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之武隐传说》 第一章 奋斗的暑假 自大西北而来的第一缕凉风,终于在九月二号入夜送来了古都市,赶走了二零一三年的秋老虎。 晚上九点过,高新区盛座广场c座十七层,天典装饰设计公司的开敞办公区里,灯光依旧明亮,三女两男五个职员,仍在紧张的忙碌。 他们左手抚键盘,右手握鼠标,随着手指在迅疾动作,面前电脑上,一道道线条在显现,一副副画面在转换,每个人都紧盯着屏幕,很专注。 云钦是其中之一,他是西秦大学的在校本科生,课余时间在这里兼职做cad制图员,设计公司本就是常年加班的行业,因而,他的工作时段,全在周末、节假日和夜里。 最近这两月,适逢暑假,他没有回班城市山区的家,仍然留在市里,为他上学期间的打工目标而努力。 “哦……喔……” 乍起一婉转悠长而又响亮的大哈欠,震彻了整个办公区。 “哎哟!”伸完懒腰的蒋莉莉,搓着脸颊‘噌’的一下直起身,紧张的呼道:“我的个皮肤嘞!不行不行!我得先下班啦!” “呀!九点半啦!我也得马上走!”张丽红一看时间,即刻也放下了手头的工作。 少时,三个女同事先下了班,办公室里,只留下云钦和设计师刘仁刚两个男士在忙活。 夜渐深,刘仁刚的工作告一段路,他关掉电脑,叼着烟,走到云钦工位旁,看着那远超常人敲击频率的动作,不由暗自咋舌:面前小伙子做cad图的速度,在他工作十几年共事过的所有制图员里,是绝无仅见。 “刘哥,准备走啦?”云钦停下手,抬头笑问。 刘仁刚点点头,伸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扔过,笑道:“抽两根事后烟就走!” “噗!”云钦没忍住笑。 刘仁刚说荤话的境界很高,在日常的点点滴滴中随处可见,可他说得又俗而不脏,许多时候还能雅俗相间,总能让人忍俊不禁。 “给!”见云钦拿过烟就放在一旁,刘仁刚一抽嘴角,把打火机打着火,递过道:“你没听老苏讲熏肉比鲜肉能放的故事?干咱们这行的,老熬夜伤身体,你不用烟好好熏一熏,呵呵,长寿什么的只能是浮云!快点上!” 因为熏肉比鲜肉能保存的时间更长,老烟枪们便以此为‘吸烟有益健康’的理论支撑。 公司里老苏和刘仁刚两个烟枪,平日没少让女士们皱眉,所以,两人一致在发展更多的男同事们都成为烟民,云钦自然也是被发展的对象。 “好!”云钦笑笑,遂凑近火苗,把烟点着,陪着吞云吐雾,他对烟并没有多少好恶,抽不抽都无所谓,但很少主动去动烟。 刘仁刚笑着,弹弹烟灰,随口问道:“小云,王思良那个活儿的尾款还没给你结吗?” “还没!这几天没联系上!”云钦笑了笑。 两人说的是一单私活儿,所谓私活儿,便是个人私下里给客户做图,在行业内很常见,这种活儿,通常都是公司放弃了的业务,不但价格低,还会有结款的风险。 暑假前一天,刘仁刚给云钦介绍了客户王思良王总,以八十元每张的价格,谈定了一套装饰工程竣工图的绘制,是时,王总爽利得让人惊诧,当即给转了一万五千块定金,连一纸协议凭据都没写,活脱脱就是一豪爽之极的大老板。 可是,当云钦鼓着干劲,没日没夜的忙碌了一个月,激动的把近四百张图纸交付之后,说好现结的尾款却没能结,再之后,连电话都打不通了。 “你还是没经验,咱们做私单,非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果当时结不了款,后面就不好说了!现在老赖可不少!诶!”刘仁刚轻叹。 “对!”云钦认同的点头:“那王总……可能把我号码拉黑了!” “是嘛?多半又特么是个老赖!”刘仁刚骂一句,稍顿,语气一振道:“小云,过两天你看看情况,不行就给发条信息,说你认识一巫士,帮着扎了个草人儿,上面贴了他王思良的名字,如果再不付款,便每天早晚用针刺上七七四十九遍,哈,哈哈,看他王总瘆不瘆,哈哈哈!”