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武之心》 第一章 兽人小镇 人们总是对未知的事物一边保持着畏惧,一边又有着强烈的猎奇心理。 这不单单对人这样,对兽人也同样适用。 于是当山羊大叔在图尔斯镇的后山腰上发现一名昏倒在地的少年时,先是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在确定少年身上没有任何魔族的特征后,这才将他背回了酒馆。 理所当然的,第二天清晨,镇子上的所有兽人们全都挤进了山羊大叔开的酒馆里,来探听来路不明的少年的身份。 “看到没,他身上没有一丁点兽人的痕迹,要不是人族,要么就是魔族,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善茬!” “我们这个兽人小镇已经有几百年没来过外人啦,这个人一定是个灾祸!” “要我说,趁他还没醒,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剁成稀巴烂得了!” 酒馆里兽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脸上都挂着凶恶的神情。 这时一直坐在凳子上的山羊大叔捋着他那快拖到胸口处的花白胡子慢吞吞地来了一句,打断了众人的争吵。 “那可不行,别忘了,我们这里一直被评为兽人王国的十强模范小镇,和平、安宁是金字招牌。可不能因为这么一个少年就给我们镇子抹黑啊。” “您是镇长,那您说怎么办?”一个有着猪头模样的兽人摊着双手说道。 “嗯......我看可以留下他慢慢观察,一来可以对外彰显我们镇子的古朴民风,二来也多了个免费的劳动力。” “嘿嘿,镇长就是镇长,想得就是周全!” 其余的兽人纷纷露出笑脸赞叹起来。 醒来后的少年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挨个问镇子里的兽人,地狱之门在什么地方。 对于这么一个不祥的名词,所有兽人全都惊恐地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那么你们也帮不了我,找不到地狱之门我该怎么回去呢?”他灰心丧气地坐在了地上喃喃自语着。 图尔斯镇的兽人们对此难免吊着颗警戒的心,但随着日子久了,他们发现这个少年平时干完酒馆里的活后就独自蹲在厨房后面发呆,偶尔爆出几句粗话。 “麻蛋!把老子送到这个鬼世界连个指南书都不给我!要是真回不去了,我要诅咒你八辈姥姥!” 终于确定他完全无害的时候,几个胆大的兽人凑上去搭起了话,但结果是碰了一鼻子灰,一问三不知。 只要问他叫什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又为什么来到这里时,他就绷着一张臭脸,瞪着问话的兽人,那眼神就像是欠了他一万加索的债一样。 但越是这样,就越是吊起了兽人们的好奇心。 仔细观察着这名看起来瘦弱的少年,对于人族来说,年龄绝对没有超过十五岁,又不会丝毫的灵力,本来是微不足道的,但独是他那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瞳孔,以及他身上穿的奇异服装实在令人稀罕。 尤其是那身衣服,颜色是蓝色,材料像是丝制品,但摸起来确是丝滑无比,而且上衣没有纽扣,只有一条金属链,从远处看竟反射着一缕银光,穿起来极为方便。 这身行头,就连镇子上最有眼力的裁缝鸡大婶都看不出个理所然来。 有几个兽人眼馋这套衣服,曾出五百加索想把它买过来,但是衣服的主人死活不卖,于是兽人们转而又说,只有疯子才会穿这样不伦不类的衣服。 每在这时,他也不恼,反倒是歪着头,嘴角露出一道弧线,冷笑道:“一群乡巴佬,这是运动服!” 众兽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不说,这倒是件麻烦事,总不能阿猫阿狗的叫,他又不是个兽人,于是便帮他起了个名字——拉布拉多(兽人语:蠢笨的,不合群的小丑)。 这名字的由来就是每逢月圆之夜,他总要站在镇子的后山上,对着月亮高唱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歌。 “我走在清晨六点无人的街带着一身疲倦,昨夜的沧桑匆忙早已麻木在不知名的世界。微凉的风吹着我凌乱的头发,手中行囊折磨我沉重的步伐......” 每到这天晚上也注定是兽人的不眠之夜,往往第二天他们便一窝蜂地跑到山羊大叔家去告状。 但山羊大叔只是捻着胡子笑道:“年轻人,有点活力,挺好,挺好......” 等到“拉布拉多”这个名字被用到那名人族少年身上时,他就气得暴跳如雷,当场冲上去和那名兽人拼命。 “麻蛋!‘拉布拉多犬’?当我和你们一样是动物吗?我是人,什么时候成一条狗了!” 