在说什么!”陆本初脸色一沉,怒道,“明明就是回溯密法!” “小顺子,你在想什么?我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难道你还不相信我?”陆淑瑶跺脚急道。 长生转过头来,眼光有些温柔,道:“瑶儿,你不知道,我曾经中过搜魂大法,所以才记得这种感觉。搜魂也就罢了,我长生事无不可对人言,但据我所知,金丹境就不可能做到不损伤大脑进行搜魂的。只怕搜完魂,我即使还活着,也会变得痴痴傻傻。” 陆淑瑶又急又气,道:“难道我爹还会害你不成?害你对他又有什么好处?我爹辛辛苦苦把我俩带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若要搜魂,在二贤庄便可以搜魂了,何苦来到这里?或许两种法术确实有相似之处。” 长生有些意动,陆淑瑶又道:“你的时间不多了,若是要炼那无名功法,又要炼到何时,即便你炼成了,有没有效果还得两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俩!” 长生摇摇头,道:“炼成了无名功法一定解决我经脉的问题,这一点绝对不会有错。我不会冒这个风险,除非,陆前辈肯布下锸血阵,发下血誓,绝不使用搜魂大法或其他类似功法对我搜魂。” 陆本初、陆淑瑶两人相顾愕然。 “哈哈哈哈!”庙外转进来三人,为首的一位哈哈大笑,“大哥,我早就说过,没必要用这些手段,搞得这么麻烦,直接搜魂就好了,效果虽然差点,但总能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 这傻小子就那点本事,还挡得住我们哥俩?可你偏偏还想利用这小子触动这里的机关,若真能成功,那幻虚早就该做了,又哪里轮得到咱们?” 第六章 因爱生恨又生怖(3) 长生回头望去,正是那满脸横肉的钟绪,而后面跟着的两位,一位是钟楚衡,还有一个便是陆淑琼,除此之外,身后还有跟着数头妖兽。 长生如同受了雷击,脸色一沉,心中痛如刀绞,眼睛死死地盯着陆淑瑶,问道:“你一直在骗我,对不对?” 陆淑瑶偏过头去,并不回答 陆淑琼研然一笑,道:“不错,这一切从你踏入双峰镇开始,就是一个计谋。” “为什么?”长生强忍着心头的怒火,问道。 “为什么?那还要从八年以前说起,”陆本初答道,“你以为我等为什么去那双峰镇?躲避仇家?呵呵,笑话。就是为了你!” “为了我?为了我什么?”长生心头疑窦丛生。 “差不多八年前,这里发生了异象我不多说了,你已经知道,”陆本初道,“可惜那时我们晚来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幻虚老儿将你带走,在这里搜寻无果后,我们便想到关键肯定是你! 可是幻虚我们惹不起啊,所以我们想了个笨法子,或许哪天你下了山,我们可以直接把你掳走,实不相瞒,不止是在那双峰镇,玄武宗外的所有镇子,我们都埋下了眼线,只等你出现了。但是很可惜,你一直都没有露面。 直到三年前,玄武宗透出消息,说你失踪了,我们才感觉有一丝的希望,但你依然一直没有出现,就在我们都在怀疑是不是你已经被那幻虚老儿弄死之时,哈哈哈,老天不负有心人,你终于出现在双峰镇。 我们想,幻虚五年都没能套出你的话来,何况我们?要想知道桃源镇的秘密,只怕只有搜魂大法了。当初我们还以为幻虚没对你进行搜魂,看来我们错了,那老儿早就对你动了手,如果猜得没错,留你命在,只因你还有用处。 于是我们便安排这番计谋,目的就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 长生绝望地望向陆淑瑶,问道:“瑶儿,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难道你说过的那些话都是在骗我吗?你的柔情似水,你的温柔善良……” “住口!”钟楚衡跳过来,狠狠地抽了长生一耳光,钟楚衡已经是筑基境中期修为,长生哪里躲得开,连退了数步,吐出了一口血,面目顿时高高地肿起,“你也不想想,就你这癞蛤蟆样,瑶儿妹妹怎么会看得上你?还敢叫‘瑶儿’,‘瑶儿’是你叫的吗?”又狞笑了一声,道,“怕是你还不知道,瑶儿妹妹早就许配给我了!哼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长生直勾勾地盯着陆淑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竟然如此!果然如此!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哈哈哈哈,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一个臭要饭的,怎么可能配得上二小姐?哈哈哈哈,我真是太蠢了,我真是太天真了,哈哈哈哈!我早该想到,世上哪有那般好的人?可笑啊可笑,我竟相信了一见钟情这种事!” 长生笑得泪流满面,从怀中摸出一块兰布手帕,迟疑了一会儿,眼中有些许留恋与痛恨,一咬牙,长生狠狠地将那兰布手帕扔到陆淑瑶的面前,手帕散开,滚出两块风干的桂花糕,和些许碎银铜板。 “还给你,二小姐的东西,我还真是生受不起!”长生不停的笑着,忽然又道,“我记得我刚入府时,听见有个叫春兰的丫鬟说,你那天心情很差,还不停的洗手,可笑我当时还以为……其实,是因为你碰到了我,嫌我太脏,对不对? 还有那春兰,我一直就没有再见到她,只怕早已经被你杀了,对不对?也怪我,一句话,断送了一条人命。” 陆淑瑶摇摇头道:“春兰的话太多,是她自己找死,不干你事!”仍旧不肯瞅长生。 “你不敢看我,你觉得内疚?哈哈哈哈,对一个小叫花子又有什么好内疚的?是不是,好计谋啊,那个三也是你们安排的?”长生拍手笑道。 陆淑瑶斜抬着头,眨了几下眼睛,道:“不是,我爹发现你后,就安排十三带我出门,本来是准备十三出手,抽你几鞭,我再拦住他,你自然对我会有所感激,没料到却杀出来那个卖桃的李三,我便将计就计,楚衡哥哥的出现也是为了加深你对我的好感!” “还有那只白毛狮子,也是你们安排的?”长生继续笑问道。 “是的!”陆淑琼跨前一步道,笑了两声,道,“本姑娘是故意出现在你的面前,故意让你去清洗那白毛狮子的,途中遇上楚衡哥哥也是有意的安排,让你误以为我对楚衡哥哥有意,还有,那只白毛狮子也是我命它袭击你的,一切都是为了增加你对淑瑶的好感,怎么样?本姑娘也演得不错吧?不比淑瑶妹妹差吧?” “演得不错,真的不错,是我蠢,可笑我一步一步落入彀中尚不自知。”长生赞道。 “其实有点可惜,我们可不知你还挺厉害的,居然能杀死白毛狮子,原来是想让白毛狮子重伤你,然后由爹在关键时刻出现,击毙那畜生,谁料到…… 不过还算好,没有露出什么破绽!”陆淑琼很兴奋,解释得很细致,“不过你那只小猴子真是机灵,不晓得怎么看穿了我们的计谋,还偷听过几次我们的谈话,实不相瞒,你那猴子身上的伤,就是我们留下的。 只是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只给了它些教训,却没打算要它的命。这小猴子,本姑娘很喜欢,留给我吧!” “小猴儿若是愿意,我自是无话可说!只怕小猴儿不会同意!”长生抱起小猴儿,梳理着它的毛发,轻声道:“小猴儿,一直都是我连累你,这次又是,离开我吧!待会有机会逃,你便逃,莫要管我!” 小猴儿望着长生,连连摇头,“吱吱”地不停的叫。 陆淑琼咯咯笑道:“它愿不愿意都不打紧,我有驭兽令,你道我们家那些妖兽个个都会愿意么?有了驭兽令,它不愿意也得愿意!” “你敢!”长生掏出那把大刀,横在胸前。 陆淑琼轻蔑地看了长生一眼,笑道:“就你那点本事,唬得住谁呀?” “不错!”长生笑道,“我伤不了你们任何一个,但是,我杀得了我自己!”说着,长生掉转刀口,将大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要我的记忆,来啊!” “不可!”陆淑瑶、陆本初同时喊道。 陆本初叹了口气道:“其实说那么多,做那么多,到头来还不是被你发现?只差一步,可惜啊,被这小畜生给破坏了!” “放了小猴儿,我便任你处置!”长生喝道,大刀轻轻一勒,微微割破了点皮肤,鲜血涌了出来。 小猴儿不明所以,见长生流出了血,拼命地扯着长生的胳膊。 “好,我们放了这小猴儿,不过你要配合我们施展搜魂大法!”陆本初答应道。 长生放下小猴儿,指指庙外,轻声对小猴儿道:“你快离开,我与他们还有事情要谈,过个几十年,你再来找我!” 小猴儿“吱吱”地叫了两声,抱住长生的小腿,仰头望着长生,只是不肯离开。 钟绪皱了皱眉,道:“这小猴子自己不肯走,可怪不了我们!老实说,放走如此有灵性的妖兽,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我要你们布下锸血阵,发下血誓,绝不伤害小猴儿,也绝不奴役小猴儿!”长生冷冷地道,“不然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哼!”钟绪冷哼了一声,道,“小子,太过分了吧!你要死就去死,找不出桃源镇当年的秘密不算什么,百香玉露这般珍贵的东西,你随手便能拿出八两多,随手拿出一把大刀,也是极品法器,身上宝贝想必也不少,光你身上的宝贝,也值了。” 第六章 因爱生恨又生怖(4) “才八两多?”长生奇怪地望了一眼陆淑瑶和陆本初,忽然笑道,“看来陆庄主,算计的可不止是我一人啊!” “你这小子胡说些什么?”陆本初扬起手掌,想要一掌毙了长生,钟绪心中起了疑念,挡住陆本初,道:“大哥急什么,待这小子把话说完!” 长生笑道:“我记得百香玉露我给了二小姐不下十余斤,怎么变成才八两多?” 钟绪神色一变,冲着陆本初问道:“他这话是否属实?” 陆淑瑶突然道:“是我的错,只怪我太贪心,当初得到百香玉露,只告诉爹得了八两多,前几天心中不安,才把其余的的百香玉露交给爹,二叔莫要错怪了爹!” 钟绪冷冷哼了一声,神色如铁,自然是不信。 “二弟,这小子身上东西多着呢!又何必计较这些,他能拿出十余斤百香玉露,定然还有更多的百香玉露,说不定还有其他不敢露出来的好东西,难道还怕不够你我兄弟二人分?”陆本初劝道。 “那可不一定,”长生淡淡地道,“我记得二庄主才是还虚境,大庄主可是金丹境,大庄主可以因为那些宝物杀了我,难道就不能因为那些宝物杀了他?” “住口!”陆本初喝道,“莫听这小子的挑拨,二弟,我怎会杀你?莫忘了,你我可是立下血誓,互不相伤的!” “呵呵,就算是他不亲手杀你,难道就不能让别人杀你?”长生冷笑道。 一句话出,陆、钟两人面面相觑,神情戒备,长生说得没错,谁都猜得出长生身上还藏有巨宝,有了这巨宝,请一两个人杀掉对方,又有什么奇怪?这可不在当初血誓范围之内。说不定,那人现在就埋伏在山神庙外,只等其中某一个人的一声令下。 陆本初叹了口气道:“看来只有重立血誓了!” 钟绪点头同意。 陆本初着手布置锸血阵。 血誓不同于一般的誓言,必须布下锸血阵,以发誓人的血为引,立下誓言,为天道所承认,若是有人违背,必遭天道惩罚,没有例外。立下血誓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情,而违背誓言的结果却很严重,即便是无意中违背,也逃不脱天道的惩罚,所以修道者一般都不会立下血誓。 长生暗叹一口气,毕竟挑拨不起两人内讧,又道:“既然你们要重立血誓,何不多一条誓言,放过小猴儿?我也会立下誓言,放开抵抗,任你们搜索记忆!这桃源镇的秘密你们不想要了吗?跟桃源镇的秘密相比,一个小猴儿,又算得了什么?” 陆、钟两人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既然已经决定重立血誓,也不在乎多流一点血。 约莫花了三个多时辰,锸血阵才布好,陆、钟两人分别进入阵中,割破手腕,分别发下毒誓,只见锸血阵中光芒亮起,血光一闪便消失不见,这毒誓便算是成了。 钟二人又与长生立下绝不伤害小猴儿,也不奴役抓捕小猴儿的誓言,陆、钟两人留了个心眼,若是小猴儿以后本事大了来报仇则不在此列,长生微微一笑,一一照办。 誓言立罢,长生把大刀扔到一边,盘膝坐倒在地上,闭目笑道:“来吧!” 陆淑瑶走上前来,轻声道:“我虽骗了你,但你若能活下来,无论你疯疯癫癫也好,呆呆傻傻也罢,我必保你衣食无忧!” 长生睁开眼睛,紧盯着陆淑瑶,问道:“内疚了?呵呵,不必了!我就只想问你一句话,你究竟喜欢过我没有?” 陆淑瑶背过身子,长吸了一口气,咬了咬嘴唇,仰天紧眨了几下眼,颤声道:“现在,还问这些做什么?你都要快死了,难道非要我不安你才舒服么?怪只怪,你是长生,我是陆淑瑶,我们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人。”说罢,掩面跑出了山神庙。 长生却哈哈大笑道:“没想道,我都快死了,你还要骗我一把,佩服啊佩服!” 钟楚衡紧盯着长生,脸色难看得要紧。 陆本初重新施展搜魂大法,这次,自不会再让小猴儿坏了好事,钟绪将小猴儿抓到一边,用法术束缚住小猴儿,小猴儿半点也动弹不得,只大声的嘶叫,声音凄惨而悲伤。 长生心头一痛,闭上眼睛,两行热泪落下,心中默念:“想不到这世上最关心我的人竟然是只猴子,再见了,小猴儿,永别了,小猴儿!” 钟绪嫌小猴儿吵,手一指,小猴儿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陆本初口吐一字“咄”,手中变幻着捏着不同的法诀,猛地睁开眼,两道精光打过,长生早已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只来得及将脑袋转向一边,正看到不知何时又回来的陆淑瑶那复杂的眼神,最后一个念头是:“原来,她对我还是有那么一丝感情的!” 陆本初又轻喝了一声“搜”,一道黑烟从他印堂飘出,又钻入长的印堂。 “咦?”陆本初低声道,“他果真不记得以前的事!有禁制,哈哈,果然有大秘密!有大机缘啊!”陆本初欣喜若狂,大喝一声道:“破!” 突然“啪”的一声轻响,那道黑烟迅速缩回到陆本初脑中,陆本初蹬蹬蹬连退了数步,坐倒在地上,“哇”的连吐了数口鲜血。 “孽障!安敢伤本尊?”长生突然跳起,双目猛地睁开,放出两道浓郁的黑光,黑幽幽深不见底,身上冒出无数黑气,缭绕在四周,一股煞气迎面扑来。 钟绪暗叫一声不好,心念一动,庙外十数头结丹期的妖兽扑进山神庙,同时迅速取出一张符录贴在身上,飞速地向庙外逃去。 长生目光一扫,那十几只妖兽跌倒在地上,趴在那里,脑袋深深地埋在身下,瑟瑟发抖。 “孽畜,也想伤本尊!死!”话音刚落,十几只妖兽“砰”的炸成血沫,飞溅得庙中都是血肉,只有长生身上却没有沾上半点血迹。 “还想逃?”长生目光转向已经逃出一里多的钟绪,喝道:“回来!” 钟绪突然消失,瞬间又回到长生面前,被束缚在空中,半点也不能动弹。 钟绪大叫道:“大神饶命!” 长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敢辱本尊神体,死!” 钟绪肉身也“砰”地炸开。 钟楚衡、陆淑琼两人几时见过这般厉害的人物,单单散发出来的浓烈煞气便吓得两腿发软,两人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长生转过身来对着二人,钟楚衡吓得魂不附体,大声叫道:“不关我事,全是他们指使我干的,我怎敢违抗?神仙爷爷喜欢那贱女人,不,陆淑瑶,只管拿去,我绝无意见!只求神仙爷爷饶我一条狗命,我愿做牛做马,为奴为仆,永世伺奉神仙爷爷,绝无二志……”说话间,竟有一股臭味从下身飘出,竟然是被吓得失了禁。 长生眉头微皱,喝道:“腌臜东西,也配为吾之奴仆?死!” “砰”的声,钟楚衡应声化成肉沫。 长生又扫向陆淑琼,陆淑琼浑身颤抖,魂不附体,闭着眼睛流出两行清泪,只道:“知道神仙一定不会放过我,怪只怪淑瑶这个贱女人害我,只求神仙看在我对小猴儿尚有一分善念的份上,赐给我一个体面的死法!” 第六章 因爱生恨又生怖(5) 长生冷哼了一声,一道黑光从天而降,将陆淑琼融化得无影无踪。 长生又转向陆本初,陆本初嘎嘎怪笑道:“失算啊失算,到底是姜是老的辣,幻虚老儿只怕早就知道你的存在,才将那小子丢给了我,可笑我还把那小子当做宝,万般算计,到头来,却算计了我自己。你要我女儿,你拿去便是,反正如今谁也顾不了谁!”说着,把一边的陆淑瑶拉了过来,推向长生。 长生一愕,竟有些发呆,说时迟那时快,趁着长生那片刻的走神,陆本初手中金光一闪,便消失不见。 “挪移符?”长生冷哼了一声,“懒得追杀他,罢了,留着他待那傻小子以后自己处理吧!” 长生目光又移向陆淑瑶,陆淑瑶闭目不语只是落泪。 “原来这傻小子竟真为这个女子动了情,真是愚蠢!”长生细细思索了会,“罢了,杀了她,只怕对他道心有损,留着吧!” 长生冲着陆淑瑶冷冷吐了一个字:“滚!” 陆淑瑶如行尸走肉般转过身去,朝庙外走去。 “且慢!”长生心念微转,又喝道,“放你走,但也不能这样放你走,不稍施惩戒,难消本尊胸中这口恶气!去!” 一团黑气裹住陆淑瑶,只听得陆淑瑶一声惨叫,一张引以为傲的清丽可人妙脸,顿时青肿不堪,瞬间长出十余个大脓疮,散发着恶臭,流出青黄的脓液。 “还不快滚?”长生怒喝一声。 陆淑瑶哪敢停留半刻,朝庙外跑去。 长生回过身来看着小猴儿,小猴儿也吓得半点不敢动弹,只是张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疑惑地盯着陌生的长生,却不敢眨下眼。 “嗯!传承谷出来的先天灵兽?”长生道,“既然你这般忠心,那本尊便许你出谷,留你性命,赐你一套妖兽功法《金猴变》,以后好好的跟着他吧!” 说着长生朝小猴儿一指,一道白光没入小猴儿脑中,又一挥袖,小猴儿身上的封印被解开,小猴儿也昏倒在地上。 “该轮到他了!”长生微微一皱眉,“真是蠢才啊!实力如此的弱?” “咦?”长生怔了怔,“好吧!原来他已经……便听他的,让这小子去阵中走一趟吧!” 黑光一闪,长生消失在空中。 玄武宗,坠星崖上,半空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影,飘落在崖上,正借挪移符逃脱的陆本初。 十多年前,陆本初曾机缘巧合得到过一枚挪移符,一直都当做压箱底的救命法宝藏在身上,挪移符能在瞬间将施法者转移走,至于转移到哪里,谁也说不准,实在杀人越货,居家旅行难得的好东西,唯一的缺点就是准备时间较长,不能说用便用。正是有这张符,陆本初才有胆子打桃源镇的心思。 却说当时陆本初欲破长生脑中禁制,谁料反被禁制所伤,长生也诡异的醒来,陆本初就感觉不妙。 再见到长生毫不费力的处置了钟绪和那些妖兽,陆本初就绝了反抗的心思,钟绪虽然只是还虚境,但论实力,加上那些妖兽,其实是和他相当的,弱也弱不了多少。 钟绪没有还手之力,他陆本初也一样对付不了,于是,便在那时,他偷偷地取出了挪移符,悄悄地输入真元启动,眼见就要启动成功,长生却转过身来要对付他,只得利用陆淑瑶拖延了片刻的时间,这才侥幸逃脱。 “坠星崖?我竟挪移到了这里?”陆本初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四周望了望,见长生并没有追来,放下心来,又想到两个爱女,不觉老泪纵横,心中无比悲凉。 “罢了,总算得是逃出性命来,手上还有十余斤百香玉露,总有东山再起的资本,女儿没了还能再生,命没了什么都没了,怪只怪那长生实在阴险,深藏不露,还有那幻虚老儿,设下圈套,引我入彀,实在可恨之极!”陆本初暗恨道。 略微休息了片刻,陆本初正待离开,突然想起长生便是从此处坠入坠星崖的,才有那番奇遇,老魔头应该还在那山洞之中,若是能寻得老魔头,讨了他欢心,或许能拜他为师,学得一身本领,报仇也未必无望,只是这坠星崖下得上不得,又如何出来呢?陆本初暗自寻思。 陆本初在山神庙施展搜神大法,并没来得及查看长生所有的记忆,以他的功力要查看长生所有的经历,只怕要一两天的功夫,他自然没那个耐心,只是简单的查看了一些片段,便直接寻找长生八年前的记忆,所以,他并不知道长生出了山洞之后的事情。 “也许可以哄那老魔头帮我轰开石道,或者我修为高了可以自己轰开那石道。好在石道的方法我记住了,出来应该没问题!拼了,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到这里,陆本初一咬牙,跳下悬崖,御剑慢慢地往崖下搜去。 西域,黑石洞中,老魔头盘膝坐在洞中,突然,老魔头突然睁开眼睛,露出一丝怪异的神情,过了半晌,老魔头哈哈大笑起来:“天下竟有这般的傻瓜,好,老夫便耍他一耍!” 老魔头在离开坠星崖石洞时,曾留下一具神力分身,只因他被困石洞时,有一个黑衣人,每隔一百年,便来从那石道中出来探望他一次,对他千般折磨嘲讽,这口闷气,老魔头怎肯忍下不报。 眼见着这一百年没几年便要到了,老魔头留下这具神力分身,就是为到时偷袭那黑衣人一下,虽没多大的用处,但散一散胸中的闷气也好。 神力分身盘坐在石洞深处,突然睁开眼睛,袖子一挥,一股旋风卷出洞外,不多时,便卷着一个中年男子落入洞中,那男子自然便是陆本初。 陆本初抬头偷眼看去,只见洞中深处盘坐着一人,须发斑白,乱糟糟如鸡窝,看不清模样。 “是了,便是他了!”陆本初心头一喜,急忙翻身拜倒在地,口呼:“晚辈陆本初,拜见老魔头前辈!愿老魔头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嗯!”老魔头分身点点头,道:“小家伙,还是挺聪明伶俐的,你如何来此洞中,又是如何得知老夫的?” “有戏!”陆本初放下心来,便把早就想好的托辞说了出来:“老魔头前辈,晚辈隐居于信峰镇梅雪二贤庄,那一日救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兄弟,名叫长生,我与他十分投缘,谈及前辈,说前辈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教晚辈心生羡慕,好生景仰。 长生央求我救前辈脱困,晚辈心想,如此天下难得的英雄,怎能任由被困山中,好在我也有几个阵法上颇为了得的至交好友,或能救前辈脱困。但前辈在何处,毕竟晚辈也没有底,所以晚辈决定先来找一找。晚辈在这山中足足找了三天三夜,若非前辈出手,只怕晚辈还找不到前辈。” “嗯!”老魔头分身点点头,道,“你难道不知道此处易进不易出么?你又怎敢贸然闯入?”陆本初早有准备,答道:“长生已经将此间的虚实都告知晚辈,晚辈知道,此处有一石洞,可通外界,也知道这石洞的种种机关。” 第六章 因爱生恨又生怖(6) “哦!难怪你敢闯入这禁地,也难为你一片苦心了!长生那小娃娃还好么?” “就这般就骗得了他?难为我还故意露出许多破绽,待他询问。想必这老头被关了一千多年,关糊涂了。嗯,一定是这样,不然怎会随随便便传授长生那小子《九狱神通》?虽说那法门没多大用处,但毕竟独开蹊径,教人有许多启发。”陆本初暗自思忖道。 想虽这般想,陆本初可不敢露出半点端倪,恭恭敬敬地答道:“长生好得很,与小女陆淑瑶相善,正有意结为道侣。身上的寒毒也散得差不多了,他还说是多亏了老魔头前辈你呢!” “哈哈哈哈,”老魔头分身开怀大笑道:“想不到那娃娃还是个多情的种子!现在你见到老夫,可以走了,只是那通道,却不能打开。” “不知是何原因?”陆本初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知,反正就是不能打开,要想离开要等一年之后。” “一年而已,那晚辈就在这里陪前辈说说话,尽尽晚辈的孝心!” “哼哼!老夫看你,只怕不只是为了搭救老夫而来的吧?只怕是想从老夫这里学些本事!” 陆本初脸微微一红,陪笑道:“晚辈只有这么一点小心思,也被前辈看出来了,前辈果然英明神武,昱智通达。 实不相瞒,晚辈确实是有想拜前辈为师的意思,将师父的道统发扬光大,还望师父能成全弟子。”说罢便跪倒在地,不肯起来。 老魔头分身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老夫的弟子是什么人都可以当的吗?” 陆本初急道:“不知前辈有何条件。” “必须是百年难得一遇资质!” 陆本初一愣,心想:“了不起我死缠烂打,不怕你不收。连长生那小子那般资质,你都肯教他法门,更何况是我?”于是磕头道:“弟子资质不算高,但还算勤勉,对长辈也算孝顺恭敬,还望前辈看在晚辈一片苦心的份上,能收我为徒吧!” 老魔头分身沉吟了片刻,方才道:“看起来你也是个妙人,颇讨老夫的欢心,这样吧,你要能诚心诚意地磕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头,老夫倒是可以考虑收你做个记名弟子。” 陆本初差点晕过去,却又见老魔头说得认真,猜疑老魔头是在考较他的诚心,一咬牙,应道:“好!” 这陆本果然是毅力非凡之辈,这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头,他足足磕了半年有余,个个见响,半点也不马虎。 半年后,老魔头分身捋着胡须笑道:“果然是够诚心,有毅力,好吧,老夫便收了你这记名的弟子。只是老夫所学甚广,你打算学哪一门啊?” 陆本初大喜道:“弟子都想学!” “都想学?”老魔头分身微微一皱眉,道,“那好吧,老夫先从天文教起吧!” “天文?我学天文做什么?”陆本初一怔,心道,急忙改口道:“弟子还是先学别的吧!天文……天文就先放一放!” “好吧!那老夫便教你地理!” “呃,能不能先换别的?” “也好,教你占卜吧!” “也放一放吧!” “这也不学?那就数术吧!” “师父,能不能……” 老魔头分身大怒,喝道:“你这小子,这也不学,那也不学,你究竟想学什么?” 陆本初惶恐地道:“弟子修道多年,困于金丹境也多年,师父能否教弟子一些修道法门?” “哦!”老魔头分身笑道,“原来你想学修道的法门啊!早说啊!” 陆本初心中骂道:“我拜你为师,当然是为了修行,这老家伙难道真的老糊涂了?” 老魔头分身细思了半晌,道:“老夫倒有很多修行的法门,只是都不适合你,你资质太低了,倒是有一门功法,你可以试试。只是开始的时候有些为难。” 陆本初急道:“我学!什么功法?” “无根宝典!” “不知是如何难法?” “不是难,是为难!” “为难?”陆本初诧异道,“弟子不怕为难!” “那好吧!”老魔头分身扔出一把刀来,那刀看起来颇为不凡。 陆本初心中欢喜,暗道:“这老家伙终于肯送我法宝了。” 又听老魔头分身说道:“用这把刀,把小鸟割了吧!” 陆本初吓得一大跳,忙道:“为何要割掉小鸟?” 老魔头分身又扔出一本秘籍,道:“你自己看吧!” 陆本初打开秘籍,只见首页写着大大的十二个字:“此功绝妙,必先自宫而后习之!”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老魔头分身笑嘻嘻地道:“想好了,这刀可不是一般的刀,割下去可就长不回来了,本来是为那家伙准备的,既然你要用,那就先借你用用。如若你有大勇气,选了这门功法,老夫拼着耗费百年功力,也定要将你的修为快速提升到元婴境。” “师父,还有没有其他功法?” 老魔头分身脸色一沉,道:“没有。你究竟学还是不学?” “弟,弟子……学!”陆本初一咬牙,狠声答道,毕竟能达到元婴境啊,能多出六百多年的寿元。 数月之后,无根宝典果真奇妙,在老魔头分身不惜耗费本身功力的帮助下,陆本初修为迅速增长,这一日,便突破到元婴初期。 陆本初大喜,仰天大笑,谁料,笑声未落,突然发现一条青铜锁链从山石之中探出,牢牢锁住了他的元神和肉身。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陆本初惊惶地大叫道。 老魔头分身看了一眼,道:“哦,忘了告诉你,这是法则锁链,每一个达到元婴境的修道者,这石洞都会自动产生一条法则锁链锁住他的元神,防止他逃跑。” “可有法子逃脱?” “有!” “怎样逃脱?” “两个法子,一个是让此阵的主人放你走,一个是有本事破掉此阵。” “难道没有其他法子?” “废话,若有其他法子,老夫会被呆在这里一千年多吗?” “啊!”石洞内传出一声哀嚎,“师父,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嘎嘎嘎嘎,才看出来呀,老夫就是在耍你。实话告诉你,这里可不是简单的锁住你,三灾九劫懂吗,逢三为灾,逢九为劫,这洞中便有,自然要不了你的小命,却能教你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三年的小灾还堪堪可以忍受,三十年的只怕要教你发狂,三百年的嘛,嘎嘎嘎嘎,老夫都不愿再回想,至于三千年,老夫没试过。还有劫,嘎嘎,你试过便知道了,好徒弟,好好修炼,好好享受吧,希望你能早日进入合体境,为师就不陪你了,嘎嘎嘎嘎!”老魔头分身闪了两闪,消散在空中。 “老魔头,你这该死的老乌龟王八蛋……”山洞中传出了陆本初狂怒的吼声。 第七章 如今悟得道心固(1) 南蛮,十万大山,一座清翠如碧玉的山峰之上,端坐着一灰一白两只狐狸,正在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分别吐出一大一小两颗红红的元丹,在烁烁月华之下灼灼放光。 白狐狸略小,吐出的元丹也小出不止一号,此刻偷偷地睁开眼睛,偷瞄那灰狐狸,灰狐狸似有所觉,身子动了动,白狐狸吓得急忙闭上眼睛,吸气养神。 过了会儿,小白狐狸又偷偷地睁开眼睛,偷看那大灰狐狸。大灰狐狸抖了抖身上的毛,小狐狸急忙再次闭上眼睛,故作姿势,吐出胸中的浊气。 如此数番,小狐狸终于忍不住了,收了元丹,跳了起来,围着灰狐狸绕了几圈,欲言又止。 大狐狸睁开眼睛,道:“明月啊,你绕来绕去做什么?绕得师父眼睛都花了!” 小狐狸跳将过来,抓住大狐狸的胳膊道:“原来师父你也没修行啊!” 大狐狸收了元丹,点了小狐狸额头一下,疼爱地道:“有你这个小捣蛋鬼在身边,师父怎么能修行得下去?说吧,又打什么鬼主意?” 小狐狸喜笑颜开,把脑袋扎进大狐狸的怀里,娇声说道:“就知道师父最疼爱我了,师父啊,我现在都已经可以化形了,什么时候带我去外面逛一趟啊?” “外面?”大狐狸吓得跳将起来,道,“去外面做什么?咳咳,好徒儿啊,乖徒儿啊,外面很很很——危险,你道行又浅,更是很很很很——危险,所以呢,还是呆在首丘山上好好修行最好,这里最安全了!” “可是,究竟是怎样的危险?”小狐狸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大狐狸。 大狐狸闭着眼睛摇头晃脑了一会,最后终于说:“总之是很很很——危险!说不出的危险,比狼大王赤牙还危险!”大狐狸突然张开双臂,凶巴巴地呲出牙齿,吓得小狐狸蹿出有一丈多远。 大狐狸很满意这效果,得意洋洋地道:“所以呢,还是不要出去了!” “可师父还是没说是什么危险啊!”小狐狸慢慢地凑了过来,委屈地问道。 .大狐狸一阵头疼,她这徒弟啊,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不好,喜欢刨根问底,她哪知道有什么危险啊,她根本就从来没去过人族世界,没办法,编吧,大狐狸想了想:“人间有大老虎,一张嘴,有山——那么大,一顿饭要吃掉七八百只大灰狼,才填满肚子的一角,至于你这小身板,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可是,”小狐狸眨巴了下眼睛,道,“我们山中也大老虎啊,不怎么厉害呀?” “切!”大狐狸不屑地道,“那算什么老虎啊,连我都打不过,外面的老虎都是虎大王,比赤牙厉害多了!” “哇!”小狐狸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向往。 大狐狸一瞅,不行,还得继续吓唬,又道:“还有好多好多的狗,非常非常非常凶恶的狗……” 小狐狸哈哈笑道:“狗我不怕,上次我一个打跑了十个!” 大狐狸摇摇头,道:“可不是山中的野狗,看到天上的月亮吗,为什么有时候是圆的,有时候是弯的? 那是因为月亮好不容易长圆了,那狗啊就扑上去咬啊咬啊咬,就把月亮啃成月芽了!你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扑上来就是一口,”大狐狸张牙舞爪,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就把你咬下这——么大一块肉来!”大狐狸比划出磨盘般大小,瞅了瞅小狐狸,可能觉着太夸张,偷偷地缩小了点,想了想,又偷偷地缩小了一点点。 “这狗在人间可有名了,叫做哮天犬,一扑上来就有七八十,七八百,”大狐狸数了数手指头,决定还是说多点,“七八千条,铺天盖地,你躲都没地方躲!” “还有,最最最——危险的还是人,大坏人!什么哮天犬,什么虎大王,都——是大坏人的手下,那些大坏人最喜欢剥咱们狐狸的皮毛,特别是像你这种白色的皮毛,要是被他发现了,你可就惨了,师父也救不了你! 我听说,好久以前,咱们狐族就有一只美丽的狐狸,跟你一样,也是白狐狸,偷偷地跑到人间,结果便被那大坏人抓走了,皮被扒了,肉被吃了,连骨头也没剩下,我记得,名字好像叫……叫白弄影。”大狐狸接着吓唬道。 小狐狸睁大了眼睛,不禁退后了几步,惶恐地朝四周瞅了瞅,眼珠滴溜溜转了两转,暗中想道:“师父一定又在唬我!哪有这样的大坏人,要我们狐狸的皮毛做什么?难道他们就没有皮毛吗? 我瞧经常来山中与我们妖族交换东西的郑伯伯就很好,上次,我拿一块石头,就换来了一把好漂亮的宝剑,还送了我一大块好漂亮的花布!师父就是不想带我到外面去,说不定她自己早就偷偷地溜出去过!” “所以呢,”大狐狸看了看小狐狸畏惧的样子,心满意足地道,“还是呆在咱们首丘山安全,安全是最重要的,安——全第一!咱们小日子过得多舒坦,多逍遥,想吃鸡就吃鸡,想吃兔子就吃兔子,”大狐狸美滋滋地长吸了口气,“想烤着吃就烤着吃,想煮着吃就煮着吃!” 大狐狸咋了咋嘴巴,舔了舔嘴唇,“好徒儿,别不开心了,师父这就去给你抓两只鸡回来!” “我不想吃鸡!”小狐狸撅着嘴巴,十分不开心。 “也是,鸡太柴,那抓几只兔子?还不开心?难道想吃野狼肉?那可不成,赤牙太厉害了,师父打不过,而且野狼肉硬邦邦的也不好吃!不过,如果你实在想吃,师父去偷偷地打两只,问题应该也不大……还是野猪吧!野猪肉鲜,烤起来滋滋的直往下滴油!啧啧!” 小狐狸口水不禁吞了口口水,一时把到外面去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 长生醒来时,却发现他已经不在桃源镇那座荒废的古庙里,四周迷雾环绕,放眼望去,也只能看三丈开外。至于神识,本来长生现在放开神识,也能散布到约莫方圆五十丈的样子,可在此地,竟连三丈也不到。 “我竟没有死,也没呆傻痴狂,不知又是哪一位救了我?这里只怕也不是善地,小心为妙!”长生暗忖,一摸胸口,戒指还在,只是那把长生最喜爱的大刀却并不在戒指中,只怕是丢在了山神庙。 长生又选了一杆长枪,操在手中,舞动了两下,还算顺手。 前方迷雾分开,一个人影朝长生走来。 长生警惕地盯着那人。 那人黑衣黑袍,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面目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十分模糊,看不清模样。 “在下长生,可是前辈救了在下?不知这里又是什么地方?”长生恭敬地施礼问道。 “哼,蠢才!”那黑衣人冷冷地哼了一声,“我没救你,是那帮无知之辈惊动了你脑中的元神,你脑中的元神救了你,我只是请他把你弄到此处来。” 第七章 如今悟得道心固(2) “我的元神?”长生傻眼了,他才凝神境,哪来的元神,修行者只有到了元婴境,才能凝就元婴,成就元神。 “我可警告你,你那元神可不能这么用,你的肉身太弱,还承受不住那元神。”那黑衣人厉声道,“你死不要紧,但要再找到你,又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 长生完全听不明白这黑衣人在说什么,张大嘴巴望着那黑衣人,那黑衣人并不理会,也不做解释。 缓了缓,黑衣人又道:“你去过传承谷,有诸多天才地宝助你,更有精心培育的无数先天妖兽供你采撷增长神识,居然还只有这点本事,真是可气,可恼;更可恨的是,你居然把司徒无咎给放走,蠢啊,太蠢了!” “司徒无咎?可,可,我,我,司徒前辈要走,我怎拦得住?”长生口瞪目呆,张目结舌。 “司徒无咎虽然本领高强,但是弱点也很明显,只要你稍施手段,又怎会留不住他?司徒无咎对你没有戒心,数千年来,他的神智多有混乱,凭你的神识,完全可以趁他神志不清时不知不觉之中奴役他,你竟不用,蠢啊!怎会如此的蠢。”黑衣人怒道。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长生道,奴役大法他自然看到过,只要对方放开抵抗,便能奴役他,即便一个凝神期的也能奴役一个大乘渡劫后的高手。 但长生颇为不喜,粗粗看过一遍便扔到一边。他连小猴儿都不肯奴役,更何况是司徒无咎? “这是那幻虚老儿教给你的?”黑衣人勃然大怒,一巴掌抽了过去,“啪”长生被抽飞了三丈余远,便把身旁的一棵碗口粗的大树撞折,长生的作脸高高地肿了起来,一张嘴,吐出几颗碎牙,又“哇”的吐出一口血来,但黑衣人显然没真对他下狠手,骨头居然没有撞断。 “愚蠢,愚蠢之极。”黑衣人指着长生的鼻子骂道,“”那些哄人的话,你居然也当了真,定是那幻虚教你的,他自己蠢也就罢了,还教得你这般蠢,可恶,可恼啊,当初就不该将你交到他手上。” 顿了顿,黑衣人平息了一下胸中怒气,教训道:“在这世上,哪有什么君子?你去翻翻史书,那些所谓的君子,有几个落到好的?两者相争,大多是手段无下限者胜出,这才是亘古不易道理。两个实力相近的人打架,一人绑住了手脚,这架还用打吗? 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连一个杀猪的都知道的道理,你竟不知,天予不取,必受其咎,你这次的劫难,完全是你自找的。” 长生心中琢磨:“此人是谁?怎会对我如此了解?虽对我恶声厉气,却是字字珠玑,的确是为我好,虽非我之所喜,若非至亲至近之人,说不出这般话来。” “还有,那陆淑瑶那般狐惑你,你居然看不出来,看见一个漂亮的女人便走不动路,精虫上脑,你的心境又去了哪里,以后又如何能担当大任?”黑衣人越说越气,挥袖一扫,一大片树林化作了齑粉。 “不是这样!”提到陆淑瑶,长生心中一阵绞痛,怒气涌上心头,脸涨得通红,大声辨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求。 情,发自于心,我又有什么错?她骗我,对不住我,都是她的事,不是我的错,我虽恨她,但也绝不后悔以前做过的事!” “胡说八道,愚不可及,居然还敢狡辩。”黑衣人扬起右掌,怒道,“真想一掌把你拍死,女人何处没有?更何况像陆淑瑶那般的女人,女人,哼哼,没出息!” 长生也怒了,指着黑衣人大喝道:“你可以辱我,但不可以侮辱我的真情。我便不信,你不曾有过同样的深情,难道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修行若是要修成你这般,不修也罢!” 黑衣人呆了呆,突然哈哈笑了起来,道:“不错,还有血气之勇,若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你还是死了算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黑衣人一挥衣袖,身边出现了五个人,分做白灰褐青黑五色衣衫,呆呆的站作一排,眼眸中没有半点神彩,“想出去,你便要打败这五个人偶,否则,你就死在这儿吧!” 稍顿了片刻,黑衣人又道,“这些人偶可不会手下留情,你不杀它,它便会杀你!” 黑衣人又摸出一柄飞刀,扔到长生脚下,道:“再送你一柄飞刀,其中奥妙,自己摸索。”右手一点,一道黑芒,没入长生脑中,“这血炼之法,配合这飞刀使用,不许外传!” 黑衣人一挥手,五个人偶消失不见,只余一块石头,黑衣人又道:“以后,你要挑战人偶,便来此处,将神识输入石中即可。” 说罢,黑衣人伸出手来,道:“拿来!” 长生诧异,问道:“什么?” “传承石碑!中了别人的算计竟然一无所知,居然敢将传承石碑带出传承谷!”黑衣人责道,长生脸一红,将石碑取了出来,当初他怀疑传承空间中所受的传承不全,一时起了贪心,心念一动,便将石碑收入了戒指中,不料这黑衣人连这事也知道。 “这石碑非常重要,也是传承谷的关键所在,你将石碑带出传承谷,防护大阵还不会出什么问题,但许多禁制会失效,哼哼,那老家伙恐怕就是算计着这点。 罢了,跑了就跑了,反正过不多久,也该放他出去。我算计他一回,如今他也算计了我一回,算是扯平了! 只可惜,那司徒无咎让他提前出谷了,罢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这石碑我要带走,不能放在你身上,还得放回传承谷。以后不许把它带出传承谷!”黑衣人喝道,但神色好了许多。 虽不明所以,长生还是点点头。 黑衣人又看了长生一眼,目光似有些复杂,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转身便要离开。 “前辈,”长生心中一动,叫道,“我身上九幽混沌之气的事,想必前辈已经知道,不知可有法子解掉?” 黑衣人道:“传承给你的功法,修练到第二境,自可压制得住;以毒压制的法子,莫要再炼,以后要驱毒,还是件麻烦事。若要完全解掉那寒毒,不到第七境,那是休想!” “第二境?”长生不由一呆,哪有什么第二境,传承空间那家伙果然在忽悠他,根本没给全,“没有第二境啊!”长生急道。 黑衣人不答,沉默了片刻,温声道:“若是你能出去,便……便去参加玄宗论道,进入玄元洞,试试能否唤醒她,等你练到第七境时,她会帮你恢复你原来的记忆! 待你恢复了以前的记忆,自然晓得如何解决掉你身上的问题。”说罢,呆立了半晌,似乎有些但神色好了许多,挥挥手,消失在空中。 长生查探了下黑衣人送给他的飞刀,心中大奇。 一般而言,修行者所使用的武器分为四种:法器、灵器、法宝、灵宝。 金丹境以下的修行者使用的都是法器或灵器,法器和灵器经过金丹境及以上修行者长期的温养,便能蜕变成法宝或灵宝。 这把飞刀不属于以上任何四种中的任何一种。 飞刀上没有镌刻任何法阵,没有任何灵气流转其上。一定要算,只能算作是后天武者所使用的兵器,要说特别点的地方,便是这飞刀的材质,似金非金,似玉非玉,似骨非骨。 长生一挥手,便轻松地将一颗腕口粗的大树斩断。 第七章 如今悟得道心固(3) “好锋利!不下于法器!材质绝非寻常,所谓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的绝世兵器也不过如此,只是他给我这飞刀作什么?”长生暗道,又取出一只紫金锤,挥刀劈向那重锤,“噌”的一声,切入锤中足有三寸有余,再看那飞刀,却没有半点损伤! 长生大惊,这紫金锤材质非比寻常,乃是紫金赤铜所炼制,又镌刻有加固法阵,会自行少量吸取天地间灵气,加固锤体,比起世间所谓的绝世兵刃,坚韧不知多少,算得上是极品法器,值不少培元丹,不料也能被这飞刀毁去,长生吃惊之余也有些心疼。 长生手上的法器不多,那把大刀已经丢在了山神庙,除掉手中的长枪,便只剩下一柄长剑了和这紫金锤了。 “好坚固,好锋利!”长生叹道,“可是给我这飞刀做什么?我可没学过飞刀,而且,再锋利坚韧的飞刀,也只是一把兵刃而已,威力有限,没法跟法器相比!难道要我自己炼制法器?这个我可不会。”长生万思不得其解。 长生收起飞刀,又暗思黑衣人传给他的血炼之法,不禁心头一跳,这血炼之法颠覆了他对修行者使用的武器的许多基本认识。 以前,长生以为世上修行者使用的武器只有法器,灵器,法宝,灵宝。 它们都内置或镌刻有大量阵法,法器的阵法最简单,其次便是灵器,法宝,灵宝。 灵器和灵宝因为有器魂的存在,相较于法器,法宝,一般威力更大,也更为稀少。极品灵器更是能产生灵智,与主人心意相通,使用者只要一个念头,灵器便能自行施法攻击,若是使用者再输入真元,那威力更是不可想象。 法器,灵器是不能认主,而法宝,灵宝只有认主后才能激发全部法阵、发挥其全部威力,但要想认主,必须达到金丹修为。 这血炼之法炼制的武器却不是其中的任何一种,乃是长生从未听说过另外两种特殊的武器,幽器与曜器。 幽器至阴,曜器至阳,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机会,去炼制一件幽器或曜器,便如金丹境及以上的修行者一生只能温养一件本命法宝一般,即便那本命法宝损毁了,也不能在温养第二柄本命法宝。只是幽器或曜器从开始炼制时便认了主,对修行者的境界并没有什么要求。 与本命法宝相似,幽器和曜器与主人息息相关,幽器或曜器如若损毁,主人也会受到重创。幽器和曜器祭炼成功后,可吸取所斩杀的对手精血自行成长,到了极致也会产生灵智,而且是一定会产生灵智,可媲美甚至超过极品灵宝。 长生大吃一惊,好家伙,极品灵宝这世上可没多少件,件件都是镇派之宝,这血炼之法竟然能炼制出不下于极品灵器的好东西,那还得了? 只是这幽器和曜器想要成长到极处,非常困难,首先,需要有材质绝顶的元胚,其次要吸收无数强大存在的精血。 所谓元胚,便是幽器曜器尚未炼制前的原始器刃,并不含任何阵法,幽器曜器中的阵法不需人镌刻,都是炼制后自发生成的。 看来,那飞刀应该就是黑衣人送给长生炼制幽器或曜器的元胚。 掏出飞刀,长生掂量了片刻,他身怀九幽混沌之气,只能炼制幽器,这飞刀材质非凡,黑衣人肯给他作为元胚,即便不是绝顶材质,恐怕也不会差到哪里,长生思索再三,决定便以此飞刀祭炼幽器。 祭炼幽器,需要布置血纹祭炼大阵,不同与普通的阵法,这血纹祭炼大阵只需要祭炼者自身的鲜血镌刻阵符,并以自身精血为引,无需真元,也无需特殊的材料,所以长生是可以布置的。 但是血纹祭炼大阵对符纹要求非常高,有半点差池,阵法便不起作用,若是运气不好,可能会诱发其他莫名阵法,天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长生心中没有把握,不敢直接以血布阵,想了下,长生握着刀在地上试着临摹符文,符文共计有一百二十个,每一个符文都极其复杂,不但要求准确无误,而且要求一气呵成,内蕴神韵,中间容不得半分滞顿。 临摹了不下数十万次,时间过去了一月有余,一百二十个符文临摹得倒是像模像样。不过,不知为何,长生总觉得临摹的符文总似乎差点什么。 长生皱眉思索,暗比脑中的那一百二十个符文,那一百二十个符文每一个都是光华流转,熠熠生辉,自成体系,仿佛有生命一般,再看这临摹的一百二十个符文,呆板生硬,徒有其形,便如死鱼一般。 “难道是没有以鲜血镌刻的缘故?”想到这里,长生伸出右掌,飞刀轻轻一划,鲜血涌出,长生急忙飞刀交予右手,鲜血很快便顺着飞刀流淌到刀尖,长生猛吸了口气,手腕翻动,石屑乱飞,一个血红的符文便成了,不过,依然没有半点脑子中的那符文的灵动之意。 “不是这个原因!相较于脑中的符文,我敢说已经是分毫不差,那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长生一边闭上眼睛暗思,一边挥舞着飞刀在空中比划着那些符文,突然,胸口如挨了一重锤,难受至极,心头一阵恶心,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怎么回事?”长生大诧,回想刚才的一切,刚才比划的同时,他曾无意中放出了神识,难道是神识的缘故?长生心头一动,放出神识,比划着符文,却什么也不曾发生。 “不对,不是这样!”长生闭上眼睛,“刚才我不但放出了神识,而且比划符文之时,心中空冥,只想着那符文,没有半点杂念,完全是随手为之,连临摹的念头也没有,再试试!” 长生闭目养足了精神,再次放出神识,心中只存有一个符文,手中飞刀翻转,完全凭着感觉信手刻画,没有半点刻意,就在符文完成收刀的那一霎那,一股强横的意志突然降临,狠狠地砸在长生的心头,心口如同被重锤砸碎了一般,难受得要紧,比起上次更来得凶狠。 长生连连吐了两口血,这才觉得略微舒服了一些,再看空中,分明有一个淡淡的符文,渐渐地散去,符文顺畅生动,已经带有了长生脑中的那符文的一丝韵味。 “当真是这样,要放出神识,要心中空冥,还要信手为之,还要承受这符文完成时的反噬,这血炼之法可真是不简单。这还只是虚刻的符文,若是用我的鲜血,这反噬不知我能否承受得住?”长生心中暗叹。 喝了一滴百香玉露,长生调养好身体。如今的长生可不再大碗的喝百香玉露,那样太浪费了,长生的肉身早被洗练得十分纯净,再那般喝,十成药力,九成九都消散在空中,而且,喝完必然会昏睡一场。 又练习了十数万遍,长生逐渐习惯那符文成时的压迫感,勉强不会再口吐鲜血,镌刻出来的符文可维持一炷香的时间不散,其中蕴藏的神韵倒有三分与脑中相似。 “开始吧!”既然找到了方法,而且再练下去,也不见多大的效果,长生咬咬牙,决定硬挺,强行以鲜血镌刻符文。 符文成,那种浩荡的无可匹敌的意志加强了不下百倍,“啊!”长生头痛欲裂,胸中的五脏六腑如同被碾碎了一样,大叫一声,长生经受不住,昏厥了过去。 等到长生醒来之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那空中以血镌刻的符文还在,符文之中,流淌着的鲜血格外鲜红,十分的诡异,只是血气已经开始有些散了。算算时间,这符文居然维持了三四个时辰。 第七章 如今悟得道心固(4) “这如何能成?”长生皱眉暗思,“一次只能镌刻一个符文,看这样子,最多我能支撑着镌刻完三枚符文,第一枚符文便要散去,哪里来的及去镌刻一百二十枚符文?这反噬之力也未免太强了点吧!” “祭炼幽器也不急于一时,且去看看那些人偶究竟有些什么样的实力!”长生走向黑衣人留下的那块石头,伸手抚摸那石头,神识散开,那石头射出一道白光,现出一个白衣人偶,这白衣人偶便是五具人偶中的一具,只是此时的他,眼中有了些许神采。 “你?来挑战我?太弱了!”那白衣人偶瞥了长生一眼,轻蔑地道,“就算我只是最弱的人偶,你也没有资格来挑战我,就算我站在这你任你攻击,也伤不了我分毫,你凭什么与我交手?” 这白衣人偶也太狂傲了点,长生查探过这人偶,才不过是凝神境中期,竟然敢全不把长生放在眼里。 “我倒要瞧瞧,你究竟有多厉害!”长生心中恼怒,长枪一抖,挽出一朵枪花,如灵蛇出洞,直朝那白衣人偶的脖子扎来,那人偶冷哼了一声,果真既不躲闪,也不招架,甚至还故意将脑袋扬了扬,伸长脖子,等着长生扎来。 “叮!”长生一枪正扎在那人偶的脖子上,便如扎在一块铁板上一般,长生蹬蹬蹬连退了数步,两臂发麻,再看那白衣人偶,脖子上半点伤痕也不见。 白衣人偶背着手,摇摇头,道:“不成,太弱!太弱!简直像挠痒痒一般,这点本事,真不值得我动手。” 长生心中发凉,有点当初对付银狼的那种无力的感觉。 “我就不信,用那飞刀也伤不了你!”长生收起长枪,取出飞刀,当作匕首倒握在手中,这飞刀虽未炼制,但比起那长枪,更要锋利几分。 既然那白衣人偶说过不会动手,长生索性不再防守,欺身上前,一刀仍旧扎向那人偶的脖子。 那人偶眼中闪出一缕异色,道:“这兵刃倒也有些意思,但想伤我!难,难,难!” “叮!”长生觉得好像扎到一团棉花上,使不上力量,力尽之时,飞刀被一道力反震回来,将长生抛飞。 那人偶依然无事。 “竟会这样?”长生眼中全是惊讶,“我不信,他全身都是如此结实?炼体境只怕也只是如此,而他不过是凝神境。”人影闪过,长生不停攻击白衣人全身,又一次次被震飞。 半盏茶后,那白衣人挥挥手,道:“不用打了,你还没有资格跟我对战!回去再练练再来吧!”说罢,便消失不见。 “原来凝神境中期防御便可如此厉害,我倒是小觑了修道者!”长生呆立半晌,“若是这般,如何能打得败那五尊人偶?” 长生心中失落,在迷雾树林中胡乱瞎转,这迷雾树林应该有玄妙,只是长生半点也看不出来,树林中虽有些鸟兽,但都远远地避开了长生。 走了约两柱香的时间,长生便出了树林,树林外是一大片湖泊,看不出大小。湖上的迷雾明显比树林稀薄了许多,虽然神识仍被束缚,但已经可以看见数十丈外的景物,湖边隐约有一处茅屋。 “难道这里还住着其他人?”长生心中疑惑,沿着湖岸朝那茅屋走去。 茅屋外的湖边泊着一条小木船,木船随意地系在岸边的一个木桩上,船头坐着一人,身披蓑衣,带着一个大大的斗笠,勾着腰,双手握着一杆数丈长的鱼杆,正在钓鱼。 “老伯!晚辈长生这厢有礼了,请问这里是何处?怎生才能出得去?”长生走到那人身后,施礼问道。 那人似乎没有听见长生的问话,并不理睬长生。 长生不敢打扰,在那人身后盘膝坐下。 不知何时,鱼漂动了两动,又猛地下沉,那人罔若未见。 “老伯!鱼上钩了!”长生提醒道。 那人仍就不理长生,纹丝不动。 “老伯,再不扯杆,那鱼便要挣脱鱼钩逃走了!” “逃走了便逃走了,这条鱼不是我想钓的!”那人终于说了句话,“我要钓的是那条金色鲤鱼,这只是一条青色草鱼!” “这人真奇怪,钓鱼也有这么多讲究!”长生心中暗想,更不敢怠慢,又问道:“不知老伯能否告诉这里是何处,如何出去?” 那人摇摇头道:“现在的你,是出不去的。不过,若是你肯帮老翁我钓到那条金色的鲤鱼,老翁倒是可以指点一下你,教你如何打败那五个人偶!” “老伯也知道晚辈在林中的事情?”长生奇道。 “你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那人不答,再次问道。 这其中似有玄机,长生点点头,道:“晚辈愿意为老伯抓来金色鲤鱼!” 那人摇摇头,道:“必须是钓来,不许使用其它手段,可愿意否?” “不知这湖有多大?这湖中的金色鲤鱼多吗?”长生问道。 那人答道:“金色鲤鱼只有一条,这湖倒是无边无际!” 长生愕然,道:“这么多鱼,金色鲤鱼却只有一条,这如何钓得到?” 那人笑道:“世上的路更多,不试试又怎知走的路对还是不对?小友万般挣扎,无非是死中求活,然而绝路处处,生机却只有一线,小友又怎知就一定能把握住了那一线生机?” 长生陷入沉思,半晌方道:“我不知道!” 那人又道:“老翁倒是听过一个故事,不知小友可愿听否?” 此人深不可测,长生急忙施礼道:“愿闻其详!” “话说从前有一条猎狗,有一只兔子,有一天,猎狗要抓捕这只兔子,兔子****西窜,猎狗紧追不舍,但毕竟兔子更灵活些,最终还是给兔子逃掉了,一个农夫正好看到这一幕,于是嘲笑那猎狗连兔子也抓不着。 猎狗答道:‘若是我追上了兔子,只不过得到了一顿晚餐,但是兔子如果被我追上了,它的性命也就丢掉了,我追不上兔子那是正常的,因为我和它的目标就是不同的。’” 长生默思良久,起身理了理衣衫,躬身施礼道:“多谢老伯指点,晚辈愿意钓钓那条金色鲤鱼!” 那人点点头,转过身站起来,白发白眉白须,眯着双眼,随手将钓竿交给长生,又道:“钓到那条金色鲤鱼,可来茅屋中来找老翁!若是有一日,你觉得不可能钓到那条金色鲤鱼,你自己离开吧,莫要打扰老翁。”说罢,背着手,躬着背缓步走向那茅屋。 在茫茫大湖中钓唯一的一条金鲤鱼,谈何容易?长生端坐木船之上,手持鱼竿,双眼盯着浮漂,心却不知在何处。 茅屋的柴扉“吱呀”一声打开,又“吱呀”一声关上,隐隐听到那老伯叹道:“年轻人啊……若心不在鱼杆之上,又何必要浪费时间,早早离去吧!” 长生心头一紧,收拾心思,一心放在钓鱼上。 一天,两天……一个月,每天在这木船上钓鱼,长生烦闷得要命。这些日子,鱼倒是钓了不少,青鱼,鲫鱼,草鱼,财鱼,鳊鱼……即便是鲤鱼,也钓了不少,但唯独没有钓到那条金色鲤鱼。 “这般要到钓到什么时候?”长生心中嘀咕,“湖中的鱼只怕不下百十万条,湖面广阔,那金鲤鱼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游到此处,更不消说吞饵了,我的时间并不多,小猴儿生死未知,我真的要在这小木船上空耗时日么?” “但老伯绝非平常之人,他说要钓那金鲤鱼,就必定能够钓得上来,这是一个考验,若是我连这也做不到,又凭什么求那一丝生机?”长生转念再想,强压制住心头的的烦闷,静下心来,继续钓鱼。 第七章 如今悟得道心固(5) 三个月过去了,长生几欲发狂:“在这茫茫大湖中,钓唯一的一条金鲤鱼,我是不是疯了?不错,只要等下去,迟早会钓到那条金鲤鱼,可我等得起么?老伯有无尽的岁月可供他挥霍,我有么? 三个月的时间,我若是一心修炼,也许实力早就提升了好大一截,也许九狱神通、无名功法也能进步了好大一截,或许我能炼化那元胚,凭着幽器,攻破白衣人偶的防御,又或许我能找到了离开的方法,……空耗在这木船之上,为了一个遥不可期的目标,真的值得么?” “实力提升了又如何?真能攻破白衣人偶的防御么,就算攻破了,有了挑战他的资格,就能打败他么?”长生摇摇头,“更不消说要祭炼那幽器何等艰难,以我现在的肉身,根本承受不住一百二十枚符文的反噬,又谈何祭炼? 至于离开,那黑衣人实力恐怕还在这老伯之上,他说要击败五个人偶才能离开,就必然要击败五个人偶。以我的才智,恐怕不及他远矣! 我其实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得到老翁的指点,才能抓住那一线生机,这也恐怕是那黑衣人留给我的唯一的路。” 半年过去了,仍然没有钓到那金鲤鱼,长生闭上眼睛,喃喃自语道:“真的没其它的路么?或者放弃也是一种选择,反正在这迷雾树林中,寒毒一次也不曾发作,隐居在此,虽然孤寂了些,但胜在逍遥自在,饿了采些野菜野果,熬些鱼汤,渴了喝口湖水,这样也不错。 幻虚爷爷不就是希望我能多熬些日子么,现在我做到了,或许还能混个颐养天年,无疾而终,不错了,不错了。” 想到这里,长生猛然一怔:“原来我的目标一直就是多活一点时间,如此说来,在这树林之中,我确实做到了,我还挣扎什么?我又为什么挣扎?说什么击败五个人偶,说什么炼成无名功法,说什么逃出此地?有必要么?我又是为了什么?” 长生想要放下鱼杆,不知为何,心中却又有万般不甘。 “是什么原因让我放不下?”长生正在思索间,忽见鱼漂猛地一沉,长生心中一动,怀着一丝希翼猛地扬起鱼竿,鱼钩上银鳞跃动,仍不是那条金鲤鱼。 长生心头微微有些失望:“为何我还有希翼,为何我还会失望?我不是明知这个结果吗?”长生一边取下鱼钩上的鱼,一边思索。 “我心头有挂念,挂念小猴儿的安危,我将它带出传承谷,不能就这么把他仍到世上不管;挂念幻虚爷爷,想告诉他那么多年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小长生还活得好好的,不必再为我担心;挂念流云,感谢那些年他对我的照顾;挂念老魔头,想告诉他小娃娃已经逃了出来,只是无法将他的信物送到西域去;挂念……瑶儿,”想到这里,长生心中一痛,“你骗了我,甚至还想要我的命,为何我还是放不下你?” 花前月下,轻喃细语,少年的情愫,又岂是说放下便能放下。 “若有一日,我修道有成,再次出现在你面前,看你有何面目面对我?”长生心中发狠,咬牙切齿地道。 “修道,对,我要修道!我要出人头地,以前的万般欺辱,哪一样不是因为我实力弱小?就连那白衣人偶也对我鄙夷万分,若我有老魔头的实力,有司徒前辈的实力,有黑衣人的实力,世上哪个敢不高看我一眼?又有哪个敢打小猴儿的主意?只有实力强大,才能保护我身边的人,才能得大逍遥,得大自在,这一辈子躲在这树林之中又能算什么?” 长生心头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情壮志,仰天哈哈大笑道:“我长生对天发誓,从今以后,我长生必不畏艰险,不惧生死,拼命修行,一定走到修行者的巅峰,若是不成,便教我死在此地吧!” 转眼两年过去,这两年中,长生不知钓起过多少鱼,一次次期翼,一次次失落,逐渐将长生的心磨练得无比坚毅,难以撼动。长生不再怀疑,杂念早已经摒除得干干净净,在他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一步步走向修行者的巅峰,屏护身边的人,保护他所关心的人,获得真正的大逍遥,大自在。 终于有一天,鱼漂动了几动,过了一会儿,鱼漂一沉,长生一扯鱼杆,湖面上金光一闪,一条金鳞鲤鱼,正在钓钩上挣扎。 “终于钓到了!”长生微微一笑,有些欣慰,但并不感到意外,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敲开老者的柴扉,老者走出茅屋,接过金色鲤鱼,又将金鲤鱼远远扔到湖中,笑道:“明白了么?” 长生心中感激,躬身施礼,道:“多谢老伯的指点,能否请教老伯的名讳?” 老者道:“无名无姓,孤舟之上的一蓑笠翁而已,受人之托,没有别的本事,只能指点你一些钓鱼心得而已!”又道,“道心既立,你可以打败第一个人偶了,这五个人偶,不比寻常修行者,都代表着所在境界的某种极致。去吧!” 长生再次施礼后离开,回到树林中那石头边,召出白衣人偶。 “过了这么久才来,看来是有了几分把握!”那白衣人偶细观了下长生,道。 “还请指教!”长生也不多话,长枪一抖,分心刺来。 “咦!”白衣人偶面露异色,身形一闪,已经让开三迟开外,道,“果然,你进步不小,已经有资格与我一战。不知你这两年你是如何做到的?” 长生道:“我钓了两年的鱼!” “钓了两年的鱼?”白衣人偶诧道。 “不错,就钓了两年的鱼!”长生道,“这两年,让我明白,没有目标,没有坚定的信念,即使空有一身实力,也难以真正的施展出来,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自己的选择!” 白衣人偶,点点头,道:“道心坚毅?听起来,有些意思,也算难得,来,让我瞧瞧你的实力。事先提醒你,若是不敌,立刻认输,否则,我手下绝不留情,枉送了性命,也休要怪我!”说罢,掌中出现一把宝剑,金光四射,只怕是极品法器。 长生点点头,喝道:“吃我一枪!”一招毒龙出水,长枪如一条神龙,直奔白衣人偶刺来。 白衣人偶身形一晃,已经飘到数丈开外,身上金光一闪,一道金光护住身子,将宝剑往空中一抛,手捏法诀,喝道:“去!” 宝剑飞入空中,放大了百余倍,带着股急风,兜头朝长生砍来。 “开!”长生横枪“铛”的一声架住宝剑。 “不错!”白衣人偶点头赞道,“再来,可我可不止这点本事!”,手指错动,法诀一变,宝剑突然一变,化作一条青蛇,缠住长枪,蛇头朝前一探,直朝产生咬来。 长生撒开右手,快若闪电,两指朝青蛇七寸处夹去。 青蛇左右闪避,放开长枪,张嘴吐出几十道冰箭,扑面射向长生,长生冷冷一笑,长枪荡起,挽起无数枪影,将冰箭尽数击碎。 青蛇在空中一盘,化做一道冰圈,朝长生套来。 长生举枪一抖,点住冰圈,却不料正被冰圈套住,彻骨的寒气顺着长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长生蔓延过来,长生来不及撒枪,瞬息之间全身便被冰雪冻住,化作一座冰雕。 “可惜了!”白衣人偶叹道,“太过要强,却送了你的性命!”又喝道:“碎!” “砰”的一声,漫天冰屑飞散,却见长生活动了一下身体,望着那白衣人偶哈哈大笑:“原来你只有这般本事,可伤不了我!” 长生的筋骨肉身早被百香玉露洗练到目前能达到的极致,单论身体强度、速度,堪比筑基境后期,远远胜出凝神境圆满的修道者。 那白衣人偶的实力只在凝神中期的极致,手上虽有极品法器,却催发不出极品法器的最大威力,最多不过最大威力的十之一二,又怎能伤得了长生?冰雪虽冻住了长生的手脚,却无法伤得了长生半分,长生稍一用力,冰罩便被崩碎。 白衣人偶脸色一变,一道冰墙凭空出现,转身向后逃去,长生岂能放过他,长枪探出,正凿在冰墙正中,冰墙四分五裂,化为漫天光点消散不见,长生脚下一用力,迅速追上白衣人偶,一枪刺去,白衣人偶来不及躲闪,只得招回宝剑,横剑欲格开长枪,哪里挡得住,长生一枪将长剑挑飞,长枪继续向前,金光护体光罩闪了两闪,“砰”的一声碎裂,消散开来。 长生手中一较力,只听“噗”的一声,长枪从白衣人偶的后背透出,正从白衣人偶的心口穿过,那白衣人闪了两闪,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那石头之中。 “果然,没有坚定的道心,没有绝对的自信,没有在莽莽天地之中寻找出隐藏着的那一丝超脱的勇气,真实实力只能发挥出十之一二,这就是道心!没有道心,修道无从谈起,难怪破妄如此之难,这道心也是执念,发自灵魂深处的执念,又怎会轻易破得了?”长生闭眼思索。 第八章 世上本无难成事(1) 长生又召出了第二个人偶,乃是一个灰衣人偶。 灰衣人偶,看了看长生,道:“不错,能打败老五,道心算是入门了,可我不是老五,我的实力在凝神后期圆满的极致,所用的法器也是极品法器,即便你的身体祭炼到堪比筑基境后期,我也能伤得了你,但以你现在的实力,却伤不了我,来吧,我任你攻击,若是你能伤我,我便与你比试。” 长生不说废话,举枪就刺,灰衣金光一闪,“叮”的一声,长枪如同刺在铁石之上,半点也伤不了那灰衣人偶。 “怎会这样?”长生讶道。 灰衣人偶呵呵笑道:“以你现在的实力还伤不了我,去吧,练两年再来吧!” 长生再次来到蓑笠翁那里,蓑笠翁早就等在那里。 “知道你为何会输?”蓑笠翁问道。 长生道:“实力不足,我已经发挥出全部实力,仍不能破开他的防御。” 蓑笠翁摇摇头:“不错,你确实用出了最大力量,但是,你真的发挥出全部实力吗?” “老伯的意思是?”长生疑惑地问。 “你认为他的防御为何那么强?他的身体真的能顶得住你的长枪吗?”蓑笠翁问道。 长生摇摇头,道:“他激发了真元,有法术护体,凭我的力量,无法破开他的法术。而我,无法使用真元。” 蓑笠翁道:“你去帮我弄条活鱼来!” 长生应了一声,便去取钓具,蓑笠翁止住他,道:“难道你只会钓鱼?” 长生一怔,答道:“自然不是!只是……难道……” 蓑笠翁点点头,抚须道:“真元可以用来进攻防守,难道神识便不能?” 长生眼睛一亮,过了一会儿,又摇摇头道:“我的神识只能放出三丈有余,若是真的比斗,他远在十数丈外,有真元相助,我速度也比不上他,难以让他昏噩,除非他站在那里不动……” “只能这样么?”蓑笠翁打断长生,问道。 想了想,长生又道:“神识倒可以用来协助进攻防守,但须要达到还虚境,我施展不了!” 蓑笠翁呵呵笑道:“谁规定必须要达到还虚境?你的神识已经凝聚有形,论强大自然比不上还虚境,但单论凝实程度,也差不了多少!” “不知该如何施展?”长生对蓑笠翁自然有信心。 蓑笠翁摇摇头,道:“我只答应指点你,从未答应过教你什么!你的事情,只能靠你自己!”说罢便回到了茅屋。 长生盘膝坐在小木船的船头,闭目细思,任凭木船随波逐流。蓑笠翁不会有错,他既然这么说,必定有其中的道理。 三天过去,长生理不出半点头绪。 “两年多没有修炼那无名功法和九狱神通了,既然想不出其中关节所在,索性我便修炼一番九狱神通和那无名功法,或许会有进益。”长生从木船上跃到岸上,开始修炼九狱神通。 蓑笠翁望着长生,微微地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转眼间八年过去,长生的九狱神通修炼到第二层的极致,神识完全凝炼成若有实质,心念一起,神识笼罩范围,便如浓稠的粘液,若身处在其间,筑基境稍不注意,也会中招,昏昏噩噩。神识笼罩的范围扩展不大,不过五丈左右。 但无名功法进展不大,八年过去,神识与心识的结合也不过十之一二,即便如此,长生神识对外界的感知了不知提高了多少倍,神念笼罩范围内,虫言蚁语,了如指掌,无需动意,风雨不能近身。 长生曾两次挑战灰衣人偶,最后一次还在三年前,始终不能攻破灰衣人偶的防御。长生曾数次请教蓑笠翁,蓑笠翁只是摇头不语。 “也许该再试试血炼大法。有幽器相助也许有些不同。”长生取出飞刀,屏思凝神,刀光闪烁,一个光芒流动符文出现在空中,比之以前更灵动了几分,符文成,一种巨大的压迫突然降临,长生胸口一阵烦闷。 “咦,符文所含的神韵更强大了!只是这反噬的威力也强大了许多!看来这符文所含的神韵与我的神识的凝练程度有关。”长生暗忖道,“再试试以鲜血凝聚的符文。” 鲜血凝聚的符文反噬之力较之以前更为强大,但长生道心已立,承受能力远大于从前,勉强承受住反噬没有,昏厥过去,饶是如此,也足足吐了三口血,服用了一滴百香玉露,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方才缓过劲来,凝聚出来的鲜血符文已经拥有五分的神韵,能凝聚在空中近八个时辰不消散。 长生算了算,即便他拼尽全力,也最多只能凝聚出三十余枚符文,离一百二十枚,差得远了,看来,想要祭炼幽器,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对付灰衣人偶,幽器是指望不上了。 “单凭我现在的实力,只怕还破不了他的防御,”长生寻思道,“这八年,我速度力量几乎没有什么提高,百花玉露对于我力量速度的提高,已经没有半点效用,距离太远,神识对那灰衣人偶也没有多大的作用。看来还是要参透如何将神识化为力量。” 长生端坐于船头,湖边芦苇摇曳,漾起一圈圈水纹,偶尔一两条鱼儿跃出水面,溅起几朵水花。 长生心中一动,圆圈状的水纹,一圈一圈,与神识何其相似,但是为何是圆形,难道不能是别的形状?神识的形状难道也可以改变?长生似乎抓住了什么。 如何改变神识的形状,长生苦思不已,不停尝试,一晃一年过去了,这一日,长生放出神识,忽觉神识放出的形状似乎与平时不同,长生心中一喜,立刻查探,发觉放出神识不是完全的圆形,微微有些扁,不过,不一会儿便恢复成圆形。 收起神识,再次放出,神识笼罩范围仍是圆形,长生心中奇怪,怎会如此?反复尝试,试了不下数万次,终于类似的情况再次出现,长生细思这两次的情况,发觉这两次他的心识之中模模糊糊的先有神识的形状。 “难道心识可以控制神识?”长生心生一念,心识不是那么容易生成的,但无数次有意识的尝试,却可以生成心识 长生心存椭圆状的神识的心念,尝试收放神识不下百万次,心识之中椭圆形越来越明确,出现的椭圆形的神识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椭圆的形状也更明显,维持的时间也长了许多。 长生又改变其他心识形状,发觉情况也是如此,心识的确可以控制神识,心识与神识融合程度越高,心识的控制越强;神识虽然形状变了,但覆盖的范围大小其实并未变;而且不同的形状,长生的速度,力量,甚至防御都有所不同。 长生抬起头来,心中吁了口气:“这三年总算没有白过,想必蓑笠翁便是要我朝这方面努力!” 长生寻到蓑笠翁,不待长生说话,蓑笠翁点头笑道:“不错,已经入门了,若是你能将神识完全收敛入体,莫说灰衣人偶,即便是第三具人偶,筑基境初期极致的人偶,你也能胜他!” 长生大喜,蓑笠翁实际上向他指出了另一个方向,压缩神识。 蓑笠翁又道:“压缩神识,先暂时放下,你先练习如去熟练地操纵变化神识,找出哪种形状攻击最强,哪种防守最强,哪种速度最快,便可与那灰衣人偶一战而胜之。” 又过去了三年,长生终于找出最强的攻击神识形状,最强的防守神识形状,最强的速度神识形状。也能完美的控制操纵神识形状。 第八章 世上本无难成事(2) 长生并没有立即去找灰衣人偶,而是继续寻找压缩神识的法子,花去了足足十年,终于发现,压缩神识的关键,还在于心识,心识越强大,压缩神识越容易;修炼心识是水磨石的功夫,只有通过不断的反复练习,才可形成心识,修炼得熟练,心识便越强大,没有捷径。 此后二十年,长生不停修炼心识,修炼无名功法,至于九狱神通,自从第二层圆满之后,长生一直都无法掌握修炼第三层的要决,长生索性不再修炼第三层。 而且心识与神识融合得强多,神识便能被压缩得越大,对无名功法促进越大,这二十年长生足足将心识与神识的融合到十之五六,神识也完全压缩到身体之内。 神识完全压缩入体后,长生又尝试凝聚符文,这次进步颇大,最多能凝聚出八十余枚鲜血符文,符文能维持近十多个时辰。 “可以去试试了!”长生吐了口气,来到那石头边,召出灰衣人偶。 灰衣人偶才显现出来,看了长生一眼,叹了一声,道:“长生,这三十年你果然没有白过,不必比了,我不是你的对手!”说罢便化作一道白光,投入到石头之中。 长生一笑,又召出第三具人偶,一具棕衣人偶。 棕衣人偶一出现,仔细瞅了长生一番,道:“难怪老四会不战而败,果然有些名堂,你确有实力与我一战。”说罢抽出宝剑,身上数道光芒闪过,护住身体,又有一条巨龙的影子浮于身后,张牙舞爪,狰狞无比,不停吞吐着熊熊火焰,巨龙之上,高悬一轮烈日。 棕衣人偶又道:“从凝神境到筑基境,是一个质的跳跃,到了筑基境,便有机会触摸天道的机会,可以凝聚自己的道痕,我背后的巨龙便是我的道痕的自然显现,进了炼体境,这巨龙可以隐起,若是要使用时,才放出杀敌。 但在筑基境,却不能直接伤敌,但能辅助攻击、防御、速度的增幅。比如我,从凝神境到筑基境,若无这道痕的辅助,实力不过是翻了一倍,但有了它,我的实力足足翻了三倍。明白了么?” 长生心中一动,原来这人偶还会告诉我一些基本的东西,问道:“不知我还能否召出白衣和灰衣人偶?” 棕衣人偶哈哈大笑,道:“你终于想到了,不枉我一番提示,老四和老五你当然可以再召出,我们几个既然是用来磨练你,怎会只是与你打一架就算完?有什么不懂的,但凡我们所知,一定会告诉你,但是,我们无法提点于你,你走的路完全不同。 你也可以提出不同的要求,让我等以不同的流派与你战斗,让你了解各种流派的长短处,若是你不说,我等都会以极品宝剑为法器。” 长生大喜,他一直对修道缺乏系统的了解,对各个境界的实力也不了解,没料道原来黑衣竟然连这些也想到了,弥补了他的不足,不论他的目的如何,长生心头都不由得升起一股感激之情。 棕衣人偶一摆剑,道:“来吧!” 一番恶斗,长生使用了幽器飞刀,身负数处重伤,才险险击败了棕衣人偶。 喝了数滴百花玉露,恢复好伤势,长生又召出第四具人偶,是一具青衣人偶。 “不错,不错!”青衣人偶略微观察了长生一番,赞道,“能击接连败老四,老三,的确不错,不过,你现在还无法攻破我的防守! 如果我没看错,你的增幅是四倍,堪堪与老三相当,所以能险胜老三。不过,还不足以对付我,即便有那把飞刀,也不成。 我的增幅是六倍,你约莫需要七倍增幅,才可能战胜我。你可以试试!我不还手,也不躲避。” 长生抖动掌中长枪,荡出百道枪影,道道凝实,朝青衣人偶刺来,果不出所料,半点也伤不到青衣人。 长生回到蓑笠翁的茅屋。 蓑笠翁道:“挑战过了第三尊人偶?没想到,你居然能沉下心来,不错!不错! 要想战胜那青衣人偶,你还要做到两点,其一,如何将神识根据需要凝结,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平均。其二,你要想法子做到能随心所欲地将神识附到兵刃之上。 做到这两点,差不多也就够了!” 长生点点头,竖起了耳朵,希望蓑笠翁能多指点他一番,却不料蓑笠翁一挥袖,道:“就这样吧!至于怎么修炼,那是你的事,莫要问我!” 早知如此,长生心中腹诽,告辞离去。 神识根据需要在不同的位置凝结成不同的程度,关键还在于心识,只要努力,总还是能练成的,长生花了十年,总算是能随心所欲的凝结神识,操纵起神识更得心应手。但想要把神识附到兵刃之上,却不是那么容易,绝不是简单的神识变个形状而已。 长生却找不出方法将神识附到兵刃之上。 既然蓑笠翁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长生这么想,每天除了继续修炼无名神功,便是静思解决之法。 这一日,长生又求见蓑笠翁,请教这一问题,心中半点底也没有。 蓑笠翁沉吟了许久,方才道:“我只能指点你的方向,却不懂你具体如何修炼。我本不该说这番话,只是……罢了,也不算涉及你的修炼,只说钓鱼吧!长生,我且问你,若是没有鱼饵,你能钓上鱼来么?” 长生摇摇头,道:“自然不能,鱼儿也不是呆子!你是说……” 蓑笠翁点点头,道:“我什么都没有说,怎么理解在于你!去吧!” 离开了蓑笠翁,长生陷入了沉思。 “神识能附到拳头之上,是因为拳头本身就与我有天生的联系,但长枪没有,只怕其中的关键是找到既与我的神识有联系,又与长枪有联系的东西,那又是什么?” “是什么东西是我可以留在长枪之上的?血么?” 长生割破手掌,用鲜血将长枪涂抹了一遍,然后施展神识。没有用,长枪是长枪,神识是神识,根本没有融合在一起。 长生又尝试了在不同的时间,抹上不同量的血,结果都没有用。 长生便去找棕衣人偶。 棕衣人偶沉思片刻,道:“我倒是可以将神识附于法器之上,因为法器之中本就有我输入的真元,倒并不是很难。 至于其他还有什么东西能够与法器产生干系,我还真没听说过,法器是不能认主的,没听说过谁的法器能与哪个修行者发生干联,除了须弥戒指等辅助法器。一些奇物、灵兽倒是可以,不过,那都要通过特殊的材料,特殊的阵法才行。” 长生满脸失望,棕衣人偶既然说没有,那就意味着即使有也是不为众人所知晓的。 “我倒想起一件事!不知是真是假,”棕衣人偶又道,“相传三千年前,郑国的镇国公得了一把宝剑,削铁如泥,郑国公十分喜爱,日日佩戴在身上,时时把玩,片刻也不肯离身,即便睡觉也会将宝剑悬在床头,如此数十年。” 长生心中大奇,一把宝剑而已,再锋利也只是一把凡兵,又怎能与法器相比?这棕衣人偶为何要提这个故事? “有一夜,”棕衣人偶接着道,“镇国公突然听到宝剑长啸,宝剑自己跳出剑匣,镇国公大奇,将宝剑收到剑匣,不料宝剑再次长啸,跳出剑匣,如此三番,镇国公心生警念,果然,当晚有人行刺于他,靠着这把宝剑的警示,镇国公躲过了这一劫。” “难道这镇国公是金丹境的高手?”长生问道。 第八章 世上本无难成事(3) “不是!”棕衣人答道。 长生想了想又问道:“或者这宝剑是把灵器?” 棕衣人偶摇摇头,道:“这个就不清楚,即便是灵器也无法认主,更何况是凡人?倒有一种说法,其实每一把法器甚至是普通的兵刃,自从铸就之日起,其实都是有器灵的,只是这器灵太过弱小,意识太过朦胧,不能被人察觉罢了!所以有些法器才能祭炼成灵器。” 长生心头一动,这种说法似乎有些道理。 法器祭炼成灵器一般有两种法子,一种是法器自身产生成器灵,这种可能当然是很少,可以说是万中无一;另一种是修道者斩杀强大妖兽或修道者后,将其灵识在幻灭之前强行打入法器之中,这种法门倒是很常见,但是成功的可能也是低得可怜。 长生眼睛一亮,道:“接着说!” 棕衣人偶又道:“其实所有的东西,但凡被人使用过,都会残留些许那人的气息,所以才有看到之前的旧物,会产生亲切之感。 镇国公日日与宝剑相伴,自然会在那宝剑上留下他的气息,那宝剑产生有初始的意识,当然就会与镇国公亲近。 宝剑感到镇国公有危险,这才会有警示镇国公的事情发生。” “气息?气息究竟是什么?”长生紧接着问。 “没人说得清楚!”棕衣人偶答道,“但一定是存在的,有的人初见面,便给人阴冷的感觉,有的人则给人和蔼可轻的感觉,有的人给人以狡猾不可靠的感觉……如是种种,便是气息,但气息究竟是何物,从来就没有人说得清楚。 只知道,每个人的气息都是不同的,而且,没有人能够模拟出别人的气息。” 长生从须弥戒指中掏出长枪,在手中轻轻拂拭,若有所思。 “气息,原来是气息,却不知要多久才能沾染上足以让我的神识与这长枪可以融合的气息啊!” 疏忽半月过去,长生日夜与长枪相伴,但半点作用也没有。 五年,整整五年过去,长生除了修炼无名功法,便是擦拭长枪,开始一两年还存有沾染气息的念头,到后来,渐渐地对这杆长枪只有喜爱之意,每当抚摸这长枪,心头便会升起亲近信任之感。 突然有一天,长生发现,他的神识自然而然地便能附在这长枪。 “不止是气息,单单的气息是不够的!”长生猛然醒悟,“这是对的,每一件武器的确都有器灵,或许每一个器物都有器灵,或许还很弱小,还很朦胧,但是它能感受到使用者的心,若不是真心实意的对待它,它是不会接受使用者的,原来,每一件武器,都是可以认主的。虽然这种认主还很简单。” 长生哈哈大笑:“老魔头说得没错,原来很多常识,很有可能都是错的!” 又回到了石头边,长生召出了青衣人偶,青衣人偶笑道:“看来你有把握战胜我了,那好,来吧!” 说罢,青衣人偶取出了宝剑,身上数道光芒闪过,四道护体光罩罩住青色人偶,背后一棵巨树陡然显现,深扎于岩石之中,托住苍天,日月星辰若隐若现。 青衣人偶遥指长生,口喝一声:“生!”剑尖一道绿芒射出,化做一棵巨藤,迎风便涨,转眼间便占据了百余丈的范围,百条长藤,不下两百余丈高,牢牢将长生困在中间。 青衣人偶又喝道:“缠!”百条长藤都指向长生,迅速朝长生缠去。 长生大喝一声,神识布满全身与长枪,长枪摆开,一招孔雀开屏,一杆长枪化作百杆枪影,针尖对麦芒,刺向那百条长藤。 “砰!砰!砰!……”炸裂之声不绝于耳,不时有枪影炸开,也不断有长藤炸开,满天炸碎的枝叶乱飞,化作无数光点回到巨藤之中,被炸烂的藤蔓迅速恢复过来。 青衣人偶赞道:“果然实力大涨,再来!抽!”百条长藤化作漫天鞭影,朝长生抽来。长生长枪一抖,一个“缠”字诀,长枪如一条灵蛇穿梭其间,将一条条鞭影化解击碎。 青衣人手中长剑舞动开来,突然百余条长藤,分出数十条长藤,朝长生缠来。长生一时不防,数条长藤如巨蟒般牢牢缠住长生,长生的骨骼格格做响,肺里如塞了两团棉花,透不过气来,枪影影随之略微一缓,数条长藤突破了长生的防御,狠狠地抽在长生身上。 长生身上的衣衫碎裂,鲜血四溅,血肉翻起,骨头断了数根,“哇”的一声,长生吐了口鲜血血,被抽飞出数丈开外,又被长藤扯了回来。 青衣人哈哈笑道:“认输吧!你实力倒与我相当,技巧和经验却差很多!” 长生哪肯认输,一心两用,右手持枪,抵住鞭影,飞刀出现在左手之中,翻手一划,割断了一根长藤,“刷刷刷”刀光如线,斩断了所有缠住他的长藤。 “不错,反应挺快的!”青衣人偶赞道,身形一变,宝剑舞作一团光团,又听青衣人偶大喝道:“缠!抽!刺!” 百余条又分出数十条长藤,如数十条粗壮的青蛇,又如坚锐的长矛,刺向长生,又有数十条长藤彼此交叉缠成一张大网,朝长生扑了过来,另外的数十根长藤依旧如长鞭,鞭影锁住长生周围可腾挪的空间。 长生一手舞动长枪,挡住刺來的长藤,一手舞动飞刀,削砍鞭影,谁料那藤蔓织成的大网突然拐了个弯,寻了一个空隙,再次缠住长生,长生的四肢皆被牢牢缠住,连长枪飞刀也被缠住,长生大惊,叫道:“我认输!” 瞬间,绿影皆收,青衣人收起宝剑,笑道:“能这样已经不错了!光有实力可不成,不要说实力相差不大,即便比你差一个层次,我依旧能战胜你!经验技巧绝不可少,修行者中,越级挑战胜利,可不是稀罕事!我只施展了青木九诀的前三诀!” 长生喝了数滴百花玉露,恢复了一下伤势,施礼道:“不错,我确实忽视了实战经验!他日必来再战!” 青衣人道:“不必心急,其实老三老四老五,实战经验丰富,为何你不压制住实力,以同等实力与他们一战,逐步提升技巧,积累经验?” 长生一愣,长拜于地,道:“多谢指点!” 接下来的时间,长生便压制住实力,单纯靠枪法分别与白衣人偶、灰衣人偶、棕衣人偶比试,不知比试了多少场,一年后,长生已经可以完全压制白衣人偶;三年后,长生完胜灰衣人偶;八年后,棕衣人偶抛剑认输,自认不敌。 再次招来青衣人偶,青衣人偶摇摇头,道:“以你现在的实力、技巧与经验,确实能与我一战,但我仍有八成把握战胜你,若是临战你稍一迟疑,只怕会要了你的性命。你去再修炼一番,待到有五成把握战胜于我之时,再来找我吧!” 长生回到蓑笠翁的茅屋,向蓑笠翁求教。 蓑笠翁道:“青衣人偶说得没错,你先将心识与神识完全融合后,再来找他吧!” 这些年的修炼,长生的心识与神识融合程度已经达到九成,只用了半年,长生的心识便于神识完全融合,长生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发现脑中出现了一部功法。 “原来无名功法名叫《罗睺九境》,果然不全,这《罗睺九境》原来分为九部,每一部分别对应一种境界,分别是聚神、驱物、汇道、借势、法则、定域、合道、破画、化世九种境界。之前的无名功法不过是《罗睺九境》的第一境,聚神境;这显现的功法也只是第二境,驱物境,我花了数十年的光景原来只练成了第一境。” 长生不禁摇摇头,暗道:“除此之外,后面的法诀我也只是知道名字,只有第二部修炼圆满,才会显现第三部的修炼法门!” 第二境不同于第一境,关键之处在于开辟紫府。 “以世界为原型开辟紫府?什么意思?”长生决定去问蓑笠翁。 第八章 世上本无难成事(4) 见到蓑笠翁,长生正要开口,突然发现他竟然无法将一些关键字眼说出来,心头一动:“难道这第二境驱物境是被禁止说出来的么?” 蓑笠翁微笑地看着他,道:“想必你的神识与心识已经完全融合!此来可是要问紫府的事?” 长生点点头,心中奇道:“这位蓑笠翁怎会知道我的疑问?” 蓑笠翁又道:“不必疑惑,我也是受人之托,给你带个话:‘你修炼的功法,除了第一境,其他的境界,包括名字,在封印解开之前,是说不出来的,此套功法绝对禁止外泄。 你原本的神识太弱,实力略高些的修行者便可在不知不觉之中对你搜魂,第一部只是基础,倒也罢了。 第一境炼成后,心识与神识合一,再没有人能在不知不觉之中对你搜魂,即便我也不成,若要对你搜魂,你必有所察觉,你必须牢牢记住,你可以死,这功法绝对不能外泄! 哼哼,你想外泄也不成,一旦有谁触动此禁制,这最后手段失效,你便会自爆,可由不得你! 对开辟紫府,你一定会有疑问,先去问问那几个人偶,了解一下这世界是如何开辟紫府的,再问问蓑笠翁,紫府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这样还想不通,你不必再练了,自杀算了,早死早投胎吧! 莫要让我失望,我等得太久了!’” 蓑笠翁说完便闭口不言。 长生心知蓑笠翁必不肯多说,便告辞离开,召出青衣人偶,询问修道之人开辟紫府的事宜。 青衣人偶微笑摇头道:“你没打败我,我可不能回答你的问题!不过,你现在倒有五成把握战胜我,是否要试试?” 长生此时哪有心思打架,又唤出棕衣人偶。 棕衣人偶道:“据我所知,开辟紫府,法门虽然很多,归根结底其实都是以神识开辟出一个虚无空间,方法更是简单,就是以力破法。 其实每个人脑中本就都这么一个虚无空间的入口,只是一般人无法破开,也只有修行者才有足够强大的神识撕开开这个空间的入口。 我这里有些开辟紫府的法门,我传给你!“ 棕衣人取出一块玉笺,递给过去,长生接了过来,神识扫过,里面竟然有十数篇开辟紫府的法门,无一不是顶尖的法门,连玄武宗不传之秘法,玄武明心大法也在其中。 长生暗道:“那黑衣人好大的本事,这种秘法都弄得出来。” 待长生一一细细看过,棕衣人偶接着道:“注意:破开紫府十分危险,若没有把握,莫要轻试,成功还好,若是不成,轻则肉身受伤,重则,紫府崩溃,或痴或颠,甚至送命。 紫府被伤,可是修行者的禁忌,这意味着他修行之路已经断掉了。 紫府开辟成功后,以后修道者所悟的道,便自行收集在这紫府之中,如拼图一般,若是这当中,有一条道能被拼凑完整,便算是达到筑基圆满,可以进入炼体境。” “道?何为道?”长生奇道。 棕衣人偶摇摇头道:“道不可轻言,修行者从不问何为道,只因每个人悟出的道都是不同的。所以才有大道三千,小道无数之说。 比如我,悟出的便是烈火之道,所以显现神龙烈日相,其中便包含火之大道,烈日小道,火焰小道,丙午阳火小道。 有些厉害的人悟出来的道,放出的道痕足有数十里的范围,威力自然是非同小可,这些都是我等所不及的。” 长生点点头,又问道:“不知那三千大道是那三千?” 棕衣人偶耸耸肩,摊开手道:“实在不知,也许这三千大道只是虚指,我知道的大道有,金之大道,木之大道,水之大道,火之大道,土之大道,宇之大道,宙之大道,生命之道,阴之大道,阳之大道,毁灭之道,雷电之道,死亡之道,心之道。 其实同一种大道,不同人悟出来也是大不一样。 至于小道,更是无数,天生万物,皆有其道,只看个人能领悟多少。” 长生心中愕然,暗道:“原来如此繁复,却不知我该领悟哪一种道。” 棕衣人又道:“公子应该知道,每人灵根多有不同,天生便与一些道亲近,与一些道相克,灵根越是极端的人,天资越高,领悟起与其灵根相匹配的道越容易,所以,切莫要固执地去尝试领悟一些与自己灵根不匹配的大道,事倍功半不说,想要领悟完整更是不可能。 我瞧公子筋脉之中纠缠着一股阴戾之气,早已深深地影响到公子的体质灵根,所以,尽量莫要在纯阳之类的道花太大的功夫。” 长生默默地记了下来,看来还是要打败青衣人偶,或许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与青衣人偶这一战,非常的辛苦,长生几度被逼到绝境。 青衣人偶修炼的是木之大道、宇之大道,又含有青木小道,厚土小道、爆裂小道、水行小道、风行小道,擅长缠、抽、刺、扫、崩、绕、割、砸、爆九字诀,施展起来,相互配合,天衣无缝,诡异无比,稍不注意,便会被青衣人偶击伤。 长生十分狼狈,青衣人偶那百余条长藤太灵活,只要被一条长藤缠住,其它的长藤便如影附髓,攻击一拨接一拨,连绵不绝,十分难缠,偏偏那长藤虽然不算坚固,但即便被斩去,化做流光,又立即恢复成原状。 而青衣人偶被这百余条长藤护住,长生又根本近身不得。 长生心中焦急,心道:“这样打下去,迟早要落败!”心中发狠,右手抖动长枪,若游龙出水,硬生生在长藤丛中开出一条路,左手飞刀劈斩攻来长藤,若不是要害,根本不管不顾,直朝青衣人偶扑去。 只听“噗噗噗”,长生接连被长藤刺了数个通透的大窟窿,鲜血迸撒而出,胳膊上腿上更是割出无数的伤口,血肉翻了出来,伤深处,可见嶙嶙白骨,长生强忍住伤痛,咽下稍许含在口中的百香玉露,直朝不到二十丈外的青衣人偶扑去。 青衣人哈哈大笑,宝剑化做一道长虹,人影早已不见,再出现时已经在五十丈之外。 长生一阵气馁,心道:“这如何打,我拼了身受数处重伤,方才靠近他七十余丈,谁料他瞬间就闪到百丈开外,这长藤不会阻挡他丝毫,我又怎能接近他。”挥手又斩断一根长藤,躲过数条,或缠或刺或砸或抽的长藤。 长生心头突然一动,暗道:“我斩断他的长藤,难道他便真的不耗费真元?只是他不断从天地之中吸取灵气,足以弥补,我察觉不出罢了! 如若我将那些长藤绞碎,他所损耗的真元必多,更何况他还要支持这藤阵,只要我拼命耗费他的真元,他的真元迟早支持不起这藤阵。”想到此处,长生转身朝外冲杀。 半盏茶的功夫,长生身上虽然又多添了数条伤口,但终于冲了出来,此时,只有三十余条藤条能攻击他,长生压力大减。 “原来这藤阵一旦布下,很难移动。我竟然没有想到!”长生发现青衣人偶没有随之追杀过来,顿时明白过来,哈哈大笑,喝了一口百香玉露,恢复了一下伤势,暗道:“我便就在这藤阵周围与你游斗,不断消耗你的真元,不信你这藤阵不崩溃!” 长生收起长枪,单手持飞刀,小心避开其他长藤,一次只绞碎一条长藤。 藤阵朝长生这边移来,虽然也不算太慢,但比起长生的速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无法再将长生困在藤阵之中。 长生在藤阵周围游走,不一会儿,已经绞碎了数十条长藤。 突然藤阵中绿光大盛,长藤都收了回去,汇结成十条长藤,每条长藤只有五十余丈,将那青衣人偶围在中间。 “哈哈,终于支撑不住了!”长生欺身上前,喝道,“这次看你还不败?” 十条长藤一齐长生扑来,长生挥手斩向最近的一根长藤,谁料手中飞刀一震,竟然斩不断那藤条,只斩出了寸许的一个小豁口,眼见便要恢复了。 长生大惊,眼见其余的九条长藤也缠绕过来,飞身急退,逃出藤条的攻击范围。 “原来这藤阵的长藤虽然少了,但却坚固了不少,速度也提高了不少,估计威力也会提高一大截。若被困在阵中,想要躲开这十条长藤,只怕是不成的。 斩又斩不断,冲也冲不进去,我该如何做?”长生皱眉沉思。 “逃那么远,你究竟打还不打?”青衣人偶喝道,“若是不打了,我便回去了!” 长生呵呵笑道:“莫要激我,这不是正在想法子,我不信奈何不了你这乌龟壳子!” 说着,长生收起飞刀,取出长枪,在藤阵周围游斗,不断挑拨那藤阵,寻找那藤阵的弱点。 青衣人偶笑道:“若是你以为这样便可耗费我的真元,那便错了,我体内有天地法阵吸收灵气,足以支撑这等强度的战斗,若你只有这般本事,劝你还是退去,莫要浪费时间,这般斗下去,即使斗个三天三夜也分不出个胜负来。” 第九章 万事如幻心通明(1) 长生不理青衣人,只是游斗,猛然间,长生注意到一片藤叶脱落,嗖的化作绿光,回复藤体,另一片藤叶迅速生成。 “不对!”长生退开,青衣人也不追赶,“不对,我的长枪绝对没有碰到过那片藤叶,这长藤如此坚韧,藤叶也绝不会自行脱去,难道是……罡煞?” 罡煞又称剑气,后天武功练到深处,很多高手都能练出罡煞,无影无形,随着兵刃吞吐不定,十分难防,只是没有人知道这罡煞是如何练成,只知道只有武功练到绝顶之境,才有可能练出罡煞。练出罡煞的后天武林高手,足以与凝神境初期甚至中期的一般修行者一战。 长生扑近一条长藤,挺枪刺向那长藤,果然,枪尖还未靠近那长藤,那长藤上的数片树叶便已经飘落。 “再试试!”长生一抖长枪,枪似游龙,一枪扎在那根长藤之上,“砰”的一声,那根长藤竟被附着在枪尖之上的罡煞炸断,长生大喜,“原来罡煞与神识结合后,施展出来如此厉害。 哈哈,看你还有什么招。” 长生舞动长枪,瞬息间便将那炸断的半截长藤绞了个粉碎,被斩断的藤蔓,坚韧程度大减,勉强与原来百余条长藤相当。 有了对付那长藤的法子,长生不再畏惧那些长藤,又欺身攻来,一连将十根长藤一一炸断,青衣人再生成的长藤已经明显短了数丈。 长生哈哈大笑,对那青衣人偶道:“只要不断绞碎你那十根长藤,你这藤阵迟早会崩溃!” 青衣人偶,脸色十分难看,一挥剑,藤阵中绿光再次大盛,藤阵化作一条道绿芒收入到宝剑之中,宝剑一变,变作一条十丈余的翠皮藤鞭。 长生一怔,原来这藤阵还有第三道变化,不及多想,长生又挺枪直刺向那青衣人偶。 青衣人偶扬鞭敌住长枪,枪头吐出的罡煞再奈何不得那藤鞭,长枪被藤鞭缠住,如一条蟒蛇,藤编顺着枪身朝长生缠住,长生心中一动,一道神识朝青衣人扫去。 那青衣人偶被神识扫中,呆了一呆,藤鞭散开,眼中茫然,眼见长生的长枪刺来,竟然不知抵挡,直到长枪刺透数层护体罡罩,方才惊醒过来,可此时已经是来不及了,只听“噗”的一声,长枪透体而过,青衣人偶化作漫天光点投入到石头之中。 “终于打败了这青衣人偶!”长生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真是厉害,若非我用神识镇住了他,还不晓得他还有什么手段!只可惜我这神识即便变形后也最多只能放出七八丈远,若不欺进他身边,却是施展不出来。” 长生养好身上的伤,再次召出青衣人偶,问及三千大道,青衣人偶摇摇头道:“老三说得不全对,不错,在这个世界修行者都认为能领悟的道只有三千大道和无数小道。其实不是这样,主人要我跟你说几句话,要我在你打败我后向你交代,但你绝对不许向外泄漏,你可愿意?” 长生点头答应。 青衣人偶取出一只黑球,抛向空中,这黑球陡然变大,罩住两人,青衣人方才接着道,“主人说:‘事关重大,不得已要你保密,倒不必发下血誓。只是涉及世界的本源,一旦泄漏,会对我们有诸多不利的影响,好自斟酌。 这世界的本源是道之本源,有一种说法,称之为玄,道之本源是虚无的,道之本源衍生出法则,道之本源其实本身就是法则,或者说是法则的总纲,有了法则,才有了道,才会无中生有,所以无极生太极。所谓太极,其实是道的本源的显现,又称世界之心,世界之心消散了,这世界也就崩溃了。 太极生两仪,两仪便是阴阳,两仪相克相生,生三才,三才生四象,生天地万物。 天下大道虽多,但都只是天道的衍化,天道本质上只有两条,便是阴、阳;或称九幽、九曜;你身怀九幽混沌之气,修习九幽天道最为合适,切记切记! 至于天道之上,更有至道,名曰混沌至道,混沌至道其实就是终极法则,不是你现在可以领悟的,你不知也罢!’” 说完此话,那青衣人偶突然抱住脑袋,脑袋突然爆开,青衣人偶和那黑球化作万千流光,消散不见。 长生大奇,急忙再次召唤青衣人偶,不料半天也不见青衣人偶。长生又召出棕衣人偶,棕衣人解释道:“老二的任务已经完成,已经消散掉了,从此再没有老二了!” 长生心中一呆,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 棕衣人偶叹道:“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我等生生被抽出真灵魂魄,永远被禁锢起来,能消散掉,其实是一种福分,你莫要难过,活着对我们才是一种煎熬。” 听了此话,长生有些发呆,暗道:“那黑衣人真有这么心狠手辣么?”再问那棕衣人偶详情,那棕衣人偶半个字也不肯透露。 长生闷闷不乐地回到蓑笠翁处,蓑笠翁正在钓鱼,瞅了长生一眼,叹了口气道:“莫要多想,有生便有死,有存便有亡,世上哪有永存不朽的存在?即便这世界,也迟早会有崩溃湮灭的一天,更何况他本就是应该死掉的人。 活着,就是一种煎熬!” 长生望了蓑笠翁一眼,似觉这话中另有深意。 蓑笠翁又道:“既然你已经见过那些人偶,修行者如何开辟紫府的法门想必已经知道了。” 长生点点头。 “对于修行者来说,紫府与丹田尤为重要,丹田不用说,是真元的归宿,金丹便是在丹田中聚就;紫府则是神识的居所,较之丹田,更为重要。 道便是在紫府中凝聚,元婴也是在这里凝成,丹田被破,还有挽救的可能,分神之前,紫府被破,神志必受损伤,修行之路便算是断了,小心,小心!” “紫府开辟之后,在筑基境,紫府主要是收集修行者对道感悟的碎片,道有千万条,又分三千大道,小道万千,感悟大道固然可使实力大增,小道也莫要轻视。 小道领悟到了极致,便是大道。 小道往往归属于一条或多条大道,大道之间也有交叠之处,不能完全区分分开。 再说紫府,紫府是一个特殊的空间,可以说是一个不完善的世界,世界的虚影。” “世界的虚影?”长生奇道,“那又是什么?” “呵呵,你认为真实的世界是怎样的?” 长生一愣,朝四周瞅了一瞅,答道:“这不就是真实的世界?” 蓑笠翁一扯鱼竿,钓起一条青鱼,道:“你真认为这便是真实世界?”说着,将那青鱼提到长生面前,问道:“你看这是条什么鱼?” “青鱼。”长生望着蓑笠翁,疑惑地答道。 “再仔细看看!” 长生回头再看了一眼,吓了一跳,鱼钩上分明勾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金色鲤鱼。 “这……变幻之法?”长生问道,“当初我钓上来的金色鲤鱼难道也是……” 蓑笠翁点了点头,道:“让你钓鱼,并不是真要你钓鱼,而是在磨练你的道心,若是你心中尚存一丝的疑虑,你是钓不上那条金色鲤鱼的。只有当你对你自己绝对的相信,那金色鲤鱼才会出现。 那金色鲤鱼其实并不在这湖中,而是在你的这里。”蓑笠翁说着指了指长生的心。 见长生不解,蓑笠翁又道:“你看这究竟是条青鱼还是一条金色鲤鱼?” 第九章 万事如幻心通明(2) 长生沉思良久,摇摇头。 “所以,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你看到的其实是你心中想看到的东西。真实的世界究竟是怎样,你真的知道么?” 蓑笠翁将鲤鱼从鱼钩上取下,抛入湖中。 “难道我的心认为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长生不解地问道。 蓑笠翁点点头,道:“不错,这一切都是假的,是我在你心中留下的世界的虚影!” 长生心头大震,叫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蓑笠翁点点头,钩上鱼饵,又将钓钩扔入湖中。 “不可能,我在这里度过了足足五十年,难道我连真假都分不明白?”长生跳将起来。 “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身在梦中,又焉知是梦?”蓑笠翁缓缓地道,“想一想,为何五十年来,你的寒毒一次都没有发作过?” 长生呆立良久,颤声道:“难道……难道这五十年的努力都只是一场梦?我不信!” 蓑笠翁手一挥,一个黑衣男子凭空出现,那男子朝蓑笠翁施了一礼,道:“不知蓑笠翁叫我来做什么?” 蓑笠翁指了指长生,道:“告诉他什么是虚幻!” 那男子取出一把宝剑,遥空朝长生一划,长生正在失神,没有防备,右胳膊硬生生被那男子斩了下来,惨叫一声,长生捂住断臂,几欲昏厥。 “你的手臂真的断了吗?”蓑笠翁问道。 长生突然觉得手臂断处不再疼痛,再看时,右胳膊完好无损,并无半点伤痕。 “不是你的手臂断了,而是你的心以为你的手臂断了,这便是幻境的本质!”蓑笠翁幽幽地道。 长生颓然坐倒,喃呢道:“五十年……五十年……一场梦!哈哈,原来只是我以为我做到了!” 蓑笠翁长叹一声,道:“你才不过在这里过了区区五十年,又算得了什么?修行者一困妄境,一去便是千百年,五十年又算得了什么?堪不破种种虚妄,终是一场空。” 长生顿觉天塌了,道心动摇,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蓑笠翁不理长生,道:“紫府开辟的虚拟空间,便与此间相似,只不过那里得世界是由你所悟的道构成……” “住口!”长生怒道,“既然都是虚妄,还谈什么紫府?都是假的!我还在这里干什么?放我出去!” “这里自然是幻境,难道你出去了,看到的一切便是真的?”蓑笠翁指着那黑衣男子,淡淡地道:“想出去,容易,你击败这第五个人偶,便可以送你出去!” 长生一呆,矗立良久,突然哈哈大笑两声,道:“不错,这里是假的,难道外面是真的?既然如此,我还跟他打什么?都是假的,你是假的,他是假的,那黑衣人是假的,都在骗我,瑶儿也在骗我,老魔头恐怕也骗了我,幻虚爷爷未必没有骗我! 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哈哈哈哈,我不玩了!” 长生站起身来,狂奔而去。 望着远去的长生,黑衣人偶低声道:“何不告诉他实情,何必为难与他?” 蓑笠翁望着远去的长生,摇摇头,答道:“告诉他实情?为时尚早!他的那门法门,单靠道心坚韧是练不成的。” 黑衣人偶又道:“我只怕……主人费尽心血……若折损在这里,实在太不值了!” 蓑笠翁冷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与我何干,现在的我只是一个阵灵,你也只是一具傀儡,他吩咐下来,老翁尽心照做便是,他有天大的野心,老翁却没有!” 黑衣人低下了头,呆了半晌,便消失不见。 “堪不堪得透,没人能帮得了你,若是道心崩溃,永远都休想走不出这幻境。道心赤诚啊,难,难,难!”蓑笠翁叹道。 不知跑了多久,长生栽倒在一块大青石之上,抱头痛哭,忽觉有人抱住自己,“嗷嗷”地叫个停,正用小手抹着他的脸庞。 “小猴儿!”长生大叫道,睁开眼睛,只看见朦胧的湖面,芦苇随风起伏,一轮模糊的红日已经沉下去了半个,哪有什么小猴儿。 五十年了,小猴儿也许早已经死了,即便活着,只怕也早将他忘得一干二净。长生心中升起一股凄凉之感,一种难以抑制的孤独涌上心头。 “在这世上,我又算什么? 若不是桃源镇发生异象,幻虚爷爷岂会管我? 若不是那青龙镇煞玉佩,恐怕许元宗也懒得花心思暗算我。 若不是想利用我,老魔头你又怎会救我,传我九狱神通,又打开石道? 若不是我得到那所谓的传承,能帮他离开传承谷,司徒无咎怎肯帮我?不将我撕成碎片,已经不错了。 若我不是那个来自桃源镇的傻小子,陆本初又怎会千方百计地算计我,瑶儿又岂会正眼看我一眼?” 长生朝着苍天狂吼道,心头酸楚得教人欲狂。 “原来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人真正在乎过我。 幻虚爷爷骗我,韩玉儿欺辱我,许元宗暗算我,老魔头、司徒无咎利用我,陆本初算计我,瑶儿欺骗我。 原来所有的人都有他自己的心思,原来所有人,对我好也罢,对我坏也罢,都只因我有他们所需要的东西,至于我是谁,根本没有人在意。 实力强大又如何,孤孤单单纵使长生不死又有何意思? 其实我只是一粒无关轻重的尘埃! 我算什么?抛开这一切,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有谁会正眼看我一眼?什么真情实意,什么海誓山盟,只是一夜春梦,一场虚幻!食尽百鸟散,只留下白茫茫好一片林! 黑衣人,你也未必安了什么好心,一定也想利用我,哈哈哈,利用我的人还不够多么,我何苦还要被你的利用?” 不知何时,天空中雷电交加,暴雨倾盆,长生全身的衣衫尽皆湿透。 举着长枪,长生遥指着苍天,大笑道:“假的,都是假的!你这苍天也是假的!你这虚假的苍天,我扎死你!” 长生振臂猛地一掷,长枪“嗖”一声地扎向苍天,空中兀地响起一个了一个惊雷,正劈在那长枪上,将长枪劈了个粉碎。 “哈哈,碎了好,碎了好!”长生狂笑着,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你这虚假的老天,究竟是什么躲在背后?好威风,好威风啊! 我不干了,我不玩了,有本事你来劈我,我便在这里,来劈我呀!来呀!” 电蛇四蹿,雷声轰轰,一道闪电正劈到树林之中的一棵百年大树上,将古树劈为两半,燃起冲天的火焰,不久又被倾盆大雨淋熄。 “为何不来劈我?却去劈那大树?”长生狂吼道,“难道你只有这等本事,柿子专挑软的捏?” …… 雨不知何时渐渐地停下,长生也慢慢地平静下来,盘膝坐在青石之上,雨水顺着头发、衣衫滴落下来,长生身体滚烫,但心却冷若冰霜。 第九章 万事如幻心通明(3) 蓑衣翁走到长生身边,取出一只剔透的玉瓶,倒出一颗翠绿的丹丸,递给长生。 “服下!”蓑笠翁吩咐道。 长生偏过头来,无神地望了一眼蓑笠翁,摇摇头,道:“何必管我,一切都是虚妄的,这丹药也是假的,服不服又有什么区别?” 蓑衣翁将那丹丸塞回到玉瓶,将玉瓶放在长生面前,转过身去,缓缓地道:“不错,在这幻境之中,一切都是变幻出来的,这丹药也是虚幻的,但是它还是能救你的命! 服不服这丹药在于你,不过,我要告诉你,在这幻境中死了,你是真的死了,心死了,纵然身体还在,又有何用!想清楚,问问你的心,真的想这么消散掉么?一切都在你的选择,问问你的心吧!”说罢,转身慢慢地离去。 长生怔怔地望着身前的玉瓶。 “一切都是虚幻,在这里是虚幻的,难道外面的世界就一定不是虚幻的?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我活着做什么? 心,心又是什么?心不就是我么?我只是一片沉浮在这尘世中的落叶,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活着死去,又有什么打紧,小猴儿也许会伤心,伤心之后也会将我忘却,忘了也好,清清白白了无牵挂!” 眼前的玉瓶渐渐模糊,不知几时,长生昏倒在青石之上。 茅屋之外,木舟之上,蓑衣翁将钩起的鱼儿从鱼钩上取下,叹了口气道:“鱼儿啊,生死其实皆在于你,若是你想不通,一心取死,我也救不了你,你可真的看清你的心?”说着,手一挥,将鱼儿抛进湖中。 长生的气息渐渐衰弱,几近于无,在那生死一线之间,长生猛地一个激灵,从浓浓睡意之中挣扎出一抹灵智,如浓浓黑夜中的一抹微弱烛光。 “真要死了,甘心吗?”那抹神智问长生。 “生又何苦,死亦何哀?”长生淡淡地道。 “真是这般么?那你这些年,又何必苦苦求生? 玄武峰上,那彻骨的寒毒,不可怕么,你为何不放弃? 坠星崖石洞中,九狱神通,百般折磨,你又是为了什么? 传承谷中,你苦练聚神,万般苦楚,又是为何? 山神庙中,你挣扎求生,难道真只是为了小猴儿?” 长生不语,良久方道:“都只为活着,生死之间有大恐怖!那恐怖又是什么?是不甘?是遗憾?还是畏惧?” “你来这世上究竟为了什么?”那灵智问道,“难道只是为了活着?” 长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以前所做的一切,确实只是为了活着。 “你来这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又为了什么?你为什么会不甘?又为何会遗憾?你又畏惧什么?”那抹神智追问道。 “难道你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生,又糊里糊涂的死? 即便所有的人都不在乎真正的你,难道你自己也不在乎你? 难道你就只是为别人的认可而活着?”那抹灵智的一连串问话振聋发聩。 随着这问话,那一抹火苗,随风摇曳着,在将灭未灭之际,火苗猛然一亮,只是不知这是不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答案!我需要一个答案,我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我需要弄清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要找出我来这一趟的意义!所以,我不能死,至少我现在不能死!” “不错,这幻境是虚假的;那世界也可能只是一个更大的幻境,我五十年的努力,挣扎也许只是一场空,但我是存在的,我既然存在,就一定有存在的理由,就必定有我存在的意义!我,一定要再活下去!” 那抹火苗终于挣扎过无尽的幽黑,在狂风中逐渐壮大,化作一团熊熊的火焰。 长生虚弱地睁开眼睛,慢慢地探出手去,抓住那玉瓶,取出那翠绿的丹丸,塞入口中。一股生命的气息瞬息之间流淌进长生的体内…… 又是九年多过去,这九年,长生一直端坐在大青石之上,一动不动,遥望烟波浩渺的湖面,任凭风吹雨打,看世间春荣秋枯。 日来月往,青苔爬满了长生的衣衫、头发,乱糟糟的头发中,有两只喜鹊呷来树枝,磊起了幸福的小窝,几只幼小的喜鹊在小窝中出生,嗷嗷待乳。 终于有一日,长生动了一下,惊起了鸟巢中的两只喜鹊,扑腾着飞起,绕着长生飞着,叽叽喳喳乱叫着。长生伸出手,将鸟巢从头上取了下来,巢中有几只小喜鹊,张着朦胧的睡眼,也惊惶地叫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逃离开。 “蝼蚁尚且偷生,况乎人乎?”长生微微一笑,托着鸟巢,飞身跃上一棵大树,将鸟巢稳稳地安放在一个大树叉上,又一抖身子,浑身的青苔污垢尽皆消失。 蓑笠翁不知何时来到树下,长生跃了下来,蓑笠翁道:“不错,不错,出乎我的意料,老翁本以为你能悟得道心赤诚便算不错了,他也只是道心赤诚,不料你竟然悟出了道心通明;以后的修行,容易多了。” 长生拱手问道:“多谢老伯,不知这道心有什么说法?” “道心一般分为三种境界:道心坚韧、道心赤诚、道心通明,三种道心不能说谁优谁劣,孰高孰低。 道心坚韧者,百折不悔,修道者大多持有此道心,你初入幻境的头三年,算是摸到了道心坚韧的边,但此道心失在执念太深,破妄困难,但一旦破妄,前途无限。这种道心并不适合你,你的修行本就不修体不修气,破妄本就比之常人困难百倍,若持此心,只怕破妄无望。 道心赤诚其实最适合你,以我为中心,内心赤诚无比,虽然持此道心者容易入魔,但破妄却容易多了,无论是入魔还是入道,都是修行的途径,不必太过看重。 道心通明最为少见,只因很难做到,多为见识广泛,人情通达之辈,你年纪尚小,经历的事也并不是很多,能悟出道心通明,实在大出老翁的意料之外。只是,道心通明者,往往又少些执着,容易在两难之间犹疑不决,戒之戒之。 但凡承受重大打击者,道心容易迸裂,若是挺过来了,道心会更加坚韧,极少走向极端,转为道心赤诚,绝少能悟出道心通明,更不消说入世不深的你。 悟透道心通明,可以看清世界一切虚妄,直指本质,识破妄境,应该不难,但破不破得了妄,却在于你自己的选择。 只是想要悟透道心通明可不容易,比起另外两种道心,不知难出多少。 道心通明又分为三境:世事如幻境,万事不惑境和世事通明境。 现在你不过才初入道入通明,属于世事如幻境,何时你找到了行为的准则,便算是入了万事不惑境,若能体而行之,便算是进入了世事通明境。 即便如此,打败第五个人偶不成问题,你可以破阵而出了。 老翁能做的,也只能到这里了。以后,何去何从,就全靠你自己了。” 长生点点头,再次施礼道:“六十年,一个甲子,终于可以离开!”想起小猴儿,不知现在它在哪里,是否还活着。 蓑笠翁摇摇头,道:“六十年,只是你在这幻境中,幻境一年,世上一日。” 长生眼睛一亮,望着蓑笠翁问道:“老伯是说只不过过去了六十日?” 蓑笠翁呵呵笑道:“你以为有多久?这幻境必竟只是为了训练你,提高你的实力罢了,怎会真的困你六十年?” “难道我这六十年的修炼成果,出去后也有效?”长生又问道。 第九章 万事如幻心通明(4) “这个自然,不过只限于境界和神识。其余的都无效,所以并不让你炼体,也不让你炼气,但凡与实物相关,皆是无效。 所以,不要求你在这幻境中开辟紫府,开辟了也是无用的。”蓑笠翁解释道。 “那么说,我的长枪并没有真正毁去?”长生使用那杆长枪五十余年,心中早已有了感情。 蓑笠翁点点头,道:“不错,但凡实物,皆为虚拟!去吧,去挑战那黑衣人偶吧,挑战胜利后,你就离开吧!” 长生一时有些发呆,这六十年,他与蓑笠翁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这蓑笠翁对他的帮助却不下于老魔头、司徒无咎。长生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道:“老伯,大恩不言谢!不知老伯是否有什么事情晚辈能效劳的?” 蓑笠翁点点头,道:“以后应该你还要来这里,此阵远非你现在看到的那么简单,阵中有一块幻心石,以后你若有机缘,得到远古神器破幻锥,便将那幻心石击碎吧,算是对老翁的报答!” 长生点头答应,便告辞去挑战第五尊人偶,黑衣人偶。 黑衣人偶的境界是筑基境后期圆满,离炼体境只差一步,擅长幻境,长生正好克制他。 幻境施展出来,长生所爱所恨,所喜所惧,一一出现在长生面前,想要摇动长生的心神,但六十年的历练,早已经让长生心如磐石,如今更是道心通明,黑衣人的幻境迷惑不了长生。 虽然没有了长枪,长生换了一把长剑,一剑斩破幻境,欺身上前,神识扫过,黑衣人偶经受不住,顿时浑浑噩噩,被长生斩于剑下,化为一道黑光飞入石头中。 黑衣人偶飞入石中,那石头扭曲了一下,光芒大盛,化作一道光幕,长生知道,这必定是出此幻境的出路。 长生回头看了一眼,长吁了一口气,踏进光幕。 踏入光幕的那一刻,长生一阵眩晕,睁开眼睛时,发现他原来处在一个四周无门的宽阔石室之中,石室之中也另有一道光幕,想必就是这石室的出路。 长生正要从这石室中出去,心中一动,从胸口摸出须弥戒指,发现戒指上他的印记已经被人强行抹去。 再次滴血认主后,长生打开戒指,发现戒指中的那块石碑已经被人取走,却多了把飞刀,正是黑衣人送予他的那把元胚,长枪也在戒指之中。 “何处能比得上这里安全?”长生寻思道,“索性先在这儿祭炼幽器,开辟好紫府,以后遇上事,也不会像以前那般狼狈。” 《罗睺九境》自然有其开辟紫府的法门,以长生现在的神识,开辟紫府并不是什么难事。原本对开辟紫府多有不了解,但经过蓑笠翁和人偶的解释,所有的疑点一扫而空。 长生恢复好身体,养好神识,感应到脑中深藏的那片虚无空间的入口,一股作气,以神识撕破空间一点,立刻清晰地感知到一片浩瀚的灰蒙蒙的空间,空空荡荡,空无一物,也不知有多大。 随着入口被撕破,这片浩瀚的空间与长生立刻建立起一种奇妙的联系,就好像是与须弥戒指的联系一般,只是更牢固,更不易被人察觉。 长生如同掌控身体般主宰着这片虚无的世界,这世界的一切动静,长生都如掌上观纹。 随着这种联系的建立,虚无空间中的灰蒙蒙的气体开始旋转,而且越转越快,不久便形成了一团非常大气旋,在气旋的中央,一颗晶莹剔透的星星正在形成,这星星约莫有三百六十百个面,悬于空中,滴溜溜转个不停。 “终于可以驱物了!”长生吐了口气,心中有些期待。 《罗睺九境》第二境便是名为《驱物》,可见在这部功法中,驱物是何等的重要,长生细细的研究了所有的驱物法门,越思索越觉其中奥妙无穷,教人拍案叫绝。 与其他的修行者不同,其他修行者都是以气御器,一般凝神境便能御器,但必须是注入自身真元,在神识能感应的范围内,如臂使器。 这《罗睺九境》的驱物则大不同,是以神识驱器,无需真元,神识到处,所有无灵识的东西都可任他驱使,当然,如驱使那柄飞刀,威力与驱使一般物件相比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在幻境中,长生的神识只能覆盖五丈左右的范围,改变神识的形状,最多可覆盖到十丈,出了那幻境,对神识的压制完全被解除了,长生神识覆盖范围可覆盖五十余丈,极限可达一百余丈,也就是说,现在若对战那青衣人偶,长生只需站在五十丈外神识扫过,青衣人偶便该昏噩过去,任长生宰割。 一般而言,筑基境的修行者神识覆盖范围大多只有二三十丈,极端的也可达四五十丈,也就是说,正常修行者靠御器攻击,是伤不了长生的。 但是若是使用法术攻击,有的法术可轻易笼罩两三百丈范围,对长生还是有些威胁。 进入了驱物境,长生的修行主要靠滋养神识和历练。 开辟好紫府,长生也不急于出去,打算接着试着炼制幽器,数十年没有凝聚符文,修为增长了不知多少倍,此次应该能布下血炼大阵。 长生直接在空中凝聚鲜血符文,凝聚出来的符文已经有了七八分神韵,反噬之力果然又大了数倍,但长生此刻的道心又岂是当初能比,只是感到一阵烦闷,小半盏茶的功夫便恢复过来。 三个多时辰过去,长生便成功的凝聚出一百二十枚鲜血符文。 “成了!”挪动布置好一百二十个符纹,长生刻完长长吁了口气,脸色苍白,即便如长生这般先天之体,血肉早被百香玉露淬炼到如今能达到的极致,恢复能力也远超一般的凝神甚至是筑基境的修行者,这一百二十个符纹凝聚下来,也让长生也觉得有些眩晕,身子有些发晃,近一百道刀伤,早将右手割得乱七八糟,鲜血淋漓。 一百二十个符文布置完成,祭炼大阵顿时升起一层薄薄的血雾,中间无数许黑芒闪动。 “成了!”长生放下心来,这现象与血炼之法所描述的相同,算是勉强布好了血炼大阵,若是完美的布置好血炼大阵,阵中血气将会是浓不见人,而且有一百二十颗黑色星辰升起,各镇一方,祭炼出来的幽器威力可娉美极品灵器,单凭天赐法阵,神识便能催发施展,斩杀炼体境以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斩杀凝神境的修行者,简直就是杀鸡宰鹅。 不过,现在长生功力尚浅,还布置不出那般的阵法。单凭长生对阵法的理解,能勉强布置好血炼大阵,已经是非常不错,若想将阵法提高到完美境地,莫说不可能,即便可能,也是猴年马月的事。 第九章 万事如幻心通明(5) 长生取出百香玉露,吞服了几滴,便盘膝坐下,闭目养神,不敢多喝,若是多喝,一定会昏睡过去,在这是关键时刻,半点时间也浪费不得。 约莫一个多时辰过去,长生手上的刀伤也只剩下密密麻麻的近百道轻微的血痕,精神明显好了许多,脸上也已经有了些许血色。 长生不敢耽误,那血炼大阵中的血雾已经有所消散,拖得太久,只怕会散去,这番苦便算白费了。 “炼制这幽器可真不容易,又要出血了!”长生心中苦笑道,取出一只小盆,又将手臂上血管割破,一道血柱落入盆中,流了小半碗血,伤口已经渐渐止住了血,长生无奈,再次割破血管……如此几番,盆中的鲜血终于有了小半盆。 也亏了是长生的体质恢复得特别快,普通的凝神境修行者,流这么多血,早就该完蛋了。饶是如此,长生也是脸色苍白,摇摇欲倒。 “这些该够了!”长生自言自语道,将飞刀投入盆中,又喝了数滴百香玉露,便托着血盆,将血盆放在血炼大阵正中央。 长生在阵中坐下,该做的事已经做了,希望祭炼大法能否成功,就看天意了! 飞刀突然放出血光,盆中的鲜血慢慢地渗入到飞刀之中,阵中无数黑芒,也逐渐汇聚,没入飞刀之中。 盆中的鲜血慢慢地变浅,阵中的血雾也越来越稀薄,若隐若现的黑芒也越来越少,或消散于空中,或没入飞刃之中,隐约之间也有新的黒芒生成。 若是在阵中血雾完全消散之前,飞刀仍未祭炼成功,这次祭炼便算是失败了。 长生静下心来,放开神识,仔细观察阵中的一切。原来这血阵之中隐约有一百二十道符文漂浮在空中,吐噬着周围空间的灵气,化作那点点黑芒,灌注到飞刃之中。 那盆中的血水在这一百二十道符文的作用下,竟然也在吞噬他的神识,吞噬饱满的血液会带着一点点金光,渗入飞刀之中。 随着黑芒与血液没入飞刀之中,飞刀散发的血芒也越来越浓烈。 四个时辰后,血雾已经淡薄得肉眼不可见,神识下隐隐也只察觉那微弱的影子。 “要失败了!”长生叹了口气,虽然第一次施展血祭之法失败,也在他意料之中,但心中总有些沮丧,毕竟血祭之法一生只能使用两次,无论成功与否,只此两次。 若是普通的元胎,是要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小半个时辰已经绰绰有余了,这飞刀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竟然足足花了四个时辰。 突然,长生心头突然涌现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长出了第三只手,不错,就是第三只手,闭上眼睛,不用神识,长生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把飞刀,可以感到血液的血腥与冰冷,可以感受到那把飞刀的饥饿和吞噬的快感,可以模糊的感受到飞刀内似藏有一个隐约的空间,空间之中,黒芒与血液正合二为一,化作一团浓雾。 “成了!”长生惊喜异常,“居然在最后时刻成功了!”血雾还没完全消散,祭炼还在进行,长生明显感觉到飞刀的吞噬速度高出了好大一截。 血雾终于消散了,那一百二十个符文也飞入到飞刀之中,小盆中的血液倒是还有一碗多,只是飞刀已经不再吞噬了。 长生取出飞刀,略微一抖手,将飞刀上残存的血液震开,半点也不剩,又是一把明晃晃的飞刀,只是略带一丝血色。 长生随手舞几个刀花,这飞刀犹如是长在手上出般,那是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 长生手一扬,一道白光射出,深深地没入到一块岩石之中,长生能清楚的感觉到那飞刀的位置,没入岩石不下三尺,此处的岩石都是被阵法加固过,远非寻常可比,坚韧堪比法器。 长生念头微动,召回飞刀,拿在手中仔细观看,心中颇为喜欢。 “果然是好东西!才用了三成力量,便有如此威力,若是在传承谷中有这好东西,全力一击,不消说那些巨狼,即便是那银狼,也承受不住。 筑基圆满使用极品法器威力也不过如此吧,只可惜这飞刀只能当作兵器使用,法术确半个都没有。”长生略感失望。 长生又想道:“这飞刀只怕会跟我一辈子,给它取个名字吧,飞刀出,犹如飞鸟投林,不如就叫它‘幽雀’吧!” 伺弄好幽器幽雀,长生又取出长枪,这长枪本是极品法器,材质虽比不上幽雀,也是极为不错的极品材质,老魔头留下来的东西又怎会差? 要将气息沾染这长枪,让长枪认可还需要一段时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长生倒也急于一时,抚摸着枪杆,长生轻声道:“你我相伴了五十年,在幻境中你被毁去,希望在现实中你能相伴我一生,我也给你取个名字,叫做‘出云’。” 从心里来说,相较幽雀,长生更亲近出云多一些。 又花去了十来天,长生熟悉了驱物的基本要领,在神识笼罩范围内,幽雀突然飞出,防不胜防。长生总算有了一点底气:神识攻击和幽雀的偷袭。 “该出去了!”算算又在这石室中呆了二十多天,也该出去寻找小猴儿。 踏进那光幕之中,白光闪了两闪,长生发现他出现在一座小矮山的山脚下,三五里外,正有一座荒废的山神庙,正是桃源镇的那一座。 碧庭山中,一只小狐狸偷偷摸摸地从山林中钻了出来,又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见无人跟踪,身子一晃,化做一位白衣少女,背着一口五彩斑斓的宝剑和一个五颜六色的花布包裹。 “终于走出了十万大山了!”白衣少女长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师父不肯带我出来,难道我自己不会偷跑出来?师父一定不会知道!” 又看了看前方的一处破庙,白衣少女思忖道:“时候不早,今天就先去那里休息一晚再说!” 第十章 天上明月几时有(1) “不知小猴儿在哪里?那黑衣人既然救了我,想必不会不管小猴儿!”长生想了一下,拿定主意,“先去那山神庙吧!小猴儿最有可能在那附近,这里人迹罕至,说不准还能把那把大刀找回来。” 如今他已经可以驱物飞行,不过对神识损耗颇大,不赶时间,长生并不愿意浪费神识,而且此地与山神庙相隔也不远,才四五里路。 距离山神庙不到三百丈,长生突然依稀听见山神庙中有个女子的声音高叫:“……你们要做什么……都是我的……” 长生心生警惕,伏身潜行过去。 山神庙中,四名大汉手持着各种法器,正围住一名梳着双平髻的白衣少女,那白衣少女双手握着一把大刀,刀身要比普通的刀要宽出一倍有余,长度也多出一半,金光闪闪,不下于小半块门板,样子倒是十分吓人。这不正是长生丢掉的那把大刀吗?长生微微一笑。 那四名大汉的修为都不低,都是筑基境以上,三名筑基中期,一名筑基后期,紧紧围住那白衣少女,为首的那名筑基中期的大汉,紧盯着白衣少女,喝道:“放下宝刀,别的东西我们不管,放你走!这宝刀不该你得!” 白衣少女耸了耸鼻子,似乎很委屈,道:“你们太不讲理了,这刀明明是我先捡到的,自然是我的,你们抢走那漂亮的戒指不说,还弄断了我的宝剑,如今还要抢我的宝刀,太不讲理了!” 四名大汉一愕,哈哈大笑起来,行走江湖,若是在人多之处也就罢了,在深山野林、荒僻之地,谁个还去讲理,这小妞显然是个刚出茅庐的雏。 那筑基后期的大汉一瞪眼睛,凶巴巴地喝道:“小妞,识相的放下宝刀,走你的路,老子懒得理会你,否则,哼哼,无非是费点功夫,宰了你,这地方如此荒僻,就算有人为你出头,也查不到我们几个兄弟头上来!” 白衣少女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宰我做什么?我的肉不好吃!” “哈,”一个瘦高的汉子笑了出来,又恶狠狠地道,“不好吃不要紧,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再撒上点盐,抹上点香料,烤来吃,看你娇滴滴的样子,味道也差不到哪里去,再说,俺们兄弟几个不太讲究味道!” 白衣少女退了一步,面露惧色,从怀里掏出一个乾坤袋,递了出去,怯生生地道:“这个小布袋也挺漂亮,不如我把这小布袋给你们,你们放过我吧!” 那四人怎会看上那乾坤袋,筑基后期的大汉冷冷地哼了一声,喝道:“你给还是不给!” 白衣少女抱紧大刀,又退了一步,壮着胆子道:“不给,打死也不给!我师父可是很厉害的!” 筑起后期的大汉冷笑一声,背后现出巨狼啸月,又将一只飞爪扔到天上,瞬间化作一只巨狼,咆哮着朝白衣少女扑了过去,那少女向后退了一步,挥舞大刀,劈向那巨狼,一只虎头从大刀中扑了出来,朝巨狼一声咆哮,一股磅礴的虎威,硬生生将巨狼震出数丈之外。 “这小姑娘也不简单!”长生暗道。 “并肩子,上!”另外三人见单靠筑基后期的大汉拿不下那白衣少女,各自祭起法器,显出道痕,朝那白衣少女扑杀了过去。 那白衣少女显然对战经验不足,对付一个筑基后期还能勉强占着上风,再加上三个筑基中期的,明显不敌,手忙脚乱。 一名筑基中期的黑胖的大汉,手中法诀一变,悬在空中的长剑化做一道长芒,朝那白衣少女的脖颈刺去,白衣少女正手忙脚乱地抵挡哪三人,显然没有防备,躲闪抵挡都不及了,眼见就要香消玉殒,死于非命。 长生不忍,心念一动,幽雀飞出,“叮”的一声,正刺在那柄长剑之上,将那柄长剑斩为两段,一柄中品法器就这般毁了。 四人大惊,纷纷退开,当首的筑基后期的大汉,将飞爪悬于头顶,扫视四周,道:“何方高人,何不现身一见?” 长生不惧那四人,收了幽雀,拎着长枪闪身出来,道:“几位,只不过是一把法器,何必大打出手?” 那四人暗暗撇嘴,心道:“只不过一把法器?你手上的法器很多吗?极品法器很多吗?大师兄手上也就一把上品法器,还是历尽危险才夺得的,不晓得是哪一宗的小子,好大的口气!” 瞅了瞅长生,又瞅了瞅长生背后,筑起后期的大汉挺身上前,施礼道:“雪雁宗路惊天,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长生还礼道:“在下长生,散修;碰巧路过此地,见几位为一把法器斗得厉害,想做个和事佬,不知各位給不给在下这个面子?” 路惊天心道:“随手拿出一柄法器便能轻易斩断中品飞剑,至少是上品法器,再看他手中的长枪也不凡,只怕是极品法器。 看他修为,才不过是初入凝神境,这般手笔,又岂会只是一个散修,我都只有一柄上品法器,那把飞刀,我看不出深浅,可能也是极品法器,这人定是哪一家大派或大世家派出来历练的子弟,来头不小。 周围一定还隐藏着其他高手,不然,即便那飞刀是极品法器,凭这小子,也决计难以斩断中品法器。 这隐藏之人修为深不可测,半点气息我都查觉不出,不是我惹得起的。此人只让这凝神境初期的弟子出面,显然是不想被我等见到,我也只装作不知。” 想到这里,路惊天抱手道:“原来是长生道友,既然道友对这把宝刀有兴趣,我等便做个顺水人情,就将这把宝刀送于道友吧!” 长生笑而不语。 “路师兄,他……”那黑胖的汉子损毁了中品法器飞剑,心中不甘。 “你住口,”路惊天瞪了他一眼,又朝长生陪笑道,“道兄若有空,以后不妨来我雪雁宗坐坐,我雪雁宗必扫道相迎。” 长生点点头,他虽然对这四人有些不屑,但也不愿意为一个素不相识的白衣少女与这四人交恶,拱手道:“有劳道友,若有机会,一定拜访!” 路惊天也看出长生无意与他们应酬,带着三名师弟急忙告别,匆匆离去。 那白衣少女紧抱着大刀,警惕地望着长生,问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长生一愕,心道这教他如何回答,只指着那把大刀,道:“这刀……” “是我的!”白衣少女后退了一步,将刀抱得更紧。 “我知道,我想……” “不许想,打死我也不会把明月给你!”白衣少女又退了一步,双目灼灼生辉。 “明月?”长生诧道。 “我叫明月,我的宝刀自然也叫明月!”白衣少女骄傲地道,“你不许抢!” 长生心中苦笑,这小姑娘看来是个守财奴,道:“我不抢你的明月,不过,你这般行走江湖可不行,要吃亏的。你是偷跑出来的吧?” “你怎么知……”白衣少女眼珠一转,改口道,“不是,我师父就在后面,我师父好厉害,赤牙也不是对手,一个可以打七八十……七八百……七八千——只啸天犬,一口气能吃一千只大老虎。” 第十章 天上明月几时有(2) 长生心中暗笑:“啸天犬不是传说中的神犬么,传说中也只有一只,哪来的七八千只?这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啊!这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实力明明不错,但偏偏不晓得运用,十成实力发挥不出一成,待我套套她的话。”想到这里,长生笑了笑,道:“莫要紧张,我不抢你的明月。” “你真不抢?”白衣少女疑惑地盯着长生。 长生摇摇头,道:“当然不抢,我手中这杆长枪出云,品质不下于你的明月,还有这飞刀幽雀,又怎会再去抢你的明月?” 少女明月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嗔怪道:“早说啊,吓得人家好怕怕!” 长生呵呵陪笑道:“倒是我的不是,不过你提到你师父,本事很大,不知你师父是谁?” 明月瞅瞅长生,奇道:“你这人真奇怪,我叫明月,我师父自然也叫明月,只不过我师父是大明月,我是小明月,我师父是灰明月,我是白明月。” 长生一阵头晕,心道:“什么跟什么,这是怎样的师父,才能教出如此奇葩的弟子,难道她们这一脉都叫明月? 也不晓得她师父是如何教这个徒弟的,居然能将这个弟子教得完全不知世故。” 长生不知道这个明月的师父,若论起人情世故,其实比她这个徒弟强不了多少。 “你这样可不成,行走江湖一点经验也没有,很容易上当吃亏,你师承是哪里,我送你回去。”长生道。 明月摇摇头道:“我师父说了,不能对坏人说起我们的传承。” 长生又道:“可我不是坏人啊!” 明月又摇摇头道:“我师父说了,坏人从不说自己是坏人,都说自己是好人。” 长生摸摸脑袋道:“我也没说我是好人呀!” “啊!”明月远远跳开,道,“原来你不是好人!” 长生眼睛里满是金星,急忙摆手道:“我是说……我不是说……唉,算了,被你弄晕了,不过你要行走江湖,总要知道些一般的江湖规矩,了解一些常人的人情世故,还要知道些忌讳的事情,不然你一定会吃亏的。” 明月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奇道:“这些我都知道啊!” 长生无语。 就在这时,长生听到只“嗷嗷”几声叫声,心中惊喜,大叫道:“小猴儿!”一道黄影蹿了过来,跳进了长生的怀里,正是分别多日的小猴儿。 多日不见,小猴儿憔悴了不少,今日终于寻见了长生,又蹦又跳,指手画脚,欢喜不已。原来,小猴儿一直都躲在山神庙附近的山林里寻找长生,不肯离开,这一日听见山神庙中传来虎啸之音,又有打斗之声,便偷偷地跑了过来,正好遇见了长生。 见到了小猴儿,长生自然也是欢喜不已,在幻境中的六十年,他时常都会想起小猴儿,若说在这世上,谁与长生最亲,长生又最信任谁,不是幻虚,也不是老魔头,更不是陆淑瑶,非小猴儿莫属。 其他的人对长生,或抱有这样或那样的目的,只有小猴儿,没有任何目的,只有最简单、最单纯感情,数次为了长生,差点丢了性命。 长生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百香玉露,倒出满满地一碗,递给小猴儿,笑道:“这些日子没喝,只怕馋死你了吧!” 小猴儿急急地抢过瓷碗,美美地喝了一口,闭上眼睛,满是享受的表情。 躲在一边的明月,闻到飘过来的百香玉露的香气,精巧的小鼻子翕合了几下,喉头涌动,颇有些嘴馋,偷偷地瞄了长生几眼,见长生似乎没有相邀的意思,急得乌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直转。 那小猴儿似乎感觉到明月目光不善,护住瓷碗,朝明月呲了呲牙,躲到长生背后,又狠狠灌了一口百香玉露。 明月终于忍不住了,垫着脚尖走到长生身边,双目流盼,嗲声嗲气的道:“长生大哥……” 长生一阵寒毛倒竖,不禁打了寒颤,急道:“有话请说,莫这般说话,受不了。” 明月笑颜如研,很干脆地道:“这小猴子喝得是什么?打了这么久了,我也有些渴了,能不能给我一碗解解渴?” 长生心道:“这百香玉露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虽然我还有很多,但我与你素不相识,凭什么给你?”脸上自然带出不快之色。 明月生怕长生不给,忙道:“不白喝你的,你看,这小布袋,多漂亮,我与你交换!”说着便将乾坤袋递给长生。 长生看了一眼那乾坤袋,认出正是钟楚衡的,想起陆淑瑶,心中隐隐作痛,盯着明月问道:“这东西你是怎么得来的?” 明月被长生盯得有些发毛,连连退后了好几步,方才道:“你想干什么?” 长生叹了口气,道:“莫要害怕,我只是想问问这东西的来历!” 明月歪着头想了想,决定还老实说了:“这漂亮的布袋,我就是刚才从这庙中捡来的,还有这把明月宝刀,也是,可惜了我原来的那柄漂亮的明月宝剑,被那四个可恶的坏蛋砸断了,本来还有一枚很漂亮的戒指,却被那四个坏蛋抢了去,本来也是我先发现的。” 长生沉默了一会儿,又幽幽地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把绿皮鞘的宝剑?” 明月摇摇头,道:“没有!只有这三样。难道还有一柄绿皮鞘的宝剑?”明月眼睛一亮,四处寻找起来。 四处寻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找到,明月凑到长生跟前,问道:“真的有绿皮鞘的宝剑吗,为何我找不到?” 长生心头似放下了什么,道:“没有就算了!” “长生大哥,可不能算,”明月急道,“最多我在加上我这包裹布,你看,多好看。还有这柄断剑,接一接或许还能用,难道你还想要我的明月,这可不行,绝对不行……” 明月咽了口口水,忍耐了会儿,见小猴儿已经喝完碗中的百香玉露,钻到长生怀里美美地睡去,终于一狠心,说道:“也不是不能商量,算了,给你吧……真小气!”闭着眼睛,心痛的把大刀递了过去。 长生接过大刀,抚摸一会儿,叹了口气,又将大刀还给了明月。 “这样都不行?”明月睁大眼睛。 长生一句话不说,摸出百香玉露,也倒出一碗递给了明月,明月大喜,抢过小碗,一扬脖子,百香玉露就进了她的小嘴,喝完以后,觉得还不尽兴,背过身去,偷偷地把小碗舔了一遍,方才将碗还给长生。 百香玉露入肚,不一会儿明月哈欠连天,趴在一边睡着了。 只留下长生抱着小猴儿,盘膝端坐在破庙中,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 张家庄,位于桃源镇东三十里外,只有百余户人家,当初幻虚道长带长生回玄武宗,长生寒毒发作,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长生还记得这里。 从幻境中出来,长生就发现经脉中的九幽混沌之气以及幻虚、老魔头留在他经脉中的真元上都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膜,完全被隔绝开来,寒毒算是被控制住了。 白衣少女明月自从喝了那晚百香玉露,第二天醒来发现身体被祭炼得纯净了许多,便知道这百香玉露是好东西,死气白咧的跟着长生,长生也不太在意。带着她一齐来到了这张家庄。 张家庄处在深山之中,交通不便,自然十分贫穷,庄中除了十几间稍微像样一点的石土屋,便只有一些茅草房,一如八年前,破败简陋,整个庄子被一堵丈余高的石土墙围住,这是张家庄抵御土匪猛兽的唯一手段。 第十章 天上明月几时有(3) 凭着记忆,长生找到了庄子中间唯一的一间酒馆,说是酒馆,其实只是一间土屋,屋外支起一个草棚,草棚放了两张桌子,几张长条木凳,便算是招待客人的地方,整个酒馆连个招牌也没有。 这也不奇怪,这里本就是每天日落之后,张家庄的乡亲休憩聚会的地方,一碗酸涩的土酒,就足以打发一天劳作的疲惫。 此刻正值晌午,酒馆中无人,五大三粗的老板娘支着脑袋坐在一张桌子旁上打着瞌睡,几个小娃娃围住桌子追逐嬉戏,两条土狗懒洋洋地躺在地上晒着太阳。 长生随意选了张桌子坐下,叫醒老板娘,要了一只鸡,又随意点了几个小菜,再要了一坛子酒,当初幻虚便是这样的。 “又吃鸡!”明月撅着嘴巴,显然有些不满。 不多时,做好的鸡和几样小菜便端了上来,长生斟上一大碗酒,轻喝了一口,眉头微皱,这深山之中的土酒自然比不得玄武宗的灵酒,也比不上二贤庄的美酒,酒味极淡不说,酒色浑浊,上面浮者一层酒渣,又酸又涩,只能说有一点酒意,但小猴儿却非常喜欢这种滋味,不多时一碗酒就下肚了。 明月耸了耸鼻子,端起酒碗,喝了一小口,立刻吐了出来,这么难喝的东西居然有人喜欢喝?明月诧异的看了看长生和小猴儿,心中有了几分敬佩。 喝不了酒,明月只好专心对付那只鸡,青菜不是她所好,鸡虽然早吃腻了,不过总好过青菜萝卜,在明月的印象中,只有小兔子才吃那东西。 “嗯?”鸡肉才一入口,明月神情大变,跟师父烧的干巴巴的没什么滋味的鸡不同,这里烧出来的鸡虽然看上去黑乎乎不太好看,可是滋味没得说,好吃。 明月一人霸住了那盘鸡,连鸡骨头都不肯放过,都细细的嚼烂,吐出来的骨头,连土狗也不肯过来闻一下。 长生心中好笑,又叫了一只鸡,和小猴儿一起大快哚西, 正在这时,围着长生桌子打转的两只土狗突然支起耳朵,汪汪地叫个不停。不一会儿,村头便响起了铜锣声,张家庄里一片慌乱。 老板娘慌里慌张跑了出来,一手护住几个戏耍的孩子,一手拉住一边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明月,便往土屋里拖。 “老板娘,究竟出了什么事?”长生奇道。 “快,快,”老板娘慌张地道,“天狼寨的大王又下山了,小姑娘,千万别被他们看到,快躲到地窖里去,这么水灵的小姑娘,要是被他们看到,只怕又要抢到山寨里做压寨夫人。” 听到老板娘夸奖自己长得水灵,明月十分欢喜,问道:“水灵不好好吗?为何要抢我,难道要烤来吃?最多这鸡就让给他们好了!押寨夫人又是什么?” 老板娘见拉不动明月,跺脚急道:“你这小姑娘,好不知事,天狼寨的大王凶狠着呢,你还有心思说笑,庄里根本不敢抵抗,要是被大王看到了,你这清白的身子就算是被糟蹋了,快呀!” 明月诧异地望向长生,长生一脸苦笑,点了点头,抱着小猴儿走进土屋,明月也随之走了进来。 见两人都进了土屋,老板娘急匆匆的关好大门,搬来大石头牢牢地顶住,又掀开床板,指着一个黑幽幽的洞口,一边招呼几个孩子进去,一边急道:“小姑娘,快进去,等山上的大王进庄了就来不及了!” 长生摇摇头道:“大娘莫急,若是寻常的土匪还奈何不了我们,这土匪究竟有多厉害?” 老板娘吓得急忙掩住了长生的嘴巴,低声道:“可不能再说土匪,要让山上的大王听到了可不得了。 这些大王可凶着呢,每次下山都会杀几个人。你们不愿意躲,我也强迫不得,可是要是你媳妇儿被抓走了可不要怪我。”说罢,急忙铺好床板铺盖,躲在门后,透过门缝偷看外面。 明月被老板娘说得有些发毛,偷偷地拉了拉长生,怯生生地道:“要不,要不,我们也下去躲躲吧!” 长生差点笑了出来,这些山民怕土匪倒也情有可原,你一个修行者,连筑基后期的都打不过你,你怕什么? 长生道:“莫紧张,只是几个土匪,若是闹得不凶,便由他去,若是闹凶了,哼哼,高手我打不过,难道几个土匪我也打不过?” 明月歪着头想了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那倒是,是我胆小了!不如我们杀出去,与那些土匪大战三百回合如何?” 这这这也变得太快了吧?长生摆摆手,道:“先看看,若闹得不太厉害,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过不多时,只见五名彪形大汉手持兵刃大大咧咧地走到酒馆的草棚下,五六个老头躬着身子不停作着揖,满脸堆着笑。 为首的一名壮汉,一脚踩在条凳上,见桌上还有些残存的鸡肉,随手择了块肥嫩的鸡脯肉扔到嘴里大嚼,明月十分气愤,低声咕噜道:“那是我的!” 那壮汉四处瞅了瞅,不理周围的那几个老头,手把一柄鬼头大刀,磕打着桌面,大声喝道:“都不要躲了,出来吧!老子又不会吃了你们,躲什么躲?只要把老子兄弟几个伺候好了,保你这庄子的平安,还不都跟老子滚出来,等到老子动了手,可再没这么客气了!一块破木板还想挡住老子?” 老板娘迟疑了片刻,向长生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躲好,又慢慢吞吞挪开石头,慢慢地打开木门。 “几位大王,想吃些什么,俺这就去做去!”老板娘满脸陪笑。 那壮汉瞥了一眼老板娘,估计这老板娘的身材长相实在难入他的法眼,恶声恶气地道:“刘二娘,少他娘的说废话,好酒好肉只管上,少在老子几个面前打晃!” “唉唉,好好!”老板娘松了口气,逃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中便升起了炊烟。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庄子里的各扇门纷纷地打开,三三两两走出些庄民,磨磨蹭蹭地朝酒馆处集中。 壮汉等得有些不耐烦,也不讲究,“咕噜”一口将长生没喝完的半碗酒灌了下去,猛地将酒碗砸在地上,凶巴巴地大声喝道:“你们这些贱骨头,难道还要大爷我催,再不快点,谁要再敢磨蹭,老子就用这鬼头大刀招呼,看谁想吃这板刀肉?” 众庄民大惊,推推攘攘很快都集中到村中央,约莫也只有一两百号人。 明月拉了拉长生,低声问道:“板刀肉是什么?好像他们都不愿意吃。” 长生低声笑道:“板刀肉就是拿刀砍人,当人没人愿意吃。” “哦!”明月点点头,两眼放光,跃跃欲试,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去让这几个家伙吃板刀肉!” 长生一把拉住明月,道:“不急,且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那壮汉见庄里的男丁来得差不多,也懒得细究,大声道:“各位乡亲,俺罗二虎奉我家大王之命来传个话,快过年了,谁不想欢欢喜喜过一个踏实的新年? 俺们大王想,俺罗二虎也想,所以呢,奉我家大王的命令,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今年,我家大王体谅你们,你们这个庄子,只要准备五车粮食,五头猪,十只羊,这月初八前送到我天狼寨下,我家大王就保你们这个庄子平平安安过个好年。 对了,相貌周正点的姑娘媳妇也要准备五个,大过年的,总要有人伺候吧。” 第十章 天上明月几时有(4) 刚说罢,人群中就轰的炸开了,众人议论纷纷。旁边一名老头哭丧着脸作揖道:“罗大王啊,这么些东西,我们庄子实在是出不起啊……” “砰”罗二虎将虎头大刀猛地砸在桌上,菜碟跳将起来,滚了一地,罗二虎黑着脸道:“张老儿,你莫以为老子不晓得你们张家庄的底细,就这点东西,你们还拿不出来吗?还有,少跟老子耍花样,今年你要敢再将刘二娘这样的货色掺杂着送进寨中,老子就血洗你这张家庄。” 张老儿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瘫倒在地上,还在喃喃自语道:“真的没有啊,真的……” “还敢说?”罗二虎噌地站了起来,“老虎不发威,你道是病猫?老子先宰了你这小老儿!”说罢,捞起鬼头刀,兜头便要砍杀那张老儿。 这可气坏了躲在屋中偷看的明月,大喝一声:“住手!”三步并作两步便晃出了屋,长生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 “铛榔”鬼头大刀跌落在地,罗二虎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口水流出有半尺长。不止他这样,另外四名土匪如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般,一副猪哥的模样。 明月举着着大刀,遥指着罗二虎,怒斥道:“你这恶贼,太可恶了,这老头对你这般恭敬,你你你,你竟然还要杀他!太可恶了!” 明月歪着头想了一下,又道:“更可恶的是,他们都好酒好肉招呼你们,你们还要杀他,这老头瘦瘦巴巴,半斤肉也没有,又老,肉一定不好吃,又酸又硬,你们为什么还要杀他?难道是要煲汤?”明月砸了砸嘴,“倒有可能,听说煲汤的老鸭越老越补!” “哗啦!”不止是那五个土匪,庄子中央的所有人,没有几个还站着的,张老儿更是一“嗷”的一嗓子,一口气没喘上来,翻白眼吓晕了过去。 长生扶了扶额头,一阵头晕,心道:“这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怎么总想着吃,不是被别人吃,就是吃别人。” 明月诧异道:“你们怎么都倒下了,本大……王的话还没说完呢!”又指着地上还在傻傻发愣的罗二虎,又怒道:“最最最——可恶的是,你竟然偷吃我的鸡!你凭什么偷吃我的鸡?” 罗二虎终于醒过神来,爬了起来,抄起鬼头大刀,狠狠踹了张老儿一脚。 张老儿悠悠地被踹醒过来,只听罗二虎恶狠狠地道:“老不死的,你们庄有这么漂亮的妞,也不给俺天狼寨送去,你想死啊!” 又冲着明月笑嘻嘻地道:“小妹妹,别怕,俺们都是好人,只要你跟俺们回天狼寨,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不成问题,以后就算你想天天吃鸡,喝这老骨头熬的汤,也没问题。” “真的么?”明月有些心动。 长生看不下去了,一把将明月拉到身后,将长枪杵在身前,喝道:“哪来那么多废话,今天你们既然惹了小爷我,就怪你们命不好!”说罢,不待罗二虎答话,提枪一抖,只听“噗”的一声,长枪已经从罗二虎胸口透胸而过。 罗二虎不可置信地望了望长生,又不甘地望了望明月,“啊”地惨叫了一声,便软趴趴地俯倒在枪杆之上。 长生又一抖枪杆,顺势一荡,罗二虎的尸身从枪头抖落,横飞过去,正砸在一个正在发呆的土匪的脑袋上,只听“砰”的一声,万朵桃花点点开,那土匪脑浆迸飞,眼见不得活。 剩下的三个土匪早吓破了胆,撒手扔掉兵刃,转身就跑。 长生哪会放过他们,只听“噗噗噗”三声,几声惨叫,剩下的三个土匪已经横尸街头。 明月眨巴眨巴眼睛,道:“长生哥,打算怎么吃他们?” 长生又觉着一阵头晕。 这时众人终于醒过味来,那张老儿眨了眨小眼睛,突然捶地嚎啕大哭起来:“完了,这下真的完了,天狼寨的大王一定不会放过我们,大家快逃吧,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能跑几个就跑几个!”又偷偷地偷看长生,众庄民闻言乱糟糟便要散去收拾东西。 长枪出云猛地一墩地,长生大声道:“大家莫要害怕,今日我既然出了手,杀了这五个恶贼,自然会********,斩草除根,去灭了那天狼寨。” 众人仿佛中了定身术,一时间鸦雀无声。 明月喜道:“不错,灭了那天狼寨,杀光了,存起来吃!那五个别忘了,用盐腌好了,别放坏了!” 众人只当她在说笑,一时气氛缓和了许多,张老儿爬了起来,哆哆嗦嗦的跑到长生面前,作揖道:“大侠能出手,最好不过,只是天狼寨的强人实在不少,人多势众,不知,不知……” 张老儿正在想词,长生打断他道:“左右是些个土匪,再多又有什么用?老伯,你莫怕,那些个土匪,我还不放在眼里。” 那张老儿将信将疑,不过,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后路可退,只好道:“如此,小老儿张来福,是这张家庄的庄主,就代大家伙谢谢大侠了! 若是大侠真能铲平天狼寨,无论大侠要什么,只要我们能办得到,一定做到,绝不推脱。不过这天狼寨的大寨主可十分厉害,大侠可要小心了。” 明月奇道:“你不是叫张老儿吗?怎么又叫张来福?我只要好多好多好吃的!” 张来福拱手笑道:“女侠见笑了!女侠想必是饿了,我们这就去准备。”说话间,早有人去准备饭菜,更有人搜刮了一番那五个土匪的尸体上的财物,连衣物也不放过,将五具赤条条的尸体拖出庄去掩埋。 明月咂了咂嘴,小声道:“真浪费!”想要阻止,看了看长生,却又不敢。 从土匪身上搜来的财物还有兵刃,都堆在长生面前的桌上,长生哪会看得上眼,正要推辞,明月一把揽了过来,大声道:“我的,全都是我的!” 张来福干笑道:“这是自然,这些都是两位大侠的!” 长生微微皱了皱眉,将数十两银子和几件常用的杂物取出来,交给了给明月,对张来福道:“其余的东西我们不需要,你们留下吧,这兵刃留在你们庄中,若以后有什么事情也能应付一番。” 张来福连连称谢。 明月双手托着腮帮子,直勾勾地瞅着桌上的东西被庄民拿走,气呼呼地坐在一边,长生低声道:“你要那些东西做什么?这些银两你收好,以后你行走江湖用得着。” 长生看出来了,这小姑娘身上一文钱也没有带,更不消说常用的一些杂物了。 长生又对张来福道:“还有一件事,还要拜托张老伯!” 张来福慌忙起身作揖道:“岂敢岂敢,大侠如此,真是愧杀小老儿了,大侠请讲!” 长生道:“此去天狼寨的路,我们并不熟,不晓得庄中是否有人去过,能有一个人带路就行了,我们一定会保证他的安全。” 张来福连声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小老儿马上去安排!” 刘二娘正在一旁,闻言笑道:“何必去找他人,天狼寨的路我熟得很,我去就成!”又对长生道:“家夫就是死在这群恶贼手中,若不是为了几个未成年的孩子,我早跟他们拼了!” 张来福迟疑了片刻,道:“那就这样吧,刘二娘,你放心,若真有什么事情,你的孩子就是我们大家的孩子,抚养成人包在老儿身上。” 刘二娘含泪向三人施礼。 不多时,酒菜上了上来,看着满桌子的鸡鸭鱼肉,明月两眼放光,刚才的那点不快早抛到九霄云外,甩开腮帮子,可劲的吃。 小猴儿最爱喝酒,不一会儿功夫,一坛土酒就入了它的肠胃,小猴儿量浅,有些受不住,趴在长生怀里呼呼地睡去。 酒足饭饱,长生抱着小猴儿,和明月一起,在刘二娘的带领下赶往天狼寨。 第十一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1) 天狼寨还在张家庄五十里外,若只是长生与明月,这点路算不了什么,可是刘二娘不行,虽然生得粗壮,但无论如何也不能与修行之人相比,赶了半天路,也只走出三十来里山路。三人在山中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中午时分,终于赶到了天狼寨下。 天狼寨果然险恶,从山脚到山顶的寨中,只有一条道,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从山脚到山顶足足有八百余丈高。 刘二娘道:“这天狼寨可不简单,有数处山道只容一人通过,官军来了几次都剿灭不了,两位大侠可一定要小心! 山上约么有三百多个土匪,都是穷凶极恶之辈,特别是大寨主裴方,据说原来是官军中的一名将军,跟人造反失败后落草为寇,厉害得很,经常劫掠过往的商旅,欺压周围的百姓,家夫原来就行走江湖的小商贩,就是死在此贼手中。” 长生笑道:“山势险要可难不倒我们,刘二娘,你且在附近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小猴儿就留下保护你,等这里事了,我再来这里找你,送你回去。”说罢,将长枪往空中一丢,飞身踏上枪身,神识驭使着长枪直接朝山顶的天狼寨飞去。 明月朝刘二娘一笑,也抛出大刀,运转真元驱使着大刀飞向天狼寨。 刘二娘大惊,以为遇上了神仙,急忙跪倒磕头不表。 再说二人,直接落在了山顶寨门前,山寨中的那些土匪喽罗,眼见两人从天而降,都以为是神仙,哪里还提得起半点抵抗的心思,焚香磕头的有之,跪地求饶的有之,四散而逃的更有之。 只可惜上下天狼寨只有一条山路,此刻被两个凶神堵住路口,又哪里逃得掉,片刻功夫便被长生明月两人戳翻砍死了一地,呼爹喊娘,惨不忍睹。 大寨主裴方背着一口三十六斤重的雁翅刀赶了过来,却不敢得罪两人,他倒有几分见识,识得两人是修行中人,硬着头皮道:“两位仙人,不知我天狼寨究竟做错了什么,竟惹得两位亲自来问罪,裴某愿赔偿两位!” 长生呵呵一笑,道:“惹我们,那倒没有,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今天要灭了你这天狼寨!” 裴方大惊道:“莫不是有什么误会?裴某虽不是什么修行中人,但与雪雁宗交情颇厚,雪雁宗的仙人对裴某也多有照顾,或者……” 长生冷笑一声,道:“莫要拿雪雁宗来压我,便是雪雁宗,我也不惧!” 长生本对雪雁宗一无所知,不过自从前天山神庙目睹路惊天持强强抢宝刀那件事,长生对雪雁宗便没有什么好感。 至于明月,当初雪雁宗的路惊天等人差点杀了她,自然更没有什么好感,只是以她的性子,不大记仇,那事过了就过了,此刻又被提起,火冒三丈,轮起宝刀明月,也不使用法术,朝裴方劈了过来。 裴方见长生不吃他那一套,明月更是凶狠,哪敢放对,慌忙招架了两下,拖刀便跑。 裴方早早便发现了两人,他早就投靠了雪雁宗,雪雁宗也需要一批地方势力为他们打探消息,处理一些不适宜直接出面的事情。 只可惜裴方修行资质平庸,年纪也大了,入不了雪雁宗的法眼,不能拜入雪雁宗,只好每年供奉大量的财物,求得雪雁宗的保护。 雪雁宗给了他一张警讯符,交代他若是遇上应付不了的麻烦,只要不是与官府相关,可撕碎这道警讯符,雪雁宗自会有人来救。 裴方一发现长生两人,便知敌不过,早早的撕碎了警讯符,原本想躲起来等待雪雁宗来救,不过看到被长生两人斩杀的喽罗实在太多,再不出现,即使雪雁宗救了他,这天狼寨也要完蛋,不得已才出来想要拖延些时间。 他不知即使他躲起来,也逃不脱长生的神识查探,长生的神识展开方圆五十丈内,除非是有特殊的隐匿行踪的法器,否则哪怕是一只蚂蚁,也逃不脱不了他的感知,藏在哪里都没有用。 长生笑道:“明月,你跟他比什么武功,这不是你擅长的,直接用法术斩杀了他。”明月醒悟过来,正要施展法术,忽然听见空中有人大喊道:“道友且慢!”说话间,四道剑光落在了天狼寨中。 裴方见雪雁宗的人终于赶来了,松了口气,跑到那四人身边,抹掉满头的大汗,向那四人诉起苦来。 长生定睛看去,不由得一笑,这四人他认识,正是前日在山神庙中遇到的路惊天等四人。 那一日,路惊天四人离开了山神庙,没有急于回雪雁宗,带着被长生斩断的那柄中品法器,想要去附近淮阴镇的一位炼器大师那里看看是否能修复,正好路过天狼寨附近。 雪雁宗感应到警讯符传来的求救信息,又查探到这四人的位置,立即分派下来,让他们四人救援,四人虽然不太乐意,但迫于门规,不得不出手相救。 警讯符是修为较低的修行者常用的求救方式,符中已经灌注了稍许真元,只能传递固定的消息,使用时只需撕裂便可,无需再输入真元,所以,即使裴方不懂修行,也可以使用。只是这种方式能传递的距离有限,只有区区数百里,适用于短距离内的求救。 四人落到天狼寨,路惊天其实早在空中便看清了长生明珠二人,心中正在疑惑,哪里有耐心听裴方喋喋不休的诉苦,不理裴方,直接来到长生面前,打了个揖,张开一张大嘴,笑道:“这不是长生道友么,不知这天狼寨如何冒犯了道友,教道友如此生气?” 那名黑胖的汉子在后面喊道:“路师兄,这小子这次直接欺负到我雪雁宗的头上,何必还对他客气?”长生毁掉他法器,这黑胖的汉子耿耿于怀。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长生还礼道:“实在是这天狼寨做得太过份,惹得天怒人怨,我不得不出手。若不除去这天狼寨,于我等道心有碍,心魔难平。” 长生张嘴便把话说死,不留转寰的余地,免得路惊天开口相求,反而不好说话。 路惊天点点头,将裴方招了过来,道:“既然如此,也是我雪雁宗管教不严,也罢,这裴方便交给你了!” 裴方张大嘴巴,惊呆了,原以为来的是救命的菩萨,谁知竟是催命的阎罗,正要挥动大刀死里求活,裴方那容得他抵抗,手指一指裴方,一道金光将裴方牢牢束缚住,扔到了长生脚下。 长生微微一笑,道:“既然道兄肯出手相助,最好不过,这满寨的土匪喽罗,也不能放过。” 第十一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2) 路惊天哈哈笑道:“这是自然,且看我的手段。”说罢,背后现出贪狼啸月,一只银白色的飞爪飞上天空,化作一头十丈左右的巨狼,目露凶光,咆哮着,露出尖锐的牙齿,猛地朝长生扑来。 与此同时,另外三名雪雁宗的弟子各自展露道痕,各施手段,三件法器散发着滔天威慑攻向明月。 裴方身上的金光散去,略一犹豫,裴方眼中放出狠光,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猛地朝长生腰间扎去。 好一个路惊天,从开始便设下圈套,二话没说的舍弃裴方,就只为降低长生二人的警惕之心,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石破天惊,要将长生斩于此地。 长生毕竟年轻,经历的事情不多,怎知江湖中有这般人,口蜜腹剑,两面三刀,说翻脸就翻脸,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只见那巨狼扑到面前,扬起巨爪,化作五道银光,狠狠地拍向长生,正拍到长生的胸口,将长生远远地拍飞,爪风正好划过裴方后背,裴方惨叫一声,被那巨爪撕成数截,呜呼哀哉了。 这裴方反应也算快,性子也确实悍勇,这种情况下还敢反扑长生,只是他没想到,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又岂是他区区一个后天武者能够掺和的,一念不慎,受了这池鱼之灾,反误了卿卿性命。 路惊天哈哈大笑,目露狠光,冷声道:“小小一个凝神初期,也敢与我称兄道弟?你道我真的怕你?”转身指挥着巨狼扑向明月。 因为与这四人有仇怨,明月一直都警惕着,虽也被其他三人攻了个不备,情况却好许多,堪堪抵挡住三人的进攻,从明月宝刀中放出一头吊睛白额虎,迎风便长,顷刻之间也涨到十余丈,与那三件法器战做一团,已经稳稳的压住三人。 路惊天一加入到战团,情况立变,这四人联手,足足相当于一名筑基圆满的修士的进攻。明月虽然修为颇高,但毕竟经验尚少,法器明月也是刚得到没几天,使用起来并不顺手,更何况她修行的功法也不咋地,属于三脚猫的野狐禅,根基并不牢固,眼见长生被击飞,心意有些乱,被配合娴熟的雪雁宗四人打得手忙脚乱。 正当明月焦头乱额之时,突然一道神识扫过,独独避过了明月,路惊天等四人哪有防备,路惊天毕竟修为高出一截,稍一昏噩,立即醒了过来,就见一杆长枪已经刺到眼前,路惊天只来得及避开要害,只听“砰”的一声,九龙护体玉坠碎裂,护体罡罩应声碎裂,又听“噗”的一声,正扎在路惊天的左肩胛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长生。 长生一声长啸,长枪一抖,路惊天的肩胛炸开,左臂不知被炸到哪里去了,“轰”的一声,路惊天被狠狠地砸在地上,吐出数口鲜血,已经是身负重伤,难以再战。 与此同时,一道幽影闪过,只听“噗”“噗”“噗”三声,幽雀穿过另外三名尚在昏噩之中的雪雁宗弟子的脑袋,三人来不及哼一声,尸体仆倒在地。 “你,你,你……怎会还活着?”路惊天遥指着长生。 长生冷哼一声,道:“你那点小伎俩,还伤不了我!”长生是何等人,虽被攻了个措不及防,但心意一动,神识便布满全身,那巨狼的落点处更是聚集了更多的神识,加上他堪比炼体境的筋骨,而路惊天只是普通的筑基境后期的修行者,单凭着上品法器倾力一击,威力也就平常,只能堪堪与幻境中那代表凝神境极致的灰衣人偶相比,仅仅将长生抛飞,却伤不着长生半分? 长生被抛飞后,立即赶回来,见四人并没注意到他,心意一动,悄悄地靠近,突然施展神识,他的神识何等强大,四人纷纷中招,才落得如此下场。 怪只怪他们太过轻视长生,若是若是有一人小心查探一番,长生也不会如此容易得手。不过谁又想得到呢?长生看上去的气息不过是初入凝神境,即使是对长生心怀忌惮的路惊天也没想到长生竟然有如此厉害。 “你,你?”明月又惊又喜,她也没料到长生能如此快的回来解决掉了四人。 “咳咳,”路惊天吐了两口血,“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你这小王八蛋,也对,没有三分斤两,一个初入凝神境的小子怎敢在世上行走?” “算起来你的心机已经是不错的了,我也中了你的计,只是我不明白,在山神庙你不与我动手,为何在这天狼寨却要偷袭于我?”长生问道。 “呵,呵呵,”路惊天挣扎着抹了抹嘴角的血,自料是逃不脱了,倒也干脆,道,“有什么难猜的,在山神庙,你一个凝神境初期,带着两柄极品法器,还出来敢来掺和我等的事,若说背后没有人保护,鬼都不会相信,我察觉不到他的踪迹,自然不敢轻易与你动手。 你本与这妖女本素不相识,却一齐来攻打天狼寨,这妖女修为颇高,我查探不到,难道她也查探不到? 若是连她也查探不到,那人的修为该有多高,他保护的你又怎会只是一个凝神境初期的小子?我估摸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人,要么你当初是在故意唬我们,要么是你隐藏了实力。 你不敢与我等动手,就表明你还没有实力打败我等,隐藏实力,金丹境以下的修行者,谁能将气息隐藏的如此之好。我便猜你有特殊的手段,既然如此,在这天狼寨,我不偷袭你,又偷袭谁? 就算是为了你手中的那两柄极品法器,也是值得的。只可惜啊,我还是猜错了,你究竟是什么修为?” 明月也十分好奇的望着长生。 长生苦笑道:“我说我确实是凝神境初期你信么?” 路惊天摇摇头,道:“怎么可能,凝神境初期在我全力一击下怎会分毫不损?又怎么可能攻破我的防御?还有,你究竟使用的是什么宝贝,竟能瞬间扰乱我的神智?” 长生不肯再说,只道:“我与你本无怨无仇,本无意与你雪雁宗结怨,倒了此时,恐怕也留你不得了。你好生去吧,我给你一个痛快!” 路惊天呵呵笑道:“你道杀了我,雪雁宗就不会知道是你干的?呵呵,雪雁宗绝不会放过你……” 长生不想多说,长枪探出,路惊天也不再抵抗,一枪便将路惊天戳了个透心凉,结果了他的性命。 长生回过头来,对明月道:“这里的人,一个也不能留,否则后患无穷,赶快动手,我怕雪雁宗还会派人过来。” 才一炷香的功夫,天狼寨中的一干匪徒被两人杀得一干二净,长生又放出神识沿着山道细细地搜索了一遍,找出山道上放哨的喽罗,一一斩杀,再回到天堂寨,不由一愣。 第十一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3) 只见明月正坐在一群衣冠不整的女子面前,愁容不展,见到长生,明月跳了起来,指着那三四十名女子,道:“长生哥哥,你总算回来了,这些人是我从地牢里搜出来的,都是被抓来的,也要杀么?我下不了手啊!” 长生叹了口气,道:“若是连这些女子也杀,我还算是人吗?发些银两,让她们回家去吧!” “银两?”明月跳了起来,大叫道,“不行,先前都说好了,那可都是我的!”说着偷偷地看了看身后堆成小山的东西,叉着腰,紧紧地护住,不许长生动半分。 知道了钱财的用处,小财迷对金银财宝特别再意。 这个明月还真没白干活的,看她身后的架势,只怕天狼寨的地皮都被她翻了个遍,光各种兵刃都有数百把。 “你要这些东西作什么?”长生皱眉道。 “要你管,本大……王喜欢!这些可都是我找来的,都是我的,你不许动心眼。”明月急道,“你拿走那四个坏蛋的东西,那是你的,我可一句话都没说!” 长生一怔,杀掉那四人后,他随手将四人的须弥戒指收了去,至于法器,都留给了明月,原是想下山后再与明月分配,没想到这个小财迷竟然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挥了挥手,长生懒得解释,便去安排众多女子下山事宜,他手上的银子也不少,分些给那些可怜的女子自不在话下。 小财迷却跑前跑后,忙着整理她的战利品。 花了两三个时辰,好不容易将这群女子弄下山,已经是晚上十分,小财迷背着像小山一样高的战利品终于哼哧哼哧地赶了上来,见到长生,小财迷扔下背上的小山一样的众多包裹布袋,仰天大字躺在草地上,大口喘着气,道:“累坏宝宝了,刚才打架也没这么累,只怕有上万斤呀!” 长生奇道:“你就这么背下来的?” 小财迷白了长生一眼,道:“要不怎么下来?都是好宝贝,扔了多可惜!” “你不是有乾坤袋吗?”长生问道。 “乾坤袋?什么乾坤袋?”小财迷有气无力地问道。 长生指了指她腰间的小布袋。 小财迷跳了起来,护住布袋,急道:“这是我的!”随即醒悟过来,小脸红通通地问:“这是乾坤袋么?这么小,能装什么东西,我还以为是钱袋呢!” “里面的空间可不小!”长生笑道,“不过要用法咒才能收放物品。”长生不能使用真元,也无法使用乾坤袋,但乾坤袋的法咒他却知道,随手便传给了小财迷。 小财迷试了试,果然有效。 “咦?”小财迷突然叫道,“这里面还有东西,这是什么?”那乾坤袋本是钟楚衡的,自然有东西。小财迷从中掏出一颗丹药,闻了闻:“好香啊!好想吃!” 长生看过去,正是培元丹,正要解释,小财迷二话没说,一口将培元丹塞到嘴里,三下两下便咽到肚里。 “好舒服哦!”明月伸了个懒腰。 长生苦笑道:“以后不知道的东西还是不要乱吃,幸亏这是枚培元丹,要是颗毒丹……呵呵!” “培元丹?”明月不以为意,问道,“什么东西?” “培元丹是修行者常用来吸收灵气,增加真元,加快修为的丹药。”长生心道,她那个师父是怎么教徒弟的,认不出培元丹已经让人诧异了,居然连培元丹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吸收灵气不是只能靠打坐或吃些灵花灵草吗?”明月奇道,“吃这培元丹也行啊,你们人……谁想的这么好的主意啊!嗯,果然是灵力充沛。”明月闭上眼睛,端坐着吸收着培元丹中所蕴含的灵气。 “果然是好东西,才这么一会儿,抵得上我修行一两天的修行了。”半晌,明月睁开眼睛喜道。 “这小姑娘究竟是什么修为?一颗培元丹,即使是炼体初期服用,至少也抵得上十天半个月的修行,难道她是炼体后期?”长生暗想。 明月又瞅了瞅乾坤袋,愁眉苦脸地道:“才四十六颗,顶什么用啊?” 长生笑了笑,取出一枚须弥戒指,扔给明月,道:“这里面有五百多颗培元丹,还有些其它东西,你用得着。”见明月拿着戒指不解,长生又解释道:“这是须弥戒指,用使用乾坤袋的方法可不成,你滴一滴血,然后用神识感应下看看。” “哇,真的有片空间耶!”明月依言照做,果然感应到那片空间,里面有许多长生打算分给她的东西,“这东西比乾坤袋方便多了,只是空间太小了,才一丈方圆,还是乾坤袋好!” 须弥戒指的材质和炼制都远比乾坤袋难得和复杂,里面的空间很难做得很大,像老魔头送给长生的那枚须弥戒指,有数丈的空间的很少,价格也比较贵,常见的倒是这种拥有一丈方圆的须弥戒指,这样的须弥戒指,也要值数千枚培元丹。 长生哈哈大笑道:“行走江湖,谁会像你这般搜罗物品?有这一丈方圆,已经足够用了。况且须弥戒指可比乾坤袋要安全多了,使用乾坤袋,别人完全能在不知不觉中偷走里面的东西。须弥戒指不同,若不抹掉你的留下的印记,别人是无法打开须弥戒指的。” 小财迷眼睛一亮,开始清理堆做小山的物品,把她认为重要的东西都清理到一边,准备放到须弥戒指中去。 小猴儿好奇地围着那堆物品打转,时不时捡起一两件东西。 “放下!” “不许动!” “臭猴子,那是我的!” …… 山谷中不时传来小财迷的呼喝声和小猴儿“嗷嗷”的叫声。 长生微微一笑,闭上眼睛,继续养神,小猴儿蹿到长生身边,抱着苦瓜大小的一块蓝幽幽的石头,似乎有些吃力。 小猴儿围着长生转圈,躲避着小财迷。 “什么东西?”见小猴儿似乎很紧张这块石头,长生从小猴儿怀里取了过来,入手只觉非常沉重,拳头大小的石头,竟然有不下三四百斤的重量,石头并不规则,颜色也很斑驳,长生瞅了半天,没瞧出是什么东西,便伸手将石头递给明月。 明月想要去接,突然脸一红,想了想,豪爽地一挥手,道:“你送我那么多好东西,就送给你吧!不过装这石头的那个漂亮木匣我要留下。”歪着头想了一下,小财迷又补充道:“这块石头可是好东西,这么小,却有这么重,还用一个漂亮木匣装着,一定很贵重,虽然丑了点!不过肯定值很多银子!” 长生拱手称谢! 很快天就亮了,长生睁开眼睛,见明月正红着眼睛,打着哈欠,她身边的那堆战利品已经不见了。 第十一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4) “总算收拾好了!”见长生睁开眼睛,明月喜滋滋地道,“再不用背着山一样的包裹了!” 见天已经亮了,长生也怕有雪雁宗的人再赶来,急忙带着刘二娘和一众女子赶回了张家庄。 两天后,两名白衣道人御剑落到了天狼寨,天狼寨空无一人,寨中的尸体早被长生纵火烧去,只留下乌黑的斑驳血迹。 “路师侄他们四个是在这里遇害的么?”一名黄脸八字眉愁苦模样的中年问道。 另外一名国字脸短须浓眉中年人点点头,道:“应该就是在这里,小徒最后传回的警讯中只有五个字,天狼寨长生。 想必是被一个叫长生的杀的,可恨啊!”浓眉中年人猛地一掌击在一块七八尺大小的青石上,青石“轰”的一声化为了满地的碎砾。 八字眉的中年人安慰道:“李师兄,人死如灯灭,莫要太过伤心,这也是路师侄他们的劫数!” 李道人狠狠地道:“惊天是我最看重的弟子,我视他若我的子嗣,我李重天对天盟誓,若不斩杀那个长生,誓不为人!” 八字眉道人一惊,虽然随口发的誓言并不受天道约束,但若不能应誓,对道心多有影响,这个李重天师兄两百年才破妄而出,如今还在还虚境,若妄心又起,再陷入妄境,再想破妄而出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叹了口气,八字眉道人道:“凶手自然是要斩杀,只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三天多,此人修为也定然不低,现在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人海茫茫,要找到他,谈何容易?” “只可惜我正好不在宗门之中,得到消息赶来,耽误了些时间,不然,此贼未必逃得掉!”李重天恨道,“莫师弟,这次让你空跑一趟,实在抱歉,你且回去,我再去打探,待我寻到此贼,若我不敌,还要靠你了!”说着,躬身施礼。 莫道人连忙拦住李重天,道:“师兄说的是哪里话,雪雁宗中,你我相交最深,况且当初你有恩于我,我定会帮你! 你也莫怪门中众人,我们这一枝本来就弱小,他们那些人怎肯为了一个小辈耽误了大事?若是派些个小辈过来,也只是送死罢了。” 李道人冷哼了一声,道:“还虚境的过来一个两个能耽误多大的事?青阳洞的宝物是那么好得的么,照墟宗,南阳教可都是虎视眈眈。” 莫道人慌忙止住李道人,道:“莫提这事,莫提这事,仔细隔墙有耳,老祖自有打算,我等照做便是。” 两人拱手告别,莫道人转身御剑而去,李道人心有不甘,继续在天狼寨搜索线索。 “似乎还残留有一股淡淡的妖气!”李重天放开神识仔细探查,“难道长生是一个大妖?不对,看这妖气,是一个结丹期的小妖,实力最多能比得上刚刚跨入炼体境修道者,应该是长生带的一个小妖兽。” 且说长生带着众人回到了张家庄,张来福丈张老汉自然会安排人护送那些女子回家,有些孤寡无依或不愿回去的,也有十数人,一一在张家庄落根下来不表。 刘二娘对长生二人感激不已,从土屋中掏出一个兰布包裹,展开后里面是一个木匣,木匣中装着一个令牌样的东西,非金非铁,非木非石,入手寒冷,却异常坚固,上面刻着一只呲着獠牙的狐狸,寥寥几笔,却十分传神,下铸“青狐”两个阳文。 刘二娘将木匣递给长生,道:“先夫在世之时,曾得到这个木匣,木匣中藏有此物,却不知是什么东西,先夫总说这是神物,不可示人,转眼间就过去十年了,先夫也死了,我们孤儿寡母留着这东西也没多大用处,就赠与大侠吧,算是表达大侠为先夫报仇的一点谢意!” 长生取过那令牌,翻来覆去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倒是明月看到这令牌,顿时变了脸色,一把抢了过去,对长生道:“我要这令牌,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长生哪会要她什么,笑道:“你喜欢,便留着吧!或许此物真与你有缘。”明月非常高兴,收起了那令牌。 长生取出百十两银子送与刘二娘,又让明月将从山上带下来的普通兵刃都留给了张家庄,明月得了数把法器,又得了那令牌,怎会不肯,很爽快地拿出了那些兵器交给了张来福,一时高兴,还送了张家庄数百两白银。 长生十分诧异,这小财迷一向是个小气鬼,属貔貅的,只进不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方?他不知,明月在天狼寨搜出来的真金白银不下数万两,珍珠宝贝更是不计其数,这都是天狼寨数十年的积蓄,区区几百两纹银,现在已经不放在明月的眼里。 处理完这些,长生问明月:“明月姑娘,以后你打算去哪里?” 明月想了想,道:“我没想过,就跟着你吧!” “难道你的师门不担心吗?”长生又问道。 “担心什么?”明月满不在乎地答道,“当初我偷偷地跑出……下山又不是一次两次,不要紧!” 长生心中不信,但有个人陪着总不是件坏事,这小姑娘心地单纯,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没有什么坏心眼,跟在身边也无妨,只是他也不知该去哪里。 略一思索,长生道:“那好吧,你先跟着我,不过话要说在前面,一路上你可要听我的!” 明月魅然一笑道:“这个自然,跟着你好处多多!”原来这小财迷打的是这个心思啊,长生差点晕倒。 长生又道:“还有一年多玄宗论道就快开始,我打算去昆仑一趟!” 明月问道:“昆仑,昆仑在那里啊?” 长生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应该在西南一带,找到一个修行人聚集的地方,总可以问到!” 明月喜道:“好哇!我倒知道有一个修行人常去的地方。” “哪里?”长生奇道,明月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可不多。 “聚宝斋,据说淮阴镇就有!聚宝斋是专门卖法宝法器的地方,里面的法宝法器多得不得了,修行人肯定很多,我们先去瞧瞧?” 长生点点头同意,淮阴离此地不过两百余里,刘二娘的丈夫曾多次前往淮阴,也曾对刘二娘讲过一些淮阴镇得事情,刘二娘也还记得去淮阴的路径。 又在张家庄休息了一晚,第二日,长生、明月二人便带着小猴儿直接前往淮阴。 两百余里,即使不御剑飞行,也只是一日的行程,一路无话,傍晚时分,二人便来到淮阴镇,找了家干净的客栈住下。 第十一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5) 明月其实也不知那聚宝斋在哪里,不过淮阴镇总共不过一两万户人家,只要打听,总可以找到。 花了一天的时间,长生终于从一家珠宝店打探到聚宝斋的确切位置,原来,聚宝斋并不在淮阴城内,出淮阴城向西十里,有一处小镇,叫做杨家集,聚宝斋就在杨家集上,在淮阴城中,聚宝斋并不出名,几乎成了淮阴镇珠宝界的笑谈,将店开在一个不足千余户的小镇上,生意可想而知,这么多年下来能生存下来,倒是个奇迹。 次日,长生便与明月赶到了杨家集,与繁华的淮阴镇相比,杨家集可谓是小得可怜,只有七八百户人家,长生稍一打听,便找到聚宝斋。 聚宝斋的的店面并不大,店面有些破旧残败,店里黑呼呼的明显采光不足,三五个伙计或是聊天,或是打瞌睡,见长生两人抱着小猴儿进来理也不理,难怪会门可罗雀。 店中摆放的都是些寻常的珠宝首饰,更见不到半个修行者的人影。 长生怀疑地望了望明月,这里哪里像是卖法器的地方,一点真元流动的气息也没有。 拉住一名伙计,长生问道:“这位大哥,请问这聚宝斋何处可买到法器?” “法器?什么法器?”那伙计很不耐烦地答道,“要买法器去找道士去,我们这里只卖珠宝首饰。” “怎么会?”明月跳了过来,扯住那伙计,睁大眼睛涨红了脸,大声争辩道,“郑伯伯明明说聚宝斋有很多法器卖,怎会没有?难道还怕我们付不起钱?” 那伙计挣脱不了,只得解释道:“真的没有,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你们所说的什么法器!” 正在争执之间,从后堂闪出了一个人,打量了长生两人几眼,嘴唇微动,长生便听到他道:“你们要买法器?跟我来吧!”那伙计和明月还在争执,似乎并未听到他的说话。 “密语传音?”长生心头一动,这一招他可不会,那需要动用真元,神识传意他倒会,但从没用过,因为那可是还虚境才能施展的东西,他一个凝神境初期要施展出来,搞不好会惹出大麻烦。至于密语传音倒不是什么稀罕法门,一般的修行者都会。 长生拉过明月,抱着小猴儿,跟在那人身后,绕过一道屏风,通过一道小门进入到后院,一路上竟然无人阻拦。 进了后院,那人掩上门,对长生两人作了个揖,道:“两位莫怪,前面的珠宝店纯粹是为了掩人耳目,那些伙计也是寻常人,为了避免非修行者的骚扰不得已而为之。 两位以后直接从这扇门进来就是。” 说罢,又指着门边的一头石狮子道:“这狮子里面实际上布有监控大阵,若是寻常人进来自会有人阻拦。” 那人又笑了笑,道:“还没介绍,在下金福,是这里的管事之一,不知两位道友如何称呼?” 长生放下小猴儿,打了个揖,道:“在下长生,这位是明月,初次来宝地,见笑了。” “无妨无妨,”金福摆手笑道,指着前面的屋子道:“那里面才是真正的聚宝斋。” 推门进了那屋子,长生眼前一亮,这聚宝斋远比看上去的大出好几倍,布置得幽雅别致,光线也刚到好处,四处灵气盈逸,各色宝光交相辉映,富贵堂皇却不失古朴典雅,果然不愧是聚宝斋。 此时的聚宝斋内已经有十来个修道者在选购法器。 金福介绍道:“这一进院落摆放的都是各类法器,另外还有三进,分别出售灵器、法宝、灵宝,当然,比此处要小一些。两位想要选购什么样法器,可直接跟我说,我或可以为道友推荐一二。” 又看了一眼小猴儿,笑道:“这里有许多禁制,每件物品都需要我等解开禁制后才能取出,这猴子你可要看管好,莫要误碰了禁制。” 长生拱手称谢,道:“我们先看看,若有需要,还要道友帮忙!”又抱起小猴儿,道:“小猴儿很听话,不用担心他!” “无妨,无妨,道友只管看,想要取看什么法器,还请摇动旁边的金铃,自会有人过来招呼,若要试用法器,也尽管叫我,我们这里有专门的场地。”金福点点头,简单的介绍道,“二位请自便,我就不打扰了。”说罢便拱手离开。 “我说得没错吧!”明月挺着胸脯得意地道。 “还是你见识多!”长生赞了一句,明月更是得意洋洋。 小猴儿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四处张望。 长生倒没有什么,毕竟他不能修炼真元,法器对他没什么大用,明月不同,她几时见过这等场面,眼睛里早就满是星星,跳来跳去,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长生笑道:“不如先看看有什么法器适合你的,先挑选几件?” 明月笑嘻嘻地道:“我早就这么想了!现在我有的是钱!” 明月手中也有那么几件法器,一把极品法器明月宝刀,一只上品法器月夜银狼爪,两把中品飞剑,一把下品飞剑,一件下品护身玉符,一件下品防护法器七星镜,仅此而已。 除了那把大刀,其余都是在天狼寨得到的。 从雪雁宗那四名弟子手中,长生倒是得了十来件中下品法器,但其它的并不适合明月使用,所以也没有给她。 明月指着一件颜色绚丽的衣裳道:“这件不错,我喜欢!”长生笑着摇动金铃,不一会儿金福就过来了,问道:“这么快,就选中了?” 又看了看那衣裳,对明月笑道:“道友果然是好眼光,这七彩云霓罗裙乃是上品防护法器,乃是用西域金虫丝、天岭冰蚕丝、南方七品木棉和中土玄阳晶混合编织而成。 更掺入了些许南明离火,内部有七十二道防护阵法,有非常强的法术抵御能力,特别是对金木水火土五行攻击的抵御能力更为强大,可以这没说,只要对手不是太妖孽,炼体境之下施展的法术,很难攻破它的防御。” 第十二章 冤家相逢恨路窄(1) 说着,金福解开防护法阵,取出七彩云霓罗裙,递给明月,明月抚摸着七彩云霓罗裙,越看越喜欢。 金福指着一间小隔间,道:“道友可到那里去试穿。” 不一会儿,明月穿好七彩云霓罗裙出来,在长生面前打了个旋,笑着问道:“长生哥哥,好看么?” 明月的姿色本就惊人,又带有一丝天然的魅惑,穿上七彩云霓罗裙更显娇媚迷人,饶是长生道心通明,也不由得有些发呆,小猴儿也两眼放光,指着明月“吱吱”地叫个不停。 金福伸出大拇指赞道:“如出水芙蓉,清涟而不妖,娇美而不艳,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这件罗裙就该是道友的。”又道,“这样的上品防护法器可不多,价格也公道,才一万三千枚培元丹,非常值,明月道友果然是慧眼如炬!” “买了!”明月喜滋滋地很豪气地道,从戒指中取出一颗鸽蛋大小的走盘珠,道,“这珠子够了吧!” 金福一愕,笑道:“道友说笑了,我们这里只收培元丹,当然,元神丹也收。若是道友有不用的材料或法器等物,也可折算成培元丹。” 明月奇道:“这么大这么漂亮的珍珠,难道还抵不上这件衣裙?” 金福解释道:“这么大的珍珠的确很值钱,可修行中人,要它却没什么用处!” 明月哭丧着脸道:“那可怎么办?我只有五百多枚培元丹。要不这样,”明月又取出一盒珍珠,递给金福,“这些总该够了吧,你看这些珍珠,多漂亮!” 金福有些难堪,只道:“玩笑了。” 明月可怜巴巴地看着长生,长生手中也没有多少培元丹,哪里买的起这七彩云霓罗裙?虽然他的戒指中的珍贵的灵花灵草不少,更有数千斤百香玉露,但没有一样是他敢拿出来的,长生心中一动,掏出明月送给他的那块蓝幽幽的石头,问道:“道友可识别这石头?” 金福眼睛一亮,取过来仔细探查了一番,道:“蓝金琉璃石,制作法宝常用的材料,很多上品极品法器灵器也会用到,这么一大块,若卖给我聚宝斋,约莫值五万枚左右的培元丹……” “扑通”一声,明月栽倒在地上,金福惊奇地望向明月,明月爬了起来,道:“没事,没事,头有点晕!”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块石头,恨不能抢了过去。 长生笑了笑,道:“那好吧,这蓝金琉璃石就卖给你们,还有这些,”长生从戒指中取出十来件法器,都是从雪雁宗那四人手上得来的中下品法器,“你帮看看值多少培元丹?” 金福算了算,道:“约莫值八千多枚培元丹,这样吧,连上这蓝金琉璃石,我总共付你六万枚培元丹,可好?” 长生点点头,道:“可以,七彩云霓罗裙的费用便从中扣除吧!” 金福点点头,道:“好,我付你四万七千培元丹,你是全要培元丹还是要别的?” 长生一愣,问道:“有什么讲究?” 金福笑道:“修行者交换物品多以培元丹为中介,只因培元丹用处颇多,大多数人都用得着。可是,法宝灵宝,动辄千万上亿,更不消说一些珍奇之物,世上又哪有那么多的培元丹可供交易?况且,即便是有,那么多的培元丹携带也不易。” 长生点点头,他倒没有想到这一层。 “所以,修行界一般规定,一枚元神丹可抵一万枚培元丹,在此之上更有度厄金丹,一枚度厄金丹可值一万枚元神丹。度厄金丹或元神丹道友现在虽不能使用,但只要需要,随时都可以兑换成培元丹,所有的地方都可以兑换,这是通用的。” 长生拍手道:“确实是好办法!” 金福接着又道:“其实无论是培元丹还是元神丹、度厄金丹,还存在一个储存的问题,若是储存不当,其中的灵气很快就会消散掉,这些丹药就会变得没什么价值。 比如这培元丹,若放在外面,最多也就能储存十来年,若放到乾坤袋或戒指中,可保存千余年,但若放在我们聚宝斋专用的法阵之中,十万年,甚至百万年也不用担心失效。 所以,我们也可提供各种丹牌,分别代表不同数量的丹药,比如这个,”金福翻手取出一块白玉牌,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和“聚宝斋培元丹可当一万枚”的字样,给人一种极为奇特的韵味,“这便是丹牌,这丹牌中内置我聚宝斋专门的复杂法阵和密押,别人伪造不了。 凭着这丹牌,可在我任意一家分店取出一万枚培元丹,不收任何费用。 凝香阁、觅宝轩等处也可兑换使用。其实,凝香阁、觅宝轩等处也有类似的丹牌,我们也是承认的,也可在我们这里使用。” 长生赞道:“果然是好办法,四万枚培元丹就换成丹牌,另外七千枚就给我培元丹吧。” 金福拍手道:“明智的选择!稍候!”说罢,收起长生卖出的法器和蓝金琉璃石,转身离去,不一会便转了回来,递给长生四块白玉牌和一个乾坤袋,道:“道友请点清收好,这乾坤袋是送给道友的!” 长生接过白玉牌,又将乾坤袋递给明月,道:“你点点,收好!”他可打不开乾坤袋。 明月打开乾坤袋,神识扫过,不多不少,正好七千枚,便朝长生点点头。 金福笑道:“不知道友还需要什么?” 明月满脸期待地望着长生,长生笑道:“你选吧,那石头本来就是你的。”明月大喜,金福这次并不离开,陪着明月一一介绍各种法器。 不多时,明月便指着一串项链道:“这件不错!” 金福心中疑惑,暗道:“这位道友开始的眼光不错,那件七彩云霓罗裙的确是物超所值,但这中品法器贝璃项链,虽然做工精致漂亮,但其实没多大作用,不值四千培元丹啊,最多与一件好一点的下品法器相当,值三千多培元丹就算是不错了。” 但明月既然已经开了口,他总不能说不好吧,取出贝璃项链,递给了明月。 明月比划了一番,显然十分喜欢。 又逛了会儿,明月指着一对耳坠大叫道:“这个,我喜欢!” 金福看过去,原来是玲珑幻云坠,幻月大师的作品。幻月大师向来是以制作华而不实的法器出名,这玲珑幻云坠也继承了这种风格。 佩戴这玲珑幻云坠,会生成一道薄雾,丝带薄纱般环绕在佩戴者周围,随风摇曳,飘渺迷离,颇有一种世外仙子韵味,但谈到其它作用,几乎没有,三千培元丹绝对是虚高。 金福扶了扶额头,他算是明白了,这位道友挑东西,根本不看有什么用,只看哪个更漂亮。 明月又转了一个多时辰,又选了三件华而不实的法器,总算是结束了,总计又花去一万七千枚培元丹。金福有些过意不去,打了个折,收了一万六千培元丹。长生取出两块白玉丹牌,找回的四千培元丹也交给了明月。 长生两人又到出售灵器的那一进院子里转了一圈,法宝灵宝的院子他们是进不去的。 灵器贵得叫人瞠目结舌,最差的下品灵器也至少要十多万培元,好的极品灵器甚至比一般的法宝都要贵出一大截,要数千万培元丹,不是他们现在能买得起的。 法器与灵器的区别是在于是否有器灵,有器灵便是灵器。法器有一定的几率进化为灵器,但极为稀少。 更多的灵器,是在炼制的时候便打入精魄,即使是这样,能成功炼制成灵器,也是极少的。 第十二章 冤家相逢恨路窄(2) 还有些灵器,是在将精魄打入炼制好的法器中,这种方法成功的可能更低,很容易降低法器的品质甚至毁掉法器。 灵器基本上都可以成长,金丹境修行者若加以温养,有很大几率可进化为灵宝,当然更可能会毁去器灵。 长生又向金福打探去昆仑的路,金福很豪爽的送了长生一副地图,虽然不是非常详细,却也是不错的地图,若要卖,也值三五百培元丹。不同于常见的地图,这地图的信息都藏于一枚玉笺之中,只有用神识才能看得到。 这聚宝斋的修行者毕竟与普通的商贩不同,金福认为在长生那里已经赚得够多了,自然会在他权利允许的范围内给长生一些优惠,不然,起了贪念,对他的修行也是不利的。 除此之外,金福更告诉长生一些常识,比如凝香阁是专门炼制买卖丹药的、觅宝轩是专门拍卖贵重物品的拍卖场,若要打探消息可去百晓楼,炼制特殊的兵器则可找奇巧坊,还有出售功法的天地院等等,这些在大陆各处都布有分店。 在金福送给长生的地图中,这些场所的各地分店的详细地址都有说明,这倒教长生少了许多麻烦。 长生见该做的事已经做了,正要告辞,金福迟疑了片刻,道:“我有一句话,不知两位道友愿听不愿听?” 长生一愣,道:“但讲无妨。” 金福看了明珠一眼,道:“明珠道友这般行走江湖实在是不太妥当,十分危险。” 明月奇道:“有什么危险?” 金福道:“虽说如今修行界,人与妖相处还算太平,但人毕竟是人,妖毕竟是妖,这世上好人固然不少,但坏人更多,想取妖丹修行的修行者,恐怕不在少数,道友如此不加遮掩的在人间行走,难道不怕……” 明月猛地向后跳开,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看出……你如何看出我是妖的?” 长生大惊,原来明月是妖,他一直不知,难怪明月会知世事。 金福摇头道:“道友莫要惊慌,我并没有恶意,聚宝斋在各处妖族聚集之地也开有分店,不会太在意是人是妖。要知道,人和妖毕竟不同,气息也大有不同,要分辨出道友是妖不难,筑基境难说,但是炼体境的修行者多半能分得出来,若是还虚境,那是绝对分辨得出来的。” 明月脸色惨白,长生急问道:“那怎么办?道友可有办法?” 金福道:“办法当然有,但凡妖在人间行走,若是本领绝顶那也就算了,若是实力一般,最好修行一种如何转换气息的法门。” “转换气息?”明月摇摇头道,“这个我不会。” 金福道:“转换气息的法门极为稀少,不会也属正常的。还有一种方法,便是找一件或者炼制一件可以掩盖气息的法器。” “哦?”长生眼睛一亮,问道,“还有这样的法器?聚宝斋可有?” 金福摇摇头,道:“我们这处的分店是没有的,武阳城分店或许有,但即使有,价格也会很高。” 明月有些失望,金福接着道:“道友莫要失望,我知道淮阴城里便有一人能炼制这等法器,你们若能寻到他,炼制出这法器不就成了。” 明月面露喜色,问道:“是谁啊?” “此人名叫鲁踪凡,我只知他就隐居在这淮阴城附近,到底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友不妨去百晓楼打探一下消息。”金福答道。 长生明月两人点头道谢离开。 才走到内院的门口,却见一名白衣道人推门进来,见到长生明月,打量了两眼,眼中精光一闪,冷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你们?总算找到你们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雪雁宗的李重天。那一日,他在天狼寨查探到了妖气,便沿着这微弱的妖气一直搜索到了张家庄,从张家庄那里得知长生与明月的详情,又知道长生去了淮阴镇。 淮阴镇修行者常去的就那几个地方,李重天猜两人很有可能来聚宝斋,便来到这里碰碰运气,还真让他撞到了两人。 长生不解,见来者不善,退后了两步,护住小猴儿与明月,问道:“前辈认识晚辈?” 李重天铁着脸问道:“小子,你可是长生?” “不错,我就是长生,前辈……”长生心中念头一转,立刻明白过来,暗暗叫苦,问道,“难道你是雪雁宗的……” 李重天点头冷声道:“明白就好,惊天他们四个就是我的徒弟,你好大的胆子?说,是不是她杀了惊天?”李重天指着明月,厉声喝问。 长生一探手,取出长枪出云,道:“与她无关,你那四个徒弟,都是我杀的!” 李重天怒目猛睁,喝道:“还敢狡辩,我先抓你们回去拷问!”说罢,探出手来,就要擒拿长生。 “住手!”突然有人高声喝道,“在我聚宝斋动手,不要命了?” 说话间,一名黑衣汉子插入到两人之间,放出强大的气息,硬生生压制住了三人,气息比之但初的陆本初,更是强上一筹,李重天也被压制得死死的。 这时金福已经赶过来,拉住长生,道:“在我聚宝斋可不能动手,你们还没交手还好,若是交手,十有八九会被格毙在当场,我也救不了你。” 又朝李重天施礼道:“原来是雪雁宗的李真人,莫要动怒,聚宝斋的规矩前辈也是知道,所有的恩怨,出了聚宝斋,我们不管,在这里,却绝对禁止打斗。” 李重天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冲着长生明月道:“有种跟我出去解决!” 长生又不是傻子,李重天实力明显远在他俩之上,杀徒之恨,难以善了,在这里,还有聚宝斋镇住李重天,他不敢乱来,出了这聚宝斋,谁还会来帮他和明月? 想到这里,长生收起长枪,呵呵一笑,道:“我不急,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李重天早料到如此,在院中找了个石凳坐下,冷声道:“我就在这里等你,不信你一辈子都呆在这聚宝斋。” 长生无奈,拉住金福,悄声问道:“此地可有其他出口?” 金福犹豫了下,答道:“有倒是有,不过聚宝斋不允许外人走那出口,我也不能带你从那边出去!”想了想,又道:“道友莫急,我安排一间静室,两位先休息一下,总可以想出办法来!” 将长生明月带到静室,金福问道:“你们怎么惹你李重天了的,他出了名的难缠,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长生叹了口气,将天狼寨的事说了一遍,金福叹道:“也莫担心,在聚宝斋你们是安全的,区区一个雪雁宗,还不敢动我聚宝斋。 不过我聚宝斋能帮你们也就只有这一点了,江湖的恩怨,聚宝斋从不涉及。这是铁律,我也不敢违反。” 又陪着长生明月聊了会儿话,告诉了长生一些李重天及雪雁宗的情况,金福便告辞离开。 雪雁宗建立于八百年前,宗门在十万大山的边缘雪雁岭,依托着十万大山,离淮阴约有六百余里,雪雁宗并不算大,只能算作中小门派,有弟子一千余人,开宗的祖师五百年前就闭关不出,也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如今的雪雁宗是由第一代弟子,鸿衍道人执掌,鸿衍道人据说已经修炼到了元婴境,雪雁宗中约莫有十多名金丹境修行者,至于还虚境,更有五六十名之多。 李重天一百年前破妄而出,现在已经修炼到了还虚境中后期,而且很有可能会结丹成功,成为金丹境修行者,李重天破妄而出后,一连收了十个徒弟,其中大弟子路惊天天资最高,修炼三十余年便进入了筑基境后期,眼见要不了几年便可跨入炼体期,也最得李重天喜爱,其他的弟子只能算作一般,但也都进入了筑基境。 第十二章 冤家相逢恨路窄(3) 李重天此人心性狭隘,行事谨慎而且狠毒,得罪他的人,很少能落个好下场,更加上他与他师弟莫问愁十分相好,莫问愁,道号莫愁道人,五十年前结丹成功,已经是金丹境的修行者,实力在雪雁宗的金丹境中,也是靠前的,故而一般的修行者都不愿得罪李重天。 长生苦笑,当初一个金丹修行者陆本初便将他逼入绝境,那陆本初还只是一个修炼野狐禅的三脚猫,这里又蹦出来一个莫问愁,实力远比陆本初强大。长生实力虽然突飞猛进,但比之李重天,还相差甚远,最多能与炼体境初期的相抗衡,谁胜谁败还很难说,至于明月,实力比他还不靠谱,作不得指望。 总不能总窝在这聚宝斋中吧,被人笑话也就算,冷言冷语长生听得多了,早已不以为意。但这静室原本是给人演练法宝,此处聚宝斋虽不止这一间,金福也言明不收取费用,正常使用,每天按一百枚培元丹收费,但长生也不好长占,教金福不好做,毕竟金福与他交情尚浅。 难道送信给玄武宗?不要说玄武宗离此地数万里,等玄武宗的人赶过来不知是什么时候,就说玄武宗肯不肯出手相救也在两说之间,毕竟玄武宗对他好的就那么几个,他也不是玄武宗弟子,玄武宗为何要救他? 更何况,经过陆本初那件事,长生对幻虚已经生出几分疑虑。 真是万般为难啊!长生叹了口气,想道。 明月拉了拉长生的袖子,迟疑了片刻,道:“长生哥哥,其实……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我倒有一个法子,不过也有些危险。” “哦?”长生眼睛一亮,问道,“什么法子?” “你还记得赵二娘给我们的那个令牌吗?”明月取出令牌,接着道:“其实这令牌藏着很大的秘密!” “秘密?”长生有些疑惑,这时候谈这些秘密做什么么。 “嗯,”明月很认真地点点头,低着头道,“我是妖,你已经知道了,其实我是化形了的小狐狸!” 对于妖,长生所知甚少,也不太再意。 明月偷看了长生一眼道:“不是有意瞒你,实在是……郑伯伯说了,妖在人间行走,最好不要暴露妖的身份!” 见长生不明所以,明月继续说道:“那块令牌实际上是我们狐族著名的青狐令。 这青狐令只能我们狐族使用,是我们狐族的老祖宗传下来的,不知怎么就流落到人间去了,据说里面藏着我们狐族的老祖宗九尾青狐的传承。 我查探过令牌中的信息,老祖宗的传承就藏在青阳洞,凭这块令牌,我们就能进去。” 明月顿了顿,又道:“我一个堂堂的化形大妖,按理实力应该比得上你们金丹境的修行者,为什么会连几个筑基境的修行者打不过?其实是因为我们狐族的传承早就丢失了。” 长生吓了一大跳,这个小财迷原来这么厉害,还真没看出来。 不过,从筑基到金丹,中间隔着三个大境界,就算传承遗失了,单凭境界,也足以力压了吧,这小狐狸不会又在吹牛吧! 明月显然猜到了长生的想法,红着脸道:“我们妖族修炼跟你们人不一样,进了先天境,便开了灵智,之后便是聚丹,之后便是化形,当然也可以不化作人形,继续以本体修行。 你们人族修行,每一个境界都需要稳固凝实后才可能进入下一个境界。我们妖族不同,不需要那么麻烦,真元蓄足了便可进入下一境界。 比如我,凝丹没多久,我就稀里糊涂的化形了。” 说到这里,小狐狸一张樱唇,一颗蚕豆大小的通红内丹吐了出来,小狐狸扭捏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同样是化形,我师父的内丹有鸡蛋大小,我的却只有……” 正说着,小猴儿看到那内丹,跳了过来,就要去抢。 小狐狸吓得一大跳,赶忙收起内丹,吁了口气,又展眉一笑,很自豪地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化形的大妖,我师父修炼了多少年,我才修炼多少年,小点就小点吧!” 长生一阵头晕,这个小狐狸倒真想得开。 “到了人间,我才知道,基础牢不牢,实力真是天差地别,原来我以为,就算我打不过金丹境的修行者,对付还虚境的总没问题吧,谁知道……”小狐狸有些害羞,又道,“不过,这也不能怪我,谁教我们狐族没有好的传承呢,不晓得怎么修行。” “现在好了!”小狐狸跳起来跳来跳去,喜道,“只要我们拿到这传承,补足以前所欠缺的,暴打一顿那个姓李的老蝙蝠没问题。” “呃——”这小狐狸的思维实在转换得太快了,长生有些跟不上。 不说能不能补足以前所欠缺的,也不说真要补足以前欠缺的要花多长时间,只说眼前那个姓李的老蝙蝠就坐在院子中,想出聚宝斋都不可能,又怎么去找青阳洞,取得九尾青狐的传承? “啾——”小狐狸狠狠亲了一下抱着的青狐令,兴高采烈地道,“我们狐族终于又可以崛起了,这当中我明月起的作用最大,居功甚伟,哈哈哈!”小狐狸满眼星星,不知在想啥。 小猴儿迷惑地望了望小狐狸,又回过头来望着长生,伸出小手来指着小狐狸,又指着自己的小脑袋,画了个圈,“吱吱”地叫起来。 这次长生看明白了,小猴儿是在问小狐狸脑袋是不是有问题。 “可是……”长生忍不住道,“明月,我不想打断你,可是,我们怎么出去找青阳洞?” 小狐狸停下来,望着长生奇道:“飞出去啊,这么多院子,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偷偷地飞出去不就行了,干嘛非得从那小门出去,那个老蝙蝠又没放出神识,查觉不到的。” “噗通”长生摔倒在地上。 “难道不行?”小狐狸小心的问。 “确实不行!”长生揉揉太阳穴,道,“你御剑飞行试试。” 小狐狸试了试,惊道:“不能飞行?” 长生点点头,又道:“你放出神识看看。” “怎么只有这点大小?”小狐狸大叫道。 长生解释道:“李重天不放出神识,不是因为他的疏忽,是因为放出神识也笼罩不了多大的范围。这里宝物众多,又怎会不布置禁空阵法?莫说飞,就是想爬墙出去也不可能。” 小狐狸想了想,道:“我还有一个法子。” 长生皱皱眉,这小狐狸的法子都不怎么靠谱。 小狐狸扬了扬手中的青狐令,道:“这里面其实还布置了一个挪移阵法,可以把我们挪移出去,不过挪移到哪里,里面没说,我也不知道。” 长生眼睛一亮,又熄灭了,摇摇头道:“还是不成,这里阵法布置得如此严密,怎会没想到空间挪移?” “那可不一定,”小狐狸不服道,“我们老祖布置得挪移阵法又岂是寻常阵法可比?不试试怎知道?你们靠过来。” 长生抱着小猴儿,小狐狸挽着长生的胳膊,输入真元,催动阵法,空间一阵扭曲,但立刻被一股莫名的波动抹平。 “还是不行!”小狐狸垂头丧气地道。 “咚咚咚”这时传来敲门声,长生打开门,金福闯了进来,急道:“你们刚才是不是使用空间挪移之类的法术?” 长生点点头,金福道:“怪我没交代清楚,在聚宝斋里,是不允许施展任何法术的,神识只能放出一丈的范围,还不允许有任何攻击他人的意图,否则视为对聚宝斋的挑衅。 第十二章 冤家相逢恨路窄(4) 幸亏你们是在这静室中施展,我才能劝住守卫,因为这静室本就是为试用法宝而设置的。你们可千万莫要再试。” 长生道了个歉,金福又问道:“既然你们能施展空间挪移,为何不出去施展?” 长生道:“要想成功施展这空间挪移,至少也要小半盏茶的功夫,李重天哪里会给我们这个机会?” 金福笑道:“这个倒不难,找个人阻挡他小半盏茶的时间不就行了?来我聚宝斋的修行者众多,其中不乏实力强大,且并不畏惧李重天的高手,只要你出得起价钱,肯定有人愿意出头。” 长生心头一亮,问道:“不知多少培元丹才合适?” 金福想了想,道:“总要二三十万培元丹吧!” “啊!”小狐狸颓然地坐下,道,“我们哪来那么多培元丹?” 长生从戒指中摸出一只锤子,递给金福,问道:“你帮忙看看,这柄锤子直多少培元丹?” “又一把极品法器?”金福惊道,随即尴尬地道,“我见道友之前已经取出一杆极品法器长枪,不料还有一极品法器锤子,看来道友遇到过不少机缘。让道友见笑了,我们此处的聚宝斋也只存有三十八件极品法器。” 小狐狸撇了撇嘴,道:“这算什么,我还有一把大刀没拿出来呢!” 金福摇摇头道:“切莫张扬,很多还虚境修行者都没有极品法器,难免惹人眼红!长生道友这柄紫金铜锤,我估摸着至少值八十万枚培元丹,不过若是我聚宝斋收,就只能给你五十万枚培元丹,毕竟我们也要赚些。” 长生点头表示理解,金福又道:“若是两位道友信得过我,不如直接将这紫金锤交与我聚宝斋托卖,以护送两位安全离开为条件,这样,更可以吸引高手。我们聚宝斋当然会收取一些费用,大概是三万培元丹,不过不用你们出。” 金福想得很周到,长生点头答应。 金福取出两张契约,拟定了条款,分别与长生签了字。金福抖了抖其中的一张契约,笑道:“这契约虽然没有血誓管用,却也代表着我聚宝斋的信誉,道友不必担心我们会黑了你的法器。紫金锤若能以高价卖出,我会将多出来的培元丹交给你们。”说罢便带着紫金锤离去。 大约三个时辰后,金福带着一个络腮胡子的黑大汉来到了密室。 “这位是雷震道友,”金福指着那络腮胡子的大汉,对长生明月道,“还虚后期,实力颇为强大,与李重天还有些过节,相信保护你们安全离开不成问题。”又指着长生明月,对雷震道:“这两位道友,就是你要保护的人,你只需保护他们少则半盏茶的功夫,多则半炷香的时间足矣。” 小猴儿跳上长生肩头,“嗷嗷”地叫了两声,金福笑道:“当然还包括这只猴子。” 长生明月与雷震见过礼,雷震哈哈大笑道:“两位不用担心,那李重天我跟他交过手,他又什么手段我知道,打败他我没把握,将他纠缠住,没什么问题。你那紫金锤很合我的脾胃,我喜欢,说来还占了你稍许便宜,以后有机会再还吧。” 金福笑着解释道:“雷震道友愿意以三十万枚培元丹外加三万枚培元丹的托卖费,护送两位道友安全离去的代价,交换那柄紫金锤,说起来,他真的占了不小便宜,若是他以后凝丹成功,那紫金锤完全可以作为本命法宝蕴养,就算是蕴养成普通法宝,也至少值三千万枚培元丹,他赚大了!” 长生笑着道:“还要拜托道友护送!” “好说,好说。”雷震捡了个大便宜,心中高兴,取出三十三块白玉丹牌,三块交给金福,三十块交给长生。 金福又道:“事先说明白,你若不能安全送走长生道友俩,这三十三万枚培元丹是不会退还给你的,紫金锤你是取不走的。若是他们俩安全离开,才可来店内取走紫金锤。” 雷震自是没有异议,带着长生明月小猴儿走出了静室,朝外院走去。 李重天见长生出来,恨得牙根痒痒,怒喝道:“雷震,你真要与我为敌?” 雷震停下来,斜睨了李重天一眼道:“与你为敌又怎样?别人怕你,我可不怕,大不了再打几架。你雪雁宗厉害,了不起俺老雷拍拍屁股走人,不在这淮阴地界上混了,你能拿我怎地?” 李重天被噎得无语,他早已得知紫金锤托卖的事情,也早发出信符请莫问愁来相助,可莫问愁要过来,总要一两天的时间,这黑大汉真要铁了心的护送长生,他也拦不住。 李重天强忍住心头火,道:“雷震,你要怎样才肯放弃?” 雷震哈哈大笑道:“李重天,把你那柄极品飞剑送于我,我倒可以考虑考虑。只是,我不护送,自然有他人护送,你有那么多极品飞剑送么?” 李重天眼珠一转,道:“原来你要极品法器啊,行,这小子手上还有一杆长枪,也是极品法器,杀了他,那长枪就归你!” “哼哼,”雷震冷哼了两声,道,“杀人越货,老子还做不出来!” “不用你动手!” “那老子也不干!你能怎样?” “好你个雷震,”李重天眼睛都红了,环视四周,叫道,“各位道友,杀了长生这小子,还有那个妖女,他们身上的东西都归你,我李重天分文不取,只要这两兔崽子的命!这小子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两件极品法器,好东西一定不少。” 周围数位修行者都有些心动。 雷震一看不妙,一个李重天他对付得了,再多几个,他可不一定能保护得周全,瞪眼怒喝道:“看哪个王八蛋敢,老子端了他老窝,入了他娘!” 一众修行者缩了缩脖子,这李重天不好惹,雷震这个不要命的家伙更不好惹,惹火了他,这种事他干得出来。 “走!”雷震带着长生俩人飞速离开。 才出了聚宝斋,李重天掏出极品法器盈天剑兜头便朝长生砍来,雷震取出一把上品法器亮银锤架住飞剑,又扔了一个禁制将长生俩人一猴护在中间。原来,他本来就是使锤的,难怪一眼就看中那紫金锤。 明月不敢怠慢,挽住长生,急忙输入真元,催动挪移大阵。 一名修道者见雷震与李重天战作一团,想偷袭长生,被雷震瞅了个正着,一脚将他踹出百余丈远,口吐鲜血,重伤不起,见他这般生猛,再没有人敢趟这潭浑水。 半盏茶功夫很快就到了,只见长生俩人周围的空间一阵扭动,瞬间俩人一猴便消失不见。 李重天气呼呼地跳出圈外,见雷震又扑了上来,怒喝道:“还打什么,他们都跑了!” 雷震“嘿嘿”一笑,道:“再打打,老子今天心情爽快,手脚痒痒,说不定打着打着还能有所突破!” 李重天哪有心思再与这莽汉缠斗,架起飞剑,冲天而去。 雷震叹了口,自言自语道:“想打架都找不到人。”又回头环视周围的修行者,问道:“你们谁皮痒痒,想来试试?” 第十三章 多少往事堪回首(1) 空间一阵扭曲,长生明月和小猴儿被抛了出来。 长生落到地上,松了口气,总算逃了出来,再看四周,不由愣住了。 只见周围有三拨人马,正相互对峙着,气息皆都不凡,最弱的也与李重天相当。 一拨人身穿红衣红袍,有三十多人,领口都绣着半照残阳。 一拨人衣色杂乱,足有七八十人,树着一杆大旗,上书“南阳教”三个大字。 另外一拨约有四十余人,白衣白袍,领口都绣着一只展翅飞翔的雪雁,与李重天领口上绣的雪雁一模一样。 长生心里打了个突,难道是雪雁宗?不由得暗暗叫苦,这小狐狸做事果然不靠谱,传送到哪里不好,偏偏传送到这里,才脱虎口,又入狼窝。 明月也看清了周围的情形,指着白衣白袍那群人,叫道:“他们那只大雁,怎么那么像老蝙蝠……” 长生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朝四周作揖,大声道:“各位前辈,晚辈不小心掉到这里,打扰了各位,我们这就走!”抱起小猴儿,拉着明月便要逃。 那三拨人原本在这里对峙,气氛十分紧张,一触即发,只是各自顾忌另外两方,都不敢动手,正在僵持中,三拨人中间的空间突然一阵波动,他们还暗自心惊,以为又是什么势力得到了消息赶来,谁料,却掉下来两人一猴,不觉有些愕然。 “站住,不许跑!”见长生俩人要逃,南阳教旗下的一名黑衣老者大喝道。 长生无奈,只得停下,朝那老者拱手道:“前辈有何吩咐?” 黑衣老者问道:“你这一人一妖一猴,究竟是什么来历?难道妖族也想插一脚吗?”说着,指了指明月。 明月也缓过神来,大声道:“这是哪里?我不知道啊!你们要打架么?你们要打便打,不关我们的事。” 黑衣老者冷哼道:“装傻充愣?我管你有心也好,无意也罢,既然来了,就不要想走。妖物我杀了不少,不在乎再杀一只小狐狸。” 明月吓得缩到了长生背后,低声嘀咕道:“这老头好凶!” 倒是红衣红袍的那一众人马中走出一个秃顶老头,气息也是非凡,温声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莫要害怕,到我们这边来,我照墟宗与你们妖族相处甚好,可没伤过什么和气,这里本就该是妖族的,妖族过来分一杯羹也没什么奇怪。” 明月见这红袍老者很好说话,壮着胆子从长生背后钻出来,朝红袍老者盈盈施了一礼,答道:“我叫明月,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真不知道。” 红袍老者笑道:“明月姑娘,不要担心,这里是枯松林青阳洞,里面有你们祖宗的一些东西,不如你叫来你的长辈,与我照墟宗联手,一同赶走那两帮人马,然后平分青阳洞中的东西如何?” 明月长生相视一惊,原来传送到了青阳洞来了。 明月四处看了看,奇道:“哪里有青阳洞啊?只有座大山。” 红衣老者温声答道:“这里便是青阳洞,这里是青阳洞的洞天,但还只是青阳洞的外境,真正的宝贝都在内境之中,那座山便是青阳洞的内境。 我们与他们俩家原本是联手的,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方才破了青阳洞外部的禁制,进入洞天中来,不料,南阳魔教竟动了歪心思,竟不许我照墟宗进入内境,真是岂有此理。” 明月回头看了长生一眼,眼中满是疑惑,长生点点头,神识传意道:“这红衣老者恐怕也不是好人,对你另有所图!”明月大惊,神识传意,这招她可不会,就连密语传音这种常见的手段她也不会。 “照墟老儿,你们在这外境中已经得了不少好处,该知足了!凭你等的实力,哪有资格分得内境中的宝物?”南阳教黑衣老者喝道。 红衣老者照墟道人道:“南阳教主,莫要得意,我照墟宗敌不过你,狠狠地咬你一口还是能做到的。 莫要忘了,雪雁宗也在这里,他们可是也有两名元婴境,更不要说还有那闭关的雪雁老祖,呵呵,闭关五百年,现在就算不是合体境,也该差不多了吧。跟我照墟宗斗罢,你们还有资格进那这内域么?” 南阳教主与照墟道人一齐看向雪雁宗的掌门鸿衍道人,鸿衍道人是名清瘦的中年人,鸿衍道人脸色一沉,道:“你们俩个,要打便打,我都说过多少遍,我雪雁宗两不相帮。 若没人攻击我雪雁宗还则罢了,依照之前约定,我师父不会出关,干预此事;若哪个敢动我雪雁宗的脑子,哼哼,谁规定我师父就不能出手?” 南阳教主大声道:“对付完照墟宗,又怎知你雪雁宗不会我南阳教下手,又怎知雪雁老祖不会突然出关杀来,除非你立下血誓,这件事你们也有好处。” 照墟道人急道:“真要逼到鱼死网破之时,大不了我杀出外域,哼哼,恐怕这里也没人挡得住我,到时我必大肆宣扬此事,定要教天下人都知道青阳洞的秘密,我得不到,你们也休想得到。” 南阳教主与鸿衍道人相视一眼,对此,他们确实十分顾忌。 “照墟,按之前的分法决计是不成的。”鸿衍道人开了口,“雪雁宗与南阳教,都出了两名元婴境,而你照墟宗只有你照墟一人而已,却想拿走三分之一的好处,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 “不错,按元婴境的人数分,我南阳教与雪雁宗各取两份,你照墟宗取一份,这已经是底线了,莫要得寸进寸。”南阳教主语气略微放缓。 “不成,说好的各取三分之一怎可改变?”照墟咬紧了不肯松口,“再说,真正出力的,只有我们三个元婴,另外俩人不过是警戒罢了。若论元婴境的数量分,南阳教主,你告诉我,雪雁老祖算不算,又如何算?” 南阳教主一时无语,按这种算法,若将雪雁老祖算作元婴境,南阳教也只能得到三分之一宝物,等于说闹了一场半点好处也没捞着,若是将雪雁老祖算作合体境,那就更可笑了,一个合体境至少可算作三两个元婴境,南阳教反而会丢掉一些份额。 长生终于听明白了,想必是这三家发现了青阳洞,开始商议三分宝物,各取其一,其中雪雁宗实力最为强大,南阳教其次,照墟宗最弱。 等进入到外域,发现宝物远超他们想象,南阳教和雪雁宗就起了歹心,想赶走照墟宗。 可南阳教又担心雪雁宗会对他下手,不肯独自对付照墟宗,必须要雪雁宗立下血誓。 第十三章 多少往事堪回首(2) 雪雁宗只怕也确实存有这个心思,自然不肯立下誓言。 照墟宗以泄漏消息相要挟也让雪雁宗与南阳教颇为忌惮。 照墟善待明月,估计也是打得拉拢妖族,胁迫另外两派就范的目的,毕竟,就算妖族加入进来,四分之一,也好过五分之一,若能赶走一家或两家,那就更好。 三家争论纷纷,一时竟忘了场中间的长生等人,毕竟在众人眼里,这长生等人的修为太低,也就小狐狸还勉强能看看,实在不值得太过重视。 长生朝明月使了个眼色,传意道:“慢慢地溜到那山边,看能否用令牌进入到内域,靠那禁制,或许他们奈何不得我们。” 明月点点头,俩人一猴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朝山边摸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山边。明月偷偷地取出青狐令,按到山石之上,山石悄无声息地现出一个洞来。明月拉着长生便逃进洞去。 “那只小狐狸逃进内域了!”有人大喊道,众人一惊,却见衣角一闪长生明月已经逃进一个洞内,随即洞口一阵扭曲,消失不见。 “小畜生,早该杀了她!”青阳老魔骂道。 并不是没有人注意长生他们,只是内域禁制比之外域禁制,更强大数十倍,根本没有人认为长生他们能破解得了,所以虽看到两人一猴朝山边摸去,也没人在意。 逃进禁制之内,长生与明月一齐松了口气,坐倒在地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抬头看看周围,景象完全与外面看到的不同,四周浓雾弥漫,能看到的只有一条长长的山道。 顺着这山道向前走了不多久,就见到一间宏伟的大殿,方圆不下三十丈,推开大殿的大门,走入殿内,长生顿时被惊呆了。 这分作三层台阶,每十丈为一层台阶,最高的一层台阶便是大殿的顶端,有一张金色的软榻,软榻前有一张青玉做的矮案,石案上搁着一只石匣。软榻后的石质屏风上刻着一只妩媚的青色九尾狐狸,娇俏可爱。 屏风两侧各有两道门,不知通往何处。 大殿四周的墙壁上布满了浮雕,都是以那九尾青狐为主题的浮雕,显然,是那九尾青狐生前的引以为傲的显赫事迹。 大殿的两侧摆放着许多兵器架和桌案,都摆满了各种法宝法器,散发着绚丽的光芒,五颜六色,交相辉映,十分壮观,长生粗粗估摸了一下,怕不下数千件。 能摆放在这大殿之中的估计不会是凡品。 “这小狐狸的祖宗真会收罗,也难怪小狐狸是个财迷,只怕是祖传下来的。”长生暗想。 “哇!”明月大声叫道,“原来老祖宗有这么厉害!” 长生转头望去,只见小狐狸蹿过来,跳过去,两眼放光,满眼都是星星,正在一幅幅看那些浮雕,时不时发出几声怪叫。 小猴儿朝离他最近的数件法宝蹿了过去,还没等他接近,一道光华升起,将小猴儿远远的弹开,长生明白过来,原来此处的法宝都是法阵禁制保护的。 小猴儿连续试了数次,奈何不了那些禁制,只好放弃,跳到长生身边,指着那些法宝吱吱呀呀叫个不停。 长生不去看那些法宝,直接朝顶端走去,才走到第一层台阶的尽头,便发现他迈不动步子,前面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将他牢牢挡在第二层台阶之外,估摸着也是有禁制。 这里的所有一切,只怕都是为狐族准备的,他非狐族,自然得不到其中的好处。 想明白了其中关节,长生也就放弃了,盘膝坐下,细观四处的浮雕。 浮雕都是关于青狐的故事,总计有一百零八副。 第一副画的显然是青狐灵智初开之时,引领着部族在大山之苦苦求生,奔跑的青狐正回首招呼族人,神情痛苦而愤怒,数只狰狞的妖兽紧随其后,更有无数小妖兽正在争夺吞噬一些狐狸的尸体。 第二副的青狐已经结丹,半轮明月下,口吐出一颗鲜红的内丹,脚下踏着数具妖兽的尸体,身上的伤痕清晰可见,周围的狐族欢呼雀跃,更远处无数小妖兽正在四处逃散。 第三副中的青狐已经化形,化作一位妩媚艳丽的青衣女子,眉目中展露出无限的魅惑,数十头妖兽匍匐在脚下,其中不乏化形的妖怪。狐族们站立在她身后,其中也有数位已经化形,青狐的一侧站着一名白衣男子,只是了了几笔,却尤为突出,儒雅祥和,风度翩翩。 后面二十余幅的画面都是讲叙青狐与那白衣男子的事,俩人同生共死,历经患难,斩杀妖魔,数次濒临绝境,仍然不离不弃。 第二十八副出现了十分滑稽的老乌龟,正给两人算命,两只眼珠滴溜溜乱转,青狐眉头紧皱,似乎十分担心,一块大石头后躲着一个黑影,形影模糊,似在探头偷看。 看到第二十九副,长生的心不由得突了一下,看画中的环境,与玄武宗倒有九分相似,画中,青狐与那白衣男子正与几个道人杀作一团,直杀得天昏地暗。周围更站着许多道人观战,皆是玄武宗的服饰。 “原来这青狐与玄武宗还有纠葛,不知那白衣人究竟是谁?”长生暗想。 接着的十数副都是战斗的场面,显然,青狐俩人当初得罪了不少人。其中不乏神通广大的魔头。 第四十二副的上方画着一个幽静的小镇,战斗却发生在下方,显然这俩人正在攻打一座大阵,战斗十分惨烈,看上去俩人都受了不轻的伤。 长生觉得那小镇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顺着小镇向左上方望去,长生心头一震,一个小山头上矗立着一座山神庙,依稀就是桃源镇的那座山神庙,不过画中的山神庙还十分完好。 第四十三副画中一只青色的小狐狸正躲在一处隐蔽之处探头朝一个大殿中偷看,神情有些愤怒,殿中,白衣男子跪在一个白眉老道身前,殿中只供着一幅山水图,图中“玉虚仙境”四字清晰可见,另有一道黑影躲在那白眉老道身后,十分奸邪。 “玉虚宫?”长生惊道,“难道是昆仑?” 接着的十数副都是青狐独自战斗的画面,画中青狐愁眉不展,若有所思。 第五十八副画面却是青狐与那白衣男子大战,那白衣男子的儒雅平和的气质全然不见,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阴狠之气。那白眉道人站在一边,也带着那道黑影,神情十分得意。 接着又是几副青狐单独一人战斗的画面,神情逐渐转为愤怒。 第十三章 多少往事堪回首(3) 第六十四副画的是青狐与白眉老道在一座山峰上大战,飞沙走石,杀得十分惨烈,山峰上的一块巨石上刻着五个字“昆仑光明顶” 第六十五副却是白衣男子在为青狐疗伤,又恢复了儒雅平和的气度,眼中却有无限的哀伤,青狐则闭着眼睛,脸上刻满了满足与快乐。 第六十六副中那白衣男子正躺在青狐怀中,奄奄一息,远处白眉老道提着一把宝剑,宝剑上还滴落着鲜血,仰天大笑。 自六十七副开始,都是青狐率领妖族疯狂杀戮,攻破一个个门派。其中就有不少与玄武宗的交手的画面。 第一百零八副,青狐率领的众多妖族与白眉老道率领的各派精英对峙在昆仑山下,一场惊天大战眼见就要展开。 看完这一百零八副画面,长生闭上眼睛,叹道:“原来这九尾青狐与那白衣男子竟有这般的情感纠葛,更与昆仑诸派有如此多恩怨,却不知那最后一场大战,这青狐是胜是败?这青狐又是如何陨落的?那白衣男子又是谁?” 其实长生明白,这场大战必定是昆仑的那一派胜了,不然,狐族现在不至于如此衰落凋零,昆仑却依然是众宗之首。 只是他与小狐狸明月交好,心中不知不觉中偏袒向九尾青狐。 从青狐率领狐族从弱小中崛起,与一个个强大的对手战斗,直至走向巅峰,成为天妖九尾神狐,何等的波折起伏,惊才艳艳,又率领妖族横扫天下,最终与众派会战于昆仑山下,又是何等豪气冲天? 长生心中暗自感叹,人生若能如此,也值了,突然,脑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长生细思了半晌,却抓不住那东西。 “哼哼,气死我了。”明月气鼓鼓的坐到了长生身边,惊醒了长生,刚才他一直都沉浸在画中,没注意殿中的事。 长生看了明月一眼,吓了一大跳,只见明月发髻散乱,衣冠不整,左边的腮帮子高高的肿起,右边的大眼睛乌青一片,显然是跟人打了架,而且还是大败而归。 长生狐疑地望向小猴儿,小猴儿正指着明月笑得直打跌,直气得小狐狸瞪着眼睛直朝小猴儿扑去。 不是小猴儿干的,小猴儿也没那个本事,可是这殿中只有他们三人啊? 一把拉住明月,长生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那老祖宗好小气!”明月气呼呼地压低声音道,又偷偷地朝四周瞄了一眼,才接着道,“这么多好宝贝,却只许我取一件!” 长生笑道:“这里的宝物件件都不凡,取一件也好啊!” 小狐狸摇摇头,脸色涨红,道:“不止这些,想要拿走宝贝,还要经过考验!” “考验?什么考验?”长生奇道,这大殿除了那桌案就只那些琳琅满目的宝物,难道是考破解阵法么? “就在那里!”小狐狸指着屏风左边的那道门,道,“经过那扇门,有一个长长的走廊,通向另外一座大殿,殿中有很多傀儡,老祖宗留下话了,只有打败一个傀儡,才可拿走对应的宝物,可是,我……”小狐狸支支吾吾不肯再说。 “打输了?”长生猜到了。 小狐狸急忙解释道:“不是我本事小,实在那傀儡太太太太——强大了!最恼火是,那傀儡说话太气人了!” “他说什么了!” “他说我是所有进来比试的狐狸中,最差的一个,还说,还说我一个化形的大妖,连他一个筑基境中期的傀儡都比不过,简直是妖族的耻辱!你说气不气人?” 长生哈哈大笑,小狐狸狠狠踢了长生一脚,道:“人家都这般模样了,伤心死了,你还笑话人家!哼,不理你了!”小狐狸撅着嘴背过身去。 伤心?真没发现,长生站起拉过明月,安慰道:“好了,别生气了,打不过不要紧,多练练迟早会打得过的,对了,你没得到传承么?” “当然得到了!”小狐狸指着石桌上的石匣,道,“好简单,把青狐令放入那石匣中,屏风上的青狐狸就出来了,跟我说了好多话,把传承给了我就消失了。” 又喜滋滋地道:“你说得没错,我实力低是因为我没有传承,而且,我还只是一只小狐狸,打输了是正常的,如今有了传承,迟早打败他! 到时候,我就把他抓出来,要他……要他……要他给我背包裹,看门,烤兔子,总之所有的事情都让他做,还不给东西他吃……”小狐狸开始叽叽喳喳说个停。 长生取出百香玉露,让小狐狸服下稍许,治疗了下身上的伤势,又问道:“另外那扇门是通往哪里?” 小狐狸摇摇头,道:“我也打不开,若是打败了那个傀儡倒是可以打开,现在不行。屏风后还有扇门,我也打不开,你要不要去看看?” 长生摇摇头,道:“我只能呆在这第一层台阶,别的地方去不了,这里有禁制。” “禁制?”小狐狸狐疑地看了看满殿乱蹿的小猴儿,奇道,“没有啊!你看。”说着飞身跃上第二层。 长生道:“这禁制好像只对我有用,对妖族都没用。” 小狐狸想了想,道:“不要紧,等我把这青阳洞府炼化了,你就可以在这殿中自由走动了。” “你可以炼化这洞府?”长生惊道。 “当然哪!”明月得意洋洋地道,“我可是大妖,你等等!就一会儿” 明月取出青狐令,打出百十个复杂的法咒,又将真元输入到令牌之中,只见一道青绿色的光芒缓缓的从令牌底部升起,才升了半寸不到,闪了闪,便消失了。 小狐狸挠了挠脑袋,道:“好像有个法咒打错了,你再等等!” …… “再等等,我重来。” …… “别急,这次一定行。” …… 三个时辰后,小狐狸抹了抹脑门上的大汗,吐了口气,坐倒在地上,道:“总算搞定了,累死宝宝了!”又道:“总算能把那些讨厌的家伙赶出青阳洞了!” “你说什么?”长生心中一动,“你可是掌握了洞府的禁制?” “当然啦!”小狐狸骄傲地道,“我现在可是这洞府的主人!” “那你岂不是可以撤掉那些宝物上的禁制?” 小狐狸的脸顿时变得红扑扑的,小声道:“我只将这青狐令炼化了一层,只能控制内域和外域的保护大阵,可以催动洞府内的一些阵法攻击阵法笼罩范围内的敌人,还有两层我炼化不了。”偷看了长生一眼,小狐狸又补充道:“不要紧,迟早我会全都炼化掉,老祖宗说了,只要我成为天妖,就可以炼化第三层,这里的宝物随我拿。” 第十三章 多少往事堪回首(4) “我现在就那三伙坏家伙赶走!”小狐狸道。 “慢!”长生急忙止住小狐狸,问道,“他们合力,有没有可能攻破内域?” “不可能!”小狐狸答道,“以前倒有一丝希望,如今大阵有我主持,就算是来了合体分神境的高手,也不可能强行攻破内域,当然,大乘境的高手来了就难说。” “那外域呢?”长生再问道。 “外域被攻破过,阵法有所破损,不过还有些阵法没有开启,元婴境的应该可以挡得住,不过如果是合体境的来了,就有些危险!”小狐狸答道。 长生点点头,又问道:“这洞府可否转移走?” 小狐狸摇摇头,道:“若是我炼化了第三层,凭借无边的法力,倒是可以缓慢移动洞府,现在还不成,最多我能将洞府隐藏起来,不让人发现。” “那就够了!”长生眼睛一亮,道,“不能让这些人轻易离开!我们进入了内域,他们是知道的,即便他们攻不破内域,我们也不能总呆在这里。 以后在外面遇见了,他们肯定会抓我们逼问进入内域的方法,总是件麻烦事! 我们必须利用这里的阵法,逼他们发下血誓: 第一,以后不能攻击我们,也不可授意安排他人攻击我们。 第二,以后不许再来这青阳洞,不得将这里的秘密泄露出去,所有的人都不行,包括外面的那些。 不然,以后有得我们烦的。” 明月立刻明白过来,拍手道:“好啊好啊,还要让他们把从这里抢走的宝物还回来,不对,让他们把所有的东西都留下,包括他们自己的,都是我们的!”这小狐狸果然还是那个小财迷。 长生摇摇头,道:“恐怕不成,此次他们收获太大,而外域内的只有三个元婴境,还有两个在青阳洞外,更不消说还有一个闭关不出的老怪物,可能是合体境的雪雁老祖。 这条件太苛刻,至少雪雁宗不会答应。” 明月想了想,点头道:“好吧,就依你,算便宜他们了。” 外域中,三家人马疯狂地攻打着内域禁制。 长生、明月都已经逃进了内域,如果他们三家还去争吵如何分赃,只怕好东西都要被小狐狸抢光了。 他们可没想到小狐狸手中有青狐令,只以为小狐狸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进了内域,毕竟,这是近两万年前威名赫赫的九尾青狐的洞府,她的族人有些进洞的手段,也不足为奇。 突然,他们四周光华一闪,一座大阵突然出现,将他们团团困在中间,阵法威压甚大,万柄冰刃在阵中凝聚成形,每把冰刃散发的气息,不下于金丹境倾力一击。 那些冰刃高悬在空中,引而不发,冷冷地杀意牢牢地锁住众人,九尾青狐布置的杀阵又岂容小视? “怎么回事?” “难道又有人闯进来暗算我们?” …… 三拨人马大惊,众语纷纷。 “快看,那妖女和那小子出来了!”有人嚷道。 众人一齐看了过来,只见长生与明月已经出了内域,笑嘻嘻地站在杀阵之外,四周更有一座小小的防护阵法护住两人。 “是你们?”南阳教主怒喝道,“是你们这两个兔崽子暗算我等?可恨没有宰了你们俩。” 长生哈哈笑道:“莫急莫急,急也没有用,现在青阳洞尽在我俩的掌握之中,要死要活,都在你们一念之间。” “难道你们已经炼化了这洞府?怎么可能?”鸿衍道人不可置信地问道。 长生答道:“你说呢?要不我们又怎能发动此阵?” 阵中一片哗然。 “小兄弟,好姑娘,”红衣老者照墟道人笑道,“好啊,快放我出去,我们一起灭了他们!” 长生哧笑道:“那可不成,我怕你会先杀了我俩。” “怎么会,我照墟宗与妖族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处甚好……”照墟道人满脸堆着笑,道。 “照墟,你还是少费点口水,且听听他的条件。”鸿衍道人冷冷地道。 “这才对!”长生拍手赞了一声,把想好的条件说了一遍。 “你做梦,就凭你们俩个,有胁迫我等资格么?这阵法虽然玄妙,但还要看谁来操纵,我不信你们俩个小王八蛋能奈何得了我等!”南阳教的一名金丹魔头跳了出来骂道,身上黑气缠绕,面目穷凶极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手中一杆乌黑的长幡,略微一抖,无数凶魔恶煞从幡中跳将出来将那人护在中间,不知杀了多少人,他才能将此幡炼到如此地步。 “好,知道你们不信,就先拿你开刀。”长生朝明月使了个眼色,空中立刻分出数百把冰刃朝那魔头绞杀过去。 那魔头周围的人纷纷惊叫着跳开,那魔头无奈,只得驱动那些凶魔恶煞抵挡,又哪里挡得住,才击碎了十多把冰刃,那群凶魔恶煞便被绞杀得一干二净。那魔头惊慌起来,大叫道:“教主救我!”朝南阳教主跑去。 南阳教主叹了口气,取出一把黑色大伞,扔到空中,正要帮那魔头抵挡此劫。 杀阵中一阵波动,又有数千柄冰刃直扑南阳教主,南阳教主大惊,这么多冰刃若是被砍中,他也受不了,不死也得重伤,只要召唤回那柄大伞护住自身。那数千余柄冰刃也不真的攻击他,只是牢牢困住南阳教主,教他不能救援。 那魔头绝望了,又将身上的三件法宝尽皆放出,大喝道:“大家快出手,共同破了此阵!” 周围的修行者哪个敢出手助他,眼见着冰刃将三件法宝尽皆绞断,那魔头一声惨叫,已经被冰刃绞杀成了肉沫,可怜一个凶名赫赫的魔头,就这样被大阵所绞杀,只留那杆黑幡还算完好,掉落在地上,也没有人敢去捡。 阵中又有数百把冰刃生成,仍旧维持着万柄冰刃。 好厉害的阵法,众人吸了口冷气,看着漫天的冰刃,头皮有些发麻。 长生哈哈大笑,让明月撤去围住南阳教主的冰刃,道:“怎么样,还有谁想试试?” 第十三章 多少往事堪回首(5) 南阳教主铁青着脸道:“这等伎俩,还杀不了我!” 长生道:“杀不了你,但是你的手下恐怕一个也休想活下!你以为这里只有这一个杀阵么?这才不过是中等威力的杀阵罢了,就算你能逃出此阵,你又能破得了几个这样的杀阵?” 众人面面相觑,遍体发寒。 鸿衍道人咳了一声道:“你这条件太无理,我可以保证我不泄漏秘密,也不追杀你们,又怎能保证他们不会泄露追杀?”鸿衍道人指着照墟宗南阳教众人道:“难道他们泄漏了也要我等一齐去死?” 长生摇头道:“我管不了那么多,莫说是他们,就算是洞外那些人,还有你宗门中知道那些此事的人,甚至是雪雁老祖泄漏出去,或是追杀我们,结果也是一样。你若担心,将他们都杀了便是了。” 鸿衍道人冷哼一声道:“你这般对付我等,就不怕我雪雁老祖杀来?” “怕,怕得很!”长生冷笑道,“所以才逼你们立下此血誓。没让你们将从这外域中搜罗的宝物交出来,就已经很对得起你们了。若雪雁老祖这样还要杀我俩,有你们这么多高手陪葬,也值了!” 鸿衍沉默了片刻,心道:“老祖现在正在突破的关键时刻,定然不能来救我等。这次出手,收获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这洞府既然被他们得去,想再攻破内域,即便老祖来了也恐怕无能为力。 他们背后又有妖族,他们若逃到妖族的地盘,我雪雁宗也拿他无法。” 想到这里,鸿衍点点头,道:“一百年,这是我最后的让步,一百年我雪雁宗照你所说的做,否则,我雪雁宗的弟子宁可战死,也不受你要挟。” 南阳教主与照墟道人也纷纷同意。 长生望了明月一眼,想到:“恐怕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明月毕竟功力尚浅,真要打起来,未必能真有她说的那么厉害。一百年的时间也够了,一百年后,我们还不晓得在哪里。” 见明月也点了点头,长生也同意了。 “小子,你够狠,你叫什么名字?”商议完毕,鸿衍冷冷地问道。 “小子名叫长生,”长生答道,“贵宗的李重天道长还在满天下追杀我俩,麻烦你转告一声,还是莫要再追杀了,连累了你们可不好!” 又商议定了誓言的细节,三大宗派人马一一立下血誓,纷纷离开了青阳洞。 “终于将这帮恶神都送走了,”明月松了口气,随即封闭了外域的法阵,将青阳洞隐藏得更深。 被绞杀的那名魔头的那杆黑幡还在,但他的储物戒指却不知被哪个收跑了,长生也不太在乎,捡起那杆黑幡,递给明月,道:“那么多冰刃都没绞碎它,应该是一件不错的法宝,你收起来,或许能够使用。” 小狐狸想起从黑幡中跳出来的那些凶神恶煞,打了个寒战,远远跳开,道:“好可怕,又这么丑,我才不要呢!” 这小财迷什么时候转了性,这好东西反而不要了,长生心中踅摸,便收起了那黑幡,道:“好吧,我先收着,我虽用不了这东西,换成培元丹也不错!” 小狐狸支起耳朵,大喊道:“好啊好啊!卖掉了可莫忘记分我一半培元丹。”长生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倒,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果然说得没错。 小狐狸犹豫了下,又对长生说:“长生哥哥,我想……我想回去一趟。” 长生一愣,跟这小狐狸相处的时日虽短,可是一起经历的事情真不少,小狐狸说要离开,长生心中还真有一些不舍。 小狐狸低着头,揪着衣角,小脸红通通地,道:“长生哥哥,不是……这青阳洞对我们狐族实在太重要了,我得到的传承也不容有失。 我必须回去告诉师父和族人这里的事,可是,族里有规矩,不许带外人去族地,我……事了之后我再来找你,再一起去昆仑山,参加玄宗论道,可以吗?” 长生哈哈笑道:“当然没问题,我也去帮你找找那个鲁踪凡,炼制隐匿气息的宝物,若是真炼制成功了,我会交给金福,我看他这人还不错,到时,你也可以直接找他,我会在杨家集等你一段时间。可是,你一个人回去,安全么?” 小狐狸高兴起来,道:“会有什么问题,我厉害着呢!你可一定要等我哦!” 雪雁岭,雪雁宗。 “啪”青瓷茶在青石地面上摔得粉碎,李重天额头的青筋涌动,两眼几乎要蹿出火来。 莫问愁叹息一声,劝道:“师兄,你再忍忍吧!一百年很快就过去了……” “忍?凭什么?”李重天双拳捏得咯吱咯吱作响,“那个小子不过是个凝神境的家伙,还有那个小妖女,实力更是差得要命,凭什么让我忍?为了一个凝神境的小子,竟然逼着我发下血誓,此仇,此恨,此辱,教我怎生忍得下来? 为何宗门如此维护那俩个小王八蛋?为了雪雁宗,我也是拼死拼活数百年,如今半句交代也没有,却让我忍,我如何忍得下去?” “那又能怎样?誓言已经立下,难不成你现在还能杀了他们俩不成?”莫问愁心中一阵烦躁,他这个师兄,实在是太偏激了,吁了口气,莫问愁又劝道:“毕竟他们实力较弱,那长生,到现在还是凝神境初期,这般资质,再过一百年,修为能高到哪里去? 至于那明月,明明都已经化了形,实力最多也就与炼体初期相比,一百年后,就算她再进一步,又有什么可担心的?你我都知道,修行越到后面越难。” “不错,莫师弟你说得没错,”李重天眼前一亮,“我这就去!”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这可把莫问愁吓了一大跳,他虽没去青阳洞,但多少也猜到一些事情,若是李重天去杀了长生,莫说李重天要死,雪雁宗里一大批人也要跟着倒霉,只是这话他可不敢跟李重天讲。莫问愁一把拽住李重天,问道:“不可,师兄,你这是要干嘛?” “你拦我作什么?”李重天跺脚道,“现在杀了那俩兔崽子,我也要死,我怎么会做这种蠢事? 我现在去寻找那俩臭小子,不是为了杀他们,也不是为了抓他们,我就守在他们旁边,他们去哪,我就去哪,他们有什么机缘,我就给破坏掉,他们遇到危险,有人去救他们,我就拦住,这总不违背誓言吧? 况且,现在让那俩小王八蛋跑了,一百年后,我哪里去找他们?” 莫问愁见李重天想开了,想出这种笨办法,也放下心来,便放李重天离去。 “不成,”莫问愁左思右想仍觉得不安,他这个师兄做事时常有些冲动,天天呆在长生身边,难免哪一天怒气冲上心头,就下了死手,到时候,死的可不是他一个。 想到这里,莫问愁叹了口气道:“算是还你的情,这一百年,我便陪着你吧!” 第十四章 无端招来牢狱灾(1) 数天后,长生与明月回到了淮阴镇,找到了百晓楼打探鲁踪凡的下落,管事告诉长生,曾经有一段时间,鲁踪凡确实是隐居在淮阴镇,不过数年前已经离开了,迁移到了武阳城。 长生跟金福打了个招呼,又将那杆黑幡卖了三百多万培元丹,分了小狐狸一半,小狐狸尽数换做培元丹,小狐狸要回首丘山,首阳山大大小小的狐狸可不少,这点培元丹未必够分。 长生又送了小狐狸一百斤百香玉露,两人道别后,长生就带着小猴儿赶往武阳。 武阳在淮阴西北约一千多里,估摸着要五六天的时间才能赶到。 才走出一日,便见一道剑光飞驰而来,落到了长生面前,长生定睛望去,大惊失色,心道:“不好,他怎么来了?难道是失心疯,拼死也要杀我?” 那人正是李重天,李重天收起宝剑,环抱在怀中,斜睨着长生,一语不发。 长生硬着头皮唱了个喏,道:“原来是前辈,不知前辈来找我又有何事?” 李重天冷哼了一声,却不答话,也没有动手的意思。 长生心中奇怪,壮着胆子从李重天身边走过,李重天也不阻拦,只是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长生想明白过来,心中好笑,跟就跟吧,反正他也不敢真动手。 就这样,两人默默无语走了四天,来到了武阳城外一处茶寮中歇脚,长生占住一张桌子,李重天不肯与长生同桌,霸占了另一张桌子,各自闭目休息,小猴儿蹲在桌上啃着果子。 “……老哥,你带着闺女出门可要小心,最近武阳这地界可不安生。”茶寮的伙计正与一旁的客商聊天。 “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么?武阳城中有一伙强人,当街强抢漂亮的姑娘,你这闺女长得水灵,小心被抢!” “还有这种事,官府难道就不管么?” “管什么!那伙强人都是知府大人衙内的手下,衙内的事谁个敢管?” “啊!闺女,赶快把脸遮起来……” “老板,快来壶好茶!渴死我了!”长生正听得有趣,忽然,闯进来一人,那人见到长生,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长生兄弟,真巧啊,又遇上你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一把亮银锤,独震杨家集的雷震。 “怎样,李重天那老儿后来没找到你吧!”雷震大声问道。 长生拱了拱手,笑着朝旁边斜了斜眼睛,李重天正在一边铁青着脸盯着雷震。 “李重天,你怎么也在这里?”雷震奇道。 不待李重天回答,又对长生问道:“他抓住你啦?你那个小妞呢?难道被杀了?”又低声道,“不要怕,有我在这里,他不能把你怎么样!” 长生拱手谢道:“明月她有事,离开了。这次他可不会杀我,只会跟着我,我去哪他就会跟到哪,估计要跟一百年,就不麻烦雷大哥了!” 雷震一屁股坐到长生身边,摸着后脑勺怪道:“李重天啥时候转脾性了,难道有什么机缘?跟哥说说,哥也沾沾光。” “没有,不瞒你说,我这次来,就是想帮明月炼制一件能遮掩妖气的法器,而他呢,估计是被宗门勒令不许碰我半根毫毛,他恨我不过,却又没有其它的法子,只好跟在我后面恶心我,没事,就当他不存在!”长生解释道。 “厉害!”雷震朝长生伸出大拇指,又歪头看了看李重天,喝了口茶水,突然喝道:“伙计,记住了,这一桌的茶钱都算在那个穿白衣服的牛鼻子身上,另外,我打算赏你的五两银子也找他要,听见没有?” “啊?”伙计正左右为难。 李重天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喝道:“雷震,你莫要欺人太甚!” 伙计急忙跑过来,陪着笑的道:“客官莫急,茶钱免了,免了!” “不成,”雷震掏出紫金锤,搁在桌上,也站了起来,歪着脑袋插着腰,道:“欺负你又怎么啦?要不再打一架,如今有了这紫金锤,更不怕你,揍得你亲娘都不认得!” 又指着茶寮外,喝道:“姓李的,今天你要么付钱,要么打架,要么滚蛋!自己选!” 李重天不想与雷震打斗,气呼呼地掏出一锭银子扔到桌上,不理雷震。 雷震裂开大嘴一笑,对长生道:“长生兄弟,莫怕,这几天,反正我老雷没啥事,也跟着你,你放心,有我在,姓李的没好日子过。” “是么?”茶寮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衣道人,八字眉,一脸愁苦样,收起桌上的银子,慢声慢气地道:“伙计,贫道也赏你五两银子,你找那个满脸是毛的家伙要,你放心,他肯定会给,他不敢不给。” 雷震苦着脸掏出一大锭银子,扔给伙计,低声道:“长生兄弟,这个我对付不了,帮不了你了。” “他是谁?”长生奇道。 “莫问愁,很厉害的一个家伙,惹不起,我还是走吧!唉,这武阳城也不能呆,你小心点。”雷震收好紫金锤,一溜烟逃出了茶寮。 “师弟,你怎么也来了?”李重天问道。 “能不来么?”莫问愁苦笑道,又转到长生的桌前,端详了半天,惋惜道:“不错,果然有些本事,若不是你经脉中有些怪异,我都想收你做弟子!你应该还没有师承吧?” “可惜我没这个福分!”长生拱手道。 “福分?”莫问愁摇摇头,道,“你若没有福分,早该死了,你是有大气运之人!” “难道你不想杀我么?”长生笑道. “见到你之前想,见到你以后,”莫问愁摇摇头,“我再不敢打这念头,见到你之前,我担心师兄会一怒之下杀了你,见到你之后,我倒担心有一天师兄会死在你手上!” 莫问愁顿了顿,接着道:“得罪你,是最大的错误,你这种人,是杀不死的,只可为友,不可为敌,除非你哪天气运尽了,珍惜你的气运。” 莫问愁站起身来,整了整衣冠,长揖到地,道:“若有一天……希望你能看在我今天这席话的份上,能放雪雁宗一马,放我师兄一马。” 又回到李重天身边,道:“师兄,我知这句话没有用,但是,我还是要劝你,放弃吧!”说罢,转身飘然离去。 长生被莫问愁这一席话和古怪的举动弄得有些发懵,这究竟是何意思?世上真有气运这回事么? 他确实数次濒临绝境,但总能死里逃生,长生很想拉住莫问愁问清楚,只是他已经远去。长生摇摇头,心中苦笑,什么气运,若真有气运,又怎会遇到那么多坎坷事,又怎能处处遇险,喝口水都塞牙?放过雪雁宗,放过李重天,他倒是想啊,可人家不答应。 第十四章 无端招来牢狱灾(2) 不一日,长生就进了武阳城,武阳位于三江汇集之地,武阳城比之淮阴,可要繁华多了,威武雄壮多了,城墙高达八丈,淮阴的城墙,才不过三丈,城内的居民多达百万之众,兴盛繁华,商铺林立,沿街的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各种豪华马车如过江之鲫。 来到这繁华之地,小猴儿也兴奋不已,从长生肩头蹦了下来,在人群之中钻来钻去,不时惹来一阵尖叫,长生也不得不跟在身后,不时作揖道歉。 “哪来的臭猴子?”小猴儿窜过一群壮汉身边,一名壮汉叫骂着,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向小猴儿。 这一下可激怒了小猴儿,小猴儿让过那一脚,飞身跃向那壮汉的身上,伸开双臂就朝那壮汉抓来。 “小猴儿,住手!”这可把长生吓坏了,伸手捉住小猴儿,小猴儿的气力有多大,他是知道的,普通人哪里经得起它折腾?幸亏他出手快,那壮汉没受什么伤,身上的衣服却被小猴儿撕烂。 “你这臭耍猴的,找死!”那壮汉横行惯了,哪受过这般惊吓,又见衣服被撕毁,恼羞成怒,揪住长生的衣领,举起香瓜大小的拳头,就朝长生揍来。 长生怎会让他揍着,一手抱着小猴儿,一手快如闪电,叼住那壮汉的手腕,略一使劲,那壮汉全身麻痹,动弹不得,不由自主的松开了长生,长生顺手一推,那壮汉“蹬蹬蹬”连退了几步,正撞在那群壮汉之中,将那群壮汉撞得东倒西歪,一名扛着麻袋的被撞的一个趔趄,麻袋落到地上,袋口散开,露出一头丛发。 “知府衙内又抢姑娘了,这一次,不知那家的姑娘倒霉?” 周围的行人一阵轰动,有人偷偷地议论。 “咦?”长生本待道歉,见到此种情形,飞起两脚,踢飞几名哇哇乱叫着扑上来的壮汉,赶散另外几个壮汉,将麻袋抱了过来,撕开麻袋,一个姑娘滚了出来。 麻袋里果然藏着一位姑娘,十六七岁的年龄,被五花大绑捆得结结实实,嘴里也塞着一大团麻布,紧闭着双眼,脑袋歪在一边,长得十分清秀,胸部却还有起伏,显然是被迷昏了后捆绑起来,塞进麻袋。 长生扯断绳索,掏出麻布,狠掐人中,见那姑娘还不醒,又取出水壶,泼洒在那姑娘的脸上,那姑娘仍没有什么动静,长生皱了皱眉,那群壮汉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这样唤醒不了这姑娘,心中一动,暗暗催动神识,化作一根细针,刺了那姑娘一下。 “啊!”那姑娘缓缓地睁开眼睛,正看到长生抱着她,周围围满了人,不觉大羞,满脸通红,扬手“啪”的给了长生一大耳瓜子,骂道:“无耻,司徒子!” “啊!”长生被抽得莫名其妙,急忙松开了手,那姑娘眼见要摔落在地上,一扭腰,跨前一步,硬生生地稳住了身形,看样子也是练家子。 周边的行人纷纷解释,姑娘明白过来,盈盈施了一礼,道:“小女子赵萱儿,谢过公子搭救之恩,适才萱儿一时情急,误会了公子,还望莫要见怪!” 长生已经醒过神来,抱着小猴儿还礼道:“不打紧,不打紧,姑娘没事就好!” 正在这时,围观的人群如潮水般让出一条道,一名贵家公子由那群壮汉中的一个领着,懒洋洋地走过来,这家伙,头束白玉冠,一侧插着一朵拳头大小的红花,脖子后插着一柄折扇,脸上涂满了****,嘴里叼着一根象牙剔牙棒,背后跟着五人,其中四个抄着家伙,一名瘦高个空着手。 见赵萱儿醒了,那贵家公子显得有些诧异,不满地看了那个瘦高个一眼,又回过头来,紧盯着长生。那领路的壮汉急忙冲上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长生的鼻子,典着肚子骂道:“大胆,你这刁民,打不死的贱骨头,见了我家衙内,你还不赶快磕头认罪,晚了可仔细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熬了你的油,挖了你的心喂狗吃……” “啪!” “哎呦~” “砰!” “疼啊,我的牙,我的小蛮腰!” 这话可激怒了一边的赵萱儿,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壮汉已经倒在地上,疼得只打滚。 那衙内脸色一沉,喝道:“你是什么人?你还有没有王法?你想造反么?” “王法是你家的么?”赵萱儿冲上前,喝道,“高坚,别以为你爹当个破知府,你就可横行霸道,为所欲为,平日强抢民女惯了,居然欺负到本姑娘的头上,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长生诧异地望着赵萱儿,这小女子好凶啊! “这女子是谁,竟敢对高衙内这么凶?” “好像是城西赵家的女儿,赵家小门小户,没听说有什么靠山啊!”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小娘子,你的事稍后再说!”高衙内朝赵萱儿笑了笑,道,又从腰中掏出一块令牌,亮了亮,道:“官府办案,闲人回避!” 围观的众人纷纷后退了几,脸上虽有忿忿之色,却无人再敢说话。 高衙内指着长生,道:“本官是武阳城六品昭武校尉,前些日子官府库银被盗,如今你当街伤人,逃避追捕,本官怀疑是你所为,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要我派人索拿?”正说着,一队官兵奔跑过来,驱散人群,团团将长生围住。 “你冤枉人!”赵萱儿跳出来,指着高衙内,怒道,“天日昭昭,你这般倒行逆施,只手遮天,胡乱安放罪名,小心报应!到时候,莫说是你,就是你爹的人头也休想保住!” 高衙内哼了一声,不理赵萱儿,对那队官兵喝道:“将那贼子即刻锁拿归案,不得有误!如若抵抗,就地正法!” 又指点着赵萱儿,正要说话,那瘦高个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那小子只是凝神境初期,倒也无妨,这赵萱儿,她舅公毕竟是高手,不好惹,既然那事失败了,就先放过她吧!”高衙内点点头,改口道:“这位姑娘受到惊吓,神志不清,派人护送回家吧!莫要伤害了她。” 长生听在耳中,心头一动,放出神识,暗暗观察,发现那瘦高个居然还是筑基境中期的修行者,赵萱儿也是凝神境中期的修道之人,难怪胆子这么大。凭长生现在的修为,暗中调动神识,筑基境的修行者还真的很难发现。 一众官兵蜂拥而上,捉拿长生。赵萱儿急了,冲上前来,推开官兵,对长生道:“你快逃,我挡住他们。” 长生早就想清楚,他要逃,估计这里没有人能拦住他,不过罪名也就坐实了,想找鲁踪凡就更难了,还不如跟这些官兵先去衙门,看看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 于是长生朝赵萱儿一笑,道:“不要紧,我又没做过,怕什么?我随他们走一趟。”也不抵抗,束手就擒。 赵萱儿急得直跺脚,嗔道:“你这公子,好迂腐,自古官字两个口,有理说不清!你凭什么跟他斗,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有你苦吃。” 眼见着长生被带走,赵萱儿斥开所谓护送的官兵,暗想:“这位公子不知世事,他救了我,我可不能不管,这事还得找舅公去。” 第十四章 无端招来牢狱灾(3) 按下赵萱儿急着去找她舅公营救长生不说,却说长生被押解到大牢之中,连同小猴儿一齐被扔进了一间非常大的空荡荡的牢房。 “咦,怪事天天有,今天倒遇上一个新鲜的。连猴子也关了进来,”牢房的一角的稻草丛中坐着一人,披头散发,一边抠着脚丫子,一边饶有兴致的望着长生,问道,“犯了啥事啊,抢劫?杀人?强奸?看你细皮嫩肉的,不像是干这种事的人啊,难道是诈骗?” 长生摇摇头,找了一处稍微干净的地方,抱住小猴儿盘膝坐下,答道:“救了一个人,得罪了一个纨绔,就进来了。” “哦!”那人点点头,道,“那就难怪了,在这世界上,想做好人,好人就活该被冤枉,不然怎么叫好人?还是做坏人好,做坏人可以活得风风光光,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么?” 长生摇摇头。 “我杀了人,杀了很多很多人,所以我进来了!” “哦!” “你不怕么?” “我怕你作甚?”长生笑道。 “不怕我杀了你?” “你干嘛要杀我?”长生奇道。 “杀人就一定需要理由吗?我就不需要,我发起狂来就会杀人,所以我把我关在这牢里,这样可以少杀几个!怕不怕?” “怕什么,你不是还没发狂么?要真发了狂,我不会逃吗?” “你逃不了!看得出来,你是修行者,凝神境初期,但这间牢房跟其他的不一样,布置有阵法禁制,没点本事还真逃不出去。他们把你关到这里来,就是打算让我杀了你。怕了吧?” “难怪别的牢房都挤得满满的,这间牢房却空无一人。你叫什么名字?”长生问道。 “呵呵,你这小兄弟还真有点意思,真的似乎一点都不怕,我叫李问心,是个大魔头,不过你应该没听说过。”那人哈哈笑道。 长生想了想,道:“有点耳熟,好像有谁提起过!” “胡说八道,我这名字当年都没几个人知道,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会有谁会记得,一定是你弄错了。” “你既然杀了那么多人,官府为什么不杀你?”长生奇道。 “他们怕我,杀不了我,也不敢杀我,还有求于我,又怎会杀我?”那人答道,“其实,他们很想把我送走。” 长生笑了两声,不再说话,闭目养神,这人八成脑袋有问题,他用神识探查过,这人根本不是修行者,身上半点真元流转的气息都没有,唯一奇怪的是他竟知道长生是凝神境初期。 转眼过了五日,知府大人也没来提审长生,高衙内也似乎将他忘了。长生也不在乎,他的须弥戒指并没有被搜走,伪装用的乾坤袋也没被搜走,而且,在驱物境,他主要修行的方式就是历练和养神,牢中一样能修行。闲来与小猴儿逗弄一番,倒也过得自在。 只是那个李问天有些烦人,时常找他说话,一说便没完没了。好在李问天,一直都呆在那个不见光的角落里,一动不动,除了找他说话,别的倒没有什么异常。 “小子,说说话,这也许是你最后一天了!”李问天又来骚扰他。 “哦!” “我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你们每个都不信?” “嗯!” “哼,今天晚上有你好受,我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发狂,之后什么也不记得,今天就是十五,到时候杀了你,可别说我没告诉过你。” “好的!” “难道你就没什么话要说,有什么心愿未了?看你人还算不错,能办到的,我可以帮你完成!”李问心道。 “我只想休息会!” “休息什么,以后有得你休息的!” …… 月上枝头,透过狭窄的铁窗,一抹昏黄的月光投进牢房。 “叮叮当当”长生被一阵密集的铁链声所惊动,睁开眼来,只见缩在墙角的李问心浑身颤抖着,身后的铁链响个不停,声音越来越密集,李问心喘着粗气,喉咙里传出“咯咯咯咯”野兽般的声音。 小猴儿惊起,猴毛倒立,喉咙里发出低沉地吼声,狠盯着李问心,一动不动。 “李大哥,你没事吧!”长生站起身来,正要走过去。 “站住!莫要过来,离我越远越好,快压制不住了!”李问心低声吼道,牢房中升起一层淡淡的光华,逐渐变盛,将整个牢房罩住,光华中涌动的天地灵气,清晰可辨。 “有古怪,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长生的心咯噔一下,不敢怠慢,长生急忙抱起身边的小猴儿,逃到与李问心相对的另一角,将小猴儿护在身后,又取出长枪出云,握住枪尾,枪尖斜搁在地上。 “咯咯咯咯”,李问心的呼吸之声越来越粗,如同风箱一般,喉咙里那野兽般的声音也越来大,越来越急促,牢房光芒大盛,连墙壁也在放着光满,照得牢房内如同白昼。 长生这才看清,李问心的四肢、脖子还有腰上,都被胳膊粗的黑幽幽的铁链牢牢地缠绕锁住,铁链上镌刻着的无数复杂纹路,此时尽皆放出金光。 李问心扬起了头来,紧闭着眼睛,脸上的筋肉扭曲成一团。 …… “又来了!” “快躲开!“ “不要怕,伤到我们。” “那牢房内的那小子要倒霉了。” “娘的,可惜了,细皮嫩肉,老子还没尝过……” …… 周围各牢房的惊呼议论之声传入长生耳中,长生心中疑窦丛生,紧握着出云,半点也不敢松懈,掌心已经渗出汗来。 “吼!”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李问忽然一声怒吼,震得整个牢房抖了三抖,牢中阵法所散发的光芒也闪烁了数下,有些凌乱,李问心猛地睁开眼睛,灼烈的红芒射了出来,周围的稻草瞬息之间化作了虚无,说时迟那时快,他脚下“腾”地升起一道耀眼的光华,将他困在其中,红光正打在那阵法上,“轰”的一声,犹若雷鸣。 “腾腾腾”光芒闪动,又有八个阵法被激活,八道光华刹那间升起,一层一层,将李问心困在中间。 “不好!”长生心中暗叫一声,那红光的威力绝大部分已经被第一道阵法挡住,又经过剩下的阵法一层层削弱,能透到长生这里的已经不足原来威力的百万分之一,但仍不容小视。长生已经感到一种深深地恐惧,急忙放出神识,不敢放得太远,三尺范围内,紧紧护着他与小猴儿。 这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冲击威压,比之长生当初镌刻血炼符文时所受的反噬更要大出数百倍,肉身再强横也是无法对付它的,只能靠神识硬扛,扛住了,就活下来,抗不住,神识被冲散击碎,紫府被捣毁,一切也就结束了。 “轰”那股精神冲击轰到了长生的神识之上,如同一柄巨大的重锤狠狠砸在长生脑袋上,长生只觉得万物轰鸣,眼前万星闪烁,五脏六腑被震麻住了,先是没有半点感觉,然后如有万千虫蚁噬咬般难受,整个紫府动荡不息,紫府中的那颗星星几欲被震碎,摇摇欲坠,气旋也被轰散。 长生被这股冲击轰飞,“砰”的砸在墙上,“哇”的吞吐出数口鲜血,眼睛鼻子耳孔里流血不止。 小猴儿也已经软趴趴躺倒在地上,七窍流血,不知死活。 长生心头一阵绞痛,顾不得自己,扔掉长枪,一把抱起小猴儿,探手在小猴儿胸口试了试,感觉还有心跳,这才松了口气,将它小心地搁在身后。 第十四章 无端招来牢狱灾(4) 面对这般的精神冲击,长枪根本无用,只能靠神识硬抗。 这才只是开始,便有如此威力,差点没挺住,长夜漫漫,李问心还不晓得会疯到什么时候。长生心中暗暗发愁,又查看了一下紫府。 紫府中的那颗星辰似乎凝练了许多,气旋又恢复了过来,而且旋转的速度明显加快,星辰吸入灰色气体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又察看了下神识,发觉增长了不少,原来这精神冲击,竟对紫府神识有不小的作用,长生又惊又喜又愁。 趁着这时间,长生给小猴儿灌了几口百香玉露,他自己也服用了几滴,又翻出几株滋养神识的灵药,捏碎了挤出汁液滴入小猴儿嘴中,剩下的三口两口塞入嘴里,咽了下去。 虽说这般吃灵药颇为浪费,但长生此刻也顾不了许多了。 “孟川老儿,你这个伪君子,我杀了你!”李问心大喝道,“轰”又一声巨响,一股更强大的威压冲击过来。 长生一咬牙,大喝一声:“破!”神识凝结成一团,迎了了上去,将那冲击团团裹住。 “轰”的一声,长生身形已经有所不稳,摇摇欲坠,几欲昏厥。长生咬牙站定,这法子倒是护住了小猴儿,但他所受的伤更重, “不能晕,晕过去就完了,不止我要死,小猴儿也完了!”长生猛咬了一下舌尖,强行稳住心神,心中暗道:“这样不成,这样我还能经受住几次,一次,两次,还是三次?”长生强忍住浑身的难受,想着办法。 “九狱神通?对,九狱神通的冲击跟这有些类似,只是轻微柔和多了,我施展九狱神通,或许能挡住李大哥的威压冲击!”长生灵机一动,便想到了九狱神通。 就在这时,李问心又一声暴喝,随着一声巨响,第三波冲击已经攻来,长生不及多想,施展九狱神通第二层的法门,在长生周围也产生了一股精神冲击,与李问心的精神冲击撞到一块,果然将冲击削弱了不少,但存余的冲击仍是不小,被他的神识裹住,长生硬生生地承受住下来。 “还不够!”长生吐掉口中的鲜血,喝了一滴百香玉露,心中焦急,这残余的精神冲击实在太利害,他也承受不了几次。 “第三层,必须要达到第三层才能挡得住。”长生将心一横,闭目细思九狱神通第三层的要诀。 这九狱神通的第三层,他在桃源镇幻境中练过无数次,出幻境后也练过许多次,从来都没有成功过,这次能否施展成功,长生心中一点把握也没有。 “一定要成功!”第四波冲击过来了,长生也暴喝一声,身形幻动,六字真言同时在脑中响起,一股温和的威压降临,气势磅礴,但是却如冬日煦阳般,虽然丝毫没有一丝霸气,却能教人无法抗拒。 李问心的冲击过来了,如同溪流注入大河,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那冲击也变得温和了,没有被削弱,反而使九狱神通第三层的威压更加强大,更加磅礴,无声无息的洗练着长生的神识,滋润着长生的紫府。 “成功了!”长生惊喜的叫道,紫府中的灰色气体浓厚了许多,那颗银白的星辰也染上了一丝金色的光芒,神识的凝练程度,也“噌噌”地拔高了许多,神识粘稠得几乎流不动,有化作固体的趋势。 长生大喜,有了这九狱神通第三层,他就有了挺过这一夜的信心。 一波波精神冲击冲来,长生一次次施展九狱神通第三层,说也奇怪,虽然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能施展成功,却能十次里面成功七八次,施展成功的次数高得惊人,剩余的两三次,随着长生神识的提高,已经可以勉强抵挡得住。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现在,长生即使不施展九狱神通,也能抵挡得住李问心的冲击,九狱神通的施展成功的次数更高达十次里有九次成功,紫府中的那颗星辰已经化成了淡金色,灰色气体浓郁得惊人。 长生心头一动,看了看眼前的一层禁制,若是进入这禁制中,所受的冲击一定大得多,得到的好处肯定更多,长生颇为意动。 可是一旦经受不住呢,他会死,小猴儿也会死,长生强按下心中的欲望。 又两个时辰过去了,算算应该到了寅时,这时的长生已经能轻易抵挡李问心的精神冲击,不费什么力气,李问心的精神冲击也已经对长生起不到多大作用,紫府中的那颗星辰金灿灿,闪闪夺目。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我应该能承受得住一次冲击,万一顶不住,最多我再退回来!”长生一咬牙,拿定主意,看了一眼沉睡的小猴儿,迈步进入了第一层禁制。 第一层禁制之中,李问心精神冲击的高出了十倍有余,若不施展九狱神通,长生堪堪可以抵挡得住,长生大喜,急忙在第一层禁制中修炼起来。 不多时,紫府中一声巨响,一阵颤动,那颗金灿灿的星辰一分为二,化为两颗,只是个头小了不少,正在疯狂吸取灰色气体,缓慢地长大,长生的神识也化成软泥一样的东西。 在这第一层禁制中,长生又修炼了一个多时辰,李问心渐渐平息下来,各座阵法的光芒逐渐暗淡下来。 长生略微有些失望,这一夜的修行,恐怕都抵得上他十年的修行,紫府中的金星已经化为三个,一大两小,紫府较之以前,稳固了数十倍,神识凝练得更堪比泥土。若是长生施展神识攻击,一般的还虚境初期的修行者估计是承受不住的。 小猴儿睡得很香甜,时不时还咂咂嘴,嘴角还挂着一串剔透的涎水,不晓得在梦中吃什么好东西。长生笑了笑,捏着袖子将小猴儿嘴角的涎水擦去。 “咦?小兄弟,你没死?”李问心发现了长生,奇道。 小猴儿被李问心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瞪大眼睛,四处瞅了瞅,目光清明了许多,显然,长生施展九狱神通时,小猴儿也受了不小的好处。 看到李问心,小猴儿,一下子蹿到长生身后,瑟瑟发抖,眼神中满是惶恐,显然,昨夜的经历,小猴儿印象颇深。 长生微微一笑,将小猴儿抱在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小猴儿的后脑勺,安抚着小猴儿,答道:“差点就死了,还好,命硬,没死成!” 李问心哈哈大笑了起来,道:“看不出你还有这本事,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长生。”长生奇道,“这些天你都没问过我的名字,今天怎么突然问起?” “本来以为你活不成了,谁有心思记你的名字?”李问心笑道,“长生,长生,果然是好名字,难怪你能活下来。” 这般夸奖他的人,李问心还是头一个,长生微微一笑,突然想起一件事,随口问道:“孟川是谁?我怎么听着也这般耳熟!” 李问心声音一冷,道:“一个伪君子,莫要提此人!” “孟川,孟川,”长生心中默念此人,突然心中一亮,惊叫道:“幻真师祖!你跟玄武宗有什么关系?”孟川是幻真的俗名,知道的人并不多,幻虚也只在长生面前说起过两次。 “你竟然知道幻真那老儿叫孟川,还是师祖,说,你跟那孟川老儿有什么关系?”李问心突然厉声喝道,“不说我杀了你!” “砰”“砰”“砰”锁住李问心的铁链尽皆解开,李问心身形一闪,已经来到长生面前,掐住长生的脖子,将长生高高地举起。 小猴儿大惊,拼命地掰着李问心的手腕,又用牙齿使劲的咬,哪里掰得动,咬得动,李问心跟本不在乎。 第十四章 无端招来牢狱灾(5) “放……放手!”长生被李问心掐得气都喘不过来,直翻白眼,哪里说得出话来,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 李问心醒悟过来,松手放了长生,长生摔倒在地上,心中骇然,暗道:“这家伙太厉害了,什么修为,我竟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咳咳”待长生咳嗽平息,李问心喝问道:“你是不是孟川的弟子,快给我老实说,半句假话都不许有,否则,哼哼,我有的是法子折磨你!” 长生心中苦笑,果然是大气运,又碰到一个要命狠家伙。 晃了晃脑袋,长生答道:“我不是幻真师祖的弟子,甚至也不是玄武宗的弟子,八年前,幻虚师祖见我可怜把我领上玄武宗,在山上我生活了五年,三年多以前才离开,我没见过幻真师祖,据说他一直在闭关。” 李问心望了长生一眼,略一凝神,长生只觉得一阵眩晕,心中苦笑:“又来了,难道我的脑袋是本书,是个人都想翻开看看?” 李问心稍微察看了一下长生的记忆,平静下来,道:“你果然与孟川没什么关系,是我错怪你了!你脑袋里的禁制真多,看来你家伙真不简单。” 又道,“你的经脉里乱七八糟,怎么回事?没法练习功法,要不然我倒可以给你一些机缘。 不过不要紧,以后我罩着你,遇到事,报我的名号‘血手魔煞’,那些小喽罗也就罢了,真正有能耐的,没有几个不知道我,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长生心道:“真正有能耐的,我又能遇到几个?我遇到的在你眼里只怕都是小喽罗,他们都不晓得你,报你的名号管什么用?” 好在他也没打算挂起李问心的羊头,拱手谢过。 “野猫,肥狗!还不快给我滚过来,”李问心突然冲着牢门外大嚷道。不多时,两名狱卒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肥胖的那个一只脚鞋都没穿。 “李大爷,李大爷,您老有什么吩咐?”两名狱卒满脸堆笑,连连作揖道。 “快把我这小兄弟给放了,去跟那个糊涂知府和他后面的那些家伙说,这小兄弟我罩着,掂量掂量看着办吧!” 两名狱卒疑惑地看了长生一眼,态度立刻变得热情起来,拍了几句马屁,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出去禀报。 “长生兄弟,你出去吧!他们不敢为难你!”李问心又走回墙角,将锁链一一套回到身上。 “你不一起出去么?”长生问道。 “我出去干嘛?你也看到了,在外面,我一发起狂来,这一城的人都要死光,还是这里舒服自在。这里的阵法,镣铐,都是我让人弄出来的,不解掉这心头之患,我是不打算出去的。” 过不了一会儿,武阳知府便亲自赶了过来,陪着笑,撅着屁股,千认错,万道歉将长生请了出去。 高衙内连同一大群黑衣壮汉都被打折了双腿,屁股也被打得开了花,戴着重枷,摆放在府衙前,“唉呦呦”叫个不停,显然是给长生看的,那高衙内的脸更被打得像个猪头。 这正是: 人生际遇总无常, 福祸相依孰能防; 失意总有得意时, 得意休要太猖狂。 长生笑了笑,不予理会,在知府高大人的陪同下,迈步走出了府衙。 高知府弓着腰,满脸堆着笑,拱手道:“长生少侠,在这武阳境内,有什么事情,直管吩咐,鄙官一定会办得妥妥贴贴。” 他这么一说,长生心头一动,问道:“不知大人可否帮忙查一下,治下是否有一名叫鲁踪凡的人?” 知府高大人神情有些古怪,狠狠抽了自己两嘴巴,半天方道:“鲁大仙人本官当然知道,前几天,鲁大仙人还来为大侠求过情,只怪本官糊涂,公务繁多,一时忙忘记了,少侠切莫见怪!少侠要见鲁大仙人么?我这就带少侠前去。” 这高大人一点风骨都没有,虽然马屁拍得教人非常舒坦,但长生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厌烦,哪肯要他陪?只要了鲁踪凡的地址,便告辞离开。 鲁踪凡住在西郊的一座幽静清秀的小山下,四周松柏环绕,梅菊飘香,一溪流水,穿过残雪,哗哗地从院门前流过,野桥无人,直通那半开的柴扉。 长生抱着小猴儿走进院内,院内十分简朴,堆放着些农耕的家什,一名四五十余岁的中年男子,正躺在屋前的躺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想必就是鲁踪凡 “小子长生,拜见前辈,前辈可是鲁大师?”长生施礼道。 “嗯!”鲁踪凡点点头,道,“出来了?少年做事,莫要不知深浅,你救了萱儿一次,老夫也救了你一次,算是扯平两清了!” 长生一愣,想起知府所说的话,明白过来,这鲁大师只怕是以为长生是被他救出来的。 这话可不好说明白,那个赵萱儿也应该和鲁大师有些关系,人家毕竟出了手救他,这番好意长生总要领的,长生长揖道:“多谢前辈相救之恩!” 鲁大师摆摆手道:“不必了,你也是因为就萱儿受到牵连!哼,纵云教,做事越来越没分寸了。你后面跟的是什么人?” 长生回头看了看,李重天不知什么时候又跟了上来,正站在院外,笑了笑,道:“算是一个仇人!我杀了他的弟子,他找我报仇!” “哦!”鲁踪凡多看了李重天几眼,“你的麻烦还真不少,想在我这里躲避仇家?” 长生摇摇头,道:“他倒不会杀我,只会跟着我,不要紧,晚辈此次来是另外有事拜托前辈。” “哦?说说看!” 长生便把请求炼制隐匿气息的宝物的事说了出来。 鲁踪凡摇摇手,道:“你这事,我办不了,你走吧!” 长生大惊,问道:“难道前辈也炼制不出这等法器?” “莫再多说,总之我不会炼,再说也没有用,你走吧!”鲁踪凡话语之中已经有些不耐烦。 长生一时呆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修行者一旦做出了决定,一般是很难更改的,这与道心相关。鲁踪凡是金丹境修行者,道心何等坚韧? 正在迟疑之时,忽听柴扉外有人叫道:“舅公,我来了!”一道红影飘了进来,正是赵萱儿。 见到长生,赵萱儿又惊又喜,道:“是你?公子,你没事便好,早就说了不要跟他们去,白受了这些时日的苦。” 一番寒暄之后,赵萱儿得知了长生的来意,也有心要帮长生,便缠着鲁踪凡撒娇说情,折腾了足有半个多时辰。 鲁踪凡没什么亲人,平日里最疼的便是赵萱儿。当年,赵家也是跟着鲁踪凡从淮阴搬迁过来,也是修行者,不过夫妻俩的修为都不高,才筑基境。鲁踪凡从小就看着赵萱儿长大,对赵萱儿便如待自己的亲孙女般。 鲁踪凡实在受不过赵萱儿的折磨,叹了口气道:“长生,不是我不肯帮你,实在是另有苦衷。 三年前,我唯一的孙子鲁存风去灵韵山采集韵灵石,一去不返,所以我才搬到这武阳城。 这三年来,我百般打听,也找不出风儿的半点消息,伤心之下,发下血誓,风儿不回来,我此生绝不再炼器。 不错,这隐匿气息的法器我确实会炼制,不过血誓已经立下,我又如何能替炼制?” 长生沉默了下来,思索了一会儿,问道:“若是小子能找回鲁兄,前辈可否为我炼制这法器?” “当然可以,”鲁踪凡答道,“不过你也莫做太大指望,灵韵山就那么大,我几乎把灵韵山的每一寸土地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风儿的踪迹。只怕……唉,究竟是谁下的手?”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长生道,“前辈,不知那灵韵山在何处?” 鲁踪凡朝西边指了指,道:“朝西走,离此地不到三十余里,有一片山脉,方圆不过百里,那便是灵韵山。” “我带你去!”赵萱儿插嘴道,“灵韵山也没什么危险,盛产韵灵石,韵灵石是炼制灵器常用的材料,非常珍贵,世上有韵灵石的地方不多,这灵韵山便是一处。” “既然韵灵石这么珍贵,怎么会没有人占据这灵韵山?”长生奇道。 “谁也占不了,”鲁踪凡解释道,“这武阳城周围的势力繁多,相互牵制,谁也不敢去占那灵韵山。 更何况这韵灵石看上去跟普通石头差不多,神识也分辨不出来,若不是学习炼器的修行者,旁人是分辨不了的。 所以,来这灵韵山的,多是炼器修行者,各大势力也不愿得罪这批人。” 在修道界,有两种人修行者不会得罪,一种是炼丹者,一种是炼器者。 因为这两种人往往交友甚广,也许有很多厉害的人欠着他们的人情,得罪了他们,就等于得罪了一批人。 比如鲁踪凡,虽是金丹境,但实力未必比得上李重天,但倘若真是将他得罪狠了,找几个十几个元婴境的高手,甚至合体境的高手报复,都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 更何况,谁能说得准哪一天不会求到他们,炼制或修补一些特殊的宝物,炼制一些特殊的丹药? 所以,很少有修行者会得罪这两类人,除非另怀目的。 第十五章 暗香遥渡初逢时(1) 与十万大山的威武雄壮相比,灵韵山更显得秀丽隽永,如果将十万大山比作大气爽朗的巾帼英雄,那灵韵山便如一位小家碧玉,细微之处昭显慧质兰心。 灵韵山不大,不高,最高处也不过三百多丈,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险,大凡名山大川,其实都是穷山恶水。险,是山的风骨,只有险,才能显现山川的壮丽与秀美,也只有险,才能蕴藏住天地灵气。 不险的山是平庸的山,不险的山只是起伏的平地,无限风光在险峰。 长生与赵萱儿来到了灵韵山,来灵韵山采集韵灵石的人并不多,两人在山中搜寻了两天,也不曾遇到一个。 赵萱儿爬上一块突出的岩石,坐下喘了口气,道:“这里是炼器者常来的地方之一,在这里,据说已经发现过数百枚韵灵石。” 长生放出灵识查探,如今他的灵识若是完全散布开来,可达千丈范围,足够与金丹期的修行者相提并论,但这样的灵识是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最多只能撼动凝神境初期的修行者,凝神境中期的修行者也能轻易的扛住。 要想灵识攻击力最强,还是要把灵识收到百丈之内,若是改变形状,一百五十丈内,攻击尽皆有效,一般的还虚境初期都抗不住。 此刻,长生把灵识放到最大,尽可能查探周围的情况。 李重天站在离长生不远的地方,这两日虽多次看长生如此施展灵识,此刻仍不免惊讶,心中感叹:“这小子究竟是如何修炼成如此强大的灵识的,我一个还虚境中期,修炼了几百年,灵识也只能放出三百余丈,他一个凝神初期,覆盖的范围,竟然比我多出十倍有余。 莫师弟说得没错,若不是我与他有仇怨,而且他不能修行,我都想收他为徒。究竟他遇到过怎样的机缘?” 即便如此,李重天也没有太过在意,因为修行者的战斗,都是使用法术进行的,只有到了还虚境,灵识才起一点辅助作用,用处不是很大。不能修气的修行者,还能称为修行者吗? 他可不知,长生以灵识驱物,威力绝不弱于法术。 “咦?”长生突然眉头一皱,闭眼细听,赵萱儿见状问道:“长生哥,有发现么?”长生一摆手,示意赵萱儿不要说话。 千丈之外,一处山谷之中,一名绿衣女子斜靠在一棵松树边,脸色苍白,嘴角更有一抹血迹,身旁有一大滩血渍,那女子横剑护住胸口,凝视着十余丈外的一名黄衣女子,颤声问道:“师姐,这是为何?你为何要暗算于我?” “不明白么?”黄衣女子嫣然一笑,“你不明白么?你是我师妹,按道理我应该关心你,照顾你,一直以来,我也是这么做的,可如今我却要杀你,以你的智慧,确实很难明白。 如若你资质差那么一点点,如若你平日炼功不那么用功,偷懒一点,修为的提升慢那么一点;如若你再晚两年再拜入我峨嵋,我都不会暗算你,更不会杀你,我还会向以前那般爱护你,关心你。 可是,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逼我杀你?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三十五年哪,足足三十五年,从我八岁踏入峨嵋那年,我就等待着那一天,我就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拿到一个名额,进入玄元洞。 为此,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我也是这么做的,在所有的师姐妹中,我是最努力的,本来,我本应,也理所当然应该可以拿到一个名额。 三十五年,只用了三十五年,我便修炼到了炼体境圆满,这百年来,我峨嵋有几个人能做到? 数年前我本就可以跨入还虚境,可是我一直压制住境界,迟迟不愿迈出那一步,你知道为什么?是因为我担心,担心破妄的时间太久,错过了这次玄宗论道。 可是你,你毁了这一切!”黄衣女子越说越激动,遥指着绿衣女子,大声道,“你毁了我这么多年的希望,你毁了这十八年来你我之间的情谊,你毁了我的自信。 你,该死!你凭什么资质比我更高,你凭什么炼功那么用心刻苦,你又凭什么十八年便突破到炼体境中期,你又凭什么一个炼体境中期能与我打个平手? 不错,我怕了!我非常怕,进入玄元洞的名额只有十个,昆仑宗铁定能拿走三个,我们其他的七大门派只可能争夺这剩下的七个名额,一个门派能拿到一个名额就不错了。 而你现在的实力便已经能与我相抗衡,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凭你的资质,你一定会再进一步,而我却偏偏不敢跨过那道坎,你说,我怎能不怕?我真的怕了!” 说到此处,黄衣女子已经是泪流满面,呜呜地哭了起来,黄衣女子一抹眼泪,接着道:“好妹妹,莫要怪姐姐心狠,师姐也是心痛得要命。 做了这个决定,你知道姐姐这三个月来是怎么过来的么,夜夜以泪洗面,好妹妹,你就当成全姐姐这个心愿吧!你做了鬼,我俩还是好姐妹!” 绿衣女子也泣不成声,道:“师姐,我真没想过跟你争这个名额啊!真的没有!师父叫我好好练功,我便好好练功;师姐你教我只争朝夕,我便一刻也不敢松懈;我只想让师父开心,只想让你感到骄傲啊! 我真没想过要伤害你!要不,我去跟师父说,我不参加玄宗论道,我闭关。” “不可能的……”黄衣女子凄然地道,“师父会允许你闭关么?师父会同意你不参加玄宗论道么?你不参加,师父会怎么想?掌门又会怎么想?还有诸多祖师,他们又会怎么想? 她们只会想到我,以为是我不许你参加。 没用的,好师妹,师姐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了,你就成全了师姐,安心的去吧……” “住口!”长生听得火冒三丈,天下竟然有如此狠毒,如此自私之人,把谋害别人的性命,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狼吃羊可以理解,可是,狼吃了羊还责怪羊逼它吃了羊,这种说法,长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长生怒不可遏,厉声喝道:“好一个狠毒的女人,幸亏你只要一个玄元洞的名额,若是你要这天下,难道我等就该伏剑自杀了才对?” “谁?”黄衣女子心头一惊,今天这事可见不得人,若被人知,她也就完了,大声喝道:“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好汉,想英雄救美,抱得美人归,就给老娘滚出来!” 第十五章 暗香遥渡初逢时(2) “出来便出来,怕你了?”长生正在火头上,少年气盛,哪里会去想太多,架起长枪,转眼之间便落在了黄衣女子的身边。 “好快!”李重天心中一惊,他没听见黄衣女子的那番话,见长生突然厉声大喝,还在吃惊,突然看到长生御枪而去,更是心惊。没多想,李重天也御剑追了上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赵萱儿更是糊涂,“英雄救美?抱得美人归?难道长生哥心中已经有了别的女人?”赵萱儿想到此处,脸不觉有些微红。一跺脚,脚踏飞剑,她也跟了上来,不过,她的速度可要慢多了。 见长生落下,黄衣女子上下打量了有眼,见只是一个凝神境初期的小子,才放下心来,谁料这时又一道白影落下,看不出实力,黄衣女子心中一沉,又见有剑光掠来,心中发苦,暗道:“究竟来了多少人?” 李重天瞥了黄衣女子一眼,立刻明白来得不应该,急忙道:“这里发生什么事我管不着,我跟这小子有仇,但克于血誓,一百年内不能杀他,只好一直跟着他,一百年后再动手!” 黄衣女子眼中精光一闪,指着重伤的绿衣女子,道:“这位道友,我帮你杀了这小子,你帮我杀了她,如何?” 李重天冷声答道:“我没求过你杀这小子,你杀不杀这小子与我无关,不过,我倒是可以杀了她。” 这时,赵萱儿已经到了,拉住长生,急问是怎么回事。 长生此时已经感觉不妙,见赵萱儿也来了,心中不由得大急,她来做什么? 不过见赵萱儿已经来了,长生从怀中掏出最后一柄极品法器长剑,交个赵萱儿,低声道:“试试这个,看合不合用,合用就用这个,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赶快离开这里,这事你掺和不了。” “他给我这极品长剑作什么?难道……”赵萱儿心中狐疑,接过长剑,是火属性的,正与她的属性相配。 她并非没有极品法器,只是她修为尚低,鲁踪凡担心招人眼红,平日里将极品法器收了起来,只给了她一把中品飞剑。 长生给她的这柄极品长剑,材质比鲁踪凡给她炼制的那把要好出很多,赵萱儿一眼就喜欢上了。 正当赵萱儿胡思乱想之际,长生低声喝道:“快走!”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赵萱儿急道。 “哼哼,好一对同命鸳鸯,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黄衣女子提剑逼了过来,“刷”一道剑光朝长生两人劈了过来,罩定两人,周围空间凝结,两人心中竟生出无法抵挡之感。 “好厉害!”长生强镇住心神,正要举枪格挡,却见又一道剑光横掠过来,刺破了凝结的空间,正挡在黄衣女子的的剑光之前,只听“铛”的一声,狂风大作,砂石乱飞,两道剑光同时散去。 长生侧脸望去,正是那绿衣女子替他挡了那一剑。 “哇”绿衣女子吐出一口鲜血,以剑杵地,支撑着身体,道:“你们快走吧,我挡住他们,我死了不要紧,只求你莫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师姐……师姐她也很为难!” “糊涂!”长生一把搂住赵萱儿,神识一动,身形已落到绿衣女子身旁,放开赵萱儿,扶住了那绿衣女子。 “你以为你能挡得住他们?他,”长生举枪指着李重天,道,“还虚境中期,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跨入后期,你师姐,我就不说了,这两人联手,你又能挡多久?我们又能逃出多远?” 绿衣女子眼中闪出几分歉意,道:“是我连累你们了!” 又对黄衣女子道:“师姐,你放他们走吧,我自尽!” “迂腐,”长生喝道,“如此自私自利之人,怎会放过我们?就算我们答应不说出这事,她又怎会相信,我们活一天,她就会寝食不安一天,就算是李重天,估计也难逃她的毒手!” 李重天瞅了黄衣女子一眼,木无表情。 绿衣女子争道:“我师姐不是那样的人……” “怎么不是?你与她情同手足,她就连你都不肯放过,更何况是我们!”长生喝道,“她所说的种种,荒谬不堪,只有你还以为有道理!如若破妄,她必成魔!” “不是这样……”绿衣女子张大嘴巴,想要辩驳,却又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本不是善辩之人,六岁进山,一直在师父师姐的安排下生活,已经习惯了顺从,服从,自懂事以来,便从未与人争辩过,此时哪说得出半句话? 只是她自小便将师姐视为她的依靠,如亲姐妹一般,此时哪那么容易转过弯来。 “说完了没有?”黄衣女子喝道,“黄泉路长着呢,有什么话,黄泉路上再讲!”又对李重天道:“李道友,你我合力,速速斩杀了他们吧!” 李重天皱眉道:“那小子和她在一起,我不能出手!你把那小子赶开,我再杀她!” 黄衣女子见李重天不肯出手,也无他法,只得答应,手中剑光一闪,万朵桃花盛开,飞向三人。 长生长枪一抖,神识聚作一线,扫向黄衣女子,黄衣女子似乎没受任何影响,漫天桃花继续朝三人盖来。 绿衣女子识破了长生的伎俩,低声道:“没用的,我师姐有一法器,专守神识,元婴以下,攻不破的。”说话间,强提起一口真元,将宝剑往空中一抛,化作一抹轻纱,将满天桃花裹住,轻纱放出数丈的彩霞,磨灭着桃花,桃花也放出万千光芒,试图割开轻纱。 绿衣女子似有不敌,连吐了数口血,眼见轻纱就要被割破。长生见状,挺枪朝黄衣女子刺来,黄衣女子身上伸手取出一只峨嵋刺,一手控制着宝剑,与绿衣女子相抗,一手舞动着峨嵋刺,与长生战做一团。 长生心意一动,一道幽光光闪过,幽雀出,快如闪电,直朝黄衣女子射来,黄衣女子吓了一跳,大喝一声:“破!”宝剑中飞出一只火红的飞雀,口吐烈焰,威势不小,想要抵挡住幽雀,原来那口宝剑是柄灵器,那火红飞雀,正是那宝剑的器灵。 幽雀轻轻一搅,火红飞雀哪经受得住,被绞得火焰乱飞,没两下,便被绞碎,再凝聚起来时,气息萎顿了不少。 黄衣女子一阵心痛,她手中的是极品灵器,但器灵毕竟是器灵,敌不过那飞刀,若再来几次,这飞剑只怕要降级了,她可舍不得,急忙把飞雀收入剑中,心意一动,不理绿衣女子,满天桃花消失,又生成一湾流水,朝长生缠绕过来,朝李重天喝道:“此时再不出手,更待何时?” 第十五章 暗香遥渡初逢时(3) 李重天正在犹豫,黄衣女子已经缠住了长生,他若再不出手,也说不过去,手持盈天剑,一道电光在剑身上生成,电光过处,空间现出道道裂痕,李重天大喝一声:“去!”电光化作一条巨大的电蛇,朝绿衣女子扑过去。 那绿衣女子本就到了强弩之末,就凭一气支撑着,黄衣女子撤去那万朵桃花,她略松了一口气,气势已萎,这电蛇威力更强过那万朵桃花数倍,她哪里挡得住,免强撑起一道剑幕,瞬息就被破,至于赵萱儿放出的一道火墙,更不经事,电蛇未到,单凭气势,便已经将它破去。 绿衣女子眼睛一闭,眼中淌出两行清泪,暗道:“我命休矣,永别了,师父,师……姐,各位同门!” “师兄住手!”就在此时,谷中闪出一人,身穿白衣,八字眉,手中一口清风秋月剑,一剑斩断电蛇,救了绿衣女子的性命。 “莫师弟?你要阻我?”李重天怒道。 原来那一日,莫问愁并未真正离去,只是躲在暗中,偷偷地保护长生,只想给长生留一份香火人情。 “师兄,长生你杀不得,这女子,你更杀不得,峨嵋的事,岂是你我能掺和的?”说着又飞起一剑,破掉逼得长生手忙脚乱的流水。 “你又是何人?”黄衣女子怒喝道,宝剑化作一只火雀,盘绕在她身体周围,既防长生,又防这不速之客,她看出了,此人修为远在她之上,李重天她或许还能对付,可对上这人,她连半点把握也没有,想要逃命也难。 “长生兄弟,我拦住他们,你快走!”莫问愁叫道。 长生瞅了个破绽,跳出圈外,一把抱起晕倒在地的绿衣女子,又拉着赵萱儿,架起长枪便逃。 “大胆!敢与我峨嵋作对!”黄衣女子大怒,左突右冲,也突不出莫问愁的阻拦,心中一阵烦闷,她费尽心思,骗走了师妹的信符和一些防身法器,又背着人将师妹诓到这荒僻之地,偷袭重伤了师妹,原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谁料到横生枝节,来了这么多人,不但师妹没杀成,一番谋划还被人所知,恐怕以后只能亡命天涯,日日要提心吊胆,防备峨嵋宗的追杀,至于什么玄元洞,已如梦幻泡影,再无半点希望。 莫问愁笑了笑,道:“峨嵋宗就算知道这事,估计也不会为难贫道,说不定还能结成一段善缘!” 眼见着长生三人越飞越远,黄衣女子绝望了,两行热泪淌落下来,心道,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于是放弃了防守,只是进攻。 莫问愁苦笑了一下,他可不会伤了这黄衣女子,峨嵋宗掌门断水道人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峨嵋宗自己的弟子杀了这黄衣女子没事,若是他伤了她,只怕会惹为雪雁宗惹来一场祸事。 李重天见莫问愁只是阻拦,并不攻击那蓝衣女子,心头一动,叫道:“我这个师弟,就交给我吧!”说罢,也学蓝衣女子,根本不防守,放手缠住莫问愁,甚至故意往莫问愁的剑尖上撞,这可把莫问愁逼得手忙脚乱。 黄衣女子瞅出了道道,也学着以身试剑,这种无赖的打法,莫问愁哪里还缠得住黄衣女子,被黄衣女子瞅了个空,架剑逃出,化作一道剑光,朝长生三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莫问愁想要去追黄衣女子,却被李重天死死缠住,莫问愁又好气又好笑,扔掉宝剑,道:“不打了,我的心意已经尽到了,能不能逃掉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李重天哈哈大笑,道:“那绿衣女子生死未知,那小子哪会是那黄衣女子的对手?我可没有出手伤那小子,也没怂恿支使别人,是那黄衣女子自愿的,估摸着若她成功,还得给我们些好处封口,师弟是打算在这里陪我么?” 莫问愁苦笑道:“你肯放我走么?长生是有大气运之人,必可绝处逢生!” “有大气运又如何?”李重天哧笑道,“这世上身兼气运被杀的例子还少吗?人有千算,天只一算,谁知道这一算又是哪一算?” 按下李、莫两人不表,却说长生三人飞遁多时,正要喘口气,赵萱儿回头望了望,惊叫道:“不好,那恶女人追杀过来了!” 长生回头一望,心中暗暗叫苦,那黄衣女子离他们只有十多里路,而且正快速追了上来,若是只有长生一人,他有把握甩掉那黄衣女子,可是现在他怀里抱着一个,手上拉着一个,胸口还吊着小猴儿,速度想快也快不起来,这如何能逃得掉?女人多了也是麻烦。 “前面有一个山洞,我们进里面躲一躲吧!”赵萱儿眼尖,指着前面一处断崖道。那断崖草木繁茂,草木深处,似有一个山洞,不注意看,还真发现不了。 “好!”长生也看见了,此时也无他法,只盼那黄衣女子看不清他们落脚处,找不到那洞口,这么大片区域,若是靠神识搜,也要点时间,若是那洞再深点,或者另有出口,那就更好。 几个呼吸间,长生已经落到了那洞口,小心地拨开枯藤野草,只见那洞黑幽幽深不见底,不知道通向哪里,长生心中一喜,抱着绿衣女子,放出万世火,进了洞中。 “呼啦啦”一大片蝙蝠飞了出来,长生暗叫了一声不好,急拉着赵萱儿往洞内深处奔去。 才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好师妹,臭小子,你们逃不掉的,我知道你们就在这洞中。”三人闻言跑得更快。 长生肩膀上的小猴儿似乎有些不安,“嗷嗷”地叫起来,“停!”长生一把拉住赵萱儿,道,“这地方我们好像走过。” “怎么可能?”赵萱儿吓了一大跳,“我们可是一直在往前跑,又没有叉路。” 长生指着洞壁伸出的一块石头,道:“我记得这块石头。” “也许是相似,”赵萱儿望了望后面,紧张地道,“快走吧,那恶女人快要追上来了!” 长生答应了一声,朝岩壁轻刺了一枪,“叮”,岩壁异常坚固,岩壁上只留下一个白点,转眼就消失了,长生与赵萱儿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阵法!” 这时,绿衣女子也醒了过来,挣脱长生的臂膀,杵着剑,脸色微红,问道:“这是哪里!” 长生苦笑道:“我们只怕被困在迷阵中了!” 赵萱儿笑道:“这样也好,至少那恶女人也找不到我们。” 绿衣女子四处试了试,点头道:“很精巧的阵法!我师姐……她没追进来吧!” 长生摇摇头,答道:“不清楚,若是她也追了进来,估计也会被困在阵中。”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只小玉瓶,递给绿衣女子,道:“你把它服下,恢复一下伤势。” 第十五章 暗香遥渡初逢时(4) 绿衣女子打开玉瓶闻了闻,惊道:“百香玉露?”又将玉瓶递还给长生,道,“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可不好意思使用。” 赵萱儿问道:“什么百香玉露?很珍贵吗?” 长生皱眉道:“现在身处险地,还谈什么珍贵不珍贵?不要说这阵中的危险,就说你师姐追上来,我也不是她的对手,还得靠你!” 绿衣女子想了想,收回了玉瓶,小心地滴了一滴服下,又将玉瓶递给长生,道:“一滴就够了,我要化解药力,麻烦你帮我护法!” 长生点头答应,又将玉瓶递给赵萱儿,道:“你也服用几滴,这百香玉露有洗练筋骨的作用,以后你每日服用几滴,对你有好处!” 赵萱儿也不客气,服用了几滴百香玉露,才递还给长生。 花了半个时辰,绿衣女子化解完药力,这才是真正服用百香玉露的方法,可不像长生那般,服用完了便不管,更不像小猴儿,简直是把百香玉露当水喝。这化解的法子长生不懂,小猴儿不懂,赵萱儿更不懂,大部分的药效就这么浪费掉了。好在长生的百香玉露多,浪费得起。 绿衣女子叫袁依依,那黄衣女子名叫叶初华,都是峨眉宗秋月大师的徒弟,也是峨嵋掌门断水大师的徒孙。 秋月大师弟子不多,只收了这两个徒弟,却都是天资聪慧,惊才艳艳之辈,在峨嵋这一代中,可谓是数一数二,被誉为秋月双姝。 只是两人性格绝然相反,叶初华事事要强,袁依依则比较柔弱,并不固执己见。若论天资,袁依依更胜出叶初华不止一筹,若论其他,袁依依就很难与叶初华相比。 对于阵法,长生完全不懂,只晓得得以力破阵,袁依依也只是稍懂一点点,赵萱儿算是精通,炼器必须要懂得阵法,赵萱儿自小耳濡目染,阵法的修为当然也就高了,倒是她修道的根骨差了点,资质平常,也只能算与陆淑瑶差不多罢了。 “其实所有的阵法解析开来,都是由六十四个基本阵符构成的,”赵萱儿随手在地上画了一个阵符,解释道,“每个阵符都有其独特的用处,这六十四个基本阵符组合起来,可以形成极为复杂的大阵,组合不同,大阵的功能威力也不同。其中的组合方式更是千变万化,无穷无尽。” “破阵首先要弄清楚阵纹,阵纹外显的阵法,相对比较好解,“赵萱儿指了指周围,道:“像这种阵法最难解,阵纹并未显露,必有一个遮掩阵。 遮掩阵有无数种,很难确定用的是哪一种,只能靠经验,或者一种种试,说不定瞎猫真能碰上死耗子!毕竟常用的也只有那十几种。” 赵萱儿研然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两只眼睛如同两泓弯月,接着道:“如果破不了遮掩阵,就只能靠猜。根据大阵的功用去猜它的结构,这需要对大阵非常了解,加上经验才行。” “如果知道了大阵的阵纹如何破解?”长生问道。 “两种途径,一种是找出生路,一般的阵都会留出一条生路,以防万一,顺着这条生路,自然而然会破阵而出。 另一种是找出薄弱的地方,直接破坏掉,导致大阵崩溃,或局部崩溃,这样也能破阵而出。 但若完全破解不了阵纹,那就只能用笨办法了,或者靠实力强行破阵。任何一个阵法,都有一个承受极限,超过了这个极限,阵法就会崩溃,至少是部分崩溃,这也就是常说以力破阵。” 长生点点头,明白过来,心头又一动,随手画出一个血炼大阵的符文,问道:“这是什么阵符?或者包含什么阵符?” 赵萱儿看了许久,茫然地摇摇头,道:“我没见过这种阵符,里面也不包含我所知的任何阵符,真有这样的阵符么?” 长生沉默下来,暗中忖道:“那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这符文中连一个基本阵符都不包含?” 赵萱儿仔细的揣摩着阵法,转眼半天过去,赵萱儿叹了口气道:“这遮掩阵法太艰深,只怕我破解不了。” 长生笑道:“你才修习阵法多少年,哪有那般好破解。不过我想,有人既然在这荒僻之地,设置了这阵法,既然这阵法并非杀阵,必定只是想隐藏什么,既然如此,那自然留有出入的门径,你找一找,看看哪里是最可能的门径,我们再做打算。” 赵萱儿眼前一亮,若只是推算出出入的门径,可要简单多了,花了两天多的时间,赵萱儿指着一处,道:“这里,方圆十丈之内,最有可能藏有出去的路,我推算不出更多的东西,不过,我也只有不足两成的把握。” “两成把握就够了!”长生安慰道,“大家就在这十丈范围中找找,看是否有特殊之处,莫要走散,这大阵十分蹊跷,转了这么久,都没有碰到叶初华,我担心,一旦走散,便再难聚到一起了。”众人点头答应。 在这十丈范围内,三人又查探了十多天,依然没找出出去的法子,赵萱儿叹了口气道:“只怕出不去了,要是舅公在就好了!他一定能破掉此阵。” “都怪我,连累了二位……”袁依依有些惴惴不安,道。 就在这时,三人听到小猴儿“嗷嗷”的叫声,三人一齐朝小猴儿望去,只见不知几时,小猴儿攀上了洞顶,四肢扣住岩石间的缝隙,正在用力的掰一块突出的小岩石。 “上面?”三人眼睛一亮,御剑飞了上去,那块小岩石黑乎乎毫不起眼,正好一个手掌大小,长生伸手掰了掰,那石头似乎动了下,“有古怪!”长生叫了一声,加了把劲,小岩石却纹丝不动。 “拧一拧试试。”赵萱儿提醒道。 长生一拍额头,哈哈大笑道:“我真笨,这都没想到。”拧动那岩石,那岩石果然转动起来。 待拧动到尽头,只见一道柔和的光照了下来,裹住众人,空间一阵扭曲,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阳光刺眼,三人一猴已经被挪用出了那山洞。 长生收起浮在身边的万世火,细细查看周围的环境,这地方不是他们进来的地方,四周峭壁林立,将中间一块平地围在中间,这平地不大,方圆也有十余里的样子,远远地有十几间石屋,更种了几片庄稼,显然有人居住。 长生问道:“萱儿,你可认得这里是哪里?” 赵萱儿仔细的想了想,道:“灵韵山中没有这等地方,我也不知到了哪里。” 袁依依道:“我们是阵法挪移过来的,这里也许是灵韵山一个隐蔽所在,也许是被挪移到了很远的一个地方。” 长生笑道:“不管它,前面有人家,我们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三人御剑来到了在那十几间石屋附近,才落下,不知从哪里蹿出七八条像土狗一样的东西,围住三人一猴,呲着白森森的牙齿,汪汪地朝他们哮个不停。小猴儿最怕狗,“嗷”的一声蹦到长生怀里,小脑袋扎在长生怀中,不敢看那些土狗。 第十五章 暗香遥渡初逢时(5) 那些怪狗的模样颇为奇怪,全身上下,光溜溜,一根毛也没有,脑袋贼大,两只大耳朵耷拉着,嘴巴扁阔,身上的皮肤多有褶皱,狗脸上褶皱更多,眼皮也耷拉着,模样十分丑陋,看上去就像是生气的胖老头。 “旺财,来福,不要叫了!”突然有人喝道,长生等人望去,只见一人从石屋中跑了出,见到长生三人,愣住了,直勾勾地望着赵萱儿,问道:“你……你可是萱儿妹妹?” “存风哥!”赵萱儿惊喜异常,抱住那人,道:“这些年你去哪里了?舅公可急死了!”那人正是长生要找的鲁存风,看他的修为,已经是筑基后期了,二十多岁练到筑基后期,资质比赵萱儿要好出许多。 “你怎么也进了这里?”鲁存风满脸疼爱,问道:“爷爷他……可还好?叔叔他们可好?” 两人互诉了一番近况,赵萱儿放开鲁存风,指着长生,道:“他是长生哥哥,”说到这里,赵萱儿脸上不觉升起一抹红晕,“这次他就是为找你而来!” 又指着袁依依,道:“她是袁依依姐姐,很厉害,现在已经是炼体境中期,是峨嵋派的弟子。” 又指着小猴儿,道:“这是小猴儿,我们还是靠它,才逃出那迷阵。” 众人一一见礼,袁依依怯生生地道:“鲁大哥,不知……不知你能否破那迷阵,我……我师姐……还困在里面……”声音越说越小,后面的话几不可闻。 赵萱儿一扬眉,道:“救那恶女人做什么?你吃她的苦头还不够多么?” “其实……师姐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袁依依低着头,拨弄着衣角,小声的解释道。 鲁存风苦笑道:“袁姑娘,其实我也是被困在这山谷中,出去不得,实在没法子解开那阵法!你放心,那阵法没什么危险,你师姐不会有事。” 这时周围的石屋中走出十来个修行者,有老有少,围了过来,其中一人笑道:“鲁兄弟,这几个新来的是你的亲友吗?那可难得,赶快介绍一下!” 鲁存风冲着长生三人介绍道:“这些人都是透过那阵法挪移进来的困在这里的,最长的已经困了一百六十多年。”鲁存风指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就是他,张淳张爷爷,进来时还是还虚境,还是在这谷中凝聚的金丹,是我们这批人中修为最高的。” 张淳朝三人点了点头。 逐个介绍完众人,长生问道:“难道就没有人出得了这山谷?” 鲁存风摇摇头,道:“有倒是有,”指着东南方向,又道:“那里住着一个婆婆,自称是灵石婆婆,她倒是可以自由出入这山谷,不过,她性格有些古怪,平素里并不与我等来往,也不肯带我等出谷。” 又指着一边伸出舌头趴在地上晒太阳的那七八条怪狗,道:“这些怪模怪样的狗其实并不是狗,都是这灵石谷中自然孕育的灵石兽,都是灵婆婆所养,切莫伤了它们,不然灵石婆婆生了气可不得了。” 笑了笑,鲁存风接着道,“别看这灵石兽看上去很凶,其实性格很温顺,轻易不攻击人。和我等混熟了,经常来我们庄子玩耍,那只叫旺财,那只叫大黄,那只叫肥猫……” 又叙了一会儿闲话,赵萱儿问道:“难道真没有其他办法出得了这山谷?” 张淳叹了口气,答道:“也不是没有,灵石婆婆说了,材料由她出,金丹境以下只要有谁炼制十柄极品灵器,金丹境以上则需要炼制十柄上品灵宝或极品法器交给她,就可以带他出这灵石谷。” 说到这里,张淳摇摇头,道:“想要炼制一柄极品灵器,莫说是金丹之下,即使是金丹元婴,都十分困难,更何况十柄?至于法宝和灵宝,就不用想了,光蕴养,都不知要花多长时间,我这一生估计是出不去了!” 好在在这谷中,众人还可以种些庄稼,也可以炼些法器与灵石婆婆交换一些生活用具,倒是吃喝不愁。 “这么难啊!”袁依依低声问道,“有人成功过么?” “倒是有一个人通过这种方法出去了。”有人插嘴道。 张淳点点头,道:“相传一千多年前,有个叫吴钩的年轻人,在炼体境的时候,就炼制了十柄极品灵器,交给了灵石婆婆,出了这灵石谷,但也只是传说,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好厉害!”赵萱儿张大嘴巴,“我以为我舅公已经是很了不起的炼器天才,没想到还有比我舅公更厉害的,我舅公也只是在金丹境才炼出了两柄极品灵器。” 长生、袁依依不知道炼制极品灵器究竟有多艰难,赵萱儿却是知道,能在炼体境炼制出极品灵器,只怕千年都难出一个,更不消说一连炼出了十柄。 “也不是没有好处,”鲁存风笑道,“这石屋后有一个山洞,山洞中存留着从古到今被困这谷中的炼器前辈的心得,我就从中得了不小的好处。” “在哪里?”赵萱儿眼睛一亮,急道,“快带我去!”赵萱儿修道的资质不高,但炼器的资质却奇高,也特别痴迷炼器,不然,也不能找到那洞中迷阵的门户所在之处。 鲁存风止住赵萱儿,道:“别急,有的是时间!”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法子!”张淳接着道:“这谷中央有一块石台,若是能走到石台中央,也能出谷,而且不止是他,这山谷中的所有人,灵石婆婆都会放走!” “哦?只怕那石台不简单,可是有什么迷阵之内?”长生问道。 张淳点头道:“当然不简单,迷阵没有,但有幻阵,据说要想通过这石台,凝神境至少要有炼体境的实力,筑基境需要至少有炼体境圆满的实力,炼体境则需要至少有还虚境后期的实力,这怎么可能?世上这般妖孽的天才能有几个,又怎能正巧来了这灵石谷? 更何况我们炼器修行者,一生的心血都灌注在炼器之上,实力较之平常修行者本就要低出很多,怎么可能通过那石台? 倒是你们两位不妨可以去试试,放心,那石台没有什么危险,随时都可以出来,我们这里的人都去试过。” “如……果通过了那石台,可不可以请灵石婆婆将迷阵的人也放掉?”袁依依迟疑了一会儿,偷偷地看了长生一眼,吞吞吐吐地问道。 第十六章 重拾当年旧滋味(1) 次日清晨,众人陪着长生来到灵石谷中央的那座圆石台。 石台不小,足有百丈方圆,离地高出约有一丈,有石阶连接。 众人走上石台,石台外圈镶嵌着一圈灰褐色石头,宽约一丈。再往里看,是一片青色的石板,刻着密密麻麻繁琐的阵纹。再往里,中心部分又是镶嵌着一圈灰褐色的石头,方圆两丈左右。 石台的中间有一张圆形石桌,石桌中间有一凹槽,凹槽中放着一颗银白色的圆球,只有拳头般大小。 “都是韵灵石?”赵萱儿惊叫道。 张淳笑道:“这灵石谷别的没有,就只这灵石颇多,灵韵山难得一见的灵石,这里满地都是,这整座石台更是灵石砌成。 大家不要走出这灰褐色区域,这里算是在阵外,走进了青色区域便算是入阵了。 若能到达那中心的灰褐色区域,便算是闯阵成功,只要能带回那银白色圆球,交给灵石婆婆,就可以带着大家离开这灵石谷了。” 说完,张淳朝长生三人笑了笑,道:“你们三个,谁先来?这阵中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每个人进去的次数倒是不限。” 长生三人相互看了看,赵萱儿笑道:“我实力最弱,我先来吧!”说罢,向前几步,走进青色区域,青色区域泛起了淡淡的雾气。 才走不过数步,赵萱儿便站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才一盏茶的功夫,一道光芒闪过,赵萱儿出现在众人身边。 “怎么样,我走了多远?”赵萱儿兴冲冲地问道。 长生指了指她刚才站立的位置,赵萱儿有些失望,众人微微一笑,这也在意料之中的事。 袁依依安慰道:“萱儿妹妹,你修为尚浅,而且一心放在炼器上,走得不远不奇怪,我在你这个境界时,还不一定比得上妹妹呢!”袁依依到达凝神中期时,那时她才八岁。 长生跨前一步,道:“我也来试试!” 说心里话,长生以为,他们三人中,他通过的可能性最高。 毕竟他曾在幻境中呆了足足六十年,又悟出了道心通明,更是击破了筑基圆满的黑衣傀儡的幻境,更重要的,他表面的境界是凝神境初期,按张淳的说法,只要他能击败炼体境初期的对手,他便可以通过这石台的考验。如果说他都不能通过,袁依依只怕也没希望。 长生一步迈进了幻阵,眼前一阵迷糊,发现眼前站着一名皮甲士卒,手持一把钢刀,连先天境都未曾踏入,长生微微一笑,道心微动,皮甲士卒便已消散。 长生又向前跨了一步,这次出现了百名皮甲士卒,都是后天圆满,一声呐喊,朝长生扑杀过来,长生淡淡一笑,这种幻境,还难不住长生,根本没有动手,只凭道心,便破了这幻境。 一连走了二十余丈,都没有幻境能迷惑住长生的道心。 张淳惊道:“这小兄弟的道心好厉害,我也不过如此!”众人纷纷赞叹,眼中的希望又多了许多。 又走出四五丈,长生眼前景色一变,石台化作一片浩荡的山脉,长生正站在一座山峰之巅,数十丈外站着一名修行者,修为在凝神初期。 长生试图用道心堪破幻境,却发现这幻境纹丝不动,那修行者笑道:“莫要白费气力了,能走到这里,你的道心已经是不错了,能破掉炼体境初期布下的幻境,基本达到要求,再考你幻境又有什么意思? 这里的幻境是大乘境布下的,若是你连这都可以破掉,也不会被困在这灵石山中了。” 长生平下心来,问道:“那如何破阵?” “很简单,打败我,打败我你就可以继续闯关,打不过,我就送你回去!” 长生二话不说,一道神识扫去,那修行者满脸惊愕,消散不见。 …… “又前进了十丈!”众人喜道,“看来破阵有望。” “这长生兄弟实力还真厉害!已经走了近三十八丈了。” “对,只剩下最后十丈,长生一定能通过!” 众人兴奋起来,多少年了,终于等到了一丝脱困的希望。 …… 在一片浩海之上,有一座孤岛,一名白衣男子转过身来,打量了一下长生,道:“不错,很不多,想不到你一个凝神初期的小子,筑基境圆满也挡不住你,你的神识强大的离谱。我是你这一阶段,最后一位对手,我的境界是初入炼体境。” “少说废话!”长生凝聚神识朝白衣男子扫去,白衣男子化作一道流光,逃到两百丈外,笑道:“都已经知道了你的手段,我又怎会傻傻的呆在那里等死?拿出你的真本事,与我斗上一斗!”说罢,手中宝剑一抖,海面上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化作一条水龙,张牙舞爪,咆哮着朝长生扑去。 “在这海上,我的实力可提高了一大截!记住了,不要在合适对手的环境中决斗。”那白衣男子遥控着水龙。 “哼!这也难不倒我!”长生挺枪刺破水龙吐出的一颗水弹,跃上空中,与水龙战作一团,水滴乱散,水龙有些崩溃的架势。 “好厉害!这样打败不了他?”白衣男子心中惊疑,掌中宝剑翻转,海上阴雨密布,电闪雷鸣,又有七条水龙从海中冲了出来,只是比之原来的那条小了一号,与此同时,原来那条水龙身子抖动,多余的水珠乱飞,化作那七条水龙一般大小,一齐朝长生杀来,天上一道道霹雳,也不停朝长生劈了过来。 “我不信他连这八部天龙阵也抵挡得住,如果是那样,我也认栽了!”白衣男子发狠道。 八部天龙阵威力无穷,长生在阵中苦苦挣扎,连压箱底的飞刀幽雀也使出来了,但仍敌不住漫天的霹雳,疯狂的水龙。 这些水龙全身上下并无要害,即使是被击散,又立刻会凝聚起来,神识攻击对它们无效,更加上它们不但近攻厉害,身体强悍,远攻更有水弹,炸开后威力更是非同小可,八条水龙配合得又是完美无缺。 最可恨是漫天的霹雳,来无影,去无踪,一不小心就挨一下,一下两下,长生还可以撑得住,多了他也受不了,此刻的他,面目焦黑,头发被烧去了一半,衣衫破乱,浑身上下十余道伤口,血流如注,还飘着一股烤肉的香味,让人口中生津。 正在长生苦苦挣扎,叫苦不迭之际,忽见云开雾散,乌云散尽,八条水龙化作漫天雨水,洒入海中,还是一片碧海蓝天。 “怎么回事?”长生怔怔地发呆,胡思乱想道,“难不成是那白衣男子良心发现,放过我了?” 只见那白衣男子以手杵剑,气色萎顿,道:“我输了!可恨我只是初入炼体境,只能支持这八部天龙阵半炷香的工夫,若是能多支撑一会儿,你一定会败在我手!” 长生明白过来,哈哈大笑,如此浩大的阵法,消耗自然也很大,原来这白衣男子顶不住了。 幻境消散,长生自然是完好无损。 再看看周围,前面只剩下十丈距离,满怀信心,长生又朝前跨了一步。 第十六章 重拾当年旧滋味(2) 白雪皑皑,寒风萧萧,扬起无数雪沫在空中飞舞。 “坠星崖?怎么会是在这里?”长生四处看了看,不错,的确是坠星崖,四年以前的坠星崖。 “你来了?”山石后面转出一个白衣少女,背着手,提着一把皮鞭,昂着头,撇着嘴,正眼也不看长生,道,“你胆子还挺大,还敢来?” 这,这,这不是四年前的情形么?那白衣少女不就是韩玉儿么? “韩大小姐约我来,我怎敢不来?”长生回头望去,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努力地挺着胸,直着背,答道。 那少年脸色苍白,隐隐有些发青,双目也没有什么神采,生命之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那是当初的我?”长生紧盯着四年前的长生。 “还嘴犟!实话告诉你,你屡次顶撞我,惹得我很不开心,我这次诓你出来,就是想出出这口恶气,咯咯咯咯,怕了吧,这里很少有人来,离尘更不会把事情说出去,今天可没有人会来救你!”韩玉儿咯咯地笑道。 这是怎么回事?这幻阵究竟要做什么? …… 坠星崖上的一幕幕又重新上演着,但似有不同。 韩玉儿摔倒在雪地上,口吐了一口血,身上鞭迹斑驳,长生手持长鞭,仰天大笑道:“你不是很厉害,很骄傲么?你不是高高在上,视我如蝼蚁么?怎么?高傲不起来了?骄傲不起来了?要我磕头认罪,你配么?”长生哈哈狂笑。 韩玉儿猛地翻身跃起,扑向长生。 “还敢反抗?”长生侧身闪过,飞起一脚,正踹在韩玉儿的腰眼上,韩玉儿惨呼一声,侧飞出去,又吐了口鲜血。 韩玉儿撑起身子,两眼血红,狠狠盯着长生,骂道:“你这杂种,若不是我玄武宗将你捡回来,你岂有今天?可恨啊可笑,你这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家伙……” 长生气得怒气冲天,三两步来到韩玉儿身前,提脚狠踢。 “咯咯咯咯,”韩玉儿一边吐着血水,一边狂笑着,笑声十分刺耳,“我呸!”韩玉儿朝着长狠狠地喷了口血,血水落在了长生脸上,温暖却又血腥,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却刺得长生心痛不已。 长生暴怒了,厉声骂道:“你这贱婆娘,我杀了你!”飞起一脚,踹在韩玉儿肚子上,韩玉儿一声惨叫,飞上天空,朝坠星崖下落去。 怎么会是这样?不是这样啊!长生怔怔地发呆。他怎么会杀了韩玉儿?不对,肯定有地方不对! “好,好,好!不错,不错!”许元宗拍手走了过来,满脸微笑,风度翩翩,“你瞧,其实你跟我是一样的人!” “我怎会跟你一样?”长生厌恶地看了许元宗一眼,冷哼道。 “怎么不一样?”许元宗取出青龙镇煞玉佩,在手中把玩着,道,“我杀了你,你杀了玉儿妹妹,不都是杀了人么? 我是为了这青龙镇煞玉佩,你又是为了什么?我问你,你心里真的那么恨玉儿么?” “我恨她么?”长生有些发呆,“我真恨她么?好像不怎么恨她,最多也就是讨厌她罢了。 即使是讨厌她,也是因为她那高高在上的样子教我不舒服而已,我怎么杀了她,我为何要杀了她?”一股自责从心头涌起。 “我跟你不同,我是一时冲动!”长生冲着许元宗吼道。 “一时冲动也罢,存心算计也罢,韩玉儿是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又有什么区别? 难道杀人还分什么好意恶意?叶初华杀袁依依是存心恶毒,难道你杀韩玉儿就是胸怀坦荡? 杀人而已,其余的不过是借口,遮羞布罢了,你问问你的心,是不是这样?” 许元宗一点也不生气,笑语吟吟。 将手中的玉佩擦了擦,许元宗将它挂在如雪人般呆立着的长生的脖子上,拍了拍长生的肩头,道:“现在我可以把这玉佩还给你了,没有人能再将它抢走。” “这玉佩,我不要,我绝不做你那样的人!”长生一把将青龙镇煞玉佩扯了下来,扔到雪地上,大喝道。 青龙镇煞玉佩在雪地上翻滚着,正好落在了韩玉儿吐的一摊血迹上,沾染上些许被血水染红的冰雪,红得那么夺目,那么刺眼。 “后悔了?”许元宗如一条毒蛇,缠了过来,拍了拍长生的胸口,问道,“良心不安了?是不是? 错了,我们修行中人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坚定的道心,做了便做了,有什么好后悔的?又有什么好不安的? 难道还害怕她会变成厉鬼来找你报仇?活着你都杀得了她,更何况一个死鬼?过程其实并不重要,结果才重要,比如这青龙镇煞玉佩。” 许元宗弯腰捡起玉佩,吹掉上面的鲜红冰雪,接着道:“现在在我手上,这就够了,管他是送来的,捡来的,还是骗来的,抢来的?擦干净上面的鲜血,它还是青龙镇煞玉佩,没人在意它上面沾有多少鲜血,沾了谁的鲜血,只要你足够强大。 至于理由,理由不好找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觉得叶初华的理由荒谬,可是你要是叶初华,还会觉得荒谬吗? 就算你实在找不出理由,编总会编吧? 谁在乎?理由只不过说给人听的,安慰那些想得到而又没有本身得到的人,给他一个退却的借口,当然,也可以骗骗那些愚蠢的人。你说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不对,不是这样,都错了,一切都错了!”长生涨红了脸,怒吼道。 “如何不对?你再想想,天狼寨的那些人,难道真的个个都该杀么? 你不一样杀得心安理得,别人也觉得理所当然。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比他们强大?你有权决定他们的生死,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是怎样一回事,还不是你说什么算什么?” 许元宗这条毒蛇肆意噬咬着长生的灵魂,揭开他最不愿去触及的伤疤。 “我明白了!”长生硬生生地压制住心头的怒气,冷冷地盯住许元宗,“都是你,对不对?都是你的算计,对不对?我杀了你!” 许元宗哈哈拍手笑道:“算计也是一种本事,实力的一种,有何不可? 动了杀机,想杀人灭口,怕别人知道你心中真实的想法,这就对了,杀人灭口,擦干抹净,装作义愤填膺,这才对。 其实,天下哪来那么多真君子,李问心不是说了,好人都该死,是有道理的。你在天狼寨,杀那些人,不就是为了灭……” “你给我住口!”长生翻手一掌,拍在许元宗的胸口之上,许元宗如鹞子般飞起,哈哈大笑着掉下了坠心崖…… 坠心崖光芒一闪,幻境消散不见。 “我杀了她,我又怎么杀了他?”长生喃喃自语道。 “长生哥,长生哥,快醒醒!”长生眼前的景物清晰过来,赵萱儿正摇动着他的肩膀,满脸焦急。 第十六章 重拾当年旧滋味(3) “原来是幻境,好真实,我明明知道是假的,却偏偏情不自禁地沉入其中,好厉害!”长生心头一阵清明,清醒过来,开口道:“萱儿,我没事!还是没成功!” 赵萱儿拍了拍胸口,吐了口气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入了魔!” “不错了,只差十丈!已经非常厉害了。”张淳安慰道,眼神中却藏不住那丝失望。 众人将目光投向袁依依,只有靠她了,这幻阵,若走到那一步,便只能走到那一步,试多少次都一样,除非有大的突破。 袁依依低着头,不敢看大家,红着脸,直接走进了幻阵。 一步,两步……一丈,两丈……前面的幻境难不住长生,也没有难住袁依依,袁依依很快走到二十五丈处,稍一停留,又继续向前走。 “这小姑娘的道心好厉害!”长生暗暗吃惊,他表面的实力是凝神境初期,所以他道心的考验是炼体境初期,袁依依实力是炼体境中期,眼见就要跨入后期,那么她的道心考验至少是幻虚境中期,甚至是后期。 但二十五丈处,袁依依显得并不吃力,要知道,长生可是在桃源镇幻境中修炼了六十年,而袁依依总共只不过修行了十八年,这资质,何等的妖孽。 恐怕,长生所知道的人中,只有韩玉儿才能与她相提并论。 三十八丈,袁依依停留了很久,肩头抖动不已,长生知道,那定是一场恶仗。终于,袁依依清醒过来,又朝前迈了一步。 “好厉害,实力堪比还虚境中期,岂不是与李重天差不多?”长生暗自心惊,“不知这一步她过不过得了?” 不只是他,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长生便是在这一步败掉的。 迈出那一步,袁依依足足停留了一炷香的时间,醒了过来,回头望了望长生,又向前迈出了一步。 那一步一步,如同踏着心眼上,众人都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盯着袁依依,一步一步再一步,袁依依又朝前走出了一丈多,这一丈足足花了三个多时辰,小猴儿早就等得不耐烦,在长生怀里沉沉睡去。 阵中金光一闪,众人一阵叹息,袁依依出现在众人身边,眼神恍惚,泪流满面,还在喃喃自语地道:“……不要杀我,师姐,求求你了,你要什么,我都让给你!” 有了长生的经验,赵萱儿不那么惊慌,摇醒袁依依,袁依依清醒过来,抹了把泪水,秀脸一红,低下头去,小声道:“对不起,我也没成功,让大家失望了!” 虽然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众人安慰了一番袁依依,转身便欲离开。 这时,小猴儿已经醒了过来,看了看长生,又看了看那大阵,似乎有些迷惑不解,从长生怀中跳了下来,蹿入阵中。 “小猴儿!”长生急叫道。 “这猴子!”张淳笑着拦住长生,道,“不会有事,让他耍耍,自会被传送回来。” 小猴儿朝前冲了几步,睁大眼睛,似乎有些害怕,又朝后退了俩步,歪着头,挠了挠脑袋,又朝前跳去,就这般,小猴儿时而还围着石台溜达两圈,居然竟慢慢的接近了中间的石桌。 众人从开始的好笑,逐渐转为惊奇,又变为震惊,面面相觑,最后变成了期待,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小猴儿竟然轻轻松松,玩玩耍耍地落到了中间圆圈中,大概是因为在这圆圈没发生什么事情,小猴子十分诧异,围着石桌转了两圈,又掰了掰那石桌,当然是掰不动。 不久,小猴儿失去了兴趣,踹了那石桌一脚,便朝长生这边跑来。 “石球!石球!快把石球带出来!”众人大急,又是大喊,又是比划,生怕小猴儿不懂,长生也在其中! 小猴儿看了看长生,又看了看那石桌,挠挠脑袋,似乎明白过来,连蹦带跳,又来到圆圈中央,跳上石台,拿起那银白色的小球,看了看,又用牙齿咬了咬,咬不动,怪嗝牙的,又偷偷摸摸,鬼头鬼脑地朝四周看了看,将那小球藏在怀中,便连蹦带蹿的逃了回来,蹿进长生的怀里,取出小石球,拿在手中,晃了两晃,显摆了一番,长尾巴晃荡晃荡。 众人大喜,议论纷纷。 长生取过石球,问张淳道:“不知这般算还是不算?” 张淳也拿不定主意,道:“去灵石婆婆那里问过不就知道了?” 一波十数人,说说笑笑,朝灵石婆婆住处走去,小猴儿似乎又有些倦了,打了两个哈欠,又睡了过去。 天色虽然渐晚,不过众人的兴致却是很高,很快便到灵识婆婆的住处。 院外有几只灵石兽正趴在地上打瞌睡,听到有人过来,纷纷站起来,叫了两声,见都是熟识之人,又闭上了嘴,趴在地上不再做声。 “都进来吧!”刚到院门口,便有一个声音传了出来,院门开着,长生等人不敢说话,一个个鱼贯而入。 院子中的藤椅上坐着一位中年妇人,相貌平常,不丑也不漂亮,穿着灰白的衣褂,捧着一个暖炉,似在欣赏那西沉的落日。 众人还没说话,那妇人嗔怪地瞅了长生一眼,道:“这猴子跟了你,真是苦了它!他现在在结丹,你却还将它抱来抱去,就不怕岔了气,走火入魔?” “结丹?”长生吓了一跳,急忙找了块空地,将小猴儿轻手轻脚的放下,生怕惊动了他,小猴儿睡得很沉,时而砸着嘴,时而舔着嘴唇,不知在梦中啃什么好东西。灵石婆婆手一抬,给小猴儿外面加了层禁制。 “你们的事,老身都已经知道,规矩既然已经定下,我自然会放你们走!把石球给我吧!”长生急忙将石球交给了灵石婆婆。 听到灵石婆婆同意放大家走,众人喜上眉头。 “不过丑话说到前头,既然离开了灵石谷,以后就不许再回来,除非我要你们回来,这里的韵灵石也只允许你们每人带走一百颗,算是对你们的酬劳。 带多了对你们也是有害无益,对灵石谷更是一种危胁。” 众人纷纷点头,这其中的厉害他们当然明白,他们少则消失了数年,多则消失一百多年,突然出现,又带着数量可观的韵灵石,傻子也能想到其中必有缘由,江湖之人不择手段,到时候天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祸事。 “还有,”灵石婆婆又道,“这灵石谷发生的一切事情,灵石谷相关的一切消息,不准外泄。 以上所说的这些,你们必须立下血誓,老身才会让你们离开,当然,若是有人不愿离开,老身也不会强迫,一切由你们。你们可愿意?” 众人等这一天太久了,哪有不愿意的,皆都表示同意。 “既然这样,你们回去准备一下吧!明天我便送你们出谷。”灵石婆婆挥了挥手,遣散了众人,又指着长生,道:“你留下,老身还有话对你说。” 赵萱儿犹豫了一下,没有离开,朝灵石婆婆施礼道:“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婆婆能答应!” “讲!”灵石婆婆皱了皱眉,不耐烦地道。 “小女子知道在灵石谷中有一个山洞,刻录着以往前辈的一些炼器心得,小女子想留下仔细参详,不知可否?” “想留下便留下,不必跟老身讲!”灵石婆婆有些不愉。 “小女子是想……”赵萱儿跪倒在地,硬着头皮道:“小女子是想,能否晚些日子再放小女子出去,婆婆的大恩大德,必衔草结环相报!”说完连磕了三个头,声声见响。这是她的机缘,错过了便错过了。 第十六章 重拾当年旧滋味(4) 那洞内据说留有数千位前人的心得,包括那为妖孽天才吴钩,赵萱儿怎肯错过。 “哼!”灵石婆婆似乎有些生气,喝道,“你是这么想的?你以为老身是什么人?很好说话么?抬起头来看着老身!” 赵萱儿抬头与灵石婆婆对视,目光炯炯,异常坚定。 长生吓了一大跳,急忙求情道:“萱儿沉迷于炼器,如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婆婆原谅!若能允许萱儿在灵石谷中多呆些时日,晚辈也感激不尽!” 长生是见识过灵石婆婆这类人,无论是老魔头,司徒无咎,还是李问心,好恶都在一念之间,赵萱儿若是真惹得灵石婆婆生了的气,这灵石婆婆一个眼神只怕便能将她抹杀。 而灵石婆婆明显对他与旁人不一样,长生希望这灵石婆婆能看在他的面子上,能顾念他一点情份。 灵石婆婆与赵萱儿对视良久,赵萱儿怡然不惧,当然,灵石婆婆显然是手下留情,没有加入一丝威压。 “你这丫头不错!”灵石婆婆突然笑起来,“虽然资质差了点,可胆子不小,性子也坚毅,也罢,看在那只猴子的份上,你就陪老身三年,三年后老身再送你出去!” 赵萱儿大喜,连忙扣谢了灵石婆婆,长生也松了一口气,抹掉额头的汗水,脸微微一红,很显然,在灵石婆婆心中,小猴儿的分量要比长生要重得多。 赵萱儿离开后,灵石婆婆上下打量了长生一眼,问道:“你叫长生?” “是!晚辈长生,见过灵石婆婆!”长生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这灵石婆婆性情果然古怪,好恶教人琢磨不透。 “你在明境台上的表现,老身看到了,有人托我,若是你能通过第二阶段,便要我将此物交给你,你拿去吧!”原来来那石台叫做明境台,灵石婆婆从怀中掏出一团灰蒙蒙的光团,递给长生。 何人竟然知道他会来灵石谷,还知道他会去闯明境台? 长生疑惑地接了过来,神识刚一扫探,那团灰蒙蒙的东西便蹿进了长生的身体,不见踪迹,长生大吃一惊,惊讶望着灵石婆婆。 “莫要看老身,”灵石婆婆冷着脸道,“老身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老身若要杀你,还不至于用这下作的手段,倒是那人,哼哼,难说!不过老身欠他一个人情,算是还了!” “不知那人是哪一位前辈?”长生试探着问,脑中瞬间闪过数个人影。 “莫要问老身,问也是白问。”灵石婆婆答道,“那人想你知道他是谁,你迟早会知道。” 难道是黑衣人?长生心中疑窦丛生。 “你可知,明境台上第三阶段考验的是什么?”灵石婆婆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变得不那么冷漠。 长生摇摇头,答道:“晚辈不知!” “是心魔,你一步都破不了,心魔太强,以后破妄,多半是成魔了!”灵石婆婆叹了口气,“看得出来,你本心还算善良,所以才说这句话,望你能守住本心,好自为之!” 长生回想起幻境中的一切,不觉呆立当场。 “破妄之事,老身本不想多说,但你与那猴子相交非浅,那猴子资质非常高,以后必定成就非凡。 它能走完明境台,以后破妄,十有八九是成道,老身不想因你成魔而影响它的道心。”灵石婆婆接着道,“那猴子凝丹还须要些时日,你留下来,等它凝丹成功,老身一起送你等出去吧!” 长生一阵汗颜,这灵石婆婆看重的果然是小猴儿而不是他。 说完这些话,灵石婆婆不理长生,朝院外喝道:“那小丫头,在外面走来走去,做什么?进来,有话就说。” 长生心中奇怪,难道赵萱儿还有什么要求不成?朝院外瞅去,却见袁依依低着头走了进来。 “难道你也想留下来陪老身?”灵石婆婆话中似有打趣之意。 袁依依抬起头茫然地看了看灵石婆婆与长生,见两人正盯着自己,脸一红,急忙低下头,拨弄着衣角道,低声道:“不是的,晚辈……晚辈是想问,能否将困在山洞那迷阵中的我师姐也放了?” 灵石婆婆看着袁依依,忽然呵呵笑了起来,道:“没想到,断水那个老顽固,却教出这么一个乖宝宝,丫头,老身问你,你破幻失败可是因为你师姐?” 袁依依点点头,又立刻摇摇头,咬了咬嘴唇,道:“不,不,都是我自己的缘故,不关我师姐的事!” 灵石婆婆笑了笑,样子变得慈祥,又对长生道:“她生性太善良,不会保护自己,老身与那断水还有些交情,她就随你一道出去吧,你给老身好好的将她保护好,不然老身对你不客气!” 长生愁眉苦脸地答应了,如今他自身都经常难保,却塞给他一个兔宝宝,而且这兔宝宝无论天资还是本事都比他高,不知是谁保护谁。 袁依依偷看了长生一眼,脸颊羞得通红。 “你们也下去吧!”灵石婆婆有些兴味索然,挥手道。 “灵石婆婆……”袁依依哀求地望着灵石婆婆。 “你放心,”灵石婆婆和蔼地对袁依依道,“你那师姐,老身会放掉,不过,苦头总要让她吃点,去吧!” 次日,众人来到灵石婆婆的石屋前,一一立下血誓,纷纷对长生三人道谢,留下地址,道别,灵石婆婆将他们送出灵石山。 一个月后,小猴儿凝聚内丹成功,别的妖怪凝丹,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小猴儿倒简单,睡了一觉,眼睛再睁开,内丹就凝聚成了,真乃是有福之猴。 这也难怪,小猴儿本就是先天生灵,出生就灵智开了,在传承谷更是喝了不少的百香玉露,偷吃不知多少灵芝仙果,又吞了不少妖兽精魂。出了传承谷,长生也没亏待过他,百香玉露三天两头来那么一碗解解馋,长生手上有了培元丹后,没事就喂他两颗,就像吃蚕豆一般。 长生炼九狱神通,它就呆在一边,没受什么苦,神识一样得到凝练,效果虽然差一点,但这是白得来的好处,别的修道者哪里享受得到?特别是,武阳监狱那一晚,小猴受益非浅。 以前小猴儿没有修炼的法门,全靠本能修炼,山神庙中,得到了金猴变,修炼速度立刻提了起来,修为蹭蹭的往上涨,沉淀在身体里的底蕴实在是太丰厚了,只是苦于无法与长生沟通,长生不知罢了。 这次小猴儿成功结了内丹,结出来的内丹足有指头般大小,比小狐狸明月的内丹还大出一圈,只是小狐狸的内丹是红色的,小猴儿的内丹是浅黄色的。 只可惜结了内丹,小猴儿仍然还不能说话,妖兽喉中都一块横骨,只有化了形炼化了这块横骨,才能开口说话。 要想与长生沟通,神识需要达到还虚境的程度,才可施展神识传意,小猴儿修行时间尚短,虽受了许多好处,也不过堪堪能与初入炼体境相比。 小猴儿结成了内丹,长生便要离开灵石谷,赵萱儿前来送行,三人算是共过患难,长生又送了她五斤百香玉露,嘱咐她收好,袁依依又传给她炼化百香玉露的法门,这五斤百香玉露足够她很长一段时间使用的了。 倒是袁依依死活不肯接受长生的五斤百香玉露,在赵萱儿的劝说下,勉强收了半斤约六千余滴百香玉露,以备疗伤炼体之用,这些已经足够袁依依将经骨洗练到极致。袁依依资质本高,使用百香玉露更是物尽其用,可不像长生小猴儿那般胡乱浪费。 袁依依行走江湖,也备有一些疗伤的丹药,但哪个能跟百香玉露相比,一滴百香玉露便值数千培元丹,袁依依的那些丹药,一枚顶多也就值数十乃至数百培元丹,这还是因为她是峨眉核心弟子,待遇与众不同。 普通的低修为散修一般都是用普通药物疗伤,奢侈点的也就用培元丹疗伤,那已经是很少见了,当初小狐狸在钟楚衡的乾坤袋也只找到了四十多颗培元丹,若用培元丹疗伤,普通的低修为散修可真是伤不起。 比起散修,妖族就更可怜了,小狐狸明月,直到见到长生,才晓得有培元丹这回事。 不过如今她也嘚瑟起来了,她与长生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交情非浅,兜里有长生送给她的五十斤百香玉露,更有一百六十余万枚培元丹,还弄了一个青阳洞府,里面宝物无数,虽然只能流着口水看看,不过也好过没有,简直是富贵还乡。 相比之下,袁依依只能算是小康,她兜里也只有数十万培元丹,不过她有一柄极品灵器丹阳碧波剑,还有许多其他不错的法器。 至于赵萱儿,就更可怜,手中只有长生送给她的一柄极品长剑,别的法器不值一提,兜里的培元丹也有几千枚,毕竟她舅公是炼器高手,炼器高手没谁是穷人,所以她兜里有几千枚培元丹也是正常。 看着袁依依与长生并肩离去,灵石婆婆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傻丫头,老身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你自己了!” 离开了灵石洞,袁依依陪着长生,带着小猴儿来到鲁踪凡的居处。 鲁存风早已告诉了鲁踪凡事情的经过,只是隐去了灵石谷,只说是被困在灵韵山中,幸亏被长生救出,赵萱儿另有机缘,三年后自然会回来。 鲁踪凡何许人,当然听得出其中的漏洞,但见鲁存风不肯多说,猜出其中必有不可说的缘由,也不多问。 鲁存风找回来了,鲁踪凡心中高兴,着手准备屏蔽气息的法器蔽息珠的材料。 炼制蔽息珠的材料颇多,鲁踪凡都有预备,只有一件主材,鲁踪凡却是没有,那就是千年蜃珠,这东西并不常用,虽然并不算很珍贵,也就值三五万培元丹,但在武阳这地方却很难买到。 不过三个月后,武阳城觅宝轩会举行一次大型的拍卖会,鲁踪凡认为会有千年蜃珠出现。 长生见鲁踪凡答应炼制蔽息珠,终于松了口气,决定在鲁踪凡的居处住下,只等三个月后的拍卖会。 袁依依本就是被叶初华诓骗下山历练,也无事,也就陪着长生住在鲁踪凡的居处。 转眼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又是春暖花开之时,长生心中有些不安,不知明天的拍卖会中有没有千年蜃珠,又买不买得到这千年蜃珠? 第十七章 醉卧红尘笑江湖(1) 鲁踪凡带着长生、袁依依,还有小猴儿跨步来到了觅宝轩,觅宝轩位于武阳城东郊十里的一处封闭的小庄子,那庄子里住的都是修道者,普通人一般不允许进入。 觅宝轩的守卫自然认得鲁踪凡,一行人畅通无阻地进入了觅宝轩,又穿过一扇门,便进入了一个隐藏的空间。 这空间不大,只有方圆百丈,里面只有一个环形建筑,足有二十丈高,雄壮的门楣上镌刻着“缘起”两个大字,气势磅礴,非同小可,非平常可比。 整座建筑都是由上品灵玉筑成,上面附有无数的阵文,更有无说奇珍异宝装点其上,显得富丽堂皇,金碧辉煌。 鲁踪凡指着那建筑道:“长生,依依,你们大概还不知道,这座建筑本身就是一件上品法宝。没有人主持,也可经受得住分神高手的攻击!” “法宝?“长生大惊,要炼制这等法宝,要花多大的物力精力,恐怕也只有像觅宝轩这等的庞然大物才有这实力。 鲁踪凡笑道:“确实是法宝,不过这样的法宝也不是每一家觅宝轩的分店都有,一般的分店都是轮流使用的是此类中下品法宝。 武阳城算是大城,周围的修道者众多,才会备有这上品宫殿类法宝,不过也不是这里一家使用,周围的数十座大城轮流使用,这种规模的拍卖大会每年才举行一次,会有许多珍品出现,才会用到这法宝。 若是平时,每月举办的拍卖,也只是用中下品宫殿法宝而已。 这法宝可以缩小,携带起来也方便,防御力惊人,里面的禁制更是不计其数,所以没有人敢在这里乱来。” 鲁踪凡看了看袁依依,又道:“论实力,当然是八大仙宗独占鳌头,底蕴深不可测,但要论财富势力,却是以觅宝轩、聚宝斋、凝香阁、奇巧坊、百晓楼、天地院为首。 这六家势力遍布天下,而且这六家结成了联盟互保,名叫会商盟,更有无数的大小商家加入,得罪了一家,便是得罪了这六家,昆仑宗都斗他们不过。 不过,这六家势力却不参与江湖中任何争斗,只要不惹他们,他们也不会为难别人。” 长生奇道:“怎么暗箭联社、龙虎镖局不在其中?” 鲁踪凡解释道:“暗箭联社是刺客组织,专事刺杀,行事诡秘,龙虎镖局什么事都做,只要有人肯出钱,他们就敢发布任务,招募修行者,两者虽说实力非凡,但纠缠的江湖恩怨太多,会商盟自然不肯接纳他们。” “原来如此!”长生点点头。 说着三人一猴走进了拍卖场中,原来这拍卖场外高内低,分做二十层,每层又隔出无数的小单间,每间小单间都装点得无比豪华舒适,场中间空出一大片空地,约莫有方圆五十丈的样子,地面上更是镶金布玉,极尽奢华。 长生心道:“难怪此地的防御如此严密,单单这拍卖场,我都有些心动了!” 三人早已经预定好房间,在第三层的一间小包间里坐下,算是非常好的位置,单单这间包间便花了一千培元丹,看来这等拍卖会,穷一些的散修是来不起的。 小包间倒不是很大,横竖只有一丈,铺着厚厚的地毯,布有照明法阵,宽大的茶几之上更是早就布满了各色瓜果时鲜,酒水糕点。小猴儿见到后,眼睛一亮,蹿到茶几上,圈住好几碟瓜谷便啃了起来,美酒更是它的最爱。 包间内按鲁踪凡的要求,原本的软塌被撤去,换做三张榻椅,更有照明法阵,明暗可随心调节,前面设有护栏,三人进入后,护栏处一阵波动,又恢复原状。 鲁踪凡解释道:“前面也有法阵,可以让里面能清楚看到外面,但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又指桌上的三本薄册,道:“这薄册也是法器,拍卖之时,这折子可显示拍卖品的详情,和最新的出价,我们可通过这薄册出价。 那千年蜃珠价值不算高,恐怕还不会在场中拍卖,只会在这薄册中显现,集中拍卖,每一轮集中拍卖都以一炷香为限,最终以价高者得。 我特意请他们准备了三本薄册,方便拍卖。你们先看看,是还有其他想要买的。” 长生、袁依依分别取过一本簿册,查看起来,簿册上录有所有拍卖品的名录,点击它,便会出现该拍卖品的详细介绍及影像,果然神奇万分,在拍卖品中,长生很快找到了千年蜃珠,而且还不止一枚,总共有三枚。 其他的拍卖品长生没什么兴趣,毕竟他不能使用真元,催动不了那些法器法宝,一些功法类的秘籍,他也练不了。 不多时,各方的修行者三三两两,纷纷入场,不久,拍卖场,参加拍卖的修行者不下万余,一时间拍卖场中人声鼎沸,嘈杂不已。 长生一皱眉,问道:“这小隔间难道没有设隔音法阵么?” 鲁踪凡笑道:“既然是拍卖,总要有些氛围,这样才抬得起价格,怎会设隔音法阵?” 不久,一阵铜铃声响起,拍卖场上安静下来,中央石台上光芒升起,一男一女各捧着一本簿册走上中间的石台。 男的也罢,白白胖胖,脑门贼亮,四十多岁的样子,笑嘻嘻更像一个饭店的老板更胜过修行者,女的长得奇美无比,笑容妩媚,全身无处不散发出诱人的魅惑,更有一条毛茸茸的的大尾巴在身后轻摇。 “妖族?”长生奇道,“这觅宝轩里也有妖族?还敢明目张胆的出现?” 鲁踪凡解释道:“会商盟向来独立于各种争端之外,这当中自然也包括人族与妖族的争端,有觅宝轩的保护,有哪个又敢动她一根毫毛?” 长生想想也确实如此。 只听那中年男子挺着大肚子,哈哈一笑,道:“各位道友,一年一度的缘起拍卖又开始了,今年我们觅宝轩准备的东西可不少,绝对有不少惊喜等着大家。 这次,我们准备了三千一百件拍卖品,其中一百件将展现实物,公开拍卖,另外的拍卖品,则会分批集中拍卖,大家可通过手中的册子了解详情。” 那大尾巴女妖接着道:“这里应该有一些新道友还不认识我们,我来介绍一下自己,我,叫狐千娇,我身边的这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钱万贯……” 袁依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长生也笑道:“还真是人如其名。” 钱万贯与狐千娇,又重叙了拍卖的一些规矩,便宣布正式开始拍卖。 首先展现的是一柄宝剑,一看便不是凡物,乃是一件中品法宝,材质较为难得,若是再加祭炼,有较小的可能能被温养成上品法宝,这种法宝平时很难遇到,没料到觅宝轩开场便以这柄宝剑开始。 宝剑展示的同时,拍卖场上空同时投射出宝剑的投影、细节,虽无法模拟出宝剑所蕴含的那股气势,但细微之处无不清晰展现。 钱、狐俩人的介绍更是极具蛊惑性,加上钱万贯的亲和,狐千娇的魅惑,长生都有些砰然心动,奇怪的是,这柄宝剑的起拍价并不高,仅仅只有一千培元丹,长生、袁依依疑惑地望向鲁踪凡。 鲁踪凡解释道:“一般拍卖的第一件拍卖品,觅宝轩都会让利,这把宝剑正常拍卖的价格在八千万培元丹左右,估计最终也不会以这么高的价格卖出。毕竟是让利,六千万枚培元丹也就差不多了!” 第十七章 醉卧红尘笑江湖(2) 长生想到他卖给雷震的那柄紫金锤,金福说过,若温养成法宝,至少值八千万枚培元丹,极品法器温养成法宝,一般不可能是极品法宝,多半会成为中品或者上品法宝,成为下品法宝的可能也极低。 也就是说那紫金锤若成为中品法宝,至少也值八千万枚培元丹,若是温养成上品法宝,价格更是吓人,难怪雷震如此感激长生。 果然,众人纷纷出价,气氛异常热烈,不多时,价格便翻到五千八百万培元丹。 钱万贯笑道:“按照以往的规矩,这柄宝剑我们会让利给大家,现在,我们接受最后三次出价,价高者得,三次之后的出价一律无效,大家准备,三,二,一,开始!” 最终,一名修行者以六千三百万培元丹的价格拿走那柄宝剑。 接着又有十数件宝物拍出,低的数百万培元丹,多的达到数亿培元丹,与此同时,集中拍卖也开始了,近三千件拍卖品,分成十五个批次,每个批次,拍出两百件宝物,同时起拍,限时一炷香的时间。这拍卖场的修行者大部分都是冲这些宝物而来,毕竟,公开拍卖的那一百件宝物价格非凡,一般是一些财大气粗的修行者和修行门派才会竞争。 千年蜃珠在第三,第四,第五,批次均有拍卖,这样分开拍卖,是为了防止有修行者因没有拍卖的经验,错过了拍卖。 长生在第三、第四批次中竞价失败,在第五批次中,在快要结束时直接出价五万培元丹,镇住了众人,顺利拿得了最后一枚千年蜃珠,这千年蜃珠的拍卖价格价格一般也就是三万到四万之间。 第一枚拍卖时,长生层层加价,直追到三万八千枚,仍然没有买到;第二枚,长生出价四万枚,也与之失之交臂;第三次,长生决定暂不出手,直到最后时刻,培元珠的价格还在三万八千枚时,直接出价五万枚,这才拍卖成功。 长生擦了擦头上汗,这拍卖中的间的道道还真多,他差点失手。若是这次买不到,他不得不赶到别的大城去购买,大城与大城之间相隔很远,没有五六个月是到不了的,更不要说途中危险重重。 武阳城中倒是有通往别的大城的大型法阵,不过费用也是惊人,一千培元丹起价,按人头计算,每一个月才开放一次,若是要单独使用,一万培元丹起价,随时可以使用。 所以,一般的修行者,如若距离不是太远,交通还是靠走。 觅宝轩有人将千年蜃珠送来,交付了培元丹,长生松了口气,放下心来,专心观看拍卖,这样的拍卖,长生还从未见过,这种机会怎能错过? 转眼便过去了五个多时辰,集中拍卖早已经结束,鲁踪凡是炼器大师,接连出手,拍入了十多件材料,花去五百多万枚培元丹,长生看得直咂嘴。炼器大师果然都是财大气粗。 袁依依也出了一次手,花了三十七万枚培元丹买入了一只上品法器护身玉佩,她原本的极品护身玉佩被叶初华哄走了。 “现在要拍卖的是第九十二件拍品,是一件极品法器!”钱万贯大声道。 长生一愣,怎么会公开拍卖极品法器?要知道,公开拍卖的至少是法宝级的宝物或者是与之相当的材料、功法。前面的九十一件拍品,没有一件是法器。 “大家不要惊讶,”狐千娇笑道,“这件法器实在是不一般,价值堪比中上品法宝,甚至可以当做镇山之宝!” 一件法器,能被当作镇山之宝,究竟是什么东西?长生伸长了脖子,十分好奇。 狐千娇大声道:“现在有请这九十二件拍品,九香七星香炉!” 一名白衣修行者托着一个红木托盘,托盘上搁着一件八寸来高的东西,用黄绢盖住,狐千娇伸手一拂,黄绢被掀开,露出一只青铜色的香炉,十分精致美观。 “我说千娇啊,你是不是弄错?”钱万贯故意问道,“这个香炉可以做镇山之宝?这样的香炉我可是见了很多。” “这个香炉可不一般,”狐千娇晃了晃尾巴,笑道,“不错,香炉这种法器很多,功用多是凝气安神。 我跟你说,但这个香炉就不同了,它不止是有凝气安神的作用,更重要的是,点燃九种与之相配的香,它能提高周围一丈内,修行者的悟性,这九种香不难买到,凝香阁就能买到。” “哗,”全场沸腾了,这个作用太大了,一个人,悟性有多高,生来就注定了,就算是修炼到元婴合体境,也不会有多大改变。 世上虽有一些提高悟性的奇丹妙药,但无一不是天价,想买都买不到,更不要说法器了。悟性也是资质的一种,同样的根骨,悟性高的人修炼起来更容易,更快,悟性差一点,往往就卡在那一点,数百数千年都过不去。 “啊!这么厉害?不知能提高几成的悟性?”钱万贯佯问道。 “大约有半成的功效,随各人的资质不同略有不同!”狐千娇笑着答道。 “哦——”很多人微微有些失望,半成,毕竟小了点。 “不过,”狐千娇提高声音道,“这还不是它最主要的功效。”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功效,那它主要的功效是?”钱万贯故意问道。 “清心明性,祛邪破煞,压制心魔!点燃这香炉,可将心魔压制到正常的一半以下!”狐千娇大声道,“想一想,破妄之时,点燃这香炉,会是什么情况?” “哄——”全场暴动了,金丹境以上的修行者当然用不着这法器,不过他们谁没有子弟,有了这香炉,就子孙弟子破妄相当于加了一道保障,作用何其重要。 他们可多在破妄上吃苦不小。更何况场中更多的是炼体境、还虚境的修行者。 “这么说还真能当做镇山之宝,”钱万贯压低声音,道,“千娇啊,跟你打个商量,能不能把这九香七星香炉撤下,咱们不卖了,回头我买下。”声音虽小,但却传遍了全场,显然加了真元在其中。 “那怎么能行?”狐千娇摇着尾巴,大声道,“拿出来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就算我同意,你问问在座的道友,他们同不同意?” “不同意!”一阵山呼海啸,明知这两人在做戏,众人仍忍不住一齐起哄。 长生想起他心中的心魔,转过去问鲁踪凡:“前辈,这香炉会很贵么,大概会要多少培元丹?” “恐怕不下一两亿培元丹!我还炼制不出来,我都想替存风,萱儿买,只可惜,我拿不出这么多培元丹!”鲁踪凡叹道。 “其实,”袁依依插嘴道,“修行还是不要借助这些外力的好,提高悟性也倒罢了,压制心魔,就算对破妄有些做用,但对以后的修行不利,心魔也是对道心的一种磨练。”袁依依偷看着长生,小脸红扑扑,提醒道。 看了看趴在怀了睡去的小猴儿,长生心中叹了口气,袁依依怎知他的心魔何其厉害,他不担心妄境难破,却担心破妄入魔,从此与小猴儿分道扬镳,甚至会影响小猴儿的道心。 这九香七星炉没碰到也就罢了,如今碰到了,就绝不能放过。 想到这里,长生问鲁踪凡道:“我要卖些东西,这里收么?” 鲁踪凡点点头,道:“当然收,如果你的东西够好,还可以委托觅宝轩当场拍卖。” 长生放下心来。 “……一千万起拍,每次加价不低于一百万枚培元丹。”只听到狐千娇大声道,“现在开始!” “两千万!”立时有人喝道,公开拍卖是当场叫价的,这也是闹氛围的一种手段。 “两千一百万!” “四千万!” “四千五百万!” …… 第十七章 醉卧红尘笑江湖(3) 长生猛的站起来,喝道:“一亿!” 鲁踪凡惊道:“长生,你疯了?” 长生苦笑一声,却不答话,袁依依似有所明白,怜悯地望着长生。 整个拍卖场静下来,一时竟然没有人加价。 狐千娇笑了笑,道:“那个包厢的道友出价一亿枚培元丹,还有没有别人出价?一亿枚培元丹一次,一亿枚培元丹两次,一……” “一亿零一百万!”有人底气不足地喊道,顿时有人哈哈大笑:“贺老二,行不行啊,一百万,好意思加么?” “化骨龙,关你屁事?我愿意!” “一亿一千万!” “两亿!”长生直接喊道。 场中一时雅雀无声,两亿,这已经是这件法器的最高价值。 “……两亿枚培元丹三次,恭喜这位道友,获得了九香七星香炉。下面,我们请进第九十三件宝物……”狐千娇大声道。 鲁踪凡长叹了一声,对长生道:“长生,你闯祸了!” “我怎么闯祸了?”长生不明所以。 鲁踪凡道:“若是你拿不出这两亿培元丹,觅宝轩怎容得你在这里捣乱,若是你拿得出这两亿培元丹,岂不告诉这一万多名修行者,你身家丰厚。 你只不过是凝神境初期的修行者,不等于说是一个小娃娃手持金元宝招摇过市么?糊涂啊!你若真想买,就应该通过那册子报价!” 长生愕然,问道:“这公开拍卖的宝物也能通过册子报价?为何之前没有人这么做。” “当然能!拿得出那么多培元丹的,那个后面没有点底蕴?他们当然不担心,你赶快通知你的师门吧,让他们来接你吧! 唉,我敢肯定,现在外面就已经等着很多人,就等着看看你到底是谁!”鲁踪凡想了想,又道:“这几日我们就呆在这觅宝轩吧!” 长生心道:“我哪来的师门?” 正在苦恼之际,有人敲门进来,正是觅宝轩的一位金丹境修行者,显然,觅宝轩也担心长生是来故意捣乱的。 “司辰兄,其实我们……”鲁踪凡张嘴道。 “鲁道友,莫要让我为难。这觅宝轩我也做不了主。”司辰打断了鲁踪凡,冲着长生打量了两眼,问道:“你可是那叫价的小兄弟?” 长生点点头。 司辰取出九香七星香炉,交给长生,道:“总计两亿枚培元丹,不知小兄弟是给培元丹还是付度厄金丹?” 长生摇摇头,道:“我手上没有那么多培元丹,也没有度厄金丹,我想托觅宝轩拍卖一样东西,抵去这两亿枚培元丹,不知可否?” 司辰点点头道:“当然可以,只要你拿出东西价值抵得上这两亿枚培元丹!” 长生掏出一只玉瓶,递给司辰,道:“这里有五斤百香玉露,你查查,是还是不是?” “你有五斤百香玉露?”司辰变了脸色,急忙取过玉瓶,神识扫过,“不错,的确是五斤百香玉露!”顿了一下,又道:“百香玉露在凝香阁按滴卖,每滴五千枚培元丹上下,一两约有一万二千余滴,这五斤,约莫值三亿枚培元丹。” 小猴儿早醒了,正瞪着眼睛看着司辰,听司辰如此说,从系在胸口的乾坤袋中掏出一枚培元丹,又看了看那装有百香玉露的玉瓶,似乎有些懊恼,又似乎有些不相信。 “你真的要将这五斤百香玉露拍卖掉?如果你直接卖给我觅宝轩,我作主了,给你三亿两千万枚培元丹。你若拍卖出去,可能比这个价格高,也有可能比这个价格低,另外,我们觅宝轩也会收取半成的费用。” “若是觅宝轩能保证这段时间我等的安全,我倒是可以将这百香玉露直接卖给你们。”长生灵机一动,道。 司辰摇摇头道:“觅宝轩不涉及江湖恩怨,在这觅宝轩内,我们自然会保护你,出了这觅宝轩,我们也无能为力。” 又想了想,道:“这样吧,这五斤中我们取出一斤公开拍卖,若是拍卖价格高于每滴五千枚培元丹,我们按拍卖价格收购其余的百香玉露;若是低于这个价格,我觅宝轩就按照每滴五千枚培元丹的价格收购,而且,拍卖的费用,我们也免去,你看如何?” 看来觅宝轩非常想得到百香玉露。 “好吧!”长生点头同意,对于多少培元丹他倒不是很在意,他并不缺培元丹,他手上还有无数的百香玉露。 司辰喜道:“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禀报。”说罢,便匆匆地离去。 不一会儿,司辰又回来,带来一位管事,与长生签下契约,带走了百香玉露。 “……恭喜那位道友获得了这一届最后一件宝物,到现在,这一百件公开拍卖的宝物就全部拍卖完成,这一届拍卖大会……”钱万贯突然停下来,愣了愣,突然笑道,“由于这一届拍卖大会举办得非常成功,觅宝轩临时决定,增加一件宝物,不对,应该是五件宝物才对,只是这五件宝物会一齐拍卖。这五件宝物是什么呢?” 这时,一名白衣修行者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托盘走了上来,托盘上搁着五只玉瓶。 “大家一定好奇这玉瓶中装的是什么呢?”狐千娇笑道,“现在,我们请五位德高望重的修行者上来确定一下好不好?” 众人也很好奇,齐声道好。 狐千娇随意点了五位名声甚好的修道者上台,各持一个玉瓶,打开瓶上的封印,闻了闻,神识扫过,五人面面相觑,齐道:“百香玉露?” “不错,就是百香玉露,”钱万贯拍手笑道,“百香玉露是什么我就不说了,相信你们都知道。 这五只玉瓶,每只玉瓶中装着二两百香玉露,总计一斤,之所以分做五份,是担心太多,会导致一些人买不起。 这次拍卖,我们会在所有报价中,选择报价最高的前五名。现在,每份百香玉露的底价是两百万枚培元丹,每次叫价不得低于一百万枚培元丹,现在开始。” 话音未落,台上的一名修道者急道:“每份一千五百万枚培元丹,五份,我全要了!”又朝四周作了作揖,道:“还望各位道友,看在老夫的薄面上,不要跟我抢了!” “那可不行,这是百香玉露,我也需要,我只要一份,一千八百枚培元丹。”台上的另一名修道者急道。 百香玉露,万伤皆可医,又是炼丹的圣品,用来炼体就已经是浪费了。 在凝香阁虽然也有百香玉露出售,每滴售价在五千枚培元丹左右,但是,是限售的,每百年每人只能买百滴,再多,就不卖了,再多培元丹也不成,只能托人代买,代买价格高出一倍都不止,还要欠下人情。 如今,突然有百香玉露出现,哪个不抢?连鲁踪凡也心动了,他不用,也可以留给鲁存风、赵萱儿使用。 袁依依抿嘴笑道:“鲁前辈,你倒不要抢了,长生他送了萱儿妹妹五斤百香玉露,想她也用不完,就算是加上存风师兄也用不了那些。” “这如何使得……”鲁踪凡急道。 长生笑道:“不过是些灵药罢了,我这里还有,前辈若需要,我送你五斤又何妨?” 第十七章 醉卧红尘笑江湖(4) 鲁踪凡哪会再收他的百香玉露,推辞掉了,又道:“你身怀百香玉露,千万别透漏出去,你也看到了,那些人有多疯狂。”又叹了口气,道:“这次,我就算是豁出这条老命,也一定要保你的安全,我要找几个人过来。” 最后,这一斤百香玉露竟然是以总计一亿一千万的价格成交。 不久觅宝轩送来了总价值三亿五千万枚培元丹的丹牌,长生收好了。 果然,长生这隔间周围围满了人,都只等长生他们出来,看看就究竟是谁,惹不惹得起。 三人不能老呆在这隔间里,毕竟,拍卖会完成后,这宫殿法宝觅宝轩还须要收起送往别处,三人无奈,只得出了缘起拍卖场。 鲁踪凡的名声不小,自然有人认出,一名样子阴沉的灰衣老者首先发难道:“鲁踪凡?原来是你,你怎会有实力一口气拿出两亿枚培元丹? 你买那香炉又做什么?哦,我明白了,买这香炉的一定不是你,要么是这小子,要么是这丫头。看在老朋友的份上,你不掺和这事,我也不为难你!” 鲁踪凡冷笑道:“我就买不得那香炉么?贺老二,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我是护定了的,你若是真把我当朋友,就不该打我们的主意!” “你这又是何苦呢?你的实力我知道,保得住他们么?出了这觅宝轩的门,恐怕就是他们两毙命之时,又何必搭上你这条老命?”贺老二叹息道,“你看看周围,要打他们主意的人还少吗?就算我不出手,他们也一样会出手,好生了他们,还不如好生我。” “诸位,在下是峨眉派秋月大师的弟子袁依依,那香炉便是我买来预备破妄用的,还望各位不要为难在下!”长生刚要上前,袁依依拉住他,鼓起勇气,上前一步,红着脸道,又取出一枚令牌,晃了晃。 袁依依虽然抬着头,但眼睛依然不敢看众人。 长生张大嘴巴,没料到这害羞的姑娘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替他挡下了这事情,心中有些感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是峨眉派的弟子,难怪了!我们还是走吧!” “是不是真的?秋月大师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这猪脑袋,秋月大师都没听过,峨眉掌门断水大师总听过,那老娘门最护短,这事俺们也惹不起,走吧!”有人低声道。 …… 不少人听到袁依依是峨眉弟子,纷纷打起了退堂鼓,离开了。但仍然有五名修行者留在原地,三名元婴境,贺老二便在其中,还有两名是金丹后期,远处更有数人也在观望。 “峨眉又怎样?别人怕他,老子可不怕,老子生来天地间,脚踏青龙手遮天,管你鸟的峨眉宗还是昆仑宗,老子杀完了走人,谁还管得住咱?”一名粗莽的汉子怪叫道。 鲁踪凡暗暗对长生传语道:“我们先不要出去,呆在这觅宝轩跟他们耗着,我已经通知了五位好友,最快的三天,最慢的五天便能赶过来!” 长生一呆,神识传意道:“就算把他们赶走又怎样?他们总不能保护我们一辈子吧,就算我逃走了,他们一样会对付你,萱儿还要三年才会回来,你们可走不掉。更何况还有存风师兄和萱儿的父母。” “过一时是一时吧!我已经通知存风和萱儿父母,让他们藏好!”鲁踪凡眼中一阵黯然。 这时,司辰走了过来,见到众人围在这里,一皱眉,道:“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走,鲁大师,长生,你们随我来。” 司辰领着长生等人,出了那方洞天,来到了一个院子内,司辰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办?那几人一定会在我觅宝轩外等你们。” 鲁踪凡拱手道:“还司辰兄望能安排两间房间,我等小住几日。” 司辰点点头:“这个倒是可以。”便吩咐人在觅宝轩内安排了三间房间让三人住下,他是不适合插手江湖恩怨的。 不掺和任何江湖恩怨,这是觅宝轩存在的基石,不然,各大门派也绝容不下它。 不过在规矩允许的范围内,行些方便还是可以的,况且他对长生颇有好感。 五日后,鲁踪凡的五位朋友来齐,三名金丹境后期,两名元婴境,实力勉强能与那五人抗衡,众人见过之后,便会同长生等人便出了觅宝轩,刚出觅宝轩,便被等在觅宝轩的五人围住,就要动手。 司辰叉腰站在门口,喝道:“你们要打架就远点打,波及到我觅宝轩,你们知道后果。” 那五名修行者只好停了下来,趁着这个机会,长生八人一猴,冲出了五人的包围,急忙朝庄外掠去,那来援的五人中的一位元婴境高手刘胜,已经在那里布下阵法,如果能将贺老二五人引入到阵中,就有把握灭杀他们。 贺老二五人哪肯放过他们,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不一会便来到那布阵之地。见贺老二进了大阵,众人大喜,刘胜启动大阵,将贺老二等人困在阵中,带着众人跳出阵外。 那粗莽的汉子见中了埋伏,勃然大怒,大声喝骂鲁踪凡等人。 鲁踪凡也不理他,哈哈大笑道:“贺老二,莫要做徒劳的抵抗,念在这些年的情份上,只要你肯立下血誓,不追杀我们,我可以放过你!” “放过我?”贺老二嘎嘎怪笑了两声,“你怎么放过我?”脸一沉,厉声喝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就在此时,忽听刘胜道了一句:“对不住了!”突然出手,一刀正劈在另一位元婴境高手许方的背后,许方没有防备,“砰”的一声护身法宝碎裂,肉身被毁,只有元婴逃了出来,躲到了众人之间。 众人大怒,纷纷出手攻击刘胜,刘胜避过众人的攻击,捏动法诀,只见又一道法阵升起,将众人困在阵中,刘胜跳出阵外,正要催动阵法,灭杀众人。 贺老二从第一座阵中走了出来,拦住了他,道:“都是老朋友,总要说几句临别的话!” 第一座阵中的莽汉见形势忽转,大喜道:“贺老二,好样的,快放我等出去!” 第十七章 醉卧红尘笑江湖(5) 贺老二奇道:“我为什么要放过你们?你脑袋是被驴踢了么?” 那莽汉这才醒悟过来,破口大骂。 贺老二自然不理他,对鲁踪凡道:“鲁老弟,你现在出来还来得及,只要你立下血誓,以后唯我是从,我便放过你!你知道,我一直都很欣赏你,为了降服你,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鲁踪凡心中一动,问道:“当初萱儿被迷昏就是你指使的吧?你就是高知府后面的那人?刘胜想必也被你逼得发下血誓了吧?” 贺老二点点头,道:“都是我设的圈套,目的就是为了降服你!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有我的苦衷,你和你那几个朋友,只要发了血誓,我都可以饶过,这位长生兄弟,我也不会为难他,只有这峨眉的女弟子,我却是非杀不可,我估计,她也不会降服于我!” “你会放过我?要逼我向你效忠么?”长生笑道,“你别做梦了,还有,我告诉你,拿出培元丹,买九香七星香炉的根本不是依依姑娘,是我。” 贺老二点头道:“我猜到了,峨眉怎会缺这等法器?不过,我还是要杀她!有人要我杀她。” “为什么?”长生睁大眼睛。 贺老二不理长生,又对鲁踪凡问道:“想清楚了么?要死还是要生。你若死了,你那乖儿子,还有赵萱儿,我都不会放过。” 鲁踪凡呆立了半晌,叹了口气道:“若是你真能不伤长生兄弟,我答应。唉,终日防贼,终究还是没有防住。”他与袁依依没有什么交情,自然不肯为她去死。 贺老二笑道:“我伤他作什么?你当我真看上他那点东西么?长生兄弟,你出来吧,免得鲁老弟疑神疑鬼。还有你们几个,考虑得怎样?” 长生拉过袁依依,摇头道:“我答应别人,要保护好依依姑娘,又怎会失信于人?你要杀就一起杀吧!” 袁依依没料道长生竟然说出这般话,小脸微微一红。 长生与她也只是萍水相逢,虽有交情,但还没到过命的程度,当初在灵韵山,长生已经激于义愤救了她一次,已经非常难得,此时她又怎肯再让长生为她送命? 想到这里,袁依依鼓起勇气,抬眼看着长生,道:“长生,你没必要为我……” 长生打断袁依依的话,道:“莫说那些话,死便死已,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算计?我长生到如今已经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我答应过要保护好你,豁出这条命,也要保你无恙。 我若连身边的女人也能抛弃,那我还是长生么?” 袁依依浑身一暖,心头怦怦乱跳,半天方道:“好,你今日既然愿为我豁出这条命,若还有以后,即便是死,我也会陪你!”说完此话,小脸已经是羞得通红。 长生暗叹道:“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害羞。” 突然心头一亮,长生望向贺老二,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你恐怕不是不想杀我,只怕是不敢杀我吧!牢里的那一位,不是你对付得了的。” 贺老二嘿嘿一笑,道:“其实就算是杀了你,毁尸灭迹,他也未必能发现得了,毕竟他在牢里,不可能总盯着你,我只想少些麻烦,既然你不识抬举,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鲁踪凡急道:“你答应过我不杀长生。” “我反悔了!”贺老二叹道,“他自己不想活又能怪谁?”又瞟了瞟第一座阵中困着的四人,道:“你们的条件也一样,归顺我,活!不归顺,死!”又偷偷传语刘胜,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真伤了长生。 四人皆都大呼归顺。 贺老二又瞅向鲁踪凡等人,鲁踪凡叹了口气,一时心灰意冷,对长生道:“今天看样子大家要一齐死了,可惜我还是没有保住你!” 又对来援的四人道:“害苦你们了,特别是许方老哥,肉身被毁去,不知几时才修炼得回来。是死是降你们自己拿主意吧,不要管我。” “时也,命也!”许方道,“这是命中的劫数,与你何干?该来的,躲不开!我自然不会降!” 另外三名金丹境也纷纷表示不降。 贺老二见说服不了,向刘胜打了个手势,刘胜点点头,正要驱动阵法,绞杀众人,忽然,天上一道剑光斩下,将刘胜连肉身带元婴劈为两半,刘胜惨叫一声,横死当场。 贺老二大惊,心知不好,架起飞剑便欲逃跑,又哪里走得脱?只见空中突然出现一只大手,一把抓住贺老二,扔在地上。贺老二发现,真元尽被封印,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你这贼子,这般算计,究竟有何目的?又是受何人指使?”这时众人才看到,一名满脸醉意的灰衣道人,背着一只破旧的大红葫芦,不知何时站在了一边。 有诗赞他: 此生只好杯中物, 醉卧红尘笑江湖; 心怀浩荡剑在手, 半是清明半糊涂。 贺老二自知活不了了,牙一咬,施展秘法,身上一阵奇异的波动,“砰”的一声肉身炸开,元神湮灭。 长生心头泛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波动好熟悉。 “居然这样也能自杀,蹊跷,蹊跷,也罢,死了就死了。”那灰衣道人慢悠悠地道。 “你,你可是玄剑宗的酒狂前辈?”袁依依睁大秀眼,脱口问道,眼中疑惑不定。 灰衣道人笑咪咪地望向袁依依,随手一指,不见什么威势,困住长生等众人的阵法“噼噼啪啪”一阵乱响,闪了两闪,便消散不见,阵中显露出一件青石阵盘和数件布阵的法器。 灰衣道人卷起那阵盘和法器还有贺老二、刘胜留下的戒指,送到袁依依面前,灰衣道人笑道:“你这小丫头,居然还记得我,那时你才五六岁。这些东西送给你吧,算是见面礼物。亏得我前几日正好听到了这件事,我若不管,断水那老婆子只怕会来找我拼命。” 袁依依小脸一红,迟疑了一下,收下了,躬身道谢! 她拜师之时,见过这灰衣道人,其余的人她或许不记得,但是这灰衣道人身后的大红葫芦,她映像颇深,后来特意问过师姐叶初华,所以才记得。 酒狂见袁依依收下了礼物,心中高兴,又问道:“断水那老婆子现在还好?还是那么折腾人?秋月那小丫头进了分神境么?” 第十七章 醉卧红尘笑江湖(6) 袁依依答道:“师祖她老人家很好,对我们也颇为照顾,经常指点我等的修行;师父十年前便破境成功,进入了分神境。” 酒狂点点头,道:“稍后再叙,那些家伙我要先处理掉!”酒狂指了指,另外一座阵中口瞪目呆,不敢乱动的四名修道者。 那四人见酒狂转过身来,腿一软,纷纷跪倒求饶。酒狂随手也破了围困住他们的阵法,鼻子里哼了一声,指着那粗莽的汉子,道:“你不是很张狂,脚踏青龙手遮天么?是条汉子啊,我都不敢这么说、” 那粗莽汉子吓得浑身发抖,不停的磕头求饶,口道:“小子有眼无珠,口出狂言,得罪了仙人,求仙人放过小人,永生永世,小子愿为奴为仆,侍奉仙人。” “我要你做甚?”酒狂眉头微皱,不去理他,又对四人淡淡地道:“你们这几个,恃强凌弱,抢劫也就罢了,还要杀人,更没有半点修行者的风骨,我很看不惯。 这事我既然碰到,决计不会饶过你们,投胎去吧!” 四人大惊,有人便要暴起,有人张大嘴巴想要争辩,更有人瘫软在地上,酒狂哪容得了他们,手一挥,四人无声无息栽倒在地上,了无生息。 “这人好狠!”长生心中暗道,却听酒狂又笑道:“说也奇怪,越是这等凶横残暴之人,反而越是怕死,没看见过几个硬汉子。” 鲁踪凡等人暗暗翻白眼,心道:“你转眼便杀了六人,四个是元婴境高手,难道不凶横残暴么?” 这话可不敢说出口,他们几个心里也崩得紧紧的,生怕惹怒了这一位,将他们也杀了。 酒狂转过身来,望向长生,道:“你这小子,有些意思,我观察你好长一段时间了!” “观察我?他观察我做甚么?”长生心中暗想,不敢怠慢了这一位,急忙施礼问安。 “不错啊,经脉阻塞,还能练出这么一身本事,明境台上通过了第二阶段,厉害啊!”酒狂又道,“你手上百香玉露很多么?随手送人,也给我来个三五斤如何?” 长生哪敢拒绝,从怀中取出一瓶百香玉露,不多不少,也是五斤,恭恭敬敬地递给酒狂。这酒狂知道明境台上的事,一定与灵石婆婆有些关联,长生在灵石谷送袁依依、赵萱儿百香玉露的事,估计也没瞒住灵石婆婆,不然这酒狂不会知道。 酒狂微微一愣,眼中有些笑意,并不推辞,收了长生的百香玉露,手一挥,粗莽汉子留下的四枚储物戒指,还有另外那块阵盘等杂物飞到长生面前,道:“不能无端受了你这小子的好处,这百香玉露我还真用得着,这些东西你收着吧,莫要说我欺负你这小辈。” 鲁踪凡心道:“这里哪一个不是你小辈,那六人怎么你说杀也就杀了?” 长生怎敢拒绝,收了东西,拱手道谢。 酒狂又道:“小子,你心魔颇重,就这么放任你走,十有八九会成为魔头,我不能这么放你走,这样吧,你随我回炼心崖,什么时候你心魔消去,我什么时候放你出来,可好?” 长生问道:“若是我心魔消不去怎么办?” 酒狂哈哈笑道:“那自然是呆到你消去为止!” “酒狂前辈……”袁依依正要说话,酒狂止住她道:“小丫头你先莫要说话!” “小子能不去么?”长生问道。 酒狂摇头道:“不能!这一趟,你非走不可!” 长生怒道:“那你还不如现便将小子杀了,我大哥会来找你报仇!” “你大哥是谁,很厉害么?”酒狂奇道。 “我大哥是血手魔煞,前辈可曾听说过?”长生满脸期待,这酒狂总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吧,希望这名字有些管用。 “原来是李问心啊,他还活着?你居然跟他走到一块了,那我更要带你走,本来你还是十有八九成为魔头,有他在你身边,十成十会成为魔头。”顿了顿,酒狂又道,“我跟李问心算是有些交情,你放心,就算我杀了你,他也不好意思找我报仇。” 长生心中暗暗叫苦,李大哥这颗羊头还真有效,只要腆着脸讪讪地道:“其实,我跟他也不是很熟……” 酒狂哈哈大笑,指点着长生,道:“你这小子,好吧,我再给你一条路,做我的徒弟!有我的管教,估计你想入魔也难!” 长生张大嘴巴,暗叹这酒狂真是高深莫测,刚说要将他囚禁,这时又说要收他为徒,这酒狂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要么去炼心崖上呆一辈子,要么做我的徒弟,你自己选吧,我不逼你!”酒狂又道。 袁依依抿着嘴偷乐,鲁踪凡等人一阵发晕,这还不算逼,有这么收徒的么? 长生垂下头,道:“我还有得选么?不过我的情况你也知道,炼不好功法你可别怪我!” 酒狂笑道:“你经脉中的问题,对于我玄剑宗,根本不算事,我玄剑宗有一门秘法,叫做化功大法,可以化去丹田经脉中的所有真元。 只是好多年都没见过那功法了,不知是哪个弟子拿去忘了归还。 不过不要紧,找找总能找到,别人要这功法又没用,难道要自废修为?你若修炼不用功,可不许拿这借口来敷衍为师。还不快磕头拜师?” 听到经脉中的隐患能够解去,长生大喜,连忙磕了三个头,心甘情愿的拜酒狂为师,众人纷纷恭贺。 拜完师,酒狂便要带长生袁依依离开,长生忙道:“弟子还有些事情要办。”于是将炼制隐息珠的事说了一遍。 鲁踪凡急道:“长生兄弟,你将千年蜃珠交给我,我炼制成隐息珠后,亲自送到淮阴去,直接交给你说的那个明月手上,这事你莫要担心!” 诸事安排妥当,又嘱咐过鲁踪凡等人不要外泄此事,酒狂拉起长生,袁依依,飞身离去。 武阳城中的一个酒馆中,一名中年男子正霸占着二楼临江的一间包间,自斟自酌。 一名黑衣汉子闪了进来,躬身施礼,低声道:“贺老二死了,任务失败。” 那中年男子一口喝干杯中酒,道:“死了便死了吧,这件事到此为止,主人传下话来,不许任何人伤及长生的一丝一毫,只要时时注意他的动静就成了。刺杀袁依依的事也就此作罢,也不必再管她了,你去吧!” “是!”那黑衣汉子又躬身施了一礼,却步退出。 那中年男子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一步踏错,再无回头之路!唉,悔不当初!” 第十八章 总有无端陷囹圄(1) 转眼酒狂等人就落下,长生抱着小猴儿,四处打量了两眼,心道:“这么快就到了玄剑宗么?怎么是这么小一个小村庄?看上去只有百十户人家?八大仙宗之一得玄剑宗就这个样子么?” 酒狂带着长生进入庄内,绕到一处院子前,长生抬眼望去,只见院门之上高悬三个大字:“百晓楼”。 “原来是百晓楼啊!”长生哑然失笑,“我还以为到了玄剑宗。” “玄剑宗?”酒狂瞪了长生一眼,道,“玄剑宗离这里不知有几万里,我御器飞行也要飞好些年,你们当然不累,可为师累啊!去,给为师打几百斤酒来,要好酒。” 长生垂头丧气打酒去了,酒狂对袁依依道:“小丫头,我们要回玄剑宗了,你是打算回峨眉宗,还是跟我们去玄剑宗?”袁依依一时彷徨,拿不定主意。 酒狂道:“还是跟我去玄剑宗吧,整天对着断水老婆子那张破脸,有什么意思?你师父也学着跟断水一个德行。” “师祖和师父都很好的……”袁依依急忙解释,酒狂挥袖道:“我与断水,争争吵吵惯了,就算当面对她这么说,她也不会怪我。你随我去玄剑宗吧! 只是那小猴子有些麻烦,不过师兄总不至于连没有化形的妖兽也不放过,把它也扔到镇魔塔中去吧?” 一路无话,酒狂带着长生袁依依通过百晓楼得传送阵一路辗转来到了苍溟山脚下,开启传送阵那点培元丹,对酒狂不算回事。 酒狂指着苍溟山道:“我玄剑宗就位于这苍溟山中的铁剑峰。苍溟山位于中土大陆的最东面,再往东就是茫茫东海了。我玄剑宗的一个任务便是,抵御这茫茫大海中入侵的海妖。” 又笑了笑,取过葫芦,喝了一大口酒,道:“不过这些年,东海里的海族十分平和,很少有大妖入侵大陆,我玄剑宗也没有多少事情!” 长生奇道:“玄剑宗还要负责东边的守备,其他门派是否也各自的任务?” 袁依依点头道:“据我所知,是这样,至少我八大仙宗是有明确的防守区域的,比如峨眉宗,便是防守西南,盯住西南的妖族。 又如昆仑宗,是防备西部,防止西部的妖族和大漠中的魔教。 还有玄武宗,也是防守西北部草原上的魔教。 三圣宫,是防守北部塞外阴山教。 蓬莱阁,位于东北的海上,主要是防守阴山教和东海的海族。 雁荡宗,防守东南方向,东海和南海的海族。 南方海上的圣火殿,负责防备南海的海族,同时还要监控南部的妖族,特别是十万大山中的妖族。” 长生这才知道,原来八大仙宗并非他想象中的在世外修行,不涉红尘,竟然各有要务,将整个中土人族生活的区域团团围住。 “除了八大仙宗有各自的防守区域,其实,其他的大小门派都有相应的任务。只是有的,他们知道,有些他们并不知晓。 比如这十万大山周围,便散布着数千个中小门派,他们的任务,便是防止十万大山的妖族突入中原。”酒狂接着解释道,“不过自从一万多年前,十万大山中的天妖九尾青狐,联合西南的众妖,大举攻打昆仑光明顶失败后,十万大山中实力强大的妖怪多已被除去,实力大损,就算有些残余,也是三脚猫三两只,没什么大的威胁,这些中小门派防守他们,足够了!” 这些袁依依显然还不知道,问道:“要是这当中有的门派覆灭了,岂不是留下漏洞?” 酒狂哈哈大笑道:“一个门派覆灭了,必有别的势力填补,这十万大山是圣火殿控制的范围,自有他们去操心,我们管不着。 莫说是中小门派会覆灭,就算是八大仙宗也会覆灭。 一万多年前,八大仙宗可没有圣火殿,原本是太一宗负责那一块,结果,九尾青狐率领众妖,硬生生将太一宗给灭了,一直攻到了昆仑山下,才被剩下的七大仙宗联手给灭了。 之后,圣火殿才被剩下的七大仙宗推举出来成为第八大仙宗,这才有了如今的南海圣火殿。” 袁依依心有余悸地道:“我听师父说过群妖攻昆仑的事,我们峨眉也有去支援,死了好多人,大乘境的前辈死了几十位,就连渡劫高手、散仙也死了好几个。” 听到两人谈论起九尾青狐的往事,长生脸色有些不自然,他在青阳洞府看到过一些石画,其中一副画中就有青狐站在太一大殿屋顶上,群妖欢呼雀跃,地上铺满修道者的尸体,想必就是描述青狐灭太一时的情形。当时他还在猜测,太一殿是什么门派。 又想到与他交好的小狐狸,心中不由有些担心,小狐狸若是强大了,八大仙宗只怕也不会放过她。 酒狂见长生脸色有些难看,笑道:“莫怕,这种事数万年也难得遇到一次,一般都只是一些小规模的冲突,一个仙宗足以应付。 唉,从古到今,最初的八大仙宗,真正存活下来的,也就只有昆仑、峨眉和我玄剑宗,这也是所谓的上三宗。 我玄剑宗虽名为上三宗之一,但论实力,却排在八大仙宗的后几名,可叹啊可叹!”酒狂似乎想起了旧事,凝望着远处薄雾中如水墨画般层层叠叠的黛青山峦,不再说话。 长生、袁依依相视一眼,不知其中又有什么故事。 沉默良久,酒狂醒了过来,灌了一大口酒,将大红葫芦抛在空中,那葫芦见风便涨,化做一个足有三丈长的巨大葫芦,酒狂道:“走吧,我带你们上铁剑峰。” 铁剑峰高三千余丈,大半没在云中,异常陡峭险峻,处处都是悬崖峭壁,猿猴也难攀爬。 酒狂的葫芦悬停在空中,指着铁剑峰笑道:“天高三千三,伸手摸天,只差三寸三,说的便是这铁剑峰,比起你峨眉金顶,还要高出半截,只比昆仑光明顶,矮上一截。” 说着,取出一个令牌,晃了两晃,空中一道涟漪闪过,破开一个大洞,原来这玄剑宗还有法阵守护。 长生十分惊讶,玄武宗也有护山法阵,但平素里并不开启,消耗太大,玄武宗也支撑不起。 酒狂笑道:“莫要惊讶,上三宗总有上三宗骄傲的资本,这护山法阵虽然威力巨大,防御惊人,但消耗极小,聚灵法阵就足以支撑,不需要人管。我玄剑宗能从上古延绵至今,从未被人攻破过,这护山法阵功不可没。” 三人钻入洞中,这铁剑峰上下有无数处平台,从数丈到数千丈大小不等,更有不计其数洞府,如蚂蚁般的修道者穿梭其中。 酒狂在接近峰顶的一个数十丈的石台上落下,收起葫芦,朝一个正在扫地童子问道:“清风,掌门师兄可在?” 清风抬头见是酒狂,喜道:“师叔回来了?掌门正在殿内休息,你直接进去吧!” 酒狂领着长生、袁依依走进了依山而建的一座大殿,名曰静心殿,说是大殿,其实一点也不大,不过数丈大小,一半还在山腹之中,铁剑峰的大殿多是如此。 大殿内空荡荡,陈设十分简陋,只有很少的几件家什,十数个蒲团,铺在殿中,殿中只供着一柄青铜古剑,铜锈斑驳,但被擦拭得干干净净,上面镌刻着两个字“诛仙”。 第十八章 总有无端陷囹圄(2) 酒狂指着那柄青铜古剑,道:“我玄剑宗,不供神仙,只供祖先,这柄剑,是当年我玄剑宗开山祖师通天道人所持的宝剑,你可莫要得罪了他,他可是一柄极品灵宝,我玄武宗的镇山之宝。 我玄剑宗也只有掌门才能执掌这把宝剑。” “极品灵宝?”长生睁大眼睛仔细的观察这柄极品灵宝,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极品灵宝,相传极品灵宝的剑灵有着不下于修行者的智慧,即便没有人执掌,威力也不下于一个渡劫后的真仙。 玄武宗也有一件极品灵宝,是一柄七色金光浮尘,又称七宝玄武浮尘,长生只听说过,没见过。 这柄剑看上去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一丝真元的波动也没有,就好像一件普普通通的凡兵。 “诛仙剑灵不在,”酒狂笑道,“想必又到哪里玩耍去了!” “你回来了?”长生闻声望去,却见一个白发老道端坐在右侧的一个蒲团之,正半睁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吓了一大跳。 这老道,他进来时确实也见到了,但不知为何,不知不觉便忽略掉了,就好像没看到这个人一样,直到这人突然开口,长生才发现这个人的存在,这种感觉十分奇妙。 一边四处张望的小猴儿显然也吓了一跳,蹭的蹿进了长生怀里,疑惑地探出头来,打量着那老道。 酒狂显然料到了这种情况,哈哈大笑道:“好徒儿,莫惊莫惊,这就是道与魔的不同之处。 修魔者,如同一团火,到哪里无比耀眼,想不注意也难,修魔者的气息自然张扬。 修道者则不同,道法自然,与天地浑然一体,便是道的最高境界,就算站在你面前,你却不会注意到他。修道者的气息自然内敛。” 长生回想一下,确实如此,他所认识的人中,老魔头、司徒无咎、李问心无不是气度不凡之辈,令人很难不注意到他们。 即便是李问心,气息被锁链锁住,那种仿佛是天生的张扬感,也让人难以忘却。 而幻虚、灵石婆婆、酒狂,还有这老道,不动之时,气息内敛,看去平平无奇,不太会惹人注意。 “你怎么带了个妖兽回来?”白发老道似有所责怪。 酒狂耸耸肩,道:“只是一只刚结丹的小猴子,这你也在意?这样下去,会入魔的!” 老道轻叹一声,道:“当年的事,你忘了么?” “过了那么久了,也该忘了,当年的事也不能怪她。再说,天下的妖族那么多,也不见得个个该杀!”酒狂又取过身后的大葫芦,美美地喝了一口,道,“论到道心,师兄你还真比不上我。来,看看我收的好徒弟,长生,还不见过掌门师伯?” 长生急忙施礼,袁依依也上前施礼。 铁剑门掌门叫苏无怨,铁剑门与其他的门派不同,向来不赐道号,若是想要道号,自己取一个就是,比如酒狂道人,酒狂便是他自己取得,铁剑门也认可了,江湖中渐渐的倒忘了他的本名叫做钟渐离。 老道点点头,慰勉了几句,又对酒狂道:“终于想要收弟子了?不错,不错,不过你这徒弟好像经脉有问题。” 酒狂道:“是啊,所以才来找师兄你,那本化功大法在哪儿,快给我,我已经当着我这乖徒弟的面说下大话,你可不能让我下不来台。” “去藏经阁看看吧,兴许能找到,那本功法不见了好多年了!明日儿,你带着你徒弟到青萍殿,拜过列位祖师,便算入了我玄剑宗了。” 酒狂点头答应。 次日清晨,酒狂便带着长生来到青萍殿,袁依依也跟来观礼。 青萍殿才算是真正的大殿,方圆有三十多丈,大半也没在山崖之中,露出来的也只有三五丈,殿中燃着数十团长明灯,将整个大殿照得灯火通明。 长生暗叹玄剑宗果然是底蕴丰厚,他手上有一团长明灯(又叫万世火),还是老魔头送的。 殿中布置也很简单,也不事雕琢,正中挂着一幅画,画着一位面目清峻的中年道人,侧身盘膝坐在一头一条腿的牛上,双目炯炯,侧望前方,身穿八卦仙衣,背上背着一柄宝剑,看形制,与供奉的这柄极为相似。 画的右上角提着四句诗: “辟地开天道理明, 谈经论法游碧京。 天花乱坠无穷妙, 五气朝元传精英。” 殿的两侧挂着三百多副画像,不少画像上有烟熏火燎过的痕迹。 酒狂指着周围的画像道:“正中间,供奉的便是开山祖师通天道人,他胯下的那头怪牛叫做夔牛,乃是洪荒巨兽。 周围的这些,都是列代杰出前辈的画像,原本有很多,数次内乱,毁去了不少,藏经阁里还藏有一些。这里只剩下这么点了! 我玄剑宗外敌很难攻入,却数次差点毁在内乱之中。唉,人啊!” 大殿四周摆放着不少蒲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殿中有一个青衣少年,正坐在一个蒲团上,背对着众人,仰头望着通天道人的画像发呆。 听到有人来了,那青衣少年回头好奇的望了望长生等人,见到袁依依之时,那少年眼中似是一亮,但随即黯淡下去。 这少年面目俊俏,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妖艳的感觉,身上散发着浓浓的煞气,黑气若隐若现。 长生心中好奇,这铁剑峰上,怎么会有这种人物,也上下打量着这人。 酒狂笑道:“长生,昨日没见着,今日倒碰到了,这一位,就是你昨天看到的诛仙剑的剑灵诛仙兄弟。” 酒狂转过身来,又向剑灵一一介绍了长生、袁依依两人。 “原来是剑灵,难怪有如此大的煞气。”长生朝诛仙施了一礼,诛仙点点头,没说什么话,倒是多看一边的袁依依几眼,似有几分惊疑,又化做一道剑光离开了。 不多时,数十名道人鱼贯而入,都是铁剑门的长辈,前来观礼的,铁剑门掌门苏无怨也带着几名弟子来到了大殿。 拜过祖师,苏无怨从袖中取出拳头大小的一块石头,放在案上,道:“长生,你过来,你将手放在那石头之上,若无异象,这入门仪式便算结束了,从此你便是我玄剑宗的弟子!” 长生望向酒狂,酒狂笑道:“去吧,只是块石头,走走形式罢了,千百年来,我都没见过它有什么异象,我还真想见见究竟会有什么异样!” 长生依言上前伸手握住那石头,初时还不觉得什么,突然,手中一热,很久都沉寂不动的九幽混沌之气暴动起来,冲破长生设置的那层薄薄封印,异常凶猛的蹿动起来。 那石头也放出幽红的光芒。 长生脸色骤变,狂吐一口血,松开那石头,“蹬蹬蹬”连退了数步,急忙盘膝坐下,驱使神识强行压制封印住九幽混沌之气。 殿中诸多道人一阵骚动,更有几名道人,取出长剑,要杀长生,却被酒狂拦住。 第十八章 总有无端陷囹圄(3) “长生,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混进我玄剑宗!”苏无怨突然气息大涨,紧紧地锁住长生,长生哪受得住,被牢牢地压倒在地上,半点都无法动弹。 “师兄且慢!” “前辈不要……”酒狂、袁依依齐声叫道。 小猴儿也跳将过来,想要护住长生,也被那气息压倒在地,同样半点也动弹不得,只是“嗷嗷”地乱叫,圆溜溜的眼睛之中满是怒火。 “长生不是坏人!”袁依依罕见的上前拉住苏无怨,“一定有缘故,前辈快放了长生吧,我,我我愿用性命做保。” “你走开!”苏无怨一袖子抛开袁依依,喝道,“快说!” “长生,有什么苦衷,你倒是快说啊!”酒狂跺脚道。 长生苦笑道:“我又怎么知道?我只晓得不知为何,我经脉中的戾气被这石头引动了,到处乱蹿。” “胡说!”苏无怨喝道,“师祖早有话传下:辨魔石动,必是绝世天魔。 长生,你休想骗我!” 酒狂急道:“长生都说清楚了,辨魔石的异动,都是他身上的戾气引起的,不关他事,他也受了伤。 长生经脉之中有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妖是魔,难道你看不出来么?不相信你自己的眼睛,却相信一块破石头?” “先祖所说的话,不会有错!不管他是不是妖魔,我绝计不能放过他!”苏无怨斩钉截铁地道。说罢,又喝道:“来呀,将长生,连同这猴子,投入镇魔塔中去!” 酒狂见苏无怨不听他劝,便要处置长生,一咬牙,上前一步推开要捆绑长生的道人,便要救走长生。 “你敢!”苏无怨怒目圆睁,大声喝道,“看来我平日里放纵你太过厉害,居然敢违抗掌门命令! 来呀,把他也抓起来,扔到炼心崖,面壁十年!” 周围数位道人闻言,联手制住酒狂,酒狂虽有救长生之心,却没有与同门交手之意,抵挡不住,束手被擒。 “无怨前辈,你处事不公!”袁依依大声叫道。 “斩妖除魔,是我辈本分,我堂堂玄剑宗掌门,如何做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置喙!”袖风扫过,袁依依只觉得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将她扶入客房,好好安顿,莫要怠慢了!”苏无怨对身边的弟子吩咐道。 吩咐完一切,苏无怨带着众人,押着长生和小猴儿,来到峰顶,峰顶上有一座七八丈高的七层小石塔,石塔上刻着三个字:“镇魔塔”,字体古朴隽永。 “开塔!”苏无怨吩咐道。 守塔的两名弟子急忙催动法诀,打开了封印的塔门,只见塔内黑气缭绕,妖气蒸腾,十分诡异,却一丝也透不出塔门外。 苏无怨朝镇魔塔拜了三拜,焚香祷告道:“弟子苏无怨,现任玄剑宗掌门,抓获绝世天魔一名,此獠可触动辨魔石,却又能遮掩气息,若留他在人间,以后必令生灵涂炭。 又有顽猴一只,凶性未除,相助此僚。 为免人间劫乱,保世间太平,特将这一獠一猴,押入镇魔塔,永世囚禁。 还望列祖列宗,保佑我玄剑宗无灾无难,与世永昌。” 说罢,手一挥,便有弟子将长生小猴儿推入镇妖塔中。 且说长生落到塔中,四处观看,却见塔中灰蒙蒙一片,只能看到八九丈多远的距离,此地对神识的压制特别大,神识放出,也只能探查到三丈多远,没能发现小猴儿的踪迹。 “小猴儿,小猴儿!”长生叫了两声,也没有听到小猴儿的叫声。长生活动了下身体,好在落入塔中之时,身上的禁制尽皆解开,不然,真是连自保之力也没有!长生在周围数百丈内找了找,没有找到小猴儿。 小猴儿究竟落到哪里?这塔内世界必定处处危险,小猴儿才结丹初期,能躲得过么? 长生心中一阵焦躁,这塔内并不似他想的那样,是一个封闭的房间,相反,这是一片天地,有山有水,看上去还不小,在这片天地之中,到底有多少危险,又如何才能找到小猴儿?至于如何出去,长生现在还没有时间去想。 长生取出长枪出云,拨开茂密草丛,放出神识,向前寻觅,时不时惊起一片鸟雀,惊跑一两只兔子。 约莫寻了半个时辰,似乎听到有声音传过来,长生竖起耳朵倾听,确实有声音传过来,有人在哼着一首很怪异的歌。 “……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来世间转一转,巡完南山巡北山,抓个妖怪当晚餐……” 歌声逐渐清晰,显然是沿着山涧,朝长生这边走过来。 是人?还是妖怪? 如若是人,那一定是魔头,天知道他的性情如何? 如若是妖,能口吐人言,那至少是化形的大妖,实力就算不如金丹,也差不了多少。 听它哼的歌,倒十有八九是个妖怪。 稍一思虑,长生还是诀定先躲起来看看。一闪身,长生躲到一片草丛后,收敛神识,屏住呼吸。 不多时,长生便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并未发现他。 长生悄悄地拨开草探出头来,只见一条毛茸茸地大尾巴,正从他身边一蹦一跳地走过。长生犹豫了一下,张嘴叫道:“小妖精,小妖精!” “谁?”小妖精支起了耳朵,“嗖”的一声,三下两下蹿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一面小锣被扔在地上,还在石头上打转。 “是我,不要怕!”长生从草丛中钻了出来,仔细打量那个妖怪,只见它小鼻子小眼睛小耳朵小手,拖着一条大尾巴,原来是只两尺来高的小松鼠,那大松鼠也睁着圆圆的小眼睛,打量着长生。 “都,你是什么妖怪,长得人模狗样的,这般难看,为何要藏在草丛中,突然跳出来吓唬本妖!”小妖精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长生,问道。 “我没吓唬你啊!”长生解释道。 “还说没吓唬我,吓得我丢了铜锣,爬上这么高的大树,还说没吓唬我?”小妖精有些不满。 长生心道:“那是因为你太胆小。”行了个礼,长生问道:“在下就是想问问小妖精,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小妖精小眼珠转了转,龇出两颗大牙,捏着两个小拳头道,“不对,我家大王说了,出来巡山,只许我问你,不许你问我,样子要狠,声音要凶。 你是什么妖怪,赶快说!不然,抓你到大王那里烤来吃。” 长生只好答道:“我是人,不是妖怪!” “人?”小妖精歪着头想了想,自言自语道,“人又是什么妖怪?” “人是……” “不许说!”长生刚要解释,小妖精恶狠狠地打断他道,“我家大王说了,出来巡山,不懂也要装懂!你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长生又好气又好笑,答道:“我是被扔进来的,不晓得要到哪里去。” 第十八章 总有无端陷囹圄(4) “原来是个糊涂妖怪!”小妖精笑得直打跌,样子不再那么凶,又问道:“你这妖怪可有名字?” “我叫长生!” “本小妖精问你有没有名字,没问你叫什么!” “好吧!我有名字。” “叫什么?” “呃,”长生一阵头晕,老老实实地答道,“我叫长生!。” “我叫长生?好怪的名字!”小妖精歪着头想了想,“我叫长生,我问你,你来这里干什么?是不是要抓我们回去烤来吃?” “不是,”长生忙摆手道,“我迷路了,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原来还是个笨妖怪!”小妖精小声道。 “小妖精,你问完了吧!”长生道。 “问完了,”小妖精点头道,“本妖精现在下去捡铜锣,你可不许乘机抓我回去烤来吃。” 长生心道:“我要抓你,你呆在树上我一样会抓呀!”忙道:“绝不会抓你,你放心好了。” 小妖精放下心来,爬下树,捡起铜锣,便要离开。 长生急道:“别走啊!” 小妖精回过身来,奇道:“问完你话了,我干嘛不走? 我家大王说了,碰到陌生的妖怪,要问清楚他是什么妖怪,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叫什么,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来抓我们的。我都问过了啊! 还有,我家大王还说了,碰到陌生的妖怪,要赶快回去向他报告,我这就回去!” 长生吓了一大跳,这个小妖精好糊弄,再来一个山大王可不一定好糊弄,眼珠一转,忙道:“我可不算是陌生的妖怪,你认识我,对不对,我也认识你,所以不算是陌生的妖怪。” “对啊!我认识你,知道你的名字,你也认识我……不对,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小妖精跳了起来,后退一步。 “我知道你的名字叫松鼠!”长生犹豫了一下,道。 “胡说,我的名字明明叫叽叽喳喳。”小妖精有些不满。 长生微微一笑,道:“好了,现在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也知道你的名字……”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小妖精奇道,“我的名字叫什么?” “叽叽喳喳。”长生答道。 “嗯,看来你真的认识我,那样,你也不是陌生的妖怪,我也不用向大王报告。”小妖精挠着脑袋想了想。 “既然我不是陌生的妖怪,那我来考你几个问题,看你知不知道。”长生心中一动,道。 “好啊!”小妖精喜道,“我最喜欢答问题了,这里所有的一切,我最清楚了!” “第一个,这座山的名字。”长生问道, “这个我知道,这座山叫方丈山,好大好大,每次巡山,我都要围着山脚走两天!” 长生算了算,大致知道了方丈山的大小,又问道,“山上有个猴子,它叫什么名字。” “胡说,这山上哪来的猴子,隔壁花果山才有一大群猴子,那群猴子好坏,守着一大片桃林,却不许我们去摘桃子。” …… 就这样,长生慢慢弄清了周围的环境和这世界的常识。 这世界有很多妖怪,一般它们都守着自己的地盘,平素不会出去。 绝大部分妖怪是在这个世界出生的,并不知道外面还有个世界,这出生的妖怪大多开了灵智后便会说话,并不像外面世界,要修炼至化形境,炼化了喉中的横骨才能说话,比如这小妖精,其实不过是才入先天境,连丹也未曾结,实力非常弱。 这世界有些妖怪特别噬杀,因为有个传说,如果能杀同级别的一万个妖精,就能离开这个世界,若是要杀低一个级别的,就要杀一千万个,依次类推。 所以有很多妖怪在这世界上游荡,专门找跟他们同级别的妖怪杀掉。 这个世界很大,相传有九百九十九座山,围着中间的一大片草原。 每座山上都有很多妖怪,修为有高有低。 这方丈山上大王是只老虎,修为是结丹中期,大约相当于炼体境,实力算是弱的,还有化形期的妖怪,不过这里的妖怪不能化为人形,只能以本体修炼。 据说这个世界还有第二层,一般第二层妖怪比起第一层要厉害很多。不过也不一定,经常有第二层的妖怪跑到第一层来。 …… 见从叽叽喳喳那里得不到更多的信息,长生取出一颗培元丹,送给了叽叽喳喳。 “这是什么果子?”叽叽喳喳拿过培元丹,用鼻子闻了,“闻起来好舒服!”叽叽喳喳将培元丹扔到嘴里,“嗯,没什么味道,不过吃起来全身舒服极了!” 小妖精眨了眨小眼睛,给长生贴了个标签:“我叫长生,你是个好妖怪!这么好的东西都肯送给我吃,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我连我家大王都没告诉过!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什么秘密?”长生笑道。 小妖精不太注意长生是不是在问它了,道:“在隔壁花果山,也有一条山涧,山涧深处,有一个洞,洞里住着一个妖怪,跟你长得有点像,不过脑袋上的毛,比你长,声音也比你好听,还有一条好漂亮的大尾巴,你没有。 不过,你没有尾巴,也是个好妖怪。 上次,我去桃林摘桃子吃,被那群坏猴子发现了,逃跑时不小心掉到山涧中,腿被摔折了,被她发现了,是她把我的伤医好的。 当时,她把我带到一个好奇怪的地方,没有雾,四处花开,非常漂亮。 我伤好了后,她把我放了出来,后来我又偷偷地去了一次,却发现我进不了那山洞,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我。” 长生一喜,他正准备去花果山一趟,看看小猴儿是否会在那里,正好可以找找那妖怪,了解这世界更多的情况。 想到这里,长生道:“小妖精,我拜托你一件事,你若是在这座山上,或者是别的地方见到一只黄色的猴子,脖子上挂着这样的一个东西,”长生从怀里掏出一只乾坤袋,又接着道,“你就告诉他,让他去花果山那个山洞边找我,好么?你放心,那是一只好猴子,你可以向他讨要一颗我刚才给你的那种果子。” “好,看到了我一定转告他!”小妖精拧着小铜锣,蹦蹦跳跳,摇头晃脑地离开了。 “……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来世间转一转,巡完南山巡北山,抓个妖怪当晚餐……”歌声渐行渐远。 花果山离方丈山不远,只有十余里的距离,长生沿着山脚摸了过去,不久,便来到花果山边,根据小妖精的描述,那群猴子有三两百只,为首的是一只凝丹中期的灰毛猴王,实力却比方丈山的虎大王要强出很多。 不过,这群猴子一般都呆在半山腰的一大片桃林里,很少会出桃林。 比之方丈山,花果山的山势要险峻多了,悬崖峭壁甚多,枯木草藤缠绕,路很不好走。在这片天地中,有着很强的禁制,实力越强,压制也越强,飞行对神识的损耗太大,长生负担不起,只能做极短时间的飞跃,跳过一些绕不过去的障碍。 长生想了想,决定先去花果山的东面的山涧中,找到那个大尾巴妖怪再说,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往山的东面摸去。 才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听到身边有熟悉的“吱吱”的声音,长生大喜,顺着声音望去,果然见到一道黄影掠来,一下子蹿到了长生的怀里,没料到在这里找到了小猴儿。 第十八章 总有无端陷囹圄(5) 找到小猴儿,长生放下了心,正要继续往那处山涧里去,却见小猴儿又从长生怀里跳了出来,一手拽住长生的衣襟,一手指着山腰,手舞足道,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小猴儿。 “难道是你与山上的猴子交上了朋友?”长生神识传意。 小猴儿摇摇头,一手圈了个圈,放到嘴边,“嗞——”的一声,一仰头,做出喝酒的样子。 长生笑道:“你这小酒鬼,原来是你嘴馋了,我这里还有些果酒,给你解解馋吧!”倒了一小碗,递给小猴儿,小猴儿量浅,在这危险之地,长生不敢给他喝得太多。 小猴儿眼睛一亮,接过碗去,才喝了一口,又“噗”的将酒吐掉,指着山腰,样子十分焦急。 难道是酒变坏了,变酸了?小猴儿一直挺喜欢喝这种果酒的啊?长生取过小猴儿手中的酒碗,尝了一口,没问题啊,很鲜美呀! “小猴儿,你是不是想说,山腰上有更好的酒?”长生问道。 小猴儿点点头,做了一个喝了酒后,很舒坦地躺在草丛中的动作。 长生心中疑惑,小猴儿的口味,他可不敢恭维,在张家庄,酸涩不堪的土酒,小猴儿都喝得津津有味,他所说的好酒,味道不定是哪样!再说,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哪会有什么好酒? 不过看到小猴儿心痒难耐的样子,长生心一软,决定还是去走一趟。 “那山腰上有一群很凶的猴子,可不要闹出很大的动静!”长生交代道。 小猴儿点点头,露出怵然警惕的模样。 见小猴儿明白了他的意思,长生带着小猴儿,悄悄地朝山腰摸去。花了三两个时辰,天色渐晚之时,长生与小猴儿才摸到山腰之上,小猴儿拉着长生,转来转去,来到一片桃林前。 小猴儿拉着长生藏到一块巨石之后,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又指了指桃林的一个方向,做出饮酒的样子。 长生神识传意,问道:“小猴儿,你是说那个方向有好酒?” 小猴儿点点头,示意长生呆在石头后,又指了指山下,他们来的方向,朝长生眨了眨眼睛,长生试探着问:“你是说,如果走散了,就在相遇的地方见面,是不是?” 小猴儿满脸喜色的点点头。 见长生已经完全领会了,小猴儿忽然一长身,蹿了出去,“嗖”的蹿进了桃源。 长生大惊,正要跟进去,却听林中传来打斗声和一片嘈杂的“嗷嗷”的叫声,有人怒喝道:“你这猴头,好不知好歹,大王念在都是猴族的份上,上次已经放过你了,你还敢来捣乱?” 又有人慌忙道:“快去报告大王,偷酒的那只臭猴子又回来了,我们抵挡不住!” 长生心头一动,又小心翼翼地躲到巨石后面藏好。 不多时,就听树林中一声巨响,猴子们欢呼雀跃之声传来:“大王好厉害,快抓住那只猴子,这次可别让它再跑了!” 说话间,一道黄影掠出桃林,正是小猴儿,后面跟着一大群猴子,纷纷扰扰。小猴儿,回过头来,朝长生这边笑了笑,挤眉弄眼,又见猴群追近了,朝它们张牙舞爪,做了一个鬼脸,急忙朝另外一个方向逃去,明显,小猴儿的速度比那些猴子要快上一些。 “原来小猴儿是要引开那群猴子,好让我去偷酒!”长生明白过来,屏住呼吸,待那群猴子的叫嚷声消失后,从巨石后面钻了出来,朝小猴儿指的方向摸了过去。 桃林中还留有一些猴子看家,不过实力都不强,最强的也不过与筑基中期相当,自然不是长生的对手,即便有几个发现了长生,都还来不及示警,便被长生打晕。 长生可不敢伤了这些猴子,一则是因为对猴子有好感,再则也担心激怒了猴王,找他们拼命。 打昏十多只猴子,摸进桃林数百丈,便闻道一股淡淡的酒香,长生大喜,就是这里了! 顺着酒香摸去,又击晕七八只猴子,长生便来到一颗三四丈粗的大桃树面前,这般粗的大桃树,也不知长几千几万年,酒香便是从这大桃树处中飘出来的。 