刘仁刚一边说着,一边大笑起来。 “噗嗤——高招!神招!哈哈哈!”云钦亦是听得大乐,待止住笑,他道:“刘哥,你这招,太损了吧!” “损?你知道李卢玮李总不?这一招要账之法就是李总创出来的,他百试百灵!哈哈哈!”刘仁刚笑声不断:“我给你说,甭管大老板小老板都一样的迷信,那王总也指定会怕得屁滚尿流……哈哈哈!” “好,那我回头就试试!” 云钦笑着说道,本来,暑期近两月里,除了王思良那一单,还有张丽红介绍的一套图,加之公司里兼职的提成,他月均收入已然过万,心下还颇有些沾沾自喜,只是,谈好的事情被人赖……他也没有闷头吃大亏的习惯。 “试!一定得试!哈哈哈!”刘仁刚拍拍工位的隔断,示意告别:“我就先走啦!明天,我给余波打电话帮你问问!” “不用!刘哥你就别管了,反正我已经挣了那么多,拿不到尾款也没事儿!” 云钦连忙摆摆手,他清楚刘仁刚之所以送来老大哥的关心,多半是因为对一个学生打工者的同情,并非是中介人的责任心,毕竟这可是不拿好处的纯帮忙,要换了别人,必然会被指着鼻子笑话:‘干了活拿不到钱,白痴一个’,因此,他不能不识好歹。 送走刘仁刚,云钦继续把心神沉入工作中。 夜色,悄然逝去,幕墙大玻璃外的天空,开始发灰、发白。 云钦的工作任务宣告结束,他看看窗外,随即,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道路上车辆的嘈杂声开始密集,新的工作日来临了。 清晨的凉意飘然而至,他陡然打了个寒颤。 “这是……身体的健康状况开始了预警?” 云钦摇摇头,连续五十多天不分昼夜的高强度工作,即便正值精力最旺盛的年岁,加之因练武后的体魄远胜常人,但他近来,也感觉精神透支得厉害。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继而,他关上窗走回工位,把目光继续投在屏幕上,口中轻声自语‘十、十一……’,却是在数数,随着念到的数字越来越大,他眸子里渐渐有亮光闪动。 “刚好九十张图……这个星期,效率不差!” 云钦是在家里见父亲穆成阳画图的时候,偶然起了兴趣,然后跟着学了一些,又看了些专业书籍,无心之中,学会了做cad图,去年暑假,他在家里呆得无聊,开学前一个月来了省城,然后应聘到了这家公司。 一年多来,他从最开始免费劳动,到每张图提成十元,再到后来一张图四十元的报酬,而今,每月的薪水到账,连他自己都惊叹。 云钦发一会儿呆,而后,把文件整理好,给主管张丽红和赵总监的邮箱各传了一份,这才去洗漱间简单的洗漱了一番,走进休息室,躺在大沙发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十点半,被闹钟叫醒,领导们已经把他的图初审完,只需要做一些小改动,他重回满血的工作状态,再一个小时的忙碌,整套图便算齐活儿了,正当他交接完工作,打算离去,一个不太友好的语声传来: “小云!听说你最近干了单私活儿,咋不请客呀?” 说话的是曹方军,他和云钦年龄差异不大,也是一批入的职,但在公司的人缘儿有差异,加之,云钦的工作时间比他少许多,但收入却不比他低,所以他平日便不平衡,上午听人闲聊,知道了云钦居然在做私单,而且还是同事给介绍的,他更加的不服气。 然而,正所谓‘嫉妒使人迷眼’,虽然公司里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员工做私单,可实际上,大家心照不宣的都在做,当然,从没有人在办公室里公然叫破。 曹方军这一语落下,同事们在愕然之余,都暗暗摇头,更有人立即帮云钦说话了。 “小曹!人小云挣自己的钱,干嘛要请你?”蒋莉莉首先怼了一句。 “小云还在勤工俭学阶段,又不是公司的全职员工,当然和你小曹不一样!”张丽红却是说的私单介绍给云钦的原因,毕竟这事儿,是她之前无意间说漏嘴引起的。 “就是!小曹你画图的速度不够快,熬夜的功夫又不行,给你私单你也干不出来!”刚来一会儿的刘仁刚,也帮腔道。 “嘿嘿!我这不开个玩笑嘛!”曹方军眼见不妙,干笑两声,连忙辩解,跟着,又举起手给云钦作一示意,道:“小云,别介意!” 云钦笑笑,私单之事,他早已从刘仁刚那里得到过定心丸儿,公司在这方面的管理很宽松,只要不侵犯公家的利益,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他这种兼职,和公司的其他外协性质差不多,制度本来就对他没有约束力。 不过,云钦此刻,倒是真起了请客的打算,随之,他出口道:“今天中午饭我请!” 第二章 谁比谁任性 公司里女士居多,平日就餐多为aa制,闻听午餐有人请客,并且是兼职的云钦请客,好几个同事皆做了一番客气推辞。 在云钦的坚持下,最终,张丽红又主动出马,订了附近一家消费不高的菜馆儿。 即将到下班时间,办公室里,很快闹腾起来。 “呀!小云!最近发财了?今天准备‘壕’一把!”文员小周不知先前之事,咋呼道。 “你以为呢!别看小云还是学生,可人家和咱们比起来,那是妥妥的真壕!请个‘兔头’算什么?是吧小云!”曹方军酸溜溜的接过话。 “那一会儿,我们整上三五瓶凤酒,来个壕无人性?”云钦笑着回了一句,对于曹方军先前到底是存了何种心思,只要没造成什么后果,他没有丝毫的兴趣去深想。 “不行不行!”酒量极差的曹方军立即苦笑:“我下午还要赶图!不敢整!” 赵总监有事出去了,其他的几个高层领导都不在,在外出差的人也不少,办公室里只有十一个同事。 一行人步行到楼下不远处的‘蓉城兔头’,包间里十二人的圆桌,正好坐得满满当当。 服务员刚递上菜单,张丽红便道: “小云,要三份兔头,另外你随便点几个,差不多就行了!” “好!”云钦笑着点点头,把菜单递给对吃喝比较在行的刘仁刚:“刘哥,还是你来吧!今儿不用给我省钱!” “刘哥,今天中午不喝点儿?”小周见刘仁刚点完菜却没点酒,讶异问道。 “小云,你下午没事儿吧?”刘仁刚问了云钦一句,见云钦点头,便道:“那你和我一块儿去个现场!”说完,马上又让服务员加了酒。 “刘哥真是无酒不欢!”曹方军找着话题。 “什么无酒不欢?你没听我点的啥酒?”刘仁刚目光一一扫过桌上的女同事,抽抽嘴角说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劲’字!男人到了中年,如果每天不喝上二两劲酒,到晚上,老婆能让你睡觉?” “噗嗤!”几个三十出头的女士同时大笑,小周等几个未婚的女孩子也掩口偷乐。 桌上四男八女,典型的阴盛阳衰,箸筷交错之余,女士们或三两个一起谈论着各自的话题,或追捧着刘仁刚那雅俗相间的‘半污’笑话,笑声频起。 一顿饭消费了五百大洋,算是标准的白领之间小请花费,请客的被请的都挺满意。 饭后,云钦跟着刘仁刚到了停车场,自觉的拿过车钥匙,坐上了那辆白色长城suv的驾驶位,给当起了司机。 目的地相距十几公里,中午的道路还算畅通,车里放上轻音乐,两人一路聊着。 “嗞——!” 云钦正在三车道的内道行驶,道旁一个路口处,猛然蹿出一辆黑色的路虎,其本来应该进外道,可它却速度极快的直奔向内道而来,满满的横冲直撞、旁若无人之态,差点便酿成一起不小的事故,逼得云钦连忙一脚急刹车。 “砰!” 没系安全带的刘仁刚,额头顿时和前挡风玻璃来了碰撞,所幸自己的车速不快,碰撞并不剧烈。 “刘哥,咋样?没伤着哪里吧?”云钦忙问道。 “没有!”刘仁刚摸摸额头,有点被惊着了。 路虎的司机亦把车停了下来,可他却是在看着倒车镜,观察着自己的车是否被擦上,他观察完,‘轰’一声便又蹿了出去。 “贼他娘的!开锤子车!不就是个破路虎,仗怂哩!小云,追上去!咱们别他一下!” 刘仁刚压完惊,被路虎欺负的火光又大发了,他怒骂几句,愤愤的便要还回去。 “真追?”云钦微愕,开着车在路上,少不了这种被有意无意的欺负,他虽然也气,却没想开斗气车,不曾料到,印象中老是笑呵呵的刘仁刚,心火反倒不小。 得到确认,云钦立即一脚油门儿,追向已几乎只能看见影子的路虎。 “轰……轰!” 云钦驾驶着长城suv,在车流中穿梭着,丝毫不比驾着豪车的操控差半点,左超右超,见缝插针,很快把一辆辆车甩在身后。 自九岁那年,他稀里糊涂的脑子里多了一套武道功法之后,断断续续习练了已有十余年,虽从未与人交过手,也从未在人前显露,但是,身体素质、力量、四肢的灵活性等,已经远超普通人,所以,即便开车的时间少,技术却不差。 “小云,你这开车的手艺,像练过特技!”刘仁刚趁着酒意,彻底兴奋了:“超!再超!快了快了!那路虎就在前面!” “刘哥,别真让人把咱撞了!”云钦盯着前方,有点犹豫。 “不怕!你超前面去!撞上了也是他追尾的全责!”刘仁刚边说边系上了安全带。 “那咱们,真任性一把?”云钦笑了。 “任性!就任性一把!难道就许他路虎能任性?我还不信了!今天咱们长城就特么任性了!哈哈哈!”刘仁刚大笑。 云钦深吸一口气,绷着神经,使四肢的敏捷度发挥到最佳,把油门用力一脚踩下。 “轰……轰!” 云钦控着车加足马力,顷刻间,长城便与路虎成了齐平,他再一脚油门,待超出了恰恰一个半车身,他往路虎头里猛一打方向,紧接着,猛点一脚刹车,而后,迅速的松开。 “嗞——刺——!” 路虎应声而停,在路上擦出一道黑印,硬生生憋得熄了火。 两辆车在即将‘亲吻’的一瞬间,一停一走,刚好没有‘亲密’接触。 “找死吗?开锤子车!一个破长城……” 风中,传来和先前刘仁刚出口的很相像的咒骂,逗得刘仁刚乐不可支,拍着他那粗壮的大腿,赞道:“小云!高手!要我开着,肯定给碰上了!还是你厉害!” “也挺险!这种事儿,几率一半一半吧!如果那路虎反应慢点,或者紧张中踩错了位置,咱们多半要被撞上!那家伙技术不差!” 云钦笑笑,心里亦有一种舒了郁气的快感。 两人沉浸在欢笑中,浑然不知,后方的路虎车,正风驰电掣一般的又追了上来。 “嗞——刺——!” 很快,路上重演了先前的一幕,只不过这一次,彼此的位置掉了个儿。 路虎车尾的引擎留下一溜黑烟,宣示着它比长城更加任性。 “和咱比任性!有本事,继续来啊!” 风中飘来了猖狂的笑声。 “还追不?刘哥!” “追!干嘛不追!咱就看看谁比谁任性!” 长城和路虎,一追一别,一停一追,每次都在将要出状况的瞬间,很惊险的避过,在第二次被别停了之后,刘仁刚一边揉他笑得发抽的啤酒肚,一边拍拍大腿笑道: “小云!算了!路虎的确比咱们的长城更任性!今天真刺激!我老刘今天也沾了年轻人的朝气,刺激了一把!诶!咱们快到了!就不和这些‘二逼’一般见识!” 装载着两个畅快笑声的长城suv,不一会儿,悠悠的转到了距南湖不远的湖西三路上。 “前面那个路口右转,不远就到!就从三轮车那儿转!”刘仁刚指着路。 绕南湖周围的住宅区,云集了古都市高档社区的近一半,建筑充满了富贵气息,道路上干净整洁,路两旁的绿化更是打理得精致。 偶见街边的豪车里,走下一个女子,那婀娜身姿、大波浪的栗色长发、还有那遮住了半个脸的大墨镜,让云钦饶有兴致的望向天空的阴翳,重新思索起墨镜的功用。 “小心!” 就在将要驶入转弯处的一愣神,云钦只听刘仁刚一声疾呼,一道黑影从车后‘刺溜’一下飘到了车前方,跟着一打方向,直腾腾的逼向长城的左前……他神经猛的一紧,几乎下意识的,一把搂住方向急往右打。 刹车踩得略晚了点,车辆在惯性之下,眼看着便要冲上人行道,更要撞上人。 人行道上,正有辆三轮车,保洁大爷正倚着车在休息,他做梦也没想到有车辆突然‘失控’,仿如计算好角度一般,在这么空旷的街面,‘失控车辆’竟然直直的撞向他。 这一刹那,保洁大爷忘记了闪避,他就呆呆的望着迎面而来的长城车,双腿打着颤,‘扑通’一下瘫坐地上。 