他们不管,只是撩他。 但兽人们大多体高力强,他拗不过,于是在动手之前总是估量一遍对手,看起来蠢笨又瘦弱的就打;满身肌肉的便先瞪上一眼,待走远时再回过头来丢一块小石子砸在兽人身上,骂上几句撒腿就跑。 然而不知怎么一回事,总还是他吃亏的时候多。 于是在武力的屈服之下,他妥协了,但有个条件,就是不准叫全称,只能叫他“拉布”。 就这样拉布来到这个兽人镇有一年多了,但关于他的身世,大家还是有些渺茫,直待有一天,终于问出了点底细。 那是镇子上的治安大队长虎大爷他儿子结婚的时候,娶的是隔壁镇镇长的女儿,这可谓是门当户对。 平时冷清的街道上那天也是锣声镗镗的响成一片,拉布刚从后厨抱了坛山羊大叔珍藏的美酒,咕噜噜的喝了两碗,便手舞足蹈地说: “麻蛋!这算是哪门子的婚事,就雇了几个熊模熊样的兽人胡乱敲着鼓,还有那新郎官身上披着那件掉毛的大衣,哈哈,这也算是镇长级别的婚礼?在我们那,可都是用几十辆奔驰直接霹雳轰轰地占了几条街,就连交警都跑来护行,而且新郎穿的是西服,新娘穿的是白色婚纱......” “瞧瞧这破玩意,还婚礼,我看是从黑山窑子里走出来的一群傻帽在游街!”他还不忘点着头补充道。 其实听到这几个从未听过的名词时,几个旁听的兽人也都耷拉着脑袋有点肃然起敬了。 哪知道第二天,几个治安小分队成员就把他从酒馆里拖到了虎大爷家里去。 虎大爷一见,插着虎腰,喝道: “拉布你这个混小子,几天不打你就敢上房揭瓦了?说我置办的婚礼寒酸?” 拉布不说话,只是心虚地盯着面前狰狞的虎脸看。 虎大爷越看越生气,逼近几步说:“就你这瘦不拉几的人族小鬼也有资格评价我儿子的婚礼?你配吗!” 拉布不说话,想往后退了,但虎大爷一个虎爪拍得他头晕转向。 “说,到底哪来的!” “地地地地球!” “哪国的!” “中中中中国!” “叫什么名字!” “拉布拉多犬!” “当我是傻帽吗!” 虎大爷气急败坏地又来了几记虎脚,直到拉布被踢得躺在地上不动弹了,这才吐了口唾沫,嘴里碎着“妈了个巴子的!”进了里屋去。 但这也已经给拉布赢来了很多的尊敬了,在兽人眼里,虽然他说的都是从未听过的地名,但总归避着点好,他们的原则是,凡事应该退一步想,万一是哪个隐匿的牛逼国家呢? 拉布虽然平时处处和兽人们格格不入,但有一点却是与之有着相同的见解。 那就是视魔女为灾厄。 在三千年前,传说中的魔女曾一度让世界处于毁灭的边缘,最终在龙,人,魔族三者的合力围剿下才化解了这场灾难。 此后凡是提到魔女,无论是哪个种族,首先想到的是魔女挖取心脏,眼珠等身体部位作为祭品来使用被称为“魔法”的神秘力量。 这种力量甚至有时超过了光明教会的奇迹之力。 那天酒馆里没什么人,于是拉布便坐在凳子上和几个兽人闲聊,终于扯到了魔女的话题上。 “你们见过烧魔女的场面没?”他说,“麻蛋!唉,好看,好看……” 他摇了摇头,将唾沫飞在了正对面虎大爷刚结婚的儿子——虎少爷脸上。 这一节,听得兽人全都凛然了。 拉布又四处一看,发现周围的兽人全都伸长脖子,睁大眼珠注视着自己。 于是他得意地一笑,脑海里便发生了回忆。 黄昏将世界染得通红之时——火焰在燃烧,燃烧。 像狼烟一样升上天空的黑烟。 令人窒息的火焰的热度。 肉体烧焦的臭味。 被吟诵的祷文。 教会的钟声。 高声欢呼的人流,埋没了以焚烧邪恶的神圣之炎为中心的广场。 人群将正在燃烧着的魔女层层围住,他们全都因注视着她那满怀痛苦与恐惧哭叫着的样子而高声喝彩。 然而魔女的眼睛却是死死盯住台下的一名少年,那眼神中充斥着无限的怒火与不甘。 “被打上烙印之人啊,我要诅咒你!无论你逃到哪里,都将招来灾祸。而隐藏之物终会被揭晓,届时汝将承受比这火刑更为残酷的刑罚!” 冷酷的话语突然穿过熊熊烈焰清晰地在少年耳边响起,他莫名地打了个冷颤,惊得四处乱望,待看到周围人还是一脸兴奋地呐喊着时,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他转头向前方望去,猛然发现那名奄奄一息的魔女脸上竟挂着一丝冷笑! “听说南方有个国家发生了大片的死亡瘟疫,死了成千上万的人——这些全都是那个魔女干的” 人群传出了这样的细语。“好可怕啊”,这种赞同的声音紧接其后,还有“你这杀人犯!把我的家人还回来!”这种高亢的女声。 飞石迅猛地切开空气,击中了在与火炙之刑之中挣扎的魔女的身体。 “她是被教会的圣殿骑士团抓到的,好在他们都是灵武者里面的高手。虽然平常看教会不怎么干事,不过紧要关头还是挺靠得住的嘛。毕竟能对抗魔女的恶魔的只有教会的神了。” 反抗,挣扎,大吼大叫的魔女渐渐不动了,在耀眼的火焰之中,只留下一个黑黑的影子。 魔女啊,你活该。 那名少年在心中讥讽着,嗤笑着,最终忍不住爬到石柱子上舞着手大喊着:“烧得好,烧得旺,烧得呱呱叫!” 周围的人在听到这阵喊声时,全都惊悚地盯着他。 “虔诚的民众啊!” 之前点燃了魔女的身体,朗读着祷文的神父大喊。 “邪恶已被在此处死!