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舞倾国》 第一章 画框 仕安末年,仕安帝生性平和,不喜交战,是以独守城池,不外战。底下之人不甘心守着寸土,没有战争便不能加官进爵,遂杨氏一族将领杨忠于暗动手脚,偷天换日,独揽大权。朝局表面平静,内里波涛汹涌。 前朝动荡,仕安之乱,即将爆发。 …… “小公主?小公主诶!” “小公主,您慢着些!天儿刚下过雨,青石路面上打滑的紧!” 金秋时节,群芳斗艳的御花园里,一个小太监正弯着腰,小跑着穿梭在花枝丫延伸到的青石板路面上,口中还止不住担忧的叫着。 “小公主,小公主您藏哪了?小公主呦!您快出来,昨儿个刚下了雨,花丛里都是雨露儿,可别弄湿了您的衣裙……” 前面小小的身影快速的奔跑着,隐隐发出‘叮铃铃’的铃铛声,那是带在小公主手腕上的金铃发出的悦耳声。蓦地,那铃声消失,而那小小身影也不见了踪影。 小太监放缓脚步,左右查看着花丛,寻找着方才还蹦蹦跳跳在前面跑着的小公主。 “小公主?您快出来吧——” 小太监找了半天,哪里有半个公主的影子,随即颤抖着声音道:“奴才把小公主弄丢了,回头必定是免不了被乱棍打死了……”说着,还用衣袖掩面而泣,只是那掩在衣袖下的脸,却正止不住笑着,显然是在假哭。 “本公主才没有丢!” 一声清润的女娃儿声自最茂盛的牡丹花丛中传出,接着便看到一个梳着娃娃髻的粉裙女孩儿露出头来,尽管她努力挺直了小身板,可那茂盛的花丛,还是将她掩盖的只露出小小的头颅。 那小女孩儿扒开牡丹花丛,手腕上的金铃再次发出悦耳的声音,只见她卖力的伸腿走出了花丛,看着正掩面而泣,就连肩膀都在微微颤抖的小太监,顿时耷拉着面孔,糯糯的声音仿佛加了蜜糖一般甜甜的声线,因为觉得做错了事软下来的声调更是甜如蜜饯,如清风徐来,直吹进人的心中。 “小鱼公公,本公主这不是在这呢吗?不会有人打你板子的,你不要哭吗?哭了就不好看了,母后说流眼泪会变丑的……”小公主拉了拉小鱼公公的衣袖,软软的声音安慰着。 小太监闻言,当即撤了衣袖,只见那露出的面庞哪里有半分哭泣过的模样,只听小鱼公公咧嘴笑道:“小公主这次可是输的心服?” 小公主还欲开口劝导的词语正要吐出口,在看到小鱼公公满面的胜利笑容时,怔了怔,随即龇牙咧嘴的道:“小鱼公公!看本公主这次不把你饿上几顿不能吃饭!”说着,还拳打脚踢,不过以她的力道,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计。 小鱼公公胜利的笑着,赶紧躲向一旁,惹的小公主追着他打。 原本寂静的御花园此刻正是欢声笑语,嬉笑打闹的景象。 远处恭恭敬敬侯着的一众宫女太监看着二人欢乐的模样,皆是笑容满面。能伺候这么一个亲近下人,体恤下人的主子,是他们的福份! 片刻,自御花园外缓步走来两人,打头的是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郎,虽年纪轻轻,可身量却是不低,姿态从容,羽冠束起高高的发鬓,容貌清秀,微抿的薄唇在听到御花园内的欢声笑语时,不自觉的微微上挑。 其后紧紧跟随着一名微微垂首的黑衣少年郎,腰间挂着一把长剑,面无表情。二人年纪相仿,而打头的白衣少年郎则更有上位者的气质,谁主谁仆,立见分晓。 …… “小鱼公公!你不要跑!你再跑,就罚你不许吃饭!”小公主苦苦追不到,又开口喊出已经被用烂的惩罚招数。 “小公主可不许耍赖,这次是奴才赢了,怎能罚奴才?”小鱼公公躲闪着,笑道。 每次,他输的时候小公主也是要惩罚他不许吃饭,只是,每次却又舍不得罚他。这次是他赢了,没想到小公主还是这一句。着实可爱的紧。 小公主左右追不上,气得跺脚,只见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顿时喊道:“皇兄怎么来了?” 小鱼公公当然知道她在唬他,可是在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后,随即去看,正看到两个少年郎正徐徐而来。当即俯身跪下请安,轻声道:“奴才叩见太子殿下。” “哈哈,你被本公主骗了!”小公主捂嘴欢笑,却在下一个瞬间看到那缓步而来的白衣少年郎。当即喜笑颜开,口中欢快的喊着:“皇兄,皇兄。”扯着小短腿一路小跑到那白衣少年郎面前。 被唤作太子的白衣少年郎随即微笑着伸开双臂,小跑而来的小公主当即一把扑进他的怀中。 远处一众宫女太监看到太子驾到,随即跪下请礼:“奴婢(奴才)叩见太子殿下。” 此少年郎便是仕安国当今太子殿下,龙羽。 龙羽随口道:“免了,都退下吧。” 宫女太监们散尽,唯独留下小鱼公公还在跪着,因为小公主早就吩咐过,小鱼公公是她一个人的,只有她可以吩咐,其他人都不能支配他。皇上与皇后宠着她,也就随了她。 龙羽太子身后跟随的黑衣少年郎随即冲小公主俯身请礼,道:“属下拜见倾国公主。” 小公主周岁被赐了封号:倾国。因名字也是倾国,遂大家都唤其一声倾国公主。 倾国公主搂着太子的脖颈,看向黑衣少年郎,嬉笑道:“青源,几日不见,你又长高了。” 青源闻言怔了怔,随即微微垂首,可那面无表情的白皙的脸庞却是有些泛红。 “皇兄,皇兄!皇兄走了许多天,糯儿好想你。”倾国公主蹭着龙羽太子的前襟,糯糯的诉苦。 龙羽太子一把抱起倾国公主,像是在抱一个娃娃般。倾国公主即将满了八岁,身量娇小,可不就是一个小娃娃模样? “皇兄看糯儿一点也没有想念皇兄的样子啊!方才你可是笑的最欢。这不,被皇兄抱着,还要出口调戏皇兄的贴身侍卫。”龙羽太子单手抱着倾国公主,一手点了点倾国公主的精致的鼻尖,调笑道。 倾国公主嘟着嘴,道:“那不一样,糯儿可以时时刻刻都笑,但糯儿的心里也时时刻刻都在想念皇兄。” 第二章 画卷 “就你嘴甜!”龙羽太子点了点她的额头,唇角止不住上扬。 倾国公主嘻嘻道:“糯儿刚刚吃了糖点,当然甜。”说着,还伸手抱住龙羽太子的头,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龙羽太子眸光潋滟,唇角的微笑变得悠远而深沉。 “皇兄去见过父皇和母后了吗?方才糯儿从母后寝宫出来,母后想念皇兄的紧。”倾国公主抓起龙羽太子的一缕头发,边数边道。 “刚回宫正要去拜见父皇母后,路过这里,便听到这里欢声笑语。”龙羽太子道。 说到这里,倾国公主猛的看向地面上还在跪着的小鱼公公,随即晃了晃腿,开口道:“小鱼公公快起来!皇兄快放我下来。” 龙羽太子放下她,便看到她走到小鱼公公面前,因为身高不足,所以仰着头道:“小鱼公公,刚才你说你赢了,那就你赢了。” 小鱼公公闻言只觉得后背一凉,直哆嗦。 只见倾国公主捂嘴笑了笑,开口道:“那就赏你~赏你今天晚膳要吃三份!这下你可不能说,本公主总是罚你不吃饭了吧!” 小鱼公公咳了咳,只觉得内伤严重,心底默默道:小公主,您能不能不要和膳食沾边?要么罚他不吃饭,要么罚他吃多点。 “是!奴才领下了!”小鱼公公郁闷的道。 “嘻嘻。” 倾国公主顿时觉得心里开心,一把拉过龙羽太子的手,便向皇后的寝宫走去。 “皇兄快快走,母后还等着呢!该用晚膳了,父皇肯定也在母后的寝宫,咱们走快一点,还能赶上一同用膳!”倾国公主提起吃的,立刻觉得流口水,当即走的更快。 龙羽太子被她拉着,好笑的摇头。 一路疾行,终于到了皇后的寝宫,栖凰宫。 被允许入内,倾国公主拉着龙羽太子大步走到寝宫,正看到宫女们把膳食摆好,随即开心的道:“父皇母后,皇兄回来了!” 