关键时刻,云钦很冷静,他立即判断出了四下的危险,手脚的灵敏度与之随行,把方向往左一扳,好险不险,将将擦着三轮车的前轱辘而过。 “砰!砰……!” 虽然避开了可能发生的大事故,但长城却是被逼上了道沿,车头底部的发动机保护板,被磕碰得好几声闷响。 “贼他大爷!特么的没完了还?” 随着刘仁刚的骂声,黑影也在前方停下了,正是先前互相斗气的那辆路虎车。 云钦没有大骂,他跳下车,没理正走过来的路虎司机,自顾蹲下身,查看长城底盘受损的情况,在他手撑向地面的一霎,忽然间,几颗小石子映入眼帘。 随即,他眸子里冷光一闪。 “我们两人先前已经示弱,你还要再来挑衅,并且,适才明明路边有状况,还如此毫无顾忌,差点撞到那保洁大爷……先让你付出点代价!看你接下来还怎么任性?” 云钦眸光一瞄路虎车的轮胎,然后,手指一曲,对着那石子儿弹出,须臾,听得‘噗噗’几声轻响入耳,他那挂着冷意的面上,嘴角不经意微微一勾。 第三章 艺多不压身 “嘿!伙计!你车技不赖啊!”路虎车司机在刘仁刚的怒目注视下,却是挂起满面的笑,径直走过来弯下腰,给了云钦一张年轻的大饼脸,问道:“伙计!你车没事儿吧?” 一股女人的脂粉味儿扑鼻而至,云钦眉头一皱,立即判断出此人是‘纨绔大少’之类,是他平日里最不想沾染的一类人,这种人一旦玩儿起来,很容易忘形,正如适才的一幕。 路虎司机名叫郑星,准确的说,他不是司机,路虎是他刚借的朋友的车,不待云钦的质问之语出口,郑星继续自说着自话: “嗨!应该没事儿!道沿儿不高,最多蹭上了保护板!” 去了酒意的刘仁刚,重新恢复了乐呵呵的好好人做派,即便受了惊,在最初的冲动之骂因对方的无视而被堵住之后,迅速看出,来人虽身型相貌普通,然其穿着做派和那眉宇中隐现的倨傲,必然不好惹,他估摸了道沿与自家车底盘高度的差异,忍住怒意,也趴在地上观察起来。 “你不觉得太过了吗?” 云钦查看完,站起身质问,尽管长城车的损伤并不大,他也已悄然出了一口气,可这种差点惊险撞到人的过节……要是一些脾气火爆之人,说不得立时便动了拳脚,他虽然不是那种凶霸的冲动者,但也不会哈哈一笑而过。 “就是!都是开车的,咱就斗个气也得有数吧!刚刚什么情况你都不看?要把人撞上了,我就不信你能不负一点责任!”刘仁刚依旧黑着脸,而他言语中,已明显有了息事宁人之意。 “噢!哎呀!”郑星抬眼往三轮车一瞧,乍醒般的一怔,他摸摸后脑勺,继而,双手置胸前互搓着,却是挂起了讪笑:“伙计!不好意思哦!我是真没注意到有人!” 随着路人开始聚集,有人观察起路虎的轮胎异状。 听着人群的谈论,郑星也转身看去,这才发现,路虎车右侧的两个轮胎瘪了,他走过去,用脚踢一踢,又用手捏一捏,胎面的防滑纹尚有九成新,而且,他也没听见胎被扎破的声响,却是咋也想不出因由。 瞅着郑星的寻思之状,云钦心下暗乐,他弹出那飞石的角度太过刁钻,恰好位于轮胎与地面相接的上部一点,实实的处在视线死角。 “乌拉——乌拉——!” 忽起警报声疾,须臾,两辆警用摩托径向此处飞奔而来。 刘仁刚面色一变,隐约猜到可能是之前斗气被关注,所以事儿来了,不由后悔起先前‘任性’的冲动。 云钦也想到了交警来的原因,从小到大没犯过大错的他,亦是有点不安。 而郑星压根连头都未抬一下,他看着车胎的情况,却是打起了电话。 “咔!咔!” 一年轻些的警察对着长城一通拍照,冷声喝道:“谁是车主?行驶证!驾驶证!” 云钦脸颊微动,这两人一来就直奔着长城,却把路虎先晾在一边……不过,他对着这类现状看得很淡,也知道司机和交警永远不在一个层面上,遂依言从包里取他的驾照。 “警官同志,我认识你们雁南大队的江副队!您看,罚款我们认了,记分就免了吧!”刘仁刚忙给云钦示意稍等,凑近另一略年长的警察身边,赔上了笑脸。 “你是车主?”警察瞧向长城车,目中隐晦的闪过一丝嘲讽,他嘴角一咧,冷眼一翻,再次喝道:“行驶证!