使用魔法召唤出恶魔,带来恐怖与混乱的坑脏魔女已经不在了!” 在这瞬间,观众回过神来沸腾了。 “教会万岁”的大合唱震颤着空气,火焰也因为群众们高涨的情绪,烧得更加旺盛。 光明历850年—— 世界上存在着魔女,与之敌对的是灵武者。 这是一个以魔法为原罪的世界,也是灵武之心飞舞的时代。 第二章 不安的开端 有这样一群人,他们能够使用自身的灵魂来发挥强大的实力,而这股力量的来源则是处在世界彼端的死灵界。 这样的人被称为灵武者。 在拉布来到兽人小镇的第二年春天,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镇口,兽人们依稀记得像这样规格的马车只发生在国王陛下登基的时候,于是这辆马车便将大不安载给了图尔斯镇。 据几个探头探脑的兽人调查的结果,车上坐着的竟是国王派来的使者,一到这里便和山羊大叔来了个促膝夜谈,第二天一大早便匆匆地离开了。 于是兽人们纷纷猜测大概是魔族要来入侵了,他们的内心都很动摇,有的甚至收拾好了行李,准备随时逃命。 但只有拉布不以为然,说那是国王专门派人来慰问模范镇长的,证据就是现在藏在山羊大叔床底下那几个国王恩赐的宝箱。 其实最近百年间魔族一直和兽人相安无事,原因是魔族与人族是死对头,最近几十年甚至爆发了几场小规模的战争。 而拉布又住在山羊大叔的酒馆里,大概他是对的。 但战争这一话题却成了镇子上各类酒馆里的谈资,大家都在兴趣盎然地谈论着各种族间的力量强弱。 酒馆里拉布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有趣的话题,于是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中去。 “来说说哪个种族最强?”拉布给桌子上的兽人们倒了一杯酒笑道。 鸡三哥先是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待酒暖暖地在胃里翻滚几回,才吊着嗓子道: “虽说我是兽人,但也要说句公道话,地面上最强的种族当然是魔族!因为他们掌握着天生的黑暗之力,而且都是俊美无比、高傲、崇拜力量、黑色长发,眼睛为紫色,能力以眼睛的颜色深浅计算,紫色越深,能力越强。” “我也是黑发,那我算不算是魔族啊?”拉布得意地摸了摸杂乱得像是鸡窝的散发。 “你长得帅吗?” 拉布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碗中酒里倒映出的脸,很不甘心地低下了头。 “不必为自己是人而羞愧,”一旁的猪大哥正抠着鼻孔,“你们人族也不是那么搓,要不然也不会繁衍至今,人族拥有灵力,能够让自己的灵魂具现化,成为自己的武器,教会里的骑士和圣职者更能引发奇迹之力,也都还凑合着啦。” 拉布瞬间来了兴趣,欣喜道:“那你快告诉我怎么才能使用灵力?” “哈哈哈哈。” 兽人们全都大笑了起来,这让拉布很不解。 猪大哥把手搭在他肩上问:“你以为是个人都能使用灵力吗?那得要先不断磨练自己得到进入死灵界的资格。” “死灵界是什么?” “一个人类竟然不知道死灵界是什么?哈哈哈哈,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猪大哥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 酒馆里的其它兽人这时也都簇拥过来,一脸嘲笑地看着拉布。 “小鬼,加入冒险者公会没有?”鸡三哥强忍住笑意。 “那当然!”像是要挽回自己脸面一样,拉布双手在身上拼命摸索着,最终掏出一张手心大小的卡片。 “这种高大上的东西我一到这世界上就跑去申请了,妥妥的都是套路啊!” “那时候你还刚从娘胎里出来呢!”鸡三哥吐槽着的同时,接过了卡片,只见上面显示出一个各种能力数值的界面。 “我得咧个去!” 鸡三哥一声惊呼,瞬间吸引了众兽人全部的注意力。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我的强大潜力吓着你们了?哎呀,毕竟我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嘛,自带点光环也很正常啊!” “就你这万年青铜的垃圾数值究竟是怎么从人族那里跑到我们这的?路上随便来个魔兽分分钟就能把你给吃了,你这家伙运气究竟是有多好!” “青铜?连普通人数值都比你高,怕是一到死灵界就被烧成灰了吧!” 酒馆里爆笑的声音响起。 拉布此时憋红了脸,大声反驳道:“青铜的怎么了?真正的高手看重的不是等级,而是技术!技术,你们懂吗!” 但爆笑的声音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高涨起来。 “想当年......”拉布一下跳在了桌子上,胸口剧烈起伏着说,“我撸啊撸和别人solo的时候,对面那渣自称是王者,选了手劫,麻蛋!