长生稍一查探,便发现树干离地面七八丈的地方有一个小树洞,他堪堪能爬进去,树洞处的酒香最为浓烈。 长生一长身,跃到那树洞旁的枝干上,拨开枝叶,爬进洞中,却发现这树干中间空出了一个一两丈的大洞,洞中波光潾潾,酒香四溢,里面存放的竟然都是美酒,酒水中还飘浮这无数的野果药草。 长生不及多想,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这样的瓷瓶他还有好些个,都是酒狂送予他,嘱咐他如果碰到好酒绝不要错过,装酒用的,今日正得其所。 长生施展神识,将这满树洞得美酒尽数收入瓷瓶中,只怕不下数万斤之多,连那些野果药草也没放过。 收完美酒,长生正要离去,心中又一动:“那百香玉露能凝结出金珠,不晓得这里也会不会凝结有同样的东西?” 长生在洞底找了找,果然找到三枚珍珠般的珠子,有鸡蛋般大小。 这时,长生听到树洞外有人大喊:“不好,小三被打晕了,一定还有妖怪来偷酒,赶快报告大王,不要追那臭猴子,赶快回来。” 长生大惊,急忙收起珠子,钻出树洞,正遇上一只猴子爬上来查看,那猴子一楞神,被长生一拳打下树去,昏厥过去。 “嗷嗷”周围一阵骚乱,数十只猴子朝长生围了过来,但哪里围得住长生,长生一阵拳打脚踢,冲出了包围圈,朝林外逃去,数十只猴子紧追不舍。 一只白眉老猴爬上了树洞,只朝树洞中看了一眼,便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洞里的美酒都让这贼妖怪偷光了,呜呜呜呜~” 长生的速度只比小猴儿略差一丝,三下两下便摆脱了那群猴子,朝与小猴儿约定的地点跑了过去,不比上山之时的小心翼翼,这时的长生不顾一切,比之上山时,不知快了多少倍,才一炷香多一些的时间,长生便逃到了约定的地点。 小猴儿正在一棵树上东张西望,面目焦急,见长生跑了过来,大喜,蹿下树来,跳到长生的肩头,抓耳挠腮,似心痒难抑。 长生笑了笑,取出那个瓷瓶,在小猴儿面前晃了晃,小猴儿眼睛一亮,急忙伸手抓去。长生抬手让开,笑道:“莫急莫急。”又取出一只玉碗,倒了小半碗给小猴儿,可不敢倒多了,要是小猴儿醉了过去,也是件麻烦事。 小猴儿抢了过去,一应而尽,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上的残酒,美滋滋地躺倒在草丛中,摊开四肢,样子十分享受。 长生十分好奇,这究竟是什么酒,能让小猴儿如此喜欢?也倒了半碗,只见酒光莹润,尝了一口,只觉入口香润甘醇,如玉液琼浆,温润可口,果然是好酒。 美酒下肚,如一缕和煦的阳光暖和着心肺,五脏六腑舒畅异常,神识一阵清明,长生一楞,细细体味,神识竟然似乎也微微增长微不可见的一丝。 “这美酒竟然还有增长神识的作用?果然是好东西!”长生大喜,这世上能增长神识的东西可不多,就那么些,无一不是珍贵无比,一件难求。 长生手中虽有这样的药草,但数量极少,他也不敢乱用。又如传承谷中的妖兽精魂,也只有传承谷中独有,在外面,妖兽被杀死后根本就不会产生那东东。 长生没多想,把剩下的美酒一饮而尽,也学着小猴儿仰躺在草丛之中,细细的体会其中的妙处,一人一猴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此时,一声爆喝传来:“都,你这妖猴,你这贼偷,竟敢来我花果山捣乱,还偷走了我镇族圣酒,你们把圣酒藏在哪里了,还不快把圣酒还来,还可饶你等性命!” 长生、小猴儿一惊,翻身跃起,只见十余丈外,一只魔猴,身高一丈有余,毛色漆黑,手里拧着一杆油光锃亮的桃木长棍,魔焰滔天,气势非凡,瞪着一双铜铃大小大眼睛,怒气冲冲地盯着两人。 “不好,快逃!”长生可不敢与这魔猴放对,招呼了一声,撒腿就跑。 那魔猴岂肯放过他俩,追了上来,速度竟然比长生他们还快上一分,眼见就追到三尺开外,扬起桃木长棍,搂头便打。原来这魔猴的速度并不比小猴儿慢,之前是照顾他那些猴子猴孙,又怀有戏耍的意思,才慢了小猴儿一分。此时他一人来追,又被长生俩惹怒了,自然是不在隐藏实力。 这可如何是好?单单看那桃木棍上的威势,长生便知他抵挡不住,这魔猴只怕也不是炼体境中期的实力,恐怕都赶上炼体境圆满,甚至是还虚境初期了。 眼见的,桃木棍离脑袋越来越近,长生大骇,取出长枪抵挡已经是来不及了,况且也抵挡不住,怎么办?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九章 恩怨情仇两难明(1)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青萍殿内玄剑宗掌门苏无怨一袖震晕了峨眉弟子袁依依,又遣弟子将袁依依送入客房休息,不知何时,袁依依幽幽醒来,看时辰,已经是日落时分。 “长生!”袁依依惊叫一声从床上跃起,却见一名青衣男子背对着她,正坐在桌边喝茶,见袁依依醒来,扭过身来,却并不说话,只是痴痴地望着袁依依,袁依依记得此人,正是那妖艳剑灵诛仙。 袁依依见诛仙如此盯着她,秀脸一红,低下头来,施礼道:“峨眉弟子袁依依见过诛仙前辈!” “像!真像!一举一动,一眉一蹙都像极了,难道这世间真有投胎转世这种事么?”诛仙自言自语道。 袁依依偷看了一眼,见诛仙仍在痴痴地看着她,吓得后退了两步,叫道:“诛仙前辈!” 诛仙醒过神来,似有些失望,道:“你醒来就好!便在这铁剑峰多住些时日吧!若有什么事,尽皆可以来找我。” 说罢,站了起来,便要离去。 “诛仙前辈!”袁依依张了张嘴巴,迟疑了一下,喊道。 诛仙停住脚步,回过身来,望着袁依依,问道:“可有什么事?” 袁依依脸上又一阵红润,低下头,拨弄着衣角低声问道:“不知……不知长生他怎么样?” 诛仙沉默了稍许,突然柔声问道:“你喜欢他?” 袁依依滕的连脖子也红透了,紧捏住衣角,半个字也不肯说。 “原来你喜欢他!”诛仙叹了口气,似有一些怅然失望,答道,“听说他被关进了镇妖塔,可惜了!” “啊!”袁依依睁大眼睛,虽说她早料到定是这结果,但听到从诛仙嘴里吐出这消息,心中仍不免一震。 镇魔塔她是知道的,八大仙宗的弟子无人不知这镇魔塔,就像知道昆仑有座玉虚宫一样。 镇妖塔专镇妖魔,一般不会将修道之人关进去,但无论是妖是魔还是道,只要关进镇魔塔的,从古至今没有一个能够出来的。 更有传言,玄剑宗就是为了守护那镇魔塔才建立起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听了这消息,袁依依颓然地坐倒在床边,心中忧虑无比,长生不过是一个初入凝神境的小子,虽然功法古怪点,实力也较一般的凝神境要高一些,但凝神境毕竟是凝神境,镇魔塔中不知有多少利害的妖怪魔头,不知那少年现在还活着么? 想到此处,袁依依心中更是烦躁不安,心头一阵酸楚,两行清泪滚落下。 诛仙呆呆地望着袁依依,见她落泪,心中一痛,忍不住安慰道:“你也不要伤心,毕竟只是关进镇魔塔,还能活着,我隐隐能感到与他还有些因果,他还活着!” 活着又怎样?除非是镇魔塔倒,那少年便再也不可能出来,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袁依依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泪水,静静地想着心事。 诛仙倒了一杯茶水递给袁依依。 袁依依摇摇头,缓缓道:“诛仙前辈,晚辈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前辈能答应!” 诛仙连连点头,道:“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帮忙!” 袁依依忽然翻身跪倒在诛仙面前,求道:“求前辈带我去镇魔塔,放我进镇魔塔!” 诛仙神色骤变,一把捏碎了手中的茶盏,喝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可知镇魔塔是什么地方?就算你心中有他,愿为他舍身进入镇魔塔,又怎知他心中有没有你?值得吗? 再说,你进入镇魔塔又有何用?不过枉送一条性命罢了!” 袁依依泣不成声,磕头道:“求前辈了!” “你!”诛仙神情狰狞,气息粗重,在房间快速的走来走去,踩得碎瓷片咯吱咯吱的做响,渐渐地,脚步缓慢起来,气息也慢慢地恢复了平静,诛仙望着袁依依,叹道:“你也是这般脾性,简直跟她一模一样。” “她是谁?”袁依依轻声问道。 “她?”诛仙走到窗前,抬头望着窗外,默然无语,良久方才柔声道,“她也是剑灵,当年,主人他祭炼了四柄宝剑,分别是诛仙剑、戮仙剑、陷仙剑、绝仙剑,却只有两把成为极品灵器,一把是我,诛仙剑,另一把是她,戮仙剑。 只可惜……只可惜,如今我还活着,她……她却消散了!” 袁依依咬了咬嘴唇,道:“若是当初,她身陷囹圄,前辈可会在这里坐等?” 诛仙猛地回过头来,双目炯炯,望着袁依依,沉思良久,道:“好,我送你去镇魔塔!” 静心殿中,一道剑光闪过,老道苏无怨心中一阵烦闷,睁开眼睛,却见案上供奉的诛仙剑已经消失不见,大为疑惑,暗道:“这诛仙又要做什么?” 他虽名为诛仙的主人,却实际上并未真正炼化诛仙剑,历代掌门,除了开山祖师通天道人,都没有做到,他又岂能例外?他也只能勉强与诛仙保持心灵联系罢了。 “诛仙,发生了什么事?”苏无怨心识微动,问道。 诛仙没有回答,这种事以前也曾遇到过,诛仙生性高傲,他不愿回应,苏无怨也无法,去逼他,不过,既然诛仙没有警示,那就表示没什么大事。 苏无怨又闭上眼睛,定住心神。 才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苏无怨忽然睁开眼睛,满脸震惊,自言自语道:“怎会这样?”他突然失去了对诛仙剑的感知,这种事他从未遇到过。 “不好了,不好了!”正在这时,一名弟子冲进大殿,大声道,“诛仙剑灵带着那名峨眉的女弟子,硬闯镇魔塔,已经进入了镇魔塔内!” “你说什么?”苏无怨气息暴涨,供奉诛仙剑的桌案“砰”的一声化成了碎末,那名弟子也承受不住那气息,只觉“轰”的一声,如大锤砸在胸口,金星乱冒,耳中轰鸣,被震飞出殿外,“哇”的口吐一大口鲜血,七窍流血,昏厥过去。 苏无怨冲出殿外,指着那名昏厥的弟子,对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的清风道:“照顾好他!”说罢,化做一道流光,掠向峰顶。 镇魔塔的塔门打开着,如张开大嘴,里面妖气与魔气纠缠在一起,诡异无比。守护镇魔塔的两名铁剑峰的弟子被禁制在一边,半点也动弹不得。 怎么会是这样?苏无怨一跺脚,八百年前,亲弟弟苏无悔为了救那妖女,违抗师父的命令,闯进了镇魔塔。 为了救这个最欣赏最器重的弟子,师父清源不顾众人的阻拦,也闯进了这镇魔塔,惹出了玄剑宗的大乱。 为了争夺掌门之位,几方势力纷纷出手,数十位长老喋血青萍殿,其中更有十多位不问世事的散仙陨落,最终还是苏无怨这一派得到了剑灵诛仙的认可,在剑灵的支持下,苏无怨力压群雄,执掌了玄剑宗,平息了祸乱。 没料到,八百年后,连诛仙也闯进了镇魔塔,难道玄剑宗又要祸乱再起,难道老天要亡灭玄剑宗吗?这镇魔塔究竟是玄剑宗的镇山之宝,还是玄剑宗的魔咒? 这时,玄剑宗的众多长老已经得到消息,纷纷赶到镇魔塔前,苏无怨叹了口气,吩咐道:“去把酒狂放出来吧!” 第十九章 恩怨情仇两难明(2) 话说那魔猴蹿到长生身后,举起桃木棒,兜头便朝长生砸来,那桃木棒上黑光闪曜,周边的空间扭曲凝固,躲是躲不开了,长枪出云还在须弥戒指中,就算取出,也挡不住这惊天动地的一棒,幽器幽雀倒是来得及使用,不过也挡不住这一棒,若是偷袭魔猴,围魏救赵,也不一定能破开那魔猴的防御,就算成功,也是两败俱伤,不对,是一死一伤。 那瞬间,长生转过了数个念头,都一一被放弃了,眼见着那桃木棒一寸一寸接近长生的脑袋,毙命只在刹那之间,长生突然灵光一闪,心识微动,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神识刺向魔猴。 魔猴显然不防,灵识可比桃木棒快多了,竟然被那神识刺得一晕,手中的桃木棒稍慢了一分,就被长生闪躲过去,桃木棒正砸在一块青石之上,一丈余厚的青石被砸得四分五裂。 要知道,这镇魔塔中的世界稳固无比,比之外面的世界,坚固不知多少倍,不然也困不住无数强大的妖魔。 长生心中一喜,神识攻击对这魔猴有效,趁着这机会,长生取出长枪出云,边战边逃,时不时放出幽雀偷袭,又加上神识攻击诡异无比,那魔猴一时也拿他没有办法。 说起来,长生如今的神识连还虚境初期修行者也未必能受得住,这魔猴却能承受得了,只是稍稍受了些影响罢了,实在让长生有些不解。 其实长生不知,这魔猴率领众猴,四处采集奇果异草,酿造了香甜可口的猴儿酒,这猴儿酒便有滋长神识的作用。 这魔猴日日饮用那猴儿酒,日积月累,神识也较一般的同境界的妖怪高出数倍,对神识攻击的抵抗力,自然也高起来,只是他神识的凝炼程度不够,所以还是会受到影响。 如今,众猴子的一番辛苦,却便宜了长生与小猴儿,这怎教魔猴不恼怒万分? 长生与那魔猴打打杀杀,魔猴杀不了长生,但又不肯放过长生。长生也没本事伤得了这魔猴,心中叫苦不迭,暗自后悔:“早知如此,偷了那酒,就该同小猴儿远走高飞,一走了之,还在那里耽误什么功夫?这般打下去,若引来其他的妖怪就糟了!” 如此这般,一人一猴打足足有两三个时辰,只杀得月上枝头,忽听有个女子大声喊道:“快躲到我这里来,他进不了我这山洞!” 长生偷眼望去,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逃到了小妖精所说的那个山涧中,远处有一白衣女子,身后有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此刻摇个不停,那女子正朝长生的招手。 此时长生也顾不得多想,带着小猴儿,朝那女子撤去,小猴儿实力尚弱,这等层次的战斗,它还搀和不了。 那魔猴怎肯放过长生,舞动桃木长棒,漫天的棒影纠缠住长生,长生也抖擞精神,边战边退,拦住魔猴,不让它断了他们俩的后路。 转眼间,长生与小猴儿便退到了那白衣女子跟前,那女子抬手捏碎了一块玉牌,只见漫天剑光,铺天盖地地朝魔猴射来,声势滔天,魔猴大惊,哪敢抵挡,拖着桃木棒转身便逃。 饶是这样,身上不免也挨了几剑,一时间鲜血淋漓。 趁着这时机,那白衣女子打了几个手诀,拉着长生和小猴儿,逃进洞去。 剑光散尽,那魔猴又追了上来,才到洞口,只见光波涌动,魔猴无论如何也进不了洞,洞口处原来设有禁制。 见是如此,魔猴凶性大发,举起桃木长棒,一棒砸在禁制上,只见白光乱闪,那一棒如同砸在铜墙铁壁上一般,震得那魔猴虎口迸裂,连退了数十步,忍不住“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看着那洞口的禁制,那魔猴突然想起先祖留下的传言,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攻那禁制,只是恨恨地望了那洞口几眼,倒拖着桃木长棍,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见那魔猴离开,长生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也学着小狐狸的样,拍拍胸口,道:“吓死宝宝了!” 那白衣女子抿嘴笑道:“放心,这里的禁制厉害着呢,没人能闯得进来!”又道:“我叫苏宛如,你们叫什么名字?” 长生也回过气来,笑道:“我叫长生,他就叫小猴儿,多谢了!这是哪里,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白衣女子道:“我生来就在这里,是人族和狐族的后裔。”说到这里,白衣女子有些哀伤,接着解释道:“我娘叫白弄影,是狐族;我爹叫苏无悔,是人族。” “苏无悔?”长生开玩笑道,“我知道玄剑宗的掌门叫苏无怨,该不是你家亲戚吧!” 苏宛如点点头道:“那是我大伯!” “你大伯?”长生跳将起来,怒道,“你这大伯也太不像话了,把我们关进来也就罢了,怎么连你这侄女也关进来了?” 苏宛如摇摇头,道:“不关他事,我不是他关进来的,他只怕还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侄女,就算知道,他也没法放我出去!怎么,是我大伯把你们关进来的么?” 长生点点头,愤愤不平地道:“本来是玄剑宗酒狂前辈要收我为徒的,谁知你大伯他诬陷我们是绝世妖魔,小猴儿是妖,没错,可它没做过什么坏事,而且以后破妄一定会入道。 至于我,我又怎么会是魔,我还没破妄,怎么就说我是魔了?还是绝世妖魔,难道他能未卜先知,洞悉未来? 我看你这大伯糊涂得紧,还玄剑宗掌门,简直就是瞎了他……眼!唉,还连累得酒狂前辈要面壁十年。” 苏宛如点点头,微笑道:“淸源爷爷说我大伯生性固执,嫉恶如仇,看来没说错!” 长生苦着脸,心道:“原来在苏无怨这侄女心里,我还是‘恶’啊!”又问道:“清源爷爷?又是谁?” “淸源爷爷是我爹的师父,也是我大伯的师父,是前一任玄剑宗掌门,八百年前为救我爹,只身闯进了这镇魔塔!”苏宛如解释道。 第十九章 恩怨情仇两难明(3) “是这样啊!”长生眼睛一亮,道,“不知淸源前辈在哪里?有淸源前辈在,看来我们出去有望了,回头一定要请淸源前辈狠狠地打你大伯八百大板!” “唉!”苏宛如叹了口气,眼光一黯,道,“淸源爷爷六百年前都死了!那时我才八岁!” 长生想了想,也对,淸源前辈若是不死,这苏宛如又怎会还呆在镇魔塔中?又觉着不对,问道:“苏姑娘,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八百年前出生的!”苏宛如答道。 “八百年前出生,六百年前你才八岁,这这这……我怎么越算越糊涂啊?”长生掰着手指算道。 苏宛如笑道:“不奇怪,这洞中的时间与洞外的时间不一样,我五岁那年,淸源爷爷算到他大限将至,怕我活不到出塔的时候,又怕我本事不济,受到妖魔的欺负,便用他剩下的修为布置了这一处秘境。 秘境内的时间流速,只是外面的三十分之一,所以,我才能活到今天!” 长生大惊,布置秘境也就罢了,他经历了几个秘境,传承谷算一个,桃源镇幻阵的那处石洞算一个,青阳洞算一个,灵石谷算一个,早已不足为奇了! 但能改变时间的流速的秘境,这个他闻所未闻,桃源镇幻阵中虽然也改变了时间的流速,但那是在幻境中,跟现实世界中是两回事。 长生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宛如,发现她的修为也不过在筑基境后期,筑基阶段极限寿命也只有三百年,如若没有这秘境,凭她现的境界,确实活不过八百年。 长生想了想,问道:“我看你刚才施展的那一招威力很大啊!为何你境界还在筑基境?” 苏宛如解释道:“清源爷爷在世时,给我炼制了不少玉符,通过这玉符我能施展远超我实力的法术,可惜每个玉符只能施展一次!若是我实力再强一些,刚才那招就能杀死那只猴子,不过我杀死他作什么?我与他又无冤无仇!” 又叹了口气道:“我进入筑基境已经十八九年了,一直都困在这境界。不过也对,筑基境要多历练才能提升,我实力弱小,又无人指导,躲在这秘境中很少出去,自然修行得慢!” 长生吓了一跳,困在筑基境十八九年?那岂不是说她不到十岁便进入了筑基境,恐怕只有袁依依、韩玉儿才能与她相提并论吧! 想到这里,长生拍了拍胸脯,道:“不怕,以后我带你出去历练,你这么好的资质,修为一定会很快提升起来的!” 苏宛如看了长生一眼,问道:“我看你只有凝神境的修为,为何你实力那么强大,能与那猴子打得不相上下?” 长生脸微微一红,他何止是只有凝神境的修为,根本就是初入凝神境的修为,这小姑娘显然是给他留了情面。 长生解释道:“我的经脉有些问题,普通的功法练不了,只好练了一门特殊的功法,这是秘密,我不能说。我的神识还不错,所以实力还算行!” “那也很了不起了!”苏宛如淡淡地笑道,“说到神识,我倒有一样好东西,也许对你有用。” 说罢,苏宛如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又取出三个玉碗,打开瓶塞,顿时酒香四溢,苏宛如将三个玉碗一一斟满美酒,长生、小猴儿各递了一碗。 一时间琥珀生辉,酒香扑鼻,苏宛如笑道:“这种酒叫猴儿酒,只有山腰的那群猴子才懂得酿造,有滋养神识的作用。喝吧,我这里有好几万斤呢!” 长生、小猴儿面面相觑,长生道:“原来你这儿也有这种酒!” 苏宛如奇道:“你们见过这种酒?” 长生讪讪地道:“我们就是因为偷了一树的这种酒,才被那魔猴追杀!” “原来如此!”苏宛如“咯咯”地笑道,“难怪那猴子如此恨你们,山上那群猴子把这酒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平日里都不许别的妖怪接近桃林。 要知道这猴儿酒要数万年才能酿成,酿成之后,那些猴子不停的将采来的珍奇果药投入酒中,这样,老酒喝去,新酒又会酿成,源源不绝! 你偷了那一树的酒,就算是断了那一树酒的根!” “咯咯”又笑了两声,苏宛如接着道:“山上的那群猴子,总共才三树猴儿酒,淸源爷爷当年为了喂养我,强逼着抢了一树,你们又偷走了一树,现在那群猴子只剩下一树了。” 小猴儿听到那群猴子还藏着一树酒,有些跃跃欲试,似乎想连那一树也偷将过来。 长生轻拍了一下小猴儿的后脑勺,道:“还想去偷?就给它们留点念想吧!真要偷来了,那群猴子还不追杀我们到天涯海角?” 小猴儿跳了起来,做了几个那魔猴持棒的凶恶动作,又做了几个他抱头鼠窜的动作,露出几分愤愤不平之色,苏宛如也被这小猴儿的样子逗笑了。 三人喝完猴儿酒,苏宛如带着长生、小猴儿来到了秘境。 这秘境并不是很大,方圆才数百丈。不同于外面的迷雾纷纷,这秘境中没有一丝迷雾,可谓是山清水秀,灵气充盈,秘境中养了不少鸡鸭猪羊,还种着数片庄稼,和不少药草。 在秘境中央,有一间茅草屋,屋边的一棵大榕树下,矗立着两座孤坟。 苏宛如采了几株野花,分成两束,来到那两座坟前,只见一座墓碑上刻着“慈母白弄影之墓”,一座墓碑上刻着“师祖淸源道人程远青之墓”。 苏宛如那两株野花分别放在两座墓前,默默地祷念了几句。 “原来这苏姑娘的母亲已经死了,不知她父亲又在哪里?”长生心中暗想,上前在两座墓前各鞠了三个躬,心中暗中祷告:“若是两位在天有灵,请保佑苏姑娘、小猴儿和我早日逃出这镇魔塔!” 祭拜完毕,长生抱着小猴儿又问起苏婉儿父母的事,小猴儿量小,一碗猴儿酒下肚,抵挡不住酒劲,发了会儿酒疯,这时已经沉沉睡去。 苏宛如搬出了两张椅子,一张矮案,放在这大榕树下,白弄影与淸源道人的坟前。 天空中半轮明月挂在半空中,月光清寒,不知此时此广寒宫那位仙子在想些什么?她是否也会对茫茫尘世中的那些恩怨情仇感慨万分? 长生问及过去的事,苏宛如叹了口气,取出一套茶具,点燃一个暗红的小火炉,道:“说来话长,这中间的事情,我也是听清源爷爷所说。 那还是差不多八百七八十年前,我娘还是十万大山中修行的一只白狐狸!” 长生心中一动,暗道道:“原来她母亲也来自十万大山,不知与明月有没有什么关系。” 第十九章 恩怨情仇两难明(4) 苏宛如生好火炉,又取出一只铜壶,那铜壶油光锃亮,显然是件古物,不知用了多久。再掏出一只玉瓶,苏宛如玉手轻扬,如一道白练,一线灵泉落入铜壶之中,水声灵动悦耳,教人听了心静神凝。 “那时我娘还很年少,没有多少经验,并不晓得世上有那么多的险恶。”苏宛如接着说道,“不知道这世上有好人,但更多的是坏人。” 长生想起了明月,当年的白弄影想必也如明月这般,只是不晓得是不是也那般财迷,那么小气。 苏宛如抬头朝长生笑了笑,唇红齿白,如一朵盛开的鲜花,又道:“也许我这样说不对,淸源爷爷说得是,世上好人坏人哪分得那么清楚,对自己有利的便是好人,对自己不利的便是坏人,世间的人是这么分的么?” 这个问题长生回答不了,也许真是这样。 “那时我娘的修为并不高,刚刚化形不久,实力也就与普通的金丹境修行者差不多,不过,在当时的十万大山里的狐族里,算是不错的了。” 水壶里的水已经七八分满,苏宛如盖上壶盖,将茶壶放到小红炉上。又取出一只瓷钵,一只瓷杵,一个茶壶和四只茶杯以及一干饮茶的用具,用清水洗净,晾在火炉边。 “那时的我娘还不知道,人和妖的气息是绝然不同的,更没料到刚到人世间,便会遭到许多人的追杀。 我娘东躲西藏,数次险险地躲过了追杀。当然,这当中,我娘也杀了不少人。”苏宛如叹道,“真不明白,人族和妖族之间为何就不能和平共处,为何非要杀个你死我活?” “也许是为了内丹吧!”长生沉默了一会儿,“相传妖怪的内丹能迅速提高修行者的修为,虽有些后患,但在很多修行者眼里仍是难得的滋补之物,特别是修为高的妖族的内丹。” “怀璧其罪?”苏宛如点点头,不想再这个话题上多说,接着道,“有句话说得好,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鬼。 一次两次,我娘能侥幸逃脱了,可七次八次呢?终归会有一次逃不掉。 那一次,我娘被一群修行者堵住了,被困在一个阵中,逃不掉了!” 苏宛如侧身看了一眼白弄影坟墓,道:“不知为何,每当这个时候,我在这里煮茶的时候,总觉着我娘,还有清源爷爷都还活着,正站在一边看着我,长生,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有鬼魂?”苏宛如期待的望着长生。 “也许有吧,我也说不清楚!”长生答道,“或许只是我们期望有!” “唉!”苏宛如略微有些失望,又道,“那时我娘一定很绝望,不过还好,我爹出现了,我爹那时已经是分神境初期,对付那些居心叵测的修行者还是很容易的。”苏宛如眼中闪烁着一丝骄傲,“不过我爹人好,并没与下杀手,只是将那些人赶跑,救了我娘。” “后来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苏宛如似乎有些遗憾,道,“可是我并不知道,我只晓得,我爹和我娘并肩在江湖上闯荡,闯荡了十多年,这段时间,爹和娘的实力都提升得很快!不过那时候,我爹和娘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是清清白白的。” “可是人啊,总爱往坏的方面想,可能是这十年我爹娘得罪了一些人,可能是因为无聊,也可能是因为嫉妒,还是其他原因,江湖中流出了许多关于我爹和娘的传言,有些话简直是不堪入耳。” 这时,瓷钵与瓷杵已经晾干,茶壶中的水也开始咕噜咕噜作响,苏宛如又掏出一个红漆木匣,木匣中盛放着用绸布包好的半块手掌大小的茶饼,苏宛如小心地掰下一小块,放到瓷钵之中,又将剩下的茶饼收好,放在一边。 苏宛如冲长生笑了笑,解释道:“淸源爷爷留下的,普洱茶,只剩下这么点了!”说完,拿起瓷杵,轻轻地将茶饼碾开,又取过茶拨,将瓷钵中的茶叶赶入茶壶之中。 这时,铜壶中的泉水已经完全沸腾了,苏宛如取过一只铜勺,揭开壶盖,舀出壶中的细碎水沫,撒在一边。又取下铜壶,放到一边,舀起一勺水,玉臂微侧,勺中泉水如玉屑般哗哗落入壶中。 如是者三,便放下铜勺,盖上壶盖,将沸水注入茶壶之中,只注入三分,便停下来,放下铜壶,盖上茶壶盖,稍等片刻,轻晃茶壶,又将茶壶中的水滤去,再次向茶壶中注入沸水,顺手将茶壶放置于小红炉之上。 做完这些,苏宛如笑道:“莫笑我,淸源爷爷爱喝茶,我也是学他来做的。” 长生笑道:“哪会笑你?姑娘这手烹茶的功夫,如行云流出,闲云野鹤,平常之中却有一股出尘的味道,由此可见,姑娘的道心必定不凡。” “道心通明而已!道友难道不是么?”苏宛如笑道。 估摸着茶已经泡好,苏宛如一手扶袖,一手捻着茶壶,沙场秋点兵,在四只茶碗中的各斟了七八分茶,盖上茶盖,两盏搁在冲这白弄影、淸源道人的坟墓的一侧的桌边,苏宛如拱手虚拜道:“淸源爷爷,娘,请用茶!”就好像那两人真在桌前。 长生却暗自心惊,道心通明,这小姑娘才多大便是道心通明,袁依依也只是道心赤诚,这位苏宛如姑娘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更奇怪的是,她居然能看出他的道心。 苏宛如此时已将另外一盏茶奉于长生面前,朝长生拱了拱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笑道:“长生道友,请用茶!”随后她自己也取了一盏。 长生拱手谢过,取过茶盏,轻啜了一口赞道:“好茶!” 苏宛如笑了笑,接着道:“这些流言蜚语自然也传到了淸源爷爷的耳中,可是淸源爷爷并不相信。 我爹跟淸源爷爷生活了数百年,我爹是什么样的人淸源爷爷怎会不清楚?我爹是淸源爷爷心中的骄傲,是未来玄剑宗的掌门,无论天资、道心、心性、修为都是上上之选,淸源爷爷当然不相信我娘能迷惑得住我爹。” 说到这里,苏宛如朝白弄影的坟墓拱了拱手道:“娘,女儿不是真想说你坏话!” 又回过头来继续道:“况且当时我娘也没有想去迷惑我爹。 只可惜所谓三人成虎,玄剑宗中这些流言越传越凶,在淸源爷爷耳前说的人也越来越多。 于是,淸源爷爷决定还是召回我爹,要他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事说清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传话的人听错了,把‘召回’听做了‘抓回’,去的人竟然跟我爹动起手来。 第十九章 恩怨情仇两难明(5) 江湖上早有传言,也说淸源爷爷要将我爹抓回去,囚禁在连心崖上,拆散我爹和我娘。甚至还有传言说,淸源爷爷要斩杀我娘,快刀斩乱麻,一劳永逸,总之,传言很多。 我爹本来不信,可恰巧在这个时候,有数拨黑衣人,实力非常强大,袭击了我爹和娘。 不知是过去的仇家,还是有人故意安排,这拨人的目标明显是我娘,对我爹只是纠缠,对我娘却连连下狠手。 这么一来,我爹便心生了一些疑虑,与玄剑宗的人没说几句话,一语不合,便动起手来。 这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十万大山中的狐族派人来联系我娘,命令我娘魅惑我爹,乘机混入玄剑宗,伺机毁掉玄剑宗,若是不能,至少也要毁掉我爹。 不知怎么回事,这件事也被淸源爷爷知道了,因此,淸源爷爷也有些怀疑我娘是否怀有不可告人的动机,故意接近我爹。 其实那时,我娘已经喜欢上了我爹,当然不肯做那事,便把这事告诉了我爹,要他小心。”苏宛如又喝了口水,问道:“长生,世上的事真有那么巧的么?” 长生摇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不过以前有一位叫老魔头的前辈跟我说过,事情太过蹊跷,必有阴谋。” 说到此处,长生突然心中一突,他所遇到的事情,不也是很蹊跷么?难道这当中也有阴谋? 又想到他现在才多大的本事,谁会花这般心思算计他,微微一笑,自嘲了两句放过。 “长生,你笑什么?”苏宛如奇道。 长生道:“我想起说这句话的前辈,不晓得他脱困了没有?” “哦,说得也有些道理!”苏宛如似乎想起什么,问道,“十万大山中狐族与八大仙宗的恩怨,你清楚么?” 长生点点头道:“略有耳闻,九尾青狐率领众妖,先灭了太一宗,后攻打中土,直杀到昆仑山下,被八大仙宗联手灭杀。” 苏宛如点点头,说道:“大概就是如此,那次大战,玄剑宗也有参加,死了十数位长老,其中有三位是渡劫失败的散仙。 当然,所杀的妖族就更多,玄剑宗与十万大山中妖族的恩怨就此结下。 淸源爷爷知道了这两件事后,当时很生气,也对我爹产生了怀疑,便真的下命要将我爹和娘抓回玄武宗。 我爹自然不肯束手就擒,便带着我娘四处逃亡,一转眼,三四十年又过去了,这期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只是我也不晓得。 我知道的是,我爹和娘也是在那段时间走到一起的。 为了此事,还与玄剑宗的人大打了几场,不过那时我爹已经很厉害,只差一步便可踏入大乘境。我娘也很厉害,离天妖也不太远了。不过,他们动手都留了情面,只是将玄剑宗的人赶走罢了。 三四十年过去了,淸源爷爷的怒气也渐渐消散了,当年的命令也早就不了了之了,想要再见我爹一面,可又找不到我爹!” 苏宛如见长生茶盅中的茶已经喝完,又将茶壶中的水补满,又见淸源爷爷和白弄影茶盅的水有些凉了,于是,将茶水分别洒在两人的坟前,重新补上水。 “其实,那时我爹和娘都躲在西域沙漠之中,这时,我娘发现,她怀上了我,她不想再逃了,也不想我偷偷摸摸的过完这一生,便劝我爹回玄剑宗与淸源爷爷和解。 我爹被娘说动,其实,我猜那些年我爹也是一直想回玄剑宗。 于是我爹便带着我娘,来到了玄剑宗,那时,我爹一定在想,我娘有了他的骨肉,淸源爷爷就算还生他的气,也不会对付我娘。 实际上,玄剑宗开始对我爹和娘确实很好。 可是,没想到,这时候,有一个淸源爷爷很信任的至交好友正好上门,只说了几句话,便又将淸源爷爷的疑虑怒火挑了起来。” “那人是谁?又说了什么?”长生问道。 “那人便是玄武宗的掌门玄感道人,他只说了三句话:‘你忘了昆仑山之战么?你忘了妲己么?你忘了妹喜么?’就这三句话,只有这三句话,长生,不知你晓不晓得妲己、妹喜这两人?” 长生摇摇头。 “你不知道不奇怪,这都是八大仙宗的秘辛,一般人都不知道。 妲己和妹喜都是十万大山中狐族的大妖,九尾青狐的后辈,修为堪比天妖,实际上也有说法是她们后来确实成了天妖。 五千年前,她们分别受命去迷惑当时昆仑宗和三圣宫的两名杰出弟子,想要挑起,两大仙宗的内乱,结果,可以说她们成功了,也可以说她们失败了。” 长生奇道:“这怎么说?” 苏宛如解释道:“说他们成功,是因为他们确实挑起了昆仑和三圣宫的大乱,两大仙宗因此而实力大损,那两名被迷惑的弟子,一名因愧疚而自杀,一名成了魔头,被门中的长辈所斩杀。 说她们失败,是因为这事引起了八大仙宗的愤怒,八大仙宗联手,把十万大山扫荡了一遍,将所有大妖都斩杀一空,只有几只小猫小狗逃脱了劫难,狐族的传承也因此而断绝,以后再难出了不起的人才。 这一次,只能算做两败惧伤!” 长生心中一阵唏嘘,难怪小狐狸会那么弱,又感叹道:“一万八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影响竟然如此深远,仇恨真能被记这么久么?” 苏宛如笑道:“我哪知道,我从出生就呆在这镇魔塔中,外面的世界是怎样,我也想去看看啊!只可惜,去不了了。”说到此处,苏宛如神色有些黯然。 “后来怎样?你爹和你娘,还有淸源道人。”长生问道。 “淸源爷爷,越想就越疑心,越想就越觉得我娘别有用心,心头的怒火就越大,我爹和我娘来见他时,他正好在火头上,不由分说,便痛骂了我爹和娘一顿,我爹当时也怒了,顶撞了几句,这更激怒了淸源爷爷,当时淸源爷爷怒火攻心,当场决定要将我娘锁入这镇魔塔中。 第十九章 恩怨情仇两难明(6) 我爹怎会让我娘被锁进镇魔塔?当时就出手想要救走我娘。可是,淸源爷爷太厉害了,大乘境,离渡劫只有一步之遥,我爹又怎么打得过,结果,我爹被擒,我娘就这么被押入镇魔塔。”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波荡曲折,”长生叹道,“你爹又是如何进来的呢?” “当时我爹悲愤欲绝,被送上了炼心崖,但我爹已经心灰意冷,再无生意,眼见要抑郁而死。淸源爷爷不忍,便去劝我爹。 我爹当时把前前后后的事情一一对淸源爷爷说了一遍,并立下血誓,绝无一字虚言,淸源爷爷听了之后非常惊愕,特别是听到我娘已经身怀有孕,更是后悔万分。 可是事已至此,又能怎样,淸源爷爷觉得很对不起我爹,便下令放了我爹。唉,开始便错了,这更是错了。‘一步错,步步错’这句话说得真没错。”苏宛如脸上满是萧瑟。 “后来发生什么了?”长生问道。 “如若把我爹留在炼心崖,就算我爹心存死念,但他的境界在那里,一时半会哪里死得了?时间长了,或许也就想开了。如今却放了我爹,我爹立时就赶到镇魔塔前,制住了守塔的弟子,冲进了镇魔塔。 淸源爷爷听说我爹去了镇魔塔,当时就觉得不妙,等到他赶到时,已经晚了,我爹他已经进了镇魔塔内,再想出来……唉!” “这么说,你爹还活着么?他现在在哪?”长生忽然问道。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苏宛如情绪有些波动,深吸了口气,道,“当时淸源爷爷就蒙了,悔恨交加,老泪纵横,一跺脚,不顾众人的阻拦,也单身一人冲进了镇魔塔,想要找回我爹和我娘。” “原来如此,”长生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恨淸源道人么?” 苏宛如愕然,奇道:“我恨淸源爷爷做什么?” 长生暗叹,这姑娘真是心胸宽广,难怪会道心通明。 “淸源爷爷来到这镇魔塔,四处寻找我爹和娘,我爹没找到,却找到了我娘,那时我娘已经被关进这镇魔塔五个多月了,可怜她一个弱质女子,身怀六甲,在这镇魔塔中苦苦挣扎,又时时被那些妖怪魔煞追杀,已经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淸源爷爷救了我娘,偏偏这时我出世了,我娘本来便是油尽灯枯,哪禁得起我折腾?恨只恨我出来得不是时候,若是我能晚出来十天半月,或者根本没有我,也不会是后来的结局。” 长生安慰道:“这哪里是你能决定的?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吧!” “好在在我娘弥留之际,我爹似有感应,也出现了,可是有什么用?我娘还是死了!”苏宛如眼睛有些红,眨了几下眼,平息了下情绪,苏宛如接着道:“我爹给我取名宛如,便是希望我是我娘生命的延续,看到我,就宛如看到我娘。” “我娘死后,我爹一时想不开,心魔顿生,竟然弃道成魔了!” “弃道成魔?你爹不是分神境么?怎么还会成魔?”长生奇道。 苏宛如摇头道:“这其中的道理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在修行的所有过程中都有可能成魔,只是破妄时大些罢了!” 长生只叹了句:“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我爹成魔之后,杀心大起,认为都是这镇魔塔中的妖魔都是害死我娘的凶手,所以大开杀戒,带着我四处杀戮,直杀得这镇魔塔中血流成河。 但是,这镇魔塔中的高手何其之多,我爹这般杀戮自然惹怒了不少高手,他们联起手来追杀我爹,好在淸源爷爷暗中跟随着我爹,数次将我爹救了出来。 可是不成啊,这里的高手实在太多了,有些淸源爷爷也抵挡不住,终于有一次,我爹又被几名高手围住,逃脱不了,淸源爷爷出现了,掌毙了两名大乘期的魔头,又重伤一名天妖,将我爹和我救了出去,只是这次淸源爷爷却受了重伤,很重很重的伤,命在旦夕。 那时我爹痛苦无比,悔恨交加,在悔恨痛苦之下我爹竟然窥破那丝玄机,跨进了大乘境,实力大增。 我们三人逃到了这里,淸源爷爷说他不成了,问我爹:‘我们也就算了,你难道想宛如也一辈子跟着你被人追杀,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吗?’说来奇怪,那时我才多大,可我偏偏就记得这句话,清清楚楚的记得。 淸源爷爷告诉我爹,其实这镇魔塔并非完全没有出路,在塔底的地宫里其实有一线生机,这个秘密,只有历代的掌门才知道。 我爹听到这个消息,决心下到地宫,为我找一条出路,便把我托付给淸源爷爷,独身去闯地宫,寻找那一丝生机。这一去便是八百年。 淸源爷爷就带着我在这里等啊等啊等,可是我爹一直都没回来,淸源爷爷自知大限已到,便在我八岁那年费尽修为为我开辟了这处秘境,是指望我能等到我爹回来的那一天。六年多以后,他也辞世,驾鹤西游了!” 矮案上的茶水不知换了多少遍,早已寡淡无味。听完这个故事,长生沉默不语,只是一杯接一杯喝着那如白开水般的茶水。 一代英雄,多少豪杰,到头来还不过是黄土一捧?什么成王败寇,什么雄图霸业,王侯也罢,贼寇也罢,两眼一闭,风流往事不过一场秋月故事,一句笑谈而已,又有什么区别? 为了一段故事活着,真有意思么?世界是什么?我又是什么?我是别人口的那一句话么?世界是我眼中的那一段景么? “对,世界只是我眼中的那一段景!我在世界在,我不在了,世界与我何干?”长生似乎抓住了什么,闭上眼睛,细细的体悟着,一时间竟然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长生并不知,此时他的紫府中正悄然发生变化,一轮虚无的明月升起,一轮缥缈的红日落下,一片庞大无比的大陆正在生成。三百六十颗星辰挂在空中,镇守四方,其中一大两小三颗金星已经凝实,散发着灼灼金光。 这大陆中,有挺拔险峻的巍峨山川,有汹涌彭拜的滔滔河流,有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有凶险诡谲的炎炎沙漠,有浩瀚无边的浩瀚海洋,有一望无涯的凯凯冰原,更有幽暗磅礴的深邃星空。 虽然这些都是虚影,还如海市蜃楼般飘忽不定,但论气势,论威武雄壮,论浩荡磅礴,只怕修行者已经难有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第二十章 福祸相依难道清(1) 第二日午时,长生幽幽醒来,发现脑中紫府世界业已成形,神识也有了大幅的提升,又惊又喜,又苦又恼。 惊喜的的是他的紫府世界竟然是如此浩大,足足有方圆亿里,其中,大陆也足有八百万里。 但如此浩大的紫府世界,不知几时才能真正凝聚成形。想当初,路惊天展现的道痕,不过是贪狼啸月,就这样,也卡住他三十余年,死时也只是筑基后期,而长生的紫府世界,又何止比他强上亿万倍? 这般浩大的紫府世界若是凝实圆满,恐怕金丹境元婴境长生也能压制得住。 细思了一下,长生对苏宛如道:“苏姑娘,我恐怕要借你的宝地闭关几天,少则数日,多则数十日,可好?” 苏宛如点头笑道:“自然可以,看来你的实力定是提升了,你这功法真怪,完全看不出你的实力,还是凝神境!小猴儿就交给我吧,你打算再哪里闭关?” 长生指着那棵大榕树下,道:“就在这里吧!” 对于长生,他紫府中的许多事物,让他惊奇,比如沙漠,比如海洋,又比如草原冰原,这些景物他从未见过,为何也会出现在他紫府之中? 再者,根据《罗睺九境.驱物》的记载,刚刚成形的紫府世界实际上很脆弱,越是浩大的紫府世界,越是脆弱,此时禁不起半点冲击,一旦破碎,再想凝聚,也就难了。 所以,长生决定闭关稳固这紫府世界,要闭关,还有比这秘境更合适的地方么?虽说这里时间是外面的三十倍,他这一闭关,外界不知会过去多久,也许一年多以后的玄宗论道赶不上了,可是此时,长生哪还顾得上这些? 巩固紫府世界,需要大量的滋长神识的灵花异草,这个长生不缺,他怀中有数万斤猴儿酒,更有三颗不知多少年才凝结出来的莹白珠子,单单稳固紫府世界,应该是够了! 嘱咐了小猴儿几句,长生便在大榕树下坐下,取出猴儿酒及那三颗莹白珠子,握在手中,口中含了一口猴儿酒,闭目沉浸到紫府世界中。 按照《罗睺九境.驱物》上面的方法,长生咽下猴儿酒,引导猴儿酒滋生的那微不可见的那丝神识进入紫府,没入一颗飘忽的星辰之中,很顺利,没有什么问题。不过长生很不满意,那神识实在太少了,像这样,要稳固下这片世界,要等到什么时候? 长生一咬牙,将一颗莹白珠子塞入嘴中,那莹白珠子比鸡蛋还大一圈,一时将长生塞得腮帮子鼓鼓的。这样做其实十分危险,虽说这莹白珠子是猴儿酒凝结而成,是猴儿酒中的精华所在,定是好东西。但好东西也有危险,还要看承受不承受得住。 那群猴子亿万年来,祖祖辈辈都在酿造猴儿酒,也有猴子发现了这东西,为什么不使用?就是因为根本承受不住其中的精华,最后爆体而亡。 就像是常人,饭菜对他们来说是好东西,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但是,也要有个度,一次吃多了,照样会撑死人。 此时长生算是赌上了,赌他能承受得住这珠子里包含的磅礴精华。 这珠子一塞到嘴里,长生立刻就感到一股浩荡汹涌的神识洪流,从嘴里顺着嗓子流到到胃里,又迅速散布到全身各处,处处波涛激荡,根本阻挡不住,涨的全身上下隐隐作痛,连经脉中那沉寂的九幽混沌之气也被引动,有些不安份起来。 “不好!”长生心中大叫,他现在的身体就像是堤坝,而那神识却似洪水,这洪水无处可泄,而且绵绵不绝,不停冲击着他这堤坝,再牢固的堤坝也会被冲垮。 更何况,九幽混沌之气已经不安起来,那薄弱的封印恐怕还禁不起九幽混沌之气的一击,寒毒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长生急忙运动掌握的神识,将这洪水引向紫府,引向那辽阔的大陆。他原计划是先行凝聚稳固那三百六十颗星辰的,因为这三百六十颗星辰掌控着整个紫府世界的稳固,只要这三百六十颗星辰稳固了,他的紫府世界也就安全了,别的可以慢慢来。 可是此刻长生顾不得这些了,给这汹涌的洪水找个出口才是重中之重,至于那三百六十颗星辰能否掌控得住这浩荡的大陆,长生已经来不及考虑了。 引入紫府的神识虽多,但对于这片无边无际的大陆来说,依旧只是杯水车薪,大陆并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长生此时着急的不是这一点,他能控制的神识太少,根本来不及来不及将后续涌入的洪流尽数引入紫府之中。长生的身体像吹皮球般的迅速涨大。 小猴子惊恐地望着像大皮球一般的长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小猴子不知道,可苏宛如知道,此时她脸色凝重,暗叹长生太鲁莽。 长生手中的莹白珠子,她手上也有四颗,淸源爷爷曾再三告诫她,这珠子所含精华太多,滋生的神识太过庞大强悍,不能使用,即使要用,也只能用酒水泡开使用,那样,也就是普通的猴儿酒了。 眼见长生就要爆体而亡,长生经脉中雌伏的寒毒突然发作,九幽混沌之气瞬息之间破开禁制,如猛虎下山,又苍龙入海般,在长生身体里四处流窜,肆意妄为。 一股彻骨的寒气浸透心扉,教长生痛苦不堪,想要叫出来,偏偏嘴里还塞着一个大珠子,只能在喉咙里咯咯作响。偏偏此刻,他浑身上下又动弹不得,想要吐出那珠子也不成。 小猴儿大急,便跳过去,苏宛如一把拉住小猴儿,急道:“此刻只能靠他自己,你现在跑过去,只会让他走火入魔,死得更快!” 小猴儿听懂了苏宛如的话,不敢大声叫唤,急得抓耳挠腮,上蹦下跳。 “我命休矣!”长生闭目暗道,屋漏偏逢连阴雨,神识与寒毒一齐袭来,已经不是他掌控得了,福兮祸之所伏,这句话说的真没错。 寒毒这次来得特别厉害,长生的身体内外已经结满了幽蓝的冰晶。 第二十章 福祸相依难道清(2) “咦?,神识洪流怎么好像不那么汹涌了!”长生还在做垂死挣扎,一边将那神识洪流尽可能的引向紫府,一边又不停封印九幽混沌之气,突然发现涌入的神识在减少。急忙内观,不觉大喜。 原来,这寒毒不止冻住了长生,也冻住涌入的洪流,就如冰封大川,神识流逐渐被冻住了,涌入的神识自然也就少了。 “没想到这寒毒竟然帮了我一把!这寒毒也太厉害了,连神识也能冻住。”长生索性放开对九幽混沌之气的封印,只是紧紧守住输送神识到紫府的通道。 大皮球慢慢的消了下去,苏宛如松了一口气,对小猴子笑道:“现在没事了,你这个主人也真够奇怪的,这么庞大的神识也能消化下去,那蓝冰又是什么,好生怕人!”此时的长生已经被幽蓝的大冰冻在其中。 小猴儿摇摇头,那蓝色冰块他倒是见过一次,还是在传承谷,长生一拳把一只灰色巨狼打成满地碎冰,那碎冰的模样倒是跟这冰块非常相似,长生这次怎么用来对付他自己?小猴儿挠了挠脑袋想不清楚。 长生忍受着浑身的冰痛吸收着从冰缝里漏出来的神识流,这时,他已经完全有余力操控这股神识流,将他们引向那三百六十颗星辰。 不知过了多久,九幽混沌之气平息下来,寒毒褪去,冰川开始融化,神识洪流再次浩荡起来。 “又来了!”长生心中苦笑,这次他有了经验,眼见身体有些受不了了,九幽混沌之气开始涌动之时,长生干脆催动神识挑逗那九幽混沌之气,九幽混沌之气被激怒了,寒毒再次爆发…… 如此这般数次,长生发现不知不觉中,那三百六十颗星辰已经凝聚成形,当然,最亮的还是那一大两小三颗金星,其余的只能说不那么缥缈,已经基本稳固。 一股滔天的灰色的气团凭空产生,注入到长生的紫府世界之中,长生的紫府世界越来越稳固,足以与紫府世界没有形成时相提并论,这紫府世界算是稳固下来了,这时,他口中的莹白珠子已经化去了一小半。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莹白珠子化尽,长生封印住九幽混沌之气,睁开眼睛,长吐了口气,这九幽混沌之气还真不能常用,每次来都会比上次凶横几分,长生估摸着,再来数次,只怕他这身体也受不了。 见长生站了起来,小猴儿欢喜地跳了过来,苏宛如也走了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长生问道。 “整整四十二天!”苏宛如答道。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长生有些失望,“外面该过去了三年多了吧!”反正被困在这镇魔塔中离开不了,玄宗论道总归是去不了了,错过了就错过了吧! 小猴儿与苏宛如惊疑对望了一眼,苏宛如笑道:“哪有那么久?也就过去了六个多月。” “怎么回事?”长生奇道,“不是说秘境中的一天,外面便是三十天么?” “开始是这样,”苏宛如点点头,“不过,你闭关的第五天,一股浩荡的无名之气摧毁了这里的阵法,灌入你的体内,从那时起,就没有什么秘境了!” 五天前?只怕就是长生紫府世界初步稳固,灰色气团凭空产生之时,没想到竟然摧毁了秘境。 长生有些不安,看看四周,茅屋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一些残垣断壁,药圃与庄稼也被糟蹋的乱七八糟,所养的鸡鸭牛羊也半个不见,身边白弄影与淸源道人的坟墓还在,只是坟上的土和墓碑都是新立的。 长生满脸通红,道歉道:“实在是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苏宛如一摆手道:“没事,这秘境即使没被毁去,也支撑不了几年了,淸源爷爷说过,这秘境只能保护我一千年,如今八百年已经过去,迟早还是会崩溃的。” 长生汗颜,又问道:“动静这么大,难道周围的妖怪没有来过?” “开始来了几拨,”苏宛如笑道,“不过我用了些枚玉符箓,把他们都吓退了,这几日倒没有妖怪来打扰。” 长生看看周围,见周围有许多打斗过的痕迹,这四十二天苏宛如和小猴儿一定不太好过,心中一阵感动。 “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长生想了想,说道。 “我也正想四处看看,”苏宛如爽朗地答应道,“不然我这筑基境只怕总不能圆满!” 苏宛如收拾了下,又拜别了淸源道人和白弄影,随着长生,通过进来时的那个山洞走出了山谷,苏宛如的秘境本就是依托山谷而建。 走出了那山涧,才走不多时,就看到那个魔猴率领一群猴子拦住了长生等人。 “都,你这贼偷,偷了我家的美酒就想走?”一只猴子跳了出来,大骂道。 “你待怎地?”长生盯着那魔猴,他此时可不怕他。 当初他便能与这魔猴相抗,紫府世界形成后,他的神识飙升了一截,后来稳固紫府世界,莹白珠子所滋生的神识都用在稳固紫府世界上,本身的神识并没有太大进步。 但有了这紫府世界,他多出了许多手段,单单放出那紫府世界的投影,就应该能将这魔猴镇压个一时半会儿,更不消说,自从这紫府世界稳固之后,他身体的强横也跟着飙升了一截,恐怕都比得上炼体中期了,对身体的操控也明显细微精准了许多。 那魔猴哼了一声,瞟了苏宛如一眼,道:“那小姑娘,我可以放过,那贼头和那妖猴,就留在这里吧!” 长生笑道:“留下我们?就你?凭什么?” “就凭老猴我掌中的长棒!”那魔猴显然被长生激怒了,大喝道:“你若有种便与我大战一场,莫要躲在女人身后,也莫要四处乱跑!” 这魔猴显然对苏宛如颇为忌惮,也的确如此,他在苏宛如手上吃了大亏,又加上祖上传下来的传说,这女子背后还站着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他可不知,淸源道人已经死了。 “好!”长生正想试试身手,很爽快地答应了,“不过这么打可不行,我太吃亏,我们打个赌:若是我赢了,我也不要你剩下的那一树猴儿酒,你将那树中的莹白珠子都给我就成了。 若是我败了,猴儿酒我还你,这两颗莹白珠子也还你,我还送你十万枚培元丹,如何?”长生取出一枚培元丹,在手中抛了抛,扔了过去。 当初酒狂送给他粗莽汉子等四人的须弥戒指,里面有不少培元丹,加起来不下数百万枚,当然,更多的是丹牌。十万枚培元丹,小意思。 第二十章 福祸相依难道清(3) 那魔猴虽不认识这培元丹,但只看了一眼,便知是好东西,又加之那莹白珠子他们实在是没什么用,他们也不知可用这东西可以泡酒,其实知道也没有,这里没有其他的酒可泡,若是强行吞食,必会爆体而亡,虽知道这是好东西,却用不了这东西。 自持勇力,那魔猴略一思量,略一思量,便同意了。 于是小猴儿、苏宛如,还有那一众猴子猴孙,纷纷退远,魔猴抡起桃木长棍,便与长生战做一团,这时的长生可不比当日,整体实力高出了一大截,与那魔猴竟然打了个旗鼓相当。 这魔猴越打越惊道:“这家伙实力怎么提升这么快,才六个多月,之前都是我压着他打,若不是忌惮他那诡异的神识和飞刀,我早就能胜他了,如今他未出飞刀,竟然能与我打个旗鼓相当!若是出那飞刀,我只怕要败,不成,不能这样!只有燃烧血脉了!” 想到这里,魔猴牙一咬,横下心来,催动秘诀,心头凝聚出一滴鲜血,瞬息散布到全身,刹那间气势暴涨,堪比还神境初期,无论是威势、速度、还是力量都翻了一倍有余,长生一个不留神,被那魔猴一棒砸在背上,被砸飞了十余丈远,一口血喷了出来。 “大王威武!”群猴兴高采烈,上下乱蹿,大叫道。 也有老成的老猴悄悄议论道:“大王好像动用了秘法,这秘法一生只能动用三次,每次动用后有一个月的时间实力会大退,以大王现在的修为,动用这秘法,也只能支持一顿饭的工夫,若是打不败那贼偷,就输定了!” 长生可不知道,见魔猴实力大增,心中一惊,暗道:“原来这魔猴还藏了一手,我也别藏着掖着了,出手!” 心意一动,一座浩荡的世界投影展现,不下百里,空中日月交替,群星闪曜,立时便将魔猴镇压住,半点也动弹不得,这便是长生现在能动用的世界投影。 他的紫府世界太大了,想要全部动用,现在是绝对不可能的,最多只能动用这一部分,不过,这一部分显然也就够了。 长生飞身上前,提枪抵住那魔猴额头,喝道:“魔猴,你认输不认,服也不服?” 那魔猴咬牙切齿,只瞪着铜铃般血红眼珠,半个字也不说。 那群猴子愕然了,一名老猴抢身而出,鞠躬作揖道:“服了,我们服了,求大王放过我家大王,珠子马上送来。” 不久,自有猴子将四颗莹白珠子送来,长生也收了紫府世界,放了那魔猴。 那魔猴似有不甘,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气色委顿,实力已经大降,此时,就算长生不放出紫府世界,他也是打不过长生的。 魔猴心知肚明,虽心中纵然有万般不甘,也无可奈何,只得率领众猴退去。 长生也不在意,与苏宛如、小猴儿也匆匆离开。 “原来你要那莹白珠子,”苏宛如取出她手中的四颗,递给长生,“我这里也有四颗,你拿去吧!” 长生摇摇头,道:“这东西价值不菲,我手上有了六颗,够用了!” 苏宛如笑道:“这东西我也用不了,最多也就能泡泡酒,可是我手中的猴儿酒已经够多了,要这东西也没多大用处。” 长生仍是摇头,不肯接受。 苏宛如想了一下,道:“这样吧,这珠子我留两颗,另外两颗送于你,你算欠我一个人情,以后若有什么事情要请你帮忙,可不要推辞!” 见苏宛如这般说,长生若再不收,就好像以后不肯帮苏宛如忙一般,长生只好收下那两颗莹白珠子,将手中的百香玉露送了百余斤给苏宛如。 这样他手上便有了八颗莹白珠子,他也确实需要这东西。 见长生收下了珠子,苏宛如十分欢喜,道:“长生,不知你打算要去哪里?” 长生道:“当然是去镇魔塔底,找那出塔的一线希望了!” 苏宛如点点头,道:“若是要去镇魔塔底,那就要去这一层中央大草原,听淸源爷爷说,第二层的妖魔可比第一层厉害多了!” 长生苦笑道:“厉害也要去啊!” 三人翻山越岭,慢慢走远。 却说长生放出紫府世界投影,方圆百里,动静颇大,惊动周围许多妖王,纷纷赶来,查探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一个蟑头鼠目的妖王钻了出来,道:“我都看到了,好厉害,一名人族男子,就是山谷里的那一个,放出一个世界,把魔猴王牢牢的镇压在地上,半点都不能动弹。后来还是那群猴子送了那人族男子些东西,只怕是那群猴子的宝贝,他这才肯放了魔猴王。 那山谷中的女子也跟那人族男子在一起,还有那只小猴子。这群人可惹不得。” 又冲着一头白毛老虎道:“白虎王,你可要小心点,我看他们走的方向正是要去你方丈山,说不定是准备找你的麻烦,你还是先得准备好宝贝,讨他的欢心,看他肯不肯放过你。” 白虎王吓了一跳,顿时变了脸色,心道:“魔猴王都打不过,我哪里是他的对手?”又喃喃自语道:“我可没有什么好宝贝,难道要把我祭炼多年的那双虎爪送给他?” 有一个妖王似乎很看不惯,道:“白虎王,你也太过胆小,打都没打,怎么知道打不过?再说了,这小子如此搜罗宝贝,手上的好东西一定不少,不如大家联手,一齐杀了他,大家分了,我们这么多妖王,还怕打他不过?” “打不过,打不过!”獐头鼠目的妖王急忙摆手道,“金狼王,要去你去,我是不去的!”说罢钻入土中,不见踪影。 “这个钻山王,真没种!”金狼王轻蔑地哼了一声,“白虎王,还有各位大王,你们打算怎样?” 十数个妖王动了贪心,纷纷应道:“去,当然去了!欺负到我们妖族头上来了,这口气一定要争回来!” 白虎王见这么多妖王要去截杀那人族男子,便把逃走的心思扔到一边,也同意参加。 一行众妖,总共十八个妖王,便从后面尾随长生追了上来。 第二十章 福祸相依难道清(4) 走出了花果山,长生指着十里外的一座山道:“前面就是方丈山,我便是掉在了那里!” 两人一猴说说笑笑便朝方丈山走去,才走到半路,便听到背后飞沙走石,动静颇大,两人一猴转身望去,但见十八股烟尘,快速的朝他们接近。 长生冷哼了一声:“不知是哪座山的妖怪,我还没去找他的麻烦,他们倒先来找我!看来不先杀杀他们的威风,后面的事更麻烦!” 他听苏宛如说过,这镇魔塔第一层,都是些结丹期的妖兽,真正厉害的多不呆在第一层,那魔猴在他们当中已经算是高手了,所以,长生并不惧怕他们。 不多时,那十八家妖王便来到跟前,为首的正是那金狼王。见到长生他们不逃反而在这里等他们,金狼王哈哈大笑,道:“把宝贝都给我留下,饶你们不死!” 苏宛如笑道:“我打斗的经验不多,先去练练手,长生,你替我掠阵!”长生知道苏宛如手上的玉符箓颇多,实在打不过,用玉符箓砸也该能砸退这些妖怪,便点头同意。 苏宛如走到阵前,道:“各位道友,我叫苏宛如,相信前些日有好几位道友都认识我,哪一位先来与我比试比试?” 众位妖王面面相觑,前些日子,有好些个妖王在苏宛如的玉符箓下吃了不少苦头,这事情已经传开了,谁愿意去触这个霉头? 金狼王叫道:“我们是来打劫的,又不是来比武的,谁跟你一对一比试?兄弟们一齐上。”诸多妖王跃跃欲试。 “慢着!”苏宛如笑道,“你们连我都不敢比试,也好意思来打劫?要不,我让你们两个打我一个?” 金狼王转眼一想,这苏宛如手上的玉牌虽多,但总有个数目,若是被她弱了气势,岂不是太丢诸多妖王的脸了?以后还如何混得下去? 想到这里,便回头盯向白虎王,道:“白虎王,你跑得最快,你上!”白虎王逃跑起来是出了名的快,这一干十八个妖王还真赶不上他。 “怎么是我啊!”白虎王有些不愿意,嘴里嘀咕着,不过它心里有些怕这金狼王,不敢不战,磨磨蹭蹭地,白虎王向前走了几步,高声道:“你不用那玉牌牌,我才跟你打!” 金狼王心里那个气啊,心说让你上去就是要你消耗她那玉牌的,真是丢人啊!老虎中的奇葩! “好啊!”苏宛如嫣然一笑。她本就没想用玉符箓,只想磨练下,当然同意。 白虎王疑惑地望着苏宛如,道:“我可是认真的,你可不能骗我,待会偷偷地拿出玉牌牌打我,那可不成。” “决计不用!”苏宛如取出一把湛蓝的宝剑,握在手中。 白虎王见苏宛如果真不用那些玉牌牌,大喜,苏宛如不用那玉牌牌,它可不怕她,也取出挂在腰间的一双虎爪,套在前爪上,一声咆哮,身边又出现了两头与它一模一样的白虎,迅速朝苏宛如扑去。 这俩虎爪是祖辈留下来的,使用时,只要输入真元,便会产生两头与它同样的白虎,实力约有本体实力的八成,一齐攻击敌手,教敌手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本体,一个不小心便会被毙杀在他虎爪之下。 “来的好!”苏宛如一抖宝剑,背后道纹显现,却是春花秋月流水图,一道水气护住苏宛如,无数朵杨花飞舞,借着道纹的威势,朝白虎飘去。 杨花飞旋着,杀机深藏不露,看的长生头皮有些发麻,比之之前的路惊天强出不知多少倍。这上一任玄剑宗掌门调教出来的弟子果然不凡。 “几朵花而已!”白虎王可没看出其中的杀机,不以为意,三头大老虎不理这漫天的杨花直接朝苏宛如扑去。 杨花落下,白虎王一声哀嚎,身上已经多了十数多个伤口,杨花还在继续往肉里钻。 “这花好厉害!”白虎王心中一阵害怕,失了锐气,真元暗转,抖落了杨花,转身躲闪着便往回跑,两个虚体在后面掩护,就这样屁股上又中了几朵杨花。 苏宛如手中长剑一抖,漫天的杨花化做一道流水,一下子缠住了左躲右闪的白虎王,流水一紧,又化做一条绸带将白虎王绑得结结实实,将他周身的气息禁锢住,硬生生地拉了过来,扔到长生脚下,两头虚虎支持不住,立时消失。 本来,这白虎王也不是这么不济,一者是因为它不熟悉修行者打斗方式,再者它太过胆小,才受了一点点轻伤,便失去打斗的勇气,因而轻而易举的被苏宛如击败,最终被擒。 “救命啊!金狼王!”被绑得死死的白虎王嚎叫道。 “该死,真没用!”金狼王骂了一句,心中也有些骇然,这白虎王虽然论实力在他们中是垫底的,但毕竟是结丹期的妖兽,修为更是堪比炼体中期,却轻易被气息比它弱得多的苏宛如活捉,这苏宛如真不可小觑。 “不管了!大家一起上,他们对付不了我们这么多人!”金狼王一挥手,率先上前,十六头妖兽也纷纷跟上,朝长生、苏宛如扑来。 长生大喝一声,“镇!”数百里的紫府世界投影显现,镇向那十七头妖兽。 不过魔猴一头妖兽长生能镇得住,但想要镇住这十七头妖兽,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让他们的动作缓慢了许多,有些变形,但这也就够了,长生持枪杀入妖兽之中,苏宛如施展法术,十八朵昙花绽放,也杀向了那十七头妖兽。 小猴儿,手持一根黑幽幽的铁棍,守在白虎身旁。这铁棍也是极品法器,是长生在觅宝轩外那四名截杀者的戒指中发现的,与魔猴一战之后,找出来给小猴儿用的。 长生一杆长枪化作千余枪影,攻得妖兽们手忙脚乱,近身有长生的长枪,天上又有昙花偷袭,再加上长生那诡异的神识攻击,和神出鬼没的幽雀,妖兽们被杀得叫苦不迭,一不小心,便被昙花砸中,“砰”的一声,昙花炸开,身上便被炸烂一大块。 偏偏他们彼此间的配合也不好,不但要防长生苏宛如的进攻,还要防身边妖兽的误伤。一时被打得节节败退。 长生越战越勇,杀得众妖溃不成军,忽然,一个妖兽背朝他斜飞过来,心中奇怪,反手一枪,从那妖兽后背扎了进去,前胸透了出来,又手一抖,将那妖兽抖落在地。 那妖兽气息渐弱,眼见就不得活了,只是奇怪的是,这妖兽最后骂了句,却不是骂长生:“……你这头蠢猪……害死我了……” 只见不远处有一头野猪,耸了耸肩膀,大声道:“可不能怪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原来这头妖兽竟是被这头猪撞到长生枪尖上来的,它也是被长生斩杀的第一头妖兽。 见有妖兽陨落,众妖兽更是惊惶不已,更有妖兽转身欲跑。 “真是一群乌合之众!”金狼王咬牙切齿地骂道,见事不可为,眼观四路,也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他的实力并不下于魔猴,甚至还高出一筹,但在这杂乱的混战中,许多本事都施展不出来,十成本领,也就能施展出四五成,明明扑向长生的金狼残影,却被一头横飞过来的蠢牛挡住,明明一爪能伤了长生,却被同伴的一根长矛击散,直气得金狼王嗷嗷乱叫。 第二十章 福祸相依难道清(5) 这也难怪,这些妖王平日里单打独斗惯了,各自为政,只顾自己打斗得痛快,哪管别人,不要说什么分进合击,连正常的进攻都相互影响,更有妖王恼怒被身边的妖兽误伤,出手报复,相互喝骂之声不绝于耳。 长生趁着这机会,又连连斩杀了三头妖兽,苏宛如也趁乱斩杀了一头,这样一来,那紫府世界投影分摊到众妖兽身上的镇压更重。 众妖兽们大惊失色,一哄而散,纷纷逃命,金狼王逃得最快,一马当先,他生性狡诈,早就看好了逃走的路径,一见不妙,立时逃跑。 长生最恨这金狼王,这次追杀以他为首,显然是他挑起的,哪肯放过他?紫府世界微动,放过了其他妖兽,独独朝他镇压而来,这紫府世界的投影有数百里之大,有效的镇压范围也有数十里之大,金狼王哪里能逃得了? 金狼王一见此景,亡魂大冒,大叫道:“不要杀我,我是金狼圣王的子嗣……”投影世界降落,连使用了秘法的魔猴都顶不住,更何况是他?金狼法身破灭,金狼王被牢牢地镇压在投影世界之下。 长生二话没说,幽雀掠过,金狼王惨叫一声,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长生又趁着众妖兽逃跑之际,又接连斩杀了两头闹得最凶的妖兽,见其余的妖兽已经逃远,长生也无心斩尽杀绝,便放他们去了,与苏宛如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这一战,长生等人足足斩杀了七名妖兽,更活捉了白虎王,震慑了隐藏在四周观战的诸多妖王,一时声威大振。 长生收拾了下战场,走到白虎王前,白虎王吓得浑身发抖,大叫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我这对白虎爪不要了,送给大王,只求大王放过我!” 那双白虎爪炼制颇为粗劣,只是材料好点,最多相当于中品法器,长生哪里看得上? 这也是众妖兽战败的一个原因,手中没有好的法器,只有金狼王手中的精金双钩算得上是极品法器,其余都不足论。 长生侧头望向苏宛如,问道:“这厮你打算怎么处理?”白虎王也可怜巴巴地望向苏宛如,眼中满是乞求。 苏宛如一愣,还真想不出这白虎有什么用处,又见白虎颇为可怜,便道:“放了它吧!”白虎闻言大喜,却听长生又道:“不成,可不能轻易放了它!”顿时,一颗虎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长生继续道:“这白虎的速度不错,不如你收它做你的坐骑,如何?”他与小猴儿的速度足够快了,不需要这白虎,但苏宛如还只是筑基境后期,与长生小猴儿相比,速度上差上一大截,若是碰到的对手弱小还好,若是碰到强大点的对手,长生担心苏宛如逃不掉。 “可倒是可以,只是……”苏宛如看了白虎一眼,道,“不知它愿不愿意?” 白虎当然不愿意,可又担心惹怒了两人,正在犹豫间,长生朝它瞪了一眼,喝道:“愿不愿,说,不愿意现在就宰了你!” 白虎吓了一大跳,急道:“愿意愿意,绝对愿意!” 苏宛如噗嗤笑出来,道:“长生,不要逼它,要它心甘情愿才行,不然,以后它临阵反戈,吃亏的还是我们!” 白虎慌忙道:“心甘情愿,绝对是心甘情愿,绝计不会反戈!” 长生哈哈大笑,道:“这个不用担心!”长生取出一道符,解释道:“这是驭兽符!你只要将此符种入它体内,除非它修炼到元婴境,不然,莫说是反戈,就算是动一动歪心思你也能知道,而且种下此符,你若身死,它也必死,不敢不尽心保护你!” 这符还是钟绪留下来的,被长生得到,自然也得到了钟绪的驭兽之法。长生也有神识驭兽的法门,但传承石碑明确要求不许外传,长生自己也没使用过。 苏宛如看向白虎,白虎这时哪里还敢犹豫,大声道:“甚好甚好,这样主人就会明白我的忠心了。”不敢看长生,心里已将长生恨死了,不过更恨的是金狼王。 苏宛如接过道符,又学了驭兽的法门,控制住了白虎王。 白虎王见事已经如此,它的命运已经跟苏宛如绑在一起,苏宛如若亡,它也活不成,便催道:“主人还是快走吧!那金狼王可不一般,是金狼圣王最得意的子嗣之一,金狼圣王只怕有手段能探查他的死活,再不走,金狼圣王赶来便走不了了。” 长生奇道:“这金狼圣王很厉害吗?” “厉害,当然厉害!”白虎王急忙解释道,“他是天妖,你说厉不厉害?隐居在这第一层里,平日里别人不去惹他,他也不惹别人,可是他这般本事,谁又敢去惹他?在这第一层里,我们这些妖王都让着金狼王一些,其实是心里顾忌这位金狼圣王。” 长生听了大惊,这天妖,即使再不济,实力也可比分神境,这样的人物,还真不是他惹得起的,一行人急忙赶路。 才赶了五十余里路,还在方丈山中,就见一道金光掠来,落在了长生等人的面前,白虎抬头望去,心中叫苦不迭。 落下的是一名金衣男子,略瘦,气势盖天,冷冰冰地盯着长生,眼中透着一股凶残的杀意。 “是你杀了我的啸天孩儿?”那金衣男子喝问道。 长生见那金光追来,心知不妙,能在这镇魔塔中飞行的,都不会是泛泛之辈,忙取出了长枪出云,又放出了紫府世界,护住众人,饶是如此,众人仍然得仿佛被冻在泥水之中,手脚僵硬,行动不便,心头寒气直冒。 长生抖动长枪道:“你说那头金狼?不错,是我杀的,与他人无关! 难道只许他来追杀我,不许我杀他么?你要报仇便来找我,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不关他人的事!” 苏宛如也抽出湛蓝宝剑,对长生道:“有死而已,又何必说这样的话?” 小猴儿也掏出铁棍,呲牙咧嘴,不甘示弱。 白虎王却心中发苦:“你们不怕死,可我还不想死!” 金狼圣王冷哼了一声,道:“倒也有些硬气,难道是我隐居得太久,几个杂毛也敢在我头上撒泼?”猛地朝长生一瞪眼,一股煞气扑面而来,长生的紫府世界投影一阵动荡,“砰”的一声破碎,化做漫天光点,消散不见。 长生首当其冲,胸中一阵烦闷,如受千钧大锤一记猛击,“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经脉中九幽混沌之气之气一阵涌动。 苏宛如,小猴儿,白虎也被波及,苏宛如还能支持得住,小猴儿就不成了,吐了几口血,昏倒过去了。白虎更是不济,瘫软在地上,没有被震晕过去,而是被吓昏过去了的。 这天妖果然厉害,还没动手,只是瞪了长生一眼,就让长生俩人重伤,一虎一猴昏厥。 “嗯?”金狼圣王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望向一侧,喝道,“石中轩,你来做什么?” 空中显现出一个青衣中年男子,面似冠玉,清瘦俊雅,笑道:“莫慌,莫慌,金狼圣王,我也是过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能放出这般厉害的道痕。” 又瞅了长生一眼,奇道:“就是他?初入凝神境?怎么也被关了进来?他杀得了金啸天么?有点意思!” 长生心道:“石中轩?又是谁?看他一丝也不惧这金狼圣王,只怕也不简单,气息内敛,不知他是魔是道?”又想到,“这镇魔塔中,囚禁的尽是妖怪和魔头,又哪来的修道者?这人不是魔,便是妖,看来我等此次在劫难逃了!” 果然,只听那老狼哼了一声道:“想看热闹,便呆在一边看,休要坏了我的事!”显然,这老狼对石中轩颇为忌惮。 又回过头来,对苏宛如道:“你是淸源那老头子带的那个丫头崽子吧,看样子,那老头子是真的死了,看在那老头子份上,你抹脖子吧,我不为难你,留你一具全尸!”又盯向长生,冷声道:“你这小子,胆够肥,若不将你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难消我心头之恨!” 说罢,伸手便朝长生抓来。 第二十一章 一世英豪怨难消(1) 却说到金狼圣王伸出魔爪朝长生捉来,那金狼圣王,离长生足足有十余丈,但见他身形不动,手臂也不见长,动作也不快,但那爪子已经探到长生面前,说不出的诡异。 长生想要躲避,但就仿佛在梦中,手脚都不听使唤,半点也动弹不得,眼见着就要被金狼圣王擒去。 就这这时,说时迟,那时快,只听有人大喝一声:“住手!”一道剑光掠来,直斩向金狼圣王。 金狼圣王大惊,顾不得长生,双掌一托,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光芒大盛,金狼圣王足足被震退了数十丈多远。 只见那道剑光落下,化作一位青衣少年,妖艳无比,身边站着一个绿衣清秀的少女,满脸红晕,正在偷看长生。 “袁依依?诛仙剑灵?”长生一愕,脱口而出,道,“你们怎么也进来了?” 白虎王不知啥时醒了过来,睁开半只眼睛,正四处偷瞄,见来了援手,精神大振,站了起来,装模作样,护在苏宛如的身前。 实际上袁依依与剑灵诛仙已经来这镇魔塔半年多了,一直在寻找长生,有诛仙贴身保护,袁依依实力也不弱,对付这一层那些占山为王的妖兽不在话下。 袁依依显然在这半年里也得了些奇遇,修为大增,已经跨入了炼体境后期。 这镇魔塔第一层,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这一日,剑灵感知到长生放出的紫府世界投影,心中好奇,便带袁依依寻来,不料,正好救了长生等人。 “剑灵?”与诛仙交手数招,金狼圣王自知不敌,又起了贪心,叫道,“石中轩,别楞着,这小子可是剑灵,极品灵宝,你我联手,将他擒下,灵宝归我,我其他所有法宝任你挑选,全拿去也无妨!如何?” 石中轩呵呵笑道:“我只看热闹,不管其他事。你要捉那小兄弟我不管,你要抢这极品灵宝我也管不着,只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金狼圣王无奈,剑灵诛仙恼怒他出口不逊,竟要擒拿他,出手更是狠辣,“刷刷刷”数剑斩断了老狼吞月手中的法宝,朝金狼圣王扑去。 老狼见石中轩不肯出手相助,那剑灵诛仙又颇为凶狠,一跺脚,朝诛仙看了一眼,颇为恋恋不舍,飞身逃走。 诛仙顾忌站在一边的石中轩,没有追赶,转过身来,手持诛仙宝剑,遥指着石中轩。 再说长生,见有诛仙相护,放下心来,回身抱起小猴儿,见小猴儿七窍流血,昏迷不醒,急忙取出百香玉露,喂了小猴儿几滴。这时,苏宛如也服用了一滴百香玉露。 白虎看着苏宛如手中的百香玉露,耸了耸鼻子,口馋得要命,心一狠,咬破舌头,吐了口血,苏宛如笑了笑,取出几滴给白虎服下。 “舒服啊!”白虎咂了咂嘴,暗道,“如此,跟着这小主人还不错!”它可不知,它的那些个小心眼,苏宛如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百香玉露?”石中轩笑道,“小兄弟手中的好东西还真不少!不过,小兄弟可要小心,老狼恐怕不会放过你们,单单冲着你们这位剑灵,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这一层的大乘境高手,只有我和他,可下面几层就多了。他找几位来帮忙,你这个小剑灵恐怕还抵挡不住!” 长生心头一动,道:“前辈可想出这镇魔塔?” “想啊!这镇魔塔中谁不想?”石中轩笑道,“不过谁不知道这镇魔塔进得出不得,难道你有什么办法?” 长生点点头道:“法子倒有一个,虽不敢说一定成,但总有一线生机!前辈可肯帮我?” 石中轩显然不信,笑道:“每个初来这镇魔塔的人都这么说,小兄弟,并非我不信你,等你在这里被关上几千几百年就明白了!” 苏宛如上前一步道:“确有其事!这法子是我爷爷说的,我爷爷就是淸源道人,上一任玄剑宗的掌门人,知道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秘辛不足为奇!” “淸源道人?当年大杀四方的苏无悔的师父?”石中轩奇道,“原来他还是玄剑宗的掌门,他怎么也进了镇魔塔?难道他活得不耐烦了?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苏宛如黯然地点点头,答道:“淸源爷爷他确实已经过世了!你知道我爹爹苏无悔?他现在在哪里?如今怎么样?” 石中轩摇摇头道:“我很少到下面去,不知详情,不过听说他也死了,是不是真的就难说!当年他太过疯狂,连我都差点想出手除去他,若是他还活着,镇魔塔内应该不会这么平静。” 苏宛如心中一阵伤痛,虽然早料到会是这结果,但要真的听到了,却依旧是很难接受。 “都是传说!也未必是真。”长生见状安慰道,“现在外界恐怕也传言我死了,可我不是好生生地站在这里么?来,我来介绍一下,”长生指着袁依依道,“这一位是峨眉宗袁依依,秋月大师的弟子,峨眉掌门断水大师的徒孙!我们是生死之交! 这一位是玄剑宗镇山灵宝诛仙宝剑的剑灵,想必你一定知道。” 又指着苏宛如对袁依依道:“她是苏无怨的侄女,苏无怨弟弟苏无悔的女儿苏宛如,也曾在这镇魔塔中救过我数次!” 苏宛如心中悲伤,勉强笑着与袁依依、诛仙见了礼。 袁依依急忙还礼,抬眼看了看长生,眼中有些酸涩,她看出了,长生与这位苏姑娘关系颇为亲密。 诛仙则却冷着脸地指着长生喝道:“依依不顾生死,闯入这镇魔塔,你小子可不许对不住她,不然,我可饶不了你,哼!” 袁依依羞得满脸通红,急道:“诛仙前辈……”再也说不下去,低着头,咬着唇,拨弄着衣角。 长生惊奇,问道:“袁姑娘是自己闯进来的?不是被关进来的么?” “我玄剑宗关她做什么?”诛仙道,“若不是依依苦苦哀求于我,我也不会带她进来,小子,依依对你……哼哼,你好自为之,如果还想着沾花惹草,”诛仙瞟了苏宛如一眼,“就休怪我剑下无情!” 长生大囧,心道:“原来袁姑娘喜欢我,这这这,我该如何是好?” 长生也不能说不喜欢袁依依,只是自从陆淑瑶的事情后,又经过了六十余年的历练,他对男女之情已经看淡了许多,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 不过即使这样,长生心中还是有几分得意,几许欢喜。只是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苏宛如见状笑道:“前辈误会了,我与长生,并无其他,我只把他当做一个小弟弟!” 诛仙点点头,道:“这般就好!我与程远清还有几分交情,也不想因此事弄得太僵!”一个妖艳少年,却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显得有些怪异,不过,他的确有这个资格。 第二十一章 一世英豪怨难消(2) 想了想,诛仙又道:“淸源他什么时候死的?我与他相交甚久,既然他走了,我总要送他一程!” 苏宛如眼有些红,指着花果山方向,道:“淸源爷爷是六百年前离开的!就埋在那座山里!” 石中轩插嘴道:“淸源道人也算是一世英豪,我也曾经远远见过他一面,有资格让我拜祭他一番!” 长生奇道:“前辈不是被玄剑宗关进来的吗?” 石中轩点头道:“不错!关进来有五千年了,不过与这淸源何干,我要报仇,也是去找玄剑宗那些老不死的,不会为难这些小辈!” 长生心中暗自诧异,这石中轩好大的口气,究竟活了多久?五千年,玄剑宗五千年前的前辈还有几个活下来的么?能活五千年,只怕都是渡劫后高手,难道这石中轩已经渡过劫了?长生看向诛仙,只见诛仙目无表情,道:“莫看我,我不认识这厮!” 石中轩又问道:“小兄弟,你刚才说的出塔的一线生机,究竟是怎么回事?” 长生瞅着石中轩,道:“前辈若肯帮助我等,我自然会如实相告!”这石中轩显然是个很厉害的高手,若能把他拉过来,长生的成算又多了几分。 不过,他也不敢要石中轩立下血誓,只怕惹怒了这一位,渡劫后的高手,发起怒来,诛仙也未必挡得住。 “你还敢要挟我?难不成以为我不会搜魂?”石中轩呵呵笑道,“也罢,左右才是个小子,我不与你一般计较,陪你走一趟又如何?” 长生松了口气,身边总算又多了个高手,像这般高手,一般不会轻易许诺,既然许了诺,也不会轻易食言,更不屑于欺骗于他。 正当众人要离去,却听有歌声传来: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洞,洞里有老虎,洞外有松鼠……大王叫我来巡山,我在山下走一圈,黄毛猴子你在哪,找到了我要仙丹……” 长生呵呵一笑,道:“小妖精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一只小松鼠手拎着小铜锣,摇着大尾巴,埋头蹦蹦跳跳地从山边绕了过来。 “小妖精!”长生喊道。 小妖精抬头猛然见到这么多人,吓了一大跳,扔掉小铜锣,撒腿就跑。 “叽叽喳喳,你跑什么?” “小妖精,是我!” 白虎与长生同时喊道。 小妖精停下来,躲在石头后面探出头看了看,问道:“大王?我叫长生?是你们?” 鼓起勇气走了过来,看了看白虎,又看了看众人,又怯生生地问道:“是大王抓了你们?还是你们抓了大王?可不可以不要烤了吃?” 长生笑道:“莫怕,小妖精,我跟你家大王现在是朋友,谁也不吃谁!”这是,长生怀中的小猴儿悠悠醒来,望着小妖精,吱吱的叫了两声。 小妖精吓得退了两步,眼睛一亮,急道:“你就是那个挂着荷包的黄毛猴子?太好了,我总算找到你了!有一个叫‘我叫长生’的妖怪让你去那边花果山东边的山涧里等他,你快去,你快去,他还跟我说,你会给我一颗非常好吃的白果果,在哪里啊!” 众人一阵头晕,小猴儿挠挠头,不知这小松鼠在说什么。袁依依似乎很喜欢这小松鼠,抱起小松鼠,取出一颗培元丹,喂给它吃,小妖精一把抢过去,喜道:“我叫长生果然没骗我,就是这种白果果。”说完扔到嘴里,慢慢地咀嚼着,满脸的享受! 小松鼠突然又指着苏宛如道:“我认识你,你就是住在那山涧里的好妖怪,你救过我!”苏宛如笑了笑,也递了一颗培元丹给它。 袁依依逗弄着小妖精,问道:“我们要走了,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走?” 小松鼠看了看众人,支支吾吾地道:“可是,可是大王还要我巡山呢!” 众人哈哈大笑。 白虎有些脸红,心道:“我都被抓来做坐骑了,你还巡什么山?”喝道:“叽叽喳喳,啰里啰嗦,快跟我们走,以后不用巡山了!” 小妖精四处张望了一下,委屈地小声问道:“啰里啰嗦在哪里啊?它不是前些日子被妖怪抓去烤来吃了么?” 长生笑道:“跟我们走,没有妖怪会吃你,而且你每天都有这种白果果吃!” 众人又回到花果山,拜祭过淸源道人和白弄影后,重新上路。这一次,没有妖兽敢阻挡他们,又有诛仙和石中轩可携带众人飞行,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便来到了草原中央的传送阵旁。 那是一个石头平台,上面刻着繁复的阵纹。 石中轩指着那石台道:“这传送阵,下去容易,再想上来,却是不易!” 长生奇道:“这是为何?” 苏宛如接过来解释道:“此处的传送阵,若要下去,任何实力都可以,只要能输入真元。但若要想上到这一层,则至少需要还虚境初期的实力才行!听淸源爷爷说,下面的传送阵也与它类似。 呆在第二层的妖魔,实力多在还虚境,但要从第三层上到第二层,则需要金丹境初期的实力才能启动传送阵。 第三层的妖魔,实力多在金丹境初、中期,要从第四层回到第三层,需要金丹境后期的实力才成。 第四层的普遍实力都在金丹境后期,从第五层到第四层的实力要求是元婴境初期。 第五层大多数实力为元婴境初期,若想从第六层上来,则要有元婴境后期的实力。 第六层的实力多在元婴境后期以上,想回到第六层,没有合体境初期的实力是不成的。 第七层的实力最为厉害,大乘境的高手都很多,也最为混乱。” 石中轩点点头,道:“确实很多,疯魔的高手也很多。 这镇魔塔中有一个传说,只要谁能在这镇魔塔中斩杀一万个同等实力的妖魔,便可出去,这等荒诞的谣言,大家本都不相信,不过在这镇魔塔中呆久了,总有人会相信,人杀多了,便会陷入到疯魔之中。一但陷入,没有听说哪个疯魔能恢复清明的。 还有,在这镇魔塔中,是度不了劫的,只是大乘期的修行者的寿命会比外面多上十倍,算是补偿。那些被关进塔时,没有渡劫的,特别是修魔的,到了大限将至时,自然不肯束手就死,常常会大肆屠戮。 我也是懒得跟这些人纠缠,才到第一层隐居的。” 长生奇道:“既然如此,各层的高手都应该很多啊?” 石中轩答道:“第四、五、六、七层确实不少,但第二、三层并不多,第一层更只有我与那老狼两个!” 第二十一章 一世英豪怨难消(3) “这又是为何?”长生不解地问道。 “你下去了便知道了!”石中轩笑道,“这每一层的大小,都是上一层的数倍,到了第七层,若没有各处的传送阵,单靠御剑飞行,即使是我,也要飞行好几个月的时间。” 长生惊叹道:“竟然有如此之大!” “不多说了,下去吧!”石中轩带着众人走上传送阵,一挥手,传送阵亮起,众人被传送到第二层中。 “这第二层的灵气好充裕!”袁依依惊道,“只怕是第一层的三倍!”第二层也是灰蒙蒙一片,不过妖气魔气要浓重了许多,灵气也浓重了许多。 石中轩呵呵笑道:“明白了吧,这就是诸多妖魔宁可呆在下面而不肯上去的原因所在!呆惯了第七层,恐怕没有人再愿意回到第一层!” “这镇魔塔中,大乘期的高手究竟有多少?”长生问道。 石中轩摇摇头,道:“谁也不知道,一两千总有吧!” “有这么多?”袁依依惊道,要知道,八大仙宗除了昆仑宗,每一仙宗的大乘境高手也只有两百余名。 “很多吗?”石中轩淡淡的一笑,道,“要知道这里的修行者的寿命可比外界要多上十倍,大乘境能活上四五万年,这四五万年又会有多少修行者能晋级到大乘境? 更不要说,还有从外界关进来的。 还有那些在外界度了劫的,只要没被杀死,这亿万年积攒下来,寿命更是无穷无尽,多的不说,三五百总是有的。”又感叹道,“若不是在这镇魔塔中度不了劫,而且,每隔上些年总会出现几个实力高强的疯狂杀戮者,只怕会更多!” 瞅了瞅苏宛如,石中轩又道:“你爹就是!你爹实力真够可以,分神期便能与离渡劫只差一线的大乘境后期高手斗个平手。难怪会惹来那么多人追杀!” “那金狼圣王也是渡劫后高手?”长生见苏宛如似有些忧色,岔开话题问道。 “他?”石中轩并不太再意,摇摇头道,“不是,他才被关进来五千余年,实力并不高,估计他也是被杀怕了,才跑到第一层来!” 实力不高?长生心中苦笑,恐怕也只有这石中轩才敢说这话吧!又想到,一个大乘期的高手都被杀怕了,这镇魔塔中的杀戮可真是疯狂。 众人正说着话,只突然从一旁冲出一个人来,满眼通红,双眼都是杀意,神智显然有些不清,呼喝着便朝长生等人杀了过来。 石中轩皱了皱眉,抬手一指,那人便颓然瘫倒在地上,已无了气息。 石中轩指着那人道:“又是一个疯魔,这镇魔塔中最危险的就是这等人,被杀戮占据了心神,眼中之有杀戮。 他们已经不是为了出去而杀戮,而是为杀戮而杀戮,根本没有理智可言,道心不坚,在这镇魔塔中很容易就会陷入此境,成为疯魔。” 石中轩饶有意味地看了看众人,指着那白虎道:“特别是你,可要小心点!” 白虎吓得连连后退了数步,心道:“关我屁事?” 叽叽喳喳看了看那人的尸体,悄悄地问袁依依:“要不要我去生火,把那妖怪烤来吃掉?” 石中轩又道:“你们且在这里稍等几天,这第二层中,我有一位好友,本事不小,我去把他也叫来!” 众人便留在此地休息,袁依依挖了一个坑,将那人放入坑中埋葬掉了,众人只等石中轩归来。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诛仙忽然睁眼站起,拔出剑来,脸色凝重,众人惊奇地望着诛仙。 “被发现了!”薄雾中走出三个人来,为首的正是那金狼圣王,身后跟着一个黑衣女子,和一个金甲男子,那黑衣女子生得十分俊俏,只是显得有些冰冷,而那金甲男子则显得凶恶无比,一看便让人觉得不是好人。 金狼圣王冲着诛仙笑道:“本来还想布下一个阵法,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打吧!你不过是个剑灵,能厉害到哪里?” 三人二话不说,分别祭出法宝,朝诛仙打来,长生急忙放出紫府世界投影,护住众人。袁依依道痕显现,却是万流入海图,也有数十里的大小,罩住众人。苏宛如想了想也祭出春花秋月流水图,将众人护在中间,她的道痕最小,也最弱,只有数十丈的大小。诛仙也回手打出一个禁制,护住众人。 诛仙护住众人后,大喝一声,手中的宝剑化做七道长虹,分别是红橙黄绿青兰紫,红橙黄三道长虹刷向那三人的法宝,绿青兰三道长虹分别攻向那三人,还有一道,牢牢镇守在身前,伺机而动。 兰色长虹刷来,那金甲男子一个没留神,躲闪不及,正被刷在胸口,惨叫一声,鲜血飞溅,被抛得没影。 那黑衣女子大为惊讶,一边躲闪刷来的青色长虹,一边埋怨道:“这实力可不是你说的那般!连穿兄都抵挡不住他的攻击!” “怕什么?”金狼圣王大叫道,“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剑灵!你们俩都已经渡劫了,难道还怕他不成?” 正说着,金甲男子已经飞了回来,爆喝一声:“好锋利的剑芒!再来。”摇身一变,现出一个十余丈的穿山甲,挥舞着尖锐的爪子,穷凶极恶地朝诛仙扑去,爪子周围有无数黑色细纹,仔细看,那竟然是空间裂纹,不停的愈合生成。 这时,黑衣女子也不藏着掖着,也化做一只十余丈的黑孔雀,口吐烈焰,攻击着诛仙,烈焰过处,空间就好像被烧焦了一般,焦黑扭曲,但随之又恢复过来。 金狼圣王也现出原形,原来是一只七八丈高的金狼,一颗獠牙便有几尺长,牙尖上闪烁着金光,四只利爪虽没有穿山甲那般凶狠狰狞,但也威势也不小,其中更有黑雾煞气缠绕。 这三妖操纵的法宝也各不一般,显然都是本命法宝,威力非同小可。 金甲男子驭使的是一套金鳞甲片,三百六十片甲片,时而化为盾牌,时而化为大刀,时而凝聚成另外一只金色穿山甲,时而化为漫天飞刃。波及到数丈的山石,如同切豆腐般的切为数截。 黑衣女子驭使的是五根翎毛,各刷出一道黑光,可收万物,随意一刷,地上便是一条深沟,砂石土壤尽被刷入黑光之中,时而放出,漫天的飞沙走石,快若流星,被打中了,普通大乘境修行者也受不了。 第二十一章 一世英豪怨难消(4) 金狼圣王驭使的则是十八颗獠牙,穿山破石,如斩瓜切菜,神出鬼没,又自成阵法。 “好厉害!”长生等人看得是目瞪口呆,白虎的腿早就软了,叽叽喳喳更是吓得哆里哆嗦,小铜锣“嘡啷”掉再地上,半句整话都说不出:“不……不……我,……肉,肉,肉不好……好,好,好吃……” 辛亏诛仙还留有一道紫色长虹,将攻击来的余波尽皆绞散,即便还剩下些余波,有那层禁制在,也足以抵御。 诛仙也是神勇,一人敌住三人,七道长虹配合得滴水不漏,攻如山呼海啸,守似铜墙铁壁,不愧是闻名天下的极品灵器。 这四人,纠缠在一起,直杀得天昏地暗,石破天惊,四周万余丈内的雾气尽皆消散。相比之下,长生之前的那些战斗,简直就是小儿过家家,根本拿不上台面。 四人这番厮杀,足足杀了一天一夜,仍就胜负不分,诛仙奈何不了这三人,这三人也奈何不得诛仙,不过,算起来诛仙还是略胜一筹,因为他还分出一道紫色长虹护住长生等人。 那三人,也不敢真的攻杀长生等人,若是杀了长生等人,诛仙抽出那紫色长虹,估计他们就不好过了。 这时,周围远远地已经聚集了无数妖怪魔头各施手段,驱散雾气观战,绝大部分实力堪比还虚境,也有少数堪比金丹境、元婴境、合体境乃至分神境的修行者,堪比大乘境的也有六七个。 那黑孔雀见有如此多人观战,大喝道:“各位道友,快来帮忙,若是帮我等收服了这剑灵,必有宝物相送,绝不食言!” 大乘境以下的妖魔自然是不敢搀和这等的打斗,但大乘境的妖魔就不同,自忖有自保之力,便有三四个跃跃欲试,正要跳将出来。 忽见一绿一黑两道光芒掠来,一人大笑道:“好热闹,这等场面,怎少得了我?”一伸手,放出九道寒冰,正打在金狼圣王的身上,打出了九个拳头大小的窟窿,将金狼圣王打出了足足有数百丈远,吐出了一口本命精血。 那人哈哈大笑,抽出一把黑色长剑,顺势一绞,将金狼圣王的十八颗本命狼牙绞了个稀扒乱,那黑色长剑显然也非凡品。 金狼圣王算是倒了大霉,刚刚站起,本命法宝便被毁去,“哇!”心神大损,又连吐出数口本命精血,坐倒在地上,不能再战。 黑孔雀怒吼道:“你是何人?” 那人嘎嘎怪笑道:“九阴教主,你听说过吧!” 黑孔雀大惊失色,急忙拉住穿山甲,道:“走!”顾不得金狼圣王,飞身逃走。 金狼圣王也想逃走,冷不防诛仙一剑砍来,此时他已经身负重伤,十成修为已经去了九成,哪里还抵挡得住,躲避得开,被那一剑从头到尾劈为了两半,元神想要逃脱,诛仙冷喝一声:“已经放过你一次,这次你还想逃?”三道长虹绞来,化做了一片虚无。 可怜金狼圣王,数千年修行,只因他那不争气的子嗣,皆都化作过眼云烟,消散不见,更怪他贪心太重,错打了那极品灵宝诛仙的主意,贪,是要命的钢刀。 九阴教主回过身来,哈哈笑道:“我看刚才还有几位想动手,一齐上吧!我正觉得杀得不过瘾!” 那几人连连摇头后退,哪个敢上,九阴教主,五万年前被关进镇魔塔内,可是恶名在外,凶名昭著,是站在这镇魔塔内最顶峰的响当当的数人之一,当初他被近百名大乘境的妖魔围住,却被他斩杀了二十多名逃脱,从此不见踪影,没想到竟然躲藏在这镇魔塔第二层中。 更何况他身边还站着一位青衣男子,面似冠玉,颇为俊朗,气息内敛,看不出深浅。能与这杀人如麻的魔头相与的人,又岂是善类?那几个惊惶失措,拔腿就跑。 这青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石中轩,这九阴教主便是他找来的好友。青衣男子挥挥手,对围观的众人道:“打完了,都散了吧!”众人哪个还敢停留,一片狼奔豕突,顷刻之间,便跑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狼藉。 诛仙捡回那金狼圣王的储物戒指,想要交给袁依依,却见袁依依,还有苏宛如盘坐在地上,正在闭目参禅,长生苦笑道:“她俩的资质果真是高,看了这场打斗,便有所悟,我却半点也看不懂!莫要惊扰了她们!” 这也难怪,长生根本不能使用真元,自然看不懂这其中的道道,袁依依、苏宛如都不是泛泛之辈,资质更是惊采绝艳,之前几时见过这般的打斗,简直是空前绝后、精彩纷呈,自然有所触动,有一种拨云见日,石破天开之感,有些顿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长生伸手想要抱起小猴儿,石中轩拦住他,道:“顿悟的可不止是她们俩!”,长生仔细看了看,小猴儿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原来也有所感。 长生回头看了看白虎,见白虎趴在地上,虎脑袋放在前腿上,闭着眼也一动不动,沮丧地道:“不会连这老虎也顿悟了吧!这也太打击人了吧!” 白虎睁开眼睛答道:“我没有,我只是腿发软,趴着歇息下!”再看叽叽喳喳,仰躺在白虎身边,小腿时不时抽搐两下,显然是吓晕过去了。 又等了七天,袁依依、苏宛如还有小猴儿纷纷醒来,袁依依本就是炼体境后期,还看不出什么,没那么快就能炼体圆满,苏宛如则不同,已经是筑基境圆满,小猴儿实力也堪比筑基境后期。 长生回想起他在桃源镇幻阵中的那六十年,暗道:“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有诛仙、石中轩、九阴教主三位高手在身边,哪个不长眼的敢惹他们,一路上只杀了十数个疯魔之徒,一行人等便来到了第五层。 石中轩道:“这剩下的三层高手众多,能不惹事就不要惹事,能不打斗便不打斗,长生他们实力弱,可受不得半点波及。”又对诛仙道:“若真起了冲突,打斗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护住他们便是,其他的交给我们!” 众人点头同意。 这第五层极为庞大,不过好在设有同层不同地点传送阵,只需飞到附近的传送点即可,不用长途飞行,在第四层,他们可是足足飞了十多天。 众人被传送到第五层的中部,刚出传送阵,便被七个人拦住,这七个人个个气势不凡,魔焰滔天,一位赤眉老道冷哼了一声,道:“九阴教主,你还真有种,还敢出现?” 第二十一章 一世英豪怨难消(5) 九阴教主嗤笑一声,道:“有何不可?赤眉老贼,你还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长生心中叫苦:“难道又要大打一场?这几个看上去不简单,只怕比上次还不好应付。”不过,此时他也无法,以他的实力,连话都插不上。 “几位,几位!”眼见九阴教主与那七位就要动手,石中轩眉头一皱,插到九阴教主与赤眉老道中间,道,“可否容我一言?” “石中轩,”赤眉老道似有不快,道,“我知你与九阴教主交情甚好,可是我与你的交情也不薄,算起来,你还欠我一个人情,难道,你打算护着他?” 九阴教主一扬眉道:“老杂毛,我九阴教主几时要人护过?石兄,你且先走,待我收拾了这几个老杂毛,斩草除根后,再来找你!” 石中轩摇摇头道:“赤眉,九阴教主,听我一言,难道你们真的打算一辈子都呆在这镇魔塔中?” 赤眉闻言疑惑地问道:“石中轩,你这是何意?难道你有出塔的法子?” 石中轩道:“出塔的法子我没有,不过这位小兄弟说这塔底的地宫里有一线生机,我也算出塔关键就落到这位小兄弟身上,我信他,所以我与九阴教主才出手护送这位小兄弟到塔底,几位信我不信?” 赤眉迟疑了一下,道:“我等在这镇魔塔中呆了不下数十万年,几时听说过这镇魔塔有什么地宫?” 石中轩摇头道:“我也没听说过,没听说过不等于没有,各位可曾想过,这镇魔塔除了不能出塔,别的方面简直就是修行者的圣地,这等地方,怎会只是单单一个囚禁你我的监狱?其中必有大秘密!况且只是送送这小兄弟,又能耽误得了什么事?” 赤眉想了想,回头又看了看那六人,那六人纷纷点头,赤眉叹了口气,瞪了九阴教主一眼,道:“也罢,今天先放这贼厮一马!出塔后,定要将这贼厮斩杀!” 九阴教主不甘示弱,冷笑道:“就凭你们几个?哼哼!” 石中轩又向长生介绍了这七人,分别是,赤眉老魔,魔炎秃鹫,神行天王,血修罗,路东赞,百煞真君与赤练子,无一不是渡劫后的大乘真魔,无一不与九阴教主有血海深仇。 赤眉老魔道:“长生兄弟,若你真能救我等几个出这镇魔塔,我等就算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必会有报!” 长生一一见礼,倒是袁依依与苏无怨不好与他们结交,毕竟八大仙宗也与这些人有些仇怨。 又多出七名渡劫后的高手相助,长生这一行足足有十名渡劫后实力的高手,无一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再没有人能惹得起。 一行人一齐来到镇魔塔的第七层,第七层较之第五层又足足大出了十数倍,这般大的大陆,要找到地宫入口谈何容易?更何况亿万年来,都没有任何人发现这镇魔塔下还有个地宫,这说明这地宫必然十分隐秘!即便找到它跟前,也未必能发现得了。 长生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问苏宛如道:“苏姑娘,淸源前辈可留下什么线索?” 苏宛如摇摇头道:“没有,毕竟那时我还小,淸源爷爷也只是告诉我爹的事情时说起塔底地宫中有一线生机,并未想到我会找到这里来。 不过,我爹临走之时倒是留了一块玉佩给我,那块玉佩本来是我娘的,与我爹身上的一块一雌一雄,只要距离够近,就可以彼此感应得到。 自从我进了这镇魔塔第七层,便能隐隐约约感受到我爹的那块玉佩。我爹一定就在这第七层中,只要找到我爹,我想,他总知道一些信息。” 长生点点头,问道:“你可以感知到苏前辈在哪个方向吗?” 苏宛如摇头道:“这个却感知不到,除非离他足够的近!” 众人尽皆失望,要在这茫茫的第七层中找一个人,并不比在大海里找一根针更容易。 “小姑娘,你爹究竟是谁?”赤眉老魔问道。 “我爹叫苏无悔!”苏宛如答道。 赤眉老魔回头看了看另外六人,神情又尴尬又懊恼,迟疑了半天方道:“长生,我看你们不用再找了。” “为何?”长生奇道。 “苏无悔七百年前便被杀了!”赤眉老魔答道,“当年苏无悔杀戮太重,激怒了我等。 本来他已经被人救走,我们也不想再追杀,谁料到,他竟然没多久又杀了回来,这简直就是对我等的挑衅,又岂可容忍,我等足足追杀了他一百年,才将他毙杀在这第七层之中!这事我等都有参与!” 苏宛如听到这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得到了证实,二十多年的等待,只是一场泡影。 长生长叹了一声,宽慰着苏宛如,袁依依也轻拍着苏宛如的肩膀,轻声安慰。 九阴教主一愣,突然嘎嘎笑了起来,道:“这几个老杂毛,能干出什么好事来?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谁都别想出去!” 赤眉老魔怒道:“难道你是什么好东西?当年若不是你掀起那场腥风血雨,连渡劫后的都被你杀了些个,我等又怎会对苏无悔如此敏感?” 九阴教主闻言大怒:“若不是先惹怒了我,我杀他们作甚?”说话间抽出黑色宝剑,指着赤眉老魔骂道:“你这老杂毛,这架反正迟早要打的,既然出塔无望,不如现在就做个了断,孰对孰错,剑锋上说了算!” “打就打!”赤眉老魔一掌拍碎一块青石,跳了起来。魔炎秃鹫,神行天王,血修罗,路东赞,百煞真君与赤练子也纷纷取出法宝,叫嚷着朝九幽教主围了过来。 石中轩急忙拦住众人,道:“天无绝人之路,也不是没有希望,苏无悔的留下的东西被谁拿去了,或许留有些线索!” 赤眉老魔面面相觑,道:“没有人拿走苏无悔的东西!” 石中轩奇道:“难道是看不上他手中的东西?” 赤练子插嘴道:“那倒不是,毕竟蚊子腿上的肉也是肉,更何况苏无悔杀了不少人,手中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那又是为何?” 赤眉老魔有些难堪,道:“只因他实在是太厉害。苏无悔活着时已经是很厉害了,虽离渡劫还有一线之隔,但论实力,已经堪比渡劫后顶尖的实力。我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毙杀,谁料到,他死后更厉害。” 这下连九阴教主也好奇起来,道:“赤眉老儿,你老糊涂了吧,人都死了,哪还有什么厉害不厉害的?” “你懂什么?”赤眉老魔瞪眼喝道,不屑解释。 石中轩心中一动,脱口问道:“难不成是执念之魂?” 赤眉老魔点点头道:“不错,就是执念之魂!疯魔了的执念之魂,见人就杀!好在那执念之魂不能离他的本体太远,不然,这第七层恐怕就没活人了!唉,这种事都被我等碰到。”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执念之魂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现象,一般人,包括修行者,死了便死了,魂飞魄散,但唯有一种人,执念颇深,即使死去,依然放不下心头的执念,魂魄不肯散去,化为执念之魂。 执念之魂与修为无关,只与执念有关。若是有人帮他将放不下的执念解决掉,这执念之魂自然就会消散。 至于疯魔了的执念之魂,更是闻所未闻。 九阴教主嘎嘎嘲笑道:“一群大活人,居然打不过一个死鬼!” 赤眉老魔怒道:“你厉害,你去试试!” 苏宛如听到此处,更是啜泣不已。 众人唉声叹气,不知如何是好,只有九阴教主时不时冷言冷语,激得赤眉老魔等人暴跳如雷。 不知过了多久,苏宛如抹掉眼中的泪水,道:“几位前辈,你们与我爹的恩怨是非,我也说不清楚谁对谁错,但若是出了这镇魔塔,这比账,还是要清算清楚,这仇,我也一定要报的,你们若是害怕,大可现在便杀了我!” 众人愕然,长生大急,袁依依点头赞同,九阴教主眼中露出几分赞赏的意思,石中轩也颇为佩服这小姑娘的勇气,开口道:“苏姑娘,出了这镇魔塔,我管不着,但只要在这镇魔塔中,谁敢动你一根毫毛,便是与我石中轩为敌!” 九阴教主更是嚣张,大声道:“对,苏姑娘,有我在,谁都别想动你一根手指头!不就是几个老杂毛么?” 诛仙更道:“要杀我玄剑宗的人,还没那么容易!” 赤眉老魔有些尴尬,道:“哼,我等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小丫头。出塔后,你只管来便是,我赤眉老魔杀人无数,要找我报仇的人多了去,几时怕过!” “不错,我百煞真君等你来报仇,你若有本事杀得了我,这条命你拿去便是!到时若杀不掉我,就莫怪我心狠手辣了!” “对,我神行天王也是!” …… 七大魔头纷纷表态。 苏宛如朝众人拱了拱手,道:“恩是恩,怨是怨,我苏宛如求几位前辈带我去见我爹!我是苏无悔的女儿,就算我爹已经死了,我总还是要见他一面的。” 赤眉老魔道:“自然可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爹的执念之魂已经完全疯魔,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他若要攻击你,我们自然是会全力抵挡,但若是抵挡不住,伤了你,可不关我等的事,可不是我等要害你。” 苏宛如道:“我若死在我爹的手上,自然不关你们的事!” 第二十二章 一念之间心清明(1) 一路无话,七大魔头领着苏宛如一干人等,便朝苏无悔毙命之地飞去。经过了一座传送阵,又飞了十来天,便来到了一座悬崖之下。 赤眉老魔指着悬崖下的一个山洞道:“通过这个山洞,里面有一个山谷,不大,数十里的样子,苏无悔就死在里面!在这山洞外还算安全,进了这山洞,就难说了!” 苏宛如点点头,一马当先走进了山洞,长生急忙赶了上去,随时准备护住苏宛如。诛天、袁依依、小猴儿、石中轩、九阴教主也纷纷赶上,七大魔头迟疑了片刻,也跟进了山洞。白虎和叽叽喳喳则留在洞口外,一道禁制将他们护住。 才走出十多丈,一道杀气迎面扑来,凛冽凌厉,毫无半点迹象,长生大惊,紫府世界投影刹那间祭出,想要强行镇住,怎么挡得住?“砰”的一声道痕破碎,长生被那股杀气击退了一丈余远,口吐鲜血,软倒在地上。 “长生,”一道绿影闪过,袁依依大叫一声,将长生抱着怀中,长生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气息微弱,“长生,你怎么了?”袁依依眼泪顿时出来了,慌忙取出百香玉露,喂入长生嘴中,小猴儿也急的嗷嗷乱叫。 长生慢慢地睁开眼睛,笑了笑,道:“袁姑娘,我没事,只是心神受了点损伤,好厉害的杀气!” 袁依依放下心来,轻声责怪道:“自然有几位前辈出手,哪轮得到咱们?” 诛仙早放出一道红色白虹,将杀气驱散,若非如此,长生早已毙命了。诛仙回头望了望石中轩等人,似有些心惊。 “如何?”赤眉老魔道,“这只是一道无意识放出的杀气,流窜进了这洞里,都已经比得上大乘境初期的全力一击。 在谷中,这般的杀气又何止千万,无穷无尽,不说别的,单单这杀气,有谁能受得了千万个大乘境初期的无穷无尽的攻击?”说着瞥了九阴教主一眼。 九阴教主没说什么话,他也感受到这股浓浓的杀意,确实如赤眉所说,能散发出如此杀意的执念之魂,他的执念究竟有多深,九阴教主对此行没有什么把握! 苏宛如哭叫着向前跑去,道:“爹爹,是我啊,是你的女儿宛如啊!”诛仙急忙追上她,放出七道长虹,吞吐不定,将俩人护在中央。 石中轩道:“大家恐怕都要出力,赤眉老魔,你们出手护住长生他们;我与九阴教主去帮诛仙。 此处的机缘只怕就在苏姑娘身上,只希望苏无悔的执念之魂能恢复一丝清明,能认出他闺女,否则的话……”石中轩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否则的话,我们可能要硬抢苏无悔的遗物。” 众人尽皆沉默,要硬抢苏无悔的遗物,这意味着什么,众人都心知肚明,即便成功,只怕这里也剩不下几个人了。 石中轩、九阴教主抢步上前,各施展本事,护住自身,石中轩取出一只笛子,不知是什么材质,青绿凝碧,娇翠欲滴。从笛子孔洞中流出六股碧流,凝聚在身前,化作一道透明的光幕。 九阴教主使用的还是那柄黑色宝剑,宝剑打出九道黑光,如九条黑带,将九阴教主护住中间。 紧随其后的是诛仙护住的苏宛如,七条长虹,色分七彩,光芒纤露,吞吐不定,将两人护在中间。 走在最后的是七大魔头护住的长生、袁依依和小猴儿,七大魔头祭出各自的法宝,五颜六色,光芒四射,结成天罡七星阵,幻做一个魔焰滔天的穹庐,将众人护在其中。 走了不知多久,击散了不知多少道杀气,众人眼前一亮,总算走出了山洞,这山洞只怕有数万丈长。 走出山洞,长生举目四望,不禁张大了嘴巴。这山谷中除了莽莽的红色沙漠,几乎什么都没有,任何草木都不见,四周的山是一个规整的圆形,不应该说是圆球形,如果上没有天,下没有地,那一定是个规整的圆球形。 只是山崖的高度有限,包不住上方的天空,周围的悬崖都是以十分诡异的弧状朝里倾斜,崖壁上有无数的孔洞,每个孔洞都散发着凌厉的剑意。不是杀气,是实实在在的剑意。长生只看了一眼,就觉的脑袋好像被这剑意洞穿撕裂了般。 长生朝前迈了一步,红色的灰尘扬起,留下一个深深地脚印,原来那红色沙漠并非是真正的“沙”漠,那些沙,其实是无数的这样微不可见的红色尘埃聚集在一起。整片沙漠空中的雾霭半点也不见,却充斥着这种红色尘埃,越往中间越浓郁。中间数千丈内,更是除了这红色尘埃,什么都看不见。 “杀杀杀!”无数杀气朝众人扑来,疯狂的杀意弥漫在空中,教众人胆颤心惊,心境稍差一点,只怕就会立时化为疯魔,心中只有杀意。 即便长生被护在阵中,依然能清晰的感受到那浓郁的杀意。 “好疯狂的杀气,好浓郁的杀意!”石中轩叫道,“赤眉老魔,当初此地可是这样?” “自然不是!”赤眉老魔一边竭力抵挡这漫天的杀气,一边大声道,“当初追杀苏无悔到此处之时,这里跟外面没什么两样,才七百年,这里简直就变成了人间炼狱。” “不成,抵挡不住了!”路东赞叫道,“要退入到洞中!”杀气实在太多,就这一会儿功夫,天罡七星阵已经遭到了近千道杀气的攻击,路东赞在七人之中实力最弱,有些承受不住。 “大家先撤入洞中!”石中轩回头见路东赞的确快不行了,他也有些吃力,喝道。众人缓缓退回到洞中。 “果然很厉害!”九阴教主脸上露出骇然之色,“这执念之魂怎会如此强大?” 众人沉默不语,要从如此强大的执念之魂手夺取苏无悔的遗物,众人都没有把握。 “除了这杀气,苏无悔的执念之魂还有什么手段?”沉默了许久,石中轩问道。 “不清楚!”赤眉老魔摇头道,“当时,我们杀死苏无悔时,执念之魂还没有这般强大,即便是那时,百余大乘境高手,也就我们七个见势不妙,逃了出来,其他人,都死在了这山谷中,那时,这山谷还没有这么大!” “全死了?”九阴教主诧道,“娘的,比我还凶悍!” 第二十二章 一念之间心清明(2) “应该还有剑气!”魔炎秃鹫插嘴道,“山崖下密密麻麻的孔洞就是明证,看那剑意,只怕堪比渡劫前顶峰的倾力一击。” 石中轩点头道:“不错,的确有剑气,而且只怕不少,只是我们还没碰到!”这杀气也罢,石中轩估计还能抵御得住,若是再加上剑气,一道两道也就罢了,若也如这般铺天盖地,石中轩想想都不寒而栗。 “没办法了!”九阴教主摇头道,“进去不了!这苏无悔连他闺女的情面也不给!再想其他法子找地宫入口吧,我还不信了,将这第七层犁一遍,就找不到那入口。” 众人愕然,心道:“那得要多久?” “我不信!”苏宛如哭道,“我爹一定会见我!”说着便要往洞外跑,袁依依一把抱住她,安慰道:“苏姐姐,冷静些,总有办法的!” 长生突然道:“苏姑娘,你不是有一枚玉佩么?也许苏无悔前辈还识得这玉佩!” 苏宛如取出玉佩,托在手中,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 “长生说得有道理!”石中轩道,“苏姑娘你带着玉佩,我护住你,出去再试试!”又回头望了众人一眼,道:“你们先留在洞中!我一个人还护得住苏姑娘。” 众人点头答应。 苏宛如手持玉佩,石中轩放出光幕,护住两人,缓缓走出洞外。 “杀杀杀”无数杀气迎面扑来,中间还夹杂着两道金色光芒,“剑气!”石中轩瞳孔一缩,光幕光芒大盛。 “石前辈!”苏宛如叫道,“放一道杀气进来!” 石中轩怎会听她的,放一道杀气进来,他虽可以自保,这杀气要杀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在这漫天杀气中,他想救也来不及,他怎敢冒这险? 说时迟,那时快,两道金光已经到了跟前,石中轩大喝一声:“破!”从笛子中又飞出两道青光,抵住那两道金光,只听得“轰轰”两声巨响,地动天摇,漫天红尘飞扬,遮住了人眼。 “太厉害了!”石中轩一把扯住苏宛如,便要将她拖入洞中。 “放开我!”苏宛如大叫道,哀求道:“求你放进你道杀气,我不信它会伤害我!” 这时,人影一闪,诛仙也冲了出来,来到石中轩的护罩外,一边抵挡杀气,一边大叫道:“放我进去,有我贴身护住苏姑娘,一道杀气还伤她不得!” 石中轩一听觉着可行,将诛仙放进光幕中,诛仙持剑守在苏宛如一边,道:“放一道杀气进来!” 石中轩点点头,心意微动,一道杀气透过光芒冲了进来,直朝苏宛如扑来,诛仙正要出剑,只见那杀意已经没入玉佩之中,消失不见了,玉佩光芒大盛,光芒到处,杀气尽皆散去,数枚冲杀过来的金色剑气,悬停在空中,倏忽也消散不见。 世界仿佛静止了般,众人都呆呆的看着这一切。 “宛如?我的小如儿!”空间一阵颤动,一股浩瀚的意志降临,漫天的杀气渐渐消散。 “爹爹,是我,我是宛如,是你的小如儿啊!你在哪?”苏宛如痛哭着跑出了石中轩的护罩,四处张望,不停抹着眼泪。 石中轩叹息了一声,收起了护罩,默默跟在苏宛如身后。苏宛如面前,一个人形正在汇聚,是一名头发斑白的中年男子,发髻杂乱,胡须乱糟糟的,背着一口青铜宝剑。 “果然有用!”众人大喜,尽皆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山洞。 “爹爹!”苏宛如一把抱住那人,泪流满面,“爹爹啊,我在花果山等了你八百年,你怎么不回去啊!娘死了,淸源爷爷也死了,我一个人好孤单,你为什么不回去啊!”她忘了,眼前的苏无悔只是一道执念。 苏无悔轻抚着苏宛如的头发,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轻声缓缓地道:“小如儿,我的乖女儿,是爹对不起你,对不起弄影,对不起师父。 我答应你的事没有做到……我回不去了!我到底也没为你找来那一线希望!只可恨……” 抬头正看见赤眉老魔七人蹑手蹑脚地走过来,苏无悔顿时怒眼圆睁,喝道:“是你们?你们还想伤我女儿?我杀了你们!”万千剑芒凭空而生,空中裂出无数道裂缝。 七人一呆,急忙祭起法宝,结成天罡七星阵,纷纷往后退。 苏无悔正要动手,苏宛如急忙拦住苏无悔,道:“爹爹且慢,是他们带女儿到这里,宛如也承诺过,所有恩怨都待出谷后再做清算。” 苏无悔爱怜地凝视着苏宛如,空中的万千剑芒吞吐不定,波动不已,空中的无数的涌动着的裂缝更是骇人,就像是无数张不断翕合的怪异嘴巴,咀嚼着这世间的万物,又窥视着这人间的一切,随时准备择物而噬。 七大魔头都变了脸色,心中暗暗叫苦,原指望走这一趟,有个交代也就罢了,没料到这疯魔的苏无悔居然清醒过来,还认出了他们。 赤眉老魔讪讪地道:“苏道长,当年也是你杀戮太重,我们迫于无奈,才追杀于你,并非存心要与你作对,如今既然你已经死掉了,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你与我们之间的恩怨,也算是了结了。 至于你的女儿,我们可以立下血誓,只要她不来找我等报仇,我等也绝不为难于她,无论是塔内还是塔外! 我们还可以承诺,保护玄剑宗一万年,永不与玄剑宗为敌。这镇魔塔若是被破了,逃出去的妖魔必定不少,区区一个玄剑宗,能有多大实力?能敌得过这镇魔塔亿万年来的积攒么?只怕顷刻之间,玄剑宗就要化做灰灰。你忍心看着玄剑宗灰飞烟灭么? 就算你实力滔天,说到底也只是一道残念,又能在这世上存在多久?能抵挡得了一时,又怎能保得了一世? 我兄弟七人,不是自夸,当然打不过你,不过,也算是站在这世界顶端的那批人,合起手来,这天下又有几人能敌得过? 你要杀我等七人容易,可是,你真愿意为了杀我等七人毁了你女儿,毁了你女儿出塔的希望,毁了玄剑宗吗?” 第二十二章 一念之间心清明(3) 苏无悔沉思良久,收去剑芒,指着七大魔头,喝道:“你们,除此之外,万年之内,无论什么情况,不得动我女儿半根毫毛,宛如若有难,你们必须竭力相救,都给我立下血誓。” 赤眉老魔苦笑道:“以你女儿的性子,你认为她会接受我们的救助么?以她现在的实力,就算来找我等报仇,我们可保证不会伤她,但若是有一****也跨入了大乘境,如当初的你,我又如何能保证自保而不伤她?莫要为难我等!” 赤眉心道:“若是答应了这一条,天知道这位苏姑娘会去哪里冒险,若是存心同归于尽,陷入一个绝境,难道我等也冒冒失失的往里闯?” 石中轩也劝道:“大凡高手,必经历练,若他们真答应保护苏姑娘,也必定把她看得死死的,半点危险的事也不会让她去碰,如此这般,苏姑娘的修为又如何能提高?” 苏无悔思量了会,点头道:“也罢,你等必须答应,在我女儿在踏入大乘期前,不得伤她半根毫毛!” 七大魔头答应了下来,又一一立下血誓。 苏无悔转头对石中轩等人道:“你等寻到此处,无非就是想知道地宫的入口,不错,地宫入口我确实知道,不过,你等也要立下血誓,守护我女儿万年,守护我玄剑宗万年,永不与玄剑宗为敌!” 众人愕然,九阴教主大怒道:“哪有这般道理?不与玄剑宗为敌?以后玄剑宗追杀我,难不成我伸着脖子给他砍?守护玄剑宗万年,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奶娘么?若是如此,我还不如呆在这塔内不出去了。” 苏无悔冷哼道:“那你便呆在这儿!” 石中轩皱眉道:“这般要求,这镇魔塔中只怕没几个会同意,前辈的实力镇魔塔内自然无人能及,但令爱总要出塔吧,少了这许人的帮忙,令爱又几时能出得了塔?”有句话他没有明说,那就是那些人,不帮助也就算了,可能还会捣乱,你苏无悔只能呆在这山谷之中,拿他们也没办法。 苏宛如急道:“石前辈对我很好,九阴前辈对我也不错,女儿不需要谁来保护,爹爹莫要为女儿担心!” 石中轩又道:“我只能承诺,出塔之后,若玄剑宗不找我的麻烦,我也不会去为难玄剑宗,以前的恩恩怨怨,一笔勾消,出塔之时,也愿助玄剑宗一臂之力,至于血誓,不提也罢!” 九阴教主也怪叫道:“不错,我也是这般意思!” 苏无悔想到这些人的性情,石中轩所说的确是实话,又想到真要送苏宛如出塔,还真离开不了这些人的帮助,长叹一声,点头默认了。又与苏宛如说了会儿话,回头瞅着长生,问道:“你就是长生?” 长生点头道:“正是晚辈!” 苏无悔点了点头,道:“宛如说你人不错,又数度救了她的性命,嗯,不错,不错!”长生一愣,心道:“我几时救过她性命,倒是她救过我几次。”又听苏无悔道:“凝神境界,却能斩杀堪比炼体还虚境的妖兽,不错不错,只是我看你经脉似有问题。我倒有个法子,你可以试试。” “什么办法?”长生喜道,“还望前辈赐教!” “我玄剑宗有一门功法,叫做化功大法,只要你修习此法,必定能将你经脉中的种种真元戾气一举化去!” “哦!”长生有些失望,道,“小子本来是在酒狂门下修习这化功大法,酒狂前辈也曾去藏经阁里找过这本奇功,只可惜没有找到,也不知落到哪里去了,后来我便被关进了镇魔塔。” “酒狂?酒狂是谁?”苏无悔想了想,哑然失笑道,“一定就是钟渐离那小子,居然取了这么一个道号,倒与他相符。”顿了顿又道:“找不到化功大法那是必然的,因为,那化功大法并不在外面,就在这塔中。” 原来,苏无悔当年对这门奇功十分好奇,便取来观摩,后来遇到了白弄影,便一直都没有还回去,后来便带入了镇魔塔中。 再到后来,当他决心为苏宛如寻那出塔的一线生机之时,又将此书及一些重要物品一齐交给了淸源道人,淸源道人死后,此书便落在了苏宛如手中,只是此书的名字并不叫化功大法,而是叫《北冥化法》。 苏宛如也不知《北冥化法》就是化功大法。就算她知道,她也不知长生正在找这本《北冥化法》,这般一说,苏宛如立刻便找出了那本《北冥化法》,交给了长生。 长生大喜,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苏无悔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不炼真元未必就不是一条正途,只是你既然是我玄剑宗的弟子,玄剑宗的功法不能不练。” 长生心道:“我是酒狂的徒弟没错,可我还不是玄剑宗的弟子!” 苏无悔见众人等得有些心焦,便道:“其实,地宫的入口并不在别处,就在我尸身之下。不过要打开着地宫可不容易,需要有三百名大乘境渡劫后的高手合力才能破开封印。” “三百名?”石中轩一愣,略一思索,答应道,“好,这是小事,这镇魔塔中,渡劫后的高手不会少于三百名,我们立刻去召集,只是需要些时日。” 七大魔头自告奋勇,与石中轩、九劫道人各自去召集高手按下不提。 却说长生,得到了《北冥化法》,没多想,立刻就着手修习。这北冥化法(又称化功大法)其实是为一些练功炼岔了道的人准备的,金丹境前的修行者尽皆可以修行,可以化尽经脉丹田中一切真元,金丹境后这功法就不管用了,每人一生只能使用一次。 长生只是初入凝神境,丹田根本没有成形,自然无所谓化去丹田中的真元,只需化掉经脉中的真元即可。这功法入门并不难,三五天功夫长生便入门了。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长生一直都在化解经脉中的真元,这功法果然厉害,连九幽混沌之气也抵挡不住,逐渐后退,最后退却汇集到丹田处,这一日,长生正在练功,突然丹田处“轰”的一声,长全生一震,但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妥,反而觉得无比的舒坦。 第二十二章 一念之间心清明(4) 长生急忙内视,只见丹田处生成了一个碗口大小的一个空间,九幽混沌之气并没有被化去,只是缩为鸽蛋大小的一团,黑漆漆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这九幽混沌之气周围,围绕着三个小丸子,最大的有蚕豆大小,雪白晶莹,其次一个略小一圈,绿幽幽的,看上去十分诡异,剩下的一个只有豌豆般大小,乌黑锃亮。再探周身经脉,已经是畅通无阻,再无半点滞塞。 听了长生的描述,苏无悔笑道:“那碗口大小的空间便是丹田,你运气不错,一举便开辟了丹田,虽算不上大,一般而已,不过丹田以后还会随着你修为的提高逐渐扩大,开辟了丹田,就算得上是凝神境中期的修行者,以后你只需日日用真元洗练丹田便可,丹田自然会稳固下来。 至于丹田内那四团真元,真没想到居然没有被化去,最大的应该就是你原来经脉中的戾气所化,至于另外三个,应该是之前有人在你经脉中打入过真元,压制戾气,残留下来的。” 长生想了想,确实如此,那团蚕豆大小的雪白小丸子,应该是幻虚遗留下来的玄武纯阳真元,那最小的黑色豌豆大小的小丸子,理应是老魔头留下的。 幻虚输入真元为他压制戾气足足有五年,沉淀下来的自然不少,老魔头输入真元为他压制戾气也有一年多,不同与幻虚还考虑长生身体的承受力,老魔头根本不管那些,强行灌入,虽出手的次数不多,但输入的真元也不少。 至于那绿色小丸子,长生还想不出是谁留下的,难道是在桃源镇幻阵中的那六十年留下的? 这四团真元已经对长生的修行没有什么影响,为了安全,长生还是小心翼翼地给每团真元用神识设了一个禁制。 苏无悔又用辨元石替长生检查了属性,那是一块雪白的石头,刚刚进入凝神境还未选择功法的修行者只需要将手放在石头上,驱动稍许真元(进入先天境后,身体会自发吸收少量的真元),那石头就会放光,根据放出的光的不同颜色,来判断适合真元。 比如:木系真元可分为两种纯阳真元:甲寅与甲辰,一种纯阴真元:乙卯,一种杂阳真元:甲卯,两种杂阴真元:乙寅、乙辰。 世上木系修行者都逃不脱这六种真元,只是名称不同,有的修行者单修一种,有的兼修数种,不过一般单修一种的比兼修多种的同境界下实力要强,但也不是绝对的。 这些真元都可以通过辨元石散发的光芒来判断。 辨识真元是非常重要的,就好像凡人选择职业一般,选对了修炼起来事半功倍,选错了修炼起来事倍功半不说,成就也会远远低于前者。 所不同的是凡人选错了职业还可以重来,而修行者辨错了真元就基本上算完了。除非有机缘获得比如这化功大法之类的功法,将周身的真元全都散去,才能重休。 所以,即使苏无悔能一眼看出长生的属性,仍然坚持要用辨元石进行辨识。 长生的属性是火中掺金,火是丁巳纯阴之火,稍掺丁未纯阴之火,金是辛酉纯阴之金,以丁巳纯阴之火为主,单论资质,较一般的修道者要稍强些,但比起袁依依、苏宛如这般的妖孽来说,就差出很多。 她俩都是纯根,所谓纯根就是只有一种属性,苏宛如是壬子纯阳之水,袁依依则是癸亥纯阴之水。这也就是所谓的根骨,越是纯净,根骨越好。越是杂多,根骨越差,长生只有三种属性,且以丁巳纯阴之火为主,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若是五行共计三十二种属性样样都有,且很平均,那便与修行基本无缘了,不过,这种人大多有大福气缠身,富贵逼人,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相反,那些修行根骨好的反而会做啥啥不成,遇啥啥不顺,凡事多劫,这也是天地间平衡的道理,天妒英才,不疯魔,不成佛,说的就是这个。 苏无悔笑道:“长生,你的根骨还算不错,你就主修丁巳纯阴真元吧!”给长生解释完这一切,苏无悔替长生拿了主意。 长生自无异议,能修行真元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挑三拣四?以后终于不用看着极品法器发呆,只能当棒子使了。 长枪出云的属性其实与长生并不太相符,乃是丙午纯阳之火,也就是说修炼丙午纯阳真元的修行者才能真正驭使出最大威力,不过长生的丁巳纯阴真元也算与之相近,都是火属性,还能凑合着用。而且长生使惯了这把长枪,也不愿换掉。 “日后再想法更换这长枪的属性吧!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长生安慰自己道。 苏无悔又传了一套玄剑宗的功法给长生,正与长生的属性相对应,名字叫《九阴玄火》,长生日日练习不提。 转眼间又是三个多月过去,山谷内聚集了不下四百名渡劫后大乘高手,劫杀过长生等人的黑孔雀与钻山甲也在其中,这些人中,大多彼此都有些仇怨,不过为了出塔,倒没有人敢乱来,石中轩等人也都赶了回来。 苏无悔又强令众人许诺不得出塔后找玄剑宗的麻烦,以往的恩怨一笔勾消,并且出塔之时需要出手帮助玄剑宗对付一些不诡之徒,众人为了出塔也不得不一一答应。 这种许诺虽然没有血誓那般有约束力,但修行到他们这份上,一诺既出,一般都不会违背,这涉及所谓的道心,道心一旦破碎,再强的修为也是白搭。 “四百多名渡劫后高手啊!”看着密密麻麻的真魔天妖,长生暗暗咋舌,“在外界想要凑出四百多名渡劫后高手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若是一心与某一仙宗为敌,即使是昆仑宗也难顶得住,好在这些人相互之间也多有仇怨,不可能联手。” 苏无悔的骸骨早就被苏宛如收捡好,一干物品也被苏宛如收去。众人来到苏无悔所说的地宫入口处,看看四周,看不出任何异常。 第二十二章 一念之间心清明(5) 苏无悔不知驱动了什么秘法,手往地上一指,只见一座巨大的法阵从地上升起,众人有些惊惶,毕竟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天知道苏无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是个圈套,那不就玩完了吗? 苏无悔望了众人一眼,道:“诸位莫要怕!”随手一挥,数百道光点投向众人,人手一枚。众人查探过并无危险,收入神府查看,原来是各自的位置和驱使方法,众人放下心来。 四百多名大乘高手一齐出手,驱动阵法,气势何其宏大,整个第七层镇魔塔的空间都亮了起来,仿佛升起了第二轮太阳。整个第七层的妖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惶惶不可终日。 三天后,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整个镇魔塔一震,一扇巨大的石门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家加把劲,就要打开了!”石中轩大声招呼道。 众人也很兴奋,这是第一次,众人看到了出塔的希望。随着法力的不断加强,石门缓缓地打开,门中的世界并无薄雾,一片清明。 众人越过那道石门,发现他们站在一个方圆百丈的大石台上,石台上散落着百件法宝,均已腐朽,一碰就碎,石台的正中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石碑最右端竖刻着两个鲜红的大字“黄泉”。从右到左又刻着数列小字: “镇魔塔,镇天魔,轻易莫要下黄泉。” “妖不可入泉!入内必死!” “魔不可入泉!入内必死!” “筑基境及以上的修行者不可入泉!入内必死!” “玄剑宗罪人子午道人绝笔,以诫后来者!” 长生望向诛仙,问道:“这子午道人又是谁?” 诛仙道:“亿万年前的一代掌门,因弃道成魔,导致玄剑宗几乎被灭门,被关入镇魔塔内,没想到他也曾来到这里。” 长生暗叹世事无常,贵为玄剑宗一代掌门,最终也落了个众叛亲离,死在这里。 众多高手心中黯然,这子午道人显然尝试过那一线生机,可惜失败了,他们能成功么? “哐当”众人一阵惊叫,身后的那扇石门关闭了,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石台周围都是烟波浩渺的黄泉水,一望无际。水面上,昏黄的光芒摇曳不定,时而有一缕黑烟冒出,随即被扯入水中,泛起一串浑浊的水泡。 “这就是黄泉水么?”长生走到台边仔细观看,油腻、粘浊,波诡云谲。小猴儿似乎很畏惧这黄泉水,躲在石台中央,根本不敢靠近石台边缘。 “诸位!”长生回身朝众人拱拱手,道,“看来这黄泉,也只有我一人能进得去了!” “小兄弟小心了!” “少侠,拜托你了!” “成败在此一举!千万小心!” …… 众人纷纷拱手还礼,千叮万嘱。 “我陪你去!”诛仙上前一步道。 “你下去可有陨落的危险!”长生道。 “不必说了!”诛仙道,“我若不下去,遇到什么事,你应付得了么?” 长生默然,这黄泉显然不简单,里面没怪物也就罢了,若有怪物必定是了不得的怪物,他并无把握对付得了。 诛仙又道:“我本就是一道剑灵,被抹去了又能如何,只要本体在,迟早会再生出一道剑灵来。莫要废话,走吧!” 说罢,一跃身跳入水中,回头道:“没事!” 长生见状,十分欣喜,毕竟有诛仙在一旁,他心中也踏实许多,也飞身跃入水中。 诛仙一剑劈开一道水路,带着长生,朝水底飞去。 才飞了片刻功夫,忽然一道被黄泉水裹着的黑烟朝他们涌来,“什么东西?”诛仙不敢大意,回手一剑,一道红光闪过,那道黑烟被斩为两截,但那两截道黑烟并没有消失,继续朝两人涌来。 诛仙心有一惊,“刷刷刷”数十道剑光瞬息闪过,那两道黑烟被斩为无数碎片,但似乎对它并无多大的伤害,无数道细小的黑烟继续向两人扑来。 “走!”诛仙不再与那黑烟纠缠,另劈开一道水道,带着长生快速离去。 “那黑烟究竟是什么东西?”长生惊疑道。 “看上去像是神识的碎片!”诛仙道,“凝聚有形的神识碎片!不知怎么还能在这黄泉中存留下来。” 诛仙看了长生一眼,告诫道:“若真是神识的碎片,千万别被这碎片侵入紫府,不然……” “不然会怎样?” “神识如此凝炼,必定有心识融入其中,若这心识还残留些许意识,只怕会夺舍!”诛仙道,“我是剑灵,无所谓神识,它们对付不了我,但你可要小心!”长生神识虽然强大,诛仙并并不认为他能应付得了融入了心识的神识。 长生心头一动,融入心识的神识,他不也是吗?比起凝聚程度,他的神识也凝聚成形了,未必比这零散的神识差多少,不知吞噬这些零散的神识,对紫府世界是否有帮助?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诛仙又转过了方向,显然又遇到了一道黑烟。 “这些该死的黑烟!”诛仙骂了一句,随着潜入得越深,黑烟越来越密集,躲无可躲,“这逃出镇魔塔的一线生机究竟在哪里?”诛仙转头往回飞。 “斩碎一道碎片,让我试试!”长生道。 诛仙惊疑地望向长生。 “莫怕,最多我斩去一些神识。”长生笑道。 诛仙犹豫了一会儿,同意了长生的想法。这时正有一道黑烟朝他们扑来,诛仙挥剑将它斩为无数碎片。 “镇!”待到那些黑烟碎末靠近,长生急忙放出紫府世界投影,没敢放很大,只是正好笼罩住那些黑烟碎片。 那些黑烟顿时不动了,瞬间融入到长生的投影之中。 “哼!想吞噬我!正好拿你来滋补!”一道邪恶的念头再脑中响起,长生一愕,这神识碎片好厉害,居然无声无息地便钻入了他的紫府,长生急忙窥视紫府。 只见一名模糊的黑影,站在紫府中那广博的土地之上,手持一把弯刀,正一刀一刀挖掘着松软的土地,融入自身,长生紫府的大陆并不凝实,几乎毫无抵抗之力,很快便被那黑影挖去了一丈方圆,那黑影似乎凝实了几丝。 第二十二章 一念之间心清明(6) “如此博大的紫府世界,防御竟然这么弱,正是滋补我的好地方,”那黑影自言自语道,“不成,这般太慢,附近好像还有一片我的碎片,召唤过来!在黄泉水中我与它不能融合,在这紫府中却不是什么难事。” “这如何是好!”长生没有料到出现这种情况,脑门上冒出汗来。 “怎么了?”诛仙见长生脸色不妙,急问道。 “我太大意,竟然让那神识钻入我的紫府,我竟然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长生讪讪地道。 诛仙跺脚急道:“镇压他!紫府之中必有镇府之物,调动镇府之物镇压他!” 长生心头一动,催动神识,三百六十颗金星骤亮,三百六十道星光打在那黑影身上。 “咦?”那黑影动作明显缓慢沉重了无数倍,艰难地抬起头,望着漫天的星辰,“怎会有如此强大的镇压之力,我几乎动不了!” “他为何总在说话?”长生奇道。 “什么说话?”诛仙问道。 “侵入我紫府的黑影,他总在自言自语。” “笨啊!哪个笨师父教出你这个蠢才?”诛仙责骂道。长生心道:“我唯一的师父就是酒狂,他很笨吗?” “我都知道,紫府之内,你是掌控一切的,包括思维,那不是他在说话,那是他在想!除非他有保护之法,你是猪么?”诛仙骂道。 长生满脸通红,暗道:“又没人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不过这黑影慢了这么多,若想吞噬我的紫府,恐怕一万年也做不到,不过留他在我紫府总是个问题,而且这三百六十颗星辰也不能只用来镇压着他,却不知该如何才能解决掉他!” 刚想到这里,长生发现他好像翻开了那黑影的记忆,其中便有一套功法,便是凝物之法,正合他使用。 “我真是猪啊!”长生一拍脑袋,大叫道。 “果然是!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会喜欢上一头猪的,哼!”诛仙看了长生一眼,哼了一声。 长生满脸通红,刚才那句话,就好像回应了诛仙的骂他的一句话。不敢迟疑,长生按照那法门,将一道神识凝聚成人形冲入到紫府之中,念头微微闪过,就出现在那黑影之前。 “这么快就找到了防御的法门?不好,他在阅读我的记忆,可恶,我神识的禁制被切碎了,无法保护,怎么办?这片神识太小了,无法拥有完整的记忆……”那黑影不停在想着,长生也不停地在了解着他。 “还有吞噬的法门,哈哈,太好了!”长生又在那黑影的记忆中翻出一套吞噬神识的法门,大喜,“有了这两样,足够对付他了!先把他斩碎,然后如此抹去他的心识,原来这么简单。” 紫府中的长生幻出一杆长枪,朝那黑影扑去,那黑影被三百六十颗星辰镇得死死的,行动极为艰难,又何况场长生的神识凝聚程度已经堪比普通的土壤,一枪便刺中了那黑影,手一抖,黑影被震散成无数碎片,一一被星辰镇住,无法合并。 长生神识掠过,施展秘法硬生生地抹去了那碎片上的心识,化为纯净的神识,吸收融入到紫府世界中去了。 “好精纯庞大的神识!吸收这碎片可比使用那莹白珠子可快多了,也安全得多!”长生心中喜道,抬头又对诛仙道:“我已经干掉了那道神识,走,去找其他的!好东西啊!” 诛仙冷冷地道:“吞噬一团神识也就罢了,若是吞噬得太多,小心走火入魔!” 这时被召唤的那团黑烟也扑了过来,长生二话不说用紫府世界投影抓进了紫府,没两下就吞噬光了。 “哼!不听我说,以后有你苦头吃!”见长生不听他劝说,诛仙冷哼了一声,也不多话,带着长生继续往下潜。 一路上长生不断抓捕那些散碎的神识碎片,凝聚紫府世界,半天功夫,已经有五颗星辰完全凝聚到极限。那原本的两颗稍小的金星也增大到极限,这样长生紫府中便有了八颗完全凝聚到极限的星辰。再被抓入的神识碎片,在这八颗金星的镇压下,一动也动不了,简直就是砧板上的肉。 “可惜我的神识的凝炼程度还不够!不然,一次可以多抓几个回来,”长生心中苦恼,突然心头一动,“不对,我一个凝聚的小人能对付一道神识,我可多凝聚几个小人啊,凭我的神识,指挥数十个小人不成问题!” 神识微动,紫府内数十个长生凝聚成形,神识强大果然方便。 “我们去黑烟密集的地方!”长生打了个招呼。 “咦!”诛仙心中有些奇怪,“他都吞噬了百余团神识碎片了,怎么还不见异常? 据我所知,即便有抹去神识上心识的法门,心识也不可能完全抹去,积少成多,迟早会出大乱子。难道是因为这些神识碎片上所融入的心识太弱的缘故?” 他可不知道,长生得到的这份功法,可不是一般的功法,即便神识上还留有些许心识,那也是少得可怜,百余团神识,还不能对长生构成影响。 越往下潜,零碎的神识越多,这时,长生一次抓捕的神识往往多达数十个,吞噬神识的速度提高了数十倍,随着星辰一颗颗被凝聚成形到极致,速度还在提高之中。 这黄泉之水中的神识仿佛是无穷无尽的,长生已经吞噬了一整天,不晓得吞噬了多少道神识,三百六十颗星辰已经全部都被凝聚成形到极致,可是仍有数不尽的神识会出现。 此时长生的紫府世界坚固无比,三百六十颗金星成,便自发形成了周天诛星大阵将紫府保护得严严实实。 “是你么?你终于来了?我感应到你在吞噬我的神识!”忽然,一个浩大的声音响起。 “谁?”长生厉声喝道。 “你说什么?”诛仙诧异地看着长生。 “你没听见么?”长生奇道。 诛仙看了看长生,道:“莫要再吞噬神识了,你已经受他心识的影响!再吞噬下去,就不是你吞他,而是他吞噬你了!哼,神识若那么好吞噬,大家都这么干了。” 长生一阵默然,他真的神智混乱了么? “老友,快来吧!我已经孤寂太久,你为何不说话?”那声音又响起。 “你究竟是何人?”长生停止了吞噬,紫府中的诸多长生同时喝道。 渺无回音。 第二十三章 万般因果由此起(1) 长生心头一动,又抓了一道神识进紫府,细细地翻阅他的记忆。太残碎了,根本无法得知更多的事情,只有镌刻在神识之中的最基本的东西。 就好比是一幅画,被撕做亿万碎片,每一块碎片都很小,虽然每一个碎片上都残留几笔图画,可以分辨出画的材质,但若想得知的东西,比如,究竟是怎么一幅画,却是无能为力的。要想知道这幅画的大概,除非能收集到足够的碎片,有足够的耐心拼凑这幅画。 可是长生敢么?这些残岁神识的主人究竟有多强大?即使是崩解的神识,随便一片,其中浩荡的神识,便足以与一名普通的筑基境初期的全部神识相提并论,更不要说这残碎神识的凝练程度堪比金丹境的修行者。 这般的修行者,只要让他有亿万分之一的神识连成一片,恐怕就不是长生能对付得了的。 这一天多的时间,长生算是吞噬了不少神识碎片了,即便没有一万,七八千道总有了,但周围的神识碎片并不见减少,可见这神识的总量何其浩瀚。就这七八千道神识,长生也觉到,比之他之前苦苦修炼的得来的神识要多出数倍。 诛仙说得没错,一壶酒里掺了一滴水,那仍旧是一壶酒;但若是一滴酒里掺了一壶水,那还是酒么? 长生不敢再吞噬神识碎片了,一道神识碎片也不敢,紫府中的长生,束缚着那道神识碎片,将它送出了紫府,扔进了黄泉。 “难道不是你?还是你忘记了过去?”那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滚开!”长生怒喝道,“你这残缺的意识,休想影响我!”长生冲着黄泉怒吼着。 诛仙叹了口气,带着长生往黄泉之上飞去。 “你要离开?为什么?我并无恶意,我被囚禁在这无尽的黄泉中已经不知多少亿年了,我已经非常虚弱了,迟早会灰飞烟灭,我只想在真正消亡之前能见见老友!”那声音在长生耳中轰鸣着,似有一丝不满。 长生回头看了一眼,心生疑窦。 “他究竟是谁?又为何被囚禁在这苦海之中?他为何说我是他的老友?他到底是不是在骗我?……”无数的疑问在长生心头生气,盘桓不去,长生隐隐感到这些问题与他息息相关,而且关系重大。 “停!”长生叫住诛仙,肃然地道,“诛仙前辈,我们还是下去。” “下去?”诛仙有些不满,道,“难道你还想吞噬那些碎片?难道你还不明白,碎片吞噬得越多,你的心魔就会变得越强大?” 长生摇摇头道:“这黄泉深处,隐藏着极大的秘密,只怕与我有莫大的干系,我不能不知。更何况,这出塔的唯一希望,恐怕就在那里!” 诛仙冷声道:“再往下,你只怕会疯魔!你若疯魔,我必斩你!” 长生笑道:“若是我真的疯魔了,你只管斩我!我不得不下去,我是一名修行者,若是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又谈什么道心?又说什么修行?” 诛仙凝视长生良久,突然道:“你现在看起来才像一名真正的修行者,好吧,我送你下去!记住,你若疯魔,我绝不会手下留情!”说罢,转身再次朝黄泉深处飞去。 长生已经掌握了神识凝形的基本方法,根本无须再放出紫府世界的投影,只将神识化做一杆长枪,上下飞舞,将靠近的神识碎片不断挑开,诛仙也不再将那神识碎片绞散,只是利用真元将其裹住抛开。 相较诛仙,长生的方法更见效果,毕竟神识才是对付神识的最佳手段。 一路往下飞,长生暗自思忖:“原来我之前使用神识的方法如此简陋粗劣,完全靠心识将其凝聚成形,心识难锻炼,又怎能真正做到千变万化,稍微复杂点的东西我就凝聚不出来,比如这杆长枪。 论神识凝练程度,只怕我的神识已经堪比元婴境了,可是论到使用防御神识的手段,我却是缺乏得很,传承中也并无太多记载,看来以后还要好好琢磨。 有了这神识凝形之法,还虚境中期的修行者只怕也经受不住我一击,毕竟若无法宝法器相助,修行者对付神识一般只有两种法子,一种是靠自身的神识硬抗,一种是利用真元保护神识,也是简陋不堪,哪有这残片中这凝形之法精妙?” 长生不知,这神识凝形之法,当神识强大到一定程度,自然会领悟出来,元婴境的修道者基本都会,凝聚元婴,本就是这神识凝形的一种自然体现,修行者只需稍一琢磨这一过程,就能想出其中究竟。 只是长生神识提升得太快,来不及仔细的思索沉淀,悟不出如此手段也是理所当然。 不提长生胡思乱想,两人向下又飞了足有三天三夜,终于见到一团紫光,周围漂浮着密密麻麻的神识碎片,如满天繁星般,几乎要那团紫光掩盖。 “你终于来了!”那声音似乎有些欣慰,“我已经感觉你很近了!看到那团紫光么?到紫光中来,我感到你的实力还很弱小,你的记忆还没恢复吧?难怪你总不回应。” 长生指了指那团紫光,对诛仙道:“我们去那团紫光处!” 诛仙看了长生一眼,没多说话,飞向那团紫光。 望山跑死马,两人又足足飞了两天,才终于飞到那团紫光边缘处,那团紫光远看很小,走进看,才发现其实并不小,足足有数百里之大。 “我们进去!”长生道。 “小心!”诛仙一把拽住长生,“我感到这里十分危险,我是诛仙剑灵,能让我感到忌惮的东西,不多!” 长生点点头,两人御剑进入了紫光之中。 紫光之中并无黄泉水,只有一颗约百里大小的圆球,上面立着许多百余丈高的柱子,相邻柱子之间用数尺粗的青铜链接着,柱子顶端散发着紫色的光芒。 “好大的吸力!”诛仙浑身颤抖着大叫道,“此地连我也无法御剑飞行!小心,我们要坠落了!” 诛仙牢牢地抓住长生,竭力控制身形,无形的力量却拉扯着他们,飞速往下坠落。 “轰”“轰”两声,两人砸在那巨大圆球上,诛仙倒没什么事,毕竟他是灵宝之身,这点冲撞对他算不了什么。长生则不同,身上的骨头,断了数十根,五脏六腑均已破碎,躺在地上如一团烂泥,这还是他放出神识重重防御的结果。 长生艰难地取出百香玉露,一连喝了数滴。 “原来你的身体如此的脆弱!你果然没有恢复记忆,唉!难道你也是被他们关进来的么?”那声音再次在脑海里响起。 第二十三章 万般因果由此起(2) “你是谁?现在你总该能听到我的声音吧!”长生有气无力的问道。 “这个自然!哈哈哈!”那个声音似乎很愉快,“这光团中的所有事情我都能探知,你先养好伤,然后来这圆球的另一面,那里有三十六根紫金铜柱,我便被锁在中间,到时你便能见到我了!” “你究竟是谁?”长生问道,“为何说我是你的老友!”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现在实力太弱,你的记忆也被封印了,也对,如此弱的实力,若不将记忆封印,实在是太危险,既然如此,很多事,我也不太方便告诉你。” 稍停片刻,那声音又道:“你身边那一个剑灵是谁,我怎么感到有种很熟悉的气息?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他,原来是他当初那四口先天宝剑中的一口,居然祭炼出剑灵来了,这些年,看来外界的变化很大啊,他们居然也掌握了这等法门。” “你说的……”长生不解,正要开口相问。 “莫要说话,小心这个剑灵,”那声音拦住长生道,“他是我们的敌人,千万不能让这剑灵知道你的身份,或对你产生任何怀疑。” 长生心中狐疑,扭头望向诛仙。 诛仙紧皱着眉头,盘膝坐在长生身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诛仙是我们的敌人?我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封印的记忆?难道我小时候的那段记忆有那么重要么? 这人说我是他的朋友,难道我小时候认识他?而且关系还不一般? 我小时候究竟发生了多少事?这人明显被关了很久,我又怎么可能认识他?难道他在外界还有第二元神或是法身?或者难道他就是黑衣人? 不对,他若是黑衣人,怎会对我一无所知,而且他说话的口吻也不同,他究竟是谁?又是为何、如何被关到这里来的?……” 疑团越想越多,长生一个也想不清楚,脑袋里杂乱得像一团麻。 “不成!”诛仙突然道,“此地必有绝大的危险!我们不能在此束手待毙,我要到四周查探一下,你就呆在这里,我一会儿便会回来找你!” 说完,诛仙朝长生一指,一道强大的禁制将长生护在中间。诛仙站起身来,又道:“若有危险,有这道禁制在,我会感知到!这鬼地方,约束太大,连飞行也办不到。” 诛仙抽出宝剑,朝周围走去。 “这剑灵走了正好,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唉,好些年没有说话了!”那声音喜道,“你无需大声说话,小心被那剑灵听到,只需出声我便能听到。” 长生心道:“我就算想大声说话也办不到啊!吐口气都钻心的疼。” “你是谁?”长生轻声问道。 那声音沉默了一下,方才道:“我是廉贞,曾与你生死与共,是你最好的朋友之一,现在你未必记得我,不过你迟早会想起我来!” “廉贞?”长生细细思量,半点也想不出此人,只觉得这名字的确很熟悉,很亲切。 “不用再想,以后若有机会,去找到计都,我们这些人中,也只有计都能完全的解开你的封印而不损伤你的元神。”廉贞似乎猜到了长生的想法,又道。 “计都?计都又是谁?”长生脱口问道,这个名字也很熟,只听到这个名字,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信任、亲近的感觉。 “计都,又名右弼。你与她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干系,恐怕是我们这几个人中唯一没有被镇压的一个,只要要找到她藏身之地不易。 不过,你不用担心,有那些干系在,你迟早会找到她。”那 廉贞叹了口气,似正在想一些往事,过了好会儿,方才又道:“若是她能醒来,也会来找你!唉,当年贪狼,就不该……,若不是……,又怎么会败得这么惨,被逐一击破,逐一被镇压?”那声音吞吞吐吐,欲语又休。 “那贪狼又是谁?”长生奇道。 “你莫要问了,现在你实力太弱,知道太多你没好处,对你的道心更是不利。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一定会遭到这世界所有生灵的追杀,切记切记!”廉贞嘱咐道。 “还有,你神识太弱,外面那些碎片,都是我散碎的神识,我会将其中的心识尽皆抹去,你尽可大胆吸收吞噬,算是我送给你的一份礼物吧。 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在这里,那神识我也收不回,控制不了,水滴石穿,那些神识迟早也会被这黄泉磨灭掉。 只是心识抹去后,那些神识维持不了多久,你能吞噬多少便吞噬多少吧! 长话短说,你伤养好后,便来见我,到时莫要多话,直接杀了我!杀了我这镇魔塔自然就会破掉,你就能出去了!” “杀掉你?你不是说你是我的朋友么?”长生惊道。 “你不杀掉我,再过数亿年,我也会被这黄泉这大阵磨灭掉,这大阵无时无刻不在将我的神识磨成碎片,这黄泉也不停的磨灭我那些神识碎片。 待神识磨灭净,我也就完了。与其日日在此受那折磨之苦,孤寂之痛,还不如一死百了来得痛快。 更何况,你要想出这镇魔塔,就必须杀我!我是这镇魔塔的根基所在,我被杀,这镇魔塔自然被破。” 长生奇道:“此地不是囚禁你的地方么?怎么又说你是这里的根基?” “你不明白,此地本就是天地为了磨灭我所孕养出的神器,唉,都怪贪狼……算了,过都过去了,谁又料到是这个结果? 聪明反被聪明误,自恃聪明的人往往最容易上当……”廉贞似有所感,沉默了片刻,又道: “这镇魔塔阵法布置得特别巧妙,以我的力量为源泉,以这大阵和那黄泉为媒介,吸引天地灵气,困住塔内生灵。又以塔内生灵为源泉,以塔身为媒介,凝聚天地元气,镇压我身。 破掉这镇魔塔的方法只有两种,一种是杀掉我,镇魔塔自破;一种是杀掉这塔内的所有生灵,一个也不能留,这镇魔塔也就破了,我便能脱困而出。 如今你也来到这镇魔塔,也就是说,要想出塔,你我之间必有一人要死去。 我已经无法脱身,更无法杀尽这塔中的所有生灵,当初我也曾有意散布了些谣言,意图让他们自相残杀,也诱导许多人疯魔。 可惜,并没有多大的效果,毕竟,我被镇压在这里,对塔内生灵的影响实在是太小,散布一个小小的谣言,便花去了我亿年的时间。 疯魔倒是好诱导,只可惜但凡疯魔者,多为道心不坚之辈,靠这些人,又如何斗得过塔内那些高手? 第二十三章 万般因果由此起(3) 况且,即便我出去了,也必会再被天下人抓捕,当年我便逃不脱,更何况如今? 你则不同,他们并未发现你,对你并无戒心,记住你肩负的责任,一定要完成,否则,我等就算是白牺牲了。 当年,我欠你一条命,今日,就当我还你这份情!” 长生心中默然,心道:“我哪有救过你什么命,当年我失忆时才多大,五六岁还是七八岁?才多大点的孩子?又能有多大的本事救你?这人多半是被困久了,脑袋有些不清醒,认错人了。 哦,我知道了,是九幽混沌之气,他一定是因为这九阴混沌之气误认了我。 我明白了,这九幽混沌之气,还有黑衣所说的元神,一定是那黑衣人留在我身上的,这人辨识出其中的气息,这才误认了我,他所说的老友,应该是那黑衣人吧!也只有他,才有这实力,有那资格救这人吧! 只是这黑衣人又是为何要将一道元神和九幽混沌之气留在我身上?难道是想李代桃僵,鱼目混珠?或者是为了夺舍?不对,若是为了夺舍,那元神早该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更何况我资质不算特别好,要夺舍也不会找我,天下比我资质好的人多的是。 那黑衣人费尽心思,提高我的实力究竟为何?真是为鱼目混珠么?” 这时,又听廉贞道:“凭你的实力,还杀不了我!” 长生大奇,暗道:“杀不了你还说什么?” 从心底中来说,长生对廉贞没有多大的好感,或许是因为他与黑衣人都太过诡秘,或许是他所说的对塔内生灵所施展的手段,实在是难以让长生接受,苏无悔便疯魔,其中不一定他没动过手脚,长生又怎会对他有什么好感? “不过,借助那剑灵倒是可以,加上你丹田内的九幽混沌之气,足够了!”他果然知道九幽混沌之气。 长生道:“我催动不了九幽混沌之气!”长生的声音有些冷。 “哈哈,现在的你才像你!当断立断,绝不犹豫!这才是你啊! 我差点怀疑你不是他,气息怎会有错?不然,你若不是他,我就留你不得。”廉贞有些释然,“想必是你实力尚弱,元神未醒的缘故吧! 你不用担心九幽混沌之气,我自有法子引动,只不过你要吃些苦头!记住,你一定要时时抓住那剑灵的衣襟!” 长生心中暗暗发狠:“这是你自己要死,莫要怪我,我便成全你!” “那剑灵要回来了,你要当心!千万不要暴露身份,切记,切记!” 不多时,诛仙归来,脸色很肃然:“我搜遍了这周围五十里,也没有发现不妥,要么是这危险藏得很深,或离我很远,要么就是这危险远远在我感知之上,我无法探知! 还有这铜柱,锁链,不知布置的是什么法阵,探不出究竟。我全力一剑,也斩不出半点痕迹。 此非善地,你快快养好伤,我们速速离开此地!” 长生瞅着剑灵,眼光有些怪异,道:“我却觉得,出塔的关键,只怕就落在这里!” “出不出塔,与我何干?”诛仙没什么表情地道,“我只管将你安全的带回去,免得依依伤心!” 长生有些尴尬,想了想,问道:“难道你不想出塔?” “我是剑灵,塔里还是塔外,又有什么干系?”诛仙道,“塔里反倒有更多的杀戮,杀戮,就是我的本性!” 长生默然,诛仙说得没错,那些修行者想要出去,或是因为要渡劫,或是因为觉得没有自由,或是因为塔中杀戮太多,或是因为有些牵挂。对于诛仙,这些对他都不重要,他肯留在玄剑宗,也是因为他的主人的缘故。 好久,长生才问道:“剑灵都似你这般么?” 诛仙若有所思,良久,方才道:“不是,我随我主人,而她就很少说话,很害羞!” “她?她是谁?”长生奇道。 诛仙闭目不语。 “哦,我明白了,她是你的……难道剑灵也有感情?”长生突然明白过来,脱口问道。 诛仙突然睁开眼睛,放出两道寒光,紧紧地盯住长生,眼中满是愤怒,怒喝道:“难道你以为只有你们人族才有感情?才配有感情么?” 长生愕然,急忙道歉道:“我并非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你是不是因为她,才会对袁姑娘……” 诛仙冷哼了一声,打断了长生的话,道:“闭上你的嘴,你还没有资格知道!” 长生暗想:“与这剑灵真难相处,不知我以后祭炼出来的幽器,会不会也像他这般,那就惨了!”心中暗暗苦恼。 一天一夜过去,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长生一跃而起,道:“我们四处转转!” “不行!现在立即离开!”诛仙斩钉截铁地道。 “你飞都飞不起来,怎么离开?”长生奇道,“这空间如此稳固,你可以挪移出去么?” 诛仙不语。 “走吧!四处瞅瞅,说不准能找到出去的途径!”长生拉着诛仙的胳膊,向前走去,有意的将诛仙往这球的对面引去。 长生并不知道廉贞所说的是真是假,是真的引颈待戮,还是守株待兔,不过这一天他想得很清楚,总呆在那里也不是个办法,廉贞若要杀他,就算身体被困,引他疯魔只怕也不难,既然如此,何不去看看,横竖都是一刀的事。 这个球体表面没有什么起伏,也景色没什么变化,除了柱子还是柱子,长生两人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便转到背面。 “快看,那边的柱子不一样,”长生指着远处的紫金铜柱大喊道,“一定有蹊跷,过去看看,说不准出路就落在那里!” “这里哪儿没有蹊跷?我感觉那里很危险!”诛仙毫无表情。 “走啊!我都不怕,你一个剑灵怕什么,谁还会比你更结实?”长生拉扯着诛仙连哄带骗来到那三十六根紫金铜柱的中间。 只见三十六根紫金铜柱牢牢地锁住一具尸体,那尸体早已了无生息,但散发的威压依然叫人胆颤心惊。 “哼!这就是你所说的出路?”诛仙一甩袖子,满脸讥讽。 “是谁?是谁胆敢惊扰本尊的沉睡?”突然,一道浩荡的神识扫开,诛仙脸色一变,立刻施展禁制,将长生护住。 长生紧紧抓住诛仙的后襟,似乎很害怕,实际上,他确实很害怕,死,谁不害怕?只是各人的自制力不同罢了。 “是生,是死,就在此一举了。”长生心中叹道。 一道虚影从那尸体中飞出,悬于空中,三十六条虚无的锁链将那虚影锁住,不时有一些神识的碎片从那虚影中脱落,被那锁链虚影牵引着引向那三十六根铜柱之中。 “怕什么?不过是个被锁住的死鬼!”诛仙瞪了长生一眼,有些不屑。 第二十三章 万般因果由此起(4) 长生心道:“你是剑灵你当然不怕,死鬼又怎么样?这死鬼你多半还对付不了,还得靠我!” “原来是个小子,一个剑灵!这小子正好来滋补本尊灵识,这剑灵,若愿臣服于本尊,本尊倒可以留你灵识。” 长生吓了一大跳,廉贞难道真的是在骗他,引他入圈套?长生随手一掏,长枪出云,握在手中,另一只手紧紧捏着诛仙的后襟,不肯松手。 “要我臣服?哈哈哈哈,”虽然在大笑,诛仙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你够这个资格么?若是你没被锁住,我还惧你三分,如今你落得如此下场,还敢说此大话? 你那神识攻击,对我剑灵可没什么用处!想必你就是那个被镇压的天魔吧。” “呵呵,”廉贞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剑灵,还有几分小聪明,你道我被锁住,就拿你无法?”说到此处,猛的冲长生喝道:“杀了他!” “砰”禁制碎裂,长生只觉得一道神识铺天盖地地朝他袭来,涌入紫府之中。 “完了,中计了!”长生那时心中洞明,只来得及喝骂了一句:“你这该死的混蛋……”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几时,长生缓缓醒来,只觉浑身酸痛,全身无力,连动动手指力气也没有。 “我没死?”长生奇道。 “你当然没死!你小子真够命大,这般折腾,还死不了!不过,要不是我手下留有分寸,也早该被砍成十截八截了!”耳边传来诛仙懒散的声音,这是第二次有人这么夸他命大了,第一次,就是那在坠星崖那山洞中,老魔头也曾这么说过。 “我怎么会没死?”长生艰难地扭过脖子,见诛仙也很不雅观地大字躺在地上,批头散发,玉冠早已不知飞到哪去了,衣衫破碎凌乱。 似乎觉察到长生再看他,诛仙跃起,浑身一抖,又是那个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衣衫整洁,玉树临风,妖艳无比的诛仙。 “不许说出去,不然我杀你灭口!”诛仙喝道。 长生笑了笑,突然觉得诛仙也是蛮可爱的,岔开话题道:“我晕过去多久?” “半天时间!”诛仙答道。 迟疑了一下,长生又问道:“你怎么杀了他?” “不,是你杀了他!”诛仙背过身去。 “我?”长生愕然。 “不错,就是你!那天魔占据了你的身体,与我大战了足有一天一夜,若不是你身体实在太弱,只怕还会打得更久。 那天魔也不知要施展什么禁术,却不料触动了你丹田内的那股戾气。 那股戾气好厉害,陡然爆发,那个天魔措手不及,全部神识都被冻住,被我砍了个稀扒乱,神识碎片都被那三十六根紫金铜柱吸走,尽皆湮灭掉了。” 诛仙解释道,“可怜那天魔,临死前还在喊:‘是谁在暗算本尊!’,我看你丹田中的那股戾气,就不必想法子驱逐了,关键时刻还能救你一命。” 长生默然,暗想:“这廉贞究竟是想救我,还是想害我? 若说他想救我,种种行为,还要我牵着诛仙的衣襟又是为何? 若是想害我,他明知我丹田内有九幽混沌之气,偏偏还去触动,又是为何?难道真是不小心?又为何他还要喊那么一句? 若是他想害我,那倒也就罢了,他本是魔头,狡诈一些,骗我入彀中,也可以想得明白。 若是他存心想救我,又肯舍身如此为我着想,尽管他并不知道认错人了,但由此可见,他也算不得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为何玄剑宗还要费尽心思将他镇压在这镇魔塔下?” 长生翻来覆去也想不明白,其实世上的人哪有那么容易看得清楚,这世上也许真有圣人君子,但更多是狡猾奸佞之辈,谁又真的分得清楚? 突然间,长生又想起了陆淑瑶,想起了陆本初,心中微痛,当初他不就是这父女俩骗得晕头转向,误将冯京认作马凉? 向使当年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 是啊!有谁知?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方才知道。 幻虚当年曾问过他的一个问题:将一只猫,关在柜子里,柜子中放了一碗毒药,这只猫是生是死? 当时长生与流云争论了很久,长生认为,非生即死,非死即生。 而流云认为,非生非死,即生即死。 长生说,这猫要么就是活着,要么就是死去,二者必居其一,只是外面的人不知道而已,哪有既活着又死去,既未活着也未死去的道理。 流云却说,这世界本就是心的幻影,如若心认为那只猫活着,它便活着;若心认为它死去,它便死去了。而心没有决定前,生死是同时存在的。 现在想来,流云的话也有些道理。 没有经历桃园镇幻阵之前,没有成就紫府世界以前,长生也理解不了,成就紫府后,长生有了些理解,紫府里的东西,不就是他认为的吗? 这整个世界,谁知道是不是就是一个紫府? 想到此处,长生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原来这世上的事,只在那一念之间,一念起,万般因果由此起!廉贞究竟是杀我救我又有什么重要,在于我怎么想罢了!” 再看紫府,长生发现紫府世界中中竟然多出许多草木的影子。 回头再看诛仙,只见诛仙脸上早有不耐烦之色,诛仙道:“醒过来了,醒过来就走!糊里糊涂的打了一架,还真有点用!” 长生奇道:“我不是早醒过来了?有什么用?” 诛仙皱眉道:“看你一直发呆,懒得理你。有什么用?现在可以飞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长生问道:“发呆?我发呆了久?” “不长,才一天而已,比起悟性,依依比你强多了!” “一天?”长生跳了起来,他记起廉贞说过会抹去神识碎片上的心识,而且还说过没有心识的神识维持不几天,他现在急需神识,若是让那些神识碎片就这么消散掉了,那就太可惜了。 想到这里,长生急道:“那我们快出去!” 刚出紫色光团,长生还没动作,诛仙忽然指着那密密麻麻的神识碎片道:“你小子运气真不错,那天魔死了,这些神识碎片上的心识已经消散了,吞噬去吧,现在没什么危险了!” 长生大喜,放开紫府世界投影,大片大片的吞噬神识碎片。 转眼三天过去,这紫色光团周围再没半片神识碎片,并非被长生全部吞噬掉了,凭长生的本事,纵然没日没夜的吞噬了三天三夜,也不过才吞噬了其中的亿万分之一,其余的神识就这么白白的消散掉了。 第二十三章 万般因果由此起(5) 长生的那片浩瀚大地海洋,也只有中间的那数千里算是有点凝实的影子。 长生惋惜地看着那紫色光团,心疼不已。 诛仙叫道:“都散掉了,还发什么呆,修行最忌贪婪!真不明白你这小子,吞噬了那么多神识,神识也不见涨,难道都用在道痕上了?你的道痕究竟有多大?” 长生暗道:“我的紫府世界,若能都放出来,要吓死你!唉,这么大的紫府,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全部凝实!苦恼啊!” 诛仙带着长生迅速向黄泉上飞去,一路上再没有一道神识碎片,比来时要快得多,但即使这样,也花了四天的时间才飞出黄泉。 在茫茫黄泉上找到了那个石台,石台上的那扇门被打开了,但石台上只剩下寥寥数人:袁依依、苏宛如、石中轩、九阴教主、白虎和小妖精叽叽喳喳。 五天前,一阵地动山摇,众人发现周围的禁制开始减弱,有人更算出镇魔塔的封印已经被破去,出口便在第一层。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纷纷赶去了第一层,生怕去晚了又被封印起来。 为了防止有人食言,苏无悔也带着七大魔头赶去了第一层,只留下石中轩、九阴教主两人照护袁依依、苏宛如等人,等待长生归来。 见长生俩人平安归来,一众人等大喜,也离开了这地宫,朝第一层赶去。 经过一个来月,众人终于赶到第一层,这时,石中轩又接到了七大魔头一道求救的传讯,众人急急忙忙赶到了封印破开处。 真热闹,这里足足围着数万妖魔,纷纷扰扰,吵吵闹闹,都是闻讯纷纷赶来的,最差的也是合体境。 最中间正是苏无悔和七大魔头,牢牢地护住了出口,不许人出去。周围躺倒了一圈尸体,足有三四百具。 一边站着四百多妖魔,个个气势非凡,正是那四百多渡劫后的大乘高手,他们并不急于出去,只是袖手旁观。 出口处的封印已经被破开,但显然,镇魔塔外玄武宗的高手已经发现了这镇魔塔的不妥,又增加了几层封印。 不过对于汇集在这里的四百多名渡劫后的大乘高手来说,那不过是层窗户纸,十来个渡劫后的大乘高手也许能被挡住,但若是这四百多名渡劫后的大乘高手一齐出手,这层窗户纸立刻便能被捅穿。 见长生等人来到,苏无悔将他们放入圈内,喝道:“早就说了,条件很简单,只要你等承诺不与玄剑宗为敌,我便放你等出去,否则,拿命填吧!” 塔中妖魔,多是桀骜之辈,光大乘高手就不下两千名,其余的都是分神境,合体境的都很少,哪肯答应。 石中轩一皱眉,朝那四百多渡劫后的大乘高手道:“诸位道友,总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当初你们可都是有承诺要协助苏无悔的。” 渡劫后的大乘高手们一阵议论,一名白发魔焰的老者走了出来,冲着围着的那数万妖魔瞪眼喝道:“都给老夫住口,这等条件,老夫都答应了,你们凭什么不答应?不答应的都给老夫留在镇魔塔内!” 看来,石中轩在这镇魔塔中威望不低,而众多渡劫高手,对苏无悔也是心有芥蒂。 四百多名渡劫后的大乘高手纷纷叫喝。 数万名妖魔一阵沉默,这四百多名渡劫后的大乘高手若是出手,足以横扫他们这一批人,对苏无悔八人他们还敢叫嚣两句,但面对这四百多名渡劫后的大乘高手,哪个敢出声。 最终,这数万妖魔不得不答应苏无悔的要求,立下承诺。 一百多名渡劫后的大乘高手一齐出手,场面十分壮观,只合力一击,便将新布置的禁制一举轰碎。 苏无悔带着七大魔头、石中轩、九阴教主还有长生等人首先冲出镇魔塔。紧随其后的便是四百多名渡劫后的大乘高手,再后面就是那数万名妖魔,还有些许刚刚赶来的零碎妖魔,更有藏在周围观风声的妖魔,也不下数万人,总计约有十多万妖魔浩浩荡荡,冲出了镇魔塔。 镇魔塔外,八大仙宗,也足足聚集有一百多名渡劫高手,五十余名散仙,近千名大乘境未渡劫高手,十数万名弟子,布成了八座大阵,想要拦截逃出镇魔塔的妖魔。 见封印被破,有人出塔,正要出手,忽听一人大喝道:“不要出手,我是苏无悔,这里有十多万妖魔,拦也拦不住!” 众人一愣,苏无悔当年的事,传遍了江湖,年纪稍大的,有几人不知?苏无怨急忙拦住了众人,苏无悔落道众人面前,神识传意,简单的说明了来龙去脉。 八大仙宗见那四百余渡劫后的大乘高手已经出了镇魔塔,正围住封印,气势滔天,后续的妖魔架起一道道宝光,飞天而去,绵绵不绝,如同滚滚洪流,其中也有不少气势滔天之辈。纵使他们这里的所有弟子都填进去,也未必堵得这股洪流。 真要打起来,无论胜负,八大仙宗的实力只怕都会损失过半,不由得心中一声哀叹:“人世间恐怕要再现风云,江湖中难免也重起波澜!” 众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十万妖魔扬长而去,他们中人,最悲观的也没料到镇魔塔中竟然关押着如许多的妖魔,本以为有个数十名渡劫后的大乘高手,大几百未渡劫的大乘高手也就不错了,此时哪还敢出手,哪还能出手。这十数万名八大仙宗弟子,修为最低的,不过是金丹境而矣。 这十万妖魔出塔,足足花了数个时辰,方才结束。那四百余名渡劫后的大乘高手也随之告辞而去,这段时间,苏无悔早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地解说了一遍给众人听,又与苏无怨、苏宛如说了许多话,将苏宛如拜托给苏无怨,苏宛如痛哭流涕,大声哭道:“爹,爹,不要丢下女儿!” 苏无悔也潸然泪下,道:“爹的执念渐消,纵使不这么做,在这世上,几天后也会消散!好女儿,保重!若是想爹,就到爹的坟头,爹会一直看着你!”苏无悔早将白弄影和淸源道人的遗骨取出,连同自己的骸骨交给了苏宛如。 “爹,爹!”苏宛如撕心裂肺地喊着,被袁依依拉住,闻者无不心酸。 只见苏无悔跳上镇魔塔,大声喝道:“镇魔塔内的众妖众魔听好,从今以后,我,苏无悔以身化法,化为这镇魔塔的封印,但凡大乘期,只要立下不与我玄剑宗为敌的誓言,尽皆可以出塔,否则,就各凭本事,各听天命。 大乘期以下,一律不许出塔。违者,必杀!” 说罢,一股浩荡的剑气冲体而出,亿万道凌冽的杀气紧随其后,紧紧罩住镇妖塔,逐渐融入塔身,消失不见,苏无悔回头再看了苏宛如一眼,渐渐淡去,脸上似残留两行泪水。 “爹——”天地间传来一声伤痛欲绝的惨呼。 第二十四章 人心诡诈最难防(1) 镇魔塔事了,各大门派纷纷告辞,袁依依自然随师祖断水大师回到了峨眉,断水大师何等强硬,根本容不得袁依依留在铁剑峰,惹人话柄。 在断水大师面前,袁依依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只能低头称是,苏宛如解掉了白虎的驭兽符,叽叽喳喳和白虎也跟袁依依一起去了峨眉。 临别之际,袁依依留书一封给长生,告诉他,她在镇魔塔中感悟甚多,打算回到峨眉后立刻闭关,长生猜想这小姑娘是想避开她师姐叶初华,不想去争夺玄元洞的名额。 石中轩、九阴教主也告辞离去,七大魔头却留了下,做了玄剑宗的客卿长老,各选了一座洞府住下。经过此事,苏无怨心结解开,不那么在意是魔是妖,长生、苏宛如拜入玄剑宗,分别成了酒狂、苏无怨的弟子,玄剑宗也无人再阻拦。 玄武门这次救援,来了五位祖师,幻虚并不在其中。长生夹杂在十万妖魔中,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苏无悔只说四百余渡劫后的大乘高手破开地宫斩杀了天魔,并没提及长生,算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否则,这十万妖魔出山,必然会惹出许多祸端,到时不知会有多少人会恨死长生。虽说纸终究包不住火,但能遮掩到几时便遮掩到几时吧。 而且此事,诛仙知道得最清楚,苏无怨迟早也会知道。 玄宗论道还有三个月就要召开,这三个月里长生进步神速,迅速成为了筑基境中期的修行者。 这也难怪,长生当初不知喝了多少百香玉露,基础本就牢固,他身上的培元丹又多,根本是在当蚕豆吃,在镇魔塔中,他都已经突破到了凝神境后期,与圆满境相差不远,他资质也很不错,三个月下来,突破到凝神境圆满是水到渠成的事。 至于破入筑基,那对长生还是事吗?他的紫府早就开辟,紫府世界已经成形,到了凝神境圆满,就表示他已经是筑基境中期。 不过,玄宗论道的事却横生枝节,玄宗论道,是八大仙宗为历练新起之秀而设立的,三十年举办一届,每一届会选取十名最为优秀的弟子,送入玄元洞找寻机缘。玄元洞每三十年才显现一次,所以玄宗论道才会每三十年时,提前三个月举行。 玄元洞的来历众说纷纭,有的说是远古的一位天魔的洞府,有的说是远古的一位实力平步青云的真仙所留下的洞府,有的说是远古八大仙宗联手建立的一处锻炼后辈的场所……并没有一个定论,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这玄元洞在远古时代便已经存在。 玄元洞,名为洞,实际上是一个广阔的秘境,只有当这洞府开启时,洞府的防护法阵玄妙无比,任何攻击都无效,即便是大乘境渡劫后的高手,也拿它没有办法。 而且,洞府的入口,只有在开启时才显现,更为神奇的是,此洞府内最高境界是还虚境圆满,即使是金丹境甚至是大乘境的修行者进去,实力也会被压制到与当初他在还虚境圆满境时的实力相当的水平,一个月后关闭,关闭后一点踪迹也找不到。 玄元洞内的宝物无数,有些是远古留下来的,也有些是八大仙宗放进去的,是否能得到其中的宝物,得到什么样的宝物,就看个人的机缘。 金丹境及以上的修道者如若进去,非但不可能得到宝物,而且想要出洞,则必须缴纳一件极品法器或与之相当的灵器,当然价值更高也被接受。 但这都算不了什么,最珍贵的是这秘境中有一个大湖泊,名曰:“灵湖”,有滋养神识的作用,而且功效还不小,世间能滋养神识的东西极其稀少,样样都是天价,还是有价无市。 可惜在这灵湖之中,只有在特定的法阵中,这种滋养才会有效,而整个灵湖,也只有十座这样的法阵,分布在十座岛屿上,而且金丹境及以上的修道者无法使用这法阵。。 所以每一届玄宗论道只会允许十人进入玄元洞。 这灵湖对神识的滋补究竟会有多大效果,那就很难说,据说最厉害的一位炼体境圆满,本来神识只是相当于还虚境初期,出了玄元洞后,他的神识已经堪比元婴境后期。 对于修行者,神识在早期还显不出多大用处,但越到后期,神识的作用越大。一般的散修并不知道这一点,但八大仙宗怎么会不知道。所以酒狂才会对长生另眼相看。 这个法阵,八大仙宗也曾仔细研究过,但研究不出其中奥妙,始终没有建立起第十一座法阵。 长生本以为参加玄宗论道是件很简单的事,经过酒狂解释后才知道这玄宗论道原来只有八大仙宗的弟子才有资格参加,而且不是人人都有资格,每一个仙宗只能派出十名弟子参加。 玄剑宗早已经拟定好了人选,谁肯让出这么一个名额?虽说希望渺茫,但总还是有些希望,况且拟定的弟子实力个个都不凡。 酒狂发怒了,喝道:“凭什么我的弟子不能参加?这数百年来,我可从来没有提出派弟子参加玄宗论道的要求?” 众位长老心道:“这数百年来你有弟子吗?” “长生不过是筑基境中期罢了,参加玄宗论道的至少也是炼体境后期,若派他去,不过是徒增笑柄罢了!我玄剑宗的脸面还要不要?”一名瘦高的灰衣长老道。 “筑基境怎么了?长生可是在初入凝神境就足已战胜炼体境初期,现在长生是筑基境中期,打炼体境圆满没问题,不信你派几个弟子来试试,包准打得他屁滚尿流。” 酒狂其实对长生也没多大把握,他只知道明境台上长生打败过初入炼体境的对手,按以往的经验来看,参加玄宗论道的弟子基本上都有炼体境圆满的实力,既然要替长生出头,牛皮总要吹的。 灰衣长老哼了一声不理酒狂,他可不愿意找一个炼体圆满境的弟子与长生比试,打赢了没什么,要是万一打输了,那脸面可就丢大了。 “好了好了!”掌门苏无怨道,“这样吧,就安排许境明与长生秘密比试一场吧,谁胜谁上!张师兄,你看如何?”苏无怨望向灰衣长老。 这位张长老并非是淸源道人的弟子,与苏无怨是同门师兄弟,但入门比苏无怨早,故苏无怨称他为张师兄。许境明便是他最看中的弟子,也是玄剑宗入选玄宗论道的第十名弟子,实力最弱,是炼体境后期,堪比炼体境圆满的实力。 第二十四章 人心诡诈最难防(2) 众长老也不想在这事上多纠缠,纷纷点头同意。 张长老犹豫了一下,也同意了。 比试安排在次日上午,地点在“静心殿”门前的石台上,也就是苏无怨的住所前,观战的只有掌门苏无怨、张长老和酒狂,比试很快就有了结果,可以说还未开始就结束了,长生与张境明见完礼,张境明就满脸通红的认输了。 张长老还在错愕之中,正想争辩几句,听到张境明密语传声传来的几句话,看了长生一眼,便不在说话。 事后酒狂问起此事,长生答道:“弟子只是在见礼时用神识扫了他一下,神识传意给他,劝他若是禁不住那道神识就不要打了!” 酒狂听罢哈哈大笑,长生神识厉害他是知道的,但没料到如此厉害。还虚境中期都不敢说一定能抵挡得住,更何况炼体境后期?从炼体境圆满到还虚境初期可是很大的一道坎。能神识传意更表明了长生的实力。 玄宗论道临阵换将的事当日便传开了,当然有许多弟子不服,次日,九名炼体境中后期的同门一齐来拜会长生,名为拜会,实为挑衅。酒狂佯作不知,不理此事。 双方的见面是在极其友好的氛围内进行的,主友客欢,聊了一些江湖中的趣事异闻,九位师兄就相继告辞,中间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那九位师兄也从此不再提对临阵换将的不满。 诸多同门十分不解,只是这九人都不肯说发生了什么事,最后有一位师兄,耐不住众多同门无休止的盘问,道出了实情,原来,这九人与长生见面之时,长生只看了他们一眼,他们九人同时陷入浑噩之中,清醒之后,再不敢提比试之事。 此事传开后,有好事者把此事及静心殿比试的事合称为“一眼败十杰”,又将长生戏称为“一眼神君”,长生的名头在玄剑宗传开了。 玄宗论道业已临近,苏无怨和另外一名长老徐慎明带着长生等参加玄宗论道的十名弟子和两名道童,通过传送阵来到了昆仑宗,当然,小猴儿也没落下。长生与小猴儿可以说是形影不离,有长生的地方,必有小猴儿。 八大仙宗中都设有传送阵,彼此相联,以备不时之需。只是这传送阵又有些特殊,并非想传送便能传送,毕竟八大仙宗各有芥蒂,彼此间也多有提防,想要使用这传送阵,必须双方约好,同时启动传送阵才行,单单一方启动传送阵,是不成的。 回头再说小猴儿,如今的小猴儿算是换了装备,猴爪子上带着一个须弥戒指,脖子上带着一块极品法器护体玉坠,穿着红色小马甲,自然也是上品防护法器,是请人特制的,若不是时间太短,这种特制的马甲很难炼制成做极品法器,长生绝不会选一件上品法器。 至于裤子鞋子,小猴儿坚决不肯穿,长生也不强求。 所使用的武器也找到一根与小猴儿属性相配的上品灵器轩辕棍,实在是小猴儿对魔猴印象太深,认为猴子就应当使用棍子作为武器,若不是棍状的极品灵器难寻,长生也会给他弄一件极品灵器。 每当小猴儿扛着比长他四倍多长的轩辕棍,珠光宝气耀武扬威招摇过市时,很多玄剑宗弟子恨不能扑上,将他按倒扒光,就连酒狂见到了也连连摇头。 小猴儿很大方,戒指里也不知藏了多少培元丹,谁要是将他哄高兴了,撒手就是一把“培元丹”。 小猴儿也因此得了一个外号“壕哥”,起初被叫做“土猴”,后来演变成“土豪”,最终演变成“壕哥”。 长生没拜入玄剑宗前,并非置办不起这套行头,只是担心惹人眼红,不好置办,如今成了玄剑宗的弟子,自然再无顾忌。 至于他自己,倒没多大改变,用的还是那杆长枪出云,只翻出来一只极品防护玉佩 带着这么一只小猴儿上路,自然是万众瞩目。 “这是哪一宗的弟子,怎么还带了个耍猴的?” “这你就不懂了,人家那叫驭兽!” “不懂别瞎说,驭兽哪有只带一只猴的,要带也是带一群。” “咦,那猴子怎么还抗着了根棍子?表演猴子上树么?” “看清楚,那是上品灵器,没个上百万培元丹拿不下来!” …… 昆仑山上,玄剑宗的风头算是被小猴儿抢尽了,苏无怨与徐慎明苦笑不已。 “咦?那不是长生哥么?”人群中有人叫道,“长生哥!” 长生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道童,穿着雪白的衣服,玄武宗制式长袍,看上去十分眼熟,正跳起来朝长生这边招手。 “你是流云?”长生眼睛一亮,跑了过去,小猴儿扛着棒子紧随其后。 “是我是我,”流云喜道,“大家都说你死了,我不信,你怎么会死呢?找了你好久!你的寒毒还发作么?” 流云还是那个率真的性子。不过,此时的流云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凝神境中期的小孩,已经长成一个稍显青嫩的筑基境初期的少年,在没有出山历练,没有特殊机缘下,五年多的便从凝神境中期修行到筑基境初期,可见他的资质也非常不错。 “不怎么发作了!好多了!”长生拍了拍流云的肩膀,笑道,“你可长变了很多,长高了很多,一眼我还没认出来……” “当然不会再发作了!有了我玄武宗的青龙镇煞玉佩,有什么病痛是镇不住的?”从树林后面转出两个人来,一男一女,各背着一把宝剑,白衣飘飘,男的长得俊朗潇洒,白衣胜雪,女的长得俏丽脱尘,锦带贴花,说话的正是那少女。 流云见到这两人,急忙垂首行礼道:“许师兄好,玉儿师姐好!” 来人正是许元宗、韩玉儿两人。 看到许元宗,长生脸色一沉,眼里几乎喷出火来,此人为了一块玉佩,暗害过他,更是他的心魔之一,怎能教长生心中不怒? “这不是长生么?”许元宗朝着长生微微一笑,满面春风,如一缕和煦的阳光照得人心中暖暖的,教人很难生出恶感,道,“长生小兄弟,好些年没见面了,这些年可好? 寒毒好了么?青龙镇煞玉佩可有用?脸色有些差,可要保重身体!当年小兄弟突然不见,我们可是漫山遍野的找,生怕你会出什么事,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走了?” 第二十四章 人心诡诈最难防(3) “哼!这捡来的野小子,哪懂什么礼义,又会有什么教养?骗了一块稀罕的玉牌,还留在我玄武宗做什么?还不快溜?”韩玉儿扬起了头,鼻孔朝天,根本不看长生,显然对长生成见很深,“我早说过这野小子没事,我爹还冤枉我,硬说是我逼死了这野小子,关了我三年的禁闭!现在真相大白了!哼哼!” 长生打量了下韩玉儿,现在已经是炼体境后期,只差一步便是炼体境圆满。再看那许元宗,已经破妄,已是还虚境初期。这家伙修行得不慢呀,短短五年时间就破妄成功,难道他就没有什么心魔吗? 冷笑一声,长生也不施礼,道:“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这句话没说错!” 小猴儿察觉到长生心头的愤怒,小手倒拖着棒子,两眼灼灼放光! 韩玉儿瞟了小猴儿一眼,哼了一声,道:“原来混进了玄剑宗替人养猴,真丢我玄武宗的脸,许师兄,流云,我们走,这种人,莫污了我们的眼!” 许元宗笑了笑,朝长生拱拱手,道:“别怪我师妹!她就这脾气,没什么坏心眼!好自为之,再会!”说罢,转身便走。 流云有些歉意地朝长生笑了笑,道:“我就住在玉泉苑奎字房,要来找我啊!你住在哪里?” 长生朝流云拱手道:“我们才刚到昆仑山,不知会安排在哪里,等安顿好了,我便去找你,幻虚爷爷也来了吗?” 流云摇摇头,道:“本来是师祖过来的,昨天又被叫了回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换了三师祖。要是你们早来一天,便可见到师祖了。” “你快去,不然晚了她又该骂你了!”长生笑了笑,挥挥手道。 看着流云快速离去,长生怔怔有些发呆,忽觉有人拍他肩膀,回头望去,却是同门师兄赵孟杰。在这次出行的玄剑宗十名弟子中,赵孟杰是最与长生说得来的。 赵孟杰神秘地朝长生眨了眨眼,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笑道:“一眼神君,在想什么啊?看到美女走不动路了?掌门叫你呢,快去吧!” 玄剑宗被安排在凝碧阁,离玉泉苑不过数里之遥,安顿好行李,长生便抱着小猴儿去找流云,五年不见,长生有许多话想要对流云讲,有许多问题要问。 回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长生脸上似有几分失落。 见长生回来,赵孟杰迎了上来,笑道:“长生师弟,你刚出去没多久,便有人来找你了!” 长生奇道:“是谁啊?”他不记得八大仙宗中除了袁依依,他还跟谁有交情。 “玄武宗许元宗,原来你跟他也有交情啊,他可是这一届玄宗论道的热门人物!他到你房间转了一圈,见你人不在,便走了,说改日再来拜访你!” “是他?他来做什么?”长生心一沉,他一走,许元宗便来了,很有可能是算计好了的,回到房间,长生搜了搜,在枕头底下搜出一块玉佩来,正是青龙镇煞玉佩。 长生明白过来,暗道一声好算计,滴水不漏,如今青龙镇煞玉佩又回到了他手上,任他长生如何解释,别人都不会相信,只会认为长生想陷害许元宗。 长生想了想,找到赵孟杰,道:“师弟想请师兄办件事!” “说吧!一眼神君,是不是要送什么信物?放心,一定送到正主手中。”赵孟杰看了一眼长生手中的玉佩,八卦地问道。 “请师兄把这块玉佩交给玄武宗。”长生不愿多说,将青龙镇煞玉佩递给赵孟杰。 赵孟杰接过去掂了掂,笑道:“果然是壕哥的兄弟,这般的玉佩也随便送人,是不是上午那位美女啊?奇怪,刚才为啥不送?刚刚分别,又想见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难舍难分?” “送给随便什么人都成。再帮我带句话,”长生接着道,“就说我长生从此以后与玄武宗两不相干。” 赵孟杰变了脸色,望着长生的背影,挠了挠脑袋,自言自语道:“这算什么事啊!痴男怨女?还是双龙夺珠?” 又过了数日,八大仙宗皆已来齐,众人被叫到一间十余丈的大殿中,今日要抽签决定各宗弟子比试的对手。 比试分做两轮,第一轮为淘汰制,众人会分做十组,每组八人,其中每组均有一人被指定,其中昆仑宗可指定三人分别分入三组,其他七宗各可以指定本门弟子中的最有把握的一人分入一组。 这样每组就只剩下七个名额,这七个名额是谁,完全由各个弟子抽签决定,抽签过程中,禁止使用神识,禁止使用真元,无论是密语传声,还是神识传意都是不允许的,违者取消资格。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实力最强的那批人被分入同一组,昆仑宗实力远胜其他七宗,每届都能拿到三到四个名额,所以分配给昆仑三个指定名额,别的宗派也没有异议。 确定每组的人员后,会跟据抽到的签号配对,被指定的人永远是甲字号,甲配辛,乙配庚,丙配己,丁配戊,两两比试;甲辛的胜者与丁戊的胜者比试,乙庚的胜者与丙己的胜者比试,决出两人,晋级下一轮,总计二十人。 第二轮则是循环制,每一名弟子将与其他十九名弟子比试,根据胜负场次排名,排名前十的将获得进入玄元洞的资格。 若成绩相同,则按比试表现排名,由八大门派各指定的一人来评定表现。 一位名字叫司南的玄剑宗师兄被指定在戊组,司南被认为是玄剑宗最有可能获得一个玄元洞名额的弟子,炼体境圆满,实力堪比还虚境中后期,修行三十二年。平时很少说话,与长生接触不多。 长生虽然表现不俗,但玄剑宗并不十分看好他。因为长生的实力太偏,神识固然厉害,但也不是没有对付的方法,比如叶初华便有抵御神识攻击的法器,这种法器虽然稀少,但八大仙宗总还能拿出几件来。 相比之下,长生的功击就显得差了一些,毕竟他还未做到将神识与长枪合为一体,如果不使用幽雀,单凭肉身的强悍,对付炼体境圆满的一般修行者也许没什么问题,但若是对手防御堪比还虚境初期,就显得有些无能为力了。 不过长生如今能运转真元,若再附上真元,再融合神识,还是能破开还虚境初期的防御,伤到对手。 第二十四章 人心诡诈最难防(4) 长生望向峨眉宗弟子,长生果然没有找到袁依依,反而看到了叶初华,叶初华被指定到了丁组,看来那个傻丫头真的放弃了这次玄宗论道。 除此之外,玄武宗的许元宗也被指定到庚组。 轮到长生抽签,长生慢慢走上前,许元宗倒也罢了,他早从赵孟杰口中得知长生是玄剑宗的十名预选弟子之一。 韩玉儿就不同,颇为惊讶,扬头道:“想不到玄剑宗竟衰落到这等地步,竟派了一个筑基境中期的野小子出战,难道玄剑宗真没人了么?”之前,她只以为长生是哪位长老下的道童。 台下也一片议论,不明白玄剑宗怎么会选择一名才筑基境中期的弟子来这昆仑山。虽说玄宗论道是为培养新秀而立,选择的弟子并非只以实力为准,更看中的是潜力。不然,各宗派都派遣些修行了一两百年甚至更长的还虚境圆满弟子前来,也就没多少意义了。 所以,各派挑选弟子都不会采用比赛的方式,不过,玄剑宗派出了一个筑基境中期的弟子,这也未免太过惊人了。 以往的玄宗论道,各宗派遣的弟子一般都在炼体境后期以上,连炼体境中期的都极少出现,更何况筑基境中期。 实力达到炼体境圆满,这是挑选弟子普遍认可的一条准线,难道这个筑基境中期的玄剑宗弟子实力已经达到这等程度?这也太妖孽了吧!这般的妖孽,也只有昆仑宗有一个。 “或许是哪位长老的得意弟子,提前让他来见识见识玄宗论道吧!”有人猜测。 长生不理众人议论,随手抽出一只签,打开一看,是丙租丁字,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将签交给了一边负责记录的昆仑长老,便要下台,忽听有人叫道:“长生?你也敢来参加玄宗论道?” 长生侧身望去,只见一名女子上前,身穿浅红色霓裳羽衣,腰间系着鹅黄色长衿,裙边上剿着淡绿色石榴裙裾,正是峨眉宗制式衣裳,背上背着一口红鲨皮的宝剑,英姿勃勃,面似芙蓉,正是当初追杀长生、袁依依的叶初华。 长生对此人并无多大恨意,更多的是厌恶,微微笑了笑,长生道:“你不也来了么?看来袁姑娘还是闭关了,现在你有把握了么?” 叶初华峨眉轻皱,轻喝道:“都不是因为你?我警告你,不许再打我师妹的主意,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说罢,退回到原处,不再理长生。 一语既出,四下哗然。秋月双姝早已名声在外,叶初华豪爽,精明干练,袁依依内秀,天资过人,早在这一代八大仙宗弟子中传开,这里的弟子许多人还奇怪为何没有看到袁依依,或是窃喜,或是失望,叶初华这一语解开心中结,顿时,众语纷纭。 “这个叫长生在追求袁依依?” “做梦,断水大师怎会容忍此事?” “凭什么?我都还没动手呢!只敢心里想想。”这位脸皮真厚,够坦率,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嘻嘻,这长生长得也蛮帅的嘛!还算勉强配得上依依师妹!”说话的肯定是峨眉女弟子。 …… “哦,我明白了!”赵孟杰自言自语道,“原来不是痴男怨女,也不是双龙夺珠,是移情别恋,长生师弟,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峨眉掌门断水大师转过身来,狠狠瞪着苏无怨,喝道:“苏无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苏无怨愕然,心道:“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只道:“断水师妹,这一代的事,他们自会妥善处理!”又想:“那袁姑娘舍身进入镇魔塔,只怕她也喜欢上了长生。” “不行!”断水大师霸道惯了,哪顾众人的脸面,喝道,“你玄剑宗今天就要给我一个交代,我还奇怪,依依为何突然要闭关,原来如此! 究竟是这小子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是你玄剑宗故施伎俩,要谋夺袁依依的那份名额?” 饶是苏无怨性情好,也受不了断水大师的这般的气,毕竟他是一派掌门,代表着玄剑宗的颜面。 苏无怨沉下脸来,语气也冷了下来,道:“我玄剑宗何须谋夺你那份名额?长生天资聪慧,也未必比不上袁姑娘!他们纵使两情相悦,也无可厚非!” 断水也觉得说得有点过份,以苏无怨的人品,还不至于使出这下作的手段,况且,将袁依依排挤出玄宗论道,玄剑宗未必能得到什么好处。 断水重重地哼了一声,狠狠地瞪向长生,喝道:“臭小子,你给我滚过来!”又温声道:“初华,你也过来吧!” 长生苦笑,世间的传言果然是真的,这断水大师真够护短的。 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回避,长生只好上前施礼道:“玄武宗弟子长生见过大师!” “哼,休要来这虚的!你给我老实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说!你要是敢对依依动半点邪心,我一掌拍死你!”断水皱着眉头,怒气冲冲的道,眼光颇为不善。 长生抬眼朝苏无怨看去,只见苏无怨点点头,道:“长生,你便照实说,莫怕,玄剑宗的弟子,我看哪个敢动他一根毫毛!”言外之意,他要立挺长生,竟已经有几分相信此事。 长生心道,这话该如何说?说出叶初华暗害袁依依的事情?不论众人相信与否,以断水火爆护短的性子,不管有没有其事,也不管长生是不是对袁依依动了心思,只怕当场就要发作,真的一掌就会拍死长生,峨眉与玄剑宗也会因此埋下决裂的种子。 长生瞟了一眼身边的叶初华,道:“这事恐怕只有叶姑娘最为清楚,何不请叶姑娘自己说明白此事?” “我?”叶初华似乎有些茫然,蹙红了脸,道,“我又明白什么?你这贱人的事,我又怎会知道?休要挑拨,我峨眉宗与你玄剑宗自有公道,我只知道,你这贱人定然施展了某些手段,勾引我小师妹,小师妹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术,竟然因此事与我动起手来。 不过,小师妹如今似有所明白,为了避开你,才闭关不出!我也是为小师妹不值,心中不忿,一时没忍住,才说了你几句。你要我说什么?” 第二十四章 人心诡诈最难防(5) “好大胆的臭小子!”听到此处,断水勃然大怒,一掌拍碎了身边的茶几,“居然敢挑拨我峨眉宗的事,你要命不要?” “哼!”苏无怨也动了真火,怒道,“断水,你峨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管不着;我玄剑宗的弟子,也轮不到你管! 袁姑娘情深意重,为了长生,不顾生死,闯入了镇魔塔,这事我是知道的。 你也亲眼看到她从镇魔塔中出来,难不成长生在镇魔塔内还能诱惑袁姑娘?长生,到我这边来,莫要理这疯婆子。” 小猴儿这时也跳上台来,站在长生身边,朝断水龇牙咧嘴。 “无怨老儿!你休要胡说,诋毁依依,依依入塔是因为感知到了机缘,与这臭小子没有半点干系!”断水虽然仍旧气势汹汹,半步不让,不过底气终有些不足。 “两位,两位!”昆仑宗的掌门净尘道人伸手拦住了两人,劝解道,“今日乃是玄宗论道抽签的日子,不必为小辈的那些事情伤了和气,教人笑话,此事容后再议,可否!” “哼!”“哼!”断水、苏无怨各自冷哼一声,背面而坐,既然净尘道人开了口,他俩人也不好不给他这个面子,各自挥手让叶初华、长生回归本队。 “这叶初华好重的心机,只怕不下许元宗,我倒是看轻了她!”长生心道,“竟然识透了我的顾虑,区区几句话,点明了利害关系,封住了我的嘴,还圆了一些事情,撇清了她自己,更是挑动了那断水大师的火气,真是不简单!” “长生师弟,你是不是真的与袁姑娘在一起了?”诸位同门围住长生,纷纷问道。 “那还用说,袁姑娘冲进镇魔塔,我当初就觉得有问题。” “厉害啊!长生,算是大涨我玄剑宗的志气!扬眉吐气!”一位同门伸出大拇指赞道。 “干脆,长生师弟,你连同那叶初华一起也弄过来,看那个断水吐不吐血,还敢不敢对我玄剑宗如此嚣张!” …… 赵孟杰悄悄地将长生拉到一边,低声问道:“我说长生啊,你究竟是喜欢峨眉宗的袁依依,还是喜欢玄武宗的韩玉儿?我看那韩玉儿长得也蛮不错!” 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长生总算明白当初那位师兄为何会将败在他一眼神识下的事说出来,这群师兄弟没一个是善茬。 长生没想到,他遇到的第一个对手,竟是一名峨眉炼体境后期的女弟子! 施完礼,那名女弟子冲着长生咯咯笑道:“我叫罗玉环,可要记住了,我与依依师妹是好姐妹,无话不说,无事不谈,你们那点事情啊,我全都知道了。 所以,你可要让着点我!不然,哼哼,小心我在依依面前说你的坏话!” 长生笑道:“哪敢哪敢,还请师姐手下留情!” “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罗玉环取出两柄金柄硕大的板斧,在手中挽出两道斧影,“你输得越干脆越好!” 长生有些发呆,一位娇滴滴的小姑娘,舞动着两柄磨盘大小大板斧,说不出的怪异。 “烛光斧影!”只听罗玉环一声大喝,只见她头上现出一根大红蜡烛,放出万道金光,牢牢地将她护在中间,又现出三千六百柄巨斧分成两拨,随着她手上的两柄板斧的舞动,朝长生劈了过来,气势万钧,封死了长生退让之路。 “好厉害,能参加这玄宗论道的,果然没有弱手,这一击,足以娉美炼体圆满境的全力一击。”长生暗赞了一声,抖动手中的长枪,一条火龙脱枪而出,吐出一颗龙珠,将长生护在中间,转身张牙舞爪,朝那些斧头冲去。 长生并没有施展道痕,也没施展神识冲击,更没动用幽雀,只是使用了普通的手段来对敌,他想看看,单凭这普通的手段,他究竟处在什么位置之上。 “这野小子果然不行,”场边观战的韩玉儿不屑地道,“好好的不在我玄武宗呆着,偏偏要到这里来丢人现眼,他也不想想,他算哪根葱?”韩玉儿对长生怨念看来不浅。 场边的小猴儿激动得嗷嗷怪叫,蹿上蹿下,在一颗树上爬上爬下。 “好可爱的小猴子!”一名靓丽的昆仑女弟子,两眼亮晶晶地盯着小猴儿,对于这个层次的比赛来说,场上的比试算不上精彩。 今天安排有二十场比试,前面的七场,比起这场要精彩许多,更何况,看场上的形式,长生败局已定,火龙虽抓散了一些巨斧,但身影已经有些散乱,支持不了一会儿了,众人都没了多大的兴趣。 “师妹喜欢小猴子么?”一名昆仑弟子凑了过来,“过些日子,我给师妹抓一只妖猴来,如何?” “师兄要抓猴子,我也去!”周围几名昆仑的小弟子凑了过来。 “师兄,要抓就抓雌猴子。” “为什么要抓雌猴,雄猴不一样么?”有人不解的问。 “当然不一样,你真笨啊!猴子毛手毛脚,要是抓了只雄猴,雄猴摸啊摸啊摸啊摸,师兄不是吃亏了?万一这雄猴以后化了形,师兄更是吃亏大了!” 靓丽女子羞得满脸通红,佯装没听见。 “那万一抓了只雄猴回来怎么办?总不能放了吧!” “笨啊!师兄不会砸碎猴头吃猴脑么?” “你们这些猴崽子,我这就抓你们回去吃猴脑!”那位师兄怒气冲冲地朝那几名小弟子扑去。 …… 众人没有注意到,场中的局势突然发生了变化,漫天的斧影似乎失去了灵性,破绽百出,只听“砰”的一声,烛光被长生的长枪破去,枪尖抵住了罗玉环脖子。 众人哗然,苏无怨笑了笑,暗道:“这小子,打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肯使出神识!”瞟了瞟一边的峨眉掌门,心中颇有几分得意。 “结束了么?峨眉的那位美女怎么赢的!”一些心不在焉的弟子纷纷问道。 “居然输了!定然是那小子用神识偷袭!”叶初华对长生有所了解,暗中想。 “这野小子明明一直都被压着打,也不知走了什么运道,居然……哼,如果是我,一招就解决掉他!”韩玉儿气呼呼地道。 许元宗脸色微变。 “我输了!”罗玉环垂头丧气,噘着嘴道,“你可要小心了,我会去找依依妹妹告状的!” 长生微微一笑,他的九阴玄火毕竟只练到筑基境中期,仗着紫府世界强大,身体更不下于炼体境后期,单凭肉身和真元,还敌不过罗玉环,只得动用神识攻击,这才赢了这一场。对此,长生心中稍有不满。 退出场外,接受完众人的道贺,长生静思场上的得失,单论身体素质,长生并不下于罗玉环,真元雄厚,明显差很多,但仗着紫府世界强大,长生的真元使用更有效率些,还能与罗玉环周璇,但罗玉环对道的理解与运用明显比长生高出一大截,一招一式,宛若天成,几乎无漏洞可钻,即便长生枪法纯熟,也几乎抵挡不住,长生的道,更显得粗疏了很多。 “还是要多历练!这才能彻底完善我的道!”长生明白过来。 没几个人注意到,长生没显现道痕,按道理讲,要想施展出最大实力,筑基境必然要展露道痕,可是众人已经看习惯了炼体境甚至是还虚境的战斗,无意中忽略了这一点。 第三天,长生的第一轮第二场比赛开始,对手是圣火殿的一名男弟子,他的前一场比试长生看过,实力其实也就与罗玉环相当。实际上这两天每一场比试,长生都认真地看过,从中也得到了不少的启发。 这场比试毫无悬念,长生与此人缠斗了一炷香的时间,最后动用神识攻击,战败了此人,获得了晋级第二轮的资格。 这一天的比试结束,晋级第二轮的人员确定下来,许元宗、韩玉儿、叶初华均在其中,实际上,所有指定分组的弟子都晋级了,玄剑宗总共有三人晋级,分别是司南、长生和赵孟杰,算是不错的了。 第二十五章 一念破障天地明(1) 第一轮结束后,休息了一天,第二轮循环比试便拉开了战幕,这一轮每人将会经历十九场比试,依然是一天比试一场,然后休息一天,历时三十七天,总计九十五场比试,每天会安排五场比试,比起第一轮的每天二十场比试,要宽松了许多。 长生没料到,他第二轮的第一个对手便是韩玉儿。 单论天资根骨,韩玉儿并不下于袁依依,乃是纯阳纯根骨,修炼的是纯阳壬子之水,在玄武宗又称纯阳玄武真元。 长生暗道:“韩玉儿资质既然与依依相当,依依在炼体境中期之时,便能与叶初华打个平手,而依依也曾说过,叶初华能够抗衡一般的还虚境中期的修行者,也就是说,那时,依依便能与一般的还虚境中期的修行者一战。 韩玉儿现在的境界比当初的依依还高出一些,是炼体境后期,她前两场比赛我也看过,干净果断,出招威力并不下于还虚境初期,只是在道的理解上似乎还差一些,比不上罗玉环,如此想来,她的实力很可能并未尽全力,她的实力很可能已经达到还虚境中期。” 比试开始,长生向韩玉儿行了个礼,道:“韩师姐,还请指教!” “哼!终于向我低头了?晚了!”韩玉儿鼻孔朝天道,“本姑娘可没心思指点你这野小子,不想输得太难看,自己认输滚下去!” 长生强忍住怒火,手提出云,喝道:“既然如此,没什么好说的,开打!”手中长枪一抖,攒胸便刺!” “无耻!”韩玉儿急忙跳出十丈余远,羞得满脸通红,背后的皓月剑飞出,顿时风云滚滚,一头洪荒巨兽在云端显现,脚踏祥云,口吐玄冰,五彩霞光绽放,似龟非龟,似蛇非蛇,一股禀然威压朝长生压来。长生认得,这巨兽便是上古神兽玄武。 玄武出,韩玉儿已经退到数十丈外,手持皓月剑,遥控那玄武。 “来得好!”长生大喝一声,手一抖,同时一条火红炎龙也在空中凝就,脚踏烈火,口吐浓焰,这火,非凡火,乃是三昧真火,可烧尽世上一切,这焰,也非常焰,乃是金乌烈焰,可定人间存亡。威势也不小,堪堪抵住了那远古神兽玄武,一龙一兽缠斗在一起。 这是长生这两天来的一些体悟,施展出来,威力比之当初,又高出了一大截。虽仍就逊那玄武一筹,但缠住玄武,已经绰绰有余了,玄武神兽想要短时间将炎龙击碎,只要长生不犯大的错误,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这些么?那野小子你可就输定了!”韩玉儿一声娇喝,皓月剑中射出一道白光,化作一只玉兔,那玉兔宝石般眼珠乌溜溜转了两转,朝长生扑来,嘴一张,射出数百道冰棱,快比迅雷,朝长生射来。 “器灵?极品灵器?”长生心头一震,极品灵器可不好寻,炼器大师鲁踪凡这么多年来,也只炼制出两柄极品灵器,灵石谷中的张淳更是一柄极品灵器也未炼出过,这等大师级别的人物,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人?可见极品灵器何等难得。 不过像玄武宗、峨眉宗这等仙宗大派自然不缺这些,韩玉儿有一柄极品灵器也不奇怪。 说时迟那时快,长生神识微动,紫府中一道光芒射出,如一道灵蛇,在冰棱中蹿动,迅速将绝大部分冰棱斩断击碎,那道光芒,正是幽器幽雀。 这幽雀,自从出了镇幽塔后,长生从石碑传承中,找到一个温养的法门,便一直便收在紫府中温养,这样比起血炼当然要差远了,不过也对幽器的提升有所帮助 ? 剩下的十数枚冰棱,对长生已经没什么威胁,长生一枪刺出,十余道枪影挑散了冰棱。 那白兔见冰棱被破,突然蜷起身子,猛的一蹬,两只雪白的兔脚,化做两道巨大的虚影,朝长生蹬来,幽雀迎了上去,想要绞散那虚影,却发现半点作用也没有,刹那间,虚影已到长生面前,长枪也抵挡不了,正踢在长生身上。 很奇怪,长生一点不适的感觉也没有,突然明白过来,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虚影乃是神识功击,偏偏又碰到长生,神识强大无比,紫府又异常坚固,那神识攻击也只在虚实之间,凝练程度刚刚比得上九劫神通的第一层圆满,又怎能会有效果,就好像一滴水珠滴在冰面上,连一点涟漪也没惊起。 长生常使用神识攻击别人,轮到他被攻击时,反而不识别不出,这教他怎会不笑。 见神识攻击无效,小白兔眨巴眨巴眼睛,似有不解,又见幽雀袭来,鼓了鼓眼睛,兹溜化做一道白光逃进了皓月剑中。这只小白兔可比叶初华那只火雀要有灵性多了,虽然都是极品灵器。 韩玉儿又急又气,舞动着皓月宝剑手忙脚乱地抵挡住幽雀。 “还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来!”长生笑道。 “就凭你一个野小子,忘恩负义的东西,有这个资格么?”韩玉儿还在嘴硬,她确实还有些手段没使出来,不过看看这把诡异的飞刀,韩玉儿认为使出来也没多大用,还不如靠着玄武,耗死那炎龙,比起真元雄厚,长生又岂是她的对手,更何况玄武本就占着上风。 拿定主意,韩玉儿定下心神,一边施展剑法抵挡幽雀,一边指挥玄武攻击炎龙。 “还嘴硬?你没手段了,我有!”长生喝道。 他还有两大手段没有施展出来,神识与紫府世界投影,紫府世界投影不到最后关头,他是不打算施展出来的。看韩玉儿,好像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并没达到还虚境中期的实力,那么,单单一个神识攻击,便足以解决她了。没有经过生死历练,到底还是不同。 想到此处,长生神识微动,一道透明的神识朝韩玉儿掠去。 韩玉儿暗暗心惊,小心戒备,生怕长生会使出什么了不得的手段来,这时的她,已经完全收起了对长生的小窥之心,心中暗道:“只要再坚持一会儿,一盏茶的时间,我的玄武就能将那条小蛇击溃,那时候,看我如何收拾你这野小子!” 感应到神识掠来,韩玉儿松了口气,咯咯笑了起来:“就这啊!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手段!也难怪,你一个土包子,野小子,又能有什么手段!就算你能修行到如今这般境界,恐怕也是靠的那青龙镇煞玉佩吧!” 第二十五章 一念破障天地明(2) 说话间,长生的神识已经掠到韩玉儿身上,只是半点反应也没有。 “没反应?不可能,她怎么能如此轻松的抵挡我神识攻击?”长生心中不服,大喝一声:“凝形!” “刷”神识瞬间化做一把飞刀,刺向韩玉儿的紫府。 “什么东西?”韩玉儿吓得花容变色,正在惊疑之间,身上升起一道紫光,将韩玉儿的紫府牢牢罩住,更分出一道紫光,化做一张大嘴,一口将飞刀吞下。飞刀顿时瓦解,化做飞烟散尽。 见那飞刀伤不了紫府,韩玉儿冷笑一声,喝道:“野小子就是野小子,尽拿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唬人!” 神识凝形也对付不了韩玉儿,长生明白了,这韩玉儿手上必也有一件镇守神识的法器,当初叶初华身上便带有一件,还是被袁依依叫破。 苦恼啊!长生心中哀叹,他的长处正好被韩玉儿克制,天上的炎龙已经抵挡不住,身形已经不稳,长生牙一咬,只有使出压箱底的本事了。 “镇!”只听长生一声大喝,数百里河山突然降临,牢牢地镇向韩玉儿。 “什么东西?”比试场外大乱,之前场上长生、韩玉儿施展的手段,虽有些惊人,但都在理解范围内,至于神识凝形,是在韩玉儿脑中进行的,别人是不知道的。 此时突见数百里河山忽然从天而降,都有些发蒙,不知是什么东西,更有谨慎者,已经掏出了法器兵刃,身上佩戴的玉佩也亮了起来,散发出各色光芒,将身体护住,只担心是昆仑被人偷袭,布下这一道阵法。即便是一些金丹境、元婴境的修行者也惊疑不定。 “各位!不要担心!这是长生的道痕,不会对大家有任何伤害!”苏无怨大声道,他自然知道这是长生的紫府世界投影,在镇魔塔中长生不知使用过多少遍,诛仙也早看熟了,早就告诉了苏无怨。 饶是如此,如此庞大的紫府世界投影,真要见到了,苏无怨也暗暗心惊。 苏无怨心中得意,故意瞥了断水一眼,断水脸色十分难看,哼了一声,言不由衷地道:“不过是大一点的道痕罢了,算得了什么?” 十几位掌门长老听了暗自摇头,不以为意,心道:“大一点,这可不是大一点,我等的紫府世界才多大,也不过数十里,不足一百里的样子,你倒是弄个大一点的给我们看看? 这次玄剑宗算是捡到了宝了,只是,这么大的道痕,要凝实不知要等到几时,若是凝实,那他的实力会有多高? 难怪这长生还是筑基境中期,只怕接下来的数届玄宗论道,玄剑宗都会派这长生参加,这玄元洞就好像为他准备的,” 不提这几位掌门怎么想,只见周围山峰中,无数道剑光朝比试场掠来。这都是被长生那紫府世界投影惊动,赶来看个究竟的昆仑弟子。 一时间,比试场外便汇集了不下数万修行者,昆仑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这时的紫府世界投影,可比起当初,强出了不止一筹,当初长生也只敢说能镇住一个实力疑似炼体圆满境的魔猴,要是多了,也镇不住,十八妖王联手追杀时,长生就没有镇住,只是让他们行动迟缓些。 可是如今,吸收了廉贞海量的神识后,长生紫府中那数千里的世界已经有凝神的影子,三百六十颗星辰更是彻底凝聚到了极致,长生有把握镇住一般的还虚境中期的修行者。 再说那韩玉儿,见到数百里山河突然出现,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娇喝一声:“道痕,显!”一道数十里的千里冰封图展现出来,也不比袁依依的万流入海图差,想要强行抵住长生的那数百里山河。 哪里又抵得住?根本就不在一个数量级上,不多时,只听“砰”的一声,千里冰封图碎裂,化做无数光点消散,韩玉儿张口连吐了数口鲜血,被数百里山河牢牢地镇压在下面。 至于那神兽玄武,自从韩玉儿全力动用千里冰封图,便无力操纵那神兽玄武,玄武完全靠法阵的本能抵挡炎龙,又无韩玉儿的真元提供的真元催动,待它的真元耗尽,便消散不见。 还算长生心善,没有乘机驭使幽雀攻击韩玉儿,不然韩玉儿不死也得重伤。不过,若真那么做,估计周围观战的诸多掌门长老,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长生收起幽雀,驭使着炎龙,盘旋在空中,长枪遥指着韩玉儿,大声喝道:“你服还是不服!” 韩玉儿眼睛一闭,只是不语,此时,她又何话可说?她已然是已经败了,但是要她向一个素来她都看不起的野小子服软,她做不到! “长生师侄,这一场,玉儿输了!” 长生抬头望去,正是玄武宗二师祖幻灭,急忙收起紫府世界投影,将韩玉儿放了出来,又散去炎龙,收起长枪出云,向幻灭拱手施礼。 韩玉儿阴沉着脸,收起了皓月剑,不看长生,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掩面跑出了比试场。 幻灭叹息了一声,摇摇头。一边的幻智却道:“这般也好,玉儿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太过骄纵,道心也略差,这般打击一下,让她知道这世界上人人都不可小窥,对她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幻灭点点头,对长生道:“你本是我玄武宗的道童,只可惜明珠埋尘,我玄武宗竟没有识别出来,可叹啊可叹。只盼你好好修行,早日破入大乘!”几句期许,算是对长生过往的评价,众人唏嘘不已。 这场战斗可谓是震动了整个昆仑,八大仙宗都开始正眼看那长生,这时大家才重新想起他是筑基境,但已经没有人把他当筑基境来看了,以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不出意外,进入玄元洞的十人中,必有他一席之地。 叶初华的脸色难看得惊人,没料到当初被她撵得东躲西藏,四处乱蹿的那个小子如今竟然有了这般的实力,连她也有些心颤,不敢说能胜了他。 “了不得啊了不得!”忽听背后有人拍手赞道,叶初华回头望去,却是玄武宗的许元宗,正笑啼啼地望着她。 “你来这里做什么?”叶初华对此人有些忌惮,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此人看上去有些教人不舒服,“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第二十五章 一念破障天地明(3) “叶师妹不也在这里么?”许元宗收住笑容,脸上似有深意,许元宗转身望向比试场,悠悠地道,“我赞那长生了不得,如此年纪便有如此实力,若假以时日,你我恐怕也望尘莫及!” 这话正说中了叶初华的心头事,心中不免一沉。 “我观师妹似有心事,难道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长生?”许元宗并不看叶初华,慢悠悠地道。 “胡说!我有什么事得罪他?不过是小小的摩擦而已,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楚!”叶初华不快不慢地道。 许元宗回过头来仔细的打量了叶初华两眼,突然笑道:“叶师妹莫要误会了我!其实师兄也与那长生有一些小小的误会,本来也是三言两语便能解释得清楚的,只是,那长生又岂是宽宏大量之人,恐怕容不下你我!” 俩人相视一眼,了然于心,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场比试,长生的对手是赵孟杰,比试场上,赵孟杰很干脆,只是看了长生几眼,摇摇头,道:“还打什么打?一眼神君,碰上你这个变态真是够倒霉的了!”便掷剑认输了。 第三、四场比试,长生赢得并不轻松,分别是三圣宫和昆仑宗的分组时指定的弟子,境界虽然都在炼体境圆满,但真实实力却都在还虚境中期。 三圣宫的那名弟子也就罢了,那昆仑宗的弟子陈旭化的实力甚至达到与还虚境后期只有一线之隔,这两人身上都佩有保护神识的法器。 实际上,自从与韩玉儿大战之后,长生神识强大,神识攻击诡异已经不是秘密,每个将与长生交手的弟子必会备一件神识保护法器,即便是借也要借一件来。 长生不得不再次动用紫府世界投影,压制住对手后,以炎龙或是幽雀威胁才能艰难取胜,三圣宫那位弟子炎龙还能破掉他的防御,昆仑宗的陈旭化就了不得,数百里山河居然没能镇住他,只能迟缓他的动作,炎龙根本攻不破他的防御,还是靠幽雀,展现了那惊人的犀利,陈旭化才自忖不敌,掷剑认输。 第五场比试的对手是叶初华 两人缓步走向比试场,各怀心事。 “没有想到师弟隐藏得如此之深!”叶初华行了个礼,道。 长生不肯还礼,只道:“哪比得上叶姑娘隐藏得深!” “难道不能忘掉以前的那些不快?重头再来?”叶初华迟疑了一会儿,密语传音道。 “我也想。”长生淡淡地道,“不过我很担心背后会被人砍上一剑!叶师姐,你说是不是?” 叶初华微微一笑,密语传音道:“你以为现在有人会相信你?况且你与我小师妹之间也确有奸情,我也算没说错!” 长生摇摇头,道:“无所谓,我也没打算说!我说了,依依只怕会怪我一辈子!你,不值得!” “哈哈哈哈!”叶初华突然放声大笑,喝道:“长生,你好狂妄,我好心劝你你却不听,你以为凭你那点本事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一心想要毁掉我小师妹,究竟居心何在?” 看台上,断水猛地侧眼看向苏无怨,低声喝道:“苏无怨,你老实讲,你这弟子究竟是什么来历?是不是魔教中人?” 苏无怨哼了一声,道:“不可理喻!” “哼什么哼?这臭小子生上藏有一道阴毒戾气,谁看不出来?哪个宗门又有这等功法?十有八九便是魔教派来的奸细,前有妲己、妹喜,后有白弄影,妖族能使出的手段,难道魔教便做不出来?你玄剑宗怎会尽出些这种人,与那妖魔纠缠不清?”断水瞪眼道。 “休要污蔑我弟妹!无悔他怎样,他以身化法封印镇魔塔,对得起天下众生,对得起他的名字‘无悔’!我弟妹一生也没做过对不起人的事!”听到断水很不客气地提及他弟弟与弟妹,苏无怨心中一酸,站起怒喝道。 “难道不是?你玄剑宗当年被闹得七零八落,不是多亏了白弄影那个妖女?你弟弟苏无悔难道没有入魔?镇魔塔的封印难道不是他率领众妖魔破掉的?十万妖魔出世难道不是因为他的缘故?”断水也拍案站起怒喝道。 “你……”苏无怨竟一时语塞,无言以对,这些事情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这其中的是是非非,孰对孰错又有谁真能说得明白? 幻灭劝道:“长生被捡回来时身上便有这道戾气,那时他才八岁左右,能懂什么?当时这股戾气还纠缠在经脉中,时时因此而寒毒发作,痛苦不堪,幻虚师弟也曾竭力救治压制,但也起不了什么效果,长生也因为这个无法修炼。 没想到他五年前出走之后,竟然自己把这事解决掉了,把戾气逼入丹田之内!真是造化弄人!” “那是因为他修习了我派的化功大法,虽没把戾气化尽,但总算能够修行了!”一边的徐境明长老解释道。 “哼!我总不信这臭小子会是好人!”断水也不想再起争执,坐下不语。 长生、叶初华望着看台,见看台上的争吵逐渐平息,长生叹了口气道:“不得不说,你的确厉害,我总差你两招,这次,我又中计了!” “既然如此,你何不认输!”叶初华道。 “不成!是输是赢,总要打过才知道!”长生道,“有些事,我死也不会认输!出招吧!”说罢,长生长枪抖动,漫天枪影朝叶初华刺来。 叶初华早知长生近身战厉害,怎会与他近身格斗?拔出朱雀青灵剑,一边往后掠去,一边一剑朝长生砍来。 一剑既出,天地间风云骤变,一道丈余的剑芒透剑而出,剑芒处更有无数细小雷电闪烁其中,长生四周的空间仿佛被凝固,教人生出无可抵挡,无可闪避之感。 这一剑,当初长生曾见识过,还是袁依依替他挡过。只是与那时不同,此刻的这一剑,竟能引动天地间的风云变化,剑芒中更是多无数雷芒,威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可见这一年多,叶初华也没有白过,实力定是也提高了不少。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长生哈哈大笑,当年他无力对付这一招,并不代表今日也抵挡不了,只见长生催动长枪,出云光芒大盛,长生的身前幻出三十五杆长枪的虚影,加上出云,总计是三十六杆,组成天罡聚煞阵,如煦日冬雪,空间的束缚瞬间被化解,那剑芒砍在天罡聚煞阵上,如同砍在一团棉花上丝毫不受力,每砍入一分,剑芒便消解一分,才砍入一丈,剑芒已经彻底消散。 第二十五章 一念破障天地明(4) “再来再来!”长生收了天罡聚煞阵,喝道,只见叶初华已站在百丈之外,万朵桃花已经在空中盛开,朝长生飞扑过来。叶初华本就没想过那一剑能伤得了长生,劈出那一剑就是为了拉开距离准备这一招。 这一招叶初华也曾使过,不同的是,这一次,这招使出,竟然有花香扑鼻,闻之使人心醉,浑身放松,不由自主想随花起舞,更有天籁之音,如清泉流水,又似南亭晚钟,教人心头不由生一种对这尘世厌倦,一种对净土的向往,只想在松涛竹林中,卧石而眠。 “给我破!”长生大喝一声,长枪刺出,枪尖放出一团烈焰,花香天籁,尽皆消失,但万朵桃花已近在咫尺。这叶初华好本事,这一次的万朵桃花中竟然融入了众多幻识,稍不注意,便会被这万朵桃花分尸而亡。 长生急忙舞动长枪,拨打桃花,怎么拨打得尽?一朵接一朵,击散一朵,便会生成一朵,源源不绝。 所谓一步慢,步步慢,长生一个不留神中了叶初华的缓兵之计,现在甚至连祭出炎龙的时间也没有。 “看来只有施展紫府世界投影了!”长生想到,神识一动,数百里山河便显现出来。 “早等着你出这一招!对付得了别人,这一招可对付不了我!”叶初华笑道,玉璧往空中一挥,只见一张巨网撒向天空。 “凝!”只见万朵桃花化作万颗流星飞向那张巨网,瞬间在那网上凝结万颗星辰,组成万道布空阵。 “道痕,现!”叶初华又喝道,道痕显现,她的紫府世界投影乃是世外桃源图,也有数十里的大小,桃花芬芳,桃林满地,清泉石上淌,明月松间照。 “合!”只见空中的巨网消失,只留下万颗星辰,“轰”的一声与世外桃源图合为一体,叶初华的身子晃了晃,嘴角流出了一抹血,不过在刹那间,世外桃源图威力顿时增大了数倍,已经抵得上长生的数百里山河图威势的十之七八。 “还有这种方法?” “峨眉双姝,果真厉害!” “这次应该能抵挡住长生的那巨大道痕了吧!” “天生一物降一物,果然没错!” …… 比试场外众人议论纷纷。 只见长生的数百里山河投影正落到世外桃源图之上,两者相较,“嘎嘎”做响。 叶初华脸上骤然变色,她已经感到,世外桃源图上已经有了一丝极其微小的裂闻。 “还是抵挡不住?”叶初华银牙一咬,陡然爆喝一声:“爆!” 只听“轰”的一声山崩地裂,烟尘大做,长生的数百里山河投影与叶初华的世外桃源图同时爆为碎片,化作无尽光点,消散不见。 “哇!”“哇!”几乎是同时,长生与叶初华吐出了数口鲜血,跪倒在地上,两人都身受重伤。 叶初华扬起了头,望着远处的长生,眼中露出凶悍的杀气,叶初华“咯咯”笑了起来:“长生,没料到吧!没料到我会爆掉道痕,与你同归于尽吧! 咯咯,我就是这个性子!莫要来惹我!现在,没了那道痕,你还有能力与我战么?我的真元不知比你多上多少倍,我耗得起!我不信你能再凝聚一道道痕。逼我毁掉了一件绝品法器,你也算值了。” “哈哈哈哈!”长生用袖子抹掉嘴边的血迹,身上更多了许多杀意,“你说错了,真元我比不上你,对道的理解我也比不上你,我也确实再无力凝出那山河,不过,既然惹了你,那就惹到底,万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这也是我的性子。你来看,这是什么?” 空中陡然一亮,天空中出现了六颗金色星辰投影,较之那那数百里山河投影不知要凝练多少倍,堪比真正的星辰。不错,这是那三百六十颗镇府星辰中的六颗,长生此时,也只能调出这六颗星辰,不过这星辰却另有用法。 叶初华望着那星辰,脸色一变,随即又笑道:“数百里河山都不能将我怎么样,区区六颗星辰,能将我怎地?” “哼哼!先尝尝再说吧!”长生手指一颗星辰,喝道:“去!” 那星辰动了起来,流星赶月般,朝叶初华砸去。叶初华此时已经身负重伤,躲闪不及,正砸在她后背上,将她打了个趔趄,不过还受得住,正要开口相讽,却听长生大喝一声:“爆!” “轰!”的一声,星辰爆裂,那威力何其大,叶初华,顿时被炸翻在地,后背完全被炸烂,骨头更不知被炸断了多少根,五脏六腑受伤严重,叶初华挣扎了一下,却不能从地上爬起,朱雀青灵剑更不知震飞到何处去了。 长生也大吐了一口血,也不抹去嘴边的血迹了,任凭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狞笑道:“这是跟你学得,你以为只有你会?”又指着一颗星辰,喝道:“去!” “住手!”断水急喝道。 长生哪管她,大喝一声:“爆!” “轰!”的一声,叶初华人事不醒,生死不知。 “臭小子!我叫你住手!”比试场上人影一闪,断水已经来到长生身边,揪起长生的领口,扬手“啪”就是一巴掌,抽在长生的脸上,长生的腮帮子顿时高高地肿了起来。 长生缓缓地回过头来,诡异的一笑,“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尽数喷在断水的身上,断水几时受过如此欺辱,脸色顿时都变了,真火冒了出来,扬起手掌,正要将长生立毙于掌下。 “你想做什么?”比试场上人影再闪,一道袖影裹住了断水的手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玄剑宗掌门苏无怨。 “你眼睛瞎了,他想杀初华!”断水放开长生,站起身来,高声怒吼道,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 “我眼睛没瞎,我看见你想杀长生!”苏无怨一抖袖子,也放开断水,也瞪着眼睛怒吼道。 “罢了罢了,两位掌门!初华不是没死吗?长生也没死,小辈们斗出火气来,也是常有的事,何必如此认真?赶快救治他俩吧!”昆仑掌门净尘道人赶到了,分开两人,劝道。 随后,诸多掌门纷纷赶到劝阻。 断水、苏无怨相互狠狠瞪了一眼,各自搀起叶初华、长生离开比试场,净尘道人宣布道:“这场比试,长生胜!” 第二十五章 一念破障天地明(5) 比试场外安静无比,众人呆若木鸡,谁也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比试场上比这更严重的两败俱伤都有过,但是,这一次,大家很清楚的感受到比试双方相互之间的那股仇视,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浓浓杀意。 在断水扬手抽长生的那一刻,在长生喷了断水一身血的那一刻,韩玉儿突然害怕起来,突然觉得长生好可怜。 是他,就是这个不知好歹的野小子,毁了她的自尊,毁了她的骄傲,本来她应当对他恨之入骨的,事实上,之前她也是这么做的,她期待着他失败,期待着他身受重伤,甚至身死当场。 可是,真当长生身受重伤之时,她发觉,其实她并不是那么恨他,甚至并不讨厌他,原来,她一直只是在嫉妒他。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难道我真的做得很过分?”韩玉儿想起了当年在坠星崖的那一幕,此时的一幕,和那时的一幕,何其相似?那雪,那血。 苏无怨悄悄埋怨了长生几句不该如此拼命,又交给长生一枚丹丸,命清风扶着长生先回凝碧阁休息。 那枚丹药名为再生丹,乃是天级丹药,非常难炼制,再生的意思是再获重生,无论多重的伤,即便是奄奄一息,只要使用者再生丹,必能重生,这当中自然有夸张的意味,不过,由此刻见此丹的珍贵,此丹若是拍卖,没有上千万培元丹,是买不到的。这再生丹炼制过程中便要加入百香玉露。 这等丹药,给长生服用,简直就是浪费,可是,长生隔天还有比试,容不得他慢慢恢复,苏无怨也不知长生手中有百香玉露,才赐下这枚丹药。 长生当然识得再生丹,这丹药本是给合体境、分神境、大乘境用的,他又怎舍得用,收好这丹药,服用了一滴百香玉露,喝了数碗猴儿酒,便施展真元缓缓炼化其中的药力。 拜入玄剑宗后,长生便送了一些猴儿酒出去,单单他师父酒狂,便送了一万斤,现在他手上的猴儿酒已经不足三万斤,其中大半都在小猴儿手中,他手上不足万斤。 长生这次所受的伤,较之以前,并不算太重,主要是五脏六腑被震伤,神识有些受损,一滴百香玉露足矣,猴儿酒只是解解馋,猴儿酒中的那点对神识的滋养,对长生来说,可有可无。不过半天功夫,长生便恢复过来。 “为何叶初华的道痕会有那么强的实力?”长生疑惑地想道,“若论紫府世界的凝实,我那数百里山河也已经成形,与叶初华的世外桃源图差也差不了多少,可是叶初华的世外桃源图与那巨网、万朵桃花结合后,威力竟然有如此之大,竟可与我的那数百里河山相当,却是为何?难道是我的世界投影还有缺陷?” 长生细思当时交战的情形,一丝一丝的捋,突然,长生心中一亮,“难道关键在那万颗繁星上?不错,关键定在那万颗繁星上。那世外桃源图初显时,威势并不怎样,但与万颗繁星结合后,威势顿时大涨,更是稳固了无数倍。难道真元与神识的结合竟有如此厉害?” “不对,实力达到还虚境,多少都懂一些真元与神识的结合的法门,那昆仑弟子也施展过,也没这么夸张,而且紫府世界虽是神识凝就,其实并非神识,神识与真元结合的法门不少,但还没听说过有人能将紫府世界与真元结合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长生又想到了他紫府中的那片世界,那片世界稳固无比,若是这片世界祭出,哪怕只有百余里,叶初华纵使也如此自爆道痕,恐怕也伤不了那世界分毫,很自然,长生便想到了那三百六十颗星辰,这三百六十颗星辰便是他紫府稳定的基石。 “若是能将那数百里山河和那些星辰同时投影出去就好了,叶初华一定破不了!”长生叹道,“只可惜那三百六十颗星辰离大陆太过遥远,不可能与那数百里山河同时投影出去,不然,金丹以下,谁又能挡得住?” 长生摇摇头,暗道:“原来关键还在于我紫府世界投影的稳固上,在紫府内,有星辰镇守,自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投影在外,星辰的镇守已经是微不可计,所以,投影的稳固就差多了。”长生心头一动:“我何不在这百里河山中依照凝聚三百六十颗星辰的法门另行凝聚一个镇守之物?这般,我的那数百里河山不就稳固下来了?” 想到此处,长生立即动手,凝聚那三百六十颗星辰之时,他颇有心得,虽有许多不解之处,但依样画葫芦总还是会的。长生选取了紫府大陆中样的一颗大树的虚影做为基础,暗凝入三百六十颗星辰的阵纹到其中,又将本已凝就的数百大陆的神识重新放出,以凝就星辰之法注入到那棵大树之中,一切做完,已经是第七日清晨。 长生松了口气,看了看那已经凝聚成形的那颗参天大树,虽远远不及天上的星辰那般凝实,但比之周围的大陆,却高出不止一筹。 并非是长生不想将大树完全凝实,也并非缺少神识,只因这大陆目前只能承受到这个程度,想要继续凝聚,大树便会被三百六十颗星辰自行撕碎。 “罢了,就这样吧!”长生喜道,“据说开天辟地,天地初成之时,天地间也有一棵大树,乃天地稳定的基石,名曰建木,我这紫府世界也算是初成,这棵大树便也叫建木吧!” 有了这建木,与那三百六十颗周天星辰相呼应,长生感觉到紫府又稳固了几分,在这建木周围的千里山河,更是不知稳固了多少倍。” 打开房门,清风正蜷坐在门前打盹,见长生出来,大喜,道:“师兄终于出来了,师父师叔和众位师兄,还有一名叫流云的玄武宗道童都来过数次,见你似在房中闭关,没有打扰,如今你终于出来了,真是太好了,我这便去通知他们,对了,师兄的伤可曾痊愈?” 这七日,清风一直都守在门前,不许人打扰长生,长生心中暗暗感激,拱手称谢,清风撇着嘴又道:“可惜师兄错过了两场比试,不过不要紧,这十九场比试至多只要能胜十场就必定能进玄元洞,师兄已经赢了五场,再赢五场肯定不在话下,如今师兄可是我玄剑宗最有可能进入玄元洞的人了。” 说罢,清风朝长生拱了拱手,匆匆离去。 第二十六章 惊世奇才李承欢(1) 再次来到比试场,长生在观战的人群中搜了搜,很容易便找到了叶初华,叶初华也正注视着长生,见长生望来,笑了笑,拱了拱手,似无芥蒂。 叶初华那天可比长生伤得重得多,但并未缺席这七天的两场比试,显然,断水也赐予了她灵丹妙药。那两场比试,她一胜一负,到如今已经是四胜三负。 今天这场比试,对长生并无太多的挑战,对手是蓬莱阁的一名女弟子,擅长幻术,实力约在还虚境初期,与韩玉儿实力相当,也备有神识守护法器,这已经是对阵长生的标准配置。 那女弟子的幻境确实厉害,可谓是浑然天成。开场之时,两人客套了几句,长生还在以为两人还在说话之时,忽然,心生警念,似觉不妥,才意识到可能已经被诱入幻境。 长生大喝一声:“破!”,以长生的道心,神识,只要发觉是幻境,要破那幻境不是难事,幻境立时被破,只见一道金光已来到身前,长生立刻施展出数百里山河镇住那道金光和那蓬莱阁的女弟子,细看时,那道金光乃是一根寸许的金针,离他的脑门只有不到八寸,把长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虽说看台上的诸多掌门长老绝对在最后时刻会拦住那金针,但若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输了,长生真不知该如何自处。他此场比试主要是想试一试有了建木的那数百里山河投影威力究竟怎样,如果连手都还没动,就这么输了,长生恐怕真要找个地缝钻下去。 “师弟果然不凡!”那女弟子投剑认输,“可不要怪我暗中偷袭,你神识那么强大,道心也强,正面对敌,我可没把握将师弟诱入幻境。” 长生暗道惭愧,道:“师姐已经很了不起了,我虽时时戒备,不经意间,仍落入师姐的幻境之中,若不是忽生警念,只差一分,我便败了!” 那女弟子本就没指望能胜过长生,笑道:“也难怪,到了你我这般境界,都能感知危险,看来以后还须再这方面下功夫。 师弟放出的山河社稷图,似与数日前有了好多不同,稳固了恐怕不下数十倍,威力更是大出了许多,看来,师弟这几日收获不小。这次玄宗论道,恐怕也只有那几位师兄能与你比上一比了,输给你,不冤!” 长生的数百里山河中的那棵建木,顶天立地,总有数百丈高,明显比周围凝练许多,很容易注意到。这八大仙宗的诸多好事者将长生的那数百里山河投影,戏称为山河社稷图,长生这还是第一次听到。 “山河社稷图!这名字不错,以后就叫山河社稷图吧!”长生暗暗想道。 至此,长生的八场比试,只有两场因受伤缺席,六胜两负,进入玄元洞的希望很大。玄剑宗另两名弟子则不太乐观,司南,八战二胜六负;赵孟杰,则是八战全负,基本上是没有希望进玄元洞了。 还有十一战,只要再胜四场,就必定能进玄元洞,长生雄心勃勃,下一战,他将对战最强的对手,昆仑宗的第一人:李承欢。 李承欢被公认在这一次玄宗论道中实力最高,现在已经是还虚境初期,但实力据说已经达到还虚境圆满,面对李承欢,长生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有了建木的山河社稷图也许能镇住还虚境后期的修行者,但若是对阵还虚圆满境实力的对手,只怕还镇不住。 更何况,就算能镇住李承欢又能如何?就算李承欢站在那里让长生尽情攻击,长生也没有手段能破开他的防御,也就是说,长生此战有输无赢,除非,李承欢没有配带神识防护法器,任凭长生施展神识攻击,长生还有些许可能能伤到李承欢。 可是,这可能吗?与韩玉儿一战之后,但凡与长生比试,必配神识防护法器,这已经是常识,李承欢不可能不知道,就算他再骄傲,也不会拿他的紫府开玩笑,紫府一旦被破,他也就完了。 神识交战,胜负只在刹那间,八宗高手纵使要阻止,都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被神识侵入大脑,众人更难得知战况,就好像当初长生的神识在韩玉儿脑中凝实,众人并不知道,这事还是后来,才从玄武宗弟子的嘴中传出来的。 昆仑宗怎会让这么一个旷世奇才在不佩戴神识防护法器的情况下与长生交手?区区一件神识防护法器,对于昆仑这种庞然大物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说李承欢是旷世奇才,毫不夸张,他有资格当得起这个词。 李承欢年纪并不大,只有二十五岁,纯阳单根骨,修炼的是庚申纯阳之金,又称太白真元,五岁被带入昆仑,修行二十年便成了还虚境初期的高手,破妄已经有一年又余,有人可能说,这不算什么啊,很多天才都能做到。 可李承欢不同,他被困妄境十年,也就是说,他十四岁时便开始破妄。 九年的时间,修为便从零蹿升到炼体圆满境,与小狐狸明月那种修为虽高,实力不济不同,他的基础打得非常牢固,连昆仑掌门净尘也赞不绝口。 要知道,即便如韩玉儿、袁依依这般的妖孽天才,要想撸实基础,光炼体境也需要七八年的时间,这还是在诸多灵物的帮助之下,所以韩玉儿、袁依依到现在也不过是炼体境后期。 九年修行便到了炼体境圆满,如今实力更可能是还虚境圆满,想一想就惊人,这其中自然少不了生死之间的历练。 李承欢九岁便出山历练,遇到了无数机缘,数次生死只在一线之间,最危险的一次,昆仑宗出动了两名散仙,四名渡劫高手,才将他救出,轰动江湖。 跟他比起来,长生就是个渣,杂根就不说了,说是修行了五年,实际上修行了六十五年有余,实力现在勉强能与还虚境后期相比,但攻击明显不足。攻破实力在还虚境中期顶尖的那位昆仑弟子的防御还是靠的幽器幽雀,若要对阵还虚境后期的修行者,恐怕最多也就能伤其皮毛。 神识攻击略强,建木凝练成形后,长生没料到对神识的凝练也颇有帮助,神识的凝练程度也随之提升了一截,足以对还虚境后期的修炼者构成威胁。 长生的九劫神通,现在还困在第三层入门境,若是能练到大成,元婴境的修行者都抵挡不住,只是这九劫神通第三层,若没有机缘,单靠每日苦练,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大成。 两日很快就过去了,比试场外人山人海,大家虽然都不看好长生,但是都很想看看长生会如何应对李承欢,究竟能在李承欢手下撑几招。 峨眉派一名女弟子见长生入场,高声喊道:“臭长生,可一定要赢啊!你要赢了,我可以考虑不在依依妹妹那里说你的坏话,帮你说几句好话也不是不行的!我可是在你这边下了重注!” 历次玄宗论道,各派的弟子私下里都会下注赌战,这些事情各大掌门当然知道,不过只是笑笑,并不理会,他们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长生闻声望去,正是那罗玉环,笑了笑,朝她拱了拱手。看台上的断水则皱了皱眉头,只是这罗玉环是师姐秋水的徒孙,她自不好多说。 罗玉环旁边的一位小师妹奇道:“师姐,你什么时候押了长生这边的注,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罗玉环得意的道,“我足足押了一万培元丹在长生身上,按照一比一千的赔率,要是长生赢了,我可是赚发了!” 第二十六章 惊世奇才李承欢(2) “可是,大家都说长生会输。”小师妹提醒道。 “输了也不怕,李师弟身上我也足足押了五百万培元丹,连心爱的板斧都押上去了一只,虽说赔率低了点,才四十比一,不过好歹也能赢个差不多十万培元丹,够零花了!嘻嘻,这叫两边下注,稳赚不赔!” “可是,要是平了怎么办?” “平?”罗玉环笑道,“怎么可能,这些日子,你看见哪场比试平过?更何况是李师弟的比赛。” 李承欢是那种看上一眼就想跟他交朋友的人,长得并不是很帅气,脑袋比常人要大出一号,有点胖,也不是很高,穿着也很随便,但很干净,脸上总挂着一丝笑意,眼神坦诚无邪,也没什么气势,简单的来说,有点象俗世中的大阿福。 这样一个人,突然出现面前,若是不知道,很难会将他与旷世天才联系起来,平平常常,普普通通,就像是童年时的玩伴。 “李师兄,还请指教!”长生行礼道。 “同样同样,”李承欢连忙笑着还礼,认真地问道,“长生师弟,你的山河社稷图好大,怎么练出来的?” “这个,恐怕还入不了李师兄的法眼!”长生有些发窘,虽说他对李承欢很有好感,但《罗睺九境.驱物》这功法他是无法说出来的,更何况人心毕竟隔着层肚皮。 李承欢很和气地笑了笑,道:“我也是很好奇,师弟不方便说就算了,不过这么大的道痕,或者说紫府世界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我的金戈铁马图才百里而矣,师弟以后一定成就非凡,只是,那么大的紫府世界,所需的神识可不少,你可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长生拱手称谢。 李承欢掏出一把中品宝剑,很诚恳地道:“长生师弟,待会我会用这柄宝剑,你可不要认为是小看你,每次比试我都是全力出手,为了防止会伤到你,才不得不用这柄中品法器。还有,我并未佩戴神识防护法器,想见识见识师弟的神识攻击,这种机会可不多。” 长生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失落,这李承欢总共出战了十场,第一轮的两场,他根本没有法器,第二轮的八场,其中六场用的是下品宝剑,两场用的是中品宝剑,这一场李承欢又拿出了中品法器,显然对他也是很重视。 但是长生心中也难免感到的失落,差距太大了,李承欢居然放弃了神识防护法器,显然他对他的神识也很有信心。 两人说完,纷纷退开,让出了交战场地。 “炎龙,出!”建木的凝聚,对长生的修气修为看来帮助不小,长生惊喜的发现,这次凝聚出来的炎龙比之以前,威势大了不少,体型更是大出了一圈,浑身上下蹿着熊熊烈焰,吐出的金乌烈焰中更有一颗火红的龙珠,脚踏的三昧真火更是凝成了实质,张牙舞爪,狰狞凶狠。 “看剑!”李承欢并没有放出法术,只是喊了一声,的确是喊,不是喝,没有杀气,也没有气势,就像在喊:“你妈叫你回家吃饭!”一样,就好像是在提醒长生一般,显得有些滑稽。 的确是看剑,没有剑芒,没有剑光,更没有什么剑意,就是一把宝剑,被李承欢朝那炎龙投掷了过去,速度也不算快,看不出半点奥妙。 可是偏偏,炎龙躲不过去,也抵挡不了,宝剑从炎龙嘴里穿入,后脑勺穿出,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李承欢的手中。 炎龙的防御可不弱,当初与韩玉儿的玄武神兽打斗了那么长时间,身体几乎被震散,也不曾被玄武神兽贯穿过,却被这普普通通的一剑给贯穿了。 而且不止这些,炎龙毕竟是真元所凝聚,并没有要害之说,穿透身体,甚至被斩成几截对它来说伤害其实很小,只要身体不被震散,便可立即恢复,可是这次不一样,宝剑穿过炎龙后,长生感到炎龙在颤抖不已,不一会儿,整个身体便彻底崩溃瓦解了,化做漫天的火星,消散不见,这部分的真元算是消散了。 “这……怎么可能?”长生心中一愣,炎龙在,那庞大的真元便在,长生只要输入真元驱动长枪出云里的法阵,索取天地中的灵气补充炎龙消耗掉的就成,若是炎龙完全消散掉了,那长生就只能再重新凝聚一条新的炎龙,可这样所耗的真元可不少,以长生目前的真元也只能勉强再凝聚一次。 关键的,是长生根本看不出李承欢的那一剑的奥妙所在,就算再凝聚一百条,结果还是会这般,一剑剑被李承欢斩杀。 “难道是道?道到深处,竟会有如此威力?”长生骇然,“看来法术是不能用了,只是徒费真元!那就看神识了!”想到此处,一道透明的神识透体而出,扫向李承欢。 李承欢似乎并未察觉,不躲不闪,那道神识很顺利的钻入李承欢体内,朝李承欢紫府扑去。 “有点意思!”李承欢自言自语道,歪着头,似在沉思。 “就在此时了!”长生没想过靠那神识能伤得了李承欢,与此同时,幽雀飞出,射向李承欢,只希望李承欢能微微一蒙,不知抵挡时,以幽雀能伤得了他。 让长生失望的是,那道神识没有让李承欢有刹那的恍惚,他紫府中钻出一道金色光芒汇合了一缕银白色真元,幻做一柄小剑,只一剑便斩断了长生那道神识,那神识还来不及冲道李承欢的紫府前,便已经消散。 面对射来的幽雀,李承欢有些惊讶,似乎看出来些什么,但也并未用多大心思抵挡,随手舞动着宝剑拨打着幽雀,更多的心思好像在研究那柄飞刀。 要知道幽雀何等锋锐犀利,长生刚从桃源镇幻境中钻出来时,就靠这幽雀轻易斩断了一柄中品长剑,李承欢手中的这柄宝剑材质并不算好,和当初被长生斩断的那把也就相当,但就这样一柄宝剑,在李承欢手中,随意的舞动拨打幽雀,幽雀竟然伤不了它分毫,幽雀的每一击都被李承欢漫不经心地格开,根本近不了李承欢的身。 “看来李师弟是赢定了!” “那是当然!论资质,谁能比得上李师弟?” …… “师姐,看来你那一万培元丹要没了!”那名峨眉宗的小师妹拉了拉罗玉环的袖子,道。 “哼,还以为那傻小子能给我一个惊喜,辛亏本姑娘聪明,早料到这小子不行!”罗玉环耸耸鼻子道。 …… 第二十六章 惊世奇才李承欢(3) “只有靠神识化形了!”长生暗叹了口气,李承欢太强大了,长生心中又有了当初在桃源镇幻境中刚开始面对白衣人偶时的感觉,无处下嘴。神识化形,若不到最后关头,他是不肯用的,只因这一招太过危险,稍微控制不住就会损伤对方的紫府,给对手留下一生的遗憾。 要知道,丹田和紫府是修行者的根本,一旦受损,丹田还好,有些修补的法门,但紫府,却很难弥补。 当初面对韩玉儿时,他用了这一招,是因为韩玉儿神识太弱,长生自信能在最后时刻控制得住,化实为虚。面对李承欢则不同,倾尽全力尚且犹嫌不够,哪里还敢留一分气力? 但在此时,长生也顾不得这些了,若不使出来,总觉得不甘。若这一招李承欢也挡住了,那长生也只能弃枪认输了。 想到此处,长生神识一动,一道凝练无比的神识朝李承欢掠去,李承欢也未做抵挡,任那道神识扑入体内,进入到他的大脑中。 那神识一入李承欢的大脑,立刻凝成一杆长枪,样子与出云有八九分相似。 “神识凝物?你真的会神识凝物?“李承欢似乎十分惊讶,面露喜色,”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神识厉害还是我的万法皆道厉害!“ 说话时,李承欢脑中突然涌出一道阵法,散发着银白色金属光芒,中间又夹杂着数十抹金色神识。 “这是什么阵法?”长生看不出虚实,牙一咬,暗道:“莫怪我,若是你这阵法挡不住,让我伤了你,可不是我有意的,我只懂得以力破法!” 阵中的长枪一抖,枪尖爆出强光,猛地朝阵壁扎去,奇怪的是,那长枪扎在阵壁上,宛如扎在棉花上,浑不受力,又有丝丝真元合着李承欢的神识,如蛛网般的朝长枪裹来,长枪再想撤,已经来不及了,蛛网越裹越厚,不多时,便裹得像蚕茧一般,长枪被裹在里面动弹不得。 “难道只有这等手段?难道打算就这么裹一辈子?”长生心中暗中奇道,就在这时,长生感到一股侵蚀之力侵入长枪内,不久,长枪的表明已经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这李承欢果真是厉害!”长生暗叹了口气,放弃了反抗的打算,心神微动,长枪散尽。 长生将手中的出云抛到一边,收回幽雀,拱手正要认输,却听李承欢道:“长生师弟且慢,我观你丹田里有股戾气,十分奇怪,能否容我观上一观?你放心,我绝不乘机暗害师弟。” 长生一愣,这李承欢可真是个好奇宝宝,什么都想知道,又想到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李承欢估计不好耍什么手段,而且他也不似那种人,便点头答应了 见长生答应了,李承欢甚为欣喜,要知道长生与他的交情并不深,他本不报什么希望长生会同意的。 李承欢飞身上前来到长生面前,手指在长生丹田处一点,只见一道银白色的真元,夹杂着些许金丝,从李承欢指尖飘出,飘入了长生的丹田之内。 那银白色真元很快在长生丹田内找到了那四团真元。 银白色真元如一只好奇的猫,先围绕着玄武真元转了一圈,探了探,失去了兴趣,又围绕着老魔头那黑色真元转了两圈,探了探,便朝着那幽绿色不明真元游去。 “呵呵,师弟这丹田里真是佛跳墙、大杂烩啊,什么都有啊!有玄武真元,一定是玄武宗哪位前辈留下的,还有这丙午纯阳魔火,不晓得是哪位魔头留下的。” 长生笑道:“是一位自称是老魔头的留下的,他曾救过我的性命,我还不知原来是丙午纯阳魔火。他托转交一件东西,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时间去做。” 李承欢并不在意长生的话,抬头笑了笑,道:“那团绿幽幽的东西你可要注意了,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应该是残毒,各种剧毒的残毒,现在尚未发作,可是要是发作起来,那可就危险了!” 长生脸色微变,原来以前吞噬的毒物,竟然有如此多残毒遗留下来,原本他以为这些残毒早已随百香玉露淬炼筋骨时完全排出体外,不料竟然藏在这里。也幸亏李承欢见识广博,识得此物,当初在镇魔塔中苏无悔都没有认出这团绿幽幽的东西是什么。 李承欢的银白真元围绕着九幽混沌之气转了数圈,似乎对这东西十分顾忌。终于,耐不住好奇心,那银白真元小心翼翼地探了过去,才一接触,长生与李承欢两人的脸色突然变了,如一颗火星引燃了整座干草堆,刹那之间,整个九幽混沌之气之气沸腾爆炸开来,并顺着李承欢的真元扑入李承欢的体内,不待李承欢反应过来,已经冲进了李承欢的丹田之内。 只听“轰”“轰”两声,两人的丹田同时被爆,俩人各自惨叫一声,同时昏迷过去,人事不省。 “长生!”“承欢!”原本在看台上微笑着看着这一切的苏无怨与净尘同时大叫一声,身形一晃,出现在长生、李承欢面前,只见俩人均已经被蓝色冰晶所覆盖,脸上都罩着彻骨的寒气,气息若有若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净尘冲着苏无怨吼道。 苏无怨又如何知道。 不知何时,长生才悠悠醒来,床边坐着赵孟杰,正靠着床柱发呆,床的一角,小猴儿正蜷在那儿打瞌睡。 “师兄!”长生喊了句。 “嗯,啊!长生师弟,你醒了?”赵孟杰跳了起来,喜道,“你总算醒了,可把我们担心死了!” 小猴儿也被惊醒,抬眼见长生醒来,欣喜若狂,跳起来便要往长生怀中扑,这可把赵孟杰吓了一跳,一把抱住小猴儿。 “你可莫动!你身上的伤还全好,还要静养!”赵孟杰一手按住长生。 “这……发生了什么事?”长生问道。 “你都不清楚谁知道?我只晓得那天你跟李承欢两败俱伤打了个平手!你和他,两人的丹田都被炸开花了,掌门师叔跟昆仑掌门净尘道人差点没打起来。” “丹田?”长生脸色一变,便要去查看肚子上的情况。 “别担心!”赵孟杰拦住他,“你没事,掌门已经施展秘法替你修补了丹田,再过十天半个月你就完全没事了,不过这几天你别瞎动。”赵孟杰又加了一句:“还有,你的小弟弟命大,也没多大的事,还能用,更不用担心!”说罢朝长生眨了眨眼。 长生放下心来,内观丹田,丹田之上果然有数十道伤痕,不过,正在慢慢的愈合。那团诡异的九幽混沌之气连同玄武真元,老魔头的真元和残毒也消失不见了。 长生奇道:“戾气呢?就这样解决了?” “想得美!”赵孟杰笑道,“我看,那团戾气算是缠上你了,你丹田里是没了,也不在你经脉中,据掌门师伯说,现在它搬到你骨髓里去了,可能觉着住在你丹田里也不太安全。” 长生一拍额头,差点晕过去。 “还有,你另外三团真元也跟着一起搬了家,四兄弟,够意思啊!” 第二十六章 惊世奇才李承欢(4) 长生急忙查探骨髓,果然发现在骨髓充斥着浓郁的幽黑之气,其中又夹杂着雪白的玄武真元,和乌黑的丙午纯阳魔火,还有那绿幽幽的残毒。 “这可咋办?”长生发了一会愁。 “李承欢怎么样?”长生突然想起李承欢,问道。 “他可比你强多了,休息了十来天便恢复过来了,来看过你几次,好像还有些愧疚,送了你这么一颗珠子,说以后你也许用得着。”说着赵孟杰摸出一颗鸽蛋般大小的纯黄的珠子,奇香无比。 长生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没认出是什么,随手扔进了戒指中。 “哦,还有一个峨眉派的女弟子也来看过你,好像叫罗玉环,怒气冲冲的。”赵孟杰朝长生看了一眼,悄悄地问道:“我说长生啊,你没把她怎么样吧?”又道:“就算怎么样了也没关系,有师兄我帮你,私奔到我铁剑锋,断水那老妖婆也没折!” 长生又好气又好笑,心道,这都哪跟哪呀! “玄宗论道怎么样?还有几场要比?” “结束好几天了!” “哦!”长生一阵失望,费了那么多功夫,还是没取得进洞的资格,“不知是哪十人有资格进洞?” “十人?”赵孟杰摇摇头道,“今年跟往年不同,今年会有十一人进洞!” “十一人?怎会是十一人?”长生奇道。 “还不是因为你!” “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说来话长,热闹着呢,”说起这事,赵孟杰来了兴致,放下小猴儿,搓了搓手,兴高采烈地道,“话说那天你与李承欢同归于尽,不不不,是两败俱伤,打成了平手,昆仑宗的掌门心疼死了,跟苏师伯吵起来了,差点大打出手。 这也难怪,绝世天才啊,整个玄宗论道,我都没看他真正出手过,叫我我也心疼,我说长生,你到底做了什么,怎就把他骗到身边,又怎么就把他差点弄残的?” 长生苦笑一声,无话可说,总不能说是李承欢他自己把自己差点弄残,还连累了他长生吧?这叫做不作死便不会死。 见长生不说,赵孟杰也不追问,继续道:“后来,昆仑掌门和苏师伯被另外几名掌门拦住,没打成。真够扫兴的,你说昆仑掌门和苏师伯打起来,会是怎样?是昆仑掌门厉害还是苏师伯撵得昆仑掌门到处跑?” 长生心道:“这话要是被掌门听见,只怕要撵得你到处跑!” “后来你们就被抬去分别救治,然后接着比试,比啊比啊比啊比,终于产生了前十名。” “哪十名?” “第一名当然是昆仑的李承欢了,虽然休息了十多天,但还是以十二胜一平六负的战绩夺了第一。 第二名到第三名都是十胜九败,分别是昆仑宗的陈思雨,玄武宗的许元宗。 第四名到第五名分别是雁荡宗的伍嗣友,还有蓬莱阁的周茵,九胜十败。 第六名是昆仑宗的陈旭化,跟你交过手的那位,八胜十一败 第七名到第十名都是七胜十二负分别是峨眉的叶初华、圣火殿元芳、蓬莱阁的龚骏珍和昆仑的刘常非。龚骏珍你也认识,就是拿金针偷袭你的那一位。” “司南师兄呢?司南师兄没有进入前十名么?那岂不是我玄剑宗全军覆没了?”长生问道。 赵孟杰摇头叹道:“司南师兄六胜十三负,就差一场。”又抬头道:“我玄剑宗也不算全军覆没,不是还有你么?你就是进入玄元洞的第十一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长生心中诧异,问道。 赵孟杰站了起来,兴奋地道:“玄宗论道的前十名出来以后,本来当天就要公布出进入玄元洞的名单的,好像是掌门当场发了彪,认为你完全有实力进入前十,坚持要把你也加进去。 昆仑宗、玄武宗、雁荡宗、三圣宫倒没说什么,其他的掌门自然是不同意,不知为何,苏师伯与峨眉宗的断水又吵起来,抡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被众人给拦了下来。 不过后来吵得更凶了,不知怎地,玄武宗、圣火殿、蓬莱阁也加入进来,当时乱哄哄的,吵成一片,场面甚为壮观。” 长生思想道:“峨眉宗、圣火殿、蓬莱阁和苏师祖吵起来不奇怪,毕竟如若让我进去,他们三宗就必有一人不能进去,不知玄武宗又为何加入进来,难道是顾念当初的那点旧情? 不对啊,那时我算什么,不过是个小道童,若不是桃源镇……唉!”于是随口问道:“玄武宗帮哪一边?” “当然是我玄剑宗,谁都知道玄武宗向来与我玄剑宗交好,不帮我们帮谁?”赵孟杰一脚踏在马凳上,唾沫四溅,神采飞扬,两眼放光,“后面更精彩,雁荡宗也加入进来了,帮着苏师伯,说着说着大家就动了真火,这次是真打起来了,谁都拦不住啊。 苏师伯对阵断水那老妖婆,玄武宗幻灭道人对阵蓬莱阁掌门天佑道人,雁荡宗掌门落叶真人对阵圣火殿殿主圣世奇,哇,那场面,真是火爆,飞沙走石,鬼哭神嚎,五光六色,异彩纷呈,昆仑的七星殿都被打塌了。 从未见过这么宏大的场面,这一趟,算是开了眼界,来得值! 话说峨眉掌门一招金光显影……” 长生听赵孟杰唠叨了半个时辰,终于忍不住,问道:“后来呢?后来怎么决定是十一人?” 赵孟杰抹了抹嘴角的唾沫,道:“还是昆仑掌门看不过眼了,调来了六位长老,组成了阴阳六合阵,将六位掌门围在中间,强行隔开了众人,这才平息下来。 后来,还是昆仑掌门提出,这一次,玄元洞进去十一人,至于灵湖的十座法阵怎么分,就看你们各凭本事,各论机缘了,但被占去的法阵不许抢,也不许在玄元洞内动手。 也只有这法子了,难不成再打一架?其他掌门也只好同意。” 长生听到这里,又是感激,又是唏嘘,没料到为了他,竟然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半个月后,长生终于痊愈,这之流云来看过他数次,长生偷偷地塞给流云五斤百香玉露,两千斤猴儿酒、一百万枚培元丹,还有数件不错上品、极品法器。 这一日,长生正在凝碧崖上养神,忽听有人喝骂道:“原来你这臭小子躲在这里啊!” 长生睁开眼,却见峨眉宗的罗玉环叉着腰,横眉立目,气呼呼地盯着他,后面一个小师妹抿着嘴正在偷笑。 长生莫名其妙,心道:“我又没得罪你,为何对我这般?难道是因为断水大师,还是因为叶初华?” 只听那罗玉环怒道:“你这臭小子,打架就打架,赢就赢,输就输,干嘛要打个平手?你还我的开天板斧来!” 第二十七章 有伊一人若出尘(1) 巍巍昆仑,连绵数十万里,要说世上哪座山最为雄壮,昆仑若称第二,那就没有哪座山敢称第一。 昆仑宗位于昆仑山脉的中部,玄元洞则位于昆仑山的东部,两者相去两百多万里,若是靠飞,不知要飞多久,幸亏昆仑山已经在此地建起了一座传输法阵,又有昆仑弟子在此守护。 玄元洞每隔三十年开启一次,不开启之时,无论什么法门都探知不到此洞,若是开启,就必然在此地,没有例外。 玄元洞虽说是洞,其实是一处秘境,秘境内土地浩瀚无比,这亿万年来,八大仙宗也不敢说将此地探索完全。玄元洞内也有险地,但绝大多数险地都已经被探知,只要避过这些险地,一般来说,并无太大危险。 更何况,在这玄元洞内,无论多高的境界,也只能发挥还虚境圆满的实力,洞内虽有些流窜的妖兽,但实力其实都很弱。 十一名入洞弟子由着七位掌门带着通过传输法阵来到了玄元洞外,小猴儿被留在了昆仑山,将由徐境明长老带回铁剑峰。三圣宫因此次无弟子入选,故并未过来。此时,玄元洞还未开启,众人还看不到洞口,玄元洞正式开启的时间是次日辰时,历来如此。 昆仑掌门净尘道人清了清嗓子,对长生等十一位入洞弟子道:“玄元洞内的规矩,我早已经说过,绝对禁止你们之间的打斗厮杀。你们是我八大仙宗的未来和希望,损失任何一个都是对我八大仙宗的重大打击。所以,入洞之前,你们必须发下血誓。 你们十一人进洞,灵湖上却只有十座法阵,所以,你们中必有一人没有法阵可以使用,这些法阵的作用想必你们都知道,我也不再多说,已经被占据的法阵,不许抢夺,不许干扰他人滋养神识。作为补偿,八大仙宗决定,会另行赐予此人一件极品灵器。如若有人故意违背,无论是谁,一旦被发现,将会处以面壁百年的惩罚。 另外,这玄元洞中更有无数机缘,是否能抓住机缘,得到其中的好处,那就要看你们各人的本事和福分,不许相互抢夺。玄元洞已探知部分的地图已发给各位,红色区域是危险区域,最好不要涉足,万万要量力而行。 这玄元洞虽说算是比较安全,但也绝非安全无比,即使是未标明为红色的区域,也不见得万无一失,总有意外,所以,千万要小心行事。 玄元洞每次开启,只会开启一个月的时间,务必在这一个月内回到此处,否则,玄元洞会强行将你传送出去,至于传送到哪里,谁都不知道,也许是茫茫大海上,也许是大漠之中,也许是蛮荒之地,也许是传说中这世界的另三块大陆,谁也说不准。 在过去的亿万年中,这种事发生过不少此,能回来的,一百个里难得有一个,可以说,玄元洞最大的危险可能就在于此。 玄元洞开启三天后,灵湖法阵就会开启,所以,请尽可能在三天内赶到灵湖,灵湖才是最大的机缘所在。 ……” 净尘道人说了很多,足足说了一个时辰,放众人各自休息,这玄元洞外也建有许多房舍,可供安排众人休息。 安顿下来不久,李承欢便来找长生,道:“长生师弟,你这次受伤,全是因为我一时好奇,若是在玄元洞灵湖内,你没有抢到法阵,便来找我吧!我会传信给你我的位置。” 修行到了他这个境地,非常讲究道心,在灵湖之中,他自然能得到许多好处,但若与道心相比,却显得微不足道。本心如何,道心便是如何,违背了本心,就会在道心之中留下阴影,埋下了心魔的种子。这也是为何那些高手许下诺言,一般不会违背的原因之一。 长生对这个胖乎乎、笑咪咪的师兄很有好感,李承欢已经数次向他道歉,并送了他一枚非常罕见的辟毒珠(长生拿那颗珠子给苏无怨辨认过),说起来已经足以与当时无意中犯的错相抵,如今又提出让出灵湖法阵,长生心头一热。 不过,他又怎会去占李承欢的法阵?长生笑了笑,拱手谢道:“多谢师兄的好意,灵湖只事各凭本事,各论机缘,莫要再提这事,我若受了你的法阵,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李承欢歪头想了想,道:“也罢,此事做罢,玄元洞内,但需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长生点点头,问道:“刚才净尘师伯提及,除我们这块大陆外,这世界上还有另外三块大陆,是怎么回事?” 李承欢摇头道:“那也只是传言,是不是真的没人知道,相传,这世界是由四块大陆和无尽海洋组成,这四块大陆是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瞻部洲和北俱芦洲。 这四大神洲,每一座都是辽阔无比,比如我们身处的这片土地,便是南瞻部洲的一角,向西向北,还有无尽的蛮荒之地,一些据说早已灭绝的洪荒巨兽,都有出现,即便是大乘境的高手遇到了,也有危险。” 长生瞠目结舌,暗道:“这南瞻部洲究竟有多大?” 李承欢接着道:“南瞻部洲业已如此,传闻那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北俱芦洲也丝毫不逊于南瞻部洲,只是这四大神洲相距实在太远,即便是大乘真仙,御剑飞行亿万年,也未必能角到另一神洲的一角。这海洋之中,妖兽无尽,强大的存在更是无数,就算是大乘真仙、真魔都不敢说有自保之力。 我听说,亿万年前,曾有数十位大乘境巅峰的高手联手欲渡这茫茫海洋,其中便有我昆仑的两位祖师,寻找那另外的三大神洲,至今都没有消息。只怕……” 长生问道:“这四大神洲之间难道就没有传输法阵相连?” 李承欢摇摇头,笑道:“传输法阵需要人来建立,若是人都没去过,又如何能建起传输法阵?” “既然如此,”长生奇道,“那又如何传出还有另外三大神洲?毕竟没有人去过啊!” 李承欢有些神驰,略等了会儿才道:“也不一定没有人去过,只是没有人回来过罢了!比如说这玄元洞,据说就有可能会将人传送到其他的三大神洲中去,若是传到了那里,又如何能回得来?” 第二十七章 有伊一人若出尘(2) 长生想了想,继续问道:“我还是不明白,这传言是如何而起,没有人回来,又怎知有那三大神洲?莫非……” 李承欢点点头,道:“你猜得没错,没有回来,但有传说说那三大神洲却有人过来。” 长生大惊,问道:“那岂不是说那三大神洲比之我南瞻部洲要强大得多?” “并非如此!”李承欢解释道,“我也只听过一个谣言,说是数亿年前,有一个自称来自东胜神洲花果山水帘洞的猴子无意中闯到了我们这里。” “花果山?”长生心中一动,“镇魔塔中不是也有个花果山吗?难道那群猴子跟这猴子还有关系?” 又听李承欢继续说道:“那猴子在我们这片大陆上大闹了一场,当时修行者死了不少,那猴子身体无比强悍,神通广大,又力大无穷,手持一根铁棒,据说足有十万八千斤,挨着就死,沾着就伤,就连许多大乘境的高手也拿他没法。 不过,那猴子也有缺点,根本不懂法术,种种神通好像是本能悟通的,而且寿命有限,并非像我等,若渡劫后,寿命无穷无尽。” “难道没人能制得住他?他最终是寿元耗尽,老死的?”长生问道。 “也不是这样,”李承欢摇头道,“并非没人制得住他,只是真正的高手只要那猴子不惹他,不屑于出手罢了,不过,那猴子闹得太凶,终于惹怒了一位存在,出手将他擒住,扔进了镇魔塔中。” “原来如此,想必这便是镇魔塔中那群猴子的来历,难怪当初那魔猴有提升实力的秘法,只可惜那位神通广大猴子,最终还是英雄迟暮,困死在镇魔塔中。那一群猴子猴孙,更是一代不如一代,没落下来,到如今已经是不堪一击。”长生心中叹道。 想起一事,长生问道:“那位出手的存在,莫非是我玄剑宗的一位前辈?” “却也不是!”李承欢答道,“相传是灵山宗的一位存在出的手,自称是如来佛祖。” “灵山宗?如来佛祖?”长生奇道,“又是什么?” “灵山宗,又称西天灵山宗,佛宗,也曾是八大仙宗之一,出过不少的高手。 这一宗,讲究的是万法皆空,因果缘法,更有甚者,提出要苦修,修炼神识心性,先戒恶,后戒善,只因善心易祛,恶念难消,最终做到无恶无善,一念不生,因果尽消,万法皆空。想起来也颇有道理。 只是这一宗,当年太过喧嚣,曾与我昆仑并肩,并在人世间大肆布道,自称为佛教,宣扬人人都有佛性,均可成佛,更有世间势利之辈,趁机是散布许多荒诞传说,恐吓利诱,欺骗世人,以谋取世间财物权势。 我便听闻,曾有那佛教门徒,售卖小鱼儿放生,三条指头大小的小鱼儿便值三百两纹银,放言说,若是放生那些鱼儿,必得富贵荣华,可祛灾辟邪,不过需要有诚心才行。 至于诚心么,自然要用纹银来衡量,纹银出得越多,这诚心当然也就越大,三百两起拍,上不封顶,少了不受,佛祖丢不起那个人。” 说到此处,李承欢笑了起来,道:“如此行事,如何能够长久?数万年之后,这佛教也就没落了,西天灵山,后来也被魔教所灭,唯有苦修一宗,听说还留有传承。” 长生心中一动,暗想:“那九劫神通难道就是这苦修一宗留下来的法门之一?” 李承欢长叹一声,又道:“这等错误,又何止灵山宗犯过?当年我昆仑也做过这等蠢事,在世间布道,自命为道教,与那佛教的行事,如出一辙,也不过是折腾了数万年的时间,烟消云散了。 可叹啊可叹,如此这般,又岂是只有昆仑、灵山两脉?各人资质不同,各人心性也不同,修道何其之难,又岂是人人可为?强行为之,最终不过是清风流水、梦幻泡影罢了,害人误己,遗祸万年。道,岂可轻传?”说到此处,李承欢感慨不已。 长生默然,人世间的事,他经历不多,没什么感触,但思李承欢看得如此通透,相必也是道心通明,想到此处长生问道:“我听说道心可分为道心坚韧、道心赤诚和道心通明,这其间可有高下之分?” 李承欢有些愕然,没料到长生竟会问起此事,略想了下,摇头道:“这三种道心并无高下之分,只是三种特质罢了,相较而言,道心通明破妄比较容易,道心赤诚较难,道心坚韧最难,但论到修行到了极致,反而是道心赤诚的可能性最高,道心坚韧其次,道心通明最小。佛宗当年留下一句话,叫做不疯魔,不成佛,其实是很有道理的。 道心通明者,万事通透,很难被迷惑,一路修行,比之其他,容易了许多,却因此也少了那份赤诚坚毅,所以成就大绝顶者,也少。 能够道心通明者,本就很少,道心通明能登峰造极者,这天下总共就那么几个,屈指可数。所谓,天予一物,必取一物,说的就是这个吧!” 长生没想过这当中竟然还有这等道理,不觉痴痴。 次日辰时,众人面前云遮雾绕的崖壁云雾尽皆散尽,露出青褐色的岩石,宛如梦幻般,一大块青褐色的岩石慢慢淡去,一个一丈多宽的岩洞显现出来,洞上提着爬满枯苔的三个大字“玄元洞”,古朴沧桑,意境隽永,似有一丝疲惫厌倦之意。 见玄元洞已经完全打开,昆仑掌门净尘挥挥衣袖,对长生一众道:“进去吧!记住,三十天内,一定要回来!” 一行十一人鱼贯进入洞内,洞内黑漆漆的,看不清什么事物,众人纷纷取出照明之物,御剑往洞深处飞去。 “为何我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长生一边跟着众人飞行,一边暗自思量,“难道我以前来过?不对啊,我才活了多久?这玄元洞三十年才开一次,难不成真有什么前世之说?” 行了约莫十余里,众人眼前一亮,一片辽阔的山河展现在众人面前。 “到了!”李承欢回过头来对众人笑道:“这里便是玄元洞的内天地,大家各自散去找机缘吧!记住了,三天后,灵湖法阵开启,务必在三天内赶到灵湖,占据一处法阵。否则,进入不去!” 第二十七章 有伊一人若出尘(3) 李承欢又朝长生拱拱手道:“长生师弟,我先行一步了!”说罢,化作一道流光,朝灵湖方向奔去。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心道:“这时还寻什么机缘,占一处灵湖法阵要紧,看谁的动作快了。”纷纷驾起飞剑,朝灵湖方向冲去。 长生侧眼看了看许元宗,见许元宗正回头朝他笑了笑,剑光飞掠,长生自忖是赶不上了,又看了看正在驭使宝剑飞行的叶初华,暗道:“许元宗那厮速度太快,我是追不上了。其他那些人,我也无意与他们争,就你了,算你倒霉,也算出出我心头的那股恶气。” 想到此处,长枪飞起,长生脚踏出云,朝叶初华追了过去。 侧脸见长生追了上来,叶初华似有几丝慌张,银牙一咬,朱雀青灵剑的速度大增,将长生甩出一大截,似乎要甩掉长生。 长生呵呵一笑,心道:“就你这速度还想甩掉我?做梦!”脚下一使劲,真元暗渡,速度也快出一截,不一会儿便与叶初华并肩飞行。 “你跟着我作甚?”叶初华瞪着长生,怒喝道。 “笑话,”长生哈哈大笑道,“天地这么大,难道只许你朝这里飞,不许我朝这里飞?断水大师也没有这么霸道!” 叶初华多年前便达到炼体圆满境,为了这次玄宗论道,强行压制住境界,不肯破妄,真元何等淳厚,根基又是何等坚固,又兼之她速度本就很快,此时已经超过许多人等一大截。 叶初华抬头看看前面三位实力已达还虚境后期的师兄师弟渐渐消失的背影,又回头看看背后六位被她落下很远的弟子,冷冷地对长生道:“你要跟就跟,灵湖法阵不止一座,好自为之!” 众位见长生紧紧缠住叶初华,速度显见比叶初华高出一筹,却不肯放开她,放下心来,松了口气,相互看了一眼,露出一丝笑意,也不似刚才那般拼命了。 更有人寻思道:“这长生心胸也显得有些狭窄,叶师姐(妹)才不过说了几句话,得罪了他,他便紧缠着不放,只怕叶师姐(妹)这次要空手而归了。这长生以后可不能轻易得罪!” 话说长生紧缠着叶初华,一步不落的飞了一天一夜,终于看到一片烟波浩渺的大湖,叶初华眼前一亮,朝着湖中的一处小岛飞去,长生哪肯放过她,就在落到岛上的那一刹那,长生抢先一步落到一处石台中,那石台便是灵湖法阵,歪头对叶初华笑道:“叶师姐,你来晚了一步!” 叶初华也不答话,黑着脸转身朝另一处小岛飞去,长生毫不犹豫,飞身追上叶初华,又一次抢先落到小岛上的阵中。 叶初华怒道:“这么多法阵,你占一座,我占一座,你抢我的做什么?” 长生笑道:“急什么,买东西还要挑挑拣拣,更何况是法阵?我又不与你动手,你能奈我何?况且师弟也很想再看看师姐三十多年心血毁于一旦时那丧心病狂的样子,你说是也不是?” “你……”叶初华一跺脚,不与长生多说,又扑向另一座法阵。 就这样,两人在空中时起时落,早被李承欢看见,高声喊道:“叶师姐,长生师弟,你们在做什么?躲喵喵么?” 长生哈哈大笑道:“不错,正是躲喵喵!” 到第五座法阵时,长生刚一落脚,忽然脚下光芒大盛,一股强大的拉力将长生朝空中拉去。 “不好,又中计了!”长生脸色一变,想要逃出法阵,哪里来得及,空间一阵扭曲,长生消失不见。 法阵外,树林中,现出一道人影,雪衣鹅冠,玉树林风,风度翩翩,正是玄武宗的许元宗,许元宗愕道:“这是怎么回事?长生师弟怎么这么不小心,踩上了我护法用的挪移法阵?唉,这该怎么说?我可真没跟长生师弟动手!” 许元宗叹息了一声,又道:“只希望长生师弟没被传送多远,就在附近,还来得及占据一座法阵,千万不要传入周围的禁地之中,若是一个月内没能回到洞口处,那可就糟了!” 叶初华、许元宗两人相互望了一眼,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叶初华暗道:“实力强又怎样?任你奸狡如狐,还不是要喝老娘的洗脚水?” 放下这两人不说,却说长生,此时的长生举目四望,只见四周黑漆漆一片,应在一处洞中,心中懊恼不已:“是谁?是谁与叶初华那贱婢联起手来算计我?在我之前来到灵湖的只有三个人,李承欢不会暗算我,况且他也不在那座岛上,陈思雨我与他素无来往,也无恩怨,也犯不着来害我,只有那许元宗,曾暗算于我,心机缜密,一定是他,除了他还会有谁? 可恨我太不小心,没料到这厮居然会与叶初华那贱婢勾连,中了他们的圈套。” 此时再后悔也无济于事,离开此地才是关键,灵湖法阵已然是无望,若不能逃脱此地,在一个月内回到洞口,天知道会被传送到哪里。 长生取出长明火,收起心思,四处查看,这地方显然是在山腹之中,周围有九条通道,黑幽幽不知通往何处,隐隐地,长生有种似曾来过的感觉。 “这……”长生蹙眉思想到,“怎么跟坠星崖下的那条石道如此相似,不知这次我会不会有所感知?” 长生随意挑了一条通道,在洞口探了探,没有什么感觉。长生犹豫了一下,走到另外一条通道口,也探了探,依然没有什么感觉。 长生奇道:“难道这些通道都没有危险,还是说我的感知已经是无效了?再探。”九处通道长生一一探过,都没有任何不良的感应。 “都没有危险?”长生细思了良久,决定任选一处通道试试,通道并不长,通道的尽头又是一处巨大石窟,石窟周围也散布着九个通道,长生探查了一番,也没有发现危险之处,便随意选了一个通道继续往前走,就这般,长生不知经过了多少个石窟,走过了多少条通道,算算时间,足足花去了五天有余。 “怎么可能?”长生疑惑不已,五天时间,以我现在的速度,足足走了数千里之遥,谁会花这么大的精力,建立这么庞大规模的石窟群?若是死路,我也早该到头了,除非,除非这是一个迷阵!” 第二十七章 有伊一人若出尘(4) 想到是迷阵,长生有些绝望,对于阵法他所知甚少,如此规模的迷阵,定然不简单,不是他这个连阵法门都没入的修行者破解得了的。 “怎么办?这一定阵法,我一定要在余下的二十多天里逃出阵去,不然,不知会被扔到哪里去。”长生有些心焦,上次灵韵山破迷阵,靠的是赵萱儿和小猴儿,这次他又能靠谁? 难道关键在上面,长生抬头看了看石窟的顶部,飞身上去,细细地摸了一边,没有机关,又将周围的石壁摸了一遍,也没有机关。 长生掏出出云,输入真元,猛喝了一声:“开!”,举枪朝石壁扎去,只听“轰”的一声,砂石乱飞,岩壁并不坚硬,被轰出了一个大洞。 “不是阵法!”长生心中一喜,根据以前赵萱儿对阵法的介绍,但凡阵法必对阵中的东西有所保护,不然,如何能困得住人?此处的石壁与外界无异,长生的神识也没感知到这石壁有任何的修复,自然不是阵法,最多是一条大一点的迷宫罢了。 即使是迷宫,长生也没有把握能走得出去,不过,既然此处的岩壁并不坚硬,以他的实力,全力一枪,搠出一条十余丈的通道总还是可以的,既然是在山腹之中,这山能有多高?铁剑峰也才三千三百丈,不过三百多枪的事,长生不相信这山会比铁剑峰还高。 想到便做,长生二话没说,举枪便朝头顶搠去,“轰”砂石滚落,效果不错,搠出来的通道足有二十余丈。 长生一连搠了一千余枪,枪枪竭尽全力,算来已经搠出足有两万丈左右,累得浑身是汗,气喘吁吁,真元耗尽,也没有半点要搠穿这山洞的影子,幸亏这里的石窟足够的大,不然,光是掉下的砂石便足以将石窟填满,如此又耗去了两天。 “不对,这里有蹊跷,”长生吞了一枚培元丹,略微恢复了一下真元,想道,“两万余丈,算起来足有一百三十余里,哪有山有这么高,又有谁会在一百三十余里的地下建一座不堪一击的迷宫?肯定有问题。” 长生打量着周围的岩壁,心头一动,朝着通道处的一处岩壁斜扎下去,“轰”又是十余丈的一个大洞,长生的心一下了冷了下来,这一枪,距离通道不到一丈,理应贯穿到通道中,却偏偏这么诡异,搠出的这大洞根本没有与通道贯连。 难道是幻境?长生凝聚神识,放出山河社稷图,大喝一声:“破!”长枪朝空中搠去,破空的气流震落了无数的石块,除此之外,别无异样。 要么是这幻境太厉害,长生破解不了,要么这根本不是幻境,的的确确是一处迷阵。 长生仍不死心,钻入了那通道中,仔细查看是否是散落的石头堵住了通道,通道内干干净净,一粒石子都没有。 长生长叹了一口气,又钻出了通道,才一出来,长生大惊失色。 满地的碎石不见了,石窟顶部他花了两天功夫搠出的长洞也不见了,他刚刚在石壁上搠出来的十余丈的大洞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石窟完整无缺,没有半点异样。 就是这并无异样,却教长生惊出了一身冷汗。世界就是这样,真正可怕的不是那些未知的东西,而是那些熟知的东西突然变得不熟知起来。 “不对,这不是刚才那座石窟。”长生仔细的观察石窟中的细微之处,发现有所不同,“虽然非常的像,连凸起的石头都是一模一样,不过,我记得此处岩石的纹路,绝对不是这样,建造这石窟的人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几乎将两座石窟建造得一模一样,不过,这世上哪有完全一样的东西?这便是破绽。 我一出一进,实际上已经被挪移到了另外一处石窟之中,好厉害的阵法,我竟然丝毫不曾察觉。” 长生略微思量了片刻,便又钻进了通道中,转身又回来,如此反复尝试足足有一天。 “我似乎有明白了,我入这通道,若不经过这折道,返回回来,还是原来的那处石窟,若是经过了这折道,返回回来,便换了另外一个石窟,这样的石窟总共有九个,反反复复的出现。看来,要想真正走出这九个石窟,必须找出它们勾连的规律。” 接下来,长生便在这九个石窟的九条通道中钻出钻进。 十天后,长生基本摸清了这石窟之间的勾连关系。 “原来如此,我若从这个石窟的这条通道直接走下去就会到这个石窟,若是返回又会回到另一个石窟之中……我只需如此如此走,然后返回到这个石窟,然后走过这个通道……如此如此,就很有可能走出这个迷阵。”长生眼前一亮 半个时辰后,长生整整走过八十一个石窟,终于眼前一亮,出现的不再是那九个一模一样的石窟,而是一座气势恢弘的大殿,丝毫不下于青阳洞中的那座大殿,只是更显古朴沧桑。 这大殿明显布有阵法,在长生踏入这大殿的那一刻,阵法升起,长生身后的通道口消失了,整个大殿被照得宛如白昼,大殿的顶端有一石榻,石榻上侧卧着一个白衣白发的女子,两眼紧闭,脸色苍白,不知是生是死。 不知为何,看到那女子,长生心头一抖,一股伤痛爱怜之感油然而生,一股浓浓地悲哀从心头弥漫开来。 那女子,为何会看上去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心里居然可以那么宁静,那么舒服,就像是行走万里疲惫不堪的游子回到了家中,就像是历经了无数波澜的破损欲散的孤舟回到了母港。 呆呆地,不知不觉中,长生已经走到了那白发女子的身边,长生更没意识到,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的脸上挂着一抹温柔的笑容,他的右手已经伸出来,轻轻地托住那白发女子的脸庞,如捧着一团雪花,生怕将那女子弄痛,大拇指缓缓地轻柔地划过白发女子的眼睑,似是清风在轻抚花儿,又似煦阳在温暖冬雪。 那女子缓缓睁开眼睛,那眼光如此的明亮,如此的清澈,宛若一轮明月,又仿佛一泓秋水。 “你回来了!”白发女子婉然一笑,皓齿朱唇,百媚顿生,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便是这样么? 第二十七章 有伊一人若出尘(5) “你在这儿,我又怎会不回?”长生如同换了一人,收起右手,双手轻轻地捏住那白发女子的削肩,铮铮地看着那白衣女子发呆。 那白发女子缓缓从石榻上下来,温声笑道:“都这些年了,你还没看够么?” “看不够,永远都看不够!”长生摇摇头道。 “这里的事了了么?我们可以回了么?”那白发女子又轻声问道。 “唉……”随着一声轻叹,长生身子一抖,陡然清醒了过来,退后了一步,惊疑地问道:“你是谁?我为何在这里?”刚才的那一幕,他全然没有丝毫印象。 那白发女子似乎也受了什么刺激,身子随之一颤,眼神变得迷离恍惚。 “我是谁?是啊,我是谁?”白发女子的蹙眉苦思,似乎十分苦恼。 长生心生怜意,忍不住道:“莫要想了,你是谁,你迟早会知道!” “是啊!我迟早都会知道,我又何必苦想?”那白发女子展开愁颜,笑道。 “计都,你终于醒了!”就在这时,长生听到身后又人叫道。 长生惊诧地转过身去,只见当初在桃园镇幻阵中见到的那个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这大殿之中,正痴痴地望着白发女子。 不知为何,看着这黑衣人这般模样,一股不快,或者说是一股怒意夹杂着些许酸涩,从长生心头升起。 是他,他怎么也来了?还是那件黑衣,脸孔此刻并不朦胧了,长得十分俊朗,下颌留着浓密胡茬,显得颇有些男人味道。只是有些阴沉,长生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也许是我在桃园镇幻境中见过他一面,气息的影响吧!”长生暗想道,没有深思。 此时的黑衣人,脸上满是温柔、迷恋,眼神宛若秋阳,再没有当初的犀利,摄人心神。 “你是?”那白发女子迟疑地望了望黑衣人,又转头望向长生,问道:“他又是谁?为何你们俩都让我感到熟悉,亲近和信任?” 长生又如何知道这黑衣人是谁?他对这黑衣人唯一的印象就是霸道、神秘、亲近或许还有一些敬仰、感激。 “不对,你不是她!”那黑衣人的声音顿时都变了,转身恶狠狠地朝长生盯了过来,就像盯着一只咬碎了他最喜爱物品的老鼠那样,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厌恶和不屑,还有一丝无可奈何。 “你对她干了什么?说!”黑衣人气势猛涨,牢牢压制住长生,一只手遥遥掐着长生的脖子,将长生生生地提了起来,长生能清楚地看到他眼珠中暴起的缕缕血丝。 “我……”长生被掐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快放开他!”白发女子冲上前来,用力地摇着黑衣人的胳膊,眼中满是焦急与恳求,“放了他吧,我感觉,你们不应该是这样!他没对我怎么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看了白发女子一眼,一挥袖子,只听“砰”的一声,长生被甩在了大殿的石柱上,又摔倒在地上,“哇”的吐出口鲜血,那白发女子却没有事。 长生撑起身子,用袖口抹去嘴角的鲜血,咳了两声,望着黑衣人,道:“我也很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还想知道?”那黑衣人抛开白发女子,怒气冲冲地走到长生面前,指点着长生怒道,“你还有脸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这蠢材,把所有的事都搞砸了,你还有脸问我?我费了那么多的心机,给你安排好了一切,你一个接一个为我捅娄子,你,你怎么不去死?” “我?我做了什么?”长生满脸茫然。 “当初我安排人去杀袁依依?是不是你弄砸的?”黑衣人“啪”的一掌抽在长生脸上,厉声喝道。 “我……”长生有些语塞,袁依依遇险有数次,一次是在灵韵山,被叶初华所偷袭;一次是在武阳觅宝轩,被贺老二所追杀;一次是在镇魔塔中,被金狼圣王所追杀;一次便是在镇魔塔地宫外,差点被苏无悔所杀。 金狼圣王是冲着长生而来,袁依依只是被连累,苏无悔当时已经疯魔,自然与这黑衣人扯不上什么关系,只有叶初华何贺老二,目标很明确,就是针对袁依依,难道这叶初华或是贺老二是黑衣人的人,或者说两人都是? “依依与你何怨何愁?你为何要杀她?”长生心头也有股火,反问道。 “这些人,都该死!”黑衣人怒吼道,“还有,你这蠢才,你为何傻里傻气,要跑到玄剑宗去,还被关进了镇魔塔中?” 长生心道:“这事能怪我么?你以为我想啊?” “进了镇魔塔不说,你这混蛋,居然还杀了廉贞,破了那镇魔塔,放出了十万妖魔,你可知,这其中的一些妖魔,我是花了多大的心思才将他们关进塔中的?”黑衣人火冒三丈。 “廉贞不是我杀的!”长生急道。 “你还敢狡辩,除了你,哪个杀得了廉贞?”黑衣人吼道。 “他是耐不住寂寞,他是自杀!”长生也吼道。 “廉贞的性情我怎会不知?若非你被关进了,数亿年他都熬过来了,他又怎会自杀?你,硬生生断我一臂!”黑衣人挥舞着手臂,状若疯虎。 “他要自杀,我又能怎样?”长生低下头,低声嘟哝道,对于廉贞之死,长生心中还是有愧疚的。 黑衣人气呼呼地喘了两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怒气,不瞅长生,又道:“十万妖魔出塔也就算了,你这蠢才,我也真懒得说你,只需稍加挑拨,八大宗门和那些妖魔必会死伤惨重,也怪我得到消息太晚,没来得及安排。 至于放弃我给你铺好路的玄武宗,投入玄剑宗也算是将功补过,我也不说你。 可是你,你最不该……” 黑衣人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又狠狠地瞪向长生:“你,你,你,你这头猪,蠢猪,混蛋,杂碎,你居然不一心一意修炼《罗睺九境》,却将经脉中的九幽混沌之气祛除出经脉,修炼那些土著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功法,有什么用?天下有什么功法能够比得上《罗睺九境》?” “修炼……,与修炼玄剑宗的功法又没有什么冲突,有何不能修炼?”长生争辩道,底气却已不是那么足,‘罗睺九境’这四个字被禁制了,他是说不出来的。 第二十七章 有伊一人若出尘(6) “笨!蠢!蠢猪!‘学之道,贵以专’的道理你不懂么,这也学点那也学点,你还想跨入巅峰?休想,你这辈子休想,你下辈子休想,你下下下辈子也休想,这无数年的心血就这样被你毁于一旦!”黑衣人痛心疾首道,“早知如此,还真不如当初就一掌毙了你!” “怎么会?”长生诧异道。 黑衣人并不理他,喘着粗气,斜望着殿顶,大殿内静悄悄的,落一根针也能听清。 好久以后,黑衣人才狠狠地瞪了长生一眼,道:“你给我听好了,这一次,我暂且放过你,你先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玄元洞内,把《罗睺九境》的第二境修成,然后我会把你扔出这块大陆,没有修成定域境,不许回来,听清楚没有?” 长生睁大眼睛,定域境,那可是第七境,照黑衣人的说法,他要修炼到什么时候? “如若我修炼不到合道呢?”长生小声的问。 “那你就去死!”黑衣人怒喝道。 又指着殿边的一扇门,黑衣人吼道:“滚!” 长生不敢再说话,爬了起来,低着头朝那扇门走去,心中暗道:“你要我定域境回来我就定域境回来,腿又不是长在你身上!” “等等,”白发女子突然叫道,“我随你去!” 黑衣人愣了愣,道:“计都,你……” 白发女子回头道:“虽然我知道,你都是为他好,可是,我不喜欢你这样子,我很害怕!还有,计都这个名字,我也不喜欢!” 说罢,便朝着长生走去。 “计……”黑衣人伸出手去,似乎是想拉住那白发女子,才伸出一半,又停在半空中,似是喃喃自语,又似在对那白发女子道,“你……毕竟不是她……” 推开那扇殿门,长生看到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条瀑布,瀑布下,有一座深潭,深潭中有一座石台,走廊便直通到那石台之上。 那黑衣人想必就是要他去那石台处。 长生跨出了殿外,朝那石台走去,白发女子紧随其后。 “这黑衣人是谁?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为何要杀依依?他与天魔廉贞又是什么关系?为何对我这般重视?我又是谁?这白发女子是谁?计都又是谁?为何他称白发女子为计都,这白发女子却不肯承认?他为何又要说‘你……毕竟不是她……’这句话?……” 长生细思着刚才的对话,无数疑团在他脑中萦绕,也许,若能找回失去的那段记忆,这些疑团便能迎刃而解了吧! 长生走上石台,这石台上镌刻着无数复杂的阵纹,与血炼大法的阵符十分相似,不知做什么用的。 “他既然说要放过我,那就一定会放过我!”长生略做思量,便盘膝坐下,侧身凝望跪坐在一边的白发女子,长生轻声问道:“计都是谁,你知道么?” 白发女子摇摇头,道:“很熟悉的名字,但是不知为何,我就是不喜欢!我似乎与她有些关系,但我就是想不起她是谁!” 长生点点头,不知何故,这女子所说的一切,他都相信,从心底相信。长生又轻声问道:“你记得什么吗?比如,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又睡了多久。” 白发女子蹙眉想了好久,方才道:“好像是做了一个梦,睡了好久,我似乎记得很多东西,又偏偏想不起来,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么?” 长生摇头道:“罢了,想不起来便不用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该知道的迟早总会知道!”看着那白衣女子,长生心头总会禁不住会生起一股怜爱之意。 略想了一会儿,长生又道:“我叫长生,你想不起名字,不如我给你取一个,如何?” 白发女子点点头道:“只要你喜欢,我便喜欢!” 长生仰头望着从天而降的瀑布,诵道:“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这是《洛神赋》中的一段,形容你,毫不过份,不如我便叫你洛神吧!” 白发女子点点头,道:“好,我以后就叫洛神!” 这时,石台上已缓缓升起薄薄的光华,光华汇聚成两个漩涡,分别灌注到长生和洛神的体内。 “本源神识?居然是纯净的本源神识?”长生大惊,“如此浓郁,如此纯净的本源神识!没料到这里也是一处聚灵法阵。” 长生尝试用这神识凝聚紫府世界,非常顺利,这神识一点也不霸道,相反,十分温和,很容易便能吸收入到诸多虚影之中。更为神奇的是,这些神识仿佛是灌入长生体内的,长生只需要引导到紫府便可,紫府只要能承受,这灌注便不会停止。 “这么庞大的神识是从何而来?”长生自言自语道。 洛神注意到长生的问话,答道:“我好像知道!” 长生睁开眼睛,见洛神也在吸收神识,问道:“你有修炼的功法么?” 两人说话,对长生吸收神识速度有些影响,但影响并不大,因为神识是自行灌入的,不需要做多大的控制,只需维持通道,控制紫府世界的凝实即可。 洛神点点头,道:“有,开始不知道,这神识入体后我便知道了,就像这神识入体后,我知道了它的来历一般!” “神识的来历?这神识是从何而来?”长生奇道。 “这神识来自于这世界的本源意志,实际上所有的神识都是来自这世界的本源意志。”洛神答道。 “本源意志?本源意志是什么?”长生不解,接着问道。 洛神沉思了片刻,皱眉道:“我应该是知道的,但偏偏就是想不起来!我只想起,本源意志是没有具体的意识的,也没有心识,只有神识。” 长生心中一动,问道:“难道意志包括意识、心识和神识?” 洛神点点头,道:“不错,意志就是这三者的体现,而本源意志只有最本能的模糊意识,没有心识,但是有神识。本源意志就是靠神识将它模糊的意识传递给世间的生灵的。” “本源意志能传递意识?”这种说法长生还是第一次听到。 “当然可以!”洛神解释道,“比如,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害怕、快乐、伤心、畏惧等等,其实都是本源意志的体现。” 第二十七章 有伊一人若出尘(7) “怎会如此?这些常人也会出现啊?他们并没有神识呀!” “常人也有神识,天生万物,都有神识,不过常人的神识太弱,被其他六识所掩盖,察觉不出来罢了,所谓心心相印、心灵相通,其实都是神识的表现,只是常人没有注意到而已。”洛神缓缓地道。 以前所有的常识都被洛神的这几句话给推翻了,长生心潮起伏,他一直不明白为何进入先天境后便会产生神识,若是按洛神的解释,反而好理解了,一者,从后天境到先天境,身体经过了初步的淬炼,已经比较纯净,能更容易的感知神识,再者是,在先天境,身体能更好的吸收四周游离的本源神识,身体内的神识变得强大起来。 “如此说来,在心识融入神识之前,神识应该不分你我的啊!为何还有你我之分?”长生又想到一个问题。 “心识,意识,从开始便是融入到神识之中,除非是修行者身死,或者主动放弃那份神识,否则,最基本的心识、意识是不可能完全抹掉的。 死去的修行者的神识中的心识和意识,也不是马上会消失,还会存在一段时间,神识强大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脱离肉身单独存在。” “啊?”长生惊道,“难道心识融入神识不是一般要到还虚境才可以么?” “还虚境?这名字很熟,但我想不起来,”洛神答道,“但我知道,神识若不够凝实,心识融入神识的效果并不会太明显,不过,是你的便是你的,神识入体,就好像,给神识盖了个章一样,不过融入的心识、意识是最基本的、最本能的,这样,才有可能操纵神识放出还是隐藏。” 太震撼了,洛神所说的一切,颠覆了长生以前大部分对神识的认识,但仔细一想,也确实如此,长生不就是在凝神初期便把心识融入到了神识之中么? 他一直以为这是因为他练习的功法特殊的原因,看来不是,其实是因为他神识强大,足够凝练的原因,其实这点,蓑笠翁当初已经点出了,只是长生没有真正理解,而洛神这番话,如拨云见日,让长生眼前顿时开朗。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那他长生岂不是根本不需要聚炼金丹,便可以凝聚元婴?长生心又是一动,问起了这个问题。 “什么是元婴?”洛神奇道。 长生解释了一下修行的各个阶段,至于元婴是什么,他还真说不清楚,毕竟他还远没有修行到元婴境,对元婴并无体会。 “为何要结元婴?”洛神又问道,“我的修行功法中就没有凝聚元婴这一说。” 长生一愣,他还真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修行者不是都要凝聚元婴吗?难道凝聚元婴不是必须要阶段吗?长生疑窦重重。 “你的功法是怎么说的?”长生好奇的问道。 “我不能说,”洛神道,“在这里,我是不能泄露我的功法的,我感到,只要我泄露了一个字,我就会消散掉!” “原来是血誓!”长生点点头,不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 “血誓?不,我知道的名字叫本命誓言,血誓是它的另一个名字么?” 长生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心道:“这洛神究竟是什么来历,知道这么多事情,却对一些常识一无所知,难道她来自另外三大洲之一么?” “本命誓言可不能轻易发,无论做不做得到,都会对道心有影响,每发一次本命誓言,便是在道心上加一把枷锁,少量的几个,倒也罢了,如若多了,道心想要有所提升,那便难了!”洛神又道。 “还有这事?”长生心中一惊,“不晓得血誓是否也是这般,如若是这样,就难怪修行者很少会发血誓,日后定要问清楚。” 突然想起一事,长生问道:“你可知气息是怎么回事?” “气息?”洛神想了良久,摇头道:“没听过,又是什么?” 长生又解释了一番气息他的理解,洛神笑道:“原来是这个!你说的气息应该就是意识波动,又称本源波动,是最基本意识的一种,正是有了本源波动,才有你我之分。 世界也有本源波动,不过世界的本源波动与所生万物是像匹配的,万物的本源波动实际上是在世界的本源波动上加了一截波动而已。如果……” 说到此处,洛神突然脸色一变,惊讶起来,“我还想起了一些,但不知因何,却说不出来!” “禁制?”长生立刻想到禁制,他脑中也有许多东西就是因为禁制是说不出来的。禁制与血誓不同,禁制的信息不可能说出来,也不可能被探知,除非禁制被破除,血誓则不同,即使发过血誓,但仍有可能违背血誓透露出去,只是一定会受到天道的惩处。 “你可知如何将气息,也就是本源波动沾染上这件法器?”长生掏出长枪出云。长生一直都没有成功地将神识融入长枪中,也就是说长枪一直没有接纳他的气息。 洛神接过来,惊讶地看着出云,道:“原来如此,以真元驱物!也不失为一条途径,不过总归比不上……,你是想……吧!要想让这长枪上接受你的气息,据我所知,常见的法子,便是诚心与这杆长枪相处,把它当作朋友一样,万物皆有灵,时间长了,自然它就会接受你,记住,诚心很重要,来不得半点虚伪! 至于会用去多少时间,那就说不准了,短则数年,长则数十年,数百年,数千年也说不准,不过一定会有效果。” 长生一阵失望,这法子他知道,当年他在桃源镇幻境中,便是花去五年多的时间方才让幻境中的长枪能与他心意相通,在现实中,要花多久,长生真的没有把握。 “还有其他的法子么?” “有!” 长生眼睛一亮,追问道:“是什么法子?” “还有一种法子,便是祭炼……,我说不出来!”洛神想了想,道,“另外,还有一法子,不知你能用不能用。” “什么法子?” “便是将这长枪,收入到紫府世界之中,紫府世界乃是本源波动最为浓烈的地方,在紫府中孕育,胜过在外界的十数倍。不过这法子十分危险,因为这长枪毕竟没有与你气息相通,乃是异物,又是实物,若是你强行收入紫府,若是你紫府不够稳固,只怕紫府会崩溃,还是不要用这法子,太危险! 长生笑道:“不打紧,我的紫府牢固得很!” 第二十七章 有伊一人若出尘(8) 洛神摇摇头,劝道:“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若是真有那么容易,大家都会采用这法子。你若一定要用这法子,最好将所有的稳固紫府之物,凝聚到极致,比如日月星辰……” “日月?”长生惊道,“日月也能稳固紫府么,日月不是移动的么?”长生从未想过日月也可稳固神府,因为日月是在不停的东升西落,要凝聚日月,比之凝聚山川河流,要难之无数倍。” “难道你还没有开始凝聚日月?”洛神奇道,“大凡紫府形成世界,都是先凝聚星辰定界。 其次便是凝聚日月,日月乃太阴太阳,有了日月,才有了阴阳变化,万物才能真正生长演化,转换轮回,那紫府世界便不再是死物。日月,是整个紫府的关键。 最后才会凝聚山川河流。其实,日月凝就,紫府世界便算是圆满大成,大陆可在以后慢慢凝聚。” 长生一阵脸红,这些他一点也不知,他一直在疑惑,难道要把所有的山川河流海洋等全都凝聚成形,才算驱物境圆满么,那又要凝聚到什么时候?现在想来,他全想错了,原来只需要凝聚日月便成了。 想到此处,长生便不再说话,全部心思都投入到凝聚日月之中。 凝聚日月,不但需要大量的神识,更需要精细的控制,在这石台之上,有神识海量的神识供应,长生自是不愁,只需一心一意的凝聚日月便成。 三个月后,长生紫府世界中,天地突然一震,日月凝就,万道日月精华散出,照耀大地,大地顿时有了颜色,水气上腾化为云,又有了风,有了阴晴冷暖,有了雷电霹雳,有了雨雪雾霓诸般便化。万物也开始生长演化,处处生机勃勃,一些弱小的生命的虚影开始出现。 虽然这些绝多都是虚影,但长生的紫府再不是像以前那般死气沉沉,毫无生机。与此同时,长生发现紫府较之之前,又稳固了数十倍之多。 更让长生称奇的是,有了日月,日月竟然能自动从外界吸取神识,补充自身,又将一些神识洒向大陆,大陆也自行凝聚,不再需要长生操心。 “果然是神奇!”长生吐了口气,又查看了一下脑中的传承,发现《罗睺九劫》的第三篇,汇道,终于呈现出来。 汇道篇中有诸多法门,其中就有神识凝物,吞噬神识的完整法门,这让长生颇为感叹,走了好大一断弯路。 汇道篇最关键之处,在于历练,理解道之本来,驱物篇在于紫府的成形,而汇道篇更在于道的提炼,若是将驱物境比做收集五谷粮食,那汇道境便是要将这些粮食酿造成美酒,提炼出其中的精华所在。 汇道境要想炼成,唯有增加见识,读万卷书,还需行万里路,汇集万道,此境自成。 要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要知道,一般的修行者终生也不过是在研究一两条大道,数条小道而矣,要想汇集万道,其难度可想而知。 好在汇道篇并不要求对万道有深入的研究,只是简单的理解,知其大概便可,不然,长生恐怕一生也只能止步于此。 汇道篇既然得到,长生倒不急于练习,目前,提高实力最快的法子,就是将神识融入长枪出云中,长生估计,若是成功,他的攻击力必定会增长数倍甚至十数倍,毕竟,他最强大的还是神识而不是身体或真元。 长生取出了长枪,微微犹豫了一下,洛神担忧地看着长生,却不阻拦。 长吸了一口气,长生心意微动,前额上出现了一个幽深的漩涡,那便是长生外显的紫府入口,一般来说,紫府入口是深藏在脑袋里面,但是,只要修行者想,是可以改变其位置的,甚至入长生这般,显露在额头之上。 “起!”长生轻喝道,神识驱动出云,长枪悬浮在脑门前,寒光闪闪的枪尖直指着那幽深的紫府漩涡。 “摄!”随着长生一声轻喝,长枪出云迅速化做一道流光,射入了长生脑中。 “轰”长生只觉得紫府中一声巨响,长枪出云抖动不已,整个紫府也跟着颤动起来,三百六十颗星辰摇摇欲坠,日月也昏暗起来,山川开始崩塌,河流开始泛滥,花草树木开始枯萎…… “镇!”长生脸色微变,没料到如此坚固的紫府居然有承受不住的架势,急忙调集日月星辰一半的威力,强行镇向长枪出云,一边的幽雀,也放出一道虚影,锁住长枪。 “还不行?再镇!”长生脸色大变,这次足足拿出日月星辰的八成威力,镇压长枪出云。这已经是极致了,还有两成威力,必须用来镇守紫府世界,不然紫府世界就要自行崩溃掉。 若是这般还镇不住出云,长生只能切割掉出云的那部分紫府空间,将它送出紫府,能不能送出去,还在两说之间。 单单这切割紫府,就会对长生的紫府造成极大的损害,就好像一幅完美的画,被硬生生挖去了一块一样,整个紫府会失去平衡,也有可能会导致彻底崩溃。而且想要再填补这一块,也是极为困难,不知要耗去多少时日。 长枪缓缓静了下来,紫府也随之稳定了下来,看来,终于算是镇住了出云。 长生松了口气,只是他的幽器出云,还有八成的日月星辰的威力都被这出云牵制住,出云一刻不完全接受他的气息,幽雀与那八成日月星辰的威力便一刻也不能使用。 自然,山河社稷图也不能放出。 驱物境大成后,长生的修为大增,神识更加凝练,堪比草木,神识更加庞大,足以覆盖三百丈的范围,在五百丈内也有攻击力,身体素质也进一步提升,九阴玄火也随之提升到了筑基境后期,要想突破筑基后期,恐怕就难了,那需要无尽的神识,凝聚出他的紫府世界。 要凝聚出整个紫府世界,长生现在就好比在万里大海中,才游出了一尺,前面的路还远着呢。 又过了一年多,法阵中的神识突然消散去,只见黑衣人正站在石台外,冷冷地看着长生。 “该结束了!”黑衣人道,“此地集聚的灵识已经被你们摄去了六成,不能再摄取了,否则,八大仙宗必会察觉其中的蹊跷。” 长生与洛神站了起来,拱手正要说话。 黑衣人根本不理会他,道:“该送你走了,记住,”黑衣人抛给长生一只玉牌,接着道,“修不到定域境,不许回来,你也回不来,修成了定域境,捏碎这玉牌,你可再回到这里。哼哼,这玉牌,你不用想在修成第六境之前能捏碎。走吧!” 说罢,黑衣人正要挥手,洛神忽然道:“让我陪他一起去!” “你……”黑衣人语气变得有些轻柔,但立刻又显得有些恼怒,道,“你想去便去,不过,不许你帮他捏碎玉牌!” 洛神点头道:“这是自然!” 黑衣瞅了瞅洛神,叹了口气,袖子一挥,空间一阵扭曲,长生与洛神消失不见。 第二十八章 弱肉强食世之源(1) 蓝天,碧海,骄阳似火,白云如纱,巨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溅起万朵浪花,碎作无数玉屑,如同狮吼,又如雷鸣,更有黄沙莽莽,椰林苍翠…… “这就是海么?”长生站在海边,身边站着一位白发白衣女子,仙袂飘飘,正是洛神。 相比于灵湖的沉静幽远,大海更显狂暴磅礴。 海納百川,因其博大深沉;上善若水,只因静而不争;长川万里,缘由汹涌澎湃;古井不波,探故沉寂幽深…… 长生若有所感,盘膝坐下沉思,洛神也不打扰,只在一旁守护,转眼便过去了两天,长生似有所悟,站起身来,对洛神道:“走吧!” 来这里已经一个月了,没有碰到一个人,妖兽倒是碰到了几拨,不过实力都不算强大,而且也不懂什么法术法门,单凭肉身利爪,一股凶悍之气与长生他们搏斗,对长生、洛神没有什么威胁?都被长生一一砍倒。 长枪出云还困在长生的紫府之中,长生使用的是一把上品法器大刀,以前的战利品。 在这一个月中,长生两人走走停停,但有所感,长生便会停下细细体悟,希望能抓住那一两丝的感悟,效果还勉强能接受,一月来,在洛神的帮助下,长生已经摸到了数条道的边。 两人离开海边才不过四五里路,只听“吼吼”一些怪叫,从密林中蹿出一群野人来,身披兽皮,举着粗糙的长矛,将两人围住,为首的一位,头上插满羽毛,脸上一把乱糟糟的胡子,神情甚是凶恶,正指着长生两人“哇呀呀”怪叫。 长生满脸迷惑,望向洛神,洛神侧耳听了听,笑道:“我倒是能懂他们的语言,他在问我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穿得奇里奇怪,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在这里想干什么?” 长生突然想起那个糊涂小妖精叽叽喳喳,不觉笑出声来。 那凶恶的土人见长生并不答他的话,反而笑了起来,大怒,举着一根青铜长矛,又叽叽呱呱地朝长生喊了好几句。洛神解释道:“他在说,为什么不答他的话?是在嘲笑他吗?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他石虎凶猛过人,哪个敢对他不敬,问你有没有胆量跟他单打独斗。” 长生听罢,哈哈一笑,上前一步,朝那土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出手,长生也想看看这里土人的手段。 那土人见长生真没把他放在眼里,更是愤怒,挺起长矛,刺了过来,长生也不施展神识真元,只是探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那长矛,那土人大喝一声,想要继续往前刺,那长矛纹丝不动,心中惊骇,想要把长矛抢回来,那长矛如同长在长生手中一样,半点也夺不动。 这石虎似乎很舍不得这长矛,憋足了劲,两眼鼓出,钢牙紧咬,腮帮子鼓起,满脸涨红往回抢夺那长矛,怎么又抢得动?长生微微一笑,五指松开,那石虎“蹬蹬蹬”连退了十多步,撞在一棵大树上。 大树一震,从树上掉下无数拳头大的果子,一颗正砸在石虎的大脑袋上,石虎似乎被砸得有点晕,转过身去,晃了晃脑袋,才缓过神来,跑到长生面前,将长矛放在地上,对长生叽里咕噜的喊了几句。 洛神解释道:“他说你是好汉,力气比他还大,他服了你,又问你肯不肯去他们寨子做客?” 长生点了点头,示意石虎前面带路。这石虎的实力也只在后天境后期,实在对长生他们够不上威胁。 一路上,洛神通过神识传意将这种语言的基本词汇和语法传递给长生,长生神识何等强大,学习一门语言,根本不费什么力气,很快就掌握了。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顺便在路上打了一头野猪,几只野兔,一众人等来到一处石寨边。 说是石寨,其实只是用石头垒砌了一圈石墙,只有一丈来高,石墙上也站着几个土人,见有人过来大声的呼喝。 石虎抬头朝那几人喊了两句,那几人便不再说话。 这个寨子里约莫有一千多人,在周围几个寨子里,算是比较大的了,平时靠打些野兽,采些野果,打些野兽维生。 周围的环境十分险恶,普通的野兽也就罢了,靠着石墙的保护还能对付,但这周围有几只妖兽,时不时有妖兽跑进寨子,叼几个寨子里的村民回去尝尝鲜。那些石墙根本对那几只妖兽没多大作用,寨子里再勇猛的战士也对付不了那些了那几只妖兽。 唯一能与那几只妖兽相持的是一个快走不动路的老巫师,据说快有两百多岁了,可是那几只妖兽实在是太狡猾,每每都会躲过那老巫师。 石虎是这个寨子的酋长,这次见长生力大无穷,起了交结之心,希望长生能带他们去除掉那几只妖兽。 长生心中好笑,暗道:“原来这个看起来粗鲁的汉子也蛮有心机!”除掉几只妖兽对长生来说不成问题,便答应了石虎的请求。 长生没料到,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承诺,差点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也导致了这丛林部落的覆灭。 石虎部落周围有七只妖兽,除去它们长生没费什么力气,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足以与还虚境圆满的修行者相当,即便没有山河社稷图的帮助,单靠凝聚成实体的神识一扫,就能灭掉那几个实力不过与筑基境中期相当的妖兽。 七名妖兽的死,激怒了一名大妖莫威,是一头蟒蛇成精,这方圆数千里的妖兽都是这大妖的手下,死掉一两名,那大妖不在乎,但同时同一个地方七名妖兽被杀,却让莫威大怒。人族,不过是他口中的血食,有什么资格来反抗他?这是对他尊严的亵渎。 率领着一百多名手下,莫威杀了过来,其中有大妖修为的足足有九位。这意味着有九位至少是金丹境修为的高手连手进攻,更何况莫威的实力足以媲美元婴境后期。 这里的大妖与长生在原先大陆上所知的不同,根本不会使用真元,最多是靠本能施展一些天生的妖术,对神识的使用也还很简陋,但身体强悍得要命,攻击手段多是蛮横的近身搏杀。 而长生此时的实力,即使是全力出手也不过刚刚能与还虚境圆满相当,更何况出云还在祭炼中,山河社稷图不能使用。唯有依靠神识攻击,好在这些妖兽的神识防御并不强,只与还虚境圆满相当,这才让长生在八名大妖的围攻下,能屡屡逃出性命。 洛神所知甚多,实力提升也很快,但此时实力也不强,堪堪与初入金丹境相当,使用的武器是一柄月芽状的武器,称做月华轮,她只能缠住莫威,却不能杀灭他。 只是顷刻功夫,刚才还抬着妖兽尸体载歌载舞欢笑不已的寨民,死伤大半。石虎的脑袋被拧了下来,滚落在长生脚下,一双大眼直愣愣地望着长生,似乎再怪长生为何不救他。 “完了,完了!”老巫师仰天大哭,石虎的那柄青铜长矛将他牢牢地钉在一棵树上,朝长生看来的眼光满是悔恨,眼见活不了多久了。 “你们这些弱小的人族,居然也想反抗我?反抗我就要付出代价!哈哈哈哈!”莫威放声狂笑。 “走!”洛神一把拉住长生,飞身朝外逃去,众位大妖傻眼了,他们并不能飞,即使是莫威也不成,只有传说中的妖神才能飞行,可是妖神他们又见到过几个?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逃走。 “可恶!”长生一掌劈倒了一棵参天的大树,他与石虎等人并无多深的感情,但眼睁睁看着刚刚还在与他谈笑风生一千余人在他眼前被屠杀掉,一股怒火从心头升起。 第二十八章 弱肉强食世之源(2) “这便是世界的本来面目么?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生死只在一瞬间?”无数感慨从长生心头升起,在一座无名的山峰上,长生足足坐了一个月,一道杀意没入长生的紫府之中,毁灭大道入门。 此时,长生的紫府中已经融入了两条大道,另一条,便是他原本修行的火之大道。除此之外,还有十数条感悟出来的小道。 一个月后,祭炼好的出云出世,此时的出云已经足以能攻破还虚境圆满的防御,但要想破开金丹境的防御,还没有丝毫可能,更不要说这里身体强悍得变态的,足与元婴境防御相提并论的那八个金丹境实力的妖兽的防御。 长生回头望了望石虎寨子的方向,那里恐怕只剩下满目枯骨,满地残垣了吧,长叹了一声,与洛神离开。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长生在这片大陆上游走,这片大陆上没有传送阵,从一地到另一地往往要走很久,很久。 这是一片由妖怪妖兽统治的土地,大陆的人族不多,而且分散得很开,处在最底层,只比那些野兽要强一些,绝大多数妖怪看待人族,只是把他们当作食物的一种。 人族之间也并不团结,人族之间的战争时时都在上演。 人族之中也有些强者,人们称之为大巫,其中站在顶端最强者被称为神巫。神巫长生没有见到过,不过大巫他倒是见到了几个,据他推算,这些大巫的实力约在分神境左右。正是因为还有这些顶级人物的存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族才得以生存繁衍。 这里的人族的修行方式与长生所知的完全不同,更类似于妖怪的修行方式,所谓的资质就是强调体质,体质越强壮,资质越高,所以这里的大巫无不是身体强悍之辈。 实际上,这里的人族认为他们本就是妖怪中的一员,这种奇怪的想法,很长时间让长生疑惑不解。 在这里,无论是妖怪或是人族,都认同一个观点,那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强者所说的话就是道理,没有任何理由可讲。 强者要处死弱者,弱者就要俯首待死,丝毫的反抗,都会被认为是大不敬,要想反抗,只有一个途径,杀戮,证明自己不是弱者。 因此,这里的强者无一不是凶恶狂暴之辈,一语不和,便动手杀戮。 这里没有一个强者的寿元是无穷无尽的,这也导致一些即将寿尽的强者会尽情享受,疯狂杀戮。 一言蔽之,这是一片杀戮的土地,每一寸土壤中都浸透着鲜血。 转眼一百五十年过去了,在这片杀戮的土地上,长生经历了无数场厮杀,与妖打,与人搏,一条条领悟到了杀戮大道、死亡大道、生命大道、阴阳大道、五行大道……直到有一天,长生突然发现,《罗睺九境》中的第四境借势篇出现了,长生才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练成了汇集万道。 汇集万道并非真的说要在紫府中融汇一万种道,这世上的道形形色色,不知有多少种,很多道是相互重合的,如五行之道,与地火风水之道,就重合了不少,没有人何一个人有能力将这些道彻底做一个整合分类。 汇集万道其实只指长生世界中的任何事物所缘由的道,都能被他所理解的道所覆盖,这就算成了。这就好比是树叶覆盖一片土地,只要覆盖到了,没有遗漏就行了,并非是要找到所有的树叶。 汇道境圆满后,长生实力大涨,神识的凝练程度再次提升,九狱神通的第三层也彻底大成圆满,神识凝物后,堪比金石,元婴境的修行者,也难堪一击,覆盖范围更达到千丈之多,攻击距离更可达两千丈外。 只可惜这一百五十年里,紫府世界的凝聚并没有太大的进展,虽然洛神找到了几处本源神识聚集之处,布下了灵阵(洛神本就是主修阵法),两人将这几处的本源神识吞噬殆尽,但这几处的神识的量,远远低于灵湖,最多不过当初他们吞噬的百分之一。 不过这几次,长生没有集中起来凝实紫府世界的某几处,而是用这些神识平均凝实那些未曾凝实过的土地,自然更是稀薄无比。山河社稷图威力并未增强,不过,现在已经是很了不得了,即便镇不住元婴境的修行者,镇住一般的金丹境的修行者,没有多大问题。 洛神的实力与长生相差不大,大约也提升到了与元婴境圆满相当的地步。 “该回去找莫威算账了!”长生回头对洛神道。 洛神点点头,答道:“那就去吧!” 又经过了数年的跋涉,长生与洛神回到了那座早已消失的石寨中,一百多年过去了,这里早就看不出当初的影子,草木葱茂,生机勃勃。 长生在周围抓住了几头妖兽,在威逼之下,妖兽领着长生洛神找到了莫威,这一百多年莫威的进步不大,见长生洛神找来,便知不妙,转身便要逃。 长生哪里容得了他,神识扫过,莫威陷入浑噩之中,长生心意微动,三道寒光从长生紫府中透射而出,在莫威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穿过了他的胸膛。莫威的尸体扑倒在地,他的元神想要逃走,长生怎会放过他,三只幽雀空中乱飞,将他的元神绞杀散尽。 不错,确实是三只幽雀,这一百五十多年来,长生杀戮无数,这也导致了幽雀成长飞速,长生发现,每当幽雀成长到一定程度,便会在它内部空间中凝聚出新的一柄飞刀,这柄新的飞刀与幽雀一模一样,威力也相同,只是没有那个内部空间,到现在,长生手上已经凝聚了十八把飞刀,加上原本的母刀,总共十九把,长生都称他们为幽雀。 “是谁?胆敢杀了我的徒儿?”莫威刚死,天空中暴雷般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么快?”长生与洛神相视一眼,转身便逃,长生早已打探清楚莫威还有一个师父,名字叫螭天霸,乃是妖神,与分神境的实力相当,本以为以这霸天士要得到消息赶来还需要一些时间,不料竟然这么快便赶来了。 “想跑?”螭天霸爆喝一声,“挑战了本尊的尊严,你便想跑?”天空中现出一条雪白的蜿蜒百丈的巨龙,脚踏冰雪,口吐冰棱,单单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意,已经将周围数十里的大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说是巨龙也不对,这物似龙非龙,有四爪,龙须,酷似龙形,但头上光溜溜并无龙角,此物有一名称,叫做螭,乃是洪荒巨兽,相传有上古神兽龙的血脉。 这头螭,乃是一头冰螭,十分罕见,在长生原本的大陆上,早已经只是一种传说,不想今日却能见到。 不过,也不奇怪,这一百五十余年,长生见过不少据说皆已灭绝的洪荒巨兽,又见冰螭出现,也不足为奇。 这样的巨兽,不是长生、洛神能对付得了的,两人朝着石寨方向逃去。 螭天霸怎肯放过他们,一张嘴,一股寒流扑出,中间夹着着无数的冰刃,如一股洪流般朝两人冲了过去。 长生、洛神大惊,分别朝两边躲去,冰流正砸在一座百余丈的山峰上,只听“轰”的一声,山峰上部十余丈的范围尽皆化为飞灰,整座山峰也瞬间被冰雪冻住,山峰中无数的野兽还保持着逃窜的姿势便被冻为冰雕,眼中还透着惶恐。一快被冻松的大石滚落下来,“砰”的一声,数只冰雕化做满地的血肉碎片。 第二十八章 弱肉强食世之源(3) “本尊要杀尔等,尔等还敢躲?”螭天霸勃然大怒,咆哮着,“这是对本尊的亵渎,待抓到尔等,必教尔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伸出一只巨爪,螭天霸朝长生方向划去,空间瞬间被冻结出五道薄冰面,冰面过处,万物尽皆被冰面截断。 长生要躲,这冰面来得太快,又怎能躲得过去,只得大喝一声:“护!” 山河社稷图祭出,将他牢牢护在中间。 这时的山河社稷图凝练无比,堪比实物,虽然只有八百里,却绝非当年的吴下阿蒙可比,中间镇守的建木更是高达百丈,粗十余丈,覆盖了百丈方元的土地,苍翠碧绿,犹如碧玉,将长生护在树下。 当年在玄元洞,长生便着重凝聚了这棵建木还有那八百里山河,这些年来,也从未停止过对这八百里山河的凝练,到如今早已经达到了他能承受的极限。 与紫府内其他地方不同,此处的草木特别繁茂,更演化出了无数的小生灵,穿梭在这八百里土地之上,太阴太阳散发的日月精华,有十成中有两成便落在这八百里土地之上。 要知道,日月凝聚以后,每天自行从空中汲取的本源神识何其庞大,这一百五十年来,足以抵得上找到的那几处本源神识聚集处神识的一二,足足与他吞噬的廉贞的神识的量相当。 如此之多的神识,化为日月精华,是怎样一个可怕的量?这其中的两成便被这区区八百里山河所鲸吞。若不是考虑到这八百里山河的承受能力,和紫府的平衡,长生恨不能把所有的日月精华都汇集在此地。 “轰!”五道冰面先后撞到了长生的山河社稷图上,大地一阵颤动,山河社稷图更是颠簸得厉害,山河社稷图中的无数生灵惊恐地望向那撞击处。 “咯吱咯吱!”山河社稷图似还抵挡不住那五道冰面,无数道裂缝自碰撞处延伸开来,长生心中大惊,这山河社稷图若是破裂,他便再无还手之力。 钢牙一咬,长生调动紫府中其他地方凝聚的神识,朝山河社稷图涌来,刹那间,建木光华大盛,整个山河社稷图也光芒万丈,牢牢地抵住了那五道冰面,山河社稷图上裂缝延伸的速度逐渐减缓乃至停止。 这时,洛神也出手了,娇喝一声,月华轮,旋转着化做一道光轮朝螭天霸的脑袋削去。 螭天霸怎会让她削得着,抬起另一爪,朝月华轮一指,喝道:“定!”之间一道寒气化做一条小冰螭扑了过去,缠住了月华轮,想要将月华轮定在其中。 不料,那小冰螭才一接触月华轮,忽然浑噩不动,被那月华轮刷刷几下,绞成了粉末。 螭天霸冷哼了一声,哼道:“哼,原来这小东西,还能扰乱心神!”扬起一爪,化作一道实影,朝月华轮拍了下来。 这句话倒提醒了长生,这里的修行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缺点,就是对神识攻击抵抗力很差,普遍比长生原来所知的同实力的对手差一个层次,而神识攻击又正是长生的长处,长生立刻掠出数抹神识,朝螭天霸攻去。 螭天霸一愣,自言自语道:“原来这小子也会,真是麻烦!也只是麻烦而已!”朝着长生一声爆啸,无数冰棱从口中吐出,列成一道巨大的盾牌,每只冰棱中都饱含着浓浓地龙威,抵住长生的神识攻击。 “砰砰砰!”,方圆十余里的大地上,无数的野兽承受不住那浓浓的龙威,纷纷炸成了碎末,那个长生两人带路的那只妖兽也未能幸免,一瞬间,这十余里土地便化为了死地。 就在此时,长生长啸一声,十九只幽雀飞出,沿着不同的轨迹,袭向螭天霸,同时,长枪出云上光芒一闪,一条凝聚得如同实形的炎龙咆哮而出,扑向螭天霸。 再说洛神,此刻也驭使月华轮绕过了爪子,扑向了螭天霸。那爪影见捉不住月华轮,便放开它,直接扑向洛神。 好一个洛神,也放出紫府世界投影,她放出的这紫府世界,也不小,也足有八百里上下,乃是万里星空图,万点星光争璀璨,一条银河挂长川,内含无数的阵法,此时也一一亮起,或是防守,或是进攻,一时间,数十头稀奇古怪的洪荒巨兽破空而出,一齐扑向那冰螭。 那冰螭也不示弱,身子一扭,让过了月华轮何十九只幽雀,螭尾一甩,将一头洪荒巨兽砸了个粉碎,又朝另外一头洪荒巨兽卷去。右爪放弃了对那五道冰层的控制,抓向长生那条炎龙。 长生松了口气,大喝一声,“爆!”山河社稷图中的无数生灵一齐朝那无主的五道冰面,射去一道道有强有弱的攻击,只听“轰轰轰”数声,五道冰面立时碎成了渣,消散开来,山河社稷立刻恢复过来。 好一个冰螭,在空中极尽腾挪,四爪飞舞,单凭强横的肉身,与月华轮、十九只飞雀、炎龙还有数十头洪荒巨兽战到一处,还要时时提防长生和洛神的神识进攻,即便是如此,螭天霸也丝毫不露下风,反而稳稳地压制住长生、洛神,时不时抽空攻击他俩两下,杀得他们狼狈不堪。 三人在空中斗做一团,一片片密林被毁去,大量的生灵被抹杀,不知不觉中已经杀到了那个石寨上方。 长生、洛神两人相视一眼,大喜,只听洛神娇喝一声:“起!” 只见石寨周围十余里范围内忽生光芒,正好将螭天霸罩在其中,原来,在此处洛神早已经埋伏下一座大阵,长生、洛神这一百五十年也不是白过的,什么样的凶险不曾遇到过?既然要去追杀莫威,又知道这莫威有一个神妖的师父,又怎会不做预备,留下后手? 这玄天困魔大阵就是长生、洛神留下的后手,此阵足以困住大乘境的高手,耗去了长生、洛神不少珍奇材料,要困住这螭天霸应该不成问题,毕竟,他的实力应在分神境初、中期的样子。 长生、洛神松了口气,飞出了大阵,收回一应法宝。 “这是什么东西?”螭天霸再大阵中疯狂折腾着,他可识不得此阵,实际上,这片大陆上基本没有什么阵法,打架全靠肉身蛮力,加上一些天生的法术,对真元、神识、法阵的研究等同于零,即便有聪慧者,偶然发现一些新的法术,也都秘而不宣,更不要说阵法之道了。 “你就老老实实在里面呆着吧!”长生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笑吟吟地对螭天霸道,“这法阵三天后自会散去,这三天,就不劳大驾相陪了!” 这场架打得真是凶险,即便两人已经尽量远离这冰螭的肉身,仍就数十次被他的爪风擦到,若不是手中有百香玉露不停修复身体,早就被抓得四分五裂好多次了。 “两个小贼,快放本尊出去!”螭天霸怒目圆睁,龙须高扬,隔着重重光幕,朝长生、洛神狂吼道,“施展这等下作的伎俩,算什么好汉?” 长生哈哈大笑道:“等你有本事从这大阵中出来,咱们再论好汉,只要你还找得到我俩!” 螭天霸一声怒吼,积蓄全身的气力,猛地朝长生、洛神处撞来。 “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无数的碎石从附近的山岭上滚落下来。 长生、洛神惊疑地相视一眼,长生暗道:“还是小看了这头冰螭,这冰螭虽冲不破此阵,但若如此多冲击许多次,只怕会震散阵基,只可惜此阵布置得太仓促,没来得及巩固阵基。还是快走,迟则生变!” 两人毫不迟疑,立刻驭使法宝飞遁而去。 第二十八章 弱肉强食世之源(4) 由此可见螭天霸肉身的强悍,虽然他神识、真元较之同层次分神境的修行者差那么一截,只能与合体境初期相提并论,法术的精微控制,更是差得一塌糊涂,可要比到肉身,却远远超出同层次分神境的修行者一大层次,足以堪比大乘境中期甚至后期。 “轰”“轰”“轰”…… 螭天霸一次又一次全力撞击着玄天困魔大阵,两个时辰后,阵基终于受不住那不剧烈的震荡,散裂开来,玄天困魔大阵自然消散,此时长生两人早逃得无影无踪。 螭天霸一步踏出阵外,望着长生、洛神逃去的方向一声咆哮,驾起漫天冰雪,追杀过去,这螭天霸仍不肯放过长生两人。 追了不下一个多时辰,便遥遥望见长生、洛神的身影,螭天霸大喝一声:“小子休走,再来打过!” 长生闻声回头看去,大惊失色,不想这头冰螭竟然如此小气,居然追了上来,这里他们可没留下后手。 洛神传语道:“长生,你先走,我挡住他!” 长生苦笑道:“我俩联手,尚且敌他不过,你又怎么能挡得住他?不过是让他各个击破罢了!” 又朝前方看了看,眼睛一亮,道,前方云雾遮掩处,应该是处峡谷,我们且落下去,看能否找一处狭小的山洞,躲一躲这家伙,你用阵法掩藏气息,料他也发现不了,这么躲他个三五年,我就不信,他就会一直守在这里?” 洛神点头同意,两人同时放出紫府世界,两座紫府世界一上一下,用秘法相互连接,威能大增,强行使得螭天霸的速度降低了不少。 趁着这稍许时间,两人收了紫府世界,落到峡谷之中,急忙放出神识,寻找山洞。 “苦也苦也!”长生暗中叫道,一般像这种山谷,总有些许裂缝,找一个深一些的山洞不难,不料此处的峡谷,两壁光洁溜溜,竟然没有半出裂缝,连草木也很少,莫说找个山洞,便是找个藏身的地方也没有!” “没有就没有!”洛神拉着长生躲到一块巨石之后,撒出几道玉牌,笑道,“大不了再跟他再打上一架,直竖就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 “只害了你……”长生叹道,却被洛神玉手掩住了嘴,只听她道:“莫说这话,自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就是我今生的依靠,是生,我们一起生,是死,我便随你去死,黄泉路上也好有人说话!” 长生心中热流一涌,一把捉住洛神的玉手,道:“洛神,我……你……好,来生我不知道,今生我陪定你了,你想甩也甩不掉,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以后我绝不会再说这种话!” 两人含情脉脉,四目相对,却听空中一声爆喝:“两个小贼,莫以为本尊不晓得你们躲在这里,快给我滚出来!” “滚出来!”“滚出来!”“滚出来!”…… 山谷中回荡着螭天霸的怒喝。 洛神刚才撒出的玉牌,有隐藏身息的作用,让那冰螭一时找不到他们。 “两个小贼,一点也不爽快,只会耍这种下等伎俩,你以为,你们不出来,本尊便拿你没折么?”螭天霸大声呼喝道,“本尊就不信,将这小小的峡谷翻上一遭,还找不出你们俩个小贼!”说罢,一爪相身边的崖壁掏去。 “砰”的一声,也许是这次螭天霸使的力气不够大,山崖并没有什么震动。 “咦?这里的石头够硬的!”只听螭天霸自言自语道,“再来,俺就不信奈何不了你几块破石头!” “砰”“砰”“砰”…… 长生、洛神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阵法?” 此处怎会有阵法?这块土地上根本没有人懂得阵法,又怎么会有人在此设下阵法?难道是那个黑衣人?长生心中疑窦重重。 洛神则在仔细地打量周围。 “奇怪!这都是些什么石头?天下竟然有本尊抓不碎的石头?”又听到螭天霸的声音。 长生正在疑惑间,忽听洛神传语道:“阵眼就在那里,那头冰螭不远处,若是他砸到那里,可就糟了!” 长生顺着洛神的指示望去,看到数百余丈外有一块青石,甚是不起眼。 “不管了!这两小贼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隐藏了身形,本尊一寸寸搜去,还怕找不到这两只小老鼠?”螭天霸又道。 说到做到,螭天霸施展强横的身体,真的一寸寸轰击着各处,连崖顶也不放过,眼见慢慢靠近那青石。 两人暗暗叫苦,此地的阵法显然还没有启动,若是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螭天霸误撞了机关,天知道会激发什么样的阵法,那时,再想出阵就难了。 不过此时,他们俩也只能干着急,出了这圈子,立刻就会被这头冰螭发现。 果不其然,这头蠢螭一爪子正砸在那块青石上,不过并没有激发阵法,两人稍松了口气。 “咦?这块青石好像会动?”那蠢螭停了下来,“定是那俩小贼施展的手脚,以为能难得住本尊!”螭天霸左右拧了拧那青石,没有什么异常,又拔了拔,依然没有什么动静。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冰螭怒喝道,一掌朝那青石拍下,青石应声没入地下,山谷周围“刷”的升起道道阵芒,周围的环境大变,化为一片草原。 “坏了!”冰螭大惊道,“又中了这俩坏小子的计谋了,这俩小贼真狡猾!”冰螭飞身跃起,一尾巴砸在那阵芒上,他还指望如上次般冲出大阵,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那阵芒没有丝毫变化,反倒是阵中形成了一大块乌云,降下一道道紫金色的霹雳,劈向那冰螭。偶尔也有几条会落道长生这边。 那些霹雳一看便知威力不小,长生、洛神不敢托大,纷纷放出紫府世界,紫府世界放出,怎瞒得了螭天霸?不过,此时他还顾不上长生他们,一道道霹雳劈得他劈开肉绽,一道两道他受得住,成百上千道下来,饶他是身体强悍,也被劈得焦头烂额。 “两个小贼,快些收了这鬼东西!”螭天霸瞅见了两人,一边躲闪抵挡着漫天的霹雳,一边大声呼喝。 “不成啊!没有这些鬼东西,只怕前辈又要追杀我俩!”长生心中一动,大声叫道。“我俩虽是不惧你,但打来打去实在麻烦!不如各自收手如何?” “哼,你这俩小贼,得罪了本尊,还想本尊放过你们?”都到这时候了,这冰螭还死咬着长生俩人不放,“这鬼东西恐怕也不是尔等能控制得住的,否则,这霹雳怎也会去劈你们?”这冰螭倒不傻,见到零星有些霹雳落向长生两人,明白过来。 长生见计谋被识破,呵呵一笑,缓缓向后退去,道:“那倒是,前辈果然英明,我两就不再陪前辈了!”洛神早看明白,这霹雳,乃是真元所化,只要不动少动真元,落下的霹雳就会少很多,这些早已经传音给了长生。 “小子别走!”螭天霸见两人想溜,急道,“你且告诉本尊,为何本尊这里的霹雳有如此之多,而你们那边零零散散才那么几道?” 第二十九章 唏嘘英豪落寞地(1) “这个,”长生眼珠一转,答道,“自然是因为前辈的实力强大很多,小子望尘莫急,有道是出头的椽子先烂,想必说的就是这个!不如前辈自废武功,说不准这霹雳也就不劈前辈了。” “哪有此事?”螭天霸直气得七窍生烟,喝道,“你不说,本尊就逼你说!”说到这里,作势要不顾这些霹雳,朝长生那边扑去,一连挨上数十上百道霹雳,虽也会令这冰螭重伤,但好歹也要将长生拉入这片霹雳中。 “前辈莫急!”长生大骇,这密密麻麻的霹雳,螭天霸能受得住,他与洛神可受不住,只怕不消一时半刻便会化为灰灰,只可惜他们只能使用神识,此时才逃出十余里外,“且容晚辈想想,或许能想出其中缘由。” “你给俺站住,不然俺就冲过去了!”螭天霸也不愿就这么重伤,见长生口气有些松,喝道。 “好好!”长生、洛神只好停下,论速度,他们是远不及这头冰螭的,长生皱眉做苦思状,心中却在想:“这霹雳怎么还劈不死这头蠢螭?” 转眼间,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这时的螭天霸已经被满天的霹雳劈得体无完肤,不过这些野只是皮外伤,他的恢复能力非常之强,稍微轻一点的伤转眼便可痊愈。 “小子,莫给本尊耍心眼!再不说,俺就冲了过去!”螭天霸这时已经想明白了长生的伎俩,怒喝道:“给你三息的时间,说!一,二……” “我明白了!”长生大叫道,“我终于想明白了这里面的道理!”见霹雳短时间内很难重创冰螭,又不想这冰螭冲过来,长生只好老实地交代了缘由。 螭天霸眼珠转了转,道:“你这小子太狡猾,要本尊站着挨劈,本尊信不过你,你先试试,若是真灵,本尊再试!不然俺就冲过去!” 长生无法,只好稍微动了些许真元,果然,数条霹雳被引了过去,长生、洛神也不敢动用真元抵挡,只用紫府世界抗衡,不一会儿,落在他们身上的霹雳又恢复了正常。 见长生所说的方法果然有效,螭天霸放弃了运转身体中的真元抵挡那些霹雳,单靠腾挪辗转闪避霹雳,实在避不开的就硬抗,又挨了百余道霹雳后,那片乌云总算散去。 这阵霹雳可真把螭天霸劈惨了,身上从上到下,一片焦黑,体无完肤,深可见骨,而且还冒着热腾腾地烤肉香气,教人闻之食指大动。 长生咽了一口口水,道:“前辈,小子没骗你吧!如今你我三人都困在这阵中,应该同舟共济,相互扶持,再不能勾心斗角,相互算计了!” 螭天霸看了看惨不忍睹、热气腾腾的身体,又听长生这般说,勃然大怒:“本尊几时算计过尔等,倒是尔等施展这些诡计,将本尊诓骗到此处,本尊这就宰了你们俩小贼!” 长生摆手急道:“前辈还想被雷劈么?再说,要出此阵,离不了我们俩,前辈难道有办法自己解开这阵法么?还是说前辈打算从此在这里住下,了此残生?这大阵的手段可断不止那些霹雳,前辈若再触动了什么,小子可不一定能想出解决法子。” 洛神站在长生身后抿嘴偷笑。 螭天霸想了想,长生也说得有些道理,强压住心中的怒气,冷哼了一声。 长生又道:“这般斗下去不是个办法,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斗到最后两败俱伤对谁都不好,不如一概恩怨,就此揭过,相逢一笑泯恩仇,如何?” “你做梦!”螭天霸怒道,“被尔等弄成这般,还想本尊会放过你?本尊的颜面何在?尊严何在?岂不被人笑话死?想得美!” “哦!”长生点点头,暗想,原来这老小子并未将他那弟子放在心上啊,只是顾忌他自己的颜面,又道,“这个容易,最多我给你赔罪,倒茶认错,再说了,此间的事,也就你知我知她知,大家都不说,又有谁知道呢?再看看你现在这模样,斗下去还指不定谁把谁怎样!” 螭天霸想了想,似有些心动,但又立刻喝道:“胡说,纵然尔等不说,自有天知地知心知,本尊做事向来无愧于心,岂可与尔等鼠辈妥协?哼,些许伎俩,只要本尊小心些,岂会再中你的奸计?” 长生心想:“你这老小子,不知吃了多少人,杀过多少妖,还敢说无愧于心,这话我都不敢说。”正要再劝,又听洛神道:“罢了,不要再劝他了,事关道心,他是不会答应的。他说他无愧于心,必有道理,你莫要用常理推测,不然他也走不到这一步。” 长生想了想,顿时脸红耳赤,原来是他枉做了小人,误解了冰螭的意思,于是不再劝螭天霸,只是冷冷地对螭天霸道:“也好,若是能出此阵,阵外你我各凭本事,各施手段,是生是死,就各安天命。不过这阵中,切不能再打斗了,一切容出了此阵再说,你可同意?” 螭天霸看了看浑身的伤口,略思片刻,点头答应。 长生又道:“光答应可不成,我信不过你,你也信不过我,与其彼此提防,不如立下血誓:只要你我还在此阵内,绝不打斗伤害欺骗,一切恩怨待出阵后再一一清算,违者天诛地灭,形神俱散。如何?” “哼,什么是血誓?”螭天霸问道。 长生又将血誓解释了一遍,螭天霸点头答应,心中一动,又指着一边的洛神道:“她也得发!” 长生点头答道:“这是自然!” “还有,俺怕你这小子耍花样,这血誓你先发。”螭天霸眼珠一转,又道。 “可以!” 长生布下锸血阵,率先按他说的誓言发下血誓,血光一闪,誓言生效。螭天霸看得惊奇,又见长生并无异样,也依样画葫芦,发下血誓,最后洛神也发了血誓。 螭天霸体察了一番,叹道:“稍不小心,又中了小贼的诡计!” 长生暗惊,心道:“难道我的心思被这老小子看穿了?”却听螭天霸道:“这血誓在俺的元神上留下了一道束缚,对俺以后的修行定然不利,不过,只是区区一道束缚而已,能耐俺何?” 长生放下心来,耸耸肩表示不屑。 第二十九章 唏嘘英豪落寞地(2) 三人既然立下血誓,相互提防之心也少了许多,洛神四处查看了一番,道:“这阵法乃是防护阵法,此处必有一处洞府,只要找到那洞府入口,进洞关掉此阵即可。” 这些长生不懂,螭天霸更是不懂,长生传语洛神道:“若是找到洞口,找出进洞之法,先莫告诉他!”洛神点头答应。 螭天霸再一边嘀嘀咕咕地道:“两个小贼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定没做啥好事!” 洛神是阵法高手,本就是修行阵法的,这里的蹊跷难不住她,不过才三四个时辰后,她便传言长生道:“找到入口了,这里有些机关,你要如此如此走!” 长生拉了螭天霸一把,也不告诉他实情,只教螭天霸一步一步跟着走他走,走错一步,有什么后果,他长生不负责任。 螭天霸此时已经化为人形,比长生高大魁梧许多,满脸虬髯,瞪着铜铃大小的眼珠,一步一步记下长生的落脚处,半点也不敢走错,这三四个时辰内,他数次触动机关,被大阵攻击,幸亏洛神指引,才得以逃脱,已经被这大阵弄怕了,心里早将布阵之人的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 长生暗中好笑,也不理他,俩人来到洛神身边,洛神暗中传语道:“待会我会破开此处的迷阵,显露出洞府,但要入洞,还需如此如此,切记,不要走错!” 长生默默记下,又拉了螭天霸一把,道:“退后几步!” 螭天霸怒道:“凭什么俺要退后,你不退后?” 长生冷笑道:“你要留在这里也成,不过要是出了什么事,可不要怪我没提醒!” 螭天霸嘟哝了两句,很不情愿地退后了数步。 洛神玉指舞动,以神识凝聚了一道阵法,娇喝一声:“去!”阵法随声没入她脚下的草地之中,只见轰隆隆一阵响动,草原消去,又露出那个峡谷,只是周围的阵芒还在,不远处的崖壁上露出一个一丈左右的洞口。 洛神传语道:“就是这里,进洞吧!” 长生按照洛神所说的法子,暗中催动神识,跟随着洛神进入了洞中。 “等等俺!”螭天霸叫了一声,大步迈向洞口,可是他发现,无论他怎么走,这洞口还像总离他有一丈多的距离,明明一跃便可以过去,偏偏跃了过去,那洞口还离他有那么远。 “这是怎么回事?俺怎么进不到洞中?”螭天霸嚷道。 长生哈哈大笑道:“你当然进不来洞中,没有特殊的法门,你这般走一辈子也休想进得来!” “快告诉俺!”螭天霸感到不妙,叫道,“你和俺可是发过血誓的!” “是啊,发过血誓的,誓言是怎么来者?” “只要你我还在此阵内,绝不打斗伤害欺骗,一切恩怨待出阵后再一一清算,违者天诛地灭,形神俱散。”螭天霸很老实地答道。 “这就对啰!誓言生效以后,你我在阵中,我是否与你再打斗过?” 螭天霸摇摇头。 “我又是否伤害过你?” 螭天霸又摇摇头。 “那我可曾欺骗过你?” “这个这个,可是你没把出洞的法子告诉俺啊!” “你也没问啊?你问了,我自然会说,你要不问,我怎知你想不想知道?”长生哈哈笑道。 “你这臭小子,你早算计好了!”螭天霸大怒。 “不错,我就是早算计好了!现在你在阵中,我在阵外,已经不在誓言范畴之内了,所以你最好给我客气点,不然,哼哼,大阵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想怎么折腾你,就全看我高不高兴了!” 螭天霸的脸顿时变了颜色,可怜巴巴地望着洛神,恳求道:“洛神姑娘,你跟那臭小子不一样,俺知道,你放俺出去,本尊发誓绝不会伤害你!” 洛神宛然一笑,道:“螭前辈,我一切都听长生的,长生要我放,我便放,长生不许我放,你求我也无用!” 螭天霸指着长生一阵大骂,长生一笑,一阵雷霆劈得螭天霸浑身冒烟,螭天霸不敢多说话了。 “看来前辈很享受这雷霆霹雳,”长生笑道,“你只管骂,骂解气了最好,我记得有谁跟我说过,你我之间的恩怨要一一算个清楚,还说绝不妥协的!” 螭天霸一鼓眼珠,张嘴正要再骂,抬头看看天,又急忙用手堵住嘴巴。 “你待怎地才肯放本尊出去!”螭天霸强忍着心头的怒火,轻喝道。 “嗯!”长生很满意的点点头,道,“这才有点诚意。放你出来,可以,不过有几个条件!” “你要本尊不计前仇,不追杀尔等,本尊答应便是!”螭天霸冷声道。 “不不不,”长生摇摇头,道,“这是刚才的条件,现在不同了,现在你想追杀我俩也办不到,所以,条件也不同了!” “那你说,什么条件!” “第一,当然是你刚才说的,出了阵,以前的事一笔勾消,你不得报复,也不得追杀我俩!” “那第二呢?” “第二,我俩长期在江湖上行走,你知道,世界这么大,飞起来有多累,我看前辈长得潇洒,威武不凡,速度还快,而我俩又正好缺那么一匹坐骑……” “你想本尊当你的坐骑?大胆!”螭天霸大怒,怒气冲冠,如果他有头发的话。 “别急,别急,这事靠自愿,不勉强,不勉强!”长生劝道。 螭天霸这才稍微消了点火,沉声问道:“这条本尊肯定是不同意的,下一条!” “既然你不同意,那下一条就不必说了!”长生冷笑道,“洛神,开机关,放霹雳,放烈火!我不信烤不熟这头蜥蜴!” “且慢!”螭天霸吓了一大跳,急道,“且容本尊考虑一番,你先说下一条。” 长生点点头,继续道:“第三,你要随身保护我们一段时间,你知道,江湖凶险,若没有人保护,时时都有性命危险,也不要你保护多久,只要我俩的实力都比你高出那么一点点,就行了!” 螭天霸气得七窍都冒烟,心道:“这还不算多久?谁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实力会超过俺?又有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机会超过俺?你们要是出什么意外死得早也就罢了,你们万一要是祸害数十万年,难道本尊要当一辈子保姆?” 不过这次他聪明了,没有直接说不,只是沉声问道:“那第四条呢?” “你很想要第四条么?”长生奇道,“我才想出了三条,我再考虑下,能不能再加两条,满足一下你!” 第二十九章 唏嘘英豪落寞地(3) 螭天霸恨不能抽自己俩嘴巴,只得道:“没有最好,先说第三条,太模糊了,这样吧,本尊同意保护你们一百年,不过,要是你们惹了太厉害的角色,本尊也打不过,那本尊就不能帮你了!” 长生摇摇头道:“不行,一百年哪够,至少十万年,你打不过就不出手,那我们要你保护啥?最多我们答应你,我们实在是打不过的才让你出手。”瞅了瞅螭天霸,又劝道:“你跑得那么快,你怕啥,实在打不过,你驮着我们跑就是,谁还追得上你?” 螭天霸的速度确实很快,追长生的时候,他一边追一边辨认俩人的气息,也只花了一个多时辰,要知此时长生、洛神已经逃出了两个时辰,发现长生后,在俩人的世界投影的干扰下,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找到峡谷中来。论飞行速度,他恐怕是长生、洛神的数十倍都不止。 “那也不成,谁知道会有什么手段会困住本尊,比如现在,本尊看出来了,你小子不是一个熄祸的主,指不定会惹上谁,与其以后为保护你而死,还不如现在呆在这峡谷中!还有,十万年太久,本尊寿元才多少,不能大半耗在你们身上!最多一千年。” 长生也很好奇,这冰螭的寿命究竟是多久。 “这样吧,”长生道,“如果遇上厉害的角色,你可以先提醒我俩,如果我们不听,你可以不管我们;但若是你没有提醒过我俩,那你必须出手相救,如何?” 螭天霸想了想,点头答应。 “至于时间嘛!你我各让一步,五万年,怎样?” “不成,最多三千年!” “两万年,我让步很大了,你总要有点诚意吧!” “四千年,这是底线!” “太少了吧,一句话一万五,我不多说!” “七千年,这还是看在那位姑娘的份上!” “休想,你甭想打洛神的主意,她是我的!八千年。别磨磨唧唧!” “不成,一万年,再多俺不干!” “好,就一万年,成交!” 螭天霸愣了半天,“啪”的一声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嘴巴。 长生笑吟吟地望着螭天霸,点头道:“至于第二条,也甭议了,逃命的时候,你自然要驮着我们;若不逃命,我们慢慢的飞,你有这个耐心陪着我们么?如果是这样,那倒没多大关系!这点小事,算啥呢?时间还是一万年,咋样?” 螭天霸正在懊恼中,还转不过弯来,眨巴着眼睛,随着长生也点了点头。 …… 接着就是耗时漫长的商议血誓细节了,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螭天霸多出了好的心眼,一个字一个字与长生争,一句话一句话与长生辨,生怕又中了长生的圈套。 三个时辰后,俩人终于理好了细节,洛神抛出一个血誓的阵盘,螭天霸发下血誓,终于被长生放进洞内。 螭天霸好奇地四处望了望,问道:“出路在哪呢?本尊怎么没看到?” 洛神解释道:“这里只是洞府的入口,要出去,恐怕还得经过那座大阵。” 螭天霸气得发抖,指着长生道:“你,你,你,你又骗我!” 长生讪讪地笑道:“进都进来了,先进去看看吧!兴许有些发现,我很好奇,这里怎么会出现一处阵法?” 三人顺着山洞往里走,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山谷中,山谷并不大,方圆不过数千丈。 山谷的中央有一处草堂。 长生三人小心戒备着走进那草堂,只见草堂中窗明几亮,不见一丝尘埃。 长生奇道:“难道这里还住有人?若是如此,我们在洞外那般折腾,他为何又不闻不问,没有半点动静?” 众人正在不解之时,忽然听有人道:“终于有人来了!” 三人大惊,因为在此之前,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没发觉着草堂中有他人,长生闻言回头望去,不知几时,草堂中站着一位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身穿金衣,眼光清澈,背后背着着一根长锥,正好奇地打量着三人。 奇怪的是,明明此人就站在长生面前,可长生偏偏感应不到此人的气息。 “难道此人已经能完全隐匿气息?”长生心中惊骇,完全隐匿气息,至少也是分神境的修为,这里怎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位高手?要知道,这块大陆上的生灵可不懂得如何去隐匿气息。 见三人神情戒备,那少年笑道:“莫要担心,我并无恶意,只希望各位出谷之时能带上我!” “你又是谁?”长生问道,“难道你自己不能离开这山谷么?” 那少年摇头道:“外面的幻阵我虽破得了,杀阵也奈何不了我,但要对付迷阵,我却没有任何法子。我叫破幻。” “破幻!”长生想了想,这名字好熟,忽然心中一亮,问道:“你是器灵?” 在离开桃源镇幻境之时,蓑衣翁曾拜托他若有机会便寻来上古神器破幻锥击破阵中的幻心石,此事长生一直都放在心上,曾多方打听这破幻锥的下落,可惜一直没有消息。 听到这少年自称叫“破幻”,长生自然就想到了“破幻锥”,又想到剑灵诛仙身上也没有气息,便猜测此人是否就是神器破幻锥的器灵。 破幻惊讶地望了长生一眼,道:“你居然还知道器灵?不错,我是器灵!我身后背的长锥便是我的本体,我困在这山谷中已经有数亿年了,难道这片大陆这数亿年来发展得这么快?竟然已经有人能温养器灵了?” 长生摇摇头道:“这里的一切都很原始,修行者所使用的武器都只是先天之器,没有阵纹,连法器都算不上,更不要说温养阵灵了!” “那你怎么……难道你也是被挪移过来的?”破幻问道。 长生点点头,道:“我来自南瞻部洲!不知你又是如何也来到此地?” 破幻长叹了一声,摇头道:“算起来,我也是来自南瞻部洲,我是来到这片大陆后,才诞生的,所以,我并不知道主人是如何来到此地的。” 长生奇道:“你主人?你主人现在在哪?” 破幻似乎有些伤感,半天方道:“我主人数亿年前就死了,我也因此被困在这谷中数亿年了!” 第二十九章 唏嘘英豪落寞地(4) 破幻带着众人来到茅屋外,指着屋外一处土丘道:“主人就埋在这下面,本来我给他立了一块碑,不过数亿年下来,那碑早随岁月化成了齑粉。 也罢,这世界上哪里真有永恒存在的东西?既然去了,就随他去吧!更何况,在这块大陆上,又有谁会知道我主人?即便再南瞻部洲,恐怕也没有几个还记得我主人吧!” “你主人又是哪一位?”长生好奇地问道。 “主人的名字我也不太清楚,主人他未曾告诉过我。我只知道,南瞻部洲有一个大的势力,名叫魔教,我主人便是魔教的教主。当年他统领魔教,争霸天下,天下莫有能与之争锋者,故被称为‘不败魔尊’。 天下都被他征服了,他觉着留在魔教没多大的意思,便向西征伐蛮荒之地,不想被众多天妖联手围攻,逃进了一处山谷中,莫名其妙便来到了这块大陆。 我主人本就身受了重伤,更加上他生性孤傲,看到这里的人族被当做妖物的血食,心生愤怒,组织起这大陆上的人族,又与这里的众多天妖开战。 这一战就打了数千年,毕竟人族力量太弱,终于不敌,逃进了这山谷之中,在山谷外,布下了一座大阵,阻挡那些天妖,他自己就躲在这山谷中养伤。 毕竟是伤得太重太重,真灵业已破碎,三千年后,就死在这山谷中。 我便是那时被蕴养出来的。” “原来真有这么一个人?”螭天霸怪叫道。 “怎么回事?”长生急问道。 “哼!”螭天霸白了长生一眼,不肯回答他的话,气得长生牙根痒痒。 “螭前辈,难道不败魔尊的事,你们妖族也有流传?”洛神问道。 螭天霸点点头道:“只是传说,不晓得是否真是如此!我族也有传说,说数亿年前人族确实出了一位很了不起的人物,叫什么我不知道,据说此人神通广大,厉害无比,我们妖族最厉害的人物也敌他不过。 这人将所有的人族都聚集在一起,还教授他们一些奇怪的修炼方法,人族因此出了不少高手。 这引起了我们妖族的恐慌,于是,很多神妖联起手来对付人族。 与人族大战了无数场之后,终于将人族彻底击败,不过这个魔头却让他逃了,从此不知所踪。 此后,我们妖族便将剩下的那些人族分散开来,并且禁止他们修炼此人传出的方法。 我妖族当时据说也有不少人按照他的方法试着修炼,可惜都失败了,看来这些修炼的方法只有人族才能用。 为了防止人族坐大,各个神妖命令焚毁所有此人留下的修炼方法,不许任何人修炼此人留下的修炼方法,一旦发现,连同所在的部族,都要被铲除剿灭。 好几亿年过去了,到如今,大家都把这事当做一个传说,没料到竟然是真的。” 长生听罢,心中一阵唏嘘,一代人杰,就这么化做了一捧尘埃,若不是此时他们见到这破幻,又怎知这世上还有这等人物? 这真是:看他楼起,看他楼塌,一世功名,一世荣华,都成了沙! 又想到,这一去一百五十多年,不知还有多少人还记得长生这个名字,小猴儿应该会记得他。袁依依,虽一起共过患难,两人之间也曾泛起过一些微妙的感情,但毕竟一百多年过去了,也许她会偶尔想想当年那段青涩的感情吧! 除了这两人,还会有谁?明月?这没心没肺的小狐狸,估计早将他忘到九霄云外了。酒狂?也许记得吧,毕竟长生是他连蒙带吓,收的第一个弟子。流云呢?苏宛如呢?还有苏无怨?…… 再过千百年后呢,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世上曾有一个叫长生的小子苦苦挣扎过呢? 螭天霸斜着眼睛看了看长生,道:“话先说在前头,你要是想学那个不败魔尊,本尊可不奉陪!”螭天霸真有点担心这小子一时热血冲头,要效法那个不败魔尊,那他可就惨了,单单想想天下有多少神妖,头皮就有些发麻,他螭天霸还年轻着呢,不想陪着这小子一齐去送死。 长生一愣,他还真有这么想过,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谁又不曾热血过? 但这其中有多艰险,可想而知。连不败魔尊都完成不了的事,更何况是他?况且他对这里的人族也没多大感情,他们的死活,又关他何事?最多不过物伤其类罢了。 长生看了看破幻,突然想到一事,在桃源镇幻阵中,黑衣人曾对他说过,叫他进入玄元洞,唤醒一个人,那个人可恢复他失去的记忆,就能解开他心中的迷团。 他坚持要参加玄宗论道,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在玄元洞中,他只遇到了洛神,不过洛神不是他唤醒的,他并不记得唤醒过其他什么人。接着,黑衣人突然出现了,又称洛神为计都。 长生记起来,镇魔塔地宫中,廉贞说过只有计都能解开他脑中封印。当时便起了唤醒记忆的心思,只是黑衣人太凶,实力又太强大,他没敢开那个口。 再之后,洛神否认她是计都,对那计都似有所厌恶,长生有些失望,就更不好开口询问洛神,后来便把这事抛到脑后去了。 此时,长生又见到了破幻,自然而然就又想起此事,于是问洛神道:“你有没有法子能恢复脑子中的遗失的记忆?” 洛神想了想,道:“如果时间太久了,我是恢复不了的,毕竟我功力尚浅,而且很多东西我也想不起来,不过,若是不太久,倒可以试试。 我知道有一个阵法,可以辅助恢复失去的记忆。这阵法叫‘三生解梦阵’,或许有用。” 长生大喜,道:“不算太久,也就一百六十多年前的事!” 这山谷正好是很好的闭关之所,外人进不来,这谷内的几个人,破幻是器灵,不会害长生。螭天霸估计倒是有这个心思,不过,碍于血誓,不敢害他。 除此之外,山谷中便只有长生与洛神,俩人这一百多年来,不知一起经历了多少患难,洛神更不可能会害她。 这三生解梦阵显然十分复杂,洛神足足花了三天的功夫才建好此阵。 第二十九章 唏嘘英豪落寞地(5) 时光回转,一百六十三年前。 “咦?我怎会在这里?”长生晃了晃脑袋,朝四周看了看,天色显然是黑了下来,他正躲在一个巨大的黑影后,烛光摇曳,那巨大的黑影也随之晃来晃去,若一个巨大的鬼影,十分怕人。 “我想起来了!”长生揉了揉脑袋,“大牛,二虎,还有小丫他们,我们一起在捉迷藏,我就躲在山神庙里的山神后面,大牛真笨,这样也找不到我……后来,我好像睡了过去,做了一个很奇怪,很可怕的梦。” “是什么梦呀?”长生使劲的拍了拍脑袋,“想不起来了,算了,不想了,娘说过,想多了对脑袋不好,会把我想傻的!” 长生正要探出头来,忽听山神庙口有脚步声:“莫非大牛还在找我?这个傻大牛,我先躲着,待会儿,跳出来吓他一吓!”想到这里,长生小脸上泛起了一丝笑容。 那脚步在神龛前停下,随之听到有人低声说话:“本尊回来了,你又在哪里?当年那笔账,本尊还与你记着呢!” “原来不是阿牛!本尊又是什么?人名么?镇子里没听说过这个人呀?他在跟谁说话?”长生心中有些失望,“我娘说过,做人要有礼貌,我这样出去可不好,会吓到那人的,等他走了我再出来回家,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狼出来?” “你回不来了,你早化做一堆白骨,哈哈,纵然你有灵,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看本尊如何将当年未完成的事情做完,哈哈哈哈!”长生又听到那人说道,那笑声有些阴冷恐怖,伴着飘忽不定的巨大神像影子,教人不寒而栗。 长生有些害怕,蜷缩在神像后面,瑟瑟发抖,心中在想:“这人是谁?妖怪么?声音好可怕,我们镇子里可没这人!爹啊,娘啊,你们在哪儿呀?” “出来吧!”那人忽然道,声音变得柔和起来,“这么多年都没见了,我这次来全都是为了你!” 长生把小脑袋埋进胳膊里,安慰自己道:“不怕,不怕,这怪人很快就会走,再说这山神庙里应该还有其他人!” 脚步声渐渐走近,一只冷硬的大手一把抓住长生的胳膊,长生吓了一大跳,紧闭着眼睛,挣扎着哭喊道:“不要抓我,不要抓我!小阿福的肉不好吃!” 那只大手丝毫不理会,拎着舞手蹬腿的长生,把他放到神龛前。 长生偷偷地睁开眼睛,从小指头缝里,偷看那怪人,那人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大袍子,戴着一个很大的黑斗篷,烛光照不到那人的脸上,看不清什么样子。 “莫怕!我不会害你的!”那人温声道。 长生微微放下心来,不过仍在抽泣。 “花了这么多年,我总算是找到你了,原来,你又回到了这里!”那人似有所感慨,“找到你就好,从今以后,你我联手,有什么事做不成,哈哈哈哈!”那人好像很开心,笑声不似刚才那般恐怖。 “咦,这人不像是坏人,蛮亲切的!”长生放开捂住眼睛的小手,偷偷地看了那人一眼,怯生生地道:“阿叔,你……能不能让我回家,阿爹,阿娘一定很担心!” “回家?是啊,我也能想回去!”那人牵着长生的小手,走道庙门口,望着不远处的静谧的桃源镇,叹了口气道,“可是回不去啊,也没脸回去!再忍忍,很快就能回去了!” 长生心道:“怎么回不去呀?家就在镇子里,跑几步就到了!”看了看那怪人,月光下,那人身影显得特别修长,特别的孤寂,长生不敢说话。 “……阿福,小阿福,你在哪?” “……阿福,玩疯了?还不回来,想跪搓衣板啊?” 镇子中传来阿娘的呼喊和阿爹的威胁。 “我在这里!阿福在这里!”长生鼓起勇气大叫道,又挣扎着想要摆脱那怪人硬邦邦,冰冷的手,可是那怪人将他拽得紧紧的。 阿爹和阿娘似乎并未听到长生的呼喊,又隐约传来阿牛的大嗓门:“张大叔。阿福还没回来么,下午我们在山神庙捉迷藏,我以为他回来了呢!” 不一会,就看见几个黑影朝山神庙这边跑过来。 “这里的一切该结束了!”那怪人自言自语道,伸出右手,轻喝道:“定!” 那几个黑影突然不动了,整个桃源镇突然寂静起来,连虫鸣狗哮之声也戛然而止。 长生长大嘴巴望着这一切,不知发生了什么。 “起!”怪人又轻喝道。 只见一团黑雾突然升起,将桃源镇团团裹住,在皎洁的月光下,桃源镇只见黑乎乎一团,十分诡异。 “大阵,现!”只见大地突然疯狂抖动起来,无数道光芒从地面的缝隙间透了出来,越来强烈,整个桃源镇方圆十里内,都光芒万丈,亮如白昼,只有那团黑雾还哪么现眼,一股宏大的波动朝四周扩散开来。 “收!”随着怪人一声叱喝,长生只觉得眼前一黑,所有的光芒骤然消失,桃源镇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些家伙该注意到了吧!”怪人轻轻地道。 长生呆在那里了,他很难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放心!”那怪人又道,“所有的一切我都为你准备好了,你可比我当初幸运多了!只是现在,你恐怕要吃点苦头。” 长生不明白那怪人在说什么,正要转头去看那怪人,突然一股彻骨的冰寒从小腹处升起,迅速蔓延到全身,长生惨叫一声,昏迷了过去。 “啊!”长生猛然睁开眼睛,见洛神正跪坐在身边,正慢慢的松开一个手诀。 “有用么?”洛神柔声问道。 长生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过去的一切我都记起来,原来我叫张阿福,那时我才八岁多一点……可是,我心中的疑团一个也没有解开,反而更多了些!” 长生兀地站了起来,对洛神道:“我要回去,现在就回去!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爹娘又去了哪里?” 洛神点点头,道:“你想回去,那我们就回去!” 长生迈步正要走出草堂,突然身子晃了晃,神色变得十分古怪。 “怎么了?”洛神起身扶助长生的胳膊,轻声问道。 长生苦笑一声,答道:“我,恐怕要破妄了!”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破妄一般都是在炼体境圆满后,这时修行者会出现一种很神奇的预感,神智常会忽然恍惚一下。 长生的九阴玄火才练到筑基境后期,离圆满还差还大一截,这是因为他的紫府实在是太大了,要凝聚完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长生一直以为,破妄他还要等很久,并未太放在心上。 洛神愕然了一下,笑道:“既然要破妄,那就破吧,用秘法压制妄心,日后妄心更盛,反而不好!你修行到如今,也该破妄了吧!” 长生摇头道:“我道心通明,倒并不担心看不透妄境,只是……只是有人说过,我心魔太重,恐怕……我怕会入魔。” 洛神从背后轻轻地搂住长生,脸贴在长生的后背上,闭目道:“魔也罢,道也罢,我都会跟着你,这一次,我再不会让你一个人去!” 长生心头一暖,心中泛起无数涟漪,长吁了口气,长生觉着踏实了许多,笑道:“有你在身边,管他是魔是道?大不了,就留在这里了!” 第三十章 万事如空又如真(1) “我回来了么?”长生遥看远方,洛神还挽着他的手,螭天霸爱理不理地站在一边,破幻背着那把破幻锥正在好奇地东张西望。四周繁花似锦,奇香入鼻。 远处低矮的山头处矗立着一座塌掉半边的山神庙,似有一些人正在搭梯修缮,山脚下有一个不算太大的小镇子,并不繁华,胜在幽僻。 “我们怎会在这里?”长生瞅了瞅洛神,“不是该回到玄元洞么?” 他让螭天霸捏碎了黑衣人给他的那枚玉牌之后,他们直接被挪移到此处。 洛神摇头笑道:“我也不知,兴许是我们想错了,那白玉牌的传送也是随机的,回到这里不好么,这里不是你神牵梦挂的地方么?” “长生哥,你回来了么?”山中突然蹿出一只白色皮毛的小狐狸,摇身一变,就变成一位如花似玉、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那姑娘嗔道:“长生哥,你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好一起去参加玄宗论道的,闯荡江湖的,你却偷偷一个人溜去了,害我在这里苦苦等了你一百多年!” 长生定睛望去,原来是明月这小狐狸,他怎么将这个小狐狸忘记了,长生正解释,明月忽然看见依偎在他身边的洛神,神色大变,一下跳了过来,一把将长生拽了过去,指着洛神大声质问道:“她是谁?” 长生张大嘴巴,正要说话,明月大眼珠转了转,突然笑道:“哦,我知道了,她一定是你买回来伺候我的小丫鬟,我在人间见过,小丫鬟,姿色不错啊!赶快去抓只鸡来给本大……姐烤来吃了,要外焦里嫩,鸡肚子里要填满香料!要是烤不好,哼哼,本大……就把你烤来吃了!还不快去?” 洛神微笑不语,长生拦住明月,低声道:“明月,你弄错了?洛神是我的道侣……” “什么?”小狐狸跳了起来,怒气冲冲,张嘴刚要说话,又收了声,扭动着身体,笑颜如滟,嗲声嗲气地道:“长生哥,你不是说我才是你的道侣么?最多我答应你,我做大,她做小!” 又呲着牙,凶巴巴地对洛神道:“以后你要听我的,不然,小心我一口吞了你!” “明月,不要胡闹!”长生皱眉道,“你弄错了,我一直当你是个小妹妹!” 明月低着头,神情十分沮丧,嘟着嘴小声嘀咕道:“谁稀罕做你的小妹妹!”又摇动着长生的胳膊,仰着明丽的小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十分惹人怜爱:“长生哥哥,明月不要做小妹妹,明月只想与你在一起,你就答应人家嘛! 最多……最多,我不做大,她也不用做小……算了,她做大,我做小,这样总成了吧?” 长生叹道:“明月,我与你,是不可能的,我是人,你是妖,若你我在一起,世人又会怎么看?” “管他们怎么看?”明月撅着嘴道,“人又怎么样,妖又怎么样?关他们什么事?谁要敢说半句坏话,我便吞了他。” 长生一时愣住了,竟然不知该如何解释,是啊,人又怎样,妖又怎样?只是这世上人与妖之间,却有一层无形的阻碍,从古至今,很少有人能逾越。而逾越的人,也难得有几个有好下场。 白弄影与苏无悔的例子就在前面,人与妖,毕竟是两个不同的种族。 可是,这些话却不能跟明月说,在这个小丫头心里,根本没有这些概念,她太单纯,单纯得像一杯清水,长生不愿意这杯清水有半点的污染。 洛神走上前来,挽住长生的另一只胳膊,道:“长生,这明月小姑娘对你一往情深,等了你一百五十多年,也算情深意重,既然……我不介意的!” 揽香抱玉,温软玉暖,又有奇香扑鼻,长生一阵心动,他真的对明月只有兄妹之情么?不一定吧! 长生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对明月的感觉,既然小狐狸愿意,洛神也愿意,他又有何不愿意?人生美事,不过如此吧!只可惜…… 正在思量间,忽听一声怒喝:“好你一个花心的长生,你把我说的话,都当作了耳边风了么?”一道青光闪过,朝长生分心刺来。 螭天霸大惊,螭爪探出,正要拍打那青光,只见那青光略震,一道白虹飘出,正打在螭天霸的胸口之上,螭天霸被砸出百丈开外,连吐了数口鲜血,螭天霸爆喝道:“你这该死的长生,怎生惹了这么厉害的怪物,这家伙我打不过,我不管了!” 那青光放过螭天霸,又朝长生扑来,长生、洛神分别放出紫府世界投影,两座世界投影相连,想要抵挡住那青光片刻,谁料,那青光七道长虹分出,抽打在两座世界之上,顷刻之间便将俩人的紫府世界投影抽成了碎片,长生、洛神当场便吐血,身负重伤。 那青光冷笑道:“这等手段,怎对付得了我?”青光中显出人影,正是剑灵诛仙,诛仙身边七道长虹环绕。 明月似乎吓呆了,战战兢兢地站到长生面前,一边发抖一边道:“不许你,你,你伤我长生哥哥,要杀,你就杀她吧!”明月指了指一边的洛神。 “诛仙前辈,不要!”这时一道绿影赶到,一把拽住诛仙,哀求道,“放……过他吧!我心中……根本没有他!”说罢,低头咬唇,脸色苍白,衣角被小手缠得紧紧地,肩头微微抖动,似在抽泣。 “依依?你怎么也来了?”长生脱口叫道。 “住口!依依的名字是你叫的么?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诛仙怒斥道,脸色难看得要紧。 “长生,我……你还好么?”袁依依不敢抬头,只是偷偷地看了长生一眼,急忙将眼光挪开。 “我很好,你呢?你这些年还好吗?”长生温声问道。 “我……我还好!”袁依依终于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残留有泪光,痴痴地望了望长生,又转过身去,对诛仙道:“诛仙前辈,我们还是走吧!” “不成,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这小子!”诛仙恶狠狠地道,“你这一百多年来过得容易么?为了这小子,你只身闯入镇魔塔;为了这小子,妄境又拦住你多少年,总要有个说法!” 小狐狸狐疑地看了看袁依依,又回头看了看洛神,疑惑地问道:“长生哥哥,你在外面究竟有多少女人?不成,以后我要跟紧你,一步也不离!” 洛神低头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长生唯有苦笑。 诛仙冲着长生瞪眼怒喝道:“小子,你还敢笑?我给你两条路选,要么我先宰了你,再宰了这俩妖女;要么你自己动手,杀了她们,娶了依依!” 长生上前一步,道:“前辈,这两人都曾与我共过患难,又对我情深意重,我怎么可能会去伤害她们?这样的长生,还值得依依姑娘的喜欢么? 诛仙前辈,你若心中有气,要杀便杀了我,这里的事,其实与她们无关!” 第三十章 万事如空又如真(2) “你……你还敢嘴硬,你当我真不会杀你?”诛仙眼中精光暴闪,身上顿时杀气四溢。 袁依依急忙上前拦住诛仙,道:“长生说得没错,他若真那么做了,我又怎会……我们还是走吧!” 诛仙矗立良久,回头问道:“依依,你真打算这么放弃?” 袁依依回身望了一眼长生,凄然地道:“不然还能怎样?” “依依姑娘,”洛神抬起头来,突然开口道,“不如你也留下,我不会介意……只要能在长生身边,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说罢看了看小狐狸。 “怎么又多了一个?”小狐狸明显有些不满,但望望长生,又望望洛神,再看看凶神恶煞般的诛仙,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好吧,我也同意!”又指着袁依依道:“不过先说好了,我是老二,她是小三!” 诛仙冷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你有这个资格么?”眼光如利剑般朝小狐狸射来。 小狐狸吓了一大跳,“嗖”地蹿到了长生背后,探出一只眼睛,偷偷地看了看诛仙。 洛神笑了笑,上前几步,挽住袁依依,道:“依依姑娘,从今以后,我们便是好姐妹,不分彼此!” 袁依依低着头,小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半推半就,走到长生身边。 …… 山神庙修缮一新,桃源镇又重现在山神庙脚下,听袁依依说是八大仙宗联手花了一百五十年的时间才破了封印大阵,天下一片太平,黑衣人再没有出现,长生在桃源镇边起了一座大宅子,名为长生庄,将父母接到了新宅子中居住,一切都那么完美。 只有一点,对,小猴儿,一百五十多年没见,不知小猴儿如今怎样? 正在思量间,忽然听到有“吱吱”的声音,长生抬起头来,一道黄影蹿进了他的怀里,小猴儿来了,是苏无怨,苏宛如,还有赵孟杰带他来的。 对于这个摇着狐狸尾巴的苏宛如,小狐狸一点都不放心,将她拉到她的房中,嘘寒问暖,绝不给苏宛如一点与长生单独相处的时间。 可是,她么想到,这时,庄中来了另外一个客人,一身红衣的赵萱儿,于是,长生庄的三位夫人就变成了四位夫人,为了此事,明月足足半个月没有吃烤鸡。 …… 转眼三年过去了,抱着怀里的小猴儿,看着身边身怀六甲的四位如花似玉的夫人,不知为何,长生心头突然起了疑惑:“真是如此么?” 周围奇香如故,这奇香三年来都没有断过。 “不对,这奇香我好像之前在哪里闻过!”长生突然惊出了一身冷汗,“是九香七星炉!难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还在妄境中?” 长生记得在那山谷中,准备破妄之时,点燃了九香七星炉,九种香料早在玄宗论道之前已经备齐,足够十数年的使用,以期望能在破妄之时对镇住心魔有些作用。但破妄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长生没花什么功夫就破妄而出。 如若这真是妄境,这妄境也太完美了,完美得让人无法舍弃。 “这样不好么?”不知何时陆淑瑶出现在长生身边,在他耳边轻轻地道,“你想要的,如今你都有了,父母安在,桃源镇也回来了,寒毒也没有了,也没有人再欺骗你,每个人都对你很好,赤诚相见,只要你想,我也可以回到你身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长生犹豫了一下,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有什么关系?人生如梦,人的一辈子不就是活在梦中么?梦里梦外,又有什么不同?”陆淑瑶在他耳边吹着气,软声耳语,“与其活在那纷繁复杂,身不由己的梦中,还不如活在这个属于你的梦中,你看看她们,看看他们,笑得多开心,多快乐,看到他们幸福,难道你不幸福么?” “不对!这不对!”长生摇了摇脑袋,道,“我想不出哪里不对,但肯定有不对的地方!” 陆淑瑶咯咯笑道:“想不出便不要想了,会想坏脑袋的!这世上有许多人,或者幸福,或者烦恼,或者春风得意,或者郁郁不得志,其实说到底,不就是想不开,看不穿么?想开了,看穿了,其实就那么点事,只在一念之间而已!你看那满天的桃花。” 陆淑瑶罗袖一挥,景色大变,十里桃源,桃花满枝头,花雨纷飞,花香醉人。 长生面前有一木案,案上一壶桃花酒,陆淑瑶拿起玉壶,满满地给长生斟上一杯酒,送到长生唇边,陆淑瑶依偎在长生怀中,轻声道: “十里桃花满地香, 花香扑鼻乱人肠; 不见当初豪杰墓, 百年风云梦一场。 你看这十里美景,人世间哪里有这般完美?碎花乱泥,或许还有枯叶恶臭,在这里便不同,你想要什么样美景,便有什么样的美景,绝无缺憾。 芸芸众生,追求了一辈子,不就是追求这些东西? 在这里,你只需要一个念头,要什么有什么,希望有怎样的人生,便会出现怎样的人生,荣华富贵,尽在手中,不需花多大的心思,更不需劳费什么工夫,又没有那么多的恩怨情仇,大家都围着你转,你就是这世界的主宰,这世界,多好啊!” 长生取过酒来,一饮而尽,将酒杯扔于地上,道:“你说得没错,确实令人向往!只可惜,这一切都是假的,我所关心的人,并不真正在这里!在这世上,我总不能只为我一个人活着。” “怎会不在?只要你认为他们在,他们自然就在!”陆淑瑶笑道。 长生摇摇头,道:“可惜我不认为他们在,便如你,真正的陆淑瑶,绝不会对我这般!” 陆淑瑶脸色大变,咯咯银铃般的笑声变成了嘎嘎的怪笑:“长生,你可要想清楚,如此的妄境,许多人想进都进不来,你便要这般舍弃? 看看洛神,看看袁依依,再看看明月,还有萱儿,以及你怀中的小猴儿。” 十里桃花瞬间消失,长生仍然坐在大厅之中,四位夫人抚摸着凸起的肚子,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 陆淑瑶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勘破这妄境,这一切都会消失,你以为世上真有那么多人窥不破妄境么? 不是,是他们不愿离去,他们比你要聪明多了!出了这妄境,你哪里还能找到这四位如花似玉的夫人,又哪里有这般完美的生活? 洛神也许会一直陪着你,但天有不测风云,你敢说哪一天她不会出点意外死去?这幻境中就不可能。 小猴儿一定还记得你,但你与小猴儿再相见的机会又有多大?你今生还能不能回去还很难说。 袁依依偶尔可能会想起你,为你掉几滴眼泪,出去以后,你们又怎么可能会在一起? 还有明月,这没心没肺的小狐狸,这时只怕正抱着哪一只烧鸡在啃,早将你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赵萱儿,呵呵,你认为她还会记得你? 至于其他人,苏宛如、老魔头、流云、幻虚……我就不说了!” 第三十章 万事如空又如真(3) 长生点点头,道:“你说得没错,你还少说了一个,就是你,陆淑瑶,若是还活着,只怕更是恨我入骨,对不对!” 陆淑瑶点头道:“正是如此!你还想离开吗?” “我仍然要离开!”长生一字一字地道,“在这里,我确实很满足,但只是我一个人满足而已。 在世上,洛神还在苦苦地守住我的肉身;小猴儿一定也在等着我的音信;我的爹娘,还有桃源镇的乡亲,并没有真正地从镇中逃出;袁依依也不晓得我其实很安全;小狐狸不懂事故,没有我的照顾,会吃很多亏……这一切,你说我怎能安心在这里独享这一切?” “轰!”长生话音刚落,整个世界炸开了,显露出一座金壁辉煌的皇座。 “这!”长生朝四周望了望,见宏大的大殿四周跪伏着无数文臣武将。 “请陛下登极九五,福泽天下苍生!”众人一齐喊道。 “……福泽天下苍生!” “……天下苍生!” …… 巨大的声音在殿中回荡着。 “好!”长生龙视左右,胸中心潮澎湃,他已经忘了他叫长生,忘了洛神,忘了关于长生的一切,他只记得他的名字叫:李世明,乃是大汤开国皇帝李元的嫡次子,秦王殿下。 前朝大綏皇帝杨光志大才疏,又好大喜功,却无治国之才,屡出昏招。 对内为了限制世家门阀,贸然实施了科举,挑选寒门子弟,意图打击豪门。可是他忘了,他杨家同样也是世家门阀,他杨家的天下是如何来的,皇帝只是世家门阀管理天下的一个掌门人,这天下并不是他杨家的,而是各个世家门阀的。 至于那些寒门子弟,他们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更没有实力,如何能斗得过这些世家门阀? 而他这个皇帝,原本应该是这些寒家子弟最大的依靠,可是他并没有做好,摇摆不定,时而一意孤行,时而临阵退缩,逼得那些寒家子弟要么就投靠了世家门阀,要么就被排挤,成为点缀,根本占据不到朝中的要害位置。 更何况,那些挑选上来的寒门子弟,又有几个不是冲着荣华富贵来的,在他们的心中,最大的理想,恐怕也不是建立一个强大的,永世不朽的大綏,而是建立一个属于他们的新的世家门阀罢了。 杨光的所作所为让豪门寒心,也让寒门失望,士族的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流失殆尽。要知道,士族,才是维持大綏的根基所在。所谓民心,其实指的就是这些士族,尤其是那些掌握着话语权的各地显族。士族之下,那些黎民百姓又算得了什么? 没有士族的支持,当年声势浩大的程胜、武广又落了什么样的下场? 杨光鼠目寸光,居然看不到这一点,但李世明看到了,很早的时候,就开始未雨绸缪。 营建东都,迁都洛阳,简直是笑话,难道这样便能摆脱世家门阀的控制么?未免太天真了,只不过是徒耗民力罢了,抛弃易守难攻的形胜之地长安,亏他想得出来。 李世明想起往事,只觉得好笑。 为了加强对江淮的控制,修建大运河,这倒是善举,颇有远见,但是杨光似乎没有想到国力,没有想到百姓的承受能力,从古至今,难道没有人看出修这大运河的好处么?不是,但凡有大好处者,必有大风险。 大运河修成了,但那些困苦不堪的底层百姓,恐怕对他这个皇帝已经是恨之入骨了。这条大运河,白白便宜了大汤朝。 亲征吐谷浑也就罢了,毕竟西北的那些蛮夷,不打是不成的,而且,那时大綏国力甚强,有这个能力将吐谷浑打趴下,炫耀武力,震慑四方也是必要的,但是,错的是不该滥用武力,打完吐谷浑,又征讨高句丽。 高句丽窃据辽西,使金瓯不全,又夜郎自大,的确也该征讨,但不应是这个时候。大綏已经不是征讨吐谷浑时的大綏了,民生凋敝,修养生息是必须的。 可偏偏这位陛下却是一个急性子,等不得,为了树立自己威信,执意要打高句丽。高句丽是那么好打的么,北方苦寒,可用于作战的时间只有区区四个月,这四个月若不能灭掉高句丽,就只有退军一条路了。 四个月的时间,从大綏的边境到高句丽的王城下走个来回都难,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之下,这位轻率的皇帝,大笔一挥,宣诏出征,而且还召集了三十万兵马,七十万民夫。 讨伐区区一个高句丽需要这么多兵马么?这些兵马出动,要准备多少粮草?光是后勤,就足足能将大綏压垮,事实也正是如此,三十万精锐虎贲,不是战死在疆场,而是饿死在大营之中。 维持大綏统治的柱石松动了,大綏内外无数只饿狼都紧盯着大綏这只疲惫虚弱的老虎。 可是这位皇帝还是个死心眼,再征高句丽,结果不言而喻。 “长白山前知世郎,纯着红罗绵背裆。 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 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 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 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一曲《无向辽东浪死歌》动摇了民生凋敝,民怨沸腾的杨氏江山。 杨轩感在诸多门阀的支持下起兵了,断了远征军的后路,迫于无奈,征伐大军无功而返,平息内乱,第二此征讨无功而返。 一时间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纷起,天已然下大乱。 大綏义宁元年,李世明终于劝服了父亲李元,在晋阳起兵反綏,统帅大军攻入长安,又东下洛阳,于三王陵伏击击败了大綏朝最后一根支柱大将段沓,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便协助父亲李元彻底击垮了强大的大綏,登基做了皇帝,国号大汤。 在此之后,他继续征战四方,建下无数赫赫战功:破薛巨,浅水原之战平定陇西薛仁槁,消除了西方的威胁。击败宋金纲、柳武周,收复并、汾失地,巩固北方疆域。 接着又在虎牢之战中,一举歼灭河南王事充和河北窦键德主力,后又重创窦键德余部柳黑闼和山东的徐元朗。 大唐武德四年,父皇下旨准予他开牙建府,名为天策府,又建有文学馆,广罗天下英才,已经有了足与太子李建尘相抗衡的实力。太子李建尘与三弟李元集联手对付他李世明,其中明刀暗枪,你来我往,明争暗斗了不知多少回合。 第三十章 万事如空又如真(4) 终于在武德九年,他李世明抢先一步,发动了朱雀门之变,当场斩杀了李建尘、李元集二人,逼迫父皇退位,禅位于他李世明。这一年,他才二十八岁。 多年的心愿终于达成,长生心满意足、欣喜若狂,区区突厥小儿,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修养生息,积蓄国力,前朝能将吐谷浑打得落花流水,他一样也能将突厥小儿打得屁滚尿流;更有高句丽,也不过是冢中枯骨,前朝之耻,自有我大唐来雪,只要莫再学那綏炀帝,华而不实,乱施仁义,铁蹄之下,岂容那小丑跳粱? 至于得位不正,笑话,待他李世明立下了盖天功绩,又有哪个敢再说他的不是? 李世明眼光越过众人,越过那宽厚的宫墙,遥望天际,宏图大志,意气风发,持鞭指点江山,遥想清明盛世,人活一世,只有如此,才不枉今生。 …… 二十余年后,回顾过往,他想要的,他都得到了,他想做的,他也都做到了,他是标榜史册的千古一帝,是万族尊崇的万王之王天可汗,这世上还有他想要的么? 为什么心中那般空虚,这眼前的一切又为何怎么看都像一幅画,其实与他无干?李世明掀翻了身前的桌案,他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 头痛欲裂,又是那可恶的头痛欲裂!李世明踢走了战战兢兢赶来收拾的太监,他总觉得这一生,有哪里不对。 脑中又是一阵剧痛,该死的太医,那些方子根本不管用,还有那些该死的阉人,为何几十年来只会燃这一种香,长孙皇后在时是这一种,长孙皇后离去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一种。 “香?”李世明似乎抓住了什么,这江山,这功名,他已经不在乎了,似乎都有些不太对劲,不太真实,只有这香,这香……如晴空霹雳,李世明突然想起来了,原来这一切,不过乃是一场妄境。 “哈哈,”李世明哈哈大笑,仰身摔倒,“原来我是长生,不是李世明,长生才是我,李世明不是!” “陛下,陛下想长生想疯啦!”有人心中暗自嘀咕,在画面破碎前,长生还看到无数宫女太监如乱头苍蝇般胡乱的奔跑…… …… 一个个妄境或快或慢被长生破去,但一个妄境消失以后,总会出现另一个妄境,长生有些疲倦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能破妄而出。 …… “出手啊!”许元宗的笑容总是那么可恶,“出手杀了我,你便可以破妄而出了,难道你不想破妄?” “你不能杀他!”袁依依挡在长生面前,道,“他就是你,他就是你心中的心魔,你杀了他,你的心魔就赢了,你虽破了妄,却也入了魔了,你想成魔么?” “杀不杀我,你都会成魔,不是么?”许元宗道,“因为你本就是魔,想一想,为何你老觉得与这天地格格不入?因为你是魔啊! 你心中的世界才是你该呆的世界,杀了我,把这个世界变成你心中的模样,不好么?杀了我!” “对,杀了他,杀了他可得大自在!”长生缓缓地举起长枪,小猴儿“嗷嗷”地冲这许元宗大叫,似有无数不满。 “可是我若杀了他,我便成魔,从此便要与小猴儿分道扬镳,我真愿意么?”出云有些抖动。 “小娃娃,还磨蹭什么?老夫是怎么教你的?做人便要学老夫这般,想杀便杀,这许元宗数次暗算于你,杀了他,又算得了什么?畏手畏脚,顾前顾后,能成什么大气候?”老魔头不知何时也出现在坠星崖上,指着许元宗朝长生喝道。 “不错,为人不能快意恩仇,又有什么意思?”长生心头杀意又盛。 “我是如此教你的吗?”幻虚一把抓住长生的长枪,“是魔是道,只在你一念之间!” “你是如何教我的?你敢说没有对我搜过魂吗?你敢说救我不是为了桃源镇的秘密吗?”长生大声质问道。 幻虚默然,缓缓松开了手,这不是长生想要的,他很想听到幻虚对他说:“不是!” “对,杀了他,杀了他烤来吃!”小狐狸在长生身跳来跳去,十分兴奋。 司徒无咎还是那么怒气冲天,只喝了一声:“杀了他!” “杀了他!这等伪君子留他作甚?”李问心也来了,身上缠着的铁锁链当啷啷做响。 “你想成为我么?”苏无悔问道,“这一生,我所做过的事,除了一件,我都从未后悔过。那一件,就是我不该弃道成魔,杀心大起,若非如此,师父就不会死,宛如也不会八百年找不到爹,我也不会疯魔,你想一想,你真的想成为我么?” 长生犹豫不定,望向洛神,洛神从背后一把轻抱住长生,脸贴这长生的后背,轻声地道:“去吧,魔也罢,道也罢,我都会跟着你,咱们一生一世,厮守在一起!” 诛仙冷哼道:“我看这小子就是不成,杀个把人都这般犹豫!” 酒狂狠狠灌了一口酒,道:“你懂什么?我的弟子不会成魔!” “胡说!”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杀了他,一切因果就有了了结,我们一起回家去,廉贞也不算白死!” 苏无怨喝道:“难道我当初真的没看错?我玄剑宗竟收了一个绝世妖魔做了弟子?” “莫看俺!”螭天霸不看长生,“你们那一套,俺不懂,这里的人,也没几个俺打得过!” …… “这世界其实并不复杂,问你自己,莫求他人,”苏宛如一字一顿地道,“该不该杀他,问你自己,你的心说该杀,那便杀了他,你的心说不能杀,那便不要杀他!” “不错!”李问心借口道,“问心!” “对,问心!”老魔头道。 “问心!” …… 无数道声音在坠星崖上响起,长生点点头,众人皆已消失,坠星崖上只留有长生、洛神和许元宗三人而已。 长生呆呆地站在追星崖上,日头落下又升起,月亮升起又落下,不知过了多久。 “问心?”长生缓缓地抬起头,逼视着许元宗,许元宗仍旧向当年那般风流潇洒,英姿绰绰,脸上总挂着一丝如春风般和煦的笑意,但这股笑意,却让长生感到特别的别扭,厌恶。 “我的心说,该杀,但不能杀!”长生一字一顿地道,“总有一天,这天,会惩罚你的!” “轰”妄境消散。 第三十一章 多少豪杰为情惑(1) 一百六十四年前,昆仑山玄元洞发生了一件轰动一时的事。被誉为旷世天才,被昆仑宗抱以厚望的一代翘楚李承欢,在灵湖法阵中突然昏迷,若不是他的师兄发现得早,几乎错过了出洞的时间,一直到现在,李承欢也没有醒过来。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戛然坠落,叫人扼腕叹息。 与这件事相比,当年与李承欢一齐入洞的玄剑宗弟子长生,因错过了出洞时间,不知被挪移到哪里去了,究竟是死是活,这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反正这么多年,都没有他的消息。 长生如一颗流星划过天空,出现得璀璨突然,片刻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长生正站在昆仑山脉的一座小山峰上,远出数十里外便是玄元洞,十年破妄,李承欢花了十年,长生同样也足足花了十年。 一百六十三年后,他又重新回到了这块土地之上,回想当年过往,长生不胜唏嘘。 “长生,我们走吧!”戴着白色斗篷的洛神偎依着长生,轻声道,洛神的白发太过显眼,只得戴上这斗篷遮掩。 长生想起当初老魔头曾交给一块令牌,要他日后若有机会西去大漠,便将这令牌交于魔教中人,昆仑山向北,便是茫茫大漠,既然已经来了此地,长生打算先去大漠一趟,将此事了结。 向北才飞了五日,忽然见左前方十数里外有一团白光爆开,长生道:“前面似有打斗,我们过去看看!” 螭天霸很不乐意地摆了摆尾巴,朝白光处飞去。螭天霸飞行的速度很快,十数里路只是几十个呼吸而矣,众人在那白光附近落下,收敛气息,靠了过去。 “……跑得了么?”不久,便远远听到有人说话。 “可恨,我只听见几句话,便要追杀我数十万里,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有人又道,声音略有些耳熟。 “少废话,早点结果他!” “莫慌,这家伙心肺已碎,活不成了,但要小心他自爆!” 此时长生业已靠近,拨开树枝小心地探看,此时他可不敢放出神识,修行者修为越高,对神识的波动越敏感。 只见三名灰衣大汉正围着一名白衣男子,那三名灰衣大汉的修为都在金丹境之上,一名元婴境初期,两名金丹境后期。那白衣男子的修为也不弱,也到了金丹境中期,此时正杵着剑,跪蹲在地上,身前有一大滩血,血中夹杂着些许内脏的碎片,显然已经身负重伤。 “是他?”长生脸上露出惊愕之色,那名白衣男子正是当年追杀长生的雪雁宗的李重天。 长生没料到在此处竟然碰到了李重天,听起来,这李重天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遭到追杀灭口。 “呵呵,不就是想对付玄武宗么?这点小事还值得你们追杀万里?”李重天又吐了口血,惨然笑道,“想我李重天英雄一世,最终却会因为无意中听到几句话丧命,呵呵,天意弄人啊,好在你本这几个魔头,我总算临走还拉了个垫背的,不算太不值!” “对付玄武宗?”长生心头起了疑惑,是什么人要对付玄武宗?虽然在昆仑宗中他已经表明与玄武宗从此恩断义绝,但毕竟在玄武宗生活了五年多,对玄武宗多少还有一些感情,此时听到有人要对付玄武宗,一颗心还是不由自主的绷紧了起来。 “活不成了!别再做垂死挣扎!”元婴境初期的大汉道,“敢杀我们的人,迟早连你们什么雪雁宗一锅端,一个也不留!”听声音,应该是最先说话的那人。 “咱们离他远些,耗死他!” “费那劲做啥,他这伤势,活不了一时三刻!” …… 长生见从这几人的言语之间再听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传语给洛神等人:“我出去套问一下,尽量活捉这三人,莫要让一人走脱。”众人除了螭天霸不理不睬,洛神、破幻点头答应。 长生拨开树枝,走了出来,笑道:“诸位聊得好热火,不知是聊的什么,能否告知小子一二?” 三名灰衣大汉一惊,一齐看向长生,神情戒备,元婴境的灰衣大汉立时喝问道:“谁?你是谁?” 长生答道:“小子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不知三位又是哪门哪派!” 见长生不过筑基境后期,三人放下心来,那为首的灰衣大汉狞笑道:“小子,真爱管闲事啊?老老实实说你是何来历,背后还藏有什么人,只要你们发下血誓,不泄露所听所看到的一切,大爷我还可以考虑给你留条活路!想套大爷们的话,门都没有!” 区区一个筑基境后期,断不敢出头来见他们,也不可能埋伏在周围让他们半点也察觉不到,这周围一定还埋伏有人,三人纷纷放出神识搜索。 李重天见长生出现,眼睛一亮,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们不认得此人,我却认得,他就是消失了一百六十多年的玄剑宗弟子长生,跟玄武宗颇有些干系。 放心,此人当年被玄元洞挪移到不知哪里去了,现在露面,只怕还没跟玄剑宗联系上,不过这小子,有些手段,当年便能与李承欢打个平手,这些年不见,敢这么出来,必是有所依仗,手段定又高了不少。” 三名灰衣大汉相视一眼,心中疑惑,暗道:“这李重天怎会这么好心,将这长生的底细尽数告知给我们?” 李重天又指这三人,对长生道:“想知道他们的身份,问我呀,我知道,他们乃是魔教的亲信手下,本来有四个,被称为西漠四煞,为首的那个赞普瞻……” “你住口!”赞普瞻大怒,正要动手斩杀李重天,长生笑道:“急什么?他施展的无非是‘移祸江东’之计,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且听他把话说完!” “不错,不错,”李重天伸了伸大拇指,笑道,“一百多年没见,果然老成了许多!那面目凶恶的就是老二,叫赞普遏,老三被我宰了,叫赞普杰,剩下那个叫赞普东,长生,你过来,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我说于你听!” 第三十一章 多少豪杰为情惑(2) 长生笑了笑,摇头道:“要说你就这么说,我听着便是,他们怕你自爆,我也怕啊!” 李重天叹了口气,道:“果然,老练了许多!只可恨,我找了你这一百六十余年,如今找到你了,却又不能亲手杀了你!” 长生也叹道:“是啊,世上之事哪能尽如人意,若真想如此,还不如呆在妄境中不出来得好!” 李重天眼中光芒闪动,道:“你竟然知道破妄的事,你一个筑基境后期,难不成便破了妄?莫师弟说得没错,你果然是有大气运之人,不过,我李重天就算今生不能杀你,死了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听好了,魔教正在图谋玄武宗,定下四面合击之计,意图抹杀掉玄武宗,这事本不关我事,我无意中搅入了进来,以后就看你怎么处置了,哈哈哈,老天也算不负我,临死把你也拉进了这潭浑水中,我死而无怨!哈哈哈哈……” 才狂笑了数声,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夹杂着大块的内脏,扑倒在地上,已经声息皆无,已然气绝身亡。 “小子,听够了没有?”赞普瞻冷声道,“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也留你不得了!” 长生摇头道:“还没有,还有许多细节想知道,你告诉我!” 赞普瞻愕然,哈哈笑道:“你这小子,本事不高,胆子倒不小,等你上了黄泉路,大爷再仔细考虑下要不要告诉你!” 说罢,手中的鬼头大刀朝长生一指,一头血红的魔煞钻了出来,张牙舞爪,嚣张无比。他已经在周围仔细查探过,没有发现旁人,以洛神,螭天霸的修为,一心想要遮掩气息,他又如何发现得了,至于破幻,他本是器灵,当初长生他们都发现不了他,更不消说这西漠三煞了。 “吃了他!”赞普瞻指着长生喝道,随着他这声喝,那头血魔化一道血红的腥风,朝长生扑了过去。 这一招可了不得,只要被这血魔扑中,无论你修为多高,有多厉害,浑身的精血尽会被这血魔吸光,死得不能再死,赞普瞻养的这头血魔,还有形体,还可抵挡躲闪,若等他炼成无形无影之身,那可真是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这套功法叫做血影神功,练到极致可化出三百六十头血魔,无影无形,神识都探查不到,躲都不知往哪里躲,这血魔不受任何实体阻碍,真元防护对它的影响也不大,只能靠神识抵挡。好在赞普瞻只祭炼出这一头血魔,而且还有形体。 一头血魔而已,长生自是不惧,取出长枪出云,神识灌入其中,长枪抖开,化做一朵枪花,长生大喝一声:“破!”,一枪正扎在那血魔的胸口。 要知道,这血魔,不怕实物,也不惧法术,单单只被神识所克,若是神识弱一点,还奈何不了他,偏偏长生的神识雄厚无比,只听“轰”的一声,血魔被炸开,化做漫天的血雨洒了一地。 赞普瞻“蹬蹬蹬”连退了三步,喉咙中一阵腥甜被他强行吞了下去,血魔被爆,赞普瞻的心神已经受了内伤。 就在此时,长生抖枪又向赞普瞻刺去,赞普遏、赞普东见势不妙,各取出本命法宝,大喝道:“休伤我大哥。”宝光蹿动,魔气升腾,一头巨大的魔狼,和一头凶猛的魔蝎朝长生扑来。 这时,赞普瞻也一抖鬼头大刀,一条水桶粗的魔蛇在空中凝就,吐出一团团墨汁般的黑雾,腥臭难闻,也朝长生扑来。 长生哈哈大笑,他正要试试破妄后实力增长了多少,真元输入长枪之红,一头完全凝实的炎龙盘绕在长生头顶,除却脚下踏着三昧真火,口中吐出金乌烈焰,身四周上更多出了一圈金光,这金光,又称为烈焰精金,可破万法,一般的防御罩,根本挡不住它。 那头炎龙,一身咆哮,与那魔蛇、魔狼、魔蝎战成一团,丝毫不露下风。 长生心中暗叹,这破妄之后,真元果然强大了数倍,堪比还虚境了,神识也凝练了不少,如今,单靠这炎龙,就能与元婴境初期的高手纠缠一番。 赞普瞻也非一般的人物,比之同境界的高手,要厉害出一大截,不过,他的手段主要在那头血魔身上,法术倒只是一般,偏偏那头血魔被长生克制得死死的,一出头便被长生一枪刺爆,他也受了不轻的伤,这才让长生以一头炎龙敌住他三人。 斗了片刻,长生摇摇头,暗道:“这三人的实力弱了些,再打斗下去于我的帮助也不大,算了,早些了结战斗吧!”想到此处,长生念头一闪,三道神识掠向三人,那赞普瞻还好,好歹还能抵挡一番,另外俩人就不成了,长生神识掠过,顿时便浑浑噩噩,失去了意识。 没了指挥的魔狼魔蝎实力虚弱了不少,被炎龙“砰”“砰”两爪撕成了碎片。 赞普瞻神识也不弱,但比起长生来,还差一些,长生一心想要活捉赞普瞻,没施展杀手锏,神识凝形,才让赞普瞻勉强抵挡住了,不过那头魔蛇的控制自然是弱了。 炎龙抓碎魔狼魔蝎后,转身扑向魔蛇,魔蛇躲闪不及,正被炎龙一口咬到七寸处,“滋”的一声仰天痛嘶,声音刺耳无比。 这倒提醒了赞普瞻,此人不可力敌,此地不可久留,赞普瞻一跺脚,冲天而起,转身便想逃,埋伏在周围的洛神、螭天霸那里会放过他?螭天霸翻身一尾巴,正砸在他胸口上,肉身顿时四分五裂,只有元神逃了出来,东躲西藏。 长生正要擒住这厮的元神,谁料赞普瞻见又出来几个人,自料逃不脱,一个念头闪过,只听“轰”、“轰”、“轰”三声,赞普瞻等三人同时自爆,逼得长生不得不连连躲闪,炎龙首当其冲,被炸残了,长生也受了些许轻伤。 长生气得连连跺脚,原本他是想生擒了这三人,然后细细的盘问,看能否问出更多关于魔教攻打玄武宗的消息。 第三十一章 多少豪杰为情惑(3) 本已经擒住了赞普遏、赞普东,谁料想,这两人其实已经被赞普瞻暗中控制,不知施展了什么秘法,奴役了他俩,赞普瞻眼见逃不掉,索性命令两人与他同时自爆,赞普遏、赞普东即使是在浑噩之中,也违抗不得,结果导致长生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算计了一场。 螭天霸捡起赞普瞻留下的本命法宝鬼头大刀,掂了掂,道:“这把大刀不错,我留下了!”也不管长生同不同意,将鬼头大刀提在手中。 他原本那地方,根本不懂得炼器之法,修炼起来也不开辟丹田紫府,更不可能知道怎么温养法宝,厉害些的或许运气好能找到先天神器做为武器,他的实力在那块大陆上算不上太高,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一般的武器还不如他的爪子厉害。 长生暗笑,哪会再乎他拿去了那把大刀,找出一枚须弥戒指扔给了他,解说了用法,螭天霸大喜,反复试用,觉得神奇无比,不用老扛着把大刀在肩头,方便了不少。 长生又道:“我们这里的修行法门可比你那边强多了,若是能顶过天劫,以后就再没有寿元之虑,寿命无穷无尽。你跟着我们,以后看能否找一本适合你修炼的功法,你的实力至少还能翻上一两倍。” 螭天霸更是大喜,刚才看四人打斗,他心中就羡慕不已,他翻来覆去就那两下,打架全靠身子骨,哪想到世上还有这般打法,听长生有帮他之意,心中对长生的观感顿时好了许多。 不过,输人不输阵,螭天霸哼了一声,道:“很厉害么?本尊看不怎么样,还不是被本尊一尾巴打趴下了!不过,些许小术,无聊时看看也无妨。” 长生又好气又好笑,不跟这头蛮螭一般理论。 李重天说起来也算是一条好汉,只是气量狭小了些,当初,长生在天狼寨斩杀了他四名弟子,其中便有他最疼爱看中的弟子路惊天,因此与长生结下仇怨。 一路追杀长生,即使是长生在玄元洞被挪移到不知到哪里,也不肯放弃,百余年来在这昆仑山玄元洞周围寻找线索,为此不惜深入大漠,终致身陨,临死还阴了长生一把,不肯放过长生,也算是意志坚韧之辈。 此人也没有什么大恶,只是心胸狭窄点而已,不过,这也是他的道,他若随随便便放弃,也修炼不到金丹境中期,这其中的道理,很难几句话说得清楚。 如此人物,长生不愿他葬身狼腹,挖了个坑,将他埋在,暗道:“李前辈,你虽要杀我,但错并不在你,你如今已经死了,这事也就算是了了,我不会因此事为难雪雁宗。 凭心而论,我还是对你颇有几分敬佩,你的遗物,我会交还给雪雁宗,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处理完李重天的遗体,三人再次准备启程。 “还去大漠么?”洛神问道。 “魔教现在只怕剑拔弩张,乱得很,我们就不去触那个霉头,先赶回玄剑宗,跟苏师伯说过此事,看他说怎么处理!”长生想了想,道。 毕竟他与玄武宗的情分就那么一点点,犯不着为他们冒险,通过玄剑宗告知一声,也算尽到一点道义,偌大一个玄武宗,还不至于抵挡不住魔教吧!再说此时,长生也非常思念小猴儿。 四人议定,转身朝东投去。 辗转两个余月,四人终于来到了铁剑峰下,他可不是酒狂,酒狂是玄剑宗的长老,他有特权,可以凭借手中的令牌从任意处进入铁剑峰。长生只是玄剑宗的普通弟子,自然没这等权利,只能老老实实从山门进入。 山门前有两名玄剑宗的弟子,见有人来,大声喝道:“站住,此地是玄剑宗宗门重地,非被邀请,别派弟子一律不得进入!” 长生拱了拱手道:“我是玄剑宗酒狂长老的弟子长生,在外历练百余年,现在归宗,还请查实!”说罢,将令牌取出,交于那两人。 “长生,没听说过这人啊!酒狂长老什么时候收过弟子?”一名弟子接过令牌,仔细查验后,暗想道,不过他也不敢怠慢长生,只道:“四位且在那边小亭中稍歇片刻,待我禀过再说!” 长生并不在意,四人来到亭中休息,螭天霸有些不满,嘀咕道:“派头倒不小,若是在俺那里,早拿来炖熟吃掉了!” 不多时,便有一大群弟子扑了出来,将长生等人团团围住,布下了混元诛煞阵,为首的是一位还虚境的弟子,有些略胖,那弟子手中的青釭剑遥指着长生等人,喝道:“你等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冒充我玄剑宗弟子?还带来一个妖怪,老实说,是不是魔教派你们来,混入我玄剑宗,乘机起事的?” 长生诧异道:“这位同门莫非弄错了,我确实是玄剑宗弟子长生!” “胡说!”那弟子道,“长生师叔我听说过,那可是玄宗论道上与昆仑宗天纵英才李承欢杀得不分上下,两败俱伤的天才人物,三个月便修行到了筑基境中期,若还活着,现在至少是金丹元婴境,你不过是区区筑基境后期,怎能与长生师兄相提并论,你骗得了谁? 定是你得了我师叔的遗物,想要混进我玄剑宗来。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混进我玄剑宗。还不快快老实招来。” 长生张口正要解释,螭天霸冷哼了一声,道:“跟他们说这些废话做什么?依俺说,直接闯进去得了,看谁能挡得住俺!就这些个杂毛,还不够本尊垫吧垫吧肚子的呢!” 螭天霸可不知铁剑峰的护山大阵厉害无比,也不知这玄剑宗内高手如云,他要真冲进去了,只怕也只能给人家垫吧垫吧肚子。 那弟子闻听此言,勃然大怒,更是认为长生等人没安好心,一声敕令,混元诛煞阵中白光升腾,在空中聚成了三十六口宝剑,口口宝剑都散发着不菲的威势。 第三十一章 多少豪杰为情惑(4) “好家伙!”螭天霸吞了口口水,心中暗道,“这些个血食看上去也不咋厉害,怎么合起力来,威势竟然高出了这么多?这里修行者的道法有些门道。”正要出手,长生一把拦住他,真要让他动了手,这群弟子还能活几个? 暗中传言洛神看住螭天霸,长生向前一步,道:“各位同门不认得我长生不奇怪,只需找一位认得我的出来便是!” “用不着!”那名弟子喝道,“将你等擒拿下来,谅你们不敢不招!” 长生心头火起,暗想:“好话我已经说尽,怎么这般不通事理?难道百多年不见,玄剑宗的弟子已经骄横成如此模样?若真是如此,今日倒要给他们些苦头吃吃,教他们知道,事情不是这么做的。” 