驾驶证!你们这种行为,已经对公共安全造成了危害,若不配合,我们将通知分局治安大队!” “没那么严重吧!”刘仁刚一边陪着笑脸,一边拿出手机开始翻找通讯录。 “快点!行驶证!驾驶证!”年轻警察径自对着云钦又喝道。 云钦笑一笑,刚刚年长警察的那道隐晦目光,他看得明白……估摸刘仁刚找关系的作用不大,便装作继续在包里找驾照,只是速度尽量放缓。 “嘿!哥们儿!”却是郑星打完电话,径直迎向交警喊道。 两交警闻声瞧去,几乎是眨眼间,立即换了一副表情,有一种乍见阶级亲人的热情,不待他们招呼出声,便瞧见郑星递了个眼色,随即,三人走到了一旁。 “郑少!您啥时候换路虎啦!”年轻警察语中带着羡慕。 “开别人的!”郑星显然没有闲聊的兴致,他拍拍年轻警察的肩,说道:“今天这事儿赖我!他们就算了吧!给个面子!” “可是,我们赵大队……”年长交警为难道。 “行了!多大点事儿!就这样!旁边有人在看,你们先该做样子的做样子!一会儿我给你们老赵打电话!”郑星说罢,三人一道又走了回来。 几人的语声,云钦听得真切,他颇为意外,原本,彼此之间并不友善,却能有这种随口帮忙的作风,此人倒是……还行! 很快,与交警做完相关的配合,目送两辆摩托车离去,郑星向云钦伸出手: “自我介绍一下,郑星!” “云钦!”之前的小过节,都已释然,云钦给了笑脸。 “伙计!我看你车技和我有得一比,有没有兴趣去南山拼一场?”郑星邀请。 “没兴趣!”云钦很干脆的拒绝了。 刘仁刚说的现场,是南湖公馆里的一套住宅,一百四十平的大三房,要给做室内装饰设计,两人找到楼号,坐电梯到了十二层,到入户门外,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姓秦,约莫二十五六岁,打扮时髦且带贵气。 而这客户,年纪虽不大,要求着实不少,什么巴洛克加简欧,什么美式田园加中西结合,专业半专业的术语一大堆,弄得刘仁刚不停的对着云钦翻白眼儿。 对于设计公司来说,设计的动辄便是几千上万平的大工程,给做这种家庭住宅的设计,业主一般都是公司老板曾总的关系户。 两人忍着絮叨,记录下客户提的要求,认真的测量了每个房间的所有尺寸,又拍了好些照片,客气的告别了客户,回到公司楼下,已近下午四点。 云钦自去取了他那辆八十块买的二手自行车,踏上了回自己小窝的路。 这几日,午后的高温依然剧烈。 科创五路东段,一家属院大门外,收旧货的中年小贩把三轮车停人行道的树荫下,与横着扫帚坐道沿上的保洁大妈,两人用纸板扇着凉,有一句无一句的闲聊着,任由车头那有气无力的喇叭声刺耳的叫唤: “旧冰箱、旧空调、旧洗衣机,旧手机、旧电瓶……” 大门旁的便利店里,收银台上迷你小风扇在‘噗噗’的转动,收银员小李额头上冒着汗珠,一边咒骂老板舍不得装空调的的抠门儿,一边在手机上看着连续剧,却又总被门外的噪音打扰,她黑着脸,狠狠的向外射出仿佛要杀人的目光。 但显然,她表达的不满,无论被发现与否,都不会得到丝毫回应。 “这素质!”小李咕哝一句,瞅到屋角有一盆洗抹布的脏水,她灵机一动,端起盆‘噔噔’跑到门口,纂着头‘唰’一下泼了出去,然后,迅速转身,回到收银台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只是,她似乎听见了一声男子的惊呼,好像泼到了路人。 没错,的确有‘喔’一声高呼,是收货小贩发出的,他余光发现了小李泼水,也看见恰巧有人骑自行车即将到便利店门口,那一盆水几乎是正迎着骑车人而去,只不过,他惊呼的却是骑车之人在那一刹那的匪夷所思。 骑车而至的正是云钦,他急着往回赶,把自行车蹬得‘呼呼’带风,骤觉嗓子里发干,寻见路旁有便利店,便直奔向店门处的冷柜。 不料,店内居然有‘埋伏’! 那飞来的……脏水一泼,眼看着便避不过。