膳桌旁,一袭龙袍,正襟危坐的仕安帝正与身侧一袭淡色裙装的皇后说笑,在听到那软糯的声线时立即看去,便看到倾国公主正拉着太子的手快步走来。 走到近前,倾国公主松开龙羽太子的手,二人一起躬身请礼。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皇后随即微笑道:“皇儿回来了!” “回母后,儿臣回来了。”龙羽太子面容温和,轻声回道。 倾国公主嘟嘴道:“知道母后想念皇兄,可竟都不和女儿说话。母后你偏心,女儿还是不是您的心头肉了!”说着便跑到皇后身旁,摇着皇后的手臂。 皇后笑道:“就你鬼精灵。”随即抱起倾国公主,放置在身旁的凳子上。 仕安帝看着自己意气风发的儿子,唇角微扬,沉声道:“此行,事情可办妥了?” 龙羽太子躬身沉声道:“回父皇,已然办妥。” 闻言,仕安帝这才笑道:“坐吧!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你母后想念你的紧,也好与你母后说说话。” “是!” 龙羽太子坐下身来,看着身侧的倾国正调皮的让皇后喂她吃东西。而母后那温柔的笑容称的她更加端庄秀丽,而一旁是他的父皇,一国之君。此刻他放下在前朝上雷厉风行的模样,俨然一副慈眉善目的普通父亲模样。 他一直觉得,他虽伸出皇室,却比他国的皇室幸运太多,他没有兄弟,只有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妹在身畔,后宫虽嫔妃也不少,但却都久居深宫,更是不曾有任何皇嗣。与他而言,便也没有了权位争夺的勾心斗角。 不靠后宫嫔妃的家中势力,而是以自己的能力治国,虽然国家不如周边各国强盛,但他一直认为他的父皇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 转眸看向母后温柔的笑,当然,他也觉得父皇是最好的丈夫。 “皇上,臣妾那一位知己好友,不知皇上可还记得?”皇后放下手中筷子,水眸看向仕安帝。 倾国公主一听母后要商议事情,随即爬下皇后的腿,转而走到龙羽太子身旁,伸手要他抱。 龙羽太子轻笑着将她抱起,放置在自己的腿上,伸手拿过面前银筷喂她吃菜。 仕安帝温和笑意不减,轻声道:“能被你称作是知己好友的莫过于那一个,我自是记得!”此刻,他在以一个丈夫的口气回答。 皇后轻笑道:“她前些日子来了书信,说是又怀了龙嗣,心情总是郁郁寡欢,便想要到我这里来走一遭,小住几日。” 仕安帝笑道:“自她嫁入天逸国为后,你们左左右右也就相见了数次,时至今日又是数年未见。如今她要来,你可是欢喜了?” 皇后抿唇轻笑,道:“自是欢喜的,转眼间数年未见了,我也着实是想念她的。” “她何时抵达,我也好派人去皇城外迎接她。蓝子宇那个护妻成狂的家伙,这次竟然舍得让他的皇后独自出宫?”仕安帝打趣道。 “蓝大哥他一心爱着水心,自是爱护有加,听之任之。此次来到这里,想必也是一路精兵护送。水心的平安还是无碍的。”皇后似是回忆起了曾经,眼角流露出一丝丝沧桑之感。 “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叫他蓝大哥?以后不准再叫。”仕安帝蓦地扳了脸,俨然是吃了醋。 皇后轻笑出声,看了看一旁的两个孩子,垂首嗔了仕安帝一眼。 “嘻嘻~,母后说蓝叔叔对水姨爱护有加,听之任之。但儿臣看来,父皇对母后您那可不仅仅是爱护有加,听之任之!若说儿臣与皇兄是母后的心头肉,那母后就是父皇的心脏,那是不可或缺的啊!羞羞羞~”倾国公主在一旁捂着脸,嘻嘻笑道。 “你这孩子!哪里学来的话,一个姑娘家家的,长大了看谁敢娶你!上次你水姨不是还和你说过,要下次来看看你端庄的模样,你是如何跟她保证的?”皇后点了点倾国公主的额头,嗔怪道。 倾国公主闻言蹙了蹙眉,疑问道:“儿臣何时和水姨保证过要变得端庄的?” 皇后闻言怔了怔,却是仿佛想起了什么,看着倾国公主天真的模样,眸中痛惜,几欲掩面而泣。 仕安帝眸色微沉,轻轻拂了拂皇后的脊背,似是在无声的安慰。 龙羽太子双眸微垂,随即唇角微抿,抚着龙倾国的软发,轻声道:“母后和你开玩笑的。就你这般跳脱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保证那些做不到的事?” 龙倾国闻言果然不再纠结于皇后的话,斜睨着龙羽太子哼了哼,道:“皇兄这是在取笑糯儿!别以为糯儿听不出来!” “好好好,就你聪明的紧!”龙羽太子看着她傲娇的小模样,散去心中阴霾,轻笑摇头。 倾国公主这才看向皇后,傲娇道:“母后,儿臣这般貌美如花,哪里有嫁不出去的道理?再说了,儿臣自小便和晟哥哥有婚约在身,晟哥哥对儿臣是极好的,才不会不要儿臣呢!” “你这个孩子!”皇后早已掩去眸中痛色,闻言无奈摇头,面对自己宝贝女儿的伶牙俐齿,着实是说不出话来。只是,一想到那一点毛病,她便对这个伶俐的女儿,心存愧疚。 “皇兄你说是不是?皇兄和晟哥哥可是好朋友,自然晓得晟哥哥的心思。”倾国公主转头看向龙羽太子。 龙羽太子唇角微扬,眸色微微沉寂,轻声道:“嗯。” 第三章 画谋 倾国公主闻言立即欢喜的笑着道:“儿臣快要八岁了,在过八年,儿臣便可以嫁给晟哥哥了!” 仕安帝轻笑道:“女孩子家的不知羞。” 倾国公主哼了哼,继续大口大口的吃着菜,她要吃的多一点,这样才可以快快长大,然后就穿上美美的嫁衣,嫁给他。 …… 用过晚膳,倾国公主独自回了清月阁,沐浴过后,便躺在床上,开动脑力,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不时的还大笑出声,果真一副孩童的模样。 殿外的宫女太监听着小公主清亮的笑声,也都乐得轻松自在,不消片刻,不闻笑声,想来是睡着了。 小鱼公公抚着撑的不行的肚皮,冲其他宫人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歇息,还是由自己来守夜。 片刻,从里面出来一个小宫女,只见她轻手轻脚的关上门,看到小鱼公公当即俯身道:“小鱼公公,公主已经睡下了。” “嗯,小溪,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来守着就行。”小鱼公公轻笑道。 名唤小溪的宫女柔柔一笑,看着小鱼公公放下的揉肚子的手,忍住笑意,轻声道:“奴婢前些日子吃的多了,胃里不舒服的紧,小公主便向太医要了些药来,左右奴婢那里还有些,待会儿便拿来一些给公公服用。” 小鱼公公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那就劳烦你,今日有些晚了,你先睡吧。明日再拿也不迟。” 小溪微微颔首,福了福身,退下。 小鱼公公看着小溪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傻笑着挠了挠头,可胃里一阵难受,又让他止不住哎呦着。 他的名字,和小溪的名字,都是小公主给起的,小公主果真是离不开吃的! 小鱼公公守着寝宫,夜风习习,想起方才小溪的笑意,止不住的面露微笑,只觉得舒服了不少。 …… 粉色的帷幔里,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倾国公主从锦被里爬了出来,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着,睡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揉着小脸,睡眼惺忪的下床麻利的穿上鞋子,便向恭房跑去。 晚膳吃的太多太杂,她闹肚子了。 倾国接连跑了几趟的恭房,终于忍不住肚子疼痛,小脸煞白的趴在床上哎呦个不停。 小鱼公公在外室正打盹,忽听到呻吟声,赶紧一溜烟的跑到倾国睡室的房门外,便敲门边着急道:“小公主,您怎么了?” 倾国哭丧着脸,声音微颤的道:“我肚子好疼,小鱼公公帮我去请太医好不好……” 听着那软糯的声音直呼着疼,小鱼公公心疼,心急不已,遂道:“诶诶!小公主您先忍忍,奴才这就去请太医过来!您先忍着……”说着,人已经跑出老远,却是着急的忘了将宫人们唤醒,照料着倾国公主。 倾国捂着肚子,疼的脸色有些苍白,冷汗一滴一滴的滑落,看着着实可怜至极。 不知等了多久,倾国还是看不到有太医前来,随即下了床,打开房门看着夜色下,有些模糊的道路,便向着一处走去。 “皇兄,糯儿肚子好疼……” “皇兄……” 穿过御花园,倾国向着龙羽太子的寝殿走去,待走到一片竹林处,不小心被脚下物什绊到,当即跌倒在地面上。 倾国捂着疼的不行的屁股,却感觉,肚子竟也不那么疼了。 正待站起身来,却忽的听到前方有说话声。 密林深处,一袭武官朝服的一个男子正负手而立,压低声音同身后说道:“皇帝那里我自然有办法,那皇帝生性软弱无能,最不愿打打杀杀,也没有武力傍身,想要杀他简直轻而易举,所以这件事你不必去管。你需要上心的是太子。” 倾国听得迷迷糊糊,却只觉得心底发凉,不敢说话,不敢动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瞪大眼睛继续听着。 只听那武官身后的黑暗处传出声音,道:“杨忠于,你何时如此胆小了?太子如今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娃娃!你竟把他当回事!真是让人发笑!” 杨忠于,仕安国武将,杀伐果断,心思阴沉,近年来不甘心止步将领之职,收揽大权,蠢蠢欲动。 只听杨忠于嗤笑道:“若是普通娃娃倒也罢了!但是太子,师承天极老人!” “什么?!”那暗色身影惊讶,转而狠戾的道:“我许多年不曾出山,却没想到无极那老头竟还收了个徒弟?反正那小娃娃也在我的计划之外,我……” “不行!你必须杀了他,我若想坐上皇位,他必须死!这是条件!”杨忠于沉声说着,看向黑衣男子的眸光略有疑惑,一个杀人如麻的杀手竟也有想要放过别人的念想,怎能不让他吃惊与猜测。 “也罢!那我就去会会那个小娃娃!也好领教领教无极那老头的徒弟是个什么模样?”那黑衣男子轻笑道。 “必须要杀了他!”杨忠于再次强调。 那黑衣男子轻笑,却不答话。 杨忠于想要他肯定,却又仿佛畏惧于那黑衣男子,只得不再多言。 “好了,今日就谈到此处,何时行动,以后再议。我也该走了。但是,无论如何,事成以后,你别忘了我的条件!”那黑衣男子道。 “这是自然!”杨忠于轻笑道:“皇帝召见我有事,我先去了。到了约定时候,还请你准时赴会!” “当然!” 二人随即拂袖离去。 …… 不知过了多久,倾国公主搂着冰凉的身子打了个寒颤,从地上爬起来,怔怔的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 小鱼公公正心急如焚的找着倾国公主的人影,就要去上报皇上说公主失踪时,便看到那小小的人影自小路上缓步走来。 “哎呦!我的小祖宗!您这是去了哪里,可让奴才一顿好找!!”小鱼公公跑到倾国公主身旁,心下放松,可又看到她衣着单薄,脸色惨白的模样,当即又心疼道:“小公主可是难受的紧,王太医已经来了,快让他给您瞧瞧吧!” 倾国觉得自己脑袋嗡嗡响,身子冰凉凉的,晕乎乎的,像是受了凉。 可是心中却猛的一惊,转身便要往龙羽太子的寝宫方向跑,可在下一刻,只见她小小的身子一软,险些倒地。 小鱼公公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她的身子,紧张的抱着她便冲向寝宫,让等候多时的王太医来诊治。 清月阁一时间乱成了一团。 宫人们都暗暗心惊,只怪自己平时觉得小公主太过省心,这才疏于防范。如今若是有个好歹,他们可如何是好! 倾国被放置在大床之上,秀眉微蹙,口中喃喃着:“皇兄,皇兄……” 小鱼公公闻言,当即站起身对一旁的小溪说道:“你好好照看小公主,我去去就回!” 小溪知他要去找太子殿下,随即点头示意他放心。 第四章 画梦 小鱼公公这才撒腿便往太子殿下的寝宫跑去,到了地方,却又被告知,太子殿下被皇上召见,此刻正在逸安殿内议事,这才锤了捶拳,大步向逸安殿跑去。 小公主是皇上和皇后的心头肉,如今小公主有恙,也必须得让皇上和皇后知晓。 …… 逸安殿的殿门缓缓打开,龙羽与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郎一前一后走出,随后还跟着两位身穿朝服的中年男子。 其中一个男子正是方才密林议事的杨忠于,而一旁的中年男子便是仕安国的丞相,司明。 杨忠于俯身向龙羽太子请礼,道:“太子殿下,下官先行告退。” 龙羽微微颔首示意,杨忠于眸色暗沉,随即一拂衣袖,大步离去。 司丞相随后俯身向龙羽请礼道:“天色已晚,老臣也便先行出宫了。”说完,看了眼龙羽太子身侧的那位青衣少年郎。 那位青衣少年郎,玉冠束发,剑眉星目,神色沉寂,虽年幼,可那丰神玉朗的身姿却是灼灼其华,一看便知其金玉其内。 这便是与倾国公主有婚约在身的,司丞相的儿子,司安阳。 虽年仅十六,可却在两年前便上得战场,身姿矫健,睿智聪颖,善于兵法,攻于战术,收复边疆,一战成名,封为司安将军,也是仕安国最年轻的将军! 只听得司安躬身作揖,道:“父亲,孩儿与太子殿下有事要商议,一会儿便回府,还请父亲先行回府吧。” 司丞相闻言,点点头,看向龙羽太子,道:“那老臣便告退了。” 龙羽太子虚扶一把,道:“丞相不必多礼,本太子与司安有事相商,丞相可先行离去。” “是!” 司丞相恭了恭身,随即大步离去。 …… 龙羽与司安同步向东宫走去,青源在后跟随,一路上二人皆是心思沉重,片刻只听得龙羽沉声道:“我总觉得杨将军有异样,可又无从查起,这些年,他太过沉寂了。反而不得不让人心生怀疑。” 司安闻言,随即微微颔首,沉声道:“在边关时,他可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且威信极高,做事缜密,滴水不漏。臣也是刚刚上任,对于军中之事,虽了解不浅,可他毕竟根基已深,臣也和太子一样,无甚收获。” 龙羽轻叹,道:“父皇慈悲天下,不愿纷争,可谁又能保证底下的人,会不会不安于现状,挑起事端呢!天下之大,若想事事顺心,着实是难于登天。” 司安双眸沉寂,沉声道:“如今,我们根基不深,自然不能左右朝堂,待日久天长,总能让那些为祸之人,原形毕露,斩于剑下!” 这句我们,却是现在知己好友的立场上,道尽有心无力之感,道出忠肝义胆之心。 龙羽沉声道:“我只希望,这看似平静的朝堂能够晚些动荡不安,再晚些……”一声轻叹萦绕在心间,道不尽赤胆男儿的壮志愁云! 蓦地,自远处传来一声呼喊,便见那人转眼即到,立刻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道:“太子殿下,可算找到您了!” 