瞧不起我是青铜的,从游戏第一秒就开始对我嘲讽,说什么青铜狗!结果怎么着?我一个亚索到六之后,一个eq闪,再接一个大——狂风绝息斩!刷刷几刀!最后放个点燃瞬秒!技术才是王道!” 看着拉布在桌子上跳来跳去的滑稽模样,像极了一个小丑,众兽人笑得合不拢嘴。 之后,拉布才知道要想拥有灵力必须得先进入死灵界,要想进入死灵界必须得获得冒险者公会提供的水晶卡,而水晶卡会根据每个人的潜能划分为四种体质:青铜,白银,黄金,水晶。 然而一般的人根本无法承受死灵界的灵压,于是只有少部分人才能学得灵力。 麻蛋! 他如是云云地骂了好几天。 夜晚,万籁俱寂,山羊大叔酒馆里却是灯火通明。 图尔斯镇上的所有兽人全都挤在了这里,个个神情凝重。 “镇长,那个人类小鬼呢?”虎大爷双手抱胸低声道。 “和平时一样,倒大粪去了。” 虎大爷满意得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前几天来的使者说的是真的吗?血月之夜明天就来了?”猪大哥小心地凑上前问道。 “本来使者运来几箱装满吸引魔兽的特质骨头,但我估摸着这次的血月之夜非同小可,我们还是得逃命。”山羊大叔慢悠悠道。 “跑?来得及吗?一到血月之夜,那群发疯的魔兽就像是疯狗一样,见到活的东西就咬,我们两只脚的肯定跑不过四只脚的啊!”鸡三哥忐忑道。 “哼!这是什么世道啊,以前血红之月一千年都没几次,现在可好,百年里就发生了十次!早知道我就嫁到其它镇子了。”鸡大婶埋怨道。 “镇长,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呢?现在连跑路的时间都没了!” “对啊,对啊!” 不安的情绪传遍了整个酒馆。 “因为这几天我将引诱魔兽的骨头安放在了镇子的每个角落,血红之月降临时,那群魔兽最起码得呆在这......”山羊大叔竖起了十个指头。 “十天!” 众兽人惊喜地喊道,这也意味着他们可以在足够的时间里脱离这片区域。 突然一阵幽幽的声音传来。 “发疯的魔兽追寻的是活物,我们都逃走了他们还会来这吗?肯定绕过去直接追我们啊。” 兽人们一个个迅速地低下了头,得需要一个诱饵吸引魔兽过来,帮助大家争取时间,可谁也不想留下。 酒馆里突然死寂一片。 山羊大叔扫了一眼沉默的兽人,明白他们的心思,于是缓缓开口道:“养了那个人类一年多了,明天就是他的用武之地,这世界上可没有什么免费的午餐。” “对啊!让那个小鬼做诱饵,我们逃跑,真是完美!”鸡三哥拍着双手道。 “可是他会乖乖留下来吗?”下面一个兽人疑惑道。 “他要是不从,就把他绑起来!”虎大爷扬了扬拳头。 “不好,不好,”山羊大叔连连摇着头,“我们镇可是十强模范小镇,怎么能像流氓一样乱绑人呢?有损我们的形象。就这样告诉他,明天在镇口的瞭望台上守一夜岗就放他一个星期的假,他肯定会答应的。” “镇长高明!”下面的兽人笑着附和道。 到底是山羊大叔有见识,第二天当鸡三哥将这消息告诉拉布时,他高兴地蹦跳起来,一想到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换取七天的自由时间,他就难掩激动之情,也是第一次感到兽人还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事实上他也不想留在兽人小镇里整天干苦力,但是当他还在人族地盘上时,也曾挨个问大街上的人地狱之门在什么地方,不过不仅没有得到答案,反而被当地的教会当成是异教徒——当众宣传危险言论,于是遭到了通缉。 好在他运气不错,逃过了士兵的追捕,顺道来到了兽人小镇,并且绝口不提自己的名字。 自己的同族把他当成异端,兽人族又把他当做免费劳动力,他开始有点讨厌这个世界了。 第三章 血月之夜 刚入春,夜间的风还颇有些凉意,拉布此时正蹲在瞭望台的角落里,他哆嗦着紧了紧衣襟,随手从后面竹篮子里拿出一只鸡腿啃了起来。 每当看着天边皎洁的月亮,他内心思乡的情绪就会不断发酵,现实的骨感也会随之冲击他的大脑。 “唉,过去在电脑前的颓废生活多好啊,有吃有住还有玩的,现在可好,活生生跑到动物园了,整天伺候那群鸟兽人......” “你在嘀咕什么呢?” 从瞭望台下面突然冒出一个雄健的身影。 “没...没什么,就是在念叨兽人的品德太特么高尚了,简直让我顶礼膜拜啊!”拉布忙从地上蹿了起来,“鸡三哥,您这是?” 他看到了熟悉的美酒。 “晚上这么冷,这不是怕你冻着嘛,来来,快喝上几口,暖暖身子!” 鸡三哥将怀里抱着的一坛酒塞到拉布手上,忽然他发现地上散落着细碎的骨头,“你刚刚吃的什么?” “鸡腿啊。” “我宰了你!” “此鸡非彼鸡啊!鸡哥淡定!” 鸡三哥到底是个沉稳的人,就在他快要扑倒拉布时,猛然想起自己今晚的使命,于是咧着嘴笑道:“是我太冲动!别介意啊!” “哎呀,平时我就知道鸡三哥是个热心肠,真是......”