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他全身的筋骨肌肉好似条件反射般,双手用力在车把上一撑,两腿和腰腹同时而动,整个人飘了起来,赫然在无意中做了一标准的垂直手倒立。 下一瞬,随着车后轮翘起,重心略有不稳,他双腿在空中一摆,竟然撒开手,做了一侧空翻,然后华丽的飘飘落地,那眼看便泼上身的水,居然不可思议的避过去了,连车身都没溅着一点水花。 再一瞬,他如蜻蜓点水般一个跨步,用手扶住了将要倒下的车身。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肢体动作仿若行云流水,比电影里的特效看着还要轻松写意。 收货小贩和保洁大妈两人大张着嘴,老半天合不上。 “嗞——!” 却是这一幕正好被路过的出租车司机瞧见,立刻一脚急刹,停了车过来凑热闹,他一边疾步行来,一边高声道: “嘿!兄弟!高手啊!” 云钦转身,对着摇头微笑,他身怀的那点武术,虽从未于人知晓,自己却也没怎么当回事儿,之前的用飞石破轮胎,才是第一次在人前显露,没曾想,马上又来了这第二次。 “的确是艺多不压身!” 云钦暗叹,要是他没有功夫,指定避不过那盆水,会被泼得湿透。 第四章 九斩刀,第一斩 云钦推着车停到便利店门外,抬眼,却没见到人,他喊道: “老板!拿瓶冰水!” 好一阵,却是没有回应。 店里,小李猜测自己惹了麻烦,紧张得鸵鸟般的把头埋在收银台上,不敢向外看,生怕刚才可能泼到一路过的混子,她不但得赔钱,说不得还要挨几个耳刮子。 正当云钦打算离去,小李探出了头。 她一看门外之人:一副小平头,清秀的面庞上没有丁点儿的怒意,一身的学生运动装,也没有丝毫被水泼到的迹象……惊慌失措顿时便消掉大半。 “这人是个过路的大学生吧!呀!长得好像那个……那个谁……”小李上午刚看完了电视剧《大秦帝国》的第一部,又看了些这几日正宣传的第二部的片花,她细细一看云钦,觉得像第二部里的秦王扮演者。 小李讶然中发了愣,待回过神,她忙不迭应了一声:“噢!”而后,三两步走到门口,边从冷柜里取水,边打量周围的一切,见没有惹到祸事,这才放下心,偷偷的瞧云钦的脸,不自禁的面上发烫,生了晕红。 “刚才,你是在浇树?”云钦开了个小玩笑。 “呃……对不起!我没看见有人!”小李忙道歉,脸上愈发烫了。 收旧货的三轮车旁,已经围了一大群人,都在听中年小贩讲适才的一幕。 云钦一回头,霎时便觉得头大,四下里那诸多的目光,若是处理不好,别一不小心弄成了大名人……他可从来没有上头条的想法。 出租车司机总是天然自来熟,先前见云钦似乎有拒人千里之意,自动的就脑补成了高手应有的矜持,并没有走心,此刻,他直接走到云钦身边,满面笑容道: “兄弟,打小就练武吧?” “啥?练武?没有没有!”云钦连连摇头道:“省队的!”言罢,蹬起自行车脚踏,‘噌’一下蹿了出去。 “嘿!兄弟!是省散打队?”出租车司机大喊。 “啥散打队?人家都说了不是练武,肯定是省体操队或者省杂技队的!”有人说道。 中年小贩争辩:“可我觉得一定是武术!” “我也觉得是武术,那小伙子定是隐藏在民间的高人,对了,你们谁拍的有照片或者视频,给传一个,咱们晒一晒,不就清楚了!”出租车司机深表认同,也较上了真。 “对对对!我也要!” 许久,云钦的背影早已看不见,还有好些人在议论。 小赵在旁听明白因果,她摸了摸发烫的脸,本也想去要个照片,陡见一旁收货小贩和保洁大妈两人不善的目光,遂打消了念头,回了收银台坐下,随手拿出一面小圆镜,看着镜子里那张平凡的脸,幽幽一叹: “咱爹妈生的这个样……诶!不过,那人……挺帅的,只可惜,开的是两轮车!” 此时,云钦已经转到了南沣路上,他把车子踏得飞快,四点半,便到了南郊大学城。 大学城的书香路上,有两所紧挨的大学:西秦大学(秦大)、古都外国语大学(古外)。 