来人正是一路寻来的小鱼公公。 龙羽太子看到本应陪着倾国公主的小鱼公公,心下思辰,随即不安,急切道:“可是糯儿出了事情?” 小鱼公公连连点头,道:“小公主她方才突然腹痛难忍,奴才寻了太医来却不见了小公主身影,正在四处寻找,便看到小公主又晕晕沉沉的回来了,又叫着要去找太子殿下您,可没走两步,就晕倒了!太医正在诊治,小公主呓语着叫太子殿下,奴才这便赶紧跑来寻太子殿下,您……” 小鱼公公话未说完,便觉眼前一阵风过,再抬头,哪里还有半个人影?随即爬起身,赶紧向清月阁跑去。 清月阁内,王太医正为倾国认真把脉,却只觉得一阵风吹过后脑勺,心下一惊,手抖了抖。当即听到一声急切的询问:“王太医,公主她如何了?” 龙羽与司安大步走进寝殿,待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儿时,心下急切,急声询问后便俯身在床头,去摸倾国的额头,看看烫不烫。 随后的司安在看到那床上苍白着脸庞的人儿时,双眸暗沉,脸色虽然一如往常平静,可那波涛汹涌的双眸已经将他内心的担忧暴露。只是,看着龙羽俯身关切的身影,握了握拳,最终也只得站在一旁,可鹰眸却是盯着王太医。 王太医老手一抖,胡子一抽,看到是龙羽太子,又看到了司安,怔了怔正要行礼,却被龙羽制止。 王太医知太子心急,当下也不卖关子,开口道:“太子殿下放心,公主虽有腹泻症状,又感染了小风寒,可好在身体调养的好。老臣一剂药,过个几日也就好了。” 此言一出,龙羽心下放松许多,可眉头依旧紧皱,看着倾国苍白的小脸,心疼不已。 司安闻言,双眸微垂,眸中神色,转瞬褪尽。 “有劳王太医了,请务必将公主医治妥当。”龙羽吩咐道。 王太医收了手,俯身道:“这是老臣的职责。”小公主平日里便最喜去他的御药司,还说要拜他为师学习医术,他虽面上不敢,可心底也是极其想要收了小公主这个徒弟的。 小公主性子活泼,倒像极了他的孙女,让他开心不少。且自小在娘胎里便有些体弱,虽百般调养着,可还是将毛病带出了娘胎。这些年,他尽心调理为小公主调理着,虽然如今她的身体好了许多,可终究隐疾仍在,祛除不得。每每想起,他也是自愧于心呐!而如今诊治她,他自然尽心尽力。 王太医退下后,龙羽依旧俯身坐在床边,握住倾国有些微凉的小手,看向已经跪在一旁的小鱼公公。 “自去领罚。”龙羽沉声道。 小鱼公公自知自己失职,自然不会推脱,也不会摆出自己只有倾国公主可以吩咐的命令,来逃脱罪责。 他本就该罚,太子让他自领责罚,那根本就已经是看在小公主的面上饶他了。 在这位年少的太子的面前,他从来都会轻看了去。 他不会忘记当年战场上的传言,年少的太子是如何已三万残云骑打败边疆进犯的二十万大军的。 年少的太子与年少的司安将军,他们共同训练出的残云骑是整个仕安国的神话,是所有进犯敌军的噩梦! 在战场上杀伐果断,血染身姿的太子,今日却只让自己自领责罚,他自当心甘情愿。 当即叩谢以后,小鱼公公俯身退下,四周一众宫人也尽数退下,自去领罚。 …… 倾国自黑沉沉的梦中醒来,正看到龙羽担忧的眸子,只觉得心中苦的很,当即坐起伸手抱住龙羽的脖颈,眼泪瞬间哗啦啦流下。 “皇兄……”呜呜呜…… 龙羽心疼,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 倾国哭了片刻,只觉得哭的嗓子疼,心里那莫名的憋苦竟也淡了。 显然,方才的事,她早已经忘得干干净净。 其实这便是事关龙倾国的隐疾一事,小公主生来带有隐疾,脑部损伤,有些事,可能只消隔几个时辰。或者几天,她都会忘得干干净净。但有时,说不得会记得许久,有时却也能片片断断的想起来。 是以,虽然龙倾国的隐疾除了皇上和皇后以及龙羽和司安知道,还知道的自然是一直调理她身体的王太医。 清月阁里的宫人则除了小鱼公公,其他的宫人都是不知道的,尽管如此,宫人们却也习惯了,只要小公主说没有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他们只管听从小鱼公公的,也自动认为是不曾发生的事就好了! 所以,龙倾国对于自己的隐疾,甚至一点也不知道。 无知便无谓。 没有什么大碍与影响,龙倾国倒也过得挺好。 哭累了,龙倾国这才抽抽搭搭的转头看去那仿佛有人的地方。 只见一旁正直直的站着一位青衣少年郎,看到他的面容,倾国当即破涕为笑,开心道:“晟哥哥!晟哥哥!” 第五章 画诺 龙羽拍打着她脊背的双手僵了僵,随即无奈的轻笑道:“你呀!” 倾国推开龙羽的身子,直直的叫着司安。 司安一直沉寂的眸子,在听到倾国甜甜的呼叫时,眸底掠过一丝柔光,经不住她一直唤,司安这才抬步走到床边。 倾国开心的往一旁坐了坐,拍着床沿,道:“晟哥哥,你快坐下。”还推搡着将龙羽,想让他给司安让座。 司安怔了怔,身形不动。 龙羽拍了拍倾国的头,道:“好你个糯儿!” 倾国嘻嘻笑道:“糯儿许久未见晟哥哥了,着实想念,皇兄就成人之美吧!” 龙羽闻言笑看了一眼司安,随机无奈的轻笑道:“本太子这个皇妹啊!还真真是没有良心的家伙!也罢!” 龙羽站起身,对司安轻声道:“糯儿她身体不适,你们聊一会子就好了,别耽搁了糯儿休息。还有出清月阁时要避人耳目,别让他人说了闲话。” 司安平面色如常,却是微微颔首。 龙羽笑瞪了一眼正喜滋滋的倾国,随机拂袖而去。 房门刚刚关上,便听得倾国欢喜的道:“晟哥哥,你快坐下来。” 司安睫毛微颤,随机唇角微扬,一撩衣摆坐在床边,那双万年沉寂的眸子,只有在看到倾国那张笑脸时,才会如冬雪融化。 “晟哥哥,我们有三个月未见了,你有没有想念我呢?”倾国靠近司安,板着手指头数着日子,语气甚是闷闷不乐。 司安唇角微扬,伸出素手将倾国耳畔的乱发捋在耳后,轻声道:“嗯。” 倾国闻言立刻喜笑颜开,拉住司安的衣袖,清声道:“我也想念晟哥哥!晟哥哥,过些日子便是我的生辰,晟哥哥要送什么礼物给我呢?” “生辰礼物自然是要那一日才可告知。”司安上扬的唇角吐出话语,声如玉碎。 倾国闻言垮下脸,闷闷道:“晟哥哥~,我现在就想知道。” 司安淡笑不语,任由她晃悠着自己的竹青色衣袖。 倾国见他如此,自然也是了解他现在肯定不会告诉自己了,当下也作罢! 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扯的皱巴巴的衣袖,赶紧为司安抚平,在看到那竹青色的衣衫时,当即喜笑颜开,侧眸打趣道:“晟哥哥不是不喜欢穿黑色颜色以外的衣服吗?怎的今日却穿了我最喜爱的竹青色衣衫呢?” “也不知那日,是谁哭着喊着要让我穿上青衣?倾儿若是忘记了,那我着实应该换回黑色才是。”司安星目泛笑,犹如万千星光绽放。 倾国看的呆怔,可却着实不能理解司安的话,她何时要他穿竹青色衣衫的? 不过,这不影响她此刻看到了花美男的反应,龙倾国呆怔的望着司安的笑,喃喃道:“那就是我好了……,是我——” 司安唇角微扬,任由她在自己的眸中入神,万千星辉,他的眸中也只有她一人。 她是他的未婚妻。 片刻,倾国回了神,意识到自己竟然看他看出了神,脸色可疑的红了红,随即昂首硬声道:“就算是我好了!反正你既然听进了我的话,那以后你也不能只穿黑色,这竹青色甚好,晟哥哥穿上也甚好,甚好!” 司安知她又将此事忘却了,心头微痛,只恨自己没有能力可以治好她。 看着她的模样,司安唇角微扬,轻声呢喃道:“好……” 倾国展颜一笑,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傲娇,却又有些支支吾吾道:“不过,现在我还喜欢另一种颜色。” 