拉布也跟着笑了起来并打开了封口,一股浓郁的酒香飘荡在空气中,却发现有双斗鸡眼直盯着他看。 “鸡三哥,你这么看着我喝不下去。” “好好!你慢慢喝,我先走了。” 他刚走三步就回头看一眼,待看到拉布已经喝上一口时,他才欢快地狂奔而去。 不多时,他就跑到了事先与兽人们约好的地点,只见虎大爷不耐烦地骂道:“送个酒也这么墨迹,手脚就不能利索点吗?” “那我也得看到他把酒喝下去才行啊!接下来,我放了足足三倍的瞌睡药,足够他睡上三天三夜了!”鸡三哥气喘吁吁地说。 山羊大叔看着远处瞭望台的方向叹息了一声,“别怪我们心狠,这世道哪有不想活命的呢?让你在美梦之中死去,是我们唯一可以为你做的事情了。” 然而拉布在将一坛酒喝个底朝天之后的确是做了一个梦,但却不是美梦,他又梦见那个老缠着自己不放的声音了。 “为什么你还没有去找地狱之门呢?” “滚开滚开!别烦我睡觉!”他不耐烦地喊。 然而那道声音仍不肯放弃。 “难道你不想回去了吗?找到了,不仅可以救他,还可以拯救你原本的世界。” “我整天累得要死,要找你自己去找!” “你......” “吵死了!” 他突然睁开了双眼,茫然地四顾,后背上竟然流出了冷汗,粘在衣服上黏黏的,凉飕飕的。 在发觉还是那个熟悉的兽人小镇后,他才安心地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一阵阴冷的风刮来,穿透了他单薄的运动服,使得他开始埋怨起这个苦差事来。 以往这个时间他应该一身惬意地冲完澡,缓解了一天的疲倦之后钻进暖暖的被窝里,然而此时眼角却流出苦涩的液体,并且双腿发麻。 风越吹越大,他惶然地向后面的镇子望去,却发现黑灯瞎火的一片。 这实在不符合兽人小镇的古风,寻常人家还好说,酒馆在夜间是绝对不会关门的,也就在这时,白日发生的一切在他的脑海里翻滚了起来。 一反常态对他嘘寒问暖的猪大哥,早饭多加了三个馒头的山羊大叔,以及说要给自己做身衣服的鸡大婶,刚刚送酒的鸡三哥..... 麻蛋!自己该早一点意识到这一点的,还真以为天上会掉馅饼!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小学的语文老师说过的话竟然清楚地浮现在他脑中。 拉布手撑着墙壁,不知所措地爬了起来,这时候本能的反应是逃跑,该有什么凶恶的事情发生,可是双腿竟不听使唤,抖得不停。 “嗷嗷嗷!” 从远处传来的野兽的咆哮声让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抬起头向远处望去。 “麻蛋!” 原本皎洁的月亮此时像是披上了一层血色的纬纱,周围莫名地泛起红色的虚幻之影。 一只只发红的眼睛慢慢地朝自己的方向靠近。 “鬼啊!” 他大叫一声,手拉着梯子直滚下来,摔在地上也不顾疼痛,狮子似的跑到镇子里,挨个敲沉重的门扉。 “都快醒醒啊,有什么东西来入侵了!” 然而无论他叫得有多大声,敲得有多用力,仍然死寂一片,没有任何回应。 “嗷!” 咆哮声逼近了,他们一窝蜂地冲破镇子口的栅栏,紧凑着鼻子四下搜寻着。 拉布这时才借着血红的月色看清了他们的模样。 一只只流着口水,露出尖牙的各类爬行魔兽瞪着双血红的眼睛正在向他靠近,他们步伐一致,不紧不慢,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是一只必死的猎物了。 有一部分魔兽脱离了群体,因为他们似乎嗅出了其他美味的食物,一只只利爪饥渴似的刨着厚实的土壤,终于一个个发白的骨头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就在他们低头去咬的时候,却发出了一声声哀嚎。 一只只锋利的捕兽夹卡住了他们的嘴巴,鲜血咕咕地直冒,在地上虚弱地打起滚来。 趁这个间隙,拉布向镇子后方的深山方向跑去,后面的魔兽群却追个不停,不多时,他无路可退了。 “各位魔兽大哥,我浑身上下全是骨头,没一点油水,你们就放我一马吧!”他双手着地,惊恐地向后面的墙壁挪去。 魔兽们低声嘶叫着,起身一跃,向他扑来。 “这回完了!” 他心灰意冷地想,同时祈祷着等下能够一口咬断他的喉咙,这样起码还能少吃点苦头。 “冰之吐息!” 拉布只听见一道清晰嘹亮的声音,接着就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前方的一群魔兽全部变成了冰雕,被定格在原地。 血红的月色之下,逐渐显现出一道黑色的身影,几缕银色的长发散落在兜帽外面,只是轻轻一跃就来到了拉布面前。 “你没事吧?”传来的是清脆动人的女音。 然而他只是呆呆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女,牙齿在不安地颤抖着。 “魔魔......魔法?” “你要是这么理解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少女还想解释什么。 “魔女啊!” 他大叫一声,转头撒腿就跑,留下那名少女呆立在原地。 “我最恨魔女了!都去死吧!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可不是为了给你们当活祭的!” 他且跑且喊,并且清楚地明白自己现在好比处在食物链的最底层,面对上一层的毫无招架之力。 为什么其他穿越的人都自带各种吊炸天的能力,而自己却是泛泛无奇?起初是郁闷,后来是不平,好在他转念一想,或许自己本身的穿越就是一种闹剧。 每个人从小都会做着一场关于英雄的梦,但往往被时间冲刷得一清二白,可是如果有一天,上天给了你一次机会,让你来到异世界去当救世主,你会怎么选呢? 他是明确拒绝的。 “我可是立志要证道屌丝的男人!收起你那糖衣炮弹吧!” “这可由不得你啊!” 神秘的黑袍人在他的卧室里打开了另一个空间的维度,强行把他扔进了里面。 “能不能尊重点人权!我不是都拒绝了吗?” 这是他在原本的世界中留下的最后的喊声。 要说在兽人小镇收获了什么,或许就是他现在敏捷的脚力了吧,因为经常有几个不安分的兽人来找他干架,正面肛肯定没戏,于是他只好不断溜之大吉了。 他转头望了一眼,似乎没有东西追来,这才喘着气放慢了速度。 逃走之后,他钻进了森林里,从光秃秃的小道上滚下,上气不接下气地躲进了树木的阴影之中,朝刚才出来的兽人小镇望去。 周围静悄极了,就连虫叫声都没有。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屏息良久,紧盯着周围。等到确认自己完全安全了之后,他终于安心地叹了口气,缓缓地瘫坐在地上。 “麻蛋!可恶的鸟兽人!明知道今晚有异象,还让我留下,自己一窝蜂地去逃难!唉,没想到还遇到了魔女,我的运气究竟是有多么差啊,我得把它记在我的备忘录里。” 他将手伸进了口袋里,摸了一摸,不是熟悉的那种触感,他全身僵住了。 “啊啊啊!我的手机!我唯一珍贵的宝物!” 肯定是落在酒馆里了,他焦急地想,要不要回去拿?不不不!先别说有那群发疯的魔兽,还有更具威胁性的魔女啊! 要财还是要命? 换做以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不过总有什么会让自己甘冒生命之险。 比如那无法割舍的回忆。 他的母亲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而手机里面珍藏着她唯一的照片,那也是他的手机桌面壁纸。 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经历风雨又怎么见到彩虹呢? 以往学过的励志句子全部冒出来塞满他的大脑,于是他哆嗦着刚回头走了三步,又迅速跳回了一大步。 该慎重啊!真正的亲情是藏在内心里的,并不是要靠区区一张照片,只要还活着,就能不断回忆起来,要是死了就....... 屁咧!自己一生下来就没有见过母亲,仅存的照片还是模糊的背影,还回忆个卵子?而且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到那个魂牵梦绕的地球,要是连这唯一的念想都切断的话,那...... 他愤愤地在地上猛地一踩,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扭头朝兽人小镇奔去。 第四章 零 借着天上红色的月光,拉布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山羊大叔的酒馆,沿途散落着许多魔兽的尸体,并且还留有打斗的痕迹。 他轻车熟路地摸到了自己的房间,在找到手机并且简单收拾好一些行李之后,他还从床底下刨出了一直攒的私房钱。 五百加索,虽然不多,但总比没有强。 就在他背着个包,猫着腰出镇门时,远处突然传来打斗声。 他一开始就很好奇,为什么刚刚还扎堆袭来的魔兽全都变成了尸体?难不成是被魔女杀的?那为什么现在又发生了战斗? 细细地听,能够听到男人的怒吼声。 “莫非是.......?” 他毕竟是经历过魔女被教会的骑士追杀的人,难免胆量大一些。 他的心开始痒起来了,本来是应该逃跑至上的,但这有违他有仇必报的个性,他太想看到自己的死敌被蹂躏的场面了,就好像自己也是蹂躏者的一员一样。 于是他循着声音来到了打斗的地点,而且藏在了一棵大树后面,露出头来向前方望去。 三个戴着恶鬼面具的黑衣人将一名穿着黑色风衣的少女围了起来。 少女的衣袖上冒出了鲜血,显然刚刚的激斗让她落入下风。 “真是可惜啊,明明差一点就可以逃掉了,却为了救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而丧失了机会。”领头的黑衣人讥讽道。 少女右手上绽放出蓝色的光芒,先前还不断冒出鲜血的伤口此时慢慢愈合着。 