他是不知道,玄剑宗包括八大仙宗的弟子大多都是如此,以前他要么是幻虚的道童,要么是酒狂的徒弟,身份地位颇高,自然很少有人会得罪他。 可是现在不同,他只是一个区区筑基境后期的修行者,这些弟子又都是在他离开后收入门的,并不认得他,平日里自恃是八大仙宗的弟子,走路鼻孔都是朝天的,怎会将他放在眼里? 向上通报并非不可,但若是此人真是想混进铁剑峰的,恐怕要被斥责处事不善,这等小事都办不好,恶了诸多长老,坏了印象,反而于己不利。 与其这般,还不如抓住或驱赶开这几个人,这样反而简单得多,谅这几人不敢将他们怎么样。就算真做错了,惹起了上面的注意,多半也只会说办事认真,说不定还能平步青云。 这日值守的几位弟子这么一合计,便拿了这主意,要驱赶或围捕四人。 这些弟子平日里也是这么做为的,每日值守的长老也乐得清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事事都向他们汇报,烦都要烦死。 即便弄错得罪了几个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有背景的人又岂会拿不出凭证来?实在出了事,也是那几个管事的错,不关他们的事。 话说那弟子,大喝一声,三十六柄宝剑现出,齐齐便要朝长生砍来,长生怒喝一声:“镇!”方圆八百里的山河社稷图现,一举将那四五十名弟子镇在了图中。 那四五十名弟子修为才多高,最高的就那位带头的弟子,也不过是还虚境中期,其余的多是炼体境,就连筑基境的弟子也有七八个,哪里抵挡得住,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青釭剑撒了一地,纷纷吐了一两口血,那带头的弟子,长生恶他出言不逊,下手稍微重了些,已经趴在地上起不来了,混元诛煞阵不攻自破,并非这混元诛煞阵中看不中用,实在要看施展的人,对付的人,若是来三十六名金丹境的高手,布下此阵,此时抱头鼠窜的只怕是长生等人。 长生想一次镇住三十六名金丹境的高手,只怕还有点难度,更不要说是布好阵的三十六名金丹境的高手,结阵以后,其实力,已经堪比分神境中后期了。 当然破幻除外,他的实力如何,谁都不知道,因为他从未出过手,身为器灵,大乘境的实力总应该有吧。 这一下,可捅了蚂蜂窝了,八百里山河社稷图,谁会发现不了,整个铁剑峰,上上下下,飞出了无数人影,最先来的,自然是答应守护玄剑宗一万年的七大魔头,七大魔头一眼就认出了长生,奇道:“长生,原来你还活着!这些人怎么得罪你了?” 那胖弟子这时才知道得罪错人了,爬起来连连认错赔罪,与刚才的霸道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长生暗叹一声人心势利,也不与他一般计较。 这时苏无怨等领着一干长老也赶到了,看到山河社稷图,苏无怨就知道长生回来了,自然是高兴不已,将长生等一干人接进了铁剑峰。 酒狂此时并不在玄剑宗中,小猴儿此刻正在铁剑峰秘境剑冢中闭关,并不知此事,他现在可了不得了,已经是化形的大妖,实力堪比元婴境后期。不过小猴儿并未选择化为人形,还是那般模样。 说起这一百六十四年的经历,长生当然不会全盘托出,只说当年在玄元洞中了叶初华的暗算,被挪移到了一处禁地,一个月内没能逃出来,被挪出了玄元洞。 也不知到了何处,幸好遇到了洛神,俩人相互扶助,足足闯荡了一百六十多年,其间又收复了螭天霸,遇到了破幻,才从小山谷中的传送阵回到了昆仑山。 这其中一些关键之处早已经与螭天霸、破幻等说好。 众人不胜唏嘘,众人散去之后,苏无怨留下长生一人,沉着脸道:“当年叶初华是如何暗算你的,你仔细与我讲来,哼,此事我绝不会与断水善罢甘休!” 长生有些扭捏,讪讪地道:“若要说缘由,倒是我先为难叶初华!”直到此时,长生才将当初中计的事情细细地说了一遍。 苏无怨叹了口气道:“叶初华说的与你稍稍有些不同,她说她落在一处没有法阵的小岛上,想与你好好谈谈,在那小岛上你不知为何激发了玄元洞中的一处禁制,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这其中果然有虚言!” 长生心道:“不止她有,我也有!” 想了一会儿,苏无怨问道:“长生,那次玄宗论道上,你与叶初华便斗得特别凶,进入玄元洞后,你又千般为难于他,我观你的为人,不是那般小气的人,其中可有隐情?” 长生犹豫了片刻,道:“不错,苏师伯,这其中确有隐情,这事还与依依姑娘有关,只是,若是依依姑娘不想说,我也不好说,总之,这叶初华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苏无怨点头道:“叶初华且放下不说,你认为设下陷阱陷害你的是那一个?当时灵湖之中,除了你和叶初华,就只有李承欢、玄武宗的许元宗和昆仑宗的陈思雨,你认为是哪一个?” 长生迟疑了一下,道:“只有许元宗,必是此人无疑!” 第三十一章 多少豪杰为情惑(5) “哦?”苏无怨惊讶地道,“会是此人,我玄剑宗与玄武宗向来交好,他为何要害你?倒是陈思雨,因为你曾与李承欢打了个两败俱伤,再者那剩下的六人中还有两名昆仑弟子,他设下挪移阵法的可能也很高,他并不一定是针对你。” 长生摇摇头,解释道:“我与陈思雨并无交往,他为人如何我并不知晓,但对许元宗,我深知其人,这事必是他所为,实不相瞒,我与他之间还有一段过节,只是有些事情,我不好说。” “许元宗为人如何?”苏无怨问道,“你与他过节又是怎么回事?” “许元宗此人,思维缜密,心机深沉,做事滴水不漏,评价此人,只能用三个字。”长生答道。 “你对许元宗的评价很高呀,哪三个字评价他?”苏无怨奇道。 “伪君子,口蜜腹剑的伪君子!”长生斩金截铁地答道。 苏无怨沉思了片刻,又问道:“你与他的过节又是怎么回事?” 长生叹了口气,道:“说出来只怕没人相信,那还要从青龙镇煞玉佩说起……” 长生从头到尾,将当年在坠星崖发生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一直说道落崖后被老魔头所救,炼成了九狱神通第一层,从石洞中出来。 “老魔头?又是谁?”苏无怨皱眉想了想,对长生道,“你且将他给你的令牌拿与我看!” 长生取出那令牌交给苏无怨。 苏无怨只看了一眼,惊道:“魔教至尊令?” 长生问道:“魔教至尊令又是什么东西?” 苏无怨摇头道:“我也不太肯定,这东西据说是魔教教主的信物,我也只是见过它的图样,只有魔教教主才有资格持有它,已经失踪了很久了。 正因为此物失踪,当年的魔教才会一分为三,势力最大的就是西北大漠中的魔教,现在的教主是一个叫血手魔煞的魔头,十分厉害,不过此人已经消失了数百年了,说起来这人还与玄武宗有些关系!” “血手魔煞?李问心?”长生脱口而出。 “你认识他?”苏无怨奇道。 长生苦笑一声,道:“差点死在他手上!”又将当日武阳城发生的事情合盘托出。 “没想到你与他还有这般交情!”苏无怨点头道,“若论起来,此人也不算是恶人,他只是与他师兄幻真有些误会,走火入魔罢了,也是一代英才,可惜,就这么毁了!” “他与幻真道人是师兄弟?”长生惊道,“那他岂不是也是玄武宗的弟子?” “曾经是,不然他为何要照顾你?恐怕还是念的那一段香火之情!”苏无怨缓缓地道。 直到此时,长生才突然想起老魔头在石洞中的那段话,不觉有些痴了。“原来老魔头如此看中李大哥。”长生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长生?” 长生回过头来,道:“这倒叫我想起老魔头曾经评价李大哥的一段话。” “他说了些什么?”苏无怨也有些好奇。 “老魔头说:‘想不到幻字辈的那些小家伙,也都已经接掌了一派。”老魔头叹道,“想当年,幻真也不过是个初入金丹小娃娃而已,不知现在是什么修为,分神?还是大乘?想要渡劫成功,若无天大机缘,他这一生就休想了,从开始便错了。 倒是那个叫李问心的小子颇有希望,天资绰绰,当时修为虽然低了点,但潜力不小,绝非池中之物,那小子现在怎样?’ 又说:“那小子不是泛泛之辈,你在玄武峰上都不曾听到他的消息,想必已经死了。”。 看来老魔头还真没说错,不过,幻真大师也不错,不知渡劫没渡劫!” 苏无怨点头道:“即便没有渡劫,也该差不多了!这老魔头还真不简单,他见过李问心,难不成是他?” “苏师伯,你说的是谁?”长生问道。 “一千多年前的魔教教主呼延烁,又称为魔尊。”苏无怨答道,“这人可了不得,一手将当时四分五裂的魔教硬生生整合成一体,与我八大仙宗抗衡了两千余年,据说此人已经渡劫。 一千多年前,此人突然消失,从此之后魔教内乱,一分为三。” “刚才听师伯说了西边大漠的魔教,那另外两处的魔教又是什么?”长生追问道。 “论势力,其次便算是西北草原的魔教,又称青教,教主便是大名鼎鼎的血魔陈青平。此人一心想统一魔教,青教与魔教之间这些年来争杀不断,正因为如此,才保住我内土中原的平安,近千年并无大的战事。此人的血影魔功防不胜防。 另外一处魔教,则是阴山魔教,又称阴山教,教主是殷世为,又称大魔神王,与其他魔头不同,此人为人十分低调,但狡诈阴险异常。三圣宫和蓬莱阁都曾与他交过手,吃过不小的亏。” 又看了看长生,苏无怨接着道:“若那老魔头果真是呼延烁,这令牌万万不能交于魔教手中,这人万一被人救出,遗祸无穷,凭他的才智与手段,完全有可能再次统一魔教。” 说道此处,长生想起李重天的事,这正是他此次回铁剑峰的目的之一,便将此事仔细地说了一遍,苏无怨点点头道:“难为你有此心,近二十年来,魔教、青教和阴山教蠢蠢欲动,八大仙宗都怀疑他们将有所行动,却不知目标是谁,这样看来,魔教的目标便是玄武宗,不知青教与阴山教又有何图谋?” 又安慰长生道:“玄武宗实力不小,凭着护山大阵抵挡魔教应该不成问题,不过此事,我还得提醒他们一番,莫要被魔教偷袭了!” 长生犹豫了一下,问道:“既然是李大哥执掌魔教,又怎么会去攻打玄武宗,毕竟有香火之情在,纵然他对幻真大师有些误解,也不至于迁怒于玄武宗吧!” 苏无怨摇摇头道:“这事可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若论实力,魔教比之昆仑宗,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生惊道:“魔教有这般厉害?” 第三十一章 多少豪杰为情惑(6) 苏无怨解释道:“其实魔教内部并不团结,派系很多,内耗非常大,又受到青教的牵制,目前才会略显弱势,李问心虽是魔教教主,要想控制住魔教,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更何况,按你说,他已经离开魔教数百年了,更谈不上对魔教的控制。他执掌魔教有多久,也不过五百多年罢了。你这个李大哥,实力是不错,可能已经渡劫,不过,论其执掌一派的能力,只怕还差了点。” 长生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李大哥与幻真大师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闹成如此地步?” 苏无怨叹了口气,道:“其中详细的缘由,我并不清楚,据说,都是因一个叫周卿苒女子而起。” “周卿苒,此人是谁?”长生有些好奇。 苏无怨望了长生一眼,道:“你在玄武宗,不知道此女的名字不奇怪,与李问心一样,这个名字是玄武宗的一个禁忌,知道她的,都不会再说起她,不知道的,永远都不会知道。” 苏无怨站起身来,推开静心殿的一扇窗户,仰头遥望挂在万里星空的那半轮明月,轻声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话说得真没错!” 长生望着苏无怨,心中奇怪,暗道:“我这位师伯,心境向来古井不波,怎会突然生起感慨来,难道,这周卿苒与苏师伯之间发生过什么?” 正在思量间,又听苏无怨道:“这个周卿苒,可谓是天资绰绰、绝代风华之辈,若单论资质,峨眉宗的袁依依,玄武宗的韩玉儿,恐怕都逊她一筹,也只有昆仑的李承欢能与之相提并论。” 长生大惊,李承欢是怎样的天才,他是深有体会的,这个周卿苒居然能与李承欢相提并论。 “只可惜,天妒英才,周卿苒如此,如今的李承欢也是如此。”苏无怨叹道。 “周师兄怎么了?”长生问道,“他出事了么?” “你还不知道?”苏无怨奇道。 长生摇摇头,这两个月他们只顾埋头赶路,虽然去过百晓楼,但并未打探什么消息,只是借用他们的传送阵,对江湖中的许多事情并不知晓。 苏无怨解释道:“也是那次玄元洞之行,李承欢不知是受了暗算,还是修炼出了问题,昏迷了过去,若不是他师兄弟发现得早,只怕他也要与你一样,不知挪移到哪里去了。 不过,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至今据说都还没有醒过来。” 长生脸色一变,心中暗忖:“难道是他捣的鬼?”他不由得想到了黑衣人,这黑衣人行事诡秘,很多事后面都有他的影子,更是曾经一度想要除去袁依依,这叫长生很难不怀疑他。 “不去提他,是生是死,自有他的劫数。再说周卿苒,说起周卿苒,就不得不提玄武宗前一代掌门玄感道人。 玄感道人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执掌玄武两千余年,力抗魔教,天资绰约,手段不凡,在他掌管玄武宗这两千多年里,玄武宗出了不少厉害人物。 玄感道人也是先师至交挚友,他一生收了三十二名徒弟,不过,最引以为傲的却是三人,那三人,分别在三次玄宗论道上,各抢去了一个玄元洞的名额。 第一个,自然是玄感道人的大弟子孟川,也就是如今的幻真。 第二个,就是如今的魔教教主血手魔煞李问心。 第三个,你应该猜得出来,不错,就是她,周卿苒。 这三人,若论资质,周卿苒当排在首位,李问心略比幻真强上一筹。 据我所知,李问心是很喜欢他的这个师妹的,不知为何,反倒是孟川与这个周卿苒走得很近,江湖上曾一度风传他们会结成道侣。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周卿苒竟然入魔了……” “啊!”长生禁不住啊道。 苏无怨看了长生一眼,道:“的确很可惜,只是妄境难破,心魔难控,你日后若是破妄,可是要千万小心!” 长生心道:“我已经破妄而出了,其中凶险,我怎会不知?”不过这其中的事情很多都不方便说,长生索性就不提。 “为了此事,李问心与孟川曾大战了一场,彼此关系非常的僵。若只是这样,故事还不至于闹成如今的结果。”苏无怨叹道,“不管怎么说,周卿苒入魔,都是她自己的事,总是她心魔太盛,控制不住的原因。 纵然孟川有错,也不会有大错,所以,玄感道人的斡旋下,两人的关系有所好转。 可是,世上的事往往就那么巧,就在李问心与孟川的关系有所好转之际,这个周卿苒死了,据说,还是死在孟川的手下,其中细节,我并不知晓。 这一下,可惹怒了李问心,李问心就真的与孟川彻底决裂了,也因为此事,李问心心境大变,弃道成魔,成为了一代魔头。 可能玄感道人也对孟川也有所不满,此事过后,大约在八九百年前就闭关渡劫去了,渡劫之前却并没有把玄武宗的掌门信物玄武印留下,只留下了掌门令牌,让孟川与当时的数位长老代管,那时,孟川作为下一代玄武宗掌门的呼声是很高的,这其实让幻真的地位很尴尬。” “那玄感道人呢?他现在何处?渡劫成功了么?”长生问道。 苏无怨摇摇头,道:“谁也不知,有的人说他已经渡劫死了,也有的人说他还在闭死关!” “那岂不是说,玄武宗一直到现在并没有掌门?”长生追问道。 苏无怨点头答道:“确实如此,如今玄武宗的事,其实是七位长老商量着办,说是七位,两三百年前幻真也闭关了,早不管玄武宗的事了。 不过玄武宗还算好,没有乱掉,不像当初……”说到此处,苏无怨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沉默了许久,苏无怨又坐回到蒲团之上,闭目养神。 长生张了张嘴巴,终于问道:“依依……姑娘,现在如何?” 苏无怨还未打话,只听背后有人道:“我还道你已经将依依忘了,你这负心人,亏你还记得依依!” 长生回头望去,不知何时,诛仙已站在他身后,脸色不怎么好看,“我且问你,跟你一起上山的那名白衣女子,又是你何人?” 长生有些发呆,不知该如何回答。 苏无怨叹道:“她还好,当年她闭关后,五年后便出关,已经破妄,到了还虚境,来过铁剑峰一趟,回去后继续闭关,一闭便是三十年。 出关后也很少在江湖中走动,只是每隔些年总会来铁剑峰一趟,现在的修为,已经在元婴境初期。 倒是叶初华,玄宗论道后不见了踪影,峨眉宗对外说她一直在闭关,可是有传言说有人在江湖上见到过她。” 第三十一章 多少豪杰为情惑(7) 长生脸微微有些发红,对于袁依依,他真有些不知如何面对。 往昔如梦,再回首业已百年,长生不觉中有些痴痴。 “长生哥,你果真回来了?”正在发愣之时,忽听殿外有人叫到,长生暗想:“这又是何人,声音好熟!”却见一道黄影投了过来,扑入长生怀中。 “小猴儿?”长生又惊又喜,“你已经能说话了?” 小猴儿抬头道:“那是自然,如今俺也是大妖了,以后能帮上大哥了,只可惜,俺化不成人形,俺学的这门法门,只能以本体修炼,不过,俺可会变化之术,你看……” 说着,小猴儿从长生怀中跳出,摇身一变,变做一名五尺左右的一个少年,尖嘴猴腮,眉目间,仍脱不了原来的行迹,穿着一身黄色的衣裳,一双圆忽忽的大眼睛,贼溜溜乱转,满头的黄发,鬓角腮边还留有几搓猴毛,除了没尾巴,活脱脱还是一个猴崽子。 小猴儿一伸手,掏出了丈余的一根金灿灿地铁棍,扛在肩头,正是长生当年送于他的上品灵器轩辕棍,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上品灵器了,早被小猴儿祭炼成了中品本命法宝。 小猴儿朝前蹿了两步,一脚抬起,又将轩辕棍夹在腋下,一手搭在额前,回头对长生笑道:“长生哥,俺这姿势可帅?” 长生哈哈大笑,拍手道:“帅,帅到头了!”心中的那丝惆怅已消失不见。 小猴儿“嘻嘻”地收起轩辕棍,跳到长生身边,找了一个蒲团坐下,挠头道:“俺也这般认为,要不那些山上的小丫头,怎会见到俺就眼睛发亮?” 苏无怨苦笑不已,诛仙脸上难得也露出了几丝笑意。 长生想起一事,问道:“小猴儿,你不是在剑冢中闭关,怎么就跑出来了?” 小猴儿摇头道:“实在受不了那些小丫头,没事老喜欢摸俺壕哥的脑袋,这才找了个由头进了剑冢,这些年,俺在这山中可收了不少小弟,大哥这一回来,自然有小弟来告诉俺,还闭什么关,俺立刻跑出来找大哥你!” 苏无怨笑道:“你不在的这些年,铁剑峰可被这猴子折腾苦了,有酒狂师弟护着他,谁也不敢将他怎样,山上栽种的灵花灵草灵果,不知有多少都进了他的肚中。 如今这铁剑锋,但凡栽种有好一点的灵药的地方,必定布下禁制,派有专门的弟子严加看守,防的就是这猴崽子! 更有一些不争气的徒子徒孙,不好好修行,整天跟在这猴屁股后面转,只为这猴头手上的灵草灵果多,培元丹不算数的往外撒,还有那猴儿酒,这猴儿身上居然还有不知从哪里弄来不少百香玉露,看得老道都有些心疼!” 长生当初的培元丹、百香玉露,一半都给了小猴儿,从传承谷带出的灵花灵草也分了小猴儿不少,猴儿酒更是大半都给了小猴儿,有这些做底气,又小猴儿生来便大方,出手自然阔绰。 小猴儿讪讪地挠了挠脑袋,道:“长生哥,那些猴儿酒还有么?俺兜里那些喝得差不多了。” 长生笑了笑,取出一颗莹白的小珠子,递给小猴儿,道:“猴儿酒我这里也剩下不足千斤了,这颗珠子你拿去,找些好酒来,泡在其中,就是上好的猴儿酒,这一颗珠子也能泡个几万斤,够你挥霍了。” 小猴儿取过珠子,喜不自胜。 又聊了一会话,长生送了苏无怨三百斤百香玉露,以前他不敢拿出来,怕招人妒忌,如今戒心放下,也不惧这些,索性便送了苏无怨三百斤百香玉露,也算是感谢这一百多年来玄剑宗对小猴儿的呵护。 这也将苏无怨惊呆了,整个铁剑峰所有的百香玉露合计起来,恐怕也没这么多,他料到长生有不少百香玉露,但没料到竟有这么多。 不知不觉中,月已上了中天,长生带着小猴儿告辞离开,临走之前,诛仙冷着脸问道:“长生,依依的事,你怎么说?” 长生摇摇头,许久方才怅然地道:“这许多年过去了,当年的那些……该淡了吧!” 诛仙冷哼了一声,不再作声。 玄剑宗早为长生安排了住所,这里也热闹非凡,一拨人正在石台上一边饮酒赏月,一边等着长生,洛神、螭天霸还有破幻在一边做陪,也聊得热火朝天。苏宛如、七大魔头、赵孟杰、司南皆在其中。 见到长生,赵孟杰笑道:“一眼神君,你终于回来了!”他如今也是金丹境后期的修为,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了。 见到这厮,小猴儿有些恼怒,指着赵孟杰,告状道:“这厮无赖得很,骗了俺不少猴儿酒!还有那些灵花灵果,也多是他怂恿俺去偷的,每次,却被他拿去了大半。” 众人哈哈大笑。 从闲聊中,长生得知,当初玄宗论道的那批人中,如今最惹人瞩目,恐怕要属玄武宗的许元宗,如今他已经破入到了合体境初期,已经将众人远远甩在后面,实力,有人猜测堪比合体境后期,这个结果实在大出长生意料之外。 要知道,当初与他实力相当的昆仑宗陈思雨,如今才不过元婴境中期,若论资质,许元宗是比之陈思雨还差那么一点,更不消说袁依依、韩玉儿。可是袁依依现在的修为也只在元婴初期,韩玉儿强一点,修为已经达到元婴境中期。 修行越到后面越难,往往一个境界卡住数十上百甚至上千年,资质虽有所帮助,却也不是绝对的。不过,许元宗实力飞速的提升,的确也出乎很多人的想象,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与之相比,许元宗与韩玉儿结成道侣倒不太令人惊异。 玄宗论道后,韩玉儿的心性稳重了不少,她天资本来就高,修为到元婴境中期也在意料之中,只是相比之下,袁依依修为显然受了些影响,不知是因为长生的缘故,还是因为她师姐叶初华,长生心中暗叹一声,不再去想此事。 昆仑山,光明顶,玉虚宫内,净尘放下手中的茶盏,皱眉沉思。 这些年,魔教越来越嚣张,与昆仑的摩擦不断,一直就没有消停过,消失了数百年之久的魔教教主血手魔煞据说又回到了光明殿,强行镇住了魔教内部的纷争,整个魔教摩拳擦掌,显然要有所动作,不知他们的目标是谁? 正在思量间,道童仙雀气喘吁吁地跑进殿内,行过礼,兴高采烈地道:“师祖,大喜事,承欢师兄,他醒过来了!” 第三十二章 世上哪得两全法(1) 在玄剑宗小住了两个来月,酒狂闻讯也赶了回来,师徒见过,长生又送了一百斤百香玉露给酒狂,新泡制出来的猴儿酒也送了他不少。 酒狂笑道:“你这个徒弟,收得可是真值,为师没给过你什么好东西,你却弄了不少好东西给为师。”酒狂素来旷达,除了酒,不甚在意那些身外之物。 玩笑过后,长生问道:“师父,有一事小子十分不懂,何谓’势’?” 《罗睺九境》他已经修行到了第四境,借’势’;但是,在这第四境,他却被卡住了,算上破妄的那十年,他足足有十五六年没有寸进了。这个问题他问过洛神,可惜洛神的修行功法与他的也不同,也解释不出其中的道理。 酒狂惊讶地看了长生一眼,道:“没想到,你这小子如今也知道了’势’,要知道,一般都是到了合体或是分神境界才会接触到’势’,不过,昆仑宗的那个小变态李承欢除外,他对道的理解非常之深,对’势’,恐怕早有理解。” 顿了顿,酒狂理了理思路,指点着江山,接着道:“其实’势’,无处不在,天有天’势’,地有地’势’,人有形’势’,山有山’势’,水有水’势’,天下万物,各有其’势’,各个’势’也各有不同,这就看你要理解哪一种’势’了。” 长生听得糊里糊涂,不明所以。 酒狂笑了笑,取出一柄宝剑,兀地朝长生砍来。 长生吓了一跳,急忙跳到一边,躲过了那一剑。 酒狂收起宝剑,问道:“你为何要躲我这一剑?” 长生心道:“我又不是傻子,难不成站在那里让你砍么?” 酒狂接着道:“你躲开,是因为你感应到了这一剑对你有威胁,若是一缕清风,你会躲么?” 长生眼前一亮,问道:“师父的意思是……” 酒狂点点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万物皆有’势’,你也能感应得到,只是各种’势’都皆有不同,互有冲突,比如山’势’与水’势’,若水’势’强过山’势’,就会劈开山’势’,化山为川,冲出一条河流来,若是山’势’强于水’势’,水’势’也只能易道而行。 我这一剑,只有本身的剑’势’,你能躲得开,抵得过,这不奇怪,倘若天崩地裂,乃至空间破碎,你又往哪里躲,又如何能挡? ‘势’,不在与你本身有多大的’势’,而在于你能引动多大的’势’!” 长生听得两眼放光。 酒狂伸手朝长生一指,长生猝不及防,就觉着空间凝固了,他被夹在这凝固的空间中半点也动弹不得,喘口气也难,酒狂笑道:“这就是引动的空间之’势’,我这一指,能有多大的气力?可是只一指,却引动了你周围的空间之’势’,将你束缚住,你若力大,当然也可以挣脱,不过,人力有穷,天力无限,人又怎能与天斗?” 长生憋得难受,偏偏一口气也吐不出来,只好可伶巴巴地望着酒狂,酒狂一笑,收回手指,长生周围的束缚立即解掉,浑身轻松了许多。 酒狂饶有意味地看了长生一眼,道:“记住,对这天地,总要存一分敬畏之心,这便是道。人,可以狂妄些,但,这分敬畏,不可少。” 长生心中大愧,他明白,这是酒狂趁着这机会,提点他,莫要妄自尊大。 “修行到合体境之后,神识与肉身、真元相合,对外界的一干‘势’会灵敏很多,自然而然,会逐渐懂得何为‘势’,如何去引动‘势’,所以才会有合体或是分神境界才会接触到’势’之说。”酒狂见长生已经心知肚明,接着解释道,“不过,这并不意味必须到合体或是分神境界才可以去体悟‘势’,实际上在此之前,也能感知到‘势’,只是不是那么清晰明白。 多看看,多想想,想清楚天下万物的因果缘由,其‘势’自成。” 说到这里,见长生已经盘坐在地,闭目细思,酒狂满意地点点头,也在一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取出酒来,自斟自饮。 日落月沉,转眼便过去了两天,长生睁眼醒来,见酒狂仍坐在那块石头上,慢慢地喝着酒。显然一直都在为他护法,心中感动,一揖到地,道:“多谢师父指点,也多谢师父为我护法!” 酒狂站起身来,道:“如今你对‘势’已经有所领悟,下一步你当如何?” 长生道:“既然这‘势’蕴于这天地万物间,小子打算出去走动走动,顺便将李重天的遗物还给雪雁宗。” 酒狂收起酒葫芦,点头道:“你想去,那便去吧!魔教对付玄武宗的事,不用你操心。”又道:“这百余年中,幻虚问起过你数次,只怕,你心中对他有所误解吧!若有机会,去去玄武宗吧。” 长生点头答应。 次日,长生、洛神和小猴儿告别了众人,离开了铁剑峰,破幻喜静不喜动,又答应过长生,日后若要破除桃源镇幻阵,会出手相助,便留在了铁剑峰上。 至于螭天霸,他从玄剑宗得到了一本适合他修炼的功法,答应投入玄剑宗,算是一个外门长老,听说长生他们要走,脸上十分不爽,长生无奈,只好将他留在了玄剑宗,这个保镖算是白收了。 不过螭天霸满口承诺,长生、洛神若有危险,他必会赶去相救,长生听得只翻白眼,心道:“你都知道了,玄剑宗谁会不知道?还轮得到你救么?” 再回到武阳城,武阳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繁华如初。当初那个高知府,早已经不在任上,据说参与了党争,站错了队伍,被砍了脑袋,至于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后来是生是死,就无人知晓了。 不过算来一百六十多年都过去了,即便当时没死,如今也该化作尘土了。 武阳大牢中的那间牢房还在,不过空空如野,积满了尘埃,谁也说不清李问心去了哪里。 第三十二章 世上哪得两全法(2) 鲁踪凡还住在西郊外的那座小山下,赵萱儿已经是炼体境的修为,二十余年前,自感突破到金丹境无望,已经成了亲,丈夫便是鲁存风。 鲁存风如今也是金丹境,育有一对儿女,活波可爱,不过论起修行资质,只比赵萱儿好一些。不过,赵萱儿在炼器上的修为,明显高出鲁存风一筹,直追鲁踪凡。 见到长生、洛神,赵萱儿眼中似露出一丝伤感、愧疚,但随即又不见了,众人聊了半天话,长生便告辞离去,别时,长生欲留下些灵草、猴儿酒,赵萱儿坚决不受,当初那个爽朗、心无芥蒂的小姑娘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告别了鲁踪凡,长生又来到了淮阴,找到了聚宝斋的金福,金福变化不大,但修为已经是金丹境初期。他资质本不算高,在聚宝斋的托庇之下,修炼到如此地步,算是很不错的了。 鲁踪凡炼制的蔽息珠早已经交给了明月,不过,此明月似并非彼明月,乃是一只大狐狸,说话咋咋呼呼,据她说,她是小狐狸的师父,小狐狸在十几只大小狐狸的严密保护下闭关了,不晓得出来没有。 那大狐狸明月还给长生留了一张字条,纸张已经发黄,有些发脆,上面写着:“长生小子,不许打小狐狸的主意,不然,本大妖一口吞了你!本大妖可是非常非常厉害的!” 字迹歪歪斜斜,三十余字的字条上,大大小小涂抹了七八个墨团,还有三两处错别字,纸角上更有几滴滴落的墨汁的痕迹,这一点,倒是与小狐狸有些神似之处。 长生笑了笑,收起字条,告辞离去。 桃源镇外三十里处那个张家庄现在还在,不过比之当初要繁华了许多,庄外的石墙都是用青石磊成,有一丈多高,三尺来厚,庄中多是木屋或是砖瓦房,当初的土石屋已经难得看到几间了,庄里住着七八百户人家,三四千人,家家尚武,周围的土匪一般不敢过来骚扰。 当年的那些老人,如今一个也看不到了,一百六十多年,对于世间的凡人来说,已经是七八代的事。 长生和小狐狸当年单枪匹马闯天狼寨的事,已经只是一个传说了,传说中的男主角并不叫长生,而是叫太阳真仙,明月还是叫明月,不过是明月圣女。山里的乡民朴素的认为,只有太阳才配得上明月吧。 传说中太阳真仙和明月圣女是一对神仙夫妻,俩人游戏人间,锄强扶弱,劫富济贫,他们的故事多得数都数不清,不过,总的来说,这俩人更像是雌雄侠盗。 天狼寨的土匪当年已经被长生斩尽杀绝,如今却有另一伙土匪占据在那里,一样的为非作歹,一样的胡作非为。 山中的土匪,便如野草一般,割去了一拨,又会长出一拨。 在传说中,太阳真仙与明月圣女已经十几次剿灭过那拨无恶不作的土匪,平均每十年多便会来清剿一次,比官军要强多了。 庄子中央的生祠里,就供着这俩位神仙,张家庄的庄民把他们视作张家庄的保护神,不许任何人说这俩位神仙的坏话,初一、十五必焚香叩拜。 这些山民拜的也许不是长生与明月,而是他们心中的希望吧! 长生略有所感,又想到桃源镇上的那座山神庙,又焉知不是同样的缘故? 那座山神庙还在,不过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整个屋顶已经塌了,青砖磊成的墙壁也塌掉了一半,那座威武的山神石像却还矗立在那儿,在半人高的杂草丛中显得格外的悲凉。 洛神在周围查探了一番,摇头道:“找不出阵法的痕迹,或许是我的修为尚浅,还看不出其中大奥妙!” 长生微微有些失望,道:“找不出便算了,我们去雪雁岭吧!” 四人正要离开,忽听远处有人哈哈笑道:“终于逃出来了,这次本大妖绝不轻易回去了!” “明月?”长生眼睛一亮,拉着洛神、小猴儿朝那声音方向掠去。 “是谁?”这小狐狸拔出背后门板似的宝刀,警惕地四处张望。 小猴儿变做人形,扛着轩辕棍跳将出来,横眉立目喝道:“呔,此山乃俺开,此树乃俺栽,要打此边过,留下买路财!哪来的小狐狸,来了本大王的山前,还不快快报上名来,说慢了半个字,烧来吃还是烤来吃,你自己选!” 小狐狸唬得连连往后蹿了数步,疑惑地打量着小猴儿,突然大怒,拎着大刀扑了上来,道:“原来是你这只臭猴子,你以为变成人样,我就认不出来了么?快说,长生哥哥,是不是也在这里?” 小猴儿吓了一跳,变回了原形,拖着棍子便向长生处逃去。 见到长生,小狐狸微微有些发呆,眼睛有些发红,似有些不知所措,道:“长生哥哥,可不要怪我失约,我也没想到回去以后会被强行闭关几十年,身边时时跟着十多个……这次,我也是逃出来的! 我现在可厉害了,是真正的大妖。你修为怎么还这么差,不过不要紧,有我保护你。长生哥,你一直都在这里等着我么?” 长生摇摇头,道:“那此离别之后,我也是刚刚回到这里,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来,我先介绍一下……”长生牵着洛神的玉手,将她拉了过来,正要介绍,明月骤然变色,一下子蹿了过来,一把扯开两人的手,护在长生身前,恶狠狠地龇出两颗洁白的牙齿,凶巴巴地道:“长生哥哥是我的,不许你碰他!” 长生愕然,洛神神色微微一变,望向长生的眼神有些哀怜。 轻轻地拨开明月,长生道:“明月,你听我说,我和洛神现在……” “我不听我不听!”明月塞住耳朵,拼命的摇头,满眼泪光,“长生哥哥,你可知道,这一百多年来,我一直都很想你,一直都在找机会逃出来,想要找你……你告诉我,她跟你没关系!” 第三十二章 世上哪得两全法(3) 明月满脸期待地望着长生,滢滢泪珠,一滴滴从明月的眼角渗出。 长生缓缓地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又能说什么呢?说他只是把明月当做小妹妹?那妄境已经告诉他,不全是,这时的他心中不知为何只闪出几句诗:“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这诗本来是灵山宗的一位高僧所写,写的是他在修行与道侣之间的两难选择,灵山宗的功法是禁止弟子有七情六欲的。 这诗和相关的典故还是前些日子在铁剑峰藏经阁中看到,原诗很长,长生只记住了这几句,此时用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恰如其分。 在长生心中,最重的当然是洛神,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一辈子,这个女子是他的,谁也夺不走,这一辈子,他的这颗心,也就系在了那个女子的身上了。谁要想夺走她,他会跟他拼命。 一百六十多年来的生死相伴,共赴患难,让这种感觉逐渐沉淀为感情,这份感情,谁都动摇不了,谁也改变不了,不要说明月,即便袁依依来了,他依然会这么做。 可是他真的对小狐狸没有感觉么?这世界上有很多聪明人,他们能骗尽天下人,但唯独骗不了自己的心。长生不曾想骗谁,更不愿意骗自己,他曾以为,明月在他心中只是一个不明世故的小妹妹,可真是这样么,妄境告诉他,不是这样,他的心中有她,若非如此,只与他相处了十数天的明月,又怎会教他一百多年来念念不忘? 他也曾心存侥幸,认为能像妄境那般……可是,当他看到洛神那哀怜的眼神,长生突然明白过来,这不可能,一颗掰成数瓣的心,还是一颗完整的心么?一片分成数份的情,真是一份诚挚的情么?那不过是一些借口和欲望罢了,妄境终究是妄境。 他的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难道洛神的眼里就能揉入么? 想到此处,长生黯淡的眼神坚定起来,抬起头,张嘴正要说话。 “啊~”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明月猛地一跺脚,飞身离去。她明白了,她当然明白,但她绝不想听到这话从长生嘴里说出。 “小猴儿,你跟着她,随身保护她!有什么事,立刻传信给我!快去!”长生的心定下来,他知道该怎么做。小猴儿实力可不弱,发作起来,合体境初期也拿他没法,保护小狐狸,应该没问题。况且他身上还带有玄剑宗的令牌,有这令牌在,谁敢轻易与八大仙宗作对? 小猴儿答应了一声,也飞身离去。 不知何时,洛神依偎在长生的胸口,闭着眼睛轻轻地道:“难为你了!爱情,就是这样么?” 长生轻抚着她的白发,低声道:“也许吧!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总会在你身边!” 雪雁岭在十万大山的边缘地带,离桃源镇只有三百余里,长生、洛神驭器飞行,不过大半炷香,便赶到了雪雁宗的山门下。 “快去禀报你们掌门,就说玄剑宗弟子长生前来拜山!”长生对着山门前两个还在傻傻发愣的雪雁宗地子喝道。 “长生?他来做什么?”鸿衍道人自言自语道。 “这长生是有大气运之人,我早说过,他没那么容易死!”莫问愁道,“过去的事,就莫再提了,我与那长生,还有一点交情,想必他也不是来为难我雪雁宗的。” 那一次玄宗论道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江湖,雪雁宗一直都很关注长生、明月这俩人,当然也知道了其中的详情。 本来鸿衍还打算百年之后再找长生、明月算账,听闻长生已经拜入了玄剑宗,而且还与昆仑翘楚李承欢打成了平手,顿时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为此还敲打了李重天一顿。 谁知,事起波折,接着又传来长生在玄元洞失踪的消息,这倒叫鸿衍放心了不少,时间长了,也就把这个人给忘了。谁料到,今天这个长生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 “管他是为了什么?出去瞧瞧不就得了?”鸿远道人叫道,“就算他长生打上门来,这事也要分说明白,玄剑宗再强大,毕竟也管不到我们十万大山这里!” 这三位,就是雪雁宗目前唯一的三位元婴境高手,鸿衍道人修为最高,已经是元婴境后期,鸿远道人修为最低,乃是元婴境初期,莫问愁莫愁道人后来居上,超过了鸿远道人,是元婴境中期。 三人若是要论实力,反而是莫问愁最高,莫问愁曾得到过一份机缘,这份机缘却是李重天当初送于他的。 至于雪雁老祖,一百年前便踏入了合体境,现在还在闭关巩固境界。 鸿衍道人有些迟疑,莫问愁看出其中缘由,笑道:“不如我下去先会会长生,这样,也不算怠慢了长生,也没有辱没了我雪雁宗,如何?” 鸿衍拱手道:“有劳师侄了!” 雪雁宗山门前,莫问愁远远便看见长生,朗声笑道:“长生兄弟,这百多年不见,可好?”说话间,已经飘至长生身边。 长生对雪雁宗印象并不好,不过对莫问愁却颇有好感,当初,若不是莫问愁拦住了叶初华,他与袁依依、赵萱儿又岂会有机会逃入那山洞之中,李重天与叶初华联起手来,长生等人生机渺渺。 长生赶忙行礼道:“原来是莫愁前辈,那日的事,长生还没谢过前辈!” 莫问愁摆手道:“莫提那日的事,终究没能拦住那人,后来,你们又是如何脱险的?” 长生笑道:“还有一份机缘,不好说出,来,我介绍一下,这位便是莫问愁莫愁前辈!”长生指着莫问愁,对洛神道。 洛神上前行礼,莫问愁赶忙还礼。 长生又指着洛神道:“这是我的道侣洛神。” “哦?长生兄弟有了道侣了?”莫问愁仔细打量了一下洛神,道,“这位洛神姑娘的气色似与常人颇有些不同。” 第三十二章 世上哪得两全法(4) 长生笑道:“洛神以前受过伤,难免影响本源!多谢前辈关心。” 莫问愁呵呵笑道:“原来如此!还未恭喜长生兄弟破妄成道!” “多谢!多谢!前辈破入元婴境,可喜可贺啊!”长生心中奇怪,他破妄成道的事师父酒狂没看出来,苏无怨没看出来,七大魔头及诸多玄剑宗长老没看出来,这莫问愁只瞧了他几眼就道破了,看来这莫问愁真有些本事。 莫问愁摆手道:“比起八大仙宗的各位英才,我真是惭愧惭愧!”又道:“长生兄弟,此来想必是有事,不如上我雪雁殿一叙?” 长生摇头道:“不必了,只是几件东西,交给前辈就是了!”长生与雪雁宗还有恩怨,他虽没放在心上,估计雪雁宗也不敢将他怎样,不过,他也不太愿意与雪雁宗扯上什么关系,如今出来了莫问愁,自然是再好不过。 长生将当日的事简单说了一遍,隐去了魔教准备攻打玄武宗的事情,只说是他们晚到一步,赶走三个魔头后,发现李重天已经吐血身亡。说完又将李重天的遗物交给了莫问愁。 莫问愁听罢颇为感伤,叹了口气道:“李师兄太过执着,最终还是死在这件事上,长生兄弟,实不相瞒,李师兄前去大漠,其实还是为你与他的那段恩怨。” 长生点头默然,他又怎会不知? “终归是抛不开,放不下啊!”莫问愁仰头看天,轻道:“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长生一时心动,只觉得莫问愁这话颇有几分深奥。 莫问愁回头道:“长生,莫要笑我,我与李师兄颇有些情份,其中也劝过他不少次,可是,修道之人,又有几个是听劝的?这歌词是我在世间游历时听到的,可是这世间又有几人能看得透,堪得破?” 长生无语,他堪破了妄境,也镇住了心魔,但是他又看得破这纷纭世事,诡诈人心么? 洛神笑道:“前辈言重了,看不看得透,堪不堪得破又有什么关系?我们来这人世,不就是为了走这一遭么?喜怒哀怨,悲欢离合,都是这一路的风景,无论最后如何,是风光大葬,还是惨淡收场,又有什么太大的干系? 我来了,我经历了,我无愧于心,无愧于这一生,足矣。前辈看重的是结果,但小女子认为,过程才精彩!” 一语惊醒梦中人,长生顿然醒悟,还走在路上,又何必想那终点,未来尽是虚幻,现在去想它,岂不是庸人自扰、杞人忧天? 莫问愁惊奇地望着洛神,怔怔地自语道:“说得不错,既然寻不到因、找不到果,又何必纠缠于因果?李师兄本就是这般性子,这一路走来,我以为他没有达到终点,可又焉知他又怎么想,焉知他不认为这一辈子,过得值?倒是我,太过执着于果了!” 说到此处,莫问愁朝洛神长揖到地,谢道:“听闻姑娘这一席话,胜过百年修行,我明白了,难怪当初那位大师曾说我太过执着,原来说的是这个!” “哪敢!哪敢!”洛神慌忙回礼道,“小女子也是一时有感而发,叫前辈见笑了!” 莫问愁又对长生道:“你这个道侣,绝非一般人,可要珍重。我料你们也不愿上雪雁岭,也罢,不去也罢!我受了洛神姑娘的一席话,不能白受。” 说到此处,莫问愁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交给长生道:“南海之上,有一处秘境,可凭此牌进入,秘境中藏有一位高人,若能得这高人指点一二,一生受用不尽。只可惜这秘境的入口飘忽不定,若无缘份,只怕很难找到。 实不相瞒,我这身查人观气的本事,就是受之于这位高人,能修为至今,与那位高人也有不少的干系,只可惜那时我愚钝,与这位高人失之交臂。 这块牌子,本是我师兄李重天觅得,送给了我,我才得以有这番机缘。现在送于俩位,若是二位有空,不妨去南海走一遭,或有收获!算是代李师兄了结了这段恩怨,也算是我莫问愁的一点谢仪!” 长生仔细看那牌子,乃是一块黑乎乎的木牌,一面刻着“玄幽秘境”四个字,一面刻着出“出入自便”四个字,问道:“不知哪里才能找到这秘境?这位高人又是谁?” 莫问愁摇头道:“不知,当年我才炼体境后期,正好有事去了趟南海,在婆罗洲附近莫名其妙凭此牌闯入了此秘境之中,秘境中生活着许多人,详细的情况,我不能说,也不可说。不过,有一点,这秘境中绝无危险!你若有缘遇到了,自然知道!” 长生、洛神收了这木牌,拜谢后告辞离去。 莫问愁叹了口气,心知雪雁宗与这长生的算是缘尽了。 “去南海,还是去玄武宗?”离开了雪雁宗后,长生拿不定主意,问洛神道。 “你想去玄武宗么?” “心中的疑惑,不问清楚,终是难安!但我不愿再见许元宗那人!”长生答道。 “去吧!”洛神道,“世事难料,此时若不问清楚,或许以后便没有机会再问!” 长生点点头,此番去玄武宗,又要去南海,绝不会是短的时间,长生想了下明月的事宜,单单一个小猴儿保护小狐狸,显得弱了些。 这傻丫头虽然有蔽息珠遮掩气息,也未必没有人看得出来。长生要离开这里,真有什么事情,一时还真顾不过来,明月可没有玄剑宗这张护身符。 还是要再去武阳城一趟,一则是通过玄剑宗设在武阳城的联络点(一般都是由一些筑基境的弟子驻守),传回消息,请破幻帮忙保护明月。若是找螭天霸,长生十分不放心,只怕小狐狸没惹祸,螭天霸先惹出是非来。 第三十二章 世上哪得两全法(5) 二则,去玄武宗少不得要经过百晓楼的传送阵。 通知过了小猴儿,小猴儿也回信现在一切安全,只是小狐狸比较难伺候,老是要赶他走。 听闻小狐狸没事,长生放下心来,与洛神飞往武阳城。 在玄剑宗设在武阳城的秘密联络点,长生不久便得到消息,说破幻答应了长生的请求,已经由赵孟杰带着赶了过来,有赵孟杰这根老油条在,估计小狐狸想出事也难,长生这才放下心,留下洛神在联络点等待破幻,独身赶往了百晓楼。 才跨进百晓楼,忽闻有人叫道:“长生?”长生闻言望去,只见一白衣道人,苍发竹冠,慈眉善目,眉须皆白。 “幻虚爷爷?”长生愕然,世上竟然有如此巧的事,他要去玄武宗,就是要找幻虚,不想在此处遇到。 择日不如撞日,相请不如偶遇。既然遇到,两人找了一家干净的酒馆,在二楼靠窗处找了张桌子,点了几个小菜坐下。 几杯猴儿酒下肚,长生问道:“幻虚前辈,长生有几个问题,一直缠绕在心中,想要问个明白!” 幻虚叹了口气道:“你想问什么我知道,那****与流云问过的话他都跟我说过,虽然你没有明说,但其中的意思,我还是能明白的。也难怪你,谁都会这么想!你是不是想问我,当初救你,是不是因为桃源镇异象?在玄武宗那些年,是不是对你搜过魂?对不对。” 长生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正是他心中的疑惑,在玄宗论道之时,他也曾旁敲侧击的问过流云,流云的回答更让他几乎相信了自己的判断,当初陆本初所说的话,主要之处没错。这才有交还青龙镇煞玉佩,割袍断义之举。 不过,没有听到幻虚亲口承认,长生心中总还怀有一丝希望。 幻虚一口饮尽杯中酒,道:“长生,你猜得没错,你出现在桃源镇,事出蹊跷,身体中又潜藏着我从未见过的戾气寒毒,绝非寻常,一定藏有重大的秘密,所以我救了你,试图找出桃源镇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此之间,我曾数度对你搜过魂,只是你脑中布有禁制,我并未发现什么,这也叫我对你更好奇。” “砰!”长生心中似有什么彻底碎了,浑身冰凉,长生取过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昔日醇甜的猴儿酒有些发苦,低声叹道:“我便知道是这样!”说罢,长生缓缓地站了起来,正要离开。 心中的疑惑已经解开,那一丝希望也已经灭掉,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长生!”幻虚叫道,长生微微停了停,又待离开,却听幻虚道:“我知道你心中很难受,其实,我……唉,我并非是想解释什么,初时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那你还要说什么?”长生一掌拍在桌案上,惊得满店的客人都朝长生这边看了过来。 幻虚久久地凝望着长生,缓缓地道:“我说我把你当作孙儿,你信么?” 长生摇摇头。 “也罢,也罢!”幻虚也慢慢地站了起来,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后来我的确把你当作亲孙儿!”说罢,幻虚一步一步地朝楼下走去,身影间似乎有些佝偻与萧瑟。 长生愣在那里,万般不是滋味,分辨不出幻虚这话中的真假。 “……你这无赖,喝了酒还不付钱!”楼下一阵喧哗。 “我怎么无赖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说好了,免费尝一口,好喝再买,我就尝了一口,你这酒坛中的酒就没了,我想买也没酒买呀?” “你你你,谁让你尝这么多啊!五斤酒啊,你一口就没了,不行,你一定要给钱!” “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啊!你只说尝一口,可没说能喝多少,我这一口虽然大了点,不过我向来都是这么喝酒的,喝完了你才说尝得太多,难道你这里是黑店?要不然,我把酒吐出来还给你?” “你你你……我要你吐出来作什么?算了,你这无赖,算我倒霉,你走吧!小店招待不起你这大神。” “这一位的酒钱我付了!还有楼上的那一桌,不用找了。”长生下到楼下,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了店小二,又对那人道:“石前辈,何必游戏人间,捉弄这小二呢?” “原来是长生啊!”石中轩笑了笑,道,“我好像还看见了玄武宗的幻虚,奇怪了,玄武宗都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幻虚长老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喝酒?” “你说什么?”走到门口的幻虚骤然回过头来,惊问道。 “啊!没什么,这可是重大消息,没有三五十斤好酒我是一定不说的!” 长生顿时明白,这石中轩一番做作,原来是想引起他与幻虚的注意,玄武宗都到了生死存亡之际?长生惊出了一声冷汗,江湖上只怕要出大事了,但这石中轩又为何要告诉幻虚这个消息呢? “不知道友为何说我玄武宗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幻虚沉声问道。 长生听了这话,便知道要糟。幻虚乃是玄武宗的七大长老之一,数百年下来,语气中自然会带有一种颐指气使的味道。长生知道这石中轩的性情,绝非妄语之人,但这个人恬阔自傲,不肯下人,当年苏无悔实力明显高出他一筹,又拿出塔之事要挟他,他都不肯低头。幻虚如此说话,石中轩又怎会服他? 果然,只听石中轩笑道:“你玄武宗存亡与否,又关我何事?你犯不着拉着架子来压我!” 幻虚听闻此言,脸色越发沉闷,道:“道友若不想说,那便罢了,我玄武宗立足西北不下数十万年,什么风浪不曾见过,何曾求过人?”说罢甩袖便走。 长生拉住石中轩劝道:“石前辈既出此言,必有说此话的原因,又何必为了几句话生气?” 幻虚闻言,停下来回头看了长生一眼,伸手请道:“道友还请到楼上说话!” 石中轩用手指点了点长生,笑道:“你这小子,心里面还是向着玄武宗!” 第三十二章 世上哪得两全法(6) 三人又重新来到了二楼,重新点了些小菜,酒自然是猴儿酒。 石中轩喝了口猴儿酒,赞不绝口,只说刚才喝的简直是马尿,长生见幻虚脸上渐有不愉之色,笑道:“前辈若喜欢这酒,小子这里多的是,送前辈几千斤如何?不知前辈所说的那消息,究竟是怎么回事?” 石中轩笑道:“你这小子,的确会做人,我也算捞了点好处,说起来,这消息还是一个浑身缠着锁链的疯大汉说于我听的。” “缠着锁链的疯大汉?”长生皱眉想道,“难道是他?” “前些日子,我正在绥西城一座酒楼上喝酒,突然上来了个锁链的邋遢大汉,一语不发的就坐到我对面,我自然受不了,说了他几句,他似乎也看我不顺眼,说着说着便要打起来,不过,架总不能白打,于是,我与他立下了一个赌约,如若我输了,我便要告诉他一件重大消息,当然,如果他输了,也要告诉我一件消息。结果,当然是我赢了!”石中轩慢慢地道。 长生心中暗想:“这其中恐怕不是这么简单,这石中轩只怕是查到了什么,故意去找那大汉,那大汉若真是他,这消息恐怕也是有意说于他听的。” “究竟是什么消息?”长生问道。 “魔教要灭玄武宗!”石中轩答道。 “魔教果然要攻打玄武宗!”长生看向幻虚,又想,“不过这消息我早已经知道,苏师伯也早将这消息传给玄武宗,料想玄武宗理应有所准备!” “原来是这个消息,多谢道友了!”幻虚拱手道,他早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也知得到这消息的是长生获悉的,此时听到,并不感到意外,玄武宗早有准备,玄武宗若是那么容易就被灭掉,又岂会在西北矗立数十万年? “难道现在玄武宗这么强大了?”石中轩奇道,“能抵挡得住三大魔教的联手攻击?” “什么?”长生与幻虚同时叫出。 “怎么可能?青教与西漠魔教素有纷争,阴山教更是与这两打魔教不合,这三大魔教怎会联手攻击我玄武宗,若是这般,我玄武宗又怎会得不到半点消息?”幻虚显然不信。 “是不是我不知道,不过,那个疯大汉自称姓李,他说了,如今这西漠魔教,教主名义上还是血手魔煞,不过,实际上另有其人,好像是一个叫呼延烁的,这人很有名么?”石中轩懒洋洋地道。 “呼延烁?呼延烁重出江湖了么?”长生、幻虚大惊失色,这可是大消息,凭着呼延烁的手段威望,在不声不响之中统一三大魔教,蛮有可能。只是这呼延烁,又为何要选择玄武宗,若论实力,三圣宫还略逊玄武宗一筹,呼延烁要经略中土,三圣宫才是首选。 长生、幻虚面面相觑,这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若是呼延烁出手,联合三大魔教,对付玄武宗,单靠玄武宗,绝计是抵挡不住的,就算是西漠魔教,只要不受青教的牵制,全力来对付玄武宗,玄武宗也吃不消。只是,这消息会是真的么? “不止如此,我听说十万妖魔出了镇魔塔后,已经有很多魔头投奔了魔教,除此之外,魔教还在四处搜罗人才,我的老朋友,九阴教主,如今也被逼得东躲西藏,躲在一个山沟沟里面,不肯出来。” “这……”长生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九阴教主是怎样的实力,他是见过的,玄剑宗的那七大魔头联手,都未必能赢得了九阴教。能逼得九阴教主到如此地步,魔教的实力又扩张到了什么地步? “九阴教主是谁?”幻虚暗暗问长生,九阴教主被关进镇魔塔数万年,幻虚当然不知晓他。 长生传语,将镇魔塔中有关九阴教主和石中轩的事略说了一遍,幻虚的神色更是凝重了许多。 “道友能将如此重大的消息坦然相告,玄武宗感激不尽,只是贫道不知能帮到道友什么?”幻虚的语气谦逊了许多。 “玄武宗又能帮到我什么?我这人闲散惯了,不喜欢打架,也不太喜欢看人打架,闲来无聊,四处转转,见到了一时兴起,就当笑话说一说,况且,长生还答应送我几千斤好酒,也不算没有捞到好处!”说到此处,石中轩朝长生一伸手,道:“拿来!你要是溜了,我要去找谁要这好酒?” 长生一愣,他还在想魔教的事,立刻明白过来,取出数千斤猴儿酒交给石中轩。 幻虚其实话中有话,是想问石中轩出于什么目的才告诉他这个消息,另一层,还有试探石中轩,看是否有邀请他帮忙的可能。 石中轩怎会听不出幻虚的意思,便直接告诉幻虚,他说出这个消息,对玄武宗没有什么所图,完全是看在长生的面上说的,至于想让他帮忙,提也不用提了。 听到石中轩如此回答,幻虚略有些失望,又闲聊了几句,幻虚牵挂玄武宗,便告辞离去、 幻虚走后,长生问道:“前辈所说的那疯大汉,莫非就是李问心李大哥?” 石中轩点头道:“不错,你这小子认识的人不少,连魔教教主也认识,便是他托我将这消息传给你。不过,你总是要告诉玄武宗的,这个好人不如我来做!” 长生奇道:“我回来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么?” “早传开了!”石中轩笑道,“你在百晓楼进进出出那么多次,带着一个白发的妞,还有一个丝毫不掩藏气息的天妖,另外还有一个深浅难测的少年,出手又阔绰,百晓楼想不注意你都难。为了找你,我可是花了不少培元丹的哦!” 长生讪讪地笑了笑,他回到玄剑宗,自以为行踪隐秘,却没想到露出了这么多破绽,石中轩这话中也有提醒的意思。 “李大哥到底对玄武宗留有些情分!”长生暗暗想道,又问道:“不知前辈又如何与李大哥结识?李大哥为何又如此信任你?” 石中轩坦然地道:“是我去找他,我与他八十多年前便认识了,真的打过几架,打着打着便惺惺相惜了!” “前辈对此事似乎很关心?” “唉!”石中轩长叹一声,道,“这世道要乱了,覆巢之下,又岂有完卵?” 第三十三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1) 长生赶回玄剑宗的联络点时,天色已经黑下来,洛神十分惊讶,来回玄武宗,怎么也要七八天,长生将事情细细地说了一遍,这可不是小消息,长生信得过石中轩,必须将消息尽快送回玄剑宗。 若是按信符传讯的方式,快倒是快,可是不太安全,信符这种手段,其实比较容易便能破解,若被有心人得知了这消息,只怕会引起一场波澜,若是魔教得知,三教攻打玄武宗的计划已经泄露,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来,长生决定还是亲自走一趟。 不过,破幻还没有赶过来,长生还是有些不安。 洛神看出了长生的担忧,道:“你去吧,我仍守在此处,明月姑娘要是有什么事,我自会处理!” 长生点点头,此去玄剑宗,一路多有传送阵,日夜兼程来去也只需十来天的时间,况且破幻已经上路,四五天后便能赶过来,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临走之前,长生又发了道信符给小猴儿,小猴儿回信道没遇上什么麻烦,只打发了几个垂涎明月美貌的纨绔子弟,长生不以为意,直接奔百晓楼而去。 才走了两天,转了十数处百晓楼,长生正飞往下一处百晓楼,忽见前方有一道金光,又听得有人叫道:“一眼真君,你怎么回来了?”说来也巧,正遇上赶来的赵孟杰和破幻。 其实也并不奇怪,从玄剑宗到武阳城,就那么几条路,许多节点还是重合的,相遇也并不奇怪。 三人停下来,长生将事情又说了一遍,赵孟杰道:“这事可要紧,须速速告知掌门!”长生心头一动,对赵孟杰道:“洛神那边,我很有些不放心,不如烦劳赵师兄再回宗门一趟,向苏师伯禀报此事,可否!” 赵孟杰笑道:“你这小子,本来还打算溜出来玩上一段时间,算了,谁让我嘴贱呢?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看在你俩分别六年的份上,只好委屈我了!” 长生哑然失笑。 长生与破幻才回到阳武城的联络处,便有留守的弟子急报,小猴儿明月那边,出事了,洛神赶了过去,也失去了联系。 长生大惊失色,要知道洛神做事,一向稳妥,她的实力与长生差不多,元婴境的修行者还奈何不了她,急忙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原来,明月那日离开后,便去了淮阴,小猴儿也跟着去了,开始明月还要赶小猴儿走,耐不住小猴儿死皮赖脸,一定要跟着她,也就懒得理小猴儿。 明月长得清秀漂亮,更加上她本是狐狸,天生便带出几分魅惑,行走在世间,又不知低调,很自然,便惹来了一伙纨绔子弟。那几个纨绔子弟,也不知脑门里进了什么水,小狐狸背后背着那么一把大刀都没注意,居然敢上前调戏明月。 小狐狸心情正不好,正好找到几个出气桶,二话没说便将几人狠揍了一顿。这几个纨绔子弟可能嚣张惯了,临走又发了几句狠话,骂了几句脏话,小狐狸自然不懂,可小猴儿在铁剑峰呆了那么多年,也经常会带着几个小弟跑到外面溜一圈,又怎会不懂,顿时惹怒了他。 明月下手总还有些分寸,小猴儿下起手来可就狠多了,三拳两脚,几个纨绔子弟,为首的两个被踹爆了子孙根,另位几个四肢被小猴儿折成一截一截的。这便是小猴儿信中所说的“打发了几个纨绔子弟”。 那几个纨绔可也有些来历,乃是附近凶名赫赫的南阳教的子弟,为首的更是南阳教主的曾孙,南阳教在淮阴一带颇有些势力,就是雪雁宗也忌惮他几分,南阳教主孙克海开始也没太当回事,命令一名执事带几个人去把明月、小猴儿杀了,以儆效尤。 那名执事才金丹境,哪里打得过明月、小猴儿?又被小猴儿下狠手宰了几个,那执事见势不妙逃了回来,这才引起了孙克海的注意,那名执事当初曾在青阳洞外域见过明月,一眼就认出她来,这更勾起了南阳教主的贪欲和怒火,当即便率领南阳教大批高手追杀明月两人。一天多前,总算被他们围住了明月和小猴儿,逼着明月交出青阳洞,一语不合,又大打出手。 谁料,小猴儿与明月的实力大大出乎南阳教主的意料,小猴儿一根轩辕棍舞动开来,挨着就死,擦着就伤,连元婴境后期的南阳教主都抵挡不住,更不消说那些金丹还虚境的喽啰,明月这一百六十多年也没白过,实力也在元婴境初中期的样子,才一接触,南阳教主便死伤了一大片,南阳教主带着手下仓惶而逃。 本来这事到这里便算是告一段落,可小猴儿杀得性起,又担心南阳教主再来骚扰,起了斩草除根的念头,与明月追杀进了南阳教总舵,被教中的护法大阵困住,好在小猴儿见势不妙,及时发了道信符回来求救,不然出了事长生他们都不会知道。 洛神接到信符后立即赶去救援,现在只怕也快到南阳教的总舵了。 长生听完细节后微微松了口气,洛神的本事他知道,小猴儿能对付得了,她更不在话下。洛神本就是修习的是阵法,南阳教那些小伎俩估计也为难不住她。 但也不敢大意,问清南阳教总舵的位置,长生立刻与破幻一起朝南阳教总舵方向飞去。 破幻毕竟是器灵,速度虽比不上螭天霸,但比起长生,要快出许多,才不到一个时辰,长生便来到了南阳教总舵南阳山,远远便看见有一道阵光闪动,有三个黑衣大汉在阵外怒喝不止,不停在阵外攻击那阵法,阵中站立着一人,正是洛神,正在驱动阵法,抵挡进攻。 长生大惊,见洛神并没受伤,略放下心来,大声喝叫道:“玄剑宗弟子长生在此,几位有话好说!” 那三人闻声朝长生望来,一名黑瘦的黑衣大汉怪叫道:“来得好,攻不破这乌龟壳,正好拿着小子开刀!”三人放弃了攻击洛神的阵法,朝长生这边扑来。 第三十三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2) 洛神也大叫道:“长生小心,这三人厉害!” 长生心中奇怪,按理说,他已经表明了身份,是玄剑宗的弟子,南阳教就算不惧他,也要考虑考虑得罪玄剑宗的后果,这三人居然二话不说便要杀他,难道南阳教强横到连玄剑宗也不惧了吗? 见三人扑来,长生抖擞精神,长枪出云一抖,一头凶神恶煞般的炎龙破空而出,谁料为首的那名黑瘦大汉刀光一闪,刚出来的炎龙连反应都还没反应便被斩为了两截,消散一空。刀光去势未尽,继续朝长生斩来。 长生吓出了一身冷汗,举枪欲挡,破幻已经飞身到他身前,轻喝一声,金色的破幻锥浮在身前,椎中发出“叮”的一声响,那刀光消失得无影无踪,三名黑衣大汉身形晃了两晃,飘出了一百余丈。 三人神色惊疑不定,那名黑瘦的大汉喝道:“你是谁?” 这时洛神已经飞到长生身边,低声道:“小猴儿和明月姑娘已经被他们抓了!这三人实力不凡,只怕接近分神境了,幸好我留了个心眼,事先布下了一个守护阵法,才支撑到现在。” 听了洛神此言,长生心中疑虑重重,踏前一步,道:“你们又是何人?南阳教袭击我们在前,速速放了那俩人,不然,休要怪我玄剑宗踏平南阳山!” “玄剑宗?”三人闻言哈哈大笑道,“玄剑宗如今自身都难保,还有什么本事来踏平南阳山?” 长生怒道:“既然不惧我玄剑宗,何不报上名来!” 为首的黑瘦汉子喝道:“有何不敢?我乃南冥神教左护法肖瑾楠,这二位是我教的执事区方胜,吴逊;实话与你说,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南阳教了,只有我南冥神教的南阳分舵。还有,我南冥神教已经归附了西漠魔教,得罪我南冥神教,便是得罪了西漠魔教。” 长生听罢又惊又怒,没料到魔教的手竟然伸进了中土,要知道,八大仙宗与西漠魔教有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那便是西漠魔教不入中土,八大仙宗也不入西漠,这才维持了这数千年的和平,即便是在当初呼延烁还是魔教教主之时,也不曾越过这条线。 如今,魔教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在中土收罗势力,这已经超出了双方的底线,难道魔教真的想要与八大仙宗完全决裂? 长生惊疑不定,喝问道:“你刚才说我玄剑宗自身难保,又是怎么回事?可敢说出来?” 肖瑾楠哈哈笑道:“有何不敢,西漠魔教昨日已经公开颁下敕令,号令天下魔宗弟子,齐攻八大仙宗,有功者赏,不遵敕令者杀,你铁剑宗好得了么?” 长生心头大惊,暗道一声好厉害的手段,这样一来,八大仙宗纵然得到魔教要灭玄武宗的消息,恐怕也不敢派出大批弟子支援玄武宗。对于铁剑宗的安全他倒并不太担心,别人不知,他怎会不知,铁剑宗的护山大阵日夜开启,铁剑峰自开宗以来就没有被人从外部攻破过。 想到此处长生定下心神,暗忖多说无益,救出明月小猴儿要紧,对破境道:“烦请前辈对付这三人,最好能生擒一两个。”破幻点头答应。破幻乃是器灵,器灵最差也能与大乘境初期相当,诛杀擒拿这三人应该不成问题。 长生又对洛神道:“我们先去南阳教总舵,救出明月和小猴儿!” 说罢,长生与洛神便朝南阳教总舵飞去,肖瑾楠等人不肯放走长生,纷纷出刀朝长生、洛神两人砍来,只听“铛”的一声,破幻锥再响,一道金练射出,撞散了三人的刀芒。 破幻笑道:“三位,你们的对手在这边!”说罢,又是铛的一声,无数只金锥从破幻锥中射出,射向肖瑾楠三人。 “不好!”肖瑾楠三人脸色大变,三人都不是凡人,只看那金锥,便知其威力不小,每只金锥,足以抵得上合体境中期的一击,单单一只金锥也就罢了,如此多的金锥,他们又能抵挡几只?只怕一个照面,他们都要粉身碎骨了。 肖瑾楠扔出一只小铜钟,铜钟见风便涨,瞬间便将三人护在铜钟中,铜钟外有金光护住,又有九条金龙,脚踏祥云,穿梭其外,不停拨打着射来的金锥,可是金锥太多,如蝗虫般源源不绝,哪里能完全挡住,“铛铛铛”如雨点般砸在铜钟外的金光护罩之上,溅起无数金光,整个铜钟的金光罩晃动不已。 肖瑾楠叫苦不迭,暗道:“这是来的哪一路神仙,怎生这么厉害?”他这法宝,乃是极品法宝,乃是他机缘巧合下得到,又温养了多年,一直不肯轻易使用,他本以为,单凭这铜钟,即便他胜不了,自保总该没有问题。 谁料,破幻出手便射出了无穷无尽的金锥,看架势,连那铜钟也似乎抵挡不住。 极品灵宝难得,其实极品法宝也并不多,极品法宝一般即便是炼器大宗师,也很难直接炼制得出来,因为法宝都是需要温养的,炼器只能炼制出法器,法器经过多年温养后才会成为法宝,一般,极品法器温养成法宝后,多会成为中品或上品法宝,成为极品法宝非常难得。 当然,上品法宝经漫长岁月的温养,在加入些材料进行炼制,是有一定可能成为极品法宝的,但可能行也是非常的低,所以,修行者中,拥有一件上品法宝不是件稀罕的事情,但拥有一件极品法宝的修行者,少而又少,很多大乘境未渡劫的高手,手上都没有极品法宝。 极品法宝只是没有器灵,若是论其威力,也不一定会逊于极品灵宝。所不同的是,极品法宝威力,还得看使用者能催动多少,比如这件九龙护罡铜钟,肖瑾楠便催发不了它最大的威力,能动用其一两成威力,便算不错了。 而灵宝不同,即便没有主人催动,灵宝也能自行作战,而且威力至少可比大乘境,若是有主人催动,威力更要高出一大截,就好比玄剑宗的诛仙,即便没有人驭使,他便足与大乘渡劫后的高手匹敌,若是苏无怨驭使,即便苏无怨并没有渡劫,也足以与大乘渡劫后的巅峰高手,如九阴教主一较高下。 肖瑾楠一边竭力输入真元维护住铜钟,一边大叫道:“老区,老吴,快快动手,这铜钟支撑不了多久!” 第三十三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3) 区方胜,吴逊这时哪里还敢藏着掖着,纷纷祭出本命法宝,区方胜祭出的是一杆七星勾魂黑幡,乃是上品法宝,黑幡一抖,幡中飘出一大团黑烟,黑烟中跳出无数的毒虫妖兽,吐出各色烟雾,冲出了铜钟之外,七情勾魂黑幡他可不敢露出铜钟外,生怕被那些金锥毁去。这九龙护罡铜钟挡外不挡内,躲在铜钟内是可以向外攻击的。 吴逊祭出的一只九品玲珑玉印。也是上品法宝,乃是仿造传说中的上古灵器番天印,不过这九品玲珑玉印可没番天印那般厉害,不过也是不简单了,材质绝非寻常,乃是取一座玉山炼制而成,温养成法宝后,又不知掺入了多少珍稀材料,才炼制到如今地步。 吴逊自忖单凭九品玲珑玉印的虚影只怕还对付不了那金衣少年,有想到玉印材质坚硬。那些金锥估摸着还伤不了九品玲珑玉印,便将它祭出了铜钟之外,大喝一声:“镇!”九品玲珑玉印化作方圆万余丈,高两千丈的一座碧玉大山,朝破幻镇来。 破幻呵呵一笑,破幻锥伴随不败魔尊转战四方,那时破幻虽还没有出世,但一场场的战斗经验却是留在了他脑中,对付这等玉印,他自有办法。 只听破幻锥“嗡”的一声响,飞速旋转起来,破幻锥化做一道残影钻向那玉山,与此同时,那无数枚金锥也没停下,分出小半,迎战区方胜放出的毒虫妖兽。 只听“轰”的一声,玉屑乱飞,玉山刹那间被破幻锥钻碎了十余丈的一大块。吴逊心疼得要命,不敢再镇下去,手一招,那玉山又化为一枚三寸大小一块小玉印,吴逊大喝道:“天,上,地,下,唯,吾,独,尊。” 每念出一字,玉印中便飞出一字,字如碧玉,凝结如实,八字真言结成一道圆环,迎向破幻锥,刹那间光芒四放,圆环中有阴阳图显现,旋转不修,将无数这八字真言的虚影投向四方,砸在地上地上便是数丈一个大坑。 破幻摇头道:“华而不实,找死!”又轻喝一声:“破!” 只见从破幻锥锥间上射出一道金光,正射中那阴阳图的中央,只听得震天动地一声巨响,“轰”的声,阴阳图炸开,八字真言尽皆被炸碎。 吴逊“哇”吐了口血,受伤不轻,在看空中的九品玲珑玉印,印底的八个文字全部被毁,印身上也有数十道裂痕。吴逊大急,想要收会玉印,可是现在想收回,晚了,之见破幻锥突然化做了一道流光,正砸在九品玲珑玉印上。 “轰”的又一声巨响,九品玲珑玉印现出了原形,原来是一座方圆数百丈的一座玉山,玉山上更有无数阵纹,密密麻麻,数不胜数,此时已经尽数被破幻锥砸碎,随着阵纹的崩碎,整座玉山崩溃了,碎做无数的玉块、玉屑撒落在地上。 本命法宝被破,吴逊“哇哇”连吐了数口本命精血,若不是肖瑾楠见势不妙,一手抓住他,差点跌出铜盅之外。 此时区方胜的那些毒虫妖兽已经被那无数的金锥消灭了大半,区方胜心中暗叫侥幸,惊惧万分,叫道:“左护法,走吧!再不走,命都要丢在这里!” 吴逊这时哪里还敢逞强?一跺脚,喝道:“我们走!”一面驭使着九龙护罡铜钟,一面就要逃。区方胜牙一咬,也大喝了一声:“爆!” “轰轰轰”爆炸声不断,留在铜钟外的那些毒虫妖兽纷纷自爆,一时间,黑烟弥漫,这千余年来他修行的心血,大半就如此烟消云散。 借着那些魔虫自爆冲开金锥的那一刹那,铜钟护着三人,冲出了金锥的包围,逃出了数千丈远。 “想逃?做梦!”破幻锥喝道,“合!” 随着这一声喝,无数金锥顷刻间合做了一条巨大的金麒麟,咆哮着朝铜钟扑去,肖瑾楠大惊,使动法诀,那一条金龙破钟而出,口吐金光,朝金麒麟扑去。与此同时,铜钟仍在加速逃跑。 那金龙刚与金麒麟一接触,毫不犹豫,“轰”的一声自爆开来,将金麒麟抛开了千丈外。 破幻一边追着铜钟,一边皱眉暗道:“这口破钟还真难对付!” 转眼见金麒麟又扑了上来。肖瑾楠见一头金龙自爆居然还挡不住金麒麟,口喝一声:“出!”另外八条金龙一齐扑出,又对区方胜、吴逊道:“老区、老吴,尽忠神教的时候到了,你们也去吧!” 区方胜、吴逊相视一眼,心中惨然,肖瑾楠这是在逼他们出去自爆。论实力,他俩是合体境后期,肖瑾楠已经是合体境圆满,论地位,肖瑾楠是南冥神教的左护法,而他们只是执事,入教之时,他们都已经发下血誓,绝对听从命令,家小弟子又全捏在神教手中,此时想不自爆也不可能了,为人鹰犬,威风一时,最终还是难逃这代罪羔羊的结果。 两人心中咒骂,仍不得不抱拳道:“左护法,还望善待我等弟子家人!” 肖瑾楠自是点头答应。 区方胜、吴逊两人一咬牙,飞出了铜钟,立在空中,只等那金麒麟过来。铜钟内少了两人,速度顿时大增,飞速流窜。 那八条金龙已经全部一齐自爆,将金麒麟抛出了万余丈外,待那金龙再赶过来,区方胜、吴逊已经取出全身的法宝,只听得“轰轰轰”如一串闷雷,雷声过后,再要找那口铜钟,已经无影无踪。 破幻叹了口气,担心长生两人,收了两人留下的储物戒指,散去金麒麟,朝南阳山这边飞了过来。 再说长生、洛神,冲上了南阳教总舵,南阳教那些教众哪里挡得住他们,被杀的落花流水,四散而逃,洛神又是破阵高手,南阳教的那些阵法对付别人还成,想要对付洛神,还真难不住她。 不一会儿,两人便冲上了南阳教总殿南阳殿内,南阳教主孙克海押着明月、小猴儿两人,头顶浮着一柄黑色的大伞,手中拎着一根狼牙大棒,正等俩人。那大伞,正是长生、明月在青阳洞外域见过的那一把。 见到长生,南阳教主冷喝道:“莫要过来,放了我,我便放……” 话未说完,长生一道神识扫去,南阳教主哪料到长生还有这一招,立刻浑噩过去,洛神急忙上前,拉过明月、小猴儿,玉手轻展,解掉了两人身上的禁制,又给南阳教主身上下了道禁制,朝长生点点头。这时破幻也过来了,朝长生摇摇头,道:“只杀了两个,为首的那个逃走了!” 第三十三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4) 长生收回神识,南阳教主醒了过来,发觉已经被擒,长叹了口气,道:“只恨当初没有杀了你们俩个小子,才落了今日的下场!要杀要剐,动手吧!”说罢闭目待死。 长生看了看南阳教主,道:“说起来,我与你也并无大怨,青阳洞的事不提,今日的事更是你挑起的事端。” 南阳教主睁眼冷笑道:“那又如何?难道你肯放过我?” 长生道:“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们不杀你!” 南阳教主沉思了片刻,到底求生的欲念更强一些,点头道:“你问吧,能说的我一定说!” 长生问道:“南冥神教是怎么回事?实力如何?它又是何时归附魔教的?” 南阳教主答道:“南冥神教本是这十万大山附近的一处势力,原本便是一个大教,建教已有一千多年了,有核心教众一万余人,教徒无数,以修魔为主,也有不少修道的,教主南冥神主楚随芳是分神境中期,在武阳这一带颇有些势力。 本来这南冥神教与我南阳教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为何,一个月前,南冥神教的左护法肖瑾楠突然带了些人找来,说是要收并我南阳教,并答应我若是同意,可帮我将境界提升到合体境,我南阳教实力太弱,不敢与他争斗,更何况他提出的条件不错,不得已下,我便答应下来。 入教后,我才知道,那南冥神教在这三十多年中频频出手,已经收納了三十多个大小宗派,你见过的照墟宗,两年前也被强行收服,只是外人不知罢了。如今南冥神教分神境的高手,估计也有两三个,至于合体境,四五十人总有的,元婴境至少也有百人以上,势力遍及这武阳城周围数万里范围。 铁剑宗虽然强大,想要完全剿灭它,哼哼,估计也有点难。 至于南冥神教何时归附的魔教,这个我确实不知,我也是昨天才知此事。” 长生又问道:“那敕令又是怎么回事?” 南阳教主道:“那肖瑾楠便是来颁发敕令的,估摸着对我还有些不信任,他才会亲自过来,敕令在这里,你拿去看吧!”南阳教主取出一锦轴,交给了长生。 长生展开看来,原来是一张征檄令,大意是说,八大邪宗窃据中土,误导众生,违逆了天意,光明正教虽苟且西漠,不愿见到天下黎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号召天下仁人志士一起反抗八大邪宗的罪恶统治,恢复中土的本来面目……等等。 檄文之下又有朱笔备注,十万大山这附近这一块,统一听从一个名叫祝全的人的指挥,上面盖有魔教的大印。 在此之下,又有注解,而武阳城这附近数十万里,一律要听从南冥神教教主肖瑾楠的旨意,上面也盖有祝全的大印。 最后还有一道备注,在淮阴境内,由南阳教主全权指挥,自然少不了南冥神教的大印。 长生看罢,心事重重,问道:“这南阳、淮阴境内,哪有什么八大仙宗?你们又能做什么?” 南阳教主道:“怎会让我等去攻打八大仙宗?境内若无事,最多调派些人手罢了,在淮阴境内,南冥神教也是有目标的,那就是铲平雪雁宗和其他一些中小势力,肖瑾楠呆在我南阳神教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要降服雪雁宗,雪雁老祖据说已经破入了合体境,单靠我南阳教和照墟宗可对付不了雪雁宗。” …… 长生又零零碎碎问了些问题,见南阳教主所知也不多,实在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便伸出手来。 南阳教主大骇,道:“你要做什么?你可是说过不伤我性命!” 长生点头道:“我确实答应过不伤你的性命,但没答应过不废除你的修为!”说罢,神识合着真元外吐,只听“砰”“砰”两声闷响,南阳教主蹬蹬连退了数步,坐倒在地上,连吐了数口精血,神情恍惚,他的丹田与紫府已经被长生废去,元婴也被长生击散。 南阳教主清醒过来后,哈哈大笑道:“好一个狠毒的长生,你破我修为,与杀我何异?我如今全身的功力都使不出来了,要杀我的人又何止千万?还不如一刀杀了我来得痛快!” 长生冷笑道:“那些人要杀你,自有他们要杀你的理由,与我何干?想想你曾经做过的事,若真的问心无愧,又何须惧人追杀?我说过饶你不死,难不成还要保你一辈子平安无事?” 南阳教主一时无语,怔怔地发了会儿呆,突然捡起脚下一把钢刀,狂笑道:“你说得没错,是我也当这般做,我南阳教主纵横一世,杀人不计其数,到头来挨这一刀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想我孙克海也算是一代英豪,又岂能受辱于小人之手,与其那般,还不如自我了断罢了!长生小儿,你也休要张狂,我在地狱之中,且看谁来收拾你!” 说罢,狠心将钢刀在颈间一勒,好大一颗人头滚落在地,两只怒眼直勾勾地盯着长生,似乎真要看看长生的结局。他紫府已破,元婴也被长生打散,这肉身一死,元神也就消散一空。 长生哈哈笑道:“今日我杀你,明日他杀我,江湖中的杀伐不过如此,技不如人,又怪得了谁?我敬你临死还算一条好汉,不会容你尸身葬身狼腹。” 洛神拉了拉长生,低声道:“小心心魔!” 长生一怔,倒吸了口冷气,不知不觉中,差点被心魔控制。突然之间,长生明白过来,原来破妄并不是一劳永逸,道心还须心魔的不断磨砺。 明月走了过来,低声道:“长生哥哥,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长生道:“走一步算一步,这中的事,与我牵扯太多,我是躲不过去的。明月,你回十万大山中去吧!江湖已经不再平静,这世道,真的要乱了,你留在这世间,太危险!” 明月噘嘴道:“才不!你跟我师父一样,唠唠叨叨,我现在可是大妖,我不怕!” 长生心知劝不住明月,问道:“那你又打算如何?” 明月偷看了洛神一眼,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本来是打算是先找到你,然后同你一起闯荡江湖,可是……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长生想了想,道:“你还是先跟着我吧!等到哪一天,你想去哪里再离开!” 明月眼珠转了两转,点头道:“好,就这样!”心中却在想:“她不就是因为在长生哥哥身边呆的时间长么?” 收拾了下残局,埋葬了南阳教主。洛神笑道:“此处事了,我们该上路去南海了!” 长生点头,刚要说话,忽然心头一动,一招手,收到一道信符:“联络点被袭,速救!” 长生脸色大变,破幻急忙带着众人回奔联络点。 毕竟晚来一步,联络点的四名筑基境弟子,已经惨死当场,墙壁上还有血书一行:“邪宗逆叛,一律诛杀无论!”联络点虽然秘密,但终瞒不过有心人的耳目。 这一天,亿万里中土内血光四起,八大仙宗设在各地的许多秘密联络处都被攻破,无数大小宗派,相互厮杀,血流成何。 洛神上前一步,问道:“长生,还去南海么?” 长生一掌拍散了那堵墙,怒道:“去什么南海,先去找南冥神教算账!” 数天之后,一夜之间,南冥神教总坛被攻破,教主楚随芳被阵斩,一齐被斩杀的另有七名合体境高手,二十八名元婴境高手,金丹境高手死伤不下百名,其余不计其数。相传那一夜,方圆八百里内,都能看到一座宛若实体的世界出现,上有星空,下有山川,被罩在这世界里,想逃都难。 这一消息震惊了整个武阳城,南冥神教作鸟兽散,武阳境内,再无人敢自认是南冥神教教徒。 这便是做出头鸟的悲哀,南明神教教主楚随芳分神境中期,若是能忍上一忍,这武阳城中也没有人想去动他,可是他偏偏就动了,命令手下袭击了八大仙宗在各处的秘密联络点,实指望,交个投名状,拿个首功。 谁料到,惹怒了长生,总坛中的阵法为难不住洛神,就凭他区区分神境中期哪堪破幻一击,在长生、洛神的世界投影下,金丹境根本无用武之地,徒手待宰,元婴境实力也大举削弱,也只能仓惶四逃,死伤惨重是必然的。 说来,也是那楚随芳狂妄自大,不知天下英雄有许多,只以为凭着他分神境中期,背靠着魔教,凭借着总坛护坛阵法,大乘境也攻不入他南冥神殿,没有人有能将他怎样,没有人敢将他怎样,谁知山外有山,偏偏长生身边就跟着一位大乘高手,破阵能手,在这两人手下,他的优势荡然无存,落败也就是必然的。 想那楚随芳,原本是想乘着天下大乱之机,扩充势力,不料却落了个伏尸百里,枉送性命的结果,可叹,也可悲! 只可惜,像楚随芳这般的人,天下不知有多少,楚随芳虽然失败了,但更多的人却成功了,毕竟,有长生等人这般实力的人到底还是很少。投机一次,受用终身,如今八大仙宗散布在四地的高手,多已经各回本宗,仍然流浪在外的并不多,不可能处处出击报复。 至于将来,将来谁又说得准谁得了天下?魔教得了天下自然少不得他们从龙之功,八大仙宗守住了中土,也不见得会将他们赶尽杀绝,杀光了他们,妖族谁来防?未来的魔教谁来抵御?只要机会把握得好,火中取栗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杀的不过多是些筑基境的小喽啰,八大仙宗真会在意吗? 在这世上,人命本就是韭菜,割了一拨,自然还会再长出一拨,亿万年来,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南明神教虽然已经覆灭,但长生与玄剑宗的联系也断了,不知赵孟杰是否平安回到玄剑宗,是否将魔教攻打玄武宗的事情告诉苏无怨。 二十余日后,从百晓楼那里,长生得到消息:十日前,数十万魔道修行者,围困了铁剑峰,中间已经出现了数位大乘境的高手,但也只是围而不攻。玄剑宗也借百晓楼传下掌门令,流落在外的弟子,不必急着回铁剑山,可自行处理。 与此同时,三圣宫、雁荡宗也被数十万魔道修行者围困,蓬莱阁、圣火殿都在海上,倒无人围困,不过,与之相望的海岸上也有大量的魔道修行者集结。 魔教大量人手调往昆仑山,不知所踪,在峨眉山,出没的魔道修行者也骤然增多,周围的一些大小修魔教派,蠢蠢欲动。 至于玄武宗,消息已经断绝,有人说,魔教已经开始攻打玄武峰,也有人说,玄武峰只是被围住,更有人说玄武峰已经被魔教攻下,玄武宗已经被灭掉,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整个中土大陆,处处飘荡着血腥的气息,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三十四章 心机叵测谁能猜(1) 昆仑山,光明顶,垂远殿内,人声顶沸,乱糟糟一片。 “这么说,随心,你三圣宫不愿出手相助了?”一名穿这玄武宗服饰的鹰钩鼻老者沉声问道。 “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幻远道友,现在的局势你不是不知道,数十万魔道修士围着我三圣宫,其中三人已经确定是大乘境,还有数十人怀疑是大乘境,更不知有多少魔道修士隐藏实力,我三圣宫自顾不暇,还哪来实力去救援玄武宗?”三圣宫的随心道长解释道。 “哼,围困你三圣宫的人虽多,中间又有几个魔教弟子?我玄武宗山下聚集的可大半是魔教精英!呼延烁蠢哪,就想凭那些个人攻破你三圣宫?随心,你直说,这次你救还是不救?”幻远拍案问道。 “幻远道友,你这话就说得言重了,我八大仙宗,同气连枝、风雨同舟,哪有不愿出手相助之理?当初镇魔塔被破,我们哪个宗派没有尽起派中精英,前去封印?”峨眉宗的秋月大师道,“只是,你这消息来得实在是太过蹊跷,石中轩,他是什么人,一个妖族而已,四千年前,他被你玄武宗和玄剑宗联手擒住,关进镇魔塔的,他的话,怎能相信,弄不好,这正是魔教的奸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秋月大师说得是!此事还须斟酌!”蓬莱阁的天福长老道。 “还斟酌?都斟酌了多少天了?”幻远急道,“难不成等到我玄武宗的传送阵被奸细破坏掉了才斟酌好么?若到了那时,你们又如何救援我玄武宗?这几日,我玄武宗已经抓了好几拨破坏传送阵的奸细。” “不错,幻远道友说得是,不能再犹豫不决下去了,玄武宗万一失守,中土的防守便缺出一块,魔教便能长驱直入,到时候形势会更遭。”玄剑宗的徐慎明长老开口说道。 “魔教不是还没有攻打玄武宗么?也只是围而不攻而已!”圣火殿的圣世杰插嘴道,“以目前的形势,还很难说魔教便是要攻打玄武宗,若是三大魔教果真是三教合一,倒是攻打三圣宫的可能更大一些!” “现在没有攻打,等到攻打的时候,只怕就晚了!”幻远长老急道,“三大魔宗一齐来攻,除了昆仑宗、玄剑宗,我问各位,谁能顶得住?” “即便如此,难道你玄武宗连一轮进攻都顶不住么?”圣世杰冷笑道,“就算三大魔宗,齐攻我圣火殿,要拖延个三五天,我圣火殿还是能够做到的。” 幻远心道:“三五天,那我玄武宗还能剩多少人下来?”心中不由得勃然大怒,质问道:“圣世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年我玄武宗协助你圣火殿抵抗那次海潮的时候,可没想过等到你圣火殿杀得筋疲力尽之时!” “幻远道友,莫要动怒!”雁荡宗的天意长老劝道,“世杰道友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情况未明,贸然出动,反而让魔教有机可乘!” …… “净尘掌门,你倒说句话呀?”玄剑宗徐慎明道。 净尘见不能再沉默了,清了清嗓子,起身道:“各位,且听我说一言!” “是否要救援玄武宗?何时救援玄武宗?其实关键之处在于石中轩传出的那则消息究竟是真是假!若为真,七大仙宗必须要全力以赴救援玄武宗,这一点,各位没有异议吧?” 众人纷纷点头。 净尘接着道:“如果这则消息是假的,那呼延烁也未必真的出世了,三大魔教也未必真的统一了,魔教传出此消息,必有其背后的目的,那目的又为何?魔教掀起如此之大的风浪,恐怕绝不只是要你我在此争论一场吧?” 众人默然。 “这消息八成是假的。”峨眉秋月大师首先道,“当时在场有哪几位,幻虚道长,长生,还有石中轩。石中轩是妖,本就与我道宗不合,怎会这般好心将如此重要的消息告知玄武宗,而不索取任何好处?这是其一。 长生是谁?且不说他来历本来就不明,单说这失踪的一百六十多年,他究竟去了哪?他说他去了一处蛮荒之地,好不容易找了回来,可信么?他从哪条路径回来的,为何在回铁剑宗之前,过昆仑而不入? 魔教要攻打玄武宗的消息,最初也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怎么就会那么巧,有关玄武宗的消息都与他相关?会不会是他与石中轩串通?假设一下,若长生本就是魔教中人,那他当初在玄元洞的行为就可以得到解释了,那个机关根本就是他自己设下,混淆耳目的,这样,他便有机会出手以不触犯血誓的方式暗害李承欢,然后用秘法偷偷地逃出玄元洞。 这一百六十多年,他其实一直躲在魔教的某个隐秘地点修行。他带回的那三个人,一个天妖,一个来历不明,另一个,是器灵,是从前魔教教主灵宝的器灵,就凭这些,若说他与魔教没有勾连,谁信呀……” “秋月大师,此言差矣!”徐慎明长老起身道,“天下事,无奇不有,就说长生,道痕足有八百里,没见到之前,谁信?他如今境界只在筑基境后期,却能与金丹元婴境相抗衡,又有谁信?可这些,确有其事!有些人,有些事,根本不能以常理论之。以前,有谁会相信南瞻部洲之外还有东胜神州、西牛贺洲、北俱芦洲?秋月大师单以臆测,就加诸莫须有之罪,未必太过草率,有失公允吧!” “你,如此多的巧合,诸多的不合常理,难道是一句‘不能以常理论之’能解释得了的?就说长生,他究竟修行的什么功法,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魔功,为何实力与境界会相差如此之大,总得有所说法吧?”秋月大师反驳道。 徐慎明笑道:“长生修了什么魔功,还秋月大师指出!” “他修炼了什么魔功,我又怎么知道?” “你看不出来,我看不出来,玄剑宗的那么多人看不出来,玄宗论道的诸位掌门也看不出来,这般众人皆不知晓的魔功,还真是稀奇,若真是这般,这不算巧合么?我倒是想问问贵宗的叶初华,当初是如何将长生诱入圈套的,又是谁布下阵法?” 第三十四章 心机叵测谁能猜(2) “你胡说,初华从未设计过长生,倒是长生一路为难初华。” “呵呵,难道长生没有抢到灵湖法阵是假?” “那是他故意设计,想要暗害李承欢师侄……” “好了!”净尘掌门打断两人的争吵,道,“李承欢的昏迷与长生无关,这事不必再提!今天要议的是救不救玄武宗,莫在长生身上浪费时间。秋月大师,除了你上面所说的,可还有其他疑点?” 秋月火气正大,想好的词被这么一争,全忘光了,没好气地答道:“没了!” “好,那先论论石中轩此人,这石中轩当初究竟是因何被关进镇魔塔的?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徐长老,你可知晓?”净尘问道。 徐慎明想了想,道:“将石中轩关入镇魔塔还是数代掌门之前的事,据记载乃是受玄武宗之托,才出手擒住此人,那时他的实力已经是大乘境渡劫后,奇怪的是,这般一个人物,当时在江湖上少有人知道,几乎没有什么名声。” 净尘点点头,又问幻远道:“那玄武宗又为何要捉拿着石中轩?” 幻远摇摇头道:“所知不多,毕竟隔得太久,又没有记载,很难弄清,据我宗的一位长辈说,好像是因为石中轩杀了我玄武宗的一名杰出弟子,此事正巧被当时的名宿陈近松看到,不知是不是这么回事。” “嗯!”幻远又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那石中轩不是一个好名之人,也很少参与到江湖纷争之中,即便有,也只是个人恩怨,此人心机深沉,做事不留痕迹,大家认为,是否?” “不错,据我玄剑宗从镇魔塔出来的那七位外门长老说,这个石中轩,在镇魔塔中也很低调,除了大乘境的那些人知道他外,其他的妖魔对他几乎一无所知。而且,他的实力极为强大,属于顶尖的那一批人。”徐慎明补充道。 众人细细思来,石中轩的确像是如此。 “石中轩是五千年前被关入镇魔塔的,那时呼延烁都还没有出生,也就是说,那时他们不可能勾连,若有勾连,也必是出塔以后的事,是否?” “不错。”众人纷纷答道。 “出塔之后,这石中轩依然很少出现,基本也没有很明确的参与任何江湖纷争,也没有其他劣迹被人发现,如此一个人,为何突然很高调的介入玄武宗的纷争中来呢?” “也许是他受了魔教的好处,也许是他欠某些人一个人情吧!”秋月大师哼道,长生当年在镇魔塔底破开镇魔塔封印的事已经传开了(当然不包括斩杀天魔廉贞的事),秋月所说的某些人,暗指的是长生。 “确实十分可疑,除非他想引起某人的注意!”随心道长接口道。 “不错,我也是这般想,”净尘掌门道,“那这人是谁呢?肯定不是我们,我们必然会注意到他,难道是呼延烁?如若他与呼延烁勾通,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低调为之,通过一些隐秘的途径将消息交到我等的手上,才符合他的风格;如若,没有勾通,那他所说的多半是实情,不然引不起呼延烁的注意。” “如若没有勾通,他又为何要这么做?他既然不参与江湖纷争,又何必趟这滩浑水?要引起呼延烁的注意的方法多的是,比如,他直接去魔教,一个渡劫后的顶尖高手,呼延烁想不注意也难。”蓬莱阁天福长老道。 “除非……除非他想引起注意的另有其人!”雁荡宗的天意长老猜测道。 “对,这也正是我的猜测,”净尘掌门道,“他想引起一个人的注意,而这个人一定是知道他的厉害的,魔教与我等的纷争,一定也牵扯到他了。” “这又能说明什么?他的消息是真的?”圣世杰不屑地笑了声。 “这事背后,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净尘掌门叹道。 “究竟救还是不救我玄武宗?”幻远有些沉不住气。 “救,当然要救,我判断,石中轩的话,八成是真的!”净尘掌门道。 幻远终于松了口气,望向其他的人,问道:“你们呢?” 徐慎明立即答道:“我玄剑宗没话说,算我们一份!” 天意道人犹豫了一下,也道:“我雁荡宗也会抽出一部分人手支援!” 幻远望向峨眉秋月大师,秋月大师沉思良久,道:“我峨眉周围的形势也不太妙,既然他们三位都答应支援,我峨眉也不会坐视不理!” 三圣宫、蓬莱阁、圣火殿三人向视一眼,随心道人苦笑一声,首先开口,道:“我三圣宫如今也是危在旦夕,若是三教果然是主攻玄武宗,三圣宫义不容辞,必定尽起精英,全力支援,不过,如今情况不明,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错,我圣火殿也是这个意思。” “我蓬莱阁……” 就在天福道人正要说话只时,突然幻远长老兀地站起,神情震惊,大喝一声:“孽徒,你敢……”随即颓然地坐倒在蒲团上,神情沮丧,似乎突然间苍龙了十岁,摆手道:“罢了,不必再议了,我留在玄武峰的化身已经被我的一个孽徒刺杀了!”说罢,站起身来,身影萧瑟地走出了垂远殿。 众人震惊不已,良久,雁荡宗的天意长老方才怅然地道:“只怕从此,再没有玄武宗了。” 这里的八人,除了昆仑净尘掌门,其他七位都在本宗留有分身,为的是能及时传递消息。这七位,也都是分神境,分神之所以称为分神,就是因为到了这个境界后,能分出一抹元神,这抹元神即使是在亿万里之外,仍能与本体意识相通,不过这抹元神离开本体的时间不能太长,最多几年的时间,再长,这抹元神也会自然散去,而且对本体元神的伤害很大。 这种方法虽好,但这么一来,对本体实力影响很大,比如幻远,原本是分神境中期,分出那一抹神识后,本体实力也只相当于他合体境圆满。 第三十四章 心机叵测谁能猜(3) 所以,在这非常时刻,执行这般使命的,八大仙宗都不会选择大乘境的高手,这种时候,每一个大乘境高手,都有可能是决定胜负的那枚棋子,相对而言,分神境的高手的重要性就差那么一些。 幻远分出的那抹元神既然被人抹杀了,那他与玄武宗的联系也就断了,那么,通过传送阵增援玄武宗的途径也就断了,因为八大仙宗之间的传送阵,不但要求双方同时开启,而且还有非常复杂的暗语阵符,暗语阵符对不上,两边的传送阵是连不上的,暗语阵符只有到了开启传送阵时,才会临时约定。 现在及时七大仙宗派出人马,要赶到玄武宗,只能百晓楼的传送至,即便施加压力,迫使百晓楼开启一些秘密的传送阵,至少也需要十来天。 魔教敢这么做,必定对七大仙宗的救援早有安排,要透过重重包围杀上玄武宗,不说人手损失,单说耽误的时间,恐怕也至少要有一个月吧,玄武宗能在魔教强攻下顶住十天就是很不错的了,玄武宗可没有像玄剑宗那般强悍无比的护山大阵。 不能怪玄武宗没有保护好幻远的那抹元神,为了保护那抹元神,玄元宗特地配备一具人偶给那抹元神作为临时的身体,其防护力堪比合体中期,更有三名大乘境长老随身保护。能见到他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 可是,谁也没料到,动手的是幻远最信任,相伴了数百年之久的一名元婴境圆满的弟子,他在幻远元神附近引爆一块炎爆符箓,威力相当于大乘境初期的一击,在三位大乘境长老眼皮底下,刺杀了幻远的元神,他自己也死在了炎爆之下。 这正是,算天算地算尽天下事,却算不尽人心诡谲。 玄武峰两千里的一间神庙内,有一老者背手而立,黑衣黑发黑冠,正仔细看着墙壁上稀奇古怪的图画。 “叮铛叮铛”一个全身缠满锁链的魁梧汉子走了进来。 “你来了?”那老者并未回头。 “我来了!”那魁梧大汉懒散地坐在门槛上,问道,“这次找我来,又有何事?” “你不知道么?你知道的,老夫真的对你很失望!”老者淡淡地道。 “那又如何?杀了我?”魁梧大汉笑道,“最好不过了,我早就想死了,偏偏这世上能杀我的不肯杀我,杀不了我的却一个个来送死!” “你说过你不会泄露的,老夫相信了你,你却辜负了老夫。” “说这些做什么?不过是利用被利用罢了,你我都不是蠢人!”那大汉漫不经心地道。 “与你说话真是简单,不必多费心思!” 那大汉摇摇头,道:“可我觉得话不投机!” 那老者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老夫对你的期望很大。” “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那大汉答道,言语之中似有惘然若失之意。 “以后这种事不许做了!”老者的语气严厉了许多。 那大汉哈哈大笑了几声,反问道:“我还有机会做么?” 老者叹了口气,又问道:“石中轩是谁?” “不知道,一个打出来的朋友,跟你是一类人,不过,他似乎不太想当什么教主之类的。更没有一统江湖的想法。”那大汉随口答道。 老者微微有些兴奋,道:“哼哼,听起来有点意思,多一个对手,才活得有点意思。” “别得意,听他的意思,他好像没把你当对手。”那大汉淡淡地道。 老者皱了皱眉头,道:“你这种脾性,非常不好。” “你欣赏的不就是这一点么?”那大汉反问道。 老者终于转过身来,紧紧盯着那大汉,一字一顿地道:“记住,这是老夫最后一次放过你,以后,不要再犯这种错!” 那大汉长叹一声,道:“我已经没有机会再犯错了!我犯的最大的错,便是爱上一个本不应爱的女人。” “知道便好!” “知不知道就那么回事,不知道也许更好!” “去吧!”老者又些不耐烦。 那大汉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转身正要离去,却又回过头来问道:“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这一千多年来,你躲到哪里去了?为何你选择玄武宗而不是三圣宫?呼延教主?” 那老者脸上升起一股怒意,冷声道:“你该知道的,老夫会让你知道,李问心,你是个聪明人,莫问那些蠢问题。” 天岭中一座偏僻的山谷中,石中轩走进来一间非常平常的小院子。院子中的竹躺椅上躺着一个黑衣男子,闭着眼睛,神情有些落寞,正是九阴教主。 “开始攻打玄武峰了么?”九阴教主漫不经心地问道。 石中轩找了只石凳,仔细擦去上面的尘埃,缓缓地坐下,道:“还没有,也只在这几天了!” “手真痒啊,真想去凑凑热闹!”九阴教主睁开眼睛,眼中放出两道精光。 石中轩笑道:“架还怕没得打?以后有得你忙的!” “真有那么一个人?”九阴教主问道。 石中轩点点头,道:“一定有,手法太像了!” 九阴教主笑道:“总有个目的吧,不会人人都像我这般,唯恐天下不乱。” “谁知道?”石中轩苦笑道,“也许打几架,这目的自然就出来了。他不会放过我的,这架就留给你打。” “哈哈,真期待啊,绝顶高手,究竟是怎样的绝顶法?有苏无悔那般厉害么?”九阴教主眼中有种抑制不住的兴奋。 “恐怕没有,若有,早该跳出来了,何必躲躲藏藏数千年?”石中轩淡笑道。 “呼延烁那小子蛮厉害的,比我当初强多了,魔教就这般被他统一了,想当初,我那个九阴教,才几个人,都弄得一塌糊涂。真想跟他打一架!”九阴教主摩擦了下手掌,“若不是信你,我绝不会躲在这山沟沟里,可莫要让我失望。” “耐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才刚开始,急什么?”石中轩取出那杆清脆的笛子,很随意的吹了几个音,在手中把玩着。 第三十四章 心机叵测谁能猜(4) “长生那小子怎么样?这小子命真大。”九阴教主又闭上眼睛,随意地问道。 “很奇怪的一个人物,看不透,瞧不明,这样一个人物,那一位为何会容忍得了他?”石中轩想了想,摇头道。 “此人若肯相助,将来必是一大助力,若是倒向那人那边,就危险了!”思虑了一阵,石中轩又道。 “管他呢?成败是你的事,我才懒得操心,不过话先说在前头,日后若真要对付这小子,你可别找我,我落不下这脸来。” “未来的事,一切都在未定之中,希望不会走到那一步。”石中轩叹了口气道,“各处的妖族也不稳呀,海上也似有波澜起伏,真是麻烦!”再看九阴教主,已经呼呼地睡去。 昆仑山西山,一座幽秘的山洞中,一位老者睁开了眼睛,自言自语道:“他还是跳出来了,早知道他出来便是一个祸害!哼,仅仅一个祸害而已,真以为本尊是那么好对付的么?”说罢,又闭目不语,似在修行,又似在思虑。 光明顶,一个胖乎乎的身影走进了宁神殿,昆仑掌门的寝殿。 “承欢啊!”净尘道人睁开眼睛,道,“这数千年来,在我昆仑宗,若论资质,你恐怕可以排到第一位,只是你昏迷了一百六十多年,比起境界,你已经远远落后于同辈了。” 李承欢动了动嘴唇,似乎要说什么,净尘道人挥手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对不对?可是你要记住,你不是一名普通的昆仑弟子,天下如今已呈纷乱之势,说不准又有几大仙宗会化为尘埃,这其中,谁又敢说一定没有我昆仑宗? 你,便算是我昆仑留下的一张底牌,一粒种子,来日,我昆仑宗纵使是没落了,只要你还在,昆仑总还有复兴的那一天,你,明白么?” 李承欢默默地点点头。 “这也是我为何要隐藏你醒来消息的原因之一,再过个几十年,我会宣布,你已经死了,昆仑宗上,再没有你这一号人物。”净尘道人接着道。 李承欢抬起头来,眼中似有不甘。 “你莫急,若是我昆仑安然度过这次浩劫,我自会再召你回来,你还是我昆仑的弟子,即便我死了,也会有人代我昭明此事。但若是我昆仑真的亡了,重建昆仑的使命就全落在你手上了。”说到此处,净尘道人取出一枚戒指,交给李承欢,又道:“这戒指你收好,这其中有你以后需要的东西,更有我昆仑宗历代的传承,千万要保护妥当。” 李承欢缓缓地接住戒指,就好像接住十分沉重的东西。 “出来吧!”净尘轻声道,话音刚落,从大殿的屏风后闪出了一人,身穿杏黄衣袍,浓眉大目,嘴唇宽厚,站在那里,又似空无一物,较之修行者,这人更像是一名憨厚的农夫。 “悟世师祖?”李承欢见到此人,急忙起身行礼。此人他在昆仑山见过一两面,平素并不如何露面,据说都留在后山静修,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的,昆仑山也没几个,更不消说是外界。像他这般人,昆仑宗还有许多,平日里,李承欢倒没有十分关注。 净尘掌门道:“他并非是悟世师祖,其实,他乃是守护我昆仑宗的极品先天灵宝戊己杏黄旗的器灵戊己,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化名为悟世而已,到如今,戊己已经守护我昆仑数亿年之久。”说到此处,净尘也起身朝那戊己行了一礼。 戊己点了点头,并未阻止。 李承欢大惊,昆仑宗有三大镇山先天极品灵器,天下皆知,其一是打神鞭,不攻肉身,只打神识,神鬼莫测,若被抽中,大乘境的高手也受不了几鞭;其一是八宝斩仙葫芦,内藏先天玄黄二气,斩仙诛魔,无往不利;其一便是这戊己杏黄旗,镇守中央,即便是大乘境渡劫后绝顶高手,也难以攻破这杏黄旗的防守,守卫可谓天下无双。 不过,这戊己杏黄旗传言在数百万年前便已经丢失了,李承欢没料到,这戊己杏黄旗原来还呆在昆仑山上。 净尘道人又说:“承欢,莫要惊奇,戊己杏黄旗我昆仑从未遗失,只不过是雪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以后,你的安全,就交由戊己负责。”又朝戊己拱手道:“承欢的安危,就拜托前辈了!” 戊己点头道:“我自有分寸!” 净尘道人回头对李承欢道:“虽说你有戊己贴身保护,但戊己也不会轻易出手,若非生死关头,不许动用戊己杏黄旗,你明白么?” 李承欢点头答应。 净尘道人又取出一张面皮,递给李承欢,道:“你把这个戴上!” 李承欢依言取过面皮,戴在脸上,倏忽间,李承欢面容大变,气息也与以前完全不同,微微凸起的小肚子也没了,身材也拔高了许多,完全认不出是原来的李承欢。 净尘道人满意地点点头,道:“这面皮来之不易,用一次,也就毁了,从现在起,你就不再是李承欢,叫什么名字,你自己想吧。以后你在归我昆仑,自有秘法,摘下这面皮,恢复你本来面目,在此之前,不许你用任何法子,摘下这面皮!” 李承欢再次点头答应。 “你去吧!”净尘望了李承欢良久,又回头对戊己道,“还请前辈带他下山,莫要惊动他人!” 一道暗黄色的光芒闪过,裹住李承欢,直奔昆仑山外掠去。 峨眉山,锁心洞,一名绿衣女子抱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 “依依师妹,又来看叶师姐?”守洞的女弟子问道。 袁依依点头道:“师姐……她现在可好?” 守洞女弟子摇头道:“不好,这段日子又在大发脾气,看上去好怕人!” 袁依依长叹息了一声,埋头走进了锁心洞。 …… “你又来作甚?看我笑话么?”幽暗的锁心洞内,一处牢房中,一名女子披头散发发,神情狰狞地喝道。 “师姐……”袁依依欲语还休,怔怔地发了会儿呆,蹲下身来,打开食盒,取出一碟碟小菜,精美的点心,从栅栏的空隙间递了进去,“小妹做了几道小菜,拿来给师姐尝尝!” 第三十四章 心机叵测谁能猜(5) “你有那么好心吗?”叶初华挥手扫翻菜碟,怒道,“你若是真有情有意,当初便不会告发我!亏我还那般信任你,你又能落个什么好下场?” “我……”袁依依顿了顿,“当初师妹说出了实情,连累师姐……是我的错,可是,你也不该在昆仑宗,在玄元洞陷害长生啊!” “长生?哈哈哈哈,叫得好亲热。”叶初华大笑道,“可惜是妾有心,郎无意吧!那小子究竟有什么好?如今回来这么久,不是也没来找过你么?”长生归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江湖,也传进了这锁心洞中。 泪珠在眼中转了两转,袁依依低下头,咬着嘴唇低声道:“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哈哈哈哈,不许人说,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心生怨恨了,是不是?”叶初华眼中满是戏谑,“痴心女子负心汉,有了新人忘旧人,这便是你出卖我的结果!我的好师妹,你还是滚回去做你个痴情女子吧! 我听说,那白发女子可漂亮得很,也难怪那小子,孤男寡女,相伴百年,干柴烈火,想不出事也难!只可怜了我的好师妹,打着大义灭亲,讨好男人的算盘,却落得个独守空闺、孤枕难眠的下场,哈哈哈哈,天意,天意啊!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不是这样的……”袁依依低头道,肩头有些抽动。 “不是怎样?”叶初华恶狠狠地道,“又想做出那般小鸟依人,我见犹怜的样子?哼哼,滚开,我看见便恶心!” 袁依依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叶姐姐,咱们能不能不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那些事,过去了便让它过去了吧……” “说得轻巧!你在外头自由自在,快快活活,没事的时候想想你的小情郎,掉几滴眼泪,顾影自怜一番,日子当然活得舒服逍遥;我又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暗无天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伸个腿的地方都找不到,你倒会说风凉话,让它过去,你说过去就过去了? 有本事,你进来也呆上百十年试试?数十年的姐妹感情敌不过花心郎几句花言巧语……” “够了!”袁依依突然喝道。 “哟!”叶初华望着垂泪不止的袁依依,笑了起来,“原来我的小师妹也会发怒,被我说中心事了,揭了伤疤,是不是?” “不是!”袁依依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大声吼道,“你以为你如今这般模样都是因为我吗?你以为我不说出以前的事情,师父师祖就发现不了吗?不是,师父早就起了疑心,问我话的时候,其实她早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关了你这么多年,你以为师父就不痛心,我就很好受么?不是的……” “哼,她痛心什么?她不是还有你这么一个乖宝宝么?她若痛心,为何这百多年来她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不听我解释,丝毫不为我想一想?”叶初华也怒吼起来,脸上也挂满了泪,“你是她的徒弟,我也是啊!她便偏向到了如此地步,有没有想过我为她,为了峨眉做过多少事情?” 说到此处叶初华嘎嘎怪笑起来:“还痛心我?我不要你在这里假惺惺来劝我,故作好人,你把她叫来,我们当面对质,这里面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说个清楚明白,就算要我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锁心洞中一阵寂静,只有呜呜的风在洞中穿梭,似鬼哭,似狼嚎。 袁依依收拾了一下碎乱的菜碟,低声道:“师姐,我走了,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你好自保重。师祖说了,什么时候你弃魔成道了,什么时候就会放了你!” 说罢,袁依依缓缓朝洞口走去,快到洞口时,还依稀听见叶初华的狂笑:“……弃魔成道,若不是你们逼我,我又怎么会成魔;这锁心洞,亿万年下来,历代成魔的弟子中,又有几人能弃魔成道?哈哈哈哈,我的好师父,我的好师妹……” 玄武宗,坠星崖上,一名白衣男子独坐崖上。 “考虑清楚了没有?”一名黑衣人不知何时来到了坠星崖上。 “我有妻子,也有孩子!”白衣男子似在自言自语。 “顾念你的妻儿?你可不似这种人。那些什么妻子如衣裳的话我也懒得说,有没有你,结果都是一样的,问题只是,你肯不肯与玄武宗陪葬?若不是教主十分看重你,我也懒得再来与你啰嗦。”黑衣人道。 “你不是我,你不懂!”白衣男子似有些失落沮丧。 “我懂不懂你,没有多大关系,教主懂你就成,你已经拿了我魔教那么多好处,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得比我更清楚。” “我若此刻杀了你,又有谁知道?”白衣男子面目变得狰狞起来。 “杀了我?”那黑衣人似有些愕然,又笑道,“我知道,你敢说这话,必有杀我的把握,不错,所有的事,你都只通过了我,杀了我,你确实可以杀人灭口,可是,你杀得了我教主么?教主肯放过你么? 莫说以后,就说眼前,你又有多大的把握从这重重包围中冲杀出去?你真得愿意与玄武宗同归于尽么?” 白衣男子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希望虽然小,总还有希望,我若逃了出去,那我便是力挽狂澜,中兴玄武宗的第一人!” “做梦!”黑衣人嗤笑道,“莫说你逃不出去,就算你逃出去了,你以为玄武宗还会存在?你以为我家教主会允许玄武宗死灰复燃?你以为那七大宗还会支持你?这世界是凭实力说话的,不是光靠动动嘴皮,动动心思就可以了的。” 白衣男子脸色惨白,身形晃了两晃,紧握的拳头又慢慢地松开。 “如此,我便全毁了!这些年的心血,便毁于一旦。” “毁了便毁了,这场大战之后,你就算活着,还能有什么?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到我魔教这边来,也未必不是一条出路,教主可是十分看重你。我不妨告诉你,这场大战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还有没有昆仑,还在两说之间,八大仙宗把持了这么久的中土,该换换主人了。 战后,我们很需要像你这样的人,作为最先一批投靠我们的人,你以后的地位,可想而知,荣华富贵,显赫权势,又算得了什么?” 白衣男子颓然地坐倒在青石之上,嘴中喃喃自语:“就这样么?就这样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识时务者,不过是一群顽寇。”黑衣人笑道,“快给答复吧,教主的耐心不好,我的耐心也不太好!” 白衣男子抬起手来,叹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第三十五章 多少碧血染宵尘(1)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咿咿呀呀的歌声透过碧瓦红墙,又穿过喧闹的街道,飘入长生的耳中,又不知是哪家的朱楼歌姬在唱那兴衰存替,教人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长生心中烦闷,披衣走出了房间,坐在石凳上,望着墙外的万家灯火,怔怔地发呆。 “长生,又在想心事么?”不知何时,洛神也出来了,捡起滑落在地上的衣衫,披在长生肩头。 “是啊!”长生一把抓住洛神的玉手,淡淡地道,“我在想,幻虚……他说的那句话,究竟是骗我还是不是?”长生言中的那句话,指的是那日在武阳百晓楼旁的酒楼中,幻虚所说的“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后来我的确把你当作亲孙儿!”这句话,这个问题长生已经问过洛神多遍。 洛神按了按长生的肩膀,轻道:“你此刻想的,只怕不仅仅只有这些吧!” 长生吐了口气,道:“按理说,我对玄武宗并无多深的感情,为何,我心中还是会如此烦闷?” “感情的事,又岂是一个‘理’字可以说得清的?”洛神道,“你担心,与其在这里惴惴不安,心怀忐忑,还不如去看看。” 长生摇摇头道:“玄武宗的事,其他七大仙宗,总不会袖手不理,我去作甚?我又能做什么?” 洛神在长生一边的石凳上坐下,牵着长生的手,笑而不语。 过了一阵,长生又道:“去就去吧,总要看到才好!”一语既出,心中的那块石头似乎被移去了一半。 “又让那贱婢抢先了!”小狐狸躲在长生身后的一根石柱后,轻跺了一脚,满脸的不高兴。 此时的玄武峰,却是光芒四射,照得天上的太阳也黯然失色,一座宏大的五色光幕穹顶将玄武峰牢牢护在中间,一头千余丈的巨大玄武神兽,盘踞在光幕顶端,将玄武峰护在身下,那五色光幕便是从这巨大的玄武神兽的龟壳周边铺洒下来。玄武神兽一上一下,一龟一蛇的嘴中不时吐出一串串巨大的冰刃,铺天盖地射向玄武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这便是玄武宗镇山之宝,立派的根本:玄武护山大阵。 玄武峰下的人群也非是乱糟糟的一团,按照各个门派,早已经布下了百余座大阵,一座挨着一座,将玄武宗围得水泄不通。 人群上空,光影闪动,无数件法宝法器,各施手段,五颜六色的光芒闪动,无数奇珍异兽,凶魔恶煞的影子在玄武宗周围飘移,或是击碎袭击而来的冰刃,或是攻打那道光幕,或是抵御光幕中不时袭来的法术。 “轰轰轰……”玄武峰周围各种法术碰撞爆炸之声,不绝于耳,如爆竹烟花般,此起彼伏,绵绵不断,偶尔一个光团没有被防住,落到了人群之中,血肉横飞,如盛开的红色花朵,大口吞噬着周围的生命。叫骂声、欢呼声、惨叫声、呼喝声连同各种法术发出的各种摄人心神的声音,交织成了死亡的序曲。 魔教没日没夜地攻打了玄武宗两天两夜,撤入玄武宗的八万玄武宗弟子,三十余万与玄武宗关系密切的附属宗派的弟子,已经死伤了三四万人,原本隶属于玄武宗范围的周围十数个山峰基本丢失殆尽。 那些山头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无数具或是玄武宗,或是魔教,或是是其他什么宗什么派的弟子的尸体,层层叠叠,生前他们彼此厮杀,死后却如此安静的依偎在一起,再不分什么男女老幼,也不分正邪魔道,其间又夹杂着无数大小不一的肉块,和散落的肝肠,整个山头,大片大片的岩石都被染成了红色,低洼处,血水多已凝固黑红色的血块,偶尔有几道血流还在山石上艰难地跋涉着,流过一片已经被恶鬼凶煞啃去了皮肉的鳞鳞白骨,白骨上还残留些许肉丝。 山石的碎屑,倒塌的殿堂,数十丈上百丈的大坑,处处可见,大片的山林或被灼烧,或被冰冻,或被腐蚀……整座整座的山头都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死亡气息。 天空中,蒙着一层淡淡的黑雾,仿佛无数幽灵潜伏在空中,时时准备着择人而噬。又好像一大片丧旗,哀悼那无数逝去的生灵。 如今,玄武宗一介众人已经退守玄武峰,依靠着玄武峰护山大阵,抵挡住了魔教的进攻。玄武峰内有玄武秘境,安置三四十万人,不成问题。玄武宗也在护山大阵内布置了八十余座大阵,按时更替,攻击护阵之外的魔教及其党属,这种打得着敌人,敌人却打不找自己的攻击,自然打得很愉快。 玄武殿内,人声鼎沸,生死存亡之际,闭关隐居的前辈纷纷出关,大长老幻真早在两个月前便已经出关了,居中指挥。很可惜,幻真终究没能迈出那一步,并没有渡劫。 数十万年的积累,玄武宗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在这危难时刻,突然跳出来的大乘境的高手足有两百余位,散仙便有二十位之多,渡劫后的真仙更有三十多位。 这两天的战斗虽然惨烈,其实,并没有伤到玄武宗的筋骨,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青教与阴山教,还没有出现,这两日,只有那西漠魔教在进攻,难道消息有误?”幻真思量道,“若真是如此,那倒好办了许多,若只是西漠魔教来攻,能抽出三百到四百大乘境高手就算不错了,凭借着这护山大阵,支撑一两个月不成问题,到时,七大仙宗的人马也该到了。” 幻真抬头对幻尘带领的一队十余位大乘境高手道:“还请各位去接替操控一下护山大阵,幻智那一路只怕有些不支了。” 第三十五章 多少碧血染宵尘(2) 幻尘一群人领命离开。玄武峰的玄武镇煞法阵,目前安排的都是未渡劫的大乘高手住持,足以抵挡目前魔教的进攻,渡劫的高手和散仙毕竟只有五十多位,不到最后时刻,幻真是不愿动用的。 幻真又对幻虚道:“师弟准备一下,两个时辰后,你们去接替幻尘。” 幻虚拱手道:“这个自然,我等立刻去准备!”说完带着十余名大乘境高手,在一边休息养神。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许元宗端了一壶茶上来,取出十余只杯子,一一斟满,笑道:“师祖,诸位前辈,喝口茶吧,待会主持阵法,恐怕想喝口水也难。马上弟子也该出去主持一轮进攻了,只怕没时间来伺候各位了。” 说罢,许元宗随意取过一杯茶水,向众人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众人也纷纷取过茶水,轻啜了稍许,许元宗告辞离开。 如今的玄武殿,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得来,只有想许元宗这般的亲信弟子,才有资格在这里端茶送水,不止如此,所有的茶水点心,都是经过重重检验的,若不然,被魔教钻了空子,损失就大了。 一名大乘境高手笑道:“幻虚师侄,许元宗这般的人才可不多见,做事谨慎仔细,可堪大任也罢,修行速度也快,才修行两百多年,便已经是合体境初期,比之你当初都要强出许多,难得啊难得!若是我玄武宗这次能逃脱大难,以后掌门之位,只怕该交到他的手中。” 幻虚拱手笑道:“过奖过奖,元宗这孩子,资质虽不能说是出类拔萃,但也是出众的那种,胜在悟性强,勤奋,以后还要仰仗各位的扶持!” 众人纷纷笑道:“那是当然!”说话间各自将杯中的茶水喝完。 走出玄武殿,许元宗长吐了口气,暗道:“师父,师祖,玉儿,莫要怪我,即使我不下手,别人也会下手,我下手,还能给玄武宗留下点火种,总胜过被魔教赶尽杀绝的好!” 不错,他就是那日在坠星崖的那名白衣人,他送给众人喝的那壶茶中,已经下了七星平气散,一种无色无味毒,其实也算不上毒,这本是一种平复真元的药剂,非常难得,主要是练功岔气时用来防止真元乱蹿的药剂。 服用此药剂后,四个时辰内有效,真元的流动会局限在某一范围之类。比如众人喝下了那茶水,若是正常运转真元,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想要提高真元的强度,却是不可能的。当初,长生就曾经喝过这种药剂,不过很可惜,长生当时一点真元也动用不了,喝了,也是浪费了,没有任何效果。 也就是说,幻虚等人主持护阵后,若还是如现在这般,双方不紧不慢地攻打,是攻不破护山大阵的,但若是对方突然出现大量高手,突然袭击,那就惨了,幻虚等人根本不能临时提高真元输出,支撑到别人来援之时。 “元宗!”许元宗正在胡乱思想时,忽听有人叫道,抬眼望去,正是妻子韩玉儿,不觉脸上又些发白。 “元宗,你怔怔地再想什么?叫了你好几声也没听见。”韩玉儿一手护住微微凸起的肚子,一手将许元宗肩头的一片枯叶捻去,问道。 “我,我在想这次大战,不知我玄武宗能否能挺得过去!” 韩玉儿默然,轻声道:“我相信你,也相信诸多长老,祖师,前辈,有你和他们在,一定能挺得过去!” 许元宗苦笑道:“但愿如此!” “这场大劫过后,你说我们的孩儿,叫什么名字好呢?”韩玉儿幽幽地问道。 许元宗摇摇头,道:“快回去歇息吧,这里的事,不须你操心,现在孩子是男是女都还不知晓,想这些太早了,我也该去换刘师兄他们。” “嗯,”韩玉儿轻轻地替许元宗整理了下衣冠,轻声道,“你要小心!”说罢,转身便要离开,许元宗突然一把拉住韩玉儿的手,韩玉儿回头诧异地望着许元宗。 “你……你也要小心,如果……玄武峰保不住了,趁乱逃走,魔宗不会太关注……就算不是为了我,也为了你腹中的孩儿!” “元宗,”韩玉儿奇道,“你这是怎么了?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没事!”许元宗放开韩玉儿,挥手道,“也许是看见死的人太多,心里不太舒服吧!好好保重自己!” “放心吧!”韩玉儿婉然一笑,转身离去。 许元宗深吸了一口气,架起飞剑,朝他负责的那处法阵飞去,按照约定,他成功之后,只需施放一个特殊的法术,一头飞翅白虎,魔教那边自然知晓,一个时辰后,便会全力攻击。他身上配有一块特殊的玉佩,凭着这玉佩散发的气息,元婴境以上的魔教高手,是不会向他出手攻击的。 “魔教难道就想凭这样的攻击便想攻破我玄武宗么?”一名大乘高手笑道。 “只怕不是,”幻虚摇头道,“魔教只怕另有打算,懈我军心也有可能,毕竟若只是西漠魔教一枝来攻,想要功破我护山大阵,是很难的。” “想突然袭击?”另一名大乘高手笑道,“即使三四百名大乘境高手同时出手,我们也能抵挡数十个呼吸,数十个呼吸,守候在玄武殿的众多渡劫高手早该到了。我看此次,我玄武宗有惊无险。” “可要小心。”幻虚提醒道,“若真是三教联攻,那就危险了,我只是担心,那阴山教和青教,为何还没出现,若是他们出现,突然袭击……” “那又如何,即便他们能凑出一千名大乘境高手,同时出击,我们也能顶个十个呼吸,十个呼吸,支援的人也该来了!” “不错,幻虚,你多虑了,若真是三教联手来对付我玄武宗,这些人早该出手了,攻破我玄武宗的护山大阵,那是休想,花个两三天的时间,磨耗尽我等的真元,那倒是有可能。如今这般不紧不慢的打,我们怕什么?” 众人哈哈大笑。 第三十五章 多少碧血染宵尘(3) 就在此时,忽然千余道威势巨大的攻击突然朝玄武护山大阵奔袭而来,幻虚脸色一变,神识传意,招呼诸位同门立刻竭尽全力挡住这轮进攻。 “不好,我的真元被禁锢住了,输出不了更多!”一人大叫道。 “我也是!” “怎么回事?” “是谁在害我们?” …… 此时幻虚也发现真元根本无法输出得更多,脸色顿时失色,一边传信要求急救,一边将过往的事情捋了一遍,瞬间,他便想到了许元宗那杯茶水,对,只有那杯茶! 攻击瞬息即至,只听翻天覆地一声巨响,“轰”的一声,玄武护山大阵瞬间瓦解,攻击的余波又落在玄武峰上,一时间,玄武峰地震山摇,血肉横飞,冲起的烟幕足有万丈之高,玄武峰顶足足被削平了三丈有余,要知道,千万年来,玄武峰可是被层层阵法加固过的,一般的大乘高手全力一击,也难伤玄武峰分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时,幻真已经带着一大批大乘境高手赶来,喝问道。 玄武护山大阵的阵图已经被这一击破坏掉了,想要修复,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得到的。 幻虚“哇”的吐出了一大口血,老泪纵横,大骂道:“是许元宗,是许元宗这个狗贼!……” 幻真仰天狂吼道:“传我号令,诛杀叛逆许元宗!我玄武宗弟子,立刻突围,逃出一个算一个!” 形势已经明了,魔教等的就是这一击,三教果然是联合了,石中轩并没有给他们错误的消息,只可惜,另七大仙宗不信。 整个玄武峰乱掉了,满天的玄武宗及撤入玄武宗的其他宗派的弟子,像无头苍蝇一般,胡乱的瞎撞。一道道宝光闪过,满天的弟子如同落饺子般纷纷跌落。 “天亡我玄武宗么?”不少年老的弟子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哈哈哈哈”一人立足空中,狂笑道:“你玄武宗也有今日?想逃,逃得掉么?老夫被尔等折辱了千年,不杀尽你们这群兔崽子,怎能消老夫心头的这股恶气?魔教弟子听好,玄武宗的弟子,一个也不许放过,给老夫杀,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也不留。其他宗派的弟子,若是投降,老夫还可饶一条性命。” “呼延烁,果真是你?我玄武宗究竟与何怨何仇,你竟然要下如此狠手?”幻真满脸通红大喝道。 “何怨何仇?好一个何怨何仇?问你师父去,玄感老儿呢,还不快出来?你又躲在哪里当缩头乌龟?”呼延烁狂吼道,“好,你不出来,老夫便拿你的徒子徒孙开刀,今日必灭绝你玄武宗,断了你的传承!” “老魔头,你吼什么?我师父早在八百多年前已经渡劫西去!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师父欠你的,我等来还便是,何必为难那些晚辈?”幻真吼道。 “你还?你还得起么?”呼延烁哈哈大笑道,“囚禁老夫一千两百年,逢三为灾,逢九为劫,三灾九劫源源不断,绵绵不绝,玄感那老儿,当初若一刀杀了老夫,老夫还不怎么恨他,他偏偏想出这般法子折磨老夫,不杀光你玄武宗上上下下,老老少少,这血海深仇,你还得起么?” 幻真一愣,竟有事,他居然全然不知,愕然道:“呼延灼,你莫要血口喷人,我玄武宗何时囚禁过你,又何时折辱过你?” 呼延灼冷笑道:“老夫还骗你不成,你不信,待下了黄泉,去问你那位老鬼师父去!” “呼延灼,有本事你我单挑,以众凌寡算什么英雄?”空中跳出一名白衣老者,一剑斩掉一名欺近过来的分神境魔教高手,大喝道,正是玄武宗一位隐居了十万年的长老冰云道人,论修为,玄武宗他算是最高,头顶五气朝阳,脚踏八品白莲,金罡护体,祥云护神。 这五气朝阳,八朵白莲可是有说法的,五气朝阳者,表示他已经渡劫成功,已经是真仙之身,而这八朵白莲,则代表着他的修为。 白莲,又称金莲,这一位脚下踩的是白色的,所以叫做白莲。金莲与实力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表明修为,修为到了一定阶段,便会增加一品金莲,据说金莲最多有十八品,若是修成了十八品金莲,就表示修行圆满,进无可进,可通万法,实力会突然变得天下无敌,究竟有多厉害,那就无人可知了,因为从来就没有人修行到十八品莲台,据传说,曾有人修炼到过十二品金莲,不过后来应了杀劫,降到了九品,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金莲只是金莲,并不代表实力,除非真能修成十八品莲台,否则在此之前,金莲是没有多大用处的,历史上,刚渡劫甚至未渡劫的高手杀得拥有六七品金莲的高手满天跑的事屡见不鲜。这就好比一个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壮汉揍得一个满腹经纶的老先生满脑袋是包一个道理。 话又说回来,姜还是老的辣,能修出八品金莲,不管如何,就代表着他对道的理解,他的修为已经到了一定阶段,若是在同等条件下,他还是能完胜修为比他低的对手的,可是,能够渡劫的高手,又有哪个不是妖孽?所以,单凭莲台的品级,是无法判断修行者的实力的。 “好!”呼延灼一抬手,喝道,“都给我停下来!” 众人纷纷住手,分成几拨,玄武宗的弟子纷纷退做一团,结成战阵自保,那些归附玄武宗的各派弟子,也结成一团,毕竟,他们也不愿陪着玄武宗一齐陪葬。最外面一圈,那便是三大魔教及其归附宗派的弟子,团团将众人围死。 之所以停下来,呼延灼有他自己的考虑,玄武宗实力不弱,大乘境以上的高手足足有两百多名,他手下的大乘境高手也不过一千多名,仗打到如今这地步,大局基本已经定下,玄武宗灭宗,那是必然的。 不过,这两百多名大乘境高手若是要跑,估计也能跑出去三五十名,三五十名大乘高手,日后不停骚扰暗杀魔教弟子,那也是很麻烦的一件是,比如长生不过拥有破幻一名大乘境高手,整个武阳的魔教部署就全被他搅乱了。如果能够多斩杀一名大乘境的高手,呼延烁还是希望能多斩杀一名。 第三十五章 多少碧血染宵尘(4) 至于那些小鱼小虾,呼延烁倒不是很再意,杀他们也只是泄泄愤而已。 这冰云道人显然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所以提出来单打独斗。 只听冰云道人道:“呼延烁,今日再谈什么旧日恩怨,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你我之间已然是不死不休的结局,这些徒子徒孙也就罢了,我玄武宗这二百多名大乘境高手,你又能杀得了几个?贫道有个建议,我们这二百多人与你一对一单挑,若是我玄武宗败了,自然无话可说,命一条而已,若是我方胜了,你要答应,放走那人,或者放走我玄武宗二百五十名弟子,可好?” 说话之前,冰云粗略的点了点,玄武宗的弟子已经不足六万人了,所以才有这个建议。 呼延烁沉思了片刻,点头道:“好,老夫就允了你,不过,老夫只答应,在这里老夫放他们走,可是在外围被截杀,那就看他们的命了。而且,老夫也只给他们三天逃命的机会,抓不住这三天,那也是他们命中当绝!还有一点,分神以下的可以走,分神以上的,还要比过胜了才成,我魔宗也会派出分神境出战。” 冰云点头道:“可以!”又回头对一干大乘境道:“若是战胜,是自己走,还是让弟子们走,你们自行决定,老道也就不强求了,无论你们如何决定,老道只希望你们记住,你们是我玄武宗的弟子,但有一丝希望,还望能重建我玄武宗!若能如此,老道在九泉之下也算瞑目了!”说罢,朝众人深深一揖,显然,他是不打算走了。 众人尽皆凄然。 冰云又朝山上的五万多玄宗弟子喝道:“众位弟子听好,今日你等若有机会离开,切莫忘了你们的性命是拿玄武宗这些长老的血换来的,离开之后,你是脱离我玄武宗也好,重建我玄武宗也好,我老道是管不着了,也不想再管,不过,你若胆敢背叛我玄武宗,对我玄武宗的弟子反戈相向,老道我,就算是化做厉鬼也不会放过你!听清楚没有?” 玄武峰上一片恸哭声,听之让人落泪。 说罢这些,冰云向前一步,掏出一把寒冰长剑,喝道:“既然是老道提出的建议,这第一阵,自然当由老道来打,你们哪个有胆上来与老道一战?” 呼延烁正要上前,只见一人挡住他,回头对他道:“教主身负我魔教的安危,轻易莫要涉险,我魔教衰败了这千余年,还需要教主力挽狂澜,这第一阵,就交由我陈青平吧!” 说罢,青教教主陈青平便跃到阵中,喝道:“老不死的,本尊来送你上西天!”陈青平道行显现,也是五气朝元,脚踏的却是二品血莲。 冰云呵呵笑道:“西天,老道一定是要去的,但去之前,总要拉几个人一齐上路,路上也好唠唠嗑,不会太孤单,你这般猴急,就先送你去吧!” 说罢,冰剑一挥,一道冰河从天而降,直朝陈青平拦腰斩来! 陈青平哈哈一笑,忽然消失不见,腥风大做,空中弥漫着浓郁着浓郁的血腥之气。 冰云猛地将冰剑向前一刺,“噗”一声,如刺破一个水泡,空中显现出一个淡淡的人影,已经被冰云刺穿,冰剑一抖,那淡淡的人影散裂开来,立刻在远处重新凝聚,又幻做无形。 山上的玄宗弟子喜道:“那魔头伤不到冰云祖师,我们赢定了!” 幻真却眉头紧锁,山上的那些弟子不知道,他却知道,这血魔陈青平的血影神功端地是厉害非常,化做血魔后,无影无形,任何实体攻击都对他无效,刚才那一头血魔,只不过是陈青平的一次试探,冰云以神识灌入剑中,挡住了他,但并没有真正伤了他。若是三百六十头血魔同时扑了上来,冰云若是一个不留神,被血魔扑入体类,立刻就会被吸干精血而亡,这其中的凶险,也只在那刹那之间。 “冰云老儿,本尊无影无形,又有三百六十道分身,你如何能与本尊斗?速速交上性命来!”空中无数个声音同时说道。 这时,冰云已经收了冰河,横剑当胸,喝道:“血魔,难不成你只会说大话?要打便上来,老道在这里等着,莫说是三百六十头血魔,就算是三万六千头又能如何?” “好!想早死,本尊就成全了你!”一时间风起云动,飞沙走石,无数股疾风朝冰云涌来。 “来得好!”冰云一声爆喝,冰剑一举,只见千万道剑剑影将他裹住,如同一朵剑光凝就的冰雪花骨朵儿,每一缕剑光中,都饱含神识。 见那些腥风业已袭近,冰云大喝一声:“开!”只见那冰雪花骨朵儿,一片片冰雪花瓣依次此展开,每展开一瓣,便有万道剑光射出,光芒万丈,瞬间,那花骨朵就完全绽放,一朵洁白晶莹的冰雪莲花展现在空中,圣洁无比。 “啊啊啊!”四周空中掺叫之声不绝,腥风散退,远处重新凝聚出陈青平,嘴角已挂着一抹血迹,显然受伤不轻。 玄武峰上一阵欢呼:“祖师威武!”“祖师天下无敌!”…… 陈青平一袖子抹去嘴角的血迹,冷笑道:“冰云老儿,你这朵莲花又能盛开几次?总有神识耗尽之时,再来!”身子一抖,身形再度消失,无数道疾风奔袭向冰云。 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陈青平说得不错,冰云那招冰莲绽放,虽然威力巨大,但损耗也同样巨大,这般的损耗冰云长老又能施展几次,真元神识耗尽之际,只怕也是冰云长老丧命之时。这陈青平虽被重创,但血影神功并无要害,若不能将其大幅湮灭,其实力只是被稍稍削弱了些许罢了。 冰云冷哼一声,冰雪莲花瞬间合起,那陈青平仗着他是无形无影之身,存心要去消耗冰云的神识真元,不管不顾,扑了过去。 只见冰雪莲花包裹中的冰云道人呵呵笑了两声,大喝道:“爆!”就在那数百股疾风接近冰雪莲花之时,突然,冰云道人足下的八品莲台化作亿万道白光,“轰”的一声爆裂开来,天地为之一震,空中弥漫的黑雾,也这一击轰出了一个大洞,一股毁灭的力量,牢牢裹住了陈青平三百六十头血魔。 第三十五章 多少碧血染宵尘(5) “不好!”陈青平心中大震,他没料到冰云道人竟然会来这一招,前面的冰莲绽放原来不过是诱他的诱饵,真正的杀手锏却是八品莲台,八品莲台啊,十万年道行,就这么自爆了,是谁狠得下这个心?以冰云的实力,要冲杀出重围,又有几人能拦得住他,有九成把握他能逃脱,他居然自爆了八品莲台。 此时,也容不得陈青平多想,也大喝一声:“爆!”足下的二品莲台也随之爆开,硬生生爆出一条血路,护住十来头血魔,逃了出去。其他的三百余头血魔,尽数湮灭。 再凝聚成形之时,陈青平脸色惨白,“哇哇哇”连吐了数口精血,一身修为,十成中去了九成,已经无力再战。 冰云心中一阵惋惜,设下此计,他本想一举诛杀此獠,此獠不愧是一代枭雄,关键时刻,当机立断,竟然舍弃了万年的修行,自爆二品莲台,护住一缕幽魂,逃脱了性命。 “教主,属下无能……”陈青平满脸愧色,正要请罪,呼延烁拦住他,扔给他一只玉瓶,道:“陈副教主莫要自责,怪只怪这老儿太过奸狡,你且服下此药,好生修养,本尊要借重你的地方多的是!” 陈青平接过玉瓶,解开瓶塞一看,心中狂喜,乃是魔教圣药“九阴魔煞丹”,正合他的伤势,此药他也藏有一枚,也只有一枚而已,由此可见,呼延烁对他的忌惮已去,已经认可了他,经此一战,他陈青平魔教第二把交椅的地位已经是牢固无比。 不说陈青平,只说老魔头呼延烁,沉声道:“冰云老儿,这一阵,算你赢了,你是要自己走,还是让那些徒子徒孙走?” 玄武山上欢呼雀跃,首战大胜,重伤了血魔陈青平,众玄武宗弟子怎会不高兴? 冰云长老摇头对幻真道:“幻真,你安排两百五十名潜力最高的弟子先行离开吧!” 众人虽早料到他会这般,但当他真的这般做时,许多人泪流满面,哭泣不已,更有许多弟子呼叫着:“老祖,你快离开吧,莫要管我等,你在,玄武宗便在!” 冰云长老惨笑一声,道:“各位玄武宗弟子听了,老道心意已决,今日是要与玄武宗共存亡的,快些离去,莫要辜负了老道一番心血!” 玄武山上哭声大作,一片悲凄之声。 幻真与众位长老略一商量,便选出了二百五十人,勒令他们立即离开。这中间便有韩玉儿、韩玥、流云。 韩玉儿泪流满面,哭道:“玄武峰破,都是许……元宗那贼子一手造成,我哪还有脸活下去?幻真师祖,你就让我留下,哪怕只是杀一名魔教孽障,也能抵去我身上的一丝罪孽。” 又朝着站在魔教众人之中许元宗,撕声怒吼道:“许元宗,你给我出来,我玄武宗养育你两百年,视你如心腹,有何处对不住你,你这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为何要背叛师门?”声音在群山之中荡漾不息。 许元宗心中有愧,不愿与韩玉儿对质,一闪身正要躲到魔教众人身后,冷不放背后一脚正踹在他屁股上,一个趔趄,狼狈地落到了阵前,只听有人调笑道:“许元宗,你媳妇儿问你话呢,怎么不答?”魔教众人一阵哄笑,奚落之声不绝于耳。 韩玉儿见许元宗被踢了出来,手持皓月剑,便要跃出阵外,去斩杀许元宗,却被数人拉住,回头一看,正是父亲韩玥及流云众人。 “你不那贼子的对手!不要出去送死!”韩玥劝道。 “玉儿师姐,这仇咱以后再报,现在还不是时候!”流云也劝说道。 …… “够了!”空中的呼延烁喝道,“许元宗是本尊看中的人,谁也不许伤他!”说罢,袖子一挥,许元宗被他掠到身边。 许元宗满脸通红,施礼过后,躲到了呼延烁的背后。 “罢了!”幻真伸手止住了玄武宗弟子的喝骂之声,道:“这笔账,留待以后再算,我相信,迟早有一天,有一名我玄武宗的弟子,会手刃了此贼!”说罢,落下身形,来到韩玉儿身边,道:“玉儿,你莫要有心结,你是你,许元宗是许元宗,许元宗背叛了我玄武宗,你却是对玄武宗忠心耿耿,这一点,我从未怀疑过。” 叹了口气,幻真取出一枚须弥戒指,递给韩玉儿,又道:“论起资质,这几代玄武宗弟子之中,唯有你的资质最高,也是最有可能破入大乘,将来,复兴我玄武宗的大任,恐怕还得由你一力承担,你须得忍得住这一时之痛,一时之辱,切莫因一时之气,毁了我玄武宗的中兴大业。 这戒指中有我玄武宗的一脉传承,虽然不全,但大体都在这里,现在就交到你的手中,一定要妥善保管,择人传授,切记切记!” 韩玉儿手拿戒指,心中百感交集,又恨又悔,心中若压了一座大山,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幻虚也飞了过来,道:“玉儿,自小我就是看着你长大,你有很多缺点,我也是看在眼里,自傲,任性,目中无人,好在你这些年已经改了不少,不过,日后再没有玄武宗可以护着你,日后……好自为之!” 韩玉儿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幻真转过身来,对流云道:“你也去吧,你与玄剑宗的长生关系非浅,我观那长生,日后必不是泛泛之辈,这其中还要借重你,望那长生能念及旧情,帮我玄武宗一把!”此时的流云已经被韩玥收为弟子,只是他资质略差,即便得了长生的诸多帮助,现在也只是金丹境初期修为。 流云摇头道:“长生哥一定会帮玉儿师姐的,我的资质我知道,这一辈子只怕也难再上一步,未来的玄武宗多我不多,少我不少,与其这般,不如将机会留给师兄弟们。” “走!”幻虚瞪眼轻喝道,“难不成你要我跪下求你不成?” 一句话将流云说得热泪满眶,哽咽难语。 第三十五章 多少碧血染宵尘(6) 幻虚又取出青龙镇煞玉佩,叹了口气道:“这青龙镇煞玉佩……就当是我这一脉的传承之物,交给你吧!” 幻真回头正待对韩玥说话,却听韩玥抢先道:“大师伯,师父,莫要替弟子安排,弟子的资质实在不算如何,若不是机缘巧合,也进不了玄武宗,此次玄武宗在劫难逃,总要有几个尽忠之人,弟子愿陪着师父、师伯,各位祖师,做那尽忠之人。” 幻真见韩玥目光坚毅,叹了口气,稍稍更改了下名单,敕令这两百五十立即离开。 玄武宗上哭声一片,那两百五十名弟子在众人的劝说下,抹掉眼中的眼泪,从魔教众人让出的一个缺口中鱼贯而出,逃下玄武峰。 他们可不敢御剑飞行,这玄武峰外围还不知有多少魔教教徒,附属宗派的弟子,其中不乏分神、大乘高手,若被他们发现,冰云前辈的一番心血,也就算白费了。只能仗着对天岭地形的熟悉,分成十多路,各自逃散开来,实指望,能逃出多少,便是多少,韩玉儿这一路,也只有流云等十来人。 见那二百五十名弟子已经消失在山石丛林之中,冰云略松了口气,又大声喝道:“还有哪位来送死?” 这话可激怒了一位,乃是西漠魔教左使,号称大力魔王的曲中焕,看过冰云的手段,又自恃防御惊人,不惧那招冰莲绽放,跳将出来,大喝道:“小老儿,休得猖狂,我曲中焕来战你!” 这一位,并不简单,脚踏二品金莲台,头顶五色开光气,手持一杆三千八百斤的开山巨斧,身披黑龙戏月雁翎甲,周身五道黑气缠绕,黑气间又有无数金光闪烁其间,端地是好一座魔神。 冰云朝他一勾手,笑道:“你要送死,只管过来!” 曲中焕哪受得了这般挑衅,大喝一声,举起巨斧,当头便朝冰云砍去,天地之间只听“嘶”的一声,空间被这斧头砍出了一道巨大的豁口,眼见就要将冰云道人斩于斧下。 冰云哪会惧他,手中的冰剑一挥,化出一道冰河,抵住曲中焕,趁那他破开冰河的那点时间,冰剑一举,亿万剑影再现,只听“刷刷刷……”冰莲再次绽放,无数道剑芒斩向曲中焕。 “来得好!”曲中焕怒目圆睁,爆喝一声,只见五道黑气萦绕到一处,变做一道黑幕,将曲中焕护在其,同时挥舞着巨斧,格挡着剑芒,那亿万剑芒竟然奈何他不得。 冰云冷笑一声,将冰剑一掷,喝道:“去!”冰剑直奔曲中焕脑门而去,曲中焕大惊,没料到冰云道人竟然弃了冰剑,急忙舞动巨斧抵挡,怎料那冰剑竟然并非实形,挡了个空,转瞬间便刺破了黑幕,曲中焕一咬牙,分出神识,化为实体,抵住那冰剑。 就在此时,就听冰云大喝一声“爆!”,只听又是惊天动地一声巨响,大力魔王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黑气散尽,半截尸体摔落到了玄武峰上。 冰云长老口吐了数口精血,身形已经有些不稳,好一个冰云道人,一战爆莲台,战败了青教教主,再战爆冰剑,阵斩了曲中焕,那冰剑可是他的本命法宝,爆掉了冰剑,他就算是去掉了半条命。 阴山教教主殷世为看到了便宜,飞身上前,笑道:“冰云老儿莫走,待我殷世为来战你!” 玄武宗众人大骂殷世为阴险,冰云长老已经是重伤在身,如何能战得过他?便有数位长老抢步上前,想要替下冰云,冰云长老摇头道:“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我这伤势又岂是一时能养得好的?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重创这厮,你们再收拾他!” 众人也知道冰云说的是实情,默默退下,玄武宗弟子脸上满是悲怆愤怒。 幻真等人纷纷劝说道:“冰云祖师,你趁机离开吧,为了玄武宗,你做得已经够多的了!逃脱的弟子,还需要你的保护!” 冰云长老摇头道:“安排弟子离开吧,老道这把老骨头是不成了!” 又对阴山教主笑道:“莫急莫急,也不在这一时,待这批弟子离去,老道与你再战!” 众多弟子热泪盈眶,谁都知道此战,这位足足修行了十万余年的玄武名宿必死无疑。玄武宗的一根擎天柱,就要塌了。 寒风呼啸如鬼咽,浓云蔽日为谁悲? “轰”再一声地动山摇的爆炸声,那位高风亮骨,仙风绰绰的冰云长老化做了无数尘埃,消散在这人世间,才一交手,冰云长老不顾身中的数创,便扑到了殷世为身边,引身自爆。 这一阵,玄武宗自然是输了,不过也重创殷世为,使之不能再战。 “轮到我了!”又一名数万年的道行的渡劫后长老迈步阵前。 …… “轰”“轰”“轰”…… 玄武峰上,自爆之声接连不断。 一批批弟子下山离去,付出的代价却是玄武宗二十四名散仙,三十二名渡劫高手除了四名渡劫高手自行离开,尽皆化做了尘埃。整整二十八批七千名弟子也因此逃离了玄武峰。魔教也损失了十八名渡劫高手,重伤了三十五名渡劫高手,这只因,玄武宗的长老自知不敌之时,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爆。 幻真看了一下玄武宗剩下的一百六十五位大乘境高手中,已经没有一个渡劫后的高手了或是散仙了。而魔教的渡劫高手还有不下三百人。 “该我上场了!”幻真回头看了一眼幻虚,道,“幻虚师弟,以后安排什么人离开,便由你来决定!” 幻虚点点头,道:“去吧!多胜几阵,能救走一批便是一批!” 幻真走到阵前邀战,数位魔头跃跃欲试,忽听背后有人喝道:“且慢,这一阵交个我吧!”锁链声动,一个彪壮的大汉身缠锁链,拨开众人,走到呼延烁身前问道:“这点事,总不能不行吧?” “师弟?”幻真望了过去,那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潇洒挺拔,傲气炳然的师弟了,身上缠满锁链,背也微微有些佝偻,久经风霜的脸上已经刻上了几道深深地皱纹。 第三十五章 多少碧血染宵尘(7) 呼延烁一皱眉,脸色有些发沉,道:“你来了?” “这种事,我怎会不来?也怪那几个人没用,被我打死了!” “你为玄武宗想出头?” 李问心摇摇头,道:“我早已经不是玄武宗的弟子,他们的事,我管不着,不过,过往的一些恩恩怨怨,总要解说个清楚才是!这个人情,你给还是不给?” 呼延烁点点头,道:“就此一次,以后凡事你都得听老夫安排!”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就算现在答应了,也不见得以后不会反悔,你说,是么?” 说完,李问心大步来到阵前,呼延烁并未阻拦。 “师兄,好多年没见了,你变了很多!”李问心叹道。 “你也一样!还是想杀我么?也好,死在你的手里,总好过死在那些魔头手中!” “我不会跟你打架!”李问心摇头道,“这一点,我知道,呼延烁他也知道。我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是关于小师妹的,当年,你究竟有没有与魔教教主上官陨勾结,故意引小师妹上当?” “没有,”幻真摇摇头,道,“我只是怀疑小师妹……,跟踪了她,没料到一齐中了上官陨的圈套。我这么说,你相信吗?唉,人都死了这么久了,你还放不下么?” “放不下,又怎能放下?”李问心闭目长吸了口气,道,“更何况,小师妹她并没有死。” “什么?”幻真诧异道,“怎么可能,当年她气息已绝……” “没有死,前些日子还有人带来她一封信。” “那信呢?快拿来我看。”幻真急道。 “那信,我一怒之下,已经毁掉了!” “毁掉了?毁掉也好,毁掉也好,当年的事,就让它随风飘散吧……”幻真叹道。 “飘散不了,它就像是一个鬼影,缠绕在眼前,挥不去,也散不了,实不相瞒,玄武宗落到如今的地步,我也下过不少力气。”李问心神情似乎有些波动。 “我知道。”幻真的语气很冷。 “你不恨我吗?”李问心问道。 “恨,怎会不恨?”幻真叹道,“可恨又有什么用?能回到从前么?” 沉默了一会儿,李问心叹道:“是啊,回不去了!你知道如今我最恨的人是谁么?” “不是我吗?” “不是,之前是,接到那封信后不是了,我最恨的人是师父。”李问心道。 “师父?”幻真嗤笑道,“你为何会恨他,恨他没有把掌门之位传给你?不,你不是那种人,他同样也没传给我。恨他当初打伤了你,把你赶出了玄武宗?还是……” “都不是,”李问心摇头道,“我怀疑这一切都是师父造成的。” “胡说八道,师……” “是师父囚禁了小师妹,师父应该早就知道小师妹是呼延烁的孙女。” “你说什么?周师妹是呼延烁的孙女?”幻真大惊失色。 “小师妹不姓周,她的真名应该叫呼延卿苒。之前你也听到了,师父他囚禁了呼延烁千余年。小师妹也早知师父与她有仇,用时间延缓法阵,潜藏了两百年,才混入到师父身边,其目的就是要救出呼延烁,报仇雪恨。小师妹的入魔,我也怀疑是师父暗中操纵的。” “师父为何要那么做?”幻真问道。 沉默了一会儿,李问心方道:“师父的心思,我猜不透,如若是这般,师父应该没有死!” “呵呵,”幻真突然笑道,“胡说,都是胡说,你想乱我心神,是不是?李问心,你何时变得如此阴险?小师妹是被我杀死的,你要报仇,动手便是,何必大费周张?” 李问心叹了口气,道:“你到底还是不信……也罢,你走吧,我已经向呼延烁讨了这个人情,以后,你自会明白,这一阵,算我输了!” 幻真一呆,喝道:“李问心,你到底捣的什么鬼?” “我不希望看到你死!” “哈哈,事到如今,我不死能行吗?除非呼延烁肯放过我玄武宗数万弟子!” “这事我无能为力!” “你走吧,若还顾念些过去的情分,照顾下逃出去的弟子!” “师兄……” “走吧!” “我再问一句,你有没有爱过小师妹?” “爱过小师妹……”幻真眼神一阵恍惚,长叹了口气,道,“也许吧!过去了就过去了,该结束了!” 李问心长叹一声,转身回到呼延烁身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呼延烁脸色有几分难看,冷哼了一声,喝道:“幻真,你是自己走,还是让门下弟子走?” 李问心与幻真对话时,刻意布下了隔绝阵法,众人并不知他与幻真说了什么,听到呼延烁如此说,大为惊讶。 幻真沉思了一番,道:“呼延教主,我想让呼延教主放一个人走,如何?” 呼延教主冷哼道:“你说是谁?” “幻芸师妹!” 众人大奇,幻芸急道:“师兄……” 幻真传语道:“你先听我说,在我们这些大乘境中,也只有你的实力算是最高,足与我相比,渡劫成功的可能也最高,那些逃出去的弟子,不能没有人照顾,出去的那四名前辈,是靠不上的,也只能靠你了!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帮我查清楚,否则,我死不瞑目!”说罢,神识传意,将以前的许多事,以及刚才与李问心的对话告知幻芸。 “可是,这些事,师兄完全可以自己……” 幻真摇头道:“我虽并非玄武宗的掌门,但我履行的却是掌门的职责,天下哪有在宗门危难之际,抛下弟子,自己逃跑的掌门?这般的掌门,还笼得住弟子的人心吗?况且,我资质不够,此生渡劫无望,就让我留下,用我的血,激励一下还幸存弟子斗志吧!” 幻虚等人也开口劝说幻芸,幻芸犹豫了一番,咬牙道:“好,我走!各位师祖,师兄师弟,幻虚掌门,你放心,但有我幻芸一口气在,必不负所托,若违此誓,教我不得好死!” 众人又交代了一番,幻芸驾起飞剑,化做一道流光,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幻真一扬手中的极品灵器七宝玄武浮尘,继续叫阵道:“哪位上来与我比试?” 第三十六章 十里寒霜罩玉亭(1) 十里寒霜罩玉亭, 半轮残阳对愁云; 枯林忽起昏飞雀, 野径无人泪沾襟。 “玉儿师姐,莫要再伤心,该发生的总是要发生的。”流云取出一壶水,递给韩玉儿,“师叔祖……他们,还有那些师兄弟,总会有法子逃出来的!”这话流云他自己都无法相信,还会有什么法子?当初和他们一路的十二位师兄弟,如今只剩下他、韩玉儿和一名叫李贯中的元婴境后期的弟子,其他的人,可能已经死光了。 在逃出玄武宗的途中,他们已经遇到了数拨外围阻截的魔教党羽的弟子,每遇到一拨,总会有师兄弟挺身而出,自愿去阻挡或是引开追兵,之后便再也不见回来。好在他们没有遇到厉害的追兵,不然,他们这一路,只怕早就全军覆没了。 韩玉儿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望着慢慢西沉的夕阳,望着远处堆满积雪的山峰,木然地道:“我不渴!” 流云叹了口气道:“玉儿师姐,要哭,你便哭出来吧,你这般,我更担心。” 韩玉儿用衣角抹了一下眼睛,抬头望了望流云,摇头道:“我不能哭,我不可以哭,我怎么能哭?走吧,休息够了,再不走只怕又有人会追上来!” 三人收拾了一下,正要离开,忽然听到有人喊道:“那里有三个玄武宗余孽,不要让他们跑了!” 流云大惊,拉住韩玉儿和李贯中便朝相反的方向跑。 李贯中甩开流云,道:“你们快走,我不成了,我来挡住他们!玉儿师妹,你一定要重振玄武宗!”他在昨天的一次遭遇战中,被法术震伤了心脉,能支撑到如今,已经算不错的了。 “不逃了,再不逃了!”韩玉儿也甩开流云,“一个个都这般舍我而去,我拿什么来振兴玄武宗,跟他们拼了!” 流云拉住韩玉儿,苦劝道:“我们都可以死,你不行啊!难道你忘了冰云祖师的心血吗?快走!” 韩玉儿惨然一笑,道:“并非我不想,我做不到啊!我忍受不了啊!你快走吧!再不走你也要折在这里。” “哈哈,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正在拉扯间,忽见一道剑光闪过,一人已经站在他们面前,看他的速度,气息,流云心都凉了,这一位,即便不是大乘境的高手,也至少是分神境的好手。这次,他们真是走不了了。 韩玉儿整了整衣冠,拨开护在她身前的流云,道:“我是玄武宗的韩玉儿,是玄武宗的骄傲,怎会畏惧死?要死,我也要死得像样些,莫失了我玄武宗的体面。” 流云闻言心头大震,也梳理了下杂乱的发髻,整理了一下衣裳,取出青锋剑,挺胸道:“师姐说得没错,玄武宗的弟子,又怕过谁?” 说话间,已经又有数十人驭剑落下,将三人围在中间。 “韩玉儿?”那人眼睛一亮,“你就是号称玄武宗绝世天才的韩玉儿,我刘东海这次也算是立下大功了!割下你的脑袋,魔教的赏赐必定不少!” “谁说你能割下她的脑袋?”正在刘东海准备动手之际,又落下三道人影,正落在韩玉儿身前,为首的一位,手中提着一杆浑铁点钢枪,面容消瘦,眉目之间带着一股怒气,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玄剑宗弟子长生。 “你是玄武宗的弟子?”刘东海奇道,“别人避之唯恐不及,你们这几个来趟这滩混水做什么?莫要怪我没提醒你们,这几日,玄武宗大乘境、分神境的高手听说都几乎死绝了,不多你们几个!”长生、洛神也就罢了,破幻他看不出深浅,有些顾忌。 长生举枪指点着他,喝道:“说那些做什么?识相的,带着你的人滚开,只当没见到他们三个,否则,你们一个也休想走脱!”这些人并非魔教弟子,只是想跟着捡些便宜,讨好魔教,这个刘东海,实力也只是分神境初期,破幻足以对付他。这种人,长生这几日见得太多,不想在他们身上多花力气。 刘东海呵呵笑道:“哪来的臭小子,还敢在这里猖狂!小子们,给我上,宰了这几个,一齐领赏!”虽然顾忌破幻,但到手的功劳他也不可能放过,几只丧家之犬而已,真要打起来,周围搜索的盟友一定会赶过来。 就在此时,长生也动了手,洛神长生两道神识避过刘东海,同时掠过周围的众人,即便是合体境的高手也愣一愣神,就在那愣神的刹那,十九只幽雀飞出,分别袭向四名合体境初期的好手,一只月华轮旋转着杀向另一名合体境后期的好手,只听“噗噗噗”数声,四名合体境初期还没从神识袭击中转过神来,脑袋就被幽雀扎得像烂西瓜般,元神想要逃走,怎么可能走得了,十九只幽雀一阵乱绞,全都灰灰去了。 那一位合体境后期的更惨,袭向他的那两道神识,入体的刹那,都化为了实体,他的紫府一阵乱颤,还没等他稳定下来,月华轮便到了,只来得及“啊”的残叫了一声,便被绞杀成了肉末,连元神也没来得及逃脱。 那数十人中,也就只有这五个合体境,其余的,最多也就是元婴境,甚至还有十多个炼体还虚境,哪里禁得住长生、洛神的两道神识的联合袭击,还浑噩在那里,呆若傻鸡,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便被长生、洛神砍瓜切菜一般,尽数解决掉了。 “啊!痛杀我也!”这可都是刘东海教中的精英,如此简单的便被抹杀掉了,刘东海心痛得直发抖,可发抖也没用,这破幻实在厉害的要紧,一把长锥将他缠得死死的,招招不离要害。 杀完那几十个小喽啰,长生、洛神相视一眼,同时轻喝了一声:“镇!”放出了紫府世界,不敢放出得太多,不过十余丈的范围,只能是稍稍影响了一下刘东海,就是那一刹那的功夫,被破幻抓住了机会,只听“砰”的一声,破幻锥正砸在刘东海的脑袋瓜子上,朵朵桃花万点红,整个脑袋都快砸没了,元神见势不妙,脱体便逃,破幻锥又是顺势一砸,元神顿时四分五裂化作了飞灰。 “长生哥,这……”流云三人都看呆了,几时见过这般如行云流云般的屠杀,难不成长生这不见的一百七十多年,改行做劫道的了? 第三十六章 十里寒霜罩玉亭(2) 长生一拉流云,低声道:“还不快走,只怕已经惊动别人!有话容后再说。” 破幻一手抱起已经有些支撑不住的李贯中,众人迅速的离开了此地,绕过几座山崖,长生将三人引进了一个隐秘的山洞之中,山洞之中躲着不少的人,洞口守着的,正是明月和小猴儿。 “韩师妹?” “韩师姐!” …… 洞内的人纷纷惊叫道,韩玉儿仔细望去,竟然都是玄武宗的弟子,足足不下百人。 “莫要担心,洛神在洞口处设下阵法,神识发现不了此处,不到近前,很难找到这山洞。”长生解释道,又挠了挠流云的脑袋,“你这小子,总算找到你了,找了你好些天,我都差点你已经死了!”又看了一眼李贯中,疑惑地问道:“怎么不弄点百香玉露给他治治?” 流云红着脸道:“你给我的百香玉露,我都交给师祖了,师祖倒是给我留了些,不过这么多年,我也用完了!” “你这小子!”长生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递给流云,“以后别老做好人,也要顾一下自己。” 流云打开玉瓶,只看了一眼,又是五斤百香玉露,流云大喜,这几日,他们三人,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正好用得上。分了一半给韩玉儿,又分了一半李贯中,他自己倒只留下了四分之一。韩玉儿、李贯中不肯受,长生道:“收下吧,他这性子,跟小猴儿一般,爱显摆!你们赶快把伤治疗好,这里危险,我们不能呆得太久,夜深了我们就离开!” 韩玉儿、李贯中也不再推辞,收下了百香玉露。 这洞中的百余名玄武宗弟子,都是长生顺手救下的,玄武宗发生的事,长生也了解得七七八八。 韩玉儿被长生所救,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服下一滴百香玉露,疗好伤,韩玉儿鼓起勇气对长生道:“长生,当年的事……你不恨我么?今日为何要救我?” “恨你?”长生摇摇头,道,“恨你做什么?当初你不过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大小姐,许元宗才是真正的可恨!” 提到许元宗,韩玉儿心中一阵绞痛,黯然神伤。 长生见状,叹道:“许元宗此人,迟早会做出这种事,我当初在昆仑山便提醒过,可惜……” “砰”流云一拳将一块石头砸成粉碎,咬牙切齿地道:“都怪我,都怪我没有对师祖说,我以为……唉,我怎么这么蠢?”说着狠狠给了自己一嘴巴。 “你就算说了又能怎样?”长生一把抓住流云的胳膊,道,“有人会信么?你都不信!莫要后悔,许元宗这般的人物,都不是当时的你我对付得了的。” “我,我,”韩玉儿支支吾吾地道,“我肚中还留有那贼子的孽种!我……” 长生看了韩玉儿一眼,叹了口气,道:“他是他,你肚中的孩儿是肚中的孩儿,莫要忘了,这孩儿身上,也有你的一半血脉,别做傻事,难道你希望韩伯伯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么?”想了想,又道:“我在镇魔塔时,曾遇到一位前辈,他被我玄剑宗关进镇魔塔足足有五千年,他说了一句话,到如今我还记得。” “什么话?”流云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 “他说,他是被我玄剑宗的前辈关进塔的,要报仇,也是找关他进塔的那些前辈,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后辈。大意如此,原话我记不清了。”长生淡淡地道。 流云偷偷地看了韩玉儿一眼,道:“是啊,一代的事归一代,总不能前一代的事都算到下一代的头上吧!” 韩玉儿叹了口气,沉默了良久,方才道:“长生,你是个好人!” 长生站起身来,摇摇头道:“我也不算是好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不说了,时间不早,该出发了!小猴儿,你在前面探路!” 昼伏夜行,这一百多人在莽荒的天岭中小心翼翼地向东行进了五天,这是重人商议的结果,向西,向北,都是魔教的势力范围,朝那两个方向行进基本上是自投罗网,向南,直入中土,是一个选择,可惜天岭之南有一片辽阔的平原,没有了大山的掩护,众人很难不被魔教弟子发现。 只有朝东,顺着天岭山脉向东,这一路上都崇山峻岭,原始丛林,虽然妖兽不少,可普通的妖兽威胁不到众人,能逃到这里的,修为至少是还虚境,更何况有还有破幻保护。而且,七大仙宗如果来救援玄武宗,最有可能的路径,便是先在三圣宫集中,然后向西攻击,这是最短的路径。 五天过后,周围搜索的玄武宗弟子的魔教党羽明显稀疏了很多,毕竟,这十余天的逃亡,他们现在离玄武峰已经足足有四千余里,四千余里,若是平时,不过这里的大多数弟子一天御剑飞行的距离,可是如今,除了魔教党羽,谁又敢明目张胆的御剑飞行? 这五天中,长生又陆陆续续地捡了二十余名逃出来的玄武宗弟子。 忽然,探路的小猴儿传来信息,前方出现了一队人马,也足有百人。长生心头一紧,望了洛神一眼,百余人的搜索对伍,若不是那种充数的,里面必有分神境,对于分神境,一个处理不好,就会闹出很大的动静,周围其他搜索队伍会迅速赶到,一旦被缠住,等到魔教大队人马赶来,他们这拨人马也就算完了。 洛神心领神会,急忙领着众人躲进了一边的一片树林,迅速布置下了屏蔽神识搜索的大阵和用以躲避搜索用的幻阵,这些阵盘,洛神早已经准备好,只需取出安放好便可。 长生与破幻迅速地朝小猴儿那边掠去,小猴儿正攀在一颗大树上,气息内敛,不注意,只会把它当作一只普通的猴子,见长生两人过来,小猴儿朝远处指了指。他不敢太过靠近那里,太靠近,容易被发现,小猴儿敛息的本事,还远不能与长生、洛神相比,长生、洛神敛息的秘法远远高出小猴儿数筹。至于破幻,他本就是器灵,只要他不有意暴露行踪,基本很难被发现。 长生与破幻小心翼翼地朝小猴儿所指的方向靠去,没多久便听到有人低声道:“……师祖,周师妹快不行了……”又听有一个女人低声的叹息了一声,道:“尽量救吧,玄武宗只怕也就剩下这么些人了,能救一个便是一个,这里也不能久呆,再休息半炷香,我们就走。” 长生心中一动,朝破幻打了个手势,破幻是器灵,没有神识,神识传意无法使用,密语传音长生没有多大把握不会引起周围灵气的波动,毕竟,他练气的修为还不过是筑基境后期。 第三十六章 十里寒霜罩玉亭(3) 破幻点点头,两人慢慢地靠近,拨开树叶,长生小心地望了过去,树林中歪歪斜斜地躺着百人左右,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散乱,七八个人在周围仔细警戒着,这百余人中约有三分之一都负伤不轻,其余的人也多多少少带了点伤。 林中的这些人没有生火,只怕也是担心被人发现,百余丈外的一棵枯木之上,坐着一个女人,似乎正在发呆。 “六师祖幻芸?”长生一眼便认了出来,当初在玄武宗之时,幻芸与幻虚交情甚好,所以长生见过她许多次。原来,幻芸逃出玄武峰后,一路上收罗救下了不少弟子,抱着与长生同样的心思,想借着天岭崇山峻岭的掩护,逃出魔教的包围。 “这些只怕都是玄武宗逃出来的弟子,不能不管!”长生拿定主意,向幻芸神识传意过去:“幻芸前辈,莫惊,我是玄剑宗的长生,前辈请先传语告诉各位师兄弟,我马上便出来,莫要让他们动静太大!” 幻芸脸色一变,又立刻露出惊喜的神情,一边密语传声给诸多弟子,一边朝长生这边看了过来,只见长生拨开树枝草丛,走了过来,身后跟这一人,居然她也查探不出他的气息,不知什么修为。 林中的诸多玄武宗弟子尽皆愕然,没料到有人竟然潜藏在他们眼皮底下,竟然没有被发现,不过,他们都已经提前被幻芸告知过,并没有引起骚动。 长生上前施过礼,幻芸满脸喜色,急问道:“其他七大仙宗已经赶到了么?他们在哪里?” 长生微微有些迷惑,随即明白过来,摇头道:“晚辈不知,魔教围困八大仙宗,袭击各处的联络点,晚辈也与玄剑宗断了联系,也也是二十多天前赶到天岭,想要查探玄武宗的消息,才知……” 幻芸显然有些失望,勉强道:“难为你了,我玄武宗遭逢大难,来援的却只有一个玄剑宗的……唉……” 长生安慰道:“前辈莫急,其他宗派只怕是得到消息得晚了些,此刻只怕就在赶来的路上。” 幻芸摇摇头,道:“希望如此吧!此地危险,你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长生取出一瓶百香玉露,递给幻芸,道:“这一路上,晚辈也遇到了一些玄武宗的同门,就在不远处,不如合兵一处,或许,逃出去的机会大一些。这里有些百香玉露,先让各位同门疗一下伤吧!” 幻芸众人手中的疗伤的药物早已经用完,闻言也不推辞,接过百香玉露,交给众位弟子服用。幻芸脸上略有了几分喜色,问道:“还有多少人?快说!” “前辈莫急,有一百七十多人,韩玉儿也在其中,我这就叫他们过来。”长生神识传意给数百丈外等候的小猴儿,小猴儿立即转身向洛神那边跑去。做完这些,长生又道:“大约半炷香的时间,他们也该过来了……” 正说着,幻芸咳出了一口血,长生大惊,问道:“前辈受伤了么?” 幻芸摆手道:“一点小伤,不碍事!”幻芸受的可不是一点小伤,她没有长生、洛神这般藏息匿行的手段,自然躲不开众多高手的追杀,一路上不知拼杀了多少场,拼着性命,才将这一百余人护送到此地,身上的内伤早已经是非常严重。 长生伸手取出一枚仙丹,递给幻芸,道:“晚辈手上还有一颗再生丹,前辈先疗好伤再说!”像到了幻芸这般的境界,很难受伤,恢复能力也是非常之强,若是小伤,疗养片刻便能痊愈,幻芸到现在还没有好,只能说明她所受的伤非常之重,单单靠百香玉露,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长生才拿出这再生丹。 长生这再生丹还是在玄宗论道时,受伤被苏无怨赐给他的,他舍不得用,一直留道现在。 幻芸接过再生丹,拿在手中仔细的看了看,摇摇头,递还给长生道:“这再生丹你还是留着吧,这点伤我还是撑得住!” 再生丹乃是天级丹药,丹药大致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级别,像培元丹,便属于黄级中的顶级丹药,元神丹则是玄级中品丹药、度厄金丹是地级下品丹药。到了天级,便不分品了,天级的丹药,各有用处,很难说谁好谁坏,只是炼制难度,材料的稀有程度不同罢了。 比如这再生丹,基本上是只要有一口气再,就能救回一条命来,炼制难度不算最高,也是比较难的那种,材料比较稀有,但还是能找到一些,各大仙宗都有些预备,但其实也并不多,幻芸手中,原本有两颗,不过这近二十余天的逃亡,已经都用去了。 若是在平时,长生送她这么一颗再生丹,幻芸收也就收了,但如今不同,危机四伏,这丹药在生死关头,还能保住长生一条命,她又怎么肯收。 长生当然猜得出幻芸的心思,笑道:“晚辈修为尚低,有百香玉露护身足矣,这再生丹还用不上,前辈若过意不去,日后再还我一颗便是,如今处处凶险,前辈早些恢复,这些师兄弟们也安全一分。” 幻芸想了想,便收了这再生丹,这树林中并不安全,化解这再生丹的药力还要些时间,幻芸不可能现在便服用。 这时,小猴儿已经领着洛神等人也来到这树林,诸多玄武宗弟子见到同门都有几分兴奋,不过也不敢大声说话。 韩玉儿见到了幻芸,再也忍不住了,扑入幻芸怀中,低声的抽泣起来,这些天来接连的打击,这些天来心中的委屈,终于如洪水冲破了堤坝,一泄而不可收拾。这些日子,在人前,她半滴眼泪也不敢掉,还要给诸位师兄妹打气,其中更不免遭受了许多冷眼和嘲讽之语,毕竟,很多同门,对许元宗的背叛耿耿于怀。 幻芸轻抚着韩玉儿的发鬓,低声叹道:“可怜的孩儿,难为你了!” 长生低声催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要尽快找一处安全的山洞躲一躲!” 众人收拾了下,消除了树林中的痕迹,两拨人马合兵一处,继续向东行进。 大约一个时辰后,众人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躲进洞中休息,洞口自然有洛神布下的几道遮掩阵法,直到此时,幻芸才取出再生丹服下,运功化解药力。 第三十六章 十里寒霜罩玉亭(4) 看着这近三百余人,长生心中其实十分焦急,以前,他只是带着一百余人,在山林之间躲躲藏藏,但仍免不了与人交手,不过,以他、洛神、破幻藏匿行迹的本事,总可以找到比较弱的对手,突然袭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掉对手,然后迅速逃离。 可如今不同了,又多了一百余人,三百多人,想完全不露行迹的穿梭在山林之中,几乎是不可能,更为严重的是,幻芸等人是硬生生地拼杀出来的,这么一批人,估计早就落到了魔教眼中,不可能不派人追杀,逮到他们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论实力,幻芸是大乘境高手,加上破幻,长生这里便有两个大乘境高手,除此之外,幻芸更带出了两名分神境高手,实力确实增加了不少,一般的搜索队伍,是拦不住他们的,但若是魔教呢?魔教可是有一千多名大乘境高手,随便派出十来位,便足以消灭这一拨人马。 幻芸显然也想到了这些,黎明时分,幻芸将长生叫了过去,道:“长生,你为我玄武宗所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这些弟子便交给我吧,如若可能,能否请你带上几名弟子先行前去三圣宫,通知一下三圣宫,请他们帮忙接应一下?”幻芸看出来了,以长生等人的本事,若没有这三百多人的拖累,逃出生天并不是很难的,毕竟,魔教不会花费大量的人力去追捕这几个人。 幻芸此时的伤并没有痊愈,只是缓解了些,若要完全康复,没有十多天的静修,是不成的。 长生摇摇头,道:“此时我若丢下你们不管,只怕我师父立刻就会将我开革出门,事到如今,不是谈这个的时候,请问,前辈肯舍弃这近三百人,独自逃生吗?” 幻芸眼光黯然,沉默不语。 “前辈也莫要太过担心,”长生安慰道,“昨夜,我已经让小猴儿与破幻前辈,回去重新布置了一下痕迹,若是魔教追来,很大可能会引向另外一条路。 这一夜,我也仔细想过,再这么向西走下去,只怕很难逃脱魔教的追杀,与其这般,一动不如一静,索性我们便呆在山洞之中,只要魔教不一寸一寸的搜索过来,这山洞还是很难发现的,再等他个十天半个月,等魔教以为我们已经走远之时,再摸出去,也许生机还会大一些!前辈以为如何?” 幻芸仔细的想了想,点点头,眼中有了几分赞许,道:“这主意可行,就按你说的办吧!”这十天半个月下来,她身上的伤也该全好了,到时,突围而出的把握会更大一些。 “这段时间,也确实需要一个人联络其他门派。”长生又道,“晚辈想请前辈走一趟,以前辈的身手,要摸出去,想必不是件难事,实在不行,御剑飞行,魔教也未必能拦得住前辈。” 幻芸沉思了片刻,直视长生,叹道:“我本想劝你离开,不料你却反而劝说我离开,我这些徒子徒孙,你有几分把握能保得住?” 长生沉默了稍许功夫,抬头道:“两分吧,也许还不到,全看魔教能否识破我的安排,会否发现洛神的大阵。” 幻芸眼中精光一闪,道:“两分,两分足够了,我再给你一分把握,我离开后,会由着你安排的迷惑魔教的那条路径走,一路上再斩杀几拨贼子,希望能将魔教的注意吸引过去,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死,就算死,我也会把消息传给三圣宫。” 如此以来,众人的生机又大了许多,长生点头答应,其实,最适合去传讯的人是破幻,只是三圣宫没有人见过破幻,只怕不会轻易相信破幻。 两人又找来洛神、破幻、韩玉儿以及那两位分神境的好手,幻界与幻辰,众人又仔细的商议了一番,约定好各种情况下的会合地点及方法。 长生又取出数株疗伤的稀有灵草交给了幻芸,这些灵草若是制成丹药,效果不会差于再生丹,就这么服下,绝大部分的药效都会被浪费掉,不过此时,长生也顾不了这么多,幻芸此去,必定有一番血战,有这几株灵草在身,把握会更大一些。 洛神也将一套护身阵法的阵盘,以及一套隐匿行踪的阵法阵盘交给了幻芸,作为她万一情况下的防身之用,幻芸也一一收下。 幻芸又招来玄武宗的弟子,嘱咐她走之后,众人以长生为首,一切都听长生的安排,韩玉儿、幻界、幻辰及一介弟子都点头答应。商讨完一切,幻芸便抓紧这最后的一个白天疗伤,到了晚上,她就要离开了。 月上枝头之时,幻芸便在小猴儿带领之下离开,像小猴儿这般的猴子,山林之中处处可见,只要小猴儿不做太引人注目的事情,魔教应该不会关注到他。次日日落时分,小猴儿便回来了,还带回了两名惨不忍睹的玄武宗弟子,不用说,一定是幻芸顺路救下的。 转眼十余天过去,这十余天,众人一步也不敢离开这个山洞,只有小猴儿在山洞附近放哨。这十余天中,有数拨魔教的党羽从附近搜索而过,但并没有发现这个山洞,洛神布置的阵法,还不是他们能看出破绽的。 长生盘膝坐在洞口,透过稀疏的藤蔓望着远处淅淅沥沥小雨的山岭,不时有细细的雨丝飞溅入洞内。 “轰隆隆”远处的一座山岭似乎被这数日来绵绵不绝的小雨泡软了,一声巨响,小半座山垮塌下来,随着山间的汇集的洪水,形成巨大的泥石流,如千军万马般,势不可当,瞬息之间将一座小山谷填平…… “雨借风势,水借泥石之势……如此大的一座山岭,会被细细的雨水冲垮……”忽然之间,长生似是抓到了点什么,闭目细思,就像剥开莲蓬,找寻莲子,那一点光亮的东西越来越清楚,长生心头猛跳…… 就在此时,忽听小猴儿神识传意道:“长生哥,小心了,有两个家伙朝你们那边走过去了!” 第三十六章 十里寒霜罩玉亭(5) 那光亮的东西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瞬息间便逃得无影无踪,长生一阵懊恼。 不多时,山洞外便出现了了个紫衣大汉,其中一名颇为惊讶,道:“不对啊!我明明记得这附近便有一处山洞,上次进山的时候张长老还带我们进洞歇息了一晚。” “是你记错了吧!”另一名紫衣大汉笑道,“这里哪来的山洞,我都用神识扫过一遍,半点山洞的影子都没有。快走,另外找地方避雨,这鬼天气,这种天气还要出来搜那些兔崽子,现在哪还会有啊,又不是傻半斤,能逃的,早就逃光了,不能逃的也早就被宰光了。” “别埋怨,逮住一个就发了,金丹境的就值十枚度厄金丹,那可是十亿培元丹啊,我手上的活计全加起来才不到一亿培元丹,魔教真是财大气粗!” “魔教才叫发了呢,攻下玄武宗,数十万年的积攒啊,会是个小数目?我们不过是喝喝汤水,如今,汤水没喝到,雨水倒喝了不少。走吧,别找了,顶着个气罩,你很舒服么?” “奇怪,明明记得是在这里,怎会没有了?回去问问老三,难不成我还会记错?” 两人正欲离开,长生心念一动,一道神识扫过,这两人不过是金丹境,哪里受得住,顿时浑噩了过去,长生封住这两人的经脉,将他们拖入洞中。 韩玉儿奇道:“长生,为何要袭击他们?” 长生叹了口气,道:“这山洞呆不下去了,这人他已经知道这里有个山洞,却又找不到这个山洞,回去后必定会告诉他人,此事很有可能会引起怀疑,这山洞的地点他们已经知道,若是大量人手来搜索,这山洞是藏不住的,不如将他们擒拿下,细细问一问周围的情况。” 分别拍醒两人后,细细地审问了一番。两人心知必死,又熬不住酷刑,一一招供了出来。 原来是这两人是一个叫碧波门的弟子,碧波门不算太大,只有弟子两千余人,掌门是一名元婴后期的高手,见魔教势大,攻破了玄武峰,灭掉了玄武宗,也想从中捞点好处。便卖身投靠了魔教。 对于这种小宗派,魔教并不重视,便派他们宗中的十几个人,和其他两个小宗派合兵一处,约有四十余人,在这天岭中搜索逃脱的玄武宗弟子。 据这两人交代,这几日,这周围数百里内那些大一点的宗派弟子陆续都已经撤走,只因十日前,离此地千余里的地方,数拨人马被神秘灭杀,猜测是玄武宗的余孽,其中很可能有大乘境的高手,这拨人马一路向南,极可能是想逃入中土,实力强一些门派都闻讯追了下去,只希望还能捞一点残羹冷饭,只有像碧波门这般没有多少实力几个小的门派,还在这数百里内搜索,希望还能逮住一两只死耗子。 见问不出更多的东西,长生斩杀了这两人,毁尸灭迹,召集众人道:“这两人的失踪,必然会引起周围那些魔教党羽的注意,不久就该有人过细细的查找,这山洞呆不得了,乘着现在搜索的人少,我们要尽快离开此地。” 众人没有异议,收拾了一下,不顾还下着雨,继续朝西逃去。 小猴儿在前探路,洛神在左方一里开外的地方,长生在右方一里开外的地方沿路警戒,破幻、幻界与幻辰守住中央,借着细雨的遮掩,一路向西。 这一路上,魔教搜索的党羽,果然少了许多,躲过了几拨搜索的队伍,三天的时间,长生等人又行进了两千余里。 不知为何,这第三天,长生总有股心惊胆颤的感觉,借着休息的时间,长生道:“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就好像一步步在走向陷阱。或许再找一处隐蔽的山洞,再躲个一两个月可能更好。” 幻辰笑道:“长生兄弟多虑了,这两千余里,魔教的搜索越来越稀少,如今离那场大战,也过去了一个多月,幻芸师姐也去了十五六天,算来也该到三圣宫了,再不济,七大宗派也该有所行动,不可能没有任何表示,寒了天下人的心。魔宗也不可能总是把注意力放在我等的身上。 再者,这两千多里,我们可一直都没有动手杀人,魔教又怎会知道我等的路线,天岭这般大,他也不可能处处设有埋伏吧。 只要我们小心,再这般走出万里,那时候,纵然魔教有心,估计也无力在抓捕我等了。” 长生点点头,细思下来,也确是这么个道理。 带领众人继续向西行进,才走到午夜时分,长生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神识扫了过来,长生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招呼众人隐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道黑光掠来,落在了众人,哈哈大笑道:“教主果然是神机妙算,早算到你们这些丧家之犬,漏网之鱼会从这里逃跑,老子在这里等你们足足有二十多天了。” 又道:“你们是属耗子的么?这么一大群人,居然也能逃出这么远……” 长生见只有他一人,不待他说完话,指着那人,大喝道:“杀了他!” 玄武宗弟子早已经结好了阵势,只等长生令下,长生这一开口,一只数十丈的玄武神兽立即在空中结成,神兽狂吼一声,两只巨口便冲着那人咬了过去。 这是近三百人的大阵,中间更有幻界与幻辰这般分神境后期的高手主持阵法,这一击果真是了得,堪比大乘境初期的倾力一击。此时行踪已经暴露,就只看这一击,能否击杀或是重伤此人,夺得一条生路,这也是之前商议好的。 那人呵呵一笑,并不太放在心上,挥袖一扬,一只黑乎乎的金刚圈飞到天上,只听叮铃铃一阵乱响,金刚圈一化二,二化四,瞬间就化为成千上万只金刚圈,个个黑气弥漫,朝神兽玄武砸去。 这时,长生与洛神同时大喝一声:“镇!”山河社稷图与万里星空图结为一体,朝那人镇压过去,又有两道神识同时攻向那人,那人心中微微一惊,笑道:“没料到还有这般手段,可惜奈何不了我!” “开!”那人大喝一声,单手举起,顶住山河社稷图与万里星空图,身前兀地出现一只黑乎乎的盾牌,正挡住了长生与洛神的神识。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身后冷不防,突然出现了一只金色麒麟,一口便朝他吞去,好在他反应得快,伸出另外一只手,遥遥扼住金麒麟,总算是逃过了这一劫。这人又惊又怒,暗道:“这是些什么人?怎会有如此多的手段……” 还没待他想完,一根巨大的金锥突然向他脑袋砸来。 第三十六章 十里寒霜罩玉亭(6) “啊!”那人只来得及叫出这一声,刚刚逃出元神,整个身子便被砸成了肉酱,现出原形的破幻怎容他元神脱逃,破幻锥一阵旋转,将他的元神瞬息间便绞杀得半点也不剩。“铛”的一声,金刚圈坠地。 斩杀了此人,长生连战利品也来不及捡,大喝道:“御剑,赶快走!” 众人这时哪管其他,纷纷驱动法宝,飞速向西掠去,这时却见周围已经有数十道光芒掠来,有人喝道:“都给停下,你们逃不了了!” 说罢一个巨大的手掌朝众人拍了下来。 长生等人无奈,只得又落下,破幻迎了上去“铛”的一声响,无数金锥从破幻锥中射出,抵住了那手掌。 那人见长生等人已经落下,也不再进攻,只是将众人团团围住,喝道:“好生本事,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把一个大乘境的高手生生灭杀了,本尊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是谁?” 长生环视四周,周围已经站了不下四五十人,最差也是分神境,大乘境的高手不下于十位,远处,还有近百道光芒正朝这边赶了过来,心中长叹一声,暗道:“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长生走到阵前,抱拳道:“晚辈玄剑宗长生?不知前辈又是何人?” 那人听了此话,似有些惊讶,道:“本尊乃是魔教右护法萧景逸,你就是长生?你怎生也搀和进来了?你且站到一边,本尊不伤你,事后教主他只怕还会要见你!” 长生奇怪,心中一动,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高举在手,问道:“萧护法,你可认得这块令牌?” 周围一阵骚动,那萧景逸道:“圣魔令?本尊怎会不识?” 长生心想:“原来这魔教至尊令还有个名字叫圣魔令,我却不知。”长生笑道:“知道便好,你可知这当中有什么讲究?” 萧景逸道:“圣魔令出,如教主亲临,长生,你问这些做什么?” 长生虎着脸道:“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敢站在这里,还不跪下,你难道是想对教主不敬么?还是说,你想取而代之?”长生在铁剑峰之时,便细查过魔教至尊令的信息,知道其中的讲究。 玄武宗众人一阵发傻,心道,长生这是在捣什么鬼,魔教中人怎会跪他? 萧景逸一愣,哈哈大笑道:“长生,你在说什么笑话?若不是教主早有交代,就凭你这几句话,本尊就要将你拍成肉泥!你居然敢叫本尊跪你?” 长生也哈哈大笑道:“你跪的不是我长生,你跪的是圣魔令,跪的是魔教亿万年来的历代教主,怎么,萧景逸,你认为这一切都不值得你跪么?” “这……”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萧景逸还真有些吃不消,望了望四周的众人,心道:“我若不跪,这事经有心人嘴里这么一传,传到教主耳朵里,还不知会变成怎样,虽然教主豁达,不会因为这些小事为难于我,不过,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迟早都会生根发芽的,罢了,我且忍这一时之气,日后,且看我如何收拾你这小子!” 想到此处,萧景逸也不再犹豫,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在地,口称:“魔教教主坐下右护法白虎殿镇殿又赐掌西方白虎军权右都护使萧景逸盛迎我教至尊圣魔令,拜见圣魔特使,愿我魔教千秋万代,泽被苍生,万岁万岁万万岁,教主文成武德,仁义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魔教教徒,见萧景逸都已经跪倒了,哪个敢不跪,一个个很不情愿的跪倒,有气无力的报出各自的身份,贺词更是念得拖拖拉拉,数十人还不及萧景逸一人有气势。 天上数十道光芒见到此景,聪明的立马转身离开,不再来趟这滩浑水,实在是太丢人了。 玄武宗的一干弟子看得目瞪口呆,流云更是差点笑出声来,传语问韩玉儿:“玉儿师姐,他们这是在干嘛?” 韩玉儿皱着眉头道:“不知道,这什么圣魔令应该是魔教很重要的一件东西,长生不知如何拿到了它!” 长生心中好笑:“这魔教的名头也太长了点吧,还万岁万岁万万岁,这魔教教主真把自己当成了皇帝么?” “好了,起来吧!”长生微笑道,“看来是本尊误会了萧右护法。” 这话入了萧景逸的耳朵里,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心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尊面前拿架子,自称‘本尊’?给你脸,你还蹬鼻子上脸。”萧景逸站了起来,心中如此想,脸上自然带出愤愤之色。 “看得出萧右护法对魔教还是挺忠心的,”长生不理萧景逸的脸色,继续道,“既然如此,萧右护法就绝对不是那种抗令不尊,犯上作乱之辈,好,很好,本尊现在就命你,给本尊让开一条道路,放过这些玄武宗弟子,所属部众,都给本尊呆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你可明白!” 萧景逸大怒,喝道:“长生,你不要太过分!让本尊放你们走,你当本尊是傻子不成?” 长生立即也拉长了脸,也喝道:“是谁教你这般与本尊说话的,在圣魔令前,你有什么资格自称‘本尊’,你难道忘了刚刚你才拜见过了圣魔令,认可了本尊么?难道凭着圣魔令颁下命令你就可以不尊?是谁给了你这胆子?难道是本尊看走了眼,将你这背信叛主之徒误认为是忠臣良将么?” “这……”萧景逸一张黑脸涨得通红,叫道:“这跟忠心有什么关系?教主就是要我斩杀这些……” “住口!”长生喝道,“圣魔令的权威,岂容得你来质疑?若是这般,魔教还设这圣魔令作什么?你只告诉本尊,你眼里还有没有圣魔令?” “这……”萧景逸一时语塞,竟然说不出话来,虽觉得长生说得不对,不过,偏偏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其实,这事还真的很难反驳,圣魔令的权威,是一定要维护的,无论是多么荒谬的命令,违抗令,可能一时,呼延烁不会说什么,甚至会夸奖萧景逸,但心里面,呼延烁绝对会对萧景逸起了杀意,如果圣魔令的权威不被尊重,那它跟一块破铜烂铁又有何区别? 萧景逸不是一个蠢材,他只是利益心重了一些,一开口说的那几句话,便被长生抓住了要点,长生与他本是敌对的双方,但此人却对长生温言相对,甚至有些讨好的意思,这说明,此人十分惧怕魔教教主,同时也说明他与魔教教主的关系不是那么亲密。 第三十六章 十里寒霜罩玉亭(6) 他这句又透露了另一个信息,即,长生在魔教教主呼延烁心中的地位很高,而长生也一直怀疑呼延烁就是老魔头。 有了这两点揣测,长生索性拼命一赌,先拿出圣魔令试探,后逼萧景逸承认圣魔令的权威,最后就凭着圣魔令的权威胁迫萧景逸放了众人,一环扣一环,丝丝入扣,萧景逸一不小心便落入彀中,想反悔都不成了。 维护圣魔令的权威重要,还是斩杀玄武宗余孽重要?从古以来,这都是个迷,故事孟尝君锥毙晋鄙,晋鄙又何尝不知那半块虎符来历不明,两难之下,也许被击杀是最好的选择,至少不会遗祸族人。 赵高指鹿为马,又何尝不是在迫使众位臣子在皇帝权威与事实真相之间做一个选择?一个敢于反抗权威的臣子永远都不会是一个好的臣子,永远是一个应该被消除掉的不稳定因素。 萧景逸此时此刻与晋鄙和那些臣子并没有太大的不同,放走玄武宗这些余孽绝对不符合魔教的利益,一定会惹恼呼延烁,但视圣魔令为无物也必然会让呼延烁心生杀心,前有狼,后有虎,这该如何是好。 聪明人,往往会做出那些看似糊涂的选择,而那些看似正确选择,却往往是糊涂的决定,风波亭上游荡的英魂,不正是这的另一种诠释? 所谓无欲则无求,有欲则有求,有求则必有所惧,必有所望,萧景逸不是无欲无求之辈,得罪长生,他还可以接受,杀掉长生,不到走投无路,他是绝不愿意动手的,萧景逸朝四周望了望,想要找出一个替死鬼来。 谁又有那么傻,有的仰头观天,有的低头望地,有的东张西望似在找寻什么,可是就没有一个朝萧景逸这边看来。 “唉!”不知谁发出了一声长叹,萧景逸眼睛一亮,喝道:“谁?快给本尊滚出来!” 魔教众人怜悯地朝发出叹息的那人望去,那人附近的数位魔头很自觉让到一边,生恐被萧景逸认错了人。 “教,教主?”萧景逸张大了嘴巴,“哗”的一声,魔教众人全都跪下了,萧景逸看看左右,正欲跪下,呼延烁抬了抬手,道:“罢了,罢了,叫你来处理这事真是为难你了!”又对长生道:“小娃娃,好多年没见了!” “老魔头?”虽然早就猜到呼延烁便是老魔头,长生心中仍不免一震,看了看手中的圣魔令,脸上有些发热,就像做贼被人当面逮住一般,长生急忙施礼,讪讪地道:“小子见过老魔头,我还以为……没想到……这块令牌也该还给你了!” 老魔头并不接长生递过来的令牌,道:“一百七十来年没见,你变了很多。” 长生笑了笑,道:“是啊,老魔头你也不是变了很多?” 老魔头点点头,道:“不错,人总是会变的,老夫实在想不出,当初那个幼嫩的小娃娃,如今却也能变得如此老练,咄咄逼人。算起来,老夫也算你半个师父,过来帮老夫,如何?” 长生愕然,笑道:“老魔头说笑了,小子是玄剑宗的弟子,而且,小子也不太习惯说‘文成武德,仁义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之类的话。” 老魔头哈哈笑道:“不须你说,迟早有一天,他们都要对你说!” 长生摇摇头,道:“小子也不愿听,小子有个问题想问下老魔头,你又是如何从坠星崖逃出来的?” 老魔头袖子一挥,收去了圣魔令,道:“是你放我出来的!” “我?”长生脑中闪出了无数的念头,突然记起了在传承谷中司徒无咎说过的一句话:“咦?谁竟然在你脑埋下了个念头,小小手段,岂能难得了我,破!” 又想起在桃源镇幻境中黑衣人所说那句话:“……中了别人的算计竟然一无所知,居然敢将传承石碑带出传承谷!” 想到此处,长生心头敞亮,道:“前辈当初可是曾在小子脑中埋下一个念头?” 老魔头点点头,道:“你这娃娃,果真是聪明,才说了一句话,你便猜了出来,若不能为老夫所用,老夫真想毁了你!” 长生一阵心惊肉跳,却又听老魔头道:“你莫怕,老夫不会杀你,一则,你毕竟救了老夫,再则,老夫也很想看看,你这娃娃,最后能走到哪一步。 说到当初,不错,老夫确实在你心中埋了一个意念,要你将不同寻常的东西带走或者毁掉,本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没料到……看来你这娃娃也另有一番机缘!” 长生苦笑道:“差点把命搭上,可能还放出了一个凶狠不下于前辈的魔头!” “还有此事?他是谁?”老魔头眼睛一亮,问道。 “他叫司徒无咎,你遇到了就知道了,他也算我半个师父。”长生答道。 “司徒无咎?”老魔头细思了片刻,摇头道,“没听说过,若有机会倒想较量一番。”又道:“小娃娃,你与魔有如此多的机缘,不入我魔教,实在是可惜了,听李问心说,你与他也曾相遇过,他对你,颇为赞许!” 长生点头道:“不错,确有其事,那一次,我也是差一点死掉。” “可惜了,可惜了!”老魔头叹息了两声,道,“小娃娃,你带着他们走吧!这一次,算是报答你救出本尊的恩情吧!以后……以后好自为之!” 说罢,老魔头也不见怎么动作,便消失不见了。 萧景逸好奇地瞅了瞅长生,拱了拱手,一挥手,带着魔教众人飞掠而去。 魔教教主呼延烁居然就这么放过了他们,玄武宗的弟子一个个摸不着头脑。 “长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韩玉儿皱着眉头问道,“难道真的是你放走了呼延烁那老儿?” 长生点点头,道:“只怕确实是我。” “我杀了你!”韩玉儿取出皓月剑,一剑劈向长生,众人急忙拦住。 明月跳了过来,指着韩玉儿的鼻子骂道:“你这贱人,好生不识好歹,若不是长生哥舍了性命来救你们,你们能活到今日?” 韩玉儿跺足哭道:“你为何?你为何要放走那老儿?你不放走那老儿,师祖他就不会死,各位祖师也不会死,我爹,我娘,也不会死,我玄武宗八万同门也不会死,你,你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众人皆默然,是这般么?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在海边投下一粒石子,谁会料到若干年后,会导致蔓延至整个世界的大洪水?世界就是这么奇妙,一个无人知晓的小人物的一个漫不经心的动作,也许就是许多年后世界现状的必然因素。 长生低下头,道:“也许是,我也不想,不过……”长生抬起头来,眼中满是亮光:“我不后悔,我张长生问心无愧!” 第三十七章 总教心头寒似水(1) 世间事,多变幻, 恩仇两难;, 黄了枝头叶, 冷了心中血, 教鬓旁白发斑斑, 烦,烦,烦! 有一个词叫“无奈”,意思是说没有办法了,无计可施,其实,它还有一层更深的含义,恩也是他,仇也是他,他究竟是有恩还是有仇?该认做恩人,还是该认做仇人?谁又说得清,道得明?这何尝不是一种无奈。 长生与玄武宗的弟子们不欢而散了,这种结局,可能只能用“无奈”这个词来形容。 “莫要理他们!”明月抢先一步挽住长生的手,道,“哼,这群家伙,忘恩负义,死了也是活该!” “你不明白!”长生缓缓从明月胳膊中抽出手来,背着手望着玄武宗离去的方向,叹道,“这世间的关系,恩怨情仇就是这般,错综复杂,说起来,也真是我欠了他们的。” “我怎么不明白?”小狐狸瞥了洛神一眼,撅着嘴道,“就算我不明白,长生哥哥,你也可以告诉我呀!”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今日拔刀相向,来日未必不会把酒言欢,要说错,这世界开始的那一刻,便注定这现在的这一切,又能说谁对谁错,心中无碍,才是真的道心通明!”洛神轻声道。 长生两眼放光,遁入沉思之中。 小狐狸暗暗咬牙,心道:“不就是会念几句破诗么?算什么?改日我也去找几本破书来,背上几首,不过我识的字不多,还是先找个教书先生吧,找什么教书先生,找长生哥哥不就成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见小猴儿在一边呲牙咧嘴似在笑话她,小狐狸怒道:“你这臭猴子,也敢笑话我,看本大……王不打死你!” “风云变幻,世事无常,又何来注定之说?”沉思良久,长生抬起头来,问道。 “我不知道,或许是我本能的这般认为吧!”洛神站在长生身边,道,“万般变化,也许只是道的演化而已,我们以为我们掌握了命运,可是命运又几时真在你我的掌控之中?我只希望,我能永远的站在你的身边!” 长生心中一暖,抓住洛神的手,道:“你想走,我也不会让你走!” 突然之间,长生似抓住了什么,闭目细思。 道是什么?万物的路径,万物演化的路径,无论是山,是水,是火,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都要沿着这条路径走下去,这不就是势吗? “轰”,星星之火,点燃了整座草原,原来不解的一切,现在豁然开朗,通透明了。 “原来是这样!”长生自言自语。 不知过了多久,长生睁开眼睛,正看见小猴儿攀在一颗果树上,正要摘果子,小狐狸在树下兜着一抱果子,一边啃着一只,一边指责着小猴儿摘得果儿不好吃。 “风势!”长生突然朝小猴儿一指,突然一道旋风刮过,将小猴卷到了空中,惊得小猴儿“嗷嗷”的乱叫,一个筋斗,从旋风中逃了出来。 “你这只懒猴子,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又跑了?”小狐狸叫道。 “地势!”长生又朝小狐狸一指,小狐狸站的那块地方,突然拔起了数尺,把明月吓得花颜失色,果子滚了一地。 “哈哈哈!”长生畅怀大笑。 明月跳下土台,跺脚嗔道:“长生哥哥,你又戏弄人家!” 小猴儿也从天上跳了下来,奇道:“长生哥,你这又是什么法术?不过看上去,威力并不是很大!” 长生眨眨眼睛,道:“这是势,你们以后也会领悟到的!别看它现在威力不大,领悟透了,厉害得不得了!” “快说,快说!俺想学!”小猴儿跳上跳下。 明月也颇有兴趣。 长生道:“这东西可说不出来,没法说,不过我倒可以引导你们去理解,去领悟!” 这时洛神走了过来,笑道:“长生,看来你对‘势’的领悟已经入门了!” 长生问道:“若论对‘势’的理解,你应该比我深,为何你却还没有领悟‘势’?” 洛神摇头道:“理解是一回事,领悟又是另一回事,再说,虽然我虽然没有领悟‘势’,但是,我还是会运用‘势’啊!” 长生不解道:“为何这般说?” 洛神笑道:“其实阵法就是对‘势’的一种应用,不止是阵法,所有的法术,无论是使用神识还是真元,其本质都是对‘势’的一种应用。对‘势’理解得越深,领悟得越通透,那么,法术的控制就会越精细,同样的法术,威力也会越大。” 长生只是没有往这方面想,洛神这般一点明,顿时醒悟过来,这般话,就连酒狂都没有对他说,也有可能,酒狂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没有想过法术其实不过是‘势’的一种应用。 “走,我们该去南海了!”长生挥手道。 月黑天高,峨眉山,锁心洞边,刀光突起,两名峨眉宗守洞女弟子颈中的热血喷起有三尺余高,尸体软倒在洞边,俩颗美丽的头颅滚落在洞口,被一个黑袍客一脚踢开。那黑袍客一侧身,闪进洞中,如一缕清风,悄然无声。 “谁?”叶初华蓦然睁开眼睛,只见一道黑影掠来。 “你是何人?怎敢闯入我峨眉禁地?”叶初华翻身跃起,紧握着石牢的栅栏高声喝问。那黑袍客理也不理她,径直从石牢前一闪而过,直向锁心洞深处掠去。 “此人是谁?闯入我峨眉禁地,似还未被人察觉,究竟是想干什么?”叶初华皱眉思忖,“这锁心洞内关押的都是我峨眉一脉入了魔的弟子,那人看也不看,径直往里走,显然不是来救这里的人的,莫非是冲着砺心潭去的?可砺心潭又有什么,不过是磨砺峨眉弟子心性的地方,难道砺心潭中真藏有什么秘密不成?” 叶初华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峨眉弟子中的一则传说,传说历代以来,峨眉宗抓获的一些穷凶极恶的大魔天妖,便关押在砺心潭中,正因为如此,砺心潭周围,凶煞之气也特别浓郁,才会起到磨砺心性的作用。 当初,叶初华当初磨砺心性之时,也曾好奇探寻过,那砺心潭周围并无禁制,潭水虽阴冷了些,那也是山中渗出的山泉的应有之像,砺心潭并不是很大,也才方圆十来丈,深倒是颇有些深,可也不是深不见底,也只有十余丈左右,神识掠过,潭底的一切一目了然,只是些普通的山石,并无禁制机关。 第三十七章 总教心头寒似水(2) 要去砺心潭,只有通过锁心洞这一条路,峨眉宗将犯过大错的入魔弟子关押在锁心洞中,也是想警示那些进洞磨砺心性的弟子。 这锁心洞中的禁制十分厉害,大乘境渡劫后的绝顶高手,也破坏不了,被关进锁心洞的弟子要想离开,只有一个法子,便是消除心魔,重砺道心,心魔一祛,牢门自开,除此之外,即使掌门亲自来,也无法放出其中的弟子,可以这么说,在锁心洞中,锁住众人的,不是牢门,而是各人心中的心魔。心魔不祛,没有听说过谁,能出得了牢房。 也正因为如此,许多自忖祛不掉心魔的峨眉弟子,在终身无望出牢的情况下,忍受不了这无穷无尽的寂寞牢狱,纷纷自爆,但即便自爆,也不能损伤牢房丝毫。 锁心洞中关押的并非所有峨眉宗入了魔的弟子,只有那些犯过大错的入魔弟子才会解押进锁心洞中关押。修道是修行,修魔也是修行,历代以来,峨眉宗多多少少总有些弟子入魔,但这些弟子但凡没有犯下大错,峨眉也不会为难他们,金顶秘境中,便有一处去处,叫做心魔谷,入魔弟子立下血誓后,可入谷修行,继续为峨眉宗效力,若是入魔弟子不肯去心魔谷,一般会驱逐出宗,放他下山,八大仙宗多是采用这种方式处理入魔弟子。 这也是锁心洞外只有两位筑基境弟子看守的原因。这两位弟子,与其说是在看守,不如说是负责照顾洞内关押的历代峨眉弟子,没有人认为有人会袭击锁心洞,因为锁心洞中,除了那些入了魔的峨眉弟子便只有砺心潭,那些入了魔的峨眉弟子是救不走的,而砺心潭除了凶煞之气浓郁些,其它平平无奇。 而今夜,这黑袍不速之客来了,出手狠毒,却不知他所图为何? 如叶初华所料,那黑袍客果真来到了砺心潭边,此时的砺心潭边血迹斑斑,尸横遍地,大片大片的潭水被染成红色,二十余位在潭边磨砺心性的峨眉弟子,瞬间被那黑袍客斩杀一空,连送出信符的机会也没有。 那黑袍客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阵盘,朝潭上空一掷,那阵盘便悬浮在空中,突然大放光彩,一道光束射向潭中, 只听地动山摇“轰”的一声,砺心潭中阵纹咋现,现出一层光晕,那道光束正射在光晕上,浮在空中的阵盘被崩碎,那现出光晕的阵纹也尽数被那道光芒摧毁。 随着潭底阵纹被毁去,砺心潭中心处兀地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十数个呼吸的时间,潭水从那大洞中倾泻一空,这时又听到潭底“轰隆隆”一阵巨响,数十道各色光芒从潭底夺路而出,落在了潭边,纷纷化出形体。 “是你放我等出来的么?”一名妖艳女子朝黑袍人盈盈一笑,问道。 “不错,正是我!”黑袍客傲道。 “你有何目的?”一名浑身黑毛的壮实黑汉喝问道。 “我与各位并无恶意,此地不是说话之所,且跟我来,逃出这峨眉再作详谈!”说罢,黑袍客化作一道黑芒,朝洞外掠去,潭边的众人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随着这黑袍客一齐夺路而逃。 再说锁心洞内,叶初华还胡乱猜测那黑袍客的用意,忽听从洞深处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地面不停蹿动,紧接着,锁住她的栅栏突然就消失了,叶初华疑惑地走出牢房,四处张望,与她一般,同样迷惑不解的众多被关押的入魔弟子,也纷纷走出牢房,东张西望。 紧接着,洞深处又传来“轰隆隆”一阵巨响,叶初华心中一动,高声喝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说罢,取出朱雀青灵剑,御剑飞身朝洞外掠去。 洞中的入魔弟子们这时方才醒悟过来,纷纷取出丹田中温养的法宝,各自御剑如飞蝗般朝洞外逃去。 “轰”的那一声,整个峨眉金顶都被震动了,峨眉掌门断水大师从养神殿中跳了出来,拔出紫青宝剑,跃到空中,大声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众多峨眉弟子也那震天动地的爆炸所惊动,纷纷跃到空中四下张望,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又一阵“轰隆隆”巨响,断水大师眉毛一扬,紫青宝剑指向锁心洞方向,喝道:“是锁心洞,快去!”说罢,化做一道剑芒,朝锁心洞扑了过去。 众多弟子紧随其后,杀向锁心洞。 待断水赶到锁心洞时,却见近千道剑光正四散而逃,断水大喝道:“还自认是我峨眉弟子的,速速停下就缚,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那些个入魔弟子,既然决定逃出锁心洞,哪个又肯留下被擒?催动体内真元,逃得越发快了,断水大怒,紫青宝剑化做万丈剑影,朝众人横扫过去。 只听“啊啊啊!”惨叫之声不绝,已经有数十名峨眉入魔弟子被这一剑斩成了两断。 就在此时,那黑袍客突然转声,喝道:“断水,你休得猖狂!”抖手丢出一物,迎风便涨,化做一件千余丈的金刚圈,“叮”地一声,正套住那紫青宝剑的剑芒,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着紫青宝剑,眼见紫青便要被那金钢圈夺取去。 断水大惊:“乾坤如意金刚圈?这东西怎么也出来了?”一咬牙,大喝一声:“爆!” 只听“轰”的一声,紫青宝剑的剑芒爆炸开来,断水“哇”的吐了口血,神情有些委顿,那黑袍客“哈哈”大笑道:“小小紫青,还拦不住我!” 紫青宝剑中跳出一名紫衣青衫的女子,取过紫青宝剑,便要去追杀,断水一把拉住她,道:“乾坤如意金刚圈也是极品灵宝,有那人操控,单凭你,打他不过!放他去吧!先捉拿叛逆要紧。” 又挺喝道:“众位弟子,分头捉拿叛逆!” 再说叶初华,逃出了锁心洞,心中一动,并未立即御剑逃走,而是躲到山中的一处山涧之中,抬头再看天上,果然见断水领着众人追来,只一剑,就斩下数十名入魔弟子,眼见斩向了从洞深处逃出的那一批人,却又被那黑袍客扔出一个圈子挡住,那一拨数十人,比之峨眉宗哪些入魔弟子,速度不知高出多少倍,周围赶过来的峨眉弟子,追不上也挡不住,转眼便逃得无影无踪。 第三十七章 总教心头寒似水(3) 剩下的那些入魔弟子,就可怜了,除却十来个修为高些的,险而又险地从众人的缝隙中逃走,要么被杀,要么被擒。 叶初华拍了拍胸口,暗自庆幸,更加小心隐藏行迹,她如今修为不过金丹后期,若随着众人出逃,决计是逃不脱的。 在山涧中躲了三天,也无人来搜索,这也不奇怪,当时众人只以为脱逃叛逆尽皆在天上,一个个都盯得死死的,又有十数人逃脱,其余的尽数被擒,谁会想到还有一位躲在山涧之中,都只以为叶初华已经趁乱逃走了。 仗着对峨眉的各处地形的熟悉,叶初华穿山越岭,逃了一日,子夜时分,眼见便逃出峨眉宗,忽听背后有人道:“师姐,你这样是出不去的!” 叶初华大惊,回头看时,正是她的小师妹袁依依,叶初华拔剑在手,瞅了瞅四周,见无人注意,低声问道:“小师妹,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袁依依道:“那日锁心洞事后,掌门为了防止再有人摸入峨眉山,周围增设了不少的探查法阵,你刚刚正巧便触碰我了我负责的探查法阵,你放心,师妹还没有把消息传出去。” 叶初华微微放下点心,道:“好师妹,你若还念及你无姐妹之情,莫要声张,放师姐这一马!” 袁依依叹了口气,道:“师姐,我放了你又能如何?前面像这般的探查阵法还有无数,你又能躲得过几个?不如随我去见了师父,认个错,师父或许会……” 叶初华脸色惨然,摇头道:“师父的性子了解,她决计不会放过我,师祖也不会放过我的!“说道此处,叶初华潸然泪下,哀问道:“好师妹,你难道真的忍心看到师姐这一辈子都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孤独终老么?” 袁依依低头不语,咬着嘴唇,心中也是悲戚异常。 叶初华抹了一把泪水,又道:“师姐我一生不曾求过什么人,好师妹,今天就算是师姐我求你,放我一马,带我出去,你一定知道如何才能安全出去的,对不对?” 袁依依抬头张了张嘴巴,眼中泪珠儿也在眼眶中打转,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叶初华继续哀求道:“过去的那些,的确是师姐错了,师姐一时被鬼迷了心窍,做了些糊涂事,如今师姐已经明白过来了,可是又有什么用?就算师妹你能原谅我,师父、师祖会吗?师姐我已经堕入了魔道,回不了头了,想要再弃魔成道,又谈何容易,再回到那鬼地方,师姐会死的,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好妹妹,你真忍心看着师姐落个如此下场? 放师姐出去,我发誓,绝不会做对不起峨眉,对不起师父师祖,对不起你的事,这是师姐最后一条生路了,好师妹,就算是你救救师姐也好啊!”说话间,眼泪噗嗤噗嗤地往下掉。 袁依依仰面向天,强忍住眼泪,颤声道:“师姐,你莫说了,师妹答应你,带你出去便是!” 叶初华心中大喜,道:“你果然是我的好妹妹,师姐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袁依依从戒指中取出一套衣裳,递给叶初华,道:“师姐,你换上这套衣服,用发髻遮掩住脸,莫要说话,我带你出去,想必不会有人怀疑。” …… 半个时辰后,袁依依将叶初华送出了峨眉宗,袁依依又取出了些许银两,培元丹等一应行走江湖的用具,交给叶初华,道:“师姐,你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相见……万事小心,千万保重!” 叶初华点点头,握住袁依依的手,道:“好妹妹,你放心,以后的叶初华,再不是从前的叶初华,你的大恩大德,姐姐我今生都会铭记在心,以后但凡有事,豁出命来,姐姐也会帮你!” 袁依依摇头道:“师妹没想过要姐姐如何,只希望师姐以后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这样,师妹也就放心了!” 叶初华点头答应,两人又叙了几句话,叶初华便御剑离去。 回头再说断水,一干叛逃的入魔弟子除了十三人逃走,或是被擒,或是被抓,断水掌门一边遣人修复好砺心潭破损的法阵,一边颁下令旨,并会知剩下的六大宗派,这十三人永久地被逐出峨眉宗,其中就包括叶初华,她们以后所作所为,与峨眉无关,并请求各大门派共同捉拿这十三人。 也是这黑袍人时机抓得准,峨眉派的大多数高手都被派出支援玄武宗,去了三圣宗还未回来,留在峨眉的又多要镇守四处,能抽得出对付他们的,也就二十多位,这其间渡劫高手也不过五名,而那逃脱的三十余人,个个都是渡劫高手,那黑袍客手中更有一把先天极品灵宝,这如何敌得过? 为了防止峨眉弟子受损太重,断水当机立断,放那三十余人逃出了峨眉宗。 “师父,”秋月大师留在峨眉的那抹神识问道,“这些人究竟是何人?怎会突然会从锁心洞里钻出来,那砺心潭下又藏有什么秘密?” 断水叹了口气道:“唉,这些事,也该告诉你了,秋月,你可知我峨眉是为何建立起来的么?” 秋月道:“我峨眉不是继承的是女蜗娘娘的道统,传承至今吗?” 断水点点头,道:“不错,我峨眉确实是受的女娲娘娘的传承,不过,当初峨眉的建立,还另有一种说法!” “什么说法?”秋月问道。 “这其实是我峨眉每代掌门的秘密,峨眉当年的建立,就是为了看守锁心洞。” “什么?”秋月大师惊道,“我峨眉宗的根本不是在金顶峰么?锁心洞可是离金顶有七八里之遥!” 断水摇头道:“峨眉宗原来的旧址就在锁心峰上,不过锁心峰地势不是那么险要,不利防守,导致峨眉几度被攻破,所以才迁移这金顶上来。不过,当初峨眉宗建立确实是为了看守锁心洞。据说,锁心洞下镇压着一位很厉害的魔头,是谁,有何来历,为师也不知道,毕竟,峨眉几经****,很多事情,都已经湮没了。” “难道逃脱的那些人中,便有这魔头?” 第三十七章 总教心头寒似水(4) “不会,”断水一语否定,道,“这事,即使是我峨眉,传至今日,也没有几个知晓的,甚至是谁,怎么被镇压,用什么镇压的都不清楚,更不要说旁人,真以为破开砺心潭地的法阵便是破开封印,未免将我峨眉想得太简单了。正是因为那封印不可能有人解得开,我峨眉才移址到这金顶上来。 被救走的那批人,是一万多年前青狐之乱时被封印的那些个天妖,当初九尾青狐乱中土之时,我峨眉也抓了四百多名天妖,都禁制在锁心洞中,其中本只有二十八名渡劫后的天妖,没想到这一万多年过去,竟然又有几名在砺心潭下渡劫成功。 此事除了历代掌门,也就那些个年长的长老才知晓,那黑袍客显然就是冲着这些天妖而来,不知,他又是如何得知这消息的?更是找到破解禁制的方法。” “那黑袍客既然知道如何破解禁制,我们是否该加强锁心峰的防御?”秋月大师担心地道。 “不必了,能破解那禁制的法宝又岂是那么好炼制?没有大乘境渡劫后的实力,也休想驭使得了,现在那些天妖已经被救走了,哪还会有什么危险?那些个入魔的弟子还不值得他们花这么大气力。 再说,这一次,我已经令人秘密布置了从我金顶到砺心潭的传输法阵,更在锁心峰上设置数处警戒法阵,有这些,足够了!做得太多,反而会引起有心的疑心,横生枝节。” 天岭,玄武峰,大战的遗迹已经清洗干净,巍峨的玄武殿又按照原样重新被搭建,已经初具规模,可以想象,不久之后,当这大殿建成之时,玄武峰又会恢复当初的威武雄壮。 玄武殿前的广场上,大片大片的血渍都用黄沙掩盖住,或许在一些犄角旮旯还存有些许当初大战的斑驳血迹。 人来人往弟子,玄武峰依旧如往日一般喧哗,似乎曾经的那场大战不曾发生过,所有人的言语中,都有意或无意回避着三个月前的那场血战,似乎是绕开一个永久的伤疤,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这回事。没有人屠戮过那七万多名弟子性命,在这玄武峰周围,也没有十多万交战双方的阴魂在飘荡。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青山依旧在,朱颜已不同。 望着这还搭满脚手架的玄武大殿,许元宗目无表情,匆匆路过的众多弟子,纷纷向这新任的许掌门行礼问安,许元宗却似乎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这些人是玄武宗弟子么?”不知何时,李问心站到了许元宗身边,道,“突然看到这么多张新面孔,老人却难得看到几个,你这个掌门,做得心里很不踏实吧,许掌门?三十万弟子啊,了不起,了不起!” 就像一只讨厌的苍蝇,有些人总会在最不愿看到他时出现,围绕着表面已经结了疤,里面却化了脓的伤口,嗡嗡嗡的乱叫,在人们最想忘却的时刻,试图揭开那腥臭的硬疤。 “你也是玄武宗的大长老!”许元宗冷冷地道,“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不是么?” “或许是,”李问心叹道,“玄武宗的覆灭,我也出过力,也没有资格来说你什么,但我偏偏就看你不顺眼!” “将就着看吧,你看得顺眼的那些人,不是都死了么?”许元宗一甩袖子,步履蹒跚地走开,只留李问心一人怔怔地在玄武殿前发呆,喃喃自语道:“我这一生,难道都错了吗?” 幻真战死,幻灭战死,幻智战死,幻尘战死,幻虚战死……昔日执掌玄武宗的七大长老如今只有一个幻芸逃亡在外,生死不知,据说是逃到了三圣宫,和韩玉儿等五六百名劫后余生的玄武宗的弟子在另外七大仙宗的支持下,重新立起了玄武宗的大旗。就连七宝玄武浮尘的器灵也自爆了,只留下空荡荡没有灵智的浮尘,还供奉在玄武秘境之中,算是对玄武宗传承的一种承认。二百二十一名战时留在玄武峰的大乘境长老一百九十三名战死,包括幻芸在内的八名长老逃离,投降了魔教。 八万弟子,从玄武峰走脱的只有三十六批,九千人,真正逃出性命来的,恐怕只有三圣宫中的那些人。 另有七千余人,二十名长老投降了魔教,其余的,被魔教斩杀一空,这还是因为李问心对呼延烁说了一句话:“难道你打算只留下我一个人在这玄武峰上吗?”玄武宗上,焚烧尸体的大火,足足燃烧了三天三夜。 玄武宗三十万弟子,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呼延烁大手一挥,投降的那些原本是玄武宗附属门派的弟子,立刻就修成正果,摇身一变,就成了玄武宗的正牌弟子,玄武宗几时像这般胡乱收过门徒?这些弟子对玄武宗又有何忠心可言? 李问心不愿做这胡乱拼凑出来的玄武宗的掌门,掌门之位自然就落到了许元宗的手中,而李问心,根本没得选择的成为了新的玄武宗的大长老,所有的事情,都必须经过大长老的同意,才能施行。 因为李问心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魔教左护法,全名叫正大光明神教左护法青龙殿镇殿又赐掌东方青龙军权左都护使,魔教名义上的第四号人物,这个身份,比之这个玄武宗的大长老可要高出了许多。 换句话说,如今的玄武宗不过是魔教的傀儡,而李问心则是呼延烁派驻玄武宗的太上皇。 与许元宗的心烦不同,此时三圣宫中,韩玉儿也站在一座山峰上远眺玄武峰。 玄武峰是看不到的,相隔千百万里,韩玉儿能看到的只是如水墨画般层层叠叠的山岚,和如轻纱般的薄霭,看不见玄武峰上的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焚尸的熊熊火光,更看不见那即将落成的新的玄武大殿。 七大仙宗到底是发来了援兵,阵容豪华庞大,足有八百余名大乘境高手,一举击溃了数十万围困三圣宫的那些虾兵蟹将,驻扎在三圣宫中,商讨救援玄武宗的事宜,这一谈,便谈了二十余天,直到幻芸杀透重围,身负重伤,直杀到三圣宫山门之下,七大宗门,这才当机立断,分作三路,营救还在天岭中苦苦挣扎的玄武宗弟子。 第三十七章 总教心头寒似水(5) 首先被营救上山的自然是韩玉儿这批人马,与长生分手后,魔教就再没有难为他们,在约定的地点,很容易便找到了他们。 又经过近两个月的搜救,总算又找到三百余名玄武宗幸存弟子,将他们一一送上了三圣宫,搜救行动胜利宣告结束,各大仙宗的高手纷纷告辞回归了本门。只留下六百名玄武宗残余弟子在三圣宫的庇护下,流着眼泪舔着伤口。 新的玄武宗,七大仙宗直接宣告不承认其地位,收复玄武峰并不在考虑范围内,收复了又如何?韩玉儿那些人能守得住玄武峰吗?难道要七大仙宗长年派驻高手守驻在玄武峰上?中土大乱,平息这些祸乱,七大仙宗尚觉人手不足,又怎肯把人手浪费在已经灭亡的玄武宗上?更不消说靠韩玉儿这几个人能不能重振玄武宗,何时重振玄武宗。 覆灭了就覆灭了吧,自古以来,仙宗覆灭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连强大的昆仑宗,不是也曾经两度被攻陷?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新的一个大门派,替代玄武宗的位置,防守西北的魔教。 为此,昆仑山上,垂远殿中又争论不息。 玄武宗落败,众人都是预料到了的,但没料到玄武宗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按七大仙宗的想法,玄武宗即便落败,总还能保存小半实力,退守中土,谁知道逃出来的只有这小猫三两只,就算有心让它装老虎,只怕也没人怕它。 在偌大的中土中,并不缺少大门派,缺少的是像玄武宗这般有数十万年的底蕴,又有实力的超大门派,在西北方向,如今最大的门派承天宗,也只有十多名大乘境高手,两万名弟子,三万多年历史,若换作平日,只要多花点时间扶持,这般的门派足以跻身八大仙宗。 可如今不同,魔教三教一统,实力大增,西北有露出了这么一个大口子,面对魔教的压力,三圣宫这般同样有数十万年传承的仙宗,都被压得吐不过气来,想指望承天宗能担当大任,是不可能的,而且人家也似乎不太愿意,正骑在墙上左右看。 因此,幻芸、韩玉儿这批人注定是要被遗忘的。 “师祖,我们该如何才能重振玄武宗?”韩玉儿问道。 幻芸叹道:“从玄武峰逃出来的,幸存的弟子只怕就这些个了,魔教围困我玄武宗之时,在外历练的,还有外派到各处联络点的弟子,应该还有一些,先把这些人拢过来吧,估计也能拢来一两千人。 要挑选出真正忠心的弟子,着重培养,这些肯跟我们一路冲杀出来的,忠心自然不用怀疑,对拢来的那些弟子却要仔细挑选。 除此之外,我玄武宗这数十万年来,也有不少高手隐居在外,若能获得他们的支持,重振玄武宗的难度会小不少,只是这些人……但凭你我,只怕他们不会…… 不过,如今最要紧的是,我们手上并无资源,以后商盟每年的供奉,只怕也是没了。那些大小门派的供奉,更不消说了。也罢,这个我落下这个老脸,四处求告一下,多多少少,他们总要给一些。不过这也不是长远之计,却要想个生财的法子,这般,我玄武宗才支撑得下去。 玄剑宗与我玄武宗向来交好,与其托庇于三圣宫,不如托庇于玄武宗,玄武宗那边的形势比之这边,要好之许多,即便有危险,也可退入到玄武宗内,有个安定的环境,才能有好的发展。而且,玄武宗那边背靠大海,海中妖兽无数,斩杀些妖兽,获取些妖兽材料内丹,也可以换些修行所需要的材料。” 韩玉儿点点头,道:“聚人,理财,休养!可还有其他的?” 幻芸想了想,又道:“再便是要凝聚人心,你终日这般哭丧着脸可不成,现在大家还有股子劲支撑着,若是这股子劲泄掉了,再想重振玄武宗,那就难了。这一点,我瞧那流云便做得比你强,流云这孩子,资质虽然差了点,但待人赤诚,没有多少心机,与众人也相处得不错,这鼓舞士气的事,你便交个他吧,当然,你也不能不管。 还有便对外的联系了,我玄武宗如今衰败了,地位自然与以前大不相同,以后,你可不能再耍小姐脾气,遇事要多想一想,不能感情用事,处事要公平公正,要有容人之量,比如,你对长生这件事就做得很不对。既冷了长生的心,在我玄武宗的弟子中也种下分裂的种子,对我玄武宗也没有半点好处,这可不好。 长生此人必定是有大作为的,不难预料,很可能会成为玄剑宗的顶粱支柱,不能再因一些过去的事得罪他。” 叹了口气,又道:“玉儿,我知道你放不下他放走呼延烁之事,可是,此事也不能全怪他,怪只能怪,造化弄人,我想,他也不希望看到如今的结局,是不是?长生此人颇重感情,不然也不会舍身来救我等,而且此人聪敏机智,洞悉世故,在危机重重中总能找到那一线生机。 即便你对他有些想法,也埋在心里吧,莫要让时间慢慢地冲淡了长生对我玄武宗的这份感情,这也是我要你重用流云的原因之一,你可明白?” 韩玉儿点头道:“玉儿知道了,这样的错误,弟子绝不会再犯!” 幻芸点了点头,轻抚韩玉儿的发髻,道:“我知道,这些事,交到你手上,的确是有些难为你了,可如今,也只有你能挑起这重任!” 韩玉儿含泪道:“师祖放心,弟子一定会竭尽全力,重振玄武!” “嗯,师祖相信你!”幻芸拍了拍韩玉儿的肩膀,又道,“处理对外关系的事,先交由我和幻远处理,玄武宗内部的事,可交由幻界、幻辰两位,鼓舞弟子士气,就靠你和流云。 当前最重要的,便是要重立玄武宗,这掌门之位,就要由你来挑起,门内的长老,先暂时定为我,幻远,幻界和幻辰,流云可为执事,其他人等的安排,待会把他们找来商量着安排,先把架子搭起来,把名分定下来,这样才好,号召人手。 我想,你执掌玄武宗的继位大典,七大仙宗一定会派人参加,有了七大仙宗的承认,你再发一道旨令下去,那些在外的弟子,但凡对我玄武宗有一点忠心,应该会明白会如何选择。 继位大典该如何办,我们商量着办,虽然我玄武宗已经不是八大仙宗之一,但也绝不能失了我玄武宗的颜面!这也是振奋玄武宗士气的一次大好机会,一定要弄得天下皆知。” 第三十八章 灵虚洞内灵虚子(1) 长生等人走走停停,并不急于赶路,一行近两个月,才来到了贺州,中土西北部的一座大城。 这时,传来消息,一个月后,玄武峰新任掌门许元宗将举行继位大典,长生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过了三天,又传来一个消息,在许元宗举行继位大典的同一天,暂居在三仙宫的韩玉儿,同样会举行接任玄武宗代掌门的继位大典。 长生笑道:“这次那位韩大小姐算是聪明了,选的时机不错,这分明就是给许元宗难堪,七大仙宗肯定会去恭贺,我们也要准备一份贺礼!同时也好与我玄剑宗取得联系。” 这段时间魔教显得很平静,好像是要消化取得的胜利,那些围困诸大门派的魔教党羽,也退的退,溃散的溃散,安份了下来,除了一些跳得罪凶的门派被各大仙宗一一清理掉外,大多门派,又呈上降表,捧着丰厚的礼物,战战兢兢到各大仙宗山门之下请罪。整个江湖平静了许多。 当然,西北这块的门派除外,这里魔教的大腿还结实得很,相比之下,七大仙宗则显得弱小了许多。 据传言,承天宗有意接管西北这一块,成为新的第八大仙宗。不过,即使是他真想成为第八大仙宗,也不是这一时半会的事。 “我们去三仙宫么?不去南海了?”明月问道,显然有些失望。 长生摇摇头,道:“我们就不用去了,韩大小姐不一定乐意见到我们,这样吧,小猴儿,你走一趟吧!此事一了,你再来找我们!” “没问题,这事交个俺吧!”小猴儿拍着胸口道。 “只是小猴儿去只怕不好!”洛神掩嘴笑道。 长生想了想,朝破幻拱了拱手,道:“的确如此!破幻前辈,这事只怕还要劳动你一场!” 破幻点头应承下来,长生准备了一百斤百香玉露,另有灵草数株,培元丹,猴儿酒各若干,交给了小猴儿(注:器灵是不能使用须弥戒指之类的法器的,除非自带储物空间,否则无法携带大量物品),次日,众人便送破幻与小猴儿出发前往三仙宫。 一行五人刚走进在百晓楼,忽听有人道:“……尧山三隐会去投玄武峰的许元宗还是三仙宫的韩玉儿?” “自然是许元宗了,魔教势大,许元宗如今又有三十万人马,傻子才会去投韩玉儿呢!” “不一定吧,听说尧山三隐虽然早被玄武宗赶了出来,不过,对玄武宗一直忠心耿耿,又怎会去投许元宗?” 长生一愣,停了下来,闻声望去,只见一名青袍大汉正与一名朱袍大汉正坐在一个石桌边背对着他议论。 “这可不一定,”朱袍大汉道,“尧山三隐修的是魔,三仙宫的那一位,能容得下他们么?尧山三隐被赶下山少的有三千多年,多的有五千多年了,与那些人有多大的感情?那些人死还是不死,与他们何干,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我,自然是许元宗,在玄武峰上做一个逍遥长老岂不比在三仙宫中垂死挣扎强上百倍? 再者说,玄武峰毕有血手魔煞坐镇,韩玉儿那边又算什么?小猫三两只罢了,若不是七大仙宗顾念旧情,照顾着,谁会瞧得上他们?七大仙宗又能照顾他们多久?” “呵呵,有道理!”青袍大汉笑道,“管他投奔谁,咸吃萝卜淡操心,关我们屁事?” 听到此处,长生迈步上前,拱手打招呼道:“两位前辈,小子长生有礼了!” 那两人互望了一眼,急忙拱手还礼道:“道友客气了,有礼了。”心中估计还在想:“这长生是谁?”长生出名,主要是因为当年玄宗论道时与昆仑天才李承欢打成了平手,这么多年过去,真正关注他的也就是八大仙宗及一些相关人,其他人当初也只是当作谈资说说,如今更是将长生忘得干干净净。 三人寒暄了一番,这两人性格似乎非常好,对长生十分客气,都是元婴境的高手,青袍的叫朱端,朱袍的叫左令瑄。 长生道:“适才听两位议论,不知那尧山三隐又是何人?” 左令瑄答道:“说起这尧山三隐,可就厉害了,在这贺州这一块,可谓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也亏这三人镇住,近来江湖上掀起如此大的风浪,贺州这里虽也是暗流涌动,但明面上却没有起多大的波澜。 这尧山三隐,三人都是大乘境的高手,贺州境内是找不到对手了,为首的名叫何须知,又称逍遥仙,原本是玄武宗的弟子,五千多年前入了魔,被玄武宗驱逐出宗。修行到如今,据说已经渡了劫,实力自然是了不得。 其次一位,叫云峥,自号云中仙,四千年前也是因入魔被玄武宗赶下山来,也有人传说他已经渡劫成功,实力了不得,当年贺州原本有一大宗,名曰青灵宗,得罪了他,他单枪匹马杀入了青灵宗,一连斩杀了青灵宗三位大乘境高手,青灵宗从此衰落湮没。 第三位,名叫成继续,又叫虎仙,大约在三千年前入魔,因此下了玄武宗,实力也是不凡,曾在九云山与数位大乘境高手论剑,被举为第一,名震一时,此人做事果绝,曾一怒之下一连灭掉了贺州境内的三个宗派,那三个宗派的弟子被他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所以有句话,叫做‘尧山三隐,法力无边,宁惹何云,莫捋虎仙。’ 这三人同出玄武宗,相互交好,便隐居在这贺州境内,潜心修行,收下许多弟子门人,加起来如今已不下千余人,其中厉害的如今已经是分神境。” 长生点点头,又问道:“既然如此,两位为何又说这三人会在那许元宗与韩玉儿之间做个选择?像如今,逍遥事外,不是很好么?” 朱端摇头道:“道友不知,如今这贺州虽然表面还很平静,其实已经是波涛汹涌,据我所知,那许元宗许掌门,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三人,已经连续派了四拨人马,邀请尧山三隐重回玄武峰,这尧山三隐虽然厉害,终究还是敌不过玄武峰,据说玄武峰上如今大乘境的高手不下四十位,又有血手魔煞坐镇,魔教为靠山,哪个敢惹他? 尧山三隐现在必须做出选择,要么归附魔教,要么归顺七大仙宗,容不得他再骑墙了。我估计,这次尧山三隐若是不肯上玄武峰,魔教和许元宗就该出手对付他了。” 长生明白了事情的源末,告辞离去。 朱端传语问道:“这小子不过是个筑基境后期,为何要我等对他如此客气?” 左令瑄瞥了他眼,冷道:“你要求死,莫要把我拉着。” 第三十八章 灵虚洞内灵虚子(2) 长生心中有了其他念头,拉着小猴儿离开了百晓楼,小猴儿奇道:“我瞧那两人,贼眉鼠眼,不像是好人,问他们那些做什么?又为何将我们拉出来,难道我们不用去三圣宫了么?” 长生摇头道:“此事与玄武宗息息相关,怎可不打探清楚,三名大乘境,其中两名是渡劫后的高手,可不是一股小势力。小猴儿,晚些再去三圣宫也不迟。” 洛神问道:“你想把他们拉到韩姑娘那边?” 明月插嘴道:“那些家伙,狼心狗肺,翻脸不认人,还理他们做什么?你救了他们的命,又打算给了他们那么多好东西,什么情也该还清了。” 长生叹道:“玄武宗之难,毕竟因我而起,若是放任不管,我于心难安。” 洛神轻声道:“既然心中不安,那便放手去做!” 明月眼珠一转,道:“是啊,长生哥哥,有我明月支持你,你怕什么?不就是三个大乘境么?我老祖宗可比他们厉害多了!” 长生拿定注意,五人便朝尧山方向而去。 贺州位于一片平原之上,周围没有几座山,尧山便是其中之一。尧山不高,不大,也不险,长生五人不多时便找到了尧山三隐隐居的三圣庄。 长生略一思量,将洛神、破幻和小猴儿留在一边,与明月交代了几句,两人来到庄前。 庄门前守着两位凶神恶煞般的弟子,都是筑基境。 长生行礼道:“两位道友,能否通禀一声三位庄主,就说玄武宗故人长生来访,有话与三位庄主说。” 两名弟子皱了皱眉头,相互看了一眼,一名弟子道:“且稍等,我这便去禀报!”说罢便往庄内奔去。 另一名弟子上下打量着长生两人,道:“你们似乎与前几拨不太一样,我家庄主不是说过,思量些时日再做答复,怎么才两天,你们又来了?” 长生笑而不答。 不多时,那名通禀的弟子转了回来,道:“大庄主吩咐了,让我带你们进去。”言语之间,似有几分不耐烦。 长生两人,随着那名弟子,进了院子,在大厅西侧坐下,那弟子又命丫鬟下人奉上茶水,道:“两位莫急,稍等片刻,三位庄主正有急事,稍后便到。”说罢转身离去。 这一等便等了半个时辰,茶水已经泡得没有半分滋味,明月怒道:“这三人也太无礼了,这般冷落我们,是何道理?” 长生笑道:“莫急,莫急,越是冷落,越好!” 正说话间,从后堂转出三名彪形大汉,为首的黑发白发参半,用一只碧玉冠束住头发,身穿淡青色长袍,双目中精光闪动,炯炯有神,气势非凡。接着转出的是一位白袍男子,白玉冠束发,形貌十分儒雅,举止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煞气。第三位出来的,满头黄发,披散着发髻,只用一只紫金抹额束住头发,身穿紫黑袍,满脸虬髯,神情凶恶。 长生见三人出来,急忙站起,正要说话,却见那披发的大汉怒声喝道:“许元宗他是什么意思?这次竟派一个筑基境的小辈来支使某家,难道玄武峰就这般小窥我等?” 为首的青袍大汉,瞪了那披发大汉一眼,喝道:“三弟,你休要多言,许元宗这般做,必有其道理!”言外之意,是要长生做出解释。说罢,三人大大咧咧在东测坐下。 长生苦笑道:“三位误会了,实在是与许元宗无关,玄武宗衰落至今,剩下的些忠诚弟子,残病不堪,实在是抽不出什么人手,只好由小子代劳了,还希望三位前辈体谅!” 尧山三隐交换了一下眼色,青袍大汉厉声喝问道:“你究竟是何人?冒充玄武峰来人意欲何为?” 长生诧异道:“三位前辈,小子可没有冒充玄武峰的来人,小子是玄剑宗的弟子长生,的确与玄武宗有旧,曾在玄武宗幻虚师祖的门下呆了五年,虽未真正拜入玄武宗,可这故人两字还是当得起。 此次前来拜见三位前辈,也的确是为玄武宗而来,但绝非为玄武峰上那拨叛逆小人,还望明鉴!” 青袍大汉凝视长生良久,长生怡然不惧。 披发大汉怒喝道:“如此戏弄某家,就不怕某家杀了你?”一股凌厉的杀意透了过来,明月被压得脸色苍白,捏紧了小拳头,随时准备拼命。 长生道:“三位前辈一片忠耿之心,路人皆知,又怎会杀小子。若三位前辈真要杀小子,请将小子的这双眼珠挖出,在贵庄门前碾碎,也好教人笑我这一个愚莽之徒。” 青袍大汉叹了口气,道:“玄剑宗果然是人才辈出,一个小小筑基境的小子,便有如此胆识,如此心机,想不兴旺也难。来人,换茶,换好茶!” 长生讪讪笑道:“前辈过奖了,前辈想必就是闻名遐迩的逍遥仙前辈了,小子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不然,以小子区区一个筑基境,如何见得到三位前辈?莫怪,莫怪!” 三位庄主怎会真与他一般见识,一笑了之,逍遥仙何须知,又介绍了另两位庄主,长生、明月一一见过礼,寒暄了一番,何须知问道:“长生道友,此次前来,可是为韩玉儿那丫头片子来做说客的?” 长生笑道:“前辈说笑了,修行之人,道心坚韧,又岂是几句巧语能够打动得了的?小子纵然有此心,也不敢班门弄斧。小子此来,也只是说些利害,说些世故,如何决断,三位前辈自有想法,小子又怎敢强求?” “哦,说说看,我倒要看看那几个苟延残喘之人有何利害可以说动我等!”何须知不动声色,淡淡地道。 长生摇头道:“前辈此言差矣,玄武宗如今何来苟延残喘之辈?那些奸佞狡诈,苟且偷生之徒,如今都躲在玄武峰上,蝇营狗苟,战战兢兢,只担心玄武宗有朝一日会问他们的今日之罪。 能不顾生死,不问安危,辗转冲杀数百万里,只为留下玄武宗火种之人,怎么可能是苟延残喘之辈? 不错,韩师姐她们现在确实是很弱小,残兵败将不过数百人而已,可是,自古以来,除却我玄剑宗有大阵护山,没有被攻陷以外,有哪一个仙宗不是屡经波澜,才淬炼得铁骨铮铮? 即便是昆仑宗,不也曾两度被攻破光明顶吗?有道是,若非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这是玄武宗生死存亡之时,也是玄武宗浴火重生之际。前辈,你说小子说得对否?” 第三十八章 灵虚洞内灵虚子(3) 云中仙云峥拍手哈哈笑道:“好一张巧嘴,玄武宗生死存亡之时,我倒是看到了,你且说说,玄武宗又是如何能浴火重生?” 长生也笑道:“前辈岂不闻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玄武宗现在虽然看上去生死一线,摇摇欲坠,但其实似危实安,这其中的道理,想必小子不说,三位前辈也能明白,有七大门派的支持,玄武宗怎么可能亡得了? 小子敢说,玄武宗必会浴火重生,理由有三: 其一,玄武宗中有忠贞不二的诸多弟子。有道是上下同心,其利断金,如今的玄武宗,便是这般,各位弟子,不计得失,不顾安危,一心锐意要重振玄武宗,再没有当初的那股暮气,那股死气沉沉,又这一帮弟子在,玄武宗又怎会不兴旺?” 云峥点点头,道:“这也不假,不过,即便有这帮弟子一心一意要重振玄武宗,成不成,还在两说之间,天下这种事还少么?从古至今,被灭掉的仙宗何止一二,哪一个没留下一帮矢志不渝的忠心弟子?能成事的又有几个?” 长生笑道:“前辈此话也对也不对,远的不说,单说太一宗,小子也略看过宗内的一些记录,对其中的事也略知一二,据我所知,太一宗覆灭以后,确实是留下了一帮忠心耿耿的弟子,而且数量还不少,足有近万人,不是如今玄武宗可比的。可是为什么太一宗在历史长河中湮灭了呢? 小子也想过这个问题,觉着最主要的是,他们并非一心,近万名弟子,若是同心,太一宗要重新崛起,谁又能挡得住?可是不成啊,他们不齐心,分成了三拨,这三拨之内,关系又是错综复杂,派系林立,你敲你的锣,我打我的鼓,这也就罢了,还相互扯后腿,甚至相互拼杀,这才冷了众多弟子的心,也让当初的七大门派不得不放弃,另立了圣火殿。 即便是这般,这些太一宗的弟子仍未觉悟过来,厮杀得更加凶狠,才不到一千年,往日繁盛的太一宗,便只留下一段故事教人扼腕叹息。 玄武宗有这么回事吗?幻真大长老临终之前,明明白白指定了韩玉儿为下一代掌门,诸位长老无一有异议,诸多弟子也听在耳中,除非韩师姐失心疯了,否则,万众不同心基本上不可能。” 云峥笑道:“还有三分道理,你且说说其二。” “其二,玄武宗虽亡,根基犹在!” “根基?”虎仙成继续哈哈笑道,“韩玉儿那小丫头能有什么根基?” “前辈错了,”长生正颜道,“小子说的是玄武宗的根基,并非韩师姐韩玉儿的根基,三位前辈不就是玄武宗的根基之一么?只看韩师姐如何收拢这些根基,前辈们愿意不愿意协助韩师姐重振玄武宗。” 成继续一时愕然,说不出话来。 “所谓根基,无非有二,”长生继续道,“一则,为传承,这一点韩师姐并不缺;二则,为弟子,若说三圣宫中,玄武宗弟子的确不多,实力也不强,但放眼天下,数十万年来,流落隐居在江湖中的玄武宗弟子会少么?若能将他们聚集起来,是何其庞大的一股势力。就说玄武峰上,那些投降的弟子长老,也很难说没有人心系韩师姐,忍辱负重的,三位前辈,是否?” “那其三呢?”何须知问道。 “其三自然是七大仙宗的鼎立支持,江湖同辈的协助了!”长生答道。 “可我听说,七大仙宗有意立承天宗为第八大仙宗,已经抛弃了玄武宗了。”何须知又道。 长生点点头,道:“此事八成是真的,不过,抛弃玄武宗又从何说起?玄武峰之战以后,玄武宗实力大损,而目前局势紧急,推举出一个大宗派接手玄武宗的防御,势在必行,不容有误。而且玄武宗要恢复实力,重新崛起也非一日两日之事,如今的局势,纵然七大仙宗有意维持,玄武宗又如何能担当大任? 这事与七大仙宗对玄武宗的鼎立支持无关,小子便是明证,小子是玄剑宗的弟子,却为了玄武宗,来见三位前辈,不正说明问题吗?别的不说,只说我玄剑宗,对玄武宗一定会竭力支持! 小子言尽于此,何去何从,三位前辈自会斟酌,至于玄武峰那拨乌合之众,小子就真不屑说他们了。” 尧山三隐听罢长生这番话,相互看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云峥笑道:“好一个长生,果真是巧舌如簧,不过我等三人,还真被你说动了!实不相瞒,我三人早有投奔之意,只恐那韩玉儿趾高气扬,没有接纳之心。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等三人,在一千八百年前,便重回了玄武宗,只是别人不知罢了。” 长生奇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何须知叹道:“毕竟是玄感掌门深谋远虑,明白物极必衰的道理,早在一千八百便找到了我三人,重新将我等收入玄武宗,让我等隐居在此,若有一日,玄武宗真的衰落了,希望我等还能扶助新掌门,重振玄武宗,你看,这便是我等的身份令牌。” 三人取出三枚令牌,递给长生,长生仔细验看了一番,果然是玄武宗的长老令牌,上面的身份信息全然无误。 长生讪讪地道:“如此说来,小子真是枉做了小人。” 何须知笑道:“不然,不然,你若不来做这说客,我等真投了那奸贼许元宗也说不准,因为他毕竟占据着祖庭,有那个名分在。而我等对韩玉儿也不甚了解,你这般一分说,倒教我们定下了投奔她的决心。我等这便去安排,带着亲信弟子一同去三圣宫。” 长生喜道:“这样最好,我有两个同伴,此次正好能与三位前辈一道去三圣宫,恭喜韩师姐的接位大典,有三位的支持,玄武宗的底气又大了不少。” 长生将洛神、破幻、小猴儿召进庄中,与尧山三隐约定,三日后,破幻与小猴儿与他们一起前往三圣宗。 何须知又取出一封信笺递给长生,道:“当年玄感掌门,曾留了这封信给我,言明,若是将来我三人若是决定扶助谁,就可将此信交给来人。” 长生心中奇怪,打开信笺,从中抽出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六个字:“齐云山灵虚洞”。 第三十八章 灵虚洞内灵虚子(4) “这是何意?”长生奇道。 何须知笑道:“玄感掌门神机妙算,我等哪猜得出?不过这齐云山,我倒是知道,离此地约有三百万里路,我也曾去过,那山中并没有多少修行者,也没有宗派,只是一处凡俗的名胜而已,游人颇多,玄感既然这般说,一定有其中的道理,小兄弟若有功夫,不妨去看看。” “齐云山灵虚洞。”长生默念了两遍,决定去那里瞅一瞅,“不知那里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齐云山,又称白岳山,方圆两三百余里,曾是煊赫一时的道教圣地,道教衰落后,齐云山也就随之一起衰落了,齐云山并不高,最高峰也不过百余丈高,于云齐平,故称齐云山。 齐云山上有无数佛宗道教留下的遗迹,山又不高,虽然险峻,凡人也上得去,又兼风光秀美迤逦,所以也就成了人间胜地,许多人不远千里而来,只求登高望远,一舒胸臆。 游人多了,就自然不是修行者的好去处,这齐云山中,虽有一些修行者,但大多只是凝神筑基境的散修,并无利害的人物。 明月撇了撇嘴,道:“才这么点高,算不得山。” 长生问起灵虚洞,山中的居民纷纷摇头,表示不知,也难怪,齐云山上的洞府实在太多,谁会再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灵虚洞。还是一位在齐云山潜修多年的老道告诉长生,齐云山中确实有一个洞叫灵虚洞,不过却在大山深处的一处悬崖上,平常人上不去,自然没有什么名声,他曾经去过,里面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洞也不深,才二十余丈。 依着这老道的指点,长生、洛神和小狐狸来到了灵虚洞,那洞在一个无名悬崖之上,离地面约有三十余丈,崖壁陡峭,又生有许多杂草荆棘,大半个洞口已经被杂草遮住,凡人确实很难上去。 不过这难不倒长生等人,三人轻轻一跃,便跳入灵虚洞中,洞口有块大石头,石头上刻着“灵虚”两个大字,字迹中爬满了苔藓。 “洛神,这里可有什么阵法?”长生转了一圈,正如那老道所言,并无发现。 洛神摇头道:“没有,或者是阵法太玄妙,我识不出。” “不过是个破洞,”明月有些无聊,“就算有什么东西,只怕早教人拿走了!”明月飞起一脚,踢在刻有“灵虚”两个字的大石头上,石头晃也没晃,更没有如小狐狸预料的那般滚下山去。 “这石头有蹊跷!”明月围绕着那石头转了两转,两手握住那石头,使劲往上一搬,那石头纹丝不动。 长生也注意到这石头,探出手来,运足真元一掌拍在那手石头上,“啪”,那石头半点也没损伤。 “这石头好坚硬,说不定是宝物!”小狐狸的财迷性子又起来了,自从当初在天狼寨下,将蓝金琉璃石当不值钱的东西送给了长生后,明月瞅着什么石头都像是宝物。 “洛神,你来看看,这究竟是什么石头?”长生叫过来洛神,洛神仔细探查了一番,摇头道:“不认识,不过很奇怪,无论是真元或是神识,落入其中都入石沉大海,不见踪迹。” 小狐狸喜道:“果然是宝贝,说好了,这石头是我先发现的,是我的!” 长生呵呵笑道:“成,是你的,不过你如何将它带走?” “不用你管,我自有法子!”小狐狸在石头边跳过来跳过去,用了很多法子,无论是搬,是撬,还是砸,都动不了这石头丝毫。 “长生哥哥,”小狐狸可怜巴巴地道,“把你的那把小刀借我使使成不,我的宝剑也刻不动它。” 长生取出一把幽雀递给小狐狸,问道:“你刻它干嘛?” 小狐狸道:“有人既然能在上面刻字,那就一定能刻动它,这块大石头我搬不走,弄一块小石头下来总没问题吧!” 小狐狸运足了力气,举起幽雀猛地朝那石头扎下去,只听“噗”的一声,幽雀直没入柄。 “哎呦,疼死我了,谁扎我屁股?”突然有人大叫道,小狐狸吓了一跳,“嗖”的蹿到长生背后,一手抓住长生的衣衫,探出头来,指着那石头叫道:“妖怪!” 只见那石头滴溜溜在地上乱滚,一边滚,一边乱叫:“哎呦呦,疼死了,我的屁股哟!”转了一会儿,那石头如一团液体般慢慢地变做人形,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握住幽雀,几次想要拔出来,又似乎怕疼下不了手,犹豫了半天,才狠心一拔,“哎呀,疼啊!”石头大叫着将幽雀拔了出来,握在手中,这才注意一边还站着三个人。 “是谁,是谁扎我屁股?”石头人愤怒地将幽雀扔到地上,冲着长生怒喝道,小狐狸打了个激灵,眼珠转了转,偷偷地指了指洛神。 “原来是你,你为什么扎我屁股……算了吧,扎了就扎了吧!”见到洛神,那石头人开始还很凶,说着说着,语气温柔了许多,“我总觉着不是你扎的我,”石头人回过头盯着小狐狸,“我咋觉着是你扎的呢!” 小狐狸顿时拉长了脸。 长生收回幽雀,奇道:“这位石头兄,你是器灵么?” “什么是器灵啊?”石头人眼神迷惑,“我一直在这里睡觉,不知道什么是器灵?” “难道石头也能修行?”长生心生疑惑。 “难道石头就不能修行?”石头人奇怪地问道。 天下事真是无奇不有,石头居然也能成精,长生心中感叹,不过想到灵石谷中那些灵石兽,长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玄感掌门不会是要我来找这块石头吧?”长生心里琢磨着。 “石头兄,你一直都呆在这儿么?” “啊,是啊,自从我醒来就呆在这儿,没挪动过地方,这里很舒服啊!”石头兄似乎不太记仇,随着屁股上的伤迅速恢复,他似乎也忘了这事。 “石头兄,你以前就没见过什么人?”长生小心的诱导道。 石头兄想了想,点头道:“见过啊,上次醒来时,见过一个白胡子老头,那是我第一次醒来,很多东西都不懂,我现在知道的都是那老头教我的,那老头在这里呆了好长一段时间,教了我很多东西。” “后来呢?”长生追问道。 “后来老头就走了,我就继续睡觉!” “那老头就没留下什么东西?” “东西?好像留了什么在我肚子里面。”石头兄想了想,答道。 “能否给我看看?”长生问道。 “不成啊,我肚子里的东西怎么取得出来?”石头兄道。 第三十八章 灵虚洞内灵虚子(5) “难道不是储物空间?”长生心中疑惑,又问道:“他就没告诉你如何取出来么?” 石头兄摇摇头,道:“若知道怎么取出来,我早就取出来了!” “刨开他的肚子,不就取出来了!”小狐狸忍不住道。 “不成啊,不成,那要疼死我!”石头兄摆着手,连连后退。 “你一块石头,怕什么疼,就疼一下,取出东西,就不疼了!小石头,乖哦!”小狐狸现在似乎不怎么怕这石头了。 “一下也不成,刚才你扎了我一下,现在还疼!” “不是我扎的!” “是你,一定是你!” “是我扎的又怎么样,不听话,再扎你一下,不,扎你十下!” “你你你,好吧!只许扎一下,东西取出来了就不许再扎,我指给你位置。”石头兄被小狐狸吓住了,只得同意。 “石头兄,这样会不会伤到你?”长生好心地问道。 “废话,”石头兄非常愤怒地道,“扎你一刀试试,看会不会伤到你!” “这……”长生有些犹豫,这石头兄与他无冤无仇,他担心这一刀会要了他的性命。 “长生,”洛神走了过来,道,“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这类生命,与人不同,他们没有要害,只要元神不散,身体碎掉了也没多大关系!” “什么?你们还要把我切碎?那可不成,绝对不成!那要疼晕过去!”石头兄大叫道。 长生略微放了点心来,取出幽雀,道:“石头兄,你忍着点!”幽雀刚搁到石头兄指的肚皮上,只听撕心裂肺地一声惨叫:“啊!疼死了!”吓了长生一跳,奇道:“石头兄,我还没动手呢!” “啊?没动手啊!”石头兄嘟哝道,“白叫了!” 在石头兄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中,长生小心翼翼地切开了一个口子,这石头兄还真是与人不同,伤口里面也是石头,难怪洛神说他没有要害。 长生狠下心来,幽雀使劲一拉,果然在石头兄肚子里看一个白色的东西,长生伸手将它拽了出来,再看石头兄,肚子上的伤口迅速地恢复着,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长生啧啧称奇。 见长生已经将东西取了出来,石头兄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凑过来道:“什么东西,硌得我好不舒服。” 长生仔细观看,原来是三寸大小的一枚白色印章,上面雕刻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玄武神兽,虽然小,但只要看它一眼,就能感受到它的那股凶霸的气势,印章的底部刻着八个字:“北宫玄武神威如狱”。 长生一愣,这不是玄武宗历代的信物,玄武印吗?玄感为何要将它藏到石头兄的肚子里?又为何指引他来找出它来?难道真的是掐指一算,算到玄武宗有此一劫吗?这个,长生还真不太相信。 “当初那老头是怎么把这东西放进你肚子的,难道也是刨开你肚子吗?”长生问道。 “不是啊!”石头兄道,“他只是轻轻一掷,这东西就到我肚子里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哦,我想起来了,他还有套功法,说以后若有人来取,按这套功法就成了,刚才被你们一吓,给吓忘了,我说给你听。” 石头兄将那功法说了出来,长生一听就明白了,这套功法只是一个引导,引导出汇道中的一个法门,同时保护神识不被石头兄吞噬掉,这样便可以直接用神识将这玄武印毫不费劲的取出,这石头兄也算是倒霉,白挨了这一刀。 “这玄感居然知道《罗睺九境》,看来跟那黑衣人有些关联!”长生思忖道,“在百晓楼遇到左令瑄、朱端两人恐怕也不是偶遇,有人故意在引导我去找尧山三隐,然后一步步引导我到这里,不知此人是谁,是黑衣人吗?他为何要这么做?” “我说大石头啊,你这么大个,又重,走一步路地都要颤三颤,难道不能变小点吗?”小狐狸又在一边欺负石头兄。 “很重吗?”石头兄跳了三跳,震得洞内的石头纷纷滚落。吓得小狐狸花颜失色,急道:“别跳了别跳了,再跳,洞就要塌了。” “嗯,确实很重。”石头兄又化做一团液体状的东西,紧接着光芒大盛,那团液体越变越小,约莫一个时辰后,变成拳头大小的一团,随即凝固下来,化做一颗拳头大小的鹅卵石。 “这样就轻多了!我都忘了还有这法门,可以排除身体中的杂质!”石头兄喜道,“只是这般想化为人形实在有些困难,算了,不化就不化,反正我整天睡觉,化什么人形?” “嗯,这样就不错了!”小狐狸眼珠转了转,拾起石头兄,掂了掂,道,“这重量才差不多,只有一千斤重,不错,不错,我先试试!” 扬手将石头兄朝对面的洞外的一块突出来的十余丈大小的岩石扔去,石头兄大惊,急道:“你要做什么?哎呦,要疼死我了!”只听“轰”的一声,那块岩石被砸得粉碎,无数碎石滚下了山崖。 小狐狸“嗖”地蹿出去捡回了石头兄,道:“这样就很不错了,小石头,以后你就跟着本大王了!” “什么?我不干!我要呆在这洞里睡觉!我不跟着你!才见你一面,我就挨了你们两刀,跟着你,能有好吗?”石头兄大叫道,“我也不叫小石头,我叫灵虚子。” “住口!我说你叫小石头,你就叫小石头!”小狐狸恶狠狠地恐吓灵虚子道,“再不听话,我就拿小刀扎你!” “啊!我好命苦啊!” “听话啊,听话我就给你好东西吃。” “我是石头,不用吃东西。” “是吗?这东西你也不要?”小狐狸取出一枚培元丹,小石头突然从小狐狸手中飞起,一口将培元丹吞下,小狐狸奇道,“原来你会飞啊!” “刚想起我会飞,以前没试过!你要是每天给这东西我吃,跟着你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灵虚子道。 就这般,长生常用的手段,被小狐狸学去了,拐骗了一个奇怪的小石头。 …… 玄感掌门留下的东西既然被取了出来,长生决定送往三圣宫,算算日子,七八天,韩玉儿的接任掌门大典就该开始了,若能将玄武宗掌门信物玄武印送去,一定能增色不少,只是,就怕韩玉儿的脸色不太好看。 长生等人才走出齐云山,忽听背后有人叫道:“长生,是你么?” 第三十九章 萧墙之内纷争起(1) 长生回头看时,却见一群粉衣罗裙的女子,为首的一位,他认得,正是玄宗论道上与他比试过一场的峨眉弟子罗玉环。如今的罗玉环已经是金丹境圆满,后面跟着四名少女,看打扮,也是峨眉派的女弟子。 长生急忙拱手行礼,笑道:“原来是罗姑娘!” 罗玉环道:“叶师姐果然没说错,你还果真是个花心大萝卜,难为袁师妹还在峨眉山中为你苦苦等待,你却好生逍遥自在!待我回去告诉袁师妹,看怎么收拾你。” 长生脸微红,喏喏不知该说些什么,却惹动了一边的明月的疑心,明月拉住长生的袖子,问道:“袁师妹又是谁?” 长生张了张嘴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偷看洛神,见她眼神也有些黯然,笑容很勉强,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着长生瞠目结舌,尴尬不已,罗玉环抿嘴偷乐,解围道:“哼哼,知道得罪我的后果了吧,害我输了五百万培元丹,连宣花开天板斧都差点丢掉。”这丫头当初的事还记在心里,五百万培元丹,对如今的她当然算不了什么,当时可是逼苦了她,为了赎回那柄开天板斧,她四处举债,很长一段时间度日维艰,长生这里,也曾被她勒索去了一百多万培元丹。 长生暗叹,果然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这罗玉环,见她一次,便要倒霉一次。 这些也都只是笑谈,众人一笑而过,又叙说了一些江湖中的事。 “峨眉被一个黑袍客袭击了?”听到这个消息,长生十分惊诧,暗想这黑袍客又是谁,会不会是黑衣人。 罗玉环点头道:“救走了三十多名渡劫后的大妖,只怕从此,妖族也不会安分了!我峨眉也有十三名被囚禁的弟子趁机逃走,叶师姐也在其中。我这次来,便是听说叶师姐曾在这附近停留过,找寻她的踪迹。” “叶初华?她被囚禁了?”一个消息比一个消息惊人,长生问道,“因为什么事?” 罗玉环奇道:“这事我峨眉已经知会了各大仙宗,你不知道么?” 长生摇头苦笑,这小半年来,他一直没与玄剑宗联系上,如何知道这等消息。 罗玉环又道:“叶师姐破妄入魔了,开始还没有人发觉,直到她结成金丹,有一些异常的举动,这才被秋月师姑察觉,本来,我峨眉入魔的弟子不会被关起来的,最多也就驱逐出门,叶师姐又不知犯了什么大错,一百二十年前便被关进了锁心洞中。 黑袍客袭击锁心洞时,叶师姐藏了起来,躲过了我峨眉的搜索,后来被袁师妹偷偷地放了出去,这事前些时日被掌门发现,袁师妹也受到了牵连,被惩罚去问心池面壁一年。 想想袁依依的性子,长生长叹了口气,只怕再遇到这种事,她还是会如此做,这个傻丫头。 袁依依的事,长生不愿多想,脱口问道:“以叶初华的修为,你们……”言外之意,长生不认为罗玉环会是叶初华的对手。 罗玉环叹了口气,道:“如今的叶师姐,可没你想的那么厉害,被囚禁在锁心洞一百二十余年,修为只在金丹后期,比我尚且不如,身上的法宝也只留给她一件本命法宝朱雀青灵剑,勉强算是中品灵宝,若与我对敌,我应当能擒得住她!只是,我又怎好意思真去捉她呢?带了几名弟子,算是让她们历练一番,也不至于白走这一趟。” 长生点点头,这也在意料之中。 “也怪你!”罗玉环白了长生一眼,“当年的秋月双姝,一个被迫流落江湖,一个如今才达到元婴境初期,若不是你,袁师妹如今怎么也该是元婴境后期了吧,更不消说叶师姐了。” 长生心道:“依依修行慢了些,只怕与我脱不了干系,那叶初华又关我何事?多半是她自作自受罢了。”想到袁依依,长生心中一阵心烦,心乱如麻。 “那三十多名妖族逃脱,只怕又要起一番风波!”长生岔开话题。 “谁说不是?”罗玉环瞟了一眼洛神与明月,没有再提袁依依的事,毕竟她当初也算是承了长生的情,才赎回那柄开天板斧,话说到这里也不好太过分,接着道,“掌门已经命在西南妖族山区和十万大山中历练的弟子都撤了回来,加强了戒备,就怕那些妖族的报复。不过,很奇怪,那些妖族似乎并未对我峨眉又什么动作,反倒是袭击了昆仑宗弟子数次。” 长生叹道:“天下只怕真要乱了,魔教这边动静不止,如今妖族也……”回头看了看明月,不再说什么。若是十万大山中的妖族与人族再起纷争,明月究竟该站在哪一边呢? 明月也似乎想到了这一点,低着头,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与罗玉环分别之后,小狐狸一直闷闷不乐,长生心知她在想什么,安慰道:“明月,这事也不是你我能把握得了的,多想也无益,到时候,最多我们躲到一边,不理它就是。” 明月摇摇头道:“不成的,我能躲得过,那十万大山中同族又岂能躲得过?自从得到了青阳洞的传承,我狐族实力大增,不过,也导致了很多同族自以为是起来,我担心…… 我这次出来走了这一趟,才知道,人世间的高手原来有如此之多,哪里是我们那一脉惹得起的?可是,我那些同族不知道啊,数千年来,他们都很少履足人间,根本不了解世间的情况,我只担心,他们一时糊涂,把我狐族引向了灭亡。” 长生一愣,突然之间,他发现明月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 “长生哥哥,”说到这里,明月犹豫了一下,怯生生地道,“我想……我想再回去一趟……”说到此处,明月低下了头,没有说下去。 长生叹了口气,道:“想回去,便回去吧,将来若真有什么事……我也会竭力阻止,不会让玄剑宗与你狐族为难。”说到此处,长生又想起了苏宛如,眼睛一亮,道:“也许有一个人能帮到你!” 第三十九章 萧墙之内纷争起(2) 长生将镇魔塔中,苏无悔、白弄影和苏宛如的故事讲了一遍,苏宛如如今在玄剑宗颇受重视,一来,她天资可谓是现在玄剑宗最高的一位,二来,也是因她的身世。 听罢这段故事,明月眼中亮晶晶,似有泪光闪动,道:“原来师父老用来吓我的白弄影是这么回事,难道,人与妖,就这般……” 长生道:“苏姐姐与我玄剑宗和你们狐族都有莫大的关系,若是她出面,或许真能帮上你一把,不如你留下一处联络点,我请苏姐姐走一趟,或许能改善你们狐族与人族的关系也说不准!” 明月点头答应,又商量好了联系方法。 此时的明月心急如焚,这便要离开,长生拉住她,如今明月虽然随他在江湖中行走了这段日子,世间的世故也知道了不少,又有小石头灵虚子护身,长生仍然有些放心不下。想要送明月回去,却又担心韩玉儿之事。 说起灵虚子,这其中还有一段笑话,小狐狸收服了灵虚子后,还是嫌他太重,便将他扔进了须弥戒中。 谁料想,这下惹了大祸,小石头进了须弥戒,就像是把小猴儿进了镇魔塔花果山中的那片桃园,小狐狸保存在须弥戒中的培元丹,百香玉露,猴儿酒,还有许多灵草,被他糟蹋一空。 好在小狐狸手中的培元丹大多是些丹牌,不然,小狐狸跳崖的心思都有了。 明月心疼郁闷之极,急忙将小石头取了出来,小石头自觉也有些不好意思,在小狐狸连哄带唬之下,承诺跟随明月一千年,明月另找了个乾坤袋将他放入其中。长生又送了明月许多百香玉露、猴儿酒,这才将小狐狸哄开心。 这小石头,也不晓得是什么修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没别的本事,就一样,会砸人,身体又坚固无比,小石头砸来,长生与洛神联手都挡不住,若不是小石头手下留情,两人只怕会头破血流,狼狈不已。 洛神看出长生的担忧,道:“韩姑娘的接任大典迫在眉睫,这其中未必就如我们想的那般简单,万一又会惹出什么波折,这玄武印也能镇住一些人,长生,你先去三圣宫吧,我送明月妹妹回十万大山,事后,我便在桃源镇那里等你!” 长生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洛神做事稳妥,他是放心的,她实力不弱,又会布置阵法,真要遇上什么事,只要准备得妥当,躲进阵中,一般的大乘境高手都恐怕拿她没法子。于是点头答应。 送走了洛神、明月,长生急急忙忙地赶向另一处百晓楼。(注:每一处的百晓楼,能传送的地点都是有限制的,一个传送阵只能传送一个地方,每一处百晓楼也只能布置出几个附近修行者常去的几个地方,所以,修行者要长途跋涉,就经常需要从一个百晓楼赶到另一个百晓楼,与现实中赶公交类似。) 离韩玉儿接任大典,只剩下不足七天,这其中又有好长一段路并无百晓楼的传送阵连接,时间算是非常之赶。 三圣宫,垂拱殿,这算是三圣宫除去三圣殿外,最大的宫殿,也有百丈方圆,此时却被韩玉儿借来做玄武宗接任大典的大殿。垂拱殿内原本供奉的三圣宫的诸位师祖已经暂时被请到其他殿中供奉,此时的垂拱殿,供奉的是玄武宗历代杰出祖师的画像。 中间一幅巨画,足有三丈多高,画中人,方脸阔嘴,五纽长髯,眼中精光暗藏,却有一种不凡的气度,不怒自威。内披金甲;外披一件黑灰色战袍,战袍上绣着无数龙凤麒麟等瑞兽;右手持着一把金光浮尘,正是那七宝玄武浮尘,腰间白玉带上挂着一印,正是玄武宗掌门信物玄武印;光着脚丫,左脚踩着一条青色长蛇,面目狰狞,右脚踏着一只黑色神龟,温厚朴实;顶部有祥云万朵,各种神兽穿梭其中,光华万丈,底部是万里碧波,无数水族嬉戏其中。 画中提着四句诗,诗赞:“此人生来不一般,灭妖荡魔镇江山;神定钦安四维固,气拥北极万世传。” 这画中人不是别人,正是玄武宗开山祖师玄武大帝,又称真武荡魔真君,八十万年前,便是他开创了玄武宗,只可惜渡劫失败,身陨道消。 大殿的左右又分别挂了数十幅画像,皆是玄武宗开宗以来的杰出人物。画像都比较新,显然是临时画出来的。三圣宫中的这些玄武宗弟子,当初匆匆逃下玄武峰,哪会带着些东西?这些都是凭着众位弟子的印象,请人重新裱画而成。 大殿四周,幡幢帷幄,旌旃帐帜,更将整个大殿装点得威严肃穆,更有无数法阵,散放着五色光芒,教人宛若身处天上神府,不似在人间。 这垂拱殿虽大,此时却显得小了些,方圆百丈的大殿内预备的千余张椅子,已经坐满了前来道贺观礼的各派高手,其中,大乘高手就不下百位。周围还熙熙攘攘站着许多各派的来使。殿中拥挤了不下万人。 中间显眼的位置有十张椅子,分别坐得的是七大仙宗的七大掌门,还有就是商盟、暗箭联社和龙虎镖局的三位长老,像今天这种场面,七大掌门是一定会到场的,商盟、暗箭联社和龙虎镖局鉴于不介入江湖纷争的原则和往日的情份,不能不来,而且只能派长老前来,玄武峰今日那边同样有一个玄武宗掌门接任大典,可以想象,玄武峰那边他们也一定派了长老过去道贺,以显示不偏不倚。 至于其他的那些各宗各派的掌门,如果说他们都是看在玄武宗的情面前来观礼道贺,那也未免太天真了,七大仙宗才是他们来的主要原因。 垂拱殿最顶端,布置着二十余张蒲团,分做两片,正中只有一张蒲团,这是为玄武宗新任掌门和长老准备的。 玄武宗如今已经有二十余位长老,除去幻芸等四人,又来了尧山三隐,又带来五位分神境弟子,自然也顺理成章成为长老。 除此之外,当初逃出去的另外七位大乘境高手,也来了四位,还有几位从玄武峰逃脱的,和便是原本游历在外的八位分神境的高手。 总计是二十四位长老,看上去也数量不少。但其实,大乘境的,也只有八位,渡劫后的,更只有三位,这便是玄武宗目前的全部实力。 第三十九章 萧墙之内纷争起(3) 不管怎么说,韩玉儿这接任大典,这场面上的确是恢弘壮阔,气势不凡,不过众人也明白,这也可能是玄武宗最后一次摆阔了。 日出东山,辰时大吉,韩玉儿身披霞帔,腰系蟒带,背上背着一口皓月剑,英姿勃勃,英武不凡,身后跟着二十四名玄武宗长老,在漫天鞭炮烟花声中,走进了垂拱殿,走到殿上,先朝众人拱了拱手,说了几句场面的话,众人也纷纷拱手还礼。 这时玄武宗弟子千余人除去那些负责接待、招呼、仪式等的弟子,已经在垂拱殿外列阵战,一动不动,一语不发,一色崭新的白色玄武宗服饰,脚穿白布八卦鞋,一律白巾束发,留出尺余的巾带随风飘舞,仙风道骨,如世外仙人。四周围着数万观礼各派带来的弟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些时日又有不少的玄武宗弟子闻讯从各方赶来,尧山三隐所带来的三百心腹弟子,也尽数被收入玄武宗,所以,如今玄武宗足足有一千五百余人。 仪式开始,从殿的一侧又奔出一百零八名玄武宗弟子,布成大阵,齐手施法,空中骤然出现一只数十丈的巨大玄武神兽,张牙舞爪,狰狞万分。 千余玄武宗弟子,竭声嘶力吼道:“赳赳玄武,复我宗土;夙兴夜寐,闻鸡起舞;开宗不易,中兴艰苦;叹吾先烈,嗟吾翘楚;死战不休,铮铮铁骨;我辈锐士,降龙伏虎;除奸祛佞,血洗前辱;楚虽一户,灭秦必楚;嗟呼,英魂归来兮;嗟夫,名垂千古。” 四周一片寂静,山谷之中吼声彷徨不息,似真有无数英灵,也随声嘶吼,久久不绝。玄武宗许多弟子,吼着吼着,已经是泣不成声,泪流满面,虽是如此,却没有人动弹半分,任凭泪水吧嗒吧嗒地摔在地上,没有丝毫擦拭的意思。 玄武宗大长老幻芸挺身踏上大殿顶部的正中央,大声喝道:“我玄武宗,骤逢大难,遭魔教率百万部众偷袭,又有诸多叛逆奸细,里应外合,勾结强敌,毁我藩墙,诸多玄武弟子,虽浴血奋战,但终究人力有穷,寡不敌众,玄武峰倾覆敌手,八万弟子赴死沙场。 这是我玄武宗千古未有之惨事,也将是我玄武宗弟子万世都难泯灭之痛楚,泪总有流尽的时候,但这伤疤将永远留在我,留在我玄武宗的心头,我幻芸,还有我玄武宗残存的所有忠心耿耿的弟子发誓,无论如何,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必报此仇,必雪此恨!” “必报此仇,必雪此恨!”殿内外的众多玄武宗弟子纷纷大声呼喝道。 “哈哈哈哈,好一个必报此仇,好一个必雪此恨!不知你们这些残兵败将,玄武宗的叛逆余孽,可敢让本尊进来,看看你们这场闹剧?”忽然,一个遥远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是谁?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幻芸闻声,与韩玉儿和一干长老冲出了大殿,厉声喝道。七大仙宗的掌门和其他前来观礼的人群也跟着涌出了大殿。 “藏头露尾?这从何说起,我魔教还需要藏头露尾?本尊乃是正大光明神教右护法铁面判官萧景逸,怕只怕你们这些个无胆鼠辈,畏惧本尊的虎威,担心搅了你们这场闹剧,不敢让本尊进来罢了!”那声音又道。 幻芸环顾众人,七大门派的掌门铁青着脸色,玄武宗的诸位长老也都气变了颜色,韩玉儿沉声道:“大长老,放他们进来,莫要失了我玄武宗的脸面!” 幻芸点点头,脸上多了几分赞赏,望向三圣宫掌门随意道人,道:“还请随意道友吩咐下去,放那贼子进来,一应事情,由我玄武宗负责!” 随意道人点头答应,交代了下去。 幻芸随即喝道:“萧景逸,你滚进来吧!” 话音刚落,只见四道光芒从远处的一座山峰上掠了过来,不多时,便落到了垂拱殿前。这四位,都是大乘境的高手,萧景逸就不用说,另三位,一个肥头大肚,脸上总带着一丝笑容,幻芸认得,乃是原来青教的一位长老,笑弥勒羽宫桓,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还有一个,穿着藏青的衣衫,手中摇着一把羽扇,面容清痩,乃是原来阴山教的长老八面书生赵鹤龄;最后一位,低着头,双目微垂,面色焦黄,穿的却是玄武宗长老的服饰,一看此人,幻芸心中火冒三丈,喝道:“赵延庆,你还有脸来见我们?” 这人原本是玄武宗的一位长老,最后时刻,投降了魔教,名叫赵延庆,论辈分,比幻芸还要高出一辈,道号玄奇。幻芸直接叫出他的本名,言辞之间,已经不承认他是玄武宗的弟子了。 赵延庆老脸一红,略有丝愧色,道:“幻芸,说来我也是你的长辈,看着你长大,这次玄武宗逢此横祸,终究也与你和幻真他们七人处理宗内事物不妥有关,你如此待我,是否有些过分?” 幻芸一愣,赵延庆说得没错,若不是她七人识人不明,玄武宗虽败,也不会败得如此措不及防,连安排后路的机会都没有,赵延庆投降魔教固然可恨,但毕竟当初也为玄武宗尽心尽力过,投降魔教,也是迫不得已,而且,直到现在,除了投降魔教之外,也没听说做什么对不起玄武宗的事,她如此说他,确实有些不妥。 想到此处,幻芸叹了口气,冷冷地道:“罢了,过去的事,你有你的苦衷,先放下不谈,不过,自玄武峰被攻克那一刻起,你便不算是我玄武宗的弟子,玄武宗的长老。你今天来,你总不会是来观礼的吧!” “哈哈哈哈,”赵延庆刚想说话,八面书生赵鹤龄抢先笑道,“幻芸,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玄奇道友是不是玄武宗的长老,可不是你一个玄武宗的叛逆说了算的,识时务的,赶紧结束了这场闹剧,归顺了我魔教,否则,呵呵,当初玄武宗尚不堪我魔教一击,你们这几个虾兵蟹将……哈哈哈哈。”说着,八面书生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不屑。 第三十九章 萧墙之内纷争起(4) “哦,明白了,”尧山三隐云中仙云峥拨开众人,走了出来,道,“原来,你们四人是来踢场子,劝降的呀?你问问我玄武宗的弟子,有人降否?” “不降!” “誓死不降!” …… 一阵山呼海啸过后,云峥笑道:“走吧,如果是劝降,我劝你们还是走吧,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要是想来踢场子,来吧,你们准备谁先上,我云中仙接着便是,这掌门接任大典上,正缺几颗仇寇的人头做祭品。” 萧景逸瞥了云峥一眼,冷哼一声,道:“云中仙?没听说过,哪来的阿猫阿狗,便在本尊面前胡乱吠叫,幻芸小儿,你便是这般管教下人的么?” 云峥气得满脸通红,正要反唇相讥,忽听有人叫道:“咦,这人好面熟,俺好像在哪里见过!”众人闻言望去,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一个黄衣少年,看气息,分明是个妖怪,鬓角的些许猴毛都还没有褪去。 那黄衣少年围着萧景逸四人转了两圈,拍手笑道:“俺记起来了,你看俺这记性,你不就是前些时,跪地磕头,求我长生哥收你为徒,我长生哥嫌你资质太差,不愿收的那一位么?怎么,今天又找来了,你烦不烦,长生哥早说过不收了!要不这样,你要是实在有诚心,你就再跪下磕些个头,若是磕得让俺满意了,俺壕哥心一软,说不定就收下你了。” “哗!”众皆哗然,议论纷纷。 玄武宗的弟子很多都是目睹了当日的情形,此刻更是兴奋,添油加醋,把那日萧景逸说得是一无是处,不堪入目。 更有人起哄道:“磕吧,这种机会很难得!” “认不成师父,认个师伯也不错呀!” …… 萧景逸的脸变成了猪肝色,当初给长生下跪是他一生之耻,这时被小猴儿当众揭穿出来,哪里还忍得住,勃然大怒,扬起大手,喝道:“胡说,哪有此事?你这猢狲,本尊杀了你!” 小猴儿时刻都注意着萧景逸,见他扬手,哪会不跑,“嗖”的蹿到苏无怨背后,探出头来道:“你这不肖弟子,还没拜师就想欺师灭祖?罢了,你这徒弟,俺也不收了,你爱咋地就咋地。还有,俺可没有胡说,你敢说那****没下跪?难道你想杀人灭口不成?” 苏无怨袖子一抖,冷哼了一声:“萧景逸,你想伤我玄剑宗的弟子,又是何意?来来来,要打架,我奉陪!”说罢,抽出了诛仙宝剑。苏无怨虽然没有渡劫,但有先天极品灵宝在手,也不惧这萧景逸。当日再玄武峰上,幻真也未渡劫,就是依靠着极品灵器七宝玄武浮尘,连斩了两名渡劫高手,当时萧景逸也在场。 萧景逸怎会与他动手,莫说不一定打得过,就算打得过,这垂拱殿前有上百位大乘境好手,他萧景逸再猛,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弄不好,把性命也要交代在这里。 萧景逸冷哼了一声,道:“今日本尊来,为的是玄武宗之事,这比账,本尊与你玄剑宗日后慢慢地算!” 苏无怨冷笑一声,道:“你一个魔教的魔头,有什么资格来管玄武宗的事?玄武宗的事,你叫那许元宗来,韩掌门自然会与他分说!”言外之意,已经承认了韩玉儿的掌门身份。 “苏掌门此言差矣!”笑弥勒羽宫桓笑嘻嘻地道,“玄武宗如今归附了我魔教,这玄武宗的事,自然就是我魔教的事,萧右使又如何管不得?” 韩玉儿哈哈大笑道:“我玄武宗都是铁骨铮铮的好儿女,与你魔教有血海深仇,几时归附了你魔教?又怎会归附你魔教?莫要将那狼心狗肺的无耻小人与我玄武宗混为一谈,难道我等去抓两个魔教教徒,让他宣布魔教归附我玄武宗,你们玄武宗便真的归附了我玄武宗?” 众多玄武宗弟子纷纷拍手叫好。 笑弥勒羽宫桓奇怪的打量了下韩玉儿,道:“你说的那狼心狗肺的无耻小人不就是你丈夫么?嫁夫随夫,天下哪有这母鸡司晨的道理?莫要忘了,你肚子里,可还有他的骨肉。” 魔教三人也哈哈大笑。 韩玉儿儿满脸怒色,喝道:“取纸笔来,今日我便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写下休书,休了那背祖忘宗,背信弃义,谋害同门的叛逆奸佞,无耻小人。从今以后,我韩玉儿与那狗贼再无半点干系,此等奸贼,人人可得而诛之。 我腹中的孩儿,是我韩氏一族的血脉,以后他出生后,姓韩不姓许,与许元宗那狗贼,并无半点干系,无论是男是女,都名为韩错,是我韩玉儿当初年幼无知,有眼无珠,错看此人,也是我玄武宗被这贱人所蒙蔽,错将奸佞当成了良臣,错信了此人。 以后,玄武宗当以我,当以曾经的玄武宗为戒,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莫要被一时的假象遮住眼目。” 众人愕然,垂拱殿外响起一片呼啸的掌声,经久不息。 这时,有弟子已将纸笔奉上,韩玉儿一书而就,不过数十言,但字字血泪,字字珠玑,韩玉儿当众诵读了一遍,又咬破中指,按下血印,手一扬,喝道:“拿去吧!”休书飞向赵延庆,赵延庆抄过休书,叹了口气,将它折好,放入怀中。 萧景逸等人相互看了一眼,羽宫桓犹不死心,伸手朝韩玉儿探了过来,口中道:“韩玉儿,这般你有是何苦呢?”似是想要安慰一下韩玉儿。 “掌门小心!”众人只见人影一闪,只听“砰”的一声,羽宫桓“蹬蹬蹬”连退了十来步,踏碎了十多块金砖,“哇”的吐了口血,笑道:“逍遥仙,果然是名不虚传,可惜啊可惜!” 众人望过去,却见正是何须知护在韩玉儿身前,替她挡了羽宫桓这一掌暗算,此时他纹丝不动,笑而不语。刚才那一掌,显然他是占了上风。 萧景逸等四人,本是想来大闹一场,折一折韩玉儿的锐气,谁料到,赵延庆便如入了曹营的徐庶,除了开始讲了句话,之后一语不发。他三人与玄武宗屡次交锋,都占不到上风。羽宫桓这次偷袭,也失败了,想来再留下去也没有多大的效果,总不能真的翻脸打一架吧,那吃亏的也是他们,反而会自取其辱,惹人笑柄。 第三十九章 萧墙之内纷争起(5) “哼!夏虫不可以语冰,一帮不识时务,不知抬举的东西,我们走!”萧景逸四人转身便欲离去。 “你们这般就想离去?”忽然人群之中一人喝道,十道白影拨开人群落到殿前。 “伏虎祖师,玄冥祖师,玄空祖师!”韩玉儿喜道,这三人也是那日从玄武宗逃出来三位大乘高手,其中伏虎与玄冥都已经渡劫成功,另外七人也都分神境的玄武宗弟子。有这十人归来,玄武宗的实力又是大增。 伏虎朝韩玉儿点点头,道:“其他事容后再说!” “你想怎地?”萧景逸转过身来,阴沉着脸道,“难不成你还想留下我等不成?” 伏虎摇头道:“留下你等那倒不会,我玄武宗不是无礼之人,以众欺寡之事还做不出来,不过,你等偷袭我玄武宗弟子,这便由不得你们这般轻易离去,今天,我且不与你们一般见识,一掌还一掌,你们谁来挨我一掌,我便放你等离去,否则,哼哼,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闯得出去了。” 萧景逸看了看四周,若真打起来,七大仙宗绝不会袖手旁观,即便他能逃的出去,其余的三人必定会折损在此处,更不消说他也未必逃得出去。想到这里,萧景逸点点头道:“好一个伏虎道人,那日玄武峰上,本尊就有些手痒,亏你是逃得快,就由本尊来接你这一掌,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 伏虎道人一歩踏上了天,喝道:“要打,你我就在天上打,莫要损了三圣宫的风景!” 萧景逸也踏步上天,冷笑一声道:“怕你不成!”双手背在身后,喝道:“来吧!” 伏虎道人挥出一掌击出,空中凝聚出数十丈大小的一只冰雪大手,凌空便朝萧景逸当头拍去。 萧景逸冷哼一声,挥袖也是一掌,空中也凝出一只乌黑手掌,朝着冰雪大手迎去,只听“轰”的一声,两只大手同时湮没,空中一道光圈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三圣宫自然有所准备,四周都有大乘境高手将那余波挡住,没有造成任何损害。 只听“嘶”的一声,萧景逸毕竟技差一筹,半截袖子本撕裂开来。 萧景逸点点头道:“伏虎,这比账,本尊先给你记下,我们走!”也不落下,化做一道光芒朝远处掠去。 赵延庆回头望了玄武宗弟子一眼,长叹一口气,随着萧景逸,与那羽宫桓、赵鹤龄一起朝远处掠去。 见萧景逸等人离去了,玄武宗弟子一阵欢呼,韩玉儿也松了口气,急忙上前拜见伏虎等人。却不曾注意何须之被云峥扶入了后堂。 原来,刚才那一掌,何须知与羽宫桓半斤八两,其实也受了伤,但他不想伤了玄武宗弟子的那股子劲,强忍着一步不退,不像羽宫桓借着后退,巧妙地将劲力化解开了许多,要知道垂拱殿的地面也是经过阵法加固过的,一连踏碎了十余块金砖,这一掌的威力着实不小。 又兼之何须知强压着胸中的淤血,还要运动真元佯装无事,这导致他受的伤,比之羽宫桓更重了几分。云峥对他颇为了解,见他不说话,便知道不对,何须知向他打了个眼色,云峥乘着众人不注意时,才将他扶入后堂,逼出了胸中的那口淤血,运功疗伤。 修行者相互打斗之时,受伤是很正常的事,一般修行者受的伤若毕较重,往往会借着吐出一口淤血,消除侵入体内的真元,可以减缓伤势,强忍着压制淤血是不智之举,一则那侵入体内的真元难以散去,必须花真元去化解,再者,这淤血也会阻碍血气的运行,导致伤上加伤。何须知这般做,也是完全顾及玄武宗颜面的考虑。 这一些,韩玉儿并没有注意到,但幻芸却看在眼里。 伏虎点头道:“难为你了!一个姑娘家家,承受如此压力,不过现在好了,我等来了,这复兴玄武宗的大业,我等自会与你担当,你无需再操心!” 韩玉儿愕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做答。 “伏虎祖师,你这是何意?”幻芸收了对何须知的担心,问道。 伏虎道:“我是长辈,这中兴玄武宗的大事,我不出面,难道还要为难她这一个小辈?” “哼哼,”这时忽听有人冷哼了两声,道,“某家还真以为玄武宗上下同心,一心想要复兴玄武。没料想,才刚刚现出一点中兴的气象,这便有人急不可奈地跳出来想要摘果子。要想当掌门,你得先问问某家三兄弟答不答应。” 伏虎神色大变,闻声望去,喝道:“原来是你这个玄武宗的弃徒,你早已经不是我玄武宗的弟子,什么时候轮到你管?”那人正是尧山三隐的虎仙成继续。 幻芸急道:“玄感掌门早就召他们三人回归了玄武门,尧山三隐也是我等千辛万苦才请来的。” 伏虎冷声喝道:“我玄武宗一向洁身自好,什么时候开始藏污纳垢起来,这等魔头,不要也罢!” 虎仙成继续直气得发抖,道:“好,好,好,你玄武宗瞧不上我兄弟三人,我等走就是了!” 转头就去寻他那两个兄弟,却找不到踪影,正在这时,人群中又有人说话:“前辈且慢,容小子一言!” 第四十章 墙外更有摘花人(1) 话说玄武宗长老伏虎,出言不逊,一句话就要气走虎仙成继续,这时,忽听人群中又有说道:“前辈且慢,容小子一言!” 众人让开一条道来,一名灰衣男子踱步而出。 “长生!”苏无怨脱口而出。 “长生哥!”小猴儿也欢喜的叫道。 众人这才知道此人原来就是让那萧景逸下跪,灰头土脸丢了颜面的长生,不觉对此人多了许多好奇。 长生来到成继续面前施礼道:“见过虎仙,前辈又何必因他一个人的一句话,就动了真怒,正中了他人的圈套呢?” 转过身来,又朝幻芸等众人行了个礼,又过来见过苏无怨等人。 长生其实在大典开始之前,便来到了三圣宫,以他玄剑宗弟子的身份,三圣宫的弟子当然不会不让他上山。 大典开始之时,长生是想,若没发生什么事情,等韩玉儿接任掌门的那一刻,再将玄武令拿出献上,给玄武宗弟子一个惊喜,所以没有急于露面。没料到,接任大典果然起了波折,萧景逸四人不请自来,成心想给韩玉儿等人一个下马威。 好在幻芸、韩玉儿处理得得当,非但没让萧景逸四人占到便宜,反倒弄得他们狼狈不堪,大涨了玄武宗弟子的志气,此时,长生自不会出面。 直到伏虎长老出现,长生心头生起了警惕,这伏虎分明早就在场上,但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萧景逸等人灰溜溜地准备离开时出现,就颇值得长生怀疑。 又看伏虎的举止言语,似乎并没有太将这场接任大典放在心上,反而有些故意表现的意味在里面,长生也大致猜到了他的想法,但他不明白,伏虎为何在此时出现在此地。即便要夺权,伏虎也完全可以提前几天,来到这三圣宫,关起门来商量,完全没有必要在众人面前演出这么一出戏。 长生本想再看看,是否能找出些许端倪,却不料虎仙受不得激,转身便要离去。万一他真的这么一离去,传遍江湖,只怕就会冷了诸多观望中的玄武宗弟子的心,影响颇大,长生怎舍得一番心血化为流水,不得已,才现身相劝。 “长生?你就是长生?”伏虎问道。 长生上前行了一礼,道:“不错,小子就是长生,见过前辈!” “嗯!”伏虎点点头,道,“你救我玄武宗弟子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我玄武宗必有厚谢!” 长生心中一愕,暗道:“这是他故意这么说,还是无意之语,若是故意这般说,那这人心机非浅,若是无心之语,那他便是以他之心揣度我了,这般的人,如何能负担得起玄武宗的中兴大计?” 长生微微一笑,道:“哦,原来前辈有这般心意,不知前辈打算如何谢我?”长生有意试探,故意为难伏虎。 伏虎一愣,略微想了下,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递给长生道:“这里面有三百粒度厄金丹,一点小意思,聊表谢意吧!” 长生接过玉瓶,闻了闻,笑道:“果然是好东西,三百粒度厄金丹啊,足足有三百亿枚培元丹,果然出手不凡。不过,我听说,当初魔教的悬赏是,贵宗金丹境的人头一个,就值十亿枚培元丹,金丹之上更要另算,比起魔教,前辈的出手,未免小气了点吧!”说罢,随手将玉瓶揣到怀里。 韩玉儿听到这话,心中愤怒,张嘴刚要说话,却被幻芸拉住,传语给她道:“长生送我等的那些物品,单单百香玉露,值多少培元丹?长生又岂是贪财之人?莫要出声,且听他说!” 伏虎一时语塞,心道:“我又如何能与魔教相比?这三百枚度厄金丹,已经是我全部的家当,哪还拿得出更多给你,除非将我手中那些法宝都给他,这样也未必够啊!” 想到此处,伏虎转头对幻芸道:“幻芸,你等手上还有多少培元丹,都给他吧!” 幻芸愕然,长生偷笑,暗道:“原来是个草包,看来他的一举一动,只怕都是受人指使!若不将此人翻出来,只怕还有波折。”想到此处,长生拱手笑道:“前辈说笑了,小子怎敢真的收了你的培元丹,若真是如此,我师伯还不得打断我的狗腿。再者,前辈若将培元丹都给了小子,又拿什么来复兴玄武宗呢?” 说着,长生取出那装有度厄金丹的玉瓶,交给了幻芸。 伏虎道人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暗道:“原来这小子是在耍我!”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伏虎道人沉下脸来,话语之中已经带出了一丝怒意。 长生躬身道:“前辈莫要生气,小子言语中或有不敬,请前辈见谅。” 伏虎道人哼了一声道:“少年得意,难免轻狂,老夫也不会怪你,不错,玄武宗遭逢大难,一时拿不出什么东西能酬谢于你,不过,你放心,我玄武宗又岂是有恩不报之辈?日后必将重谢,你且下去,待老夫处理好玄武宗的事宜,再与你把酒言欢如何?” 长生心生诧异,这老头怎么这么快就转过弯来?不对,刚才他还是举止失措,必有人在暗中指点,看来他背后之人就在这里,不知究竟是谁? 想到这里,长生叹道:“玄武宗落难,诸位长老殉宗,可歌可泣,可嗟可叹,小子与玄武宗有旧,闻此消息,也颇不好受,好在玄武宗还有如韩师姐,幻芸师祖这些忠贞弟子,竭力奋起,已经渐有中兴之势,真是可喜可贺,眼见玄武宗上下,同心一意,共举韩师姐为代掌门,看来,玄武宗复兴之事,指日可待,小子在这里恭喜韩掌门,幻芸大长老,还有伏虎长老等各位,愿玄武宗千秋万代,兴旺蓬勃!” 说罢,长生团团朝四周的玄武宗弟子、长老作了几个揖,众人急忙还礼。 伏虎微微点了点头,张嘴正要说话,却听长生又道:“今日新任掌门接任的大日子,吉时耽误不得,说实话,这般盛况,小子还真没有见识过,正想凑个热闹,幻芸长老,为何还不开始仪式,大家可等急了。” 幻芸上前一步,微微笑道:“今日是我玄武宗新任掌门接任的大好日子,自不会因为几魔教妖人,便扫了大家的兴,现在,仪式继续,我……” “且慢!”伏虎道人上前一步,拦住幻芸,对众人抱拳道:“我玄武宗还有些许事情要商议,还请各位稍等片刻!” 第四十章 墙外更有摘花人(2) “还等什么?赶快继续,俺壕哥还急着喝韩掌门的喜酒呢,莫要再磨蹭了,快些快些!”小猴儿在苏无怨背后大叫道。 伏虎道人脸色一沉,道:“这是我玄武宗的大事,自然要商议清楚,道友若真是为我玄武宗好,等个一时半刻又有什么干系?若是某些人存心捣乱,哼哼,魔教,我玄武宗尚且不惧,更何况他人。”说话间眼光有意无意地瞟了一下长生。 长生奇道:“诸位道友心系玄武宗,希望早些看到韩掌门执掌玄武宗,难道这也算是捣乱?各位道友不远亿万里,前来观礼,不就是为了这个么?难道都是来捣乱的?” 人群之中传出了一阵哄笑,众人议论纷纷。 伏虎喝道:“长生,你对我玄武宗有恩,玄武宗日后自会报答,若是你现在便要,我玄武宗倾家荡产,给你便是!我玄武宗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置喙!” “外人?”长生哈哈笑道,“不错,我长生,是玄剑宗的弟子,玄武宗的家事,当然也不该有外人来搀和,不过,伏虎长老,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长生取出一只洁白莹润的三寸玉印,托在手中。 伏虎看了那玉印眼,大惊失色,脱口而出:“玄武印?” “哗”如同引爆了一只大爆竹,众皆哗然,玄武印已经遗失了数百年,江湖中有很多人都知道的,玄武宗也因此数百年没有掌门,大小事务,都是七位长老商量着办。玄武印忽现江湖,持印而来的又是一个筑基境的小子,这怎能不让当场的各位掌门震惊不已?莫说那些大小掌门,各自思量其中的利害关系,便是七大仙宗的掌门也都面露异色,纷纷传语苏无怨,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无怨苦笑道:“这事我一无所知,诸位还是看长生如何说道吧!” 幻芸也疾步上前,取过玄武印仔细验看,点点头,道:“的确是玄武印!”说罢,又将玄武印小心地递给各位长老验看。 伏虎铁着脸验过了玄武印,喝道:“长生,这玄武令如何在你手上,你是如何取得这玄武令的,又有什么目的,说!” 长生冷笑一声,道:“我奉玄感掌门遗命,来交还这玄武宗掌门信物,伏虎长老,你便是这般对待我么?难道你就不怕江湖同道齿冷么?” 伏虎一滞,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幻芸抢先道:“长生,你莫误会伏虎长老,他也是心情激动,喜不择言罢了。你能帮我玄武宗找回这玄武印,于我玄武宗有大恩,自然有资格参与商议我玄武宗的事宜,我现在提议,聘请长生为我玄武宗的客座长老,各位可有异议?”眼光望向韩玉儿。 韩玉儿哪里会不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长生长老本就于我玄武宗有大恩,现在又找回了遗失多年的掌门信物,这客座长老,他当之无愧,有权商议我玄武宗的任何事宜!” 众多长老纷纷附和,伏虎也找不出理由来反对,似是得了指点,伏虎道:“长生兄弟,的确对我玄武宗有大功劳,聘请长生为我玄武宗的客座长老,老夫也赞成,不过,长生毕竟是玄剑宗的弟子,过多参与我玄武宗的事务也不太好,耽误了修行不说,只怕还会被人说闲话,误解了他的初衷,长生长老若有兴趣,不妨列席旁听,如何?” “哈哈哈哈,”长生大笑道,“承蒙玄武宗厚爱,那小子也就不推辞了,至于玄武宗的事物,旁的我不会去管,不过,我发过血誓的,我不得不管。” “血誓?”幻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长生叹道:“小子也是迫不得已,若非如此,也拿不道这玄武印!”于是,将如何从尧山三隐那里得到消息,如何找到了齐云山灵虚洞,在灵虚洞中又是如何找到了那块奇怪的石头,说了一遍,只是将洛神、小狐狸两人略而不提。 “那块石头十分奇异,坚不可摧,小子就起了疑心,难不成玄感前辈要我来找的便是这块石头,于是小子用了无数种法子去试探这石头,不知怎么地,或许是触动了什么机关,那石头发出了声音,自称是玄武宗掌门。 那石头说,石头中藏有玄武宗的至宝,要想取出至宝,就必须要发下血誓,竭尽全力辅佐玄武宗,特别是在玄武宗生死存亡之际,不得有二心,玄武宗若有什么事,犹疑不定时,须当机立断,一言决之。 也是小子一时贪心,好奇这石头中究竟是什么至宝,便发下了这血誓,血誓过后,那石头消散一空,一只小印跌落下来,就是这玄武印了。” 长生随口瞎编,反正也是死无对证,就算有人怀疑又怎样,只要他咬紧牙关,死咬住血誓不放,别人拿他也无法,史书上这一招用得多了,什么“大楚兴,陈胜王”,什么“赤帝子,斩白蛇”,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诸如此类,多如牛毛,拿来用用又何妨? “长生小兄弟,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忽然有人问道。 长生望去,那人正是圣火殿殿主圣世奇,急忙行礼拜见,口中答道:“这种事如何有证据,这玄武印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圣世奇沉吟了一会儿,道:“终究是口说无凭,长生兄弟,不如你再发下一道血誓,言明刚才说的事所叙并无半字虚言,这般,大家自然会信服于你,如何?” 长生暗道:“这当中虚言多的是,我怎能发誓。这圣世奇这便按捺不住,跳了出来,那此人多半就是伏虎的幕后主使之人了,这个要求,伏虎是不好说出来的,他便跳出来提出,哼哼,以为这般就能难得住我。” 长生摇摇头道:“前辈也知道,这血誓对修行的阻碍,小子资质本就很差,所炼的功法也是最难突破的那种,唉,近两百多年下来,也才筑基境后期,眼见寿元不多,怎敢随意妄发血誓?增加突破的难度,当初也是以为石头中的东西,对小子我或许有些帮助,才一狠心发了那道血誓,到如今,小子还一直在后悔,唉,可有什么法子呢,发都发了。 现在若是让小子再发血誓进玄元洞,小子也不干,毕竟,命重要啊!可惜啊,这事小子知道得太晚,之前发过太多的血誓,悔之晚矣!唉!” 第四十章 墙外更有摘花人(3) 圣世奇气得鼻子都歪了,心道,这算什么理由,天下修行者,谁没发过几个血誓?可又偏偏驳斥不得,只得道:“小兄弟的考虑也有道理,不过,发一道血誓想必不太碍事!否则,只怕天下人不能信服,更有些人可能还会议论小兄弟心怀叵测。” 长生奇道:“这事又关天下人何事?天下人信不信服****何事?只要玄武宗的众位长老信我就成,就算不信我,那我也无法,力所不及,并非我违反血誓。韩掌门,幻芸前辈,伏虎前辈,还有各位长老,你们可信我否?” 韩玉儿、幻芸哪会说不信,众位长老也纷纷称信,伏虎犹豫了半天,方才道:“长生长老的话,老夫自然是信的,不过,门下的弟子,难免会有些疑惑,若是长生长老能发出一道血誓,想那些有疑惑的弟子,也无话可说了!” 长生苦着脸道:“修道之事,前辈也明白,生死往往只差一线,我才活了不到两百年,这么早死了,实在是不甘心啊!” 圣世奇急道:“长生兄弟莫怕,玄武宗与我七大仙宗同气连枝,事关玄武宗的事,我们断然不能不管,长生兄弟若能舍己为人,为证清白,发一道血誓,我以圣火殿做保,七大仙宗定有所补偿。” “什么补偿?”长生眼睛一亮,急道,“证不证清白,小子倒是无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世人爱怎么说,就让他们说去吧!若是前辈的补偿真能让小子满意,其实这血誓也发得!” 圣世奇略想了会儿,道:“不知长生兄弟,需要怎样的补偿?” 长生笑道:“其实我也没有多高的要求,只要圣殿主能将小子的修为提升到大乘境,渡不渡劫,小子也无所谓,能活上几千年,也该知足了,不算夭折。” “轰!”周围的众人哄堂大笑,这还不算多高的要求,还从未听说,谁能单单只靠别人的帮助成为大乘境高手的,大乘境高手那么好成,这天下就不会只有这些个大乘高手。 圣世奇面露难色,道:“这……小兄弟这要求有些困难,这世界上的大乘高手就那么些,不是说成就能成的。” “那分神境呢?分神境也成。” “这……” “合体境总成吧,小子自知资质不高,弄个合体境也算对得起我这一生了。” “小兄弟,莫要说笑!” “唉,早知你们也不肯花这代价,罢了,罢了,这样吧,你把弄成炼体境,能弄成炼体境也能多活个几百年,这样总成了!”长生长叹道。 “这个倒是可以。”圣世奇心道:“你那些话,鬼才信,纵使你的道痕大了点,花点代价,也是值得的,到时看你如何收场。”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长生喜道,“只要你能将我提升到炼体境,发什么样的血誓都由你!” 圣世奇点头道:“长生小兄弟,你且把你的道痕显出让我瞧瞧。” 长生依言刷地现出八百里山河社稷图,那世界凝实无比,宛若真实世界一般,更有飞禽走兽奔走其间。 “啊!”一介众人都惊呆了,有谁有这般的紫府世界? 圣世奇皱眉道:“按你的道痕,早就应该筑基圆满,踏入炼体境,为何如今还停留在筑基境后期?” 长生哭丧着脸道:“小子也不知,小子猜测,只怕是血誓发多了的缘故吧!前辈可有办法?”心中却在暗笑:“这才八百里,我的紫府足有亿里之遥,要想全部凝聚成形,将你圣火殿搬空也不成啊!” “这……”圣世奇哪想得出其中的原因,叹口气道,“长生小兄弟,你还是再换个条件吧!” 长生叹道:“修道修道,无非是求长生,除此之外,小子已经别无所求,前辈莫要难为小子了!” 苏无怨开口道:“长生多半就是因为血誓的原因迟迟不能突破,圣掌门又何苦苦苦相逼呢?” 其他四大仙宗,本就无意参与到玄武宗的争斗中,也纷纷相劝。只有峨眉掌门断水哼了一声,道:“我就知道这小子有些邪门,若再说他与魔教没有瓜葛,谁会相信?” 圣世奇问道:“大师何出此言?” 断水闭嘴不答,她看不顺眼长生,但也不愿意被圣世奇当枪使唤。苏无怨转过脸去,假作没有听见断水那句话。 圣世奇见断水不理他的话头,一时也找不出为难长生的法子,皱眉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长生转过身去,问伏虎道人道:“前辈,对于振兴玄武,前辈可有什么看法?” “这……”伏虎看了一眼圣世奇,硬着头皮道,“自然要先选一处合适的地址稳定下来再说。”他天资虽高,但一直以来心思都是放在修行上,实力虽然强大,但处理宗门要务其实并不在行。 “嗯,前辈说得不错,”长生点头道,“不知前辈认为哪里合适?” “当然是南海!”伏虎道人道,“南海物资丰富,地域辽阔,当为首选!圣火殿不就是依托南海,万年之间成为仙宗的么?” “可是南海的宗派也不少,玄武宗又如何能脱颖而出?”长生问道。 “有圣火殿的相助,何愁我玄武宗不能崛起?更何况,”伏虎道人咬咬牙道,“若事不可为,我玄武宗与圣火殿联合合并为新的宗门,也不是不能考虑的,门下弟子还是仙宗弟子。” “哗”众人又是一片轰动,玄武宗弟子个个面色铁青。 “胡说!”幻芸大怒,“我堂堂玄武宗,岂容他人吞并。有道是,宁做鸡首,不做牛尾,这岂是你一个玄武宗长老该说出的话?这般,与投降魔教,又有什么区别?” “不是吞并,是合并,玄武宗与圣火殿的地位是平等的。”伏虎道人争辩道,“这对我玄武宗门下弟子也多有好处!” “呵呵,”幻芸冷笑道,“到了如今,我玄武宗又有多少实力?这话有谁能相信?圣教主,这是你的想法么?各位掌门,你们又如何看?” 昆仑宗掌门净尘瞥了一眼圣世奇,道:“玄武宗与我等同枝连气,若有人恶意想要吞并玄武宗,我等也绝不会坐视不理!”苏无怨、断水等一干掌门也都称是。 圣世奇叹了口气道:“伏虎长老也曾向我提起过这想法,玄武宗既然同意,我圣火殿又岂好反对?” 第四十章 墙外更有摘花人(4) “玄武宗不同意!”韩玉儿怒道,“玄武宗几时同意过?伏虎前辈若想脱离我玄武宗,另就高枝,就请自便,莫要扯上我玄武宗。我玄武宗就算是走投无路,也绝不会容忍被别的什么门派吞并。” “玉儿,你这又是何苦呢?”伏虎道人劝道,“为了一个掌门之位,拉着弟子……” “你住口,”韩玉儿涨红了脸,道,“掌门我可以不做,但玄武宗的掌门,必须一心一意,矢志不渝地中兴我玄武宗。” “韩玉儿,你敢这般对老夫说话?”伏虎长老也怒了。 “有何不敢?”韩玉儿针锋相对,怒道,“先前,我韩玉儿是敬前辈是我玄武宗的先宿长老,才对你礼敬有加,不料,你竟然要将我玄武宗卖与圣火殿,你说!” “老夫受什么好处?老夫这么做也是为玄武宗弟子考虑!岂是你这娃娃能所知的?”伏虎干脆倚老卖老,怒声喝道。 这次他出头,其实是受了圣世奇的好处,只要他帮圣世奇将玄武宗的残部并入到圣火殿,他理所当然的就会成为圣火殿的长老,一介天材地宝,优先供应。如今圣世奇没有向他神识传意,告诉他该如何做,他也傻眼了。 圣世奇倒并非是看中了玄武宗的人,他真正想要的,是玄武宗的传承。 圣火殿可不像魔教那般,将玄武宗的传承看作可有可无,魔教的传承可远溯至上古,历史与昆仑宗一般久远,而圣火殿成为八大仙宗,也只是这一万多年的事,论传承,圣火殿不过十余万年而已,比之玄武宗八十万年的传承,远远不如,若能得到玄武宗的传承,圣火殿的实力一定会有一个大的提升。 “好一个为玄武宗弟子考虑!伏虎,你且去问问,这里的玄武宗弟子,有几个愿意被圣火殿吞并的,有愿意的,你尽可带走!”这时,何须知也出来了,喝道。 伏虎偷眼看了一眼圣世奇,传意道:“圣掌门,你倒是说句话呀,该如何做,我听你的!” 圣世奇暗骂伏虎蠢材,好好的一件事,让长生插入一脚,搅和黄了,他又能说什么,难道真当其他六大仙宗是吃素的么?估摸着此时,他的一点心思,众人都瞧得清清楚楚,不出来为难他,只因是顾全八大仙宗的面子。 这事若是做得隐秘,六大仙宗就算心里明白,也多半不会与他为难。可是,这事情一旦挑明,玄武宗的弟子又明确表明不肯加入圣火殿,他圣火殿又怎可再去强求?各大仙宗难道就不会考虑,被人说薄情寡义,人走茶凉? 他一心扶持伏虎,便是想将其他六宗也一并排除在外,到时,伏虎把持了玄武宗,提出要并入圣火殿,这便是玄武宗自己的事了,谁又会出来阻拦,只怕一个个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就这么过去算了。只要做得稳当,江湖上也不会有很多不好的流言。 可现在不成了,遮羞的布已经被揭开,六大仙宗想不理这事都不成,现在各掌门不出声,只因有长生跳出来搅局,要看他圣世奇如何打算,若是他还不识时务,跳出来,那六个掌门立马也会跳出来,到头来,非但吞并玄武宗不成,灰头土面收场是免不了的,八大仙宗的一点颜面也算丢尽了。 圣世奇暗叹了一声,传意道:“罢了,此事作罢,伏虎长老,你放心,就算玄武宗容不下你,以你的本事,来我圣火殿,一个长老的位置,是跑不脱的。” 伏虎看了看周围的弟子,恨声道:“懵懂小儿,井蛙不可以语于海,夏虫不可以语于冰,曲士不可以语于道!我们走!” 随他而来的两名大乘境高手,七名分神境好手,相互看了看,只有玄冥长老与两位分神境长老挪动了脚步,玄冥长老素来与伏虎交好,而那两名分神境长老,都是伏虎这一系的传人。 玄空长老叹了一声,道:“伏虎祖师,韩掌门说得不错,我玄武宗丢不起这个人!” 伏虎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带着三人,跺足离开。 韩玉儿望着伏虎四人离开,心中万般不是滋味。 长生叹了口气,道:“强扭的瓜不甜,韩掌门,幻芸长老,仪式继续吧!” 幻芸伸手请道:“各位道友,且随我入殿。” …… 灵石谷中,灵石婆婆的院中,一名青衣男子,手把一枝枯枝,怔怔地发呆。 “石中轩?你来老身这里做什么?”灵石婆婆挂着一个竹篮,身边跟着几头灵石兽,从院外走了进来。 “五千多年没见,你还是老样子!”石中轩扔掉手中的枯枝,道。 “石头么,能变成什么样子,你不是也没变么?”灵石婆婆弯腰将竹篮放到屋檐下,“你们这些人啊,总说不问世事,却从来没有真的消停过!” “非不愿,不能也!”石中轩笑道。 “他来过的!”灵石婆婆淡淡地道。 “谁?”石中轩有些糊涂。 “五千年前你怀疑的那一位。” “他还没死?”想起了五千年前的事,石中轩眉头跳了两跳,他一直怀疑,五千年前被他强行压下的那股暗流便是“他”操纵的。 那一次,十万大山的狐族“妲己”和“妹喜”,迷惑了昆仑宗与三圣宫的两名弟子,几乎挑起了妖族与人族的彻底绝裂,当初,便是他联手数位妖族和人族的高手,两面施压,强行压了下去。那一次,灵石婆婆也转入其中,差点被昆仑宗的一位高手斩杀,十万大山的群妖,也因此而彻底一蹶不振直到今日。 灵石婆婆哼了一声道:“哼,你都没死,他又凭什么会死?” “果然还是他在捣鬼!”石中轩叹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哼,不要装出那副样子,天下兴不兴,亡不亡,老身没兴趣知道!只要不惹我,老身也不会去自找麻烦!”灵石婆婆眉头微皱。 “上次你也没躲过!” “他救了老身……”灵石婆婆低声道。 “也是他害的你,不是么?” 沉默了许久,灵石婆婆转过话题,又道:“峨眉与你我怎么说也有些香火之情,断水那丫头也蛮合老身的味口,能护着,便护着点吧!” “又臭又硬?”石中轩笑道。 “或许吧!”灵石婆婆叹了口气,“这世上,人是活不久的,石头才活得久!” “说说他吧,他来找你做什么?”石中轩问道。 “为了一个叫长生的小子,要老身交给他一团灰蒙蒙地东西。” “长生?”石中轩愕然,“看来这个长生还真的不简单!你把他抓进来的?” “老身有那么无聊么?”灵石婆婆摇摇头,道,“他自己闯进来的,还带着一个峨眉的小丫头,与断水半点也不像。” “袁依依?”石中轩问道。 灵石婆婆笑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那丫头似乎蛮喜欢那个长生。” “的确,为了他,她闯进了镇魔塔!你还是那么喜欢八卦?” “女人嘛,不都这般?老身也是女人。” “那倒是。” “成了么?” “什么?”石中轩明白过来,摇头道,“没成,长生身边有另外一个女人,叫洛神,一个很奇怪的白发女人!” “哼,早看出那长生不是什么好东西!”过了一会儿,灵石婆婆忍不住又问道:“如何奇怪法?” “你不是不问世事吗?”石中轩奇道。 “快说,老身好奇,八卦,成不成?”灵石婆婆催道。 “说不出来,就好像,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石中轩皱眉,想了想道。 “你们男人不都喜欢这种么?”灵石婆婆白了一眼石中轩,道。 石中轩摇了摇头,道:“不对,感觉不对,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是真的,你知道,完美的东西,都是被创造出来的!” “你就这德行,自己不咋地,就看不得别人完美。这女人什么来历?” “查不出来,突然就出现了!” “问问不就得了?” “不错,该去问问了!我这次来,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早知道了,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什么事?” “峨眉山的那几位,都逃出来了!” “唉,十万大山,又消停不了了。” “稳住他们,别让他们乱来,十万大山中,你还是挺有威望的。” “能有什么威望,只不过看他们可怜,送了些法器法宝给他们罢了!有谁真把老身当回事?”灵石婆婆叹道,“五千年前不是这样么?他们要做什么,不做什么,老身哪里管得来?” “可你毕竟送了大几百万年的灵器给他们!这份恩情,他们又岂能不记得?”石中轩劝道,“难道你真忍心看着那些小辈再被屠杀一次么?” 灵石婆婆沉思了许久,道:“试试吧!” 第四十一章 无端波澜忽又起(1) 且说洛神,送小狐狸进入了十万大山,恪于族规,小狐狸是不能将族地的具体位置通过任何方式告诉别人,洛神就留在了碧庭山桃源镇的那座破败的山神庙旁。 风刀霜剑湮灭了山神庙的四壁,却并没有在那尊凶神恶煞的石像上留下丝毫的痕迹,即便是无处不在的青苔野藓,也似乎被那石像的凶恶之气镇住了,不敢爬上这尊神像的身体上。那沉积多年的尘土,和着鸟屎,结成了厚厚的黑垢,如一件污秽不堪破衣,裹在神像身上。这是对这神像主人的另一种侮辱么? 落日之下,神像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几只乌鸦落在了神像的肩头,时不时“哇哇”地乱叫着又扑腾着飞走。 洛神觉得这神像很可怜,或许很久以前,他也曾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他的凶名也曾远播四方,他的事迹被编成无数的传说流传他乡,无数信徒曾对他顶礼膜拜,只求得到他的些许佑护。 可如今,他只能静静地站在这里,看那风云变幻,看那星转斗移,离开了信徒的小心呵护,纵使他曾经神通广大,也只能落得没有片瓦遮掩。 他的名字,已在时光流逝中湮没,他孤独的身影迟早也将被尘土埋没,这世上再不会有人知道曾有他,更不会有人记得他曾引以为豪的光辉事迹。 洛神拨开杂草,来到石像身边,攀上了三尺高石台,取出清水打湿手绢,轻轻地擦洗着神像满脸的污垢,一不小心,左手触碰到了那神像爬满铜锈的青铜长矛。 “啊!”洛神惊叫一声,眼前一片血红,看见那神像正狞笑着,将青铜长矛从她脖子中拔了出来,洛神摸了一下脖子,滑溜溜,还带着一丝火热的体温,是血,满眼鲜红的鲜血,喉咙深处发出“咕咕”的声音,眼前那神像狰狞的面孔变得模糊,洛神直挺挺地倒下石台,摔倒在草丛之中。 过了许久,洛神的手指动了动,随即睁开了眼睛,脖子似乎还隐隐作痛,但绝没有半点伤痕。洛神翻身跃起,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幻觉。 站立在神像面前,洛神冷冷地道:“你便是这般杀了他?” 神像一动不动矗立在那里,一语不发,石头神像又怎么能说话?面目依旧凶狠狰狞,却又似乎在说:“不错,某就是这么杀了他!想报仇么,来呀,某等着尔等!” 一人一像就这么对峙着,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三天,如果不是有人打破了这种沉寂,也许还会更久。 “你就是洛神?”一名青袍男子不知几时也来到了神像边。 “洛神?”洛神缓缓地转过头来,脸上还残留两行清泪,“洛神是谁?不,我不叫洛神,我叫计都。而且,我很不喜欢洛神这个名字。”西风扬起洛神长长的白发,飘荡在空中。 “好吧,计都姑娘!”青袍男子取出一只翠绿的笛子,右手握住笛子的一端,另一端轻轻拍打着左手的手掌,“我叫石中轩,你应该从长生那里听说过我!” 计都眼中闪出了一丝茫然,摇头道:“我从不认识什么长生!” 石中轩显然有些愕然,难堪地笑了笑,道:“或许我们该好好的谈一谈!” 计都冷冷地道:“劝你一句话!” “什么话?”石中轩问道。 “有多远滚多远,我现在很想杀人!” 石中轩愣了愣,道:“你看上去不像以前那般好相处!” “滚!” “计都姑娘……” “不滚,那便死!”月华轮忽然从计都身体里飞出,散发着淡淡的青光,旋转着如同一轮青月,“刷”的一声朝石中轩削了过去。 石中轩脸色骤变,脚尖一点地,跃上了空中,那月华轮,如影随形,也跟着扑杀了上去。石中轩手的笛子一抖,六道碧流从笛子孔洞中流淌出来,化做一道清翠欲滴的碧绿纱帐,裹主了月华轮。 月华轮一阵乱绞,那纱帐绞成了无数碎片后,又朝石中轩削去。 石中轩脸色再变,苦笑道:“要么你果真不是洛神,要么你藏得太深!傻小子长生被你骗了!”说话间,石中轩将笛子抛到空中,碧玉笛光芒大盛,无数道凝练无比的风刃分被攻向碧玉笛和计都。 计都冷笑一声,万里星空图展现,只罩住她一丈范围,不是洛神以前使出的六百里银河挂长空,而是整个万里星空图,不错,的确是整个万里星空图,就在一丈范围内,那万里星空图足足有亿万里方圆,上面缀着无数的星河,却偏偏只在那一丈范围内全部显露出来,计都站在万里星空图的中央,一眼就可以看见,可是,偏偏就感觉她站在一个遥不可及的星空之中。 那些攻向计都的风刃很容易地攻入了万里星空图,可是似乎永远都攻杀不到计都身边,飞出没多久,就自行消散掉了,试问,有什么攻击,能四千万里而不消散? 石中轩大骇,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不该是这世界该有的东西!” 计都冷笑不已,这时,月华轮已经绞散了风刃,又朝石中轩追杀过去。石中轩抖擞精神,大喝一声:“开!”玉笛化为一道碧光朝那月华轮,只听“叮”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光圈爆发开来,斩碎了地面上无数的树木山岩,只见“轰”的一声,整个碧庭山颤动开来,无数光芒从地底升腾而起,万千杀气,如脱缰野马,奔腾而出,如同千军万马,横扫大地,势不可当。 “不好!”石中轩顾不得那月华轮,急忙召回碧玉笛,护住自身,狼狈逃窜。 “小小伎俩,也敢能伤我?”计都驾驭着万里星空图,飞上空中,大喝一声,“破!” 月华轮瞬间化身万千,纷纷向碧庭山斩去。 只听“轰轰轰”爆炸声连绵不绝,碧庭山似乎被激怒了,光芒更盛出了数倍,更为强大,更为狂暴的杀气,朝计都席转而去,将计都团团包裹住,如一轮璀璨的明月。 第四十一章 无端波澜忽又起(2)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地动山要,计都已经从光团破了出来,嘴角挂着血迹,裹住她的万里星空图已经消失不见。 计都冷冷地瞥了石中轩一眼,收回月华轮,化做一道流星,扬长而去。 “好厉害的阵法,好强大的实力!”早已逃出碧庭山的石中轩悬立在空中,惊疑不定。 碧庭山的杀气随着两人的离去慢慢消去,光芒也渐渐淡去,不多时便与往日无异,平淡无奇。若不是那满山遍野的断树残枝,若不是山上各处的满目苍夷,被月华轮斩出的那无数数丈深的沟壑,只怕没人相信这里曾有一座大阵突然爆发,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惊天大战。 石中轩小心翼翼地落到碧庭山上,碧庭山确实没有在发生什么动静。 “咦?怎么会是这样?”石中轩突然注意到,那座神像居然丝毫无损,非但如此,周围百余丈内,也是丝毫无损,连根杂草也未折断。 “这石像有问题!”石中轩在周围细细地搜索,整个石像也查探了个遍,找不出任何机关阵纹。 “嗖嗖嗖”一会儿功夫,从四周飞来数道光芒,显然是周围的修行者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赶了过来,石中轩不想惹些麻烦,闪身躲了起来。 玄武峰,玄武殿内,宏大的殿堂内,此时只有李问心、许元宗两人,其余的人都被许元宗赶了出去。 今天本来是一个热闹的好日子,是他许元宗荣登玄武宗掌门的大日子。不过,这一切都被李问心毁掉了。 许元宗感觉他好像是一个被线牵着的木偶人,一条栓住脖子的狗,一举一动,都被人控制着,时时刻刻都需要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便惹怒了主人,招来劈头盖面的一顿责打,即使是这般,仍旧免不了一些人刻意的为难。 “你以为这接任大典只是玄武宗的事?你以为执掌掌门的就是我许元宗?”许元宗冷冷地道。 “那又如何,玄武宗也罢,魔教也罢,与我何干?”李问心懒洋洋地道,“你许元宗当不当掌门,更关我事?” “那你为何在那么多人面前让我难堪,灰头土面?”许元宗眼中射出愤怒的光芒。 “我喜欢,更何况我说的都是实话,不是么?难道你不曾在茶里面下过药?难道你不曾背叛过师门,陷你的师长同门们于死地?我没说错吧!”李问心搬这脚丫子做在掌门的位子上,道,“这位子坐着也不怎么舒服,为什么有人抢着要坐?” “呵呵,”许元宗怒极反笑道,“不错,这位子的确不好坐,你以为我想坐么?呵呵,呵呵!” “你这样子,我看着喜欢,丧心病狂,偏偏又无可奈何,甭管你想坐不想坐,只要你坐得不舒服,那你就得坐。”李问心站了起来,道,“记住,我是大长老,我说让你坐,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坐,我说让你滚,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滚,爬都不行,明白了吗?” 说罢,李问心理也不理许元宗,扬长而去。 “李问心,你给我等着!”背后传来了许元宗狂暴的怒吼声。 三圣宫事了,长生又与苏无怨详谈了一番,将明月的事说于了苏无怨知,希望苏宛如能去十万大山一趟。苏无怨沉思了片刻,答应会对苏宛如说明此事。长生又请求,破幻回到玄剑宗,护送苏宛如,破幻也自是答应。 韩玉儿、幻芸也趁着苏无怨来到三圣宫的机会,与苏无怨闭门商讨了一番玄武宗移往苍溟山之事,苏无怨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并答应,约束周围的宗派,不许他们骚扰进攻玄武宗;建立传送法阵,在玄武宗危难之际,会派高手协助;若是玄武宗面临绝境,可退入铁剑峰等诸多事宜。 处理罢一切,告别过众人,长生带着小猴儿正要转身离开三圣宫,忽听背后有人叫道:“长生哥,等我!”长生回过头去,原来是流云。 流云笑道:“长生哥,这番离去,也带我出去走走,成么?” 长生奇道:“玄武宗还有许多事情还须你来做,怎么想到出去历练?” 流云道:“在山上,我也只能给师兄弟们打打气,鼓鼓劲,初此之外,也做不了许多。如今韩师姐已经接掌了掌门之位,各位同门也服韩师姐,锐意中兴我玄武宗,我留在这里也没有多大用处。 论修为,论实力,在一干从玄武峰逃出来的同门中,我算是垫底的,一路上都帮不上什么忙,以后,有玄剑宗的保护,玄武宗算是安稳了,能够修养生息一段时间,若不乘着这段时间,好好提高些实力,玄武宗以后若再有事,我也只能像这次般,干瞪着眼看着。” 其实,这次玄武宗落难,流云在其中做了不少事,接任大典中,开始那段,凝聚玄武神兽,和千余弟子齐声吼出“赳赳玄武,复我宗土……”那一段,都是流云想出来的法子。 流云接着道:“这事我已经跟韩掌门和大长老说过,她们都同意我随你下山历练一番。” 长生望向韩玉儿和幻芸,两人都点了点头,幻芸笑道:“长生,你便带流云去吧,这孩子,出去历练的机会不多,多历练些,对他的修为有好处。” 长生挠了挠,流云的脑袋,笑道:“这下,小猴儿有伴了。”小猴儿也喜滋滋地蹿到流云的肩膀上,两人嬉闹不已。在三圣宫的这几日,还有从天岭那段日子,小猴儿早与流云混熟了。 长生三人御剑离开了三圣宫,流云问道:“长生哥,我们准备去哪里?” 长生答道:“先去碧庭山桃源镇,洛神在那里等着我们。然后一起去南海吧,圣火殿万年之间便崛起,实力足以比肩其他的仙宗,我很好奇,他们是如何做到的。还有,南海有个秘境,很神秘,我们也去寻他一寻,看有没有机缘找得到。” 流云喜道:“好啊好啊,我还没见过大海!” 第四十一章 无端波澜忽又起(3) 小猴儿道:“大海算什么?白茫茫一片水而已,等日后到了苍溟山,俺天天带你去,俺在铁剑峰上还有一帮小弟,保准伺候得你开开心心,得了空闲,咱们去偷果子,找赵孟杰那家伙,铁剑峰上哪里有好东西,他全都知道!” 流云犹豫了下,道:“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小猴儿道,“有长生哥,还有长生哥的师父酒狂撑着,怕什么?整个铁剑俺都偷了一个遍,不是也没人把俺怎么样吗?苏掌门也向着俺。”说着,掏出一只灵果,塞到流云的嘴里,道:“这便是俺弄来的,尝一个!” 长生笑道:“你忘了被程师叔追得满山跑的那次?” 小猴儿挠了挠脑袋,道:“失误失误,最后不是送了他一斤百香玉露,打发他走了么,也没把俺怎么样。百香玉露,俺多的是。” 三人说说笑笑,朝碧庭山方向赶去。 十余日后,三人来到了碧庭山,眼前的景象将三人吓了一跳,处处新起的沟壑,漫山遍野的断树枯枝,整个碧庭山就像是被犁过一遍。 “发生了什么事?”长生心中一沉,落到山神庙上,放开神识四处搜索,没有找到洛神。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我们去张家庄,问问这里发生过什么事!”长生回头道。 三人再次御剑前往张家庄,张家庄距离此地不过三十余里,很快三人便到了,三人落到一处偏僻之处,步行走进了张家庄。 张家庄也是凄惨无比,庄门口也没人守着,张家庄厚实的庄门也被截去了大半截,还留有小半截挂在塌掉一半的庄墙上晃悠,没人去管,庄内众人都低着头,行色匆匆,大半的房屋都有破损,塌掉的更是不少,庄中四处挂满了白幡,绝大多家门口都停放着几具棺木,整个张家庄哀声一片,处处可闻哭泣嚎啕之声,凄凄惨惨戚戚。 长生拉住一个身穿丧服,低头匆匆路过的一名路人,问道:“这位大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抬头望了望长生,又看了看长生肩头的小猴儿,脸上现出惊惧的神情,噗通跪倒在地,哀叫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众人闻声望来,有人惊叫道:“那魔头的同伙来了,大家快逃啊!”街上一阵混乱。 又有十来个彪悍的壮汉,各持刀枪剑戟,冲了过来,口中呼喝着:“贼人休走,拿命来!”将三人团团围住,冲着长生、流云便乱砍。 这下惹怒了小猴儿,掏出轩辕棍,就要大开杀戒。长生一把抓住小猴儿,跃上空中,大声道:“各位,我们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攻击我们。” 小猴儿也拎着轩辕棍,厉声喝道:“讲,今日你们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俺就灭了你这庄子,杀光你们所有人!” 人群中有人叫嚷道:“妖怪啊!快逃!” 又有人道:“赶快去找屎尿狗血,破他们的妖术!” 那冲过的那群壮汉中一名,挥舞着钢刀,红着眼睛喝道:“索性你把我等也杀了,家人都被你们杀光了,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我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三人听得摸不着头脑,长生奇道:“我何时杀过你等的家人,我三人今日才到此地。” 这时,从街角跑出来一个白胡子老者,拨开众人,对着长生等人连连作揖,道:“三位仙人,三位仙人,求你们大人大量,就放过我张家庄的这些儿郎吧,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小老儿愿意赔偿,愿意赔偿。”说着便要下跪。 “张老爹,求他们做什么,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今天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又有人厉声狂喝。 长生心意微动,放出些许真元,禁锢住周围的众人,落了下来,托起张老爹,问道:“这位老伯,还请把话说清楚,我三人今日才来贵庄,并未冒犯你等,却莫名其妙受到攻击。” 张老爹看长生神色和蔼,似乎比较好说话,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连连告罪,哆哆嗦嗦地道:“这位仙人,半年前可是来过我张家庄?” 长生点点头,半年前,他与洛神、小猴儿从铁剑宗下来,便来过这张家庄一次,当时还颇有几分感慨。 “虽说半年过去了,不过庄中的乡亲却还记得几位,实在是三位大仙太特殊了,一位白发的姑娘,相貌如天上的仙女,还有那猴儿大仙,我们想不记得也难。更何况,我们这庄子,平日里来的外人本就不多。怪只怪小老儿有眼无珠,不识得三位大仙,怠慢了……”张老爹啰里啰嗦地解释道。 长生打断了他的话,问道:“那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与今日何干?难不成就因为半年前的事情,有人为难了你们?” 张老爹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原委细细地讲了出来。 原来,长生、洛神和小猴儿三人当初来了这张家庄,洛神形容特殊,虽戴着斗篷,仍旧瞒不过有心人,更加上有一只蹦来跳去的小猴儿,自然是惹人注意,被众多乡民记住也不奇怪。 十数日前,一个白发女子,又来到这张家庄,从张老爹言语中,那女子就是洛神,这次她并没有戴斗篷。洛神那风华,那气度,自然惹来许多乡民的围观,其中就有个叫痞子张的,平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靠着老母和媳妇儿养活着,虽然也做些坑蒙拐骗,欺压乡邻的恶事,惹人厌烦,但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 那痞子张见了洛神一人在一间小店中独自喝着闷酒,便起了色心,上前调戏,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洛神一怒之下,出手便将他斩作两截。杀了痞子张就杀了吧,庄中人本就不太待见他,也无人肯为他出头。但是痞子张的家人不干,他六十岁的老母,牵着他媳妇儿还有两个可怜的孩儿,哭哭啼啼,便来找洛神讨个说法。 那洛神也不肯解释,二话没说,放出一个怪模怪样的兵刃,将痞子张一家杀了个干干净净。 第四十一章 无端波澜忽又起(4) 这可惹怒了众多乡民,张家庄向来尚武,家家习武,备有兵刃,连周边的土匪都不敢来骚扰,几时被人这般欺负过?一众乡民和乡勇,怒上心头,各自取来兵刃,一拥而上,便要抓捕洛神。 没料到洛神原来是下凡的凶神,地狱来的恶煞,出手便将冲上来的众人斩杀得干干净净。 这还不止,这事也激怒了洛神,凶性大发,在张家庄大肆屠杀,无论老有良善,见一个杀一个,一时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许多乡民都被杀绝了户。 直杀到洛神似乎稍解了气,才破开庄门,扬长而去。 事后,张家庄点了点,被洛神杀死的庄民足足有一千八百多人,几乎一半的庄民都被洛神杀了。 那些来围攻长生等人的,都是家里有至亲死在洛神手中的。 这次长生来到张家庄,众人心中有事,开始并未注意,长生捉住的那路人,正好当初见过长生、洛神和小猴儿,对长生有些印象,对小猴儿更是记忆犹新,一眼就认了出来,只以为他们是洛神的同党,又来报复,一语叫破了众人。 众人这才想起当初的事,这才惹来这番纷扰。 长生听罢源末,心中狐疑,洛神是什么人,他非常了解。洛神脾气甚好,绝不是什么滥杀之人,与洛神相处一百多年,也没见过她对什么人发过脾气,更不消说胡乱杀人了。即便有人调戏洛神,她最多也就是小做惩戒,下手十分有分寸,这其中疑点重重。小猴儿与流云,都与洛神相处过一段时间,也都摇头不信。 长生道:“老伯莫非是弄错了,洛神不是那般的人,所谓,物有相似,人有相同,天生白发的恐怕不止洛神一人,毕竟相去了半年,把那人误认为是洛神也是可能的。” “是是是,”张老爹连连点头道,“一定是我等愚昧,误认了洛大仙,误会了三位大仙,还请大仙放过我们这些可怜的乡亲们吧!” 长生一笑,收了真元,放开了众人,经过刚才那一幕,众人也冷静下来,明白长生三人此来并无恶意,心中虽有些狐疑,脸上也带着些愤愤之色,却也不再像那便莽撞惊惶。 长生又问道:“请问老伯,不知这西边的碧庭山最近有没有发生特殊的事?” 张老爹脸上一变,长叹一声,道:“小老儿早就说过,那是老天示警,我张家庄有大难临头的先兆,可是众人都不信!这不,应验了吧。” 长生奇道:“发生了何事?” 张老爹答道:“那还是那魔女……不不不,是洛大仙……不不不,是像洛大仙的魔女来我们镇上的头一天晚上,突然发生了龙翻身,天地乱抖,把小老儿吓坏了,接着不久,西边那边光芒大盛,“轰隆隆”有巨响传来,如同雷劈,响个不停,大地也抖个不停,再后来,那边,西边就像又升起一轮月亮,亮得怕人,紧接着又是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如同晴空霹雳,然后就慢慢平息下来了,之后,还有许多流星坠往西方。小老儿早说了,这是凶兆啊,可是没人听呀!”说到此处,又是老泪纵横。 “不知那白发女子,后来向哪个方向离开张家庄的?”长生又问道。 张老爹满脸茫然,急忙询问众人,乡民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向东,有的说是朝西,有的说是去了北方,也有的说是往南方去了。 长生见再问不出什么,安慰了几句,留下了些许银两,与流云、小猴儿御剑离去,又回到了山神庙处。 “看来,这里曾发生过打斗!”长生细细地查看了一番,“这神像周围百余丈并未受到波及,一定是有人设下过护阵,这么大的护阵,洛神不会去布置。不知是何人布置的?找到这人,就能问出当日的真相,也许能找到洛神。”长生皱眉道。 “管他那么多干什么?”小猴儿叫道,“先找出那冒充洛神姐的白发魔头,逼问他便是!” 长生看了看四周的苍茫大山,心道,事情都过了这些日子了,又能到哪里去找? 流云道:“小猴儿说得是,那白发魔头,去过张家庄,并未隐藏行迹,就表明不再乎暴露行踪,我们多去几处周围的村落,或许能找到她的行踪。” 长生觉着有道理,在周围的村落中打探,终于在第三天时,在碧庭山西边两百多里的一个小山村中,有人说十日前,曾看见过一个白发女子,形貌与洛神相似,心情似乎很差,去了西方,走得并不急。 长生三人急忙追了下去,果然陆续有人说看到过那白发女子,都说是朝西而去。 又追了一日,又看到一座残败的小山村,山村中哀嚎一片,这山村不大,百来户人,都是山中的猎户。三天前,那白发女子来过这里,这次是有人想劫财劫色,暗自在那白发女子的酒中下了药,不料,非但没有迷倒那白发女子,反而招来了横祸,白发女子几乎将这山村中的人杀光了,只留了些躲在地窖等隐蔽处的人懒得去搜寻,逃过一条性命。 长生越看越心惊,如此手段,下手狠毒,不惹她还好,惹了她,下手绝不留情,而且绝不顾有没有牵连,是不是无辜,这人是谁?绝不应该洛神,但是,取出洛神的画像,众人都纷纷指认就是此女。 难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与洛神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还是说洛神练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了?长生越想越怕,十分后悔当初让洛神去送小狐狸,也不知小狐狸如今又怎样了,有没有安然回去? 长生想了想,对流云、小猴儿道:“这一两日,就应该能追上那白发女子,那白发女子手段毒辣,不知本事如何,流云、小猴儿,你们且呆在这附近,我先去瞅瞅,若是无事,再回来找你们,如何?” 小猴儿自是不答应,流云也道:“既然是出来历练,又岂能怕这怕那?我本事虽然不济,打不过,跑总还可以,那白发女子与我们也无冤无仇,不会刻意对付我等,三个人在一起,还能商量着办事,有事也有个照应,长生哥,你说是么?” 第四十一章 无端波澜忽又起(5) 长生点点头,也是这个理,也就不再强求,三人再次上路,第三日中午的时分,三人正要在一座镇子旁落下,忽听镇子中有惨叫哭号之声隐隐传来,三人互看了一眼,加快速度直接朝那镇中飞去。 转眼间,长生三人便来到了镇子上方,这镇子也不小,足有两千多户人家,这时,正有一名白衣白发女子,正在街头追杀行人。身后一片血海,横七竖八倒了不下七八百人,男女老少皆有,都是一刀毙命,不少人被斩做了两截。 长生心头一沉,看那白衣女子,一眼便认出了,她便是洛神。 “洛神,是你么?”长生大声叫道。 白衣女子顿了顿,抬头望见了天上的三人,一跺脚,飞身上天,与长生遥遥相对。 “你是何人?”洛神冷冷地道,月华轮浮在身前,边刃上闪着寒光,还有数滴鲜血挂在上面。 “你怎么了?我是长生啊!”长生心中一阵心痛,叫道。 “长生?”洛神略想了片刻,又冷冷地道,“我不认识你,快滚开,不然,连你们一块杀!” “你怎会不认识我?你我相濡以沫近一百七十年,你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我也说说过,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你离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暗算了你?你才会变成如今这般?”长生颤声问道,神情有些激动。 “胡说!谁与你相处过一百七十年,谁又说过不离开你,你这贼子,找死!”洛神漠然低道,声色之中杀气四溢,说时迟,那时快,月华轮化做一道青光,朝长生劈来,声势非同小可。 长生大惊,急忙放出八百里山河社稷图,想要护住三人,只听“砰”的一声,如同破开了一个泡沫般,月华轮轻易便斩碎了山河社稷图,朝长生斩来,长生“哇”的吐出了一大口血,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眼见月华轮越来越近,就要被那月华轮斩为两截。 这时,身旁有两道身影跃了过来,挡在长生面前,一人大喝:“长生哥,小心!”一人喝道:“莫要伤了俺长生哥!”空中骤然出现一只巨大的玄武神兽,两张大嘴朝月华轮咬去,这个自然是流云放出来的,另一个,小猴儿摇身一变,身子瞬间涨大到数十丈高,手持轩辕棍,朝着那月华轮砸去!” “不要……”长生瞳孔猛地一缩,大声喝道。 话音未落,只听“噗”的一声,玄武神兽被斩为两半,消散开来,又听到“叮”“铛”的两声,流云的本命法宝青罡剑被斩碎,小猴的本命法宝轩辕棍也被斩成了俩段,两人“哇”的一声各吐了两口鲜血,身受重伤。 流云只来得及回头看了长生一眼,口道:“保重,长……”又听得“噗”的一声,流云一声惨叫,被月华轮拦腰斩作了两截,鲜血肠子撒落下来,朝地面落下去,在空中流云已经断了声息。 小猴儿也好不到哪里,又是“噗”的一声,数十丈的身躯也挡不住月华轮那一割,也被斩做了两截,不过,小猴儿见势不妙,元神逃了出来,算是暂时保住了性命。 月华轮旋转着继续向前飞,长生眼睛一闭,心如刀绞,只等一死,谁料,那月华轮才割破他肚子,突然停了下来。 “咦?”洛神突然叫道,“你是他?” 长生睁开眼睛,望着坠落在地的流云的尸身和小猴儿的肉身,心痛难忍,伸手保住小猴儿的元神,两行热泪不觉从眼中落下,长生颤声道:“杀了我吧!” “你究竟是谁?”洛神怒问道。 长生闭目不答,只是护住小猴儿的元神,到了此时,再说又有何用?流云死了,小猴儿肉身被灭,洛神再不是原来的洛神,明月只怕也是凶多吉少,幻虚爷爷更是早就身亡,他心中的关心的那几个人,已经去掉了大半,是生是死,又有多大关系,此时的长生已经是心如死灰,他甚至有些后悔,后悔为何要从幻境中破妄而出,在桃源镇,在山神庙,那一切不是很好么? “不对,你不是他!”过了良久,洛神又道,“不许再跟着我,这次,我看在他的份上,饶你一命,听清楚没有?” 长生猛地睁开双眼,怒吼道:“你为何不杀了我?” 洛神冷哼了一声,不理长生,化做一道白芒,朝西边投去。 长生在空中矗立良久,直到怀中的小猴儿“嗷嗷”叫了两声,抬手用那虚无的手,徒劳地想要抹去长生脸上的热泪。 “长生哥,莫要伤心,照顾好身上的伤要紧,流云……流云哥的后事,还要你操办!”小猴儿神识传意道。 长生这才缓缓落到地上,低头望去,肚子已经被割开,肠子也挤落在外。 长生随手将肠子塞到肚中,撕了块破布裹了裹,吞服了两滴百香玉露,又找寻回来流云的尸体和小猴儿的肉身,将它们带到附近的一处山岭之上。 热泪怎么抹也抹不尽,长生不愿将流云尸首就这般埋在这荒山野岭中,找了块平整的青石,取出长枪出云,凝聚出炎龙,长生迟疑了许久,终于,一口烈焰喷出,熊熊火光燃起。 火光中,有一少年,含笑而立,幻出了万千景象。 火光中,玄武峰上,那少年抱着突发寒毒的长生,惊惶失措,大声呼叫师祖;火光中,夜半之时,那少年常常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替病重的长生,掖紧被角,又找来柴火,给炎热不已房间中的火炉,又添上几根柴火;火光中,那个少年,涨红了脸,与嘲讽长生的玄武宗弟子大声争辩;火光中,因为长生的桀骜不训,那少年站在路边,低着头,被韩玉儿刻意为难…… 往事如水,逝者如斯,焚我残躯者,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忽然之间长生想起俗世间的一段经文,名为《往生经》,相传乃是佛宗留下的,长生并不懂其间的意思,此刻却忍不住想念出来: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 阿弥利哆,悉耽婆毗。 阿弥唎哆,毗迦兰帝。 阿弥唎哆,毗迦兰多。 伽弥腻,伽伽那。 枳多迦利,娑婆诃。” …… 第四十一章 无端波澜忽又起(6) 长生一遍一遍地念着这经文,在庄严的经文之中,正在凝聚肉身的小猴儿露出一丝诧异的眼神,小猴儿结成元婴并不久,元神并不凝实,来到这山岭之上后,长生怕出意外,命小猴儿立刻开始凝聚肉身,凝聚肉身材料,长生并不缺少。 随着这一遍一遍的念着这经文,长生的心越来越平静,“也许这经文本就是念给活着的人听的!”长生这么想着。 火光渐渐熄灭,青石上只剩一捧骨灰,长生小心翼翼地扫入一块绸布内,装一只木匣内,收入戒指中。 “长生哥,你刚才念的是什么经文,接着念下去,似乎对我凝聚肉身颇有帮助!”小猴儿道。 长生点点头,又高声念道:“南无阿弥多婆夜……” 念经声一个月后方才停下来,小猴儿跳将起来,喜道:“长生哥,有你这经文相助,我这肉身比之以前,强横了许多,修为没有退步,似还有所精进。” 长生摸了摸小猴儿的脑袋,道:“我们回去吧!” “回去哪里?不找洛神姐了吗?”小猴儿问道。 “不找了!”长生摇摇头,道,“流云死了,她也不再是她,还找她做什么?” “俺想,那不是洛神姐的本意!”小猴儿道,“不知是什么妖怪占据了洛神姐的肉身,俺不怪洛神姐,俺想,流云他,也不会怪洛神姐的,俺们去找到那妖怪,夺回洛神姐的肉身,或许还能救回洛神姐!” 长生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说话,他也曾这么想过,是不是哪位高手控制了洛神,或者是夺舍夺去了她的肉身。 但是不对,不是这般,若说是夺舍,洛神的气息必然会改变,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气息,这是无论如何都伪装不了的,洛神身上的气息没有变,说明洛神还是洛神。 若说是高手控制了洛神,也许还说得通,可是说不通的是洛神的实力简直是突飞猛进,她原本的实力与长生相当,而如今,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长生已经是望尘莫及。 可以这么说,长生怀疑她的实力只怕都比得上那些渡劫后的绝顶高手,修行是一个水磨石的工夫活,或许因为某些原因,实力能突然增长许多,那也是厚积薄发的原因,绝不可能这么夸张。若是如此,只有一种可能,洛神一直在掩饰她的真实实力。 同样说不通的是,如此高实力的洛神,又怎么可能有人控制得了?洛神可不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控制这么一位高手,除非是让她心甘情愿,否则,是根本做不到的。 所以,只有一个原因,洛神呆在长生身边,是有目的的,如今目的达到了,已经用不着长生了,于是抚手离去,或许,她对长生还有些许感念,这才放了长生一马。至于流云,她本与流云没有什么感情,杀了便杀了。 只有如此,才解释得通。 一个人,潜伏在身边近一百七十年,不动声色,还用甜言蜜语迷惑他,时不时还装出一分好心来指点一下他,这人,是怎样的一个人呀,比之当初的陆淑瑶还要可怕万倍。 长生想到此处,心寒不已。怎样的人,才只见了一面,就能对她无限的信任?这魅惑,小狐狸天生带出来的那点,跟她比起来,相差何止万里? 长生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心寒,越想心中越是酸痛,索性,长生将她抛在一边,不再去想。陆淑瑶,他挺过来了,难道这洛神,他便挺不过去? 时间,永远是治疗伤痛的最好良药。 半个月后,长生带着小猴儿回到了玄剑宗,这一路的事,长生实在感到太过疲倦,不愿再提,只淡淡地说了句:“流云……他死了!”至于洛神,他半个字也不想再说。 玄武宗的弟子,现在都还暂住在铁剑峰上,玄武宗的新址,已经选好,离铁剑宗只有三百里,是一座一千多丈高的无名山峰,玄武宗弟子将它定名为“钦安峰”,取自于玄武祖师画中的那句诗:“神定钦安四维固”。 听到了流云的死讯,玄武宗的众人都愣住了,一直以来,流云都为众人打气鼓劲,与众多玄武宗弟子相处甚好,众人都以为他与长生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长生的机智狡变,大家都见识过,谁料想,才这些天的工夫,就已经天人两隔。 关于流云的死因,长生不肯说,小猴儿支支吾吾了还久,才说:“是洛神姐被人控制,失手杀了流云哥。”这其中又有怎样的曲折?他们是无从知晓的。 流云的骨灰,被安葬在与钦安峰相邻的万古山上,这里已经立下了七万多名玄武弟子的衣冠墓,如今,流云也去陪他们了。 矗立在流云坟前,长生很想说要报仇雪恨,却又偏偏说不出来,是的,即使现在洛神就在他面前,洗颈待戮,长生他,下得了手么?流云待他的此恩此情,长生这一辈子,只怕是报答不了了。 回到了铁剑峰,长生只说了一句:“我打算闭关!”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进了剑冢秘境,随意找了一个山洞,封闭了洞口,连小猴儿也不肯见。 长生哪里有什么心思闭关?他只是想躲避开众人的眼神,舔一舔心中的伤口。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长生不停念着这《往生咒》的经文,一百遍,两百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长生渐渐沉静下来,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曾想,脑中空空如野,就如一枚石子,端坐于海滩之上,任他浪来,任他浪去,忘记了流云,忘记了洛神,忘记小猴儿,忘记了明月……忘记了所有的喜悦与烦恼,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包括他自己。 第四十二章 伊人已去心意冷(1) 长生在剑冢内闭关,这个世界并未因他的消失而平静下来,相反,如烈火燎原,愈演愈烈。 才过了八十年,西部和西南的妖族的活动,越来越猖獗,已经与昆仑宗大战了数场,妖族的天妖被斩杀了三百余名,其中堪比大乘境高手的,便有三十余名,昆仑宗也损失了九名大乘境高手,六十七名分神境高手。 魔教也不消停,再次聚集人马围攻三圣宫,这次其他六大仙宗反应及时,没有像当初援救玄武宗那般拖拖拉拉,闻讯立即聚集了八百多名大乘境高手,赶往三圣宗,和尚三圣宫的大乘境高手,总数达到了近一千名,魔教也被镇住了,与七大仙宗相持了一段时间,彼此各损失了十多名大乘境高手后,各自收手。 这事吓住了野心勃勃的承天宗,连忙派人向魔教示好,再不敢提第八大仙宗的事。所以,直到现在,玄武宗还是名义上的第八大仙宗,还能拿一些中土各派的供奉,当然,数量少得可怜。 长生在离开三圣宫之时,灵机一动,曾向韩玉儿、幻芸提过一个建议,建议他们收罗一些有特长的散仙收为弟子,被韩玉儿、幻芸采纳,由此,长生将鲁踪凡及灵石谷中的那批人推荐给了玄武宗,并一一写下了书信,邀请他们加入玄武宗。 这批人,绝大多数都是散修,实力都很弱,但善于炼器,接到长生的书信后,大多数人都答应加入玄武宗,毕竟,在江湖上,散修的地位是很低的,安全没有保障,而且,炼器的材料,单靠个人,也比较难弄到,即便是鲁踪凡,对很多材料,也只有垂涎的份,而炼器,要想有些成就,就靠练手。 鲁踪凡这批人加入的同时,又推荐了一些好友一同加入,这四十年来,炼丹炼器的这类散修,加入玄武宗的,足有两百多人,其中,有二十多人是金丹境。 若是在以前,玄武宗是不会在乎这些人的,因为,玄武宗手中本就有许多这类人手,不缺那么几个。但是,这批人的加入,立刻,便让玄武宗的状况好了许多,新进来的弟子的法器,丹药基本可以自给自足了,还能多出来些许。 八十年来,又有许多曾经因入魔而被驱逐的玄武宗弟子来投,韩玉儿、幻芸仔细考量过他们的作为后,将那些没有大恶的弟子收入门中,一些劣迹斑斑的魔头也被好生招待,劝走。 除此之外,不时有原来散布在江湖中的玄武宗赶来投奔,又新收了千余弟子,玄武宗弟子扩充到五千余人,其中大乘境的高手也有三十一位,渡劫高手,足有八位,分神境的高手也有六十七位。 玄武宗总算恢复了些许元气,有了些大派的底气。不过,那些愿意为玄武宗出力的弟子,绝大多数也都来了钦安峰,那些没有来的,只怕再也不会来了。 如果说当初玄武宗大战中,最惹人瞩目的新一代是许元宗、韩玉儿、长生;那么这接着发生的三圣宫大战中,昆仑的陈思雨、峨眉的袁依依、玄剑宗的苏宛如、雁荡宗的伍嗣友、蓬莱阁的周茵、三圣宫的纪薄则是大放异彩,闻名天下。同时,魔教门下一批新秀,如衢智引,裘欢,赵霖,付巧儿也让人咋舌不已。 在这八十年里最后十年里,一名绝世天才散修李向明一战成名,以他元婴境后期的修为,只一剑,便斩杀了魔教一名颇具威名合体境后期的高手,震惊了天下,众人都认为,即便是合体境圆满,也不是李向前对手,李向前的实力足以力抗分神境的高手。 此人来历十分诡异,没有人知道他的师承,在此战之前,天下竟然无知道有此人,这人就好像从土里冒出来的一般,突然出现在天下人的眼前。 十万大山中,究竟有多少山,谁也说不清楚,有多少山谷沟壑,更没人算得明白,黑瞎子谷,便是这无数山谷中的一个。黑瞎子谷只是在十万大山的边缘地带,距离碧庭山也只有两千余里。之所以有这么个名字,是因为这山谷中生活着一群黑熊,散布在山里的山民一般都不敢靠近那周围,因而得名黑瞎子谷。 也许谁也不知道,在这黑瞎子谷中,还生活着两个人,两个女人,漫山遍野的黑熊显然对这两人十分熟悉,并不太理睬她们,或者说有些惧怕她们,有意无意间避开两人。 这两个女人,戴着白银面具,身材曼妙,不肯露出真实的面目。。 一名白衣女子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道:“师父请放心,弟子此去,一定会查清这事的来龙去脉,报答师父的再造之恩!” 另一名黑衣女子,微叹了口气,道:“去吧,祭炼了两百年,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记住,莫忘了你答应的一切。”说罢,转身走向一个山洞。 那跪倒在地的白衣女子,站了起来,微微踌躇了片刻,略微分辨了下方向,一跺脚,驾起一道剑光,朝十万大山外的碧庭山方向飞去。 回头望着远去的剑影,黑衣长叹一声,低声自语道:“也不知我两百年耗尽心神,造出这……究竟是对还是错!” 半个多时辰后,那女子落到了那片残破的山神庙前,其实,那已经不能再称为山神庙了,四周的墙壁完全坍塌,或被泥土埋没,找不出半点踪迹,只有那尊神像还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依然是面目狰狞,不过,张开的大嘴里,已经填满了尘土。 那女子慢慢地走到神像边,缓缓地伸出一只手来,那是一只银白色的小手,轻轻地抚摸那神像脚下的那条凶龙。 “长生,你恐怕没有想到,两百多年后,我陆淑瑶还会回来吧!”那女子自言自语道,言语中透着一股凌冽的寒意,“这两百年,我抛弃了一切,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为的便是今日,这两百年的我所受的苦难,我所受的折磨,我定要你十倍来偿还!哈哈哈哈!”笑声凄惨而冷漠。 陆淑瑶猛地一抬手,银白色的小手被一团黑气所裹绕,“啪”的一掌,狠狠地拍在那神像之上,大地颤了一颤,那神像却纹丝不动。 “这神像有古怪!”陆淑瑶诧异地望向那神像,这一掌,整个神像都该会被拍成飞灰,可是,除了大地颤了一颤,并没有其他的变化。 “可笑啊可笑,”陆淑瑶冷声道,“我那视我若掌上明珠的爹,你费尽了心思,抓来了长生,又抛弃了两个女儿,不就是想找到这桃源镇的秘密么?可是秘密就在你面前,你却不识得。” 对桃源镇的秘密,陆淑瑶此刻半点兴趣也没有,随意瞟了神像几眼,陆淑瑶转身便走。 第四十二章 伊人已去心意冷(2) “轰!”,剑冢内那个尘封八十年的石洞被长生一掌轰开,长生走出洞外,用手遮掩住刺眼的阳光,叹道:“该出关了,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候。” 长生活动了下筋骨,闭关八十年,不知不觉中进入了那物我两忘的境界,待今日醒来,长生发现,《罗睺九境》的第四境,竟然不知不觉中已经大成,举手投足中,已经都带有道的威势,心念一动,便能引动天地之势。 “原来如此!”长生略有所悟,“所谓借势,借的便是天地之势,要想借势,就必先理解势,领悟势,然后融入势中,若不能进入无我两忘的心境,心中便总会有物我之分,再怎么努力,总是隔雾看花,体会不出其中真正的意味,便不能真正完全地借势,难怪法门中一再强调:‘物我两相忘,祛我观自然,格物皆知之,其势当自成。’,只是这物我两忘之境又有多少人能做得到呢?” 长生摇摇头,一挥手,一道清风吹过,他闭关八十年的那个山洞消失了,不错,的确是消失了,不留一点痕迹,并非是掩盖住或是某种幻术,而是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就没了,就好像原本就没有这山洞。 这可是在剑冢秘境中,剑冢秘境中虽不像铁剑峰上那般禁制重重,坚固无比,但这里的天地,比之外界,却是要坚固许多倍,可堪与镇魔塔中的天地相比,长生就只是这么一挥手,就无声无息地湮灭掉了一个山洞,长生如今的实力,已经不是当日可比。 “终究还差一点,”长生叹道,“有心为之,终究比不上那无心之举,有了心,便有了物我之分,便不能完全借势,不过,若是无心,又怎会有此举?” 长生摇了摇头,自嘲道:“是我贪心了,世上哪有完全的借势?完全的借势,那岂不是说,我便是世界,世界便是我了?那天下还有谁是对手?连对手也是我的一部分了,也无所谓对手不对手了。” 又细观紫府,不知为何,长生觉得紫府中的一切变得和谐生动了许多,以前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似乎有些刻意,不过,此时这种感觉就淡去了很多。 那最为凝聚的八百里河山似乎淡了些,神识似乎自发的在调整,从比较凝练的地方,向比较稀薄地方扩散,就像是水流,总会从高处流到低处一般,这种事,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 隐藏在紫府世界中的那汇集的万道,也逐渐在与这紫府世界相互融合,道与道之间的分界也不是那么名显,似乎这道与道,道与紫府世界最终会融合成一体。 “不知那第五境又是什么?”长生盘膝在地,细细体会了一番,又想道,才想到此处,脑中又呈现出一篇新的功法,正是《罗睺九境》第五境“法则”。 “这法则又是指的什么?”长生将“法则”篇细细地通读了一遍,似懂非懂,按篇中的法门行了一圈功,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这《罗睺九境》果真深奥无比,到了这第五境,我竟然全然看不懂。也不知我与那黑衣人究竟有什么关系,他竟然肯将这般的功法交个我!罢了,想不通,暂且放下,这所谓的‘法则’我且去问问师父,看他怎么说。” 想到此处,长生化做一道流光,出了剑冢,朝酒狂的住所奔去。 “那不是长生么?长生出关了?”铁剑峰上有人注意到长生的那道流光,奇道,很快,长生出关的消息传遍了铁剑峰,与长生相熟的人,纷纷向长生的住所赶来。 酒狂的住所就是长生的住所,也是小猴儿的住所,名字很奇怪,叫做“酒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酿酒的地方,其实也差不多,天下有名的美酒,此处都有珍藏,也算是名副其实。 此时,酒坊的闻香亭中,小猴儿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件宽大青袍,胡乱套在身上,脑袋上匟着一顶黑色八卦道冠,盖住了他大半个猴脑袋,正盘膝坐在石桌上,摇头晃脑,嘴中念念有词:“……孔德之容惟道是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时不时拿小猴爪子顶一顶盖住眼睛的道冠。 周围的石头条凳上围坐着七八个铁剑宗弟子,个个张着嘴巴,瞪着眼珠望着小猴儿,似是被小猴儿的法语惊呆了。 “臭猴子,你都在胡说些什么?”赵孟杰实在是忍耐不住,一把抓过猴脑袋上的八卦冠,扔到地上,“赶快把偷来的美酒拿出来,大家分来喝了!” “这个,你这俗人就不懂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 “对,快拿出来,谁听你胡说八道呀!” …… 众多弟子也喧闹起来,扑了上去,小猴儿“嗖”的蹿到梁上,怎奈袍子太长,还有一大截掉再下面,一名弟子顺手一扯一拽,“嘶”的一声撕下一大截来。 “好哇,陈师侄,你闯大祸了,居然敢撕师父的道袍,去,到炼心崖闭关半年先;还有你,郝师弟,你居然敢在师父的道冠上踩一脚,这是大不敬之罪,至少要面壁一年;赵师兄,你我就不说了,将师父道冠扔到地上,你心里还有没有酒狂这个师叔?哼哼,看师伯这回怎么惩治你,屁股该打开花了!” “少说废话!快把灵犀饮拿出来,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工夫才打探到酒狂师叔把灵犀饮藏在什么地方!”赵孟杰佯怒道。 …… 众人正在争闹之时,一道人影掠来,落到了亭中,长生笑道:“小猴儿,又偷来什么好东西?” 小猴一愣,立刻甩掉身上破道袍,跳到长生怀里,喜道:“长生哥,你终于出关了!”又指着赵孟杰道:“这家伙,又来骗我酒喝!” 赵孟杰朝长生拱拱手,讪讪地道:“一眼神君,看来你修为又大增了,恭喜恭喜!” 长生放下小猴,还礼道:“略有收获,多谢多谢!”又对小猴儿道:“什么酒,这么要紧?” “可是好东西,灵犀饮,比猴儿酒还胜出一筹,味道一流!” “你这猴子,果然偷喝了!”赵孟杰指着小猴儿道,又冲着长生道:“长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灵犀饮可是好东西,据说能增加悟性,不知是不是真的!” 第四十二章 伊人已去心意冷(3) 小猴儿呲牙笑了两声,道:“才喝了一小口,不算偷,费了这般工夫,要是偷错了,岂不是太冤枉了?”说罢,取出灵犀饮,交给长生。 长生微微一笑,也想尝尝这灵犀饮,取出玉碗,一人斟了一碗,那酒也不多,也就数十斤的样子。 长生问道:“你们就不怕被我师父发现了!” “怕!当然怕!不过前几天师叔下山去了,本打算喝一半留一半,然后兑些美酒进去。”赵孟杰笑道,“可如今不怕了,有一眼神君顶着,师叔也不好来责罚我等了!” 众人哈哈大笑,正说笑间,一大拨人闯了过来,有人大声嚷道:“好香,什么酒?” 长生、赵孟杰面面相觑,长生叹道:“看来那一半酒也留不住了!” 赵孟杰苦着脸道:“我这顿板子也躲不过去了!”又冲着小猴儿一瞪眼,道:“还不把道袍道冠收起来,还嫌惹的祸不够呀?” 黄影一闪,地上的道袍道冠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的人不少,有数十位长老,七大魔头,苏宛如,司南……足有七八十人,后面还有人赶来,所谓见者有份,这点酒,也只够众人一人一碗的了。 尝着灵犀饮,一位长老笑道:“酒狂师弟收了这猴头做弟子,可算是亏大了!这猴头胆子也贼大了点,都偷到他师父那里了!”小猴儿脸皮厚,“嘻嘻”笑个不已。其实,修行到他们这般,哪里还在乎那点药效,尝尝鲜而已。 原来,在长生闭关的这八十年里,酒狂收了小猴儿做了他第二名弟子。 灵犀饮自然不够众人喝的,好在长生手中的猴儿酒不少,来晚的没赶上灵犀饮的,顿足悔道:“早知如此,就该在这里守着!” 众人说说笑笑,说了些这些年发生的事,转眼半天过去了,纷纷告辞离去。 长生想了想,也该去拜见一下掌门,飞身向静心殿而去。 苏无怨早料到长生会来,正在殿中等着,见到长生点点头,道:“过去了?” 长生自然明白苏无怨说的是他心中的那道坎,看来毕竟是掌门,瞒得了别人瞒不过他,心生感动,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都让它过去了吧!” 苏无怨叹道:“你能这般想最好,这次闭关,可有收获?” 长生道:“有些收获,以后碰到合体境,应该可以自保了!正有一事不明,想要向师伯请教!” 苏无怨道:“你是酒狂的弟子,就相当于我的徒弟,你说吧,遇到了什么问题?” 长生问道:“不知‘法则’又是什么?” “法则?”苏无怨皱眉细思半晌,摇头道,“诸般功法,都没这种说法,你从何处得知?” 长生有些失望,道:“我所习的功法中,有提及,只是不明所以。” “哦,”苏无怨不再追问,长生所习功法,与众不同,这一点他早就知道,既然长生不说,那必有不说的道理,苏无怨道:“我倒是想起,佛宗的经文中有这么几句,不知有没有关系: ‘此生故彼生,此灭故彼灭。此有故彼有,此无故彼无。’ 又有这么一句,‘诸法从缘生,还从因缘灭。’ 我道宗诸派中也有说:‘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莫非这法则之说,便是这‘因缘’‘众妙之门’之说? 你不妨多去藏经阁去看看,或有收获!” 长生奇道:“其中有何说法?” 苏无怨道:“其实都是些关于这世界本源和演化一些看法,与修行没有多大关系。 先说道宗吧,这是我道宗对世界本源的认识,道宗以为,这世界原本是空无一物的,无才是这世界的开始,无中生有,有是这世界的本源,所以有‘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之说。 ‘有’出现了,最初是一,那时世界应该是混沌一团不分彼此的,只有一,时间久了,便化为了二,有了彼此,至于二之说,就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天地,有人说是阴阳,不过无论怎么说,都是正反的两面,所谓有道就必有魔,有魔也必有道,道增魔涨,道消魔灭,说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正因为有了这正反的两面,这世界才得以演化,才有了三,才有了世间万物。 无论是最初的‘无’,还是后来的‘有’,其实都是遵从一样东西,这东西叫做‘玄’,这‘玄’也分等级的,都是由最初的‘玄’细分出来的,这最初的‘玄’便是演化的根本所在。” 长生沉思良久,苏无怨所说的话,他并不能完全理解,关于这个世界的本源和演化,他还真没仔细想过,正如苏无怨所说,这些的确与修道没有多大关联,一则,这些看法是否正确,还有待商榷,再者,过多的在乎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非但帮不了修行者,反而会让修行者产生更多的疑惑,动摇道心。 “再说佛宗吧!佛宗的看法与道宗不同,有许多种说法,不过主要的可分作因果说,和缘起说。”苏无怨接着道,“所谓因果说,认为这个世界不过是大梵天一个梦境,梦的开始,便是这世界的开始,梦的结束,便是这世界的终结,而你我,不过是大梵天的意念在梦中形成的人物。 所谓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生离死别,其实都是假的,是大梵天意念的呈现。所以,无所谓生死,大梵天不醒,意念便不会消失;也无所谓好恶,因为无论好坏,都是大梵天意念的呈现。你心中想到了什么,那么你想到的东西就会出现,因为你的意念就是大梵天意念的一部分,人们心中有恶,那么恶就会出现。人们心中有善,那么善就会出现。 无论如何,人的意念不清净,世界就不会清净,所以,佛宗认为,解决这世界纷争不断的方法,便是让所有人都清净下来,认识到这世界只是一场大梦,是空,大家都清净下来,地狱也就不存在了,世界也不存在了,西天极乐世界也不存在了,因为这时,大家都回归了大梵天,再不分彼此,这就是所谓的‘得大清净’。” 长生摇摇头,道:“荒谬,简直是胡说八道!” 苏无怨笑笑,接着讲道:“所谓缘起说,是不说这世界的开始与结束的,因为,这世界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这又如何说起?”长生问道。 第四十二章 伊人已去心意冷(4) “这就像是一个圆环,你能说这圆环哪里是开始,哪里又是结束?”苏无怨解释道,“而我们所遇到的事,不过是因为以前事引发而来罢了,一环扣一环,生生不息,所以说,‘此生故彼生,此灭故彼灭。此有故彼有,此无故彼无。’ 对世界本源的看法,缘起说与因果说类似,不过缘起说不认为世界是由大梵天的梦境构成,所有的人都是大梵天意念的化身。它认为,这世界是由许多关联而又独立的意念共同形成的,世界是意念的呈现,有怎样的意念,便会有怎样的世界。 要想摆脱这世界,那便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斩断所有的因缘,那么他的这个世界便只有他一个人,所有的一切,便是由他一个人决定,而会再受他人的影响了,这被称为无漏涅槃,在他的世界,他说有光,那便有了光。这就是所谓的‘得大自在’。” 长生奇道:“这不就是妄境么?” 苏无怨哈哈大笑道:“不错,的确像是妄境的一种,你对妄境知道的蛮多的,这可不好,对破妄无益。” 长生“嘿嘿”地笑了两声。 苏无怨心生狐疑,问道:“莫非你已经破过妄?” 长生点点头,道:“弟子确实已经破妄了!” 苏无怨惊愕异常,摇了摇头,道:“你还真是个怪胎,筑基境都还没完成,居然提前破妄了,此事万不可对他人说起,只怕会惹来祸端!” 长生又默默地点点头,所谓怀玉其罪的道理,他是懂的,八百里山河社稷图,已经够震惊世人的了,但还在理解范围内,若是再爆出他提前破妄的消息,不知多少人会对他产生想法。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保护得了自己。 苏无怨的这些话,引起了长生的深思,世界的本源是什么,道的本质又是什么,这恐怕是他在修行过程中必须面对的问题,不弄清这些问题,就算他糊里糊涂的练成了《罗睺九境》的第五境,那后面的四境,也会练不下去。 “这些问题那黑衣人应该知道吧,可是他不会告诉我!她也许也知道吧……唉!”长生在心中长叹了一声,眼光又有些黯然。 接下来的日子里,长生将自己关在藏经阁里,翻阅浩如烟海的典籍,只可惜,这些典籍,涉及到他心中疑惑的,实在是太少,而且大多语焉不详,多是猜测揣度,不足为信。 “也许,还是需要在这世上走上一遭,或许能有所悟!”长生想到。 “好啊!”长生说出这个想法,小猴儿第一个跳了出来,喜道,“在这苍溟山中呆得实在是无聊,长生哥,俺们一起去!” 长生摇头道:“那可不成,上次你就差那么一点丧了命,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铁剑峰吧!” “长生哥,”小猴儿哀求道,“这次,俺一定小心!” “有本尊在,怕什么?”螭天霸道,“小猴子,你放心,只管闯祸去,谁要敢欺负你,告诉本尊,本尊去揍他;你要欺负谁,告诉本尊,本尊也去揍他!” 赵孟杰翻了翻白眼,道:“你好厉害呀?你能打过几个人?” 说也奇怪,这螭天霸不服长生,却很服赵孟杰,可能是他现在修行的法门便是赵孟杰找给他的缘故,从赵孟杰那里,他总能弄到他想要的东西,赵孟杰与他也很说得来。 螭天霸“嘿嘿”干笑了两声道:“天下高手总共就那么些,本尊不是吹,本尊现在的实力,揍那些没渡劫的大乘境高手没问题。” 长生心道:“这话只怕不假,不过被那些没渡劫的大乘境高手揍也没多大问题。” 螭天霸这些年来在铁剑峰潜修,实力增长确实很快,原本凭着强横的身体就可与大乘境初期斗上一斗,不过论到神识与真元,恐怕合体境的相提并论了,修行了这么些年,有那些基础在,他对法术的控制远胜于从前,利用神识进攻和防守也提高了不止一筹,所以,打起架来,蛮有可能会打得未渡劫的大乘境高手地天跑,但一招不慎,更大的可能是被人家打得满天飞,不过,他飞得快,还真没几个能追得上他的。 苏宛如也道:“长生,还是多几人出去比较好,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不是?明月上次还问过你是否出关,你要不要先去看看她?” 长生想了想,这些年没见明月,他还真有些想念她,点点头道:“顺路去看看她吧,如今她还好么?” 苏宛如笑道:“当然好!凭着她的那枚飞蝗石,大乘境以下,还没几个是她对手,这些年,她也在江湖上走了几趟,还闯出了点名堂,有个绰号,叫‘飞蝗小霸王”,被她的飞蝗石砸破脑袋的,砸歪鼻子的,不计其数!” 长生想起当年在齐云山灵虚洞时的情形,哑然失笑。 这些年,十万大山真还没出什么乱子,虽然从峨眉山索心洞逃回了两名渡劫后的狐妖,开始还有些动静,后来不知是小狐狸和苏宛如的劝说起了作用,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这两名狐妖,泄了气,一心只在首丘山调教后辈,再不提进攻人族的事。有苏宛如这个桥梁,玄剑宗与狐族的关系还算不错。 小狐狸便是她们着重调教的对象,每次见到苏宛如,小狐狸便如见到娘一般,放声大哭,死缠着苏宛如要她带着出去行走江湖。苏宛如带有狐族的血脉,狐族对她还是很放心的,允许她进入到族地首丘峰,但是青阳洞,无论如何也不许她进。 青阳洞如今由当代的族长掌管着,这族长前些年刚刚突破到了天妖,整个十万大山的狐族,现在也只有她和归来的那两位前辈,总计三名天妖。 却说长生,在众人一再劝说下,终于同意带上小猴儿、螭天霸、苏宛如还有赵孟杰四人,一齐下了玄剑宗。小猴儿与赵孟杰摩拳擦掌,常常凑到一块,不知在商量什么,只是四人所经之地,官府焦头烂额,很多名声不太好的大户纷纷来报案,家传的一些价值不菲的灵花灵草不翼而飞了。这导致,祭拜狐仙之风突然在这些地方盛行起来。 一路无话,一行人来到了碧庭山下,小狐狸早得到了消息,等在此处,此时的小狐狸,自身的实力已经堪比合体境初期,加上飞蝗石,大乘境以下,还真少逢对手。 细算这行人,螭天霸,天妖,绝对的最高手,实力约与大乘境初期相仿佛。 第四十二章 伊人已去心意冷(5) 苏宛如,可谓是进步神速,现在已经是合体境初期,若论实力,堪比合体境圆满。当初她在三圣宫时,就斩杀了一名魔教合体境后期的好手,一举成名,那时,她还是元婴境圆满。 小猴儿,化形的大妖,实力堪比合体境后期,比苏宛如略逊一筹,他的天资不差,但与小狐狸明月类似,小狐狸是没耐心,吃不得苦,他是惫懒,只想着玩和吃,不过,他吃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底子比长生还厚,虽然不怎么用心,实力还是蹭蹭地往上涨。 赵孟杰算是比较悲惨的,到如今才初入元婴境中期,实力只能与元婴境圆满的相抗衡,按理说,他吃的好东西也不少,不过好像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其实,三百多年能修到如此地步,对于普通修道者来说,足以自傲了,可以称为天才,幻虚、幻芸当初也不过如此。不过与其他几人比起来,就有点吃瘪,特别是苏宛如。 不过赵孟杰此人,最大的优点是脸皮厚,心态好,当初玄宗论道之时,有好些场,他都是打都没打,直接弃剑认输,第二轮比试,二十场全败的,只有一位,那便是他,被众人讥笑为玄剑宗之耻,他也只是哈哈一笑了之。 当然,比他修为差的还有一位,长生,论修为,长生不过是筑基境后期,勉强可以混混江湖,不过,长生的真实实力大约能与分神境初期相匹敌,算是勉强进入了高手的行列。 见到了长生,特别是见到身边没与洛神的长生,小狐狸十分高兴,一定要和长生等人一起闯荡江湖。这一次,小狐狸可不是逃出来的,经历了那些事情,玄剑宗与狐族关系也不错,小狐狸江湖经验也丰富,狐族倒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众人商议了下,下一步该去哪里。 长生道:“我之前从雪雁宗某问愁前辈那里得到过一块令牌,凭此令牌可以进入南海的一处秘境之中,名曰‘玄幽秘境’,里面据说有一位很厉害的高人,若能得到他的指点,对大家的修行多有好处,不过这秘境的入口不定,能不能撞到,全凭运气,不如走一趟南海如何?” 小猴儿挑起来到:“好,好,好,上次便说要去,却没去成,流云哥……这一拖,便是八十年,这次一定要去,进不进得了那玄幽秘境不打紧,算是代流云哥了了一个心愿。” 众人尽皆同意。 小猴儿又道:“长生哥,我还记得你说要打探圣火殿的虚实,这次去不去?” 长生叹道:“碰到了再说吧,我当初坏了圣火殿的好事,只怕他们已经记恨在心,能不惹他们,就不惹他们,反正这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轮不到我等。” 众人哈哈大笑,一行人便朝南海方向去了,也不急着赶路,一路上走走停停,有所感悟,便停下来闭关几日,休息几天,一路上有什么好去处,也去游荡几日。其间也遇到了些事情,出过几次手,耽误了些许时间。 这么足足走了五年,众人终于来到南海之滨。 南海辽阔无比,南海上的岛屿,更是如银河星烁,数不胜数,靠飞,一定是不行的,累也要把人累死,普通的海船也是不成的,速度太慢不说,而且,一旦被海里的海妖攻击,受不了一击,便要碎成碎片,必须要用特殊的法器或法宝才行。 好在玄剑宗本就离海不远,宗中早备有此类法宝,临行之前,长生便找掌门苏无怨借了一艘,名曰破浪,是上品法器。 像船类,很少有人会将它温养成法宝,一者是船类的部件很多,而且本体很大,温养法宝十分耗神,除非要去远洋,一般都不会选择温养船类法宝,再者,船类法宝一般没有什么攻击性,只要求坚固,而要做到坚固,通过布置一些法阵就完全可以做到,温养成法宝没有必要。 由于船类的部件很多,极品船类法器几乎做不到,一般最多也就是上品法器。长生借来的这只“破浪”在船类法器中,品质算是不错的。 长生取出破浪,不过是个一尺来长的小玉船,看上去像是一个玩具,长生略输入了些许真元,小玉船迎风便涨,瞬间便变成一艘十余丈长,三丈来宽的大船,长生一挥袖,破浪稳稳地落到海中。 船分两层,甲板上一层,比较小,只有前仓何后仓,前舱是用来控制“破浪”用的,只有一丈来长,三丈来宽,后仓可用来观看风景,足有五丈来长,设有固定的桌椅,前后仓是相通的;甲板下一层,被分隔成十余间房间,主要用来休息之用。 远航海上的一应物品,如食物,水果,酒水等等,早已经置办好了,众人纷纷跃上破浪,螭天霸笑道:“这玩意本尊还从未玩过,让我来!” 长生交代了一下,螭天霸心领神会,按长生所说,稍一输入真元,破浪如离弦之箭,“嗖”的飞出,立时就搁浅到沙滩上,原来是方向反了,众人哈哈大笑,重新将破浪弄回到海中,这次,螭天霸小心了,踅摸了一阵,不一会儿便掌握了如何操纵这破浪。 船舱的每扇窗户上都设有法阵,海上的风虽大,却吹不进船舱来,整艘船都设有防护大阵,平时会自发的激发吸收天地间的灵气防护破浪,一般的海妖都破不开这防护,若是遇到极其厉害的海妖,也可直接输入真元增强防护的强度,也可以在特定的蓄灵法阵中放入培元丹。 以众人的实力,全力抵御下,三五个渡劫后的大乘高手短时间内是攻不破这防御法阵的防护的,所以,在这船上还是很安全的。 这破浪还可用神识控制,只需在专门的蓄法阵中放入培元丹,便可以了。 闲话少叙,且说众人驾驶着这破浪,乘风破浪,海上行驶五天五夜,也走了一两万里,并未遇到什么海妖来袭扰,明月奇道:“不是说海上海妖很多么?怎么这三天来一头也不曾看到?” 赵孟杰哈哈笑道:“一看便知你不怎么来海上,这里是近海,这海边的宗派,不知扫荡了多少遍,哪还有厉害的海妖,那些未化形的海妖又不是傻子,螭天霸的气息丝毫不掩饰,哪个敢来惹他?” 明月道:“这个不好,总要打两架才有意思!” “放心吧!”赵孟杰道,“出了近海,再远一点,架有得你打,那些莽荒海兽,那才叫野蛮,一个个不怕死,飞蛾投火一样朝你扑来,打得你做呕!那尸体一大片一大片,浮在海面上,整个海面都被鲜血染红了,不过过不了多久,那尸体就会被海里的其他海妖吃光,就剩下光秃秃的骨头沉到海底。” “你经历过么?”小猴儿奇道. 赵孟杰有些发窘,道:“我没经历过,好多年我玄剑宗没与海妖发生大的冲突了,那些小的冲突轮不到我上场,我也是听师父说的!” 正说话间,突然船身一震,赵孟杰脸色顿变,苦笑道:“说什么来什么,有海妖!” 众人除了赵孟杰留守在前仓,驾驶破浪,其余人一齐跃出出了仓外,只见海中一头巨大的海蛇,足有数十丈长,一张巨嘴足有三丈多大,死死地咬住破浪,破浪的防护罩被咬得荡起一圈圈波澜。 “孽畜,还不快松嘴!”螭天霸大喝一声,那海蛇翻起了眼珠,看了看众人,放开破浪,一扬脖子子,张嘴朝众人咬来。 “砰”四五丈长的脑袋正砸在破浪的防护罩上,破浪的的船头猛地扬起,差点没翻过来。众人反应得快,急忙飞起,才没被摔得如滚地葫芦。 这下可惹怒了螭天霸,一扬手,一串冰棱脱手而出,穿过防护罩,正射入那海蛇的嘴中,那海蛇愣了愣,就在瞬间,便被冻成了冰蛇,螭天霸喝道:“碎!” “砰”的一声,冰蛇爆碎开来,蛇血染红了一片海面。 螭天霸冷笑道:“这等海妖也敢来惹本尊!” 众人回到了仓中,赵孟杰道:“这只是一条未开灵智的野兽,算不得海妖,不过是身体硕大强壮些,真的海妖可比这个要厉害许多,特别是在海中。” “能有多厉害?”螭天霸很不屑地道,“本尊倒很想看看!” 赵孟杰哑然,这话,也只有螭天霸敢说,也只有他有资格说。 正说笑间,忽听船外有人喝道:“你们这些坏人,快停下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众人讶然,纷纷飞出船外查看,只见空中站着一位十三四岁的青衣女童,虎着小脸,手中拎着一把长鞭,似乎非常不高兴。 第四十三章 又闻故人旧消息(1) 话说长生等人来到了南海,螭天霸在海中斩杀了一头灵智未开的海蛇,却被十三四岁的一个粉嫩嫩小丫头拦住了去路,却听那小丫头怒喝道:“你们这些坏人,为什么要杀了小宝,小宝又乖又听话,你们赔我的小宝来?” 众人惊奇,长生上前笑道:“这位小姑娘,我们可不是坏人,你可说的是那条长蛇?” 小丫头点点头,道:“它叫小宝,你们杀了小宝,就是坏人。” 长生啼笑皆非,解释道:“那条长蛇袭击了我们,想要吞噬我们这条船,我们恐吓它不走,无奈之下才杀了它,确实不知是你的宝贝,不如这样,”长生取出几枚培元丹,送了过去,道,“这些小丹丸对修行很有用处,我们拿些这种小丹丸赔你如何?”长生不愿横生枝节,又拿出了他的拿手好戏。 小丫头瞟了一眼长生手中的培元丹,哼了一声,撅着小嘴,脆声道:“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好哄啊,我不要你的培元丹,要么你们赔我一只我喜欢的宠物,要么就交出杀小宝的凶手,以命偿命。” 螭天霸听得火起,喝道:“长生,与她啰嗦什么?将她赶走就是!哪来的小娃娃,再不走,小心本尊一口吞了你!” 小丫头听罢大怒,皮鞭遥指着螭天霸骂道:“你这没角的孽畜,狐假虎威的白螭,来来来,我来看看你如何能吞得了老娘?” 长生等人听了不觉莞尔,这娇滴滴的小丫头,居然自称是老娘,显得十分的怪异。 那螭天霸听了却大怒,他堂堂一个天妖,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指着鼻子恶骂,哪里忍得住,大喝一声:“找死,你才是白痴!”说着,数道冰棱朝小丫头疾射而去。 长生大惊,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要知道,螭天霸的那几道冰棱,威力可不小,金丹境的高手可轻易灭杀,元婴境的修行者也未必能抵挡得住,眼见着一个娇滴滴、粉嫩嫩的小丫头就要变成冰雕,香消玉殒,暗自跺脚后悔。 那小丫头却浑不再乎,手中皮鞭,随手挽出几道鞭花,将那几道冰棱尽数抽碎,冷笑道:“说你是白螭,你难道不是?还不现出原形,莫要拿这等小伎俩来出丑,在老祖宗面前,你也敢猖狂?” 长生等人震惊不已,不止是因为小丫头那轻描淡写的几鞭,更因为那小丫头居然一口叫出了螭天霸的本体,开始之时,他们也误把小丫头口中的“白螭”听做“白痴”,这时候想明白过来,螭天霸的本体不就是一头冰螭,冰螭也是白色的,说他是白螭,也不算错。 螭天霸暴怒不已,大喝一声,取出鬼头大刀,一步踏上天去,朝这那小丫头兜头砍去。 长生等人现在并不为那小丫头担心,敢口出狂言,又轻易破解了螭天霸的冰棱,怎会是一般人?长生等人也想见识见识这小丫头的本事。 小丫头也娇喝一声:“来得好!”长鞭一转,朝螭天霸转去,那一鞭,如羚羊挂角,完全无迹可寻,自然无比,似乎平淡无奇,长生却觉察出重重危机,那一鞭,已经沟动了天地大势,仿佛整个天地,都凝结成一块,将螭天霸挤在中间,让他无处可躲,无处可闪,而那鞭中,又似夹杂着雷霆之势,如若被抽中了,长生觉着,即便如螭天霸这般强横的身体,也不会好受。 如此朴实无华,如此浑然天成的一鞭,长生自忖是做不到的。 赵孟杰突然传语道:“长生,你有没有发现,这小丫头的这一鞭,跟当初玄宗论道中李承欢的那一剑非常相似?” 长生心头一震,李承欢那简简单单的一剑,到如今,他记忆犹新,只一剑,就攻破了他的炎龙,丝毫不拖泥带水。虽然现在看来,那一剑显然没法跟这一鞭相提并论,不过已经蕴含了这鞭中的些许意思,难道那时,李承欢对‘势’的理解便有如此之深? 螭天霸也不是一般人,或许对‘势’他没做过很深入的感悟,不过,到了他这等修为,本能的就会感应到‘势’的存在,岂会看不出小丫头这一鞭的厉害?只见螭天霸一声咆哮,凭着强横的身体,硬生生地在天地之‘势’的压迫下,挣扎出一点空间,刀锋一转,鬼头大刀斜劈了下去,将空间硬生生斩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那裂缝一产生,天地之‘势’顿消,螭天霸闪身避过了小丫头那势在必得的一鞭。 长生瞪大眼睛,心中暗道:“原来这‘势’还可以这般破解,也对,这‘势’最关键之处在于契合天地,在关键之处斩出一道裂缝,那天地也就有了改变,那么,这鞭就不再与天地契合,这‘势’不就破了么?” 又想到在灵韵山,叶初华当初对他的那惊鸿一剑,当初袁依依也不是斜刺出一剑,震动了空间,才抵挡住的么?还有镇魔塔中对战魔猴时的那魔猴的那惊艳一棒,不也带出了些许天地之势,让他觉得无处可逃,正是长生用神识偷袭了魔猴,让那魔猴微微一愣,棒速微微变慢,从而然其“势”瓦解…… 所有一幕一幕出现在脑中,长生突然明白过来,要破解势,有两种法子,一种是如螭天霸般改变天地的环境,环境一变,其势自然破;一种是让对手的进攻与天地不在契合,一言蔽之,不能让对手与天地契合。 长生领悟到这一点,螭天霸可没领悟到,他只是靠本能破解着小丫头的势,可是破开一个,小丫头又使出一个,就好像,刚逃出一个牢笼,又被关进另一个牢笼,绵绵不绝,螭天霸忙于逃命,根本没有机会进攻小丫头,被小丫头杀得手忙脚乱,焦躁不已,天空中不时出现道道裂缝,随即愈合。 相比之下,小丫头要轻松许多,随手挥舞着长鞭,如耍猴一般调戏着螭天霸。 第四十三章 又闻故人旧消息(2) 不能说螭天霸本事低微,只能说小丫头对势的理解感悟太高了,瞬息之间就能与天地之势契合,这一点,长生是望尘莫及,他虽悟透了天地之势,但要感知,瞬间便能让进攻融入到天地之中,借天地之势来进攻,长生自忖还做不到。 莫说是长生,即使是许多渡劫后的高手也做不到,更不消说渡劫前的高手。 且说螭天霸被小丫头逼得焦头烂额,却又找不出破解的法子,狂怒下,大喝一声,现出了原形,一条蜿蜒百余丈的巨大冰螭浮在空中,张牙舞爪,凶悍无比,一张嘴,吐出无数的大小冰棱射向小丫头。 小丫头虽然能借天地之势困住人形的螭天霸,但还不能困住现出原形的螭天霸,毕竟她功力尚浅,想要大范围引动天地之势,她还做不到,小范围借势,又没有多大的意义,更何况现出了本体,螭天霸的力量也随之大出了数倍。 只见小丫头挥舞着长鞭,击散了那无数的冰棱,娇喝道:“终于现出原形,哼,你以为就你会变,我不会么?” 空中风云突变,忽然之间,一条横亘五十余丈的一条青色巨龙破空而出,一股磅礴气势耗散开来,连螭天霸也为之一震。 “龙,龙!”小猴儿跳着喊道,龙可是稀罕神兽,在南瞻部洲,相传已经灭绝了,即使是长生在那陌生大陆游历的那一百六十多年里,也没有见到一条真正的龙,龙据传是顶级神兽,是一种完美无缺的神兽,本身就带有臣服天下的龙威,除了那几种顶级神兽,在龙威的威慑下,别的神兽或修行者实力会不可避免地锐减几分。 修道者的所凝聚的龙,不过是借它的形体自然呈现的龙威,并非真正的龙,就这般,一般能凝聚成龙,那威势定然不小,比如,长生通过长枪出云凝聚出的炎龙。 虽然螭天霸的形体比之小丫头要大出一倍,但在小丫头的真身面前,威势反而被压制住了,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让人觉得,没有刚才那般张狂了。的确,面对一条真的龙,一头冰螭确实没有多少张狂的理由。 一龙一螭盘旋在空中,咆哮着,天地骤然变色,一半冰雪纷飞,一半乌云密布,大雨滂沱,四眼相对,眼中怒火腾腾,眼见就要杀到一处。 “且慢,两位!”长生高声喝道,“有话好说,又何必动了真怒?” 螭天霸本就有些气馁,听了长生这话,立时停了,小心戒备着。 那青龙也似乎不太想打下去,略微收敛了下龙威,一个清脆的声音在空中隆隆响起:“有什么好说?要么交出杀小宝的凶手,要么赔我一头宠物!” “两位先收了神体,慢慢说好不好!”长生苦着脸道,这一龙一螭威势都不小,众人都觉着难受不已。 “哼!”螭天霸冷哼了一声,收了本体,化做人形,跳回到船上。 那青龙也收了真身,依旧化做一个清纯可爱的小丫头,矗立在空中,可是此时,已经没有人再把她当做小丫头看了。 “你要怎么说?”小丫头歪头问道,“你要不给我一只我心满意足的宠物,我可不依!” “这位……道友,”长生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这小丫头,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宠物,我们抓来给你!” 小丫头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歪着头想了下,伸手指着小猴儿道:“我觉着它就不错,你把它送给我吧!” 小猴儿“嗷”的叫了一嗓子,大叫道:“不干不干,俺不做宠物!”说罢一头钻进了仓内,探出一个小猴脑袋,畏畏缩缩地四处张望,生怕被那小丫头擒去了。 长生苦笑道:“这位姑娘,小猴儿自小便与我相伴,如今已经两百多年了,我一直都把他当做我的亲兄弟,实在不可能送给你当宠物。不如这样,姑娘若是喜欢猴子,我们回去再抓一只,送来给姑娘如何?” 小丫头眼睛闪了两闪,似乎很委屈,想了一会儿,撅着嘴道:“那好吧!”突然似想起了什么,道:“我要两只,一公一母!” 长生笑着点头答应。 “你可不许骗我!”小丫头眼珠一转,又道,“你们要是跑了,不回来怎么办?” “决计不会!”长生心道,两只普通的猴儿又算得了什么? “拉勾!”小丫头伸出洁白如玉的小手指,道。 长生又好气又好笑,这条青龙未免太小孩子气了。一步登上天去,伸出手指,正要拉勾,却不料眼前一花,长生暗叫一声不好,想要逃走,却觉的浑身酥软,使不出半点气力,周身的经脉神识尽被那小丫头制住,小丫头那只玉手牢牢地掐住他的脖子,笑道:“哈哈,上当了吧!” 众人又急又怒,小猴儿也跳出了仓外,举着那根轩辕棍,作势要打。 小猴儿这轩辕棍,曾被洛神斩为了两截,长生当初捡了回来,回到玄剑宗后,又请宗中的炼器好手修好,这轩辕棍是小猴儿的本命法宝,一生只能温养一件,对小猴儿的修行至关重要,还须靠它来寄托执念。 修行者的本命法宝若非崩碎为碎片,但凡能修能补,修行者都会选择修补,即使是代价巨大,也不得不为之。一般,修行者在争斗过程中,偶尔会自爆法宝,但若非生死关头,没有人肯自爆本命法宝,一者,是因为本命法宝温养的时间最久,心意已经与之相同,威力巨大,再者,本命法宝也是修行者寄托执念之物,执念越深,那本命法宝威力越大。 长生被小丫头控制住,众人投鼠忌器,也不敢轻举妄动。 却听小丫头道:“你们莫急,我没心思伤害他,我只要两只小猴子跟我做伴,不稀罕他的性命,不过,我也信不过你们,他就留在这里做个抵押!”又道:“本来你们在那船中,我也拿你们没办法,不得已才用这法子!你们可要抓两只机灵点的来,太蠢了的我才不要!” 第四十三章 又闻故人旧消息(3) 长生心中苦笑:“原来,我在这小丫头心中,还值不过两只猴子!” 小猴儿在船上大叫道:“你放俺长生哥下来,俺做你的抵押!” 小丫头眼睛闪烁了一下,道:“也行,你且上来,我放他回去!” 长生想要说话,奈何被那小丫头制住,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小猴儿迟疑了下道:“你可不许等俺上去,把俺扣住却不放俺长生哥回来!” 小丫头轻哼了一声,小脑袋一扬,骄傲地道:“我才不像你们那般说话不算数,耍痞之人!” 众人心道,谁在耍痞呀? 小猴儿跃上了空中,小丫头制住了小猴儿,果然有信放走了长生,又催道:“快去,快去!” 长生道:“我们返回去抓猴子,这一去一来,没有耽搁,最快也总要四五天的时间,你就这么在天上等着么?” 小丫头想了想,觉着长生说得也有道理,道:“这样吧,我领你们去我住的岛上,你们抓到猴子后,便来岛上找我,我便把这只猴子还给你!” 众人想了想,也只有如此了,便收了破浪,随着小丫头一同朝她住的小岛飞去。 一路上,众人发觉这小丫头其实蛮好说话。 “我叫长生,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长生问道。 “我叫敖灵,是这南海中的王族,”小丫头骄傲地道,“不过如今王族里的人已经不多了。”敖灵眼中有些黯然,又道,“我年纪还小,才三百多岁,若是等我成年,你们这只小螭,我跺跺脚便能解决了,哪用费这般工夫?”这话说得螭天霸满脸通红,不过也驳斥不得,他最引以为豪的,便是带有一丝真龙血脉,如今真龙在身边,哪里还提得起半点傲气?” 小丫头不理会螭天霸,继续道:“如今,我与我师父住在这南海上的千晔岛千晔洞中。” “你师父,你师父是谁?”长生问道。 “我师父可厉害了,”小丫头扬着头道,“我师父道号破军,这南海、东海上的妖怪,都听我师父的,没人敢违抗我师父!” “破军?”众人互相望了一眼,长生又问道,“你师父这么厉害,我们怎么没有听人提起过?” 小丫头笑道:“知道我师父名头的都是这海上实力强大的天妖,我师父从不去陆地上,你们人族知道我师父的也没几个,你们又怎么会知道?” “我人族的圣火殿纵横海上,他们会不知?”长生又问道。 “圣火殿?”小丫头不屑地道,“他们有什么本事纵横海上?他们每年还要来我千晔岛一次,送好多好多礼物,拜见我师父,求我师父约束海上的大妖。我师父见不见他们,还要看我师父有没有空闲,心情好不好!” 长生心头巨震,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看来圣火殿早就知道有破军此人,而且知道此人影响巨大,却从来没有向其它仙宗提过,至少,同处海滨的蓬莱阁、雁荡宗与玄剑宗,对此人一无所知,不知圣火殿,又有何居心。 “圣火殿万年之间势力陡然剧增不知与这破军有没有什么关系!”长生心存疑惑。 “这千晔岛上只有你师徒二人么?”长生再问道。 “当然不是!”小丫头道,“前些年,我师父又收了一个小师妹,便是你人族的,不过我不喜欢,她天天练功,从不跟我玩。我师父就收了我们两个徒弟。” 长生看了看小狐狸和小猴儿,心道:“难道妖族都是这么惫懒吗?” “除此之外,千晔岛上还有些仆役,他们更没劲,见到我便像是见到老虎一样,战战兢兢,一点也不好玩,本来还有小宝陪我玩耍,却被你们给杀了……唉!”小丫头叹了口气,显得很失落。长生暗道:“你是龙啊,比老虎可危险多了,谁敢不战战兢兢?” 明月奇道:“你本事这么大,为何不去大陆上玩耍?这里离大陆也不算太远。” “你以为我不想?”敖灵道,“可是我师父不许,有一次我偷偷地跑到大陆上,结果被师父发现了,被抓了回来,足足关了我五十年的禁闭,可憋死我了!” “是啊!”小狐狸显然是有同感,道,“他们从来不替我们想一想,玩一玩有什么打紧,不过,我比你强,现在我本事大了,他们基本不怎么管我了。” 敖灵盯着明月看了看,又看了看苏宛如,奇道:“你们都是狐族,为何她有尾巴你没有?是不是藏起来了?” “这……”明月、苏宛如被敖灵问得满脸通红。 敖灵又道:“苏姐姐的尾巴真漂亮,我也想有一个!” 众人无语,长生岔开话题道:“这南海上,敖姑娘可曾听说过有一个叫‘玄幽秘境’的地方?” 敖灵想了想,道:“有啊!” 众人大喜,敖灵又道:“玄幽秘境又叫方丈山,我听我师父说起过,不过这方丈山十分神秘,在南海上飘忽不定,方丈山中的人也从不出来,我也不知道它在哪里。” 众人略有些失望。长生暗思:“这玄幽秘境原来也叫方丈山,镇魔塔中也有一处叫方丈山,不知有没有关联?” “你们要找方丈山么?”敖灵问道。 长生点点头,道:“正想碰碰机缘!” 敖灵摇头道:“我劝你们不用费那心思了,我师父曾发动南海的群妖,找了这方丈山数百年,都没找到,就你们这几个人,难!” 众人有些灰心,长生笑道:“也不打紧,也并非一定要找到,即便没这机缘,也只当在这南海之上游历了一番。这次,不知有没有机会能拜会破军前辈?” 敖灵摇摇头道:“你们没有机会,我师父可不是说见便能见的,而且,如今他也不在千晔岛上,前些日子去了东海。” “哦!”长生略微有些失望,他本想趁此机会看看这破军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破军前辈是人是妖?”长生小心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敖灵回过头去,又望着苏宛如的尾巴道,“苏姐姐的尾巴好可爱,我能不能摸一下?” …… 第四十三章 又闻故人旧消息(4) 一个多时辰后,众人便远远看见远处有一团迷雾,敖灵指着那团迷雾道:“千晔岛就在那迷雾中,你们只能到这里了,这迷雾中布有阵法,只有我才能进去,你们可千万别闯进去,否则,死了可别怪我!” 众人点头答应,长生问道:“我们带来猴子后又如何通知你?” 敖灵取出一枚玉符,递给长生道:“这只玉符给你,你们来到此处后,输入真元,对着玉符说话便可,我这几天不会离岛太远,这玉符在一万里内都是有效的!” 众人大惊,要知道,修行者之间相互联系,多用信符,信符是一次性的,所携带的内容也是有限的,距离最多也不过一两千里,从来没有听说有可以传送语音的法器,而且距离有如此之远,这破军,果然是不简单。 只可惜,众人对阵法并没有多少研究,并不能参透着玉符的秘密。 交代好一切,敖灵带着小猴儿奔那团迷雾而去,众人也转身向大陆方向飞去。 略去众人回去抓猴子不说,且说敖灵带着小猴儿来到了千晔岛,才进入千晔岛,浓雾陡然消失,回头望去,茫茫大海中哪有半点迷雾的影子? 小猴儿奇道:“这雾倒有些奇怪,消失得好快!” 敖灵笑道:“雾没消失,那雾不过是幻阵而已,天天呆在雾里面,谁受得了?” 小猴儿恍然大悟,又问道:“你师父那么厉害,还弄这大阵做什么?难不成还怕寻仇?” 敖灵道:“我师父自然不怕寻仇,但总有人来骚扰总不好,才设下这大阵。” 小猴儿举目四望,一眼看见不远处的沙滩上的一块青石上,盘膝坐着一个白衣女子,正闭目凝神。小猴儿大惊,心道:“她怎会在此处?”悄悄地将须弥戒指取下,攥在手中,闪身躲在敖灵的身后。只露出半个头,打量那人。 敖灵奇道:“小猴儿,你躲起来做什么?” 这时,那白衣女子也抬头朝他们这边看来,看到敖灵,站了起来,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敖灵身后的小猴儿,问道:“师姐,你从哪里找来的小猴子,看上去好眼熟!”也没有多在意。 敖灵叹了口气道:“先前有几个人,打死了小宝,他们答应再找两只宠物来,这猴子便是他们押在我这里的抵押!” 白衣女子道:“一条海蛇,又值什么?师父回来若是看你这般,只怕又要责罚你了!” 敖灵挽住白衣女子的手,摇晃着道:“这岛上又没有人陪我玩耍,好无聊,你不说,我不说,谁还敢说?不过养两只猴子,师父不会注意到的。” 白衣女子笑了笑,道:“好,我不说就是,我还要去练功,你自己玩去吧!”说罢便飘然离去。 敖灵回过头来,拎着小猴儿耳朵道:“在船上你可是活跃得紧,怎么见到我师妹,吓得像鹌鹑一样,一动也不动?我师妹有那么可怕么?” “哎呦,疼!”小猴儿叫道,心中却想:“我可不是怕她,我是怕你,我怕她认出我来,挑唆你,一掌把我毙了,那才冤枉!那女人可厉害得紧。” 那白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从峨眉山锁心洞逃出来的原峨眉弟子叶初华,不知遇到了什么机缘,居然投到了破军道人门下。 叶初华这些年可谓是进步神速,区区八十年,修为便从金丹境后期,猛蹿至元婴境后期,足足进了一个大境界,实在是了不起,要知道,袁依依现在的修为也只在合体境初期,与苏宛如相仿佛。而赵孟杰的修为,还在元婴境中期。 修行越到后面,越是艰难,一般的修行者,从金丹境到元婴境,至少需要三四百年的时间,终身越不过这道坎,也不足为奇,不然,当初雪雁宗一百六十多年,也不至于只有一个莫问愁跨入元婴境。像赵孟杰这等,若放在雪雁宗,那就是绝顶的天才。 叶初华若论资质,也就与赵孟杰相仿佛,高也高不了许多,不过,此人胜在坚韧,不是赵孟杰那惫懒的性子可比的。 由此可见,破军的教导有多厉害。 五天转眼就过去了,长生带着一群猴子赶了回来,任由敖灵挑选。在千晔岛上时,小猴儿处处躲着叶初华。敖灵似乎颇为喜欢小猴儿,临别之时,有些依依不舍,并没将那玉符收回,并要小猴儿若再经过千晔岛,一定要来找她,说罢便要带着那群猴子离开。 小猴儿犹豫了一下,叫住敖灵道:“你要小心你那个师妹……” “我师妹?叶初华师妹么?她对我很好啊!”敖灵奇道。 长生惊道:“叶初华?她怎会在这里?” “你们对我师妹好像很熟呀!”敖灵惊讶道,“发生了什么事?” 长苦笑不已,所谓疏不间亲,他们与敖灵谈不上什么交情,若谈起叶初华,绝对说不出什么好话,这敖灵未必会信他不说,若是心中火起,掌毙了他们就更冤枉了。 小猴儿也支支吾吾了半天,被敖灵盘问得受不了,方才道:“总之你要小心她,俺们曾经差点死在她手上,长生哥更是吃过她很大的亏,还有,依依姐,叶初华以前的师妹,也受过她的暗算,差点死掉,多的也不好说,这人很厉害,小心她总是没错,信不信由你。” 敖灵紧皱着眉头,小猴儿朝敖灵嘻嘻一笑,跳上了长生的肩头,转身离去。 众人又跳上了破浪,继续向南行驶,路上渐渐有了些海妖的袭击,无奈破浪的防御实在是太过强大,根本无法破得了破浪,又有螭天霸、长生一干人出手攻击,只能留下一片破碎的尸体后,悄然撤退。战后的那场面,果真如赵孟杰所说,整片整片的海域都被鲜血染红,海面上飘满了妖兽的尸骨,望之让人心寒。 如此又行了五日,算算路程,还有个十来天,就能赶到婆罗洲,也不知这些年过去了,那方丈山还在不在那里。 第四十三章 又闻故人旧消息(5) 依旧如往日,众人这日正在后仓一边饮酒,一边说笑,忽然,前仓驾驶破浪的苏宛如突然大叫道:“大家小心,好大的妖兽!” 众人一惊,纷纷冲进了前仓,只见眼前一张足有两百丈大小的张大嘴,朝他们扑咬过来!螭天霸大惊,一挥袖,无数道冰棱“刷刷刷”的飞出,疾射向那张大嘴! 就在那刹那间,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暗,只听“嘎吱”一声巨响,两片巨嘴已经合拢,显然,他们连同破浪,都被吞入了嘴中。 说时迟,那时快,破浪船上设下的照明法阵立刻被催发,一条巨大的,两百余丈的红色东西朝他们扫来。 “什么东西?”螭天霸大喝一声,急忙输入真元,加强防护大阵,只听“砰”的声,那红色东西扫在了破浪上,破浪被高高的掀起,朝那巨兽的牙齿间砸去。 破浪被扫离水面,驭使法阵便失去了作用,长生急道:“我来驱使破浪,螭天霸负责防御,其他人寻机进攻,大家站稳了,千万别落到防护阵外!”说着,就运转驱物的法门,驭使着破浪在那巨兽的嘴中飞行,躲避那搅来的红色东西,和上下咀嚼的牙齿。这事别人干不了,只有由他来干,谁叫他的神识强大呢? “那是舌头,那巨兽的舌头!”赵孟杰大叫道,众人一阵心寒,好大的一只舌头,这怪兽,若论身体强悍,恐怕比螭天霸还高出一筹,舌头打在破浪的防护阵上,防护阵一阵乱闪,这力量,强大得离谱。 “这附近,怎会有如此强大的怪兽?”长生心生疑惑,这怪兽,实力绝对堪比渡劫后的绝顶高手,这样的妖兽,不应该在南海会出现,无论是南海还是东海,都是人族与海族的缓冲区,这里会有妖兽,但实力这般强大的妖兽一般是绝不会出现的,一旦发现,必遭人族的追杀,这里离大陆才多远,不过三四万里罢了,已经对大陆造成了威胁。 不过此时,长生也没敢多想,全部心思都放在躲避那巨大怪兽的舌头上,这舌头的力量太强大了,多砸几次,长生担心破浪的防护阵也撑不住。 忽然,长生感到破浪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暗叫一声不好,驭使着破浪朝相反方向飞,可那股吸力实在是太过强大,长生根本无法抗拒,眼见着破浪被拉扯着后退。 “不好!”苏宛如叫道,“这怪兽要将我们吞入肚子中!” 众人真的急了,在这怪兽的嘴中,好歹还有空间腾挪躲避,还有机会在怪兽张嘴时逃脱,若是被吞入了肚子中,在那小小的肠道中,先不说有什么危险,单是躲避的空间就不多,一旦被袭击,连躲都没办法躲,这破浪能扛下几次攻击,现在众人心里都没底,没了破浪的保护,众人只怕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这怪兽身体强横无比,螭天霸的攻击,都拿他没法,就算扛住了怪兽的攻击,又如何能逃出去? 更何况,但凡妖兽,消化能力是非常之强,吞下的东西,基本都能消化掉,这意味着,这巨兽肚子中潜藏的危机更大。 小狐狸突然道:“我们快去后仓,一般妖兽都有小舌头,小舌头很敏感……”说到此处,众人已经明白,长生叫道:“不错,这只怕是我们最后的生机,赵师兄,你用培元丹,接管防护法阵,螭天霸,你也去后仓进攻。” 大凡人或妖怪,多有小舌头,小舌头若被刺激,本能的就会想呕吐,生死之间,就看这一招灵还是不灵。赵孟杰用培元丹来支撑防护阵,防护虽然弱了点,但总还能敌得住那巨兽舌头的一击,又有长生驾驭破浪,只要不被那舌头连续攻击着,想必也支撑得住。 众人立刻依照长生的吩咐,留下长生与赵孟杰,一齐又涌回了后仓。 那巨兽果然也有小舌头,此时距离破浪不足十丈,众人大喝着,纷纷使出最强的攻击,一时间,光芒大盛,特别是螭天霸,凝聚出一根足有十余丈大小的冰棱,疾投向那巨大的小舌头。 整个巨兽突然一震,突然发出“轰隆隆”如雷声的声音,“哇”的一声巨响,那吸力蓦然消失了,无数妖兽的尸骨,还有腐蚀性极强的酸水,铺天盖地的从喉咙处涌了出来,裹着破浪,从巨兽的那张张开的大嘴里吐了出来。 众人终于重见了光明。 长生不敢将破浪落入水中,驭使着破浪高高地漂浮在空中,众人往下看去,惊得目瞪口呆,好巨大的巨兽,露出海面的部分便足足有千丈之长。 船上还挂有些许巨兽吐出来的酸液,好厉害,防护阵被那些酸液只差点腐蚀出一个洞来。长生急忙抖了抖船身,将那些酸液抖落了下去,那酸液如雨点般的落下,落在一些巨大的妖兽尸骨上,眼见着尸骨就塌下去一大片,化为了虚无。 众人不觉吸了口冷气,幸亏逃了出来,这要被吞到肚子中,哪还能活命? 那巨兽翻了翻白眼,似乎对长生他们不再感兴趣,一头扎进海里,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这是什么怪兽?”众人松了口气,小狐狸问道。众人摇摇头,谁也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海中的妖兽,千奇百怪,谁知道是什么,似鱼非鱼,似兽非兽。 “这怪兽似乎没有多少灵智!”苏宛如道,“攻击也主要靠肉身,若是夹杂些真元或神识,只怕,我们这次也逃不脱。” “不错不错,”螭天霸哈哈大笑道,“再厉害也只是一个蠢物!” “快看那边,那边有座山!”小猴儿突然大叫道,众人望去,果然望见一座葱葱郁郁的大山,足有两三千丈长,孤零零地浮在海面上。 众人心头一沉,在他们的航行路径上,这数千里的范围内上不应有这么一座山,出现这么一座山,这意味着,他们在那怪物嘴中的那短短一段时间,已经偏离了数千里。 数千里,即使是大乘境渡劫后的真仙,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也无法做到飞行数千里,更不消说在水里,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被挪移了。 换句话说,他们迷路了。这可不是件小事,在茫茫大海中迷路,不说如何回去,单单这大海中潜伏的各种危险,就不是他们能承受的。若是仍在南海上还好,若是挪移到南海之外的什么地方,刚才那个没有多少灵智的巨兽,他们都对付不了,若是遇上那些有灵智的,只怕他们想逃,都逃不脱。 长生笑道:“担心什么,先到那山上休息下,看一看,再想法子转回去。” 此时也没有其他的法子,长生将破浪落到海面上,驾驭着破浪,朝那座大山行驶去。 第四十四章 海外仙山名方丈(1) 破浪行驶了一炷香的工夫,众人觉察出不对了,按理说,这时破浪早该靠岸了,那座山离他们也就十多里路,以破浪的速度,一炷香足足能行驶出八九十余里,而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那座山好似还有那么远。 “这山有蹊跷!”赵孟杰道。 小狐狸白了他一眼,道:“谁都知道,可是又有什么蹊跷?现在该什么怎么办?” 长生道:“既然不能靠过去,那我们离开试试!”众人点头同意,破浪调转船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行驶去。 又足足行驶了一个时辰,那山似乎还是离他们那么远。 “怪了!这山难道是海市蜃楼不成?”螭天霸嚷道。 “不是海市蜃楼,”赵孟杰摇头道,“海市蜃楼我见过许多次,不是这样!” 小狐狸脸突然白了,颤声道:“鬼打墙?” 众人一愣,都笑了起来,这些年小狐狸读了不少的书,不过都是些怪异杂谈,民间故事,自然少不得各种鬼故事,这时想到了这个。 苏宛如笑道:“明月,民间故事里的所谓鬼打墙,其实多是一些迷阵,我们是修行者,算是见多识广了,又有什么人真见过所谓的鬼呢?” 明月脸微微一红,拍拍胸脯道:“不是便好,吓死宝宝了!” 长生道:“明月说得也有道理,我们只怕陷入了一个迷阵或幻阵之中,那山,也未必真的存在。” 众人觉得有道理,索性将破浪停了下来,商量对策。 明月突发奇想,道:“这里会不会就是方丈山?” 长生道:“若这里便是方丈山,那入口又在哪里?” 明月道:“你把黑木令牌拿出来试试,说不准入口就会显露出来。” 此时也无他法,长生取出黑木令牌,忽然黑木令牌光芒大盛,朝四周散去,光芒到处,周围的景色如同被擦去了一般,纷纷消失,显露另外一番模样。 原来,他们停泊在一座海湾的不远处,海湾上,有一座繁华的镇子,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明月喜道:“我说得没错吧,果然是方丈山!” 