司安看她神色些许慌乱。却又硬着头皮说出口来,不知她心里又在盘算什么小九九,随即应道:“哦?那倾儿还喜欢什么颜色?我便也穿上,如何?” 倾国支支吾吾半天,一狠心,抬头道:“这种颜色你平时才不能穿,要等,要等我们成亲那一日,你才能穿!” 说的豪气干云,可话一出口,倾国却又有些讪讪的挠了挠头道:“其实平常也是可以穿的……” 司安闻言,眸底神色,波光潋滟。他其实一直都很欢喜,虽然她总是忘记一些事情,可终究没有将他与她有婚约的事情忘记。 看着倾国那不谙世事的模样,轻声道:“倾儿可知,成亲,意味着什么?” 倾国闻言,皱眉挠了挠头,摇摇头,可又点点头,自信的道:“当然!就像父皇和母后一样。每天都在一起,谁也不和谁分开。” “晟哥哥,倾儿想要每天和晟哥哥在一起,那样就再也不用好几个月都见不到你。想见你还要通过皇兄,偷偷的见。”倾国可怜巴巴的摇尾巴。 司安想起上一次见面也就只过了十几天而已,罢了! 司安垂眸轻笑摇头,随即拂了拂倾国的头顶软发,轻声道:“好。” 倾国闻言当即欢乐不已,一把抱住司安的胳膊,糯糯的声音,郑重的道:“晟哥哥,倾儿好想快些长大。晟哥哥,等倾儿长大了,便嫁与晟哥哥。” 司安唇角微扬,轻声道:“好。” 倾国心中欢喜,将头靠在司安的胳膊上,唇角微扬,不消片刻,便已沉沉睡去。 夜深人静,司安看着她的睡颜,想他热血男儿,铮铮铁骨,竟也会为一人有所期待。他期待着她长大,期待着她嫁给自己的那一天。 夜风微凉,司安缓步踏出清月阁,看着月上中空,夜风不静。别了纷争燃燃的疆场,原来他的心跳也可以有那么一刻,如此缓慢,如此清透。 …… 时隔数日,龙倾国大病初愈,得了皇后的心疼,遂一大早的,闹着想要出宫游玩,但却被皇后制止了。 于是,便听到皇后的寝宫里,充满了小女孩儿奉承讨好的句子。那一言一语的,哪里像是一个八岁的小娃娃说得出的? “母后,儿臣就出去玩一会子,小溪武功高强,是母后亲自为儿臣挑选的侍女,有小溪陪着,儿臣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拜托拜托母后,儿臣好想出宫。”龙倾国小手抓着皇后的凤穿牡丹流仙裙,只闹的皇后放下手中的梳子,看向身侧这个长不大的宝贝女儿。 “不是母后不想让你去,而是今日却是不行。”皇后柔声道。 龙倾国闻言收住闹势,询问道:“为何今日不可?可是有什么事情?” 皇后轻笑着摸了摸龙倾国的头顶,轻声道:“今日你水姨就要抵达皇城了,这可不就是有事吗?你不想见你水姨了吗?还有你水姨的儿子,当年你才这么高,但不知为何偏偏就缠上了他,还哭着闹着不让人家走呢!” 龙倾国随着皇后的手势,比划出从地面到自己胸口的位置,不禁感慨。 这么久远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还会记得? 只是,她当时当真是缠着水姨的小公子不放吗? 那也太丢人了吧! 不行。 不行。 不能承认! 咦?不对!水姨何时有了一位小公子? 龙倾国头脑风暴半天,觉得此事适合容后再议! 反正她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就当没发生过,绝对没有发生过,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干过! “哦~,原来是水姨要来了!儿臣就要见到水姨啦!嘻嘻,那儿臣今日便不出宫了,但母后答应儿臣,日后可不能拒绝儿臣。” 皇后柔声道:“好好好。” “那母后。我们要出宫迎水姨吗?”龙倾国水眸晶亮,期盼着皇后点头。 第六章 画城 可皇后却摇摇头,道:“母后虽着实想念水心,可母后是一国皇后,总该要注意一些,怎能亲自去迎呢?再者你水姨也是隐匿身份入宫,既不向城内百姓公布于众水心的身份,母后若是亲自去迎,反而不好交代。” “那是谁去迎水姨呢?”龙倾国嘟着嘴,很不开心。 皇后拂了拂龙倾国的头顶,轻笑道:“自然是司安。他去迎,不会失了礼数。且,司安不是皇室,城内百姓倒也不会妄加猜测。自是合适不过的。” 晟哥哥? 龙倾国闻言,双眸骨碌碌一转,当即笑颜道:“儿臣知道了。儿臣这就回宫好好打扮,也好不在水姨面前失了礼数。母后也继续梳妆吧!儿臣走了……”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出老远了。 “慢着些,你们快快照看好公主!”皇后向门外的小鱼公公吩咐。 小鱼公公答是,赶紧跑着去追龙倾国。 直到看不到人影,皇后这才转身坐下,向着身侧的大宫女叶语无奈笑道:“这孩子,整日里礼数仪态也不知学到了何处,竟有这风风火火的性子。若水心看到,定要怪我没有带好她的干女儿了!” 叶语是自小跟在皇后身边的丫鬟,如今自然也是皇后身边最知心的宫女。 叶语闻言,轻笑道:“小公主尚且年幼,性子活泼些总是好的。娘娘像小公主这般年纪时整日待在闺房里饱读诗书,专研女工,性子沉静的很,却也失了孩童天真烂漫的天性。如今小公主性子活泼些,也是好的!” “语儿,你现在连我都敢调侃了?你也就比我大了几岁而已,怎的总是一副老婆婆的模样看我?总让我觉得你是小时候府中的那个唠唠叨叨的徐妈妈!” 叶语像是想起了徐妈妈,赶紧摇头道:“奴婢可没有徐妈妈唠叨。”随机轻叹了一声道:“奴婢只是想起了小时候,在府中的日子。不过,如今娘娘您过得这般好,又有了小公主,皇上又如此疼爱您。奴婢也算是没有辜负老爷和夫人的临终嘱托。” 叶语垂首眨了眨眼,将眼眶中的清泪散去。 “唉!语儿,这些年你对我这么好,我又怎会不知呢?爹爹母亲已经不在,如今也只有你一直从小陪着我了。倾国又天生患有隐疾,我每每看在心底,都痛在心里。生怕有一日,她就忘了我是她的母后。”皇后性子感性,不知不觉也湿了眼眶。 叶语闻言虽然感伤,却依旧安慰道:“不会的,您对小公主那么好,又每天都要和小公主呆上好一阵子,小公主每日见着您,又怎么可能会把您忘了呢?娘娘,您放宽心,不要再伤心了。那是意外,导致小公主如此,是谁也不想的。” 意外吗?那不是意外,不是意外,一切都只怪她,都怪她! 皇后掩面而泣,俯首在叶语身前,低声抽泣…… 曾经,曾经…… …… 龙倾国告退了皇后,便一溜烟的向龙东宫跑去。 小鱼公公在后面紧赶慢赶的跟着,看着龙倾国小小身板的模样,恨不得替她跑了这段路程。 终于看到了东宫的大门。龙倾国喜出望外,正要进门,却扑进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定睛一看,龙倾国欢喜的叫道:“皇兄!糯儿正要寻你呢!” 龙羽一出门便看到一个小小身影横冲直撞,待看清了,这才无奈的拦下。 “跑这么快!前些日子是谁说要变得淑女一些,稳重一些,典雅一些。” “皇兄~,皇兄总是这样!”龙倾国哼了哼。 龙羽捏了捏她的鼻尖,轻笑道:“糯儿不来寻我,我也正要去寻糯儿。我们所为,应是一事。” 龙倾国闻言当即开心道:“皇兄也知道水姨要来了?” “这是自然。” “那皇兄,你是不是要去迎水姨?带着糯儿!带着糯儿!”龙倾国摇晃着龙羽的胳膊。 “自然是要带着糯儿的!走吧!时间紧迫,想必此刻水姨的銮驾已经快到皇城了。” “好!”龙倾国拉住龙羽的手,就要往出宫的方向走。 “诶~,还有一件事要做。”龙羽拉住蠢蠢欲动的龙倾国。 “皇兄还有何事?”龙倾国疑问。 