这是属于精灵术中的一种,通过与精灵缔结契约可以使用精灵的力量,但很少有人能够获得精灵的信任。 “即使是到了这种地步,你的精灵朋友对你还是不离不弃啊,”领头的黑衣人目露寒光执剑冲了上去,“不过将死的结局仍然不会变!” “冰之护壁!” 少女轻呵一声,在她的四周立即显现出一个圆形的寒冰护罩。 黑衣人的剑劈在了冰上,留下一道浅痕,就在这时,其余的两个黑衣人同时出现在了另外两个方位,他们全身绽放出灰白的光芒,只是一剑就将厚重的冰击个粉碎。 少女也被强大的冲击力击退到墙壁上,口角处流出了红色的血液。 “你们是灵武者?谁...谁派你们来的?”少女艰难地开口说道。 对面并不是普通的灵武者,她清楚地明白他们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三星的水平,这样的人一般要受到光明教会的监管,以防止他们在人间滥用武力。 “一个快死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呢?追了你三天三夜,终于可以交差了,不过在此之前,”领头的黑衣人一脸淫笑着低身扯掉了少女胸前的衣服,一片白雪似的皮肤显露出来,这勾起了他内心的欲望。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少女惊恐地望着领头的黑衣人,想站起身来,但双手已经被其余两个黑衣人死死按住。 “真是一群畜生啊!”躲在暗处的拉布恨恨地点着头,“对面是魔女都敢上!这种勇气也是没谁了。” 面对自己的仇敌——魔女,他竟然开始同情起来了,按照刚才的对话来看,本来她是可以逃走的,却转过头来救了自己,不不,一定是她也想把自己抓起来当做祭品。 不过魔女也不全是坏人吧? 看着地上那名绝望地流下泪水的魔女,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呢? 不知为什么,他眼中那魔女的身影此时和另一个影子重叠在一起,让他感到心塞。 也正是这种感觉才让他始终没有离开,反而是挪起了右脚,随时准备冲上去制止他们。 他的脑海里开始拼命勾勒出各种营救计划了。 “意外的很有料啊!比之前那些猎物好多了,不如说,该不愧是贵族小姐呢!哈哈!”黑衣人大笑的同时继续撕扯着少女的衣物。 少女渐渐放弃了挣扎,精致的脸庞此时却是寒若冰霜,蓝宝石般幽美的眼睛闪动火焰。 “你们会付出代价!”一道冷酷的声音响起。 “哼,代价这种东西往往是强者对于弱者的宣告,很可惜,你不是强者!”黑衣人捏着她的下巴说道。 “父王,对不起......” 她的右掌心渐渐浮现出金色的光芒,组成了一个倒立的三角形形状。 “这是魔女的枷锁?”看到那个无比熟悉的印记之后,黑衣人的手悬在了空中,心也跟着悬挂起来,“不可能,她还没有那么快觉醒!所有人赶快后撤!快后撤!” 他不安地大喊,另外两个黑衣人立刻心惊胆跳地退至一旁。 “罪司大人,我们该怎么做?”一个黑衣人请示道。 “没办法了,赶在仪式完成之前立刻杀了她!” “是!” 应声的同时,他们高举着利剑一跃而起,就在他们的剑尖到达少女的纤弱的身躯时,另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 “一群傻帽,看这里!” 拉布再也按捺不住了,他脸上不知何时套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将手机对准了三个黑衣人。 “嚓嚓!” 几道闪光灯亮起,使得黑衣人们眼前一花,身体停顿了下来。 “是光明教会的奇迹之力——光猎吗?” 领头的黑衣人心惊起来,如果是真的,那对方一定是高阶圣职者,这毫无疑问加大了任务的难度。 一种恐怖的力量从少女身上传来,就连空气都开始不安地颤动起来,熊熊的烈焰包裹住了她。 “你们,全都得死!”少女抬起她的红色眼眸的同时,右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红色光波状的长剑来。 “初始的暴走就有这种威力,要是完全体,那该是何种姿态?” 领头的黑衣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另外两个黑衣人立刻低头将手中的利剑插入地上,然后齐声喊道: “死灵召来!” 一股浓厚的黑雾从他们的长剑钻出来,呈流体状逐渐吞噬着空间。 “死灵?你们不会是想进入死灵界吧?”拉布这才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我等级还不够啊,等我跑开的,你们慢点来!” 但是已经晚了,黑色的浓雾如触手般将他拉入未知的空间里。 “怎么又是这样?就不能尊重一下人权吗?为什么每一次躺枪的都是我?” 