众人一阵错愕,就这般便来了方丈山?原本他们对找到方丈山便没抱多大希望,即便找到,也总要花个两三年的时间吧,没料到,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进了方丈山。 长生收起黒木令牌,哈哈笑道:“还是你聪明!” 众人大喜,议论纷纷,驾驶着船儿,便朝那海湾驶去。 不多时,破浪便在海湾的一处码头处停下,众人跃上码头,长生收起了破浪。 这镇子果然很奇怪,来往的人群大多是修行者,有人族,也有顶着一个妖怪脑袋化形不完全的妖族,甚至还有许多结丹境的妖兽,也在人群之中钻来钻去,街上的人群也并不再意,一些魔气冲天的魔头也有不少。 “这里好奇怪,好像人,妖,道,魔相处得很好,没什么冲突?”小猴儿奇道。 这种景象在南瞻部洲是很难看见的,人和妖之间,道和魔之间,都有化解不开的仇怨,一般都会彼此戒备,就算不会见面就厮杀,但彼此之间相互不信任是必然的。 即使是像八大仙宗,也是要将修道与修魔的弟子分开,以避免冲突。而这里,众人似乎不太介意这其中的区别,相处融洽。 长生随手抓住身边的一位路人,问道:“这位大哥,请问这里可是方丈山?” 那路人奇怪地打量了长生等人一眼,道:“这里不是方丈山,几位莫不是从外界来的?” 长生等人愕然,相互望了一眼,长生犹豫了下,答道:“不错,我们确实是从外界来的,这里不是方丈山,请问又是何地?” 那人眼睛一亮,笑了笑,道:“你们不是本地人,自然不知道,这里是青波岛,方丈山还在数十万里之外,不过,此地统称玄幽秘境,外界来的人,不了解,把玄幽秘境误认是方丈山,也是有的。” 长生等人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不知这玄幽秘境究竟有多大?从外界来的人多吗?” 那人道:“这玄幽秘境有多大,这个我还真说不清楚,不过数千万里总是有的吧,至于外界来的人,我也只是听说过,这次算是见到真的了!稀奇稀奇!” 小猴儿插嘴道:“这玄幽秘境中的人,俺们也是头一次见到,古怪古怪!” 众人哈哈大笑,那人也笑道:“外界究竟是怎么样子,我也想知道,鄙人姓李,李承庆,不如由我做东,找处幽静所在,详谈一番如何?” 长生等人自然乐意,由李承庆领着,来到一处气派的酒家,走了进去,李承庆对迎接过来的侍者道:“沧浪亭有空么?我们去沧浪亭!” 那侍者领着众人穿过大堂,去了后院,来到一处幽静的亭子中,亭子中有一张大石桌,周边摆放着些许圆机。 众人纷纷落座,李承庆点了些菜肴酒水,便好奇地问起外界的事。 长生等人简略地介绍了一番外界的情况,李承庆不时啧啧称奇,长生问道:“李兄对外界这般好奇,为何不找个机会到外界游历一番,亲自看看?” 李承庆摇头道:“不成的,你们外界的人可以进来,也可以出去,但我们不同,我们是出不去的。” 长生奇道:“这又是为何?我们出去时带你出去也不成?” 李承庆道:“我也不知为何,你们也不能将我带出去,我曾听闻,曾经有人就曾试过与外界进来的人一齐出去,可是不成,外界的人出去了,他却被莫名其妙地留在了原地。” 苏宛如道:“这倒真是奇怪,难不成你们秘境中的人与我们有什么不同?” 李承庆答道:“确实不知,不过,秘境中的人是没有你们所说的天劫的,寿命都是有限的,这个确实与你们不同。” 螭天霸笑道:“也不算不同,本尊原来的地方,也没听说谁度过天劫,或许是你们没找到法子罢了。” 众人谈起此事,议论了一番,长生等人发现,此地的人或妖,修炼的法子与外界并没有区别,只是没有天劫,不过,这里的人寿命奇长,一般人都可以活个两三百岁,大乘境的修行者,据说能活百万年。 第四十四章 海外仙山名方丈(2) 从李承庆的谈话中,众人得知,这玄幽秘境是由许多大小不一的岛屿组成,大的有十多万里,小的也许就几块礁石,并没有浩大的大陆,究竟有多少岛屿,谁也说不清。这秘境内并没有什么传送阵,所以,即使是修行者,最多也就在周围数百万里的范围内活动。 不过,这里的修行者传讯的手段却比外界强上许多,多是通过玉符,这里的玉符比之敖灵那玉符,更为厉害,数十万里内都是有效的。 又说到道与魔,人与妖,这里的关系确实比外界要融洽得多,虽也有个人仇杀存在,但并没有道与魔的对立,人与妖的仇视,相互之间并不视为异类,这里的修行者的性格普遍显得温和,并不嗜杀。 总而言之,这是一片古怪的秘境。 告别了李承庆,长生等人商议了一下决定起程去方丈山看看,方丈山据说是玄幽秘境的核心,众人膜拜的圣山,既然来了这玄幽秘境,无论能否碰到机缘,若不去一趟方丈山,未免太可惜了。 与陆地上的妖族相同,这海里也不乏强大的妖族,但性格也都很温和,只要不去惹它,它们也不会主动攻击别人,不像外界那般,嗜血成性。在海上航行了半年多,并没遇到大的事情,倒是赵孟杰有所触动,修为从元婴境中期,提升到后期。 这一日,众人便来到了方丈山。 方丈山方圆也就在数万里之间,并不算太大,山脚下有一座大城,名叫方丈城,本地约有七八十万人口,外地前来朝圣的修行者倒有百万之多,整座方丈山,也只有这么一座大城。 城中如别处一般,人、妖、道、魔接踵摩肩,繁华热闹非凡,路边摆满了小摊,有普通的卖小吃的,也有修行中人卖材料丹药的,夹杂在一起,互不相干。 “好东西,好东西,走过路过莫错过,错过要后悔一辈子,不怕货比货,就怕你不识货!”众人正在街头闲逛,忽听到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大声叫嚷,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只三尺来长的小乌龟,直立着身子,直着脖子,嘴巴朝天,高声叫嚷,招揽顾客。 那小乌龟旁边还躺着一只五尺长的老乌龟,趴在地上,半个脑袋缩进龟壳你,眯着眼睛正在打盹。身前铺着一块白布,白布上歪歪斜斜地写着四个大字:“奇珍异宝”。白布上只放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蓝幽幽,倒有几分漂亮。 明月睁大了眼睛,跑了过去,拿起那石头仔细观看,这小狐狸对石头过敏。 众人笑咪咪一齐围了过来。 明月问道:“小乌龟,这是块什么石头?” “不知道!”小乌龟摇摇脖子,道。 “那这石头究竟是做什么用的?”明月又问道。 “不知道!”小乌龟瞪着绿豆眼睛想了想,答道。 “那……那这石头要多少培元丹?”明月不肯放弃,这玄幽秘境中,修行者也是以培元丹、元神丹和度厄金丹计价的。这些当初莫问愁有交代,来南海之前,众人已经将手中的丹牌尽数兑换成这三种丹药。 “不贵,不贵,”小乌龟摇头晃脑,慢吞吞地道,“才五十枚……” 明月大喜,抓起那紫色石头,抢着道:“好,我买了,这里是五十枚培元丹,你收好!”明月数出五十枚培元丹,递给小乌龟。又回头对众人道:“这石头是我先看到的,是我的,不许跟我抢!” 小乌龟直勾勾盯着小狐狸,眼睛一眨也不眨,却不肯收那培元丹。 明月看了看四周,心中暗道:“这小乌龟傻了么?这样看着人家,难道我脸上长花了?就算人家漂亮些,也不该这么看着人家,太无礼了,人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正在胡思乱想间,那小乌龟说话了:“姑娘,你弄错了,我说的是五十枚度厄金丹,不是培元丹。” 明月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道:“你讹人哪,就这么一块破石头也要五十枚度厄金丹,那可是五十亿培元丹。” “谁,谁,谁讹人了?”老乌龟睁开了眼睛,探出了头,伸出爪子捋了捋脑袋上的那三根杂毛,对小乌龟教训道:“小宝,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跟你讲过多少次,做人要老实本分,做生意要以诚实守信,明码实价,你怎么能讹人呢?” 小乌龟眨了眨眼睛,委屈地道:“师父,我没讹人啊,我话还没说完,这位姑娘就抢了过去,我我我真没讹她!” “哦,”老乌龟点点脖子,道,“没讹人就好!乖小宝!”又回过头来对明月慢条斯理地道:“姑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应该听小宝把话说完,怎么能怪小宝讹人呢?” 明月满脸通红,扔下那石头,道:“算了,不买了!” 那老乌龟缓缓地把脑袋缩进壳里,叹道:“世上人啊,好东西都不识得,可惜啊,可叹!”说罢又闭上眼睛,继续打盹,小乌龟也继续直着喉咙仰天喊道:“好东西,好东西,走过路过莫错过……” 长生心中一动,拾起那石头,仔细查探,并未查探出什么不同,长生问道:“老先生,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贵?” 老乌龟又探出头来,眯着眼睛,摇摇脖子,慢慢地道道:“天机不可泄露,识得的便是识得,不识得的也不必多花心思,就当它是块破石头吧!” 长生愈发好奇,问道:“总有些特殊之处吧!” 老乌龟想了想,道:“你试着捏捏看,看有什么不同。你放心,弄坏了不算你的,老乌龟我言而有信。” 长生使劲的捏了捏,惊道:“这石头好硬!” “让本尊来!”螭天霸一把抢过那石头,又动了下心眼,道:“老头,先说好了,捏碎了可不关本尊的事!” 老乌龟点点脖子,道:“捏吧,捏吧,用刀也成,只要你能将这石头弄碎,送于你也无妨!” 螭天霸嘿嘿一笑,手臂一较劲,青筋暴起,手指捏得咯吱咯吱作响,那紫色石头却纹丝不动。螭天霸论身体强横,力量之大,融入神识后,如今都比得上大乘境后期了,天下什么石头他不能捏碎? 第四十四章 海外仙山名方丈(3) 要知道,修道者的法宝虽然坚固,那是因为有阵法加固,又经温养的缘故,若没有阵法的加固,只凭材质,不要说螭天霸,一般的法宝,长生都能将它折断捏碎,长生那把幽雀除外。这石头众人都查探过,里面并未布置法阵。 “本尊还不信了!”螭天霸爆喝一声,一手托住那石头,一手一掌拍了下来,隐隐中,空间似有被掌风割裂之势。这秘境中的空间可是稳固异常,螭天霸全力一击,也破不开这空间,如今螭天霸算是使出了吃奶的劲。 “啪”那一掌正拍在那石头上,再看那石头,连点粉末也不曾掉,一点破损的迹象也没有。螭天霸摇摇头,将石头交还给长生,道:“本尊弄不碎这石头,这石头有名堂。” “让我来!”小狐狸仍不甘心,抓过那紫色石头,掏出小石头灵虚子,猛的一砸。 “砰”的一声,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疼死我了,疼死我了”灵虚子放声大叫,“屁股都被砸裂了,你这小狐狸,也太狠心了,我才吃你几颗培元丹,你竟然这般虐待我,睡觉都会被你砸裂屁股,我苦啊!疼啊!” 众人忍住笑,看那小石头,果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正在愈合中。再看那紫色石头,仍旧丝毫未损。 长生暗自心惊,小石头灵虚子的身体有多坚固,他是知道的,这般都损伤不了这紫色石头的分毫,这石头果真不一般。 想了想,长生道:“我有一柄利器,锋利无比,如果仍伤不了这石头,这石头我买了!” 老乌龟又捋了捋那三根杂毛,道:“试吧试吧,还是刚才那句话,若有破损,就送于你!” 长生取出幽雀,手臂一较劲,调动神识,一刀迅如闪电,朝那石头刺了下去,只见火星直冒,那石头依然无损。 长生心头一喜,暗道:“果然是好东西,要是将这东西炼入出云中去,那还了得?”托着那紫色石头,长生站了起来,道:“好,这石头我买了!”取出五十枚度厄金丹,递给了老乌龟。 老乌龟不接,道:“你要买这石头,当然成,不过,话要说在前头,我这里卖出去后,可不能退,你可愿意?” 长生点点头,道:“当然不退!” “嗯!”老乌龟慢慢吞吞地收了度厄金丹,收拾着东西正要离去,小狐狸看得心痒,一把抓住了老乌龟,问道:“你这石头只有这一枚么?” 老乌龟迟疑了片刻,道:“有倒是还有,不过我还打算留着自己用……” “能够便宜些么?”小狐狸打断他的话,急问道。 “那可不成!你要买,还是五十枚度厄金丹,不二价!” 五十枚度厄金丹,小狐狸可没那么多培元丹,只好可怜巴巴地望着长生。 长生来时,曾用百香玉露换了一百多颗度厄金丹,以备不时之需,此时心一软,道:“好吧,我来出!” 小狐狸大喜,从老乌龟那里要来了另外一颗紫色石头,长生又数出五十枚度厄金丹,交给了老乌龟。 望着众人消失在人群中,小乌龟眼珠转了转,低声问道:“师父,怎么总有那么蠢的人,自己凑上来上当?” “胡说!”老乌龟伸出爪子,在小乌龟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道,“怎么叫上当?这个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早说过了,做人要老实本分,机灵不能都摆在脸上,做生意要诚实守信,要不然别人凭什么相信你?赶快走吧,他们回来了又是麻烦!下次,得多捡几块石头回来。” 两只乌龟鬼头鬼脑的朝四周望了望,兹溜钻进了一个小巷子里,转眼就不见了。 却说长生一行人,得了这两块宝石,十分高兴,苏宛如、赵孟杰等也纷纷恭贺。 赵孟杰道:“这宝石可真不一般,我还从未听说过有这般的石头,若非我手中的培元丹不够,我也想买一颗。” 长生笑道:“师兄说什么话,你若想要,我送于你便是了!” 赵孟杰摇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小猴儿接口道:“偷,不谓夺也!” 众人大笑,赵孟杰敲了小猴一下,笑道:“你这猴子!”又道:“长生兄,在这方丈山中找那位高人,也不是一时的事情,不如先找人将那石头炼入到法宝中如何?” 长生道:“我正有此意!” 询问了一番,众人找到了方丈山上专门炼器的神器坊,说明了来意。那神器坊的执事只看了长生手中的紫色石头一眼,叹了口气问道:“道友这石头可是从一只老乌龟和一只小乌龟那里买来?” 长生点头问道:“是啊,难道这其中有何问题?” 那执事道:“道友,你上当了!” 长生惊道:“如何上当了,这石头确实不凡,坚硬无比!” “道友说得没错,”那执事解释道,“这石头的确没有什么可以伤得了它半分,不过,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也没办法能将其融炼到法器之中。实不相瞒,这石头在这方丈山周围的海中,并不算稀罕,只是那地方一般人都去不了,在海底万丈处,只有大乘境的高手才承受得住那里的海水压力,在那里,这种石头要多少有多少,不需要花培元丹。” 长生张大了嘴巴,不知该说什么。 那执事又道:“这石头除了坚固,却没有别的用处。以前也有人曾想以它来祭炼法器,不过,试过了所有的方法,都不能损它半分,也就放弃了。这件事,本地的修行者很多都是知道的。 还有那两只乌龟,在我们这里,算是出了名的,专坑外地来的不知情的修行者,偏偏本事还不弱,谁也不知他们住在哪里,道友,你自认倒霉吧!” 小狐狸气得跳脚大骂,一百亿培元丹就这么打了水漂,心痛不已。 小猴儿也是又急又怒。 长生又好气又好笑,这才明白老乌龟为何说概不退货,叹道:“罢了,罢了!” 众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第四十四章 海外仙山名方丈(4) 在方丈城的一个石屋里,两只乌龟你一颗,我一颗分完从长生那里骗来的度厄金丹,小乌龟耷拉着脑袋,道:“如今的人,越来越不好糊弄了,买东西的不多,找麻烦的不少!” 老乌龟道:“是啊!人心不古了!小宝,你说改算命如何?” 在方丈城中转了十来天,哪里找得到什么机缘?这方丈城中修道的人比比皆是,但修为高的并不是很多,修为高又有本事指点人的更是少而又少,这些日子,众人拜访了一些比较有名的高人,大多托词不见,见也只是说些客套话,不肯出手指点,这些日子下了,众人竟然没有一点收获。 在回客栈的路上,赵孟杰笑道:“高人哪里那么好找?总不能见一个人便问,你是不是高人吧!” 苏宛如道:“机缘机缘,要有机会和缘分,机会已经给我们了,有没有缘分,就看各人了,也不必怨天尤人。” 正说着,忽见街口有人喝道:“莫道生来劫难多,只因此中有玄机;一语点破心头事,生死祸福请自倚。” 众人望去,只见街口处摆放着一张八仙桌,用一块白布盖起,桌上放着签筒、笔墨纸砚等物,八仙桌后的太师椅上端坐一人,白玉束冠,鹤发童颜,白眉,白须,白衣,脸色红润,两眼微垂,左手中托着一根白玉如意,右手握着一把白玉浮尘,浮尘轻搭在左手臂弯处,说不出的仙风道骨,骨骼清奇,似是修行中人,却偏偏看不不出深浅。 那人身后一杆白幡靠在墙边,白幡上两边写着:“生死由命,莫叹世间坎坷;富贵在天,但寻前缘后因。”中间写着四个大字:“仙人指路”。 一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道童,头系白色逍遥巾,身穿白色道袍,脚瞪一双白色八卦仙人靴,生得俊俏,英武不凡,昂首挺胸,目中无人,张嘴又喝道:“人生在世,岂无旦夕祸福?救苦救难,旨在造福人间。” 转眼间,那八仙桌边就围满了一圈人,小猴儿喜欢热闹,三蹦两蹿便从人群之中钻了进去,长生一行人微微一笑,也凑了过去。 只听得有问道:“小道童,算一卦要多少钱?” 那小道童笑道:“若是寻长问短,多少不计,但凭心意;但若是消灾祈福,十枚度厄金丹一次!” 众人哗然,很多人便失去了兴趣,纷纷离去。又有人问道:“那又什么叫寻长问短,什么又是消灾祈福?” 小道童朗声答道:“人生在世,岂会事事如意,这便是寻长问短;天生万物,总有祸福忧欢,这便是消灾祛难。” 明月皱眉道:“这小道童神神鬼鬼,我怎么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长生笑道:“世间百态,看看也好!” 不一会儿,果然有人来占卜问卦,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问题,那老道果然一一解答,三言两语,纹丝不差,不多时,八仙桌上便铺满了一层碎银铜钱,小道童一把扫入兜中,看也不看。 赵孟杰道:“有点意思,不如我们也去算上一算。”世间的钱财,他们是不甚在意的,赵孟杰便坐到了那老道的对面,小道童问道:“你是准备寻长问短,还是准备消灾祈福?” 赵孟杰笑道:“消灾祈福太贵,算不起,还是寻长问短吧,且算算我因何而来,又当往何处而去?莫要说从来处来,往去处去那种鬼话。” 那老道也不抬眼,随口道:“尔等本非此间人,来此自是求缘机!机缘本是天注定,老道岂敢破天机?” 小道童敲了敲桌子,笑道:“先生可还有想问的?” 赵孟杰随手掏出一把铜钱撒在桌上,道:“说了等于没说!” 小道童将铜钱扫入兜中,答道:“是你自己悟性太浅,又太小气!天下又哪来白得来的机缘?” 赵孟杰点了点小道童道:“你这小鬼,得了好处还卖乖,你这机缘,我还真付不起你这钱。”赵孟杰手中也只有数十枚度厄金丹,要他拿出十枚来给这神神叨叨的老道,他还真舍不得。 “也罢!”那老道忽然睁开眼睛,道,“世人都不信我,只拿些细枝末节来寻卜问卦,也算是你的机缘到了,你伏耳过来,我给你这段机缘!” 赵孟杰依言伏耳过去,那老道掩嘴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这才放开他。赵孟杰又惊又喜,长拜到地,谢道:“多谢前辈指点!” 小道童咳了一声,赵孟杰二话没说,取出十枚度厄金丹,递给了小道童。 明月奇道:“老赵,这老头说了些什么,你怎么就……” 赵孟杰摇头道:“此人果真是世外高人,莫要瞎说,他跟我说的,我不能说于你听,我要急着回去闭关,就不陪你们了!”说罢,人影一闪,急冲冲地赶往客栈去了。 小狐狸将信将疑,跳到桌前,道:“老头,你且说说我的机缘,说好了,我也给你十枚度厄金丹。” 老道闭目不语,小道童伸出手来,道:“先付钱!” 小狐狸道:“不成,也要向刚才那般,我心满意足后才肯付钱!” 小道童叹道:“那便是你机缘未到,等着吧!”说完不再理睬小狐狸。见老道和小道童都不理睬她,小狐狸讪讪而回。 苏宛如劝道:“莫要丧气,我且去试试,若真灵,你再去不迟!”说罢,苏宛如上前,躬身施礼,道:“晚辈苏宛如,还请前辈授予机缘。” 小道童咳了一声,摊出手来,苏宛如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十枚度厄金丹,交到小道童手中,那老道微微睁开眼,浮尘轻扫在苏宛如额头上,道:“就这样吧,去吧!” 苏宛如呆立稍许,也长揖到地,回到小狐狸、长生身边,低声道:“这位前辈果然厉害,莫要怠慢了,我也要去一个地方,估计数天后就回,莫要管我!” 说罢,转眼就不见人影。 长生啧啧称奇,小狐狸刚要上前,却被螭天霸抢了先。螭天霸一步来到桌前,大声道:“老头,本尊也要机缘,你放心,这度厄金丹我付就是!”“啪”的一声,将十枚度厄金丹拍在桌上,八仙桌抖了两抖,差点没被拍塌。他本没有这么多培元丹,不过长生送了他些,也就够了。 第四十四章 海外仙山名方丈(5) 老道皱眉道:“你要机缘,也成,不过要受些苦头,你愿还是不愿?不许躲,不许挡。” 螭天霸心中疑惑,暗道:“他们两个都轻易地便得了机缘,为何到了本尊这里,偏生好像要挨打似的?”牙一咬,道:“本尊愿意!” “嗯!”老道点点头,道,“你且探头过来!” 螭天霸把大脑袋伸了过去,老道站了起来,举起白玉如意,“咚咚咚”连砸在螭天霸脑袋上,一边砸一边嘴里还嘀咕:“让你叫我老头,让你自称本尊,让你拍桌子。”直砸得螭天霸头昏眼花,眼冒金星,“哇哇”大叫,八个鹅蛋大小的大包眼见着从脑袋上钻了出来,那老道似乎还不解气,想了想,“咚”的一声,又在螭天霸脑袋上加了一下。 砸完之后,老道道:“去吧!” 螭天霸“哇呀呀”怪叫着,抱头鼠窜,逃之夭夭,连招呼都没跟长生他们打。 小狐狸吓得花颜变色,小猴儿怜悯地看了看小狐狸,道:“明月姐,你惨了!” 小狐狸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住长生道:“长生哥,我不要机缘了,我不要了!” 正在长生安慰小狐狸之时,小猴儿跳了过去,跳到凳子上,又是鞠躬又是作揖,恭敬得不得了,自然少不得将十颗度厄金丹交给那小道童。 那老道叹了口气道:“你这猴儿,你的机缘我本给不了,不过你既然来了,我也总不好让你空手回去,你且过来。” 小猴儿乖巧地爬上桌子,老道放下如意,在小猴儿的脑袋瓜上摸了两摸,道:“去吧,找不找得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小猴儿连连作揖,跳下桌子,欢天喜地跳到长生身边,却不提离开的事,看来,他的机缘不赶于一时。 这时小狐狸已经被长生安抚得平静下来,怯生生地走了过去,伸出手来,低声哀求道:“前辈,可不可以不打脑袋,打手心好不好?” 老道微微一笑,道:“且容我想一想,该打几下!” 小狐狸吓了一跳,急道:“一下,只打一下就够了!前辈,人家已经知错了,你就放过宝宝吧!” 老道伸手在她额间一戳,哈哈笑道:“你这只小狐狸!” 小狐狸一愣,喜笑颜开,连连作揖道谢!小道童在一边咳了两声,明月急忙取出长生给她的度厄金丹递了过去。 长生走了过去,取出十枚度厄金丹,交给小道童,小道童毫不客气地收了。 老道浮尘一扫,道:“你的机缘,我本已经给你了,只看你想不想得到!” 长生心中奇怪:“我今天才见到你,你何时给过我机缘?” “也罢!”老道又道,“我给不了你更多,不过我倒是能回答你几个问题,或许能解开你心中的一些疑惑,能说的我一定说!” 长生看看四周,那老道道:“莫要管他们,他们听不到,我已经施下了禁制!” 长生心头一震,那老道居然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施下了禁制,这修为,究竟有多高? 想了想,长生问道:“请教一下前辈,不知前辈可知‘法则’为何?” 老道叹了口气道:“你却要问这个,原本求诸自身即可,却要求问于我,这个你迟早都会知道的,只希望,你能与过去不同。也罢,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势’又为何?” 长生略思片刻,道:“‘势’是道的呈现,‘道’是万物演化的途径。” 老道点点头,道:“说得没错,但还是太抽象,也不怪你,毕竟你们那个世界对这一切,认识得并不清楚,太过重‘术’,反而忽视了根本。道者,路也,从一地到另一地,总要选择一定的路径,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几个人走的,那便是小道,走的人多了,那便是大道,这便是你们眼中的道。 从甲地到乙地,能到达,那这道便是对的,不能到达,那这道便是错的。所以,这世上大道无数,小道也是无数,不能一概而论。 小道,大道,合起来看,其实都是天道,大道,小道虽有无数,天道却只有一条,这世界永远都是因循着天道演化,不因人的改变。比如那花,你看它,它是开的,你不看它,它依然是开的;那水,你在,它是水,你不在,它依然是水。你说我说得是不是?” 长生点点头,心有所悟。 “对,也不对,这些暂且放下,以后你慢慢的理解吧!对或者不对,都是站在某一个角度去看它而言。再说说‘势’,而‘势’又是什么?”老道接着道,“这‘势’便是走在那些大道小道上是某一刻所看到的风景,也就是你所说的‘‘势’是道的呈现’,看到的风景越多,那么可能借到的‘势’也就越大,目光越狭窄,所能借到的‘势’便越小,可是如此?” 长生心中猛的蹿动,后面这一截,他想都不曾想过。 “想要领略全部的风景是不可能的,即便有无穷无尽的时间,也做不到,更何况时间,也是风景之一。”老道突然叹道,“这是我们曾经犯过的错误之一,以为领略了全部的风景,掌控了所有的道,才能找到道之源头;其实不然,任何一条道,溯流而上,都能达到道的源头。” “道的源头?那又是什么?”长生不解的问,“阴阳么?” 老道笑着摇摇头:“阴阳不过是路上的风景,无是风景,有也是风景,无中生有是‘道’。但‘道’又遵循什么呢?那便是道的源头,‘玄’。” “‘玄’?”长生似乎抓住了什么。 “不错,‘玄’,玄只是一个名字,其中一个名字,便叫‘法则’。” “‘玄’就是‘法则’?”长生惊道。 “不错,‘玄’就是‘法则’,法则不止一条,但掌握了一条法则,便有了‘域’,在‘域’的范围内,这条法则便是由你控制的,略微加强或削弱这条法则,世界就会大变样。” “会变成什么样?”长生问道。 老道指了指周围,道:“你看到的这个秘境,就是稍稍削弱了一点点‘物竞天择’的法则,便成了如今这模样。” “那法则有多少条?”长生又问道。 “无数条,只在于如何去看它,但最终都可归结为一条,所以才有‘玄而又玄,重妙之门’之说。”老道道。 长生低头沉思。 “若是再想深一点,‘玄’又是如何而来的呢?”老道问道。 长生摇摇头,到了此处,他已经完全不知老道在说什么。 老道叹了口气,道:“多想想吧,虽然你现在不明白,迟早一天,你会面对,就看你如何选择了。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他那边。” 长生心生疑惑,脱口问道:“你是谁?他又是谁?” 老道笑道:“老道的道号不妨可以告诉你,我叫‘贪狼’,不许告诉别人;至于他是谁,你自己想一想,迟早有一天你会知道,也许,他就是你!” 第四十五章 囊中羞涩莫问医(1) 告别了贪狼道人,小猴儿也离开去寻他的机缘,明月也急不可奈地回到客栈闭关,只剩下长生孤零零一个人,守在他们所在的院子外,坐在石凳上发呆,算是为赵孟杰和明月护法。这个院子早就被长生包下来了,所以,也并不担心别人来打扰。 那一天,长生问了很多问题,有一些,贪狼回答了,更多的,贪狼笑而不答。让长生最不解的是,贪狼说,机缘已经给了长生,长生却实在想不起几时得了贪狼的机缘。 “莫非是这紫色石头?”长生掏出那两块石头,在手中把玩着,“除了这石头,还有什么?但这石头,不是一文不值么?根本就没用处么?还是说,这石头其实有大用处?” 就这么,长生试了三天三夜,依然看不出,什么玄机。这三天,长生也试着再去找贪狼,但贪狼就好像消失了一般,再也没看到他。 “莫非,这石头要放到丹田里温养才成?”长生心念一动,取出一块石头放入到丹田之中温养,想等些时候再看看效果。 “既然丹田里放了,另一颗放入紫府里吧!”长生犹豫了下,放入丹田也就罢了,丹田的承受力很强,紫府就不同,上次将出云放入紫府之中,差点没把他的紫府弄崩溃,这让长生有些胆寒。 “怕什么?当初出云不是没弄崩溃紫府么?现在,我的紫府比之当初,又稳固了不知多少,这石头才拳头大小,难道还会比当初的出云还厉害?”想到此处,长生一咬牙,将另一颗紫色石头置入了紫府。 才放入紫府,长生便发现,这紫色石头,就像放到火炉边的冰块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化做一团团紫色的气体,这气体,分成两股,一股被紫府世界所吸收,一部分却被幽器幽雀所吸收。 “啊!这……”长生大喜,原来这石头是这么用的啊,约莫半个时辰,那石头就完全消失了,长生细细体味,紫府世界似乎又稳固了几分,而母幽雀,那内置空间的内的正在孕育的一把子幽雀,也似乎成形了不少。看来,这石头不但可以稳固紫府世界,而且还可以滋养幽雀,果然是好东西。 “如此好东西,怎么没人知道这么用呢?”长生有些奇怪,不过想想,也对,一般修行者的紫府哪有他这般博大,这般坚固,莫说拳头大小的一块石头,就算是一粒沙子,收进去也是找死。所以,修行者从没有用紫府温养法宝这种说法。 在看丹田里的那枚石头,依然还是那样,看来这石头,对丹田是没多大用处的。 两块石头实在是太少,不过,知道石头产自哪里的人,这方丈城还真不少,长生稍微一打探,便打探到了,只不过,他是没法去捞取的,他们这几个人中,恐怕只有螭天霸,凭着强悍的身体,才能潜到万丈之下,捞取这石头。 可是,这螭天霸现在不知在哪里,长生只能默默地等待。 这一等,便等了三个月,螭天霸这才兴冲冲地赶了回来,气势明显有了不同,一回来便告诉长生,他现在的实力,堪比大乘境后期,离渡劫只差一步,当然,这一步还比较大,因为,他所修行的功法,才刚修到化形阶段。 这时,苏宛如和小猴儿都没回来,明月和赵孟杰也在闭关之中,长生便请螭天霸帮忙捞取那石头,螭天霸没口地答应了,当天便给长生带回来上万枚那种紫色石头。 螭天霸叹道:“那里这石头真多,满地都是,长生,你要这石头做什么?难不成也想去骗人?” 长生笑道:“这石头可有大用处,可以稳固紫府,这石头要移入紫府才有用!” 螭天霸像看傻子般的瞅着长生,道:“你不要命了,紫府里能放东西么?” 长生不答,随手就扔了块这石头到紫府里,看得螭天霸目瞪口呆,取了一块石头,也想扔到紫府中,倒是把长生吓了一跳,急忙拦住他,道:“你跟我不同,你可别试,我的紫府稳固无比,当初将出云扔进去都没事。” 螭天霸十分气馁,也只长生说的是实情,当初他可是亲眼看到过长生的那八百里山河社稷图。如今他也只能望宝山而空叹了。 三年后,赵孟杰出关,已经是合体境初期,实力堪比合体境后期,六年后,小猴儿归来,据说可以与分神境初期相抗衡。 九年后,小狐狸也出关了,自身的实力也提升到了堪比合体境圆满,如果加上小石头,只怕足足能与大乘境初期相抗衡。 十二年后,苏宛如归来,已经是分神境初期,进步骇人,足足跨了一个大境界,与分神境后期也敢一战。 这十二年里,长生日日吸收那紫色石头,不知吸收了多少块,幽雀母飞刀足祭炼出了九百九十九只子飞刀,便无论如何不在凝聚新的飞刀,这九百九十九只飞刀现在可以收入母飞刀之中,需要之时,只要一个念头,这些子飞刀便可杀出。单凭这一点,长生便觉着他的实力提高了不少。 紫府更是稳固不知多少倍,三百六十颗星辰染上了淡淡的一层蓝色,其他的样子没多大变化,但长生知道,如今他若是放出山河社稷图,只怕分神境后期的,也拿他没办法,攻不破他的防御,神识也强大了许多倍,分神境中期的修行者,估摸着受不了他一击。 不止如此,与贪狼那日谈话以后,长生仔细体悟了很久,这法则境也似乎抓到了有些许门径。 只可惜那紫色石头对长枪出云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效果,不过,长枪出云经过在紫府这两百六十多年的蕴养,已经不亚于普通的下品法宝。 有了这些,长生自信,已经足与分神境后期一比高下。 “回去吧!”与众人商量了一下,长生下定决心,那海底的紫色石头还有很多,但继续修行下去,见效已经不是那么明显了,或许百十年能看出效果,可是外界还有许多人,长生放不下,这紫色石头是不能带出玄幽秘境的,实际上,所有的非外界的物品都不能带出这玄幽秘境,这一点贪狼早就跟长生说过了。 第四十五章 囊中羞涩莫问医(2) 这十二年,长生再没看到过贪狼,也没看到过那两只乌龟,甚至连消息也没有听到过,这些人,就像是蒸发了一样,消失了。 要出这玄幽秘境,只有一个法子,就是输入真元到那黑木令牌中。 如同泼洗去陶瓷表面的掩盖的一层浮画,方丈山消融不见了,小院子也不见了,众人原来站立在海面之上,此时失去了脚下坚实的土地,纷纷掉到海里,众人一惊,纷纷一跃,跃上空中,彼此相顾,都是湿淋淋一片,十分狼狈,不觉哈哈大笑起来。 长生扔出破浪,众人落到船上,各自更换了干净的衣服。长生查探了一下须弥戒指中的那剩下的紫色石头,果然都已经消失不见,好在被他吸收掉的,功效还在,幽雀还是一千把。 这次玄幽秘境之行,众人收获不小,自然都十分高兴,看看四周,都是茫茫的水面,哪有什么小岛,玄幽秘境在南海之上,从玄幽秘境出来,自然也应该在南海之上,虽然不知现在身处何地,向北行驶总归会回到大陆上,长生等人调转船头,找准方向,飞速驶去。 如此行了七八天,小猴儿突然指着天空,叫道:“看,那里!”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道光芒掠过长空,正落向东北方向,明月惊道:“这海上怎会有人飞行?” 苏宛如道:“既然有人,那这附近多半有岛,我们跟上去,他落往东北,那里定有落脚点。我们寻到那岛,找个人问问,这里是哪里!”破浪虽然快,但跟飞行还是没法比,一天一夜也就能行个三四千里,是跟不上那人的。 众人点头同意,朝着东北又行了两个多时辰,远远看见有一座大岛,看上去还真不小,长生停下破浪,道:“也不知那岛中又有什么玄机,不能贸然过去!你们且在这里等着,我且去探探再说。”赵孟杰也自告奋勇与长生同去。 众人点头同意,这里几人,螭天霸、小猴儿、苏宛如都太引人注目,不适合去探寻,而小狐狸做事向来少有深思,也不太适合,也只有长生与赵孟杰可去。 两人装束了一番,便踏波朝那大岛奔去。 才不过十数里的距离,两人很快便上了岛,离海滩数里之处,便有一个小渔村,两人来到了那渔村,找了两个渔民寻问了一番。 “圣火岛?”两人相顾愕然,鬼使神差,他们竟然跑到了圣火殿的总殿所在地,圣火岛来了,要知他们当初出海的地方,可是距离圣火殿足有七八百万里,圣火岛虽大,也不过方圆千里的样子,在茫茫大海中,连个芝麻也算不上,可是偏偏就这么巧。 赵孟杰笑道:“来到了圣火岛,离大陆也就不过万余里了,即使不用破浪也能飞过去!这一趟,总算是回来了!” 长生想了想,道:“师兄,你且和他们几个回去,这圣火殿的事情,我一直有些不解,既然来了,就顺路探个明白。” 赵孟杰道:“那怎么成,我们一起来,自然是要一起回去,要探圣火殿,我们陪你一起探便是!” 长生略想了一会儿,道:“先回船上再说!” 在船上,众人一番议论,苏宛如细思了一会儿道:“长生,你说得也有道理,一万年间,圣火殿忽然崛起,实力与其他八大仙宗相比肩,确实有些教人不可思议。” 见螭天霸、明月等人有些不明白,苏宛如解释道:“任何一个仙宗的崛起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比如玄武宗,大概在六十万年前成为仙宗,但在这六十万年的前二十万年,玄武宗的实力其实不强,一直都是受其他七大仙宗的扶持。也就是说,玄武宗花了足足二十万年,才勉强真正挤身到八大仙宗中来,可以独当一面。 八大仙宗,不同于其他宗派,身负有要职,其实是靠天下的供养生存,划分给各大仙宗的防守区域,实际也是各大仙宗的根基所在,八大仙宗,除了昆仑宗弟子有接近十五万,其他仙宗的弟子数量,大致差不多,约莫五万到十二万之间。为什么?要知道江湖上动则十几万二十几万乃至上百万的宗派并不在少数,八大仙宗为何不考虑多收些弟子? 非不愿也,实不能也,供养只有那些,弟子再多了,分到各位弟子的资源便少了,必然会导致弟子的修为跟不上,除非八大仙宗肯如魔教那般,盘剥地方。即使是魔教,也不敢将地方上的势力盘剥得太厉害。 弟子就那么多,这便决定了每万年能成为分神境、大乘境的数量就那么些,虽然,也许有的时候,会出现几个如李承欢那般惊才绝艳的天才人物,不过也是有限的,从一万年来看,其实是改变不大,如我玄剑宗,也差不多三四百名大乘境,四五千名分神境。我想,其他仙宗大致也就如此。” 小狐狸睁大眼睛,惊道:“这么多?”十万大山中的狐族,如今就算算上她,这个伪天妖,也才不过四个。 螭天霸也叹道:“你们人族,修炼起来,果然比我们妖族要容易许多。” “多吗?”苏宛如笑道,“要知道即使是大乘境高手只要没渡劫,都是要死的,寿命也才四千余岁,不足五千岁,所以,平摊到平时,一个仙宗的大乘境未渡劫的高手,也不过才一两百位,分神境的,也就一千多位。”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小狐狸又奇道:“那万年间圣火殿崛起,也在情理之中呀!” 苏宛如摇头道:“哪有那般简单,一个仙宗,之所以能被承认,其实,并不全在于人,毕竟人,即使是渡劫后的高手,也没听说过谁真的长生不死,不然,那些数百,数千万年的前辈,为何一个都不曾见到过?” 螭天霸奇道:“难道渡劫后也有寿命限制么?” 苏宛如摇头道:“当然不是,渡劫后寿命无穷无尽,这是一定的,从未听说过有渡劫后的高手寿终正寝的,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江湖波诡云谲,人心叵测,修炼了万千年,谁还没几个仇家,几个对手,我八大仙宗还有魔教、妖族这两大对手呢。躲得了一次两次,总有躲不过去的时候,那些前辈,一个个,都已经陨落了。” 第四十五章 囊中羞涩莫问医(3) 众人活得最长的也就螭天霸,其余的人不过才活了几百年,当然没有多大感触。 螭天霸叹道:“这话也是,本尊原本的地方,妖族的兽命还算比较长,像本尊,活个十多万年不成问题,但杀戮实在是太过厉害,能活个几万年,便算是不错的了,能寿终正寝的,又有几个?”心中不由得索然,原来长生不老也是一场虚幻。 苏宛如接着道:“也正因为如此,其实各大仙宗渡劫后的高手,数量大致也是稳定的,万年间,总有几个渡劫成功,也总有几个陨落。 话说回来,真正对于各大仙宗重要的,是传承,完整有效的传承。有了好的传承,同样多的弟子,却有更多的弟子能突破成为高手。比如昆仑宗,有弟子十五万,但昆仑的高手却足足是其他仙宗的三倍有余。再如峨眉宗,弟子只有五万多,但他拥有的高手,在各大仙宗中排第二。还有我玄剑宗,也只有五六万弟子,可是我玄剑宗虽这些年来内乱不断,但高手数量仍就不逊于其他仙宗。 而圣火殿,足足有十二万弟子,可是高手数量,也只是与我玄剑宗相比肩,这说明,圣火殿的传承,比之我玄剑宗,到底还差那么一截。 昆仑、峨眉、玄剑宗,上三宗的说法,也并非只是靠传承年代来说的。” 明月仍旧不解,问道:“十二万弟子,一万年内崛起,又有什么奇怪?我狐族当初不也是崛起了么?” 苏宛如道:“不一样,当年青狐前辈崛起,其实是得了付青石前辈的鼎力支持,才完成的,而且,青狐前辈也是属于如李承欢那种绝世天才,并非泛泛之辈,即使如此,攻打昆仑山时,狐族当时的堪比大乘境的高手,其实不足五十名,其中约有二十名,还是其他地方赶来投奔的。 至于她所率领的那一千余名实力在大乘境以上的天妖,总计五六千名天妖,绝大部分都是南方及西南其他妖族的,其中甚至不乏人族的高手。 若单论实力,十万大山中的狐族,算上来投奔的狐族,大乘境高手也就只有五十多名,至于渡劫后的,不足十名。这事,回去后,你可以去问那归来的两位老祖宗。” 小狐狸瞪大了眼睛,她总以为,当初狐族这么厉害,总能比上如今的八大仙宗之一吧,没料到,差距竟然有这么大。 苏宛如继续解释道:“当初圣火殿被确定为八大仙宗之一,其实实力并不强,大乘境的高手才八个,渡劫后的也才一个,比之如今西北的承天宗还不如。不过,当时的七大仙宗看中的是他的传承,当时他才两万弟子,认为他有崛起的潜力,这才选择了他。 在七大仙宗的支持下,圣火殿接连吞并了南海的几个大宗派,弟子也扩充到十来万,大乘境的高手也有了二三十位,这也都在情理之中,可以理解。不过,也因此,此时圣火殿的弟子的质量大幅下降,接下来的数千里,圣火殿的实力也是正常的缓步提升。 怪事出在三千年前,两千年间,圣火殿如同打了鸡血般,一个个往外蹿,大乘境高手从当初的三四十名,一下子骤升到如今的两百多名,实力更在三圣宫、雁荡宗之上,与当时的蓬莱阁、玄武宗齐平。 这一千年来,圣火殿又恢复了正常,实力一直维持在千年前的样子。” “那岂不是说,圣火殿真正的崛起,只花了两千年的时间?这其中有什么际遇,难道七大仙宗一点都不在意?”赵孟杰奇道。 “怎会不在意?”苏宛如笑道,“此事当时的确也引起了其他七大仙宗的注意,都曾派人调查过,但并没有查出什么结果来,后来就不了了之。” “原来如此!”长生叹道,这其中很多事长生并不知晓,涉及许多隐秘,恐怕还是苏无怨疼爱他这个侄女,把她当未来掌门来培养,才肯说于苏宛如听。 苏宛如又笑道:“这其中许多事,十分敏感,说于你们知便可,莫要外传。”众人点头答应。 苏宛如又对长生道:“如今调查圣火殿,其实并不合适,如今江湖愈加纷乱,比之一百年前,更加混乱,西北魔教气势猖獗,西北那一块,实际上算是落入了魔教手中,三圣宫也岌岌可危,各大仙宗,都有长老常驻三圣宫。 除此以外,西南和西边的妖族,也越来越猖狂,将昆仑宗大半的实力牵制在那边,峨眉也时时戒备,若是这南边再乱了,剩下的仙宗还真不知该如何收拾。 不管怎么说,圣火殿如今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能安抚,还是以安抚为主,不宜横生枝节。激怒了圣火殿,万一生变,只怕会导致全盘崩溃。” 长生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苏宛如毕竟受了苏无怨这么多年的教导,考虑事情,却要比他周全仔细得多,于是,打消了探查圣火殿的念头。 船头转向北,继续向大陆驶去。 破浪靠岸后,众人便朝南平城赶来。 南平城是海滨的一座大城,自然也设有百晓楼的分店,众人并没急着回去,在海上奔波了大半个月,这才见到了人间烟火,明月自免不了拉着长生等人去逛街。 南方海滨的城市,比之内陆,自然有了许多不同的风味。 较之内陆的含蓄,婉转,这南海海边的女子更显泼辣、直爽,穿着也没那么多顾忌,尽情展露着饱满苗条的身材,看得赵孟杰两眼放光。偏偏小猴儿不识相,跳上跳下,有意无意老挡在赵孟杰眼前,还从街边抓了一碎花,洒向赵孟杰,笑道:“小心,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眼珠子快掉下来了,小心心也丢了!” “你这猴子!”赵孟杰恼羞成怒,追打起化做人形的小猴儿,忽然又站住,指着一块牌匾笑道:“这一家倒是蛮狂的!” 长生望去,原来是一间装点得金碧辉煌的医馆,上面正中挂有一块牌匾,上书:“济世堂”,在此之上,更有一块牌匾,上书:“天下第一神医世家”,果然是好狂。 医馆门前的两根柱子上,刻着一幅门联,上联是“切三关,辨阴阳,兴中伐贼,师承仲景”;下联为“谙百草,定君臣,拯弱抑强,法效时珍”。文中所提张仲景、李时珍,都是古时的名医,相传都有起死人而肉白骨之能。 第四十五章 囊中羞涩莫问医(4) 小猴儿笑道:“这般狂,我且进去瞧瞧,看能否医治我这个矮的毛病!”说罢,纵身便要蹿了进去。忽然从门了闯出两名壮汉,夹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妇女扔到了街上,口中叫骂道:“你这该死的叫花子,也学别人来看病,病死这臭要饭的,要死死远点,别给老子死在门口,坏了我家大夫的名声。” 接着,一个衣服上打满补丁的小孩突然从路便蹿了出来,一把抱住一名壮汉的腿,一口咬了下去。直痛得那壮汉“嗷嗷”直叫,一把拎起了那小孩,“啪啪”就是两耳光,一脚也踹到了街中间。 那衣衫褴褛的女人吐了两口血,挣扎着起来,口中叫嚷着:“小阿福,小阿福,你在哪里,你没事吧!” “小阿福”,多么熟悉的名字,长生如被雷击一般怔住了,往事历历如在眼前。 “娘,娘,你莫伤心,小阿福在这里,小阿福没事,小阿福咬了那欺负你的坏人一口,他们再也不敢欺负娘了。”那小孩爬了起来,三步两步跑到那妇人身边,半扶着那妇人。 那被咬的壮汉似仍不解气,喝道:“五两银子你都出不起,你们这些穷鬼,我济世堂是你们这些穷光蛋该来的地方吗?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这群穷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野狗……” 长生身边一位青袍路人摇头叹道:“身世低贱无仁义,囊中羞涩莫问医!这世道,哪来的悬壶济世,济的都是那些富人贵人的世。”(“身世低贱无仁义,囊中羞涩莫问医!”这是作者瞎诹的两句,为了避免大家误解,解释下前一句,意思身份低下的人是没有资格享受“仁义”这个标签的。并非说身份低下的人不仁不义。) 这时又听那妇人摸索着道:“小阿福,小阿福,你在哪儿,娘怎么看不见你?” “我在这,小阿福在这儿……”小阿福哭道,闻之让人泪下。 这时,一名穿着灰白布袍的人拨开人群,将手中的布幡放倒在地,挽起袖子,捞起那妇人的胳膊,道:“莫怕,大嫂,我是一名江湖郎中,让我看看你的病,不收你的钱!” 那妇人平静下来,任由那江湖郎中探脉,过了片刻,那郎中又翻了翻那妇人的眼皮,摇头道:“生机已经断绝,大嫂,我也没有本事救你。不过,我倒可以施针让你暂时重见光明,也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时间到了,你也就……”那郎中长叹一声,不再说下去了。 那妇人这时也定住了心神,只道:“多谢郎中了,我死不要紧,只可怜我的小阿福,才七岁,没有我的照顾,他怎么能活得下去?”说到此处,已经是热泪盈眶。 那郎中抬眼看了看众人,叹道:“大嫂,你莫担心,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若是……若是你愿意,这小孩以后便跟着我吧,我也是个落魄江湖的穷郎中,保不住你孩子的富贵,只能说,有我一口饭吃,就饿不着他!你看中不中?” 那妇人连连点头道:“那好那好,不求他富富贵贵,只求他平平安安,恩人,你施针吧,让我临死之前再看看我的小阿福!” 那郎中摇了摇头,从褡裢里取出半截蜡烛,点燃蜡烛后,又取一团破布,展开破布,从中挑选出了一根金针,在蜡烛上略微一烤,认准了那妇人的一处穴道,小心的扎了下去,手法十分熟稔。 不多一会儿,那妇人便能看见东西了,抱着小阿福,有无数的话要交代,一拖着小阿福,连连给那郎中磕头。一场生离死别,闻者教人伤心。 长生细看那郎中,不过四十余岁,身材消瘦,身上的衣衫原本的颜色已经看不出来了,浆洗得十分干净,看上去如灰白色,有几处不显眼出还打着补丁,再看那放倒的白布幡上,上面写着两行字:“悬壶济世,原是我辈本色,哪管贫富贵贱;妙手回春,只凭天地良心,岂论福禄寿禧。”对仗并不工整,却教人看了格外刺眼。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了,那妇人在嘤嘤细语中气绝身亡,小阿福抱着那妇人的尸首放声痛哭,那郎中央取了些许铜钱,求几位好心的路人买了一床草席,和香火纸烛等物,又借来一把锄头,一辆板车,裹了那妇人,拖着那妇人的尸首,“吱吱呀呀”地朝城外走去。 看到此处,长生心中不觉生起一股悲凉,小狐狸明月怒不可遏,恨声道:“我去将那铺子个砸了!” 长生一把抓住她,道:“你砸了这一家,别处就没有么?也不怪他们的错,有这世道,便有这结果。” 赵孟杰低声道:“你不用出面,看小猴儿的,保证闹得他六神无主,鸡犬不宁!”小猴儿也颇为气愤,拳头捏得紧紧的。 苏宛如看了赵孟杰一眼,道:“注意分寸!” 螭天霸倒没什么感触。 长生又道:“这事且放一放,我们跟上去看看,能帮就帮一下吧!”众人都同意,赵孟杰与小猴儿留了下来,其他的人也随那板车出了城,来到了城外的乱葬岗。 这时,也只剩下长生等人,那郎中取过锄头,回头看了长生等人一眼,道:“几位贵人,这埋人的事,实在没什么看头,请回吧!” 长生叹了口气,取出数百两银子,搁在那板车上,道:“实不相瞒,我的小名也叫小阿福,见了此事,心中有些感触,这些银两,就但是我的一点心意!”说罢,摸了摸仍在抹眼泪的小阿福的头。 那郎中淡淡地道:“既然你们有这番心意,何不带走这小孩?也免得让他随我受那奔波劳累之苦。我看得出来,你们都是修行中人,这未尝不是他的一番机缘。” 长生摇头道:“跟着我们,他吃的苦只怕更多,我们也没有工夫照顾他,这孩子修行的根骨并不好,走不了这条路。” 那郎中点点头,道:“那好吧,我代小阿福谢谢各位了!”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长生,放下锄头,道:“这位小哥,你且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长生莫名其妙,依言将手伸了过去,那郎中也伸手搭在了长生的经脉上,闭目探查,过了良久,那郎中放开了长生,道:“果然是如此!” 明月奇道:“果然什么?” 那郎中指着长生道:“这位小哥身中剧毒,毒已经深入到骨髓中去了,药石不灵,只怕命不久矣!” 第四十五章 囊中羞涩莫问医(5) 明月怒道:“你胡说什么?我们好心好意来接济你,你却出言诅咒我长生哥,长生哥壮实得很,哪有中什么毒,你这人太不知好歹了,小心本大……王撕了你的招牌,一口吞了你!” 长生心中一动,拦住明月,道:“我确实是身中巨毒,可是并无先生说的那般严重,这些年来,那毒也不曾发作过!” 长生少年时,曾吞食过许多毒物来压制寒毒,这些毒物留有许多残毒在长生体内,后来长生修炼北冥化法,将九幽混沌之气逼入丹田,这些残毒也随之在丹田内凝聚成丹。 在玄宗论道与李承欢那一战中,出于好奇李承欢不小心引爆了九幽混沌之气,这些残毒也潜藏到长生的骨髓之中。 多年以来,九幽混沌之气再没爆发过,长生也早将这些残毒抛之脑后,没有去管他,没料到这江湖郎中居然看了出来,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明月吓了一跳,长生身上有残毒的事,小猴儿知道,苏宛如知道,赵孟杰也知道,但长生没对明月和螭天霸提及过。 “长生哥,要不要紧?”明月急问道。 长生摇摇头,笑道:“这些年不都没事么?不必担心。”又拱手对那郎中问道:“我叫长生,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那郎中摆手道:“大名谈不上,我叫褚济民,一个赤脚郎中而矣!” “褚济民!”长生在心中默念了几遍,突然问道:“当年闻名天下的布衣神医褚振良不知与先生有没有关系?” 褚济民眼中精光一闪,叹道:“没料道过了两三百年,还有人记得先祖的名字,先祖也算不负此生,我褚济民只怕……小哥说的正是我的先祖,已经去世两三百年了。”又指了指板车上的布幡,道:“这上面的两句话,便是先祖的遗言。” 当初长生寒毒爆发之时,幻虚下山便是想找那布衣神医褚振良为长生医治,之后便发生了被许元宗踢下坠星崖的事,怎会不记得,突然之间,长生记起幻虚当初对他说的那句话:“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后来我的确把你当作亲孙儿!” 真是这样么?似乎是,若只是将他当成一件工具,幻虚何须亲自下山,去找那踪迹不定的布衣神医褚振良? 想到此处,长生的眼睛有些湿,世上最大的痛,只怕是最亲的人的背叛,世上最大的悲,只怕是误会了最亲的人,却无法再做出解释。 想到了幻虚,长生很自然便想到了洛神,这一个他一直回避的名字。“难道是我误会了她么?”长生心中有些期盼,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长生哥!”明月推了长生一把,长生惊醒了过来,明月道:“褚先生刚才说你身上的毒,很严重,随时都可能爆发,要你千万小心,早做准备,你却走神了!” 长生笑了笑,道:“先生莫怪,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褚济民笑道:“不怪,不怪,谁又没有几件故事呢?并非我在恐吓你,你身上的毒的确是非同小可,现在有三道真元压住它,暂时无事,有一天,平衡一旦打破,只怕不是你能承受得了的。” “不知先生可有什么良方,可解这心头之患?”长生拱手问道。 褚济民道:“有两法可用,不过都很难!” “哪两种方法?”明月眼睛一亮,问道。 褚济民道:“我虽不是修行者,但也知道修行者的一些事情,其一,小哥若能凝聚元婴,蜕体而出,另凝新的躯体,此毒不解而解。” 明月望向长生,只见长生摇了摇头,道:“离那一步还太远,且说第二种方法吧!”长生所炼的《罗睺九境》中并无元婴之说,之前他也曾问过洛神,洛神对元婴半点也不了解,自然提不出好的办法。至于长生所练的《九阴玄火》如今才到筑基境后期,要想突破至炼体境,还不知要炼化多少神识,遥遥无期。 “第二种方法便是以毒攻毒,”褚济民道,“我观你身中的剧毒,都是纯阳之毒,可以以纯阴之毒攻之,这种方法十分凶险,这纯阴之毒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一分,不能早服用,也不能晚服用,只能在你体内纯阳之毒发作之时服用。 这纯阴之毒也就罢了,我可以交给你药方,和炼制的方法,你可自行去配制。不过……” 褚济民犹豫了一下。 明月急道:“不过什么,你快说啊!” 褚济民叹道:“不过光有纯阴之毒也不成,这纯阴纯阳之毒在体内攻伐起来,龙虎相斗,就算是神仙也受不住,必须要有辅佐之物,这辅佐之物却十分难得,我从未听说过谁炼成过,只在古书上有记载。” “究竟是什么辅佐之物?你倒是快说啊!”明月急得跺脚道。 “此物叫辟毒珠,古书上说能炼制这东西的人极少,现在有没有人会炼制,材料为何,我也是一无所知。”褚济民叹道。 “辟毒珠?”长生愕然。 “小哥也不必太过担心,第二种法子虽不可用,第一种法子倒还有一线生机……”褚济民安慰道,却见长生取出一颗珠子,黄澄澄,圆溜溜,表面若隐若现有光华流动,鸽蛋大小,闻之异香扑鼻。 长生问道:“可是这个?” 褚济民取过仔细观看,叹道:“我行医近三十年,总算看到了这传说中才有的东西,不错,这应该就是古书中所说的辟毒珠,有了这辟毒珠,小哥的毒八成能解掉。不知此物小哥从何处得来?” 长生叹道:“一位朋友送的,他英才盖世,只可惜……只可惜死得太早!”这颗辟毒珠便是李承欢为了弥补他在玄宗论道上的过错,送予长生,想起李承欢,长生感到深深的惋惜,一代天骄,就这么陨落了,若是他不陨落,现在恐怕也该是大乘境高手了吧! 有了这辟毒珠,长生就不用顾忌那纯阴纯阳之毒在体内的龙争虎斗,唯一的危险便是那纯阴之毒的量的把握和服用时机的把握。 褚济民又对长生详细的诊断了一番,确定了详细用量,给长生开了个方子,还有这纯阴之毒的炼制方法,以及注意要点,一一交给了长生。 解决了这心头之患,长生十分感谢褚济民,褚济民指着那几百两银子,道:“你莫谢我,你诊金都已经付了,我又怎好不与你医治,救死扶伤,本就该是我医者的本色,不该是卖狗肉的羊头。好一句‘身世低贱无仁义,囊中羞涩莫问医!’,羞杀我等了!” 第四十六章 此中深情尤依依(1) 南平城闹鬼,君不闻城南济世堂的东家,一连数天,鸡飞狗跳,家里的珍宝银两失窃,一夜之间,所有的药材不翼而飞,相传便是这坏了良心的东家为了赚钱,昧了良心,竟然将一名没钱的病妇当街打死,如今这病妇回来报仇了。 不知做了多少场法事,那病妇的鬼魂才答应,要那济世堂的东家散尽家财,否则,必闹得他家破人亡。 济世堂的东家偷藏了一万两银子在猪圈里,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料道,第二天,他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乱葬岗上那病妇的坟前,差点没吓疯过去,得了一场大病,散尽了家财才算是痊愈。 所以说啊,这世上抬头有神灵,莫要以为做得机密,就可以为所欲为,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欺人欺面莫欺心,黑心的钱,不能赚,赚了也没命花,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一连数月,南平城的大小茶馆酒楼中,都是议论的这件事。 长生听闻后,戳了戳小猴儿的额头,笑了笑,众人终于启程前往苍溟山铁剑峰。 刚回到铁剑峰,一个噩耗传来,长生与小猴儿的恩师酒狂,三年前,死了。 酒狂的骨灰和遗物是由一个叫李向明的散修带回来的。李向明说,他在昆仑山中游历之时,发现有人打斗,追过去时,发现了酒狂的尸体,凶手是谁,一无所知,那凶手并未拿走酒狂身上的东西,李向明便将酒狂的尸体火化了,和他的遗物一起送回了玄剑宗。 李向明并未在铁剑峰上久留,当日便离开了,这一走,也再没有他的音信,有人说,这李向明,就是二十年前,以元婴境中期的修为单凭一剑便斩杀了一名魔教合体境后期成名的散修李向明,也有人说不是,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事后,玄剑宗立即派人去查探这件事情,不过三年下来,却没有查出半点线索。 听到这个消息,长生呆愕了半晌,不相信这是真的,若说在这铁剑峰上,长生与谁最亲,除了小猴儿,恐怕就该属酒狂吧,连破幻、苏宛如、苏无怨也赶不上他与酒狂的感情。 这怎么可能?酒狂虽然还没有渡劫,不过实力并不弱,即使遇上渡劫的高手,他也能斗上一斗,怎么会不声不响的就死了呢? 往事历历在目,逝者音容犹在。 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让人感到不真实,像是梦幻,命运更似一个顽皮的小子,在人灰心绝望之时,给出一丝光明的希望,又在春风得意之际,当头狠狠地砸上一棒。 “是谁?是谁杀了师父?”长生心中怒喝着。 苏无怨叹了口气,摇摇头离开了。 韩玉儿道:“长生,节哀顺变,若有用得着我玄武宗的地方,只管言语!” …… 苍溟山的山脚下,青松之下,青石之上,长生随意地坐在那里,一条腿搁在青石之上,一条腿半曲踩在石头上,右手撑着青石,左手举起酒狂的那个大葫芦狠狠灌了一口。 这里便是当初酒狂带长生、袁依依和小猴儿进苍溟山的地方,两三百年过去了,江山如故,笑影不在。长生翻转葫芦,酒水如细流般洒落在地,溢起酒香无数。 酒狂不会这么浪费酒,只要是酒,一点一滴,他都很珍惜,爱酒之人又怎会去浪费酒,那种喝半碗洒半碗的故作豪迈之举,在酒狂身上是看不到的,他常说,酒乃天赐琼浆,可细斟慢饮,可虎口鲸吞,唯一不可的便是浪费,糟蹋了粮食,辜负了天意。 可如今,美酒在此,爱酒之人却已不在,只有这丝丝琼酿缓缓渗入地下,不知他喝到没有? “能尝到如此佳酿,酒狂在地下也是无憾了!”忽听有道,长生回头望去,原来是石中轩,不知几时他已来到了长生的身后。 “石前辈!”长生朝石中轩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此时他心中提不起半点寒暄的兴趣。 石中轩也不讲究,做到青石上,抢过大红葫芦,扬起脖子灌了一口,道:“好酒,好酒,实不相瞒,我也好这一口,当初也曾与酒狂相酌对饮,引为酒中知己。” 长生摇摇头道:“我不懂酒,喝得也少,石前辈来不会想与我论酒的吧!” 石中轩怔怔地看这长生,叹道:“看来酒狂的死,对你的打击确实不小,连敷衍的心思也没有,好吧,我便直说!” “有话情讲!”长生漫不经心地道。 “你可知酒狂是如何死的?”石中轩问道。 长生眼中精光暴现,反问道:“前辈此话何意?” 石中轩又喝了口酒,遥望远方,慢慢地道:“十年前,我曾见过酒狂……” 似有所思,石中轩迟迟不肯开口,长生等了许久,皱眉道:“前辈想说什么?” “我与他说了一些话,”石中轩回头看了长生一眼,“一些很重要的话。” “什么话?”长生追问道。 石中轩道:“长生,你觉不觉得这些年来,所有重要的事情,都与你或多或少有些联系?”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长生道。 “初见你时,还是在镇妖塔中,你被金狼圣王逼得走投无路,那个痴情的峨眉女弟子赶来救了你,当时,我还只以为你是一个功法奇特,幸运的小子。” 长生默不作声,石中轩继续道:“镇魔塔之中的事,自不多言,不过,我很好奇,在黄泉之中,你究竟做了什么?难道真的是拿出火石,点燃灯那么简单?”石中轩紧盯着长生,问道。 长生紧闭着嘴唇,不愿回答。 “你不说也罢,不说必定有不说的苦衷。这镇魔塔破,应该可算作一件震动天下的大事,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你在其间所起的作用。”石中轩继续道,“接着该是玄宗论道了,当然,玄宗论道算不了什么大事,三十年便有一次,不过,那一次,似有一些与众不同,发生许多不同寻常的事,如今你们八大仙宗的精英,也多是那一次涌现出来的翘楚,包括许元宗在内,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事有凑巧,物有偶然,又有什么好奇怪的?”长生答道。 “不错,不错,”石中轩笑道,“你师父当初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接下来的事,就很难解释了。 在玄元洞,你消失了,李承欢昏迷不醒,当然,我不认为是你暗害了李承欢,据我了解,你不是这般的人,不过,后来我揣测,李承欢的昏迷一定与你有极其重大的关联,玄元洞中,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想来,你也一定不肯说,对不对?” 长生闭口不言。 第四十六章 此中深情尤依依(2) “你不说也罢,不说必定有不说的苦衷。这镇魔塔破,应该可算作一件震动天下的大事,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你在其间所起的作用。”石中轩继续道,“接着该是玄宗论道了,当然,玄宗论道算不了什么大事,三十年便有一次,不过,那一次,似有一些与众不同,发生许多不同寻常的事,如今你们八大仙宗的精英,也多是那一次涌现出来的翘楚,包括许元宗在内,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事有凑巧,物有偶然,又有什么好奇怪的?”长生答道。 “不错,不错,”石中轩笑道,“你师父当初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接下来的事,就很难解释了。 在玄元洞,你消失了,李承欢昏迷不醒,当然,我不认为是你暗害了李承欢,据我了解,你不是这般的人,不过,后来我揣测,李承欢的昏迷一定与你有极其重大的关联,玄元洞中,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想来,你也一定不肯说,对不对?” 长生闭口不言。 “一百六十多年后,你又出现了,身边带着一个叫洛神的奇怪女子,还有一个叫螭天霸的妖族,和一个叫破幻的器灵,多么奇怪的一只队伍,你说你是从西方回来的,可是很奇怪,这没奇怪的,这么一只奇怪的队伍,我在西部妖族族中,沿着你所说的路线,查探了十年,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长生,你说,这件事是不是很怪异?” 长生笑道:“原来,石前辈对小子的事如此关心!” 石中轩喝了口酒,摇头道:“不能不关心,因为,她那么厉害的人,除她之外,我只见到过一个!” 长生奇道:“前辈口中的‘他’又是何人?” “你莫急,”石中轩道,“会说到的!”又道:“我敢说,我若问起你西边的山川地貌,风土人情,你一个回答不出来,不是么?” 长生心中暗叹,果然瞒不住有心人,这里面的破绽太大了,只怕要抽空真要去西边一趟,补上这漏洞。 见长生不做声,石中轩接着说道:“你回来不久,魔教便铲除了玄武宗,这事看似与你无关,可是,后来又传来消息说,这魔教教主呼延烁,原来是被玄武宗前任掌门玄感囚禁了一千多年,而又是你,将他放了出来,不知这事是否属实?” 长生点了点,苦笑不已。 “嗯,”石中轩点了点头,道,“你敢承认,说明是你无心之失,并非刻意为之,与我猜想的相同。这其中的关节,想必你也不肯说与我听。 又有传言,当初你放出来的,不止是呼延烁一个人,还有一个叫司徒无咎的,对不对?” 长生又点了点头。 “这司徒无咎,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名声,一般人并不知道,”石中轩道,“可是就那么巧,五千年前,我真见过一个叫司徒无咎的,是那个人的徒弟,那时,他也才你这个年纪。若真与‘那个人’相关,这里面的故事必不会简单。 于是,我便去找你所说的这个司徒无咎,一直没找到他的踪迹,不料,我去西方查找的足迹之时,竟然发现了他的蛛丝马迹。 沿着线索我找了下去,果真就找到了司徒无咎,正是当年,那人的弟子。而且司徒无咎也承认,当初确实是为你所救。除此之外,我还得到一了个消息。” 石中轩眼睛紧盯着长生,一字一顿地道:“这个司徒无咎曾经袭击过峨眉宗锁心洞,救出了当年青狐之乱时,被困在锁心洞的三十二名天妖,长生,你可知此事?” 长生心头大震,脸色微微一变,答道:“此事我知道,原来那黑袍人是司徒无咎。你所说的‘那个人’又是谁?” 石中轩微微一笑,道:“故事不能总是由我一个人讲,这样未免太乏味了,不是么?你总要讲两个我感兴趣的故事,有来有往,这才不失礼仪之道。” 长生沉下脸来,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石中轩笑道:“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不是么?这样吧,我也不能让你吃亏,你讲一段让我满意的故事,我便讲一段让你满意的故事,情节不限,如何?” “且慢!”长生想了想,张嘴正要说话,石中轩伸手拦住了他,道,“长生,你是聪明人,我也是聪明人,你知道聪明人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吗?” “是什么?”长生问道。 “是不太容易相信别人。聪明人嘛,想得自然要比一般人要多那么一点点,凡事也喜欢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所以,往往能在别人的只言片语中瞧出破绽,自然也就难以相信别人。你说我说的是否在理?” 长生突然想起洛神,心中不由得一痛,他曾经那么相信她,谁料道…… “所以,两个聪明人在一起讲故事,最重要的,就是诚实。方便讲便讲,不方便或不能讲的,不要乱讲。诚实,我做到了,不知你,能不能做到?”石中轩似笑非笑。 长生点点头,石中轩道:“好,为表诚意,我先讲一个,关于那个人的故事。 那个人姓仇,仇千寇,是昆仑宗实力非常厉害的一位长老,我未必打得过他,平素并不太出山,只在昆仑山中静静的修炼,可称得上是与世无争。 可是,很奇怪,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暗中收了一个不是昆仑宗弟子的徒弟,这个徒弟名字你很熟悉,就叫‘司徒无咎’。不过,我所说的这个故事,跟司徒无咎没有多大关系,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我查另外一件事时,无意中撞破的。 那还是五千年前,五千年前发生了两件震动天下的大事,你可知道?” 长生心头一动,道:“前辈可是指的是妲己与妹喜之事!” “对!”石中轩猛拍了一下大腿,道,“你既然知道了,那讲起来便方便了。 首先出来的是妹喜,巧合之下遇到了三圣宫的弟子履癸,这里面当然有些故事,便如你与明月一般,开始,众人都没怎么把这件事当回事,渐渐地,这妹喜与履癸间慢慢地产生了感情。这履癸天资不凡,在当时的三圣宫中,也颇有些影响力,但当时,三圣宫中还有一位了不起的天才,名叫商天乙,他在年青一代的弟子中,影响更甚于履癸,被众人公认为是下一代三圣宫的掌门人。 履癸自从遇到妹喜之后,机缘不断,实力大增,很快就超过了商天乙。因此,履癸得到了当时三圣宫中实力很强大的三位渡劫后长老赵梁、太史终古和关龙逢的认可,他们认为,履癸才是接任三圣宫的最佳人选。而履癸平素里也与商天乙矛盾不小,争端也不断。似乎是因为妹喜的原因,两人更是水火不能相融。 而支持商天乙的以伊保衡为首另一派长老,则是坚持认为商天乙才最有资格继承三圣宫,并认为,是妹喜在其中作祟,挑拨商天乙与履癸的关系,挑起了履癸的野心。是十万大山中狐族的阴谋,想要挑起三圣宫的内争。 当时的三圣宫的掌门孔甲开始是支持商天乙,不知为何,后来又倒向了履癸。这便激怒了伊保衡这帮长老,他们抓来了妹喜,要她当着掌门和诸多长老的面,招出狐族的阴谋。谁料,这妹喜死不承认。 这便激怒了履癸、赵梁等人,两边起了冲突,掌门孔甲无法,只好命先将妹喜收押,再细细查探此事,谁知,妹喜当天晚上便被人掳走,第二日又发现了妹喜的尸体,这下可就热闹了,履癸、赵梁等人指责是商天乙等人杀了妹喜,而商天乙、伊保衡认为是赵梁等人嫁祸给他们,这么一怒之下,就打了起来,掌门孔甲也阻止不了。这一打,便打了三个多月,直到其他仙宗介入才算结束。 据传,这场血战之后,三圣宫有十多位大乘境长老都命丧当场,履癸、赵梁、太史终古和关龙逢等都死于非命。不过,据我后来查实,此战中,三圣宫损失的大乘境长老,绝不会少于五十名,至于分神境的长老,更是不下三百多名。至今,三圣宫的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第四十六章 此中深情尤依依(3) 长生暗抽了口凉气,问道:“那妹喜究竟有没有挑拨那两人的关系?” 石中轩微微笑了笑,道:“你莫慌,我后面会说。 再说妲己,妲己出现在江湖上,要比妹喜要晚上四百多年,她出来时,三圣宫的那场血战还没爆发。妲己出山后,也遇到了昆仑宗出外历练的弟子子受德。 子受德当初可了不得,与之前的李承欢的天资有得一拼,与妹喜和履癸一样,妲己与子受德之间,很快也产生了感情,但当时妹喜和履癸之事也引起了昆仑宗的注意,三圣宫那场血战之后,由于担心子受德被妲己诱惑,造成昆仑宗的内乱,昆仑宗强令子受德与妲己断绝往来。 子受德哪里肯听?便逃下了昆仑山,与妲己流落江湖,这惹怒了昆仑宗,昆仑宗派人下山捉拿子受德,子受德怎肯束手就擒?结果就动了手,动手过程中,子受德不知怎么,误杀了数名昆仑弟子。 这下昆仑宗就动了真火,传令将子受德革除出昆仑宗,并号令天下,人人都可诛杀子受德,以子受德、妲己的人头可领得重赏。整个江湖都轰动了,众人纷纷追杀子受德,追杀过程中,子受德的两个儿子先后被诛,妲己也神秘被杀。 子受德因此走火入魔,子受德本是有气运的人,结交了不少本领高强,一时怒火攻心,便带着一拨亲朋好友,偷袭了玉虚宫,拼了个鱼死网破,此役之中,昆仑宗至少有四十余位大乘境高手遇难,其中,渡劫后的有好几个。 这一战,子受德自然是败了,我想他本就没想过能成功,也就是为求死而去。但昆仑宗并未杀他,只是将他囚禁了起来。 此事过后,没过几年,便传出消息,妹喜和妲己,两人均没有死,当初被斩杀的只是她们的肉身,她们用金蝉脱壳之计,脱了身。 八大仙宗查证后,果真如此,妹喜和妲己的确是受了指派,故意要挑起三圣宫与昆仑宗的内乱。这可将八大仙宗气坏了,八大仙宗联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清剿了十万大山,化形以上的大妖,都被杀绝了,妹喜和妲己当然也在劫难逃。此事明了后,子受德羞愧难当,自爆身亡了。 可是八大仙宗的这些举动,也激怒了众多妖族,纷纷宣言要与八大仙宗开战,覆灭中土,八大仙宗此时更是对妖族恨之入骨,也叫嚷着召集天下高手西征,彻底消灭妖族。这时,幸亏一些隐修多年的人族、妖族的高手纷纷出手,强行压制住了这场盖世大战,这才保住了这五千年的平静。” 长生问道:“那此事与仇天寇仇长老又有何干联?与前辈又有何关?” 石中轩道:“我便是那奔走联系那些隐修高手之人,而仇天寇,呵呵,我怀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手挑起来的。” “可有什么证据?”长生追问道。 石中轩摇头道:“若有证据,我还只会是怀疑么?其实,据我所知,妲己出山之时,十万大山中的妖族并没有任何想对付八大仙宗的念头,当妲己与子受德真的有了感情,那妖族才注意到这事,动了挑拨的念头,这其中时而有一只黑手在背后显露。 除此以外,无论是履癸与妹喜,还是子受德与妲己,许多机缘,都来得太过巧合,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多了,难免让人生疑。” 长生抬头,望着石中轩,道:“你是在怀疑我?怀疑我是下一个子受德?” 石中轩摇摇头,道:“不是怀疑,是肯定,而且,你很可能还不止是一个子受德。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该轮到你了。” “倒是饶你费心了,”长生冷笑了一声,道,“我与明月……” 石中轩摆手打断长生的话,道:“天下便只有一个明月么?我记得你身边还有一位洛神。” 长生心头一抖,默不作声。 石中轩笑道:“不必多想,我还等着听你的故事!” 长生沉思了片刻,道:“就说那一百六十多年的那段故事吧,故事的开始,我不便说,就说那天,我与……她被传送到了一片陌生的大陆……” 长生将当初的故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包括螭天霸、破幻的来历,只是没有说玄元洞的事。 听完这段往事,石中轩沉思了半晌,道:“我相信你的诚实,虽然我更想知道,‘她’的来历,不过,看来你是不肯说了。好吧,又轮到我了,我便与你讲一讲‘她’的一个故事。” 长生心头一沉,‘她’又由何故事,‘她’的故事他不想听,刚要开口,石中轩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道:“先别忙着说不,何妨听一听,相信你心底里,实际上是非常想听的。” 见长生不再说话,石中轩接着道:“那还是在九十八年前,你的那位‘她’,也就是洛神,引起了我很大兴趣,世上漂亮的女子我见过很多,聪明的女子我也见过很多,脾气好的女子我也见得不少,可是,这般漂亮、聪明而又脾气好得出奇的女子,我只见到了这一个。 我在想,这世上真有完美无缺的人么……” 长生冷冷地道:“你的好奇心也真够出奇的。” 石中轩呵呵笑了两声,道:“莫要胡思乱想,我对洛神,并无其他的意思。” “我也没有说你有其他的意思!” 石中轩摇头道:“你瞧,你忘了刚才所说的话,诚实,两个聪明人说话,何必要遮遮掩掩?你的心思我很明白,遮掩来遮掩去,意思弄柠了,反而不好说,彼此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也就没了,对不对?” 长生脸微微一红,道:“好吧,你说吧!” “实不相瞒,那段时间我一直请人在监视你们,”石中轩像是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丝毫没有半点难堪,“虽然不可能知道你们所做的一些细节,不过,你们去哪里了,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我都还是了解的。相信我为什么这么做,你也能理解。” 第四十六章 此中深情尤依依(4) 长生冷哼了一声,道:“我不理解难道你就不这么做了么?” 石中轩嘿嘿笑道:“不说这个,只说在齐云山,你们见过峨眉的罗玉环后,兵分两路,一路是你,去了三圣宫,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再一路,就是洛神姑娘和明月姑娘,显然,是你不放心明月姑娘独自回十万大山,安排洛神姑娘送她回去。” 不知为何,每听到一次洛神的名字,长生心中便如扎了根刺,隐隐作痛一次。 “一路上无事,在碧庭山,明月姑娘告辞而去,洛神并没有去三圣宫找你,反而留在了碧庭山。那碧庭山又有什么呢?唯一引人注意的,不过是桃源镇的故事。 洛神姑娘就在那桃源镇外的那座低矮的山丘上徘徊了好久,后来,似乎对山上的那尊石像感起兴趣来,跳上了那石台,又突然从石台上摔落下来,我的朋友还以为有人要暗算她,正要出手相助,却见洛神姑娘又跳了起来,指着那石像说了什么。然后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么一站,便是三天三夜,直到我赶了过去,我便打了个招呼,问她是不是叫洛神,他的回答让我很惊讶。” “她说什么?”长生问道。 “她说:‘洛神?洛神是谁?不,我不叫洛神,我叫计都。而且,我很不喜欢洛神这个名字。’”石中轩尖着嗓子学道。 长生心中一惊,他清楚的记得,当初在玄元洞,洛神刚醒来时,黑衣人曾称她叫计都,洛神否认了,也曾说过不喜欢计都这个名字。 长生还清楚的记得,黑衣人说的那句话:“你……毕竟不是她……”那声音,有些悲痛,有些失落,还有些哀婉…… “她为何说她不是洛神?”长生心中惊疑不定。 “若是只如此也还罢了,她似乎并不认识你……”石中轩将那日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长生大惊,问道:“你是说,也许只有苏无悔苏前辈能与她匹敌?你是说,她激发了桃源镇的大阵?你是说,她的紫府世界,明明只笼罩了一丈的距离,却偏偏让人感到她在数千万里之外?” 石中轩点点头,长生目瞪口呆,喃喃自语道:“她为何要这么做?她为何要这么做?” 石中轩笑道:“你想知道我的想法么?” 长生道:“你意思是说她被人夺了舍?” “不,”石中轩道,“她让我想起了民间的一些传说。” “什么传说?”长生问道。 “相传很久以前,有一个帝国,帝国皇帝有两个双胞胎的儿子,这两皇子相貌也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性格迥异,一个好静,一个好动,一个深沉稳重,一个轻浮急躁。虽然两人性格截然不同,但这两人却十分要好,形影不离,二十多年来一直是如此。 有一天,帝国与其他的国家发生了战争,那个轻浮急躁的皇子战死了。知道了这个消息,那个深沉稳重的皇子悲痛欲绝,忧伤过度,也是奄奄一息。 帝国的皇帝十分着急,却又没有什么办法,这时,帝国的国师对那活着的皇子说,因为这两人是双胞胎,所以,两人的气息是相通的,彼此并不排斥,所以,可以祈求上天,将死去的皇子的灵魂注入到活着的皇子身体中来。 但是这么一来,任何一个皇子都不可能完全同时拥有这个身体,一人只能拥有半天的时间,白天是一个皇子的,夜晚则是另一个皇子的。” “后来呢?”长生问道。 “后来?”石中轩笑道,“这只是一个传说,又有什么后来?如果你想,那两个皇子都会活过来,如那国师所说,活在一个身体里,各掌半日。如果你不想,结局随你去想了!” 长生沉默了稍许,道:“你是说洛神便是那皇子?” 石中轩道:“是不是我不知道,不过我想,一个人无论伪装得如何巧妙,但总有蛛丝马迹可循,你是一个聪明人,她与你相处了一百多年,她是一个怎样的人,你应该最为了解,你作何判断?” “为何你现在才告诉我这些?”长生问道。 石中轩喝了一口酒,道:“因为我现在才相信,你不是我的敌人,至少现在不是!否则我也不会来找你。” 长生哈哈笑了起来,道:“你又如何知道呢?” 石中轩道:“你的师父的死,与你无关,至少并不是你杀的你师父!” “什么?”长生如同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笑话,“你怀疑我会杀我师父?” “有何不可?洛神会杀了流云,你难道就不能杀了你师父?”石中轩反问道,又道,“十年前,这番话,我也曾对酒狂说过,原本只是想让他多注意下你……可是他相信你,所以他去了昆仑山,所以他死了,你觉得你不可疑么?” “你还真的是聪明人,什么疑点都不肯放过。”长生摇摇头,道,“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是凶手?难道在海上,你也有本事跟踪我们?” 石中轩摇头道:“当然不是,要想从螭天霸,赵孟杰他们身上套出话来,似乎并不是很难,对不对?” “我不是凶手,也说明不了什么,难道不能有人要替我掩盖么?”长生淡淡地道。 “的确,”石中轩点头道,“可是有个老朋友对我说,世上哪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有时候,还是要靠感觉,我觉得她说得很对,她感觉你不是我的敌人,我也是如此感觉的,所以我来了!” 沉默了许久,长生道:“与你做朋友,很危险!” 石中轩点了点头,道:“也很安全,不是么?” “现在不是敌人,未来未必不是敌人。”长生冷声道。 石中轩叹了口气,又灌了口酒,沉默了稍许,道:“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也许是敌人,也许不是,我也只能尽尽人事而已。” 长生站起身来,就要离去,石中轩道:“等等,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长生回过头来,缓缓地道:“在我没有确定你不是敌人之前,这个故事,先欠着吧!” 石中轩点点头,道:“有道理,这葫芦,你不要了么?” 长生转过身去,道:“你留着吧,记住,你也欠我师父半条命。” …… 长生没有回到了铁剑峰,只是托人带了句话给玄剑宗,他说:“我要去查谁才是杀我师父的凶手。” 第四十六章 此中深情尤依依(5) 昆仑山西部的群山峻岭之中,长生闪身进入一个山谷之中。 “就是这里了!”长生看了看,周围,谷中还残留一些打斗的痕迹,虽然早已经被青草枯藤所掩盖,那那碎开的巨大山石,还有那深达十多丈的沟壑,却是藏也藏不住的。 “师父为何要来这里?又到底查到了些什么?”长生一边查探这些沟壑,一边思量。忽然见天空中有剑光闪动,正朝这边飞来,长生心头一惊,藏到了山崖下的树丛中的一块大石头中,屏息凝神,收敛气息。 只见一个淡蓝色的身影落道了山谷之中,脚步很轻,也似乎在周围探查什么。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人突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咦!”接着是一阵悉悉索索拨草丛的声音。 听到这一声,如同晴空霹雳,击打在长生的心坎上,长生顿时有些失神,朝一边挪了一步。 “是她!原来是她!她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也是来探查我师父的死么?”长生心中“砰砰”直跳,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出去见她。 “谁?出来!”那蓝衣女子也查觉到树林中的动静,娇喝道,手中一探,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已经操在手中。 “是我!依依。”长生轻咳了一声,从树林中走了出来,神情有些尴尬。 那蓝衣女子身子一颤,眼神变得朦胧,似有泪水沁出,这蓝衣女子正是峨眉宗弟子袁依依。 两百七十年没见了,两人相顾,竟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你,你这些年,还好么?”还是长生先开了口。 袁依依摇了摇头,又慌忙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我很好!”目光下垂,不敢与长生对视。 “那就好!”长生很没滋味地道,沉默了稍许,长生又道:“我……” “你……”正巧袁依依也开口要说话,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等着对方说话。 长生咬咬牙,道:“过去的事,你还怪我么?” 袁依依呆了呆,转过身子,头仰向天,咬着嘴唇,眼睛眨了眨,想要强忍住眼中的泪水,怎奈泪水情不自禁地往外涌,袁依依颤声道:“我怪你做什么?” “原来她心中还是怪我!”长生暗中思忖,叹了口气,上前几步,道:“对不起,依依,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 正在这时,从袁依依身后的花布包裹里,钻出一个小脑袋,接着又伸出一只小爪子,揉揉惺忪的睡眼,突然不揉了,直勾勾地望着长生,叫道:“你,我认识你,你不就是我叫长生么?” 长生笑了笑,道:“叽叽喳喳,我的名字是叫长生,不是叫‘我叫长生’。” “管你叫什么,哼,你不是好人!”叽叽喳喳跳上袁依依的肩头,生气侧过头去,道,“这些年你也不来看依依姐姐,还经常惹依依姐姐流泪,你是坏蛋,我以前看错你了,我不理你!” 长生有些尴尬,袁依依趁机抹了一把泪水,抱过叽叽喳喳,羞红了脸,道:“叽叽喳喳,不要瞎说,我几时流泪了?” 叽叽喳喳疑惑地在袁依依连声摸了一把,道:“这不是么,难道我又弄错了?” 长生干笑了两声道:“依依,你来这里做什么!” 袁依依抬起了头,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道:“酒狂师叔在这里遇难,我刚出关,听说了此事,便过来看看。这些年来,这昆仑山西部的妖族,还有西南的妖族,动作不断,我峨眉也多次与他们交手,至于昆仑,更是与妖族交手了无数场,规模较大的大战便有三场。我来看看,酒狂师叔的事,会不会与妖族有关。” 长生心中一股热流涌动,袁依依这话不尽属实,实际上妖族主要是针对昆仑宗,至于峨眉宗,与妖族的交手其实很少,若是想查探酒狂师叔的死因是否与妖族有关,理应是昆仑宗来,而不是袁依依来。 她单身一人来这危险重重的昆仑山中,必定没有得到峨眉宗的同意,一定是偷跑出来的,这其中的心意,长生又岂能不明白,可是,长生能接受这份情吗?长生心中还能容得下这份情吗? 长生不知道,他本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但对上袁依依这份感情,长生一直都在拖,不愿多想。 长生点点头,道:“我也是来查我师父的事,你查出什么了没有?” 袁依依摇摇头,道:“还没有,毕竟过了三年了,当年,玄剑宗和昆仑宗联手都没有查出什么,更何况是现在?只是看看有什么遗漏罢了!” 长生心中奇怪,袁依依刚才分明发现了什么,为何不肯告诉他。 “看这战斗的痕迹,战斗结束得很快!”长生没有追问,只是指着周围的沟壑和碎石,道,“如果我没猜错,凶手是使用一种刀状的法宝,一次砍出了十八刀,师父他……闪过了十五刀,格挡散了两刀,有一刀,没有闪过,就是这一刀,要了我师父的性命。 一招能发出十八刀的人,这世上有无数人,但一招便能杀了我师父的,此人必定是绝顶高手,非常非常厉害。” 袁依依点点头,道:“不错,这人修为实力都是深不可测。” 长生又指着身后塌掉的一大块山岩,道:“我师父也曾向她攻出了一招,这一招我认得,叫做‘神威如狱’,主要是囚禁对手的,显然,师父当时并不认为对手的实力会比他高,选择了这一招,师父应该在以为,凭这一招,便可以擒住对手。” 袁依依叹了口气,道:“看来,酒狂师叔轻敌了。” 长生摇头道:“不会,师父的为人如何,我是最了解不过,虽然平时,师父狂放不羁,但事到临头,他是最小心不过了,他认为对手他能轻易擒住,必定有他的理由。很有可能,这里埋伏着两个人,一个修为不高,师父足以擒拿他,而另一个实力非常强大,师父也没查觉他的存在,那人突然袭击,师父没有防备,才中了他的暗算。” “嗯,这也是很有可能的!”袁依依点头同意,“我们在找找吧,看还能不能找出点什么来!” 小松鼠叽叽喳喳挣扎着从袁依依怀里跳了下,道:“我也来找,可是,你们究竟要找什么呀?” 叽叽喳喳现在已经结丹了,看它的样子,要不了多久,就该化形了。 长生笑道:“你看到什么山谷里不该有的东西,就找来给我们看就成了。” “好嘞!”叽叽喳喳蹦蹦跳跳地四处乱看。 不多时,叽叽喳喳大叫道:“我找到了!” 袁依依、长生一惊,抬头望去,只见叽叽喳喳果然抓着一物朝两人跑来,袁依依看了一眼,一把抓了过去,道:“你怎么把我的手帕拿去了?” 叽叽喳喳挠了挠脑袋,道:“这是你的手帕么?我还抖开看了看,难怪这么眼熟!”原来,刚才叽叽喳喳从袁依依怀里跳下来的时候,把袁依依怀里的手帕也带了出来,落在了地上,三人都没太注意,没料到叽叽喳喳转眼又把手帕当做证物又找回来了。 “你将手帕抖开了?”袁依依惊道,急忙摊开手绢查看。 “是啊,你面没什么东西,沾有一根白头发,好脏,上面还有好多泥,我把它扔了。”小松鼠不解地道。 “白头发?”长生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明白了袁依依刚才找到了什么,也明白了袁依依为何不肯将找到的东西给他看。 袁依依叹了口气,道:“不一定是她,也许……” 长生摇摇头,心灰意冷地道:“你我都知道,只怕就是她,师父见过她,她有什么实力,师父清楚,所以师父以为可以擒住她,可是师父不知道,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她,只怪我当初没有……你又怎会想到是她?” 袁依依轻声道:“这些年,她其实出现过三次,一次连杀了十五个村镇,一次,斩杀了两位堪比大乘境的天妖,还有一次,与昆仑派一位渡劫后绝顶高手交手,那位高手大败而归,这事,只有我峨眉宗和昆仑宗知道,并没有外传。” 她是谁?不言自明,她,自然指的就是洛神。 第四十七章 世外奇人李向明(1) 长生、袁依依和叽叽喳喳在山谷中搜寻了三天,并没有找到其他的证据,那根白发,也不知飘到哪里去了,三人商量了一下,离开这山谷,朝昆仑宗飞去。 才飞了两天,忽然十数道黑影挡住了他们。 “人族,好大的胆子,在我妖族的地盘,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飞行!”为首的是一名穿着虎皮的大汉,高声喝道,显然是修为不低妖族。 那十数道身影,大多都已经化为了人形,有些虽未化为人形,看其气息,也绝对不会是凝丹期的妖兽,只怕也是以本体修行的大妖。 长生不愿打斗,一步上前,道:“在下是玄剑宗的长生,与各位无冤无仇,还请各位行个方便,让出一条道路。” 那虎皮妖族冷笑道:“玄剑宗也罢,昆仑宗也罢,是人族,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都该杀,行什么方便?你是打算自己了断,还是要本王来替你了断。” “那就是没得说了!”长生脸色一沉,喝道,长枪出云便已经握在手中。 “哼哼,你一个合体境的,一个筑基境的小辈,有什么资格与本王讲条件?”那虎皮妖族也拽出一柄狼牙棒,不屑地道。接着又大喝一声:“小的们,杀了他们,为死去的兄弟报仇!”那十数名大妖狂叫着杀了上来,空中顿时凝聚出十余头凶猛妖兽,朝长生扑来, 长生见已经到了这份上,不打是不成了,心念微动,山河社稷图祭出,凝聚的那十余头凶猛妖兽顺间如泡沫般破碎,众妖大惊,除了那穿虎皮的妖族未受影响,其余众妖一一被定住,一动不能动。 那虎皮妖族大怒,喝道:“什么东西,给本王破!”狼牙棒兜头便朝山河社稷图砸来,风雷声动,天空中突现无数道霹雳,随着那狼牙棒,一齐朝山河社稷图砸了过去。 “借势?”长生冷笑一声,喝道,“破!”以他现在对天地的契合,瞬间便找到了空间的薄弱点,出云探出,也借来天地之时,那长枪顿时与天地融为一体,只听“啪”的一声轻响,空间被刺破一个磨盘大小的窟窿,万千霹雳顿消,只有那狼牙棒的本体砸在那山河社稷图上,山河社稷图一阵乱晃,却没被那妖王破去。 “不过才堪比分神中期,还不快滚开?难不成要逼我下杀手?”长生喝道。 那妖王也不答话,仰天一声虎啸,夺人心魄,天空中凭现出万千伥影,一个个凶神恶煞,面目狰狞,各持兵刃,朝长生扑了过来,气势颇为吓人。 “这么多伥影,你就究竟吃了多少人?”长生心中怒火升腾起来,杀心顿起。 所谓伥,其实是虎妖吃人后,死者生成的一股戾气,被虎妖控制所形成,攻击手段只有一种,便是扑,被这伥影扑中,精血立刻就会被伥吸收几分,传递给虎妖,倒是与血影神功有些类似,实际上,血影神功便是借鉴了这虎之伥影而创出的。 伥影并无灵智,其实力也是随虎妖吃人的多少而定,曾经有一头渡劫后的虎妖,食人不下亿万,他所带的伥,厉害的足足比得上大乘境的高手,那虎妖最终激怒了中土的几位高手,被联手除去。 这伥影并非吃一个人便会一个伥,吃一人,那人的戾气究竟是化为伥,还是补充到其他的伥中,全无规律,虎妖自己也无法控制。所以,有这万千条伥影,这只虎妖,所吃之人,只怕不下百万,其中最厉害的,已经达到合体境圆满的实力。一齐攻杀过来,堪比分神境中期竭力一击。 见了这些伥影,长生此时杀心一动,只见“刷刷刷”如飞鸟投林,千柄幽雀飞出,将那漫天的伥影绞杀一空,那些被定住的大妖,也未能幸免,躲又没处躲,挡也无法挡,眼见一道幽光飞来,吓得魂飞魄散,惨叫一声,身体及元神,尽皆被绞得粉碎。 “好厉害!”那妖王大吃了一惊,转身便欲逃,可是,杀了那十余名大妖,这山河社稷图的威力就全都转到他的身上,虽还困不住他,但让他身形受阻,还是能做到的。 那妖王暗暗叫苦,此时的他,如同困入了泥潭,举步维艰,好在长生的攻击也不太强,左遮右挡之下,长生虽能伤他,却还要不了他的命,讨厌的是那无数的幽雀,呼啸穿梭而过,如一群蝗虫,他根本抵挡不住,只能凭着骨骼肌肉强行硬抗,不多时,便被割得皮开肉绽,惨呼不已。 长生也无奈,他空有神识强大,但毕竟境界尚低,《罗睺九境》才刚炼到第五境,《九阴玄火》更是才到筑基境,论真元淳厚精炼,不过与一般的炼体境差不多,有神识相助,威力也只是能与元婴境圆满相比,如若不是幽雀锋利无比,只怕连这妖王的皮肉都割不破。 若论到肉身的强悍,长生也只能与金丹境初期相比,这等身体,若没有神识相助,只怕随便来个元婴境的高手,一掌就能长生拍为肉泥。这也难怪,长生的肉身的祭炼,主要是靠百香玉露,但如今百香玉露对长生的筋骨祭炼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虽然《罗睺九境》几次境界的突破,对肉身的祭炼有些提升,但相比长生如今对上的对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般也解决不了他?”长生心中有些急,他们身处这昆仑山西部,是妖族的地盘,若是争斗久了,难免会有厉害的妖族赶来,那便遭了。 “给我破!”长生心中发狠,一道强大的神识扫了过去,那妖王立即差觉到了,立即也用神识抵御,又哪里抵挡得住,那道神识瞬间就潜入了那妖王的脑袋中,那妖王顿时慌了手脚,这般诡异的进攻,他从未遇到过,立刻调集全生真元与神识与长生那道神识相抗。 突然,那道神识由虚化实,化做一杆长枪,直刺向那妖王的紫府。 驱使神识的手段,那妖王可就比长生差太多了,根本挡不住长生的神识长枪,眼见长枪戳毁紫府。那妖王一狠心,狂叫一声:“爆!” 第四十七章 世外奇人李向明(2) 如同一声闷雷在那妖王脑中响起,妖王的真元与神识同时引爆,紫府一阵震荡,差点被震毁,“啊!”妖王抱着脑袋一声惨叫,七窍流血,嘴中更是鲜血狂喷,这妖王也真算是有胆,在脑中生生引爆了真元与神识,总算是湮灭掉了那道神识,可是也身受了重伤。 “放我走!我不为难你们!”妖王大叫道。 长生一声冷笑,这时还想放他走,这妖王真是在做梦,心意微动,又一道神识朝妖王掠去,妖王立刻就发现了,此时他哪还有抵抗的余力,仰天绝望地一声虎啸,只听“轰”的一声,居然引身自爆了。 长生、袁依依早料到他会如此,早有准备,抽身急退,袁依依也放出了她的紫府世界万流入海图,此时,她的这万流入海图也扩展到了百里范围,论凝神程度,较长生的山河社稷图更甚一筹,有这两道保护,那妖王的自爆没有丝毫伤到长生等三人。 眼见那妖王魂飞魄散,长生道:“我们快走,只怕已经惊动了不少人。” 三人不敢久留,立刻贴着地面,朝远处掠去。 三人刚走没多久,就见数十道光芒掠来,现出了身影,个个气息不凡,气焰滔天,其中不乏比那妖王要高出许多的妖族。 “在我妖族的地盘,居然还敢击杀我妖族,岂有此理,給本妖追!”一名气焰堪比大乘境的老妖怒不可遏,一掌击毁了一大片山林。 数十个天妖,随着长生等人留下的气息追了下去。这时,长生等人才逃出百里之外,那些天妖要追他们,虽然凭着气息搜索,会慢一些,但速度仍比他们要快,才逃出四五百里的光景,那群天妖便赶了上来。 “找死!”那为首的老妖扬手便是一掌拍了下去,一只足有百余丈的庞大的兽爪铺天盖地的拍了下来,那兽爪一出,天地骤然一暗,空间顿时凝固,长生等人如同突然撞在一座大山上,胸中难受无比,纷纷喷出一口血来。 眼见那兽爪即将拍下,偏偏手脚却似被无数的绳索绑得死死的,半点也动弹不得,又入千钧重物从四周各处挤压着身体,连骨头都在咯吱咯吱作响,似乎承受不起这重压,要碎掉一般,更不要说要破这天地之势了。 “这便是大乘境高手引动的天地之势么?好厉害!”长生此时心中突然起了这个念头,不知为何,他此刻却只想起一个人,那个他既恨又爱的那个人。 “长生,来生再见吧!”一道神念传来,却是袁依依传过来的,神念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不!”不知哪来的一道劲,长生怒吼了出来,周身的血液沸腾了,耳边只听到“嗡嗡”的声音,只听“啪啪”爆裂之身不断,长生的经脉骨骼都在爆裂,一股黑气从骨骼中涌了出来瞬间便密布全身。 “轰”的一声,空间的禁锢被瓦解了,长生探出手来,猛地朝天空挥去,怒喝道:“死去吧!” 只见一道黑光从长生手中涌出,所过之处,尽皆被冻成了蓝色寒冰,那道黑光,如同流星赶月,很快就撞到了那百余丈的兽爪之上,只听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那百余丈的兽爪也被冻做一团蓝色寒冰,“砰”的一声炸开。 再看长生,已经委顿摔倒地,周身的骨骼尽数碎裂,经脉也皆已碎断。 “不!”袁依依也发了狂,手持宝剑护在长生身前,大喝道:“要杀便杀我,那些妖族,都是我一个人杀的,不关他的事!” 那老妖一愣,嘎嘎怪笑道:“好一个小子,居然能挡得住本妖的一击,端地了不得!不过,既然遇到了本妖,今天你们一个也走不脱!” 正在这时,忽听有人笑道:“好一个‘一个也走不脱’,那么说,我也走不了了?唉,看来是不打也是不成了!” 众妖一惊,只见一人,从一片树林中走出来,来到了长生、袁依依身边,拱手笑道:“袁……姑娘,长生兄弟,这些年未见,可好?” 长生挣扎着侧过头望去,只见那人头上随意系着一根逍遥巾,圆脸,淡眉,笑嘻嘻的,身穿淡灰色的衣衫,看上去有几分眼熟,似曾在哪里见过,但又偏偏不记得有此人。长生苦笑道:“如何好得起来,这位朋友,能离开,你还是离开吧,我不想把你也牵扯进来。” 袁依依愣了一下,问道:“道友……莫非就是李向明?你何时见过我?” 那人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就是李向明,我以前凑巧见过两位,两位想不起我,也不奇怪!” 袁依依叹了口气,道:“李大哥,长生哥说得对,这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快走吧,天上的那些妖族厉害得紧,为首的那一位,只怕是堪比大乘境,你打不过他的。”看李向阳的修为,不过是合体境中期,比之袁依依还不如,如何能是那老妖的对手?更不消说周围还站着数十位天妖。 李向明笑道:“既然来了,怎么可以这么就走?太没江湖道义了,你放心,打不打得过总要打过才知道。再说,我现在想走,也走不脱呀!”又看了看长生,道:“袁姑娘,你先照顾好长生,我瞧长生他受伤不清……” 这时,那老妖等得有些不耐烦,大声喝道:“有完没完?都要死了还说那么多作什么?” 李向明抬头叫道:“莫慌莫慌,就好就好。”又对长生道:“长生兄弟,你只管疗伤,别的都不用想,有我在这里,就算打不过他们,自保还是有余的。” 长生怔怔地望着李向明,心道:“这是什么人?口气好大啊!李向明,送我师父遗骨回来的不就是他么?” 正要说话,只见李向明一挥袖,一团黄气脱袖而出,将长生、袁依依团团裹在其中。 袁依依道:“长生,李大哥资质非凡,早就闻名江湖了,说不准真能挡住他们。你还是疗伤要紧。” 第四十七章 世外奇人李向明(3) 长生应了一声,取出百香玉露,喝了数滴,正要运功疗伤,却发觉从碎裂的骨头中,有无数的幽幽的绿气弥漫而出,所过之处,肌肉筋骨都失去了生机。长生一愣,心中叫苦不迭,没料到,潜伏在骨髓中的残毒这时发作了。 见长生脸色突变,袁依依担忧地道:“长生哥,你没事吧?” 长生神识传意道:“没事,只是此次疗伤,却有几分麻烦,扶我坐起来。” 此时长生全身的骨骼都已经碎裂,稍一碰,就伤及五腑六脏,袁依依心头一痛,只能用真元裹住长生,缓缓的将长生扶起。这一裹,袁依依当然注意到长生体内那弥漫的绿气,惊道:“你体内怎么会有这般剧毒?” 长生挣扎着从戒指中取出辟毒珠和一包药末,神识传意道:“依依,你莫担心,麻烦你将这珠子和这包药粉送入我腹中,这包药粉半点也不能洒,也不能漏,注意,这药粉也是剧毒,莫要吸入口中。”这药粉自然是按褚济民提供的药方方法制得的纯阴之毒,那些纯阴毒物,在铁剑峰并不缺,在铁剑峰的那两个多月,这纯阴之毒便已经制好。 长生此时全身的骨头都碎了,经脉也断绝了,动弹不得,真元也运转不了,故只有靠袁依依。 袁依依接过辟毒珠和药粉,按照长生的吩咐,先将辟毒珠喂进了长生的嘴里,用真元裹住,送入长生的腹中。 那辟毒珠一落入腹中,光华大盛,所照到之处,长生身体中的绿气似乎不能再损长生半分,变得无害起来,而且,这辟毒珠似有一股引力,引动残毒纷纷向辟毒珠内涌去,不一会儿,残毒尽数被吸入到辟毒珠中,纯黄的辟毒珠就染上一层惨绿之色,射出光芒,也是绿幽幽的,也不再是无害的,长生的脏腑渐渐枯萎死去。 这一切,袁依依当然注意到了,忍不住惊叫一声,驱动真元,想要逼出辟毒珠,谁料,此时的辟毒珠便如长在长生的腹中,半点也驱使不了。 长生传意道:“莫要管它,快将那药粉喂给我吃,不要洒了!” 袁依依此刻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不敢出半点错,将那包药粉尽数喂入了长生嘴中,又用真元送入长生腹中。 那药粉渐渐融化,化做一股暗红的气体,气体过处,了无生机。 “好霸道的毒药!”袁依依时时注意着长生体内的情况,此时已经是花容失色,不知长生体内又会有什么变化。 正在这红色气起肆意肆虐之时,那辟毒珠似乎察觉到了那道红气,突然朝那红气扑来,再次光芒大盛,将那红气也吸入辟毒珠内,红气一入辟毒珠内,辟毒珠内突然沸腾起来,原本的绿气,似乎非常仇视这红气,两者水火不相容,一番龙争虎斗,争斗得非常激烈,辟毒珠在长生肚子中四处蹿动不息。 长生皱眉闷哼了几声,七窍都流淌出了黑血,显得无比的痛楚,袁依依惊疑不定。 待到那红气完全被吸入到辟毒珠内,那辟毒珠反倒安静下来,只是珠子内的红绿两气争斗得愈发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这红绿两气渐渐耗尽,那辟毒珠变成了金黄色,放出金灿灿的光芒,再没有伤害长生的内脏,袁依依这才略微放下心来。不过此时,长生的五脏六腑,十成里已经死去了九成,长生也早已经失去了意识,长生的性命就靠这一成维持着。 亏是有百香玉露不停在修复,否则,这一成生机也保不住。 袁依依急忙给长生灌了几口百香玉露,不过,修为到了长生这个阶段,百香玉露的修复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快了,要修复所有的伤势,恐怕没有几个月,是不成的。 正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那辟毒珠裂开了一丝细缝,随着这裂开的这一丝细缝,只听“啪啪啪”裂开之声不绝,瞬间,辟毒珠上就遍布裂纹。 袁依依的心又再次提起,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种状况,长生在昏迷之前,并没有提及。 那辟毒珠终于撑不住了,“砰”地一声碎开,一只金黄的小虫脱壳而出,再看那些碎开的碎片,转眼间化做一团金黄的气团,那金黄小虫一张嘴,将那金黄色的气团尽数吸入嘴中,那小虫似乎还未吃饱,找到长生肚中还存有生机的那些腑脏,张起小嘴,啃食起来,那些业已失去生机的部分,那小虫理也不理。 昏迷中的长生一声惨叫,袁依依急得直跺脚,却又不知如何是好,输入真元攻击那小虫,那小虫一口吞掉,浑不当一回事。 这是什么东西?袁依依真是束手无策。 “混元金蛊?”忽听身边有人道,袁依依抬头望去,却是李向明,也不知他打没打过那群天妖,此时也进到了那团黄气之内,满脸惊诧,道:“长生兄弟体内怎会有这东西?” “混元金蛊?是什么么?可有办法杀死它?”袁依依急问道。 李向阳摇摇头,道:“若是在外面倒是有法子,如今在长生兄弟的肚子中,确实无法,相传混元金蛊以百毒、灵气为食,可奇怪的是它本身却是无毒的,它可是好东西,若是能将它化开,洗练筋骨,可省去好大的功夫。 可惜了,可惜了,它偏偏在长生兄弟的肚子中,这次长生……唉!我们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只能看长生他自己了。若是这金蛊钻出了长生的肚子,还可以研究研究。” 袁依依更是心如火燎,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就在这时,长生骨髓中又涌出了黑气,裹挟着一大一小两团真元,大的雪白如玉,小的乌黑如漆,直朝那混元金蛊扑来,那混元金蛊似乎很怕那股黑气,躲得远远的,不敢吞噬那团黑气,反而放出金黄色的气体,想要抵挡那黑气。 “哼,小小虫子,居然敢吞噬本尊肉身,该死!”长生体内突然发出声音,袁依依与李向明大惊,看那长生,分明是在昏迷之中,不知那声音是从何而来。 第四十七章 世外奇人李向明(4) 只见那黑气化做一只黑色的大手,捻起了那混元金蛊,猛的一捏,只听“砰”的一声,混元金蛊被捏爆,化做一片金光,长生腹中又是一番翻江倒海。 只听那声音又道:“这两股真元,留着也无益,也来做滋补吧!”又听到“砰”“砰”两声,那黑白两团真元也被那黑色大手捏爆了,与那金色气体混做一团,化成无色的气体。 那无色的气体迅速被长生的身体吸收,体内的生机快速磅礴起来,长生的身体也随之快速的恢复着。 袁依依又惊又喜,李向明疑惑万分,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本尊?肉身?又是谁?” 自那以后,那声音再没有响起,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长生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体内的那股无色气体也消耗尽了。 袁依依探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从袁依依背后的花布兜里探出一个脑袋,被吓晕过去的叽叽喳喳醒来过来,好奇地四处望了望,道:“那些妖怪呢?没吃我们吗?”又急掩住鼻子道:“好臭好臭!” 原来,长生体内的那些死去的器官等杂物这这段时间,已经通过杂物陆续排出体外,在体外结了厚厚的一层痂,腥臭无比。袁依依和李向阳一直呆在长生身边,倒也不觉得,没太注意。 叽叽喳喳掩着鼻子想了想,恍然大悟地道:“我知道了,那些妖怪一定是被臭走的,臭男人臭男人,玉环姐姐果然说得没错,男人果然很臭。” 李向明眼睛鼓了鼓,没有说话。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长生缓缓地醒来,他自已经也差点又被熏晕过去,急忙跳进一条溪水中,好好的洗了一番。 “恭喜恭喜!”洗刷干净,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李向明上前道贺道。 “喜从何来?”长生奇道。 “吸收了混元金蛊,长生兄弟的筋骨肉身必定强劲了一大截,可比得上百年修行,难道不该恭喜么?”李向明笑道。 “混元金蛊?又是什么东西?”长生试了试,果然,无论是他的力量,还是身体的强悍,都已经不是昔日可比,他如今的身体,只怕已经堪比合体境圆满了,长生惊奇不已。 这时,袁依依走了过来,将经过解释了一遍,长生叹道:“原来在辟毒珠中封着一只混元金蛊,没想到。” 听到这个李向明扬了扬眉毛,问道:“长生兄弟,这辟毒珠你有几颗?” 长生笑道:“这等神物我哪来几颗,这一颗还是昆仑宗的一位好友所赠。” 李向明低头沉思道:“难怪会给一颗辟毒珠,原来是这个缘故。”又抬头道:“我明白了,这所谓的辟毒珠,只怕就是混元金蛊的卵,吸收到足够的毒以后,混元金蛊就会破壳而出,世人见这珠子能自发的吸取毒物,就误把它当做辟毒之物,故叫它辟毒珠。” 长生点头,道:“相必是如此?李兄,不知你是如何将那些天妖打发走的?” 李向明笑道:“也没有如何,只是冲上去砍死了那个老妖,其它的天妖就吓走了!放心,若没有找到渡劫的高手,他们不敢再来。” 长生与袁依依相顾一眼,心中骇然,那老妖有多大的实力,他俩是清楚的,长生连他一掌都接不了,这李向明才不过合体境中期的修为,居然“只是冲上去砍死了那个老妖”,这李向明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天才? 李向明笑了笑,又道:“袁姑娘,长生兄弟,莫要惊奇,长生兄弟不也是才筑基境后期的修为,可是现在的实力,只怕合体境都不是他的对手,对么?” 长生点了点头,难道只许他有些机缘,就不许别人功法古怪么?说实在话,长生心中隐隐有些羡慕此人的才华,这等实力,当初长生出关时,便听闻此人,那时他才元婴境中期的修为,只一剑就劈死了合体境后期的一位魔教高手,震动江湖,不过这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才不到二十年,他便修炼到了合体境中期,跨了一个大境界,要知道,苏宛如也跨了一个大境界,不过她是有方丈山的大机缘在,才得以如此,若要真正修炼起来,要跨过这个境界,只怕也需要一百年的苦修,甚至更长,被卡住数百甚至上千年也不足为奇。天资与苏宛如相似的袁依依如今才不过是合体境后期,实力与还神境中期比肩。而李向明不过是一介散修,论资源应该是远远不能与苏宛如、袁依依相提并论的。 非但如此,李向阳的实际实力也大得吓人,一般越修炼到后面,相隔一个境界的实力的差距越大,听这李向阳的意思,他甚至没有把未渡劫的大乘高手放在眼里,这人,实力真是深不可测。 若论资质,只怕连当初的李承欢若活着,也要逊他三分。 长生拱手又谢过李向明的救命之恩。 李向明笑道:“若论起来,我有如今的实力,倒是与长生兄弟有莫大的关系,莫谢我,只当是我还你当初的一个人情。” 长生听得糊里糊涂,他几时与李向明有过干系,若真如此,这般一个天才人物,他又怎么会不记得?长生开口相问,李向明却摇头不语,只是微笑。 长生起了爱才之心,出言邀请李向明加入玄剑宗,李向明只说他受不得约束,推辞掉了。 李向明问道:“长生兄弟此来,可是要查令师之死?” 长生点点头。 李向明又道:“当初令师死时,我正在附近山中,只可惜我赶过去已经晚了。不过即使没晚,我估摸着也不是那人的对手。” “李大哥可有怀疑的人么?”袁依依问道。 “从现场的痕迹看,那人应该只一招就杀了令师,而令师的攻击却被他躲过了,酒狂前辈的本事我是知道几分的,虽然没渡劫,但实力足以与一般的渡劫后的高手相抗衡。能一招杀死令师的,只有那些渡劫后绝顶的高手,而在这昆仑山中,这种人又有多少?” 长生脸色一阵惨白,袁依依也沉默不语。 第四十七章 世外奇人李向明(5) “昆宗的人不会去杀令师,而当今的昆仑山中的妖族,他们的目标很明显是昆仑宗,没有必要另树强敌,杀一个玄剑宗举足轻重的长老,连峨眉宗都不肯去惹,更何况是玄剑宗?”李向明接着道,“倒是有一个人很可疑。” “谁?”长生心中砰砰直跳,袁依依看了长生一眼,低头不语。 “司徒无咎!” “司徒无咎?”长生心中如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急问道,“为何说是他?” 李向明摇头道:“我也说不出为什么,或许还有许多隐秘并不被我们所知,不过,据我所知,这些年来,司徒无咎在这昆仑山中颇为活跃,而且,我查到,司徒无咎就是当年袭击峨眉宗锁心洞的那人。” 这件事长生早就知道,转过身去望向袁依依,袁依依愕然,似乎并不知此消息。 “除此之外,司徒无咎完全有实力一招杀死酒狂,我与司徒无咎交过手,若非我有些保命的手段,几乎一招就命丧他手。还有,这个司徒无咎,他是使刀的。”李向明接着解释道,“这样一个不甘寂寞的高手,留在昆仑山中,若说他没有什么图谋,我是不信的,当初他可以去偷袭峨眉宗,这次为何不能攻击酒狂前辈?也许是酒狂前辈发现了什么线索,逼他灭口,也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我断定,十成里有八成,这事就是他干的。” 长生默默地想了想,他与司徒无咎之间,还有一段交情,这段交情说深也不深,说浅也不浅,算起来,这司徒无咎可以算他半个师父,是洛神还是司徒无咎,让他来选择,他恐怕更愿意选择司徒无咎。 这是一种很难说清的想法,不知为何,他宁愿面对司徒无咎,却不愿面对洛神。司徒无咎杀了师父,打不过他,把这条命给他便是。但若是洛神,他下得去手吗?他又甘愿被她杀吗?他又该如何做? 袁依依抬起头来,道:“李大哥,你可知这司徒无咎现在在何处?” 李向明摇头道:“我只知道,他就在这昆仑山中,究竟在哪里,我却不知道。” 长生抬头道:“李兄,你上次是在何处遇到的司徒无咎?” “那还是在一年前,就在离此处约有数十万里远的一个妖族部落里。”李向明答道,“长生,难道你有什么想法?” 长生道:“是不是司徒无咎杀了我师父,问问他便成,我曾与他相处过一段时间,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做过的事,他决计不会不承认,也不会嫁祸他人。而且,我要见他,他也一定会见我,所以,只要找到一个与他有联系的部落,将我要见他的消息放出去,他便会来找我。” 李向明眯着眼睛看了长生许久,淡淡地道:“若是此人,你又打算如何办?” “迟早有一天会找他报仇,要么他死,要么我亡!李兄,你只需要把那个妖族部落的地点告诉,其余的事,你不用管了!”长生斩钉截铁地道。 “我陪你去!”袁依依道。 叽叽喳喳挠了挠脑袋,不情愿地道:“那好吧!我也陪你去,希望那个部落不吃松鼠!” 李向明笑道:“那个部落可不简单,有大乘高手坐镇,我若不陪你们去,只怕他们未必会听你们说话。” 长生朝李向明拱拱手,道:“那有劳李兄了。” 李向明道:“实不相瞒,我也有话要问这个司徒无咎,可是他并不搭理我,上次,我一句话没说完,他便一刀劈了过来,打得我落荒而逃。若是这次,能借着这个机会,问个清楚,当然是最好不过。” 三人又商议了一番,便启程飞往李向明所说的那个部落,临渊山。 一路无话,这是妖族的地盘,自然是有多拨妖族袭击了这一行人,唧唧喳喳饱受折磨,整天提心吊胆。 不过,但凡出来袭击的,最多实力也就在与还神境相当,长生一行人完全应付得过去,长生并不愿惹事,一般能躲就躲,躲不过,也只是将他们撵走完事,实在是对人族杀孽太重,激起了长生的怒火的,才会下狠手杀灭,倒是李向明一路上并未出手。 这般走了三十余日,一行四人来到了临渊山。 临渊山巡山的小妖远远就望就望到了长生、李向明,敲起铜锣大声叫道:“不好,赶快去报告大王,上次来捣乱的小子,找来救兵,又来了。” 李向明微微一笑,也不解释,带着长生等人,直接往山上冲去。 那山上的妖族似乎对李向明似乎非常畏惧,明明看着李向明等人飞过来,却又不敢阻拦,看来,上次是吃了不小的亏。 直到四人飞到了半山腰的一个洞府,才有一个化形期的大妖战战兢兢地冲了出来,壮这胆子道:“都,你这小子,还来干什么?上次打你的是司徒大王,跟我们大王可没多大关系!要报仇,你去找司徒大王去。真要打起来,我家大王的朋友可多得很,未必打不过你!” 李向明笑眯眯地道:“上次是一场误会,我怎么会来找你们报仇?你去跟你们大王说,李向明来访,是有要事相求,不是来找你们报仇的。” 那大妖松了口气道:“原来不是来报仇的,你先等等,我先去问问。”说完嗖的蹿进了洞内,临走还多了个心眼,将石门关闭了,似乎怕李向明偷袭。 长生暗笑,这些妖族毕竟是心眼简单,他们若真的要攻进去,一道石门又岂能难得住他们。 不多时,那大妖又跑了出来,道:“我家大王说了,他现在有要事,不在府中,改天吧!” 李向明等人相视一笑,长生上前一步道:“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便是来求见司徒无咎的。” 那大妖蹬蹬连退了三步,惊恐地瞪着长生,道:“又要打架?难道你们比司徒大王还厉害?” “饭桶!”突然有人喝道,一名大汉迈步走了出来,将那大妖的脑袋往后一推,喝道,“还不滚开!” 长生细观这大汉,长得十分粗壮,与长人无异,只是脑袋上长出了两只鹿角,其中一只,似乎被人折去了半截。 那大汉道:“李向明,我可不是怕你,我只是嫌麻烦,你要见司徒前辈有何事?” 李向明向长生、袁依依传语道:“他叫鹿临渊,实力与大乘境中期相当,就是借着这个山起的名,上次我来找司徒无咎,他曾出手阻拦,被我折了半只角,没想到,现在还没长好。” 长生急忙上前行礼道:“小子长生,见过前辈,与司徒前辈还有一段交情,这次前来拜访,是希望前辈能给司徒前辈传个话,就说长生有事要找他,希望能见上一面。” “筑基境?”鹿临渊惊疑地看了看长生,奇道:“难道你们人族,修为越低,本事反而越高?” 第四十八章 又是故人相逢时(1) 长生等人在临渊山等了三个多月,果然接到消息,司徒无咎会过来,让他们再耐心等等。这段时间,长生等人与鹿临渊等人也混熟了,鹿临渊也不再那么怕李向明了,从鹿临渊的话语之间,长生推测,司徒无咎正在四处联络这昆仑山的妖族,似乎有什么大的动作。 而昆仑山中几位实力超强的高手,都很支持司徒无咎,也出手利用他们的影响力,压服群妖,帮助司徒无咎。 又等了一个月,司徒无咎终于来到临渊山。 司徒无咎还是那副模样,披头散发,遢鼻虬髯,脸上总带着一股化解不开的恨意,只是身上的灰衣换做了黑袍,站在那里,如同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剑。 长生一呆,回想起传承的一幕幕,不由得感慨万千。 “长生,你来找我做什么?”倒是司徒无咎先开口说话。 长生急忙行礼道:“小子见过前辈!” 司徒无咎点点头,道:“不必多礼,你那古里古怪的功法练成了么?你找我一定有事,说吧,不用绕弯子!” 这司徒无咎看来还是原来的那个性子,长生苦笑了下,道:“功法算是练成了一部分,小子这次来,主要是为我师父的事而来。” 司徒无咎一愣,道:“你师父?哦,你说的是酒狂吧!酒狂的事你来问我作什么?” 长生看了看司徒无咎,想了想,道:“小子想要请问前辈,我师父生前可来找过前辈?” 司徒无咎答道:“他有没有找过我,我不知道,不过,我没见过他。” 长生回头看了看李向明,踌躇了下,接着问道:“这么说,我师父并未与前辈起什么冲突?” 司徒无咎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明白了过来,脸上略带一丝怒意,反问道:“原来你是怀疑我杀了你师父?如果是这般,直接说出来!” 长生默然,点了点头。 司徒无咎冷哼了一声,道:“我没有杀你师父!满意了吗?” 长生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李向明笑嘻嘻地道:“在下李向明,前辈可还记得我?” 司徒无咎点点头道,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冷声道:“有话直说?” 李向明问道:“以前辈的实力、性情,无论去西漠还是中土,在下都可以理解,可是前辈偏偏就呆在这西域蛮荒之地,四处奔波,前辈能否告诉在下,这究竟是为何?还有,不知三年前,前辈又在哪里?” “大胆!”司徒无咎蓦地站了起来,一掌击碎了身边的一张石几,喝道,“李向明,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我说过,我没杀酒狂,难道还要我再说一次么?就算我杀了酒狂,你们又能拿我恁地?长生,信与不信,全在于你,不信,要报仇,你完全可以来找我,我接着便是! 李向明,你莫以为你有那杆破旗子护住你,我就奈何不了你,我有心要杀你,你逃也逃不掉!” 李向明被噎得无话可说,满脸涨红,长生急道:“司徒前辈,李兄不是这个意思。不错,我们之前确实怀疑过前辈,一则是因为前辈行踪诡秘,再则是因为在这昆仑山中,能一招杀死我师父的,实在找不出几个人来,这才来询问前辈。 前辈若真是杀我师父的凶手,那自无话可说,有死而已。不过,前辈既然说了不是,那定是不是,是我等误会了前辈,望前辈莫怪!” 司徒无咎脸色这才有些好转,气呼呼地坐下,又道:“长生,这昆仑山中,有本事一招杀死你师父的,恐怕不止我一个,若论行踪诡秘,他只怕更胜我千百倍。” 长生奇道:“前辈所说的‘他’又是指的谁?” 司徒无咎冷声道:“不就是昆仑宗的长老,我敬爱的师父,隐居了数千年之久的出尘子么?” “你胡说!”李向明猛然站起,怒道,“我……出尘子闭关数千年,向来不理江湖恩怨,又谈什么行踪诡异?你说你是出尘子的徒弟,可是,为何昆仑宗中,我从未听说过有你这号人物?” 司徒无咎目光如利刃般逼向李向明,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与昆仑宗,究竟有何关系?说!” 长生急忙挡在两人中间,对李向明道:“李兄莫急,据我所知,司徒前辈,多半就是出尘子仇千寇仇老前辈的徒弟,这件事,早有人对我说过,他应该不会骗我!” 李向明满脸的惊讶与不解,缓缓地坐下,陷入了沉思。 司徒无咎看了长生一眼,道:“是谁告诉你的?我与那仇千寇的关系,这世上,只怕没几个人知道,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长生转过身去,道:“是一位叫石中轩的前辈,前辈可曾认识?” 司徒无咎眼中略一恍惚,叹道:“原来是他,许多年前,他曾来找过我,故弄玄虚,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长生问道:“石中轩果真见过前辈?” 司徒无咎沉思了片刻,道:“见过,话不投机,还打了一架。” “石中轩比之前辈如何?”长生追问道。 “我不曾赢,他不曾输,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我记得,五千多年前,我也见过他一面。以后便再没听说过他,这老东西,躲了五千多年,然冒出来,不知想做什么!” 长生摇头道:“他五千年前,被关进了镇魔塔,两三百年前才脱困。” “他?他也会被关入镇魔塔?”司徒无咎摇摇头,“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谁有本事将他关入镇魔塔?” 长生一愣,这一点他还真没仔细想过,石中轩心思缜密,谁又有本事,又为何要将他关入镇魔塔? 李向明这时也抬起了头,道:“司徒前辈,你是不是出尘子的徒弟,我自会再去查证,不过,既然他是前辈的师父,为何前辈似乎对出尘子却没有半点敬意?” “敬意?”司徒无咎突然嘎嘎嘎地怪笑起来,脸色变得潮红起来,“不错,他是我师父,我理应对他有几分敬意,可是,”司徒无咎突然眼放寒光,咬牙切齿地道,“他值得我尊敬么?” 只听得众人心中一股寒意升起。 “前辈与出尘子可有什么恩怨?”李向明问道。 第四十八章 又是故人相逢时(2) 司徒无咎一阵冷笑,不屑地道:“我与他有何恩怨,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娃娃来过问。我知道,你与那昆仑宗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去告诉昆仑宗的众人,就说,只要昆仑宗交出出尘子与我,这妖族与昆仑宗的事,我便不理了,否则,我定要让昆仑宗与出尘那老儿一齐陪葬!” 李向明心中骇然,这司徒无咎与妖族袭击昆仑宗果然有莫大的干系,起因,只怕就是司徒无咎与出尘的恩怨,若不解开这段恩怨,想要解掉这次昆仑宗之危,恐怕很难。至于要昆仑宗交出出云子,这话不提也罢,昆仑宗,这亿万年的骄傲,怎容得他这般做? 想到此处,李向明傲然道:“前辈这个条件,未免太过苛刻?昆仑宗绝不会同意!” 司徒无咎嘎嘎怪笑道:“不同意?那我便打得他同意!小子,不必多言,叫你去传话,你便去传,说那些废话作甚?” 李向明的脸顿时冷了下来,道:“昆仑宗立派亿万年,虽几经磨难,还从未听说过有谁能将昆仑宗打服过,前辈执意要与昆仑宗为敌,我也无法,这话我传便是,希望此后,天下还有前辈的容身之地。” 司徒无咎冷哼一声,斜睨了李向明一眼,并不理会他。 长生打圆场道:“前辈,这过去的恩恩怨怨,不如摆明了说出来,天下自有公论,我想昆仑宗也并非一味护短之辈,总有一个解决的法子,又何必一定要兵戈相见。” 司徒无咎傲然道:“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想法子去报,管他什么天下公论不公论?昆仑宗护短也好,不护短也罢,我必要将那老儿千刀万剐,食其肉,寝其皮。昆仑宗很有本事么?找到我,杀了我便事。”说到此处,已经是杀意腾腾。 长生苦笑一声,话到这里,已经没法再说下去了。这时,袁依依也站了起来,朝司徒无咎行了个礼,道:“晚辈袁依依,是峨眉宗的弟子,晚辈也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前辈。” 司徒无咎皱了皱眉,望了望长生,道:“说吧!” “请问前辈,大约是在九十八年前,可是前辈袭击了我峨眉锁心洞?”袁依依抬起头来,直视司徒无咎。 司徒无咎冷冰冰地盯着袁依依,一语不发,袁依依丝毫不惧,目光半点也不避让,紧紧锁住司徒无咎。长生暗叫不好,正要开口。却听司徒无咎突然哈哈大笑道:“你这女娃,倒有几分胆色,也算配得上长生这小子。” 长生愕然,没料到司徒无咎突然说出这话,袁依依显然也出乎意料,微微一呆,脸上现出几丝羞涩,低下了头。 又听司徒无咎接着道:“不错,当初就是我偷袭了锁心洞,救出了那三十多名天妖,不过不是针对你峨眉。” 袁依依抬头问道:“前辈为何要这么做?前辈又为何要杀我峨眉弟子?前辈又是如何得知那砺心潭的秘密,又从哪里找来那破阵的法宝?” 司徒无咎微笑道:“我为何这般做,自有我的道理。至于杀了几个峨眉弟子,不错,我似乎确实随手杀了几个,你峨眉弟子多,杀掉几个又有什么关系?至于这砺心潭的秘密,那是我师父告诉我的,还有那法宝,也是我师父炼制给我的,你放心,天下就这么一个,已经毁了,再想炼制一个,恐怕不容易,那砺心潭,你们只管用来再去关人。” 袁依依怒火冲天,拔出了碧波秋潭剑,指着司徒无咎,道:“好,很好,峨眉宗弟子袁依依向前辈讨教,要为我那几位同门,讨个公道!” 司徒无咎愕然,长生也急了,闪身护在袁依依身前,道:“前辈,莫……” 司徒无咎一挥袖,将长生拨到一边,站了起来,眼中寒意四射,冷声道:“你这女娃,不想活了吗?” “砰”叽叽喳喳栽倒在石几之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又吓晕过去了。 长生一把拽住袁依依,八百里山河社稷图猛地展开,紧紧护住袁依依,叫道:“依依,莫要冲动!”李向明也站了到了袁依依的身旁,手持一把清幽幽的宝剑,冷冷地盯着司徒无咎,一言不发。 司徒无咎看了看长生的山河社稷图,点头道:“你这小子的怪异功法,果然有些名堂,长生,你放心,我今日并无杀她之意,收起你的紫府世界吧。” 又对袁依依道:“我司徒无咎生平杀人无算,仇家遍布天下,杀了也就杀了,你要为你那几个同门报仇,好,我便给你这个机会。”说着掏出一只纸符,长生不知他想做什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牢牢地护在袁依依身前。 司徒无咎接着又道:“你现在本事实在是不济,现在找我报仇,只有死路一条。哪一日,若是你本领高强了,或是邀请来了本领高强的高手,你就来此地,来找鹿临渊,自然会有人通知于我,若是我还活着,我定会来见你,到时候,是生是死,便各安天命了。” 长生松了一口气,收了山河社稷图。 袁依依冷冷地道:“改日,定将向前辈请教,讨还血债!”说罢,转身坐回原位。 长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又问起洛神的消息。 司徒无咎皱眉道:“你说的那女子,着实厉害得紧,我没遇见过她,不过,这女子喜怒无常,昆仑山中,已经有数位实力在大乘境以上的天妖,被她所杀,出手狠辣,不亚于我,你找她做什么?只怕有两三年,没听说她的行踪了。” 长生默然,不肯回答,只是探听了下洛神屡次出现的地方。 这余下的时间,其实都是长生与司徒无咎在聊,袁依依与李向明各有心思,沉思不语,司徒无咎顾恋旧情,对长生也算是客气,一些问题,能答的,愿答的,都会做出解答,也问起长生的一些事,长生也是有选择的回答了些,气氛不算是很紧张,但也谈不上和谐温馨。 两人各怀心思,直说到日落时分,司徒无咎起身离去。 长生暗叹了口气,心中也知,所谓世事无常,风云变幻,他与司徒无咎这段缘分恐怕也就到此为止,再见面之时,还不知是敌是友。 第四十八章 又是故人相逢时(3) 离开了临渊山,李向明问道:“两位,下一步,你们打算去哪里?“ 长生想了想道:“我打算去昆仑宗,拜会一下那一位出尘子前辈。” 李向明摇摇头道:“据传,出尘子前辈隐居多年,恐怕不是那么好见得着的。也罢,你们要去,我也随你们一起去,我也对出尘子前辈和司徒无咎的那段恩怨很感兴趣。” 袁依依突然问道:“李大哥,你与昆仑宗究竟有什么渊源?” 李向明叹了口气,道:“以前有些关连,如今……如今昆仑是昆仑,我是我吧!但总有些放不下,能帮就帮一帮吧!” 一路无话,众人赶走了几路妖王,厮杀了几场,一个多月后,来到了昆仑宗下。 此时的昆仑宗,戒备森严,如临重敌,不过确实也如此,来的路上,长生等人看到昆仑宗与妖族征杀不断,许多妖族,对长生等人不理不睬,但对昆仑宗的弟子,往往是以死相搏。双方陨落的人都不少,总的来看,昆仑宗似乎还占有优势。 听说长生要拜见出尘子,昆仑掌门犹豫了一阵,道:“出尘长老闭关如今已经近四千年了,向来不见客,长生师侄,只怕要让你失望了。” 转头又对李向明道:“李道友能传来此话,昆仑宗万分感谢,不过,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我昆仑宗万没有将长老交于外人处置的道理。” 长生有些失望,道:“净尘师伯,能否传一句话给出尘长老,愿不愿见我等,自然是看出尘长老的意愿,毕竟,昆仑宗如今面对的危局,与出尘长老也有些关连,若能找出当年发生过什么,未尝不能找出条解决的法子。” 净尘道:“并非我不愿传这句话,而是不能,长生,你也知道,大凡闭关,都是随意选择一个山洞闭关,并无一定的去处,出尘长老闭关四千年,很少出关,我们也只知他在西山中,究竟在西山哪个山洞中,实是不知。 西山方圆有数十里,在西山中闭关修炼的长老也有数十位,洞府更是不计其数,总不能为了找出尘长老,去打扰其他长老的静修吧! 你师父十年前也曾来找过出尘长老,五年前又来找过一次,不过,都不了了之,不如这般,若是出尘长老出关了,我们会将你的事告知于他,若是他同意见你,我们再通知你,如何?” 长生无奈,只好告辞下山。 李向明也有其他的事,告辞离开,长生与袁依依一时断了线索,想要去找洛神,却又不知到哪里去找。长生曾想过玄元洞,不过玄元洞三十年才开一次,不到三十年,连玄元的洞口都找不到。 袁依依忽道:“长生,酒狂师叔最后出现是在哪里?或许我们去找找,还能找到些线索。” 长生想了想,道:“也只有这法子了,顺着师父当初的足迹,一路寻下来,看能否找得到蛛丝马迹。” 酒狂的足迹也并非那没好找的,过去了近四年,很多印记都已经磨灭,玄剑宗也仅查道四年多前,酒狂最后一次出现在留影山那一带,之后便不知踪迹,直到酒狂战死在那座山谷之中。 长生、袁依依两人决定去留影山去看看。 留影山,是昆仑中部的一座小山,相传有远古大战的留影,故名留影山,山下有一座镇子,叫留影镇,不算小,本来足有三千多户人家,多是昆仑宗修行弟子的家属,和一些散修。随着妖族与昆仑宗的摩擦越来越升级,这里变得不再安全,很多人逃往更靠近中土的城镇居住,不过,即使是这般,这留影镇中仍然有两千多户人家。 来到这留影镇,长生寻到了酒狂当初暂住的客栈。客栈的小二还隐约记得当时的情形,道:“你说那位客官,这几年,已经有好几批人来问过,他在小店里住了十多天,平日里看不到人影,有时候很晚才回来,不知在做什么。不过你们也知道,这留影镇中,修行人颇多,行为怪异点,也不足为奇,所以我们也没太注意。 那位客官,就住在地字丙号房,现在正空着,我领你们过去看看。” 长生拱手道谢,随着那小二来到了地字丙号房。 地字丙号房在后院的二楼,分做左右两间,都只有两丈方圆,外面一间是用来会客的,摆放着一些日用家什,里面一间则是卧室,只有一张床,桌椅等常用家具,整间房子都是木制的,地面也铺的是上好的地板,被打磨得光亮照人。顶上也铺有天花板与房顶隔开,整间房间,显得精巧雅致。 长生放出神识,细细搜索了一番,并未发现异常之处。 长生取出五两银子,递给那小二,道:“烦劳你了,这银子算是赏给你的,另外,你到前面掌柜那里说一声,就说这房间,我们要了,回头再与你们算账,可使得?” 小二惊喜地接过银子,笑道:“当然使得,你请自便,我这便去打招呼!” 小二走后,长生、袁依依就开始动手搜索这房间,叽叽喳喳也跳出来帮忙,可是,这房间能搜的地方早就被人搜了个遍,有什么东西,早就该搜出来了,又怎么轮得到他们? “阁楼!”袁依依指了指上面,长生摇头道:“阁楼上只有些破旧家具的杂物,我用神识探查过,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再说,那上面的阁楼平时都是锁住的,要进去,必须要打开锁,这等事,前面的人不可能不注意到。如果说,师父真察觉到了什么危险,留有什么信息,也不太可能留在阁楼之中,除非……” “屋顶!”两人同时想到,进阁楼是不可能的,但在屋顶的瓦面下藏些东西,还是可能的。长生又放出神识,仔细地将瓦面细细地搜了一遍,失望地道:“还是没有!” “这里!”叽叽喳喳突然叫道,两人一愣,赶了过去,叽叽喳喳正在床底,叫道:“好奇怪,谁在床底的木板上刻了一只葫芦,两人一惊,急忙掀开铺盖,翻开木板,果然,木板的一角上真的刻有一只葫芦,刻得很浅很淡,稍不注意,便发现不了,不过手指头大小,只有寥寥几笔,勾勒出了个葫芦的模样罢了。 谁会在床底去刻一个葫芦?长生不由得想起了酒狂,酒狂不就有个专门装酒的葫芦么?不过,这又代表什么意思? “叽叽喳喳,你快去房顶的瓦面的对应地方去看看,是否也有这葫芦的印记。”袁依依心中一动,吩咐道。这是大白天,两人若是跃上房顶搜索,太惹人注意了,叽叽喳喳则不然。 叽叽喳喳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地蹿上了房顶,不一会儿,便抱着一片瓦片跑了进来,喜道:“找到了,找到了,是不是这个?” 第四十八章 又是故人相逢时(4) 长生接过瓦片,只见瓦面的一面果然刻着一只葫芦,与床底的那一个,非常相似,再翻过瓦面,只见瓦面上刻着几个字:“留影山,云虚洞。” “留影山,云虚洞?”长生与袁依依相视一眼,袁依依吩咐叽叽喳喳将瓦片按原样放好,便与长生一齐出到了客栈厅堂的柜台处,在柜台上押了十两银子,长生问道:“这留影山上是否是有个云虚洞?” 老板娘摇摇头道:“留影山上大大小小的山洞可不少,谁知道有没有一个叫云虚洞的。” “云虚洞?”小二听到这名字跑过来,笑道,“这留影山上还真有云虚洞,你问别人知道的人不多,不过,我自小在这留影山下长大,这山上大大小小的山洞,不说全部,大半我都去过,这云虚洞正好我就去过!这云虚洞平日里,基本没人去。” “能否请小哥带我们去一趟?”长生问道。 小二迟疑了下,望向掌柜,掌柜挥挥手道:“去吧去吧,店里的事不多,早去早回,可不许趁机偷懒。” 小二喜道:“自然不会!” 云虚洞离留影镇并不太远,不过十来里的样子,长生带着小二御剑来到这云虚洞,也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小二见惯了修行者,对御剑飞行这些早已经是不足为奇,找到了云虚洞,长生又送了小二五两银子,将小二送回到镇外,小二欢欢喜喜地朝客栈跑去。 云虚洞不大,才三丈来深,洞口上的岩壁上隐约还可以看到“云虚洞”三个字,已经被藤蔓遮去了大半。 长生、袁依依仔细搜索了一番,很快就在洞中的一块岩石下面发现了一块玉牌,长生仔细辨认,正是玄剑宗的形制,是专门记录信息用的玉笺,用神识可阅读其中留下的信息。 长生神识扫过,果然是酒狂留下的。 原来,酒狂当初与石中轩一番对话之后,石中轩希望酒狂多注意长生的举动,但酒狂并不相信长生心怀鬼胎,甚至对石中轩的话有些怀疑,于是来到了昆仑山,想要找到出尘子仇千寇,验证当年的事。 与长生一般,酒狂并没有见到仇千寇,不过酒狂并未就此死心,四处打探,又数度悄悄地潜入了昆仑宗的禁地,西山,几番推测,酒狂认定了仇千寇的闭关地点。 思量再三后,酒狂决定与仇千寇谈上一番,闯进了仇千寇的闭关的山洞,然而让酒狂奇怪的是,仇千寇并不在山洞之中,根据周围的情况判断,仇千寇离开的时间不长,也就三两个月。 酒狂以为仇千寇已经出关,于是,立即再次拜访净尘掌门,求见仇千寇,谁料,净尘掌门对仇千寇出关的事一无所知。 酒狂觉得此事诡秘,再次潜入西山之中,在仇千寇闭关地点周围,找了处隐蔽的地点,日夜监视那仇千寇的山洞。 两个月后,酒狂终于看见有一个黑衣老道,鬼鬼祟祟地潜入了仇千寇闭关的山洞。酒狂心生了疑念,并没有立刻出去见那仇千寇。 那仇千寇在洞内呆了约莫一个月后,又悄悄地潜出洞去。谁也不曾告知,这更是让酒狂疑窦丛生,闭关哪有这般的? 又过了五个多月,那仇千寇又回来了,这次,他在洞中呆的时间比较长,足足呆了一年多,又再次潜出洞去。 酒狂断定,这仇千寇必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所谓闭关,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所以,酒狂便收敛气息,悄悄地跟在他身后,那仇千寇十分小心,变幻了形貌,时不时会四处观察一番,不过,好在他也怕惊动了他人,并不敢使用神识,所以,也没有发现酒狂。 在一个山谷中,仇千寇找到一人,说了些话,便又转身离开了,酒狂不敢太过靠近,并未看清仇千寇所见之人的面目,但那人散发出的气息,酒狂一下子便认出来了,那人便是洛神。 仇千寇又如何认得洛神?酒狂百思不得其解,当初洛神杀死流云的事,长生根本不肯说,小猴儿也只是说洛神被人控制住,失手杀了流云,其他的关节,半点也不肯再说,酒狂自然不知如今的洛神已经实力与之当初已经是天壤之别。 酒狂当时以为,洛神多半就是被仇千寇控制了,不过,他也多了个心眼,并没有跳出来与洛神相认。 那洛神后来来到了这留影山,不知为何,在留影山,洛神足足呆了十余天,天天在留影山上发呆,酒狂日日便是去监视洛神。为了防止意外,酒狂留下了这块玉笺,并在客栈中留下了线索。 看到这里,长生叹了口气,一语不发。 袁依依心中疑惑,取过玉笺,仔细地阅读了一遍,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长生,也许这其中还别有原委……”袁依依轻声道。 “有什么原委?”长生啪的拍碎了一块青石,怒道,忽然觉得不妥,回头望向袁依依。 袁依依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心中一阵酸楚:“他又几时为我这般生过气?”不觉泪水已落了下来。 长生伸出手来,想要安慰一下袁依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手停在空中。 叽叽喳喳本在洞口啃着一只果子,被长生的那一掌吓了一大跳,果子落到地上,回头望去,却见袁依依正低头落泪,勃然大怒,跳将过来,指着长生的鼻子,骂道:“你这坏男人,臭男人,这些日子,依依姐天天跟着你四处奔走,你还想怎样?还敢对依依姐发脾气,你还有没有良心,把依依姐都气哭了!” 又蹿入到袁依依的怀中,用毛茸茸的的小爪子替袁依依抹着泪迹,愤愤不平地道:“依依姐,咱们不理他了,咱们回峨眉去!” 袁依依一把将叽叽喳喳搂在怀中,擦掉眼中的泪道:“叽叽喳喳,你误会了,长生没有对我发脾气,只是有沙子落入了我眼中,才会落泪。” 叽叽喳喳白了长生一眼,道:“那也怪他,若不是他无缘无故拍碎了石头,哪来沙子落到你眼中?沙子还在不在?我替你吹吹!” 长生收回胳膊,心中满歉意,轻轻地道:“对不起了,依依……” 叽叽喳喳抢白道:“知道对不起了,知道了,以后不许再对依依姐大声说话,也不许胡乱拍石头,知道了吗?” 长生张大了嘴巴,不知该如何回答。 袁依依岔开话题,道:“酒狂前辈说得是,这留影山,只怕也有关节所在,不然,洛神姑娘不会留在这里那么久。” 长生点点头,道:“不知这留影山,又有些什么?” 叽叽喳喳忽道:“不是说这留影山上有远古大战的留影么,你们说的洛神姑娘一定是想看那留影吧!” 第四十八章 又是故人相逢时(5) 袁依依与长生对视了一眼,长生沉思了片刻,道:“叽叽喳喳说得很有可能,我们去问问,这留影又是怎么回事。” 三人回到了客栈,又找来了小二,详细询问留影的事情。 小二想了想,道:“我也没见过,这小镇中好像也没有人见过真正的留影,不过,相传,在留影山上的留影岩上,如果是在雷电交加之夜,是有可能看到传说中的留影的,不过,传说毕竟是传说,谁也不知是真是假,谁又会真的在雷电交加之夜跑到留影岩上去看什么留影,不说别的,雷电之夜爬那么高,不是活腻了,挨劈么?” 长生又想掏银子打赏小二,小二急忙摆手道:“怎好意思,我已经收了你十两银子的打赏,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怎好再收?再收只怕老天都看不过眼,降下霹雳来劈我了,公子若有什么事情,只管来叫我来问,不要客气!”说罢转身离去。 长生莞尔,这小二倒是淳朴,若是在中土,那城市中的人有几个能像他这般?都恨不得把别人的银子尽数抢了过去,只有嫌少,哪有嫌多的道理?偶尔下了一场雪,物价便能翻出数十倍去,更不消说翻炒房价的那帮匪类,莫说霹雳未必会劈到他,就算真要劈他,那也是以后的事,先把银子弄到手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看看天气,万里无云,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这一等便等了三个多月,为避免闲话,长生将隔壁的地字丁号房足下了,闲来无事时,便将那小二叫来聊天,这小二的根骨不算好,长生对他颇有好感,便随手送了他一些培元丹,又传了一套普通的练气功法给他,也算是让他结下了仙缘,不过,并不承认是他师父。 这小二后来屡历奇缘,最终也成就了一番大成就,这叫好人自有好报,民间流传他的故事很多,版本也很多,这个小二的名字叫李逍遥。 却说长生、袁依依足足等了三个多月,终于等来了夜间的一场雷阵雨,狂风怒吼,暴雨倾盆,一道道闪电如同诡秘的银蛇,撕破天空,绵绵不绝。长生、袁依依大喜,带着瑟瑟发抖、心中一百个不愿意的叽叽喳喳,破空而出,来到了岩上。 到了他们这个修为,雨水自然不会淋到他们,至于雷电霹雳,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伤不了他们,这毕竟不是阵法中的霹雳,威力有限。 这场暴雨下下停停,一连下了三天,在第三天夜里,长生、袁依依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留影。的确是留影,只有一道影子,非常模糊,转瞬即逝,那一瞬间,长生看到,在茫茫黑夜中,在漫天霹雳中,一个模糊的身影立在在空中,手中拖着一把长槊,威势非同小可,无数道霹雳都似乎对他有所畏惧,绕开了他,那杆长槊更是惊人,无数道长达数十丈的空间裂痕缠绕在长槊之上,显得十分诡异。 在那人脚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有人族的,但更多是各种传说中的洪荒巨兽,甚至还有许多闻所未闻,听都没听说过的神兽尸体。这些尸体虽然已经死去,但每具尸体散发出来的令人惊惧的气息聚而不算,望之令人丧胆。 除此以外,还有密密麻麻,无数的人,无数的洪荒巨兽将那人团团围住,水泄不通,这些巨兽众,甚至还有不少来自海中的海妖…… “噗通”“噗通”就只那一刹那的留影,长生与袁依依受不住那铺天盖地涌来的气息,软倒在地。至于叽叽喳喳,两眼一翻,“呕”的一声,又晕过去了。 良久,长生与袁依依才惊醒过来,相视一眼,被彼此的狼狈相逗乐了,呵呵笑了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人?他还活着么?”袁依依惊道。 长生摇摇头,道:“只怕早已经死了,不然,如今怎么会半点他的消息也没有!能看到这一幕,这三个月,我也算没有白等,这个人影,我怎么觉着那么熟悉,好像……对呀,他那气息,隐隐不是与我练的功法有些相合么?” 长生心头一亮,再看袁依依,已经闭上了眼睛,似进入了顿悟之中。 长生急忙摇醒了叽叽喳喳,道:“叽叽喳喳,刚才那一幕,我似有所获,你依依姐也多有收获,你且为我们护法,如果有什么危险,你立即叫醒我,不要忙着叫醒依依,明白么?” 叽叽喳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机不可失,趁着脑中的那留影还鲜活,长生闭上了眼睛,细细的品味着其中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那影像的味道渐渐地淡去,虽然还能想起那些影像,但那股气韵却慢慢地消散,直到消失一空。 长生睁开眼睛,心中有些惋惜,若是那影像的时间能多残留一会儿,也许他领悟得更多,如今,也只能说对他的第五境法则的修为略有些帮助罢了。 这时天空已经亮了,一轮红日高悬于空中,晴空万里。再看叽叽喳喳,正蹲在一旁,托着腮帮子怔怔地发呆,一只手上还捏着一个啃了一半的水果,袁依依仍在顿悟之中。 叽叽喳喳见长生醒来,正要说话,长生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又指了指袁依依,叽叽喳喳点点头,传语道:“好了,你醒了,轮到你了,我也该睡会了,整整一天一夜多我都没休息一会儿,累死我了!”说着,打了个哈欠,趴在一边,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呼呼地睡去。 袁依依这次顿悟,足足耗去了五天五夜,这才醒来,长生一直守在袁依依身边。袁依依有些歉意,正要说话,长生笑道:“莫说,这种机会难得,你最好再闭关些时日,或许修为便能大进一步。” 袁依依点点头,两人随意找了个山洞,袁依依闭关修行,长生替他护法,叽叽喳喳则在一边嗑培元丹,吃果子。 这一修行,又是三个多月过去了,再出关时,袁依依已经是合体境圆满了。论起天资悟力,长生还真不能与袁依依相比。 长生突然想起一事,从怀里取出一个黑木令牌,递给袁依依,道:“在南海之上,有一个奇怪的秘境,可凭借着块令牌进去,日后你若有时间,不妨去南海碰碰运气。那秘境内的事和如何进入的秘境,我答应过不能说出来。不过,你若能进去,定然有莫大的好处。” 长生将玄幽秘境的事向袁依依交代了一番,袁依依接过黒木令牌,仔细地看了看,点点头道:“若有机会,我一定去看一看。”心中却有几分酸楚,暗道:“他肯将这令牌给我,却又不肯陪我去,只怕,他心中念的还是那个她吧!” 长生迟疑了一下,又道:“你师姐,叶初华,如今也在南海,拜在南海千晔岛一个叫破军的人的门下。” 第四十九章 伤心旧事再重提(1) 离开了留影山,长生、袁依依决定去探一探昆仑西山,昆仑宗离留影山并不太远,不过千余里的样子,长生三人很快就来到了西山。 西山极为险要,地形复杂,悬崖峭壁林立,天地灵气也异常浓郁,许多昆仑宗的长老都选择在此闭关修行,为了不打扰这些长老的修行,很自然,这西山便成了昆仑宗的禁地,非长老不得入。在西山的周围,都有昆仑弟子值守,以防外人闯入。 但潜入西山,并非是一件很难的事,毕竟,西山如此之大,布置防护大阵耗费巨大,也没有太多意义,毕竟,此处只一个长老常用的闭关的场所,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的用处。那些值守的弟子,都不过是金丹境以下的弟子,更多,只为了劝阻误闯入此地修行者。 仇千寇闭关的山洞,酒狂早已经打探清楚,长生、袁依依很容易便找到酒狂所说的那山洞。两人略一商量,袁依依躲在一边,长生趁着天色尚黑,悄悄地朝洞口摸来。 “是谁?打扰老夫的修行?”才接近洞口,长生耳边便传来一个声浑厚的声音。 仇千寇就在洞内,长生不敢冒昧,赶忙施礼,朗声道:“晚辈玄剑宗弟子长生,斗胆拜见出尘前辈,还望前辈赐见。” 沉默了一会儿,仇千寇的声音响起,缓缓地道:“进来吧,那峨眉宗的女娃也不用躲了,一齐进来吧!” 袁依依也听到了仇千寇的传音,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飞到了洞前,也施礼报了姓名,与长生相视一眼,一齐走进了山洞。 山洞约有百余丈长,很快,两人就发现眼前一亮,一团万世火浮在空中,对面的蒲团上端坐着一位黑袍老者,花白的头发,眼睛灼灼逼人,颇有几分气势。 “说吧,你们闯入这西山,要找老夫做什么?”仇千寇缓缓问道,语气平淡无比。 长生上前一步,施礼道:“抱歉打扰了前辈的清修,小子有几件事情想要请教一下前辈,不知可否?” “你来都来了,还有什么可不可否的,讲吧!”仇千寇依然是淡淡地道,但语气之中似有几分不满。 长生抬头望了仇千寇一眼,问道:“前辈可知如今妖族袭扰昆仑之事?” 仇千寇沉默了半晌,道:“我昆仑北擒大漠魔教,西控昆仑妖族亿万年,这之间,与妖族征杀不断,结下了不解的仇怨,些许挑梁小丑,不自量力,挑衅我巍巍昆仑,自古有之,又何足为奇?如今虽然略微猖獗了些,还奈何不了我昆仑半分。” 长生道:“这么说前辈早已经知道外间的事?” 仇千寇点点头道:“老夫虽闭关在这山洞之中,偶尔也会去人间走动一番,自然知道时间所发生的一些事。” 长生又问道:“可净尘师伯说前辈这些年从未出关……” 仇千寇打断长生的话道:“这也难怪,我出山很少通知他们,他们自然不知。长生,你来此地就是要问这些么?” 长生摇头道:“自然不是,小子冒昧,想问前辈可识得司徒无咎?” “无咎孩儿?”仇千寇似有几分诧异,沉默了稍许时间,低声道,“无咎……他还活着么?” 长生奇道:“前辈难道以为司徒前辈已经死了?” 仇千寇摆了摆头,眼光有些黯沉,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这么说,司徒前辈果真是前辈的徒弟了?”长生问道。 “不错,无咎的确是我的弟子!”仇千寇扬起目光,望着长生道:“无咎……他如今可好?” “司徒前辈,他现在很不好!”长生想了想答道,心中有些不解,暗想:“这仇千寇看上去像是一位坦荡的长者,怎会与司徒无咎结下不解的仇怨,又何以与我师父的死发生关连?” “唉!”仇千寇长叹了一声,道,“看来,无咎这孩儿还放不下当年的那些心结!” 长生心中疑窦丛生,又躬身施礼道:“不知前辈能否将当年发生的事告知小子?前辈既然收司徒前辈为徒,却又为何没有将他引入昆仑宗?” 仇千寇一挥手,飞出两个蒲团,落在地上,道:“你们且坐下,这里面的事,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 长生、袁依依依言做下,叽叽喳喳也悄悄地从袁依依背后探出头来,好奇地望着仇千寇,仇千寇也浑不在意。 “那还是差不多六千年前,老夫渡劫不过千余年,在中土游历,碰巧遇到了无咎这孩儿,”仇千寇抬眼,似在回忆往事,“那时的无咎尚小,不过十五六岁,是团州下的一个小门派的长老的儿子。那门派,似乎叫寻仙宗,实力并不强,只有两千多人,最高也不过是金丹境。 那时,无咎的修为并不高,只在初入先天境,连凝神境初期都有些勉强,若论资质,无咎并不算很高,还够不上我昆仑的入门门槛,不过,老夫发现,这个小孩,悟性极高,什么东西,一点即通,聪明,善解人意,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道心坚韧。” “什么?”袁依依惊道:“前辈是说他才凝神境初期,便已经是道心坚韧了?” “不错,”仇千寇点点头,答道,“的确如此!” 长生奇道:“凝神境初期道心坚韧很奇怪么?”他也是初入凝神境时,在桃源镇幻境中成就了道心坚韧,对此并无多大了解,所以并不感到惊奇。 袁依依解释道:“一般来说,道心坚韧,首在‘道’,只有对‘道’有所认识,才可谈得上道心,而修行者对道的体悟,实际是从筑基境开始的,有了体悟,才有了道痕,所以,修行者的道心,绝大多数是在筑基境才形成,若形不成道心,后面的修行,无从谈起。 筑基之前便对道有所体悟的,很少,更不消说才凝神境初期,我也只是在凝神境圆满境才确立道心赤诚的。” 仇千寇点头接口道:“的确如此,由此可见无咎的悟性又有何其高!”长生心中疑惑,他的悟性很高么?不见得吧,只怕比不上袁依依,当初如何就成就了道心?难道是因为蓑笠翁,还是因为《罗睺九境》、《九狱神通》? 第四十九章 伤心旧事再重提(4) “七星洞?”长生、洛神相视一眼,没料到洛神原来常去留影山,他们便是从留影山赶过来的。长生问明了七星洞的所在,与袁依依告辞离去。 出了西山,袁依依道:“原来洛神姑娘经常会来七星洞,我们不如就在七星洞中等她。” 长生沉思了一会儿,道:“依依,这事我一人去就可以了,不如你先回峨眉,顺便给我玄剑宗传信,告知此事。” 袁依依摇头道:“长生,你是怕洛神姑娘会对我下杀手么?” “这……”长生迟疑了片刻,道,“你我联手,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袁依依掩住长生的嘴,道:“莫要说这话,要去传信,这一路的事,叽叽喳喳都知道,它去便足矣,昆仑宗也在这边上,请昆仑宗传句话也不难。她若会对我下杀手,你去不也一样危险么?我感觉到,这洛神日后对我峨眉宗,也是关系重大之人。你去,我也去,你死,我跟着你死罢了!” 说到此处,袁依依声音越来越小,低下了头,正要收回了素手。长生一把抓住了袁依依的小手,道:“依依,你……我……,也罢,无论是生是死,此生有你做伴,我也知足了!” 袁依依羞得满脸通红,叽叽喳喳冲身后的布兜里探出脑袋,问道:“依依姐,你生病了么,怎么突然,心儿‘扑通扑通’跳得好快!” …… 长生、袁依依向叽叽喳喳嘱咐了几句,将叽叽喳喳送上了昆仑宗,委托昆仑宗照顾叽叽喳喳,又分别给玄剑宗、峨眉宗各写了一封信,交代了事情的始末缘由,交给叽叽喳喳保管,嘱咐它,若是一年内他们俩没有回来接它,就直接把这两封信转交给昆仑掌门净尘,净尘自会将信转给玄剑宗和峨眉宗。 处理完这一切,两人携手又来到了留影山,不多时便找到了七星洞。 如仇千寇所言,这七星洞果然不大,只有十余丈的样子,入口很小,只容一人出入。两人在七星洞中盘膝坐下,只等洛神过来。 袁依依道:“长生,你说仇前辈所说的话中有几分是真的?” “有几分?”长生摇摇头道,“我分不清,我只知道,石中轩与仇千寇之间,必有一人在说了谎,慢慢看吧,时间久了,迟早能分得出来的。”又道:“如今看来,杀我师父的,也只有她了,可是她又为何要杀我师父?” 袁依依低头想了半晌,抬头问道:“长生,若是洛神姑娘不是杀你师父的凶手,又或者说洛神姑娘还有其他的苦衷,你当如何办?” 长生一把抓住袁依依的素手,道:“不要说这些,好不好?她如今是她,我是我,她又会有什么苦衷?难不成真有双面人,双魂一体的事情?就算有又如何,叫我如何去面对师父,去面对流云?” 袁依依心头一颤,低头不愿说话,心中黯然:“原来,他接受我,还是因为……” …… 转眼又过去了四个月,终于有一天,一道人影落到了洞前,白发,白衣,如洛水仙子。 “你们在等我?”洛神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进来,盯着两人,面无表情。 长生、袁依依站了起来,长生上前一步,道:“不错,我是该叫你洛神,还是该叫你计都?” “计都,你所说的洛神跟我毫无关系!”计都冷冷地道。 长生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好吧,计都姑娘,我想知道,四年多以前,你是否杀了一个叫酒狂的人?” “不错,是我杀了他!”计都似乎在说一件不相关的事,声音没起一丝波澜,“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真是你杀的?”长生怒吼道,“为什么?” “长生!”袁依依一把拽住长生。 “为什么?杀鸡杀狗还要理由么?”计都冷笑道,“更何况,他一路跟着我,啰里啰嗦,我嫌他烦,便将他杀了!滚吧,我今天暂时还不想杀人。” “你……”长生几乎快被她气疯了,袁依依拉扯着他,低声道:“我们先出去再说!” 长生看了看袁依依,点了点,道:“我们走!” “慢着!”计都突然指着袁依依,道,“我改变主意了,你们拉拉扯扯,非常让我讨厌,我决定,杀了她!” 长生脸上黑得快要滴出水来,掏出长枪出云,护在袁依依身前,传语道:“依依,你快走,这女人有些变态,上次她不曾杀我,这次她一样不会杀我。快走!” 袁依依摇摇头,取出碧波秋潭剑横在胸前,道:“长生,现在说这个做什么?我说过,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再莫说这些话教我伤心了。” 计都冷笑道:“好一对同命鸳鸯,想求同死,好,我便成全你们!” 长生不再说话,心意微动,山河社稷图展开,与此同时,袁依依的万流入海图也展开,一只幽雀飞出,将石壁轰塌了一半,长生、袁依依飞出洞外。 计都并不阻止,一迈步,来到了洞外。 长生大喝一声:“去!”那把幽雀转到身前,猛地朝计都射去。 “嗖”的一声计都也祭出了月华轮,停在身前。 “我们走!往山谷里躲!”长生传语道,两人急向外掠去,与此同时,那把幽雀瞬间化为一千把,同时射向计都,长生想舍去幽器,求得那一点点时间,来逃命。 计都冷哼了一声,只见月华轮光华大盛,一阵旋转,将长生的那一千把幽雀尽数磕飞,月华轮的品级明显在幽器幽雀之上,虽没有毁去幽雀,却也叫幽雀一时与长生失去了联系。 这时,长生与袁依依快要落到山谷之,山谷中布置有挪移法阵,这挪移法阵是长生特意在去南海之前花了很大代价找来的,以防万一用的,挪移符还要有准备的时间,而且只能挪移走一人,而挪移法阵不同,只要踏进挪移法阵,立刻就能被挪走,至于挪到哪里去,那就不得而知。 第四十九章 伤心旧事再重提(2) 有意无意间瞥了长生一眼,仇千寇又道:“观察了无咎一段时间,老夫就起了爱才之心,起了收他为弟子的念头,不过,昆仑宗收弟子,都有一定的要求,老夫虽身为长老,收弟子可不受这些限制,但也有些麻烦,那时老夫不想花这些心思,只想,等他修为高些,再认祖归宗,供应他修行的材料,老夫也不缺,所以,也没带他进昆仑。 无咎也算争气,虽然修行慢了些,但由于悟性高,也有些机缘,一路关卡都没有难住他,三百年间,便修道金丹境。” 说到此处,仇千寇望了袁依依一眼,道:“三百年修到金丹境,在一般的修行者当中算是快的,当然,没法跟袁姑娘比,天资,毕竟是修炼的一道很大的门槛。 不过,修行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贵在坚持,天资好,也未必就能走到巅峰,天资不好,也不一定不能成为绝顶高手。修行时间长点嘛,不算什么。” 听了这话,长生、袁依依点点头,叽叽喳喳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悄声问道:“依依姐,岂不是说我也能练到你这般本事?” 袁依依笑着摸了一下叽叽喳喳的小脑袋,道:“若是你平时少玩会,少睡会,多用些功,当然可以!” “转眼间一千余年过去了,这其中发生了许多事情,其中便有妲己、妹喜之乱,想必你们也听说过。”仇千寇望向两人,长生、袁依依点了点头,仇千寇叹了口气,道,“这其中,老夫也受了些伤,中了一个小人的暗算,元神中潜下了奇毒。” “元神奇毒?”长生、袁依依相顾骇然,元神之毒不比一般的毒,十分诡异,一般的毒作用于肉身,修行者并不惧怕,最多也就是蜕去残躯,重新再凝聚一个肉身也就是了,还不至于危及肉身,元神之毒则不同,它直接针对元神,如影随形,蜕去残躯也无用。不过,好在这元神之毒制作起来十分艰难,极为罕见,长生、袁依依也只是听说过,并未真正见过。 “是的,”仇千寇长叹了口气,脸色灰白,道,“也怪老夫太过自傲,若是小心点,又……唉,现在悔之晚矣。那时的老夫,虽然察觉到了中了此毒,不过那毒并奈何不了老夫,老夫轻易便压制住了此毒,所以,也没太在意,没料到啊没料到……”仇千寇扬起一掌,将一块青石拍成了飞灰。 长生惊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仇千寇神色颓然,叹道:“就因为此毒,老夫铸成了大错!大概在四千年前,无咎这孩子成就了大乘境,并练到了大乘境的后期,离渡劫只有一步之遥。这时,老夫想起他一直都没有入我昆仑宗的宗门,想了了这件心事,便又找到了团州,这时的寻仙宗已经有了些起色,有无咎在,这些是必然的,有弟子两万多人,占据了团州的一个不错的福地,他们将它改名为寻仙山,宗中有合体境修行者数名,元婴境的足有二十余名。 无咎徒儿也早就觅得道侣,子孙中有好几个也修行到了元婴境,多住在那寻仙山上。无咎徒儿听说老夫来了,非常高兴,毕竟数百年未见了,从远方赶了回来,非但如此,他还将众多的弟子,子孙都叫了回来,要拜见一下老夫这个祖师。 老夫将来意向无咎说了,无咎很高兴,同意归入到昆仑宗,准备次日便随老夫一齐来昆仑宗,认祖归宗,这本是一件大喜事。 谁料,谁料这一切,都被老夫给悔了……” 说到此处,仇千寇低下了头,久久不语。 “前辈,前辈做了什么?”长生小心地问道。 仇千寇缓缓抬起头来,眼中似有泪光,长叹道:“大错啊大错,那事,老夫既然已经做下,也没有道理不敢承认,那一晚,老夫与无咎开始还相处甚欢,喝了不少的酒,他的子孙,弟子都在一边相陪,毕竟隔天,老夫与无咎就该来昆仑了,这一来,不知几时才会再回去。 酒过三巡,老夫也有些醉意,突然之间,老夫体内潜伏的元神奇毒爆发了,势如洪水,比以往来得凶了无数倍,老夫想要强行压制,竟然,没有压制得住,顿时,老夫就乱了性,竟然当着无咎孩儿的面,做出了那等禽兽之事……” 长生、袁依依相顾骇然,袁依依脸一红,低下了头。 仇千寇长吸了一口气,道:“老夫既然做下,又有什么好怕承认的?不错,你们想得没错,老夫居然要当场奸污无咎的道侣……还有他的子孙女眷。无咎上前阻拦,那时老夫神智已乱,说了一些不堪入耳的糊话,一掌便将无咎击打得吐血。 无咎当时也动了怒,取出法宝便要与老夫拼命,老夫胸中的戾气杀意顿起,就下了杀手,可怜那无咎孩儿,哪里是老夫的对手,被老夫打成了重伤,晕厥过去了,至于他的那些家人,弟子,一个也没有逃过都遭了老夫的毒手,,那寻仙山上的弟子,也尽数被老夫杀灭,最惨的还是那些女眷,一个个被老夫,奸污至死,死不瞑目。” 仇千寇长吐了口气道:“事过之后,老夫才清醒过来,心中悔恨交加,救醒了无咎孩儿,想要向他解释,可是看了这惨状,他哪肯听老夫的解释?指天发誓,此生不食我肉,寝我皮,死不罢休!说罢,便不顾身上的重伤,逃走了! 其实,他哪里又逃得脱?老夫原想,这大错,原本就是老夫铸成的,这条命,还给他,也是对的,可是,心中的恨,又怎能消?若不是那奸邪小人,又怎会惹出这场人间惨剧,老夫纵然要死,也要杀了那恶贼。 所以,老夫其实一直都是暗中跟着无咎徒儿,保护他,谁料,天意难测,无咎经过此事,心性大变,竟然入了魔,也招来了天劫,可怜那无咎徒儿,身上的重伤未愈,又怎敌得过那滔天的天劫。老夫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那无咎徒儿,瞬间便被击成了齑粉,连元神也没有逃脱。” 第四十九章 伤心旧事再重提(4) 袁依依直听得峨眉紧皱,满脸怒色,怒喝道:“那奸贼究竟是谁?” 仇千寇摇头道:“你们不可能知道,那贼子在五千年前就已经是非常谨慎低调,很少人知道他,这四千年来,老夫闭关,一方面是为了驱逐余毒,一方面也是为了暗暗寻找此獠。可惜,此獠隐藏得十分隐秘,只到这些年,老夫才略微打探到他的消息。” 长生皱眉道:“此人究竟是谁?” 仇千寇瞅了两人一眼,叹道:“此人姓石,名叫石中轩。” “石前辈?”长生、袁依依双双惊呼出口。 仇千寇奇道:“你们难道认识他?” 长生答道:“确实认识,石中轩五千年前被关入镇魔塔中,我们两人也是蒙他相助,逃出镇魔塔,魔教攻打玄武宗的事,最初也是他告知玄武宗的。我观石前辈,虽然行事诡秘,但也不似大奸大恶之辈。” “哈,哈哈,”仇千寇突然大笑起来,眼中似有泪光闪动,“他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哈哈,天下竟有如此笑话,当年我八大仙宗集中精锐,欲要一一荡平诸多妖族,便是此人在其中挑拨,通风报信,联络妖族,才使我人族灭妖大计功亏一篑,否则,那昆仑山中的妖族,早该被荡平了,还哪轮到他们如今挑衅我昆仑宗?” 仇千寇收起冷冷的笑声,又道:“这世上,但凡大奸大恶之人,多是大智大慧之辈,否则,哪有机会去做那大奸大恶之事?石中轩居心叵测,城府深不可测,老夫当初也误信了他,不然,他哪有机会给老夫下毒?老夫又如何会落得如此下场?”说到此处,仇千寇已经是怒容满面,“啪”的一声,一掌拍下,又一块丈余的青石化做了齑粉。 长生又惊又骇,仇千寇与石中轩各有说词,一时间他竟然不知该相信谁,细思石中轩的所作所为,倒与许元宗有几分相似,难道这石中轩果真是那大奸大恶之徒?难道这石中轩对他也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长生稍稍理了理思路,问道:“前辈,不知石中轩对前辈下了什么毒?有这般厉害?” 仇千寇道:“开始老夫也不知,这两三千年才知晓,老夫中的是七彩曼珠沙华之毒。” “七彩曼珠沙华之毒?”长生惊道,“这又是什么毒?” “曼珠沙华,又称彼岸花、黄泉花,灵山宗曾称它为接引之花,他们的教义中也曾说:‘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现在也不难找到这种花,但如今的曼珠沙华,只有红、白两种花色。相传,当年,灵山宗中曾种下黑、白、红、黄、兰、紫、绿七种花色,其中黑、黄、兰、紫、绿五色花种如今已经看不到了,不知是否已经灭绝了。 有人曾种出一朵花上同时拥有这七种颜色花瓣的曼珠沙华,被称为七彩曼珠沙华,用秘法提炼这七彩曼珠沙华,可得七彩曼珠沙华之毒,这毒,最恶毒之处在于能无限制的放大人的七情六欲,平时潜伏着,倒也无事,一旦引发,后果往往不堪设想。 此毒一直潜伏在老夫的元神之中,也曾发作过,不过,那时,老夫仗着修为,强压下去,没造成什么祸患,不料……终是没有防住!” “此毒难道没有解药?”袁依依问道。 “没有!只能靠修为压制,慢慢的逼出体外,也不是那么好逼出体外的,老夫逼了五千年,体内仍有残毒。”说着,仇千寇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水晶瓶,水晶瓶用重重法阵封死,水晶瓶底部有薄薄一层水状的液体,仇千寇道:“这便是从我体内逼出的七彩曼珠沙华之毒,莫看就这么一点,发作起来,威力非同小可。” 长生问道:“既然此毒如此恶毒,前辈为何不毁去?” “毁去?哈哈哈哈,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仇千寇冷笑数声,将七彩曼珠沙华之毒又收了起来。 长生将上次与司徒无咎见面的事情略说了一遍,问道:“司徒前辈与妖族袭击昆仑牵扯甚大,不知前辈打算如何处理?” 仇千寇叹了一声,道:“还能如何处理,这事由老夫惹了出来,老夫自会去见他,你们不用再管了。” 众人沉默了许久,长生又道:“实不相瞒,小子此来,一是要问清前辈与司徒前辈的事,再者还有一事,便是查探我师父之死。” “你师父,你师父又是谁?”仇千寇问道。 “我师父便是玄剑宗长老酒狂,成名在这数百年,不到一千年,前辈也许不知。”长生道。 仇千寇点点头,道:“老夫听说过,他又是如何死的?” 长生将酒狂之死说了一遍,仇千寇听罢叹息了一声,问道:“你又如何想到来找老夫?” 长生抬头道:“我师父曾调查过前辈,发现前辈曾出入过这山洞,又发现前辈与一白发女子有来往,我师父便跟踪那白发女子而去,后来便不知所踪,直到被发现时已经遇害。” 仇千寇皱了皱眉头,道:“你说白发女子?不错,老夫的曾见过她两面,她自称是计都,一次是数十年前,老夫凑巧见她正在屠杀一个村落,与她交了一下手,她没尽全力,老夫也没有,只将她惊走,那女子实力深不可测。 再一次,也就在数年前,老夫听闻她将我昆仑宗一位长老,打成重伤,找寻了她数年,终于在四年前找到她的踪迹,留下一个字条,约她三个月后在一个山谷中见面,见面后,这次,老夫并未与她动手,只是好言相劝,希望她不要为难我昆仑。 那女子答应说,只要我昆仑不惹她,她也不会来惹我昆仑,说完,就离开了。老夫与那计都,并无多大的来往。” 长生皱眉道:“不知如何才能找到那白发女子。” “要找她不难,此去千余里,有座山叫留影山,她常去那里,留影山上有个山洞叫七星洞,洞不大,但十分隐秘,她若去留影山,常在七星洞里落脚,老夫便是留字在七星洞中。” 第四十九章 伤心旧事再重提(5) 挪移法阵阵盘的制作非常困难,也只有像八大仙宗这般实力的势力才制作得起,不到逃命时刻,决计是不会用的。因为人逃了,阵盘是一定会被留下的。 当初玄武宗之战,玄武宗也曾试过使用挪移法阵,只可惜魔教早有准备,布下了锁空大阵,所有的挪移阵、挪移符都是无效的。战后,仍有些玄武宗的分神境高手能逃出来,就是因为他们手中有挪移符,逃出了锁空大阵的范围,便可以使用挪移符了。 此时长生两人离那挪移法阵只有数十丈的距离,只见一轮清月飞来,直朝两人斩来。 “轰”“轰”两声,山河社稷图与万流入海图相继破碎,长生、袁依依各吐了一口鲜血,长生早料到世界投影挡不住月华轮,伸出手来,在袁依依腰间一揽,紧紧抱住袁依依,后背面对着飞来的月华轮。拿数十丈,却是生与死的距离。 就在那生死一瞬间,袁依依眼中含着泪花,含情脉脉地望着长生,突然笑了,传意道:“长生,你可知,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那次在灵韵山山谷中,你救我的那一次,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喜欢上你了,原来,这世上真有一见钟情这种事。 可是,你总是对我若即若离,你可知我心中有多痛苦,也只有在这一刻,我才发现,我真正拥有了你。这些话,若是平时,我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现在,若再不说,只怕也没有机会说了。其实,我只想说:有你真好!” 长生心头一阵暖流,那一刻,他忘却了洛神,忘去飞来的月华轮,传意道:“怎会没有机会说?黄泉路长着呢,据说过了三途川,就算是到了黄泉的彼岸,黄泉的彼岸,开满了红色的曼珠沙华,到时,我便为你采来一束曼珠沙华,这黄泉路上,你我相伴,一边赏花,一边聊天,岂不快哉?咱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好,我等着你的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绝不改悔!” …… 佛曰: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一叶一如来,三藐三菩提!弹指一挥间,刹那芳华! 从长生抱住袁依依,到月华轮斩到长生的肉身上,只在一刹那间。一刹那很长吗?不对,一弹指六十刹那,又有多长?一刹那很短吗?一刹那间有九百世的轮转,不短了。 人生在世,所求为何? 为了长生不老?轮转九百世,在某些存在眼里,也不过是一刹那,所谓长生,所谓永恒真的有意义么?从古至今,天下渡劫高手不知有多少,可是谁又真正永恒过? 为了盖世功业?君不见桃源镇那孤独的石像,君不见留影岩上那英雄的陌路,所谓的盖世功业,极尽哀荣,不过是一句笑话,一花一世界,在这一花中的世界,又有什么盖世功业?又有什么永垂不朽? 为了荣华富贵?荣华富贵虽好,但终有厌倦的时候,时间久了,其实与粗茶淡饭并无太大的区别,有的只是心中的虚荣罢了,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有了虚荣,也就有了自卑,自认为要高人一等,也意味着承认了要低人一等,贪图富贵荣华者,到头来不过是在虚荣与嫉妒间挣扎,在欺辱与被欺辱间彷徨罢了,又有几人真的承认得到了满足? …… 那这人生,究竟为何?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便如这诗,人生总是在两难中选择着,入山也好,多情也罢,其实并无多大的区别,区别只在于,那闭眼的那一刹那,是否心安。若是心安,那便是对的,若是不甘,那便是错的,无论选择了入山,还是多情,都不一定是对的,也不一定是错,对错只在心中的那一刹那,所以佛说,刹那芳华。也许所谓的的佛,也就是那刹那的超脱安详,这是否就是清净的本意? 刹那芳华,生亦何欢,死亦何悲? 就在那一刹那,长生心安了,仿佛是漂泊的船儿,找到了港湾,仿佛是疲倦的旅人,回到了家中温软的睡床。那一刻,再无悲哀,再无不甘,人的一生,所求不就是这么一刻?能在这一刻死去,其实是老天最大的褒奖。 那轮青月割开了长生的皮肉,割断了长生的脊梁。 “不!”计都突然抱着脑袋大吼道,月华轮骤然停止,“铛”的一声跌落在地上。 “你究竟是谁?为何我的心会如此之痛?”计都怒喝道。 长生不答,此时的他,已经忘记了计都,忘记了洛神,忘记了死亡与肉身的疼痛,与袁依依沉浸在那刹那的清净之中。 “回答我!”计都狂喝着。 这是一种境界,不是忘我,类似忘我,忘我虽无物我的区别,但总还有物的存在,而清净,便只剩下寂灭,只剩下清净了,沉浸到这境界中,世界根本不存在了。 “你不回答!”计都冷哼了一声,道,“总有一天,你会回答我!”罗袖一挥,空间一阵扭曲,长生、袁依依同时消失不见。 就在那空间挪移的一刹那,长生、袁依依同时从那种境界中惊醒过来,眼前似有一道灰光闪过,两人落到了一个石窟里。 “啊!”长生惨叫一声,两人这才注意到长生的腰部已经被斩去了一半,袁依依惊慌失措,声音已经失了调道:“长生,你痛不痛……你要撑住,我不能没有你!” 长生满口是血,挣扎着掏出百香玉露,道:“别……怕,没,没事……” 袁依依一把抢过长生手中的百香玉露,仔细地送入长生嘴中,小心地用真元帮长生化开药力。长生此时,机乎被拦腰斩断,若不是他神识强大,强行用神识勾通这两截身体,他这条命,基本就算是交代了,哪还有什么精力去化解药力?若换做他人,此时若有一颗再生丹,也许还能救他一命,没有袁依依化解药力,光靠百香玉露自身的恢复能力,只怕生机恢复得还没有消散得快。 整整七天七夜,袁依依不断的将百香玉露送入长生口中,又一刻不停替长生化解药力,长生的身体,渐渐地愈合起来,到了第八天,长生才总算从死神手中挣扎出来。可以自行化解药力了。 别人帮着化解,与自行化解,是完全不同的,别人化解,大部分的药效都不能被利用起来,只有自行化解,才能最大程度的利用药效。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长生的伤口总算是完全愈合了。 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长生惊讶地道:“怎么又来到了这里?” 第五十章 世上如许可怜人(1) 留影山,七星洞前,计都坐在一块大青石上苦苦的沉思:“为何?为何我那时会如此的心碎。难道是因为他?不对,我知道杀不死他……” 不知几时,一名戴着一个大斗篷的黑袍男子出现在她身后,缓缓地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来,轻轻地搂住她的蛮腰,计都顺势倒入那男子的怀中。 那男子轻抚着计都额头上的散发,柔声道:“不必多想了,杀不杀他,都不要紧,无非,是多等些时日的事情,他终将醒来,再要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计都闭着眼睛,脸上洋溢着温柔,道:“出来得太久了,好想回去,同来的九人,也只剩下如今的五人了,巨门他,你打算什么时候救他出来?” 那男子轻摇头道:“还不是时候,我们如今实力不够,也救他不出,若是那傻小子能醒过来,合破军之力,或许还有几分希望。不过,我已经打探清楚了,巨门他的确是被困在那里,救他出来,是迟早的事。只可惜,廉贞他,唉,都怪这傻小子,有时,我真恨不能杀了他。” 计都抬起头来,伸出出玉手,轻抚着那男子的脸庞,道:“你也莫太自责,就算当时我能醒来,能潜入铁剑峰,合你我及破军的力量,也破不了那镇魔塔,救不出廉贞。不如,我去破解掉他身上的封印……” “莫要如此!”那男子伸手掩住计都的樱唇,道,“当初你为了破掉我脑中的封印,已经沉睡了一万余年,你伤势太重,如今还没有恢复过来,我不想再让你沉睡一万余年。再等等吧,等那小子练到了第七境,对你的负担不是那么大时,再给他解开吧!” “好的,我听你的!”计都贴在那男子的心口上,喃喃地道,“几千年,很快就过去了!” 那男子叹道:“我只担心那小子走了邪路,又死不悔改,逼我不得不除去他!那又不知要等多久。” 计都道:“若真有那么一天,再多等几百年罢了,只是……我下不了手,你怪我么?” 那男子笑道:“我怪你做什么?那时你刚刚醒来,什么也记不起来,说话也不同,我几乎以为……你还不是回来了么?我知道,你总是要回来的。” 计都的云鬓在那男子的怀里蹭了两蹭,满足中又似乎带有一丝忧虑,道:“我担心我体内真还有一个她,我隐约感到,好像有股意念,在影响我,难道那个所谓的洛神真的还在?” 那男子轻轻地抚摸着计都的柔肩,道:“不管她在还是不在,我心中的女人,永远都是计都,不是什么洛神。” …… 再说长生,两人落到一个奇怪的洞穴里,长生死里逃生,养好了身上的伤,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奇道:“怎么又来到了这里?” 袁依依奇道:“这是哪里?你来过这里么?” 长生苦笑一声,道:“这是玄元洞,我与她,便是从这里开始的!” “玄元洞?”袁依依好奇地朝四处望了望,又试了试身上的实力,问道,“为何与他们说中的并不一样,我并未感觉我的实力被压制了。”袁依依从没有来过玄元洞,那一次玄宗论道,她为了避开与叶初华的竞争,选择了闭关,而第二次,她正好也在闭关,第三次之时,她已经是金丹境高手了,所以,她从未来过玄元洞。 长生道:“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上次,我中了你师姐的暗算,便是被传送到此处,这次,又是被传送到此处,难道此处是一个囚禁人的处所?不对呀,这里只不过是个迷宫,走下去,会有一个大殿,就在殿中,我遇见了她。” 袁依依心中一紧,长生抓住袁依依的手,笑道:“我心中已经没有她了,你莫要多想,不知是谁将我救到了这里,难道是他?”长生不由想到了那个黑衣人,除了他,还有谁能救得了他俩? 袁依依笑道:“你说的我一句也听不懂。” 长生哈哈笑道:“我忘了跟你说了。”于是,将当初如何欺负叶初华,又如何中了叶初华的计策被传送到此地,又如何逃出了这迷宫,来到了一个大殿中,遇到了洛神讲了一遍。 “说也好笑,洛神这名字,还是我帮她取的,当时她不肯承认她是计都,现在,看来她是承认了,承认便承认了,又何必假装不认识我呢?又不曾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长生言中有些不屑。 “或许,或许,洛神姑娘真有什么苦衷,或者真因为什么缘故忘记了你也说不准!”袁依依有些踌躇,有些担忧。 “或许是吧!”长生笑道,“那又如何?不谈她,我们先到大殿去,看那里能否找到出路。” 袁依依也并不多想多提洛神的事,两人默默从石窟中走入通道,修行者的记忆很好,长生还记得如何走,转入到下一处石窟时,长生脸色大变,叫道:“不对,不是这个石窟!” 袁依依问道:“长生,怎么回事?” 长生苦笑道:“自从我上次来过后,这里的阵法变了,原本不应该到此处的。”于是将当时的情形细细的说了一遍。 袁依依道:“也许只是出入的方法变了,我们再试试,总能找出其中的变化。” 长生、袁依依的修为早已经非当日可比,才花了两日,终于找到了路径,走出了迷阵,长生道:“这迷阵果然是厉害,这才是没有人去主持,若是有人主持,时时变幻,只怕我们一辈子也走不出这里!” 跨出洞口,两人来到了当初长生所见到的那大殿,只是两人进来时,照明阵法并没有升起,显得有些阴森,长生、袁依依皆备有万世火,取出照明,长生四处查看了一番,道:“就是这里,前面有一扇门,门外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便是一条瀑布,一个深潭,我们或许能从那瀑布处出去。” 第五十章 世上如许可怜人(2) 长生找到了那扇门,推了推,那门却被锁死的,纹丝不动。长生一掌拍了过去,那门半点反应也没有。 袁依依道:“这殿内的一切,只怕都受阵法的保护,我们毁不去这扇门,即便毁去了,也未是原来的去处,我们四处看看吧,也许还有其他的出路。 长生、袁依依两人在殿内搜索,所有的殿门都是紧闭着,无法打开。 长生道:“只怕我们要永远的关在这里了!不知那人,这次会不会来?” 袁依依依偎在长生的身边,轻声道:“那就永远呆在这里吧!你说的那人,是谁呀?” 长生摇摇头道:“那人帮过我两次,很凶,但也不曾做过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我总觉得与他十分亲近,他不许我说起他,他若过来,你自然会见到他。” “你还真是奇怪!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人在你身边。”袁依依抬头望着长生道。 长生一手搂着袁依依,一手勾了下她小巧的鼻子,笑道:“难道你也很奇怪么?像个乖宝宝。” …… “长生,也许我们弄错了!”袁依依突然道。 “什么弄错了?”长生奇道。 袁依依从长生怀中起来,整理了下衣衫,指着那来时的洞口,道:“我们只以为那洞是进来的路,却不曾想过,这洞也许也是出去路。” 长生也站了起来,道:“你说得有道理,跟紧我,我们再进去试试!” 两人手牵手,走到洞口,一迈步,跨入了洞中,眼前空间一阵扭曲…… “咦?我们怎么又来到了这里?”长生看了看四周,便就是他们被传送过来的那个石窟,那洞口显然有一个特殊的挪移法阵,从洞口处来没事,从大殿中进洞来,一踏入其中,便会挪移走。 “也许是凑巧,”袁依依也认出了这石窟,道,“我们再试试!” 两人又回到了大殿之中,转身再次携手走入洞中,依然被传送到了那个石窟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长生奇道,“难道洞口的那个挪移法阵就是为了将人挪移到此处的么?不对,这不合情理!” 长生回头对袁依依道:“刚才挪移时,你发现了什么特殊之处没有?” 袁依依想了想,道:“我似乎看到,空间扭曲之时,你体内涌出了一道灰光。” 长生点点头,道:“我也注意到了,还以为是眼花了。这次,我们回去重来,你我分开挪移。” 袁依依摇摇头道:“分开挪移,也许有效,也许无效。即便是有效,你仍会困在这里,我也不知会挪移到哪里,还不如你我在一起。” 长生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又想起灵石谷中灵石婆婆给他的那团灰蒙蒙的光团,道:“看来,要解决这灰光问题,先!” 长生用神识仔细地在体内包括丹田,紫府,探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那团灰蒙蒙的光团影子。长生暗自惊诧,这光团究竟潜伏在何处? 袁依依想了想,道:“长生,会不会在神识里?” 长生心中一惊,他还真没想过神识,可是神识又如何能探查? 袁依依抿嘴笑道:“莫忘了还有我!你放出神识,我来探查!” 长生放出神识,袁依依果然在长生的神识中发现了些许灰蒙蒙的东西,非常稀少,完全融入到长生的神识中,若非仔细探查,根本不会注意得到。 长生愁眉苦脸道:“这东西居然融入了我的神识,这叫我如何才能祛除得了?”他并无这方面的法门。 袁依依又想了想,道:“你曾被挪移出这玄元洞,就必然有屏蔽这东西的法子。你把所有的神识都收入到紫府中,我再用神识裹住你紫府的入口,或许能屏蔽掉这东西。” 长生点点头道:“只有这样一试了!” 两人再次回到大殿之中,按照袁依依说的法子,长生将神识尽数收敛到紫府之中,袁依依又放出神识,将长生的紫府掩住,两人一齐迈步跨入了那通道内。 空间一阵扭曲,两人眼前一亮,这次,两人果然没有没有再次传送到那石窟之中,两人环顾四周,只见重岚叠嶂,山势雄伟,却不知是在哪里。 长生叹道:“原来这灰色光团是有这么个用处,真没想到。” 袁依依问道:“什么灰色光团?” 长生摇摇头,道:“那是灵石谷的事,灵石婆婆给的,不知这灵石婆婆与这玄元洞又有何关系?” 灵石谷的事,袁依依也经历了,只是那时她在院外徘徊,没太注意灵石婆婆给了长生什么。 “这里好像仍在昆仑山中。”袁依依岔开话题。 长生张嘴正要说话,忽见对面低头走来一人,手里捧着一个铜钵,铜钵装满了水,抬头突然看见长生两人,呆了一呆,立即扔掉铜钵,转身边跑,边跑还在边嚷:“大王,大王,惹事的主来找你了,你快藏好,不要被他们发现,小的打死也不会招的,绝对不会说你就躲在他们后面的那个山洞里的。” 长生莞尔,这家伙不就是当初临渊山山洞前招呼他们的那个没心眼的大妖么?看来,此处离临渊山并不太远。 身后不远处的一处藤蔓“比比索索”一阵乱响,露出一个山洞来,鹿临渊从山洞中钻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几只未化形的小妖,样子十分惨,鹿临渊被李向明折断的那半边的角还未长好,另外半边的不知怎么,也被人折去了。 见到长生、袁依依,鹿临渊讪讪地一笑,又怒喝道:“你这蠢货,跑什么跑,还不快滚回来?” 长生、袁依依急忙行礼。 鹿临渊摆手道:“都这么熟了,不必多礼。” “前辈怎么在这里?这里离临渊山远么?”长生问道。 鹿临渊叹了口气道:“临渊山?已经没了,这里离临渊山足有五万多里,没想到这般也能遇到二位!” 长生奇道:“临渊山怎会没了?” 鹿临渊又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也算我倒霉,本来昆仑宗与我们妖族打打杀杀,不关我事,我在山里老老实实做我的山大王,舒舒服服挺好的,自从你来过以后,三个多月前,又来一人,自称是昆仑宗的长老仇千寇,要见司徒大王。 第五十章 世上如许可怜人(3) 我想,我昆仑妖族不是与你昆仑宗有仇吗?我凭什么给他带信,于是与他动了手,可这老家伙比那个李向明还凶残,把我这边这只角也折断了,把我打得吐血,还扬言,三个月后会再来,如果见不到司徒大王,就要将我临渊山给铲平了。 你说我冤不冤,关我屁事?怎么都来找我? 好吧,我也只好辛苦一趟,四处找人,托人传消息。三个月后,司徒大王总算是找来了,那个叫仇千寇的老东西也来了,没想到,他们没说几句话,三言两语便打起来了。三下两下,便将我的临渊山给打没了。 好在我见势不妙跑得快,不然,我这条老命也交代在那里了,可怜我那些孩儿们,能逃出来的没几个。倒是这蠢东西,逃得比我还快!” 说着,鹿临渊狠狠地瞪向蹑手蹑脚靠过来的那只大妖,那大妖吓得一哆嗦。 长生、袁依依暗中好笑,却听鹿临渊抱怨道:“那仇千寇老东西,说话太不算数了,我都把司徒大王找来了,干嘛还要毁掉我的临渊山?早知如此,三个月前,我就该带着满山的喽啰们,搬家了事!唉,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些家当,全没了。” 长生强忍住笑,问道:“前辈,仇千寇与司徒前辈后来怎样?” 鹿临渊摇摇头,道:“我哪知道,我只知道,后来仇千寇那老东西在前面跑,司徒大王在后面追,别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我本来是想离你们人族远一点,少招惹些是非,不想,跑到这里,也能遇上你们,你们不会又要找司徒大王吧?”鹿临渊警惕地问道。 长生摇摇头,道:“这次纯粹路过,不关前辈的事!” 又与鹿临渊谈了几句,长生、袁依依告辞离开,隐隐还听到身后鹿临渊叫道:“孩儿们,快收拾东西,这里也不能呆了……” 长生回头对袁依依道:“昆仑的事,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解决,我们先去昆仑宗看看情况,将叽叽喳喳接了出来。” 袁依依点头同意。 两人来到昆仑宗,先偷偷潜入西山,想要拜访仇千寇,仇千寇不在洞中,看看洞中积累的灰尘,仇千寇离开洞中应该有好几个月了。 难道仇千寇已经被司徒无咎给杀了?两人互看了一眼,心中微微有些担心。 离开了西山,长生俩人又拜见了昆仑宗掌门,托他将一些信息传给玄剑宗和峨眉宗,又接回了叽叽喳喳。 “师父的死,已经真相大白,这仇,如今我还报不了……不过,迟早一天,我一定还是要报的。如今最关紧的,还是这昆仑山之事,该去找石中轩问清楚了!”长生想道,可是如何去找石中轩,那石中轩神出鬼没,他要找别人时,似乎很简单,但别人要找他,却半点也寻不到他的踪迹。 似乎猜到了长生的心思,袁依依道:“石前辈难寻,不过我们似乎可以让石前辈来找我们。” 长生眼睛一亮,他想起石中轩说起过,一直在跟踪他们,当然,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长生并不认为身后有人在跟踪他,不过,假若他出现在中土,凭着石中轩对他的关注,没有理由不会跟踪他。 想到此处,长生对袁依依笑道:“你说得对,走,我们去团州!” 团州是中土西南的一座大城,长生、袁依依从百晓楼的传送法阵中走了出来,并没有急着离开,直接找到百晓楼的管事。 “两位想询问当年寻仙宗被人灭宗的事?”管事查了查,道,“我百晓楼确实是有一些这方面的信息,不过,价格可不便宜。” 长生点点头道:“不妨,你且拿来我看。” 寻仙宗原本只是团州城外的一股小势力,立宗是在六千年前,后来,宗中出了一位很了不得的长老,叫做司徒无咎,使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宗派,在千年的时间内迅速涨大到拥有弟子两万余人的大宗派,占据了寻仙山,在团州一带,也颇有影响力。 只可惜,正当寻仙宗蒸蒸日上之时,寻仙宗忽遭惨祸,一夜之间,寻仙山被人偷袭,山上的精英弟子被屠杀得一个不剩,那一夜,约有八千人遇难,寻仙宗的长老帮主几乎全部被杀,寻仙宗因此而一蹶不振,直至百年之后完全湮灭。 长生、袁依依在百晓楼内翻看了一天的记录,从寻仙宗的起始,到湮灭,大大小小的事件,百晓楼都有详细的记载,对比仇千寇所说,丝丝入扣,并无半点不符之处。 但是,百晓楼并没有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准确记录,只有当时的一些传闻,都不足为信。 长生合上资料,又找来那管事,问道:“那寻仙宗就没有什么人留下么?” 那管事摇摇头,道:“未必没有,但事情已经过去四千多年,当事人只怕都已经死绝了,就算有些子孙弟子留下来,也未必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管事想了想,又道:“我百晓楼可帮道友去查一下这些人,给道友一个名单,不过,这也需要时间。” 长生问道:“需要多久?” 管事想了想,道:“一个月,一个月之内,总可以查出一些重要的人物的子嗣。” 长生点头,交付了培元丹离去。 离开了百晓楼,长生与袁依依来到了团州一处有名的酒楼,俩人随意点了几个拿手的好菜,举杯小酌。 正吃到一半,听到楼下一阵喧闹,又见一个秃头的大胖子典着肚子“匡匡”地走上楼来,那大胖子沉着脸横扫了楼上的人一眼,沉声道:“诸位,今日这凌波楼被我轮回教包场了,你们的饭钱,我轮回教也替你们结清了,各位,请挪挪窝,到别处吃饭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后面跑上来一个小二,连连作揖,陪着笑道:“各位,实在是对不起,您就当是行行好,帮帮忙,可好?”楼上的众人虽然各有愤愤不平之色,却又不敢说,低着头,纷纷起身正要下楼离去。 第五十章 世上如许可怜人(4) 长生心中有几分不悦,正在此时,听到有人冷笑道:“轮回教,什么东西?老子没听说过,什么阿三阿四,也敢来打扰老子吃饭?” 一语既出,楼上一片寂静,众人都愕然地一齐看向那人,只见一名黑瘦的汉子正盘踞着一桌,饕餮大吃,浑然不将来人看在眼里。气息收敛得十分厉害,看不出深浅。 “你,找死!”秃头大胖子顿时拉下脸来,“匡匡”朝那人走去,一路上众人纷纷闪避,生怕惹祸上身。 长生拉住身旁的一位食客,低声问道:“这轮回教很厉害么?” 那食客朝长生挤挤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说不得,说不得,莫要惹祸上身。” 这时,那秃头大胖子已经来到那黑瘦汉子身边,扬起巨掌,带着虎狼之风,猛地拍向那黑瘦汉子。众人一阵惊呼,眼见这黑瘦汉子要命丧当场。 谁知那黑瘦汉子理也不理,蹲在椅子上,继续夹菜大吃,只在那秃头大胖子的手掌落在他身上时,身影闪烁了一下,那秃头大胖子的大手竟然诡秘地透过黑瘦汉子,那黑瘦汉子似乎不耐烦那秃头大胖子站在他身边,随手一推,喝道:“滚开!” 那秃头大胖子,向后连退了数步,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突然萎倒在地,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怔怔地发呆,小二小心翼翼地跑了过来,轻轻地碰了那秃头大胖子一下,口中轻轻地叫道:“大爷!” 秃头大胖子一动不动,小二颤抖着将手在那大胖子鼻间一探,浑身一抖,颤声道:“我的娘,死了!”顿时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立时便乱了,纷纷拥簇着往楼下跑,轮回教的人死在了临波楼,那还了得,轮回教向来不是讲理的地方,一怒之下,迁怒到他们,是很正常的事,再不逃,小命只怕就没了。 可是,这时哪里还逃得掉,只听楼梯下“啊”的一声惨叫,“扑通”有人摔倒在地,有人大喝道:“都给老子站好了,谁跑谁就死,老子倒要看看,是谁,敢动我轮回教的人!” 说话间,十余个彪形大汉冲上了楼上,一眼便盯住了那黑瘦的汉子,没法不注意他,大家都瞅着他。 “这位朋友,你是哪条道上的?为何要杀我兄弟?”为首的一位比较谨慎,拦住了正要扑上去的兄弟,沉着脸问道。 那黑瘦汉子斜睨了他们一眼,冷笑着道:“轮回教,就这么几只小鱼小虾么,连一个拿得上台面的人也没有么?龙振兴那厮还没来么?叫你们的教主来见我。” 为首的那位彪形大汉心知不妙,吩咐身边的大汉将其他食客都撵走,又命人下楼去报信,这才抱拳道:“在下陈彪,不知道道友如何称呼?” “我是谁?你区区一个筑基境还没有资格知道!”那黑瘦汉子根本不将陈彪放在眼里,继续大吃大嚼。 这时,其他的食客早已不待人撵,早逃得干干净净,只有长生、袁依依仍坐在那你,两名轮回教的教众不耐烦,上前正要驱赶,被陈彪拉住,陈彪看出两人的不凡,拱手道:“两位道友不知又是谁,还请赐教。” 长生微微一笑,道:“我们是看热闹的,我叫长生。你们要打架只管打,莫管我们!” 陈彪心中恼怒,却也不敢发作,哼了一声,与一众教徒,在那黑瘦汉子周围的桌旁纷纷坐下,将那黑瘦汉子围得死死的,生怕他逃脱。 那黑瘦汉子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对着瘫软在地的小二喝道:“你这酒楼是怎么开的,半天酒水也不端上来,是想渴死我不成?” 小二吓得一哆嗦,回头看了陈彪一眼,爬了起来,边往楼下逃边嚷:“马上来,马上来!” 正在这时,只听楼梯口有人道:“好霸气,不知是那位高手,要为难我轮回教?”小二急忙垂头躲到一边,只见一名中年黑衣汉子走上楼来,气息也收敛的紧,看不出修为。那人扫了长生、袁依依一眼,又望向那黑瘦汉子。身后还跟着两人,合体中期修为,气势外放,丝毫不掩饰。 轮回教的教众见到此人,纷纷起身施礼,口称教主。 黑瘦汉子呵呵冷笑了数声,道:“龙振兴,许多年不见,还记得我么?” 龙振兴上下打量了一眼那黑瘦汉子,道:“赵老三,果然是你,回来想报仇么?约我来的便是你么?打死我一名弟子,又算什么?” 黑瘦汉子冷冷地道:“对我不敬,难道不该死吗?一个筑基境,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抖威风?是他自己找死。” 龙振兴环顾四周,道:“你们都下去吧!”那一众弟子也纷纷下楼,两名合体境见长生两人不动,一人皱着眉头道:“你们怎么还不走?” 长生斟了一杯酒,浅饮一口,道:“你们打你们的,我们为何要走?” 那人正要发怒,龙振兴拦住他,道:“算了!”此时陈彪尚未离开,低声道:“教主,那男的叫长生,女的不知叫什么,弟子见这两人似有些来历,没敢用强!” 龙振兴点点头,皱眉想了一下,问道:“小兄弟,可是玄剑宗的长生?” 长生没想到这龙振兴也知道他的名字,点头道:“正是!” 两名合体境不解,只见龙振兴拱手恭维道:“当年三圣宫一举,小兄弟名扬天下,今日一见,风采更在这传闻之上,幸会幸会!不知这一位小姑娘又是哪一位?”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见龙振兴如此,长生也只好拱手道:“过奖过奖,她是我的道侣,峨眉宗弟子袁依依。” 两名合体境心中一惊,长生他们不知,但是这袁依依数十年前,魔教围攻三圣宫便已经成名,他们又怎会不知,暗忖这长生果然来历非凡。 龙振兴又是一番恭维,袁依依也起身还礼,脸色微红,心中甜丝丝的,暗想:“他终于说我是他的道侣了。”龙振兴又介绍了他身边的两个合体境好手,一个叫刘传,一个叫邓欢,开始对长生等不客气的,便是邓欢。 第五十章 世上如许可怜人(5) “你是峨眉宗的袁依依?”那黑瘦的汉子诧异地看着长生两人,脱口问道。 袁依依点头承认,又拱手问道:“前辈又是哪一位?” 那黑瘦汉子已经没有之前的狂傲,道:“我叫赵纯朴,也有人叫我赵老三,五百年前,也是这团州本地人氏,这厮,”赵纯朴指着龙振兴怒道,“带着轮回教的一帮狗杂种,杀了我赵氏三百四十一人,只有我,险险逃脱,这次,我回来,便是要找他报仇的。” “找我报仇?”龙振兴哈哈大笑起来,道,“你准备怎么报仇?说出来听听!” 长生心中奇怪,若是报仇,难道还带提前知会的?这赵纯朴不似那迂腐之人,而且脑瓜想必也没坏。 赵纯朴冷笑道:“龙振兴,你休得猖狂,我知道,凭我的本事,还奈何不了你。可是,”赵纯朴突然提高声音,大喝道:“龙振兴,今夜子时,我约你在黑石岭绝命崖见面,你可敢来否?”声震四宇,估摸着方圆十里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龙振天一愕,明白过来,也高声喝道:“赵纯朴,我便应了你如何,就算你使什么阴谋诡计,我龙振天也一定会去,届时,还请玄剑宗长生,峨眉宗袁依依两位大侠,做个见证,还望两位莫要推辞!”声音不比赵纯朴小。 长生一笑,也大声喝道:“自然不会,你们两边,各凭手段,我们两不相帮,只作见证。” 袁依依有些不解,长生传意道:“这赵纯朴果然是狡猾,他故意选这热闹的地方,又将此事叫嚷出来,就是逼龙振兴不得不去,那绝命崖,他必有布置,而龙振兴,才半日光景,想做布置也来不及了。 那龙振兴也不傻,顺势将你我牵扯进来,无论如何,轮回教就算是与玄剑宗、峨眉宗拉上了关系,也叫赵纯朴背后之人有所顾忌。 而我,一来要说清楚你我两人与他们两方都没有瓜葛,二来,也想借此将我在团州的消息传出去,让石中轩知晓。所以才这般。” 袁依依这才明白过来。 见龙振天已经答应,赵纯朴朝长生、袁依依拱了拱手,又朝龙振兴狠狠地瞪了眼,恨恨地道:“我等着你!” 说罢下楼去了,轮回教的人并不阻拦,任由他扬长而去。 龙振兴转身邀请长生两人去轮回教一叙,长生笑道:“酒足饭饱,我们还有些事,不好叨扰,子夜时分,我俩一定到场。”说罢也拱手告辞,下到楼下,见一名普通的食客软倒在楼梯边,脑袋如西瓜般被拍开,不由得眉头一皱,对轮回教恶感更盛。 离开了凌波楼,袁依依道:“这轮回教不是什么好东西,那赵纯朴也不见得是好人,我们真去么?” 长生笑道:“当然要去,这等热闹怎好不去看看?” 子夜时分,团州城千里外的黑石岭绝命崖上,云集着几拨人马。 一拨是龙振兴,不多,只有龙振兴和刘传、邓欢两位长老,另外还有一人,与龙振兴并肩而立,不知是什么人,想来是龙振兴邀来的帮手。 长生早已经探清,轮回教教众八万余人,在团州城周围号称是第一大教,帮众在周边为非作歹,横行霸道,杀人戮命,如砍瓜切菜,没有人敢惹它。最为可怒的是,它不只是对修道者如此,对普通人更是如此,已经犯了修行界的忌讳,惹得天怒人怨。 一般,即便是魔教的弟子,如没有必要,也不会轻易对普通人下手,一则是有失身份,再者,普通人本就是这世界的基础,即便魔教统治了中土,也不敢轻易触动这基础。 龙振兴据说已经破入了大乘境,龙振兴和刘传、邓欢便是轮回教实力最高的三人。 一拨人更少,只有两人,一名黑衣汉子,头上黑冠束发,背后背着一口黑色的宝剑,赵纯朴站在他身后,对那黑衣汉子十分的恭敬。 一拨便是长生与袁依依,两人见到那黑衣汉子,颇为惊诧,脱口而出,道:“九阴教主,你怎会在这里?”那黑衣汉子哈哈大笑,道:“我如何不能在这里,山里呆得着实无聊得紧,出来溜达溜达,顺便杀几个人,过过手瘾。”那人正是镇魔塔中一剑重创金狼圣王的九阴教主。 长生、袁依依望向龙振兴,眼中满是怜悯,这九阴教主有多大的本事,他们都是知道的,整个镇魔塔,四百多渡劫高手,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只有那寥寥数人,连七大魔头也要靠着阵法才能与他斗上一头,当初金狼圣王是何等人?实力已经堪比一般的渡劫高手,只一剑,便被九阴教主重伤,那一剑,还只是九阴教主牛刀小试的一剑,并未用全力。 另有一拨人,人数不少,团团地远远围在远处,都是些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修行者,修为有高有低,最高也不过分神境。 龙振兴见长生等人竟然认识九阴教主,急忙传语相问,言语中有打探实力的意思,更有希望通过长生、袁依依劝说九阴教主不要介入此事的意思。 长生、袁依依对轮回教反感透顶,哪肯答应,长生笑道:“他叫九阴教主,见过几面,不太熟,实力么,打过就知道了!” 见长生不肯帮忙,龙振兴有些失望,看了看身边的那人,暗道:“凭我大乘境初期,还有我师兄大乘境中期,就算打不过他,难道还逃不了?”又传语给他师兄道:“此人看来不简单,李师兄小心了!” 那人不屑地道:“天下的高手哪来那么多?在团州这一块,我不信还有你我联手还杀不了的人。” 那一边,九阴教主也在对赵纯朴道:“大乘境的我才出手,其余的人,我一概不管!” 赵纯朴拱手施礼道:“主人请放心,如今我也算破入了分神境,轮回教除了龙振兴我对付不了,其余人都不是我的对手!只要主人杀了龙振兴,挡住那人,其余的人都交给我,事后,我愿发下血誓,伺候主人,绝无二心!” 原来这赵纯朴是以卖身为仆为代价求得九阴教主出手。 第五十章 世上如许可怜人(6) 龙振兴踏前一步,道:“九阴教主,这一位是我的师兄李迅飞……” 九阴教主打断他的话,道:“管他叫什么,反正马上要死了,我没兴趣知道。准备好了么,准备好了我就要动手宰人了!” 这话直将你讯飞气得脸色发青,爆喝一声:“竖子狂妄!”抽出一把碧绿的宝剑,朝九阴教主兜头砍去,只听风雷声动,空中涌出九头雷电长蟒,一齐扑向九阴教主。 九阴教主冷冷一笑,道:“就这般?”根本没有抽出宝剑,也不理会攻来的宝剑与长蟒,抬手一指,一道寒冰射出,转瞬就射到了那李迅飞的面前,速度比之李迅飞的快得何止一筹。李迅飞想要回剑抵挡,哪里来得及,又自忖是躲不过,只要鼓起全身的真元神识强行抵御,身上青光涌动,那是他护体法宝青龙玉佩散发的光芒。 说时迟,那时快,那道寒冰瞬息便来到李迅飞面前,只听“砰”“砰”两声响,青龙玉佩碎掉,真元神识也被破,李迅飞最后一个念头是:“哪来的这般厉害的高手,我命休矣……”接着脑袋瓜子如西瓜般被爆开,连元神也没能逃脱,尸身落到崖上,九条雷电长蟒顿时消散。 龙振兴心头大乱,顿时便想逃,又转念一想,逃得再快也快不过那道寒冰,那寒冰连李迅飞都抵挡不住,更何况是他? 想到此处,龙振兴腿一软,跪倒在地,本命法宝紫金杵也掉落在地,连连磕头,哭道:“前辈饶命,前辈饶命,我愿为奴为婢,侍奉大人,只求大人饶我一条狗命……” 长生心头不屑,突然想起酒狂说的那句话:“说也奇怪,越是这等凶横残暴之人,反而越怕死,没看见过几个硬汉子。”心中不觉黯然。 九阴教主冷哼了一声,道:“你这软骨头,你师兄为你都被我杀了,你却磕头求活,你这般人,我要你做甚?”一挥手,又是一道寒冰射出。 龙振兴大惊,紫金杵翻起,放出金光,砸向那寒冰,想要将那寒冰砸碎,谁知那寒冰如同灵蛇一般,微微一绕,让过了紫金杵,只听“砰”的一声,龙振兴脑袋也炸开了,元神也未逃脱,尸体栽倒在地。 赵纯朴哈哈大笑,眼中老泪纵横,道:“龙振兴,你这老贼,也有今日?” 九阴教主挥挥手道:“太弱了,没意思。其余的事莫要来烦我,事了之后再来找我!”又转头朝四周看了看,问道:“你们当中有没有厉害点的,过来跟我打一架,一起上也成!” “轰”四周观战的修行者如炸了团的苍蝇,立刻朝四周逃窜而去。 这时,刘传、邓欢两人也想借着人群逃走,赵纯朴哪肯放过他们,掌中宝剑,挥舞着,一剑一个了断了两人,元神也没有放过。 本来,刘传、邓欢也没有这般不济,至少还能抵挡一番,不过,连龙振兴、李迅飞都被了结了,更何况是他们,乱了分寸,只想逃命,这才被赵纯朴轻易斩杀。 杀了刘传、邓欢二人,赵纯朴并未停留,直接杀向了轮回教总教,轮回教已经只剩下些元婴境的高手,最多也只能凭着阵法抵挡,对赵纯朴没有什么威胁,且放下不谈。 却说九阴教主兴致索然,收了一介战利品,扔给长生道:“这些东西我都用不着,你拿去吧!你们来这团州又来做什么?” 长生也没客气,伸手收了,笑道:“所为两件事,一件,是要找寻石中轩石前辈,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他,再一件,便是查一查当年寻仙宗的事。” 九阴教主奇道:“你们也来查寻仙宗?寻仙宗真有那么重要么?”又摇了摇头,道,“石中轩他不在团州,你们来错地方了!” 长生心中一动,问道:“难道还有其他人也在查寻仙宗的事?” 九阴教主哈哈笑道:“不就是我么?是石中轩求我来查的,没法子,谁让我打赌又输给他了。” 长生奇道:“石中轩也要查寻仙宗?又为何事?可查出来什么?” 九阴教主摇头道:“谁知道他怎么想的,都查了好些年了,仍旧没查出那一夜是谁下的手,唉,时间太久了,不过,总算查了点眉目,这线索,就落在这赵纯朴身上。” “赵纯朴?”袁依依奇道,“怎会是他?” 九阴教主笑道:“若非如此,我哪来心思去给他报什么仇?这赵纯朴的先祖,曾是寻仙宗的一位长老,那一夜,正好下山办事,躲过了一劫,那过,那家伙对寻仙宗也算是忠心,一直也想查当时发生了什么,想为寻仙宗报仇,不过到死也没查出什么来。 但是,这家伙倒是留下了一块玉笺,他那些年所查的线索都留在玉笺中,本是希望他的弟子后代能继续查下去,不过,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有谁肯花力气管那事,就这么拖下来了。 前些年,我无意中救了赵纯朴一命,赵纯朴得知我在查寻仙宗的事,便把此事告诉了我,并央求我帮他报仇,我手痒痒,就答应了。顺便收了个仆人,免得事事都要我操劳。 待会赵纯朴回来,估摸着也该把玉笺带回来了,咱们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线索。” 长生面色古怪,道:“九阴教主,我想,我有一个故事,石中轩他一定很愿意听。” 三天后,赵纯朴转了回来,全身上下,已经被鲜血浸透了,见到九阴教主,立刻跪倒在地,千恩万谢,放声大哭。 九阴教主皱眉道:“起来,别哭了,跟在我身边,可不许这般没骨头。”又问道:“玉笺取来了没?” 赵纯朴急忙站起,擦干眼泪,取出一只玉笺,交给九阴教主。 九阴教主认真地看过,又将玉笺交给长生,道:“原来仇千寇也来过,这倒有点意思,谁能在他的手下,灭掉寻仙宗呢?” 长生仔细地阅读完,又将玉笺交给袁依依,待袁依依阅完,问道:“可看出什么不同?” 袁依依抬眼道:“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只是,玉笺中说,仇千寇曾说要见见司徒无咎的子孙和弟子,这倒是有些奇怪,不知是不是搞错了。” 九阴教主奇道:“有何奇怪,人之常情而矣!” 长生摇头道:“仇千寇可不是这么说的。前辈不用再查了,带我去见石中轩前辈,我这个故事,就是关于寻仙宗的故事,想必他听完,也没有必要再去查了。” 九阴教主道:“行,你们跟我走,我知道他在哪里!” 第五十一章 旧人相见难相识(1) 一个月后,长生等人来到了天岭深处的一个小山村中,推开一扇柴扉,石中轩怀里抱着酒狂的那个大红葫芦,正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九阴教主皱眉抱怨道:“我每日累得如一条死狗一般,你倒是逍遥自在。” 石中轩睁眼笑道:“这叫能者多劳。长生,听说你终于肯再讲一段故事,我很想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一个故事。” 长生点了点头,拉着袁依依,在青石凳上坐下。 石中轩笑道:“又换回来了么?我也觉着袁姑娘更适合你!” 袁依依羞得满脸通红,咬了咬嘴唇,道:“前辈莫要取笑晚辈!” 长生笑了笑,岔开话题,道:“这故事,是当初欠前辈的,理所当然该还给前辈,不过,这故事的情节,并不完整,还需要前辈补充一二。” 石中轩坐了起来,道:“原来与我还有关系,那更有意思。你管说,我能补充的,就一定会补充。” “那故事还得从差不多六千年前说起……”长生将仇千寇所说的那个故事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听完这个故事,石中轩拍手叹息道:“人间悲剧,果然是人间悲剧,寻仙宗果然是被仇千寇所灭,与我猜想的一样。师父受奸人所害,犯下大错,导致师徒反目,人间惨剧只怕莫过于此,丝丝入扣,合情合理,要怪嘛,恐怕只能怪那个暗中下毒的奸邪小人!”说虽这么说,但脸上却没有悲戚之意。 九阴教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石中轩,你不就是那剧中的奸邪小人么?” 石中轩点头道:“是啊,做人难,做奸邪小人更难,做不图名不图利,一心只想损人不利己的奸邪小人难上加难。长生,如果我说从开始,仇千寇就是有预谋的,你信么?” 长生摇摇头,石中轩又望向袁依依,袁依依也缓缓地摇摇头。 石中轩叹了口气,对九阴教主道:“不用说,你也不信!” “废话!”九阴教主道,“傻子才会相信!你说说,当初你下毒没有?” 石中轩点点头,认真地道:“不错,这毒真是我下的,七彩曼珠沙华之毒可真不好找,我也是花了好大的劲才找到,只是没想道会用在这里。” “说吧,你做事总有理由的!”九阴教主道。 石中轩道:“这个我还得想一想,想一个更加合情合理的理由,否则怎么能让人相信?” 长生冷笑道:“石前辈,你似乎忘了当初的约定!” 石中轩拔开葫芦,喝了一口酒,道:“没有忘,又怎会忘,如果我说当初下毒,只是因为我怀疑他挑起了八大仙宗与妖族之间的争端,只是想通过这毒,牵制他的精力,你会相信么?” 长生一愣,并不答话。 石中轩又道:“其实七彩曼珠沙华之毒并没有仇千寇说的那么神奇,不错,这毒确实能无数倍的放大修行者的七情六欲,不过,修为到了仇千寇这份上,完全能压制得住,只不过要多费点心神,要将此毒逼出体外,没有数千年的工夫是做不到的。 实际上,据我所知,当年灵山宗就是利用此毒来磨砺心性的。 所以,我只能说,我被利用了,而且被利用得无法解释。 而且,我也很好奇,司徒无咎是如何逃脱天劫的,按理说,他应该已经死了。” 长生沉默了稍许,道:“也许能证实石前辈清白的方法只有一种。” 石中轩摇摇头,道:“如今这世上哪有那般傻的人?不说也罢。” 长生又道:“前辈可肯与我一起去一趟昆仑山,将此事与司徒无咎说清楚?” 石中轩道:“当然不肯,司徒无咎我见过,将此事说清楚?只怕越说越不清楚,他不满天下追杀我,才是怪事!” “要追杀前辈的人,恐怕不止是司徒无咎一个人。多一个又何妨?”长生道。 石中轩摇摇头道:“不成,那样我太吃亏了,昆仑宗也不会记我这份情,说不得也会追杀我,我可不想再被关进镇魔塔中。再说,被一个疯子追杀,估计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我宁可他去追杀仇千寇。” “你……”长生无话可说。 石中轩想了想,又道:“仇千寇又为何这么做?处心积虑地挑起妖族与昆仑宗的矛盾,又意欲何为?难道世上真的有只讲付出,不求回报,为此甚至故意与弟子反目的人?还是说……”石中轩望了九阴教主一眼,道,“他也活得十分无聊,没事想找点事?” “你……”九阴教主兀地站了起来,指着石中轩怒道,“石中轩,你给我滚起来,我们来打一架!” 石中轩不理九阴教主,摇摇头,道:“说不通啊!真看不透此人。此人的底细我都查过,与昆仑宗、妖族、还有其他的几大仙宗,都没有什么仇怨,很清白,只有一点……”石中轩突然不说话。 “只有一点什么?”袁依依问道。 石中轩望着袁依依答道:“此人天资并不算太好,可是修炼起来,偏偏有奇快无比,不弱与你。” “这算什么理由,也许正因为如此,仇千寇才会看中司徒无咎。”长生心道。 袁依依也摇摇头,表示不理解,长生的天资也比不上她,可现在的实力已经超过了她。很多人,并不能以常理论之。 “前辈,昆仑之事,你打算怎么处理?”长生有些忍不住,问道。 石中轩奇道:“昆仑之事,不是昆仑宗与妖族的事么,我又要去处理什么?” 长生有些窝不住火,怒道:“妖族袭击昆仑宗,显然与司徒前辈有脱不了的干系,司徒前辈这么做,显然是要逼昆仑宗交出仇千寇,而你又恰恰是导致司徒无咎与仇千寇反目的罪魁……缘由。你怎可说跳出事外?” 石中轩叹道:“事情只怕不是那么简单,你所想的恐怕就是仇千寇要你这么想的。在没想清楚这其中关节之前,此时做任何事都有可能落入圈套之中……” “那么说,这事你不打算管了?”长生冷笑道。 “我只说此时我不宜插手……”石中轩解释道。 “够了,”长生冷冷地道,“你不管,我管,司徒前辈是我放出来的,这件事我一定要管下去,告辞!”说罢,长生一跺脚,冲天飞起,袁依依回头望了一眼石中轩,施了一礼,也随他而去。 “长生……”石中轩似要阻止长生,手伸出了一半,又收了回来,心中若有所思。 良久,九阴教主突然问道:“石中轩,你手上还有没有七彩曼珠沙华之毒?” 石中轩诧异地望着九阴教主,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九阴教主笑道:“你知道,我这人挺无聊,想试试这七彩曼珠沙华之毒是否真如你们说的那般厉害。” 石中轩摇了摇头,叹道:“世上还真有这么傻的人!” 九阴教主怒道:“你说谁傻?有没有,有就拿出来!” “没了,”石中轩道,“你以为七彩曼珠沙华之毒是糖水,想有就有啊?我说九阴教主,你就真这么信我么?” 第五十一章 旧人相见难相识(2) 九阴教主怒道:“还能怎么办?谁教我当初错信了你?现在不信你,岂不是承认我当初信错了人么?” 石中轩叹了口气道:“一根筋,我算明白你为何当不好教主了!” 留影山,七星洞。 计都掏出长生那把幽器幽雀,长生被送往玄元洞后,计都便收了这把幽器,这是长生的东西,如果不打算杀了他,那么,迟早还是要还给他的。 所有的子飞刀都自行被收入到母飞刀的那神秘空间中去了。 幽雀光洁的刃面上有两道极为细小的裂痕,比起月华轮,幽雀显然还远远不如。 计都不知为何要取出这幽雀,只是心头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便将幽雀取了出来。轻轻地抚摸那两道细小的裂痕,计都心中莫名的一痛。 “滚出来!”计都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如何占据本尊的肉身的?”计都全身上下黑气翻腾,似要找出躲藏在她肉身中的那一人。 但是,又如何能找得出? 计都只觉得脑中有些发蒙,有些发痛,这种情况,最近经常出现,而且一次比一次来得猛。对于修行者来说,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除非身体出现大的变故。 这只是开始,计都明白, 一波波头痛袭来,计都想要强行压制,可是如潮水般,越是压制,越是凶猛。 “啊!”脑中又是一阵剧痛袭,来计都抱着头翻到在地上,昏厥过去,黑气渐渐收入体内。 过了良久,计都缓缓地睁开眼睛,眼中满是迷茫,自言自语道:“这里是哪里?我又如何来了这里?” 离开了天岭,长生、袁依依带着叽叽喳喳赶回昆仑山,而团州,虽不在这条路线之上,但偏离这条路线并不远,当初在团州,长生曾委托百晓楼查探寻仙宗的事情,如今看来,虽然似乎没有多大必要了,但长生还是准备去看一看,也许有些更多的线索。 团州的百晓楼,离团州城约有八十余里,算是比较偏僻,长生两人正在赶往百晓楼的途中,忽听有人传语道:“长生,好久不见,我还以为等不到你了!” 长生、袁依依心中奇怪,停了下来,只见一道白光掠来,一名白衣女子在他们身前立住。 长生打量了一下那名女子,气息隐匿得非常好,看不出实力,脸上戴着一只精致的白银面具,遮住了她本来面目,双手也带着银色的手套,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裸露的肌肤,十分奇怪。 “她是谁?”袁依依传语问道。 长生摇摇头,道:“我也不知。”上前一步施礼道:“这位道友,不知你是哪一位,因何叫住我们?” “哈哈,”那女子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有些怪异刺耳,道:“你不认得我了?想不到当初……也罢,长生,你回答清楚我一个问题,我满意了,便会放你们走。” 长生皱了皱眉头,心道:“此人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又不肯说出名字,未必安有什么好心。害人只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伸手,长枪出云已在手中,道:“抱歉,我与姑娘素不相识,你若真有诚意问我事情,至少也该表明来历身份,这般拦路强问,又算什么?” “身份?”那女子声音中似有几分凄苦,“身份不过是个记号,与如今的我,又有何关系?如今我这般,也是你一手造成的,难道我问个明白,也是有错吗?” 长生不解其意,袁依依更是惊疑不定,长生细思了稍许,摇头道:“我实在记不起阁下是谁?” 袁依依也上前道:“姑娘,我虽不知你与长生之前发生过什么,不过,即便你有怨气,也该说明白呀,否则,即便我们想要帮你,也不知如何帮你,该不该帮你!” 那白衣女子冷笑一声:“我不需要你们来帮,你们还没资格想该不该帮,长生,你给我老实说,你体内藏着那人是谁?他又是什么来历?” 长生呆了一呆,暗道:“我体内藏有一人?这又如何说起?莫非……”长生突然想起,小猴儿说过,当初被骗到桃源镇山神庙,他曾宛如换了一个人,而袁依依也说过,当混元金蛊噬咬他的武腑六脏之时,也听到他体内有个奇怪的声音,还有,在桃源镇幻阵中,黑衣人也曾对他说,是他的元神救了他,他当时奇怪他哪来的元神。 如今看来,在他身体中果真还藏着一个元神,但显然不是他的,无论是《罗睺九境》还是《九阴玄火》,他都不曾凝聚成元神,那这个元神定然不是他,那个这个元神又是谁? 想到此处,长生不寒而栗,他体内藏着一个人,他竟然一直都没有太在意,突然之间,许多事情长生明白过来,那黑衣人,在意的只怕不是他,而是藏在他体内的那个元神,这《罗睺九境》只怕也不是为他准备的,恐怕也是为这个元神准备的…… 长生越想越觉着可怕,只怕这一生的辛劳,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罢了。 查觉到长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袁依依轻拉了一下长生,问道:“长生,你怎么?” 长生醒来过来,勉强笑道:“我没事,你莫担心!”抬头又对那白衣女子道:“我体内藏着什么人,又与你有什么关系?我又为何要说与你听?” 白衣女子冷冷地道:“恐怕由不得你!”说着伸出右手朝长生抓来,长生岂肯束手就擒,长枪一抖,如条灵蛇,朝那白衣女子攒扎而去,与此同时,引动了天地之势,那白衣女子周围的空间宛若凝固,想要将那白衣女子囚禁其中。 那白衣女子冷哼一声:“这般手段来难不住我!”另一只手一划,硬生生将空间划出一道裂缝,长生引动的天地之势顿消,只听“叮”的一声,出云正扎在那右手手心处,出云竟然半点也扎不进去,长生朝后翻滚了数十丈远。 长生大惊,凭他现在的实力,由于混元金蛊的缘故,他的肉身不下于合体境圆满,即使是分神境圆满,他也能伤得了,这人居然单手便挡住他的一刺,这肉身的强悍,远超于他,又能轻易破解他的天地之势,只怕实力已经在大乘境。 一边的袁依依看出不妙,娇喝一声,放出万流入海图护住长生,碧波秋潭剑朝白衣女子一指,一条数十丈长的青龙再空中凝聚成形,嘴一张,一道激流喷射而出,这也不是一般的水,乃是太一神水,能消融万物。 第五十一章 旧人相见难相识(3) 长生此时也放出了八百里山河社稷图,牢牢将他与袁依依护住,掌中枪一抖,一条数十丈长的红色炎龙也显现出来,与袁依依的青龙配合着,口一张,一团金乌烈焰脱口而出,直扑向那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丝毫不惧,根本没把长生、袁依依祭出的两条龙放在眼里,“啪啪”两掌击出,将长生的炎龙,袁依依的青龙击散,那金乌烈焰与太一神水落在她身上,却被她身上升起一道清光牢牢挡住,根本奈何她不得。 长生、袁依依大惊,向后掠去,那白衣女子身形一闪,又挡在他们面前,若论速度,长生两人与这白衣女子相差太远。 长生神识略动,刷过那白衣女子,不料,那白衣女似乎不存在一般,神识竟然对她毫不起作用。 长生心头一凉,暗道:“哪里又出来一个这么厉害的女人,只怕都不下与破幻,螭天霸来也未必能斗得过她。” 那白衣女子似乎并不急于抓他们,道:“长生,你还是老实说了吧!再不说,就莫怪我先拿你身边这个女人开刀。”字里行间,已经带有丝丝寒意。 长生怒道:“你要我说什么?你说的那些,我自己尚且不知道,这样,你放了她,我随你走便是,你要怎么查,随你查便是!不然,我最多自爆是了。” 白衣女子冷冷地看了袁依依一眼,点头道:“好,我放她走,不过,你可别想耍什么花样。”说罢,白衣女子袖子一卷,一团真元裹住长生,封住了他周身的经脉,长枪出云也被她收走,但奇怪的是,这白衣女子竟然没有去封他的神识。 长生收了山河社稷图,并未抵抗,他知道,抵抗也没用,只怕还会连累袁依依。 “长生……”袁依依张嘴刚要说话,只听长生传意道:“依依,你快走,这女子实在是厉害,我们斗她不过,快去玄剑宗或是峨眉宗找人来解救我,她有求于我,也不会将我如何,你若不走,只怕我们被抓了,都没人知晓。我会一路想方设法留下些记号,这白衣女子并未封住我神识,她只怕还不知道我的神识可以驱动一般的东西,我会用神识在显眼处用石头磊出一个品字形,还会尽量留下些我的气息,你找到人后,追过来便是。” 袁依依呆立当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白衣女子冷哼了一声,一袖朝袁依依挥来,长生大惊,道:“你……小心,依依!” 袁依依急忙挥剑抵御,一道彩虹升起,七彩霞光环绕她四周,可是那白衣女子丝毫不理,只听“砰”“砰”两声,万流入海图被破,七彩霞光被破,那一袖正击打在袁依依的胸,将袁依依击打出百余丈外,又撞在一片树林之中,那百年老树不知被撞倒了多少棵。 袁依依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哇”连吐了数口鲜血,脸色委顿苍白。袁依依牙一咬,强压住伤势,飞身上天,与那白衣女子遥遥相对。 “你,说话不算话!”长生怒道。 那白衣女子哼了一声,斜睨了长生一眼,道:“我是女人,说话不算话又如何?况且我还没有杀她。这番苦头,总要让她吃吃。” 说罢。那白衣女子果然没有再为难袁依依,只是卷起长生,朝东南方向飞去,飞得好快,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迹。 袁依依思量了一下,转身朝团州城飞去,团州城有峨眉宗的联系点,只要找来一位大乘境渡劫后的高手,想必就能抵挡得住那白衣女子,救出长生。 这时,一道黑光掠来,见到袁依依,叫道:“依依姑娘,长生呢?” 袁依依望去,原来是九阴教主,惊喜地道:“九阴前辈,长生被一个白衣女子抓走了,还请前辈出手相救。” 九阴教主一惊,分出一团真元裹住袁依依,道:“你可知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袁依依抬手朝东南方向指了指,道:“就是那个方向,长生说他会一路留下记号,我们跟着记号追去便是!” “什么记号?”九阴教主一边裹着袁依依朝东南方向追了下去,一边问道。 袁依依将长生的记号细说给九阴教主听,九阴教主点头道:“你莫担心,他们去得不远,我们定能追上。” 那白衣女子飞行速度不慢,九阴教主又是寻踪追去,自然一时也追不上,好在长生一路上都留下记号,很容易辨识。 九阴教主奇道:“这女子真是奇怪,怎会容许长生如此留下记号,莫不是有诈?” 袁依依道:“长生的气息没有问题,我也猜不出那白衣女子是如何想的,此人实力深不可测,气息也隐藏得很好。” 如此追了大半天,两人终于发现长生的气息停留在一处山谷中不动,两人互相望了一眼,在那山谷附近落了下来,遮掩气息,悄悄地朝那山谷中靠过去。 却说那女子带着长生,一连飞了大半日,也不休息,飞出只怕有数万里之遥,长生暗自称奇,这女子的实力明显已经达到了渡劫后水准,但一路上他暗中用神识做记号,她竟似乎全然不知,或者说是她不在乎?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那白衣女子忽然向下落下,落到一个山谷之中,随手将长生扔到地上,长生全身经脉被封,又不愿暴露神识本领,被摔了个狗吃屎,也一声不吭,爬看看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 那白衣女子抬头看了长生一眼,幽幽地叹了一声,道:“还是原来那脾气。” 长生奇道:“姑娘似乎对我挺熟悉。” 那白衣女子默不作声,过了会儿方才道:“你与我,以前的恩怨……长生,此地也无他人,你体内究竟是怎么回事,那躲在你体内的又是谁?” 长生摇了摇头,从四周捡来些许枯柴,支了起来,对那女子道:“姑娘,能否帮忙生一下火?” 那白衣女子看了长生一眼,手朝那柴堆一指,一团火焰升起。 长生苦着脸道:“姑娘如何知道我体内藏有他人的?” 白衣女子冷冷地盯着长生,道:“你弄清楚,是我问你!” 长生摊开手道:“不止你,我也很想弄清楚我体内是否还藏有一个人,他为何要藏在我体内,他的意图为何?可是,如果姑娘老是这么逼我,我不知姑娘所指的为何,又如何回答姑娘?姑娘若不信,大可探查我的周身。” 第五十一章 旧人相见难相识(4) 白衣女子沉思了片刻,道:“不必了,我知道,你脑中有禁制,触碰那禁制,藏在你脑中的那人便会出来,不要逼我,我现在还不想杀你。” 长生心头一惊,知道他脑中有禁制的人可不多,除了幻虚等玄武宗的人,司徒无咎,小猴儿,洛神,黑衣人,就只陆本初、陆淑瑶等人,老魔头呼延烁也许也知道。 幻虚等人已经死了,长老中留下的人中只有幻芸可能知道,可是据长生对幻芸的了解,她理应不会将此消息外泄,也不会因此而为难他。 司徒无咎、小猴儿不用考虑。 黑衣人显然对那个潜藏在他体内的那个元神十分熟悉,而洛神,或者叫她计都,与黑衣人明显有干系,与其逼问长生,还不如直接找黑衣人,况且,这两次相遇,那个计都的表现,也表明她是知道其中秘密的,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做。 那么,剩下的便只有陆本初、陆淑瑶等人和呼延烁了,长生已经从小猴儿那里得知,当日桃源镇山神庙逃出性命的只有陆本初和陆淑瑶。 想到此处,长生微微一笑,道:“老魔头如今可好?” 白衣女子一愕,不明所以,问道:“你说什么?” 长生明白过来,这事与老魔头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又笑道:“我说错了,应该是陆前辈,陆姑娘如今可好?” 白衣女子立刻明白了,长生原来在试探她,叹了口气道:“你果真很聪明,这么快便想到了!” 长生摇头道:“没有完全想清楚,比如姑娘,又是什么来历,莫非……”长生惊异地望向白衣女子,道:“难道你就是陆淑瑶?不可能,陆淑瑶与你完全不同,你又怎会是她?” 白衣女子凄惨地哈哈笑了几声,道:“这世上有什么不可能?不错,我就是陆淑瑶,你满意了吧!”语气中满是心酸。 长生沉默了些许时间,抬头道:“当初的事,我听小猴儿说过。我确实不知我体内的那人是谁。我也无心要杀你姐姐,更无心毁去你的容貌,信或不信,都由你吧!” 陆淑瑶淡淡地哼了一声,道:“你我的事,以后再算,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体内的那人是谁,他究竟要干什么?” 长生抬头凝视着陆淑瑶,突然问道:“你背后还有人?是陆本初还是谁?不对,陆本初或许有些小聪明,却没有大智慧,他只会关心他自己的得失,不会问出这潜藏之人想要做什么的问题来。那背后之人是把你变成如今这模样的人,对不对?” 陆淑瑶抬头诧异地望着长生,道:“我还是低估了你,从我的只言片语中,你居然能推测出这些来,不简单,不简单!” 长生叹了口气,语调有些失落低沉,道:“是世界逼得我如此,说起来我还得赶谢陆姑娘和陆伯父,不然,我又怎能活到现在?” 陆淑瑶眼神一阵恍惚,半天不语,许久之后,方才道:“我的事,已经被你摸得清清楚楚,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长生摇头道:“我是真不知道,如果一定要说,我恐怕只能说,很有可能,我只是一件嫁衣……” 就在这时,一道黑光忽然朝陆淑瑶射去,陆淑瑶一惊,翻身起来,反手一掌,迎向那黑光,只听“砰”的一声,陆淑瑶被击飞了数十丈远,就在此时,一道真元卷了过来,将长生卷到一边。 只见两道人影从一旁的树林中掠了出来,一人叫道:“长生,你没事吧!” 另一人却答道:“有我在,他会有什么事?”顺手在长生后背上一拍,只听“啪啪啪”响声不断,长生周身经脉中的禁制尽数被解去。 长生抬头望去,正是袁依依与九阴教主,长生奇道:“依依,你如何将九阴教主找来的?” 九阴教主,搓了搓手,笑道:“这话待会再说,我先跟那女人打一架,好久没碰上高手了!”一提脚,九阴朝陆淑瑶冲了过去。 陆淑瑶远远看见九阴教主扑了过来,又望了一眼长生,一跺脚,扭身化作一道流光,朝远方掠去。 “跑啥跑,还没打呢!”九阴教主在后面大叫道,又担心长生、袁依依的安危,颇感扫兴,转身从天上落了下来。 长生笑道:“九阴教主,这天下高手多的是,还怕找不到对手?” 九阴教主摇头道:“这世上高手虽多,可肯陪我打架的没几个,倒有一个肯陪我打架,可我又偏偏打不过他,被他撵到山沟沟里不敢出来。” 长生奇道:“谁有这么厉害?” 九阴教主道:“魔教教主呼延烁,其实论实力,他与我也就半斤八两,可他有一把极品灵器,加上那把极品灵宝,我便打不过他了。” “魔教的极品灵宝?又是什么?”长生问道。 “翻天印,听说过没有?”九阴教主道,“在我关进镇魔塔之前就颇有名气,是魔教的镇教法宝,我的三尺通幽剑只是极品法宝,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呼延烁就仗着这翻天印,追杀了我数十万里。” “前辈做了什么事,老魔头要追杀你数十万里?”长生追问道。 九阴教主面色有些古怪,道:“此事不提也罢,那魔头逼我加入他魔教,我不干,结果打打杀杀打了数十天,只把我撵到西边极远处,差点就找不到路回来了。” 长生笑了笑,不再追问,又道:“前辈又如何遇上依依的?” 九阴教主道:“还不是因为你们?石中轩认为你们两个去昆仑山太危险,非要暗中保护你们,一路上无事,谁料道到了这团州,我才打了个盹,你的那山河社稷图就惊动了整个团州,我知道你们出事了,就赶过来了。” 长生心道:“石中轩要你过来,只怕是为了跟踪我吧!”此话不能明说,太伤人心了。两人说说聊聊,袁依依在一边运功疗伤,叽叽喳喳则趴在一边睡觉,转眼间一夜便过去了。 在这山谷中一连休息了数天,直等到袁依依伤势完全康复,众人才离去,九阴教主道:“送佛送到西,干脆,我随你们去昆仑吧!” 长生自然高兴,身边有这么一个绝顶高手,敢惹他们的人恐怕不多了。 一路来到了昆仑山,长生又偷偷潜入到西山一趟,看了看仇千寇闭关的洞府,仇千寇依然没有回来,长生有些担心,对这个仇千寇,他的好感是多于对石中轩的好感,或者说更多一些同情。 第五十一章 旧人相见难相识(5) 离开了西山,继续向行,不久便来到了鹿临渊暂避的那个山洞,此时已经是人去洞空,看来,鹿临渊真把长生看做是他的灾星,惹不起躲得起。没了鹿临渊,长生还真不知该如何联系得着司徒无咎,一时愁眉不展。 这茫茫昆仑,不知有多少座山,山中有多少妖,不过,实力堪比大乘境天妖难找,如鹿临渊这般好说话的天妖更是难找。 正在为难之际,两道流光一前一后掠来,长上望去,惊喜异常,大声叫道:“鹿前辈!” 那前面的流光似乎犹豫了一下,终于选择转过方向,朝长生这边飞了过来,不一会儿,就落到了长生面前,正是鹿临渊,还裹着那个糊涂大妖。这时的鹿临渊,实在是凄惨,身上开了数道大口子,还在咕噜咕噜往外淌血。 长生心道:“这一位到底怎么了,怎么一次比一次惨,好歹他也是堪比大乘境中期的天妖,怎会弄成这个样子?” 这时后面一道流光也追到了,一名面目凶恶的灰毛大汉疑惑地瞅了瞅众人,问道:“你们什么人?是不是昆仑宗的人?来我昆仑山做什么?”看那灰毛大汉的样子,本体多半是头大雕,修为约在堪比大乘境初期的样子。 长生行了个礼道:“小子长生,见过前辈,我等不是昆仑宗的弟子,这次是来找司徒无咎前辈的,不知前辈可知司徒前辈在什么地方?” 那天妖摇摇头道:“不知道什么司徒无咎,快滚出昆仑山去,昆仑山是我们妖族的,不欢迎你们人族。” 长生十分惊讶,要知上几次来,仇视人族的妖族,主要还只是那些大妖,大多天妖对人族并不太敌视,就算有些敌意也多是针对昆仑宗弟子,对其他的人族修行者,只要不惹到他们,多是不太理会。像这种,见面说话就不客气的天妖很少。 九阴教主怒了,喝道:“谁规定这昆仑山是你们妖族的?我怎么没听说过?我们来去昆仑山几时要听你这头扁毛畜生的?” 那天妖听了大怒,身子一抖化做一只近两丈长的大雕,双翅展开,足有十丈宽,“哇”的一声长唳,攻向九阴教主,有余波扫到长生等人,长生只觉得心中烦闷无比,头痛欲裂,身体酸痛几欲炸开,骨骼“咯吱咯吱”的做响。 长生大惊,急忙展开山河社稷图,护住众人,袁依依也展开了万流入海图,鹿临渊更打出了一个护罩将众人罩住。亏得攻向的是九阴教主,不然,众人必有伤亡,特别是叽叽喳喳。 九阴教主脸色一沉,气息不再收敛,尽皆放出,一步跨上天去,喝道:“你这扁毛畜生,找死!”伸手向前一指,一道寒冰直射向那天妖,那天妖也是久经沙场,一看九阴教主此时显露出来的气息,便知不妙,转身便逃,尾巴一抖,三根翎毛飞出,想要挡住那道寒冰。 可九阴教主的寒冰岂是他能挡得住的,只听“砰砰砰”三声三根翎毛尽数被炸碎,九阴教主一手抓去,空中化出一只大手,朝那大雕捏来,那大雕的本命法宝被破,已经身负重伤,此时那大手捏来,又引动了天地之势,将它困得动弹不得,才叫了一声:“饶命!”被那大手捏住,“轰”的一声被捏爆,元神也未能逃脱。 九阴教主似仍不解气,转头朝鹿临渊望了过来,鹿临渊吓得坐倒在地,急叫道:“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我身上的伤口便是他抓出来的。” 九阴教主心中狐疑,喝道:“你老实讲,究竟是怎么回事?” 鹿临渊叹了口气道:“如今这昆仑山,呆不得了!” 长生奇道:“如何呆不得,前辈慢慢讲。” 鹿临渊道:“这两个多月来,昆仑山中的妖族对昆仑宗越来越仇视,虽然袭击昆宗的次数并没有多大变化,不过,我感到,迟早有一天会酿成大变。 我这人不太爱争斗,所以,我就打算继续向西,避开这次大变。可是有人不答应呀,这只雕妖便是其中之一,他们认为,人族特别是昆仑宗自古屠杀了太多的妖族,之所以是这般,就是因为我们妖族不团结,被人族各个击破,现在我们妖族应该团结起来,灭掉昆仑宗。 所以不许我们向西逃,不止如此,还逼我们去与昆仑宗打架。 长生兄弟,你是知道的,我的修为虽说还算可以,但实力却是不济,你们人族若来个分神境,只要不是像你们这般变态的,我还能应付两下,若是来个大乘境,我就只有逃命的份,我当然不肯,结果那大雕就要杀我,说要以儆效尤,想无鹿临渊这数千年来一直老老实实,平日里的供奉也没少给,只求平安,结果转过头来,他们反而要杀我,打又打不过,我就只好逃了,可怜我那些小喽啰,抓的抓,杀的杀,就只剩下这一个了,我的命咋这么苦呢?” 九阴教主冷冷地道:“你修为明明比那大雕高出一截,反而被他打的狼奔豸突,你还好意思叫苦!” 鹿临渊不敢争辩,只是小声嘀咕道:“我们鹿族本就不擅长战斗,再说我修道又不是为了打架。”旁边的那名糊涂大妖连连点头道,附会道:“要和谐,要淡定!” 长生看着鹿临渊,心中既感到可怜又感到可笑,还有些感到可悲,这世上便是这样,老老实实之辈,永远的都是被人欺压的。 袁依依掏出一些疗伤的丹药送与两人,又拱手问道:“前辈现在还能否找得到司徒前辈?” 鹿临渊摇头道:“现在我哪里还敢回去?雕王也被你们给杀了,他们不迁怒于我已经才怪!我们还是快走吧,这昆仑山我是呆不下去了,不如随你们去中土。” 九阴教主横了鹿临渊一眼,道:“没用的东西,我要你做什么?长生,我们走,去找其他的妖族!” 鹿临渊吓了一跳,这九阴教主本事看来不小,跟着他,或许还有条活路,若是但靠他自己,即便他逃出了昆仑山,估计人族也不会放过他,要取他的内丹修行,急道:“我虽不能联系道司徒大王,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能联系到他,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九阴教主喝道。 鹿临渊吓了一哆嗦,道:“这个老妖非常支持司徒大王,对人族也十分仇视,最重要的,他本事十分大,在我们妖族,算得上是顶尖的高手,只怕不太好说话。” 九阴教主傲道:“实力越强越好,我还怕他本事不够大,不太好说话,我便打得他好说话。” 第五十二章 两雄相争见魔枭(1) 且说鹿临渊走投无路,说出一名老妖能联系到司徒无咎,又说那名老妖脾气不太好,不太好说话,九阴教主扬言要打得那老妖好说话。 鹿临渊愣了半天,方才道:“还是好言相求得好!” 九阴教主自是不理他,长生道:“鹿前辈且放心,九阴教主本事通天,这世上能打得过他的,恐怕没有几个,你只管带我们去,我们先礼后兵,求人的事我来,打架就靠九阴教主。” 鹿临渊连连点头道:“不打最好,不打最好。”又道:“此人叫做冰川老祖,乃是一头白熊修行得道,早在数万年前便已经渡劫,到如今,修为更是不得了。他住的地方,离此地向西还有三十万里,平日里,他都躲在冰川中修行,很少出来,不过此人在我妖族中的威望却是很高。” 长生道:“前辈请带我等去,以后,前辈若是不想在这昆仑山呆了,可随我去我玄剑宗安居,可好!” 鹿临渊喜道:“这般最好!” 一行人便朝西飞去,飞了七八天终于来道一座大雪山之下,鹿临渊指着那雪山道:“冰川老妖就隐居在这雪山下的冰川之中,你们且随我来。”又偷偷地看九阴教主一眼,迟疑了一下,对长生道:“先礼后兵,千万要先礼后兵!” 长生笑道:“这是自然!” 众人绕过雪山,来道一条冰川的入口处,冰川中有许多白熊或趴在冰面休憩,或四处走动觅食,见有人来,这些白熊傻乎乎地仰着脖子往这众人,其中一头白熊慢吞吞地迎了过来,口吐人言:“鹿临渊,他们是什么人,来俺们这玄冰川做什么?” 鹿临渊急忙行礼道:“这位是玄剑宗的长生,这次来,是有要事相求,希望能见老祖一面。” 那白熊道:“有什么事你跟俺说吧,俺们老祖平素不见外人,鹿临渊,你应该知道。” 长生上前施礼道:“事情是这样,小子长生有要事要与司徒无咎前辈相商量,但苦于不知该如何找寻司徒无咎,希望冰川前辈能帮忙传个信,或者告诉小子该如何才能找到司徒前辈。” 那白熊摇摇头道:“俺们不知道什么司徒无咎,你们弄错了,回去吧!” 鹿临渊急道:“怎会弄错,老祖还特地传下令来,见到司徒大王,就相当于见到老祖,司徒大王的话,就是老祖的话,怎会弄错?” 那白熊想了想,道:“你说的可是凤翎使?” 鹿临渊叫道:“正是!”原来,这司徒无咎在这妖族中都是以凤翎使的身份出现,只有见过他的天妖,才知他是叫司徒无咎,一般的妖族只知道他是凤翎使。鹿临渊在妖族中修为还算可以,又碰巧见过数次司徒无咎,这才知道他的名字。 长生传声问道:“什么是凤翎使?” 鹿临渊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白熊道:“这个可不成,老祖早有命令下来,关于凤翎使的一切,都是机密,不得告诉外人,凤翎使的行踪自然不能告诉你们。” 长生又问道:“那能否给司徒前辈传个消息,就说长生来此寻他,希望能见他一面。” 白熊摇头道:“如何联系司徒前辈,俺们也不知道,只有老祖有法子,可是老祖现在还未出关,不好打扰,各位请回吧!” 长生再三苦求,白熊只说冰川老祖正在闭关,不好打扰,就是不肯通禀。 这下惹怒了九阴教主,九阴教主一声大喝:“你这白熊,好不知事,我们万里迢迢前来,你连通禀都不肯,快去,惹火了我,小心我将你们一个个拍成肉泥!” 白熊也怒了,喝道:“你这厮,好生无礼,你来不来是你的事,俺通不通禀是俺的事。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容得你撒野?你若敢动我熊族一根毫毛,教你来的走不得!” 冰川中的数百只白熊都听到了这边的争吵,听到了九阴教主的威胁,也纷纷打怒,扬起脖子咆哮起来,一时间冰川中咆哮之声不绝于耳。 九阴教主又岂是怕事的主,一踏步飞到空中,怒喝道:“你们这些白毛的畜生,都给本教主闭嘴,冰川老祖,你是出来还不出来,再不出来,就休怪本教主心狠手辣,把你这些个熊子熊孙杀个干干净净!” “好大的胆子,在俺玄冰川,还敢说要灭俺的子子孙孙,俺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冰川之中突然传出一个巨大的声音,在冰川中回荡不息。 鹿临渊脸色苍白,道:“完了,完了,惹怒了冰川老祖,这事只怕难以善了。” 就在这时,山谷总陡然转起一股冰雪旋风,一名披头散发的的白发老者站在旋风之上,横眉立目,神情十分凶狠。 叽叽喳喳一脑袋扎进袁依依的怀里,瑟瑟发抖。 袁依依摸着叽叽喳喳的脑袋,轻声安慰道:“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 这等强者的争斗,不是他们可以参与的,众人纷纷退到数千丈之外,那些白熊大多都是大妖,也远远避开。 九阴教主与冰川老祖隔着数百丈,矗立在空中遥遥相对。九阴教主拔出了背后的三尺通幽剑,哈哈大笑道:“好久没有好好打一架了,来,冰川老祖,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莫要让我失望。” 说话间,九阴教主脚下已经现出五品莲台,乌黑发亮,黑气萦绕,散开足有三丈有余,如同乌云中托起一只黑莲;周身上下,更有九道黑气凝聚如薄纱,穿梭在九阴教主四周;头上更罩着五道黑色光芒,吞吐不定;还有那柄三尺通幽剑,更是了不得,剑身漆黑如墨,有无数条黑色雷电缠绕其上,黑色剑芒涌动,不时炸开一条数丈长的空间裂缝,剑身之中,似有轰轰的雷声传出。 便如一尊从地狱中来的凶神恶煞,在莽莽雪山中九阴教主颇为显眼。 有诗赞他: 恶神本非人间物,心狠性残好争杀; 手把三尺通幽剑,横行狂霸唯有他。 第五十二章 两雄相争见魔枭(2) 冰川老祖冷哼了一声,取出了一只玄冰神锥,悬于身前,这神锥,也不一般,通体透明,若不仔细看,就根本不看不见,神锥周围,寒气彻骨,无数细小的冰渣,自发的凝结,十丈之内,如同笼罩上了一层薄雾。 此时,冰川老祖也现出了本体,乃是一头三丈来高的巨熊,根根毛发,晶莹剔透,如同冰雪所化,散发着微微的毫光,头上也现出了五道白光,飘忽不定,在白雪之中,仍然显得那么的显眼,这就是所谓的五气朝阳。 脚下也踏着一只六层莲台,雪白如玉,晶莹胜雪,莲台之下,更有冰雪涌动,隐隐也有风雷之声。 也有诗赞他: 天地造化日月孕,凝就精华意更骄; 弹指不争凡尘事,只因自诩第一獠。 长生暗暗心惊,这两人,只怕都是站在这世间顶端的人物,这番龙争虎斗,又不知会打成怎样,倒有些教人期待。 被两人的气息所迫,众人仍觉着不安全,纷纷又向后退去了数千丈。那边的那群白熊,也似乎感觉到其中的危险,也纷纷后退,不知不觉中,竟然给两人让出了两三万丈的交战空间。 “九阴教主?数万年前,俺便听说过你!”冰川老祖冷冷地道。 “说那么多废话作什么?着打!”九阴教主满脸的兴奋,举起三尺通幽剑,一剑朝冰川老祖劈了过去,天地见骤现一道百余丈的剑影,携着奔雷之声,剑光到处,空间就像是被撕开的衣服般,破开一道足有数百丈的空间裂缝,裂缝之中的万物,尽皆湮灭。 “来得好!”冰川老祖也大叫了一声,玄冰神锥忽然卷起千丈冰雪旋风,旋风周围的空间,如同桌布一般,瞬间扭曲变形,层层叠叠,纠结在一起,迎向那剑影。 只听惊天动地“轰”的一声巨响,天地震颤不休,方圆百里内,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无数的冰峰被震塌,化作滚滚冰雪洪流,转眼见就淹没了许多山谷。倒是那两人脚下的那座雪山,并没有垮塌形成雪崩,想必定有阵法加固。 “这……”长生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与这两人的一击相比,他之前的引以为傲的攻击,便如小孩子过家家般,显得柔弱而不堪。 一边的袁依依更看得两眼放光,至于叽叽喳喳,此时早已经翻白眼晕厥过去了。 “痛快!”旋风与剑影尽皆泯灭,九阴教主哈哈大笑道,“再来!” 那巨大白熊怒眼一瞪,喝道:“且接俺一招!”只见得那玄冰神锥突然化开,化做一片笼罩方圆万丈的冰雪浓云,冰云之中,冰雨纷纷,雪花飘飘。一条百余丈长的冰雪巨龙从冰云中探出头来,一声龙鸣,直镇得众人心头发颤,浑身无力,两腿发软。 刹那间,那冰雪巨龙宛若一颗巨大的流星,朝九阴教主迅扑过去,张着血盆巨口,就要将九阴教主一口吞到肚中。 九阴教主哪肯就范,身形一抖,便涨大到了数十丈,手持巨剑,腾身飞起,扬手一剑,便朝那冰雪巨龙斩去,那冰雪巨龙一扭身子,身形刹那间便挪开了数十丈,让开了那一剑,只听“轰”的一声,那一剑的剑影正斩在十里外一处冰峰之上,那冰封上的浮雪早被震落,又被冻结了亿万年之久,冰峰不知有多坚固,冰屑散落,只见方圆近百丈的冰峰竟然被那一剑斩去将近一半,一半冰峰已经被那一剑完全毁去,另一半还在顺着被斩出的冰崖滚落着碎石与冰块。 众人大惊,这一剑,他们可挡不住,又急忙后退了万余丈,才止住,那边的那群白熊也是如此。 那冰雪巨龙张开巨嘴,朝九阴教主吐出口冰雪龙息,龙息所过之处,如同被橡皮擦过一般,万物消融,连空间也被擦去,只留下黑漆漆,深不见地的底色,转眼间就来到了九阴教主的面前。真实的神兽的龙息,只怕也不过如此。 九阴教主不敢力敌这口龙息,晃身闪过,这时一只龙爪也拍到了九阴教主的近前,九阴教主再想闪,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见缭绕在他四周的九条黑色薄纱突然凝结成一个巨大手掌,向那龙爪也拍了过去,又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冰雪巨龙被拍开了数百丈远,九阴教主也被震开了数百丈远。 一人一龙转过身来,又扑了上来,绞杀在一起。 那冰川老祖见这般还奈何不得九阴教主,仰天咆哮一声,本体也扑了上来,一边驱动着那条冰雪巨龙,一边将巨大的熊掌一挥,拍向九阴教主。 九阴教主好本事,掌中宝剑敌住冰雪巨龙,扭身闪过了了冰雪老祖的那一掌,只“轰隆隆”又一阵巨响,那一掌正拍在一座数十丈大小的小山上,那小山顿时便化做了碎石飞灰。 …… 冰川老祖与九阴教主你来我往,各施展本事,缠斗不休,谁也奈何不了谁,这一战,惊天动地,足足打了一天一夜,自然引来了周围不少听到动静赶来的妖族,密密麻麻不下万数,其中堪比大乘境的,便有数人之多。众妖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 “冰川老祖,果真是厉害,数千年不出手,出手便如雷霆霹雳,了不得。” “那与冰川老祖缠斗的又是哪一个,什么时候又出了这么一位魔头,实力端是厉害。” “据说叫九阴教主,本来是来有求与老祖的,不知怎么就打起来了!” “哇,这一剑,好大的威力,我要是能使出这一剑,天下有几个是我的对手?” “你,做梦吧,老祖的那一掌,啧啧,果然是名不虚传!” “那条冰雪巨龙又是谁?好厉害。” “这你都不知道?那蛇老祖当年去北方冰原中用地底深藏的一块九幽玄冰祭炼成的极品法宝,光温养就温养了数万年,平易都不使用它,你可只,这玄冰川为何如此坚固?就是因这九幽玄冰这万年来散发的寒气所致。” “胡说,我可听说玄冰川这么坚固是因为老祖当年花了大代价请来阵法大师布下无数阵法所致。” …… 第五十二章 两雄相争见魔枭(3) 众妖众说纷纭,长生却越来越心焦,如今妖族与昆仑宗相互敌视,许多妖族对人族也颇怀敌意,此时众妖被冰川老祖与九阴教主的大战所吸引,并未注意他们这一行人,若是有人省过神来,他们如何才能自保? 况且看这情形,两人这般争斗,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不知还会不会引来其他的厉害的人物。 想到此处,长生壮起胆子,牙一咬,高声叫道:“两位前辈,且容小子说句话,再打不迟!九阴教主,正事要紧。” 九阴教主正打得兴起,听闻了长生这句话,微微一犹豫,跳出圈外,高声叫道:“冰川老祖,你的本事真心不错,不过,我等还有要事在身,还不是打架的时候,改革时间,你我再大战一场如何?” 冰川老祖见奈何不了九阴教主,对九阴教主颇有些敬佩,也不愿再打下去,闻听此言,也收了玄冰神锥,跳到一边,道:“好,你也算一条汉子,去吧,俺不为难你等!” 长生心道:“我们此来,乃是要找寻司徒前辈,如今仍没找到他,怎可就这般离去!”想到此处,急忙上前施礼道:“晚辈长生,还有要事要找司徒无咎前辈,还请前辈通融,能告知如何才能找到司徒前辈!” 冰川老祖皱眉道:“凤翎使有要事缠身,哪有时间见你?回去吧!” 长生急道:“司徒前辈与小子,还有一段交情,只望前辈传一句话,只说长生来找他,他定会见我!” 鹿临渊也上前禀道:“老祖,长生与司徒大王的确有些交情,当初也曾通过我约见过司徒大王,大王也专程赶了过来……” 冰川老祖横了他一眼,喝道:“你怎么不去通知,却要来找到俺?” 鹿临渊红着脸,喏喏地道:“这个,晚辈实力低微,实在是不敢去昆仑宗去献丑,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连他们也不敢见,是不是?”冰川老祖冷哼了一声,道,“我妖族怎会有你这般不成器的东西!” 九阴教主看不过去,插嘴道:“老熊,此事对你不过是小事一桩,信手为之即可,何必这般斤斤计较?” 冰川老祖略思片刻,环顾四周,喝道:“看够了没有,看够了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不许在俺玄冰川周围逗留!” 众多妖族急忙纷纷施礼,转身离去。 冰川老祖看了长生一眼,指着旁边十里外的一处山峰,道:“你们且到那边去等待,俺自会通知司徒无咎,他来还是不来,俺不管,你们也不许再来玄冰川打搅俺们!” 长生连连称是,施礼告别,众人飞向了那处山峰。 落到那山峰之上,袁依依轻声道:“看过那一战,我颇有些启发,还须仔细琢磨一番!” 长生点点头,袁依依资质悟性俱佳,非他可以比,道:“你去修行去,其他事你莫管,我等会为你护法,司徒前辈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来得了的,不急!” 转眼过了三个多月,这一日,一个身影落在了这山峰之上,司徒无咎终于赶了过来。这时袁依依早已经出关,要破入分神境,并非那么容易,袁依依虽然早已经是合体境圆满,如今也有了许多感悟,但要想跨入分神境,仍差那么一点点。 众人早已经看见司徒无咎,一齐迎了上去。 司徒无咎见到众人,朝长生点了点头,又看向袁依依,叹道:“才几个月不见,就踏入合体境圆满,天才果然是天才!我还等着你来报仇。” 袁依依行礼道:“修行毕竟不是比谁跑得快,而是看谁坚持得久,我那几位同门的死,晚辈一刻也敢忘!” 司徒无咎无语,转向长生道:“你却没什么变化,还是那般!” 长生讪讪地道:“依依说得对,修行还得看谁坚持得久,不是越快越好!”众人哈哈大笑,长生又介绍了九阴教主。 司徒无咎逼视着九阴教主,道:“能与冰川老祖打成平手,不错不错!” 九阴教主分毫不让,道:“能与石中轩斗个不分上长下,厉害厉害!有机会,倒要讨教讨教。” 司徒无咎面无表情,冷声道:“有机会的!”算是与九阴教主见过面。 “小子见过仇千寇前辈,”长生也不多说废话,直接道。 司徒无咎点头道:“我知道,我也见过仇千寇,我那师父!” “仇前辈现在如何?”长生担心地问道。 司徒无咎冷冷地道:“受了我一掌,逃走了,你放心,他没死!不过,迟早会死在我的手中!” 长生想了想,道:“仇前辈并非故意的……” 司徒无咎瞪了他一眼,冷声道:“长生,难道你打算来做说客么?我记得,我曾对你说过,我的仇,是我的事,你莫管!” 九阴教主插嘴道:“谁还稀罕管你的事?我……” 长生急忙打断九阴教主的话,道:“前辈,莫要误会,小子无意置喙前辈的事,不过,妖族与昆仑宗的纠葛,与前辈相关,与小子也相关,不敢不管,这些时日,小子也查出了些端倪,中间有许多事,都与前辈相关,不敢不来说与前辈知,至于前辈听后,有什么想法,如何去做,却非小子敢干预的。 同时,小子也有些不解,也希望前辈能够解答。” 司徒无咎点头道:“你说,我听着,有什么问题,我能答便答。” 长生点点头,道:“前辈且听我说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前辈或许听过其中一部分,或也曾经历过其中一段,但未必有如此完整,还请前辈耐心听下去! 这个故事,还要从五千多年前说起,那一年,从南方的十万大山中,走出来一只化形的狐狸,她的名字叫妹喜……” 长生从五千年前三圣宫和昆仑宗的两次大乱讲起,直说到石中轩怀疑这两件事后有人操纵,怀疑操纵此事的人,是昆仑宗的仇千寇,但又不敢肯定,于是找来了七彩曼珠沙华之毒并暗暗在仇千寇身上下了毒。 第五十二章 两雄相争见魔枭(4) 接着长生话锋一转,又转到了仇千寇身上,讲叙他为何收徒,如何收徒,一直说到仇千寇身上的七彩曼珠沙华之毒爆发,犯下大错,屠杀尽了寻仙山上除司徒无咎之外的所有人。 司徒无咎脸色发青,道:“此事,我已经知道,你不必多说,前因后果,我无心知道,我只知道:杀人的是仇千寇,我的仇人,是仇千寇,其他的,与我又有何干系?至于那个石中轩,哼哼,我也绝不会放过!” 长生叹道:“前辈莫急,这故事还没有说完,且容小子说完再说。 话说仇千寇醒来,发现他所做的事情,追悔莫及,可是又能如何,事情已经做下,后悔也无用,于是就救醒了他的那个徒弟,想要对那个徒弟解释,但是,那个徒弟又怎肯听他解释,发下狠话,一定会找他报仇,转身就走了。 那个徒弟走后,仇千寇左思右想,仍旧不放心他那个徒弟,于是,就暗暗跟着他那个徒弟,怕他受人暗害。 怎知,这个徒弟受了如此之大的打击,心魔大发,居然弃道成魔了,又恰逢此时,天劫降临,天威之下,仇千寇眼见着他的徒弟被天劫击成飞灰,烟消云散,却又无法相救,心痛不已。思来想去,仇千寇以为,所有的罪魁祸首,都是因为石中轩,若不是石中轩,又怎能惹来这奇祸? 于是仇千寇就决心一定要找到那石中轩,报仇雪恨。因此,他就借闭关为名,一边逼出残毒,一边四处寻找石中轩,他哪里知道,五千年前,石中轩早已经因为触怒了玄武宗,被玄武宗和玄剑宗联手,关进了镇魔塔中,这世上,又如何能找得到他? 直到两三百年前,镇魔塔破,石中轩逃出了镇魔塔,仇千寇才探得了他的消息,怎奈此人生性谨慎,行踪不定,想找到他,实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么一来,就又过去了两三百年。 这两三百年间,仇千寇没有料想到,他的那个已经死去的徒弟又不知如何复活了,回到了昆仑山,与昆仑山中的妖族合作,为难昆仑宗,想要逼出仇千寇。 仇千寇得知此事后,很想再与他这个徒弟解释,怎奈心中五千年的积怨难除,在给他这个徒弟一个交代之前,他想先了结了他与石中轩中间的恩怨……” 刚说到此处,司徒无咎突然哈哈放声大笑,道:“长生啊,长生,你被我那师父骗了,你却不知,还在为他说好话!” 长生奇道:“前辈为何这么说?” 司徒无咎道:“七彩曼珠沙华之毒,我也略有所闻,乃是当年灵山宗的毒物,主要是用来磨砺心性之用,哪有你说的那般凶险?若真有如此,灵山宗又岂敢给弟子使用? 更何况我那师父,向来谨慎,狡猾如狐,又岂是如你所说的那般感情用事之人?既然知道中了七彩曼珠沙华之毒,却不驱除,只等到千年之后才……哼,这种理由亏他想得出来。” 长生道:“若非如此,仇千寇又怎会犯下如此大错?” “错?”司徒无咎一阵冷笑,“未必吧,他不杀我,恐怕是有不杀我的理由!管他是为何,他杀了我全家,我自找他报仇,又管他有何理由?” 九阴教主拍手道:“这才是好汉,你,我看着顺眼!只要做着心里舒坦,管那么多做什么?” 长生无语,只好问道:“前辈,小子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前辈。” “说吧!”司徒无咎道。 长生道:“前辈渡劫失败,元神未曾逃脱,前辈又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司徒无咎道:“你还记得你当初是如何遇见我的?” 长生想了想,问道:“前辈是说,那颗石珠?” 司徒无咎点头道:“东海海底有一种奇石,叫做引魂石,没有肉身的灵体,可寄生在引魂石中,当然,也有一点不好,就是一旦寄生在引魂石中,终身就不可能再离开那引魂石百丈之外,也不能再凝聚肉身,但可以凭借着引魂石夺舍。 我便是得到了这引魂石,那日渡劫虽然失败,我的元神却成功的潜入了引魂石中,得以潜藏起来,不过,那时我的元神大伤,昏迷了过去,数百年后醒来,不知谁,将我带入了那个奇怪的山谷之中。 也亏了这引魂石,我才得以生存下来,以灵体修行,四千年下来,我先后度过了八次天劫,才有了如今的实力。你将我带出了那山谷,我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肉体,这身体,灵根还不错,最妙的是,居然不曾修行,我很容易的便夺了舍。又修炼了百余年,让我的元神与这肉身无比相合,这才来到了这昆仑山。 这引魂石可不好找,若非机缘巧合,我也得不到这引魂石。哼哼,说起来也巧,这引魂石的秘密,还是我师父他老人家告诉我的,他恐怕没料到,我会因这引魂石重生,回头来找他报仇吧!哈哈哈哈!” 一般而论,散仙不能凝聚肉身,也不能夺舍,否则,必然会招来非常厉害的天劫,而且是不死不休的天劫。这引魂石,虽不能让司徒无咎凝聚身体,却可以让他夺舍,果真是奇妙无比。 “八次天劫?”九阴教主伸出大拇指,赞道,“难怪你有如今的实力,厉害!” 散仙的天劫可要比正常的大乘境的天劫厉害得多,据说,每次天劫,最起码都会是上一次的两倍,那么,第八次天劫的威力就至少相当于最初的二百五十六倍,这还是按最弱的算法来算的。 传说,散仙若能经得住九次天劫,便是道行圆满,相当于是修为至十六层金莲,不过,要想禁得住九次天劫,基本上不可能。从古至今,从没有听说过有谁因为禁住了九次天劫而道行圆满的。实际上即使是渡劫后的真仙,最多也只修到了十二层金莲,没有谁修行到十八层金莲的。 “不知前辈是从哪里找到这引魂石的?”长生心中一动,问道。 第五十二章 两雄相争见魔枭(5) 司徒无咎摇头道:“你不用有这种想法,这引魂石实在是太难得了,凶险无比,当初我能找这引魂石,实在是十分侥幸。我侥幸进入了一个东海的一个秘境,那秘境之中,杀戮非常严重,远远超出这块大陆,你是难以想象的。 那秘境中厉害的高手很多,能在那种环境中活下来的人,又有谁是弱者?不过,很奇怪,那秘境中根本没有天劫,高手的寿命虽长,但总有结束的时候,所以,高手的数量,总体上维持那么多,没有太大的改变。 好在那里的高手,并不能出那秘境,实际上,除了这引魂石,没有任何东西能带出那秘境,这引魂石也是要在秘境融进体内,才可带出,每人只能融入一个。 即便是这样,引魂石在那个秘境中也是很难找到的。” “这秘境与玄幽秘境好相似,除了杀戮重了些。”长生暗想道,又问道:“有这东西,为何那秘境中的人自己不使用?” 司徒无咎摇头道:“那秘境中的人,使用不了!我也不知为何。” 长生心中暗叹,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九阴教主闻言,眼睛发亮,跃跃欲试,道:“世上竟然有如此去处,有空,我倒要去东海闯上一闯。” 长生放过这个问题,又问道:“司徒前辈,小子还有一事不明,据我所知,昆仑妖族对我人族多有不善,为何妖族会接纳前辈?” 司徒无咎哈哈笑道:“也是我运气好,夺舍没多久,便得了一份机缘,得到一枚凤翎令,这凤翎令原来的主人,多多少少对这昆仑山中那些绝顶的存在有些恩惠,那些存在曾答应,以后若有人持这凤翎令出现,必会帮他完成一件事情,谁曾想到,那位前辈,不知为何死了,留下了这凤翎令还没有使用,我自然不会客气,正好拿来用用。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我就是用这凤翎令,纠集了昆仑山的妖族,袭击了昆仑,昆仑山的妖族本来与昆仑宗积怨颇深,有这凤翎令,自然是水到渠成。” “那峨眉西南的妖族又为何要袭击昆仑?”袁依依突然问道。 司徒无咎道:“难道锁心洞中的那三十二位天妖是白救的么?能活过一万年的天妖,个个都是渡劫后的高手,实力也不一般,影响力更不用说,他们本就是因青狐之乱被关进砺心潭,与昆仑宗有仇,如今我用这个人情求他们,又肯帮他们联络昆仑妖族,他们哪有不肯之理?只可惜,十万大山中的那六名天妖,原本是已经答应助我,如今却没了消息,不知是谁在中做祟。” 长生心道:“这事只怕与我有关,不过,苏宛如和明月,最多也只能劝说住狐族的那两名天妖,另外四名天妖为何也放弃与昆仑作对,倒是十分奇怪。” 袁依依脸色惨白,心中似有所思。 长生自然明白袁依依心中的担忧,拍拍她的肩头道:“你莫担心,那三十二名渡劫后的天妖,虽然实力强大,但毕竟很难拧成一股绳,想合力对付峨眉,还做不到,即便做到了又如何?八大仙宗也不是吃素的,绝不会峨眉独自面对这三十二名渡劫高手的。” 当初青狐之乱,出力最大的,除了昆仑,就数峨眉了,对付不了昆仑宗,这三十二名渡劫天妖,理所当然,必然会对付峨眉,比起昆仑,峨眉可是要弱得多,袁依依担心的便是这一点。 袁依依抬起头来,朝长生勉强的笑了笑,道:“我倒不担心他们能将我峨眉怎么样,不过,这么一来,又不知道有多少同门会死于非命。” 九阴教主笑道:“修行之路,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渡劫,迟早会死,渡了劫,也没看到谁真能与天同寿,轰轰烈烈活得自在,才是正理,你这小姑娘,心太软了!” 长生心中黯然,九阴教主说的未尝不是一种道理,难道这世上免不了打打杀杀?叹了口气,长生问道:“司徒前辈,你与仇千寇的事,就真没有周旋的余地么?” 司徒无咎嘎嘎地怪笑,咬牙切齿地道:“不是他死,便是我亡,此仇不共戴天!” 长生心知此中只怕无解,只得又道:“也罢,司徒前辈,不若,你再稍等些年,仇千寇与石中轩的事情一旦有了结果,我定劝说仇前辈前来与你了结此事,如何?不必再将昆仑宗和妖族牵扯其中。” 司徒无咎冷冷地道:“长生,并非我小看你,你还说不动仇千寇,仇千寇若真有心思与我了结此事,上次就当与我了结了,哼哼,石中轩,只怕不过是他一个借口。 他不肯出来,我便打得他出来。 他杀了我全家,辱我家人,杀了我寻仙宗上下八千余人,我也要灭杀他的宗门,这叫一报还一报,绝无拖欠。 更何况,我心中时时如火燎,恨不能此时便挖他的心,剥他的皮,怎能再等。哼哼,长生,快了,这一日快了,四千多年了,我存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心愿,就快完成了。你莫要拦我,你拦我,你便是我的敌人,我的仇人,明白么?” 长生长叹一声,突然跪倒在地,冲着司徒无咎连磕了三个头,众人惊奇不已,不知长生想要做什么。只听长生站了起来,道:“前辈的心思,小子明白,但是对不起,小子是玄剑宗的弟子,这场祸事,也是因小子将前辈带出那山谷造成的,小子不得不为。 前辈与仇千寇的事,小子可以不管,但,前辈与昆仑宗的事,小子不能不管,纵使与前辈为敌,小子也不得不这么做。 当初在那山谷之中,前辈对小子多有教导之恩,又为小子费去了不少心血,小子只怕,无法相报了,只能以这三个头,感谢前辈!” 司徒无咎愣了半晌,才道:“我教你,并不曾安什么好心,只因你能带我离开那山谷,你不必谢我!”沉默了稍许,司徒无咎又冷冷地道:“你要与我为敌,那便由你,日后,你我在沙场上见,被我斩杀了,莫要怪我!” 长生心中一阵酸痛,在他心中重要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司徒无咎无疑是其中一个。两人走到如此地步,却不是他想看到的,要司徒无咎改变心思,显然是不可能的,要他改变初衷,又岂是可能?若真能如此,他还是长生么?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良久,长生方道:“前辈不必留情,若真有那么一日,你我沙场相见,小子也不会留情!” 第五十三章 玉虚宫前烽烟起(1) 世上事,十有八九不如意。两难之间如何选择,这永远是个难题。所谓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换种说法,便是只做对的,不选错的。但是,且不说人是否真有那种智慧,真能分清对错,窥破利害,只说在利害之间,在对错之中真有那么分明界限么?未必吧,选择看似一件正确的事,也许做的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在这世上,不止有对错,还有善恶,还有美丑,美丽的东西不一定是善的,善良的东西不一定是对的,归根结底,人是有感情的,是有好恶的。 选择的方法有很多种,有的人从对错去选择,有的人从善恶去选择,有的人则是从美丑去选择。 长生无法让这事情有一个完美的结局,让所有的人都满意,他做不到。他只能选择让他自己心安理得的方向,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他与袁依依在计都的月华轮下生死一线的那一刻悟道的,这便是他——长生。 长生与司徒无咎再次不欢而散。 “长生,你这次又打算去哪里?”九阴教主问道。 长生愣了愣,收起心思,想了想,道:“再去找一找,仇千寇吧,既然他这么想见石中轩,带他去见石中轩又何妨,了结了这件事,或许有所转机!” 九阴教主苦笑道:“我可不认为石中轩愿意见他。” 长生摇摇头道:“他会见的,我们走吧,希望能找到仇千寇。” 两个多月后,长生等人来到了昆仑山,很可惜,仇千寇仍然没有回来,西山哪山洞中,蒲团上积满了厚厚的尘土,长生上次留下的一封信,原封未动的压在蒲团下面。 出西山,长生与袁依依拜访了昆仑宗,净尘掌门显然对仇千寇的事依然一无所知,不知他不在山中,更不知他去往了何处。 长生数次张了张嘴巴,但终于没有将那个故事说出嘴,不管怎么样,这是昆仑山的事,与他一个玄剑宗的弟子何干? 临别之际,长生道:“这次,小子去了西昆仑妖族之地一趟,只怕……只怕会有大事发生,师伯还请小心。” 净尘闻之一愣,道:“长生,你探听到什么了么?” 长生苦笑道:“这其中的事,小子不好说,前辈若能找到出尘前辈,事情自然就清楚了!还有,据小子所知,这西南的妖族与昆仑山中的妖族,其实是有联合的,其中的一位关键人物,便是司徒无咎前辈,而司徒前辈原本是出尘前辈的徒弟,他们有一些误会,小子不好说的误会。 妖族或许最近就有一些大动作,是什么事,小子也不知道,也许……也许妖族会来攻打昆仑宗,还请师伯万万小心。 还有,若是出尘前辈回来,还请师伯带句话给他,就说,他要找的人,小子知道在哪里,要找他,来找长生便是,小子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与我玄剑宗联系一次,出尘前辈可通过玄剑宗找到小子。” 净尘仔细地看了看长生,若有所思,叹道:“难为你为我昆仑的事费心,玄剑宗出了一位好弟子!你去吧,这其中的事,我会去查清!” 长生与袁依依拱手告别,出了昆仑宗。 袁依依道:“这仇前辈也不知如今怎样了,不知他又被谁给缠住了!” 长生笑道:“走吧,我们再找找石中轩前辈,或许会有所转机,或许事情并非如我想的那般糟,就算真到了那一步,但凭昆仑宗亿万年的经营,又有各大仙宗相助,又能出什么事呢?恐怕是我想多了!” 袁依依摇摇头道:“我总觉着你以前说的很有道理,这昆仑只怕会出大事!” 长生叹道:“这已经不是你我能把握得了的,也许正如石中轩前辈所说,真有人在下一盘大棋,而你我,只是其中的两枚棋子!” 袁依依轻声道:“我只希望,咱们这两枚棋子,永远能靠在一起,相依为命!” 长生抓住袁依依的手,柔声道:“会的,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将你我分开?” 叽叽喳喳从花布包裹中探出头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奇道:“长生,你抓着依依姐的手做什么?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清么?” 袁依依羞得满脸通红,急忙从长生手中抽出手来。 两人下到山下,会合了九阴教主、鹿临渊等人,一同朝天岭而去。 天岭之中,石中轩站在那个小屋的院子中,拎着大红葫芦,背着手,遥望远处山岭间的落日,叹道:“这天,要变了!” “管他天变还是不变,与我何干,这江湖上几时不死人,又怎少得了厮杀,若真是那么平平淡淡,岂不是太没意思得紧?”九阴教主闷声道。 长生迟疑了片刻,抬头问道:“夺舍究竟是怎么回事?” 石中轩转过身来,望着长生道:“长生,你想说什么?” 长生道:“按理说,若要夺舍,被夺舍之人修为越低越好,对不对?” 石中轩点头道:“确实如此,修为越高,他对身体的掌控越强,越难夺舍,而且,修为越高,夺舍后炼化肉身也越艰难,虽说这样来的肉身更强横,但相比夺一个弱一点的肉身,重新祭炼肉身来说,反而更麻烦,所以,一般夺舍者反而会选择夺那些资质高,但修为低的肉身。长生,你为何突然说起这个话题?” 长生支支吾吾半天,方才道:“有没有可能,有人会特意夺取一个修为到了一定程度的肉身?” 石中轩答道:“这也是可能的,若是元神太过强大,普通人的肉身禁受不住,就需要考虑夺取一个强悍点的肉身,比如,司徒无咎,他的元神,我估计就非常强大,普通人的肉身,未祭炼前,与他不合,应该承受不住,如果没有那引魂石,只怕至少要找个金丹境的才行,又岂是那么容易? 说来这引魂石还真是个奇物,这等奇物,为何我闻所未闻?” 九阴教主啐道:“你以为你是神啊,什么都知道。” 第五十三章 玉虚宫前烽烟起(2) 石中轩摇头道:“不止我不知道,我请人打探过百晓楼,百晓楼也没有这方面的信息,这就有些奇怪了,就连百晓楼也不知晓的东西,仇千寇又是如何知道的?难不成,他也曾去过那个秘境?” 众人皆默然,长生心中却在想:“我身体中藏着的那道元神,只怕就是在等我的修为到了某个时后,能承受住他,便来夺我的舍。不对啊,如司徒无咎这般人,算是这世上最顶端的人,金丹境的肉身差不多就能承受得住他,我如今的肉身堪比合体境圆满,难道,还承受不住他? 也难说,我既然能修炼《罗睺九境》,他多半也是修炼的也是《罗睺九境》,若是他将紫府世界完全凝聚成形,天啦,那他该是什么实力?修行到圆满,十八品莲台,只怕也不过如此吧,那对肉身的要求自然是高出了许多。 可是奇怪的是,黑衣人为何让我修炼《罗睺九境》?若论肉身,比我强大的多的是,难道说,这人只能夺修炼过《罗睺九境》之人的肉身? 等等,我似乎还忘了什么,对,廉贞当初说的话,那人是被封印住的,只有计都才能在不损伤我肉身的情况下,解掉封印……对,他还提到了贪狼,贪狼,那玄幽秘境中的老道士,不就是自称是贪狼么?他也知道这件事?他又是如何从玄幽秘境中出来的?难道他本不是玄幽秘境中的人?他为何要帮我?难道也是为了我脑子中的这道元神么? 廉贞认识贪狼,廉贞被关了不知多少年了,难道,这贪狼上古之时便存在?那岂不是说,我脑中的这道元神上古之时便存在?而洛神,也同样是上古之时的人?……” 长生越想越心惊,越想觉着这事情越复杂。 石中轩瞧了瞧长生,问道:“长生,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有什么故事要讲?” 长生看了看石中轩,心道:“此人不知晓不晓得我脑中这道元神?他又究竟是什么人?”想了想,道:“我记得,如今该轮到前辈讲故事了!” 石中轩哈哈笑道:“不错,的确该轮到我了,不过,我想不出你感兴趣的故事。你想听什么?” “不若讲讲前辈的来历,或是远古的一些事情,如何?”长生道。 “我的来历?”石中轩摇摇头道,“我的来历很平凡,一个先天生灵而已,你不会愿意听的,至于远古的一些事情,我又哪里知道,我修炼到如今,也不过十多万年的时间,长生,你太看得起我了。” 想了想,石中轩又道:“说到过去的事情,我倒想起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我也是听人说的,不知你想听不想听?” 长生问道:“是关于什么的?” “是关于九尾青狐的。” 长生摇摇头,道:“九尾青狐的故事,我知道的,只怕不比你少,不说也罢。” “也罢,”石中轩道,“就说一个一千多年前的故事吧,这里面的一些人,与你多多少少也些关系。” 长生问道:“你想说谁?” “玄武宗弟子周卿苒的故事,这个,你不会也听过吧!” 长生道:“略知一点点,你不妨说说!” “这个故事还要从一千六百年前说起,那时的周卿苒,还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 刚讲到这里,长生忽然哈哈笑了起来,道:“石前辈,你说的好像不太对,可别忘了你我当初的约定。” 石中轩摇头道:“绝计不会错,你且听我……”石中轩脸色突然凝重起来,苦笑道:“长生,我刚刚收到一条消息,估计你听了,再没兴趣听我这个故事。” 袁依依奇道:“什么消息?” 石中轩叹道:“昆仑宗光明顶两日前,被妖族攻破了!” “什么?”长生、袁依依一齐站了起来,九阴教主也惊诧不已。 “石前辈,你有没弄错?昆仑宗怎么可能被妖族攻破?”长生半信半疑。 “不会有错,这消息是从百晓楼传出来的。”石中轩言语十分坚定。 长生、袁依依相互望了一眼,不可置信,他们离开昆仑宗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昆仑宗又是什么,八大仙宗中的泰斗,实力远远超出其他仙宗,据估计,光渡劫后的高手就只怕不下百名,加上散仙,渡劫前的大乘境,只怕不下八百名高后,一个昆仑宗,足足抵得上三四个其他仙宗,如此一个庞然大物,又怎么会说攻破就被攻破?即便是现在的魔教举教来攻,也未必能将昆仑宗怎么样,又怎会突然之间被妖族攻破? 昆仑宗被攻破,这意味着什么?一个乱世已经降临了? 长生此刻心已经乱了,朝石中轩抱拳道:“的确,小子现在实在没有什么心思听前辈的故事,石前辈,可还有其他关于昆仑宗的消息,还要我玄武宗的消息?” 石中轩摇头道:“没有,你们又想去昆仑宗?” 长生道:“不得不去!鹿前辈你便先暂住在这里,昆仑宗事了,我等再来接前辈如何?” 鹿临渊摆手道:“你去吧,这里挺好,没有什么争杀,我便在这里躲上一段时间!” 九阴教主站起来,道:“长生,袁姑娘,我送你们过去!” 长生摇头道:“不必,这一路上,我们应该还应付得来!” 石中轩笑道:“如今,妖族与八大仙宗已经是纠缠不清了,你一个魔头,就不要搀和进去了。”一语点破了长生的担忧,长生知道这个九阴教主是个惹祸的主,光明顶被攻破,其他仙宗必然来援,若是这时这九阴教主手痒痒了,天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 长生、袁依依和叽叽喳喳告辞离去,一路朝昆仑山而来,路上不断有消息传来,先是说妖族突然袭击了光明顶,昆仑宗措不及防,损失惨重,一部分人退据玉虚秘境防守,一部分人退下了昆仑山。 后来不久,又传来消息,其他仙宗立即纠集了八百名大乘境高手,已经到达昆仑山。 快到昆仑山时,又传来消息,昆仑宗汇集其他仙宗,与退守玉虚境的弟子,联手光复了光明顶,妖族损失惨重,已经退回了西昆仑。 第五十三章 玉虚宫前烽烟起(3) 听到了这个消息,长生、袁依依方才松了口气,来到昆仑宗附近之时,入目一片狼藉,曾经的人间仙境,如今是一片残垣断壁,烽火处处,许多秀美的山峰或被轰塌,或被斩断劈裂,时而可看一个个硕大的大坑,大片大片的山林被毁去,偶尔还能看到,身着昆仑宗弟子服饰的残躯,和一些妖族的残尸,尚未被收拾,已经被野兽咬得残缺不全,处处可见战斗过的残迹。 此时,距离妖族攻陷昆仑宗已经过去了二十余天,昆仑宗收复光明顶,也有三天多。 昆仑宗山门,十数位困仑弟子列阵守住山门,神情严肃,满脸悲愤,昆仑宗被功破,这在千万年来,都没有过,上一次被攻破,还是在一千万年前,这实在是他们这一代弟子终身难忘的耻辱。 从来都是昆仑宗去援救其他仙宗,什么时候轮到其他仙宗来救援昆仑宗?昆仑弟子的骄傲,在这一代,彻底被这来自西昆仑,来自西南的妖族彻底的羞辱了。 长生、袁依依上前施礼说明来意,昆仑宗的弟子明显戒备森严了许多,不止是仔细验证身份令牌,还盘问了许多事情,看叽叽喳喳的眼光也很不对,这才放长生、袁依依进山。 这次,救援昆仑宗,连玄武宗也来了,虽然来的人不多,只有韩玉儿、幻芸、尧山三隐等三十人,要知道,如今玄武宗大乘境的高手只有三十三人,渡劫后的也只有八人,这八人均过来了。在苍溟山中,只留了四名大乘境高手看守门户。 这一百年,玄武宗弟子扩充到八千余人,大乘境高手只增加了两位,一位原本是玄武宗弟子,因入魔被驱逐出玄武宗,现在归来,而另一位,则是幻辰,由分神境破入到大乘境。 这些年,由于要操劳玄武宗的事物,韩玉儿的修为明显有些耽搁,如今才是合体境初期,实力勉强可与合体境后期相比,比起与她资质相当的袁依依、苏宛如,落后了许多。她生了一个孩子,名字果然叫韩错,天资算不错,但不能与韩玉儿相比,一百年下来,如今也修炼了个还虚境后期。 众位掌门正在玉虚宫议事,见到长生与袁依依并肩上得山来,峨眉掌门断水的脸沉下来,喝道:“依依,还不快过来!”看也不看长生一眼,此次峨眉宗来了两百余位大乘境高手。 玉虚宫中禁制重重,这次大战,并没有受太大的损坏。 袁依依望了长生一眼,有些歉意,传语道:“你莫怪我师祖,她就是这般脾气。” 长生道:“我怎会怪她,你去吧!回头我再来找你。”见过众位掌门后,袁依依站到了断水身后。 长生上前施礼见过各派掌门,又朝韩玉儿笑了笑,站到苏无怨身后,苏宛如也站在苏无怨的身后,长生正好与袁依依相对。 净尘掌门向苏无怨、断水分别拱拱手,谢道:“此次妖族突袭我昆仑宗,幸亏得到玄剑宗高徒长生、峨眉宗高徒袁依依事先提醒,事先有所安排,修为较低的弟子大多撤入到玉虚秘境之中,否则,此次袭击,我昆仑宗损失更为惨重。” 长生、袁依依分别转身向净尘掌门拱手,答道:“这些都是晚辈该做的!” 苏无怨点了点头,还礼道:“八大仙宗同气连枝,小辈们做这些也是应该的!”断水只是拱拱手,并未说什么,脸色稍霁。 长生悄悄地传语问苏宛如,询问昆仑宗损失如何。 苏宛如悄悄地道:“惨不忍睹,连同后来的反功,昆仑宗大乘境的高手损失了三百六十八位,其中散仙只剩下不足十位,折损了三十五名,渡劫后的真仙也死了近二十九名,约有两万昆仑弟子遇难,昆仑宗实力可以说是大损,妖族的动作太突然,事先没有半点迹象。许多长老都来不及出关,便被围攻致死。 反攻中,其他门派的大乘境高手,也损失了三十七位,我玄剑宗就有六位大乘境长老遇难,玄武宗也有一位大乘境长老遇难,峨眉宗损失了十二位,圣火殿损失了八位,雁荡宗损失了五位,蓬莱阁损也损失了四位,三圣宫因为要抵御魔教,只来了四十位大乘境,也损失了一位。 经此一役,以后昆仑恐怕只能自保,唉,日后的局势只怕更为艰难了。” 长生心中一沉,没料道昆仑宗受的损失有这么大,比之当初的玄武宗还惨,一半的实力算是被折损掉了,好在低端弟子的损伤并不算很严重,若干年后,还能恢复过来,不像玄武宗,想要复兴,任重而道远。 圣火殿殿主圣世奇问道:“哦,长生师侄又建奇功,可喜可贺,不知长生又是如何探知妖族要攻打光明顶的?” 长生眉头微皱,躬身答道:“小子去西昆仑探寻我师父的死因,恰逢此事,便留了些心,发觉最近妖族对昆仑宗乃至我人族越来越仇视,担心有事,便冒昧提醒了净尘师伯一句,没料到,这妖族果真举族来攻。” 断水拍案道:“这些妖族真是欺人太甚,当初平定十万大山之时,就应当扫荡妖族,哪会遗留下今日之祸?”这一战,各门各派都有折损,其中以昆仑宗与峨眉宗为最,断水对妖族颇有记恨。 圣世奇道:“现在扫荡也不迟,何不借着这个机会,干脆召集天下英雄,将西昆仑及西南的妖族清扫一遍,回头再来对付魔教,各位以为如何?” 长生抬头看了圣世奇一眼,心道:“这个圣世奇难道是疯了?居然提出这个主意,如今经过玄武宗、昆仑山两役,八大仙宗的实力折损了将近三成,防守尚且有些勉强,怎么敢提出进攻?天下的英雄,哼,天下的英雄有那么好召集的么?又有几人愿意为八大仙宗去作战?若是将稳定中土的最后一点力量耗尽,万一有什么其他的事,又该如何应付?” 各位掌门皆低头不语,苏无怨看了看众人,道:“此时征讨妖族,只怕不太妥当,中土各宗的高手不可启用,万一惹发了众怒,只怕情况会更糟。” 圣世奇哼了一声,道:“难道卫护中土,便只是我八大仙宗的事情?我八大仙宗再强大,也有油尽灯枯之时,他们身在中土,理应为中土大安全负些责任。断水掌门,你说可是?” 第五十三章 玉虚宫前烽烟起(4) 断水不语,昆仑掌门净尘却道:“现在还不是议论这些的时候,如何处置妖族,容后再议,如今最为关键的是,如何维持这中土,中土再不能出半点乱子。经此一战,我昆仑宗的实力损耗近半,各大仙宗多少也有损失,这对维持目前的局面颇为不利。各位还得想想法子。” 圣世奇道:“所以我才提出先扫荡清西昆仑和西南的妖族,这样,我们才能腾出力量,不用处处设防,之前是玄武宗,如今是昆仑宗,下一个轮到谁,谁又知道?与其这般困守愁城,还不如奋起一击,震慑天下,我想,齐集中土的大乘境高手,七八千名大乘境总还是找得出来的,以七八千名大乘境高手,扫荡西昆仑,我不信他们能挡得住。” “西昆仑的妖族的确是挡不住,可是,圣教主,”三圣宫掌门随意道人道,“莫要忘了,天下的妖族可不止只有西南这一块和昆仑宗这一块,还有西漠妖族,还有北冰原妖族,再往西,更有各种莽荒妖族,更不要说南海、东海之上,还有强大的海妖。这些妖族一旦因此而联合起来,又岂是我人族可以轻易抵挡得住的?” 圣世奇摇头道:“东hn海的海妖,素来与陆地上妖族没有什么瓜葛,可以不管。 至于西漠的妖族,他们对魔教的仇恨,恐怕远胜于对我们,哪会有放着魔教不打,来攻打我们的道理,更何况,他们万里迢迢,没有传送阵,何时才能赶到西昆仑? 至于北方冰原的妖族,更不消提,有魔教帮我们挡着,若是他要攻打我们人族,正好与魔教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正是我辈愿意看到的! 如今西昆仑的妖族和西南妖族,在光明顶上大败,损伤同样惨重,堪比大乘境的天妖,损失也不下六百,士气低迷,此时不剿灭这些妖族,更待何时?” 听到此话,八位掌门都沉思不语。圣世奇所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只是长生心中隐隐觉得不妥。 圣世奇环顾众人,又道:“至于担心中土的各宗各派反弹,大可不必,此次清剿西昆仑妖族,实际上胜算极大,所耗时间估摸不过数年,他们也可从中得些便宜,我想不出他们有什么不愿参加的理由。 纵然有些人不愿参与,哼哼,难道我八大仙宗真是吃素的么?天下真有那只占便宜不出力的好事?” 断水想了许久,抬起头来,道:“圣教主所说的,不是不可以考虑!”其他各派掌门也议论纷纷,就连苏无怨也一时有些心动。 长生思忖了半晌,传语苏无怨道:“师伯,此事恐怕不妥,莫要忘了,这中土之中,潜修的妖族也不少,若是激怒了他们,恐怕要惹下大祸。 当初从镇魔塔中逃出的妖魔之中,可有一半都是妖族,这些妖族,日夜在镇魔塔中厮杀,实力可都不弱,估算起来,中土之中,潜修的堪比大乘境的妖族两三千人总应该有吧,这些人又如何去防他们。 更何况还有魔教,如果魔教乘机兴风作浪,又当如何处理? 再者说,即便是西昆仑的妖族,也不见得个个想与人族为敌,真正铁了心与人族做对的,也是少数,如果悍然发动对西昆仑的清剿,只怕妖族人人自危,人族与妖族的战争,可不是几年就结束得了的,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苏无怨醒悟过来,将这般顾虑说了出来。 一时间玉虚宫内吵吵嚷嚷,争论不休,有的掌门支持圣世奇,有的掌门支持苏无怨,只有昆仑掌门净尘一语不发。 日落阳残之时,众人也没有争出个结果,只好放待次日再议。 众人散去后,韩玉儿和幻芸长老朝长生走过来给长生打招呼,长生正要询问光明顶之战的详情,众人便来到一处幽静之所。 “昆仑山究竟是如何被攻破的?”长生急问道,“光明顶上可是有护山大阵,凭借着护山大阵,守个三五日总不成问题,怎会被妖族一夜之间就被攻破?” 幻芸长老叹了口气道:“只能说妖族这次准备得太隐秘,我们丝毫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的确,”韩玉儿接口道,“昆仑宗不比玄剑宗,玄剑宗的阵法甲冠天下,护卫铁剑峰根本不需要输入真元,吸收天地灵气便够了。昆仑宗则不同,一则,这光明顶要大出铁剑峰好多倍,二则,阵法的耗散也太大,每日都需要海量的培元丹,若没有特殊的情况,不可能日日支起护山大阵。 而而那段日子,妖族并没有什么异常,还是照常袭扰昆仑宗的弟子,也没有大规模的集结,你知道,妖族中可没有传送阵,想做到大规模集结很难,但是,他们做到了,就在昆仑宗眼皮底下,集结了二十余万妖族,离昆仑宗,不过千余里,千余里,金丹境高手也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可赶到。 那天夜里,首先来袭的,都是堪比大乘境的高手,最初一波攻击,则是由两百余渡劫后的妖族联手袭击,这些人直接潜入到不足十里的地方,突然发作。 不仅如此,妖族对昆仑宗的情况非常熟悉,知道关键所在,最初的那一波攻击,便是针对护山大阵与传送阵,守阵的那几位长老,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便已经攻了上来。护山大阵根本没有用上。 紧接着,便是一千余名堪比大乘境的天妖攻来,昆仑宗完全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许多长老还在闭关之中,能惊起迎敌的,不过才百余名大乘境,怎么可能挡得住?不多时便被来袭的天妖斩杀一空。 之后,铺天盖地的妖族便赶来了,剩下的便是屠戮,净尘掌门无奈,只得放弃光明顶,约有一百多名大乘境的长老随他保护着弟子,撤下了光明顶,而另外两百多名大乘境长老撤入玉虚秘境,凭着玉虚秘境的入口处的阵法,抵挡妖族。 算下来,这一战,才交手不到两个时辰,昆仑宗竟然陨落了三百二十多名大乘境长老,陨落了一千三百多名分神境长老。而妖族损失甚微,当场被击毙的不过五十余名堪比大乘境的天妖,堪比分神境的大妖也不过被击毙了三百多名。” 长生一阵感叹,这种伤亡对比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三人正在说话,忽然听到有人叫道:“长生,是你吗?”长生回过头去,却是苏宛如。 第五十三章 玉虚宫前烽烟起(5) 苏宛如走了过来,道:“掌门正在找你,有些话要问你!” 长生急忙起身告辞,与苏宛如一起来见苏无怨。 “坐吧!”苏无怨指着身边的一只蒲团道。 长生行了个礼,盘膝坐在那蒲团之上,苏宛如也坐在一边的另一个蒲团之上。 “长生,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与司徒无咎又联系?”苏无怨单刀直入地问道。 长生呆了呆,道:“来昆仑山,我的确与司徒无咎见过两次面!师伯为何问起此事?” 苏无怨神情有些严肃,沉默了片刻,方才道:“事情有些麻烦,有人怀疑是你,与司徒无咎勾结,将昆仑宗的详情泄露给了司徒无咎,才导致昆仑宗这场大败。” 长生惊道:“此话从何说起?弟子绝没有与司徒前辈勾结,更没有将昆仑宗的详情告诉司徒前辈,再说,昆仑宗的护山大阵的关节,我一无所知,又如何能泄露给司徒前辈?” 苏无怨叹了口气,道:“我当然信得过你,不然也不会将此事告诉你,可是,光我信得过你没有用,需要八大仙宗掌门人都信得过你才成,你将这两次与司徒无咎见面的情况详细的告诉我,包括你与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长生略思了一会儿,道:“这其中涉及昆仑宗一位长老的一件久往的隐秘,小子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你说的是谁?”苏无怨愣了一下,问道。 “出尘道人仇千寇仇前辈!”长生答道。 苏无怨一声叹息,道:“只怕又要再生枝节了,仇前辈,他已经死了!” “什么?”长生惊讶道,“他真的死了?他是如何死的?” 苏无怨道:“怎会有假?他是当着众人的面,被司徒无咎掌杀的,肉身元神尽被司徒无咎绞杀成飞灰!” 长生长叹一声,道:“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这世上真有报应么?那司徒前辈又如何?” 苏无怨答道:“也死了,他杀了出尘前辈后,放声狂笑,谁知乐极生悲,招来天劫,那天劫,恐怕是我这辈子看到的恐怖的天劫,只怕是他的所作所为,连老天也看不过眼,降下这浩劫,顷刻之间便将他劈得粉身碎骨,半点残渣也不剩,就连许多妖族也受到了牵连,被天劫劈死无数,我八大仙宗也是趁着这个机会,杀上了昆仑宗,一举收复了光明顶。” 长生脸色苍白,身子晃了两晃,站起身来,喃喃自语道:“都死了,这一番恩怨纠葛又为何?” “长生!”苏宛如有些担心,叫道。 长生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道:“你放心,我没事,我与司徒前辈绝没有什么勾连,两次与司徒前辈见面,都事出有因,依依都在身边,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我现在心里好烦,不想多说,师伯,有什么问题,你便问依依吧,叽叽喳喳也都在场!” 说罢,不管不顾地朝殿外走去,苏宛如追了出来,解释道:“掌门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我知道,”长生道,“宛如,你可知司徒前辈是在哪里遭天劫的?” 苏宛如犹豫了一下,道:“长生,你想做什么?” “司徒前辈走了,我这个做晚辈的,总该去祭拜他一番。”长生缓缓地道,“这世上,只怕除了我,再没有人肯祭拜他了!” 苏宛如急道:“你这般不好……” 长生淡淡地道:“有什么好不好的,不求万事如意,只求无愧于心!” 苏宛如呆立了许久,道:“好,你随我来!”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苏宛如静静地在前面领路,长生默默地跟在后面,绕过数十重宫殿,便来道了光明顶上的一处石台之上。 那石头足有数百丈方圆,原本是一片极为平坦的石面,如今,坑坑洼洼已经看不出当初的模样,最大的一处深坑,足有十余丈方圆,深有一丈有余。 长生知道,此处,原本是昆仑宗的演武场,当初玄宗论道,便就是在此处举行的,这座石台,阵法密布,若论阵法之多,地面之坚固,在光明顶上,恐怕只有玉虚宫能与之相比。 苏宛如指着那个最大的深坑,道:“司徒无咎……他便是死在这里!” 一阵寒风吹过,吹得周围残留的枯树呜呜怪响,似是阴魂呜咽,又似天地抱憾啜泣。 “便是这里么?”长生怔怔,面前又似乎出现了传承谷中那一位怒发冲冠,满眼怒火,仰天狂吼,指天骂地,愤世嫉俗,将石头一块块向贼老天掷去的灰衣中年…… “这便是老天的报复么?这一切难道不是你的安排么?你安排了这一切,又将这一切毁灭?又是为何?难道你就只是想看看这场闹剧,哈哈大笑一番,然后顺手将这一切擦去,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再去捉弄下一个人么?”长生自言自语道。 “长生,你在说什么?”苏宛如担心地问道。 长生摇摇头,跪倒在深坑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道:“司徒前辈,还是那句话,你我虽无师徒之名,但是有师徒之实,这三个头,你受得起! 有一句话,那****没有说,在这世上,让我张长生挂念的人,不多,前辈便是其中一个,或许是因为你对我有授业之恩,或许不只是如此,毫无疑问,你是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一个很纯粹的人,从小子见到你的第一面起,你都是一个只为报仇而活着的人,其他的,也许对前辈毫无意义。也许正是心中有这股仇恨,前辈前后经历了九次天劫,也不肯放弃离去。 如今,前辈的大仇已报,死在天劫之下,也许才是前辈最好的结局,只愿前辈从此安息,莫再为仇恨所缠绕。” 说到此处,长生取出一个瓷瓶,瓷瓶中装的是上好的猴儿酒,长生手一斜,瓷瓶中的猴儿酒如白练般撒落在坑中,宛若一道溪流,缓缓地流到坑底,流到一颗被天劫击碎了的,毫不起眼的碎石珠旁。 长生又道:“小子别无长物,只有这猴儿酒,来祭拜前辈,也祭拜那些或深埋于地下,或消散在空中的英魂,幻虚爷爷、流云、酒狂师父、司徒前辈……或有一日,长生也会来与你们相聚,希望你们能安息!” 说罢,长生对着瓷瓶,一仰脖子,狠狠地灌了一口酒,口中念道:““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不知几时,空中下起了毛毛细雨,这是老天的眼泪么? 第五十四章 假欲真时真为假(1) 不错,这世上只有长生一人在祭拜司徒无咎,其他的人恨他还来不及,又怎会去祭拜他?在这世上,每一天有无数的人死去,有的人风光大葬,热闹非凡;有的人草席一卷,黄土一捧…… 但细数那些亡魂,又有几人曾真心实意去祭拜他们的呢?只怕做给别人看的成分更多一些吧,一抹干枯的眼睛,干嚎几声,心中却不知想的是哪一夜的风花雪月,悲凄只是给人看的一种表情,与这些人相比,哪怕此时只有一人,流了一滴真正的眼泪,也是一种难得。 长生静静地跪在这深坑边,说着不着边的话,喝着不着边的酒,只是,司徒无咎不可能知道了,也许,即便他知道,也未必再乎…… “长生,你可曾救过司徒无咎?”圣火殿殿主圣世奇问道。 “小子年幼之时,曾陷入一个山谷,在这山谷中遇到了司徒前辈,司徒前辈指点过小子的修行,后来一齐逃出了那山谷,算是救过。”长生答道。 “嗯,那司徒无咎是与你有交情了?”圣世奇接着问道。 “有,否则,司徒前辈也不会两次前来见小子!”长生又答道。 “那你可知司徒无咎是妖族的凤翎使?”圣世奇又问道。 “小子也是最后一次见司徒前辈前才知道的。” “很好,那你可知司徒无咎就是这次妖族攻打昆仑宗的主谋?”圣世奇追问道。 长生迟疑了下,答道:“从司徒无咎的言辞之中,小子的确如此猜测过,但也不敢肯定。” 圣世奇嘿嘿一笑,道:“司徒无咎意图攻打昆仑宗的事,你又是如何得知?” 长生道:“小子并不知晓,只是猜测!” 圣世奇冷笑了两声,朝玉虚宫中的其他七位掌门拱拱手,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长生多次来昆仑宗,只怕早已经将光明顶的虚实探得清清楚,明明白白。 司徒老贼与长生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本行事诡秘,我八大仙宗对他一无所知,却肯不惜暴露行踪,两次与长生会面,只怕单单的区区‘交情’两字说不过去吧! 想那司徒老贼,行事缜密,心思叵测,为了攻打光明顶,准备了近两百年,光是偷偷地将西昆仑、西南的妖族秘密地汇集到昆仑宗脚下,就耗去了百年的时光,这般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三番两次现身,只为见长生一面?其中必有所图。 而长生偏偏在司徒老贼即将攻打昆仑宗之际,以查寻酒狂道友死因为名,多次探查光明顶,这其中……哼哼,这其中的居心,就不好说了! 光明顶上的传送阵也就罢了,知道的人颇多。可是,护山大阵核心所在,向来是各宗各派的机密所在,若非心腹长老,是不可能知道的,我想,昆仑宗自然不会例外,司徒老贼如何能得知? 昆仑诸位长老的忠心,自然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地方,可是难免有人在字里行间透漏出蛛丝马迹,落在有心人耳朵里,哼哼。 以长生的精明,他自己也说,从司徒老贼的嘴里,都能套出那老贼的想法,想知道昆仑宗护山大阵的核心机密,只怕不难吧! 长生完全有可能与司徒老贼勾连,暗通款曲。 所以才有数次会面,所以才会造成昆仑宗如今这般大的损失。 甚至,我还怀疑,长生还有更大的阴谋,想一想,魔教教主呼延烁,不也是长生放出来的么?世上真有那么巧的事,长生他一连救出了两个大魔头?而这两个大魔头,一个覆灭了玄武宗,一个重创了昆仑宗。 更为蹊跷的是,长生拜入了玄剑宗,玄剑宗的镇魔塔便破了,十万妖魔出塔,这难道也是‘巧合’两字能解释得清楚的? 他的居心何在? 还有,长生所练的功法,区区一个筑基境后期,怎会有那么强的实力,斩杀堪比分神境中期的天妖? 不合情理吧,以长生的天资,还算不上绝顶吧,根本无法与袁姑娘、韩掌门相提并论,即便他有再大的机缘,这种可能也是微乎其微的,除非是魔教的某种魔功。 细思过往如许,我以为,断水大师当初怀疑得不错,长生的确很有可能是魔教潜伏在我八大仙宗中的奸细,其身后,必有人在筹谋一局大棋,意在我八大仙宗。” 众人一齐看向长生,这个圣世奇果然是厉害,句句合情合理,让人找不出破绽,已经有数位掌门心中有些怀疑。 长生叹道:“前辈所说的这些,长生的确很难解释,若是能解释,那巧合还是巧合吗?机缘又是机缘么? 有没有人在背后下这盘棋,小子无从得知,小子只知道,长生不曾与司徒前辈勾连,不曾与老魔头勾连,更不曾透漏半点八大仙宗的机密,至于昆仑宗的护山大阵,长生也不曾打探过半句。 信也不信,请各位掌门各自斟酌!” “长生,”韩玉儿开口道,“你莫担心,别人我管不着,不过我玄武宗,绝对是信你的!” “长生,你说你与司徒无咎并无勾连,你昨夜冒雨去祭奠他又是为何?”圣火殿殿主圣世奇问道。 长生皱眉道:“圣掌门,你究竟要我说多少遍,司徒前辈与我有授业之恩,我祭拜他难道不应该吗?” “胡说,分明是你与他勾连,意图倾覆我八大仙宗,如今阴谋失败,起了兔死狐悲之心,你还敢不承认?你那些谎言,骗得了谁?”圣世奇喝道。 “圣掌门,你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你说长生与司徒无咎勾连,你说长生要倾覆我八大仙宗,请问,你可拿得出什么证据?”韩玉儿反驳道,“总不能说,长生祭拜一下老友,你便说他勾连;长生与司徒无咎说几句话,你便说他要合谋倾覆八大仙宗,如此说来,天下曾与司徒无咎说过话的可多了,圣掌门难道都认为他们与司徒无咎勾连,要倾覆我八大仙宗么?是不是连酒楼里的小二,也要一一抓来,严加拷问?” 第五十四章 假欲真时真为假(2) “你……”圣世奇拍案怒道,“当年幻真也不敢对我如此说话,你一个小辈,有什么资格如此讲话?” “就凭这个!”韩玉儿取出一枚三寸大小的洁白玉印,托在手中,“就凭这枚玄武印,就凭我是八大仙宗公认的玄武宗掌门,就凭我玄武宗还是八大仙宗之一,够不够?从前,幻真师伯对圣掌门礼遇有加,不就是因为你圣火殿也是八大仙宗之一么? 难道圣殿主认为我幻真师伯是怕你不成?幻真师伯被千余魔教大乘境高手重重围困之时,都不曾皱过眉头,圣教主怎会认他会怕你? 还是说如今我玄武宗没落了,圣教主不在把我这个玄武宗的掌门放在眼里,以为可以随意斥喝么?” 苏无怨也皱眉道:“圣掌门,你言重了,我八大仙宗,非那魔教,自古以来从不以实力来论上下,众宗平等,你这话,有些伤人心!” 圣世奇冷哼一声,道:“我不与你这般小女子一般见识!长生,你说你不曾与司徒无咎勾连,可有什么证据?” 袁依依抱着叽叽喳喳,挺身而出,道:“弟子袁依依可为长生作证,叽叽喳喳也可以作证,长生与司徒无咎说的每一句话,弟子和叽叽喳喳都在场,长生绝没有与司徒无咎有任何的勾连。相反,长生为了平息司徒无咎与昆仑宗的事情,反复奔走,只是终究是功亏一篑。 第一次与司徒无咎见面,散修李向明也在场,第二次见面,九阴教主也在场,他们二人也可作证。” 圣世奇挥袖道:“你在场,他二人当然不会明着商量,但是,密语传音,神识传意他们总会吧,你又如何能察觉得到?袁姑娘,你少在江湖中行走,江湖凶险,这其中门道,只怕你还不太明白,不知厉害。” 长生哈哈大笑道:“圣掌门,你要我自证清白,不知如何才能自证清白?发下血誓成不成?” 圣世奇冷笑道:“长生,我可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不能发下血誓的,怎么到了如今,又肯发血誓了?难道当初在三圣宫你所说的话,都是假的不成?” “假的又如何?”长生冷冷地盯着圣世奇,“若非那一段话,圣掌门肯放弃吞并玄武宗么?圣掌门若敢发下血誓自承不曾鼓动利用伏虎前辈来吞并玄武宗,小子自承是假的又何妨?” “你……”长生一语揭破了他的隐痛,圣世奇气得脸色发青,“混仗东西,众位可曾听见,这小子信口雌黄,出尔反尔,他的话又怎能让人信任?众目睽睽之下,当初便敢欺瞒我八大仙宗,视我八大仙宗为何物?这般的弟子,你们容得,我圣世奇可容不得!” “圣掌门,”苏无怨怒道,“长生是我玄剑宗的弟子,不是你圣火殿的弟子,来轮不到你来教训长生!” “苏掌门,此言差矣!”断水插言道,“八大仙宗,不分彼此,长生有错,苏掌门可管得,我八大仙宗也可管得!比如我峨眉宗不肖弟子叶初华,我峨眉管得,各大仙宗也可管得!” 众位掌门听了,都暗暗撇嘴,心道:“别人说这话也就算了,你断水护短是护出了名的,现在却来说这话,不害臊么?”不过,偏偏这话又冠冕堂皇,驳斥不得。 净尘掌门抬手道:“各位,过去的事便不要再提了,我相信,长生是不会与司徒无咎相勾连,也不相信长生想要倾覆八大仙宗。” 圣世奇哼了声道:“那也真是奇怪,这小子到哪里哪里就要倒霉,先是玄剑宗,接着是玄武宗,再是昆仑宗,不知下一个又是谁?” 韩玉儿道:“我玄武宗的事,与长生无关,圣掌门莫要牵强附会!” 苏无怨也冷颜道:“圣掌门,说话还请三思,镇魔塔破,乃是天意,与长生无关!” 蓬莱阁掌门无争大师道:“如今既没有证据证明长生与司徒无咎勾连,也没有证据证明长生与司徒无咎未曾勾连,长生,你的实力虽强,但修为不高,不如回铁剑峰好好闭关修行,如何?”言外之意,是在和稀泥,却又信圣世奇多几分,希望长生以后不要再惹事。其他几位掌门也点头称是。 长生施礼叹道:“只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小子又何尝不愿?” 圣世奇心中计算了一下,苏无怨与韩玉儿定是会铁了心保长生的,断水本就对长生观感不佳,多半会支持他,无争大师偏向于他,净尘道人则是偏向于长生,三圣宫掌门随意道人与雁荡宗掌门落叶真人态度不明,不过雁荡宗素来与圣火殿不合,两宗弟子多有纠纷,又与玄剑宗相善,多半会支持玄剑宗。如此算下来,想要利用此事乘机报复长生,是不可能的了。 想道此处,圣世奇长叹一声,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迟早各位会明白我这番话的错对!既然没有确实的证据,此事暂且放下,长生,我且问你,你与九阴教主又是怎么回事?” 长生一愣,心道如何又扯到九阴教主身上?却又不好不答,道:“小子与九阴教主,在镇魔塔中相遇相交,这番去见司徒前辈,如果没有九阴教主的护送相助,只怕见不着司徒前辈。” “那九阴教主与魔教又有何干系?你可知道?”圣世奇又问道。 长生摇头道:“听九阴教主说过,并无关系,他曾被魔教逼得躲进了一个山沟沟里,不知圣教主为何要问这个?” 圣世奇不答,望向众人,道:“我只担心这九阴教主是魔教的另一颗棋子,并无他意!” 韩玉儿冷笑道:“圣教主无非是想说,长生通过九阴教主与魔教联系,直说又何妨,何必遮遮掩掩?” 圣世奇老羞成怒,怒道:“我这般说了又如何,难道不是?” 袁依依上前施礼道:“前辈过虑了,此事弟子可以作证,九阴教主不会与魔教教主有什么关系,九阴教主与石中轩前辈颇为相善,来保护我们,也是石中轩前辈的请求!” 第五十四章 假欲真时真为假(3) 众人一惊,彼此看了一眼,净尘开口问道:“这事还涉及石中轩,究竟是怎么回事?石中轩又是怎样一个人?” 长生心中暗自叹气,他本不想将石中轩牵扯进来,如今,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只怕,仇千寇与司徒无咎之间的恩怨想瞒也瞒不住了。 袁依依看了长生一眼,道:“依晚辈看,石前辈不像是个坏人,不过思虑颇深,深藏不露,不是一般的人。这其间涉及昆仑宗的一位前辈的隐私,晚辈不好多说!” 袁依依昨夜倒是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断水大师和苏无怨,不过,今天却有意间将有关仇千寇与司徒无咎的恩怨的事略过了,毕竟,议论一个德高望重的逝者,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 净尘望向长生,问道:“长生,想必你要我问的便是这事?” 长生点头道:“是,的确是这事!可惜……” 圣世奇奇道:“什么事,为何不可说出来?” 净尘脸色微微一沉,叹了口气道:“说吧,长生,逝者已去,说好说坏都与他没有多大关系了,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也很想知道,司徒无咎究竟与我昆仑宗有什么样的仇怨,竟然对我昆仑下此狠手!这世上,知道其中缘故的,恐怕也只有你们几个人了。” 长生回头望了一眼苏无怨,苏无怨点了下头,长生叹息一声,道:“此事本无对错,只能说造化弄人,事情还得从近六千年前说起……” 长生将石中轩与仇千寇之间的恩怨,仇千寇与司徒无咎之间的恩怨,细细地说了一遍。 听罢这个故事,众人脸色沉重,各有所思,净尘道人道:“难怪出尘长老回来,虽然身负重伤,但见到我昆仑宗遭受如此沉重的损失,痛哭流涕,只说了句:‘事情皆因我起,理当由我灭,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那句话,明知是送死,也要去演武台见司徒无咎一面。 说起来,我昆仑还真是被出尘长老所救,只可惜……诸位掌门,算是我净尘求各位,虽说人死灯灭,身后名已经算不了什么,不过,我还是希望,各位能不向他人说起此事,出尘长老虽然被人暗害,做错了事,但他毕竟用他的命洗刷了耻辱,也救了我昆仑宗。 若非他甘愿牺牲,司徒无咎也未必会遭天劫,有司徒无咎居中指挥,就算我等能攻上光明顶,又不知要死伤多少,玉虚秘境只怕那时也早被妖族攻破,藏在玉虚秘境中的十万弟子,只怕没有几个能逃出性命来。” 众人黯然,的确如此,若非出尘长老,不顾众人的阻拦,独自闯上了演武台,又不肯抵挡司徒无咎那惊天一掌,身死道消,又怎会引起司徒无咎喜极狂笑,招来那旷古未有的天劫,正是那天劫,击灭了司徒无咎,也重创了妖族众多高手,让妖族如树倒猢狲散般,只顾逃命,这才使得八大仙宗很顺利的夺回了光明顶,其中,还趁势斩杀了不少天妖,单单堪比大乘境的天妖,便不下四百余名。 这其中,若论首功,非出尘莫属。 众人纷纷点头答应。 净尘道人又对长生道:“那石中轩现在在何处,你可知道?” 长生点头道:“我自然知道,如果他没有走。” 净尘道人道:“你且带我走一趟,出尘长老与司徒无咎的事,算是了了,但是,出尘长老与石中轩的事却并未了,这事我昆仑宗不能就这么算完,我要去问问他,如今的事,他打算如何处理,我昆仑宗这两万弟子的性命,他又该如何说!” 长生道:“石中轩此人心思深沉,小子也看他不透,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如今小子也猜不到,师伯有如此吩咐,我带你们去便是了!” 长生的事便算是这么了结了。 圣火殿殿主圣世奇又重提昨日所说的征伐西昆仑及西南妖族的事,仍就是议论纷纷,各说纷纭,没有什么结果。 不过也是,昆仑宗如今最要紧的,是休养生息,舔舔伤口;峨眉宗倒是有这个心思;玄剑宗不愿再生枝节;三圣宫现在魔教进逼,自顾不暇;玄武宗实力太弱,可有可无;蓬莱阁、雁荡宗犹豫不定。这般算起来,想要有一个统一的想法,真不知要议论到什么时候。 净尘道人等不了那么久,将昆仑宗的事委托给了昆仑宗的大长老,另带了两位长老随长生朝天岭那处山村来了。 要不了许多时日,四人便来到那山村中,只可惜,十余天前,石中轩与九阴教主便已经离去,只留下鹿临渊和他的那名糊涂大妖两人,见到长生,鹿临渊取出一封信,交给长生道:“这是石大王走之前让我交给你的,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石大王与九阴大王急匆匆就走了,只留我们在这里等你们!” 长生拆开信笺细看,信不长,不过数行字,这石中轩看来也探听到了昆仑宗大战的详情,预料到长生和昆仑宗的人会来找他,只说南海那边风景秀丽,气候宜人,他打算移居到海边,没事的钓钓鱼,信尾还调戏了长生一番,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要好生对袁依依云云,让人看得云里雾里,不知他想说什么。 看完这信,净尘道人脸色难看得要紧。 众人无奈,只好带上了鹿临渊和那个糊涂大妖鹿惊风,又回到了昆仑宗。 这些日子下来,昆仑宗总算是收拾出来点模样,但西征妖族的事,依然还在议论,终于,圣世奇受不住了,带着圣火殿的高手,告辞离去。 圣火殿一走,其他各大仙宗也纷纷离去,鹿临渊和鹿惊风也要随玄剑宗去了苍溟山,这些日子,这两位可是吓坏了,昆仑宗损失如此严重,昆仑弟子对这两位自然不会很客气,虽然掌门有命,不得为难他们,不过,一些小小的比试在所难免,难听的话只有更难听,没有最难听,所以,这两位每天身上添几处新伤也就可以理解了。 第五十四章 假欲真时真为假(4) “长生,”断水对长生的脸色,永远是那么难看,在长生随玄剑宗回苍溟山的前一天晚上,断水找到了他,“你可知我找你来做什么?” 长生想了想,道:“应该是与依依有关吧!” 断水哼了一声,道:“知道就好,以后,你不许再找依依,听清了没有?” 长生皱皱眉头,道:“这话可不是前辈说了就算,我与依依,是我们俩人的事,与他人可无关!” “你不要不知好歹!”断水沉着脸道,“依依是谁,你又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配得上依依?你若真是为依依好,早些离开依依,哼哼,你对依依的心思,别人看不清,难道我还看不清么?你无非是把依依当做是挡箭牌,你与魔教必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今天,我是好言相劝,你若不听,一意想要勾引依依,就休要怪我手下无情,就算一掌毙了你,那苏老头,又能拿我怎样?” 长生不语,拱了拱手,转身便要离去,这些日子,他心情本就不好,司徒无咎的事,如一块石头般压在他心头,洛神的事,虽然已经淡去,但偶尔想起,心中仍就有些隐隐作痛,还有师父酒狂之死,要找计都报仇,还不知是何年何月。 如今,石中轩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仇千寇死了,可以说是为了昆仑宗而死的,若说他有什么阴谋,实在是说不通,反倒是石中轩之前的那些说辞,令人十分怀疑。这些都让长生百思不得其解,又哪来的心思应付断水,更何况,断水又岂是一个应付得来的人? “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态度?”断水勃然大怒,一掌将茶几拍碎。 长生头也不回,道:“依依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害羞的小女孩了,她与我的事,她与我来说,若是依依对我无意,我离开便是,还劳动不了前辈的大驾。” “哼哼,依依是我峨眉宗的弟子,是我断水的徒孙,她的任何事,我都管得,还由不了她做主。除非,她也如她那个不肖的师姐般,叛出峨眉宗,不然,你这辈子,休想得到依依。”断水冷笑道,“莫以为我不知你与那个白发妖女和那只狐狸精的事,你骗不了我,也休想骗得了依依!臭小子,以后,你最好躲着我走,不然,哼哼,我断水性起之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莫以为我要杀你只是吓唬你。一句话,好自为之,滚!” 长生哈哈大笑,转过身来道:“长生这三百年来,算起来,死过不知有多少次,又何惧再死一次,前辈要杀我,动手便是,何须等到以后?我也说一句话,依依不负我,我此生绝不负依依!”说罢,略等了片刻,拂袖而去。 望着长生的背影,断水脸色铁青,扬起了手,手背上青筋蹿动,但终究还是没有下得了手。 次日,长生随玄剑宗,玄武宗回到了苍溟山,鹿临渊与鹿惊风最终决定随韩玉儿去玄武宗,算是玄武宗的客卿长老,玄武宗需要大乘境的高手来撑架子,而玄剑宗又有一个论霸道不比九阴教主差多少的螭天霸,螭天霸这次也随众人去了昆仑山,鹿临渊自然而然就选择了玄武宗,而且,韩玉儿也答应,危险的事情不需要他们来做,只要他们帮忙收拢一些妖族,壮大玄武宗的实力。 玄武宗钦安峰上并无通往昆仑宗的传送阵,玄武宗的弟子借用的是玄剑宗的传送阵。出了传送阵,一名玄武宗的弟子走出了人群,拉了拉长生,长生回过头来,不觉又惊又喜,这名玄武宗的弟子,竟然是袁依依。 这时,韩玉儿也走了过来,笑道:“依依姐,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以后可不能把我出卖了!” 原来,袁依依背着峨眉宗偷跑出来,在韩玉儿的帮助下,穿着玄武宗的服饰,顶替了玄武宗一名弟子的名额,跑来了玄剑宗,那名可怜的玄武宗弟子,现在还呆在光明顶,这事还不能往外说,只有靠自己,慢慢地望玄武宗赶。 长生心中既感动,又好笑,这等事,若是小狐狸明月做出来不奇怪,可是,袁依依这个乖宝宝,要做出这种事,却要有很大的勇气才成,想想断水发现时气极恼怒的样子,长生就觉着好笑。 “叽叽喳喳呢?”长生又问道。 “叽叽喳喳我托给了一位同门,你认识的,她叫罗玉环。”袁依依笑道。 回到了铁剑峰,长生却没有见到小猴儿,几般打听,原来约一年前,小猴儿借了破浪去了南海,同行的还有五位喜欢跟在他屁股后的玄剑宗弟子,说是要出去历练,练好本事,将来好替师父报仇。 “这个小猴儿!”长生想了想,决定也去南海一趟,一则,如今世道越来越乱,谁也不知又会发生什么事情,长生不太放心小猴儿;再则,袁依依既然来了,估摸不久,断水也该赶来了,纸里包不住火,即便她猜不到袁依依是混在玄武宗弟子中过来的,也能猜到,袁依依一定会来找长生。 想到这里,长生与袁依依便去找掌门苏无怨,苏无怨也觉着这事又好气又好笑,道:“去吧,路上小心点,每到一地,先与我玄剑宗的弟子联系,若有什么事情,就来通知我。 峨眉宗那边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断水也奈何不了我。” 长生与袁依依才在铁剑峰上休息了一天,便又下山朝南海去了,才离开玄剑宗十来天,便有玄剑宗弟子传来消息,说明月有要事找他,在碧庭山桃源镇等他。 长生奇怪,与袁依依稍一商量,便转道去了武阳城。 相比于之前的武阳城,如今的武阳城有些没落,修行者之间的争斗,终于传递到了凡俗人身上,武阳城周边发生了数次规模较大的叛乱,虽然最终还是被平定了,但武阳城的元气却被伤得不轻。 两人继续转向淮阴城,淮阴城也受到了一些波及,也较往日萧条了许多,大街小巷里的乞丐明显多出了许多。 第五十四章 假欲真时真为假(5) 第一次来淮阴之时,淮阴约有一两万户人家,六七万人的样子;一百七十多年后第二次来淮阴,淮阴足有四五万户人家,二十多万人;然而这次再来,淮阴却只有两三万户人家,十多万人。这一百多年来,淮阴数次被叛军、官军攻破,反复蹂躏,许多人逃离了家园,但更多的人却死于战乱。 野草深处,不知有多少荒冢,又埋葬着多少枯骨。 世俗的权力更替,与修行界的版图往往是密不可分。所有的苦难,到头来,还是要由最底层的老百姓来承受。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顺路,长生又去看了张家庄,张家庄倒是比之前扩大了不少,繁华了稍许,因为张家庄原本就是偏僻之所,战争很难波及到此处,而且,张家庄的防御也不差,好武之风并未衰退,反而愈演愈烈,山中的土匪并不敢来骚扰张家庄。 张家庄的神庙里,太阳真仙已经升级为太阳真君,明月圣女也升级为明月娘娘,又多了几尊神,一尊是白发魔女,名为白发阎罗,相传是恶魔的化身,一尊是一尊猴子,名为玄阳圣猿,相传是真君身边的护法,还有两尊,模样倒是颇为威武,一位司财,一位司命,相传都是真君的使者,不知哪个指的是长生,哪个又是指的是流云。 世上的人也真奇怪,对于神的信奉,无论善恶,都是诚惶诚恐的,好像唯一的标准,便是强大。这样也对,只要是神,不管是善是恶,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最好的办法,便是两边都不得罪,拜完善神,再去拜恶神。 必要的时候,可以不拜善神,只拜恶神,因为善神总是能理解人的,而恶神不一样,恶了他,小命就不保了。 对神如此,对人其实也是这般,久而久之,这世上的人便变得欺善怕恶了。所以说,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是颇有道理的。 在张家庄中随意游览了一番,长生心中颇有些感触,兴致也就淡了下来,对袁依依道:“依依,咱们走吧!” 两人出了张家庄,向西飞行,才三十里路,不一会儿便落到山庙的遗址前,那神像还矗立在那里,岁月对它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莽莽荒草已经变一片苍郁的树林。 “长生哥,这里!”明月从神像旁走了出来,见到袁依依有些发愣。 长生笑道:“明月,这是袁依依,我对你说过。” 明月明显有些郁郁,答道:“知道啦!” 长生又指着明月,介绍道:“依依,这是……”长生顿住了,从神像后又转出一个人来,白发白衣,雪河清清水,空谷幽幽人。 “计都?”长生一把扯过明月,护着袁依依、明月两人,后退了数步,冷冷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又要杀我们么?” 那女子眼光闪了闪,似有几分委屈,道:“长生,你说什么?我是洛神啊,不是什么计都,你忘了么?我们约好要在这里见面的。” “世上本就没有洛神这个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长生冷冷地道。 洛神眼睛便得黯然,取出一柄飞刀,递给长生,道:“我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我就是洛神。这是你的飞刀幽雀,我认得,我不知为何会在我身上,我也不知我为何那时会在昆仑山中,我只知道,你我约定,我要在这里等你,你不来,我便不会走。” 长生接过飞刀,淡淡地道:“谢谢你肯还我的飞刀,但是,流云的仇,我师父酒狂的仇,我一定会报的,休要再迷惑我!” 明月拉了拉长生,道:“她的确是洛神姐,她在这里已经等了你半年多了,难道有什么问题么?”流云的死,长生没有对她提起过,小猴儿也没有提起过,明月自然是不知道。酒狂的死,她倒是知道,但是她不知酒狂是被计都所杀,更不知计都就是明月,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有计都这个人。 明月当初也问过洛神的事,不过长生不愿再提她,小猴儿也不肯说,明月见两人都不说,也不再问了,不久就抛诸脑后。 洛神眼中一阵迷茫,不明所以。只听长生指着她道:“就是她,就是这个狠毒的女人,杀了流云,杀了我师父酒狂,小猴儿的肉身也被她斩杀过一次。计都,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论本事,我自认敌不过你分毫,我想不出,我还有什么还值得你利用的。” 明月吓了一跳,朝后退了数步,又将信将疑地凑了过来,问道:“长生哥,你是不是搞错了,洛神姐应该不会做这种事,还有,洛神姐的本事并不高,如今还打不过我呢!”说到此处,小狐狸有些洋洋得意,有小石头傍身,莫说洛神,即便是长生、袁依依,也不是她的对手。 袁依依拉了拉长生,道:“这位姑娘的气息虽然很像计都,不过,言语举止,却与计都完全不同,长生,难道真是你搞错了?” 长生摇摇头,道:“不会错的,我怎会弄错?我与她,相处了一百六十多年,又怎会弄错,月华轮,她的武器,只有她一个人才能用,其他人用不了,又如何会弄错?我们走吧!”说罢,转身拉着袁依依、明月便欲离开。 又听身后洛神凄然地道:“长生,你就这么抛下我就走么?你忘了你曾经说过的话么?” 明月撅起了嘴巴,袁依依也有几分神伤。 “我记得,我自然记得,”长生回过头来,慢慢地道,“计都姑娘,我还记得你如何要我离开,如何杀了流云,又是如何承认杀了我师父。哈哈哈,‘为什么?杀鸡杀狗还要理由么?更何况,他一路跟着我,啰里啰嗦,我嫌他烦,便将他杀了!’”长生尖着嗓子学着计都当初的声音,接着,长生又道:“难道我师父的命,在你眼里,只是一只鸡一条狗么?罢了,事到如今,说这些做什么?你要为难我们,我们打不过,也逃不脱!你打算怎么样吧?” 第五十四章 假欲真时真为假(6) “不要说了,”洛神的眼泪扑通扑通地直往下掉,道,“我真没有杀流云,也没有杀酒狂前辈,我不知你在说什么?也许……也许我真杀了,可是我真的不记得呀,而且,我也不会说那样的话,长生,难道你不信我么?” 长生摇头道:“不信,你叫我如何信你?计都姑娘,你要杀我们,请现在就动手,若不然,我们便走了!” “长生,我不是什么计都,我是洛神啊!这名字还是你给我取的,为何你要这般对我?”洛神已经是泣不成声。 长生不再理她,拉着袁依依、明月飞身离开。 不知飞了多久,三人都默不作声,直到傍晚时分,三人才落下,明月试探着问道:“长生哥,你与洛神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我也不太喜欢洛神姐,不过,我总觉着洛神姐是冤枉的,是不是你错怪了洛神姐?” 长生并不说话,只是掏出一瓶猴儿酒,猛灌了一口。 袁依依迟疑了片刻,道:“这个洛神与原来的计都,说话的语气和性格,就好像是两个人。”话语之中有些颤抖。 长生抓过袁依依的手,道:“你莫担心,我和她之间,已经没了什么,或许心中还有些隐痛,但迟早会过去的。我不知道洛神与计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很显然,洛神就是计都,计都就是洛神。 也许,世上真有一体双魂这种事,不过,那又怎样,我师父的仇,我不能不报,我也不可能再拿我身边的人来冒险,无论她是洛神也好,是计都也好,是真的也好,是装的也罢。都与我无关,我只知道,她是我的仇人。 你,才是我这一生要相伴的人。” 袁依依心头一暖,也握住长生的手,轻轻地道:“好,我听你的,你要报仇,我便陪你一起报仇!” “哼!”忽听一边明月轻哼了一声,道,“要报仇,长生哥也该找我去,关你什么事?” 袁依依脸庞一阵发烫,想要松开手,却被长生紧紧抓住,长生道:“明月,不要胡闹……” “我才没有胡闹!”明月眼中含着泪,嗔道,“我等了你这么久,这些话,你从未对我说过,为什么?你可以对洛神说,可以对她说,可是,偏偏就不肯对我说?在你心中,你就是这么讨厌我么?”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长生放开袁依依,安慰明月道,“我是人,你是妖,我和你之间是不可能的,我对你,便如我对小猴儿一般,你不明白么?” “我不明白,”明月擦着眼泪道,“人和妖之间的界限就要那么分明么?苏宛如姐姐不就是白弄影和苏无悔的女儿,长生哥,你不喜欢便说不喜欢我,何必拿这个借口来骗我?” “这……”人与妖之间的界限,老实说,长生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明月说得不错,这的确只是一个借口,长生突然之间想出的一个借口,除了这个借口,长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唉!”长生叹了口气,道,“明月,感情的事,你不明白……” “我又怎会不明白?”明月道,“不错,当初我刚刚从十万大山里走出来的时候,我的确不明白,不过,我离开你回到十万大山中,我就明白过来了,我孤孤单单地等了了你一百六十多年,你以为我是傻子么? 那次在碧庭山,我又遇见了你,我以为你一定也明白,再见到你,你知道我有多高兴,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可是,当我看到你和她,手牵着手时,我又有多伤心,你可知道?我又怎会不明白? 后来,我想明白了,也许是我在你的身边的时间太短,没有在你心中留下我的影子,所以,陪在你身边,明明心酸痛得要命,却偏偏要假装开心,为什么?我只想讨好你呀,这也有错么? 直到有一天,洛神姐姐离开了,你知道么,其实我心里是很开心的,终于,我有机会了,有机会与你单独在一起,我们一起去了南海,去了玄幽秘境,你可知道,在玄幽秘境中,我本需要多闭关一些年的,可是我又担心,万一我出来晚了,你又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所以,我草草闭关了九年,便出来了,我想,闭关可以日后再闭,可是,若是让你从我身边溜走,我只怕会后悔终生。 从玄幽秘境中出来后,我又陪你来到了铁剑峰,得知酒狂前辈死去的消息,见到你那般伤心,我也很伤心,虽然我从未见过酒狂前辈,我本想多陪你一段时间,谁料到,你不声不响的一个人就走了,为了找你,我四处奔走,昆仑山我也去过,酒狂前辈被杀的地方我也去过,不过,我没你那么聪明,没有查出什么来。 后来,又传来消息,说你在团州出现了,我便追到了团州,我四处找你,仍旧没有找到你,没有办法,我想,也许,你总有一天会回到碧庭山,所以,来到了碧庭山,遇到洛神姐,洛神姐等了你半年多,我也同样在这里等了你半年多啊! 为何你可以对洛神姐这么好,可以对她这么好,就不肯对我,好一些……”说到此处,明月已经泣不成声,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风呼呼地吹,山谷间一片安静,只有明月的啜泣声。 良久,长生才缓缓地道:“明月,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意,我也不该用那些借口,你与我同样明白,感情的事,是容不下第三个人的,若要怪,只能怪这个老天太残酷,喜欢捉弄人……明月,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感情了,从开始,我对不敢说对你完全没有感觉,但更多的,真的只是对妹妹的那种感觉,你明白么?这一辈子,算是我长生欠你的……” “长生哥,你不要再说了,我明白,我早就猜到了!”明月擦净眼中的眼泪,勉强道,“我懂了,长生哥,你放心,我不会再打扰你了,我回去了,你莫要担心我,我照顾得了自己。”又回头望了袁依依一眼,目光复杂无比,说完此话,秀足一点地,飞身而去。 第五十五章 人心向背岂因善(1) 近两年的时间过去了,远在南疆的南平城并没有受到战乱的影响,依然如故,街上人来人往,接踵摩肩。 长生指着济世堂残破的店面,说起了以前的往事,如今济世堂已经完全垮了,已经改做一件杂货铺,原来的东家据说已经搬离了南平这个伤心的城市。却不知那个江湖郎中褚济民又去往了何处。 正在想间,忽一名十来岁的小孩跑过,手里提着三包药,身影有些熟悉,长生心中一动,叫道:“小阿福!” 那小孩停了下来,朝长生这边望了过来,长生笑道:“还真是他!”向那小孩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那小孩朝两边望了望,觉得此人有些面善,有些迷惑,犹豫了一下,朝长生走了过去,走到了长生面前,那小孩鞠了个躬,很有礼貌的问道:“大叔是在叫么?” 长生蹲下身子,两手把住小阿福的胳膊,仔细端详了一番,两年不见,这小阿福的个子往上蹿了一大截,都到了长生胸口,身上的衣服有些陈旧,还打着几个补丁,但浆洗得很干净。长生拍了拍小阿福的肩膀道:“两年没见,长高了许多,褚先生呢?可还好?” 小啊福惊疑的望着长生,小心地问道:“这位大叔,不知你是哪一位?” 长生伸手摸了一下小阿福,道:“小阿福,你带我去见你师父,我是他的朋友,两年前你娘死的时候,我还见过你,还记得么?” 小阿福眼睛一亮,抓住长生的胳膊,道:“我记得,我想起你来了,你还给了我师父好多银子,我师父说你是有大本事的人。大叔,求你救救我师父吧!” 长生惊道:“褚先生怎么了?” 小阿福嘴巴一瘪,几乎哭了出来,道:“师父他被几个坏人打伤,一直都在吐血,我怕……” 长生大惊,问道:“是怎么回事?”褚济民行医本事本就很高,为人也小心谨慎,也不挣那些昧着良心的钱,理应不会得罪什么人呀,怎会被人打伤? 小阿福摇头哭道:“我也不知道,前天师父和我照常出来行医,谁料想有几个贵公子的马不知怎么惊了,在街上乱跑,街上有那么多人,难免有人被踩踏撞倒,当场死伤了好几个人。 街上的众人将那几位公子围住,吵着要拉他们去衙门,谁知道,突然闯出了十几个壮汉,手持大棒一阵乱打,我师父那时正在给受伤的人包扎,没留神,被那几个壮汉围住,当场被打得吐了血,骨头断了好几根,如今还在家里躺着。 那为首的公子说,他爹就是衙门的李总捕头,衙门就是他们家开的,他说的话就是王法,撞死是活该,撞不死那是走运,想抓他们去衙门,那是找死。” 长生一阵心冷,袁依依也脸色铁青,长生突然想起了韩玉儿当初在坠星崖所说的话,若是当初幻虚爷爷不曾将他带上玄武宗,不说寒毒,就凭他孤孤单单一个人,在这世上做一个普通人,不是一样要受这般欺负,接受这般的命运,小心翼翼又能怎样,敌得过这无妄之灾么? “莫哭莫哭,快带我去见你师父,若只是被打伤,我还有法子救他!”长生抹去小阿福眼角的泪水,轻声安慰道。 小阿福闻言大喜,拉着长生便朝家跑去。在大街小巷里绕了半天,才将长生、袁依依带入一间破旧的房子中。 褚济民躺在床上,身上搭着一床打满补丁的棉被,破旧,但是干净,床边的椅子上,叠放着一块手巾,斑斑血迹,教人触目惊心。 见到长生,褚济民一愣,挣扎着想要起来,长生急忙按住褚济民的肩膀,示意他别动,又取出百香玉露,滴了一滴在水杯中,用茶水化开,给褚济民服下,手掌抵住褚济民的前心,缓缓用功,用真元化开百香玉露的药力,不多时,褚济民便沉沉睡去。 小阿福要去煎药,长生摆手道:“不用了,我估摸最多十来天,褚先生就该全愈了,不过,小阿福,此事莫要向外提起,明白么,对你们,不是件好事。” 小阿福点头答应,长生又对袁依依道:“我出去下,你照顾好褚先生。” 袁依依点点头,道:“小心点!终究这里是圣火殿的地盘。” 长生笑道:“不打紧,不过是个小小捕头的儿子,我必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次日,一则消息惊动了全城,南平城总捕头的儿子,还有几个与之相好的纨绔子弟,一夜之间,骨头尽数被人一寸寸捏碎,日日嚎哭不休,这辈子只怕只能呆在床上,李捕头对此事讳莫如深,闭口不谈。 据后来一位李府的下人喝醉了透漏,那一夜,李府来了一位神秘来客,当着李捕头的面,问了李衙内几句话,然后一寸寸将李衙内的骨头捏碎,并且吩咐李捕头,不许医治,只许保住李衙内的一条性命,李衙内若活不过十年,他还会再来李府,找李捕头算账。 说完这些话,这神秘来客大摇大摆地从李府的正门出去了,整个过程,名震江湖的李捕头半句话也不敢多说。此人走后,当夜,数名平日贴身保护衙内的护院,也神秘的消失了,就仿佛不曾有此人出现过。 同样的事,也发生在其他几家人身上,谁也不知这神秘的客人是谁。 每天给褚济民服用一滴百香玉露,七天后,褚济民便能起床走路,又过了五天,褚济民便完全康复,许多历年来的隐伤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褚济民的身体明显强壮了许多,隐隐有突破到先天境的迹象。 褚济民奇道:“长生,你每日给我服用的是什么?效果竟然如此好,我行医数十年,闻所未闻。” 长生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交给褚济民,笑道:“这东西名叫百香玉露,用来疗伤最好不过了,洗练筋骨有想象不到的效果。 这瓷瓶中还装有三两百香玉露,够你和小阿福一辈子用的了,并非我不愿给你更多,只因你们只是普通人,经不起风雨,给多了反而是一场祸事。切记切记,莫在人前使用。” 褚济民不是一般的郎中,听说过百香玉露,当然知道其中的珍贵,正要推辞,长生摆了摆手,道:“这些对我都不算什么,只可惜你与小阿福修行的资质太差,没有什么修行的天分,不然……这样吧,我传你一套修行炼体的法门,没有太大的用处,但对延年益寿却有很大的好处。” 第五十五章 人心向背岂因善(2) 这般,长生又传了褚济民、小阿福一套修炼的功法,只到筑基境,在他看来,这两人的资质,有百香玉露相助,入先天境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但要破入筑基,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又留了些培元丹给他们。 又交代了一些修行者的一些忌讳,便要告辞离去,袁依依一把拉住长生,对褚济民拱手道:“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褚先生。” 褚济民笑道:“你们救了我一名,我正不知该如何报答两位,袁姑娘只管说,我若知道,必定解答。” 袁依依问道:“先生,你可知一体双魂的事?” “一体双魂?”褚济民想了想,摇头道,“我行医数十年,袁姑娘所说的一体双魂,我还真没见过。” 长生、袁依依略有些失望。 “不过,”褚济民又接着道,“我虽没有见过,但据我历代先祖留下的记载,我先祖却曾见过这种事。” “还真有一体双魂这种事?”长生诧道。 “当然有!”褚济民道,“先祖的记载,岂会有假,而且,先祖的记载中,这种情况不止遇到了一次,而是遇到了两次。” 长生、袁依依大感兴趣,长生问道:“当时的情况是怎样?” “你们先等等!”褚济民带着众人来到卧室之中,卧室中有两架书,林林总总不下千册,褚济民笑道:“我褚家向无长物,所遗留下来的就只有这些医书和先祖行医的一些心得,你们所提的那事,我也只是模模糊糊有些印象,想不太清,待我找找。” 褚济民在书丛中找寻了一番,从中抽出了两本书,笑道:“找到了,两位请看!” 长生、袁依依接过书来,这两本书已经发黄,显然历史已经颇为久远,不过保存得十分良好,都是手书而就。褚济民早将书页翻开,这两本书中记载了两段行医的经历。 一段讲的是在云州有一个张姓的男子,此人三十岁之前,还是好端端的,老实巴交,性情温和,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三十岁之后,如同换了一个人,性格变得凶戾无比,而且,对以前的事全无记忆。 更奇怪的是,每隔一段时间,此人又会变回原来那个人,对前一段所做的事也没有印象,如此三番两次,周围的乡邻以为他是被恶鬼附了体,后来竟将此人活活的烧死。 褚济民的先祖听闻赶去时,已经晚了一步,那人已死,褚济民的先祖推测此人便是一体双魂。 再有一段讲的是一百年前,绪州有一个少年,才十六岁,叫翟焕,白日温文尔雅,到了夜间却变得凶悍无比,白天不知夜间所做的事,夜间也不知白天所做的事,家人都以为他中了邪,想尽了法子,也没有用,正巧褚济民的先祖褚尽诚那时正在绪州行医,也被找了去。 经过数日观察诊断,褚尽诚判断翟焕乃是罕见的一体双魂,为了此事,褚尽诚特意在这一家人家中呆了三个月,发现翟焕双魂的交错乃是受周围气机的影响,若没有受到影响,这双魂便不会交错,依照这一点,褚尽诚让那家人搬离了原来的住宅,果然,翟焕恢复正常,夜间的那个翟焕便再也没有出现。 褚尽诚认为,一体双魂是因为其母在怀孕期间,胎儿孕育出了两个不同的魂魄,较强的那个会在平时呈现出来,而受周围不同的气机的影响,另一个也有可能替代前一个。 看到此处,长生、袁依依面面相觑,这不是与洛神十分相似么? 褚济民问道:“袁姑娘为何会问起此事?莫非……” 长生点点头,道:“的确,我们有一位朋友,便怀疑是一体双魂。” 褚济民叹息了一声,道:“若是如此,可否让我看上一看,说不准能找出解决的方法!” 长生道:“再说吧,毕竟她现在在哪里,我们还不得而知!若能再遇到这位朋友,我尽量劝说她来先生这里一趟。” 长生、袁依依告辞离开了褚济民家,长生道:“十数日来,还没有跟玄剑宗打招呼,我们去我玄剑宗的联络点去看看,或许还能问到小猴儿的下落。”袁依依点头同意。 玄剑宗设在南平的联络点并不在城内,而在南平城外十里处,两人匆匆便朝联络点走去,还未离开南平城,忽听有人叫道:“长生、袁姑娘,此去匆匆又为何?” 长生回头望去,只见大街一边的一座酒楼的二楼,探出半个身形,把着一杯水酒,正朝他们微笑致意。 “石中轩?”两人没料道在这南平城也能遇到石中轩,对视了一眼,显然,这石中轩一定是跟踪了他们,故意要与他们相见。 不管这石中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长生决定还是要见他一见,对袁依依略一点头,两人上到酒楼之上。 包间的桌上已经点好了六七碟小菜,摆放了三套碗筷,显然,石中轩早有预备。 三人坐下,长生还未开口,石中轩笑道:“莫要怪我天岭中不辞而别,有些事情,既然说不清楚,那便索性不说。再者,我来这南海,也的确有事,不算是托词。”说着便为长生、袁依依添酒。 长生沉默了一会儿,道:“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小子愧不能及,前辈如何知道小子要来这南平,又为何事在此等小子两人?” “想要找到你,可不难!”石中轩喝了一杯酒,道,“你在玄剑宗,玄剑宗镇魔塔破;你去了玄武宗,玄武峰被攻破;你到了昆仑山,光明顶又被司徒无咎攻破。 我曾听一位朋友说起过你,说你是有大气运的人,开始我还不信,以为所谓气运,不过是一种说法,如今我信了,我估摸着南海这边也该出事了,你没有理由不来。于是,我找了一位朋友,帮我在百晓楼盯着进进出出的修行者,这不,你果然便来了南平,看来,南海这边的大事,是免不了的了。” 袁依依道:“前辈可错了,那些事都是凑巧,与长生生无关!” 石中轩笑道:“有关无关,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如今看来无关,或许有一天回头来看,却是必然,长生,你说是也不是?” 长生皱眉道:“前辈有话便请直说,小子听着便是!” 石中轩摇头道:“看来在疑心我呀,也罢!我记得上次,我有一个故事,没有讲完,欠人的总归不好,我想将这故事讲完,不知两位愿听否?” 长生、袁依依相互望了一眼,心中摸不清石中轩打的什么算盘,长生缓缓地点点头,道:“前辈请说!” 第五十五章 人心向背岂因善(3) 石中轩喝了杯酒,清了清嗓子,讲道:“上次说到在一千六百年前,周卿苒还是个六岁的小姑娘,便被打断,这次接着说,那周卿苒其实并不姓周,她原本叫呼延卿苒。” “什么?”长生、袁依依大惊,长生问道:“你的意思是周卿苒与呼延烁有关系?周卿苒是魔教安插在玄武宗的奸细?” “呵呵,”石中轩笑了两声,道,“周卿苒不止是与呼延烁有关系,周卿苒根本就是呼延烁的亲孙女,如今,呼延烁只怕只有这个孙女一个亲人了。至于她是不是魔教的奸细,如今看来,不太像。” 长生、袁依依愣了愣神,只听石中轩接着道:“在周卿苒六岁那年,魔教发生了一件大事,魔教教主呼延烁一夜之间突然消失,家人后来被人灭绝,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原来呼延烁当年消失的原因,是被人抓走,而抓走他的,就是当年玄武宗的掌门玄感道人。 具体玄感道人是怎样抓走魔教教主的,大家都不知道,毕竟,玄感道人至始至终,都不曾渡劫,魔教教主当时虽也未渡劫,不过,他的实力也非同小可,玄感道人手上虽有极品灵气七宝玄武拂尘,魔教教主手中也有极品灵宝翻天印,哪个更厉害,还真说不准。 不过有一点,玄感道人即便能抓走呼延烁,那也必有一段龙争虎斗,绝不会轻巧。 这事,众人不知道,但有一人知道,她便是呼延烁的亲孙女周卿苒。” 且说周卿苒,石中轩将往事一一道来,长生、袁依依听得十分入神。 呼延烁十分疼爱这个孙女,不止是因为她天资绝顶,更重要的是她聪明可人,呼延烁一直都是将她带在身边亲自培养。周卿苒也争气,六岁那年她就已经跨入先天境。 呼延烁失踪的那天,也带着周卿苒,还有一个老仆,在江湖中游历。那一日,呼延烁忽然说他要见一个人,吩咐老仆带着周卿苒呆在客栈中,哪里都不许去。 可是,呼延烁他可能没有想到,他这个孙女,年纪虽小,但也不是省油的灯,出于好奇,她并没有真正呆在客栈里,而是瞒过了老仆,偷偷地跟在她爷爷身后。 周卿苒身上有件了不得的法器,可以完全隐匿行踪,有了这件法器,只要不弄出较大的动静来,想要发现她,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在呼延烁要去的地方,离客栈并不太远,周卿苒很快便找到了他爷爷,当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找到他们时,他们应该是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呼延烁似乎很激动,看架势,便要与玄感动手,周卿苒很聪明,当然不会出来,便躲在一边偷看。 那人哈哈笑了起来,说:‘想动手?这里可离你住的客栈不远,你就不担心一个波及就杀了你那宝贝孙女?是也不是,你随我来,看过了再打架不迟!也胜过在这里动手。’ 呼延烁当时便道:‘怕你不成,你带路,本尊随你去!’ 便与那人飞走了!在陆地上,周卿苒还能跟得上呼延烁,这飞上了天,周卿苒就没办法了,眼睁睁看着两人飞走了。 回到了客栈,周卿苒有些不安,暗忖,这客栈已经被人盯上了,万一那人派人将她也抓去,要挟她爷爷,岂不是太糟?想到这里,她偷偷地传语给那老仆,将事情说了一遍。 那老仆听罢,也大吃了一惊,思忖再三,觉得周卿苒所虑甚是,他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虽然也是渡劫后的高手,不过,论实力也只是一般,真有高手来,他也未必挡得住,于是,留了封信在客栈中,偷偷地带着周卿苒,溜出了客栈。 这一溜,果然还真保全了他俩的性命,当夜,那客栈突然起了一场大火,客栈中的人,一个也不曾逃脱出来。显然,是有人袭击了那客栈。 老仆觉得不妙,决定将周卿苒带回魔教中,正在往魔教赶路的过程中,老仆听到一个消息,魔教教主的家人,被人一夜之间屠戮殆尽。 而且不久后,他与周卿苒被一批神秘人追杀。他知道,魔教回不去了。 于是,老仆想了个法子,找了一处隐秘的山谷,布下了阵法,使时间延缓下来,又用秘法改变了周卿苒的模样,将周卿苒藏于山谷之中,不许她出谷。 老仆又抓了一个与周卿苒长得十分相似的女孩,强行将此女孩的修为提高到凝神境,带着这个女孩四处逃亡。 数年后,这个老仆和这个女孩,被斩杀了。 在那老仆临走之前,曾向周卿苒详细询问过与呼延烁见面的那人的模样,断定那人便是玄武宗掌门玄感道人。 周卿苒在山谷中呆了两年,这两年里,虽然周卿苒只有六岁,但她有她的计较,她没有修炼,两年后,也就是阵外两百年后,当众人以为呼延烁的家人已经死绝,已经渐渐忘记呼延烁这个人之时,周卿苒出山了。 她先找了一户小康人家,拿银子买通那家人,扮做是他家的女儿,带她搬到了玄武峰周围,又趁着玄武峰招收弟子之际,崭露头角,混进了玄武宗。 周卿苒何等的天资,很快就被掌门玄感看中,收为亲传弟子,成为了玄感的第十八名弟子。 见到了玄感,周卿苒一眼就认出他就是当年与呼延烁见面的那人。可是,周卿苒不露声色,只是潜伏在玄感门下修行。 周卿苒天份绝顶,机缘也遇到了无数,只花了三十年,便结丹成功,成为了金丹境高手,二十年后跨入元婴境,又有二十年,便跨入了合体境,再三十年,便成了分神境的高手,一时震惊了江湖。 才修炼了一百年左右,便修成了到了分神境,何等的天才人物,只怕只有后来的昆仑李承欢才能与之比之一二。 一百年过去了,周卿苒从未放弃打探她爷爷呼延烁的下落,可是呼延烁的下落又岂是那么好打探得出来的? 对于她师父,她其实是仇视的,呼延家一家二十六口,如今只剩下她一个,呼延烁还不知去向,可以说,这一切的源头,便是由于玄感,她怎么能不心怀仇恨? 甚至,对于玄武宗,她也是仇视的,只是,她将这种仇恨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名为周卿苒的师父,但玄感指点周卿苒的时间较少,教导他们这些师弟师妹的大部分是靠大师兄幻真,三师兄幻觉,幻觉便是李问心。 第五十五章 人心向背岂因善(4) 日久相处,李问心对他这个天资聪慧的师妹渐渐有了感情,他不知,他的这个表面清纯的小师妹的心中,藏着一头恶虎,随时都会蹿出来吃人。 那时的李问心,修为是分神境后期,而幻真,已经是分神境圆满。 找不到爷爷呼延烁,而玄感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都远远不是周卿苒可以撼动的,复仇之火在周卿苒胸中蹿动,终于,周卿苒将目光转向了幻真与李问心,这一代弟子中除她之外最负盛名的两位弟子。 既然不能找玄感报仇,那就先毁掉他最看中的几个弟子吧!周卿苒心中这样想的。 李问心对她有意,她又怎会不知,至于幻真,相处了一百多年,说完全没有半点想法,也说不过去吧。 于是,周卿苒在幻真、李问心两人间虚与委蛇,存心挑拨两人的关系,不过此事,却引起了幻真的疑心。 与此同时,周卿苒又偷偷地与当时已经一分为三的西漠魔教联系,当时,魔教教主上官云遁听到玄武宗这么一名杰出弟子,居然打算要与魔教联手,大喜过望,亲自来见周卿苒。 周卿苒原本是想利用魔教之手,除去玄感的大弟子幻真,玄武宗默认的未来的掌门,给玄感,给玄武宗迎头一击。可不曾想到,这上官云遁就是当年杀她全家,追杀她的凶手,这些年,周卿苒虽然变化了很多,但上官云遁一眼便认出她来,立刻便起了杀心。 上官云遁乃是大乘境渡劫后的高手,虽然事先有诸多准备,但也不是周卿苒对付得了的,一交手,周卿苒便受了重伤,眼见命在旦夕,这时候,幻真出手了,利用周卿苒事先布好的挪移阵,幻真救出了周卿苒,但因此,幻真也身受重伤,损伤到了本源,几乎丧命。 原来,幻真因为对周卿苒起了疑心,所以,偷偷地跟踪了她,这才有机会将她救走。 人心中的感情,很难说,前一刻,周卿苒还在算计着如何除去幻真,转眼间,周卿苒又想了这一百多年的点点滴滴,心生悔意,觉得这是她与玄感之间的恩怨,不应该将幻真、李问心牵扯进来,对幻真也颇感歉意。 幻真询问起他见魔教教主上官云遁的原因,周卿苒当然不肯说,一时争执了起来,与他大吵了一架。 此后,周卿苒更是对幻真不理不睬,其实,她当时只是想让幻真远离她。 两人回到玄武宗,关系冷淡到了极点,被李问心注意到了,李问心认为定是幻真做了对不起周卿苒的事,才会如此,而此时,周卿苒伤势还未痊愈。 询问周卿苒未果,周卿苒正心乱如麻,怎肯理会李问心,这更让李问心起了疑心。 李问心决定暗自追查此事,很快便追查到魔教教主上官云遁身上,李问心约上官云遁见面。 被周卿苒逃脱,上官云遁心中正惴惴不安,他这个魔教教主当得并不稳当,手下的人服他的并不多,早就有人传言是他暗中害死了老教主呼延烁,呼延烁一家的灭门惨案,也是他下的手。 原来的魔教前护法朱雀殿殿主血魔陈青平何魔教后护法玄武殿殿主大魔天王殷世为分别叛教而出,成立了青教和阴山教,特别是青教,与西漠魔教互有征伐。 如今,他手上只有他原本直属的青龙殿和萧景逸掌控的白虎殿,而萧景逸与他,也是面合心不合,颇有不服他的意思,只是彼此都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动手。 所以,周卿苒是呼延烁孙女的消息,上官云遁也不敢往外透漏。 按情理来说,区区一个李问心,他上官云遁是不屑于去理睬的,不过,上官云遁很好奇为何玄武宗的杰出弟子连连要与他魔教联系,于是决定见李问心一面。 从李问心的字里行间,上官云遁发现了机会,上官云遁自然不会理会李问心的盘问,扬长而去,不过,上官云遁却布下了许多线索,矛头直指向李问心的大师兄,幻真。 李问心整理所有的线索,得出了结论,幻真因为嫉妒周卿苒的天资才华,认为周卿苒已经威胁到了他的地位,于是偷偷地与魔教联系,想要借魔教之手,除去周卿苒。 因此,李问心大怒,与幻真大吵了一架,大打出手,幻真顾全周卿苒的颜面,没有将周卿苒私会上官云遁的事抖出来,而前来劝架的周卿苒顾忌玄感,害怕他发现她的图谋,也不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明。 两人虽都否认了李问心的猜测,但李问心并不相信,疑心周卿苒心仪幻真,才会为他隐瞒,对幻真更是恼怒。 周卿苒认为这两人反目都是她当初算计的结果,理应由她来调和,为了调解幻真与李问心之间的矛盾,周卿苒误中了疑似上官云遁布下的圈套,中了曼陀罗心魔之毒。 曼陀罗心魔之毒也是元神之毒的一种,也传自灵山宗,实际上,大部分元神之毒都来自于灵山宗。此毒厉害之处,在于平时潜伏于元神之中,关键时刻能激起心魔,而且让心魔放大无数倍,本也是灵山宗磨练心性的一种手段。 此事,周卿苒并未对别人说起。 转眼间五十年过去了,幻真、李问心、周卿苒三人相互之间的关系冷漠而微妙。 这五十年中,幻真与李问心先后跨入了大乘境,而周卿苒跨入大乘境之时,曼陀罗之毒突然发作,周卿苒心魔本来便重,竟然把握不住,堕入了魔道,出手误杀了数十位同门。 最终被赶来的玄感制住。 此事瞒不住人,玄感大怒,他对周卿苒向来抱有很大的希望,如今周卿苒入魔了,百年来的心血付之一空,又犯下如此大错。大怒之下,玄感强行逼问周卿苒她的心魔为何,周卿苒自然不肯说,她的心魔便是玄感,她又怎会说?只说出了中曼陀罗之毒的事。 一般而言,即使是师徒之间,也不问妄境为何,更不会问心魔为何,玄感逼问心魔,举止已经有些失措。 玄感见周卿苒不肯回答,便将周卿苒关了起来,扬言说周卿苒若不能弃魔成道,绝不放她出来。 李问心再次疑心是幻真暗中下的手,与幻真理论起来,两人大打出手,玄感出手将他们强行分开,命他们面壁思过。 幻真曾调查过周卿苒的身世,发现周卿苒的身世中颇有些漏洞,所以怀疑此事又是周卿苒故意在挑拨他与李问心之间的关系,所以不仅没有去悔过崖思过,反而闯入了囚禁周卿苒的山洞,要求周卿苒解释。 第五十五章 人心向背岂因善(5) 周卿苒被囚禁,原本就感到报仇无望,爷爷多半也凶多吉少,感到绝望,这五十年来,虽与幻真起了许多隔阂,反而不知不觉中,对幻真真的起了爱慕之心,见幻真如此责问她,心中既痛苦又委屈,一怒之下,竟然满口承认是她的阴谋。 幻真大怒,动了真火,争执演化为争斗,周卿苒原本就身中曼陀罗心魔之毒,实力也较幻真弱,又存有死志,被幻真一招击碎了心脉元神,顿时气息全无。 见到周卿苒被他所杀,幻真也傻了,他并无杀周卿苒之意,只是想出出心中那口气,他没想到周卿苒竟然根本不挡那一招。 这番打斗自然惊动了很多人,玄感赶来,发现周卿苒已死,凶手又偏偏是他最为看中的大弟子幻真,悲愤交加,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让幻真继续面壁。 此事被李问心得知,心中最爱的人儿已经是人鬼殊途,李问心悲痛欲绝,又听闻玄感并没有责罚幻真,更是感到玄感处事不公,也冲下了悔过崖,找玄感质问此事。 玄感本在火头上,他的两位得意弟子先后犯下大错,如今第三位得意弟子竟然来质问他,心中大怒,非但没有做任何解释,反而将李问心狠狠地斥责了一顿。 李问心想到以后迟早这玄武宗要由幻真掌管,而师父又如此偏心,顿觉着玄武宗呆不下去了,叛下了玄武宗。 叛下玄武宗后,李问心接连被神秘人追杀,李问心怀疑是幻真所为,怒火攻心之下,弃道成魔。 李问心不知道的是,周卿苒并没有真正的死,周卿苒挨了幻真那一掌,被幻真击碎了心脉元神,若是常人,元神已经碎,心脉已断,断没有活着的理由,但是,周卿苒却没有真正的死去。 这只因曼陀罗心魔之毒,这毒能激发心魔,但也有个好处,便是它能护住元神,当时,周卿苒的元神确实碎了,但正因为这曼陀罗心魔之毒的缘故,各个元神碎片间还有许多细微的联系,周卿苒的元神处在一种奇异的假死状态。 当周卿苒再次醒来时,她发现她身处在一个幽暗的山洞之内,已经没有肉身了,元神被从石壁中伸出的元神锁链牢牢地锁住。又过了几日,一名黑衣人突然出现在这山洞中,黑衣人告诉她,是他救了她的性命,不过,想要出这个山洞,只有一个办法,便是接受他的奴役,成为他的奴仆。 周卿苒是什么人,怎肯被人奴役,那黑衣人冷笑了一声,说每隔三百年,他会来问她一次,让她好好想想,说罢便走了。 这个山洞不是普通的山洞,三灾九劫,逢三为灾,逢九为劫,教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三年的小灾还好,三十年的中灾简直无法忍受,三百年的大灾更是苦不堪言;劫也分九年的小劫,九十年的中劫,何九百年的大劫,其中的艰辛更不堪与人说,更不消说周卿苒如今只是元神之身。 在这山洞中苦苦熬过了九百余年,周卿苒的元神被这三灾九劫祭炼得无比强大,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了天劫,天劫之后,利用天地灵气,勉强凝聚了一具肉身,只是苦于元神被锁,逃不出洞去。 那黑衣人果真是每三百年来问她一次,问完便走,从不错漏,周卿苒始终不愿答应。 突然有一天,周卿苒发现身上的元神锁链突然消失掉了,趁着这个机会,周卿苒逃出了山洞,看看周围的环境,周卿苒认出了她竟然就是被困在玄武宗的坠星崖下。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祭炼,那坠星崖上的大阵自然是难不倒她,她很快便逃上坠星崖,玄武宗就在眼前,周卿苒却不敢回去,她几乎可以断定,玄武宗中必然有人与那黑衣人有勾连,而最有可能的人,周卿苒细数了下,只怕就是玄感。 玄武宗不能再回去了,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这九百年下来,周卿苒对玄感的恨意更浓,不过,以玄感在玄武宗的影响,她是奈何不了他的,于是她离开了天岭。 再说李问心,李问心叛出玄武宗,弃道成魔后,可谓是心灰意冷,万念俱空,要他对付玄武宗,他一时还做不出来,但是另外一个人,他是万万不肯放过的,那便是那上官云遁。 于是,他改名易姓,投入到魔教,两百年后,渡劫成功,乘着西漠魔教与青教大战之机,李问心与萧景逸暗中联手,斩杀了魔教教主上官云遁,震慑了群雄。 在萧景逸的支持下,李问心成为了魔教教主,李问心明为魔教教主,但实际上,他并不太管魔教的事,魔教的事务多是由萧景逸把持。 可是,有一件事,李问心一直不明白,临死之前,上官云遁承认了呼延烁的家人是被他所杀,却不肯承认呼延烁是为他所害,更不肯说为何呼延烁才刚刚消失,他立刻就得到消息,秘密派人下手绞杀呼延烁的家人。 “这个故事如何?”讲完这个故事,石中轩问道。 “你如何知道这么多细节?”长生毫无表情地问道,“我记得一千多年前,你应该还在镇魔塔中。” 石中轩哈哈地笑道:“为了探查清这个故事,我可下了不少的功夫,其中,自然有些情节只是推测,但是,你放心,那些推测,十有八九,事实便是这般。” “你究竟想说什么?”长生问道。 石中轩诧异地问道:“以你的聪明,不应该听不出这当中有一个人颇为可疑吧!” “你说玄感道人?”长生冷冷地道。 石中轩点了点头,道:“英雄所见略同!” 长生笑道:“你我都算不得英雄,更何况,我倒觉着你颇为可疑!” 石中轩奇道:“我又如何可疑?” 长生答道:“前辈请细细地数数,自从前辈从镇魔塔中出来,发生了多少事,而这些事中,总能看到前辈的身影,你说,可疑不可疑?” 石中轩哈哈笑道:“说得倒是,如此说来,的确蛮可疑的,说不好,这南海若出了什么事,也少不了我一份。长生,敬你是位聪明人,能想到这一点,当浮一大白!”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朝长生略一示意,一口而尽。 长生也将桌上的酒一口干净,问道:“前辈好像对我的看法毫不在意?” 石中轩笑道:“有什么好在意的?你知道聪明人除了多疑之外,还有一个特点是什么吗?” 长生摇摇头,石中轩道:“那便是总能找到正确的选择,否则,他最多是一个多疑的糊涂蛋,谈不上聪明人。既然如此,我又何须在意?” “前辈这是在为你自己辩解吗?”长生皱眉道。 “算是,也算不是。”石中轩答道,“我说,这南海会发生一些事情,你信也不信?” 长生摇头道:“前辈要这南海发生事情,只怕这南海想平静也难!” 石中轩呵呵一笑,道:“还是不信,走着瞧吧!”又伸出右手,仔细地端详了一番,道:“好一只大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翻云覆雨只在一念之间,难道还称不上英雄两字?” 长生哈哈笑道:“算不上,幻真、呼延烁、司徒无咎或可称得上是英雄,九阴教主也勉强应该能担得上,可是你我,最多不过是两只偷油的老鼠罢了!” 石中轩并不生气,也哈哈笑道:“为两只老鼠干杯,也为无名鼠辈干杯!” 第五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1) 两人哈哈大笑,一齐饮下了这杯酒,石中轩道:“长生,如今又轮到你了,不知你又准备了什么故事?” 长生想了想,道:“既然前辈这么关心南海,可知一个人否?” 石中轩睁大眼睛,问道:“你说的是……” 长生道:“破军,破军道人!” 石中轩细思了片刻,摇头道:“还真没听说过此人,他又是谁?” 长生笑道:“南海事,只怕绕不过此人,我对此人也一无所知,不如我便讲讲我是如何得知此人的故事吧!”又转头望向袁依依,道:“这故事,依依也没听过,其中还有你师姐叶初华的踪影。” 于是,长生从上次在南海之上,如何斩杀白蛇,又如何敖灵不打不相识,敖灵说过的一些话语,以及敖灵如何将小猴儿带上岛,小猴儿又发现叶初华的事细细的说了一遍。 石中轩沉思了半晌,道:“南海上居然有这么一个人,可不简单。” 长生道:“前辈找长生来,只怕不只是为了讲一个故事吧!” 石中轩笑道:“当然不止为了这个,我想请你去圣火殿走一趟。” 长生奇道:“让小子去圣火殿?前辈,我与圣火殿的关系可不怎么好,圣教主只怕吃我的心思都有,你想要做什么?” 石中轩道:“不需要做什么事,只是单纯的拜访,你来了人家的家门口,又不入,只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长生摇头道:“不成,我坏了圣火殿的好事,圣教主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早有杀我的心思,昆仑宗没弄死我,估计心里更不舒服,我此时上门,不是送羊入虎口吗?没事也会有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成,我不去!” 石中轩笑道:“圣世奇估计不会拿你怎么样,如果真要将你怎么样了,那岂不是告诉八大仙宗,他要做什么事么?” 长生笑了笑,只是不语。 石中轩见长生无意拜访圣火教,也不在多说,三人又聊了些闲话,又约了见面的方法,长生、袁依依告辞离开。 来到了玄武宗的联络点,才一进门,长生呆住了,跟小猴儿一起出来一位弟子——陈靖就托着腮帮子,不知在想啥事,浑然没注意长生进来了。 “陈靖?你怎么在这儿,小猴儿呢?”长生问道,陈靖比长生晚一代,如今也修炼到了元婴境初期。 “原来是长生师叔!”陈靖缓过神来,急忙起身施礼,答道,“小猴儿呀,小猴儿不在这里,和一个小女孩跑了,让我们在这里等他,唉,都等了快一年了,这个小猴儿,也不知去了哪里。我们五个,被小猴儿蒙了出来,谁知又将我们扔到这里,其他四位师兄弟,都跑出去玩去了,只有我,还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等小猴儿。”言语之中有些抱怨。 长生呵呵一笑,这倒颇像小猴儿的风格,只是不知哪个小女孩竟然有本事将小猴儿拐走?长生心中有些疑惑,问道:“那小女孩是谁呀?” 陈靖摇头道:“我也不知,小猴儿好像叫她灵儿,才十三四岁,腰间插着一只皮鞭,长得十分俊俏,粉嫩嫩的,颇为可爱,应该也是修行者,不过,看不出她的修为。我看小猴儿,来这里,只怕就是要与她相会,却偏偏将我们拉来当挡箭牌。” “灵儿?”长生心头一动,“难道是她?”详细的询问了那小姑娘的模样,果然是她,长生笑道:“既然是她,小猴儿跟她在一起,应该没什么问题。” 袁依依奇道:“这灵儿是谁?你认识么?” 长生道:“你还记得我刚才将的那个故事么?” 袁依依醒悟道:“你说是敖灵?小猴儿怎么去找她,难道……” 长生笑道:“小猴儿也长大了!我们不去打扰他们。” “可是,”袁依依迟疑了一下,道:“我也很想见一见我师姐,转眼已经一百多年不见了!” 长生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个事情,道:“既然你想见她,那我们就去见她,索性,将石中轩邀上,有他在,这南海之上也会安全许多,我想,他应该很想见一见那个破军的。” 袁依依喜道:“那我们去找石前辈!” 陈靖喜道:“长生师叔,我能不能去?”长生不在乎多带一个人,笑着答应了,问道:“陈靖,你们这次出来,可有带船?” 陈靖愁眉苦脸地道:“带是带了,就是破浪,可是在小猴儿那里!不过不妨事,我听说聚宝斋便有船出借,买也可,只是价格太贵。” 长生道:“这样最好,你准备一下,我与依依去一趟聚宝斋,回头离开的时候再来叫你。”陈靖喜出望外,上此苏宛如、小猴儿、赵孟杰还有螭天霸随长生出了一次海,回来后修为都大增,轰动了铁剑峰,说不准这次便是他的机缘。 长生、袁依依来到了聚宝斋,聚宝斋离玄剑宗的联络点不远,只有三十余里,在一个小镇子中,如别处的聚宝斋一般,门可罗雀,偶尔才有几名修行者直接穿过大厅,进入后院。 长生、袁依依都明白其中的规矩,从大厅的一道侧门,转入到后院,才进入后院,便听到有人道:“……有什么事,值得这般哀声叹气?” 声音颇为耳熟,长生转头望去,只见两人正坐在后院面水的一个亭子中,背对着他们,其中一人,身形十分魁梧,长生心头一惊,这不是伏虎么?想想也不奇怪,那一日伏虎离开三圣宫后,有传言说他投入了圣火殿,这南平离圣火岛并不算太远,这聚宝斋又是修行者常来之地,遇见他也不奇怪。 只听另外一人叹息一声,轻声道:“伏虎兄,你不明白,如今我圣火殿也到生死存亡之际,一步踏错,只怕也会如玄武宗那般烟消云散。” 长生心中称奇:“这圣火殿又有什么事?会严重到了这般地步?”心中好奇,拉住依依,传语道:“收敛气息,不要说话,随我来!” 趁着伏虎两人没注意到他们,拉着袁依依,快步走到一个石桌旁坐下,那石桌与那亭子间,正好有一座假山,挡住了两人。长生竖起耳朵,仔细偷听,修为到了他这个境界,即使不用神识,听力也是很不错的,虽然隔着一座假山,但仍能听清两人的谈话。 第五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2) 只听伏虎粗声道:“能有什么事?孙长老,如今魔教虽然猖獗,不是还有三圣宫挡着,昆仑宗虽然实力大损,不过,防守妖族和魔教应该还有余力。这南海一带还算平静,魔教的手虽长,却也伸不到这里来,十万大山的妖族没几个成气候的,圣火殿如今稳如泰山,怕什么?” 那孙长老道:“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伏虎兄,你是个直汉子,这其中的曲直……你不明白也不奇怪,我圣火殿,此次若是处理不好,只怕……” 长生暗道:“还真被石中轩猜中了,这圣火殿果然有事,这石中轩又如何知道的呢?难道,这圣火殿中他也有人?不对,若是有人,他又何必要我去试探圣火殿? 这圣火殿的危机,连伏虎也似乎不知,恐怕关联甚大,不知这圣火殿有没有与其他仙宗联系,说起此事?如今,三圣宫要全力防御魔教,昆仑宗、峨眉宗要联手防守西昆仑和西南的妖族,已经无暇顾及其他。 能抽得出人力的,如今只有我玄剑宗、蓬莱阁、雁荡宗和这圣火殿,其中,主要的人力还要随时准备支援三圣宫,这圣火殿要是再出了什么事……”想到此处,长生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不寒而栗。 圣火殿再出事,南海这边也就乱了,南海的海族谁来防?单靠一个雁荡宗是撑不住的,至少要加上玄剑宗,而东海的海族也不是吃素的,玄剑宗一旦被南海这边牵制住了,东海也会出乱子。 更何况,还有一个魔教,虎视中土,一旦玄剑宗、蓬莱阁、雁荡宗和圣火殿无力支援三圣宫,三圣宫被攻破是迟早的事,三圣宫一旦被功破,蓬莱阁直接便面对魔教的刀锋,更无力震慑东海海族……这意味着,八大仙宗会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好大的手笔!是黑衣人,还是老魔头?还有这石中轩,究竟想干什么?”长生思量不透,又仔细听了那孙长老与伏虎的谈话,那孙长老转换了话题,讲了一些琐屑的小事,又有一名聚宝斋的执事,疾步走进那亭中,道:“孙长老,伏虎长老,这是你们要的东西,都在这乾坤袋中,两位要不要点点?” “不必了,”孙长老笑道,“你聚宝斋的信誉,我孙某还是信得过的,如此,多谢了!” 三人又客套了一番,那执事转身离去,孙长老、伏虎长老也出了那亭子,朝院外走去,长生略一思考,站起身来,从假山后绕出,叫道:“孙长老,伏虎长老,且留步!” 孙长老与伏虎长老转过身来,见是长生、袁依依两人似乎有些惊愕。 伏虎沉下脸来,喝问道:“所谓人各有志,如今我已经不是玄武宗的人了,长生,你来找我有何事?” 朝两人行了个礼,长生笑道:“伏虎长老,莫要误会,小子自幼受了玄武宗的恩惠,玄武宗的事,我自然不能不理,当日言辞之中若有什么冒犯,还望前辈念在小子年幼无知的份上,莫要见怪。”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伏虎最担心的是长生旧事重提,让他再失颜面,见长生并非来为难他的,脸色稍霁,道:“过去的事,老夫也懒得再与你这小辈计较,这事就此做罢。你来找我们有何事?” 长生道:“不瞒二位前辈,小子此来,确实有事要与孙长老说,还请两位前辈行个方便!” 孙长老、伏虎长老相视一眼,孙长老将手中的乾坤袋交给伏虎长老,道:“伏虎兄,你且先回圣火殿向殿主交差,我且听听他怎么说。” 伏虎接过乾坤袋,点了点头,不理长生,转身离去。 孙长老名叫孙过往,昆仑山上长生曾见过他几面,知道他的名字,但不曾说过话。孙长老问道:“长生,你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何事,如今伏虎长老已经走了,你但说无妨。” 长生道:“前辈,何不找间静室详谈?” 孙长老见长生神情严肃,微微皱了皱眉头,点头同意。 长生找来聚宝斋的执事,要了一间静室,三人走了进去,自有聚宝斋的侍从准备了些茶水糕点,送了进来,长生吩咐不要打扰。 孙长老抬眼问道:“长生,现在你总可以说了吧!” 长生起身施礼道:“请长老莫怪,实不相瞒,刚才,我与依依,走进这聚宝斋,正巧听见两位的谈话,话语行间,似乎圣火殿要出什么大事,适才不好多问,这才将前辈请到这静室之中。” 孙长老站起身来,淡淡地道:“长生,你多虑了,我圣火殿能出什么大事?若是你只为这事,你就不必多想了。”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长生道:“前辈,何必急着走?我相信,圣火殿即使出了什么事,凭圣火殿的实力,也应能处理得妥妥帖帖,不过,这世上总有些意外,总有人力不可及的地方,世上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有些人,未必是那么好对付的,前辈,你说是不是?” 孙长老回过身来,双目炯炯有神,盯住长生,问道:“长生,你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长生抬头道:“小子思量,圣火殿若是有事,魔教和妖族自然还关联不上,圣教主在圣火殿的威望无人可及,内乱也不大可能。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南海海族。南海海族这万余年来,与圣火殿安然无事,若说突然发难,只怕也有些说过去,更何况,海上又没有传送阵,也没有人可供打探消息,圣火殿要想得知海族的动静,只怕很难。 如果小子猜测得没错,圣火殿此次的危机,只怕与一人相关,因为这一人,应该有办法挑动海族为难圣火殿。” 孙长老皱眉道:“你说的是谁?” 长生坦然地盯着孙长老,淡淡地道:“他叫破军!” 孙长老脸色大变,喝道:“你怎么会知道他?你是他什么人?派一个人还不够吗……”突然,孙长老意识到了失言了,咳了两声,道:“好一个长生,居然想套我的话,哼哼,你也算厉害,居然知道破军。” 长生笑道:“孙长老想多了,其实小子与破军也不太熟,不太了解此人。与圣火殿,虽然曾经有些误会,但小子,从未对圣火殿有任何敌意,以前的所作所为,只是自保罢了。 小子听过一句话: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想,这天下也没有人真能一手遮天,但凡是人布置的事情,总有破绽可循,前辈以为是否?” 第五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3) 孙长老叹了口气,道:“长生啊长生,你还真是个人才,可惜,你不是我圣火殿的弟子,否则,我想不出下任掌门,除了你,还有谁能担当。 你莫问了,这事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也不我能阻止得了的,一切但凭天意吧!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圣火殿的事,只有我圣火殿处理得了。” 长生见孙长老不肯多说,只得叹道:“前辈,长生不是多事之人,若这事果真只与圣火殿有关,长生也不愿多管。不过,如今的局势只怕前辈比小子更清楚,八大仙宗已经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刻。若事关圣火殿的存亡,那也就与我玄剑宗息息相关了,小子不想管也得管了。 前辈不肯说,必有不肯说的道理,小子也不敢强求,只想请前辈给圣掌门带句话,小子既然来了这南平,就没有理由不去拜访一下圣火殿,后日定会登门拜访,希望能见到圣掌门,同时也解释一下以前的一些误会。” 孙过往紧盯着长生,道:“你是铁了心要管这事了?”长生不答,只是施礼,孙过往略等了片刻,叹道:“好吧,你这话,我替你传到,至于掌门见不见你,却不是我说了算的。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开门拂袖而去。 袁依依望着长生,奇怪的问道:“长生,你不是不打算管圣火殿的事么,而且,你都已经拒绝了石前辈。” 长生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之前我不管,因为事不关己,而且,石中轩此人,敌友难分。如今情况不同了,适才我出言试探,此事必然是与破军相关,而且,圣火殿可能真到了生死存亡之时了,你应该明白,圣火殿倒下,意味着什么。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句话只怕是这位孙长老故意说给你我听的,圣火殿真正算来,何时崛起?如何崛起的?不就是因为三千多年前圣世奇成为掌门开始的么?这萧何是谁,不言自明。看来,解决这危机的关键,还在这个萧何身上。 这孙长老只怕是想要我们给其他掌门传递这个消息,给萧何一点压力吧。 他不好明说,只好暗喻!” 袁依依听罢,觉得长生颇有道理,她一心修行,对人与人之间那些微妙的事情,没有想得太多,自然没有听出孙过往的言外之意。 “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袁依依问道。 长生略思片刻,道:“后天,这圣火殿,我是一定要去的,我要看看圣世奇究竟是什么态度,这个消息也要带回给七大仙宗。” “好,我同你一起去!”袁依依道。 闲话少说,两人定下决心,又在聚宝斋以每日十万枚培元丹的价格,租借了一艘上品法器舟船,名为“掠浪”,又匆匆去找石中轩。 石中轩没料到长生如此快便来找他,奇道:“长生,难道你真是有大气运的人,这才不到两个时辰,难不成你就找到了什么线索?” 长生讪讪地道:“前辈又是如何猜到南海有事?” 石中轩哈哈笑道:“这倒不难猜,如果是我,我便该如此布置,魔教、妖族已经纷纷出手了,若是这沿海也大乱了,八大纵然是有心救世,也无力回天了。东海固若金汤,难以找出罅隙,不过这圣火殿,毕竟底蕴不足,总能找到机会。 你究竟探听到了什么消息,这么快便改变了主意?” 长生想了想,决定如实对石中轩说明,这石中轩若是真的在幕后操纵,说与不说,对他没有多大关系。若非如此,这石中轩或许是一大助力。 石中轩听罢,点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这千晔岛之行,我不去也是不成了。”又道:“长生,我猜这圣教主,八成会见你,圣世奇心思细致,如何探他消息,还要看你俩的本事!” 长生点点头,三人又商议了一番,长生袁依依便转回联络点,安排传讯给玄剑宗的事宜,自然是陈靖莫属,看来,南海之行,陈靖是去不成了。 陈靖虽然有些失望,但也知此事事关重大,当天便启程返回玄剑宗。 第二日,长生、袁依依和石中轩,启程来到了圣火岛,石中轩会在圣火岛上接应长生与袁依依,虽说圣世奇不可能真的明着动手,但暗地里的手段,却不能不防。 安排妥当之后,第三日,长生与袁依依来到了圣火殿的山门前。 圣火岛上有一座大湖,名为圣水潭,方圆足有八百里,湖中有一座岛屿,方圆也有三四十里,其实是一座火山,名为圣火山,这火山颇有些奇特,山下周围郁郁葱葱,长满了各种奇花异草,珍奇树木,半山腰却是白雪皑皑,一副冰山模样,再往上,冰雪皆融,一炷奇火,长年不熄,一山三景,其妙无比。这小岛屿,便是圣火殿之所在。 驻守山门的弟子早得到了知会,只道长生、袁依依会来,并未为难他俩,一名圣火殿的弟子,领着长生、袁依依朝山腰而去,山腰处有一大片宫殿,层层叠叠不下数万间,中间有一座庞大的宫殿,足有百余丈大小,不用说,那便是闻名天下的圣火殿。 以长生、袁依依的身份,还没有资格在圣火殿与圣世奇相见,那弟子将俩人引向一旁的琼安殿,在即将入殿的那一刹那,长生心生警觉,回头望去,见身后的墙角白影一闪,有人躲到了一边的墙后。 “是她么?”长生心生疑窦,“难道她便是破军派来的人?” 袁依依见长生回头发呆,也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发现,这里是圣火殿的重地,放出神识去探查,很不妥当,袁依依传语问道:“长生,你看到了什么?” 长生摇摇头,传语道:“或许是我看错了,一位你我都认识的老朋友,我没看清她的模样,不过看身影,倒有几分像是叶初华,她好像在偷偷地观察我们。” 袁依依又惊又喜,传语道:“真是师姐么?我已经百多年没见她了,若能在此地见到她,也不须去千晔岛了。” 长生摇头道:“未必是她,只是有点像!” 两人密谈之间,已经来到了殿中,那弟子安排俩人西边坐下,自然有道童奉上茶水果点,那弟子道:“俩位稍等,掌门听说两位要来,会亲自招呼两位。” 第五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4) 长生微笑道:“不妨事,刚才在殿外遇到的那位白衣师姐气宇非凡,不知是哪一位?” “白衣师姐?”那弟子一愣,显然没料到长生突然问这个问题,答道,“适才我还真没注意,一般我圣火殿的弟子都是穿红褐色衣饰,穿白衣的倒是很少,或许是哪位来访的道友也说不准,我只是一名负责接待的弟子,也不太清楚。” 长生点点头,拱手称谢,那弟子离去。 不过等了半盏茶的工夫,便见四人从屏风后绕出,为首的一位,头戴黑纱进贤冠,方正脸,五纽短髯,双目似电,咄咄逼人,身穿朱紫色道袍,不用说,此人正是圣火殿殿主圣世奇。 跟在圣世奇身后的三位,有两位长生见过,分别是孙过往孙长老,何奇正何长老,都是渡劫后的高手,还有一位,长生、袁依依均未见过,想必也是渡劫后的长老。 长生、袁依依急忙起身行礼,圣世奇探手淡淡地道:“两位不必多礼!”说话间殿中的主位上,坐下,三位长老也分别在东边落座。 众人介绍了一番,原来另名长老名叫吴天方,一般都留驻圣火殿,很少出去。 礼毕只后,长生拱手道:“圣教主,小子过去年轻气盛,自幼深受玄武宗的大恩,如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圣教主见谅。” 圣世奇点了点头,道:“长生,说起来,也是为我八大仙宗,和中土的黎民百姓,本尊倒并没有为难你的意思,你莫要多想。 想当年,在玄宗论道上,本尊就觉得你是一位可堪造就的人才,可惜,与我圣火殿失之交臂,若哪一天,还有机会,长生,我希望你能到我圣火殿来。” 长生拱手道谢,又道:“小子此来,其实有两个目的,其一,当然是想解释过往的一些事情,以免造成误会,圣掌门宽宏大量,想必也不会与小子一般见识,不过,若不解释一番,就有失对前辈的敬意。” “嗯!”圣世奇点点头,盯着长生问道:“那其二呢?” 长生起身道:“其二,长生听到消息,有人要对圣火殿不利,想我八大仙宗,同气连枝,同舟共济,圣火殿既然有事,小子自然理当出份力,不知圣火殿发生了什么事,还请圣掌门能告知,以免小子好心办了坏事,反而不好。” 圣世奇呵呵笑道:“江湖上的谣言,哪里可信?长生,你多虑了,我圣火殿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些屑小拨弄是非,想将我圣火殿怎么样,也是不可能的,我圣火殿根基稳如泰山,又岂是谁动摇得了的?” 这话中带刺,长生岂会听不出来?长生笑道:“原来如此,看来真是小子多虑了!想来也是,若是圣火教真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没有理由不通知各位掌门,共商对策,除非……”长生想了想,道:“这种可能是不存在的,就算有什么小事,圣掌门想必也有把握解决。不过,小子听闻一人,对我八大仙宗似有不满,圣掌门可曾听过?” 圣世奇嘿嘿一笑,喝了口茶水,道:“天下对我八大仙宗不满的人多了,本尊可没有工夫一一理会。” 长生道:“此人可不一般,与贵教似乎也有些往来,我只担心此人从中作梗,或对圣火殿不利,所以才问问,既然前辈不计较,小子也就不好枉做小人。” 吴方正哼了一声,道:“长生,你说的此人可是破军前辈?此人只是南海上的一名隐者,与大陆上的事情素无瓜葛,谈不上对我八大仙宗满与不满。” 长生奇道:“破军?难道破军前辈也涉及圣火殿的事?这事该如何说?破军前辈又是什么来历,值得前辈如此重视?” 圣世奇责怪地望了吴方正一眼,道:“破军前辈只是与我圣火殿有些交往的隐士,与世无争,一直在这南海上修行,我圣火教的弟子在南海上行走,也得过他一些好处,谈不上什么涉及不涉及我圣火殿。” 长生点头道:“哦,原来如此,如此高人,小子如有机会,希望能拜访一番,不知这破军前辈又隐居在何处,前辈能否告知?” 圣世奇淡淡地道:“既然是世外隐者,自然是不愿多见外人,也不喜别人打搅,本尊不好透漏他隐居的地点,你若是有缘,自然有机会能见到他。” 那吴方正似乎有些不悦,问道:“长生,你说的那人又是谁?” 长生答道:“此人各位也应有所耳闻,他名叫石中轩,与小子也见过数次面,听闻,他也来到了南海,也不知想要做什么。” “石中轩?”圣世奇没料到长生居然提到了石中轩,与三位长老相互望了一眼,一时也摸不清长生究竟想要做什么。 长生接着道:“圣掌门想必知道,这个石中轩,行踪诡秘,谁也莫不清楚他心里是如何想的,之前,玄武峰大战之前,他就曾找到过幻虚爷爷和小子,将魔教三教合一和要进攻玄武宗的消息透漏给我们,若论这一点,他理应是向着我八大仙宗的。 可是,昆仑宗之战,小子也曾苦劝此人,想要此人去昆仑,将当初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可是此人执意不肯,不肯与司徒前辈去分解,才最终酿成了光明顶惨败,这人又似乎对我八大仙宗并不太在意。 后来,昆仑掌门随小子去找他,他又避而不见,说是来了这南海,前些日子,又带了消息给小子,说南海只恐要大乱。 所以,小子才会来这南海,想要查探此人究竟是什么目的,南海又会起什么样的乱子。圣教主,你说此人可疑不可疑?” 圣世奇冷哼了一声,道:“唯恐天下不乱者,不止他一个,也不多他一个,他若是不犯我圣火教也就算了,否则,他伸哪只爪子,我圣火教就剁掉他哪只爪子!” 长生有意无意间又提了石中轩一些事情,暗暗观察四人的动静。 何奇正饶有意味地望了长生一眼,只是不语;孙过往更是低头喝茶,似在沉思;吴方正面带怒色,道:“我瞧这石中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圣世奇止住吴方正,道:“那石中轩如今还算与我圣火教无关,他对多圣火教怀有什么样的心思,再说吧!” 第五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5) 长生传意给袁依依道:“你问问你师姐叶初华的消息。” 袁依依愕然,也弄不清长生的意思,不过料想长生不会害她,于是起身道:“圣前辈,晚辈也有一事想问一问前辈,不知可否?” 圣世奇微笑道:“有何不可,袁师侄请说无妨!” 袁依依道:“我师姐叶初华一百多年前离开峨眉山后,一直都没有消息,我也很想念师姐,我曾听人说,有人在这南海有人看见过她,不知圣前辈,可有她的消息?” 圣世奇惊讶道:“叶师侄来了南海么,这个真还不知道,南海地界这么大,要找一个人,还真不容易,袁师侄,你放心,若有叶初华的消息,我会让圣火殿的弟子传信给你和峨眉,只是,峨眉似乎对她颇有些不满,不知,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 袁依依犹豫了一下,施礼道:“长者有问,晚辈本不该不答,可是这其中事关一些我峨眉宗的隐秘,晚辈实在不好多说,望前辈见谅!” 圣世奇摆手道:“不方便说,不说也罢,相信你们峨眉的事自己也能解决!” 众人又说了一些闲话,长生、袁依依便要告辞离去,圣世奇力邀两人在圣火山多住几天,被两人推辞掉了,长生、袁依依告辞离去。 “教主,你可看出,这长生到底是何目的?”长生、袁依依走后,吴方正问道。 圣世奇沉思了一会儿,道:“只怕是来打探我圣火殿虚实的,此事,长生未必会如此善罢甘休,还要小心提防此人。一动不如一静,何长老,还请你安排人手,跟踪此人,看他还能耍出什么样的花样,记住,莫要让他发觉了。” 何奇正点头答应,圣世奇望了孙过往一眼,没有多说。 却说长生、袁依依下了山,飞出了圣水潭,袁依依传语问道:“长生,你看出了什么没有?” 长生道:“有几点,圣火教与破军果然有很密切的联系,而且破军多半也涉及到这圣火教的事务中来了,不然,不会我提到了有一人,吴方正便想到是破军。 其次,圣火殿应该是出了问题,圣世奇却不打算将这事情告知其他门派,显然,这问题,恐怕与八大仙宗有关。 再者,圣火殿内,针对这问题,应该有三种看法:其一,是以孙过往为首的一派,似乎不太赞成圣世奇的一些想法,希望八大仙宗能出手帮忙;其二,便是以吴方正为首的一派,想法恐怕是与孙长老那一派大相径庭;其三,便是以何奇正为首的一派,这一派只怕还在孙过往与吴方正之间犹豫不定。而圣世奇,可能已经偏向了吴方正这一派系。 还有,圣火殿每年都会造访千晔岛,不可能不知道你师姐叶初华就在千晔岛上,却又不肯承认,只怕,你师姐叶初华也涉及此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按计划,先出海再说。” 长生早料道圣火殿只怕会派人跟踪他,并不急着与石中轩见面,直接来到海边,上了“掠浪”朝深海驶去。在海上想跟踪他们,却又不被他们所发觉,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长生两人在海上行驶了两天两夜,未发现有人跟踪,这才转头朝大陆驶去,又过了三天,绕回了南平城,找到了石中轩。 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遭,三人交换了些意见,决定还是继续去千晔岛,一则是找叶初华,一则,石中轩、长生也想见一见这个神秘莫测的破军。 此地离千晔岛,不下八百万里,若是乘船或是飞行,不知要花去多少时间,三人隐匿了行迹,乔装打扮,从百晓楼传送到长生上次出海的地方。 又行了两天,这才来到了南海海边,放下掠浪,三人跳上船,朝着千晔岛的方向驶去。 一连在海上行驶了四天,忽然远远望见一条船儿,十分眼熟,长生笑道:“这小猴儿,果然跑到这里来了,那不就是破浪吗?”于是跳出了船舱,朝破浪飞去,很快就便来到了破浪上空。 长生叫道:“小猴儿,你在么?” 从破浪船舱中跳出了一个黄衣少年,正是小猴儿,望见长生,十分欢喜,跳入空中,又朝破浪喊道:“灵儿,你也出来吧,长生哥来找我来了!” 敖灵也从船舱中走了出来,脸色微红,朝长生施了礼。 这时,长生与小猴儿都落到了船上,长生道:“不止我来了,依依和石中轩也来了!” 正说话间,石中轩与袁依依已经收了掠浪,飞了过来,小猴儿自是让他们也进到船中。小猴儿见过石中轩,更认识袁依依,但敖灵不没见过他们两人,自然有一番介绍。 袁依依道:“敖灵姑娘,长生说起过你,听说你还有一个师姐,叫叶初华,对不对?” 敖灵噘嘴道:“不是师姐,是师妹,我入门可比她要早得多,是叫叶初华,依依姐,你认识她么?” 袁依依心中一松,又觉得十分有趣,她是叶初华的师妹,而叶初华又是敖灵的师妹,如今敖灵又随小猴儿叫她依依姐,这关系,该如何算得清? 袁依依将叶初华与她的关系说了一遍,敖灵惊讶道:“原来你就是小猴儿说的那个叶师妹暗算的师妹呀?你找她做什么,你不恨她么?” 袁依依面色微窘,道:“当年的事,叶师姐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况且,因此她也被关了一百多年,离开了峨眉宗,我怪她做什么?叶师姐从小就照顾我,如今我只想再见她一面,她在岛上吗?” 敖灵摇头道:“你来得不巧,叶师妹这一年多都不曾回千晔岛了,我也不知她去了哪里,也不知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袁依依有些失望,长生劝道:“迟早有机会见面的,只是你这师姐……我不好多说!” 石中轩笑道:“敖灵姑娘,这几年,圣火殿还来千晔岛么?” 敖灵骄傲地道:“他们敢不来?我师父见不见他们,要看我师父的心情,他们若不来,哼哼,我师父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哦?”石中轩奇道,“圣火殿的势力可是不小,为何会怕你师父?” 敖灵挺着小胸脯道:“为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无论是东海的,还是南海的海妖,都听我师父的,圣火殿想要在这南海上过得舒舒服服,离我师父不得。” “原来如此!”石中轩若有所思,忽道,“敖灵姑娘,你师父这般厉害,不知我等有没有机会,上岛见上一面,你师父他现在在岛上吗?” 敖灵答道:“我师父如今倒是在岛上,不过,我师父很少肯见外人,也不许我把别人带上岛。本来,若是我师父不在岛上,我看在小猴儿的份上,倒是可以偷偷地将你们带上岛去,不过现在不成啊,师父定会查觉,我师父发起怒来,可不得了。” 长生、石中轩相互望了一眼,长生道:“灵儿姑娘,我们倒不一定要到岛上去,只是像破军前辈这般的传奇人物,若是不见上一面,未免有些遗憾。灵儿姑娘,你可否帮忙通禀一声,或许破军前辈肯见我们一面也说不准。若是他不肯见面,我们也不会多做打搅。” 敖灵又些为难,道:“并非我不肯,只是……”敖灵望了一眼小猴儿,欲语还休。 小猴儿跳过来道:“我替她说吧,这破军前辈管灵儿管得很严,都不许她到大陆上去,更不许她与外人接触,这次见我,也是冒着被他师父责罚的风险。若是她向她师父通禀了,不等于说承认了私自与外人接触?她师父只怕会责罚她!” 敖灵道:“责罚我倒不怕,只是师父以后一定管我管得更严了,上次去南平,还是趁着师父不在千晔岛时,偷偷地跑去的。若是被师父知道,以后想在见小猴儿一面就更难了,每天呆在那小岛上,着实无聊得紧。 长生哥,你上次抓的那群猴子,见到我,吓得像是鹌鹑一般,呆呆的,一点也不好玩,没有一只比得上小猴儿的,小猴儿若不陪我玩,这日子该如何过?” 长生听得只翻白眼,心道,那些普通的猴子,怎么能与小猴儿相比? 众人又求了敖灵几句,怎奈敖灵执意不肯。 小猴儿道:“灵儿,你就答应长生哥吧,也只是问问,最多我去找一件能遮掩气息的法器,变回本体,躲在千椰岛中,多陪你几年,估计你师父也发现不了。” 听了小猴儿的话,敖灵有些犹豫,怎奈小猴万般劝说,石中轩又取出一件能遮掩气息的发吧直接送给了小猴儿,敖灵这才同意,回岛向破军通禀。不过,破军愿不愿见他们,她也拿不准。 第五十七章 世上岂无真英豪(1) 话说小猴儿说动了敖灵,敖灵同意为众人向破军通禀,众人一齐来到千晔岛外,远远望着远处的那团云雾,敖灵飞向了千晔岛。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敖灵又飞了回来,喜道:“师父没有责罚我,让我带你们进去!” 众人大喜,小猴儿收了破浪,一行五人,一齐在敖灵的带领之下,飞向千晔岛。 千晔岛,岛上有许多天然的水境,阳光照在岛上,这些水晶反射着道道光芒,如同整座岛都散发着千万道光芒,所以称为千晔岛。 岛其实不算很大,不过方元十余里的样子,岛上的风景十分优美,碧海白沙,海浪不断拍打在岸礁上,溅起无数的碎玉,浪声“轰轰”,如同数千只雄狮在咆哮,又有海风轻送,数十只海鸟在岛上盘旋,果真是一处隐居的好去所。 千椰岛的确是修行者隐居的好地方,可惜的是,隐居在这里的人,却未必有一颗与世无争的心。长生紧皱着眉头,这千晔岛是进来了,不过,这破军又是何许人?他为何要介入到圣火殿的争端中去?他的目的又何在……无数个问题在长生心中萦绕。 长生明白,这个破军,只怕不是一个比圣世奇更好对付的人。 “师父说了,他会在半山的闻浪亭里等你们,你们随我来!”敖灵指着山腰突出的一个岩石上的一座小亭道。 众人随着敖灵来到了闻浪亭,亭中坐着一位中年男子,正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想着一些事情,见长生他们落到了亭片,指着亭中的石椅道:“坐!” 长生仔细打量这中年男子,这中年男子貌不出众,气息内敛,更本察觉不出,若不知道,只会把他当做一个普通人,即使站在身边,也未必有人会注意得到。 若是仔细去看,隐隐可发现在那中年男子眉目之间似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落寞与忧伤。 不知为何,长生心中突然涌现出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正在细思之间,忽听袁依依传意道:“长生,你发现没,此人的身形与当初我们在留影岩见到的那人的影像很相似。” 可不是?长生细思当日所见,豁然开朗,的确极为相似,只是那人的气息外放,有股说不出的慑人威力,而此人,气息完全内敛,坐在那里,如一粒石子。不过论起身形,的确是极为相似,难怪他有一种熟悉之感。 长生正要见礼,介绍自己,那人一摆手道:“不必,我就是破军,你们是谁,我也知道。” 亭中只有四只石凳,那中年男子坐了一只,便只剩下三只,敖灵站到了那人的身后,小猴儿也站在长生身后,显然不会去坐,长生、石中轩、袁依依各自坐下。 石桌上摆着四只茶盏,一只茶壶,破军一挥袖,四只茶盏中已经倒满了茶,他与长生等三人面前各有一盏。 长生看了石中轩一眼,只听石中轩品了一口茶,道:“好茶,雪碧灵饮,长生,袁姑娘,这茶可不一般,有平定心神,去燥定意的功效,莫要浪费!”又朝破军拱拱手道:“道友果然是世外高人,这般的茶中极品,也能弄到!” 破军微微皱了皱眉头,似是有些不喜,十分不客气地道:“石中轩,你来找我,有话就说,莫要绕圈子,难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聊茶的么?” 长生暗道:“此人性子直接,不喜欢遮遮掩掩,奇怪,像这般性格的人,理应不是那种喜欢施展阴谋诡计之人呀?而且以他的实力,要得到什么,又何须去施展什么伎俩?” 石中轩面个改色,叹道:“道友既然如此说,那我便直说好了,我们这次来,是希望道友莫要参与到圣火殿的事情中去。” 破军扫了石中轩一眼,冷笑一声,又盯着长生,温声道:“长生,这江湖中的风风雨雨,你还是少管得好,你不知其中的深浅利害,管得越多,反而错得越多。” 长生愕然,不明白破军为何如此待他,又为何无缘无故说出这番话来,急忙施礼道:“还请前辈明示!” 破军却不肯答话,转头望向石中轩,冷声道:“石中轩,你来不就是想探听圣火殿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和我与圣火殿的关系么?又装什么装?劝我莫参与到圣火殿的事情中去,哼哼,你有那个资格么?今天,你便留在这儿吧!” 众人听了这话大惊,谁也没料到破军答应与他们相见,居然没安好心,竟然要为难他们,这也未免有些太失身份。 石中轩脸色骤变,站了起来,掏出那只碧绿玉笛,笑道:“原来道友有心要与我比划,石某正好请教一番。” 长生急道:“破军前辈……” 破军朝长生单手立掌,示意长生不要说话,只对石中轩冷冷地道:“你要寻死,我便成全你!”