龙羽神秘一笑,一把抱起龙倾国向寝宫内走去,龙倾国惊讶道:“皇兄,我们走错方向啦!” “没有走错,我们需要换身衣着。我们的服饰太过招摇,不宜出宫。”龙羽轻声说着,大步走进寝宫,向身后的宫人吩咐道:“去拿来。” “是!”宫人领命退下。 龙倾国挠挠脑袋,有些云里雾里,他们随行出宫迎水姨,与他们的衣着有何关系? 直到褪下华丽的公主裙,穿上一袭素色轻衣,龙倾国这才一拍脑袋,看向一旁已经换上一袭普通服饰的龙羽,自豪的道:“糯儿知道了。方才母妃说只让在宫里等着,如今皇兄要带糯儿出宫,肯定是要悄悄地。所以才要衣着普通一些!对不对!” “对!糯儿真聪明!”龙羽轻笑摇头。 随即拉着龙倾国的手,走出宫。 …… 皇城门口,街道上的百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派繁荣昌盛的模样。 主街道两旁皆是酒楼茶肆,只见,一个二楼酒楼包间的窗帘被掀开一角,接着一个小脑袋探出来,瞅了瞅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道后,不高兴的嘟了嘟嘴,又缩了回去。 “皇兄,晟哥哥怎么还不把水姨迎来呢?”龙倾国坐到板凳上,托着下巴道。 只见她身侧一袭白衣的龙羽放下手中茶杯,捏了捏龙倾国嘟着嘴的可爱小脸,道:“快了。” 龙倾国吭哧吭哧着摇摇龙羽的手臂,道:“皇兄。我们为什么不去城楼处,和晟哥哥在一起?那样糯儿就能第一时间看到水姨了。” “不行。我们本就是悄悄出来。难道你想让母后知道你又不听她的话?” 龙倾国闻言,瘪瘪嘴,可终究是不闹了。她母后最怕她不听话闯祸,她不想惹母后生气。并且,她要是惹了母后生气,她那个视妻如命的父皇肯定饶不了她! 龙倾国正要诉苦,却看到自外间走来一人,一袭万年不变的黑衣,整日跟在龙羽身后的,不是青源又是谁? 龙倾国一直觉得不能理解,既然叫青源,为啥要穿黑衣服? 只见青源大步走来,冲着龙羽拱手道:“殿下,他来了。” 龙羽捻着茶盅的素指蓦地顿住,抬眸看了眼青源。随即点头。 “谁来了?”龙倾国听得迷糊。 龙羽轻声道:“皇兄要去谈些事情,糯儿一人在这里先待会儿。皇兄让青源陪着你。” “皇兄要去哪?”龙倾国拉着龙羽的袖子道。 “糯儿乖。皇兄一会儿就回来。”龙羽说着站起身。 龙倾国也蓦地从板凳上跳了身,松开龙羽的袖子,生气的道:“原来皇兄肯带糯儿出来,不是想带糯儿出来。而是皇兄自己有事情要出宫谈,这才顺道带着糯儿的,是不是!” 第七章 画散 哼!都欺负她! 龙倾国皱着眉头,感觉被欺骗了感情。亏她还一直以为皇兄竟然违背违反宫规,只为带她出宫。 原来不是! 龙羽怔了怔,随即无奈笑道:“糯儿莫再闹人,皇兄今日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且。方才皇兄出宫前也是要去寻糯儿的,难道糯儿忘了吗?怎能说皇兄不想带糯儿呢?” “哼!那不一样!” 龙羽轻叹,抬步走到龙倾国面前,弯腰轻声哄着道:“等皇兄谈妥了事情,就晚些回宫,带糯儿四处去玩。” 龙倾国闻言心底一喜,可随即怀疑的道:“皇兄不怕父皇责怪?” 龙羽点了点龙倾国的鼻尖,道:“怕!但皇兄更怕糯儿会不开心。皇兄待糯儿的好,糯儿怎能感受不到呢?” 龙倾国哼了哼,别扭道:“那皇兄不许食言!” “好!决不食言。” 龙倾国听到保证,这才上前一步抱住龙羽的脖颈,青睐道:“那糯儿就在这里等皇兄回来。皇兄要快些回来。” “好!”龙羽抱了抱龙倾国,随即拉开她的胳膊,拂了拂她的头顶,拂袖而去。 目送龙羽离去,龙倾国这才唉声叹气的摇头。看了眼一旁一直静静站着的青源,龙倾国眨巴眨巴眼,忽然觉得心底豁然开朗。 “青源?” 青源闻言只觉得眼皮一跳,随即恭声道:“小公主有何吩咐。” “本公主哪敢吩咐你做事。你可是皇兄的御用侍卫。本公主可指挥不动。”龙倾国大声叹气。眼睛还瞄着青源。 只见青源嘴角一抽,小公主,您哪里有过不敢吩咐自己的事情? “殿下让青源照顾小公主,小公主有事尽管吩咐。”青源平平的道。 “那……”龙倾国看了眼楼下的街道上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正走过,随即被挑起了兴致,开心道:“那青源去帮我买一串糖葫芦好不好?” 青源怔了怔,抬眸看了眼窗台处,阳光撒下窗户,笑颜灼灼的女孩儿正双眸晶亮的看着窗外,脸色的笑容犹如秋日里最美的朝阳。 龙倾国听不到青源回话,随即看向他,却见他正怔怔的看着自己。 “青源?” “青源立刻便去。还请小公主不要乱走。”青源蓦地低头,话落便大步走出房间。 龙倾国嘻嘻笑了一声,继续对着窗外越走越远的糖葫芦望眼欲穿,随即见到大步下楼的青源,正向着那已经走到街尾的糖葫芦追去。 百无聊赖,龙倾国看着这热闹非凡的街道,却也被吸引了目光。 蓦地,龙倾国被一处铁匠铺内的一道黑衣吸引了目光,离得远,龙倾国看不清他的模样。可看那身影,龙倾国却感觉心底颤抖不已,那一夜的片段画面一幕幕闪过,那阴影处的黑衣,那阴沉沉的话语。 龙倾国一把盖住窗帘,靠在墙上惊恐的睁大眼睛,耳边尽是那句:我还就不信他在碰到我的毒药时,还能安然无恙! 毒药? 皇兄? 解决? 天下? 龙倾国蓦地摇着头,脸色惨白,大步向房间外跑去。 寻找着酒楼内的每一处,龙倾国只希望能够看到她想看到的身影。 几经寻找还是无果,龙倾国随即跑出酒楼,朝着青源适才离去的方向跑去。 …… …… 话说青源出了酒楼,便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已经走到街尾,转眼便消失在了街尾。 想到龙羽的吩咐,又想到方才龙倾国期盼的模样,青源握了握拳,加快脚步追去。 追到了街尾,便看到那小贩正走在分街的中央,随即大步追去。可是,无论他如何大步追着,那小贩总是远远的走在前面。本想去买其他小贩的,可这放眼望去,偏偏就只有那一个小贩卖着糖葫芦,只得继续追赶。 片刻,直到他追赶到一条无人的小巷时,青源这才蓦地住了脚步。 前面的那个小贩也站定了脚步,只见小贩扔掉了手中一直扛着的糖葫芦,缓缓转身,平淡无奇的面上,唇角微扬,眸中阴霾极甚。 小贩伸手摸上腰间,一把长刀被抽出,刀刃上泛着寒光,在阳光下阴沉沉的。 青源双眸微眯,银牙暗咬,随即大步原路返回。 刚走出两步,便见前面巷头也出现一个手持长刀的男人,青源知道上了当,心中焦急龙倾国的安危,只想快快脱身。随即伸手付上腰间长剑,缓缓抽出。 冰冷的剑光照射在他的脸上,那双平日里沉寂的眸中,蓦地杀气腾腾。 只见那手持大刀的二人,相视一眼,随即举起大刀,向着青源大步跑去。 青源双眸流转,素指握紧剑柄,脚尖轻轻划过青石路面,犹如猛虎般蓄势待发。 近了,小贩举起大刀撕喊着向青源用力砍去。 “小子!拿命来!” 青源双眸泛着冷光,手起剑落,硬生生的格挡住了那把大刀的攻势。 而后面那一名杀手也随后而至,向着青源毫无防备的后背刺去。 青源双眸微眯,抽出左手,只用右手握住剑柄,阻挡身前人的攻势。 而左手伸入腰间一抽。立刻便看到一炳软剑从他的腰间玉带中抽出,杀手不料他有后手,一时不查,竟被那柄软剑一把刺进胸膛,当即毙命。 鲜血淋漓,青源双眸眨也不眨的抽出红刃,怒眸看向身前的小贩。 小贩一惊之下,抽刀后退。 青源双手执剑,不给他留一丝喘气的机会,便大步攻去。 小贩单刀难敌双剑,竟被逼的节节败退。 只见青源右手执剑向小贩腰腹刺去,左手执剑向小贩的脖颈砍去。 