他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个梦,一个与刚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的梦境。 耳边响彻着深沉的古老钟声,黑色的太阳悬挂在天际,无数的残骸堆满大地,前方耸立着不知名的宫殿,门前绽放着许多白色小花。 唯一的不同之处是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位黑发少女,她穿着哥特式的黑色晚礼服,有着精致的脸庞,悠远深邃的眼睛,仿佛只是看上一眼就会被吸入其中,无法自拔。 拉布疑心她是个人偶,又或者是个鬼魂,因为在她身上弥漫着钻入骨髓般的冰冷的气息。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危险的气息,一直以来,他的感觉都很敏锐,尤其是在兽人小镇生活了一年多,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兽人,比如外出大便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周围有多少只蚊子对他虎视眈眈。 “自遥远时空漂泊而来的旅人啊,欢迎汝的到来,吾为零,乃死灵界的引渡者。”零对着张大嘴巴的拉布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是说青铜体质的人不能来到死灵界的吗?”拉布骇然道。 “无关等级,凡是能够觉醒灵器的人便有进入此处的资格。”她踱步来到拉布的身前,一张倾城的脸映入他的眼帘。 他入迷地呆滞了三秒,但很快晃过神来,现在可不是欣赏美女的时候! “那要是不能觉醒的人呢,会怎样?” “会变成游魂,永世在死灵界徘徊。” “那算了,我还是回去吧。” 他果断地扭头就走,却发现四面根本无路可走,整个空间被直插云际的岩壁所包围着。 “这是闹哪样?又是单选题?” 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还没等他抱怨几句,却发现内心涌现出一股热浪,毫不留情地炙烤着自己的五脏六腑,他痛苦地蜷缩着身子,额头不断冒出汗珠来。 “我这是怎么了?是要......死了吗?”他视线中的景物开始模糊起来。 “啊,多么令人兴奋!又一个孩子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了!”零俯下身子抓住了拉布的双手。 她的那双手洁白无瑕,像是磁铁般将他身体里的那股热浪整个吸了出来,在空气的暴露之下,逐渐汇聚成不知名的黑色物质,像是有生命般在蠕动着。 “看啊,这就是你的灵魂。”零将手中的物体呈现在他的眼前。 “你是说这团黑乎乎的像是烂泥一样的东西就是我的灵魂?开什么玩笑?虽然我以前的老师总是说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但也不能说我的灵魂就是这玩意吧?” 他不甘且嫌弃地咆哮着。 但零却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嘘!你听,他在说话,瞧他多高兴啊,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有活力的小家伙了。” “不......他只是一堆烂泥.......” “来吧,跳起舞来!这不是你该有的姿态!”零开始有节奏的拍起掌来。 “就算你这么说,也改变不了他是烂泥的本质,又怎么会是我的灵魂呢?” 然而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少女手中那堆烂泥状的黑色物质开始剧烈地跳动着,像是破蛹而出蝴蝶一样,升入空中现出一个人形。 他没有脸,全身上下光滑极了,像是一面镜子,不过拉布清楚地感觉到他正在对自己笑,那是欣喜的又带着孤独的笑容。 “你是......” 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或者他本身就不会说话,那个人形猛然冲到他身上,像是史莱姆一样裹住了他的身体,逐渐变成一副黑色的铠甲。 “他便是你的灵器——无畏,再次欢迎汝的到来——洛子阳。” “你为什么会,” 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起来,他的身体也变得格外轻盈。 “知道我的名字.......” 这句话还没有说出口,他便已经飘了起来,飘到那个巨大的黑色圆盘处。 “现实中所有的谎言与真相,虚假与伪装,在这里全部都将被还原成本来的面目,这就是死灵界。” 她的回答却清晰的在他的脑海里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