说罢,伸手便朝石中轩拍来,那一拍,看似平淡无奇,速度也不快,但长生突然生出了一种其妙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世界都在破军的掌握之中,而石中轩,只是一只小鸡崽,破军要拍他,并不是一件难事。 不错,事实也确是如此,破军拍去的速度并不快,而且没有带一点威势,就仿佛是平平常常的两位好友之间的一拍,要闪过这一拍,原本不是一件难事,可是奇怪的是,石中轩居然一动不动,眼中满是惶恐,眼睁睁看着那一掌朝他拍来。 这是势,不错,这绝对是势,可这种势,竟能将石中轩这般的高手禁锢得动弹不得,想要破解也不成,又岂止是简单的势? 长生急了,破军这一掌若拍在石中轩身上,只怕石中轩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意念微动,幽雀飞出,要划破这空间,与此同时,长生双掌击向破军。 破军哼了一声,阻挡长生的手掌的手指微微一曲,世界静止了,长生终于感受到了石中轩的感觉,这种感觉,就仿佛是一幅画,不错,就是一幅画,而他,便是这幅画中的人,一个静止的人,幽雀就悬浮在他身前,却静止在那里,不是时间静止了,而是这幽雀也被禁锢在这画中,画中的幽雀,又如何能破开画外的空间? 第五十七章 世上岂无真英豪(2) 长生虽能感知到画外的一切,能感知到石中轩与他一样被禁制在另一幅画中,他明明知道,只要划破空间,便能破解这一切,可是偏偏做不到,这画中的规则已经改变,画中人的一切都是静止的,想要破开囚禁他的这副画尚且不能,更何况是画外?对于画外的一切,长生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而破军,恰恰就在画外,画外的人,若想对画中人做些什么,画中人又有何办法? 长生动手之时,小猴儿、袁依依也分被出手了,小猴儿来不及取出轩辕棍,“嗷”地声怒吼,纵身朝破军扑去,小拳头朝破军脑袋砸去,袁依依一掌朝破军后背袭击而去。 但是都没有用,在长生被禁锢的那一刻,小猴儿、袁依依也被禁锢住了。小猴儿的身子揉扑在空中,依稀可以看到小猴儿拳头上那带动的气流漩涡,甚至可以看到从小猴儿张大的嘴巴中,喷出的细小唾沫;袁依依那一掌才伸出一小半,掌中的真元吐出才不到一尺,离破军也不足一尺,可是偏偏就这一尺,就如一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的距离那般,虽然近,却又永远也到不了。 破军的手掌一寸一寸朝石中轩逼近,众人无可奈何之际,忽见敖灵取出长鞭,很随意的在空中一抖,“啪”的一声脆响,空中现出一个黑洞,黑洞出现那一刻,众人顿绝身上的禁锢都消失了,幽雀刷的一声,将空间割出了一条大裂缝,小猴儿的拳头,长生、袁依依的双掌分别袭向破军,石中轩也反应过来,化做一道残影,飞身逃出数十丈之外。 破军闪身避过过众人的袭击,飞出亭外,小猴儿那一拳正砸在小亭子的珠子上,“轰”的一声,柱子被砸得粉碎,小亭子垮塌下来。 众人纷纷飞出亭外,离破军远远的,与他遥遥相对。 “灵儿,你做什么?”破军狠狠地盯向敖灵,怒声喝问。 敖灵握着鞭子,也逃出了亭外,望着师父,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道:“师,师父,我,我,我也不知……”这叫敖灵该如何解释? 那一鞭,她确实是本能的挥出,那时她心里什么都没想,没想过破军是她师父,没想过要救石中轩……若是她想了,那稍一犹豫,只怕就来不及挥出这一鞭,如果一定要说,只能说看到小猴儿愤怒了,她心中那时也升起了一丝怒火,正是那一丝怒火,让她挥出了那一鞭。 破军对敖灵颇为不满,哼了一声,又冷冷地朝石中轩道:“我要杀你,你以为你逃得掉?” 石中轩站在数百丈之外,头顶五道清光,脚踏九品青绿莲台,娇翠欲滴,身缠九道青光,将周身护住,掌中玉笛中,也有一道青光飘出,如一条灵蛇一般,在空中穿梭飘荡,所过之处,空间被炸开无数道裂纹。 石中轩苦笑道:“道友的实力,已经远超我的意料之外,你要杀我,我估计是抵挡不住的,偏偏又在这小岛之中,估摸着我也逃不脱,这次算是我自投罗网了。 不过,凡事总有个理由吧,我与你素昧平生,更谈不上有什么恩怨。上刑场砍头的犯人,也要给顿断头饭吃,破军,你总要让我死各明白,你为何要杀我?” 破军冷笑道:“杀鸡杀狗也要理由么?哪来那么多废话。” 长生心头一颤,这话计都也说过,为何这破军也这么说?难道,在他们心里,人命不过与鸡狗同等? 石中轩道:“杀鸡杀狗也总有个理由,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事,莫非是我曾得罪了你,让你对我恨之入骨,莫非……你就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之人?” 长生心头一惊,望向破军,石中轩这话说得十分有道理,若只是圣火殿之事,石中轩只是在查,却又没有查出什么眉目来,这破军没有理由非杀他不可,唯一的解释是,石中轩坏了他一些事情,而以后,仍有可能坏更多的事情,这才叫破军起了杀心。 想到此处,长生传语道:“石前辈,若有机会,你带依依和小猴先走,这破军对我十分客气,想必不会杀我,我缠住他!” 石中轩传语答道:“又哪里走得脱?这千晔岛周围的阵法不会简单,以我对阵法的理解,也看不出其中的深浅,不要打这主意了。只怕这次要拼了!” 长生想了想,也确是这般,要想离开这千晔岛,没有人指路是肯定不成的,敖灵能救他们一次,已经是很不错的,若再想她带众人离去,只怕有些不近情理。 说话间,破军朝石中轩掠去,石中轩冷喝一声,手中的笛子微微一转,那青光如同一条鞭子般,朝破军卷来,青光所到之处,空间裂开无数条数丈的空间裂缝,裂缝扫过之处,无论山石花草,尽皆湮灭。有这些空间裂缝在,石中轩周围的空间并不稳定,也不怕破军,再借势来困住他。 破军左挪右晃,闪避开石中轩的那道青光,直欺身到石中轩的百丈之内,冷笑一声,道:“我看你再如何逃!” 石中轩顿觉不妙,正要施展身法闪开破军,只见青光周围的空间裂缝顿消,再想动时,竟然又一次动弹不得,再次被禁锢在画中。 “这……”长生大惊,原来在破军百丈范围内,破军都能施展这般本事,甚至,他还能控制住空间的稳固的程度,破军故意躲闪石中轩的青光,让石中轩误以为,只要他不停制造空间裂缝,破军就定不住他,谁料,竟然再次中了破军的计策。 破军也不继续向前冲去,两手一探,在空中虚抓了两把,只见石中轩那片空间明显扭曲褶皱起来,便如画帛被人从中揪起一般,石中轩的身形也随着那扭曲的空间,便得不成人形。 破军冷冷一笑,作势要撕去,忽听长生喝道:“前辈且慢,听小子一言!” 破军望去,只见长生战在离他千丈之外,手中的幽雀架在脖子之上。 第五十七章 世上岂无真英豪(3) “长生,你做什么?”袁依依大惊,叫道。 小猴儿也急道:“长生哥,你别做傻事!” 破军虽然要杀石中轩,但对长生的态度颇好,未必会杀他,看如今的架势,长生是打算用死相挟,可是,破军纵然不打算杀长生,也未必会将长生的生死放在心上,不太可能因为长生便放过石中轩,这么做,不过是白白赔上一条性命罢了。 “你要要挟我?”破军的脸冷下来。 长生将飞刀从脖子上移开,在手中把玩,道:“不错,不过,这还要看前辈受不受要挟。如果小子猜得没错,前辈与送我这把飞刀的那位前辈定有联系,小子左思右想,除此之外,小想不出前辈为何对我另眼相看。 小子冒昧地猜测,两位都对我这般照顾,想必是与我这肉身相关,更与我脑中的那个他有些关系,既然如此,与其日后被人夺舍,还不如现在鸡飞蛋打……” 见破军有冲过来的意思,长生连忙向后退了百余丈,急道,“前辈莫要过来,前辈还是离小子远一些的好,我怕前辈若离小子太近,小子想自爆都不成。”长生要自杀,自然用不着幽雀,将幽雀横在脖子上,只是表明态度。 破军皱眉道:“你胡说什么?谁说要夺你的舍?” 长生摇摇头道:“前辈莫要骗我,若不是要夺我的舍,我脑中封印的那个元神又该如何解释?小子虽然很珍惜这条小命,但若是不得已,舍去也就舍去了吧。反正,当年小子在玄武宗之时,就该死了,如今多活了这些年,已经是赚到了,活了快快三百岁了,也不算是夭折。” “就为了他?”破军不解地问道,“袁依依和那猴子,我没打算要杀!” 长生摇摇头,道:“不是为了他,是为了心安,他是我找来的,若因我而死,小子只怕会内疚一辈子!” 破军冷哼了一声,道:“内疚便内疚,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人生在世,又有谁没做过几件错事?况且,日后你若是明白过来,也未必会内疚!但此人的威胁太大,若不趁此机会除去,以后再想杀他,只怕千难万难!” 长生道:“前辈所说的话,长生不懂,小子只知道,做人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心若说不,长生就没有昧着良心做事的道理。 若论交情,石中轩与长生的交情还没好到这一步,甚至是敌是友,小子到如今还没分辨清楚。前辈若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杀他,只要不是长生把他引进这圈套的,你杀了也就杀了,小子不管这事。 不过,如今不同,是小子求他一起来南海,也是小子把这千晔岛的事情告诉了他的,更是因为长生,他才能进到这千晔岛上来,事事都与长生相关,你叫小子如何能心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若是这般,小子把这条命偿給他也就算了!你们这番心血,也就算白费了,另找他人吧!” “妇人之仁!”破军怒喝一声,却见长生的意思甚坚,思量了半晌,双手一松,那空间又恢复了正常,石中轩也恢复了自由。 破军狠狠地朝长生瞪了一眼,冷道:“迟早一天,你会后悔的!” 长生拱手道:“多谢前辈!还请前辈放开护岛大阵,放我等出去!” “他们可以走,你却不能走!”破军挥袖道,“灵儿,把他们领出去!” “长生……”袁依依张口要说话,长生摆摆手道:“不用担心,破军前辈是不会杀我的,说不准还会好酒好菜招待我,你们快走!我在这岛上呆些时候,就当是散散心!” 石中轩朝长生拱了拱手,道:“长生,你既不肯负我,我也绝不会负你,你放心,即使这世道真的乱得不成样子,我也会帮你保住玄剑宗、玄武宗两脉!” 袁依依拱手求道:“破军前辈,晚辈想要留在这千晔岛……” 破军不耐烦地打断袁依依的话,冷冷地道:“你以为这千晔岛是什么地方,想留就能留的?快走,休要多言!” 长生传意相劝,石中轩一袖子卷住袁依依和小猴儿,随着敖灵,便出了这千晔岛。三人不敢停留,怕破军追杀,一口气飞出了万余里,方才放出破浪,落下休息。 却说长生见三人已经离去,收起了幽雀,朝破军施了一礼,道:“多谢前辈!” 破军叹了口气,道:“你……以前不是这般!” 长生不解其意,以前?以前他何曾见过这破军?又听到破军又低声道:“也许这般更好,更像是个人,只是……” 长生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肯那破军又不肯再说了,望了长生一眼,道:“看来,真的不能放你再出去了,在你没修行至第七境之前,就留在这千晔岛吧!” 这时,敖灵已经转回,破军脸上有些怒意,斥责道:“是谁给了你的胆子,敢破掉为师的画意?” 敖灵低着头,撅着嘴巴,满脸的委屈,不敢答话。 破军本想再怒责她一番,见她这番模样,心中一软,挥挥手道:“师父也懒得说你了,你自己去面壁思过一百年吧,那猴子,你不要再见了!”原来,敖灵偷跑出去与小猴儿玩耍的事情,破军早就知道,只是没太理睬。 敖灵不敢说话,“吧嗒吧嗒”掉着眼泪,往一处山洞飞去。 长生问道:“前辈,打算如何处置小子?” 破军摇头道:“我没打算处置你,不过,你实在不适合留在大陆上了,世上的事,你还是少管得好,你随我来!” 破军领着长生也进了一个山洞,走到山洞深处,上洞中布有照明阵法,走入其中,阵法自亮,山洞的底部有一处石台,石台上密密麻麻布满阵纹。石台边有一张石桌,两只石凳。 “你就在这山洞中好好闭关修行吧!这千晔岛乃是这南海中本源神识最为汇聚的地方,你坐上那台子,那台中的阵法自然会升起,将本源神识输灌入你的紫府之中。”破军道,又掏出一只玉符交给长生,道:“修行中,若有什么问题,实在想不明白,你便用这只玉符来联系我,但凡我有时间,便会来与你解说。” 第五十七章 世上岂无真英豪(4) 长生接过玉牌,这玉牌长生见过,敖灵就送了一个给小猴儿,长生知道如何使用。 抬头望了一眼破军,长生笑道:“看来我脑中的这个元神,对你们真的很重要,不然,你们也不会费尽心思来培养我这肉身,是不是?” 破军摇摇头,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到时候,你便明白了!老实说,我更欣赏现在的你,虽然做事拖拖拉拉,不是成大事的人。” 长生哈哈笑道:“听起来,前辈好像是在夸我。不过,小子确实有些地方不解,虽然曾得到一位老前辈的指点,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但又仍有些不解。” 破军一挥袖,将石桌和石凳上的尘土拂去,指了指石凳,道:“坐下吧,慢慢说!” 长生也不客气,坐了下来,破军又取出一套茶具,正要烹茶,长生笑道:“让小子来吧,小子也曾学过这一手!”长生烹茶的本事当然是学自苏宛如,这些年下来,自娱自乐,已经是如行云流水,颇有几分韵味在其中。 长生一边烹茶,一边问道:“小子对法则的理解仍觉不透,前辈能否指点一二?” 破军略思了半晌,道:“你以前的那位前辈是如何解释的?” 长生讪讪地笑道:“以前那位前辈告诉小子,所谓法则,其实就是‘玄’,玄而又玄,众妙之门。” 破军晒道:“原来是他,哼,他那个老东西,总喜欢搞得神神秘秘的,做人如此,做事也是这般,连传些东西出来,也弄得似是而非,模拟两可,不错,他说得没错,可是,说了相当于没说。 所谓法则,其实就是规矩,道的规矩,道有千万,但都是按这规矩来的;所有的规矩,总结起来,其实只有一条,就是这一条规矩,便是这世界演化的根源。就这么简单。 不过,说起来简单,若要领悟起来,便难了,首先,你必须从纷繁万物中找出它们所遵循的道,再从众多的道中,找出道所遵从的规矩。 比若,一加一等于二,二加一等于三,这便是最简单的道,而这个道也是要遵循一定的规矩的,规矩变了,道也自然会变。正如此处,若一加一等于三,二加一等于五,那它所遵循的规矩就完全不同了,整个世界也就变了。 在正常的世界,你破不开我的势那是正常的,但如石中轩这般的高手,也破不开我的势,那便有些奇怪,为何?因为我掌控了法则,根据我的需要,我改变了法则,他依然还以为一加一等于二,自然就破不开我的势,只好任我处置了。” 长生惊道:“掌控了法则有如此厉害?” 破军点头道:“完全掌握了法则,才能如此,但也不是无限制的,想要改变法则,不是件容易的事,对付石中轩,我也只在百丈内有把握;若是对付那些普通人,千里之内,法则也任由我改变,究竟能控制多大的范围,这还要看紫府的强大与否。” 长生心中暗生感激,不管这破军打的是什么心思,但是此刻,他是坦诚的,没有半点隐藏,包括他自己的实力。 破军又道:“据我所知,你所修炼的功法,第五境并不需要你完全掌握法则,只需掌握一条法则即可,掌握了一条法则,下一步,就该是改变法则,能够改变法则,也就是掌控了法则,掌握法则不算什么,修炼到了极致,实力应该能与大乘境后期未渡劫前相当。 但若是完全掌控了一条法则,那世上所谓顶尖高手,实力也最多只能与你相当。掌控法则,在你的功法中,又称定域,你能改变法则的范围,便是你的域,在你的域中,法则由你定,别人自然不是你的对手。 当然也不是对人人都有效,比如我,你即便修行到了定域境,依然不是我的对手,在你的域内,莫说你改变不了法则,你即便改变了法则,我也能再改回来。” 长生奇道:“这又是为何?是因为我的紫府不如你吗?” “紫府是一方面,”破军解释道,“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境界,因为我的境界已经不是定域这个层次,你又如何能难为得了我?石中轩遇到我,为何只有逃的份?哼哼!” 长生试探着问道:“那定域之后的合道又是怎么回事?” 破军道:“这个你根本不用去想,迈入到第七境,你脑中的封印,也该被打开了,所有的事情,你就该明白了,现在,你只需想着如何将法则境、定域境修行到圆满便是,其他并不用多想。” 长生暗中思忖:“果然与我想的一般,到了第七境,我脑中的元神便该夺舍了。难道以为,我真的那么傻,我不会修炼到了第六境,我就不修了。之后,我一心修九阴玄火,你们又能将我怎样?” 破军又讲了一些关于法则的事情,最后嘱咐道:“我所说的你只能作为参考,道有千万条,对应各人领悟的法则也有千万条,各不相同,虽然这些法则归根结底只有一条,但在合道之前,不知道别人所悟的法则,反而更好,以免相互影响,反而让领悟法则更为艰难。” 说罢这番话,破军转身离去,长生试着朝洞外走,却发现十余丈外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无论如何都穿不过去。 这时,玉符传出声音,只听破军道:“不要试图走出洞外,更不要想使用用挪移阵挪移符之类,走出洞外的方法只有两种,一种是,你的修为达到第七境,强行破出,第二种是,你对阵法足够的了解,足以破解此阵,除此,别无它途。你若需要什么,也可通过这玉符告诉我,我会带给你。” 长生苦笑一声,这算是监禁么? 坐上那石头,只见柔和的白光升起,一股股纯净的神识从阵中升起,灌注到长生的紫府之中,比之玄元洞,丝毫不差,这地方,还真是修行的圣地。 第五十七章 世上岂无真英豪(5) 按下长生在千晔岛上修行不谈,却说石中轩、袁依依和小猴儿三人,两日后,在南海边上了岸,石中轩问道:“袁姑娘,你有什么打算?” 袁依依道:“如今能有什么打算?救出长生最为要紧!” 石中轩迟疑了片刻,道:“袁姑娘,我看那破军虽对我心怀杀意,但对长生似乎并没有恶意,估计不会为难长生,长生也是有大气运的人,估计自有脱险的法子。” 袁依依摇头道:“前辈所说的,也许有道理,不过,我又怎能让长生独自留在那岛上生死不知?” 小猴儿朝石中轩呲牙道:“你这家伙,好没情义,长生哥为了你,几乎将命搭上,你却不管不顾,又是何道理?” 石中轩有些尴尬,解释道:“袁姑娘,小猴儿,并非我不想救长生,而是,如今我也没有能力救得了长生,不如这般,我去邀几位老友,一齐出手,或能挡住那破军,不过,我观那岛外的护岛大阵,却是奇妙无比,只怕很难破解!” 小猴儿心中一动,道:“俺倒知道一人,阵法倒是十分了得,只是不知她现在在何处。” 袁依依问道:“你说的是谁,可是玄剑宗的前辈?” 小猴儿摇头道:“不是,她就是洛神姐,可惜,洛神姐像是着了魔,不是当初的洛神姐了。” 袁依依心中一颤,犹豫了下,道:“我知道洛神在哪里,如果她还没走的话!” 石中轩道:“若是洛神肯出手,那是最好,凭洛神的身手,就算不敌破军,缠住他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她肯出手么?我也瞧这洛神有些不太对劲。” 袁依依勉强的一笑,道:“我去求求她,或许……她瞧在往日的情份,肯出手也说不准!” 石中轩看了袁依依一眼,道:“那行,我陪你去!” 袁依依摇头道:“我去便成!” 石中轩想了想,叹道:“你们之间的事,既然不想我知道,我不去也罢,不过,如今这洛神,脾气似乎不太好,你小心不要触怒了她。我再去找些个帮手,争取能将长生一举救出来。” 袁依依点点头,小猴儿道:“依依姐,我随你去找洛神姐!”小猴儿也是担心袁依依的安危,毕竟,当初的计都,可是凶恶得很,将他的肉身,都斩去了,更杀了流云。小猴儿并不知计都就是杀他师父的凶手。此事,长生虽已经告诉了玄剑宗,但小猴儿出来的早,并没听到这消息。 袁依依摇摇头,道:“玄剑宗那边也要人通知,小猴儿,你先回一趟铁剑峰,向苏师伯告知此事,也邀几位高手一齐来此地。”小猴儿没想到这个,点头答应。 三人约好六个月后在此地见面,各自分头行动。 袁依依夙夜赶路,生怕洛神已经离开,才十多天,又来到了碧庭山桃源镇,袁依依在山神庙附近找了一番,没有找到洛神,心中焦急,正在那尊神像下发呆,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忽听身后有人道:“袁姑娘,是你么?你找明月么?长生他怎么没有一起来?” “洛神?”听到这话,袁依依心中一喜,又是一震,回过头去,那人正是她苦寻不着的洛神,见到洛神,袁依依的脸不由自主的微微一红,心头涌出了几分歉意。 “洛神姑娘,那一日……你不会怪我吧!”袁依依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说。 洛神淡淡地笑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还提它做什么?你放心,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更何况,在那段时间,我一定做了许多糊涂的事,才惹得长生那般生气,要说怪,只能怪天意弄人,谁会料到会是这般结局?” 袁依依四周看了看,问道:“你还好么?明月姑娘呢?” 洛神道:“我还好,明月如今在闭关,她就要突破到天妖了,就在附近的一个山洞里,原本我是为她护法的,可是,发现有人来了这神像这里,便赶了过来……”洛神指了指那石像,解释道:“这石像周围,我布下了阵法,有人来了此地,我都会知道。” 袁依依这才明白为何找不到洛神,而洛神又怎么会知道她来了的。袁依依张了张嘴巴,吞吞吐吐地道:“洛神,其实,我,我是来找你的……” 洛神点头道:“我猜到了,依依姑娘,你似乎有心事?是不是长生……他出事了?”洛神的语气变得有些急促。 袁依依点了点头,道:“长生的确是出事了,被困在一个岛上,岛周围有十分厉害的阵法,还有一个非常厉害的高手,小猴儿说,或许你能破开那阵法,所以……洛神姐,你能否帮忙……”袁依依心中砰砰乱跳,希望洛神答应,但又不因何,又不太愿意洛神答应。 洛神一把抓住袁依依的手,急切地问道:“在哪里?怎么回事?快带我去……”说到此处,又回头看了一眼,道:“只是,明月她……” 袁依依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滋味,有些感激,又有些酸楚,甚至还有几分嫉妒,袁依依缓缓地从洛神手中抽出手来,平抑住胸中的感情,道:“长生他应该很安全,只是出不来,明月的事,你放心,我替她护法,事情是这样的……” 袁依依将三人如何去千晔岛,又如何进了千晔岛,破军如何要杀石中轩,长生又是如何以自杀为要挟,让破军放了三人,三人又是如何商议营救事宜,细细地说了一遍。 洛神松了口气,道:“听你这么一说,那破军似乎确实对长生没有恶意,不要紧,你告诉我那岛的位置,我先去探一探,看能不能救出长生来。” 袁依依又将她与小猴儿、石中轩约好的时间地点告诉了洛神,又将掠浪交给了洛神。 洛神将袁依依领到明月闭关的山洞前,详细的解说了山洞中布置的几处大阵的掌控方法,两人交代完毕,洛神便告辞而去,而袁依依便留下来为明月护法。 望着洛神远去的背影,袁依依只觉得心中不是滋味。 第五十八章 人间也无清净地(1) 十多天后,洛神来到了约定的地点蒲阳镇,忽听有人叫道:“洛神姑娘么?”,洛神闻声望去,只见一个魁梧的壮汉正朝她招手,那壮汉披着头发,相貌十分凶恶,身穿黑衣,背后背着一柄黑色的宝剑。 “前辈是?”洛神走了过去,疑惑地问道。 “我是九阴教主,”那壮汉咧着大嘴笑了两声,不笑也罢,这一笑,更让是怕人,那壮汉道:“与石中轩是朋友,就是他让我在这里等各位的。依依姑娘呢?她怎么没回来?” 洛神曾听长生提及过九阴教主,放下心来,道:“明月闭关正在紧要关头,不能被打搅,袁姑娘要替明月护法,所以我先来一步。” “明月?”九阴教主没太见过明月,并不知此人,又道,“不管她,你来得真快,不过还有两个来月,洛神姑娘,听说你本事颇高,这两个月闲着也是无事,不如打一架如何?” 洛神哪有心思与他打架,摇头道:“前辈弄错了,我怎会是前辈的对手?合体境的高手我或许能对付,遇到分神境,我必败无疑。” 九阴教主奇道:“不对呀,石中轩说你曾将他打得落荒而逃,难道是假的?” 洛神一愕,不知该如何分解,只得道:“九阴前辈,若是无事,我想先去一趟千晔岛,先探一探那千晔岛的虚实。” 九阴教主道:“成,我随你去,反正也无事,正好看看那破军有何本事!” 洛神心道,这一位只怕是想去打架的,急忙道:“此地总要留有人,而且,此去,我也只是在外围看一下虚实,并不打算惊动破军,我一个人去便够了。” 九阴教主见洛神不太乐意,只好道:“姑娘小心了,听说那破军十分厉害。” 洛神点头答应,与九阴教主交换了些消息,便去了海边,洛神也不放出掠浪,直接飞行,只是累了的时候,才放出掠浪休息一会儿,如此两天,便来到千晔岛外,望着远处藏在烟波之中的千晔岛,洛神眉头微皱,这阵法从外面看去,丝毫看不出奇特之处,便如是正常在海面上升起的一团云雾,没有丝毫灵气流转的痕迹,看来,这阵法,的确是不简单。 洛神收起了掠浪,飞身朝千晔岛飞去,她身上带有一块隐身玉符,可以隐藏身形,只是简单的隐藏,若不是抵近仔细察看,很难发现她,不过这隐身符却防不住神识,只要放出神识查探,很容易便能发现她。不过,想那破军,也没有道理时时刻刻都放出神识警戒的。 “难道是两仪微尘阵?”洛神围绕着千晔岛转了两圈,皱眉暗想道。两仪微尘阵共分生、死、晦、明、幻、灭六套阵法,其中变化万千,若要破阵,只有两种法子,一种是强攻,任何阵法都有一个承受的极限,极限到了,什么阵法也不管用,其阵自破,但要做到这一点比较难,不知要有多少高手一齐出力,才能破解此阵;另一种法子便是摸清这六套阵法的相互关系。 两仪微尘阵各个分阵,洛神倒知道该如何破解,但这六套阵法若是合起来,却又不是按照一定的顺序排定的,完全看布阵者布阵者的想法,要想破开此阵而不惊动掌控阵法者,几乎是不可能。 看来只能先回去,等所邀的高手来齐再说,洛神不是鲁莽之人,惊动了破军,反而对救长生不利,更何况破军实力非凡,洛神也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此处,洛神转身便欲离去,忽听有人道:“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喝杯茶水?” 洛神大惊,正要施展挪移符,挪移出此地,只听那人道:“计都,何必急着走?难道连故人也不愿见一面么?” 说话间,一名身着灰袍的中年男已经落在她的面前,空间稳固异常,挪移符根本起不了作用。 洛神将挪移符收了起来,施礼道:“晚辈洛神,不是计都,见过前辈!前辈想必就是破军吧!” 那中年男子有些惊讶,仔细打量了洛神一眼,自言自语道:“洛神?她的身体里怎会有一个洛神?她又怎容得下另有一个洛神?”又对洛神道:“不错,我就是破军,你是计都也好,洛神也罢,总算与我有些交情,随我来吧!” 洛神不敢不从,随着破军走入阵中,透阵而过,洛神放出神识,仔细观看这两仪微尘阵,暗暗记住破军所用的方法,破军也不管她,任由她窥视。 不多一会儿,两人便落到了岛上,闻浪亭已经重新搭建好了,破军依然将洛神引到闻浪亭,两人坐下,破军道:“你是为长生而来?” 洛神点头道:“是的,还请破军前辈高抬贵手,放了长生他!” 破军摇头道:“不成,我对长生并没什么坏的意思,他来到这岛上也是他的机缘,对他并无害处,而且,如今他脑中的封印还没有破开,所做的事十分糊涂,我也不能任由他捣乱……”说到这里,破军突然看了洛神一眼,道:“洛神姑娘,既然你是来找长生,那你与长生就呆在一块儿吧!” 洛神平静地望向破军,问道:“前辈也是想幽禁我?” 破军微笑道:“算是吧,什么时候你便成计都,什么时候我放你出来。” 洛神无奈,只得随破军一齐来到了禁锢长生的那一处山洞。 见到了洛神,长生十分惊讶,脱口问道:“洛神,你怎么也来这里了?”忽然醒悟过来,冷冷地道:“想必你是计都,你找我又有何事?” 洛神上前两步,抬手欲言,却又不晓得如何解释得好。倒是破军淡淡地道:“她是洛神,本是想来见你的,既然她有此番心意,我又怎好不成全她?以后,大家也好见面。” 长生沉默不语,许久才问道:“破军前辈,世上真有这一体双魂的事?” 破军望了长生一眼,又望了望洛神,答道:“一体双魂的事,自然是有的。不过,据我所知,她却与普通的一体双魂不一样。” 第五十八章 人间也无清净地(2) “有何不一样?”长生追问道。 破军摇头道:“很难说清,但凡一体双魂,都是天生的,两魂双生双息,彼此关联,一魂灭而另一魂也绝难独存,而我,从未听说过计都有过什么双魂,如果我猜得没错,她其实是后天而生的。” “后天而生,前辈所指为何?”长生又问道,洛神也好奇地望向破军,对自己的身世,洛神也十分好奇。 破军摇头道:“不可说,不应说,涉及到当年的一件隐秘,长生,你若是修行到了第七境,知道了以前的事,八成也能猜到洛神的来历,不须我多说。 倒是洛神,有计都的压制,想要修炼到与世混一的境界,只怕不可能。” 洛神惊道:“前辈,你怎么会知道我修炼的法门?” 破军笑道:“又有何难,当初,你、我、他,相处的时间可不短,彼此知道些相互的法门,又有什么稀奇?” “那又该如何才能摆脱计都的压制?”洛神又问道。 破军奇异地看了看洛神,道:“有三种方法,一种法子,便是你主动放弃这具肉身,另凝形体;一种法子,便是计都她放弃这具肉身。还有一种,不说也罢。”又摇头道:“想让计都放弃肉身,那是不可能的。你若是要放弃这肉身,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洛神叹道:“前辈既然知道我修炼的功法,想必也知道,如今我这境界,神识还不能脱离肉身,要想凝就元神,却不知要等到几时。” 破军点头道:“却实有些难,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法子,此地乃是一处灵地,你可在此地静心修行,时候到了,你所需要的材料,我来帮你搜集。这般,对你好,对计都也好,又何必一定要争这具肉身?更何况,若要争,你也不可能争得过她。” 长生不解,问道:“前辈,若是如此,又何必如此麻烦?洛神她做不到,计都一定做得到,何不请计都另行凝聚一具肉身?所需材料,小子或可提供一二!” 破军哑然失笑,道:“长生,你以为凝聚一具肉身有那么容易?” 长生心道:“难道不是?这世上被斩却肉身的元婴境高手不知有多少,不都能凝聚肉身么?这凝聚肉身的材料虽然难寻,不过也并非没有替代之物,最多是多耗点时间,聚集灵气,也能成功。” 破军见长生不明白,解释道:“长生,你可见过那一个散仙凝聚过肉身?” 长生想了想,散仙凝聚肉身的,他不曾听说过,不过散仙夺舍的,他倒是见到一个,就是司徒无咎,不过,司徒无咎也是借助那枚引魂石才能做到这一点,或者说,司徒无咎其实并未夺舍,只是借助引魂石护住元神,操纵那肉身罢了。 在这世上,渡劫失败,元神逃脱的散仙是不能凝聚肉身的,若要凝聚,必会招来天劫,元神也逃脱不了,没有肉身保护的元神,便如剥了壳的鸡蛋,根本承受不住天劫的一击。 那些散仙,实力虽然厉害无比,可是元神本身的防御却弱得可怜,若不是借助重重防护罩,即使是一名普通的一名金丹境高手,出手偷袭,也能让他毙命。 破军接着道:“你、我,还有她,所修行的法门,与这世上的修行者绝然不同,我们,不会有什么天劫,你可知为何?” “没有天劫?”长生愕然,他从没有想到过这一点,他现在的实力还不曾达到招来的天劫的层次,更加上法门特殊,只以为还没到这个层次,自然不会往这方面仔细的想。 曾几何时,他还打算去一趟东海,去寻找司徒无咎所说的那个秘境,看看能否找到另一枚引魂石,为渡劫做准备。毕竟,在这世上,无论天资如何,谁都不敢说一定能度过天劫,天劫的威力有大有小,没有一定的规律。 “对!没有天劫。”破军答道。 “怎会没有天劫?”长生疑惑地问道。 破军解释道:“天劫,何谓天劫?其实说到底,是对修行者所凝聚道的一种考验。开始时,这修行者所凝聚的道都是藏于紫府之中的,对这世界没有多大的影响。修行者凝聚的这些道,有些是符合这世间的法则,有的是不符合的,有的甚至是违背的。毕竟,意识中的事情,可以海阔天空地去揣测,是对是错,谁又能知道? 但到了大乘境后期,修行者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含有道的威力,对世界的影响已经变得很大了,若是任由那些违背法则的道的存在,这些道强大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危及这世界的本源,导致法则的崩溃,世界的瓦解,这时,便有了天劫。 所谓天劫,说到底,其实是这世界本源意志的体现,祛除那些危及世界本源的道,吸收丰富这世间运行的法则而已。一切与法则根本相违背的道,都会被彻底抹除掉。 而你、我凝聚紫府世界之时,有一条根本的要求,便是要以世界为原型,凝聚紫府,是不是?为何有这一条?就是为了凝聚出的道,是合乎法则的,并不与这世界的本源意志相冲突。既然没有冲突,又何来天劫? 你我所修行的法门,从开始,便避免误入歧途,虽然较之其他的法门,更要难上许多,但也避免了修炼到最后,却是一场空的悲剧。” 长生沉默了,他没想到《罗睺九境》竟然含有这么多道道,更没想到,原来天劫只是对修行者道的一种确认。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创出如此神奇的法门? “那天劫与凝聚肉身,又有什么关系?”洛神好奇地问道。 破军摇头道:“原本是没有关系,但是修为越高,要承载这修为的肉身的要求也就越高,元婴境的肉身好凝聚,是因为承载元婴境修为的肉身只要达到金丹境,便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但若是大乘境破劫后,这凝就的肉身,就必须完全符合这世间的法则,不能有半点差错,更加上,凝聚肉身的材料,极为难得,所以,渡劫后的高手,都很在乎自己的肉身,若非万般不得已,不会轻易抛却肉身。 而修炼到了计都和我这般程度,在这世上想再凝聚出一具肉身,其实是不可能的,最好的法子,也就是利用原有的肉身,重新炼化,激活生机。 而计都当年……总之,洛神,你这具肉身非同小可,计都绝不会放弃,所以,我才会劝你,趁着你修为尚低,早早抛却这肉身,否则,哼哼,等那计都完全苏醒的那天,要么是你被永远被镇压,要么就是彻底被湮灭,别无他途。 实话实说,我这般劝你,为你好,也是为计都好,她要镇压你或是湮灭你,要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太小。” 第五十八章 人间也无清净地(3) 长生望了望洛神,心中涌出了一股酸痛:“原来,确实是我错怪了她!只是,事已如此,再想后悔,已经是来不及了,我本能对不起她,又对不起依依。” 洛神呆了呆,问道:“前辈所言,难道我的那些记忆,乃至功法,都是来自于计都?” 破军点头道:“不错,恐怕就是如此!” “那我为何却记不起这一段时间来的计都的所作所为?”洛神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个问题也让长生迷惑。 破军道:“你本不因知道那些事,这其中又涉及当年的一些隐秘,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破军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破军指着那圆台,道:“洛神,你与长生一起使用这聚灵阵吧,这也算是我为计都做的一点事情!”说完此话,破军转身离去。 长生沉默了许久,低声道:“洛神,我……我错怪你了!” 洛神还在呆呆地发愣,闻言惨然一笑,道:“长生,也不怪你,谁又料到会是这般?破军前辈说得是,还是舍弃了这肉身的好,我不想你以后还会误会我,哪怕……”说到此处,洛神不忍说下去,能说什么呢?从此萧郎是路人。 长生叹了口气道:“也罢,舍得舍得,不舍焉得?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厉害,舍去这肉身,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长生见识过计都的厉害,又听石中轩说起过,洛神又受计都的压制,想要反制计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长生不认为争夺这肉身,洛神能胜过计都。但想到他要想凝聚元神,不知要到何时,至少,在法则境是做不到的,想必,洛神也是如此。 而洛神此时的修为,已经远远落后于长生,要想凝就元神,凝聚肉身又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念及到此,长生黯然神伤,心道:“也罢,尽量助她吧!希望她能成功,也算报答她对我的那一段痴情。”想到此处,长生心痛如绞。 长生跳下圆台,道:“洛神,你上台去修炼吧!这里的本源神识,并不下于玄元洞,我正好还要体悟一下目前的境界。” 洛神自然是明白长生的心思,他是不想与她抢这里的本源神识,只怕这里的本源神识也会如玄元洞中的那般,也有竭尽的时候。 伸出手来,洛神想要挽住长生的胳膊,才到半途,洛神又颓然的收回,温声传意道:“长生,你不必如此,大概五个多月后,石中轩和小猴儿就该带人攻打这千晔岛了,进岛之时,这岛外的两仪微尘阵我已经看了七七八八,心中已经有了破解之法。 那破军前辈若躲在这阵中不去迎战,我也无法,但若是迎战,我便有法子趁乱带你逃出去,所以,这里的本源神识,我们是不可能吸收尽的,除非你不愿出去。” 听了这话,长生将信将疑,洛神又将她的所听所闻,细细地传意给长生,又道:“我要破阵,惊动破军前辈是难免的,若是破军前辈与石中轩他们打斗起来,必然无暇顾及我们,那时我再乘机破阵,倒有五六成的把握能成功。 我来之前,已经预料过若被破军擒住这种情况,所以,已经与九阴教主约定好了攻打千晔岛的日期与时辰,唯一可虑的,便是他们肯还是不肯信我。不过也不打紧,即便他们不肯信我,最多也只是被破军前辈抓住,再次囚禁在此地罢了。” 长生见是如此,也不愿被囚禁在这山洞中,只替那脑中的元神修炼肉身。于是,与洛神一起,跳上石台,吸收本源神识。 转眼间又有五个月过去了,蒲阳镇上聚集的高手越来越多,小猴儿带着苏无怨等五十七名高手赶来,这其中,五十六名都是渡劫后的高手,这其中便有玄武宗的八人,玄剑宗的二十八人,另有雁荡宗二十人。玄武宗的渡劫后的高手算是全部出动了,玄武宗、雁荡宗的渡劫高手也来了十之八九。 除此之外,更有诛仙、破幻两位器灵,实力不在渡劫高手之下。 石中轩也找来了不少渡劫后的高手,加上他,足有四十八名,其中不少,小猴儿便认识,便是那镇魔塔原本被镇压的渡劫高手。细算起来,实力在渡劫之上的高手,足有一百零六位(苏无怨并未渡劫,但与诛仙联手,足以堪比一位绝顶的渡劫高手),如此多渡劫高手相聚,实属少见。 石中轩已经知道了洛神出海的事情,少了洛神,虽然有些遗憾,但这一百零一位高手中,擅长阵法的,倒有几人,比如七大魔头的神行天王,本就是阵法大师,还有灵石婆婆,对阵法也颇有研究。 算算人已经来齐,众人聚集在一起,商议出海的事宜,这其中自然有一番争议。 计都斩杀了酒狂,苏无怨对洛神颇有些怨恨,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话,以为只是一个圈套。而单凭一百零六位渡劫高手的实力,天下又有哪里去不得?当初,老魔头攻破玄武宗,渡劫高手也不过只有两百多位,苏无怨决计不相信那千晔岛上的大阵能与玄武宗的护山大阵相提并论。 而石中轩认为,洛神不是使用圈套的人,力排众议,主张相信洛神。 小猴儿踌躇两难,从情理上来说,他相信洛神不是使用诡计的人,而他师父酒狂又确实是死在计都手上。这叫小猴儿很难判断。 石中轩道:“且不说这其中是否有诡计,有诡计又如何?正如苏掌门所说,我们有一百零六位堪比渡劫的高手,就算是有诡计,也难为不了我等。 抛开这一层顾虑,便只要考虑长生的安危,我刚才已经说过,这破军实力深不可测,我们这些人,若是单对单,只怕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不过,若是我们合起手来,布下联手阵法,破军也未必能敌得过我等。 这其中最可虑的,便是破军一旦知晓了我等的实力,起了杀心,杀了长生。 而洛神未归,很大的可能,便是被破军捉去,或者被杀死。洛神若是被破军所杀,那什么时候攻打千晔岛都没有多大的区别;若是没有被杀,或许能成为我们的内应,能救长生一命也并非不可能。 洛神虽善恶难辨,不过我观此女,对长生还是怀有一分情意的。此番大战,胜负难料,多一分胜算,总好过少一分胜算。更何况洛神还擅长阵法。” 第五十八章 人间也无清净地(4) 正是这一番话,说服了苏无怨一众人等,众人决定,依照九阴教主与洛神的约定,在指定的日期和时辰,诱出破军,攻打千晔岛。 而此时,明月仍在闭关之中,而袁依依,也在桃源镇为明月护法。 出海的船只众人并不缺,苏无怨准备了五只上等法器宝船,商定下来,数日后,众人便乘船朝千晔岛驶去。 此次重多高手集结,行动极为隐秘,很少有人知道,连圣火殿,苏无怨也没有知会,生恐节外生枝。 小猴儿被留下了,以他的实力,实在不能参与其中,只能留在蒲阳镇上等候众人的消息。 众人离开的第三天,小猴儿所住的客栈中的小二忽然来禀报小猴儿,道有一个中年男子来找他。 小猴儿十分奇怪,暗道,难道是石中轩约的人么?可石中轩不是言明所约的人已经来齐吗?小猴儿吩咐小二将那人领了进来。 那人走入小猴儿的房间,打量了一番小猴儿,道:“你就是小猴儿?你叫什么名字?” 小猴儿也在仔细打量这人,只见此人须发半白,头戴冲天冠,冠上一枚鸽蛋大小的宝石烁烁放光,显然不是凡品,相貌英武,阔鼻方口,目光咄咄逼人,胡须浓密,唇髭略微上翘,现出一股不凡的霸气。 “名字?”小猴儿没想过这个问题,道,“俺就叫小猴儿,也有同门打趣俺,叫俺壕哥,算不得准,老伯找俺有何事?” 那人点点头道:“小猴儿便小猴儿吧,你可认识敖灵?” “灵儿?当然认识,老伯与敖灵是什么关系?”小猴儿跳蹲在椅子上,蜷着手问道。 那人皱了皱眉,似乎对小猴儿如今这模样颇有些不满,哼了一声,道:“本王便是敖灵的父亲,南海龙王敖震,你该明白本王的来意了吧!” 小猴儿挠了挠脑袋,道:“原来敖灵还有个老爹呀?怎么从没听她提过?” 敖震翻了翻白眼,沉着脸道:“天地万物,皆有其父母,难不成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小猴儿愁眉苦脸地道:“是啊,俺还真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没有父母,俺还以为灵儿也是。” 敖震心头一震,先天生灵?这世上先天生灵已经很少了,远古之时,特别是天地初开之时,听闻天地所孕育的先天生灵并不罕见,但世间变化,到了如今,却极少能遇到先天生灵,没想到这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猴子,居然是先天生灵。 要知道,但凡先天生灵,都是秉承天地之气运所生,出生之时,便是先天之体,资质也较之后天生灵要高出许多,若这小猴儿果真是先天生灵,那倒是还能与敖灵相配上几分。 敖震不知,在传承谷中,像小猴儿这般的先天生灵,可不少,批量的孕育,不过是为接受传承的传承者提供妖兽精魂罢了,算不得稀奇。正因为如此,小猴儿才不认为先天生灵有什么了不得。 想到这里,敖震脸色稍霁,道:“原来如此,倒是我错怪你了。说说,你与灵儿的事。” 说其敖灵,也算是与小猴儿有几分孽缘,本来,敖灵只是觉得小猴儿有趣,要抓小猴儿做她的宠物,谁料小猴儿不同意,与是退而求其次,以小猴儿为抵押,要长生去抓两只猴子来顶替小猴儿。 谁料小猴儿当抵押的这几日,两人居然看对了眼,彼此都生出了几丝好感,这才有小猴离开时的依依不舍,告诫敖灵小心叶初华。 初时,小猴儿也没再意,谁料想,离开敖灵时间越久,小猴儿心里便越烦躁,如同猫抓一般,时时会想起敖灵,不过,后来回到了铁剑峰,知道了师父酒狂被杀一事,一个多月以后,长生又留言要去找寻杀师父酒狂的凶手,小猴儿也就强行将这事压下,老老实实闭关了一段时间。 可是接着数月后,敖灵交给他的玉符突然响起,传出了敖灵的声音,原来,这段日子,敖灵也过得十分无趣,偷偷地逃出了千晔岛,来到苍溟山来找小猴儿。 小猴儿砰然心动,便跑下苍溟山与敖灵偷偷地玩耍了十数天,两人都玩耍得十分开心。 可是,敖灵也是偷偷地逃出来的,时间不能太久,不然,被她师父破军知道了可不得了。于是,两人想出了一个办法,小猴儿在铁剑峰可是自由得很,没人管他。所以,小猴儿便找了个由头,以出外历练为名溜了出来,为了掩人耳目,还将陈靖等五名弟子拉了出来。 这五名弟子,自小就与小猴儿相伴,都是惹事生非,好动之辈,早在玄剑宗里关得心燥,小猴儿说要出外历练,顿时一拍即合,禀告师父、掌门,猴急猴急地跟着小猴儿下山了。 小猴儿带着这五名弟子,一路直奔南平,五人还在纳闷,这小猴儿出来,为何不四处玩耍一番,这么急去南平做什么?却不知小猴儿与敖灵已经约好,在南平相见。 来到了南平,小猴儿就甩了陈靖这五名弟子,不管他们,竟自于敖灵跑到了南海之上,敖灵时不时回一趟千晔岛,其它的时间都与小猴儿在一块,在这南海之上嬉戏。直到长生三人来到千晔岛附近。 这事瞒得过破军(实际,破军也知敖灵与小猴儿玩耍,只是他懒得去管),却瞒不过南海龙王敖灵的父亲敖震,在千晔岛周围的海面之下,其实有不少敖震派来的海族,暗暗地保护敖灵。说是保护,以敖灵的实力,又加上她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师父,敢打敖灵主意的人,还真没几个,只是担心敖灵上当罢了。敖灵的一举一动,自然落在这些海族的眼里。 敖震初闻此事,开始还不太在意,后来渐渐感觉不对,他这个女儿,自小娇生惯养,并不知晓人间的险恶伎俩,他自然也不放心,这才有来找小猴儿的举动,他并不知此时敖灵已经被破军勒令面壁思过一百年的事。 见到小猴儿,敖震其实是颇为不喜的,一幅没正经的猴样,敖震并不希望他的女儿与小猴儿交往,此来其实是有劝诫威吓小猴儿的意思。以他南海龙王的身份,这小猴儿若是还不知事,一味纠缠敖灵,敖震不介意杀了这只不知好歹的猴子。 第五十八章 人间也无清净地(5) 至于玄剑宗,敖震还真没有放在眼里,在南海之上,称王称霸的,只有他南海龙王,圣火殿他都不放在眼里,哪里还轮得到玄剑宗? 小猴儿哪想到这些,与长生不同,他本是妖族,对人族的那些礼仪,本就不太在意,行事只认本意,喜乐但凭心意,虽感到这敖老头器宇不凡,可也没有太放在心上。看在敖震是敖灵的爹的份上,耐着性子与他交谈,见敖震相问,便将事情原原本本、手舞足蹈地说了一遍。 敖震执掌南海十数万年,自然分得清小猴儿所说是真是假,见小猴浪漫天真,并无什么城府,倒是将他心中的顾虑打消了不少。 “原来如此!”敖震点头道,“原来敖灵与你都只是当彼此是玩伴,并无其他的意思!” 小猴儿奇道:“什么其他的意思?我把灵儿当成好友难道不对吗?” 敖震心道:“原来这猴儿真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倒是本王多心了。想来也是,灵儿出生到如今,还不足四百年,还没有成年,论心性,还只是孩童心性,哪奈得住千晔岛上的枯寂,找个玩伴,也说得过去。 不过,凡事还须防微杜渐,如今虽没事,这以后未必不会出事。我龙族子嗣本就稀少,这小猴儿的本事,实在是稀松平常,可配不上我的灵儿。” 念及此处,敖震道:“小猴儿,本王信你与灵儿间并无他情,你也知道,灵儿的资质,在我龙族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如今,也是她修为增长最快的时候。修行一事,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本王希望你以后还是不要打扰灵儿的为好。” 这番话一说,小猴儿顿时明白,他也活了快三百年了,这人间情情爱爱的事,也听过不少,见过不少,只因他本是先天而生的猴子,倒没往自己身上想,也没想过他也会有这么一天。 小猴儿的脸顿时如猴屁股般红了,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道:“敖伯父,你这话说得不对,敖灵与俺,俺也不知有没有那个卿卿我我,不过,俺就觉得,这些日子,与灵儿在一起,俺的脑子活络了不少,修为进步了许多。 灵儿也说,比起闭关苦修,与俺玩玩耍耍,偶有所悟,修行起来反而快出了许多。若是单论修行,俺与灵儿在一起,对彼此都没有什么大碍。 敖伯父的花,俺也听明白了,俺也不是傻瓜,伯父所怕的,只怕不是俺影响灵儿的修为,而是担心俺与灵儿之间会产生男女之情吧? 这个俺可说不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灵儿喜欢上了俺,俺也喜欢上了灵儿,那便只是俺两人之间的事,便如我长生哥与依依姐那般,跟断水那老巫婆可没有多大关系。” 敖震原本对小猴儿有了些好感,听闻了这话,心立刻沉了下去,至于什么长生哥与依依姐的事,他浑然不放在心上,敖震冷哼了一声,板着脸道:“龙生龙,凤生凤,小猴儿,你若是要打灵儿的主意,先问问你有没有那个资格。” 小猴儿晒道:“有什么资格不资格的?俺听长生哥说过,这世上,只有行为的贵贱,没有生来的贵贱。天生万物,就必有生万物的道理,司徒前辈,重挫昆仑宗,论实力,只怕也到了这世上的顶点,但论资质,不过中人而已,老龙王这般看人,未免太势利了吧!” “大胆!”几时有人敢这般对他说话,一怒之下,敖震拍碎了身边的茶几,喝道,“小猴儿,本王念你年幼无知,念你还是晚辈,不与你一般见识,若是日后,你还死缠着灵儿不放,你以为你躲在大陆之上,本王便拿你没有办法?” 小猴儿嘎嘎怪笑道:“老龙王,你可吓坏小猴儿了,小猴儿可是胆小得很,禁不得吓唬。不过,这些年下来,小猴儿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当年,在那个山谷中时,几头灰色巨狼,就把小猴儿吓得不轻,可是,长生哥生死悬于一线,还容不得小猴儿想怕还是不怕。此后经历的事更多,若是小猴儿分不清这其中的轻重缓急,也不可能陪着长生哥走到如今。 你我都是修道之人,当知道心的重要,小猴儿岂会因为心中畏惧而不做那些该做的事?老龙王,你太小看小猴儿了。” 听了这话,虽不明白小猴儿说的那些事情,敖震仍忍不住心中啧啧称奇,要只刚才那一刻,他可是放出了龙威的,他也看得出小猴儿两股发抖,心中其实是害怕的,龙威之下,万灵跪服,又岂是一只实力才分神境的天妖能抵挡得住的?正因为如此,小猴儿还敢说出这番话,才教人佩服。 若是小猴儿实力足够强大,能与他的龙威相抗衡,这般说话,倒也不足为奇,大凡持才傲物者不过如此,将这支撑他身体的那些依靠剥夺去,他便会如一滩烂泥般的瘫软在他的面前。而这小猴儿分明就是没有任何依仗,却敢如此说话,只能说此猴确实了不起。 敖震不知,就在他放出龙威的这段时间,整个蒲阳镇的人都瘫软在地,战战兢兢,如同末日来临。 敖震顿时起了爱才之心,收起了龙威,沉吟了半晌,道:“小猴儿,如你所说,你与灵儿如今尚且年幼,未必能懂这世间的情情爱爱。也罢,本王也不为难你,若是日后,你真的与灵儿之间,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感情,本王给你一个许诺,只要你能接本王的三招,本王便不管此事。 但是,在此之前,你与灵儿,不许越雷池半步,还有,灵儿的生死你要负责,灵儿但有半点损伤,本王拿你是问,你可敢答应?” 高手比试,生死往往只在一线之间,敖震要小猴儿接他三招,也就意味着小猴儿的实力必须与他相差不远才成。接得住三招也就罢了,接不住三招,这世上便没了小猴儿了。 小猴儿两眼放光,伸出手来,道:“好,俺就答应你又如何?” “啪”两人手掌击打在一起,这一掌,有分教,叫做:英雄自古重承诺,少年意狂又如何;双掌一击成定数,此中生死难分说。 第五十九章 故人故事归故地(1) 且说苏无怨、石中轩带着众人来到了千晔岛外,数名破阵高手遥遥远观那围绕在千晔岛外的那团云雾,纷纷摇头,表示没有破阵的把握,这阵法,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苏无怨、石中轩两人心头一沉,看来只有强行攻打一途了。 想到这里,苏无怨、石中轩两人略微一商量,石中轩带着十余位高手飞临千椰岛跟前,高声喝道:“破军,出来,可敢与我一战?” 这一声喝,灌注了真元,惊动天地,传出足有数十里地外,破军想要装作听不到也不成。更何况这岛上还有许多仆人侍女,听了这声喝,千晔岛上顿时乱做了一团。众人都想看看,有谁有胆子来挑战千晔岛。 不止是千晔岛上如此,这海底也有许多潜修的海族,虽然实力都不算太强,不过,这千晔岛在海族中的威望不比寻常,这些海族也纷纷露出水面,远远地观看。 破军几时被人这般打上门来,冷笑一声,踏出了千晔岛,立在千晔岛前,朝众人瞟了一眼,喝道:“原来是你,石中轩,上次已经放了你,这次你又来送死,你以为带几只土鸡瓦狗,便能奈何得了本尊?笑话!” 石中轩呵呵一笑,道:“破军,奈何不奈何得了你,打了才知道!”十八名高手联手布成了一个大阵,远远地避开千晔岛。 破军岂会怕他,扬手一掌朝众人拍去,天空中骤然出现一只不下百余丈的巨大手掌,凝聚若实质,指纹清晰可见,一股浩大的气息在空中弥荡开来。这股气息,即便是这些渡劫后的高手,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悸。 这一招几乎所有的渡劫后的高手都会,要在瞬间凝聚出百余丈的巨大手掌,而且如此凝练,如此气势磅礴,却是无人能做到。 众人深吸了口气,开始众人对石中轩所说还有些将信将疑,再修行下去,最多修出十八品莲台,算是修行圆满,当这也只是一种传说,从古自今,没有听说谁真的达到那个境界,传说中的最高的几位也只达到了十二品莲台。 刹那间,天地间光芒大盛,各人头都纷纷闪现出各色五气,脚下莲台更是五颜六色,众彩纷呈,更有各色护体罡气,身前祭出的各种法器。 众人的真元相接,神识相连,天空中顿时出现了一个足有数百丈大小的透明穹顶,将众人罩在其下。 “砰”的一声巨响,那巨掌砸在了透明穹顶之上,那穹顶抖了两抖,晃了两晃,并没有泯灭,众人心头这才算松了口气。倘若这十八人联手形成的穹顶,都挡不住那巨掌的随手一击,这架就不用打了,直接逃命算了。 那巨掌也未消散,破军冷冷一笑,道:“懵懂小辈,居然还有些能耐!”手中捏起了法诀,那巨掌也随之捏起了法诀,只见空中风云滚动,灵气流转,太阳仿佛失去了光彩,天地日月之精华不停朝那巨掌中凝聚。 石中轩将状,脸色骤变,大喝道:“撤!” 众人看那只巨掌中越凝越多的日月精华,已经有些胆寒,心中已生怯意,闻言,随着石中轩急速向后撤去,那护住众人的光罩,却不敢散去。 “想要逃?”破军大喝一声,喝道:“今天都死在这里吧,千晔岛岂是尔等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 这时,那天地日月精华已经凝聚完毕,好一只金光灿灿的巨掌,如同铜铸一般,单立一指,忽然朝众人戳去,涌向四周,手指过处,海面足足被压制下陷了近千丈,海面上卷起了数百丈的巨浪,风驰电掣般地朝四周涌去,所过之处,鱼鳖礁石尽皆被巨浪绞碎。 空中,那手指似在微微颤动,发出嗡嗡的声响,传之水中,巨浪未到,无数的海族生灵已经炸成了肉沫,海中爆出大团大团的血雾。 周围远远远观战的海族,大惊失色,各自施展本事,纷纷朝四周逃散,逃得快的或者能逃得一条性命,稍慢一点的,肉身元神便顿时爆去,又有大浪卷过,尸骨无存。 这还只是余威波及,若是那手指戳中了那十八名渡劫高手联手所布置的护罩,哼哼,只怕八成也挡不住,没有那护罩的保护,这十八人,又有几人能在那巨指下逃得性命。 就在此时,埋伏在四周万丈之外的八十八名大乘渡劫高手,纷纷现身,各自组阵,又形成四座大阵,将那破军围在中间。 “攻!”苏无怨大喝一声,手中的诛仙剑一举,天空中陡现一只数百余丈的巨剑,这把巨剑,乃是这八十八名渡劫高手的真元汇聚催动的,声势丝毫不比那巨掌差,也只有诛仙这等的极品灵器,才能承受得住,说时迟那时快,风云变色,日光流转,巨剑斜劈向破军的肉身,巨剑未到,万道剑意已临其身,剑过之处,周遭的空间尽皆破碎,天空中似多了一条,破碎不堪的黑色长河。 与此同时,石中轩那十人中,忽有一道金光掠出,化做一只数百丈的金麒麟,仰天大吼一声,冲着那巨指扑去,想要缠住那巨指。不用说,这金麒麟,便是那极品灵气破幻锥本体所化,身上也汇聚了这十八人的全部真元神识,也只有这般,才有可能能抵挡得住那惊天一指。 破军显然没料到这周围还埋伏这这么多的渡劫高手,神色微变,冷哼一声,那巨掌收回,一只金灿灿的大手朝那诛仙剑抓来。 与此同时,破军另一只手随手一握,一杆黑漆漆丈八长槊已经握在手中,那黑槊,不平凡,不知以何材料铸炼而成,通体幽黑,所在之处,空间扭曲纠结,仿佛是一团麻布。 长槊往前一掷,只见长槊化做一道紫光,只戳向金麒麟的胸口扎来。 破幻哪容得那紫光近身,伸出前爪一拍,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海面上爆起千丈高的巨浪,长槊被震开,那长槊旁现出一名紫衣男子,相貌倒与破军又八成相似,一手撩起长槊,分心朝破幻刺来,与金麒麟战做一团。 第五十九章 故人故事归故地(2) 好一番大战,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金麟咆哮,雷霆如雨,长槊横斩,世间破碎。那一爪,击起千层巨浪,海面上如同破了一个大洞;这一槊,横扫千军如卷席,破尽世间万般法。 众人心惊,这又是谁?竟然也有如此本事?要知道,破幻此时可是合十八人之力,这十八人通过阵法与破幻想联,较之以前,破幻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都是他本生实力的数百倍,这十八人,任意一人,都已经不是他一合之敌,就这般,破幻仍只能与那紫衣男子打个不分上下。 那一边,是破军对诛仙,其间又不断有渡劫后的高手联手袭击,只见破军周围百丈之内,已经放出了紫府世界,紫府世界内金戈乱闪,马蹄纷飞,乃是金戈铁马图,如当初的计都一般,虽只罩住百丈范围,但其间的空间似有无穷无尽。 更为神奇的是,没一拨袭击攻来,自有一拨人马破出紫府世界,迎了上去,与那攻击绞杀在一块。这等的紫府世界,众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莫说其大,莫说其纳入在这百丈之内,只说那一拨拨如凶神恶煞冲杀出来的金戈铁马,便没有人做到。 在这世上,修行之人都会凝聚道痕,最大的也不过百余里,如长生那般能凝聚出八百里山河的,是没有的。而大部分修行者凝聚的道痕都是静止的,有些人凝聚能动,但都是那种循环不休的动,并不能如意使臂的驱动。所以,到了大乘渡劫后,修行者都不会外显道痕去进攻,只是把它当做自保的手段之一。 谁能想到,这世上居然有人可以驱使紫府世界中的生灵去战斗? 此时,天空的巨手不是只有一只,而是已经凝聚出了两只,一攻一守,攻如黄河奔泄,万马奔腾,守如铜墙铁壁,安如磐石,固若金汤。 这一架,足足打了三个时辰,这时忽听有一人在远处高呼:“各位前辈,小子长生已经出来了!”又朝破军高呼道:“破军前辈,这些日子,多谢前辈的照顾,前辈请回,这一架,不打也罢!” 众人纷纷住手,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万丈之外立着两人,一个正是长生,另一个,乃是银发雪衣,绰绰如遗世仙子的一名女子,想必就是洛神。 破军见长生、洛神已经逃出千晔岛,心知现在再想抓他们,已经是不可能的了,长叹一口气道:“长生,你应知,我本对你无恶意,你又何必出来?出了我这千晔岛,迟早你会后悔的!” 长生拱手谢道:“前辈的一番指点,长生铭记在心,日后若有机会,再来感谢前辈!” 破军摇头道:“我要你感谢我做什么?只望你,在千晔岛中我对你所说的一切,都莫要对别人提起,就算是对我的感谢了!” 长生施礼道:“长者有命,长生不敢有违!不过,小子也希望前辈莫要怪罪这些来救我的前辈。” 破军一愣,随即明白,长生这是担心事后他会报复这些人。毕竟,这些个渡劫高手不可能永远聚在一块,若是单个被破军遇到,又有哪一个是他的对手?就算能逃,又谁说得准能逃出几个?想当初,连石中轩也差点命丧破军之手。 众多渡劫高手也有此忧虑,当初,应邀而来,只以为这破军能耐再高也有个限度,一个两个或者打不过他,有这么多渡劫高手联手布阵,实力不下于数百名破劫后高手联击,破军只怕逃命也难。谁又想到,这破军居然能与他们打个不相上下,这怎能让人不心生忐忑? 破军环视众人,心知若不答应,众人只怕不会放他出阵,在这阵中,他自保是可以的,但要破这一百零六名渡劫高手联手布下的大阵,凭他的实力,也是做不到的,再打下去,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若又有大批的渡劫高手闻讯赶来加入,他的处境也不妙,叹息一声,道:“也罢,这件事就此做罢,我不会因此事去为难他们。” 听了破军做出此承诺,众人均放下一颗心来,到了破军这个层次,没有理由说话不算数,自贬身份。众人让开一条道路,放破军出阵。 破军回头望了一眼长生,飞身回到了千晔岛,千晔岛有两仪微尘阵保护,倒没有受什么损坏。却见敖灵也出了面壁所在,站在一块礁石之上,焦急地等待着。 破军道:“看到了吧,这是世上比你厉害的人比比皆是,莫要再贪玩,好好修行去吧!”也不提闭关之事。 却说众人见破军已经回了千晔岛,也不想再与他打斗,放出舟船,纷纷跃上船去。 长生一一见过拜谢了众人的搭救之恩,扬帆朝大陆驶去。 一路无话,回到了蒲阳镇,众人纷纷告辞而去,只留长生、洛神、小猴儿、苏无怨一众、石中轩、九阴教主等人。一路上,长生已经将如何逃出来的简单的说了一遍,他与洛神,感应到大地在颤动,预计到众人已经过来,于是破阵而出。 幸亏有洛神,不然,莫说是两仪微尘阵,单单洞中的那禁锢长生的阵法,长生都奈何不得,这也是因为破军大意,因为看见洛神修为尚且低微,以为她没有本事破得了阵,却不知她虽实力较弱,但布阵破阵的本事却早与计都相差不了多少,这才让长生寻了空子。 待到破军知道他们有实力破阵而出之时,却已经被众人纠缠住了,分不出半点神识来操纵两仪微尘阵,否则,长生与洛神也没有这容易逃了出来。 即便是这般,破掉两仪微尘阵也足足花去了三个时辰的时间。 苏无怨一路上对洛神的脸色一直都不算好看,只是碍于众人的面,不好发作。如今,见众人已经散尽,沉着脸问道:“洛神姑娘,我师弟酒狂之死,你总该有些交代了吧!” 洛神望了长生一眼,道:“酒狂前辈虽非被我所杀,但看来的确与我有些干系,洛神愿听前辈的惩处!” “你……”苏无怨脸色发青,正要出口斥责。长生上前一步,道:“苏师伯,我师父的死,这其中还有蹊跷。” 第五十九章 故人故事归故地(3) 苏无怨眼中惊疑,指着洛神问道:“酒狂难道不是为她所杀?” 长生点点头道:“是,也不是。师父是被计都所杀,却不是被洛神所杀?” 苏无怨皱眉道:“长生,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计都不就是她?” “弟子当然知道,”长生答道,“计都是计都,洛神是洛神,她们虽然同用一具身体,却是两个人,计都修为奇高无比,只怕能与破军相比,但她……洛神,修为却要差出很多。师父可听说过一体双魂?” 苏无怨已经活了一千多年,当然听说过一体双魂,不过,这种事,他一直以为是神神怪怪,不太相信,听长生这么一说,素知长生不会随意说话,这般说必有其道理,心中已经信了长生三两分,沉脸问道:“你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 长生道:“我便是证据,我的脑中也潜藏这一个元神,破军对我如此,多半也是为了我脑中的这个元神,可以这么说,我也算是一体双魂,此事,依依和李向明都知道的。” 苏无怨奇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且说于我听!” 长生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石中轩,老实说,虽然石中轩救了他,他对石中轩仍有几分不放心,特别是这石中轩的影响力着实不小,半年的时间便找来四十七位渡劫高手,要知道,想八大仙宗,除昆仑宗外,其他门派,一般也只有二三十位渡劫高手罢了。 石中轩笑吟吟地看着他,却偏偏装做看不懂他的心思,身子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回避离开的意思。 事到如今,长生不能不说,但也不敢将所有的原委说了出来,只道:“这事还得从去昆仑山寻找师父的死因说起!” 一五一十,长生将混元金蛊的事情说了出来,其中许多细节,他并不知道,也是听袁依依说的。 小猴儿跳了过来,道:“不错,洛神姐是不会害长生哥的,又怎会杀我师父?”又将长生当年在山神庙的事情讲述了出来。 这事小猴儿除了长生,对谁都没有说过,众人听罢,又忧又虑。 苏无怨听罢,已经信了大半,问道:“长生,你的这事,你又当如何处置?”他也生怕有一日长生会变成一个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凶残长生。 长生笑道:“苏师伯莫要担心,我与洛神还有些不同,我这脑中的元神,我估计他不是能随便都能出来的,不然,我早就该被夺舍了。他要想夺我的肉身,还要等我的肉身强大到了一定的时候才成,只要我不迈出那一步,他能奈我何?” 众人略松了一口气。 石中轩笑道:“我知道一事,倒是与小兄弟有些关联。” 长生问道:“不知是什么事?” 石中轩道:“我曾对你讲过一个故事,关于周卿苒的,你可记得?” 长生点点头,道:“当然记得,前辈的意思是?” 石中轩道:“这周卿苒有一名弟子,说起来这名弟子还与你有些关系,你可想得到她是谁?” 长生心中灵机一动,脱口而出道:“莫非是陆淑瑶不成?” 石中轩哈哈笑道:“不是她还有谁?有空你去找周卿苒去吧,或许她来讲这个故事更为妥当。”说罢,传语给长生,将周卿苒隐居的地点告诉了长生。 苏无怨惊道:“周卿苒?玄武宗的周卿苒么,她还活着?” 九阴教主打了个哈欠,道:“难道你们是在说谜不成,周卿苒是谁?长生,你又如何猜到是陆淑瑶的?” 长生答道:“周卿苒的事,小子也不太清楚,按石前辈的说法,她应该还活着吧,至于陆淑瑶……”长生想起了那个戴着白银面具的那个女子,叹了口气道,“石前辈此时说与我有关系,而小猴儿又刚刚说了我在山神庙中的事,石前辈不会无的放矢,除了陆淑瑶,还会有谁?九阴教主,说起来,这陆淑瑶还曾与你见过一面。” 九阴教主奇道:“我何时见过她?” 长生道:“前辈忘了当初将我从她手上救出来的那名戴着白银面具的女子?” 九阴教主恍然大悟,又奇道:“长生,这可不对,小猴儿刚才说,山神庙时,她才不过凝神境,怎么可能三百年不到,便会有如此厉害?难道她的天资也是千年难得一遇么?也不对呀,若是如此,当初玄武宗又怎肯放过?” 长生摇头道:“据我所知,这陆淑瑶的资质算不上好,如何在三百年间,便有如此大的成就,小子也不明白,石前辈可知此事?” 石中轩摇头道:“我也不是神,我又怎会知道?我没见过她,当初也只是听周卿苒略微的提及,此中似有些隐秘,周卿苒这小丫头不肯多说,要问,你便去问周卿苒吧!” 长生又问道:“前辈又是如何与周前辈相识的?” 石中轩笑道:“你这小子,还真是半点亏也不肯吃,我才偷听了你两个小故事,你便拐弯抹角地来探我的底细,我与她相识,还与李问心那小子有点关系,你知不知道都没多大关系,说来也只是一些巧合。当初为了探听她的故事,我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天材地宝,多听你两个故事,不算过份吧!” 见石中轩不愿多说,长生呵呵一笑,也不再相问,又对苏无怨道:“其实,洛神的体内,也与小子类似,还藏有个元,这个元神,便是计都。杀我师父的便是计都,不是洛神。此次回玄剑宗,正好要路过南平,南平有一位神医,叫做褚济民,正好请他帮忙看看洛神,或许他有什么办法可以抑制住计都。” 苏无怨看了一眼洛神,点了点头,道:“只好如此了!” 石中轩道:“本来,八大仙宗的事,我不好多管,既然苏掌门在此,何不借机商讨商讨?” 圣火殿的事,陈靖早回玄剑宗告知了苏无怨,苏无怨也略知一二。听闻此言,苏无怨抬眼望向石中轩,道:“道友有何看法?” 石中轩道:“这个破军必定与圣火殿有干系,这个是无疑了,而且,从上次探千晔岛的情况来看,破军要除去我的意思很明显,他为何要除去我?” 长生道:“前辈莫非是怀疑破军才是圣火殿的真正主导?” 石中轩点头道:“不是怀疑,是肯定,以我来看,从玄武宗,到昆仑山,再到这圣火殿,这其中应该有人从中布置挑拨,而破军唯一有可能杀我的理由,只因我介入到此事颇深。而且影响到他下一步的行动。” 第五十九章 故人故事归故地(4) 众人一阵沉思,各有各的想法。 数天后,众人来到了南平。苏无怨既然来了南平,不拜见一下圣火殿,是说不过去的,更何况,他们还要借圣火殿的阵法回玄剑宗。玄剑宗一脉告辞离去。小猴儿自从见了老龙王敖震以后,玩耍之心收敛了很多,决心回玄剑宗闭关修炼。石中轩也飘然而去。 长生暂时不想回玄剑宗,便带着洛神来找褚济民。 褚济民还住在那个老屋中,见长生将洛神带来,褚济民好奇地盯着洛神看个不止。 长生知道褚济民并非好色之人,奇道:“褚先生,她便是我之前对你提过的一体双魂之人,难道先生已经看出来了?” 褚济民摇头道:“没有,我只觉的这位姑娘的气色与常人有些不同,好奇而已!这位姑娘便是一体双魂么?” 长生点头,介绍道:“她……她叫洛神!”又对洛神道:“洛神,这位就是我曾说过的褚济民褚先生,这世上,若论医术,褚先生若论第二,只怕没有人敢称第一了。” 褚济民摇手道:“公子谬赞了,天下能认奇士无数,术业有专攻,我只是略懂一点点医术而已。” 两人见礼之后,褚济民道:“洛神姑娘,可容我替你把一把脉?” 洛神微笑着伸出玉手,褚济民伸出手指,搭在洛神手腕上,闭着眼睛,细细的体察。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睁开眼睛,自言自语道:“奇怪,奇怪!” 长生问道:“又何奇怪?” 褚济民道:“人的脉象按理来说是一理相通的,无论是平常人还是修行者。洛神姑娘的脉理却与众不同。” “莫非是一体双魂的缘故?”长生问道。 褚济民摇头道:“一体双魂,与脉象无关,从脉象上是查探不出一体双魂的,我只是观测洛神姑娘的气色,心生好奇,这才把了把她的脉象。” “请问褚先生,洛神的脉象与常人有何不同?”洛神淡淡地问道。 褚济民道:“长人的脉象,有时舒缓,有时急促,跳动得有强也有弱,但姑娘的脉象不同,似乎,这每一波跳动的间隔,都是非常的稳定,而且强弱也完全相同,而且波动完美无缺,这些,常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长生笑道:“这有什么奇怪,洛神她是修行者,脉象平缓有规律,是自然而然的事。” 褚济民摇头道:“不是这般,无论是修行者还是常人,脉象的的波动都是有强有弱,强弱相间,波动也是有大的脉动,也有小的波动,把人脉象,也就是看这些波动是否有异常,来诊断人的身体是否出了毛病。 而洛神姑娘,却只有一种波动,这……实在是太另人费解了!” 长生望向洛神,洛神身上的谜团还真不少,当初是在玄元洞中发现的她,那时她还在沉睡,转眼一长生一阵恍惚,洛神醒来,无缘无故,长生对她感觉到无比的信任,而洛神对他似乎也是如此,之后,洛神随着他四处流浪……在那些日子里,长生就很少看到洛神的情绪有什么大的波动,似乎永远都是那么温和,那么善解人意…… 想着想着,长生心中不禁有些痴了。 “公子,公子!”褚济民叫道,长生从发呆中惊醒了过来,心中不觉生起了几分愧疚,依依对他付出了那么多,他此刻又怎能再去念洛神的好?不觉脸颊有些发烫,忙问道:“那洛神的身体,可有什么问题?” 褚济民不解地望了长生一眼,重新道:“长生公子,这方面但可放心,洛神的身体好得很,没有什么问题。” 长生又问道:“那一体双魂之事,可能看得出来?” 褚济民摇摇头,道:“这双魂的事情,可不是望闻问切可以看出的,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毕竟,这双魂,都可算是这身体的主人,无论谁来主导,其实肉身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洛神姑娘,你这种情况发生过几次,可有什么规律?” 洛神想了想,道:“一次吧!上次遇到时,我只记得眼前一片血红,后来好像昏厥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在昆仑山中,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也没有印象!” 褚济民点点头,又道:“洛神姑娘,你可不可详细地说说当时的情况?你是如何昏厥过去的?” 洛神低头想了半晌,道:“那一日,我在碧庭山桃源镇的那座荒废的神像前等他,”说到此处,洛神悄悄地看了长生一眼,又继续道,“那时,我突然觉得那个神像好可怜,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不知多少年了,以后也不知会有多少年,身上脏兮兮的,就起了心思,将他清洗一遍。 清洗的过程中,我似乎碰到了那神像手中的铜矛,突然就觉得一股很熟悉的气息升起,全身上下僵硬不能动,恍惚见,那神像好像变成了真人,举着铜矛朝我扎来,眼前一片血红,然后就昏厥了过去,此后的事,我便不知道了!” 褚济民道:“洛神姑娘所说的那尊神像,只拍有什么东西触动了她,这才让她昏厥过去。”又望向长生,奇道:“长生公子,你怎么了?” 长生脸色一阵惨白,洛神说的那情形,他觉得十分熟悉,就好像曾经经历过一般,特别是洛神所说的那片血红,他依稀还记得……长生摆摆手,示意他无事,突然,长生想起来了,在玄武宗,他时常梦见的那一刻,最后梦醒之后,不就是只记得眼前的一片血红。 “血红,血红?”长生喃喃自语,“难道那个梦是真的?” “什么梦?”褚济民问道。 长生笑了笑,道:“没什么,是小时候常做的一个梦,如今已经不做了。” 褚济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并不奇怪。但若是时常做同一个梦,一种可能,便是这事的确发生过,潜藏在你记忆之中,另一种可能便是你身体有些不适,这梦在提醒你要注意。长生,你可记得那梦中的事情?” 第五十九章 故人故事归故地(5) 长生摇摇头道:“除了梦被惊醒之时的那片血红,别的都不记得,可是,梦醒之后,在梦境将忘未忘之时,我却知道,就是那个梦!”又道:“可能真是当时身体有问题,那时,我身上的寒毒时时发作。如今,这寒毒也不知去了哪里。” 褚济民问道:“公子,可容我替你把一把脉?” 长生伸出手来,笑道:“有何不可?” 褚济民把了一会儿的脉,缓缓地道:“长生,你所说的寒毒只怕并没有散去,只是潜伏在你的周身之中。只是你骨髓中的那纯阳之毒已经解去。” 长生并不太在意,道:“潜伏便潜伏吧,反正我如今已经不再怕它!” 褚济民摇头道:“莫要轻视它,我发觉,比之当初我与你号脉之时,这寒毒好像壮大了数倍,好在公子现在的身体已经远胜于当初,还能克制得住,若按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我担心,再过个十几年,你未必就能克制得住那寒毒。” 长生心中奇怪,这九幽混沌之气自潜伏在他经脉之中,虽然屡次发作,但论量,却从未有什么改变,怎会突然会变多。急忙凝神细查,果然,在他的身体的每一处,都密布着这九幽混沌之气,若不注意,还真难发觉得了,但若论起总量,却又有当初的数倍之多。 长生脸色微变,那种寒毒之苦,他真的不想再经历了,又想了想,如今的他可不比当初,即便寒毒发作,他也有办法将这寒毒封印住,又担心什么? 想到此处,长生心中一松道:“多谢先生关心,这寒毒,我自会处理。” 洛神抬头看了看长生,道:“长生,你莫小看了那……你如今还不能操控它,若是任由它壮大,只怕……”说到此处,洛神不再说下去,转头望向褚济民,问道:“褚先生,你可有什么良法,可以抑制这……寒毒的增长?” 褚济民苦笑道:“我并非修行中人,哪里会懂那些?洛神姑娘,你莫急,所谓吉人自有天相,一物相生,就必有一物相克,总能找到法子的。” 长生不愿两人为他担心,笑道:“又算什么?我有法子禁制它,就算发作又能如何?当年我的情况可是糟透了。褚先生,洛神这一体双魂的问题,可有什么法子可以根除?” 褚济民摇头叹道:“没有法子,一体双魂,只有小心预防,找到触动双魂更替的根源,以后尽量不触及,除此之外,并没有更好的法子。” 长生有些失望。 洛神笑道:“不要紧,最多我以后就躲在山中修行,反正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地方是我想去的。” 不知为何,长生总觉得洛神这话中似有一股酸意。 褚济民提醒道:“两位不妨去洛神姑娘所说的那处神像那里看看,或能找到些许线索。” 长生笑道:“自然要去的,依依也在那里,明月也不知破关而出了没有。” 辞别了褚济民,长生与洛神稍一同去了碧庭山桃源镇。圣火教的事已经与苏无怨交代清楚,八大仙宗自然会去查,更何况有个神出鬼没的石中轩,再呆在这里,长生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准还会惹出些乱子。 有道是天塌下来有个高的人顶着,如今长生的个子虽然不矮,但也没高到由他去顶天的份。如褚济民所说,将洛神一体双魂的事解决掉,才是最为关键。 约过了二十余天,他们回到了桃源镇,来到了明月闭关的那个山洞,袁依依端坐在山洞口,正在闭目养神,感觉到长生、洛神走来,袁依依惊喜地走出洞来,迎了过去。 “长生?你好么?破军没有为难你吧?是洛神姑娘救你出来的么?”袁依依一把抓住长生的手,一连串的问题问了过来,忽见洛神正低头不语,袁依依小脸一红,急忙松开双手。 长生一把抓住袁依依的素手,温声道:“我没事,正是洛神和一些前辈联手将我救了出来。破军倒是没有为难我,倒是敖灵因此要面壁一百年,实在有些对她不住。” 朝洞里望了望,又问道:“明月她还没出来么?” “嗯,明月还没出来。”袁依依偷偷地看了洛神一眼,心中只感到一阵轻松,甜丝丝地,又觉得洛神似有些落寞可怜,抽出手来,挽住洛神道:“洛神姐,多谢你了!” 洛神抬起头来,勉强的笑道:“谢我做什么?就当是为另一个我做的事情道的一个歉。” 长生摇头道:“计都做的事是计都的事,与你无关。”又将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事情,细细给袁依依讲了一遍,只是略去了答应给破军保密的那几段话。 讲完之后,长生望了望洛神,道:“先去看看那神像,看看有什么特殊之处。” 三人来到了神像处的那片树林之中。 袁依依道:“这神像也确实有几分奇怪之处,你们看这周围,山神庙早已经没了踪影,连树都已经长这么高,这么密了,可是是这神像,除了底座被浮土埋掉了一截,神像脏了些,其他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有,你们看这石像上,半点青苔也没有。” 三人都注意到这点,长生回头道:“洛神,依依,你先让开些!我先清洗下这石像。”说着取出水来,又取出棉布,细细将这石像,包括那青铜长矛擦洗了一遍。将石像嘴中的的尘土也尽数抠出洗净。这其中,半点异常也没有发生。 长生又用神识细细地查探了石像一遍,依然没有半点异常,就只是一尊普普通通的神像。但是,三人都知道,这绝对不是一尊普普通通的神像。 “你们发现没有?”洛神道,“这尊神像虽然稍微高大了一些,不过,所有的一切竟然与真人无异,还有他脚下作为石台的这条龙,看他的大小,若是展开,只怕也该有百余丈长,与真龙并无太大的不同。” 长生心中一动,挖开周围的尘土,再往下挖,发现原来这地底下还埋着很长一截,那条炎龙,原来是盘在一只石柱之上,只是现出地面的,只有有小小一截,看不到那石柱。 那石柱约有三丈多粗,不知埋藏有多深,长生挖了足有三十余丈,都没有挖到底。 长生从坑中跳了上来,道:“此地的关键只怕就落在神像之上,只是,明月正在附近闭关,若是触动了,也不好。” 洛神、袁依依点点头,长生又道:“且等一等吧,等明月出了关,我倒要看看,这石柱之下究竟藏着什么。” 三人在明月闭关的洞外守候了十数天,洛神道:“明月要突破成天妖,没有那么容易,只怕还需要些时间。你们若又事情,便先走吧!放心,这里有我!” 长生想了想,也的确是如此,明月出关,或许还要几年,没必要全都守在这里,点头道:“那好吧,左右无事,先去一趟十万大山中,找到周卿苒前辈,或许能解掉心中的一些疑团。” 次日,长生与袁依依告辞离去,朝十万大山深处飞去。 第六十章 莫提当年伤心事(1) 人世间的情情爱爱,总是很难说得清楚,有好的开始,未必就有好的结束。也许是觉得这人世间的****不应该如此完美,老天总会在其中作梗,越是看似完美的故事,越是有凄婉的结局。 洛神望着远去的两人,低下了头,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黑瞎子谷离碧庭山并不算远,约莫两千余里,只是那山谷有些隐蔽,长生、袁依依两人花了两个时辰方才找到。 黑瞎子谷中三三两两的黑熊看了两人一眼,毫不在意,继续慢慢地在山谷中慢吞吞地散步,只是在有意无意间避开两人。 “便是这里!”长生道,正说话间,忽听有人喝道:“长生,你来这里做什么?” 两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名白衣女子一手插着腰,站在一个山洞前,一手指点着长生。此人长生自然认识,正是当初擒住他的陆淑瑶。 长生插手施礼道:“陆姑娘,请问周前辈在么?” 陆淑瑶微微一愣,冷冷地道:“周前辈?什么周前辈,哼哼,我正要去抓你,你却送上门来了,也省得我再跑一趟。” 长生道:“莫急,你要抓我,不过是因为你师父想要见我,如今我来了,也是打算见见你师父,又何必动手?” 陆淑瑶呆了一呆,喝道:“我偏要,你管我?”说罢举起手掌便要朝长生拍来,正这时,忽听山谷中有人喝道:“淑瑶,你退下,让他们进来!” 陆淑瑶愤愤地收了手掌,冷冷地对长生道:“长生,你迟早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你我的帐总要算个清楚。” 长生苦笑一声,暗想:“我又几曾欠你什么?若不是你父女当年设计害我,又怎会落得如今这模样?”袁依依望了长生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随长生走入洞中。 山洞并不是很长,约莫有十余丈,洞中十分明亮,摆着几件常用的家什,点着几盏油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显得清净优雅。 洞底的蒲团上端坐着一名黑衣女子,黑纱蒙面,双目若睁若闭,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到此人,长生、袁依依一齐插手施礼道:“晚辈玄剑宗弟子长生、峨眉宗弟子袁依依拜见前辈。“ 那黑衣女子睁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眼两人,指着一旁的两张蒲团,淡淡地道:“坐吧!” 长生、袁依依相互望了一眼,盘膝坐在蒲团之上。 “你们来找我有何事?”那黑衣女子问道。 长生抱拳道:“我等来找前辈的目的,只怕与前辈找长生的目的是一样的。” 黑衣女子轻轻地道:“你倒说说看,我找你有何目的?” 长生道:“只怕是为了黑衣人的事吧!” 黑衣女子盯着长生看了半晌,问道:“是石中轩告诉你的?” 长生点点头道:“小子也是为此事而来!” 黑衣女子道:“这个黑衣人,你知道多少?” “也不知长生所说的黑衣人与前辈所说的黑衣人是否就是一人。”长生道。 周卿苒眼中亮光微闪,道:“你可知你体内藏有一元神?” 长生又点头道:“知道,前辈是从陆淑瑶那里得知的吧!” 周卿苒不答,继续问道:“你可有法子让他出现?” 长生笑道:“若小子有这法子,只怕他在我脑中也呆不住。” 周卿苒点头道:“我倒有个法子,不知你愿不愿意。” 长生摇头道:“不愿意!这法子很危险,先不说他出来,前辈能不能制得住他,只怕就算制得住他,小子不死,以后也得颠颠傻傻,与其那般,不若死了得好。” 袁依依传语问道:“长生,她说的是什么法子?” 长生传语道:“不过就是学陆本初,破掉我脑中的封印,将迫使那元神出来罢了!”这法子长生早想过,可不敢乱试。人的大脑十分精密,有半点损伤都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莫说长生如今还没有凝聚元神,即便凝聚了元神,能够再心凝聚肉身,但由于紫府的存在,长生轻易也不敢尝试。 倘若那元神出来占据了他的肉身,又不肯离去,那情况更糟。 周卿苒微微一笑,道:“只怕由不得你了!”说罢袖子微微一展,便要禁锢长生。 “前辈且慢……”长生刚喊出四个字,便觉得如同有无数双力大无穷的手,将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牢牢按住。 袁依依察觉到不妙,取出宝剑,正要朝周卿苒砍去,只见周卿苒转手向她一指,袁依依顿时也动不了了。 这时,陆淑瑶也走进洞来,见到此景,冷笑一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师父,待你查探过此人,可否将他交于我来处置?” 周卿苒妙眼一撩,也不答话,只是随手在空中虚指了两下,袁依依立刻软倒在地上,宝剑掉到一边,周身的经脉真元已经被周卿苒封住,神识也被一道强大的神识裹住,放不出体外。 处置完袁依依,周卿苒举手一托,长生悬浮在空中。 长生暗暗心焦,只可惜嘴里如同堵了一团棉花,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心思却不断转动,暗道:“坏了,只怕是上了石中轩那厮的当了,这周卿苒完全不似他说的那般好说话。八大仙宗弟子的身份半点用也管不上,周卿苒似乎对八大仙宗并没有太多的顾念。这石中轩为何要这般?” 正在思量间,又听周卿苒道:“不要抵抗,否则,你知道会有什么结果!”说罢此话,一道神识朝长生袭来。 长生怎能不去抵抗,他的神识虽被封住,不能放出体外,但要抵抗外来神识还是可以做到的,更何况长生的神识何其强大,大乘境后期也未必能与之相比。周卿苒的那道神识竟然奈何不了长生。 周卿苒微微皱了皱眉,道:“你若不听我话,就休怪我下手不留情!”说到此处,放出的神识强度暴增。 长生只觉得一道冷冰冰的如同冰刃的神识朝他戳来,浑身说不出的难受,似乎有无数的小虫在噬咬他,却又说不不出是在噬咬他何处,汗如泉涌,长生调集所有能调集的神识,化为实形,牢牢护住大脑。 第六十章 莫提当年伤心事(2) 修炼到如今,长生的神识也非同小可,神识之凝练,堪比金石,虽无法与周卿苒相提并论,但只是守住不让周卿苒攻击大脑,还是能做到的。 周卿苒的神识如同一把绝世宝剑,削金断玉,如热刃入雪,长生的神识虽然凝练,但比之周卿苒却差出一大截,不过,长生神识胜在量多,他的整个紫府世界,如在必要的时候,都能化成神识使用,周卿苒却远远不能与只相比。就好像一名绝世高手,杀开一层层包围,却不料,更多的包围正在形成,永远也冲不过最后的防线。 当然,这样一来,长生的损耗是远大于周卿苒的,可是对于长生海量的神识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最多只是身体受些苦罢了,毕竟,这场大战的战场是在长生体内。 两人较量了一盏茶的时间,周卿苒冷哼了一声,放弃了,放开长生,道:“没料道,你居然有如此强大的神识!果然有些门道!” 长生瘫软在地上,擦了擦满头的大汗,苦笑道:“前辈不知,小子年幼之时,修气的功法我是练不成的,也只有苦练神识。前辈与小子素无冤仇,前辈又何苦要为难小子,小子此来也是为了弄清一些事情。” 周卿苒沉默了些许时间,缓声问道:“你想弄清什么?” 长生起身,重新端坐在蒲团上,直视着周卿苒,道:“小子想弄清楚前辈所知的黑衣人,与小子所说的黑衣人是不是同一个人,他的目的究竟是为何?” 周卿苒点了点头,道:“据我所知,若是你体内元神的气息与他相同,那便就是同一个人。” 长生奇道:“前辈如何得知我体内元神的气息的?” 周卿苒不语,长生又道:“前辈顾虑什么?担心小子是那人派来的细作?若小子是细作,那人又怎肯将这元神潜伏在我的脑中?这其中的事情迟早总是要说的,不然,如何能弄清这当中的关节?” 周卿苒沉思了片刻,放才抬头道:“我见过你体内元神散发的气息!” 长生略思一会儿,问道:“此话怎讲?” 周卿苒眼神微微有些恍惚,随即清明起来,轻叹了口气道:“那还要从差不多三百年前说起。你也知道,在碧庭山的桃源镇遗址,有一座山神庙,那一年,你与淑瑶便是在那里反目的。” 长生心头荡起一丝涟漪,往事如梦,又岂是想忘便能忘得掉的?陆淑瑶是他心中第一个心仪的女子,虽然到了最后揭晓之时,那不过是一场骗局,只是他一厢情愿,但少年的初恋,那甜美的滋味,那心痛欲绝的感觉,却永远地烙印在长生的记忆深处。 袁依依此时也被周卿苒放开,转头看向长生,眼中似有几分酸楚。 长生吐了口气,道:“不错,当年小子年幼无知,被人算计了,此事也怪不得别人,如今想来,其中有那么多的破绽,只是那时的我竟然半点也识别不出。当事的人,想来也不过只有陆淑瑶、陆本初、小猴儿和我,或许还活着,难道前辈当时也在场?” 周卿苒摇摇头,道:“当时我并不在场,想必石中轩已经对你讲过我的故事。”说着,看了长生一眼,长生点点头,道:“石中轩前辈确实对小子说过。” 周卿苒也不多问,接着道:“那时的我,不过是散仙之体,没有肉身,刚刚逃了出来,天岭自然是不能再呆下去了,于是便来了这十万大山中。 说来你也许不信,在那段被囚禁的日子里,我的肉身虽被毁去,只剩下元神,受那三灾九劫之苦,但正因为如此,我的元神也被祭炼得无比强大,数百年下来,我竟然在那山洞中修炼到了大乘境后期。离渡劫只有一线之隔。” 长生心中奇怪,暗道难道那洞中的三灾九劫并不算是渡劫么?又听周卿苒道:“才出了坠星崖,我便感知到天劫即将降临……”长生大惊,奇道:“前辈也是被困在坠星崖么?” 周卿苒瞅了长生一眼,问道:“除了那里,还有何处?” 长生心中惊疑,这坠星崖果真不是来历非凡,与黑衣人有着莫大的联系。 周卿苒又道:“说来,我爷爷也应该是在那时脱困的,只可惜,我竟然没有注意到。”说到此处,周卿苒似在回忆往事,半晌方才说道:“既然要渡劫,天岭便不是一处好的处所,于是我便找到了十万大山的此处。一来,是因为十万大山中没有厉害的妖族,二来,也是不想让人知道我还活着。却不料……” 周卿苒摇摇头,不再多说这方面的事,继续道:“就在那时,我遇到了一位戾气缠身的姑娘。”说到此处,周卿苒望了望长生,道:“你想得没错,她就是陆淑瑶,那时的陆淑瑶,体内纠缠着一股我从未见过的戾气,时时受你戾气的折磨,形容尽毁,我见到她时,她正晕倒在一处山谷之中。 在淑瑶体内的戾气中,我查觉到了一股气息,这股气息,与折磨我数百年的那人的气息一模一样,也正是如此,才让我出手救了淑瑶一命。唉,真算起来,也未必能说是救了她一命。”周卿苒抬眼看了陆淑瑶一眼,道:“当时,我怀疑,伤淑瑶的便是折磨我的那一人,后来淑瑶醒过来,才知有你这号人物,只可惜那时我并不知道,再去查访之时,已经是人去楼空。再查不出半点消息。 这么多年来,我其实一直在查探那人的踪迹,只可惜,一直都没有查探得出,当年,我听说你重出江湖,便起了从你身上着手的念头,淑瑶去抓你,便是我吩咐她去做的。” 长生点点头,暗思:“难怪我对那黑衣人有股莫名的亲近感,原来,我脑中的这元神只怕就是他分出来的,气息当然相同,只是不知那黑衣人做这些又是为何?若是论实力,他只怕也算是这世上顶尖的高手?难道是他发现前方无路可走,还是说他的功法便是如此,需借助他人的蝉蜕? 第六十章 莫提当年伤心事(3) 不对,从那黑衣人的言语间,似乎我的身体只是他的一种重要手段,他曾说过,为我在玄武宗安排好了一切,又曾说过,我破掉了镇魔塔,枉费了他一番心血。意思之间,又似乎有挑起世间纷争的意味,难道……难道他真是拨动这世间大乱的幕后黑手?” 长生怔怔地想得出神,却听到周卿苒问道:“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又有什么值得告诉我的?” 长生深吸了口气,道:“前辈想不想知道当年桃源镇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想不想知道小子脑中的这道元神又是如何来的?” 周卿苒眼中露出惊异之色,问道:“你难道没有失忆,还是说……” 长生点头道:“小子的确是失忆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这世上总有些法子可以让人想起许多已经忘却的东西,小子已经记起了那一夜发生的事情。 说来也巧,这件事还与小子的一位故人,或者说,那人很可能便是前辈的故人有关。” 周卿苒眼珠微微一转,道:“不妨说来听听。” “那时我才八岁,”长生眼中似有些晶莹,“那一日,我在桃源镇的山神庙后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长生将桃源镇异象的那一晚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这个故事,众人面面相觑,陆淑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大叫道:“你骗人,哪有这回事?你说那黑衣人从始至终其实都是在成就你?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宝藏,只是那黑衣人有意为之?这不对,我试过那神像,我一掌拍下去,竟然损不了它丝毫,这绝计不正常。” 长生摇头道:“桃源镇有何玄虚我并不知道,据我所知,那石像却是有些诡异。不过,所谓桃源镇宝藏的事,只怕是编造得多一些。” 陆淑瑶嘎嘎怪笑道:“原来我父女费尽心思,弄得背井离乡,家破人亡,却只是因为其实不符的一段编造的故事?” 袁依依轻叹一声,道:“若无贪念,又何至于此?” 陆淑瑶满脸怒色,喝道:“哪来的疯丫头,也敢品论这其中的是非?我杀了你!”挥掌便朝袁依依天灵盖拍去。 长生大惊,伸手便迎向陆淑瑶,就在此时,忽听周卿苒喝道:“淑瑶,住手!” 陆淑瑶的玉掌停在了半空之中,朝周卿苒眨了两下眼睛,道:“师父,你不许我杀长生,我也认了,难道这疯丫头,你也不许我杀么?” 周卿苒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你退下吧!” 陆淑瑶跺了一下脚,掩面奔出了山洞。周卿苒也不理她,对长生问道:“你的意思,你体内的元神便是那时封印在你体内的?” 长生点点头,道:“除此之外,小子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时候。” “那黑衣人为何要将这道元神封印到长生的体内?”袁依依回过神来,问道。 长生一声苦笑,道:“这也是小子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若论资质,天下比小子强的人不知有多少,那黑衣人为何偏偏就看中了我?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出生在桃源镇得意缘故?” 周卿苒若有所思,道:“这桃源镇只怕不是个简单的地方,此地的大阵也不是那黑衣人布下的。” 长生奇道:“这是为何?”他曾在桃源镇幻阵中度过了六十余年,这世上,除了这神秘莫测的黑衣人和高深无比的计都,又有谁有这般本事,布下这般的大阵,丝毫不露行迹,浑然天成? 周卿苒道:“我也曾去查探过此地,半点大阵的痕迹也查探不出来,除了那石像,没有半点可疑之处。而那石像显然便是那大阵的关键之处,我观那石像的风格,绝非这数十万年的风格,而且,这石像的原型,据我所知,乃是传说中远古的祖巫祝融。所以,这大阵只怕远古便有了。” 那神像的来历,当年陆本初也曾提及过,只是长生只当是一个故事,听过也就罢了。 “前辈的意思是,桃源镇的人与其他地方的人有所不同,这黑衣人才会选择了我?”长生问道。 周卿苒道:“也许吧,总该有个解释!三个月前,淑瑶在桃源镇附近见过一个黑衣人,气息与你的脑中的元神的气息差不多,淑瑶不是他的对手。” “什么?”长生、袁依依对视了眼,不可置信,要知道,三个月前,袁依依正在桃源镇为明月护法,洛神临走前曾桃源镇周围设有不少的法阵,怎会察觉不到那黑衣人?陆淑瑶与那黑衣人相斗,动静一定不小,不可能不惊动袁依依。 周卿苒似是看出了两人心中的疑惑,道:“只交手了一招,淑瑶便被那人擒住,没有闹出什么动静,那黑衣人着实厉害,只是轻轻一点,淑瑶便如禁锢在画中,根本敌不过他。” “禁锢在画中?”长生、袁依依心中大骇,这不是在千晔岛上,他们与破军相斗时的感觉么?这黑衣人居然与破军使出了相同的招数,这……黑衣人与破军的来历究竟为何?他们之间究竟又有怎样的联系? 长生心中疑窦重重,袁依依看了长生一眼,长生点了点头,袁依依缓缓地道:“这种情况我们也曾遇到过,不过,那人不是黑衣人,却是一名叫破军的高手。他一出手,便能轻易困住石中轩前辈。” 周卿苒奇道:“难道这般的高手还不止一个?” 袁依依将千晔岛之行简单地说了一遍,周卿苒默然无语,叹了口气,方才道:“我原以为,修炼到我这程度,天下该难逢对手了,谁料……能将石中轩轻易禁锢住的人,只怕我也难逃他的禁锢。唉,难道这两人都修炼到了十八层莲台的程度?” 长生苦笑道:“恐怕也不止两个,我以前曾遇到一个叫贪狼的前辈,实力深不可测,单单只是指点我等几句,便可令几位道友纷纷破境。” 周卿苒沉思良久,叹道:“终究是我小窥了天下英雄!这些人,似乎都有些打算。而长生,你似乎是其中的关键人物。” 第六十章 莫提当年伤心事(4) 长生道:“只怕是我脑中的这道元神才是。” 周卿苒摇摇头道:“没有那么简单。若只是为了你这肉身,这等人物,只需将你囚禁在某处,耐心指点你,你的实力未必不如现在。你脑中的元神恐怕不会是夺舍那么简单,其中还有深意。” 想了想,周卿苒又道:“那黑衣人明显也不是为了控制江湖,这些日子,我仔细思索了一番,当初,我师父在玄武宗的威望是十分的高,也算是控制了玄武宗,为何又要闹出后来的那些事情?” 长生问道:“前辈是在怀疑玄感前辈么?” 周卿苒默然,良久方才道:“若不是他,谁又能这么巧妙地控制事情的发展?而恰恰是他,囚禁了我爷爷,囚而不杀,目的又何在?” 长生试探着问道:“前辈以为是怎样?” 周卿苒望了长生一眼,道:“说到底,他毕竟是我师父,他的行径,至今我依然是看不透,想不清。若是他当初一心是为大师兄和三师兄,又何必那般处理?罢了,毕竟人都已经死了,在说那些又有什么用?” 长生心中凄然,说起玄感道人,也不愧为一世人杰,但行事之间总是带有一种诡秘,细论起来,玄武宗落到如此地步,与他也有着莫大的关系。若不是他当初处理不当,逼走了李问心,又不肯留下掌门信印给孟川,最终导致孟川心灰意冷,无心帮务,名为大长老,大多时间却在闭关,数百年间,玄武宗现出一股颓废的暮气,玄武宗也许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周卿苒一抬手,取出一柄长枪,扔给长生,道:“这是你的东西,还给你吧!难得这把长枪,似乎已经有器灵的意识。” 长生伸手抓了过来,正是当初被陆淑瑶抢走的长枪出云,难道这长枪已经生成了器灵?长生心中又惊又喜,仔细探查,只觉得这长枪似乎真有一股喜悦的情感,正如久别的亲人。 周卿苒又道:“莫要辜负了这柄长枪,好好蕴养,或许真有一天,它也能成为灵宝也说不准!”说到此处,又朝洞口方向望了一眼,若有所思。 长生也朝洞口方向望了一眼,问道:“小子心中有一个疑惑,但不知该问不该问?” 周卿苒道:“有什么话,你便直说罢!” 长生道:“小子不明白,为何陆姑娘会在短短三百年间,修为进步得如此之快?” 袁依依也望向周卿苒,这也是她心中的疑惑所在。 周卿苒叹了口气道:“其实是难为淑瑶了!” 长生心中莫名其妙,不知周卿苒此话是何意,只听周卿苒道:“既然石中轩能信得过你,我自也信得过你,淑瑶她,严格来说,她已经不是人了!” 长生惊道:“前辈?你的意思是陆姑娘只是执念?”若是执念,这其中虽然让人惊异,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当初苏无悔死后,实力反而大增,便是事实摆在眼前。 周卿苒摇摇头道:“并非如此,淑瑶确实还活着,只是,她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她当初的肉身了。当初我见她可怜,每天痛不欲生,便起了一个想法。 你们可知,这世上的灵宝是如何来的?” 长生、袁依依不解,不明白周卿苒为何突然问起他们此事,长生道:“但凡灵宝,一种本身便是灵器,经过温养后化为灵宝;另外一种,乃是法宝生成了器灵。前辈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周卿苒道:“其实,还有一种法子可以生成灵宝,那便是利用生魂,强行打入到法宝之中,越是强大的生魂,生成的灵宝的可能性越高,利用这种法子,或可生成极品灵宝。” “什么?”袁依依睁大了眼睛,将生魂打入到法器中生成灵器,倒不是很稀罕的事,许多炼器师都是这么做的,但这种法门其实是有很大的问题的,一般,将生魂打入到法器之中,对生魂的伤害极大,即便再强大的生魂,也会因此而神智大伤,从此浑浑噩噩。这种方法生成的灵器,基本上不可能得到极品灵器。 至于往法宝中打入生魂,使之成为灵宝,这基本上不可能。因为,但凡法器被温养成了法宝,那这法宝很少有人舍得再去进行大的炼制,因为一旦炼制失败,对法宝的损伤是非同小可的,一柄极品法宝很可能因此而变为一件下品法宝甚至完全毁坏。 而法宝本身,与生魂是有异的,并不相容,这就好比,将人的灵魂寄托在一块石头上,这怎么可能,除非对这块石头做了相应的改变,使它适合于人的灵魂。但能做到这一点,这世上真有这种人么?长生到现在也只听说过引魂石能做到这一点。 “难道……”长生心头一动,紧盯着周卿苒道。 周卿苒点了点,道:“你想得没错,如今的陆淑瑶,其实乃是一个器灵。我强行将她的生魂抽出,灌入到我温养多年的本命法宝之中,才有了如今的陆淑瑶。” 袁依依心中一阵发冷,将生魂抽出,又将其灌入到法宝之中,这其中有多大的风险,又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前辈,这怎么可能?”长生诧道。 周卿苒摆手道:“这世上还有不可能的事情么?淑瑶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说起来,能成功,还是因为当初你那元神打入到她体中的那股戾气,能护住她的灵智,否则,即便我能成功地将她打入道本命法宝之中,也难保住她的灵智。 再者,我这件本命法宝的取材与炼制的方法都与众不同,这件法宝本就取自于流银,一种金属液体,可化为各种形状。” 长生、袁依依大为惊奇,又与周卿苒讨教了一番祭炼法宝的事情,周卿苒倒并不藏私,一一告知两人。 聊了一番之后,长生、袁依依起身告辞,周卿苒从怀中抽出一封信笺,递给长生,道:“我欠他的,总归是要还的,这信中,我已经将过往的一切都讲出来了,若有机会,你帮我交给李问心李师兄吧!” 第六十章 莫提当年伤心事(5) 长生瞅了袁依依一眼,心中泛起一阵疑惑,又听周卿苒道:“你猜得没错,是我让石中轩故意引你过来。本来只是想验证你与那黑衣人的关系。既然……这封信也算没有白写。” 长生道:“前辈为何不亲自向李问心前辈解释清楚?岂不是更好?” 周卿苒摇摇头,目光下垂,叹道:“闹到如今这地步,我还哪有脸再去见他?” 长生张了张嘴,想要劝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袁依依看了长生一眼,代他将信笺接了过来,道:“前辈的心结,还需要前辈自己去解开,强求不得。” 长生暗思也是这个道理,收了信笺,告辞而去,出洞口时,见陆淑瑶盘坐在洞口,双目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理也不理两人。 心中一声暗叹,长生略略停留,便与袁依依飞身离去。 告辞离开后,长生与袁依依回到了桃源镇小狐狸闭关之处,来去不过一天的时间而已,洛神正守在洞口,两人将经历的事与洛神说了一遍,洛神望着长生道:“长生,如今你打算怎么办?送信给李问心前辈么?只怕不太妥当。” 长生摇摇头道:“这件事先放放再说吧,不急于一时,弄清楚这山神像的秘密,才是关键所在。” 洛神道:“这山神像确实是十分奇怪,神识扫去,看不出什么异常,也察觉不出竟然埋有如此之深,不知藏有怎么样的秘密。” 长生皱眉细思,此地干系当初桃源镇消失的秘密,碧庭山藏有威力巨大的法阵,又与黑衣人有莫大的联系,当初也是在此地受的那黑衣人的暗算,植入了元神,更在幻阵中度过了六十余年,洛神也因此神像化为了计都……凡事种种,都说明,这桃源镇都非简单的存在,所有的关键所在,只怕就在这石像身上。 又想起幼时的桃源镇,长生长叹了口气,三百年过去了,当初的山神庙已经化作了尘埃,只留下一座孤零零的山神像,当年的桃源镇,只怕也早就不存在了,他的父母,还有那些乡亲父老,也恐怕早就化做了枯骨一堆。想到此处,长生心中微微一酸。 无可奈何花落去,人世间的事情又怎能尽如人意?长生宽慰自己道。 袁依依轻轻拉了拉长生,长生缓过神来,却见洛神正望着他,袁依依解释道:“洛神姑娘刚才说,她想再试试去触摸神像中的那杆青铜长矛,我觉得不太妥当。” 长生也吓了一跳,急道:“不可!洛神,若是你再变成了计都,我们可拿你没法子。” 洛神幽幽地叹了口气道:“那还有什么法子?这里的阵法,莫说看不透,我竟然连看都看不出来。” 长生瞅了瞅洛神,明白过来,洛神这是不想承受现在的一切,若是能从中找出其中的究竟,固然是好,若是不能,眼不见心为净,化为计都,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长生心中略怀一丝歉意,道:“洛神,你想多了,现在找不出其中的究竟,不意味以后找不出,法子总可以想出来的。明日,我们再去挖挖那神像,我就不信,便挖不出个究竟来。”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三人再度出发,来到了神像前,长生继续下挖,足足挖了不下百余丈,那柱子竟然丝毫没有见底的迹象。 长生跃上地面,指着柱子上的繁复的云纹,问道:“洛神,你可识得这些可是阵纹?” 洛神早已经看了无数遍,摇摇头道:“看不出来。”长生心中一阵失落,正想跳入洞中继续挖掘,忽听有人缓缓地道:“各位,挖什么好宝贝,见者有份,总要算老夫一份才是!” 长生等人回头望去,只见十余丈外站着一个秃头的老头,穿着灰褐色的宽大衣袍,顶门贼亮,只有三根杂毛,仔细地梳理贴在脑门上,塌鼻梁尖嘴巴,眯着小眼睛,嘴巴倒是很大,算不得胖,但也不瘦,奇怪的是脖子与脑袋连成了一片,让人分不出下巴与脖子,与其说有三分像人,倒不如说有七分像妖。 长生众人心头一惊,他们的修为不低,让人侵入到十余丈外竟然无所查觉,此人的来历绝对不简单,更何况这片树林中,洛神在关键处都布置了好些个探查法阵,这人既然好无动静地摸了过来,对阵法的修为只怕也不浅。 长生仔细打量着这人,忽听洛神传语道:“长生,我怎么觉得此人,我十分熟悉。”长生心中不觉一惊,他不是也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三人都不是鲁莽之人,急忙施礼,长生道:“前辈见笑了,小子长生,只是觉得这石像有些古怪,挖了下来,果然有些古怪。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那人上下打量了长生一眼,神情古怪,道:“你叫长生,我知道啊!她们两个不认得我便罢了,才多久不见,你便不认得老夫了?” 长生心中疑惑,细思所认识的人,确实没见过这老头,这老头气息收敛得十分的好,长生查觉不出,又生得如此古怪,若是见过,他理应有所印象,除非,这老头是故意易过容。长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道:“小子不才,还请前辈赐教。” 那老头一点也不急,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如游山玩水般,还不时的东张西望,不过十丈的距离,他竟然走了不下一盏茶的功夫。 众人耐着性子等着,终于等那老头走到了面前,那老头点点头,道:“不错,不错,比起我那急性子的徒弟要好太多了,唉,人老了,腿脚也不好使唤,小子,你真不认识老夫?”说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只玉如意,朝长生脑袋慢慢地敲了过来。 众人大惊,长生正想躲过去,可是不知为何,这玉如意虽然来势颇慢,长生却生出如何躲也躲不过的念头,正在犹豫间,“咚”的一声,玉如意已经敲在了长生的脑袋上。长生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痛倒不是很痛,突然,长生心头一亮,急忙止住正要飞身扑过来的袁依依,施礼道:“原来是前辈,小子还记得被前辈骗去的那一百枚度厄金丹。” 那老头哈哈笑道:“算你小子机灵,才挨了一下就想起来了,也罢,本来想敲你三下的,另外两下先行记下。”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玄幽秘境方丈山中长生遇到的那个老乌龟,有那三根杂毛可以为证。 第六十一章 神龙见首不见尾(1) 却说长生三人在神像前正在彷徨无计之时,突然有一个奇怪的老头出现了,自称长生认得他,正当长生久思不得其解之时,那老头掏出一杆玉如意,缓缓地敲了长生一下,长生蓦然想起,此人不正是玄幽秘境中骗去他一百枚度厄金丹的那只老乌龟了吗?虽然化做了人形,也藏了气息,但举止之间的那股神态,还要那脑袋顶上的三根杂毛,不正表明是他么? “前辈,”长生奇道,“你怎么也从方丈山出来了?” 老乌龟睁大眼睛,神光绽放,道:“许你出来,难道不许老夫出来逛一逛么?不过是一百枚度厄金丹,你这小子居然还记得,我给你的东西还不够多么?看来还要敲一下。” 长生急忙向后退了一步,急道:“够多够多,前辈莫敲,前辈莫敲。”刚才那一下,虽然不是很痛,可是滋味实在是不太好受,长生不想再挨一下,老实说,这老乌龟除了骗了他一百枚度厄金丹,还真没给他什么,那两块石头的用处,还是长生自己琢磨出来的。 老乌龟露出白白地牙齿,微微地一笑,摇摇脖子,道:“口不应心,你这小子,狡猾得很。你倒说说,老夫给了你什么?” “这……”长生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做答,那石头的秘密,这老头究竟知道还是不知道?若是知道,长生算是承受了他的大情,若是不知道,这老头便是该过街喊打老鼠,可恶之极的老骗子,想了一下,长生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道:“前辈卖给我的那石头,果真有大用处,只可惜带不出玄幽秘境,小子只是奇怪,玄幽秘境的人不是不能出来的么,为何前辈能出来?莫非……” 老乌龟点了点脖子,道:“不说这些,算你这小子还算老实,这里有些什么东西,让老夫看看。” 此人深不可测,见此人不愿透露其中的原委,长生也不好再去追问,只是指着那个深坑道:“前辈请看,这个石头神像十分奇怪,下面还藏有一根石柱,我们已经挖了百丈余深,依然挖不出个究竟来,不知前辈能否看出其中的深浅?”这神像显然藏有很大秘密,长生等人只想找出其中的关键所在,对于是否藏有什么好宝贝,倒不是很在意。 老乌龟斜睨了长生一眼,眼中有些笑意,道:“说你这小子聪明,却偏偏干出如此愚蠢的事情来,把这深坑填了吧,像你这般挖下去,莫说百余丈,就算是千余丈,万余丈,也休想挖出点什么来。” 洛神听了此言,心中一动,眼前一亮,道:“不错,前辈说得没错,我们中了幻阵了!” “什么?”长生不解,问道。 洛神解释道:“这山并不高,按理说,挖下去,我们应该早就该挖到岩石了,可是这百余丈下来,挖出来的竟然全是土,这不是很奇怪么?这个幻阵十分高明,我们在不知不觉中中了计,还是前辈慧眼独具,一眼就看穿了。” 老乌龟笑嘻嘻地点点脖子,道:“还是小丫头聪明。” 长生听洛神也这么说,虽不解其中的道理,也没多说,手一挥,将收入戒指中的泥土尽数填入到深坑之中,又动手,将一边堆得有十余丈的土堆,扫入到坑中,将深坑填平。 干完这些,又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长生问道:“既然这神像靠挖是不成的,请问前辈,不知该如何才能解开其中的秘密?” 老乌龟想了想,道:“这阵法非同小可,并非人为设置的,要解开这阵法并不难,只要击碎这石像便成了。” 长生奇道:“前辈,这是何意?这阵法并非人为设置的,天下还有并非人设置的阵法么?” 老乌龟笑道:“这又有什么奇怪,这天地,这世界,说到底,不就是一个阵法么,你可看到谁去设置过它。所谓人设置阵法,其实不过是向天地学习而已,天地所设置的阵法才是真正的完美的,小姑娘,你说是也不是?”老乌龟望向洛神。 长生不习阵法,对阵法全然无所了解,也望向洛神,这天地,这世界,乃是一个阵法,这种说法,长生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似乎有些道理,不过,这老头可不老实,说实话,长生很怀疑这老乌龟是否在忽悠他。 洛神一愣,细思了半晌才道:“好像是这样!”说罢,坐了下来,闭目凝思,似有所悟。 老乌龟点点头,朝长生道:“你瞧,这小姑娘可比你强多了,估摸着你是听不懂的。” 长生的脸微微一红,笑道:“小子本来就愚钝,听不懂也不奇怪。” 袁依依也心中一亮,似乎抓住了什么,问道:“前辈,如此说来,这世上的一切,岂不都可以理解成是一种阵法?” “当然是的,”老乌龟摸了摸头上的三根杂毛,道,“人法天,天法地,地法道,道法自然,不就是说的这个么?切莫小看了这天地。”说罢望向袁依依,眼中似有几分期许。 长生不解其意,不过对这老乌龟,他还是有所保留,他的话,可不敢全信,问道:“前辈,既然如此,为何这世上有人布置的挪移阵,却没有天地布置的挪移阵?” “谁说没有?”老乌龟朝前走了一步,道,“这不就是天地布置的挪移阵么?你这小子,真是愚钝。” “这也是?”长生傻眼了,这也算是挪移阵么? 又听老乌龟道:“所谓挪移,不过是从空间的一点到另外一点,刚才我那一步,全都做到了,为何不能算?” 长生无言以对,但总觉得有些牵强,又听老乌龟道:“人布置的挪移阵,不过是这一步大一些罢了,本质上还是空间位置的转移。人之所以能借此挪移位置,说白了,是天地规则允许他这么做,比如画中之人,你能让他变幻位置么?不能吧,这是因为画中的规则不允许他这么做,所以纵然画中人是天纵之才,他也难以做到,明白了么?” 长生张大嘴巴,心道:“明白得了怪!” 第六十一章 神龙见首不见尾(2) 袁依依却有所理解,道:“前辈说得是,倒是晚辈被自己局限住了。这世界原来只是一幅画,我们不过是画中人罢了,我们能做的,也是这幅画允许我们做的。” 长生想不清其中的道理,道:“既然如此,那这石像也是这天地自动生成的地么?为何能有如此栩栩如生?” “你这木瓜脑袋,真让老夫生气,”老乌龟掏出玉如意,上前一步,“咚”地一声,又敲在长生的脑袋上,道,“这天地能生成你,为何就不能生成这石像?你真把自己当成了天地之灵了么?” 长生眼前一片金星,急忙后退了一步,摸着脑袋瓜,苦道:“前辈,能不能不敲我脑袋?” 老乌龟笑道:“不打不明白,打着打着就清楚了!” 长生心中奇怪,看这样子,这老头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意,反而有指点他的意思,可是偏偏说出的话,他如在云里雾里,似懂非懂,似乎有那么点道理,却偏偏与他的常识完全是相违背的。 袁依依皱皱眉,似乎有些心疼,柔声道:“前辈,还是莫要难为长生了,这其间的道理,实在是太深奥了点,总要些时间消化。” 老乌龟摇摇脖子,道:“不成啊,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小姑娘,你多花点时间去想明白不打紧,他不成,不打不成器啊!” 长生心头一动,这老头为何也这么说,难道,他与黑衣人、贪狼、破军也有联系?想到此处,长生退后了数步,问道:“前辈,莫非你认识贪狼破军?” 老乌龟似笑非笑,道:“你猜猜?别跑那么远,你以为跑那么远,老夫便打不着你了么?” 长生暗道:“你要打我,我当然是躲不开,不过,离你远些,总觉得安全些吧!听这话,这老头果然与他们有联系!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能不能帮我解决掉我脑中潜伏的元神?”想到此处,长生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小子不识前辈高人,还望前辈见谅。小子心中有一事,不知前辈能否帮忙解决?” 老乌龟根本不听长生说什么,直接到:“你的事,你自己去解决,老夫犯不着管。我呢,只管将你打明白过来就成了。” “可是……前辈要教训小子,总该有个理由吧!”长生支支吾吾地道。 老乌龟哈哈笑道:“要理由么?理由总可以找的,伸出头来,让老夫再打几下,打完了,老夫再想理由来搪塞你!” “这老头脑袋里有毛病!”长生断定道,转身便要逃,老乌龟晃了晃,也不见做什么动作,一步便跨到了长生的身后,伸出手来,一把提起长生的衣领,如拎小鸡一般的将长生拎起,动作明明十分缓慢,可长生、袁依依偏偏便生起了不可抵挡的感觉,长生只觉得全身酸软,真元、神识半点也提不起来。 袁依依大惊,急道:“前辈,莫要……” 老乌龟回头朝袁依依诡秘地一笑,道:“你莫担心,我是为这小子好,不会真伤他。”说罢,伸出玉如意,“咚”的又敲打在长生的头上,口中念念有词,道:“还不出来么?老朋友来,也不肯出来见上一面么?” 扬手正要再敲,忽听长生怒喝道:“够了!”说着长生不知如何,似乎有了气力,扬手戳向老乌龟的脉门。 老乌龟哈哈大笑,放开长生,后退了一步,道:“你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能忍多久。” 长生冷着脸道:“贪狼,你这般欺辱本尊,又是为何?难道本尊还会怕你不成?” 老乌龟一挥袖子,袁依依只见到一团云雾,突然裹住了两人的身形,然后半点动静也没有,心中不由得大焦急,一个箭步,想要冲进那团云雾之中,可是,那团云雾明明就在眼前,可是袁依依总也冲不进那云雾中去,明明一步便能冲进去,可是跨出那一步后,袁依依发现,那团云雾居然落在了她身后。 如此折腾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突然,那团云雾散尽,长生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躺在地上,那奇怪老头早已经不知去向。 “长生,”袁依依顾不得管那老头去了哪里,一把扶起了长生,焦急地问道,“长生,你没事吧!” 这一炷香的工夫,长生似是耗去浑身的气力,浑身异常酸软,伸手擦了擦满头的大汗,有气无力地道:“依依,我没事,刚才发生了什么?” 袁依依心中奇怪,答道:“不知道呀,刚才你挣脱了那位前辈,说了句很奇怪的话,后来便有一团云雾将你和那前辈裹住,以后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长生歇息了片刻,道:“我说了什么话?” 袁依依学着长生当时的语气道:“你说:‘贪狼,你这般欺辱本尊,又是为何?难道本尊还会怕你不成?’,长生,你不记得了么?” 长生闭目凝思了片刻,叹道:“原来如此,这老头原来就是贪狼,难怪如此深不可测,看这意思,他是知道我脑中的元神是谁的,可是他偏偏又不肯说破,他究竟意图何为?” 袁依依哪里答得出来?论资质,她比之长生要高出不止一筹,但要论道人情世故,袁依依虽然聪明,却是远远及不上长生的。 长生想了半晌,不有理出个头绪来,只知道他脑中的元神与老乌龟十分熟识,除此之外,这贪狼似乎对他有其他的想法,也不知他又有什么样的打算。这些高人,本事个个大得不得了,算计起人来,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难道天下的高人都是这般么?算计人也就罢了,偏偏被算计的人是他自己,长生心中感叹。 长生转头望去,见洛神仍然在闭目顿悟,对外界的事浑然不觉,看来也需要等一段时间才会醒过来,又细思贪狼所说的话,只觉得句句高深莫测,都有深奥的道理。若是不知道老乌龟便是贪狼也就罢了,那些话长生也不会多想,毕竟,他曾被老乌龟骗过一次,很难说这老乌龟会不会再忽悠他一次,不过,这话若是从贪狼嘴里说出来,那意味就绝然不同了,高人嘛,高人打个喷嚏,也大有意味的,不可不深思熟虑。 第六十一章 神龙见首不见尾(3) “原来要破开此阵,需要击碎这神像。”长生想道,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也曾试过,凭他的本事,全力一击,也不能奈何这神像半丝半毫,要想击碎这神像,恐怕还得要靠石中轩这等高手出手了。只可惜,贪狼走得早,不然请他出手,也许便能将这石像击碎。 长生倒没有怀疑这神像能否被击破,既然贪狼这么说,那这石像一定是能被击碎的。 三日后,洛神醒来,长生将她所不知的事情说了遍,决定再去找石中轩。 洛神望了望长生,幽幽地道:“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给明月护法。” 袁依依心中有些歉意,张了张嘴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长生看了看袁依依,叹了口气,道:“依依,我们走吧!” 一路无话,两人来到了南平,找到与石中轩约定的地点,一间乡间的小院,不大。石中轩并不在那里,堂中只有九阴教主****着上半身,正在大碗地喝酒,见到长生袁依依,九阴教主随手套了件褂子,道:“长生,你们真的来了?石中轩估摸你们这几日便会到,我还不信,没想到,你们还真来了。” 长生不解,问道:“石前辈怎会知道我们会过来?” 九阴教主摇头道:“他的事,我哪知道?你们先在这里住下吧,石中轩说,这南海,要有大事要发生。” 长生心中念头一转,暗想:“莫非石中轩查出了圣火殿究竟在筹划什么事么?”又回头望了袁依依一眼,点点头,道:“也好!我们先去看看褚济民,回头再来找你们,还有事向相求。” 九阴教主奇道:“你们有什么事。” 长生将山神庙一事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贪狼一节,只说是得人指点,破开神像,或能破开阵法。 九阴教主好奇地望着长生,道:“那石像真能打碎么?石中轩当初也试过,拿他没法子。我看你们白来一趟了。” 长生心中失望,若是石中轩都打不破,只怕只有贪狼、破军等人才有希望。贪狼那天并未出手,显然是不想出手,至于破军,长生估计若是请他帮忙,倒是有七成把握他会出手,不过,难保他不会又将长生关起来。 想到此处,长生暗自皱眉,此事该如何是好?这桃源镇显然是关键的一点,虽然长生到如今,并不知道这桃源镇大阵到底重要在哪里,但是心里面有一个念头,这大阵是必解不可。 袁依依拉了拉长生,道:“莫多想,车到山前必有路,总有解决的法子,最多多邀请些绝顶高手,只要那石像真能破开,总有法子的。” 长生点点头,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又与九阴教主聊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去,前往南平城中去探望褚济民。 褚济民仍旧住在那间旧房子中,其实,长生给了他不少银子,本可以换一处更好的住处,长生也这么建议过,可是褚济民拒绝了,他只是一个江湖郎中,所看的病者多是穷人,很多人连药也买不起,褚济民经常会帮病患者代付些医药钱,至于不收诊金,更是经常的事,即使收,也收得不高,亏是有长生给的银子支撑着,不然,这师徒二人,只怕连这旧房子也住不起。 才进了褚济民的屋门,却见一人正坐在大厅中,与褚济民说话,长生一愣,叫道:“向明兄,你怎么也在这里?” 那人回头,看见了长生,笑道:“你能在这里,我如何不能来这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散修李向明。 长生笑道:“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此处见到道友,实在让人惊奇。” 褚济民道:“不奇怪,李大侠说起来,可以说是与我褚家是世交,若不是他,我只怕早就成了冢中枯骨了。” 长生、袁依依与李向明见过礼,问道:“那又是什么事?” 褚济民叹道:“那还是三十多年前,我父亲被人陷害,被关押在官府的大牢里。那一家的家主有钱有势,一心要致我父子二人于死地,若非李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怕我父子二人都已经是死于非命了。” 长生见褚济民语焉不详,想必此中还有些不想为人所知的往事,点点头,也不好追问。褚济民望了望李向明,背起药箱道:“既然两位认识,我也不多介绍,有一位病人,我要去复诊,两位请先聊。”说罢拱手告辞。 长生、袁依依和李向明纷纷拱手。 褚济民带着小阿福走后,长生长鞠一躬,道:“说起来,李兄对我俩还有救命之恩……” 李向明摆摆手道:“区区小事,不必多提,若论起来,我有如今这成就,与长生你,还有莫大的关系,更何况,但初我处事不当,几乎累得你因我而丧命,实在教我愧疚不已。” 长生不明所以,问道:“竟然有这事,我以前见过李兄么?我怎么不记得?” 李向明答道:“那还是许多年前的事,你不必多想,这其中涉及一些事情,我不好多说,总之,长生,你其实并不欠我什么。” 长生摸不透李向明的底,又朝李向明问道:“李道友这次来南平,不会是专程来探望老友的吧?”话语之中,有几分试探之意。 李向明凝视着长生良久,道:“其实我这次来南平,倒是与你们八大仙宗休戚相关。” 长生奇道:“李兄何出此言?” 李向明道:“长生,你上次拜访圣火殿,该不会一时心血来潮吧!” 这话中有话,长生心中一紧,李向明得知他拜访圣火殿的事本就有些奇怪,听他的言语,他似乎也对圣火殿的事起了疑心,心中有些疑惑,笑道:“原来李兄对我八大仙宗的是事也是十分上心。” 李向明哈哈一笑,道:“八大仙宗乃中土之藩篱柱石,关系中土之安危,怎可不关心,长生,我并无恶意,你也知道,我与昆仑有故,不得不关心。” 长生微微有些脸红,暗自懊悔这话说错了,有些显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子之腹,不过,事关八大仙宗,他也不得不小心一些。虽说,这李向明,长生对他颇有好感,说起来,李向明对长生还有救命之恩,但如今,情势并不一般,万一这李向明另有怀抱,反而会让事情更糟。 第六十一章 神龙见首不见尾(4) 长生呵呵笑笑,道:“说得是,李兄莫怪我,一则,这其中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再则,李兄毕竟不是八大仙宗的事,我不得不小心从是,免得惹出更多的麻烦。” 李向明点点头,道:“我明白,实不相瞒,我来这里,一来是感觉南海这边有些不对劲,二来,也是受石中轩前辈的邀请而来。” 长生奇道:“李兄认识石中轩?” 李向明点点头,道:“说起来,还在二十多年前,曾有数面之缘。”又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当初,令师遇害之时,我之所以恰巧在附近,其实是因为,石中轩请我跟踪酒狂前辈。” 长生目光垂了下来,眉毛皱了两皱,心中有几分不悦,又抬头望着李向明,问道:“后来,你救了我与依依,莫不是你也在跟踪我俩?”这件事,他一直很疑惑,师父遇难之时,李向明迅速赶到,那也就罢了,而他与袁依依遇到危险之时,又是李向明出现救了他们,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李向明点点头,解释道:“说起来,昆仑山当时受妖族的袭击,石前辈说,必与你有莫大的关系,我被石前辈说动,暗自跟踪你,想弄清你的真实身份,也想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长生眼中一阵黯然,仔细想想,这也不怪李向明,毕竟他与长生并没有太深的交情,而石中轩,明显是一个谨慎的人,派人来跟踪长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长生低头沉思了片刻,抬头问道:“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李向明坦然的望着长生道:“我希望能得到你的信任,石中轩做事总有些躲躲藏藏,教人摸不清楚他的真实想法,我以为这是不对的,既然大家要合作,就应当坦诚相对,少一些猜忌,不是更好些么?更何况,我希望能做你的朋友。” 长生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感动,看着李向明明亮坦然的眼睛,长生相信他所说的正是他心中所想,人江湖漂,哪一个不是把自己隐藏的深深的,这一辈子,又能遇到几个能真正坦诚相对的朋友?李向明这么做,当然也是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 长生想了想,问道:“你与昆仑究竟有怎样的关系?” 李向明张了张嘴,终于没有说出话来,只道:“人在江湖,总有些身不由己的时候,我很想告诉你,但是不能,只是有一点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对你不利,也不存任何害你或是利用你的心思。而且,我与昆仑的关系,其实于你我之间,并无多大影响。至少现在是如此。” 长生微微有些失望,不过也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他也不是也有很多事情不愿对别人说么?即便是袁依依、洛神、小猴儿,他也不肯说,这也许便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无奈吧。所谓的完全的坦诚相待其实是不存在的,多少都有所保留,即便是对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是如此。 不过长生本就是豁达的性子,这些想法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李向明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很不错了,长生伸出手来,微微笑道:“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李向明扬起手来,“啪”的一声,两掌拍在一起,李向明郑重地道:“这世上,能被我认可欣赏的人,并不多,褚济民是一个,你,长生,是另一个,我李向明对天发誓,君不负我,我不负君。” 长生哈哈笑道:“君不负我,我不负君!” 李向明转眼望向袁依依,道:“袁姑娘,是否也愿意与李某订交?” 袁依依笑道:“承蒙李大哥青睐,当然愿意!”两人虽是江湖儿女,没有那么多讲究,但毕竟是男女有别,相互郑重地施了一礼。 长生笑道:“如今,李兄总可以把来这南平的原因说一说了吧!” 李向明道:“当然,其实,长生,袁姑娘,我不说你们也应该已经猜出来了,我是为圣火殿而来,圣火殿如今确实到了生死存亡的一刻。或者说,八大仙宗到了生死存亡的一刻。” “圣火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袁依依惊道。 李向明叹了口气,道:“圣火殿只怕要脱离八大仙宗自立了。” “什么?”长生脸色骤变,这可不是小消息,的确是事关八大仙宗的生死存亡,如今,昆仑宗与峨眉宗完全被西南和西昆仑的妖族牵制住了,玄剑宗、雁荡宗和圣火殿则要防备东海和南海的海族,而三圣宫与蓬莱阁联手要防备魔教,魔教若无大举的进攻,这两宗倒是可以防得住,但若是魔教大举进攻,三圣宫与蓬莱阁必须要得到其他仙宗的支援才有希望挡得住魔教的进攻,不然,玄武宗的故事,只怕要重演。 如今好在东海和南海还算平静,危急时刻,玄剑宗、雁荡宗和圣火殿还能抽得出人手来,支援三圣宫,妖族、魔教和八大仙宗,这才维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倘若是圣火殿脱离了八大仙宗,八大仙宗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必然会讨伐圣火殿,即便不讨伐圣火殿,当初分配给圣火殿的南方广大地区也势必收回,圣火殿又岂会坐而待毙?势必与八大仙宗产生矛盾,大战不可避免。 这一战下来,不论胜负,八大仙宗的实力损耗必定不小,若是南海、东海的海族乘机杀入大陆,或是大陆上的妖族又兴风作浪,或是魔教瞅着了机会,中土立时便有倾覆之危。 东hn海的海族,长生摸不清其中的动静,但是,魔教几乎一定是会动的,西南及西昆仑的妖族也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若是八大仙宗不讨伐圣火殿,那八大仙宗的威信必然大损,中土之中,心怀叵测之辈,在魔教的怂恿下,必然会乘机而起。想想当初,玄武宗被灭前的中土之难,相比之后,只怕那时的一切,都不过是牛刀小试罢了,算不得什么。 天下皆乱,剩下六大仙宗根本无力去压制,丢了大片的土地,八大仙宗就如无本之木,灭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第六十一章 神龙见首不见尾(5) 更不消说布置这场棋局的那只幕后大手,他又怎会冷眼旁观? 袁依依愣了许久,问道:“李大哥,这事是否确实?还是只是道听途说?” 李向明苦笑道:“是否确实,我不敢说,石中轩此去,便是去找圣火殿的孙过往长老核证此事。不过我敢说,此事八成便是这般。” 长生静下心来,问道:“李兄,你又是如何打探到这消息的?” 李向明望了望袁依依,道:“两位可还记得叶初华?” 袁依依闻言有些黯然,低下头来,长生问道:“这事果真与叶初华也有关联?”他曾在圣火殿似曾见到叶初华的身影。 李向明点点头,道:“何止是有关联,叶初华便是破军派来促成此事的。这事,也是我费尽心思,从叶初华口中得来的。” 长生眉头紧皱,一掌拍在案上,道:“破军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为何要这么做?他与八大仙宗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袁依依担心地望了长生一眼,轻声宽慰了几句,又望向李向明,问道:“叶师姐怎会将这消息告诉你?难道是叶师姐顾恋着师门之情?” 李向明避开袁依依的目光,摇头道:“叶初华是否顾恋峨眉之情,我无从得知,不过,为了得到这个消息,却是花了不少心思,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言语之中,竟似不相信叶初华会顾恋师门之情。 袁依依眼中有些失落,又道:“能否安排我见上叶师姐一面?” 李向明迟疑了半刻,点点头道:“我试试吧,她不一定会见你。” 从褚济民处回到了玄剑宗的联络点,长生见袁依依闷闷不乐,似有心事,轻轻抓住袁依依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别想那么多,叶初华她……走到如今这一步,你对她算是尽心了,对得住她了。” 袁依依摇摇头,道:“我与她的情谊,又岂是一个尽心,对得住便能了结的!长生,你莫要再劝我,我心中的事,我知道,依着师姐的性子,这种事情,迟早都会发生的,我只是希望,不会来得这么早。” 叶初华如今已经走到了与峨眉,与八大仙宗对立的另一面,或者说,她已然是八大仙宗的敌人。昔日的好姐妹,如今却要刀剑相向,这怎教袁依依不难受? 长生瞅着袁依依许久,叹道:“既然知道如此,你为何还要去见她,你能说服她么?” 袁依依默不作声,半晌方才道:“有些事,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去做又是另一回事,我若不见她,我若不去劝劝她,总是觉着心痛。” 长生转过身去,望着漫天的繁星和弯弯地月芽,长吁了口气,道:“去吧,既然心不安,那便去做,结果如何,倒并非十分重要。”长生暗自琢磨,想必,叶初华不会再将袁依依如何,毕竟,到了如今,她们俩人已经没有什么利害冲突了。 叶初华是一个非常实际的人,不会因为以前的事,招惹些无端的是非。李向明说得明白,她能将圣火殿欲脱离八大仙宗的事透露出来,并不意味着她真的顾恋旧日峨眉宗的情谊,更多的是出于利益的考虑。由此可见,她对破军,也并不是十分忠心。 过了两日,李向明传来消息,叶初华并不愿意见袁依依,袁依依黯然神伤许久,渐渐恢复了平静。但是很难说她真的平静下来,这个小姑娘,已经习惯于将心事藏于心底,不想让人知道。或许,她的平静,只是想让长生不要对她太过担忧。 这两日间,长生已经将消息传回了玄剑宗,想必,李向明也将消息传给昆仑宗,却不知那七大掌门,对此事又将如何应对。 第三日,石中轩传信过来,说他回来了,邀长生、袁依依过去商量。 长生、袁依依赶了过去,石中轩的院子中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其中自然是有李向阳,也有九阴教主,另外俩人,长生却不认识。 石中轩指着其中一位身穿藏青色道袍的中年道人,道:“长生,袁依依姑娘,这一位是薛仁凯,想必你没见过他,不过,若是在五万年前,他可是名震天下。如今,他隐居丛林,知道他的人可不多。” 长生、袁依依急忙施礼,薛仁凯点点头,算是还礼,并没有多说话。 石中轩又指着另一位十分张扬的白脸汉子,道:“这一位是吕天欢,中土中一名十分有名望的魔头,他的名字你也许没听说过,但是他的名号,你一定知道,人称他为绝命阎罗。” 长生有些吃惊,望向吕天欢,此人实在是太有名了,行事在正邪之间,全凭一心之所好恶,得罪过八大仙宗,杀了八大仙宗不少弟子,被八大仙宗联手追杀过,也被魔教追杀过,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人都敢得罪,而且下手狠毒,手下绝不留情。只是,这人实在是滑溜,本事又奇高,找他时,半点踪迹也找不到,八大仙宗与魔教都没找到他。八大仙宗对他的追杀令,到如今还有效,没料道,在这里却见到了他。 袁依依有些愕然,望向长生,不知该不该见礼。 石中轩笑吟吟地望着长生,并不多话,只看长生如何处理。李向明正要说话,却被石中轩挡住。 长生略微迟疑了下,拱手道:“吕前辈的大名,小子自然听说过,前辈与我八大仙宗的恩怨,待日后再算,如今,你我也算要联手,还希望前辈能坦诚相待。” 吕天欢呵呵冷笑了两声,望向石中轩,道:“我与八大仙宗的恩怨,还轮不到一个黄牙小儿来评说。吕某如何行事,也不须竖子来教。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宰了这小子又能如何?八大仙宗,有本事便来抓我好了!”言语间有几分不屑。 长生面皮微微发红,但自论本事,他是远远比不上吕天欢的,但玄剑宗的面子却不能因此而丢了,长生郑重地道:“前辈的威名,小子如雷灌耳,但这世上,并非实力高,便是有道理,就能欺辱别人。小子本事是微末了些,不过,此事过了,小子倒是有心想要向前辈讨教两招。” 吕天欢哈哈大笑道:“石兄,这便是你赞誉有加的长生么,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又紧盯着长生,放出威慑,力压住长生,刹那间,长生只觉得汗毛倒竖,毛孔紧缩,如同被一只旷古的凶兽盯住,身上汗流如浆水,不经意间,后背竟然湿透。 若是换做他人,此时该瘫软在地,甚至人事不省,不过,长生是何许人,意志何等坚定,急忙放出神识,护住身体,两眼毫不畏惧地望向吕天欢,冷冷地道:“毛头小子又如何,天下谁不是从毛头小子一步步走过来的?” 吕天欢没料到在他的威压下,长生还能说出话来,反唇相讥,心中有了几分佩服,放言道:“你这毛头小子,倒还真有些本事,不过,想跟老子打架,你还差远了,老子可没工夫陪你玩耍,日后,你若是真有本事找得到老子,那就只能怨你命苦了。” 前几句话,吕天欢都是朝石中轩说的,显然,他不认为长生有资格与他对话,如今,这段话却实实在在说于长生,虽然语气仍然十分嚣张,但也表示,他眼中已经有长生这一个人了。 长生也不愿坠了气势,道:“世上的事,谁个又说的准?小子如今这本事是敌不过前辈,但日就未必。而且,世上事,有些事,虽不可为,但不得不为。” 第六十二章 暗流涌动风波起(1) 吕天欢听闻此言,冷笑了两声,道:“好一个不得不为,到时,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还是只有一张嘴皮,说说而已。” 长生正要说话,却见石中轩一步上前,插在两人中间,笑道:“吕道友,何必当真,如今的事,是如何能平息这圣火殿的纷争。”又望向长生,解释道:“吕道友便是这般脾气,倒不是只针对你,你应该也知道,魔道中人,大凡都是一心所向,不论是非。不过,吕天欢此人,却是一个可以交往的人,所杀的人虽多,但也不是那种滥杀之人,总有杀人的理由,要么是他看不惯,要么是有人谋算他在先,你也莫要误解了他。” 长生心中诧然,石中轩到底是打的什么心思,找来这般一个魔头,魔头也罢,九阴教主也是魔道中人,长生却是十分敬佩他,道魔之间,并非正邪之间,只是修行的路径不同罢了。 不过这个吕天欢完全是个另类,生性狂傲也就罢了,毕竟,有本事的人,多多少少有些脾气,不过此人,信奉的却完全是强者为尊,对弱者,没有半点的怜悯与同情。这样的人,长生并不喜欢,也不认为与他能平和相处。 若说理由,谁杀人没有理由?看不惯便可杀人,这也太随便了点吧,若是世人皆是如此,真不知这世上还能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长生望了袁依依一眼,袁依依眼中也满是愤愤之色,长生摇摇头,拉着袁依依在一旁的青石条凳上坐下。 李向明传语道:“长生,你莫要多想,这吕天欢虽不是什么好人,也不能说是什么坏人,这般的人,江湖中比比皆是,莫要太放在心上。” 长生朝李向明点点头,不再言语。 石中轩看了看众人,道:“如今,圣火殿的事情已经探明,这圣火殿打算退出八大仙宗,众位怎么看?” 九阴教主皱皱眉头,道:“我说石头啊,八大仙宗的事自然是由八大仙宗去处理,干我们何事,哪个坐天下不是坐,反正我们也坐不了天下。” 石中轩扫了众人一眼,长叹一口气道:“若真是如此,也就罢了,这其中却不是这么简单。把大仙宗也罢,魔教也罢,妖族也罢,就算是那幕后的黑手,谁要主导这中土,倒是并没有多大关系。不过,我冥冥中感觉事情并非如此,这场劫难,只怕会影响到你我每一个人,想躲也躲不开,若是如此,与其事到临头时不得不出手,倒不如现在就动手,争那一线生机。” 薛仁凯问道:“石兄,你究竟知道什么,为何要这么说?” 九阴教主也望向石中轩,他深知石中轩,若非有充足的理由,他是不会说出这等话的。谁知,石中轩摇摇头,道:“我确实不知更多的,但我的确感到,这次,这幕后的黑手,所图绝非成为什么天下共主之类的,老薛,我乃石头亿万年的石头化成人形,本就欲望不多,若非这种心惊胆颤的感觉,我又何苦搀和这潭水呢?” 听闻此言,长生心中惊讶,石中轩乃是天妖,他是知道的,一直以来,他曾猜测过石中轩究竟是什么妖物修炼得道,他没想到的是,石中轩居然与明月的那枚小石头一般,都是石头所化。 薛仁凯脸上有些不悦,道:“石兄,你我相交数十万年,何必拿这等借口来搪塞贫道?你不肯说也便罢了,凭着你我这些年来的交情,你既然求到了贫道这里,我又岂有不帮之理,又扯什么感觉?” 长生心中又是一惊,这薛仁凯原来修行了数十万年,而他称石中轩为兄,这石中轩显然修行的时日比他更为长远,难怪这石中轩知道那么多别人无从得知的久远故事。要知道,虽说这世上,渡劫的高手有无穷尽的寿命,但真正能活上数十万年的,却是不多,一则,修道本是逆天行事,与天争,与人斗,几万年下来,谁又能保证不得罪人?哪个又没有几个对头? 除此之外,随着长生修为渐深,逐渐了解到,渡劫过后,修行者也并非真的无灾无劫。 想到此处,长生脸色微变,失口道:“莫不是元劫?”众人闻言,脸色骤变,相互看了一眼,他们修行到如今,又怎能不知元劫? 众人望向长生,袁依依不解,问道:“什么是元劫?”她修为时间尚短,平时一心只放在修行之上,对这些事情知之甚少。 长生解释道:“所谓元劫,其实是当初佛宗的说法,所谓劫,本是一个计量时间的单位,只因躲不开,这才教修行者引为劫难。 据说,一元分为十二会,每会有一万八百岁,一个元会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五万个元会为一个混元量劫,四亿八千万个量劫,乃是一个混元无量劫。 这每一个节点处,也就是说,每一万八千年必有一场劫难,或是天灾,或是人祸,纵然修得长生也躲不开。 从传说中盘古开天辟地算起,每一万八百岁时,必有一会劫,每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时,必受一元劫,确是很多修行者经历过的。这会劫与元劫,因各人的情况,各有不同,或轻或重,会劫易躲,元劫难逃,玄剑宗的开宗老祖通天道人,修为修至相传便是在一个元劫之时,被元劫削去了三华,一身功力尽失,化为了凡人,不久不便撒手西去。 会劫也就罢了,渡劫的高手据说大多都能度过,但若是遇上每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的元劫,就很难说了,不见的本事高,便能撑得下来,挺得过去。相反,很多凡人,反而能活下来,而修行者,活下来的机会,不见得比凡人高。” 长生望了望袁依依,又解释道:“所谓三华,说的是修行到十二品莲台之时,身上的精气神聚顶,生成三道光华,据说,若是能修炼到十五品莲台之时,会在再生三道光华,若能修至十八品莲台之时,头顶便能生成九道光华,修行到那时,便才算是真正的圆满,真正的无灾无劫,或者说,灾劫也奈何不了他。 没修行到圆满,就像是天劫般,这灾劫是躲不开,避不了的。 这也是,为何这世上有数十万年道行的修行者,会如此之少。连通天道人也抗衡不了元劫,更何况在此之上,更有量劫,无量劫。 再往上,便是量劫,所谓量劫,传言有毁天灭地之威,若是处理不当,这世界便毁灭了。 当然,量劫每六十四亿八千万年才会有一次,这世上还真没有活了一个量劫的人或是妖,量劫是怎么回事,还真没人知道,至于无量劫,更是无从得知,佛宗也只说是这世界毁灭之时。” 第六十二章 暗流涌动风波起(2) 说到此处,长生扫了众人一眼,见众人都瞅着他,又道:“若是这种说法属实,我想,这量劫只怕不太可能,毕竟,从传说中盘古开天辟地算起,到如今,只怕还没有六十四亿年吧!石前辈,可是如此?” 石中轩赞许地对长生点了点头,道:“这些,我还真没注意到,毕竟,所谓元劫,所谓会劫,只是佛宗有这种说法,每逢世间大乱,这时间,也不是如佛宗说的那么准确,不过,事实也确是如此,每隔十万年左右,世上总有一场大难,据我所知,即便是在镇魔塔中,也逃不脱。 至于会劫,若真有其事,时间间隔波动,也是很大,比如当初的青狐之乱,到如今,也有一万六千余年,这一万六千余年,总的来说,这世界还是平静的。” 薛仁凯皱眉道:“会劫之说不可信,至于元劫之说,倒是有几分可信之处。” 九阴教主嘎嘎怪笑了两声,道:“天下大乱,岂不是更好?这世上不愁没有架打了!” 吕天欢拍了拍九阴教主的肩头,哈哈笑道:“怕他鸟的乱世,乱世更好,谁惹我便杀谁,看哪个敢来管老子?” 九阴教主浑然不在意,显然,这两人的交情匪浅,修为到他们这个程度,若不是信得过对方,一般彼此都不会轻易有身体接触,只恐中了对方的算计。 石中轩苦笑一声,道:“长生说得是,这元劫若真如佛宗所说,可不是那么容易能过的,有种说法,这会劫,不过是天地对世人的一种警示,而元劫,却是动真格的与世人算账。吕道友,你真以为这世上没有人奈何得了你?” 吕天欢一愣,摇摇头道:“那还不至于,但腿长在我身上,我想逃,谁还能拦得住我不成?九阴教主,你说是么?” 薛仁凯冷冷地道:“那是没人真打算拿你怎样,若是一不小心中了暗算,神仙只也难逃。这世上,最狠的,其实并非本事,是人心,人心险恶起来,什么人算计不来?” 吕天欢虎着脸道:“你这老道,我也活了二十万年了,谁敢算计我?老子劈了他,灭了他的宗族。” 薛仁凯转过脸去,不看吕天欢。 石中轩插嘴道:“话归本题,这次请你们来,是希望几位能一齐想个办法,助我尽量将这圣火殿的事消弭于无形。” 吕天欢开口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圣火殿想要退出八大仙宗,又有什么办法可想?最多我出手,宰了那个叫圣世奇的。” 九阴教主也嚷道:“不错,谁出头,杀谁。” 薛仁凯摇头道:“哪能如此,不管怎么说,这圣火殿也是八大仙宗之一,要刺杀圣世奇,哪有那般容易,圣世奇的本事虽然差了点,但圣火殿的高手也不少,若是联起手来,即便我们四人出手,只怕也只有落荒而逃的结果。” 吕天欢怪叫道:“这世上哪有日日防贼的道理?” 薛仁凯眉头微皱,九阴教主瞪了吕天欢一眼,道:“你才是贼,我可不是,要打,便堂堂正正地好打一场,鬼鬼祟祟地事,我做不来。” 石中轩笑道:“这也不失一个法子,不过,如今圣教主并不曾明言要退出八大仙宗,若是动手杀了他,只怕非但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反而让圣火殿与其他仙宗提前决裂,等若是推了圣火殿一把。到那时,吕道友,只怕八大仙宗真的要认认真真地追杀你了。” 吕天欢嘿嘿一笑,问道:“石兄,你有什么想法?” 石中轩望向长生,道:“这事还得由八大仙宗自己来处理,我们,最多也只能在旁敲敲边鼓。” “前辈的意思是……”长生皱眉问道。 袁依依、李向明也朝石中轩瞅去。如今情形十分微妙,若是八大仙宗大举调动人马,必然会惊动圣火殿,到那时,只怕会逼得圣火殿立刻便宣布脱离八大仙宗。如今的八大仙宗,可不是三百年前的八大仙宗,力量损失极大不说,单单魔教和妖族近在眼前的威胁,也逼得八大仙宗不可能大举调动人马。 要知道,圣火殿的传送阵,铁定是不会给其他七大仙宗使用的,如此一来,众仙宗调集人马赶过来,便只能通过百晓楼的传送阵,来来去去,只怕便要两个来月,若是一旦被圣火殿拖住,被妖族和魔教探知了消息,他们又岂会放弃这次机会? 石中轩看出了三人心中的疑虑,道:“你们莫要多想,我也是想息事宁人,并不想挑起是非。各大仙宗调集人马的确是很不方便,不过,若是各大仙宗信得过我,不需派出太多的人手,只要凑出个二三十来位渡劫后的高手或散仙,我再找二三十余位渡劫后的朋友出手相助,这样一来,便有五六十名渡劫后的高手。这五六十名渡劫高手前去圣火殿拜会,结果会如何?” 长生沉思了片刻,抬头道:“只怕还不够,圣火殿的实力不可小觑,渡劫后的高手和散仙,怎么说也该有三十余名,大乘境的高手也不下两百名,麾下弟子,更是有十二万之多,若布下大阵,只怕……圣火殿中更是机关重重,这般直接逼宫恐怕不成。” 石中轩呵呵笑道:“长生,你说得没错,圣火殿的实力的确不小,若是单单靠五六十名渡劫后的高手去逼宫,的确是不成的,更何况这圣火殿背后还有一个厉害的角色,破军。” “既然如此,前辈为何要出这个主意?”李向明奇道。 “前些天,我见过圣火殿的一位威望颇重的长老孙过往,你们应该已经知道。”石中轩望向长生与袁依依。 长生、袁依依点点头。 石中轩道:“其实,汇集这么多高手,其目的有二,其一,是威逼圣世奇,是圣世奇,不是圣火殿,我已经说动孙过往,只要不动圣火殿,只要不杀圣世奇,他到时愿意协助我等逼迫圣世奇退位。其二,也是向圣火殿宣示,其余七大仙宗的实力,还是有实力保护他的。” 说到此处,石中轩眼睛一亮,又道:“若是到时破军来搅局,也有足够的实力,来抵挡住他,若合圣火殿的力量,留下他,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真有把握孙过往长老会出手相助?”李向明问道。 第六十二章 暗流涌动风波起(3) 石中轩点点头,看向长生,道:“上次长生探访圣火殿,便已经察觉,圣火殿内部,其实是分为三个派系的,一派,是以圣世奇为首,其中渡劫后的高手约有八位,散仙五位,大乘境的好手约有七十余位,这些人唯圣世奇马首是瞻。 另一派系,则是孙过往,支持他的意见的大乘境长老约有三十多位,渡劫后的高后约有五位,散仙三位。 另外的人,则是摇摆不定,以何奇正为首,这些人有可能倒向圣世奇,也有可能靠向孙过往,不过,靠向孙过往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为了保密,孙长老并会直接去劝说他们,最多是希望他们能支持他的意见。 不过,孙长老与何奇正交情匪浅,有把握说服何长老到时中立,两不想帮,若真能如此,我想,倒向圣世奇的人,只怕也不会很多。” 说到此处,长生放下心来,若真如此,有孙长老作内应出头,不会激起圣火殿弟子的太多不满,也就是说,在七大仙宗的支持下的孙长老,倒真有与圣世奇一争长短的实力。 以有心算无心,圣火殿的弟子多半不能联手对抗七大仙宗,圣火殿阵法估摸着也起不来,这两部分力量等若是散去,剩下的圣世奇的铁杆支持者,倒不是不能对付的。其中成算,倒是有了七八成。 袁依依看了看石中轩,传语长生道:“这其中会不会是一个圈套?” 长生思量了半晌,传意道:“事到如今,也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这算是最好的办法,处理得好,圣火殿与其他七大仙宗的实力并不会受太大的损失,依然有能力支撑局面。当然,这其中,孙过往与石中轩都有可能使诈,这也是看看他们真实态度的时候,若是石中轩真心要与八大仙宗合作,以后,许多事情都好办了,不须如现在这般相互猜忌。 更何况,我想,七大仙宗必定会重视此事,抽出四十多名渡劫后的高手不难,有这四十多名渡劫后的高手,想要困住我们,至少也需要要百多名渡劫高手才成。 若不如此,总还会与圣火殿摊牌,那时,想要不打,圣火殿有破军的支持,这意味着南海海族也许也会支持圣火殿,七大仙宗即便不想与圣火殿开战,以圣世奇的脾气,只怕也不会放过七大仙宗,不打也得打,与其那般,不如赌上这一把。 现在,所缺的是,如何找出一个合理的借口,让七大仙宗的掌门能带着高手拜访圣火殿,若是能将圣世奇诓到其他仙宗中去,软禁起来,当然更好。 不过,这圣世奇狡猾如狐,此时事情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他只怕不会轻易去其他门派。 只可惜,新的玄宗论道,才过去没多少年,不然,倒是一个好机会。” 袁依依默然,不再说话,这种事情,长生可以接受,但对袁依依来说,却很难接受,毕竟,以她的性格,这种使心机,耍手段,尔虞我诈的事情,袁依依是十分反感的,只是她不肯说出来罢了。 长生又将他的疑虑说了出来。 石中轩哈哈笑道:“这个倒不难,借口不好找么?这事你交给七大掌门吧,那些老家伙,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细节,直谈到次日天明,各自分派了事情,正要散去。袁依依鼓起勇气,问道:“石前辈,你们打算将我师姐怎么处理?” 石中轩一愣,这才醒过神来,袁依依说的是叶初华,难得到如今,袁依依还有卫护叶初华的意思,不过,这一点,他倒没有多想过,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作答。 的确,这事也由不得他做主,到时,断水大师一定会到场,依着断水大师的脾性,别人若是动了叶初华的分毫,估计她会不依,但若是她在场,说不准当场便会毙杀了叶初华也说不准。 石中轩正在犹豫之间,李向阳道:“袁姑娘,有长生在,请几位掌门说个情,断水掌门总不好杀了叶初华,毕竟,断水掌门少的不过是一个合理的台阶,从心里来说,断水掌门恐怕也不愿重重的处罚叶初华。” 袁依依眼中掩饰不住地透出一股凄然之色,李向阳说得没错,叶初华的命,估摸着能保得住,不过,断水师祖之怕也不会轻易放过叶初华,锁心洞只怕就是叶初华日后的归宿。 长生叹了口气,道:“这种事,总好过日后刀剑相向,叶初华她做的事情,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可是,也是叶师姐将这消息告诉我们的。”袁依依低声道,底气有些不足。真是叶初华将这消息传出来的么?只怕不全是吧,若没有石中轩、长生、李向明等人做的那些事情,叶初华眼见隐瞒不住,恐怕也不会将事情泄露出来,更何况,她从李向明那里,还得到了许多难得的好处。 即便叶初华不说,估计石中轩也能从孙过往那里得来这消息。 石中轩望向袁依依,并没后说破,只道:“如何处理叶姑娘的事,毕竟是峨眉宗的事情,我不好多说,说了,反而会坏事。” 袁依依默然,师祖的脾气她又怎会不知? 众人分派已定,长生与袁依依便离开了南阳,匆匆赶往玄剑宗,这事情,他必须直接说与苏无怨知。至于请石中轩出手相助,击碎桃源镇石像的事,长生没有提,此时是非常时刻,暂时不适宜提及此事,只好往后放一放。 二十多天后,长生与袁依依来到了玄剑宗。 苏无怨刚刚接到长生从南阳联络处派人传回的消息,大惊失色,已经告知了其他六大仙宗,七大仙宗正在思量对策,忽然听闻长生回来了,急忙召见了长生。 长生将这次与石中轩见面的情况,详细地解说了一遍,苏无怨思量了良久,道:“若是这石中轩真有心助我八大仙宗,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这石中轩可信么?” 长生不语,此时,他不好多说,毕竟,石中轩此人究竟如何,他心里也拿不准,不过到如今,石中轩倒是并未食言过,可谓是说到做到。 见长生不语,苏无怨也不再问,只道:“我知道了,这些日子,你就先呆在铁剑峰吧,或许有事还要问你。” 苏无怨有望向袁依依,道:“袁姑娘,你可要回峨眉一趟?”事关重大,袁依依没有理由不回去向断水掌门亲自禀报。 袁依依深知此次回峨眉,断水只怕会好好管教她一番,上次,袁依依从昆仑山上混入玄武宗的队伍,来见长生,事后,当然瞒不过断水。断水因此特地来了苍溟山,将苏无怨狠狠骂了一顿,后来更没给好脸色给苏无怨看。上次苏无怨率领众人解救长生后,对长生提及过此事,对于此事,苏无怨也很无奈。 第六十二章 暗流涌动风波起(4) 回了峨眉后,袁依依再想出来与长生相见,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可是,她能不回去么?纵然要面对的是断水师祖的怒火。 袁依依咬了咬牙,望向长生,道:“长生,我不得不回去一趟,若有机会,我再来见你。” 长生早料到有这个结果,一路上,两人心中肚明,但谁也不愿意将这话说明,长生不想让袁依依难过,笑道:“你回去吧,此事一了,我便去找你,断水大师若是不许,我偷,也要将你偷出来。” 袁依依脸一红,佯怒道:“你胡说些说什么呀!”心中却甜丝丝的。 苏无怨哈哈大笑,长生若能与袁依依结成道侣,他是乐见其成的,想想断水那张臭脸,苏无怨心底更是有几分得意。在他看来,袁依依不仅是长生的良配佳侣,同时,俩人作为结好玄剑宗峨眉宗的纽带,日后,两大仙宗的关系,必定会更加亲近些,他与断水的关系因此也会有所缓和也说不准,虽然断水那人不太好相处。 袁依依通过玄剑宗的传送阵直接回了峨眉宗。苏无怨与众位掌门约好也去了蓬莱阁,之所以要去蓬莱阁,是因为昆仑宗与三圣宫都有圣火殿派驻的长老。 苏无怨不许长生离开玄剑宗,长生自然不好离开,便乘着这个机会,拜访玄剑宗的好友。只可惜小猴儿自从从南海回来后,宛若变了一个人,一心努力修行,如今,又闭关了。 转眼间数天过去,苏无怨回到了玄剑宗,找来长生,事情定下来了,接受石中轩的办法,分为两种法子,一种是以商议当前局势的名义将圣世奇从圣火殿诱出软禁,然后迅速派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支持孙过往摆平圣火殿圣世奇的残余势力,重立圣火殿的殿主。 若是圣世奇不肯出来,则七大仙宗将汇集石中轩的人马,一齐前往圣火殿,力迫圣世奇退位,顺势扫平圣世奇的势力。 无论哪种法子,都免不了七大仙宗联手涉足圣火殿内部事宜。苏无怨叹了口气,望着远方层层叠叠、峦霭迷蒙的峰,道:“也不知这般做,是对还是错,即便一切顺利,成功的换了圣火殿的掌门,从此八大仙宗也不再是当初的八大仙宗了。” 长生不解,问道:“师伯为何这般说?” 苏无怨望着长生,道:“长生,你以为这世上什么一个宗门能长存下去,或者一个联盟要长存下去,什么最重要?” 长生怔然,不明白苏无怨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对于这一点,长生还真没仔细想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无怨道:“玄剑宗未来的掌门,只怕便是你或者是宛如,宛如虽然天资不凡,行事稳妥,但毕竟是人与妖的女儿,先天有些不足,纵然诸位长老不会说什么,但难免总有人不服,对玄剑宗未必是一件好事。 而你,却没有这些问题,虽然你的性子还略有些跳脱,但多些年历练,未必不能沉稳下来,有些事情,你也该考虑了。” “师伯……”长生大惊,他只想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可没想过要当玄剑宗的掌门,苏无怨突然提及此事,长生有些不安,正有解释,只见苏无怨摆手道:“我知道,你并无争夺掌门之心,但若是事关玄剑宗的未来,若是非你莫属,也由不得你肯与不肯。即便你未来成为了玄剑宗的掌门,我想,宛如她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长生急道:“师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话到嘴边,长生又顿住了,说什么呢?说他不想也不愿当这个束缚他的这个掌门?说他不愿意搅入那纷争不断的门派争斗中去? 玄剑宗作为八大仙宗之一,中土世界的主宰之一,掌门掌握着何其大的权力,一言可定一人的生死,一语可判一个宗派的存亡。他这般说,是不是太伤玄剑宗众人的心了,便如要显示自己一般。是不是太在乎自己的得失感受了?说实在话,他没有十分充足理由,去拒绝苏无怨。 苏无怨道:“你莫急,这事还不急于一时,少则数百年,多则千余年,如今世事纷纭,千钧系于一发,我不会将一个乱摊子就这么留个你们这一代,总要将这些事情处理完了才行。你还有时间仔细的考虑,究竟接不接受掌门之位。” 长生心中松了口气,这些年来,他的表现实在是令人瞩目了,但凡重大的事件,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从镇魔塔到玄武宗之难,从三圣宫助韩玉儿夺位到昆仑宗之战,如今南海又起波澜,他又恰巧身在其中。 世人也许不知,但八大仙宗的人又岂会不知,玄剑宗的弟子又怎会不晓得,这些事情下来,只怕他在玄剑宗中的威望,已经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只怕有好些玄剑宗的弟子,已经将他当成了玄剑宗未来的掌门了。 更何况,他交游甚广,不止在玄剑宗有大批的至交好友,江湖中厉害的朋友也不少,玄武宗更是对他言听计从,还有那从镇魔塔逃出来的十万妖魔,大多对他都有一分感念之心,他若成为掌门,或许能成为玄剑宗的一大助力,至少也不好为难玄剑宗。 而且,他做事也是机警,虽不一定很沉稳,但遇到危机,总有机会寻出一线生机。 这只怕便是苏无怨有心要立他为掌门的原因所在。 “或许,以后我不该这么张扬了!师伯或者会改变主意。”想明白这些,长生暗暗思忖。 “换掉圣火殿的掌门,对我玄剑宗,对八大仙宗有利也有弊,短期看来,利大于弊,但长期看来,却是弊大于利。长生,你能看明白么?”苏无怨悠悠地叹道。 长生心头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觉着一片朦胧,看不清什么,摇摇头道:“弟子不明白。” 苏无怨转过头来,望着长生道:“回到刚才那个问题,对于一个宗门,或者一个联盟,最重要的是什么?” 长生想了想,道:“是信任么?” 苏无怨摇了摇头,道:“不是,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信任很重要,但却不是最重要的。这世上,绝才惊艳之辈不乏其人,但是,才华越高的人,其破坏也就越大。 这天地,这世界,维系它稳定的是道,如这世界一般,一个宗派,能维系它稳定存在下去的,也应有其‘道’,那便是规矩。” 说到此处,苏无怨紧紧盯着长生,道:“长生,你可知我最担心你的是哪一点?” 长生茫然地望着苏无怨,问道:“是哪一点?” 苏无怨缓缓地答道:“是你似乎并不在乎这世上的规矩。” 第六十二章 暗流涌动风波起(5) 长生沉默了许久,的确如此,从玄武宗开始,他便一次次打破这世间的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对韩玉儿屡次顶撞,最后落得被韩玉儿在坠星崖上狠狠的教训,对许元宗不愿屈服,因此而坠入了坠星崖。 从传承谷出来以后,以他一个小叫化子的身份,却非分地想娶陆淑瑶,不知不觉中落入了陆本初的陷阱之中。 从桃源镇幻阵中出来,又与妖族少女明月结交,血洗天狼寨,斩杀了雪雁宗的路惊天,与李重天结怨。 此后更是在武阳城打报不平,得罪了高衙内,被关进了大牢,几乎因此而丧命。 后来又破了镇魔塔,在玄宗论道上现出了八百里山河图……如是种种,举不胜举,就连他练习的功法,也是与这世上的功法大相径庭,几乎被人视为异类。 这些,难道他都做错了么?如果做错了,那他又应该怎么做? 长生沉思良久,方才缓缓道:“或许是因为那些规矩并不合理,至少我可以肯定,我没有做错,否则,我便不是长生了。” 苏无怨点点头,道:“不错,你的确是事出有因,那些规矩也多多少少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大多已经是不合时宜。但是,长生,你要记住,规矩之所以是规矩,就是因为它有存在的必要。若是没有了它,世间又会乱成什么样?” 苏无怨笑了笑,又道:“当然,世上怎会没有规矩,只是一种规矩被抛弃了,另一种规矩便会自然而然顺应而生,只是世上的人未必能立即发现而已。 所以,我的意思并不是说规矩就不能被打破,但一个规矩一旦被打破,那顺应而生的,便不再是原来的那个规矩,虽然也许很像。” 见长生不解其意,苏无怨又解释道:“打个比方,比如说‘杀人者偿命’这条规矩,若是严格的执行,这世上只怕没有几个人会轻易杀戮了。可是,当有人杀了人,却逃脱了,那这条规矩就变成了‘杀人者偿命,逃脱者除外’。于是,便有人心怀侥幸杀人,对于他们来说,只要逃得及时,是有可能不受惩罚的。 到了有一天,人们发现,那些手握权柄的人原来也可以让那些杀人者堂而皇之的杀人而不受惩处,很自然,这条规矩便变成了‘杀人者偿命,逃脱者除外,有权者可让人免于惩处’。钱能通权,富贵者很容易便能发现这规矩中的漏洞,于是这规矩又会便成‘杀人者偿命,逃脱者除外,有权者可让人免于惩处,有钱者或可买通有权者免于惩处’。 再往下走一步,有人发现,只要他实力足够的强大,即便是杀了人,也没有人能够拿他怎样,那这规矩又会变成‘杀人者偿命,强者、逃脱者除外,有权者可让人免于惩处,有钱者或可买通有权者免于惩处’。 如是渐渐发展下去,后来最底层的黎民会发现,他们的生命是没有任何保障的,随时都会被人杀死,为了逃脱这种命运,反抗是不可避免的。于是乎,整个世界的人,都会发现,他们的生命都不会有保证。这条规则便会彻底演变成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长生还真没想过这些,心中震惊,道:“那岂不是规矩是不应被打破的?” 苏无怨摇摇头,道:“不是这般,人毕竟不是神,谁也没有把握说,从开始制定的规矩便一定是至善至美的。而且,时移世易,旧的规矩也会变得不合适起来。 若是此时旧的规矩不被废止,新的规矩不被及时立起来,那么非但旧的规矩并不能很好的执行下去,反而滋生出不为人知的潜藏的规矩,便如刚才所说的说的‘杀人者偿命,逃脱者除外,有权者可让人免于惩处,有钱者或可买通有权者免于惩处’之类的。 那些最先意识到新的潜藏规矩的人,会从中得到好处,而那些坚守老规矩的人则会受到极大的损害,很有可能最终变成最不守规矩的人。 所以,居上者,应该随时注意规矩的变化,及时调整规矩,将众人往好的方向去引导。” 言及至此,苏无怨再次紧盯着长生,道:“与之相对的,便是权谋。长生,我最担心的是,权谋误你。” “权谋!”长生喃喃自语。 “善用权谋,原本不是什么坏事。”苏无怨慢慢地道,“合理合适的规矩,能让这世界长时间稳定,但权谋,则能让使用者立竿见影的得到好处。这世上,但凡杰出的居上者,都是善使权谋者。但是权谋如同一柄双刃剑,可以伤人,也能伤己。这些年来,我以为,使用权谋有一条不可逾越的界限,便是不能破坏规矩。 你一定要记住,规矩一旦被破坏,那便不再是规矩。” 苏无怨叹了口气道:“这也便是我刚才所说的,石中轩那条计策,短期内利大于弊,长期内弊大于利的原因所在。长久以来,我八大仙宗都恪守一条规矩,那便是彼此之间,建议可以,但绝不干涉对方的宗门事务。这也是我八大仙宗相互之间这些年平静的延续至今的原因所在。如今,唉,这条规矩要被打破了。 没有了彼此的信任,八大仙宗以后便不再是原来的八大仙宗了。” 长生听到此处,心中一阵震惊,又想,只怕是苏无怨多虑了,一次而已,又有什么关紧,七大仙宗若不出手,才是会面临真正的挑战。 苏无怨看着长生,似乎猜到了长生想法,道:“长生,你以为这规矩来的没有根源么?不是的,最强大的势力,往往是从内部被瓦解的。 百万年多前,当时的八大仙宗之间也曾相互征战不休,当时战死的高手、修道者可不在少数,即便整个中土世界,都被战祸波及,人口减去了一大半。此事,还是以八大仙宗在昆仑山光明顶盟誓,重新确立了这条规则。 据说更早远之前,这种情况也曾多次出现,为何会这般?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回过头来说当前,圣火殿事了之后,且不说圣火殿内部以后还会发生多少事,只说我玄剑宗,我玄剑宗日后还能像以前那般信任其他七大仙宗么?圣火殿乃是前车之鉴,我们今天能联手干涉圣火殿,来日,谁又能保证,其他仙宗又怎会不联手对付我玄剑宗?” 长生默然。 苏无怨顿了顿,道:“还有当初在三圣宫,圣世奇为何不敢明目张胆地支持伏虎道人?而我等也对玄武宗内部的事物,不发一言?不就是因为这条规矩的存在么? 若是圣世奇真敢跳上台前,将这规矩打破,我等也有理由出来阻止,到头来,他圣世奇也落不到什么好处,与其那般,还不如退让一步,保全彼此的颜面。” 长生低下了头,他没想到,当时那场纷争,这其中还有这般的道理所在,那时他还觉的,至始至终,其他仙宗都不肯出来为韩玉儿说句话,只由他一人苦苦支撑,觉着八大仙宗多少有些凉薄。而圣世奇后来的退让,也让他感觉到有些奇怪,让他准备的一些后招也无法使出来。 世事浩渺如烟海,而他所知的,不过是烟海中的一滴海水罢了。长生突然感叹起来,原本许多他原以为可以掌控的事情,细思起来,却是有太多他不明白的地方,变得缥缈迷离起来。 第六十三章 各施计谋争先手(1) 圣世奇果然拒绝了去蓬莱阁,圣世奇是一个聪明人,石中轩说得没错,聪明人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多疑。 是否脱离八大仙宗,圣火殿内部已经争论了近一年,昆仑山之战前的十数年前,破军虽有提议,但那时的八大仙宗对比魔教,还处于强势,虽然被魔教偷袭玄武宗得手,一时被魔教打蒙了头,但无论是实力还是势力范围,魔教还略逊于八大仙宗一筹。八大仙宗回过神来,三圣宫之战,魔教便占不到什么便宜,无功而返,若单论损失,那一战魔教反而更大一些。 那时圣火殿若是宣布退出八大仙宗,无异于替魔教承受其他七大仙宗的怒火。而圣火殿,即便有破军的帮助,也受不了其他七大仙宗的一击,而且,那时,圣火殿的弟子,绝大多数还是以身为八大仙宗弟子为傲,很难同意退出八大仙宗。这一点,圣世奇颇有自知之明。 如今情况不同了,当初破军只是建议,而昆仑山之战后,破军明确的逼迫圣火殿退出八大仙宗。甚至不惜以南海海族相迫。 破军此人实力深不可测,圣火殿中没有一人是他的一合之敌。当年圣火殿得以迅速崛起,是少不了破军的帮助的。很多海中才有的珍稀的材料,都是透过破军从海族手中得到。这些年来与南海海族基本相安无事,也得益于破军对南海海族的约束。更为重要的是,圣火殿的许多功法,都是经过破军修改,日臻完善,许多功法,本就是来自于破军的手中所藏。 甚至许多有前途的弟子,破军不惜替他们提升修为,撸实基础。正因为有破军的帮助,圣火殿才能短时间内实力一跃与其他仙宗相比肩。 如今,单论实力,圣火殿倒也不惧破军,可是,圣火殿十二万弟子,还有无数的附属门派,不可能总聚在一起,若是惹怒了破军,莫说海族来袭,即便是破军的袭扰,圣火殿也受不了。圣世奇曾见过破军出手,他以为,若论天下个人实力,这破军若称第二,只怕没有人能称第一。 一言蔽之,这个破军,圣火殿得罪不得,也得罪不起。 圣世奇十分苦恼,当初那个对圣火殿竭力帮助,不求回报的破军一去不复返了,虽然圣世奇一直都怀疑这破军对圣火殿别有所图,但一直以来得到的好处,让他难以割舍。如今,破军果真提出了要求,强逼圣火殿退出八大仙宗。 八大仙宗真有那么好退出的么?圣火殿如今所掌握的这块辽阔的地盘,便是继承自原来的八大仙宗之一太一宗,换句话说,是八大仙宗送给他的。圣火殿能走到如今的这个地步,与八大仙宗的扶持是分不开的。 只是,如今的八大仙宗面对魔教的反攻,妖族的暴起,渐渐显出不支的势头,而圣火殿逐渐也由从其他仙宗那里得到好处变为,为其他仙宗的征战出人出力,这让圣世奇心中颇为不爽。八大仙宗对圣火殿的发展,现在显出更多的桎梏。 比若当初三圣宫中,一个衰落残败的玄武宗又算什么,吞并了也就吞并了,那次事后,其他仙宗却暗地里表了态,无论玄武宗日后还在不在八大仙宗之中,都不会坐视玄武宗被吞并,这更是让圣世奇生气,虽然他早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这算什么,你自己不吞并也就算了,还不许别人吞并,简直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但是形势比人弱,其他的六大仙宗,随便拉出一个,都能单独与圣火殿练练,谁胜谁负还很难说,更不消说有昆仑宗这般的庞然大物。当时,圣世奇是不敢与其他仙宗作对的。破军的建议,他只是深深地藏在心底,甚至都没有拿出来议论。 如今情况不同了,昆仑宗的光明顶居然被妖族偷袭了,而且还被占据了,听到这个消息,圣世奇从开始的不相信,到后来的有些幸灾乐祸,再到后来的震惊和忧虑。破军当初劝说他退出八大仙宗的话,应验了。 破军说:“世上事,盛极必衰。八大仙宗显赫了这么久,已经渐渐露出颓势。玄武宗的覆灭只是开始,昆仑宗的衰落甚至是覆灭只是迟早的事,峨眉只怕也会紧跟其后。若是不能及早抽身出来,恐怕不久之后,便会轮到你圣火殿了。” 别人话,圣世奇可以不听,但破军的话,圣世奇不敢不放在心上。 依照破军的吩咐,收复光明顶后,圣世奇力劝八大仙宗集合中土高手西征,荡平西南及西昆仑的妖族,扫除余孽,乘势圣火殿也可以扩充他的实力。 可是八大仙宗的那些暮气沉沉的家伙居然不听他的建议。这些家伙还想着修养生息,现在到了什么时候了,还来这么一套?看看魔教是怎么做的,占据的是大漠和北部冰原的蛮荒之地,到如今整治得能与八大仙宗相抗衡。八大仙宗不应该向他们学习下么? 中土中那么多的零零散散的大小门派留着做什么?本就应该着手收编,顺我着昌,逆我者亡,收编了这些势力,八大仙宗的势力立刻便能百倍的增强。到那时,所谓的魔教,所谓的妖族,又岂是八大仙宗的对手? 圣世奇原本以为,只要八大仙宗定下西征妖族的念头,那么收编中土门派,那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须他说,自然会有人提出来。 怎料到,这些家伙实在是太过迂腐了,迂腐到圣世奇都不敢将他全部的建议说出来。 “你以为昆仑还是原来的昆仑么?”回想起净尘那张惺惺作态的老脸,圣世奇一阵厌恶,但又十分的无奈,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啊,如今的昆仑宗的实力仍旧比得上两个多圣火殿,圣世奇不得不再次屈居人下。 “真想立刻就退出八大仙宗啊!可是不成啊,若是八大仙宗收缩,矛头指向我圣火殿,我圣火殿依旧是承受不起。”圣世奇暗暗地想道,虽然破军承诺说若是其他仙宗来攻打圣火殿,他会出手相助,南海海族也会支持他,可是,真要打起来,圣火殿必然是冲在最前面的,这一战下来,无论是胜是败,圣火殿又能剩下什么?这万年的积蓄,只怕就毁于一旦。 第六十三章 各施计谋争先手(2) 可是,不答应破军成么?且不说破军的支持肯定是没有的,单单是破军一人的袭击,圣火殿也要受到巨大的损失,若是破军真的动员来南海的海族,那圣火殿可真有破门覆灭之危。 若是在以前,其他仙宗还能出手相助,可是如今,昆仑、峨眉、三圣宫、蓬莱阁的力量都被牵制住了,苟延残喘的所谓的玄武宗那几只破鱼烂虾来不来都是那么回事,无关大局,真正能给他帮助的,只有玄剑宗与雁荡宗。可是,破军在东海的影响也是巨大,既然他能动员南海的海族攻打他圣火殿,又岂会不能动员东海的海族去牵制攻打玄剑宗与雁荡宗? 到时候,处处烽火,又有谁会来救他圣火殿?除非他肯抛弃这圣火岛,圣火殿的根基所在,抛弃这沿海的广大土地,躲到内陆去。但是,他舍得么?与其那般,还不如退出八大仙宗,赌八大仙宗不敢不顾魔教和妖族的威胁来攻打他。 如果是那样,圣火殿便能趁机收编辖区内的大小门派,迅速扩充实力,实力强大起来了,谁打谁,还不一定呢。说不准圣火殿能一举灭掉其他仙宗,统一中土,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此处,圣世奇眼中放光,心中火热起来。 “殿主,昆仑宗净尘掌门传来消息,约众位掌门去蓬莱阁商讨如何应对当前的局势。”一名弟子打断了圣世奇的思考,禀报道。 “知道了!”圣世奇皱了皱眉头,这些迂腐顽固的家伙,整天只知道商讨来,议论去,有什么用?若是嘴巴能顶用,魔教和妖族早就被消灭了一百次了。 那么弟子并没有退下,小心地问道:“殿主,去还是不去?昆仑宗那边要我们尽快答复。” “当然……”圣世奇心中一动,突然停了下来,心中暗道:“昆仑宗为何现在要讨论什么当前的局势?难道诱我过去?嗯,蛮有可能。我圣火殿秘密商议是否退出八大仙宗的事情已经快一年了,如今大致定下来要退出,这一年来,很难说这消息有没有外泄出去,若真外泄出去了,诱我到蓬莱阁,或杀或囚,都是不错的对策。 再说,我圣火殿都打算与八大仙宗决裂了,又何必再去冒这个险呢?大不了我现在便翻脸。只可惜,我圣火殿还没有准备好。” 想到此处,圣世奇摆摆手,道:“我不去了,跟何大长老说一下,让他安排一名分神境的长老前去,将分身留下,他的意见便是我的意见。” “是!”那名弟子躬身正要退下。 “慢着!”圣世奇又叫道,那名弟子停了下来,圣世奇道:“你再去把叶姑娘请来!” “圣教主决定了么?”叶初华来到了圣火殿,随便挑了个蒲团坐下,笑语盈盈地问道。 “叶姑娘莫急,差不多了!”圣世奇心中有些恼火,叶初华算什么东西,峨眉宗的叛逆,不就是仗着背后后破军撑腰,居然敢在他面前大大咧咧,若不是还想从破军那里捞取更多的好处,不敢得罪这个叶初华,圣世奇才不会容忍她到如今这个时候。 “那圣教主可要赶紧,形势逼人啊!”叶初华笑道。 “叶姑娘,此话何意?”圣世奇眉头皱了皱,逼视着叶初华问道,声音有些冷。 叶初华毫不在意,嫣然一笑道:“据我所知,其他仙宗此时应该已经知道了圣教主要退出八大仙宗的决定,此刻只怕已经开始在商量对策。” “什么?叶姑娘,话不可乱说,可要有证据。”圣世奇虽然也认为八大仙宗多少会得到一点消息,不过,他不认为叶初华真能准确地把握住八大仙宗的动态,这句话,多半是唬他的。抓住这句话,或许能逼叶初华退让一步,得到更多的好处。唉,这破军看来野心真的不小,为何一定要逼圣火殿与其他仙宗决裂呢? 笑靥如花,叶初华摇摇头道:“当然不是乱说,圣教主决定要退出八大仙宗的消息还是我亲口传出去的,带话的人便是这些年来颇有身名的李向明,圣教主,你说其他仙宗信也不信。” “你……”圣世奇脸色大变,拍案怒道,“你这奸险的女子,怎可这样?” 叶初华咯咯掩嘴笑道:“圣教主,莫要生气,也莫要着急,那六大仙宗如今自顾不暇,又能拿你圣火殿怎样?小女子也是看着圣教主拿不定主意,左右为难,感觉十分难受,便帮了帮圣教主。 圣教主若是不领这个情,不太愿意,完全可以带着小女子的人头,去见那些仙宗的掌门,或许,那些掌门不信小女子的话也说不准。你们八大仙宗还是八大仙宗,对贵教也没有多大的损失,把酒言欢之余,说不准我那断水师祖还会感谢圣教主为峨眉除去了我这一个不肖弟子,不是么? 放心,小女子在九泉之下,绝不会怪圣教主心狠,倒是祝愿八大仙宗千秋万世,和睦如一,共享天下,共享太平。” 圣世奇气得直发抖,心中真起了杀意。这叫什么话,杀叶初华容易,在这圣火岛中,叶初华本事不高,插翅也难逃,不过,破军那里又如何交代? 她叶初华怪不怪他,圣世奇根本不在乎,不过,那破军实在难缠得厉害,若是知道了他圣世奇斩杀了他的弟子,不将他圣世奇斩杀成七八节,扔到海里喂王八,那才是怪事。一怒之下,率领南海海族来攻打圣火岛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叶初华如今已经将消息传了出去,此时若他真的提着叶初华的脑袋去见各位掌门,一来显得他圣世奇胆怯,怕了其他仙宗,以后见其他仙宗的掌门,再也抬不起头来。 二来,不管他最终的决定是不是退出把大仙宗,至少,也证明了叶初华长久以来都是呆在圣火殿的。他圣世奇想干什么,不言自明,简直是黄泥搭在裤裆上,不是屎也是屎了。即便众人相信了他,日后呢?日后怎么说?裂痕一旦产生,众人就不太可能像以前那般信任圣火殿,信任他圣世奇了,若是这般呆在八大仙宗,还不如此时便退出八大仙宗,还能落个痛快。 第六十三章 各施计谋争先手(3) 三来,无论怎样,他出尔反尔的名声算是落下了,至于杀了断水的徒孙,断水会不会感谢他,哼哼,简直就是笑话,断水是什么人?护短护出了名的,或许,当时情面上会说几句场面上的话,以后,不给圣世奇一些难堪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若是不杀叶初华,活捉也叶初华去见其他仙宗的掌门,也是不成的。这些日子,圣世奇与叶初华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深知此女的难缠,这个女人,见到了各位掌门,不胡乱的乱说一通才是奇怪,到那时,他圣世奇争辩也不是,不争辩也不是,反而落了别人的口实,与杀叶初华没有太多的不同。破军一样会对付他,其他掌门同样会怀疑戒备他。 若只身去解释,简直就是笑话,他圣世奇既然拿不出什么诚意,用什么取信于人?反而一样会得罪破军。而其他仙宗约他去蓬莱阁现在看来一定是个圈套了,他这般做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若只派长老去解释,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根本不会让众人信服。 如今,叶初华只留给他一条路了,铁了心退出八大仙宗。 圣世奇瞬间便想明白了这一切,平息了下气息,强忍住胸中的那一口怒气,既然决心要退出八大仙宗,这个女人就得罪不得,他还指望着破军许下的那些好处和保障。怪只怪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女人如此狠毒,真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圣世奇长叹一声,道:“好计谋,也罢,事到如今,圣某也没有其他的路可走,退出八大仙宗吧,还要烦劳叶姑娘莫要忘了以前所说的话,下个月十五,圣某便邀请众多道友掌门,举行纪念开派大典,昭告天下,退出八大仙宗,到时还请尊师一定要到场捧场。” 叶初华拍手笑道:“这便对了,明智之举,圣教主,你瞧,其实做出这么一个决定并不是很困难。” 圣世奇心中暗骂,脸上却不敢带出,只是道:“叶姑娘说得不错,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叶初华起身站了起来,深深地朝圣世奇行了一个礼,道:“圣教主大度,小女子行事唐突,如有不妥之处,还望圣教主莫要怪罪,如此鲁莽行事,也是身不由己。” 叶初华并不是那种不知深浅的人,如今,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敢再对圣世奇显露狂妄,也要给圣世奇几分面子,如然,被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记恨在心,也不是什么好事。 圣世奇又叹了口气道:“叶姑娘莫要客气,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圣某已经老了!还望叶姑娘莫要忘了曾经所说的话。” 叶初华当然明白圣世奇所指,盈盈笑道:“自然是不可能忘,圣教主尽可放心,禀告师父以后,说不准圣教主还有意外的惊喜。” “孽畜!”断水猛地砸碎了手中的水杯,脸色发青,横眉立目。 “师祖!”袁依依跪倒在地,哭道,“叶师姐如今也不容易,一个人孤身在外,又被八大仙宗通缉,不得不拜破军为师。破军有命,师姐有岂能违抗?师姐能将消息传出来,便表明这不是师姐的本意,师姐仍旧是心系我峨眉的。师祖莫要怪罪师姐了!” 断水看了袁依依一眼,眼中露出一丝怜爱,又冷笑一声,道:“依依呀,你可莫要小看了人心的诡诈,初华又岂是你想的那般简单?我是看着她长大,她的心思,别人不了解,我又岂会不了解?她当初既然叛出了我峨眉,就绝对不会再为我峨眉做想。我不知她有什么目的,不过,她既然透漏出这则消息,就一定有她的打算。” 又瞅了一眼哭得发抖的袁依依,轻叹了一声,道:“依依,你的心地太善良了,这如何能行,这世上,最诡诈的莫过于人心,这样下去,你迟早会吃大亏的。” 说到此处,断水突然又想起了长生,这可恶的小子,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手段,竟然骗得依依对他死心塌地,一向胆小的她,居然两度为他透跑下峨眉,如此下去,如何了得,正想斥责袁依依,却见袁依依那瑟瑟的样子,心中终究不忍,只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下山,知道么?不然,你便是第二个叶初华。” 袁依依哽咽着点点头,此时她还能说什么?师祖已经被叶初华气得不行了,如若她再出言顶撞,只怕师祖师父都会非常难过。此时师父秋月大师的本体并不在峨眉,去了昆仑,负责与各派的联络,留在峨眉的,只是她的一个分身。 袁依依站了起来,施礼正要离去,断水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袁依依,问道:“依依,我问你你,这破军究竟是何人?怎会有这般大的能耐?” 袁依依呆了一呆,她没料道苏无怨并没有将破军的情况告诉断水,苏无怨与断水争吵过许多次,两人的关系并不算好,关于破军的情况,他倒是告诉了另外几位掌门,对断水,却只是稍微提了下,并未详细说明,一则,他认为,断水若想知道破军的详细情况,自然会来问他或者问昆仑掌门。 谁料想断水本就与苏无怨有些不对付,又岂会问他,见他如此说,便以为他对破军也不太了解。刚才见袁依依解说情况,似乎对破军有所了解,刚才被叶初华气糊涂了,没有想起,现在静下心来,便想起相问。 袁依依调整了一下呼吸,道:“师祖,说起来,我还见过破军。破军住在南海千晔岛,有两个徒弟,一个就是师姐,另一个是一条青龙,名叫敖灵,如今还未成年,便已经有大乘境的实力了,非常厉害。这破军的实力,更加是厉害得很,当初,一百零六位渡劫高手联手,也不曾打败他。” “什么?”断水脸色大变,“天下竟然有如实力之人?”断水不可置信。 袁依依点点头,道:“的确如此,此事苏掌门便参与其中,雁荡宗也派出了好多位高手,绝计不会有假。” 第六十三章 各施计谋争先手(4) 断水的银牙咬得咯吱咯吱作响,心中暗道:“原来这事,那苏老儿也参与了,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不肯告诉我,这老匹夫想做什么?” 袁依依见断水如此,脸色吓得苍白,仔细一想,便明白其中关节所在,有些后悔刚才所说的话,不过,师祖问她,她总不能不说吧,正要张嘴解释几句,却听断水恶狠狠地道:“老匹夫,这事,我且先记下。”又冲着袁依依道:“依依,你且说说关于破军所有的事情,你所知道的,你所经历的所有事情,不许隐瞒。” 袁依依也不敢隐瞒,急忙将这段时间来的事情详详细细、一一说了一遍。 断水越听越惊奇,她没料道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袁依依竟然遇到了这么多事。 “那洛神居然与计都是一体双魂?还有一个叫贪狼的,实力居然也是深不可测?破军居然能号令南海海族?石中轩竟然能召集四十八名渡劫高手?当年那周卿苒居然没有死?还有一个叫陆淑瑶的,被她活活练成了器灵?”这些事情个个匪夷所思,震惊了断水。不知不觉之中,断水也开始正视长生此人。能与这些人产生交集,此人也不是简单之人。 听完所有的事情,断水又仔细地询问了一些细节,沉思良久,叹了口气道:“依依,你先去休息吧,看来这事情真的不是那么简单,这个长生,来历也绝计不简单。” 袁依依正要离去,突然又想起一事,转过身来,迟疑了一下,对断水道:“还有一事,不晓得跟破军有没有关系。” “什么事?”断水问道。 袁依依道:“以前在昆仑留影山,我曾看到一道幻影,其中的一人的身影,与破军有几分神似,不晓得是他什么人。” “什么幻影?”断水追问道。 “一道看起来很古老的幻影,师祖不妨派人去看看,那道幻影,对修为也有些帮助,只是,这段幻影只有在雷电交加的夜晚才可能出现,而且还只有在留影岩上才可以看得到。”袁依依认真地道,又讲当初在留影山留影岩上看到的那一幕详细地说了一遍。 “天下竟然有这等奇事?”断水摇摇头,道,“听起来,只可惜要守候太久的时间,好吧,我会派人前去查探,若是属实,这幻影只怕是远古留下的一段故事了。” 袁依依讲完这一切,仔细再回想了一番,似乎再没有什么事情,便施礼离去。 断水端坐在蒲团之上,心中仔细的思量着,虽说这一千多年来,她所见过的离奇的事,怪事不少,却很少能与袁依依说的这几件相提并论的,隐隐中,断水总感觉有一道线将这所有的事都联系起来,但是,无论她如何去想,却是抓不住那根线。 “难道,那根线便是长生?”断水喃喃自语道,“不成,要将这小子抓来问问,依依都经历了这些许事情,这小子经历的一定更多,便是那贪狼,这小子显然以前便认识他。还有,看破军对这小子的态度,明显他们之间也有些干系。 不过,这小子实在是狡猾得紧,我若是去问他,他未必会老老实实地说,这事,只怕还需要靠那个老匹夫。” 想到此处,断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暗道:“苏老儿,你算计我一次,我这次,也要算计算计你。” 却说圣世奇见各大仙宗已经得到了叶初华传出的消息,圣火殿要退出八大仙宗的事情已经无法隐瞒,索性便不再隐瞒,派弟子传送信笺给圣火殿所管辖各大宗派,以及商盟等,传言说下月十五,圣火殿将会举行纪念开派十二万五千八百四十二年大典,将会有重大消息宣布,希望众人来捧捧场。并且,出言试探各大门派对圣火殿的态度。 这事情当然瞒不过八大仙宗,圣世奇虽然也送来信笺,但态度很冷淡,信笺上也只有寥寥数字,只说要举行纪念开派大典,至于其他的,只字未提。 一般而言,各大门派只有在每逢百年这等时候,才会举行大型的纪念开派大典,邀请其他门派参加,若是一般的年份,只是门派内部举行一下,这一日,同时也是新入门的弟子的入门大典。 圣火殿在此时大肆宣布举行大典,显然是有目的的,圣世奇又在江湖上散布说有重大消息宣布,七大仙宗的掌门一商量,认为极有可能,圣世奇准备在那一天正式宣布脱离八大仙宗。 几位掌门皱着眉头,沉思不语。 昆仑掌门净尘叹了口气道:“圣掌门给我们出了一道难题啊!” 断水掌门怒道:“有什么难的,我等正好趁此机会,去圣火殿找他算账。” 苏无怨道:“找他是一定的,但是这么一来,我八大仙宗的颜面算是丢尽了,亘古以来,还么听说过有哪一宗脱离过八大仙宗的,就算此事平息下来,对我八大仙宗的打击也颇为严重,中土的各大门派只怕也会因此乱上一阵。更有魔教,妖族,很难说他们不会趁着此时再来闹事。” 断水横了苏无怨一眼,道:“怕这怕那,苏掌门,你便是这般做掌门的么?”断水本就对苏无怨有意见,此时更是借机刺了苏无怨一下。 苏无怨脸色涨红,指着断水怒道:“我好心提醒,你竟然这般待我,你峨眉究竟还懂不懂礼数?” 断水拍案站了起来,怒盯着苏无怨,道:“我这般待你又如何?你也不是一样没有将南海破军的情况说于我听?苏无怨,你究竟打的什么算盘?难道是想让我峨眉的弟子去送死你才高兴?” 苏无怨愕然,原来断水是在生这个气,说起来,他真还有些理亏,一时间不知如何争辩,只是诺诺地道:“我虽没有直接告诉你实情,你只需问问各大掌门,自然会得到详情,我以为净尘掌门会跟你说。” 净尘掌门也有些愕然,略微一想,明白过来,道:“如今到了这非常时刻,大家还争什么意气?难道真要等到我各大仙宗灭门之时才肯罢休么?” 第六十三章 各施计谋争先手(5) 众人此刻也明白过来,纷纷相劝,断水、苏无怨各自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三圣宫掌门随意道人忧心忡忡地道:“说起来,怪只怪当初没有及时救援玄武宗,不然,那会有如今的事?” 断水接口道:“如今说这些干什么?世上难道有后悔药吃么?” 随意掌门被断水噎得无话可说。 净尘掌门急忙打圆场道:“过去的事,吸取教训便是,当时谁又会料到有如今的局面?罢了罢了,大家说说,圣火殿的事是否还有补救的法子?” 蓬莱阁掌门无争大师道:“依着我的看法,不若我们提前几天去圣火殿如何?在圣教主发作之前,先将圣教主控制住。” 众人眼睛一亮,这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法子,只是不知石中轩那边准备得怎样。 众人望向苏无怨,苏无怨道:“据长生所说,石中轩承诺,在下月十号之前,至少能约齐三十名渡劫后的高手,汇集在南平城。” 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聚齐三十名渡劫后的高手,这石中轩倒也真有些本事,当初,石中轩在半年的时间内找来四十七名渡劫后的高手,已经让众人啧啧称奇。 他们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当时约来了四十七名渡劫高手,石中轩才有把握说能在下月十号之前约来不下三十名渡劫高手。这是因为,石中轩当初留了一手,曾请求这些高手若是无事,能在南平城附近去一趟,呆上一年半载,其中三十多名没有什么事的高手答应了下来,纷纷来到了南平城,在南平城附近游山玩水。 所以,石中轩才会说下那句承诺,只是,要找这些人,总还需要点时间。 “既然如此,我们每宗出六名渡劫后的高手,这样一来,就有四十二名渡劫高手,如若真有什么事,凭着我们四十二名渡劫高手,也不难突围而出。如若石中轩真心要帮我们,加上他所请来的三十余名渡劫高手,我们不下七十二名渡劫高手,加上孙过往长老的实力,若是何奇正长老能袖手旁观,对付圣掌门,绰绰有余了。”雁荡宗掌门落叶真人道。 这几乎也是各大门派抽调人手的极限,玄剑宗和雁荡宗或许还能调集些人手,但其他门派,却不可能再抽出更多人手了,不然,山门就有危险。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断水大师却道:“圣世奇又不是傻子,他既然敢开这大典,就必然会有所预备,再说,我们带着么多渡劫高手去圣火殿,傻子也知道我们的来意为何,各位以为圣世奇会让我们上山去么?若是他将护山大阵打开,就凭这点人手,只怕还攻不上圣火殿。再者,石中轩的人手我们又如何带进圣火殿去?” 众人沉默下来,断水说得不无道理。 半天,苏无怨道:“不如这般,我们每人只带两名渡劫高手上去,如何?” 断水嗤道:“苏掌门,你真是糊涂了吧?每人带两名,即便算上你我,有渡劫后实力的,也不过只有二十名(韩月儿实力才合体境初期),苏掌门打算就凭你我二十名渡劫高手去威慑圣世奇么?” “好计策!”断水话音未落,韩玉儿拍手道,众人一齐看向韩玉儿,韩玉儿解释道:“苏掌门的意思是,其余的人,都由石中轩带进去。石中轩此人,我听长生说起过,此人深谋远虑,绝计不会考虑不到如何将人手带进去的事情,也就是说,他多半就没想过要我们带他那边的人手进圣火殿,他又与圣火殿孙长老有联系,理应有法子能混进圣火殿。所以,我们干脆将其他的人手交给石中轩。 剩余的人手,还有二十二名渡劫高手,而石中轩也只有三十名余名渡劫高手,相差也不算很大,就算有什么事,也勉强能够自保。” 苏无怨补充道:“我想,玄剑宗与雁荡宗还可各自多抽调出十名渡劫高手,这般,石中轩那边,我们的人便有四十二名,更加有把握了。唯一可担心的是,圣世奇会不会对我们这二十一人动手。” 断水冷笑道:“我们手中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想吃掉我们,没那么简单。” 苏无怨摆手道:“我不担心圣世奇的实力,我只担心他布下阵法。所以,我们二十一人之中,必须要有人精通阵法。” 众人点头同意,精通阵法的渡劫高手,每个门派倒有那么几个。 断水冷笑一声,道:“若是圣世奇真要动用阵法,谁有把握破得了?我可听说,破军在千晔岛外摆了一座什么两仪微尘阵,当场的阵法大师听都没听说过,更不要说破阵了。” 苏无怨一呆,真有其事,那阵法还是靠洛神偷偷的潜入进去,将长生带了出来。苏无怨叹了口气道:“若论阵法一道,恐怕我八大仙宗都比不过洛神了,大家信得过洛神么?若是信得过她,我让长生请她来相助。” 洛神的事,苏无怨也通知过昆仑宗,至于其他的仙宗,对洛神计都基本不太了解。 断水道:“计都杀了你玄剑宗的酒狂,你们都不再追究,我们又怕什么?”断水也想趁机见一见这个洛神,看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苏无怨长叹了口气,道:“断水掌门,你又何苦死揪着我不放?酒狂乃是我的师弟,酒狂之死,难道我就不痛心?难道我就不想报仇?可是洛神毕竟不是计都,就算是计都,我们也不可能真的杀了她,想必袁姑娘也跟你说起过,洛神与计都乃是一体双魂,杀了计都,也就杀了洛神。” 断水见苏无怨这般说,已经有服软的意思,还真不好再继续为难他,只是冷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断水知道洛神的事,净尘也知道洛神的事,韩玉儿也略知一二,可其他的人并不知道,纷纷望向苏无怨,苏无怨只好将洛神计都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韩玉儿补充道:“若是长生能请来洛神相助,那是最好不过,她的本事我见识过,当初,我玄武宗的那些弟子,能从玄武峰逃脱追杀,洛神姑娘所起的作用着实不小。她的阵法,的确非常厉害。而且,我也信得过她。” 听韩玉儿这么一说,众人略微放下心中的那点疑虑,点头同意。 众人又商量了一番细节,约定好时间地点,联络的方法,便纷纷告辞回各自的山门准备去了。 依照众人的商定,诸多高手易容收敛气息后,将会偷偷潜往南平城集合,袁依依将会带着众多高手去找石中轩,请他帮忙带他们潜入圣火殿。而长生,则要负责请来洛神相助,然后赶回玄剑宗,与苏无怨一齐出发,通过传送阵直接前往圣火殿。七大仙宗的掌门会在传送阵附近等待集合,然后一齐去见圣世奇,见到圣世奇后,会发出信号,石中轩这边的人也会赶来汇合。 这一次,七大仙宗算是下了重注,渡劫后的高手足足出动了六十二位,却不知这一去,六十二位渡劫高手的生死如何,七大仙宗能否顺利降服圣世奇,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四章 蝇营狗苟为哪般(1) 次月的十号转瞬便到,这期间,七大仙宗的各位渡劫高手悄无声息地便潜入到了南平城,袁依依也顺利的与石中轩联系上了,说了此事,石中轩哈哈笑道:“小事,包在我身上。” 袁依依奇道:“这些时日,圣火殿的防御法阵已经完全展开,要想进去,只能通过山门,前辈又有什么法子潜入进去?” 石中轩呵呵笑道:“我们好歹也是渡劫高手,又岂能做那蝇营狗苟的事?” 袁依依不解,只听石中轩又道:“很简单,咱们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说着,石中轩从怀中掏出几张邀请书函,道:“圣世奇这次算是失算了,若他不搞这个什么大典,要进圣火殿,我还要花点工夫,如今,他存心要打击八大仙宗,反而教我们抓住了机会。” 袁依依奇道:“难不成圣世奇也给你发了请帖?怎么可能?” 石中轩摇摇头懂道:“我跟他又不熟,他怎会给我发请帖?就算他有此心,也要有办法找到我才成啊!这些请帖都是给别人的,不过,这些人如今已经答应要带我等进去。里面还有孙长老照应着,没有多大问题。” 袁依依叹道:“前辈交游可真是广啊!” 石中轩哈哈大笑,道:“这次可不是因为那些人是我朋友,只是我们想要进去,还轮不到他们说不。这些人都是比较弱的大型门派,有个三四个渡劫高手潜入到他身边,突然出现,逼他立下血誓,他能不从么?” 袁依依明白过来,抿嘴笑道:“前辈真是聪明。” 石中轩摇头道:“其实不是我聪明,是你经历得太少,太单纯,若是你也如我这般活了一大把年纪,只怕比我还厉害。袁姑娘,你让你们的人今夜到趁着夜色,到这里来集合,莫要被人发现,还有,大家都要易容,收敛气息,进山门时略微放出一点点,金丹境、元婴境都成,最多是合体境,绝对不能是分神境,明白么?” 袁依依点点头,彼此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便施礼转身离去。 放下石中轩、袁依依这边不提,却说长生,这些天,长生赶路累得像条狗一般,不对,应该说螭天霸累得像条狗一般,因为赶路的是螭天霸,长生只是坐在他身上休息,也只有螭天霸,才能这么快将长生、苏宛如等人送到碧庭山,又将长生、洛神送回铁剑峰。 如今,帮小狐狸明月护法的,又换做了苏宛如。长生来请洛神,洛神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终于,在十二号这天,长生、洛神赶到了铁剑峰,十三号,便是众人约定动手的日子。苏无怨本不想带长生前去去,却听长生道:“我与石中轩,算是最熟的了,这中间若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只怕只有我与他联系最为恰当。” 听闻此言,苏无怨点头同意下来。 苏无怨带着两名渡劫后的长老,玄剑宗一行五人,和玄武宗赶来的一行三人汇合后,通过传送阵,前往圣火殿。 圣世奇早料道七大仙宗会提前赶过来,听闻他们总共只有二十名渡劫高手,微微松了口气,并没有为难众人,放他们来到了圣火殿,不过传送阵周围警戒重重,三百六十名分神境高手已经布下周天星辰大阵,严阵以待,只恐七大仙宗的人乘机夺了传送阵,传送过来大批的高手。 苏无怨出了传送阵,七大仙宗已经来了三个,正在一边等待,苏无怨冷笑一声,道:“圣教主便是这么迎接老朋友的么?” 负责接待的圣火殿长老羞得满脸通红,并不解释,只是说了些客套话。 又过了一会儿,昆仑宗与三圣宫的掌门也到了,七大仙宗聚作一团,一齐出了传送阵所在的大殿。 见七大掌门并无夺取传送阵的意思,负责接待的圣火殿长老送了口气,急忙遣人去像圣世奇报信,又对七位掌门道:“七位掌门,辛苦了,这边请,且随我去歇息处休息。” 净尘掌门摆手道:“不必了,你去通知圣掌门,就说我们要见他,有要事详谈。” 那长老迟疑了一下,道:“净尘掌门,你也知道,明日便是大典的日子,殿主现在只怕抽不出时间来……” 断水怒道:“我们七大仙宗的掌门前来,他圣世奇不来迎接也就罢了,难道连面也不肯见一面么?相交这么多年,也太无情了点吧,绝交也要喝一杯绝交酒,大家总要坐下,把事情说清楚,难道圣掌门是希望明天很好看么?哼,丢的可不止是我七大仙宗的脸,你圣火殿也在其中。” 那长老臊得满脸通红,断水说得在理,道:“这样吧,我现在便去找圣教主,看能否抽出时间来,各位掌门莫急,且先到偏安殿歇息,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就算到了那一步,大家总还是朋友,不是么?” 断水冷哼了一声。 那长老对周围的几人交代了几句,让他们领着众人前往偏安殿,他自己急急忙忙去寻找圣世奇。 众位掌门相互看了一眼,净尘传语道:“看来,这圣火殿正如石中轩所说,并非所有人都愿意退出我八大仙宗。这位徐长老便似乎并不太愿意。” 无争大师叹道:“一起血战了这么多年,多少也该有些感情,怎么可能说断便断得了呢?走吧,我们先去偏安殿等待。” 一路无话,众人来到偏安殿之中,七大掌门落座坐下,其余的人站在七大掌门的身后,小心戒备着。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工夫,总算看见圣世奇也带着一群人从殿后绕了出来,拱手道:“各位掌门,今日实在是太忙,怠慢了诸位,还请见谅。” 七大掌门也没有失去了礼数,纷纷起身还礼。瞅了瞅圣世奇身后,不多不少,也来了二十二人,加上圣世奇,总共有二十三人,与七大仙宗的人数一模一样,不过,来的二十三人,除了圣世奇是大乘境后期,其余的人都是渡劫后的高手。何奇正与孙过往赫然便在其中。 众人又分主客落坐,趁着众人客套的工夫,长生偷偷地发出了信号,一道简短的传讯符发送出去,上面没有其他的讯息,只是注明了他们位置。 第六十四章 蝇营狗苟为哪般(2) 不多时,长生便收到了一道讯息,上面只有三个字“七十八”,长生心定下来,石中轩已经顺利混进来了,也不晓得他用的是什么法子,在戒备森严的圣火殿,将七十八名渡劫高手带了进来。长生暗自传意,将这个讯息传给了七大仙宗的每一个人。 众人坐定,自有道童重新给众人换上茶水,圣世奇端起茶杯,轻咄了一口,笑道:“诸位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来参加鄙宗的庆典,圣某实在是感激不尽。” 断水大师忍不住道:“圣教主,不必再说这些废话,我问你,你要脱离八大仙宗的事,可是属实?” 圣世奇望向断水大师,目光闪动,令人玩味,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圣某的一些心肺之言,诸位也听不入耳,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与谋,净尘掌门,你说我说得对否?” “圣教主的意思是真的要退出八大仙宗了?”净尘道人反问道。 圣世奇轻轻捋须,迟疑了片刻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圣某也无能为力。” 断水拍案喝道:“我八大仙宗又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 圣世奇眉头一皱,冷声道:“断水掌门,此言差矣。正所谓,君子绝交,不出恶言。道不同,各奔他乡。八大仙宗威名赫赫,天下人莫不景仰,何时便成了强盗窝,进得来,出不去了?断水掌门,莫要再说这话,徒遭他人笑话,坠了八大仙宗的威名。” 断水哑然,一时被圣世奇堵住了嘴,若论常理,其他仙宗确实没有强行留住圣火殿的道理,只是狠狠地瞪了圣世奇一眼,怒道:“天下哪有只享好处的道理?” 净尘也轻哼了一声,道:“圣教主说得没错,君子不强人所难,如今整个中土,纷乱四起,八大仙宗,危机四伏,所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圣教主如今另觅了美好前程,我等自不好阻拦,要去,那便去吧!”言外之意,有讽刺圣世奇危难之际,弃众人不顾,背叛八大仙宗,另觅高枝的意思。 圣世奇眯着眼睛,只作不知,笑道:“净尘掌门这才说的是正理,圣某谢过众位的成全,既然如此,我圣火殿,也算是与八大仙宗两清了。” “不过,”净尘掌门不解圣世奇的话语,话风一转,接着道,“圣教主自然可以走,可是事情却还没有了。 众所周知,我八大仙宗受天下人的委托,管理卫护天下,不受歪门邪道的侵蚀,虽身死门灭,也不敢有所懈怠。 如今圣教主既然打算脱离八大仙宗,我等也不好请求,但这事关重大,并非一言两语能够说定的,也非圣教主一言可决的。我与众位掌门,思来想去,以为圣教主要脱离我八大仙宗,总要交代好两件事,才好离开。” 圣世奇心中冷笑,果然来了,无非便是要这南海的地盘,必须要堵住他的嘴,沉吟片刻道:“诚如净尘掌门所言,八大仙宗总理天下,乃是受天下人的委托,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并非八大仙宗的私产……” “说得好,”苏无怨突然开口打断了圣世奇的话,道,“圣教主既然说得明白了,这便是圣教主要交代的第一件事,南海这一块地方,日后恐怕不能再由圣教主管理了。 天下人既然委托我八大仙宗管理天下,圣教主既然决定退出八大仙宗,自然也就失去了管理天下的资格,圣教主放心,我七大仙宗,会再行选择合适的人,代替圣教主管理这南海之地的。” 圣世奇朝苏无怨怒目而视,他本想借此来堵住七大仙宗的嘴,却没料到苏无怨故意打断了他的话,反而借他的话来堵住他的嘴,圣世奇本是机敏之人,皱眉道:“苏掌门,这天下人难道就只是你们七个么?还许不许别人说句话?” 长生哈哈笑了出来,道:“这天下人当然不止七位掌门,我也是,我说,圣教主不能在掌管南海之地了!” 七大仙宗的众人被长生逗乐,纷纷笑了出来,圣世奇大怒,道:“苏掌门,你便是这么管教弟子的?这里哪有他一个小辈说话的份?” 长生奇道:“圣教主的意思是,这里不许别人说话了?小子明白了,圣教主定下规矩,只有八位掌门才资格讨论这南海之事。” 圣世奇被长生抓住了话语中的漏洞,被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偏偏长生所说的话是他刚刚说过的,长生说得没错,这天下人当然不止是有七大掌门,不止是有他圣世奇,也有长生,那么长生出口说话就没错,但若是让长生开口与他相争,对圣世奇来说,无疑是莫大的侮辱,毕竟,无论论辈分论身份,长生都是无法与他圣世奇相提并论的。 若是让长生搅合进来,他是该争还是不该争?若是争了,他敢说,那七大掌门立刻就会闭口不言,在一边看热闹,长生说的话算能什么,长生若是争输了,七大掌门肯定会将长生的话一笑了之,而他圣世奇说的话,却半个字也不容他更改。更何况,与一个小辈相争,传扬出去,他圣世奇的脸面朝哪里搁?若是被长生争赢了,他圣世奇只有找地缝钻进去,以后没法见人了,七大仙宗也必定顺势将事情决定下来。 若是不与长生相争,任那长生胡搅蛮缠,圣世奇敢打赌,只要他不说话,这奸狡的长生,只怕连他身上的内裤也会扒下了,什么都不会给他圣世奇留下。 偏偏他又说了那句“还许不许别人说句话”,长生也顺势将他的嘴堵住,只给他两个选择,要么,许他长生说话,要么,只有八大掌门才能说话。若是承认只有八大掌门说话,又岂不是变相的承认,这南海之地谁来管理,八大仙宗说了算?既然如此,那七大掌门说要更换别人来管理南海之地也就顺理成章了。 第六十四章 蝇营狗苟为哪般(3) 圣世奇左右为难,面红耳赤,干咳了数声,掩饰了一下难堪,心中暗自懊恼,早知如此,便该也带几个小辈过来,由着这几个小辈与长生他们争论,他作壁上观,看七大掌门的颜面往哪里放。想到此处,圣世奇眼珠一转,道:“各位莫急,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说定的,莫如明日天下英雄汇集之时,放于大家讨论,可否,毕竟,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也非八大仙宗的私产,更何况,我圣火殿还是八大仙宗之一。” 众人心道:“这参加庆典的众人是你邀请来参加的,更何况他们被你管理了这么多年,早该被你圣世奇收拾得服服帖帖,自然对你更亲近一些,让他们来讨论,多半向着你的人要多一些。” 断水冷哼一声,道:“你圣世奇要辞去圣火殿的掌门,退出八大仙宗,我们没法管,当然得由着你,不过,圣火殿是不是退出八大仙宗,可不是你一个即将退位的掌门说了算的。” 圣世奇听闻此言,脸色大变,怒道:“断水,你此话何意?难道我圣火殿的内部事务,你也要管么?” 断水哪里容得他嚣张,拍案喝道:“圣世奇,圣火殿的事情且先放在一边,速速将我峨眉宗的逆徒交了出来!许你置喙我峨眉宗的内部事务,就不许我论一论你有没有资格再做这圣火殿的掌门么?” 净尘缓缓地道:“圣掌门,这也是我们说的第二件事,圣教主要离去,可以,不过要等选出新的圣火教教主才行。” 圣世奇脸色惨白,眼睛飘向身边,扫了扫身边的几位长老,暗道:“是谁,是谁勾结了七大掌门,釜底抽薪,要谋夺这掌门之位?是孙过往?还是何奇正? 可恼,我想尽了法子要防备这七大仙宗,却不料背后却被人捅了一刀,原以为他们对我是忠心耿耿,虽然意见有所分歧,却不料,他们竟然勾结外人来对付我。 看来,这事成之后,圣火殿难免要清洗一番,我圣火殿岂能容这等人存在下去。” 圣世奇心神微微有些乱,冷笑一声,道:“各位掌门,当初说的话,究竟算不算数?圣火殿的内部事务,也可以由你们说了算的么,你们七大仙宗,霸道也救你算了,居然欺负到了我圣火殿的头上,难道你们不知道,你们现在是在圣火殿,不是在昆仑的光明顶!”说着,猛地将茶盏摔在地上。 突然之间,殿中光芒大盛,一座大阵显现,将七大仙宗的众人尽数围在其中,众人大惊,这圣世奇果真预备了对付他们的大阵。难怪圣世奇的心腹吴方正长老没有出现,想必,背后主持这大阵的,便就是这吴方正长老。 圣世奇冷冷地笑了几声,道:“既然你们要威逼于我,强行干预我圣火殿的内部事宜,便不要怪我不念旧日情谊,各位掌门,好好在这阵中呆着,明日过后,圣某自会送你们离去,我圣火殿与你们好聚好散,哼哼,这大阵,可不是你们想像中的那么简单,莫说只有二十位渡劫高手,便是再多一倍,想要短时间内攻破此阵,也是不可能的。 若是想要做什么动作,逼我启动了这大阵,我可不能保证,你们当中会不会有人陨落,这么多年的朋友做下来,见了血,可就不好。” 说罢,站起身来,狠狠地瞪了孙过往、何奇正两人一眼,正要离去,忽听有人道:“不要紧,不过是阴阳转煞阵,不难破!” 圣世奇大惊,转头望去,只见长生身边的那名白发女子正指着西北的一处道:“大家一齐出力,击向那一点,此阵自破!”说话间,众人已经取出了法宝,各自挥动法宝,一齐攻向那一点,刹那间,殿中各色光芒闪动,五彩斑斓,数十道光芒一齐攻向那白发女子所指的那一点。 七大掌门,除了韩玉儿没有出手,其他六大掌门各自取出了镇山灵宝。 净尘道人手握一把陈旧的长鞭,乌木柄,油光锃亮,青龙筋骨所制的长鞭,动若灵蛇,看上去却黑漆漆平淡无奇,皮鞭上黑色的符文隐约间缓缓流动,不过,此时这长鞭并不平凡,长鞭上,现出了一条青龙的虚影,张牙舞爪,十分的凶恶。这长鞭,别人未必识得,圣世奇却认得,正是昆仑宗的第一镇山灵宝,打神鞭。 有诗赞曰: 青龙化就小周天, 日月生成打神鞭; 天生圣物驱神鬼, 只论善恶不论仙。 苏无怨手持的正是诛仙宝剑,放出七道长虹,分别是红橙黄绿青兰紫,长虹贯日,吞吐不定,神采飞扬。此物可了不得,原本是当年天下第一杀阵诛仙阵的镇阵之宝,先天生成,威力无双,只可惜,诛仙阵图遗失,诛仙阵不能再现人间,而当初的诛仙四剑,只有诛仙剑戮仙剑成为极品灵宝,陷仙剑与绝仙剑虽也是先天宝剑,终究没能成极品灵宝,只是极品法宝罢了,而戮仙剑后来不幸被毁,如今只留着这诛仙剑逞凶人间。 有诗赞曰: 性本孤高剑如霜, 从来不懂收与藏; 冲天戾气随他起, 几人魂魄归故乡? 断水手中一把紫青宝剑,也放出了紫、青两道杀气,气贯天地,不愧为人间凶器,此剑原本是两把宝剑,一柄曰紫郢剑、一柄曰青索剑,乃是采集西方太白之精所祭炼而成,同源同出,紫郢剑可藏于青索剑中,青索剑也可藏于紫郢剑中,两剑相互配合,天下能匹敌者,少之又少,俗称紫青宝剑。 有诗赞曰: 宝剑出鞘血光现, 此中恩怨自无边; 紫郢青索杀意狠, 可怜人世恨绵绵。 随意道人手中也握着一柄紫铜宝剑,名曰轩辕剑,这宝剑也非凡品,剑分五采,剑光中隐约可见山川河流,飞禽走兽,杀气内敛,历来被天下人奉为帝王之间,相传此剑乃是传说中的轩辕黄帝在首山中得到,凭着此剑,黄帝斩杀了大魔蚩尤,可谓是旷世神剑。乃是三圣宫的镇教灵宝。 有诗赞曰: 先天祭炼意不扬, 性本中平少杀伤; 世事怎奈多峰火, 总需此剑定江洋。 第六十四章 蝇营狗苟为哪般(4) 蓬莱阁的掌门无争大师也取出了一件灵宝,外方内圆,内藏乾坤,更放出七彩霞光,收尽世间百态,总揽人间冷暖,此物有一名,天下名扬,叫做混元金斗。可了不得,也是天地生成,先天宝物,其间幻境如梦似真,若是被它收入斗中,真仙真魔也难逃脱,从古至今,这混元金斗之中,不知葬送了多少大乘高手,绝世英豪。 有诗赞曰: 装尽乾坤并四海, 内藏天地按三才 纵然君心坚似铁, 难逃九劫与三灾。 落叶真人身前也浮着二十四颗乌漆漆、圆溜溜的珠子,五彩毫光蹿动,每枚珠子并不大,只有鸽蛋大小,不过却给人神奇莫测之感,这二十四颗乌七八黑的珠子也有名号,便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二十四颗定海神珠,那五彩毫光,可眩敌灵识五感,一珠投掷去去,威力巨大犹如四海之力,谁个受得了?而何况有二十四颗,这二十四颗定海神珠自成体系,生成一个大阵,叫做二十四诸天大阵,若被苦在其间,稍不留神,就该命丧黄泉。此物也是先天生成,相传乃是二十四颗坠地星辰所化,乃是雁荡宗的镇教灵宝。 有诗赞曰: 天生奇材主杀伐, 惑人心神夺人目; 莫问枯骨从何来, 世上怎会有此物。 余下的十四名渡劫高手,也各自取出法宝在手,朝洛神所指的地方攻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圣火山一阵巨震,困住众人的,阴阳转煞阵闪了两闪,“砰”的一声阵盘碎裂,一人从空中现出,惨叫一声,“哇”的连吐了数口鲜血,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圣世奇的心腹亲信吴中正,这阴阳转煞阵果然是由他主持的。 并非是吴中正不济,也不是这阴阳转煞阵不济事,说起来,这阴阳转煞阵还是破军送与圣世奇,专门用来困人之用,这世上只怕还没有几个人知道有此阵,当然真想将二十名渡劫高手困住,特被是这些持有极品灵器的顶尖高手困住,是不可能的,毕竟这只是一个简易版的阴阳转煞阵,还挡不住众人,不过,要困众人几天,还是能够做到。 只因洛神对阵法的理解太过深入,这阴阳转煞阵又恰巧是她熟悉的阵法,所以,一下子便指出了这阴阳转煞阵的命门所在,众人一击得手。 连这偏安殿虽然也被阵法重重加固,坚实无比,但相比下来,却不是什么重要所在,自然比不上圣火殿那么坚实,怎经得起这二十名渡劫高手的联手一击?那一击轰破阴阳转煞阵后,正轰在殿中的一根大柱子,那根大柱子立时被轰为了两截,轰断了那根大柱,众人这一击继续轰碎了西北的殿墙,将西北方的一座小殿直接轰塌。数名圣火殿弟子躲闪不及,直接被无辜轰成了渣。 圣世奇脸色难看之极,一边吩咐人,将吴中正抬走治疗,一边冷冷地盯着众人,刚要说话,只听大殿顶咯吱咯吱作响,何奇正叫道:“大殿要塌了,速走!” 众人纷纷跳出了殿外,只听又一声轰的巨响,烟尘四起,好一座巍峨的偏安殿塌掉了半边,还有半边也是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塌下来。 圣世奇咬着牙,狠狠地道:“净尘,断水,苏无怨,看你们做的好事!” 说话间,已经有无数人从四边围了过来,查探发生了什么事,绝大部分是圣火殿的弟子,还有许多这几日赶来参加庆典的各大宗门的掌门长老。 石中轩等人本来还不敢明目张胆的赶过来,只是慢慢吞吞地往偏安殿这边蹭,这下可好,整个圣火殿乱了,趁着这股乱劲,石中轩等人混在人群之中,也摸了过来。 长生一眼便看见了石中轩,石中轩朝长生眨了眨眼睛,笑而不语,长生心中一喜,众人汇合在一起,这事情便算是成了一大半。 圣世奇朝四周一抱拳,道:“众位掌门好友,刚才这偏安殿出了点小事,几位道友比试,不小心轰塌了偏安殿,各位请回,明日庆典正常举行。”又朝周围的圣火殿弟子大声道:“各位圣火殿弟子听令,各自速回各自的位置,开启各处的大阵,防止有人乘机捣乱。” 圣世奇也不愿意当着众人的面与七大仙宗翻脸,这样,固然对七大仙宗不好,对圣火殿影响也不好,传扬出去,还不知江湖中如何揶揄他圣世奇。 圣火殿的弟子喏了一声,纷纷退去,但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却磨磨蹭蹭,不肯离去,什么几位道友比试,轰塌了偏安殿,偏安殿是什么地方,说轰塌就能轰塌的么,难道当大家是瞎子,看不见旁边还有一摊小殿的废墟,认不得八大仙宗的七大掌门么?要比试,圣火殿没有专门的比试场么,需要在偏安殿中比试。看来,这次莫名其妙的圣火殿庆典果真要爆出大事来。 众多掌门长老暗暗地相互传语商量,只是不肯离去,只想看个热闹,想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圣世奇朝净尘瞪了一眼,大声道:“净尘掌门,你说句话呀?” 净尘也看到了混在人群之中的七大仙宗的高手,正在犹豫之间,忽听有人高声喝道:“圣掌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商定的事还算不算数?” 众人一齐望去,人群之中走出了六个人,为首的一位,长生认得,正是魔教右护法萧景逸,身后跟着两名魔教高手,长生却从未见过。另外三人,长生也都认识,为首的一位,长生一看便大怒,韩玉儿更是破口大骂:“许元宗,你这贼子,你怎么还有脸来这里?我八大仙宗可有还有你容身之地么?”回头又怒视圣世奇,喝道:“圣掌门,这算怎么一回事,你以前所说的话,都让狗吃了么?” 此时周围着不下数千人,听了韩玉儿这话,许多人笑出声来,有人不解,问道:“有何好笑的?” 第六十四章 蝇营狗苟为哪般(5) 有人悄声答道:“狗爱吃什么?” 众人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呵呵笑道:“这韩掌门,怎么骂人还带拐几个弯的?够损的。” “还别说,这韩掌门,胆子够粗的,按说玄武宗衰败至今,实力最多与一个大宗门相当,她怎么敢对圣教主这般说话?” “这你就不懂了,你注意看看,韩掌门与其他的六大仙宗站在一起,圣教主却独自站在一边,显然六大仙宗是支持韩掌门的。” “不止这些,”旁边有人插言道,“这里面有学问,弄不好,圣火殿只怕要与其他的七大仙宗决裂。” “是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难怪,圣掌门会问那些奇怪的话。” “圣掌门也问过你们么?” …… “圣火殿真要与七大仙宗决裂了,该站在哪边好?” “这不是废话,当然是昆仑宗这边,昆仑宗可是亿万不倒的老牌仙宗,无论发生什么事,跟着昆仑宗总没错。” “话是这么说,昆仑宗是倒不了,可咋们这些宗派会象割麦子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跟着昆仑宗未必就安全。” “嘘——小声点,小心被他们听见。” “怕什么,大家都在议论,不止我一个,怎会注意到我?”这位老兄可能还没意识到,众人的确都嗡嗡地都在议论,只是这位老兄天生一个大嗓门,就数他的声音最大了。 按下众人的议论不说,再说许元宗身后的两人,一名便是三圣宫见过的赵延庆,还有一名,叫陈进,原本是玄武宗附属门派的一位长老,大乘境后期,玄武峰大战之后,投降魔教后被编入到了许元宗掌管的玄武宗中,成为玄武宗的长老。之前,长生还在玄武峰之时,此人曾数次拜会过幻虚,所以长生认得他。 许元宗叹了口气道:“玉儿,你还是那么大的脾气,不管怎么说,你毕竟是我的妻子,我那孩儿,还好么?” 韩玉儿怒道:“你我夫妻之实,早就随着你当初的背叛烟消云散了,休要再提夫妻之事来羞辱我,还有,世上并没有你的孩子。” 许元宗摇摇头,道:“当年的事,自然有其不能为人道的苦衷,你虽无情,我却不能无义。至于我们的孩子,始终都是我们的孩子,他的血管中流的血,有一半,是我许元宗的,无论他姓许,还是姓韩。不管怎么说,孩子他没有错!” 韩玉儿气得发疯,怒喝:“我杀了你!”手中的皓月剑兜头朝许元宗劈了过去。 许元宗袖子一挥,身前一道剑光闪过,将韩玉儿的剑气劈散。 许元宗是何许人,天资虽然比韩玉儿低些,不过,自从他当上了玄武宗的掌门,资源就没缺少过,进步也不小,如今,他的修为分神境初期。 而韩玉儿,虽然天资堪比袁依依、苏宛如,奈何如今的玄武宗资源稀薄,有什么好东西,也是供着门下优秀的弟子和长老,她自己反而所取极少,又要分心宗门的要务,这些年下来,也不过是合体境初期,如何攻得破许元宗的防御。 萧景逸嘎嘎怪笑了两声道:“这大庭广众之下,你们俩打情骂俏,不太好吧!” “你说什么?”韩玉儿气得满脸通红,弃了许元宗,摆剑便要朝萧景逸刺来,断水慌忙一把拉住韩玉儿,低声道:“韩掌门,莫要与这等人置气,正事要紧。” 长生也劝道:“玉儿姐,跟许元宗的恩怨,我们迟早要算,莫要中了他的激将计。魔教的事,也总有清算的时候,且忍一时之气。” 六大掌门也纷纷相劝,如今的韩玉儿早已不是当初韩大小姐,这些年来的历练,早已经是精明干达,深懂人情世故,刚才不过是怒火攻心,一时失了分寸,她若真要出手攻萧景逸,被萧景逸一掌毙了也就毙了。萧景逸是什么人,那是渡劫后的绝顶高手,实力非凡,要斩杀韩玉儿,只是一招的事,就等着韩玉儿来攻他。 而这许元宗也不是善鸟,心机城府深不可测,句句似是温和良善,却字字都在撩拨韩玉儿,他这是想借韩玉儿立威,彰显他许元宗。韩玉儿一时不查,竟然中了他计谋。 长生看得明白,这么一点拨,韩玉儿立刻醒悟过来,深吸了口气,狠狠地瞪了许元宗一眼,大声道:“许元宗,你休要假仁假义,惺惺作态。马有垂缰之义,犬有湿草之恩。我且看你能猖狂到几时,且看你,哪一位英雄撕开来伪善的面目,又有哪一位豪杰来收取你低贱性命!我韩玉儿对天盟誓,能做到者,结草衔环,必报答之!” 许元宗见韩玉儿不再上当,并当着众人的面,立下重誓,脸色一沉,却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是长叹了一口气,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罢了罢了,是非功过,任人评说,总要盖棺才有定论。” 长生心中惊怵,暗道:“这个许元宗,好厉害,当初屡次输于他,不冤。” 韩玉儿不理许元宗,众人都明白,再怎么说,这许元宗不过是呼延烁的一个傀儡,在玄武峰的那个玄武宗,早有消息传出来,李问心将他压得死死的,处处给他为难,时时让他难堪,教他颜面尽失,不给他半点出头的机会,此时不理他,便是最好的法子,他再怎么表演,也不过是跳梁小丑,若真与他计较,反而抬高了他的身份。 净尘掌门转过身去,盯着圣世奇,淡淡地道:“魔教、伪玄武宗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圣教主,你总该给一个解释吧!” 不待圣世奇说话,倒是许元宗上前一步道:“净尘掌门,此言差矣,怎么说,我玄武宗与圣火殿也都是八大仙宗之一,我为何不能来这里?” 净尘眯着眼睛,淡淡地道:“你是何人?圣教主,他又是何人,是你圣火殿的弟子么?”净尘明知故问。 人群中有人哈哈大笑,答道:“净尘掌门,你认错了,他可不是圣火殿的弟子,本来是伺候老子拉屎拉尿的小厮,谁料攀上了高枝,被人看中,做了兔儿爷,包养了起来,闲来无事,找了一帮地痞无赖,成立了个什么什么宗,总之是冒名顶替便是了。” 长生心中一乐,这人的声音他认得,是吕天欢,没想到此人还是个妙人,知道凑趣。此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人群之中有人大声叫道:“兔儿爷,多少银子一晚上,伺候得老爷高兴了,我给双倍!”这声音,长生也认得,乃是九阴教主。 赵延庆羞得满脸通红,低下头去,陈进则是大怒,高声喝道:“什么人?给我滚出来,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 闻言,人群之中跳出一人,正是九阴教主,九阴教主此时也不在收敛气息,一手叉腰,一手伸出萝卜般粗的指头,指点着陈进,恶狠狠地道:“我出来了,你这兔儿爷的破跟班的,要怎地?要打架么,我正手痒痒!” 第六十五章 辛苦到头一场空(1) 却说吕天欢、九阴教主本就是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接着净尘掌门的话,辱骂许元宗,激怒了陈进陈长老,大声斥喝,却不料九阴教主真的蹿了出来,反而点着他的鼻子当面挑战。 只看看九阴教主放出的气息,陈进便知不敌,怎敢应战,可怜巴巴地望向萧景逸,实指望萧景逸能出头能出头挡了这一阵,他又怎知,九阴教主混在人群中收敛气息,萧景逸当然是注意不到他,如今九阴教主跳了出来,又放出气息,虽然容貌作了更易,萧景逸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不就是九阴教主么? 当年,萧景逸曾在九阴教主手下吃了些亏,虽然呼延烁后来凭着灵宝番天印,追得萧景逸满天跑,可是他萧景逸没这个本事,自知不是九阴教主的对手,心中暗暗地发愁,暗道怎么这位恶神也来了?又怎敢帮陈进出头? 陈进是个明白人,此时一声不吭,他又怎敢出声,他看出来了,萧景逸对此人也有些发憷,他要再敢说一句硬话,这粗莽的家伙真会把他拎出来给宰了。 九阴教主冷哼了一声,道:“我道你是什么东西,兔儿爷的跟班,自然跟兔儿爷一般,长了一个兔儿的胆。杀了你,真是脏了大爷的手。”又瞅着许元宗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什么贵人养了你?真没眼光,姿色也就一般嘛!” 许元宗气得发抖,怒道:“你又是什么人?我玄武宗又岂是你可以轻辱的?” 九阴教主歪着脑袋道:“韩掌门的玄武宗我自不会多说什么,不过你这个小兔儿爷的什么什么宗,辱了就辱了,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九阴教主,够了吧!莫要太过份!”萧景逸冷冷地道,陈进他可以不管,可是,许元宗的安全他却不能不顾,这是呼延烁交代过的事情,显然,呼延教主十分看中许元宗的才华。石中轩此时并不想与魔教起冲突,传语九阴教主不要与萧景逸纠缠。 九阴教主哈哈笑了两声,道:“好吧,你的本事不错,我便给你这个面子,日后有机会,比划比划?” 萧景逸心中一沉,暗道:“谁没事跟你打架找虐?”只道:“上次一别,教主对阁下颇为挂念,不如到我光明殿一叙!” “好说好说!”九阴教主没折了,呵呵一笑,退到人群边,呼延烁不使用灵宝番天印,便能与他打个旗鼓相当,若是他傻乎乎地再跑到魔教光明殿去,岂不是脑袋有毛病?他九阴教主虽然喜欢打架,但不喜欢被人打,更不喜欢被人满地追杀。 “九阴教主?”圣世奇大惊,望了望长生,九阴教主他当然知道,当初在昆仑山,长生便说过九阴教主的事,那可是力拼冰川老祖,不落下风的人物,可以说是绝顶的存在。更何况,九阴教主与石中轩相善,九阴教主既然来了,那必定石中轩也有安排,说不准这石中轩也混了进来。 圣世奇扫了周围众人一眼,朝着净尘等人呵呵冷笑两声:“几位掌门,你们可真是有备而来啊!”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圣世奇也不再管那些什么颜面不颜面了,七大仙宗说不准已经与石中轩联手,要轰他下台,此时不撕破面皮,还待何时?更何况,他手中,还有一张底牌,他相信,无论情况如何恶劣,这张底牌一旦拿出来,也能翻盘。 苏无怨接口道:“圣教主,你也不是做了很多准备么?不要告诉我,萧护法出现在这里,只是一个巧合。” 圣世奇哈哈笑道:“不错,你猜得不错,是圣某请来的萧护法。本来,是否与魔教联盟,我还在犹豫之间,如今看来,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了。没有了我圣火殿,我倒要看看,你们七大仙宗如何对付魔教的进攻!”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虽然众人隐隐已经猜到有可能是这个结果,但圣世奇明明白白说出来,又是不同。 净尘道人朝萧景逸拱拱手,道:“萧护法,这次只怕要让你失望了,圣火殿决计不会与魔教合作。” 萧景逸奇道:“净尘掌门如何会这么说,你们八大仙宗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净尘掌门不是昆仑宗的掌门,反而是圣火殿的掌门?” 圣世奇道:“萧护法,莫要多心,圣火殿还是由我圣某说了算,这南海这一块,也还是我圣火殿的地盘,你我联手,齐攻七大仙宗,所谓的亿万年不灭的昆仑宗,只怕从此该灰飞烟灭了。” 长生突然插言道:“圣教主,你真打算与魔教联手攻打我七大仙宗么?” 圣世奇不说话,只是瞥了长生一眼,扬起头来,鼻子中哼了一声,意思是:“长生,你还没有资格与我说话。” 长生并不在意,朝萧景逸拱拱手,笑道:“萧护法,上次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萧景逸心中一突,担心长生将当初凭着圣魔令逼他下跪的事情捅出来,不敢如圣世奇那般,拱拱手道:“好说好说,过去的事便不要再提了!” 长生自然明白萧景逸的担心,笑了笑,道:“前辈有前辈的风采,说不提,小子敢不从命?”又朝周围的众人拱拱手,道:“诸位,小子想借这个地方,讲一个故事。” 萧景逸眼睛骨碌骨碌的直转,心中暗道:“这小子要干嘛,他答应说不提,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讲一个假设的故事,”长生接着道,“假设小子是这圣火殿的教主,我会怎么做。” 圣世奇拉长了脸,怒斥道:“你这小子,你胡扯些什么?” “听他说,听他说!” “圣教主,急什么,一个故事算得了什么?” …… 人群中许多人嚷起来,毫无疑问,最先叫嚷的一定是石中轩这帮托,因为长生分明就又听见吕天欢的声音,到了后来,起哄的人越来越多,便分不清楚谁是谁了。 圣世奇脸色十分难看,不好与这些人作对,毕竟,这也是一股强大的势力,他以后也用得着,袖子一甩,圣世奇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他也想看看长生能弄出什么样的花样来。 长生抬起了双手,众人渐渐静了下来,长生道:“假设我是如今的圣火殿的教主,一个有野心,一统江湖的圣火殿教主,面对如今的局势,该如何办。 如今的局势,老实说,不太乐观,八大仙宗危机四伏,西面和北面有魔教的威胁,三圣宫与蓬莱阁完全被牵制住了,西面和西南又有妖族的进攻,昆仑宗和峨眉宗也抽不出人手。玄武宗实力已经大不如以前,昆仑宗也是实力大损,其他仙宗的人手要随时准备支援三圣宫和昆仑宗,局势勉强算是维持住了,若再发生什么事,真不知该如何应对,我发愁啊!” 人群中许多哈哈笑出声来,情况确实如此。 第六十五章 辛苦到头一场空(2) “不止是发愁,我还很愤怒!”长生接着道,“我圣火殿投靠八大仙宗是来享福的,这一万年来,确实是如此,我圣火殿逐渐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宗派,成为了一方仙宗,实力与大部分仙宗齐肩。这令我很满意。 可是令我不满意甚至愤怒的是,妖族要跟昆仑宗拼命,魔教要攻打西边和北边的仙宗,其实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为何要损失实力去帮他们?很显然,如今这八大仙宗,这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艘光鲜华丽的大船,而是一艘处处漏水的破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真沉了。 难道我圣火殿就该跟着这破船一起殉葬吗?我圣世……不不不,是我长生这一生的抱负不就付之东流了么? 不成,这决计是不成的,” 众人都静下来,仔细地听着,大家都听出来了,长生这是在影射圣世奇。圣世奇脸色清白,眼中几乎要射出刀子。 “可是怎么办?我苦思冥想,下船,只有下船才行。”长生继续道,“可是,就这么下船代价实在是太大,我圣火殿之所以能迅速崛起,是因为八大仙宗之一,受天下人的委托,管理南海这一片广大的区域,我承诺过,既然受了天下人的供奉,就一定要为天下人出头。卫护天下人。 如果,我就这么走了,不说别的,单单我所管理的这南海之地,就会被其他仙宗收回,那天下人的供奉也就没了,没了这些供奉,如今家大业大的圣火殿还能支持下去么?只怕要不多少年,便会再次打回原形,变成原来的那个圣火殿。 所以,我不止要下船,我还要带着我庞大的家业,裹挟着南海之地下船。 可是,这成么?其他七大仙宗又不是傻子,他们会允许我这么做么?虽然如今的八大仙宗岌岌可危,可是,论实力,仍旧是不可小觑,若要联手灭我圣火殿,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住口!”圣世奇怒气冲冠,忍不住大声怒喝道,这世上的事,做是一回事,被人说出来是另一回事,被人当着自己的面,当着天下人的面明明白白说出来就更是另一回事。这层窗户纸不捅破,大家都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层窗户纸一旦被捅破了,一切摆在明处,所有的人都需要表明态度,选择队伍,那么,许多事就不好再做了。 长生望向圣世奇,奇道:“圣教主,我讲我的故事,关你何事?难不成你的心思也与小子是一般的么?” “你……”圣世奇怒眼圆睁,却偏偏说不个一二来,只能冲着苏无怨怒喝道:“苏掌门,这是你指使的么?你是存心要我圣火殿好看么?要与我圣火殿为敌,不死不休?”圣世奇发出狠话。 苏无怨心中虽不是十分赞同长生的做法,但到了此刻,也没有示弱的道理,冷冷哼了一声,道:“长生他说错了什么么?若是长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圣教主,只管指出来便是!”苏无怨摆明了态度,有为长生背书的意思。 “好,好,好!”圣世奇怒极而笑,道,“好一个道貌岸然的玄剑宗,好一群公正严明的七大仙宗,你们以为只有你们有故事,我圣世奇便没有故事么?大不了,大家来比一比,谁的故事多,谁的故事更精彩。一拍两散,岂不更好?” 萧景逸瞪大牛眼,奇道:“圣教主,他们七大仙宗也有精彩的故事?将来听听!”这家伙分明是在挑灯拨火,唯恐八大仙宗不内乱。 长生呵呵笑道:“萧前辈,故事当然很多,不如我们从当年魔教追杀玄武宗弟子说起,如何?” 萧景逸不乐意了,道:“提那些事做什么?欺负几个晚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提也罢。”心中暗恨,长生这小子实在是奸猾可恶之极。 圣世奇对长生喝道:“这里是圣火山,不是你铁剑峰,还容不得你一个毛头小子在此撒野!来呀,将此人拿下!”他是圣火殿的教主,自然不会轻易亲自动手。一声令下,圣世奇身后的一名渡劫高手扑了出来,伸手朝长生抓去。那可是渡劫高手,长生倒是想躲,可是怎么躲得过?四周的空间早已凝固如精铁,眼见便要被擒。 苏无怨怎会看着长生被擒,早有预备,身边的一名渡劫高手也飞身而出,一袖子卷住长生,一掌推出,抵住圣火殿的那名高手。 净尘掌门道:“苏掌门、圣掌门,何必动气?总要把话说清楚才好!” 圣世奇、苏无怨两人各自哼了一声,两宗的高手也各自收手。苏无怨暗自传语给长生,让他莫要再说那个所谓的故事,毕竟,七大仙宗各自都有一些见不得人的隐秘,圣世奇他也知道,彼此说下去,谁也落不得好,只是徒遭他人笑话,对双方的威望都是不轻的打击。狗咬狗,一嘴毛。 长生有些失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世上哪有什么干净的人,又哪来什么干净的门派,失望之余,长生又有几许失落。 事情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双方的面皮都已经撕破,圣世奇与七大仙宗掌门怒目相对,彼此再无遮掩这事的心思,圣世奇首先发难道:“诸位掌门,事到如今,便撩开了说吧,我意已决,我圣火殿要退出八大仙宗,从今日起,我圣火殿与你们八大仙宗再无瓜葛。” 说罢,圣世奇又朝萧景逸拱拱手道:“萧护法,如今你该相信我圣火殿与你魔教合作的诚意了吧!还望魔教能与我圣火殿南北呼应,一同对付那些图谋不诡之人。” 萧景逸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圣教主果然是信人。”萧景逸大喜,圣火殿终于与七大仙宗决裂了,这对魔教自然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如若能更进一步,七大仙宗与圣火殿大打出手,就更好了。萧景逸暗自思量着如何挑拨两者的战火。 圣世奇又转身扫了下围观的众人,道:“如何抉择,还请诸位自便,圣某绝不强求。” 围观的众人中,顿时有十余名掌门站了出来,朝圣世奇施礼道:“本宗与圣火殿休戚与共,同舟共济,自会紧随圣教主。”说罢,纷纷挑衅地瞅向七大仙宗的掌门。 圣世奇满意地点点头,又逼视着众人。 更多的掌门纷纷低下头,这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撼,如何抉择,却不是他们此时能做出决定的。 净尘长叹一口气,道:“圣教主,你执意要这般,我七大仙宗就不得不出手了。” 圣世奇呵呵一笑,道:“七大仙宗若执意要与我圣火殿为敌,我圣火殿奉陪便是。” 净尘道:“还是那句话,七大仙宗不会与圣火殿为敌,只希望圣教主让出教主之位,莫要误人误己。”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议论纷纷,萧景逸奇道:“圣教主,有人要谋夺你教主之位么?要不要我魔教帮忙?” 第六十五章 辛苦到头一场空(3) 圣世奇哈哈笑道:“净尘掌门,说笑了,你且说说,我为何要退位,你又如何让我退位,又有谁有资格来当这圣火殿的殿主?”说到此处,脸突然虎了下来,猛地喝道:“众位弟子听命,送七位掌门下山!” 话音一落,数千名圣火殿弟子从各处涌了出来,将众人团团围住,布下了周天星辰大阵,这些弟子,尽皆都是圣火殿的精英弟子,修为最差的,也是合体境,大乘境的高手更是出动了一大半。 围观的众人大惊,便有人叫道:“圣教主,我们可与此事无关!” 圣世奇朝周围团团拱了拱手,道:“各位道友,圣某自不会为难各位,但请各位莫要插手,自西北生门出阵,一盏茶后,若仍留在阵中,圣某便视为与我圣火殿为敌。” 众人闻言,纷纷从西北生门逃出阵外,转眼间,当场剩下的人便寥寥无几,不过一百七十余人。 “图穷匕首现!”只听有人长叹一声,圣世奇闻言望去,只见一名青袍男子,随手在脸上一抹,露出本来面目,那人冲这圣世奇笑了笑,道:“圣教主,想必你也知道我。” “石中轩!”圣世奇沉着脸道,“你果真混了进来,没想到你竟然能带入这么多人来。” 石中轩朝四周瞅了瞅,摇头道:“不全是我的人,看来圣教主也颇有几个对头,如今这般境地,也有人也愿意出头与圣教主为敌。” 说话间,众人聚到七大仙宗掌门身后,除却被石中轩裹挟的十余个掌门,更有十余个大派的掌门自愿留下,显然是看好七大仙宗。 二十余位掌门纷纷对七大掌门拱手行礼,七大掌门也一一还礼,断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眉头一皱,拉住那人,轻声喝道:“依依,你怎么也来了?” 那人将头上的帽子摘掉,露出满头的情丝,又在脸上一抹,露出本来面目,不是袁依依又是谁?本来,按照计划,袁依依只负责与石中轩联系,是不该来这圣火殿的,不知她如何说动了众人,同众人一起混了进来。 此时,众人不在伪装,纷纷放出气息,周围出阵的众人并未离去,只是在圣火殿弟子的监视下,远远的围观,此时见如此多道强大的气息一一放出,越看越惊心,这七大仙宗显然是有备而来,粗粗地数了下,实力在渡劫之上的竟然有百余道。(这是因为投靠七大仙宗的人中,也有数位是渡劫高手。) 百余位渡劫高手啊,投靠圣世奇的那十余位掌门面露畏惧之色,有这百余位渡劫高手,哪里去不得,谁又能挡得住他们,真的拼下来,莫说圣火教胜面很小,便算是凭着天时地利人和,胜了这一场,圣火殿又能剩下几人?又如何能抵挡随之而来的七大仙宗的反扑? 可是,现在后悔也晚了,他们已经选择了队伍,如今也只能随着圣世奇一路走到底。 萧景逸跺脚埋怨道:“圣教主啊圣教主,这么重要的事情,如何不对我魔教说明白?若是此时,我魔教事先调来大批高手,或是乘机攻打三圣宫,岂不是一战可定天下?” 圣世奇也没料到七大仙宗短时间内竟然能抽出如此多的渡劫高手,他本以为,就算是七大仙宗能抽出六十多名渡劫高手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六十多名渡劫高手,他圣火殿自然也是很难对付,但也勉强能应付得过来,若是加上他,便是稳操胜券。如今这里居然汇集了百余位渡劫高手,大大地超出了他的预料,圣世奇心中也是震惊不已,这七大仙宗,真的就不担心魔教与妖族么? 不过,事到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他帮忙,未必就一定会输,圣世奇稳住心神,讽刺道:“净尘掌门,果真是深谋远虑,圣某实在是佩服佩服!” 净尘掌门呵呵一笑,道:“圣教主过誉,圣教主的谋划也不弱啊!” 圣世奇望了望身后的众人,道:“不知七位掌门,准备谁来将我圣某取而代之?” 净尘掌门长叹一声,道:“圣教主,何至于走到这一步,不若你我各让一步,你发下血誓,永不背叛我八大仙宗,我七大仙宗也退出圣火殿,如何?” 圣世奇呵呵狞笑了两声,道:“净尘,你以为你们就赢定了么?今日,我便让你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说罢此话,圣世奇连拍了三掌,大声喝道:“来人,速请破军前辈来助我。” 众人听闻此言,不知道破军其人的也就罢了,但凡知道破军的,无不神色大变。千料万料,却没料到圣世奇居然请来了破军助阵。这破军居然也真能忍的,这里发生的事情,他一定是知道的,可是偏偏就一直不露面。 没料道破军会来助阵,并不奇怪,这破军住在千晔岛,离此地足有八九百万里,海上并无传送阵,破军得到消息,要赶过来,不知要几时。更何况,这破军实力实在是太过强大,众人也并不想在此时,去惹这位了不得的人物。 石中轩脸色大变,大声道:“各位,速速按计划列阵!”一百多人分作两团,石中轩领着三十六名高手布置了天罡诛杀阵,七位掌门领着各派的高手布置下北斗七星阵。长生、袁依依也各归各门,剩下依附的七十余人分别由七大掌门分派,分散到北斗七星阵中。他们虽对北斗七星阵不熟,但若只是帮忙提供一下真元,加强一下阵法威力还是做得到的。 对付破军,单打独头是决计不成的,那简直是给破军送菜,连石中轩这等的高手,也不是破军的一合之敌,凭个人的力量,只要被破军欺身到百丈之内,只怕只有死路一条。石中轩、苏无怨都有与破军打斗的经验,当然不会犯如此的错误。 不多时,两道人影落到了众人面前,一男一女,男的长得威武,阔口方脸剑眉,一双虎目咄咄逼人,这人许多人都见过,正是千晔岛岛主破军,另一人,穿着鹅黄的罗裙,系淡红的襟带,秀眉妙目瓜子脸,生得十分清丽,楚楚动人,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叛出峨眉的叶初华。 破军扫了一眼石中轩一眼,又看了看长生,叹道:“早知你是个祸害,只可惜,当初放你逃走了!” 石中轩笑道:“承蒙道友青睐,石中轩实在是愧不敢当。” 第六十五章 辛苦到头一场空(4) 圣世奇正要发令与众人打斗,孙过往孙长老急道:“教主,真的要打么?这一战下来,圣火殿还要不要?圣火山,还能不能存在?” 圣世奇怒眼一睁,骂道:“原来是你!你这背主求荣的家伙,我杀了你!”手一挥,掌中现出一把宝剑,这宝剑不平凡,薄如纸,吹发断金,一面漆如墨,一面亮如昼,时而有形,时而无影,剑身似在有无虚实之间,此剑名曰承影剑。 相传此剑为天子三剑之一,天子三剑,一曰“含光”,一曰“承影”,一曰“宵练”。这三剑,本非杀人之剑,乃是镇国修身之宝,只叹那人世纷乱,即便是剑,也难独善其身,终究染了血腥。 这承影剑如今只是一把极品法宝,却不是灵宝。 不过,这承影剑虽不是灵宝,威力也较灵宝稍逊几筹,但也是一把罕见的极品法宝,算是极品灵宝中的极品。相传此剑初成之时,蛟分承影,雁落忘归,故名承影。炼器之人惊其不凡,以为炼出一把极品灵器,谁知非但不是灵器,反而发现这剑性情温和,穿体而过而不觉痛,居然伤不了人分毫。 商朝的帝王得了此剑,将此剑列为天子三剑之一。乃是仁和之剑 可是,天机可测,人算无穷,历经无数乱世之后,这承影剑终于见了血,见了血的承影剑凶悍无比,这承影剑也就从一柄仁和之剑转为了杀戮之剑。 后来,这承影剑被人温养成了法宝,一般的极品灵器温养成法宝,都不可能是极品法宝,但这承影剑便是一举温养成了极品法宝。三千年前,机缘巧合,这承影剑又被圣世奇得到,被他作为本命法宝温养,只希望能温养出剑灵来。 有诗赞它: 清光如水剑无形, 蛟分承影雁忘归; 瑞气铸成群怪匿, 血色磨就万物悲。 圣火殿毕竟成为仙宗才一万多年,底蕴与其他仙宗是无法相提并论的,教中并没有灵宝镇教。这世上的灵宝就那么些,多是可遇而不可求,又岂是想得到便能得到的?即便是灵宝破妄,也只是答应暂时栖身在铁剑峰,其实算来,也不能算是铁剑峰的灵宝。 圣世奇被破军说动,要退出八大仙宗,其中一个原因,便是破军答应他,若是事成,便觅一把灵宝送于圣火殿。 回头再说圣世奇,取出承影剑,便要斩杀孙过往,孙过往早有准备,向后退了一步,与六名渡劫高手也组成了北斗七星阵,缓缓向七大仙宗的北斗七星阵靠去,他们防的可不是圣世奇,防的是破军。 圣世奇只是大乘境后期的高手,还未渡劫,即便有承影剑相助,也不过是堪堪与一般的渡劫高手相当,孙过往并不比他弱。而这六名渡劫高手,显然便是被孙过往说动的长老。 孙过往高声喝道:“各位圣火殿弟子,莫要动手,真要打起来,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圣火殿玉石共焚么?” 周围的圣火殿弟子一愣,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一幕,德高望重的孙长老居然临阵背叛了圣世奇,投靠了七大仙宗。不觉有些彷徨,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些弟子中,有不少是这七位长老的亲信弟子。师祖都表明了立场,他们其实没有多少可以选择的。 从心底来说,一万多年过去了,数百代弟子下来,圣火殿弟子血液中已经完全以八大仙宗弟子自居,并以此为荣,现在突然说要叛出八大仙宗,兹事体大,除了那些圣世奇亲信弟子外,绝大部分弟子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愿意。 只是,圣世奇在教中的威望极高,没人肯表示出来,依旧依着圣世奇的命令行事,如今,孙长老跳了出来,说出了他们的心声,很多人都动了跟随孙过往的念头。 众弟子各有所想,周天星辰大阵立时便显出了乱相,掌管阵法的渡劫高手陈长老大急,喝道:“诸位弟子,不要乱,守好各自的位置,莫要放走了敌人。” 又听阵中的另一名渡劫高手张长老冷冷地道:“敌人?敌人是谁?我等要困住谁?又该攻击谁?” 陈长老大怒,道:“张思远,你也要背叛我圣火殿么?” 张思远长老淡淡地道:“不敢,我永远都是圣火殿的弟子,我只是以为,教主如今的作为实在是不妥。” 陈长老又急又怒,想要下令捉拿张思远,却又不知阵中的长老有多少人倒向了孙过往,又有多少弟子肯听他的命令,转头望向圣世奇。 圣世奇心中一凉,张思远与他算是走得比较近的人,所以他才会安排他去协助陈长老主持大阵,没料到,这张思远也倒向了孙过往,不知孙过往是如何说动张思远的。其实圣世奇他不知,孙过往并没有去游说张思远,只是这张思远被孙过往刚才的几句话说动,这破军若真是与七大仙宗的高手在圣火殿动起手来,对圣火殿无疑是场浩劫。权衡之下,他决心帮助孙过往。 圣世奇望向何奇正,问道:“大长老,你要怎么说?” 何奇正呆了呆,这些四千年来,圣世奇的确做得不错,圣火殿能迅速崛起,圣世奇功不可没,而且,圣世奇对他也很不错,要背叛圣世奇,这句话,他说不出口,但若是要他帮助圣世奇,如今的形势,对圣火殿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七大仙宗的高手与破军一战的余威,便足以将圣火殿夷为平地,又有多少圣火殿的弟子能活下来呢? 何奇正低下头,默不作声,过了良久,何其正抬起了头,道:“教主,对不起了,这种形势下,我不得不做出选择!”说罢,深深地朝圣世奇鞠了一躬,朝孙过往那边走去。 圣世奇叹了口,顿觉心灰意冷,道:“我明白了!”并没有为难何奇正。何奇正的想法与张思远是一样的,若是破军没有出现,他真的不会偏向任何一方,如今破军出现了,他就不得不为圣火殿的存亡考虑了。 见何奇正也倒向了孙过往,圣世奇身边的九名渡劫高手犹豫了一下,纷纷向圣世奇施了一礼,转身离去。还呆在圣世奇身边的渡劫高手,不过只有六名。 何其正一反戈,整个形势就便了,陈长老发现张思远已经带着一群大乘境的长老,将他与一些忠于圣世奇的长老团团围住,剑光闪闪,有动手的意思。 “唉!”陈长老一声叹息,若只是一个张思远也就罢了,这么多的同门,难道都要杀尽他们么?真的要同门相残么?陈长老取出法宝,掷在地上,闭上眼睛,背起手来,束手待擒,心中暗道:“教主啊,难道你真的错了么?”又睁眼瞅了瞅被围的那些长老,叹道:“罢了罢了,都是同门弟子,杀来杀去又有什么意思?” 众人默然,纷纷抛弃了手中的法宝,只余十余人仍在与张思远等人相持,眼光却不时瞟向圣世奇。 那些适才表明态度,投靠圣世奇的十余名掌门心中如火烧,懊恼不已,早知如此,又何必如此仓促地投靠圣世奇?他圣火殿的人都一一投靠了七大仙宗,剩下这么几个人又济什么事? 孙过往高声劝道:“圣教主,你真要看到我圣火教血流成河才肯罢手么?” 圣世奇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凄凉无比,又将宝剑遥指着孙过往,骂道:“你这不忠不义的贼子,又有什么资格来评论本教主?我有何处对不住你,你竟然如此待我?你这贼厮,告诉我,石中轩这些人是不是你放上山来的?” 第六十五章 辛苦到头一场空(5) 孙过往低下了头,无论怎么说,这件事,他做得不地道,更像是背后动刀子的小人,可是,即便他不这么做,圣火殿结局会更好些么?七大仙宗若是那么好打垮,又岂能叫七大仙宗,只看看韩玉儿手上的玄武宗,想当初,玄武宗可以说已经被魔教一网打尽,完全覆灭了,可再看看如今,转眼间,玄武宗已经死灰复燃,呈现出复兴之势。这便是底蕴啊,圣火殿可有这般的底蕴?经得起这般损失? 想到此处,孙过往抬起头来,望着圣世奇,道:“教主,的确,对教主来说,我是不忠的;但是,我孙过往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圣火殿的列祖列宗,我不能看着教主带着圣火殿走向火坑,对圣火殿,我却是忠的。” “哈哈哈哈,”圣世奇笑的连眼泪也快出来了,道,“可笑,可笑之极,就你看得明白,这世上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就你为了圣火殿,难道我圣世奇便是为了我自己么? 事到如今,你还想蛊惑人心,孙过往,说到底,你不过是想做圣火殿的殿主,你以为,经过这件事后,我圣火殿在八大仙宗中还会有出头之日?哈哈哈哈,可笑,愚蠢,就凭你也想做圣火殿的教主?做梦!从此,我圣火殿不过就是他们的打手罢了!” 净尘掌门叹了口气道:“圣教主,放弃吧,日后,我八大仙仍旧会对圣火殿一是同仁。只要你退位让贤,立下血誓,从此你隐修去吧!” 圣世奇猛地朝净尘望了过来,脸色涨红,喝道:“净尘老儿,休要辱我!天下只有战死的圣教主,哪有苟延残喘的圣世奇?”说着,挥动手中的承影剑,喝道:“谁来战我?” 众人一片沉默,圣世奇身边还站着一位绝世高手破军,谁会去与圣世奇单打独斗?谁知道破军会不会出手,他要出手,谁又打他得过? 圣世奇见众人不语,瞪着血红的眼睛,骂道:“原来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无胆鼠辈,败在你们的手上,真是我圣某的耻辱!”圣世奇此刻已经疯狂了,完全忘了他身边还有一位破军。 破军眉头微皱,伸手一掌朝圣世奇按去,圣世奇本能地一剑朝破军砍了过来,可是破军是什么人,又怎会被他砍中,才砍到半途,圣世奇发现他被禁锢住了,全身上下都动不了了,“啪”的一声,破军一掌击在他后背上,圣世奇“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胸中顿时觉得舒畅了许多,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忠于圣世奇的一干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怒视破军。 圣世奇此时已经清醒过来,心知破军是一番好意救他,刚才激怒攻心,差点走火入魔,若不是破军那一掌,逼出了他窝在心头的那口血,说不定他圣世奇从此便疯疯癫癫,神志不清。 圣世奇摆了摆手,对众人道:“破军前辈是为好,莫要错怪了他。” 破军扫了扫众人,道:“圣世奇,你打算如何,是要与他们争个长短,还是离开此地,再图东山再起?”破军看得明白,如今圣火殿大部已经倒向了七大仙宗,若只是那一百余名破劫高手,他还能斗上一斗,若再加上圣火殿的力量,纵然他破军英雄盖世,也难免落败,说不准还会身受重伤。他并不愿意此时再与八大仙宗相斗。 不过,他若是想走,估计也没人敢拦他。 圣世奇长叹一口气,如今的情势,不用打,他已经全然落败,又何必再做苦苦挣扎,徒遭他人笑话?摇了摇头,圣世奇道:“我们走吧!” 又回头冲着圣火殿诸多弟子大声喝道:“愿意与我圣世奇离开的,过来!” 话音一落,从四处飞来数百道人影,原本被围住的众人也纷纷朝圣世奇飞过来,陈之功长老挣扎了着道:“你们要留我么?” 众人望向孙过往,孙过往叹了口气道:“他们想走,那便放他们走吧!” 转眼间,圣世奇周围聚集了八百余人,其中,渡劫的高手有十位,大乘境未渡劫的高手足有四十余位,散仙三位,分神境的高手足有两百余位,其他也都是金丹境以上高手。 圣世奇点点头,又望向那十多名原本投靠他的掌门,那些掌门此时满脸愁苦,低头道:“圣掌门,我等的根基在这南方之地,实在是走不了!” 圣世奇自然是明白这些人的想法,点了点头,淡淡地道:“人各有志,怎可强求!” 事情一连串的发展,大出萧景逸意料之外,他盯着破军,想不明白这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出现,竟然能镇住众人,却又让圣火殿的纷纷背叛了圣世奇。想了想,萧景逸道:“圣教主,我们与你一起走吧!”圣世奇走了,八大仙宗的人只怕会来拿他们算账,若不趁此机会离开,被困在这阵中,他萧景逸只怕会命丧此处。 圣世奇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孙过往大声道:“教主,你带走他们也就罢了,还请将掌门信令留下。” 圣世奇二话没说,取出掌门印信,仔细地放在地上,自有人上前收取。孙过往一摆手,圣火殿的弟子让开一条道。 破军、圣世奇一众人等正要离开,忽听断水遥指一人,喝道:“你们可以走,但是这个峨眉的逆徒,得给我留下!”所指的那人,正是叶初华。 韩玉儿也大声喝道:“不错,还有那贼子许元宗,也得留下。” 破军看也不看她们,扬手一掌拍了过去,众人大惊,急忙各祭出法宝,相抗护住自身,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距离破军三百丈外的一座大殿被破军那一掌拍成了齑粉,十数名奉命镇守大殿的圣火殿弟子一个也没能逃脱,尽皆被拍成了肉泥,其中便有一名分神境的高手。 石中轩、苏无怨等见过破军本事的人也就罢了,那些没有见过破军手段的人,心中一震,一时间鸦雀无声,那间大殿,规模不下于偏安殿,各种阵法禁制比之偏安殿有过之而无不如,即便是像石中轩这般的高手,想要一击便毁去它,那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破军轻描淡写的随手一掌便毁去,这人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破军冷冷地道:“谁要是能接本尊这一掌,便依你们!” 六大仙宗的人这才明白,当初苏无怨所说的破军的能耐,果然并非虚言。 萧景逸心中打了个突,心道:“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厉害的人,不成,要与此人处好关系,日后或能为我所用。” 破军露了这一手,震住了众人,断水、韩玉儿也不在敢强行留住众人,眼瞅着圣世奇一行八百余人,朝圣火殿外飞去。 第六十六章 世事岂因道魔分(1) 却说众人放走了圣世奇、破军一众人等,又商议了一下圣火殿的事宜,如今,圣火殿有资格继任教主之位的,也只有孙过往与何奇正。 相比起何奇正,孙过往明显偏向于七大仙宗,七大仙宗当然是支持孙过往继任教主,何奇正仍旧为大长老,何奇正并没有说什么,点头同意。 次日的庆典照常举行,只是宣布的消息却改为了孙过往代替圣世奇继任圣火殿的教主。至于正式的继任大典,则定在三个月后,毕竟,圣火殿乃是仙宗大派,继任掌门这种事,当然是不能马虎。在此期间,由孙过往代理教主。 经历了此事,圣火殿的元气算是大伤,约有四分之一的大乘境长老,六分之一的分神境长老随圣世奇出走,对圣火殿的打击也不小。 庆典过后,七大仙宗各留了一名渡劫高手在圣火殿,名为协助孙过往,其中也不乏监视圣火殿的意思,孙过往心知肚明,但又能怎样,毕竟是圣火殿不对在先。 众人正要离开圣火殿之时,长生找到八大掌门和石中轩,说起了桃源镇石像之事。断水皱眉道:“这是什么时候,你还要八大仙宗抽出人手帮你探险么?” 长生愕然,袁依依急忙解释道:“这桃源镇关系重大,或许是解开所有事情的关键所在。” 断水心中还窝着一股火,道:“不成,我峨眉没那个闲工夫。最多不过是一个远古遗址罢了。”见断水这般说,其他的掌门也不好多说。 苏无怨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倒是韩玉儿道:“长生,左右我无事,我也随你去。” 石中轩笑道:“八大仙宗比较忙,我可比较闲,长生,你莫急,我再邀请几位好手,同你一起去吧。” 长生大喜,有石中轩帮忙,又有玄武宗的六名渡劫高手,问题应该不大。 石中轩请来的那些人,早已经散去,只有九阴教主、吕天欢、薛仁凯尚未离去,石中轩对他们说了说,他们也无事,也便同意了。 说也奇怪,吕天欢分明与八大仙宗有仇,这次,八大仙宗的人却对吕天欢视若无睹,长生悄悄地问了问石中轩,石中轩笑道:“世上的事,往往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叶初华不也被八大仙宗通缉,可是又有谁真个为难过她?一些事情,不过是说说罢了。你莫问,这事你还是不要搅入其中的好。” 见石中轩这么说,长生也不在打听,经过圣火殿的事,长生对石中轩算是建立起了初步的信任。 众人商量好一切,次日启程,还未出圣火殿,忽然见袁依依追了出来,对长生笑道:“长生,我随你一起去。” 长生回头看了看,悄声问道:“你逃出来的么?仔细被你师祖发现。” “才不是,”袁依依俏脸微红,道,“这次是师祖同意我随你一起去的。” 长生心中奇怪,暗道:“断水掌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说话?”他不知,那一日断水拒接了长生,后来仔细一想,也觉着那桃源镇确实神秘莫测,当年桃源镇异象,可是震动了天下,峨眉宗也曾派人查探过,没有查出个究竟来。 或许这其中真藏有什么,断水暗自琢磨,只是覆水难收,话已经说出,便不好反悔。正巧此时,袁依依来求她,放她随长生一起去探那石像。断水思量,袁依依与长生在一起,的确有许多奇遇,而且,韩玉儿也在长生身边,想来也没事,于是顺势便答应了。 一行人也并不急着赶路,二十余天才来到了桃源镇的那石像处,长生记挂明月,也不知她出关没有,若是没有出关,众人在此轰碎石像,对她闭关可不好,便给众人打了个招呼,石中轩笑道:“此事也不急于一时,你说的明月,我倒是没有见过,不如一起去见见。” 于是一行人正要去明月闭关的山洞,忽见两道人影,一前一后朝他们奔来,正是明月与苏宛如,明月见到了长生,呆了一呆,转过身去,不理长生,反而抓住洛神、袁依依的手,问长问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长生尴尬地站在那里,苏宛如急忙走过来,笑道:“长生,明月此次闭关,一举突破到了天妖境界,如今实力可不一般。”又一把拽过明月,问道:“长生,这几位前辈又是谁,怎么不介绍一下?” 长生急忙介绍众人,石中轩似乎对小狐狸和苏宛如特别喜爱,随手送了小狐狸一件五光十色的法宝,非常漂亮,这件法宝没有其他的用处,却能隐匿身形,小狐狸喜不自胜,十分喜爱。石中轩又送了苏宛如一件法宝,算是见面礼物,石中轩道:“小明月,你兜里似乎还有一人,为何不放出来?” 小狐狸一呆,猛然想起小石头灵虚子,急忙将灵虚子从乾坤袋中取了出来,这小石头懒得很,此时正在睡觉,小狐狸取出那把像扇门板一样的大刀明月,狠狠地拍打了小石头一下,叫道:“快醒来,没见过你这么懒的。” 苏宛如在一边抿嘴偷笑,小石头贪睡,明月也勤快不到哪里去。 “啊!”小石头大叫一声,道,“谁,又要打谁?” 明月脸一红,将小石头托在手中,送到石中轩面前,道:“他叫小石头。” “不对,我叫灵虚子!”小石头嚷道。 “我说你叫小石头,你就叫小石头!”明月恶狠狠地道。 小石头明显有些胆怯,低声道:“那好吧,我还是叫小石头吧!” 石中轩微微一笑,道:“说起来,你也是我的晚辈,自然也要送你一件见面礼!” 明月喜道:“好啊,你要送他什么,要漂亮点的,我代他收着!” 小石头小声嘟哝:“是送给我还是送給你啊!” 明月狠狠地拿刀背敲了小石头一下,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石中轩哈哈笑道:“这件礼物,你可代他收不了。” 小石头奇道:“究竟是什么礼物?” 第六十六章 世事岂因道魔分(2) 石中轩伸出一只手指,在小石头上一点,只见一道白光渗入到小石头内部,小石头呆了一呆,突然喜不自胜地道:“多谢你了!” 明月问道:“究竟是什么呀?” 石中轩答道:“其实我的本体,也是一块顽石,所以,我送他的,是套功法,适合顽石修行的功法,小石头,好好的修行,若是日后能化形成人,我再送一件合适的法宝。” 小石头道:“我现在便能化成人形!” 石中轩摇头道:“如今你不过是能模拟成人形罢了,还不算化形,你要化形,不知要修炼多久。” 明月既然出关,长生等人再无顾忌,众人联手朝那石像轰去,十位破劫后高手一齐出手,威力可不得了,震天动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再看那石像,依旧安然无事,半点残缺的影子也没有,倒是周围的树木被荡平了一片。 众人惊讶异常,这石像究竟布了什么样的阵法,竟然这般坚固?要知是十位渡劫高手啊,像圣火殿的那偏安殿,若十位渡劫高手一齐直接对它出手,足以将它毁灭。 石中轩摇摇头道:“这石像的防护阵法,只怕远在你我想象之上,想要破去这石像,只恐还要聚集更多的人手。” 众人也觉得如此,长生道:“我回一趟玄剑宗,再邀集些个人手。” 石中轩点头道:“我也去再劳动些个朋友,只要实力足够,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能被毁灭的。” 众人商议了一番,各自回去请些人手来,约定四个月后,众人再到此地汇合,解开这桃源镇之谜。 众人纷纷离去,明月也要回十万大山中,她打算把镇族的两位老祖也请出来。似对长生仍有芥蒂,明月对长生爱理不理,只是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会偷偷地瞟长生一眼。 洛神仍旧留在此地修行,长生与袁依依则是回了铁剑峰。 回到铁剑峰,长生突然想起,当年桃源镇幻阵中,蓑笠翁交代他的事情,要他若有机会,便找来破幻锥,击碎大阵中的幻心石。长生一拍脑袋,暗道,他怎么将此事也忘了,此次正好邀集破幻一齐前去。 此时,苏无怨也早回了铁剑峰,长生将石像之事向苏无怨详细地说明,又将当年黑衣人如何用阵法掩去桃源镇的事说了一遍,请求苏无怨能够派人协助。 苏无怨沉思了片刻,便点头答应,在圣火殿,他不好逆了断水的面子,既然回了铁剑峰,就再没那些顾虑,更何况,他也觉得这石像十分诡秘,长生向来不会做无由头的事,既然他都觉得这桃源镇乃是关键之处,必然有他的道理。 两个多月后,便是孙过往继任圣火殿教主的大典,苏无怨自然要亲自去恭贺,也要帮助孙过往稳定局势,谁知道这其中又会发生什么事?更何况,这两个多月,圣世奇便如蒸发了般,不知去向,中土中再无他的消息。说起来,他带走了五十多名大乘境高手,两百多名分神境高手,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比较起来,如今的玄武宗,弱他不止一筹。 而且,圣火殿的恢复也需要时间。那天圣火殿发生的事情,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了,魔教的人马再次向三圣宫集中,有攻打三圣宫的意思,中土各处,也显出了不稳的迹象,处处需人弹压,此时若圣火殿再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孙过往的继任大典十分顺利,没有发生大的波折,圣世奇并没有派人来捣乱,众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离与石中轩约定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月,长生汇集了玄剑宗二十三名渡劫高手,十余名其他好友,一齐赶往桃源镇,其中便有小猴儿、螭天霸、破幻、赵孟杰、苏宛如、司南等人,司南如今也修行到了合体境初期。 不久,韩玉儿也率众赶来,带来了七名渡劫高手,二十二名大乘境未渡劫高手,还有三十多名分神境长老,可以说玄武宗倾巢出动。石中轩也赶过来,邀集了四十五名渡劫高手,随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许多大乘境的高手,和他们的弟子,李向明也在其中。 明月也带着十数名天妖从十万大山中赶了过来,其中渡劫后的也有四位,狐族的两位老祖也在其中。 一行人,浩浩荡荡,足有两百多人一齐赶到了石像前。其中有劫后实力的,便有七十九名,其他大乘境实力的也有六十三名,其他的,多是合体分神境的高手,也有十几位是元婴境的,想必是哪位高手的爱徒,带来见识一番的。 这么多高手汇集一团,难免一阵彼此介绍寒暄,其中许多长生都认识,数次都帮过长生。 众人喧嚣了一阵,石中轩出面,将众人分成了八组,每一组都有九、十名渡劫高手,八、九名大乘境高手,其余的高手,各自分属各组,各组的实力算是比较平均。这八组人马,组成了乾坤八卦阵。 乾坤八卦阵,是一种常见的阵法,一般的修行者,都知道如何布置操控配合,毕竟人太多,而且杂乱,实力不等,若要改用其他阵法,不知要花多少时间练习。 上次石中轩见过碧庭山大阵发作时的威力,击碎了石像,说不准会激发碧庭山的大阵,那可是连绵百余里的大阵,若不结成阵法,靠各人单打独斗,难免会有所疏漏,渡劫高手或许能逃出,其他人就难说。 有这两百多人结成的乾坤八卦阵,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守,远胜于单打独斗,众人也自然同意。 整理好阵法,石中轩、长生、韩玉儿、苏宛如、洛神各自负责一组。 长生、苏宛如原本便是指挥的是玄剑宗的人马,在玄剑宗中,两人虽然实力弱了些,但是他们的威望颇高,那些渡劫后的长老心中明白,将来的玄剑宗多半就是由他们两人中的一人接管,自然是无异议。 而韩玉儿指挥的也是七名玄武宗的渡劫高手和三名玄剑宗的渡劫高手,虽然她只是合体境的修为,毕竟她身份奇高,乃是八大仙宗的掌门,也无人提出异议。 第六十六章 世事岂因道魔分(3) 八大仙宗的弟子也基本是分散在这三组之中。 而洛神则是负责指挥十万大山中的那些人,其中也有不少是石中轩请来的朋友,如九阴教主等,这些人都曾参加过千晔岛之战,知晓洛神在阵法上的修为无人能及,由她来指挥众人,当然是再合适不过,也无人反对。 另外三组的一组是由一个叫无极天尊的魔头指挥,他的队伍,基本是修魔之人。修魔之人,多是桀骜,不过,对于无极天尊,即便如吕天欢,也不敢挑刺,可见此人的威望何其大。不过,长生却从未听说过此人,却不知此人的来历。 一组是由峨眉宗归隐江湖的一位前辈绝灭大师指挥,麾下也多是修道之人,这绝灭大师,在十数万年前,可是身名显赫,后来不知何故,离开了峨眉,退隐江湖,渐渐没了踪迹,石中轩不知如何,居然将她找了出来,看样子,石中轩与她的交情不浅。 袁依依自然是归到绝灭大师的麾下。李向明也归在他的旗下,李向明虽然只是合体中期的修为,若论实力,却比一般的大乘初期要强出一大截,只是知道此事的没有几个,石中轩多半知道,但他偏偏不肯说破,长生、袁依依也当然不会说破。 这绝灭大师,对袁依依也颇为喜爱照顾,私下一番详谈,提点了袁依依不少修行上的疑问。 最后一组,竟然是一位西昆仑的妖族玉如意统帅的,他率领的,自然都是妖族,西昆仑如今正与昆仑、峨眉宗交战不已,不知这玉如意是否参战,又不知石中轩又是如何将他请来,不过,看九阴教主对玉如意的态度,此人的实力之怕也不在九阴教主之下,这西昆仑中藏的世外高手还真不少,长生暗暗心惊。 众人分派妥当,众人彼此稍微熟悉了一下,练习配合了一番,便组成阵势,各自祭出法宝,一起向那石像攻去。 七十九名渡劫高手,六十三名未渡劫的大乘境高手,五十七名分神境高手,还有五十余名元婴境、合体境高手组成的乾坤八卦阵合力一击,那威力,丝毫不下于当初在千晔岛一百零六位渡劫高手的合力一击,威势何其大,顿时间,这石像周围,被硬生生地轰出了一个数十丈的空间黑洞,在这片区域,所有的事物尽皆湮灭,除了那石像。 那石像,突然之间散出五色毫光,将它牢牢护住,三尺之内,空间凝结如同精铁,众人这一击,居然似乎奈何不了那毫光。 众人大惊,这防护,也太过惊人了,众人合力一击,居然攻不破这石像的防御。正在惊讶间,整个碧庭山震动起来,“轰隆隆”响个不停,如同万兽奔腾,地面开始龟裂,有白光从裂缝中透出。石中轩脸色一变,大声喝道:“祭起护阵,速速撤离此地!”这情形他见过,当年计都激活了碧庭上大阵之时,不就是这般模样么,那大阵的威力,至今他记忆犹新。 众人听闻此言,乾坤八卦阵的防护腾起,将众人护住,众人一齐掠起,朝碧庭山外飞去。 可哪里来得及,碧庭山的响声越来越大,从龟裂的地面中透出的光越来越强,整个碧庭山如同裹在一团耀眼的光芒之中。 那射出的光,初时众人还不觉得如何,随着这光芒迅速增强,并朝众人聚来,众人察觉出其中的威胁,其中透出重重杀意,让人心惊胆寒,光线所过之处,万物尽皆湮灭,若不是有乾坤八卦阵护住众人,还不知有几人能逃得脱。 与此同时,众人发现,这空间正在凝固,身体也迅速沉重起来,他们宛若陷入了泥潭。算起来,他们理应已经飞出了十数里外,但再仔细望望周围,却发现仍旧在桃源镇这里,不知几时,他们居然又被拉回了这桃源镇附近,慌乱之中,竟然没有一人察觉。 洛神突然一动,高声叫道:“攻击那团光,乘它散开的瞬间,立刻撤离!” 众人不明所以,那光又如何能攻击得了?但此时也顾不得想其他,个自驭使法宝,一齐攻击向那团光。 说也奇怪,那光分明是虚无之物,但众人却实实在在地感到却实击中了那团光,那团光也受不了这两百多人的合力一击,黯淡散开,众人也觉着身子一清,周围的空间的束缚明显减弱。众人大喜,一边向碧庭山外逃去,一边继续分成八拨攻击那不断聚集的光芒。 就这么约么挣扎了一炷香的时间,众人终于逃出了碧庭山。 众人一逃出碧庭山的范围,碧庭上大阵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龟裂的大地也逐渐合拢,那些光芒也慢慢黯淡下去。 “妈的,这碧庭山究竟是什么鬼地方?竟然有这么邪门?”吕天欢骂道。 众人一阵心悸,若非洛神指点,险些逃不出来,虽有乾坤八卦阵护体,可是,人力有穷,时间久了,总归归抵挡不住。更何况,那团光究竟能浓烈到何等地步,谁也说不准。 石中轩对洛神问道:“洛神姑娘,这究竟是什么阵,怎会如此厉害,你可有破阵之法。” 洛神摇摇头,道:“我也不知,这大阵全无迹象,我破不了,刚才,我也是突然感到,只有攻击那团光,才有一线生机。” 石中轩没有继续问,也不知他相信还是不相信洛神的话,不过,绝多高手眼中却露出了不信之色,以为洛神故意隐瞒,才这般说。倒是长生知道洛神所说的事实,洛神来历奇特,许多事情,许多知识,有时会突然想起,长生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那该怎么办?难道还要邀集人手?”九阴教主大声问道。 众人心道,这碧庭山果真是邪门得紧,若不再邀请些高手来,只怕攻不破那石像。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忽听有人哈哈笑道:“诸位,何必再去请人,老夫来助你如何?”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座山头上掠起五十多道光芒,飞掠到众人身前,众人各自戒备,不知来人是敌是友。 第六十六章 世事岂因道魔分(4) 那五十余人在空中站定,为首的一位,头发花白,随意地挽在头顶,用一只青玉冠扎住,额头高耸,一字横眉粗浓,一双虎目亮如星辰闪烁,不语自是咄咄逼人,阔脸,颌下长满花白的长须,梳理得井井有条。身穿灰白色长袍,身体粗壮,烈风中,长袍被吹得呼呼做响,那人却纹丝不动,钢筋铁骨,坚毅如松,稳若泰山,让人觉即便是天塌了下来,他也能一手顶住。 有诗赞他: 自古英豪多霸道, 麋犬焉敢称枭雄; 只手翻云多快意, 哪管褒贬史书中。 见到此人,韩玉儿横目怒视,眼中几乎放出刀子,高声喝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说起此人,可不得了,能在悄无声息中,一统魔教;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屠灭了八大仙宗之一的玄武殿;又力攻三圣宫,以一教之力与八大仙宗相抗衡,虽无功而返,但也未落下风,逼得八大仙宗放弃了西北数千万里的土地,无数的宗门。八大仙宗弟子,无不欲除之而后快,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魔教教主呼延烁。 谁也没料到,这呼延烁居然也带着一众部属竟然出现在中土之地。 “大胆,哪来的野丫头,敢对我魔教教主大呼小叫?”呼延烁还未说话,身后一人高声怒斥道,此人身材高挑清瘦,面色焦黄,尖刀疏眉,细长眼若一道缝隙,缝隙中寒光乍露,教人胆寒,尖脸,鹰钩鼻,身穿一身淡青色长袍,长袍上绣着淡墨疏竹,挺拔清峻,自有一番风骨。 有诗赞他: 从来富贵多败类, 寒贱也能成鹰虎; 投巧取势识时务, 只笑当年分汉楚。 这人在江湖中名声也不小,他原本是阴山教的教主,魔宗三教合一后,便身居魔教副教主、魔教后护法、玄武殿殿主之职,掌北方玄武军,权后都护使,此人便是玄武峰上,逼得玄武宗长老冰云自爆身亡的殷世为,那一阵,他也受了重伤,但也因此算是向呼延烁表明了心迹,养了百余年的伤,如今伤势痊愈,重出江湖了。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当年韩玉儿虽早早下山,但在山下,也看见了冰云长老与殷世为的那一战,怎能不恨他?破口大骂道:“你这阴险狡诈,乘人之危的狗贼,居然也好意思在人前晃悠?就你这般下贱人品,当初怎就当上了一教的教主,莫不是魔教中人,都是你这般曲意阿谀,落井下石之辈?” 殷世为被韩玉儿当这么多人的面骂,一时有些挂不住,喝道:“你这泼妇,难道你们所谓八大仙宗的掌门都只会骂街么?有本事出来打上一架,谁是谁非,刀剑上见分晓。” 众人心道:“韩玉儿才不过是合体境出期,你却是渡劫后的高手,怎么好意思与她动手?” 殷世为那话却激怒了一人,跳将出来,喝道:“打便打,殷世为,我来会你!”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尧山三隐的第一位好汉何须知。若论实力,如今的玄武宗也就属他最强,殷世为怎么说,也是顶尖的高手,何须知未必真打得过殷世为,但事到如今,没有怯战的道理。 殷世为斜睨了何须知一眼,嗤笑道:“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与本尊动手?” 何须知一时被殷世为的话噎住了,不知该如何应对,韩玉儿此时也感觉不妥,玄武宗势弱,虽然此时她们这边的人数不少,但真愿意帮她的,恐怕只有玄剑宗的人,其他的人与玄武宗本就没有多深的交情,多半不会为玄武宗得罪魔教,作壁上观是必然的。而真要与魔教斗起来,吃亏的必然是玄武宗和玄剑宗,但话已经说出口了,何须知为了她也跳了出去,韩玉儿不知该如何收场。 长生看出了韩玉儿的为难,从人群中跳了出来,笑道:“殷护法,你一个摇尾乞怜的鹰犬,还要别人有什么资格?”说罢,不理殷世为,对呼延烁深鞠了一躬,道:“老魔头,又见面了,小子见过呼延前辈!前辈不会是专程来打架的吧?” 他这话,说得有分寸,先称老魔头,是拉关系,意思是当年的事,他时时放在心上,后称呼延前辈,一字不提魔教教主,是表明态度,他论的是私交,才向呼延烁施礼。 殷世为正要叱喝长生,却被呼延烁拦住,他此次来,为的是桃源镇的事,不想多起纷争。刚才众人力轰神像的事,他也看到了,凭他所带的五十四名渡劫高手,估计也奈何不了那神像,于是才有了与石中轩联手的想法。 长生既然出来了,给了双方下台的机会,他又怎肯放弃这个机会? 魔教虽然强大,渡劫后的高手足足有两百余名,但是魔教其实也有他自己的难处,大漠西面,魔教要防妖族入侵,北面,也要防止北方妖族的骚扰,牵制了魔教不少的力量,中土西北部虽然收入了囊中,但要消化这股力量,为他所用,却不是短时间可以做到的。在天岭一带,更要防备三圣宫,东海则要防备蓬莱阁,更是牵制了魔教不少力量。 这些宗派在八大仙宗的管理下,散漫惯了,平日只负责分派给他们的职责,缴纳些供奉而矣,若是征用这些人为前驱,不用想,呼延烁也能猜到,只怕大半立刻会反戈到八大仙宗那边去,西北的局势会变得不可收拾,魔教不得不退出西北。更何况,西北还有数量不少的宗派,心向八大仙宗,时不时闹些乱子出来,这也牵制住了魔教不小的力量。 所以,对这些宗派,目前魔教还是采取怀柔的手段,分而化之,徐徐图之。 此次得到消息来中土,并非他不想多带些人过来,只因可抽调的人也不多,这才只带了五十三名渡劫高手,他原本以为,凭着这五十三名渡劫高手,没有理由破不了那尊石像,他没想到,这石像居然这般厉害,非但不容易破,而且,还会激起那个厉害非常的大阵,幸亏他小心,没有先石中轩一步破那石像,不然,狼狈不堪的,只怕会是他魔教。说不定还会有所损失。 第六十六章 世事岂因道魔分(5) 这种情况下,他又怎肯与石中轩交恶? 呼延烁背着手,微笑点点头,道:“长生,当初在坠星崖,老夫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你这个小娃娃竟然能走到这一步,不错,不错。石中轩呢?久闻其名,还未见过,何不请出来一见?” 此是,韩玉儿已经召回了何须知,不再说话。 长生笑道:“自当效劳!”正要去请石中轩,石中轩已经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呼延教主,果然是不凡!” 呼延烁微微一愣,不过也想明白了,这石中轩五千年前便被封入镇魔塔中,那时他呼延烁还未出世呢,论年纪,他还不到三千岁,石中轩称他是少年也不为过。呼延烁揽须哈哈笑道:“石兄谬赞了,不过是时势造英雄罢了!石兄神出鬼没,本尊今日才已见到庐山真面目,果然是世外高人,真是相逢恨晚。” 两人寒暄了几句,呼延烁切入正题,道:“石兄,适才的情况,本尊也看到了,单凭你们的力量,只怕很难击碎那尊石像。” 听了这话,石中轩立时明白呼延烁是冲这这石像来的,看来他在中土之中也安置了不少的探子,石中轩邀请众人的事情,虽然做得隐秘,也难免被他探听到了。 石中轩微微一笑,道:“呼延教主也要来凑个趣?轰碎这石像,可未必会有什么!” 呼延烁道:“石兄不辞劳苦,本尊岂能袖手旁观?轰碎了这石像,无论有没有什么,我魔教都不会多说什么。” 石中轩望了呼延烁一眼,直接道:“呼延教主,你是一位聪明人,应该知道,破开了这石像,里面一定也不简单,你我要合作,彼此却又不了解,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听了此言,呼延烁明白石中轩顾虑什么,沉思片刻道:“不若你我双方所有人,立下血誓,轰碎这石像后,彼此之间,绝不向任何人出手,从中能得到什么,全凭缘分,直到从中出来,如何?” 石中轩望了望长生,长生明白石中轩的意思,他基本上同意此事,但又担心玄剑宗、玄武宗的众人放不下仇恨,所以不好直接答应,希望长生能问一问他们的意见。 两人的对话,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自然不用长生再说一遍,玄剑宗的弟子与魔教虽有仇怨,但都只是战场上的厮杀,技不如人,便被人杀,怪不得别人,当下纷纷点头答应。 韩玉儿虽然是心中不愿,但又想到此来毕竟是为了长生,若没有魔教众人的相助,不知几时才能轰碎那石像,更何况,若不与魔教携手,魔教必然在旁捣乱,最终吃亏的还是他们,想到此处,也点头答应,她既然答应了,玄武宗的弟子也没有人反对。 长生又问了明月一众人等,他们当然没有反对的理由。 与此同时,石中轩也传意问了他所请来的众人,众人纷纷同意呼延烁的的提议。 众人都没注意到,在距离他们十余里外的一座山峰上矗立着两人,一人身披黑袍,头戴一个巨大的斗篷,将此人的面目遮住,一人身穿灰褐色衣袍,吊梢眉,绿豆眼,脑袋上光溜溜,只有三根杂毛。长生若在此处,必定认得这两人。 那黑袍男子凝视着远方的众人,道:“贪狼,你以为凭他们便能打开桃源镇密阵?” 贪狼咧着大嘴巴笑道:“没有试过,又怎会知道?我却知道,即便你我联手,也打不开那密阵,加上破军也不成,那阵法,本就是针对我们。或许,他们能打开也说不准,毕竟,当年你从那阵中逃脱出来,那阵,已经有了破绽。” 那黑袍人叹了口气,轻轻地道:“当年你若不离去,你我继续联手,又何至于要这般麻烦?” 贪狼摇摇脖子,道:“你我也不是没有联手试过,不也输了?计都也因此……当初,我们太小看他们了。或许,我说的法子才行得通。” 黑袍人冷笑了两声,笑声中有些怨气,道:“一些土著而矣,不过是计划不周输了,如果我们不分道扬镳,坚持下来,又怎会是如今这个结果?可恨的是你居然助纣为虐。” 贪狼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地道:“你说我错,我说你错,不到最后,谁又知道谁对谁错?我不明白,为何你就不肯试试我说的法子。” 黑袍人沉默了一会儿,道:“那是我们的故乡,怎么能说舍弃便能舍弃的?计都她最大的愿望,便是再回故乡看一眼,我怎能连这一点也做不到?” 贪狼背着手,弓着腰,在山顶上缓缓地走了两步,慢慢地回过头来,道:“放弃吧,回不去了!如今他们的力量,比之以前,更为强大。” 黑袍人猛地望向贪狼,眼中放出几丝恨意来,怒道:“那都不是因为你?” 贪狼摇摇脖子,慢吞吞地道:“没有我,这一切一样会发生,他们对道的顿悟,可不是我教导出来的……” “你还敢说不是?”黑袍人眼中射出火来,“若不是你创出那些狗屁的功法,他们怎么会有今天的成就?你再看看那几片蛮荒大陆,还不是如当初那般蛮荒野蛮?” 贪狼淡淡地道:“你错了,其实不是我的原因,我不过是将他们引向了一条死胡同,你我都知道,我们既然来到了这里,这片大陆必定会有所改变,所不同的是,他们会自行顿悟,还是在你我的引导下发展下去。 既然一切总要改变的,我们何不引导他们向我们想要的方向发展,或许,我的方法成功后,没有那么多你死我活的冲突。” 黑袍人背过身去,道:“我懒得跟你再说,我只希望,这一次,若是他们真的破解了密阵,你我能够联手,帮我抢回那巨尸体,除了他和她,其余的人,一律杀掉。” 贪狼摇摇头,道:“我不会帮你,对于我来说,你得到那具尸体,还是他得到那具尸体,其实并没有两样。你想做什么,我不拦你;我想做什么,也希望你也莫要拦我。” 第六十七章 生来无暇也无知(1) 石中轩与呼延烁讨论好誓言,两人都是精明之人,深深懂得合作的道理,并没有在誓言上做文章,早有人布置好了锸血阵,众人一一入阵发下血誓。 双方足有三百余人,发完誓,又商量了半天,呼延烁显然并不十分放心石中轩,并不想将人交给石中轩指挥,自行布置了另外一个大阵,名曰:九天魔煞阵。 石中轩也不强求,此时,碧庭山的大阵已经平息下来,一切又恢复了原状,只是多出了许多野兽的尸体,处处是断树残枝。 两拨人马回到了石像附近,分别列好大阵,石中轩、呼延烁相互望一眼,点了点头,一齐一声呼喝,众人早就祭出了各自的法宝,听到这声呼喝,分被使出全身的功力,聚成两道强大的五彩色光柱,朝那石像攻去。 两道五彩光柱,如同刺破豆腐一般,所过之处,将空间尽皆撕裂,只留下一条长长的黑洞,只听“轰”“轰”接连两声巨响,石像散发出来的五彩毫光明显暗淡了许多,但又在缓缓地回升。 众人眼睛一亮,攻击有效,石中轩急道:“再来,趁着大阵还没启动,再攻击一次!” “轰”“轰”又是两声巨响,石像上的五彩毫光大幅黯淡下来,石中轩喜道:“兑门防护,震门击散那光团,其余各门,继续攻击!” 与此同时,呼延烁也发布了相似的命令,石中轩早将如何破解这光团的法子告诉了呼延烁,呼延烁当然会有所安排。 “轰”“轰”又是两声巨响,那五彩豪光终于“砰”的一声碎掉了,攻击终于落到石像身上,石像内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似有些支撑不住。 “轰”“轰”再两声巨响过后,那石像终于承受不住,化作了漫天的粉末,随即被周围撕裂的空间湮灭,随着那石像被轰碎,碧庭山安静下来,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碧庭上依旧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 众人一愣,随即高声欢呼起来,经历了这么些努力,终于轰碎了这尊石像。石像原本矗立的地方,现出了一个一三丈大小的大洞,黑幽幽深不见底。原本连接石像的石柱似乎也随那石像彻底被轰碎湮灭掉了。 “好浓郁的本源神识,好纯净的天地灵气!”长生心中一惊,的确,从那洞中升腾出大量的天地灵气,和纯净浓郁的本源神识。 长生大喜,天地灵气也就罢了,这本源神识,正是他缺的东西,急忙在洞边不远处找了个位置坐下,吸收那泄漏出来的本源神识。众人也发觉了这一点,渡劫后的高手也就罢了,本源神识和真元,他们早已经充盈,对他们没有多大的用处,不过,对于那些未渡劫的,这些确是十分有用的,他们也纷纷席地坐下,吸收那些真元与本源神识。 呼延烁望了石中轩一眼,道:“我们先进去?” 石中轩摇摇头,道:“呼延教主若要想进去,我自不会阻拦。” 呼延烁望着那深深地洞穴,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动。这碧庭山古怪得很,单单一个石像,便要他们两只人马联手才能攻破,这显然只是最外层的防护阵法,呼延烁不相信这防护阵法只有这么一道,这洞穴如此狭小,一次只能进去几人,根本不能组成大型的阵法,若其中还另有杀阵,谁又能抵挡得了,只怕逃都逃不脱?他并不愿意轻易损失人马,特别是渡劫后的高手。 呼延烁打定主意,要下去,也要和石中轩的人一齐下去。 没有呼延烁的命令,魔教的高手没人敢下到洞中,倒是石中轩请来的朋友有些忍耐不住,道:“这般等下去,要等到几时?不若先派人下去探一探。” 石中轩摇摇头道:“此地凶险无比,洞中绝不会简单,还是待洛神姑娘看过以后再做定夺。”此时,洛神也在吸收本源神识,哪有时间去探查洞穴?从这洞穴中冒出的本源神识,比之玄元洞中的还要浓郁数倍,此时若不吸收,若是散到天地之间,到时后悔也就晚了。 天渐渐黑下来了,终于有一名渡劫高手朱继泽,心中打定主意,暗道:“这石像都用这般的阵法护住,这洞中的东西一定很了不得,与其等众人一齐下去后,与他们争,不若趁现在没人敢下去,我先下去瞧上一瞧,必有不错的收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更何况对于阵法,我也颇有研究,真有什么危险,凭我的本事,难道还怕跑不出来么?” 想到此处,朱继泽朝石中轩、呼延烁拱了拱手道:“石兄,呼延教主,这般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我先下去探一探,回来再告诉你们里面的情况。” 呼延烁微笑着点点头,并不言语,他巴不得有人现下去看看有没有危险。 石中轩皱了皱眉头,朱继泽心中想什么,他自然明白,朱继泽毕竟是他请来的,事先他与长生,还有这帮朋友早有约定,在这桃源镇中所得的一切,各自看各人的机缘,不能强求,此时,他也不好强行阻止住朱继泽不让他进去。 叹息了一声,石中轩道:“朱道友,你要进去,我自不会拦你,只恐这洞穴之中还有莫大的危险,你也看到,单单一个石像便耗去了我们如此大精力,还望三思。” 朱继泽喜道:“石兄且放心,我自会仔细行事。”说罢,跳入了那洞穴之中。 众人见有人进了那洞穴,纷纷围了过来,想看个究竟。 半炷香过去了,洞穴没有丝毫的动静,众人心痒,有人正要跳入洞中,忽听洞中隐约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又沉寂了下去。 众人都是渡劫高手,怎会听不见那声惨叫?顿时都止住了脚步,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下去。宝物虽好,但若是没了性命,要那宝物何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洞中依旧没有半点动静,众人议论纷纷,有人以为朱继泽已经身遭不测,有的人以为是朱继泽故弄玄虚,众人莫衷一是。 第六十七章 生来无暇也无知(2) 又过了两个时辰,朱继泽仍旧没有半点音信,终于,又有两人奈不住,一名叫李源,一名叫邓常,想要进洞探上一探,石中轩叹道:“两位,如今天色已晚,两位如若实在想进去,何不等明日养好精神再进去?”毕竟都是他的朋友,已经损失了一位,他也不想看其他的人进去送死。 那两人相互望了一眼,邓常答道:“在这洞中,白天与黑夜,又有什么关系?” 石中轩见拦不住两人,仔细叮嘱了一番,便放两人下去。 见又下去了两人,众人再次围聚过来,等待消息,又过了大半炷香的时间,洞中忽然传出微弱的呼喝之声,随机传来一声惨叫,从此再无声息。 众人的心凉了半截,这洞中必然有莫大的危险,最关键的是,究竟是什么危险,众人也一无所知。 洞中的本源神识与灵气还在不断的往上涌,丝毫没有减弱的势头,众人也拼命的吸收,只可惜,半数的灵气与本源神识还是就这么消散在空中。 若说本源神识吸收的效率,自然以长生、洛神为最,两人头上都生成了一个漩涡,大量乳白色的本源神识直接灌入到他们的紫府之中,看得众人心惊。其他人吸收的本源神识的量比之他们要差出了许多,这泄露出来本源神识,两成被长生吸收去了,两成被洛神吸收去了。其他的人,加起来不过吸收了一成而已。当然,这其中很多人还分出神来吸收灵气,不像长生、洛神这般只吸收本源神识。 转眼七天过去了,那洞中泄露出来的本源神识与灵气才渐渐减弱,到了第八天,已经只是比平常稍稍浓郁一点点了,众人纷纷睁开眼睛,各自都得了不小的好处,自然欣喜不已。 特别是韩玉儿,她在合体境初期卡了很久,没料到在这碧庭山得到了这般机缘,如今已经突破到了合体境中期。袁依依也感觉分神境那道关卡有些松动,随时可能突破到分神境初期。 明月刚刚成为天妖,正是缺本源神识与灵气之时,对她,自然是大补。 倒是长生,吸收本源神识虽多,终究因他紫府实在是太过辽阔,看不出太大变化来。 石中轩将长生、洛神拉到一边,将八日前,一连三位渡劫高手下到洞中,生死不知的事情说了一遍,两人大惊,长生心中有些不安。毕竟,这三人是因为他才会来到此地,石中轩叹道:“长生,你也莫多想,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说完,又对洛神道:“只怕要劳动洛神姑娘,仔细查看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神在那洞周围查探了半晌,摇头道:“如若贪狼前辈所说得不假,此地的大阵是天然形成的,那此地阵符便是浑然天成,我看不出来。” 众人听闻此言,有些失望,洛神接着道:“要想看出究竟来,还须进入到这洞中。” 众人心道:“这还要你说么?只是三名渡劫后的高手都一去不返,这洞又岂是轻易可进去的?” 洛神又道:“我下去看看,或许能看出究竟来。” 石中轩望了一眼长生,道:“洛神姑娘,这洞穴中究竟有什么,谁也不知,唯一知道的,便是即使是渡劫高手下去,也多半会遇到不测,这洞穴不过三丈方圆,又布不下阵势,不探也罢。”又对长生道:“到此为止吧!” 长生驱动神识,试图探查这洞穴,却发现在神识居然探查不到这洞穴。 长生心尤不甘,这碧庭山究竟藏有什么样的秘密,仍旧没有弄明白,桃源镇也没有重见天日,虽然他对那些父老乡亲是否还活着,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但若不是亲眼看到,总是放不下。 沉默了一会儿,长生道:“还请各位在此等等,小子下去看看。若是小子回不来,各位……散了吧!” 呼延烁盯着长生看了许久,忽然问道:“长生,这里对你真是这么重要么?” 长生叹了口气,道:“小子的一切,都是从这里而起,怎会不重要,若不弄明白这里的究竟,小子死不瞑目。” 呼延烁似有所思,一边的洛神道:“也好,长生,你我一起下去。” 袁依依急道:“长生,我也下去!” 长生转身望着袁依依,道:“你莫担心,我想我脑中的那道元神,只怕不会那么轻易让我死。而洛神,估计若真有什么危险,计都也会出现。所以,我俩此去看似危险,其实都多少有些保障。你不同,还是不下去的好!” 绝灭大师也一把拉住袁依依,道:“你下去做什么?倘若有事,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会给他们添乱;倘若无事,他们两人足够。” 袁依依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破幻走上前来,道:“长生,我与你们一起下去。我乃法宝之身,天下能奈何我的东西,可不多,最多不过是被困在其中。” 长生想了想,点点头,破幻乃是器灵,最强悍的,便是本体,高出众人不知几倍,本体不被毁去,很难奈何他。再说,这洞穴中神秘莫测,也的确需要一位高手贴身保护,破幻再合适不过。 石中轩见长生心意已定,也不再拦他,长生、洛神、破幻一起跃入了洞中。 见三人消失在洞中,呼延烁忽然传语石中轩道:“石中轩,你们此次来,定然不是为了洞中的宝藏,又是为了什么?” 石中轩轻叹了口气,传语道:“呼延教主,以你的雄才大略,不会看不出这三百年来,江湖中所发生的重大事情,处处都透着古怪蹊跷。” 呼延烁点点头,传语道:“不过是八大仙宗霸道惯了,得罪了某位了不得的人物罢了。石兄,你与八大仙宗素无瓜葛,又何必趟这趟浑水?”从目前的情况看,所有的事情,都是针对八大仙宗,的确似呼延烁说的这般。 第六十七章 生来无暇也无知(3) “真是这般么?”石中轩脸上挂着一丝笑意,传语道,“若真是这般,八大仙宗生死存亡,与我又有何干系?我又何必大费周张的去管他?” “你以为不是?” 石中轩点点头,传语道:“不是,我感觉不是,呼延教主莫要笑,我的确是如此感觉,而且,我的感觉一向很准。呼延教主,不如你我打个赌,若是你赢了,我石中轩从此再不管八大仙宗的事;若是我赢了,还请在五百年内,莫要再打八大仙宗的主意。” “本尊不喜欢与人赌博,”呼延烁皱了皱眉,传语道,“不过,倒是很想听听,石兄究竟要与本尊赌些什么。” 石中轩传语道:“就赌长生,我以为长生是这件事情中的关键人物,感觉到这碧庭山下所藏的秘密也颇为关键,我赌长生必定能安然而返,而且,在你我的帮助下,必定能将这碧庭山探个究竟。” 呼延烁哈哈大笑,长生要安然而返,不是难事,如今长生他们才进入洞中多久,只要他石中轩大声将赌注说上一遍,长生只怕立时会回来,不过,长生想要将碧庭山探个究竟,那就难了,见识了这里的情形,呼延烁他自己也不敢说这话。 石中轩笑着传语道:“呼延教主,莫不是怕了?” “石兄莫要激将本尊,”呼延烁神色沉稳,“三百年,我最多只能答应你三百年,还是我魔教不主动找事进攻八大仙宗,若是八大仙宗挑衅我魔教,不在此列。”要稳定消化西北之地,没有三五百年是不成的,在这三五百年中,魔教本就没有打算大举进攻八大仙宗,所以,这赌就算是输了,对于魔教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好!”石中轩猛拍手掌,突然对众人大声道,“诸位道友,呼延教主刚才与我打了个赌,还请大家做个中正。 …… 洞外发生的事情暂且放下不提,却说长生、洛神、破幻三人,小心翼翼地朝洞中落下,向下飞了三十多丈,那洞便见底了,中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三人落到洞底,只见洞底的一侧又有一个洞,斜向下插去,洛神仔细探看了一番,摇摇头,示意并没有发现什么。 长生用神识扫去,依旧发现不了这洞,十分古怪。 “我们进去!”长生想了想,对两人说,洛神、破幻点了点头,破幻一步踏入洞中,长生、洛神紧随其后,踏入了那斜洞之中。 又走了三十余丈的距离,破幻忽然一摆手,指了指前面,长生、洛神望去,只见十余丈外的拐弯处,隐约有一个黑影匍匐在那里,伺机而动,洞内实在是太暗,又似能吞噬光线一般,长明火只能照亮方圆两三丈的距离,再远,就十分模糊了,而神识在这里,完全不起作用。 长生取出长枪出云,洛神也取出月华轮护住身体,破幻朝两人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呆在这里不要动,身形一晃,破幻已消失在破幻锥中,破幻锥缓缓地向那黑影飞去。 不多时,破幻锥又飞了回来,破幻又现出身形,道:“是朱继泽,尸体完好,没有受什么伤,身上的法宝和储物戒指已经被人取走,周围没有打斗的痕迹。” 长生、洛神相视一眼,这里处处透着古怪,朱继泽乃是渡劫高手,怎会无声无息地被人杀掉? 三人来到朱继泽的尸体便,洛神在四周又仔细的探查了一番,仍旧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朱继泽的尸体上下确实没有任何伤痕,这种情况,只有可能是神识攻击。 可是,但凡渡劫的高手,神识凝聚得无比凝识,若单论量来说,长生远超他们不知多少倍,但若论及凝实程度,长生目前的神识凝炼程度,与他们还有些距离。 可以这么说,渡劫高手基本上没有弱点,无论神识、真元或是身体,神识攻击对他们或许有些影响,但要靠神识杀灭他们,不大可能,想一击杀死,更是基本不可能。除非有谁修炼到了传说中的十八层莲台的圆满地步,否则,即便是破军,也未必有这个本事。 长生、洛神疑窦重重,长生望向洛神,道:“洛神,不如你上去把这里的情况说一说!” 洛神笑道:“虽然我探查不到此处的阵法,但对阵法,总有些研究,有我在,总还是好一些!”洛神明白长生是想将她打发上去。 长生料想说不动洛神,索性不提,三人继续向前缓缓地走去,才走不过百余丈,三人便发现了第二具尸体,却是邓常的,与朱继泽不同,邓常的尸体上有数处伤口,身上的法宝和储物戒指都未被拿走。 看伤口的情形,却似被李源的法宝所伤,三人诧异,众人立下血誓,相互之间不可厮杀,李源怎会向邓常出手?即便两人发现了什么宝贝,也没有厮杀的道理。更何况,李源杀了邓常,又岂会不受血誓的反噬?而这里,并没有李源的尸体,难道李源灰飞烟灭了? 长生、洛神百思不得其解,破妄却道:“违背了血誓,但又可不被血誓反噬,我知道有两种情况可做到。” 长生奇道:“哪两种情况?” 破妄道:“被逼无奈之下,失手所杀,非存心所为,血誓虽有惩罚,却并不要他性命,但道心受损是必然的。” 长生、洛神点点头,这种情形他们听说过,天地之间总留有一线生机,不过这种情况极少出现,若是这般,李源即便不死,只怕此时也生不如死。 “另外一种情形呢?”长生问道。 破妄道:“李源的心神被人控制,或者神智不清,身不由己,血誓也不会反噬。” 这种情况长生还未听说过,不过,修行到李源这个程度,心神被人控制,这几乎是不可能,至于神智不清,长生心头一动,脱口而出道:“幻阵?” “幻阵?”洛神不解,问道,“什么幻阵?” 长生不答,他答应过蓑笠翁,不透露幻阵的任何消息,自然不会食言,长生朝四周望了望,忽然躬身施礼,大声道:“晚辈长生,见过前辈,还请前辈现身一叙!” 第六十七章 生来无暇也无知(4) 洛神、破幻一面小心戒备,一面望向长生,不明白长生究竟捣的什么鬼。 “唉!”长长的叹息之声响起,空中凝聚出一个人形,还是当初的那副熟悉的模样,白发,白眉,白须,头戴斗笠,身披蓑笠,一手提着一只鱼篓,一手持着一只鱼杆,正是当初在幻境中指点长生的蓑笠翁。 “你终于来了,不错,找来了破幻锥。”蓑笠翁道。 长生再次朝蓑笠翁施了一礼道:“小子不明白,这里究竟是什么所在,可是前辈杀了那三位高手?” 蓑笠翁的眼神有些飘忽,迟疑了半晌,方才道:“不错,那三人都算是被我杀了,天牢重地,又岂容他人乱闯?先来的那名,我将他引入幻境,在幻境中杀了他。他以为他死了,所以,他死了。 后来的两人,勾起了心中的仇恨,让他们都以为对方是自己的仇人。其中一个叫李源的,将另一人杀了,醒过来后,发了狂,朝里面奔去,我懒得理他,早已经被后面的大阵所斩杀。” 长生心中一声哀叹。 缓了缓,蓑笠翁又道:“至于这里是什么所在?这里原本是一个监狱,关押你的监狱。如今却不是了,你逃出去了,一切都不同了。” 长生不解,问道:“前辈为何这般说?小子虽在这里呆过六十年,可是前辈也没有说不让小子出去啊!” 蓑笠翁摇摇头,并不多做解释,只是叹道:“若是当初,没有那么多的好奇,若是当初,不曾从这世上诞生,这一切,也许就不同了。” 长生道:“诞不诞生怎又由得了前辈?不管情势如何,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法子。” 蓑笠翁叹了口气,道:“没有法子了,回不了头了,其实,那一日后,我的使命便已经结束了。” 长生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前辈何不明言?” 蓑笠翁却道:“说不了,也说不得,更何况,你也不让我说。莫急,莫急,你的事,你迟早总会知道。” 长生心中迷惑不已,道:“前辈说的可是我脑中的元神?” 蓑笠翁不答,道:“你可记得这碧庭山有几重大阵?” 长生摇摇头,他哪会知道。 蓑笠翁继续道:“这碧庭山,总共有七重密阵。第一重,自然是最外面的护山大阵,名叫摧山阵,关键之处在于神巫祝融的神像,击碎了祝融的神像,这摧山阵自破。你既然来到了这里,那摧山阵想必已经破了。” 长生点点头,心道:“原来那阵法叫摧山阵,那神像果然是火神祝融的神像。倒不知这世上是不是曾经真有其人?” 蓑笠翁又道:“第二重,便是由我主掌的幻心阵,当年,你便是被摄进这幻心阵,当然,那只是幻心阵最简单的变幻,你要破的幻心阵,却要比当初要难上千万倍,哼哼,这是上,就是那人,也未必能破得了我这幻心阵。” “不知是哪一人?”长生问道,他拿定主意,蓑笠翁若肯说出那人的名字来,他千方百计也要寻他来,帮忙破阵。 蓑笠翁哼了一声,道:“那人,哼哼,不过是在利用我罢了?莫问我,我不会说的。” 长生有些失望,却又听蓑笠翁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破阵的法子。”长生心中惊奇,世上竟然有这般事,守阵的人会告诉破阵人破阵的法子。 蓑笠翁接着道:“说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只要你找到这幻心阵的核心,以破幻锥击碎它,这幻心阵,也就破了。” “幻心石?什么样?”长生脱口问道。 蓑笠翁答道:“幻心石乃天地凝就的奇石,天下就只有这一枚,便生在碧庭山大阵中,从未出过这大阵。幻心石可以是任何模样,只看你有没有本事找得到它了。 要破幻心石,便只有破幻锥。所谓天生万物,必相生相克,既然生出了幻心石,自然,破幻锥也就应运而生,天下也只有破幻锥能克制住幻心石。” “前辈为何要告诉我这些?”长生问道。 蓑笠翁叹了口气道:“待到你击碎幻心石的那一刻,我再告诉你吧!” 顿了顿,蓑笠翁接着道:“第三重,称为七星诛心阵,若此阵还在,你是没有机会继续下去的。” 长生不解道:“前辈的意思是,这七星诛心阵已经被毁去了?” 蓑笠翁点点头,道:“这阵,当年已经由他与我,联手毁去了,不过,镇压绝杀阵的七柄先天宝剑还在,若是有机缘能得到,不难练成七柄极品法宝。哼哼,想要得到这七柄宝剑,可有点难度,也十分危险,想要,你便自己找吧!这七柄宝剑,现在可不一定就在第三重阵内,或许,在最里层也说不准。” 长生心中一震,这碧庭山大阵中,果然藏有宝贝,极品灵宝难得,极品法宝同样可与而不可求,先天的极品法宝,更是少见,不觉心中一热,问道:“不知这七柄宝剑可有名字?” 蓑笠翁道:“先天宝剑,哪来名字?不过这七柄宝剑,一一与天上北斗七星相呼应,所以,威力无穷,不妨叫它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吧!” “那第四重呢?”长生问道。 “第四重,名叫追魂落魄阵。”蓑笠翁道,“这世上,但凡有魂魄,只怕都过不了此阵。不过,这一阵只怕也难不了你。此阵的核心,乃是落魂钟,上古流传下来的巫器,只要从阵中取走这落魂钟,其阵自破。我要提醒你的是,这落魂钟可不是那么好取的。” 说完追魂落魄阵,蓑笠翁又道:“第五重,乃是锁灵千剑阵,此阵分为锁灵阵和千剑阵,这锁灵阵你不必担心,早已经被人毁去,如若还在,你们还是回去的好。 原本这锁灵阵中,所有神识灵气皆被锁住,只能靠肉身强抗千剑阵中的一千零八十柄上品飞剑,抗得住,便能活下来。哼哼,不是我小瞧你们,如今这世上,能凭肉身抗得住千剑阵的,哼哼! 第六十七章 生来无暇也无知(5) 不过,锁灵阵的先天镇阵法宝还在,只看你有没有缘分得到它了。” 长生暗自庆幸,这锁灵阵也被人破去,不知哪一位有这般本事。 说完第五重大阵,蓑笠翁接着道:“第六重,是盘古开天阵,这盘古开天阵,却不是那么好破的,阵中藏要盘古开天之时的神斧,这些年下来,早是极品灵宝中的灵宝,降服不了他,休想过得了此阵。” “至于第七重,叫做四象困魔阵,如何破,我也不知,只看你们的福分了。”蓑笠翁一口气交代完七重大阵。 长生深深地施了一礼,问道:“小子不明白,究竟是谁布下如此的大阵,又要困住谁,守住怎样的秘密?” 蓑笠翁摇头道:“此事你自己去找答案吧!” 长生不甘,道:“破了这碧庭山大阵,当年被封印的桃源镇,是否便能回来?” 蓑笠翁又摇摇头,道:“封印桃源镇的,并非是碧庭山大阵,破掉碧庭山大阵,也解不开桃源镇的封印。” 长生心中一阵失望。 蓑笠翁沉默了片刻,道:“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指点你,你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妨问问我。” 长生大喜,他困在《罗睺九境》第五境法则境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有些进展,但迷惑越来越多,却不知找谁解答,他曾问过苏无怨,只可惜,苏无怨如今已经完全帮不上他了。倒是洛神帮他解掉了一些疑惑,但是,洛神能记起的东西毕竟太少,很多东西仍旧困惑着长生。 长生想了想,将他心中的不解之处尽数说了出来,蓑笠翁皱了皱眉头,沉思了片刻,一一做了解答,不再像以前那般只是提点一番而已,讲得十分详细。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中,三个多时辰过去了,蓑笠翁一挥手,道:“你去吧,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的同伴在等着你。”说罢便消失不见了。 长生心中一惊,猛然记起还有洛神、破幻,这近四个时辰,他们居然一句话也不曾说,长生也似乎将他们忘记了。再朝四周望了望,哪有洛神、破幻的影子? “啊?”长生不觉大叫了一声,忽然感到有人晃动他,隐约有声音传来:“长生,你没事吧?” 眼前的情形一阵模糊,转眼又清晰过来,正见洛神那张焦急的脸,正在握着他的双肩晃动,破幻正站在一边,小心警戒着。 长生心头一热,张嘴正要说话,偏偏又说不出口,只道:“我没事,刚才发生了什么?” 洛神、破幻相视一眼,破幻眼光奇怪,道:“刚才你说一句奇怪的话:‘晚辈长生,见过前辈,还请前辈现身一叙!’然后便在这里发了一会儿呆,接着突然大叫了一声,并没有发生其他的事。” 长生明白过来,刚才,他陷入了幻境。好厉害手段,竟然能让他不知不觉中陷入幻境而不自知,甚至忘了身边的人。若是蓑笠翁乘机要长生杀人,只怕长生也会动手。 长生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此地危险源于一个叫幻心阵的大阵,朱继择和邓常两位前辈都是死于幻心阵之中,幻心阵放过了已经发了狂的李源前辈,不过,李源前辈也被后面的大阵所杀。” “幻心阵?这世上真有幻心阵?”洛神惊道。 “怎么,你知道幻心阵?”长生问道。 洛神点头道:“知道一些,幻心阵,乃是天地自然形成的一座大阵,但只有有幻心石,才能生成幻心阵。”说到此处,洛神叹道:“若是此阵,我没有法子破解,这阵法,来多少人也是送死,结成阵法也没用,只要陷入了幻境,必死无疑。” 洛神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长生,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 长生点点头,道:“不错,我刚才也陷入了幻阵之中,只是,幻心阵无意杀我,这些都是困在幻阵中的一位前辈告诉我的。至于幻心阵的破解之法,我倒知道。”说着望向破幻,接着道:“只要能找出破幻石,以破幻锥击碎它,此阵自破!” 破幻笑道:“原来是幻阵,莫要怕,任何幻阵都迷惑不了我。”说着取出破幻锥,从破幻锥上射出两道光,罩住两人,破幻又道:“如今幻境也影响不了你们了,只是,我不识得幻心石,总不能将此地的石头都击碎吧!”破幻望了望周围,这本就就是岩洞,要将这里的石头都击碎,简直是开玩笑。 “这个不难,”洛神笑道,“我识得幻心石!我好像以前见过幻心石。幻心石可化为各种形状,若不知道它的气息,还真难找到它,还好,我还记得它的气息。” “你见过破幻石?”长生奇道,“难道你以前来过此地?”蓑笠翁说过,这世上只有一枚幻心石,而且这枚幻心便在这碧庭山中,洛神若没有来这碧庭山,又如何见得到幻心石? 洛神想了想,摇头道:“记不起来,或许来过吧,我不知道。” 长生没有追问,两人在破幻的卫护下,四处搜寻幻心石,足足找了四个多时辰,洛神突然指着一处岩壁,传语道:“就在这里,莫要让它逃了!” 一道金光罩定那块地方,破幻锥“嗖”的扎向那处岩壁。 就在此时,长生一呆,宛若化做了一块卵石,在岁月的长河中混沌不觉中沉睡了不知亿年,突然一天,他醒了过来,发现他在一个漆黑的洞穴之中,他知道,这个洞穴便在一个碧庭上之下,而这碧庭山,本就是天生地化的一件先天法宝。而他,便是碧庭山孕育出的一枚幻心石,很久很久以前便孕育出来了,天下唯一的一枚幻心石。 碧庭山中关押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具尸体,一个被锁起来的灵魂,他的使命便是要永远地看押这个人。 对这个人,初生灵智的幻心石十分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会让天地为他孕育出一件先天法宝关押他? 第六十七章 生来无暇也无知(6) 他本就是碧庭山七大阵中幻心阵生出的阵灵,只要在这碧庭山密阵之中,只要没有过分的举动,并不会引动其他大阵,这碧庭山中,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器灵,乃是盘古开天斧的器灵,不过此人性情沉默,每天只是呆坐,镇守盘古天阵,十分无趣。 有一天,他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来到碧庭山密阵的核心,终于见到了他看守了亿万年的那具尸体,还有那个灵魂。 那具尸体被镇压在四象困魔阵的正中间,一臂已经被斩断,身上许多处白骨戳出身体之外,各处的伤口触目惊心,脖子几乎断掉,脑袋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大洞,几乎将脑袋劈为两半,十分凄惨。 那灵魂只是一团聚集的神识,不过总是散不去,虽然四象困魔阵四条粗大的锁链不停抽取他的神识,又将他的神识碾碎,抹去他的印记,不过,冥冥中似有一股力量,不知从哪里传送来一股神识,刚好能补充被抽取的那部分神识。 那团灵魂似乎察觉到了幻心石的偷窥,朝幻心石微微一笑,不错,就是一笑,虽然只是一团聚集的神识,幻心石感觉到那团灵魂在朝他笑。 幻心石不知为何,突然对那团灵魂产生了好感,开口问道:“你究竟做了什么,为何会被关押在这里?” 这时,碧庭山的另一个器灵出现了,怒冲冲地将幻心石赶回自己的位置,隐约中,他似乎听到了那团灵魂哈哈的笑声,那盘古开天斧又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便离开回到了盘古开天阵。幻心阵的阵灵很委屈,他的本体幻心石一直都留在幻心阵中,阵灵离开一会儿,其实不打紧。 日复一日,这样的日子过得十分无趣,这碧庭山密阵中又找不到第三个什么,不久,幻心石又再次来到那团灵魂前,那团灵魂并不愿告诉他究竟为何他会被关在这里,也许他也太孤寂,所以经常给幻心石讲一些奇怪的故事。 年复一年,起初,盘古开天斧发现幻心石靠近那团灵魂,便会过来驱赶,但怎奈这幻心石屡教不改,逐渐也懒得管这件事。 那团灵魂不止是对幻心石讲一些故事,偶尔也会讲一些修行的方法。只可惜,幻心石本就是阵灵,阵灵的实力是由阵法决定的,纵然懂得一些修行的方法,也不能修行。 不知过了多少年,有一日,幻心石叹道:“只可惜你被困在这里,若不然,我们或许能一起去世间走上一趟。” 那团灵魂笑道:“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我虽然离不开这里,你却可以呀!” 幻心石摇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在外面,还有一道摧山阵,我最多也就是能看看阵外的那个小镇子,却走不出这密阵。” 那团灵魂道:“这有何难?改日你将你的本体带来,我用神识在你的本体上帮你改改你的阵法,你的本事会大幅提高,摧山阵又怎么能拦得住你?” 幻心石大惊,连连摆手道:“不成不成,盘古开天斧大哥知道了一定又要骂我的。” 那团灵魂笑道:“你是阵灵,他是器灵,他至多比你早生成几年罢了,你怕他做什么?” 幻心石想了想,有些犹豫,道:“倒是这个理,不过,我听说,我们阵灵的产生,需要机缘极为巧合,你若为我更改阵纹,会不会把我更改没了?” 那团灵魂似乎有些生气,道:“你若信不过我,那便罢了!” 幻心石想起这团灵魂平日里所说的那些修行的道理,十分有道理,这团灵魂似乎本事非常大,不觉多信了他几分。 过了些时日,那团灵魂所说的话终于在幻心石心中发芽了,幻心石终于鼓起勇气,带着自己的本体来到了那团灵魂面前。 那团灵魂要他放开胸怀,完全的信任他,在出阵的诱惑下,幻心石照做了。幻心石没想到的是,那团灵魂并没有帮他更改本体的阵纹,而是乘机控制了他,成为了他的主人。待到幻心石察觉之时,为时以晚。 这件事,盘古开天斧并不知道。 有了幻心石的帮助,那团灵魂做了充足的布置,终于在幻心石的协助下,挣脱了四象困魔阵,又由幻心石调开盘古开天斧的本体和器灵,轻易的通过了盘古开天阵。接着幻心石损毁了部分锁心阵的阵纹,两人合力摧毁了七星诛心阵,这时,盘古开天斧赶来,可是没有盘古开天阵的盘古开天斧根本不是那团灵魂的对手,被打得逃回了盘古开天阵。 摧山阵也并没有困住那团灵魂和幻心石,那团灵魂终于逃出了碧庭山密阵,就在出阵的那一刻,幻心石突然他受到天地法则的约束,不能跨出碧庭山密阵,他本是碧庭山密阵的一部分,又怎么可能离开碧庭山密阵呢? 幻心石突然明白过来,那团灵魂一直都在欺骗他,利用他,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他已经认那团灵魂为主了,他不能违抗那团灵魂的心意,更不可能背叛那团灵魂,而且那团灵魂也已经逃出了密阵。 …… 长生身子猛的一抖,醒来过来,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心酸不已。长生明白过来,刚才,他又一次陷入了幻境,幻心石在碎掉的那一刹那,将所有的事情以幻境的方式告诉了他,原来蓑笠翁便是幻心石,幻心石便是蓑笠翁,蓑笠翁无法抗拒那团灵魂的主宰,他是阵灵,也不能自杀,只有通过这种方式,结束这一切。 有诗叹云: 生来无暇也无知, 谁晓世上多诈欺; 白马过隙发染雪, 只叹当年少心机。 长生经历的幻境的时间很长,但其实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情,洛神与破幻都没有注意到。擦干眼泪,捡起石壁中藏着的那枚幻心石的碎片,用衣服好好地包好,长生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先上去吧,下面的阵法,我们对付不了!”对于蓑笠所说的那七柄可以温养成极品法宝的先天宝剑,长生并无多大野心。想来,洛神有月华轮,更不会再意。 第六十八章 岂知天劫终难逃(1) 长生三人回到了地面之上,众人十分惊奇,石中轩哈哈笑道:“呼延教主,那个赌只怕你要输了,可莫要反悔哦!” 呼延烁似乎毫不在意,淡淡地道:“输了便输了,本尊几时反悔过?” 石中轩嘿嘿笑了两声,向长生问起洞中的情况,长生道:“这碧庭山原本是一件天生地成的法宝,布有七座大阵。” 众人听了这话,又忧又喜,喜的是这整个碧庭山原来就是一个法宝,那碧庭山下多半是藏有重宝。只是,碧庭山这件法宝,谁又有本事能收得来,碧庭山中的重宝又不知花落谁家?忧的是,碧庭山中居然布置了七座大阵,他们不过才破掉了一道大阵,第二道大阵已经损失了三名高手。若是七座大阵破下来,不知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碧庭山中究竟藏了什么?有没有重宝?你又是如何知道的?”魔教后护法殷世为急问道。众人一齐望向长生,他们最关注的也是这一点。 只有韩玉儿怒道:“里面藏着什么,又关你什么事?有没有重宝,与你有何干系?想得宝,行呀,有本事你现在自己下去找去。” 殷世为冷笑一声,道:“一个野丫头,神气什么?本尊的事哪轮到你管?” 石中轩插嘴道:“两位,暂且消消火,且听长生如何说。” 蓑笠翁之死让长生心情低落,从怀中掏出裹着碎石的衣服,展开衣服,长生道:“碧庭山中不止有重宝,光极品灵宝便有两位。”听到此处,众人的心火热起来,却又不明白长生拿出一些碎石头做什么。 长生指着幻心石的碎片道:“这便是其中的一位灵宝,幻心石。如今,已经陨落了。” 众人听到此处,大惊,眼中满是疑惑与惋惜。 “暴殄天物啊!”殷世为心中哀嚎,他手中只有一柄极品法宝,他虽曾贵为阴山教的教主,但手中却并没有极品灵宝,如今极品灵宝就在眼前,可惜已经陨落,只剩下一些碎片。 想到这里,殷世为一阵心痛,又看了看破幻锥,那也是极品灵宝啊,但是似乎偏向于玄剑宗,若是能将他弄将过来,收为己用,只怕再魔教之中,立时能坐上第二把交椅,陈青平也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极品灵宝在江湖上地位颇高,一般,众人都不会轻易得罪他们,反而会处处讨好他们,渡劫的高手天下有不少,但大家都知道的极品灵宝只有那么有数的十来件,实在稀罕得很,谁也不知道,缘分到了,有没有哪件灵宝王八看绿豆,看中自己,愿意认他为主。这种事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长生接着道:“这碧庭山第二阵,便是幻心阵,幻心石便是此阵的核心,朱继泽、邓常两位前辈,便是死在幻阵之中,李源前辈因此阵而疯狂,冒失的闯入其他阵中,业已陨落。” 说罢,长生从戒指中取出朱继泽、邓常的尸体以及遗物,交给石中轩,道:“还请前辈将两位的尸体和遗物代交给他们的亲友弟子。李源前辈的尸体还未找到,还请见谅。” 石中轩叹了口气,收了两人的尸体和遗物。 长生道:“第二阵已经破了,小子知道,各位一定很奇怪小子怎会知道这些情况,实不相瞒,小子与幻心阵的阵灵蓑笠翁原本其实是相识的,小子也没想到他便是幻心阵的阵灵。”长生缓了缓,接着道,“关于碧庭山密阵的事情,便是蓑笠翁前辈生前告诉小子的。至于小子与蓑笠翁的故事,请恕小子不能告诉大家。” 众人心中一阵黯然,殷世为心中倒是轻松了一些,既然长生与蓑笠翁有旧,那么蓑笠翁多半也不会选择他殷世为。 众人虽然心中仍有疑问,长生三人是如何杀得了极品灵宝蓑笠翁的,但见这般情形,也不好出口相问。 长生接着又将剩下的五道大阵简单的说了一下,众人听闻另外一个灵宝盘古开天斧还未被收复,还有七柄先天宝剑,锁心塔,落魂钟等宝物,大多顿是一个个眼中放光,倒是那由一千零八十把宝剑组成的千剑阵,没有几个人感兴趣。 要知道极品法宝虽比极品灵宝多,其实也很稀少,很多渡劫高手使用的还是上品法宝,当初南冥神教的左护法肖瑾楠就是凭着一件极品法宝从破幻手下逃出性命,肖瑾楠不过是合体境罢了,破幻却拿他无法,可见,极品法宝何其珍贵。 相比之下,上品法宝就普遍得多,人族的分神境的高手手上一般都有一两件上品法宝。毕竟,极品法器温养得当,有可能便可温养成上品法宝。而极品法器的价格,对于这些高手来说,并算不得什么。 长生基本没有隐瞒,将碧庭山密阵中各大阵的情况说了一遍。 石中轩皱眉问道:“布下如此严密的重重大阵,究竟为何?” 长生点点头,道:“这才是我要说的重点。”众人听闻此话,纷纷止住议论一齐朝长生望来,七座大阵中便有如许多的宝物,那守护的东西一定非同小可。 “这碧庭山其实是一座监狱。”长生平静地道。众人大惊,如此严密的防护,居然只是一座监狱,什么人值得这么大费周张,需要两间极品灵宝,七座大阵看管?直接杀了岂不简单? 呼延烁眼睛一亮,沉声问道:“长生,这监狱中看管的又是何人,你可知道?” 长生摇头道:“小子不知,小子也不知他为何会被囚禁在此处,小子只知道,此人来历非同小可,心机深沉。实际上,小子怀疑,这些年来所发生的那些事情,极有可能便是此人在中间兴风作浪。” 呼延烁望了石中轩一眼,又问道:“如此说来,那人已经逃脱?” 长生点头道:“不错,此人的元神已然逃脱,如今这碧庭山困住的,不过是他死去的肉身。” “肉身?”众人迷惑不已,到了他们这般程度,虽然凝练肉身耗资巨大,但也并非不可能,困住一具肉身又有何用,更何况,肉身一旦破损抛却,又有谁的元神能再回到原来的肉身之中? 第六十八章 岂知天劫终难逃(2) 石中轩也是不解,问道此个问题。 长生摇摇头,道:“此中的关节,小子也不明白,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那人还有用那肉身的地方,更或者肉身并无意义。”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且说来听听!”呼延烁道。 长生答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若是各位还有心破阵,阵破之后,自然会见到那具破碎的肉身。”蓑笠翁的事情他不想多提,也就不想将幻境中所见的一切说出来,顿了顿,长生又道:“剩下的五座大阵中,一座半便是被此人破掉,不过即使如此,阵中依然危险重重,各位,究竟愿不愿意继续破阵,还请三思。” 石中轩奇道:“长生,难道你就不想继续破阵?” 长生叹了口气,道:“我当然想,我还想去看看那具尸体,弄清楚这一切究竟因何而起!” 石中轩笑道:“既然如此,我随你去了。”说罢又望向呼延烁。 小猴儿跳将过来,道:“长生哥,你去俺便去。”长生摸了下小猴儿的脑袋,明月、袁依依、韩玉儿、玄剑宗诸人纷纷表示要随长生前去,洛神更不在话下。 呼延烁捋须思忖了一会儿,道:“本尊对那具尸体也很感兴趣。” 事到如今,诸多重宝就在眼前,又有谁肯离去。 众人商议了一番,留下十余位元婴境的弟子在洞外,防止有人洞外,说实话,元婴境的弟子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洞内危险重重,反而要人照顾,稍不留神,就身陨命亡。 当然,长生除外,长生如今的境界虽然只是筑基后期,但实际实力已经能与分神圆满相抗衡了。 商议妥当,两百余人陆续下到洞中,幻心阵已经被破掉,幻心阵笼罩的范围颇为广阔,约莫有万余丈,行过这万余丈,众人眼前豁然开阔,前面出现一个极为大的石窟,两百余人站在其间,如同蚂蚁一般,比之幻心阵漆黑一团不同,石窟顶部星星闪闪,如同漫天的星星。想必这就是蓑笠翁所说的七星诛心阵。 七星诛心阵早已经破掉,除去部分的残阵还能运行,基本已经失去了效用,阻挡不了众人,这七星诛心阵中,据说有七柄先天宝剑,镇压阵脚,不过,阵破之后,那七柄先天宝剑不知去向,或许还藏在这七星诛心阵的残阵之中,或许已经被盘古开天斧收走,藏于别处,或是镇压其他的大阵。 石中轩见众人各自左顾右盼,与呼延烁商量了一下,道:“各位道友,若要寻宝,各自去吧,我们会在这里等大家四个时辰。七星诛心阵虽破,但是,那些残阵也莫要小视了,各位好自为之。”呼延烁也示意魔教诸人可以去寻宝。 众人大喜,一哄而散,各自去寻找那七柄宝级。一时间只剩下石中轩、九阴教主、长生、洛神、袁依依、小猴儿等十数人,这等寻宝之事,明月自然是少不了,虽说如今的明月其实并不缺法宝,青阳洞中的法宝可不少,只可惜好的法宝,特别是那柄极品法宝青阳剑,明月看得见,却拿不到,不止她拿不到,就连狐族的那两名从锁心洞中逃出的老祖也拿不到。 这碧庭山密阵中,本就灵气、本源神识浓郁,不知多少亿万年下来,自然孕育了不少的天材地宝,不过能不能得到,就看各自的机缘。毕竟,这七星诛心阵的范围也不小,足有二十余里。其间又有薄雾,虽然有稍许光线,其实也只能看清数十丈范围的东西,而神识在这里,基本是失效的。 长生看了看急得抓耳挠腮的小猴儿,笑道:“小猴儿,你也去吧,不过,却要破幻前辈陪着!”小猴儿大喜,转身便要离去,长生捉住他,道:“千万小心!”又朝破幻拱手道:“还请前辈照看好小猴儿!” 破幻答应下来,小猴儿拉着破幻,急冲冲地离去。 石中轩问道:“长生,你不去寻寻么?我看此地的宝贝不少。” 长生摇摇头,他又岂会在乎这些,若论法宝,他有出云与幽雀,已经使惯了手,何必再与众人争?此地本源神识浓郁,正是修炼的好地方,长生不肯放过,盘膝坐下,静静地吸收本源神识。 洛神、袁依依也分别在一边坐下修行。 石窟之中不时响起“轰隆隆”的爆炸之声,想必是众人在攻打各处的残阵。相互争夺的事一定会发生,但众人都许下血誓,想来也没有人敢动手。 转眼四个时辰过去,众人纷纷归来,七柄先天宝剑,找到了两柄,分别是天枢剑和摇光剑,天枢剑被魔教的一名魔头得去,摇光剑则被玄武宗得来,玄剑宗的一位渡劫前辈侥幸得到了七星诛心阵的阵图,虽然已经有所残缺,但似乎还能使用,为了得这阵图,玄剑宗的两名渡劫高手分别受了不轻的伤。 其余各人,各有收获,虽没得到宝剑,阵图,但多多少少得了些天材地宝。其间虽有十数人受伤,却没有人殒命。 长生将摇光剑借来看了看,宝剑浑然一体,三尺来长,三寸来宽,薄如纸,剑刃锋利异常,并无剑柄。剑身上有无数的纹路,洛神也看不出其中的究竟,剑尾处有七个小点,正与北斗七星一一对应,其中摇光星位置的那个小点微微发光,隐隐中,这小点似受一股无名之力的牵引,想必就是因此而确认它是摇光剑的。 再看那天枢剑,形制与摇光剑大相径庭,竟然有五尺来长,只有最顶部的两尺多呈剑状,并未开锋,后部如杆,更像一根短矛,剑身上纹路密布,尾部也有七个小点,天枢星处灼灼放光。 那七星诛心阵阵图看上去如一块半尺左右的石板,墨黑色,也是秘纹密布,石板上有七个点,也是分别对应北斗七星,此时这也暗淡无光,石板缺了一角,周围有明显的裂痕。 众人汇集在一起后,再次启程,继续向深处行去。众人将此处几乎翻了个遍,自然有人知道出口的位置,行了二十余里,石窟突然收窄,现出一个岩洞来。 第六十八章 岂知天劫终难逃(3) 众人彼此望了望,停下脚步来,谁也不知这通道中究竟有什么危险,又怎敢贸然闯入?石中轩、呼延烁、长生等人商议了一番,还是决定由长生、洛神还有破妄前去探一探。在这群人中,只怕也属他们三人保命能力最强。 三人小心的走入洞中,洞中漆黑一片,长明火只能照亮三两丈的距离,不过,不知为何,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走了约莫千余丈,那通道便到了尽头,眼前是一个石台,十余丈左右,前面是一片空荡荡的空间。 破幻正待跃入空中,长生一把拉住他,道:“此处诡秘,小心为是。” 洛神也道:“我感觉这空中潜伏着莫大的危险,还是将众人叫来,布下大阵为好。” 三人略微商量了一番,便转了回来,将见到的情形说了一遍。不多时,众人一齐来到了这石台之上。 十来丈的平台,还容不下两座大阵,石中轩、呼延烁、长生等人再次商量了一下,呼延烁带着魔教的人留了下来布下了九天魔煞阵,石中轩则带着其他的人退回到洞中,小心戒备。 呼延烁布置好大阵,升起防护光罩,一声令下,魔教众人一齐飞入空中,向前掠去。众人刚飞出石台,忽听“咚——”的一声沉厚的钟声响起,魔教众人只觉得心神一阵摇曳,精神恍惚,防护阵竟然全不起作用。实力强的尚还好,勉强能稳住身形,飞速逃回石台之上,实力稍弱的顿时浑浑噩噩,直朝下方坠落下去。 呼延烁大惊,强定住心神,大喝一声:“快救人!”说着顺手两袖子甩出,两道真元脱袖而出,裹住两名昏迷的手下,将他们跩上石台。 魔教中的高手纷纷出手,不过没有昏迷的高手只有十六位,此地昏暗,众人只来得及出手一次,救回了三十二人,另有六人不等众人出手,已经坠入到浓浓地黑暗之中,不多时,石台之小破风之声大作,惨叫之声响起,顷刻之后,又回归了平静。那六人,此时只怕已经化做尸骨,连元神也未逃脱出来。 再说在洞中的石中轩等人,也好不到哪里,众人东倒西歪躺倒了一片,也只有石中轩、九阴教主、玉如意、吕天欢、破幻等十八人还能站立,连长生也昏倒在地。 “好厉害!”清醒过来的众人吸了口冷气,只一回合,便损失了六名破妄高手,殷世为阴沉着脸,此次抽掉的人手,多是他的手下,损失的六名高手中,四名都是他玄武殿的高手,怎能让他不心痛? 长生心中一动,望向破幻,问道:“破幻前辈,你可曾有事?” 破幻摇摇头道:“我没事,我没感觉到什么,这钟声想必只针对神识而起,我本是器灵,没有神识,这钟声对我无用。” 听到这话,呼延烁与石中轩一齐朝破幻看来,呼延烁道:“要破此阵,只怕要落在破幻身上。” 长生点了点头,这钟声想必就是巫器落魂钟所发出的,影响不了破幻,破幻又是极品灵宝,本体较众人强横不知多少倍,想必那隐藏的攻击,也奈何不了他。若按蓑笠翁所说,只要从阵中取走这落魂钟,这阵法自然便失去了效用。 想到这里,长生朝破幻长鞠一躬,请破幻出手,破幻欣然答应。 于是众人都退到洞中,实力强的渡劫高手站在前面,随时准备接应。石台上只留破幻一人,破幻一步踏出,化作本体,径直朝那钟声响起处掠去。 “咚——”又一声沉厚的钟声响起,洞中的众人呼啦啦跌倒了一片,破幻却不为所动,天空中有无数飞刃朝破幻掠杀而来,“叮叮叮”击打在破幻锥上,却伤不了破幻锥半分。 “咚——”钟声再次响起,一重浓雾朝破幻涌来,浓雾过处,万物消融待尽,几乎刹那间,那浓雾便裹住了破幻。 “不好!”破幻心中暗叫一声,这浓雾竟然能侵蚀万物,便连破幻也抵挡不住它,破幻锥椎体已有损伤,这落魂钟竟然能引出这诡异的浓雾,破幻当机立断,破幻锥再空中拐了一个大弯转身便逃。 眼见快要回到石台之上,那浓雾并不过扩散到那石台之上,忽听“咚——”的一声,钟声第三次响起,一片磅礴的毁灭气息铺天盖地地朝破幻涌来,破幻根本来不及反应,那气息已经将破幻淹没,瞬息之间,可怜那破幻,连半个字也没来得及吐出,便湮灭化作了齑粉。 正所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有诗叹他: 勘破世间千般幻, 岂知天劫终难逃; 若使早知今日事, 荒僻山野任逍遥。 好在那股庞大的气息到石台处便停了下来,否则,在场的众人,只怕一个也逃不脱灭亡的结局。 平台上,众人布置了十余团长明火,那最后的一刻,还清醒的众人看得清清楚楚,连极品灵宝也挡不住它的功击,究竟是什么东西?众人心中骇然。 石中轩皱了皱眉,心中长叹,不知该如何向长生交代。这破幻与长生交情颇深,原本以为这落魂钟奈何不了破幻,又岂料竟让破幻命丧此处。 果然,待长生醒来,听到这个消息,呆若木鸡,喉头一阵腥甜,“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又晕厥倒地。 洛神、螭天霸也甚为心伤,他们四人接识于那片莽荒大陆,这些年下来,感情可谓颇深,原以为这破幻保命能力最强,却没料到湮灭得罪早的也是他。 这难道是命数么?破幻锥因幻心石而生,幻心石灭,紧接着破幻锥也随之而去,若说不是命数,又有几人相信。 “我的错,我的错!”长生再次醒来,自责不已,喃喃自语,一时间心灰意冷,再提不起破阵的心思。 石中轩回头看了看长生,眼光黯然,又看了众人一眼,叹了口气,道:“罢了吧,就到这里吧!”又对呼延烁拱拱手道:“看来那个赌,却是我输了!” 第六十八章 岂知天劫终难逃(4) 呼延烁瞪了石中轩一眼,道:“都走到这里,岂有中途放弃的道理?长生,这可不象你,老夫还记得坠星崖那山洞中那个顽固的小娃娃,难道那不是你么?” 长生低下头,低声道:“还有什么办法?又要死多少人?我不想身边的人再离我而去,因我而亡了……” “住口!”呼延烁喝道,“老夫的家人都几乎死了个干干净净,在坠星崖受了千余年的三灾九劫之苦,也不曾象你这般。天下哪有不死之人,谁个又没有些灾灾劫劫?修行本就是逆水行舟,若没有一颗坚韧的道心,你修什么行,又悟什么道? 修行修行,说到底,其实不过是修心,既然是修心,那么,什么事都可能遇到,若是你想放弃,成,从这石头上跳下去,一声钟响,保管你万事无忧,你也算对得起破幻了。休要在这里哀哀怨怨,像个娘们。 这都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尽人事儿听天命,难道你不知么?再说这等话,莫要说老夫识得你!” 想了想,呼延烁又道:“天生一物降一物,十步之内,必有芳草,老夫便不信,天下便没有破此阵的东西!” 石中轩拍掌道:“呼延教主这话说得好,长生,你要明白,你所经历的,都是你修行路上要经历的坎,坚持下去,无论结果如何,你才可以真正的说对得起那些逝去的人,对得起你自己。 修行不是游山玩水,不是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只有好事没有坏事,只占便宜不付出,天下哪有这般好的事?修行是翻过一道道山,跨过一道道河,直至身陨道灭。长生,你明白么?” 这般的话,石中轩很少说,不知为何,此时心中一动,竟然脱口而出。 长生被呼延烁这番教训,说得面红耳赤,他本是性情执着之人,不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是一时被心头的悲伤糊住心眼,竟然生出了放弃之念,又被石中轩这般一番说动,细思下来,修行不就是这般么? 长生云云,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又有几人见得长生?为了强大?这世上一山更比一山高,一人更比一人强,谁又真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举世无敌?只怕强如破军、贪狼也不敢出此狂言吧! 人生便是修行路,放弃了,修行路便断了!谁有能说褚济民他就不是在修行? 想到此处,长生抬起头来,朗声问道:“各位,可有什么办法可破此阵?” 众人正在议论之际,忽然一人拨开众人,走上前来,道:“长生,我想再试试!”众人望去,却是一名散修,一度名震江湖的李向明。 长生奇道:“李兄,你可有什么办法?刚才,你可没能顶住那钟声。” 李向明道:“我顶不住,可有人顶得住!”说罢,袖子一抖,从袖中抖出一团黄光来。 那团黄光长生认得,当初长生、袁依依在昆仑山被群妖追杀,李向明便是放出这团黄光护住两人。李向明朝那团黄光鞠了一躬,问道:“黄伯,你真有十足的把握?” 那团黄光在空中闪了闪,化做一个农夫模样的粗壮大汉,答道:“世上怎有十足的把握?七八成把握还是有的!” 一干众人望着李向明和那农夫,一时都惊呆了,这农夫分明是另一个极品灵宝,谁也没料想到李向明身边也有一柄极品灵宝,难道这世上真有那么多的极品灵宝么? 石中轩与呼延烁相视一眼,点了点头,石中轩道:“先天灵宝戊己杏黄旗?没想到,昆仑宗丢失的极品灵宝在你身边,难怪你说你与昆仑宗有些瓜葛。不错,戊己杏黄旗相传防御甲冠天下,黄兄出动,倒是的确有七八成把握。” 众人听说这农夫模样的器灵便是戊己杏黄旗,一时骚动起来,戊己杏黄旗实在是太有名了,昆仑宗的三大镇山灵宝之一,许多万年前下落不明,很多人以为他已经被毁去,不料今日却能得见,有诗赞他: 玄黄二气化中土, 此间藏有神仙府; 心宽总可容万物, 世上焉有谁不服? 呼延烁接着道:“本尊以为,虽然黄兄防御无人可及,不过还须小心,不如先在这石台边缘处试试,若是真能经得起那落魂钟的攻击,再去破阵也不迟。” 众人点头称是,戊己杏黄旗不是狂傲之人,自然采纳。 戊己身缠玄黄二气,一步踏出石台之外。 “咚——”悠扬的钟声响起,戊己面不改色,万千飞刃袭来,尽皆被那玄黄二气化解。 “咚——”落魂钟再次响起,一片浓雾涌来,玄黄二气化做一团,将戊己器灵护在中间,那浓雾的确不一般,可消融万物,连破幻锥也抵挡不了它,可是,这戊己杏黄旗本是玄黄二气所化,玄黄二气乃是万物之祖,那浓雾虽能消融万物,却消融不了玄黄二气。 “咚——”钟声三响,一道毁天灭地的气息扑涌而来,瞬间将戊己杏黄旗淹没,众人提心吊胆,只恐戊己杏黄旗也顶不住这道毁灭气息。 岂料,玄黄二气乃是阴阳所化,这世上万物,包括生死存亡,都逃不脱阴阳,毁灭气息虽然厉害,却终归不可能毁灭本源,两者相持了一段时间,毁灭气息渐渐散尽,戊己杏黄旗安然无恙。 众人大喜,但又担忧,只恐那落魂钟还有什么手段。 “咚——”钟声再次响起,比之前一道更要洪亮十余倍,石中轩只觉得一阵头晕耳鸣,胸口烦闷欲呕,再看众人,能站着的除他之外,已经只有两名,一名是玄剑宗的一位长老,看上去十分木讷,毫不起眼,姓黄,叫黄散;另一名是魔教的一位长老,也没有什么名气,叫武伯渊。就连魔教教主呼延烁,也没有经得住这道钟声,昏倒在地。 石中轩急忙定神看向那戊己杏黄旗,戊己杏黄旗被浓厚的毁灭气息重重围住,看不见他的身影,不过,那浓厚的毁灭气息之中,时不时有黄光闪动,料想戊己杏黄旗无事,石中轩略放下心来。 第六十八章 岂知天劫终难逃(5) 不多时,毁灭气息散尽,戊己杏黄旗再次显露出来,戊己喝道:“还有什么本事,再拿出来!” “咚——”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比前一道钟声更强大了十余倍,石中轩只觉的脑袋如同炸开,脑浆翻滚不息,眼前直冒金星,“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接着眼前一暗,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不知过了多久,石中轩缓缓睁开眼睛,站了起来,黄散、武伯渊也相继站了起来,三人相视一笑,再去找戊己杏黄旗,戊己就蹲在李向明身前,正在为他揉太阳穴。 石中轩问道:“黄兄,成功了么?” 戊己抬头看了看石中轩,点点头,道:“成功了,这大阵,算是破了!” 众人渐渐苏醒过来,戊己从腰带上解下一只巴掌大小的青铜古钟,和一个阵盘,递于李向明,道:“拿回来了!” 李向明拿在手中掂了掂,又递給长生道:“玄剑宗因为要破此阵,损失了破幻前辈,这钟和这阵盘便算是补偿吧!” 长生接过古钟与阵盘,仔细看了看,那只是一只很平常的铜钟,上面布满了花鸟鱼虫,还有斑驳锈迹,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来,那阵图也只是一块布满纹路的青石板,长生也看不出究竟来。 摇了摇头,长生将铜钟与阵盘交还给李向明,道:“破幻前辈因此钟而死,我见不得此钟,李兄,你还是将它收起来吧!” 明月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盯着那铜钟,很想将那铜钟抢过来,只可惜李向明没有丝毫将铜钟送于她的意思。 李向明叹了口气,也不多说,收回了铜钟。 追魂落魄阵已破,自然有人下到底部将众人的尸体和遗物捡了回来,李源的尸体也在其中,朱继泽的遗物都被李源收在他的戒指之中。石中轩与呼延烁各自将尸体和遗物收如戒指中。众人又修整了一下,四下寻找下一个大阵的入口。 第五道阵法是锁灵千剑阵,按蓑笠翁所说,锁灵阵业已经被破去,只有那千剑阵,那千剑阵虽然厉害,不过,合众人之力,应该还能对付得了。找到入口后,众人继续前进,来到了锁灵千剑阵面前。 锁灵千剑阵也在一个巨大的穹洞之内,众人试探了一下,发觉这千剑阵威力虽然巨大,但众人组成大阵,可以对付得了,于是硬闯破了此阵,魔教收取了千剑阵的阵图和四百三十六口宝剑。玄武宗收取了锁灵塔与残缺的阵盘,以及七十八柄宝剑,玄剑宗收取了两百八十七柄宝剑,其余的宝剑众人各自收取,长生也得了三口宝剑。 袁依依机缘巧合得到了藏在此阵中的七星宝剑中的一柄天璇剑,天璇剑十分漂亮,通体半透明,不知是什么材料,呈淡红色,剑身上也有无数的纹路,剑柄处有北斗七星,天璇星那一点为淡蓝色。 苏宛如则得到了另一口七星宝剑:天玑,此剑洁白如玉,钝而无锋,寒气逼人。 攻破了锁灵大千阵,下一道大阵盘古开天阵才是关键,因为镇守此阵的乃是极品灵宝盘古开天斧。 众人摩拳擦掌,商量着如何攻破这盘古开天阵。 强攻一定是不成的,经过了追魂落魄阵,众人总算明白,这碧庭山的阵法,奇妙无比,想要强攻,单凭他们这些人,一定是不成的。那追魂落魄阵,若是没有戊己杏黄旗,他们根本就过不来。 莫说追魂落魄阵,当初的幻心阵,若不是因为长生,又有何人能破得了?只是众人没有亲历那幻境,感觉不出其中的危险所在。 众人来到那盘古开天阵的阵前,盘古开天阵也在一处穹洞之中,阵前也有一处石台,与其他阵不同,盘古开天阵中一片亮堂,宛若白昼,众人极望去,这座大阵方圆不下五十余里,而前三座阵,方圆不过二三十里。 众人破阵至今,显然已经惊动了此地的阵灵盘古开天斧,只见阵中一名粗壮的男子悬浮在空中,身高足有三丈有余,****着上身,古铜色肌肤,肌肉高高的鼓起,满脸虬髯似钢针一般,一双虎目目光逼人,眉毛又粗又浓,连成了一片,粗短的胳膊,手擒一把巨大的开山斧,足有车轮般大小,显得凶恶异常。 有诗赞他: 开天辟地第一斧, 可断清浊性似虎; 忍得万古多寂寞, 终能扬名镇中土。 那男子来到距离众人不过两百余丈处停下,伸出粗短的手指,遥指着众人,喝道:“呔,哪里来的蟊贼,碧庭山大阵岂是你们乱闯的,速速回去,还能饶你等一条小命!” 众人都来到了此处,又岂会被他吓退? 长生、石中轩、呼延烁上前一步,石中轩先施了一礼,问道:“盘古开天斧前辈不知如何称呼才好?” 那男子冷哼一声,道:“就叫某开天吧!盘古两字,某家还当不起!” 石中轩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谁知开天根本不理他,反而注意到长生,脸色大变,横眉立目,怒发冲冠,萝卜般粗细的指头遥指着长生喝道:“你这狗贼,还敢再来?来来来,速速进到阵中来,吃某家一斧!” 众人既奇怪又好笑,奇怪的是这里有近三百人,开天却偏偏只指着长生邀战,显然,这长生与此地有干系;好笑的是,天下哪有这般邀战的,要对方进他的阵中与他打架,谁有那么傻,会进到他的阵中? 长生也不明白,眨了眨眼睛,猜想又是与他脑中的那道元神有关,才让这开天如此待他。那么说,这元神只怕就是从这碧庭山大阵中逃脱的那一位。 想到此处,长生朝那开天,行了一个礼,大声道:“前辈只怕误会了,小子并非那人,虽然有道元神潜藏在小子脑中,前辈所说的只怕是这道元神吧!”长生此时也顾不得众人知道他的秘密,反正这个秘密许多人已经知道了。 开天紧盯着长生,似乎生怕他逃走,又惊又疑,喝道:“是与不是,你且先进某阵中,某家剖开你的脑袋,一看便知。” 吕天欢笑道:“这人好不讲理,比老子还嚣张。” 长生苦笑道:“那如何使得,那小子的命不也没了么?” 开天皱眉喝道:“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大不了,何须这般鼓噪?” 众人听了暗暗皱眉,暗道:“感情不是你的命,别人的命没了就没了,当然没什么大不了!” 呼延烁道:“开天前辈,你要问长生的不是,何不出来,料他也不是你的对手。” 开天眼珠一转,道:“你这老头,贼坏,你当某家傻么?你们这么多人,一拥而上,某如何打得过?” 众人暗自偷着乐,心想:“原来你也不傻,也知道这个。” “不如这般,”呼延烁道,“前辈若是与长生相斗,未免有欺负人之嫌。本尊也有些本事,愿代替长生与前辈切磋一场,若是前辈赢了,我们将长生交于前辈,若是本尊赢了,前辈只需要依我一件事情即可,如何?” 开天眨了眨眼睛,道:“成啊,你进阵来与某家打斗,你放心,某家打不死你!” 呼延烁摇头道:“这比试,并非比试阵法,你出阵来,本尊也保证绝不会让众人围攻你,单凭本尊的实力与你切磋。” 开天摇头道:“又有什么区别,你说话不算数,某又有什么办法?” 呼延烁并不生气,又道:“本尊乃是魔教的教主呼延烁,不知前辈听说过没有?” 开天瞪眼道:“某家呆在这里不知多少年了,又怎会听说过你?” 呼延烁点头道:“前辈没听说本尊没关系,不过,老夫身为魔教教主,一言九鼎,是决计不会说话不算话的。前辈若是不信,不妨问问这里的诸位,他们之中,不乏本尊的对头。” 开天望向众人,明月大叫道:“开天前辈,莫要信他,你们要打斗便打斗,干嘛拿长生当赌注?”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长生传言道:“明月,你莫担心,老魔头想必不会害我,再说,石中轩也不会让他害我!” 呼延烁此举显然是诱敌之计,这开天若总呆在阵中,这阵根本没法破得了,不要说他们这些人,即便再强大十倍,经历了追魂落魄阵的众人也没有信心能破得了。 既然如此,不如将开天引出阵来,没有盘古开天斧的盘古开天阵,不攻自破,单凭阵盘,已经是奈何不了众人了。而这个开天,虽然谨慎,但显然太过粗犷,有点缺心眼。 见盘古还有些犹豫,呼延烁又道:“更何况,你与本尊只在这石台上比试,谁若出了这石台,便算输,若是真有人群而攻之,难道你还担心不能及时回到阵中?” 盘古似有些心动,大声问道:“你要某依你一件什么事?” 呼延烁道:“毕竟本尊是代表众人与你比试,究竟要你做什么事,还需商量后才能决定,总之不会损害前辈便是。更何况,前辈认为不是本尊的对手么?” 盘古大怒,喝道:“某岂会打不过你们这群蟊贼?比试便比试!”说话间,正要跳出阵外,忽然指着长生,又道:“你让他们都退出那山洞,只留你与这个什么长生在这里!莫要蒙某家,这里的一切,尽在某掌握之中。” 呼延烁望了望众人,石中轩点点头,道:“大家先退到锁心千剑阵中去吧!” 众人依言退回到了锁心千剑阵中,静候消息,石台上只留有呼延烁,长生则站在洞口。 第六十九章 翻手为云覆为天(1) 却说盘古开天斧开天与魔教教主呼延烁以长生为赌注约好比试,众人退走,当场只留下长生、呼延烁与开天。 见众人都已经退走,开天哈哈大笑,从阵中跳了出来,一摆手中板斧,不理呼延烁,直扑向长生。长生大惊,这开天居然根本没打算与呼延烁打斗,他只是想抓住长生。长生哪里是他的对手?长生最擅长的神识攻击,偏偏又对器灵无用,被开天一把拿住,封住了周身的要穴。 呼延烁也是一惊,开天乃是先天极品灵宝,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这开天居然会不顾及身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居然直接向长生下手。呼延烁想要去救长生,但哪里还来得及?醒悟过来的呼延烁身形一闪,将开天封在洞中,大喝一声,怒道:“你这厮,怎能这般不讲信用?怎能这般无耻?” 开天哈哈大笑道:“信用?那不过是你人族弄出来忽悠人的东西,某家为何要与尔等讲信用?你们人族也说了,大行不拘小节,大礼不辞小让,只要能拿住这小儿,某家何须与你拼斗?快快闪开,某对尔没什么兴趣,莫要逼某家出手!” 呼延烁一时语滞,开天说得不错,大肆宣扬信用的是人族,出尔反尔,施展百般欺诈伎俩最多的也是人族。信用两字,早被人滥用,用得着时是祭出的法宝,用不着时射出的冷箭,或美其名曰,要打破常规;或委屈地道,不合乎规矩。这叫呼延烁如何辩驳?更何况,这种事,他也没少做,只是做得巧妙,知道不说,乱说的不知道而已。 不过呼延烁辩驳不了开天,一边堵住开天,一边放出信号招呼众人。 那开天也顾忌众人赶来围攻于他,将长生拿住了不算什么,能平安回到阵中才能算是大功告成,盘古开天斧一斧头向呼延烁劈了过去,这一斧可不一般,轻飘飘似鸿毛过空,重沉沉若泰山压顶,两种绝然相反的韵味同时蕴含在这一斧中。 呼延烁见他这一斧劈来,也不敢力敌,抽身向一侧一躲,避其锋芒,与此同时,一只三寸大小金光闪闪的四方小印飞出,丢溜溜乱转,迎风便涨,转眼间便化做丈余的一只大印,大印上镌刻着八个大字,曰:“奉天承运,权掌阴阳。” 不用说,这印便是天下相传已久,大名鼎鼎的翻天印,一等一的极品灵宝,不知何时落到了魔教手中,成为魔教的镇教灵宝。这翻天印和落宝金钱并称为当世的两大奇宝,一个力压,一个通神,可以说是无往而不利,法宝便不用说了,世上的灵宝,少有能与之抗衡的。 有诗赞他: 柄持世间无双权, 翻手为云覆为天; 此中本来少良善, 生死荣辱一念间。 只听呼延教主大喝一声:“落!”翻天印放出一道金光,将那盘古开天斧牢牢罩住,本体便朝盘古开天斧砸了下去。 “轰”的一声,那翻天印正砸在盘古开天斧的斧背上,“奉天承运权掌阴阳”八个大字,大放光芒,投射出八个虚影,将盘古开天斧的本体困在中间。 开天毕竟久呆在碧庭山密阵中,少有见识,不识得此宝,盘古开天斧本体竟然被那番天印牢牢地镇住,开天想要将盘古开天斧收回,却也做不到,幽黑的斧头颤动不已,斧身抖动得厉害。 呼延烁敢单挑开天斧,依靠的便是这翻天印,就算未必一定能胜得过开天,但只要有这翻天印在手,呼延烁绝不相信会输。 开天脸色一变,叱道:“这小儿是你什么人?你真要与某争个生死?你就不怕某家这就杀了这小儿么?” 呼延烁倾注真元,以翻天印强行压制住盘古开天斧,冷声道:“你要杀他便杀吧,本尊只要困住你的本体在此,你这盘古开天阵便算是废了!长生,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开天狂怒,大喝道:“你以为就凭你这小小的一枚权印便真能困住某家?做梦!某家可是开天辟地的盘古开天斧,又岂会轻易被尔等拿住?”说罢,一声狂吼,叫道:“开辟鸿蒙,破!” 只见盘古开天斧光芒大盛,放出清浊两气,化作一道利刃的残影,攻向翻天印。 呼延烁脸色沉重,也大喝道:“受命于天,镇!”翻天印下现出一道阴阳八卦图,如一只圆盾,迎向那利刃。 “轰”的一声巨响,地震山摇,那利刃与阴阳八卦图同时湮灭,盘古开天斧竟然奈何不了那翻天印,翻天印也不能将盘古开天斧完全镇压住。 就在这时,开天忽听背后众人正朝他奔来,一咬牙,抓起长生,竟然弃了那长生,绕过呼延烁,朝那阵中投去。呼延烁的全部功力都被那盘古开天斧牵制住,一时间也无法阻拦,眼睁睁看着开天裹着长生,从他身边绕过,眼看就要投入阵中。 这开天果真是好气魄,若是盘古开天斧被众人毁去,他这个器灵也必然会随之被毁去,但若只是镇压,那他这个器灵还会继续存在。这盘古开天斧乃是盘古开天辟地的宝物,能劈开天地,分断清浊,混沌中先天生成,又岂是那么容易被人毁去的? 反倒是他这个器灵,失却了本体保护,实力下降得太过厉害,只怕连一般的未渡劫的大乘高手也打不过,此时若不逃,难道等着与本体一起被镇压么?融入本体虽然实力可大增,可是合众人之力,不过是瓮中之鳖。 只要躲在阵中,虽然这盘古开天阵没有了盘古开天斧本体的镇守,威力不及当初的十之一二,但有了他开天这个器灵的统御,料想依旧足以挡住众人。更何况阵中中还有三柄七星宝剑,以这三柄七星宝剑,暂时代替盘古开天斧,也能让如今这虚弱的大阵威力提升不少。 呼延烁也明白这个道理,急喝道:“快拦住他,莫让他逃入阵中。”若开天逃出进阵中,凭着众人的实力,联起手来,不难破开这个没有镇守法宝,只有阵盘的盘古开天大阵;若是让开天逃进去了,只怕再想他出来,可就难了。至于长生的生死,呼延烁此时已经无暇再考虑,所谓生死有命,祸福随天。 第六十九章 翻手为云覆为天(2) 可是,众人毕竟慢了开天一步,哪里来得及?而且,开天手中有长生在,众人投鼠忌器,大多不敢大肆攻击他,只有十余人,不管不顾,祭起法宝,朝开天攻来,虽然估计击不中开天,但聊胜于无,或许开天为躲避这攻击会耽搁瞬息。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众人谁也没料想到,开天的身形突然被定在那里了,半点也动弹不得。众人的攻击也在离开天一丈左右处,被一道透明的光罩挡住,竟然没有一道攻击中开天。 众人大奇,只见一道黑光落在开天身前,一名黑袍人现出了身形,道:“开天,又见面了,这次,只怕你逃不脱了!” 开天看了那人一眼,脸色大便,惊道:“是你?……怎么会有两个?”那人也不答,伸手挥袖,将开天不知收到什么地方去了,长生却被摔倒在地。 “铛”的一声,那盘古开天斧没了开天的驭使,不再挣扎,跌落在地上,如同一只普普通通的板斧。 长生爬了起来,瞅见此人,不觉一愣,拱手苦笑道:“前辈,又见面了!” 那黑袍人哼了一声,并不理会长生,只是望向众人,眼光灼灼,似有所思。 呼延烁乘机收了盘古开天斧,转身看向那人,只见那人穿着宽大的黑色衣袍,头上罩着一个硕大的黑色斗篷,斗篷内黑雾缠绕,遮住了整张脸,却不知又是哪位高人,他带来的人和石中轩、长生带来的人中均无此人。 这时众人都已经赶来,见了这种情况,不禁松了口气,不管此人的来意如何,是敌是友,都毕竟是他收了开天,唯一可惜的是,这件极品灵宝,落不到他们手上了。 呼延烁满脸戒备,怒喝一声:“原来是你!”说着翻天印翻转过来,朝那人砸去。那人挥袖一抖,不知使了什么法术,一团祥云托住了翻天印,那翻天印竟然奈何不了那团祥云,两者僵持不下。 “呼延教主,有话好好说,又何必动气?”那人道。 呼延烁满脸愤懑,冷声喝道:“老夫与你,有什么好说的?” 石中轩心中惊奇,传语问道:“长生,这一位又是谁?你们认识?” 长生心中有气,刚才出手攻击的十数人中,便有石中轩,别人也就罢了,多是呼延烁的部下,他石中轩居然也出手,不顾长生的死活,这让长生心中十分不舒服,虽然她知道,他若被开天带入到阵中,只怕也是九死一生。 “难道你猜不出来么?”长生没好气地答道。他怎会不认识那人?虽然看不清那人面目,但是那气息,化成灰长生也能认出,他不就是当年在幻阵中与他见面,又在玄元洞中狠狠教训了他一顿的那个黑衣人么? 石中轩猜出长生的心思,微微一笑,道:“那种情势,换你你又该如何?长生,你不是小气之人,又何必做这儿女之态,意气用事?” 长生脸一红,石中轩说得不错,仔细想来,他心中的不快也不是全来自于石中轩,蓑笠翁、破幻之死,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底,又受了开天的欺骗,中了他的计,被开天拿住,心中憋屈异常,石中轩不过是他发泄的一个口子罢了。让石中轩知道此人的身份,也不是件坏事。 想到此处,长生叹了口气,传语答道:“他便是我所说的黑衣人!这里原本困住的那团元神,只怕就是他,那阵中的尸体,不知与他有什么样的干系。” 石中轩神色微微一变,悄悄地传语几位好友,组成了一个阵势,小心防备。 黑衣人瞥了石中轩一眼,满不在乎,道:“石中轩,又见面了!你还是当年那般模样。” 石中轩暗道:“这黑衣是何人?为何这般说?”石中轩仔细回忆,却记不起几时与此人见过面,不解地问道:“这位道友,我们曾经认识?” 黑衣人哈哈一笑,并不回答,又对呼延烁道:“你再吧住手,这盘古开天阵中的宝物,只怕被别人抢了去。” 呼延烁心中一惊,盘古开天阵中其他的宝物也就算了,但盘古开天阵的阵盘,呼延烁一定是要拿到手的,他手中有了盘古开天斧,若再有盘古开天阵的阵盘,便能布置下盘古开天阵,虽然未必及得上这里天然形成的大阵,不过,威力也小不到哪里去,有此大阵相助,魔教的实力,等若是翻了数倍。 呼延烁早就认出了黑衣人,在坠星崖,这个黑衣人每隔三百来便来问他一次,降也不降,一千余年下来,他早对此人恨之入骨,又怎会认不出此人的气息? 不过相比之下,盘古开天阵的阵盘便要重要许多,得了这阵盘,还怕此人能逃到天上去?想到此处,呼延烁收回了番天印,招呼了一声,魔教众人在他身边聚集,组成了九天魔煞大阵,朝盘古开天阵中杀去。 石中轩也就罢了,听了黑衣人这句话,长生、韩玉儿等玄剑宗、玄武宗众人心头一跳,他们也想到了这一点,长生急道:“石前辈,还请助我等一臂之力。” 石中轩对于谁拿到盘古开天阵的阵盘,倒并非十分在意,他更想弄清这黑衣人来历如何,其目的何在,不过,长生这么一说,石中轩不好拒绝,暗自叹了口气,大声道:“诸位,列阵!一切待破了阵再说。” 群雄各归本位,布下乾坤八卦阵,也杀入了盘古开天阵中。石台上竟只余那黑衣人一人,那黑衣人似乎对阵中的宝贝全无兴趣,背着手,静静地站在石台之上,没有丝毫入阵的意思。 在阵外还看不出来,石中轩率领众人冲入阵中,盘古开天阵便现出了它的威力,虽然没了镇阵的极品灵宝,这盘古阵仍旧不凡,众人只看见周围被朦胧的混沌雾气所包围,分不清东南西北,更看不清乾坤八卦阵十丈之外的东西。 一道道惊天动地的金紫色霹雳如雨点般的劈了下来,无数金紫色的电蛇游走穿梭其中;不时有陨石从天外砸了下来,更有削骨寒风,足已经将渡劫高手的肉身直接湮灭,元神吹散;又有无影火海,销金烁骨……如是种种,众人看得心惊,亏得已经擒住了器灵开天,靠着乾坤八卦阵的防护才能防得住,若是单枪匹马的闯荡这盘古开天阵,众人竟然没有一人有把握能过得了这已经没有器灵的大阵。 第六十九章 翻手为云覆为天(3) 没有开天的盘古开天阵,攻击明显有些散乱,少了许多变化,大半攻击都落到空处,即便是这般,众人应付起来,也觉得有些吃力。 长生心中焦急,道:“石前辈,此阵的阵图,千万莫要让魔教得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呼延烁虽然已经答应三百年不攻八大门派,可是谁知道得到盘古开天阵阵图的魔教会不会真的谨守信用,更何,即便呼延烁真的三百年不与八大仙宗争雄,那三百年后呢?三百年后八大仙宗又该如何抵挡? 只是,在这阵中,全然难分东西南北,能不能杀到阵盘周围,全靠运气,着急也没有什么用。 此时的呼延烁一众人等,也是苦不堪言,被困在阵中,不知该往哪个方向杀去。虽然较之长生众人,他们先入阵足有一刻多的时间,不过,奈何这盘古开天阵实在是神奇莫测,教中的阵法高手,根本看不出其中的端倪,也如一只无头苍蝇般,在阵中胡乱的乱撞。 “这样不成,”石中轩传语长生道,“这阵盘必定藏在一个十分隐秘的地方,这般乱闯,要寻到几时?” 洛神道:“大家莫急,我似乎看出了一点阵法运行的痕迹来。” 长生大喜,急忙问道:“有何痕迹。” 洛神答道:“此阵似乎是以周天三百六十星辰为根基,以阴阳五行为变化,这其间十分复杂,我一时还看不明白,也推算不清。长生、石前辈,还请助我一臂之力,按这法子试探此阵,看看它会如何应对!”长生、石中轩答应下来。 长生沉下心来,这盘古开天阵不破,就意味着老魔头也未找到阵盘所在。他们找不到阵盘,老魔头他们一样也找不到阵盘。相比之下,有洛神相助,他们这边的胜算更大一些。 众人依照这洛神的方法,反复试探这盘古开天大阵的反应,足足试了三十余个时辰,洛神笑道:“好了,我弄清了一些规律,大致知道那阵盘应该在哪里!” 众人大喜,依着洛神的指引,又足足杀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杀到了大阵的核心,只见一道紫色的光幕罩住了一只石台,石台上放着一块黑色石板,石板之上,有三柄形质各异的宝剑悬浮在空中。天地间的灵气便是由着这三柄宝剑,注入到阵盘之中,阵盘又不停的驱动着这三柄宝剑,不停的交替穿梭,现出种种不同变化来。 洛神道:“只要攻破这防护光幕,击散这三柄宝剑,再轰击破坏其阵基,便能得到这阵盘。” 众人摩拳擦掌,盘古开天阵的阵盘也就罢了,此处居然还有三柄宝剑,看形质,想必就是北斗七剑中剩下的三剑。玄剑宗、玄武宗夺了阵盘,想必不好再抢夺这三柄宝剑。石中轩请来的这些高手各自有盘算。 乾坤八卦阵分出一足防守,其余七组联手全力一击,那紫色护罩如何能挡得住,只听“咔嚓”一声,紫色护罩上现出了一道裂纹,随即延续到全身,“叮”的一声,护罩碎去,化做斑斑光点消失不见。 众人接着又是一击,将三柄宝剑击落在地,盘古开天阵的威力顿时降低了不少。 第三击,石台碎裂,大阵被破,浓雾消失,大阵的光芒散尽,穹洞中一片漆黑,玄剑宗的黄散真人眼疾手快,就在那光芒散尽的那一刹那,身如大鸿一般,掠向破碎的阵台,伸手一捞,便将阵盘捞入手中,那三柄七星宝剑也被石中轩带来的三名渡劫高手得到。 没有阵法的阻拦,不多时,呼延烁等人也赶了过来,见玄剑宗已经得到了阵盘,虽然心中有些惋惜,但也无可奈何。不过,盘古开天斧毕竟在他们手中,玄剑宗只得到了阵盘,想依靠这阵盘重现大阵的威力,必先仿建阵台,威力也会小不少。如此一来,倒不是不可接受的。更何况还有最后一阵:四象困魔阵。 众人又在这石窟之中仔细地搜索了一番,也得到了不少的天材地宝,这才合兵一处,沿着一条石洞,一齐继续向下走去。 走过千余丈的石洞,众人眼前一亮,现出又一个石窟来,这石窟远没有前四个石窟那般规模,只有百余丈的大小,洞内亮如白昼,显然有照明阵法在运行,石窟的中央,有四根粗大的柱子,似乎是青铜所造,足有一丈来粗,九丈来长,铜柱上密布着繁复的纹路,铜柱顶端蹲着坐着四只缩小版的青铜瑞兽,只有一丈的大小。 这四只青铜瑞兽,正是传说中的四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从这四只青铜瑞兽嘴里吐出四根手臂粗细铜链,将中间的一具尸体捆绑得结结实实。 再看那具尸体,实在是太过凄惨,长长的黑发,脑袋几乎被爆开,脖子也几乎被斩断,只有些许皮肉相连,右臂齐肩膀处已经被断开,也被铜锁链捆住。 尸体的身体上密布数十道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青色的肝肠流了出来。 尸体的身上上穿着一件黑褐色斑驳的衣服,也不知什么材料,这些年下来,竟然仍然没有腐烂,若是仔细看,会发现,那衣服本来的颜色应该是白色,只是血渍早已经浸透了那衣衫,是凝结的血渍将衣衫染成了黑褐色,不知是此人的血,还是他人的血。 那人明明已经死去,但强大的气息尤存,强大不可匹敌,众人看了,都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难道此人已经练出了十八层莲台?不然怎会有这么强大的气息?”众人心中疑惑不解。 洛神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绞痛心酸,痛彻心扉,突然“啊”的一声,晕厥过去。 长生急忙上前抱住洛神,却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百般相救,洛神也醒不过来。袁依依走到长生身边,轻轻地道:“长生,洛神姑娘就交于我来照顾吧,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长生叹息了一声,将洛神交于了袁依依,不知为何,此他心中也不好受,如同压着一块千钧的重石头,每看那尸体一眼,心头便会生起无数的懊恼、恨意,再看周围的众人,怎么看都不顺眼。 第六十九章 翻手为云覆为天(4) 长生强压住心中的烦闷,忽听有人道:“你们终于来了!” 众人大惊,这里有人么?抬眼四顾,才发现那四根柱子旁,原来还站着一人,身披黑色斗篷,正是先前他们见过的那个神秘黑衣人。先前他们被这四根柱子和那尸首所吸引,居然没有注意到此人。看起来,此人比他们要早到这穹洞中许久。 石中轩上前一步,拱拱手,指着那尸首问道:“这位道友,你可知此人的来历?” 黑衣人回头瞥了石中轩一眼,并不答他的话,反而向长生招手道:“长生,你过来!” 长生不由自主地朝前迈了一步,却被明月一把抓住,明月急声道:“长生,你不要过去!”小猴儿也跳出挡在长生面前,猴爪子紧紧握住轩辕棍,目光烁烁,紧紧盯住那黑衣人。 长生回头望了望明月,又拨开小猴儿,道:“他若要害我,早就可以动手了,不须等到今天。” 众人一愣,呼延烁望着黑衣人,眼中喷出火来,听闻此言,又盯向长生,恶狠狠地问道:“长生,你认识他?” 长生点了点头,一步步朝黑衣人走去,走到那黑衣人面前,正要施礼,冷不防被黑衣人探手捉住脖子,强按住脑袋,低声喝道:“看清楚,仔细的看,这便是当初的结局!” 众人大惊,玄武宗、玄剑宗众人,还有几位与长生相与的高手正要出手相助,却被石中轩拦住,石中轩摇摇头,道:“莫要担心,长生不是一般的人,他不会伤他。暂且看看再说!” 长生心中那种感觉勃然增大了数倍,眼泪情不自禁地流淌出来,止也止不住,似有什么不堪回首的伤心事,让他突然笼罩在巨大的伤悲之中,教他呜咽不已。 黑衣人长叹了一口气,放开长生,回头对众人道:“各位来此,不想得这阵中的宝物么?” “宝物?”众人彼此相视一眼,这里除了一具尸体,又哪来的宝物?四象困魔阵么?如此粗大的铜柱,显然已经与这岩洞紧紧相连,谁个又能取得走。 “那尸首……”有人眼中一亮,这尸首不就是最好的天材地宝么?不知多少年下来,这尸首居然丝毫不腐,栩栩如生,若是将这尸首炼成丹药服下,效果必然不凡,或者能让自己修为再进一步,更何况,这尸体上或许还带有些奇宝也说不准。 想到此处,许多人心中一热,跃跃欲试。 石中轩、呼延烁拦住众人,呼延烁冷冷地对黑衣人道:“这阵只怕不是那么好破吧,是也不是?否则,你怎么不出手?”众人蓦然醒悟,宝物虽好,有命拿才是真的好,回想所经历的那些阵势,又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这四象困魔阵也是七阵之一,定然也不会简单。 黑衣人点点头,道:“不错,单凭我一人,是破不了此阵的,单凭你们这些人,也破不了此阵,只有你我合力,才有成功希望。” 石中轩呵呵笑道:“我们为何要帮你?” 黑衣人道:“此地所藏的宝物,非同一般,你们先前得到的那些阵盘阵图,虽然在这碧庭山中威力巨大,但拿到外面,真要布置出来,威力却要小得多。 还有你,呼延烁,你之前不是得到了盘古开天斧么,可惜器灵不在,那盘古开天斧最多不过是一件极品法宝,对你又有何用处?你若肯助我破开此阵,我愿将器灵开天送于你,让你魔教再得一件极品灵宝,如何?” 呼延烁冷哼道:“你莫不是忘了坠星崖之事?” 黑衣人呵呵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呼延教主,你又何必如此小气?今小为非,则知而非之,大为非,攻国,则不知非,从而誉之,谓之义。天下哪来永远的敌人?呼延教主,以为如何?” 呼延烁沉默了稍许,又问道:“这阵中还有何宝物?” 黑衣人道:“实不相瞒,这阵中还困有一灵宝,比之盘古开天斧,更有过之而不及。” 众人眼睛一亮,原来这四象困魔阵中,居然还藏有一柄灵宝,难怪这黑衣人不肯轻易出手,想起来,这碧庭山秘阵中还真是了不得,单单灵宝便有三件,要知道,昆仑宗当初也只有三件极品灵宝,这碧庭山究竟是什么来历? 呼延烁缓缓地道:“要本尊出手破阵,不是不可以,不过,破阵之后,那灵宝归谁,便看谁更有福缘。” 黑衣人点头道:“可以。”又朝石中轩问道:“石君可愿出手?” 石中轩道:“道友若肯将这碧庭山的来历和你的来历如实相告,出手又何妨?” 黑衣人眼中一阵阴冷,冷哼了声,道:“出不出手,便随你去了!”又伸手轻拍了长生后背一掌,长生一震,从那巨大的伤悲中清醒过来,怔怔地望着黑衣人。 黑衣人道:“长生,肯不肯救出这具尸首,你自己决定,我不逼你。” 长生看了看周围的诸人,心中彷徨,隐隐中他觉得事情并非看到的那么简单,怎奈心中一个声音在催促他,一定要救出这具尸首,不要再让他受那镇压之苦。更何况,毕竟只是一具尸首,放出他来,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长生点了点头,道:“我愿出手。”长生愿意出手,便代表着玄剑宗,玄武宗一众人等都会出手。 石中轩眼中有些黯然,又回头看了看他请来的那些朋友,叹了口气,道:“罢了,还是道友的算计深,如今,不出手只怕是不成了。” 黑衣人呵呵一笑,并不言语。 众人各自列好阵势,黑衣人却是独自一人,洛神晕厥过去,自然有人来替代她。 黑衣人指着那四象困魔阵,道:“要破此阵不难,只要击碎这四根铜柱便成了!大家合力,应该可以做到。只是这四根铜柱,交响呼应,一旦攻击它,必定首尾照应,所以,单单地攻击一根柱子是不成的,必须同时攻击这四根柱子,乱了它们之间的联系,才好破他。” 说到此处,黑衣人指着一根柱子道:“这根青龙铜柱,便交于我。呼延教主,那根玄武铜柱,就由你负责。” 第六十九章 翻手为云覆为天(5) 呼延烁哼了一声,既不答应也不反对。 黑衣人也不理会,继续指着朱雀铜柱,道:“长生,这朱雀铜柱,便交给你了。”长生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石中轩不代黑衣人交代,接口道:“想必这最后一根白虎铜柱,就是留给我的。这位道友,可有什么还要说的?这铜柱不会只挨打不还手吧?” 黑衣人摇摇头,道:“自然不会,所以各位还要小心防备才好。” 说完又说明了番,各人按各自的位置站好,一齐调动真元,攻向四根铜柱,乾坤八卦阵被分成两拨,一拨攻向朱雀铜柱,一拨攻向白虎铜柱。只有黑衣人单独一人,众人偷眼看他,只见他一挥手,一道黑光攻向青龙铜柱,黑光之中,隐隐有无数的符文蹿动,其威力,显然不必任何一组小。众人心中大震,此人的实力,高出众人太多,难怪会说单独对付一根铜柱。 一时间光芒大盛,五色毫光护住四根铜柱,铜柱之上的四只青铜瑞兽宛若活了过来,仰天长嘶,放出青龙、朱雀、白虎、玄武的虚影,扑向众人。 虽是虚影,实际上凝练如实体,威势非同小可,一个个张牙舞爪,凶狠异常,不过,四只瑞兽的进攻被众人分散,阵法毕竟是阵法,若没有人居中调度,总显得有些呆板,虽然看似面面俱到,但在众多高手看来,反而是最大的漏洞。 这四只瑞兽,若是同时攻向一组人马,哪怕只有两只,无论是呼延烁,石中轩,还是长生,都没有把握能抵挡得住,但若是一只瑞兽攻击一组人马,众人却是能应付得过来。难怪黑衣人说要同时攻击这四根铜柱,其中果然有些道理。 那四只瑞兽虽然厉害凶狠,但毕竟不是器灵,被众人联手从四面攻击,不知随机应变,力量被分散了,对众人构不成危险,不多时,四只瑞兽的虚影被一一击散,攻击落到了铜柱之上。不过,新的四只瑞兽的虚影正在凝结,看来要不了多久,便会跳将出来。 众人暗暗心惊,这四象困魔阵真是坚固,众人的攻击击打在青铜柱上,却损不了它分毫,就连那五色毫光,也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损失。 而且,显然,这阵中凝聚出的四只瑞兽的虚影不止只能有一个,只是前面那四只虚影被众人击散得太快,阵宗凝聚的虚影来不及出现罢了。想一想,若是众人下手慢一点,前面的虚影还没被击散之前,阵中的虚影已经凝聚成功,两只虚影同时攻向一组,结果又是如何?众人思及到此,心中不寒而栗。 更何况,若是这大阵稍有智慧,待每种瑞兽的虚影凝聚出两只或者更多时,一齐跳出来,情况也是十分危险,以这五色毫光的坚固,众人也没有希望短时间能攻破它的防御。 只可惜,大阵毕竟就是大阵,每凝聚好一只虚影,便会迫不及待地扑了出来,冲向众人,然后被众人击散,竟然对众人没有构成什么威胁。 如此生生地磨了两个多时辰,那护住铜柱的五色毫光明显较当初弱了不少,黑衣人对付那根青铜柱外的五色毫光,更是淡若不见。 黑衣人哈哈大笑,猛地加大威力,只听“砰”的一声,五色毫光碎裂,露出了青龙铜柱。黑衣人挥袖又一道黑光射向铜柱,大喝一声:“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只见阵中突然生变,阵中上方陡然出现了一个黑洞,从黑洞中跳出一名白衣少年,手持一只方天画戟,方天画戟轻轻一槊,便将阵中正在凝聚中的一道青龙虚影挑散,接着横着一扫,扫向青龙铜柱,青龙铜柱上现出了一道光幕,想要挡住这方天画戟的一扫,可是哪里又挡得住,只听“砰”的一声,光幕碎裂,方天画戟正扫在铜柱顶部的青龙身上,轻易便将青龙斩为了两截。 只听“轰”的一声,青龙这一方阵法的光芒黯淡下来,那白衣少年,又舞动方天画戟,分别斩向四根铜链,只听“铛铛铛铛”四声,那粗如手臂的铜链也禁不住这方天画戟的一斩,纷纷被斩断。 那白衣少年跳将下来,一把抱住阵中的那尸首,就在此时,阵中再生变化,无数虚影升起,各种小一号的洪荒巨兽扑向了那白衣少年。 那白衣少年好勇猛,方天画戟舞动得如一团光芒,那些洪荒巨兽居然没有一个是他一合之敌,瞬息之间便被打散了不少。 这时,黑衣人也来助战,四象困魔阵已经缺了一角,另外三根铜柱还要应付长生、石中轩、呼延烁所率众人的进攻,居然困不住那白衣少年,那白衣少年化做了一道白光投出阵来,与黑衣人汇合。 这一切其实都是在一瞬间发生,众人惊愕不已,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只见那白衣少年抛下那尸首,化做一道流光,从印堂处钻入到黑衣人的脑中。黑衣人一挥衣袖,收了那尸首,转身飞到了洞口。 呼延烁明白过来,原来这白衣少年便是灵宝,被困在这阵中,想必早已与这黑衣人已有联系,说不准早就认这黑衣人为主,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趁着阵中的封印减弱,挣脱封印,逃了出来,与黑衣人里应外合,抢走了尸首, 众人此时,哪还管那剩下的三根青铜柱,纷纷弃了铜柱,一齐朝黑衣人扑了过来,四象困魔阵的好东西都已经被这黑衣人取走,再攻它做什么? 那黑衣人来到洞边,却不急于离去,一挥衣袖,将袁依依扫到一边,又将洛神抱起,真元暗渡,洛神缓缓地醒来,见到了黑衣人,眼睛一亮,婉然笑道:“你来了?这里又在何处?为何我心中这般伤心?” 黑衣人放开洛神,轻声道:“这里便是当年关我的地方,计都,你我联手,将这拨人赶尽杀绝!” 洛神点点头,道:“好!”与黑衣人并肩而立,取出月华轮,对向众人。 众人大惊,不明白洛神为何对这黑衣人如此亲昵,长生却明白过来了,如今的洛神,只怕已经不是洛神,又变成了当初心狠手辣的计都了。 这时袁依依已经站了起来,“哇”的吐了口血,站到长生身边。长生望着计都,心中叹了口气,又扶住袁依依,关心地问道:“依依,你怎么样?” 袁依依摆了摆手,道:“我没事,这黑衣人果然没安好心。” 第七十章 不识人间万般恶(1) 却说黑衣人巧借众人之力,破了四象困魔阵,从阵中救出一名白衣少年,又收走了阵中被困的那具尸首,来到了出口的洞便,一袖将袁依依甩开,救醒了昏迷的洛神,但此时的洛神已经不再是洛神,又化为了计都。黑衣人与计都联手,便要杀光这洞中的高手。 这时,众人已经汇集到洞口周围,四象困魔阵也平息下来,不对众人进攻。 呼延烁冷冷地道:“如今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该兑现诺言了吧!” 黑衣人哈哈大笑,轻蔑地道:“此时还想这灵宝,土著毕竟是土著。”一挥衣袖,一团光芒落在了呼延烁面前,那团光芒瞬间凝聚成形,正是器灵开天。 器灵开天似乎有些懵懂,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发觉形势不妙,黑衣人与众人正把他堵住中间,仰天长叹一声,道:“某家中了尔等的奸计,你们要将某家怎么办?” 呼延烁指着黑衣人道:“你与他有过节,本尊与他也是势不两立,不若你我合作,击杀此獠,如何?” 开天一呆,他想不到竟然是这般结果,急忙道:“成是成,不过,你要先还某家的本体来。还有,那个叫长生的,也要交于某。” 韩玉儿怒道:“你都落到这般田地了,怎么还好意思讨价还价?” 明月也怒道:“你这疯子,发什么疯,竟然还要擒拿长生。” 开天的黑脸难得的一红,自觉这要求有些过份,道:“先还某家的本体再说!” “商量好了没有?”黑衣人显然对众人有些轻视,道,“本尊可没那么多工夫等你们!”说着,那白衣少年已经从他印堂中飞了出来,化作一杆方天画戟,黑衣人一把握在手中。 “长生,”黑衣人遥指着长生,道,“你过来,莫要再跟这些人混在一起了。” 众人一齐望向长生,不知长生与这个黑衣人究竟有什么渊源,让这黑衣人对他一再照顾。 长生摇摇头,道:“这些朋友,多是因我而来,你却要我弃他们而去,前辈,你认为,这可能么?”众人自觉惭愧,他们中的多数,可不是冲着长生而来,而是冲着碧庭山中的宝物而来。 黑衣人显然有些不快,声音有些冷,道:“长生,你屡逆吾意,我却一直在给你机会,难道你非逼我杀了你不成?” 长生长叹一声,道:“前辈的好意,小子只能心领了。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好,好,好!”黑衣人连道了三个好字,言语之中已经充斥着不可遏制的怒意,“既然你要当那又臭又硬的石头,本尊只好将你这块石头砸碎。” 开天不解其事,奇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告诉某家?” 众人心道:“我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黑衣人转过方天画戟,遥指长生,眼中放出寒光,正要动手,忽听有人喝道:“且慢出手!” 众人闻声望去,不知几时,这洞口处又多了一个身着灰褐色衣袍的秃头老者,长得十分怪异,脖子几乎与脑袋一般粗细,还特长。 “你说过不管此事的!”黑衣人显然对此人有些顾忌,又有些不满。 “不错,我说过。”那老头晃着脖子,慢悠悠地道,“不过,若是你要杀长生,那我就要管一管了。” 黑衣人眼中似是要喷出火来,怒道:“这是我的事,你也要管?” 那老头点点脖子,道:“如今,长生已经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就算是你的事,我也要管上一管。别的人,你爱杀不杀,但是,长生,我不许你动他。” 开天似乎听出些许眉目来,低声对呼延烁道:“你将本体还于某家,某家与你合作,这次一口唾沫一颗钉,绝不再骗你。”这家伙脸皮真够厚的。 呼延烁皱了皱眉头,说实话,对开天说的话,他是不怎么相信的,修行之人反悔诺言,对道心有所不利,多少有些顾忌,但器灵不同,无所谓道心之说,全看各人自觉,是不是自重身份,这家伙根本不在乎那些,诺言之说,对他不起什么作用。 略微思考了一下,道:“你若肯认本尊为主,老夫自然会将你的本体还给你。” 开天脸色难看,怒道:“你这贼老头,莫要太过份。我怎能认你为主?”这家伙虽然脸皮厚,心也黑,但是身为极品灵宝的傲气仍在,怎么说他的前任主人乃是盘古,那可是响彻古今的传说中的人物,虽然那时他还没有生出,又怎么可能会认一个魔教的教主为主呢。 呼延烁冷笑一声,道:“不答应,那就算了,最多本尊灭了你,再次温养盘古开天斧,说不定能重新生出器灵来。” “你……”开天又急又恼,却又拿呼延烁没有法子,如今他只剩下器灵之身,打也打不过呼延烁,逃有逃不走,实在让人苦恼不已。 “不如这般,”石中轩忽然插言道,“如此毁去器灵,实在是可惜,呼延教主,不如你将那盘古开天斧交于我,我给你些补偿,如何?” 呼延烁斜睨了石中轩一眼,哼了一声,问道:“你能给本尊什么补偿?除非你拜入到本教,且立下血誓,永不背教。” 石中轩笑道:“呼延教主玩笑了,石某逍遥惯了,受不得约束。盘古开天斧在教主手中,不过是一柄极品法宝,又不能炼化,还要时时防止被开天抢了回去,我知有一极品灵宝的下落,教主若有本事取来,岂不比这盘古开天斧更好?” 听到石中轩知道有一极品灵宝的下落,众人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生怕错漏了半个字。 谁知呼延烁哼了一声,道:“你若真知道,又岂会不去收复?” 石中轩只是摇头,转为与呼延烁传语交谈,竟然不再露半点口风,顷刻工夫,呼延烁似是心动了,将一枚须弥戒指交给了石中轩,道:“记住你答应的事!” 石中轩点头道:“绝不食言!”又对开天道:“开天前辈,如今盘古开天斧在我的手中,你若想要回你的本体,你只需答应我三件事即可。” 开天摇头道:“要某家认你为主,想也不用想,某宁愿去死。” 第七十章 不识人间万般恶(2) 石中轩摇头道:“不是,石某又怎会强人所难,这三件事,对前辈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开天奇道:“什么事?” 石中轩道:“第一件,你要答应,不再试图控制盘古开天阵,除非呼延教主与我都同意的情况下。” 开天如今早没有控制盘古开天阵的欲望,点头道:“这条某家可以答应。那第二条呢?” 石中轩答道:“不可参与魔教与八大仙宗的纷争,两不相帮。” 开天心道:“什么八大仙宗,什么魔教,干某何事,某家管他做甚?”点头也答应下来。 “第三条也很简单,石某对远古的一些事情很感兴趣,希望前辈能将你知道的告诉我。”石中轩接着道。 开天皱眉道:“远古的事情,某知道的也不多,而且,有些事情,某家受了禁制,不能说。” 石中轩摆手道:“不打紧,能说多少,便说多少。” 开天点点头,再次答应下来。 石中轩从那戒指中取出盘古开天斧,扔给了开天,开天大喜,紧紧地握住盘古开天斧,他没想到,石中轩果真就这么简单的将他的本体还给了他,心中不禁对石中轩生出了几分好感。 众人一阵惋惜,这般一位极品灵宝,却被石中轩如此轻易地放过,实在是不可思议。 却说那边黑衣人也与贪狼达成协议,黑衣人不伤长生,贪狼也不阻止和帮助黑衣人斩杀其他人。 黑衣人又对计都说了几句话,计都点了点头,月华轮朝呼延烁这边斩杀过来,殷世为大怒,取出极品法宝雁翅刀,一步上前,兜头便是一刀,化做一道惊鸿,直劈向洛神,他哪里会瞧得上洛神的本事,正要斩杀了洛神立威,这几日,他实在过得憋屈,心中正窝着一股火。 石中轩惊道:“殷护法小心,不可力敌……”这时正看到黑衣人挺着方天画戟朝他刺来,又急喝道:“阵法防护!” 乾坤八卦阵升起了层层防护,那黑衣人这一戟一连刺穿了七层防护,终究再刺不穿第八层防护,不过,受这一戟的冲击,数名分神境的高手已经爆体而亡。 再看那殷世为,雁翅刀被磕飞,已经被月华轮斩为了两截,尸身落于地上,亏得他机谨,见势不妙,抛却了肉身,元神逃入阵中,这才保住了一命。 呼延烁大惊,急忙调集众人升起防御,抵挡计都,就只在那一瞬间,便已经又有一名渡劫高手被月华轮绞杀成了肉沫,元神也未能逃脱。 石中轩这一边,戊己杏黄旗也化做了一团黄光,将众人护住,单单靠这乾坤八卦阵的防御,居然防不住那黑衣人。这黑衣人的能耐,实在是不低于那个破军。 黑衣人冷笑一声,横戟扫向乾坤八卦阵,只听“轰”“轰”“轰”的数声巨响,乾坤八卦阵虽然没有被破掉,但是,阵中的众人实在是难受之极,即便有戊己杏黄旗协助防御,那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也让阵中的许多人口吐鲜血,受伤不轻。 “怎生有这般厉害?”众人大惊失色,这么攻下去,即便乾坤八卦阵不被击破,阵中又有几人能承受得住这反震之力? “石前辈,还请开天主掌盘古开天阵!”长生急叫道。 石中轩急忙传语呼延烁,呼延烁的九天魔煞阵此时也被计都攻打得焦头烂额,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危如累卵,此时哪会拒绝? 黄散真人急忙取出盘古开天阵的阵盘,交于阵中的开天,只见一道迷雾散开,整个石窟都被阵法所笼罩,虽然此处没有阵台,也没有各处的布置,盘古开天阵的威力会小上不少,但单凭开天的操控,这盘古开天阵却比当初众人所闯的那盘古开天阵要强上数倍。 黑衣人见众人使出了盘古开天阵,心知再想诛杀众人,已经是不可能了,长叹一口气,招呼了计都一声,两人杀出了盘古开天阵。以两人的能耐,这仓促之间施展开的盘古开天阵,还困不住他俩。 众人见黑衣人与计都已经离开,长吁了一口气,开天这次没有食言,收了阵法,将阵盘交还给了黄散真人。 这一切也不过发生在半盏茶的工夫,众人却是损失惨重,一名渡劫高手身死,殷世为被毁去肉身,八名分神境高手爆体身亡,其中三名是玄武宗带出的弟子,近半数的人都被震伤。 不知何时,贪狼也离去了,这洞窟之中只留下石中轩一众人人等。 殷世为捡回他的雁翅刀和其他物品,指着长生喝道:“你这小子,与这俩人究竟有什么关系?为何要陷害我等?”殷世为可谓是损失惨重,心中一股恶气,自然是要找人发作的。 韩玉儿怒道:“你张狂什么?你不是没有看见,长生所做的一切。” 明月也喝道:“你这涝病的汉子,怎么好坏不分?”殷世为面色枯黄清瘦,的确像是涝病,明月说得倒是形象。 小猴儿也跳了出来,朝这殷世为呲牙咧嘴,怒喝不已,看架势,若不是因为有血誓在,小猴儿真会跳过去与他打上一架。 殷世为修行也有近万年,怎么受得了这般气,顿时暴跳如雷,正要喝骂,却被呼延烁拦住,道:“如今还是先修养好,莫提这些小事!”殷世为不敢违抗呼延烁,一屁股坐倒在地,咬着牙,暗自生气。他如今肉身已失,想要重新祭炼新的肉身,只怕至少要百余年的光景。 长生突然想起一事,变了颜色,道:“不知守在洞外的那十多位道友怎样?” 众人不语,韩玉儿、玄剑宗的众人忧心忡忡,毕竟,守在洞外的诸人中,便有玄武宗、玄剑宗跟着出来历练的弟子。凭他们的本事,怎么能抵挡得住黑衣人、计都两人? 长生站了起来,道:“我出去看看,若是他们还在,我把他们带进来。” 韩玉儿拉住他,叹道:“不必了,若是他真要对他们动手,此刻去也晚了。只盼他俩顾念身份……更何况,那两人若是并未出洞,就躲在山洞之中,你若出去,岂不是送死?” 众人一阵沉默,各有心思。 第七十章 不识人间万般恶(3) 十余天后,众人的伤势大多痊愈,便有人小心翼翼查探了四周,黑衣人与计都都确实已经离去,众人松了口气,又在洞外找到了守候在洞外的元婴境的那些弟子,黑衣人并未为难他们,只是顺手拍死了两位倒霉的元婴境高手,便扬长而去。这两位倒霉的元婴境高手,都不是玄剑宗、玄武宗的弟子。 众人出了洞,渡劫高手害怕黑衣人去而复返,纷纷告辞离去,魔教诸人,也离开了。渡劫以下的高手留在这秘境之中的倒是颇多,长生、袁依依、明月、韩玉儿、小猴儿等人自然留下了,这洞中灵气与本源神识实在是太丰厚了,若是就这么离开,实在是有些可惜。 玄剑宗、玄武宗渡劫以下的弟子也都留下来,躲在洞中闭关。渡劫以上的,玄剑宗、玄武宗各自留下两位,其余人都回归了本门。 长生、袁依依、明月、小猴儿、赵孟杰、司南经过此战,多少都有所领悟,也纷纷闭关。 石中轩、九阴教主、开天等十名渡劫高手左右无事,隐居在洞口附近,算是为众人护法。 转眼两年过去,碧庭山秘阵中的灵气与本源神识也逐渐稀薄起来,众人纷纷破关而出,修为大进的不少,特被是元婴境的弟子。 又过了九年,李向明出关,修为已经到了分神中期,这李向明,天资果然是不同寻常,来这碧庭山之前,他不过是合体境后期,才十一年的工夫,便成为了分神境中期,他人真是没法比。 十二年后,韩玉儿出关,修为提升到分神境初期,虽然比不上李向明,也是非同小可。 同年,小狐狸明月出关,修为大进,修为堪比分神境后期。 二十五年后,小猴儿出关,修为堪比大乘境的高手。 三十年后,苏宛如出关,修为已经是分神境圆满,破入大乘境,只差一线机缘。 六十年后,袁依依出关,修为修行到了分神境圆满,这六十年的修行,袁依依终于突破了分神境,一举修行到了分神境圆满,想要继续突破,却不是闭关可以做得到的。见长生仍旧没有出关,袁依依回了峨眉,嘱咐护法的弟子,长生若是出关,一定要通知她,要长生来峨眉找她。 一百年后,长生出关。《罗睺九境》的第五境,长生终于修行圆满,正式踏入到第六境:定域。论及实力,大乘境后期的高手,长生也不惧他,实力稍弱的渡劫高手,长生也能斗上一斗。 如今这秘阵中已经剩不下几个人了,司南还在闭关,赵孟杰四十多年前便已经离开,离开时已经是合体境圆满,只差一步,便可突破到分神境。 石中轩早已经离开,如今护法的多是八大仙宗的弟子,以玄剑宗、玄武宗居多。不过也只有二十余人,且都是分神境的弟子。 这些年来,魔教果然遵守诺言,不再进犯八大仙宗,八大仙宗也乘机恢复实力,也没有去招惹魔教,昆仑宗、峨眉宗与妖族的冲突略微平缓了些,但仍旧是冲突不断。 江湖上仍然是波诡云谲,暗流涌动,尘世间,战乱依旧不断。 南海,千晔岛,烟波浩渺的海面上,一名红衣少女正在凌波弛浪,正在追赶水中的一条海豚,后面一只小舟紧跟其后,一只小猴儿站在船头上蹦蹦跳跳,呼喝加油。 红衣少女一跃跳上船头道:“不比了,明明能飞,也能潜水,偏要在水面上行走,实在是太别扭了。” 小猴儿笑道:“俺在一本书上看到,这也是修炼精妙控制的一种法子,传说能修炼到鞋底湿,鞋面滴水不粘便算是大成了” “就你鬼主意多!”那红衣少女嗔道,“为何你不练呀?” 小猴儿挠挠脑袋,道:“你知道,俺水性不好,这一招,俺学不来!” 红衣少女笑道:“要那么好的精妙控制做什么?反正要打架也轮不到我,在这南海上,还有谁会来惹我?” 小猴儿也笑道:“那倒是,你是南海龙王敖震的女儿,南海之上,谁又敢来欺负你?不像长生哥和俺,当初俺们可是经常挨打,被人欺负。” 这名红衣少女正是破军的徒弟,南海龙王的女儿敖灵,这小猴儿,自然便是长生的那个小猴儿,这些年来,但凡无事,他就会来到这南海之上,陪一陪敖灵,特别是敖灵被破军关起来的那些日子,小猴儿更是频繁地来到这南海之上,千晔岛附近,虽然不能见面,两人却可以通过传声符说话聊天,这也让敖灵那些年,过得不那么寂寞。 两人在这南海之上玩玩耍耍,说说笑笑,直聊到日落黄昏之时方才分别离开。 日日如此,转眼过了半年多,这一日,黄昏时分,敖灵拉住小猴儿的手道:“你又要回去了,又有一段时间没人陪我玩耍了!” 小猴儿笑道:“打什么紧,俺回去看看,长生哥出关没有,过上些时候,我若无事,再过来便是。” 两人依依不舍,分手告别,小猴儿驾驶着破浪,朝大陆驶去。敖灵则是朝着千晔岛方向飞去。 敖灵才偷偷摸摸地摸进千晔岛,忽听有人喊道:“师姐!” 