小贩抬头,只觉得被那剑身折射的寒光晃了眼睛,直到感觉自己的脑袋骨碌碌落地,这才惊恐的睁大双眸,只可惜已经不能呼吸。 青源收剑,看也不看二人的尸体,便飞身上了屋顶,向着酒楼的方向飞速而去。微凉的秋风吹在面上,直吹的他的心,凉凉不已。 若小公主出了事情?他该如何自处? …… 龙倾国跑出很远,只觉得乏累不已,再也跑不动。面前是岔路,两条街道,她不知该何去何从。 蓦地,龙倾国惊恐的看向右侧,那里正缓步走着一个黑衣男子,那阴狠的双眸,浑身的戾气,不是那一夜的黑衣男子又是谁? 龙倾国怔怔的向后退去,看着那男子的双眸直直的盯着自己,而自己就像是一个猎物一般。 街道上人很多。可龙倾国只觉得自己被他盯着,就像是一个人漂浮着,孤立无援。 跑! 龙倾国第一反应就是跑,随即抬腿便向来时的路上快步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龙倾国再次看向四周,却发现这里人烟稀少,却是不知跑到了何处。 第八章 画血 “倾国啊倾国!你这个笨蛋,这个时候怎么就能忘了回去的路呢?!”龙倾国只觉得脑中痛的紧,心底发凉,回头看去,却看见那黑衣男子依旧不紧不慢的走在不远处,他的双眸依旧紧紧盯着自己,让自己无处遁形。 龙倾国惊恐后退,转头就跑,口中还喊着:“救命!救命!” 只是,偶尔有过往的行人。也只觉得她一个小孩子是在玩闹罢了!先不说光天化日之下的,且也没有看到她被何人追赶。 龙倾国依旧大步跑着,直到再也跑不动,直到心底的惊惧加深。 回头看去,那黑衣男子一直黑沉的双眸似乎是再笑,只见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龙倾国踉跄后退着,惊恐的睁大双眼。 “怎么不跑了?”黑衣男子的声音想起,像极了破旧的风闸子。 龙倾国后退着,脑中飞快的运转着,思考着自救的方法。 蓦地,只见她伸手背在身后,一把小型弓弩从袖口落入手中。 这是她看到龙羽有。所以才要来玩的。 只是没想到,竟在此刻有了用处。 龙倾国恨恨的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黑衣男子轻笑,不回话。 就在此时,龙倾国已然上好了弓弩,蓦地从身后抽出,对着那黑衣男子射了出去。 那黑衣男子微怔,却在那弩箭飞到面前时,微微侧身,轻而易举的避开。 龙倾国射出之后,便把弓弩向黑衣男子砸去,转身继续跑。 黑衣男子走过弓弩旁,一脚踩碎,随即继续向龙倾国追去。 对于他来说,抓一个小娃娃,简直轻而易举,他还想再逗逗她,看着他的猎物惊恐的模样,看着她徒劳无功的奔跑着,躲避着…… 最主要的是,他想看看,那个负了自己的女人,和别人生下来的女儿。 白锦,如今你是仕安国的皇后,每日相夫教子,生活何其美好! 可我呢! 你可还记得我们的山盟海誓,你可还记得当年愿意为你舍了性命的我呢? 我的锦儿,那么薄情的你,可还记得那些曾经吗? 若是你心爱的人死了,你那凉薄的心,是否也会如我一般心痛呢? 黑衣男子凉薄的唇角微抿,幽深的瞳孔暗沉着,其中夹杂着的百般滋味,无人能够体会…… …… 青源飞身掠过几条街道,却依旧没有看到龙倾国的身影,当他在酒楼里没有看到她的那一刻,他便开始慌了。 此刻,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继续不停歇的飞檐走壁,查找着。 蓦地。只见他住了脚步,视线看向那荒凉的街道上,地面上的物什。 飞身落下,青源怔怔拾起那被踩碎的弓弩,以及箭头→的方向,抬眸看向箭头射出的方向,随即飞身追去。 …… 筋疲力尽,龙倾国踉跄一下,随即跌倒在地,想要起来,却感觉双腿已经累到颤抖,再也无力逃命。 转身看向那越走越近的黑衣男子,龙倾国喘息着,心头没有了方才的惊恐,只觉得苦楚不已。 难道,她就要死了吗? …… “跑不动了吧!没关系,我来帮你……”黑衣男子笑道,随即靠近龙倾国,正要把她拎起来,却蓦地一侧身,身影飞出数步之远。 “青源!”龙倾国惊喜的喊道,那飞身而来的身影,那双剑在手的模样,不是青源又是谁? 青源飞身而来,正看到黑衣男子和蹲坐在地上的龙倾国。当即毫不犹豫,抽出利剑,使出五成内力在剑身之上。 黑衣男子感受到腾腾杀气,格挡已经来不及,这才随即抽身离去。 青源飞身落下,大步走到龙倾国面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 “青源,你可算来了……,青源谢谢你来救我……”龙倾国眼眶湿润,直到方才她才感受到孤立无援,等待死亡的恐怖。此刻她才感受到,被及时搭救时内心的无限感激。 “青源来了。小公主莫怕。”青源心头轻叹,抱着龙倾国的手一紧,转而将她背在背上。 龙倾国听话的紧紧抱着青源的肩膀,埋首在他的脖颈处。有青源在,她便不怕了。即便真的要死,她也不怕。 黑衣男子轻笑道:“我这浪费了一会子的时间,怎的引来了一条狗?龙羽呢?这是他的嫡亲妹妹,他怎么不来?” 青源双眸微眯,并不答话,看着黑衣男子信心满满的模样,他感到了威胁。 他虽自负一身武艺,可在这个男人的面前,他不得不承认,他的武功不如他。 若是平时他或许还会与他一拼,可如今带着龙倾国,他不能冒险。 青源沉吟,随即从衣襟处探出一枚圆珠,入了功力进去,便迅速向前方一丢,只听得一声响,那圆珠爆开,立刻有大量的浓烟扩散。 四周转眼模糊不清。 而青源早已经瞅准了方向,身影立即向着那个方向飞去。 黑衣男子没有料到青源竟战也不战便飞身离去,且还弄下这烟雾弹。 据他所了解,这位龙羽的侍卫身手不错,在龙羽的一众亲兵侍卫中威望极高,没想到竟也不怕失了名声,落荒而逃。 对于一个武者,只会觉得这是一种耻辱。 黑衣男子双眸暗沉,却也不去追赶,他要杀的是龙羽,而不是他身边的一条狗。 但是,他也绝不能让这条狗带着他的主人好好的回家! 蓦地,黑衣男子伸手入怀,一把制作更精良的弓弩在手,弩箭透过重重迷雾,直直的向那身影射去。 龙倾国依旧紧紧抱着青源的肩膀,却突然感觉身后冷风即至,心头发凉。 青源察觉后方夹带着强劲功力的弩箭,眉头紧皱,躲闪已经来不及。随即一把将龙倾国的身子抱在身前,与此同时,他只感到后背一痛,心头一凉,那弩箭此刻已然在他的胸膛。 生生的被震出一口血,青源脸色瞬间煞白,身影微顿,却依旧一个借力,继续向前飞去。 龙倾国只觉得脖颈一热,待看清楚了,这才惊觉那都是鲜红的血液,是青源吐出的血。 “青源,青源你吐血了。”龙倾国在他怀中不敢乱动,只伸手颤抖的付上青源染血的唇角,手指微凉。 感受到那小心翼翼的触碰,青源唇角微扬,声音很轻的道:“青源无事……” 无事吗? 那为什么在流血? 龙倾国蓦地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随即一把抱住青源的脖颈,埋首在他的肩头不敢出声。只是,那微颤的肩膀,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哽咽与隐忍。 青源双眸微垂,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身躯,伸手拂了拂她的脊背,随即再次借力向城郊不远处的一座破庙飞身落下。 他不敢就这样出现在城内,谁能保证,那死了的两个杀手还有没有同伙,正在等着他自投罗网。 飞身落下,青源抱着龙倾国的身子,脚步踉跄的向破庙中走去,直到探查了没有人,走到了里面,这才感觉身软无力,脚步踉跄的跪倒在地。 