敖灵吓了一大跳,回头见是叶初华,拍了拍胸脯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师父回来了。” 叶初华笑道:“师父如今忙得很,哪有时间管我们?前些日子,我随师父出去,得了一瓶好酒,叫做七香醉,据说还能稍许提高些资质,不如我俩一起喝,如何?” 敖灵喜道:“好啊,只是老是喝你的东西,我总觉着不好意思。” 叶初华笑道:“这又算得了什么?谁叫我们是好姐妹呢?” 两人说说笑笑,朝海边的一个亭子走去。 敖灵朝四周望了望,道:“奇怪,今天这里怎么一个仆人都没有?” 叶初华笑道:“我猜师姐这时候也该回来了,将他们都打发开了,不然,被他们看见师姐,传到师父耳朵里,可不太好!” 第七十章 不识人间万般恶(4) 敖灵喜道:“我怎么没想到,还是师姐细心。” 说话间,叶初华已经从戒指中取出一只玉瓶,打开瓶塞嗅了嗅,闭上眼睛,道:“好香啊!”说着将玉瓶递给敖灵,敖灵也闻了一闻,果然是奇香无比,闻之便让人神清气爽,果然是好酒。 叶初华又取出几碟冷菜,两只玉碗,一只摆在敖灵面前,小心地为敖灵斟满酒。 敖灵喜不自胜,端起玉碗,狠狠喝了一口,与其他酒不同,这酒入口清凉绵和,如一团玉浆,全无那种烧灼之感,如同一条冰虫缓缓地爬进了肠肚之中,时分舒爽。不一会儿,那冰虫变的暖和起来,一股微微的醉熏之意涌上额头,一团红云染上粉腮。 “好酒,果真是好酒。”敖灵自诩酒量颇大,居然也顶不住这一口酒,不觉赞道。 叶初华吃吃地笑道:“知道厉害了吧,这酒可不一般,酒劲可大着呢,还是慢慢的喝得好。”说罢浅浅地喝了一口。 两人有说有笑,直喝到月上枝头,敖灵已经有了七八分酒意,十余斤七香醉去了八成。叶初华取出两粒鸽蛋大小丹丸,摆放在石桌上,又道:“师妹这次还得了一样好东西,便是这两粒丹丸。” 敖灵取过一只丹丸,在月光下仔细查看,却认不出是什么丹丸,奇道:“师妹,这又是什么?” 叶初华笑道:“师姐,你也不认得?猜一猜!” 敖灵摇头道:“好师妹,你快说吧,急死我了了!” 叶初华取过另一枚丹丸,道:“这丹丸叫做‘化劫丹’,是天下难得一见极品天级灵丹,没料到师妹这次一下子便得了两枚,莫非这便是缘分不成。” “化劫丹?是什么东西?”敖灵不解的问道。 叶初华解释道:“这化劫丹可是不得了的好东西,大乘境后期若是服用这化劫丹,天劫立时便会降临……” 敖灵放下化劫丹,道:“那算什么好东西呀,天劫躲还躲不过呢。” 叶初华道:“好师姐,你还没听我把话讲完,天劫虽然降临了,但是,这天劫却小得可怜,莫说是大乘境后期,就算是初入大乘境的高手,也能轻易渡劫,师姐,你说这东西是不是好东西?” 敖灵惊道:“天下竟有这般的好东西,为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渡天劫可是修行者的大事,能渡劫成功的少之又少,每百名大乘高手中,能有两三名渡劫成功,便算是很不错的了,这化劫丹居然能助人轻易渡劫,这叫敖灵怎能不惊奇不已。 叶初华道:“世上事,无奇不有!这化劫丹虽然能助人渡劫,但是,要炼制这化劫丹,却是非常的的艰难,材料自然不用说了,所用的材料都珍奇无比,更夸张的是,每百份材料,也未必能炼成一枚化劫丹,试问,这世上有谁能用得起?” 敖灵此时已经满是醉意,拍掌道:“果然是难得,恭喜师妹,以后渡劫不用担心了。” 叶初华长叹了口气道:“师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我修为至今,虽然已经是分神中期,但那都是灵药堆出来的,师父说了,我修炼到了分神圆满便算是到顶了,此生无望破入大乘境了。不像师姐,如今离渡劫只有一线之遥。” 敖灵摇头道:“师父还说过,除非你有什么奇特的机缘,得到世间的异宝相助,师妹你连这般奇特稀有的灵丹都能得到,总有机会能得到那世间的异宝的。” 叶初华点点头,道:“承师姐吉言,希望如此吧!”有转头望向敖灵,道:“反正我也得了两枚化劫丹,正想送一枚给师姐,不知师姐肯不肯收?” 敖灵道:“那怎么好,喝些酒也就罢了,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又怎能收?” 叶初华笑道:“师姐,休要这么说,什么珍贵不珍贵,用得着才说得上珍贵,倘若师妹真的今生都无望大乘,这化劫丹于我何用,更何况,我得了两枚,你我情同姐妹,我送一枚与你,又算得了什么?不送与你,我又能送与谁?” 敖灵愕然,一时不知该收还是不该收。 叶初华将一枚化劫丹放入敖灵的掌心,用手攒紧敖灵的手,道:“师妹的这番心意,还望师姐能够成全。” 敖灵本无什么心机,此时又喝得醉意熏熏,见叶初华颇有诚意,只好收了这化劫丹。 叶初华喜道:“好师姐,这化劫丹的功效,师妹也是听人说的,究竟如何,师妹却没见识过,不如师姐趁着这个机会,吞下这化劫丹,看看功效如何?也好让师妹见识见识。” 敖灵此时醉意重重,又收了叶初华这般大礼,正有些过意不去,笑道:“这有何难,反正这化灵丹早晚我都是要服用的,早服晚服又有什么关系?”胸中豪气顿生,暗想等师父回来,发现她已经是渡劫高手,不只是什么样的表情。 想到此处,一仰脖,借着七香醉将那化劫丹吞服了下去,吞下去后,才想起问叶初华道:“哦,服用这化劫丹可有什么忌讳?” 叶初华摇摇头道:“没听说有什么忌讳呀,师姐,你吃了这化劫丹,可有什么异样?” 敖灵暗运真元,正要查探,忽然神色大变,道:“不好,师妹,我怎么感觉我周身的真元半点也调动不了,浑身软绵绵无力?” 叶初华咯咯笑道:“这便对了!”说着,起身封住了敖灵周身的穴位。 敖灵惊道:“叶师妹,你这是要做什么?” 叶初华狞笑道:“好师姐,你不是说了,也希望师妹我能得到那能助我突破桎梏的天下奇物么,如今,师妹找到了,还望师姐成全。” 敖灵道:“你找到了,那是好事啊,为何要算计我?你给我吃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敖灵此时浑身的酒劲已经惊散了七八成。 叶初华笑道:“那奇物不就是师姐腹中的龙丹么?这龙丹便能助我突破桎梏,师姐既然有这番心意,师妹怎好不领情?呵呵,师姐,你真的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化劫丹么?那是小妹说来骗你的。” 第七十章 不识人间万般恶(5) 叶初华取过留在石桌上的那枚丹丸,两只手指捻住,在敖灵眼前晃了两晃,又道:“这东西又叫滞元丹,又叫九毒丸,十个时辰之内,你是动不了真元的,身体更是软绵无力,至于神识,不好意思,那七香醉中,师妹我也加了些东西,短时间内,你是动用不了神识的。” 敖灵气得浑身哆嗦,怒道:“叶师妹,你是我师妹,怎能这般对我,你可知道,我爹是南海龙王,你若是杀了我,我爹岂会善罢甘休?师父若是得知,也不会饶了你的。” 叶初华嫣然一笑,道:“你爹是南海龙王又如何?莫说没有人会知道,便是师父知道了,你当师父真会处罚我么?呵呵,你真是天真,你当师父收你为徒为何,真是因为你的资质好么?哈哈,只不过想通过你来利用你爹罢了。我们这个师父,可不简单,他的布置,大得很,又岂会在乎你?如果我猜得没错,师父迟早会杀了你,与其这般,不若由我动手,我以为此时正是时候。” 泪雨湿襟,敖灵恨道:“当初便有人劝我要小心你,只可惜我却将它当作耳边风。” 叶初华咯咯娇笑道:“是那只猴子么?好师姐,你还有什么心愿,若是能做到,小妹一定帮你做到。” 到了此时,敖灵也知道难以幸免,杨头道:“若是有一****能遇到他,便告诉他,我回南海了,再不会回来,教他……莫要在等我。” 叶初华摇头道:“好师姐,你这不是在为难师妹么,你失踪这事,瞒是瞒不过去的,我正要嫁祸圣火殿,若替你带了这句话,不是不打自招么?” 敖灵叹道:“那便罢了,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像我这般的人,来找你报仇。” 叶初华不以为意,道:“好,我等着。看在你我姐妹情深的份上,我会下手快些。” 寒光闪过,血花四溅,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艳花朵。 有诗叹道: 身本贵胄性善良, 孽火红莲总须偿; 不识人间万般恶, 黄泉路远多彷徨。 南海风波又起,圣火岛上出现青龙尸体,这消息一时震惊了江湖。青龙早就相传已经灭绝,这世上还有青龙么? 碧庭山密阵旁正在与刚出关的长生聊得正欢的小猴儿,听到这消息,一张猴脸顿时失了血色,变得苍白了起来,一双猴爪抖个不停。小猴儿慌乱不已,口中喃喃自语:“不会是她,怎会是她?” 长生一把将小猴儿抱在怀中,小猴儿放声大哭,泣不成声。 长生轻轻拍打着小猴儿的后背,叹了口气,道:“莫要多想,去了便知道。” 回头长生对一名玄剑宗的弟子道:“司南师兄出关,看来是等不了了,请帮忙向掌门通禀一下,我与小猴儿,要去一趟南海。” 说罢,长生带着小猴儿,一飞冲天,直朝武阳城传送阵方向而去。 才到南平城,长生便直奔当年与石中轩联络的地方而去,希望还能找得到石中轩。只可惜人走楼空,一百年过去了,此地早不知换了多少人家。 长生无奈,又带着小猴儿转去寻找褚济民,周围的居民一问三不知,看来褚济民也早已带着小阿福离开,不知如今是生是死,按理说,即便两人的资质再差,有当年长生给他们的百香玉露,洗练筋骨到先天境不成问题,也能活个一百五十多岁。若稍有机遇,稍加努力,便能破入筑基,极限寿命便可达三百岁。 故人寻不着,长生只好来到了玄剑宗设在南平城的联络处,打探消息。 联络处的弟子所知的消息不多,还不如百晓楼知道的多,圣火岛的确出现了青龙的尸体,但很快被圣火殿带走,前去查探的弟子根本没有看到,当地看到那尸体的渔民,也被圣火殿封口了,严禁他们泄露,也不知这消息是从何处泄露出来的。看来,要探知其中的详情,必须要走一趟圣火殿。 当日,长生带着小猴儿便直奔圣火殿而去。 圣火殿戒备森严,护教大阵也开启了,长生心中一沉,这可不是好事,望了小猴儿一眼,小猴儿正抬头望向长生,眼中满是焦虑。 天色已近黄昏,此时拜会圣火殿,有些失礼,不过长生管不了那么多,来到山门前,朝驻守山门的圣火殿弟子行了个礼,道:“麻烦通报一声,玄剑宗弟子长生、小猴儿前来求见孙掌门。” 圣火殿弟子疑惑地望了长生一眼,不过是筑基后期,再看小猴儿,看不出深浅,玄剑宗怎会派一个筑基后期的弟子和一个妖族来拜访圣火殿的掌门? 这也未免太小看人了吧!虽说这些年圣火殿在八大仙宗中的地位一落千丈,算是垫底的,说话的分量几乎与那业已没落的玄武宗一般,可不管怎么说,圣火殿也是八大仙宗之一,按理说,玄剑宗不会做出这般无理的事情来。 那名圣火殿的弟子眼中露出怀疑的神情来,鼻子中哼了一声,道:“你们玄剑宗好大的架子,我圣火殿的掌门谁也不是想见便见得到的。” 长生愕然,但立刻明白过来,这几日,他心中所思所想,尽是小猴子的事情,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当年他长生在圣火殿也算是有些名气,只可惜那都是一百年前的事情。这些驻守山门的弟子,都是这一百年中入门的弟子,修为高的也不过是炼体境;当年发生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光辉的事情,那些圣火殿的老弟子又怎会将那些事情告诉这些晚辈?这守山门的弟子不知长生,也是情有可原。 长生正要解释,小猴儿心中本就焦躁,若是往日,也就算了,真个是:人若骂我,我也不恼;若打我,我也不嗔。不过此时却是不同,小猴儿胸中窝着一股邪火,正无处发泄,听了这话,立时跳将起来,指着那圣火殿的弟子骂道:“你这狗眼看人低的腌臜东西,叫你传话你便去传,哪来那么多屁话?” 圣火殿的弟子在这南海地界上,向来是横着走路,说一不二的主,几时受过这等辱骂?那弟子顿时脸色一沉,拔出了宝剑,与另外十几名守山门的弟子结成了阵势,对长生、小猴儿喝道:“哪来的喂马的泼猴,我圣火殿也是你撒野的地方。”此言一出,十几名守山门的弟子哈哈笑了起来。 小猴儿不解其意,长生却知其中的典故,原来民间流传一个传说,说的是一个大闹天宫的猴子,十分厉害,当初曾被天宫蒙骗,骗上天去做了几年喂马的杂役,那猴子却不知,只以为是当了了不得的大官。那弟子说这话,实际上是暗讽小猴儿不知天高地厚。 长生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快,小猴儿如此骂人,固然是不对,但毕竟在理。这十几名弟子果真是看人下菜,连通禀也不肯通禀,反而讽刺嘲笑两人,实在是有失八大仙宗的体面。 小猴儿虽不知那弟子说的什么意思,但也知不是好话,大怒,扬起钉锤般大小的拳头,便要砸去,长生吓了一跳,以小猴儿如今的实力,这一拳下去,还不将那几人打成肉泥?长生急道:“小猴儿……教训一下便成了,注意分寸。” 小猴儿答应了一声,见长生并不阻拦,这一拳来无影去无踪,正砸在那名弟子脸上,将这名弟子砸飞了十余丈远,又撞断了水桶粗的一棵树,那弟子顿时便被砸晕过去。 另外几名弟子吓呆了,那名被砸飞的弟子,在他们几人中,修为算是最高的,居然躲不过,禁不住那一拳,更何况他们?正要退入山门之内,却不料小猴儿揉身跳起,疾如迅雷,快如闪电,只听“砰砰砰”那几名守山门的便躺倒了一地,入气多出气少,只留一位在那里两腿哆哆嗦嗦,急道:“不要打我,我去通禀便是。” 长生暗自摇头,圣火殿的弟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本事差也不算什么,却连基本的傲气也没有,看来,这孙过往治理门派的本事确实差了那么点。 当年,他也曾在铁剑峰下被玄剑宗的弟子为难过,那些名弟子虽然态度恶劣,但至始至终,却不曾向他低过头,也算是有气节的,如今小猴儿才放倒十几名弟子,便有人低头求饶,实在是让人齿冷。 长生正在感叹之际,忽听有人喝道:“什么人,敢来我圣火殿捣乱?”只见十余人从山上蹿了下了,为首的是一名金丹境弟子,后面跟着一名女子,却是峨眉宗弟子的打扮,十分面熟。 那名峨眉弟子见了长生,不由一愕,拦住圣火殿弟子,笑道:“这不是长生么?许多年不见,还记得我么?” 第七十一章 巧计难掩重瞳目(1) “你是?”长生迟疑了片刻,猛地一拍脑袋,笑道:“你不就是峨眉罗玉环么?你怎么也来了圣火殿?” 罗玉环撅着嘴,不满地道:“这半天才想起我来,哼哼,想要做我妹夫,可不那么容易了!” 长生拱拱手,讪讪地笑了笑,拉过小猴儿,岔开话题道:“小猴儿,你认识的,小猴儿,还不快见礼?”他与罗玉环只见过数次,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齐云山,如今两百多年过去了,一时想不起来,也属正常。 小猴儿唱了个喏,罗玉环惊奇地看了看小猴儿,伸手在小猴儿脑袋上挠了挠,道:“你就是当初玄宗论道上的那只小猴儿,怎么修为比我还高?” 一边的圣火殿弟子吓了一大跳,罗玉环是合体境中期的修为,比她还高,那岂不是……圣火殿弟子不由得冷汗也出来了,幸亏被罗玉环拦住没出手,不然,他们十几个合起来都不够人家一顿揍的。 又想起长生这个名字,觉得怎么那么耳熟,几名一百年前的老弟子突然想起一百多年前发生的事和一些关于长生的传说,心中一阵慌乱,急忙施礼向长生赔不是。 长生笑了笑,并没有太在意,其实,论身份,长生和小猴儿如今都是玄剑宗的长老,求见圣火殿的掌门,并不算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当时长生没有机会解释。 一行众人进了圣火殿的山门,罗玉环道:“圣火殿出大事了,我随掌门一起过来的,依依小师妹也过来了,你不会是因为听说依依在这里,才赶过来的吧?” 长生心中一动,问道:“莫非是因为青龙一事?” 罗玉环点点头,道:“不止是我们峨眉赶过来了,其他仙宗的掌门也都赶过来了,看来这事的确不小。” 小猴儿急问道:“那青龙是不是叫敖灵?是被谁所杀?是不是圣火殿的人动的手?” 罗玉环奇道:“小猴儿,你怎么知道那青龙的名字,不错啊,我听说那青龙便是叫敖灵,小猴儿,你怎了?”罗玉环惊叫道。 小猴儿身形晃了两晃,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长生一手抱住小猴儿,叹了口气道:“没想到,果真是她!”长生将小猴儿与敖灵之事简单的向罗玉环说了一遍。 罗玉环叹息了一阵,忽然脸色大变,问道:“你说敖灵是南海龙王的女儿?” 长生点头答道:“是啊!怎么了?” 罗玉环顿足急道:“这下可遭了,前些日子,一个叫破军的因为此事,特地来了一趟圣火殿,将敖灵姑娘的尸体索要走,临走还放下狠话,要灭了圣火殿,各位掌门齐聚圣火殿便是要商量此事,若是这敖灵姑娘还是那南海龙王的女儿,只怕这南海海族也要与我八大仙宗打群架了。你快随我来!” 罗玉环拉起长生,顾不得礼数,便朝圣火大殿飞去。 罗玉环带着长生、小猴儿急匆匆地闯入道圣火大殿中,惊动了正在商议事情八大仙宗的掌门,众位掌门一齐望向三人,断水有些恼怒,喝道:“大胆,玉环,你做什么?这里是你乱闯的地方么?” 罗玉环急忙施礼道:“掌门,弟子刚刚知道一个消息,不敢耽搁,一时心急,闯了这圣火殿,请掌门责罚!” 断水看了看各位掌门,略微平息了一下怒气,冷冷地道:“你说吧,是什么消息?” 罗玉环又将刚刚从长生这里听到的敖灵的身份说了一遍。八大掌门顿时眉头紧皱,苏无怨转头问道:“长生,此话可是当真?你可见过那南海龙王?” 长生摇摇头道:“弟子没见过南海龙王,但是,敖灵姑娘是南海龙王敖震的女儿,这事却是千真万确,为了此事,南海龙王敖震,还特地找过小猴儿。” 众人又将目光投向小猴儿,敖震见他之事,小猴儿只对长生说过,对别人从未提及。 小猴儿此时早已醒了过来,道:“长生哥说得没错,熬震的确来找过俺,那还是一百多年前的事。”小猴儿将当初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毫无隐瞒。 八大掌门面面相觑,净尘叹息一声,道:“若是南海海族,举族来袭,只怕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小猴儿望向众人,厉声问道:“灵儿究竟是不是圣火殿的人所杀?” 圣火殿掌门孙过往道:“自然不是,我已经遍查过教中的大乘境、分神境的高手,敖灵姑娘绝不是我圣火殿所杀!” 长生详细询问了发现敖灵尸体的详情,心中暗道:“那敖灵姑娘的尸体为何会在圣火岛出现?敖灵姑娘又为何会来圣火岛?谁会为难一个素来无冤的大乘境高手呢?”想了一会儿,长生问道:“可以断定敖灵姑娘是哪一日遇害的么?” 孙过往摇摇头,道:“长生,你也知道,修为到了大乘境,尸身千年不腐都是常事,无法判断敖灵姑娘遇害的具体时间。” 长生又问道:“依着孙掌门的经验,凭借当场留下的痕迹,能否推断出敖灵姑娘当时遇害时的情形么?” 孙过往又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若从伤口来看,敖灵姑娘身上虽有十三处伤口,七处为剑伤,三处为刀伤,一处为枪矛所伤,两处为远攻法宝所伤,致命伤在脑部,武器为一把长矛状的武器,一矛便刺穿了敖灵姑娘的脑袋,敖灵姑娘几乎无反抗之力。 显然,杀害敖灵姑娘的不止一人,至少是四人一齐围攻,而持矛那一人,定然是突然袭击,一击得手,敖灵姑娘全无防备抵抗。 但是,从周围的打斗的痕迹来看,可辨识出刀痕有十八处,剑痕有二十三处,枪矛之痕也有三处,远攻法宝攻击的痕迹有十六处,鞭痕有三十四处,若是以此推断,那持矛之人,应该至少攻击了敖灵姑娘四次,既然如此,敖灵姑娘又怎会对那人没有防备? 第七十一章 巧计难掩重瞳目(2) 另外,从现场的痕迹看,敖灵姑娘身受数创,却没有现出本体,她的本体,是她死后现出来的,这就更让人迷惑了!难道敖灵姑娘宁愿死,也不愿被人发现行踪么? 还有一点,敖灵姑娘虽然身受数创,但当场留下的血迹却是不多,只有寥寥数处,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长生点点头,拱手道:“孙掌门莫怪,敖灵姑娘乃是小猴儿的至交好友,与小子的交情也不浅,小子想要冒昧再去查探一下遇害的地点,还望孙掌门莫怪!” 孙过往点头道:“这个自然,你只管去查,我会安排弟子带你去。” 次日,长生、袁依依与小猴儿在一名圣火殿弟子的带领下,来到了发现敖灵尸体的地点,现场的一切,与孙过往所说的完全一致,除了那些血迹。发现敖灵尸体毕竟是三个月前的事,残留的血迹早已被雨水清洗得干干净净。 长生坐在一块岩石之上,闭目沉思,敖灵被杀的地点十分荒凉偏僻,难怪没有人会发现这场大战。袁依依坐在一边,昨天听说长生来了圣火殿,袁依依便到圣火大殿外等着长生,长生出来后,两人说了会话,便约好次日一起来这里查探情况。 小猴儿垂头丧气地蹲在一边,如同蔫掉的秧苗。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长生睁开眼睛。 “有什么发现么?”袁依依轻声问道。 长生摇摇头,道:“没有,不过我总有种感觉,敖灵姑娘不是在这里遇害的!” “你是说这里的痕迹其实是别人伪造的?”袁依依问道。 长生皱眉不答,喃喃自语道:“说不通啊,说不通。若是敖灵姑娘不是在这里遇害,为何凶手要将这里布置成这般?又是如何将敖灵姑娘的尸体神不知鬼不觉的运送到这里来的呢?若是在这里遇害的,他们为何不将敖灵姑娘的尸体掩埋起来,难道是认为这里实在是太过偏僻,别人发现不了? 还有,青龙的身体的许多部分,相传都是制器的绝好材料,那些人居然都不取,只取走了敖灵姑娘体内的龙丹,难道他们杀害敖灵,就只是为了她的龙丹?” “不对不对,”小猴儿突然叫道,“长生哥,你说得对,这里不是灵儿遇害的地点,这里的痕迹都是伪造的。” 长生奇道:“小猴儿,你为何这般有把握?” 小猴儿不答,又在周围仔细的搜寻了一番,方才答道:“长生哥,你不知,这鞭痕虽然很像是灵儿施展的,其实不是。 俺与灵儿在一起的最后那段日子,俺们一直在玩一种叫凌波微步的游戏,一种可以修炼精妙控制的法子。长生哥,这法子当年你对俺提过,后来俺特地翻书找到了这法子,俺知道,到俺与灵儿分别之时,灵儿对鞭法的操控已经是如火纯青,虽然还未极尽臻境,却也差不多了。 俺见过灵儿施展鞭法,鞭子留在这石头上的痕迹,应该是若有若无,不会留下如此之深的痕迹。” 长生点点头,袁依依却道:“或许当时情况紧急,灵儿姑娘一时施展不出。” 小猴儿摇摇头,道:“不会,俺们分手之时,灵儿就极其熟练,很少失手,俺刚才查看了一遍,根本没有找到那种若有若无的鞭痕。” 长生、袁依依听闻此言,心中一动,分别跃了出去,四处寻找残留的鞭痕,果然,竟然找不到一条如小猴儿所说的,若有若无的鞭痕。 小猴儿指着一条鞭痕道:“看这鞭痕的模样,倒是十分像灵儿以前的鞭痕。” 袁依依道:“那岂不是说,伪造这里痕迹的人,原本对灵儿姑娘的鞭痕十分了解,只是却不知灵儿姑娘的鞭法已经进了一大步?” “小猴儿,敖灵姑娘修炼这凌波虚度有多久?又有谁知道?”听闻此言,长生急忙问道。 小猴儿挠挠头,道:“大概有半年多吧,灵儿没跟其他人提过,不过,俺们做这游戏,也没瞒着其他人,不知有没人看见。” 长生心头一紧,道:“那段时间,破军与叶初华可曾在岛上?” 小猴儿摇头道:“听灵儿说,那段时间,破军已经有一年没有回来了,一直都不在岛上,倒是我们分别前的一个月,叶初华倒是回了千叶岛。” 袁依依望向长生,问道:“你怀疑破军?” 长生不答,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小猴儿怒道:“不是破军,难道还会是叶初华,叶初华那点本事,还奈何不了灵儿。也只有破军能一招害死灵儿,也只有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灵儿的身体弄到这里来,可恨这家伙居然还装模作样。破军,俺小猴儿立誓今生一定要斩杀你,为灵儿报仇!” “可是,破军为何要杀灵儿姑娘?”袁依依似有些不信。 “俺怎么知道?”小猴儿气冲冲地道,“这家伙阴险得很,上次便将俺们骗入了千晔岛,谁知道这家伙怎么想的,也许就是为了找个借口对付圣火殿。” 袁依依摇摇头,她依然不信破军会是杀敖灵的凶手,袁依依见过破军两次,隐隐中她觉得破军不似那种人,破军若是真要对付圣火殿,直接便对付了,根本不会去找什么借口。但面对暴怒的小猴儿,这话却又说不出口。 不是破军,难道会是叶初华?袁依依摇摇头,她不愿相信师姐会对敖灵下此毒手,毕竟敖灵是叶初华的师姐,她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利害冲突。更何况,以敖灵的实力,即便不还手,叶师姐只怕也伤不了她分毫。但不知为何,袁依依总有种莫名的恐惧,她害怕的事情,只怕是真的发生了。 三人回到圣火殿,将猜测向八大掌门说了一遍,众位掌门一愣,没想到竟然是这般结果,若真是破军所为,那么,不久之后,人族只怕就要与海族开战了,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圣火殿。 在这南海之sh族不计其数,利害的海族更是不少,若论实力,比之人族,未必弱得了多少,更有许多蛮兽,如长生当年遇到的那一只,渡劫高手也未必是它的对手。这些年来,人族之所以能够压制住海族,其实根本的原因是海族之中,有无数的势力,彼此关系错综复杂,许多彼此之间,甚至是天敌,难以柠成一股绳。 第七十一章 巧计难掩重瞳目(3) 其中,南海龙王,便是这南海诸多势力中最大的一股,若是单纯论实力,圣火殿是远远无法与之相比的,甚至整个南海沿海的诸多势力加在一起,也未必能比得上这南海龙王的势力大,只是,这股势力不过是一个极为松散的联盟,其间又有无数的小势力,所以,南海龙王的势力看似强大,实则却没有多大的凝聚力。 更何况海族修炼,大多还是靠的是本能,各个势力彼此之间相距甚远,又没有传送阵,想要集结起来,实际上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只是这些,八大仙宗知之甚少。海族与人族之间,其实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俗成,一般而言,在离大陆三十万里的范围内,强大的海族一般不会涉足,而百万里以外,人族也不会轻易涉足,海族若是在离大陆三十万里的范围内被人族所杀,一般海族都不会报复,同样,人族若涉足百万里外的海域,基本上没有幸存的机会。 千晔岛,破军坐在闻浪亭中,脸色铁青,一杯接一杯喝着茶,身边两名侍女战战兢兢,生怕惹怒了破军。一名仆役跪倒在地,脑袋深深地杵在地上,浑身发抖,不敢抬头看一眼。 “那个小畜生还没回来?”破军喝道。 “小小小主人传信说说说……”仆役浑身颤抖着,一句整话也说不全。 “说什么?快说!”破军十分不耐烦,喝道。 “说今日酉时便能回岛。”仆役似没了骨头般瘫软在地。 “哼!”破军冷哼了一声,厌恶地挥了挥手。众人如蒙大赦般地退了下去。 没有了敖灵的千晔岛,显得格外的孤寂。 相处了数百年,若说破军对敖灵完全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即便养条狗,养了这么多年,也该生出感情来了。破军心中烦闷,他没料到,叶初华竟然如此大胆。 看到敖灵尸体的第一眼,破军就已经完全确定下来,这事是叶初华干的,敖灵虽然实力远比叶初华高,但是论心机,论手段,敖灵完全不是叶初华的对手,要杀死敖灵,对叶初华并不是一件十分难的事。 而且这完全是叶初华的手段,有种种的预备手段,先是嫁祸给圣火殿,若是被人识破,顺势嫁祸给他破军,以破军的傲气,定然是不屑于解释的,这些布置,破军一眼便看破了,非但如此,他还猜到叶初华为何要这么做。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计策他没见过,什么样的人他没对付过? 叶初华的为人,早在见到她的第一面,破军就认为看透了她,这样的人,破军并不太喜欢,不过,他以为,她是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帮他做事,好用,这便足够了。 所以,破军收下叶初华为弟子。事实上,他的确没看错,这叶初华果真很有本事,交给她的事,从来没有出什么差错,都顺利完成了。 圣火殿的失败不是叶初华的原因,叶初华做好了她该做的,若说失误,只能说是他破军与圣世杰的犯了错,不能怪叶初华。 可是出乎破军意料的是,叶初华比他预想中的,更冷酷,更无情,更狡诈,胆子更大。她居然敢趁着破军不在的时候,诱杀了敖灵,夺取了敖灵的龙丹,这简直教破军怒不可遏。叶初华今天能诱杀敖灵,谁又能保证,日后不会背叛他破军? 破军眉头紧皱,心生杀意。叶初华的确是个很好用的人才,可是,养不熟的狗,留之何用? “弟子拜见师父!”酉时时分,叶初华果然准时回到了千晔岛,急匆匆地赶到千晔殿拜见破军。 黄昏时分的千晔殿显得格外的沉闷,压抑。 “你杀了敖灵!”破军冷冷地道。 “师父何出此言……”叶初华惊道,正欲询问。 却听破军打断了她的话,喝道:“你杀了敖灵!”声音冷若冰霜。 叶初华急道:“师父,请听徒儿解释……” “你杀了敖灵!” 一股彻骨冰寒的杀意扑面而来,叶初华被这股杀意击出了七八丈远,口吐鲜血,心中一阵慌乱,叶初华没料到破军居然不给她丝毫狡辩,解释的机会,一咬牙,叶初华急道:“此时不杀敖灵,又留她到何时?师父,请容徒儿说句话,徒儿死也甘心。” 杀气陡然停止,内敛,破军漠然地道:“说!” 叶初华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道:“不错,是弟子杀了敖灵师妹,是弟子为了她体内的龙珠,杀了敖灵师妹,弟子实在不甘心,一辈子就被困杀在分神境。不过,事到如今,也到了敖灵师妹该死的时候,也该敖灵师妹为师父做些贡献了。” 破军冷哼了一声,正要挥袖,灭杀叶初华,却听叶初华又道:“弟子奔走四方,为师父四处奔波,师父要灭八大仙宗,如今便是最好的时机。 挑动南海龙王,率领海族攻打圣火殿,圣火殿必然独木难支,八大仙宗必定会派出大量的高手来支援圣火殿,南海龙王纵然未必能竟全功,也势必元气大伤,无暇他顾。此时,若是圣世奇回归圣火殿,师父又暗中支持,孙过往有岂有抵挡之力?圣火殿必定会重新落到圣世奇手中。那中土南边的算是落到了师父的手中。” 破军心中一阵犹豫,这叶初华果然是个人才,听到敖灵的尸体在圣火岛被发现之时,他便着手安排,叶初华所说的竟然与他的计划相差不远。这般的人才,就这么杀掉,实在有些可惜。 叶初华不敢抬头,继续道:“这还只是第一步,圣世奇重掌圣火殿后,其他的仙宗定然不服,必定会再次汇集高手,攻伐圣世奇,而圣世奇也定然会向师父求救,这时,师父只需将这么多年的布置施展出来,说服南海诸族,齐力救助圣火殿,要打败其他仙宗,其实并不难。 各大仙宗如今的实力,恐怕也只能组织这一场大规模的反攻,若是大败,实力损失惨重,便再无力进攻,甚至,各自的治下,也会大乱。 第七十一章 巧计难掩重瞳目(4) 西北的魔教绝不会坐失这等良机,定然也会有所动作,那时的情况,蓬莱阁纵然能独善其身,三圣宫也必定不保。 中土这般巨震,昆仑妖族又岂会不察觉?这时,只要适时师父派出一人,联络妖族,再攻光明顶,那昆仑宗只怕回天无力了。 灭掉昆仑宗,所谓的八大仙宗,就只剩下实力已经被大举削弱的峨眉宗、玄剑宗、蓬莱阁、雁荡宗四宗。峨眉宗若是聪明,最好的办法应该是退到东南,以玄剑宗为中心,四宗互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依弟子对断水的了解,她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事,多半会死守峨眉,到那时,师父联合妖族、魔教,围攻金顶,峨眉宗覆灭只是早晚的事。 峨眉既灭,其他三宗只怕要分崩离析,玄剑宗也罢,有护山大阵,亿万年来,无人攻破,只怕也不愿意再为其他仙宗损失实力,蓬莱阁深据东海,若是师父能挑动有东海的海族,即便攻陷不了蓬莱阁,也必能使蓬莱阁从此雌伏于东海,若是他们聪明,归降在师父麾下,还能苟延残喘,否则,等待他们的只有灭亡途。 至于雁荡宗,不过是跳梁小丑,海陆夹击之下,又能支持几日? 只有那玄剑宗,还要费些心思,强攻不可取,只可长期围困,将玄剑宗的弟子死死困在铁剑峰上,玄剑宗弟子无法下山历练,又无法吸收新弟子,要不了几千年,铁剑峰不攻自破。 剩下的事,便是对付魔教,平定妖族了。” 叶初华战战兢兢,将心中所想,一一吐露出来,她知道,她能不能活命,就看在破军心中,她的利用价值够不够大,只要足够的大,她即便将天捅穿了,破军也会容忍她,帮她将事情扛下,若是觉得她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任她如何巧舌如簧,奉承献媚,也是无用的。叶初华这话中,多有揣测臆度之言,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叶初华表明她有独挡一面之能。 破军沉默了许久,又冷哼了一声,冷冷地道:“这些事,又何须有你?” 叶初华心中长长地吐了口气,破军既然说出这话,就意味着他已经被叶初华的话打动,剩下的,便是告诉破军,这天下,许多事情要办成,缺了她叶初华,还真不成。 叶初华重重地磕了个头,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天下才华横溢之辈不乏其人,但是能被师父所用的,又有几个?懂得其中轻重,能襄助师父的,又能从中挑得出几人,师父英明勇武,武功天下无敌,但也不能所有的事都由师父来做吧! 比如说那长生,机智善变,通晓世间人情世故,那石中轩,深谋远虑,心思细腻,实乃是罕见的大才,可是偏偏不能为师父所用,这等人才,于师父又有何益? 弟子不才,虽有些私心,但试问天下谁无私心?弟子对师父忠心耿耿,愿为师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哈哈,”破军突然冷笑起来,喝道,“叶初华,你想本尊就这么放过你不成,你对本尊忠心耿耿?莫要忘了,敖灵额头上的伤,是抢伤不是剑伤,你还敢说你没存有嫁祸本尊的念头?” 叶初华心头一颤,大汗淋漓,暗道:“这事也让他看出来了?”银牙一咬,叶初华连连磕头,道:“师父见谅,师父见谅,弟子的确是其心可诛,万死难辞其咎,弟子也是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住了心眼,害怕嫁祸圣火殿的事,被人看穿,不得已才这么做,以师父之能,谁又能将师父怎么样?还求师父给弟子一个赎罪的机会!” 破军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叶初华,你也是个聪明人,休要在本尊面前耍这些小花样,你要用心为本尊做事,天大的祸事,本尊也能保你平安无事,否则,杀你,不过是杀鸡宰羊尔!” 听了这话,叶初华这才真正松了口气,急忙磕头谢道:“谢师父不杀之恩!” 破军斜睨了叶初华一眼,又道:“此事本尊暂且记下,叶初华,本尊如今却不能像以前那般信你,要想活命,你还须立下血誓才成。” 叶初华明白破军的意思,她如今知道得太多,若不立下血誓,天知道什么时候,她会背叛破军,哪敢犹豫,叶初华连声道:“弟子愿立血誓,弟子愿立血誓。” 回头再说圣火殿,八大仙宗听了长生三人的推测,沉思不语,各有所思。良久,昆仑掌门净尘方才道:“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纵使我等又法子联系到南海龙王,又无证据,他又怎会相信我等的话?如今,只能命令沿海众多门派小心戒备,抽出高手,协防圣火殿。 圣火殿分神境以上的高手,不许擅自离开圣火殿,随时警戒破军和南海海族的进攻。孙掌门,你以为如何?” 孙过往点头道:“净尘掌门说得是,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 众人又商议了一下细节,定下若是破军或是南海海族来袭,其他仙宗随时来援等应对的法子。 又一连商议了两天,众人纷纷告辞离去。 袁依依想要留在长生身边,断水又岂会同意,只得传语道:“长生,我先回峨眉,以后再来找你!” 长生笑着传语道:“我也正要回玄剑宗,过些时候,我便去峨眉宗拜见断水掌门,和你师父秋月大师,带你下山。”言外之意,是打算要登门求亲了。 袁依依怎会不明白长生的意思,羞得满脸通红,低声叹道:“只怕,师祖她不会同意。” 长生温声道:“一次不成便两次,两次不成便三次,滴水能穿石,铁杵也能磨成绣花针,总有成功的那一天。” 袁依依正恋恋不舍,却被罗玉环捅了一下腰眼,罗玉环附在她耳边问道:“又偷偷地跟那小子说些什么?那臭小子也是,有色心,没色胆,已经几百年过去了,居然还是一声不吭,我都为你着急。” 第七十一章 巧计难掩重瞳目(5) “不是这样……”袁依依急忙争辩道,话一出口,却见断水凌厉的目光向他投来,吓得一哆嗦,急忙低下头,躲到人群之中。 罗玉环拍手哈哈大笑,故意问道:“依依师妹,不是怎样啊?”又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长生一眼,道:“你这小子,给我放老实点,若是再起花心,对不起依依,看我不剁了你,哼哼!” 长生与苏无怨回到玄剑宗,与玄剑宗众人一百余年不见,少不了一番相聚,把酒言欢。又在铁剑峰上立下两座空墓,一座葬了幻心石,一座却是破幻的衣冠墓,只叹两个器灵,消散在天地宇宙之间,只留着这两座空墓,供人凭吊。 小猴儿心头郁闷,长生也开解不来,一头扎入到剑冢秘境中,疯狂修炼。 长生又找到苏无怨,言明要迎娶峨眉宗袁依依之事,此事早在苏无怨意料之中,苏无怨乐见其成,不过却担忧断水不同意,应承下来,答应找昆仑掌门净尘为媒,想必净尘的面子,断水总不能不给吧! 不过,这都需要时间,估摸三两个月后,就应该有结果,毕竟如今是在非常时期,八大仙宗有无数的事情等着处理,中土之中,各大派纷争不休,人世间战乱不止。 长生突然想起当年周卿苒曾让他代一封信给李问心,他竟然忘了,一闭关便是一百年,此时正好无事,将这信送给李问心。 念及至此,长生又向苏无怨告别,离开了铁剑峰,直奔玄武峰而去。 一个多月后,长生来到了天岭之中的那座双峰镇,双峰镇在两百多年前,因为魔教攻打玄武宗曾被毁去,但这两百年下来,又兴旺起来,只因世间争战不休,西北之地,比之其他地方,更是尤为严重,许多人躲避战祸,搬迁到此,更有许多散修,在此修行。 一转眼四百年过去了,物是人非,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当年的玄武宗已经不在了,玄武宗的七大长老,如今也只剩下一个幻芸在苍溟山中苦苦支撑局面。双峰镇外那时显赫精致的二贤庄,那些高楼广厦早已经不见,只有些许破旧的老屋,摇摇欲坠,住着百余户穷苦的老农,日出而作,日落而栖,过着简单而又贫穷的日子。 长生叹息了几声,没有久留,飞身便朝玄武峰方向飞去。 玄武宗的山门还在原来的老地方,不过,远远望去,玄武峰及其周围的大殿房屋却是多了不少,看上去似乎比之当初,还要兴旺了不少。 长生摇了摇头,来到山门前,道:“还请各位传个话,就说旧日故友,受人委托,要转交一封信给血手魔煞前辈。”却绝口不提玄武宗三个字。 守山门的弟子相互看了一眼,心中诧异,要知道,自从李问心成为玄武宗大长老后,“血手魔煞”这四个字,在江湖上已经很少人会提了,渐渐不为人知。不过,在玄武宗内,知道这个外号的人却是不少。 众位玄武宗的弟子不敢得罪了长生,一名弟子施了一礼,道:“这位道友稍等,我现在便去通禀。”说罢,转身便朝山上飞去。 山门外有一座凉亭,是专门供来访之人休憩的,长生转入凉亭之中,倚着石桌坐下。他并不担心玄武宗会对他不利,如今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与渡劫高手也有一拼之力,更何况,如今魔教与八大仙宗休战,料想玄武宗也不敢轻易挑事,更何况,他与李问心有一段交情,他为李问心的事而来,即使许元宗有心杀他,李问心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名弟子又飘然下山,来到亭子,朝长生施礼道:“这位道友,实在对不住,大长老如今在闭关之中,七日后才会出关,道友不如七日后再来。” 长生摆了摆手,取出那封信,道:“不必了,烦劳道友将此信交于李前辈即可。” 那名弟子迟疑了片刻,拱手道:“道友远程而来送这封信,想必这信重要无比,说实话,在下地位低微,是见不到大长老的,若是替道友转交此信,也要通过上面的人,若是不小心弄丢了,反而不好。还请道友再跑一趟,若是道友嫌麻烦,也可在我玄武门山门中小住几日,我这便去安排。” 长生摇摇头,收回了信,道:“不用了,七日后,我再过来!” 转眼间七日过去,长生再次来到玄武宗山门前,只见玄武宗山门前张灯结彩,山前站了不下百余名弟子,穿着一色的白色玄武宗服饰,整整齐齐站成两列。 长生心中奇怪,今天是什么日子,玄武宗竟然弄得这般隆重?也没有多想,走到山门前,刚要开口,那日接待长生的那名弟子早望见长生,急忙跑了过来,施礼道:“原来是道友,大长老早有吩咐,若是道友来了,请随我直接上山,大长老正在大殿之中等候,一叙当日之情。” 长生本不愿上山,不过此时却不宜拒绝,毕竟是李问心相邀,若是连门也不进,也显得太过无情。正在犹豫间,那名弟子已经拉着长生走入了山门。 那列于两边百余名玄武宗弟子一齐躬身施礼,口道:“躬迎贵客驾临!” 这倒把长生吓了一跳,不知这李问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要是传扬出去,长生只怕是解释不清,不过好在周围并无其他门派的人。但想到李问心的为人,长生不认为李问心会设计害他。 那名弟子不慌不忙,拉着长生侃侃而谈,时不时介绍一下玄武峰周围的名胜,玄武峰处处张灯结彩,不知是要办什么事,长生数次相问,都被那名弟子遮掩过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名弟子居然将长生带到了玄武大殿前,长生心中打了个突,暗觉其中有蹊跷。不过,已经到了这里,也没有后退的道理,徒然教人笑话。 第七十一章 巧计难掩重瞳目(6) 长生一甩袖子,索性随那名弟子进了玄武大殿。 玄武大殿中除了几位值守的弟子,并无他人,那名弟子安顿好长生,躬身道:“道友请稍后,我这便去请大长老。” 长生眉头紧皱,刚才不是说李问心就在大殿中等他么? 那名弟子闪退,不多时,进来数人,为首的一位身缠铁链,身披玄袍,身材魁梧,背微微有些佝偻,双眸之中,似有一股深深的恨意。 见到长生,那人微微一愣,脱口问道:“你……你是长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长生也认出,此人正是当年他在武阳大牢中遇见的那名大汉李问心,听了李问心这话,长生奇道:“李大哥,不是你让人带我到这里来的么?” 李问心眉头一皱,哼了一声,低声道:“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要搞什么花样?”手一挥,跟随他的众人,还有殿中值守的弟子急忙退下。 见众人也已退下,李问心问道:“长生,你来玄武峰做甚,难道你不知,以你现在的身份,是不适合在此出现的么?” 长生苦笑一声,他已然明白过来,这是一个圈套,看情形,李问心根本不知长生来了玄武峰,更不可能知道送信之事。不过,既然已经进了这玄武大殿,现在退出去,只怕也晚了。 长生取出那封信,递给李问心道:“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李前辈,这封信是周卿苒周前辈一百年前托小子交给前辈的,不料,耽搁了一百年,才送到前辈手中。” 李问心急忙接过信笺,撕开信封,抽出纸笺,当着长生的面,细细地看了一遍。看完一遍后,李问心眼睛一闭,过了良久,有细细地读了一遍。 如是者三,“哈哈哈哈,”李问心突然凄然地笑了出来,“原来李某这一世,果真是被人玩弄的棋子,悔啊,悔不当初……”李问心仰天长叹,信笺在手中一搓,已经化做万千碎屑,洒满在殿中。 长生心中黯然,周卿苒与李问心之间的那些事,他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这其中最可疑之人,恐怕就是两人的师父玄感道人,这人多半与那黑衣人有些勾连,却不知,他如此这般布置,又是为何?此人老谋深算,多半还活在世上,不知何时才会再出现。 “前辈,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长生劝道,“是非错对,又有谁真的说得清呢?理无常是,事无常非。先日所用,今或弃之;今之所弃,后或用之。” 李问心摇摇头,缓缓地道:“你不明白,你不懂,若非当年我太过冲动,玄武宗又如何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长生答道:“以有心攻无备,天下几人能防得住?前辈莫要太过自责。事情总有补救的法子。” 李问心回头惊异地望着长生,道:“世间的传闻果然没错,长生,你已经不是当初武阳大牢中的长生了,心机手腕,你一样也不缺,唉,我背叛了玄武宗,已经错了,又岂可一错再错,再去背叛魔教,魔教待我也不薄,此事休要再提。” 长生本有试探之意,也想趁机劝服李问心,率众回归韩玉儿麾下,见李问心一语道破他的心机,脸微微一红,也不好再提此事。 正在此时,殿外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群人涌进玄武大殿,李问心回头看那群人,不下两百余人,都是西南各大宗门的掌门,心中诧异,却听有人笑道:“大长老与长生长老还未谈完么,倒是我唐突了,大长老,来来来,先见见各大掌门,长生长老的那些事,也不急在一时。” 此话一出,那两百余名掌门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都落在了长生身上。 长生暗叫一声不好,这人分明是想在他裤裆里糊泥巴。 第七十二章 世事造化总无常(1) 却说长生在玄武峰玄武大殿中,见到李问心,两人正在交谈之际,突然闯进了一群人,尽皆是西南各大派的掌门,为首的一位,不是别人,正是玄武宗掌门许元宗。 许元宗张口便说出一番话,点明了长生的身份,暗指长生与他玄武宗暗通幽曲,却教长生无从解释。 李问心看了长生一眼,许元宗的用意他自然明白,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玄武宗的大长老,羞辱许元宗也就罢了,那毕竟是个人恩怨,如若当场揭穿许元宗,莫说别人信也不信,就是在玄武宗,在魔教诸人那里也说不通,必定会落下一个二五仔的名声。 于是,李问心索性不说话,静观长生如何处理。 一瞬间,长生脑中出现了无数的念头,但一一被长生否决了,长生呵呵笑道:“这不是许元宗么?听说你拉起杆子,自立山头,自封为当家的,坐第一把金交椅,不知近况如何? 你我毕竟曾在玄武峰上想处过一段时间,勉强算是同门。后来你虽然陷害了诸多长辈,叛出了玄武峰,不过,我终究不是玄武宗的弟子,你若诚心悔悟,我与玄武宗现任掌门韩掌门多少有些交情,帮你说说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许元宗呵呵干笑了几声,道:“说笑了,既然长生与大长老有要事相谈,我等也不好打扰,晚间我玄武宗在灵庆殿布下盛宴,还请长生长老赏脸光临。”说罢,带领众人转身便走,根本不与长生交锋,转眼间,大殿之中又只剩下长生、李问心两人。 李问心叹道:“长生,你麻烦了!” 长生苦笑道:“谁说不是?不过,小子的麻烦向来不少,再多一件也不算什么。”刚才,长生话语之间,已经表明了态度,又嘲笑许元宗是自立为王的土匪,更是揭开了许元宗的伤疤,可是又有什么用?他身在玄武宗玄武大殿中,正在与玄武宗大长老李问心密谈,这是不争的事实,长生所说的那些话完全可以当作是一种掩饰,而以长生玄剑宗长老的身份,出现在玄武大殿,这其中的意味,实在是让人深思。 许元宗根本不多给长生说话的机会,长生如此羞辱他,他居然全忍了,便是要造成这般假象,可以想象,事后,许元宗会如何大肆宣扬此事。 在那些原本心向八大仙宗的大小宗派听闻此事会做何想?八大仙宗听闻此事又会做何想?韩玉儿听到此事又会想些什么? 长生算是帮了许元宗一个大忙,也把八大仙宗陷入到了巨大的麻烦之中,长生终于明白了接待他的那名弟子当初为何要他七日后再来,为何山门前有百余玄武宗弟子列阵相迎。 七天前长生来到玄武宗之时,虽然没说出姓名,想必守门弟子中早有人认出他来,将此事通禀了许元宗,许元宗顺势定下计策。延缓七天,便是许元宗想要利用这七天邀请一些大宗的掌门作为人证。 至于山门前的那排场,还有那弟子磨磨蹭蹭带着长生转了半个多时辰,就是为让这些掌门看清楚。 较之以前,这许元宗的心机,又深了一层。 离开了玄武宗,长生叹了口气,思量着对策。这世上,想要防住有心人,还真是不简单的一件事,此次玄武宗之行,若是还有他人相伴,还好说一点,偏偏只有他一个人,无论怎么说,也说不清了。罢了,罢了,说不清便不说。 临走前,李问心托他也带给周卿苒一封信,长生并不认为许元宗的诸般设计与李问心有关,李问心不是那种人。 长生再次来到十万大山中的黑瞎子谷,周卿苒看完李问心的信,闭目沉思了许久,摇摇头,手中火光一现,将李问心的书信烧得干干净净,回头问道:“长生,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长生听闻此言,便明白了李问心在信中提及他在玄武宗遇到的事,笑道:“该来的总归会来,见招拆招,小子还不曾怕过谁。” 周卿苒道:“怎么说,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若是要我帮忙,只管出声。” 两人又说起这一百年来发生的事情,直说到日落西山,长生告辞离去。 许元宗的动作好快,长生还未回到玄剑宗,玄剑宗长老长生私会玄武宗大长老李问心的事情便已经传遍了江湖,可谓是人人皆知,各大仙宗纷纷询问苏无怨究竟是怎么回事。见长生归来,苏无怨急忙召见了长生。 静心殿中,不止端坐着苏无怨,苏宛如也坐在一侧,一边更坐着韩玉儿和玄武宗大长老幻芸,韩玉儿脸上更带着几分愤愤之色。 “长生,我知道,此事你定有苦衷,”苏无怨道,“你且说说,你去没去过玄武峰,进没进玄武大殿,私会李问心?” 长生点头道:“不错,弟子去过玄武峰,也进了玄武大殿,见到了李问心。” “难道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苏无怨疑道。 “那你为何还这般做?难道你忘了,你也是我玄武宗的客座长老,你私会李问心,置我玄武宗于何地?”韩玉儿怒道。 长生还真是忘了他是玄武宗的客座长老,不过此时却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长生摇摇头道:“事情并非你们想像的那般,我此去玄武峰,本是为一件私事,要带一封信给李问心前辈。” “你还叫他前辈?”韩玉儿怒喝道,“他是我玄武宗的叛逆!”显然,长生对李问心的态度,令韩玉儿十分不满,毕竟,当初的那段往事,韩玉儿并不知情。 长生叹了一声,道:“李问心前辈的事,其实并非那么简单,其中还干系到玄武宗以前的一些隐秘。玉儿姐,你莫急,我解释给你听。” 韩玉儿眉头紧皱,正要说话,却被幻芸按住,道:“玉儿,这其中的确是有故事,你莫急,且听长生解释。” 韩玉儿恨恨地道:“好,长生,我就听你说,你若说不个究竟来,你我之间的交情,从此一刀两断。” 第七十二章 世事造化总无常(2) 长生愕然,他没料道韩玉儿会发此狠话,看来,这件事的确也让玄武宗陷入了很大的麻烦之中。 “苏师伯,你还记得石中轩前辈曾讲过的关于周卿苒前辈的那个故事么?”长生望向苏无怨。 苏无怨一愣,点点头,道:“当然记得!此事与那个故事有关么?” “周卿苒?”幻芸惊道。 韩玉儿望向幻芸,问道:“周卿苒是谁?” 幻芸点点头,道:“周卿苒原本也是我玄武宗的弟子,不世出的天才,只可惜……与李问心一般,也是我玄武宗的禁忌。” 长生点点头,道:“的确如此,且听我说。”长生讲当年周卿苒、幻真、李问心和玄感道人那段往事一一说了出来。 众人听罢,唏嘘不已,幻芸道:“如此说来,李师兄当年其实并未犯大错,周师姐也是情有可原。唉,幻真师兄当年交代我的事,到如今也算有个交代,只是不知玄感掌门当年为何要这么做?” 韩玉儿问道:“长生,你便是为此事去见李师伯么?” 长生摇了摇头,道:“为了弄清这件事,我与依依曾去见过周前辈,周前辈给了我一封信,要我在适当时候交给李问心。谁料后来有了碧庭山之事,我闭关了一百零二年,待出了关,又有南海之事,待我回了玄剑宗,才想起此事,便决定去玄武峰走一趟。 原本我以为,玄武峰没几个人认得我,只要将书信交于李前辈,这件事就算是了了,谁料道,竟然被人认出,被许元宗设下圈套,唉,总是我做事不周的缘故。” 长生又将玄武峰之行说了一遍。众人听罢,相顾无语。谁会想到,这其中牵扯居然有这么多?周卿苒之事能与人说么?李问心之事能与人说么?这干系到玄武宗的声誉,干系到已故掌门玄感道人的声誉,即便说了,又有几人会相信? 韩玉儿叹了口气道:“长生,我错怪你了,你莫要怪我。” 长生淡淡一笑道:“玉儿姐,何出此言,我又怎会怪你?” 苏无怨道:“此事,长生情有可原,不过,这事也很难解释得清楚。长生,你可知道,如今江湖上已有传言,我玄剑宗秘结玄武峰,也准备叛出八大仙宗。还有传言,说长生你,勾结魔教,更有甚者,说你是魔教潜藏在我玄剑宗的奸细。” 长生苦笑一声,道:“我早已料道有此结果,我倒有一法子,能平定此事。” 苏无怨抬眼望向长生,良久方才道:“不成,你为我玄剑宗做了多少事,又为八大仙宗做了多少事,不可如此处理。” 长生道:“除此之外,又有何良法?自从当年出了圣火殿想要退出八大仙宗之事之后,八大仙宗内部,彼此提防之心颇重,苏师伯若是不处罚小子,只怕教其他仙宗对我玄剑宗更生提防之心。谁又说得准,其他仙宗不会联手,力逼我玄剑宗? 师伯当年说得是,规矩真是破不得。如今,是尝苦果之时了!一个规矩破了,一串规矩也就破了,权谋一旦得了好处,就没有人阻止得了权谋。” 韩玉儿问道:“长生,你究竟说的是什么法子?” 幻芸叹道:“他要苏掌门将他撵出玄剑宗!” “不成!”韩玉儿急道,“这怎么成?长生若是被撵出玄剑宗,就相当于坐实了长生勾通魔教的罪名,长生的身誉也会因此而一落千丈,这等事,又怎么能做?最多,将当年的事,说于众人知,信不信,便由他们。” 长生叹道:“玉儿姐,你的好意,长生心领了,毁誉由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世上那些所谓大奸大恶之辈真是大奸大恶之辈么,那些仁义忠勇之人便真是仁义忠勇之人么,不过是史书上的一枝笔,世上的一张嘴罢了!我长生,此生能做到问心无愧四个字,足矣,又何必去管世人怎么说我,史书如何评价我,更何况,我只怕还没有资格写入史书。” 一月后,玄剑宗以行为不检之名将长生驱逐出了玄剑冢,震惊了江湖,到如今,在江湖上,长生颇有名声,很多人都知道这位只有筑基境后期,实力却非同小可的怪人,长生的那些事情,也多被人所知。 离开了铁剑峰,韩玉儿力邀长生加入玄武宗,长生摇头道:“我若这么做,无异于将祸水引向了玄武宗。玄剑宗毕竟实力雄厚,其他仙宗想要下手,总要三思而行,玄武宗则不同,其他仙宗若是要操纵玄武宗,只怕玄武宗无抵抗之力。” “谁敢?”韩玉儿怒道,“谁要敢惹我玄武宗,我韩玉儿必与他死不干休。” 长生劝道:“莫要起这心思,如今情势危急,八大仙宗莫不在扩充自己的实力,仙宗中早有人提出另立仙宗,收复西北之语。 玉儿姐,你莫担心,我离开玄剑宗,不过是名声上受些影响罢了,若真有事,难道玄剑宗会袖手不管,苏师伯虽然收走了我长老令牌,却送了我一枚出入玄剑宗的令牌,各位长老同门也说但凡有事,只管开口。玉儿姐,我若以后有事,你也不会不管我吧?” 韩玉儿掩嘴笑道:“你说什么,你既然认我这个姐,我又怎会不管你呢,更何况,你为玄武宗做了那么多的事。” 长生笑道:“这便是了,我也想游历天下,增长见识,我修习的法门,也必须要多看多想多悟。” 韩玉儿叹道:“我只是心中感到有些不平,好人为何便没有好报!” 长生笑道:“谁说没有?心安便是好报!”说罢,抱拳告辞离去。 长生被撵出玄剑宗,峨眉自然是不会同意,断水早就传言过来,要长生死了这份心,苏无怨也无可奈何。长生此去,便是去峨眉,他说过,若是断水不许他与袁依依在一起,偷也要将她偷出来,没料到,一语成谶,这次只怕他真的要去偷才成。 第七十二章 世事造化总无常(3) 一路向西,这一日长生来到了璐州,才出了百晓楼,忽听有人叫道:“长生!”长生闻声望去,正所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说的便是她么?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袁依依。 长生奇道:“依依,你怎会在这里?断水大师同意你下山?难道你又偷跑下山了?” 袁依依婉然一笑,道:“从玄剑宗到峨眉山,这璐州是必经之地,我不在这里等你,又在哪里等你?你说过,你会来峨眉,我相信,我看中的男人,不会食言。” 长生哈哈笑道:“断水大师的头发只怕都要烧光了。” 袁依依不解,问道:“为何这般说?” 长生认真地道:“气的啊,没听说过火冒三丈吗?”说罢又哈哈大笑起来。 袁依依嗔道:“你还取笑人家。” 正说笑间,从袁依依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凑到袁依依的耳边问道:“生气便会把头发烧光么?为何我没见过?”正是久别不见的叽叽喳喳。长生又是一阵大笑,袁依依也宛然。 这时从一边闯过一名白衣壮汉,正插在长生与袁依依中间,身高足有八尺有余,憨声憨气地道:“长生,还记得我么?” 长生上下打量了白衣壮汉一眼,十分眼熟,却又想不是谁,忽然心头一亮,道:“你是白虎?” 白虎裂开嘴巴笑道:“不错不错,正是我,没想到吧,我也化形了,不过如今我不叫白虎,我叫虎威!” 叽叽喳喳在一边笑道:“傻大个,胆小如鼠也敢叫虎威。”看来如今叽叽喳喳不怕白虎了,这世界,变化果真很大。 虎威怒道:“我都已经化形了,你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叽叽喳喳捏着小拳头道:“那是因为我没用功!我要用功起来,可比你要快多了!” 虎威笑道:“等你用功起来,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叽叽喳喳蔫了,无话可说,等她用功起来,真不知是什么时候,世上的人不都是如此么?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一生成蹉跎。待到临死万事休,方知世间勤最真。 长生上前摸了摸叽叽喳喳的脑袋,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叽叽喳喳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道:“知道啦,你怎么像个老太婆?太累了,我睡一觉先,睡醒了就练功。”说罢,又躲回袁依依背后的包裹之中。 袁依依掩嘴偷笑,袁依依喜欢叽叽喳喳,平时常拿灵药给叽叽喳喳吃,这般才磕磕碰碰地结丹成功,但要化形,可就不是吃些灵药就能做到的。 长生没料到,袁依依这次偷跑下山,将叽叽喳喳、虎威都带下山来。 几人商量了一下,峨眉自然是不用去了,决定在名山大川游历一番,看看这世上的大好山河。 四人走走停停,转眼三年多过去,四人来到云州。 云州地属中土南方,与南平相隔约有五个州,当年褚济民的先辈曾在此发现一名一体双魂的患者。云州之地,多为山地,境中不乏崇山峻岭,也因为如此,在动荡不堪的人世间,云州反而成了一片净土,相对平静了不少,云州之地也因此反而愈加繁华起来。 云州城八百里外,有一座山,名为九台山,以山有九峰,峰生九台,犹如土垒而闻名,先古之时,佛教盛行,此地曾是佛教的四大圣地之一,一度山上庙宇林立,僧侣满山。后来佛教没落,那些庙宇也就荒废了,或许还有一两座,流传至今,但已经早无当年的影响。佛教讲因果报应,果不其然矣。 来到了云州,长生等人自然要去那九台山,如今的九台山,散修隐士颇多,多为筑基境以下的修行者。 四人说说笑笑,来到林深之处,石上幽泉潺潺,林中雀鸟啾啾,果然是一处好地方,忽听有声音隐约传来,侧耳细听,只听有人道:“……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故天职生覆,地职形载,圣职教化,物职所宜……”原来是有人正在讲道。 这一段长生曾读过,乃是《列子.天瑞》中的话,大致意思是,天生万物,必有所用,但各有长短罢了,以前长生读时,不觉得如何,毕竟,诸般典籍之中,这样的话太多。不知为何,今日听到这句话,长生心中似有所动。 长生四年前练成了《罗睺九境》的第五境法则,但对第六境定域却毫无头绪,虽然当初破军和贪狼都对他讲了一些,破军甚至为他演示过,但毕竟那时他对第五境法则尚且是雾里看花,更何况是第六境? 此时听了这段话,长生心中那道壁垒似有所松动。长生循声寻去,不多时,便见一块大青石上盘坐着一位老道,那老道,白眉白发,仙风道骨,卖相不俗。此刻正闭着眼睛对两名道童讲道。 只见一名道童两眼直愣愣瞅着那老道,显然是不甚其解;更有一名,昏昏沉沉,似要睡觉,只因畏惧老道身边的那只竹尺,强打着精神,驱赶瞌睡虫,但仍旧不时打个哈欠。 “……故天地之道,非阴则阳;圣人之教,非仁则义;万物之宜,非柔则刚:此皆随所宜而不能出所位者也。”那老道修为不高,才筑基境初期,没察觉到众人,继续闭着眼睛讲道。倒是两名道童,朝长生看了一眼,长生笑了笑,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两名童子也不理他,毕竟,这种事,他们也遇到过数次。 长生等人悄然坐下,竖耳聆听。只听老道又道: “故有生者,有生生者;有形者,有形形者;有声者,有声声者;有色者,有色色者;有味者,有味味者。 生之所生者死矣,而生生者未尝终;形之所形者实矣,而形形者未尝有;声之所声者闻矣,而声声者未尝发;色之所色者彰矣,而色色者未尝显;味之所味者尝矣,而味味者未尝呈:皆无为之职也。 能阴能阳,能柔能刚,能短能长,能圆能方,能生能死,能暑能凉,能浮能沉,能宫能商,能出能没,能玄能黄,能甘能苦,能膻能香。无知也,无能也;而无不知也,而无不能也……” 叽叽喳喳终于忍不住了,打了个哈欠,凑到袁依依耳边,小声问道:“这老头究竟在说什么?啰里啰嗦。” 第七十二章 世事造化总无常(4) 叽叽喳喳这话被那两名道童听到,掩口窃笑,肩膀耸动不已。这番动静,终于让老道觉察到了,老道闭目道:“清风,明月,不仔细向学,想吃竹笋炒肉么?”睁开眼时,却被吓了一大跳,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三个人,还有一只小松鼠,正趴在一名清秀女子的肩上,一只大尾巴晃来晃去。 旁边那名灰衣男子也就罢了,正在闭目凝神,脸上挂着一丝笑意,似有所悟。另一边坐着的那名白衣大汉,着实长得凶恶,恶眉恶眼,满脸的横肉,满身的煞气,好家伙,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一只修炼成精的大妖。虽然有法宝掩住了气息,但那股煞气却是掩藏不住的,凭着这老道百余年来的经验,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下将老道吓得不轻,紧盯着虎威,他才一个筑基境初期的散修,遇上一只化形的大妖,想逃也逃不了呀,浑身不觉哆嗦起来。 叽叽喳喳白了老道一眼,小声道:“这老道真没用,连傻大个也怕!”她不曾想,比之这老道,当初她更是不如,不知被吓晕了多少次。 这松鼠也成了精?能口吐人言,那至少也是结了丹,老道更是吓了一大跳,哆里哆嗦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袁依依传语道:“莫要害怕,继续讲道,莫要惊动了他,放心,我们不会害你,待他醒来,自会有你的好处。” 老道这才放下心来,结结巴巴地继续讲道:“形形形,必必必终者也;天天天地终乎?与我我我我偕终,终进乎?”到了这般地步,他哪里还讲得下去? 袁依依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朝那老道行了个礼,取出一包培元丹,送与了那老道,示意他可离去。那老道哪敢停留,收了培元丹,带着两名徒弟,眨眼间便逃得无影无踪。 长生这一悟,便是五天五夜,再睁眼时,已经是日出时分,叽叽喳喳正趴在老道讲道的那青石上睡觉,一边还滚落着半只啃了一半的灵果。虎威着实勤奋,此时正在打坐练功。袁依依坐于叽叽喳喳旁边,也在闭目养神,察觉到长生醒来,睁开眼睛,宛然一笑,问道:“收获如何?” 长生笑道:“不错,不错,总算打开了那扇门。” 四人收拾了一下,正要离开,忽见一道人影闪了过来,见到众人,兜头便拜,口称:“各位前辈,还望收弟子为徒。” 长生定睛望去,正是那白眉老道,不觉宛然。原来这老道逃走后又想明白过来,机缘可遇而不可求,那三人定是世外高人,若是错过了,只怕他一辈子都要后悔。于是安顿好两个徒弟,又溜了回来,见长生仍在顿悟,不敢打扰,一直守了五天五夜,见长生醒来,这才来拜见。 长生怎会有心思收徒?再说这老道的资质实在是称不上好。不过,长生能顿悟,窥视《罗睺九境》第六境的门径,这老道功不可没,此恩不能不报答。便选择了一套适合这老道的功法,送于了他,又送了他些许灵丹妙药,便与袁依依飘然而去。 长生没想到的是,这老道得了那套功法,勤加修炼,后来又屡遇奇缘,居然练到了大乘境,还渡劫成功。这老道渡劫成功后,率领一众弟子去了蜀山,开辟一宗叫蜀山剑宗,自号为白眉真人,在江湖上颇有几分名声。 这真是: 姜公七十逢文王, 天命造化奇又神, 时来运转势方定; 谁说大器难晚成。 这是题外话,且供世人励志,不做详述。 却说长生四人,离开了九台山,来到了云州城,云州城虽地处偏僻的云州,但仍免不了受那战火的波及,古老的城墙上还留有些许烟熏火燎的痕迹,不过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二十多年的平安生活,让这座古城有着勃勃的生机。 长生四人才入云州城不久,忽觉有人拍打他肩膀,长生回头望去,却见一名秃头的汉子正朝他笑,长生不认得此人,只见那人在脸上一抹,露出本来面目,长生叫道:“吕天欢!” 这吕天欢的易容术端地了得,不但气息完全隐匿,外貌体型基本变了一个样,若是他不露出本来面目,长生决计认不出他来。难怪天下有这么多人追杀他,他仍旧能活到如今。 长生虽不喜此人,但吕天欢却毫不在乎,大大咧咧地拉着长生,道:“好久不见,长生,喝两盅?”也不管长生同意与否,拉着长生便往一处酒楼走去。 酒过三旬,吕天欢道:“长生,这几日南海发生了一件大事,你知道么?” 长生不以为意,问道:“什么大事?” 吕天欢一口喝干一碗酒,道:“据说是南海海族围攻圣火殿,已经将圣火殿团团围住,估摸着没几天这消息便能传过来。呵呵,这回圣火殿有得受了,这南海,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长生心头一震,望向袁依依,袁依依也是满脸震撼,倒是虎威满不在乎,正在埋头大吃。敖灵的事终于爆发了,虽在长生意料之中,也在长生意料之外。长生心中一动,问道:“可是石中轩让你来找我的?” 吕天欢一愣,道:“还真神了,这你也能猜得到?不过,石中轩说了,这事管不管由你。要我说,你管他做球?反正你现在也不是八大仙宗弟子,八大仙宗怎样,干你屁事?” 长生微微一笑,道:“小子若是不管,前辈想必能赢不少的好东西吧!” 吕天欢哈哈大笑,指着长生道:“你这小子,老子若是输了,就有一千年的劳碌命了。到时候,老子也不会轻饶了你。” 袁依依眼中有一丝担忧,欲言又止,长生叹道:“前辈,你不该与石中轩打赌的!” 吕天欢听罢,愣了半天神,懊恼地道:“怎生这般,玄剑宗不是将你赶出了玄剑宗,你小子不是与呼延烁那小子有一腿,你还想去帮他们么?” 长生道:“玄剑宗逐我出山门,实在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吕天欢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喝道:“玄剑宗有没有苦衷,老子管不着,不过你小子要是去了圣火殿,老子可就惨了,老子跟你没完。” 长生苦笑道:“想必石中轩与前辈的约定中,没有说可以胁迫小子吧!” 吕天欢张大嘴巴,眨了眨眼睛,颓然坐下,小声道:“老子没胁迫你,老子是好言相劝!”又抱起酒坛狠狠喝了一大口闷酒,一抹嘴道:“跟你们这些花花肠子的人打交道,真是吃亏,老子就没赢过。” 第七十二章 世事造化总无常(5) 次日,吕天欢便带着长生等人来到了南平城,南平城一片骚乱的景象,城中的百姓纷纷外逃,趁火打劫的不乏其数,城中数十处被人点燃,却没人管,犹如末世。 吕天欢将长生等人带到了城中一座破败的府门前,对长生道:“你自己去见他,我不乐意见他。”说罢,转身便走了。 长生上前正要敲门,却见大门“吱呀”一声打开,石中轩含笑站在门后。 众人一阵寒暄之后,石中轩将众人让入了府中,说起了圣火殿之事。 石中轩是三年前听闻敖灵之事后,又回到了南平城,他早料到,敖灵之事还未了,所以一直留在南平城,果不其然,三天前,南海海族突然出现,围攻圣火殿,幸亏圣火殿早有提防,见势不妙,将弟子收入了圣火殿内,开启护山阵法,损失并不大。 圣火殿又向八大仙宗求救,又收拢了周围各大门派的高手,如今圣火殿内,聚集了一千八百余名大乘境高手,其中渡劫高手便有一百五十余位,凭借着护山大阵与海族相持,谁也奈何不了谁。 不过,沿海的其他诸多宗门可就惨了,逃不及的立时被灭门,逃得及时的也是元气大伤,损失惨重。至于沿海的百姓,更是死伤无数,无法计量。 好在南平城离海边还有数千里的距离,海族还没有骚扰南平城。 南海海族此次来势汹汹,各类海妖不下五六百万,如蝗虫一般的涌来,最差的实力也堪比金丹,众人虽猜到南海龙王必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有想到,海族竟然有如此实力,只怕若是没有护山大阵,即便是集合南域所有的高手,也未必能与之相抗衡。 长生沉默了许久,问道:“石前辈,可有小猴儿的消息?”当年长生离开玄剑宗之时,小猴儿正在剑冢中闭关,也不知三年过去了,小猴儿出关没有。 石中轩摇摇头道:“自从上次你与小猴儿回了玄剑宗后,再无他的消息。” 长生也猜到如此,敖灵的死对小猴儿打击颇大,小猴儿只恨自己不是破军的对手,所以收了往日的玩性,日日练功不休,后来干脆闭关。长生点点头,道:“海族势大,不能力敌,还是以解释清楚当年的事情为妙,要想解释清楚当年的事情,小猴儿是缺不得的,我这便去玄剑宗找小猴儿!” 几人商议一定,众人一齐前往玄剑宗找来小猴儿。 日夜兼程,十多日后,长生赶到了玄剑宗,玄剑宗的弟子大多都认得长生,自不会难为他,长生很容易便将闭关中的小猴儿抓了出来,向小猴儿说明情况。 此时情况愈加严重,传到玄剑宗的消息说,沿海聚集的海族估摸足有三千万之多,当然大多是不入流的小妖,但实力堪比金丹境的大妖,也有八九百万。沿海数千里之内,已经是白骨辚辚,荒无人烟,不知死了多少人,就连南平城也被海族攻占了。 海族不计损失日夜攻打圣火殿,护山大阵三度被攻破,据说死尸都几乎将圣火岛铺满,退入圣火殿的众人也是死伤惨重,已经有百余名大乘境高手陨落,渡劫高手也有十多名陨落。 听罢当前的形势,长生急忙请求传送去圣火殿,袁依依、虎威和叽叽喳喳被留在了玄剑宗,只有长生、小猴儿与石中轩被传送去了圣火殿。 从传送阵处来,眼前的一切,惨不忍睹,圣火殿并无秘境,四十余万人挤在圣火殿总坛弹丸之地,密密麻麻,连手脚也伸不开。各大殿中躺满了伤者,死者更无法妥善处理,直接投入到火山之中。 一道血红的光膜将圣火殿总坛笼罩在内,光膜上光点斑斑驳驳不停闪烁,传来阵阵巨大的爆炸声,显然,那是海族不停的在攻击护山大阵。 不多时,长生三人边来到了圣火大殿,圣火大殿中也有数千名高手正在休息,都是分神境、大乘境的高手,支撑护山大阵,主要靠大乘境高手,攻击海族则主要靠分神境高手组织的大阵,此时护山大阵的外围,布置了不下千余座大型阵法,日夜不休地攻击来袭的海族。 见到了八大掌门,在此危难之际,八大掌门也没有再提当初长生勾结魔教之事。 长生急问道:“可有法子能见到南海龙王?” 孙过往苦笑道:“如今我们连南海龙王在哪里也不知,又如何能见到他?海族若是再这么攻打下去,维持这么大规模的护阵,我圣火殿只怕支撑不了一个月。” 长生奇道:“这么多人,还有那些伤者,为何不通过传送阵送走一些到其他仙宗?那些金丹境以下的弟子,留在圣火殿反而碍事。” 孙过往回头看了其他仙宗掌门一眼,不说话。长生心里明白过来,这些伤者,还有那些到圣火殿避难的修行者,良莠不齐,其中不乏妖族、魔头,谁又敢将这些人放入到自己的宗门,传送阵都在各山门的防护阵内,若是万一那些人中有人与外界勾结,弄不好便会重演玄武峰旧事。 长生长叹一声,不再说话,韩玉儿道:“分批将伤者和金丹境以下的修行者送到我玄武宗来吧,我玄武宗不怕被攻破。苏掌门,可否?”玄武宗没有与圣火殿直接相连的传送阵,只有通过玄剑宗才成。 苏无怨盘算了一番,道:“就这么定下来,立刻就派人安排,每批两百人。” 玄剑宗、玄武宗既然同意接收众人,其他仙宗也不好坐视不理,除了昆仑宗、峨眉宗、三圣宫确实面对外界的威胁不敢轻易接收外,蓬莱阁与雁荡宗也表示会安排出地点,收容众人。 众人商议定此事,又转向当前的局势,如何与南海龙王敖震取得联系,派出使者是决计不成的,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是人族的规矩,对这海族完全行不通,八大仙宗曾派出了一拨使者,才出了护阵,便被海族吞了个干干净净,连骨头渣都没留下。 阵外攻击不断,爆炸之声震天动地,不绝于耳,想要通过喊话的方式表示诚意,也是不成的。八大仙宗的众人坐困愁城,竟然拿不出一点法子来。 一连三天过去,圣火殿中的伤者和金丹境以下的修行者尽数已经被转移了出去,圣火山上只留有八万余名金丹境以上的高手,地方一下子空敞了许多,护山大阵也随之缩小了许多。 长生苦思了三日,心头忽然一亮,道:“这事交给我好了!”各大掌门正要问个究竟,只见长生闭目凝神,放出八百里山河社稷图,山河图中由无数飞兽组成一行大字:“小猴儿求见南海龙王!”悬浮于空中,蔚为壮观。 一时间圣火殿周围的爆炸之声消停下来,一个声音悠悠地传入众人耳中:“让他过来,本王倒要听听,他能说些什么?”言语之间,有一股说不尽的怨恨之意。 众人松了一口气,长生也收了八百里山河社稷图,道:“便由小子与小猴儿一起去吧!” 韩玉儿担忧地道:“可要小心,看样子,这南海龙王,也不是什么善主。” 石中轩踏前一步,道:“长生,我也随你一起去!这圣火殿,我也不能白来这一趟。”小猴儿和长生不能没有人保护,更何况石中轩心思缜密,天下少有人能与之相比,众人点头同意。 长生、小猴儿、石中轩三人化做三道流光,出到防护阵外。小猴儿挺着小胸脯道:“俺就是小猴儿,南海龙王在哪里,速带俺们去!” 自有一名海妖跳将出来,领着三人来到了南海龙王的面前。 第七十三章 利字当头良心藏(1) 南海龙王站在距离圣火殿百余里的地方,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南海龙族本就人丁不旺,他敖震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却被害死在圣火岛上,此事与圣火殿脱不了干系,更与人族脱不了干系,这叫他怎么能不怒火万丈? “龙王,小猴儿带来了,同来的还有两个人族,一个叫石中轩,一个叫长生……”一边侍候的龟丞相道。 “带他们上来。”敖震打断龟丞相的话,道。 龟丞相犹豫了一下,又道:“那个叫长生的也就罢了,那个叫石中轩的实力却是深不可测,是不是……” “带他们上来,”敖震皱眉道,“难道本王的话,你也不听?” “微臣不敢,微臣立即就带他们上来!”龟丞相吓得脸色大变,急忙躬身却步退下。 长生三人来到南海龙王面前,南海龙王没有理小猴儿,反而打量了一番石中轩与长生,沉着脸道:“石中轩,本王知道你。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们以为我海族也会遵守这规矩,不会杀你们么?还是你们自认为本事高强,能在我万军丛中杀了出去?” 石中轩摇摇头,道:“人力有穷,再厉害的人,也对付不了这千万大军,更何况,这千万军中,实力与我相当的,并不乏其人。我只是相信,长生能说服你。” 敖震冷哼了一声,望向长生,冷冷地问道:“你有把握能说服本王,你就不怕本王现在便杀了你?” 长生道:“陛下若是昏庸,不明事理,小子自不敢说这话,来此不过死路一条;陛下若是果然英明神武,小子有把握能说服陛下。不过,小子以为,能坐拥这般势力,又能组织这番攻击之人,定然不会是糊涂之辈。” 敖震冷道:“你以为吹捧本王几句,又或是贬损本王几句,本王便能放过你等?笑话,本王还轮不到你一个黄毛小子来评论。” 说罢,敖震放开长生,又狠狠地盯住小猴儿,怒喝道:“你当年答应过本王什么?你还记得吗?” 小猴儿满脸泪水,答道:“当然记得,灵儿被人暗算,是俺的错,老龙王要处罚小猴儿,小猴儿无话可说,可是,灵儿之死,却是与圣火殿无关,与人族无关。” 敖震扬起手来,怒道:“好,好,好,本王现在便毙了你!”说罢,一双龙爪便要拍下。 长生急道:“陛下且慢,难道陛下不想知道敖灵姑娘之死的真相,难道陛下甘心被人利用?” 石中轩也护在小猴儿身前,道:“老龙王,我等三人的性命就在你手中,要杀我等,何时不能,难道连听几句话的时间也忍不了么?” 听了两人的话,敖震收回了手掌,背着手冲这小猴儿喝道:“说,灵儿究竟是被何人所杀,说,若有半个虚字,本王将你猴脑挖出来下酒。” 小猴儿擦了擦眼泪,打了个揖,道:“杀灵儿之人,乃是灵儿的师父破军。” 一语震惊了山峰上的所有人,敖震一掌拍碎一块山石,喝骂道:“你这泼猴,简直是胡说八道,胡乱指认,敷衍本王,你以为这般便能逃过死罪!破军乃是灵儿的师父,他为何要杀灵儿?来人,给本王拿下此三獠,拖出去千刀万剐。” 一边站立的众海族一拥而上,按住三人,正要往山下拖去,小猴儿大叫道:“俺没有胡说,俺可以发下血誓,老龙王,你要杀俺俺不怨你,你放开长生哥。” 长生也叫道:“龙王陛下,小猴儿所说句句属实,总要让人将话说完,是与不是,陛下自己可判断。” 倒是石中轩也不抵抗,任由人捆绑得结结实实,只是冷笑不已,笑道:“南海龙王,不过如此,倒是我高看了你。” “慢着,放他们回来,”敖震忽然道,“好,本王便让你们死得心服口服,长生,你说要将话说完,你且说说,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长生长吸了口气,道:“敖灵姑娘的尸体陛下可曾见到?” 敖震点头道:“本王当然见到。” 长生道:“见到便好,小子想问陛下,若是人族杀了敖灵姑娘,会只取走龙珠么?” 敖震一愣,青龙身体上,处处都是无价之宝,金鳞、龙爪、龙筋、龙骨、龙角……数不胜数,昆仑宗的镇山灵宝打神鞭,便是由龙筋与龙骨祭炼而成,只取走龙珠,其他半点不动,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 长生又道:“这是其一,其二,请问陛下,敖灵姑娘实力如何?什么样的人才有能力杀得了敖灵姑娘,若是不敌,敖灵姑娘难道宁愿以人形被杀,也不肯化为本体?” 敖震又是一愣,他知道,敖灵的修为已经是大乘境后期,随时都可能渡劫,龙族天赋异常,以敖灵的实力,一般的渡劫高手也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一矛贯穿印堂,以龙族身体的强悍,非渡劫高手不可能做到,面对这般的高手,敖灵又怎会大意轻敌到以人形对战? 长生接着问道:“陛下可去探看过敖灵姑娘遇害的地点?” 敖震点点头,道:“本王自然看过,并无疑点。” 长生道:“若非小猴儿,小子也看不出疑点,但是,确实是有疑点,疑点便是那鞭痕。” 敖震道:“鞭痕又何疑点?本王查看过,是灵儿的鞭子抽出来的,深浅正合灵儿的功力。” “不错,”长生道,“这也正是我们怀疑破军的原因所在。” “为何这般说?”龟丞相小心翼翼地问道。 “陛下这么认为,破军也是这么认为,熟悉敖灵姑娘实力的人只怕都会这么认为,不过,实际上,如今敖灵姑娘的留下的鞭痕不应该是这般。”长生答道。 “哦?为何这般说?”龟丞相望了敖震一眼,又问道。 长生将小猴儿当初与敖灵通过玩耍凌波虚步来练习精妙控制的事说了一遍,小猴儿也在一边作证,说明敖灵的鞭痕应该是在若有若无之间,不可能拿般深,那般清晰。 第七十三章 利字当头良心藏(2) 龟丞相也躬身道:“陛下,派去看护殿下的人也曾说过,那半年,殿下的确在玩这种游戏。这小猴儿离开后,就再没看到殿下从千晔岛出来。” 长生喜道:“那人呢?” 龟丞相有些尴尬,低声道:“已经都被杀了!” 长生心中叹了口气,道:“也就是说,没有人看到敖灵姑娘去圣火岛了?” 龟丞相点点头,道:“不过,殿下若是趁着夜晚偷偷跑出去,那些人发现不了她,也属正常。” 长生又问道:“敖灵姑娘平时除了呆在圣火岛,还会去什么地方?又与其他什么人交往?” 龟丞相愣了下,道:“殿下平时只在千晔岛附近玩耍,除了与这猴子玩耍,便只有千晔岛的那些人了,你问这些做什么?” 长生道:“既然如此,敖灵姑娘来圣火岛又做什么?若是敖灵姑娘被人害死子千晔岛,然后再挪尸到千晔岛,以青龙百余丈的尸体,能无声无息做到这一点的,非寻常宝物能做到,天下只怕没有几个人有这本事。那么,凶手岂不是呼之欲出么?” 龟丞相迟疑了片刻,补充道:“陛下,莫要忘了,殿下的致命伤是矛伤,而那人也是使槊的,也只有他才会让殿下掉以轻心。当年,那人突然说要收殿主为徒,也是十分蹊跷。” “他为何这般做?”敖震似是被说动,自言自语道。 石中轩道:“破军行事,高深莫测,不过,陛下可知道百年前的圣火殿之变?” 当年圣火殿之事敖震怎会不知,到如今,圣世奇还在南海深处占据一处颇大的岛屿,敖震看在破军的脸面上,没有理他。 敖震眼中寒光一闪,问道:“你是说破军为报当年一箭之愁,杀了敖灵挑拨我海族与人族的关系?” 石中轩道:“是也不是,只怕只有破军自己才知道,我只知道,破军所谋,只怕不只是圣火殿。” 敖震在山顶来回走了不下一炷香的时间,忽然道:“小猴儿,长生,你们所说的这一切,可敢立下血誓?” 小猴儿叫道:“本来就是实话,有何不敢?” 长生也道:“谨遵吩咐!” 敖震吩咐放开三人,好让小猴儿、长生能发血誓。有海族上前解绑,小猴儿、长生也就罢了,石中轩笑了笑,不让那海族为他解绑,只是身子一震,只听“啪啪啪”周身的绳索尽皆被震断,刚才被抓时,诸多海族所施展的手法,居然未能封住石中轩的功力,而众人居然没有察觉。 众人大惊,现出了这手,就意味着,石中轩想要逃,周围只怕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敖震望了石中轩一眼,脸色有些发黑。 长生与小猴儿分别发下血誓,见血誓并未反噬,敖震心中一沉,这说明,两人所说的话除了猜测的部分以外,其他都是实话,特别是关于敖灵的鞭痕那些。 敖震思量了许久,挥袖道:“撤军,本王要亲自去问破军。” 有人不乐意了,大声道:“就这么撤么?自古人族可杀过我海族不少,这次死去的兄弟也不少!” 又有人道:“是啊,兄弟们还没杀够,抢够,总要打下圣火殿再撤军。” 敖震冷冷地横了众人一眼,道:“你们谁要留下,便留下好了。若是被人族诛杀,本王是绝计不会管的。”石中轩刚才露出的那一手,也震慑住了他。这个石中轩,只怕他敖震,也未必是对手。 海族如潮水般来,也如潮水般退去,也有些许海族仍在沿岸滋扰人族,但已经不构成大患,此一战,圣火殿损失了十名大乘境高手,其中包括一名渡劫高手,其他仙宗损失了十三名大乘境高手,包括两名渡劫高手,其余损失的大乘境高手都是圣火殿所属各派的高手,知道的便总计有九十二名,其中渡劫高手九名。 至于大乘之下,更是伤亡惨重,数不胜数,圣火殿周围数十万里沿海的势力,几乎是一扫而光,至于平民,能活下来的,更是寥寥无几。 海潮,果然是非同小可,幸亏长生等人及时劝退了南海龙王,不然,这场战争若是蔓延开,后果不堪设想。修炼有成的海族,是可以长时间在大陆上作战的。 半年之后,千晔岛上空,望着无边无际的海族大军,破军林立在空中,沉声喝道:“敖震,你这是何意思?” 十余里外,敖震被众多高手环卫着,大声道:“此来,本王只想问一个究竟,望破军上仙能给本王一个确实的交代。” “交代?”破军怒道,“本尊要给你什么交代?你在威胁本尊么?难道要逼本尊再开杀戒,将你南海杀成一片血海方才肯罢休?” 海族众人一阵骚动,年少一辈自然是愤怒不堪,但年长一辈,对数万年前的那场杀戮记忆犹新,不寒而栗。 “破军,”敖震沉着脸喝道,“你以为本尊会怕你的杀戮么?本王也是从那时过来的,当时若不是我海族不齐心,各自为正,地域又相隔太远,难以集中,又岂会让你四处杀戮?今天,你若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也就罢了,否则,这千晔岛,便是你破军的葬身之地?” “想杀本尊?”破军一阵冷笑,眼中爆出凶光,“杀得了本尊的人,还没生出来呢。敖震,你这条长虫,只管放马过来!”说罢,一伸手,一杆长槊出现在手中,竟然打算一人独战这数千万海族。 敖震被破军完全激怒了,爆喝道:“这么说,我的灵儿,果真是被你所杀?” 破军哈哈大笑,冷声道:“是本尊杀的又如何?本尊杀人,几时需要跟你这长虫交代?” 听了这话,敖震已经是怒不可遏了,一挥手,恨声道:“杀!给本王杀了他!” 一场血战拉开了序幕。 一个月后,当长生、石中轩等人得到消息,来到千晔岛,那个曾经美丽神奇的小岛已经彻底不见了,方圆百里的海面,还是血红一片,更有浮尸无数,层层叠叠,铺满了数百里的海面,数百里之内,居然已经没有半点海族的踪迹。 不知这场大战,究竟谁胜谁负,破军不知去向,海族的残军也退出了这片海域,袁依依忧心忡忡,不知她师姐叶初华是生是死。 第七十三章 利字当头良心藏(3) 回到了大陆,长生与石中轩约定了联系的方法,各奔东西。圣火殿之围解掉之后,断水曾私下逼问过袁依依的下落,奈何长生只是不说,只讲断水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拿长生无法,否则,袁依依此时只怕该在峨眉面壁思过。 韩玉儿也找过长生,希望长生能告诉她周卿苒隐居的地点,看来她对周卿苒之事念念不忘,希望能劝说周卿苒回归玄武宗。 长生心中暗叹,周卿苒本是呼延烁的孙女,她又怎会肯加入到玄武宗,与她的爷爷做对?当初长生对韩玉儿、幻芸说起周卿苒的身世,只说是魔教一位魔头的孙女,却没说明这个魔头便是呼延烁,苏无怨虽然知道,却并没有揭穿。 长生叹了口气,劝说韩玉儿放弃这个想法,韩玉儿执意不肯,长生无奈,只得将周卿苒的下落告诉了韩玉儿。 小猴儿也转回玄剑宗继续苦修,小猴儿对敖灵之事耿耿于怀,他不认为破军已经被敖震诛杀。 长生四人继续在江湖中游历,转眼又过去了四年,这一日,四人来到了苍州,苍州又名苍壤,苍州城的城隍庙颇有名声,据说是有求必应,四人自然要去拜上一拜。 城隍庙修得光壁辉煌,蓬荜生辉,气派非常,看来,这位城隍爷在帮助黎民百姓救苦救难之时,也没忘了照顾好自己的老家。 长生抬脚正要迈入城隍庙之时,忽然一名粗壮的汉子拦住了长生四人,道:“城隍保佑,各位是来烧香的吧?” 长生点头道:“不错,有何事?” 那汉子指了指庙门前的几个香油箱,道:“香油钱,每人五十钱,多给不限!” 长生奇道:“难道拜神仙也要先给香油钱么?” 那汉子双手抱在胸前,轻蔑地瞥着长生,道:“皇帝不差饿兵,神仙也要吃饭,总不能你们得了好处,让神仙饿肚子吧!” 虎威上前一步,奇道:“神仙也要吃饭吗?神仙不是食用凡间的烟火的么?” 那汉子显然有些畏惧虎威,向后退了一步,指着长生道:“你们这几个穷鬼,究竟有没有钱,没钱便莫要学别人来拜神仙,神仙是那么好拜的么?都像你这般,神仙去喝西北风么?” 长生等人久在江湖上行走,衣衫虽然干净整洁,却难免陈旧,所以看上去不像是有钱人。 虎威挥了挥手中的香烛,不解道:“怎会喝西北风?我们不是准备了香烛么?” 那汉子又后退了数步,道:“莫要在我苍州城隍庙前斗横啊,庙里的兄弟有十多位,你们这凡俗中的香烛怎能给神仙享用,在我苍州城隍庙,城隍爷只享用在神像前供了七七四十九天,开过光的的香烛,你们那破玩意,拿到一边扔掉吧,莫要污了神仙的嘴。” 长生来了兴趣,问道:“不知庙里的香烛如何卖?” 那汉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长生道:“什么叫卖,对神仙太不尊敬了,这叫请,庙里的香烛不要钱。” 虎威看了看长生道:“这倒不错。” 那汉子又道:“只要你再施舍三文钱,便能拿到三炷香,当然,你若是诚意足,三十文便能请到那粗一些的,三百文是那种更粗的,三两银子的话,便能请到那种手臂粗的高香。烧了那高香,无往不灵,百求百应。若是你烧的是三文钱的香,神仙理不理你,还很难说。”说罢,那汉子取出一只牙签,小心地剔着牙。 长生看了看周围,果然见进城隍庙的人,自觉的往香油箱中投入了一大把铜钱,不由叹道:“此地民风真是淳朴啊!入乡随俗吧!”数出九十文钱,随手抛入香油箱中。 交了钱,那汉子也不拦他们,只是说了不少冷言冷语,显然嫌他们没请香。 长生笑道:“各位果然是脑袋灵光,眼光独到?” 那汉子呵呵笑道:“不敢不敢,比起张老爷家,还是自愧不如!” 长生奇道:“张老爷又是怎么做的?” 那汉子道:“张老爷将他庄前官府修的大路一堵,坐地收钱,理由是,要走这段路,必然会看到他家花园的风景,打点这风景,可是要花钱的,更何况,府前的街道,他也要派人打扫,就连收钱也要人力,这才叫高明! 只可惜,这么一来,苍州城各处争相效仿,所以,各位若要逛苍州城,兜里没有百十文钱,还是不要出来的好。” 虎威拍手叫好道:“你们人族,果然是聪明,若是当初我在方丈山时也这么干,何至于那般寒酸?不打劫,更胜过打劫!难怪你们人族能统治这世界。” 叽叽喳喳钻了出来,道:“你这傻大个,哪会想到这等好办法?” 那汉子听闻此言,惊骇地望了虎威、叽叽喳喳一眼,大叫一声:“妖怪啊!”转头便朝庙外逃去,庙中顿时大乱,众人纷纷往庙外逃去。 谁知刚转过街口,忽见几名彪形大汉正搬来沙袋栅栏将街口封住,大叫道:“给钱给钱,我李府的风景是白看的么,从今日起,收钱才能过,就算是天塌下来,一个也别想混过去!” 长生四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长生抬头看了一眼贴满黄金的城隍爷,叹道:“城隍爷,这便是你治下的苍州城么?” 四人随便在城隍庙中逛了一圈,兴致全无,便出了城隍庙。 才出城隍庙,一个秃头的老道,身穿金丝道袍,头带金丝八卦冠,手把一柄千年桃木剑,剑上挑着一张纸符,嘴里叽里咕噜不知在念什么经,在长生等人面前晃来晃去。 长生总觉得此人十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却是袁依依惊叫道:“贪狼!”又急忙掩住嘴,长生心头一惊,可不就是贪狼么?虽然形貌变了,气息也内敛了,不过,那股神韵总在那里。 却见贪狼怪声喝道:“大胆妖怪,在本天尊面前,还不现形?”说罢,手一抖,那张纸符无火自燃,又传言长生道:“躺倒,翻白眼,口吐白沫,四肢抖动。”长生不知贪狼要做什么,依言照做。 第七十三章 利字当头良心藏(4) 贪狼从腰间取出一只尺余的布口袋,上面有金丝绣成的八卦,贪狼大喝一声:“收!”说着贪狼一拍那布口袋,从布袋中喷出一团白雾,若是仔细闻,还有面粉的气味。 这时长生又听到贪狼传语道:“可以了,站起来!”长生急忙爬起,只见贪狼正用金绳将那布袋口扎紧,揣到怀中,拍拍手道:“成了,妖怪就附身在此人身上,已经被贫道收了!唉,真不容易,耗去了贫道十年的功力!” 又走到被叽叽喳喳惊走的汉子面前,贪狼伸出手来,道:“劳驾,三十两银子!” 那汉子支支吾吾地道:“可是……那个大个子,还有只松鼠才是妖怪呀!” 贪狼瞪眼道:“你是不相信我黄天师了?成!”贪狼从怀里掏出那只布袋,一边准备解开绳索,一边道:“那贫道便将这妖物放出来,这妖物这次附在谁身上可很难说,不过,此妖物可记仇得很,你喝破了他的身份,可要小心他来找你报复。”唬得周围的人纷纷躲避。 听了此话,那汉子急忙拦住贪狼,道:“别,别,别,我信你还不成?三十两银子,我给,我给!”说罢从袖子十分肉痛地掏出三十两散碎银子,交给了贪狼。 贪狼将银子在手中掂了掂,满意地道:“这便是了,贫道替天行道,本是不屑于收你这些黄白之物,只叹这世间还有许多贫困人家还须本道周济,不得已为之,不得已为之。”又道:“那妖物善会移形换影之术,原本是在那大个身上,后来又转到这小伙子身上,至于你说的那会说话的松鼠,不过是那妖物的幻术罢了,决计不会错。” 那汉子听了连连点头称是。 贪狼看了长生等人一眼,传语道:“随我来!”说罢,便挤入了人群。 长生听闻此言,也急忙跟了上去。 绕过几处街道,贪狼钻入了一处小巷子,进入了一处府宅之中,长生等人急忙跟了进去。这宅子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宅子,只有一进的院子,大小不过七八丈,贪狼示意长生将大门关上。 长生奇道:“前辈怎么会在这里?” 贪狼笑道:“等你啊!” “前辈如何知道小子会来这苍州?”长生又问道。 贪狼呵呵笑了两声,道:“老夫夜观星象,见有太白冲月之象,掐指一算,便算定你会来此地。” 长生呵呵赔笑了两声,自是不信,见贪狼不肯说,也不再多问,只有虎威不知贪狼的底细,嘟哝道:“这老头是个骗子,问他有什么用?” 长生看了看贪狼的打扮,道:“前辈也是一代高人,何必行此装神弄鬼之事?” 贪狼叹息一声,道:“世人皆是如此,老夫又何能例外,和尘同光,入乡随俗罢了。这苍州,可与别处不一样,人骗人,人坑人,比比皆是。 被人坑了,被人骗了,便大喊冤屈,博人同情,回过头,他也一样坑别人,也许坑得更凶。所以,在这里,你要是不骗人,不坑人,那只说明你傻。黑者为苍,厚者,壤也,此处之人,可谓是尽得黑厚之精华也。” 虎威嘿嘿地笑了两声,道:“我觉得这样挺好,聪明呀!” 叽叽喳喳钻了出来,白了虎威一眼,道:“你当然觉得好,就属你脸皮最厚了,赖了我不知多少灵果去了。” 虎威自觉理亏,嘿嘿笑几声。 袁依依施礼道:“峨眉弟子袁依依,拜见贪狼前辈。” 贪狼上下打量了一下袁依依,道:“你叫袁依依?看着怎么这般眼熟?” 袁依依道:“前辈,一百年前,弟子在碧庭山曾见过前辈,还是前辈指点我们击碎那神像。在碧庭山秘境中,也是前辈出手挡住了那黑衣人。” “哦!”贪狼拍了一下脑瓜,道,“记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小姑娘!”说着又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最后将那骗人的布袋摸了出来,扔给袁依依,道:“老夫穷啊,没啥好宝贝,这布袋上就送给你玩吧,这布袋上的金线,可花了老夫好几两金子。只当是个见面礼。” 袁依依没料到贪狼会送她一件见面礼,更没料到他竟然会将那中看不中用,骗人的布袋送给她,一时间,不知是该收不该收,急忙望向长生。 长生毕竟与贪狼相处得稍长一些,知道这老头一言一行往往都含有深意,笑道:“前辈既然送给你,你便收了吧。” 袁依依本也不太在意,急忙拱手称谢。 贪狼呵呵笑道:“这可是老夫吃饭的家伙,只要口念‘疾疾如意令,天王老子我也抓,收!’,一拍这袋子,收个妖啊,降个魔,不成问题。可是,实力太强可收不了!” 众人呵呵笑了起来,大家都见过贪狼降妖伏魔,并不在意,叽叽喳喳一把将那布袋抢了过来,从袁依依肩膀上跳了下来,喜道:“依依姐,给我了,加根带子,我正好能坐在里面,可比那包裹里要强多了。”说罢,调转布袋口,冲着虎威喝道:“疾疾如意令,天王老子我也抓,收!”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虎威不见了踪迹,那布袋中倒有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在其中涌动,有个声音叫道:“快放我出来!” 众人都愣神了,叽叽喳喳张大了嘴巴,自言自语道:“原来这东西是真的。” 贪狼哈哈大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叽叽喳喳急忙将袋子倒过来,想要将虎威倒出来,偏偏那虎威在袋中挣扎不休,就是不掉下来,急得叽叽喳喳满头大汗。 袁依依施礼道:“前辈,不知怎么将袋中人放出来?” 贪狼摸了摸脑袋,想了想,为难地道:“好像是‘疾疾如意令’什么来着,老夫年纪大了记不起来了,待我想起来再告诉你。” 袋中的虎威听了此话,差点翻白眼闭过气去,若是这贪狼一辈子想不起来,他岂不是要在这袋子中呆一辈子? 正在虎威着急之时,忽听贪狼又道:“不过不要紧,这八卦乾坤袋最多只会装他七七四十九天,时候到了,他自然就出来了。”听了这话,虎威放下心来,四十九天嘛,呆就呆吧!想到这里,虎威闭上了虎目,也不挣扎了。 第七十三章 利字当头良心藏(5) 长生却心里明白,贪狼这老头,睚眦必报,他这是透着法整整虎威,谁叫虎威说了那句话呢?想当初,螭天霸对贪狼不敬,不也被贪狼敲得满头是包么,小狐狸也因此被吓哭了。 想明白了此节,长生微微一笑,问道:“前辈,这八卦乾坤袋还有什么用处?” “用处嘛!三昧真火,焚人肉身;红莲孽火,毁人元神;太一真水,蚀人魂魄;九天神雷,碎人筋骨……凡事种种,随机而生,一言难尽啊!”贪狼慢悠悠地道,说到这里,又顿了顿,叹息了一声。 听到此处,虎威毫毛倒竖,七魂出窍,贪狼所说种种,哪一样他受得了?不由得“嗷”的惨叫一声,晕了过去,却没听到贪狼所道的后一句:“这些东西,一概没有,这八卦乾坤袋,就是一个抓人的袋子,怎会有这些有伤祥和的东西?” 众人听罢,松了口气,叽叽喳喳却抿着嘴偷乐,暗道:“这老头,忒坏了!没有你说他干嘛?” 长生问道:“前辈找小子,想必是有事?” 贪狼点点头道:“不错,找你确实有事,是好事。最近,我与几位老友商量了一下,决定去救一个人,不过这个人八成不在了,那些神识浪费了实在是可惜,所以我便想到了你。” “想到了我?”长生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忽然心中一动,脸色一白,问道:“前辈可是要去救廉贞?” 廉贞可是关在玄剑宗镇魔塔中,虽然已经死了,但贪狼未必知道,若是贪狼等人想救的是廉贞,那对玄剑宗无疑是灭顶之灾。能与贪狼称兄道弟的,又岂是易于之辈?长生猜想,很可能是黑衣人、计都,或者还有破军。这四人若是联起手来,莫说是玄剑宗,即便是八大仙宗一齐出手,长生也难说谁输谁赢。 贪狼看了看长生,叹了口气,道:“你莫担心,廉贞已死,我已经知道了,不会拿玄剑宗如何,要担心的,倒是她。”贪狼指着袁依依。 “我?”袁依依不知廉贞其人,更不知贪狼所指为何,奇道,“我要担心什么?” 贪狼点点头,道:“不错,就是你,依依姑娘,你最好传话给峨眉宗,半个月后,无论锁心洞发生什么事,你峨眉宗最好坐壁上观,什么事都不要管。” 袁依依惊道:“前辈此言何意?” 贪狼叹道:“有人与我想法不同,正想趁着这个机会,将峨眉宗乃至整个八大仙宗收拾掉,你们不管此事也就算了,你们若是出了手,便是我,也不得不出手。明白了么?” 袁依依看向长生,长生朝贪狼拱手施礼,问道:“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贪狼扫了两人一眼,道:“你们想知道?” 长生、袁依依点了点头,贪狼对袁依依道:“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们,不过,袁姑娘,下面你听到的一切,却要立下血誓,不可对其他人说起,你可愿意?” 长生、袁依依相互看了一眼,长生不解地问道:“前辈,难道小子不用立下血誓?” 贪狼摇摇头,道:“你不必,你迟早都会知道所有的一切,只需承诺在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不向外透露即可。” 长生奇道:“为何这般?我又如何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贪狼摇摇头,不肯说明,只是传语道:“到时候你自然知道,现在莫要多问。你只要好好修行,早日达到第七境,到那时,也是你抉择的时候了。” 长生心中一震,又是第七境,难道又与他脑中的那元神相关?到时,那元神夺了他的舍,又有何抉择不抉择可言?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袁依依道:“晚辈愿立下血誓。” 贪狼又望向长生,长生也道:“小子也愿依前辈之言,在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不向外透露下面前辈对小子讲的事。” 贪狼点点头,一挥衣袖,叽叽喳喳一头栽倒在地,呼呼地睡去。在长生两人惊讶的眼神中,贪狼笑道:“这事他们两个不知道的好,特别是这只松鼠,尾巴大,嘴巴更大,不让它知道是为它好。” 待袁依依安顿好叽叽喳喳和困在八卦乾坤袋中的虎威,立好血誓后,贪狼将两人带进屋内,三人坐下下。 贪狼道:“长生,你可知八大仙宗的来历是如何?” 长生眨了眨眼睛,问道:“难道不是为了保护人族,卫护人族不受外族的侵扰?” 贪狼摇摇头,笑道:“这等鬼话你也信,你细数昆仑宗、峨眉宗还有你玄剑宗的开山老祖,有几人算是人族?” 昆仑宗的开山祖师是原始天尊、灵宝天尊与道德天尊,这三位据说都是先天而生的混沌仙人,不能算是人族。 峨眉宗的开山始祖相传是女娲娘娘,人面蛇身,人族据说便是她所造,算是有些关系,但这女娲娘娘也不能算是人族,倒是更像是妖族。 玄剑宗的开山祖师通天道人,也似乎并非人族,据说也是先天所生的混沌仙人,他所传的弟子,多为妖族,反而人族没几个,说他是人族,似乎也说不通。 至于其他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原本的八大仙宗的另五宗,究竟有几个的开山祖师是人族,就不得而知了。 这样的祖师会卫护人族?长生心中突然产生了疑问。 “难道当初的八大仙宗的始祖,没有人族?”袁依依惊疑道。 “那倒不是,据我所知,那时八大仙宗中,有两大仙宗便是由人族为主,当然,那时还没有八大仙宗之说。”贪狼答道。 “哪两宗?”长生问道。 “一宗是碧庭宗,以你们人族中的十二祖巫中的祝融为首。”贪狼缓缓地道。 “碧庭宗?”长生、袁依依对视了一眼,心中惊骇,长生问道:“难道是碧庭山……” 贪狼点点头,道:“不错,碧庭山便是碧庭宗的组庭,那尊神像,便是你们祖巫祝融的石像,手中的那青铜长矛,便是他当年所使用的巫宝。” 长生陡然变色,道:“那我们岂不是毁了祖巫的神像?” 贪狼哈哈笑道:“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一块石头又算什么?倒是那青铜长矛,却是一件宝物,轻易是毁不去的,回去找找,或许还能找到。 说起来,这祝融,倒也算得上是一名英雄好汉,即便他还活着,也不会怪你们的。可笑,这般一位英雄,却只把他当一个山神,可悲,可叹。” 长生无语,袁依依默然,许久以后,长生方才问道:“还有那一宗,又是哪一宗?” 贪狼道:“说到那一宗,其实并未被灭掉,反而至今尚与八大仙宗源远流长。” 袁依依奇道:“究竟是哪一宗?” 欲知贪狼所说的另一宗为哪一宗,请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四章 其中多少隐藏事(1) 却说贪狼道出碧庭山本是最初始的八大仙宗之一碧庭宗的祖庭,震惊了长生与袁依依,长生追问当时以人族为始祖的另一仙宗为哪一宗之时,贪狼只说此宗至今犹存,而且与现今的八大仙宗源远流长。 袁依依奇道:“究竟是哪一宗?” 长生心中一沉,也问道:“难道是……”眼光望向贪狼。 贪狼点点头,道:“不错,就是正大光明神教。” “魔教?”袁依依脱口而出。 贪狼眼中露出几丝讥讽的神色,道:“没想到吧,你们八大仙宗欲灭之而后快的魔教,竟然是人族两大始祖仙宗之一。” “怎会是这样?”袁依依喃喃自语道。 长生却平息下来,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如今的魔教,已经早不是当初的正大光明神教,如今的八大仙宗,也不是当初的八大仙宗。”从心里来说,无论如何,长生还是向着八大仙宗的。 袁依依点点头,道:“不错,倒是我执着于相了。” 贪狼笑道:“未必如此,那时的正大光明神教与如今的魔教,我倒看不出多大的区别。”又道:“那时的正大光大神教还不叫魔教,所谓的魔,当时另有所指,而当时魔教的首领是你们人族当时十二祖巫的另一位,名叫共工。” “十二祖巫究竟是哪几位?”长生好奇地问道。 贪狼道:“这倒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你们人族的十二祖巫乃是帝江,句芒,蓐收,共工,祝融,烛九阴,强良,奢比尸,天吴,龠兹,玄冥,后土。这也是当时你们人族最为强大的十二人。” 长生默念了数遍,记在了心中,这其中的祝融他是知道的,桃源镇山神庙中立的那尊石像不就是祝融的石像么,于是问道:“那其他的十位祖巫又去了哪里?” 贪狼笑了笑,道:“死了,都死了,只剩下祝融与共工两人。你们人族当时便分属祝融与共工两人统治,但这两人彼此不服,后来为了一统人族,据说各自率部大战了一场,不周山都被轰塌了,若不是女娲出面平息了祸乱,你们人族只怕早就灭亡了?” “人族真是女娲娘娘造出来的么?”袁依依突然问道。 贪狼笑着摇摇头,道:“女娲哪有那般本事,不过,说起来,女娲还真与你们人族有些渊源。” “有何渊源?为何又有女娲造人的传说?”或许是事关女娲是峨眉宗传说中的始祖,袁依依睁大眼睛,颇有兴趣。 贪狼想了想,道:“据我所知,之前你们人族其实是十分弱小的,若非女娲与伏羲,决计是不可能有如今的局面,女娲与伏羲对你们人族,可谓有再造之恩,其中以女娲更甚,你们人族有女蜗造人之说,实是不足为奇。 说起来,你们人族的十二祖巫也可算作是女娲与伏羲的弟子。 娲与伏羲相传为一对兄妹,原是是妖族与人族的**而生,对你们人族有所照顾,也在情理之中。” “啊!?”听到这么一个惊人的消息,长生、袁依依禁不住张大了嘴巴。 袁依依问道:“祖巫又是怎么回事?” 贪狼道:“那时的妖族,人族,这世上的所有生灵,都是以修炼强悍的体魄为主,在修炼之中,自然而然的会聚集灵气真元,产生神识,不过,很少有专门的修行法门。人族中修行比较高的,便被称为巫,而修行最为高深的人,则被称为祖巫。 在女娲出现以前,人族的高手少得可怜,能修炼到极致的,几乎没有,所以,人族在妖族中,实际是一个非常弱小的小族,直到十二祖巫的出现,情况才开始改变。” 贪狼呵呵笑了两声,道:“这些只是杂谈,十二祖巫的事不限你们外传,不过以下的事,可半个字也不能说于他人知。” 长生、袁依依点了点头,心生疑问,难道还藏有什么消息比女娲、十二祖巫的事还要机密? 贪狼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找到那三根杂毛,捋了捋,道:“回头再来说八大仙宗,难道你们不好奇当时为何会有八大仙宗?八大仙宗的来历究竟为何?” “当然好奇,还请前辈告知。”长生问道。 “其实,最初的八大仙宗,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其实与人族瓜葛不大。实际上,那时最强大的,并不是人族,而是妖族,十二祖巫崛起之前,人族不过是被认为是妖族中的一个数量多一些的弱族。最初的八大仙宗其实也是以妖族为主。 当时成立这八大仙宗的真实目的,却是为了看守被镇压的八个人。” “八个人?”长生皱眉沉思了片刻,抬头道:“莫非……” 贪狼点头道:“你猜得不错,廉贞便是其一,破军也是其一,就连我,也是其一。所以,原本的八大仙宗祖庭中,其实都有一座大阵,镇压我等八人的大阵。八大仙宗的真正任务,便是看守着八座大阵。 所以,现在所谓的上八宗中,玄剑宗有镇魔塔,昆仑宗有玉虚宫,峨眉宗也有锁心洞。而后来的其他仙宗则没有。 刚才说了,碧庭山上原本也有一宗,叫做碧庭宗,原始八大仙宗之一,负责看守碧庭山,理所当然,魔教也有一座大阵要看守,那便是九层玲珑塔。” “这般说来,那另外的三宗又是哪三宗,又看守哪些大阵?”袁依依问道。 贪狼答道:“金明宗,看守金明化山石;龙泉宗,看守浩海迷踪泉;还有一个便是冰火宗,负责看守阴阳冰火岛。这八座大阵,都是天地生成,并非人力所布置,任何一座大阵,都是威力强悍无比。 最初始的八大仙宗,也不称作八大仙宗,只是临时自发组成的八股势力,八大仙宗的叫法,其实是后来的叫法。” 长生沉默了半晌,开口问道:“不知当初所困的八人,又是哪八人?” 贪狼盯着长生看了一会儿,方才缓缓答道:“镇魔塔下镇住了廉贞,你是知道的。玉虚宫下镇住的是破军,后来光明顶被破,玉虚宫大阵也被攻破,破军乘机逃了出来,呵呵,当初破军可是使了不少心机,不然又哪来昆仑这些年的强大?只是这些事,连昆仑宗自己都不知道了。” 第七十四章 其中多少隐藏事(2) 听到此处,长生心中一震,暗道:“原来如此,破军要对付八大仙宗,其原因只怕就在于此,他真正要对付的,恐怕是昆仑宗。”正在思量之际,又听贪狼长叹一声,道:“我又何尝不是?否则魔教又如何能与昆仑等宗抗衡?先不说这些,锁心洞中镇住的是巨门,如今生死不知,实不相瞒,我们这次,便是要救巨门出来。” 袁依依脸色大变,她没想到,在峨眉宗的脚底下,原来还囚禁着一名盖世高手,此人若得脱,估计不会对峨眉宗弟子心慈手软,峨眉宗难逃一场杀劫。 贪狼接着道:“金明化山石中的大阵许多年前便已经被人毁去,原本囚禁的禄存,也从未出现江湖,想必已经被那大阵磨灭了。 浩海迷踪泉中镇压的是文曲,文曲本就较弱,那浩海迷踪泉正是他的克星,浩海迷踪泉已经消散了无数年,他应该也不在人世了。 阴阳冰火岛镇压着武曲,阴阳冰火罩还在,但已经是虚弱不堪,前些年,我等联手攻破了阴阳冰火罩,发现武曲已经不在了,消逝在这天地间了。” 说到此处,贪狼长长叹息了一声,神色有些黯然。 “那碧庭山,又是镇压的是谁?”长生追问道。 “碧庭山?”贪狼眼中闪烁着奇诡的光芒,道:“碧庭山下困住的是罗睺。那具尸体你们也看到了!” “罗睺?”长生心头一震,他修行的不就是《罗睺九境》么?显然与这罗睺有些干系,难道他脑中的那个元神便是罗睺的元神,如果是这般,就不难理解为何黑衣人、破军、贪狼、廉贞都对他青睐有加了,想到此处,长生急问道:“……他是否已经逃脱?”由于他脑中的禁制,‘罗睺’两字,他万万是说不出来的。 贪狼似笑非笑,道:“你说呢?” 长生心头冰凉,贪狼这般说,就是默认了他脑中的元神便是罗睺,罗睺可是与贪狼、破军相当的人物,他要夺舍,他区区一个长生,又如何能抵挡得住?看来这第六境,是万万不能练成的,一旦练成,罗睺只怕立刻便会动手夺他的舍。 愣了半天,长生望向贪狼,问道:“前辈应该是被困在魔教的九层玲珑塔中吧,不知又是如何逃脱的?” 贪狼眨了眨眼睛,笑了笑,道:“这是个秘密!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却不是说的时候。” 长生见贪狼不肯说,心知再问也无用,又问道:“前辈为何要专程来告诉我们这些?总不会是想我们会助前辈一臂之力吧?” 贪狼摇摇头,笑道:“不是我小看你们,你们又能帮得上什么忙?我告诉你们这些,一则是通知你小子去得些好处,再则,我不想多生枝节,与八大仙宗大打出手。当然,还有一些原因,却是不方便告诉你们的。” 长生呵呵笑了两声,道:“多谢前辈好意,只怕这好处,长生消受不起。” 贪狼嘿嘿诡异地笑了两声,道:“早料到你这小子会这般,可是,这锁心洞,你不去还不成。” 说罢,贪狼伸手朝长生胸口一指,长生只觉得胸口一寒,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那熟悉寒毒突然发作,藏于他体内的混沌九幽之气破开了层层封印,瞬息之间,化做铺天盖地的狂澜,比之从前,不知强横了多少倍, “啊!”长生禁不住惨叫一声,吐出寒气在空中化做了无数蓝幽幽的冰晶,落在了地上,地面上瞬间被蚀去了一大块。 袁依依大惊,急问道:“长生,你怎么了?”伸手便要去扶长生,却被贪狼挡住,长生痛晕了过去,“噗通”一声摔倒在地,面色幽蓝,身上蓝幽幽的寒气直冒,身子抖个不停。转眼间,房屋中的家什之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更有许多家什受不住这冰寒,碎裂开来。 袁依依拔出玉璇宝剑,峨眉倒立,指着贪狼喝道:“前辈,你这是何意?” 贪狼笑了笑,道:“莫要慌,待我来救他!”挥手又是一指,长生身上的寒意尽消,脸色逐渐恢复了本色,气息也均匀起来,不一会儿,便醒转过来。 长生睁开眼睛,又查探了体内的那九幽混沌之气,却发现那九幽混沌之气再次被封印,那封印,比之他自己所布置的,不知高明复杂多少。 长生放下心来,吐了口气。只听贪狼道:“长生,莫要怪我,我不过让这寒毒提前发作,即便我不出手,这寒毒不久以后,也会自行发作,你那封印,已经封印不住它了。” 长生听闻此言,心知贪狼所说属实,拱手告谢,却听贪狼又道:“你莫要谢我,我这封印,也只能封住一时,你体内的寒毒,会越来越强,迟早会突破我的封印,若到那时,你还不能将这股真元为你所用,我也无能为力了。” 闻此一言,长生心惊,长叹一声,道:“想必小子若想用那真元,只怕需要练到下一个境界吧?” 贪狼点点头,道:“偷懒是不成的,这锁心洞你去还是不去?” 长生摊开手,反问道:“小子还可以选择么?” 贪狼一阵怪笑。 长生自知是躲不掉,摇了摇头,索性不再想此事,又问道:“前辈如此了得,破军也是天下难觅对手,不用说,其他六人也不会差,不知前辈八人,当年为何会被镇压?” 贪狼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莫问,到了时候你便知道,到时也是你做出抉择的时候,跟我合作,还是跟他合作,不过,我看你小子,多半是会跟我合作的。可笑他,一番心机,全都化做了东流水,亏他还做了那么多年的人族,却半点也不了解人族。” 长生心中一动,问道:“那金明宗,龙泉宗和冰火宗,他们原本的祖庭又在何处?” 贪狼眯着眼睛看了长生许久,问道:“你想去探探那里的残迹?还是说,你想我八人的秘密?其实你不必费这般劲,时候到了,你便知道了。” 长生摇摇头,嘴唇紧闭,不知是否认贪狼的猜测,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贪狼又想了想,道:“想去便去吧,那里没留下什么,但怎么说也是仙山福地,去一趟,未必没有你的好处。”说罢,将这三处的告诉了两人,他知道,即使只告诉长生,长生也会带袁依依一齐去。 第七十四章 其中多少隐藏事(3) 长生还想打探更多的东西,可贪狼是个精明的老家伙,除非他有意,想多套出些东西,又岂是易事?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 原来如此,听了这些,袁依依只感到心惊胆颤,按贪狼的说法,他们这几个这世上最绝顶的,远超他人的高手要联手从锁心洞大阵中救出一个叫巨门的绝世高手。 峨眉宗若是出手阻拦,这几个绝顶高手便会联手,灭掉峨眉宗;峨眉宗若是不出手,救出的那个叫巨门的绝世高手也必然会成为峨眉宗的心腹大患 破军的本事袁依依见过,这贪狼的本事,刚刚也露了一小手,只怕也不下于破军,黑衣人不知是什么来历,从破军的言语间,那黑衣人也在其中,那黑衣人既然在其中,那计都也多半也会参加。 想起这四个人本事,袁依依不禁头皮发凉,光这四人,便足以轻易横扫峨眉宗,八大仙宗即便一齐来,只怕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袁依依本就不是一个善于计算,决策的人,想了会儿,想不出半点办法,如今所能做的,恐怕只能是赶快赶回峨眉宗,将这消息告诉师祖断水,至于断水对她的愤怒,袁依依此时已经无暇再顾忌这些了。 袁依依望向长生,长生自然明白袁依依的意思,点头传语道:“此事事关重大,我随你去峨眉!唉,若是有石中轩前辈相助,有开天主持盘古开天阵,也未必不能一争。只可惜,如今却是来不及。” 袁依依心中欢喜,但凡长生在,她心里便似有了依靠,踏实了许多。 长生携袁依依向贪狼告辞,贪狼叹道:“希望峨眉宗,八大仙宗能做出明智的决定,说实话,老夫并不想与八大仙宗兵戎相见,而且,八大仙宗,其实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长生心中一动,问道:“若是八大仙宗退让,前辈能保证那几人不进攻峨眉宗,不进攻八大仙宗么?” 贪狼摇摇头,道:“我最多只能保证我袖手旁观,别人的事,我又怎能管得了?他们有他们的想法。” 长生听罢此言,心中暗叹一声,这贪狼说得明白,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帮八大仙宗的,至于他对不对付八大仙宗,全在于长生他做得合不合他的心意。 长生、袁依依带着叽叽喳喳还有八卦乾坤袋中的虎威辞别了贪狼,离开了苍州,直奔峨眉而去。贪狼算得很准,以长生、袁依依的行程,紧赶慢赶,也只能在十四天内赶到峨眉山,是无暇去做其他的事,更不要说与石中轩联络。 一路奔波,十四天后,长生等人终于来到了峨眉山。 这峨眉山,长生还是第一次过来,有袁依依带着,峨眉弟子自不会阻拦长生。 脚下的云海,浩浩汤汤,无边无际,一轮红日悬于远处山峰间,仿佛站在那山峰上,伸手可摘下那枚红灿灿的果子,这金顶云海,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此时长生、袁依依俩人却无心欣赏这美妙胜景,袁依依领着长生直奔养神殿而去。 昆仑山,垂远殿,大殿内一片沉寂,秋月大师的提议,实在让众人震惊,犹豫非常。秋月大师如今已经是大乘境初期的修为,作为峨眉宗的使者,她的话便是断水的话。断水的话,谁又能不仔细思量? 秋水大师重提了当初圣世奇的建议,只是目标不再是妖族,而是变成了魔教,那就是征集天下高手,灭掉魔教。 “我不知各位还在考虑什么?”秋水大师皱眉道,“说到底,妖族不过是皮肉之伤,魔教才是心腹之患。魔教如今在中土西北的种种所为,还不能另人警醒吗?才一百年,便已经是这般模样,再让他党同除异两百年,我八大仙宗还有收复西北的希望吗? 不错,如今我八大仙宗也要休养生息,但仅仅两百年,我八大仙宗又能恢复成什么样?倒是魔教,两百年后,便多了一块完全听从于魔教的西北,实力只怕要翻了一倍不止,到时,我八大仙宗,还能与之相抗衡吗?” 三圣宫的使者随心道人心中有些担忧,瞅了瞅众人,道:“话虽如此,可是,已经说好了三百年休战,如今才过了一百年,只怕不好吧!再说,要征集中土的众多高手,一个弄不好,会惹出中土更大的动难来。” 与魔教再起风云,首当其冲的便是三圣宫,三圣宫当然有所不愿。 秋月大师哼了一声,道:“三百年之说,只是他魔教在说,我八大仙宗可从未说过。至于中土,哼哼,中土已然是这般了,其中不乏魔教的手段,再乱又能乱到哪里去? 如今南海之事已经平息,南海海族短时间不会为难我八大仙宗,西南和昆仑的妖族虽有些动作,但终究是一盘散沙,还奈何不了我们,若不趁着我八大仙宗还有一博之力,率领天下群雄,一举平灭魔教,难道等到魔教缓过劲来,我八大仙宗力所不及之时被魔教一一灭掉么?” 众人哑然,秋月所说的颇有道理,不过,倾天下之力,倾覆魔教,实在事关重大,更何况,魔教被灭以后,八大仙宗便要直接面对西方大漠中的妖族和北方冰原中的妖族,其中干系甚大,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众人不得不通盘考虑。 玄剑宗徐慎明长老轻咳了一声,道:“或者可以考虑不要完全灭掉魔教,将魔教一分为四……”正说到此处,忽见秋月大师脸色大变,徐慎明心中奇怪,他这话,其实是变相的支持断水的提议,魔教的威胁,苏无怨也看得很清楚。这些年,苏无怨与断水屡有争端,徐慎明这话中,不乏要修补两宗关系的考虑。 “各位,”秋月大师打断了徐慎明的话,朝徐慎明拱了拱手,示意道歉,道,“如今有一件更为紧急的事即将发生,事关我峨眉宗的存亡,也关乎八大仙宗的存亡。” 众人大惊,秋月大师的为人众人都知道,不是那种一惊一乍的人,她这般说,必有其中的理由,众人一齐望向秋月,只听秋月大师接着道:“掌门刚刚得到消息,破军并没有死,并且会在这几日攻击我峨眉宗锁心洞,要救出困在锁心洞中一名不下于他的高手。 第七十四章 其中多少隐藏事(4) 与他同来的,还有几名与破军同一极数的高手,其中一名叫贪狼。”说到此处,秋月望了望苏无怨,又望了望净尘,继续道:“当初杀害玄剑宗酒狂长老的计都,很有可能也会来。除此之外,还有一名黑衣高手,手段十分厉害,多半也会来。” 众人对碧庭山之事略有知情,各大仙宗,甚至以弟子历练的名义,在碧庭山秘阵中细细搜索过一次,对当初碧庭山中发生的事情,也有所了解,但对破军、黑衣人,计都的实力却并不太清楚。若只是一个破军,峨眉宗即便不能打败他,凭借阵法与之相抗衡,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净尘看了众人一眼,道:“我宗的一位渡劫前辈,曾与计都交过一次手,只一招,那计都轻描淡写的一招,似乎并未出全力,那位前辈便身受重伤败走。此女的实力,实在不容小窥。”说罢,净尘又望向徐慎明,道:“这其中的事,只怕只有玄剑宗才最清楚。” 徐慎明点了点头,道:“大家应该都知道以前常伴在长生身边的那个白发女子洛神吧,其实,她便是计都。不过,她与计都是一体双魂的两个不同人。”说到此处,徐长老又将一体双魂的事说了一遍,众人惊叹不已,没料到这世上居然真有这种事。 “这计都实力非同小可,估摸就算比不上破军,也差了许多,”徐长老接着道,“更重要的是,此女精通阵法,洛神的阵法上的修为,不过是得自于计都一些破碎的记忆,有此女在,我们八大仙宗所谓的护山大阵,只怕只是一个笑话!” 听到此处,八大仙宗心中一阵心惊,八大仙宗延绵至今,一个原因是其超凡的实力,另一个原因则是其坚固的护山阵法,前几年南海海族攻打圣火殿,若不没有圣火殿的护山阵法,只怕圣火殿早就被夷为平地了。八大仙宗掌握着巨大的资源,可以布置出耗资巨大的护山阵法,这一点,江湖上的大小宗派是远远不能与之相比的。 以前,八大仙宗被攻破,可能是因为其他种种原因,比如,玄武宗是因为魔教隐藏了实力,又出了许元宗这样一个叛徒,昆仑宗则是因为被偷袭,被攻了个措手不及,真正护山大阵被强行攻破的例子,从古至今,其实是很少很少的。 如今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对阵法的研究,可能能轻而易举地破解掉各仙宗的护山大阵,护山大阵在她面前,形同虚设,这叫众人怎能不心惊? “那年碧庭山秘阵被破之后,魔教教主呼延烁所率众魔头,以及我玄剑宗、玄武宗的一干渡劫高手,还有那一干散仙被人堵杀,便是那黑衣人与计都联手所为,若不是得到了盘古开天阵,又有器灵开天亲自主持阵法,只怕没有几人能逃出生天。当时,魔教副教主殷世为被计都一招斩杀了肉身。”说罢又将当时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 这些消息,玄剑宗都没有向八大仙宗透露过详细信息,众人所知甚少,听到黑衣人与计都联手,居然将一百多名渡劫高手杀得无还手之力,这还不算那些未渡劫的大乘境高手,分神境高手,而且这些人还结成了阵法自保。 倘若这两人联手杀入到八大仙宗来,护山大阵若是失效,又有哪一宗敢说挡得住他们?八大仙宗的各位使者顿时大惊失色。 徐慎明继续道:“至于贪狼,其人的深浅,却是不知,但据长生所说,此人的实力,恐怕也不在破军之下。当初,在碧庭山秘阵之中,黑衣人欲杀长生,却被此人拦住,黑衣人对他颇有顾忌,由此可见一斑。” “这破军为何要救长生?”蓬莱阁的天**人忽然问。 徐慎明一时语塞,这事长生不肯向苏无怨说,苏无怨又怎会知道? 秋月大师忽然皱眉道:“长生的事,日后再说,长生现在就在我峨眉宗。如今情况紧急,破军等人随时都会攻来,还请各宗速发援兵,至于自保还是抵御外敌,后续再议吧。” 天**人有些挂不住,道:“安排援手,自然是应当的,我蓬莱阁现今已经在调集人手,大师莫要担忧,不过,这消息难道是长生传过来的?他所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秋月大师答道:“此消息传出的始末,小徒袁依依也正好在场目睹,十有八九是真的。”说着,又将贪狼透露消息给长生、袁依依一事细说了一遍。 众人凝眉沉思,各有疑问,只有玄武宗的使者幻远道人大声道:“还犹豫什么?长生几时欺骗过我等?难道眼睁睁看着玄武宗当年的旧事重演么?” 徐慎明也道:“不错,此事刻不容缓,耽误不得,我玄武宗可抽出二十八名渡劫高手,还有一百三十名大乘境未渡劫高手,预计三个时辰后便可汇集好人手,援助峨眉宗。即便这消息有假,通过峨眉的传送阵,我们也可及时营救其他地方。”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一时间,七大仙宗凑出了一百五十三名渡劫高手,一千两百五十名大乘境未渡劫高手,加上峨眉宗自己的实力,预计到时渡劫高手足足有一百九十名左右,大乘境未渡劫高手更是可达到近一千五百名。 八大仙宗除了外派到各处有值守的大乘境高后,和留守的防御人员外,几乎是倾巢出动。也只有如今与魔教休战之时,八大仙宗才敢这么做,四个时辰后,八大仙宗的诸多高手在各自掌门的率领下齐聚峨眉金顶,与此同时,八大仙宗的护山大阵,全部打开,严阵以待,以防不测。 一轮明月升起,在金顶峰三百里外的一座险峰之上,站着四个人,正遥望峨眉金顶方向。 “你还是这么做了!”站在一侧的一名身披黑色宽大斗篷的黑衣人缓缓地道。 贪狼晃了晃脖子,笑道:“你有你的法子,我也有我的法子,说起来,我与女娲那女娃子还有些渊源,救她徒子徒孙一命也不算为过吧?” 黑衣人哼了一声,斜睨了贪狼一眼,道:“莫要忘了你的身份,当初,你也不一样被镇压了?” 第七十四章 其中多少隐藏事(5) 破军插言道:“过去的那些事不必再提,往事也不可再来,这峨眉宗灭与不灭,也只是那么回事。”又望向黑衣人,道:“你若要灭峨眉宗,他不助你,我助你便是。当年千军万马也闯过来了,我不信,那所谓的八大仙宗,能挡得住我们三人一击。有计都在,他们的阵法没多大的用处。” 黑衣人摇摇头,道:“破军,你久在海上,对中土的事情并不了解,若只是一个峨眉宗,灭了也就灭了,对八大仙宗的削弱有限。 可如今这八大仙宗汇集在此,若是一股脑将他们杀伤太重,反助了呼延烁他们一把,呼延统一了中土,对我们并不利。” 贪狼叹道:“世事变幻无常,你又怎能算尽一切变化?八大仙宗不足惧,可是人族、妖族乃至海族联合起来,你我又岂是对手?你再能杀,杀得尽这天下生灵么?只要你走了那一步,这天下生灵都会起来追杀我等,便如当年一般。” 黑衣人冷笑了两声,道:“不错,我不能杀那么多生灵,但是他们自己可以,贪狼,你性本平和,自然不明白这世上人的凶残,损人利己,弱肉强食是他们掩饰不了的本性。 只要方法巧妙,让他们自己杀光自己并非不可能。亿万年来,这种事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否则,你我又如何能逃脱镇压? 放弃你那陈腐的想法吧,你我携手,他若归来,这其中还有一线生机。” 贪狼摇摇脖子,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破军看看四周,道:“时候不早了,该动手了,就看那八大仙宗究竟识相不识相。”说话见,一伸手,一杆长槊已操在手中。 黑衣人一挥袖,这险峰周围现出二十八名渡劫高手,有道有魔,气宇飞扬,显然都不是凡手,黑衣人沉声道:“按照之前我的吩咐,去吧!” 那二十八名渡劫高手朝四人躬身施了一礼,一语不发,纷纷化做一道流光,直奔锁心洞而去。 黑衣人回头望了望贪狼,道:“我们也该动身了!” 四道身影刹那间在险峰上消失。 “纵使我们不管,那些犯过错的入魔弟子怎么办?他们可都关在锁心洞中。”峨眉宗大长老断云问道。 沉默了许久,断水叹了口气道:“我也放不了他们出来,总不能因为他们,再赔上我峨眉宗五万弟子吧!再说,以破军他们的身份,也未必会为难他们?”此时的峨眉,已经是戒备森严,五万峨眉弟子,除了大乘境与分神境,其余都已经退入到了金顶秘境中去了。原本在砺心潭修行的弟子也都被召了回来。 这便是八大仙宗商议的最终结果,八大掌门认为,此时不宜再树强敌,光是妖族与魔教,已经是很难对付了,若再加上破军等人,八大仙宗实在是无能为力。八大仙宗的高手齐聚金顶,只能力保峨眉宗不灭,但要想挡住破军等人,显然是不现实。 玄剑宗手中虽有盘古开天大阵的阵盘,只可惜却无人能看透其中的奥秘,没有开天,这阵盘竟然还比不过一个普通大阵的威力,反而是破损的七星诛心阵威力要大得多,不过,没有人认为破损的七星诛心阵能挡得住破军等人。 所以,七星诛心阵只布置在金顶峰上保护传送阵,若是破军等人真要乘机攻打金顶,抵挡不住之时,众人会退入到阵中固守,能守便守,不能守便通过传送阵逃往其他仙宗。这也是最后的手段。 长生被峨眉弟子看管起来了,两名渡劫高手,时时不离长生左右,袁依依也被断水带在身边,想见长生一面也难,长生心中苦笑道:“断水还真看得起我,如此危急时刻,还舍得派出两名渡劫高手来看管我。” 苏无怨、韩玉儿与幻芸都来看过长生,峨眉宗对长生还算不错,除了不许四处走动,只能呆在这个四丈方圆的小院子里,别的倒没什么限制。苏无怨没说什么,只是安慰了长生几句便离开了,韩玉儿则颇有些气氛,要去与断水理论,却被长生拉住。 玄武宗已经远不如当初,靠着其余七大仙宗的残羹冷炙勉强生存,与峨眉宗闹翻,决计不是明智之举,更何况,玄武宗在峨眉宗掌门断水眼里,地位未必会比江湖中普通的大宗强多少,何必自取其辱? 长生心中发涩,无论怎么说,他此次来峨眉金顶峰,是为了帮峨眉宗,断水百般逼问也就罢了,如今还将他软禁在这小院中,美其名曰‘保护’他,摊上谁也不会高兴。 亥时刚过不久,长生坐在小院子的屋顶上,远望锁心洞方向,锁心洞离金顶并不远,不过七八里的距离,从屋顶上看过去,以长生如今的神识,虽然有深重的野霭,锁心洞那里的一切,长生依然能探查得一清二楚。 四个人影突然从空中现了出来,距离金顶峰不过六里多地,早惊动了守在金顶上无数高手,那四人朝金顶方向扫了一眼,全然没有躲藏的意思,反而转过身去,望向锁心洞所在的锁心峰,仿佛金顶的众人都不存在。这四人正是破军、贪狼、计都和那个神秘莫测的黑衣人。 紧接着,二十八道流光从远处掠来,落到了锁心洞前,不知布置了什么阵法,锁心洞的洞口被一团云雾遮住,神识也透不进去。 断水也站在空中,忍不住大声道:“四位道友,你们要去救锁心洞中哪一位高人,我峨眉宗不拦你们,但锁心洞中还有我峨眉的弟子,还希望四位道友莫要为难他们。” 四人之中,只有贪狼回过头来,朝断水笑了笑,又朝长生眨了眨眼睛,道:“让长生过来吧,老夫我答应你,将锁心洞中关押的那些峨眉弟子还给你们,否则,老夫当然不会动手,可不见得别人不会顺手将他们拍成肉泥。” 断水没料到贪狼竟然会提出这等要求,愣了愣,又回头狠狠瞪了屋顶上的长生一眼,长生心中哀叹:“这老头究竟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说,以后恐怕又有数不清的麻烦要来找我。” 断水显然对贪狼颇有顾忌,一挥袖子,冷冷地道:“臭小子,你去吧!” 长生心中苦笑,暗道:“你以为我想去,若不是因为我体中的什么混沌九幽之气,我才不愿去那什么锁心洞。” 长生长身飞起,转瞬间已经飞到四人身边,黑衣人朝长生点点头,道:“不错,比我预计的要快。” 贪狼道:“待会跟紧了,碧庭山你见识过了,此处无需我多说。” 说罢四人一齐朝锁心洞飞去,长生依言紧跟其后。 第七十五章 仰天问天天不应(1) 却说长生等五人走入到锁心洞,贪狼对在洞前布阵的二十六名渡劫高手道:“待会若有人逃出来,由他去,不许诛杀。” 那二十六名渡劫高手望向黑衣人,黑衣人点点头,道:“依他所说的去做!”那二十六人插手答应,神情极为恭敬。 长生看在眼里,暗暗叹道:“这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这二十六人看上去个个都是实力不弱,看来都是他的手下,单单这二十六人,就赶得上弱一点的仙宗的实力了” 随着四人,长生穿过无数的监牢,在数百名被囚禁峨眉弟子的注视下,走入到锁心洞的深处。 砺心潭不算大,不过十余丈方圆,一股煞气从潭中喷涌而出,不过对于如今的长生,这点煞气已经算不得什么。 黑衣人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一个圆盘,随意望潭上一扔,那圆盘悬浮在砺心潭上方,滴溜溜乱转,突然光芒大绽,从圆盘中射出一道光束,直射向砺心潭潭心。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砺心潭中现出了阵纹,一道光晕将砺心潭罩住,那道光束正打在光晕上。“砰”的一声,浮在空中的阵盘被崩碎,砺心潭中的那无数阵纹也随之崩溃,光晕散去,砺心潭底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大洞,转眼间,潭水从那大洞中倾泻一空。 “下去吧!”黑衣人道。 “就这么被破了?”长生奇道,当初碧庭山最外围的摧山阵,他们可是合一百余位渡劫高手之力,才勉强破去,而此处,黑衣人竟然破解得如此轻松,只是扔出了一只圆盘,便解决掉了,这差距也未免太大了点吧。 贪狼笑了笑,解释道:“这里不过是峨眉宗弟子利用大阵的余威设的一处禁锢阵法而已,要破阵,哪有这般容易?”说罢,也随着黑衣人跳入洞中。 洞中黑漆漆一片,计都一伸手,也不知用了什么法术,洞中突然光芒大盛,亮如白昼。进入洞中的长生朝四周瞅了瞅,此处的空间真不小,足有数百丈大小,煞气盈溢,周位更有无数的小洞,也不知通往何处。 在穹洞的正中央,又有一七八丈的深潭,谭中间一露出一块黑幽幽的石头,石头上坐有一女子,人面蛇身,螓首蛾眉,齿如瓠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长生吓了一大跳,他没料到这里还会出现一个活人,只感觉到那女子正紧紧地盯着他,心中一阵发毛。 贪狼指着那女子道:“她便是女娲,于你们人族有大恩。” 长生这才看清,那女子原来是一尊石像,也不只是什么石头雕成,竟然与真人一模一样,更有一股淡淡的气息,乍一看,还真把她当做真人。 长生悄悄地挪了挪位置,发现他无论站在什么位置,只要在那石像的面前,总觉得那石像都在盯着他。 长生朝女娲石像拜了三拜,回头问道:“要击碎她么?”心中不免有些惋惜。 破军哈哈大笑道:“长生兄弟,不是所有的大阵都需要击碎石像的。你且看计都她怎么做!” 计都不理长生,绕着女娲的石像转了几圈,思索了半晌,指着石像左下角的一处道:“此处乃是阵眼,待我潜入水中,下去看看,切不可抽干潭水。” 说罢,正要跳入水中,却听黑衣人轻声道:“小心了!” 计都回头盈盈一笑,顾盼生光,柔声道:“不要紧,还难不倒我!” 不知为何,明明知道这计都并非洛神,长生心中仍生出了一股酸意,心头一阵刺痛。 计都跳入水中,那潭水自然散开,近不入计都三尺之内。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潭底传轰轰的巨响,长生心头不由得紧张起来。不多时,计都从潭中跃出,道:“潭底有太一真水防护,若是强行破开,会引动防护大阵。” “太一真水?”长生心中一震,太一真水可是好东西,世上难寻,一滴也能卖上百万培元丹,对水系修行者更是难得的宝物,无论是用来修行还是用来炼制法器,更或是炼制丹药,都是上上极品。袁依依便是水灵根,长生动了心思,放出神识,朝潭底扫去。 这小潭不过十来丈深,平平无奇,丝毫察觉不到太一真水的踪迹。 贪狼走到长生身边,眯着眼睛笑道:“长生,在打那太一真水的主意么,在这大阵破掉之前,不用想了,那太一真水动不得。动了它,此处立刻会变成杀阵,我们倒无事,你就麻烦了。虽说强行也能破去,但终归太过麻烦。” 长生心中一阵失落,世上最难受的感觉,便是宝贝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可是偏偏就是不能拿到。不过转念一想,这太一真水又不会溜走,此时不能取,待阵破后再取也不一样? 计都站在潭边沉思了许久,忽然眼睛一亮,笑道:“原来是这般,差点被它骗过。”一纵身,计都跃到潭中间女娲石像的身后,一掌朝女娲石像的后背推去。 “吱呀呀”一阵声响,女娲石像向前平飘了一尺有余,紧接着,周围石壁的一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女娲石像的背后,又现出一个一丈有余的洞口来。 众人大喜,破军正要跃入洞中,却被黑衣人拦住,又听计都道:“大家且慢,这里的机关,决计不会是如此简单。” 说罢,计都跳到那洞口前,仔细地探查了一番,又进洞试探了一番,不一会儿便返回出来,道:“里面布有一座绝杀阵,其中藏有幻阵,更有藏有挪移阵。不是这里,这洞口是假的。目的便是要将我等诱入绝杀阵中,能杀则杀,不能杀则挪移出此地。看挪移阵的规模和阵纹的复杂程度,距离不会很近。” 长生心中暗抽了口凉气,此处的大阵果然与碧庭山下的大不相同,竟然有如此精巧的设计。 计都又算计了个半晌,回到了谭中女娲石像的身前,伸手朝女娲石像推了过去,那女娲石像纹丝不动。计都有些吃惊,又加大力量,再推那石像,石像仍旧不动。 破军忽然道:“计都,会不会是那挪移到的地方,正是困住巨门的所在?” 计都皱了皱眉,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挪移到何处,她也计算不出,不过,距离决计不会近,就算如他们这般的高手,想要确定方位,再寻回来,总归还能做到,但不知是几时的事。 黑衣人皱眉沉思了片刻,道:“还是莫要冒险,最多不过是强行破掉此阵。” 第七十五章 仰天问天天不应(2) 计都又围绕着那女娲石像试了数十次,石像仍就没有反应,便跳到潭边,盘膝坐下,沉思默想。 长生好奇,也跳上深潭中间的那块大石头上,伸手推了一下,自然没有反应,长生回头问道:“强行破阵很难么?” 破军道:“这天然生成的阵法,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合我四人之力,强行破阵,也未必一定能成功。” 长生奇道:“当初我等击碎碧庭山祝融的石像,似乎并不难做到,只要实力足够,并不太难啊!” 贪狼笑道:“那阵法如何能如此处相比,摧山阵当初已经被破掉,阵纹早被破坏,本来打开通道的法子已经是不管用了,你们才能强行破得开。不然,你以为凭你们那些人能破得开石像?” 长生恍然大悟,难怪他总觉着那摧山阵相比幻心阵、追魂落魄阵以及盘古开天阵弱了不少,原来只是一道残阵。果然是天地玄妙,天威难测。 想到这里,长生反手轻轻一掌拍在女娲石像上,没有使多大气力,就在那时,长生察觉到那石像细微的一动,若是稍不留意,便不会注意到。 “奇了?”长生心中暗道,伸手再推那石像,那石像仍旧纹丝不动。 “难道是力量的缘故?”长心暗自思忖,模拟着刚才拍手的气力,慢慢地试探,果然那石像又微微一动,长生心里明白过来,开这机关的关键之处,只怕还在力量,大了不行,小了也不行,只有正好适中才可。 究竟高不告诉他们呢?长生心中正在犹豫之际,黑衣人跃到了他的身边,斜睨了他一眼,伸手捏住长生的脖子,将他扔到潭边,也如长生那般试探起来,显然,刚才石像那微微一动,被黑衣人注意到了,回想长生动作,黑衣人也猜出了几分。 贪狼呵呵笑了几声,将长生拉起,道:“以后,你莫要学他!” 黑衣人横了贪狼一眼,并不说话,长生明白过来,注意到他的,不止是黑衣人一人,贪狼也注意到了,破军未必不知,除了正在闭目细思的计都,他的举动可能没有瞒过一个人。 不一会儿,黑衣人便试出了其中的关键,叫道:“计都,莫要想了,找到法子了!” 计都闻言睁开眼睛,只见黑衣人轻轻一推,那石像又是一阵“吱呀呀”一阵响,有退回到原处。随着那石像回到原处,整个山洞震动起来,众人退回到潭边,小心戒备着。 只见那尊石像缓缓向潭底沉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没入到潭水之中,接着潭水也渐渐降了下去,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潭底便现了出来,潭水半点也不见,更不消说天一真水,石像也已经不见踪影,只有潭中央有一个黑幽幽的大洞。一股浓郁的本源神识从洞中喷涌而出,大量的纯净灵气夹杂其中。 计都仔细探查了一番,点了点头,道:“这里才是真正的入口。” 黑衣人、计都、破军相继跳入洞中,长生正欲跟了进去,贪狼一把拉住了他,道:“此处的大阵,比我们料想中的还要强大,巨门应该还活着。你就呆在这里,待我通知你,你再下去。” 长生点点头,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巨门既然还活着,贪狼所说的巨大好处,他自然就不须承受,忧的是身上的九幽混沌之气,不知何时方能解去,袁依依又该如何应对这个巨门。 此时不是多想的时候,长生在潭底盘膝坐下,闭目吸收那无数的本源神识,贪狼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也跳下洞去。 不知过了多久,长生感觉那股浓郁的本源神识淡了下去的时后,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周围,贪狼等四人还未转回来,相必这洞下的大阵并不好破。 望着这黑乎乎的洞口,长生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深深的好奇,这洞中又是怎样,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被镇压的巨门真还活着么?他与贪狼、破军究竟又有怎样的关系?他们究竟因为何事才会被镇压?无数个谜团在长生心中涌现,长生心底有一股莫名的冲动,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想进洞看一看。 这是一个危险的想法,对此洞,他一无所知,对阵法,他更是一无所知,他能确定的一点是,这洞中必定隐藏着极大的危险,只要擦着一点,便足以让他神魂皆灭。碧庭山秘阵的威力,他是见识过的。 不过,他还是得进去,若不进去,长生感觉似乎要错过什么似得,一咬牙,长生站了起来跃入洞中。 那洞直往下沉下去百余丈,忽然眼前一亮,长生眼前又显出一片天地。不错,的确是另一片天地,一轮烈日高悬在空中,极目四望,这片天地一眼望不到边,不知有多辽阔。 不过,这片天地太过荒凉,举目所及,尽是莽莽黄沙,酷热无比,狂热的巨风卷起漫天的黄沙,天空中也是黄蒙蒙一片,卷起的沙粒击打在脸上隐隐有些生痛。 回头再看,那入口已经消失不见,长生揉了揉眼睛,的确是消失不见了,半点影子也看不见。 “这是秘境还是幻境?还是说我被挪移了?”长生暗自思量,在周围搜寻了半天,找不到出去的道路,长生心一横,暗道:“罢了,进来了便进来了吧!镇魔塔我都闯过了,难道此地便闯不过?” 想到此处,长生长身飞起,想要飞高些,避过这漫天的黄沙。谁料才飞不过千余丈高,刚出狂沙笼罩的区域,一道罡煞之气突然袭杀过来,长生躲闪不及,阵被那罡煞之气斩杀中胸口,衣服尽皆被割破,胸口出被斩出了尺余长,半寸余深的大口子,鲜血喷洒出来。 更难受的是,那罡煞之气竟然侵入了长生的体内,长生只觉得有如万千把小刀在他体内乱割,苦不堪言。 长生大惊,他体外有护体罡罩,他身上贴身穿这一件极品法器内甲,他的肉身也足够的强横,居然禁不住那罡煞之气的一击,这罡煞之气究竟有多厉害? 第七十五章 仰天问天天不应(3) 就那么一晃神,长生只觉得背后一阵巨痛,暗叫一声不好,背部又被另一道罡煞之气割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长生不敢再犹豫,急忙朝下飞去,这罡煞之气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无法防御,若再在此处呆下去,不多时,长生只怕就会变成片鸭了,活生生被这罡煞之气割成一片一片。 没入到漫天黄沙之中,那罡煞之气果然没有了,长生略松了口气,逼出了体内的罡煞之气,又草草包扎了下伤口,服下了一粒疗伤丹药,又服用了一些百香玉露,到如今,由于他的肉身太过强大,百香玉露作用已经不太大,只靠百香玉露,恢复伤势的时间太长,所以还得要靠丹药。 这些疗伤的丹药还是长生当初请玄剑宗的高人帮忙炼制的,其中用了不少的珍稀灵草,百香玉露也是必备的。 长生不敢落到地上,百丈空中便有如此危险,谁知道这茫茫沙漠中又潜伏着什么? 不过,呆在这空中也不安全,一道由黄沙凝聚而成的巨龙正在成形,长生只看它散发的气势便知道要对付它不容易,立刻转身逃跑。 一边逃跑,长生一边思量:“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贪狼他们又去了哪里?”正思量间,眼前忽然一道黄影朝他袭来,长生大惊,手中长枪出云一抖,化做万千枪影朝那黄影扎去。 只听“砰”的一声,那黄影被长生扎散,化做漫天的黄沙散落,长生这才发现,这黄影乃是黄沙凝聚而成的一只沙鹰,实力并不算太强,实力约莫与分神境后期相当,对他其实构不成什么威胁。 “看来这黄沙凝聚的凶兽,实力有强有弱!”长生暗道,这时忽听背后一声龙啸,一条百余丈的黄沙巨龙朝长生扑了过来,论气势,丝毫不差于大乘境后期,也不知这一头巨龙是不是刚才凝聚的那一条。 “来得好快!”长生脸色微变,身体微微向旁边挪动了一小步,沿着空间法则的纹路,瞬息之间,长生已经在千丈之外,让过了巨龙的攻击,这便是法则的力量,法则之下,一两拨千钧不再是虚话。 与此同时,长生一抖长枪,出云在空中滑出一道诡异的曲线,明明隔着那巨龙有千余丈,长枪却着着实实地扎在了那巨龙的身上,“轰”的一声,黄沙四溅,巨龙被出云炸出了一个一丈有余的的大洞,几乎将巨龙炸断。 不过,那巨龙本是黄沙凝聚而成,周身并无要害,转眼间,伤口又重新凝聚恢复过来,那巨龙似乎是被激怒了,转过身来,咆哮一声,再次朝长生扑来。 长生闪到一边,心中却为难起来,这巨龙的防御不算很强,但是身体实在是太过庞大,凭长生如今的本事,却不能在瞬息间将它的躯体完全击散,这巨龙的威势与长生相差无几,借势也无法压制得住它,最多只能定住他一个呼吸的时间,这点时间,是这无法彻底解决掉这条巨龙的,但若这般避让下去,要争斗到几时? 偏偏这凝聚而成的巨龙,长生最擅长的神识攻击对它也是无效的。 正在思量间,那巨龙又扑了过来,长生避开巨龙的一爪,回手一枪,在巨龙的前爪臂新添了一处伤口。 突然之间,长生听到又一声巨吼,不知几时,远处又扑来一只苍鹫一样的东西,也是黄沙凝聚而成,不过比起世上一般的苍鹫,这一只的形体不知大出几百倍,两只羽翼展开,足足有六七十丈长,看那气息,竟然不下于那巨龙,甚至更甚于那巨龙。 长生一枪抽开巨龙,转身便逃。 那苍鹫显然已经盯上长生,一声长唳,径直朝长生扑来,那巨龙也不肯放过长生,紧紧缠住长生。 这些黄沙凝聚而成的凶兽,虽然不会施展法术,对道只是本能的利用,防御也不算高,但身体强悍,恢复得奇快,长生的肉身如今也只是与分神境初期相当,最拿手的神识也只能辅助增加攻击的威力,一头这般的凶兽也就罢了,再来一头,要躲闪抵挡它们便有些勉强,更何况,天知道这黄沙中隐藏着多少只这般的凶兽,若是再涌来几头,长生只怕也要饮恨而终了。 长生一咬牙,出云射出一道红光,一头火红炎龙凭空凝聚而成,那炎龙,口吐狂焰,朝那黄沙巨龙扑了过去。转眼间便与那黄沙巨龙缠斗在一起。 借着这会工夫,长生抖动长枪,与那苍鹫战到一处,出手招招狠毒,几个呼吸的时间,已经在那苍鹫身上留下了七八个大窟窿,只可惜那苍鹫身体实在是太大,七八个丈余的窟窿在它身上算不了什么,还不足以让它崩溃,转瞬间,它的身体便恢复如初,这让长生心头泛起了一股无力感。 那炎龙是支持不了多少时间的,而且,以长生如今的修为,最多能凝聚五次这炎龙,体内的真元便要消耗一空,毕竟,他的《九阴玄火》才炼到筑基境后期,论真元的充沛,远远无法与那些大乘境的高手相提并论的。 “我真蠢!”眼见那炎龙又些不敌那黄沙巨龙,龙形已经有所散乱,长生突然心头一亮,暗骂了自己一句,“我解决不了这两个怪物,难道那天上的罡煞也解决不了么?只要将他们吸引到高处,然后将他们打入到罡煞之中,我不信,这两个怪物能承受得住。” 想到这里,长生指挥着炎龙一齐朝高处掠去,那两头凶兽怎肯放过长生,紧追不舍,一齐朝长生扑来,刹那间便追到了长生身后。 “不能再上去了!”长生估量了一下,瞅着一个空子,一面指挥炎龙缠住巨龙,一面向一侧横跨一步,身形诡异地出现在那苍鹫的一侧,出云如一条灵蛇,向上挑打上去。 这凶兽毕竟智慧有限,被长生抽打得正着,身体翻腾着被向上抽出五十余丈,只听空中一声哀鸣,不知多少道罡煞劈中了那苍鹫,那苍鹫被斩成无数的小块,转眼间便散做漫天的黄沙,洒落下来。 第七十五章 仰天问天天不应(4) 长生吐了口气,心中窃喜:“这般果然有效。”就在这时,炎龙已经支撑不住,“砰”的一声炸开,这一炸,也叫那头黄沙巨龙受伤不清,长生瞅住这个机会,一个箭步闪到巨龙身下,大喝一声:“开!”一掌朝上拍出,一只数十丈的大手的虚影在空中呈现,直拍向那巨龙。 那巨龙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正被那大手拍中,被向上拍出了足有七八十丈高,一声呜咽,也化做漫天的黄沙,散落下来。 长生松了口气,解决这两头凶兽可真不容易,眼角余光扫过,长生大吃一惊,远远的竟然又有四个黑点朝他急掠而来,个个气息不弱,再看周围,这才发现周围都有黑点朝他扑来,不下二十余个,其中气息在大乘境以上的竟然有十二头,想必是刚才一场大战,惊动了不少的凶兽。 这么多凶兽,长生可不敢与它们相斗,贴着空中狂沙的边缘,身子一扭,朝实力最弱的的两头凶兽处穿插过去。 那些凶兽毕竟离长生距离尚远,长生顺利解决了这两头实力在分神境后期的凶兽后,回头望了望已经来不及赶过来的诸多凶兽,微微一笑,化做一道流光,朝远处飞掠而去。 九天九夜,长生在这莽莽黄沙中辗转飞行了七天七夜,中间不知斩杀了多少黄沙凶兽,眼前依旧是茫茫沙漠,这沙漠似乎是无穷无尽。 这七天里,长生也试图落到地面上去,却发现跟本行不通,地面上的各种黄沙凝聚的凶兽更多,没有天上那罡煞的帮助,长生很难击杀得了它们,而且,地面上的凶兽的实力比之空中的凶兽,更要强上几分。好在它们大多都不能飞行,只要长生逃到高空之中,除了那些可以远初攻击的凶兽,其他的对长生没有什么威胁。 九天九夜不眠不休的逃亡,长生终于体会到了当年九阴教主被呼延烁追杀的无奈,修行者也是人,不吃东西倒不是问题,此间天地灵气充沛,靠着这天地灵气,修行者无需进食。但是,长时间的紧张逃亡,心中的疲惫之感却是免不了的,虽说修行者也能数十年不用休息,但那只是在闭关修行时才会如此。 一般而言,每隔一段时间,修行者会选择入定一段时间,或者好好睡一觉。当然,相比睡觉,入定的效果会更好。 长生此时便觉到无比的疲倦,脑袋有些发木,上眼皮与下眼皮争执得十分厉害,但在这凶险异常的荒漠之中,哪里有地方可容他休息片刻?只怕他一闭上眼睛,那些凶兽便会扑了上来,将他撕成碎片。 正在此时,耳边隐约听到有人嘶吼的声音,长生心中一振,在这荒漠中哪里还会有别人,必定是贪狼他们,若能寻到他们,与他们呆在一起,至少要比现在要安全许多,或许能抽出空来打个盹。 想到这里,长生侧耳细听,的确有人嘶吼,不过听声音,距离可不近,只怕在数百里之外,长生抖擞精神,辨明方向,朝那人声嘶吼处飞去。 数百里的距离对如今的长生不算什么,一盏茶的功夫,便快飞到了,长生留了个心眼,在数十里外便停了下来,仔细倾听,听那人的声音,却不是贪狼、破军、黑衣人、计都中的任何一个,但似乎有些耳熟。长生细想了一会儿,确没想起是谁? 那人说的话十分的奇怪,长生听了半晌也没听明白半个字。 “究竟是谁有这本事进到这里来?”长生心中好奇,隐匿气息,悄悄地朝那人靠去,途中又遇到几只凶兽,但修为不算高,实力只在分神境中期左右,长生不待它们进攻,便出手了结了它们。 直飞到那人的十余里外,长生才终于看清那人的模样,果然不是贪狼那四人中的任何一个,那人悬浮在空中,一头乱糟糟的发黄的头发直披到肩头,额间用一青布勒额束住,满脸浓密的胡须,几乎将半张脸给埋住,只露出两只环眼,灼灼生辉,身披一件青铜战甲,战甲上伤痕累累,不知经过了多少战事,脚踏飞龙靴,手中握着两柄虎头亮银锤,完全是一副尘世中武将的打扮。 长生心中奇怪,此人他明明不认识,却又偏偏生出熟悉感觉,特别是那两柄虎头亮银锤,似乎在哪里见过。 而实际上,修行者几乎没有人会使用大锤作为法宝的,使斧头的不少,但使锤的,不敢说一定没有,但长生印象中却从未见过。 更为奇怪的是,此人周围围绕着数千只凶兽,千奇百怪,很多长生听都没听说过,更有许多是传说中才有的洪荒巨兽,再往下看,长生不禁吓得魂飞魄散,地上的凶兽更多,不计其数,数也数不清,如蚂蚁般铺满了大地。 怪异的是,那些凶兽十分安静,一点进攻那人的意思也没有,反而显得对此人十分的服贴。 “此人了不得!”长生心中生起了一个念头,“莫非他便是贪狼他们要救的巨门?” 那人将虎头亮银锤挥舞得呼呼作响,口中呼喝不休,长生细听了半晌,还是听不懂半个字,也不知那人究竟说的是哪里的方言。 要知在中土周围,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抑或是海族,基本上都使用同一种语言,语音虽略微有些差别,但仔细辨识,还是能辨识得出来的。 只有别的大陆,例如,长生曾去过的那块大陆,那里的语言才会与中土大相径庭。那人似并没有注意到长生,那些凶兽也不朝长生这边看上一眼。 长生心中一动,暗道:“难道此人来自于别的大陆,倘若是这样,此人与贪狼、破军他们相熟,那贪狼、破军他们岂不是很有可能也来自于别的大陆?” 正在思忖间,长生突然听到了一句熟悉的话“……你们这群可怜的土著……”长生心头一怔,几乎怀疑听错了,可是这句话的确是用中土的语言说出,长生听得清清楚楚,而且似“土著”这等话,长生曾听黑衣人多次说过,印象颇深,听那人的口气,说这句话之时,颇有些不屑。 第七十五章 仰天问天天不应(5) 在中土中,虽有“土著”这一词汇,但无论是修道还是修魔,都基本不用它,英雄莫问出处,谁又能说谁是土著呢?倒是凡世间,这个词用得比较多,类似的如,土包子,土鳖……或许是本事越高,越是不太看中出身,反而是那些没什么值得一说的人,更在意这些虚妄的血脉身世。 “这样看来,黑衣人多半与此人来自于同一处。”长生想道。 突然,长生又听到那人用中土言语喝道:“……那边有个王八蛋鬼鬼祟祟,偷听某半天,偏偏又不敢与本尊对阵,给某把他活捉来!本尊要用这兔崽子的心肝下酒喝!” 长生吓了一大跳,原来这家伙早就发现他了,直到此时才点破,长生转身便要逃,哪里还逃得掉?只见那人身边的数万只凶兽一齐朝长生看来,其中竟有数千只速度比较快的,直接朝长生方向扑了过来。 原来这些凶兽也早发现他了,只是没得那人的命令,不敢来袭杀他。 长生暗暗叫苦,才逃了不到十里,便发现已经被数百只凶兽团团围住,其中实力在大乘境以上的,不下三百余头。 这些凶兽围住长生,并不进攻,只是恐吓他,逼他飞到那怪人面前。 长生只看了一眼,便知完全无法抵抗,也无法逃脱,叹了口气,收了长枪出云,在众多凶兽的押解下,来到了那人的面前。 那人手持亮银锤,指着长生的鼻子喝道:“你是哪方的妖王,也敢窥视本尊?以前跟本尊打过架?为何感觉有些眼熟?” 长生心中奇怪,暗道:“以他的修行,应该不难看出我本就是人族,何来妖王之说?”急忙行了个礼,道:“小子名叫长生,乃是一介散修,误入此地,还请前辈见谅,指点小子出去的路径。” “你叫长生?”那人疑惑地望了望长生,捶了捶大脑袋,道,“不记得了,你可认得本尊?” 长生答道:“实不相瞒,小子对前辈也有一种久违之感,可是小子的确从未见过前辈,或许是种错觉吧!” 那人怒道:“以本尊的本事,哪会有什么错觉,一定是你有所隐瞒,想要欺骗于某,来呀,先将他右手砍下,本尊看这家伙肯不肯说实话!” 旁边立时有几头怪兽冲上,正要撕下长生的右臂,长生急道:“前辈且慢,小子有话说,小子想起来了,前辈是不是叫巨门?”长生胡乱地瞎蒙。 那人一扬手,止住众凶兽,放声笑道:“这便是了,你们这些贱人,不给几分颜色,是不肯说实话的。” 又歪着头疑道:“本尊阵叫巨门吗?某怎么不记得了!”又厉声喝道:“莫要哄本尊,否则,想死也难!” 长生苦笑道:“自然不敢哄骗前辈,前辈的确叫巨门。”心中却暗道:“你是谁,我怎会知道?这人神智有些不清楚,我也只能咬死他是巨门了。” “巨门这名字倒是十分熟悉!”那人点点头,语气有些和缓,又皱眉苦苦思索,突然抱头痛嚎起来,大声道:“某是谁,某是谁?本尊怎么不记得了?某又怎么会在这里?” 天地间黄沙忽然大作,伸手不见五指,一股说不出的压力将长生牢牢的束缚住,半根手指也动不了。长生只觉的脑袋昏昏沉沉,胸中烦躁不已,只想做呕。 过了半晌,那人方才平静下来,那漫天的黄沙也平息了不少,长生身上的束缚也被去除,脑袋清明了不少,胸中也畅快了不少。 那怪人又指着长生喝道:“你这兔崽子,究竟是何人,是哪方妖王派你来,窥视本尊的?” 长生心中纳闷,这话刚才不是他已经解释过了,怎么又问?不过看此人神智似乎有些不清楚,不敢分辩,又老老实实地答道:“小子长生,不过是一介散修,误闯了此地,无人指使,还请前辈能指点小子如何离开这里。” 那人点点头,挥舞着亮银锤喝道:“某真的叫巨门么?你要敢说不,本尊宰了你。” 长生心中苦笑,哪有这般问话的?只得道:“前辈的确叫巨门。” 那人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声音又和缓了许多。 长生硬着头皮答道:“小子与前辈相交多年,如何会不知道?” “真的么?难怪本尊总觉得认识你!”那人的声音亲切了不少,又问道,“那你可知本尊为何在这里?为何那该死的大石磨不停的碾压某?教本尊痛苦不堪?” 长生朝四周看了一看,哪有什么大石磨?不过此人神智不清,不可与他理论。 想到此处,长生顺着那人的话道:“这不怪你,前辈还能想起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人一瞪眼,眼中射出两道利光,长生有些发慌,心道:“难道他明白过来了,这下可不妙!”却听那人道:“某怎会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某又不是傻子,这里不就是本尊的紫府世界吗?” 这句话将长生吓了一大跳,暗道:“这里原来是此人的紫府世界,难怪他能发现我,只是紫府世界能将活物收入其中吗?没听说过,如果他没吹牛,这人的紫府世界够大的,还如此凝实,比我的可要强多了。” 想归想,长生嘴里可没闲着,道:“正是,前辈想不起如何将小子收入前辈的紫府世界的么?” 那人抱头又想了半天,摇摇头,道:“某不知晓,某的紫府世界出了些问题,那个大石磨不知是什么鬼东西,不停的碾压某。你告诉某,怎样才能将那大石磨弄掉?” 长生心里总算有些明白,这人只怕就真的是巨门,被一个大石磨样的法宝镇压,那大石磨不停的在碾压此人的紫府世界,数亿年下来,已经让此人神智十分不清楚,几近崩溃。 再想一想,镇魔塔中那三十六根紫铜柱,碧庭山秘阵中那四象困魔阵,不都是起的这般作用么?看来此人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了。 想明白了此节,许多话便好说了。 长生长叹了一声,道:“前辈,你本是被镇压在此地,你还记得么?” “某是被镇压?”那人眼中满是疑惑,突然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大声道,“不错,某正是被镇压在此地,那一战本尊还记得,某误中了那些土著的奸计,被无数的土著围攻,某杀了好多,可是,太多了,无边无际,某杀不过来,后来……后来,那些土著好像使用了什么法术,后来……” 那人抱头痛苦地思索着,半天方才抬头道:“后来某实在是记不起来了,小兄弟,你告诉某,后来是怎样?” 长生仔细看了看那人的眼神,确信其中没有做伪,方才叹息一声,道:“那一战,后来的情形,小子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前辈被镇压了,镇压前辈的乃是一件大石磨模样的法宝!” “砰”的一声,两只亮银锤撞击在一起,如同晴空响了一个霹雳,直震得长生两眼直冒金星,几欲昏厥,只听那人怒道:“可恶的土著,可恨的大石磨,待某出去,必将它砸个粉碎!杀光那些土著。” 长生瞅着那人,心道:“你出不出得去还很难说,你要真出去了,恐怕真会在这世上掀起一场血腥屠杀!” 那人似觉长生眼光有异,问道:“小兄弟,某说得有错吗?” 长生急忙摇头道:“没错,这大石磨的确可恨,砸碎了也就是了,不过世人……那些土著,也没有大的过错,他们这般做,也有他们的苦衷。” “苦衷?”那人又抱头冥思苦想了半天,方才道,“不错,他们似乎的确有苦衷,某好像要做一件事,这件事对那些土著十分不利,他们不得不反抗,不然非死不可,是什么事,奇怪,某怎么想不起来了?” 长生心中打了一个突,这件事只怕便是关键所在,急道:“前辈,仔细想想,究竟是什么事?” 那人抱头苦思,似乎十分痛苦,喉咙间不时发出野兽般的吼叫,过了快一炷香的工夫,那人突然抬起头来,两眼逼视长生,喝道:“你是什么人?又是受哪方妖王指使?” 长生心中一阵苦笑,暗道:“又来了!” 第七十六章 梦醒不识同来人(1) 见那怪人再次问起这问题,长生不得不小心地答道:“小子叫长生,前辈不记得了么?小子是来救前辈的。” 那怪人的眼神一阵茫然,半天才醒过来,喜道:“某记起来了,你叫长生,是某的朋友,某叫巨门,对也不对?” 长生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这次这怪人总算还记得些东西,不用再从头说一遍。 那人满眼期待,望向长生,道:“长生,你要怎样才能救出某?那个大石磨实在是太可恨了,某非将它砸得粉碎不可!”说着,挥动虎头亮银锤,又有相撞的意思。 长生慌忙拦住他,道:“前辈莫要心急,总有法子能救前辈脱困,不过,实在是小子不慎,误入了前辈的紫府世界,却不知如何才能出得去。” 那人哈哈笑道:“这又有何难,某送你出去便是。”又颇有几分骄傲地道:“本尊这紫府,天下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你又如何能出得去?” 长生喜道:“如此就拜托前辈了!小子一定竭尽所能,救前辈脱困。”长生心中暗道:“我竭尽所能也只怕救不出你,所以,救不出你你也莫要怪我。”这人神智不清,长生此时只想尽快离开此地,若是此人再糊涂起来,一锤将他击杀了,那才叫冤枉。 “前辈紫府世界中的那罡煞之气真是厉害,小子也抵挡不了几道。”长生赞道。 那人一呆,问道:“什么罡煞之气?” 长生指着天上,道:“不就生天上那罡煞之气,不过,若没有罡煞之气,小子也来不了这里。” 那人明白过来,怒冲冲地道:“那不生某紫府世界中的东西,是那可恨的石磨消磨某紫府世界的砺石,某吃尽了那东西的苦头,若不是它,某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真是可恼,可恨!”说罢,横眉立目,颇有将长生吃掉的架势。 长生吓了一大跳,急道:“前辈莫急,小子出去后自会想办法对付这石磨。” 那人道:“好,某现在便送你出去,你可要记住,一定要救某呀!” 长生连连点头道:“这是自然!” 只见那人也没做什么动作,长生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眼前的景色已经变了,荒漠不见了,凶兽不见了,那怪人也不见了,眼前是座黑漆漆的石窟,周围只有些微弱的的光,勉强能看清十来丈的距离。 “前辈!”长生担心仍在那人的紫府世界之中,大声叫了一声,周围并无人回应,长生放下心来,抬头望去,进来的入口正在头顶,看来的确出了那怪人的紫府世界。 长生仍有些担心,返身出了此洞,回到了上层看了看,这才确信已经出了那人的紫府世界,一股疲倦油然而生,长生栽倒在地上呼呼地睡着了。 不知几时,长生“啊”的大叫一声,蓦地从地上坐起,一摸额头,手上汗津津,竟然出了满头的大汗,他似乎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熟悉的梦,那个梦他做过很多次,但每次梦醒之后就半点也记不得,最多只记得梦醒之时的那一片血红。 长生知道,他又做了那个梦,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梦。 “是梦还是真?”长生自言自语地道,“幻虚爷爷说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世上哪有会经常做同一个梦的道理?只怕还是我脑中的那道元神的缘故吧,可惜我记不得那梦中的情景。” 长生晃了晃脑袋,将那些杂乱的念头排出脑外,理了理思绪,细想所经历的一切。贪狼等人还未回来,看来巨门还未被救出来,那么,那个怪人多半就是巨门了。 长生看了看那潭底的洞口,决心再下去探探,救不救得出巨门,那是能力的缘故,救不救巨门,则是他的心意的问题。不管怎么说,他答应过巨门竭尽全力去救他,若是半点事也不做,长生觉得有些说不过去。至于若是真的救出巨门,巨门会干些什么,长生摇了摇头,想道:“未来的事,谁又知道?情况也许会好一些,也许会更坏,尽人事而听天命吧,不救他我于心难安,于我道心有碍,实在是不妥。” 想到此处,长生再无犹豫,再次跳入洞中。 这一次,长生没有落入到那怪人的紫府世界中,石窟内静悄悄似无一人,长生心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人也控制不住他的紫府世界,上次是我不巧,正好被他的紫府世界摄入进去了。” 长生小心翼翼的四处查看,发现周围其实有许多打斗过的痕迹,许多岩石被劈开炸碎,想必是贪狼等人的杰作。 这石窟极其浩大,长生顺着打斗的痕迹寻了下去,向前行了三十余里,依然看不到岩壁,宛如落入了一个黑暗的世界,不过,此处的光线明显较刚如洞时要亮了许多,周围战斗的遗迹非常明显,看来,贪狼等人破此阵,只怕并不容易。 又行了百余里,周围的环境越来越明亮起来,举目四望,能看到数里之外的情景,四处并无动静,显然,这一路百余里的阵法已经尽数被贪狼等人破去。再往前行了五十余里,长生远远地就看见十余里外,有三人并肩而立,另有一名約绰女子,盘膝而坐。此时周围犹如黄昏,再往前看去,远方更是光芒大盛,十分刺眼,看不清前面的情形。 长生心中一喜,终于寻到这三人了,看来此地的阵法还未破解,四人被阻挡在此处。长生飞掠过去。 黑衣人早注意到长生,见他飞掠过来,斥道:“你怎么来了?这是你来的地方么?快回去!” 贪狼望了长生一眼,叹道:“算了,既然来了,便呆在一起吧,回去也不一定安全。” 破军也道:“不错,阵法还未全破,许多地方还有残阵,长生若不小心陷入其中,恐怕难以自保。” 黑衣人见两人这么说,不再说话,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长生瞅了瞅周围,悄声问贪狼:“前辈,前面还有几道阵法?” 第七十六章 梦醒不识同来人(2) 贪狼微笑道:“这里的阵法只有一道,但却分十八道关卡,其中十七道已经被破去,只有这最后一道,计都还琢磨不透。”想了想,贪狼又继续道:“这里的关卡虽说已经破去了十七道,不过,此阵能自己恢复,若是不及时将这最后一道破掉,我等极有可能会被困在这里。长生,这次你太鲁莽了。” 长生一愣,道:“我来这里,并未遇到什么事啊?” 贪狼苦笑道:“这阵法想要恢复过来,哪有那么容易,三五个月的时间总还是要的,更何况计都沿途在关键之处都布下了阵法,阻止这大阵恢复,这大阵恢复起来,我等走过的地方也不一定安全,你这小子,也是幸运,没有陷入到残阵之中。” 长生听了,满头冷汗,心道:“你是不知,我刚入这下面,便陷入到了那怪人的紫府世界中,也不知是不是这大阵的一部分。”长生对这四人终有提防,这些事,能不提,他也不想说与他们知。 贪狼指着前面大盛的地方,道:“那里便是最后一道关卡,若能破掉,这阵才算真正的破掉,计都正在苦思破阵之法。这天然形成的阵法最为麻烦,了无痕迹,无迹可循,只能靠推测。” 正说着,计都睁开眼,瞟了长生一眼,道:“贪狼,且麻烦你攻击一下左边那一处;破军,你攻击一下右边的这一处,容我再看看这其中的变化。” 贪狼、破军各自答应,贪狼一抬手,手中出现一只乌龟壳般的法宝,磨盘大小,上面星星点点散落着许多斑点,正合河图之数,正中却有一副天然的奇怪图样,长生认得,那图样便是传说中的连山易的阵图。世上已无人用它,只在极少的古籍中有稍许记载,其中的道理,长生却是不明白的。 只见那乌龟壳浮在贪狼面前,中间连山易突然现出一道黑色光芒,猛地射向计都所指之处,并非是那光芒是黑色,而是那光芒过处,空间尽被消融,似是被擦了去。 破碎空间本不算什么难事,不过,这阵中的空间原本就比外部稳固不知多少倍,一般渡劫高手也未必能轻易撕碎,可是这贪狼却信手拈来,毫不费劲。 更为神奇的是,那空间被抹去出,边缘光滑,竟然无一丝裂缝,如剪刀裁过,这一手,长生也只是此时见贪狼能做到。 更甚的是,贪狼攻击后,那被抹掉的空间久久不嫩愈合,大出长生的意料,不知贪狼是如何做到的。 与此同时,那便破军也动了手,破军手一扬,沿着一道其妙的弧度,挺槊向前搠去,一道槊影凭空出现在计都所指的那一点处,猛扎下,长生明白,那一槊是依照法则的轨迹刺出的,所以才有这般效果。 贪狼、破军的配合十分熟稔,几乎是同时攻到那一点,只“轰”的一声巨响,如同冷水倒入滚热的油锅了,眼前的大阵突然沸腾起来,无数的刀光剑影从大阵中射了出来,袭向众人。 黑衣人跨前一步,一掌击出,只见一道莹白的光幕凭空生成,将众人护住,那无数的刀光剑影尽数劈砍到那光幕上,激起无数的涟漪,那光幕看似摇摇欲坠,却偏偏坚韧无比,约莫一盏茶的工夫,那大阵才平息下来,黑衣人也散去了那莹白光幕。 长生看得咋舌,三人出手,只有破军那一击,他能略微看出一点行迹来,贪狼与黑衣人的攻击,长生犹如在看无字天书,半点也看不明白。 贪狼似是看出了长生心中的疑惑,笑道:“那家伙的出手,其实含有一丝域的意境,进了他的域,法则由他定,那些刀剑虚影的威力已经被削去了八成,又怎破得了他的防御?” 黑衣人冷冷地道:“就你话多!” 贪狼呵呵笑道:“帮你也不是!你这人,果真难伺候。” 此时,计都又陷入了沉思之中,时而峨眉轻蹙,时而樱唇带笑。 就这般,贪狼等人偶尔依照计都的要求试探一番那大阵,转眼约莫三四天的功夫过去,贪狼等人也不急,只是闭目养神。 这一日,计都忽然站了起来,笑道:“总算琢磨明白了,这一处,却比前面那些要复杂许多。”又看了一眼长生,道:“此阵太过凶险,你莫要跟来,且撤后十里,我布下一个阵法,保你无事。” 贪狼苦笑道:“此阵恐怕我等各要尽全力,难保你周全,你且退下,破阵后,我再来接你。” 长生心知他们所说属实,也不再多说,更何况这几日长生见了贪狼等三人诸多手段,心有所悟,正须细细的想过,便点头答应。 众人将长生送到十里之外,计都又布下一道阵法,交代长生莫要走出阵外,长生一一答应,贪狼等四人便飘身离去,径直破阵去了。 不一会儿,远处的大阵光芒闪曜,“轰隆隆”的爆炸之声不绝于耳,石窟震动不息,二十余里外的长生也感觉到那剧烈的震动。长生张望了一会儿,那大阵的光芒太过刺眼,看不清究竟,不久,长生便放弃了观战,闭目细思这几日所悟。 山中日月短,再睁开眼时,长生发现破军就站在他身边,远处的那耀眼大阵已经消失了,周围的环境也因此暗淡了不少,不过还有一团柔和的光芒在远处闪烁,不知是什么东西。 “前辈,阵破了么?”长生急忙起身行了一礼,问道。 破军点了点头,道:“已经破了快一日了,你在此处悟道三日,可有所获?” 长生拱拱手道:“略有所悟,算是入了门。” 破军笑道:“那已经是很不错了,你随我来吧!此地已经没有什么危险,只是救出巨门还有些麻烦。” 长生心中一突,不知该喜还是该忧,那巨门显然还活着,多半就是他曾遇到的那个怪人。 破军带着长生向前行了三十余里,来到了那团光芒面前,长生定睛细看,却是一只巨大的石磨,足有百余丈大小,似是青石制成,还在不停的缓缓转动,两块磨石间的缝隙约有一丈有余,从缝隙中散发出浓郁的纯净的本源神识,那光芒便是这石磨放出来。 第七十六章 梦醒不识同来人(3) 贪狼等三人就站在石磨边,似乎在苦思破解这石磨的法子。 长生心头一动,难不成这便是镇压那怪人的石磨,果然不是凡品。 只是,那巨门又在何处?长生看不到巨门的声影,望了望贪狼,长生问道:“巨门前辈真还活着吗?” 贪狼点点头,脸色郑重,道:“巨门他还活着,就被镇压在这大石磨中间,我感觉到他的气息,只是与他沟通,他竟然不答。 这石磨确实麻烦,虽无攻击力,却是整个大阵的核心所在,利用的却又是巨门的力量。合我四人之力,竟然也击不碎它。” 长生吐舌问道:“这究竟是什么法宝,竟然如此厉害?巨门前辈也敌不住?” “不简单,不简单,”破军叹道,“天地为石兮,造化为工;阴阳轮廓兮,万物磨其中。我知道此物,乃是天生地造的宝物,又称阴阳荏苒轮,原是一件巫宝,没料到却用来镇压巨门。相传此宝自出世以来,但凡被困在其中的,无不化为齑粉,试问天下又有谁能敌得过岁月阴阳的碾磨?” 众人默然不语。 “难道就不能让这石磨停下来,再想办法?”长生奇道。 “停不小来!”破军摇头道,“这阴阳荏苒轮本就是天地推动,世上又有谁能与天地之力相抗衡?” 黑衣人冷哼了一声,道:“便是天地,我也要将它戳个窟窿,更莫说这区区一个石磨了。我便不信,会奈它无何。” 说罢,伸出手来,在空中虚握,大喝一声:“停!”只见一只十数丈的巨手凭空生成,犹如玉石凝就,一把抓住那石磨上的木柄,强行要拽住那石磨的转动。可是哪里又能阻那石磨转动的丝毫? 见黑衣人出手了,破军、贪狼、计都纷纷出手,各自凝聚出巨手,一齐握住那木柄,强行要制止那磨石,整座穹洞一震抖动,那磨石拖着四只巨手,依旧不徐不慢地转动。众人无奈地放开了那木柄。 长生奇道:“这石磨坚不可摧也就罢了,这木柄又是什么,这般也折断不了?” 破军解释道:“这木柄本是建木所制,建木本是支撑天地的支柱,又岂是那么容易被折断的?” 说到此处,破军心中一动,又道:“强行阻止这磨盘是不成的,但这石磨虽说是由天地之力推动,但也要沟通天地才成,若是我等阻断了这磨石与天地的沟通,这石磨不过是块石头而已,不难对付。” 众人听了,觉得颇有道理,一齐望向计都。计都略想了一下,道:“我倒知道有一个阵法,有隔绝天地之功,正合我们使用,只是……”计都停下来不语。 “只是什么?”破军急问道。 计都看了长生一眼,道:“只是这阵法需要你我竭尽全力,而且一旦施展起来,便要对抗天地反噬之力,再无余力应付内外的袭扰。否则,即便以你我之能,轻则身负重伤,重则当场殒命。” 众人明白过来,这里除了长生又哪还有他人?计都担心长生在众人施展阵法时偷袭,这担心不难理解,毕竟长生的确坏过众人许多好事。 黑衣人二话不说,欺身到长生面前,袖子一甩,长生顿时动弹不得,真元灵识尽数被禁锢在体内,想要动根小指头也难。一股强风裹住长生,将他抛出半里多地,“啪”的一声长生仰身摔倒在地。 黑衣人回头道:“将布阵的法子传给我们吧!” 长生心中升起一股愤怒,暗道:“此地也不是我要来,怎可如此待我?”可是形势比人弱,这世上本就是这般,强者拥有一切,弱者只能依附强者讨些残羹冷炙,更何况,人家看中的只是他长生来之不易的肉身,纵使愤怒,长生又能奈黑衣人何? 长生转动眼珠,望向石磨方向。 只见四人略一商量,便各自占据东西南北四个方位,计都在石磨周围布置了一番,抛出一只黑乎乎巴掌大小阵盘,那阵盘悬浮在石磨的正上方。 四人各自施展手段,四道耀眼光芒射向那阵盘之上,空中四人的神识波动清晰可辨,也一齐聚向那阵盘之中。那黑乎乎的阵盘顿时变了颜色,变得晶莹靓丽起来,其中又有五色毫光闪动。一股浩大的本源神识自那阵盘中透出,更有浓郁的灵气从中磅礴而出。 可是,长生心中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只觉得这本源神识,这浓郁的灵气,本不应是这世上该有的东西,与这世界水火不相容。 阴阳荏苒轮周围的空间凝固了,原本的本源神识与灵气,或被同化,或被驱逐开来,长生似乎感到那凝固的空间中,法则已经完全变了样,这世上的‘道’在这片空间中完全行不通,完全是谬悟,即使是时间与空间,也与外界完全不同。 “像是从一幅画中看另一幅画,怎会有这种奇怪的感受?”长生心中充满疑惑。 那四人周围的空间沸腾了,长生很明显感受到一股怒意,不错,是怒意,其中似乎还含有些许畏惧,不知来自何处,不知来自何人,长生也被感染了,心中怒意滔天,再看那四人,怎么瞧都不顺眼,那四人就像是他身上的脓包,只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奈何长生动弹不得,不能拿那四人如何。 这股怒意缓缓地蔓延开来,四人周围一种狂暴的,莫名的力量袭向四人,那阵盘颤动不休,似是随时便会爆裂。与此同时,那阴阳荏苒轮转动得越来越缓慢,不多时,便停了下来。 计都急道:“支持不了多久,贪狼,快掀翻那磨石。” 贪狼答应了一声,正要出手掀翻那磨石,忽然那磨石被抛飞了起来,正朝破军方向砸去,破军大惊,可是此时,他已无力分神去应付那砸过来的磨石,这天地之间的威压越来越大,越来越狂暴,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稍有差迟,只怕四人都会被这铺天盖地的天威镇压。 贪狼眼疾手快,一挥袖,一股罡气卷动那磨石,那磨石微微改变了点方向,擦着破军砸到一边,众人松了口气,正待收起阵法,却不料从那磨石后飞出一个人影,扬手一招甩手锤,“砰”的一声,正砸在破军的胸膛上,破军的胸膛顿时便被砸得血肉模糊,塌陷下去。 第七十六章 梦醒不识同来人(4) “哇”的一声,破军吐出一大口精血,西方立时失守,狂暴愤怒的威压扑进阵中,破军首当其冲,被那股强悍无比的力量击中了背部,只听“啪啪啪啪”,不知有多少筋骨被震断,破军狂喷鲜血,被抛出了数里之远,在空中还被那股力量击打不休。 受那那股力量的反噬,贪狼、计都、黑衣人一时应付不及,分别被击中,贪狼略微强一些,计都与黑衣人也各自吐了一大口鲜血,计都见势不妙,娇喝一声道:“破!” “砰”的一声,那阵盘碎成了齑粉,长生心头一轻,那种与世不容的怪异感觉消失了,心头的怒意也渐渐消退,那种狂暴之感也慢慢散去。随着那阵盘的爆开,贪狼四人有如重锤击身,计都与黑衣人又狂吐了数口血,破军更是呕血不止,倒是贪狼只是脸色苍白,嘴角流出一抹精血。 那名从磨石后跳出的汉子也不好受,在那阵盘破碎之前,数道那无名之力连续击打在他身上,也狂喷了数口血,显然受伤也不轻。 “破军!”黑衣人顾不得身上的伤势,飞身掠向破军,朝破军嘴里喂了一把药,那黑衣人怒视那从磨石后偷袭破军之人,大声喝道:“巨门,你做什么?” 那汉子不理众人,召回亮银锤,又是十数锤,将那阴阳荏苒轮砸了个粉碎,失去天地之力保护的阴阳荏苒轮实在是难堪一击,那汉子仰天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些土著蛮夷,某要杀光你们,杀光你们,杀光你们!” 黑衣人怒道:“巨门,你胡说些什么?” 那汉子也不答话,转身便走,路过长生身边之时,突然“咦”的叫了一声,一把抓在长生,在长生背上“啪啪”拍了两掌,长生只觉得身子一轻,被黑衣人禁锢的真元神识尽被解开,只听那汉子怒道:“小兄弟,是那些家伙害你么?你果然有信,真的救某出来了,不用怕,某这就带你出去。养好伤,某带你去杀光他们。” 那人便是长生在紫府世界中遇到的那个怪人,果然就是巨门,长生心中发苦,他不过是个看客,又几时出手救过此人?救他的四人,如今全被他弄伤了,正盘膝在那里养伤呢。只是这位煞星出世,不知又要掀起多大的血雨腥风,特别是,这一位的脑子还不大清楚。 巨门不待长生回答,拎着长生,化作一道流光朝外奔去,长生只听见身后黑衣的狂吼:“巨门……” 巨门虽然脑子不太清楚,但对此地却十分熟悉,很快就找到了出口,又跃上了砺心潭,顺着锁心洞朝外扑来,锁心洞外有二十八名渡劫高手布置的大阵,见巨门带着长生出来,一名渡劫高手正要相问,巨门伸手一掌,那人哪里躲得过去,正击打在他脑袋瓜上,被砸成了一摊肉泥,连元神也未能逃脱。 众人大惊,正要启动杀阵,冷不防巨门掏出一只虎头亮银锤,脱手一锤,又将另一名渡劫高手了断,见此人如此厉害,哪敢抵挡,纷纷逃散,那大阵不攻自破,这巨门果然是一位凶神,亮银锤舞动开来,剩下的二十八名渡劫高手,转眼间便又斩杀了四名,其余的人早已逃远,那黑衣人若是知道了,只怕又要吐血。 长生看得暗自心惊,好家伙,杀渡劫高手如同砍瓜切菜,这人的实力,不在破军之下。 巨门抬眼,正看见一片宫殿,更有许多高手,正惊诧地望着这边,心中大喜,飞身便要扑上去,长生慌了,一把拉住巨门,道:“那里多有我的朋友,前辈手下留情!” 巨门“哦”了一声,道:“是你朋友?那暂歇放他一命。我们走!” 长生心道:“我若跟着你,你什么时候糊涂起来,不认得我了,说不定手起锤落,将我也砸成肉饼,不成,不能跟着他。”于是急道:“前辈要去哪里?” 巨门摇摇头,道:“某也不知,某如今受伤不轻,该找个好处在养伤,脑袋似乎也有问题,许多事情某想不清楚。” 长生心头一动,道:“我知道一处,正合前辈养伤,少有人打扰,不知前辈去否?” 巨门喜道:“自然要去,在哪里?”又朝金顶方向恨恨地望了一眼,大声喝道:“你们这些土著蛮夷,待某伤势痊愈后再来找你等算账!” 长生心中发苦,这下他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八大仙宗只怕会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他心中本有打算,带着巨门去那冰火宗的祖庭冰火岛安置,据贪狼所说,这冰火岛在东海之上,周围都是茫茫大海,荒芜人烟,这巨门狂性大发,最多也就能杀杀东海的海族,不大可能跑到大陆上来大肆屠戮,至于有多少海族会因此而丧命,长生却不在考虑之列。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长生带着巨门才到了璐州,巨门便狂性大发,大肆屠杀,璐州城顿时变成了血海,百晓楼上下更被巨门杀了个干干净净,长生也因此与巨门失散,也不知那巨门跑到何处去了。 璐州城百万余人,十亭去了九亭,大半座璐州城被毁去,有幸存的修行者认出了长生,记得那发了狂的魔头当初正是与长生在一起,一时间,长生成了过街的老鼠,不但被八大仙宗联手通缉,就连一向不过问世间风云的商盟,也发出通缉令,要捉拿长生。 这次巨门出手太狠,不止是璐州的百晓楼被灭,觅宝轩、聚宝斋、凝香阁、奇巧坊、天地院多被巨门毁去,当地的执事死伤不少,这怎能不叫商盟盟主顾天来怒火冲天? 不止是商盟出手了,龙虎镖局也发出任务,要捉拿长生,璐州的龙虎镖局也未能幸免于难,只有暗箭联社默不作声,暗箭联社的据点向来十分隐秘,想必是逃过了一劫。 长生心中哀叹,怎知转眼间形势会变成这般?如今,他也只能隐匿行迹,躲避众人的追杀。 按下长生不提,却说贪狼等人,受了巨门的偷袭,被天地本源反噬,贪狼四人各自受了不轻的伤,其中以破军为最,黑衣人长叹一声,先前的许多布置,皆因巨门的鲁莽行径不得不搁置做废,贪狼不肯助他,巨门不见踪影,破军更是身受重伤,要恢复过来,不知是几时的事。倒是被巨门斩杀了六名渡劫高手,黑衣人并不太在意。 第七十六章 梦醒不识同来人(5) 事已至此,众人也无法,四人出了锁心洞,黑衣人瞥了金顶方向一眼,一语不发,率领二十二名渡劫高手,和计都一起离开了峨眉山。 破军需要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养伤,朝贪狼拱拱手,两人各自飘然而去。 只剩下锁心洞一片残迹,峨眉宗搜索了一番,发现了镇压巨门的那个大洞,洞内本源神识,灵气浓郁,还生有许多难得的天材地宝,这也算是小有收获,峨眉宗的许多弟子因此而实力大进,更有两名分神境高手突破到了大乘境,这是闲话,此处不叙。 “束手就擒吧,难道你以为还能逃出我三人的联手么?” 天云山中一座无名山谷中,三名壮实的汉子围住一名清丽女子,那三名汉子实力不凡,不在大乘境中期以下,长得微显怪异。 被围住的那名女子,修为在分神境中期,但实力不凡,不下于大乘境初期,只是被那三人追杀至此,已是精疲力竭,身上有数处伤口,竟没有时间包扎,血水汩汩地往外淌。 “各位何必如此为难与我?师父究竟做了什么事,我又哪里知道?”那女子手扶宝剑,身子摇摇欲坠。 “我等管不了那么多,有什么话,你与龙王去说!”那三名汉子为首的一位喝道。 那名清丽女子摇摇头,凄然道:“我与老龙王,又如何说得清楚?不管怎么说,灵儿也是我的师姐,灵儿遭遇不测,我又何尝不伤心?我不知师父有没有杀灵儿,也不知师父为何要杀灵儿,但我与此事,绝无牵扯,你们也知,凭我的本事,又怎能奈何得了师姐?” 那为首的汉子喝道:“这些我们管不了,龙王给我等的命令是抓你回去,千晔岛的人,一个也不放过,你若反抗,便取你首级,叶初华,你与我等也算相识一场,莫要逼我出手杀你。” 那女子正是破军的弟子,敖灵的师妹叶初华,那一日千晔岛血战,南海龙王虽有千军万马,海族高手无数,但依旧也没困住破军,反被破军杀伤无算,叶初华也随破军杀出了重围,逃到了大陆上来,藏身在这天云山中。 前些日子,一名黑衣人来找破军,两人密商了很久,随后,破军与他一道离去,只留叶初华在这天云山中。 谁料南海龙王敖震并没想这么放过他们,派出无数的手下,潜入中土大陆,打探两人的下落,居然寻到了这天云山。 亏是叶初华机警,察觉不对,利用破军布下的阵法,杀伤数人,逃了出来,但也身受重伤。但追杀她的人中,不乏高手,顺着叶初华留下的气息,追杀下来,在此处围住了叶初华,这才出现刚才一幕。 叶初华暗自心伤,万千算计,到头来还是一场空,逃已经是逃不了了,师父又不知在何处,花言巧语骗不了这三人,想当初,这三人对她可是百般巴结奉承,只求攀上破军的高枝,到了今日,却是落井下石,半点人情也无,叶初华心中暗恨。 随他们去见敖震?考虑都不用考虑,敖震对破军恨之入骨,对她岂会手软,必会百般折磨,以泄心头之恨;若是说漏了嘴,让敖震得知敖灵是被她所杀,只怕想要求一具全尸也难,更何况,敖灵的龙珠还藏在她的须弥戒指中,被敖震搜出,岂会不起疑心的道理? “罢了罢了,成事在天,一死而已,只可恨我叶初华一世为人鹰犬,胸中抱负,半点也未曾施展,实在可恨,可叹!不过,要我叶初华死,总要崩掉你们几颗大牙!”叶初华心中发狠,周身被光华罩住,横剑当胸道:“既然不肯放过我,那就来吧,我叶初华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那三人各自祭起法宝,正要出手,忽听有人笑道:“各位,又何必急着出手,有话好好说,何必要难为这位姑娘?” 为首的那名汉子脸色一沉,喝道:“什么人,滚到一边去,我南海龙王的事,休要多管闲事。”圣火殿一战,南海龙王可谓是威震天下,若不是长生劝退了敖震,圣火殿只怕就会被南海妖族灭掉,这事才过去几年,江湖中人已经鲜有人不知。 叶初华一愣,此人的声音好熟,他怎么会在这里? “南海龙王?哼哼,”有人冷哼了两声,道,“我魔教不想去惹南海海族,但南海海族也莫以为可以恐吓住我魔教。” 话音一落,从山谷中走出十余个人来,渡劫高手便有两位,大乘境未渡劫高手也有三位,实力都不在那南海三海族之下。 南海三海族为首的那位脸色一变,沉声问道:“你们又是何人?” 那人呵呵一笑,道:“本尊乃是魔教副教主萧景逸,与破军前辈颇有交情,叶姑娘本尊救定了,你等是白来了这一趟,快回去报信吧,莫要让龙王等得心焦。” 萧景逸身闪出一名青年,身穿白袍,白玉冠束发,系着一条逍遥巾,随风飘扬,好不潇洒,如同世外神仙中人。那人笑道:“我乃玄武宗的掌门许元宗,回去代我给龙王问个好,只说叶姑娘本是我许元宗的故人,我许元宗万万没有坐视不管之理,老龙王位高权重,威名赫赫,若是难为一个小姑娘,未免太损他的威名了,此事罢了吧。” 那海族扫视众人,自知不敌,也不想枉送了性命,哼了一声,道:“这话我会带给龙王陛下,至于陛下怎么想,你们可要想清楚。” 许元宗笑道:“但说无妨!”心中却觉得好笑,南海诸族离中土大陆不知几百万里,中间又无传送阵,更何况玄武宗身处西北,离海边更有几亿里,南海龙王实力再大,又能拿玄武宗如何,说这般狠话,看来南海龙王手下也乏人才。 那南海三海族也不多说,化做三道流光,直奔南方而去。 说罢,许元宗朝叶初华拱了拱手,道:“叶师妹,来迟一步,还望莫要见怪。” 叶初华心中冷笑,她是聪明人,怎会看不出其中玄机,哪里是来迟一步,分明是等她走投无路之下,才出手相助,赢取她的感激罢了。萧景逸、许元宗等人只怕早来这天云山了,估摸着是想巴结师父破军,见破军不在,便在周围等候,那么,南海海族追杀她,一定被他们看在眼里,若真心要救她,又怎会等到此时,只不过是想将这个人情卖个好价钱而已。 心中虽这么想,口中却不说破,叶初华插手施礼道:“萧教主,许掌门莫要这么说,救命之恩,我叶初华没齿难忘。容后禀报过师父,我师父也定会重谢两位。” 萧景逸点了点头,心中暗赞叶初华知道事理,笑道:“叶姑娘身上有伤,莫要多礼!破军前辈也在这里么,算起来我等也是故交,正有幸拜访!” 叶初华答道:“师父若在,那等跳梁小丑又岂敢冒犯?师父出去了,不知几时回来。萧教主可有话要在下带给师父?” 萧景逸唏嘘叹息一声,道:“破军前辈英雄盖世,却不能把酒言欢,实在是遗憾啊!” 许元宗心中一动,道:“叶师妹身负重伤,破军前辈又未回来,那南海海族不是通情理之人,必不会善罢甘休,必会再遣人来,叶师妹却是不宜再留在此地,不如随我等去玄武宗做客,待到破军前辈归来,我等再送叶师妹回来,如何?我等自会在此处留下人来通知破军前辈。” 叶初华心中踌躇,萧景逸、许元宗醉翁之意不在酒,明显是要通过她去巴结破军,又想到她的行迹已经暴露,不但南海海族找到了她,连魔教也能寻到她,这天云山是不能呆了。 她叶初华当初叛出峨眉宗,八大仙宗已经是容不下她,后来又有劝说圣世奇率圣火殿退出八大仙宗之事,此事虽是她将消息透露出来,算是卖了八大仙宗一个好,但又很难说没有人看出她的机心,是想通过八大仙宗逼迫圣世奇下定决心。 若是她的心机被人看破,这八大仙宗又怎会轻饶了她?破军又不知几时才回来,像这种一走数年,乃至十数年的事,破军常做,没了破军这颗大树,天下虽大,却似乎并无她叶初华的立锥之地。 这许元宗虽说名声不好,但是毕竟是一方势力,这几百年整顿下来,竟然将当初虚弱不堪的玄武宗把弄得有模有样,在西北之地,实力可谓是除魔教之外,首屈一指。若是去了玄武宗,料想安全是没有问题。 想到此处,叶初华点点头,道:“那便烦劳许掌门了。” 第七十七章 谁怜棂下凄苦人(1) 一重山,两重山, 山远天高烟水寒, 相思枫叶丹。 鞠花开,鞠花残, 塞雁高飞人未还, 一帘风月闲。 望着洞外重重叠叠的山峰,袁依依一声长叹,被断水勒令闭关,她是早就料到,但是她没料到长生会闯下如此大的祸事,竟然带着那魔头屠杀了璐州城一城的人,逼得八大仙宗不得不颁发通缉令,捉拿长生。 这事一定不干长生的事,袁依依明白,韩玉儿也明白,苏无怨更是明白,可是,那魔头是被长生带去的,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而且,当初在金顶众人也看到了,长生便是与那魔头在一起,相处得很好,并没有胁迫他。 那魔头随手便斩杀了黑衣人带来的六名高手,但对长生却似乎颇为在意。也不知长生对那魔头说了几句话什么话,那魔头就扬言日后要找峨眉宗算账。 袁依依当然不相信长生会说峨眉宗的坏话,可是别人恐怕不会这么想,谁知是不是他对峨眉心怀不满,出言怂恿? 潞州事发,天下不知又有多少人仇恨长生。 袁依依虽然心地善良,但是这些年过来,江湖中的事经历得多了,看得多了,见得多了,已经早不是当年那个初出江湖的小丫头。这些人也许没有办法奈何得了那魔头,却一定有许多人会迁怒长生,至于长生是否真与这场杀戮有干系其实不重要,人们要的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不知他现在如何?”袁依依暗自思量。 为了防止袁依依再次偷跑下山,这次袁依依闭关之地在金顶秘境之中,山洞周围布置了不少警戒阵法,更有两位大乘境的长老轮流看住她。 长生如今备受争议,江湖中视他如洪水猛***杀之而后快的人不少,断水不想袁依依与他再有什么牵连,也陷入到这个泥潭之中。 叽叽喳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抓起身边的八卦乾坤袋,自言自语道:“都四十七天了,还有两天傻大个就该出来了,那老头真怪,怎会忘了放人出来的咒语呢?”又跳到袁依依肩头,凑到袁依依耳边悄悄地问道:“是不是又想长生哥了,长生哥也是,为何不来找我们。” 袁依依轻吐了口气,世间的事,变幻莫测,但终究是悲伤的时候多,欢喜的时候少。 “傻孩子!”秋月大师望着远处在洞口发呆的袁依依,叹道。 她这一生独身修行,只收了两个徒弟,两个曾让她引以为傲的徒弟,一个是叶初华,一个便是袁依依。 叶初华精明能干,如果以前的事没有发生,那么,迟早有一天,这峨眉宗的掌门大印,也许就会交到她的手中;而袁依依,凭着她非凡的天资,再过几百上千年,如果不出意外,也将成为峨眉宗一名绝顶高手。 只可惜,叶初华心术不正,她的路走歪了,从她暗算袁依依的那一天起,她便已经入了魔,一个入魔的弟子是不可能执掌峨眉的。对此,秋月心痛不已,不是因为叶初华失去了接掌峨眉宗的资格,而是因为她突然觉得,她即将失去这名心爱的弟子,她曾试图为她这名弟子隐瞒,希望她有回头的一天。 只是,叶初华的性子秋月又怎会不知道,她既然迈出了那一步,断没有再回头的可能。她太过骄傲,太过自信了,容不得任何威胁她心中骄傲的东西出现,然而,击碎她骄傲的偏偏就是她的小师妹。 秋月眼色有些黯然,希望永远只是希望,永远无法实现的希望,却是最教人难以消受。 叶初华的心思,秋月能明白,自小叶初华就在众人的夸奖中长大,她身上笼罩着一道绚丽的光环,当她发现这道光环在另一道更为绚丽的光环的映照下,显得黯然失色之时,当她发现和另外一人相比,她从红花变为绿叶之时,她的命运便已经注定。 失去了叶初华之后,秋月将所有的一切寄托在袁依依身上。 袁依依是一个乖巧、害羞的孩子,在众人呵护下长大,身边又有强横的师祖,强硬的师父和强势的师姐,自幼几乎所有事情,都被大家决定好了,很难给她表达的机会,让这孩子的性子太过内敛、内向,不愿表露太多心中真实的想法,让人感到有些软弱。 袁依依软弱吗?秋月从不这么认为。 袁依依的性子其实很固执,某种程度上,她比叶初华还要固执,只是这种固执深深地隐藏了起来,别人只看到她节节后退的脚步,和她悄无声息的忍让,却看不到棉花中藏的那枚钢针。那枚钢针,便她坚持的那种固执,没有妥协,绝不让步。 所以,袁依依可以孤独地等候长生两百年,可以违背师祖断水的意旨,也可以为了长生,三番两次地偷逃下山……这些事,别人或许难以理解,想不出为什么会发生,秋月却能明白,袁依依与其说是她的弟子,不如说是她的女儿,知女莫若母,袁依依究竟是怎样的性情,秋月又怎会不知晓? 对于长生,其实秋月并不反感,相反,还很有些佩服,叶初华的事说到底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到长生头上,心斜了,剑也就斜了。 师父断水能像护仔的母鸡一样护着门下弟子,也能像守财奴看住身边的珍宝那般,紧紧盯住心爱的弟子不肯放手。某种意义上来说,断水已经将袁依依看作了她的私产,不容他人窥视,更不容他人染指。所有不按她的意思靠近袁依依的人,断水都视作不怀好意。 人总是先有结论,再去寻找证据,一旦有了结论,证据其实并不难找,不是吗?所以,断水怎么看长生都不顺眼,或是因为这个吧,秋月想道。 这些其实并不只是针对长生,换做其他人,也会是这般。 同样的事情,秋月也曾经经历过一次,只是,到了最后,她拗不过师父断水,放弃了,这是她心中永远的痛,也是她的修为长时间徘徊不前的原因所在,有了心结,便再无当初那种勇往直前的意气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与师父断水才算得上是同一类人,坚固的盔甲下,藏着的却是一颗柔弱的心。 没有坚定的道心,又如何渡得过那天劫?秋月突然明白师父为何修行近三千年却不肯渡劫。师父是一个合格的掌门,却不是一个好的修行者,八大仙宗的掌门大多如此。 望着远处袁依依略显孤单寂寞的身影,秋月想了很多。 第七十七章 谁怜棂下凄苦人(2) 天岭坠星崖上,一名白衣男子独坐在大青石上,望着雾蒙蒙的崖底,面沉似水。秋日的霜露已经沁湿了他的衣襟,崖顶的寒风有些刺骨,那男子却似浑然不觉。 “许掌门好兴致!”不知几时,一名白衣女子飘然而至,笑吟吟地道,“在此金风秋日,独自来此赏景,真是慕煞旁人。” 许元宗转过身站了起来,满脸的阴沉已经不见了踪影,春风满面,许元宗道:“叶姑娘,在我玄武宗住得可还安好,怎么也来了坠星崖?这里可是我玄武宗的伤心地。” “伤心地思伤心事,总是断肠人。”叶初华咯咯笑道,“与你一般,这段日子,我过得也不怎么好!” “如此说来,是我玄武宗有所怠慢了,叶姑娘,只管说来,我自会去管教那些不成器的家伙!”许元宗扬眉道。 叶初华嫣然笑道:“却不关许掌门的事,谁教我师父竟与那黑衣人联手,碧庭山黑衣人袭杀呼延教主的事我还是知道的,也难怪魔教对我齿冷,我此次来,便是与掌门辞行的。” “叶姑娘要走?”许元宗愕然,思量了片刻,道,“你莫要怪大长老,他便是那脾气,其实没什么恶意。破军前辈在峨眉锁心洞出现后,如今已有三个多月,仍旧没有什么消息,叶姑娘又何必急着离开?” 叶初华上下打量了一眼许元宗,赞道:“能忍人之所不能忍,许掌门不愧是人中金鳞,佩服佩服,只是,许掌门真是这么想么?” 许元宗咳嗽了两声,问道:“叶姑娘何出此言?” 叶初华笑而不答,拱手道:“许掌门,你我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叶姑娘且慢,”许元宗忽然叫道,“叶姑娘一意离开,我也不好阻拦,不过有几句话,不知叶姑娘愿听不愿听?” 叶初华转过身来,道:“许掌门请讲无妨!” 许元宗凝视着叶初华许久,方才道:“叶姑娘,你现在离去,又能去得了哪里?” 叶初华呆了一呆,道:“天地之大,何处我叶初华去不得?” 许元宗轻轻摇头道:“天下虽大,只怕叶姑娘难觅去处,其中缘由,叶姑娘也是聪明人,不须我多说。” 叶初华睁大妙目,盯了许元宗许久,道:“许掌门,你总是这么戴着这张面具,不累么?” 许元宗哈哈大笑道:“天下谁人不是如此?叶姑娘难道不是这般?聪明人,又何必说那糊涂话?我还记得当年玄元洞的情景,真是大快人心!” 叶初华笑道:“倒是我失言了,旧事重提,许掌门是想要拉拢我了?许掌门难道不知,我师父如今已经是天下的公敌,我这做弟子的也是人人喊打?” 许元宗道:“值得拉拢才会拉拢,岂不闻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叶初华摇头道:“到如今,我已经是声名狼藉了,还不想背上一个狼狈为奸的名声。” 许元宗也不恼,笑道:“成大事者,谁会再意会背上什么名声?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这道理,不必多说,叶姑娘断然不会不明白。谁说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者便成就不了一番天下大事?名声云云,不过是件外衣,只要实力雄厚,想换便能换的。 你本是峨眉的弃徒,我也是玄武宗的叛逆,我们不合作,又与谁人合作?” 叶初华沉思了许久,才认真地道:“我又如何能信得过你?” 许元宗一愣,道:“立下血誓如何?” 叶初华轻蔑地道:“许掌门不会幼稚到以为血誓能约束得了你我吧?” 许元宗叹道:“总好过没有,至少要多费些心思吧。你我已经到了这般田地,难道还会轻易舍弃唯一的盟友?至于日后落败,雪中送炭也好,落井下石也罢,又有什么值得计较的?” 叶初华眼珠转了两转,咯咯笑道:“许掌门说得是,那便立下血誓吧!” 许州又遭魔头屠戮,死伤不下五十万人。 江湖上风声鹤唳,人人自危,那魔头本事实在是太高,无人是他的敌手,偏偏性情喜怒不定,高兴起来会杀人,不高兴起来,也会杀人,半年间,大规模的屠杀已经有八次之多,至于小规模的杀戮,更是不计其数。 八大仙宗已经联合天下群雄,大肆搜索此獠,已经与此獠交战数次,死伤无数,若不是凭着阵法自保,能逃回多少人还很难说。魔教原本是坐岸观火,自从那魔头在西北衍州大肆屠戮后,也发出通缉令,要捕杀此獠。 石中轩抖了抖手中的纸笺,问道:“没有长生的消息么?” 吕天欢摇摇头,道:“哪里还有他的消息?那小子,油滑得很,如今天下人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剁碎了喂狗吃,他哪里还敢露面,还不找个山沟沟躲了起来?据说龙虎镖局捉拿这小子任务的佣金已经提到了五千枚度厄金丹,老子都想去抓那小子了。” 石中轩笑了笑,道:“这个巨门也是一个有意思的家伙,九阴教主,有没有兴趣与他打一架?” 九阴教主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道:“我喜欢打架,但不喜欢被人打,更不喜欢自己送上门挨刀子,这人简直就是一个疯子,谁会愿意与一个疯子打架?” 石中轩转头望向吕天欢,吕天欢急道:“莫看我,老子也一样,欺负人可以,被人欺负不成;杀人可以,被人杀可不干。娘的,这疯子比老子还凶,还猖狂。” 在一边擦拭斧头的开天冷哼了一声,道:“无胆鼠辈!” 吕天欢瞪着眼珠道:“你有胆,你去呀,打不死你!你以为你还是盘古开天阵中的开天?不过,还真不容易把你打死,往斧头里一躲,那疯子真还未必能奈何得了你。” 石中轩笑道:“一人独去自然是不成的,若是多约些人手,布下阵法,自保总是没多大问题,这巨门难不成比破军还要厉害?这般英雄,不见识一下,岂不是太遗憾了,三位,去也不去?” 第七十七章 谁怜棂下凄苦人(3) 吕天欢眼珠转了一转,瞟了石中轩一眼,自言自语道:“若是以前的赌约不算,去瞅瞅也不是不能考虑的。” 九阴教主却被石中轩此话说动,又暗想石中轩行事素来小心,极少吃亏,跟在他身边,应该没什么问题。想到此处,九阴教主站了起来,拍胸脯道:“你去我便去,我九阴教主又怕过谁?” 吕天欢犹豫了一下,问道:“赌约作废?” 石中轩点头道:“作废便作废,我又几时真拿它约束过你?”又转头望向开天,问道:“仍想不出此人的来历么?” 开天摇摇头,道:“某家也是在碧庭山秘阵中产生灵智的,以前的事,很模糊,记不起来了。似乎当年曾有一场很大的****。” 石中轩道:“罢了,去见见这人再说,从江湖中传出的一言半语中,此人似乎知道很多秘密,或许与如今的形势有关。开天兄,你去么?” 开山道:“不跟着你,某家又能去哪里?” 吕天欢皱眉问道:“石中轩,你真能凑齐那么多高手?要自保,总要有百多个渡劫高手才行。”当年碧庭山秘阵中一战,黑衣人彻底将他打得心寒了。 石中轩笑道:“要找百多个渡劫高手,哪那般容易,又不是八大仙宗,就算能凑出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不过,我以为,有你我这般身手的,二十多人足够了,眼前不就有了四位?”说到此处,叹息道:“只可惜长生不在,若是长生在,又何须这般麻烦?” 想了想,石中轩望向九阴教主,道:“冰川老祖实力不错,九阴教主,你与他打过一架,不如你走一趟?” 九阴教主摇头道:“不成,我只与他打过一架,交情不深!我面皮没你那么厚。” “不要紧,”石中轩道,“我看那冰川老祖不是不讲情理之人,我手书一封,你带了过去,来与不来,就由他了。你可先去找玉如意,我听说玉如意与冰川老祖也有些交情。” 石中轩转头又对吕天欢道:“灭绝大师、无极天尊,还有薛仁凯,就有劳道友了。” 吕天欢道:“灭绝大师、无极天尊也就罢了,这薛仁凯我却是请不来,你知道,我与那老儿,一向不太对路。” 石中轩呵呵笑道:“你去请便是,他一定会来,你若不信,不如我们再打个赌,赌注依旧如上次那般。” 吕天欢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般,急道:“不赌,长生那小子说得对,与你打赌,落不得好。要打赌,跟九阴教主赌还差不多。” 九阴教主怒道:“你意思是说我没脑子了?我与你赌了,就赌你能找来薛仁凯,有胆赌么,赌注一样。” 吕天欢跳了起来,指着九阴教主骂了起来:“妈的,你当老子是傻子呀?” 此时的长生已经来到了金明山,如今的金明山却不叫金明山,叫金石山,只因相传此山中藏有一块巨石,通体金黄,坚固无比,无人能从那巨石上弄下一片碎石。 曾经一度,修行之人多有来此寻宝者,但传说终究是传说,没有听说谁真的寻到了那块石头。长生却知道,这石头确有其事,不但如此,他还知道如何进入到那石头中,那石头,本就是远古之时,镇压禄存的金明化山石,石中另有洞天。 这金明化山石并不难寻,就在金石山中一处幽深的山涧中,石头上爬满了青苔,黑幽幽并不起眼,根本不是传说中的金黄色,石头并不大,只有两丈方圆,大半已经深埋在泥土之中,但露出地面的,依旧有一人多高。像这般的石头,山涧之中处处都是,难怪没有人注意得到。 长生抚摸着那石头,心生感慨,当初他原本是想在峨眉锁心洞事毕以后,和袁依依依次探寻贪狼所说的三处遗址,他救了峨眉宗一次,峨眉宗理应不会再为难他吧,不会阻止他与袁依依在一起吧,长生当时这般想,毕竟,他勾连魔教,也不过是有心人的猜测,并无实据,断水也不是糊涂人。 只是没料到事情竟然发展到如今这般田地,世上事,总无常,乱人心神断人肠,长生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那些事情,将手探入金明化山石的一处裂缝中,微微输出真元,只见金光一闪,长生在原地消失,已经被摄入到金明化山石的世界之中。 金明化山石世界中本源神识十分浓郁,较碧庭山秘阵和锁心洞都胜出不止一筹,这也难怪,一个盖世大能的神识被硬生生化去,转化为本源神识,又怎会不浓郁?虽然亿万年来,已经散失了不少,但依旧让人惊骇。 只是相比于外界,这世界未免太过荒凉,处处是巨大的砺石,灵气虽然几乎凝结成水,但却没有任何生灵、植被。 如同贪狼所说,这里已经没有半点阵法的影子,禄存死了,那些阵法也没有存在下去的意义,早被岁月磨灭掉了,这世上的万物本就是这般相克相生,并没有真正永恒的东西,阵法也不例外。 这金明化山石中的世界范围颇大,不知几万里,长生在这世界中转了数天,也未发现边际。 “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话说得还是有道理的,谁会想到一块两丈方圆的石头中竟然藏有偌大一个世界?”长生想道。 其实这种情况长生见得不少,那些秘境无不与此大同小异,只是一般是一个山洞,进去后是一方世界,玄剑宗的剑冢便是如此。如金明化山石这般,直接将人摄入的,长生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世界中除了本源神识与天地灵气充裕些,或许还有些难得的材料,就没有其他值得一提的东西,那好的法宝,若非精心照料,在亿万年的岁月中,也会化为尘埃。 长生盘膝坐下,既然来了,便不能白来,如此浓郁的本源神识实在是难寻。 转眼十年过去,这世界中的本源神识淡薄下来,与外界相差已经不是很大,长生叹了口气,离开了金明化山石的世界。 第七十七章 谁怜棂下凄苦人(4) 十年光景,乱世依旧是乱世,只是已经有八年多没有巨门的消息,不知躲到哪里去养伤去了,长生松了口气,只要这厮不胡乱杀人便好。 这十年的前两年,据说八大仙宗不惜与魔教联手,汇集天下高手,与巨门大战了十余场,终于将他重伤,这才逼得他躲了起来。 悬赏捉拿长生的榜文犹在,龙虎镖局捉拿长生的任务的赏金已经上升到了一万度厄金丹,四处寻找长生的修行者更是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商盟也发了狠话,只要抓住长生,死活不论,便送他一件极品法宝,这更是轰动了江湖。 长生放弃了去龙泉宗的打算,龙泉宗的祖庭在西北,其间要通过数十处百晓楼的传送阵,面貌可以易容,气息也可以隐匿,但若是这般去百晓楼使用传送阵,难免会引起百晓楼中有心人的注意,一旦被人发现踪迹,再想摆脱就难了。 而且,即便去了龙全宗的祖庭也未必能查出什么东西,便如这金石山一般。不能借助百晓楼,长生才发现,在这浩瀚的中土大陆上,真是寸步难行,想要去与石中轩约好的地点,怕是没有小半年是到不了的。 金州,离金石山不远,只有二十余万里路,地处十万大sx南,由圣火殿管辖。这一日,长生来到了金州,金州乃是一座大城,如今虽是战乱不休,城中依旧有七八十万居民,从外因战乱流入的流民更是不计其数。 城外白骨森森,城内行人匆匆,乞讨之声不绝于耳,长生叹了口气,乱世,得好处的是那些帝王将相,但最终遭难的总是老百姓。 客栈难寻,长生花了半天工夫,才找了一个稍微干净一些的小店住下。 日落西山,金州城逐渐安静下,万籁俱寂之时,却有断断续续哭泣之声从隔壁传了过来。长生心情本就低沉,这哭泣之声时有时无,半宿也没消停,教人心中更生烦闷,难以入定。 皱了皱眉头,长生叫来小二,询问隔壁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二叹了口气道:“说来也凄惨,隔壁原本住的是一家三口,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女儿,大女儿十六,小女儿才九岁,当家的原本是城中一个商人,不知得罪了城中一位大人,将那家的店铺、家宅抄没了去,这一母两女被赶了出来。 得罪了官家,哪个敢收留她们,惹祸上身?投靠亲友无门,便暂住在小店,靠着替人浆洗衣物,做些缝补的活计度日,原指望那位大人能放过那当家的,一家人再远走他乡。 十天前,消息传来,当家的已经病死在狱中,草草葬了那当家的,那妇人不服,带着两个女儿,便想去太守府衙鸣鼓喊冤,谁知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才走到半路,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一伙强人,见她大女儿生得有几分姿色,动了邪念,劫了去,生死不知。 唉,那妇人也真不知事,在这兵荒马乱的乱世,能保住一条性命就算不错了,还计较什么冤屈?这不,将女儿也搭进去了,府衙也不管她,只能在这里夜夜哭啼。 客官若是听了心烦,小的这就将她们赶走,她们已经欠了小店七天的房钱,若不生掌柜的看她们可怜,早就该轰她们走了。” 长生摆摆手,道:“你将那母女唤来,我有话要问她。”说罢,塞了一两银子给他。 小二喜出望外,急忙去唤那母女。 长生摇摇头,暗叹世风日下,这深更半夜,倘若他藏有坏心,那母女俩此刻岂不是危险了?那小二怎会想不到这一点,只一两银子便将他收买了。 不多时,那小二拉拉扯扯将那母女二人拽了过来,那妇人还在苦苦哀求,见了长生,拉着一边的一个九岁多的小姑娘,跪倒在地,磕头赔罪。 长生让小二给那娘俩各倒了一杯茶,要她们在一边坐下,道:“你们起来,我唤你们过来,只是想问清楚你们究竟是得罪了哪一位大人,又是因何得罪的,抢走你女儿的强人你们是否认识,有何特征。” 说到此事,那妇人低着头,哭哭啼啼,吱吱呜呜,说了半天长生也未听明白,倒是她那九岁的女儿生得伶俐,代母答道:“我爹爹原本是做丝绸生意的商人,姓郭,只因那一日镇守将军公子的轿子在我家店铺门前断掉了,镇守将军的公子以为不吉利,怪我家店铺的风水不好,坏了他的运气,要砸了我家的铺子。 我爹急忙劝阻,无意间扯烂了那公子的衣袖,惹怒了那公子,诬陷我爹意欲行刺他,不但派人查封了我家的店铺,还连我家家宅也抄没了。 娘带着姐姐与我,投奔亲友,却无人理睬,只好暂住在这店中,原指望那公子气消了,将爹能放了出来,至于家产,没了就没了。 谁知十日前,州府大牢派人传来消息,叫我娘领走我爹的遗体,说是病死在牢中,我母女三人孤苦无依,以前那些亲朋好友也不理我们,只能草草埋葬了我爹。 我姐不服,说要去州府告状,我娘拦不住她,怕她吃亏,便带着我跟了过去,谁料才走到半路,便遇到一伙强人,又将我姐劫走,我还记得带头的那人,左脸颊下有一个铜钱大小的大痦子,痦子上还长有黑毛。” 听罢这小丫头这一席话,长生暗暗称奇,一个九岁的姑娘能将这么复杂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井井有条,已经是很不容易,还能注意到许多细节之处,着实了不起,不禁仔细打量了这小丫头一眼。 那丫头生得眉清目秀,显然是个美人胚子,更让长生吃惊的是,此女修行的根骨竟然十分好,资质非常高,比之长生他自己还高出一截。 长生招手让她过来,在她头上摸了摸,放出真元查探,没料想到这小丫头居然是世上难寻的单灵根,若是被修行中人得知,不知多少人会抢着要收她为徒,当然,一些邪道之人或许会想方设法会谋夺她的灵根。 第七十七章 谁怜棂下凄苦人(5) 长生心头大为惊讶,这般资质,居然没被人发现,不由叹息世上埋没了多少人才,如此璞玉,弃之可惜,顿时动了爱才之心。 “小姑娘,你又叫什么名字?”长生温声问道。 那丫头抬起头,好奇地望了长生一眼,又有些羞怯,急忙低下头,小声答道:“我叫郭香,我姐叫郭玉。” 长生看这小丫头,与当初的袁依依有几分神似,越看越喜欢。 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交给那小二,长生吩咐他做些饭菜送上来,多的算是打赏给他了。刚才这小丫头说话之时,肚子咕噜咕噜响了好几声,两人只怕饿得厉害。 小二欢欢喜喜地拿了银子,急匆匆地置办去了。 见小二离开,长生道:“郭香,你姐姐的事莫要担心,我会救她回来,那镇守将军的公子,我也会去惩戒,不过你们要答应我,这件事万不可向别人提及。” 想了一下,长生又道:“罢了,你们待会回去收拾一下,我处理完此事,明天带你们离开此地。” 郭氏母女听了此言,心中疑惑,不知是真是假,还是那小郭香见势快,跪倒在地,连声称谢。 长生一笑,袖子一挥,一道清风,小郭香又坐回了椅子上。郭氏母女这才知道长生乃是奇人,一时战战兢兢,不知该说些什么。 长生又仔细地询问了郭玉的形貌。 不多时,小二将饭菜端了上来,长生让那母女端回到隔壁吃饭,两人拜辞而去。 适才郭香讲叙事情之时,长生就暗自放出神识,查探了全城,已经找到了那名左颊长有痦子的那名壮汉,也找到了关在地窖之中的郭玉,地窖中不止有郭玉,还绑着二十余位年轻漂亮的女子,那郭玉长得与郭香有八分相似,不难分辨出来。 所以长生才敢拍胸脯说能救回郭玉。 三更刚过,长生悄悄地从窗户中溜出,来到了那院中,捉了那汉子,长生也懒得审问,直接搜魂,这人原来是个人贩子,专捉一些没有背景的年轻漂亮的民间女子卖与青楼,其他倒与郭氏母女没有什么关系。长生二话没说,神识一闪,斩杀了此人。 院中的还有七人,都是此人的同伙,长生岂会放过,神识闪过,一个个在睡梦中呜呼哀哉了。处理完这八人的尸首,长生又放出了那二十余名女子,将从院中搜出银两,分给了众人,吩咐她们莫要外传此事,待天亮之后各自结伴回家。 做完这一切,长生又来到镇守将军府,镇守将军只有一个儿子,平日里仗着镇守将军横行霸道,骄横惯了,更逢这乱世,草菅人命的事做了不知多少。 长生悄悄潜入将军府,找到了那公子,那公子正抱着两个光条条的美女睡得香甜,全然不知煞神已经来到了床前。 略施法术,迷昏了那两名美女,长生只手抓着那公子来到了城外乱葬岗那郭姓商人的坟前,也是直接搜魂,果然如郭香所说,小有出入,那公子见长生有这本事,又见了郭姓商人的墓碑,早已明白过来,吓得魂不附体,磕头如捣蒜,连声求饶。 长生怎能饶了他,袖子一挥,将那公子拦腰斩成两截,那公子哀嚎了半天,方才断气身亡。一把火焚烧了尸身,长生转身回到了客栈,这时才不过四更时分。 在客栈中休憩了两个多时辰,天已大亮,不久便听到店外传来敲门声,郭玉果然回来,那郭氏母女也是一夜未眠,正在担忧之际,忽然听说郭玉回来了,大喜,哭笑了一阵,一齐来了长生的房间,千恩万谢。 长生在夜间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掩藏了面目,郭玉认他不出。 长生笑道:“收拾好了么?收拾好了我们现在便离开金州” 郭氏母女沦落到如今地步,又哪有什么东西可收拾,无非几件破旧的衣服。 长生帮着结清了房钱,母女三人随着他匆匆出了客栈,在街上又听闻一个消息,镇守将军的公子梁衙内昨夜神秘失踪,整个镇守府都乱了,正四处派人找寻梁衙内。 郭氏母女正在惊疑之中,长生笑道:“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梁衙内了。” 三人一听此言,怎会不明白?吓得心儿“怦怦”乱跳,低着头随着长生朝城外赶去。 长生又雇了一辆牛车,载着那母女三人,一口气走了三十余里无人处,又打发牛车回去,这才施展法出,带着那母女三人御剑而行,一口气飞出了十余万里,直接带她们来到了梁州。 在梁州城中,长生买了一处宅院,安顿好三人,方才指着郭香对那郭氏道:“你也看到了,实不相瞒,我乃是修行中人,看中了这小丫头的资质,想给她找个师父,离世修行,不知你们愿不愿意? 你放心,若是不愿,绝不勉强。” 见了长生的本事,郭氏母女早将长生视作神仙中人,听长生这般说,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倒是那小丫头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娘和我姐能一起修行么?” 长生摇头道:“修行之路,清苦艰难,她们资质太差,不适合修行,强行修行,也不过是误人误己,白白浪费了这一世。 你也要想好,若是出世修行,这俗世的事便再与你无关,修行之路,寂寞艰难,你这一辈子也许再见不到她们,你是否愿意。” 郭氏与郭玉虽然心中有些失望,但也知道仙缘难得,错过了,也许一生便错过了,极力劝说郭香。 郭香也是名聪明的孩子,跪倒在地,便要磕头拜师。 长生慌忙闪道一边,笑道:“你的师父可不是我,她的本事与我差不了多少,更是名门仙宗,比起我这无根基的散修可要强上许多,你莫要拜我,拜错了师父可不是件小事。” 小郭香愕然,心中忐忑,长生又道:“我如今不方便见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自有人带你去见她,你放心,以你的资质,又有我推荐,她一定会收你为徒。”长生笑了笑,又道:“在这段时间,我会教你一些最基本的东西,打好基础。” 第七十七章 谁怜棂下凄苦人(6) 郭氏母女千恩万谢,长生又送了她们千余两银子,百余枚培元丹,二两百香玉露,交代了使用法子,又叮嘱她们千万莫被人知晓,这些东西,本就不是普通人该有的东西,泄露出去,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小住几天后,小郭香挥泪告别了母亲与姐姐,随着长生离开了梁州城,踏入了修行之路。 长生不知道,他在金州城所做的事,却给他招来了天大的麻烦。 金州城中有一大帮,名为金城宗,金城宗中有一位大乘境后期的长老,自称是逍遥真人,金城宗也正是因为有此人,才能在金城立足。 那一夜,长生放出神识,扫过金州城,以长生如今的本事,本应该惊动不了任何人,可偏生这个逍遥道人对神识颇有研究,长生的神识被他察觉到了。他心中奇怪,这金州城难道又来什么高手,神识竟然如此隐秘,凭他的本事,稍不注意也会略过。 要知道,在这种势力交错的州府,放出神识查探情况,实是江湖大忌,往往被人视作挑衅的行为。长生不是不知这规矩,只是他自持艺高,神识强大隐秘,没有太放在心上。 逍遥真人正要追查那神识的来处,那神识却又消失了。 此事本来过了也就过了,逍遥真人也没太在意,毕竟这金州城本就是大城,城外五十里外有百晓楼的分店,来往的修行者不少,其中偶尔也有大乘境,甚至是渡劫的高手,这当中少不了一些桀骜之辈会来金州城,自恃实力高强,肆意放出神识查探,这种人虽然很少,但也并不是没有,逍遥真人也不愿多事。 谁知第二日清晨,两则消息引起了逍遥真人的注意,一则是金州镇守将军唯一的儿子失踪,一则是前些日子失踪或是被强人掳走的一些年轻女子突然回到了各自的家中。很有可能,这事便与昨夜放出神识的那人有干系。 逍遥真人吩咐人打探了一下,那掳掠女子的八人本就是金城宗的底层弟子,这八人贩卖女子之事,金城宗当然有人知到,当即禀报了此事,逍遥真人又命人将那八人找来,那八人都成灰了,哪里又找得到? 那八人的死活,逍遥真人倒并不是很关心,这八人属于最底层的喽啰,连先天境都没入,还不值得他在意。 但是,联想起昨夜的那道神识,逍遥真人担心有人有心针对金城宗,于是亲自去了那院子查探了一番。凭他的本事,不难就发现那八名底层弟子已经被人杀人灭口了。 逍遥真人怎会相信一名神识如此厉害的高手,会为凡间的几名女子出手?怀疑其中或有阴谋。又想起镇守将军之子的事,又去了镇守将军府。 那梁将军本就与金城宗有瓜葛,靠着金城宗做靠山才坐稳这位子,平日里想巴结逍遥真人都巴结不上,急忙恭恭敬敬地将他迎进府中。 此时离长生掳走梁衙内不过十来个时辰,梁衙内的气息未散尽,逍遥真人凭着梁衙内气息一路寻到了郭香父亲的坟前,确定梁衙内已经被人所杀。 显然,那人不辞辛苦将梁衙内带到郭香父亲坟前必有原因,逍遥真人继续追查下去,知道了郭家与梁衙内的那些事情,不难便查到那家客栈,又知道郭玉被人掳走又逃了回来,有一个叫常顺的青年带着郭氏母女三人离开的事。 常顺是长生的化名,当初他初出江湖时也用了这个名字,如今随手拿来用了,也不曾多想。 到这里,事情算是水落石出,那常顺多半便是神识的主人,这一位,还真是在打抱不平,被杀死的金城宗弟子纯粹是咎由自取,那人根本就没有对付金城宗的意思。 本来,这件事到此也就算了结了,逍遥真人没打算为八名不上台面的八名帮派弟子,去得罪一位疑似大乘境高手。可是偏偏,逍遥真人突然心头一动,常顺,长生,这两个名字有几分相似,心中暗想:“莫不是这常顺便是长生的化名?” 抓到长生的赏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容不得他不动心。 逍遥真人想赌赌运气,如若真是长生,不说亲手抓住长生,就是将长生的行踪告知几大势力,也能得到不菲的奖励。如若不是,被那人发现,最多也就是道个歉,肯做出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人,又岂是那种不讲理的魔头? 想到此处,逍遥真人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又继续追查下去。 金城宗在金州城势力庞大,不过数日便打探到那一日清晨常顺雇佣牛车的事,那牛车的主人见金城宗找他,早就吓没了半条命,哪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将那日的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 逍遥真人思量,长生带着三人飞行,不可能飞得很远,多半还在周围的那几座大城,于是绘制了大量那常顺与梁氏母女的画像,派出大量人手前往周围的城镇打听,十余日后,便有消息传回,梁州城发现了梁氏母女的踪迹。 逍遥真人立刻赶往了梁州,抓住了梁氏母女两人,并搜出了培元丹与百香玉露,培元丹也就罢了,百香玉露可是难得之物,这梁氏母女是平凡女子,怎会有百香玉露? 搜了两人的魂,逍遥真人得知常顺带着郭香已经离去,这百香玉露与培元丹正是常顺所赠。 百香玉露,逍遥真人手上也不多,但那常顺随手便送出了二两,这实在是让他震惊。而长生手上有许多百香玉露,如今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只是碍于他与八大仙宗的关系,之前没人敢动他,后来长生的实力上来后,更没有人敢动他。 到此,逍遥真人已经有五成把握判断这常顺便是长生。 只是,此时的长生已经不在梁州。 逍遥真人不动声色,又派出大量的人手持那常顺和郭香的画像在周围更远的地方搜索,终于在百万里外的雷州发现了常顺与郭香的踪迹。 逍遥真人大喜,急忙通过百晓楼的传送阵来到了雷州。 这正是:人力有穷,总有疏漏,一子不慎,满盘皆输。 第七十八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1) 再说长生,带着小郭香走走停停,一边教郭香习练修行的基本功,又用百香玉露助郭香洗练筋骨,两个月后,郭香脱胎换骨,踏入了先天境,成为了凝神境初期的修行者。 郭香的资质真没得说,当年袁依依也没这么快进入先天境,当然,袁依依当初也没郭香这般阔绰,把百香玉露当水喝。 这一日,两人也来到了雷州。 雷州以多雷著称,最著名的便是雷云塔,相传这雷云塔被雷击垮了一百八十二次,又被雷州人重建了一百八十二次,这雷州人果然是锲而不舍,令人敬佩。 长生心中好笑,他却不知,当他带着小郭香游览雷云塔时,却有一人在一边暗暗地看着他们。 面容可以易容,气息可以隐匿,但言谈举止、行事方式却很难更改,这段时间,逍遥真人搜集了大量的关于长生的消息,近距离观察长生后,逍遥真人心中已经可以断定,此人十有八九便是长生。 但终究不是十成的把握,而且长生也不是那么好惹的,逍遥真人略思片刻,心生一计,手书一封交于身边的弟子,传语嘱咐了几句,便迈步径直走向长生。 长生这时也注意到了逍遥真人,此人器宇不凡,气息内敛,显然是修行者,修为也不低。见他径直走了过来,长生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只是冷眼旁观。 逍遥真人来到长生面前,行了一个礼,口中称:“无量天尊,这位道友,也是修行中人吧?” 长生还礼道:“在下一介散修,不知道长可有事情?” 逍遥真人呵呵笑了两声,指着小郭香,传语道:“道友莫要多心,恕贫道唐突,贫道玉虚子,乃是龙虎山中的修行人,今日游历到此,忽见此子,资质非凡,心中喜爱,动了收徒之心,不知道友可否割爱?”逍遥真人胡乱编了个来历,料想长生也不知道。 长生心中一沉,夺徒之举,向来是江湖中的大忌,他虽不是郭香的师父,但他心中早有郭香师父的人选,又怎肯相让?但此人此举虽然不妥,不过口气还算是和善,就因此翻脸也有些说不过去,更何况长生也不想多事。 长生皮笑肉不笑,也传语答道:“道友此举有些不合规矩吧?不过,君子有成人之美,若是这丫头同意,在下也不会拒绝。” 长生摸不清楚此人深浅,不想贸然起与他冲突,便将事情推在了郭香的身上,长生此举,也不无考验郭香的意思。他救过郭香的姐姐,又为郭家报了大仇,又相处了两个来月,也有了些感情,郭香应该知道怎样选择,若是这般郭香仍旧选择了那玉虚子,那这样情义寡薄的弟子,资质再好,他也不愿意推荐给袁依依。 说罢此话,长生蹲下身来,把住怯生生的郭香双臂,对她道:“小丫头,这位前辈也瞧出你年纪轻轻,资质非凡,动了收你为徒的念头。 本来,如果是你拜了师,若无师父的同意,是不可以再拜他人为师的。只是,我原本要给你找的师父不在这里,你还不算是她的徒弟,这位前辈的本事也不小,我也不想断了你的机缘,所以,我要问问你,你是愿意做她的弟子,还是愿意做这位道长的徒弟?” 郭香望了望逍遥真人,想了想,眨了眨眼,问道:“这位道长是谁呀?比起常叔叔来,哪个更厉害?” 长生笑道:“这位前辈乃是龙虎山的修士玉虚子,有多大本事我不知道,但本事决计也小不了,事关你未来前程,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逍遥真人奇道:“道友,原来你不是他师父,她也未曾拜师,那这事就好办了,不知她原本要拜的师父是谁?”逍遥真人拐弯抹角地打探长生的来历。 长生倒没想那么多,但袁依依的名字他也不会轻易说出来,只道:“一位至交好友,隐居于山水之间,她的名字不便说出来,还望莫怪。” 郭香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道:“常叔叔,我还是决定跟着你,不拜这位前辈为师。”说罢,朝逍遥真人认真的行了一个礼,便躲到了长生的身后。 逍遥真人似不太在意,满脸堆笑,又拱手道:“这位常道友,还未请教你的道号?” 长生摇摇头,道:“在下没有道号,姓常,单名一个顺字,道长不必多礼。这丫头的话,前辈也已经听到了,只叹她没有这个缘分。” 逍遥真人摇头道:“良材难遇,璞玉难求,这位姑娘年纪尚小,不如我等寻一个僻静的地方,贫道施展一些小手段与她看,若再不肯,贫道也无话可说。” 长生心中有些不悦,正要回绝,忽然感觉身后郭香正在轻拉他的衣襟,长生回过头去,温声问道:“香儿,你有话要说?” 郭香点了点头,抬头细声道:“我有些秘密话要跟叔叔说,不想被人听到。” 长生微微一笑,朝逍遥真人拱了拱手,带着郭香走出十余丈外,蹲了下来,问道:“你要说什么话?” 郭香小心地望了望逍遥真人,低声问道:“这里他真听不到么?我要说的话很重要很重要。” 长生心中一动,捏了一个法诀,道:“如今他是决计听不到了。” 原本长生只是想哄哄这小丫头,见郭香这般郑重,又凭这些日子对这小丫头的了解,知道郭香年纪虽幼,但却知道轻重缓急,决计不会这个时候撒娇瞎捣乱。 郭香又朝逍遥真人看了一眼,道:“那位前辈在撒谎骗人,他不是来自龙虎山,也不叫玉虚子,我认得他,他叫逍遥真人,是我们金州城很有名的一个人,听说那些官老爷大人也要巴结他。”郭香曾在街头玩耍时见过逍遥真人几次,也听别人说起过其人,但不知逍遥真人是修行者,更不知他是金城宗的长老。 听了此言,长生心头一惊,郭香不知道,他却知道,他搜过金城宗那名弟子的魂,知道金城宗有个叫逍遥真人的长老,在宗中说一不二,即便是金城宗掌门也对他退避三舍,礼让三分,当时长生并没有招惹金城宗的意思,所以也未在意, 第七十八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2) 经郭香这番提及,长生顿时想起此人,若说是偶然,真心来收徒,那逍遥真人无需编造假来历假姓名,此人分明就是担心长生将他与金城之事联系起来,方才这么说,这意味着,他知道长生便是救走郭氏母女之人。 难道仅仅为了八名贩卖妇女的底层弟子,这逍遥真人便亲自来追查长生,不惜得罪一名神秘高手?长生摇摇头,这种事是不可能的,这逍遥真人定是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可以让这逍遥真人不辞辛苦,追查到百万里外的雷州?答案不揭自明,长生心中暗叹了一声:“做事不密,反害了郭氏母女!”逍遥真人能追查到这里,只怕也不会放过留在梁州的郭氏母女俩。 长生抬头望了郭香一眼,却不忍说了出来。 “待会儿,你紧跟在我身后,什么话也不要说,明白么?”长生嘱咐道。 既然逍遥真人生了邪心,若不将此人制住,他恐怕寝食难安,此时不比他日,身边还带着郭香,想要完全隐藏行迹也是不可能的,长生心中暗暗发狠。 郭香用力的点点头。 长生带着郭香回到了逍遥真人面前,笑道:“前辈,怠慢了,前辈想要显示些手段,也罢,让这小丫头见识一下也好!”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逍遥真人带着两人来到一处僻静所在,看了看,摇摇头道:“此处终究人多,若闹出动静,大惊小怪起来,却是不好,不如我等去此地的聚宝斋,寻一件静室演示岂不更好?” 长生摇摇头,背着手道:“何须那般麻烦,在下看此处便极好。” 听了长生此话,逍遥真人心中一喜,暗道:“这常顺果然不敢去聚宝斋,这常顺九成就是长生。我只需随便露两手,那女娃子多半不会愿意,借故出言挑逗,若趁机能将他拿下最好,纵使不敌,此处人多眼杂,他也不好因为此事将我怎样,最多怨恨我罢了,我再去找那几大势力告发他,拿取悬赏。” 想到此处,逍遥真人一挥衣袖,一团烈火凭空产生,悬浮于空中,转眼间又幻化为一朵烈火金莲,花瓣徐徐展开,现出中间的黄穗儿与一只小巧的蓬心,莲蓬缓缓长大,莲花一片一片掉落消散,那蓬心而长成一个莲蓬,随风摇曳,十分漂亮。 忽然,一颗莲子炸开,从莲子中钻出一只长毛小兔,在莲蓬之上蹦来来蹦去,甚是可爱。金光一闪,金莲小兔不见了,莲蓬也不见了,只有一柄尺余的火红的小剑悬浮在空中,玲珑剔透,颇为灵动。 逍遥真人呵呵一笑,取过那小剑,递与郭香,道:“一点小玩意,且送于这小姑娘玩耍。”那把小剑并非是幻化之物,也非是真元凝聚之体,竟然是一柄实实在在的上品法器。 郭香紧牵着长生的手,紧盯着那宝剑,显然十分喜欢,但又望了望长生,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只是不说一字。 逍遥真人道:“一个小玩意,又算什么,拿去玩吧!” 长生见状,接过那小剑,交给郭香,笑道:“长者赐,不可不受,你便拿着吧!” 他手中正无适合郭香使用的法器,当初得的那些法器的法器大多送人了,又怕暴露行踪,不好公然露面去购买。 逍遥真人送来这柄宝剑,他岂有不收之理,虽然只是上品法器,但郭香也才是初入凝神境,上品法器已经足够够用。 想当初,他从传承谷出来时,手把极品法器大刀,也不过是当砍柴刀在使,实在是辜负了那柄上好法器。 见长生这般说,郭香心中高兴,接过了那小剑,朝逍遥真人施了一礼相谢,又躲回到长生背后,不停摩挲着那小剑,把玩不休,显然是心爱之极。 长生要郭香不要说话,这小丫头果真听话,一直到此时都一语不发。 逍遥真人正要说话,却听长生道:“有来不往非礼也,前辈既然露了一手,那在下也不好藏拙。” 逍遥真人哈哈笑道:“请!” 话音刚落,忽觉一道强大的神识攻来,逍遥真人没料到长生竟突然对他下手,一时措手不及,被长生攻了个出其不意,只觉得神识一昏,清醒过来时,发现全身上下的真元被封,神识也被封在紫府之内,半点也动用不得。 “道友这是何意?”逍遥真人怒道,“我不过是向你求取一名弟子,你不同意也就罢了,为何要偷袭于我?” 长生微微一笑,道:“真人面前何必说假话,逍遥真人,你跟踪我究竟所为何事,老实说来,我不为难你,最多逼你立下一道血誓,若有半字欺瞒,呵呵,就休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逍遥真人脸色一变,他没料到长生竟然认出他来,据传来的情报,这长生只在金州城休憩了一天,根本未曾与他见过面,长生的神识虽扫过他,但金州城如今只怕不下百余万人,长生又怎么可能个个都记得? 逍遥真人不信长生会注意到他,可如今,长生却将他的身份揭穿,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低头沉思了半晌,逍遥真人抬起头来,苦笑道:“果然是精明,不错,我确有其他的想法,怀疑你便是江湖中被通缉的那个长生,只是不能确认,这才想方设法接近你。 可笑我一番心机,只道你不知,到头来原来是骗了我自己,唉,我终究还是小窥了你。 你要我怎样立血誓,说吧。 至于郭氏母女,你放心,只要我不死,她们也安然无事。” 逍遥真人能执掌一宗,绝不是那种糊涂人,从长生的语气中,他听出了浓浓的杀意,他曾仔细研究过长生,知道长生不是那种心慈手软之人,但也不是那种滥杀无辜之辈,这件事既然已经被他察觉,便没有必要再做狡辩,若一字应对不当,这长生说不准会立下杀手。 反倒他承认了此事,会显得坦荡,因为巨门干下的那些事,天下的修行者又有几个不想拿下长生去领赏?他逍遥真人做下此等事,并不奇怪,他肯立下血誓,长生或许会放他一马。 第七十八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3) 更何况,他点明郭氏母女在他手中,长生显然很看中那小丫头郭香,那对郭香的母亲与姐姐,多半也不会坐视不理,只要逍遥真人手中有此两人,又肯发下血誓,那长生就再没有理由杀他了。 果然,长生笑了笑,点点头道:“明智,你随我来吧!” 一把抱起昏睡的郭香,拽着逍遥真人,长生御剑飞出了雷州城,飞出足足千余里方才落下。郭香毕竟年幼,长生并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在袭击逍遥真人之时,也顺手让小郭香昏睡过去。 寻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布下歃血阵,长生逼着逍遥真人连发了了两道血誓。第一道,就是不得再做对长生不利的事,绝不泄露长生半点消息,第二道,便是放了并且保护郭氏母女俩的安全。 见逍遥真人发完两道血誓,长生想了想,似无遗漏,一挥衣袖,解掉了逍遥真人身上的封印,道:“你走吧!” 逍遥真人不敢久留,转身化做一道流光而去。 直到飞到了雷州城边,逍遥真人才算真的松了口气,回头诡异地一笑。 不错,他以后再不会做对长生不利的事,也绝不会再泄露长生的半点消息,可是,以前做的呢?幸亏他留了一手,在见长生之前,已经写好一封信,写明了他的猜测,交给了一名金城宗的弟子,若是他万一发生了什么事,那名弟子便会立即将那封信交于百晓楼。 长生拽着他离开了雷州城,普通人看不见,那名合体境的弟子又岂会看不见?怎会猜不到已经出事?此时百晓楼只怕已经开始布置了。 逍遥真人猜得没错,消息一传到了百晓楼,立刻便引起了百晓楼的注意,百晓楼迅速从周围各地的商盟驻点中抽调了十名大乘境高手,由其中唯一的一名渡劫后高手率领,来到了雷云塔查探。 商盟是一个松散的联盟,与八大仙宗等门派不同,对联盟中的高手少有约束,而且为商盟出力,都会得到不小的好处,江湖中许多无门无派的散修,都愿意为商盟做事,在周围数州找到十名大乘境高手并不难,其中便有擅长追踪的好手。 在雷元塔,长生没有留下任何气息,逍遥真人也没有,但是小郭香却留下了。 在金城宗那名弟子的指引下,那十名高手很容易便在现场取得了郭香留下的气息,并随着空中残留的淡淡的郭香的气息,一路追踪下来,不久就找到了布置歃血阵的地方。 不过,这时长生已经离开那里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十名高手依着郭香的气息继续追踪,又追出了两万余里,便见前面有一人,抱着一个小孩,不徐不急的正在赶路,那小孩散发出来的气息,正是郭香的气息。 为首的渡劫境高手陈富海一挥衣袖,吩咐道:“围住他,身份一旦确定,能生擒便生擒,不能生擒,格杀勿论,商盟自会依功论赏。” 众人应诺了一声,只见十道流光闪过,将长生团团围在中间。 长生注意到那十人之时,想要再逃,已经是来不及了,便索性停了下来,看那十人能将他如何处置。 见长生并无什么过激的举动,陈富海略松了口气,拱手道:“这位道友,我等都是商盟的长老,有要事相询问,叨扰了!” 听说是商盟的人,长生心也略定了定,挤兑道:“商盟几时改劫道了?你们要什么,我给你们便是,不必大张旗鼓,只是偌大一个商盟,未必看得上我身上的那点东西。” 陈富海老脸微微一红,道:“道友,还请合作,若阁下不是我商盟要找的人,自然会给道友赔礼道歉。不过在此之前,还请道友放出气息。”说罢,掏出了一件盘形的法宝,悬于头上,乃是一件上品法宝。 江湖中确认身份,一般靠气息,因为修行者要想改变容貌,并不是件很难的事。比如长生此时便是扮作一个黄脸的汉子,与他原来的相貌绝然不同,不放出气息,一般不会有人会想到他就是长生。而修行者的气息还没听说谁能伪装的,而且也没有听说过这世上有气息完全相同的两个人。 长生叹了口气,道:“不必了,你们赢了,我就是长生。” 长生若是使出浑身的解数,估计也有机会能从这十人手中逃走,可是逃走又如何,他行踪已经暴露,又不能借助传送阵远距离逃离,商盟势力庞大,被商盟盯上,无非便是多找些高手追捕他罢了。这世上,觊觎长生身上财货,和那一大笔悬赏的修行者可不在少数。 即便逃脱一次又一次的追杀,总有落网的时候,他可没有吕天欢那般的本事,被八大仙宗和魔教同时追杀,依旧过得逍遥自在。 更何况他怀里还有小郭香,大乘境的高手动起手来,那威力可就不一般,能轻易将周围这十数里荡为平地,长生未必能时时照应得齐全,一个不小心,稍微擦着碰着她,那郭香只怕立马就要变成一摊肉泥,他心中又怎能毫无顾忌? 还好追来的是商盟的人,商人毕竟讲究和气生财,其中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不管怎么说,他没杀商盟的一个人,更没拿商盟的一样东西,巨门做的那些事,说到底其实与他并无太大关系。 若是龙虎镖局,抑或是其他什么人,只怕不会对长生这么客气,而且既然龙虎镖局有任务放出,谁又敢说暗箭联社就没有派出刺客?暗箭联社的刺客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交出你的本命法宝!”陈富海见长生没有抵抗的意思,心中一阵兴奋,他没料到这次任务居然会这般顺利,原以为会有一番厮杀,怎想到轻轻松松走了一趟,一柄极品法宝便到手了。 长生抛出长枪出云,道:“你们应该认得这杆枪,它一直跟随我,我也不知它算不算法宝,你们应该知道,我才是筑基境后期。” 第七十八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4) 他还有一柄幽器幽雀却并没有拿出来,藏在他紫府之中,实际上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如今长生都藏入了紫府中,也不怕被人搜了出来。长生如今的紫府,稳固异常,亿万里河山,已经凝聚成形了三分,放入些杂物,丝毫没有半点问题。 本来出云也可不必交出的,但出云太有名了,很多人都见过,若不交出,只怕反而会引起陈富海的怀疑,长生也不想与商盟的人的关系搞得太僵。 陈富海收了长枪出云,小心翼翼地上前,封印了长生周身的真元神识,又将长生的须弥戒指取走,搜查了一番长生的丹田,没有发现孕养的法宝,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这时郭香醒了过来,惊讶地朝四周望了望,悄声问道:“常叔叔,他们是什么人?是你朋友么?” 长生笑了笑,道:“算是吧,我恐怕没空送你去你师父那里,不过不要紧,我会写一封信,交给这些伯伯,让他们带给你师父,你师父自然会派人来接你。 小香儿,你可要记住了,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需时时努力,日日用功才行……呵呵,我说多了,这些话自然会有人嘱咐你,你师父脾气性情都很好,很好相处,可是你师祖却是个很凶的人,你师祖的师父更是霸道得不得了,你可要小心了。” 郭香认真的点了点头,小声道:“我会很听我师父的话,然后小心的躲着我师祖和师祖的师父。” 长生哈哈大笑,笑声中似乎有几分不甘与无奈。 陈富海带着长生又回到了百晓楼,雷州的百晓楼也没有为难亏待长生,只是封住了他的真元神识,将他软禁,派人严加看管,等待商盟总部的回复。 商盟的回复还没下来,峨眉宗的人却先到了。之前,长生写了封信托陈富海传给了峨眉宗的袁依依,详叙了郭香的事,请袁依依速派人带小郭香去峨眉宗。 来的人长生认识,正是罗玉环,见到郭香,罗玉环眼睛一亮,一手揽过小郭香,仔细打量一番道:“纯阴火系单灵根,长生,这徒弟让给我成不成?你要什么好处只管说!” 长生哈哈大笑,道:“你若想要,找依依去,是她的徒弟,又不是我的徒弟,岂是我说让就能让的?” 罗玉环撅着嘴道:“就知道心疼依依师妹,连徒弟也替她找好了。这次我可是主动过来帮你们跑腿的,可不能白跑,要给我好处。这样吧,你也给我也找个徒弟吧,也不要求太高,像这小丫头这般的也就凑合了。不准不答应,不然我直接将这小丫头拐走当我徒弟。” 长生耸了耸肩,道:“你看我现在的情形,哪有机会给你找徒弟?我听说你弟子不少了,收了不下十多个,怎么还想收弟子么?依依可是一个也没有。 再说,再要找到单灵根的,哪有那般容意,一千年也未必能碰上一个,也要靠机缘。 要不,你找个机会把我救走,我再四处帮你瞅瞅,我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个。” 罗玉环瞪了长生一眼,佯怒道:“作死,我可不想被商盟满天下追杀。你可要小心了,我听掌门说,这次商盟抓你,恐怕不止是为了巨门那事那么简单,顾天来做事向来不简单,你可要小心点。 不过你也别担心,你被抓的事情,我已经偷偷地让人传讯给玄剑宗与玄武宗,还有那个石中轩,他们总不会坐视不理吧!至于我们家那老太婆,你就别做指望了,我来之前,依依已经求过她老人家,老太婆不但不肯说情,反而将依依痛斥了一顿。”说到此处,罗玉环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想了想,罗玉环摸了摸小郭香的脑袋,又道:“这次你为峨眉宗找了位好弟子,断水师叔也许肯放你一马,替你说说情也说不准,我再去问问,可是你不要作太大的指望。” 长生心中一暖,这罗玉环倒是颇重情义,又与她聊了一会儿,这时郭香也与罗玉环混熟了,悄声地问罗玉环道:“罗姨,我师父的师父是不是很凶?我师父的师父的师父是不是很霸道?” 罗玉环吓了一大跳,慌忙捂住郭香的嘴,朝四周望了望,悄声道:“这话你对我说没问题,对你师父说也成,可是千万别对你师父的师父说,更不能对你师父的师父的师父说,知道么?” 回头对长生佯怒道:“一定是你说的,怎可这般说,哪有那般不堪?仔细教坏了小孩子。”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我怎么觉得这么绕嘴?不用解释,一定是你小子教的,难怪断水师叔说你是个魔头,这小丫头还真不能放在你身边,教坏了。” 两人说说笑笑,直谈到月上枝头,罗玉环方才告辞,带着小郭香离开。 又过了数日,商盟总部总算派人过来,来了十余位渡劫高手,将长生押往商盟的总部天宁城,沿途的百晓楼戒备森严,显然是怕消息走露,长生被人劫走。 “长生被商盟抓了么?”石中轩皱眉道,“这个长生,怎会这般不小心?” 九阴教主撇嘴道:“有什么奇怪,如今满天下的人都在逮这小子,这小子就算变只苍蝇,也难保不会被人拎出来。”说罢,又兴高采烈地搓了搓手掌,道:“怎样?劫狱还是劫法场,算我一个,我看这小子蛮顺眼的。吕天欢,你去不去。” 吕天欢摇摇头,道:“我跟那小子不熟,犯不着。真要因为他把商盟得罪了,以后跑起路来,销起赃来,多麻烦?” 开天对长生没什么好感,一边擦拭着盘古开天斧,一边道:“依着某家的意思,那小子早杀了好,救他干嘛?石中轩,你是怎么知道这消息的?” “当初与长生约定的联络点刚送过来的消息,是峨眉宗一名叫罗玉环的弟子传来的,还有袁依依姑娘的一封手书,估计用不两天便会送过来。”石中轩答道。 第七十八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5) “你将联络点告诉了峨眉宗?”吕天欢奇道,“你没说我在这里吧?峨眉宗那些婆娘很烦人。” 石中轩摇摇头,正要解释,九阴教主狠狠拍了吕天欢后脑勺一下,道:“当年惹的风流债,到如今还没还清么?石中轩是那种人吗?这联络点一定是袁姑娘告诉那个叫罗玉环的,奇怪,这事袁依依怎么不自己来,还要托人?” 吕天欢嘿嘿笑了两声,道:“断水那娘们老子还是知道一点点,袁依依那小丫头估计现在不知在哪里思过呢,想出来,哼哼,断水那小娘们不打折了她的双腿。” 石中轩叹了口气道:“天欢呀,不管怎么说,我与峨眉宗还有些香火情谊,你要说峨眉宗的坏话,还是不要让我听见的好。”沉思了片刻,石中轩又道:“这件事还是告诉一下呼延烁一声,他与长生关系匪浅,不会不出手相助,我们能不出手便不出手,顾天来此人,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吕天欢“嘿嘿”地怪笑了两声,九阴教主却有些失望,开天依然在擦他手中的斧头,浑不在意。 天宁城是商盟的总部,也是为数不多的完全由修行者组成的城市,这里住的修行者全都是商盟的核心成员和家属,外人禁止进入,城市不大,方圆不过十里,只有两万余人,但高手颇多,所布置的阵法,层层叠叠,不知有多少,所以无论是八大仙宗,魔教,还是妖族,都不愿轻易惹商盟。 商盟的盟主顾天来是个极为富态的大胖子,脖子粗得跟脑袋一般大小,肚子圆鼓鼓的满是肥肉,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个肉球一般,一双比得上常人大腿粗的短手,也是软乎乎全是肉。 “莫奇怪,莫奇怪,”顾天来放下了猪肘子,用茶水漱了漱口,又拿毛巾擦尽了嘴边的油腻,砸了咂嘴,似乎意犹未尽,眯着小眼睛道,“我这人没有其他的爱好,就两样,喜欢钱,喜欢吃;就是我这身本事,也是当初师父拿皮鞭抽出来的。” 长生只觉得好笑,但是他也明白,这个顾天来绝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站在世界权力顶端的那些人,没有哪一个是简单的。 “咱们也别说废话,直说吧,我商盟向来与世无争,我不明白那巨门为何要对我商盟下手。”顾天来在一张特制的椅子上坐下,一般的椅子,根本容不下他巨大的身体。 “他发狂起来,小子也拦不住他。你们跟他打了那么多次架,因该看得出来,他根本就是个疯子。”长生道。 “嗯,”顾天来点了点肥硕的脑袋,问道,“那你们为何要将一个疯子救了出来?你应该知道,一个疯子,还是关起来比较好。你看,如今放出来了,损失有多大,多少城市被他抹平了,啧啧,那可都是钱啦!我商盟这次可是损失惨重。”顾天来似乎十分肉痛损失的那些钱财,至于中间死了多少人,对他来说只是一串冰冷的数字,他并不太关心。 “果然是个商人,眼里只有钱财。”长生暗道。 这话不好说出口,长生苦笑道:“小子也不想啊,救出巨门的,不是小子,小子还没这个本事能救出巨门来,不过是适逢其会,被人强逼了去罢了,不知怎么又被巨门看对了眼,陪他走了一遭,原想把他引到一处没人的所在,谁知他竟然会闯下这么大的祸事来。” “我知道,我明白,”顾天来点点头,从他的眼光看,似乎有些同情长生,“不如先说一说那几个家伙是怎么救出那疯子的?或许有什么法子能将那疯子再逮住杀掉或者关起来,说出来,我商盟便不追究你的事。” 长生长叹了一声,将锁心洞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只是隐去被摄入巨门紫府世界的事和一些不适合说的事情。 顾天来听得很认真,不时的点点头,肥大的手指在眼睛上揉了两下,似乎在抹眼泪,表示理解和同情,但更像是在抠眼屎。 至于如何对付巨门,长生道:“顾盟主,小子又有什么本事能抓得住巨门?要捉巨门,只怕还得要集合天下间的高手,一齐出力,或有可能。” 顾天来没有说话,肥厚的手指在茶案上轻弹着,敲击得茶案“啪啪”做响,过了许久,顾天来朝长生望过来,道:“你的遭遇我很理解,不过,这事还得由你来解决。那疯子若不被抓起来关起来或者杀掉,那就只好将你杀掉。不然,别人会觉得我商盟好欺负,这事我也没办法!” 顿了顿,顾天来又道:“你戒指中的那些东西我们拿去抵偿部分损失,你不介意吧!” 虽说重要的东西都藏在紫府世界中,但长生须弥戒指中仍有不少的好东西,光百香玉露就要数千斤,猴儿酒也有一万余斤,更有许多稀有的天材地宝,奇花灵草,还有许多珍贵的丹药。加起来价值不菲,只怕值不下两万枚度厄金丹。 “我介意又能如何?”长生苦笑了一声,道,“不过我的那杆长枪能否还给我,一杆极品法器,也值不了多少钱。” 顾天来抬头瞅了长生一眼,道:“你那杆长枪也不是凡品呀,肯出大价钱买的人只怕不少,不过,罢了,我这人好说话,你想要回长枪,改日我让人给你送去便是。不过,你要想办法,想办法抓住巨门,一定要想。为你自己,也是为我商盟。” 说罢,顾天来站了起来,又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初来我天宁,只怕有些不适应,回去休息吧。” 这是长生与顾天来的第一次见面,似乎什么都没谈,又似乎谈了许多。 “这顾天来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回到了小院,长生坐在石凳上,细思刚才的情景,从刚才的接触来看,顾天来很像那种不讲感情,只讲利益,唯利是图的商人,但他真是这种人么? 长生有些不相信,若他真是这么一个人,又怎么可能能镇得住偌大一个商盟,又怎能让八大仙宗、魔教等超级势力对他既小心又防备。 第七十八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6) “断水都认为顾天来不简单,但不简单在哪里?他抓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真的是只是为了一个交代,为了泄泄愤么,彰显一下商盟的强大么?”长生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长生原以为顾天来会问许多关于贪狼、破军、计都和黑衣人的事,谁料他半个字也不曾提,只是问了许多关于那疯疯癫癫的巨门的事情,这似乎合乎商盟一贯的作风,不参与江湖纷争,却又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长枪出云第二天便有人送来,不过,长生的真元与神识仍旧被牢牢地封住。 长生摩挲着发亮的枪杆,心中暗道:“这位顾盟主倒还算是一个信人。” 十天后,长生再次见到了顾天来。 “想到法子了么?”见到长生,顾天来开门见山地问道。 长生摇摇头,道:“顾盟主,你应该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权谋都是笑话,巨门的实力,已经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基本上可以无视任何陷阱。要抓他,只能靠人命去堆。” “我不管,”顾天来皱着眉头道,“长生,并非本盟主为难你,你的时间并不多,三个月,我只能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若是你再想不出捉拿巨门的法子,我也救不了你。只能拿你的项上人头祭奠那些死去的人。” 长生愕然,他没料到顾天来突然变得如此霸道,不近情理,长生长叹一声,道:“既然如此,顾盟主不必再等三个月,大可现在便将长生杀了,要捉巨门,实非长生力所能及。” 顾天来呵呵干笑了两声,道:“长生,莫要以为有魔教、玄剑宗、玄武宗暗中护着你,商盟便不敢杀你。商盟向来无意干预江湖中的恩恩怨怨,但若是事到临头,也从不惧怕面对江湖中的任何纷争。 也莫要说做不到这等话,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看你愿不愿做。你若是全无与我商盟合作的意思,一心要护着那疯子,那也是你咎由自取,我商盟也只好拿你开刀了,试试我商盟的刀锋利不锋利。 回去好好想想,那个疯子,究竟值不值得你拿性命去呵护。 十天后,我再来问你。” 说罢,一挥衣袖,命人将长生带了下去。 长生离开后,一人从屏风后闪出,问道:“天来,你真打算这么做么?” 顾天来叹了口气道:“郑叔,还有其他的什么办法么?难道你我打算一辈子就这么操控于人手么?那人不除去,终究是我们心头的一根刺。” “他一定会来么?”郑叔问道。 “一定会来的。”顾天来眼中放出光芒来,“这些年,我们为他做的事,与长生有干系有多少?这样一个重要人物要被杀掉,他岂会坐视不理,说放弃便放弃?” “这么一个重要消息,你对他秘而不宣,恐怕他会起疑心。”郑叔皱眉思道。 顾天来摇头道:“我怎么会犯如此愚蠢的错误?抓住长生的第一时间,我便将消息传过去了,只是这消息,因为种种缘故,恐怕要在路上耽搁一阵,等传到他手上时,估计他也没多少工夫布置了。” “这天宁城中,那人的亲信可不少,不见得别人不会传消息给他。”郑叔又道。 “呵呵呵呵,”顾天来一阵冷笑,道,“都一样,问题不会出在我们这边。如今我们只须管准备好宴席,等客人上桌了。我不信,这世上还有钱办不了的事情。郑叔,人手安排好了么?” 郑叔点点头,道:“都已经用各种借口调了过来,都是经过仔细核查,信得过而且与那人绝无关联的好手,已经安排下去了,随时可以发动。那些怀疑是那人有关的人,要不要先行找借口调开或是铲除掉?” 顾天来摆了摆手,道:“不必,以免打草惊蛇,等抓住了他,要铲除那些人,并不是件难事。” 郑叔又道:“那人身边又多了那两人,会不会有影响?” 顾天来摇摇头道:“来多少人都不怕,那幡的威力,你也看到过,绝非人力可敌,我倒担心那女子,听说那女子破阵的本事不俗……不管了,暗中准备了这么多年,也该到了发动的时候,除去了他,这天下我还忌惮谁?魔教教主,也不过与我旗鼓相当罢了,若单论势力,这世上还有什么势力比得上商盟?” “商盟真的要杀长生?”石中轩手中拎着那只大红葫芦,眉头紧皱,问道,“这消息确实么?这顾天来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不会看不出这长生是动不得的。” 九阴教主一把抢过石中轩手中的酒葫芦,狠狠灌了一口,道:“有什么动不得,长生来头很大么?我怎么看不出来?劫不劫法场?我去找人,再不准备可就晚了,怎么说,我们都欠他一个人情,而且这小子有些人味。 这消息确实不确实我不晓得,反正是你在天宁城的那朋友传出的消息,你自个儿去琢磨去吧。” 石中轩呵呵笑道:“巨门说的那些奇言怪语,也只有长生才听得懂。长生有大气运,不是那么容易便死的,九阴教主,你放心好了,即便要劫法场,也轮不到我们。 再说,九阴教主啊,你当天宁城是那般好闯的么?商盟的实力可不弱,如今整体实力并不下于八大仙宗,只是太过松散,难成气候。 难道是这顾天来终于耐不住寂寞了,也打算加入到这战团中来?” 想了想,石中轩又道:“我打算去一趟天宁城,不是去打架,纯粹是见见顾天来,这么多年不见,怪想他的。九阴教主,你去不去?” “噗——”九阴教主一口酒水喷了出来,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似的,道:“又不是去打架,我去做什么?不去,顾天来那大胖子,满身的铜臭,我看他不顺眼。如若能打架,我倒是蛮想揍他一顿。” 石中轩点点头,道:“那好,我一人去也够了,我估计,这天宁城应该有热闹可看。” “有何热闹可看?”开天探过头来,道:“某家跟你一起去吧,反正也没事。” 第七十九章 运去事事皆掣肘(1) 天宁城建立在五山交错的山谷中,依着这五做山峰,商盟布置了一极为浩大的护城大阵,笼罩了以天宁城为中心方圆五十里的区域,传说在天宁城中大阵小阵不计其数。也只有商盟有如此的实力,耗费了无尽的资源,建立起这些林林总总的大阵,将天宁城牢牢地护得严严实实,教人望而却步。 “不能再往前去了,”石中轩指了指前面的五座山峰,道,“这五座山峰暗藏玄机,若贸然越过这五座山峰,说不准会招来商盟的攻击。” 开天盯着前面的五座山峰仔细看了一番,道:“好像是一道阵法,很厉害么?” 石中轩点头道:“很厉害,不下与八大仙宗的护山大阵。不过,却没有什么用。” 开天奇道:“怎会没有用?” 石中轩解释道:“商盟内部极为复杂,不但各大商团,如觅宝轩、聚宝斋、凝香阁、奇巧坊、百晓楼、天地院各有立场,其他的一些小商团也分为很多派系,数之不尽。 甚至八大仙宗、魔教、妖族也布置有无数密探在其中,各有支持的势力,你说,这么复杂的一群人守城,又防得住谁?这耗资无数的大阵,其实也只是给人看看,吓唬吓唬人罢了。” 开天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人族真有意思!既然无用,又何必建它?” 石中轩笑道:“完全没用也不能说,建它自有建它的道理,你若在人间呆个几千几万年,就会发现,其实都有道理的,即便建完便拆,其中也有许多玄机。” 开天不解,问道:“有何玄机?” 石中轩摇头不答,微笑不语。 两人正在谈论间,一道人影从对面的天荫峰上掠了下来,挡住两人的去路,朝两人行了一礼,道:“两位道友请驻足,前面是我商盟的总部天宁城,不允许外人进去,还望见谅。” 石中轩拱拱手道:“这位道友,我正是要来天宁城,说起来,我与顾盟主还有些交情,此次前来,想要拜会顾盟主,还请道友通禀一声,就说是故友石中轩前拜访。” 那人也没多说,放了一道信符出去,不多时,便收到了回信,那人道:“两位且随我来,我领你们去见盟主。不过,两位注意了,这天宁城是我商盟根本所在,防范森严,两位跟紧了我,莫要私自行动,以免误触了阵法。” 石中轩点头答应,两人随着这人连过了数道关卡,来到了天宁城中的主殿天宝殿之中,开天四处张望了一番,张大了嘴巴,道:“石中轩,这里可比你住的地方强多了,金光闪闪,晃得某家眼睛都花了。” 石中轩含笑不语,那人也不恼,只道:“两位请稍候,盟主马上便到。” 茶过三道,已经如白开水般寡淡无味,开天不满地道:“这顾天来好大的架子,要某家等到几时?” 正说间,只见一名大胖子带着两人从侧门转入,后面的两人就就罢了,那大胖子着实引人瞩目,开天的眼珠子几乎掉下了。乌蚕丝织成的东坡巾上不知用了几多精金,开天估摸着那帽子总有十余斤重吧,各色名贵宝石镶嵌在重墙其上,熠熠生辉,正中一块足有鸡蛋大小的太阳金光石,几乎能耀瞎人眼,教人不敢正视。 身上所披的一件朱紫色大氅,也非凡物,乃是极北天蚕丝制成,大氅上更有无数金丝绣成的花鸟鱼兽,栩栩如生,那金丝连开天也不识得是什么材料。 腰间系着一只拳头大小的灵玉玉佩,莹白如脂。 脚踏飞龙靴,不晓得是用什么灵兽的皮毛制成,隐约有毫光闪动,灵气逼人。 有诗赞曰: 身出富贵难自藏, 脚踏四宝吞江洋; 风云突起貔貅现, 青史总有美名扬。 开天估摸了一下,这胖子上下的打扮,最差也是上品法宝,那东坡巾,还有那大氅,只怕是极品法宝,要置办这一身行头,没有二三十万枚度厄金丹是下不来的。心中暗道:“若是打劫了这大胖子,即便是八大仙宗,也该可以吃饱了吧!” 至于这胖子长什么模样,开天真还没太注意。 那胖子见了石中轩两人,哈哈笑道:“石兄,该有数千年未曾见面了吧,怎么有空来寒舍转一转?” 石中轩暗中拉了一下发呆的开天,拱手笑道:“你这儿若是寒舍,八大仙宗的主殿,只怕只能称作茅草屋了。山野中人,不曾见过富贵,见笑见笑。 开天,这位便是赫赫有名的顾盟主,旁边这位是商盟的大长老冯锦亭冯长老,这位则是段祺璋段总执事,都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人物。” 又指着开天,石中轩介绍道:“这位便是开天,盘古开天斧的器灵,想必三位已经听说过他。” 却听开天低声嘟哝道:“果然是珠光宝气里裹着的一只蛤蟆,九阴教主说得没错。” 顾天来只作没听见,众人礼毕,又分主客落座。石中轩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顾盟主,此次石中轩来此,一则是太久未与顾盟主见面,心中颇是思念,再则,也是为长生而来。” “长生?”顾天来皱了皱眉头,道:“江湖间传闻,石兄与长生交情匪浅,看来是不假了。不过,长生之事,关乎我商盟数万商家,却不是我顾天来一个人说了算的。兄弟虽然有心,却也是无能为力。”顾天来开口便将话封得死死的,不留半点转圜的余地。 石中轩心中略微盘算了一番,道:“顾盟主莫要多心,石中轩做事,自然不会让顾盟主为难,不过,我与长生已经是许久未见,能否借宝地一见?” 顾天来笑道:“石兄能体谅兄弟的难处,再好不过,与长生见一面又有何妨?这事兄弟还做得了主,来人啊,速将长生请来。”殿中自有伺应的人领命匆匆而去。 众人说了会儿闲话,不多时,长生带到,长生抬眼看殿中诸人,见到石中轩,眼中一亮,显然,石中轩就是为他的事而来,既然石中轩都出了手,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开天倒也罢了,只是略微扫了长生一眼,轻哼了一声,便转过头不再理长生,石中轩笑道:“你这小子,还真是惹祸的主,世上大凡有重大事件,总能见到你的身影。” 长生苦笑道:“小子也不想,不过事情总来找小子,小子又有什么法子?” 第七十九章 运去事事皆掣肘(2) 石中轩呵呵笑了两声,半开玩笑地道:“世上有一种人,并非他存心想要弄出什么事端来,但事情往往因他而起,躲也躲不开,避也避不过,说的只怕就是你小子。有人说你有大气运,难不成你的气运竟在此处?” 石中轩此话听似在打趣长生,实际上却是说与顾天来听的,果然,顾天来听了此话,脸色微微一变,气运之事,缥缈而不可循,但不可否认,世上却真有气运这回事,常人或称它为运气,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说的便是它。他是行商之人,商人又有几个不迷信的? 命运之说,影响甚广,命乃天定,人力不可及,虽说一生努力,未必比得上一个好爹娘,可是谁又能在娘胎里做出选择?运却是可以改变的,时势造英雄,除了英雄本身善于审时度势,精于计算,敢于搏命之外,其他的,便只能交于气运二字了。 比如尘世中,谁曾料道,曾经有那么一个乞儿,也能登基做了皇帝?这其间若不说那气运这玄妙之机,恐怕无论如何是解释不通的。 修行之人,无论是逆天修魔,还是顺天修道,终究都要讲究一个天道,天道之中便有命运之道的说法,虽说没几个人能大成,但终究真有人凭此善卜吉凶,消灾避难。顾天来不是耳目闭塞之辈,固执己见之徒,也是个修行中人,怎会不知个中玄机? 石中轩说话,向来不会无的放矢,信口胡言,所说必有一定的道理,细数长生过往,自他出世以来,但凡江湖中的大事,果真十有八九都有他的身影。想到此处,顾天来不觉信了几分,心中对长生的想法也不知不觉改变了几分,看向长生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异样。 长生笑道:“气运之说,终究是虚妄,小子这次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顾天来插言道:“长生,莫要这般说,我是信你的。只是商盟自有商盟的规矩,巨门之事,你也算半个保人,他跑了,找不到他,这责任自然就追究到你这半个保人的身上,也是无奈之举。还是那句话,若是能将巨门擒来,商盟自会还你一个清白。若是不能,还望莫要怨我。” 长生心道:“还是这个主意,巨门哪有那般好拿?莫说拿不来他,便算能拿他,巨门对我可谓是情深义重,我虽有欺骗他之心,他却没有做过对不起我之事,又教我如何下得去手?” 想到此处,长生叹了口气道:“顾盟主说的哪里话,长生岂敢怨盟主?怪只怪小子运命不济,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不怨天,不怨地,更莫说是顾盟主了。” 长生此语之中,不乏有愤懑讽刺之意,顾天来怎会听不出来?可是顾天来面不改色,呵呵干笑了两声,道:“说得好,想在这天地之间,任谁不是那沧桑的傀儡,被命运提着绳儿摆弄,你我不过是戏中人罢了。” 听了顾天来此语,长生心中一惊,这顾天来果真不是简单的角色。 前两次见他尚不觉得,只认为此人不过是个志浅才庸的庸碌之辈,没有老魔头那般的大气,也没有净尘、苏无怨那般的老谋深算,也比不上圣世奇那股子野心勃勃,枭雄本色。论手段权谋,更显得小家子气,没本事去拿那巨门,便要用长生他来充数,纯粹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之辈。 今日听闻此语,言外之音,心中似有许多不满与不甘,又能如此隐忍,此人野心只怕也不小。 这般一个人物,又怎肯做那只是装装样子的表面功夫?看来这顾天来拿他,定是还有深意。 想到此处,长生心中豁然开朗,这顾天来要杀他,恐怕只是一个由头,似是要引出什么人,又会是谁,值得他一个商盟的盟主大动心机? 一个个人影在在长生脑中掠过,长生侧头望向石中轩,心道:“难道是他?” 石中轩笑道:“长生,莫要发呆了,坐下再说。” 长生落座,众人正在叙话间,忽听有人爆喝一声,远远地传来:“呔,你们这些喽啰,赶快去告诉顾天来那老儿,教他将长生哥速速放了,否则,休怪俺一棍一个,将你们尽数打杀,再一棒,将你这腌臜窝儿,捣成碎片。” 顾天来脸上有些不悦,淡淡地对殿中作陪的执事道:“去看看是何人,竟然敢来我天宁城捣乱?” 殿中一名执事,听了此话,答应了一声,急匆匆地赶了出去。 长生心中一沉,那人的声音他认得,不是小猴儿又是谁,没料到小猴儿也得知了他的消息,竟然直接闯到了这天宁城,天宁城是那么好闯得么? 念及到此,长生正要起身,忽听石中轩传语道:“你莫管他,且看看再说。” 长生一愕,暗道:“难道是小猴儿与石中轩合计好的么?那倒无碍。”心中稍安,却听顾天来问道:“长生,外面那人,与你可有关系?” 长生犹豫了一下,道:“实不相瞒,顾盟主,外面那人应该就是我自幼便生死相依的好友小猴儿,性格有些鲁莽,还望盟主莫要怪罪他。” 顾天来点点头,也不知是表示答应了还是表示知道了。 不一会儿,那名执事返身回到殿中,禀道:“城外来了五百余人,基本上都是分神境以上的好手,大乘境以上的高手也有四十余位,带头闹事的是只猴子,还有位叫明月的姑娘。 玄武宗的韩掌门也在其中,只是,并未说话,这五百多人,也大多是玄武宗的服饰,另外,也有小半是玄剑宗的服饰,属下看到,玄剑宗的苏宛如、司南也在当中。” “哦?”顾天来眉头微皱,道,“既然来了,就领他们进来吧!”说罢,眼光稍稍飘向石中轩。 石中轩低头品茗,只装作不知。 不多时,那名执事便领着那五百余人吵吵嚷嚷地进了天宝殿,天宝殿不小,约有三十丈方圆,五百多人在其中,让人并不觉得拥挤。小猴儿见到长生,喜跳了过来,叫道:“长生哥,俺就说了,顾天来那老头不敢为难你。” 第七十九章 运去事事皆掣肘(3) 明月也拉住长生的袖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似乎不再生长生的气了。 狐族的那两名渡劫高手也来了,只是站在明月的身后,笑而不语,倒是有一位中年丽妇,对长生横眉立目,颇为不满。经过明月介绍,原来这一位,便是明月的师父,也叫明月,长生久闻其名,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老明月怒冲冲地道:“你这小子,实在不地道,我——家的小明月,有什么不好,你却尽惹她伤心生气。如今你落难了,还——不是靠我家的乖乖来救你,那俩个狐媚子呢?哪里见得到她们的人影?”这一位,好像忘了她与小明月,本就是狐族,倒是将小狐狸羞得满脸通红。 老明月并不在意,呲着牙,挥舞着手臂,凶声道:“仔细点,你若再惹我家小明月生气,小心老娘将你撕碎了,蘸着酱,炒——来吃。” 苏宛如与她很熟,也不怕她,摇了摇尾巴,笑着打趣道:“蘸酱吃跟炒来吃,是两种不同的吃法,你老准备怎么吃呀?” 老明月张了张嘴巴,眼珠鼓了鼓,过了会儿才强争道:“一半炒来吃,一半蘸酱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我还打算留一些,腌来吃。”说罢,紧盯着长生,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似是真生出了要吃长生的念头。 长生无语,暗道:“有其徒必有其师,诚不我欺。” 玄武宗几乎是倾巢出动,能来的都来了,幻芸、尧山三隐自不在话下,就连胆小怕事的鹿临渊也跟着来了,虽然看上去有些胆战心惊,畏手畏脚,不过也是难能可贵。这百余年,鹿临渊显然休养得不错,被李向阳和仇千寇折断的两只鹿角又长了出来。 玄剑宗来的人也不少,多是平日与长生相善的长老与师兄弟,赵孟杰也混在其中,朝长生眨了眨眼,笑道:“这么热闹得事,怎么少得了我?” 司南向来话少,如今他与赵孟杰一般,也是合体境圆满,只是朝长生点了点头。倒是七大魔头围了过来,吵吵嚷嚷拉着长生说了不少话。 众人彼此相见,热闹了总有一炷香的工夫,这才总算静了下来,纷纷落座,顾天来也不多说,对所有的人都是笑着点点头,并不言语,至于招呼众人,自有冯长老、段总执事,还有殿中的各位执事。顾天来萝卜般粗的短指头不时敲打着椅子的扶手,也不知心中盘算着什么。 见众人静了下来,顾天来轻轻咳了一声,道:“各位来此的目的,我也晓得,不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商盟也有商盟的规矩,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若是没有任何表示,商盟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话说回来,若是八大仙宗吃了这么大的亏,会善罢甘休吗? 所以,商盟的一些做法,还希望各位能够体谅。当然,若是不肯,顾某也没什么法子,无非是刀枪上见分晓,我商盟还不至于怕了谁。” 众人一愣,原本见顾天来招待他们还算殷勤,以为顾天来服了软,看这样子,顾天来并没改变要处置长生的念头。 小猴儿耐不住,跳将起来,怒道:“你这老头,好不识好歹,俺没有捣碎你的天宁城,便是已经给了你的面子,你还想怎样?” 顾天来皱了皱眉头,不搭理小猴儿,转头望向韩玉儿,问道:“韩掌门,难道上次商盟给你的答复还不够明白,还是说韩掌门以为我商盟是个软柿子,当真一心要与我商盟为难?” 韩玉儿拱手答道:“顾盟主此言差矣,那件事,至始至终,长生都没有伤及过一个人,也没做过任何有损于商盟的事,盟主又凭什么要处置长生?打不过那巨门,便找他人来顶罪,这未免有些说股过去吧!这般行事,天下人怎能心服?只不过是徒惹江湖中人的议论,对顾盟主,对商盟的声誉,也不好,还望三思。” 明月也帮声道:“玉儿姐说得没错,要算账你去找巨门那疯汉去,没能耐抓巨门,却拿长生哥出气,算什么英雄?” 顾天来嗤笑道:“难道巨门不是长生放出来的?难道巨门不是长生引到潞州的么?这般的疯子,本就应该被关起来,长生将他放出来,又所为为何?长生,你不会想不出放出这样一个疯子出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吧? 巨门大杀四方,巨门自然是主犯,饶恕不得,难道长生他便全无责任? 也许,长生他有他说不得的苦衷,,鄙人也深感同情,但同情归同情,这世上还有‘法理’二字,这‘法理’二字,任谁也不能左右,顾某身为商盟的盟主,总不能不顾商盟的利益,对此也无能为力。 这事既然是由长生而起,自然也应由长生来了结,顾某并非没给他机会,我已经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让他想办法来了结此事,我商盟会竭力协助,谁知他却不领情,韩掌门,你叫我商盟怎么办? 难道让此事不了了之,韩掌门,你应该很清楚,这么做对我商盟的危害有多大,我商盟若不能保护入盟商家的利益,不能惩治那些危害我商盟商家的不法之辈,那商盟的存在还有意义吗? 更何况,说到底,长生的事,是我商盟自家的事,还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我商盟也不是别人说什么就该做什么的。 韩掌门,你也是一宗之主,还请韩掌门赐教个法子。” 众人对巨门被救之事所知不多,一时竟不知怎么应对,只有明月嚷道:“总不成巨门抓不到,便拿长生哥来抵罪,你们人族便是这般的道理么?” 长生苦笑道:“顾盟主,在下也曾解释过,救出巨门的并非是小子……” 顾天来打断长生的话,冷冷地问道:“你要说你在救巨门的过程中,没有出过任何力,只是受人胁迫,对么?但是,我来问你,为何那巨门被救后,不感激那出手相救的四人,反而偷袭了他们,而对你,却信任有加?这一点,只怕不是一句‘疯子’便可以解释得了的吧?” 长生一愣,当初他说起救巨门的经过之时,顾天来并未提出任何疑问,没料到此时却抛出这么一个问题,教他如何解释? 小猴儿心向着长生,自然为长生说话,高声叫道:“巨门对长生哥怎样,关长生哥什么事,你要解释,去问巨门去呀?为难长生哥算是什么?仗着商盟人多势众么?” 螭天霸也站了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獠牙,怪叫道:“要打架,打便是了,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拳头硬的说的话才算数。” 第七十九章 运去事事皆掣肘(4) 顾天来冷笑数声,逼视着苏宛如等众人,道:“好一个玄剑宗,果然是名门大派,便是这般作风么?是不是觉得我商盟逆来顺受惯了,如今,我商盟自己的事也要插手管上一管?玄剑宗的拳头够硬,我商盟的拳头也不软。” 苏宛如被顾天来咄咄逼人的目光逼得低下了头,又抬头道:“顾盟主莫要弄错了,玄剑宗是玄剑宗,我等是我等,我等虽都为玄剑宗的弟子,却也是世间人,路见不平,自当该出手相助。我等今日来,纯粹是我等自己的事,与玄剑宗无关。” “无关便好!”顾天来点了点头,又望向韩玉儿,问道:“韩掌门,你此次来,也是你个人的意思了?” 韩玉儿略思片刻,点点头,道:“不错,是我个人的意思,但也是我玄武宗全体上下九千名弟子的意思。 事到如今,我玄武宗早不是当初的玄武宗,实力远不及从前。有道是人走茶凉,顾盟主不肯给我玄武宗颜面,不顾当年的交情,我韩玉儿也不敢怪顾盟主,谁教我玄武宗没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可有可无呢?仗势欺人这四个字,顾盟主,只怕落不到我玄武宗的头上。 长生是我玄武宗的客座长老,也是我玄武宗的救命恩人,于我玄武宗有大恩,长生有事,我玄武宗又岂能坐视? 顾盟主,你说句话吧,放还是不放长生?” 顾天来脸色微变,苏宛如言外之意是他们的行为与玄剑宗无关,但韩玉儿这话却表明了态度,要么放了长生,要么与玄武宗为敌。同时还有讽刺顾天来仗势欺人、生性凉薄的意思。 得罪了玄武宗倒也算不了什么,以玄武宗如今实力,商盟要将他灭掉,不是件难事,不过,玄武宗的身份毕竟还在那里,八大仙宗之一,要灭玄武宗,其他七大仙宗又岂会坐视不理?韩玉儿这是绑架七大仙宗,逼着顾天来放长生。 玄武宗想要掀桌子,顾天来却不愿,商盟的大部份地盘都在八大仙宗管辖的范围之内,没了八大仙宗的支持和保护,单靠松散的商盟,在偌大的中土想要生存下来,几乎是不可能,这世上不知有多少门派早就眼红商盟那惊人的巨额财富。 莫说八大仙宗还会设法打压商盟,即便不打压,在那些饿狼面前,八大仙宗只要放出消息,与商盟划清界限,要不了多久,商盟各地的分部,便会被啃得连渣都剩不下。 至于没有了商盟,这个世界会怎样,在近在眼前的利益面前,谁又去管它?手快有,手慢无,天下如何,根本就不是那些江湖宗门考虑的事情。 更不要说,商盟内部也并非那么团结,真要与八大仙宗闹翻了,顾天来的本部百晓楼或许还会站在他这边,其他的成员,天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商人的习性,当遇到无法抵挡的凶恶狼群之时,往往会选择扔出几只可怜的羔羊,以保全自身。 谁又能保证,他顾天来,百晓楼便不是那一只可怜的羔羊? 想到此处,顾天来心中生起了一股悲哀,也让他暗暗发狠,坚信他所要做的事情是对的,都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天宝殿中静悄悄的,只有“嗒嗒嗒”顾天来手指磕打椅子扶手的轻微声音在巨大的殿中回荡。 沉思了许久,顾天来道:“多谢韩掌门的关心,我商盟会慎重商议此事。” 众人松了口气,顾天来总算是松了点口气。 顾天来又道:“各位若是闲暇,不妨在我天宁城休息几日。召集各个商家的总执事重新商议此事,却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只要各位莫要触犯了我天宁城的禁制,这天宁城任由各位游览。” 众人心道:“你天宁城出了名的禁制多如牛毛,我哪知道哪里有禁制,哪里又没禁制?呆在这天宁城岂不如坐牢一般?” 但也无法,再逼顾天成当场放了长生,这也是不可能的事,真要与商盟闹翻了脸,众人也不愿看到这一情形。 来的众人,除了几位十万大山中的狐族,其他要么是玄武宗的弟子,要么是玄剑宗的弟子,各有要务在身,短时间离开也还罢了,若是在这里呆个几个月,恐怕是不行的,众人商量了一下,只在天宁城留下数人。 十万大山,留下的自然是明月师徒,玄武宗留下了幻芸大长老和两名分神境的弟子,玄剑宗留下了苏宛如,小猴儿,螭天霸,还有赵孟杰。本来众人不准备让赵孟杰留下,不过,此人最大的优点是脸皮够厚,难得出山一趟,又没有人管着,哪有就此回去的道理? 留在天宁城的人员确定下来,众人告辞离去,顾天来破天荒同意众人使用天宁城的传送阵。天宁城的传送阵,本来只允许内部人使用,主要是押送一些货物,顾天来此举,不过是送个顺水人情。不过,也省去了众人不少的麻烦。 送走了众人,顾天来心事重重,忽然见一名执事跑了过来,道:“外面又有人求见盟主。” 顾天来皱眉道:“还有人?又是谁?来了多少人?” “来人只有一人,便是那江湖上颇有名气的散修李向明,他说,受人之托,有一封信要亲自交给盟主。”那执事答道。 “带他进来吧!还是在天宝殿见他。”顾天来心中一阵烦闷。 李向明交给顾天来的是昆仑宗掌门净尘的一封手书,信中含糊地提到,希望顾天来能够放长生一马,并且言明八大仙宗其他掌门也都是这个意思。 看完信,顾天来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抬头道:“烦劳李道友,带个口信给净尘掌门,八大仙宗的意思,我商盟会慎重考虑。” 李向明笑道:“这口信我一定带到,我与长生,交情匪浅,今日来到宝地,没有不与他叙旧的道理。顾掌门,可否能容我与长生见上一面。” 顾天来点点头,江湖中早就传开,李向明身藏昆仑宗的镇教至宝杏黄旗,昆仑宗却没有要回去的意思,由此可见此子与昆仑宗渊源颇深。他的要求,顾天来根本无法拒绝,又安排一名执事带顾天来去见长生。 第七十九章 运去事事皆掣肘(5) 顾天来一个人在天宝殿中呆了约有一个时辰,心中百感交集,才放出要杀长生的消息没多久,便已经来了三拨人,正主却还没有出现。 正在发呆之时,忽然见一名执事跑了进来,正要说话,顾天来烦闷地一甩袖子,道:“都说过了,没有重要事情,今天不要再来烦我,自己掂量着办就是,实在不行,去找冯长老或是段总执事,又来找我做甚?” 那名执事低头道:“就是段总执事吩咐属下来禀盟主,魔教也来人了,只怕为的也是那个长生。” “来的是谁?”顾天来没好气的问道。 那名执事连忙禀报道:“魔教左护法,西玄武宗大长老李问心,还有西玄武宗掌门许元宗,段总执事已经去迎接了,过会儿就会过来,段总执事让属下先禀知盟主。” “知道了!”顾天来冷冰冰地道,又狠狠地揉了揉脸,“你去把冯大长老也请了过来。” 没过多久,李问心、许元宗便在段祺璋的带领下带着两人迈步走进了天宝殿,顾天来与冯大长老急忙起身迎接,众人客套了一番。 李问心懒得多说废话,道:“顾盟主,速放了长生吧!” 顾天来一楞,一时间脸色潮红,他怎么说也是商盟的盟主,李问心这般与他说话,简直是命令,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一时间,场面冷了下来。 与李问心同来的是玄武宗的两名长老,一名是赵延庆,算是李问心的亲信,另一名便是在圣火殿露过面的陈进,与许元宗的关系比较密切。 许元宗笑而不语,陈进自然也就袖手旁观,只有赵延庆拱手解释道:“顾盟主莫要误会,盟主应该知道,这长生曾在坠星崖救过魔教呼延教主,在碧庭山也算是对呼延教主有救命之恩。 呼延教主不是知恩不报之辈,盟主上次不顾呼延教主的反对,关押了长生,已经让呼延教主十分不满,那倒也就罢了,如今却要斩杀长生,呼延教主听闻此事,颇为愤怒,出言要根除了商盟,还是李左护法好言相劝,才让呼延教主息了此心。 李长老也是为商盟着想,才劝说盟主放了长生。” 赵延庆此言中,其中多有不实之语,不过,顾天来要的只是个台阶,是不是那么回事,又有多大的关系呢? 商盟不敢得罪八大仙宗,同样,也不敢得罪魔教,李问心毫不客气,也叫顾天来心中颇有几分忌惮,若真如赵延庆所言,恼了呼延烁,对商盟来说,可真是一个大麻烦。 而且,但凡修魔之人,都是以己为中心,嚣张跋扈惯了,论的是力,不是理,谁本事大,手段高,谁便是老大,其他人理所当然要服从,不服从,那便是大罪恶。 所以,虽然李问心这般说话,顾天来固然颇为不满,但也是见怪不怪,这一位李大长老,当众为难许元宗,给许元宗难堪,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江湖中人都把这当作一个笑话来说,不过,看别人的笑话开心,轮到自己,恐怕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顾天来笑了笑,道:“李护法快人快语,与贵教的关系,商盟自然会慎重考量,李护法,许掌门,听说你们与长生也有些故旧,待我将长生请来,各位乘此见他一面,岂不快哉?” 这顾天来也没安好心,当初,长生就是因为给李问心送信一事,被逼得离开了玄剑宗,这事他怎会不知?此时若是再与长生见面,只怕长生与八大仙宗的关系,又不知会生出怎样的枝节,至少彼此也不会这般密切了。 许元宗眼睛一亮,拍手笑道:“甚好,许久未见长生兄弟,怪想念他的,我还担心顾盟主不许我等见他。” 顾天来摆手道:“哪里话,几位又不是外人,就不要说这见外的话了。” 李问心皱眉道:“还是不见的好,上次给长生带的麻烦已经够多。” 又瞥了许元宗一眼,道:“顾盟主,他要见,便随你!” 许元宗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肉颤了两颤,方才叹道:“没想到这其中的利害,原以为,他乡遇故知,是件美事,既然如此,不见也罢。 顾盟主,麻烦你给长生带个话,就说上次的事情是许某考虑不全,生出了许多事端,实在对不住他,不过,在许某心中,着实十分挂念他。” 李问心眯着眼睛瞟了许元宗一眼,冷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屑。 顾天来惋惜道:“既然如此,倒是顾某多事了,许掌门,这话我一定帮你带到。不见也罢,钦安峰那边,也有人在这边,遇见了也不好。” 李问心眼睛微睁,问道:“钦安峰?是谁?” 顾天来道:“留在这里的是幻芸长老。” 李问心长叹一口气,满脸落寞,半晌方道:“话已经带到,我们走吧,顾盟主,借用一下你城中的传送阵。” 顾天来笑道:“这是当然,只是李护法又何必急着走?在我天宁城小住几日又何妨?” 李问心摇摇头,道:“不必了!”竟然懒得应付顾天来,转身便要离开。 赵延庆圆场笑道:“李长老还有些要务,不便多留,还请顾盟主见谅!” 顾天来眼睛眯成一条线,笑道:“哪里哪里,既然如此,便不留各位,我送几位去传送阵。” 从传送阵归来,顾天来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一挥袖,将房内桌上的细瓷茶盅茶壶一股脑扫落在地上,薄如纸的细瓷片碎了一地,又看那金丝楠木圆桌不顺眼,飞起一脚,将那镶金嵌玉,雕工精致的桌子踢了一个粉碎,只吓得一边伺候两名丫鬟瑟瑟发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不止,生怕是她们哪里做得不好,惹怒了顾天来。 顾天来指着门口,喝道:“滚出去!” 两名丫鬟如蒙大赦,急急忙忙逃出了房去。 顾天来的胖拳头捏得“咯吱咯吱”作响,恨声道:“欺我太甚!若有一日,我必手刃此獠!” 门口正欲迈步进来的郑叔听闻此言,愣了愣,叹了口气,走了进来,道:“天来啊,还需忍得啊,这八千多年你都忍过来了,还不能再忍些时候?日子还长着呢!” 顾天来坐倒在圆机上,溘然长叹道:“忍,还得要忍,不知这般的日子,不知还须要忍到几时?郑叔,我们的计划,只怕要失败了。” 郑叔道:“总还可以拖些个时日,若那人还不来,还是放了长生吧,八大仙宗和魔教的面子总还是要给的。那石中轩,也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顾天来摇摇头,轻声道:“郑叔,吩咐下人准备一桌好菜,我要痛吃一场。” 第八十章 此身原是自生困(1) 夜色萧瑟,初冬的风吹落了树上片片黄叶,落在湖面上,漾起几圈波纹,更是凭添了几分冷落。 “顾盟主,原来也有此雅兴。” 顾天来回头望去,却见石中轩正缓步走来。 “多少年没见了!”顾天来似有感慨。 “总有五千多年了吧!”石中轩在湖边选了一块大青石坐下,掏出大红葫芦,灌了一口酒,递给顾天来。 顾天来摇摇头,背着手一动不动。 “我还记得一万多年前初见你的那一次,那时你还是个毛头小子,跟如今的长生倒有几分相似。虽然也胖了点,但也没这么胖,也不知你怎么也不知节制一下,难道是怕人认不出你是商人?”石中轩笑道,收回手来,一口口细斟慢饮。 “人总是会变的。”顾天来声音中听不出半点感情的波动。 “不错,人总是在变!”石中轩叹了口气,道,“不是变得更好,便是变得更坏,相较之下,变得更坏的要多得多。难怪这世上没长生不死的人,也许是因为变得太坏,这天地,也容不下他。” “你是在说我么?”顾天来回过头来,问道。 石中轩只是饮酒,低头不语。 沉默了一会儿,顾天来淡淡地道:“好也罢,坏也罢,不过是件衣裳,给别人看看罢了,真有意思么?这世间,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善恶本无相,有相的是人心。” “我更欣赏当初的你。”石中轩缓缓地道。 “你喜欢的是那件衣裳,”顾天来道,“但我不喜欢,我不是你,你是一块石头,再过一百万年,你或许还是这般,我做不到,我是商盟的盟主,身在名利场中,谁又能将名利彻底抛开?我是一只过了河的卒子,只能向前,不能后退。” “这酒有些发涩。”石中轩皱了皱眉头,道,“我见过很多像你这般的人,你可知他们的结局怎样?” 顾天来一语不发,似乎漠不关心。 “死了,都死了!”石中轩长长地吐了口气,“无论当初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如何的挥斥方遒,都死了。岁月是把杀猪刀,再肥的猪,也躲不过那一刀。没有几个,有人能记得,再过些年,我也许也会记不起他们了。 我常常想,他们当初,忍受人所不能忍,承受世间的种种的痛苦,将心中珍惜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抛弃,难道为的就是那片刻的辉煌?” “你是块石头,你不会懂。”顾天来摇摇头,道,“有时候,煎熬也许也是一种享受。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这世上,只有握在手中的,才是真实的。 修行者,又有几个真的能跳出红尘外,不在三界中? 其实,无论是世间的俗人,还是修行者,都逃不脱‘认可’两字,自己的认可,别人的认可。 你是石头,你不明白,也许还会觉得好笑。 不过事实便是如此,越是狠毒的人,越是手段无下限的人,到了最后,反而越是看中那些平凡如蝼蚁般的芸芸众生的看法,为此,他可以篡改史书,可以编造历史,可以费尽心思去误导世人,说到底,其实不过为了那件给人看的冠冕堂皇的衣裳。” 说到此处,顾天来看了看身上的衣裳,道:“就如我这一件,并非我想穿,而是别人希望我这么穿。” “你又是为了哪般?”石中轩问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些你都差不多都已经做到了。” “不够,远远不够。”顾天来摇头道,“石兄,这里只有你我两人,我且问你一句话,你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么?” 石中轩点点头。 顾天来回过头来,紧盯着石中轩,一字一顿地问道:“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还当我是朋友么?” 石中轩沉默了,气氛凝重起来,如一团乌云笼罩在两人的心头,石中轩喝了几口闷酒,许久以后方才答道:“你还愿意我做你的朋友吗?” 顾天来眼神有些失落,一把抢过石中轩手中的酒葫芦,狠狠地灌了两口,道:“一醉解千愁,果真是个好主意。” 石中轩叹道:“莫道有酒终须醉,酒入愁肠愁更愁。人各有志,难以勉强,我还是当年的我,你却不是当年的你,我会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你心中应该明白。 你想做的事,若与我的坚持没有违背,我还是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只看你信不信我。” 沉思了许久,顾天来缓缓地道:“我有一个敌人,一个欲除之而后快的敌人,应该也是你要对付的人,你我能联手么?” 大半个月后,商盟宣布,由于长生是在无意之中卷入巨门之事,经过仔细核查,长生与巨门大肆屠戮之事并无干系,商盟决定撤销对长生的通缉,释放长生。 江湖哗然,许多人认为,商盟终究抵挡不住各方的压力,这才放过了长生,据说,当年长生放出了镇魔塔中的十万妖魔,此次长生被擒拿,当初从镇魔塔中逃出的十万妖魔,许多感念长生,也明里暗里给商盟施加压力,又有玄剑宗、玄武宗、魔教力逼商盟,这才让长生逃过了这一劫。 长生此时却与众人一起来到了潭州,幻芸等人告辞离开,小猴儿本想留在长生身边,却被长生劝说,与苏宛如等人一齐回了玄剑宗,继续闭关练功。 倒是赵孟杰不肯回去,他本是玄剑宗闲散之人,回不回去也没有太大关系,于是和明月师徒一起,与长生结伴而行。 在潭州一处偏僻的小山村中,石中轩置办有一处宅院,石中轩将长生等人带到了此处宅院,九阴教主正在此处等候,吕天欢却不知去向。 “长生,你可知巨门这些年的事?”石中轩问道。 长生摇摇头,道:“小子只知道八年前,巨门消失后,便再没有出现,前辈为何要问这话?” 石中轩道:“八年前,我倒是与巨门见过一面,这巨门说了许多奇怪的话,提到要什么世界之心,又说什么紫微世界,鸿蒙世界,你可知是怎么回事?这巨门来历又是如何,你与他相处过一段时间,你可知道?” 第八十章 此身原是自生困(2) “世界之心?”长生听着有些耳熟,似乎在何处听说过,但又偏偏想不起来,摇了摇头,道:“小子不知什么世界之心,也不知紫微世界与鸿蒙世界为何,难不成我们这世界不止只有四块大陆,还有一块紫微大陆不成?” 长生本就怀疑黑衣人、贪狼等人不是中土大陆的人,四洲之说,他最初是听自于李承欢,谁又说得准这世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洲,这所谓的紫微世界、鸿蒙世界或许便是这些海上大陆的别称。 长生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又将当初解救巨门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对石中轩等人,他倒没有隐瞒落入到巨门紫府世界中的事情,石中轩点点头,道:“我中土世界,自古便有开辟鸿蒙之说,这鸿蒙世界,应该指的便是我中土这一块,可是,这巨门当初究竟是为了何事会被镇压?” 九阴教主插嘴道:“这种事还须想么?必定是他胡乱杀人,天怒人怨,疯狂的家伙我倒是见过,当初镇魔塔中就不少,却从没见过象他这么疯狂而且有这般本事的,若能逮住他,这天下人,谁不想将他轰杀镇压?” 石中轩摇头道:“长生刚才也说过,当初巨门被镇压之时,恐怕神智不是这般,九阴教主,你有没有注意到,无论是计都,破军,还是巨门,还有长生,他们所习练的功法,与我中土大陆全然不一样,紫府世界均奇大无比。依着长生的说法,这紫府世界似乎还能将人困在其中。” 众人听了此话,心头一震,一齐望向长生。 长生突然心头一动,道:“石前辈,我想起一事,恐怕我还要再走一趟玄武峰。或许能弄清其中的干系。” 赵孟杰奇道:“一眼神君,你发什么疯?上次你去了玄武峰,就被掌门赶出了宗门,再去玄武峰,难道你真想被八大仙宗追杀?” 小狐狸明月不满赵孟杰,瞪了他一眼,道:“关你什么事,长生哥想去便去,你若不敢去拉倒!长生哥,我同你去,我现在的本事,比我师父还要厉害许多!”小狐狸颇有些洋洋自得。 长生摇头道:“这次我去的是坠星崖,并不上玄武峰,不打算惊动许元宗。而且只能我一个人去,大家莫要问我为何,我曾经答应过,这其中的事,不能说,不可说。” 老狐狸明月怒道:“我管你能说不能说,我家小明月说要去,那——便要去,哼哼,长生,我可告诉你,我家小明月若是少了半根头发,便拿你试问。”说罢,又呲牙恐吓了长生一番。 石中轩皱眉道:“我听说过这坠星崖底,据说布有上古大阵,自古以来,进去容易,却从未有人出来过,你一个人去,有把握么?” 老狐狸听了此话,拉了拉小明月,低声道:“乖徒儿,这个热闹,咱们就不去凑合了,安全第一,安全最重要。” 长生答道:“我倒是有七成把握能出得来,此次去,或许还能探出些东西来。” 想来思去,要解开其中的秘密,这可能也是一个办法,众人商量了一番,便同意了长生。 众人决定,一齐去到天岭之中玄武宗附近,若有什么事,长生若需要人手帮助,也不至于找不到帮手。 不多日,众人便来到了玄武峰外三百余里处的双峰镇,长生告别了众人,潜入到了坠星崖上。 坠星崖上风光依旧,但人事全非,长生心中略微有了几分感伤,寻到当初许元宗将他踢到崖下的地方,正要下崖,忽听有轻微的脚步之声传来,长生心中一动,翻身躲到了崖顶下,略微放出一丝神识,细细地观察。 来的是许元宗,许元宗如今的修为也只是分神境后期,无法察觉得到长生的神识。 “他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他也发现了崖底的秘密?”长生心中奇道,只听许元宗长叹了一口气,在崖边的一块青石上坐下,望着远处浩渺的群峰发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正当长生有些烦闷之时,又听见崖顶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长生驭使神识扫过,心头不由得一惊:“是她,她怎么也在玄武峰?”来人正是叶初华。 叶初华似有所察觉,皱了皱眉头,举目四望,长生急忙收回神识,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许元宗似是站了起来,问道:“叶师妹,有什么不对么?” “没有,刚才突然有些心神不宁,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了吧!”崖上传来叶初华的声音。 “没有机会?”沉默了一会儿,许元宗又问道。 “没有!”叶初华幽幽地道,“这些年下来,你不会不明白,时机要靠等的。他不是一般的人物,不出手则已,出手就必须要一击而中,不能给他留下半点反击的余力。” 顿了顿,叶初华又问道:“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么?” “都在这里面。”许元宗似将什么东西扔给了叶初华。 过了一会儿,崖顶传来叶初华的娇笑声,道:“许宗主果然是信人,这般难弄得东西,也被你找到,用了不少手段吧?” “你知道便好!”许元宗淡淡地道,“只要你记得你我的约定。” “你那事,先缓一缓吧。”叶初华声音轻快了许多,“有了这些东西,过些日子,我打算闭关一些时日。” “不急,叶师妹只管闭关好了。”许元宗不徐不疾地道,“我还等得起!” 这许元宗与叶初华似在合谋要害什么人,长生皱眉想了一会儿,理不出头绪,索性不想。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叶初华便告辞离去,许元宗又在崖顶呆坐了大半个时辰,这才离去。 听闻许元宗脚步渐去渐远,长生松了口气,刚才他心中一度起了杀意,许元宗不过是分神境后期,再厉害实力也不过与大乘境初期相当,斩杀许元宗,长生还是有几分把握。 不过,许元宗既然是一宗的掌门,身上不可能没有保命的东西,此地离玄武峰才数里之遥,若是一击杀他不掉,玄武宗的高手只怕立时便会赶过来,到了那时,莫说是杀许元宗,便是脱身也有些麻烦。 第八十章 此身原是自生困(3) 长生不愿节外生枝,更不愿惊动玄武峰的众人,强行按捺住心中念头。 依着记忆,长生一路朝崖下摸去,在藤蔓之间,找到了当初关押老魔头的那个山洞,长生一侧身进到洞中,忽听有人操着公鸭嗓子喝道:“是谁?快滚过来!” 长生吓了一大跳,心道:“老魔头不是已经走脱了么?怎么此处还有人?”定睛望去,只见山洞的一侧,一名老者被锁在洞中,那老者骨瘦如柴,身上的衣衫早已经是破烂不堪,一头乱发乱糟糟脏兮兮地拖在地上,偏偏嘴下却光溜得很,论修为应在合体境初期。 长生疑惑地打量了两眼那人,只觉得眼熟得很,问道:“前辈是哪一位?怎会被困在这里?” 那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鼻涕眼泪流得满脸都是:“终于有人来了,四百年了,老贼,四百年了,这笔仇,我誓不能与你善罢甘休。”声音又尖又利,十分刺耳。这怪老头神情十分激动,面目狰狞,又哭又笑,宛若疯子。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老头方才平息下来,擦干了脸上的鼻涕眼泪,上下打量了一眼长生,轻咳了一声,捏着嗓子问道:“这位道友,见笑了,老夫被困在这山洞中足有四百年,四百年的……罢了,说这些做什么?这位道友,你从哪里来?为何我见你有几分眼熟?” 长生心头一震,这老头也有这种感觉,难不成他真的见过这老头,为何却又想不起他是谁? 那老头仔细打量着长生,突然脸色骤变,惊叫道:“长生,你是长生,你你你,你怎会也来了此地,你害我害得还不够狠么?我都落到如今这田地,难道你还不肯放过我?”说到此处,那老头突然醒悟过来,忽道:“罢了,罢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长生,只要你能救我出去,过往的事,就这么算了吧!” 长生本想不起此人是谁,听了这老头这几句话,脑中突然闪出一个人影,不由得“蹬蹬蹬”连退了三步,指着那老头,惊疑地道:“你是陆庄主,你怎会落到此处?又怎会也被这锁链锁了起来?” 不错,此人正是当初利用女儿陆淑瑶设计陷害长生的梅雪二贤庄大庄主陆本初。 长生转念一想,当初他曾对陆本初说起过坠星崖和老魔头的事情,陆本初也曾对他施展过搜魂大法,找到老魔头被困的山洞并不难,想必当初他从桃源镇山神庙逃脱之后,便找到了这里,想要从老魔头那里弄些好处来,却不料竟然被困在这山洞中有四百年之久。 这真是,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陆本初嘎嘎怪笑了两声,笑声既凄惨又怪异,咬牙切齿地道:“我上了那老贼的当,那老贼根本老早就已经逃出去了,却留了一个化身在此处害我,此仇此恨,我陆本初纵使是粉身碎骨,也必报之。” 长生定了定心神,他本非心胸狭窄之人,这么多年过去,陆淑瑶落得个似人非人的下场,当年的事早已经淡去,没再放在心上。如今又看着陆本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心中有几分不忍,觉得他既可怜又可恨,难怪这世上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之说,当初费尽心思,机关算尽的他,怎会料到作茧自缚,落到如今这下场? “陆庄主,你说的是老魔头?他算计你?”长生有些奇怪,以老魔头的行事,若说老魔头一时不爽,一掌毙杀了陆本初,长生是信的,若说老魔头算计陆本初,这个未免有些太抬举陆本初了。 “不是那老贼,还会是谁?”陆本初的拳头捏得“咯吱咯吱”作响。 长生心中不信,再次问道:“你身上怎会也被这锁链锁住?” “就是那老贼,哄骗我修行,还假意耗费自身的功力助我,将我的修为强行提升到了元婴境。枉我还以为,那老贼是一片好心,却不料,那老贼早就知道,在这山洞中,只要修行到了元婴境,这山洞便会生出这锁链,牢牢锁住我的元神,这老贼,打开始,便没有安什么好心思。”陆本初的话语之中,透出浓浓的怨恨之意。 陆本初没说,他当初找到这山洞,也是没怀什么好意,更没说,正是他自己,磕了无数个头,求着老魔头教他本事,至于挥刀自宫的事,陆本初羞于对人说,提也不提。 长生略微推敲了一下,便明白了其中的始末,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原本不知,这山洞能自动锁住所有凝聚出元神的人,若是他真将小狐狸明月带来,抑或是,他如今的修为已经凝聚了元神,那后果,岂不是不堪设想? 即便有人能取走那神秘石碑,这锁链消失了,但阵法还在,老魔头也说过,以他的本事,也只能勉强冲上崖去,长生等众人的本事,比起老魔头,还差上老大一截,要修行到他那地步,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长生暗自庆幸,叹息道:“陆庄主,你下得这山洞来,即使修不出元神来,恐怕也离不开此地。” 陆本初一愣,道:“如何离开不得?你当初离开的那山道,我记得走法。即便另有玄机,我出了洞爬上山崖便是了,谁还会拦住我不成。” 长生摇摇头,懒得多做解释,道:“总之你出不了此地,要想脱困,修行到老魔头那般实力,或许还有几分希望。” 陆本初哪里肯信长生,只道:“长生,当年的事,是我一时起了邪心,对不住你,不过,我也没真将你怎么样,反倒因为此事,两个女儿都死了,落到如今这地步,该受的苦也算都受过了,该有的报应,也都报应过了,长生,你不会还记恨我吧?” 长生一愣,道:“陆淑瑶还活着呀,你怎么说她死了?” 陆本初闻言大喜,道:“瑶儿还活着么?实在是太好了,长生你放心,你对瑶儿的心,我完全明白,我这就将瑶儿许配给你,瑶儿这一辈子,生是你长生的人,死也是你长生的鬼。” 长生又好气又好笑,道:“陆庄主,你误会了!” 第八十章 此身原是自生困(4) 陆本初听闻此言,心中一惊,道:“怎么,你现在不喜欢瑶儿么?还是说瑶儿又耍小性子?我这女儿,娇生惯养惯了,不过,长生,你放心,我出去后就去教训她,我是她爹,我的话,她总不能不听。” 陆本初又偷眼看了看长生,见长生似有不愉之色,急忙又道:“只恐淑瑶这孩子没这个福分,长生,你要是另有心上人,也不打紧,收淑瑶做个偏房,做个小妾,也是可以的,当初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便觉得你是个有福气,有担当的好男人……” “陆庄主,”长生实在是听不下去,打断了陆本初的话,道,“陆淑瑶如今的情形,不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她已经嫁人了?”陆本初心中一惊,脸色又大变,问道,“还是她已经老了,人老珠黄?我便知道,淑瑶的资质不是很好,能修行到筑基境便已经是不错了,如今都已经四百年过去了,就算她得了什么机缘,也最多不过炼体境……”说到此处,陆本初嚎啕大哭起来,偶尔偷看长生一两眼。 见长生不太理会他,陆本初擦干眼泪,道:“长生,淑瑶命苦,你莫怪她,怨只怨她命中福浅。罢了,长生你又岂是那种不念旧情,鸡肠小肚之人?” 长生叹了口气道:“陆庄主,实不相瞒,你被这元神锁链牢牢锁住,我也无法救你。” 陆本初脸色骤变,干笑了两声,道:“长生,你莫要骗我,当年那老贼也被这锁链锁住,不是也出去了?你还在怪我,对不对?长生,只要你肯救我出去,这辈子做牛做马,为奴为仆,我也甘心任你驱使,我可以发下血誓。 我如今已经是合体境了,合体境足以建立一个不小的宗门,我们出去后,有我给你撑腰,天下何处,你去不得?这世上,能遇上能我这般的高手可不多,就算你再想重回玄武宗,有我出面,玄武宗也要考虑一下得罪一个合体境高手的后果。” 长生也不想多说,不理陆本初,来到原先被老魔头砸碎的那洞壁前,取出长枪出云,抖手便是一枪,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碎石乱飞,岩壁现出一个凹坑,无数的裂痕散布开来。 长生心中暗叹,他记得,当初老魔头在实力被压制了十之八九的情况下,一拳头便将这石壁轰开,而如今,他以出云全力一击,仍旧破不开这石壁,老魔头的实力,果然是他还无法企及的。 陆本初却是看楞了眼,长生随手一枪,便将那岩壁刺出了一个大凹坑,他也曾试过,即便竭尽全力,也难伤着岩壁分毫,这其中的差距,不言而喻。 “长生,你真是筑基境后期么?”陆本初颤颤巍巍地问道,在这洞中,长生并没刻意收敛气息,陆本初很容易便辨认出长生的修为。 “陆庄主,我的确是筑基境后期,不过,我与别人有些不同。”长生一边回答陆本初,一边又生抖手刺出一枪,只听又一声巨响,洞壁终于被崩开了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来,长生松了口气,收了长枪出云。 “长生,果然生英雄出少年,才四百年,你便练到了如此地步,我想那老贼也不过如此罢了,厉害厉害,玄武宗那些白痴,只怕后悔死了,如今要求着你回玄武宗了。也是我眼拙,没看出你有如此这般的本事……”陆本初自以为找到了长生不肯放他的原因,阿谀奉承之语不绝于口。 长生皱了皱眉头,暗道此人的人品实在是太差了点,回头道:“陆庄主,你弄错了,两百多年前老魔头便杀上玄武峰,将原本的玄武宗灭了。而且,你女儿,陆淑瑶的本事,应该还比我要强那么一点。” 陆本初心中一震,又忧又喜,忧的是老魔头居然有这般本事,能灭掉威名赫赫,掌控一方的玄武宗,那他陆本初即使出去了,又如何报得了这仇?喜的是陆淑瑶居然得了这般天大的机缘,居然比长生更要厉害,那会是怎样?纵然没有渡劫,也应该差不多了吧! 虽说当初他拿陆淑瑶当挡箭牌,做得不是那么地道,不过,陆淑瑶终究是他的女儿,不听他的话又听谁的?有这个女儿撑腰,陆本初的胆气顿时壮了不少,料想长生不敢得罪他,估计也是因为陆淑瑶的原因。 想到此处,陆本初呵呵一笑,道:“长生啊,老夫别的本事没有,唯独最开心的是,生了个好女儿,你若能救了老夫,淑瑶她必定对你感激万分。” 长生心中一阵厌烦,不愿再与陆本初再做纠缠,道:“我是救不了陆庄主的,不过,陆庄主若是需要,我出去后,倒是可以将陆庄主的情况告诉陆淑瑶,不过,我倒要提醒你,此地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以陆淑瑶的本事,也救不出陆庄主,十之八九,也会被困在此地,陆庄主,你可要好好的斟酌。” 陆本初大喜,心道:“还斟酌什么?她是我女儿,还不该来救我么?”念及到此,陆本初急道:“长生,你对老夫还有怨恨之意,老夫也不怪你,只望你看在我女儿淑瑶的份上,给她传个话,带封手书与她,可好?” 长生点点头,陆本初怕长生反悔,急忙取出笔墨纸砚,迅速书就手书一封,不过百余言,但信笺上却落下了不少斑斑泪迹。 信笺书就,长生也不看,接过收了起来,朝陆本初拱了拱手,道:“陆庄主,就此告辞了。”说罢,也不再理会陆本初,跳入那洞中,径自去了。 见长生消失在洞中,陆本初目露凶光,心中暗暗发狠:“好你个小贼,我好话说尽,你却仍旧不肯救我,待出了此处,且看我如何摆布你。” 不说陆本初如何想,却说长生跳入那甬道之中,这甬道长生走过一次,不过,此次,那石厅中八条通道通过的法子却与当初不一样了,若不是长生心头的那警兆忽现,几乎就中了招。 长生暗思:“原来如此,这甬道每次走的法子恐怕都不同,看来这次还得要凭着感觉走。” 一路无话,长生凭着感觉很顺利的通过了九段甬道,穿过一道传送光幕,便回到了传承谷。 第八十章 此身原是自生困(5) 故地重游,长生感慨万千,传承谷内变化不大,只是草木更茂盛了些,想到当初与小猴儿在草丛中嬉戏,捉兔子时的情形,长生不觉莞尔。 正在此时,长生忽听有人暴喝道:“什么人,胆敢擅闯此地?” 长生一呆,这传承谷中居然有人?听这声音,倒有几分耳熟,长生想了想,惊叫道:“巨门前辈,可是你么?” 那人似是一愕,随即哇呀呀一阵暴叫,怒吼道:“你们这些天杀得土著蛮夷,本尊都躲到这里来了,还不肯放过某,实在是可气呀可恼,若不是本尊重伤在身,岂容尔等蝼蚁嚣张?” 长生听了此话,忙大声道:“巨门前辈,莫要误会,小子是长生啊,你还记的我么?” “长生?”巨门顿了顿,似在思索什么,过了一会儿方才答道:“这名字有些耳熟,本尊与你很熟么?”语气和缓了不少。 长生心中一阵苦笑,看来这巨门又糊涂了。长生一边朝巨门方向靠近,一边大声答道:“那是自然,前辈莫非忘了,是如何从锁心洞中逃出来的?那块大石磨,前辈还记得么?” 说起那大石磨,巨门顿时又火冒三丈,恶声恶气地道:“某怎会不记得那石磨,有朝一日,待本尊从那鬼地方出来,非将它砸个粉碎不可……不对,本尊好像已经将那鬼东西砸了个粉碎,这里是哪里?长生,本尊想起来了,某的好兄弟,你也来这里了么?这些时rb尊被那些蝼蚁纠缠得好苦,某还没做什么呢,只不过杀了几个土著罢了,这群蝼蚁好生烦人。” 长生心道:“你可不是杀了几个人,而是杀了几千万人,数十座城池被你夷为平地,无数的村镇也化作了鬼蜮。” 不多时,长生便找到了巨门,巨门正端坐在一块大石台上,石台周围,阵纹密布,长生知道,此处本是传承谷中的一处禁地,不知做什么用的,有密阵保护,也不知这巨门怎么进去的。 长生不善破阵,不敢乱闯,只在阵外溜达,巨门喜道:“小兄弟,果真是你,你可别怪某,你也知道,某的脑袋有些问题,时常记不起一些事来。”见长生不进来,又奇道:“小兄弟,你怎么不过来?你放心,某虽然糊涂,但总不至于伤你。” 长生苦笑道:“巨门前辈,不是小子信不过你,只因这外面的阵法小子看不明白,不敢乱闯。” 巨门一楞,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原来如此,倒是某糊涂了,这静心台本就是养伤的所在,外面自然布有防护的阵法,这阵法不难解,容某来说与你听。” 说罢,巨门将入阵出阵的法子,传于了长生,长生依着巨门法子,果然毫无异样地便走入阵中石台之上。 走上着石台,顿时觉得此石台上,果真与别处不同,灵气浓郁了数十倍,本源神识也较它处要浓郁出十数倍,果然生疗伤的好地方。 “巨门前辈,你是如何知道有此地的?又是怎么进了这传承谷的?”长生问道。 巨门微微一怔,反问道:“这里叫传承谷么?某却不知,这地方某原本就知道,突然想起来,便跑到此处来养伤,小兄弟,有什么问题吗?” 长生摇摇头,问道:“岂不是说此地很多人都知道?” 巨门笑道:“怎会,知道此地,又知道怎么才能进来的,不过九个人罢了,也就是某九个人,当初建立了此地。所以,某知道怎么进来。这谷中的一切,某都知晓。” “此谷是前辈所建?”长生大奇,问道,“不知前辈当初为何要建此谷?” 巨门皱眉想了会儿,摇头道:“想不起来了,管他呢?或许便是为了疗伤吧!” 长生心中有些失望,又问道:“不知前辈所说的九人又是哪九人?怎么不是八个么?” 巨门奇道:“某记得是九人,为何要是八个?” 长生默然,心道:“难道建这传承谷的与那被镇压的八人不是一回事?”正要再问,却听巨门又道:“至于是哪九个人,本尊自然是其中之一,你也应该生其中的一个,其余的是谁来?让某想想。” 巨门抱着脑袋苦思冥想,长生心中暗道:“我几时又成了那九人之一?这巨门又糊涂了。” 巨门想了半天,方才道:“想不起来了,明明这九人,某十分熟悉,偏偏又想不起来,只记得好像有个叫武曲的,与某最为投缘。” “武曲?”长生心头大震,“那不正是被镇压的八人之一么?看来那被镇压的八人果真与这九人有关系。” “是不是还有一位叫文曲的?”长生试探着问道。 巨门猛地一怕脑袋,喜道:“不错,正是,某便说你是那九人之一。否则,某怎会感觉你这般的熟悉?” “你熟悉的可不是我,只怕是我脑中的那元神。”长生心中暗道,又继续问巨门道:“是否还有贪狼?” 巨门愣了一愣,突然哈哈大笑道:“某不用再想了,你原来都知道,何必再来问我。是有贪狼,一定有贪狼,这老家伙,十分奸诈,但凡出力的事,总生诓骗某去做,某好像很想揍他一顿,可是似乎又打不过他。” 长生明白过来,贪狼在这几人中,实力只怕算是强的。 “那是不是还有破军、廉贞、禄存?”长生本想问罗睺是不生也在其中,可是这两字被禁制了,长生无法说得出来。 巨门想了想,道:“这名字都很熟,好像就是他们。” “还有两个,一个名字中是不是含有个‘罗’字?”长生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罗睺,计都,”巨门一巴掌“啪”的一声拍在长生的背上,好玄没将长生拍得吐血,“不错,某想起来了,那剩下的两人便生罗睺、计都。” 长生心头一突,暗道:“原来这九人中多出来的一个是计都,奇怪,当初被镇压的八人中为何唯有计都被放过?” 巨门似乎想起了什么,迷惑地望着长生,板着指头数了数:“罗睺、计都、贪狼、破军、文曲、武曲、廉贞、禄存,还有本尊,正好九个,小兄弟,这其中怎么没有你?” 巨门突然神色大变,指着长生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诓骗本尊?” “难道被识破了?”长生心中一跳,急道:“小子几时诓骗过前辈?” “还敢狡辩?”巨门怒道,“这世上,本尊信任的只会是这八个人,你不是这八人之一,若不生诓骗本尊,本尊又岂会相信你?”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长生明白过来,强行狡辩道:“小子几时说过小子是这八人之一?前辈为何要信任我,小子又如何知道?这其中许多的事情,小子也想不太清楚。” 巨门仔细地探查了长生一会儿,疑惑地道:“没错呀,这气息我分明是十分熟悉,还有那九幽混沌之气,若不是九人之一,谁还能拥有?” 长生不敢说话,生怕说漏了嘴,被这巨门不分青红皂白,一掌毙杀在这里,那才是冤枉。 “难道是这般?”过了许久,巨门方才道。 长生心中疑窦丛生,忍不住问道:“前辈说的是哪般?” 第八十一章 驱云拨雾踪迹现(1) 巨门不答,只是紧盯着长生,眼神变幻不定,杀机时现时藏,直看得长生汗流浃背,心惊胆颤。 忽然,巨门喝道:“速将紫府世界映射出来给本尊看,否则,本尊立刻杀了你。” 长生犹豫了一下,道:“小子的紫府世界着实太大,小子也无法全部映射出来,到如今,估摸着也只能映射出数万里方圆,不过,就这数万里方圆,这山谷也容不下,只怕要让举世皆惊,招来天下群雄,恐怕这山谷也不适合前辈来养伤了。” 巨门听闻此言,也信了长生三分,道:“某教你个法子,可以让你在方寸之间,现万里世界。”说罢,手一抬,一道白光射入长生泥丸宫中,长生发现脑中多出一个法门,可以缩地成寸,十分玄妙,急忙暗自体悟。 这门法门十分神奇,修炼到了极致,将整个世界缩入到一颗粟米之中,也不是什么难事,若用此法行走江湖,万里之遥,只需数步即到,长生终于明白,破军当初是如何在茫茫大洋中来去自如的。 这可是一个保命的好法门,若是打架打不过人家,单凭这一招,别人想追也追不上,若是长生早学了这招,也不至于那么轻易的被百晓楼拿住。 不过,这个法门也有缺点,缩小紫府世界投影那倒也罢,但要想缩小实际世界,却要较长一段时间准备,这段时间内不能被人打搅,所以,想要用这招在战斗时逃跑,是行不通的。 另外,在许多特殊的地方,如在法阵、秘境之中,也不能通过此法逃出阵外,或离开秘境。 长生也不多说,急忙潜心修炼此法,有不明白的地方,便问巨门,巨门倒也不隐瞒,一一做了解答,才数十日工夫,长生便将这门法门修炼到了入门境界,若想精通,乃至大成,却是一个水磨石的工夫活。 不过即便这般,长生也能百倍缩小紫府世界,也就是说,原本的八百里山河社稷图,他可以在八里的范围内投射出来,这般便很了不起了,不但投影的威力增大了,更重要的是,能更容易控制投影世界,影响周围真实世界的范围会小得多,相比之前,不那么容易被人发现。 而在真实世界中使用此法,长生目前只能缩小两三倍的距离,只能说勉强能用此法罢了。 缩地成寸,其实是对法则控制的一种极端应用,长生本来也会那么一点,但都只是在小范围内,要想在大范围内应用,他本是做不到的。 见长生习练此功法略有小成,巨门又逼长生投射出紫府世界,巨门道:“也不要你现出全部的紫府世界,若你紫府世界真如你说的那么大,料你也做不到,本尊只要你投射出万里的世界,某便信了你。” 万里的世界,如今长生投射出来,方圆不过百里,完全在传承谷范围之内,不会引起外界的轰动。 长生修炼了此功,对紫府世界投影的掌控又精进了几分,足足可以投射出十万里的紫府世界,那投射万里世界,自不在话下。 见长生真的投射出万里紫府世界,巨门的心放下了,笑道:“某便说不会看错人,小兄弟,险些错怪了你,看你的紫府世界,比某的可要强上许多,有朝一日,说不准,真能成形。你莫怪某,某的脑袋有些不对头,很多事情都想不清楚。既然你有这般大的紫府,便一定不会错,你定是某的朋友。” 长生松了口气,又听巨门道:“你既然修炼了这门法门,必定生九人之一无疑了,应该是某一位的转世,奇怪,某只记得有两位有这本事呀,难不成……不管了,想不明白。 你的记忆还未恢复过来,元神尚未醒过来,不知以前的事不足为奇,日后总有想起的时候。” 听了此话,长生心中大惊,暗道:“难道还真有转世这回事吗?元神尚未苏醒,难道我脑中的那元神,不是别人的,的确是前生我自己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假若我果真是那九人之一,那我又会是谁?” 长生怔怔地发呆,不防巨门又狠狠地拍了他一下,笑道:“小兄弟,又在琢磨什么?” 长生勉强笑了笑,道:“小子在想,我究竟是谁?” 巨门哈哈大笑道:“你当然是你,本尊的脑袋有些糊涂,难不成你的脑袋也烧坏了?” 长生摇摇头,问道:“巨门前辈,你以为小子是那九人中的哪一个?” 巨门道:“莫要难为某,某的脑袋正糊涂着,只能确定你生九人之一,不是巨门,其它的,某又怎能分得清楚?” 长生想了想,也应是如此,不然,这巨门当初便不会出手袭击了破军,这巨门脑袋里,估计也生一团乱麻。轻叹了口气,长生问道:“前辈,可还记得当初计都为何没有被镇压?” 巨门想了想,道:“好像有点印象,计都似乎正在养伤。” 长生理了理思路,初见洛神之时,那是在玄元洞,那时她正在沉睡之中,那玄元洞中随布有重重阵法,但那阵法却不是对内,而是对外的,若说玄元洞是计都的养伤之所,倒也说得通。 若他长生真的是巨门口中的那九人之一,算算这九个人,巨门、贪狼、破军、廉贞、计都自然可以排除掉,这几人长生都已经见过,长生自然不会是这五人之一。剩下的,便只有文曲,武曲,禄存与罗睺。 依着贪狼上次的说法,文曲、武曲与禄存都已经消散掉了,若长生是这三者之一,贪狼断不会这般说,那么,唯一可能的便是罗睺,但如若他是罗睺,那个神秘莫测的黑衣人又是谁? 长生心中一直怀疑他才是罗睺,此人肯定不是文曲、武曲与禄存,否则,贪狼岂会认不出他来? 长生摇摇头,暗想:“如若说我与黑衣人中,必有一人是罗睺的话,那应该还是那黑衣人,贪狼不必说了,破军明显是偏向于那黑衣人的,而计都视我如无物,完全不在意我的死活,反而对黑衣人言听计从,如若我与她曾经是同伴,又怎会这般不在乎我? 既然我不是罗睺,那我脑中的元神究竟是谁,难道还有第十人?还是说,贪狼故意说那些话来骗我,其实我脑中的元神是那文曲、武曲、禄存中的一个?” 第八十一章 驱云拨雾踪迹现(2) 长生想了许久,只觉得一片混乱,理不出一个头绪来,索性放过不想,又问道:“前辈,当初我等九人究竟是为何被镇压?又是被谁镇压的?” 巨门时而皱着眉头沉思,时而抱着脑袋似乎痛苦万分,时而又仰天长吼了几声,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方才无奈地对长生道:“想不起来了,某丢失的记忆太多,剩下的记忆又太杂乱,某只记得好多土著在追杀我们,太多了,漫山遍野,怎么杀也杀不光,尸体都将山谷堆满了,血水都汇成了河流,那些杀不尽的土著还是一波一波朝我等扑杀过来,整个世界都仇视我等,与我等为敌,就连地上的蚂蚁,也要爬上来咬我们一口。” 说到这里,巨门眼中流露几丝迷茫惊俱之色,长生心中一惊,能让巨门这魔头感到害怕的,会是怎样的情景? “太多了,本尊放出紫府世界,成片成片的将他们收入到紫府世界中绞杀,就如蒸发掉了沧海中的一滴水,根本不见减少,这些土著如同疯了一般,根本不把命当命……啊,啊……,我等的实力好像被压制住了,是什么原因?什么原因……啊……啊……”巨门突然抱着脑袋痛呼起来。 “前辈,前辈!”长生急叫到。 过了半晌,巨门平静下来,漠然地望着长生,喝问道:“你是谁,为何在此?说,不说,某杀了你!” 长生叹道:“巨门前辈,小子是长生啊!你又不记得我了么?” “长生?巨门?”巨门喃喃自语了好久,眼睛里终于有了几分神采,道:“某想起你来了,抱歉,莫要怪某。” 长生摇了摇头,问道:“前辈还记得之前小子与你的对话么?” 巨门想了想,点点头,道:“某记得,你问某,我等九人为何被镇压?是不是?” 长生点点头。 巨门道:“好像跟一个叫‘世界之心’的东西有关。” “世界之心?究竟是什么东西?很重要吗?”长生追问道。 “很重要,非常重要,极其重要,我等九人的命可以不要,这世界之心一定要拿到手!你知道么?千万要记住!”巨门道,眼中放出异样的光芒来。 “那这世界之心究竟是什么?我们来自哪里?”长生心中如崩紧的弓弦,巨门似乎说到关键之处。 “世界之心,世界之心……”巨门念念不休,忽然痛哭起来,哭道:“这样一件这么重要的东西,某竟然忘了它是什么,该死,真该死,某如何有脸回去见他们?” 长生心中一动,急忙追问道:“见谁?他们是谁?” “他们就是他们,他们都死了,层层叠叠的尸体,无边无际,血水汇成了一个万余丈的深潭,他们都死了,某怎生对得起他们? 世界之心,我等究竟拿到了么?某又是怎么被那大石磨困住的?某竟然不记得了,某怎会不记得?太多了,像潮水般地扑过来,到处是血,到处是碎尸,漫天的飞禽把天都遮住了,鲜血与碎肉像雨点般的向下落,怎么杀也杀不光,怎么会杀不尽……” 巨门说着说着,嚎啕大哭起来,一个这般的粗莽汉子,却像孩子一般的嚎啕大哭,哭声哀恸,教人闻之心碎。 哭了良久,巨门抬起略显红肿的双目,眼神有些迷茫,嘴巴里叽里咕噜,喃喃自语,却不知说的是哪里的话,长生一个字也听不懂,望向长生的目光也有些不善。 长生见状,急道:“前辈,你叫巨门,小子叫长生,我是你的朋友。” 巨门眼光一阵清明,缓缓地点点头,道:“小兄弟,你莫慌,这次某没糊涂,某只是想不清为何来这里,为何要杀那么多生灵,又为何要拿到那世界之心。” 长生放下心来,叹了口气道:“前辈,实在想不起来,那便不要再想,先把伤养好吧!”长生实在是怕了,再这么逼问下去,只怕这巨门真的会被逼疯过去,那时,谁又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昆仑山,玄元洞中,破军端坐在玉榻之上,一股股灵气,本源神识从四方聚来,汇聚到玉榻之上,涌入破军的体内。 “这个巨门!”黑衣人恨恨地道,“他真疯了么,这些话也能往外说?” 破军缓缓地睁开眼睛,问道:“又有巨门的消息了么?他又屠了几座城?” 黑衣人摇头道:“若只是多杀些人,那倒也就罢了!这八年来,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也不知他躲到哪里去了,只是,他当初所说的那些疯话,却被流传开来。” “哦!”破军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缓缓地道:“说便说了,又能怎样?大不了再大杀一通。” 黑衣人道:“怎可这般说?你我这些年绞尽心思,做了那么多事情,为了什么?不就是希望当年的事情不再重演么?”说到此处,黑衣人叹了口气,接着道:“这世上,的确还没有人是我们的对手,但是,他们的数量太多,我们应付不来的,当年不成,如今更不成,廉贞,文曲,武曲,禄存都不在了,贪狼那厮又三心二意,与我等不是同一条心,我等的力量,比之以前要弱了很多,又怎生能够成功?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让他们自己相互残杀吧,杀他个血浪滔天,血流成河,杀他个荒无人烟,生机皆无,我们才有成功的希望。” 破军叹息道:“只可惜南海那边的事情被我办砸了。” 黑衣人摇摇头道:“南海之事,不怪你,怪只怪长生那厮……南海没有达到目的了,总还有东海,还有……我们手中的棋子还多着,这些年的准备,那一粒粒棋子抛出来,不怕这世上不尸横遍野。 更何况,如今中土人口,如今十成去了两成,西边和北边的妖族彼此也杀得风云滚滚,只怕剩不下五成,这预备的这几招后招使下来,哼哼!” 顿了顿,黑衣人又道:“如今,我最担心的反而是巨门,当初真不该救他出来,将你打伤不说,竟然将那么多隐秘的信息透露出去,万一有人从中想明白了来龙去脉,我等的这番工夫,岂不都白费了么?” 三人沉默了许久,破军才缓缓地道:“你想怎么样?难不成杀了他?还是将他关起来?我们又能拿什么将他再关起来?” 黑衣人不言语,望向一边的计都,计都道:“我的心意你明白,你要怎么做,我便随你怎么做。” 破军又道:“这世上只有我们几人了,我不希望看见自己人的血。再看看吧,兴许他会恢复过来。”说到此处,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紫府受伤,是最难恢复的,即便能恢复,又不知还要等多少万年。 第八十一章 驱云拨雾踪迹现(3) 长生在传承谷中呆了三个来月,从巨门的口中已经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了,从目前得到的信息,长生的推测是这样的: 远古的时候,有九名绝世的高手从一个叫紫薇世界的大陆一齐来到了当前大陆,他们称之为鸿蒙世界,这九名绝世高手来鸿蒙世界的目的,是为了一个名叫“世界之心”的神秘东西。 这当中,这九个人显然惊动了当时中土大陆的本地生灵,不知因何,两者发生了极为惨烈的大战,大战的结果是,计都重伤,在玄元洞中沉睡修养,而其他八人,分别被镇压。中土大陆也因此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为了防止这八人逃脱,中土大陆建立了原始的八大仙宗,每一家仙宗各负责看守一人。 时间能泯灭一切,随着时光的流逝,八大仙宗渐渐忘了他们原始的使命,反而彼此争斗不休,之后,随着人族的兴起,八大仙宗逐渐被人族所掌握,成为人族统治世界的工具。 时间太久远了,这些事情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中间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已经渺不可考。长生只知道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八大仙宗中的光明正大神教叛出了八大仙宗,而原始的八大仙宗中的四个,也相继没落消失, 被困的那八名高手,除了四位已经被岁月磨灭,其他四位先后从镇压中逃脱出来,计都也因为长生的缘故,伤愈重出江湖,不过,此时计都体内却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洛神,最初醒来的是计都的肉身,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洛神所占据。 包括计都在内的五人的意见发生了分歧,显然,他们中有人仍对世界之心抱有企图,而有的人可能想要报被困这数亿年的一箭之仇,借助各方势力,一心要与八大仙宗为敌。 所以,有了玄武宗的覆灭,魔教围困三圣宫,妖族攻入光明顶,南海之乱……等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而长生他自己,在这所有事情中以及在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中,都可能有着极大的干系,究竟是怎样的干系,却不是如今的长生能想得明白的,毕竟,他知道的事情还太少。 大多事情都能很合理的解释,但似乎有一点不对,长生脑中的那道元神又是谁,和那九人又有怎样的关系? 长生一边思索着这些事情,一边采集了一些灵草,放入紫府中温养,又在传承谷中探寻了一番,探查了一下那传承石碑,并无更多的发现,便告别了巨门,出了传承谷。 从巨门那里,长生得知,原来真正出入传承谷,另有其它的方法,并非如他误打误撞的那般:在离玄武峰约三千里外,有一个山涧,山涧中的崖壁处有一个凹坑,正容一只手臂探入,只需将手臂伸进去,催动九幽混沌之气或是九曜混沌之气,便会自动传送到传承谷中。 很可惜,直到如今,长生仍旧不能催动九幽混沌之气,所以,以后长生若想再要进入传承谷,还得使用现在的笨办法。至于想从坠星崖直接潜入传承谷,根本是不可能的,只会陷入幻阵,最终被阵法所斩杀。 长生回到了双峰镇,发现石中轩等人却乱做一团。 赵孟杰也倒罢了,他的名声并不太大,没有几个人认得他,易容之后,四处游山玩水,甚至还与玄武峰的几名弟子结成了好友,去玄武峰溜达了一圈,坠星崖上也偷偷跑过去瞧过,不过也没敢到崖下一探。长生回来的这几日,又不见了,也不知跑哪里去玩去了。不过这家伙颇为谨慎,江湖经验又足,不会吃什么亏,不必为他担心。 明月这师徒则不同,小明月的师父尚且还好,只要有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惹不出大事,最多出去唬唬人,见势不妙,说跑就跑,溜得贼快,完全不在乎狐狸尾巴露了出来,正合她常说那句话:“安全第一。”对于长生的死活,她倒不是十分在意。 小明月则不同,整天找石中轩,总担心长生出事,又见长生这么久没回来,更是老吵着要去搭救长生,直弄得石中轩看见明月便头疼,不知该再找什么理由来搪塞这只小狐狸,好在还有她那个大大咧咧的师父在,还能镇住她,否则,石中轩真担心哪一天,小狐狸不见了,独自一个人偷偷跑去坠星崖底去找长生。 世上的事,还真这么巧,在长生回来的前三天,小狐狸还真不见了,偷跑出去了,众人四处寻找,也没找到小狐狸。 倒是她师父大明月满不在乎,道:“没事,我们家的小明月,偷跑出去,又不是一次两次,每次不都——没事么?一定又是长生那小子将她拐跑了,回头找长生要人便是,准成。” 众人听了此话,当场几乎都晕倒过去。 所以,当长生回来,大明月气势汹汹向他讨要小明月之时,众人都别过脸去。 偏偏大明月说话夹缠不清,长生听了半天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满脸迷糊地望向众人,众人没人愿意说话,长生只好直接问石中轩。 石中轩叹了口气,将这些日子的事情讲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大狐狸的那番话。 “石前辈,你是说明月可能去了坠星崖崖底?”长生神色大变,剁脚道,“坠星崖崖底是死地绝路,有去无回,你们怎么不拦住她?不成,我还要回坠星崖再探上一探。” 听了这话,大明月方觉大事不妙,焦躁起来,指着长生的鼻子喝道:“我不管,你一定要讲我家的明月好生生地带回来,少一根头发,我便……” 话音未落,便听到门外有人接口道:“撕了炒来吃,加醋加姜加辣椒,这样味道才鲜美,是不是,明月姨?” 众人一齐朝门口望去,只见赵孟杰笑吟吟地跨门而入。 长生责备道:“如今明月生死不知,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他不知赵孟杰并不知此事。 “明月姑娘果真是偷跑出了么?”赵孟杰问道。 长生心头一动,问道:“难道你知道明月的下落?” 第八十一章 驱云拨雾踪迹现(4) 赵孟杰摇摇头道:“是不是我不知道,不过我刚刚从玄武峰一位新交的朋友那里得知一个消息,说是前两天,玄武宗抓了一只偷偷潜入玄武峰的天妖,也是只狐狸,我还想,这世上真有那么多修成天妖狐狸,还都来了玄武峰附近么?怎么玄武峰随随便便都能抓一只来?这才急着赶回来。” 大明月急道:“他们要将我家小明月怎样?” 赵孟杰很郑重地道:“听我那朋友说,许元宗那厮抱怨没有一件天妖狐狸皮做成的大氅,显不出玄武宗的气派;还说最近玄武峰要招待各派的掌门,却差一味主菜,正好这只狐狸送上门来,天妖的肉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啧啧,大补呀,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大明月花容失色,急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在屋中走来走去,忽然抓住赵孟杰,道:“你跟你那朋友说说,让他们放了小明月,我去顶替成不成,我也是天妖。” 听了大明月这话,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赵孟杰分明是玩笑之语,戏弄大明月,没料到这大明月却真的当真起来。 长生也有些笑意,一把拉开赵孟杰,道:“明月姨,莫听他胡说,明月既然被玄武峰拿住,便没有性命之忧,玄武峰知道我与明月的关系,不会为难她,最多拿她做一些文章,你不用担心。” 石中轩点头道:“长生说的是,孟杰探到的这消息,恐怕也是玄武峰故意放出的。大家商量一下,明天我们直接上山去要人,不怕许元宗不放人。” 大明月急道:“为何不是今天,现在?” 长生解释道:“如今已经是申时,人世的规矩,一般上门拜访,如果没有恶意,多选择上午而非下午。玄武峰既然放出了这个消息,那就是说,他们已经准备妥当,现在去与明日去,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反倒是我们,今天去会显得很匆忙,容易被许元宗拿住痛脚。” 想了想,长生又道:“明月姨,事不关心,关心则乱,明天你就留在这里等信便成,小子保证将明月带回来。” 大明月心中稍安,又急道:“我怎可不去?明月可是我的徒弟呀!” 长生无语,赵孟杰道:“明月姨,你这般的性子,人世间的阅历又少,太容易被人钻空子了。许元宗不是一般的人,长生也吃过他不少亏。” 大明月道:“不成,这般我更要去,你们怕我说错话,最多我不说话便是了。” 石中轩忽道:“明月道友去了,也不一定不是件好事。” 长生眼中一亮,明白了石中轩的意思。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直到月上枝头之时方才议定。 次日清晨,长生、石中轩与大明月三人,一齐飞往玄武峰。 玄武峰镇守山门的弟子应该早就得到消息,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阻拦三人,有人直接将长生三人带到玄武大殿前。 殿外有弟子大声报出三人的名号,殿中一阵骚动,许元宗带着一群人迎了出来,一番客套后,将长生三人迎入殿中。 长生入了殿,正见殿中西厢首座坐着一人,巍然不动,不屑地扫了长生三人一眼,只是品茶,却不搭理他们。长生不由得一呆,暗道:“此人怎会在此?” 石中轩却朝那人拱拱手,笑道:“原来圣教主也在这里!” 那人虎着脸道:“怎么当得起‘教主’二字?圣某已经被几位逼出了圣火殿,难道还不肯罢休?居然追到玄武宗来了,各位不觉着过份么?难道连玄武宗也不许我来?”此人正是原圣火殿的教主圣世奇。 长生郑重地道:“圣教主说的哪里话,玄武宗如今在苍溟山,圣教主要去,我想,玉儿姐必然会扫地相迎,哪有什么不让之理。” 今日之事,许元宗定有所图,不过,不管日后许元宗如何在江湖中造谣,长生总要将态度说清楚,以免落人口实:他不承认玄武峰的玄武宗,只承认苍溟山中的玄武宗。 “长生道友差矣!”殿中还有数位在西北举足轻重的大宗派的掌门,青霄殿教主刘云踪出言道:“天下都知道,玄武峰是玄武宗的根本所在,只有立足于玄武峰的玄武宗,才是嫡系,才是天下公认的玄武宗。”显然,青霄殿已经完全倒向了许元宗,所以才会出头为许元宗说话,甚至不惜得罪长生等人。 玄武大殿中的氛围忽然冷了不少。 大明月不明白其中的关节,平日里,众人说话中,都是以玄武峰代指许元宗掌管的玄武宗,而江湖中则是以东、西玄武宗来区分苍溟山中的玄武宗与玄武峰上的玄武宗。以前小明月虽对她提过玄武宗的事,但以她粗疏的性子,此事又与她狐族没什么干系,听过便如耳边风吹过,只晓得个大概,细节全忘得干干净净。 此时听众人的言语,似乎这玄武峰也自称为玄武宗,而且还与韩玉儿所掌控的玄武宗为这名字还有争执,大明月不由得大奇,脱口道:“左右是个名字,又有什么要紧?大不了换一个。我家的明月在哪里?快将她放出来。”又冲着许元宗呲牙道:“你是这里的主人吧,快将我乖徒儿放了,不然,本天妖一口吞了你。” 大明月又看看周围的众人,似乎个个修为不凡,这许元宗实力也不弱,好像也不是那么好吞的,有些心虚,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已经将我的乖明月已经剥了皮,吃了吧?那我可真的要和你拼命。你说话呀,究竟吃了没有?” 众人听得糊涂,暗道:“这人说话颠三倒四,你不就是明月,又怎来了个徒弟明月?难道石中轩、长生还有这狐妖三人就是为讨要她徒弟而来?” 许元宗呵呵笑道:“明月大师莫急,明月姑娘前几日的确来我玄武宗做客,我许元宗也算生殷勤好客之人,又怎会为难她,只是明月姑娘好动不好静,现在不知又到哪里去游山玩水去了,我这就吩咐弟子去寻找。” 第八十一章 驱云拨雾踪迹现(5) 大明月一愕,回头望向长生,道:“他是不是说我家的乖明月已经不在这里了?” 长生心中苦笑,道:“他的意思是,让你我最好与他合作,不然是不肯放明月的。” 大明月听了此话,跳将起来,指着许元宗的鼻子问道:“你究竟要我等做什么,才肯放了我那乖徒儿,快说快说,我们照做便是。只要不吃我乖徒儿,不伤我那好徒儿,什么都好说。” 许元宗心中也一阵发苦,他耗费心思安排了这场好戏,想要离间长生与韩玉儿的关系,却不料被这个大狐狸全然不按套路来,不在乎身份,胡乱搅和,教这些安排几乎成了一场闹剧。 圣世奇看不过去,哼了一声,道:“城狐社鼠!” 又转向许元宗道:“许宗主,还是说说着西北联盟的事,如今,我圣火殿残部流落到这西北之地,要立足下来,少不了许宗主的支持,这西北联盟之事,我圣火殿是一力支持的。” 长生心中一惊,这许元宗要搞什么西北联盟么?他意图何为? 石中轩对此事似乎并不关心,笑而不语。 大明月心中只顾念着小明月,其他的事,根本就没仔细听。 圣世奇此言一出,几名掌门纷纷出言赞同,只有承天宗的掌门黄应龙黄龙真人低头不语。 这承天宗便是当初七大仙宗原本打算取代玄武宗仙宗位置的那一大宗门,当初,在七大仙宗的支持下,承天宗一举吞并了四个大门派,宗中的大乘境高手一度达到四十余人,坐拥弟子不下二十万,一度力压许元宗麾下的玄武宗,成为西北第一大门派。 但后来,魔教围攻三圣宫,承天宗害怕会被魔教一举灭杀,谢绝了七大仙宗的邀请,错失了良机,后来被魔教和玄武峰联手打压,到如今,教中的大乘境高手,只剩下二十余名,弟子也不过八万,其他的人,死的死,逃的逃。 不过即使这般,承天宗仍旧是西北这块除玄武峰之外,第二大宗门,当然,这是在圣世奇率圣火殿残部没来这西北之前,如今,若论实力,圣火殿堪称是第二,承天宗只能排在第三。 当年,圣世奇率众离开了圣火岛后,在破军的庇护下,在南海的一处海岛上休养生息了百年,实力有所恢复。待到南海龙王率众准备攻打圣火岛之时,圣世奇不愧是一世雄主,感觉不妙,密潜人前往西北布置。 敖震从圣火岛撤军后,圣世奇当机立断,果断的抛弃了在南海经营了百年的那处海岛,率众迁往西北,果不其然,敖震铲平了千晔岛后,挥军直扑向圣世奇所在的那处岛屿。 但那时,圣世奇已经是人走楼空,海岛上只留了寥寥可数的几位低端弟子。敖震算是扑了个空。 但即便是这般,圣世奇一众也遭到了海族的衔尾追杀,大乘境高手损失了五位,分神境的高手也损失了十余位,不过比起全军覆没,这结局已经是非常让人满意的了。 圣世奇率领残部六百余人赶到西北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并了奇蒙山中的一个大宗天源宗,将其控制的地盘人员收归己有,大乘境高手又恢复到了五十余名,麾下弟子更有五万之众。 圣世奇可不敢跟玄武宗争锋,玄武宗这些年在许元宗的整顿下,已经颇有起色,搜罗江湖中的高手,逐步精简弟子,到如今,大乘境的长老已经有七十余名,弟子更缩减到了二十三万,实力提高了不止一筹。相比之下,韩玉儿掌握中的玄武宗就要弱小得多。 这也难怪,玄武峰毕竟掌握着整个西北的资源,而韩玉儿只能靠自己以及其他仙宗的救济度日,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玄武宗背后有魔教的支持,圣世奇虽有雄心,也偷偷地与魔教接触,但终究在这西北之地缺乏根基,也无法挑战玄宗的锋芒,只好输诚结好许元宗,力求得到玄武宗的认可,潜心发展。 圣世奇在西北打出的旗号仍旧是圣火殿,只是目前十分低调,并不彰显,在这乱世中,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石中轩、长生等人不知他逃到了西北,也不足为奇。 圣世奇望向黄龙真人,沉声问道:“黄掌门不同意么?”言语之中,隐藏着一股杀气。 黄龙真人拱手道:“许掌门的提议,承天宗岂敢不同意,只是我有些担心魔教的态度。” 许元宗笑道:“此事我已经与呼延教主说过,魔教也是支持此事的。适逢乱世,谁也不知明天会怎样,各自为战,难免有一天会被他人所灭。我西南各宗,只有结成一团,结盟互保,才有生存下去的可能。” 黄龙真人迟疑了片刻,道:“既然如此,这提议,我承天宗也同意。” 许元宗拍手笑道:“这般便好,那我中土西北的九大宗门,就此说定,组成西北联盟。”说罢,许元宗又望向石中轩与长生,问道:“石前辈,长生兄弟,你们可有意加入我西北联盟?” 长生心中一震,暗道:“难道这便是许元宗的条件么?” 石中轩笑道:“逍遥惯了,受不得管束。” 长生道:“何必再说无谓的话?说吧,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了明月。”长生索性将话挑明,若论机巧,他未必是许元宗的对手。 许元宗笑道:“长生兄弟,此言差矣,明月姑娘自己有脚,来去都由得她,何来放过之语?长生兄弟若想见她,不妨在我玄武宗住下,说不准哪天,明月姑娘便转回来了。” 长生长叹了口气,道:“许元宗,你我打交道这么多年,交手也有多次,彼此的性情你我都是了解得很清楚,不要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真要将我逼到魔教那边去了,凭着我与老魔头和李问心前辈的交情,你以为你还有容身之地么? 所以,还是说些实际点的条件,若能做到,我等同意便是,做不到的,你也莫开这个口,不过自取其辱耳。” 第八十一章 驱云拨雾踪迹现(6) 众人听了暗暗点头,长生这席话说得坦荡。 许元宗没料到长生不理他的花枪,微微一愣,一挥衣袖,问道:“明月姑娘找到没有,找到了就请她过来,免得被人说闲话,以为本宗主贪图他什么似的。” 殿中自有一名弟子应了一声,匆匆出殿去了。 长生也是一愣,不明白许元宗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这许元宗只是想要他知道西北联盟的事情?想要在他面前显摆一下? “不可能!像他这般深藏不露的人又怎会去显摆这些?”长生暗道,至于想再次构陷他勾连魔教,现在还有多大的意义,长生如今早不生八大仙宗的弟子,名义上,八大仙宗还在通缉他。许元宗也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石中轩传语道:“莫急,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许元宗望向长生,长叹了一口气:“长生,我不明白,你为何总捉住我不放,其实,你我之间,并无多大的恩怨,即使有,你我也并没有因此受到太大的伤害,不是么?何苦纠缠不休?” 长生一愣,许元宗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话语,教他摸不着头脑,不解其意。 他与许元宗之间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恩怨么?长生想了想,若说是,那便是当初在坠星崖上,许元宗为夺青龙镇煞玉佩,施展了许多手段,最后恼羞成怒,将他踢下了坠星崖,但毕竟,长生他并没有真的死掉,反而因此,因祸得福。 至于在玄元洞那一次,严格来说,不能全怨许元宗,若不是长生心中先起了报复叶初华的念头,也不至于中了许元宗的暗算。 后来被许元宗暗算,被迫离开玄剑宗,其实不过是各施谋略,计差一筹,更怨不得许元宗。 四百年过去了,经历这么多风风雨雨,这些事情,实在也算不了什么,若换做别人,长生只怕早就一笑了之,苏无怨当初不也将长生扔进了镇魔塔,可长生从来也没有怪过苏无怨。为何,对这许元宗,长生从心底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与恨意? 难道是因为玄武宗,因为幻虚?长生呆了呆,如若许元宗没有背叛玄武宗,如若幻虚也没有因许元宗死去,长生又会不会也对许元宗很之入骨? 玄武宗是被魔教所灭,而幻虚也是死在魔教的手中,就连流云,也是死在计都手上,为何对老魔头,对计都,长生却提不起半点恨意? 长生迷茫了,不解了。 “长生,休要被他诱入魔障。”石中轩在长生耳边喝道。 长生陡然一惊,清醒过来,此处可不是发呆的地方,望着许元宗,长生冷冷一笑,道:“你说得没错,细数当年的那些恩怨,如今看来,都算不得什么,抛下,放开它,也没有什么。不过,很可惜,即使抛开这些事,我依然看你不顺眼,也许你我前生本就是仇敌,这笔帐,纠缠到了今生,也要算清,休要再施展这般伎俩,乱我心神。” 许元宗苦笑一声,道:“我几时想过要乱你心神?乱心者,心自乱也,我又哪来那般本事,能算计你的心神,你太高看我了。我只生累了,不想与你再争,争来争去,又有什么意思?” 长生喝道:“许元宗,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何不直接说出来,唠叨这些做什么?我已经说过,你我今生,便是那解不开的死结,最终的结果,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许元宗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在坐的,除了大明月,莫不是老江湖,也被许元宗这几句说动,暗忖:“这长生的心胸,未免太过小了些,许元宗这般服软,他不为所动也就算了,何必当众这般不给情面?” 圣世奇冷笑一声,道:“许宗主,你又何必多费口舌,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不知好歹,把好意当作畏惧,把善良当作软弱,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本事,便自以为是,目空一切,恨不能将所有的人踩在脚下。这种人,理他作甚?是非总有公断,公道自在人心,莫要平白坏了好心情。” 圣世奇本来就对长生恨之入骨,逮着机会,岂有不极尽挖苦之能。 石中轩呵呵笑道:“圣教主,所以你才会要退出八大仙宗么?” “你?”圣世奇一时语塞,石中轩借他的话反讽于他,教他反驳不得,反驳了反而似肯定了石中轩的说法,但若不反驳,这口气无论如何又咽不下去。偏偏这些话,也的确能对得上他的号。 圣世奇脸色一沉,反问道:“石中轩,你一再拨弄是非,搅弄风云,究竟有何居心,大家都是明白人,何不说出来听听?” 石中轩哈哈大笑起来,道:“我出道的时候,玄武宗还未建立,若我真的要搅弄风云,有必要等到现在吗?圣教主,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众人听了此言,心中暗惊,玄武宗建立至今,已经有八十万年,如此说来,这石中轩岂不是活了不下八十万年?这般的人物,江湖中又能寻到几个? 就在此时,忽听有人叫道:“长生哥!” 只见一名妩媚娇丽的少女朝长生跑过来,大明月喜道:“乖徒儿,你没事吧,可担心死我了。他们有没有欺负你?你跟师父说,师父给你出头。” 明月扭捏着道:“我没事啊,那天我去坠星崖,被他们抓住,不过他们也没难为我,只是引着我四处寻找长生哥,只是不许去坠星崖,没其他的事。” 许元宗摊开手道:“长生,我没说错吧,明月姑娘说是要找人,却不肯说是你,我便派人陪着她四处寻找。坠星崖是什么地方,你应该清楚,我不让明月姑娘去坠星崖,也是为她好。” 明月点点头,小声道:“长生哥,这许元宗好像没有你说的那么坏。” 长生心中暗中叹息一声,像许元宗这般人,若是一眼便能被人识破,那还是许元宗么?当初玄武宗又岂会把他当做未来的掌门人来培养? 明月既然无事,长生也不想多生枝节,拱手道:“许元宗,这次算我是错怪你了,还是那句话,有什么要求,你便说吧,否则,我等便要告辞了。” 许元宗摇了摇头,叹息道:“你终究还是信不过我,你要去,便去吧,我不拦你。” 长生四人朝众人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下了玄武峰,大明月道:“这许元宗哪有你们说的那般阴险,我看他就不错,比这小子要强。”说着,撇了一眼长生。 长生唯有苦笑,石中轩却道:“长生,你看出什么来了么?” 长生摇头道:“看不出,最多不过说我与他玄武峰勾结,不过,玉儿姐也不会相信,至于其他仙宗怎么看,随他去吧!这次我与他的交锋,算是又败了一阵。” 石中轩皱着眉头,点头道:“我总感觉,许元宗想要的东西,他已经得到了。他算计的,恐怕不止是你。” 坠星崖上,一男一女相对站在崖顶。 “拿到了么?”叶初华问道。 许元宗笑道:“你我联手,还有拿不到的东西?”说着从怀中掏出两块青黄的石头,递给叶初华,赞道:“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的奇物,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叶初华笑道:“若不是我有一位好师父,我也不知,有了这块石头,我倒要看看到时候,长生如何能洗脱罪名。” “只怕还要连累石中轩,哎,怪只怪这石中轩交友不慎。”许元宗叹息一声,道。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诚如当年在昆仑山上一般。 第八十二章 此事岂关是与非(1) 黄叶满地霜满天, 萧瑟寒夜醉欲眠; 问君此去无多意, 他日相逢是路人。 长生将他在传承谷中想到的种种猜测对石中轩讲完后,两人沉默下来,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 “石前辈,如果有一天,突然发现,你我原来是敌人,是对手,你会怎么做?”过了良久,长生放下酒杯,缓缓问道。桌上的烛光闪动,两个人影飘忽不定。 石中轩一口饮尽杯中酒,抬起头来,望着长生,道:“这句话,很多人都曾跟我说过。以前,我都是对他们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纵使是沙场相见,也绝不留情。’” 长生低下头去,心中黯然。 石中轩又道:“但是对你,长生,我不想这么说,我只想说:‘只要有一丝可能,不要对我说这句话!’” 长生长叹一声,道:“我怕那时的我,已经不是现在的我。”说罢,拿起酒杯,也一饮而尽。 三个月后,西北联盟正式建立,西北足有三十八个极具影响的大宗派加入了到了联盟之中,更有无数的门派已经表示要加入的意愿。盟主是玄武宗掌门许元宗,大长老则是北圣火殿的教主圣世奇。 自从出现在江湖中后,圣世奇干脆打出了圣火殿旗号,为了避免混淆,江湖中将圣火岛上的圣火殿称为南圣火殿,而圣世奇率领的圣火殿则被称为北圣火殿。与此类似,江湖中也将许元宗掌握的玄武宗称为西玄武宗,而韩玉儿掌管的玄武宗则被称为东玄武宗。 此时的长生,却已经身在曾经浩海迷踪泉边,三个月前,长生便告别了石中轩,又将明月等人送入了金明化山石的世界中,那里的灵气十分浓郁,本源神识也是外界的十数倍,在那里修炼,事半功倍。独自一人,来到了这浩海迷踪泉边。 浩海迷踪泉中土东北部的迷踪山中,迷踪山只东北带山中的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山,这迷踪山的名字,也是远古时的名字,迷踪山曾是原始八大仙宗龙泉宗的祖庭,不过如今早已荒废,万里之内,少有人烟。 浩海迷踪泉又称龙泉,龙泉宗这名字也早就消失在茫茫历史中,除了长生,只怕没有几个人知道。 迷踪山山腰有一潭,潭色墨黑,形似黑龙,因此得名黑龙潭,潭水极具腐蚀性,潭中没有活物,深万丈,潭底空间无比辽阔,远不像在山腰上看到的那样,只有百余丈的方圆。潭底有一泉,这泉便是浩海迷踪泉,上古之时又称龙泉。 长生手捏避水诀,潜入水中,依着贪狼所说找到了浩海迷踪位置,果然,那处有一个枯竭的泉眼,只有拳头般大小,已经堵满了泥沙,早已经不出水了。看来贪狼说得没错,浩海迷踪泉早已经消散,依着贪狼的说法,若是没有消散,浩海迷踪泉中应藏有一片浩瀚的大海,那泉水实际上便是从那大海中流出的海水。 如今海水流空了,内部空间也崩塌了,浩海迷踪泉已经消散不见,所困的文曲果然是已经湮灭掉了,按着贪狼的说法,那片浩海,本就是文曲的紫府世界,文曲不死,浩海不绝,如今浩海已经枯竭,那么,文曲自然也就死了。 浩海迷踪泉虽然已经消失,这黑龙潭底却是一处修行的好地方,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灵气与本源神识竟然是以凝结成水,沉淀在潭底,若是从外面看,丝毫看不出来,看来这潭水也有文章,竟然能遮掩住灵气与本源神识,不让其外泄。 灵气长生并不需要,但如此浓郁的本源神识却不能错过,长生解开避水咒,在潭底修炼,潭水虽然腐蚀性极强,但还奈何不了长生。 转眼又是六十年过去,潭中的本源神识十成中稀薄了九成九,虽较外界仍旧浓郁许多,长生却没有心情继续下去,查探了一下紫府,紫府世界已经凝聚了近七成。 “就这样吧!”长生心中仍有些遗憾,只可惜亿万年来,虽有潭水封印,此处的本源神识也耗散了绝大多半,否则,单凭此处本源神识,只怕就能让长生紫府凝聚圆满。 “还有一处阴阳冰火岛,想必那里的本源神识也不会少,即便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单单那些本源神识,也算是值得了。”长生跳出了潭外,另找了一处清泉,洗净了身上的污垢,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便要朝东海而去。 这六十年间,巨门又露了六次面,又屠杀了数十座城池,遭到天下群雄的联手追杀,消失不见,长生猜测,他只怕又躲回到传承谷中。 这六十年,巨门的神智依旧混乱,江湖上有不少流言,说他并非是因为神智混乱才会胡乱杀人,而是因为,他要夺取一件“世界之心”的宝物,只有杀尽天下生灵,才能让着神秘莫测的“世界之心”现身,也只有那“世界之心”才能真正让他恢复正常。 四十年前,为了应对巨门的威胁,似是对西北联盟建立的回应,八大仙宗联手决定汇集天下英雄,成立了天盟,天盟声势之浩大,远胜于许元宗组织的西北同盟。 到如今,加入到西北同盟的大宗派已经不下两千余家,中小宗派更是不计其数,汇集了大乘境的高手足有近两千名,西北的大乘境高手几乎被他搜罗一空。 与此同时,魔教也是大举扩充实力,教中大乘高手扩充至三千余名。 而天盟,成立不过十余年,几乎囊括了中土除西北之外的所有大宗派,盟重大乘境高手更是达到了一万三千余名,声势浩大。 在两大势力的交相逼迫之下,几乎没有多少人能独善其身,要么选择魔教这一边,要么则选择八大仙宗这一边。 许多不愿加入八大仙宗这边,也不愿加入魔教那边的,纷纷加入到了商盟,以求以商盟自保。商盟的大乘境高手,在短短六十年间,扩充到了五千名,俨然有与八大仙宗、魔教三足鼎立之势。 与此类似,西南的妖族,昆仑的妖族也宣布建立妖盟,以对抗人族,这妖盟究竟有多大规模,不得而知,不过,有传言说,西部的妖族有很多也加入到了妖盟之中,北方的妖族也有加入妖盟的意思。 海上也不平静,南海尚好,东海海族曾数度试探进攻大陆,都被天盟打退,但规模都不算很大,没有引起江湖上的太大的注意。 由于这几大联盟的出现,中土世界变得平静了许多,各处战火纷纷熄灭,但是,长生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在这表面的平静后面,乌云沉沉,似乎隐藏着更大的惊涛骇浪,一股血雨腥风只怕要席卷整个中土大陆。 长生思考再三,决定暂时不去阴阳冰火岛,先去传承谷一趟,劝说一番巨门,虽然可能没什么用处,如若不做,总觉得不安。 第八十二章 此事岂关是与非(2) 见长生再次从坠心崖上潜了下来,山洞中的陆本初大喜,道:“长生,我又等了六十年了,你终于来了,是淑瑶要你来救我的吧,淑瑶她人呢?” 长生脸一红,他把这事给忘了,陆本初的书信还在他戒指中呢。 长生犹豫了一下,道:“这些年,我没碰到陆淑瑶,以后我遇到她定会把书信交于她。”这话明显是敷衍了。 听了这话,陆本初火了,尖叫道:“长生,你是怎么做事的?这点事,你也办不好? 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过来的,三年便有一小灾,三味真火炙烤我肉身,红莲烈火煅烧我元神,足足七七四十九天方才退去,偏偏还烧我不死。 再过三年又是一次小灾,太一真水如万蚁噬魂,九天寒冰连我这把老骨头都快冻裂了,又是要活活忍受四十九天。 再过三年,这灾不来了,来的劫,来的是九幽阴雷,九天罡煞,比起三灾,更是要命,我宁可挨四十九天的小灾,不愿受那一时半刻的小劫。这霹雳,整整要劈三天三夜啊! 这都只是小灾小劫,三十年一度的中灾,九十年的一度中劫,比之,更要厉害百倍。 最可惧的,是那三百年一度的大灾,我已经受过一次了,不想再受第二次,元神似被一丝丝活生生撕碎,抽去,肉身更如放入炽热的磨石中慢慢碾碎……我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竟要受这般的折磨?” 说到这里,陆本初竟然嚎啕大哭起来,泣不成声,哭了足有半炷香的时间,方才收了雷雨,一抹泪水,哀求道:“长生,你我好歹认识一场,就救救我吧。”说罢,趴在地上连连给长生磕头。 长生急道:“陆庄主,你这是何苦?我也无法救得了你。” 陆本初跳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长生,道:“你不肯救我,那便杀了我,杀了我,让我早日解脱,我自己下不去手,你杀了我,我保证,绝不会变成恶鬼日日缠着你。否则,我变做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身边的所有的人。”陆本初脑袋似有些混乱,胡乱说起话来。 长生叹了口气,这坠星崖下受的什么罪,他也能猜出几分,当初周卿苒也曾略微提了提,老魔头脱困后,筹划了一百多年,一举灭杀了玄武宗,也与之不无关系。 长生道:“陆庄主,此次我离去后,定会找到陆淑瑶,将信交给她,不过,她能不能救得了你,我可不能保证,九成是不行的,弄不好,反而会将她陷入进来。” 说罢,不理陆本初,再次击碎石壁,跳入甬道中。 凭着感觉,长生通过了九重甬道,再次来到传承谷中,才入传承谷,便听到巨门的大嗓门在吼叫:“……如此信你,你为何要杀某?” 长生一楞,暗道:“巨门前辈果然在这里,难道他又发疯了?” 正在猜想之时,忽听另有呼喝之声,说了一大段话,语音奇特无比,长生听着十分耳熟,偏偏又听不懂半个字。不过,通过那声音,长生却认出那人正是黑衣人。 巨门也操着同样的话,与黑衣人争吵起来。 长生不解,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心忧巨门,急忙朝巨门处赶了过去。 来的不止有黑衣人,计都也站在一旁,月华轮在身前悬浮着,散发冰冷的寒光,几滴血珠还挂在月华轮上。 黑衣人单手持着方天画戟,戟尖拖在地上,地上有一大片血迹。 破军脸色苍白地站在一边,并没有取出武器,眼神黯然。 只有巨门半蹲在地上,右手手臂齐肩被斩去,另一只手倒持着一把虎头亮银锤,朝着黑衣人怒目而视,不时吐出一口鲜血,胸口有一个碗大的豁口,前后通明,一团黑气在其中翻滚,若是常人,早已经生死得不能再死了,这巨门竟然还能支撑着蹲立。 周围打斗的痕迹并不多,很有可能是那黑衣人偷袭了巨门。 众人当然都知道长生来了,不过,都不曾理他。 长生见了此景,不知为何,心头酸痛不已,一股怒气从心底“腾”地升了起来,掏出长枪出云,遥指着黑衣人,怒吼道:“你为何要杀他?” 巨门朝长生望来,眼神中似有一丝恨意,但立刻消融不见,又吐了口血,开口道:“长生,你莫管此事,你打不过他。” 长生自知也不生那黑衣人的对手,更何况他身边还有计都与破军,这三个人,他哪个也打不过。长生将长枪往地上一戳,奔到巨门身边,扶着巨门,掏出一只玉瓶,将玉瓶中的灵丹妙药尽数倒了出来,要喂给巨门吃。 这丹药名为回天丹,天级极品丹药,有起死回生之效,说是仙丹也不为为过,每一枚,价值不下千枚度厄金丹。长生也只有这八枚,还是当年花了巨大的代价请玄剑宗的炼丹高手炼制的。当初长生一直都收在紫府之中,所以,当初没有被商盟搜走。 当时总共练了七炉,其中六炉报废了,只有一炉出了十六枚,长生送了小猴儿、袁依依、韩玉儿、苏宛如、赵孟杰、螭天霸等人各一枚,作为保命之用,还有一枚作为谢礼送给了炼丹师,另一枚则交给了玄剑宗。 巨门低头看了一眼这回天丹,识得出其中的珍贵,眼中露出几丝感激,弃了亮银锤,左手将长生的手推开,道:“某不成了,这丹药救不了某,不必再浪费这丹药。” 说完这话,巨门又遥指着黑衣人,恶声道:“他要某死,某就算没有这伤,又岂能逃得脱?”言语之中,盈溢着无边的怒气。 又转向长生,问道:“他要某死,你要不要某死?” 长生一愕,答道:“我怎会要你死?你我虽结识不久,我也曾说过一些谎话来诓你,骗你,但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对你有丝毫的恶意,我这次来,也是要劝说你,不要再大肆屠戮了。” 第八十二章 此事岂关是与非(3) 巨门“哇”地又吐了口血,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诓某,骗某都不打紧,至少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希望某死的人,小兄弟,某没看错人。某信错了他,却没看错你,某到底是错还是没错?” 众人不语,只有破军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过脸去,不看巨门。 “只可恨,某没有死在战场之上,却是死在自己人手中。”巨门紧盯着黑衣人,眼中几乎喷出了怒火。 斗篷之下,看不出黑衣人的神情,但方天画戟轻微地抖动了几下。 “小兄弟,莫要做他,莫要做他,他太无情,太狠绝,知道么?”巨门轻轻地对长生道,眼神开始涣散,长生心知巨门即将去了,心头酸痛难忍,仿佛是一位至交好友即将离去,眼泪忍不住“噗嗤噗嗤”地往下落。他与巨门的感情本来还至于此,不知为何,长生竟落泪了。 巨门突然呵呵笑了起来,道:“你竟然为某哭了,一个欲将某除之而后快,一个却因某潸然泪下,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你?小兄弟,看在你为某落下的这几滴泪水的份上,某送你最后一件礼物,你莫要拒绝。” 长生一楞,不解其意,只见巨门缓缓地抬起左手,按在了长生的额头,长生只觉得“轰”的一声,紫府破开一个大口子,巨量的无主神识铺天盖地地灌注到长生紫府之中,紫府世界急速的凝聚着。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长生的紫府世界的凝聚程度,已经从六成上升到了九成多,巨门手一软,左手从长生额头上掉了下来,再看巨门,眼睛睁得大大的,已经了无气息。 随着巨门的离去,巨门的紫府世界“轰”爆裂开来,无数的无主神识,散入到天地间,传承谷中的本源神识瞬间浓郁了上百倍。 长生缓缓地巨门放倒,伸出手来,将巨门的双目合上,又擦干眼泪,低声念道: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 阿弥利哆,悉耽婆毗。 阿弥唎哆,毗迦兰帝。 阿弥唎哆,毗迦兰多。 伽弥腻,伽伽那。 枳多迦利,娑婆诃。” 黑衣人已经收了方天画戟,背着手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长生,计都也收了月华轮,冷冷地看着长生,破军叹息了一声,眼神中多出许多落寞,张了张嘴,似有话说,却没有说出口。 长生一连念了九遍《往生咒》,方才停了下来,双手合什,朝巨门连鞠了三次躬,这是传说中佛宗的礼法,长生不懂其中道理,也不知原本该怎么做,他只知道,这般做了,他才心安。 黑衣人冷哼了一声,喝道:“好的不学,却要去学贪狼那老东西故弄玄虚的东西。这漫天的神识快要散尽了,还不赶快吸收?” 长生不理他,抱起巨门的尸身,又捡来一边的断臂,取出几件长袍将巨门裹好,四处望了望,选了处风水好的地方,扯掉那里的灵花异草,取出幽雀,挖了个坑,将巨门的尸体放入其中,正要将他埋葬,长生又想了想,回过身来,寻到巨门的两只虎头亮银锤,正要放入坑中。 破军拦住长生,道:“长生,别的也就罢了,这天罡伏魔锤,是难得的曜器,也生巨门一生心血的汇聚,只差一步,便能生出灵识,埋在这里,不过是与岁月同朽。巨门的一生心血也就浪漫了,这恐怕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你将它收了,放入紫府中温养,迟早有一天会生出器灵来,虽比不上你本命幽器,不过,比起那些所谓的极品灵宝,威力要大出很多。” 长生想了想,没有多说,将两只虎头亮银锤收入到紫府之中,又将巨门葬了,没有立碑,只找来一块巨石,放置在巨门墓前。 长生心中尤觉不甘,伸出手指,只见石屑乱飞,巨石上现出几行大字:“功耶,罪耶,英雄末路,世上功罪,但凭他人分说;唯心之所容,为世之所不容,心安处便是身安处,又岂关是非对错?” 有诗叹曰: 凶霸自古世难容, 手起万刃诛群雄; 难逃身陨宏心灭, 一场好梦一场空。 安葬好巨门,破军提醒道:“巨门既然将他的神识送与了你,趁着这神识还未散尽,能吸收多少,便吸收多少吧!” 长生摇摇头,道:“巨门前辈随有此意,但小子也不能不给巨门前辈留些残念,让他消散在这天地间吧!” 破军无语。 黑衣人又冷哼了一声,冷声道:“又是那老儿故弄虚玄的东西,人死如灯灭,哪来甚么残念?” 长生也哼了一声,拔起长枪出云,收了起来,道:“你当然不懂,你这无情无义之人,救他也是你,杀他也是你,既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你当这世上之人,都是你手中的棋子,顺尔者昌,逆尔者亡么?” 黑衣人呆了一呆,道:“不错,我本就是无情无义之人,我是,你也是。大家都是命运的棋子,何人又能例外?纵然跳出世外,也终究逃不脱入世的命运。这便是天道,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以万物为刍狗,这便是天道。” 长生听不懂黑衣人在说什么,不去理他,朝破军拱了拱手,问道:“我究竟是谁?前辈,现在总该可以告诉小子了吧?” 破军望了望黑衣人,摇摇头道:“还不是时候,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我们走!”黑衣人也不想与长生多说话,身子晃了两晃,便凭空消失了,计都紧随其后,消失不见。 破军再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老兄弟,又离去了一个。”说罢,身影在空中消散。 “巨门死了,但世间的屠杀真的会停止么?”长生心中的悲痛渐渐平息,迈步朝出谷的大阵方向而去。 出了传承谷,长生辨了辨方向,直奔十万大山而去。 来到了黑瞎子谷,周卿苒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晒太阳,见长生过来,微微愣了愣,询问长生有何事。 第八十二章 此事岂关是与非(4) 长生将陆本初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询问陆淑瑶的去向,周卿苒并不太关心陆本初,倒是紧盯着长生,问道:“你倒是可以在坠星崖下出入自如,难道你真没有元神?” 长生点点头,道:“小子脑中倒有一道元神,不过那地方似乎对我脑中的元神不起作用,至于我自己,才筑基境后期,哪来的元神?” 周卿苒点了点头,道:“淑瑶她总要三两个月才会回来,你要在这里等她?” 长生摇摇头,取出书信,交给周卿苒,道:“请前辈带我将这书信交于她,坠星崖下的凶险,前辈自然知道,不必小子多说,倒是要提醒一下,我出入的那洞,其中阵法更是凶险,每次通过的法子都不同,奉劝一句,还请陆姑娘莫要乱闯。” 该说的话说完了,长生便告辞离去,至于陆淑瑶去不去救陆本初,又救不救得出陆本初,长生浑不关心,对陆本初,他本就没有什么好感,还犯不着为他费心思,能帮他送这封信,已经算是人情了。 六十年不见袁依依,长生有些思念她,料想过了这六十年,峨眉宗对袁依依的看管应该松了下来了吧,看有没有机会将她盗出来。想到此处,长生微微一笑,他早年便半开玩笑地说过,若是断水不让她下山,他偷也要将她偷出来,但一直以来,都是袁依依偷偷跑下山来找他,他却真没下手偷过。 来到了峨眉宗下得安宁镇,长生却有些犯愁,许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袁依依真的那么好偷得么?他连袁依依现在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峨眉山上的环境也并不熟悉,所布的阵法禁制更是一无所知,该如何才能下手? 安宁镇离峨眉山金顶峰不过一百余里,住在这里的多为峨眉弟子的亲戚朋友,也有一些散修。峨眉宗常有弟子下山来此置办些物品。 长生找了间客栈住下,找来小二,想要打探一下情况,才问了两句话,小二露出警惕的神情,问道:“客官,你究竟想问什么?这里可是峨眉山,听说各宗的探子可不少。” 也难怪,这里的居民多多少少与峨眉弟子都有些关连,对外来之人自然有防备之心。 长生笑道:“第一次来峨眉山,想要拜访峨眉宗,却又不知该如何做。” 那小二松了口气,挺起胸膛,眼中有几分不屑,道:“你是刚出来闯荡江湖的吧?我峨眉宗可是鼎鼎有名的八大仙宗之一,哪是说想进去便能进得去的?若是没事,我劝客官还是打消了这念头。” 长生心头一动,塞了几两银子给那小二,道:“不瞒小二哥说,其实我这次来,一则是想见识见识峨眉宗,再则是曾在江湖上结识了一位峨眉弟子,多年不见,正好也想见她一面。” 那小二上下打量了一眼长生,道:“这位客官莫不是喜欢上了她吧,我可先提醒你,峨眉宗的弟子,都是天上的仙女,可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高攀得上的。你若真想见她,不妨写封书信给她。 小的二姨妈的姑表婶的三闺女便峨眉弟子,与小的颇多来往,关系很好,我帮你问问,看能不能托她带封信给你那位朋友。”言语之间,颇是骄傲。 长生喜道:“这般最好。”心中暗道:“早知如此,当初便应向罗玉环讨几张信符来。” 不多时,长生写完一封信,交给小二,小二看了一眼信封的名字,一把将信银子塞还给长生,道:“客官,这信小的可送不了。” 长生问道:“为何?” 小二答道:“你可知罗真人是什么人?那可是秋水长老的徒孙,峨嵋宗中数得着的人物,又岂是小的沾惹的,这银子,小的不赚也就罢了,若是恶了罗真人,将小的赶出这安宁镇,小的哪里又可安身?还要连累我那亲戚不受待见。这位客官,小的劝你也莫要去招惹她。” 听了此话,长生哈哈大笑,将银子与书信塞给那小二,道:“你只管去,我担保,只要这书信到了罗姑娘手中,她必会来见我。纵使不成,我也不怪你,这些银子,权当谢礼。若是成了,我再送你十两银子相谢,如何?” 那小二望着手中的银子,犹豫了半晌,牙一咬,顿足道:“好吧,客官既然这样,那小的便去试试,不成可不能怪小的。” 长生笑道:“自然不怪。” 小二转身离去。 三日后,罗玉环果真来见长生,不止她来了,还带着一名清秀的女弟子,直将小二惊掉了下巴。 长生笑了笑,取了十数两银子,打发了小二。 待小二离去,罗玉环笑道:“长生,你胆子可真不小,难道不知八大仙宗如今还在通缉你么?你倒自己送上门来。” 长生也笑道:“这通缉令也该取消了,巨门他,已经死了。” “什么?”罗玉环惊呆了,上下打量了一下长生,狐疑地问道:“你干的?” 长生苦笑道:“我哪有那般本事,再说也下不了手啊!” 罗玉环松了口气,道:“我猜也不会是你,不然我可真算是看错你了。”说到此处,又来精神,两眼放光,朝长生面前凑了凑,问道:“那魔头,可厉害得紧,谁有那么大本事杀了他?”这女人跟赵孟杰一路货色,满脑子的八卦。 长生轻叹一声,神情微微有些落寞,道:“莫要再提,我不想说。不过巨门前辈的确是死了,是我亲手所葬。” 罗玉环微微有些失望,旋即拉过她身后的女弟子,问道:“长生,你可认得她是谁?” 长生仔细打量了一下,颇为眼熟,金丹境初期的修为,心中突然一动,问道:“莫非是小郭香?”那女子眉目中正有郭香当年的影子。 那女子盈盈施了一礼,道:“郭香拜见常叔叔。”这些年过去了,虽然郭香早知长生的真名,仍旧喊长生为常叔叔。 第八十二章 此事岂关是与非(5) 罗玉环咯咯笑道:“哪里小了,如今她都已经快七十岁了,若是在人世,儿孙也该满堂了。这孩子不错,前不久结金丹成功,比袁师妹当年还快,不愧是我带上山的弟子。长生,你答应给我找的徒弟带来了么?” 长生一愣,问道:“我几时答应过给你找徒弟了?” “咦?”罗玉环不满地道,“当初在雷州,你明明答应救你出来,你便给我找徒弟,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当初救你,我可是出了大气力的。你若反悔,我立刻禀报断水师叔,说你就在安宁镇,看她拿你不拿你。” 长生呵呵一笑,道:“我也没说不帮你找,只像香儿这般资质的,天下总共也就那么些个,哪里是想找便能找到的?不若你放低点要求。” “放低点要求还用你找么?”罗玉环撅着嘴道,“我已经收了一溜排了,算了,今天就放过你。不过,叔叔见侄女,师公见弟子,总该有些表示才对,是不是啊,长生。” 长生微微一笑,掏出一枚回天丹,递给郭香,道:“香儿,这颗回天丹,你且收下,危急时刻,它或能救你一命。”回天丹算是长生手上最珍贵的丹药,他也只有八颗。 这可把罗玉环吓了一跳,一把夺过回天丹,放在鼻间嗅了嗅,又塞到郭香的手中,叹道:“这么好的丹药,怎么没有人送给我?”眼睛却直勾勾地望着长生。 郭香也不推辞,谢过了长生,长生呵呵笑道:“一颗丹药又算得了什么?”说罢,又取出一颗递给罗玉环。 罗玉环笑嘻嘻地接过丹药,看了看,又递还给长生,笑道:“说笑而已,你还真当真,我要真收了你这回天丹,还不被小辈们笑话死。我不常在江湖上闯荡,要这丹药也没用,真要用时,我便直接找袁师妹讨要去,还怕她不给么?” 说着朝长生眨了眨眼,又道:“你要真有心,将你珍藏的猴儿酒分几千斤给我,那东西,我可是眼馋了很久。可是你这家伙,总是不自觉,非要人家开口才行。” 长生本就料罗玉环不会收,笑了笑,收回了回天丹,取出一枚莹白的珠子,道:“猴儿酒是没有了,当初在商盟便被收走抵债了,好在我还藏了这猴儿酒珠子,拿好酒泡开,便是上好的猴儿酒,这颗珠子总可以泡个两三万斤。怎么样,满意么?” 罗玉环也不客气,收了那酒珠,道:“算你识相,找徒弟的事,我便再宽限你几年。” 三人说笑了一番,长生将来意向罗玉环说明。 罗玉环吓了一大跳,急忙捏了个法诀,防止人探听,道:“长生,你莫不是开玩笑,真要将袁师妹她偷……接出来?老婆子可看她看得着紧得很。” 长生笑道:“都被闭关了六十年,该出来透透气了吧!” 罗玉环想了想,道:“不是我不想帮你,不过,我也生峨眉宗的弟子,是决计不能做有损于峨眉宗的事情的。” 郭香插嘴道:“师伯,这不算是有损峨眉宗,这些年,我师父也憋屈得很,出去散散心也是好事。” “是这样么?”罗玉环明知故问道,“说得也很有道理,不过有道理也不成,我们峨眉弟子也决计不能向外人泄露峨眉宗的秘密。” 长生有些失望,罗玉环若不肯帮他,他就只能硬闯了,那相当于与峨眉宗正式翻脸,不到最后,长生是不愿意这么做的,更何况,袁依依也不会同意他这么做。 “我想起来了,”又听罗玉环道,“郭香啊,我记得我曾经给你布置了一个任务,要你寻找一下我峨眉金顶防御的漏洞,在护山大阵没有开启时,有没有让人偷偷潜入的可能。你还记不记得?” 郭香奇道:“师伯,你什么时候布置过这个任务?” “怎么没有?”罗玉环道,“在你刚进峨眉山的两年后,我给你讲当年司徒无咎偷袭我锁心洞的故事时,就给你说过,有什么办法可潜入到金顶,乃至金顶密境中而不被人发现,你难道忘了么?” 郭香有些傻眼,这么久远的事,谁还会记得,那时她才十一岁。 罗玉环又道:“看来你就是没有用心,今天我便指点一下你。”回头又对长生道:“这是我峨眉宗的秘密,你绝对不能偷听。这样吧,郭香,我们到里屋去商议,免得被人听到。长生,你可不能跟进来。” 长生心中暗暗偷笑,罗玉环这分明是掩耳盗铃,暗示他偷听她两人的讲话,以长生的神识,隔堵墙跟不隔堵墙又有什么区别? 两人躲在里屋,叽叽喳喳议论了两个多时辰,还讲这几日的切口也说了出来,包括该冒充什么人,什么身份,被人察觉该怎么办,都讨论了个一清二楚,罗玉环还特意取来纸墨,将一路的地形,画得清清楚楚,全然布顾长生的神识在桌子上扫来扫去。 讨论完之后,罗玉环吐了口气,拍拍胸脯道:“幸亏讨论了一番,这要被人偷偷的潜入,偷点什么东西,可怎么得了?不成,我们回去后要仔细的再斟酌一番,我明天就跟掌门师叔说起此事,要多添几道阵法。”说罢,顺手将那张图纸烧了个一干二净。 两人出了里屋,郭香笑着朝长生眨了眨眼,罗玉环拱了拱手,道:“长生,你的事,我实在是帮不上一点忙,抱歉,抱歉。郭香,我听说,今天指导袁师妹修行的,是流水长老和浮云长老,流水长老虽未渡劫,但浮云长老可是渡劫的高手,请浮云长老顺便来指点下我的修行,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郭香连连点头道:“一定没问题,浮云长老人好得很,我去请她,她一定会去一趟你那里,可是,师伯有把握让她指点你一晚上么?” 罗玉环笑道:“浮云长老好为人师,我又这么虚心好学,怎会有问题?” 长生明白罗玉环的意思,她是怕长生对付不了浮云长老,故意将她调开,心中不由得暗暗感激。罗玉环做了此事,事后想让断水掌门不怀疑她也难,不过,料想断水也不会太难为她,但面壁思过是免不了的。 罗玉环、郭香两人告辞离去,长生也着手准备,罗玉环两人想出的这计划,可谓是详细到了极致,但仍免不了会有意外情况发生,多做些准备有备无患。 第八十三章 怒在心头迷障生(1) 子时刚过,长生一身黑衣,隐匿气息,按着罗玉环议定的路线,朝金顶摸去。果然一路无事,虽遇到几拨峨眉宗的弟子,但一一被长生躲过,不多时,便来到了金顶秘境的洞前,洞前自然有峨眉弟子看守。 长生略微放出一点气息,大摇大摆地朝洞内走,惊动守洞的弟子。 “什么人?”一名峨眉弟子喝道。 “几位师兄,我是冷月的弟子成方,受师祖忘水长老的吩咐有急事要进秘境找我师父。”长生拱了拱手,答道。冷月收了一百多名弟子,有男有女,一般不熟悉的人,谁会记得清? “口令?”守洞弟子问道,语气放缓下来,长生放出的气息不过生筑基境后期,守洞弟子不太相信修为只有筑基境的修行者能潜入到这里来。 “云想衣裳花想容。”长生答道,手中暗中做了个手势。这是峨眉宗的规矩,峨眉宗不禁弟子出入秘境,但金丹境以下弟子必须得到长辈的同意才可进入,而口令与手势每日更换,只有金丹境以上的弟子才会知道,若没有经过长辈的同意,金丹境以下弟子是不可能知道每天的口令与手势的。 守洞弟子点点头,让开路来,道:“进去吧!” 长生松了口气,行了个礼,急忙朝秘境中走去。密境入口处暗还设有警示阵法,若不按特定的步伐,轻重脚步,就会激发阵法,这些罗玉环早交代得清楚,长生自不会犯错,顺利的通过了阵法。 守洞弟子见长生过阵十分熟稔,更没有什么起什么疑心,长生很容易的便进了秘境之中。 相比金顶峰,秘境中几乎没有什么防备,除了一些重要的地方,没有设多少阵法,长生脚踏一只飞剑,在秘境中穿梭,这飞剑是长生下午时特地买来的,算不得好,不过中品而已,正合成方的身份。 金顶密境可不小,方圆有数万里,若不飞行,不知要走多久。不过,袁依依被禁足的地方离入口不远,不过千余里地,长生不多时便找到了。 长生悄无声息地摸上了山腰,山腰处有一块十余丈方元的平台,岩壁上有一个山洞,周围青松环绕,翠柏林立,风景十分优美,灵气也非常浓郁,袁依依便是住在这里,看来断水对袁依依还是颇为照顾。 此时,石台上盘坐着两个人,一个自然是袁依依,另一个看她放出的气息,想必就是罗玉环所说的流水长老。 长生也不多言,猛然放出一道神识,攻向流水长老,流水长老哪会想到在这秘境之中也会被人偷袭,一个不防,察觉到时,已经为时已晚,脑袋一阵浑噩,长生欺身上来,“啪啪啪”数声拍打在流水长老的身上,封住了流水的真元与神识,又定住了她的身形。流水长老仍旧端坐在蒲团之上,从外表看不出什么破绽。 袁依依睁开眼睛,喜道:“长生,是你吗?你果真来了?” 长生现出身形,笑道:“不是我又是谁?我盗仙草来了。” 袁依依脸上现出一圈红晕,佯嗔道:“尽说些不正经的。” 长生看了看四周,道:“走吧!迟则生变。” 袁依依站起身来,正要与长生一齐离开,忽听有人道:“依依,你又要偷跑出去吗?” 话音刚落,从对面山上掠过一个人来,落到了石台之上。 长生心中一惊,正要动手,打晕此人,袁依依急叫道:“长生,不要动手,她是我师父。” 长生一楞,收回放出的神识,朝秋月大师抱了抱拳,仔细打量了一眼秋月大师,秋月大师脸色很难看,面沉似水,道:“长生,你好大的胆子,我峨眉宗你也胆敢乱闯?” 长生脸微微一红,做贼被人逮了个现行,难免有些心虚,答道:“秋月大师莫要生气,小子这般也是迫不得已……” “掳走依依也算是迫不得已?”秋水打断长生的话,喝问道。 “你们打算要将依依关到几时?”长生心一横,反问道,“当年,依依也是为了峨眉的安危,才回到金顶峰,峨眉这般做,未免让人有些心寒。” “这是我峨眉宗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秋月大师冷冷地道。 长生正要说话,却见袁依依跪倒在地,哭道:“师父,我知道你心疼弟子,你就让我随他走吧!在这里,我实在没有心思修行,七十多年来,我的修为没有寸进,每日度日如年,心烦意乱,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弟子这么下去?” 秋月大师久久地望着袁依依,心中一阵酸楚,袁依依的事,她又怎会不明白? 轻叹了一声,秋月道:“你这般走了,又如何向你师祖交代?师祖对你几次三番的偷跑下山,已经是不可容忍了。依依,我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徒弟了。” 长生劝道:“断水掌门的怒气,总有消掉的时候,秋月大师,你若是真的心疼依依,就让她随我去吧,依依并非是叛出山门,只不过是在世上去走一遭,散散心,日后还会再回来,大师又何苦苦苦相逼。” 望着梨花带雨,垂泪不止的袁依依,秋月大师一阵心软,这孩子的心飞了,又岂是强留能留得住的? 秋月大师长叹一口气,一挥衣袖,道:“罢了,我不管你们,你们走吧!”秋月在这里被禁足了六十年,她在对面的山上也整整看了她六十年,袁依依每日郁郁寡欢、愁眉不展的样子,她一一看在眼里,她又岂会不知袁依依在想什么? 暗地里,她也曾多次劝说过师父断水,可是断水不听,她又有什么办法? 长生此次偷偷潜入峨眉宗,她很愤怒,但心底未尝没有一丝欣慰? 长生、袁依依相视了一眼,心中一阵欣喜,两人都没料到,秋月大师这般容易的被两人说服,肯放过两人,长生正要说几句感激的话,却听秋月冷冷地道:“要走便快走,莫要等我改变了主意,再要想走,可就晚了。” 第八十三章 怒在心头迷障生(2) 袁依依重重地磕了个头,站起身来,和长生一齐朝秘境外飞去。 两人先后刚出了秘境,忽见秘境前围着一圈人,将两人的去路拦得死死的。 长生定睛望去,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峨眉宗的掌门断水,断水怒容满面,身后还跟着数位长老,罗玉环与郭香正低着头,被押在她身后。 “好本事啊,长生。”断水一挥手,几位长老将长生两人团团围住,“我八大仙宗正在捉拿你,你却竟敢潜入到我峨眉宗来,还差点便掳走了依依,好本事啊,好胆识。”断水冷笑不已。 罗玉环抬起头来,满脸的惭愧,道:“对不起,长生,是我问的问题太多,被浮云长老看了出来。” 长生长叹一声,道:“不关你事,你肯帮忙拖住浮云长老,已经帮到我,不然,我又怎救得出依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有什么?” 又躬身朝断水鞠了一躬,道:“小子长生,夜闯峨眉宗,实属无奈,还望断水掌门见谅。” “见谅?”断水峨眉倒竖,怒眼圆睁,喝道,“哪里敢?有贪狼给你撑腰,有巨门给你撑腰,有魔教给你撑腰,我峨眉宗还不是任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哪会被你放在眼里,我一个老太婆又哪有资格见谅你?” 长生道:“小子行走在天地间,虽然交过几位朋友,但从未想过要谁来为小子撑腰。小子擅闯峨眉宗,是小子的不对。不过,掌门处事不公,不分青红皂白,要拆散我与依依,更将依依软禁了七十年,又是哪里的道理? 小子无知,没有听说过当今哪一宗,哪一派有派有禁止弟子婚嫁的规矩,掌门这般为难我与依依,又是为何?” 断水冷哼道:“纵使你口吐莲花,巧舌如簧也无用,只要依依还是我峨眉宗的弟子,还认我这个峨眉掌门,我说不许,便是不许。” 长生哈哈笑道:“断水掌门,你常常说小子勾结魔教,却不知究竟是你,还是小子入了魔。” 断水怒喝道:“道与魔,你一个臭小子,你又懂什么?道与魔,在于人心,不在于修行。天行有常,可以生万物,也可以主杀伐。世人都说我霸道,不错,霸道也是天道,我,断水,修的便是霸道,行的也是霸道,你若不服,我便将你压伏。” 长生一愣,断水所说也的确是一种说法,实际上人间多行此道,但他却没有仔细想过,一时竟无言可对,好在他有急智,强争道:“凭什么别人就该屈从于你?又为何你就不肯替别人想想?” “哈哈哈哈,”断水一阵冷笑,道,“凭什么?可笑世人都夸你长生精明能干,居然问出这般蠢笨的问题。凭什么?我告诉你,凭的是我是峨眉的掌门;凭的是我峨眉宗五万弟子唯我号令是从;凭得是我断水能看清这世上的利害纷争。 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峨眉五万弟子有五万个不同的想法,岂能人人都照顾得到?不行霸道,何以能凝聚人心,又如何能令行禁止?我峨眉宗能屹立江湖亿万年不倒,不就是靠的这些吗? 天下各门各派,能生存到今日的,哪个行的又不是是霸道?只不过只有我,断水,敢明明白白说出来,毫无遮掩的做出来罢了。 你说我不为别人着想,你错了,我这般做,正是为我峨眉宗着想。为了峨眉宗,我可以放弃我自己的想法,但是,峨眉宗的意志是不可以改变的,不管是对是错。” “你,你蛮不讲理,你,你,你这般行径与魔教有何区别?你又有何资格指责魔教?”长生怒不可遏,他隐约感到,心中有一样东西正在崩塌。 “当然不同,我行的是天道,依天道行事,魔教行的是妄心,依着妄心行事,怎会相同。”断水傲然道,“你这迂腐的小子,不足与我论道。” 长生语塞,心中乱如麻。 袁依依哭道:“师祖,难道你就容不下我与长生在一起吗?” 断水摇头道:“依依,莫怪师祖心狠,并非我断水容不下,而是峨眉掌门容不下,是霸道容不下。自从我第一次见到这小子,就感到这小子与我八大仙宗不是一路人,与我峨眉宗不是一路人。 我断水一生遇人无数,识人无数,我的感觉是不会错的,迟早有一天,这小子会与我峨眉宗为敌,与八大仙宗为敌。 你今天即便随他而去了,以后也总有一天,也必会与他分道扬镳,除非你决心与他同流合污,共同对付我峨眉宗,依依,那般的结果你愿意么? 与其那时痛苦万分,不如现在便早做了断。师祖狠心分开你们俩,是为你们好,更是为我峨眉着想。” 长生听了此话,怒气再次冲上心头,大喝道:“你怎知我便会与你峨眉为敌,至始至终,我张长生几时做过对不住你峨眉宗的事?你又凭什么就臆断我与八大仙宗不是一路人? 我救过玄武宗的弟子,我也试图救过昆仑宗,我阻止过圣火殿叛出八大仙宗,我也救过你峨眉宗免遭毒手,你怎么可以单凭感觉就这般臆断? 你又凭什么因此而臆断我与依依终究会分道扬镳?你这无情无义的老太婆。” “混账东西!”断水气得脸色发紫,怒骂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敢如此对我说话?我对你说这么多,已经是看在你曾经做过的事上了,再教你一个乖,作为师祖,我可以做到有情有义,但作为峨眉掌门,我不能顾念私情,即便是我最亲最近的人也不成,不止是我,任何人都不能顾念私情,否则,他便不是一个合格的掌门。 至于凭什么?臭小子,我问你,凭什么贪狼对你那般好?凭什么破军对你那般客气?凭什么巨门对你如此信任?凭什么那黑衣人对你另眼相待?又凭什么呼延烁、司徒无咎、石中轩都会待你与众不同,都是巧合么?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若非刻意的安排,怎会出现这些巧合?这其中若说没有阴谋,我断水决计是不会相信的。 第八十三章 怒在心头迷障生(3) 虽然你现在还未显露出来,不过,将来总有一天,你会做出危害我中土大陆的事情,这一点不必怀疑!” 长生一呆,这也正是他久思不解的问题,若说这是运气,那他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若说这是人缘,世上通达人情世故的,比他要多得多,石中轩就比他更胜一筹,但事实上,那些奇人的确多多少少都对他有些善意,手下留情。 说到这里,断水温声对袁依依道:“今天我已经将话讲明白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其中的道理,你想得明白,以你的资质,放下感情的桎梏,日后渡劫多半不成问题,也必有一番大成就,说不定哪一****峨眉还需你来支撑。 现在,依依,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你要离开峨眉,我绝不拦你,但从此便与我峨眉宗恩断义绝,我峨眉宗从此再没有你这名弟子,你跟着这个小子,浪迹江湖,阳关路也罢,独木桥也好,都与我峨眉宗无关。 或者跟这小子一刀两断,自此情断义绝,仍旧是我峨眉宗的好弟子,我断水的好徒孙,继续守护我峨眉宗。 依依,该到决断的时候了!你究竟是选峨眉,还是选他。” 袁依依泪如雨下,拼命的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想不明白,我不想做决断。” 长生拉住袁依依的胳膊,道:“依依,咱们走,不理这疯婆子。我看谁能挡得住我二人。” 断水回头对众人道:“让开一条道,他们要走,不要拦他们。” 袁依依摇头哭道:“不成,是峨眉宗养育我长大,我师父在峨眉,我朋友也在峨眉,我过去的一切都在峨眉,我又怎能舍弃峨眉宗?” 长生低声道:“没让你舍弃峨眉宗,了不起过了这段时间,我们成了亲,他们的气也消了,再回来。我不信,你师祖真会将你撵出峨眉宗。” 袁依依连连摇头道:“你不了解我师祖,她既然说出来了,就一定会做到。长生,我不能跟你走啊。” 断水叹了口气,道:“依依,你自小都优柔寡断,但这世上的许多事,你终究要做出决断,拖得了一时,却拖不了一世。如若你觉得峨眉比这小子重要,你便选择峨眉,如若你觉得这小子比峨眉重要,你便选择这小子。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不会怪你。” 袁依依哭道:“我选择不了啊!我想不明白,我想不清楚!” 断水又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依依,你性子柔弱,但这个决定,你终究迟早都是要做的,唉,困住了你的人,终究困不住你的心。 也罢,我再给你一些时间,这段时间,你还可以呆在峨眉,随时可以离开,我峨眉宗不会阻拦你,不过离开了峨眉,我只当你做了选择,这金顶,以后你便不要再回来。 或者你明确表示做了另外一个选择,这峨眉也可任你出入,不过,你从此也不能与这小子纠缠不清。 这个决定,我不再为你做了,你自己来做吧。” 众人默然,长生一跺脚,道:“这世间,就这般无理么?” 断水冷眼扫了一下长生,道:“话都已经说清楚了,你还留在我峨眉做什么?难道还要我峨眉为你收拾间客房出来?” 长生回头望了一眼袁依依,轻声道:“我走了,你若要找我,就去碧庭山,我会在那里等你。”说罢此语,心中一阵凄苦。 断水冷冷地道:“无论依依做出怎样的决定,你,长生,我峨眉宗都不欢迎你,你以后不要在来我峨眉宗。” 再回到碧庭山,已经是一个月后,此时的碧庭山,已经是荒无人烟。三十里外的张家庄已经消失了,五十多年前,一伙强盗血洗了那里,活下来的人,都已经逃到别的地方去了,他们信奉的神灵,并没有出来救他们。如今那里只剩下一片残垣败壁,和一些如枯枝般脆弱的枯骨。 长生在这片废墟上呆了三天三夜,想了很多事情,许多他本以为弄明白的事情,道理,又模糊起来。 人族一面辛辛苦苦的建设,一面又毫不留情的屠戮毁灭,人族真正的敌人,好像不是妖族,不是海族,也不是各种天灾,而是人族自己本身。似乎所有的智慧生灵都是这般。 人族在相互厮杀,妖族在相互厮杀,海族也在相互厮杀。杀光了敌人,便开始杀曾经的盟友,杀光了盟友,就开始杀身边的其他人。 回顾历史,斑斑血迹浸透了史书,厚厚的史书其实只记录了两个字:厮杀。英雄也罢,仇寇也罢,其实不过生厮杀的胜利者与失败者。 想到这些,长生不由得一阵心灰意冷,他有些不明白,他以前所做得那些究竟有什么意义?究竟是八大仙宗统治世界,还生魔教统治世界,抑或是妖族统治世界,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所不同的,只生厮杀的借口罢了。 长生在原来神像的附近搭了个茅草屋,每天他便坐在茅草屋中静坐苦想,试图弄清楚这一切。 人也许不能够活得太清醒,长生时常想,太清醒了,反而觉得这世上的虚妄,浑浑噩噩有时是一种幸福,比如九阴教主,比如吕天欢,他们哪一个不活得舒舒服服,自由自在?因为简单,所以简单;因为复杂,所以更加复杂。 想到九阴教主,九阴教主便来了。 “长生,”九阴教主踹开茅屋那破烂柴菲,“石中轩说这里能找到你,你还真的在这里,难不成这个石头果真能掐会算,未卜先知?” 长生微微一笑,他夜闯峨眉宗的事,如今过去了大半年了,当时惊动了不少人,虽然断水下令不许泄露,但有心人从峨眉弟子的只言半语中,不难推测出其中的梗概。长生又明明白白说了会在碧庭山等袁依依,这半年多来,没有人打扰他,长生已经是很奇怪。毕竟,龙虎镖局一万枚度厄金丹的赏金还挂在那里,没听说被取消掉。 “九阴教主,你找小子,有什么事吗?”长生问道。 第八十三章 怒在心头迷障生(4) 九阴教主四处望了望,长生这小茅屋简陋得很,真正的家徒四壁,唯一的家什便是长生身下的蒲团,九阴教主也不讲究,从外面寻来一块尺余的山石,削平了一面,搬进茅屋来,权当胡凳。 “不是我要找你,是石中轩要找你。”九阴教主道,“最近江湖上传言,巨门已经死了,还是你说的,是否真有其事?” 此事长生只对罗玉环、郭香说过,峨眉宗必然知道,想比生峨眉宗放出来的。长生明白过来,为何这大半年来没有人来追杀他,当初龙虎镖局放出这任务,是因为巨门,如今巨门已经死了,谁还会费那么大的心思去追杀长生?长生身上值钱的东西已经被商盟搜刮一空,这消息早传遍了江湖。估摸着龙虎镖局的这个赏金任务即便没有取消,也该差不多了。 长生取出虎头亮银锤,抛在地上,道:“巨门前辈确实已经死了,你与他交手过,应该认得他的兵刃。” 九阴教主捡起了亮银锤,仔细地观摩了一阵,叹道:“好兵刃,只是日后却再没有人有资格使这两炳大锤了!”又望向长生,问道:“真是你杀得么?你怎么做到的?” 长生连连咳嗽了数声,苦笑道:“前辈,你听谁说是小子杀的?” “江湖上都这么说,除了你,还有谁有机会接近巨门那疯子?”九阴教主答道,“这个疯子,打架是个好手,杀了可惜,不杀又可恨。杀了就杀了,这疯子比我可要狠多了,七十多年便杀了不下一亿人,我出道近三十万年,最多也就杀了十多万人,平均一年都杀不到一个。” 长生又一阵咳嗽,心道:“十多万人还不够多么?” “难道,人在江湖,就必须打打杀杀?”长生叹道。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杀人的道理?”九阴教主满不在乎地道,“你不杀人,人就会杀你,不杀个万儿八千的,都不好意思称自己是英雄好汉。” 长生沉默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我想得没错,英雄豪杰果然都杀出来的。” 九阴教主探手摸了摸长生的额头,奇道:“长生,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长生摆了摆头,道:“我没病,只是心里迷糊。” 九阴教主道:“你们这些聪明人,想得事多了,自然就迷糊。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复杂,看他不顺眼的,砍他;看我不顺眼的,照样砍他。都砍干净了,也就清净了。这话是吕天欢说的,很有道理。 长生,巨门究竟是不是你杀的?石中轩说不是,但若不是你又是谁?” 长生摇头道:“不是我杀的,是啊,不是我杀的又会是谁杀的?是谁杀的真的又有那么重要吗?这世界,本就是一个杀戮的世界,就算我不曾杀巨门,可死在我手下得人,少么?多一条人命,少一条人命,又有多大关系?” 九阴教主皱眉道:“是你杀的便是你杀的,不是你杀的便不是你杀的,英雄好汉,坦坦荡荡,不需要用别人砍下的人头,来铸就自己的英名。” 长生不再说话,似有所思。 九阴教主又道:“石中轩叫我来问问你,世界要大乱了,你是打算冷眼旁观呢,还是打算力挽狂澜?” 长生摇摇头,道:“我自己的事情都想不清,哪有心思去想世间的事情?多我不多,少我不少,世界大乱又何止这一次,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我管不着!” 九阴教主扔下亮银锤,站了起来,嘟哝道:“真是没劲,这么热闹的事,也不想掺和,算我没来!”说罢,扬长而去。 “热闹什么?不过就是杀人罢了!”长生怔怔地想。 转眼在碧庭山下呆了三年,这世间的事,长生依旧没有想明白,反倒是《罗睺九境》的第六境在不知不觉中进了一大步,举手投足间,周围的天地如同被他掌控,一念生出,天地的法则也被他轻微地撼动,这可不得了,高手交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法则轻微的改变,结局便会大不相同,一个如鱼得水,一个龙游浅沙,实力若是相近,谁胜谁负,不言而喻。 “难道这世间的法则,本就是在变化的?”长生心中一动,仔细体味,又是十数天过去,心中豁然开朗,月盈而昃,日中而西,不正是这种变化的外在表现么? 法则在变,世上的道也在变,周而复始,这或许便是轮回的本意吧。 长生随手在地上画了一个八卦图,仔细研究其中的变化,只觉得其中奥妙无穷,心思也烦躁起来。长生烦闷地一挥衣袖,将八卦图抹去,心道:“再怎么研究,也是杀人的学问,我真想杀人吗?还是说我也要学那霸道,君临天下,教天下人向我臣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不,我不想这么做!”长生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我杀人,是因为他们该杀。” 真的是这般吗?当初天狼寨中的诸多喽啰,真的便是人人该杀么?又凭什么是他长生来断他们的生死?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实力比他们强太多,杀他们不费吹灰之力,说什么行侠仗义,还不是为了心中那股痛快,与世上那些杀人为乐的穷凶极恶之徒又有什么区别? 正在思忖间,忽然听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不多时,便到了门口,只听有人问道:“有人吗?”等了一会儿,一人探进茅屋中来,一身青袍,八字眉,满脸的愁苦像。 那人见了长生似乎一惊,上下打量了长生数眼,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可是长生?”在这茅屋中静坐了近四年,长生脸上长满了胡须,头发也是乱糟糟一团,身上的衣衫更是破烂不堪,乍一看,还会以为是从山林中出来的野人。 长生点点头,拱手道:“莫道长,又见面了,这些年过得可好?”那人正是长生初入江湖时在武阳城遇到的莫问愁,三百多年前,在雪雁岭见了他一面后,便再没见过他。如今已经是合体境初期的修为,看来,他要比那个雪雁老祖强多了。 第八十三章 怒在心头迷障生(5) 莫问愁见果然是长生,一挥衣袖,将九阴教主搬来的山石上的灰尘拂净,一掀后襟坐下,道:“过得不怎么好,两百多年前,雪雁宗便被人灭了,我侥幸逃脱,在江湖上流浪了两百多年,这两年才回淮阴这附近,想要找一处幽静的所在修行,找着找着便来到了这你,不想竟遇到了长生你。长生,你又怎会在这里?” 长生道:“道长,我有许多事情想不通?” 莫问愁眉毛微微一扬,道:“想不通?你有何事想不通?” 长生叹道:“我不明白,这世上为何有那么多的杀戮;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非要将自己的意志驾临在别人之上;不明白这世上怎会有那么多的纷争;不明白世上人所说的一切究竟是妄言还是借口;不明白善与恶,不明白是与非,不明白爱与恨,不明白情与仇;不明白辛苦一生又是为哪般;不明白世上总是恶人活得滋润,良善之辈却备受欺凌;不明白众人皆知的谎言却可以说得冠冕堂皇,真知坦言却被沦为弃履;不明白人生在世,为何总是伤心的事多,欢乐时少;不明白……唉,太多了,世上的许多定理,原来都不是一成不变得,真可以是假,假可以是真,真真假假,纷纭繁乱,我越想越糊涂,越想越不明白。 我浑浑噩噩活了近五百年,如今回过头来看,只不过是镜花水月,梦境一场。” 莫问愁怔住了,拱手道:“恭喜道友,你快要成为宗师了。” 长生摆摆手,道:“道长何必取笑于我?” 莫问愁正色道:“并非是取笑,实不相瞒,你的这些问题,我也回答不了,更不消说开导于你,不过我却知道,你这种情况叫做识障,只有那些思想即将大成的人方会出现,破开了识障,你便是一代宗师,世上的万物,再难撼动你心神半分。” “若是破不开呢?”长生问道。 “若是破不开。”莫问愁眼色黯然,道,“只怕你道心便会崩溃,走火入魔,道行越高,结果越惨,乃至神智混乱,世人看你疯疯癫癫,大逆不道,你,就会变成当初的巨门那般,天下人欲诛之而后快。” 长生笑道:“我躲在这深山中,又关他人何事?” 莫问愁摇头道:“只怕不是这般,我观长生你,现在还只是初入识障,道心尚且坚固,不会有大害,随着识障的加深,你不明白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你的性情会大变,时而执着一念,时而万事皆通,待到道心崩溃之时,幻境便会出现,到那时,你分不清什么是幻境,什么是现实,天知道你又会做出何事来?” 长生道:“道长此言未免言过其实了吧,我再江湖行走这么多年,没听说过这种说法。” 莫问愁叹道:“莫要掉以轻心,这识障并非修行者才有,也并非修行者一定会遇到,据我所知,遇到这种情况的,大多是道心通明之辈,古往今来,能遇到识障的人,却是极少,能破开识障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这是你的大机缘,也是你的大劫数。” 长生垂下眼睑,低头不语,莫问愁的话,他是不太相信的,识障之说,他也听闻过,遇到的人并不少,多是凡俗之人,哪有莫问愁说的那般严重。 莫问愁知道长生不信,叹了口气道:“长生,索性我无事,不如我在一旁也盖一间茅屋,与你结舍而居,如何?” 长生道:“随你,这碧庭山也不是我的,道长不必问我。” 莫问愁也不再多说,出了茅屋,在十余丈外选了一处风水的所在,掘地造房,才不过半个时辰,忽然“咦”地叫了一声,手中的动作快了几分,不多时,从地下挖出一只锈迹斑斑,古意盎然的青铜长矛,莫问愁放在手中掂了掂,分量着实不轻,不下千余斤,显然不是寻常之物,看上去十分眼熟。 莫问愁带着那长矛,又来找长生,问道:“长生,你可识得这是何物?” 看到了这长矛,长生心中一动,想起了贪狼当初的话,没想到竟然是真的,随口答道:“我当然知道,这柄长矛,原本是祖巫祝融所使用的巫器,你应该见过此处原本的那座石像,这杆长矛便是那石像所握的铜矛,是难得的宝贝。 当年我与诸多高手,击碎了石像,碧庭山下的秘阵显现,这铜矛便不知去向,众人都以为已经被毁去,没想到竟然被道长得到。” 听了长生此语,莫问愁将长矛掷于地上,叹道:“此乃凶煞之器,我要它做什么?送与你吧!” 长生一愣,道:“这可是上古巫宝,威力不下于极品法宝,世上难求,道长既然得到,那便是与道长有缘,何故要送给我?” 却听莫问愁道:“我性子向来平和,我观这长矛,以前还看不出来,黑气缭绕,血光冲天,与我性子实在是不合,心中着实厌烦。 再者,我的本事不高,却持有此神器,不异于八岁小童持金过市,徒遭人觊觎罢了,怀玉其罪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还不如送与你,做个顺水人情。你身兼大气运,或许能镇得住这不祥之器。” 长生不语,心知莫问愁这是明智之举,他虽并不在意这杆长矛,并不等于别人不在意,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莫问愁使用了这巫器,迟早会被人认出,与其那时招来一批心怀叵测之辈,抢夺这长矛,误了性命,还不如此刻便送与长生,保全自身。 长生将袖子一挥,青铜长矛飞入手中,沉甸甸的,这长矛的分量着实不轻,绝非普通的材料锻炼而成。绿色的铜锈几乎布满了长矛的全身,更显出一种沉重的沧桑感。矛尖并不锋利,也布满了铜锈,再无当年的光彩,但一种凶煞之意,扑面而来,不知多少生灵丧命其下,隐隐中似是带有一股血腥的气息。 这上古长矛,生来便是杀伐之器,注定是要斩杀生灵的,天命耶?命运耶?长生心中感叹,一手托着这古朴的长矛,一手轻抚,忽然,一道金煞从矛间透出,并不算强,但长生措不及防,手指竟被割破,“啪”的轻微一声响,一滴鲜血滴落在矛尖上。 长矛顿时光芒大盛,从毛尖升起一道血光,直射向长生,长生暗叫一声不好,正要撒手抛出长矛,谁料那长矛竟然似乎是粘在手上,抛他不掉,不对,不是抛他不掉,而是长生根本没有抛,长生以为他抛了,其实他根本没有动。 长生被牢牢地定在那里,半根手指也动不了。眼见着那血光越来越近,直朝他印堂袭来。 “不好,中了暗算,这莫问愁居然设计要害我!”长生心念一动,怒气上涌,无名之火从心头生起,再要找莫问愁,也不知那莫问愁究竟施展了什么手段,又哪里看得到他的人影,周围红蒙蒙一片,宛若被一团红雾包裹着,看不清景象。 第八十四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1) 红雾渐渐散去,长生只觉得浑身都疼痛难当,乱发上的血水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血腥味浓郁,长生微微地抬了抬头,一杆青铜长矛正遥指他,矛身缠满万千道火丝,吞吐不定,直烧得空间“噼啪”做响,矛尖寒光闪烁,一滴滴刺眼的鲜血,从矛尖滴落。 长生认得那长矛,不就是莫问愁送给他的那一柄吗?不过此时,那铜矛半点锈迹也没有,通体锃亮,透着青光。 擒着那长矛的,是一只粗糙结实的手,萝卜粗的手指,古铜色的肌肤,手背上虬筋鼓起,还有一道新斩出的伤痕,血肉翻开,隐约可见红白斑驳的骨头,那只手却似乎不知疼痛,紧抓着铜矛,纹丝不动,犹如铜铸一般。 顺着大腿般粗细的莽实手臂,长生往上看去,一张奇丑无比的大脸出现在他眼前,阔鼻,巨嘴,露出两只尖尖的獠牙,足有一寸多长,面脸的横肉,双目寒星外放,咄咄逼人,额头上钻出两只牛角,扭曲着直指向天,一头火红的乱发,如同燃烧的烈焰,两只招风大耳上各盘着一条通体猩红的火蛇,瞪着双绿豆大的蛇眼,红芒四放,时不时“兹兹”吐着信子,显然不是善类。 再往下看,那恶汉身上缠着不知什么凶兽的皮毛,多已破碎不堪,长生记得,这种打扮,也只有当初他与洛神在那片蛮荒大陆才见到过,这恶汉显然是不知从哪里来的野蛮人。 这野蛮人浑身上下的肌肉高高的鼓起,青筋蹿动,通体散发着古铜色的微芒,胸口数道剑伤深可见骨,血肉翻起,几乎横贯整个胸膛,其间有无数肉纽纠缠着,试图愈合,但伤口处更有团团黑气翻腾,湮灭着肌肉,两者胡乱地纠缠在一起,时而那肉紐占了先机,恢复了一片肌肤,时而黑气突破了阻挠,又将那片肌肤腐蚀殆尽。 一滴滴鲜血从**了挤了出来,带在丝丝黑芒,滴落在地上,烧得大地“兹兹”做响。 恶汉赤着双脚,脚趾牢牢地抓在一头狰狞的火龙的背上,那火龙好大,足有百余丈长,龙身上也有无数道深深的伤痕,许多处,火红的龙鳞已经脱落。 那恶龙盘曲着身子,眼中透出熊熊火光,巨大的爪子在空中虚舞着,张着腥燥的大嘴疯狂咆哮,吐出团团通红的烈焰,烈焰过处,空间似乎被烧焦了,露出黑漆漆的底色,瞬间又恢复过来。这不是头凝聚出来的炎龙,而是实实在在,真实存在的巨龙。 相比这巨龙,那恶汉简直渺小得如一只蝼蚁,长生不明白为何他会先注意到那恶汉。 这里还是碧庭山么?长生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四周,眼前的情形更让他大吃一惊。这哪里是碧庭山?碧庭山根本不见踪影,脚下、周围铺满了层层叠叠的尸体,有人族的,但更多是各种飞禽走兽的残尸,举目皆是,不计其数。 许多长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洪荒巨兽的尸体,就那么软趴趴地躺在那里,尸身上那股凶恶的戾气尤存,显然是刚死去不久,巨龙、麒麟、毕方,凤凰、腾蛇、夔牛、睚眦、狴犴、赑屃……无论是传说中的神兽,还是洪荒凶兽,都这么静静地躺在那里,彼此相依,宛如沉睡过去了。 与这些庞大的巨兽的尸体相比,不知几百万具人族的尸体就显得微不足道,毫不起眼了。 那层层叠叠的尸体之上,密密麻麻还站着无数的洪荒巨兽,千奇百怪的妖族,人族,密密麻麻,不计其数,其中人族居多。天空中铺满不知名的飞禽,又有数十头神龙穿梭其间,如同蝗虫般,一眼望不到边。 这无数的生灵正一齐紧盯着他,眼中透出的那股火光,长生看的清清楚楚,那是愤怒,那是仇恨。 长生心头升起了一股不甘与绝望,在如许多的愤怒与仇恨之中,他如何能逃得脱?又有谁有本事能逃得脱? 长生缓缓地侧过头,他此刻正蹲立在一做光秃秃的山峰之上,蹲立在布满血肉的山峰之上,他的右臂早已经被不知是谁齐肩撕去,左手中只有一柄断了半截的重剑,身披一件血红的长袍,不对,不是血红色,但是已经被鲜血染成了血红色。靠着那柄断剑的支撑,长生才算勉强没有倒下。 远处,一座山峰被齐腰斩断,坍塌在一边,单单残余部分,便有两千余丈高。 “这是我干的么?我几时有这般本事?”长生心生疑惑。 “哈哈哈哈,”那脚踏恶龙的恶汉仰天大笑,“纵使尔神通广大,英勇盖世,如今还不是一样要死在某的矛下!” “怎么回事?”长生想要吼出来,可是吐出来的却是冷冷地几个字:“得意什么?你以为结束了么?还早着呢,就算尔等诛杀了本尊的肉身,却灭不了本尊的神念,他日待本尊等归来,看尔等这方土著蛮夷如何抵挡,呵呵呵呵……”说罢也是一阵冷笑。 “尔等还想归来?哼哼,做梦去吧!”那恶汉牛眼圆瞪,精光毕现,怒喝道,“尔来看——”恶汉从腰间摸出一只三寸大小的翠绿小山,玲珑剔透,毫光四射。 长生看了那座小山,一阵心惊,这不就是小一些的碧庭山么?山形走势,完全与碧庭山一摸一样,只是小了无数倍罢了。 恶汉哈哈笑道:“与尔等天外恶魔血战了这千余年,终于到了要将尔等彻底诛杀的时候了,不只诛杀尔等的肉身,还有磨灭尔等的神念,不妨告诉尔,尔等与天地不容,天生地孕了八件宝物,正是为尔等而生,为尔等而造,专门磨灭尔的神念。” “很好,很好!”长生冷笑道,“本尊倒要领教一下尔等这方蛮夷能有多的大本事,能磨灭得了本尊?可叹,若非这天地的束缚,本尊又岂会败给尔等这些蝼蚁爬虫? 他rb尊归来之时,希望还能看到尓这只可怜的蝼蚁。 废话不必再说,来吧!” 第八十四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2) “好!想死,容易!某敬尓也算是条好汉,给尓一个痛快!”凶光乍现,恶汉手中的长矛化做一线火影,直奔长生而来。 “噗”的一声,铜矛扎入长生颈中,微微一抖,铜矛又被拔了出了,一股血箭迸射而出,世界变得鲜红无比,歪斜了起来。 “本……尊……还会回……来!”长生咬着牙瞪大眼睛,喝道,声音微不可闻。 又一道火影直扑向长生脑门而来。 “啊!”长生惨叫一声,世界骤然一暗,又紧接着亮堂起来。 “我死了么?”长生暗自想道。 “长生,你没事吧?”耳边又传来莫问愁的声音,长生眉头一皱,怒从心头起,恶自胆边生:“这恶贼,居然也在这里,我岂能饶他?”正要动手了结了莫问愁,忽然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正是他无数次在梦中见到的情形吗?只是,每一次梦醒之后,他就全然不记得了。 而这次,长生却记得清清楚楚,这么说,莫问愁并非是要害他。 长生清醒过来,他还在那茅草屋中,那满是铜锈的铜矛还托在手中,只是莫问愁却瘫软在地上。 “道长,这是怎么回事?”长生问道。 莫问愁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满头的冷汗,苦笑道:“我怎知是怎么回事?刚才你手托铜矛发了下呆,突然惨叫了一声,随即身上的杀气迸现,好可怕的杀气,我抵受不住,于是便这样了。长生,你刚才究竟想到了什么?” “没有红光?”长生奇道。 “哪有什么红光?”莫问愁道,“你的手指被这铜矛射出的金煞所伤倒是真的,不过此时已经愈合。长生,难不成你已经产生了幻觉?”莫问愁的脸变了颜色。 长生摇摇头,心中有几分歉意,亏他清醒得及时,否则这莫问愁只怕早已经是他手的一缕冤魂。长生答道:“我只是想起了曾经做的一个梦,一个一直都想不起来的梦,不知是真是假。” 莫问愁紧盯着长生,道:“那一定是一个不一般的梦,长生,你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可有换洗的衣物?” 长生这才注意到,他身穿的衣衫早已经脏旧不堪,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如今更是湿漉漉贴在身上十分不舒服,脑门上更是汗津津一片。 长生笑了笑,将铜矛扔到一边,站起身来,抖落满身的灰尘,道:“我在这里坐了快四年了,也该去洗洗了。”说罢,便要走出茅屋。 莫问愁道:“长生,我有一句话,不知你愿听不愿听?” 长生一怔,回过头来笑道:“道长请说。” 莫问愁正色道:“长生,无论你看到什么,遇到什么,是在现实中,或是在梦境中,请务必以你的本心去面对,切莫被一时的情感所控制,长生,你做得到么?” 长生呆了一呆,心中暗自好笑:“这莫问愁,只怕是以为我陷入了识障之中,突然发了狂,罢了,不说也罢。”长生点了点头,道:“道长不必担心,我记住便是。” 莫问愁叹息了一声,眼神中有几分忧虑。 四年不洗澡,这一洗澡,果然是爽快无比,长生浮在水面上,暗思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这就是他常常做的那个梦,世间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事出必有因,刚才看到的很有可能是曾经发生过的,而画面中的那个人,十有八九便是曾被镇压在碧庭山下的罗睺。 长生见过罗睺的尸体,就是穿着那件衣服,还有被撕扯断的右臂,无不都在印证那人的身份,罗睺显然与他长生有极其密切的关系。至少,与长生脑中的那道元神关系密切。 很有可能,那元神便是罗睺。这样,一切都能完美的解释,除了那黑衣人。 黑衣人又是谁?难道他真是不为人知的第十人?他的目的又为何?看上去其他的九人对他应该十分信任,包括已经身亡的巨门,即使是巨门,虽然有些怨恨这黑衣人,但长生看得出来,巨门并没有违逆黑衣人的意思。 贪狼与黑衣人的心思似乎有些不同,似乎并不赞同黑衣人的一些做法,但也没有出手阻止他,看来,这九人的最终目的,还是巨门所说的“世界之心”。 想到这里,长生竭力回想曾经在哪里听到过“世界之心”,忽然,长生灵光一闪,终于想了以前是谁说起过“世界之心”。 “是青衣人偶,是当年幻阵中消散的青衣人偶。”长生几乎叫出来,长生仔细细想当年青衣人偶所说的话。 “主人说:‘事关重大,不得已要你保密,倒不必发下血誓。只是涉及世界的本源,一旦泄漏,会对我们有诸多不利的影响,好自斟酌。 这世界的本源是道之本源,有一种说法,称之为玄,道之本源是虚无的,道之本源衍生出法则,道之本源其实本身就是法则,或者说是法则的总纲,有了法则,才有了道,才会无中生有,所以无极生太极。所谓太极,其实是道的本源的显现,又称世界之心,世界之心消散了,这世界也就崩溃了。 太极生两仪,两仪便是阴阳,两仪相克相生,生三才,三才生四象,生天地万物。 天下大道虽多,但都只是天道的衍化,天道本质上只有两条,便是阴、阳;或称九幽、九曜;你身怀九幽混沌之气,修习九幽天道最为合适,切记切记! 至于天道之上,更有至道,名曰混沌至道,混沌至道其实就是终极法则,不是你现在可以领悟的,你不知也罢!” “是这样!”长生一拍脑袋,叫道,难怪天下的生灵会群起攻击那九人,难怪天地会孕育出八件宝物来镇压那八人,原来根子在这里,诚如黑衣人所言,这世界之心消散了,这世界也会随之崩溃,若是被人取走,这世界还会存在吗?多半不会。 洛神曾经也说过,这世界是有本源意识的,本源意识虽然简单、模糊,但能传递到这世界的万物,所以,当本源意识感到危险时,他会将这种意识传递到所有的生灵,所以,这世界的上的所有生灵都对那九人,或是十人产生了抗拒,所以才有了远古的那场大战,所以才有计都的沉睡,那八人的被镇压。 第八十四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3)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长生喃喃自语,“只是,他们几个,又为何要夺取我们世界的世界之心?为此,竟然不惜身殒道消;还有,那紫薇世界又在哪里?难道每一块大陆都有一颗世界之心,既然如此,他们为何独独盯着我们这块大陆的世界之心?难不成只有我们这块大陆的世界之心才适合他们么?” 一个疑问解决了,更多的疑问出现了,这个世界如同一团谜团,扯出一条线来,便带出一大团谜来。 长生皱眉思索,直到日落时分,长生才缓缓从潭中走了出来,换了一套干净的衣物,朝茅屋走去。 要弄清所有事情,恐怕真如贪狼等人所说, 回到了茅草屋边,莫问愁在茅草屋前生起了一堆篝火,抓来了两只野兔,已经洗剥干净,正在篝火上烤制野兔,见到了长生,忽然瞪大了眼睛。 长生不解,看了看身上衣服,并无异样,问道:“道长,有什么问题吗?” 莫问愁摇摇头,苦笑道:“长生,我问你,你的修为真是筑基后期么?” 长生道:“当然,道长为何这般问?” “怪人,”莫问愁道,“可是你现在的修为明明是还虚境圆满。才大半天的工夫,你就将修为从筑基境后期提升到了还虚境圆满,你究竟是怎样才做到的?” 长生大吃一惊,查探紫府,发现紫府世界业已凝聚圆满,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已经突破到了还虚境圆满,只要结成金丹,他便是金丹境高手。 这也不奇怪,他从巨门那里获得了大量的本源神识,那时,他的紫府世界已经凝聚了九成七八,离筑基圆满只差一两分而已。 不过,长生以为,这一两想要凝聚成功,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他吸收本源神识的速度,总还要几百年的时间。 长生却不知,巨门强行死开他的紫府,不止是将神识迅速地灌注给他,还有一个连巨门也没料到的结果,长生的神识吸收的速度,比之之前,足足快了数十倍,这其中也许还有因为他的紫府世界更加凝聚的缘故。 长生虽然没刻意的去吸收神识,但本源神识却无时无刻不在大量的涌入长生的紫府中。 巨门死后,接着是峨眉山之事,然后长生便来到了这碧庭山隐居,这段时间,长生心乱入麻,基本上没有刻意的修炼,也就没有发现其中的异样。 现在经莫问愁一提醒,长生才突然发现,他的筑基境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突破了。 至于炼体境,长生如今的筋骨,早就相当于分神境中期了,自然而然的就突破了,至于破妄,长生虽有无数的心思,却不是妄念,长生本就生道心通明,又曾经已经度过妄,在无声无息中,竟然已经达到了还虚境圆满。 不过,长生的境界虽然一举越过了两个大境界,但对他的实力,影响不大,若说有影响,便是他的紫府世界强大了无数倍,神识也更加凝聚,放出紫府世界的范围,更大了,体内丹田内存储的真元也多出了十多倍。 还有一点,长生怀疑他洗澡的那个小潭应该有古怪。 那小潭不大,处在碧庭山的半山腰,不过六七丈而已,是一道小瀑布冲击而成,最深处也不过三四丈,长生曾用神识扫过,没发现什么蹊跷。但是,长生可以肯定的是,若是没有那小潭,他要达到筑基境圆满,即便是以现在吸收本源神识的速度,恐怕总还要十多年。 长生想了想,转身朝那小潭掠去。 小潭很普通,离桃园镇遗址不过十余里,算是在碧庭山的边缘了,一道不大的瀑布从十余丈高处洋洋洒下,日久年长,逐渐便生成了这个小潭,潭水满时,又聚做一道道溪流,四散而去。潭中有数百条银白色的小鱼,才指头般大小,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放养的,千百年来在这潭中生息繁衍,不见多,也不见少。 类似这般的小潭,碧庭山中有好些个,毫不起眼。灵气、本源神识虽比别处要稍微浓郁一点,但也不夸张。 长生捏了一个避水诀,潜入到了水中,仔细探查了一番,潭底都是岩石,岩石上布满青苔,有稍许水草,那些鱼儿想必就是以这水草为食吧。潭底有一块伏倒的残缺石碑,上面也啪满了青苔。 长生扶起石碑,除去石碑上的青苔,依稀可辨识石碑上已经模糊残缺的三个大字:“养神潭”,一边似乎还有一些小字,但早已经是辨认不出了。 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水潭,并没有什么不同。长生跳上岸来,想了想,脱光衣服,跃如水中,仔细地观察周围的情况,长生立刻发现了不同,那银白色的小鱼似乎对长生十分好奇,成群结对的游了过来,围着长生转圈,偶尔有一两条小鱼撞到了长生的身上,倏忽便消失不见了,宛如进入了长生的体内。 长生心头一惊,再查看他的紫府世界,似乎又壮大了几丝,绝不是他自己吸收本源神识得结果。 长生的紫府世界与一般人不同,并非筑基圆满了便停下来了,实际上,他的紫府世界是在不断往外拓展的,只是太过轻微,不易察觉罢了。毕竟,相比于他方圆亿里的紫府世界,每天吸收的本源神识,其实可以忽略不计。 长生仔细数了数潭中存余的那银白小鱼的数量,不多不少,正好三百六十条,正合周天星辰主星之数,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长生正在思忖见,又有几条小鱼撞入了长生的内,这次,长生明显感到,随着这小鱼撞入他体内,紫府世界中平白无故生成了巨量的神识,长生再数那些小鱼的数量,仍旧是三百六十条,一条不多,一条不少。 “有古怪!”长生暗道一声,伸手凝成一只虚手,捉住了一条小鱼,收到跟前,仔细观察,那小鱼挣扎着,与普通的小鱼儿没有多大的区别,长生伸出手来,在那小鱼身上轻轻一点,就在长生手接触那小鱼的瞬间,小鱼消失了,又一股神识在长生的紫府中生成。过不了多久,从小潭底的石缝中,又游出一条小银鱼,潭中的小银鱼仍旧是三百六十条。 第八十四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4) 长生明白过来,这潭中的小鱼儿,居然都生本源神识凝聚而成,沐浴其中的人,自然而然的便能通过这些小银鱼,吸收本源神识,小银鱼消失一条,便会自动生成一条,端地神奇无比。莫看这些小银鱼的小,但所含的本源神识得量却是十分巨大,难怪长生在短短大半天的时间里,紫府世界便能凝聚完全。 “所以这里才叫养神潭,当初碧庭宗还在的时候,此地想必本是一处宝地,到如今,却是无人知道了。”长生心中感叹,“想必当初的八大仙宗,都各自有些底蕴,这养神潭想必就是碧庭宗的底蕴之一吧!” 这潭中的鱼儿的凝聚,也要耗费时间,长生在潭中吸收了一会儿那些小银鱼,见那些小银鱼凝聚得越来越慢,到最后,约莫大半个时辰才会游出一条来,才渐渐失去了兴趣,爬上岸来,穿好衣服,回到了茅屋边。 此时,天已经大亮,不知不觉中,一夜已经过去。 莫问愁正盘坐在一块空地上打坐修炼,见长生回来,睁眼打了个招呼。 长生心中一动,道:“莫道长,你且随我来。” 长生将莫问愁带到养神潭边,指着养神潭道:“莫道长,你曾送我一番机遇,昨天又送我一件巫宝,有来不往非礼也,道长,我也送你些许机遇。” 莫问愁不解,这小潭他用神识扫过,平平无奇,不知又有什么机遇。 只听长生道:“这养神潭,是我昨日才发觉其中奥妙的,莫道长,你且看着。”长生一挥手,一只虚手凭空凝聚而成,探入水中,捞起一条小银鱼,送到了莫问愁面前,那寸许的小鱼儿正在那虚手中活蹦乱跳。 莫问愁疑道:“你将这鱼给我做甚?难不成要我将这鱼儿吞下?” 长生笑道:“道长要吞这小鱼儿,自然无不可,不过,我建议道长只要摸一摸着鱼儿即可。” 莫问愁心中狐疑,伸手摸了一下那鱼儿,那鱼儿倏忽不见,莫问愁脸色一片郑重,旋即大喜道:“果然是好机缘,就这一条小鱼儿,便省了我百年的修行,长生,你果然是有大气运之人,这等奇妙之处,你竟然也能寻到。” 长生摇摇头,道:“莫道长,莫要再提那大气运,我若真有大气运,又何至于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莫问愁一愣,解释道:“大凡有大气运者,也必有大劫难,生而富贵显达,没有尝尽沧桑苦楚的人,又如何当得起这大气运?不过是庸庸碌人而已。” 长生叹了口气道:“我倒宁愿生庸庸碌人,胜似像如今这般煎熬。”说话间,长生不禁想起袁依依,也不知她如今怎样,肯不肯来碧庭山,心中不免一阵酸楚。 莫问愁见长生怔怔地出神,也不打扰,又学着长生的捞起了两条小鱼,一一吸收了,便在一边坐下,运功消化这大量的神识。 莫问愁与长生不同,吸收了三条小银鱼的神识,便感觉紫府有些受不了,几近饱和,不敢再吸收。 长生独自发了一会儿呆,回头见莫问愁在一旁修行,长生也不离去,找了块青石坐在一边,静静地想自己的心事。不觉沉入其中,直到莫问愁叫他,他才醒了过来。 莫问愁朝长生鞠了一躬,道:“长生,若非你提点,我又怎能得此大机缘,今日一日,节省了我两百年的修行是有的。” 长生摆摆手,不以为意。 莫问愁又道:“此潭若是传扬出去,此地又是一场血腥屠杀,长生,还是莫要说出去的好。” 长生点点头,他怎能不知这个道理,修行人每进步一个境界,紫府都会有所扩充,如今的修行者,可没有《罗睺九境》这种专修神识得法门,比不得长生,吸收起本源神识来,慢得出奇,若得知碧庭山中还有这种好去处,只怕八大仙宗也会心动,动了将它霸为己有的心思。 两人回到了茅草屋处,长生对莫问愁道:“莫道长,既然我已经修行到了还虚境圆满,我想闭关一段时日,趁机将金丹聚了。只是,这段时日,若是有人来找我,还请道长立刻来通知一下在下。” 聚金丹对长生不成多大问题,毕竟长生底蕴深厚,他担心的是,万一袁依依前来,与他错过了便可惜了。 莫问愁点头答应下来。 长生纵身跃入原本的碧庭山密阵的洞中,一直飞到了最顶端,四象困魔阵被不知哪一个宗派拆走了,当初这阵法已经被黑衣人破掉了青龙铜柱,本就不全了,再要收拾其他三根柱子,并不是很难得事情,这大阵被人拆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长生并不介意,在洞的正中央坐下,开始闭关凝聚金丹。 关宁,原玄武宗弟子,魔教灭玄武宗时,随众投降魔教,苦修到了合体境初期,任西玄武宗玄武大殿执事,颇受玄武宗大长老李问心的信任与看重。 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名平凡的玄武宗弟子,做了一件让举世皆惊的事情:伪造书信,将西玄武宗大长老李问心诱骗至坠星崖,以涂有千机散的匕首袭击了李问心,李问心因中了千机散之毒毒发身亡。 关宁也未逃脱,被随之赶来的西玄武宗的弟子堵住去路,高呼:“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惜哉,我玄武宗竟落入贼手。”说罢,跃入坠星崖下。 当场的许多原玄武宗老弟子,羞愧难当。 这可不得了,李问心是西玄武宗的大长老,西玄武宗实际的掌权人,更重要的是,李问心还是魔教的左护法,掌管青龙殿,手下的大乘境高手便不下七百余位,比之八大仙宗的任何一宗都要强大几分,这样一个人被人暗杀,怎会不掀起一场悍然大波? 江湖中人忧心忡忡,这世界才安静了不到四十年,难道又要烽火再起? 究竟是谁主使杀了李问心,众人议论纷纷,有的人说是八大仙宗主使暗杀的;有人说是韩玉儿主使刺杀的;有的人说是许元宗下的黑手;有的人说是魔教教主呼延烁早就对李问心不满,一怒之下,主使杀了李问心;更有的人说是没有人主使,只是关宁忠于原玄武宗,心怀旧宗,自发刺杀了李问心;当然,也有一种说法,说是石中轩与长生暗中主使杀了李问心。一时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第八十四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5) 玄武大殿中,气氛十分压抑,殿中只有两人,魔教教主呼延烁坐在正中的椅子上,面沉似水,逼视着殿下低头站立着的许元宗。 “许元宗,你好大的胆子,倒是本尊小看了你!”呼延烁冷冷地道。 许元宗微微抬了抬头,偷看了呼延烁一眼,拱手道:“教主教训得是,属下的胆子的确不小,不过,属下不明白,教主为何这般说?没有保护好大长老,的确是属下的失职……” 呼延烁冷哼了一声,打断了许元宗的话,喝道:“你当本尊是傻子不成?” 许元宗抬起头来,望向呼延烁,道:“教主英明神武,文成武德……” “够了!”呼延烁怒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给本尊打马虎眼,你当本尊不会杀你?”言语之中,透出一股冰冷的杀气。 许元宗跪倒在地,头上冷汗直冒,俯首拜道:“教主要杀属下,属下只有引颈待戮,不过,属下实在不甘,还请教主明示要杀属下的原因,属下便是死,总要做个明白鬼。” “呵呵呵呵,”呼延烁冷笑了数声,道,“许元宗,到如今,你还敢抵赖?你当本尊是何许人,你这等小伎俩,骗得了别人,骗得了本尊?” “请教主明示!”许元宗一咬牙,抬起头来,望向呼延烁。 “好!”呼延烁一脚踢碎一边的桌案,喝道:“这天下要杀李问心的人不少,但有手段,有心计,还有本事杀得了李问心的,试问天下除了你还会有谁? 不要与本尊说什么关宁,关宁不过是你利用的一个棋子,一份千机散,价值不下十万度厄金丹,三个月不用,立时作废,你告诉,一个小小的合体境的修士,哪有那么大本事,得来这如许多的度厄金丹?又找来何人为他配置这千机散?又为何如此之巧,正好把握住机会刺杀了李问心?” 许元宗一呆,争道:“教主就凭这点便断定属下是杀大长老的主谋,属下不服!属下与大长老平日虽有争执,也曾起过杀他之心,但属下又岂是那不顾大局之人,属下虽对大长老不满,但对教主却是忠心耿耿,细算起来,与大长老的那些争执,不过是些屑微小事,颜面之争罢了,属下又怎会做下这等愚蠢之事?” “你是说本尊错怪你了?”呼延烁怒不可遏,伸出手来,手掌上缠绕着一团如墨的黑气,教人毛骨悚然。 许元宗怡然不惧,紧盯着呼延烁,道:“属下不敢,属下自从叛出原玄武宗,便已经与八大仙宗撕开了脸面,只有在教主的庇护下,才能苟延残喘到今日,又岂敢说教主错怪了属下? 天下有本事,有心计,有财力刺杀大长老的人多了,八大仙宗,石中轩,韩玉儿,长生,顾天来,破军……简直是不计其数,属下这条命是教主的,教主要杀属下,属下并无多话,但教主若是以此莫须有之罪要斩元宗,元宗不服,不甘,死不瞑目。 属下斗胆,还请教主哪出让属下心服口服的证据,以安玄武宗二十三万弟子的人心,以安西北同盟诸多盟友的人心,以安天下心向圣教群雄的人心。” “嘎嘎嘎。”呼延烁怪笑了两声,“好一个许元宗,居然拿玄武宗,拿西北同盟,拿天下群雄来要挟本尊,你道你是什么人?你不过是本尊座下的一条狗,本尊要你吠叫,你才能吠叫,本尊要你咬人,你才可以咬人。没有你,自有人统御玄武宗,统御西北同盟。 向本尊要证据,本尊断定的事,几时讲过什么证据?斩杀了你,本尊倒要看看,哪个英雄敢说半个不字?” 许元宗脸色苍白,重重地磕了个头,道:“属下又岂敢要挟教主,属下所做的这些微末事情,又有哪一件不是在教主的授意下所为?教主的教旨,属下又几时违背过? 属下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教主要属下生,属下不敢不生;教主要属下死,属下不敢不死。” 说到此处,许元宗长叹一声,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猎狗烹。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说罢此话,许元宗伏倒在地,双目一闭,脑袋杵在大殿的地面之上,真个是引颈待戮。 呼延烁身上的杀机吞吐不定,一张老脸上,阴晴不定,思索了半晌,呼延烁长叹了一声,轻道:“问心,这次是老夫对不住你!”一挥衣袖,收了掌中的那团黑气。 杀许元宗为李问心报仇?那是笑话,莽夫才做的事情,呼延灼又岂会做出这等蠢事?李问心已经死了,是不是许元宗所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许元宗看清楚他自己的位置、处境,不要生起不该有念头。 许元宗也是难得的人才,一时意气用事,自毁长城,岂是呼延烁所为? 如今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该敲打的地方已经敲打了,许元宗也很知事,该表的态也表了,又给了呼延烁一个下坡的台阶,该收场了。 望着匍匐在地的许元宗,呼延烁冷哼了一声,道:“念在你对本教略有末功,这笔账本尊姑且记下,日后,何去何从,好自斟酌,你项上人头,本尊要取,不是什么难事。莫要仗着你那一点点小聪明,便以为可以欺瞒得了本尊,本尊的眼里,能容得下天地四海,却容不下一粒沙子。” 许元宗诺诺称是,不敢说半个不字。 呼延烁语气微微放缓,道:“许元宗,论才华,论手段,论心计,本尊十分欣赏你,只要你好生为本尊做事,断不会让你没个下场;若是你还这般三心二意,心怀私心,那结局,你自己去想清楚。 左护法的事,你自己处理干净,本尊不会因为此事佑护你。” 说罢此话,呼延烁也不理许元宗的反应,一抖袖子,一脚踢开玄武大殿的大门,扬长而去。 见呼延烁业已离开,许元宗瘫坐在殿上,擦去满头的大汗,长长吐了口气,暗叫一声:“好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许元宗一挥衣袖,玄武大殿的门又关上了,从殿后走入一名妙衣女子,咯咯地笑道:“元宗,我说得没错吧,这一招借刀杀人,瞒得过别人,是瞒不过魔教教主的。” 许元宗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冠,又是一位翩翩公子,笑吟吟地道:“初华,你我双剑合璧,天下又有谁是你我的对手?总有一日,我会让玄武宗成为天下的共主,到那时,又有谁会说你我的不是?”说话间,伸手轻揽住叶初华的柳腰。 叶初华白了许元宗一眼,啐道:“只你聪明么?我可是吃够了聪明人的亏。莫要小看了呼延烁,他的手段,可不简单。” 许元宗摇头道:“我哪敢小看他,不过,有你在,呼延教主的一举一动,还不是落入了你我的算计之中?” 两人四目相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第八十五章 千年一梦多余恨(1) “风吹北地草枯黄, 马蹄声疾尘飞扬; 千年一梦多余恨, 君去君来休徜徉。” 直到三年后,长生出关时,才听到了李问心身死的消息,是石中轩带来的,石中轩并没有让莫问愁打搅长生的闭关,只留下这首诗,转身便走了。 李问心的死,让长生心中一阵感伤,细思石中轩这首诗,似是在写李问心,又似在劝说长生,抑或两者都有之。 是谁杀了李问心?当然不是他长生,更不会是石中轩,也不可能是韩玉儿,长生了解韩玉儿,那是一个眼过于顶,高傲无比的人,要她做出暗杀之举,比登天还难。 苏无怨,净尘,断水,孙过往,无争道人,落叶真人,随意道人,顾天来……一个个人影在长生眼前掠过,又一个个被长生否定掉,到了最后,长生眼前只留有一个人,那便是许元宗。 如果说那关宁背后另有黑手的话,长生有八成把握,这只黑手便是许元宗。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长生总觉得,这手法,似曾相识,十分熟悉。 突然之间,长生想起了当初在坠星崖上偷听到的那段许元宗与叶初华的对话,脸色大变,难道那时,许元宗便着手准备了? 在碧庭山呆了足足有七年之久,想不明白事,依旧想不明白,算起来,李问心对长生也算是有恩,而且,李问心在长生心中的分量不轻,没有道理让这位李大哥不明不白的走了。长生自己心中,也多有不安,更何况,与袁依依离别七年之久,他也很想再去见见她,哪怕一语不说,也是好的。 听到长生打算暂时离开碧庭山,莫问愁皱了皱眉头,道:“长生,你心头的识障看破了么?” 长生摇摇头。 莫问愁叹了口气,道:“快去快回吧,记住,什么事都要依着你自己的本心来,莫要让一时的冲动糊住了双眼。我会一直在这里隐居,若有人找你,我知道该如何做。” 长生笑了笑,点了点,心中却不以为意。 不知周卿苒知不知道李问心身死的消息,长生认为有必要告诉一下周卿苒,告别了莫问愁,长生直接朝周卿苒所隐居的黑瞎子谷飞去。 黑瞎子谷早已经生人去楼空,周卿苒所居住的那个山洞中,积满了灰尘,几只黑熊溜了进来,俨然将这里当成了它们的老窝,见到了长生,便挥舞着粗壮的熊掌,咆哮着想要把这个不速之客赶出洞去。 看来周卿苒离开已经有一段时日了,长生懒得与那些蠢物纠缠,飞身朝武阳城而去。 千机散,又称千机涣魂散,天下奇毒之一,中此毒者,元神立时涣散,见血封喉,无药可解,乃是天下的禁药,但凡江湖中有发现制此毒者,藏此毒者,就会被各大门派追杀,无论是八大仙宗,抑或是魔教都对千机散发出过格杀令。因为此毒无色无味,毒性无人能挡,即便是渡劫的绝顶高手,也抗不住,若任由此毒流传,势必人人自危。 此毒一般都是用来对付渡劫后的高手,很少会用来对付未渡劫的大乘境高手,至于分神境高手,除非是施毒者傻了,一般不会动用此毒药。有这般财力,直接去找暗箭联社刺杀便是,两三百枚度厄金丹般能轻易解决,何须千机散?要知道,要制得一份千机散,差不多要耗费二十万枚度厄金丹,如此得代价,若非机缘巧合,又有几人承受得起? 但实际上,千机散从古至今,就没有断绝过,死于千机散下的高手,不计其数,有了千机散,一名普通的修行者,也能轻易毒杀一位绝顶高手,这种诱惑,又有几人能抵挡得住? 但千机散使用起来,也有诸多限制,此毒服用无效,只有见血,才会封喉,渡劫高手是那么被伤得着的么,若是稍加戒备,莫说是合体境,即便是分神境偷袭,恐怕也难伤他分毫。说到底,李问心之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大意了,或者说,他对关宁太过信任。 而且,这千机散制成之后,即使保管妥当,三个月若不使用,药效会散尽,谁又能保证,在区区三个月内,就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所以,关宁如何会有千机散,这是疑点之一。 另外一个疑点是,究竟是什么才将会让李问心孤身一人,来到坠星崖,要知道,在西玄武宗,弟子众多,布置的法阵也不少,伺应、保护李问心的高手更是多,其中防止别人用毒,更是重中之重,即便关宁有其心,恐怕也难以在玄武峰上动手。 长生来到了双峰镇,找了处客栈住下,仔细地盘算李问心之死的疑点。这其中许多内幕,恐怕不是外人能所知道的。 长生他也曾想过西去魔教,直接找老魔头询问,但看到老魔头对许元宗居然半点也不动,心中便冷了半截,以老魔头的见识,断不会猜不出李问心之死必与许元宗有割不断的干系,老魔头不动许元宗,那便是不想动许元宗。断水说得没错,任谁坐上了那个位置,便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否则,他便不是一个合格的掌门。 思来想去,长生认为,有一个人多半知道一些内情,那便是西玄武宗的长老赵延庆。 在玄武峰上,赵延庆算是李问心的心腹,李问心曾对长生提过,若长生有事,又找不到他,可以去找赵延庆。 长生决定,次日拜山,求见赵延庆。 次日清晨,长生来到玄武峰的山门前,长生如今的形貌,当然是易容过,气息内敛,一般人是认不出他来,将早已写好一张拜帖交于镇守山门的西玄武宗的弟子,言明拜见赵延庆赵长老。拜帖上的字不多,上面写到:“赵公音容,依如旧否?何云字” 何云是长生与李问心当年约好的化名,赵延庆看到这个名字,理应知道是长生来找他。哪弟子持书匆匆而去,长生便在山门前的凉亭中等着赵延庆,直到日落西山之时,方见一道人影匆匆赶来,正是赵延庆。 第八十五章 千年一梦多余恨(2) 见了赵延庆,长生急忙上前施礼,两人客套了一番,赵延庆暗自朝长生使了个眼色,传语道:“此处不是说话的所在,有数人暗中监视我,只怕此时连你也监视上了,今夜子时,西凝玉峰一指涧,我设法摆脱那些眼线,与你见面,你也莫要被人盯上。” 长生笑着点了点头,两人也不上玄武峰,只在这凉亭中品酒,叙些家常,直说到月上枝头之时,长生才告辞离去。赵延庆也不挽留,独自回山去了。 长生御剑,慢吞吞地飞往双峰镇,暗中却放出神识探查,果然发现有一人收敛着气息悄悄地坠在身后,看他收敛气息的程度,修为不低,只怕不下分神境。 长生心中暗道:“许元宗够下本钱的,居然派了一名长老来监视我。”拜见赵延庆,长生本就没想过能瞒过许元宗。 西凝玉峰一指涧,离玄武峰不过百里,是玄武峰附近的一处名胜,距离双峰镇也不过三百余里,长生曾在玄武峰上生活多年,自然清楚。 回到了客栈,长生便将自己关在院子中,吩咐小二不得打搅,又察觉到一有道神识朝他扫了过来,长生并不太在意,只是暗暗记住了人的位置,在小院中打坐练功。 子时刚过,那道神识仍旧偶尔扫一下长生这小院子,猛然,长生放出神识,悄悄地攻向山脚下树林中端坐的一人。 那人微微一呆,随即恢复正常,只是眼神略有些恍惚,神识也不在外放。 “成了!”长生微微一笑,他使的是一招幻术,是《罗睺九境》中的法门,中招者立即陷入幻境而不自知,那人不过是分神境,哪里抵挡住长生的偷袭,只会以为他仍在监视长生,而长生会一直在这院中盘膝打坐,并无异样。 以长生如今的本事,即便离开后,一名分神境的高手若没有察觉陷入了幻境,刻意破开,这幻境也能维持三五个时辰。 处理好那分神境高手,长生认准一指涧方向,破空而去,掠空而去。 一指涧处,赵延庆正等着长生,见长生过来,赵延庆急道:“你怎么来了玄武峰?许元宗正要栽赃给你!” “栽赃给我?”长生奇道,“他怎么栽赃给我?” 赵延庆叹了口气,道:“你可知大长老为何去坠星崖?” 长生答道:“这正是小子想问前辈的。” “大长老死后,许元宗在大长老的戒指中找到了一封信,”赵延庆道,“约大长老当夜丑时在坠星崖见面,有要事相商,书信上的字迹,正是你的字迹,而且,书信上还残留有你的气息。” “我的气息?”长生惊道,“我并没有给李大哥写过什么信,更没有约见过李大哥。” 赵延庆点头道:“这一点我事后也猜出来了,若真是你,你完全没有必要在书信上留下气息,博取大长老的信任,只要用你的化名,大长老便会想到是你。只是,我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将别人的气息留在书信上。 而且不止如此,在坠星崖,众人赶去时,现场还残留有你与石中轩的气息,那时大长老已经中毒身亡,而关宁,见势不妙,丝毫没有犹豫,便直接跳崖自尽了,这唯一可能知道内情的人也死了,现场只留下一柄从后腰扎入大长老体内的匕首,匕首上抹有千机散。 所以,玄武宗明面上是说关宁刺杀了大长老,暗地里却是认为你与石中轩才是真正的凶手。众所周知,只有你才能从坠星崖安全逃脱,而且,现场所留得气息,也直指向你与石中轩。所以,玄武宗的弟子在暗地里,都在打探你与石中轩的下落,意图捕杀你二人。” 长生苦笑一声,他没料到,这件事中间还有这般隐情,连他自己也牵扯其中,亏他留了一个心眼,先来见赵延庆,而不是直接上玄武峰见许元宗,若是那般,无异于自投罗网。 赵延庆将他所知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魔教教主怎么说?”长生想了想,问道。 赵延庆摇了摇头,答道:“大长老的死讯传过去后,呼延烁立刻来了玄武峰,查看了那封书信,又查看了坠星崖上的遗迹,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许元宗叫入到玄武大殿,两人密商了一段时间,然后,呼延烁踹门而出,没有说什么,直接离开了玄武峰。 长生,你可能不知,一直以来,呼延烁对大长老其实是非常不满的,派大长老来玄武宗,其间也有架空大长老的意思,江湖上传言,是呼延烁对付的大长老,也绝非是空穴来风。” 长生一怔,摇头道:“不会是老魔头,老魔头真要对付李大哥,就会直接出手对付,不会使这小伎俩,老魔头与李大哥之间,自有一些说不清的恩怨瓜葛。那关宁又是怎么回事?” “关宁只是被人利用!”赵延庆叹道,“他本是玄武宗的弟子,幻真的徒孙,资质不算太好,所以,当出送出玄武峰的那批弟子中,并没有他,当时他也只是合体境的修为。 后来,呼延烁血洗玄武峰,大长老出言相劝,他与玄武宗残余弟子侥幸活了下来。此人也算是忍得,数百年来,不露声色,平日里话也不多,只是埋头修炼,交代他的事,他也完成得让人满意。 又因他原本是玄武宗的旧人,时日渐久,大长老对他也颇有些信任,视他为心腹之一,对他颇有照顾。 没料到啊,这般一个人,居然也算计了大长老。那把匕首上有他的气息,刺向大长老的那一匕首,多半便是他所为。那把匕首,也不是一般的匕首,乃是极品法宝鱼肠剑,如何落入到他手中,至今还是个谜团。 玄武宗长老中,很多人认为,无论是千机散,还是鱼肠剑,都是你与石中轩交给他的,石中轩要弄到这些东西,恐怕不是什么难事。” 长生望了望赵延庆,又摇摇头,道:“你不用怀疑石中轩,这事不是他所为,石中轩如今虽涉足江湖,但并不太管江湖中的恩怨,他与李大哥有些交情,还做不出这等事来。” 第八十五章 千年一梦多余恨(3) 赵延庆老脸微微一红,道:“韩大小姐我是了解的,以她性如烈火的性子,也不是她所为,其他七大仙宗,随对玄武峰敌视,也没暗算大长老的理由,不大可能出手。 长生,那可疑之人只怕只有许元宗了。” 长生点了点头,道:“小子怀疑的便是他,若非他,又怎会有如此多的证据指向我?赵长老,叶初华现在怎样?” 赵延庆一愕,他没料到长生突然会问道叶初华,答道:“叶初华?她曾在玄武峰住过一段时日,这四五十年,也来过玄武峰好些次,长生,你怀疑此事与叶初华也有干系?” 长生叹道:“现在说这话,为时过早,我总觉得,许元宗与叶初华之间,必有些纠缠不清,叶初华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赵延庆想了想,又道:“大长老被刺杀后,曾经有一名带着银面具的白衣女子曾夜闯过坠星崖,不知与此事有没有干系。 长生,坠星崖上如今布置了大阵,更有大乘境长老日夜暗中轮守,便是要抓你,你可千万别去坠星崖。” 长生心中一惊,带着银面具的白衣女子,那不生陆淑瑶又会是谁?不知她是为她父亲陆本初而来,还是为李问心而来?长生急忙问当时的情形。 赵延庆摇头道:“那时我正出外办事,没见着她,据说此女实力奇高,三名大乘境长老靠着布下的大阵,也未能拿住她,让她逃脱了。”又将他听闻的细节仔细向长生说了。 长生听罢,暗叹玄武峰如今真是外松内紧,处处布防止,他还曾经想过凭着他对玄武峰的熟悉,暗探玄武峰,看来是行不通的。 两人约莫讨论了大半个时辰,长生怕赵延庆离开得太久,反遭人怀疑,与他约定了联络的法子,转回到客栈之中。 监视长生的那名分神境高手还困在幻境之中而不自知,长生无声无息地解了幻境,依旧端坐在小院中,不过时,那道神识又扫了过来,显然,那名分神境高手还未意识到长生已经动了手脚。 次日,长生退了房,离开了双峰镇,那名分神境高手又跟了十数日,见没有什么异常,便自行退走了。 长生想了想,决定去找石中轩,石中轩似乎早就料到长生会来找他,毫无意外之色,听罢长生所叙述,石中轩长叹一声,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这许元宗竟然将我也牵扯到其中。” “前辈怎么做?”长生淡淡地问道。 “自然是玄武峰,找许元宗他讨要个公道。”石中轩笑道。 长生愕然,许元宗明显已经布好了圈套,石中轩怎会说出此等话,却听石中轩又叹道:“这许元宗太得意了,他忘了,这世上,所有的手段都是以实力为基础的,他连李问心的实力都没弄清楚,贸然杀了李问心,失算;为了敷衍众人,又将你我算计在其中,又是失算;他甚至还敢算计呼延烁,其实已经惹怒了呼延烁,失去了身后的靠山,太失算了。有此三点,许元宗算是完了。 唉,可惜了,许元宗总还算是个人才,但终究只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既不知人,也不自知,怎敢在其中拨弄?” 长生道:“许元宗他有玄武宗,西北联盟为后盾,不可以说没有实力。” 石中轩笑道:“玄武宗愿为他效死者,能有几人?至于西北联盟,更是笑话,没有呼延烁的背书,谁又会真听他的话?许元宗白做了这些年的掌门,连着些基本的道理也不懂,我猜呼延烁正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若是这次,他还能死里逃生,青龙殿多半会交到他的手里,若是不能,呼延烁也不会管他的死活。” “老魔头会这般做?”长生有些不信。 石中轩笑道:“这是魔教一贯的手段,用养蛊的法子挑选人才,若是这次,许元宗真能逃出生天,说明他的确有些手段,不止是小聪明。 走吧,我们去玄武峰,去看一场好戏。” “好戏?”长生不解道,“什么好戏?” 石中轩道:“李问心的仇,自然有人替他报,我料想,三年了,那人也该查探清楚了,我们只须出现,告诉他们,我们没做过这事便成了。” 长生不解其意,但石中轩向来所虑缜密,既然他敢这么说,必有其中的道理。 一个月后,石中轩,长生,九阴教主与开天,一同出发,前往玄武宗。 一众四人来到了玄武峰下,石中轩在脸上一抹,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对守山门的弟子道:“去,告诉你们的许宗主,就说他要找的石中轩,长生来了,还不快来迎接?” 守山门的弟子一愣,看向众人的眼光中微微露出一丝惧色,自有人发出信符。十余名弟子纷纷拔出宝剑,列成阵势,却又不敢进攻,与石中轩四人僵持在那里。 石中轩四人也不在意,只在 不多时,山上二十余道剑光掠了下来,正是许元宗带着二十余名大乘境的高手,下得山来,将长生等人团团围住。 石中轩冲着长生微微一笑,道:“看见没有,长生,许元宗执掌玄武峰数百年,指使得动的,也就这二十余名大乘境高手,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其中大多数还是因为他是掌门,才不得不跟他前来。” 许元宗听了此话,怒气上涌,喝道:“石中轩,长生,我玄武宗正要找你们问个明白,你居然便送上门来。” 石中轩笑道:“许宗主,莫要生气,既然要找我们,岂不是更好,带这些高手来做什么?想把我们唬走么?实不相瞒,石某今天若是不把事情弄明白,还想再玄武峰多盘桓数日,许宗主不会不欢迎吧?” 九阴教主摩擦着双掌,望向石中轩,叫道:“打么?我这手正痒痒,才二十余名大乘境,还不够我一人揍的。” 许元宗虎着脸道:“既然几位有此心思,请与我一齐上山。”许元宗心中很不是个滋味,李问心死后,魔教教主呼延烁没有发话,西玄武宗就一直没再立大长老,原本大长老的事务,都是陈进长老代理着处理,他手上的权利顿时大了不少。 第八十五章 千年一梦多余恨(4) 只可惜,虽然如此,原本李问心掌控的长老并不服他,以着赵延庆为首,对他是阳奉阴违,比如今日,玄武峰上原本有近五十名大乘高手,魔教也有十余位大乘境高手在玄武峰上,可是听到石中轩、长生来闯山门,魔教的高手自然他是调不动的,肯随他下山对付石中轩、长生的玄武宗大乘境高手,也仅仅只有二十三名,其中渡劫高手更只有两位。 靠着这二十三人,许元宗是没有把握对付得了石中轩、九阴教主的,不过,既然已经被架在火上烤,此时也由不得他愿意不愿意了。 原本他只想将石中轩等人唬走了事,谁料被石中轩一语点破了他的心思,许元宗心中念头一转,这二十三人在山下,也许对付不了石中轩等人,但到了山上,依靠布置的阵法与禁制,还怕这四人逃得脱么?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李问心的事情办成铁案,干掉石中轩、长生等人,顺势再除掉几名眼中钉,这玄武宗谁还敢不服他许元宗。 想到这里,许元宗便不急于捉拿这四人,反而力邀石中轩等人上山。 石中轩回头笑道:“我们上去吧!” 一行人,在玄武宗高手的包围下,上了玄武峰,来到了玄武大殿中。 玄武宗正在四处暗中捉拿石中轩、长生,这两人竟然自投罗网来到了玄武峰,这消息传得飞快,不多时,从四处赶来的玄武宗弟子不下数千名,至少也是元婴境,众人不敢进入到玄武大殿,只在殿外等候着消息。 玄武殿中也聚着玄武宗长老五百余人,其中大乘境的便有五十余名,更有魔教众人三十余人。 九阴教主看了看四周,有些心虚,道:“石头,成不成啊,人好像不少,打起来有些麻烦!” 石中轩哈哈大笑道:“你也有怕打架的时候?”又道:“只怕让你失望了,今日我们来是看戏的,打架还轮不到我们!” 见石中轩四人都已经进了玄武大殿,许元宗定下心来,暗道:“既然进了玄武大殿,你们就别想出去!”突然喝道:“玄武宗诸弟子听令,速将这四人拿下,以祭大长老的在天之灵。” 听了这话,殿中的诸多长老蠢蠢欲动,一道光芒闪过,石中轩、长生脚下现出一道阵法,将四人牢牢罩在其中。 长生暗暗叫苦,他们四人实力虽强,但要靠四人之力破阵而出,与这五百多人相斗,显然是不可能的。 “掌门且慢!”这时忽听一人高声喝道,长生定睛望去,正是赵延庆,只见赵延庆插手施礼礼道:“既然石中轩、长生敢来这玄武大殿,大长老是不是他们所杀,何不问清楚?” 许元宗怒道:“铁证之下,还需要费什么口舌?赵长老,你这般与他们说话,难不成你与他们也有勾连不成?来人呀,给我将赵长老拿下!” 殿中顿时又生起一道光华,将赵延庆也困在其中,以陈进为首的数名大乘境高手将赵延庆牢牢地看住。 赵延庆在众多长老中颇有威望与人缘,这下可惹恼了十数位长老,纷纷跳出来要许元宗说个究竟。 许元宗心中一突,暗叫一声不好,对赵延庆的处置有些仓促,忙一挥手道:“各位长老,我也并非要处置赵长老,只生暂时将他囚禁在一边,省得他干扰我玄武宗捉拿凶手。”又高声喝道:“众位长老听令,启动阵法,速速捉拿此四獠,如若抵抗,格杀勿论。”许元宗根本不打算给长生等四人说话的机会。 开天早就不耐烦了,取出盘古开天斧,横在胸前,高声喝道:“某看哪个不要命的敢来拿某家?” 长生怒道:“许元宗,你心虚到了这般地步,连一句话也不敢让我们说么?” 那魔教的众人中,有一人也挺身而出,道:“许掌门,李左护法可不止是你玄武宗的大长老,更是我魔教青龙殿的殿主,你不想问他话,可是我青龙殿还想要把事情弄清楚。”说话的是当年在魔教围攻三圣宫时脱颖而出的魔教新秀衢智引,如今他也是分神境中期的修为,在魔教新一代中,颇具影响力,这一拨魔教来人便是以他为首。 许元宗朝衢智引拱了拱手,道:“铁证如山,难道衢兄还不信许某的话?这石中轩、长生原本就是狡舌如簧,颠倒黑白之辈,他们又岂会认罪,无非是想挑拨圣教与我玄武宗的关系,挑动我玄武宗中一些不明事理的人惹出事端,造成内乱罢了。 对待此等人,就应当快刀斩乱麻,当机立断。衢兄想问他们话,待将他们四人拿下,一一问来也不迟。” 衢智引笑道:“话虽如此,不过,生死受制于人,他们所说的话又还有几分可信,我青龙殿要他们话,你究竟让问不让问?” 长生有些不解,这衢智引分明是在为他们说话,不由得望向石中轩。 石中轩自然明白长生的疑问,传语道:“这衢智引原本是李问心捡拔的人才,本就是李问心的亲信,我以前去探望李问心之时,曾指点过他些许修行心得。” 长生明白过来,难怪石中轩如此淡定,原来,他与魔教中人也有些交情,心中不由得有些叹服。 许元宗终究对魔教中人心存畏惧,见衢智引态度如此强硬,长叹了一声,道:“衢兄,你既然要问,那便问吧,不过,此两人实在是太过奸猾,我在他们手上也吃过不少的亏,莫要被这两人的花言巧语蒙骗了便是。”声音隆隆,殿内殿外的众人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撤了阵法!”衢智引道。 许元宗稍一犹豫,挥袖道:“按衢兄说的做。” “掌门……”陈进长老急叫道。 “按衢兄说的做。”许元宗斩钉截铁地道,“众位一定要听,便听听这两人究竟要如何诡辩,免得让人说我玄武宗冤枉了好人。” 光芒闪过,困住长生等人的阵法消散不见。 第八十五章 千年一梦多余恨(5) “石前辈,请问李殿主是否是你们所杀,是否是你们主使所杀?”衢智引朝石中轩拱了拱手,问道。 石中轩摇摇头,道:“并非我们所为,我也是在李护法死后才知道此事,至于长生,更是在数月前出关之后才知此事。无论是我还是长生与李护法素无冤仇,还多有交情,我们怎会去暗杀他?此其一。 其二,我石中轩若要杀李问心,还需要使出诸多手段么,李殿主实力非凡,但石某自信,要取李殿主的性命并不是难事,何须这般蝇营狗苟? 其三,我也听说了,事因据说是带有长生气息的一封书信而起,李殿主遇害的现场,据说也留有我与长生的气息,这更是笑话,既然阴谋用毒,我与长生又怎会留下气息?难道各位以为,以我与长生的本事,连完全遮掩气息的本事也没有吗?” 说到此处,石中轩的气息突然一敛,众人顿时半点也察觉不到他的气息所在。 长生自然明白石中轩的意思,气息内敛,更是滴水不露。 众人顿时心生疑惑,细想种种,其中似乎确有破绽。 许元宗冷笑数声,道:“好一张利嘴,你说不是便不是了?你当大家都是傻子不成? 若非你等与大长老交情颇深,大长老又岂会相信你等?又岂会对你等不加防备?你们为何要加害大长老,这正是要问你们的,正是要你等老实交代的,你们却来反问我玄武宗,岂不是可笑之至? 不错,石中轩,你本事高强,实力强大,即使是大长老,也未必是你的对手,缘何你要使出这等阴损的手段?堂堂正正的比试,大长老若被你杀了,那倒也就罢了,毕竟是技不如人,怪不得别人,可是,你偏偏要使出这下作的手段,究竟是担心一击不能竞全功,还是有其他的阴谋,石中轩,你也算是一代英豪,到了如今,难道还不肯说出来么? 还有,你狡辩说你们可以完全隐匿气息,这点我相信,修为到了你们这个地步,又怎可能隐匿不了气息?易容容易,但气息是改变不了的,模仿不了的,做不了伪的,你说你们不知此事,那坠星崖上留下的气息又是怎么回事?” “不错,分明是你们欲盖弥彰,混淆视听。”陈进长老高声叫道,“那气息便是铁证,世上有谁听说过谁伪造得了气息的?多半是你们为了取得大长老的信任,故意放出了气息,却没料到也留下了你们暗害大长老的铁证。 更有你,石中轩,心怀叵测,意图不诡,多次挑起江湖纷争,从中渔利,你这次又图的是什么,还不老实招来?真当我玄武宗是好欺负的,圣教青龙殿是那么好蒙骗的么?” 玄武宗弟子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赞同的竟占绝大多数。 石中轩不急不躁,呵呵笑道:“许宗主这张嘴巴,才真教厉害,若是单凭这张嘴巴,定能叫世间日夜不分,黑白不明。只是,可惜了,可惜了,你终究还是太过急功近利,看不清天下大势,虽有才华,却终究不是大才,呼延教主,你说是也不是?”说着,石中轩望向魔教那一群人。 众人大惊,魔教教主也在这里么?一齐望向那一伙魔教教众。 “哼,”魔教教众中有一人冷哼了一声,众教众自觉让出一条道来,现出一人来,那人在脸上一抹,露出本来面目,不是魔教教主呼延烁又是谁? 呼延烁阴沉着脸,道:“石中轩,你果然是有见识,有胆量,很可惜,你却不能为本尊所用!” 石中轩笑道:“呼延教主,你这是想要杀了我?莫要忘了,这时局可是关紧得很,还缺我石中轩不得。” 呼延烁闭目略思了片刻,道:“所以你才敢来这玄武峰,敢入这玄武大殿?你放心,本尊并不糊涂,自不会杀你,本尊相信,天下无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说罢此话,呼延烁瞟了一眼许元宗,微微叹了口气,又问道:“石中轩,你又如何认得出本尊来的?” 许元宗脸色苍白,呼延烁的一举一动,都收入了他眼中,那一声轻微的叹息已经表明,呼延烁已经完全抛弃了他,石中轩他已经是不能再对付了的,呼延烁刚才说得清清楚楚,不准备杀石中轩,既然呼延烁不打算动石中轩,又怎会让他许元宗杀石中轩? 如今许元宗要考虑的,恐怕是如何才能从这玄武大殿中逃出性命。 正在许元宗脸色变幻不定,心中万般琢磨之时,只听石中轩道:“那人要来,呼延教主不可能没有收到消息,一千多年不见,呼延教主没有不见上一面的道理。” 呼延教主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你也知道,这也是你过来的目的么?” 石中轩摇头道:“本来不关我事,偏偏要将我搅进来,呼延教主,你这个手下,实在不成,手段幼稚也就算了,这般惹事招非,不是件好事啊!我过来可不是结交个人情,混个脸熟,纯粹是来看个热闹,毕竟我与李问心有些交情,不来不好。 更何况,不管怎么说,许宗主也算得上是个人才,只可惜,心邪了,剑自然也就斜了。如此人物落幕,总该有人来送他一程,呼延教主,我说得可对?” 说罢,石中轩望向许元宗,与此同时,呼延烁也望向许元宗,眼光冷漠无情,宛若看一件死物。 许元宗听了此话,心知不妙,腿一软,跪倒在地,道:“属下错了,教主救我!” 长生暗自摇头,暗道这许元宗也太不讲究了,怎可在众人面前做出这般有失体面的事,却听石中轩赞道:“能屈能伸,果然不愧有枭雄之资,只可惜空有枭雄之资,却没有枭雄的气量,到头来终究是一名庸才。” 呼延烁叹了口气道:“许元宗,你起来,本尊说过,这件事,本尊是不会帮你,要杀你的人不是本尊,你若有本事逃得脱此劫,本尊说的话算数,绝不会让你没有下场。” “是谁?究竟是谁?”许元宗心乱了,到如今,他连他的敌手是谁也不清楚,不是石中轩,看样子也不会是长生,难道是韩玉儿,还是说是叶初华背后插刀? 正在惊疑之间,忽见一名弟子惊惶地闯进殿来,大声道:“掌门,不好,有三名女子闯上山来,已经杀了我宗不少的弟子。其中……其中便有叶姑娘。” 许元宗的心“咯噔”一下沉到水底。 “下令让开道路吧,你玄武峰的那些弟子,没有一个是她们的对手,莫要徒造杀孽。”石中轩似有不忍,劝道。 许元宗心如死灰,站了起来,无力地挥挥手,道:“放开道路,让她们进来吧!” 第八十六章 此生谁料关河梦(1) “当年万里觅封侯, 匹马戍梁州; 关河梦断何处, 尘暗旧貂裘。 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 此生谁料, 心在天山, 身老沧洲。” 不知为何,许元宗耳边突然响起了咿咿呀呀的歌声,一首他曾听过古曲不停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驱也驱赶不尽。 三名女子缓缓走入了殿中。 “周卿苒?你还活着?”殿中有数人惊叫道。 “周卿苒?好耳熟的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见过,看到过。”许元宗想道,想起来了,据安插在李问心身边的探子回报,这李问心独自一人之时,不是经常书写这个名字么?写完以后,又一把火烧掉,原来就是她呀! 许元宗突然感到特别好笑,他算尽了天下人,却偏偏算漏了一个人,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一个让李问心魂牵梦挂的人。如今,那人来找他报仇来了,可不是,这个仇不由她来报,又有谁有资格来报? “幻虚死了,有韩玉儿要给他报仇,李问心死了,有周卿苒为他报仇,如今我要死了,谁又会为我报仇?”许元宗直勾勾地望着低头跟在周卿苒身后的叶初华。 似乎是感觉到许元宗在望他,叶初华抬起头来,眼中似乎有一丝歉意。 “我也是没有办法呀!元宗,莫怪我!”许元宗似乎听见了叶初华的声音,“没办法呀!我即便不为我着想,也不能不为我肚中的孩儿着想,那块石头事情,我说了,你用那块石头将他们的气息存了下来的事情,我也说了,我没法不说呀,我不想我肚中的孩儿未出世便死去。” 许元宗明白了过来,他与叶初华曾有一夕之好,没料到居然有了孩子,心中多了一丝清明,叹了口气道:“说了便说了吧,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亡,其言也善。我许元宗一生没有多少朋友,你叶初华也算得上是我的知己,为知己而死,总好过为其他而死。” 许元宗整理了一下上下的衣冠,抬起头来,微笑道:“周卿苒是吧,不必多说了,李问心是我杀的!”又从怀里掏出两块青黄的普通石头,对长生道:“这块石头叫藏息石,这藏息石奇妙之处,便是能收集他人的气息,也能将收藏的气息放出来,当初我便是趁你与石中轩前辈来我玄武宗索要那只小狐狸之时,收集了你们的气息。” 许元宗笑了笑,道:“这法子巧妙吧,教你们有口难辩。至于关宁,关宁的确是玄武宗的好弟子,称之为烈士毫不为过,只不过,他没有我聪明。卧薪尝胆,苦肉计?可不是人人都能施展得了的,他以为他隐藏得很好,可惜,我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他想杀我,也想杀李问心,为玄武宗复仇。 你瞧,那些忠心耿耿的人往往最容易利用,只需要一张面具就成了。” 许元宗从怀里取出一张人皮面具,叹道:“这张人皮原本是属于一个叫幻明的师祖的,他是韩玉儿那里的长老,一直在外历练,说是想要找机缘突破到大乘境,哈哈哈哈,玉儿那傻丫头可能还不知,那个幻明师祖其实已经在两百年前就已经死了,我亲手杀的他,还剥下了他的面皮,就靠着这张面皮,偶尔我会去一趟钦安峰露一露面,顺便见一见我那可怜的孩儿。” 许元宗眼神中有些戏谑,又有些哀伤。 “错儿的天资太差,玉儿教孩子的本事又太低,唉,可惜了,不过好歹是我许元宗的血脉,可惜了,可惜了,明明是个聪明种子,却被教成了一个木头疙瘩。若是换作我,我没本事将他调教成一代高手,但至少也能教出一个一世枭雄来。” 许元宗抬起头来,望向叶初华,笑道:“你没玉儿那婆娘那般蠢,你的孩子一定会很了不起,不是么?” 叶初华低下头,默不作声。 许元宗又道:“在钦安峰我很低调,认得幻明的人不多,但很多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毕竟,钦安峰上幻字辈的就那么些个,用这个身份来骗骗关宁这个傻小子正好,不会引起他的怀疑。我告诉他,李问心是联系魔教与玄武宗的关键人物,除掉了李问心,玄武宗与魔教之间就会出现问题,钦安峰才有机可乘。” 说到此处,许元宗呵呵笑了起来,似乎有几分得意,道:“长生,你瞧,这世上的绝大部分人其实都是很蠢的,只要稍稍施展些手段,他便会信以为真,这个关宁,可能到死都不曾怀疑,两百年来一直与他秘密联系的不是钦安峰的幻明,而是他恨之入骨的掌门。我猜他跃下悬崖,如果看到了躲藏在悬崖下的我时,心中一定很惊讶。” 许元宗哈哈笑了一阵,面色有些潮红,又道:“长生,若不是算漏了一个周卿苒,你又输给我了,就像当初在坠星崖,在玄元洞,在这玄武大殿。你的确很聪明,但始终都比我要差那么一些,不是么?” 长生无语,几次与许元宗正面交锋,他的确都处于下风。 “可惜呀可惜,”许元宗叹了口气,道,“这位周卿苒前辈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李问心一直会对他念念不忘,长生,你似乎知道,你能告诉我吗,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长生望了望周卿苒,见周卿苒点了点头,也叹了口气,道:“她原名应该叫呼延卿苒,是呼延教主唯一幸存的孙女,也是上一任玄武宗掌门玄感道人最得意的弟子,李问心的师妹,也是你的师祖,是可以与昆仑李承欢相提并论的天才,为了救老魔头,改名换性潜入到玄武宗,也因此被囚禁了数百年,与李大哥一样,当初都是玄武宗的禁忌。” 此言一出,大殿内外一片哗然,这些玄武宗弟子大多数都不知李问心原本也是玄武宗的弟子,知道周卿苒此人的,更是屈指可数,至于其中隐秘,更是无人知晓。 长生接着又道:“周前辈她……她与李大哥,还有当年的幻真大长老,有一段说不清谁对谁错的故事……” 周卿苒忽然打断长生的话道:“过去的事,不必再说了,让他知道我是谁便成了。” 第八十六章 此生谁料关河梦(2) “哦,我晓得了。”许元宗点了点头,朝周卿苒拱了拱手,笑道:“许某这些年做的事,到了今天,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只想说,我许元宗,不后悔,即便重来一次,我还是要这么做,说我罪大恶极也好,说我没有人性也罢,都没关系,我,便是许元宗,这世上只有一个的许元宗。 由师祖来执行宗法,元宗死得不算冤。” 周卿苒摇摇头,道:“我也是玄武宗的叛逆,没资格执行宗法,我要杀你,完全是因为李师兄,这是我欠他的,我必须做。” “欠他的!”许元宗心中似有感慨,微微点点头,有意无意扫过叶初华,又朝石中轩拱拱手,道:“前辈说得的确不错,我的手段的确是幼稚了些,连这些事情都没有弄清楚,便贸然出手,实在失策。若再给我几百年的时间,或许我会做得更好。” 石中轩摇摇头,道:“心邪了,剑自然也就斜了,再给你几百年,你也许会做得更好,但纸藏不住火,你聪明,天下总会有比你更聪明的人。说起来,你也算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只可惜,你始终难以领悟到大智慧与小聪明之间的区别。 你再想想,若是换做呼延教主,他会如你这般做么?” 许元宗略想了片刻,道:“我不是呼延教主,各人的手段有所不同罢了。”又朝呼延烁拱手道:“呼延教主,说出来你也许不信,我许元宗从来就没有怕过死,委屈在你麾下,也只是我权宜之计。” “本尊相信!”呼延烁斩钉截铁地答道,“这正是本尊看重你的地方之一,审时度势识时务,心怀野心,胸藏城府,能屈能伸,出手狠辣,不介意世人对你的看法,正如石中轩所说,你有枭雄之资,却无枭雄之量。 至于说权宜之计,哼哼,天下又有几人真愿意匍匐别人的脚下,本尊自有本事驾驭得好。 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又岂能入本尊的法眼?” “哈哈哈哈,”许元宗畅怀大笑道,“原来也没有骗过呼延教主,只可惜,我许元宗此生的抱负再没有施展的机会,未能与呼延教主一较上下,才是我一生的遗憾。” 许元宗又转过头来,望向长生,道:“长生,你知道么?我很看不懂你,也很看不明白你,一个小小的道童,论天资,论才智,都不如我,怎会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你是我一生的敌人,若有来生,我希望,还能遇到你,再与你斗上一辈子。” 长生叹了口气,并不说话。 许元宗闭上眼睛,喝道:“来吧,给我一个痛快,莫要让我死得太难看。”说罢,两滴滚烫的热泪从眼角滚落,恍惚间,许元宗似又听到那歌女咿咿呀呀的歌声: “当年万里觅封侯, 匹马戍梁州; 关河梦断何处, 尘暗旧貂裘。 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 此生谁料, 心在天山, 身老沧洲。” 许元宗死了,好大的头颅滚落到长生的脚下,是陆淑瑶动的手,手起刀落,干脆利落,鲜血喷起有三尺有余。 许元宗明明是闭目而死,滚到长生面前之时,却睁开了双目,紧紧地盯着长生,似乎仍在说:“等着我,下辈子再与你争斗,不死不休。” 长生心中莫名生起一股失落之情,争来争去无非就是杀来杀去,突然间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苍白无味,胸中也烦闷不已。 长生朝众人拱拱手,道:“事情完了,小子该走了!”说罢,不顾众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玄武大殿。 呼延烁抬了抬手,终究没说什么,长叹一声,又放了下来,眼见着长生踏空而去。 众人默然许久,陈进偷瞟了一眼许元宗的尸体,心中电光一闪,跪倒在地,朝呼延烁道:“许元宗这贼子背叛神教,害死了李大长老,做下这等伤天害理,猪狗不如的事,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只是这贼子行事隐秘,我等半点也不知道,不过也难逃罪责,还请教主处罚。” “请教主处罚!”陈进一跪倒,又有十数名长老明白过来,纷纷跪倒。众多弟子犹豫了一番,也纷纷跪倒,整个玄武殿中仍然站着的,除了魔教诸人,石中轩、周卿苒等人,就只有寥寥可数的数人。 呼延烁瞟了一眼仍旧站着的赵延庆,道:“赵长老,这是你玄武宗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赵延庆看了看四周跪伏的众人,叹了口气,也跪倒在地,道:“教主,延庆当年既然已经投靠了神教,那所有的一切,自然是听神教的指示,许元宗已死,玄武宗日后该如何,还请教主明示。” 随着赵延庆跪下,余者也纷纷跪下。 呼延烁微微一笑,扫视众人道:“他毕竟是你的掌门,好生安葬了吧!玄武宗没了掌门,也没了大长老,你们谁有这个心思,担起这个重任?” 众人皆埋头不语,大殿之中一时间静无声息。 过了许久,呼延烁又道:“都没这心思?不见得吧,陈进,你来说!”呼延烁遥指着陈进。 陈进缓缓地抬起了头,战战兢兢地道:“这……事发突然,属下……属下心都乱了,如一团麻一般……这……” 陈进的余光瞟了赵延庆一眼,心中暗道:“呼延烁这般问我,明显是不准备将玄武宗交到我手中,但如今玄武宗,有这个威望担当大任的,便只有我与赵延庆两人,难不成他心属赵延庆?不成,决计不成,我与赵延庆向来不谐,玄武宗若落到他手中,哪还有我的好?” 忽然,陈进瞥见周卿苒的身影,心中一动,大声道:“属下倒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呼延灼道。 陈进忙道:“刚才见到周卿苒长老,属下便想,论威望,周长老数千年前便威震天下,论辈份,周长老更是与李问心大长老同辈,论本事,周长老单剑闯玄武,玄武宗上下无人是她一合之敌,又力戮许元宗那贼子,拨乱反正,为玄武宗立下天大的功绩,这玄武宗自然该交到周长老身上才是!” 第八十六章 此生谁料关河梦(3) 众人听了,心中暗骂陈进无耻,周卿苒怎么是玄武宗的长老了?几便三千多年前她的确有这身份,但她早就被驱逐出玄武宗,成为了玄武宗的禁忌。这个陈进显然是听到周卿苒是呼延烁的孙女,一心想要讨好呼延烁,才会保举周卿苒。 呼延烁微微一笑,望向赵延庆,问道:“赵长老,你说呢?” 赵延庆抬起头,望了望周卿苒,又望了望陈进,又低头道:“延庆也这般认为。” 呼延烁转向周卿苒,温声道:“卿苒,回来帮我!” 周卿苒摇头道:“爷爷,孙女这一辈子,做错了太多的事情,不想再管江湖恩怨,只想找个荒僻的所在,安安生生地隐居。” “不成!”呼延烁轻喝道,“李问心死了,你又杀了许元宗,等若斩去了我一只臂膀;你又是我唯一的孙女,你不来帮我,谁来帮我?这玄武宗,就交于你,那西北联盟的事,你也要管起来。” 陆淑瑶心中也一片火热,急道:“师父,那的事情还未了结,单凭我,又有多大本事,又能调查得出什么?有了这玄武宗,还有那西北联盟,可就容易多了,对付起他来,也算有了底气。” 周卿苒依然摇头道:“我实在没有多大心思……” “本尊不管!”呼延烁喝道,“这玄武宗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至于你让谁做掌门,我懒得管,但玄武宗大长老,我魔教左护法,青龙殿殿主之位,必须要由你来坐。衢智引,陈进,赵延庆,听明白了吗?” 衢智引,陈进,赵延庆三人双手叉什,齐声答道:“属下谨遵教旨!” 离开玄武峰后,长生直奔峨眉山而去,他要去见袁依依,心中无比热切地想要见到袁依依,见不到袁依依,长生就觉得胸中如有一百只小猫在挠抓他一般。他在碧庭山等了七年,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来到了峨眉山山门下,长生直接冲着镇守山门的峨眉弟子而去。 “去,你们去告诉断水,就说我长生来了,来接依依,让她将依依速速送下山来。”长生大声对峨眉弟子道。 峨眉弟子一阵惊疑,长生与袁依依的事,峨眉宗谁人不知? 一名娇俏的峨眉女弟子,小心翼翼地向长生行了个礼,道:“前辈,在下听说袁师祖正在闭死关,不能被打扰……” 长生此时本就烦躁不已,哪里听得了此话,扬手一掌,遥遥将山门前一块巨石拍成了粉末,大声暴喝道:“叫你去你便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那名娇俏女弟子不敢再说,转身朝金顶飞去,余下的弟子见来者不善,各持宝剑,开启了山门前的法阵,小心戒备。 长生那声暴喝早已经惊动了许多峨眉弟子,数百道剑光涌向山门前,一人惊叫道:“长生,你这是在做何?” 长生抬眼望去,正是数次助他的罗玉环,刚落到山脚下,满脸的焦急。 “我想见依依!我要带走依依!”长生答道。 罗玉环顿足道:“长生,你傻了么?要见依依,也不是这般见法,更何况,依依此时正在闭死关,惊扰不得。” 长生冷哼了一声,道:“我不如此见依依,又当如何见她?闭死关,哼,恐怕又是那断水老儿幽禁了依依吧。我不管那么多,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顾忌?你峨眉要怎么想,怎么做,由着你。” 此话一出,本来许多同情长生的峨眉弟子也露出了怒色,一名合体境的峨眉宗女弟子一声娇喝:“长生,这里是峨眉山,还容不得你在这里撒野!”说罢一剑朝长生劈了过来。 “别动手!”罗玉环想要阻止,为时已晚,长生伸出两指,擒住那剑光,冷笑了一声,道:“我便撒野,你峨眉宗又能怎地?”眼中精光暴现,那名峨眉宗弟子“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宝剑脱手,栽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众人见了此景,大惊失色,又一名合体境的女弟子沉着脸喝道:“布阵,两仪分光阵。擒住此人。”数百名峨眉弟子配合娴熟,纷纷取出法宝,转眼间便布置成了两仪分光阵,将长生围在了中间,只留罗玉环扶着栽倒在地那名女弟子。 罗玉环见状,急声大叫道:“莫要动手,周师姐她没事。”那峨眉女弟子当然没事,长生虽然出手了,但没有动杀念,只是将她震昏过去了罢了,饶是如此,也是受伤不轻,除非有灵丹妙药,否则,三两个月是下不得床的。 那边也有人急叫道:“罗师妹,你快扶周师姐出阵来,阵法启动,你是知道威力的。” 罗玉环望向长生,传语道:“长生,你快逃吧,袁师妹的确是闭了死关,不破大乘境是不能出来的,我不骗你,这两仪分光阵威力强大无比,更不要说山上还有许多渡劫前辈,袁师妹的事,总还有解决的法子……” 长生冷笑一声,也不答话,袖子一挥,裹住罗玉环两人,将她们扔出了阵外。 众人见罗玉环两人竟然被长生扔了出来,大喜,本来还投鼠忌器,如今不怕了,那名合体境的弟子喝道:“瑶光初现天地开!” 听了此话,众多峨眉宗弟子,一齐催动法宝,只见一道紫光从天而降,挟天地之煌煌之威,直杀向长生。 “小心,长生。”罗玉环大叫道。 长生哪会惧它?扬手虚击一掌,只见空中陡现一只巨手,拍向那道琼光,只听“轰”的一声,琼光被那只巨手拍了个正着,被拍了个四分五裂,消散而去,一股反震之力扩散开来,众峨眉弟子哪里抵挡得住,纷纷口吐鲜血,委顿倒地的不在少数。 这可将罗玉环看了个目瞪口呆,她知道长生厉害,但没料到长生厉害到了如此地步,只一招,便将这数百名峨眉弟子布下的两仪分光阵强力破去。 倒不生这两仪分光阵中看不中用,只是这数百弟子的实力与长生相比,相差实在是太大,她们中最强的,也不过生合体境圆满,最弱得,才筑基境,即便布下这两仪分光阵,其威力也不过只相当于大乘境中期而已,长生哪放在眼里。 这还是长生手下留情,并没有起杀意,否则,刚才那一击,这数百峨眉宗弟子,恐怕大半都要横尸当场。 第八十六章 此生谁料关河梦(4) “好威风,好厉害!长生,你又来做什么?我早说过,峨眉宗不欢迎你!”空中突然一声冷喝传来,又有百余道剑光落下,为首的一名****面沉似水,不怒自威,正是峨眉宗的掌门。周围更是围着数十位大乘境高手,其中不乏渡劫高手。 见了断水,长生心中一团怒火升腾得更高,脸上的肌肉颤动了两下,遥指着她道:“断水,我管你什么理由,速速将依依送出来,还则罢了,否则,哼哼,那今天,新账旧账一齐算。” 断水直气得七窍生烟,“嘎嘎”冷笑了数声,道:“好哇,新账也好,旧账也罢,你要如何算,我倒想看看。” 罗玉环直急的满头大汗,跺足大叫道:“长生,难不成你真疯了,你这般接得回袁师妹么?只会让事情更加糟糕,你要师妹怎么自处?” 长生如着了魔一般,不管不顾,高声喝道:“我不管,以前就是顾忌太多,让这老妖婆占了空子,今天,大不了战死这里,也好让天下人看看,所谓的名门正派,是些什么样的东西,与魔教,又有什么区别。老妖婆,你究竟交还是不交出依依?” 长生红了眼睛,手一伸,长枪出云已握在手中,随手一搠,只听“轰”的一声,峨眉山的山门被长生捣了个粉碎。 众人惊呆了,这是打脸呀,彻彻底底的打脸,长生这是要与峨眉宗彻底的撕开脸面。 “不交,不交,便是不交,有本事,你将我峨眉宗的金顶峰也给毁了!”断水气得脸色青白,浑身发抖,“苍”的一声拔出了紫青宝剑,遥指着长生喝道:“峨眉弟子听着,给我杀了这个敢在我峨眉山前捣乱的臭小子。” 罗玉环心头大急,拉过身边一名峨眉弟子,急匆匆地喝道:“快去秘境中找郭香,快去!”那名峨眉弟子也知事急,架起飞剑直朝密境方向掠去。 众多长老听了断水的号令,各取出法宝,一齐朝长生杀来,罗玉环一步掠到长生面前,喝道:“长生,我真看错了你么?此时不走,你还待何时?” 断水嗔目道:“玉环,你做什么?你也想叛出峨眉么?” 长生一挥袖,将罗玉环远远摔开,大喝一声:“来得好,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长枪一抖,一头狰狞的炎龙奔出,咆哮着直扑向峨眉掌门断水。 断水“嘎嘎”怪笑着,紫青宝剑一挥,一紫一青两道光芒射出,一阴一阳,一刚一柔,瞬间便将那条炎龙斩为了灰灰,极品灵宝出手,又岂同寻常? 长生原本就没打算这炎龙能奏效,与此同时,一道枪影已经到了断水跟前,直刺向断水的紫府,这道枪影,纯粹为神识凝聚而成,紫青宝剑虽是灵宝,对神识攻击却无能为力,只能靠断水的神识硬抗。 只听“砰”的一声,断水身上的紫金兜凤玉佩碎成了粉末,紫金兜凤玉佩,是神识防护上品法宝,断水温养了近千年,专司守护神识,毕竟断水只是大乘境后期的道行,若论神识,比之渡劫后,还相差很远,岂有不防护之理。 只可惜她的对手是长生,若是其他的渡劫后的高手,即便如石中轩、九阴教主,若用神识攻击,有这上品法宝护身,也未必能将断水如何。 可是长生不同,法术攻击并不一定很厉害,近身肉搏也只能算做普通,偏偏这神识的凝练,如今更比石中轩等人高出一大筹,若是对付渡劫后的高手优势还不明显,但偏偏断水并未渡劫,只能凭这玉佩防守,长生这一击,更是怒中带恨,恨那断水无端要拆散他与袁依依,只恨那断水太过霸道,心中根本没有他人,这一击,倾尽了全力。 这玉佩哪里经得起长生这般攻击,只一下便碎成粉末,断水暗叫一声不好,施展出全身的神识抵挡,哪里又抵挡得住,如洪水冲破了堤坝,万丈波涛汹涌扑进了断水的紫府,眼见就要将断水的紫府彻底摧毁。 紫府一毁,断水也就算完了,丹田被毁还能挽救,紫府一毁,这世上没有特大的机缘是挽救不了的。 “住手,长生!”罗玉环看出了不妙,大声喝呼道。 就在那一刹那,长生心中一顿:“我真要杀她么?”一个念头从心头生起,长生的神识在断水紫府中停滞了那么一刹那。 与此同时,数十道法宝已经袭到长生身边,长生虽然放出山河社稷图,又哪能抵挡得住如许多,如许强大的攻击?只听“轰”的一声,山河社稷图碎成万千光点,长生立刻身受重伤,“哇”地也喷出一口精血,断水也委顿倒地。 那数十件法宝继续向长生杀来,眼看要一齐打在了长生的身上,眼见长生命将不保。 忽然,“轰”的一声,一团黑气爆开,将那数十件法宝震散开来,长生冷冰冰地高喝道:“尔等土著,安敢伤本尊法体?” 再看那长生,宛若变了一个人,身上黑气缭绕,眼神寒似玄冰,一股滔天戾气冲天而起,浑身上下杀气腾腾。 “砰砰砰”,十余名筑基弟子受不了长生身上的那股杀气,纷纷暴体而亡。 断水趁着长生紫府世界被破之时,拼死驱逐出长生失去控制的神识,躲过一劫,见此情景,心中大骇,大喝道:“大乘境以下弟子速退!打开护山大阵。”说罢,连吐了三口黑血,长生虽没有捣毁她的紫府,但毕竟将她的紫府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她受伤非轻,若不能痊愈,此生渡劫已然无望。 众多大乘境以下峨眉弟子见此情况,哪里还敢停留,纷纷逃回金顶峰,只听“嗡”的一声,金顶峰上的护山大阵撑开,将整个峨眉宗护在其间。 罗玉环不肯离去,哭喊道:“长生,你看你做了什么?你着了魔,失心疯了吗?你真要将峨眉宗杀个天翻地覆,血流成河么?你又如何去见依依师妹?醒醒,快醒醒呀……”却被几名师妹不由分说地架入了护山大阵之中。 长生冷冷地哼了一声,也不管那些逃入阵中的峨眉弟子,只是冷冰冰地扫视着留在阵外的四十余名大乘境高手。 断水强压着住伤势,喝道:“两仪分光阵。” 转眼间四十余名高手便布成了两仪分光阵,正将长生围在其中。 长生毫不在意,倒拖着长枪出云。 “杀了此獠!”断水挥舞着紫青宝剑,喝令道,“混沌乍开分清浊!” 第八十六章 此生谁料关河梦(5) 两仪分光阵中骤现出黑白两气,相互纠缠,所到之处,万物皆消,只剩一片混沌,直朝长生蹍杀而来。论威力,比之刚才那数百峨眉弟子所使出的“瑶光初现天地开”那一招要高出几百倍。 长生冷冷一笑,口道:“雕虫小技,焉敢献丑?”幽雀飞出,上面也是黑气缭绕,转眼化作千柄,刹那间,只见电光闪闪,天空阴雷阵阵,一只只幽雀化作一道道霹雳,自天而降,劈打在那黑白二气之上,一道落下,幽雀飞回,又化作一道,连绵不绝。 每一道霹雳,不异于一道天劫神雷,威力非同小可,直震得峨眉宗的那些大乘境高手脸色惨白,修为低的,更是嘴角露出了血丝。 断水大惊,她没料到长生竟然有如此得本事,四十余名大乘境高手凭借两仪分光阵,居然似乎还抵挡不住这漫天的霹雳。 再看长生,身体周围放出了紫府世界,只有一丈方圆,但这一丈方圆,竟让人感觉不下亿里之遥,黑白二气被抵挡在那紫府世界之外,丝毫不能近长生的身体半点。 断水越看越心惊,嘶吼道:“所有大乘境长老,速速来援。”可是哪里来得及?金顶峰上的大乘境高手,除了镇守护山法阵的,其余的都在这里。秘境中倒还有近百位大乘境长老,此刻还没得到消息。 长生冷冷一笑,喝道:“这便抵挡不住了么?吃本尊一击!”说话间,千道霹雳一齐自天轰击下来。 之前每次只有一百道霹雳劈下,峨眉众位大乘境长老便感到吃力,有些抵挡不住,此时千道霹雳一齐劈下,怎又挡得住?两仪分光阵顿时被劈得涣散开来,四十余名长老被霹雳的余危劈倒在地,实力强的,“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实力稍弱的,瞬间被那余威劈成了飞灰,转眼间,便有五名长老身陨道消,连元神也未能逃脱,更有七名长老侥幸逃出了元神,正要逃入到护阵之中。 剩下的也乱做了一团,有人还想拼命,有人急着想逃入护山大阵之中,就是断水,虽有紫青宝剑护体,也被震得连吐了三口精血,神魂混乱。 “还想逃?伤了本尊法体,还想逃?”长生目露凶光,周围空间骤然凝固,众人只觉得如锁入了画中,万般挣扎,却又半点也动弹不得,不由得心中焦急。 “罢了罢了!”断水闭目叹道,“难道我传承亿万年的峨眉宗,就这般要毁在此獠的手中?”想到此处,心中万念俱灰,只觉眼中发热,两行老泪便要涌了出来,偏偏又流不出来,禁锢在这画中,半根毫毛也动弹不得,更莫说眼泪。 长生缓缓伸出手来,正要毁去众人,忽听三人高声喝道:“长生,莫要!”“常叔叔,不可!”“住手,长生!” 听了这三声,长生突然觉得心神一震,脑袋如炸开一般头痛不已,“啊!”的一声,长生惨叫一声,双手抱住脑袋,只听“叮叮当当”一阵响,空中乌云散尽,千把幽雀坠落在地上,长枪出云也被抛在一边。 断水等人只觉得身上一送,禁锢之感顿消,哪里有人还敢停留,纷纷逃入到护山大阵之中。只敢隔着护阵,怒火冲冲地逼视着长生,不知长生究竟是在做什么。 脑中剧痛渐消,长生抬起头来,看看四周,眼中一片茫然。 只见郭香被人死死拉住,痛哭流涕道:“常叔叔,我师父真的闭了死关,那****走后,她便发下血誓,若是不破入大乘境,此生绝不走出闭关之地半步,不关师祖的事,真的没骗你!” 罗玉环也撕心裂肺地哭道:“长生,看看你究竟干了些什么?难道你半点也不替袁师妹着想吗?” 背后一声叹息,长生回头看去,却是石中轩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九阴教主,开天。 石中轩叹道:“那****匆匆离开玄武峰,我便感到不对劲,看来莫问愁说得没错,你的确是陷入了识障之中。” 九阴教主却伸出大拇指,哈哈大笑道:“长生,没想到你小子有这般厉害,倒是我一直小瞧了你,不必理他们,好男儿便当如此,随心所欲,哪有那么多讲究?” 开天却取出了盘古开天斧,小心戒备着长生,怒道:“你懂什么,某早就说了,这小子是个祸害,早就该除去,偏偏都不肯听某家的话。” 九阴教主白了开天一眼,道:“你有本事,你去除呀!” 开天摇了摇大脑袋,道:“不成,刚才那阵势,没有盘古开天阵,某家也打不过他。要是有盘古开天阵在,未必能杀得了他,但总可困住他。” 长生不理众人的议论,伸手召回长枪出云,又收了幽雀,心中却十分懊恼,他也不知,究竟是搭错了哪根筋,为何会做出这等愚蠢之事。 他虽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看着满目苍夷,满地的碎肉,发生什么事可想而知。 他只记得他撕破了断水的紫府,正在犹豫是否真的毁去她的紫府之时,他的紫府世界被众人攻破,脑袋“嗡”的一下,以后的事便不记得了。 长生叹息了一声,这一下,莫说峨眉宗,便是袁依依出关后会不会原谅他,都很成问题。不过事情已经发生,此时后悔,又有什么用处?长生一语不发,转身正要离去。 “站住!你这般便想离开?”身后传来断水的怒喝声。 长生身形顿了顿,却听石中轩劝道:“断水大师,此事就此做罢吧,刚才的情形,你也应该能够猜得出,长生体内藏着另外一个元神,杀人的不是长生,另有其人,只不过他暂时占据了长生的身体罢了。 你一定要计较,只会逼得那元神长久占据他的肉身,难道你还想再出一名破军,一名巨门,一名黑衣人吗? 长生的情形与当初的洛神姑娘有些类似,一体双魄,他的脑中,也藏着一个元神,这种情况出现已经不止一次了,你们也看到了,那元神的本事。” “难道就这么放过他?我峨眉的弟子就这么白死了?”断水恨恨地道。 第八十六章 此生谁料关河梦(6) “你还想怎样?”九阴教主不忿地道,“死了便死了,谁不曾杀过人?天下又哪有不死的人?找块风水好的地方埋了便是,难道你还想向长生讨要些烧埋银两不成?”又看了看满地的碎肉,低声道:“我看也不必烧埋了,都成这样了!” 断水被九阴教主气得半句说不出来,“哇”的一声,吐出鲜血来。 九阴教主仍不肯罢休,仍旧嘀嘀咕咕地道:“这个老娘们,若不是她在中间阻挠,哪会发生这些事情?自己没找到好老公,就不许门下的弟子去找老公……哎呦,石头,你踢我屁股做什么?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峨眉宗怎么净出这等人,当初吕天欢也是这……算了,不说他的事,他不许我说。” 断水听了此语,两眼一翻,活活被这厮气晕过去了。 长生一语不发,一步跃入空中,飘然而去。 石中轩怕长生再闯出什么事来,也跟了上来。 一路上众人无语,陪着长生回到了碧庭山,石中轩叹了口气道:“此处你只怕再呆不得,峨眉宗不会善罢甘休,必会联合八大仙宗再来寻你,你换个地方吧!” 莫问愁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叹息了一声,道:“长生,你只管去,叶姑娘若是来寻你,我自会通知石前辈。” 长生摇摇头,道:“一错岂可再错?最多我将这条命,还给他们便是。” 石中轩苦笑道:“纵然你有此心,只怕你脑中的那一位也不肯。莫要说这种糊涂话,我瞧你这段时间真的是入了识障,容易出事,听我一句劝说,找个地方闭关,识障不破,不要出关,否则,恐怕更糟糕的事情也会发生。” 长生听了此话,觉得有道理,莫问愁说他入了识障,他不大相信,石中轩也这般说,他却信了七分。 他自己也觉得这段日子颇有些不对劲,时常莫名的心烦意乱也就罢了,最近更有种感觉,好像控制不住自己。 点了点头,长生向南一指,道:“那好吧,我便去黑瞎子谷闭关,周卿苒想必也不会再回那地方,有什么事,便到那里去找我!” 众人又交代了一些事情,长生朝黑瞎子谷而去。 江湖中最近发生了两件震惊天下的大事。 第一件自然是西玄武宗的掌门许元宗因谋杀大长老李问心被处死,如今的玄武宗掌门由一个陆淑瑶的神秘女子担当,而大长老则是由周卿苒担当,周卿苒同时也接任了魔教青龙殿殿主,魔教左护法之职,掌管青龙军,而陆淑瑶则接任了西北联盟盟主之位。 许元宗之死也便罢了,都是在江湖上混的,谁都有这一天,但周卿苒、陆淑瑶何许人也?江湖中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怎么突然间便掌管了魔教青龙殿、西玄武宗、西北联盟各大要职?江湖上众人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第二件,便是那长生突然发了疯,独自一人攻打峨眉宗,无功而返,具体情况峨眉宗不肯透露,但据知情人说,是因为袁依依被断水掌门关押,长生去讨要个说法,结果一语不合,打将起来,长生当场力毙峨眉宗数位长老,逼得峨眉宗开启护山大阵自保,长生攻打峨眉宗三天三夜,始终破不开峨眉宗护山大阵,不得以退走。 这件事也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当然,很多人并不相信,这种说法太玄了,一个长生才修行四百多年,能有多少本事?怎么可能打得峨眉宗开启护山大阵不敢出来,这简直是胡说八道。 天宁城,天宝殿内。 顾天来看完刚传回的两则消息,抬头问道:“郑叔,你怎么看?” 郑叔站起身来,道:“第一件事,已经查证过,基本属实,而且这周卿苒原名呼延卿苒,是魔教教主唯一的孙女,也是原玄武宗前代掌门玄感道人的弟子,由她来担任西玄武宗大长老,掌管魔教青龙殿,并不奇怪。 至于那陆淑瑶,本就是周卿苒唯一的弟子,来历神秘,就连她长什么样子,也无人知道,此女一直戴着一张白银面具,估计已经渡劫,许元宗便是被此女斩杀的。让她当西玄武门的掌门和西北联盟的盟主,其实不过是掩人耳目,真正掌权的,恐怕还是周卿苒。 看来,呼延烁是在存心培养他这个孙女。” “西北联盟和西玄武宗会不会因此而乱上一阵子?”顾天来皱眉问道,“我们又是否有机可乘?” 郑叔摇了摇头,道:“这种可能很小,无论是西北联盟还是西玄武宗,都其实是魔教的傀儡,唯呼延烁马首是瞻,如今魔教势大,呼延烁根基稳固,是没有人敢犯上作乱,现在想从中渔利,无异于火中取栗,弄不好可能会激怒呼延烁,于我商盟不利。” 顾天来叹了口气,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那人传来命令,要我们尽可能促成天盟攻打魔教,若不闹出些个事端出来,天盟又有什么借口攻打魔教?” “你的意思是?”郑叔问道。 “我听说承天宗其实对加入西北联盟,其实并不是心甘情愿的,而北圣火殿教主圣世奇也不是甘愿屈居人下之人,这其间应该是有文章可做。” “容我再想一想!”郑叔道。 顾天来摆摆手道:“这事回头再说,你且说说第二件事。” 郑叔理了理思绪,道:“长生的确去过峨眉宗,峨眉宗山门被毁,金顶峰下的确有打斗的痕迹,而且,有人看到,峨眉宗也确确实实开启过护山大阵,不过不到半个时辰,没有所说的三天三夜。” “你是说长生果真有这么大的本事?”顾天来惊疑道。 郑叔摇摇头,道:“那倒未必,天来,你也知道,这长生与破军、贪狼、巨门、计都,还有那黑衣人都有些瓜葛,这几人中任何一人,都有逼得峨眉宗开启护山大阵自保的实力。” “这么说来,这长生应该不是一个人去的。”顾天来点点头,微微松了口气,又问道:“八大仙宗有什么反应?” “明面上没有,”郑叔答道,“不过据探子回报,八大仙宗秘密命令各派弟子打探长生的下落。” 顾天来想了想,微微一笑,道:“这般便好,他们打探,我们也不好干看着。你去龙虎镖局布置一下,匿名发布一个任务,以两万枚度厄金丹取长生的人头。暗箭联社那边也一样,总之,不惜一切代价,要取长生的人头。” “天来,你仍想引出那人?”郑叔皱眉道。 顾天来笑道:“此人不除,我又怎能睡得着觉?” 第八十七章 命到绝时悔已迟(1) “哈哈哈哈,”玄武大殿中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没想到我陆淑瑶,也能有今天,也能成为玄武宗的掌门。” 空荡荡的玄武大殿中,只有陆淑瑶一人端坐在大殿正中的掌门金榻上。原本的玄武大殿中没有这掌门金榻的,只有几张蒲团,陆淑瑶嫌不够气派,特意命人打造了这金榻,镶金嵌玉,精雕细琢,然后铺上上好的皮毛绸缎,有了这精美的金榻,玄武大殿显得华贵了许多。 “想当年,我也曾投过玄武宗,他们高高在上,几时正眼看过我,嫌我的资质不够,今天,风水轮流转,我不一样也坐在这掌门之位上了么?只可惜,我那可怜的爹,却看不到这一幕。”陆淑瑶自言自语道。 “掌门,属下陈进,有事启奏!”正在得意之时,门外有人高声报道。 “进来吧!”陆淑瑶挺了挺胸脯,沉声地道。 陈进猫着身子小心翼翼走进殿来,离陆淑瑶还有十余丈外便停住了脚步,躬着背道:“恭祝掌门万寿无疆,属下陈进,启奏掌门,不知掌门打算怎样处置那叶初华?” 陆淑瑶微微一愣,她还真没想过这事,以前在二贤庄,她最多也只管过十几个丫鬟下人,还不是她全管,几时掌控过偌大一个门派,如何管理一个门派,她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 想了想,陆淑瑶沉声问道:“问过大长老么,我师父她怎么说?” 陈进忙低着头道:“大长老说,一应事情,商量着办便成了,不必问她。属下一时没有头绪,不知该如何处理,特来请教掌门的意思。” 陆淑瑶一愣,想了想,这也在情理之中,师父周卿苒与她不同,原本就不想当这个大长老,玄武宗是她的伤心地,若非李问心的事,她都不愿在回到这里,而且如今的玄武宗也不是当初的玄武宗,只是魔教的一个附属,她自然更不愿理会玄武宗这些事情。如若不是被呼延烁逼迫,她决计不肯当这个大长老,更不可能同意她这个根本不是玄武宗弟子的徒弟来当玄武宗的掌门。 她能坐上玄武宗掌门的位子,还得多谢陈进。那天大殿上,陈进为了讨好周卿苒,干脆就推荐了她来做这个掌门,这个建议,让陆淑瑶也很吃惊,她虽在名义上是周卿苒的徒弟,但周卿苒早就离开了玄武宗,她与玄武宗可以说没有什么关系,陈进居然推荐她来当掌门,更让她想不通的是,当时大殿之中有那么多长老,竟然没有一人出口反对。 什么名门仙宗,原来都是一丘之貉,人哪,都是一样。 陆淑瑶佯装沉思了一会儿,问道:“陈长老,这件事你怎么看?赵长老他又怎么看?” 陈进陪着笑道:“属下以为,若论才华,这叶初华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掌门若有心,用得着她,不妨施些恩惠,此人自然能被掌门所用;若是掌门觉得此人桀骜不驯,难以驾驭,杀了此人也无不可,正好能震慑人心。” “杀了她?这不太好吧,我师父答应过饶了她性命。”陆淑瑶一愕,道,“而且,我听说她师父是破军,若是杀了她,破军会不来找本座的麻烦?” “破军久不在江湖上露面,是生是死还很难说,纵然杀了叶初华,他也未必知道是我玄武宗所为,此事属下自会做得干净利落。 当然,大长老与掌门心地仁慈,不肯伤她性命,那不妨先磨磨她的锐气,如今破军了无消息,叶初华惶惶如丧家之犬,只要掌门门施恩给她,不怕降服不了她,納为己用。”陈进揣摩着陆淑瑶的心意,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这个新掌门他并不了解,不过小心奉承,然后好好做事总不会错,毕竟,拥立的首功在那里,这个新掌门只要稍通人情,就应该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该重用谁。 陆淑瑶不置可否,又问道:“赵长老呢,可有什么意见?” “赵延庆?”陈进摇摇头道,“他会有什么意见?这些时日,我听说这赵延庆似乎对掌门有些不满。” “哦?此话怎说?”陆淑瑶微微一笑,这陈进的马屁的确拍得不错,难怪当初许元宗会重用他。不过,显然这陈进与赵延庆之间似乎不合,他的话不能全信。 “属下不敢说!”陈进急道。 “你只管说便是,一言不入二耳,就算有什么难听的地方,本座也不会怪你。”陆淑瑶拉着腔调道。 “掌门既然吩咐属下,属下自不敢不从,属下这便说了。”陈进偷看了陆淑瑶一眼,道。 “但说无妨。”陆淑瑶道。 “赵长老说掌门来历不明,又说掌门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还说掌门原不是本门弟子,是靠……是靠大长老才当上这掌门的。”陈进一字一顿地道。 “一派胡言!”陆淑瑶怒道。 “是是是,”陈进急忙道,“的确是一派胡言,有意见,当初怎么不提?现在再说,又是什么意思?英雄不问出处,至于戴不戴面具,是教主自己事,跟他又有什么干系?赵长老他是自己没有当上掌门,嫉妒掌门你,掌门不必太放在心上。” 陆淑瑶扫了陈进一眼,心道:“那赵延庆应该有些本事,不然,以他的性格又怎会有那么大的威望?师父也对我说过,这个陈进论本事也是有的,只是下作了点,今天看来还真是这般。这陈进分明是在挑拨我,想拿我当刀使,看来,他其实心中也不是很服我。 要坐稳这掌门的位子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成,我也得扶持几个亲信,否则,当呼延教主的傀儡倒也罢了,谁叫他是魔教教主,我师父的爷爷呢?我争扎不得,若是再被这几位长老当傻子使唤,也未免太憋屈了些,这掌门还不如不做。” 想到此处,陆淑瑶笑道:“这些事情本座都知道了,本座初次做这掌门,难免有人对本座不服,不过不要紧,时间久了,自然会知道本座的本事,不管怎样,都离不开陈长老的扶持,谁对本座忠心,本座心中清楚得很。” 第八十七章 命到绝时悔已迟(2) 陈进暗喜,急忙谦让道:“哪里哪里,属下不敢,掌门但凡有所吩咐,属下披肝沥胆,呕心沥血也必将事情做好,必让掌门放心满意。” “好吧,你去把那个叶初华叫来,不,请来。”陆淑瑶想要看看这个叶初华值不值得拉拢,肯不肯受拉拢。 陈进深深地鞠了一躬,却步退下。 过了大半炷香的工夫,叶初华被带入到玄武大殿中,陆淑瑶挥挥手,示意陈进退下,陈进哪会停留,顺便将大殿的门也掩上了。 “陆掌门找我何事?”叶初华眨了眨眼睛,问道。 “叶姑娘,坐吧!”陆淑瑶指着金榻边的一个蒲团道,“本座听说你是破军的徒弟,想听听破军的故事,以及姑娘过去的事,叶姑娘,不知方便不方便?” 叶初华笑道:“还有什么需要对陆掌门隐瞒的,又有何不方便的?陆掌门应该知道,我原本是峨眉宗的弟子,当年我被奸人陷害,有冤不能申,流落江湖,后来又不慎落入奸人的圈套中,几乎丧命,幸亏遇到我师父,被我师父破军所救,破军见我资质尚可,做事还算精干,便收我为他的二弟子……” 叶初华将这些年的事情略略讲了一遍,当然,隐去了破军与她挑动南海之乱的诸多事情,也隐去了她设计杀死敖灵的事情,只说是敖灵偷跑到中土大陆上玩耍,不知被谁人所杀。 又讲到了海族如何受人挑拨,攻打千晔岛,她又是如何被海族追杀,如何被萧景逸、许元宗所救,请到了玄武峰,之后又如何被魔教冷落,离开了玄武宗,只有许元宗念在旧日两人的交情,处处照拂于她。 她又是如何心生感激,将许元宗引为生平知己,时常来玄武宗探望许元宗,两人谈话间,提及了师父破军曾说过的藏息石事情,她也只当是一个趣闻说出来,怎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没料到许元宗竟然凭着那么一点点信息,真能找到藏息石,并利用这石头设计陷害石中轩与长生等等。 说到伤心处,香泪沾襟,闻者伤心;说到高兴处,眉飞色舞,听者雀跃。一番经历说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听罢陆淑瑶说完过往,陆淑瑶暗叹道:“这叶初华所说,应该多有不实,不过,此人果真是有才华,滴水不漏,不说其中真假,单这口才,玄武宗中便是难得有人比得上。” 嗟叹了一番,陆淑瑶问道:“你肚中已经有了孩儿,不知这孩儿的父亲又是谁?” 叶初华听了此话,脸色惨白,叹了一声,道:“这孩儿的父亲,只当他死了吧!陆掌门,我实在不想再提此人!” 陆淑瑶奇道:“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是谁的孩子,还重要么?反正这孩子,日后会跟我姓叶,我至死也不愿他知道他的父亲是谁?”说罢,叶初华摇摇头,紧咬嘴唇,无论陆淑瑶怎么追问甚至胁迫,只是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叶初华心中清楚得很:“我若告诉你,他是许元宗的孩子,也是因为这孩子,许元宗没有将我供出来,你不立刻杀了我才怪!我说的那番话,破绽极少,但这孩子的父亲,却是极大的破绽。” 陆淑瑶暗暗点头:“守得住秘密,此女这一点倒是让人放心。” 陆淑瑶又拐弯抹角考校了叶初华一番,也觉得这陆淑瑶的确是个人才,很对她的脾胃,她十分满意。她却不知,她的那点心思早就被叶初华看穿,所以处处顺着她的心意说,偏偏又表现得不卑不亢,同样是拍马屁,与陈进简直有天壤之别。 “叶姑娘,”陆淑瑶笑道,“以后,你打算去哪里?” 叶初华心道:“我又能去哪里?我若是表示出半点不愿为你效力的意思,你会放过我么?更何况,这傻丫头,自不量力,自以为很聪明,正好做我的挡箭牌,这玄武宗的资源也正好能为我所用,只是她那师父实在是难对付的很。” 想到这里,叶初华眼神微微一黯,道:“师父破军已经近八十年未露面了,也不知是生是死,我一个弱质女子,又能如何?南海海族也不会饶过我,陆掌门若肯放过我,我打算找一处偏僻的荒野,将腹中的孩子抚养长大,苟且过完这一生算了。”说罢,微微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去。 陆淑瑶拉住叶初华的手,道:“叶姑娘何出此言,本座观姑娘,绝非等闲之才,这般沉沦,岂不是辜负了叶姑娘的才华?何不出来助本座,也可一展生平抱负?”说罢,紧盯着叶初华。 听了此话,叶初华略一犹豫,长身跪起,一抖身上的衣衫,毕恭毕敬地插手施礼道:“陆掌门如此抬爱,我叶初华怎能不识抬举?愿奉掌门为主,尽心竭力辅佐主上。” 陆淑瑶伸手虚扶叶初华,咯咯笑道:“得叶姑娘相助,如鱼得水矣,快起来快起来,不必多礼!你如今也是分神境圆满,暂且做我玄武宗的长老吧,日后本座还多有倚重姑娘的地方。” 两人又促膝而谈,陆淑瑶没有管理门派的经验,但叶初华自小便在峨眉宗长大,从小又受断水的精心培养,原本就是指望她日后能担当峨眉的重任,后来又替破军办事,独挡一面,数百年的历练,玄武宗的那些事,不过是信手捻来,此时更是要博取陆淑瑶的信任,给陆淑瑶提了不少建议。 “这些年下来,玄武宗的根基已经打下,许元宗并非泛泛之才,立下的规矩非常有道理,主上不要轻易更改,不若萧规曹随。 特别是这九品分级制,可谓是玄武宗中兴的基础,玄武宗如今有弟子二十三万,实在是太多了,资源若像八大仙宗那般平均分配下去,那些资质好的弟子,修行勤奋的弟子反而得不到很好的培养。有了这九品分级制,好的弟子,忠心的弟子会得到更多的资源,只要坚持下去,玄武宗迟早都会再次崛起。而且此举,教几乎所有的弟子都有上进的动力,这些年来,玄武宗实力逐渐恢复,九品分级制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许元宗的确有大才,跟钦安峰的那一位比起来,高下立分。 单单这一点,便比之韩玉儿,高出不止一筹,钦安峰那边能发展到今日,全靠的一股气,这股气泄了,他们也就完了,韩玉儿实在是没有什么治理门派的大才。” 第八十七章 命到绝时悔已迟(3) 陆淑瑶点点头,问道:“难道本座什么都不做?那般,本座又如何显示出与许元宗的不同来?本座是不是该杀几个人来立立威?” 叶初华摇头道:“主上,如今的玄武宗,主上可以说基本没有什么根基,若是贸然杀人立威,其实不妥,容易引起公愤,天下可有两个玄武宗。主上现在要做的,首要是培植自己的亲信,基础牢靠了,才是铲除异己的时候。 那陈进长老,虽然为人猥亵了些,但着实是有些真本事的,此人可暂做倚重,委以重任;赵延庆此人不可信任,此人的心其实在钦安峰那边的,要防范,但他的威望颇大,也不可轻易处置,相反,要加以安抚,甚至要适当的培植一下,用来制衡陈进。一枝独大,可不是一件好事。 其实,主上如今最为重要的,是接任大典,一定要办得排场,风光,主上与许元宗不同,许元宗当初可以说是名不正,言不顺,又受那李问心的掣肘,江湖中人也多将他视为叛逆。主上则没有这些顾虑,大长老也对你是言听计从,只要处置得当,通过接任大典,获取江湖中人的认可,并不是太难。 其次,主上的眼光要盯紧西北联盟,这也是呼延教主希望你做的,单凭玄武宗,是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只有手握住西北联盟,才是重中之重,才可赢得呼延教主的器重。 主上千万莫小窥了这西北联盟,这其中的枭雄之辈,可不少。觊觎盟主之位的,也不止一个两个,别个不说,单说那圣世奇,那可是曾经掌管圣火殿三千多年的老狐狸,当初他被赶出圣火殿,愿与他一齐离开的长老几乎占了圣火殿的三分之一,足见此人手段之老练,这般一个人物,又岂会久居人下,若说他没有把眼光盯着盟主之位,甘心雌伏,任谁也不会相信。” 陆淑瑶眼中放出寒光,道:“除去他?” 叶初华摇头道:“不成,圣世奇威望极大,北圣火殿实力也不若,贸然除去他只会让西北联盟崩溃。再说,世上人有万般心思,哪能将所有异心的人都尽数除去?关键还在于控制,控制的关键又在制衡。 制衡做好了,圣世奇也翻不起大浪来。” “那又当如何制衡圣世奇?”陆淑瑶对西北联盟一抹两眼黑,哪里知道其中种种道道。 叶初华沉思了片刻,道:“主上不要直接与圣世奇磕碰,最好扶植起一股势力,与圣世奇相抗衡才成。 可以考虑承天宗,之前,承天宗被许元宗打压得太过利害,实力损失太大,如今主上坐了这掌门,若是对承天宗的打压略加放松,施以恩惠,是极有可能让承天宗投靠主上,扶植得起来也容易,以承天宗的底蕴,也勉强能与圣世奇相抗。 只不过,这承天宗也是野心勃勃,黄龙真人也不是易与之辈,要扶植承天宗,也需万般小心防范才是,唉,其实华天宗比较容易控制,可惜实力太弱。” 两人一番斟酌细谈,直说了五六个时辰,陆淑瑶方才放叶初华离去。 “天来,”郑叔急匆匆地找到了顾天来,“找到了长生的下落!” “哦?”顾天来精神一振,从软榻上坐了起来,问道:“在哪里?” 郑叔笑道:“这十余年来,我们一直在打探长生的下落,这长生果真是狡猾,就躲在十万大山中,离碧庭山不过两千余里。那去处叫做黑瞎子谷,已经有人亲眼见到了长生。” 顾天来哈哈大笑,道:“怎生发现这小子的?” 郑叔道:“这事还得感谢长生所带的那只猴子。” 原来,小猴儿闭关了一百余年,出关后听闻了长生的事情,立时下山四处找长生,百晓楼本就关注长生的下落,小猴儿并没有刻意隐瞒行踪,怎会不派人跟踪他。 小猴儿来到了碧庭山,莫问愁知道长生与小猴儿的关系,怎会瞒他,便带他来到了黑瞎子谷,于是,长生隐居的地点也随之暴露。 “好,好,好!”顾天来站了起来,走动了几圈,道:“郑叔,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布置下去,务必要让天下人都知道长生就在黑瞎子谷。另外多派人手,跟盯着长生,莫让他走脱。将赏金提高到十万枚度厄金丹,我就不信,这般布置,那人真的就不为所动,不顾长生的死活。” 郑叔道:“若是那人真的不顾长生,又怎么办?” 顾天来皱眉道:“最多损失十万枚度厄金丹,杀了长生,又算什么?郑叔,我算定,长生那小子若是真的遇到危险,那人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见到小猴儿,长生也十分高兴,小猴儿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皱眉道:“长生哥,你躲在这里做甚?不如与俺回玄剑宗,苏师伯一定会收留你,俺就不信,峨眉宗能将我玄剑宗怎地。” 长生摇摇头,道:“我心中还有些事情未想明白,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犯糊涂,再说,我若回了玄剑宗,只会让苏师伯难做,何苦呢?我在这里很好。” 见长生无意回玄剑宗,小猴儿道:“罢了,罢了,你不既愿回玄剑宗,那俺也在这里陪长生哥便是。” 长生笑道:“这十万大山中可没有什么好的去处,你耐得住寂寞么?我可说不准什么时候才会出去。” 小猴儿盘坐蒲团上,五心向天,一只眼儿闭着,一只眼睁开,道:“如今的小猴儿,已经不是当初的小猴儿了,俺这般坐了一百多年,一百多年啊,不是一百天,厉害吧!”小猴儿跳将起来,又道:“敢明儿,俺去抓两只小熊崽子,养着逗弄,日子很好过!” 转眼长生与小猴儿在黑瞎子谷中住了半个多月,这一日,正正当两人嬉闹,宛如回到传承谷之际,忽听有人叫道:“就是这里,莫要让那小子跑了,那可是十万枚度厄金丹。” 长生心中一惊,小猴儿掏出了轩辕棍,厉声喝道:“什么人,敢在这里来捣乱?” 第八十七章 命到绝时悔已迟(4) 只见周围的山峰中飞出了数十人,最差也是分神境,大乘境高手便有八名,其中还有两名渡劫的高手,布成了乾坤八卦阵,将长生与小猴儿团团围在中间,一名黑脸的渡劫高手笑道:“你就是长生吧?如今满天下都在抓你,十万枚度厄金丹啊,与其好生了别人,不如让我碧泉宗得了这好处,长生,劝你一句,莫要挣扎,否则,伤到你可就不好!” 十万枚度厄金丹?长生心中一惊,他早听石中轩说过,有人在龙虎镖局再次发布任务,悬赏两万枚度厄金丹捉拿诛杀长生,长生以为生峨眉宗所为,没有太在意,反正他也不出谷,要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现在听到悬赏金额居然提高到了十万枚度厄金丹,怎会不吃惊。 想当初,三圣宫垂拱殿中,伏虎长老身上也只有区区三百枚度厄金丹,十万枚度厄金丹,足足可以支撑一个普通的大宗派数百年的用度,谁会拿出这般的大手笔,难道峨眉宗有如此恨长生吗? 想到此处,长生心头的无名怒火升腾而起,他长生究竟是犯了多大的错,那日石中轩已经将话讲的明明白白,峨眉宗的那些弟子,其实并不是长生所杀,长生有错,错在一时冲动,擅闯峨眉宗,更何况,峨眉宗难道就没有错吗?若不是峨眉宗动手在先,又怎会惊醒长生脑中的那个元神? 如今长生已经有意回避了,这峨眉宗不放过他也就罢了,还要挑动江湖中人,让长生几无立足之地。 那黑脸汉子的声音颇大,惊动了黑瞎子谷中,百余头黑熊怒火冲冲,挥舞着粗壮的熊爪朝天咆哮着,试图将这些不速之客赶走,以前,无论是周卿苒还是长生,虽然在这山谷中隐居,但并不打扰这土生土长得黑熊,只是稍微放出些许气息,震慑一下它们罢了。 这次长生来到这山谷中,也没有将霸占周卿苒洞府的黑熊敢出来,只是自行又挖了个三两丈的浅洞栖身。对这些黑熊并没有太大的影响,那些黑熊也不太在意。 如今,这黑脸的汉子一来便大声咆哮,怎会不让着些只有野性的黑熊暴怒? “鼓噪!”黑脸大汉怒喝一声,无数惊雷从天而降,转眼间,满谷的黑熊便被被这无数惊雷劈成了碎骨焦肉。 “人,便是这般么?”长生心中的怒火再也按压不住,他与这些黑熊相处了十余年,可以说每头黑熊他都认得,每头黑熊的性情他多少也了解些,多少也有些感情,他甚至为这些黑熊都取了名字。野兽之间也会厮杀,但要么是为了食物,要么是为了领地,食物足够了,领地也足以维持生存了,便会停下来,几曾像人这般,为了一时快意,为了无穷无尽的利益,就乱加屠戮,连同族也不肯放过? 杀意透体而出,长生取出了长枪出云,大声喝道:“要我死,还要看你等有没有这个本事。”既然这世上已经容不下他,还顾虑什么?既然注定是要杀出一条血路来,又犹豫什么?既然这世上本就是杀人者的天下,又隐忍什么? 只听长生一声暴喝,放出百余里的山河社稷图,一百余里,内含的世界却是百万里方圆,这是长生如今能控制的最大范围,山河社稷图放出,天地变色,两轮烈日同时高悬于空中。 黑脸大汉一惊,只觉得如同身处泥潭,举手投足都觉得无比艰难,暗叫一声不好,刚要发动阵法攻击,忽见一道幽光袭击来,黑脸大汉忙挥动大刀格挡,哪里又挡得住?只听“噗”的一声,幽雀贯穿头颅,带出一串白白红红的东西,黑脸大汉的尸体从空中栽落下来。 好在那黑脸大汉见势不妙,元神逃脱出来,怒指着长生道:“杀了他,杀了他!” 这时小猴儿已经扑了过来,大喝一声:“叫你鼓噪!”兜头便是一棍,这一棍,恶风阵阵碎筋骨,杀意道道索人魂。 那黑脸大汉的元神竟然又被小猴儿攻了个措不及防,正好被这一棍砸在了脑袋上,只见金光一闪,那黑脸大汉的元神竟然懵懵懂懂,有些涣散。 渡劫后修行者的元神,不比渡劫前,渡劫前无论修为再高,实力在强,若是肉身陨落,元神便失去了保护,实力十不存一。而渡劫后,元神是受天地法则保护的,而肉身只相当于一件盔甲,即使失去肉身,只是说少了盔甲的保护,一些手段比如肉身攻击施展不出来而已,至于法术,依旧没有影响, 而小猴儿现在的实力,也只相当于大乘境中期偏下,虽有长生紫府世界的帮助,仍旧还耐何不了那黑脸汉子的元神,若不是那黑脸汉子被长生的突然袭击,斩去了肉身,慌了手脚,小猴儿这一棍,也未必能砸中这黑脸汉子的元神,想要砸散这黑脸汉子的元神,以小猴儿如今的实力,即使这黑脸汉子不还手,恐怕要砸很久才成。 所以,小猴儿这一棍,将那黑脸汉子砸蒙过去,已经让众人大吃了一惊。 长生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幽雀飞转回来,瞬间化作了千柄,将正在发蒙的黑脸汉子的元绞了个粉碎。 如今的长生,可不是当年,第六境已经入门,论实力,虽与石中轩等人还有些差距,但已经足与七大魔头中的赤眉老魔相当,普通的渡劫高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幽雀更非凡品,乃是幽器,那黑脸汉子又被小猴儿的那一棍打蒙了,根本没有防备,竟然被长生轻易得手,草草结果了性命。 刹那间,长生感觉到幽雀一阵欢欣鼓舞,竟然将那黑脸汉子残留的神魂吸收得干干净净,长生这才想起,这幽器需要吸收生灵的精血神魂祭养的,这黑脸汉子,乃生渡劫高手,比之寻常人,精血神魂不知要强大多少倍,所以这幽器才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第八十七章 命到绝时悔已迟(5) 一直以来,长生很少动手杀人,只是将幽雀放入紫府中温养,温养也能提高幽雀的品质,但比起杀人祭养来,速度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这也生幽雀品质提高缓慢的原因所在。说到底,这幽雀毕竟是一把杀生戾器。 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一眨眼间,那众人还未从长生放出的紫府世界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一名渡劫高手便已经陨落。众人心中一沉,暗道:“看来这十万枚度厄金丹还真不好挣,搞不好大家的性命今天都会交代在这里。” 另一名渡劫高手大怒,高声喝道:“九天神雷,劈他!”话语刚落,空中骤然生成一道紫色神雷,神雷四周,空间破碎,无数的紫色电芒在大阵上空穿梭,紫色神雷生成,“嗖”的一下直砸向长生,与此同时,另一颗紫色神雷又在生成。 乾坤八卦阵是很普遍的一种阵法,修行中人大多知晓如何布阵,但这并不意味着这阵的威力小,这数十人布下的乾坤八卦阵,即便如今只剩下一名渡劫高手主持,论实力,只怕仍不弱于九阴教主,不然,那黑脸汉子也不会那般掉以轻心。 只是,众人受长生的紫府世界的压制,十分不习惯,长生出手就斩杀了一个渡劫高手,震慑了众人,众人心中暗生了惬意,让这大阵的威力平白少去了五六成,这就是所谓士气。士气上来了,一群羊,也能赶得一群狮子到处乱跑,士气下去了,一群狮子也会被羊群逼得四散而逃。 长生冷笑一声,冲天而起,出云直刺向那紫色神雷,只听惊天动地“轰”的一声暴响,紫色神雷爆开,无数紫色电芒沿着枪身蹿入到长生体内。 虽有紫府世界保护,又有神识真元护体,长生仍旧觉得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如同被无数的蚂蚁噬咬,又麻又痛,浑身的肌肤几尽裂开,处处冒出青烟,长生似乎还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 “原来,被雷劈的滋味是这般。”长生想道。 这倒教小猴儿吓了一大跳,急声叫道:“长生哥……” 长生朝小猴儿裂开嘴笑了笑,道:“我没事!”他可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十分可怕,身上的衣衫被紫色电芒撕扯得破破烂烂,头发都竖立起来,肌肤焦黑。 长生隐隐感到,他的肉体经过这次雷劈,似乎更加结实。 “难道被雷劈还有淬炼筋骨的作用?”长生暗自琢磨道,长生想得没错,这紫色神雷的确能淬炼筋骨神识,但前提是经受得住,经受不住的,便化作了灰灰。要不然,为何无论是呼延烁,还是周卿苒,实力为何那般强大?特别是周卿苒,只因她被困坠星崖之时,本就没有肉身,种种灾劫直接针对元神,反而让她实力进步颇快。 还有那陆本初,本来他的资质并不算很高,又是被老魔头强行将修为提升到元婴境,根基不牢,本来是无望合体境的,只因他受了这几百年的灾劫,反而让他因祸得福,撸实了根基,跨入了合体境。有句话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多难兴邦”则是从另一个角度的诠释。 当然,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便是要经受得住,经受不住的,早已经化作了灰灰。从古至今,并不是没有人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却几乎没有人敢用这法子淬炼筋骨神识,一道神雷也许侥幸能挡的住,千百道呢?而且谁也不只下一道会不会来一道狠的,当初司徒无咎那么高的本事,不也在一道惊天神雷之下,尸骨无存么? 长生此刻却没想到这些些,虚立在空中,仰天哈哈大笑,豪气顿生,喝道:“不过如此而已,再来!” 话音刚落,空中那神雷已经凝聚成形,再次朝长生砸来,长生长枪一举,高声喝道:“破!” “轰”的一声,地动天摇,长生又挨了一颗紫色神雷,仍旧奈何不了他。 转眼眼,长生一连挨了十八颗神雷,虽然狼狈不堪,肌肤焦黑,但长生如同打了鸡血,吃了大力神丸,反而神采奕奕,两眼放光。 众人越看越心惊,越心惊神雷的威力便越小,到了最后,长生怒道:“你们这这些软脚虾,都是吃软饭长大的么?才这么点威力?” 众人听了此话,心中更是胆怯,暗生退意。 那名渡劫高手心中暗自叫苦,这次算是踢到石头上了,乾坤八卦阵中最为厉害得九天神雷都奈何不了长生,又有什么能斩杀得了他?难道真就这么劈下去,待到众人真元耗尽,那时恐怕想逃也难。莫说那时,即便现在,身现在这山河社稷图中,也是逃不脱的。 想到这里,这名渡劫高手急喝道:“长生,这次算我等不对,你我就此罢手,徐宗主之死,我等也不与你追究,如何?” 众人停止了凝聚神雷,只是升起了护阵,小心自保,生怕长生再次偷袭,眼巴巴地望这长生,希望长生能答应。 长生嘿嘿冷笑了数声,道:“你们将我劈成了这般,就这般想完?” 众人心道:“不是你自己撞上去的么?也不能全怪我们呀?” 那名渡劫高手道:“你待怎地,只要我等做得到,一定答应你!” 长生心中杀意盈溢,哪里还忍得住,长枪一横,道:“我想怎样?说来容易,拿你等的性命来抵偿!” 那名渡劫高手怒道:“长生,你不要太过份!” “过份?”长生厉声喝道,“到如今你等才想起‘过份’二字?若是我本事稍差一点,如今任尔等宰杀的便是我长生,若是那般,你们会想到‘过份’这二字么?既然要杀人,自当有被杀的准备,死去吧!” 说罢,长生朝一侧微微踏出一步,不知怎地就来到那名渡劫高手的跟前,抖动长枪,分心便刺。 那名渡劫高手,见谈崩了,立刻驱动阵法,刹那间,无数冰锥自天而降,射向长生,只是没想到长生转眼间居然蹿到了他跟前,冰锥尽皆落空,将地面砸出一个方圆百丈的大坑。 第八十七章 命到绝时悔已迟(6) 眼见出云刺杀过来,那名渡劫高手也不知乾坤八卦阵的护阵能不能抵挡得住,慌了手脚,不由自主地身形往一侧一闪,闪出了足足有十丈有余。 他这一闪不要紧,他忘了,他是这乾坤八卦阵的核心,原本有两个渡劫高手在,一人闪开,另一人还能撑住阵脚,可是那位徐宗主才说了几句话,显露了些许手段,斩杀了百余头黑熊,便被长生斩杀在当场,因此,这乾坤八卦阵就全系于他一身,他一闪,为了保证阵形,众人都要跟着一齐闪,不然,这乾坤八卦阵不攻自破。可是,这数十人,有的修为是分神境初期,有的修为是大乘境后期,各人的反应各不相同,移动的速度也大不一样,瞬间便露出了破绽。 那破绽只在一瞬间,可长生是什么人,立刻便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出云诡异地拐过一个角度,居然刺中数百丈外的阵眼所在,而那一刻,阵眼恰巧没有保护,只听“啊”的一声残教,一名守护阵盘的大乘境初期的高手被这诡异一枪刺爆了头颅,幽雀掠过,将他的尸体元神绞杀成了碎末,又一条性命奔阴曹地府而去。 那名渡劫高手回过神来,急声喝道:“快保护好阵盘!” 可是哪里还来得急,长生反手又是一枪,正挑在那阵盘之上,只听“轰”的一声,那乾坤八卦阵阵盘被长生硬生生扎成无数碎片。 随着那乾坤八卦阵阵盘的碎裂,那数十名高手一齐“哇”的一声吐出口鲜血,脸色惨白,众人暗道:“完了,有乾坤八卦阵保护,拼尽全力,或许还能逃了出去,如今阵盘碎了,这乾坤八卦阵也就算破了,能不能逃得出去,就看运数了。”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便有人抬足朝外掠去,见此情景,众人一哄而散,争先恐后纷纷往外逃去。 有人大声喝道:“分开逃分开逃,或许还有希望。” 有人嚷道:“不要散不要散,人多力量大,或许他还有顾忌。” 长生冷笑一声,他的紫府世界,虽然只笼罩了百里范围,不过实际空间却有百万里之遥,即便这空间并非那么凝实,众人飞起来,却也相当于万里范围,也就是说,要想飞出这里,足足要飞五千里,即使是渡劫高手,也需要一个多时辰,至于分神境高手,就慢慢飞吧。本来,众人凭着大阵,这紫府世界的束缚要小一些,只相当于两千里的范围,可是,这乾坤八卦阵被破,众人所受的束缚立刻强大了数倍。 长生对小猴儿叫道:“动手,你对付分神境,一个也不要留。”说罢,一枪径直刺向那唯一的一名渡劫高手。 小猴儿“嗷”地大叫一声,举起轩辕棍,追上一个,兜头便是一棒。山河社稷图受长生控制,对他与小猴儿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仍旧只有百里范围,追上那些缓缓挪动的高手,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那些分神境哪里是小猴儿的对手,只见得桃花朵朵绽放,惨呼告饶之声不绝于耳,直杀得小猴儿都有些心软。 那名渡劫高手本就不是长生的对手,此时更是惊慌失措,毫无斗志,只想逃出性命,勉强抵挡了数招,便被幽雀斩下了头颅,搅碎了元神。 长生转身便去追杀剩下的五名大乘境高手,那五名大乘境高手逃又逃不掉,打又打不过,偏偏告饶还无用,不多时,便被长生斩杀得干干净净。 长生回过头来再看,只见只剩下十多名分神境的高手跪倒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也不敢抵抗,小猴儿杵着轩辕棍站在一边,神情有些为难。 见到长生转了回来,小猴儿似有些不好意思,道:“实在是下不去手,长生哥,要不……” 长生打断小猴儿的话,道:“今日若败的是我们,他们会饶了我们么?” 小猴儿默然,长生意念微动,幽雀呼啸而过,将这十数人尽数斩杀在当场。 见小猴儿脸色有些难看,长生叹了口气,又道:“要想少杀人,如今唯一的法子只有以杀止杀,只有杀得他们不敢来惹我,才有一条活路,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我。,这还只是开始。” 说着,长生突然一探手,不知从哪里揪出一个人来,摔在地上,小猴儿仔细看去,原来才是名元婴境的修行者,显然不是那伙人之一。 “是谁派你来的?”长生问道。 “大侠饶命啊!”那人吓得魂不附体,刚才的事情,他一一看在眼里,这叫他如何不会害怕? “是谁派你来的?快说!”长生恶声问道。 “我不知道啊!”那人磕头道:“我也不知,我在龙虎镖局接了监视大侠的任务,便悄悄地躲在这附近,我不知发布任务的是谁?” “你又如何知道我在这里?”长生厉声问道。 “大侠隐居的地方,如今已经传得天下皆知,日后,只怕有更多的人还会找到这里。”那人哪敢说谎,一一回答了长生的问题。 长生伸出手来,按住那人的脑袋,施展搜魂大法,那人也不敢抵挡,任由长生搜魂。 搜完魂,长生扬手一掌,将那人拍成了肉酱,倒将小猴儿吓了一大跳。 “你,你怎么杀了他?”小猴儿惊道。 “我不犯人,也不饶人!”长生目光炯炯,“以前就是因为我心太软,才惹出那么多事端来,看看老魔头,看看九阴教主,再看看破军,圣世奇,他们哪一个不是满手血腥,天下又有哪一个敢找他们的事?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宁教人怕,莫教人欺。” 顿了顿,长生叹道:“小猴儿,你回去吧,不要掺和到这件事中来。” 小猴儿摇摇头,道:“长生哥,你变了。不过,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俺都会跟你在一起。” 第八十八章 不患贫兮患不均(1) 长生摇摇头道:“小猴儿听我话,我还有许多事情想不明白,你先回玄剑宗,待我想明白这些事情后再来接你,如何?” 小猴儿一把抓住长生的衣襟,含泪道:“俺不走,俺自传承谷便跟着你,这些年都不离不弃,说什么俺也不走,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你要做善人,俺就陪你一起做善人,你要做恶人,俺就随你一起做恶人,你是不是怪俺心不够狠,下不了手杀这些天杀的?小猴儿改便是,俺就随你杀个血海滔天。 断没有有危险,俺就逃之夭夭的道理,传承谷俺都没这般做,更何况现在?” 长生长叹一声,心知劝说不动小猴儿,道:“小猴儿,这里是呆不得了,我们且去碧庭山,与莫问愁道各别,再做打算。” 小猴儿见长生不再赶他,抹去眼中的眼泪,点头答应。 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直奔碧庭山而去。 莫问愁隐居山中,并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事,见长生两人过来,十分惊奇,问道:“长生,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可不安全,这几日经常有行踪可疑的人出没。” 长生叹道:“黑瞎子谷已经暴露,呆不下去了,莫道长,我有一事相求,还望道长答应。” 莫问愁道:“有什么事,你直管说便是,我一定答应。” 长生望了一眼小猴儿,突然出手,将小猴儿禁锢住,封住了小猴儿的真元与神识,方才道:“道长,请你帮忙把小猴儿送回玄剑宗。此次,我恐怕真要造出天大的杀孽,以后也很难在江湖中立足,小猴儿跟着我,只会受到牵连。” 莫问愁看了小猴儿一眼,暗暗叹息了一声,道:“长生,你放心,我必定安全将小猴儿送到玄剑宗。” 小猴儿想要挣扎,偏偏动弹不得,想要说话,偏偏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可怜巴巴地望着长生,“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长生又看了小猴儿一眼,心中酸楚,安慰道:“小猴儿,日后也不是没有见面的时候,你好好回铁剑峰修行,说不准哪一天哥哥走投无门,还需要你出手相助。你莫担心,这世上能杀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哼,真要惹怒了我,天下哪处不任我纵横?” 又转过头来,长生对莫问愁嘱咐道:“请道长务必在二十天内将小猴儿送往玄剑宗,请人解开小猴儿身上的封印,我的封印虽可维持一个月,但若是超过了二十天,只怕对小猴儿的修为有所影响。” 莫问愁点头答应,小猴儿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满是焦急与不满。 长生挠了挠小猴儿的脑袋,又朝莫问愁拱了拱手,转身一步跃入空中,飘然而去。 武阳城的龙虎镖局中热闹非凡,千余名修行者坐在镖局的大厅中,随意点了一些酒水小菜,畅谈欢笑。 “听说没有,碧泉宗的宗主徐逊尽起全宗的高手,又广邀好友,一行足有四十五人,去十万大山中捉拿长生去了。”一名贼眉鼠眼的修行者小声道,“听说去的人最差也生分神境初期,大乘境的高手就足有八个,还带有乾坤八卦阵的阵盘。”那贼眉鼠眼的修行者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又道:“这回,徐老六手快,可算捞着好了。” 邻桌的一名壮汉不屑地瞟了一眼贼眉鼠眼的家伙,大声道:“陈老六,这钱哪有那么好赚,徐宗主那批人,已经三天没有音信了,说不准早就被长生那小子斩杀得干干净净。长生那小子若是那么好对付,哪里能活到今天?你这小贼头,偷偷东西也就算了,这等事,也是你可以觊觎的?小心脑袋上吃饭的家伙给弄没了。” 那陈老六那壮汉不屑的语气激怒了,站起身来,怒道:“刘三,你又比老子强多少?老子在这里说话,干你屁事?” 刘三“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腾地站了起,指着陈老六的鼻子喝道:“你这贼头,不想活了是不是,还敢跟你爷爷叫板,信不信爷爷我一巴掌拍死你?” 大厅中的众人一齐望了过来,陈老六被刘三当众如此羞辱,哪里落得下脸面,叉着腰,挺着瘦小胸膛,大声叫道:“刘三,你有种,你狠,老子就在这里等着,今天你若不将老子一巴掌拍死,你就跟狗姓。” 众人哄堂大笑,谁不知道在这龙虎镖局内是禁止打斗的,刘三真要动了手,只怕不等他拍死陈老六,他自己就已经被人拍死了,这陈老六显然是服了软。 刘三见陈老六耍无赖,撇了他一眼,道:“爷爷我才懒得理你!”说罢又坐下喝酒吃菜。 这般一闹,众人的话题渐渐转到长生身上。 “这长生真有那么厉害吗?能将徐宗主一行人杀光?”有人不信。 “这你就不懂了,巨门知道么?就是几十年前杀了几百亿人的那疯汉,八大仙宗、魔教和商盟都拿他没折,这人跟长生铁着呢,巨门要是出手,要杀徐逊那一行人,还不是砧板上剁猪肉,小菜一碟。”有人自作聪明,解释道。 “不是听说那巨门已经死了吗?这不,好多年都没出现了。” “这你都信?当年长生闯峨眉宗,靠的是啥?靠的还不是这一位,这才吓得峨眉宗躲在护山大阵中,死了七八十位高手,都不敢出来吭一声。” “嘘,小声点,这话要是被峨眉宗弟子听见了,还不把你当排骨给剁了?” “怕啥?峨眉宗那老娘们也就敢欺负欺负咱这些小散修,真要碰上厉害得,也是武大郎卖烧饼,怂货一个。”话说得倒是很硬朗,只是声音已经小得微不可闻。 在大厅的一角,一名青脸的汉子头带硕大一个斗笠,压住眉头,一个人独占住一张桌子,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细听众人的议论。 龙虎镖局是散修、中小宗派弟子的聚集之地,一则是这里发布的任务,很多都适合散修、中小宗弟子去做,散修也可以赚些培元丹修行,另外一则,由于聚集的人多,各种不要钱的小道消息漫天飞,虽说是真的少,假的多,但也不失为一个手上没什么余财的散修获取消息的一个途径。 第八十八章 不患贫兮患不均(2) “有新任务出来了!”大厅正中,一名执事叫道,“十位金丹境或以上高手,去黑瞎子谷打探消息,要求不惊动长生就成,每人一千枚培元丹,如果打探到有价值的消息,另加两千枚,有要去的么?” “我!”“我!”“我!”…… 顿时有数十人举起手来,这任务不难,也不算危险,即使被长生发现,以长生以前的脾性,也不大可能下杀手,虽然价格不高,但对这些散修来说,已经是足够了,来去也不过一两天的工夫。 那执事随意点了十个人,领着那十人办手续去了。 那青脸汉子眉头微微一皱,一口将杯中酒喝尽,这时,一名留着络腮胡子的凶悍汉子迈步走进大厅中,朝四周扫了扫,见桌子都已经被人占尽,不由得皱了皱眉毛,犹豫了一下,便朝青脸汉子这一桌走了过来。 “朋友,凑一桌,没意见吧?”那汉子在青脸汉子对面,抱拳大声道。 那青脸汉子有些错愕,愣了愣神,做了个请的姿势,道:“你坐便是,莫要客气!” “我叫雷震,朋友,我们以前见过面么?为何我总觉着你有些眼熟?”雷震坐了下来,随意点了几个菜,一坛美酒,笑道。这个雷震,修为不算很高,只在金丹境圆满,不过看上去颇为豪气。 青脸汉子摇摇头,道:“或许是雷兄看错了!” 雷震哈哈笑道:“也是,朋友你是从外地来的吧?也是因为那长生才过来?不知怎么称呼?” 青脸汉子问道:“我姓张,你叫我张三便是,你怎么知道我是从外地来的?” 这人显然不肯说出真实姓名,雷震不太在意,笑道:“我在武阳这块混了大几百年了,这一块我认不得的散修不多。你若是为了长生而来,我劝你,罢了这番心思,这钱可不好赚。” 张三奇道:“为何这般说?” 雷震笑道:“实不相瞒,这长生,我还认识,小有交情,大约在五百年前,我还帮过他一个小忙,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刚入道的毛头小子。其实也算不得帮忙,我只是被他聘请保护他罢了。 那时候的长生,实力弱得很,惹了不该惹的人,被人追杀。只可惜,那时他的对头太过利害,我也对付不了,我缩了头,错失了这份缘分,否则,如今我的成就,只怕远不是今日这般。” “雷兄为何这般说?”张三问道。 雷震笑了笑,道:“后来,我无意中又遇到了长生当年的那个对头,那家伙说,长生这家伙有大气运加身,跟他走得近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沾染几分气运。 初时我还不信,不过,这几百年下来,还真如那家伙所言,长生真的是有大气运加生,与他走得近的人,还真的个个成就不凡,后悔啊,后悔死了,若是当时我胆子再壮一些,也不至于到现在还靠做些散小的任务维生。” 张三呵呵笑道:“气运之说,虚无缥缈,哪有那回事?我听说,那长生的师父,朋友也多有因他而死的,这又如何说?” 这时雷震的酒菜已经上了上来,雷震呷了一口酒,示意张三一起享用,又道:“张兄,你还莫不信,细数下来,那长生经历了多少事情?江湖中大凡有影响的事情,多有他的影子,或者说,他参与的事情,影响往往很大。其他人哪有这般本事?若说没有气运在里面,我是不信的。我敢打赌,这次长生照样能逃出生天,信不信? 至于说他的亲友因他而死,这就过份了,天下人哪有不死的,谁就说靠上长生,便可以与天地同寿?能轰轰烈烈活一次,死又何妨?” 张三笑而不语,只是喝酒。 雷震回头指着满屋子的修行者,道:“这些人,当然也包括那些大宗派,追杀长生,一则自然是为了那十万枚度厄金丹,其实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们嫉妒长生,因嫉而生恨,恨长生活得如此风光,恨自己活得如此窝囊。 长生的资质算是很不错,但也不算很好,可是到如今,他俨然是可以挑动天下风云的人物,而像我们这些散修,苦苦挣扎,到头来依然如蝼蚁般,卑躬屈膝,这怎教人不嫉妒?连我也免不了。” 张三听了此话,似有些吃惊,道:“干他们何事?长生也是靠他自己拼出来的,是他自己的事。” 雷震苦笑道:“世上的事哪有那般简单,有道是出头的橼子先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是长生他天资异秉,那倒也罢了,我们这些人还有安慰自己的理由。可是不是这般,谁又肯承认自己比别人差? 比如我,我初遇长生之时,长生不过是初入先天境,而我,早已经是还虚境后期,实力将长生落下一条街都不止,可如今,再看看,我已经困在金丹境圆满近两百年,还不知今生有没有机会突破到元婴境,而长生呢?据说已经有大乘境的实力,这差距,也未免太大了点吧。这怎会教人不心生怨气?” 张三低头吃菜,沉默不语。 雷震又道:“其实这里的人,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真的打算动手的,一个个都巴不得长生死,这个怪种死了,大家的心才算平衡了。 等那长生真死了,这些人多半还会跳出来,为长生打抱不平,当然,也只生嘴上说说,借机猎取些好名声罢了,所谓公道自在人心,不过如此。”说到此处,雷震裂开大嘴哈哈笑了两声。 张三抬起头来,问道:“世上人皆是如此么?” 雷震摇摇头,道:“世上的人是不是都这般,我说不准,不过,在武阳这一块,从黎民百姓到这众多的修行者,大多是怀有这般的心思。” “无耻!”张三猛地一拍桌子,上好楠木制成的桌子被张三这一掌拍碎,酒菜洒了一地。 整个大厅顿时静了下来,众人一齐望向张三,暗道:“这是从哪里来的傻大胆的,居然敢在龙虎镖局撒野?” 正在思想间,只见一名执事带着两名元婴境高手朝张三走来,那执事沉着脸喝道:“你是何人?胆敢在我龙虎镖局动手,给我拿下!” 第八十八章 不患贫兮患不均(3) 两名元婴境高手如狼似虎般扑向张三,也不见张三如何动作,双臂微微一震,那两名元婴境高手蓦地分别向后抛飞出去,一名砸在大厅的柱子上,又砸塌了一张桌子,连吐了两口鲜血,晕厥过去,另一名直接砸在了墙壁之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众人大惊,这人真的敢动手,拍散了桌子也就罢了,龙虎镖局最多稍做惩戒,便会放了此人,如今出手打伤了两人,龙虎镖局怎会善罢甘休? 那执事见势不妙,便要逃走,那张三哪肯放过他,手一伸,原本两人相隔还有一丈有余,不知怎地,那执事竟然被张三掐住了脖子,拎到了跟前。 “张兄,不可!”张三出手太快了,震惊中的雷震这才缓过神来,急道,“张兄,你闯了大祸了,你不知,在这龙虎镖局内,是不能动手的么,动手的结果只有一个字,死!” 张三呵呵冷笑了数声,道:“我已经被他们逼得如此地步,动手了又如何?”说罢,又大声喝道:“这里掌事的是谁,速来见我,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地上突然光芒闪动,一个光罩将长生困在其中,长生冷笑一声,挥袖一掌虚劈出去,只听“砰”的一声,光罩被劈的粉碎,长生喝道:“休要使这小伎俩,惹恼了我,现便砸这鬼地方。” 众人大惊,各自思量,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龙虎镖局的阵法居然困不住他,至少也是大乘境的修为。 天下像武阳这般的大城不计其数,龙虎镖局不可能给每座城池都使用那种强大的阵法,像武阳城这种,最多也只能困得住分神境,大乘境的高手却是无能为力。 “道友且慢!”张三话音刚落,从侧门绕出两个人来,为首的一位是一位老者,不过合体境初期的修为,看上去十分清峻,是那种一看便让人心生好感的人,后面跟着的是一名大乘境高手,约莫在大乘境中期,瘦高个,眉毛散漫,两眼向天,显得十分孤傲。 “老朽陈叔道,是这里的管事,不知我龙虎镖局哪里得罪了阁下,竟让阁下下此狠手?”陈叔道朝长生拱了拱手,问道。 张三一把扔开了那名执事,冷冷地道:“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可以不再为难你龙虎镖局。” “什么问题?”陈叔道问道。 张三问道:“究竟是谁,委托你们龙虎镖局,悬赏十万枚度厄金丹,追杀长生?” 陈叔道愕然,道:“道友,这个问题老朽不能回答你,莫说老朽不知,即便知道,也不能告诉你。替雇主保密,这是我龙虎镖局向来的规矩,若是透露出了半分,老朽也会被龙虎镖局追杀至死。” 张三冷笑道:“你不说,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叔道脸色微变,道:“道友,此话何意,难道你铁了心要与我龙虎镖局做对?你究竟是谁?” 张三将斗笠往地上一扔,手在脸上一抹,喝道:“我是谁?我不就是你们要找长生么?不是我要与你龙虎镖局做对,是你们龙虎镖局不肯放过我。既然你不肯说出究竟谁才是幕后主持,那我便只好将你龙虎镖局当做是幕后主使,日后,我长生见一家龙虎镖局,便捣毁一家。” 众人大惊,江湖中人都在找长生,没料到长生居然出现在龙虎镖局。 雷震惊得下巴都掉下来,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是长生,难怪我看着你眼熟。” 长生道:“雷大哥,这件事与你无关,你莫要介入。” 雷震犹豫了一下,道:“也罢,我本事低微,也帮不上什么忙。” 长生点点头,也不多说。 陈叔道脸色大变,喝道:“杀了此人,我龙虎镖局再加两万枚度厄金丹,参与之人,论功行赏!”以陈叔道的权限,本最多只能批准两千枚度厄金丹,不过他豁出去了,两万枚度厄金丹,陈叔道相信,总部也会批准下来。 众人听了,顿时哗然,散修的实力,都并不如何高,这里的散修,多是金丹境,元婴境、合体境的也有几十位,分神境只有三两个,但胜在人多,不下七八百人,更何况这里是龙虎镖局,大阵禁制不少,一道或许奈何不了长生,但多了仍旧很可怕。 “拼了,富贵险中求!”有人喊道,“掌事,快将阵法打开,我们帮你!” 长生取出长枪出云,冷笑一声,道:“要死直管来,不想死的滚出龙虎镖局,动了手,就休怪我认不得人。”顿时便有数十人胆小怕事,逃出了龙虎镖局,更多的人仍在观望,不过都取出了身上的法宝,眼中闪烁着掩饰不住的贪婪之光。 “刷刷刷”十数道光华将长生罩住,陈叔道高声喝道:“大家快攻击,杀死此獠!” 顿时有百余件法宝朝长生兜头打来,龙虎镖局中自有大阵加持,众人的攻击威力增大了一倍不止,一时间只见五颜六色的光芒闪动,气势非凡,煞是漂亮。 长生舞动长枪,一一挑拨,将那些法宝的攻击尽数破去,毕竟只是金丹境的攻击,长生轻易便能抵挡得住。 陈叔道跺脚道:“大家快攻呀,我龙虎镖局已经放开了对众位的限制,而他被十几道阵法困住,一时还破不开,我们打得着他,他攻击不了大家,我龙虎镖局的高手马上就会赶过来。莫要让他腾出手来,破去阵法。”说罢,他亲手又发出一道攻击,攻向长生。他身边的大乘境高手,也掏出一柄宝剑,挥剑斩向长生,剑波过处,空间破碎。 “大家动手啊,愣着做什么?趁着这机会,斩杀了这厮,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拼了!”有人大声鼓动道。 话语刚落,近八百道攻击一齐再次攻向长生。 “找死!”长生大喝一声,放出千只幽雀,将众人的攻击抵住,只有那大乘境高手的功击在阵法的加成后,实在太过利害,长生担心幽雀抵挡不住,舞动长枪出云,一连将那大乘境高手的数十次攻击尽数破去。 双臂一较劲,真元流转,长生喝道:“给我破!”出云化作漫天的枪影,只听得“砰砰砰”一连串如同春雷爆竹一般的巨响,十余道光罩被长生破得干干净净。 众人傻眼了,没有这阵法困住长生,他们哪里还提得起与长生相抗的勇气,有人大叫道:“逃啊!”转身便想逃出大厅。 可是此时才想逃,太晚了。 第八十八章 不患贫兮患不均(4) 长生放出山河社稷图,范围不大,才罩住了龙虎镖局的大厅,但其间其实有不下百里的河山,长生紫府世界放出的范围越小,压缩空间的程度反而会越大。 百里河山凝聚到了极致,宛若实质,压制下来,金丹境的高手还能动弹,还虚境以下,只觉得如重重大山砸了下来,哪里经受得住,瞬间有数十名修行者暴体身亡,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其他的人只觉得如同陷入了泥潭,举步维艰,十余丈外的大门,如同隔着千山万水。 有人大叫道:“长生大侠,我们不参与此事,你快放我们出去!” 长生冷笑一声,喝道:“好一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现在才想出去,晚了!”幽雀如出林乱雀,朝四周乱掠,只听惨呼之声不断,鲜血乱溅,头颅乱飞,这些散修大多不过是些金丹境的高手,哪里挡得住长生的攻击,转眼间便有四五百人被长生斩杀,整个龙虎大厅就犹如一个大屠宰场,人间地狱。 “快放阵法!”陈叔道一边抵挡着幽雀的进攻,一边大声呼喝。可是,阵法光罩刚刚被长生破掉,哪有那么快能再次施放出来,至少也要等小半盏茶的工夫。小半盏茶的工夫,按长生这等杀法,这里的人还有几个能站在这里? 那名大乘境高手大喝一身,欺身上前,想要与长生近身搏杀。他太高看自己了,即便有阵法加成,他如今的实力也就勉强能与大乘境后期相当,怎会是长生的对手,只听“噗”的一声,长枪出云一枪正戳中他的胸口,那大乘境高手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长生,他不信,他居然连长生的一枪也没有挡住。 长生一抖出云,“砰”的一声,那大乘境高手的胸口炸开了碗口一般的大洞,眼见得不能活了,元神钻了出来,惊惶地想要逃走,长生又岂能容得他脱逃,数十柄幽雀飞转过来,将他的元神绞了个粉碎,一缕幽魂奔地府去了,数千年的修行都付之了东流。 见那名大乘境高手也被长生斩杀了,众人更是乱了心神,有人痛哭流涕,大声求饶,有人大声辱骂,恨不能生噬了长生的肉,但都无用,不过片刻工夫,长生将满大厅的人斩杀得只剩下陈叔道一人。 长生单手持枪,枪尖直抵住陈叔道的喉咙,喝道:“你说还是不说?” 陈叔道双眼一闭,一行老泪落了下来,道:“都到了如今这地步,还问这句做甚,最多将这条老命给你便是!老朽会在十八层地狱等着你!”说罢,身子往前一撞,“噗”的一声,出云从后脖子处露了出来,接着“砰”的一声,元神也选择了自爆。 长生愣了愣,心中懊恼,暗道:“我问他做甚,直接用神识将他震晕过去,搜魂便是!”收起了幽雀,长生直奔后堂而去,后堂残留的龙虎镖局的修行者,见势不妙,早就逃之夭夭,只留些亲属属仆役还呆在后堂之中,战战兢兢地望着长生,一句话也不敢说,都是些普通人。 长生长叹一声,对这些普通人,他毕竟还是下不了手,将这些人赶出了龙虎镖局,长生扬手凭空凝聚了一只大手,手起一掌,将龙虎镖局一干建筑拍成了飞灰。 正要离去之时,忽然见九道剑光掠来,落在长生周围,布下一个大阵,将长生团团围住。长生定睛望去,来的是九名大乘境高手,身穿红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色衣袍,没有渡劫高后,想必是那陈叔道调来的救兵。龙虎镖局好快的动作,才不到半个时辰,便不知从哪里调来九名大乘境高手,果然是实力非凡,难怪没有人敢惹它。 “长生,我龙虎镖局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要捣毁我武阳分部,又杀我镖局人员?”为首的一名白衣壮汉喝问道。 长生冷笑一声,道:“什么叫“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龙虎镖局悬赏十万枚度厄金丹要斩杀我长生,难不成就不是冤仇,难道只许你杀我,不许我杀你不成?天下哪有这般的好事?” 那白衣壮汉一愣,道:“那是我龙虎镖局受人委托,怎能怪到我龙虎镖局的头上。你同样也可以委托我龙虎镖局去追杀别人,只要你出得起价钱。” 长生哈哈大笑道:“笑话,有人委托你诛杀八大仙宗的掌门,魔教的教主,你们龙虎镖局的总镖头谢世昌,你们也肯接么,你们也敢接么?说到底,你们不过是以为即使杀了我长生,也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你龙虎镖局罢了! 还是那句话,说出究竟是谁要杀我长生,我放过你龙虎镖局,否则,我见到一间龙虎镖局,便拆掉一间,见到一个你龙虎镖局的人,便杀掉一个,直到拆光杀光为止。” 那白衣壮汉面露怒色,喝道:“长生,你好不知好歹,我龙虎镖局成立有数百万年之久,又岂是你一个臭小子能撼动得了的?我好言相劝,你却不肯听,非逼得我们出手斩杀了不成?” 长生冷笑道:“这不正是你们想做的么?又装什么象?” 那白衣壮汉大喝道:“既然如此,不必多话,杀了他。”阵中一道白光升起,将长生罩在其间,自成一片天地,方圆不下百里,九条百丈神龙凭空生成,分成红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色,张牙舞爪,凶恶无比,单论气势并不下于一条真龙。 红龙吐出的一个火球,炽热无比,乃是三味真火所凝聚而成。 橙龙吐出的是一把金色长剑,乃是西方精金之气汇集而成。 黄龙吐出的是一只金光光闪闪的*****转动不休,周围的时间随之时快时慢。 绿龙吐出的是一棵小树,一边绿油油充满生机,甚是惹人喜欢,一边枯黄满是肃杀之气。 青龙吐出的是一道青光,青光过处,空间时聚时散。 蓝龙吐出的是一道水柱,乃是太一真水,一滴重达千斤。 紫龙吐出的是一团紫色霹雳,乃是采集九九八十一种神雷炼化而成。 黑龙吐出的是一股黑雾,黑雾过处万物枯萎,奇臭无比。 白龙吐出的是一团玄冰,这冰不是普通的冰,乃是九阴玄冰,坚硬无比,奇寒难耐,在白龙周围数百丈内,自然生成了无数的冰晶,如同一团云雾将那白龙裹住。 九条神龙悬浮在空中,将长生团团围住,引而不发。 “是九龙绝杀阵!”长生惊叫道。 第八十八章 不患贫兮患不均(5) 此阵,便是龙虎镖局两大镇山之宝之一的九龙绝杀阵,即使以龙虎镖局的实力,这九龙绝杀阵的阵盘也只造出了三套,一套为主,可数百数千人一齐使用,自称阵法中举世无敌,专镇龙虎镖局的宗部。 还有两套辅阵,则是有所削减,分别由九名渡劫高手掌管一套,九名大乘境后期的高手掌管一套,用以镇守四方之用。 为何要这般?只因这辅阵盘的使用要求极为苛刻,九人的实力必须是相当,而且还要与对应的九条神龙的属性相当,否则施展不出这阵法。 龙虎镖局虽然强大,却凑不出两拨这般的渡劫高手,只好将一只阵盘交给大乘境后期的高手掌管。即便是九名大乘境后期的高手,若是施展了这阵法,实力不下于像石中轩这般的绝世高手,龙虎镖局认为,这般也就够了,足以震慑那些对龙虎镖局心怀不诡之徒。 长生早就听说过此阵,此时见到这九条龙,顿时明白过来了,这九人只怕是受龙虎镖局的差遣,早就来到了武阳城,若是别人对付得了他长生,他们也不出手,若是别人对付不了长生,他们便出手斩杀长生。 见到了此阵,长生暗暗叫苦,这阵可不好破,比之那乾坤八卦阵要难出太多,他完全没有把握能破得了此阵。 “难不成今日,我便要死在这儿?”长生想道。 “长生,速速束手就擒,我等还会留你性命,将你交于总部处置。如若你抵抗,你知道后果如何!”一个声音在空中响起,听声音,正是那白衣壮汉的。 “哈哈哈哈,”长生大笑道,“休要再假惺惺,九龙绝杀阵都拿出来了,还装什么?不是早有预备,我不信,你们是刚从总部赶过来的。来来来,与我大杀一场,我倒要看看,传说中的九龙绝杀阵,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厉害。” “不知死活!”那白衣男子怒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杀了他!” 话音一落,九条巨龙朝长生扑杀过来。 紫龙一身咆哮,那团紫色霹雳化作一道紫色电光直朝长生砸来,来得罪快。 长生心中一动,上次在乾坤八卦阵中,长生挨了十八道神雷,感觉无论是筋骨肉身,还是神识,似乎都有所进步,只是那神雷威力后来越来越小,作用也越来越小,看这阵势,这道紫色霹雳,威力绝比那乾坤八卦阵中的紫色神雷强出许多,长生生出了一个想法,想试试这道霹雳究竟有多厉害,若是挺了过来,对身体又有多大的好处。 若是挺不住,唯死而已。既然连这道紫色霹雳也挺不住,在这那迟早都是死,与其那般,还不如早死早投胎,来得干脆。 想到这里,长生索性放开了防御,只用神识重重护住紫府,不闪也不避。紫府是重中之重,长生不敢有半点大意。 “轰”的一声,如天崩地裂一般,原来痛苦到了极致,是没有感觉的?长生最后的念头是这般。全身上下焦如木炭的长生,直挺挺地摔落在地上,看不出半点生机。 “就这么解决了么?”九名大乘境高手收了其他的进攻,面面相觑,他们没料到长生没有做任何抵抗,居然硬生生地受了这颗紫色霹雳,不死才怪,试问天下,能硬生生承受这紫色霹雳的,又有几个,简直是自己找死。 白衣壮汉却暗暗叫苦,他们接到的密令是,如果迫不得已出手,最多只能重创长生,然后露出一个破绽,放走长生,或者说,若是长生真的要完蛋时,他们可能还需要暗中帮助一下长生。如今长生死了,回去该如何交代? “他还没死!只是生机很弱,随时都可能熄灭!”绿衣壮汉叫道,“若非我操持绿龙,看不出他还活着!” “快,快将他救活!”白衣壮汉喜道,“但莫要让他看出破绽出来!” “是!”那绿衣壮汉答应了一声,阵中绿色巨龙一声吼叫,那株半枯半荣的小树轻轻一扫,一道绿光扫过长生的身体,长生体内的生机顿时旺盛起来,外表依旧看不出来。 “怎么样?”白衣壮汉问道。 “命是保住了,不过要醒过来,总还要三两个月的时日,怎么办?”绿衣壮汉问道。 白衣壮汉松了口气,道:“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给埋了吧!别让人将他挖出来,真被剁成了几截,那可就糟了。不过,长生的尸体要让众人看到,莫要让人小看了我龙虎镖局。埋了他,回去复命吧!” 几人点了点头,收了阵法,缠绕在九人周围,掩人耳目的白雾散去,露出焦糊的长生的尸体。 远处看热闹的人可不少,见了此景,齐齐吐了口气。 白衣汉子指着长生道:“这便是来我龙虎镖局捣乱的下场。示众三日,三日后,找个荒郊野外将他埋了!” 远处的雷震一震,长生就这么死了?他可是身兼大气运之人,怎会就这么死了?心中有些沮丧,又有几分庆幸。 “陈老六,你刚才在龙虎镖局中对爷爷我说了什么?”众人正在震惊之时,忽听一名壮汉粗声粗气地喝道,众人看去,正是那刘三。 陈老六回吓了一大跳,过头来,正看见刘三正恶狠狠地盯着他,双掌磨蹭着,杀机外露。陈老六暗暗叫苦,这家伙怎么这般没种,也被长生给吓出来了? 此时不是装硬汉的时候,陈老六狠狠抽了自己一大耳光,陪着笑道:“瞧我这张臭嘴,尽说些臭话,三爷,您也知道六子我就是这臭脾气,一高兴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其实心里没其他的意思。三爷,您就把六子当个屁,放了得了吧!”言辞之间,极尽猥琐。 刘三瞪了陈老六一眼,也不好再与他计较。 陈老六行为虽然可笑,但却无人笑出声来,众人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英雄陨落的感伤,百感交集,心中说不清是股什么滋味。 第八十九章 神游天地是太虚(1) “苏师伯,你究竟帮还是不帮俺长生哥?”小猴儿高声问道。 苏无怨闭上眼睛,不言不语,静心殿中一阵压抑的沉默,殿中盘膝坐着四个人,苏无怨,陈福全,苏宛如,小猴儿。陈福全是玄剑宗大长老,即将渡劫,这几百年来一直都在闭关潜修,基本不管玄剑宗的事,只有当初在镇魔塔破之时,短暂的出了一会儿关,之后一直闭关,前些年方才真正出关,准备渡劫,与长生素无来往。 小猴儿嘎嘎怪笑了了两声,恨声道:“俺便知道是这般结果,用得着时便当他是宝,用不着时便当是他是草。长生哥为玄剑宗做了多少事,为八大仙宗又做了多少事,都忘了吗?” 陈福全皱眉喝道:“小猴儿,你胡说些什么?你怎可如此对苏掌门讲话?我们不正在商议么?” “议来议去,还不是那些话?”小猴儿跳将起来,怒道,“都两天过去了,可曾议论出个结果?俺看,什么商议,拖延时间才是真,巴不得俺长生哥死了,少了一件麻烦才是真。” 陈福全心中颇为不快,他本就对小猴儿不爽,怒道:“你一只猢狲又懂些什么?我玄剑宗为长生做的事情还少么?不过一个弃徒而已,难不成真要我玄剑宗为他与峨眉宗撕破脸面不成?再多鼓噪,连你也一同赶出门去。” 听了此话,苏宛如心知不妙,张嘴正要说话,却见小猴儿蹿起有一丈多高,恶声喝道:“弃徒?原来玄剑宗是这般看俺长生哥的,要赶俺出门,赶便赶,俺正不想在这无情无义,刻薄寡恩的地方呆了,苏师伯,从今日起,俺小猴儿便不算是玄剑宗的人,玄剑宗不肯帮俺长生哥,俺自己去。” 说罢,小猴儿怒气冲冲,蹿出了静心殿。 “快拦住他,莫让他胡来!”苏无怨睁开眼睛,急喝道。 “是!”苏宛如答应了一声,人影一闪,追了出去。 苏无怨叹了口气,道:“陈老,这话有些过了。” 陈福全皱眉道:“无怨,并非我倚老卖老说你,如今你看玄剑宗都变成了什么样了?我玄剑宗什么时候开始,什么人都收?七大魔头这般的人,也能成为我玄剑宗的客座长老,螭天霸也算是客座长老,我玄剑宗的客座长老几时变得如此不值钱,什么人来都可以成为客座长老? 还有这个猢狲,一个妖物,居然也成了我玄剑宗的长老,我玄剑宗究竟是人族的玄剑宗,还是妖族的玄剑宗?江湖中人,口中不说,心里只怕还在笑话我玄剑宗。” 陈福全长苏无怨一辈,担任大长老之职,已经有近两千年,在玄武宗中威望很高。当初与苏无怨争夺掌门之位的,便是他,后来诛仙选择了苏无怨,陈福全无奈之下,退了出去。但实际上,陈福全这一派系的力量仍旧很大。 苏无怨接任掌门后,陈福全借口渡劫闭关,不在管玄剑宗之事,将玄剑宗中的一切事务都交到了苏无怨手中,这才有了玄剑宗内部千余年的安定,实力逐渐恢复过来。 苏无怨暗叹了口气,陈福全这般说,其实矛头是对准了苏宛如,苏宛如是苏无悔与狐妖白弄影之女,半人半妖,虽然资质出众,见识颇高,心性又好,本是下一任掌门的合适人选,只是她出身尴尬,难免教人揶揄。陈福全此语便是暗示,他绝不会支持苏无怨成为下一任掌门。 陈福全他自己显然不太可能再去争掌门之位,不过他有一名弟子,名叫李昊,资质不错,见识也不凡,如今已经修炼到大乘境中期,陈福全有心提点李昊成为下一任玄剑宗的掌门,所以,出关之后,对苏宛如多有刁难。 苏无怨当然明白,不过,陈福全却占着一个理字,苏无怨也不愿当年的宗门纷争再演,并不肯轻易还击。 想了想,苏无怨道:“大长老这话也说得有些道理,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正是用人之际,也不必分得那么清楚,玄剑宗说到底,还是为我人族服务的。 长生对我玄剑宗颇有贡献,当初,也是为了我玄剑宗,才自己请求退出玄剑宗的,这些旧事,大长老也是清楚的。如今,长生落难,我玄剑宗若是不管不顾,江湖中人难免诟病,也教弟子门心寒,离心离德,陈老,你说是也不是?” 苏无怨的话说得很隐晦,有三层意思,一层是,象七大魔头、螭天霸、小猴儿这批人,他是不肯放弃的;第二层是,他并不坚持日后苏宛如接任掌门;第三层意思是,长生要救。 陈福全当然听得明白苏无怨的话,只要苏无怨不坚持传位于苏宛如,七大魔头、螭天霸、小猴儿这批人留不留在玄剑,他其实是并不在意的。想了想,陈福全道:“难道为了一个长生,去得罪峨眉宗么?” 苏无怨摇摇头道:“长生不是一般人,那些功迹,且放下不论,无论在玄武宗内,还是在玄武宗外,长生都有极大的影响,昆仑宗、圣火殿,更是欠着长生很大的人情,即便是峨眉宗,又何尝不欠长生的人情? 这也是为何断水心中恨死长生,却闭口不提追杀长生的事,至于说江湖中十万枚度厄金丹巨额悬赏追杀长生的事,我敢断定,一定不是峨眉宗所为,以断水的为人,虽然霸道,不肯吃亏,但还做不出这等事来。 我玄剑宗即便出手保了长生,我敢说,断水虽对我有意见,甚至会过来与我吵一架,但还绝不至于到翻脸的地步。更况且,我看断水的作为,似有培养罗玉环的意思,你应该知道,罗玉环与长生的关系也不错。 再者,就连玄武宗都已经出言要力保长生,我玄剑宗若不保他,天下人岂会不齿冷。” 陈福全低头沉思了片刻,道:“也罢,你是掌门,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两人刚刚议定,忽然苏无怨的一名弟子急冲冲求见,那弟子进殿后,不及施礼,便道:“师父,大长老,长生师弟他,他死了!” “什么?”苏无怨,陈福全一齐惊道。 第八十九章 神游天地是太虚(2) “闷死了!”一名白衣少女吐了吐舌头,站了起来,在四周乱转。 “快坐下,好好修行!别处哪里还找得到这么好的地方,小明月,听话!”一名****睁开了半只眼睛, 这金明化山石中的世界,确实不一般,灵气充裕,浓郁得几乎凝结成了水,本源神识是外界的十数倍,果真是修行的好去处。 这两人,正是大小明月,当初,长生与石中轩从玄武峰找回了小狐狸后,便带大小明月和赵孟杰来到了这里,七十多年来,三人一直都在这金明化山石的世界中修行。 这里的灵气实在是太浓郁了,在此修行一天,比得上在外界修行三两个月,七十多年修行下来,小狐狸如今的实力已经堪比大乘境初期,至于小石头,早不知溜到哪里去了,这等地方,睡觉是最舒服的了,还不用打架,也不用砸人,这不就是小石头理想中的完美生活么? “长生哥怎么还不来接我们?是不是将我们忘了?”小狐狸撅着嘴问道。 “这句话你问了八——万次了,不对,是八万零一次!长生真有那么好么?除了长得帅一点,出手大方一点,脾气温和一点,做事还算负责一点,师父我可没看出他有什么好。”大明月伸了个懒腰,道,“的确有些闷的,师父我也从没一次闭过这——么长的关,在这里呆了多久来着?”大明月伸出手指数了半天,也没数明白,最后摇了摇头,道:“不数了,总有两三百年吧!” “是七十九年八个月零十六天!”小狐狸纠正道。 “是吗?”大狐狸眨了眨眼睛,问道,“怎么还不到八十年么?好徒儿,你会不会算错了?” “怎会算错?”小狐狸从怀中掏出一本纸册来,抖了抖道,“每过一天,我就在这簿子上划一笔,每满一年,我便画个一个圈,每满一个月,我便画一个叉,如今已经有七十九个圈,又有八个圈,还有五个‘正’字,多一笔,不正是七十九年八个月零十六天?” 大狐狸讨过那纸册翻了翻,只见满眼的“正”字,看得眼都花了,大狐狸合上纸册,伸出大拇指赞道:“真细心,不愧是我的徒弟。”大狐狸歪着头想了想,又道:“我记得,你有好些次悟道,好几年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没看见你每天画圈圈啊!” 小狐狸脸红道:“那时,我随便估了一下,反正八九不离十,差不多吧!” 大狐狸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道:“我家的小明月最聪明,一定不会错!”顿了顿,大狐狸又道:“小明月,若是觉得闷,不如我们出了这金明化山石的世界,出去转一圈,顺便告诉同族,这里还有个这般的好去处,如何?反正出入的法子我们都知道。” 小狐狸急忙摆手道:“不成,不成,长生哥哥答应过,会来这里接我们,若是我们走了,长生哥又来了,岂不是不好?” 大狐狸叹了口气,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道:“傻丫头,你是妖,他是人啊,他要来,早就该来了,哪里会等这么久?” 小狐狸小脸微红,道:“师父,我可没有别的想法,我只将他当做一个大哥哥……”说到此处,小狐狸脸色有些黯然。过了一会儿,小狐狸忍不住抬起头来,问道:“师父,你说断水掌门会不会将袁姐姐关一辈子?” “关一辈子才好!”大狐狸气鼓鼓地道,“谁教她与我的宝贝徒儿抢男人?” 小明月连连摇头道:“这样不好,关一辈子太长了,关一千年应该够了吧!”说到此处,小明月意识到这话似乎有些不对,脸上飞满红霞,跳了起来逃开。 大狐狸叫道:“刚说一会儿话,你到哪里去?” 小明月答道:“我去找孟杰哥哥说说话,找小石头玩耍一番!” 大狐狸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小丫头,居然懂得害羞了!”说罢,又继续闭目修行。 赵孟杰入定了,小明月叫了两声,见他没有反应,便舍了赵孟杰,又去找小石头。 “我不信,你比我还硬!”小石头正和一块大石头较劲,化出一张大嘴来,正在咬那块大石头。 小狐狸蹲下身来,好奇地问道:“小石头,你在做什么?” “没看见么?我正在啃石头,不要打扰我!”小石头没好气的道。 “啃石头?”小狐狸看了看那块石头,约莫有磨盘那般大,青黄色,毫不起眼,这种石头,金明化山石世界中比比皆是。 “你憋疯了么?不好好睡觉,却在这里啃石头,我几时见过你啃过石头?培元丹倒是吃了我不少!”小狐狸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 小石头放开那大石头,气鼓鼓地道:“算了,这石头太硬了,咬不动它。明月,你不知道,其实,若能吃些好的石头,对我是大有好处的,只是,这世上值得我吃得石头,实在是太少了,好不容易见到一块,我啃了三年多,也没啃下一丝一毫来。” “原来是这样,”小狐狸站了起来,笑道,“怎么不跟我说?我将它剁碎了,你慢慢吃不就行了?你让开,待我将这石头砍成粉末。” “你成吗?”小石头有些怀疑。 “什么叫‘你成吗?’”小狐狸很不满,从丹田中取出那柄足有半扇门板大小的大刀明月,那是她的本命法宝,早已经温养成了上品法宝,明月对小石头道,“你快闪开,伤到你就不好了。” “你才伤不了我!”小石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还是滚到了一边。 小狐狸琢磨道:“要一刀劈开这石头,不然,真要被这小石头看扁了!正好校验一下我如今的功力。”想到这里,小狐狸跳到空中,运转真元,鼓足气力,娇喝一声:“开!” 宝刀明月挟风雷之声,如一道闪电掠过天空,直劈向那块石头。 只听“铛”的一声,火星乱蹿,砂石乱飞,直震得小狐狸两臂发麻。再看原地,已经现出了方圆十余丈的一个大坑,哪里还能看得到那块大石头,碎石屑倒是满地都是。要知道,这可是在金明化山石的世界里,在这里斩出这么一个大坑,可是不容易,至少小狐狸很满意。 第八十九章 神游天地是太虚(3) “搞定了!”小狐狸收起宝刀,拍了拍手,洋洋得意地道,“不过,只怕都化成灰了,小石头,你要慢慢地找哟!” 小石头飞了起来,在那大坑里的石头屑中一阵乱撞,不多时,坑中间的砂石被小石头撞到一边,坑底一块磨盘大小的青黄石头现了出来。小石头苦道:“哪里碎了?半点痕迹都没有。” 小狐狸看了看那块石头,还真是那一块,居然半点伤痕也没有,小狐狸的脸腾地红了,强辩道:“哪里是那块?只是长得像而已。” 小石头不满地道:“我才不会有错,我对这块石头有感应。” 小狐狸语塞,又强争道:“那便是我那把刀不好,若是用长生哥那把飞刀,一定成。你那么硬,当初我一刀就扎了进去。” “果然是你!”小石头气呼呼地道,“我就知道是你干的,你还撒谎说是洛神姐扎的我!” 小狐狸没料到小石头还记得当初的那事,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脸红得像煮熟的螃蟹,恼羞成怒,叉着腰道:“是我扎的又怎么样,你还能咬我不成?” 小石头愣了一会儿,道:“算了,扎都扎了,还能把你怎么样,那一刀,算我白挨了!” 小狐狸见小石头不在追究,松了口气,从空中跳了下来,围着那大石头转了三圈,扯开话题道:“这块石头还真是奇怪,小石头,会不会是你的兄弟?” “才不是,”小石头道,“我感到,这块石头并没有什么意识,里面似乎藏了什么东西。里面的东西我不要,我只要裹住这东西的石衣,若是吞了这石衣,我或许能化为人形。” 小狐狸看了小石头一眼,奇道:“你现在这样子,不是挺好么?干嘛要化为人形?打起人来,一打一个准。” “你……”小石头气得说不出话来,许久方道,“石大哥说了,等我修炼成了人形,便会送我一件法宝,我很想知道,是件什么法宝。” 小狐狸撇了撇嘴,道:“原来是这样,我直接去找他讨来便是,何须这般麻烦?” “不行,”小石头道,“你要讨来,只怕八成要归了你,不干我的事。”没想到这个小石头还是个小财迷,不知是不是受小狐狸的影响。 小狐狸的脸顿时拉长了许多,又听小石头又道:“更何况,你也讨不来,石大哥说了,除非我修成了人形,否则,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将那法宝送与我的。” “原来是这样!”小狐狸手一招,将那块石头收入到了戒指中。 小石头急道:“那是我的,你不可以拿走!” “我帮你保管着!”小狐狸道。 “我不信!”小石头叫道,“你帮我保管的东西,每次都进了你自己的口袋。” 小狐狸脸又一红,道:“那是因为那些东西你都用不着,我给你的培元丹还少么?把你卖了都不止!再说,这块石头你又啃不动,给你,你又放在哪里?等我想到了弄碎这石头的法子,自然会还给你。” 小石头一阵语塞,愣了半天方道:“好吧,说好了,这次你可不能再私了去!里面的东西我不要,我只要石衣。” 小狐狸撅着嘴道:“我是那种人吗?” 小石头小声道:“你不是才怪!” “这是哪里?”四周很黑,非常黑,伸手不见五指,长生朝四周看了看,心中充满了迷惑,“我又怎么会在这里?我又是谁?” 长生盘膝坐了下来,皱眉苦思:“我是谁,我究竟是谁?我为何来到这里?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我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情,但却又半点也想不起来?” 长生抱头苦思,试图找回故事,却又一点一丝往事也记不起来,只觉得脑袋中叽叽喳喳各种声音乱响,似乎有很多人对他说话,可是他偏偏半个字也听不清,只听到“嗡嗡”的一片,如一群苍蝇在耳边盘绕。 不知过了几许时日,长生放弃了苦思,站了起来,茫然四顾,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四周都是黑漆漆一片,长生就连自己都看不到。 “不成,不能这样下去,我要离开这个地方。再呆在这里,我迟早会疯掉。”长生想道,可是该往哪里去?前面究竟是怎样的情况,长生半点底也没有,踏出这一步,也许是一马平川,也许是万丈深渊,而呆在原地,至少暂时还是安全的。 长生犹豫了一下,咬牙道:“死就死吧,与其在这懵懂中苟延残喘一辈子,还不如迈出这一步,至少总能看到一个结果。”想到这里,长生小心地探出一只脚,在四周探了探,似乎都是坚实的地面,长生心中稍安,随意选了个方向,终于迈出了他的第一步。 迈出这一步,长生突然心生感慨,人或许都是这般,在一个地方呆得太久,自己反会成为囚禁自己的牢笼,患得患失,忘记了最初的理想,其实又有什么可忧虑的,本来便是一无所有,到最后,最多也就是一无所有,唯死而已。 想到此处,长生苦笑一声,他不就是这般么,没有再犹豫,长生向前再迈出一步。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依旧是黑漆漆一片,一路上虽然坎坷,摔了不少跤,但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不知有没有尽头,也不知我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长生叹道,虽然心中很疲惫,但脚下的脚步却不肯停留稍许,走下去,他或许能找出一条路来,停下来,也许永远就停留在这里了。 不知为何,长生脑中突然出现几句话,几句很熟悉的话,似乎在哪里见过:“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我现在不就是有眼无色,有耳无声,有鼻无闻,有舌无味,有身无觉么?可谓是五蕴皆空,只不过,并非真的是无受想,而是不得不受想那‘无受想’。”长生自嘲道,“不对,也不算是,我看到的是黑漆漆一片,不能算是‘无色’;耳边虽无声,但心中却有声,再者无声也是有声,算不得‘无声’;这样算来,其他三蕴也算不得空。也不知哪一位想出这等无聊的话来,若是无意识界,那我与石头又有何区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第八十九章 神游天地是太虚(4) 长生一边机械的迈着脚步,一边胡思乱想着:“也不对,这话又似乎有些道理,正是有了这‘眼耳鼻舌身’意,有了这‘意’识界,才有了得失之念,好恶之心,亲疏之别,说到底,这些不就是‘我’么?石头哪有‘我’之说? 正因为有了‘我’,才有了无数的欲念,才有那无尽的烦恼,才有那无休止的杀戮,难道不是?若是将这些去除,世界岂不是简单了?” 长生摇摇头,笑道:“也不对,没有‘我’的世界,又是何等的枯燥乏味?我求长生,难道求的是做一块石头不成?便如这无尽的黑暗,我便受不了,更何况无‘意’识界,我的世界不应该是这般! 想出这话的人真奇怪,他怎会认为这世界是想出来的?难道我不想这世界便不存在了吗?可笑,真是可笑。” 长生心中一突,一个念头在心中产生:“怎么又不是想出来的?梦中之人不知身在梦中,梦中的一切,不都是想出来的么?周公耶,蝴蝶耶?是周公梦见蝴蝶,还是蝴蝶梦见周公,谁人又说得清楚?”长生突然间想起了很多事情,他却没有意识到。 “若真在梦中,这梦之‘我’真的是我么?那梦中之人,哪个又不是‘我’?梦中的一切,说它是空,也不为是错!正是因为梦中之‘我’,五蕴不空,有‘意’识界,才意识不到本来的我。若这般想下来,本来的我未必就是石头,要想回到本来的我,只有跳出梦中之‘我’,这只怕才是佛宗的本意。” “佛宗?”长生一愣,他怎会突然会想到佛宗,佛宗为何,长生绞尽脑汁,也记不起更多的事情来,“也许我这般胡思乱想,反倒能想起过去那些事来。”长生安慰自己。 “这世界若真是一场梦,我说,要有光,难道就真有光么?”长生笑道,话音刚落,长生愣住了,天空中俨然出现了一缕微弱的星光,几乎淡不可见,但在一片黑漆漆的环境下,还是很容易注意到的。 “还真有光了!”长生张大了嘴巴,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虽然不顶啥用,不过的确是有光了,不成,再来!要有光,要有光,要有光……”长生直起喉咙,大声喊道,不知喊了多少遍,喉咙都嘶哑了,嘴巴也直发抖,那一抹微弱的星光还是那一抹微弱的星光。 “看来没用,”长生垂头丧气地想道,但心中不觉对五蕴皆空之说多信了几分。 长生继续往星光方向走去,有星光,说明这世界不会是空无一物,不管走多久,迟早总能走出这黑暗的世界。 不知走了多久,身体没有什么感觉,但心中的疲惫之感越来越强,长生好想躺下好好睡上一觉,但是长生不敢,在所有的恐惧中,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长生担心他一旦睡着,是否会因此而陷入到梦境中,陷入到梦中之‘我’中不能自拔,忍忍吧,忍忍便过去了。 长生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心中的疲惫在不停的积累,走着走着,长生“啪”的一声摔倒在地,立刻呼呼的睡了过去。 “醒过来!”正在似睡未睡之际,一个巨大的声音在长生耳边响起。 “谁呀?”长生吱呜着,不肯睁开沉重的睡眼,“不要吵,让我再睡一会儿!” “不成,你现在不能睡,睡过去,你便再也醒不过来,给我起来!”那声音厉声喝道。 长生只觉得似是晴天一个霹雳,全身被震得一阵发麻,又如兜头泼了盆冰冷的冷水,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 好亮,刺得眼睛发花,长生身不由己地又眯上了眼睛,过了半天才适应过来,眼前白茫茫一片,天是白的,地也是白的,天与地之间看不出界限,宛若一体,除了天地,这世界别无它物。 “这地方真怪,刚才还是黑漆漆一片,现在又变成了白茫茫一片。”长生暗想道,伸长脖子四处张望,想要找出刚才说话的人。 “找我么?”一个声音从长生背后传来,将长生吓了一大跳,他明明记得他身后什么都没有的,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裹着黑袍的男子正站在他身前,几乎是脸贴着脸,鼻子挨着鼻子,长生吓得连连退了数步,急问道:“你是谁,我又怎会在这里?” 说罢,长生又仔细打量那人,明明只隔数步,长生却觉得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觉得那张脸很熟悉。 “不必奇怪,这本就是我临时营造的世界!”那人道,“是我,将你摄入到这世界中来的。出了这世界,这世界中所发生的事情,除了两个念头,你都会忘记,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长生定了定心神,道:“你说的话,我半句也听不懂,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我就是你!”那人答道,“只不过,这只怕是你我第一次见面。” 长生愣了愣,奇道:“你怎会是我?我又是谁?” 那人轻叹了一声,道:“我不过是你的另一面,被封印住的你的另一面,如今,封印有所松动,我的气息能感染你,我才有机会与你见面,你我其实本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我拥有你无法企及的法力,而你,拥有我渴望不到的自由。这也对,你若有我的法力,那你便是这世间的异类;我若有你的自由,这世间也容我不得。只有这般,你与我,才能把各自的事情做完。” 长生皱了皱眉头,问道:“那你我究竟是谁?” “名字很重要吗?”那人兴趣乏乏,道,“名字只是一个记号,你我的名字注定要让这个世界的人憎恨的,如果你一定要问,那个名字就叫做罗睺。” “我叫罗睺?”长生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熟悉,想了想,摇摇头道:“不对,虽然我想不起我叫什么,但我知道,我不叫罗睺,罗睺也不是我。” 那人点点头,道:“的确,单独是你,或者是我,都不能称为罗睺,只有你我合在一起,才能称为罗睺,而且只能算是半个罗睺。” 长生细思了片刻,道:“你说的一切,我都听不明白。” 第八十九章 神游天地是太虚(5) 那人道:“我懂,你也无需明白,等到你我彻底融合的那一天,你会知道所有的一切,你只要记住两件事,第一件,你一定要活下去,直到完成任务,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第二件,以后任何的危险,你只能靠自己了。 我不能再出手救你,屡次强行破开封印现身救你,已经让那封印受损严重,我的元神也伤得不轻,若再出手,只怕那封印会完全崩溃,你我都会陷入到疯狂之中,便如那巨门。若是那般,他一定会出手,抹杀掉你我,如同他除掉巨门一般。” “巨门?”长生眉头紧皱,只觉得这个名字也很熟,似乎与他也有干系。 “莫要再想这些,你只需知道,你我虽然还可重生,那封印也会重新凝聚,但是,要想苏醒过来,又不知是几生几世的事,他要找到我们,也不容易。”那人道,“像这次这般的蠢事,以后不要再做了!”那人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不容置疑。 “什么事情?”长生呆了呆,问道。 “你居然为了祭炼身体,不加抵抗,承受那紫金劫雷,若不是我反应及时,护住了你一抹生机,此刻你早就灰飞烟灭了!”说到此处,那人似有几分怒意,“那紫金劫雷,连我也需谨慎对待,你竟如此大意。” 长生蓦然想起那道紫色霹雳,但也只想起那道紫色霹雳的影子,多的再想不起来,长生疑惑地道:“我有那么蠢么?” 那人冷哼了一声,道:“你做的蠢事还多着呢,我懒得再与你计较!好在那些家伙不知你还活着,你又无原无故得了一道生机,才能支撑到现在。即便是这般,是生是死,还得要靠你自己,至于要想恢复过来,没有三两年的工夫,是决计不可能的。 记住,绝不能睡着,睡着了,你就醒不过来了,至少,这一世,也就算完了,明白么?” 长生摇摇头,道:“不明白!” 那人似乎被长生气得不轻,粗粗的喘了几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厉声道:“不明白也要给我记清楚,不许死!” 顿了顿,那人挥挥袖子,冷声道:“以后,不道融合的那一天,我与你,不会再见面,我也不可能再帮你,放机灵点!”说罢,那人骤然消失,随之那白茫茫的世界也突然消失不见。 “啊!”长生从地上惊坐起来,睡意顿消,刚才,他似乎做了一个梦,但偏偏半点也想不起来,长生纵身跃起,自言自语道:“我不能死,无论如何也不能死!我一定要找出路来。” 此言一出,天地亮堂了许多,已经能看见十余丈范围的景物,长生脚下正有一条蜿蜒崎岖的小道,隐约直通向远方。 长生精神一振,看来,这世界似乎真的受他的意识的影响,是那种真正的意识,并非只是口中说说,若是他感到毫无希望之时,世界就会变得黑漆漆一片,当他觉得还有一丝希望之时,天空中就出现了一抹微弱的星光,而如今,他坚定信念之时,这世界就变得亮堂起来。 看来,佛宗的幻世之说,绝非胡编乱造,空穴来风,的确有其道理。 长生望了望空中那数十颗闪烁的繁星,暗道:“我虽不知这里是哪里,但这里绝非是我原本的世界,走下去,我一定能找到出去的路。” 长生在这世界中跋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在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土地上,时间似乎并无意义。 他渐渐地发现,但凡他出现一个新的念头,这世界就会有一丝新的变化,起初或许并不明显,但随着他想得越多,世界逐渐也便丰富起来,这种变化,越到后来越明显。 “这世界怎会无山,无山的世界,岂不是太过单调?”某一刻,长生突然想道,眼前浮现出无数的山的影子,有的威武雄壮,有峻峭险拔,有的清峻秀丽,有的平淡无奇。 “轰隆隆”这世界震动起来,无数山川拔地而起,瞬息之间,整个大地变了模样。也就是在那一刻,长生想起了许多事情。 长生心中一动,喝道:“有山怎能无水?无水的世界,岂不是太过呆板,没有灵动之气?”话语刚落,他脑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水,有浩瀚磅礴的海洋,有涓涓细流的溪泉,有藏而不露的深潭湖泊,有波涛汹涌的江河…… 整个世界又是一震,万水奔腾而出,一时间,天地间响起了各种各样的水声。 随着这水声响起,又是一大片记忆恢复了过来,长生哈哈大笑,仰天长啸,这世界果然是受他的主宰,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他与这世界已经建立某种神秘的联系,这世界一丝一毫的变化,他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随着这种联系的建立,长生突然发现,这世界有无数的神秘力量,汇集到他的身上。长生一踏步,越上一座高峰,喝道:“漫天星辰,定鼎河山;太阴太阳,东升西落!” 三百六十颗紫金色主星主星,灼灼放光,更有无数星辰,组成了银河,一泓弯月,挂在了天际,显得格外的旖旎。 一轮旭日冉冉升起,漫天的无数繁星渐渐隐去,一勾弯月也渐渐沉落下去,这个世界,第一次迎来了它第一个清晨。 长生又越上天际,高呼道:“风起云涌,雨雪冰霜,四季变化,寒来暑往,春生秋杀!” 风云突变,吹皱一江春水;雨打瑶池,激起万点水花;冰封万里,一片银装素裹;霜雪漫天,咫尺难见天涯。 长生一挥衣袖,敕令道:“这世界还是太过单调,怎少得了万物生灵。” 一语既出,无数花草开始萌芽,无数的生灵开始诞生,本走进化。 长生细观其中变化,领悟了许多从未想过的道理,无数的记忆纷纷苏醒,终于明白了这其间的前因后果。 长生又不断完善这片天地,一时半刻也不曾休息,指定着万物变化的规则。 不知几千几万年过去,长生总觉得这世上还少了什么东西,忽然,长生笑道:“原来少了它!”又喝道:“无边建木,顶天立地,沟通阴阳!” 一颗参天大树拔地而起,不知几万丈,扎根大地,撑起蓝天。 长生看了,哈哈大笑,道:“我糊涂了,这不就是我的紫府世界吗?我竟然是被困在了我自己的紫府世界中。我的紫府世界,不由我,又是由谁?” 说罢,长生回头环顾了周围他亲手建立的世界一番,道:“该走了,若有一日,修炼有成,我定会重建这个世界,重建一个更完善的世界。” 一语说罢,长生的身影消失在天际。 第九十章 今是昨非梦醒时(1) 长生出了他自己的紫府世界,就觉得一阵气闷,全身上下似被什么东西压得死死的。神识扫过,原来他被一席草席裹住,被随意地埋在了一处乱葬岗中,连个墓碑也没人为他立一个个。长生心中一阵冷笑,双臂一较劲,“轰”的一声,被拍得严严实实的坟墓炸开,长生从中跳将出来。 此时正值深夜,有一队商旅行色匆匆地从这乱葬岗边路过,那队商旅主家可能觉得这乱葬岗不吉利,正在大声催促众人快速赶路,忽听一声巨响,一人从坟墓中跳将出来,众人吓得不轻,当场便有数人被晕厥了过去,其他的人大多也被吓得战战兢兢,半点也不能动弹。 那主人家的马被惊吓得“淅沥沥”一声长嘶,将那主人掀下马来,直朝长生冲去。长生不躲不闪,手起一掌,一道虚影拍在那惊马之上,活生生将那匹骏马拍成了肉泥。 长生冷冷地扫了那行人一眼,那些商旅腿脚发软,纷纷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长生也懒得与他们一般见识,一步掠上空中,飞身离去。 过了好久,那主人才哆哆嗦嗦从地上爬了起来,指挥着众人收拢四散的牲畜,调转方向,一名伙计壮着胆子问道:“东家,难道不去武阳城了吗?” 那东家狠狠抽了那伙计一皮鞭,骂道:“不长眼的东西,还去什么武阳城?没看见这里出旱魃么?这次亏惨了。早就有人劝过我,武阳城已经连续三年干旱了,定有妖物出现,我偏偏就是不听,这下好了,连老本都要赔光了。” 抹了两把眼泪,那东家想了想,忽然指着那名伙计道:“小五,现在抬举你,你带几个人,将这些货物带到武阳城处理掉,再通知留在武阳城的何掌柜,赶快将那里生意结束掉。这件事办好了,我升你做掌柜的。” 那伙计支支吾吾不敢接受。 那东家踢了那伙计一脚,喝道:“你怕什么?那旱魃刚才都不曾吃你,还怕日后还会吃你?你还想不想再干下去,你们这些窝囊废能做什么?我这里说了,肯去的,这段日子,工钱翻倍;不肯去,卷铺盖滚蛋!” 那伙计心道:“你不怕,你怎么不去?”不过他一家人都指着他过活,只好咬着牙,苦着脸接了这活计。 不说武阳出现旱魃的事,随着这伙人迅速流传开来,却说长生,本想直奔武阳城而去,飞了一半路,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落了下来,看了看自己的样子,不觉一阵苦笑,他被埋在乱葬岗的时日只怕不短,身上的衣袍多已经腐烂不堪,手上的指甲长出老长,都打弯了,不用说,胡须头发也定是脏乱不堪。 可是长生的储物戒指已经被人取走,虽然戒指中并无什么重要东西,无非是些培元丹和日常用具,以及杀人后随意收来的一些东西,重要东西都存放在他的紫府世界之中,并未丢失,只是这么一来,他身上却是半文钱也没有,更莫说换洗的衣物。 但若是拿出些灵丹妙药,去与人交换,不说那些凡人是否识得,估计他一出现,一般人就会被他吓傻,他这般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唬人了。更何况,他手上的那些灵丹妙药和仙草,价值都不菲,必定会被修行者注意到,说不准又会引来一阵杀戮。长生并不知道对他的悬赏有没有撤销,但即便撤销了,他的行踪被人发现,估计那幕后之人也不会放过他。 长生想了想,取出幽雀,将指甲绞去,又将胡须刮尽,头发割短,找了个小潭,将身体好好的清洗了一遍。这时长生才发现,他的筋骨肉身以及元神又比当初精进了一倍都不止,看来,那一道紫金劫雷,他也没有白挨。 只可惜长枪出云,又被龙虎镖局拿走了,长生手上并无趁手的兵刃,幽雀是杀手锏,轻易长生不愿显露出来。 长生将衣服也洗净,烘干,虽然破破烂烂,但总好过没有,也只能勉强遮羞罢了。因为手上没钱,长生便决定趁着夜色找一家富户盗一些钱财与衣物来,以解燃眉之急。 神识扫过,十里余外便有一处庄园,规模颇大,不知是哪家富贵人家的田庄。长生悄悄地朝那田庄潜了过去。 盗人钱财并非是什么好的名声,长生也不想被人识破他的身份,于是改变了容貌,也收敛了气息。 正摸到田庄跟前,长生神识又扫了一遍,正准备动手,忽然听到有人长叹一声,道:“二公子的病,只怕没治了,千金请来的大夫都没办法,也不知二公子究竟撞了什么邪,竟然得了这般的怪病。” 另外一人小声地道:“我听说,二公子是被人下了蛊,所以才药石无灵。” 长生心中一动,不知他们所说二公子是谁,若真是被人下了蛊,解掉那蛊毒对他来说倒并非难事。 蛊术也是修行者修行的一种偏门,与驭兽师一般,都是比较原始的修行手段,据说源于巫术,入手比较容易,但若非那种天资异秉的人,很难练到精深。因此,自古以来,能练到金丹境的炼蛊师都极少,更不消说是元婴境,至于合体境的炼蛊师,长生压根没有听说过。 不过,蛊术诡异异常,炼蛊师的实力往往比他的修为要高上许多,如金丹境的炼蛊师,往往元婴境才防得住,所以,资质差一些的散修中,修行炼蛊术的不乏其人。 若是这个所谓的二公子真的是中的蛊毒,长生倒有十成把握能帮他解掉,再向这家人讨些盘缠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也免得去偷盗。 想到这里,长生息了盗窃的念头,放出神识仔细探看,果然发现在一间布置得很华丽的房间里,躺着一位面黄肌瘦的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看上去奄奄一息,危在旦夕,看模样倒似乎被人施过蛊。 是不是真的中了蛊术,长生还查探不出来,只有接触到这少年的肌肤,长生的神识才能查探他体内的情况,否则,是无法探知的。 第九十章 今是昨非梦醒时(2) 长生心中有了八成把握,来到庄前,拍打着门环。 从庄墙后面探出一个脑袋,伸出火把,照住长生看了一眼,喝道:“夜深了,庄门不开,讨要施舍,天明后再来。” 长生笑道:“哪个是来讨要施舍的?贫道一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算到贵庄有人病危,此人与贫道有缘,所以决定救他一命。快快去告诉你们家庄主,若是还想救那人,速速出来接我,若是不想救他,只当贫道没说。 贫道只等他半柱香的时间,他若不出来,贫道调头便走,任他磕头求我也无用。记住,只有半炷香的时间。”说罢,席地坐在了庄前,闭目养神。 那庄丁惊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长生,问道:“你是道人?”颇有些不相信。 的确,长生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惨了些,一头乱发,用几根稻草草草地系住,没穿鞋,赤着两只大脚丫子,身上披着一件千疮万孔渔网般看不出颜色的衣袍,也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烂,几乎什么都遮不住。 腰间用稻草绳子简单的系住,唯一可取的地方,是还算干净,没有苍蝇围着他转。这乞丐模样的家伙是不是道人这庄丁拿不准,不过确实真够“贫”的。 长生也不理会他,只是闭目养神,倒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气象。 那庄丁稍稍犹豫了一下,下了庄墙,对周围的一名壮丁吩咐了两句,拔腿便朝庄内跑去,夜深人静之时去打搅老爷,最多是一顿臭骂,但若是这“贫道”真的救活了二公子,那庄丁这一辈子可就发了。这笔账,那庄丁算得明白。 才小半柱香的工夫,那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满脸富贵模样的员外引着一帮膀大腰粗的庄丁迎了出来,稍一打量长生,对长生作揖道:“这位莫非就是能救幺儿性命的神仙?” 长生缓缓站了起来,道:“能不能救他,要看过才知道,你若信得过贫道,且容贫道瞧一瞧令郎。” “信得过,当然信得过,道长里面请。”那员外异常热情。 那员外姓穆,单名一个洵字,得病的是他的二儿子穆安。 两人也没多说废话,略微介绍了下,长生随意诓了名字常三,那员外也不在意,将长生直接领到了那穆安的房中,长生一见穆安,微微一愣,心道,“这天下还真有这么巧的事?”神识探到,和亲眼看到毕竟两回事,长生发现这二公子的资质不凡,乃是纯阳单根骨,世上罕见的修行资质。 这纯阳或纯阴单根骨,这世上可不多,百年间能出一个就算很了不起了,长生这数百年间,也只遇到了六人,袁依依、韩玉儿、苏宛如、郭香和这一位,还有一位便是李承欢,可惜天妒英才,死得太早。 魔教中据说也有两位,一位叫付巧儿,还有一位叫杨彪,长生知道的就这几位。 更为难得的是,这寥寥数人中,其中有两位,居然都是他发现的,不能不说是机缘巧合。 想当初,罗玉环曾托长生帮她找徒弟,虽是半开玩笑的话,不过长生也算是应承了,而且当初罗玉环屡次帮助长生,长生也没找到机会报答她,今天总算是可以了了这桩心事。 想到这里,长生不觉微微一笑,穆员外见长生笑了,喜道:“道长莫非有救我儿的法子。” 长生不答,问道:“令郎是否自幼便体弱多病?” 穆员外听了大惊,道:“道长果然是神人,才看了安儿一眼,便看了出来。” 长生没看出来,他是猜出来的,但凡修行资质高的人,多是福缘浅薄之人,五行越是不均,修行的资质越高,但对于普通人来说,正好相反,五行越是平均,福泽越是深厚,那些健康平安,心想事成之辈,多是五行均衡之人。 郭香便是如此,她幼时曾得过数次大病,几乎死去,九岁那年,更是天降横祸,父亲惨死狱中,姐姐也被强人掳走,若非长生搭救,引她修行,送她上了峨眉金顶,只怕这小姑娘,很难平安活到成年。 这穆安的体质与郭香类似,郭香属火,而这穆安却是属水,福泽也不会强到哪里去。 穆员外叹了口气,道:“这孩子自小便体弱多病,得过两次重病,几乎要他的性命,直到他三岁那年,我花去了百万两纹银,购得了一枚辟毒珠,据说有辟除万毒,镇妖辟邪之效,我让他贴身配带,才强了一些。 只是大概在半个月前,不知哪一个遭天杀的小贼偷走了辟毒珠,小儿当天病发,腹痛不已,难以安枕,请了十数个大夫也没有用,每天只能靠麻沸腾散才能勉强入睡,平日也只能进补些流食,药石无灵。眼看着他日益消瘦,我这做爹的却束手无策,还请仙人一定要救下我儿!” 长生听了这话,心中暗叹一口气,这穆安的病,多半就是那辟毒珠闹的。别人不知道,长生却知道,这辟毒珠其实就是混元金蛊的虫卵,虫卵孵化出来,那可是要命的东西,他当初就是差点死在混元金蛊的口中。 这辟毒珠本是难得的宝物,穆员外不知怎么弄到辟毒珠的,运气也算不错。亏这件事没有被修行者发现,若是被人知道了,估计穆员外一家也难逃家破人亡的结局。 长生伸出手来,装作替穆安把脉,暗中却用神识探查穆安体内的情况。不多时,果然在穆安体内找到一条金灿灿的虫子,正是混元金蛊。穆安的五脏六腑早已经被混元金蛊咬得破烂不堪,居然还能活到今日,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混元金蛊以毒物和灵物为食,一般不吃不含灵气与剧毒的东西,这穆安本就是纯阳单灵根,即便没有修炼功法,如同磁石一般,身体周围聚集的灵气比之常人要高出许多,日夜受灵气洗练,五脏六腑与筋骨中所含灵气,也多得出奇,这也是为何混元金蛊会钻到穆安的肚子里去的缘故。 第九十章 今是昨非梦醒时(3) 当初混元金蛊之事发生后,长生曾翻过很多书了解混元金蛊。对付混元金蛊,其实有多种方法。其中一种法子便是以灵物相诱,混元金蛊虽是奇物,却没有什么智慧,穆安体内的灵气虽然浓郁,但怎比得了那些灵物?只要让混元金蛊感受到灵物的气息,那虫儿自己便会爬出来。 当初李向明没有用这法子,是因为长生体内所含的灵气太过浓郁,比之他手中的那些丹药,差不多少,还诱不出混元金蛊。 长生先封住了穆安的穴道,让穆安动弹不得,又取出一颗仙草,放在穆安的鼻子前,暗中驱动真元,将仙草散发的灵气,逼入到穆安体内,感受到了这股灵气,那混元金蛊忽然一动,急不可耐吞噬着这股灵气,更顺着这股灵气透进来的途径爬了过来,不多时,便从鼻孔里钻了出来。 见从二公子鼻孔中真爬出一条金灿灿的虫子,众人大吃一惊,幸亏长生早有交代,众人把嘴巴捂得死死的,才没有人喊出声来,否则,要是让这混元金蛊受了惊,爬了回去,或是爬入脑中,那问题就大了,这混元金蛊虽没有什么智慧,但生性胆小谨慎,吃了一次亏,只怕再怎么诱惑,也很难再讲它诱出来。 见那混元金蛊已经出来,爬到那株仙草上大肆噬咬,长生微微一笑,凭空生出一只虚手,捉住那混元金蛊,又打出几道封印,将混元金蛊牢牢封印住,又向穆员外讨来一只玉瓶,将混元金蛊扔到玉瓶中,封印好,与仙草一齐收入到紫府之中。 做完这些,长生又解开穆安的穴道,探出手去抵住穆安的后背,缓缓输入真元,替穆安整理经脉,温养五脏六腑,穆安的那些伤,对长生不算事,不过,穆安毕竟是凡骨肉胎,能承受得真元极为有限,长生足足花去了六七个时辰,才让穆安体内的伤势逐渐愈和,脸色也慢慢红润起来。 长生这才吐了口气,收了功法,此时已经是第二天天黑之时。 穆员外见爱子转危为安,心中大喜,早命人备下盛宴,长生摇摇头,道:“不必了,贫道不用这些。” 穆员外急道:“仙人但要什么,只管吩咐!” 长生笑道:“贫道在山中修行多年,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还望能讨要几件衣物。不需华贵,只需合体即可。还有,贫道打算在人间历练一段时日,可惜囊中羞涩,须向员外讨些盘缠,不需多,百两纹银足够了。” 穆员外笑道:“这个容易,我送仙人千两黄金作为谢程。” 长生又朝穆员外两边的仆人侍女看了看,道:“穆员外,贫道还有话要私下与员外说。” 穆员外明白长生的意思,屏退了下人,只剩下他两人和沉睡的穆安,问道:“不知仙长有何事要吩咐?” 长生叹了一声,道:“贫道为令郎治病的事,还请严令莫要外传,这是为你好,你也看到那虫子,那虫儿不一般,修行者想得到他的人可不少,你不是修行中人,若是卷入道修行者的纷争中来,难免尸骨无存。” 穆员外惊出了一身冷汗,急道:“我这就去吩咐,所有知情者,一律不得泄露此事。” 长生点点头,道:“此事先缓一缓,贫道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员外愿意不愿意?” 穆员外连连点头道:“愿意,当然愿意,仙人但有吩咐,哪怕要我全部家产,我也愿意!” 长生笑道:“贫道要你的家产做甚?贫道此事,绝不强求,是否同意,全在你与令郎的意愿。 贫道观令郎,骨骼轻奇,资质极好,乃是修道的上上人选,但这种人呢,在俗世却是福薄之人,所以才会招来这番祸事。贫道有意引他修行,帮他找个师父,不知你与令郎愿意与否?” 穆员外大喜,道:“愿意,当然愿意,求之不得!仙人愿收小儿为徒,岂有不愿意之理?”穆员外生意做得颇大,接触的人也多,多多少少听说过修行者的一些传闻,早就羡慕不已,只是一直没有这个机缘,现在一位神仙就在眼前,莫说这神仙相求,即便不说,他也要恳求这神仙赐下仙缘。 长生摇摇头道:“不是贫道收他为徒,是一位道行深厚的道友要收他为徒,员外请放心,那人是名门正派的高人,不是什么奸邪之辈,贫道欠她些人情,答应过给她找个资质出众的好徒弟,正好借着令郎这机会了却这桩心事。 而且,只要令郎心地纯良,那位道友断没有不收他为徒之理。丑话说在前头,但若是令郎行为不检点,即便被那为道友收为了弟子,也难保他日不会被逐出门外。” 穆员外急道:“安儿秉性善良安分,绝不会做出不检点之事,我可作保,仙人只管放心。” 长生点点头,其实他刚才借为穆安治病之机,偷偷地搜过穆安的魂,这孩子由于自小体弱多病,大多都呆在庄内,很少出庄,因此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所以他才会言及收徒之事,否则,若是给罗玉环推荐了一位叶初华那般的人物,纵使罗玉环不怪他,他长生以后还有什么面目再见罗玉环? 缓了缓,长生又道:“有两件事,还须事先说明,其一,修行是一件非常枯燥,非常艰难的事情,并非只要天资好便成的,令郎可受得了这苦,你又是否舍得他受这番苦? 其二,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修行之人一次闭关,便是以数十年计,此去路途遥远,若无小成,回来一趟也不容易,令郎若随我去拜师,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在你有生之年能不能再见到他,都是未知之数,你真舍得他离去么?” 听了这话,穆员外脸色大变,结结巴巴地道:“安儿要离开么?在家中修行不行么?” 长生笑道:“斩不断俗缘,又谈什么修行?而且这里也不是修行的好处所。” 第九十章 今是昨非梦醒时(4) 穆员外低下头道:“实不相瞒,我只有三个女儿,两个儿子,不过大郎不幸早夭,继承我穆家家业,传承我穆家香火的事,便全落在安儿的身上。我,我实在一时拿不定主意。能否宽容数日,容我细细思量?” 长生笑道:“无妨,有仙缘之人,也未必一定能踏入仙道。穆员外还请想清楚为好,贫道也不瞒你说,修行中人,虽不禁婚姻,但令郎将要拜入的那个宗门,决计不会让他过早的婚配,要想传宗接代,至少也是数百年之后的事情,慎思慎思! 还有两点,须提醒员外,令郎极为适合修行,却不适合留在俗世,否则可能还会有意想不到的灾劫。 其次,令郎若不想修行,请尽可能少外出,这世上修行之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难免良莠不齐,若是被那些心怀不轨之徒,发现了令郎的资质,未必不会强掳了去,借他的资质修行,反误了令郎的性命。 贫道会在贵庄中停留三日,三日后再听你答复。 这三日,还要麻烦员外准备一间房间,清净即可。 总之还是那句话,贫道绝不会强求!” 三日后,穆员外带着穆安来见长生,毕竟仙缘难求,最终还是同意了长生带走穆安,但毕竟是父子情深,此去又不知几时才能相见,希望长生多给他们些时日相处。 长生点头答应,又给了穆家父子十天的时日。 这十日里,长生去了一次凝香阁,卖掉了一株灵草,又购置了一些适合凡人食用的灵丹,又去了聚宝轩,买了两只须弥戒指,和一把适合穆安使用极品法器。 长生留下那些灵丹给穆员外,又传了他一点最基础的修行的功法,不管有没有用处,算是尽一尽心意,怎么也能保他多活些年。 至于那极品法器和一枚须弥戒指,长生就送给了穆安,算是见面礼。穆安也是小孩心性,非常喜欢长生的这些礼物。 十日后,长生方才带着穆安离开了穆家庄,直奔峨眉山而去。 来到金顶峰下,长生心生感伤,这算是他第四次来峨眉山,以前的三次,每次来都有伤心事发生,这一次,长生不想再惹出事情来,只想平平静静地将穆安交给罗玉环。 至于袁依依,他也打听伙,据说仍在闭关,还未突破到大乘境,这一次他是见不着了。 “就算她突破了大乘境又如何?依着她的性子,她还会来见我么?”长生摇摇头,他也不明白,为何他的感情之路这般曲折坎坷,三段感情,都落得落寞收场,陆淑瑶也就罢了,那时年幼无知,有的只是冲动与幻想,随着时光的流逝,早已消磨得没有踪迹,但洛神与袁依依这两段感情,却教长生欲罢不能,刻骨难忘。 长生不想与峨眉宗的人相见,只是手书一封给罗玉环的信,交给穆安,又将他送到峨眉宗山门之下。让穆安自己手持此信去见看守山门的峨眉弟子,长生则躲到了十余里外的一处山岭之中,万一峨眉宗迁怒于穆安,他也好出手相救。不过,想那峨眉宗不会如此小气,不说穆安资质难得,也不会因为长生而迁怒于一个小孩子。 穆安将书信交于峨眉弟子以后,不到半个时辰,一道红影,一道绿影便从金顶峰上掠了下来,长生看得清楚,正是罗玉环与郭香,两人问了穆安几句话,又举目四望,哪里又找得到长生? 呆立了许久,两人明知长生就在附近,见他没有出来相见的意思,长叹一声,带着穆安,上了峨眉金顶,教人唏嘘不已。 长生也长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夕阳下长长的背影显得孤独落寞。 该往何处去?长生心中也不知,如今江湖上的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一个死去的人,还有活过来的必要么?长生想不明白。 突然想到被他留在金明化山石中的小狐狸,长生一拍脑袋,暗道:“坏了,明月她不会还在那里等我吧?苦哉!我该如何向她解释?”要知道,长生从被埋葬到从坟墓中跳出来,这世界中,又过去了足足十年。 “不过也好,若是她知道我死了,这傻丫头不知会干出什么傻事来!”长生想道,于是,立马启程,直奔金明化山石而去。 刚进入到金明化山石的世界,地上突然升起一道光华,将长生困在其中,只听有人喝道:“什么人?敢擅闯我玄剑宗的重地?”声音有些熟悉。 长生一愣,这金明化山石世界什么时候变成玄剑宗的了?闻声望去,那人他认得,正是当年被小猴儿独自扔在南平不管的陈靖,那时他还是元婴境初期的修为,如今也到了合体境初期的修为。 长生有些难堪,他已经听到消息,因为他之死,玄武宗和玄剑宗都与龙虎镖局翻了脸,在玄剑宗管辖的中土东部地方,禁止龙虎镖局进入,因此,龙虎镖局不得不撤出了中土东部,损失惨重。取代他的是另一家镖局,万胜镖局。 一鸡死,一鸡鸣,世界上的事便是这般,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那些真的以为世上的事非他不可,自以为是的人,把自己当做什么了不得的人物,驾凌在他人之上的人,其实在旁人眼里也许只是一个小丑,十分可笑。只可惜,这种人自古以来层出不穷,屡见不鲜。 当然,与龙虎镖局相比,无论是影响力,还是实力,万胜镖局要小得多,无法与龙虎镖局相提并论。 “是我,长生!”长生露出本来面目,微微放出一些气息。 陈靖一愕,脱口道:“长生师叔,你不是已经……我还以为……原来你还活着!”又觉言语不妥,朝四周望了望,收了阵法,陈靖喜道:“长生师叔,你究竟是怎样死里逃生的?” 长生苦笑了一声,没有回答,问道:“明月在这里么?小猴儿呢?” 陈靖摇摇头,道:“明月姑娘,她被狐族带回十万大山中,关了起来,不许她出来。不过她师父,还有几名狐族也在这里修行。小猴儿也被掌门关在了剑冢之中,就怕他去找龙虎镖局报仇。” 第九十章 今是昨非梦醒时(5) 长生问道:“明月怎么会被关起来?她不是应该在这秘境中么?” “说来话长,”陈靖道,“十年前,师叔身亡的消息传来,我玄剑宗与玄武宗联手,本打算铲除东部的龙虎镖局的势力,不料赵孟杰赵师叔传来消息,说明月要去偷袭龙虎镖局总部龙虎城,刺杀谢世昌,他拦不住她,也一起跟去了。 不久,龙虎镖局便派人传来话,说拿住了明月师徒,还有赵师叔。 小猴儿也是如此,自从得到你的消息后,小猴儿四处袭杀龙虎镖局的人员,结果也落入了龙虎镖局的圈套,也被抓住了。 掌门无奈,只得与龙虎镖局谈判,龙虎镖局放回了小猴儿、赵师叔和明月师徒,我玄剑宗和玄武宗也承诺,不在中土东部以外,对龙虎镖局采取敌对手段,但中土东部的所有龙虎镖局分支,必须在限期内全部撤走,以后龙虎镖局的人,不许来中土东部。 明月姑娘回来以后,狐族就派人接走了明月姑娘,听说明月现在被关在青阳洞中,强令她闭关修行。小猴儿也被掌门师叔勒令闭关。 我去探望过他几次,小猴儿都快逼疯了,哪有心思修炼? 现在好了,长生师叔回来了,我立刻将消息传回玄剑宗,告知掌门和小猴儿。” 长生点点头,放下心来,心中暖暖的,小猴儿和明月做的事情他也猜到了,但是他没想到玄剑宗与玄武宗竟肯为他做出这么大一件事来,此事势必定引起峨眉宗的极大不满,甚至是敌视,要知玄剑宗、玄武宗与峨眉宗的关系向来都不太好。 想了想,长生一把拉住陈进,道:“我回来的消息,暂时还是莫要让其他人知道的好,我与你一起回一趟铁剑峰吧,正好我还有一件事情说与苏师伯知。” 长生打算将浩海迷踪泉也交给玄剑宗与玄武宗,两宗为他做出这等大事,他不能无动于衷,诗云:“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说的便是这个意思,人也好,仙也罢,不都是这么回事么? 见陈靖点头答应,长生又收敛了气息,改换了容貌,准备与陈靖一齐去铁剑峰。 陈靖又找来一位同门,请他代为看守金明化山石的门户,这金明化山石中的世界,本就隐秘,极难被人发现,但总须有人看着才教人放心。 长生不打算去见大明月,以大明月的性子,是守不住秘密的,可能说漏了嘴尚不自知。长生与陈靖出了金明化山石世界,急匆匆赶回了玄剑锋,与苏无怨在静心殿中相会,小猴儿得知了消息也猴急的赶了过来。 见长生安然无事,小猴儿泪流满面,纵身蹿入长生的怀中,抱怨道:“说好了,同生共死的?你为何又将俺抛下?以后不许这般,你到哪里,俺便到哪里,这一辈子,俺小猴儿跟定你了!” 长生一把抱住小猴儿,眼中一阵湿润,心中有无数话语,却偏偏说不出口,只是挠了挠小猴儿的脑袋,将猴头上的那些杂毛,弄得凌乱不堪。 多少年过去了,自从他俩强大起来后,多少年没有这般亲热了。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们聚聚散散,但终是聚的时候少,散的时候多,两人心中多多少少会产生些隔阂。当然,其中原因多是因为长生太过保护小猴儿 这一刹那,那些隔阂烟消云散,两人又似乎回到了传承谷,回到了初入江湖时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 静心殿中除了长生、小猴儿,便只有苏无怨、苏宛如、陈靖和诛仙,诛仙还是那般性子,似乎对长生很不满,盘坐在蒲团上,一语不发。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长生道:“这次侥幸逃生,却不想太多人知道,还请苏姐姐去一趟狐族族地,告知明月,教她莫要担心。” 苏宛如笑道:“这个自然,这事交给我了。”众人之中,也只有她,才知首阳山的确切位置,也只有她,才被狐族允许进入首阳山。 长生又请陈靖去了趟钦安峰,去请韩玉儿,钦安峰本就离铁剑锋不远,才三百余里,又有传送阵相通,不过一炷香的工夫,韩玉儿与幻芸便赶了过来。 众人又是一番嗟叹。 长生这才道:“苏师伯,玉儿姐,小子还有一事要说,可能对玄剑宗、玄武宗都大有好处。”长生将浩海迷踪泉的事情说了出来。 苏无怨当然明白长生非要等到韩玉儿来了才肯说此事的意思,金明化山石的事,他并未告知玄武宗,毕竟玄武宗与玄剑宗是两个不同的宗派,苏无怨是玄剑宗的掌门,自然有他自己的私心,要为玄剑宗着想。若是长生先说与他听,他多半会要长生不要再传于其他人知,那时,长生究竟该说还是不说与韩玉儿知呢? 长生正是担心这一点,所以才坚持找来韩玉儿,他心中,对玄武宗的感情不浅,尤其是是韩玉儿屡次不计较得失,为他出头之后,长生异常感激,韩玉儿也许不是一位合格的掌门,但绝对是一位值得深交的好友。 听了长生的叙述,苏无怨与韩玉儿都惊喜不已,他们都明白,有这浩海迷踪泉,对玄剑宗、玄武宗意味着什么。 “还有一个去处,”长生想了想,又道,“在东海,小子没去过,不过,料想也差不到哪里去。”长生又将阴阳冰火岛说了出来,他如今紫府世界已成,并不打算再去阴阳冰火岛,索性一起告知了众人。至于碧庭山的养神潭,他却没说,他打算留给狐族,毕竟他与明月交情匪浅,狐族也多次助他,不能无所报答。 “长生,”苏无怨沉吟了半晌,问道,“这阴阳冰火岛,可否邀请峨眉宗一起前去。” 见长生有些不解,苏无怨解释道:“天下的好处,没有说一两个仙宗就可以全都占尽的,长生,据我所知,当初悬赏十万枚度厄金丹追杀你的事,并非断水所为。” 第九十章 今是昨非梦醒时(6) 长生心头一惊,这事是他心中的疙瘩,他的确是坏了断水的紫府,断了断水渡劫的希望,他脑中藏的那个元神更是杀了不少峨眉宗的高手,让峨眉宗实力大损。因此,他一直以为悬赏十万枚度厄金丹追杀他的事是断水所为,这令长生很不满,毕竟,那些峨眉弟子长老,其实并非是由他所杀,石中轩当时已经将话说得清清楚楚,石中轩与峨眉宗间明显有说不清道不明关系,断水也许不会相信他长生,但没有理由不相信石中轩。 这也是他不肯见罗玉环、郭香的原因之一,长生不想再与峨眉宗有什么牵扯了。送穆安入峨眉,也只是还罗玉环一个人情。 苏无怨不是那种随口说话的人,他这般说,必有其道理,苏无怨将他的这想法一说了出来,幻芸点头道:“我与断水也打了一千多年的交道,她的为人我也清楚。断水虽然霸道,却不是那种口蜜腹剑之辈,暗箭伤人之举,她还做不出来。 她要追杀你,会直接举峨眉全宗之力,甚至动用八大仙宗、天盟之力明目张胆地追杀,绝不会这般蝇营狗苟,如今,我们与峨眉宗闹得太僵,对八大仙宗都是不利的,既然长生你如今平安回来了,也该缓和一下了,总不能一辈子横眉立眼不见面吧!” 长生细思他与断水打过的交道,的确如苏无怨、幻芸所说,断水还做不出这么阴损的招数,看来是他错怪断水了。 但若不是她,又会是谁呢?又有谁与他有这般深仇大恨,肯动用十万枚度厄金丹来追杀他,置他于死地呢? 圣世奇?长生摇摇头,圣世奇的心胸虽然狭窄,睚眦必报,但也是一代枭雄,若是顺手为之,长生估计圣世奇不会介意,但若是动用这般大的手笔,对付一个目前与他没有多少利害关系的长生,长生认为圣世奇还不会那么无聊。 更何况,十万枚度厄金丹也不是小数目,北圣火殿草建,在西北只能说是勉强站稳了脚,正是用钱之际,长生不信他肯一举拿出这么一大笔钱财来,只为对付他长生,况且,当初搅黄他计划的,石中轩出的力更多,圣世奇理应更恨石中轩,但实际上,圣世奇没有对石中轩采取任何动作。 至于黑衣人、破军、贪狼这些人更不可能,他们要杀长生,直接出手便是,莫说是长生,就是石中轩,只要被他寻着,也决计逃不出生天。 “究竟是谁,非杀我不可?”长生苦思冥想了一会儿,这世界突然变得迷离起来,如今长生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无论这个人是谁,背后必藏有一个阴谋。 长生抬起头来,见众人都盯着他,笑道:“原来不是断水,倒是我错怪她了。”长生摸出一只玉瓶,又掏出几株灵花仙草,交给苏无怨,道:“小子想拜托苏师伯一件事情。” 苏无怨正在莫名其妙,听长生这般说,道:“但说无妨,我一定办到。”他知长生做事向来又分寸,不会说一些不合理的、他做不到的事情。 长生道:“这瓶中装的是混元金蛊,也是小子机缘巧合得到,还请师伯帮忙炼一炉紫金翠玉丹,送三枚给断水吧,算是我对伤了她紫府的补偿吧!其余的,师伯与玉儿姐分了吧,这其中还缺些灵草,还须师伯和玉儿姐帮忙凑一凑。” 众人听了大惊,紫金翠玉丹是世上极为罕见的天阶极品灵药,是有限的可疗愈紫府伤势的丹药中的一种,炼制起来倒不算十分难,难的是主药混元金蛊极其难寻,几乎是世间难觅,其他药草虽也是天价之物,但总还能找得到。 以玄剑宗的高手来炼制这丹药,一炉丹药下来。只要没有出现重大失误,成丹七八枚是有把握的,若是运气好,成丹一二十枚,也不是不可能。 其实,断水的伤,一枚足已,长生要苏无怨送出三枚,显然是为袁依依、郭香准备的,长生送郭香入峨眉,整个江湖都已经传开了,在座的众人当然都知道,也明白长生的心意。郭香也很争气,如今修为已经到了金丹境后期,比之当初的袁依依还胜上一筹。 苏宛如奇道:“长生,你不要么?” 长生摇摇头,道:“这丹药,对我却是没有多大的作用,我的紫府真要受了伤,也不是这紫金翠玉丹可以治愈的,多少枚都没用。” 众人也没有多说,比起长生之前送出的大礼,这紫金翠玉丹反而显得不值一提了。 只有诛仙轻哼了一声,道:“算你这小子还有点良心。”这是这次聚会到现在,诛仙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韩玉儿岔开话题,道:“你对袁姑娘还真不错,又送徒弟又送丹药,对我这个玉儿姐就差多了!” 长生心中一动,道:“玉儿姐,莫这么说,我正想有一个人向你推荐,看能不能收入到玄武宗中来。” 韩玉儿来了兴趣,问道:“是何人?” 长生道:“此人原本是淮阴雪雁宗的弟子,名叫莫问愁,又称莫愁道人,如今,雪雁宗已经被人灭了。论资质,他也不算太高,如今的修为应该还在合体境初期,不过我观此人,心胸开阔,见识不凡,又有一手观气的本事,绝非池中之物,若能收入玄武宗,对玄武宗必有裨益。” “原来是他!”当年莫问愁送小猴儿来玄剑宗时,苏无怨见过此人,对他颇有印象。 韩玉儿喜道:“我玄武宗正缺这样的人,苏掌门,你可莫要跟我抢。长生,我听说你与那个李向明的交情颇深,能不能将李向明也拉入我玄武宗?” 苏宛如咯咯掩嘴笑道:“玉儿姐,你就别难为长生了,那李向明与昆仑宗渊源颇深,都不肯加入昆仑宗,这事太难了。李向明若肯加入八大仙宗,我玄剑宗只怕忍不住也真要与你抢了!” 韩玉儿也知这事不太可能,说说而已,众人一笑了之。 长生当场手书一封,交给韩玉儿,让她带给莫问愁,其中不乏劝说莫问愁加入玄武宗的意思。 第九十一章 拨云见日心渐宁(1) “你说长生的尸体不见了?”顾天来眉头微皱,自言自语道:“谁会去挖取长生的尸体,又有谁知道长生的尸体被埋在那里?难道,长生真的又活过来了?” 郑叔束手而立,道:“长生活过来,倒是有三分可能,武阳城有传言说出了旱魃,若是猜得不错,这旱魃多半便是长生。当年龙虎镖局就所,长生的生机未断,三两个月便能恢复过来,没想到,十年后他才破土而出,这份隐忍,不简单啊!” “不管是与不是,准备一下总没错!”顾天来挥手道,“招呼暗箭联社,密切注意是否有与长生相似的人出现,一旦确定,悬赏二十万枚度厄金丹,我便不信,这般还逼不出那人来。” “二十万?”郑叔皱了皱眉,道,“会不会太高了?天下能一口气拿出二十万枚度厄金丹的势力,也就那么多……” “莫说二十万枚,就算是一百万枚,两百万枚,只要出得起,能剪除掉那人,我也肯出。”顾天来打断郑叔的话,道,“我感觉,如若再不剪除掉他,我商盟只怕不得不卷入到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中去。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既然顾天来做了决定,郑叔没再说话,答道:“是,我这就去办!” 玄武峰,坠星崖。 这里是西玄武宗的伤心之地,在此地,西玄武宗的首任大长老被刺杀了,因为这里,西玄武宗的首任被斩杀,也因为这里,让原玄武宗的弟子羞愧难当。 坠星崖就像是一道伤疤,横亘在西玄武宗的弟子的心头,虽然二十几年过去了,伤口已经愈合,硬疤也早已经脱落,但疤痕依然存在,每每想起,仍教人隐隐作痛。 陆淑瑶显然不是一位合格的掌门人,周卿苒根本不管事,就连七宝拂尘土无缘无故丢失了,这么重大的事情,大长老也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继续闭关修行,这让玄武宗的弟子心中无比心寒。 七宝拂尘是开山祖师爷用过的灵宝,当然,现在器灵已经被打散,不再是灵宝了,只是一件极品法宝,但只要时间够久,七宝拂尘还是能重新孕育出新的器灵来的,所有的灵宝都是这样。 其实,是不是灵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七宝拂尘代表着玄武宗,是玄武宗的象征,有这七宝拂尘,原来玄武宗的弟子还可以借此欺骗自己,以减轻心中愧疚,毕竟,东玄武宗有玄武印,西玄武门也有七宝拂尘,若是正本清源,谁才是玄武宗的正朔,真要争论起来,还很难说得清楚。而且,相比起东玄武宗,西玄武宗明显要强大很多。 可是,二十年前,七宝拂尘丢了,丢得莫名其妙,供桌上供着一只仿制的七宝拂尘,简直就是笑话,七宝拂尘那独有的韵味,是可以仿制得出来的么?最可气的是,这还是一只劣质的仿制品,连法器都不是。 这盗贼也太可气了,偷走了也就罢了,还弄了一只假的七宝拂尘,是在嘲笑西玄武宗来路不正么? 没有人知道这事情是谁干,不过,叶初华却猜出是谁偷走了七宝拂尘,她没有说,她不明白,这七宝拂尘本就是她的,她为何要这么做,还做得这么猥琐,破绽百出。 这件事后,叶初华就明白了,陆淑瑶根本担当不起西玄武宗掌门的大任,就算她再用心辅佐也没有用,叶初华有种明珠暗投的感觉。如果仅仅是这般也就罢了,只要她肯听她的话,一个糊涂的主子对叶初华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陆淑瑶很精明,很聪明,也很善于揣度人的心意,很可惜,她的这种精明能干,都只用在小事情上了,每逢大事,她便蒙了,总会做出最糟糕的选择。有一句话叫做“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还有句话叫做想“小事精明,大事糊涂”。 最可气的是,陆淑瑶不信任任何人,她永远在怀疑,无论可不可能,她都在怀疑,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是正如她做事一般,近观似乎并无破绽,远看拙劣不堪,一些事情做得连叶初华也为她脸红。你都将七宝拂尘都私没了,陈长老贪污了百余枚度厄金丹有必要那么大张旗鼓么?让他下不来台? 事后,陆淑瑶还沾沾自喜地向她炫耀,这是敲打一下陈长老,陈长老这样的人还需要你敲打么?他只差没有趴在地上学狗叫了。 叶初华哭笑不得。 自此之后,果然如叶初华所料,陈进虽然仍旧对陆淑瑶毕恭毕敬,但做起事来,敷衍的居多,只要表面上看得过去,便不再理会。 至于赵延庆,他倒是干干净净,唯一的缺点便是不干活,不是闭关,便是和一些聊得来的长老喝酒赏风月。相反,陆淑瑶反而夸他知进退,不揽权,难道她就不觉得赵延庆聊得来的长老未免太多了些,特别是大乘境的长老? 西北联盟更是一团糟,陆淑瑶根本就不是那群老狐狸的对手,当初被许元宗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掌门都纷纷起了异心,更何况像圣世奇这般的老狐狸精? 陆淑瑶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点,自我感觉良好。当初叶初华提出以承天宗联合诸多大宗牵制北圣火殿的计划,她倒是采纳了,可是,都做串了。 开始是对承天宗放任不管,对北圣火殿大举打压,却没有刻意制造两者的矛盾;等到圣世奇愤怒不已,放言要退出西北联盟之时,陆淑瑶蒙了,服了软。她也不想想,圣世奇敢退出西北联盟么?西北联盟后还站着一个魔教这个庞然大物,捏死北圣火殿,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承天宗发展起来了,合并,或者说吞并十来个大宗门后,如今已经有不下四十名大乘高手,可以与北圣火殿抗衡了,可惜的是,事情不是这样,头痛的事来了,承天宗非但没有抗衡北圣火殿,反而,与圣世奇联手,着手对付西玄武宗。 为了此事,陆淑瑶给了叶初华很长时间的脸色看,叶初华唯有苦笑。 第九十一章 拨云见日心渐宁(2) 叶初华建议,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诱发他们两宗的矛盾,引起争端,以限制住承天宗与圣火殿的发展。陆淑瑶不听,决定进行打压,当然,圣火殿太硬,陆淑瑶不想轻易惹它,那么,要杀的那只鸡,就只有承天宗。于是,陆淑瑶下令,强行拆分承天宗,将原本被承天宗合并的十来个大宗门拆分回去,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可是有什么用?承天宗影响已经形成,那独立出来的十来个大宗门,不过是承天宗的分舵换了个名字,其他的事,依然照旧,承天宗不敢欺负西玄武宗,但是,欺负一下不服黄龙真人管的分舵主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况且,黄龙真人背后还有圣世奇的支持。 而此举,又激怒了承天宗,但承天宗没有北圣火殿那么硬朗,敢怒而不敢言。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魔教的支持,西玄武宗在西北联盟中,丧失了全部的权威。 这种情况,魔教教主乐见其成,呼延烁不在乎西玄武宗是否强大,不在乎西北联盟有没有凝聚力,他在乎玄武宗的这个金字招牌,在乎的是西北联盟听他的话。 叶初华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陆淑瑶仍然不明白上位者的权谋之道!与许元宗的差距太大了。 叶初华坐在许元宗常坐的那块大青石上,旁边站着一位白衣青年,二十岁,长的十分清秀,有八分像叶初华。 “开来,”叶初华温声对白衣青年道,“你不是总问你爹是谁么?娘一直不肯告诉你,这是为你好,明白么?” 叶开来点点头,道:“孩儿明白!” 叶初华又道:“如今,你已经长大,生性持重,可以告诉你了,但是你要记住,这一辈子,也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叶开来又点点头,道:“孩儿谨记在心!” 叶初华道:“你的资质不错,也勤奋,修行二十年,便已经是炼体境初期,与你爹,你娘当初差不多,比起你那不成器的哥哥,可要强太多了。” “我还有一个哥哥?”叶开来奇道。 叶初华点头道:“他叫韩错,与你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你应该听说过他。” 叶开来虽说很少下山,但是,西玄武宗的弟子偶尔也会议论一下前任掌门许元宗,自然会聊到许元宗的儿子韩错,正如许元宗当年所说,无论韩玉儿承认不承认,韩错的血脉中流的血有一半是许元宗的。许元宗虽然犯下大错,但论治理门派的本事,西玄武宗的弟子还是很佩服的。 韩错如今卡在了金丹境圆满,两百多年没有进步一丝一毫,倒是娶了一名师妹,也生一下一子,韩玉儿给他取名为韩复,取收复玄武峰,恢复玄武宗的意思,资质还算不错,如今十六岁,已经是筑基境初期,算很不错了。 叶开来听了这话,惊道:“那岂不是说……” 叶初华点点头,道:“不错,他便是你的父亲,我给你取名‘开来’,取意于‘继往开来’,你爹是一个有本事的聪明人,也是娘这辈子难得佩服的几个人之一,娘希望你,日后也能像你爹那般有本事,甚至超过他。” 叶开来神色变幻不定,叶初华说的话跟大家说的,似乎有些不一样,在众人嘴里,许元宗是一个很有本事的奸佞之徒。 叶初华心中暗叹了一声,叶开来这孩子毕竟还是比不上许元宗,光这喜怒不形于色的养气功夫,叶开来便做不到。叶初华又道:“不论你愿不愿意,你都是他的儿子,更况且,别人的看法很重要么?若是当年他胜了,如今恐怕又是一种说法了。成王败寇,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叶开来定了定心神,道:“孩儿知道了,无论爹是什么人,我总是他的儿子,万没有不认他的道理,更何况,我是我,与我爹是谁何干?” 叶初华心中一声悲叹,暗道:“我费尽了心思,却不料教出来一个迂腐的儿子,这难道就是命吗?罢了,由他去吧,总要吃些亏,才会明白过来,有我在,大亏他也吃不了!” 想到这里,叶初华道:“过两天,娘就要闭关了,这次闭关不知要多久,遇到什么事解决不了的,找你淑瑶姨去,她会帮你的!” 叶开来点头答应,又问道:“娘说你佩服几个人,不知是哪几个?” 叶初华看了看叶开来,沉默了一会儿,道:“除了你爹,一个自然是你祖宗破军,一个是叫石中轩的散修,还有一个,名叫长生,你应该听说过。” 叶开来脸上露出一丝疑惑,问道:“难道没有呼延教主?” 叶初华摇摇头道:“时也,势也,若是我也在他那个位置,那等实力,他也未必是我的对手,而我所佩服的这四个人,即使形势我强于他们,我也没有把握能赢得了他们。记住,实力很重要,但这里,”叶初华指了指脑袋,道,“更重要。尽信书不如无书,书上的东西若都是真的,那天下为何成功的人那么少? 圣人也是人,是人便会说假话,会粉饰,会遮掩,会略而不提。” 想了想,叶初华又道:“若是有一天,这玄武宗呆不下去了,娘又不在你身边,你便去峨眉山金顶峰,找一个叫袁依依的长老,就说你是我的儿子,她一定会保护你的。”说罢,从戒指中掏出一套峨眉女弟子的服饰,交给叶开来,又道:“她若不信,你便这身衣服拿给她看,她自然明白。”又叹了口气,道:“我这个师妹,又怎会不信?” 这套衣服,正是当年袁依依放她下山时,给叶初华乔装打扮的那套衣物,也是那时袁依依最喜欢的一套衣服。 “哈哈哈哈!”奇蒙山中北圣火殿的圣火大殿中传来了圣世奇的大笑声。 吴方正躬身贺道:“恭喜教主即将荣登西北联盟盟主……”当年在圣火岛,吴方正众人合力一击震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也随圣世奇一齐离开了圣火岛,如今更是北圣火殿的大长老,权位只在圣世奇之下。 圣世奇摆手道:“现在说它,还言之过早,毕竟,那陆淑瑶与呼延教主还有些关系,中间或有变数。” 吴方正道:“再怎么如何,也不过是个村妇,呼延教主还不至于看不出这一点来,让那村妇退位,只是教主振臂一呼的事情。” 第九十一章 拨云见日心渐宁(3) 圣世奇摇摇头道:“呼延烁并不糊涂,为何到如今仍旧没有半点动静?他心中的算盘我是清楚的,西北联盟不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盟主,只需要一个懂事听话的傀儡便成了。 要想让那村妇退位,还得让呼延教主觉得这个村妇虽然听话,但是不太懂事,若是承天宗再闹出点什么事来,危及西北联盟,只怕呼延教主便再也坐不住了。 至于那盟主之位,我坐与不坐,都是那么回事,玄武宗不也是大长老做主么?呼延烁要一个傀儡,我们便给他一个傀儡。 村妇那边,也莫要掉以轻心,毕竟,她身边还有一个叶初华,这个叶初华可不简单,我当初也吃了她一个大亏。” 吴方正哈哈笑道:“叶初华有才华,那也要看谁来用,那村妇若肯听叶初华的话,又怎会落得如今众叛亲离的局面,教主过虑了,那村妇可不是破军。 教主,你认为黄龙真人真会上当吗?” 圣世奇冷笑了数声,道:“黄龙真人本就是短视之人,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亡命。当初八大仙宗将仙宗的位置送到了他跟前,他却不敢接受,否则,八大仙宗中哪有那黄毛丫头的位置?待许元宗整合罢西玄武宗,他却欲与玄武峰争锋,真是愚蠢之极。 这等人物,只需许以小利,不愁他不上钩。” 吴方正拱手道:“教主,又有什么利益可以触动这黄龙真人?他可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 圣世奇呵呵笑道:“大长老,你看这盟主之位如何?” 吴方正皱眉道:“只怕尾大甩不掉。” 圣世奇呵呵冷笑道:“黄龙真人那几分本事,我怎会不清楚?他还入不了我的法眼。许元宗尚且能把他整治得服服帖帖,难道我便不成?” 长生在铁剑锋小住了几日,便与小猴儿一道,下山去了,苏无怨所说的话,引起了他的警惕,既然不是断水对他下的黑手,那究竟是谁?长生认为一定要将这个人找出来,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敌手,要比一百个在明处的仇敌更可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长生改变了容貌,小猴儿也化作一个十来岁还童的模样,与长生一同出发。 这几日,长生一直在思虑,谁才有可能如此恨他,或者说为了杀他,会动用如此大的资源?思来想去,长生觉得有一人似有些可疑,那便是西玄武宗的掌门陆淑瑶。 这些年来,长生与陆淑瑶几乎没有怎么见面,不过,长生能清楚地感到陆淑瑶对他深深的恨意。陆淑瑶并非是一个有雅量的人,她如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每日需戴着面具,将身体遮挡得严严实实,很大部分原因便是因为长生,而且,她父亲在坠星崖下受苦,她却无能为力,很有可能也让她迁怒长生。 而这些年,据传周卿苒都在闭关,根本不管陆淑瑶的事情。 一个失去控制的女人,一个疯狂的女人,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更何况,那时,她已经执掌西昆仑十余年,拿出十万枚度厄金丹,并非难事。 想到这里,长生决定再走一趟玄武峰,刺探一番这陆淑瑶。 这一日,长生来到了天岭之中的双峰镇,双峰镇没有上次来那么多人,天下安定了近百年,很多人迁出了双峰镇,在广阔的外界,寻找一番自己的机缘。如今的双峰镇显露出一丝衰落迹象。 要想刺探陆淑瑶,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找赵延庆,但长生不想暴露他还活着的事情,于是,长生让小猴儿按照他之前与赵延庆约定的法子,约出了赵延庆。 赵延庆见到了两人,愣了愣,转身欲走。 小猴儿急叫道:“赵长老,莫要走,便是俺将你约出来的,俺叫小猴儿,就是常伴在长生哥身边的小猴儿,跟你联系的法子,是俺长生哥生前告诉俺的。 这位是我同门师兄张顺,跟长生哥是生死之交。长生哥死得不明不白,俺要弄清楚,究竟是谁,才是害死长生哥的幕后元凶。”说罢,又放出了一丝气息。 赵延庆曾在三圣宫见过小猴儿,那时,小猴儿戏弄了萧景逸一场,颇惹人注目,赵延庆转回身来,叹了口气道:“我还道长生他还活着,没想到……天妒英才啊!莫要怪我刚才无礼,如今这玄武峰上的那一位,疑心病颇重,我不得不防。 小猴儿,查找幕后元凶,你怎么找到玄武峰来了?难道不是峨眉宗所为?” 小猴儿摇头道:“苏师伯说了,八成不是断水所为,俺记起那陆淑瑶当初还与俺长生哥有一段恩怨,所以才来这里查一查。” 赵延庆一惊,道:“陆掌门与长生还有一段恩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猴儿晒道:“那婆娘原本就是离此不远的双峰镇的人氏,那里原来有一座庄子,叫做梅雪二贤庄,大庄主叫陆本初,有两个女儿,小女儿便是陆淑瑶,二庄主叫钟绪,也有个徒弟,叫什么名字俺忘了。 这几个人,心怀不诡,知道俺长生哥从碧庭山桃园镇而来,贪图碧庭山的宝贝,设下美人计,陆淑瑶**俺长生哥。 谁料,这事被长生哥发觉,又机缘凑巧,逃出了劫难,反倒杀了钟绪和他的笨徒弟,陆淑瑶的姐姐也被斩杀,陆本初陷入了一道奇阵之中,关押至今,而陆淑瑶那婆娘也得了报应,吃了不小的苦头。 大致便是这般,俺想得起与俺长生哥有深仇大恨的,又有能力陷害俺长生哥的,便只有她了,俺不来这里,又去哪里?” 赵延庆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当初掌门听了长生的死讯,不惊反喜,笑了出来。” 小猴儿大怒,恨声道:“果然是这贱人,看俺不去剥了她的皮!”说罢,便要去闯玄武峰。 长生急道:“小猴儿,莫要鲁莽。” 赵延庆也忙拦住小猴儿,道:“且慢,小猴儿,也未必是掌门所为!” 小猴儿愕然,问道:“不是她还会是谁?” 赵延庆道:“我所了解到的陆淑瑶,小心谨慎,无利不起早,没把握的事,她是不肯去做的,若说长生落难,她落井下石,我是信的,若说她暗自谋划了这件事,而又滴水不漏,我不太相信。” 小猴儿望了望长生,又问道:“真是这样么?” 第九十一章 拨云见日心渐宁(4) 赵延庆苦笑道:“陆掌门若真有那本事,能不露声色地杀了长生,这玄武峰上怎会像如今这般混乱?” “玄武峰上很混乱吗?”长生突然问道。 赵延庆摇摇头,不肯多说。 长生朝赵延庆拱了拱手,表示感谢,回头对小猴儿道:“小猴儿,我们走吧!” “就这样走了么?”小猴儿不解,问道,“难道不查陆淑瑶了?” 长生摇摇头,道:“赵长老说得没错,不会是她!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两人告别了赵延庆,回到了双峰镇,长生道:“小猴儿,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办。” 小猴儿喜道:“何事,长生哥,你说便是。” “你回一趟钦安峰,将赵长老刚才说的那些话告诉玉儿姐和幻芸大长老。”长生道。 小猴儿疑惑地道:“长生哥,你不会又想甩开俺吧?那些话又有什么紧要的?” 长生摇头道:“紧要得很,赵长老是个谨慎的人,绝不会无端透漏出这等消息,他话中确有深意。 如若我猜得不错,赵长老很可能想通过我们告诉玉儿姐,现在是一个收复玄武峰的机会。你去钦安峰,将这些话告诉玉儿姐她们,若是她们想要与赵长老联系,你便带她们来找赵长老,这件事万分重要。” 小猴儿见长生说得郑重,不似在诓他,点头答应下来,又问道:“那事后,俺又如何去找你?” 长生想了想,道:“你去找石中轩前辈吧,方法我已经告诉过你,若是找不到他,你便直接回铁剑峰,我办完一些事情,自会去找你。” 小猴儿眼睛忽闪忽闪了两下,道:“长生哥,这次你可不能再丢下俺了!” 长生挠了挠小猴儿的小脑袋,笑道:“这次不会了!” 长生说不是陆淑瑶是有道理的,他突然想起,那日他捣毁了武阳城的龙虎镖局,那九名大乘境高手不久便带着九龙绝杀阵赶到,若说龙虎镖局没有预备,他决计是不会相信的。预备什么?猜到他会来龙虎镖局捣乱吗?还是说本来就预备要来绞杀他? 前者显然不合理,谢世昌若是连这都能算计到,那也厉害得有些过份了点,长生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那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了,但是,龙虎镖局不是暗箭联社,按龙虎镖局不成文的规矩,这种涉及江湖恩怨的事情,他们向来是不会亲自动手参与的,若是断水所主使,以八大仙宗来压他,谢世昌也许还会同意,但若是陆淑瑶,份量就显得不够了些。 况且,谢世昌不会不知道长生与魔教教主又交情,诛杀长生,很有可能会引起呼延烁的不满,他会因为一个陆淑瑶而冒着得罪呼延烁的危险,派人诛杀长生吗?显然不可能。 所以,幕后的元凶不可能是陆淑瑶。 什么人能让龙虎镖局不顾八大仙宗与魔教,悍然派人来杀长生?为了十万枚度厄金丹?那也未免太小看龙虎镖局了。 长生当时心中一动,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就是龙虎镖局,是谢世昌他自己要杀我?可是在此之前我与龙虎镖局向无瓜葛,与谢世昌也是素未生平,他为何要杀我?” 为了搞清楚这其中的究竟,长生决定探一探龙虎镖局的总部,龙虎城。 次日清晨,长生与小猴儿告别,小猴儿朝东玄武宗方向而去,而长生则朝龙虎城方向而去。 “天来,有消息传来,玄剑宗的小猴儿与一名叫张顺的玄武宗弟子去了一趟西玄武宗。”天宁城,顾天来的居所寝安殿内,郑叔正在向顾天来汇报事情,“不久,小猴儿与那张顺分了手,小猴儿似是要回玄剑宗,而那张顺却不知要去哪里。” 顾天来沉吟了片刻,道:“小猴儿对那张顺的态度如何?” “非常亲热,言听计从。”郑叔答道。 “那张顺的修为又是如何?”顾天来又问道。 郑叔摇摇头道:“不清楚,那人丝毫不露出半点气息。” 顾天来在殿内低头转了两圈,寝安殿不大,方圆不过数丈,忽然抬头道:“此人十有八九便是长生!” 郑叔问道:“何以见得?” 顾天来道:“小猴儿在玄剑宗的人缘虽然很好,但能让他做到言听计从的,玄剑宗却几乎没有。以小猴儿的傲气,那张顺若能让小猴儿言听计从,要么是与小猴儿感情深厚到了极致,小猴儿从心底信任他,要么本事远胜于他,让他心悦诚服,这般的人物,百晓楼怎会半点他的来历资料都没有?必定是某人乔装打扮,取了一个虚名。 与小猴儿感情深到极致的,除了长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细数玄剑宗那些大乘境高手,能让小猴儿心悦诚服的,我想不出一个来,小猴儿当初为了长生,甚至敢当面斥责苏无怨,他天资本高,修为不弱,假以时日,必定是绝顶高手,现在实力比他高的,以后未必会是,他又岂会服他? 这个张顺,若不是长生,又会是谁?” 郑叔点了点头,道:“但终究只是猜测,若是不对,惹动天下震惊,恐怕是画蛇添足。” 顾天来笑道:“郑叔说得是,让暗箭联社先去试探一番,看看他究竟有何手段,再做定夺。” 郑叔答应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西北联盟那边情况怎样?”顾天来又问道。 “陆淑瑶的地位已然不稳,联盟中对陆淑瑶不服的人很多,圣世奇似正在挑动承天宗的野心。”郑叔答道。 “一群乌合之众。”顾天来眼中有几分不屑,道,“陆淑瑶如果还呆这盟主位置上,西北联盟必乱无疑。继续按计划暗中给承天宗、圣火殿提供资源。” 叹了口气,顾天来又道:“乱世,乱世要来了,这是我商盟的灾难,也是我商盟的机会。他要我这般做,显然是要乱中取势,我商盟何尝又不能火中取栗?” 顾天来想了想,又问道:“八大仙宗和天盟这边有什么动静?” 郑叔道:“八大仙宗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玄剑宗似有与峨眉宗和解的意思,最近值得一提的有三件事,一件已经说过,便是小猴儿被放出来的事情,同时,苏宛如去了十万大山一趟,随后,便带着那个明月也出现在江湖,赶回了玄武宗。 一件便是与昆仑宗瓜葛颇深的李向明,隐居百余年后,突然重出江湖,已经渡劫成功,实力深不可测,只怕不下当初的长生。 再有一件,便是峨眉宗新收了一名弟子,叫穆安,据说天资也非常高,纯阳单根骨,峨眉宗运气真好,数十年间,收了两名单根骨的弟子。我派人查探过此人的来历,是武阳人,身患众病,是被一名名叫常三的散修所救,随即便被常三带到了峨眉宗。 但据暗探传来消息,此人并未与峨眉宗的任何人接触,这穆安是被罗玉环、郭香接上山的,当时罗玉环、郭香还在山脚下伫立了很久,似在找什么人。 还有,这常三出现的时间,正是长生尸体消失的那几天。” “长生、常三、张顺、张三、常顺,哼!”顾天来轻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些名字好像呀,长生,你难道真的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么?” 第九十一章 拨云见日心渐宁(5) 出了永州城,要去龙虎城,就必须去汤州的百晓楼,长生倒不急于走,在龙虎镖局、觅宝轩、聚宝斋、凝香阁等修行者常去的地方转了一圈,打探消息,顺便又在凝香阁卖了一株灵草,换了些培元丹,直花去了两天多方才朝汤州而去。 才离开永州城不到三千里,忽听背后有人叫道:“道友请留步!” 长生回头看时,只见一名慈眉善目的修行者从背后赶了上来,朝长生拱了拱手,身披白色大氅,显得仙姿绰绰,气息半点也不露出来,长生觉得此人很面熟,但又想不起,拱手还礼道:“道友是?” 那人笑道:“贫道潇湘子,散修,擅长炼丹制药,贫道在凝香阁见到过道友,道友可还记得这株芳华金昙?”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株灵草。 长生一愣,这不就是他刚卖的那株灵草么? 潇湘子道:“你卖了这株芳华金昙,贫道立刻买了这芳华金昙,贫道猜便是道友所卖,道友可知贫道花了多少度厄金丹买来这株灵草?” 长生不解,潇湘子叹道:“一百三十枚,贫道猜道友最多能卖出五六十枚度厄金丹便算不错了,对不对?只是转手间,凝香阁便赚去了七八十枚度厄金丹,黑呀,果然是黑。” 长生淡淡的一笑,道:“那又能怎样?”钱财之事,长生向来不在意,因为他出道以来,根本不缺钱财。 潇湘子解释道:“本来遇不到道友也就罢了,刚才贫道正在赶路,忽见你从远处掠过,心中一动,这才叫住道友,贫道虽是炼丹师,度厄金丹来得容易些,但能省还是省一点好,不是么? 贫道有一个想法,留一个地址给你,道友若还能找到这等仙草灵花,不妨去那地址找贫道,贫道愿意以凝香阁出价加五成收购,同样,道友若有什么丹药需要炼制,贫道也愿意以凝香阁七成的价格出售或帮你炼制,如何?至于保密方面,道友尽可放心,我可立下血誓,绝不泄密。” 长生心中一动,这倒是一个好提议,他倒不是在乎那点度厄金丹,他在意的是以后出售灵草便不用通过凝香阁,这样,虽然麻烦了一点,但胜在保密;而且,往后炼制丹药,也方便了许多,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玄剑宗的弟子,再找玄剑宗的炼丹师炼制丹药,总有些不妥。更何况,结交一名炼丹师,绝不是一件坏事。 至于对方是不是一个圈套,引他入彀中,长生反而不太担心,如今经过紫府中成千上万年的修行,又重新创造了紫府,长生的第六境接近大成,天下能奈何得了他的,已经没几个人了。 长生呵呵笑道:“道友既有此意,又有何不可?” 潇湘子喜道:“那好,贫道这就给你贫道的地址,还有联络方法,不知道友该如何称呼?”说着,从戒指中掏出一张纸笺,递给长生。 “贫道张顺,散修,没有道号!”长生答道,又见潇湘子竟然早有准备,心中奇怪。 潇湘子见长生不接那纸笺,笑道:“不瞒道友,这信笺贫道可不止准备了这一张,这话,贫道也不止对道友说过。不然,贫道也不必说这话。”说罢,又从戒指中掏出了一叠纸笺,在手中拍了拍。 长生心道:“这一位倒是精明人。”不疑有它,接过来纸笺,神识探过,觉无异常,展开信笺一看,只觉一股奇香扑鼻而入,教人神清气爽,长生急忙屏住呼吸,暗自查探,并未发现什么不妥,那香气,一驱即净,这才放下心来。 潇湘子见状,收了那一叠纸笺,笑道:“纸笺上涂有紫火露兰的花汁,没有别的用处,只是提神醒脑而已。” 长生笑道:“潇湘道友倒是雅人!”又草草看了那纸笺一遍,仔细收了起来,便告辞而去,潇湘子也调转方向而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潇湘子落到一个山谷中,朝四周望了望,忽听离他约莫五六丈的地方,有人问道:“得手了么?” 潇湘子似是一惊,望了过去,只见一名灰衣人盘膝坐在山石上,刚才他扫过那里数遍,居然没有察觉。 “道友这隐匿行踪的本事,果真是厉害!”潇湘子赞道。 “得手了么?”那人又问道,声音冰冷,不带半点感情。 “都是怪人!”潇湘子心中暗道,可他也不敢得罪那人,点头道:“自然得手了,度厄金丹呢?” 那人扔过来一只乾坤袋,冷冷地道:“若是骗我,你知道后果。” 潇湘子解开乾坤袋,扫了一眼,笑道:“果然是五千枚,我毒霸的名头是白叫的么?放心好了,我用的是优昙婆罗元神之毒,中毒后一个时辰才会开始发做,持续八个时辰,然后,会潜伏下来,不定时发作,发作之时神识涣散,难以聚集,若是不使用神识,难以察觉。 你好自为之,错过了发作时间,可不要怪我! 还有,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将寻踪粉沾染上他的身体,三天之内,除非他将右手剁去,不然,逃不脱你的追踪。” 说罢,毒霸又起身跃起,扬长而去。 那灰衣人见毒霸已经离去,喝道:“追!”山谷中又现出了两个灰衣人,三掠到空中,直朝长生的方向追了下去,速度奇快无比。 第九十二章 明枪易躲箭难防(1) 与潇湘子分手之后,长生又飞出了一万多里地,路过一座山峰之时,突然心生警念,长生一惊,斜跨了一步,身体向右诡异地闪出了百余丈,再看时,只见三道剑芒已无声无息地袭向他原本的位置,若不是他警惕,只怕会被这三道剑芒刺重。 “什么人,何不现身一见?”长生怒喝道。 周围悄无声息,与此同时,长生立即驱动神识,想要探寻之时,忽然发现神识居然似乎与他断了联系,散漫而驱使不动,只有极少部分神识凝聚得起来,还不及大乘境中期的修行者。 长生大惊,神识可是他的杀手锏,神识若是失效,他的实力至少下降了八成,紫府世界虽也能投射出来的,更是小而又小,最多数千里,数千里的紫府世界,若是遇上渡劫高手,还不如不要投射出来,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不好!”长生立刻明白过来,“只怕是受了那潇湘子的暗算,好厉害得手段,我百般防备,还是着了他的道。” 长生心中又急又怒,高声喝道:“潇湘子,给我滚出来!” 周围依旧没有半点声息,仿佛这里没有其他人。 长生暗道:“此地不可久留,我得赶快走!”想罢一边小心防备着,一边飞身离开,速度比刚才又快了一倍有余。 长生离开不久,山峰上现出三个灰衣人,一名灰衣人道:“好厉害,好诡异的身法!” 另一名灰衣人道:“追!八个时辰,时间充裕得很,不信他每次都躲得过!” 长生才飞了一盏茶的功夫,忽觉心头警兆又生,长生急忙向后移了一步,身形已经闪到百丈之外,果见又是三道剑芒,消失在他原本的位置,除此之外,周围依旧没有动静。 长生心叫一身不妙,使出这三道剑芒的人速度显然比他快很多,而且隐匿本事极强,他竟然察觉不到。若是神识还在,长生不信除贪狼、破军等人外,有人能在他的神识下隐匿得起来,若是紫府世界还能如以往,长生放出紫府世界,不信有人能无声无息的逃出他的紫府世界。 可是现在都不成,长生有种被恶狼盯着的感觉,那剑芒看上去平淡无奇,连空间也未刺破,正因为如此,长生才更担心,要知道,要撕破空间对于修为稍高的修行者而言,并不算太难,反而是想要把巨大威力只凝聚与剑芒之中,却不撕破空间却要极高的造诣才成,这表明,这三道剑芒的主人境界非常的高,几乎与这世界融为一体。 幸好是几乎融为一体,否则,长生根本就警觉不到这三道剑芒,早该被那三道剑芒斩中。 那三道剑芒的主人似乎很忌惮长生,或者因为其他的原因,颇为谨慎,一击不中,便隐而不发,没有连续进攻,否则,长生躲得过一次两次,难免会有一次会失误,那三道剑芒威力内敛,长生也不知以他现在的修为,能不能受得住。 “躲得再好又如何?”长生冷笑道,“只有这一击么?好得很,等我体内毒散去,不信你逃得掉。”长生虚立在空中,一动不动,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与那不知在哪里的对手对峙着。 一种危险的感觉越来越浓烈,长生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感觉,此地不宜久留,对峙得越久,对他越不利。长生微微一想,明白过来了,他神识涣散,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弱了许多,这不知名的家伙显然希望长生与他们对峙,对峙得越久,他对环境的掌控就越强,现在,长生已经感到周围的空间正在凝固。 长生不敢犹豫,随意朝一个方向踏出一步,挪出七十余丈,离他三十余丈远处,三道剑芒闪过,长生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人居然凭着对空间的掌控,算到了他挪移的方向,只是没有想到长生将挪移的距离稍微改变了一些。 即使这般,相隔三十余丈,长生的衣服也被那三道剑芒割出了三道口子。这里呆不得,长生不敢再停留,又继续逃跑。 如此这般,一个时辰内,长生被袭击了三十余次,有数次,长生是险而又险的避开了那三道剑芒,最近的一次,那三道剑芒离长生只有十余丈,显然,那人对长生的躲避越来越熟悉,长生身上已经被割出了十余道大口子,鲜血淋漓,看上去十分吓人。 从开始到现在,那人的攻击都只有这一种,偏偏就这一种,长生却无刻奈何,跟一个看不见的人打架,怎么打? 正在长生束手无策之时,眼前出现了一片辽阔的水面,原来是一片湖泊,方圆不下千里,长生心中一动,跃入到水中,藏身到湖底,湖泊最深处不下千丈,长生赌的便是那人在水中不能完美的隐匿行踪,那时,便是他反击的时候。 那人不敢连续进攻,显然是担心暴露行踪,也就是说,他要是明刀明枪地对上长生,是没有自保的把握。 果然,那三名灰衣人站在山边的一座山峰上,相互望了一眼,一人轻道:“果然聪明!” 一人道:“难道就这么放了他?” 一人道:“不然怎样,他那怪异的身形,我们谁能躲得过?” 三人一齐点了点头,毫不犹豫,一齐飞身离开。 那三人能感知到长生的位置,但长生却没法感知他们的位置,长生不知那三人有没有离开,但很长时间,没遭到那人的攻击,心中一喜,长生知道,他赌对了。如今的问题是他所中的毒是什么毒,又用什么法子能解掉。 长生也不敢轻易离开湖水,生怕那三人仍在附近,足足在那湖泊里呆了七个多时辰,发觉神识已经恢复过来,放出神识,仔细将周围十数里的范围,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这方才跃出了水面。 在水中泡了足有七个多时辰,身上的伤口也不敢刻意去治疗,这滋味不好受。 那剑芒的确厉害,估计在二十丈内足以伤得了长生,长生暗道:“我终究还是小窥了天下英雄,无论是那下毒的潇湘子,还是此人,只要我稍不注意,都可能要了我的命。太险,太险。” 长生取出那张纸笺,将它封印起来,塞入一只空置的玉瓶之中,收入戒指之中,他身上的毒消失的太过诡异,长生检查过,如今已经找不到半点中毒的迹象,那毒真的自己消失掉了么?长生不太相信,所以,他要弄清究竟中的是什么毒,这很可能便要落在这纸笺纸上,长生不敢将它毁去。 第九十二章 明枪易躲箭难防(2) 长生服用了一颗丹药,运功治疗好身上的伤势,好在只是些皮肉伤,在丹药的帮助下,三两个时辰便已经痊愈。 又换了一件衣服,长生又暗想:“究竟是什么人要杀我?如今我化名张顺,张顺是个不存在的人,为何还会有人要追杀。” 长生将这一段时间的事情细想了一番,不觉又惊出了一身冷汗,暗道:“我怎会这般粗心大意,竟然留下了这么多破绽?其一,我从乱葬岗中破土而出,别人不知我埋在那里,那埋我的人又怎会不知,岂会不联想到我长生并没有真正的死去? 其二,我从坟墓里钻出来,有人目睹,我竟然没有杀人灭口,真是失误。 其三,我送穆安进峨眉宗,以穆安的资质,只要峨眉宗不刻意隐瞒,被江湖中人得知只是迟早的事情。我当初送香儿进峨眉宗的事如今很少人不知道,有心人很容易从这件事联想到我,要查出穆安的来历并不难。不知不觉中搜穆员外的魂也是件简单的事情,实际上,很有可能,我活过来的事情已经暴露,我却懵懂不知。 其四,我取的假名字,太过一致,都与‘长生’有些谐音,简直是太过愚蠢,真把别人都当傻子么? 其五,无论我改换成什么模样,小猴儿改换成什么模样,身形都不可能改变太大,我也许很难被认出,小猴儿的身形却好认很,认出了小猴儿,以小猴儿对我的亲昵,猜出我是谁,又是什么难事? 我竟然犯下了这么多错,这些年我究竟是怎么了?” 想明白这些事情,长生决定立刻离开,虽然他已经用神识扫过周围,但是长生仍不太放心,毕竟,这四周山林中的野兽很多,谁能说得准其中没有一只是哪一位修行者的宠物?更何况,他的位置已经暴露,谁又知道,那幕后黑手有没有准备其他手段来对付他呢? 长生从戒指中掏出一枚挪移符来,不多时空间一阵扭曲,长生消失不见。 “他逃走了!”距离长生千余里外,一名灰衣人看着手罗盘样的东西,道。 “怎会?”另一名灰衣人问道。 前一名灰衣人道:“应该是挪移符。” 三人一阵沉默,第三名灰衣人道:“回去复命吧,这次任务失败了!” 其实冒然使用挪移符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挪移符传送的位置是随机的,很有可能被传送到一处十分危险的禁地中去,若是在海边使用,更是危险,如若被传送到茫茫大海上,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长生也是迫不得已,才使用此法。 从空中现出身形,长生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这又是哪里,周围都是茫茫的冰雪,难不成被传送到了北部冰原上来了么?” 正在长生叫苦不迭之际,忽听有人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竟敢到这里刺探?”说话间,一道金光挟持着一股浩大的天地之威,朝长生奔袭而来。长生吓了一大跳,向一侧跃开了数十丈,急叫道:“道友且慢动手,我有话说!” 那人果然没有再动手,只是二十余道身形纷纷跃起,将长生团团围在中间,长生定睛望去,心中一阵发紧,暗道:“运气怎会这么差,随便挪移了一番,怎会碰到这么多高手?” 围住他的二十四人,打扮各异,有人有妖,但无不穷凶极恶,煞气冲天,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善类,正虎视端端地盯着他,眼神颇为不善,手中的法宝绽放出万点光芒,显然,长生若有半点异动,只怕,他们就打算将长生斩为肉酱。 这倒也就罢了,关键在于这二十四人,看他们放出的气息,竟然无一人的实力在大乘境之下,其中十二人,隐隐已经是渡劫高手。 亏得长生显露了那手诡异的身法,让那些人心怀忌惮,否则,这些恶霸只怕容不得长生说出半句话。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说话的是一名彪形大汉,瓮声瓮气,但肩膀上抗着的脑袋还依稀可以看出老虎的模样,后腚更拖着一条虎尾,显然是一头虎妖,看得出,这头虎妖在这群高手中地位颇高,他开口了,众人都不说话。 长生抱拳道:“贫道刘召云,被人所迫,使用挪移符,不料竟然传送到了这里,绝无惊扰各位的意思,实在抱歉!贫道这便离开。”长生不想惹出事端,这批人在此,显然是有所图谋。 “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离开,一起喝杯水酒如何?”声音非常宛转柔细,一个字形容,那便是“媚”,媚到了极致,媚到了教人情不自禁,心生邪念,长生回头望去,只见一名黑衣女子正笑语盈盈地望着他,波光粼粼,宛若一泓春水,妖姿绰绰,教人遐想连篇,果然是妖媚到了无可形容的地步,就连见惯了世间美女的长生也为之一呆。 有诗赞曰: 轻点红唇细柳腰。 春意暗渡任娇娆; 采尽妖魅生尤物, 直令君王难早朝。 “郎君,发什么呆呀?你是哪里人啊?”那女子咯咯笑道,如一朵桃花绽放,红杏半露,声音又嗲又柔,却教人生不出半点腻味,心中痒痒的有如同猫爪虫拱。长生毕竟是道心坚定,一个激灵惊醒过来,不觉满脸通红,迅速恢复了常色,急忙行礼正声道:“贫道也有些杂事要办,不好叨扰,借问姑娘,此地何处有传送阵,可否借来一用?” 那女子见长生这么快便从她的魅惑中清醒过来,心中诧异,娇笑道:“又有什么要紧事,奴家派人帮你办便是,何须这般急着要走?” 那女子身边一名青衣男子冷哼了一声,道:“付巧儿,省省吧,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人你都诱惑得了的。” 付巧儿凝眉娇喝道:“舒长春,你成心要与我过不去是不是?”又对长生巧然一笑,道:“这位小哥,你帮奴家杀我身边这个讨厌的家伙好不好?奴家打他不过!” “好!”长生几乎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心中一阵清明,惊道:“你便是付巧儿?与袁依依、韩玉儿、苏宛如齐名的付巧儿?你们是魔教中人?” 第九十二章 明枪易躲箭难防(3) 当年三圣宫一战,付巧儿、袁依依、苏宛如各露锋芒,名震江湖,又因她们都是单根骨,加上玄武宗的韩玉儿,江湖上将她们合称“寒园复苏,四大天娇”。这等事,长生怎会不知? 论修为,这四人,恐怕以这付巧儿为最,如今已经是大乘境中期。 其次便是苏宛如,因为她平日里要帮忙苏无怨处理些玄剑宗的杂务,影响到修行,修为略差一丝,也快突破到大乘境中期了。 袁依依则是因受与长生情感纠葛的拖累,如今还在闭死关突破大乘境。 韩玉儿本是东玄武宗的掌门,事情自是不少,万事劳心,分不出太多神来修行,不过现在也是分神境后期。 “在这塞北苦寒之地,除了我魔教,还会是谁?”付巧儿柔声道,却已收起了她身上的那股魅惑,不再诱惑长生。 “不错,我们是魔教中人,对面那十二位,则是妖族中人,今天这里的事既然被你看见了,你便留在这里吧!休要再想离开!”舒长春喝道,看舒长春的修为,只怕早已经渡劫,难怪付巧儿说她打不过他。 长生心中一愣,魔教与妖族之人在这塞北相会,显然是要商谈不可告人之事,这舒长春既然说出了两边的身份,那就是不打算让长生走了。 这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一张挪移符,却将他送到是非窝里来了,长生知道这次他走不脱了,面对二十四名高手,长生还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更何况,谁又知道,这周围还隐藏着多少高手?长生叹了口气,道:“的确走不了了,老魔头在这里么?我正想见他一见。” 众人听了这话,愣了一愣,听这话,这刘召云似乎还与教主呼延烁又些交情,不知他是何来历。 “一些小事,怎会劳动教主?”付巧儿巧笑道,“空中风大,冻得奴家手脚发凉,下去暖暖身子如何,你要见教主,我们送你去见便是!” 长生点点头,他已经点出了他与呼延烁的干系,估计这些人也不会轻易起了杀他之心,便随着魔教十二人落了下来。 落到地面,长生才发现,这里居然有一处宅院,不算太大,不过十丈左右,只有两进院落,刚才在空中,居然没有发现,想必是有法阵遮掩。妖族诸人并未落到此处,想必另有落脚的地方。 进了宅院,院中颇为暖和,显然布有阵法,只见前院中一人正坐在青石凳上,青袂飘飘,身形消瘦,器宇轩昂,隐隐透出一股藏不住的霸气,似在低头沉思。 见了那人,舒长春躬身行礼道:“副教主,偷窥的小子已经被抓来了,他说他叫刘召云,似乎认识教主,他要求见教主。” “副教主?”长生心中一动,猜出了这人的身份,魔教只有两位副教主,一位是殷世为,原阴山教的教主,主掌白虎殿,他在碧庭山见过,被计都毁去了肉身,此时只怕还在闭关恢复肉身。另一位则是原青教的教主,主掌朱雀殿的陈青平,相传当年被玄武宗长老冰云长老打成重伤,现在看来已经伤愈复出了,这一位自然是那陈青平。 “嗯,”陈青平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眼长生,轻喝道,“事到如今,还何须遮遮掩掩,你究竟是谁,还不恢复本来面目?”言语之中,有股无法违抗的气势。 长生苦笑一声,这陈青平端地厉害,才看了他一眼,便识破了他的易容术,看来他的身份是保不住密了,长生在脸上一抹,插手施礼道:“小子长生,见过陈教主!”此时在装下去,就真显得有些心怀不诡了,更失了身份。 “长生?”舒长春惊道,“你还活着?你不是死了么?” 付巧儿白了他一眼,道:“奴家便说这长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只有你这傻大个才会相信那些鬼话!”言语之间,这付巧儿对那舒长春似乎有些亲昵,难怪刚才付巧儿对舒长春出言不逊,舒长春也没有责怪之意,众人也没有意外之感,原来是一对欢喜冤家。 舒长春讪讪地笑了两笑,并未言语,看来这舒长春早被付巧儿治得服服帖帖。 “原来是你!”陈青平没露出什么惊奇的表情,不过声音却柔和了许多,道:“也难怪你要见教主,本尊会遣人告知教主,至于教主何时见你,便说不准了,你且委屈几日,这里的事情,希望你能谨守秘密,不要告诉他人。” 长生点头答应,道:“长生如今已经是一介散修,也不愿掺和江湖中事,陈教主放心好了。” 陈青平见长生答应了下来,也没有为难长生,略聊了几句,便吩咐人将他安顿在前院一间厢房住了下来,当然,身边有人监视是免不了的。 长生被安顿下来不久,舒长春、付巧儿便结伴来拜会长生,付巧儿好奇地问道:“长生,听说当初你被龙虎镖局斩杀,身体被劈成了焦炭,尸体也被悬挂示众了三日,你是怎么活过来的?难道是那龙虎镖局的人愚蠢,竟然让你的元神逃脱了?” 舒长春摇头道:“即便是元神逃脱,长生这肉身要凝聚成,岂是十年能做得到的,即便是夺舍,也不可能只要十年的工夫……” “你这傻大个,当然不只要十年工夫!长生又岂是常人?”付巧儿抢白道。 舒长春呵呵地笑了两声,不以为意。 长生道:“差点死了,不过又活过来了,中间个由,难以分说。我活过来的消息,不想被人知道,两位可否对陈教主说说,能否不要外传。”长生当然不会合盘托出,只是敷衍而过。 “这事不难,回头奴家跟副教主说说,应该不会有问题。”付巧儿眨了眨眼睛,道,“不过,这么一来,奴家也算是帮了你一个忙,你该如何报答奴家才是?”言语间颇有些暧昧,眼神也有些迷离。 “收起你那一套吧!”舒长春似有些不满,“长生的修为,我都看不透,你怎迷惑得了他?” 付巧儿被舒长春揭穿,恼羞成怒,捏起粉拳,狠狠揍了舒长春几下,直打得“砰砰”作响,舒长春居然也不躲,笑呵呵地生生受了,付巧儿仍觉不解恨,啐道:“傻大个,关你什么事?老娘喜欢,管得着么,你?” 长生正被付巧儿弄得不知所措,被舒长春解了围,心生感激,心中一动,掏出两枚回天丹,递给两人道:“既然有缘相会,这两枚回天丹,便送与两位吧!” 舒长春正要推辞,付巧儿却捡过一枚回天丹,喜道:“傻大个,你不要是你的事,反正奴家这一枚是要定了,白来的回天丹也不要,真是傻透了!” 第九十二章 明枪易躲箭难防(4) 舒长春见付巧儿这般说,也不好再推辞,将另外一枚回天丹收入囊中,笑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长生,你说吧,有什么事情,只要……” “可不能太难哦!”付巧儿打断舒长春的许诺,抢着道,“太难的事情,奴家做不来,这傻大个也做不来。” 长生微微一笑,道:“算不得很难的事情,只是有些麻烦,两位也应该知道,长生有一杆长枪,名叫出云,当初还是老魔头送于我的,如今却被龙虎镖局收了去,使了这么多年,那杆长枪,我实在是割舍不下,能否请两位帮我讨回,多少培元丹,我都出。” “就为这个?”付巧儿睁大秀目,道,“傻大个,你去龙虎镖局走一趟,就说那杆长枪,是教主的故物,我魔教要了,至于培元丹,随便给些便成了,不要太多,太多了丢我魔教的脸面。” 舒长春点头答应。 付巧儿看了看长生问道:“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长生心道:“你都把话封死了,我还哪能再提其它的事情,若教你帮忙打听那幕后的元凶是谁,估计你也不肯干。”摇摇头,长生道:“没有其他的事情。” 付巧儿笑道:“收了你两枚回天丹,算我们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又什么事情要帮忙,杀个人啊抓个贼啊,只管说,只是不要太难哦!”又道:“难怪你能死里逃生,有回天丹这种好东西,想死也难,你当初是藏在哪里,怎么没被龙虎镖局的人搜去?” 长生笑而不答,付巧儿也不追问,三人谈笑了半个多时辰,付巧儿与舒长春方才离去。 长生在那院落内住了十多天,除了不能出这院子外,其他的倒也不禁,那陈青平所做的事情看来不小,这十多天,每天都有许多人来找他密谈,单单大乘境高手便不下三十余名,看得让长生心惊,那日亏是他没有想逃跑,若是打起来,长生这条小命恐怕就会交代在这里。 这一日,陈青平让人将长生请到后院,道:“教主回话了,让你去光明殿与他见面,你准备一下,本尊这便派人护送你去光明殿。” 说是护送,其实是押送,长生心中明白,拱手谢道:“多承陈教主照顾,小子在此谢过!” 陈青平摆手让长生回去收拾了一番,两名渡劫高手护送着长生直朝西漠光明殿而去。 大半个月后,长生来到了魔教总坛光明殿,老魔头将长生叫到了四维殿,四维殿是老魔头的居所,并不算大,约莫七八丈的样子,老魔头正在殿中等着长生。 老魔头将长生的那杆长枪扔给了长生,道:“你这杆长枪,已经找回来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你来找老夫便是,不必假他人之手。” 长生一愕,明白过来,那舒长春恐怕是那陈青平的亲信,老魔头虽重用陈青平,但也同时防着陈青平,不希望长生与他的手下走得过近。 收了出云,长生施礼谢道:“多谢老魔头!” 老魔头皱皱眉头道:“谢老夫作甚,你这枪,也并非老夫讨回来的,长生,这些年不见,你为何只学这些虚套?” 长生叹道:“世事如此,小子又岂可例外?” 老魔头缓缓地道:“到老夫这里来吧,老夫且看天下,谁敢将你怎地?活得痛快,快意恩仇,这辈子才算没有白过,哪管生前身后名?” 长生心中一动,心头蒙住心窍的那层窗户纸似乎突然被捅穿了,一个新的世界展现在他面前,许多以前难解之事,豁然开朗,一理通万理明,一团麻的世界,他似乎找到了那关键的线头,轻轻一抽,一切关节都顺理成章的解开,再无半点桎梏。 老魔头心中奇怪,瞅着长生,也不说话。 长生呆立了许久,才慢慢醒过来,摇头道:“道不合我心意,魔同样也不合我心意,小子这一辈子,注定要走在道魔之间,左右为难,说到底,还是那一句话,我心安处便是我身归处,虽千万人吾往矣。” 老魔头呆了一呆,道:“你这小子,这么多年历练下来,竟然将你炼了出来,非魔非道,是魔是道,既有道之虚伪,又有魔的坦率,既有道的屈己从人,又有魔的心狠手辣,好一句‘我心安处便是我身归处,虽千万人吾往矣。’从此,你可开宗立派了。” 长生哈哈笑道:“小子不过只是看破了这世上的本来面目,争来争去,斗来斗去,原来都只是自己与自己在争,自己与自己在斗。心安了,心静了,这世界也就安稳了,平静了。不争一时之气,也不留他日之悔,不过如此而已。” 老魔头摇头道:“说是这般说,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你所做的一切,到头来终究是一场虚妄。” 长生笑道:“虚妄便虚妄,这世界原本就是一场虚妄,昔日之不可追,来日之不可寻,只求今日之心安理得,生前的利也罢,身后的名也罢,我只求心中的情。” 老魔头点点头,道:“也罢,也罢,你的心已经太大了,魔教也容不下你了。去吧,你想怎么做,便去怎么做吧!你能做出些什么,容老夫拭目以待。 不过,老夫要告诉你,江湖上已有传言,你死而复生,据说有人准备悬赏二十万枚度厄金丹要取你的项上首级,好自为之,好自为之” 长生长鞠一躬,转身离去。他本想请老魔头帮他打探一下是谁在暗中追杀他,但是,此刻,他觉得要不要老魔头帮忙,都不太重要了,有人出招,他接着就是。 “那个张顺还没有出现么?”顾天来的脸色有些阴沉,两上的两块肥肉在抖动着。 郑叔摇摇头,道:“没有出现,若那张顺真是长生,只怕再不会再出现了。” “是他,一定没错!”顾天来活动了一下手指,左手将右手握得“啪啪”做响,沉思了半晌,顾天来自言自语道:“这个长生,他此时出来,又是要做什么?没有去峨眉宗闹事,反而送了个好弟子过去,他是想与峨眉宗和解么?” “天来,前些时日,小猴儿带着两个女人似是又去了天岭一趟。这两个女人,怀疑是韩玉儿与幻芸,那些日子,据探子传回的消息,她俩正好也不在钦安峰。”郑叔又道。 “这些事,你看着办好了,玄武峰会发生什么事,又关我何事?”顾天来似乎有些烦躁,不耐烦地道。 第九十二章 明枪易躲箭难防(5) “可是西北联盟的事,却是干系到你我!”郑叔顿了顿,又道,“天来啊,稍安勿躁,要沉得下心来,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还在乎这几日么?” 顾天来狠狠揉了揉那张胖脸,道:“郑叔,你说得不错,是我浮躁了。”想了想,又道:“那两个女人多半是韩玉儿与幻芸,她们去西玄武宗,很有可能要见什么人。哼哼,西玄武宗只怕要发生什么事情了。陆淑瑶那娘们还不是韩玉儿的对手。” “要不要想办法通知呼延烁?”顾天来问道。 顾天来思索了片刻,道:“不必,天下既然要乱,就让他更乱一些也好。前些日子你不是说,最近大漠和塞北的妖族,似乎有些异样么?我猜,呼延烁应该与妖族达成了什么协议,魔教的力量太大,对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事,给他找点事情,对我们有利。” 顾天来突然心中一动,问道:“郑叔,你说长生会不会去龙虎城找谢世昌的麻烦?” 郑叔吓了一跳,道:“怎会,长生不是那种没有头脑的人,上次若不是故意放他一马,他就死了,除非他脑袋被驴踢了。” 顾天来哈哈笑道:“我倒觉得,他很可能去龙虎城,他不是想知道谁是幕后主使么?不去龙虎城,他又如何知道?” 郑叔仔细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在龙虎城等他?” “不错,就在龙虎城等他!把消息在天宁城放出去,只限于天宁城,就说长生很可能会去龙虎城找谢世昌,这一次,我不信他不急。”顾天来眼睛眯成一条线,眼睛中露出一道寒光。 “还有一个问题,”郑叔道,“长生真能混进到龙虎城中去么?” 顾天来哈哈大笑,眼光奇特,道:“能的,一定能的,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他便不是长生。” 时隔一个多月,长生再次出发从大漠赶往龙虎城。 龙虎城并不大,作为龙虎镖局的总部,龙虎城内只居住着不到万人,与天宁城相似,龙虎城是禁止外人入内的。即使是龙虎镖局的人,未经允许,也不得私自进入龙虎城。 龙湖城中的高手很多,更有九龙绝杀阵的主阵盘守护,一般的修行者又岂敢轻易闯入其中。 九龙绝杀阵的主阵不同于辅阵,可以许多人联手操控阵法,对操控者的实力也没有那么大的限制,一旦发动起来,即便如石中轩这等的绝顶高手,也没有丝毫把握能全身而退,这里是龙虎镖局的根本所在。 可是,长生并不是来攻打龙虎镖局的,他只想弄清楚,究竟是谁在暗中对付他。抓一个从龙虎城出来龙虎镖局的人,施展搜魂大法,然后冒充这人混进龙虎城,应该不难,也很难被人发现。 当长生来到龙虎城外,站在一座山峰上远观龙虎城之时,这才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龙虎城没有城门。 也就是说,龙虎城的出入口并不在这里,出入龙虎城,只有一个法子,便是通过传送阵。难怪当初小狐狸会轻易被发现,以小狐狸的性格,她只怕是想从空中,偷偷地溜进龙虎城。 龙虎城自己的传送阵很少,无不是守卫森严,检查更是严格,只对内部使用,想要混进去,非常之难。 长生叹了口气,暗道:“看来只有另做打算了!” 崔州,是龙虎镖局的一个极为重要的节点,据说,这里的龙虎镖局有渡劫高手坐镇,如果说哪里的龙虎镖局能直通龙虎城,长生以为,崔州必是其一。 在龙虎镖局大厅呆了数天,长生发现,龙虎镖局的防卫极其严密,对内部人员的保护,几乎教人无机可乘,在龙虎大厅中,是不可能施展搜魂大法的,这里阵法密布,任何真元、神识的波动,必然会引起龙虎镖局的注意。 而龙虎镖局的执事基本不出龙虎镖局的范围,或者说,他们会从一种特殊的渠道,易容而出,想要在茫茫人海之中,认出他们,几乎不可能。 可是,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事情,十数天后,长生再次来到龙虎镖局,找到一名执事,道:“我要见这里的掌事,我有一件重要东西希望有人护送!” 那名执事笑道:“你与我说便是,我们会帮你找合适的人员护送,这当中若是出了任何问题,我们负责赔偿。” 长生冷笑了一声,道:“别的人我信不过,我只信你龙虎镖局内部的人,那东西实在太过贵重,若有闪失,干系太大,更不能透露半点消息出去,这事要快!” 那执事见长生说得郑重,道:“你且随我来!”将长生带入到一间静室之中,这里的静室不同于聚宝轩,只有一丈方圆。那执事又道:“现在你可以说出了你要护送的东西了,我保证,在这里,别人是探查不到任何东西的。” 长生笑了笑,掏出一枚百香玉露凝聚出的那金色珠子,问道:“你可认得这东西?” 那执事仔细看了看,惊道:“难道是百香玉金丹?” 长生点了点头,那执事面色沉重,道:“这事情,我还真不能做主,你稍等片刻,我这便去找掌事。”一枚百香玉金丹,足以泡制出万余斤百香玉露,那可就是数万枚度厄金丹,他一个小小的执事,还真不敢接这么大的任务,若稍微有些闪失,他又岂能担当的起,不说别的,单单这消息透漏出去,就足以掀起一场江湖风暴起来。 不过时,那执事领着两人走了进来,介绍了一下,便退了出去。 那两人一名是这里的掌事,姓李,另一名是坐镇此处的渡劫高手刘飞扬,李掌事非常慎重,验看过百香玉金丹后,问道:“刘道友,象这等事,一般都不会外传,你为何会要求我龙虎镖局护送?”长生此时的化名还是刘召云。 长生叹道:“这其中的道理,我何尝不知,只是这消息似乎已然透漏,我已经遇到了两次截杀,侥幸逃脱出来,以我一个未渡劫的大乘境,要保住这宝物,实在太难,不得已,才要借重贵镖局的金字招牌,希望龙虎镖局能派一名渡劫高手,贴身保护我,只要我安全到达要去的地方,便成了。” 李掌事想了想,道:“不如将此物交于我龙虎镖局,由我龙虎镖局自行护送到你要去的地方,这样会安全许多,道友尽可放心,我龙虎镖局绝不至于没了你这东西,更不会走露半点消息,这其中若有半点闪失,我龙虎镖局愿三倍赔偿。而且这样一来,押送的费用,也会便宜很多。去沙州,约两百枚度厄金丹。” 长生犹豫了一下,道:“这样也好!” 三人议定了条款,长生付了五十枚度厄金丹的定金,约好事成之后,由收货之人付出另外一百五十枚度厄金丹。签订契约之后,长生告辞离去。 离开龙虎镖局,长生微微一笑,如果猜得不错,这押送之人八成便是刘飞扬,以他渡劫高手的身份,没有道理连进入到龙虎城的权利都没有。 此地离沙洲不下数千万里,长生不敢犹豫,稍稍改变了一下容貌,换了件衣服,便急匆匆地赶往百晓楼。 第九十三章 棋差一招谁能料(1) 一个月后,长生站在沙州城北八千里外的曲云峰上,等待着龙虎镖局的来人。按照约定,龙虎镖局今日午时会在这里交付那百香玉金丹。 午时刚过,一道人影便掠上了峰顶,那人看到长生,丝毫不感到惊讶,拱手问道:“道友可是朱文定?” 长生却十分惊讶,龙虎镖局怎会只派一个金丹境的执事来交送如此重要的货物?神识略微扫过,长生明白过来,拱手回礼道:“正是,这位道友,你又是何人?” 那人道:“我是龙虎镖局的执事何林秀,还请前辈出示流云玉佩。”这也是当初长生与龙虎镖局的约定。 长生脸色一沉,喝道:“你说是龙虎镖局的便是龙虎镖局的?你究竟是何人?怎会知道我的名讳?” 那人一呆,赔笑道:“前辈莫要误会,有一位道友请我龙虎镖局押送一件东西给前辈。这是当初签订的契约。”说罢,掏出一张纸来,恭恭敬敬地送到长生的面前。 长生凝结出一只手来,展开那张纸,果然是当初他签订的那纸契约,长生点了点头,将那张契约又归还给何林秀,问道:“东西呢?” 何林秀恭敬的又鞠了一躬,道:“还请前辈出示流云玉佩。” 长生将流云玉佩取出,何林秀验看后,形制确与描述的一致,略松了口气,笑道:“前辈稍等,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会只由我来护送,我这便传信让真正的护送者过来。”说罢,发出了一道信符。 不多时,一道人影便出现在曲云峰上,正是刘飞扬。 何林秀稍做介绍,便退到一边。 刘飞扬取出那百香玉金丹,道:“还请道友验看!” 长生仔细看过,果然是那百香玉金丹,笑道:“这个刘召云,倒是会做事!”收了那百香玉金丹,又取出一百五十枚度厄金丹,交给刘飞扬,这度厄金丹也是长生临时用灵草换来的。 交易完毕,长生假做要离去,刘飞扬叫道:“且慢!” 长生回过身来,脸一沉,道:“你龙虎镖局难道要黑吃黑?” 刘飞扬傲然道:“道友也未免太小看我龙虎镖局了,还请道有写一封回执,以后万一有了什么纠纷,也好有个交代!” 长生假做放下心来,道:“笔墨伺候!” 何林秀早有预备,取出笔墨纸砚,端呈给长生,长生提笔问道:“要如何写?” 刘飞扬笑道:“道友只需……”忽然只觉一道强大的神识袭来,他一时没有堤防,居然被长生制住,再看那何林秀,早已软倒在一边。本来,以他的本事,不会这么不济事,只是这长生演的实在是太真,交易又已经完成,让他戒心尽去,这才被长生偷袭成功。 也是因为长生的神识太过强大,若是换做石中轩,同样的情形,也难这么轻易制住刘飞扬。 “道友,你这是何意?”刘飞扬怒道。 长生微微一笑,道:“莫怪莫怪,迫不得已而为之,我有一事,想请你帮个忙,还请配合一下。” 刘飞扬沉着脸道:“倘若我不配合呢?” 长生冷笑道:“这恐怕由不得你!”说罢,刘飞扬只觉得一阵浑噩,长生怕他自杀,立即施展搜魂术,进行搜魂,不过片刻工夫,长生笑了笑,道:“果然如此!” 刘飞扬悠悠醒了过来,恨声道:“你居然敢对我施展搜魂术,你可知,得罪我龙虎镖局是什么后果?” 长生哈哈笑道:“什么后果?最多被满天下追杀罢了,又不是没有被追杀过,你又知我是谁?” “你?”刘云飞语塞,愣了一阵才冷冷地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查,总是能查出来的。” 长生摇摇头道:“不需这般麻烦,你只需再帮我做一件事情,我便放了你,不止如此,我还会告诉你,我是谁,当然,你要立下血誓,在一个月内不可泄露出去,是生与是死,你自己决断,反正,我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要你一条命,权当是我向龙虎镖局讨回的一点利息。” 刘飞扬听了此话,沉默下来,只要是人,除非是伤心绝望到了极致,只要能活着,哪个又甘心去死?更何况像他这般渡劫后的高手。 长生笑道:“你不说话,我便当你同意,这事也不难,你完全可以做到,帮助混入到龙虎城中去。” 刘飞扬听罢,惊得张大了嘴巴,道:“你要找死,何必要拉上我?” 长生道:“我找不找死,不干你事,你放心,即使我被发现了,这事也不会牵连到你,最多不过是以后难被重用,好死不如赖活着,是也不是?况且你也不是白做,那一百五十枚度厄金丹,权做谢礼。至于龙虎镖局的佣金,我再付你一百五十枚便是。” 刘飞扬沉思了半晌,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龙虎镖局与商盟一般,这些大乘境高手都是聘请来的,很少是自己培养的,自然不能像对待那些执事、掌事那般要求他们立下血誓,这些高手对龙虎镖局的忠心也是有限的,要想他们为龙虎镖局舍生忘死,显然是不太可能。 生死之际,刘飞扬做出这样的选择,丝毫不出长生的意外。 刘飞扬按照长生的要求,立下了血誓,长生也展露了他的真实身份,这叫刘飞扬大惊失色,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果真复活了,难怪长生会说出“回的一点利息”的话来。不过此时,他知道了也无济于事,一个月后,倘若长生的身份未被暴露,他真的会说出来吗?长生猜他不会,说出来,等若是承认了他曾背叛了龙虎镖局。 与刘飞扬商议了一番,长生拍醒了何林秀,何林秀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脸色变得苍白,急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怎会突然晕过去?” 刘飞扬冷着脸道:“我还有话与朱道友交代,也是交易的一部分,你不适宜听到,所以我将你拍昏过去,记住,此事不许外泄。” 何林秀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第九十三章 棋差一招谁能料(2) 有了刘飞扬的帮助,长生很容易便以王显得名义进入了龙虎镖局总部龙虎城,王显确有其人,也是崔州龙虎镖局的一名执事,金丹境修为,正好与长生练气的修为相当,而且,王显平日里比较低调,与崔州以外龙虎镖局的人交往较少,从未去过龙虎城,不必担心被人认出。真正的王显却被刘飞扬暗中抓了囚禁起来。 唯一可虑的是长生的气息。可是,龙虎镖局与长生打过交道且知道长生气息的恐怕只有那九位大乘境后期的高手,总不至于那么巧,长生正好会遇上他们,要知道,他们平日里并不呆在龙虎城。 刘飞扬给了长生一个很正常的押送任务来道龙虎城,龙虎城并不大,方圆十里左右。长生交代完手中的任务,便直朝虎威殿而去。刘飞扬对龙虎城颇为熟悉,一路上的许多禁制他一清二楚,长生搜过他的魂,自然也很清楚。 虎威殿便是谢世昌的居所,不算大,只有八丈方圆,门前自有执事值守。 长生上前施礼道:“崔州执事王显,有要事要禀告总镖头,不知总镖头现在在与不在?” 那名执事日夜伴在谢世昌身边,算是谢世昌的亲信,那里瞧得起象王显这般从下面来的执事,昂着头轻哼了一声,道:“有什么要事,你跟我说吧,总镖头日理万机,哪有工夫见你?” 长生犹豫了一下,拱手道:“我有长生的消息,想要面禀总镖头。” “哪个长生?”那执事皱着眉头问道。 长生答道:“是这样,江湖中传言,以前被我龙虎镖局毙杀的长生死而复生,有人出二十万枚度厄金丹要取他的人头,前些日子,我出外办事,偶遇一人,倒与以前缉拿中的长生有八分相似,这次来总部办事,正好向总镖头禀报此事。” 那执事一惊,这个传言他也听说过,不过并没有人委托龙虎镖局发出这个任务,他并不以为然,以为只是传言,不足为信,听了长生这么一说,心中动了心思:“所是这长生并未死,也就是说上次的任务并未真正完成,那理所当然,那任务还是有效的,若这个王显果真遇到了长生,我也能分得一分功劳,若不是如此,要被责罚的也是这王显,与我何干?” 想到这里,那执事朝长生笑了笑,道:“你且等着,我进去回禀一声,总镖头若要见你,我再来唤你!” 长生拱拱手,道:“有劳执事了!” 那执事转身进了虎威殿,不多时,一名略显富态的中年男子,迈步出来,那明执事勾着腰低着头在身后紧紧相随。 “你便是王显?”那中年男子打量了两眼长生,问道。 “属下崔州执事王显,参见总镖头!”长生急忙施礼。 “嗯!”那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道:“你随我来!”说罢朝外走去。 长生愣了愣,心道:“这谢世昌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那执事轻拉了长生一下,小声道:“还发什么呆,还不快去?” 长生回头拱拱手表示感谢,急忙跟了上去。 谢世昌带着长生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处山丘之上,山丘上有一座小亭子,谢世昌在亭中坐下,示意长生也坐下。 “说说,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谢世昌问道。 “什么?”长生愣了愣,他没料到谢世昌会先问这个问题。 谢世昌冷笑道:“长生,你又何必再装,我知道是你,不错,你居然真的潜入了我龙虎城,了不起,了不起!” 长生定下神来,拱拱手道:“总镖头过奖了,你又是如何看出我是长生的?” 谢世昌摇头道:“不是我看出来的,是你要找的人猜到的。他告诉我,这一段日子,若有不认识的人来龙虎城找我,那人必定是你无疑。” “原来如此,”长生叹道,“我自诩聪明,却不料是落在了别人的算计之中,想必那人也在附近,何不请出来一见?” 谢世昌道:“那人不愿见你,你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说罢,连拍了三掌,只见周围一道光芒升起,数道大阵将两人围在其中。 长生不动声色,道:“你也呆在阵中,难道你以为,我不会抓你作为要挟?” 谢世昌摇摇头,道:“你不会,对你没好处,更何况那人也并没真要杀你之意。” “所以上次我才能死里逃生?”长生并不感到太多意外,道,“你们只是想利用我引出一个人来,对不对?一个很关注我而且有能力救我的人,对不对?” 谢世昌拍手道:“长生不愧是长生。” “你们怎会知道此人一定会出现?”长生又问道,“上次我差点死了,他不是也没出现,你们对我就那么又信心么?” 谢世昌摇头道:“这不是我的事。如若他不出现,很抱歉,长生,你便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果然是商人!”长生哈哈笑道,“我猜到那幕后之人是谁了!也猜到他要引出的人是谁!” “说说看。”谢世昌眼中多了几分玩味。 “何必要说出来?”长生笑道,“没想到啊,他竟然与你有如此深厚的干系,想必暗箭联社也与他脱不了干系,更那人竟然神通广大到如此地步,让他也心生忌惮。不过,我敢说,你们拿他不住。” “拿不拿得住,总要试过才知道。”谢世昌笑道,“与你说话,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可惜啊可惜。” “可惜抓不抓得到他,我都得死,是不是?”长生道。 谢世昌不置可否,只道:“知道得太多,不是件好事!”说罢,忽然站了起来,道:“他来了,长生,想不想看看结果如何?” 长生笑道:“为何不看?” 两人站起,跃入空中,那些阵法也跟着他们,将他们裹在空中,并不阻拦攻击。 只见十数里外的一个山谷中,数十位高手正将两人围在中间,长生微微一笑,道:“果然是他们。”回头又对谢世昌道:“总镖头,不如打个赌吧!十万枚度厄金丹如何?” 谢世昌一愕,问道:“赌什么?”长生不多不少,说出了十万枚度厄金丹,分明是在向龙虎镖局挑衅,若不答应,日后传扬出去,只怕很多人都会揶揄龙虎镖局。 长生指着山谷中的人道:“就赌这山谷中的争斗谁胜谁败。” 谢世昌笑道:“你有十万枚度厄金丹么?” 长生摇摇头,道:“我没有!”说着掏出三颗百香玉金丹,道:“但我有这个,足够抵得上十万枚度厄金丹了。” 谢世昌笑了笑,道:“宝贝不少,可是,我为何要与你赌?” 长生微微一笑,道:“总镖头莫不是以为杀了我,就能拿到这百香玉金丹?龙虎镖局已经杀了我一次,拿到了么?” 谢世昌皱了皱眉,伸出手来,道:“赌了!” “啪”的一声,两掌相击,赌约即成。 第九十三章 棋差一招谁能料(3) 山谷中,黑衣人与计都并肩而立。 “本尊来了,该把长生交出来了吧!”黑衣冷声道。 “不急,不急!”郑叔缓缓地从人群中踱步而出,道,“两位若说能破得了为两位精心准备的阵法,放长生走,自然不在话下!长生便在那里。”郑叔指了指长生的方向。 黑衣人略微朝长生那边扫了一眼,道:“好,布阵吧,若是什么九龙绝杀阵,就不要拿出来献丑了,回去告诉顾天来,本尊能将他扶到这个位置,也能将他铲除,眼巴巴瞅着他这个位置的人可不少。” 郑叔拱了拱手,道:“主上这句话,属下一定会带给天来。”说罢,郑叔退回到人群之中,掏出一只陈旧的灰色幡,喝道:“起阵!” 刹那间,风尘大起,日月失色,天地暗了下来,那片山谷变了,周围的一切都变了,仿佛被摄入了另一个世界,天地间充斥着一团团黑气,一道道凶戾之气如一柄柄利剑穿梭于天地之间,“呜呜呜”天地间响起了莫名的声音,如鬼哭,如狼嚎,乱人心神,惑人心智。 “刑天大阵!”黑衣人微微一愕,“没想到,顾天来还有些本事,将这座大阵也弄到了手中,那幡也有古怪,乃是上古巫器混元噬魂幡,要温养这两件东西,可不简单,顾天来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计都笑道:“那又如何,难道还能拦得住我们?” 两人正在说话间,忽然天地震动,从远处走来一名巨汉,身高足有二十丈,脑袋被人斩去,脖子中透出一股怨气,以乳为目,以脐为口,左手挽住一只青铜巨盾,右肩上扛着一把青铜巨斧,身裹兽皮,赤着一双大脚,每走一步,天地便颤三颤。 “头呢?某的头在哪里?”那巨汉大喝道,天地间宛如落下了无数的惊雷,“轰”的一声,一座山峰经不住这一声巨吼,轰然倒塌。 计都脸色微变,道:“这身体不说凝聚而成,这怨气也不是虚凝的,都是真的,也就是说,这股怨气已经凭着本能修炼了亿万年了,实力不可小窥。” 黑衣人冷笑道:“那又如何?还不是一帮土著蛮夷?” 不错,这片世界便是这怨气凝结成的世界,刑天大阵,本就是刑天死后,一股怨念附在了他鲜血染过的受刑石上受天地孕化而生,后来又有人找来刑天的躯体与四肢以及他生前使用的巫器,炼入那块受刑石中,只可惜,刑天的头颅早已经不知去向,这反而让那怨念更盛,日夜吸收天地间的怨念戾气,亿万年下来,已经远远超出了当初刑天活着时的实力。 当初苏无悔便是因为一口怨气不消,执念不散,死后反而实力大增,怒杀四方,只杀得镇魔塔中的众多妖魔不敢近他的尸身。这刑天的怨气更盛,执念更强,又被天地孕化,得了原来的残躯,亿万年下来,吸收的怨念戾气更是不计其数。已经产生了这博大无比的怨气世界。 亏得这股怨念出不得那受刑石,不然,单单这怨气世界,便足以掀起这世间的一场浩世大劫。如今郑叔合众人之力,将黑衣人与计都摄入到这怨气世界,怨气世界不破,他两人是出不来的。 刑天似乎听到了两人的讲话,转过身来,双乳怒视着两人,暴喝道:“尔等将某的头颅藏到哪里去了?我杀了你!”说罢,巨斧一转,如一道黑旋风,朝两人卷了过来,随着那道黑旋风,无数人马凶兽,显现了出来,个个穷凶极恶,戾气冲天,一声呼嚎,一齐朝黑衣人两人扑杀过来。 与此同时,空中陡然出现一只巨幡,铺天盖地,巨幡一抖,这天地间的怨念戾气又浓烈了一倍不止,被摄入其中的人,受这巨幡的影响,实力也会十不存一。 当然,黑衣人与计都是何许人,这巨幡对他们的影响还不至于那么大,不过多少也有所下降,只有本来实力的八成。 黑衣人与计都冷笑一声,纷纷放出紫府世界,计都道:“护住我,我来看这阵法的蹊跷。” 黑衣人笑道:“放心吧,有我在,这些邪门歪道,还近不了你身。”紫府世界一卷,一大片人马凶兽被摄入到他的紫府世界中,同时,一名白衣少年跳出,手舞方天画戟,抵挡住了那青铜一斧。 黑衣人一扬手,一只巨掌在空中凝聚而成,一巴掌拍向刑天。 刑天举起青铜巨盾抵挡,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犹如万千霹雳一齐砸下,周围十余座山峰受不了这震动,“轰隆隆”之神不断,倒塌了下来,刑天也被这一巴掌,拍得陷入地中十余丈。 刑天拔地而起,举起巨斧,怒喝道:“还某头来!”又是一惊天动地的一斧头,直朝黑衣人劈了过来,那团团黑气随之而动,也朝黑衣人包抄过来。道道戾气,如无数飞羽,朝黑衣人射来。天地间又涌现出无数兵马、洪荒巨兽,扑将过来。 那混元噬魂幡也没闲着,天空中阴云密布,数万道阴雷霹雳,铺天盖地的向黑衣人劈了下来。 “雕虫小技,能奈我何?”黑衣人冷哼了一声,袖子一转,两只大手在空中凝聚成形,一掌接住那数万道霹雳,一掌直击向刑天,紫府世界卷个不停,将大片大片的兵马巨兽卷入其中,他紫府世界中,自有无数的修行者,和莽荒妖兽扑出,与卷入的兵马巨兽战做一团。 那白衣少年也不含糊,大喝一声大喝,舞动方天画戟,一戟磕开青铜巨斧,再一戟直扎向刑天。 刑天也暴喝一声,挥动巨盾挡住了黑衣人的那一掌,又微微一侧身,躲过了白衣少年的那一戟,那一戟正扎在地上,只听“轰”的一声,戳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大洞,也不知有多深,只是不一会儿,地火便喷射而出,喷出足有千丈之高。 刑天挥动巨盾虽挡住了黑衣人的那一掌,但也被击飞,,“轰”的一声,正砸在一座并不陡峭的山峰之上,那山峰受不了这一砸,整座山峰竟然被震做了一片碎石。 第九十三章 棋差一招谁能料(4) 刑天爬了起来,跃入空中,怒喝道:“拿命来!”一斧斜劈而下。 黑衣人也跳到空中,与刑天战到一处。这黑衣人明显比刑天本事高出一筹,不时将刑天击飞。但这刑天,在这怨气世界中,是不死之身,只知战斗,不管死活,怎么打他都没用,要想出得此阵,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破掉这怨气世界,可是这怨气世界真的有那么好破得么?更不要说还有那混元噬魂幡守护。 那混元噬魂幡也不说凡品,乃是世间魂魄织成,每吸收一缕魂魄,便强大一分,从古至今,不知斩杀过多少生灵,又吸收了多少魂魄,被它袭中一下,普通的合体境修行者,立刻便会被它将魂魄吞噬尽,分神境高手也挨不了几下,大乘境会强一些,但也禁不住这无穷无尽的阴雷,只怕也支撑不到半炷香的工夫。 也只有像黑衣人这般紫府广阔无边,神识强大无比的怪物才能承受得住它的进攻。 郑叔一行四十余位渡劫高手也暗自心焦,他们已经倾尽全力,支应这刑天大阵和混元噬魂幡,依然奈何不了那黑衣人。 这才黑衣人一个人出手,倘若那计都也出手了,又会是怎样一种情况?这两人就算破不开这阵中的怨气世界,他们同样也不能将这两人怎样,难道就这样一直缠斗下去吗? 郑叔心中一阵发狠,对谢世昌大声叫道:“老谢,速调人来支援!” 谢世昌一挥衣袖,早已经准备好的两百余道人影飞出城外,这两百余人,个个都是大乘境高手,其中渡劫后的,不下四十名,几乎是龙虎镖局与暗箭联社嫡系力量的全部,这一把,算是全部压了上来。 若奈仍旧何不了黑衣人与那计都,郑叔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长生呵呵笑道:“总镖头,情况似乎不太妙呀!那十万枚度厄金丹准备好了么?”他虽看不见那怨念世界中的战斗,不过,看谢世昌的表情,和那匆匆赶去支援的两百余名高手,就猜到情况如何。 长生对那黑衣人是有绝对得信心的,当初开天施展盘古开天阵都没有留住他,单凭这些人,显然是不可能的,若他们真有本事杀得了黑衣人,也不至于当初面对巨门束手无策。 更何况,黑衣人旁边还有一个计都,别人不知计都的本事,他怎不知,只有部分记忆的洛神破阵的本事便有那么大,更何况是计都? 再者,那黑衣人的身份似乎还在破军之上,隐隐与贪狼相抗衡,当初海族倾尽全力,无数高手,数千万人马都不曾留住破军,那就凭这些个人,又怎会留得住黑衣人。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这诡异的阵法,不过,长生认为不是问题,计都连锁心洞下困住巨门的大阵都破得了,难道还会被这区区一个小阵难住吗?破阵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不过,这一架似乎的确打得很艰难,足足打了一天一夜,忽然混元噬魂幡上升起一道黑烟,一道火光随之燎起,转眼间,丈余的混元噬魂幡被烧得一干二尽,青铜幡杆“啪”的声碎成无数碎片,随郑叔一齐控制混元噬魂幡的三十多名大乘境高手“哇”的连吐了数口鲜血,脸色苍白,神情委顿。 紧接着,又听见“轰”的声巨响,被众人如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一块四尺方圆的黝黑石头,忽然爆碎,只见碎石乱飞,数名大乘境高手躲闪不及,竟被那乱石透体而过,顿时委倒在地,脸色黝黑,眼见不得活了,连元神也未能逃脱。 那黑石爆碎后,现出两个人来,一男一女,正是黑衣人与计都,黑衣人一脸冷笑,脱困后,挥袖连拍出四掌,只听四声惨叫,四名渡劫高手被黑衣拍成了四团肉泥。 众人吓得远远逃开,纷纷逃进了龙虎城。 黑衣人也不追赶,缓缓来到龙虎城边,冷着脸喝道:“郑曦爽,你以为凭着一个破阵,一杆破幡,便能奈何得了本尊么?你以为凭这小小的一个护阵便拦得住本尊么?”说话间,又一挥衣袖,护城大阵如同泡沫般破灭。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护城大阵居然在这黑衣人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众人正准备逃走,却听黑衣人又喝道:“本尊今日还不想大开杀戒,郑曦爽,给本尊听好了,你回去给顾天来传句话,他要背本尊而去,本尊绝不会强他所难,不过,本尊这口怒气难消,你让他做好准备,洗好脖子,等哪天本尊心情好了,再来取他的狗命。” 众人听了此话,心中微松了口气,这个杀神,看起来比之当初的巨门更厉害几分,好在他此时并无动手的意思,否则,这龙虎城中,不知有几人能侥幸逃得性命。 黑衣人又指着谢世昌喝道:“还不将长生给放了,难道非逼本尊斩杀了你不成?” 谢世昌苦笑一声,道:“长生,此处留不住你了,你走吧!” 挥挥衣袖,困住长生的阵法散去。 长生笑了笑,道:“总镖头似乎忘了什么事情!” 谢世昌愣了一愣,喝道:“速取十万枚度厄金丹来,送与长生。”又对长生道:“你的心眼可不大,当初追杀你的悬赏是十万枚度厄金丹,如今你便要讨要这十万枚度厄金丹。” 长生呵呵笑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若不给些许教训,天下不知多少人会将我长生当做脚下的石头。总教头,我已经算是留了情面了,即便我要一百万枚度厄金丹,你难道不给么?” 谢世昌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一时愣在那里。 长生朝谢世昌拱了拱手,飞离了龙虎城,落到了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狠狠地朝长生瞪了一眼,道:“蠢,差点把自己的命都蠢掉了。” 长生看了一眼木无表情的计都,暗叹了口气,道:“聪明也好,蠢也罢,不过是梦一场,何必计较那么多?”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长生会说出此话,呆了一呆,眼中露出几丝欣赏之色,低声道:“无可否认,你的修为比我预计的要快出了许多。” 第九十三章 棋差一招谁能料(5) 长生笑道:“多谢夸奖,是福是祸,还很难说,今日你救我一命,来日我也会放你一马。” “你?”黑衣人眼中似有怒光,“你非要逼我杀了你才成么?” 长生轻哼了一声道:“我只想知道,你这般算计又是为何?竟然连商盟都握在你的手中,难道你打算控制江湖,做一个一统天下的皇帝么?那倒要提前恭喜陛下文成武德,泽被天下,千秋万世,一统江湖了。杀了我这不知轻重的蝼蚁,又算得了什么?连巨门,你也不都杀了么?”长生不知为何,对当初巨门之死,仍旧对这黑衣人怀有深深的恨意。 黑衣人被长生气得发抖,怒喝道:“滚,休要让我再见到你!” 长生也不想太过激怒这黑衣人,若是真将他的无名怒火激起,一掌毙杀了他,岂不是冤枉? 没有多说话,长生径直朝远方掠去。 寝安殿中一片难耐的寂静,顾天来“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脸色苍白,缓缓地道:“难道,难道就这么完了么?六千年的准备,就只换来如今这个结果?” 郑叔叹了口气道:“那人实在是太强了,好像完全没有法子能伤得了他,走吧!这天宁城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我不走!”顾天来怒声吼道,“凭什么,凭什么是我走?这万年来,我宵旰夜寐,日夜操劳,难道是就为换来这么个结果?我不服,我不甘心!我顾天来,要死,也是死在这天宁城,死在天宝殿,绝不去哪个山沟里做那躲在土中的老鼠!这事还没完,一定没完!” 顾天来挥舞着拳头,面色潮红,一脚将一边的屏风踹飞,砸在了金丝楠木的柱子上,整座大殿震了震,那极品灵云雕琢镶嵌的屏风也碎了一地,这屏风可是顾天来的心爱之物,平日里有半点污垢都不许。 “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休想得到!”顾天来的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发响,恶声道,“郑叔,派出全部人手,商盟之内,但凡是怀疑与那个人有联系的,杀;但凡对我顾天来不服的,杀;但凡对我心存不满的,杀;但凡意图不诡的,杀。给我杀,给我杀得一个不剩!我不好过,他们一个也休想好过!” “天来……”郑叔大惊急道,正想劝阻。 “快去!”顾天来回过头来,紧盯着,郑曦爽,喝道,“难道连你也不听我的了么?” “是!”郑叔低下头,心中哀叹一声,神色黯然,这般杀来,商盟只怕就要散了,只是顾天来怒火攻心,却劝他不得,郑叔摇摇头,正待离去。 “慢着!”顾天来忽然又一把拉住郑叔,轻叹一口气,语气和缓了许多,道,“郑叔,你是这世上我顾天来最信任的人,就算所有人都背我而去,只你一人,也会留在我身边,是么?” 郑叔眼神有些恍惚,有几分动情,道:“你师父将你托付给我,这多年,你又救过我无数次,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哪怕是条死路。” 顾天来点点头,道:“这些我知道,郑叔,你也许以为我举起屠刀这是因为一时怒火迷住了心窍,利令智昏,其实不是,这个念头在我心中已经算计了很久。 仔细盘算一下,我商盟的力量绝对不弱,为何在这众强林立的江湖中说不得半句话?为何魔教敢指着我的鼻子指斥我,为何连没落的玄武宗,韩玉儿这般的黄毛丫头都敢在我面大放厥词?我可说堂堂商盟的盟主,就这般没有地位么? 长生那句话说得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究其根源,还是因为我商盟虽然大,虽然有钱,但不强,在众人眼里,不过是一头肥猪而已,是因为我商盟是一盘散沙,派系林立,我虽说是盟主,但真正指挥得动的,却只有百晓门而已。 本来,我还想缓缓施行,逐步瓦解,可是不成啊,这一万多年来,旧的派系瓦解了,新的派系又起来了,到头来,只是为他人做嫁衣,又回到从前,这般下去,我商盟几时才能崛起? 只有血,只有血才能激起这些庸庸碌碌之辈的血性,只有恐怖,才能让这些胆小怕事的商人紧紧地靠在我的身边,劲往一处使。 另外,我也有考虑,以我现在的天宁城,是万万抵挡不住他的追杀的,不过,若是我们能与八大仙宗结成联盟,情况就不同了。” “天来,你要与八大仙宗结盟?”郑叔惊道。 “有何不可?天下即将大乱,再当不得墙头草,否则,无论是八大仙宗也好,还是魔教也好,都会先对我商盟下手,现在猪正肥,膘正壮,你认为他们还会心慈手软么?玄剑宗不是已经对龙虎镖局下手了吗? 必须要选一个联盟的对象了,相比起魔教,我认为还是八大仙宗比较好。一则,八大仙宗内部各宗,也是矛盾重重,相互提防,想要一致对付我商盟,不是件容易的事,再则,等灭了魔教后,谁说得准他八大仙宗之间不会自相残杀?哼哼,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若真发生了,那便是我商盟的机会,谁说这世界,我商盟就染指不得?” 郑叔点了点头,道:“天来,我永远都是支持你的!只是,此时举起屠刀,会不会引起商盟的大乱,教他们有机可乘?” 顾天来掏出一张名单,递给郑叔道:“你把这份名单交给田秋潭,让他暗箭联社这段日子不用再接任务,将这名单中的所有人都给我除去。”说罢,又从怀中取出另一份名单,道:“这份名单上的人,我们自己动手,到时候借刀杀人也好,栽赃嫁祸也罢,总之,一个人也不能留下。 哼哼,乱,一定会乱的,但越乱越好,越乱,才看得越清楚。想趁机占我顾天来的好处,哼哼,到时候,拿了我的给我加倍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加倍吐出来!也要让那些混江湖的仔细看看,我顾天来的刀子,也不是吃素的,趴久了,还真以为我是只病猫么?” 第九十四章 妙语解开心中结(1) 商盟传来的一阵血雨腥风震惊了整个江湖,才三个月的时间,一千多人被暗杀,八百多人因各种理由被斩杀,被株连到的更不下数万人,都是商盟的中高层。 一时间,商盟中人人自危,许多人想退出商盟,但是想到那血淋淋的屠刀,谁也不敢提出,因为最先提出退出商盟的六十三人,一夜之间全部被暗杀,所在的家族,被不明高手杀得一个都不剩,连襁褓中的孩童也不曾放过。想到顾天来那张笑咪咪的脸,众人不寒而栗。原来这位平时不太动怒的盟主,并非是只软脚猫。 商盟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趁火打劫的自不在少数,八大仙宗控制的地盘内,还做得不是那么明显,魔教范围内,几乎就是明刀明枪的洗劫,商盟各部都是损失惨重,叫苦不迭。 黑衣人、计都与破军,站在昆仑山的一座无名山峰之上,看着如血一般的朝阳缓缓升起,黑衣人微微地露出一丝笑意,道:”我猜得没错,顾天来这人,若不给他一点压力,不知他要磨蹭到几时,他动了,这场大屠杀终于要开始了!” 转过头来,黑衣人又问破军,道:”东海那边准备得怎么样?” 破军道:”差不多了,只看什么时候动手。” 黑衣人道:”不急,不急!破军,你的伤恢复得怎样?” 破军叹了口气道:”总还需要大几百年吧!被巨门破坏掉的那几个据点重新建立起来了吗?” 黑衣人恨声道:”哪有那般容易,花了几千年建立的那几个重要据点,被他一朝毁去,坏了我几步好棋!” 破军道:”他也是无意之举!” 黑衣人道:”我恨的不是他,是我自己,当初为何要想到去救他?” 破军道:”魔教与妖盟谈得怎样?” “差不多了吧!”黑衣人嘿嘿冷笑道,”这场滔天血浪,谁也逃不脱,我定要这周围的生灵十成去掉九成九,至于别的地方的生灵,即便他们赶来,也晚了!上一次的教训,绝不会重演!” 石中轩便是这样,他要找你时,满世界仿佛都是他的眼线,当你要找他时,他却不知溜到哪里去了,当长生找到很久前与石中轩约定的地点时,得知石中轩三年前便已经消失不见,不知去了哪里。 他找不到石中轩,小猴儿估计也没找到他,长生决定去一趟铁剑峰,在此之前,长生决定去一趟碧庭山,也不知莫问愁有没有被韩玉儿说服。 来到了碧庭山,莫问愁仍在那里,长生问道:”莫道长,玉儿姐来过么?” 莫问愁点点头。 长生奇道:”难道莫道长觉得玄武宗不太合适?” 莫问愁笑道:”怎会有这种想法,我已经答应了韩掌门,不过,之前与你有约,要在这里帮你等人,我又怎好离去?更何况,韩掌门给我留下了一些玄武宗的传承和许多资源,在哪里修行不是修行?” 长生这才记起他曾对袁依依说过,他会一直在碧庭山等她,但这些年来,说来惭愧,他小半时间都不在碧庭山。其实,或者说他对袁依依来碧庭山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长生道:”道长,你去帮玉儿姐吧,玉儿姐这时候正需要人帮忙,顺便跟小猴儿说一声,我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打算离开这里了。正好我的修为已经是金丹境圆满,正准备凝聚元神。” 莫问愁道:”我现在本事低微,又能帮得到她什么?还不如在这里陪你!” 长生道:”这段时日,对玄武宗只怕会很重要,道长,正是要用到你观气看人的本事,你离开了,自然小猴儿会来找我,再说,我闭关总还要些时日,不急于一时。” 莫问愁略一思量,道:”好,那我便去找小猴儿来,长生,还未恭喜你破掉了识障,成为一代宗师。” 长生奇道:”过奖了,道长,这你也看得出来么?” 莫问愁笑道:”怎会看不出来,你神清气爽,与以前黑云郁结大不相同,是什么时候破开识障的?” 长生笑道:”也就前些日子,原本是想请一位前辈帮忙,谁料那位前辈一句话,反而点醒了我。” 莫问愁呵呵笑了几声,道:”识障便是这般,其实不过是一层窗户纸,一捅便破,偏偏就想不透。这种情况我也遇到过,若不说洛神姑娘那几句话,到现在,我恐怕还深陷其中。” 说到洛神,两人又沉默下来,莫问愁又道:”对了,在你离开的这段日子,有个叫明月的姑娘来找过你两次,一次就是三个月前,一次则是在十年前,她当时带来消息说你被龙虎镖局的人害死了,我还说,你有大气运,不是那么容易死的,果不其然,你又活过来了。” 说到此处,两人哈哈大笑,各有感慨。 长生问道:”道长,你可知我为何最近心中老是泛起一股杀意,即便突破了识障也是如此。” 莫问愁摇摇头道:”我也不知,不过,十年前,我见你之时就感觉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戾气,并非你以前的那种戾气,现在观你气色,这股戾气似乎更浓重了一些。所以,当初我才担心你会干出一些杀伐之事。 识障各人遇到的都不同,唯一相同的便是显得疯狂,这疯狂加上你身上的戾气,着实让人担心。如今疯狂已经去了,不过戾气更盛,你控制得住么?” 长生笑着点点头,道:”无妨,虽然常让我心绪有些不宁,但不打紧,还影响不了我的心境。” 莫问愁放下心来,道:”如此最好,但你身上的这股戾气,还是尽早祛除才好,免得日后控制不住,惹出祸事来。” 长生答应,其实莫问愁所说的戾气指的是当初在紫府世界中,长生的脑中元神说过的气息外泄,只是长生忘记了这一节,以为指的是九幽混沌之气,心里想着是如何去封印住这九幽混沌之气。 次日,莫问愁便离开了碧庭山,一个多月后,小猴儿、明月、苏宛如、赵孟杰与螭天霸一齐来到了碧庭山,一时间好不热闹。 第九十四章 妙语解开心中结(2) 明月见了长生,眼睛有些发红,道:”长生哥,你真没事?” 苏宛如笑道:”瞧你这话说得,好像希望长生有事一般!” 长生奇道:”苏姐姐,你不在铁剑峰帮苏师伯么?” 小猴儿抢着答道:”如今李昊李师叔也出关了,那些杂事,苏师伯和大长老让李师叔去管了,不用再耽搁苏姐姐修行了。” 苏宛如笑道:”是啊,如今我的实力,连小猴儿都比不上,更不用说长生,这叫我这个做姐姐的好羞愧!” 众人没意识到其中的意味,但长生怎会体味不到?当初,苏师伯是想将苏宛如当下一任掌门培养,才让苏宛如处理那些杂务,如今换做了李昊,其中的意味便十分明确,细想小猴儿当初对他说过的那些事情,顿时明白过来,心中有些歉意,道:”没料道居然给你带来了……” “说这些做什么?提高修为才是正经事!”苏宛如打断长生的话,遮掩了过去。 长生本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也拘于这些事情,如若再说,就显得他小家子气了,于是笑道:”你们来了正好,这碧庭山有一处好去出,是滋养神识的好地方,本来是准备送与明月的,你们来了,少不得沾点好处。” 小狐狸听了,急道:”不成,不成,明明是送于我的,为什么要分与他们,不行不行。” “小气鬼。”小石头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听了长生的话,来了精神,从小狐狸的乾坤袋中钻了出来,又听小狐狸这般说,小声偷偷地道。 小狐狸怒道:”再说,再说小心我拿大石头砸你!”自从得到那块大石头以后,小狐狸找到了一种新的治小石头的法子,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培元丹现在对小石头的诱惑力越来越小,而度厄金丹,小狐狸又舍不得给小石头用。 小石头吓得大叫道:”我什么都没说!”又躲回了乾坤袋中。 长生微微一笑道:”你去了便知道,吃不了亏的,你!” 小狐狸眉开眼笑道:”说笑而已,我哪有那般小气。” 长生想起一事,其实这几位朋友,除了小猴儿,其他的人手中度厄金丹并宽裕,而他刚好从谢世昌那里赢来了十万枚度厄金丹,长生也不小气,便一人分了一万,连小石头也不例外。 正当小石头喜不自禁之时,却被明月一把抢去,道:”我帮你存着,慢慢用。” 小石头满脸沮丧,道:”完了,又被你存去了!” 众人哈哈大笑,随着长生来到了养神潭,长生指着那潭中的鱼儿说了其中的好处,众人大喜,纷纷去捉那鱼儿,到最后反而没人去捉鱼儿,嬉戏起水来,在嬉嬉闹闹中,很快便日落西山,一天又过去了。 滋养神识的事情也不在这一两日,反正那三百六十条鱼儿也不会少,众人回到了茅屋旁,点起篝火,一边喝着猴儿酒,一边闲聊。 明月忽然道:”长生哥,把你的那把飞刀借给我用用!” 长生不明所以,取出幽雀,递给明月,小狐狸抓起一边正在昏昏欲睡的小石头,道:“小石头,这次我可没骗你,马上便将那块大石头切碎了。” 小石头道:”能成么?这种话你可说过很多遍。” “看着吧,这次一定成!”说罢,小狐狸取出那块大石头放在地上,手握飞刀,使尽全身气力,狠狠扎了下去,直看得小石头一阵心寒,小声嘀咕道:“当初你也是这般扎我的吧!” 只听得“叮”的一声,幽雀入石不足半寸,小狐狸得意得意洋洋地道:“看到了么?果真成!” 小石头喜得跳了起来,急声道:“快切,快切!” 只可惜明月虽然能将幽雀扎入到石中半寸左右,却真正的切割那石头,忙活了半天,也只在那石头上留下横七竖八的几百道刀痕,粉末或许掉下来一些,但若说碎石,半颗也没有,倒是将小狐狸累得满身是汗。 赵孟杰、小猴儿等人显然是见怪不怪,围在一边看热闹。 “加把劲,明月姐,十年八年下来,准成!”小猴儿“嗷嗷”地道。 赵孟杰点头道:“滴水可穿石,只要工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明月,加油!” 小狐狸一翻白眼,心道:“你们怎么不来,光要我来!” 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明月正要停手,又看见在一边张嘴接着那些粉末的小石头期待的眼神,小狐狸心中暗暗叫苦:“难道要我一直这么挫下去,那要挫到什么时候啊?可不得要累死我?” 长生有些好奇,取过石头来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石头,居然比小石头还要坚硬?” 明月满腹的郁闷,发牢骚道:“鬼才知道是什么破石头,小石头偏偏要吃这东西”! 长生望向小石头,小石头解释道:“我也不知这是什么石头,只知道吃了这块石头,对我颇有好处,说不准能化形。” “竟有这种事?”长生用神识扫过,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伸出手来对明月道:“我来试试!” 明月正感觉握着一只烫手的芋头,见长生肯接手,一把将幽雀塞给长生,道:“你快试试,你一定成的!” 长生笑了笑,手一扬,幽雀飞起,无声无息地斩向长生手中的那块石头,“噌”的一声,幽雀斩入足有三寸深,留下一道四寸来长的刀痕,比起明月,可要强太多了。 众人心中暗暗心惊,惊讶幽雀的锋利坚固,又惊讶长生实力之强,这石头究竟有多坚固,众人都试过,即便是如今只差一步便要渡劫的螭天霸,也难损它半分。 见到长生能将这石头斩成这般,众人有了信心,对于这石头的材质是什么,他们并不太关心,毕竟他们都不是炼器的,但是对这石头中藏有的东西,众人都十分好奇,都想看看这石头内是否真如小石头所言,藏有东西,又藏的是什么神秘东西。 第九十四章 妙语解开心中结(3) 长生心中有了底,刚才那一刀他只使出了五成力来,看来,要破开这石头没有多大的问题。 长生望向小石头,问道:“小石头,要将它削成多大的大小?你真的能吃掉这东西么?” 小石头见破开这石头有望,正喜得在空中乱蹿,听了长生的话,急道:“大小么,只要我能吞下便成,只要能吞下肚子,我便能吃了他。不过你要小心,这石头中可藏有东西,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一定不简单,那东西我不要,对我没用,你们谁要谁拿去,我只要这石衣。” 小狐狸急道:“那东西是我的,谁也不许跟我抢。”众人哈哈大笑。 长生想了想,小石头才鸡蛋大小,化出的嘴巴也只有两寸左右,那便削成寸余的大小吧!想到这里,幽雀化做一道刀芒,如一只蝴蝶般围着那石头直转,薄如纸片般的寸余小石片像雪花般的飞落下来。 不一会儿工夫,那石头便小了一圈,地上落满了这些小石片,不知有几千几万片。 长生望了一眼不停往嘴里塞石头片的小石头,问道:“小石头,这石头有些古怪,你不介意我们留几片吧?” 那块大石头足有磨盘大小,不知能削下多少块小石片来,小石头道:“不介意,不介意,不过不要取得太多哦!” 众人也对这石头十分好奇,听了此话,各自取了几片收了起来,只有小狐狸,眼珠一转,偷藏了几十片,众人并不在意,只有小石头狠狠盯着她,如同防贼一般。 小狐狸脸一红,道:“我是怕你一下子都吃光了,日后发觉了这石头的真正用处,却再也寻不来了。老盯着我干嘛?信不信我将你的眼睛珠子抠出来。”话虽说得凶狠,却也不好意思多取了。 长生足足削了半个时辰,手中的那块大石头变得只有苹果般大小,也没见到小石头说的石头中藏的东西。 明月疑惑地望着小石头,问道:“小石头,是不是你弄错了?” 小石头一边将削下来的石头片收入乾坤袋中,一边道:“不会有错,一定有东西!” 长生更加小心,生恐削到了你面的东西。当这只苹果削到只有鹅蛋大小之时,忽然一道绿光冲天而起,奇香扑鼻,一小滴青翠的液体滴落下来,眼见要滴在地上,长生急忙用神识裹住它,谁料神识一接触它,那一小滴青翠的液体便消失不见。 长生只觉得神识一阵清明,全身上下,三千六百万个毛孔,如同吃了传说中的人参果一般,舒坦无比,五脏六腑更如泡在灵泉中一般,暖洋洋无比惬意,心头时不时涌出的烦躁,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长生惊道:“这是什么东西?” “是好东西!”附近有人答道。 众人大惊,他们的修为都不弱,居然没有一人感觉到有人居然欺身到了他们周围,纷纷取出法宝护住身体。 长生听着这声音有几分耳熟,仔细一想,不觉笑道:“原来是他,不用惊惶。”说罢,放下,那石头,起身朝那声音来的方向长鞠一躬,道:“小子长生,见过贪狼前辈。” “不用礼!而且,屁股对着我,也不算太有礼!”一个灰袍老头从长生身后钻了出来,众人望去,正是在当年见到过的贪狼。光秃秃的脑袋上,那三根杂毛,尤为引人注意。 贪狼拿起那石头,看了看,赞道:“好东西呀!没料到,他原来已经练到这般实力了,只差一步,便可破世而出了。” 赵孟杰等人不知贪狼的性情,不敢说话,只有小狐狸明月低声道:“那是我的!” 贪狼呵呵笑道:“你这小气的小狐狸,难道我会贪图这点小东西么?”众人松了口气,既然贪狼言明不会贪图这东西,那就不会对他们不利,以贪狼的身份,还不至于说谎来诓他们?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长生问道。 贪狼道:“这东西,名叫太元真液,这世上,现在恐怕只有这一份吧!”又传语长生道:“你若能练到那《罗睺九境》第七境极尽处,也能生成这东西,只有生出这东西,才能孕育出真识,跳出世外,破画而出。切莫要说出来。 可怜那禄存,被困数亿年间,修为又进了一步,确终究没有迈出这一步。” 长生传语惊道:“难道说禄存还活在人间。” 贪狼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传语道:“他死了,他若不死,又怎会留下这东西?他若迈出了那一步,这太元真液也早该滋养了他的真识了。”言罢,贪狼又望了望众人,道:“虽然是好东西,裹住这太元真液的太元石璞已经被破开,这东西也不可能长留于世上,最多十二个时辰,这东西便会消散掉。” 众人大惊,既然说好东西,这般消散掉,岂不可惜?但是众人都不知这东西该如何用它。 贪狼看透了众人的心思,笑道:“使用它不难,只需放出神识,神识与它接触,便能将它吸收。至于能吸收多少,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明月急道:“长生哥,你先来!” 长生摇摇头道:“我已经吸收了一滴,你来吧!这东西本就是你的!” 明月看了看众人,暗自传语给长生道:“好,我先来,我少吸收些,至少会给你留下一大半。至于他们,你意思意思就成了。” 长生听了一阵苦笑。 明月放出神识,探入长生切开的那个小孔中去,呆立了一会儿,方才醒了过来,又看了看太元石璞中裹着的太元真液,懊恼地道:“怎么才吸收了这么一点?一滴都不到!” 贪狼呵呵笑道:“你这贪心的小狐狸,知足吧,这一滴,足以送你到渡劫的边缘,至于能不能渡劫成功,就看你的造化了!” 众人听了这话,不由得大惊。 长生不肯先吸收这太元真液,让众人一个一个的先来,众人吸收得有多有少,吸收最多的是螭天霸,也不过只有一滴,最少的是小石头,万分之一滴都不到。再看看那太元真液,几乎没有减少。 第九十四章 妙语解开心中结(4) 长生将那太元真液递给贪狼,贪狼笑道:“这东西对我却是无用。你用吧,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你,才能真正发挥这太元真液的作用,而且,这东东对你以后,恐怕有莫大的作用。你还会是你,他还会是他。” 长生不明白贪狼的意思,但既然贪狼不肯用这东西,他也不客气,放入神识,探入到太元真液中,只见一道碧雾升起,迅速地消散在长生的神识之中,不知过了多久,长生感觉神识已经有些胀痛,再也吸收不了,这才醒了过来,收回神识,望了望众人,问道:“过了多久?” 明月沮丧地道:“才几十个呼吸,恐怕你吸收得比我还少,其他的太元真液,都要浪费掉了。”说罢,抢过那石璞望去,忽然惊叫道:“怎么只剩下这么一丁点了?” 众人看了,不由得也惊呆了,这石璞中的太元真液只剩下浅浅的一层,十来滴的样子。 “还有十来滴,就这么浪费了!”小狐狸有些心疼。 贪狼笑了笑,取过那石璞,又向小石头讨来十二片石璞片,将那石璞中剩余的太元真液尽数倒出,形成十二滴小液珠,悬浮在空中,那八片石璞片飞起,各自承住一片,那些石璞片融化开来,再次凝结之时,已经将那十二滴太元真液裹住,封在其中。 做完这一切,贪狼将那十二枚珍珠般大小的石珠,连同石璞扔给长生,笑道:“留着吧!给那些有缘人用吧!” 明月惊叫道:“原来你能……”话说到这里,又闭住了嘴,太元真液绝大多数都被长生吸收去了,她又有什么好埋怨的呢? 明月朝长生伸出手来,道:“长生哥,刚才我想了想,我师父应该是有缘人,还有我两位师祖,二姑婆,三大姨……”似乎觉得说得太多了,明月脸微微一红,问道:“长生哥,你想到什么有缘人了么?” 长生笑了笑,分出十枚石珠给小狐狸,道:“我打算给依依和玉儿姐各留一滴,其余的,你都拿去吧!” 明月一阵扭捏,又将那十枚石珠还给长生,众人都暗自奇怪这小狐狸什么时候变得大方起来之时,又听明月道:“好吧,先存在你这里,没有你那把刀,我也破不开这石璞。”众人不禁跌倒在地。 贪狼又道:“既然来了,再帮你一把吧,这太元石璞,也是好东西,能够提升你们手中法宝的品质,只需少量,便足以将你们手中的法宝提升为极品法宝。这世上,除了我能炼制,恐怕也只有他了,不过想要他帮你们炼制,比登天还难。” 众人不知贪狼口中的“他”是谁,但有这般好事,哪个不愿意?这等机缘,可遇而不可求,甚至比那太元真液还要重要,毕竟众人能吸收的太元真液有限,不吸收,也不打紧,修为只要不遇到坎,迟早一天会上来的。 而极品法宝世上本就不多,渡劫高手有不少手中无极品法宝,市场上,一柄极品法宝价格大约是两万到三万度厄金丹,但这不意味着有钱便能买得到,实际上,但凡有极品法宝出现,要么是贵得离谱,众人觉得不值得,要么是一出现便被人抢购走了。 当然,对于赵孟杰不同,以赵孟杰的资质,突破到大乘境,几乎是不太可能,但吸收了这太元真液,却增加了数成突破的希望,他如今已经是分神境中期的修为,比之资质比他高的司南,高出了一个小境界,司南才刚刚突破到了分神境。 众人纷纷取出各自的本命法器,贪狼一一帮众人加入太元石璞和其他珍贵材料加以炼制,这些年,众人在江湖中行走,也各自遇到过一些机缘,收集的材料不少,相互匀一匀,也能一用。 贪狼在炼制众人法器之时,又更改增添了许多阵法,以贪狼对阵法的研究,虽比不上计都,但比起这世上的那些阵法大师,却要强出太多,三天工夫,除了长生的长枪出云,其他人的法宝都一一炼成。 贪狼将法宝一一交还给众人,道:“这法宝我是帮你们炼好了,可是能不能成为极品法宝,何时成为极品法宝,却要靠你们自己温养。”众人喜滋滋,纷纷拱手称谢,这个道理众人都懂,光靠炼制是炼不出极品法宝的,还要看合理的温养。这就好比资质一般,资质好,只能说有可能成为高手,若是自己不努力,或者是走错了路,那成不了高手也怪不了谁。 托着长枪出云,贪狼道:“长生,你这柄长枪,与其他的法宝都不同,天下只怕只有这一柄,我可将太元石璞炼入其中,但不打算更改其中的任何阵法,让他自行演化吧,能走到哪一步,就看它的造化。” 长生点头道:“前辈只管炼化便是。” 贪狼点点头,思量了一下,又掏出了几样材料,无不是世上罕有的东西,贪狼掏出的材料又怎会差? 给众人炼制之时,他可一根毛都不肯拔,即使材料差点,只要能凑合着用,便凑合着用,话都懒得多说一句。要给长生炼制这长枪出云,他居然肯出材料,这叫长生颇为感激。 贪狼抬起头来,道:“祝融的那把铜矛也在你这里吧,拿来!” 长生几乎将此事忘了,急忙从紫府中翻出那杆铜矛。 贪狼道:“这铜矛也算与你有几分孽缘,我要将它炼入这长枪之中,你不反对吧?” 长生拱手道:“单凭前辈,小子无不可。” 贪狼点头道:“下去吧,一个月内不要打扰我!”说罢闭目沉思。 长生心中奇怪,替明月、苏宛如等人炼制法宝,贪狼也只花去了三天的时间,这杆长枪出云,听贪狼的意思,竟然要炼制一个月之久。不敢搅扰了贪狼,长生施礼离开。 出了给贪狼专门建起的茅屋,正碰见愁眉不展的螭天霸,长生奇道:“前辈,你怎么了?” 螭天霸愁眉苦脸,瓮声瓮气地道:“某要渡劫了!” 长生笑道:“是么?什么时候?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第九十四章 妙语解开心中结(5) 螭天霸摇头道:“就这几天吧!某没把握啊,长生,你知道,某修行道法其实也就这几百年的事,原本某是想,能拖便拖,最好能拖到寿元将尽时再渡劫。某如今还年轻,寿元还有十多万年,若是被那劫雷给劈死了,岂不是冤枉?” 长生又好气又好笑,正色道:“前辈,你这般想便错了,修行如逆水行舟,若无一意进取的锐心,想要渡劫,只怕未渡劫便已经失败了九成,即便给你十几万年的时间,你实力大增又能如何?渡劫之事,并非是本事高就一定能渡得过去的。司徒无咎那般的本事,不最后也死在了天劫之下? 没有坚韧的道心,一切都是空谈。自古以来,又有哪一个对自己心存怀疑的人渡劫成功过? 据我所知,这天劫考验的便是道心,是道,实力强弱倒在其次。前辈只要自觉道心坚韧,修行的道未错,只管去渡劫,莫要想太多。 更何况,以前辈如今的实力,保住元神应该是可以做到的,难道不是么?” 听了长生这一番话,螭天霸眼睛一亮,哈哈笑道:“不错,成与败,又有什么紧要,总要试过才知,瞻前顾后,不是某所为!若非你这几句话,某差点自误了。”说罢,朝长生长施一礼,扬长而去。 自从吸收了太元真露之后,长生有种感觉,世界清静了,这些年来那时时纠缠他的那股心烦意乱的感觉没有了,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啪啪啪”掌声响起,苏宛如笑盈盈地走了过来,道:“妙语解开心中结,莫问愁说你已经破开识障,成就一代宗师,我尚不信,今日看来,果真如此,我不如你远矣!”说罢,也朝长生深深地行了一礼,转身修行去了。 长生一愣,哑然失笑,他不过是将他心中的话说了出来,竟然让苏宛如如此对他,要知道,苏宛如虽待人宽厚仁和,其实心气很高,轻易不服人,也轻易不肯说那些夸赞人的话。苏宛如这般说,就说明她从心底佩服长生。 七日后,螭天霸在碧庭山渡劫,天劫势头不小,雷云将整个天空都罩住了,一道道劫雷如一匹匹脱缰野马般向螭天霸扑来。 红莲孽火自心头燃起,心头但有一丝孽障,这红莲孽火便不会熄灭,直要烧得心似琉璃,玲珑剔透才肯罢休。熬得过去,便是心无挂念,一尘不染;熬不过去,那便是一捧烟尘,万事皆休。 更有五色迷障,自眼中生出;五音迷离,教人神魂颠倒;五味交集,品尽世间酸甜苦辣;五触混杂,冷暖酸痛唯有心知。 众人在十数里外观礼,不敢近前,也不敢出手相助,渡劫之时,最忌讳有人相助,否则,威力会数十倍的增加。 雷云散尽之时,众人长叹一声,螭天霸终究还是未能渡劫成功,虽然元神得以逃脱,但肉身,却被天雷孽火烧成了灰灰。 螭天霸却哈哈笑道:“又值什么?经过这一劫,某才真正的发现了自己,九劫真仙,别人渡不过,谁说某也度不过?”说罢,朝众拱了拱手,回玄剑宗去了。他如今已经是散仙之体,不宜在世间久留,他要回剑冢中闭关,准备下一次天劫。 螭天霸本是冰螭之体,渡劫本就很难,本体若不泯灭,活个十几万年不成问题,如今真身为天劫所毁,每千年必受一次天劫,若是能经受住九次天劫,那他便是九劫真仙,与十八层莲台一般,修得圆满。如若受不住,那他最多也只能在这世上活九千余年。其中得失,又有谁说得清楚呢?这其中,又岂能以得失论之? 众人之中,除了长生,其他人迟早都要经历天劫的,特别是小猴儿、苏宛如、明月,他们本就是大乘境,自从吸收了太元真露之后,修为猛烈的蹿升,只要那真元、神识集攥够了,那些小境界根本够不成阻碍。 他们手中有大量的度厄金丹,又有养神潭相助,才几日工夫,修为纷纷蹿升了一个小境界,看来,要不了多长时日,便能到达大乘境后期的极致,离渡劫只有一线之隔。 不过,这天劫也并非是说来便来,许多修行者修炼到了大乘境后期的极致,都会停下来准备一番,没有把握的,甚至会尽量的拖延,强行压制修为,便如当初的螭天霸一般。 但是只要踏出了那一步,便再无回头路可走,就算心中有所不甘,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螭天霸也是这般,他本是天生灵物,吸收了太元真露,他的修为再也压制不住,这才招来了天劫。 八大仙宗的掌门多是如此,并非他们还未修炼到渡劫之时,而是他们俗事缠身,没有把握渡劫。 小狐狸被天劫吓怕了,低声问长生道:“以后我不修行了成不成,螭天霸都经受不住这天劫,我怎经受得住?” 长生道:“修行者,行也;修行者,性也;修行者,心也。千万莫做此想,此念一开,道心便动摇了,其实,这天劫只是对你道行的一次检验,若说你修的道,合乎这世界的规则,天劫不成问题。若说修偏了,甚至修错了,那才是大问题。明月,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小狐狸“嗯嗯”地答应了两声,心道:“我怎知我修的道合不合那规则,又没人告诉我,反正我才修行了几百年,以后偷偷懒,应该没什么问题。”想到此处,就打定主意,能磨蹭便磨蹭,不到最后,绝不渡劫。 小石头也吓得不轻,不过他如今尚未化形,成就天妖更是遥不可及的事情,渡劫的事,离他还远着呢。 倒是赵孟杰心性豁达,笑道:“修行者,行也;修行者,性也;修行者,心也。长生这话说得不错,低头修行便是,想那么多干嘛?喝口水还能将人噎死呢!” 小狐狸暗道:“你当然不用想,你能不能破入大乘境都很难说。” 小猴儿指着明月笑道:“瞧把你吓得,俺可听说了,这天劫威力越大,对修行者的帮助越大,螭天霸的肉身虽然被毁去了,但他的实力可翻了数倍,一般的渡劫高手,决计是打不过他的,俺可不怕那天劫,俺只希望那天劫来得更狂暴,更猛烈些!” 苏宛如眼睛灼灼放光,也笑道:“小猴儿说得是,不过用天劫来提升实力,不足取,该怎样,便怎样才是正道。” 小狐狸撇了撇嘴,暗道:“两个疯子!我才没那么傻呢!” 长生看了明月这样子,心中暗叹,正在发愁之际,突然想起一事,道:“我倒知道一个地方,可以助大家应对天劫。只是,那地方有些危险,容易被困住,不知你们敢赌不敢赌?” 众人听了此话,眼中一亮,齐道:“有什么不敢赌的?” 第九十五章 一朝得志便猖狂(1) 长生道:“这个地方,老魔头呆过,周卿苒周前辈也呆过,陆淑瑶的父亲陆本初正呆在那里,十分难熬,不过,却无性命之忧。” 小猴儿听长生讲过陆本初的事情,脱口而出道:“你说的是坠星崖?” 长生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坠星崖。这地方,据说每三年一小灾,每九年一小劫;每三十年中灾,每九十年一中劫;每三百年一大灾,每九百年一大劫。我想大家若是能熬过那大灾大劫,渡劫应该不成问题。” 小狐狸又些心惧,道:“那岂不是很疼?” 小猴儿笑道:“疼又算得了什么?总比被天劫劈成飞灰要强!” “可不可以不去啊!”小狐狸望着长生,可怜巴巴地道,两眼忽闪忽闪。 “不成,”长生硬下心肠,道,“别人可以不去,你不去不可。”长生看出来了,以小狐狸如今的心性,又怎么度得过那天劫? 小狐狸“哇”的一声哭出来了,道:“可是,人家很怕疼嘛!” 众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长生不为所动,道:“正因为如此,你才非去不可!别怕,我也会在那里,与你一起锤炼一番。” “长生哥,”小猴儿道,“可是我们怎么从那里出来呢?你说过,那里的元神锁链可厉害得紧。” 长生笑道:“这个不用担心,我有法子去掉那元神锁链……” 正说到这里,耳边传来贪狼的声音:“长生,你莫不是又想将那石碑带出山谷?这事决计不成!石碑绝不能带出山谷了!”长生朝四周看了看,并看不到贪狼的身影,想必又躲在附近,贪狼若不想被人寻见,又有谁能找得到他? 只听贪狼又道:“不过,你要去坠星崖锤炼自身,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毕竟那里虽然要受些折磨,只要不乱闯,呆在洞里,并致命危险,我可教你一套法子,不用将石碑带走,而且,我还可告诉你如何控制那洞中的三灾九劫,晚上,你来找我。”说罢,再无声息。 听了此话,长生又惊又喜。 “长生,难道有什么不妥?”赵孟杰拉了拉长生,问道,“你发什么呆呀?” 长生回过神来,笑道:“没有什么不妥,各位,可有人愿意去的?” 小猴儿道:“俺是一定要去!” 苏宛如与赵孟杰也纷纷表示要去,只有小狐狸低着头,不肯吱声。不过长生逼着她去,她也不得不去。 至于小石头,毕竟他的修为尚低,反正他也是随着明月的。 长生见众人都表明了态度,便道:“好吧,这件事便这么决定了,大家这些日子尽量提升修为吧,到时候也少受些苦。”至于他能控制三灾九劫的事,长生决定不讲,若是小狐狸得知不是三年才挨一次雷劈,而是可能天天都要挨雷劈,估计扭头便要逃走了。 长生想了想,又对小猴儿道:“小猴儿,你且回一趟铁剑峰,问一问陈靖肯不肯在这碧庭山潜修?若是肯,我愿送他一万枚度厄金丹供他修行之用。” 小猴儿抓了抓脑袋,问道:“你是担心依依姐来了,找不到你人?” 长生点点头,没有说话。小猴儿道:“你放心,俺这就回铁剑峰,他若不肯来,我抓也要抓一个过来,那些崽子们,愿意来的多着呢!长生哥,你可要等着俺!”说罢,一转身跃入空中,直朝百晓楼而去。 当天晚上,贪狼便将传承谷的一些控制方法传授给了长生,但却严禁长生将此方法外传,也不允许长生带任何人进传承谷,小猴儿也不成,长生点头答应。 转眼二十多日过去,贪狼将将出云炼制好之后,便飘然而去。 炼制好的出云与原来外观上没有太大变化,但是长生感觉到,这出云已经脱胎换骨了,比之当初简直不可同日而语,隐隐已丝毫不逊于幽雀。 这一个多月来,长生的进步也是神速,第六境已经大成,以前晦涩难懂的奥妙之处,此刻如掌上观纹,不再难懂,以前难以破解的难关,现在似一马平川,没有半点滞涩,修为离圆满只有一步之遥。 长生的实力更在这一个月内提升了数倍,一挥手,周围的空间都在掌握之中,意念一动,火可以冷如冰,水可以坚如铁。即使是面对石中轩,长生也觉得有一战之力。 而且,长生感觉到,这太元真露的潜力远没有耗尽,说不定哪一天,他便踏入到第七境。第七境,那又会是怎样,长生心中有些期待。 小猴儿带着陈靖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小猴儿招呼他过来,莫说有那一万度厄金丹,便算是没有,他也会屁颠屁颠的赶来,更何况还是为长生做事。 长生交代了一番,将养神潭的秘密也告诉了他,只是要他莫要外传,毕竟,这养神潭他已经算是交给了十万大山中的狐族,太多人知道,难免会与狐族生出龌龊来。长生是想帮狐族,而不是害狐族,更不想玄剑宗与狐族因此发生冲突。 众人又盘桓了数日,便随着长身一同朝金明化山石方向去了。这是明月的要求,毕竟她这一去遭罪,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释放出来,她想见见师父,更何况养神潭的事情也要通过师父告诉狐族。 当然,小狐狸还有一个小小的想法,这些时日,她偷偷地找长生央求了很多次,不要去坠星崖,长生只是不肯。她没别的办法,不过她认为,这世上,最疼她的便是她师父大明月,大明月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去遭罪,一定会帮她说服长生,最多把其他人送入坠星崖,她与长生两人正落得逍遥自在,携手行走江湖,多好! 明月也想过要逃走,可是,一想到要离开长生,小狐狸犹豫了,如今可是好时机,正好洛神、袁依依不在长生身边,这个机会她若是不把握,岂不是太傻了点? 一路无话,众人来到了金明化山石的世界,听了小狐狸,大明月一把抱住小狐狸,摸着小狐狸的脑袋,道:“乖徒儿,好明月,别怕,别怕,师父陪你一起去,谁要敢欺负我的乖徒弟,师父就一口吞——了他。” 第九十五章 一朝得志便猖狂(2) 明月听了一阵发傻,原来她这师父没明白过来,不是别人要欺负她,而是去了那坠星涯,只怕经常要挨雷劈。再说,如今大明月的修为已经远远低于小明月,真有敌人,小狐狸都对付不了,她又怎能对付得了? 金明化山石世界中,不止只有大明月一个狐族在修炼,养神潭的事,交由另外一个狐族立刻回十万大山回禀,大明月也随众人一起赶往坠星涯。 众人避过西玄武宗,潜入到坠星崖上,此处虽离西玄武宗很近,但却是西玄武宗的禁地,也是伤心之地,极少有人会过来,只要收敛好气息,不怕会被人发现。 长生想了想,道:“各位,你们且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先去把困在那山洞中的陆本初救出来,这些事情不宜让他知道。” 小猴儿恨恨地道:“还救他做甚?一掌毙杀了就得了!”小猴儿还在嫉恨当年的事情。 长生摇头道:“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放了他吧,也算了结了我与陆淑瑶之间的这段恩怨。” 说罢,长生跃下山崖。 “淑瑶,是你么?你来救我么?”听到动口有人拨开藤蔓的声响,陆本初大声叫道,“一定是长生,长生那贼子,故意想让我多受些罪,到如今才肯将消息传给你,是不是……” 这时,长生已经拨开藤蔓走了进来,见进来的是长生,陆本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天方才道:“长生,你又来做什么?看到我如今这般模样你很开心是不是?还是你把我当做这里看门的,看你进进出出?” 长生叹了口气,道:“陆庄主,你莫要误会……” “我误会什么?”陆庄主怒吼道,“我误会什么?你不肯将我的事告诉淑瑶也就罢了,何必又老来看我的笑话?你一掌打死我算了,让我这般死不死活不活的受罪又算什么……” 长生打断他的话,道:“陆庄主,这次我来便是要救你出去,我是找到了破解这锁链的方法。” “你,你,你说什么?你真的是来救我的?”陆本初结结巴巴的问道。 长生点点头。 陆本初立刻换了一张嘴脸,堆着笑道:“我就知道我没看错,长生大仁大义,又怎会弃我而不顾?我第一次见到你,便知你是这般的人,这骨子里透出来的侠心义胆,侠骨丹心,藏是藏不住的。 你放心,长生,你救我出去后,我做牛做马,衔草结环,也必会报答你,不止是我会报答你,淑瑶,她也会报答你,无论你要求什么,我都会答应,淑瑶一定会办到……”陆本初一时间语无伦次地讲个不停,生怕长生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长生懒得听他啰嗦,捏了一个法诀,暗中催动功法,按照贪狼教的法子,在元神锁链上一拍,只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那元神锁链缩回到了岩壁之中,不见半点踪迹。 陆本初大喜,站了起来,正准备继续奉承长生,长生皱眉道:“一盏茶后,你若还呆在这里,那元神锁链还会将你锁住,到那时,我可不会救你。” 陆本初大惊,正要跃出洞口,长生一把拉住他,道:“你道这坠星崖是那么好闯的么?凭你的修为,出去没多远,便会被这里的阵法撕成碎片。” 陆本初惊道:“那该如何办?好长生,亲长生,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长生摇头道:“我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有一个法子,硬闯。”说着,在陆本初惊讶的眼神中伸手封住了他的真元与神识。陆本初半点也不能动弹,被长生拎着,跃出了洞外。 陆本初惊叫道:“长生,你不会是想将我扔到涯下摔死吧,当年的事……” 长生实在是不想听他磨唧,随手封了他的哑穴,径直朝崖顶飞去。 这坠星崖的大阵果真厉害,一道道煞气入利刃般袭击过来,动则便是千百道,更有戾气化做种种凶兽朝长生扑来。 长生如今的修为,足以与老魔头匹敌,这大阵还奈何不了他,长生挥袖抵挡住重重煞气,又伸手拍散扑过来的诸多凶兽,虽然在万千包围之中,却胜似闲庭逸步。看得陆本初咋舌不已,长生说得不错,若没有长生,这成千上万道攻击,他恐怕连一道也抵挡不了。 “这长生,怎会这么厉害?当初不过是一个野小子罢了,前些年好像也没这这么厉害呀!难道是那《九狱神通》的缘故,不成,回头我也要练练,好在这秘籍还在我手上,莫要让这小子发现了。 唉,我怎么会这么傻,在这山洞中白白呆了好几百年,竟没想过去练这等奇功。”陆本初懊悔不已。 不多时,长生跃上坠星崖后,没有丝毫停留,直接带着陆本初来到了双峰镇附近,将他扔在那里,随手解开了他的封印,道:“陆庄主,此地想必你也认识,陆淑瑶如今是玄武峰的掌门,你是要投奔她还是另谋高就,悉听尊便,保重,后会有期了!” 说完此话,长生不理陆本初,一跺脚,飘然而去。 陆本初见长生已经消失,心中的那点感激也随之消失掉了,暗恨道:“这野小子,竟敢对老夫如此无礼,实在是可恶可恨之极。他来救我,又会怀有什么好意?一定是听说淑瑶她当上了玄武宗的掌门,想要讨好巴结我闺女,若非如此,他怎会如此的好心? 一定是这样,好一个长生,有朝一日,你莫要落到老夫的手中,否则,也要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本初一边暗恨长生,一边跃入空中,朝玄武宗的山门而去。 放走了陆本初后,长生又回到了坠星崖,与众人汇合,一同下到那山洞中,一入那山洞,正如长生所言,众人刚入山洞内,就凭空现出五条锁链,将大、小明月,苏宛如、小猴儿、赵孟杰的元神牢牢锁住。 大明月惊道:“长生,你这是何意?为何要偷袭我们!”说着挣扎不已,此事众人都以为别人会她说,所以都没跟大明月说起过。 小明月愁眉苦脸道:“师父,你别挣扎了,这是元神锁链,据说被锁住了便挣脱不了,当初魔教呼延教主被它困住都挣脱不了,你又如何能逃脱?而且,在这里修为也会被压制到十之一二,这些,长生都跟我们说过。以后,难过的苦日子还长着的呢!” 第九十五章 一朝得志便猖狂(3) 大明月急道:“什么苦日子?长生你要做什么?难不成你要将我们扒皮烤来吃?那可不成,小心……”大明月又想恐吓长生,但见长生身上并无锁链,这一招恐怕不灵,急忙改口道:“实在要吃便吃我,可不许动我的乖明月。” 小明月臊得满脸通红,道:“师父,你少说俩句好不好,长生没有恶意,他不是说了么,带我们来这里,便是要助我们应对那以后的天劫,在这里,三年一小灾,九年一小劫,三十年一中灾,九十年一中劫,三百年一大灾,九百年一大劫。” 大明月听了这话,放下心来,至于那些灾灾劫劫,她没有印象,所以也不太在乎,又问长生道:“既然如此,何必要锁住我们?又只锁住我们,不锁住你?” 长生答道:“锁住你们,这是因为这里有阵法,但凡凝就了元神的,元神都会被锁住,我的修为才金丹境,没有元神可锁,所以锁不住我。 明月前辈,你放心,我有解开这锁链的法子,随时都可以帮你解开,只是解开后,一盏茶的工夫若不离开这洞中,还是会再被锁住,而我们不知会在这洞中呆上几十年,解开了也没用。” 小猴儿叫道:“何止几十年?俺还打算呆满九百年,尝尝那大灾大劫是什么滋味!” 长生呵呵笑道:“不需九百年,你若是有把握,我现在便可让你尝,我得了一个法子,可以控制这里的灾劫,不过还是从小灾小劫开始吧!大家准备好了,我这便要启动了。” 小明月顿时变了脸色,结结巴巴地道:“长生哥,不,不是要等三年后么,怎,怎么现在就开始啊?” 长生笑道:“三年太长,两个月正好,两月一灾,六月一劫,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赞同,只有小狐狸默不作声,大明月劝道:“小灾小劫而已,又算得了什么?你要是不愿受,师父帮你受了便是……啊!” 正说话间,大明月一声惨叫叫了出来,只见从心头蹿出一道火苗,正是红莲孽火,专烧心头的孽念,当然,比起螭天霸天劫中所受的红莲孽火,这道红莲孽火的威力不知要小了多少倍,不过那也是红莲孽火,威力岂比寻常?更是直接炙烤神识灵魂,教人痛苦万分。 大明月如今已经是说不出话来,只顾得“哇呀呀”乱叫,甚至现出了原形,但此时,却没有人笑话她,因为人人心头都冒出一股红莲孽火,长生也不例外,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心思笑话别人。 七七四十九日过去,红莲孽火熄灭,众人吐出一口气,软倒在地上,这四十九日不好过,真如身处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之中,日夜受那红莲孽火的煎熬,一刻也不得停歇。 不过经过这一番祭炼,众人都觉得基础更加牢靠,道心更加坚固,实力也有较大的提升。神识的凝练程度,更是提高了一大截。 “乖明月,你说得没错,果真是来受苦的,这比杀了师父烤来吃还难受,烤了师父也只需烤一炷香,如今足足烤了四十九日还没烤熟。”大、小明月彼此相顾,泪眼汪汪,垂泪不已。 大明月抹着眼泪道,“长生,你放我们师徒俩走吧!那天劫,渡不过便渡不过,大不了,修行慢点,好歹也能逍遥自在几千年!” 众人一阵暗笑,心道:“果然是有其徒必有其师!” 明月偷眼看了一下同样被烧得奄奄一息的长生,擦干眼泪道:“师父,既然来了,便不要再说这等丧气话,这般便放弃,这些苦岂不是白受了?” 众人听罢,暗暗称奇,这小狐狸,也有其不凡之处。 长生听了明月此话,笑道:“不错,正是如此,大家赶快休整一下,恢复下身体,十来天后,第二灾该来了。” “啊?!”小狐狸惊叫了一声,脱口问道:“怎么才十来天?难道不可以是十来年么?”想了想,也觉得十来年太长,央求道:“长生哥哥,休息三四年好不?十来天,人家身体还没养好呢!” 来到了西玄武宗的山门之下,陆本初有些心怯。守山门的弟子,多是筑基境、炼体境,他虽已经是合体境初期,修为高出这些玄武宗弟子很多,但是面对玄武宗数十万年来积威,心中难免有些畏惧。 陆本初收敛气息,磨磨蹭蹭地来到山门前,拱手施礼道:“各位小哥,请问一句,如今这玄武宗的的掌门是不是叫陆淑瑶?”陆本初对长生的话尚心存疑虑,不敢一下子摆出他的身份,否则,万一是长生诓他,岂不是得罪了玄武宗。 一名筑基境的年轻弟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心中有些不爽,皱眉喝道:“你这老叫花子,无事来刺探本门机密作何?究竟是受何人指派,说!” 陆本初吓了一跳,退了几步,连连摆手道:“莫要误会,莫要误会,我只是问问,问问而已!” 一名年长一些的炼体境弟子拉了那名筑基境弟子一把,压低声音道:“郝师弟,不要轻易得罪人,我玄武宗今时不同往日,少惹是非为好。”说罢,朝陆本初拱了拱手,问道:“老人家,莫要惊惶,如今我玄武宗的确是由陆掌门掌管,你有什么事么?” 陆本初听了此话,心定了下来,对刚才的事情颇为恼火,狠狠瞪了那名郝弟子一眼,心道:“你一个小小的筑基境的弟子,也敢如此待我?你姓郝是吧,待见了我女儿,看我如何再来收拾你!” 抖擞精神,陆本初放出气息,拉起架子,傲然笑道:“果然是淑瑶,我是她爹,你们速去禀报她,就说她爹来了,让她赶快下山来接我!” 众位玄武宗弟子本来被陆本初放出的气息震慑住了,但听得他如此说话,脸上纷纷现出忿忿之色,那名姓郝的弟子忍耐不住,指着陆本初的鼻子喝骂道:“好大胆子的狗贼,居然敢如此辱我玄武宗,我玄武宗如今虽然没落了些,还容不得你这等鸡鸣狗叫之徒欺上门来……” 话未说完,却被那名年长些的弟子拉到身后,拱手道:“这位道友,你且在迎宾亭中稍等,容我等禀报掌门!不知道友名讳?” 第九十五章 一朝得志便猖狂(4) 陆本初冷哼了一声,道:“老夫陆本初!快去,休要啰嗦!”看向那名姓郝的弟子的眼神更加阴冷。 那年长些的弟子又交代了几句,暗中嘱咐众弟子戒备,独自一人飘身上山。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人又转了回来,朝陆本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陆前辈请稍候,掌门一会儿便会率众长老下山来迎接前辈,快给前辈上茶!”又犹豫了一下,道:“陆前辈,且恕在下直言,你这般见掌门,只怕对掌门的颜面有些不妥。” 陆本初低头看了看,他身上的道袍已经穿了几百年了,早已经是破烂不堪,身上更是又脏又臭,他早习惯了倒还不觉得,经这名弟子一提醒,哑然失笑道:“一个人在山中修行,哪会顾及这些,只是老夫并无更换的衣裳。” 那名弟子笑道:“弟子明白,适才上山时,顺便为前辈准备一套干净衣衫,只是简陋了些,还望莫要怪罪。”说罢,取出一套华服和一干用具,陆本初接过来一看,哪里简陋,简直精致到了极致,难得这弟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居然找到了这么一套衣衫来,简直就是个伶俐种子。 陆本初呵呵笑道:“你这小子,倒也机灵,可堪大用。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王钦献,多谢前辈夸奖!”那名弟子拱手称谢,又指着一处道:“绕过那座山梁,有一处水潭,正好可供前辈洗浴之用。”说罢,又吩咐两名弟子引陆本初前去。 见陆本初飞过了山梁,王钦献长叹了一声,叫过那郝姓弟子,低声道:“郝师弟,此人多半便是掌门的父亲,看刚才他的眼神,觉不是什么大量之人,你得罪了他,他迟早都会要报复,这玄武峰你再呆不下去了。” 那郝姓弟子呆了呆,道:“那该如何,王师兄?”刚才陆本初的行径他也看到了,绝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只怕待会儿见了掌门,立刻便要拿他开刀立威。 王钦献又取出一包东西交个郝姓弟子,道:“刚才我上山,趁机跟你师父说了此事,你师父托我将这些东西交给你,让你快走,另投他处。”说罢,又掏出一只乾坤袋,递给郝姓弟子,道:“只是我多年积攒下来的八万多枚培元丹,你也带上吧!” 郝姓弟子怔怔地接过乾坤袋,问道:“离开了玄武宗,我又能去哪里?”他生性冲动,与王钦献却是交好,很多次闯了祸都是这王师兄帮他遮掩过去的。 王钦献指了指东方,传语道:“你不妨去钦安峰去试试,同出一脉,应该会接纳你,若是那里也不能容你,你再改投别处。天下这么大,哪里不是你容身之地?说不定哪一日,我这做哥哥的,也要来投你!” “我走了,你该怎么办?”郝姓弟子有些犹豫。 “不用担心我,”王钦献道,“我自有法子开脱,那人对我印象也不错,断不会为难我的,你只管去,莫要管我!” 郝姓弟子还待再说,王钦献跺足急道:“还不快走?等那人回来了,你便走不脱了。”周围十数位守山门的弟子,见了此景,也都心酸,一齐凑出两三万枚培元丹,也交给郝姓弟子。 郝姓弟子长揖到地,道:“王师兄,各位师兄弟,今日的大恩,我郝惊鹏铭记在心,日后必将报答。”说罢,趁着陆本初沐浴之时,逃命去了。 这郝惊鹏后来逃到东玄武宗后,被莫问愁看中,收为弟子,日后成就不凡,并为玄武宗立下赫赫功绩,那是后话,此处不表。 得知郝惊鹏逃走,陆本初虽有不满,但也无可奈何,他毕竟初到玄武峰,许多事情也不敢做得那么嚣张,此事不了了之,倒是因为王钦献对他十分恭敬,做事有周到细心,颇为看重,视为心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由于商盟内部纷乱四起,商盟在西北及大漠、塞外的产业大肆被修行中人哄抢,虽然魔教教主、西北联盟盟主严令禁止,但也无济于事。 商盟无力应对,只得宣布退出这些地区,将这里那些带不走的产业,进行拍卖处理。此举惊动了天下。 江湖中对此事议论纷纷,一种说法是,因为商盟在这些地区的利益受到了严重的侵害,顾天来对魔教极为不满,决定要与八大仙宗联手,共同对付魔教。为了避免魔教的报复,这才宣布退出这些地区,抛售资产。 但更多的人认为,商盟自从建立以来,都严格遵守不涉及江湖恩怨的原则,只因这次内部血腥清洗导致的纷乱太大,商盟之内,人人自危,商盟已经无法支应外来的挑战,不得已才收缩地盘,力求保住中土这一块的利益。 个中因由如何,对于江湖中的平常人来说,永远都是只躲在帘幕后的猫,只可揣测,无法确定。但是,有一件事情隐隐已经有些苗头的,一场风暴正在酝酿,腥风血雨的时代即将到来。 “教主果然没猜错,”北圣火殿大长老吴方正笑道,“黄龙真人当真动手了,那张面具下的脸色一定很有趣。联合三十七大宗,力逼那村姑退位,黄龙真人这一招也真够狠的。教主,你认为那村姑会如何应对?” “还能怎么应对?”圣世奇满脸的不屑,道,“叶初华如今也闭关了,什么时候出关,还很难说,若是叶初华没闭关,那村姑或许还会聪明些,请魔教出头力压此事,可是,如今叶初华不在,只有那村姑的爹给她拿主意,那个村夫又能给她出什么好主意?无非一个字:‘打’。 只可惜,如今的承天宗不再是当初的承天宗,如今的玄武峰,也不是许元宗手下的玄武宗,当初许元宗在玄武宗,虽然势孤,但毕竟有一批人肯听他的话,但是看看如今的陆淑瑶,她又能指挥得动谁?连陈进这种小人都对她避而远之,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整个玄武宗,也只有她父女俩自说自话。 可怜她尚不自知,以为把握着多大的力量。” 第九十五章 一朝得志便猖狂(5) “教主,你是看好黄龙真人了?”吴方正问道。 圣世奇摇头道:“哼,哪有那么简单?大长老,你知道许元宗是怎么败的么?” 吴方正心中疑惑,问道:“难道不是因为触怒了魔教教主呼延烁?” 圣世奇又摇了摇头,道:“许元宗对呼延烁素来恭谨,呼延烁虽然对许元宗私自刺杀了李问心之事非常不满,但还不至于非杀许元宗不可。呼延烁如若要杀许元宗,一掌便毙杀了,不需做出那么多事来。 一只养熟了的狗,呼延烁怎舍得说杀便杀? 不错,呼延烁对李问心很看重,但是,呼延烁对许元宗的看重并不在李问心之下,李问心有才华,只可惜他不肯用心做事,一只整天懒洋洋睡觉的狗与一只做事认真有本事还听话的狗,谁轻谁重?呼延烁不是糊涂人,怎会分不清楚? 许元宗的失败,在于他看清了形势,却没弄清状况,他不知李问心身后还有一个周卿苒,更不知周卿苒的爷爷便是呼延烁,周卿苒要做什么事情,呼延烁是不会阻拦的。他以为,只要应付过了呼延烁,他便安枕无忧,其实错了! 更何况,他居然想嫁祸给石中轩、长生,他也不想想,当初这两人,将我也闹得土头灰面,头痛不已,那个长生,顾天来都拿他没办法,他居然敢将这两人扯进来,真是昏了头。这两人背后究竟有怎样的背景,到如今,我尚且没有弄清楚,更何况是他?还是太年轻,太幼嫩了些。” 说到此处,圣世奇叹道:“若是许元宗还活着,这番争斗或许会更有意思些,不至于像如今这般索淡无味,简直是手到擒来。” 吴方正哈哈笑道:“我还是比较喜欢这个愚蠢点的陆淑瑶。”又问道:“教主,你认为这其中还会有什么转折?” 圣世奇冷笑道:“黄龙真人心太急了,也太大了,他犯下与许文宗同样的错误。他以为只要他对呼延烁服服帖帖就成了,呼延烁不会在意谁来坐这个盟主之位。不错,的确是这般,不过,他少算了一个人。” 吴方正眼珠一转,问道:“莫非又是那个周卿苒?可是那周卿苒整日闭关修行,不问世事,在玄武宗中也并无影响力呀?就算她出头帮那村姑,又能怎样,难不成还想再次独闯承天宗?” 圣世奇向前走了几步,走出寝殿之外,望着远方的重峦叠嶂,氤氲山霭,缓缓地道:“莫要小看了周卿苒,周卿苒可不是那村姑,当年她敢独闯玄武宗,就足以看出她的胆识与魄力。 周卿苒在原玄武宗老一代长老中,还是颇有影响力的,更何况,她的影响力,并不在于她个人,而在于她身后站着的人,莫要忘了,她可是呼延烁唯一的孙女,青龙殿的殿主,执掌着青龙军。 虽然她不管事,但睡着了的狮子还是狮子,不是几只鬣狗便能对付得了的。惹怒了她,哼哼,这次黄龙真人有得受。” 吴方正心头一惊,道:“要不要暗中提醒一下黄龙真人。” 圣世奇回头看了一眼吴方正,淡淡地道:“大长老,黄龙真人送给你的礼物,你只管收下,不过,你要记住,你是我圣世奇的人。” 吴方正脸色陡变,单膝跪倒,道:“属下糊涂,只想着黄龙真人的所作所为于我圣火殿也有利,所以收了他的礼物,望教主责罚!属下绝对没有做出过任何对不住教主的事情来。” 圣世奇叹了口气道:“一些礼物,又值什么?收了便收了,我不是怪你,你与我一路相随,走到今日,也不容易,我只是担心,哪一天,你会做错了事,毁了你我这段交情。” 吴方正急道:“我吴方正这一生一世,只会跟随教主你一人,誓死相从!” 圣世奇扶起吴方正,道:“你又何必如此,我又怎会信你不过?”又道:“只是那黄龙真人的心太大,其实对我们也是不利的,受些敲打,让他看清自己的位置,也是好的。 放心,呼延烁也绝不会允许周卿苒灭掉承天宗的,只是此事过后,那村姑势必要从那盟主的位置上下来,而显然黄龙真人也不再适合坐那盟主之位。” 吴方正眼睛一亮,问道:“教主的意思是……” 圣世奇摇头道:“那位置不好坐,我不坐,我觉着如今这个大长老的位子其实也挺不错。所以,我们必须要扶植起一个控制得住的盟主来。大长老,你觉得薛天宝这人如何?” 吴方正呆了呆,道:“薛天宝此人有勇无谋,不过,有那么股子架势,倒是让人感觉有那么股盟主的味道,不过,凌空宗在西北这块,连前二十都排不上,让他来做这盟主,合适么?” 圣世奇笑道:“这事过后,呼延烁必然会来问我谁适合做这盟主,我说他适合,谁又敢说他不适合?我说他够资质,谁又能说他不够资质?况且这个花架子,看上去还是能唬住不少人的。” 两人一齐笑了起来,吴方正忽然又道:“教主,如若那周卿苒要做这盟主怎么办?” 圣世奇愣了愣,摇头道:“周卿苒如若要做这盟主,我们这一番筹谋,都要重新再来,不过,我断定哪周卿苒不会肯坐这盟主之位,呼延烁也不愿意她陷入到西北联盟这个是非窝中来。说到底,周卿苒是呼延烁心目中最理想的魔教教主接任人选。 你这句话倒提醒了我,向呼延烁推荐的这西北联盟盟主的第一人选,不应该是薛天宝,而应该是周卿苒。” 两人说到此处,相视一眼,再次大笑起来。 “没事的时候她尽出些馊主意,如今有事用得着她的时候,她却跑去闭关了!”瑶星殿中,陆淑瑶忿忿地道,瑶星殿是专门为陆淑瑶建立的寝殿,原本掌门专用的北钦殿陆淑瑶不喜欢,她住不惯别人住过的房子。 瑶星殿不大,只有六丈方圆,却被装点得富丽堂皇,却又清幽雅致,陆淑瑶不愧是富贵人家出生,这番眼光,在修行人中却是少有的。 第九十五章 一朝得志便猖狂(6) “好女儿,乖女儿,那个女人又有什么本事,这不还有爹在这里么?”陆本初笑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又何必信那些外人?” “你?”陆淑瑶看了陆本初一眼,心中暗自叹气,她这个爹,脸厚心黑无情也就罢了,偏偏只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十年前刚来玄武峰,还没进山门,便逼走了一名资质不错的弟子,惹得诸多弟子对她这个掌门颇为不满,更可气的是贪财,揽权,什么钱他都敢收,什么权他都敢插上一脚。 为了此事,陈进暗中不知向陆淑瑶告过多少次状,都被陆淑瑶敷衍过去了,不这样又能怎样? 陈进无德无才,根本不像叶初华说的那般能干,最多也就是一个裱糊匠、粉刷工。 赵延庆生性懒散,是那种与世无争的性子,叫他吃酒吟诗可以,若要他做点实事,简直是只猪油灯盏,不拨不亮。陆淑瑶说什么,他便做什么,拐个弯都不会,陆淑瑶想起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至于其他的人,难得有一两个上进的,其他的人,不是推诿,便是敷衍,选来选去,还真只有陈进可堪一用,至少做出来的事情,表面看上去还不错。 “陈长老还没来么?”陆淑瑶心中窝着股火,好一个黄龙真人,恩将仇报,当初若不是她陆淑瑶抬举他,承天宗焉能有出头之日?如今实力上来了,居然敢联合三十七位大宗掌门人逼宫,逼她让出这西北联盟盟主的位子,老虎不吃人,真当她是病猫么? “陈长老马上过来,摇光殿那边出了点事情,陈长老说处理完就马上赶过来!”一旁的执事低头禀报道。 “有什么事情会比本尊这里的事情还要重要?他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掌门?”陆淑瑶将手中的茶盅狠狠砸在地上,那执事低着头后退了两步,不敢吱声,一边的侍女也吓了一跳,也急忙提着裙子,收拾满地的碎瓷。 “不用收拾!”陆淑瑶没好气地喝道,那侍女吓得急忙退到一边。 “淑瑶,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一边的陆本初笑道,“陈长老做事分不清轻重,你也不是现在才知道。”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显然,陈进已经匆匆赶了过来。 陆淑瑶想了想,又吩咐侍女道:“把这里收拾干净了,莫要让陈长老误会了。” 陈进进殿后瞅了瞅,急忙施礼请罪道:“属下来迟了,还请主上责罚!” 陆淑瑶未出声,陆本初上前一步皱眉道:“陈长老,还有什么事比得上掌门的事重要?你也该分分轻重了!” 陈进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是属下做事糊涂,还请主上见谅!” 见已经警告过了陈进,这事也不宜做得太过份,陆淑瑶笑道:“这等小事,何须挂怀?陈长老你也莫放在心上,今天汇英殿中发生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你怎么看?” 陈进偷眼看了看陆淑瑶,又看了看陆本初,小心翼翼地道:“总执事也在这里,掌门心中应该有所打算,属下怎敢妄言?” 陆淑瑶心中有些不悦,暗道:“我若有打算,还来问你做甚?”脸面上却不肯显露出来,笑道:“集思广益,陈长老,你且说说你的意见。” 陈进沉吟了一会儿,方才低声道:“既然掌门如此信任属下,属下就说了,一点点陋见,希望能对掌门有所帮助。属下以为,这事是否可考虑报告给呼延教主……”陈进一边说,一边悄悄用眼角观察陆本初的神情,发现他眉头皱起,又急道:“当然,更稳妥的办法是自行解决此事,不惊动呼延教主为好。” “怎么解决?”陆淑瑶眼睛一亮。 陈进心中苦笑,暗道:“你还真准备自行解决呀?你解决得了么?” “这个……”陈进忙低下头,道,“这个属下还需仔细思量。” “还思量什么?”陆本初按捺不住,道,“天下事,无非便是以理服之,以势压之,以利诱之,以力臣之,以权挟之,以计赚之,以情动之。 黄龙老贼这般欺我玄武宗,跟他讲理讲情,是讲不通的;如今他猪油糊了灯盏,忘了他是如何起来的,妄自尊大,眼中已经没有盟主了,以权挟之也不可能;至于以利诱之,哼哼,我们给他的利还不够多么,反而养出一只白眼狼来;至于以计赚之,那老东西精明得紧,哪会那么容易上当;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以势压之,以力臣之。” 陆本初这番话说得不凡,陆淑瑶不禁朝他看了两眼,心道:“我这狠心的爹几时开了窍?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陈进听了,心中也暗暗奇怪:“这个草包,什么时候有这番见识? 不过,谁说以理服之、以利诱之,以权挟之,以计赚之不可?你试过么?若是抬出魔教教主这尊大神来,你且看他敢说什么?怕呼延教主知道了此事,说你们无能?笑话,你不说呼延教主便不知道么?这么大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不禀报呼延教主,反教他不快。” 陆淑瑶望向陈进,问道:“陈长老,你以为如何?” “不如何!”陈进心中道,但他不敢这般说,他穿陆本初的小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眼珠一转,急道:“总执事果然是见识非凡,一句话道尽了人间的权谋精妙,思之,如饮纯酿,回味无穷。以势压之有以势压之的好处,以力臣之有以力臣之妙处,听了总执事这番话,属下眼前如推开了一扇窗户,心中陡然一亮,但觉其中奥妙无穷,思绪万千,一时竟无法抉择。”说罢皱眉沉思。 陈进也算是机巧,陆本初说的本是一个意思,被他硬生生的拆成了两个,说到底,他根本没出什么主意。 陆淑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罢了吧,你且回去好好思量,有什么好主意,速来告诉本尊。” “属下遵命!”陈进急忙施礼,却步退出殿外。 “这个陈进!”陆本初心中似有不满。 陆淑瑶叹了一声,道:“这世上的事啊,总是扶起东墙倒西墙。他能这般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还能做做表面功夫,唉,人才难得啊!” 陆本初道:“我倒有个人才推荐,不过他的实力还太弱,如今才炼体境圆满。” 陆淑瑶道:“你说的是王王钦献吧,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才,不过他的实力也的确太弱,突然提拔上来,只怕难以服众。让他再历练历练吧!” 第九十六章 玄武复兴归一统(1) 世上的事,所想的总是与现实有着巨大的差距,陆淑瑶体会到了当初许元宗的无奈。当她绝心教训一下玄天宗时,突然发现,她这个盟主似乎并不是那么管用。 圣火殿没有做任何表示,既没说支持,也没说反对,只是沉默不语,其他的各大宗门抬头四处张望,居然讨论起天气问题来,更多的掌门根本没有参加这次会议,只是派代表过来,那些代表唯唯诺诺,只道:“此事还需掌门才能拿定主意。” “我还是太小看这些掌门了!”陆淑瑶心中哀叹,心中生起一种无力感。她突然感觉到,这个盟主对她似乎并不止是一种荣耀,一份尊荣,而是一种负担。 圣火殿的态度早在她意料之中,她本就没打算圣世奇会支持她,只要他不捣乱便成了。 可是,她不曾想到那些平时对她唯唯诺诺的诸多门派居然没有一个响应她,这不由让她心生暗恨,一个穷凶极恶的敌人往往远比不过一个背叛的盟友更可恨,一时间,她甚至生起了将这些墙头草先行铲除的念头。 局势就这么僵持着,承天宗派来的代表的嘴角挂着一丝笑意,陆淑瑶感到,这是对她最大的侮辱,可是他偏偏拿他没有法子?杀了他?他只是一个分神境的修行者,承天宗那里还留有一个分身,只要肯花些时间和资源,总是可以炼回来的。 更何况,杀了他又济什么事?只会让众掌门对她更加离心离德,以后敢来玄武峰的掌门只怕会更少了。 陆淑瑶无计可施,只能看着陆本初无休止的与诸多掌门、代表唇刀舌剑、纠缠不休。周围的人似乎变得呆滞起来,化作一个个符号,正如她小时看过的皮影戏。曾经津津有味难以割舍,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索然无趣。 “再帮她一次吧!”叶初华叹了口气,刚出关,便遇到这般的事,她也没想到,听完叶开来的描述,叶初华暗暗摇头,几乎所有的事,陆淑瑶都做拧了,这件事,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回禀呼延烁,说不定此刻呼延烁已经准备好一切,只等陆淑瑶的前来求助,可是陆淑瑶偏偏就不肯开这个口。 无论从哪方面考虑,呼延烁都一定会支持陆淑瑶,即使呼延烁真的对她不满,为维护这盟主的权威,也不会立即撤换掉陆淑瑶,她所要做的事其实很简单,只要紧跟在呼延烁身后,将呼延烁所交代的事做好,她的这盟主之位便稳如泰山。可惜的是,陆淑瑶偏偏就喜欢自作聪明,做了那些画蛇添足狗尾续貂的事来。 当初叶初华教陆淑瑶扶持承天宗,挑起承天宗与圣火殿的争端其实是有私心的,她并不安于做一个陆淑瑶的影子,她要引起呼延烁的注意,陆淑瑶可以做玄武宗的掌门、西北联盟的盟主,她为何不可以? 她只需要先帮助陆淑瑶将玄武宗和西北联盟的事情办得妥妥贴贴,然后适当的让陆淑瑶做几件蠢事,以呼延烁的精明,不可能不察觉到躲在陆淑瑶身后的她,那时,便是她叶初华的出头之日。 不过这些年下来,叶初华绝望了,再好的局面,陆淑瑶都有本事将它搅砸,陆淑瑶似乎有种盲目的骄傲或者说是自卑,她平白无故的认为她高人一等,天下人都是可供她驱使的傻子,都是她的奴仆,于是,她便以对待奴仆的方式对待除她师父以外的所有人。 她若只是这般想也就罢了,但是她做了一件更愚蠢的事,就是她似乎唯恐别人不知道这一点,处处显露出她这种莫名的优越感。在叶初华的印象中,只有极其自傲的人或是极其自卑的人方才会这样急于求得别人的认同,陆淑瑶属于哪一种,叶初华不知道,也许两种都有吧。 叶初华没见过陆本初,但是根据叶开来所说的,他猜出了陆本初的为人,一个心胸狭窄、自以为是、爱自作聪明、以己度人的小人,没有大智慧。有这样一个人在陆淑瑶身边,陆淑瑶会有怎样的结果,叶初华可想而知。 “毕竟托庇在她的羽翼之下这么多年,帮她最后一次吧,算是了了她这些年的恩情。”叶初华想道。 站起身来,对叶开来交代了几句,叶初华直朝周卿苒闭关的地方而去。 要对付承天宗,陆淑瑶居然还打算在西北同盟的盟会上商议,叶初华真的想不通,这一定又是那个陆本初出的主意,难道她就没想过这么一来,她自己会被逼到绝路上来么? 此时再将此事禀告给呼延烁,已经晚了,呼延烁此时一定对陆淑瑶很不满,愿不愿意为她平掉这件事还很难说。 而她一定会,而且她肯出头,无论呼延烁对陆淑瑶的意见,都会立刻消失。在此时,对呼延烁来说,有什么比周卿苒从消沉之中醒过来更重要的呢?只要呼延烁表明他对陆淑瑶的支持还在,那么,她的盟主之位便稳如泰山。 “闪开!我奉掌门之令,来请大长老,你敢阻拦?”叶初华怒喝道,她如今已经跨入了大乘境,这一喝,威势自然不小,两名守护周卿苒不受干扰的分神境长老一时竟然不知所措。 “大长老若有怪罪,我叶初华一力承担,与你们无干。”叶初华又道,语气有所缓和。 一名长老施礼道:“叶长老且稍候,我进去通禀一声,看大长老肯不肯见你。” 叶初华点了点头,突然跪倒在地,道:“还请张长老说一声,事关陆掌门的前途,玄武宗的存亡,若是大长老不肯见我,我叶初华宁愿跪死在这里!” 张长老点了点头,疾步走入周卿苒闭关的洞中。 不多时,从洞内传来周卿苒的声音:“进来吧!” 叶初华心中一喜,周卿苒肯见她,就表示,这件事已经成了十之八九。 日渐西沉,汇英殿中依然是吵吵嚷嚷一片,陆淑瑶心中一片绝望,真的只有靠玄武宗一家来收拾承天宗么?陆淑瑶变得没有把握起来,这三十八宗的实力加起来,比玄武宗还要强上几分,更不消说,在玄武宗中,她又能动员多少长老参战了。 “轰”汇英殿的两扇大门被人踹飞,夕阳之下,几个长长的人影投射到殿内。 第九十六章 玄武复兴归一统(2) 众人一时愣住了,陆淑瑶更是大怒,在玄武宗的汇英殿,有谁这般大胆,那些守殿的弟子难道是吃屎长大的吗?正要大发雷霆,忽然看清了来人,心中顿时安定了下,仿佛是找到了依靠,陆淑瑶叫道:“师父!” 来的正是周卿苒,她身后没有带很多人,只有三人,叶初华,陈进,赵延庆。这三人便够了,这三人就代表着玄武宗的态度,而她代表着魔教。 “是谁不服我玄武宗管教?”周卿苒冷冷地沉声喝道,冰冷的眼光从殿中的一个人一个人脸上扫过。 认识周卿苒的人并不多,但是刹那之间,众人突然明白过来这个女人是谁,一个个低下了头,没有人敢与周卿苒对视一眼。 “圣教主,很有本事呀!”周卿苒的目光停留在了圣世奇的脸上,声音冷若冰霜,隐隐藏着一丝杀意。 “周大长老,你莫误会……”圣世奇笑道。 “我不管是不是你在背后捣鬼,”周卿苒根本不听圣世奇的解释,打断他的话道,“这件事情既然出来了,你圣世奇脱不了干系!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五日之内,你必须将那三十八位掌门,三十八位大长老都给我押解上玄武峰。少一个,你圣火殿就等着迎接魔教的怒火吧!而且,”周卿苒一字一顿地道,“这件事情,你要办得让我足够的满意。” 圣世奇心中一颤,什么么叫令她足够的满意?周卿苒这是在逼他杀人,逼他与承天宗决裂呀!他料到周卿苒可能会出手,但没料到周卿苒会在此时出手,更没料到周卿苒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刀锋居然直指向他圣火殿,手段如此狠毒决绝。看来,他还是小看了周卿苒。 “周大长老……”圣世奇张嘴欲言,却见周卿苒的目光如两把利剑刺向他来:“你还想说什么?是怀疑我周卿苒的话不算数,还是怀疑魔教的大军铲平不了你圣火殿?” 圣世奇沉默了数息,强压下胸中的怒火,低头拱手道:“圣某领命便是!” 周卿苒放过圣世奇,又扫过众人,冷声问道:“你们当中,还有哪一宗哪一派不服我玄武宗?不妨试试,看能不能有一人能全身逃出这西北之地!” 众人鸦雀无声,忽然有机灵的掌门大声叫道:“周大长老,陆盟主,我天岚宗誓死追随玄武宗。刀山火海,只管吩咐,皱皱眉头,便不算是好汉。”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醒悟过来,大殿之中吵吵嚷嚷,皆是一片效忠之声,唯恐周卿苒听不见。 周卿苒点点头,众人安静下来,只听周卿苒又道:“你各位或是一派的掌门,或是一派的代表,都是明白事理之人,那些废话,我便不多说,你们应该清楚,在西北这一块,谁才是真正的主人,谁才能真正保护你们各宗各派的安全。 并非我玄武宗非要做这盟主不可,只是,除了我玄武宗,谁又敢坐这盟主的位子,谁又在这盟主的位子上坐得住? 我玄武宗可以让出这西北联盟的位子,谁要想坐只管坐好了,我倒要看看,他和他的宗门,能不能在这世上多存活三天。 你们要想清楚,不是我玄武宗求你们,是你们在求我玄武宗!”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周卿苒又道:“天岚宗,我记住了,杨掌门的忠诚,我很欣赏。” “谢周大长老,谢陆盟主!”天岚宗杨掌门欣喜若狂,声音都有些变调。 众人见此,纷纷又要奉承,周卿苒一挥袖子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淑瑶,你随我来!” 陆淑瑶应了一声,随着周卿苒一齐走出了大殿,众人待周卿苒离开后,也纷纷散去。陆淑瑶一路上还在发愣,她没料到,她无法应对的局面,单单靠她师父的几句话便解决掉了,不需玄武宗出一兵一卒,而且此事一了,圣火殿与承天宗想不起矛盾也难,看刚才殿中的情形,那些掌门、那些代表,似乎都以捧到臭脚为荣。这样的事,她为何就做不来。 周卿苒一众来到了瑶星殿,屏退了一应侍女执事。 “发生这样的事,你为何不告诉我?也不通知呼延教主?”周卿苒埋怨道,“今日,若不是叶初华赶来告诉我,你如何才能收场?真的率领玄武宗与承天宗硬拼么?” “弟子,弟子怕惊扰了师父!”陆淑瑶低下了头。 “唉,你这孩子。”周卿苒轻叹了一声,没有再埋怨陆淑瑶,又问道:“淑瑶,圣世奇将那三十八宗的掌门和大长老押上玄武峰,你打算如何处置?” 陆淑瑶眼中冒出火光,心中满是恨意,道:“杀了他们,让他们知道,得罪我玄武宗是什么下场。怎么?”见周卿苒的眼神有些黯淡,陆淑瑶心中惊惶,急问道,“师父,难道弟子这么做不对么?” 周卿苒摇摇头,道:“谈不上不对,只是却不是最好的办法。淑瑶,这次事情,台前的是承天宗,幕后的却是北圣火殿,两者已经是坑瀣一气,要想这种事不再发生,必须要拆散他们。 强行毁去北圣火殿或是承天宗,若是我一意孤行,魔教也会支持,但却不是魔教想要看到的。这是万不得以下的手段,不能轻易施展。 到如今,无论是北圣火殿还是承天宗,都是西北联盟重要的力量,他们所掌控的力量,并不只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多。贸然铲除,只会造成西北联盟的内乱。如今这时局,已经容不得西北联盟有什么大的内乱了。 这也是师父为什么要逼圣世奇去动手对付承天宗的原因所在。如果我料得没错,圣世奇此去,要擒拿那三十八宗掌门和大长老并不是什么难事,即便他不去,那些人也该来负荆请罪了。 我逼他去,就是逼他大开杀戒,圣世奇曾是八大仙宗的掌门之一,他不会不明白,承天宗不可能再与他和好如初了,我也不会允许他们这般做,承天宗以后就会是他的对手,他的敌人,圣世奇此时最好的办法便是尽可能削弱承天宗,而我又给了他这个权利,所以,他此去,必定会大开杀戒,重要的人他不敢杀,但承天宗精锐的弟子,只怕会被他杀得十不存一。 承天宗与北圣火殿的仇怨算是结下了,再想和好,难如登天。 圣火殿还需要有人制衡,目前最好的人选,还是承天宗,所以,淑瑶,你对待承天宗的态度以宽容为佳。” 第九十六章 玄武复兴归一统(3) 陆淑瑶听得暗暗心惊,她没想道,周卿苒那短短的几句话中,竟然藏有如此深的玄机。点点头,陆淑瑶道:“瑶儿记下了!” 周卿苒似仍不放心,又道:“对待黄龙真人等人,不能简单的处置,要示之以威,动之以情,示之以威,是为了让他们明白他们该呆得位置,该做的事情,动之以情,是要得到他们的忠心,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淑瑶,所以,你仍旧要做出一股要斩杀他们的架势。” “啊?”陆淑瑶惊叫出来,不明所以。 周卿苒又望向陈进,道:“陈长老,为这些人求情的事,就交给你了!” 陈进抱拳道:“属下明白!” 周卿苒又对陆淑瑶道:“淑瑶,你要记住,你要杀黄龙真人,必定会有人开口求情,特别是圣世奇,开口求情者,并不一定是真想保住这些人,相反,很可能是想借你之手除去他们,比如圣世奇。 所以,不要答应他们,必要时,你可暗暗点明他们的意图,要让黄龙真人明白。 只有当陈长老出口求情之时,你才可放了黄龙真人。陈长老是个精明人,他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开这个口。” 说完这些,周卿苒想了想,又道:“淑瑶,你要坐稳这盟主之味,其实只要记住一点便成了,就是一定紧跟在魔教身后,事无巨细,都要向魔教禀报,有魔教给你撑腰,无论什么事情你都不必害怕。只要魔教说你做得这盟主,这天下没有人敢说你坐不得此位。” 周卿苒此话,其实是在暗责陆淑瑶自作主张。 陆淑瑶张了张嘴巴,犹豫了一下,道:“可是,这次,弟子我……” 周卿苒明白陆淑瑶的意思,叹了口气,道:“这次的事,我会向魔教说明,都是我的主意。” “呼延师祖他会信吗?”陆淑瑶脱口问道。 “呼延教主自然不信,”叶初华传语道,“可是呼延教主信不信都会承认此事,因为这话是大长老说的,大长老说这话不在于事实是怎样,而在于她表明了她的态度,她是支持你的。既然大长老依然支持你,那呼延教主就不可能不支持你。” 这些话不能明说,也不方便由周卿苒来说,叶初华不得不开口解释清其中的关节。 陆淑瑶明白过来,跪倒在地,扣头道:“弟子谢师父大恩!” 周卿苒望了一眼叶初华,回过头来扶起陆淑瑶,道:“我生平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子,当初,你也为此受了不少苦,我不帮你又去帮谁?” 说罢,又吩咐道:“淑瑶,明日你在玄武大殿中当众奖励陈长老五千枚度厄金丹,这些年来,陈长老为我玄武宗,任劳任怨,也不容易。” 陆淑瑶望了陈进,低声答道:“是!” 陈进惊喜异常,拜倒在地,叩谢道:“谢大长老,谢掌门,陈进肝脑涂地,也难保大长老、掌门的大恩大德。” 周卿苒笑了笑,道:“你起来吧,这是你应得的。” 转头又看向赵延庆,周卿苒道:“赵长老,戒律堂的事,你就全权负责起来吧,但凡我玄武宗弟子,有作奸犯科的,严惩不贷。那些吟诗交友之事,以后便不要再做了。”说到此处,言语之中已透出一股寒意。 赵延庆急忙低头拱手道:“属下谨遵大长老的旨意。” 说到此处,周卿苒挥挥袖子,道:“天色不早了,两位长老,你们回去休息吧。叶长老,你且留下,我还有话要跟淑瑶与你说。” 陈进、赵延庆两人退下。 周卿苒又对陆淑瑶道:“陈长老与赵长老都是恨又才干的人,见识也不错,你要好好的用他们。不过,这其间又有区别,陈长老忠心可用,但不可让他独掌一方的权利;赵长老却要防他一防,我观此人,似已经有了异心。” 陆淑瑶听罢,惊道:“那不如将他……”说到此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周卿苒摆摆手,道:“不能如此,天下哪来十全十美的人才?量其才而用之而已。赵长老虽有异心,却无异举,而且在玄武宗中,此人影响巨大,只可以陈长老牵制,不可动妄杀之念。” 说到此处,周卿苒叹了口气,道:“淑瑶,要你处理这些事情,也是难为你了!慢慢体味吧!有叶初华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了许多。此事一了,我还会回去闭关,此时正值我闭关的紧要关头,日后若无重要事情,不要再来打扰我。” 叶初华拱手道:“大长老,陆掌门,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你说!”周卿苒道。 叶初华一狠心,道:“我与师父破军失散,如今已经一两百年了,我心中十分挂念他,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也没拜见过他的师祖,也需在江湖上历练一番,大长老,可否容我带我儿离开一段时间,找到我师父后再来报效?” 周卿苒眼神一黯,道:“你也要离去了,罢了,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淑瑶,你去取五千枚度厄金丹来,送与叶长老做盘缠,也酬谢她这么多年来的辛苦筹谋。 叶长老,若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你直管回玄武宗,玄武宗会支持你的。” 叶初华急忙拜倒称谢,陆淑瑶也取来度厄金丹,送与叶初华。 叶初华也不客气,收了度厄金丹,拜别而去。 看着叶初华离开,周卿苒叹道:“淑瑶,当初看你用了叶初华,我还道你走了步好棋,谁料道,到了最后,你终究没有收服她。她这一走,恐怕不会再回来。” “狼心狗肺,”陆淑瑶恨声道,“亏我当初对她还那般信任,言听计从。却没见她有什么真本事。” 周卿苒摇头道:“此人是有真本事的,只是你没用好她。她破关出来,单凭众人的只言片语,便迅速辨明了形势,还找出了最好的办法,强行请我出关,这等本事,我也不敢说能做得比她更好。我刚才施展的诸多手段,很多也是听了她的建议,她对得起你的看重! 只是此人野心太大,不是你可以控制得住的,走了也好!