第九章 画依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在下一刻就会断掉。 龙倾国听后,更加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 青源唇角微扬,轻声道:“我在沿途留下了记号,相信殿下很快就会寻来了。不用怕,没事了……” 是没事了吗? 可你为什么还在流血…… 龙倾国不敢说,她想用手为他堵住,可是那血还是汩汩的往外流。 “青源,青源你在流血,你流了好多血……” “没事的……” “青源,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的……” “青源,你不要死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 “嗯……” “青源,你睁开眼睛,你不要把眼睛闭上,青源……” “嗯……”青源依旧轻声应着,只是,那微弱的呼吸与无力的身体,已经不能够支撑他再有其他的动作。 龙倾国低声哽咽着,时不时的用手去摸青源的鼻息,每次去摸,她都颤抖不已,她怕的要命…… 直到,青源的呼吸再度微弱,龙倾国的恐惧也更加加剧。 看着青源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庞,龙倾国当即拿起青源的剑,咬牙划破自己的手腕。看到鲜血自自己的手腕流出,龙倾国赶紧把手腕放到青源的唇边,鲜血顺着青源的唇角,流进他的口中,流进他的肚子里。 二人鲜血交缠,同样刺目的红,分不清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龙倾国眼前模糊,不知不觉陷入了昏迷,只是那手腕依旧放在青源的唇边,那鲜血依旧在流淌。 …… 那伤了青源的黑衣人正飞身离开。却突觉身后一凉,连忙躲闪,却仍被一枚利箭刺入肩胛处,顿时一声痛呼,看向来人。 当他满面怒容的看清来人时,却突得脸色一白,唇角轻颤。 只见来人也一袭黑衣,却蒙着面,看着黑衣男子的双眸中。尽是修罗一般的冷酷。 “本族主道是关押在牢笼里的那条狗去了哪?却原来是跑到这里来冒充主人了!”蒙面男子冷声道。 那黑衣男子闻言,仿佛听到了命运的宣判,却仍旧抵死反抗道:“主人?哼!你是那老东西的儿子,我也是那老东西的儿子,为什么你可以肆意妄为,而我却只能做你的走狗!” 蒙面男子,冷笑道:“这,你便问老天去吧!当年之事我不杀你,是看在你我同胞的份上!今日,你竟又来破坏她的生活。那便再也留你不得!” 黑衣男子双眸惊恐,正要逃跑,却突觉心口一凉,低头看去,一柄利刃已经穿胸而过,他的血正在汹涌而出,立时便毙命于此。 蒙面男子冷眼旁观,双眸看向这偌大的皇城,想起那黑衣男子搅和的乱子,一计顿上心头。 …… 寂静的城郊破庙仿佛已经就这样空置了不知多少年,而今日却是迎来了两名少年,随后也迎来了太子龙羽。 顺着青源在沿途留下的印记,龙羽带领着众多亲卫终于赶到了这所破败的庙宇。 飞身落下,龙羽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手中握着呢是那被踩坏的弓弩,他怎能不认得这个弓弩,这是他亲手为龙倾国所做,为了让她防身的。如今,弓弩已经出箭,且被损坏,不难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那沿途的印记,也是青源在危机时刻才会留下的。青源一身武艺,功力造诣颇高,各种行动任务,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亲力亲为不假人手,且非常完美的完成。 所以,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青源会留下这紧急的印记,他又发生了什么…… 在皇城寻找的时候,亲卫抓住诸多形迹可疑之人,逼问之下才知,是被收买的杀手。 他看到了那死去的两个杀手的尸体,他识得那是青源亲手所杀。 不见青源归来,也不见他回宫,当时他便想到了青源的顾虑,青源定是知道城内诸多危险,这才不回皇城。 直到飞身落下这印记的最终地点,直到看到那长长的石阶上,来不及情理的斑斑血迹。 龙羽觉得,此刻他的心跳快要停止,莫名的紧张与压迫感袭来,让他几欲爆发。 蓦地,龙羽抬步向里走去,踏上染血的石阶,走进寂静无声,却布满血腥味道的破庙里。 一众黑衣亲卫自发将破庙围住,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龙羽走进破庙里,放眼望去陈旧的摆设,却看不到他想看到的身影。直到走进里间,直到看到那柱子旁,相依的两道身影,龙羽的双眸蓦地迸发出怒火,与恐惧。 大步走去,入目的便是龙倾国斜靠着青源,面色煞白,眉头紧皱,昏迷不醒。而她的手腕却稳稳的放在青源的唇边,鲜血顺着她纤细的手腕流淌入衣袖内。 而青源也昏迷不醒,尽管一袭黑衣,可那顺着身子流淌在地的血,仿佛要将二人淹没。 龙羽张口想要叫醒他们,却发觉唇角轻颤,叫不出声。 踉跄着脚步,走到他们身边,却发觉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不敢触摸。 他怕摸到的体温,是死人的冰凉,他怕触到的,是已经没有呼吸的鼻尖。 随后跟来的两名亲卫在看到这幅情景皆是不可置信,他们一直似若头领的青源,竟然奄奄一息,生死不明。 “殿下!”二人沉声道。 龙羽仿佛被惊醒,随即一把抱住龙倾国,将他们二人紧紧相依的身子分开,沉声道:“你们扶好青源,随本太子来。” “是!” 龙羽抱起龙倾国,随即大步向破庙外走去,刚出破庙,便飞身向着东方方向飞去,那方向不是回皇城的方向。 两名亲卫扶着青源,随即紧紧跟随在后,而守在外面的一众亲卫来不及吃惊,也随即飞身跟随在后,保护在侧。 …… 龙倾国自梦中醒来,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看到的窗外是黑漆漆的,正是夜色正浓时。 头晕乎乎的,想要坐起身,却发觉右手微微用力便疼痛难忍,软弱无力。 垂眸看去,却发现手腕处包裹着白布,仿佛是将她的手与胳膊连接在一起。 “青源……” 龙倾国的脑海中蓦地闪过那一副染血的画面,挣扎着坐起身,看了看房间内没有其他的身影,随即大步向外跑去。 腿脚无力,跑出不远便只得扶着一旁的柱子,大口的喘息。 直到此刻,她才注意到四周,虽然夜色正浓,可就着月光,还是可以看到,这是一所竹屋,四周都是浓密的竹林。 她不知道身在何处,此刻她只想见到青源,向看看她是否还活着…… “青源!” “青源……” 无力寻找,龙倾国干脆开口去喊,刚喊出两声,便突觉清风拂过,眼前一黑,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个满怀。 鼻尖萦绕的是熟悉的气息,龙倾国几欲哭泣,随即双手付上紧抱住自己的人的腰身,颤抖着嗓音,道:“皇兄……” 来人正是龙羽。 龙羽抱着龙倾国纤细的身子,只觉得连日来慌乱不已的心,终于在此刻稍稍安定下来。 此刻,他怀中的女孩儿还能再叫他一声皇兄…… “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