让她去吧!” 第九十六章 玄武复兴归一统(4) 坠星崖下,转眼二十年过去了。 小狐狸嘘了口气,睁开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同样也狼狈不堪的长生,哀求道:“长生哥哥,如今大灾大劫我也挺了过来,该出山了吧?这山洞里好闷。” 大明月精神萎靡,也道:“长生,苦熬了二十年,也该够了吧!应付一下天劫,不需要这般受苦吧!” 小猴儿点点头道:“长生哥,出去吧,俺感觉近日俺便要渡劫了,再不出去,在这山洞中惹来劫雷,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长生点点头,道:“好吧,大家既然都这么想,那我们就出去吧!”这二十年中,他也是十年前回过一次碧庭山,袁依依依然没有来找他,倒是石中轩找过一次,又过去了十年,他也正想回碧庭山去看看。 被天雷劈了二十年,任谁也受不了,众人听了此话,纷纷大喜。 不止小猴儿要渡劫,苏宛如与小狐狸也快了,只是小狐狸还在犹豫是不是该迈出那一步,赵孟杰也修行到了分神境圆满,离大乘境,只差一步之遥。 小石头躲在乾坤袋中睡觉,他正值蜕变期,这洞中的灾劫对他没有多大的影响。 长生更是实力提升极大,身体不下于渡劫后,更隐隐有突破到《罗睺九境》第七境的势头,另外,在这山洞中,在大灾小劫中,长生居然凝聚出了元神,不过他的元神似乎与别人的不一样,浑身上下金灿灿,凝实无比,甚至远胜于渡劫高手的元神。长生有种感觉,石中轩可能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二十年的大灾小劫,对众人的本命法宝也有颇大的好处,除了大明月那口七彩明月剑,还是中品法宝外,众人的法宝已经纷纷温养炼化成了极品法宝。 这让大明月颇为眼馋,可是,眼馋归眼馋,谁叫她没赶上那次机缘。现在要去寻贪狼,又在哪里可以找到他?更何况,他又肯帮大明月炼制升级法宝么?众人早就看出来了,当初贪狼肯出手相助,主要还是看在长生的情面上。 长生心事重重,这些年都没有袁依依的消息,难道她真的便这般卡在了大乘境的关卡之上了么?不会有什么意外吧?事不关己,关己则乱,长生决定去一趟峨眉,设法打探一下袁依依的近况。 在长生的保护下,众人出了坠星崖,来到了双峰镇,在双峰镇,长生听到了一个让他们震惊不已的消息,三个月前,玄武峰易主了,在八大仙宗的帮助下,赵延庆率领一众长老拨乱反正,驱逐了陆淑瑶,韩玉儿率领东玄武宗回归了玄武峰,破关而出的周卿苒没有大动干戈,只是带着陆淑瑶、陈进等百余十位不愿投入东玄武宗的弟子离开了玄武峰。这世上又只剩下一个玄武宗。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又惊又喜,小猴儿笑道:“正好去见见玉儿姐,多年不见她,俺怪想她的。哈哈,她恐怕没料到俺小猴儿,如今也要渡劫了。” 对于这个消息,长生并不太感到意外,八年前,他出过一次坠星崖,当年西北联盟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周卿苒短暂的露了一面后,又闭关修炼去了。 陆淑瑶的确不适合做掌门,做盟主,开始一两年尚好,有周卿苒的余威震着,无论是西北联盟还是西玄武宗,都没有人感轻举妄动,承天宗也在陆淑瑶的支持下如周卿苒希望的那样,与圣世奇斗个不休。 后来,陆淑瑶自以为掌握了一切,故态复现,虽有陈进勉力维持,局势渐有崩溃之势。 “好吧!”长生笑道,“我们先上山见玉儿姐,也了解一下如今的江湖变成了怎样一番模样。” 众人皆同意,一干人来到了玄武峰,见到了韩玉儿和幻芸大长老。 这十年来,江湖的局势发生了重大变化,发生了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第一件事,大概发生在七年前,八大仙宗与商盟达成协议,商盟加入到天盟之中。这让天盟的实力骤增。与此同时,顾天来即便已经平息了商盟内部的纷争,商盟本身的实力也大增。 第二件事,也是引发这场大动荡诱因,半年前,承天宗不堪圣火殿的打压,将门中精锐弟子及主要实力,偷偷地逃离了西北,这么大的动作,陆淑瑶居然丝毫没有发现。旋即,承天宗新掌门,黄龙真人的师弟紫云真人,宣布退出西北联盟,加入到天盟一方,震惊了江湖。 陆淑瑶大怒之下,动员西北联盟征讨承天宗,可是承天宗主要弟子早已经撤离,只留些低端弟子驻守山门。陆淑瑶此举,不过是做做表面工夫。 第三件事,陆淑瑶率西北联盟铲平承天宗祖庭的事引起了八大仙宗的愤怒,纷纷指责魔教,背信弃义,挑起战端,天盟向魔教和西北同盟宣战,此事发生在四个月前。天下顿时大乱,无论是,天盟控制的地盘,还是魔教控制的地盘,乱象纷呈。 第四件事,便是西玄武宗,在赵延庆的率领下,引八大仙宗突袭玄武峰。陆淑瑶措不及防,与陈进带着几十个亲信被围在了玄武殿内,周卿苒闻讯再次出关,韩玉儿劝说周卿苒留下,并愿意将掌门之位让给周卿苒。周卿苒不肯,带着陆淑瑶等百余人离开了玄武峰。 整个过程并没有太多的波折,二十多年前,在长生的牵引下,韩玉儿便与赵延庆搭上了头,在此之前,赵延庆更是做了许多年的准备。这些年下来,西玄武宗中的绝大部分长老都已经被赵延庆说服,只有数十名负隅顽抗的陆淑瑶的心腹丧命。 其中,这数十名人中就有陆淑瑶的父亲陆本初,最先便被众人斩成了肉酱。怪只怪他太过嚣张跋扈,在这数十年间,仗着他是陆淑瑶的父亲,公报私囊,欺压同门,手段残忍歹毒,西玄武宗被他害死的人不下十数人,就连陈进都被他逼得不敢随便说话,处处要看他的脸色行事,众人对他可以说是恨之入骨,赵延庆能说服这么多的长老背叛陆淑瑶,其中陆本初的功劳委实不小。 这正是: 心奸意狠中山狼, 一朝得志便猖狂; 善恶到头终须报, 疏而不漏命来偿。 韩玉儿收复了玄武峰后,幻芸请求辞去了大长老的职位,专心修行,赵延庆成为新的玄武宗大长老。 第九十六章 玄武复兴归一统(5) 第五件事,玄武峰被攻克后,北圣火殿掌门圣世奇趁机宣布重建西北联盟,并打出了不参与天盟与魔教之间争斗,结盟自保的幌子,一时间集聚了大量大小门派,西北一带,除去玄武宗附近的门派倒向玄武宗外,其余绝大部分门派纷纷响应。转眼间集聚了两千余名大乘境高手,俨然已成为除天盟、魔教之外人族的第三大势力。 对于圣世奇的举动,天盟与魔教出乎意料的都保持了沉默,默认了此事。 第六件事,更是轰动天下的,天盟宣布,征集天下群雄,要一举覆灭魔教。此时,已经汇集了近八千名大乘境高手,六万名分神境高手,三十万名元婴境以上高手,正整装待发,一举扑向魔教。 玄武宗也派出了三十余名大乘境高后,两百名分神境高手,四千名元婴境以上高手,在大长老赵延庆的率领下出战。等玄武宗的事情处理妥当,韩玉儿会再带领六十名大乘境高手,两百名分神境高后,四千名元婴境高手增援,这几乎是目前玄武宗的全部实力。 长生听了韩玉儿的话,惊得嘴巴也闭不上,自言自语道:“怎会是这般?” 韩玉儿笑道:“此时正是覆灭魔教、一劳永逸的最好时机,倾天下之力,不愁魔教不灭!” 长生摇摇头,道:“我总觉得这事不妥,似乎是有人刻意为之。” 幻芸皱了皱眉头,道:“这么大手笔,谁又有这般本事?长生,你莫要多疑,灭掉魔教总是一件好事。” 真是好事么?长生心中暗叹一声,也许对八大仙宗是,对于魔教,对于天下芸芸众生呢?他此时早已没有什么道魔之念,心中虽仍旧向着八大仙宗一些,但对魔教也没有那么排斥。隐隐中,他感觉天盟攻打魔教的事,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呼延烁绝不是那种坐以待毙之人,鹿死谁手,还为未可知。 可是,他能说服得了八大仙宗么?他又凭什么说服八大仙宗?莫说是八大仙宗了,单单一个韩玉儿,他恐怕都难以说服,要知道,玄武宗与魔教之间,可以说是有血海深仇。 突然,长生想到了石中轩,若是他,他会怎么做? 征讨魔教绝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的事情,小猴儿渡劫却迫在眉睫,长生放下此事,一心一意帮助小猴儿渡劫。 十天后,小猴儿渡劫成功,小猴儿的天劫比起螭天霸要来得小得多,可见他的修行并未出现多大偏差。这让小猴儿没有费多大力气便渡劫成功,也叫小猴儿大为失望。 众人却因此多了许多信心。 小狐狸笑道:“原来渡劫也似那般可怕,小猴儿,你能渡过,我一定也能渡过。” 小猴儿道:“有甚么难得?直管迈出那一步便是,长生哥还为俺准备了那么多东西,根本用不上。” 长生笑道:“有备无患。” 苏宛如笑道:“小猴儿,你用不上,正好便宜了我,我估摸着再过一个月也该渡劫了。” 韩玉儿叹道:“你们一个个要么准备渡劫,要么离渡劫不远,只有我,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跨入大乘境。” 长生笑道:“玉儿姐,我助你一把!”说着摸出一枚太元真露,说明其中的好处。 韩玉儿喜道:“竟然有这般好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只可惜只有一滴。” 小狐狸怕长生再送出一滴,急道:“一滴足够了,我也才吸收不到一滴便吸收不了。再多也是浪费,这东西不能放。” 长生明白韩玉儿的心意,又摸出一枚太元真露,道:“我早有算计,明月前辈也没有吸收这太元真露,此时,正好一起使用,玉儿姐,幻芸师祖,还有明月前辈,合起来正能用这两滴,应该是差不多了。只是有一点,幻芸师祖若是用了这太元真露,只怕马上也要渡劫了,不知准备好了没有?” 韩玉儿喜笑颜开,道:“早准备好了,大长老在渡劫边缘停留了数百年,主要是为了我玄武宗的事,如今玄武峰业已收复,我玄武宗的实力也大增,也该是幻芸师祖渡劫的时候了。我去找大长老来。”韩玉儿称幻芸为大长老习惯了,一时改不过口来。 小狐狸也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太元真露浪费得少,她师父就在身边,当然也同意,她早就听长生说过太元真露的事,不过,长生认为,修为越高,能吸收太元真露的量就越多,所得的好处也越多,所以她才强忍至今。 众人来齐,长生取出幽雀,破开两枚太元真露,韩玉儿首先吸收,果然只吸收了半滴便吸收不了了,韩玉儿的修为毕竟低了点,才分神境后期,比之赵孟杰还低半个小境界。 接着便是大明月吸收,大明月的修为比韩玉儿略高,但资质却比韩玉儿低一些,所以只吸收了小半滴便吸收不了了,幻芸厚积薄发,差不多吸收了一滴才停止。 望着还剩下的那么一点点,小狐狸又些舍不得,道:“别浪费,我再试试,看能不能再吸收。”神识探过去,那剩下的一点点太元真露化作成了碧雾,消失在小狐狸的神识之中。 小狐狸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半天方才半哭道:“师父,长生哥哥,不好了,我不该吸收这一点点太元真露,我也要渡劫了。” 众人听罢哈哈大笑,只有大明月变了脸色,悄悄地问长生:“长生,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压制这天劫?” 长生摇摇头,道:“没听说过有这等办法,明月前辈,你放心,以明月如今的道心和修为,一般的劫云还奈何不了她。明月,别想太多,这些时日,你只需定下心思修行便是,你渡劫要的东西,我帮你准备。你什么时候渡劫?” 小狐狸吱吱呜呜半天,道:“我也不知,只是隐隐感觉劫云要来了。”众人放下心来,不能准确的感觉劫云来的时间,那就是说,应该在两个月后。有两个月的准备,应该足够了。 幻芸的天劫来得罪早,十余天后,便开始渡劫。幻芸一生坎坷,道心坚毅到了极处,又有这些年的积累,再加上她修行的道,与天道并未出现多大的偏差,轻易便顶了过去。幻芸渡劫成功,成为了渡劫高手。 见又一人渡劫成功,众人信心大振,小狐狸也觉得渡劫不是那么难,开心了不少。 再过半个多月,苏宛如渡劫,苏宛如的劫云比小猴儿、幻芸略大一些,威力也更强一些,但也是有惊无险,顺利渡过。 一连看到三个顺利渡劫,小狐狸终于放下心来,暗道:“若是这般,我也能渡得过,我的运气,不会有那么差吧!” 第九十七章 祸兮福兮相依随(1) 明月站在一座无名山峰之上,这里便是她渡劫的地点,也是小猴儿等人渡劫的地方,一连有三人在此渡劫成功,明月认为此地是福地,所以选择了这里。 天边的劫云正在集聚,看规模,不算很大,与小猴儿的相当,众人松了口气,这般规模的天劫,明月足以应付过去,种种准备,看来是用不上了。 明月也松了口气,她在坠星崖下所承受过的大劫,可要比这个厉害得多。 一串三十六枚劫雷落下,明月轻易挡住,至于红莲孽火之类,根本没有燃起,坠星崖下的二十年,早已经将明月那点孽意燃烧得干干净净,七窍玲珑心晶莹剔透,没有半点杂质。 劫雷过后,劫云散开,明月长嘘了一口气,朝众人笑道:“没事!”正要朝众人飞去,却见众人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小猴儿上蹦下蹿,指着明月的头顶大声叫道:“小心,小心!” “怎会是这样?怎会是这样?”明月不解,抬头看去,不禁吓得花容失色,梨花带雨,顿时哭了出来。 只见在她头顶突然涌现一团乌黑似漆的劫云,迅速向四周扩展开来。 与其他劫云不同,正常的劫云是从四周汇集而成,而这团劫云却是突然然在头顶显现出来,然后不停向四周扩展,就似乎是从瓶中涌出一般,无穷无尽,不多时,便将整片天空遮住,天地间变得漆黑一片,只有一道道闪电不时撕破天空。 “劫中劫!”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劫中劫只是一个传说,大家也只是在传说中才听说过过几次,威力巨大无比,说惊天动地也不为过,世上最恐怖的天劫,恐怕就要属这劫中劫了,因为,渡劫的人,无论天资多高,实力多强,都逃不脱化为灰灰的下场,连元神也难逃出。 劫中劫没有规律可言,如果说天劫是对修行者所修行道的一次考验,那劫中劫就完全是一个例外的怪胎,是老天爷刻意的为难。传说中,天资绰绰的人遇到过,天资一般的人也遇到过。 与普通的天劫一样,这劫中劫不可能躲避,劫中人不应劫,劫云不散,想要逃脱,只会牵连无辜的人。 “长生哥,怎么办?师父,怎么办?”劫雷之中传来了明月惊惶的哭喊声,那些传说她也听过,她也明白她遇到了什么。 “我的好明月,我的乖徒儿!”大明月已经哭软在地上,哭声撕心裂肺。 众人心中一阵凄凉,大家都明白,小狐狸,完了。 “明月,撑住,明月,一定要撑住!”长生高声叫道。 “不成的,我不成的!”明月哭喊着答道,哭声中满是哀怨绝望,闻之让人落泪,“师父,你们保重了!长生哥,今生明月不能与你在一起,只有等来生了,来生,咱们……呜呜……”小狐狸显然是死心了。 “不!”长生怒喝一声,取出了长枪出云。 “长生哥,你要做什么?”小猴儿见势不妙,一把抱住了长生。 “放开我!”长生两臂一振,小猴被他弹开了十数丈。众人这时醒悟过来长生要做什么,急叫道:“长生,不可!”“长生,你这是白白去送性命!”纷纷上前想要拦住他。 可是如何又拦得住他?长生微微放出一点紫府投影,众人根本就无法接近他。 长生强忍着胸中的悲痛,大声地道:“大家听我说,以前总有人说,我身兼大气运,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一直以来,我经历了无数的危难,的确都死不了。若是我正有大气运,那么,我去,那雷也劈不死我!我若不去,明月她必死无疑!你们在这里等我,看好小猴儿,莫让他做傻事。”刚才他振开小猴儿时,顺手封住了他的真元与神识。 说罢人影一闪,直朝劫云处扑去。 明月已经瘫坐在地上,低头哭泣,已经放弃了对抗那劫云心思。 长生拉起明月,喝道:“明月,你做什么,就这么放弃么?你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胆大妄为的明月么?” 明月抬头惊诧地望着长生,急喊道:“长生哥,你怎么进来了?你快走,你快走!” 那团原本正在形成劫雷的劫云似乎被长生的举动激怒了,已经快要成形的那只紫色劫雷突然消散,另一个气息更强过数十倍的劫雷正在形成。 长生哈哈笑道:“明月,莫说傻话,我又怎会舍你而去?” 又将长枪朝天一抖,仰天长啸一声,高声呼喝道:“贼老天,你成心要为难我兄妹俩,我长生今天就看看,你究竟有几斤几两!” 明月心头一阵激荡,一股豪气自胸中升起,胆儿也壮了起来,怯意尽去,眼中含泪,也高举着明月宝刀,朝着那团劫云高声喝道:“老天爷,我也不怕你,大不了一死,有长生哥在我身边,我知足了!” “对,就是这般!”长生大笑道,“这贼老天便是这般,你越是怕他,他便越是欺负你,你狠了起来,他反而怕了,不敢来欺负你。” 说罢,又嘱咐明月将两枚回天丹含在嘴里,若觉不支,立刻吞下一枚,又将其他的丹药准备好。 明月点头答应,又取出两枚回天丹送于长生。 长生摇头道:“这东西对我已经没多大用处了。”身形一抖,放出山河社稷图,将他与明月护在中间,此时的山河社稷图,浓缩了八百万里山河,也只有百里方圆,比之以前,更强出了数倍。 才安顿好一切,空中的劫雷已经成,凭空一个霹雳,一颗拳头大小紫色光亮小球在空中滴溜溜乱转,圆球周围密布无数金色电光,如无数条小蛇游走其中,煞是漂亮。 是紫金劫雷,长生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颗紫金劫雷比他曾经在九龙绝杀阵中挨过的那一枚相去不下千万里,如果说他曾经挨过的那一枚只是一颗小石子,一只蚂蚁,那么这一枚,就好比一座巍峨壮观湖泊,一头百丈巨龙。单看那气势,便有天壤之别。 这颗劫雷已经完全凝聚成了实体,光灿灿、圆溜溜,宛若紫金所铸,隐隐有无数的灵兽在其中咆哮,蕴藏着无尽的灵意,相比之下,那九龙绝杀阵中的劫雷宛若只是一个粗糙的空壳,缺乏那种说不出的灵韵。 第九十七章 祸兮福兮相依随(2) 一种莫名的压迫,自紫金劫雷生成的那一刻,便如传说中的不周山一般,沉沉地压在了长生身上,山河社稷图也被这股压迫压得“咯吱咯吱”做响,仿佛有些承受不住。 “吼吼!”山河社稷图中的万千灵兽一齐抬起头来,冲着那劫雷大声咆哮起来。 “轰隆隆”,天空中一阵巨响,振聋发聩,紫金劫雷仿佛被激怒,化作一道流光,直朝长生两人砸了过来,刹那间,光华大盛,宛若一轮新生的太阳,梵音四起,无数的虚影密布空中,整个天地间,满是虎啸龙吟,。 “杀!”长生暴喝一声,“嗷嗷!”山河社稷图抖动起来,无数的灵兽怒吼着,扑向天际,几欲脱图而出。 长枪出云突然自发地抖动起来,如一条出海游龙,一往直前,没有半点退意,沿着诡异的曲线直扑向那紫金劫雷。 一千枚幽雀如无数燕子般放出,汇聚成黑压压一片,随着出云,一齐扑向紫金劫雷。 一道域在长生周围生成,在这域的范围内,法则已经改变,雷电皆被削弱抵触。 明月也跟着长生,使出全身的解数,全力攻向那紫金劫雷。 就在那刹那,长生似乎有所明悟,忘掉了恐惧,忘掉了生死,甚至忘了自己与明月,进入了一种奇特的境界,非想非非想,无需刻意,万物尽在眼中,细微处纤毫毕现,半点不露,心中一念不起,但万物似尽在掌控之中。若有人这时在场注意长生,就会发现,此刻,长生仿佛已经消失了,融化在空中。 “轰”一声巨响,数万里之外也能听到那声音,金光万丈,天地间的波动整个大陆都能清晰的感受得到。 苏宛如本已经退到了百里之外,此时,仍觉得不保险,又急匆匆地往后退去。仍旧被那股爆炸的冲击掀飞,“哇”的连吐了数口鲜血。 金光散尽,劫云也散尽了,只是在明月渡劫之地,方圆五十余里的范围的山脉都消失了,只留小一个黑幽幽的一个深渊,不下有数百丈深,哪里还有长生与明月的身影? 劫中劫中的劫雷只会凝聚一颗,受得住便生,受不住便死。 “明月,乖徒儿,你在哪里啊!”群山之中传来大明月哭喊,撕心裂肺,伤心欲绝。 “还不快放了俺!”小猴儿怒吼道,苏宛如等人急忙解开了他身上的封印,小猴儿冲天而起,一棒虚砸向空中,天空被撕裂,一道黑黝黝的虚无,宛若被擦去了一块,小猴儿怒喝道:“贼老天,你还俺长生哥来!” 众人一阵默然,这等天威之下,谁又能逃出生天? 即便是极品法宝,也要化为齑粉。 “师父,我在这里,我没死!好疼啊!”深渊中隐隐传出了小狐狸的哭腔。 众人一愣,旋即大喜,正要冲下深渊,忽见一名红衣少年托着两块人形焦炭跃了上来。 大明月急急赶来,一把抱住一块焦炭,抱头痛哭道:“乖徒儿,看把你劈成什么样了!” 那焦炭连连咳了几声,道:“明月前辈,我是长生!” 大明月一怔,急忙放开长生,又抱住另一块焦炭,正要痛哭,只听那焦炭大叫道:“师父,别动,疼疼疼。” 那焦炭睁开眼睛,忽闪忽闪闪眨了两下,“哇”的一声又委屈的哭了出来:“师父啊,疼死徒儿了!”听声音,正是小狐狸。如今已经看不出小狐狸的模样了,全身都被劈成了焦炭了,不过生机却比之前旺盛了许多。 众人见长生与小狐狸都活着,放下心来,韩玉儿望着那红衣少年,问道:“请问这位道友是哪一位?” 那少年傲然答道:“我叫出云!” 长生忍着痛解释道:“他就是我那杆长枪的器灵,这劫中劫虽让我与明月苦不堪言,但也造就了出云的灵识,如今他已经是灵宝。” 一旁的明月收了雨水,委屈地道:“可惜我那把明月宝刀,却没有生出灵识来。白挨了这一下。” 众人心道:“能死里逃生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还不知足?若真再来一个宝刀明月,三轮明月,该怎么分得清呀?” 众人不知,这劫外劫,长生与明月虽几乎被毁去了肉身,但也得了莫大的好处。 只因受了这一劫,明月的实力急剧蹿升,已经远远将他们甩在了后面,神识的凝练更是高出众人许多,这一劫,虽让明月受尽了人间苦楚,却也让她省去了数千年的苦修。 长生更甚,隐隐中,长生居然提前感受到了第七境的与天地合一的感觉,实力也骤然上升了数倍。可以这么说,只要长生闭关一段时间,梳理一下,破入第七境,是水到渠成的事,不会再有任何阻碍。 当然,对于长生与明月目前最重要的事,便是养好伤,他俩都伤得不轻。不过好在都是肉身上的伤,元神本源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损害,反而强大了许多。 特别是长生,他承受了紫金劫雷绝大部分的打击,紫府世界投影被震碎,紫府一片浆糊。但也因这一劈,紫府世界再次重新凝聚,神识已经今非昔比。 另外的一件意外之得,是长生发现了潜藏在他元神之中元神之毒,这可将长生吓出了一声冷汗,那元神之毒好歹毒,居然潜伏了二十多年没有发作过,长生几乎都将那件事给忘记掉了,若不是长生莫名其妙进入了那种非想非非想的状态,一切尽入眼底,他尚不知此毒居然还潜伏在他神识之中,只可惜依旧找不出铲除的法子,这次劫外劫,并没有湮灭掉那元神之毒,反而让这毒更壮大了数十倍。 若是哪一日正逢紧要关头,此毒突然爆发,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两人的伤虽然厉害,但那道紫金劫雷的绝大部分的灵韵也注入到了他们体内,身体恢复得很快,才三个多月,两人便先后痊愈。长生更觉的,肉身更强韧了不少,单单这肉身,就堪比极品法宝。 昆仑山,玄元洞内,黑衣人、破军、计都盘膝坐在蒲团之上,神情严肃。 “真的是她么?”破军开口问道。 “是她!”黑衣人点点头,道,“没想到,这世界竟然能出一个天选者,更没想到这个天选者就是跟在长生身后的那只小狐狸。 仔细想来,也不奇怪,在这世界上,又有谁能经得起那天选之劫?没有那臭小子的帮助,那只狐狸也想活着回来?”话语间,藏有一股深深的恨意。 “不能让她成长起来!”破军道,“天选者,你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旦她成长起来,必定是我们的劲敌,绝对不能让她成长起来。杀了她!” 第九十七章 祸兮福兮相依随(3) 黑衣人点点头,道:“杀她,是一定要杀的,即便不是因为此事,为了太元真露的事,我也要杀了她!不过,不必急于一时,毕竟她要成长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的是机会,杀她如杀鸡子尔。 教我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你是说,这世界的本源感到了危险?”破军问道。 黑衣人点点头,道:“不然,怎会这么巧,在此时降下天选之劫?我们的计划,还没有完全展开。” 破军想了想,摇摇头道:“也不一定,据我所知,在这几亿年间,天选之劫降下了不下数十次,只是没有人经受得住罢了。若没有长生的佑护,那小狐狸也逃不脱灰飞烟灭的下场。这次,也许只是一个巧合。 若是这世界的本源真的感到了危险,我们恐怕也不能安然坐在这里了。” “经过天选之劫,又有太元真露相助,长生应该很快便要进入第七境了。”计都忽然插嘴道。 “不错!”黑衣人点点头,道,“此事也要开始准备。长生一旦进入第七境,立刻解开他脑中的封印,放出那元神,让他与长生融合,记忆恢复了,一切便好说了。只可恨,贪狼他居然……” 破军叹了口气,道:“天意,贪狼也有他自己的想法,他不希望长生变成你。” 黑衣人懊恼道:“也是我的失误,我没料道禄存居然会生出太元真露,更没想到这太元真露居然被那狐狸得到,想要去抢夺时,贪狼却出手护住了他们,此番融合,只怕还会有周折。 若是万一融合不成,除掉长生,最多不过是让他再多轮回几世罢了,等了这些年,再等些年又如何?只是当初的计划却要更改了!”黑衣人眼中现出杀机。 “你真的想除掉长生?”破军睁大眼睛,摇头道,“他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啊!岂不是太可惜了些?或许可以争取一下,更何况,贪狼恐怕也不会让你杀他。” “也只是万一,到那时,我们所有的一切,长生都会知道,他若仍坚持要背叛,我们也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必须除掉他,至于贪狼,他总还不至于为此事与我们撕开脸面吧!”黑衣人声音中寒意阵阵。 破军不想再讨论此事,岔开话题道:“石中轩那拨人的下落还没找到?” 黑衣人摇头道:“没有,这拨土著,奸猾如鼠,屡次都被他提前逃掉,好像知道我要去一般。这人本事不高,确敏感得很,要除去他们,还真不容易,难不成连天地本源也在帮他?” 三个月后,长生、明月伤愈,可是长生体内元神之毒的事,却依然没有头绪,因为,因为长生在正常状态下根本找不到这元神之毒,而查找那潇湘子下落得事,也没有半点线索,那地址是假的,这道号自然也是假的,那人的容貌也不可能是真的,至于气息,那日,潇湘子气息隐藏得非常好。 这几个月下来,天盟已经汇集了近九千名大乘境高手,进攻魔教,眼见就迫在眉睫。 苏宛如和赵孟杰已经赶回了玄剑宗,韩玉儿已经率领高手,前往去与大长老赵延庆汇合,玄武宗上由幻芸负责。 长生不愿掺和魔教与天盟的事情,也带着小猴儿,大、小明月与出云离开了玄武峰,前往碧庭山。 碧庭山已经是狐狸的天下了,陈靖仍旧还守在此处修行,这二十年,陈靖进步颇大,如今已经是合体境后期。 天盟围攻魔教的战事,十万大山中的狐族并没有参加,介于玄剑宗与狐族的关系,天盟也没有逼着狐族参加,不过,狐族答应,若是中土内陆有事,他们会出手帮忙天盟维持秩序。 仍旧没有袁依依的消息传来,长生有些急了,这么多年,以袁依依的资质,她理应早该突破大乘境了,直到此时还未突破,那必然是遇到了难以解决的事情。 “或许太元真露能帮上袁依依一把。”长生想道。 略微在碧庭山住了几天,长生便又带这明月、小猴儿赶往峨眉山。 来到了峨眉山,长生不好出面,小猴儿自告奋勇去峨眉宗山门打探。 罗玉环随断水出征大漠了,但郭香仍旧留在峨眉山,郭香如今不过是元婴境中期,去了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听说长生来了,郭香随着小猴赶了过来,袁依依仍在闭关中,也不知卡在何处,袁依依从未向郭香说起过,郭香只知道她一直没有突破大乘境。 “你能见到依依么?”长生问道。 郭香犹豫了下,道:“可以,但是师祖不许我们随便去见师父,更不许将外界的任何消息传给师父。” 长生取出一枚太元真露,递给郭香,道:“此物对修行颇有帮助,不过,切开石璞后,要尽快使用,否则二十四个时辰之后,就会消散一空,你拿给依依吧,莫说是我给的,以免乱了她的心神。”又取出幽雀,递给郭香,道:“这石璞只能用此刀才能切得开,这石璞也不是凡物,对提升法宝颇有好处,留着可别扔了,或许以后用得着。” 又仔细交代了一番,才放郭香离去。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郭香回来了,将幽雀还给长生,笑道:“常叔叔,师父已经吸收了大半滴太元真露,我也吸收了一点点,效果果然好厉害,还有许多,我怕浪费,便送与穆师弟,和其他的一些姐妹了,你不会怪我吧?” 长生笑道:“我怎会怪你?我送给了依依,依依又将多余的送与了你,你想怎样用,便怎样用,不用管我!” 郭香犹豫了一会儿,又道:“常叔叔,师父要你不用再挂念她,好自保重。” “你告诉了她?”长生皱了皱眉头。 “师父认出了那把刀。”郭香低着头道。 长生长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心中一阵凄苦,看来袁依依已经做了决定,既然如此,再呆在这里做什么,该走了。 犹豫了一下,长生又轻声道:“你……跟说,别想得太多。”想了想,又道:“算了,不比说了。” 离开了峨眉山,长生心中空荡荡的似没着落处,不知该往哪处去。《罗睺九境》的第七境,随时可以破入,但是长生有一种感觉,如若破入第七境,他的实力虽然会进一步大增,但同时,也会有一场极大的危机在等待着他。他还没准备好,不想这么快便破入第七境。 “长生哥,不如我们去天焰山去,我听说,魔教正与天盟现在正在天焰山相持,打得正热闹!”明月两眼放光,自从发现小猴儿也不是如今的她的对手,她便总觉得手痒痒,这世间,能打得过她的人恐怕也不多了吧! 第九十七章 祸兮福兮相依随(4) 长生摇摇头,道:“不去了,去那里做什么?帮八大仙宗,还是帮老魔头?难道就这么看着老魔头被天盟灭掉么?” 小狐狸有些失望,好不容易成就了满身的本事,却偏偏无用武之地,就好像锦衣夜行,一身漂亮的衣裳,却只有自己知道,的确是件很郁闷的事情。 璐州,曾经被巨门毁灭过的璐州,如今也渐渐恢复了几分,现今的璐州城中居住着二十余万人,当然比不得鼎盛之时的璐州城,但一座大城的气象已经隐约透了出来。 在这里,袁依依曾带着叽叽喳喳、虎威找到长生,如今,桃花依旧,人面何处? 长生正在感叹之时,明月拉了拉长生的衣襟,道:“长生哥,那人好讨厌,跟了我们一路,老盯着人家看。” 长生心道:“你长得这般漂亮,又带着一丝天生魅惑,有人盯着你看,又有什么奇怪。”顺着明月示意的方向望去,果见一名微胖的男子,坐在街头的一处露天的酒棚下,正眯着眼睛朝他们看来。看那男子的样子,似有几分眼熟。 长生心中一动,暗道:“难道是他?”于是,带着明月、小猴儿,走到那人面前,拱拱手,问道:“这位朋友,我们可认识?” 那人哈哈一笑,反问道:“认识,长生,你真认不得我?” 长生一惊,虽然他死而复生的消息已经有一些人知道,但江湖中,这消息还未传开,知道他还活着的人并不多,而且长生已经易过容,隐去了气息,这般还能一口叫出他来历的人,定不简单。 长生不动声色,问道:“长生不是已经死了么?这位朋友,你缘何就认为我便是长生?” “这世上,能让明月姑娘和小猴儿跟在身边的,除了长生,还有何人?”那人随手打出了一道封印,抹了抹脸,面容有些变动,又放出一丝气息,道,“长生,这样你该认出我了吧!” 长生笑道:“是你?向明兄,你是来找我的么?” 李向明收起气息,又变幻回面容,笑道:“算是,但也不全是,我确实是要找你,却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你。长生,你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又想大闹金顶?” 长生笑了笑,并不回答,问道:“你找我有何事?” 李向明摇摇头道:“不是我要找你,是石中轩要找你。” “石中轩?”长生有些惊讶,“石前辈怎么不自己来找我?反而要通过你?” “如今石中轩哪里还敢露面?”李向明苦笑道,“他被人盯上了,数次险险才逃脱大难,他来找你,那不是找死么?似乎也有人跟踪你。” “谁愿跟踪,由他去吧!”长生不以为意,“只要不惹我,也懒得管他。”跟踪他的那几人,长生早就发现,只是懒得管。 李向明笑了笑,道:“你倒是想得蛮开的,你就不想知道究竟谁派他们在跟踪你?” 长生摇头道:“不想,若真有事,那些人自然会跳出来,况且我要真有事要走,他们又岂能跟得上?说吧,石前辈有何事找我?” “那倒是!”李向明点了点头,郑重的地道:“石中轩问你,对如今的局势如何想法?” 长生道:“能有什么想法?天要下雨,谁又拦得住呢?” 李向明点头道:“正是如此,天要下雨,的确是拦不住的,但是,如若是有人刻意要下这场雨,那这人的目的为何,却让人思虑再三。” 长生心头一动,问道:“石前辈是否是发现了什么?” “谈不上,”李向明摇头答道,“只是怀疑,而我以为,石中轩的怀疑很有道理。” “说说看!”长生有了几分兴趣。 “石中轩说,这件事八成与那‘世界之心’有关。”李向明理了理思路,道,“根据巨门所说过的那些话推论,这‘世界之心’应该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可能与我们每个人都有极其密切的干系。 巨门、黑衣人、贪狼、破军、计都,也许还有别的什么人,很有可能便是冲着这‘世界之心’而来,而且这些人,也很可能并非中土大陆的人。” 长生心头一惊,这些不也正是他的推测么,只是要把这“可能”二字去除才对,他知道的消息可要比石中轩多出许多,也确切许多,没想到石中轩也想到了这一点。 “但要取得这个‘世界之心’可不容易,”李向明接着道,“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石中轩推断,一旦这些触动了世界之心,由于一些不明的原因,我们会感觉得到,很可能会自发的抵御这些人,包括那些普通人。 我们单个人的力量,对他们来说,也许算不了什么,但是,当我们这块大陆的人全都站出来是,这股力量恐怕就不是那些人能抗衡得了的。” 长生突然想起巨门那些疯言疯语,以前他倒并未太在意,此刻想来,其中似含有深意,又想到在昆仑山留影山上看到的那惊鸿一瞥,答案呼之欲出。 “所以,那些人就想尽办法要铲除掉我们这些‘土著’,我们都死光了,自然就没有人去阻止他们去取那世界之心了。”李向明一字一顿地道,“可是,如巨门那般大肆屠杀,显然是行不通的,不但会打草惊蛇,更会暴露他们,更何况,单靠他们这几人这般杀,又能杀得了多少呢?巨门那是疯了。 于是,他们想出了一个更好的办法,那便是,挑动这世界中的人族、妖族自相残杀。他们不动手,却狠过亲自动手。 实际上,无论是西北联盟的成立,还是天盟的成立,都能看到一些奇怪的影子。比如,西北联盟的最初的动议是由圣世奇提出来的,圣世奇与破军的关系,你我都知道。而承天宗的一些举动,也是疑点重重。包括玄武宗大长老赵延庆,身上也有颇多疑点。” 长生心中一惊,问道:“赵长老又有何疑点?” “据我们所知,这些年来,赵延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偷会一些人。”李向明认真地答道。 长生松了口气,道:“这事我知道,不就是玉儿姐她们么?” 第九十七章 祸兮福兮相依随(5) 长生松了口气,道:“这事我知道,不就是玉儿姐她们么?” 李向明摇摇头,道:“不止,石中轩曾暗暗跟踪过赵延庆,他见过韩掌门之后,又见其他人,但是以石中轩本事,也没能发觉那人。赵延庆站在一座悬崖边,似是在对那片峭壁说些什么,然后,石中轩感道一阵危险,用他独有的密法,才未被发现。 之后,石中轩便遭到追杀,幸亏他天生有一门能预知危险的本事,才能屡次险而又险的逃脱。追杀他的人太强,他也不是对手,不得已,他才潜伏起来,轻易不与外界联系。” 长生心神一阵不定,倘若真如李向明说的这般,那赵延庆的确很可疑,那韩玉儿的处境岂不是危险了? “不止如此,石中轩更怀疑,在八大仙宗的内部,更潜伏着不少赵延庆这般的人。长生,莫要忘了,当初在锁心洞,贪狼、黑衣人、破军他们可带来了二十八名渡劫高手,在他们手手握着的力量,恐怕不小。”李向明脸色十分凝重。 长生沉思了半晌,问道:“石前辈要我做什么?” “石中轩请你帮忙调查天盟攻打魔教这件事,他觉得,此事不会那么简单。”李向明道,“而我,则要暗中调查八大仙宗内部,究竟有哪些人是潜藏的暗子。” 长生略思了片刻,又问道:“净尘掌门知道此事么?” 李向明点头道:“我也告知过昆仑宗掌门,不过净尘掌门没有说任何话。” “天盟攻打魔教,又是谁的主意?”长生又问道。 “最先提出来的是峨眉宗断水大师,怎么,你怀疑断水大师?”李向明反问道。 长生没有回答,问道:“你怎么看?” 李向明摇了摇头,道:“我决计不相信断水大师是那种人,便如我不相信断水会买凶杀你一般。这其中必有隐情,不排除峨眉宗中有人故意误导了断水大师。 还有,据我所知,商盟盟主顾天来,对围攻魔教之事颇为支持。” 长生点了点头,道:“小心顾天来此人。不过,依我看,他现在应该不是奸细。” 李向明眉头一皱,问道:“长生,你为何这般说,难道说他以前是?” 长生不答,黑衣人曾出手救过他,显然与顾天来有说不清干系,现在看来,当初买凶杀他的幕后凶手定是顾天来无疑了,他这么做的目的,当然并不真是要对付长生,而是要诱杀黑衣人。 显然,顾天来已经与黑衣人闹翻,因此,长生并不想将这件事说出来,如若说出来,未免显得有些不厚道,不过,该提醒的还是应当提醒一下:“顾天来手中掌握的不止只有商盟,据我所知,龙虎镖局与暗箭联社,与他应该有密切的联系,你要好自为之。” 想了想,长生瞅着李向明道:“李兄莫怪,如今敌我难明,李兄可否告诉我,你与昆仑宗究竟是什么关系?你的来历又是如何?我该不该信任你。” 李向明沉默了许久,方才道:“能否让小猴儿与明月姑娘回避一下?” 小猴儿也就罢了,明月有些不乐意,撅着嘴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不说便是!”但仍旧被小猴儿拉着悻悻地离开。 李向明望着长生道:“长生,你可否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长生点点头道:“李兄,你若信得过我,我决计不会告诉第三人知。” 李向明道:“好吧,你随我来!”说罢,领着长生出了璐州城,来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偏僻所在,又放出杏黄旗,将周围护住,从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来,道:“长生,还认得我么?” 长生看了,大惊道:“李承欢?怎么会是你?原来你没有……” 李向明笑道:“你可以死而复生,我又为何不可?” 长生一阵嗟叹,李向明又简单的说了当初的事情,长生取过那人皮面具,仔细查看,叹道:“没想到这世上不止有能留住人气息的东西,也有能改变人气息的法宝,若不是亲见,又有谁能相信呢?” 李向明也叹道:“原本我以为,掌门所说的昆仑倾覆之危指的便是妖族,妖族偷袭光明顶之后,还请求过掌门让我重归昆仑,谁料,掌门说,这一切可能才是刚刚开始,仍旧要我仔细掩饰身份。唉,也不知我昆仑宗能不能撑过此劫。” 长生笑道:“天无绝人之路,冥冥中自有一线生机,你又担忧什么?”李向明表明了身份,长生对他的戒意也尽去。 李向明又笑道:“说起来,长生你对我还有一番再造之恩呢!” “哦,此话怎讲?”长生不解地问道。 “还记得那次玄宗论道么?”李向明问道。 “当然,”长生笑道,“当时你好奇我体内的戾气,结果,你我两人都吃了不少苦头。” 两人想起当初的事,哈哈大笑起来,李向明道:“其实经过那事以后,我丹田内也残存了一丝你那戾气,也是我天生异秉,否则,单凭那丝戾气,我便尸骨早寒了。 还有那次,玄元洞之行,我也不知为何晕倒,也是因为那残存的戾气突然躁动起来,我经承受不住,差点暴体而亡。后来的事你便知道了,我沉睡了一百七十多年,直到这股戾气与我自身所修习的真元混为一体,我才醒了过来。 之后,那股戾气逐渐壮大,但并不能再伤害到我,正是由于这股戾气的存在,我的实力比之他人,要强出许多倍,也是因为这股戾气,我的修行之路变得畅通无阻,从还虚境直至大乘境,基本就没有遇到什么阻碍,遭受的天劫虽然厉害了些,但还难不住我。 你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一番再造之恩?这笔账,我还真不知该如何跟你算。” 长生笑道:“听起来似乎是,不要忘了,你那枚辟毒珠,居然是混元金蛊的卵,也差点把我弄死,你不会是故意的吧?这笔账,我还没找你算呢!” 两人哈哈大笑,心中蒂芥尽去。 李向明问道:“长生,这天盟与魔教之事,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去管?” 长生拱手道:“你能如此信任于我,昔日又有恩于我,即便不看在石前辈的份上,我也要给你几分面子,这件事,我接了。” 两人又叙说了一会儿的闲话,李向明告辞离去。 长生回到璐州城,找到了小猴儿与明月,道:“清闲的日子过去了,明月,你不是要去天焰山么,我们这就去。” 第九十八章 道魔逞强天焰山(1) 天焰山,八百里,火云满山凝未开,飞鸟千里不敢来。 天焰山不算大,不过区区八百里而已,在无边无际的西漠之中不过是沧海一粟,但如今,这弹丸之地,却引来了天下人无数的目光。 独处在茫茫沙漠之中天焰山,最高的山峰也不过只有三百丈,若在中土,根本算不了什么。但在这西漠,却是一块难得的凸起高地,魔教的正大光明殿便设在此处,换而言之,这里是魔教的核心所在。 天盟进攻魔教,初始可以说顺利得出奇,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实际上,魔教早已经得到了消息,收缩力量集中于天焰山,这天焰山便是魔教既定的战场,这里注定要发生一场惨绝人寰的厮杀,鲜红的鲜血将染红这里赤红的沙砾,冰冷的尸体将铺满这块红褐色的土地。 天盟五十多万人马早已经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其中大乘境的高手不下一万余人。对比之下,魔教就显得可怜得多,虽也有四十余万人马,但真正有金丹境以上修为的,不足十万,大乘境高手也只有三千余人。唯一所能凭借的,便是数亿万年来的经营,密密麻麻布满整个天焰山上的各种阵法。 对付这些阵法,天盟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一个个硬攻,但魔教数亿年的经营阵法又岂是那么容易破解的?不过三个多月,天盟已经是尸横片野,近四万名高手葬身荒漠。但天焰山的外围基本被天盟扫平,魔教也有五万多名弟子染血沙场,但大多是低端弟子。 魔教众人已经被天盟牢牢困在以正大光明殿为中心,不足百里的区域内。 看上去,魔教已经是强弩之末,回天乏力,攻破魔教总坛,捣毁正大光明殿,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但是天盟内部,八大仙宗的掌门与商盟盟主却眉头紧皱。 才攻下天焰山外围,便损失了近四万名高手啊,那可都是元婴境以上的高手,其中大乘境高手便有一百零三位,而魔教虽说损失的人更多,但多是低端弟子,真正的金丹境以上高手,损失不足三千名,大乘境高手也只被斩杀了十二名。 如此的交换,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天盟这一方落了下风,可以想象,在这百余里的魔教核心地带,阵法又会是何等的密集,又要损失多少高手,才能真正彻底铲除魔教? “不管那么多!”断水拍案道,“铲除魔教,一劳永逸,死再多人呢也是值得的。如此一场大战,哪有不死人的道理?我们还有五十万高手,就算填也能将魔教填平。” 苏无怨望了一眼断水,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却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雁荡宗掌门落叶眉头微皱,道:“才不过攻下了天焰山的外围,我八大仙宗便已经损失了十四名大乘境高手,若是这般损失下去,即便灭了魔教,江湖上还有我八大仙宗的立足之地么?” 圣火殿掌门孙过往也随声附和,这十四名大乘境高手中,便有四名是他圣火殿的,怎教他不心疼? 自从圣世奇率领众人离开圣火殿后,圣火殿的大乘境长老数量不足一百八十名,这两百年间,虽有八名分神境的长老突破到了大乘境,但也有五名大乘境长老渡劫失败,其中只有一人逃出了元神。 这一下子又损失了四名大乘境高手,之后的战斗,更不知会损失多少,按这样打下去,这一场大战打下来,圣火殿能胜下五六十名大乘境高手就算很不错了。 莫忘了,还有一个北圣火殿虎视端端,若是此次攻打魔教,圣火殿损失过重,谁又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圣火殿的弟子会不会重新倒向圣世奇? 顾天来哈哈笑道:“断水掌门说得没错,大战哪有不死人的?只要能将魔教铲除,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我商盟就算倾尽全力,也绝不会回头。” 众人心道:“你当然会说这种风凉话,你商盟本就是松散的联盟,虽然被你强行统一,但各方势力依然强大,你恐怕巴不得他们多死几个,这些时日,怎不见你派出你的心腹出战,送死的都是你商盟内部其他势力的人马。 更何况,你商盟人多,死几个算不得什么,我八大仙宗能与你比么?如今大乘境高手的数目加起来恐怕也比不上你商盟。” 韩玉儿道:“魔教与我玄武宗有血海深仇,就算我玄武宗拼光,也要铲除魔教。我支持断水掌门,没有必要对魔教放松攻势。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士气可鼓而不可泄。” 由于一统东西玄武宗,玄武宗的实力大增,在八大仙宗中的分量也随之重了起来。此前,玄武宗的损失仅次于圣火殿,有三名大乘境高手陨落,韩玉儿说出此话来,旁人一时无语。 不得不说,前数百年许元宗的确将西玄武宗治理得不错,接连暗中吞并了几个实力颇大的大宗派,实力大增,又精简了一些资质较差的弟子,借助从西北各宗派搜刮来的资源,数百年间,竟然有近二十人突破到了大乘境,到陆淑瑶仓皇离开西玄武宗之时,西玄武宗的大乘境高手近七十名。 虽说周卿苒离开玄武宗时,带走了陈长老等九名大乘境高手,但加上东玄武宗的三十多名大乘境高手,如今玄武宗拥有大乘境高手近百名,其中渡劫的高手也有十余名。 商议到最后,众人还是决定,继续加紧强攻魔教,不给魔教以喘息之机。 天焰山中杀声四起,血光冲天。一座座大阵亮了起来,又熄灭下去,留下的是天盟与魔教无数弟子残碎的尸体。 千余名魔教弟子在秘阵的保护下,列阵聚集在一起,由一名大乘境高手,十余名分神境高手引导着,一齐攻向秘阵外一座由数百人组成的大阵。一千多名修行者联手一击,在阵法与秘阵的两重加强之下,威力不可小觑,直打得那天盟众人组成的大阵一阵闪动。 天盟这边一名粗莽大汉,大声喝骂道:“魔教的兔崽子们,就只敢躲在秘阵中么?有本事出来跟爷们较量两招,老子一只手便能捏碎你们俩蛋蛋!” 众人哄然大笑,有人高声凑趣道:“他们俩蛋蛋都被你捏碎了,还哪来胆子出来较量。”又引来一阵哄笑。 魔教中立刻有人回骂道:“你们这些王八羔子,只敢仗着人多,单对单,看哪个的蛋蛋被捏碎了?” 第九十八章 道魔逞强天焰山(2) 天盟中,不乏修魔之人,顿时有两个跑到阵前,喊道:“魔教的兔儿爷,老子出来了,怎么没人敢来么?只有这般本事么?才这般气力,跟个娇滴滴的娘们差不多,莫慌莫慌,待老子拉坨屎,送与你们这些孙子们吃了,有了力气,再来打过。”说罢,真的背对着魔教众人,偷掉裤子,露出白花花的屁股。 双方都有不少女弟子,见此情景,纷纷扭过脸去,羞得满脸通红。 魔教众人满脸怒色,有十数人放出十数道攻击,朝两人袭来。那两人早有预备,提着裤子,逃回了本阵中,回头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狗娘养的,老子好心好意给你们弄点吃的,你们这些孙子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打老子。” 这番羞辱实在是太甚,周围十数个大阵的魔教弟子,不约而同联起手来,一起攻向那群天盟高手。 众人大惊,在控阵的大乘境高手急忙招呼众人输出真元想要抵抗,哪里挡得住,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大阵的护罩被击碎,百余名高手躲闪不及,被余波击中,顿时化为了齑粉,连那名大乘境高手也未能逃脱,元神也被绞杀了个粉碎。 魔教中人一阵叫好,瞅着这机会,法术法宝如雨点般的向余下的众人砸来。 余下的高手大惊,哪个敢硬抗?在数万道的攻击下,个人的勇武就显得微不足道了,纷纷纵身躲闪,逃向其他的大阵,逃得快的还能幸免于难,逃的慢得,顿时被那漫天的剑芒刀痕斩杀在当场。转眼间又有两百多名高手陨落。 “三弟!”眼睁睁看着只差一步便能躲进一座大阵的三弟被乱刃分尸,一名惊惶逃入这座大阵中的分神境高手撕心裂肺地喊道。 “是你害死了我三弟!我杀了你!”那名分神境高手一把拽过刚才在阵前脱裤子的魔头,怒发冲冠,目眦欲裂,举起研钵般大小的拳头,正要砸下去,却被众人拦住。 那魔头却跳起来喝道:“你这厮,好不知事,杀你三弟的又不是老子,找老子作甚,谁规定打架就不能脱裤子?那这架打得也忒没意思了。他自己运气不好,怪得了老子么?有本事,你去找魔教的兔崽子去。” 众人心道:“你也闹得未免太凶了点,你自己倒没事,白白害死了三百多人!”自然有人将他拉到一边,看管了起来,生怕他再闹出什么幺蛾子,牵连到了这座大阵。 “你们这些魔教的贼囚,我跟你拼了!”那高手不知被什么遮住了神智,居然挥舞着大刀,突出阵外,猛扑到魔教的一座秘阵近前,举起大刀,胡乱的乱砍。 说也奇怪,那阵中的魔教弟子正在攻打其他的天盟大阵,竟然没有一人注意到他。魔教那边没有注意到,天盟这边却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同样是不约而同,足有二十余座大阵一齐攻向了那座秘阵。 “轰”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秘阵也被击碎,那名莽汉又被掀飞回来百余丈,正在被震得懵懂间,被一只虚凝的大手抓住,拽回了本阵,拽他的正是那魔头。 那魔头伸出一只大拇指,赞道:“有你的,胆儿够肥,运气够好,这样还能活着回来,老子一生没佩服过几个人,你算一个!” 被击碎的秘阵中的魔教弟子算是倒了血霉,他们多是金丹以下的弟子,想要逃,也要有本事逃才成,能及时逃入到其他秘阵之中十成之中不足两成,其他人都化作了一滩脓血,一地碎肉,一缕缕幽魂直奔地府而去! “给兄弟们报仇!”魔教阵营这边一声怒吼,又是十余个秘阵的联合攻击,说也巧,攻击正是那莽汉与那魔头所在的大阵。 那魔头见势不妙,抓起那莽汉就逃,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大阵也没抵挡得住那十余个秘阵的联合攻击,阵中高手死伤一片。这魔头运气果真不错,居然又让他逃脱了劫数,躲进了第三座阵中。 那魔头得意洋洋地吹嘘道:“打这种大规模群架,光靠本事可不成,要有眼色。怎么样,老子一连救了你两次,就算真是老子害死了你三弟,也该扯平了吧!打完这场架,咱俩撘伙也弄个门派玩玩,出主意老子来,打架你去,成不成?” 那莽汉横了他一眼,没有理他,暴喝一声,加入到众人之中,帮忙攻击魔教的秘阵。 像这种血腥的屠杀,时时都在发生,许多人杀着杀着便发了狂,扑向对方的阵营,如那莽汉那般幸运的毕竟只是少数,绝大多数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攻击绞杀成齑粉。也有人被这人间地狱般的情形吓呆了,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周季昌,只是魔教的一名普通的大乘境长老,他受命镇守一座秘阵,此刻他正踢着一名抱头蹲在地上的元婴境弟子的屁股喝道:“起来,别哭得像个娘们似的,弟兄们都在搏命厮杀,你躲在这里算什么?你还是我魔教的弟子么?” 这名元婴弟子吱吱呜呜不知在说什么,周季昌大怒,扬起一掌,将那名弟子毙杀在掌下,喝道:“谁敢畏敌不战,便如此子!兄弟们,给我杀!” “杀!”魔教弟子狂吼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珠,催尽全力,攻击而出,又一座天盟的阵法被破,满天都是如苍蝇般四处逃蹿的天盟高手,正是屠杀的好时机。周季昌看准了那正欲逃走的那名大乘高手,施展出全身解数,一锥砸了过去。 天空中陡然凝聚出只硕大的锥影,那名大乘高手只来得急惨叫一声,便“砰”的一声,被那巨大的锥影砸成肉酱,元神也未能逃脱。附近数名合体境高手,连哼都没来的及哼一声,便被那锥影的余威震得暴体而亡。 “应该是第八名大乘境高手了吧!”周季昌心中得意,若不是这场大战,他哪能如此爽快地屠杀八名大乘高手。杀掉八名大乘境高手,教主的赏赐绝不会少。 周季昌心中盘算着,忽然见一团流光朝他所驻守的秘阵袭击而来,威势强大得惊人,如一团烈日向他们袭击而来,周季昌脸色大变,他知道,那是天盟组织的精锐小队,是由三十六名渡劫高手组成,一击得手后立刻撤退,魔教这边也有类似的小队,只是数量不能与天盟那边相提并论。 看到那团流光,周季昌知道他完了,凭他主掌的这座秘阵是抵挡不住这三十六名渡劫高手联手结阵一击的。 “该死的天盟,老子也不亏了!”这是周季昌最后的想法。 第九十八章 道魔逞强天焰山(3) 与那些只有数百名高手组成的大阵相比,囊括数千人的大阵就显得格外令人注目,只是这些大阵不能移动。不像那种只有数百名高手组成的大阵那般灵活,一看情况不对,可以撤走。这种大阵一旦布置下来,便如魔教的秘阵那般,不能移动。 面对这种大阵,魔教只能将十数个甚至数十个秘阵联合起来与之对抗,魔教毕竟在此地经营了数亿年,各种秘阵层出不穷,论坚固,远超天盟临时靠阵盘结成的大阵。 “轰”、“轰”如漫天的焰火,在两座大阵的护罩上不停绽放,绚丽灿烂,如同一朵朵美丽的花儿一般,但这花儿虽然美丽,却芬芳的清香,有的只是死亡的气息。 没有其他的办法,到如今拼的就是谁的阵法更坚固,谁的实力更强大。大阵的护罩一旦被轰碎,那这护罩下的所有的人逃命的机会很小很小。 刘处之是昆仑宗的一名合体境的弟子,这么大规模的大战,他还是第一次参加,上一次妖族袭击光明顶之时,他正好外出历练,躲过了一劫,那时,他的修为才金丹境后期。 那朵朵花儿似曾相识,刘处之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度过的那个妄境,在妄境中,他坐在群峰之上,云海之下,一位漂亮的姑娘站在山中的一间木屋边,朝他盈盈而笑,乡下的土狗阿黄就趴在她的脚下,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那位姑娘手中握着一束五彩的鲜花,红色的花儿绚丽,黄色的花儿温馨,紫的花儿妖艳,蓝色的花儿生成……那是他为她采集的。每天,他都会为她采集一大丛花儿,只为看见她那灿烂的笑颜。 那位姑娘其实早已经死去多年,他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妄境,但是他舍不得离开,因为他知道,离开了他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为此,他甘心在那山峰上的小屋中生活了十八年,直到有一天,那姑娘泪眼汪汪地对他说:“我已经死了这么些年,你又何苦对我念念不忘呢?” 忽然间,那些花儿不再鲜艳,也如这般散发着死亡的气息,缓缓的消散而去。妄境随之破灭,刘处之心痛不已,他知道,说这句话的并不是那姑娘,而是他的道心,他心中残存的那丝清明。 他恨,他恨他自己为何还好保持那丝清明,就这般生活在妄境之中不好么?胜过日日心碎,胜过夜夜泪湿衣襟。 又一团绚丽的花儿绽放了,世界如同梦幻般碎裂,漫天的光点四散,那死亡的气息变得鲜活起来,刘处之似乎闻到了那束花儿的芳香,还有她的体香,那么迷人,让人沉醉,让人迷恋。 刘处之闭上了双眼,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心中轻轻地道:“芳儿,我来了,你还在那里么?” 魔教右护法萧景逸急匆匆地冲进魔教正大光明殿内,朝呼延烁施了一礼,叫道:“教主,不能再等下去了!该发动了!妈的,这八大仙宗真是疯了,杀了他们不下一千三百名大乘境高手,十多万名元婴境高手,他们居然不为所动,反而越攻越凶。 到如今我们已经损失了近四百三十七名大乘境高手,十五万弟子,特别是今日,足有五十三名大乘境高手陨落,这样打下去,就算赢了,我魔教还能剩下几人?徒教他们得了好处。” 呼延烁摇摇头,道:“不成,现在还不是时候,天盟的士气还未泄,此时发动,最多也只是两败俱伤。 只有顶住这天盟最后的疯狂,等他们这口气一泄掉,那时再发动,管教那商盟与八大仙宗,匹马难回中土。也让天下那些觊觎我魔教之辈看清楚,我魔教,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上来踩上一脚的。” 萧景逸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低声道:“那也不能让青龙殿、白虎殿、玄武殿在前面硬拼,他朱雀殿却在一旁看热闹。陈青平此人,不可不防啊!” 呼延烁皱了皱眉头,道:“老萧,你的忠心,本尊是知道的,但是,陈副教主的忠心,也同样不必怀疑,只要有本尊在,陈副教主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来。 朱雀殿是我魔教最后反攻的生力军,此时不宜动用,更何况,威慑妖族,也需要一个完整的朱雀军。 老萧,你放心,此战全胜后,中土西北之地恐怕再捋我魔教的虎须,到那时,才是真正地将西北收入囊中,你白虎军此次战死多少高手,到时,本尊双倍补充给你。到那时,我魔教应该有三位副教主了吧!” 萧景逸听了此话,面露喜色,单膝跪倒在地,谢道:“谢教主赏识,萧某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必将天盟那帮杂碎牢牢地挡住!” 离天焰山尚有千余里路,便隐隐听见从天焰山方向穿来的爆炸声,长生皱了皱眉,显然,这场大战进行得非常激烈。行至今日,天盟与魔教开战已经半年多时间,长生也带着明月和小猴儿已经在沙漠中飞行了两个多月,飞行了不下三千余万里。 因为魔教将高手调回天焰山的将原本百晓楼的传送阵尽数拆除掉了,长生根本无传送阵可用,只能用这最原始的办法赶往天焰山。这还是因为长生如今的实力大增,缩地法更进了一步。否则,真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赶得到天焰山。 不同于长生这种笨办法,百晓楼当初在撤离西漠之时,便布置下了许多秘密的传送阵,就是预备为攻打魔教之用,天盟的大军走的便是这些秘密的传送阵,否则,天盟力量虽然强大,但要西征魔教,简直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越接近天焰山,封锁越严密,好在有小猴儿在,如今,玄剑宗的小猴儿,在江湖上也算有几分名声,元婴境的高手大多都知道他,所以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很顺利的便来到了天焰山脚下。 天盟的帅帐设在天焰山中,离正大光明殿不到两百里,周围更是戒备森严。 小猴儿报出了他的身份,又取出了他的长老令牌,言明要找玄剑宗的掌门苏无怨,自然有人通报,不一会儿,便有人出来,引他们进去。 苏无怨的帐中不止只有他一人,更有玄剑宗的大长老陈福全,以及玄武宗的掌门韩玉儿和大长老赵延庆,雁荡宗的掌门落叶真人和大长老落空真人。 见到长生,众人一愕,长生入帐前便已经恢复了他本来面目,赵延庆笑道:“长生,我便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怎么就不给我半点消息。” 长生朝赵延庆拱了拱手,道:“那时,还有人在追杀我,实在不方便露面。”对此人,长生还是蛮有好感的,毕竟他帮过长生不少忙,尽管李向明对他存有怀疑,但是,这与长生又有何干,最多私下里提醒一下韩玉儿小心便是。 第九十八章 道魔逞强天焰山(4) 落叶真人与长生也算比较熟了,奇道:“如此说来,那龙虎镖局的事应该是解决了吧!那幕后之人又是谁?” 长生点点头道:“算是解决了,至于那幕后之人,恐怕要问商盟的盟主顾天来才对。” 又与众人见过礼,苏无怨问道:“长生,你万里迢迢,赶到这里,不会是为了参战吧!” 长生摇头道:“当然不是,小子本无心掺和此事,你们也知道,我与老魔头有故旧,与青龙殿殿主周卿苒也有些交情,至于陈青平、殷世为、萧景逸小子也打过交道。算是有些交情,帮八大仙宗去打魔教,小子做不来;帮魔教来对付八大仙宗,小子更做不来。 实不相瞒,小子此次来是受石中轩的请求,来做一名说客,是来劝和的。” “什么?”帐中的众人都惊诧万分。 “你来劝和?”陈福全掏了掏耳朵,道,“长生,我听说过你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情,的确很让人敬佩。不过,我天盟与魔教斗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认为劝和还有用么?只差一步,我们便能攻破天焰峰,荡平光明殿了,你难道想要劝说我们半途而废,放过魔教么?” 韩玉儿脸上露出几分不悦来,道:“长生,你与那老贼有些交情,不肯帮我们,我也不怪你,但你怎能说出这等话来,要我等放过魔教,放过那老贼,你忘了幻虚师祖,忘了当初玄武峰那场大战吗?不杀了呼延烁那老贼,又怎么对得起当年血洒玄武峰的那些英魂?” 赵延庆也道:“长生,你为难之处我们都可以理解,但是,当初魔教可是血洗了我玄武峰的,几乎灭掉了我玄武宗的传承,我玄武宗数百年来一分为二,几乎从此一蹶不振,如此深仇大恨,我玄武宗又怎能轻易放了它?我赵延庆隐忍数百年,不就是等的这一天么?豁上这条老命,我也要与魔教拼了。” 长生长叹一口气道:“我也知这其中有些为难,不过,事情可能并非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石中轩前辈怀疑,这场大战,实际上是有人故意挑拨操纵,目的是让天盟与魔教自相残杀,小子也觉得有些道理。” 落叶真人呵呵笑道:“谁有那么大本事,谁又有那么厉害的手段,挑起这么大的风波,他又图的是什么?称霸江湖么?呼延烁尚且做不到的事情,谁又能做得到?” 长生看了看赵延庆,听了李向明的话,他对赵延庆多少有些戒心,一些话不方便说出来,只好道:“石中轩推测,这一切皆是因为一个叫‘世界之心’的东西,这东西应该与我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有人想得到此东西,所以,必须要尽可能削弱所有相关之人的实力。” 众人都是明白人,落叶真人问道:“你是说是破军?还是说是黑衣人、贪狼、计都、巨门?这些人本事虽高,却并没有什么是势力,纵然有心,也是无力。” 落叶真人在圣火殿亲眼见过破军将一座大殿拍为尘埃,后来又去过千晔岛见了破军与南海海族血战之后的场景,对破军印象最为深刻,其次便是巨门了,对其他几人,也只是当初在锁心洞见了两眼,印象反而不深。 长生摇头道:“如今说是谁,还为时过早,也许是他们,也许不是,天下高人奇士无数,谁又知道还隐藏着什么人物呢?再说他们,这么多年经营下来,未必就没有隐藏下巨大的实力。” “也就是说,你与石中轩都没有把握,这些都只是你们的臆测罢了,是不是?”陈福全直接问道。 长生心中暗道不妙,但这个问题却又不容回避,只好点了点头。 陈福全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再说话,眼中满是不信。 落叶真人叹了一声,道:“长生,回去吧,单凭你这个臆测,恐怕说服不了任何人。” 长生也叹了口气,道:“你们以为我是在帮老魔头么?” 众人皆沉默不与,长生摇摇头,道:“其实不是,更准确的来说,我也是在帮八大仙宗。” “又是臆测?”陈福全脸上挂着一丝讥笑。 长生点了点头,道:“这一路赶过来途中,我想了许多事情,其中有几点很可疑,老魔头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与天盟决战于天焰山,绝非良策,以老魔头的眼光,不会看不出来。天焰山虽是魔教总坛所在,但老魔头绝非普通人,他又岂会在乎一个天焰峰的得失? 放弃天焰山,西漠这么大,他只要与天盟兜圈子,天盟也拿他没有法子。天盟的诸多高手不可能永远呆在西漠,迟早总要撤回中土。到那时,魔教主力犹在,天盟打算留多少人在这西漠?留少了,不过是魔教的一盘菜,留多了,天盟又岂会吃得消? 如果是小子,小子一定会这么做。可是老魔头没有这般做,为何? 小子猜测,老魔头一定在下一盘大棋,布下了一个让大家都意想不到的棋局,小子很怀疑,老魔头想一下子吃掉整个天盟。” “哈哈哈哈,”陈福全笑道,“长生,你这揣测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这天焰山,是魔教的根本所在,就如我玄武宗的铁剑峰一样,没有光明殿的魔教还能叫魔教吗?丢失了天焰峰,呼延烁又能拿什么来凝聚人心?恐怕到了那时,不等我天盟来攻它魔教,魔教它自己便散了。 这天焰山,魔教不得不守,这也是我天盟直捣天焰山的原因所在,我们当初便料定魔教不可能放弃天焰山。事实上,魔教也的确不敢放弃天焰山,天焰山上阵法无数,也只有依靠天焰山的阵法,魔教才有可能做那垂死挣扎,意图拖垮我们,其围自然就解了。 只是那老贼恐怕没有想到,我天盟决心如此之大,宁可玉碎,也不求瓦全。 还有,你说魔教打算将我天盟一网打尽,他又能拿什么将我等一网打尽,魔教总共才有那么些人,如今他们也损失不小,又被我等死死围住,难道他还能撒豆成兵不成? 长生,你这话未免太过一厢情愿,危言耸听了。” 长生道:“不,陈大长老,小子所说的话一点也不危言耸听,你不了解老魔头,老魔头绝不像想象的那般好对付,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说的便是老魔头这类人。 还有,老魔头上的人手的确只有那么多,可是,不要忘了,这世上可不止有人族。” “你说妖族会介入此事?”韩玉儿惊道。 第九十八章 道魔逞强天焰山(5) “不可能,”陈福全断然否定道,“区区妖族,又能成什么气候?他们一团散沙,虽成立了个什么妖盟,也只是徒有虚名,哪有什么见识? 更何况,不说魔教与他们同样是仇深似海,更不说妖族也恨不能铲除魔教,就算他们即便想帮魔教,他们又如何帮他?大批妖族要来此处,可不容易,他们没有传送阵,等他们集合好高手,真赶来了,这天焰山只怕早就被铲平不知多少年了。 大战之前,这天焰山周围数十万里内,我们不知搜索过多少次,根本没有发现大股妖族的踪迹。至于那些小妖小怪,不来也就罢了,来了,哼哼,也只是送死。” 长生叹道:“这也是我一时想不明白的地方,老魔头到底会将妖族藏在哪里,又如何藏起来的呢?不过,我敢肯定,如果老魔头有后手,这后手一定是妖族。而且我敢说,老魔头一定会有后手。” 陈福全哈哈大笑起来,苏无怨也摇头不语。 长生长叹一口气,问韩玉儿道:“玉儿姐,你信我么?” 韩玉儿点点头,道:“长生,我信你,你既然这般说,就一定有你的道理。不过,这件事我不能听你的,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韩玉儿也不会放弃,哪怕是与那老贼同归于尽,我也心甘情愿。 若真有什么闪失,长生,你再帮我一个忙,帮我带个口信给幻芸师祖,要她一定要以玄武宗为重,无论如何,都要重振玄武宗。” 长生心知无法说服韩玉儿,默默地点了点头。韩玉儿的性格虽然与少时有了许多不同,但骨子里的那股傲气,那股倔劲,比之少时,却更加强烈,否则,也不可能支撑她这么多年。 “苏姐姐呢?她没过来么?”长生见说服不了众人,便问道。 苏无怨答道:“前两天,宛如她被魔教的妖人击伤,如今已经回玄剑宗养伤去了。” 连苏宛如都受伤了,而且看来伤得不轻,不然不会回玄剑宗,这天焰山上的战斗着实激烈残酷得很。 见劝说众人无果,长生又接连拜访了昆仑宗净尘掌门、峨眉宗断水掌门、三圣宫随意掌门、圣火殿教主孙过往、蓬莱阁掌门无争大师。 昆仑宗净尘道人尚好,只是长叹一声,不置可否,昆仑宗元气大伤之后,虽仍为八大仙宗之首,但说出话的分量早已不如以前了。有些事情,他即便有心,也是无力,明知长生说得有道理,有些事情却不得不做。 净尘却听从了长生的建议,加强了周边数千里内的巡视,时刻防备有人突然偷袭。 峨眉宗断水掌门根本不肯见长生。 三圣宫随意掌门摇摇头,这场仗,他更倾向于断水,若真的能彻底铲除掉魔教,三圣宫以后便不会再受魔教的威胁,形势会好许多。而今局势对天盟有利,自然不肯信长生的那些话语。 圣火殿教主孙过往倒是同意长生的看法,但是,如今的圣火殿很多时候要看另外七大仙宗的脸色行事,他即便支持长生,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更何况,他支持长生,还有另外一方面的考虑,魔教存在与否,其实与圣火殿没有直接的干系。打这场仗,圣火殿并没有多少好处,但无论胜败,圣火殿注定代价巨大。 至于蓬莱阁无争大师,介于两可之间,而且,他也并不太相信长生,更不太相信他所说的话。 长生长叹一声,只能去找商盟盟主顾天来。 见到长生,顾天来非常热情,嘘寒问暖,仿佛之前两人之间没有发生任何不快。只是谈到这场战事,他哼哼哈哈不做答复,反而反复试探黑衣人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与黑衣人重结旧好的意思。 长生放弃了对他的劝说,对于顾天来这类人来说,若没有足够的好处,单凭一张嘴巴,是说服不了他的。 回到了苏无怨的帐中,苏无怨问道:“没有结果吧?” 长生苦笑了一声,道:“如今天盟的局势看上去不错,援军又源源不断,又有谁肯听小子说?” 苏无怨摇头道:“之前在帐中,我不好多说,长生,其实你来得的确不是时候。如今仗都已经打到这般地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有没有人挑拨、操纵其实都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天盟的权威,我八大仙宗的权威,这仗必须打下去,不打,就这般收兵,天盟的威信何在,八大仙宗的威信何在?没有威信的天盟,以后还能号召天下么?没有威信的八大仙宗,还能称作是八大仙宗么?就这么放过魔教,魔教的气焰会更甚,天下不知有多少骑墙之辈会投向魔教,魔教势力会更大。道消魔涨,非天下之福呀! 更何况,在天盟阵营中,就这么短短的大半天工夫,便有了你的传言,传言你与魔教勾通,妄图挽救魔教,是魔教派来的奸细。有人更说,你才是呼延烁最后的手段,妄图瓦解我天盟。” 长生笑道:“苏师伯,这话你信么?” 苏无怨又摇了摇头,道:“我自然不信,八大仙宗的掌门,包括断水,我也敢断言没有人会信,即使是最初传出这流言的那人,他也不信。可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有人信呀?而且,许多人,也需要相信。” 叹了口气,苏无怨又道:“世上事难办,就难办在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毕竟权谋易行,规矩难定。我立了这一辈子的规矩,到头来,还不是常常用权谋去替代规矩?权谋,才是规矩最大的敌人。” 长生惊讶地看了一眼苏无怨,奇道:“原来苏师伯如此看中规矩!” 苏无怨闭上眼睛,颓然道:“我这一辈子,最希望做的事,便是为万世立规矩,可是,到如今,就连为我玄剑宗立规矩也做不到。 但凡修行者,多有际遇,人人都以为自己有天纵之才,可以不守规矩,驾凌在规矩之上,只要权谋用的恰当,便能得到他所想要的一切,有几人肯守规矩? 哼,到头来,承受后果的总会有人。 权谋,只是小聪明,不是大智慧。 原本,我是想你能继承我的衣钵,没料想……罢了,罢了,或许我那一套,根本就行不通。” 长生苦笑道:“小子使过的权谋也不少,也常不守规矩。” 苏无怨道:“规矩本身并不排斥权谋,只是权谋总是想用种种手段逾越规矩,世俗中有句话,叫做‘规矩便是用来打破的’,说的便是这个意思。而且好的规矩,也不应是一成不变得,也应如道一般,不断演化。实际上,我以为,规矩便是人间道。” 长生不想再讨论这些,抱拳道:“我想去一趟光明殿,不知天盟能否让我过去?” 苏无怨睁开眼睛,道:“本就有对你不利的传言,如此一来,对你可更不好!那流言一旦坐实,在经有心人的拨弄,对你的影响将会很坏,也很难处理。” 长生哈哈笑道:“我心向明月,又岂管明月照沟渠?但凭问心无愧,又理他人议论做什么?” 明月正好与小猴儿进来,明月奇道:“我几时照过沟渠了?”又扭捏着道:“长生哥,你有向我之心,明月就已经很高兴,很满足了!”说罢,满脸通红,捂着脸逃出帐外。 长生、苏无怨两人一愣,长生有些尴尬,苏无怨岔开话题道:“你要真想去光明殿,我可教人让出一条通道,只是呼延烁那边肯不肯让你进去,那就很难说了。” 长生笑道:“不试过,又怎会知道?” 第九十九章 一代新人换旧人(1) 崩塌的山峰,巨大的坑洞,大片大片发黑的血渍,残碎的尸体一层盖着一层,一眼望不到边。 一朵朵绚丽的死亡之花绽放,巨大的法术爆炸之声此起彼伏……来到了战场前,便如同来到了修罗地狱,一双双眼睛朝长生望了过来,眼光冰冷而麻木,早已经没有初来战场的热忱与豪迈,看向长生如同看向一具尸体,不带一丝人的感情。 修行中人,与天争,与地斗,与人搏杀并不算是什么稀奇之事,杀人不过平常事,众人本以为他们已经见惯了江湖中的生生死死,可是没有人想到,真正的大战却是这般。 与魔教在这里对峙足有两个多月了,见过太多的死亡,任谁都会这般,谁也不知道,在下一个黎明来到之前,自己会不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里离光明殿不足二十里,若是飞行,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便能飞到,可是,在这里,没有人敢飞行,那纯粹是在找死,凡是胆敢在天空中飞行的东西,哪怕是一只蚊子,也会被轰成渣。众人都小心的收敛着气息,利用各种各样的幻阵,掩藏着他们的行迹。 没有人再敢高调的挑衅,那些挑衅者和那些勇猛者,绝大多数都化作了满地的碎肉和一滩污血。 负责护送长生的,是一个由大乘境高手率领的四百多人的大队,组成了一个不算太大的大阵,保护着众人,悄悄的向前靠近。 “只能到这里了!”那名大乘境高手低声道,“再往前,很容易被魔教发现,引来魔教的攻击,像我们这种小阵,最多只能抵挡十座秘阵的正常攻击,再多,也承受不住了。” 长生抱拳道:“多谢了!”说罢,出了大阵,踩着层层叠叠的残尸径直朝前走去。 阵中的诸人像看傻子一般的看着长生的背影,那些单凭一腔热血,孤勇向前的勇士,早就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告诉了众人,等待长生的是什么? 长生的气息屏蔽得很好,直逼到了三十丈外,魔教依然没有人发现长生。也许是魔教中人不相信到如今居然还有人敢在没有阵法的保护下,孤身进入战场。 长生忽然抱拳,大声喝道:“散修长生,要拜见魔教教主老魔头,还请众位领我进去!”声音响彻云霄。 战场上忽然静了下来,众人一时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不过这也只是片刻的工夫,数百道光芒铺天盖地朝长生这边射来,长生略微向右跨出了一步,身影早已经在数百丈之外,那些攻击尽数落到了空处,原地只留下一个不下四十丈方圆的一座大坑,和无数早已经分不出模样的一大片模糊的血肉。 “住手,住手,快住手!”魔教那边有人大声呼喝道,“教主有令,让长生进来!” 众人又愣住了,没有想到,这胆大的小子居然真的得到了教主召见。 “长生?莫不是当初被龙虎镖局追杀的长生?”有人议论道,众人醒悟过来,难怪教主肯见他,如果真是那长生,他与教主的交情可不浅,有些人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幸亏这长生没死,若是真死了,教主雷霆之怒下,哪个又承受得起? 不过再仔细一想,也想开了,大家谁不是过了今天不知道明日的人?管他长生长寿,多活一天还是少活一天,又有多大干系? 离长生最近的一名魔教弟子朝长生大喊道:“长生,这边,你且进阵,随我来。” 长生依着那人的话,进了秘阵,随着那名魔教弟子,径直赶向光明殿。 老魔头正在殿中等着长生,见到长生,老魔头笑道:“长生,你的胆子也真够大,这般的战场你也敢乱闯?” 长生苦笑道:“并非小子胆子大,只是,这也是能见到老魔头你的唯一方法。” 老魔头哈哈大笑道:“好小子,说吧,你找老夫作何?” 长生深施一礼道:“小子此来,是想做一名说客。” “你难道是来说降的?”老魔头皱了皱眉头,又道,“不对,老夫是何等人,你长生不会不知道,以你的聪明,绝不会做那些不知所谓的事情来,说吧,你要说老夫何事?” 长生答道:“长生特来说服老魔头能放八大仙宗一马,放天盟一马!” “什么?”老魔头心中一震,略思片刻,郑重地道,“长生,你为何这般说,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并非是我魔教去攻打八大仙宗,而是八大仙宗在压着我魔教在打,要我魔教放八大仙宗一马,长生,你莫不是在开玩笑么?这些话,是八大仙宗他们要你说的么?” 长生摇摇头,道:“八大仙宗的危机迫在眉睫,却尚不自知,老魔头,小子想问你一句话,你真的要将天盟杀得一个都不剩么?” 老魔头凝视着长生许久,突然放声大笑,道:“老夫果然没看错你,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还真是如此!”长生长叹一声,道,“老魔头,此战结束后,你想过中土还剩下什么了么?” 老魔头呵呵一阵冷笑,道:“长生,中土还剩下什么,与老夫何干?中土是八大仙宗的中土,不是我魔教的中土,你说这话找错人了,八大仙宗想要全身而退,你应该找的人是八大仙宗,而不是老夫。 他们若是现在退走,老夫固然会衔尾追杀,但好歹,他们总能回去几个。 若是不识时务,一味逞凶,老夫叫他来得去不得。 长生,你是明事理的人,你应该知道,这事怪不得老夫,老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战场之上,容不得半点情面,老夫手下留情,那死的便是老夫。 这几日,你便呆在我魔教中吧,为你好,也是为我魔教好,你应该清楚。老夫请你看一场好戏。” 长生心头一突,听老魔头此话的意思,收关就在这几日了。 仔细想想,也对,看天盟的士气,虽然依然在节节推进,但速度越来越慢,损失的人手越来越多,众人战意已去,已经处在一种麻木的状态,只想早日结束掉这一切。此时,若是妖族突然出现在背后,出其不意地发动攻击,等待天盟的结局,恐怕只会是溃散。 长生怔怔地想得出神,老魔头也不打扰他,只是饶有兴趣地望着他。 过了许久,长生才回过神来,叹道:“难道别无他途?” 第九十九章 一代新人换旧人(2) 老魔头笑道:“还有什么其他法子?你告诉老夫,如今的局势,便是鱼死网破的局面,纵使老夫肯放过八大仙宗,放过天盟,他们肯放过我魔教么? 不要忘了,天盟到如今,已经死了二十多万人马,两千五百多名大乘境高手,我魔教,二十三万弟子也染血疆场,七百多名大乘境也死于非命,这笔血仇已经结下,总该有个了结的时候。魔教若不趁机灭掉天盟,等他们缓过气来,便是我魔教的末日。再想布下局来,引他们上当,可没那么容意。 长生,你为八大仙宗着想,老夫不怪你,但老夫也不能不考虑拿我魔教的存亡。想想吧!” 说罢,老魔头站起身来,转身便欲离去。 “老魔头,”长生突然叫道,“可否再听小子一言?” 老魔头转身望着长生,眉头微皱,眼光有些冰冷,道:“说!” 长生道:“此事我本不想管,但却不得不管!” 见老魔头不语,长生将与李向明相遇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将石中轩的担忧说了一遍,才道:“老魔头,这件事情绝非看上去的那般简单,你对付得了八大仙宗,对付得了天盟,你对付得了那些人么?” 老魔头呆了一呆,突然哈哈大笑道:“死在八大仙宗手中,与死在那些人手中,又有什么区别?收拾了天盟,老夫自会率领天下群雄与那些人决一雌雄,天下事,唯死而已,若是老夫都对付不了的敌人,你以为凭他们那些人人也能对付得了?” 说罢,老魔头仰天大笑,拂袖走出了大殿。 长生正在怔怔地发呆,却见从殿外走入两个人,其中一人来到长生身边,叹了口气道:“长生,你已经尽力了,就这样吧!天意又岂是人力可违?” 长生抬眼望去,原来是周卿苒与陆淑瑶,她们原来来到了魔教。 闭眼长叹一口气,长生喃喃自语道:“罢了罢了,我已经尽力了,问心无愧了。”忽然睁开眼睛道:“周前辈,小子要回天盟处,你是否愿意助我?” 陆淑瑶怒道:“长生,你好不知足,教主已经饶你不死,你竟然不知改悔,还想逃走,真当我等是吃素的么?” 周卿苒杨起手来,止住陆淑瑶,道:“长生,你还回那里做什么?你应该知道,天盟已经完了。” 长生点头道:“我知道,即便我此刻再去劝说他们,他们就算相信了小子,恐怕也无济于事了。不过,小子带了明月和小猴儿来了,他们可没想过参与此事,小子担心他们的安危。” 周卿苒道:“你回去又有何用,真要有什么事情,你又救得了他们么?万军之中,个人的勇武,其实是微不足道的,没有人经受得住诸多高手的联手一击,除非有那几个那般的能耐。” 长生道:“小子做事,只求心安理得,救不救得了,是一回事,救不救又是一回事!是小子将他们带来,自然也应该由小子将他们带出去。” 周卿苒盯着长生看了半晌,道:“你真这么决定了?你知道你离开的后果!他……他就算肯放你离开,心中未必没有芥蒂。” 长生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小子明白。” “也罢,我送你出去吧!”周卿苒淡淡地道。 “师父……”陆淑瑶急道,却被周卿苒拦住,只能恨恨地跺脚道:“长生,真被你害死了!” 光明殿外有十数名大乘境高手,组成大阵,围住长生,不许他离开。 周卿苒瞪眼怒道:“我带的人,你们也敢拦?”众人摄于周卿苒的威势,竟无一人敢真正出手,只得暗自禀报老魔头。 老魔头与萧景逸正在商议事情,听了禀报,愣了愣,叹道:“她要放他走,便由他去吧!大局已定,天盟已经回天乏力了。” 萧景逸急道:“这怎么可以,长生可是已经猜到了教主的计划,万一有什么变故……” 老魔头摇头,道:“多一个长生少一个长生,已经没有多大紧要了,长生来之前,估计早就将他的猜测告诉了天盟,天盟若是信他,他回不回去都会有所预备,若是不信,长生说什么都没用。发信号,通知妖族,一个时辰准备,立刻行动,决胜就在今日,一举歼灭天盟。 老萧,你立刻通知陈副教主,让他马上毁掉天盟设在这附近的所有传送阵,还要密切注意,是否还有我魔教未曾掌握的传送阵,一旦发现,不惜一切代价,也必须毁去。哼哼,本尊倒要看看,纵使有漏网之鱼,又怎么能凭着两条腿,逃出这茫芒大漠。” 有了老魔头的话,魔教众人更不会阻止长生,周卿苒顺顺利利直将长生送出了魔教的阵营之外,才返回光明殿。 回到了苏无怨的帐内,长生急急找来苏无怨、韩玉儿,道:“如今已经确认,老魔头果然有后手,他既然敢将我放回来,也就是说,他认为如今天盟知不知道此事,都已经无关紧要了。而且,很可能老魔头这几日便要动手,如果我猜得没错,由于我的缘故,他应该今日便会动手。天焰山周围,必定埋伏着妖族大量的好手。” 苏无怨、韩玉儿略一琢磨,大惊失色,韩玉儿道:“那该如何是好?” 长生道:“如今之计,只能小心防备,别无他法。还有便是保护好传送阵,若没有传送阵,天盟可真就是完了!” 苏无怨脸色郑重,道:“我马上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众位掌门!”说罢,唤来几位长老,安排了一番,立刻离帐而去。 韩玉儿也未久留,匆忙离去。 明月又些紧张,问道:“我们当如何,离开么?” 长生摇头道:“此时离开,未必安全,我料此时天盟即便行动应该已经晚了。天盟传送阵的位置必定早就被老魔头掌握,如若是我,我第一要务,便是袭击传送阵,传送阵被毁去,天盟的退路便断了,靠飞,又能飞出多远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苏无怨转回,脸色颓然, “怎么了?”长生一愣,心中暗叫不好。 苏无怨叹了口气道:“长生,被你说中了,刚刚传来消息,三座大型传送阵同时遭人袭击,被完全破坏掉了。 呼延烁已经开始动起手来!只是,直到现在,我们仍旧没有找到妖族的隐藏地点。妖族要想偷袭我们,没有数十万妖族是不成的,可是方圆数十万里内都搜遍了,怎会一点踪迹都找不到?此乃大漠,一望无垠,并无遮掩,我实在想不出,哪里还有藏得住数十万妖族的地方。” 长生心中一动,问道:“魔教是否有一座九层玲珑塔?” 苏无怨微微一愣道:“倒没有听说过这个,不过,魔教的确有一座很有名的塔,叫做唯光明塔,算是魔教的一处禁地,离此地不过三千余里,据说远古之时,魔教的祖庭原本在那里。 不过那塔只是一座残破的旧塔,平日也并无人看守,我们早就派人查探过,没有妖族躲藏在那里。 长生,你突然问这做什么?” 第九十九章 一代新人换旧人(3) 长生一拍大腿道:“若我猜得不错,妖族一定就躲藏在那里,那唯光明塔里必定如同金明化山石般,藏有一个浩大的世界,藏几十万妖族,不成问题。” 苏无怨脸色骤变,急道:“我这便派人去查探!” 长生叹道:“迟了,我能想到的,老魔头一定也能想到,此时妖族只怕已经出来了,派人去不过是送羊入虎口。莫如赶快组织防线,防止妖族偷袭,如能拖得了一时,重新建立起传送阵,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苏无怨不敢耽搁,立刻飞身而去。 整个天盟大营乱了起来,绝大多数修行者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被八大仙宗组织起来,纷纷奔向四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人问道。 “谁知道?瞎折腾吧!反正人多!” “据说魔教要反攻了!”有人神神秘秘地道。 有人嗤笑道:“反攻,你听谁说的?他拿什么反攻?魔教的精锐都被包围在这里,如今都快死去了一半了,若是他真的反攻,那倒是好,省得拿血肉去硬拼那些秘阵,老子还巴不得呢!” …… 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忽然见被调出去的人马,又狼狈不堪的逃回来了,有人大叫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妖族杀过来了,铺天盖地,不知有多少!大家快准备。” 原来,调往防守唯光明塔的数万人马,途中便遇到了妖族的大批人马,率领众人的三圣宗大长老随欲道人当场被斩杀,数万人还没布置好阵势便溃散下来,幸运的,逃得一条性命,逃了回来,不幸的,当场陨落。 众人听了心神大震,呆立在当场,这妖族究竟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竟然在这节骨眼上冒出来?。 “布阵,布阵!”有人高喊。 “退出天焰山,赶快退出天焰山!这里不能久留!”有人也狂吼道。 “顶住,我们还有五十万人马,妖族也奈何不了我们!”有人在打气。八大仙宗虽然损失了二十余万名高手,但后续又陆陆续续补充了二十余万人进来,总数仍旧是五十万人。 “完了,全完了,逃吧,逃出一个是一个!大家快逃吧!”更有人心灰意冷。 …… 整座天盟大营混乱不堪,无数人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乱蹿,不知该战还是该逃。 顾天来冲出大营账,抓住一名四处乱逃的修行者,喝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妖,妖族杀来了,好多,据说有好几百万!”那名修行者结结巴巴地道。 “哪里来的妖族?哪里来的妖族?”顾天来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大声怒吼道。 这时郑叔已经带着十余名心腹赶了过来,扯住了顾天来,小声道:“盟主,你刚从战场回来,你不知道,长生猜妖族就躲在唯光明塔中,据说唯光明塔中应该有小世界。 八大仙宗匆匆组织派出了五万名高手准备将妖族堵在唯光明塔中,谁料,妖族早已经出塔,那五万名高手半路上正遇上杀来的妖族,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立时溃散。三圣宫大长老随欲道人陨落,随行的三百名大乘境高手,逃回来的不足百名,五万名高手溃散,究竟还有多少人呢还活着,也说不清楚。不过,据逃回来的人讲,妖族直扑我们这里杀来……” 正说话间,只见天边无数黑点朝天盟大营扑了过来,转眼便杀到近前,无数的妖族现出本体,只见漫山遍野的飞禽走兽,纷纷朝天盟大营攻来,天上更是被厚厚的一层。 “轰轰轰”法术爆炸之声响成了一片,震耳欲聋,无数的人被掀飞,撕碎,也有无数的妖族如下饺子般从空中跌落下来。 但是,妖族毕竟太多了,很快杀进了大营,与众人绞杀在一起。 正在此时,一名商盟的执事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叫道:“盟主,不好了,魔教突然大举进攻,全线出击,大家抵挡不住,又担忧这边的情况,防线已经被冲破,眼看就要溃散开来。 顾天来呆立当场,才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局势急转直下,现在这情形看来,再想要铲除掉魔教已经是不可能了,倒是天盟的这五十万人危在旦夕。 “传送阵,传送阵怎样?”顾天来一把抓住郑叔,厉声问道。 郑叔苦笑一声,道:“三座传送阵在差不多一个时辰前便被魔教捣毁了,那时你正在督促进攻魔教,呼延烁那老儿实在是太狡猾了,他竟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埋伏妖族的大军,以弱旅拖疲了我们,还敢隐藏了部分实力,到了此时居然还有反攻的实力。 打了这么久,这老贼原来一直只是用一只手在与我们打。” 说罢这话,又传语道:“天来,我们秘密建起的那座小型传送阵还未被魔教发现,要走就趁现在!这里已经完了!” “不!”顾天来红了眼睛,大声喝道,他在这里投入的成本太高,商盟的三千余名大乘境高手,有两千七百多名都在这里,这一败,商盟也就算完了。 郑叔传语劝道:“我们损失固然很大,八大仙宗损失更大,此战一了,八大仙宗还能剩下三百多名大乘境高手就算不错了!而我们,加上龙虎镖局,暗箭联社,至少还能凑出近八百名受我们控制的大乘境高手。 八大仙宗实力尽去,中土大陆的大乘境高手绝大部分都在这里,元婴以上高手也大半聚集在此地,此次被呼延烁与妖族联手歼灭,中土大陆可谓是异常空虚。盟主乘此时振臂一呼,天下诸多宗门,为求自保,必然会来羽附与我们,那时,再与圣世奇联手,最多让出部分利益,也未必不能挡住呼延烁那老儿。 这是危机,也是机会,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开来,你可要想清楚。” 这时,一名渡劫的妖族盯着了顾天来,朝他一指,大喝道:“那里,那金光闪闪的家伙,一定是大人物,宰了他,大家分了他身上的东西。”说罢,祭起法宝,带着数十名天妖直朝他扑杀过来。 第九十九章 一代新人换旧人(4) 顾天来怒道:“你这孽畜,也敢欺我?”袖子一展,一只金灿灿宝钱飞到空中,“啪”的一声,那金钱正砸到那法宝之上,直砸得那法宝一震发晃,灵气涣散,“铛”的一声落在地上,那名妖族见了此状,知道顾天来厉害,他不是对手,心中发谎,也不顾那法宝,转头就走。 顾天来此刻正在气头上,哪里肯放过他,只见那宝钱放出万道金光,尽数都打在妖族的肉身上,将那妖族的肉身硬生生穿出了无数道孔洞,元神都来不及逃脱,那妖族便仆倒在地上,一缕幽魂,投了地府。 这枚宝钱可不是凡物,乃是商盟的镇山之宝,极品灵宝落宝金钱,有诗赞他: 从来钱财能通神, 囊中羞涩莫修真; 看破红尘三千丈, 唯有此物能防身。 那些随那渡劫妖族而来的十数名天妖见了此状,哪敢再战,转身欲逃。顾天来心中的怒气还未消散,根本容不得他们逃走,落宝金钱翻转,又是万道金光闪过,只听数十声惨叫之声,这些妖族,实力多是与分神境相当,能与大乘境相匹敌的才不过三两个,本就被郑叔带来的那十余人打得手忙脚乱,又哪里经得住这落宝金钱一击?瞬息之间,被落宝金钱绞杀得干干净净。 周围的妖族本有些心动的,见了此景,哪个还敢来着招惹顾天来,纷纷躲离到一边,反正这里的修行者多的是,杀谁不是杀,何必枉送了性命? “我们走!”顾天来被郑叔说动,带着那十数人直朝天焰山外逃去。 “顾天来逃了!” “商盟盟主逃了!” 有人大叫道。 消息很快传开,众人更是慌乱不已,很多人纷纷四散而逃,他们看出来了,再呆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八大仙宗的掌门聚到一块,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铁青。 “这个商人!”断水恨声道,“早知便不该相信他!”手中紫青宝剑一转,紫青两道光芒射出,斩杀掉一名妖族。 净尘甩袖也毙杀了一名天妖,道:“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赶快想办法稳定局势!” 断水瞪眼道:“如今一切都乱糟糟的,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如何稳定?到如今,还有几人肯听我们的话?” 长生叹道:“我来吧,我放出紫府世界,先将侵入进来的妖族赶出去再说。” “能成么?”明月惊道,“这么多人的攻击,你承受得住么?” “自然经受不住!”长生道,“所以,要让大家帮我护住紫府世界才成!” 净尘急道:“长生,你快放出紫府世界,我们传令下去,一定要护住你的紫府世界!” 长生意念微转,一个笼罩百余丈的紫府世界显现,他可不敢一下子放出太多,不然,周围的高手不知情的情况下,可能非但不帮他护住紫府世界,反而会出手相攻击。 被长生紫府世界笼罩内的高手顿时觉得压力一轻,而妖族却感到如深陷泥潭,苦不堪言。聪明的立刻逃离了长生的紫府世界,反应稍慢的顿时被天盟的高手联手斩杀,命丧当场。 八大掌门大喜,急忙大呼道:“各位道友,传言下去,一定要护住长生的紫府世界。” 长生紫府世界缓缓地向外扩展,周围的修行者纷纷逃入到长生的紫府世界之中,略微松了口气,也齐声喝道:“护住长生的紫府世界!” 说时迟,那时快,长生的紫府世界的扩张的速度其实也并不慢,一盏茶的时间,已经扩展到了数里方圆,有数万名修道者被保护在其中,在长生的紫府世界中作战,实在是太轻松了,相比于对手,速度快出了数十倍,简直便是他能打得着人家,人家打不着他。 众多妖族见此情景,哪会不知其中的利害,纷纷后撤,避免陷入到长生的紫府世界之中,这也是长生想要看到的,不然,凭他一人之力,也不可能将如许多的妖族控制在他紫府世界之中。 更有许多妖族纷纷施展法术朝长生的紫府世界攻击而来,不过此时,在长生紫府世界中的众多修行者已经缓过劲来,自发的组成大阵,随着紫府世界的扩展,帮着长生防护紫府世界,他们知道,若是长生的紫府世界被轰塌了,他们算是真正的完了,所以,真正能落到长生紫府世界上的攻击其实并不多,长生完全可以承受得住。 足足花了两个时辰,长生将他的紫府世界扩展到了方圆五十里的范围,天盟的修行者绝大多数都落入到了他的紫府世界的保护之中,魔教弟子和妖族被逼出了紫府世界。战场上慢慢的静了下来。 长生见活着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被他接回,便缓缓地收缩紫府世界,维持五十里的紫府世界,所受到的攻击也多,对长生来说,是件很吃力的事情。绝大多数人既然已经被接回,再维持这么大范围的紫府世界,实在没有什么必要。 直到收缩到了方圆十里左右,长生才停止。 长生略微清点了一下幸存的人数,苦笑道:“各位掌门,这场大战,损失可不小,如今活着的人,已经不足三十万了,大乘境高手,更不足六千。” 众人一阵嗟叹,但此时不是叹息的时候,八大仙宗的掌门、大长老各自整顿队伍。 却说魔教与妖族联手将天盟残存的人员包围在十里的范围之内。 魔教教主来到了阵前,喝道:“长生,老夫对你不薄,你真的铁了心的要帮天盟,与老夫作对么?” 长生见八大仙宗已经将天盟整顿完全,便收了紫府世界,来到阵前,抱拳道:“老魔头,并非小子一定要帮天盟,小子这么做的苦衷,早就与你说过,你应该明白,剩下的这些人,可以说是中土的精华所在,若是尽数损失在这里,中土有事,人族又能拿什么来抵挡?” 老魔头挥手道:“人族有事,自然有本尊来抵挡,长生,看在你的份上,本尊便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只要他们肯归顺本尊,本尊不计前嫌,既往不咎,如何?” 长生笑了笑,回头望向八大掌门,断水怒喝道:“要我峨眉宗归降与你,就算你魔教铲平了金顶也休想!” 净尘道人也道:“呼延教主,这种条件不提也罢,我昆仑是决计不会同意的!” 八大仙宗各大掌门也纷纷表明态度,宁死也不肯归降。 第九十九章 一代新人换旧人(5) 老魔头“哼哼”冷笑几声,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降,便只有死路一条,本尊倒要看看,长生能护你们到几时!” 那三十万修行者中,不少动了投降心思,但见八大仙宗的态度如此强硬,自忖即使投降过去,也未必能落到好,反而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平白让人笑话,又不肯做那出头的鸟儿,也就暂时息了投降的念头,只是大眼瞪小眼,看别人如何做。 妖盟的盟主碧眼金蟾眼光一寒,道:“老魔头,这不合规矩吧!你当初可是答应要把所有的人杀光,我妖族才肯举族来帮你!” 听了这话,众人更是心惊。 呼延烁暗道一声蠢才,叹道:“长生,你也看到,并非本尊不肯给你面子,只是他们不愿走这条活路。” 长生哈哈笑道:“老魔头,先莫说活路不活路,有我在此,你以为你真能将天盟一网打尽么?” 老魔头一愣,冷声道:“如何不能?合妖族与我魔教之力,要灭这一群丧家之犬,不难吧?” 长生冷笑一声,望了望碧眼金蟾与呼延烁,道:“小子的紫府世界,两位也看到了,不错,战到最后,或许这里的三十万人的确会被你们杀得干干净净,但是,魔教与妖族又能剩下多少人? 老魔头,难道你忘了碧庭山之事了么?天盟、魔教、妖族的力量损失殆尽,那些人卷土重来,到那时,你认为你还有什么力量能抵挡住他们? 好,就算此事子乌虚有,我们再看看天下,西北还有圣世奇,坐拥三千名大乘境高手,圣世奇难道是安于平淡之人? 再说,顾天来已经逃走,他早有后招,你们想拦住他也难,不妨告诉你,顾天来的实力可不止只有商盟,龙虎镖局与暗箭联社,和他干系不少,极有可能也是受他的控制。 凭借商盟残存的实力,在加上龙虎镖局、暗箭联社,面对空虚的中土世界,收复各宗各派,穷搜天下,再招集两千余名大乘境高手应该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你老魔头此一战,虽然是战果辉煌,但已经与八大仙宗结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你认为八大仙宗残存的势力,在魔教、顾天来、圣世奇之间会选择谁? 以残败之卒,攻举世之哀兵,老魔头,你认为你的胜算会有多少? 这场大战打下来,天盟固然是输了,而且输得很惨,但老魔头,你又何尝不是输了?死了这么多人,你结下了多少仇怨?你已经失去了染指中土的希望了!” 老魔头被长生说得一愣,沉默了许久,方才道:“即便如此,斩草除根,本尊就算不能染指中土,也能叫天下枭雄不敢正视我魔教。” 长生道:“此言差矣,金蟾前辈,若我猜得不错,你们妖族与魔教联合,应该是有条件的吧?” 碧眼金蟾怔了怔,道:“不错,事成之后,塞北、昆仑及峨眉西南之地,尽归我妖族,中土归魔教,魔教与妖盟立下誓言,永不相侵!” 长生听罢,呵呵笑道:“老魔头,我且问你,不染指中土,又失去了西北之地,你打算如何兑现这份承诺?难道你魔教日后只想龟缩在这西漠之中么?” 老魔头望着长生,叹道:“长生,早知如此,当初老夫便不该对你手下屡屡留情,早该杀了你;更不该放你下山,如今,悔之晚矣!” 长生朝老魔头深鞠一躬,道:“老魔头对长生的恩情,小子今生今世都会铭记在心,算起来,小子修炼的第一套功法,还是受前辈所传,老魔头与小子有香火衣钵之情,说是小子的半个师父,也不为过。 小子说过,小子本不想介入这其中的恩怨,更不想站在哪边帮着哪边,不过,事到如今,也是不得不为,还请老魔头见谅。” 老魔头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老夫也没有想到,当初那个小娃娃,居然能走到今日这个地步,了不起,了不起。如今再说这些也无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想如何,说来听听!” 长生心中一动,听老魔头的口气,似有松动之意,正需一个台阶下来,于是道:“老魔头,小子有个提议,想与老魔头打个赌。若是小子侥幸赢了,还请老魔头放这些人回去。” “若是你输了呢?”老魔头问道。 长生笑道:“小子不会输,若是小子输了,愿束手就擒,任由老魔头处置。” 众人听了暗自心惊,不少人心中暗道:“这长生终究是不想趟这滩浑水,天下哪有只赢不输得赌局?不过是想借坡下驴罢了!” 老魔头沉思了片刻,道:“你要怎么赌?” 长生道:“很简单,老魔头你不是说了,不该放我下山么?小子便赌小子有这个实力,可以硬冲下山。” 老魔头皱眉道:“这如何赌?难道你要老夫撤掉重围,重新布置么?” 长生摇头道:“不必如此,老魔头,你可在魔教之中任选一名高手,小子定能在三招之内取胜,小子以为,这足够能证明小子的实力了吧!” “好狂妄的小子!”魔教中数名高手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便要冲上去与长生比试,却被老魔头伸手拦住。 天盟众人听了这话,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能在三招内击败魔教中的任何高手,这世上,只怕只有巨门、破军等人敢说这话,难道长生的实力已经达到他们那几个水平?哪有可能,这一点众人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你要用你这紫府世界?”老魔头道,“实力到了我等这般,你那紫府世界的束缚,也算不得什么。” 长生哈哈笑道:“小子不打算用这紫府世界。” “好,”老魔头有些发怒,道,“那就由老夫来领教领教你的本事!”说罢,掏出了番天印。 碧眼金蟾皱了皱眉头,道:“老魔头,这可与当初你我的约定不符呀,若是你输了,你当真要放他们走?”他担心老魔头故意放水,输给了长生。 不待老魔头说话,长生抢过话来,道:“这个约定,对妖盟也是一样的,待我与老魔头比试之后,妖族同样也可派出一名绝顶高手,与我比试,若是我输了,同样任由碧眼前辈处置,如何?” 第九十九章 一代新人换旧人(6) 碧眼金蟾冷哼了一声,道:“何须如此,人族自古以来便欺压我妖族,如今正要将你等一网打尽,又岂容你等离开?什么狗屁的赌约,简直是胡说八道,一文不值,我妖族又岂肯受这赌约的约束?” 长生哈哈大笑道:“金蟾盟主,人族与妖族的恩怨,暂且不提。据我所知,这数百年间,你妖族的实力好像被削弱了不少吧!” 碧眼金蟾一愣,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又觉此话不妥,改口道:“还不是因为你人族的挑拨,这血海深仇,不可不报!你们人族窃据中土这些年,该换个主人了吧!” “报仇!报仇!” “杀尽人族!” “夺回中土!” …… 群妖群情激荡,一阵山呼海啸。 长生拱手道:“金蟾前辈,此言差矣!妖族向来崇尚弱肉强食,人族本来也是妖族的一部分,人族势大,夺了中土,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再说这数百年来妖族内部的种种纷争,小子不敢说与人族无关,但是,小子有把握说与在场的诸位掌门、教主并无多大干系。各位若有这般手段,又怎会有今天的天焰山大战,各方都损失惨重? 也就是说,若有挑拨之人,那挑拨之人必定还藏在背后,并不曾露面。金蟾前辈今日就算屠灭了中土所有的高手,又有几分把握能对付那背后之人? 更不消说,即便中土中还留有许多高手,金蟾前辈未必能将中土如何,反而会激起中土的仇恨。人族修行的法门众多,一时元气大伤,也许奈何不了妖族如何,他日元气恢复,难免会有一场血腥报复,敢问金蟾前辈,你有几分把握能挡得住人族举族来攻?届时,妖族除名,非他人之过,全拜金蟾盟主所赐!” 碧眼金蟾法力无边,却不是善辩之人,一时竟然被长生说得哑口无言。想了半晌,方才冷哼了一声,道:“那也是以后的事,天下这么大,你人族也不可能占尽,总有我妖族栖身之地。” 这话说出,碧眼金蟾的气焰已经消落了大半。 “此言非也!”长生叹道,“不错,人族也许不会赶尽杀绝,但人族的强大,金蟾前辈也有目共睹。而即便是人族中强如呼延教主,也对那幕后之人也不敢托大,此人有多大本事,可想而知。中土当年,巨门连诛数十城的故事,金蟾前辈想必也有耳闻,实不相瞒,巨门已经伏诛,有他这般本事的,这世上还有数人。 这幕后之人,多半就是这批人,我中土人族做不到的事情,难说这批人便做不到。这些人有什么本事,长生不敢诓骗前辈,前辈大可问一问呼延教主,看一看从来松散的妖族,有没有可能能抵挡住这批人。” 碧眼金蟾迟疑了一下,望向呼延烁,呼延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长生又道:“既然如此,金蟾前辈何不借此机会,与我中土人族订下盟约,守望相助,也不至于事到临头,连个帮手也找不到。” 碧眼金蟾道:“如今中土高手眼见就要没于此地,岂能因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几句话,便放他们离去?” 长生哈哈大笑,道:“小子修行的时间的确不长,但自认为除了那几位,世上已经难逢对手,前辈若是不信,何不依了小子的赌约?” 碧眼金蟾哼了一声,并未答话。 见碧眼金蟾也不反对,长生取出长枪出云,跳入空中,单手提着枪,笑道:“老魔头,小子无礼了。” 此时老魔头也一步跃入空中,身前悬着番天印,沉声道:“你只管来!” 只见长生将长枪一抖,那长枪突然间,化作一条巨龙,咆哮一声,直震得众人振聋发聩,心神荡漾,如同无意中中了一个霹雳。 “那是灵宝!”有人指着空中的长枪出云叫道,众人哗然,因为大家都知道,长生这杆枪之前并非灵宝,也不知长生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将出云祭炼成了灵宝,能见到一件灵宝的诞生,比见到灵宝本身更稀罕。 只见出云只是微微一动,已经来到,一道红光直刺老魔头。 老魔头微微一哼,头顶五道黑气显现,脚下也现出一座一品莲台,浑身上下煞气缭绕,黑芒刺得人眼睛隐隐发痛,宛若一个凶神恶煞,身前的番天印也放出万丈光芒。 “去!”老魔头轻喝一声,番天印陡然动了起来,“奉天承运,权掌阴阳”脱印而出,化作一道大阵罩住了出云,番天印兜头砸向出云。 “铛”一声巨响,天空中泛起阵阵波澜,两件灵宝各自又退回了两人的手中。 众人大惊,番天印那可是与落宝金钱齐名的灵宝,众人没料到,这出云居然能与他斗个旗鼓相当。 “第一招,是我攻你,不分胜负!”长生笑道,“老魔头,第二招,自然该你来攻我!” 老魔头也不多说,大喝一声:“灭!”两掌齐推出去,只见空中陡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黑洞,正悬在长生头顶,那黑洞射出万千道黑色光芒,光芒过处,万物消融,便如被抹去一般。 长生微微一笑,一挥衣袖,也喝了一声:“变!” 突然之间,众人心中升起了一个奇怪的感觉,仿佛长生所在的那片空间,天地之间的道完全不起作用,那是另外一片完全不同的世界。 那黑洞射出的黑芒只差三寸便要到长生头顶了,但大家都觉得,那三寸只怕永远都走不完。 黑洞迅速隐去,消散在空中,那些黑芒也消失不见。 “第二招,也是不分胜负,小心了,小子要使出第三招!”长生说罢,右手拖着长枪出云,向前跨出一步,只是一步,不知如何他已经来到了相隔数百丈的老魔头的面前,左手向前拍去。 刹那之间,一种更奇特的感觉在众人心头涌起。 是画,对是画,众人只能用画来描述这种感觉,老魔头此可便如被封印在一副画中,与这个世界完全隔绝,一动也不能动。 这一招破军当年对付石中轩之时使用过,当然,以长生如今的实力还远不能石中轩相比,封老魔头合道,也只能做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一个呼吸过去了,画面碎裂,老魔头从画中出挣脱出来,却见出云冰冷雪亮的枪尖直指着他的脖子。 一个呼吸的时间,足以让长生做很多事,长生若要杀老魔头,老魔头此刻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长生将出云挪开,朝老魔头施了一礼,道:“老魔头,承让了!” 老魔头呆立在当场,长生说他能在三招之内取胜,他开始并不太相信,但如今看来,长生真要对付他,不须三招,这一招足矣。 老魔头长叹了一口气,道:“一代新人换旧人,老夫老了。长生,你带他们走吧!”言语中有着无尽的落寞。 长生又望向碧眼金蟾,问道:“前辈可要比试?” 碧眼金蟾自忖他未必能做得比老魔头更好,而且,他手上也没有极品灵宝,与长生比试,无异于自讨其辱,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长生落到地上,又朝两人施了一礼,道:“谢两位成全。”又回过头来,对八大掌门道:“我们走吧!” 第一百章 一切缘法皆是空(1) 天焰山之战结束了,以一种谁都不曾料想到的方式结束了,正如长生说的那般,这场大战没有赢家。 天盟可以说是一败涂地,四十余万元婴境以上高手血染黄沙,六千余名大乘境高手命丧他乡,实际上,此战之后,天盟可以说是名存实亡。八大仙宗也损失惨重,六百余名大乘高手身亡,两万多名弟子陨命,更有两名大长老战死,一位是三圣宫的大长老随欲道人,一位是蓬莱阁的无念大师,无念大师她是在魔教反攻之时陨落的。 魔教也不能算是赢家,呼延烁虽漂亮的击退了天盟的进攻,但几乎得罪了中土所有的大宗大派,也断了以后入主中土的希望,相反,因为此事,魔教与妖族为塞北的归属再起争端,从此彼此相互之间争斗不休。 妖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也没有得到任何东西,曾经约好,大败天盟后,塞北、东昆仑以及峨眉西南之地归于妖族,但战事过后,塞北仍然在魔教手中,魔教借口此战没能全胜,不肯将塞北交给妖族。东昆仑也在昆仑宗的手中,峨眉西南之地,更是无从谈起。 商盟同样是没有取得任何成果,当顾天来在中土热火朝天重建天盟之时,一个消息传来,八大仙宗率领三十万高手铩羽而归,顾天来惊呆了,他不明白八大仙宗是如何逃出这必死之局的。 当然,八大仙宗对顾天来临阵脱逃的行为并没有说什么,毕竟,错不在他,正如长生所说,远征西漠,从开始便是错的。 如果一定要说谁从中得了利,表面上看来,恐怕只有西北联盟了,西北联盟因为没有参与这场大阵,实力被完全的保留下来,一时间,实力比之实力大损的魔教还要高出几筹,只是,西北联盟组织松散,要想真正显现出应有的实力来,还需圣世奇很长一段时间的整合。 这场大战结束后,八大仙宗实力被削弱得太过利害,大乘境高手合计不足千人,威望大减,已经无力再对中土进行有效的控制,中土世界大乱,各宗各派彼此杀伐不断,争夺地盘。不可避免,俗世的各国也受到波及,征战不休,战火四起,乱象纷呈。 西漠与塞外也是战火纷飞,魔教与妖族各自支持的势力也杀得血肉横飞。 相比之下,西北之地反而显得安静了许多,虽然也不时有战火燃起,但那主要是圣世奇在铲除异己,北圣火殿迅速膨胀起来,接连吞并了数十家大宗门,大乘境高手达到四百多人,超过了昆仑宗,俨然是如今天下除魔教之外的第二大宗门。 长生带着明月回到了碧庭山,由于玄剑宗这次大战中损失了足有九十余名大乘境高手,就连一同出战的七大魔头中四位,魔炎秃鹫、神行天王、血修罗路东赞也战死在天焰山,玄剑宗前所未有的虚弱,不得已,苏无怨召回了小猴儿。 回到碧庭山两个月,长生在明月相陪之下,每日寄情于山水,这一日,一名狐族的少女慌慌张张地跑到长生的茅屋前,拉过一边的明月,凑到她耳边,叽叽喳喳的说了几句话,不时瞅一瞅不远处的长生。 明月惊疑不定,将那小狐女带到长生身边,道:“长生哥,有人来了,不知是计都还是洛神姐,八成是她,似乎是冲着你来的。”说罢,低下了头。 长生正在烧烤两只从山中抓来的野兔,听了此话,手中的野兔交给一边的陈靖,问道:“她在哪里?” 小狐女遥指着养神潭,道:“就在那里,不知她怎么也知那地方。我正在那里玩耍,不知她是怎么出现的,抓住了我,好吓人哦,我都吓懵了,心里还在想,这下完蛋了,不知哪里来的妖怪,打算怎么吃了我,是生吃还是煎炸,清蒸比较好,反正我是比较喜欢吃清蒸的,蘸点酱醋,洒上点葱蒜,啧啧,味道真不错……” 小狐女啰里啰嗦,说了半天也未说明白,明月有些不耐烦,打断她的话对长生道:“她要你去见她,她在碧庭山主峰山顶那里等你。” 长生听了,问道:“她是这么说的?” 小狐女认真的点点头,道:“是啊,她就是这么说的,就放了我,我还不相信,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了我呢?会不会是故意耍弄我?猫捉老鼠一般?或者觉得我一个还填不饱她的肚子?故意放了我,然后偷偷地跟在后面,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所以,我故意绕了一个大圈,想必她是追不上我了。放心,现在安全了,山里面野猪野兔那么多,不一定要抓我们吃啊!”说到此处,小狐女显得颇为骄傲。 长生无奈地笑了笑,这小狐女叫皓月,她师父自然也叫皓月,这小狐女如今刚刚化形不久,论天资,算是很不错,唯一的缺点是废话太多,总抓不住重点。 明月曾带着长生去偷听过她师父如何教导她练功,师徒俩从教导练功开始,转眼间变成了如何去抓捕各种猎物,如何烤制各种食物,各种食物的优劣……足足讨论了两个多时辰。最后还是长生与明月受不了了,偷偷地离开了,两人因此笑了半晚上。 “如此说来,应该是计都了!她来这里做什么?”长生略思片刻,道,“我去见她!” “我与你一起去!”明月有些不放心。 计都依然如往日那般冷冰冰,眼中不带一丝感情的波动,见到长生,只说了几句话:“三年,我只给你三年的时间突破到第七境,你应该可以做到。三年后,我再来找你,你若没做到,我杀光这里的所有人,包括那只狐狸。以后,每超出一年,我便杀掉一名与你最亲密之人。” 说罢,计都转身离去。 明月显然对计都的话颇为不满,眨了眨眼睛,道:“长生哥,不用怕,还有我呢,如今我可厉害着呢!练功想练就炼,不想练便不练,有什么打紧?” 长生心中一阵苦笑,看来,黑衣人对他的状况十分了解,三年的时间突破到第七境,如今的长生绝对能做得到。而且,黑衣人也看出来了,长生似乎不太愿意突破到第七境,所以,才会拿这种方法威胁他。 长生一点也不怀疑,计都既然已经说了出来,那她便一定会这么做。 第一百章 一切缘法皆是空(2) “我想起一事!”明月眼珠转了一转,转身溜走。 长生无可奈何,看来,是该突破到第七境了。回到了茅屋中,长生对陈靖嘱咐了几句,便躲入地下那大洞中闭关去了。 傍晚时分,明月逃了回来,眼睛乌青,腮帮子高肿,陈靖奇道:“明月姐,谁把你打成这般模样?” “哼!”明月一扬头道,“她被我揍得更惨,只是我懒得跟她一般计较!” 陈靖偷笑不已。 闭关中的长生遇到了一个让他头痛不已的问题。 突破到了《罗睺九境》的第七境不难,长生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顺利的突破到了起七境合道境,实力再一次大进,以前许多施展不出的手段,现在信手拈来,得心应手。 而且,随时长生都能进入到那非想非非想的状态,那诡异莫测的元神之毒终于被长生发现,但是,如何驱除这元神之毒,长生却束手无策。但这还不是让长生头痛的问题。 让长生最为头痛的是,当他破入了第七境,终于明白,为何《罗睺九境》中没有凝聚元神之说,其实,从他开始的习练《罗睺九境》第一境凝神境开始,便在凝聚元神,只是元神与血肉紧密相依存,肉体不灭,元神不现,完全不同于世间的任何凝聚元神之法。 而长生根据《九阴玄火》凝聚的元神,其实不过是从这元神中硬生生的挖出一块来,非但对实力的提升没有帮助,反而让他本来的元神有所衰弱,阻碍了《罗睺九境》的修行,如今再想将这元神化回道原本的元神之中,势同水火,难于登天。 当然,也不能说没有好处,那元神可放出体外,另行凝聚一个肉身,作为分身之用。如今,单单那道元神的强大,便已经不下于普通渡劫高手元神。 可是,也正是因为那道元神的存在,阻碍了他修为的进一步提高,长生感到,这道强行凝聚出来的元神,是他修行的最大阻碍,这就好比,用两种截然不同的语言,虽然也能写出一篇好文章,但绝写不出那种浑然天成的绝妙好文来,正如两者思维方式之间,看似没有关联,但彼此终归是有所冲突。 如今之计,也只能先将那道元神分出体外,本体只修炼《罗睺九境》,而那道元神专修《九阴玄火》,第七境或许还能修得圆满,至于是否能突破第七境,由于那道元神的影响,长生心中已经没有丝毫的把握。 长生突然想起了初入玄元洞之时,黑衣人对他气急败坏的申斥,究其原因,原来是在这里。想必,那黑衣人也曾遇到了与他相同的情形。 “一个人,果然不能同时修炼两个本源,练气与练意绝对不能混为一团!”长生心中略有所悟,“难怪他会说我练不到《罗睺九境》的第九境,现在看来,莫说是第九境,第八境也难,可笑我当初还颇为不服。 这世间的法门,终究修炼的本源不纯,比起《罗睺九境》,相差实在是太远,估计即便炼成了十八层莲台,大圆满了,举手投足之间能轻易改变法则,也最多只能与第六境圆满时的实力相当,与我现在的实力还有一定的差距。 这《九阴玄火》修出的元神,实在对《罗睺九境》后续的修行阻碍太大,日后还得想出法子,彻底斩去这一化身才是,不知这世上,有没有斩去这化身的法门,又能不能斩去这化身?” 长生心中嗟叹不已,可是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如今也只能先分出那道修炼《九阴玄火》所凝聚的元神,凝聚肉身。 又这般折腾了一个多月,那练气的元神总算是化出了体外,那元神不过是元婴境,要凝聚肉身,倒不是什么难事,凝聚肉身的那些天材地宝,长生都有,不过二十多天,那元神便凝聚成功。 分出这个化身后,长生发现,他本体的实力又强大了数倍,特别是他视为心腹之患的九幽混沌之气,他可以随意的使用控制,再不用担心危及本体,实际上,本体丹田内的真元也都逐渐转化为这九幽混沌之气。 这九幽混沌之气的强大,远超长生的想象,与普通真元相比,这九幽混沌之气若比做是百炼精金,那么普通真元,就只能比做浮雪。 化出的分身中,并不带有这九幽混沌之气,分身的实力并不强,元神倒是不错,可与渡劫后一般高手相提并论。但肉身实在太脆弱,有丹田而无紫府,分身的紫府,便是本体的紫府,也就是说,分身的神识受本体紫府的保护,但是,分身的神识太弱小,无法进行神识攻击。 这一化身的存在,长生并不想让人知道,便将这分身继续留在了秘洞之中修行。反正这秘洞颇大,又受碧庭山的保护,神识施展不开,如今这里的灵气和本源神识与外界差不多,所以,也没有什么人来这里修行。只要不刻意搜索,是不容易找着分身的。 处理完这一切,不知不觉三个多月便已经过去了,长生这才破关而出。 见到长生出关,明月非常高兴,又悄悄地告诉长生道:“长生哥,我找到了那贱人的手下了?” “嗯?”长生有些不解,望着明月。 明月跺足道:“便是那计都啊!你忘了,三个月前她来找过你的!” 长生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后来,我跟着她,找她打一架。”明月接着道,“我不曾赢,她不曾输,当然,说到底还是我赢了,因为我找到了她的一个手下,姓陈,就在淮阴镇,看起来是个普通的人,是一个米店的老板,其实不是,乃是一个分神境的高手。 这三个月里,我又暗中跟踪了那姓陈的几次,发现他总和武阳城一个叫傅长卿的人联系,这傅长卿可不简单,表面看是一名深居简出的小财主,其实是一名隐居的大乘境高手,可能已经渡劫了,武阳城没几个人知道他,但是这人交游颇广,经常有不明人偷偷地出入他的府中,我还发现,周围派来监视我们的人,也多是受他的差遣。” 说到这里,明月笑了起来,道:“长生哥,厉害吧!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也被我查出来了。” 第一百章 一切缘法皆是空(3) 长生笑了笑,随口夸赞了明月几句,心中暗道:“这倒是一条线索,若是沿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只怕能挖出不少与黑衣人相关的人出来。”又想道:“但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算起来,那黑衣人虽说行事诡秘,但对我还是不错的,数次救了我,并未真的害过我。 我以前揣测他只是看中我这具肉身,自从破入这第七境,这种猜测不推自翻,我的元神早已与肉身融为一体,要毁去我的元神,必先毁去我的肉身。他做的一切,恐怕还是为我好! 只要他不来惹我,我又何必去管他的事?” 想到此处,长生的心淡了下来,对明月道:“此事不用再查了,由他去吧!” 其实长生的心中很矛盾,这黑衣人或许不会伤害他,但不意味着他不会伤害长生身边的。人,天焰山之战只怕与黑衣人脱不了干系,其中不乏长生的一些至交好友,那黑衣人迟早要动手夺取的‘世界之心’的,那‘世界之心’更是关系到这个世界的存亡,到时,他长生究竟该帮谁? 可是,真的要与黑衣人为敌么?长生犹豫不定,且不说他又对这个黑衣人有种莫名的亲近感,信任感,单说那黑衣人这么多年来对他长生明里暗里的帮助,面对黑衣人之时,他长生真能下得了手么? 长生想着想着,不觉呆了。 明月疑惑地看了一眼长生,心中有些不解,她的印象中,长生不应该是这种优柔寡断之人。 长生心头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安,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数十日后,李向明突然来到了碧庭山。 “你不是在调查八大仙宗中的奸细的事么?怎么会有空来这碧庭山?”长生问道。 李向明呆了呆,奇道:“不是你传信让我过来的么?说这里发现了黑衣人的密探。” 长生回头看了一眼一边抿嘴偷笑的明月,心中明白过来,道:“来就来了吧,李兄,这是明月最为清楚,你直接问她吧!” 当初璐州李向明与长生相见之时,明月与小猴儿就在长生身边,当时李向明也没背着明月,明月自然知道当初他两的约定。后来,长生担心事出意外,便将他与李向明约定好的联络方式,告诉了小猴儿和明月,只是没有透露李向明就是李承欢之事。因此,明月偷偷地去联系李向明便并不奇怪。 见李向明面露异色,明月颇为得意地笑道:“长生哥,莫要怪我,只是我觉得罪近你都怪怪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此事比较重大,才找来李大哥。李大哥,与你联络的其实是我,并不是长生哥,不过,传给你的消息却是一字不虚。” 说罢,明月又将刺探来的那些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听完明月的讲述,李向明赞道:“明月姑娘,你做得对,幸亏你将这消息传给了我,不然这一条重要的线索就这么白白错过了。”又对长生道:“长生,你糊涂了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不说于我知?”言语之中,有几分责备之意。 长生没有解释,只是拱了拱手,道:“李兄,你那边查得怎样?” “进展不大,倒是有几个可疑之人。”李向明道。 长生点点头,道:“有些头绪便好!” 李向明奇道:“长生,你便不想知道是哪些人么?” 长生笑道:“这事由李兄,我又何必知道?” “你这人啊!”李向明叹道,“若非我了解你的为人,难免会对你产生误解,对你心生意见。长生,能告诉我,究竟是因为什么,你才会这般?” 长生长叹一声,道:“人谁不是在两难之间艰难的抉择?李兄,还是莫要说与我听得好,说不得哪一天,我真会站在你的对面去了。那一天,我不想用你告诉的东西来对付你!” 李向明哈哈大笑道:“长生,你多虑了,世事缥缈而不可定,可定的是人。我李向明既然信了一个人,便要将此人信到底,我相信我李向明没看错你长生。 也许你长生算不得是一个立志坚定的人,算不得是一个公而忘私之人,算不得是一个为了心中理想奋不顾身的热血之辈,甚至算不得是一个完全的好人;但你绝对是一个可以信奈的朋友,你不可能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来,哪怕哪一天你我真的要在沙场相见。 你可能会将利刃插入我的胸膛,也可能斩下我这颗头颅,但是,你不可能用暗箭射向我的背后。说到底,你是一个有底线的人,是一个磊落的人,做不出那种阴险卑鄙的事来。或者说,你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长生胸中泛起一阵热浪,在这种朋友与黑衣人之间,难道他一定便要去选择那黑衣人么?即便他与他之间有种天生的,某名的联系。长生看了看明月,看了看李向明,似乎看到了更多熟悉的面孔,他真能舍弃这一切,舍弃他曾一心守护的东西么? 霎那间,长生心中风起云转,波澜起伏,脸色变幻不定。 明月急道:“长生哥,你究竟是怎么了?难不成,你又陷入了识障之中?长生哥,你可不要吓我!” 李向明拉住明月,道:“明月姑娘,莫要打扰长生,他没有陷入识障,他只是要在两难之间做出一个抉择,这种抉择,非常难做出,迈出了这一步,便再难更改。” 明月挣脱了李向明,对他怒目相视,喝道:“我找你来,是想要你帮长生哥,不是要你将长生哥逼到如此地步,你快滚,碧庭山不欢迎你!” 长生缓过神来,拦住明月,道:“明月,此事与李兄无关,你休要怪他,他说得没错,我的确该做一个抉择了,要么和他们站在一起,要么和他们站在一块,如今已经容不得我犹疑不定了,蛇鼠两端是不成的。” 明月抱住长生的胳膊,哭道:“长生哥哥,无论你和谁站在一起,我都会与你站在一块,你要我杀谁,我便去杀谁,谁要与你为难,我便与谁为敌。” 第一百章 一切缘法皆是空(4) 长生暗叹了一声,他心中隐隐感到,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他若选择了那边,他便注定要孤军奋战,那些他熟悉的一切,都会离他而去,与他对阵的,不会只是李向明、石中轩、九阴教主、吕天欢等人,更会有韩玉儿、苏宛如、苏无怨、幻芸、赵孟杰、老魔头……甚至连袁依依、小猴儿、明月都极有可能要与他对阵沙场。 在黑与白,这两种极端的色彩之间,到了最后,是容不下其他的颜色的,便如他修炼的《罗睺九境》一般,越到最后,越是艰难,本源只能有一个,法则走到最后只能有一条,非此即彼。 突然之间,他竟希望计都早些到来,解开他脑中的封印,让他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与那黑衣人等人究竟有怎样纠缠不清的干系。 长生抬起头来,对李向明道:“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我心中有些乱,估计要在考虑些时日。”又对明月道:“这是我必须要面对的问题,与李兄无关,你好好的帮李兄吧,这些日子,不要来找我。” 说罢,长生朝秘洞走去。 明月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李向明一眼,恨声道:“都是因为你,那事我不管了,要查,你自己查去,我不想再见到你!”说罢,气冲冲地离开了。 李向明愕然,微微地摇了摇头,也转身朝淮阴方向而去。 三天过去了,长生依然在静静地坐在洞中,两难之间的抉择又岂是拍拍脑袋那般容易便可以做出的?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长生低声叹道。 “可惜,可惜,这世上不是事事都有两全法的,想要两全,可能到了最后,一全也难以做到。”一个声音飘了过来。 “你来了?”长生抬起了头,缓缓地道。 在长生的面前,渐渐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长生身边,取了个蒲团,席地坐下,道:“我来了,其实,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里。” “贪狼前辈,我究竟该站在哪一边?”长生眼中放出炽热的光,“两边都让我心安,两边都不让我心安,我究竟该如何是好?” 贪狼望着长生,微微叹了口气道:“这个决断,我没法帮你下,一切还得靠你自己。” “那便请前辈解开我脑中的封印,让我知道过往的一切!”长生道。 贪狼摇摇头,道:“也不成,你脑中的封印,是当初计都所下,也只有她能解得开,我还没有这般本事。三年,只不过三年,难道你这三年也等不得? 趁着这三年,你好好想想,该如何决断!三年后,你即便再想考虑,恐怕也没得考虑了。” 长生低下了头,道:“我不知过往,又怎么决断?” “世上又有谁能在诸事皆知的情况下做出决断?”贪狼道,“要想问路在何处,还要从这里寻。”说着,贪狼指了指长生的心。 长生不语,贪狼接着道:“你已经破入了第七境,用《罗睺九境》的说法,那便是合道,要想合道,便必先知道这世界是怎样一副画,它的本质是什么,也只有弄清了这世界的本质是什么,才能万法化一,才可能真正的合道,那时,你便是这世界,这世界便是你,世界不灭,你也不灭。这世界的本质,你清楚么?” 长生沉思良久,方才道:“小子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头绪。” 贪狼点头道:“感觉到了一丝头绪便好,怕只怕连那一丝头绪也找不到。说说看,你对这世界是怎么看的?” 长生略思了片刻,道:“世界有其本源,本源便是那世界之心。世界之心在,则这个世界在,世界之心不在了,那这个世界也就消失了。” 贪狼点点头道:“不错。” “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存在,你我也都不存在,这个世界本就是世界之心幻化出来的,你我其实都是世界之心的梦中之人。”长生继续道。 贪狼摇头道:“对也不对,曾在与否,并不能证于外物,而全在自证,你我的存在,是因为你我都认为自我的存在,我思故我在,无思故不在。” 长生拱了拱手,道:“这样说也对,小子不明白,第七境已经完全融入这世界,又何有第八境、第九境之说?” 贪狼笑道:“第九境之说,究竟成不成立,还在两可之间,或者说只是一个猜测,实际上据我所知,根本没有人炼成所谓的第九境。”又叹道,“若真有人炼成了第九境,又何来这么多事呢?” 长生问道:“那第八境与第九境又究竟为何?前辈可否明示?” 贪狼答道:“不久你便会明了,还有什么可否的,你想知道,我告诉你便是。《罗睺九境》的那第八境,便是出画,第九境乃是化世。” 长生皱了皱眉头,追问道:“此种何解?” 贪狼道:“有入自然有出,既然入得了画,自然也出得了画。此出画并非彼出画,画指的是这世界,这世界的本源,也就是所谓的世界之心,世界之心本就是一抹意念,一则法则,世间万物不过是这抹意念,这则法则的演化,如你所言,皆是幻化,黄粱一梦而已。四大皆空,说的便是这个意思。 合道指的是从梦中醒来,回归意念本源,所谓觉悟,所谓证道,所谓成佛,指的便是合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金刚经》中说: ‘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身相见如来不?’ ‘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见如来。’ ‘何以故?’ ‘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 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说的便是这个道理,凡是有诸相现身的,其实并非如来。” 长生叹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贪狼哈哈笑道:“佛说一切有为法,既非一切有为法,是名一切有为法也。” 长生也莞尔。 贪狼接着又道:“而出画指的是跳出本源,自成一体,化为另一抹意念。” 长生奇道:“这样也可以做到么?那岂不是说,世外还有许多单独存在的意念?由此推演下去,岂不是说,这世界不止一个?” 贪狼笑道:“若世界只有一个,你我又从何而来?” 第一百章 一切缘法皆是空(5) 长生喟然长叹,道:“这样说来,巨门说的原来都是真的,你我原本不是这世间的人?” 贪狼指着长生,摇头道:“我不是,你,既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长生问道。 贪狼道:“你在这世上出生,在这世上成长,在这世上轮回了不知多少辈子,你又怎能说不是这世上的人?” 长生呆了呆,道:“那么说,我还是这世界上的人了?” 贪狼道:“也不对,你口中的‘我’指的是什么?无非便是过去的‘我’,现在的‘我’,还有将来的‘我’。过去的你,的确与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而现在的你也的确出生在这个世界,至于将来的你,一切尚在未定之中,你又怎可说你是不是这世界上的人呢? 更何况,你脑中还藏有一道元神,那可是切切实实的过去的你。” 长生皱眉想了很久,方才道:“原来我要选择的,是去做‘过去的我’,还是去做‘现在的我’!” 贪狼摇头道:“‘过去的我’与‘现在的我’都已经无法改变了,你要选择的是‘将来的我’该是什么样子,莫要被‘过去的我’与‘现在的我’限制住了。” 长生抬眼又问道:“轮回之说原来也是真的?” 贪狼笑道:“说真也真,说不真也不真,其他人死了,所思所想也就消散了,谈不上轮回,是真的永远消逝掉了。 而你不同,你是真的在轮回的,你每一世的记忆,都被封存在你的脑海里,看似无关,其实却深深地影响着你,这些记忆组合起来,才是一个真正的你。 想一想,你初凝紫府世界之时,可曾见过大海,可曾见过冰山,又可曾见过沙漠?为何你的紫府会将一些你从未见过的东西凝聚出来? 其实,并非你没有见过,只是你不记得了罢了!” 长生奇道:“我与其他人又有何不同,为何只有我是真的在轮回?难道是因为我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 贪狼摇了摇头,道:“并非因你来自另一个世界,而是因为过去的你,已经修炼到了《罗睺九境》的第八境,你已经出画了!据我所知,也只有两个人做到了这一点,禄存差一点便做到了,可是他毕竟没有做到,不曾出画,消散了便消散了。” “哪两个人?我与那黑衣人么?那黑衣人究竟是谁,现在总该告诉我了吧?”长生问道。 贪狼微微一笑,道:“不是,是罗睺与我!” “什么?”长生惊道。 “的确如此,当初从我们原本的世界,我们称之为紫薇世界一齐来了九个人,这九个人你也都知道,便是:罗睺、计都、破军、禄存、廉贞、巨门、武曲、文曲和我,我们当初来的目的,便是要夺取这个世界,我们也称之为鸿蒙世界的世界之心。 这九人之中,若按《罗睺九境》的算法,也只有罗睺与我达到了第八境,其余的人,修为都在第七境。若单论修为,计都算是最差的,但计都对阵法最为精通,若论起实力来,她反而是我们九人中最强的几人中的一个。 我们没料到,这个世界生灵的反抗会那么猛烈,所以我们失败了。计都身受重伤,身体已经残缺不全,我们便联手开辟了玄元洞,和传承谷,玄元洞主要是为计都养伤之用,而传承谷,是防备我们万一失手了,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长生,到现在你也破入了第七境,应该已经发现了,由于我们的神识异常的强大,紫府世界广阔无边,这个世上的人,虽然击败了我们,却根本无法杀得了我们,即便斩杀了我们的肉身,却奈何不了我们八人的元神,只要元神不灭,我们总可以无限次的重新凝聚肉身。 传承谷中,就留有我们凝聚肉身的所有天材地宝。有了这些,我们九人,其实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能杀我们的,似乎只有我们自己。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这鸿蒙世界的本源出手了,针对我们,专门孕育出了八套阵法,本来是九套,只因计都施展了偷天换日之法,更换了身体,又躲在玄元洞中养伤,所以躲过了一劫,那第九套阵法并未现世。 这八套阵法都能慢慢磨灭我们的神识,磨灭我们的紫府世界,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禄存、文曲、武曲被磨灭掉了,廉贞算是绝望自杀了,而巨门也疯了,罗睺被困在这碧庭山中,破军被困在玉虚宫中,而我也被镇压在九层玲珑塔下。 这些大概都是发生在八亿年前的事了。 其实这当中,我与罗睺又与其他人有区别,其他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要破画而出,湮灭只是迟早的事情,可是,我与罗睺不同,我与他的真灵早已跳出画外,不在我们体内,自然也没有随我们来到这鸿蒙世界,只要有这真灵在,我们的元神是不可能被湮灭的。 大概在一亿年前,罗睺的元神逃出了碧庭山,不过,那时罗睺的元神虽没有湮灭,但是也极其虚弱,而且,被世界本源注意到了,为了避免再次被镇压,罗睺想了个法子,他唤醒了沉睡的计都,让计都封印了他大部分的元神,投胎转世去了。 然而,投胎转世的元神要苏醒过来,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那时的计都因为要封印罗睺庞大的元神,耗尽了她好不容易积攒的精力,在次沉睡过去。 于是,罗睺的元神便在这世上反复的轮回,在其中一世,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他的元神居然一分为二,成了一对双胞胎。于是,这世上便有了两个罗睺。” 听到此处,长生惊道:“你是说,我与黑衣人,便是那对双胞胎?我与他都是……?” “不错,你是罗睺,他也是罗睺!”贪狼点头道,“罗睺被封印的元神,也一分为二,你这边有一半,他那边也有一半。不过,这还不是终了,你们依旧没有苏醒过来,又继续轮回转世着。 直到近两万年前,属于他的那一半元神终于苏醒了,说起来,他的元神还是我点醒的,那时,他叫付青云,也如你一般,与十万大山中的一只叫做青狐的小狐狸交往,误打误撞,进了我的方丈山。”说到此处,贪狼微微笑了起来,似乎正在回忆往事。 长生突然想起五百年前在青阳殿中看到的那一百零八副石画,原来那白衣男子便是如今的黑衣人,原来他当初与青狐也有这么一段往事。 第一百零一章 海上风云忽谲诡(1) “后来呢?付青云不是死了么?”长生问道。 贪狼摇了摇头道:“付青云并没有真正的死,死的只是他的一个化身,便如你藏在这里的那个化身一般。”贪狼指了指长生化身躲藏的方向。 “原来连这,他也知道!”长生心道。 “看来你也发现其中的问题,练气会阻碍炼意的修行。”贪狼叹息了一声,“原本我只是怀有一点私心,不想将真法传于这世上,却不料,误打误撞,却害了你们两个。” “什么?”长生惊道,“难道世间的功法,都是经过你更改过的?” “不是!”贪狼摇头道,“这世上如今的修行体系,本就是我为这世上的人族、妖族量身定做的。不然,单凭这个世界才演化了数十亿年,怎么可能发展出如此完备的修行体系来?” 长生呆了半晌,道:“我不明白,你为何要教这个世界的人修行?他们又怎会听你的教导?” “他们为何不听我的教导?”贪狼笑道,“你去过西牛贺州,应该看到了那里的情况,我们初来这鸿蒙世界时,情况是一样的,这里的生灵野蛮、残暴,杀戮盛行,强者为尊,讲究的是拳头就是道理,我是强者,我说要教授他们修炼的方法,而且,对修行的资质要求又低出了许多,他们哪里会不蜂拥而至? 那时,我还有个道号,你也应该听过,叫做鸿钧老祖。” “你,你,你是鸿钧老祖?”长生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说起这鸿钧老祖,可了不得,就连女娲、伏羲、通天道人、元始天尊都自称是他的弟子,是公认的修行者的鼻祖。 贪狼点头道:“不是我,又是谁?鸿钧老祖的模样,你也见到过,便是当初给你算命时的模样。” 长生愕然,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贪狼似乎非常享受长生的表情,又接着道:“其实,我教他们修行的法门是另有想法的。当时,鸿蒙世界的妖族、人族太过野蛮,只讲拳头,只管斗狠,我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改变他们,你瞧,这几亿年下来,也的确强了许多。” 长生苦笑道:“无论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要取世界之心的目的。” 贪狼笑道:“你又错了,自那时起,我便不打算要取世界之心了。坚持要取世界之心的,只是他们几个,我也因此与他们分道扬镳。 我教他们同时修炼意、气、体,以练气为主,当然,我并不希望他们中涌现出几个像我们这般的高手,所以,留了一手,没有告诉他们,本源只有一个,同时修炼三种本源,是不可能达到最高境界的。 不过,这些对这个世界的修行者来说,也就够了,在紫薇世界,多少亿年过去了,能达到合道境界的,又有几人?数来数去,也不过几百人而已,活到现在的,更只有付青云、计都、破军、你和我几人罢了。” 长生愣了愣,问道:“那世界之心究竟有什么用处?值得这般大动干戈?” 贪狼叹了口气,道:“并非我们一定要为难这鸿蒙世界,只是因为,我们的故乡,紫薇世界,已经演化到了尽头,紫薇世界的世界之心,已经开始崩溃消散,要想让紫薇世界继续存在下去,就必须寻得一枚世界之心去修补它,让它融合,这般,才能让紫薇世界重焕生机。” 长生一呆,问道:“世界之心也会崩溃消散吗?” “当然,”贪狼道,“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存在的,永恒,只是相对而言。我们离开之时,紫薇世界已经不足三千万年的寿命。” “三千万年?”长生瞪大眼睛道,“依你所说,八亿年都过去了,那付青云现在还夺这世界的世界之心做什么?” 贪狼摇头道:“不能这么算,不同世界的时间流速是不同的,世界越演化到后来,时间的流速也会越来越慢。若一定要兑算过来,紫薇世界因该才过去三十余万年。” 长生想了想,这也不奇怪,世上的确有许多阵法,可以改变时间的流速,玄剑宗的前任掌门人清源道人不就为苏宛如布置了一个么? “三千万年,那时间还很充裕呀?难道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么?”长生问道。 贪狼苦笑道:“三千万年,那是针对象你我这般的高手而言,至于普通人,哪来的三千万年的时间?我们离开紫薇世界之时,那里已经开始不适合普通人生存了。这三十余万年过去了,情况只怕更加恶劣。 长生,你应该知道,世界上各个种族的根基还在于那些平凡的生灵,那些平凡的生灵都灭绝了,那个种族也就完了。 若不是到了这等地步,我们又何苦来这鸿蒙世界,为族人求这一线生机? 你以为打通两个世界的通道容易么?那要数以百亿族人的生命来献祭的。” 长生沉默了许久,方才低声道:“也就是说没有和解的可能了?” 贪狼长叹一声,道:“也不是全然没有,还有两个法子。” 长生眼睛一亮,道:“快说,快说!” 贪狼道:“其一,便是能炼成第九境,化世。化世,顾名思义,便是将紫府世界化为真实世界,然后将族人挪移进去,在新的世界内繁衍生息。” 长生呆了呆,问道:“紫府世界也能化成真实世界么?” 贪狼道:“应该可以,还记得方丈山么,那秘境其实是我的紫府世界,离化世只差一步之遥,但这一步之遥,却势必登天,我的紫府世界也必须依托一个真实世界而存在,而且,也容不下很多的人,太多了,我紫府世界也会崩溃。 但是没有谁炼成过,我与罗睺当初修炼了百亿年,也未炼成。你那《罗睺九境》也只是推测可以。”又叹了口气道:“如今更不可能了,你修炼那练气的法门,本源已经不纯,已经不可能再化世了,付青云同样也不成,而我,离开了紫薇世界,也难以凝聚真实世界。这条路已然是走不通了。” 长生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又问道:“还有一种法子又是什么?” 贪狼道:“那便是在两个世界之间打通一条长久的通道,将紫薇世界族人转移到这个世界中来。” 长生道:“这法子不错呀,为何不采用这个法子?” 贪狼叹息了一声,道:“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当初打通从紫薇世界到鸿蒙世界的通道,便牺牲了三百亿生灵献祭,如今想要维持一个稳定的通道,献祭又岂是一个小数目? 更何况,一般的普通生灵,想通过通道来到这鸿蒙世界,一万个人中或许会有一两个成功,其他人,是承受不了这通道中两个世界的巨大压力,会暴体而亡。也就是说,即使通道打通了,能通过通道逃到这边的,也是极少一部分幸运儿。 这也是他们不同意这法子原因所在。” 第一百零一章 海上风云忽谲诡(2) 长生心念一转,问道:“前辈是赞成这法子的?” 贪狼点点头,道:“不错,我以为,除了此法,已经没有其他法子了。这也是我要教这鸿蒙世界如何修行的目的所在,我希望,有朝一日,这个世界的生灵,能够接纳我的族人,少一些杀戮,少一些争端。 长生,实不相瞒,我希望你能站在我这一边。 这虽然不是最好的办法,却是唯一能延续族人繁衍的办法。” 长生沉思了良久,道:“人族和妖族会同意吗?” 贪狼摇头道:“只怕不会,为了消除这种分歧,我甚至在人族中传下了佛宗这一支,只可惜,佛宗失败了,世间流传的佛教完全成了那些狡猾之辈行骗的幌子,丧失了存在的根基。” 长生已经见怪不怪了,的确,佛宗的思想与贪狼所说的正是一脉相承。 “也就是说,战争总是会发生的。”长生道。 “免不了的!”贪狼道,“种族的融合永远不会平平静静的发生,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有我在,我绝不会容许谁将我的族人灭绝,有你在,你估计也不会让人族和妖族被我的族人灭绝吧?既然如此,何不试试?” “如何才能说服他们?”长生问道。 贪狼叹道:“说服不了,若是能说服,我早就说服了。我不会去阻止他们去做什么,也不会去帮助他们做什么,我只想等待,等到他们明白事不可为的那一刻,也许只有到了那时,他们才肯相信我所说的话吧。 长生,我希望你能站在我这一边。” 长生沉思了半晌,方才答道:“前辈,小子现在还不知该如何抉择,还需要仔细思量。只是有一事,小子不明白。”贪狼其实给了长生第三种选择,但是,长生对这种选择也不满意,他不可能做一个冷眼旁观者,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陨落。 贪狼道:“但说无妨。” 长生问道:“依前辈所言,要修行至第七境,应该不是件容易的事,为何小子只花了五百年便能破入第七境。” 贪狼呵呵笑道:“也难怪你有此疑问,其一,你遇到了很多机缘,其二,无论是付青云,破境,还是我,其实都在暗中帮助你,其三,也是最重要的,罗睺早已经修成了第八境,虽然你不知道,但实际上,你脑中早已有了对《罗睺九境》的理解,只需要你去发现罢了,而且,你有完整的修炼功法。再者,你仔细想想,你真的只花了五百年么?” 长生愣了愣,他忽然想起在紫府世界的那万千年,虽然在实际世界中不过区区十年,但在紫府世界中,究竟有多少年,他也算不清楚。 贪狼又道:“当初罗睺练到第六境,花了三千年,修炼到第七境,却花去了三十万年,修炼到第八境,耗去了八百万年。罗睺是天选者,尚且如此。 我更是花了三千万年才修炼到了第八境,此后六亿年也没有找到第九境的门槛。若是算上我在鸿蒙大陆的这八亿年,我已经被这道门槛阻拦了十四亿年。 相比之下,练气比练意要容易得多,只可惜,能取得的成就也要小许多。” “天选者?”长生奇道,“何谓天选者?” 贪狼道:“天选者,是紫薇世界的说法,很难说得清,指的是经历熬过了紫金劫雷的人,有人说,天选者是应运而生,就是要去完成世界本源交付给他的任务。 但是也不然,很多天选者的确做过一些重大的事,但有些天选者一生并未做出什么大的事情来,或许做了,只是别人不知道而已。更有一些天选者,早早就夭亡了。 不管怎么说,天选者对本源世界的契合是非高的,他能更容易的感知世界之心,所以,修行起来,事半功倍。 在整个紫薇世界的历史上,天选者共出现了五百三十二位,如今还活着的,却只有两位,那就是罗睺与计都。” 长生心中一突,暗道:“那岂不是说,明月是天选者?” 贪狼似乎猜出了长生的心思,道:“你大概是想到了明月吧,不错,她经受住了紫金劫雷,她是你们这个世界的第一位天选者。 同样,你也是天选者,虽然那劫雷原本不是冲着你来的,但是,你也经受住了紫金劫雷,所以,你也是这世界的天选者。” 长生奇道:“你不是说一直呆在这里么,你怎么知道我经受住了紫金劫雷?” 贪狼哈哈笑道:“莫要忘了,你我都是可以分出分身来的,不止我知道,破军他们也知道。” 顿了顿,贪狼又道:“莫要怪我没提醒你,对待天选者,在紫薇大陆,他的敌人会尽可能将他消灭在他未成长起来之时。” 长生脸色大变,问道:“你是说,明月会有危险?” 贪狼摇头道:“在你没有决断之前,她不会有危险!他不会在此时做出让你仇视他的事来。” 长生点点头,放下心来,又问道:“误炼了修气的法门,真的就无法补救么?” 贪狼看了长生一眼,道:“你想修成第九境?” 长生道:“总要试过才知道!” 贪狼想了许久才道:“天无绝人之路,或许有法子吧!我知道世间有一门功法,叫做化功大法,是给那些炼气练岔了的低端修行者一次重新修炼的机会,对你当然没用,但或许会有些启示的作用。” 长生心中一惊,这化功大法他曾经练过,那本功法早就交还给了玄剑宗,看来,有机会还要借出来再看看,不知玄剑宗还肯不肯借,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玄剑宗弟子了。 突然长生心中一动,问道:“前辈,你可识得一种元神之毒?” 贪狼看了看长生,奇道:“你中了元神之毒么?以你现在的修为,能奈何得了你的元神之毒可不多。” 长生脸微红,将当初路遇潇湘子,一时大意,遭了潇湘子暗算的事说了出来,又将那潇湘子那张纸笺取出递给贪狼。贪狼看了一眼,道:“这张纸笺上已经没有元神之毒了,你放了这么久,即使残存了一些,也该散发殆尽。你且放出神识,我来看看。” 长生放出神识,贪狼查探了一会儿,皱眉道:“优昙婆罗元神之毒?佛宗的绝密之毒,怎会还有这种毒存在?” 第一百零一章 海上风云忽谲诡(3) 长生呆了呆,问道:“这种毒很难解么?” 贪狼摇摇头道:“要解这毒也不难,只是麻烦。这毒也是佛宗当年发现的,不过炼制的秘法当年便被销毁了,知道这种毒的人本就极少,没想到到如今,居然还有人会炼制。 优昙婆罗花,又称灵瑞花、空起花,世上难寻,是吉祥之花,但偏偏是这吉祥之花,若用秘法却能炼制出优昙婆罗元神之毒。 这优昙婆罗元神之毒是所有修行者的禁忌,连当年的佛宗也禁止任何人炼制,秘法也被佛宗销毁。 若说其他的一些元神之毒,多少对佛宗弟子的修行还有些好处,这优昙婆罗元神之毒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若是流传出去,流毒无穷,所以,当年佛宗便禁绝了它。 要解此毒,只有一个法子,就是用雷霆之力化解元神之毒。” 长生道:“我在追星崖下,所受的天雷也不少,怎会仍没化解此毒?” 贪狼苦笑道:“要想化解此毒,你所受的那雷霆之力,还不够,若是你肯在坠星崖呆上数百年,天天用那天雷淬炼元神,估计也能解掉。这些年这优昙婆罗元神之毒一直没有发做,其原因,估计是因为你曾受了二十年天雷之苦的缘故。” 长生脸色发苦,道:“也就是说日后我还得时常受那雷霆之苦?” 贪狼呵呵笑了两声,道:“当然,你若不去管它也不打紧,初中此毒后,一个时辰后发做,持续八个时辰,然后会潜伏起来,日后不定时发作,若是你还没有破入第七境,此毒对你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如今破入了第七境,这毒发作之时,也只能削弱你三成的神识之力,若是你破入到了第八境,这毒便无法影响你了。 以你现在的实力,即使少了这三成的神识之力,也不打紧,打不过你的人一样还打不过你,打得过你的人,如付青云、破军、计都,你就算再多三成也无济于事。” 长生听了此话,放下心来,心中暗中盘算,什么时候再去一趟坠星崖,闭关几百年,将这元神之毒尽数解掉才好。 贪狼想了想,又道:“其实还有一法子,你不是有个化身么?你让那化身去那坠星崖,日日遭受那天雷之苦,因为你与化身的元神是相通的,也可起到作用,至少能镇住此毒,不让它发作。” 长生哀叹了一声,道:“只好如此了!” “前辈,小子还有一事,要请教前辈。”长生又想起一事,道。 “什么事?说吧!”贪狼道。 长生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道:“这世上不是有东胜神州、南瞻部洲、西牛贺州、北俱芦洲四块大陆么?为何付青云、破军、计都他们一定要留在这中土之地?难道要取那世界之心,非在中土之地不可么?” 贪狼道:“其实这鸿蒙世界绝非只有这四洲,我所知道的大陆,便有数百块之多,随着世界之心的演化,还会有更多的大陆出现。 但是,这南瞻部洲其实是最先形成的大陆,这中土之地,更是这鸿蒙世界的中心之地,也只有在这里,才可以取得世界之心,更准确讲,只有在西漠,才能取得世界之心。 要取得世界之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估计要花去千年的时间才行。 这千年间,一旦这世界的本源感觉到了危险,它会本能的支使整个世界的生灵来追杀威胁它的人,消除威胁,这种意愿是天生的,不可违背的,这也是付青云为何要挑起这世界杀戮的原因所在,这一点,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长生点点头:“果然是这样,只是,我也会么?我的神识也是以本源神识为基础。” 贪狼道:“如果没有解开你的封印,如果你不曾与你脑中罗睺的元神融合,你当然会;但是,你融合之后,便不会了,因为,你神识的基础改变了,你也不再是现在的你。” 长生脸色骤变,问道:“我不是现在的我,那我会是?” 贪狼道:“你会变成罗睺,也就是现在付青云的样子,你虽然仍然存在,但也只是罗睺的一部分,毕竟,罗睺的绝大部分的神识都被封印起来了,你如今的神识与他相比,还弱小得很。” “你是说……我会亲手杀了明月?”长生颤声问道。 贪狼默不作声,点了点头,过了许久才道:“你道付青云当初真的原意看着青狐死么?他对青狐的感情,并不比你对明月姑娘差,只是他身不由己,他别无选择,罗睺的元神主导了一切,他心中或有些感伤,悔意,但也与事无补。这也是所以,付青云对你一再容忍得缘故,因为他知道,你一但与封印的元神融合,你就会变成他,实际上,那时的你,就是他。 下一步,就该你与付青云融合了,那时,一个完整的罗睺也就回来了,那时的罗睺,就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因为,他是天选者,而我不是,虽然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的实力都被压制在第七境圆满的程度,同样的修为,天选者要厉害得多。” “不!”长生脸色潮红,大喝道,“我不愿意这般!我是我,既然我做了我,我便不愿再去做……任何其他人,我也绝不会对我爱的人,关心的人动手!与其那般,我宁愿,此刻便自杀!”说罢,伸出手掌,想要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贪狼一把拦住了他,道:“长生,你莫急,事情还没走到那一步,你并非没有选择的余地。” 长生放下手来,望这贪狼,道:“前辈的意思是……” 贪狼叹了口气道:“你若真没有选择的余地,注定会变成罗睺,我又何苦要费这么大的气力?又何苦要赶在你封印解开之前,告诉你这些?” 长生心中一动,道:“前辈,你是说我还有一丝希望?压制得住那元神?” 贪狼摇头道:“若是你的元神与那元神融合了,你是没有任何希望的,但是你可以选择不与那元神融合。” 长生眼睛一亮,道:“我可以选择么?” 贪狼点点头,道:“本来,你即使选择了,那元神也会强行与你融合,你成功的可能很小,为此,我原本为你准备了一些东西,但现在,不需要了,你服用了太元真液,那是这世上巩固元神最好的东西,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它了,其余的,都用不上。 你有五成把握能拒绝与那元神融合。” “才五成?”长生疑道。 贪狼心道:“我还没说只有三成呢,说五成已经是夸大了。”此话贪狼自然不会告诉长生,只道:“是的,五成,另外五成,就看你的抵制融合的决心够不够坚定,道心够不够坚韧了!” 听了此话,长生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我决计不会让我变成其他人,即便我原本是他也不成。” 第一百零一章 海上风云忽谲诡(4) 再次离开碧庭山秘洞是在一天后,明月一直都守在洞外,见长生出来,高兴地跳过来,拉住长生的胳膊,低头道:“长生哥,没事了吧,这次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 长生笑了笑,道:“其实不关你事,也不关李兄的事,你做得很好。” 明月抬起头来,喜道:“你真的不怪我?” 长生笑道:“我怪你做什么?我打算去趟玄剑宗,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明月开心起来,“好久没见苏姐姐,好想她!不知她的伤现在好得怎样?” 两人稍作准备,便直接前往玄剑宗,长生去玄剑宗,自然是为了化功大法,也顺便去看看苏宛如,据说苏宛如在天焰山受的伤不轻,若不是她已经渡劫,差点就陨落了。 来到了玄剑宗,见到了苏无怨,苏宛如的确却伤得很重,肉身几乎毁去,现在正在闭关,修补肉身,不能见长生,长生取出一枚再生丹,托苏无怨送与苏宛如,此次苏宛如受伤,想必她手的的那枚再生丹已经使用了。 但如此一来,长生手中的再生丹,也就只有两枚了。 苏无怨没有客气,收下那枚再生丹。 长生又将来意说明,苏无怨点头道:“长生,你原本便是我玄剑宗的弟子,那化功大法也曾经练过,要借去看一看,当然是没有问题,只是,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才行,答应了,不止这化功大法,我玄剑宗的秘籍随你翻阅。” “哪两个条件?”长生问道。 “第一,这化功大法不得带出铁剑峰,你要看,只能在这铁剑峰上看,要看多久,也都由你。” “可以!”长生立即答道。 “第二,这化功大法不得传给他人,也不得抄写副本。” 长生呵呵笑道:“这条我也依得,我要看这化功大法,只是因为我修炼中遇到了些问题,这化功大法或可借鉴之,这两条我都同意。” 苏无怨本就猜到长生会同意,犹豫了一下,道:“长生,你有没有考虑过,再回我玄剑宗?” 长生沉默了,他倒并非不想回玄剑宗,但今时不同往日,只是他身份特殊,若是他回归了玄剑宗,而他又没有成功的抵制住脑中的那道元神,以付青云的手段,玄剑宗必定会沦为他的奴仆,到最后,只怕连一点渣滓也剩不下,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犹豫了半天,长生道:“苏师伯,请恕小子现在还不能回归玄剑宗,其中还有难言之隐,还请师伯见谅。” 苏无怨叹了口气道:“罢了,错只错在当年不该……唉,长生,你什么时候想回来,玄剑宗的山门永远都向你开着!” 长生心中一阵感动,急道:“苏师伯,长生虽暂时不能回归玄剑宗,但玄剑宗但凡有事,长生绝不会坐视不理。”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苏无怨连连点头,心中却苦涩不已。 就这样,长生在玄武宗一连呆了两个来月,一本化功大法,他几乎能倒背如流,但依旧没有参悟出一丝解决他本身问题的方法,长生长叹一声,暗道:“这解决之法看来也不是一时能参悟得出来的,看来修成第九境还遥不可及,只怕是赶不上了。”想到此处,便将化功大法交还给了玄剑宗。 刚回到住处,忽见小猴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老远便大声喊道:“长生哥,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在这两个来月里,小猴儿但凡有时间便会来找长生。 长生一愕,问道:“小猴儿,发生什么事了?” 小猴儿蹿到长生身边,道:“东海发生海潮了,大量海族入侵大陆,来势汹汹。” 长生心中一惊,八大仙宗如今的实力已经远不如从前,此时又偏偏遇上海潮,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想必是那东海的海族已经得到中土的实力大举削弱的消息,想要趁机掳掠一番,甚至可能还有趁机铲平玄剑宗、蓬莱阁与雁荡山的三宗的意思。 “快去见苏师伯!”长生二话没说,带着小猴儿赶往静心殿。 “长生,正好你也来了!”苏无怨打了个招呼,继续介绍当前的形势。此时静心殿中已经聚了七八位长老,其中便包括大长老陈福全和李昊长老。苏宛如仍在养伤,并未在场。 如今的局势对八大仙宗可以说十分不妙,东海的一千多万海族,分为三路,分别朝玄剑宗、蓬莱阁与雁荡山三宗扑了过来。 而商盟的盟主顾天来如今也在偷偷地招兵买马,如今也聚了一千多名大乘境高手,虽也已经接到了八大仙宗的求援,但明显是敷衍应付,并不肯出兵相助,只怕他心里还期望着八大仙宗能被这次海潮灭掉一个两个。 天盟如今已经是有名无实,表面上还存在,但实际上已经没有人把天盟当一回事了。 沿海的诸派倒还好,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不得不依附在玄剑宗、蓬莱阁与雁荡山三宗周围,抵抗海族,至于内地的各宗各派,根本不把八大仙宗的命令当回事,海族还威胁不到他们,他们更不愿意为八大仙宗损失自己的实力,正忙着彼此征战不休。 不止如此,大量的妖族又在昆仑宗周围聚集,与昆仑宗、峨眉宗征战不休,两宗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维持住守势,根本抽不出人力来。 玄武宗如今只剩下四十余名大乘境高手,上此征讨魔教,大批玄武宗弟子靖难,就连尧山三隐的大哥何须知与三弟成继续也战死,面对圣世奇与魔教的威胁,已经颇为吃力,更加抽不人手来。 好在妖盟不只是在攻打昆仑宗,同时也在攻打魔教,魔教经过天焰山大战,实力也被削弱了不少,此刻也被妖族牵制住了,一时没有袭扰八大仙宗,这才让三圣宫能抽出五十多名大乘境高手去支援蓬莱阁。 蓬莱阁四面环海,情况比玄武宗、雁荡宗还糟糕,五十多名大乘境高手又能济什么事,不过能暂时保持蓬莱阁一时不被海族攻破罢了。 南圣火殿在天焰山之战中损失也惨重,如今教中也只剩下九十余位大乘境高手,正小心翼翼地提防南海海族,虽说南海海族大规模的海潮并没有发生,但十多万的海族入侵还是有的,也抽调不出人手来。 第一百零一章 海上风云忽谲诡(5) 更令人担忧的是圣世奇,如今他坐拥西北联盟两千八百多名大乘境高手,却按兵不动,虎视西漠与中土,不知他想做什么。 可是事到如今,八大仙宗哪里还顾得上圣世奇?燃眉之急才是最重要的。 听完苏无怨对局势的讲解,众人低头不语,唉声叹气,一时都拿不出好的法子。 过了一阵,大长老陈福全方才道:“不如放弃沿海,退守铁剑峰,凭借着这护山大阵,海族还奈何不了我们?” “难道就由得那海族肆虐东部么?”苏无怨皱眉问道。 “如今也顾不得这些了!”陈福全苦劝道,“三百多万海族,又岂是我玄剑宗一家能挡得住的?” 苏无怨望向李昊,李昊急忙施礼道:“我以为,大长老说得是,即便是我玄剑宗在全盛之时,也不能独自一家挡住这么大规模的海潮。更何况如今我玄剑宗实力不及过去的一半,大乘境高手只剩下一百三十余位,如何抵挡?还请掌门三思。” 苏无怨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道:“我玄剑宗受供养数亿年,事到临头,却要做那缩头乌龟,日后,玄剑宗还如何统御这东部?” “事急从权!”李昊哀道,“总不能看着我玄剑宗的弟子白白死去吧!掌门,小不忍则乱打谋。” 长生眉头一皱,开口道:“苏师伯,小子倒有一个想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苏无怨睁开眼睛,急道:“长生,你快说,你快说!” 众人也一齐望向长生。 长生道:“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鲜法子,只是建议八大仙宗以天盟的名义再向江湖发出召集令,号召众人一起抵抗海族入侵。” “这算什么法子!”陈福全道,“这召集令昨日便已经发出去了,可是各宗各派装聋作哑,根本不当一回事。长生,你若只有这法子,就不要瞎搅和。” 长生笑道:“这般召集自然不成,长生愿在召集令上署名,这召集令一定要送到指定门派的手中,我不信没有人来,如若真有人还敢不来,哼哼,难道我长生,便斩不得那些忘恩负义之徒?” 听了长生此话,眼睛顿时一亮,长生在天焰山可是足足救了近六千名大乘境高手,三十万元婴境高手,这些人,只要有一半肯来,这次东海海潮,便算是解了。不但东海海潮解了,昆仑山妖族危机也解了。 更何况,长生还说出了那狠话,对那些不听号令的宗派,八大仙宗现在是没有法子对付,也没有精力对付,但长生有啊,长生的实力,众人都是亲眼目睹了的,这样一名杀神来了,江湖中的那些宗派,哪一宗哪一派挡得住? 虽然长生只有一人,但一旦被长生记在心里,谁又知道哪一天,这个恶煞会找上门来? 众人点头赞同了长生的办法,苏无怨立刻要通知其他仙宗,众仙宗在昆仑山都派有使者,分身都留在本宗,传递起消息来也方便。 “且慢!”长生又道,“小子还准备亲自修书两封,分别给顾天来与圣世奇,还请苏师伯看可否?” 苏无怨不知长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道:“你且写来,我派人立刻送与他两人。”昆仑宗修建有直通商盟总部天宁城的传送阵,也有商盟的联络人员,送信给顾天来不是难事。 长生取出纸笔,两封书信伏案一书而就,写完之后,长生将书信吹干之后,交给苏无怨过目。 苏无怨接了过来,仔细的看了下去,写给顾天来的信不过百余字,其文如下: “顾盟主尊鉴: 天焰山一别数月,君去甚速,未能与君秉樽夜谈,实乃憾事。 忆昔龙虎城头,沙尘滚滚;武阳城下,碧血横流。前尘往事,竟在不言之中,不知安否? 如今又值多事之秋,江东水急,鹿肥草厚,正是会猎之时。思君忆君不见君,心中忐忑,欲邀君游东海,释胸怀,可否? 或长生觅故友凡几,拜余天宝殿前,诉往事,舞剑而歌,岂不快哉? 长生揖首” 苏无怨细细的思量了一下,觉得此信颇含深意。 第一句,长生无非在讽刺顾天来临阵脱逃之事,倒没有别的意思。 第二、三句,龙虎城下发生了什么事,苏无怨并不知晓,问长生他也恐怕不会说,不过,苏无怨估计事情不会很小,武阳城长生大闹龙虎镖局的事却是江湖中人人皆知,长生这么说,那当初买凶杀人的幕后之人定是顾天来无疑了。接着,长生告诉顾天来,这些事他长生还给他记着呢。 第四、五句,说的是现在情况危急,也是你乘机而起的时候,长生表示很担忧,如果顾天来肯出手相助,以前的事长生既往不咎。 第六句,却是在威胁顾天来,长生告诉顾天来,他若不帮忙,那长生就会找几个人,攻入天宝殿,与他将过去的账一笔一笔算清楚。 苏无怨又翻过长生写给圣世奇的信仔细看来,书信如下: “圣教主恭安: 忆昔故事,泯然笑矣,君本大才,何须不拘于小节矣! 昔两虎相斗,鹬蚌相争,君当大笑矣,为君贺! 然今中土危急,其势若累卵,君可不顾乎,天下人视君若何?长生未曾闻失民心者可得天下者也。呼延公之失,愿君鉴之。 望君不吝赐教,当何如?振臂而取江山乎?抑或横槊而为藩篱乎? 请君自处,长生当抚剑斟酒,遥为君贺!” 这封信的意思很明白,首先,长生劝说圣世奇,过去的那些小事,该忘记的都忘记了吧,天盟与魔教两败俱伤,他也该偷着乐了。 现在的情况很紧急,长生很担心他此刻闹事,劝说圣世奇要注意影响与声誉,并问他到底想做什么,如果圣世奇背后捅刀,长生已经准备好了长剑,如若圣世奇肯出手相助,长生愿与他化敌为友。 看完书信,苏无怨呵呵一笑,交还给了长生,心中已经定了下来。 这两封书信送出,如出了两只奇兵,苏无怨可以料到,以顾天来的为人,必会率众来东海助战,而圣世奇,至少现在不会趁机闹事。这两颗八大仙宗心头的钉子,算是被长生这两封信安定下来了,再无后顾之忧。 这两封信,如今也只有长生来写合适,因为,长生有这个实力来说这些话,八大仙宗则不成,谁都看得出,八大仙宗如今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力量来理会顾天来与圣世奇,说什么也没有用。 第一百零二章 当年也是沦落人(1) “竖子安敢欺我若此!”顾天来脸色难看得要紧,一把撕碎了长生的来信,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做响。 “天来,如今并不是与长生撕破脸面的时候,也不是与八大仙宗直接对抗的好时机。还须忍得一时之气!”郑叔劝道。 顾天来颓然坐倒,沉默了许久方才问道:“他仍旧没有回应?” “没有!”郑叔摇摇头,道,“原本的联络之人也撤走了,如今我们已经找不到与联系的途径了,看来,他对上次的事情非常恼火。” “但是,他并没有来杀我!”顾天来道,“如今,商盟正值虚弱之时,是防不住他的,他要杀我,早该来了,为何还迟迟不动手?” 郑叔道:“此人心机深沉,很难揣摩,或许,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正是他想我们做的。” “你的意思是……”顾天来抬起头来,问道。 郑叔道:“他到如今还没有动静,无非是两个原因,第一,他抽不出身来。”说到此处,郑叔摇头道,“你是商盟盟主,如今天下,还有什么事比对付你更重要,又有什么事比把商盟这样一只重要力量掌握在他手中更重要?这说不通。 第二,那便是你所现在要做的,正是他想要你做的,所以,他不急于动手,他认为,我们还有利用的价值。这些年来,我们做了什么?无非是挑动了与魔教的战争,又分裂了天盟。孤立了八大仙宗,所以,我猜想,那人想的便是要这世界大乱,他才好从中取势。 他真正要对付的,是八大仙宗与魔教,这些真正掌控世界的力量。 商盟与这些力量相比,影响就显得弱得多,他暂时还不想对付,还想利用商盟继续削弱八大仙宗与魔教。” 顾天来定了定心神,点点头,道:“郑叔,你说得没错,应该是这样。哼哼,如此小看我顾天来,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想一会儿,顾天来摆手道:“郑叔,如今我们的实力不够强大,还需要八大仙宗,不用去管他想要我们怎么做,你帮我回封信,口气婉转些,告诉长生那小子,东海,我去了!” 郑叔点头笑道:“我这便去办。” 五日后,顾天来率领从各紧急抽调的三百名大乘境高手,五千名元婴境以上的高手,通过传送阵前来到了玄剑宗。 这几日,钦安峰上热闹非凡,从各处赶来玄剑宗的各派弟子,络绎不绝,不下十万余名,光大乘境高手便已经有一千余名,这还只是离八大仙宗的较近的地方赶来的。苏无怨不敢将这些人留在铁剑峰上,便将他们转移到了钦安峰。 玄武宗迁回玄武峰以后,这钦安峰便空了下来,只有数十名玄武宗弟子驻守,此时正好用得上,其实,钦安峰也只是他们暂时安顿的地方,已经有八万多修行者被安排去支援蓬莱阁与雁荡宗,此时钦安峰上不过只有两万余人,帮助玄剑宗抵御着东海海族。 顾天来此来,更是让玄剑宗的力量大增,令外一个好消息是,圣世奇也答应驰援天盟,将率领西北一千名大乘境高手,两万名元婴境以上高手,前去蓬莱阁。 闻此消息,江湖中人大震,各宗派派来支援的人更加踊跃,已经答应出人的,如今算起来,足有五千多名大乘境高后,近百万其他修行者。东海海族之乱,已经不成问题,众人来齐之时,便是八大仙宗反攻之日。 相比中土修行者,无论妖盟,还是海族,若论相似修为的修行者的实力,中土修行者普遍远高于海族与妖盟。这是因为,海族和妖族的修行功法大多都比较简陋,很多还是靠本能在修行。 有了这一百多万修行者,东海海族已经没有多大的危险。 又过去了二十来天,众多修行者绝大多数已经通过各处的传送阵,赶到了濒临东海的三大仙宗,反攻首先是由玄剑宗开始的,在长生的山河社稷图的帮助下,近五十万修行者势如破竹,海族溃不成军,修行者非但将妖族尽数赶出了中土大陆,更一路追杀了三十余万余里,方才撤军,海族损失不下两百万,修行较低的海族几乎被斩杀一空。 而中土修行者损失颇轻,不足伤亡一万人。 接着,五十万修行者转战蓬莱阁,汇合蓬莱阁原本的近四十万修行者,一场大战下来,海族尸横遍野,三百多万海族,逃走的不过只有数十万。 当近九十万大军赶到雁荡宗时,海族显然已经得到两路大军失败的消息,已经溃散,实力较强的海族已经逃走,只留有一些修为较低的海族还在四散奔逃。 一场屠戮下来,也有近百万的海族被杀。 延续近半年的东海海潮结束,东海海族大败,损失海族近六百余万,中土人族损失约三十余万修行者,这其中,二十八万都是在海族初期攻击大陆之时所损失的。接连三场大战,实际损失的人手不足两万。 至于普通人的损失,那是无法计数的,据估计,沿海约有八亿多人死于非命,沿海的三十余座大城被海族彻底毁灭,至于那些中小城镇,更是无法计数,海族过处,万里不见人烟,在海族面前,普通人是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的。 大战结束后,各宗修行者纷纷告辞离去,这场大战下来,各宗的收集到的材料与缴获颇为丰盛,远大于参战各宗的损失,各宗自然是兴高采烈,欢喜而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望着满目疮痍的大地,曾经繁华的城镇化成了一片残垣败壁,长生长叹一声。这些人原本与他也没有什么干系,不知为何,长生此时心中却升起了一种物伤其类、兔死狐悲之感。 明月是无法体会到其中的伤感的,这次大战,明月为狐族“捡”了不少好东西,各种珍贵材料,几乎将她的须弥戒指塞满了,很显然,凭着她与长生的关系,她要“捡”什么东西,是没有人会不让她“捡”的,实际上,很多东西,都是许多宗门故意漏给她的。即使是八大仙宗也不例外。 第一百零二章 当年也是沦落人(2) 明月喜滋滋地跑到长生面前,显摆了一番,取出一只指头大小的玉石,问道:“长生哥,这是什么东西?” 长生接过来看了看,又放到额头上,忽然严肃起来,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明月道:“前几日,我见玄剑宗的李昊长老偷偷地将这东西扔到了一个石洞里,我一时好奇,就捡了回来,这东西很重要么?” “原来他居然是内奸!”长生暗道,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玉石其实也很普通,并不值钱,但是却内置阵法,换而言之,这是一枚传信用的玉笺,而且,这阵法也有蹊跷,并非普通玉笺所用的阵法,若非是长生已经修炼到了第七境,否则,都很难察觉其中的阵法,更不要说读出其中的内容, 是谁制作了这玉笺,这玉笺又要传递给谁,已经是不说自明了。 长生带着这玉笺找到了苏无怨,取出这玉笺,递给苏无怨,以苏无怨的修为,丝毫没看出这玉石有何不妥,长生叹了口气,神识微动,只听“啪啪啪”玉石中一阵细微的乱响,长生将玉石再递给苏无怨,苏无怨再看过,顿时脸色大变。 “长生,你是说李长老他……”苏无怨低声道。 长生叹了口气道:“这玉石中的防护阵法,我已经破去,这其中的信息,已经保存不了多久了,这件事,我不好说,不过,苏师伯,此事还须小心,以免祸起肘腋。” 玉笺中所含的内容极其丰富,最近玄剑宗所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玉笺中都有记载,很多事情,便连苏无怨,他也不知晓。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长生并不太清楚,只知道,玄剑宗数十名弟子一夜之间消失,其中包括两名大乘境的长老,李昊据说闭关了,伤愈出关的苏宛如重新替代了李昊的位置,帮忙处理玄剑宗的事务。 大概过了一个月后,陈福全宣布不再担任玄武宗的大长老,再次闭关准备渡劫,玄剑宗推举了一位叫李佑的渡劫后长老接任了大长老的职位。 又过了三个月后,陈福全渡劫失败,元神逃脱,成为散仙。 这期间,长生已经带着明月回到了碧庭山,李向明来找过长生,他告诉长生,他通过明月当初提供的线索,摸索了下去,挖掘出了一个庞大的体系,涉及到的大乘境的高手,不下一千六百余名,其中光渡劫后的高手便足有三百余名,密布中土,西漠,可以说是无处不在。 他已经将此事密报了昆仑宗掌门净尘道人。 看了看李向明提供的一大摞名单,长生心中一阵发晕,如今天下还有多少大乘境高手?算顶天了,也不过一万四千名罢了,其中竟然有一成多都已经被黑衣人掌握,更不消说还有许多不曾被挖掘出来的。长生有种感觉,天要塌了。 昆仑宗的内奸也被挖了出来,以一名姓张的渡劫高手为首,不下一百三十多人,大乘境的高手足有七位,已经被净尘掌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理掉了,当然,对外,只说是这些人闭关了。 长生放下手中的那叠纸,叹道:“李兄,你只怕也危险了!” 李向明收起那摞纸,笑道:“谁说不是,才一年不到,我已经被追杀了十多次,亏我还有些逃命的法门。石中轩让我问你,你想好了么?” 长生摇头道:“我不会帮他,也不会帮你们,这些事情,还是让我少知道的为好。” 李向明答道:“你不愿帮我们,我也可以理解,不过,有一件事,却还需要你出手。” 长生皱眉道:“难道我说得不够明白么?” 李向明摇头道:“并非你说得不够明白,只是,此事也只有你出手才好。实际上,天焰山大战之后,各派掌门都在秘密查找潜藏在本派之内的奸细。 其他仙宗也就罢了,可是玄武宗的实力如今实在是太弱,但凭韩掌门,只怕是有其心而无其力,长生,你应该知道赵延庆的能力,你想看到玄武宗再一次大乱么?” 长生低头沉思了半晌,喟然长叹道:“天下事,身不由己的时候居多。”随即点头道:“玄武宗的事,就由我来吧,不过你应该知道,赵长老与我有些交情,我不可能下死手。” 李向明点头道:“这些早已经猜到,你放手去做吧,没有人会怪你。” 长生叹了口气,世上的事总是这般,总要去面对那些他所不愿面对的人。二话没说,长生第二日便去了玄武宗。 玄武宗的事情解决起来并不复杂,韩玉儿、幻芸、长生与大长老赵延庆秘密的谈了一次话,第二日,赵延庆宣布退任玄武宗的大长老,带着三十余人,默默地离开了玄武宗,不知去向。玄武宗没有为难他,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走得十分坦然。 对外,玄武宗也宣布,赵延庆闭关了。 与此同时,八大仙宗的许多有威望的长老,都纷纷宣布闭关,以后,便再不见这些人出关,很多弟子都神秘的消失了。 再次回到了碧庭山不久,长生见到了来此散心的罗玉环,罗玉环的心思十分低沉,她的师祖,秋水长老,也“闭关”了。 秋水长老与断水私下的关系非常要好,可以说,秋水是断水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在峨眉宗内部,也颇有威望。每逢重大的事情,断水都会先问问秋水的意见,对于秋水的“闭关”,长生颇感意外。 长生、罗玉环两人坐在山中一处不知名小潭的潭边,烤着从潭中抓来的鱼儿,一句话也不说。 “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罗玉环轻声叹道,“越来越看不懂!” “世界便是这般!”长生低头答道。 “我师祖算是背叛峨眉的坏人么?”过了许久,罗玉环突然问道。 长生沉默了许久,缓缓地道:“横看成岭竖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也许,她有她的理由,不得不那么做的理由。她走了么?” 第一百零二章 当年也是沦落人(3) “哇——”罗玉环忍不住哭了出来,双手捂住脸,抽噎着道,“师祖她……自杀了,她说……她对不起峨眉……” 长生心中一沉,想要安慰一下罗玉环,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也罢,在这碧庭山多呆些日子吧,至少,在碧庭山没有那么多纷争。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罗玉环抬起头来,擦干泪水摇头道:“没有,师祖死前说得清楚,她的事,与我们没有关系,断水师叔祖也护着我们,没有人为难我。” 长生心头微微一松,道:“那便好,这样我便放心了,我送给你的那个徒弟还满意吧?” 罗玉环勉强笑道:“你还想着这事啊,是不是还想要点什么好处?你放心,穆安这孩子,天资出奇的好,以后的峨眉还要靠香儿和他撑着,更没有人去为难他了,如今,断水师叔亲自去调教他和香儿了。” 长生道:“这下这两孩子该有苦头吃了!” 罗玉环白了长生一眼,道:“我师叔祖哪有你说的那么凶?” 长生奇道:“还不够凶?我都没看见过她对我有过好脸色” “那当然,”罗玉环抢白道,“谁教你要拐走依依师妹。”说到此处,罗玉环偷偷地看了长生一眼,小声道:“依依如今已经破入大乘境了,只是不肯出关……” 长生点点头,低声道:“那便好!”袁依依的难处,他怎会不知道,她是不愿意,也不知该如何与他相见。 “或许,你该再去一趟峨眉……”罗玉环小声建议道。 长生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各有各的难处,我如今也遇到了绕不开的问题。”说到此处,怔怔地发呆。 “焦了!”罗玉环突然道。 “什么?”长生醒了过来,问道。 “我说鱼烤焦了!”罗玉环瞪眼道,“人家伤心,你也不肯安慰一下,烤两条鱼,还要烤焦,叫人家怎么吃呀?” 罗玉环的到来,让长生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被付青云隐藏起来的桃园镇。如今,他已经猜出付青云是通过什么手段将桃园镇封印起来的,镇中的人应该是安然无恙,只是,他此时真该将他们救出来么? 长生有些犹豫,乱世,如今的世道只能用这两个字形容,外边的战乱说不准哪一日便会波及到这碧庭山,而他,也不可能永远守在这碧庭山,与其这般,继续封印桃园镇,直到乱世的结束,对桃园镇的人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听了长生的顾虑,罗玉环笑道:“桃园镇中的人真是这么想么?只怕未必吧,乱世也罢,盛世也罢,人这一生,不过是一场经历,既然你已经能将他们放出来,又何必顾虑那么多?你又怎知,他们此时感觉?” 长生被罗玉环说动,他也有五百年没有见他的爹娘了,父母的模样,在他记忆中已经有些淡忘了,对父母的依恋,也渐渐淡去,五百年后再相见,真不知该如何与他们相见。 次日,众人来到了桃源镇原址处,其实离长生所盖茅屋处并不远,不过百余丈,此时已经是葱葱郁郁的树林,数百年的沧桑,这里的改变确实很大。 与长生一齐过来的,不只只有明月,罗玉环,陈靖,还有百余个化了形小狐狸,皓月师徒也在其中,大家都想看看长生是如何解开封印的。 只见长生浮在空中,闭目养了一会儿的神,忽然睁开眼,朝那处一指,喝道:“解!”一道白光从长生指尖涌出,正打在封禁之地上,忽然见,光华大盛,天地间仿佛忽然挤出了一大团黑气,长生接连捏了数个手式,白光越来越盛,与那黑气相互抵消,不多时,一座小镇渐渐的显露出来。 桃源镇原本就不大,只有一两百户人家,几百名乡民而已,约莫过一个多时辰,黑气才完全被驱散,桃源镇才算真正的出现在这世上。 桃源镇被封印了五百年,所有的乡民都被封印在当年的那一刻,此刻封印被解开,众多乡民都跑了出来,有人惊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成白天了?” “阿福,你在哪里?快回来啊!”人群之中传来了长生娘惊惶的呼喊声。 “阿爹,阿娘,我在这里!”长生忍不住叫道。 众多乡民正在惊讶周围环境的变化,闻声望去,这才注意到距离他们三四百丈的空中,有百余个小点悬浮在空中,众人一慌,顿时跪倒在地,大声呼喝:“神仙保佑!” 长生爹娘也吓得哆哆嗦嗦,跪倒在地,长生娘哭道:“神仙请保佑我家的小阿福,保佑他无灾无难,快些回到阿娘的身边。” 长生闻言心中一酸,一个箭步从空中跃了下来,袖子一挥,将众人扶了起来,又跪倒在爹娘面前,哭道:“阿爹,阿娘,我就是小阿福啊!” 长生爹急忙欲跪倒,结结巴巴地道:“可可可不敢,神仙大爷,我们家阿福究竟去哪里了。” 长生哪里肯让他再跪倒,一把搀扶住他,道:“阿爹,我真是小阿福……”正不知该如何解释,明月也从空中跃下,道:“叔叔,阿姨,他真是你们的儿子,不过他现在不叫阿福,他叫长生,如今可有名气了,本事大着呢!你们被封印在这里已经五百多年了,正是他刚刚将封印打开。” “真的么?”长生娘仔细的端详长生,半天方道:“阿福爹,他真是小阿福,你看,他脖子后的那颗痣,和小阿福的一摸一样。真的过去了五百年了么?” 这时,众人纷纷落下,皓月虽然胆小,但是嘴甜,一会儿就哄得长生爹娘开心起来,要将家中腌制的猪肉蒸来做梅菜扣肉与她吃。皓月的口水立刻流了出来,立马张罗着帮忙生火煮菜去了。 长生与爹娘回到了家中,诸多乡民将长生家挤得满满的,长生略叙了当年的事,当然隐去付青云,只说有一人要取埋在山中的宝物,施展法术将桃源镇封印了起来,他正好在山神庙中,躲了过去,看到了这一切,后来,他被世外高人救走之类,敷衍了过去。 第一百零二章 当年也是沦落人(4) 江湖中的恩恩怨怨,让这些普通人知道,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长生查看过父母的根骨,并不算太好,此时再修行,已经晚了,不过,利用他手中的材料,将他们强行提升到凝神境圆满,他还是可以做到的,至于能否筑基,就看父母的造化了。 安顿好父母,已经是傍晚时候,长生依旧回到了他的茅屋中,数百年没有与凡人打交道,长生有些不知与他父母相处,倒是明月颇讨他父母的喜欢,至于皓月,早就吃得满嘴流油。乡间的一些土菜,的确十分可口,当初明月初出江湖之时,何尝不是这般。 次日,长生去了一趟武阳的凝香阁,买了不少适合凡人使用的丹药灵草,赠送与乡亲父老,父母自然也留了不少,这些东西,对普通人,比培元丹、百香玉露的效果要好得多。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间又过去了一年多,当初计都所说的三年的时间已经满了,这一年来,在那些灵丹灵草的帮助下,长生父母的体质改善了许多,虽然要到达先天境,只怕还需要好几年的时间, “不错,三年的时间,你果然修炼到了第七境,给了你这么长的时间,想必你该考虑的也该考虑清楚了吧!”说话的是付青云,这次来的,不止有计都,付青云也来了。 长生不愿惊动桃源镇的人,直接带他们来到碧庭山的主峰之上,距离桃源镇不下七十余里。 “考虑清楚了。”长生看了付青云一眼,淡淡地道,“你应该知道我的选择,不是吗?” 付青云的眉头微微一皱,道:“贪狼来见过你?” 长生点点头,付青云喝道:“出来,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我的事,也要你管?” “不止是你的事!”贪狼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面前,指着长生道,“对于你来说,他可能只是你的另一具身体,对于我来讲,他却是希望。罗睺,听我一声劝,放手吧,行不通的。” “哼哼,”付青云冷笑了数声,道,“你怕我杀了他?” 贪狼点点头,道:“他能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在我们与这个世界的人们之间,需要一座桥梁,长生是最好的人选,这世界的人信任他,我们,同样信任他,我的确怕你将他毁去。” “很好,那他更应该做点什么。”付青云淡淡地道,“贪狼,我不想与你争吵什么,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让计都先解开他的脑中的封印吧,让他自己选择。” 贪狼叹息了一声,望向长生,道:“看你自己的了,我只能保证,我在这里,他们杀不了你。” 长生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话。 计都望了望付青云,也没有多说话,径直走到长生面前,低声道:“不要反抗!”说罢伸出一只玉手,抵住长生的额头。 那只手冰冷如冰,全没有当初洛神的柔软与温暖,长生心中暗叹了口气,洛神终究是离开了,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想到此处长生心中微微一酸,突然开口问道:“慢着,我想知道,你与洛神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如今还好么?” “洛神?”计都眼中忽然又些恍惚,转眼间又变得锐利起来,答道:“想必贪狼对你说过以前的事,对不对?” 长生点点头,计都又道:“八亿年前,我们九人来到了这个世界,我们叫它鸿蒙世界,说实话,那时的我们小瞧了这个世界的生灵,更是小瞧了这个世界对我们实力的压制。经过近千年的查找,终于找到了鸿蒙世界的起始大陆,也只有在这里,我们才能取得世界之心。这些,贪狼也对你说过么?” “还是我来说吧!”贪狼接过话来,道,“那时的我们太自负了,只是清除掉了周围百万里内的强大生灵,就开始收取世界之心。我们一开始施展收取世界之心的太极玄都阵,立时便惊动了这世界的本源,这世界的本源开始反抗,这世界无数的生灵朝我们扑来。 那一场架,我们足足打了一百多年,计都身受重伤,身体濒临崩溃,于是,她被留在阵中养伤,可是,一件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由于太极玄都阵的关系,这世界的本源侵入到了她的身体,如若不及时处理,她很可能会变成我们的敌人。 于是,我们放弃了,带着计都逃到了昆仑山中,计都布置了玄元洞,妄图以阵法阻隔天机。实际,这是不可能完全做到的,于是,我们在玄元洞外又套了一层,就是凭着这层,隐藏了真实的玄元洞,但同样仍然留有隐患,那便是每隔三十年,这玄元洞都会显露出来一段时间。 这时,计都的身体已经被世界本源侵蚀,神识也受到了这个世界本源的影响,玄元洞虽然能隔绝这世界的本源影响,却无法帮助计都恢复过来,也就是说,计都只要出了玄元洞,她的情况会继续恶化。万般无奈的情况之下,计都放弃了她的肉身,准备重新凝聚肉身。 然而我们没料到的是,凝聚的肉身仍旧带有这世界的本源,这条路行不通。所以,计都想了一个办法,以祭炼幽器的法子,祭炼出了一个人偶,然后将自己的元神打入到这幽器之中。 这法子成功了,但也不能说完全成功,她肉身的问题解决了,但她的神识中被这世界本源影响的部分依然存在,于是,计都狠心将她已经被这世界本源影响的部分割除了下来,用封印封住,希望日后能湮灭掉那神识中的这世界的本源。 做完这些,计都便沉睡了,而在这亿万年的沉睡中,那团被封印的神识,竟逐渐产生了意识,挣脱了封印,于是,出现了另一个计都,她便是洛神。” 长生呆了呆,道:“原来不是完全的一体双魂。那洛神,她现在怎样?” 计都摇摇头道:“我若能找到她,便是她绝命之时!” 第一百零二章 当年也是沦落人(5) 长生叹了口气,道:“我不知,以后的我还会不会是我,或者是他。”长生瞟了付青云一眼,又紧盯着计都道:“我不知你能不能听得见,我只想说,我这一生,喜欢过两个女人,两个让我魂牵梦挂,难以取舍得女人。 一个是你,无论我遇到什么事,你总在我身边,总能解开我心中纠缠不清的心结,总能帮我理清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我早已经习惯你在我身边,你离开了,我的心空荡荡地,如同缺少了一块。 另一个,是依依,很久以来,我以为她是我偎依在我身傍的一根藤蔓,其实,我错了,离开了她,我才知道,我才是那根藤蔓,她却是一直支持着我的那棵大树。” 听了此话,计都心中莫名一阵心痛,皱了皱眉,冷声道:“说完了没有?说完了我可要动手了!” 长生眼睛一闭,不再多说。计都玉手轻拍到长生的额头上,一团柔和的白光从计都掌心涌出,缓缓渗入到长生的脑中。 长生浑身一震,眼前猛然一黑。 “乌托尼亚,罗睺宁他!”眼前突然又亮了起来,背后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长生回过头去,只见一名五六岁的小姑娘趴在他背上,抱着他的脖子,脸色苍白,眼神慌张地道。这种语言长生从未听过,但是长生能明白那小女孩的意思,她在说:“罗睺哥哥,我好怕!” “不怕不怕,有我在,他们谁也别想伤害得了二小姐。”长生托了托背后的五六岁的计都喘着粗气,用同样的语言安慰道。 长生明白过来,这是罗睺曾经的一段回忆,那小姑娘便是小时候的计都,看看四周的景物,看起来那紫薇世界与鸿蒙世界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那时的罗睺,也才不过十三岁,虽然长得高大,但背着计都一口气跑出了五十余里山路,饶是他从小练习武艺,打熬筋骨,此时浑身的肌肉也已经酸痛得近乎麻木,胸中如火烧一般,喘不过气来。 身后又传来追杀声,小计都哭道:“罗睺哥哥,你快逃吧!再背着着我,你也逃不掉的。” “别说傻话!罗睺哥哥怎会抛小计都一个人逃走?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躲!”小罗睺四处张望着,他实在是跑不动了,想要寻找躲藏的地方,正好看见一个藤蔓之间,似有一个山洞。小罗睺二话没说,抱着计都拨开藤蔓,躲了进去。 “小心!”小计都突然惊叫道。 小罗睺转过脸去,却见小计都的小小的手上正竭力捏住一条尺余的青色的土蛇,那土蛇扭转着身子,顺势缠在了小计都的胳膊上,两只尖锐的毒牙正狠狠地要在小计都的手腕上。 罗睺的心突然如被拧了一下,他明白过来,一定是小计都发现了这条蛇正要袭击他,想要帮他拨开这条蛇,才会被这蛇咬了。这蛇他认得,名叫九寸青,毒性十分剧烈,被咬了之后,不到一炷香的工夫,被咬之人便会全身发青儿死。 罗睺慌了,急忙将小计都放了下来,捉住九寸青的的三寸,小心翼翼地将九寸青从小计都的手臂上取了下来,手中短剑一挥,将九寸青斩杀。再看小计都,已经脸色发青,神智已经不清楚了,口中还在嘟哝着:“罗睺哥哥,你快走,坏人快追来了!” 罗睺心中一酸,不及多想,张嘴便为小计都吸毒。黑血渐渐吸尽,流出的血变成了正常的红色,小计都仍旧昏迷不醒,罗睺无法,又用短剑取出蛇胆,划破蛇胆,将蛇汁喂入小计都的嘴中。他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只是听说服用蛇胆的胆汁,对解蛇毒或许有用。 罗睺是孤儿,八岁之时,被计都的父亲计无知收养,在计府已经呆了五年,看着小计都长大,昨日深夜,计府忽遭一群蒙面人的袭击,计府三十八口,只有他机灵,带着小计都逃出了计府,逃到了这里,谁料还是被那群蒙面人发现,一直追踪到这里。 “苦,苦,罗睺哥哥,好苦!”计都挣扎起来,罗睺眼中一热,噙着泪小声哄道:“二小姐,一定要喝,喝了它,你才能活得下来。” “唉!”正在这时,罗睺忽然听到身边有人一声轻叹,又道:“小家伙,你这般也是无用的,那蛇胆,也解不掉她的毒。” 罗睺心中一惊,这山洞并不大,只有浅浅不足一丈左右,哪里来的其他人?抬头望时,只见一名灰衣老者正站在他身旁。 罗睺站起,将小计都护在身后,横剑在胸口,警惕地望着那人,喝问道:“你是何人?” 那灰衣老者没有说话,挥手轻轻一拨,罗睺只觉得浑身僵硬,半点也动弹不得,被那老头拨到一边。罗睺大急,正要说话,偏偏喉咙里如同塞了一团棉花,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老头托起小计都,单手按住小计都的后背,不一会儿,两滴晶莹的液珠从计都的小手中指的指端渗了出来。 灰衣老者取出了一快手帕,将计都的小手擦尽,又取出一颗丹丸,塞入罗睺嘴中,道:“这小丫头的命算是保住,好好休息几个时辰,便能恢复过来。你这小子胆子也大,蛇毒你也敢乱吸,吞下这颗丹药,可以保住你的小命。”说罢,袖子一挥,罗睺顿感身上的束缚顿去。 罗睺听了此话,大喜,原来这老者并非与追杀他们那拨人是一伙,还救了计都,看了小计都一眼,见小计都的脸色已经转为红晕,此时睡得正香甜,便脱了外衣,裹在小计都的身上,又拜倒在地,正要说话,却听那老者眉头一皱,问道:“外面那些人是来找你们的吧?” 罗睺心中一惊,转头朝洞外望去,果然见到十余名蒙面人正在周围搜索,不知为何,一名蒙面人已经挑开了洞口的藤蔓,但随即转头离去,似乎什么都没看见。 第一百零三章 送君别君不见君(1) 那老者见罗睺脸上有些不解,呵呵笑两声道:“你莫怕,他们是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我们声音的。” 罗睺望了望洞外四处搜索的众人,奇道:“那是为何?” 那老者捋了捋胡子,道:“听说过修行者么?” 罗睺怎会没有听说过修行者,在这个世界上,修行者是这世界的主宰,神一样的存在,听闻此言,罗睺心中一动,跪倒在地,叩头道:“原来是神仙爷爷,求神仙爷爷出手,除去杀害计府上下三十六口的元凶……” 那老者脸色一沉,道:“那是你们凡俗之事,与老夫何干?老夫今日心情不错,救了那丫头,也不去计较你们误闯老夫的隐修之地,凭什么还要帮你报仇?这天下,每天死的人多了,难不成老夫就天天替你们报仇去?” 罗睺一时语塞,毕竟只是十三岁的少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那老者似乎感觉他的话说得有些重,叹了口气,又道:“你们的仇,老夫是不会帮你们报的,你以后若是练成了有本事,大可自己去报。” 罗睺呆呆地望着那老者,心中暗想,凭他现在的本事,莫说报仇,就算是洞外的任何一个喽啰,便能轻易将他杀死,要想报仇,不知是几时的事。想到此处,罗睺心中突然一动,又叩头道:“我本事低微,还请神仙爷爷能教二小姐与我本事。” 那老者呵呵笑道:“你这小子,倒是会顺杆爬,你道老夫的本事,是随便可以传人的么?不过,老夫今天心情好,你若肯做一件事,老夫倒是可以考虑教你些修行的法门。” 罗睺喜道:“神仙爷爷,你只管说,但凡我能做得到的,我纵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做到。” 那老者摇头道:“不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很容易做到。”那老者指着躺在地上睡得正沉的小计都,又道:“你只需将这个小丫头杀了便成。” “什么?”罗睺睁大眼睛,惊叫道,满是不可置信,又小心的问道:“神仙爷爷,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那老者冷笑道:“你看老夫像是在开玩笑么?修行之人,首要便在于断七情,灭六欲,本门的功法,更是要心狠手辣才炼得成,你连这小丫头也不肯杀,凭什么来修炼本门的功法?” 罗睺满脸颓然,坐倒在地,摇头道:“这个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计家对我有救命养育之恩,从未亏待过我,恩重如山,二小姐更是视我如兄长,这种事,我决计不会做。神仙爷爷不肯教我,那便算了吧,我总能找到报仇的方法。”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你可知洞外那些人是什么人?” 罗睺摇摇头,道:“我哪里会知道?不过想来,总可以查得出来,一年不成便两年,两年不成便十年,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那老者道:“那倒不必,你家的仇人,老夫已经搜过洞外那些人的魂,已经知道主谋是谁,又是为何要夜袭计府,老夫倒可以告诉你,主谋是离此三百多里的嵩越门,你既然居住在这里,嵩越门你应该知道,在这方圆两三千里之内的武林中,嵩越门恐怕能排入到前三,顶尖的高手,总有十来个,其中一人已臻化境,只差一步便能迈入先天之境。 小子,你练武的资质虽好,要练多久才能敌得过他们?又练什么武功才成?” 罗睺愣了愣,他自然听说过嵩越门,计无知虽在周围武林中有些名声,计府男丁更是人人习武,但那要看跟谁比,与嵩越门比起来,计府不过是它脚下的一只蝼蚁,半天方道:“我计府,与嵩越门素无瓜葛,嵩越门为何要来袭击我计府?” 那老者冷笑了两声,道:“怀玉其罪而已,计家有一本家传武林秘笈,叫做《虎照经》,此事嵩越门是知道的,《虎照经》在修行者眼中看来,算不得什么,不过,对于武林中人,却是从后天修入先天很好的参照。 如今嵩越门一位姓金的已经修行到了后天化境,只差一步,便能迈入先天之境,但十数年来,苦苦不得门而入,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这《虎照经》,嵩越门也曾派人与计无知联系过,要他献出《虎照经》,计无知不肯,这才惹恼了嵩越门,招来了这祸事。” 罗睺听了,气得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怒道:“我计家的东西,凭什么要给那嵩越门,这嵩越门也太霸道了。” 那老者哈哈笑道:“小子,这世上哪有什么霸道不霸道,弱肉强食,本就是天理,那计无知既无自知之明,又不识时务,败亡是自然不过的事。小子,你若想日后不受人欺负,少受人欺负,很简单,杀了这丫头便成了。 杀了她,老夫可帮你洗髓易筋,即便是那嵩越门,你也能轻易踩在脚下。 她本就是要死,计家也不过只剩下她一人,此时你杀了她,她自己都不会知道,更不要说别人,更不会有人找你算账,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小子,你又犹豫什么?” 罗睺摇头道:“我是决计不会杀二小姐的,神仙爷爷又何必再逼我?如果我两人中一定要死一个,请神仙爷爷杀了我!” 那老者摇摇头,叹道:“愚昧愚昧!偌大的机缘,却不知珍惜,小子,老夫给你三天,三天时间,无论你亲自动手也罢,还是假手于他人也罢,只要这小丫头死了,老夫仍然会教你些修行的法门,好自为之。” 说罢,袖子一挥,两道光芒没入罗睺、计都的额头之中,那老者已经消失,只有一个声音还在回荡:“三日之内,你们可自由出入这山洞,机缘过了便过了,好好想想吧!” 三天后,那老者突然在出现在洞中之时,倒把计都吓了一大跳,怯生生地躲到了罗睺身后,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老头。 第一百零三章 送君别君不见君(2) 罗睺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道:“神仙爷爷,你所说的那些,我是做不到的,不过,救命之恩,我们还是要拜谢的。”说罢,又拉着计都,认认真真地给老者磕了三个头,转身正要离去。 “且慢!”那老者笑嘻嘻地道,“老夫好像并没说过,你做不到,老夫就一定不会收你为徒。” 罗睺呆了呆,转过身来,躬身问道:“神仙爷爷,你的意思是……肯收我为徒?” 那老者捋须呵呵笑道:“原本便只是对你的一个考验,你的资质,对于修行老夫的法门,是极佳的,但不知你心地如何。所以,才有这番考验。道不轻传,若是你经不过这考验,资质再好,也无用。 当然,老夫也不会食言,也会教你一些修行的法门,不过,比起老夫的传承,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罗睺大喜,拜倒在地,连连磕头道:“谢师父成全。”又犹豫了一下问道:“师父,二小姐她年幼,不知师父能否也收她为徒?” 那老者呵呵笑道:“你俩的资质都超乎老夫想象,对你有考验,对她自然也有,不过,她比你,更先通过了考验。”见罗睺不解,那老者又解释道:“那些嵩越门的人尚且发现不了这山洞,你们为何能发现而且进来? 你们来到此处之时,老夫便发现了你们,冥冥之中,上天将你们两人送到这里,这是上天的意旨,老夫又岂能放过? 这小丫头的考验便是那条蛇,若是那蛇袭击你的一瞬间,她不敢出手相助,那她也就失去了做老夫弟子的资格。这么小的孩子,在生死之间,敢去不顾自己的安危,拨打那条蛇,老夫很喜欢。” 罗睺大喜,拉着计都道:“二小姐,神仙爷爷肯收你做徒弟了,快磕头!” 计都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还是按照罗睺的意思,恭恭敬敬地又磕了三个头,那老者呵呵地笑道:“罗睺,你以后不要再称她‘二小姐’,从今以后,你便是她的大师兄,她便是你的师妹。 老夫的名字也不妨告诉,老夫叫太昊,记住了,莫要忘记。” 罗睺、计都连连点头,心中欢喜不已。 太昊又交代了一些事情,道:“老夫在此隐居修行已经八百万年之久,偶然醒来,居然遇到了你们俩人,也算是有缘,罗睺,计都,你们本来有三位师兄,不过,八百万年前,老夫得罪了一位了不得的对头,被他打上门来,你那三位师兄也就是那时死了。如今,你们俩个也是老夫仅有的两名弟子。” 太昊顿了顿,又道: “天下修行的功法,千奇百怪,但若是分起来,大致有三类,练体,练气,练意。 练体,这包括远古之时流传下来的一些巫法,其实都属于此类,罗睺,你所学的武功,其实也是最基本的练体之法。 当然学习武功,要求的起点并不高,几乎所有的正常人都能修炼,但是,实际上练体对修行者的体质要求最高,不是一些特别强悍的体质,很难练出成就来。若能练成,虽不能与天地同寿,活个几百万年,也不成什么问题。这在我们这个世界,是最普遍的,也是最少有所成就的。 其次,便是练气,真正的修行者中,练气的人数可谓是最多,相比练体来说,练气的门槛要低了许多,难易程度,也是这世上最为容易的,而且,修行到最后,会结成十八品莲台,本事也不逊老夫丝毫,可与天地同寿,长生不老。 古往今来,修炼出十八品莲台者,不在少数,大几万总还是有的。只可惜,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因为彼此间的争斗,或是得罪了更为强大者,已经陨落。如今还活着的,其实不多。 比起练体、练气而言,还有一种更为神奇,更为强大的修行法子,那便是练意。练意对资质的要求特别高,亿万人中,未必能寻出一两人来。但若能修炼到了最后,实力却是最为强大的。据说,修炼到了最后,可不依赖于这个世界存在,这个世界毁灭了,依然能活下来。 甚至还有种说法,这种法子修炼到了最后,甚至能化出一个真实世界。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从古至今,并没有人真正做到过。 至于其他的修行法门,其实不过是这三种的变异,有很多人试图两种或三种兼修,这样一来,修体也就罢了,但凡同时修意与修气,一旦都有所成就,就意味着已经与绝顶擦肩而过。永远绝缘,资质再好也不成,戒之戒之。” 罗睺、计都俩人如同听故事般,张大了嘴巴,惊呆了。他们从没想到天下居然还有人可能有这等本事,化出一个真实世界,那可是比神仙还要厉害不知多少倍。 罗睺想了想,问道:“师父,我们要修行的是哪一种?” 太昊微微一笑,问道:“你想修行哪一种?” 罗睺答道:“自然是练意,我们成么?” 太昊点点头道:“自然成,若非如此,老夫又何必收你们为弟子?真以为是一个人老夫便收的么?” 罗睺笑了笑,没敢再答话。 太昊又望向计都,笑咪咪地问道:“计都,你选择练什么?” 计都茫然地望向罗睺,小声道:“罗睺哥哥学什么,我便炼什么。” 太昊点点头,道:“现在问你这话,还嫌早了些,等你入了先天境再说吧。”说罢,太昊背着手,转了几圈,接着又道:“罗睺,练体也就罢了,你没有那个资质。你要练意,可以,不过,要修意,可要比练气要难出许多,而且,在早期,其效果,还比不上练气。你可要想明白!” 罗睺点点头,道:“再难也不怕,要学便要学那最厉害的。” “跟我来吧!”太昊没有再问,袖子一挥,山洞中现出一条通道,通道内光华自生,不知同向哪里。 罗睺与计都随着太昊走入了通道之中,走了没多久,眼前一片开阔,现出一大片谷地来。 第一百零三章 送君别君不见君(3) 太昊指着这片山谷道:“以后,你们生活在这里,若没有老夫的许可,不许出谷。” 时光荏苒,转眼间,十年过去,罗睺道心初立,先天之境早已炼成,本事虽不高,但对付嵩越门已经是绰绰有余,便带着同样略有小成的计都,出了山谷,找嵩越门报仇去了。 几乎没有费吹灰之力,嵩越门被抹平了,三百七十人被诛杀,当年参与屠杀计府的所有人,一个也没有被放过。嵩越门的顶尖高手几乎被杀了个一干二尽,其他的弟子作鸟兽散。 那名姓金高手的肉,被罗睺一片一片的割下来,几乎被割成骨头架子,在哀嚎了两个多时辰后,气绝身亡。虽然这位金姓高手也已经跨入了先天境,但在真正的修行者面前,无论是他还是嵩越门,都如砧板上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十年前的血仇报了,计家的家传武学《虎照经》也找了回来,虽然对罗睺、计都没多大用,但好歹也是计家祖传之物,象征的意味更大于实际的意义。 罗睺心中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这仇报得比他想象中的容易得多,嵩越门的那点反抗,简直算不得反抗,想当年需要举头仰望,如狼似虎屠杀计府上下三十六口的嵩越门弟子,如今都如一团烂泥般躺在地上,罗睺有种惘若隔世的感觉,心中报仇的兴奋半点也不剩。 “世间真的是这般么?如师父所说,弱肉强食,强者拥有一切,弱者失去一切?”罗睺有些发呆。 “啊!”计都正在翻看那本发黄了的《虎照经》,忽然失声轻叫道。十年的时光,已经让当初那名微微有些怯弱的粉嫩的小丫头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如花似玉的双八少女。 “计都,怎么了?”罗睺回过头来,问道。 计都抬头朝罗睺盈盈一笑,目若一泓秋水,道:“没有什么,我只觉得这《虎照经》似乎有些古怪,文字有些别扭,似乎藏有些什么东西。” “是么?”罗睺接过计都递过来的《虎照经》,细细的看了一遍,没有看出什么毛病来,只是一本很普通的功法,教人如何练体,如何从后天境破入先天境,除此之外,并没有特殊之处。 计都笑了,一双明媚的眼睛转眼间化为了两弯明月,看得罗睺有些发呆,计都解释道:“罗睺哥哥,你看,这句话,这两个字明明是不需要的,好像是硬塞进来的,没有读起来非常舒服,加进来后,反而教人感觉十分别扭。还有这里,这里。”计都一口气指出了数十处不妥之处。 经计都这么一提醒,罗睺也觉得奇怪起来,若是一两处,倒也罢了,满篇都是,除非当初写这书的人文理不通,否则,这其中只怕的确有些蹊跷。 “朝三过五隔十六,时时拜祭莫停休……”计都忽然喃喃自语,忽然背诵起计家家传的一首歌谣,这首歌谣计家人人会背,主要讲的是计家的一些规矩家训,也是从古流传下来,不下数十句,计家的人必须会背,而且不允许有半个字的修改。 计都似有所悟,突然将书翻到第一页,从第一个字数到第三个字,默默地记下,又往下数了五个字,记下第六个字,如此这般,按照歌谣的所列出的数字,逐一寻找相应的字,不多时,便凑出一篇文字。 文字的大意是,计家的先祖计天衡机缘凑巧,得到了一部修行者修炼的功法,叫做《天源叙法》,他按照《天源叙法》中的方法修炼了十数年,却一无所得,但是他仍旧相信这《天源叙法》是一本难得的奇书,只是他资质不够才炼不成。 于是,计天衡编了那首歌谣,又将原本的家传武学《虎照经》重新誉写了一遍,将《天源叙法》收藏的位置信息插入其中,希望计家后人中有人能有机缘修炼成此功法,以偿他心中的遗憾。 原来如此,罗睺与计都匆匆赶回计府,当年的计府早被嵩越门一把火烧了个精光,此时早已经是一片残垣断壁,野草横生,但是,当年的格局,罗睺依稀还记得,不多时,便找到计天衡当年藏《天源叙法》的地方,掘地三丈,果然找到了一个石匣。 打开石匣,里面果真有一本秘笈,名叫《天源叙法》,那秘境也不知是由什么东西制cd过去七百多年,那秘笈还宛如新的一般,没有半点破损。 两人略微看了一眼,确定的确是修行的功法,但他们也不敢乱练,一旦与他们修炼的功法冲突,再后悔也就晚了。于是,他俩带着这秘笈回去找他们的师父太昊。 太昊看后,叹息一声,望着计都道:“计都,你果真是有仙缘之人,这本《天源叙法》是一本练意的无上正法,并不下于老夫传给你们的修炼功法,只是这《天源叙法》以修炼阵法为主,老夫瞧你平日也更喜欢研究一些阵法数术,相比老夫传给你的功法,这本《天源叙法》更适合你。以后你就修炼这《天源叙法》吧,或许这样,你将来的成就反而会更大。” 说罢,将书又交还给了计都。 计都欢喜地收了《天源叙法》,罗睺皱眉道:“弟子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师父。” “说罢!”太昊道。 “弟子也曾看过这《天源叙法》,这功法似乎并不全呀?”罗睺问道,“并没有化世之法。” 太昊闻言后哈哈笑道:“天下的功法都是这般,没有听说哪一套功法有化世之法,这练意之法,如今修炼到最高境,应该是一位叫贪狼的前辈,他也未曾化世成功,又何来化世之法? 实际上,不止是没有化世之法,就连破世而出的法门也是没有的,练意修炼到了老夫这个程度,算是到了一个极致,能够轻易的控制周围的法则,再往上修炼便极少有功法了。你道为师为何被困在这个境界这么久?只因下面的路全靠修行者自己去走,去闯。 第一百零三章 送君别君不见君(4) 若能体悟得到,便可跨入到下一个境界,体悟不到,便只能如老夫这般数百万年也难进一步。所以,为师传给你们的修行法门,也只能指导你们到老夫这个境界罢了,以后能如何,就靠你们自己了。” 罗睺这才明白,原来天下的功法都是不全的。 接下来的两千年,罗睺与计都或是修练功法,或是并肩在江湖中历练行走,得了不少大机缘,结交了不少至交好友,也结下了不少生死仇敌,在江湖中也创下了颇大的名头。 更让人震惊的是,罗睺与计都,遇到了紫金劫雷,好在他们实力了得,都硬生生地挺过来,成为了天选者,这也让他们俩的名字响贯天下。 正因为如此,他们师父的仇敌庆献暗中跟踪了他们,找到了太昊藏身地点,庆献比太昊足足高出了一个境界,太昊不是庆献的对手,经过一场大战,太昊身受重伤,带着罗睺、计都从秘阵中逃脱。 但是太昊身受重伤,本源已经崩溃,逃出不久便辞世而去。 罗睺、计都大怒,立誓要为师父太昊报仇,不过,他们的境界,比他师父尚且不如,隔着一个大境界,又怎能是庆献的对手? 罗睺、计都都不是鲁莽之辈,庆献是什么人?那是天下公认的仅次于贪狼的第二高手,只差一步便能破世而出,即使是同一境界的高手,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要对付此人,罗睺、计都都没有很好的法子,只能躲藏起来修炼。 可是,罗睺、计都是天选者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江湖,庆献岂能容他们静心修炼,正四处寻找他的下落,以庆献的威望,随着他追杀罗睺、计都的比比皆是,更何况他许下了天价悬赏,引起了整个江湖的轰动,四处寻找两人下落得,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因此,罗睺、计都狠难在一个地方呆很久,接下来的一千年里,罗睺、计都四处流浪,四处被追杀,当然,也有许多的朋友帮助了他们,有数次,甚至庆献本人找到了他俩,好在计都的阵法在这些年里突飞猛进,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庆献,甚至还让庆献吃了一点小亏。 一千年过后,罗睺跨入了与掌控法则的境界,追杀他们的人方才少了起来,以罗睺的实力,在配合计都的阵法,已经能够与初入与世界同体境界的修行者,而能修炼到这个境界的修行者,除了庆献,也就那么几个,屈指都数得过来。他们又哪有心思去帮庆献对付罗睺他们? 于是,罗睺与计都终于有机会隐居下来修炼。 日月如梭,三十万年转眼即过,罗睺终于破人到了与天地同体境,计都也是掌控法则境界的圆满,罗睺两人决定找庆献报仇,有计都的阵法帮助,罗睺倒有七成把握。 但是,罗睺还是轻敌了,虽然同属用一境界,但庆献已经修炼到了圆满境地,而罗睺不过是初入这一境界,实力天差地别,罗睺、计都身受重伤,大败而归,若不是事先准备了逃脱的阵法,两人几乎折在那里。 养好伤后,罗睺将所修炼的功法重新整理了一遍,他如今的修为已经比当初的太昊高,眼光也自然要高出许多,删改了许多地方之后,命名为《罗睺九境》,当时,其中第八境出画与第九境化世,并没有修炼的方法。 罗睺根据《罗睺九境》,重新修炼,将他之前的许多不足之处补足,又将第七境修炼到了圆满,这才第二次去寻庆献报仇,时间此时已经又过去了一百万年。 这场大战,毫无悬念,罗睺是天选者,庆献被罗睺当场毙杀,这一战,震惊了世界。上一次这一境界高手陨落,还是在七千万年前。罗睺也因此被公认是世上除贪狼之外,实力最强的第一人。 接着又过去了两百万年,罗睺终于突破到了第八境,成为第二位破世而出的高手。 这时,一个巨大的噩耗传开,紫薇大陆的本源将一种意识传递给紫薇大陆的所有生灵,紫薇大陆已经快走到尽头了,所有未修炼到第八境者,随着紫薇大陆的湮灭将一齐湮灭。 世上的修行者惊呆了,惶急之下,各处的争斗停止了,众人都为紫薇大陆的生存想尽了办法,各种千奇百怪的办法被想了出来,但靠谱的只有三个。 一个便是有人能修炼到化世境,将紫府化为实体世界,将紫薇世界中迁移到新的世界中去,因为新的世界与原本的紫薇世界同源而出,基本上不会产生什么排斥。 一个便是寻找另外一个世界,获取它的世界之心,修补这个世界的世界之心。 还有一个便是迁移族人到另外一个世界中去。当然,因为本源不同,必定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而且,族人也会受到新的世界本源的压制。 显然,三种办法中,第一种是最为完美的,于是众人将目光投向了贪狼与罗睺,在这世上,这两人显然是最有可能化世的人。 整个紫薇世界的资源无条件向两人放开,只要是两人需要的,便会有人准备好了,送到他们面前。 但是让众人失望的是,足足又过了四亿年,两人均都无法迈出那一步。而离紫薇世界完全崩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与此同时,紫薇世界的人们也准备了其他的法子,花费了巨大的代价,历时三亿多年,紫薇世界炼制出了史上最伟大的神器——世界之碑。 这世界之碑主要只有两个功能, 其一,可以打开两个不同世界的通道。 其二,可以获取世界之心。 实际上,这个世界之碑,是由计都提出来,并带领众人完成的,也只有计都能真正完全掌控这世界之碑。此时的计都,论阵法,已经是紫薇世界集大成者,已经无人能与之比肩了。 离世界的崩溃剩下不到三千万年了,实际上,紫薇世界局部的崩溃已经开始,世界本源已经开始涣散,众人对化世彻底失去了信心。 第一百零三章 送君别君不见君(5) 于是,去抢夺回一个世界之心,修补原本紫薇世界的本源便成了刻不容缓的事情。 而此时,紫薇世界上,修为达到第七境的,只有九人,众人经过商议,决定利用世界之碑打开一条通往新的世界的通道,这九人将会前去新的世界带回那个世界的世界之心。 要打通两个不同世界的通道,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时间,空间,只是在一个世界内又效,离开了这个世界,全无意义。不能用一个世界的时间、空间去衡量另一个世界。 好在紫府世界对世界的本源已经理解得足够深,并有两名高手已经破世而出。很快,他们便寻到了另一个世界的踪迹,那个世界,便是鸿蒙世界。 要打通两个世界的通道,要海量的足够强大的含有明确意向的神识,这是不可或缺的。这意味着必须要有人献祭,而且数目不小。 献祭并非什么人都可以,必须是先天境以上修为,修炼出神识才行,紫府世界越是强大越好,计都经过仔细计算,认为要打通从紫薇世界到鸿蒙世界的通道,至少需要三百亿先天修为者的献祭才可能成功。 修为越高,神识越强大,紫府越宽广,那么,献祭的人数就可以越少。 献祭便意味着死亡,永远的消失,有人愿意做这种事么? 献祭的人必须完全自愿,不是靠杀戮可以解决的。三百亿先天高手,天下虽大,真有三百亿先天高手愿意为了这个世界的生灵自愿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消息放出,无数的人沉默了。 修行是为了什么?修行不就是为了长生么?如今却要修行者为了别人而放弃自己的生命,这本身便是一个悖误。 不错,古往今来,的确有不少的英雄为了他人,为了族人的生存,甘愿放弃生命,但那毕竟是少数,而且绝大多数是普通人。 世界便是这么奇怪,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若是三百亿普通生灵,或许不算是什么难事,但若是三百亿修行者,就很难说了。 历数古往今来,每当大灾难到来之时,挺身而出,舍身救人的,每每都是那些平凡之辈,而那些夸夸其谈,世代身受其好处的,又能看到几个?廖若晨星,所谓送死你去,黑锅我背之人,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但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不到三十年的工夫,这三百亿自愿献祭的修行者便已经凑齐了,或许有利诱,却无强迫,这种事,强迫是强迫不来的,若非真心实意,献祭非但无用,反而有害。虽然很多都是资质不佳,修行无望的修行者。 无数的人叹了口气气,招来亲朋好友,交代好后事,便转身离去。 这些人才是英雄,才配得上英雄两字。 这时,前往鸿蒙世界的人选也确定下来,就是那跨入第七境的九人:贪狼、罗睺、破军、廉贞、巨门、文曲、武曲、禄存、计都。 这九人若是能顺利获得了鸿蒙世界的世界之心,不需要再献祭,利用鸿蒙世界的世界之心,便能轻易地通过世界之碑打通两个世界。 风萧萧兮易水寒,在一片广阔无边的平原上,整整齐齐地端坐着三百多亿各族的修行者,这片平原上,早已经布置好了一座超大型的阵法,众人都等待着,等待着那最后一刻的来临。 那一刻过后,这广阔的平原上,活着的人将会是寥寥无几,这世界上最为杰出的九个人也将在这个世界消失,也许永远也回不来。 天空中呜咽而过的风,便如同一首挽歌,向这些真正的英雄致意。 “九位,拜托了!罗睺,计都,莫要让老夫失望,否则,老夫就算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大声呼喝道。 他名字叫做太白,也是罗睺、计都的朋友,也曾一起闯荡过江湖,经历了不少生死磨难,如今修为更达到了掌控法则的地步,或许哪一天,他也能如罗睺、计都一般踏入第七境。但为了族人的延续,他一无反顾地报名了,实际上,这三百亿人中,有数百位都是罗睺、计都曾经的老友。 罗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若不成功,罗睺也再无脸见诸位,这杯酒,敬各位即将逝去的英灵。” 三百亿位英雄齐举杯,一名虬髯大汉喝道:“莫说那丧气话,一定要活着回来,一定要成功,不然,我们三百亿人,岂不是白死了?” “不错!一定要成功,不许失败!” “不能失败!” “必胜!必胜!” …… 三百亿人呼喝着,一口将杯中之酒饮尽,“啪”的一声,将手中玉杯摔碎。 “送君别君不见君,从此沙河两冥冥;忆昔澜海关山月,一抹幽魂系吾心。”忽然,一名老者高声唱道。 一人接着和道:“孤灯夜盏且相随,风刀霜剑伴独行;花开千枝绝当世,叶落万柄覆苍溟。” 众人齐声和唱道: “花开总有花落时, 叶落莫叹叶凋零; 雕弓覆射翻飞雁, 金鞍烈马笑生平。 至今犹记去年事, 飒爽少年衣翩翩; 遥指日暮川山霭, 白襟如雪意无边。 谁人持鞭立江头, 千杯不醉叱君候; 君候有心卿无意, 此生只做逍遥游。 劝君再尽杯中酒, 故人将去事事休; 一江潮水送君去, 此去万里莫回首。 胸有万般不堪叙, 举杯言酒不言愁; 望君此去皆如意, 闲来再忆金香楼。” 一曲《送别离》,歌声经久不绝,这曲《送别离》是当年李浩然在沙河边的金香楼送别友人时所作,不久后李浩然病逝,这曲《送别离》也就成了李浩然的绝笔,亿万年下来,已经鲜有人不知。此人一人唱起,众人心生同感,一时应和,三百亿人相和,声震寰宇,却有一种教人声泪俱下的沧桑之感。 世界之碑缓缓散发出柔和之光,一道光晕渐渐的升起,将三百多亿人渐渐地罩住…… 第一百零四章 月落才知皎月明(1) 长生呆了呆,从那歌声中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原来,我已经活了这么久。” 他的确活了很久,即使不算即使不算紫薇世界的那几亿年,他来到鸿蒙大陆也已经八亿年之久了,这八亿年,有他在碧庭山下苦苦煎熬的那近七亿年,更有他在世界轮回的那一亿年。此时,都随着封印的解开,也一齐重现在他脑海里。 一亿年,那会是多久,又要轮回多少辈子?长生已经数不清了,在这数以百万次的轮回中,他做过农夫,一生一世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地劳作着,做过锱铢必较小贩,也曾做过奸猾的的小吏,做过面慈心黑的贪官,也做过铁面如山的清官,做过口蜜腹剑的奸臣做过,也做过自刎殉国的忠臣……有过至死不渝的爱情,也有过三心二意的背叛。 那一世,大概是在三百万年前,不知什么原因,他一分为二,由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于是他有了一个与他本是同源而生的孪生兄弟,可惜,那一辈子他们相处得并不好。从小便开始斗起,一直斗到终老,也不曾停歇。说不上是谁对谁错,总之两人看对方就是不顺眼。 说也奇怪,有时候,人最大的敌人,其实原来是自己。 再次投胎时,他与另一个他分开了,分别转世,这一分离,便是三百万年,直到那一年,付青云蓦然回到了碧庭山,隐约之间感知到了他,那时,长生投生到了桃源镇。 “这是命么?”长生转过身子望向付青云,“你我注定要再争斗一次?” 付青云脸色铁青,摇头道:“还斗什么?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是该回归本来的时候了。” 长生呵呵笑了两声,道:“你又怎知我愿意回归本来?” “只怕由不得你了!”付青云冷声道。 长生忽然一震,眼前一片白,再看时,已经到了一出纯白的世界里了,白的天,白的地,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又见面了!”一个声音在空中响起。 长生微微一愣,随即醒悟过来,道:“果真是又见面,上次也是在这里,我记得是不欢而散,是么?我该叫你什么?罗睺么?” “这次不会了,”长生身后现出一个人来,穿着黑色的斗篷,道,“我还不是罗睺,也罢,不过是个名字,你爱怎么叫便怎么叫吧!” “为何你每次出现,都会选择身后?”长生转过身来,望着罗睺,“难道你不愿与人面对面么?” 罗睺愣了愣,自嘲道:“也许是被封印得太久,已经习惯于躲在暗处。” 长生点了点头,道:“我也习惯于做我太久,不再习惯与另一个我融合,变回原来那个完全陌生的我来。这件事该如何结束?” 罗睺笑了笑,道:“我也不愿,不过,不试试又怎会知道习不习惯?这件事只能有一个结果,即便你吸收了太元真露也改变不了什么。” “试试吧!”长生叹了口气,江河社稷图现出,一丈方圆,却有亿万里世界,将他牢牢地护在中间。 罗睺仔细看了看,道:“不错,合体后,你的这紫府世界我也会融合进来,相信那时的实力,恐怕不下于另一个我了!” “你就一定会胜?”长生哈哈大笑道。 罗睺并不恼怒,道:“实力才是根本,没有实力,什么都是空谈,你所处的世界,便是我的世界,在我的世界,规则由我定,我便是这里的天,这里的地,这里的神,你凭什么与我斗?”说罢,那罗睺身形淡去,又消失不见,天地之间只有白茫茫一片,只留下无边无际的白。 “原来,这是你的紫府世界!”长生自言自语道,“不过,这个世界我不喜欢,你能将我卷入你的世界,我也能毁去这世界,破空而出!”说罢,猛的一跺脚,“轰”的一声巨响,白茫茫的世界现出一道万丈深渊,延绵不知多少里。 裂缝中一股黑气涌出,大地随着这黑气变黑,转眼间,天地变得黑漆漆一团,难分天地。 “要有光!”长生喝道,一道光芒,随着这道光芒的出现,长生的紫府世界开始往外扩展,紫府世界内,日月同辉。几个呼吸的工夫,已经扩展到了数千里之外。 “世界,原本混沌!”空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话音刚落,这世界开始融化,化作一团团混沌气体,乃是最本源的九幽混沌之气与九曜混沌之气,朝长生侵蚀过来,逼得长生紫府世界投影连连后退,转眼间便退去了数百里。 九幽混沌之气与九曜混沌之气是世界形成之初的最本源的两种气,彼此相生相克,可泯灭万物,长生紫府世界是抵挡不住的。 眼见紫府世界节节败退,从数千里一直败退到数十里,数里的范围,长生大喝一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阴阳也难脱此道。”此语一出,长生的紫府世界与那九幽混沌之气与九曜混沌之气宛若是处在两个世界,互不影响,紫府世界再次扩张起来,那九幽混沌之气与九曜混沌之气也将长生紫府世界整个掩盖了起来,但紫府世界却没有半点消融的迹象。 这就好比是两副透明的绝然不同的画重叠在一起,互不相干。 “哈哈哈哈!”天空中传来大笑声,罗睺又道:“这是我的世界,你想躲藏,又能躲到哪里去?万始归一!”语音一落,两副不同的画彼此开始融合,九幽混沌之气与九曜混沌之气继续侵蚀着长生的紫府。 长生脸色一变,他没料到,罗睺对他世界的掌控竟然达到了这等地步,竟然连他的紫府世界也能强行侵入,他知道,若是这紫府世界被那混沌之气鲸吞了,那他长生也就被罗睺融合了。 “风雨雷电,生!”长生大喝一声,紫府世界中乌云密布,万千雷霆霹雳生成,劈向那混沌之气。如同石入潭中,那些霹雳轰向混沌之气半点动静也激荡不起。 第一百零四章 月落才知皎月明(2) 长生如今还没有那本事,能将紫府中的一切恢复成混沌之气的本源,来抵挡罗睺的混沌之气,他只能改变紫府世界中的法则,让这种侵蚀变得更艰难一些。 正在长生的紫府世界逐渐抵挡不住之时,忽然,紫府世界之中,绿光一闪,整个紫府世界似乎被染成淡绿色,随着这道绿光的升起,长生的紫府世界似乎被这道绿光保护起来,那混沌之气根本奈何不了。 “太元真液!”长生心中一动,原来太元真液有稳固紫府的作用,难怪贪狼说若没有太元真液,长生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 随着太元真液稳定了长生的紫府,混沌之气被尽数驱逐出紫府,紫府世界继续向外扩展,一连扩展了数百里,方才与混沌之气僵持住。 “贪狼,可恶!”罗睺怒喝道,气定之后,冷笑数声,道:“你以为凭这便能抵挡得住我么?世界,演化!” 这世界突然起了变化,混沌之气搅做一团,罗睺的世界飞速的演化着,无数混沌巨兽从混沌之气中跳了出来,直朝长生的紫府世界扑来,“轰轰轰”攻击着长生的紫府世界。 长生心中一阵心惊,这些混沌巨兽也未免太过强大,最弱得也不下于石中轩那等绝顶高手的实力,天生本能的便会使用混沌二气,威力无比强大,若是活到现在,这世界还有人族什么事? 好在真实世界中,那个时代已经过去,混沌之气已经化为万物,随着这混沌二气的消失,混沌巨兽已经没有存在的根本,早就化为了尘埃。 不过,在此时,在罗睺的世界里,混沌巨兽依然大量的存在,并且停留在此刻,无数混沌巨兽震撼着长生的紫府世界。 长生的紫府世界经受不住这么多混沌巨兽的疯狂攻击,一些细小的裂纹已经开始出现。长生一咬牙,喝道:“收缩!” 紫府世界迅速的收缩起来,转眼间收缩到只有十余里的范围,随着紫府世界的收缩,可以攻击紫府世界的混沌巨兽迅速的减少着,混沌巨兽虽然强悍无比,但是攻击的手段却很简单,只能在短距离内进攻,长生的紫府世界收缩到十余里时,能够攻击到长生的紫府世界的不过百余头,已经不足为虑。 长生送了一口气,心中一动,神识一扫,将一头混沌巨兽扫入了紫府世界,霎那之间,长生紫府世界中的各种洪荒巨兽如洪流般地扑了出来,在长生的世界里,受到长生法则的压制,混沌巨兽的实力大举下降,根本不是那些如潮水般涌来的洪荒巨兽的对手,十数个呼吸的工夫,便被扑杀在当场,混沌二气迅速消解成本源神识。 长生隐隐感到紫府世界又有所增强,心中一喜,暗道:“原来,我也可以直接吞噬他的本源神识。”念及到此,又刷入了数头混沌巨兽进入紫府,经过一番厮杀,尽皆斩杀。 如此这般,长生不断将混沌巨兽刷入紫府世界中,任由洪荒巨兽斩杀,不过一盏茶的工夫,竟然斩杀了不下数百头混沌巨兽,长生感觉他的紫府世界比之之前,似乎稳固了许多。 “难道是真正的紫府世界,也要如同真实世界那般演化一般不成?”长生心中一动,这一点,在罗睺的记忆中从来都是没有的。 罗睺发觉靠着这些混沌巨兽依然奈何不了长生,也没有多犹豫,立刻收回了混沌巨兽,世界又在继续演化着。 逐渐的,一团大的混沌之气似乎在孕育着什么,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吼”的一声巨响,天地震荡不息,一名猿猴有些类似的生灵破空而出出,没有尾巴,身披厚厚的毛发,两眼如日月般灼灼生辉,两只巨大的耳朵,尖尖的。 那生灵一只脚,便足有数里之巨,跨一步,便有十数里之遥,“盘——古——”那生灵仰天长啸着。 “难道他便是盘古?原来不是人的模样,原来他被叫做盘古,只因他的叫声是‘盘——古——’”长生暗自思忖道,这身高足有数十里的庞然大物,长生并不惧怕,因为他感到,这盘古实力虽然远强于那些混沌巨兽,但仍旧奈何不了他的紫府世界,他若来攻击紫府世界,不过是为紫府世界送菜来罢了。 忽然,陡生巨变,那盘古远远看了一眼,长生的紫府世界,并没有急于进攻,反而远远绕开。只见他一探手,从混沌之中抽出一把斧头,一把从混沌中天生地孕的斧头,又仰天长啸了一声“盘——古——”,巨嘴一张,猛的一吸,将一头混沌巨兽吸入嘴中,“嘎嘣嘎嘣”嚼了两口,将那混沌巨兽与周围的混沌巨兽吞下了肚中,霎那间,盘古的身形大了几丝,身上的肌肉也强劲了几分。 “不好!”长生脸色一变,这盘古显然是有智力的,与那些只知道莽撞攻击的混沌巨兽完全不同,而且,他还有武器,更可怕的是,随着他吞噬那些混沌巨兽,他的力量在增强,他的身形也在变大。 “此人不能留!”长生心念一动,带着紫府世界朝盘古扑去。 盘古似乎早就料到长生会来攻击他,甩开大脚丫,朝远处逃去,一边逃一边捕捉混沌巨兽。盘古的动作太快,受到这个世界法则的压制,长生根本追不上盘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盘古不停吞噬着周围的混沌巨兽,实力越来越强,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大。 “抓不到这盘古,我便抓这些混沌巨兽,他在成长,我也在成长!”长生立刻想道,神识一卷,紫府世界周围的数只混沌巨兽被他卷入到了紫府世界。 “盘——古——”见到长生与他争夺食物,盘古显然很生气,怒吼了起来,两只像巨锤一般的大手不停拍打着胸脯,龇出血淋淋尖牙向长生示着威。 长生哪里管他,拼命的捕捉着那些混沌巨兽,那些混沌之气,长生没法子,但由混沌之气演化而来的混沌巨兽对他是大补。 第一百零四章 月落才知皎月明(3) 见长生不受恐吓与威胁,盘古也不再浪费时间,小心的避开长生,大口的吞吃着身边的混沌巨兽。 开始时,长生是占有优势的,盘古吞吃一头混沌巨兽,长生的紫府世界足够斩杀数头混沌巨兽,渐渐地,随着盘古实力的增强,体型的增大,长生斩杀混沌巨兽的速度逐渐被盘古追上,甚至远远甩开。 此时的盘古,已经身高数百里,跨出一步,足有百里之距,一张嘴,便能吃掉百余头混沌巨兽,而长生,实力虽不断增强,放出的紫府世界也足有数百里之遥,但每次收入的混沌巨兽也不过数十头,再多,收入紫府世界的混沌巨兽所受的压制会大幅减弱,紫府世界中的洪荒巨兽反而要化出数倍的时间才能将它们扑杀。 “盘——古——”盘古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戏谑地望了长生一眼,脸上居然带出了几分嘲笑,仰天长啸。 长生此刻也无其他法子,只能拼命抓捕混沌巨兽。 又不知过了多久,盘古终于停止吞噬混沌巨兽,抓起地上的斧头,手臂一抖,那斧头瞬间不知变大了多受倍,此时的盘古,一只巨脚,便足有数千里长,站起身来,身高不小数万里。 盘古不再躲避长生,反而朝长生走来,说是走,但一步跨出,便足有两万里之遥,长生心中叹了口气,想要逃,他是逃不过的,只得再次收缩紫府世界,维持在数百里的范围之内。 盘古走到长生的紫府世界边,与盘古相比,此时长生的紫府世界如同鹌鹑蛋一般渺小。 “盘——古——”盘古大声嘶吼着,长生感觉紫府世界中的山川都几乎要被他震榻。 “该结束了!”罗睺的声音又从空中传了出来,盘古高高地举起了巨斧,斧刃上寒气与火光纠缠在一起。 这柄斧头,原本是用来开天辟地,建立一个新的世界的,此时却是要摧毁长生的紫府世界,毁灭一个已经存在的世界,突然之间,长生突然感到有种嘲讽的味道。 世界上的许多事,便是这么奇怪,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在成就与毁灭之间相差的只是一个念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长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已经明白,这一斧头,他无论如何也接不住的,即便有太元真露也不成,盘古是这世上唯一的存在,也是最为强大的存在,在盘古面前,一切都是蝼蚁,一切都是笑话。 “也许是因为他太过强大,所以这世界也容不下他吧!”长生闭着眼睛想到,“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追求强大,这条路真对么?强大如盘古这般,只手能开天,只手能辟地,即便是鼎盛时期的罗睺,也不是他的对手,这般的人物,仍旧逃不脱灭亡的宿命,或许,我走的这条路全然是错的。”生死之间,胜败之中,长生想的却是这个。 “轰!”开天辟地的神斧忽然坠落下来,劈开了一大团混沌之气,接着,盘古也软倒了下来,盘古歪过头来,望向长生,眼中满是不解。世界开始破碎,开始崩塌。 “是怎么回事?”一个声音在空中怒吼,“长生,你究竟做了什么?” 长生同样不解,他也想不明白为何会有这般的突变,突然,一道电光自他脑中划过:“是优昙婆罗元神之毒!”长生脱口而出,那世上最美的花,吉祥之花,却炼成了世上最狠的毒,是的,一定是优昙婆罗元神之毒,也只有优昙婆罗元神之毒,才能让罗睺瞬间支撑不起这么大一个世界,忽然之间开始破碎,开始崩塌。 长生想到了,罗睺同样也想到了,罗睺立刻想要收缩他的世界,但他的世界,并非是如长生一般的紫府世界,而是介于真实与虚无之间的一个世界,想要收缩,哪有那般容易?元神之力骤然损失了三成,其实对于罗睺来说,算不了什么,只用七成的实力,罗睺也有把握融合掉长生,但是在这至关紧要的时刻突然出现,却让罗睺措手不及,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罗睺无法在竭力维持世界的稳定的同时,还能抽出神识来对付长生,也许,只要再给他稍微一点喘息之机,他便能稳定住这世界,长生依旧是死路一条,但是,也许永远都只是也许,长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罗睺的神识被削弱了,长生因为另外一具分身在坠星崖日夜受着雷霆之苦,他的神识并没有被削弱。 刹那间,长生猛地展开了全部的紫府世界,那是超过亿万里的紫府世界,罗睺造就的这个世界,也只比长生的紫府世界大上数倍,转眼间,超过五成的混沌巨兽,包括盘古,以及那柄巨斧尽皆被长生扫入紫府之中,毫无反抗之力。 “盘——古——”盘古只来得及嘶吼了一声,便被长生紫府世界中铺天盖地的洪荒巨兽撕成了碎片。那柄巨斧也没有留下,长生紫府中的幽雀欢呼一声,直扑向那巨斧,一道黑光闪过,巨斧消逝不见,已经被幽雀吞噬了去。 “轰!”长生只觉得脑中一声闷响,紫府世界瞬息之间又拓展了不下数十亿里,若论神识的强弱,长生已经不下与此刻正疲于应付的罗睺。 “住手!”罗睺怒吼道。 长生哪里管他,神识继续入侵,罗睺雪上加霜,神识进一步被削弱,转眼间,长生已经整个世界占据为己有,化为了神识充实到了他紫府世界之中,只留那海量的混沌之气,长生却不知如何处理。 “长生,还不快醒来!”长生正在兴高采烈之时,忽听贪狼大喝道。 长生心头一震,神识回归本体,只见一团白光正裹住他的肉身,白光之外,却是一团黑气,付青云掌中方天画戟纷飞,正在狂攻他的肉身,幸亏有贪狼在身边,一件龟壳般的东西左遮右挡,及时护住了他的肉身。与此同时,计都也放出了月华轮,在各种阵法的帮助下,与贪狼斗得厉害。 第一百零四章 月落才知皎月明(4) 在计都与付青云的联手之下,贪狼又要保护长生,居然有些略显下风。 长生明白过来,罗睺与付青云的意志是相通的,而罗睺又能获知他的记忆,他未曾与罗睺合体,并不能知晓付青云的心意,也就是说罗睺感觉不妙之时,便将消息传递给了付青云。付青云见合体已经是不可能成功了,于是,对长生起了杀心。也亏了贪狼在他身边,及时出手相助,否则,长生即便不死,也难免会身受重伤。 长生心头一股怒气涌了上来,暗道:“你便对我如此心狠么?即便我的所作所为,不对你的心意,也不曾说过要阻拦你行事,缘何你要下此毒手?难不成你不当我是同源而生?” 此时也不及多想,长生施展手法,先将脑中重伤的罗睺封印了起来,此时的罗睺伤上加伤,实力还不及当初的一成,哪里是长生的对手,几乎没有费什么气了,便被长生封印在紫府之中。 长生又取出长枪出云,幽雀也飞出紫府,一迈步,直扑付青云杀去。此时的长生,受了罗睺庞大的神识,实力大进,罗睺本尊对法则的那些理解感悟,长生一时半刻还不能理解,但这强大的神识,却是立刻便能运用的。 见长生已经醒来,实力大增,付青云料想在已经杀不了在贪狼帮助下的长生,恨声道:“可恶,可恨,悔不该当初……计都,我们走!”方天画戟拨开出云,跃出阵外。 长生想要追,却被贪狼拦住,道:“让他们去吧!” 付青云一跺脚,与计都化作两道流光,转眼即逝。 长生呆了呆,道:“怎会是这般?” 贪狼叹了口气,指着桃源镇方向,道:“去看看那边吧!只怕比你想的更糟!” 长生心头一惊,神识扫过,只见桃源镇一片狼藉,一片血肉模糊,明月正躺在一边,明月的师父大明月不知几时回了碧庭山,正抱着明月失声痛哭,一旁皓月师徒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什么,除此之外,七八十名狐族横尸当场,至于那些桃源镇得村民,更是死伤狼藉,还活着的,不超过十人,长生的父母并不在其中。 “啊!”长生惨叫一声,急怒攻心,“噗”地吐出了一大口血,指天狂吼道:“付青云,我饶不了你!” 吼罢,人影一闪,长生已经扑向了桃源镇。 “那时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呀?”大明月拽着长生的衣襟,哭喊道。 长生心中如同一百个水罐被打碎了,心乱如麻,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明月的元神已经完全被震碎,已经回天乏力了。 付青云不止是袭击了长生,袭击长生的同时,也一掌拍向了桃源镇。贪狼虽时时提防付青云,及时护住了长生,却没料到他此刻还会攻击桃源镇,被付青云攻击得手,毁掉了桃源镇。其实,付青云出手的目标并不是桃源镇,而是桃源镇中的明月。至于其他人,不过是受了池鱼之灾罢了。 那时,正在与师父大明月、皓月师徒笑谈,小明月感觉不妙,眼见铺天盖地一只巨掌朝桃源镇拍来,想都没想,跃起抵挡,可是,以她的功力,哪里又挡得住付青云的攻击?当场元神被震碎,没有立即毙命,只因有回元丹维持着。 也正是因为明月抵挡了那一下,大明月、皓月师徒以及一些狐族才得以有一线生机,逃出命来,修为稍弱得,都被那一掌的余威毙杀在当场。 那八名桃源镇得镇民则是因为在镇子外劳作,离镇子比较远,这才逃过了一劫。镇中的村民,无一生还。 “莫……莫要怪长……生哥,”明月挣扎着道,“不……关长生哥的……事!我……好痛。” 大明月“扑通扑通”地掉着眼泪,柔声道:“乖徒儿,乖明月,你莫说话,师父一定把你治好的,你忍着点!” 长生心如刀绞,眼中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的,止不住地往外淌,明月直勾勾地望着长生,抬起手来,试图抹掉长生脸上的眼泪,长生一把抓住明月的小手,呜咽道:“明月,你……不要走!” “我……不走!”明月艰难地道,“我会……一直在……在这里陪……陪着长生哥!长……生哥,你可知……知道,此刻……是……是明月这辈子来最开……心的时刻,我……不想看到你哭,不……想看道长生哥……你伤心,但是,看到……你为我流的眼……泪,我真的……真的很开心。” “不要说了!”长生摸出一枚丹药,塞入明月嘴中,道,“一定有法子,一定有法子,能治好你的伤!等你伤好了……再说好不好?” 明月微微地摇了摇头,道:“长生……哥,你让我……把话说……完,我怕我……再没有机会……说这些话了。 长生哥,你……可知道,明月一……直都喜欢着你,无……无……论是过去,现……在,明……月也许不是个好……女人,不……能像洛……神姐,依……依姐那般,放下心中的……的嫉妒,可……是,我……真的……喜欢你呀!我不……不想一辈子都……只做你的……妹妹。 我……甚至还……偷偷……诅……咒过,如……今,洛神姐……和依依……姐都已……经不在你身边了,长……生哥,你不会怪我吧?” 长生紧握着明月的小手,连连摇头,道:“不会,永远都不会,我又怎会怪你呢?” 明月勉强笑了笑,小脸颤抖着,让人心痛,又道:“不……怪我便好,长生哥,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希望有一天,能听……到你亲……口对我……说,你……喜欢我,你……能不能说给……我听,哪怕是骗……我也好!”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明月,我喜欢你!只是我一直没有察觉,没有明白过来,”长生强忍着泪水,颤声道,“我以为,我一直是把你当做妹妹,其实不是,这一刻我才明白过来,那不过是自欺欺人,我若不喜欢你,又怎会这般关心你? 明月,你莫担心,等你好过来,我俩立刻便成亲,好不好?” 第一百零四章 月落才知皎月明(5) 明月嫣然一笑,道:“长……生哥,当……然好,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只可惜……”目光说着又飘向一边的大明月,道:“师……父,小……明月就……要出嫁了,你……开不开心?” 大明月噙着泪,连连点头道:“我开心,我的乖徒儿要出嫁了,我怎会不开心?” “开心……明……明月……也很……开心,明月这……一辈子,最……最开……开心的就……是,是……今天!”明月缓缓地道。 长生胸中酸楚无比,只恨当初为何不早些对她好些。 明月又望向长生,气息越发衰弱,长生急忙又取出一枚丹药,想要塞入明月嘴中,明月紧闭着嘴,微微摇摇头,示意不用,又道:“我好……痛,我支持不……住了,明月最……怕痛。长生……哥,你……说的话,可要……记住了,明月最……小气了,我等……等你来娶……我。真想……看到我……穿着红……嫁衣的样子啊……” 长生急道:“我们现在便成亲,从现在起,明月你便是我张长生的妻子!” 明月艰难地笑了笑,又缓缓地道:“我……好高兴,师父……你当初……说得不……错,这世……间,真的……很危险,只是,明月……不,不后悔……”说罢,明月闭上了眼睛,脖子软向一边,身上再无半点气息。 “明月,明月,你醒醒!”大明月撕心裂肺地大声哭喊道。 明月去了,长生脑袋里空荡荡一片,这一切宛若一场梦,也许真的是一场梦,早晨他离开之时,一切都好好的,爹和娘还倚在门框边说要做他最爱吃得桂花糕给他吃,明月就躲在他们身后,窃笑不已,其实,桂花糕并不是长生最喜欢吃的,却是明月最喜欢吃得糕点之一。 才不过几个时辰,一切都变了。桃源镇没了,爹和娘也没了,与他相伴五百余年的明月,也没了。这不是一场梦,又是什么? 长生狠狠地摇摇头,似乎想从这个噩梦中醒来,可是不成啊,周围都是一片痛苦啜泣之声。 四月的桃花开得十分的艳丽,长生身披大红龙袍,抱着身穿大红凤袍的明月,跨过茅屋门口的火盆,进入了他修行的茅屋。茅屋中被装点一新,处处贴满了大红的“喜”字,就连长生爹娘的灵牌上,也哥披上了一朵大红花。 明月被装扮得十分漂亮,是韩玉儿与苏宛如亲自为她扮的妆,只是脸色有些苍白,闭着眼睛,便好像是在睡梦中。 茅屋内外都挤满了人,人人脸上都带着笑,说着吉祥话儿,虽然这笑意有些勉强。一长串鞭炮在枝头“噼里啪啦”炸个不停,锣儿鼓儿还有唢呐,热闹非凡。 “一拜天地!”茅屋内传来了赵孟杰的大嗓门,不知为何,那声音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凄凉。 “再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毕!” …… 长生将明月葬在了他爹和娘的旁边,石碑上刻着:“张门明氏明月之墓夫君张长生谨立”。明月的墓旁,桃树上已经挂满了盛开的桃花,只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坐在明月的墓前,长生一语不发,明月临死前长生所说的话,并没有一句是在骗她,长生他真的是喜欢她,只是长生一直都不曾真正意识到。 有些人便是这般,当她在身边之时,时常意识不到她的珍贵,但当她离开之时,已经悔之晚矣。 看着明月的墓碑,长生似乎又看到了山神庙中,初见明月的那时的情景;看见了明月偷偷背过身去,舔着玉碗中残存的百香玉露时的情景;看见了天狼寨下,背着小山一样大小包裹,气喘吁吁明月;看到了那个故作大方,其实小气小心眼的明月…… 长生忽然想起了袁依依,想起了洛神,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罢了,罢了,这话说得不错。” 长生从怀中掏出一枚小石子,那是一直守护着明月的小石头,只可惜,真当明月遇到危险之时,小石头却仍在沉睡之中,仍在化形。 小石头是明月最好的玩伴,就让他留在这里陪伴明月吧!长生将小石头轻轻地放在了明月的墓前。 明月所有的东西,长生只取了一样,就是那柄也叫明月的大刀,是明月的本命法宝,如今已经是极品法宝了,长生听贪狼说,本命法宝受主人的温养,沾染了主人的气息,如若能孕育成灵宝,那这器灵与原本主人的性情是最为相近的。长生希望,或许有一天,他还能再见明月一面,哪怕只是她的影子。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 阿弥利哆,悉耽婆毗。 阿弥唎哆,毗迦兰帝。 阿弥唎哆,毗迦兰多。 伽弥腻,伽伽那。 枳多迦利,娑婆诃。” 碧庭山上,又传来《往生咒》的声音,一连三个月不曾停歇。 “师妹,你真的不想去见他一面么?”望着远处端坐在明月墓前念着《往生咒》的长生,罗玉环悄声问道。 “见他又能如何?”袁依依摇了摇头,“师祖说得对,这段感情从开始便是错的,他……与那黑衣人有着脱不了的干系,也许他并不想,不过,迟早有一天,他会走到我峨眉宗的对面,到那时,我与他又该如何面对? 可怜明月姑娘,没料到她……唉!” “唉!”罗玉环轻叹了一口气,道:“真弄不明白你们,曾经爱得死去活来,如今却是老死不相往来。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下来看他?” 袁依依低下头,半天方才道:“我……我只想看看他,只要看他安好,我也就放心了。师姐,我们走吧!”袁依依的眼睛有些湿润。 罗玉环叹道:“你要走,那便走吧,真是的,一个大姻缘,就这么……,唉,天下无数有情事,世间满眼无奈人。走吧!” 两人悄悄地来,又悄悄地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长生似有所察觉,回过头来望了望,只见满山的桃花,哪有什么人影? 第一百零五章 四月花开燕飞扬(1) 四月花开燕飞扬, 轻衫弄影春水长; 桃花如面今何在, 只叹当年心迷茫。 转眼一年过去,明月坟前,芳草萋萋,小石头仍在沉睡之中。 “真这么决定了么?”贪狼问道。 长生点点头,道:“事情总该有个结果,我注定是他的敌人,那便让我做他的敌人吧!” 贪狼沉默了稍许时候,抬头道:“我希望你站在我这边,你没有必要……” 长生摇摇头,道:“这件事我想得很清楚,明月的事,其实是我的错,前辈早就提醒过我,但我从未向明月说过此事,我原本以为,这事不会这么快到来,是我想错了。 这世上,除了明月,还有其他许多人,难道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如明月般被杀么?我做不到。 他想除掉我,我也想杀了他,这一战,势在必行!” 贪狼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有多大的把握能胜得了他?” 长生想了想,道:“一两成吧,过去的记忆恢复过来了,罗睺对第七境的理解体悟,已经在我心中,而我脑中的那元神的实力,也被我鲸吞了十之八九,再过些年,我的实力,应该可以与他抗衡,要取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贪狼沉吟了片刻,道:“还要多久?” 长生道:“十年。不能再等了,十年的时间,又不知多少好友会在这世上消失。等到破军伤愈,即便我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我。” “十年不够!”贪狼道,“我帮你,你到方丈山中来,我会辟出一地,供你修行,十年,我可以让你修行五百年,你的实力太强,我只能做到这一点了。不过这五百年,你最多只能对你的体悟有些帮助。” 长生谢道:“多谢前辈,有了这五百年,我的把握也多了几分。” 贪狼袖子一挥,空中现出一个漩涡,长生知道,那是贪狼特地为他开辟的入口,朝贪狼拱了拱手,长生一步跨入到了那漩涡之中。 山中无甲子,长生本就是罗睺,而《罗睺九境》本就是罗睺所创,长生的资质传自于罗睺,原本,若没有罗睺的那些理解、体悟相助,只靠长生自己修炼,这《罗睺九境》的第七境,也许不知要多少年,而如今不同,长生所要做的,只是把曾经走过的路,再走一遍,把曾经做过的功课,再温习一遍。 不过,这其中的难度也并不小,至少要比长生当初所料想的要高出了数倍,毕竟,罗睺没有料想到长生会去练气。练气对长生的修为影响着实不小,原本的许多修炼方法都要重新调整,更改,这耗去了长生大量的时间。 不过,即使这般,五百年的时间足够了,四百八十多年后,长生破关而出,从方丈山中走出来。 方丈山原本便是贪狼的紫府世界,贪狼时刻注意着长生,见长生破关而出,立刻现身出现。 贪狼打量了一眼长生,道:“看来,你已经修炼到了第七境后期了。” 长生点点头,道:“再往下修炼,已经不是几百年能解决的问题。前辈认为如今我与付青云一战,有多大的胜算?”长生只与付青云交手过一招,对付青云的实力并不太了解,只知道,付青云与他一般,也是第七境后期。 贪狼思量了片刻,道:“很难说,付青云所遇到的机缘并不比你少,毕竟他在这世上修炼了近两万年,他也遇到了与你相同的问题,无意之中练气了。相比之下,他的实力依旧应胜你一筹。 不过,在这世上,你也是天选者,同境界下,天选者的实力会较其他人要强出许多。 如果一定要说,我只能说,你大概有三成的把握能击败他。” 长生笑道:“三成,已经不错了!送我出去吧!” 贪狼一挥袖子,长生眼前一暗,出现在一处山洞之中。 长生朝四周看了看,笑道:“贪狼前辈,难不成这十年你都呆在这碧庭山秘洞中么?” “十年而已,弹指一挥间。”贪狼淡淡地道,“碧庭山如今与往日不同了,你放在明月姑娘坟前的那块石头,已经化形成功,那个石中轩也来此定居了,好像并不打算走了。” “石中轩?”长生奇道,“他不是付青云追杀么?怎么敢来到这里?” “付青云在追杀他么?”贪狼似不知此事,摇摇头道,“此事我倒不知,你直接问他吧!我不曾与他见面。” 长生朝贪狼拱了拱手,朝洞外走去。 才走出秘洞,迎面正碰上一名少年,生得虎头虎脑,浓眉大嘴,看上去有些憨厚。 那少年见了长生,呆了呆,又拉着长生的袖子,喜道:“长生哥?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你怎么是从这洞中走出来?难道这些年你都呆在这秘洞中么?不对啊,这秘洞中我进去玩耍了不知多少次,怎么没见过你?” 长生有些懵,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少年,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 “我是小石头啊!”那少年又蹦又跳,道,“如今我化形了,你当然不认得我了!”说到此处,神色一黯,低声道:“只可惜明月姐看不到这一天。” “你是小石头?”长生惊道,“怎会我察觉不到你的气息,你才化形,气息怎会隐匿得这般好,连我也看不出深浅。” 小石头哈哈一笑,样子有些得意,解释道:“石大哥曾经答应过我,等我化形之后,便会送我一件法宝,你察觉不到我的气息,全是这法宝的缘故。”说罢,摸出一块圆溜溜的黑色石头,托在手中,那黑色石头上面布满了阵纹。 小石头炫耀道:“这石头便是石大哥送给我的法宝,这石头叫九阳通天石,天底下只发现了两块,一块在石大哥那里,还有一块便是我这一块。 这石头可了不得,天生便有隐匿气息的本事,更厉害的是,它是神识防护的绝佳材质,用它炼制温养出来的法宝,对神识的防护,天底下最强。虽然它现在只是上品法宝,但几乎能赶上极品法宝了。” 长生取过来仔细瞧了瞧,这石头果真是神奇,以他现在的神识扫过,明明它就在掌中,居然发现不了它,九阳通天石他知道,紫薇世界就有出现,不过数量极少。长生望了一眼小石头,笑道:“想不想将它祭炼成极品法宝?” 第一百零五章 四月花开燕飞扬(2) “当然想了!”小石头答道,“只是……难道那老伯伯也在这里?”小石头好奇地朝洞内探头看了看。 长生笑道:“不需他出手,我便可帮你!”他受了罗睺的全部记忆,罗睺所学颇为广博,炼器阵法也极为了得,在紫薇大陆虽不是拔尖的那一批人,但在这鸿蒙世界,估计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他,将上品法宝祭炼成极品法宝,对如今的长生来说不算是什么难事。 长生也不急于去见他人,取出一些材料,研究了一下上面布的阵法,问道:“小石头,你把它当做本命法宝在温养么?” “这是自然,”小石头听到长生有本事能将这九阳通天石祭炼成极品法宝,欢喜异常,答道:“我是石头化成的,天生体质异常,这世上能伤我肉身的东西不多。不过,石大哥说了,也是因为我是石头化成,所以,神识不够强大,这也是我的最大弱点,所以,他才会送我这九阳通天石。我自然是要将他当成本命法宝了!” 长生想了想,问道:“你如今除了这本命法宝,又使用什么武器?” 小石头歪着头想了想,晃了晃两个药钵大小的拳头,道:“没有,我这两个拳头就够用了,使其他的反而不习惯。” 长生从紫府中取出巨门留下的两柄虎头亮银锤,扔给小石头道:“你试试这个,看合不合手!” 小石头接住那两柄虎头亮银锤,双手一合,两锤砸在一起,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道银光闪过,天空中落下数十道霹雳,直劈向数十丈远处,倒把小石头吓了一跳,长生一挥袖,将那些霹雳尽数接住住。 “好厉害!”小石头直吐舌头,也不知他说那这虎头亮银锤厉害,还是说长生厉害。 这么一来,可惊动了不少人,百余道人影朝长生这边围了过来。长生抬眼望去,石中轩正在其中,九阴教主跟在他身后,见到长生,九阴教主愣了愣,似乎有些气馁,嚷道道:“打不过了打不过了,这些年不见,你这小子怎会这么厉害?” 这百余人,除了当初大明月那些当初幸存下来的二十多名狐族,其他一百二十多人,倒有一半多长生认识,都是曾经帮过他的大乘境高手,如开天、吕天欢、灵石婆婆、薛仁凯、玉如意……等人。 另外五十来人,修为也都在大乘境以上,这九十多人中,渡劫高手更是足足有八十多位,都是实力非凡之辈。 长生终于明白,石中轩为何敢留在这碧庭山,单凭这些人,借助阵法,在付青云面前,估计也应该能自保了。 长生笑了笑,朝众人拱拱手,给众人打了个招呼,又朝石中轩问道:“石前辈,你为何会来这碧庭山?” “找你呀?”石中轩笑道,“谁知我来到这里,你却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你可知道,这十年来,世上已经是闹翻了天。 东海又一次起了海潮,八大仙宗的的大乘境高手,如今平均都剩不到八十人?根本无力维持如今的局势,呼延烁与圣世奇打了一架,圣世奇又与顾天来打了一架,都没分出高下来,天下的高手倒又死了不少。 至于那世上的普通人,更不用说了。短短十年时间,只怕死了一半都不止。真不懂你们人族,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彼此争斗不休。 长生,你打算要躲到什么时候?难道要等我们这些人都死绝了,你才肯出来么?” 言语之中,石中轩颇有嗔怪之意,能让石中轩如此失态,可见局势的确已经到了不可收拾得地步。 长生长叹一声,道:“石前辈,莫要心急,小子这次出关,便是想彻底解决此事。” “彻底解决?”石中轩眼睛一亮,问道,“如何解决?” 长生扫过众人,淡淡地道:“我要约战付青云。” “付青云?”石中轩不解,问道,“付青云又是什么人?” 长生摇摇头,道:“这一战,我若是赢了,中土世界,或许会免遭一场屠戮,石前辈,这也许不是一个最好的解决法子,但是,也是目前唯一可以了结此事的法子。 至于为什么,小子会在会盟那天向大家解释清楚!” “若是你被宰了呢?”吕天欢大声问道,众人微微皱了皱眉头,也只有吕天欢能问得出这问题。 长生闭上眼,沉默了许久,方才睁眼道:“若是我死了,只怕也再没有长生这个人了,这世上的事,也与长生无关了!各位好自为之。长生只能说,我会尽力一战。” 众人一阵沉默,心中不觉有种说不出的悲怆。 “小猴儿、苏宛如、韩玉儿……他们还好么?”半晌之后,长生打破了这种难耐的沉默,问道。 “他们还好!那猴子还来找过你几次!”九阴教主皱眉答道,“你这小子有些不够意思……” 石中轩拦住九阴教主,问道:“你打算怎么约战那个什么付青云?” 长生淡淡地道:“我要邀请天下的各大势力,在这碧庭山召开会盟,商议解决如今的事!时间,便定在半年后吧!那一日,他,一定会来!” 吕天欢哼了一声,道:“你当你是谁,天下盟主么?这天下是你的么?你说召开便召开,天下英雄凭什么听你的?” “凭的便是这个!”长生一挥手,空中风云突变,天空中凝聚出一枚紫金劫雷,高悬在半空中滴溜溜转个不停,论威势,丝毫不下于当初他与明月曾经遭遇的那劫中劫。 长生傲然道:“谁要不来,我自会上门拜访!” 当然,他这枚紫金劫雷威势虽然大,但终究不是天降,即便有人能撑得过去,也不能算作是天选者。 紫金劫雷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这紫金劫雷的威势,即便是石中轩也抵挡不住,更不要说他人,单凭这颗紫金劫雷,长生便有资格说这话,吕天欢也不再言语。 长生袖子一会,一时间云开雾散,那枚紫金劫雷消散无踪。 石中轩转过身去,朝众人拱手道:“半年时间,不算很长,只怕要劳动各位,辛苦一趟。”众人纷纷点头答应。 又说了会儿话,众人各自散去,盟会的事,自然有石中轩帮忙安排。长生、小石头、大明月等一行人,朝明月的坟墓走来。 矗立在明月的碑前,长生心中感到一阵孤寂,他这一生,先后出现了四个女人:陆淑瑶、洛神、袁依依、明月。 第一百零五章 四月花开燕飞扬(3) 陆淑瑶姑且不谈,那只是懵懂少年的悸动,虽也曾让长生心痛过一段时间,但云烟散尽之后,早已经不留半点痕迹,那个女人原本的音容,长生几乎已经回想不起来。 洛神是他心中最深处的痛,长生竭力不去想她,不去触动那段似乎已经尘封很久的记忆,那心中被挖去一片空荡。这是命运么?洛神本就是计都,计都迟早都会醒来,洛神迟早也会消失,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注定,一种无法更改的注定。 相比起洛神,袁依依是另一种注定,一种冥冥中无法掌控的无奈,他与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即使这一战胜了,长生也不可能放任紫薇世界的族人不管,打通两个世界是必然的选择,到那时,他又该如何选择?就像袁依依无法放下峨眉宗一样,长生也无法放下紫薇世界的族人,无法放下对那三百亿献祭者的血凝成的承诺。 因为这个承诺,他与袁依依,便如两条不同的河流,虽然可能会走得很近,却永远也不能融为一体。袁依依,是他长生心头永远也解不开的结,挥洒不去的遗憾。 而明月,却将是长生终身难忘的悔,明月对他痴心一片,他若说他不知道,那是自欺欺人,但是,长生却误解了他自己的感情,或者说有些顾忌,毕竟,他是人族,而明月,是狐族,他一直都用这种误解欺骗着自己,直到最后一刻,长生才蓦然醒悟。 只可惜,待他醒悟过来时,斯人已逝,已经是追悔莫及。 这些年来,长生常常问自己,若是明月没有死,又会是怎样?他也不知道,他也许还会继续用兄妹之情来解释这一切,世上有一种隔阂,或许只有在生死的那一刹那,才会真正的消逝不见。恨只恨,他长生不算是一位真正勇敢的人,对他心中所爱,有太多的顾虑,太多的犹豫。 清风阵阵吹过,一缕幽香绕于鼻畔,又到了桃花盛开的季节,满山的桃树上已经结满了花苞,不知那曾经的一抹幽魂,是否蕴藏在那满山的桃花之中? 在碧庭山的山顶,建起了一座方圆百丈的石台,对修行者来说,要整理出这么一片石台来,并不算是什么难事。这里,便是石中轩为长生准备的即将召开的会盟的地方,很简陋,石台上只布置了几个最基本的阵法。 但是,就是这座石台,却是这半年江湖议论的焦点,几乎是无人不知,是修行者见面绕不开的话题,长生更因这次会盟,再次名满天下,大多数修行者对这次会盟都抱有很大的希望,期望能通过这次大会盟,平息如今混乱不堪的江湖。 长生也托贪狼给付青云带去了话,他告诉付青云,他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各派掌门,如果付青云想阻止他,便在十月初八这一日,来碧庭山,两人之间做一个了结,谁胜谁负,但凭天意。 十月初八,是定好的会盟的日子,碧庭台上已经汇集了六千多人,半数都是大乘境高手。这六千多人,代表着中土大陆各方的强大势力。 八大仙宗、魔教、西北联盟、商盟、妖盟、龙虎镖局、暗箭联社……这些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势力自不在话下,就连南海海族的南海龙王、翻天蛟王、盖世神王,东海海族的九尾天圣,金臂神猿也赶来了,这些年,与中土大陆一般,海上也不平静,各海族之间,也是战乱不休。 这次碧庭山会盟,可谓是一次真正的大会盟,至少在史料的记载中,从未出现过涵盖如此之广的会盟。这些势力,彼此之间多有仇怨,有些厮杀过不知多少次了。 辰时刚过,长生身穿黑袍,随着石中轩、九幽教主等一干人也来到了石台之上,在这座石台中间,又建有一座小石台,高三丈,方圆不过三丈,长生飞身跃上那种间的小石台。 神识扫过,会盟石台上众人都静了下来,长生环视四周,心中微微一阵冷笑,暗道:“真沉得住气,到如今也不肯露面,我不信,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各位,我是长生,相信大家都认得我。”长生朝众人拱拱手,没有多说废话,直接道,“今天邀大家来,只为一件事,便是要尽快平息这江湖上的纷乱局面,熄灭掉蔓延整个大陆的战火……” “你是谁呀?这么多英豪,凭什么听你的!”长生才说了一句,便被人打断,那声音从空中传来,台下众人一惊,竟无一人能查觉那人身在何处,显见此人修为不低。 “出来!”长生厉声喝道,目光投向西北的一角,此人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长生,只听“噗”的一声,一名灰衣男子吐出一大口鲜血,跌跌撞撞,步履蹒跚,脸色苍白。 有人认出那人,叫道:“张掌门,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人叫张心龄,又称赤玄真人,乃是一名渡劫高手,在江湖中也有些名声,乃是西北的一个大宗的掌门。众人一时摸不清这赤玄真人的所为是受圣世奇的授意,还是因为其他。 赤玄真人此时已经定下心神,朝长生喝道:“长生小儿,你要做这江湖的共主,又何必拿这些噱头来哄骗大家?你又有什么德行值得让我等心服口服? 不错,你本事是高,老夫也不是你的对手,但这天下,难道是谁的本事高,谁就可以抢去的么? 来来来,你干脆杀了老夫,也好让天下英雄见见你本来面目。” 长生冷笑一声,朝四周抱拳道:“众位,大家多半都以为我是为了当天下盟主才会召开这次盟会,不妨告诉大家,我没有半点心思当什么盟主,这次盟会,也不会讨论谁来当这天下盟主,这一点,大家尽可以放心。 有问题,可以提,但在这会盟台上,不允许人何人故意捣乱,故弄玄虚。 今天会盟的规矩很简单,之前也公布于世,有人要发言,可以,请上这小石台上来,只要获得了八大仙宗、魔教、妖盟、西北联盟、商盟、六家海族和代表散修的石中轩中任何一家的认可,便可上台来说话。说话之前,必须先表明身份。 如果有谁,不按规矩,搅乱这次会盟,我绝不会手软。” 第一百零五章 四月花开燕飞扬(4) 顿了顿,长生又道:“这十数年来,江湖一片纷乱,厮杀不断,因为各种原因,我的许多朋友、长辈如今已经再也见不着他们了,我相信,这里的每一位都有相同的经历。 据我所知,自从当年天焰山一战之后,中土大陆各方势力的力量都在被削弱,如今,中土大陆整体的实力,包括妖族、周围的海族,已经不足当初的四成。与四百年前比,更不足当初的两成。 大家想过为什么吗? 今天,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大家,这些年来的种种重大事端,绝大多数,都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人,便是我长生今天要等的人。此人的目的,便是希望我中土大陆的能在彼此厮杀中消耗待尽。 这人,我也许能抵挡得住,也许抵挡不住,若是抵挡不住,就靠大家齐心协力去抵挡。而且,不妨告诉大家,即使战胜了此人,这中土世界,仍旧很有可能也免不了一场浩劫,一场难以想象的浩劫,这场浩劫,不是这里的哪一宗,哪一盟派能够对抗得了的。 而我,由于身份的缘故,与那一方,同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会参与到这场浩劫中去,这中土大陆中的人族,妖族和海族,能否生存下去,全靠大家自己。 我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保存中土大陆的元气,让大家在未来的浩劫之中,力量会稍微大一些。 不用怀疑我所说的这一切。何去何从,全都掌握在你们自己的手中。” 听完长生所说的这一切,众人一片寂静,如果真如长生所言,那场浩劫,又是什么,众人心中疑窦丛生。 这时,石中轩走上石台,接着道:“我是石中轩,散修。长生是我的朋友,我绝对相信长生所说的一切,虽然到现在,我也不知长生所说的浩劫是什么。 不过,我可以证明,如今这世上,的确有人在操纵,十多年前,我们发现了一件事情,今日不妨公布于众,我们发现了一个庞大的组织,其实力,并不下于今日在此的任何一个势力,时至今日,光我与一些朋友所察觉的,属于那个势力的大乘境高手,就已经不下于两千余人,极其庞大。 在八大仙宗中,先后都发现有这个势力所布下的奸细,地位都不低。”说到此处,石中轩望向台边的八大仙宗的掌门,问道,“八位掌门,是否可有其事?” 八位掌门彼此看了一眼,纷纷跃上石台,昆仑宗掌门净尘掌门朝台下抱了抱拳,答道:“的确如此!” 石中轩拱了拱手,接着又道:“不止如此,我以为,不止是八大仙宗,魔教、西北联盟、妖盟、商盟、各大海族之中,估计也都潜伏着这股势力的奸细,只是还未暴露出来罢了。 这股势力要做什么?石某每想到这里,心中便一阵心寒,不知各位是否也有同感?” 圣世奇冷哼了一声,脸色难看得紧,道:“我可否说话?” 长生拱手道:“圣教主只管上台来说。” 圣世奇一步跃上石台,问道:“究竟是何人,是何阴谋,长生,你为何不直说,偏偏要这样遮遮掩掩?石中轩,你所说的这股势力又是什么势力,是否有所暗指,还请明言。” 长生答道:“此人名叫付青云,近两万年的青狐之乱,大家应该还记得,便是此人一手挑起,其实,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罗睺。此人应该都知道,便是江湖中盛传已久的黑衣人。”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青狐之乱,当年的影响十分之大,众人怎会不记得,至于那付青云,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仍旧有些人记得,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付青云?”昆仑掌门净尘惊道,“长生,你此话当真?付青云是我昆仑宗弟子,当年便已经死了,神魂皆灭,此事当年有许多人当场目睹,做不得假!” 长生呵呵笑道:“净尘掌门,这等事,小子若无十足的把握,又怎敢乱说?不错,当初的付青云的确是死了,不过,死的只是一个化身,他的本体,罗睺,仍活在这世上,操纵着这一切。” 说罢,长生一挥衣袖,从台下又跃上一个白衣人来,戴着一张面具,气息收敛得半点不露。 那人来到台上,缓缓解开脸上的面具,放出气息,众人一片哗然,原来,那人竟然是另外一个长生,但看他的气息,才不过是合体境初期。若非长生便站在那人的身边,众人几乎都认为,此人就是长生。 净尘仔细打量了那人一眼,奇道:“长生,这是你的分身么?了不起,居然能这般完美,丝毫看不出半点破绽。” 长生摇摇头,道:“他是我的化身,不算是分身,即便我死了,他依然还能活着。我与他,除了心灵、感觉相通外,其他根本可认为是两个人。他有他的元神,如果需要,他完全能变成另外一个人,没有人会怀疑他就是我。” 说到此处,那白衣长生的气息突然大变,完全分辨不出原来的气息。 这一下,整个会盟台上沸腾了,一个人的气息是一定的,没有人可以伪装,这是一个常识,可是,长生此时却将这个常识完全的推翻了,那白衣长生在台上接连变幻了数种气息,众人半点端倪也看不出来。这无异于一个晴空霹雳,震翻了当场所有的人。 众人彼此望了望,生怕对方是哪个仇家变幻而来的。 长生看出众人的担忧,扬起手来道:“各位莫要担心,这本事也不是人人都能学得会的,这世上也就五人能做到这一点,其实并非完全不能察觉,若是神识足够的强大,还是能发觉其中的差别。 而且,人的气息虽然能伪装,但为人处世却是伪装不来的,只要细心观察,还是能发现其中的不同。” 净尘叹了口气,问道:“看来是真的,长生,你的意思是说,当年付青云,其实是罗睺化身伪装的?” 长生摇头道:“不是,罗睺就是付青云,付青云也是罗睺,他没有伪装,就如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一般。”长生指着黑衣长生道:“这其中极为复杂,不是一句两句能解释得清楚的。 若是一定要说,我只能说,最初的付青云的确是付青云,后来,付青云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叫罗睺的人,这时,付青云其实已经消失了。后来所有的一切,都是罗睺搞出来的。” 第一百零五章 四月花开燕飞扬(5) “他为何要这般做?”老魔头也一步跨上了石台,问道。 “为了使命!”长生长叹了一口气,道,“为了这世界的世界之心,为了救另一个世界上的无数的族人。这是他不得不完成的使命,也是他的宿命。” “如何才能相信你?”顾天来也来到了石台之上,沉着脸道,“你与那罗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又怎能相信你所说的都是真的,谁知道这是不是那罗睺安排下的诡计?” 长生紧紧盯着顾天来,道:“实际上,我与那罗睺的关系,比你们想象的更为密切,但是,你们必须要相信我,因为大家中的一些人,为他做过什么事,到最后,都会成为他的敌人,与他不死不休的敌人。 按他的做法,迟早会有这一天,因为,我们是属于这个世界,而他,属于另外一个世界,世界的本源决定了,我们无法违逆这一注定的宿命。” 说罢,长生袖子一挥,天空中陡然出现一副庞大的画面,一名血衣男子正挥舞着方天画戟与无边无际的洪荒巨兽战做一团,那血衣男子身边,还有一名漂亮无比的女子,同样也驱使着硕大的月华轮,斩杀着周围的妖族、人族。 大地满目苍夷,铺满了一层一层的尸体,不止是那些强大的洪荒巨兽,妖族,强大的人族,更多的是各种普通的生灵。 整个大地都被鲜血染红了,但是那些生灵,哪怕是那些最普通的生灵,也没有丝毫的畏惧,如潮水一般,朝那两人扑了过去,丝毫不畏惧死亡。 大地上、天空中充满了各种生灵愤怒地咆哮,将死者的哀鸣…… 众人都被震撼了,呆呆地不知该说什么。 长生又挥了挥衣袖,那画面渐渐地淡去,长生道:“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一场大战,八亿年前的一场大战,那场大战持续了数百年之久,很幸运,这场大战以这个世界的生灵的胜利告终。 但是,我想告诉大家的是,这场大战并未真正结束,一直延续到今日,如果这场大战再度爆发,各位,你们是没有选择的余地,谁也躲不开,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量劫吧!” 会盟台上一片寂静,到此时,已经没有人再怀疑长生所说的一切。 量劫,这传说中的劫难,真的来了么?众人各怀心思,刚才画面中的一切,深深地刻入了众人的脑海中,太惨烈了,原本以为,天焰山之战、几次海潮,便是人间地狱,与它相比,那些不过便如小儿科一般可笑。 长生环视周围的众人,道:“今天,我邀请大家来,其实主要是想给大家讲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还要从八亿年前说起。 那时,在我们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另一个世界,名字叫做紫薇世界,这个紫薇世界快终结了,为了让那个世界能继续延续下去,有九个人来到了我们这个世界,他们把我们这个世界称为鸿蒙世界。 只要取得了这个世界的本源,也就是他们所说的世界之心,紫薇世界便可以延续下去,当然,付出的代价是我们这个世界会因为失去了世界之心而覆灭。 正当他们在或许我们这世界的世界之心之时,鸿蒙世界的本源感知到了危险,于是发动了这世上的所有生灵对这九人发动了攻击。 本源意志是这世界上所有原生生灵无法违背的,无论愿不愿意,必须服从,实际上,到了那时,这世上所有生灵都会视他们为生死大敌,也没有愿意不愿意之说。 于是,便有了你们刚才看到的那个画面。 经过数千年的大战,这九人失败了,被镇压了。其中好几位也陨落了。 但是,这场战事并没有结束,活着的人先后从镇压中逃脱出来,他们并没有放弃,但是,他们之间也发生了矛盾,分成了两种意见。 一种意见认为应该继续获取世界之心,当然,要获取世界之心,就必先铲除中土大陆上的所有生灵,于是乎,才有了这近两万年来中土大陆上的种种风云变幻,才有了这四百年来的疯狂杀戮。 另一种意见认为,获取世界之心是不可能的,这世界之心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自己,就算杀尽这世上所有大陆的所有生灵也没有用,因为,这世界本就只是世界之心的一场梦境。在梦中是不可能捉住做梦的人的,最多只会让这个世界也如紫薇世界一样崩溃瓦解。 所以,紫薇世界的毁灭是不可避免的,唯一能拯救紫薇世界中他们族人的方法,便是打通这两个世界,让紫薇世界的族人逃到我们这个世界来,繁衍生息。当然,这么做的代价,几乎让人无法承受。 到目前,前一种意见显然是占着上风,因为,经过这么多年的杀伐,我们这个大陆的生灵已经十成去掉了七八成,看起来,获取世界之心极有可能成功。 现在,是轮到我们做抉择的时候了。 是彼此继续杀戮下去,抢夺那鼻间上的一点点利益,还是其他,全在于你们的选择。” 会盟石台上雅雀无声,众人都被长生的话惊呆了,这场大劫假若真的到来,就算这世界这一方胜利了,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幸存下来?自己又会不会是那幸运儿?众人心中都没有底。 可笑他们彼此间还在厮杀,生恐不能将对方斩尽杀绝,才四百多年的光景,中土大陆的高手,十成中已经损失了七八成,八大仙宗原本有大乘境高手两千余人,现在剩下的才六百出头。 中土和西漠,原本大乘境的高手合计有不下三四万人,而如今,能凑出八千人,便算不错了,至于周边的妖族、海族,杀戮更是严重,比人族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不觉中,中土大陆的实力竟然衰弱至斯,如若真有那么一天,长生所说的大战再次开战,能站在罗睺、计都等人对面的战友,又有几人? “他们会胜利么?”终于有人开口了,说话的是韩玉儿,声音有些颤抖。 “不会!”长生摇摇头,道,“他们几乎没有成功的希望,这世界的本源,比我们想像的要强大得多。而且一旦战端开启,还会有大量的援军会赶来。” “援军?还哪里有援军?”韩玉儿呆了呆,问道。 长生解释道:“这世上不止只有中土大陆这一块大陆,海上、其他大陆的海族、妖族、人族都会赶来,如果他们来得及的话。 只是,若是大家再这么斗下去,中土大陆上的生灵,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也该死绝了!” 又是一阵难耐寂静,碧庭山上,似乎只有呼呼吹过的风,众人心中一片哀伤。 “哼!”一声闷哼从空中传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空中遥立着三人,两男一女,正是付青云、计都与破军。 “你终究还是把这一切说出来了,莫要忘了,这使命你也有份!”付青云冷冷地喝道。 第一百零六章 曲终图穷匕乃现(1) 长生也抬起头来,一步跨入空中,叹道:“你终于来了!” “我能不来么?”付青云怒气冲冲,喝道,“难道你忘了那三百亿族人是如何死的?难道你忘了身上的使命?难道你忘了家乡的族人?” 长生摇摇头,道:“我没有忘,紫薇世界的一切,我都没有忘记。不过,我不是罗睺,我的故乡不只是紫薇世界,也是这鸿蒙世界,这里一样也有我的族人,我的朋友,我的牵挂。 你可以杀了青狐,杀明月,我却不能。所以,我选择了,我站在贪狼这边。” “好,很好!”付青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但笑声之中满是寒意,“看来你我是说不到一块了,看来今日我必须要除掉你了。 在我们三人的围攻之下,你又能有多大的胜算?” “不是你们三人围攻他,是你与他,一对一,决出胜负来。”一道灰影也在空闪现出来,正是贪狼。 “你说过,你不会阻我行事!”付青云眼光闪了闪,眼中满是戒意,又有掩饰不住的愤怒,“莫要忘了,你我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你就知道,你那一套就一定成。” 贪狼摇摇头,道:“那一套成或不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定不成。你对这世上的人做什么事,我不会干预,不过,你对长生要做的事,我一定会管。 你要杀他,可以,但必须一对一,破军与计都要是出手,我便出手。” “就算是那叛徒帮着那些土著,你也要护着他?”付青云怒道,“你这般,与阻我行事又有何区别?你我都知道,如今长生与我实力相当,打败他不难,但要杀他,单凭我,是不可能的。” 贪狼叹道:“罗睺,你又何必如此固执?” 付青云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说话,他与贪狼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又岂会不知贪狼的心思,贪狼说服不了他,同样,他也不可能说服得了贪狼。 长生道:“如今,话已经说明了,不管怎样,中土大陆的杀戮也该告一段落,付青云,你认为,单凭你们三人,能对付得过我与这世界诸多高手的联手么?” 付青云眼光有些黯然,傲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长生道:“莫如你我打个赌,如何?” 付青云斜睨了长生一眼,冷声道:“我与你之间,又有什么赌可以打?” 长生叹了口气,道:“你我虽是同根生,走到如今早已经是分道扬镳了,你瞅我不顺眼,我瞧你又何尝不是别扭万分?可是事到如今,也别无他路可走,我是不会放弃我的想法的,有我在,这块大拦路石你想绕也绕不开。 不过,我也不想看到八亿年前的那一场场血战重演,与其那般,你我何不彼此妥协一步,打这一场赌,如若你胜了,只要你不直接对我的那些个朋友下手,我也不再直接出手与你做对;但若是你输了,请你放弃获取这世界之心的想法,你连我尚且斗不过,又凭什么去取那世界之心?” 付青云沉思了半晌,冷笑一声道:“你要与我赌这场打架的结果么?”言语中有些不屑。 “难道你不敢?”长生激将道,“既然这场架总是要打的,索性加些彩头。” “哈哈哈哈!”付青云仰天大笑,只是那笑声中没有半点笑意,倒是寒意逼得人心中发颤。 轻蔑地瞟了长生一眼,付青云冷哼道:“就凭你,也想打败我?” 长生长吸一口气,道:“总要打过才知道,难道不是?你难道不想我退到一边,你若赢了,至少我不会再直接与你交手了。” “本源意志你违逆得了么?”付青云冷冷地道。 长生一愣,他倒没想过这个,过了半晌,道:“我不知道,至少在此之前,我会避开你。” “除非你答应,在本源意志迫使你反抗之前,再不管此事,我便答应打这个赌?”付青云答道。 长生一愕,道:“你不觉得这个要求太过份了?我是不会坐视我身边的人被杀而不理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明白。” 付青云沉思了半晌,道:“我可以答应在最终决战之前,不会去动他们,不过,他们若是来惹我,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长生想了想,如今,他已经将鸿蒙世界面临的危机告诉了众人,相信不久这个消息就该传遍江湖。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人族、妖族和海族还不能放弃纷争,那活该这些人该死。 若是论实力,在这中土大陆上,鸿蒙世界修行者的力量,仍旧大过付青云他们,只要能齐心对付他们,获胜的机会还是很大的,至少自保无虞,有没有他长生,并不是很重要。 想到这里,长生点点头,道:“可以,但只要你故意出手伤害我在意的那些人,我也绝对会再对你出手。”说罢,长生报出了数十人的名字,又道:“倘若我败了,希望你莫要让我失望。” 付青云傲然道:“你以为我是谁?那些土著么?直要他们不蠢到直接挑战我,我不会去理会那几只爬虫,我、计都、破军都不会亲自动手对付他们。不过,他们若是被我手下的杀了,那也只能怪他们本事太差。” “那是自然!”长生点点头答应,又望向破军与计都,问道:“这场赌约,你们是否也认可?” 破军叹息一声,道:“我没有意见!” 计都望向付青云,道:“一切我都听他的。” 又伸出手来,付青云也扬起了手臂,“啪”的一声,两掌相击,赌约便算是生效。 到了他们这种修为,是不屑于在那些细节上做文章的,实际上,血誓对于他们已经失去了约束,因为他们本就可与天地一体,法则在他们手中也是可以更改的,血誓对他们根本没用。是否履行诺言,只在他们一念之间,但是,也正是因为此,他们既然答应的事情,一般绝不会反悔,这其实是另外一种规则。 付青云道:“这场架,你打算就在这里打么?” 长生摇摇头,道:“这里一片大好河山,我还不想就此毁掉,去西漠吧,三个月后西漠鬼泣原,我在那里等你。”说罢又转向贪狼,拱手道:“还望贪狼前辈到时做个中正。” 贪狼笑道:“这个自然!” 第一百零六章 曲终图穷匕乃现(2) 付青云没有说什么,他原本是想来除掉长生,为此,他还带来了千余名大乘境高手,但是如今贪狼已经表明了态度,要力保长生,而破军伤势也未痊愈,除掉长生已经是不可能了,再呆在这里也没有太大的意义,转身便欲离去。 “且慢!”忽听长生叫道。“还有一事,趁着这个机会,正好要问清楚。” 付青云皱了皱眉头,道:“什么事情?” 长生道:“仇千寇与前玄武宗的掌门玄感道人,这两人究竟是谁,是不是你?”这些时日,长生回想往事,这两人的疑点太多。 这两人,一人导致了呼延烁率领魔教覆灭了原玄武宗,拉开中土大乱的序幕;一人导致了司徒无咎带领妖族攻上了昆仑宗光明顶,昆仑宗实力大损,人族与妖族因此而拉开了架势,从此争斗不休。 而联想起当初坠星崖与传承谷的事情,呼延烁与司徒无咎显然是付青云早已经要利用的棋子,若说这两人与付青云之间没有关系,长生是不信的。 玄感道人自不必说,玄武宗可以说其实是毁在他的手中,他能将呼延烁囚禁在坠星崖下的山洞中,而他却能安然无事的继续做掌门,这便表明他与付青云的关系不一般。 直到现在,能够自由出如坠星崖的也只有那几个来自紫薇世界的几人。 至于仇千寇,疑点也不少。 而这半年来,长生又从灵石婆婆那里得到一个消息,当初在灵石谷,灵石婆婆送给他的那团灰蒙蒙的光团,便是仇千寇托她转交,这便更证明了这仇千寇付青云之间必有莫大的关系。 要知道,那团灰蒙蒙的光团是进出玄元洞内层的信物,若没有那团光团,那时的长生是根本不可能进入道玄元洞内层的。而玄元洞的秘密当时只有付青云、破军,贪狼知道,计都还在沉睡之中,破军那时在南海,贪狼根本不会做出这等安排,唯一可能给长生那光团的只有付青云。 在此之前桃园镇幻阵中,付青云便嘱咐过长生从幻阵中出来后要去玄元洞,其后,长生遇到洛神以后,付青云又及时出现,这一切无不表明,那团光团其实就是付青云通过仇千寇交给长生的。 付青云回过身来,望着长生,问道:“这两件事情,到如今你还没有想明白么?” 长生答道:“我有所猜测,只想听你高诉我当年的真相。” 付青云扫视一下碧庭山会盟台上的众人,道:“你也想让他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不对?” 长生点了点头,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了吧!” 付青云冷哼了声,道:“不错,这一切都是我的安排,仇千寇与玄感,其实都是我的化身,真正的仇千寇与玄感,早就被我毁尸灭迹了,你满意了吧!” “这么说,当年妲己、妹喜之乱,恐怕少不了你在其中操弄吧?”长生又问道。 “哈哈哈哈,”付青云大笑道,“不错,这场战乱五千年前便该起来的,只可惜石中轩那厮坏了我的好事。所以,我才费尽心思,将他弄入镇魔塔。 不止如此,当年玄剑宗内乱,苏无悔之事,也是我设计的,只叹玄剑宗气数未尽,那个小剑灵诛仙突然出手,将事情平息下来。 还有周卿苒,哼,就是被你放走的那个女人,也是我的手笔。她原本是另一个呼延烁,却被你搅黄了。 还记得那个李承欢么?就是玄元洞中昏迷不醒的昆仑天才,便是我暗中挑动了他丹田中侵入的九幽混沌之气,教他昏迷不醒的。若不是担心引起昆仑宗的警觉,我当时便想杀了他。不过,最终他还不是死了?这等天才,我留他不得。 还记得武阳城外的那次追杀么?若不是你与你那酒鬼师父作祟,峨眉宗的那个小丫头也被会被我除去。后来,我看在你的份上,中止了杀她的计划,她那等天资,与李承欢相差太远,杀不杀也就那么回事。” “还有圣火殿,顾天来,”付青云顿了顿,瞥了一眼石台上的众人,又道,“也是我的筹谋,本是我的两颗棋子,只是圣火殿这颗棋子,却被你废掉了。只可笑顾天来一番算计,却不知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石台上,圣世奇、顾天来听了此话,脸色难看得要紧。 “不止如此,两万年的布置,又岂是你能想象?”付青云狂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这着呢?与我斗,你还差了点。” “明白了!”长生点点头,道,“从今天开始,你便是这整个大陆所有生灵的敌人了。” 付青云呵呵冷笑了一声,道:“那又如何?你以为他们真会一心对付我么?不会,长生,虽然这些年来你的本事长了不少,但是,你对人心的了解太少了,你走着瞧吧!” 说罢,付青云与计都、破军便要离去。 “杀了他!”会盟石台上的众人被付青云激怒,数十名大乘境高手跃到空中,直朝付青云扑杀过来,更多的人也跃跃欲试。 “莫要冲动!”长生大惊,急喝道,别人不知这三人的厉害,他又怎会不知。只是此时他再想阻止已经晚了,只见付青云三人身形一闪,已经将那数十名大乘境高手尽数围在中间,形成了一座大阵。 突然之间,大家有种错觉,就好像那大阵之中与大阵之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虽然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只听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才一个呼吸的工夫,那数十名大乘境高手尽数被付青云三人斩杀。长生想要出手相救,却被贪狼一把拉住,低声道:“莫要去,他们就等着你冲进这阵中。这阵法太厉害,即使是我,冲进去了也要吃大亏,没想到,计都真的将这套阵法研究出来了。” 长生蓦然醒悟,想起了这是什么阵法,此阵叫做三元轮回阵,当初在紫薇大陆之时,计都便开始研究,据揣测,这阵法一但大成,足以让付青云他们三人力抗第八境初期而不落下风。 要知道,付青云他们三人的实力如今都只是与第七境后期相当,付青云因为重新投胎转过世,实力不再受这个世界的压制,在三人中最高,几乎接近第七境圆满。 第一百零六章 曲终图穷匕乃现(3) 而破军原本已经踏入了圆满,但是,受这世界的压制,实力反而不如付青云。 计都本就是第七境接近圆满,受这世界的压制,实力只在初入第七境后期的样子,不过,她最擅长的是阵法,凭着阵法,她可能算是三人中实力最强的一位。连贪狼也未必敢说能拿得下她来。 而贪狼原本是出世境界后期,但他的真灵并未入世,又受到了这世界本源的强大压制,只能使出第七境圆满的实力。 难怪付青云开始有那么大的把握要杀长生。 台上的众人惊呆了,才一个呼吸,众人还没看出其中的究竟,数十名大乘境高手就已经陨落了,其中包括七名渡劫高手,这三人的实力未免太惊人了。 “对付他们,只可结阵相抗,切不可各自为战!”石中轩有与破军交战的经验,急声大呼道。 会盟台上一阵大乱,众人纷纷结成了数百个战阵,生怕付青云三人杀来。 付青云轻蔑地一笑,道:“看见没有,长生,刚才他们若一拥而上,未必不能将我们留下,可是他们犹豫了,死道友不死贫道,有些有仇的只怕巴不得仇家死在我们的手下,这便是人心。” 说罢,也不理会盟台上的众人,转身与破军、计都一齐离去。 长生愣愣地发了一会儿呆,付青云说的没错,这便是人心,适才他何尝不是犹豫了一下?至于贪狼,他本是可以阻止那些人的,可是他根本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为何?这些人与他半点干系都没有,他为何要阻止? 这台上的所有人,哪一个又不是各怀心思?又岂能真正做到精诚团结? 长生心中涌起了一股失望,也许是他把一些事情想得太过理想了,一群有智慧的生灵,在生死之间时,可能会做出比那些没有智慧的生灵更愚蠢,匪夷所思的举动,这种事,这五百年间,已经见得够多了。 这就是付青云所说的人心么? 长生长叹了口气,放下心思,朝众人拱了拱手,道:“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该做的我会去做。至于你们该做什么,我也不想再说,请诸君好自为之。 自现在起,这次会盟就转由石中轩前辈主持,我便不再参与,中土未来如何,就在你们手中。” 这次会盟,终结了中土大陆混乱的局面,各大势力达成了一致,停止相互之间的任何敌对行动,停止彼此间的杀伐,并共同组建了一个大联盟,名曰“鸿盟”,鸿盟不设盟主,由各大势力派出人手组成了一个元老会商量着办事,随时提防付青云的扑杀。 鬼泣原是西漠环境最为恶劣的地方之一,面积方圆大约有千余里,靠近昆仑山脉。 在这里白天极为炎热,片刻工夫便足够能将鸡蛋烤熟,而夜晚却寒冷无比,即便是烤着火,胸口是暖和的,但背部却寒冷入冰,有个笑话说,在这里,若是晚上嘘嘘,不带根铁棒是不成的,边嘘边敲,不然,嘘着嘘着就没法嘘了。 如此恶劣的环境,让这里几乎没什么普通的生灵。但是,对于修行者来说,却没有多大的影响,因此,长生将决战的地点定在了这里。 一月十八日,鬼泣原上热闹非凡,因为这一日,正是长生与付青云相约赌战的日子。 那一日,碧庭山上,付青云三人一招毙杀七十三名大乘境高手,付青云、破军、计都三人立刻就名动江湖,破军也就罢了,毕竟在此之前,圣火殿之乱早已经让江湖中人对他闻名遐迩,付青云、计都何许人也,江湖中知道的人还真没几个。 这一战将决定中土大陆诸多生灵的未来,若是长生赢了,自无话说,只要付青云不自毁承诺,那么,中土大陆这延绵近四百年的战乱,终于要结束了。 虽然,之后另外一个世界的生灵可能会移居到这个世界上来,可是又有什么干系?世界大着呢,中土大陆也不小,西边、北边有大量的未开拓的土地,那里是蛮兽的天堂,文明的荒漠,人族根本无法涉足那片土地。 即便是妖族,也对那里不太感兴趣,因为离中土太远,远得好像那里的一切都只是一个传说,一个与中土不搭边的另一个世界。 丢失这么一块土地,人族不会心痛,妖族也不会太在意,绵绵四百年的战火早已经让人们厌倦不已。 若是长生输了,中土大陆的修行者对未来没有多大的信心。 中土大陆还有多少大乘境的修行者?加上西漠北塞,据说都不足八千名,即便与妖族、海族结成了联盟,又能有多大的力量呢?这些年纷乱的战争,妖族、海族同样损失惨重,一起能凑出三万名大乘境实力的高手,便算是不错了。 中土大陆这么大,东海、南海也这么大,这三万名大乘境可不能老呆在一块,而付青云等三人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面对三名一次联手便斩杀了七十三名大乘境高手的绝顶高手,这三万名大乘境高手又经得住几战? 更何况,又有许多小道消息传出,在中土的的那八千名大乘境高手中,有接近两千名大乘境高手早已经投靠了付青云一干人。人族如此,比人族更为纷乱的妖族、海族又是怎样,谁又能说得清楚? 长生若败,这支撑世界的大柱便算是倒了一根,因为他承诺,不在最后的大决战之前,他是不会再出手的了。可以想象,在最后的大决战之前的那段岁月,等待他们的会是怎样一场腥风血雨。 “相传一元分为十二会,每会有一万八百岁,当每个会结束之时,就有一场会劫;一个元会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每一个元会结束之时,也会有一场元劫;五万个元会为一个混元,又会有一个混元量劫;经历了四亿八千万个量劫,又有一个混元无量劫。 开来,这混元量劫已经到了,这世上的人,一个也逃不掉。” 一名渡劫后的老者轻叹道,“修行之路,劫难重重,难呀!有谁真能做到与天地同寿?” 周围的人一片沉默,不管这老者说的话有没有道理,他们如今面对的不正是这种情况么?这时的鬼泣原上,已经集结着不下七千名大乘境高手,有人族、妖族、海族,有修道的,也有修魔的,各自组成大阵,静静地等待着,他们要亲眼目睹这场旷古大战,亲眼看看这大战的结果如何。 第一百零六章 曲终图穷匕乃现(4) “清虚子,这话可说得不对!”一名大汉忍耐不住那难耐的沉默,开口大声道,“按理说,两个混元量劫之间,至少也有六十四亿年的时间,自从上古那场大战至今,才过了多久,八亿多年而已。世上哪真有什么会劫、元劫、混元量劫之类?” 众人听了此话,均觉得有道理,心中不由得一松。 那清虚子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仰望着天空,目光中满是忧虑。 那大汉又大笑道:“何必想那么多?人生自古谁无死?这亿万年下来,又有谁真个能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光,活得爽快是真。” 众人听了,也有同感,无论是六十四亿年还是八亿年,都离他们太远,不说别的,这世上,能活万年以上的高手都不多,能活十万年以上的更少,至于百万年以上的,这鬼泣原上的七千多高手中,未必能找出几个。 至于这场决战,众人似乎都在回避这个话题,毕竟,直到今日,长生只修行了五百多年,五百多年算什么?对鬼泣原上的众多高手来说,不过是一晃眼的工夫,一次闭关的时间罢了,纵使长生他天资绝伦,机缘巧合,又能怎样? 毕竟,修行是一件慢活,要靠时间来慢慢地打磨,资质再高,只能代表他可能达到的高度,机缘再多,也需要时间来消化。 君不见当年被誉为万年不遇的昆仑宗第一天才李承欢,不也倒在了修行路上。玄武宗同样曾经光芒耀眼的周卿苒,如今也不过只能算做是渡劫后绝顶高手,比之付青云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还相差十万八千里。 那付青云可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生灵,在这个世界已经呆了八亿年之久,八亿年啊,想一想,都觉得是一个怎样可怕的数字。 而长生,仅仅修行了五百年,修行时间的差距是一个永远难以抹杀的距离。虽然,付青云也承认,长生有与他一战的实力,可是,从心底来说,鬼泣原上的这七千多名大乘境高手,心中其实并没有多少底。 他们来此的另一个目的,便是准备在长生失败之后,与付青云来再来一场大血战,只是这话,人人心中明白,但没有人嘴里说出来。这七千人中,至少有四千人,都是八大仙宗、魔教、妖盟、西北联盟、商盟以及各海族精心挑选的可信任的精锐,这四千余人,又隐隐组成成了一座大阵。 这也是各大势力当初达成的秘密协议。 血战之后,纵使他们能杀死付青云、破军、计都他们三人,又有多少人还能回得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清晨,鬼泣原上的风还很冰冷,吹得人心底发寒。 长生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他没有说什么,他没有告诉石中轩等人,付青云等三人,凭这个世界的力量,其实是杀不死他们的,他不想打击石中轩等人的士气,毕竟,这七千多人若真要动了手,即便不能真的杀死付青云他们,但让他们重伤还是能做得到的。 这样,或许能让中土大陆缓过一口气来,几千年的时间,又一批新人会成长起来。那时,对抗付青云或许把握更大一些,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之中,总要有些人站出来被牺牲掉,或许他们,才能被称为真正的英雄。 在人群之中,长生看到了袁依依,长生心头一痛,他没料到袁依依也会来,袁依依如今的修行,才不过是大乘境中期,峨眉宗本应该没有那么愚蠢,把未来的种子也派了出来。玄剑宗就勒令苏宛如闭关,并派大乘境的长老将她牢牢看管了起来。 同样,玄武宗的幻芸也不顾韩玉儿的反对,强行将韩玉儿看管了起来,她们,都是未来玄武宗的希望,时至今日,韩玉儿还没有渡劫。 迟疑了片刻,长生带着小猴儿朝袁依依走去。 断水这次并没有阻止长生,闪到了一边,或许她已经意识到,这是他与她最后一次见面。长生没有理会断水,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不要怪师祖,”袁依依抬起头来,先开口说话,“是我自己要来的,峨眉宗,有香儿、安儿撑着也就够了。”袁依依今日打扮得特别漂亮,穿着长生最喜欢的衣服,打扮得如同一位待嫁的新娘。 长生呆了呆,袁依依话中有话,以断水的霸道倔强,让袁依依来到鬼泣原本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可以想象,这其间袁依依又做了多少的事情。长生很了解袁依依,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却有一个宁折不弯的脊梁,当她真的决定要去做一件事情之时,是没有人能阻止得了她的。 突然之间,长生想起了镇魔塔,当初的她也是这么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镇魔塔,那时,她才炼体境的修为。她真是来救他的么?恐怕不是,她只怕只是想和他死在一块,进入镇魔塔的那一刻,那个倔强的女孩,就没有想到过能再出去。 长生的眼睛有些潮,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袁依依叹了口气,道:“长生,这一辈子,是我对不住你,下辈子吧,下辈子我再偿还给你!” 袁依依真有什么对不住长生么?好像没有,倒是长生欠她很多,虽然在峨眉宗与长生之间,她最终选择了峨眉宗,但这不能怪她,她生来便是这般,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愿委屈别人,这一点,长生早就看得很明白。 世上有一种人,他们永远活在自己的理想世界里,善良、无私、聪慧、善解人意,他们总是把好的都留给心爱的人,独自一个人承受着种种委屈,永远都不懂得怎样保护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可能是世上最大的幸福。 袁依依为何会在这里,长生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不能怪断水,若非袁依依以死相挟,断水绝不会让步。 她是来见他最后一面,她已经怀有必死的决心。在两难之间,她选择了峨眉宗,这可能是袁依依向长生表明心迹的唯一法子,也是不背叛峨眉宗的唯一法子,这个外柔内刚得姑娘已经想不出其它法子。 长生伸出手来,想要再抚摸一下那张精致的面容,但手伸到一半却停了下来。他和她之间,横亘着两个世界,长生的手,已伸不到那个世界中去了。 第一百零六章 曲终图穷匕乃现(5) 袁依依望着长生,长生望着袁依依,四目相对,心中的款款深情,只有在秋水之中传递。鬼泣原上狂风忽起,扬起了一片风沙,也吹乱了袁依依的发髻,长生发现,袁依依的发髻原来已经被挽起,梳理成妇人的模样,这是她在向他暗示,她的心中已经容不下他人么? “……与郎为水同一池,与郎为木同一枝,与郎为带同一结,与郎为茧同一丝……” 长生忽然想起了那年在钦州月湖桥畔,与袁依依一起听过的这首曲子,当时,他还说这曲子太哀怨,袁依依却道:“如若也有那一天,我也愿学那歌中的女子,备下鸩酒一杯,却不是为你准备,却是为我自己准备,不求生同衾,但求死同棺。” 长生的眼神有些恍惚,轻轻地念道:“以斧斧木木不离,以刀断水水不断;同茧之丝不可剪,同结之带两头绾。” 袁依依的神色更显哀怨,接道:“记妾领中扣,与郎量肥瘦;记妾双眉娥,为郎憔悴青不多;为郎憔悴青不多,郎真死矣还如何!望郎减光辉,光辉不如金缕衣;望郎苦颜色,颜色不如玉条脱。幸郎不断宛转肠,佩之还似明月珰。” 原来她也记得那日的那首曲子。 长生长叹一声,放下了手臂,道:“我不要你为我饮鸩酒,更不要你因我做那殉情的痴女,与其那般,我更愿意你我从未相逢相知。 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醒时同***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袁依依黯然,长生狠心道:“忘了我吧,了结这段孽缘,这是老天犯的一个错误。” 说罢,长生转身便走,却暗自神识传意,嘱咐小猴儿留在袁依依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保住袁依依一条性命。 “哼!”空中传来一声闷哼,众人抬眼望去,只见远处空中密密麻麻,又来了近两千人,为首的正是黑衣人付青云。不过此时已经脱下了那黑衣黑袍,一身白袍打扮,手持一柄方天画戟,显得格外的风流倜傥,潇洒不凡。 在他身后,紧跟着的是计都与破军,更有近两千名大乘境高手追随其后,也有人族、妖族与海族,都是那些已经被探知,身份业已暴露的高手,赵延庆也在其中。 众人心中一突,看来,付青云也是有备而来。 计都与破军带着这一干人落了下来,也聚在了一块,结成了一座大阵,与鸿盟这边的人族、妖族、海族的众多豪杰遥遥相抗。 扫视了众人一眼,还留在空中的付青云冷笑一声,道:“你们以为就凭这些人便能对付得了我?少做梦了!”忽然一卷袖子,厉声喝道:“还不快归来,更待何时?” 只见鸿盟这边阵营中一片大乱,近千名大乘高手脱阵而出,直投向对面阵中,其中许多人本就是鸿盟这边的精英,掌管着各阵的阵盘,他们带着阵盘一走,所在的大阵立刻便不攻自破,众人乱糟糟一片。 魔教副教主,朱雀殿殿主,前护法陈青平转身朝魔教教主躬身施了一礼,道:“教主,你治理魔教,中兴魔教的雄才大略,陈某敬佩不已,本也希望能追随在教主左右,随教主东征西讨,一统江湖。只可惜,如今不成了……陈某也有说不出的苦衷,望教主莫怪!” 呼延烁脸色大变,萧景逸更是大声喝道:“陈青平,你此话是何意?” 说罢,便要动手捉拿陈青平,却被呼延烁伸手拦住,叹道:“他要去,便由他去吧!此时不可自乱阵脚。” 萧景逸猛地一顿足,心中生出一股烦躁,眼见着陈青云带数十名高手,直奔对方阵营而去。 此刻圣世奇的脸色更加难看,相比魔教,他阵中脱阵而去的人更多,其中更有十数名他极为信任,随他脱离南海圣火殿的老部众,这十几人,他从未怀疑过他们的忠心,不料也是付青云那边潜伏下来的奸细。 八大仙宗也不例外,当初他们虽清洗了一批人,但毕竟还有人潜伏下来,到此时,也纷纷脱阵而出,倒戈相向,加起来也有数十人。 鸿盟这边一时间混乱不堪,人心惶惶,彼此相顾,彼此提防,谁能保证,付青云没有留下些个奸细?说不准就是身边的人。 好在付青云并没有趁机进攻,反而袖子一挥,毙杀了几名倒戈的大乘境高手,冷声喝道:“谁是本尊的人,难道本尊不知?还想浑水摸鱼。” 那批倒戈的人中顿时有人大叫道:“我愿投降,为主上效力。” 付青云呵呵冷笑了数声,道:“谁要你等的效力?骑墙之辈,本尊要你等何益?快快滚回本阵,待本尊与那小子大战之后,再将你等一一屠尽,一个也不留。” 鸿盟这边众人心下骇然,这付青云的心可够狠的,居然连投降的机会也不给他们留下,看来他真的是想把他们一网打尽。 长生暗叹了一声,一步跃上了空中,手中持着长枪出云,背上背着宝刀明月,看来今日,他非胜不可。 鸿盟诸人一番整顿,此时已经平静下来,众人一齐将目光投向了长生,准备的后手已经失效,鸿盟的诸多大阵,大半都已经被破去,虽然鸿盟这边的人数依然占着绝对的优势,但却是一盘散沙,要想抵御付青云等人的进攻,是没有可能的,今日能不能活着走出鬼泣原,就只能看长生与付青云这一战的结果如何。 “好手段,”长生赞道,“没想到,这两万年,你竟然潜伏下了这么多人。” “这一天,我已经等得太久,不容有失。”付青云淡淡地道,“还要感谢你,给了我这次机会,能将中土大陆的精锐一网打尽,一举屠灭。” “你就那么有把握?”长生皱了皱眉头,反问道。 付青云扬起头来,脸上带着几丝傲意,笑道:“难道连你我也打不过么?贪狼呢,他怎么还没来?” “我在这里!”空中突然现出一道身影,正是贪狼。 贪狼望了付青云一眼,道:“你的信心未免太足了些,论未雨绸缪,运筹帷幄,长生不及你,但要论打架,我还是看好长生,毕竟,输赢也不全在于实力。 我们一直以为,世界本源是没有自我的意识的,可能我们错了,世界本源也会有它自己的想法。 长生身负大气运,我很怀疑,他便是这世界本源安排来对付你的那颗棋子,你可要小心。” 第一百零七章 一生劳累空蹉跎(1) 狂风卷着漫天的黄沙击打在众人的脸上,一阵阵生痛,天空中还高挂着一轮烈日,那烈日也早没有了初探出头来时那么和煦,狂暴张扬了许多,鬼泣原上炎热无比,只是,鸿盟的众人却却似乎感觉不到,心中涌起一股彻骨的冰冷。 长生与付青云已经各自放出了紫府世界,交叠处,两个世界中的无数生灵彼此征战不休,许多众人闻所未闻得的巨大凶兽纠缠在一起,那一只眼的千足巨虫是什么?好生厉害,吐出的气息如一团团浓墨,触之便会被融化掉,瞬间便将周围的妖兽清除了一大片。 那四只翅膀八只眼睛的怪鸟又是什么?翅膀展开,足有三十多丈,直朝那千足巨虫扑去了,那千足巨虫似乎很害怕这四翅怪鸟,正急匆匆向旁边的一座山峰闪去,大口一张,吐出一大口气息,山峰顿时被侵蚀出一个数十丈大小的大洞。 那千足大虫想要爬进洞去,躲避那四翅怪鸟,可是哪里来得及,才爬进了半个身子,那怪鸟已经扑了下来,一声怪唳,巨喙正啄在那大虫的身上,那大虫哀嚎一声,声音无比刺耳,伤口处流出粘稠的绿色液体,滴落在岩石上,化作阵阵黑烟,瞬间便将周围的岩石腐蚀了一大片。 那怪鸟却不惧那黑烟,张开巨喙,叼住那千足大虫,硬生生将它拖了出来,千足大虫嘶叫着,猛烈挣扎着,大片大片的岩壁崩塌,斗大山石如洪流般的滚落,砸死了不少周围正在厮杀的实力稍弱得妖兽。 终于,那千足大虫挣扎不动了,软塌塌地躺在地上,任那怪鸟啄开它的身体,吞食它的内脏。 那怪鸟啄食得正欢快,忽然空中传来雷霆一样的一声咆哮,怪鸟转头望去,只见一团烈焰朝它扑来,瞬间将它裹住,这个大家认得,那是一头百丈炎龙,张牙舞爪,此时正紧紧盯住了那四翼怪鸟,那四翼怪鸟惨叫了一声,不过才几个呼吸的时间,烈焰散去,那怪鸟也化作了有团灰灰。 天空中又传来有声清脆的鸣叫,那是凤凰么?似乎不像,全身的羽毛火红无比,前额处探出一只火红巨冠,如同一朵放大了无数倍的红艳艳的喇叭花,更像传说中的神鸟朱雀。 见这朱雀朝冲了过来,那炎龙似乎被激怒了,腾起数百丈的火云,转过身来,张开大嘴,狂啸了一声,又一团烈焰直朝朱雀裹住。 但那烈焰奈何不了朱雀,朱雀在烈焰中,反而显得有些享受,在烈焰中欢快地鸣叫了几声。 那炎龙见烈焰伤不了朱雀半分,一声怒吼,神龙摆尾,巨大的龙尾朝朱雀卷了过去,想要用强悍的肉身将朱雀毙杀。 那朱雀虽然身形巨大,却是灵巧无比,躲过了炎龙的袭击,双翅有展,千百道火红的罡煞射向炎龙,炎龙感觉不妙,抽身一闪,那罡煞尽数落空,正射在它身后的山峰上,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整座山峰崩塌了,腾起一阵尘土。 巨大的崩塌声显然惊动了周围的有只怪兽,那怪兽只不过才十丈大小,遍体生麟,头生三角,两只眼睛一睁一闭。那怪兽转过头来,望向缠斗不休的炎龙与朱雀,右眼忽闭,左眼忽睁,目光所过之处,万物凝结。 那朱雀一个不防,着了那怪兽的袭击,整个身子被禁制在空中,半点也动弹不得,又见那怪兽左眼忽闭,右眼睁开,一道神光从它右眼中射出,直射向那朱雀,也不知那神光有什么威力,眼见得那朱雀也要性命不保。 这时,就那么寸,远处有头夔牛被人铲飞,正好挡住了这道神光,那夔牛震天动地的哀嚎了有声,顿时被那道神光湮灭无踪。 那朱雀侥幸躲过了有劫,挣脱了禁制,不敢再恋战,转身化作一道火影,匆忙逃走。 …… 天空中的两个世界的凶兽厮杀不休,杀声震天,每一刻都有无数的凶兽陨落,又有无可计量的凶兽加入到战团,两方的凶兽搅合在一起,众人根本分不清哪头凶兽是哪方的。只听见见一声声怒吼哀嚎,只看见两个世界交叠处的尸体越累越高。 这便是洪荒世界么?好凶残,好残酷!众人心中胆颤不已,幸亏这两座洪荒世界中的凶兽不能扑出世界来,不然,这中土大陆的生灵哪里还有活路,与这些凶恶的洪荒巨兽相比,中土世界中的生灵显得格外地宥弱,若只论身体的强悍,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 付青云与长生体内怎会藏要这般的一个世界? “这般厮杀又要杀到几时?”付青云见紫府世界奈何不了长生,高声喝道,“我的紫府世界疆域亿万,你的世界也不小,这般打下去,难道要打到天荒地老不成?来来来,还是你我大战一场。” 长生哈哈大笑道:“怕你不成?”紫府世界之战,两人打了个不分上下,长生心中的信心又足了许多。 两人各自将紫府世界收到身边一丈方圆的地方,维持这场紫府世界大战,两人不得不投入很大的精力。 付青云将手中的方天画戟往空中一抛,一名白衣少年现了出来,口中念念有辞道: “世事纷纭变幻多, 一生劳累空蹉跎; 手把青锋三尺刃, 诛尽妖孽与神佛。” 念罢,手把方天画戟猛地朝长生扎来,只见天地之间荡漾起无数道涟漪,一圈一圈,如水波纹一般,隐隐中还更有梵音阵阵,如若细数那波纹,会发现那波纹足有九百九十九道,反复来回,轮转不休。 长生本是罗睺分身转世,怎会不识得其中的利害,那少年便是方天画戟的器灵,这方天画戟是罗睺在紫薇世界便炼就的幽器,名曰追魂,相比于这世上的那些极品灵宝,追魂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要胜出不止一筹。 追魂内藏有一个世界,不过不同于付青云、长生的紫府世界,那个世界乃是大千幻界,其中包含九百九十九座幻境,各不相同,人世间的七情六欲,种种冷暖遭遇皆囊括其中,而且也不是一成不变,随人而变。 那九百九十九道涟漪,就代表着这九百九十九座幻境。 第一百零七章 一生劳累空蹉跎(2) 世上无完人,无论是谁,无论他的修为多高,总有些无法心神上的破绽,即便道心早已经修炼到了世事通明的最高境界,仍旧有许多心中永远解不开的疙瘩,挥之不去的遗憾。 所以,只要有破绽,即便能九百九十八座幻境,也难逃第九百九十九座幻境,只要长生陷入了任何一个幻境,便是付青云出手之时,哪怕只有一刹那,也就够了,像付青云、长生交手争的便是那一线一丝的先机,一线之间,便是生与死的距离,成与败的鸿沟。 长生不敢托大,怎敢无视那九百九十九座,好在他早有准备,只听天地之间一声暴喝,一名粗莽的大汉跳了出来,手持一柄巨斧,车轮般大小,巨斧上有无数的法阵,包含天地之间演绎的无穷奥妙,有诗赞他: 开天辟地第一斧, 可断清浊性似虎; 忍得万古多寂寞, 终能扬名镇中土。 这名大汉便是当初碧庭山的盘古开天斧的器灵开天,此战干系中土的存亡,开天岂会坐观旁视?在石中轩的劝说下,特来帮长生。他是器灵,说到底还是一柄灵器,算不得生灵,他来帮长生,付青云也无话可说。 开天双手把持着盘古开天斧,暴喝一声,道:“某乃天下第一斧,身藏天地混沌真元,万物都是混沌化来,幻境也不例外,看某如何破你!”说着,一道灰蒙蒙的真元流转而出,盘古开天斧化作一道惊电,直朝那九百九十九道涟漪劈了过去。 只听“啪啪啪”幻境破碎之声不绝于耳,混沌真元终究是演化万物之始,即便是九幽混沌之气也是混沌之气演化而来,那幻境也支撑不住,九百九十九座幻境尽皆破碎。 这一招,却激怒了追魂,追魂大喝一声,道:“你这原始的孽种,我先斩杀了你!”方天画戟放开长生,转头横扫,拦腰直斩向开天。 开天乃是天地间孕育的第一把兵刃的器灵,哪会被他扫中,横斧格挡。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开天居然不敌追魂,盘古开天斧上也崩出了拳头大小的一个缺口,几乎被毁去,被远远地崩开,不知被崩飞到了何处去了。 众人大惊,盘古开天斧说是神器也不为过,居然只一个照面便被杀败,这方天画戟的器灵也未免太过利害了点吧。 追魂虽然一戟战败了开天,只是那九百九十九道涟漪已经被开天破去,一时半刻却难恢复过来。 只听追魂大喝一声:“长生小子,拿命来!”又朝长生刺来。 这激怒了长生手中灵宝出云,出云浑身抖动不已,战意高扬,长生将长枪也往空中一抛,一名红衣少年从枪中跳将出来,一把抓住长枪,这少年便是紫金劫雷中孕育而出的器灵出云。 若论材质,出云原本只能算一般,但经过贪狼的重新祭炼,加入了不少世上罕有的天材地宝,如今早已不下于盘古开天斧这般的顶级灵宝。 又兼这些年来,长生以祭炼幽器之法温养出云,早已让出云与众不同,当初碧庭山之战,同为顶级灵宝的翻天印也奈他不何,初露头角,一时间名动江湖。 出云少年气盛,哪看得惯追魂如此嚣张,忍不住跳将出来,要与追魂大战一场,一决雌雄,也有诗赞他: 少年壮志不言愁, 风霜雪雨博激流; 历经苦难心不改, 危难之际显身手。 只见出云将手中长枪一抖,长枪啸出一声龙吟,如一条蛟龙挑向追悔的方天画戟,他生来谨慎,手中长枪不敢与方天画戟硬碰硬,用的全是巧劲,一个“缠”字诀,将方天画戟的劲道尽数化尽。 追悔一声冷笑,道:“你这小娃娃也敢跟我斗?”又弃了长生,来战出云。 天空中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一戟一枪缠斗在一起,鬼泣原上的诸多高手竟然一时分不清谁是谁。 旁人看不清,长生心中却明白,出云远远还不是追魂的对手,只是仗着身灵体巧,勉强维持罢了。 心念微动,长生身边又现出了五个身影,无一不是天下闻名的顶尖灵宝。 为首的是一名大汉,身穿紫金龙袍,五绺长髯,帝王气相,头戴一顶朝天冠,目似朗星,骨子里透出一股傲气,直逼云霄,手托着一只青铜古印,这青铜古印众人都认得,乃是大名鼎鼎的翻天印,此人便是翻天印的器灵翻天。 好一个翻天,有诗赞他: 手把权柄决死生, 休怨此中无假真; 轻侯挂印拂袖去, 皆是终南失意人。 其次一人,慈眉善目,身披金袍,胖乎乎笑咪咪十分喜人,手把光闪闪金钱一枚,一面阳文刻着四个大字“真元通宝”,不用说,此人便是落宝金钱的器灵落宝,有诗赞他: 从来钱财能通神, 囊中羞涩莫修真; 看破红尘三千丈, 唯有此物能防身。 接着是一位老者,手持一把长鞭,众人也认得,正是昆仑宗至宝打神鞭的器灵德道天尊。 有诗赞曰: 青龙化就小周天, 日月生成打神鞭; 天生圣物驱神鬼, 只论善恶不论仙。 站在德道天尊身边的是一名青衣妖异男子,扬着头,满脸的戾气,正是玄剑宗的至宝诛仙剑的器灵诛仙,同样有诗赞他: 性本孤高剑如霜, 从来不懂收与藏; 冲天戾气随他起, 几人魂魄归故乡? 最后一名是一位妙龄女子,身穿紫青罗裙,生得俏丽无比,但偏偏有一道杀气将她裹住,显得霸道无比,教人不敢接近。这女子,正是峨眉宗至宝紫青宝剑的器灵紫青,有诗赞曰: 宝剑出鞘血光现, 此中恩怨自无边; 紫郢青索杀意狠, 可怜人世恨绵绵。 这时,开天也从远处赶了回来,长生指着败像已露的出云,道:“拜托各位,相助出云!” 那六位灵宝器灵也不答话,化作六道流光,一齐杀向追魂,七位器灵各持灵宝,以天罡北斗阵的阵形,将追魂围在中间,各自施展本事,大战追魂。 第一百零七章 一生劳累空蹉跎(3) 追魂冷笑一声,掌中方天画戟一抖,舞动开来,敌住七位器灵,大战开来,只杀得天昏地暗,鬼哭神惊。 一戟战七宝,一时间打得旗鼓相当,不分胜负。 贪狼指着长生,呵呵笑道:“你这小子,倒是狡猾,说好了一对一,你却带了这么多灵宝来助阵。” 长生一边提防着付青云,一边拱手道:“无奈之举,不这般,天下除前辈的龟甲外,还有什么兵刃抵挡得住追魂?那对小子也未免有些不公平了些吧!” 付青云脸色阴沉,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严格说来,长生也不算犯规,修行之人比试,多带几件法宝是常有之事,只是长生带的灵宝未免多了些。 虽然长生有耍赖之嫌,不过,以付青云的性子,还不至于计较这些,更何况,长生说得没错,追悔的确高出云许多,也有欺负人之嫌疑。 贪狼见付青云没有说什么,道:“出了七位灵宝也就算了,可不能再有灵宝来助你,否则,究竟是你们比试还是灵宝打架?” 长生笑着点点头,拔出背后的宝刀,道:“灵宝自然不会再用,只是,这明月宝刀,只是极品法宝,还有幽器幽雀,也远未祭炼到极致,可否使用?” 贪狼望向付青云,付青云冷声道:“你只管使来,难道我还会惧它?” 长生心中一喜,有了这两物,他的实力又骤添了几分。 摆了摆手中的宝刀,长生道:“如此,你可要小心了!”身子朝前斜跨了一步,却越过了他与付青云间数百丈的距离,一刀斜劈下来。 这一刀,看似平淡无奇,但是,鬼泣原上的众位高手却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平平常常的一到,怎么躲都不对,怎么躲也躲不过,虽然明明只有一到,众人却似乎感到了千万刀,从不同角度砍向付青云,但是,那确实只有一刀,快似闪电,宛若白虹。 付青云果然没躲,只是不紧不慢地地伸出一只手来,缓缓地朝那刀锋捉去。 的确是缓缓地朝那刀锋捉去,众人突然生出了一种错觉,说是快如闪电或是缓缓,都没有意义,时间的快慢对空中决战的两人已经没有意义,没有人怀疑如若长生不换招,付青云会捉不到那宛若白虹的一刀。 长生抽刀了,向后退了一步,身形却诡异地出现在付青云的身后,付青云似乎早已经料到长生会在那里出现,反身一掌,轻轻地拍向长生。长生身形一晃,身影在空中消失。 付青云那一掌落空,余波拍打在一座沙丘上,只听“轰”的一声,没有飞扬迷眼的的黄沙,那座方圆五十余丈的沙丘消失了,鬼泣原上留下了一个数十丈深的大坑。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向后撤去,两个阵营之间,原本留有十里的交战空地,一下拉大道五十余里,那些还未结阵的高手,纷纷躲进相邻的阵中,寻求庇护。 长生与付青云的交战,不是他们可以掺和的,稍不注意,被余波波及到,即便不死,也难免重伤,没有大阵的保护,这些大乘境高手犹如蚂蚁般宥弱。 所有的防护大阵都打开了,众多高手只能躲在大阵中观看这场他们看不明白的战斗。 长生与付青云如两名武林人士的比斗,彼此贴身格斗,除了两人的身形诡异些,出手不合乎情理些,偶尔有几把飞刀穿梭其间,实在是没有什么精彩之处。 没有绚丽的法术,没有巧妙的比拼,甚至斗了快一盏茶的时间,这两人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一次交手,只是飘来飘去,忽隐忽现,如同两只翻飞戏耍的蝴蝶。 相比之下,追魂与七位灵宝的打斗就要精彩得多,各种法术让人眼花缭乱,法术爆炸之声不绝于耳,招数精巧绝伦。 不过,却没有一人怀疑,长生与付青云之间的决战更为凶险,那满地数百个深坑,数百道深达数十丈的刀痕便是明证,两大阵营之间的那片空地完全变了模样,不知不觉中,两大阵营之间已经拉开百里之遥。 没有人怀疑那轻飘飘一拳所含的威力,也没有人怀疑那似柔风拂柳的那一刀中蕴藏的杀机,哪怕是两人随风翻动的衣角,都让众人畏惧不已,不知藏有何等的威力。 追魂与七位灵宝虽然精彩,却没有人去观看,众人的目光只集中在空中那一白一灰两个诡异的身影之上。追魂与七位灵宝的打斗,只是一个背景。 吕天欢长叹一声,骂道:“娘的,太欺负人了,老子都看不懂!” “我也看不懂!”一边的薛仁凯答道,“现在才知道什么是夜郎自大。原来我以为,这世上,就算是有我打不过的人,逃命总是没问题,现在才发现,人家就算出手杀了我,我也不知要逃命。” 吕天欢出奇地没与薛仁凯斗嘴,脸色灰白,默然地点了点头,忽道:“若那个什么紫薇世界,都是这般的高手,他们来到了这世界,哪还有老子的活路。” “哪有那么多这样的高手,”石中轩道,“长生说了,当初紫薇世界有他这般实力,也只有九人,其中五个都死了,只剩下这里的这几个。” 吕天欢拍了拍胸口,道:“这般老子就放心了,就算那边的人过来了,老子还是能放心大胆的杀人,只要躲开这几人便成了。” 石中轩摇摇头道:“像这般实力的的确是没有了,不过,练就十八层莲台大圆满的的,九劫真仙,或是与之实力相当的,还有不少,至少有个大几百人。” 吕天欢脸色一片发白,骂道:“妈的,老石头,你不是在消遣我吧!那些人老子也打不过啊!” 一边的九阴教主掰着指头数了数,道:“不对啊,九个大家伙死了五个,剩下四个才对,我怎么数来数去,总觉着多一个?” 吕天欢也满脸狐疑地望着石中轩,石中轩叹了口气道:“长生与我说过,其实,他并能算做完全的那个世界的人,也不能完全算作这个世界的人,剩下的四人中,贪狼、计都、破军你们都见到了。 还有一个叫罗睺,就是碧庭山下困住的那一位,他变成了两个人,就是天上正在打架的那两位。” 第一百零七章 一生劳累空蹉跎(4) 吕天欢张大了嘴巴,半天方道:“变成了两个还这么厉害?妈的,这世道,不让人活了!老石头,当初你咋会那么死心塌地地信任长生,他也是那个世界的人啊!” 石中轩道:“不是我信任他,是这个世界本源要我信任他。实不相瞒,自我有了灵智以来,就有一种本能,会在有意无意间沟通世界的本源,无法控制,但却十分准确。这也是我能活到今日的原因之一。” “什么?你还有这本事?”九阴教主瞪大了牛眼,嘀咕道,“难怪我打赌会输给你,这世界本源居然偏袒你,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石中轩摇摇头,道:“世界本源不会说什么,他传递的是一种感觉,比如危险,喜欢,信任之类,如何判断还靠自己。” 吕天欢撇了撇嘴道:“那不就等于没有?这种感觉,老子也有,你倒说说,他们两个,哪个会赢?” “不好说,不好说,”石中轩摇头道,“希望是长生,也只能是长生。” 转眼间,长生与付青云斗了四个多时辰,直从日出斗到了日落,仍旧没有分出胜负,方圆五十里之内已经下陷了近三百丈。 追魂与七位灵宝器灵早已经不打了,相互对峙着,他们发现,谁也奈何不了谁,再打下去也没多大意思,胜负还得要看长生与付青云大战的结果,反而要时时提防付青云与长生扫来的余波,十分别扭,干脆便不打了。 付青云心中也有几分焦急,暗道:“这小子怎生变得如此难对付,几番设计,留出破绽,他竟然不上当。”论实力,他与长生相差不大,长生脑中的那元神的神识,在这五百年间,几乎被长生榨干了,只留有一抹意识长生抹他不去, 但是付青云相比长生,多出了这些年的磨合,对实力的掌控远远强于长生,更何况罗睺的意识在付青云脑中占据了绝对的掌控地位,细微之处的理解,处理也是长生望尘莫及的。 虽然长生也知道那些,懂那些,但知道、懂和会用是两码事,知道如何骑马的人,未必能成为一名良好的骑手,懂得如何骑马的人,也未比能迅速驾驭一匹烈马。长生毕竟不是罗睺,罗睺所有经验体悟对长生来说,犹如隔岸看花,隔靴搔痒,真正要融会贯通绝不是一时的事。 长生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处处小心,并不敢贸然进攻,虽然付青云现出了许多破绽,长生不为所动。长生明白,这场架,打得越久,他对实力的掌控就越强,他取胜的机会就越大。 付青云怎会想不到这一点,可偏偏长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打法让他无可奈何,两人的实力相差不大,他虽比长生多修行了近两万年,但相比罗睺数亿年的道行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他并不愿意与长生拼消耗,那样,即便他战胜了长生,也难免要修养上千年,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他不愿干。 就这般,两人又从黑夜打到了第二日清晨。 破军叹了口气,道:“才五百年,长生便从一个懵懂小子成为了一代大师,虽然他是罗睺的转世分身之一,也实在是了不得。” 贪狼似听到破军的话,身形一晃,来到了破军身边,问道:“破军,你看他们俩,谁能胜出?” 破军摇头道:“不好说,高手交手,胜负只在一线之间,原本我以为罗睺要胜长生,不过是信手捻来之事,如今看来,是我失算了。” 贪狼沉默了片刻,道:“难道你仍旧坚持当初的想法?” 破军歪着头望向贪狼,答道:“这么多年的布置,眼见我们几乎快赢了,难道你认为我们做不到?” 贪狼叹息一声,道:“看来还是说服不了你,看吧,这事总有突变,就算长生不曾出现,这世界本源也有他应对的办法。” “要打开通道,需要海量的祈诚神识,你打算谁来献祭?”计都突然插嘴道,两眼炯炯,逼视着贪狼。 这是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 贪狼长叹道:“若是当初你们与我同心,这本不是一个问题,这世上的生灵多着呢。或许,我们可以再找几个大陆,重新开始,再准备一亿多年,不难凑出三百亿祈诚的信众。” 破军面色惨淡,沉默了稍许时间,道:“紫薇大陆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若罗睺真的落败,算我一个吧,我已经无颜再见江东父老,而且,我也太累了。” “破军……”计都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话来,半天方才道:“仍不够,加上我,加上那些仆从也不够!”说着眼光紧紧盯着贪狼。 贪狼自然知道计都在想什么,垂下头来,道:“我不能死,我若是死了,谁来支撑过来的族人?罗睺么?这世上的生灵又岂会再相信他?” 计都呵呵冷笑了数声,眼中放出几丝怒意,道:“你打的果真是这主意,你要罗睺去献祭,我不同意,我死也不会同意。” “长生……”破军开口正要说话,却被贪狼打断,道:“长生不成,长生是这个世界的支柱,这世上的人不会同意他来献祭,也只有他在,才能维持着世界的平衡。才会让这世界的生灵接纳我们的族人。 事后,我会与长生立约,若非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我与他都不得出手。”说到此处,贪狼长叹道,“本来,破军也可来制衡长生,只是,你们也看到了,长生如今的实力上升到了何等地步,破军你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长生他身兼大气运,难保有一天不会破画而出,而破军你,潜力已尽,更无法与他相抗衡。” 破军皱了皱眉头,道:“你担心长生日后会对付我们的族人?我瞧长生不是那种人。” 贪狼摇头道:“现在的长生当然不会,但谁又能保证以后的长生不会?人心是最难揣测的。相比之下,长生似乎对这个世界更亲近一些。” 计都冷哼一声,道:“人心果然难测!” 贪狼叹道:“莫要怪我,你道罗睺他想不到这点么?这世上总要有一个人来震住这世界的生灵。一切只看罗睺的决定吧,他若实在不愿意,便我来吧,总要有人牺牲。” 第一百零七章 一生劳累空蹉跎(5) 计都默然,罗睺会做什么样的决定,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这贪狼只是在说便宜话。现在再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毕竟,罗睺还没败,而且,罗睺的胜算还是要高于长生。 转眼已经到了午时,鬼泣原上的大坑已经有方圆七八十里大小,深达千余丈,长生与付青云身上都多多少少带了点伤。 付青云心中一声暗叹,道:“我还是小看了这小子,这般打下去,不过是神识耗尽,两败惧伤也未必能分不出个高低来,罢了,就这样吧!那样即使胜了,恐怕没有大几万年的修养也难以恢复过来,大几万年,” 忽然间,付青云向后一撤,跳出圈外。 长生一愣,道:“付青云,难道你要认输么?” “认输?”付青云哈哈大笑道,“我罗睺几时认过输?长生,我再问你一次,你真不肯与我等一起捕捉着世界的本源么?” 长生道:“你明知我的选择,又何必再问?” “好,好,好,”付青云点了点头,面色阴沉,喝道:“长生,我本不想如此,是你逼我的!”说罢,忽然光芒大盛,亮若另一轮红日。一道白光陡然显现,将长生与付青云连为一体。 长生的神色大变,大声喝道:“快后撤,越远越好!”说罢,他身上也现出光芒来,转眼间已经不下与付青云。 在数十里外观战的诸人,听了此话,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没有人怀疑长生的话,众人纷纷后撤,转眼见便撤到了数百里之外。回头再望去,只见天空中宛若升起了三轮太阳,相比之下,高空中悬挂的那轮艳阳反而显得暗淡无光。 即使相隔数百里,众人仍感觉到一股难以忍受的燥热,脚下的沙砾也开始熔化。 众人大惊,不敢停留,继续向后撤去。 计都与破军同样不敢怠慢,指挥着近三千名大乘境高手,迅速后撤。 贪狼长叹道:“到底走到这一步了。” 别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贪狼、破军与计都怎会不明白?付青云使出了最后的绝招,也是所有的修行者都不愿使出的绝招,这招使出,便代表着这两人中必有一人会陨落。 这一招名叫“与君同命”,有些类似与修行者的自爆丹田,使出这一招后,施法者的紫府开始燃烧,射出紫府之火勾连被施法者,同样,被施法者的紫府也开始燃烧,彼此湮灭,只到其中一位的紫府世界彻底湮灭为止,谁的紫府世界能支撑到最后,谁就能活下来,支撑不住的,就只有陨落一途。 但即使是胜者,有是会胜得极为凄惨,凝聚多年的紫府世界几乎会被耗尽,不知多少年才能重新再凝聚,可谓是一身数亿年的道行一朝散。 付青云不愿使出这一招,但如今的情形又逼得他不得不使出这一招,他没料到长生的实力竟然增长得如此之快,常规的手段奈何不了长生,若是稍不留神,一着不慎,败在长生手下也不足为奇。 这逼得付青云不得不使出这一招,他的紫府世界比之长生要强大出许多,拼着不计损失的损耗,估摸到了最后,长生是拼不过他的,不过这么一来,他的紫府世界也剩不下多少了,这一战之后,他也该闭关养伤了,没有几万年的时间,是不要再想出来。 这意味着,先前的那些图谋,尽皆落空,单凭计都与破军,是驱动不了世界之碑的,更何况破军也是重伤在身。 几万年后,他再出关时,中土大陆又不知是怎样一番情形,中土又不知有多少高手涌现出来。 想到此处,付青云心中暗恨不已。 “我命休矣!”长生暗叹一声,此时他也是骑虎难下,付青云燃烧紫府,他也不得不燃烧紫府抵抗,没有其他的法子,一旦他停下来,他的紫府世界会立刻被付青云击破,他也会因此身殒道消。 因此,即便知道这样下去必败无疑,长生也只能咬着牙支撑。 转眼间,长生与付青云燃烧了数百万里方圆的紫府世界,周围千余里的沙漠化作了一片岩浆沸腾的熔浆之海,就连地火也被两人的争斗勾引了出来,不时喷出百余丈高岩浆。 观战的众人早不敢在这一块地方呆了,直撤到了数千里之外。望着这片岩浆之海,众人一阵发呆,如今他们早看不到长生与付青云之间的争斗了,也不知这最终的结果如何。 还敢留在当场的,只有贪狼、破军与计都三人。 就在这时,异便忽生,鬼泣原上忽然现出一道异光,一枚金光闪闪的珠子被那岩浆喷涌了出来,直朝长生撞了过来。 长生暗暗叫苦,急忙侧身躲避,他看出,这东西不是一般东西,若被它撞着,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谁料,那珠子似乎认准了长生,长生躲到哪里,那珠子便跟到哪里,数个呼吸间,长生一连闪避了十多次,被付青云趁机拍打在胸口,哇的吐出一大口精血,斜向后飞去。就在那一刻,那珠子忽地砸到长生的印堂之上。 长生本被付青云那一掌打得神魂颠倒,差点岔过气去,接着又被这珠子一击,原本长生以为,肉身肯定会被毁去。谁料,那珠子砸在了他印堂之上,却没有半点声息,直接没入他脑中。 随着那珠子没入他脑中,长生只觉得身体一阵舒爽,神智也清明了许多,身上的伤势尽皆痊愈,更神奇的是,长生感觉不到从付青云紫府传来的那狂暴的紫府之火,他紫府中的自身的紫府之火也随之熄灭。 长生大为惊讶,要知道,勾连两人的紫府之火,一旦燃起,是无法切断的,而且要想这紫府之火熄灭,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的紫府世界已经完全燃尽,要么是付青云的紫府世界已经完全燃尽,除此之外,他并未听说过还有其他的可能。 可是,如今他的紫府分明只燃烧了数百万里方圆,付青云的紫府世界也应与他差不多,为何他突然感知不到那紫府之火了? 长生心中一动,暗道:“难道是因为那珠子的原因?”神识急忙细查,果见那颗珠子悬于他紫府入口之处,将付青云的紫府之火尽数接住,那珠子反倒没有半点动静。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长生心中疑窦丛生。 “长生,快熄灭罗睺紫府世界中的紫府之火!他输了,不用再打下去了!”就在此时,就听到贪狼大声叫道。 长生一愣,暗道:“我如何能熄灭得了他紫府世界中的紫府之火?” 第一百零八章 如梦如幻如泡影(1) “长生,莫再犹豫,这便是当初没有出世的第九件天生地孕的神器,它既然认准了你,你脑中必有一套操纵它的法门。”贪狼急道。 长生在脑中一搜,果然发现了一套从未有过的法门,正是操纵着珠子的方法。 这珠子原来叫混元辟世珠,也内藏一个世界,原本是世界本源孕育出来用来对付计都的,但当年计都身受重伤,躲到玄元洞,她的气息在这个世界中消失了,所以,这第九件神器并没有出世,一直留在这鬼泣原下受那天地的孕育。 鬼使神差中,长生选中了这里作为决斗的场所,付青云又燃起了紫府之火,想要湮灭长生,将这鬼泣原烧成了一片岩浆地狱,这才惊动了这混元辟世珠,惹得这混元辟世珠出世。也不知为何,这混元辟世珠也不选别人,单单只选了长生,这才免去了长生必死之祸。 稍一迟疑,长生望了一眼付青云,此时付青云脸色难看得要紧,双唇紧闭,不肯吐出半个字来,罗睺生性高傲,要他说出“认输”这两个字来,要他求长生放过他,比练就化世境还难。 长生叹息了一声,毕竟是一体所化,他虽恼怒嫉恨付青云杀了明月,但真要杀他之时,却又下不了手来,这混元辟世珠连接世界本源,本源神识是无穷无尽的,付青云的紫府世界再大,相比这鸿蒙世界的本源神识,也只是沧海一粟,被湮灭是迟早的事。 心中神识暗转,那混元辟世珠放出一股滔天的寒气,顿时便将付青云紫府世界中的紫府之火熄灭掉了。 付青云呆立在半空中,脸色颓然,一语不发。 脚下的熔岩渐渐凝固冷却,只有空中滚烫的风还依旧,仿佛在蒸烤着众人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贪狼开口道:“罗睺,难道你还不肯放弃吗?你不会看不出来了,世界本源并非我等当初想象的那般,只有最初等的意识。 相反,他可能比你我更聪明,长生本就是他布下的一粒棋子,一粒对付你我的棋子,所以,他才会身兼大气运。 真正的天选者并非明月,而是长生,明月遇劫,只是这世界本源对长生的一次考验。 对付这样一位对手,你认为杀光这中土的所有生灵有用吗?也许,这世界本源早就备好了后招,也许,其他大陆的生灵已经再往中土这里赶来。 夺取其他世界的世界之心,这个主意,从开始便是错的。” 顿了顿,贪狼又道:“这世界本源将这第九件神器交给了长生,这就意味着,他把选择的权利交个了长生,他并不在意我们将我们的族人迁移到这世上。” 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付青云方才缓缓地抬起头来,道:“就算这世界的本源能容得下我的族人,这世上的生灵又岂能容得下他们?” 贪狼转头望向长生,问道:“长生,你会对付你曾经的族人,曾经的好友么?” 长生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道:“不会,但是我也不能做视我现在的族人被屠杀殆尽。” 贪狼点点头,长叹一声道:“我知道,我也能理解,两个不同文明的交融哪会那么容易,免不了血与火的熔炼。 你我不妨立下一约,除非到了生死存亡的那一刻,你我两方谁都不许相助于这两个世界的族人。你的本事,我知道,我的本事,你也知道。你我任何一人出手,对于站在对面的族人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 你我都不得参与这人世间争斗,你看如何?” 长生叹息一声,道:“难道这场血与火的争斗是避免不了的么?也许可以考虑把紫薇世界的族人安置到其他大陆。” 贪狼摇头道:“这不成,这中土大陆乃是这世界的发源之地,也是气运汇集之地,当年,这个世界的盘古便是在这里诞生,他的身躯也化作了这茫茫大陆。 紫薇世界的族人,能通过通道过来的原本不多,他们的实力还要受这世界的压制,若是再躲到其他的偏远大陆上去,迟早有一天,我的族人会被这中土大陆的生灵灭绝掉,我也不得不出手,难道你真想看到那一天吗?他们也同样是你的族人。” 长生沉默了许久,问道:“你想怎么办?” 贪狼道:“以昆仑山为界,昆仑山以西,尽归我紫薇大陆的生灵所有。” “那原本昆仑山以西的妖族当如何处理?”长生又问道。 贪狼道:“我会让我的族人放他们来昆仑山以东,不愿过来的,我也可将他们放逐到其他大陆中去,如何?” 长生暗叹一声,这话说来简单,那昆仑山以西,都是未曾开化的蛮夷之地,修习的还是原始的巫术,练体为主,这些蛮夷妖族哪有那么好说话?难免有一场血腥的杀戮。 不过,长生从未与他们打过交道,这无数辈子的轮回,也只在这中土境内,对他们并无什么感情。只是替他们哀叹了一声,便同意了贪狼的建议。 寥寥几语,两人已经决定了昆仑山以西半个大陆数十亿里土地上生灵的前途,可怜那些生灵,半点还不知晓。 这个世界便是这样,不管承认不承认,弱者是没有说话的权利的。强者拥有一切,弱者只能苟延残喘,这是弱者的悲哀,也是世界演化的必然。 两人定下此事,长生又望向罗睺,问道:“他又当如何,也遵守这约定么?” “我?”付青云哈哈大笑,笑声中有股挥之不去的凄然,道:“既然要开辟通道,这世上便再没有我罗睺了,长生,把你禁锢的那道神念还给我吧,你用不到他了!”言语之中有着一股深深地怨念。 长生哪会听不出付青云的意思,他这是打算牺牲自己献祭了,不知为何,长生心中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悲哀。 呆立了半晌,长生一挥袖,一道黑影从他紫府之中飘出,正是被他禁锢的那道罗睺的元神。 第一百零八章 如梦如幻如泡影(1) “长生,莫再犹豫,这便是当初没有出世的第九件天生地孕的神器,它既然认准了你,你脑中必有一套操纵它的法门。”贪狼急道。 长生在脑中一搜,果然发现了一套从未有过的法门,正是操纵着珠子的方法。 这珠子原来叫混元辟世珠,也内藏一个世界,原本是世界本源孕育出来用来对付计都的,但当年计都身受重伤,躲到玄元洞,她的气息在这个世界中消失了,所以,这第九件神器并没有出世,一直留在这鬼泣原下受那天地的孕育。 鬼使神差中,长生选中了这里作为决斗的场所,付青云又燃起了紫府之火,想要湮灭长生,将这鬼泣原烧成了一片岩浆地狱,这才惊动了这混元辟世珠,惹得这混元辟世珠出世。也不知为何,这混元辟世珠也不选别人,单单只选了长生,这才免去了长生必死之祸。 稍一迟疑,长生望了一眼付青云,此时付青云脸色难看得要紧,双唇紧闭,不肯吐出半个字来,罗睺生性高傲,要他说出“认输”这两个字来,要他求长生放过他,比练就化世境还难。 长生叹息了一声,毕竟是一体所化,他虽恼怒嫉恨付青云杀了明月,但真要杀他之时,却又下不了手来,这混元辟世珠连接世界本源,本源神识是无穷无尽的,付青云的紫府世界再大,相比这鸿蒙世界的本源神识,也只是沧海一粟,被湮灭是迟早的事。【零↑九△小↓說△網】 心中神识暗转,那混元辟世珠放出一股滔天的寒气,顿时便将付青云紫府世界中的紫府之火熄灭掉了。 付青云呆立在半空中,脸色颓然,一语不发。 脚下的熔岩渐渐凝固冷却,只有空中滚烫的风还依旧,仿佛在蒸烤着众人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贪狼开口道:“罗睺,难道你还不肯放弃吗?你不会看不出来了,世界本源并非我等当初想象的那般,只有最初等的意识。 相反,他可能比你我更聪明,长生本就是他布下的一粒棋子,一粒对付你我的棋子,所以,他才会身兼大气运。 真正的天选者并非明月,而是长生,明月遇劫,只是这世界本源对长生的一次考验。 对付这样一位对手,你认为杀光这中土的所有生灵有用吗?也许,这世界本源早就备好了后招,也许,其他大陆的生灵已经再往中土这里赶来。 夺取其他世界的世界之心,这个主意,从开始便是错的。” 顿了顿,贪狼又道:“这世界本源将这第九件神器交给了长生,这就意味着,他把选择的权利交个了长生,他并不在意我们将我们的族人迁移到这世上。” 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付青云方才缓缓地抬起头来,道:“就算这世界的本源能容得下我的族人,这世上的生灵又岂能容得下他们?” 贪狼转头望向长生,问道:“长生,你会对付你曾经的族人,曾经的好友么?” 长生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道:“不会,但是我也不能做视我现在的族人被屠杀殆尽。” 贪狼点点头,长叹一声道:“我知道,我也能理解,两个不同文明的交融哪会那么容易,免不了血与火的熔炼。 你我不妨立下一约,除非到了生死存亡的那一刻,你我两方谁都不许相助于这两个世界的族人。你的本事,我知道,我的本事,你也知道。你我任何一人出手,对于站在对面的族人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 你我都不得参与这人世间争斗,你看如何?” 长生叹息一声,道:“难道这场血与火的争斗是避免不了的么?也许可以考虑把紫薇世界的族人安置到其他大陆。” 贪狼摇头道:“这不成,这中土大陆乃是这世界的发源之地,也是气运汇集之地,当年,这个世界的盘古便是在这里诞生,他的身躯也化作了这茫茫大陆。 紫薇世界的族人,能通过通道过来的原本不多,他们的实力还要受这世界的压制,若是再躲到其他的偏远大陆上去,迟早有一天,我的族人会被这中土大陆的生灵灭绝掉,我也不得不出手,难道你真想看到那一天吗?他们也同样是你的族人。” 长生沉默了许久,问道:“你想怎么办?” 贪狼道:“以昆仑山为界,昆仑山以西,尽归我紫薇大陆的生灵所有。” “那原本昆仑山以西的妖族当如何处理?”长生又问道。 贪狼道:“我会让我的族人放他们来昆仑山以东,不愿过来的,我也可将他们放逐到其他大陆中去,如何?” 长生暗叹一声,这话说来简单,那昆仑山以西,都是未曾开化的蛮夷之地,修习的还是原始的巫术,练体为主,这些蛮夷妖族哪有那么好说话?难免有一场血腥的杀戮。 不过,长生从未与他们打过交道,这无数辈子的轮回,也只在这中土境内,对他们并无什么感情。只是替他们哀叹了一声,便同意了贪狼的建议。 寥寥几语,两人已经决定了昆仑山以西半个大陆数十亿里土地上生灵的前途,可怜那些生灵,半点还不知晓。 这个世界便是这样,不管承认不承认,弱者是没有说话的权利的。强者拥有一切,弱者只能苟延残喘,这是弱者的悲哀,也是世界演化的必然。 两人定下此事,长生又望向罗睺,问道:“他又当如何,也遵守这约定么?” “我?”付青云哈哈大笑,笑声中有股挥之不去的凄然,道:“既然要开辟通道,这世上便再没有我罗睺了,长生,把你禁锢的那道神念还给我吧,你用不到他了!”言语之中有着一股深深地怨念。 长生哪会听不出付青云的意思,他这是打算牺牲自己献祭了,不知为何,长生心中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悲哀。 呆立了半晌,长生一挥袖,一道黑影从他紫府之中飘出,正是被他禁锢的那道罗睺的元神。 第一百零八章 如梦如幻如泡影(2) 那道元神飘出一后,狠狠地瞪了长生一眼,眼中满是厌恶与不屑,转身直朝付青云奔去。转眼就没入到付青云的紫府之中。 付青云又取出一块石碑,扔给贪狼,道:“以后的事,便拜托你了!” 贪狼长揖道:“罗睺,你才是真正的英雄,我不是!” 付青云没有答话,又转向长生道:“没想到,我居然会败给你这小子,天意乎?我有一事相托,希望你能答应。” 长生一愣,问道:“何事?” 付青云指着计都,道:“我与她是怎么回事,你应该都知道,如今,她虽已经不是你心爱之人,但是,我希望你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好好照顾好她……” “不!”计都突然叫道,“罗睺哥,你要献祭,我也不拦你,我便随你一起献祭,你说过,我们这一生一世,也绝不分离!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听我说!”付青云柔声道,“计都妹妹,我这一生最遗憾的事情,便是不能带你回家乡了,我死之后,我希望你能将我的尸体带回到紫薇大陆,将他埋葬在计家庄,我们初识的地方。 然后,回到这鸿蒙大陆,好好活着,我们为紫薇大陆的族人做的事情够多了,不必再撘上你。这是我要你帮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你不会拒绝,对么?” 计都摇摇头,眼中噙着泪光,满脸凄然,道:“罗睺哥,原谅我,我这一世,什么事情都可以听你的,唯独这一件事不成,我不回家乡了,我便在这里永远地陪着你!没有你,我一日也活不下去,难道你就忍心留我孤孤单单一个人在这世上受煎熬么?”话语中,满是柔情,又有一股无法更改的决然。 顿了顿,计都又道:“更何况,要打开两个世界的长久通道,光靠你与破军是不成的,维持的时间太短,救出的人太少,若是加上我,那通道足足可以维持一千年,一千年,不知有多少的族人能因此而活下来。” 罗睺一把握住计都削弱的双肩,四目彼此凝视,久久不肯离散。 过了许久,罗睺轻叹道:“也罢,就这样吧!你我永世再不分离。”说罢,一把紧紧地搂抱住计都…… 长生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涩,他也说不清是为谁,为计都,还是为洛神,为明月,还是为袁依依。 一种说不出的惘然,一种说不出的失落,突然之间,长生有一种想要离去的冲动。 “把他们都叫来吧,这件事还是要对他们说清楚!”贪狼轻咳了一声,道。 长生回过神来,放出神识,神识传意,将情况以及他与贪狼立下的约定告诉了还在数千里外等待的众人。如今他的神识极其强大,放出几千里并不是什么问题, 不多时,只见密密麻麻的大乘境高手蜂拥而来。 呼延烁一马当先,大声道:“长生,这事不成,他们要来这世界可以,但不能呆在这中土大陆。” 八大仙宗的各个掌门人、圣世奇、顾天来、碧眼金蟾以及海族的几位首领也纷纷附和,众多大乘高手也纷纷表示不满。 长生愕然,他原本以为这是最圆满的解决方法,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反对,就连九阴教主、吕天欢也叫嚷不停,只有石中轩低头不语。 贪狼脸色一沉,一挥衣袖,天空中顿时布满了火云,铺天盖地,将整个天空都遮掩住了,众人大骇,不知他想做些什么,以前,贪狼从未当众显示过实力,众人没料到他的实力如此强大,隐隐中比付青云更高出一筹。 贪狼冷声道:“你们还想将这场大战打下去么?好,我接着便是!” 众人一阵沉默,圣世奇急道:“长生,这话你怎么说?” 长生摇摇头,道:“我恪守承诺,若非中土大陆的生灵到了灭亡地步,我不出手! 你们是我的族人,紫薇世界的生灵,也是我的族人。这里有不少我的朋友,紫薇世界也有不少我的朋友。” 众人呆了呆,没料到他们心中最大支柱竟然会这般说。没有了长生的支持,他们又能拿什么与贪狼、破军、付青云以及计都斗?只怕今日想活着离开这里也难。 “你这臭小子,我早看出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断水厉声喝道,却被昆仑宗掌门净尘道人拉住。 石中轩抬头望向长生,问道:“便没有别的选择吗?你应该知道,在同一块大陆上,迟早还会有一场大战。” 长生摇头道:“没有,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是战是和,在与你们,我的事,做完了!”说罢,从紫府中取出那颗混元辟世珠,扔给石中轩,又道:“这是最后一件天生地孕的神器,就交给你保管吧!希望你莫让它沾染上血腥。” 小猴儿跳了出来,道:“长生哥,别管他们,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俺小猴儿永远都跟着你!” 长生摸了摸小猴儿的脑袋,心中一阵暖洋洋的感觉,这世上,一直对他不舍不弃的,到最后也只有小猴儿一人了。 不知不觉中,长生的目光投向了袁依依,身形一闪,长生带着小猴儿来到了她身旁。 袁依依低着头,不肯看长生一眼。 “事了之后,我会离开这里,跟我走吧!”长生伸出手来。 袁依依犹豫了很久,小手抬了抬又放下,扬起头来,袁依依朝长生摇摇头,道:“夹在两者之间很为难,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跟你走,我毕竟属于这个世界。”说到此处,袁依依早已经是垂泪不止。 长生轻叹一声,抬起手来,轻轻擦去袁依依脸上的泪痕,道:“难为你了,莫要伤心,世上的事,总有梦醒之时,不能与你并肩行走江湖,总是缘分未到……” 说到此处,胸中的酸楚竟让长生有些难以自持,一挥袖,长生召来出云,道:“出云,我要摆脱你一件事。” 出云挺胸道:“主人,你说,出云一定做到!” 第一百零八章 如梦如幻如泡影(2) 那道元神飘出一后,狠狠地瞪了长生一眼,眼中满是厌恶与不屑,转身直朝付青云奔去。转眼就没入到付青云的紫府之中。 付青云又取出一块石碑,扔给贪狼,道:“以后的事,便拜托你了!” 贪狼长揖道:“罗睺,你才是真正的英雄,我不是!” 付青云没有答话,又转向长生道:“没想到,我居然会败给你这小子,天意乎?我有一事相托,希望你能答应。” 长生一愣,问道:“何事?” 付青云指着计都,道:“我与她是怎么回事,你应该都知道,如今,她虽已经不是你心爱之人,但是,我希望你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好好照顾好她……” “不!”计都突然叫道,“罗睺哥,你要献祭,我也不拦你,我便随你一起献祭,你说过,我们这一生一世,也绝不分离!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听我说!”付青云柔声道,“计都妹妹,我这一生最遗憾的事情,便是不能带你回家乡了,我死之后,我希望你能将我的尸体带回到紫薇大陆,将他埋葬在计家庄,我们初识的地方。 然后,回到这鸿蒙大陆,好好活着,我们为紫薇大陆的族人做的事情够多了,不必再撘上你。【零↑九△小↓說△網】这是我要你帮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你不会拒绝,对么?” 计都摇摇头,眼中噙着泪光,满脸凄然,道:“罗睺哥,原谅我,我这一世,什么事情都可以听你的,唯独这一件事不成,我不回家乡了,我便在这里永远地陪着你!没有你,我一日也活不下去,难道你就忍心留我孤孤单单一个人在这世上受煎熬么?”话语中,满是柔情,又有一股无法更改的决然。 顿了顿,计都又道:“更何况,要打开两个世界的长久通道,光靠你与破军是不成的,维持的时间太短,救出的人太少,若是加上我,那通道足足可以维持一千年,一千年,不知有多少的族人能因此而活下来。” 罗睺一把握住计都削弱的双肩,四目彼此凝视,久久不肯离散。 过了许久,罗睺轻叹道:“也罢,就这样吧!你我永世再不分离。”说罢,一把紧紧地搂抱住计都…… 长生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涩,他也说不清是为谁,为计都,还是为洛神,为明月,还是为袁依依。 一种说不出的惘然,一种说不出的失落,突然之间,长生有一种想要离去的冲动。 “把他们都叫来吧,这件事还是要对他们说清楚!”贪狼轻咳了一声,道。 长生回过神来,放出神识,神识传意,将情况以及他与贪狼立下的约定告诉了还在数千里外等待的众人。如今他的神识极其强大,放出几千里并不是什么问题, 不多时,只见密密麻麻的大乘境高手蜂拥而来。 呼延烁一马当先,大声道:“长生,这事不成,他们要来这世界可以,但不能呆在这中土大陆。” 八大仙宗的各个掌门人、圣世奇、顾天来、碧眼金蟾以及海族的几位首领也纷纷附和,众多大乘高手也纷纷表示不满。 长生愕然,他原本以为这是最圆满的解决方法,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反对,就连九阴教主、吕天欢也叫嚷不停,只有石中轩低头不语。 贪狼脸色一沉,一挥衣袖,天空中顿时布满了火云,铺天盖地,将整个天空都遮掩住了,众人大骇,不知他想做些什么,以前,贪狼从未当众显示过实力,众人没料到他的实力如此强大,隐隐中比付青云更高出一筹。 贪狼冷声道:“你们还想将这场大战打下去么?好,我接着便是!” 众人一阵沉默,圣世奇急道:“长生,这话你怎么说?” 长生摇摇头,道:“我恪守承诺,若非中土大陆的生灵到了灭亡地步,我不出手! 你们是我的族人,紫薇世界的生灵,也是我的族人。这里有不少我的朋友,紫薇世界也有不少我的朋友。” 众人呆了呆,没料到他们心中最大支柱竟然会这般说。没有了长生的支持,他们又能拿什么与贪狼、破军、付青云以及计都斗?只怕今日想活着离开这里也难。 “你这臭小子,我早看出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断水厉声喝道,却被昆仑宗掌门净尘道人拉住。 石中轩抬头望向长生,问道:“便没有别的选择吗?你应该知道,在同一块大陆上,迟早还会有一场大战。” 长生摇头道:“没有,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是战是和,在与你们,我的事,做完了!”说罢,从紫府中取出那颗混元辟世珠,扔给石中轩,又道:“这是最后一件天生地孕的神器,就交给你保管吧!希望你莫让它沾染上血腥。” 小猴儿跳了出来,道:“长生哥,别管他们,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俺小猴儿永远都跟着你!” 长生摸了摸小猴儿的脑袋,心中一阵暖洋洋的感觉,这世上,一直对他不舍不弃的,到最后也只有小猴儿一人了。 不知不觉中,长生的目光投向了袁依依,身形一闪,长生带着小猴儿来到了她身旁。 袁依依低着头,不肯看长生一眼。 “事了之后,我会离开这里,跟我走吧!”长生伸出手来。 袁依依犹豫了很久,小手抬了抬又放下,扬起头来,袁依依朝长生摇摇头,道:“夹在两者之间很为难,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跟你走,我毕竟属于这个世界。”说到此处,袁依依早已经是垂泪不止。 长生轻叹一声,抬起手来,轻轻擦去袁依依脸上的泪痕,道:“难为你了,莫要伤心,世上的事,总有梦醒之时,不能与你并肩行走江湖,总是缘分未到……” 说到此处,胸中的酸楚竟让长生有些难以自持,一挥袖,长生召来出云,道:“出云,我要摆脱你一件事。” 出云挺胸道:“主人,你说,出云一定做到!” 第一百零八章 如梦如幻如泡影(3) 长生缓缓地望向袁依依,道:“拜托你,以后帮我照顾好依依!” 出云愕然,道:“主人,难道你不要我了么?” 长生摇摇头,道:“我的分身会一直待在坠星崖下,有什么事情,你便去那山洞中找我,你跟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的心思。” 出云呆了呆,半天方道:“主人这般吩咐,出云照办便是。” 一边的诛仙冷哼了一声,道:“算你这小子还有些良心!” 长生没有理诛仙,回过头来久久凝视着袁依依,一阵风吹过,夹杂着长生微不可闻的声音:“依依,我们散了吧!” 六个月后,西漠中,聚集着各门各派不下两三千万名修行者,各自布置好阵势,严阵以待。 与他们相对的,是一座大阵已经布置好的大阵,近六千名大乘境高手,八万名分神境高手,以及不下三百万名修行者、妖族、海族,围绕着一块古朴的石碑,端坐于阵中,人人脸上都现出一股悲凄之色。 赵延庆也在其中,长叹一声,对身旁的陈青平道:“当初为了突破,卖身与他,却不料……” 陈青平冷冷地道:“为人鹰犬,哪会有什么好结果?当初我便猜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也罢,也罢,毕竟我陈青平,也曾痛快的活过!” 最中间,站着三人,罗睺、计都与破军。 如今的罗睺与六个月前大不一样,气势强了数倍都不止,连样子也变了许多,分明已换做了当初碧庭山下被镇压的那具肉身,身披一件式样怪异的白袍,头系逍遥巾,显得无比的儒雅潇洒。 计都也打扮得特别漂亮,微施粉黛,犹若九天神女,教人心生怜爱,又难起亵渎之心。 破军叹道:“罗睺,你又何苦一定召来真灵入画,你应该知道,这般,你死了,便真的是死了。” 罗睺道:“太累了,该休息了,多救几个族人是几个,我的事也算做完了,虽然不够完美。”又看了看自己的肉身,叹了口气道:“还是这原本的肉身舒服,也只有这肉身,才承受得起降临的真灵。那肉身,毕竟太弱。” 又回头一把搂住正柔情脉脉地凝视着他的计都,柔声道:“我们的事情就要做完了,莫害怕,很快就结束了,我带你去三途河边采颉那朵最美的彼岸之花。” 有诗叹道: 曾经碧血染黄沙, 多少英魂在天涯; 古今几许断肠事, 一壶浊酒伴昏鸦。 …… 阵芒散尽,只留下满地的尸首,世界之碑已化作一道巨大的世界之门。 不多时只见密密麻麻的人群从那世界之门中喷涌而出,为首的是一名身高丈余的大汉,青色皮肤,头顶高高凸起一个大角,长得十分凶恶。 那大汉一眼便看到了立在门前的贪狼与长生,喜道:“贪狼前辈,罗睺兄弟,终于又见到你们了,我便知道,你们一定能做到。” 说罢,一个熊抱,紧紧抱住长生,拍了怕长生的后背,以示亲热。 松开长生生,那大汉问道:“计都、破军、廉贞他们呢?怎么么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长生叹了口气,道:“角木蛟,他们都死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其实,罗睺也死了,如今的我叫长生。” 角木蛟神情一黯,又露出几分疑惑。 贪狼轻叹一声,神识传意,将事情的始末告知了角木蛟,又道:“要战要和,便不再关我的事了。能少一点血腥,便少一点血腥吧,毕竟,这世上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角木蛟闭上了眼睛,牛眼中滴落一行热泪,再睁开眼时,对长生已经有了几分疏远,低声问道:“他们的尸体在哪里?我要去拜祭他们。” 长生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一座不大的石台,罗睺、计都与破军的尸体便摆放在那里。 罗睺音容依旧,但脸上带着一丝满足与安详,再无当日的怒意与焦虑,有诗叹他: 奇才天纵心意高, 捭阖筹谋称天骄; 此去灵台随心意, 褪脱蝉蜕任逍遥。 计都的脸上挂着一丝笑意,笑得很甜美,仿佛只是盛装与她的情郎相会,有诗叹她: 玉骨天香去无悔, 冷艳如霜心向谁; 一生只与刘郎会, 伴君走来伴君归。 破军满脸严肃,眉头微皱,若有所思,有诗叹他: 本是山中逍遥客, 何故只身入凡尘; 凡尘事了拂袖去, 从此不见世外人。 角木蛟擦去眼角的残泪,整了整衣冠,带着最先过来的数十人来道那石台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在抬起身子时,忽然一呆,喜道:“计都,原来你还活着?” 只见石台上,计都坐了起来,正茫然的看着这周围的一切。又一眼望见长生,喜道:“长生,这是怎么回事呀?” 长生转过身来,正望见那熟悉的目光,心中一动,颤声问道:“你可是洛神?” “是啊!”洛神缓缓地站了起来,不解的问,“怎会死了这么多人?他们又是谁,为何我感到十分熟悉?” 长生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搂住了洛神,哈哈笑道:“原来你还活着,原来你还活着,洛神,我这一生,也再不离开你了,也不许你再离开我!” 西风萧萧,吹起阵阵黄沙,三个身影渐渐远去,一男一女一猴。 长生笑道:“我真担心,这一切都是一场幻境,只是妄念一场。” 洛神抬头问道:“若是妄境,你又当如何?” 长生一手搂住洛神,哈哈大笑道:“我当永不破妄!” 这正是: 人世间烽烟四起, 江湖中风云变幻; 红尘里尔虞我诈。 三界外波诡云谲, 堪不透,是非两难, 说不尽,善恶谁辨。 温柔乡里,几多离人泪断肠, 挥斥方遒,金戈铁马尘飞扬。 问苍天,情义为何物, 思命运,得失两难全。 这一世,如梦如幻如泡影, 刹那间,惊鸿回眸知永远。 看功业,烟消云散无踪迹, 叹豪杰,成王败寇几人晓。 峥嵘岁月,少年壮志不言愁; 危难之际,英雄本色显身手。 第一百零八章 如梦如幻如泡影(3) 长生缓缓地望向袁依依,道:“拜托你,以后帮我照顾好依依!” 出云愕然,道:“主人,难道你不要我了么?” 长生摇摇头,道:“我的分身会一直待在坠星崖下,有什么事情,你便去那山洞中找我,你跟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的心思。” 出云呆了呆,半天方道:“主人这般吩咐,出云照办便是。” 一边的诛仙冷哼了一声,道:“算你这小子还有些良心!” 长生没有理诛仙,回过头来久久凝视着袁依依,一阵风吹过,夹杂着长生微不可闻的声音:“依依,我们散了吧!” 六个月后,西漠中,聚集着各门各派不下两三千万名修行者,各自布置好阵势,严阵以待。 与他们相对的,是一座大阵已经布置好的大阵,近六千名大乘境高手,八万名分神境高手,以及不下三百万名修行者、妖族、海族,围绕着一块古朴的石碑,端坐于阵中,人人脸上都现出一股悲凄之色。 赵延庆也在其中,长叹一声,对身旁的陈青平道:“当初为了突破,卖身与他,却不料……” 陈青平冷冷地道:“为人鹰犬,哪会有什么好结果?当初我便猜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也罢,也罢,毕竟我陈青平,也曾痛快的活过!” 最中间,站着三人,罗睺、计都与破军。【零↑九△小↓說△網】 如今的罗睺与六个月前大不一样,气势强了数倍都不止,连样子也变了许多,分明已换做了当初碧庭山下被镇压的那具肉身,身披一件式样怪异的白袍,头系逍遥巾,显得无比的儒雅潇洒。 计都也打扮得特别漂亮,微施粉黛,犹若九天神女,教人心生怜爱,又难起亵渎之心。 破军叹道:“罗睺,你又何苦一定召来真灵入画,你应该知道,这般,你死了,便真的是死了。” 罗睺道:“太累了,该休息了,多救几个族人是几个,我的事也算做完了,虽然不够完美。”又看了看自己的肉身,叹了口气道:“还是这原本的肉身舒服,也只有这肉身,才承受得起降临的真灵。那肉身,毕竟太弱。” 又回头一把搂住正柔情脉脉地凝视着他的计都,柔声道:“我们的事情就要做完了,莫害怕,很快就结束了,我带你去三途河边采颉那朵最美的彼岸之花。” 有诗叹道: 曾经碧血染黄沙, 多少英魂在天涯; 古今几许断肠事, 一壶浊酒伴昏鸦。 …… 阵芒散尽,只留下满地的尸首,世界之碑已化作一道巨大的世界之门。 不多时只见密密麻麻的人群从那世界之门中喷涌而出,为首的是一名身高丈余的大汉,青色皮肤,头顶高高凸起一个大角,长得十分凶恶。 那大汉一眼便看到了立在门前的贪狼与长生,喜道:“贪狼前辈,罗睺兄弟,终于又见到你们了,我便知道,你们一定能做到。” 说罢,一个熊抱,紧紧抱住长生,拍了怕长生的后背,以示亲热。 松开长生生,那大汉问道:“计都、破军、廉贞他们呢?怎么么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长生叹了口气,道:“角木蛟,他们都死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其实,罗睺也死了,如今的我叫长生。” 角木蛟神情一黯,又露出几分疑惑。 贪狼轻叹一声,神识传意,将事情的始末告知了角木蛟,又道:“要战要和,便不再关我的事了。能少一点血腥,便少一点血腥吧,毕竟,这世上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角木蛟闭上了眼睛,牛眼中滴落一行热泪,再睁开眼时,对长生已经有了几分疏远,低声问道:“他们的尸体在哪里?我要去拜祭他们。” 长生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一座不大的石台,罗睺、计都与破军的尸体便摆放在那里。 罗睺音容依旧,但脸上带着一丝满足与安详,再无当日的怒意与焦虑,有诗叹他: 奇才天纵心意高, 捭阖筹谋称天骄; 此去灵台随心意, 褪脱蝉蜕任逍遥。 计都的脸上挂着一丝笑意,笑得很甜美,仿佛只是盛装与她的情郎相会,有诗叹她: 玉骨天香去无悔, 冷艳如霜心向谁; 一生只与刘郎会, 伴君走来伴君归。 破军满脸严肃,眉头微皱,若有所思,有诗叹他: 本是山中逍遥客, 何故只身入凡尘; 凡尘事了拂袖去, 从此不见世外人。 角木蛟擦去眼角的残泪,整了整衣冠,带着最先过来的数十人来道那石台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在抬起身子时,忽然一呆,喜道:“计都,原来你还活着?” 只见石台上,计都坐了起来,正茫然的看着这周围的一切。又一眼望见长生,喜道:“长生,这是怎么回事呀?” 长生转过身来,正望见那熟悉的目光,心中一动,颤声问道:“你可是洛神?” “是啊!”洛神缓缓地站了起来,不解的问,“怎会死了这么多人?他们又是谁,为何我感到十分熟悉?” 长生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搂住了洛神,哈哈笑道:“原来你还活着,原来你还活着,洛神,我这一生,也再不离开你了,也不许你再离开我!” 西风萧萧,吹起阵阵黄沙,三个身影渐渐远去,一男一女一猴。 长生笑道:“我真担心,这一切都是一场幻境,只是妄念一场。” 洛神抬头问道:“若是妄境,你又当如何?” 长生一手搂住洛神,哈哈大笑道:“我当永不破妄!” 这正是: 人世间烽烟四起, 江湖中风云变幻; 红尘里尔虞我诈。 三界外波诡云谲, 堪不透,是非两难, 说不尽,善恶谁辨。 温柔乡里,几多离人泪断肠, 挥斥方遒,金戈铁马尘飞扬。 问苍天,情义为何物, 思命运,得失两难全。 这一世,如梦如幻如泡影, 刹那间,惊鸿回眸知永远。 看功业,烟消云散无踪迹, 叹豪杰,成王败寇几人晓。 峥嵘岁月,少年壮志不言愁; 危难之际,英雄本色显身手。 楔子 一场故事一场梦 日落黄昏,炊烟散尽,龙门小镇却逐渐热闹起来,劳累一天的村民带着自家的小孩自发地朝镇子西面的一处空地处集中。 一些心思活络的镇民早已经搬来许多桌子木凳,摆上几锅早就炒好的花生、蚕豆、瓜子之类,一文钱便能吃上半天,更有烫好了的自家酿造的米酒,香醇可口,喝上几盅,在这燥热难耐的夏日之夜,最是消暑。更有免费茶水,用大捅装着,大捅边,整整齐齐码放着擦洗得干干净净的粗瓷黑碗,若是要喝,自己去舀,多少不限。 这边空地边上,原本只住了一户人家,户主姓常,单名一个胜字,看上去像是一个屡试不中的秀才,三四十岁的模样,为人颇为和善,手上也有余财,三年前带这一名美似天仙的女子和一个三尺高矮的侏儒,搬到了此间,买下了如今的两进院子和院前的这片十余丈大小空地。 说也奇怪,那常胜买了那块空地,既不种花种树,也不建房开铺,做些贴补家用的营生,只是每日傍晚,在这里与那些来此嬉戏的孩童讲些古今传奇,神鬼故事,倒也颇讨那些孩童的喜欢,久而久之,聚来的孩童越来越多,连大人也会在日落之后,来到此处乘凉聊天,顺便听听常胜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三年下来,这竟然成了龙门镇得一个习惯。 此时,常胜正半躺在门前的一张竹椅之上,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微眯着双眼,听着远处传来的滚滚涛声,享受着傍晚吹来的习习凉风。 不过,他身边早已经围着数十个急不可耐的孩童,抓耳挠腮,正等着听他今天要讲的故事。 “常大叔,常大叔,”几名年纪大一些的孩童忍不住,叫道,“时候不早了,大家也来齐了,可以讲故事了!” “你们这些小毛猴,天天来听这便宜故事,也不知孝顺一下俺常二爷!”一旁的藤椅上蹲着一个侏儒,正一口一颗吃着蚕豆。他是常胜的弟弟,名叫常猴儿,倒是名如其人,真的有几分猴儿的模样,焦黄的毛发,尖嘴猴腮,眼睛滴溜溜乱转,显得机灵精明,除了没有尾巴,活脱脱就是一只沐猴而冠的猴子。 这些孩童早已经与常猴儿混熟了,也不恼他,反而与他嬉笑了一番,向他讨来一些蚕豆,彼此分了,吃得欢。 常胜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抖开折扇,笑眯眯地道:“想听故事啊,好!我今天要讲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你们愿意听么?”声音不大,但整块空地上的村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都静了下来,竖着耳朵,等着听常顺要讲的故事。 “很长很长啊?那太好了,我正觉得以前的故事太短,正听上瘾便结束了!”一名孩童喜道。 “有多长?比伊洛河还长么?”另一年纪稍小的孩童怯生生地问道。 常胜收起折扇,轻轻地在那孩童的额头上敲了一下,笑道:“对,比伊洛河还长!” “快讲,快讲!”孩童们眼中闪烁着无数的小星星。 常顺端起一边茶案上的茶水,轻轻啜了一口,清了清嗓子,讲道:“这个故事,要从一个梦说起。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块很大很大的土地,不在我们这里,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离我们这里很远很远,伊洛河长吧?可是,一千条伊洛河也流不到那个世界中去。” “哇!”孩童们眼睛发亮,想象着那个世界离这里究竟有多远。 “有一天,有一个比你们要大一些小孩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正蹲在一座足有两千丈高的山峰上,被一群凶兽围住了,不对,不止是凶兽,还有无数的很凶狠很残暴的野蛮人,象蚂蚁一样,铺天盖地,无边无际。 他的头顶上,盘旋着十多条巨龙,大声的咆哮着,不时吐出团团烈焰,每团烈焰,足有这块空地那么大,而且很厉害,沾上一丝,整个人都会被烧成飞灰。七八只凤凰翱翔其间,那些凤凰也不简单,三昧真火缭绕在他们的周围,只要他们想,什么都可以被这三昧真火点燃,厉害得不得了。”常顺缓缓地讲道。 “那巨龙和凤凰一定是赶来帮着那个小孩的吧!”一名孩童忍不住问道。 常顺摇摇头,道:“不是,这些龙与凤凰都是来杀这小孩的。” “啊!?”众小孩都不觉地捂住了嘴巴。 常胜接着讲道:“还不止这些,空中还有许多其他的妖怪,大雕呀,鹰呀、海东青呀,秃鹫呀,这些都算不了什么,更为可怕的是那些洪荒巨兽。 有顽冥不灵的梼杌,有恶贯满盈的穷奇,有贪得无厌的饕餮,有凶猛暴躁的巨犼,有聪明博识的白泽,有好杀成性的朱厌,有睿智开明的陆吾,有天生高傲的毕方,有有眼无珠的浑沌,有刚毅勇猛的麒麟……好多好多凶兽,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密密麻麻,把整片天空都遮挡住了。” “这些都是什么妖怪啊,比大老虎还厉害么?”一名孩童小声的问道。 “切,大老虎算什么?我听常大叔说过,这些妖怪,比大老虎可厉害多了,十只,不,一百只大老虎都打不过一只这妖怪。”另一名孩童得意地解释道。 “那那小孩不是完了,死定了?”那名孩童担忧地道。 常胜笑了笑,道:“而且不止是天上有,地上的妖怪更多,老虎、狮子、狼、豹子、熊罢等就不说了,还有传说中才有的英招、飞廉、蜃龙、獬豸、狻猊、九尾狐、修蛇、钩蛇、九婴……太多了,他们当中,还有无数的身披兽皮,手持刀剑斧头长矛,凶蛮无比的野蛮人!” “这下那小孩一定会被吃掉的,不知有没有神仙爷爷来搭救他?”孩童们小声议论着。 “神仙没有看到,”常胜摇摇头,喝了口水道,“不过这小孩却看见那些妖怪脚底下也有无数的尸体,一层压着一层,把大地都铺满了,其中也有不少是那些洪荒巨兽的尸体,光巨龙的尸体,那小孩便看到了有十多条,别的就更不用说了。 更远处,一座山峰被硬生生地截掉了一半,半截山峰坍塌在一边!” “哇!”众孩童不禁一齐吸了口冷气,睁大眼睛问道,“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山峰都砍断,又是谁能杀了这么多的妖怪?” “不知道呀!”常顺道,“那小孩也不知道,他也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 这时候,他听到有个声音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纵使尔神通广大,本事不小,如今还不是一样要死在某的矛下!’ 那小孩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离他一百多丈远的地方,一名恶汉赤着一双大脚,踩在一头狰狞的火龙的头上,悬浮在空中。 那名大汉足有两人多高,长得十分丑陋凶狠,头发是红色的,一丛一丛立了起来,就像是一团团燃烧的火焰,眼睛有牛眼那么大,眼光咄咄逼人,如同射火光来一般,满脸的横肉,狮鼻,阔口,口中还露出两颗獠牙,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更可怕的是,那恶汉的大耳朵上还各挂着一条细长的毒蛇,鲜红如血,不时吐出蛇信子,‘滋滋’做响,绿豆大小的蛇眼里,闪出几抹寒光。 那恶汉身体也粗壮得吓人,胳膊比大人的大腿还要粗两圈,皮肤是古铜色的,闪闪发光,如铜打的一般。身上披着的兽皮破烂不堪,胸口上,手臂上,和大腿上都有好些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横七竖八,血肉都翻了出来,流出的血水将他半个身子都染红了。 可是就这样,那恶汉还是凶得很,好像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右手抓着一柄青铜长矛,青铜长矛上缠满了一丝一丝的像羊毛一样的火红光芒,矛尖‘滴滴答答’不停有血滴落下来,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这恶汉就这么单手擒着那柄青铜长矛,矛尖直指着那小孩。” “妖怪!一定是妖怪,这恶汉一定是妖怪变的。”小孩们被吓得瑟瑟发抖,小拳头捏得紧紧的,手心全是汗,一名孩童大声叫道。 常胜扇了两下折扇,笑道:“莫怕,莫怕,这只是那小孩梦中事情,并不是真的。” 众小孩这才松了口气。 常胜接着又道:“且说那小孩,听了那恶汉的话,也朝那恶汉冷笑了数声,喝道:‘得意什么?谁胜谁负,还未为定数。你以为结束了么?还早着呢,就算诛杀了本尊的肉身,你们也没本事能灭得了本尊的神念。 只要本尊的神念犹在,终有一日会卷土重来,待本尊等归来之时,再看你们这方土著蛮夷如何抵挡,本尊会杀光你们,杀光你们,呵呵呵呵!’” 一名孩童犹豫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问道:“这……是那小孩说的么?” 常胜摇摇头,道:“当然不是那小孩说的,小孩这时才发现,他此时附身在一个男子的身上,那男子身上的衣袍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发髻散乱,头发上湿漉漉,滑腻腻,都是腥臭的血,不停地往下滴。 他右肩膀疼得要命,那小孩偷偷地看了一下,吓了一跳,原来他的右臂齐肩膀处已经被活生生地撕去,只剩下空荡荡的小半截破烂的袖子。 他全身的筋骨也酸痛得要命,连半点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只能靠左手杵着地半截断刀才能勉强勉强保持蹲立。 那话并不是那小孩说的,而是这男子说的。” “这男子好厉害!那些妖怪都是他杀的吧!”孩童们都是崇尚英雄的,眼睛中顿时闪现出明亮的光芒,想象着自己便是那重围中的男子,浴血奋战,心中的热血不觉沸腾起来。 “那是肯定的了,他能杀了那么多妖怪,这剩下的妖怪也一定围不住他!”有孩童大声嚷道,在他们的心中,英雄永远是不可战胜的。 “不,”常胜收起折扇,将折扇在手中一拍,道,“那男子已经精疲力竭,血也快流光了,浑身上下虚弱无力,就算他有心杀敌,却也无力回天了。 这时的他,莫说是那些凶猛的妖怪,即便来一个三岁的小孩,伸手轻轻一推,也能将他推倒在地。其实他也明白,这一次,他在劫难逃了。 只听得那恶汉又喝道:‘还想归来?哼哼,做梦去吧!’ 声音好大,犹如晴天一个霹雳,震得人神魂发颤,那恶汉接着又喝道:‘不错,某诛杀不了尔所谓的神念,但这天地却可以?尔来看——’ 说着,那恶汉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座碧幽幽小山,才寸许大小,玲珑剔透,小巧精致,十分漂亮。 掏出这座小山之后,那恶汉又恶狠狠地道:‘血战了这数千年,终于该结束了,到了要将尔等彻底抹杀的时候了,尔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很好,很好!’血衣男子冷笑道,‘本尊倒要领教一下,那东西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能磨灭得了本尊? 可叹,若非这天地的压制,本尊又岂会败给你们? 他日本尊归来之时,希望还能看到你这只可怜的蝼蚁。废话不必再说,来吧!’ “好!也算是条好汉,某就给尓一个痛快!”眼中凶光乍现,莽汉掌中的长矛化做一道火影,直奔血衣男子捅去……” 众孩童听到此处,早已经屏住呼吸,一颗颗小心脏已经悬到了嗓子眼,眼巴巴地望着常胜,只盼着常顺会突然来一个转折,比如一道剑光从天而降,正好挡住了那青铜长矛,又比如,一阵狂风刮过,迷住了众人的双眼,狂风过后,那男子已经不见了踪迹。 只可惜,说到此处,常胜的眼光有些迷离,痴痴地望着远方的星空,半天也没说半个字。 “后来呢?”一名孩童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 常胜惊醒了过来,笑道:“后来自然是那小孩从梦中醒了过来。” “啊!?”众孩童有些失望。 “常大叔,那血衣男子究竟死了么?”一名孩童问道。 “一定没死,肯定有人救他!”另一名孩童大声道。 “不一定呀,我说他死了!那小孩其实是他的儿子,长大后会回来杀了那恶汉为他爹爹报出!”又有一名孩童争道。 常胜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那孩童的脑袋瓜子,道:“这只是这个故事的开始,以后的事情还多着呢,想知道这血衣男子究竟死没死,慢慢听吧!不怕没有结果,只怕你没有耐心。” “那小孩究竟叫什么名字?”那孩童抬起头来,问道。 “他么?”常胜呵呵笑道,“他叫长生,长生不老的长生,与你们常大叔的名字音同字不同。” 常猴儿歪过头来,笑嘻嘻地望着常胜。 推荐我的新小说《骁雄》 新小说《骁雄》比起《玄缘幻世录》来说,笔法应该更成熟些,仍然秉承以人看事的写作手法。喜欢《玄缘幻世录》的读者应该会喜欢《骁雄》,节选开头一段,请大家欣赏。 楔子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 那乌衣巷,不姓王; 莫愁湖,鬼夜哭; 凤凰台,栖枭鸟! 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 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注1) 后唐清泰三年(注2),闰十一月二十六日,塞外凛冽的北风席卷中原,洛阳城中火光冲天,五万契丹铁骑簇拥着河东节度使石敬瑭(注3)越过了千年古都厚重的城墙,嚎叫着扑向洛阳城中。 鲜血从密布着的大唐士卒、百姓的尸体下缓缓流出,如一道道溪水,在坑洼处汇积起来,混和着飘落的尘烬,冻成一大片一大片鳞皮般诡异的红色冰面,在熊熊的火光中,散发出妖艳的寒光。 女人的尖叫、孩童的哭嚎、将死者的咒骂充斥在洛阳城中街头巷尾的空中,那漫天的余烬,更像是一团团集聚无数怨魂的死气,令人窒息。 “轰隆隆”,昔日巍峨的玄武楼终于经受不住火蛇的舔噬,垮塌下来,腾起蘑菇般一大团尘埃,遮天蔽地,埋葬了后唐最后一个皇帝李从珂(注4),也埋葬了这位末世皇帝癫疯尖利的狂笑,又如一只巨大的鬼魂,冲天而起,游荡在古都的上空。 玄武楼边的高台之上,一员武将手扶厚重的刀柄,猩红的披风被北风吹得“呼呼”作响。 望着玄武楼的废墟,望着映红天空的满城烟火,那武将的脸色阴晴变幻,在熊熊火光映照下明灭不定,几许寒芒在深邃的眼眸中时展时缩。 抖了抖堆积在铠甲上的灰烬,那武将心中一阵孤寂,隐隐中那丝悔意,那种如影附形的负疚与屈辱却总是难以挣脱,沉重的铠甲如同枷锁般,锁得他透不过气来。 那武将猛地拔出宝刀,虚劈向烟雾弥漫的苍穹,大声吼道: “老子赢了,哪还有什么对不对错不错?青史怎么写,还不是由我石敬瑭说了算?” 注1:取自孔尚任《桃花扇》的《哀江南》。 注2:后唐清泰三年,即公元936年。 注3:石敬瑭,后晋的开国皇帝,后唐明宗李嗣源的女婿,借契丹兵打败了后唐末帝李从珂,后向契丹称臣,接受契丹的册封,并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认年纪比他小的契丹皇帝耶律德光为父。(卖国求荣和认贼作父这两个词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点都不冤枉他。) 注4:李从珂,后唐末帝,唐明宗皇帝李嗣源的养子,凤翔兵变从李嗣源的儿子李从厚手中夺得皇位。 推荐我的新小说《骁雄》 新小说《骁雄》比起《玄缘幻世录》来说,笔法应该更成熟些,仍然秉承以人看事的写作手法。喜欢《玄缘幻世录》的读者应该会喜欢《骁雄》,节选开头一段,请大家欣赏。 楔子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 那乌衣巷,不姓王; 莫愁湖,鬼夜哭; 凤凰台,栖枭鸟! 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 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注1) 后唐清泰三年(注2),闰十一月二十六日,塞外凛冽的北风席卷中原,洛阳城中火光冲天,五万契丹铁骑簇拥着河东节度使石敬瑭(注3)越过了千年古都厚重的城墙,嚎叫着扑向洛阳城中。 鲜血从密布着的大唐士卒、百姓的尸体下缓缓流出,如一道道溪水,在坑洼处汇积起来,混和着飘落的尘烬,冻成一大片一大片鳞皮般诡异的红色冰面,在熊熊的火光中,散发出妖艳的寒光。 女人的尖叫、孩童的哭嚎、将死者的咒骂充斥在洛阳城中街头巷尾的空中,那漫天的余烬,更像是一团团集聚无数怨魂的死气,令人窒息。 “轰隆隆”,昔日巍峨的玄武楼终于经受不住火蛇的舔噬,垮塌下来,腾起蘑菇般一大团尘埃,遮天蔽地,埋葬了后唐最后一个皇帝李从珂(注4),也埋葬了这位末世皇帝癫疯尖利的狂笑,又如一只巨大的鬼魂,冲天而起,游荡在古都的上空。 玄武楼边的高台之上,一员武将手扶厚重的刀柄,猩红的披风被北风吹得“呼呼”作响。 望着玄武楼的废墟,望着映红天空的满城烟火,那武将的脸色阴晴变幻,在熊熊火光映照下明灭不定,几许寒芒在深邃的眼眸中时展时缩。 抖了抖堆积在铠甲上的灰烬,那武将心中一阵孤寂,隐隐中那丝悔意,那种如影附形的负疚与屈辱却总是难以挣脱,沉重的铠甲如同枷锁般,锁得他透不过气来。 那武将猛地拔出宝刀,虚劈向烟雾弥漫的苍穹,大声吼道: “老子赢了,哪还有什么对不对错不错?青史怎么写,还不是由我石敬瑭说了算?” 注1:取自孔尚任《桃花扇》的《哀江南》。 注2:后唐清泰三年,即公元936年。 注3:石敬瑭,后晋的开国皇帝,后唐明宗李嗣源的女婿,借契丹兵打败了后唐末帝李从珂,后向契丹称臣,接受契丹的册封,并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认年纪比他小的契丹皇帝耶律德光为父。(卖国求荣和认贼作父这两个词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点都不冤枉他。) 注4:李从珂,后唐末帝,唐明宗皇帝李嗣源的养子,凤翔兵变从李嗣源的儿子李从厚手中夺得皇位。 推荐我的新小说《骁雄》 新小说《骁雄》比起《玄缘幻世录》来说,笔法应该更成熟些,仍然秉承以人看事的写作手法。喜欢《玄缘幻世录》的读者应该会喜欢《骁雄》,节选开头一段,请大家欣赏。 楔子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 那乌衣巷,不姓王; 莫愁湖,鬼夜哭; 凤凰台,栖枭鸟! 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零↑九△小↓說△網】 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注1) 后唐清泰三年(注2),闰十一月二十六日,塞外凛冽的北风席卷中原,洛阳城中火光冲天,五万契丹铁骑簇拥着河东节度使石敬瑭(注3)越过了千年古都厚重的城墙,嚎叫着扑向洛阳城中。 鲜血从密布着的大唐士卒、百姓的尸体下缓缓流出,如一道道溪水,在坑洼处汇积起来,混和着飘落的尘烬,冻成一大片一大片鳞皮般诡异的红色冰面,在熊熊的火光中,散发出妖艳的寒光。 女人的尖叫、孩童的哭嚎、将死者的咒骂充斥在洛阳城中街头巷尾的空中,那漫天的余烬,更像是一团团集聚无数怨魂的死气,令人窒息。 “轰隆隆”,昔日巍峨的玄武楼终于经受不住火蛇的舔噬,垮塌下来,腾起蘑菇般一大团尘埃,遮天蔽地,埋葬了后唐最后一个皇帝李从珂(注4),也埋葬了这位末世皇帝癫疯尖利的狂笑,又如一只巨大的鬼魂,冲天而起,游荡在古都的上空。 玄武楼边的高台之上,一员武将手扶厚重的刀柄,猩红的披风被北风吹得“呼呼”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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