因明日便是古外新生报到的第一天,所以今天,已经把整条路上做了妆点,彩旗迎风猎猎作响,‘古外欢迎新同学’、‘新起点新目标新辉煌’等等的大字标语,很醒目。 与西秦大学隔街相望的鞠安村里,那些在暑假里歇业的商户们,近日,纷纷敞开了关闭近两月的铺子,并且打扫一新,比秦大早几天开学的古外的学子们,给遍布村中的旅馆和饭馆带来了人气,整个村子,逐渐变得闹哄哄。 云钦在村里寻了一家刚开张不久的臊子面馆,要了两个肉夹馍,加上一大份热腾腾的酸汤臊子面,囫囵入腹,回到租住的房间,麻溜的洗漱完,俄顷,便鼾声阵阵。 翌日,云钦尚在深睡中,被刘仁刚的来电叫醒。 “小云,我昨晚给余波打电话了,他说王思良就是个老赖,还欠了好些材料商和工头的款,另外,他给了一个号码,是王思良以前的司机向立明的,那人应该知道王思良家在哪儿,等一下我把号码发给你,你自己给联系,不行就去堵他王思良去!哦,对了,听余波说,王思良好像去了外地,明天下午才会回来!” “好!谢谢刘哥!” 少顷,手机‘叮’一声响,信息发过来了。 云钦瞧着信息,怔了怔,他本来便有向立明的电话号码,但因为始终对王思良抱有一丝希望,暂时未起堵上门去的心思,总想再等几天再说……看来不用再等了! 向立明只给王思良当了三个月司机,最后一个月,恰是云钦给王思良作竣工图的七月。 是时,因为云钦经常要踏勘工地现场,向立明开着专车被派来作些配合,一来二去,两人还算是熟悉。 电话中,向立明不仅给云钦说了王思良家所在的小区,还说了王思良经常不回家,老住在长平路上的一套小公寓里,若要去堵人,多半得在那公寓所在的地方才能成功。 “明天就去堵王思良要个说法!”云钦自语道。 手机上的时钟显示,已是九月四号的下午一点半,这一觉赫然睡了足足二十个小时。 忽有尿意急袭,云钦一骨碌翻身起床,火速套好t恤短裤,夹着腿跑出了房间。 城中村的出租房厕所里,气味儿实在太刺激,云钦本屏着呼吸,却不料,这一泡用时太长。而那刺激味儿也颇能提神,几乎是憋住那一口气泄掉的一瞬,便赶跑了残存的睡意。 不经意,自四处漏风的厕所门缝里,有丝丝凉风吹入,吹得脊背一阵清凉,他打了一好大的尿颤,整个人更是清醒了许多。 下午两点四十,云钦骑上单车,在车把上挂了一袋子方便食品,加上几瓶矿泉水,直奔南山而行,昨夜的一大觉,赶跑了暑期缺乏睡眠的疲惫,暂时无事的一身轻松,加之昨日偶然用上了功夫,勾起了他练功的兴致。 他沿着南沣路,一路向南,半个小时,便到了二十公里外的沣峪口。 沣峪,古都八水之一的沣水发源地,在贯穿终南山的高速公路通车以前,由这里经过的国道线,是通往秦南班城市与直安市的主干道之一,现今,路旁新建了不少景点和农家乐,已成了古都市民周末度假与消暑的胜地。 今日,正值周中,进山的不多,路上人车稀疏。 云钦沿国道,从沣峪口往山里行了约莫十几公里,在一清幽的山坳处停下,把单车藏在树丛中,径直循着山坳口的小路,攀山而上。 终南山北麓,属于典型的北方山林特征,以落叶乔木居多,不似南方山林的灌木野草丛生,因此,上山之路并不难行。 汗水湿了后背有些黏糊糊,云钦索性脱下t恤,裸着上身感受山风的清爽,他打小在山中生长,此时,不管是传入口鼻间的草木的香气,或者是徐徐而来的山林的清风,亦或是这攀山的过程,对于他,都是一种享受。 这座无名山峰并不高,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云钦便到了山顶,他把手提袋挂在树枝上,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一口喝了个底朝天,这才舒了一口气。 放眼,天空的阳光悄然隐去了,空气有些发闷,像是下雨的征兆。 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却是近日无雨。 云钦关掉手机,折了一婴儿手臂粗细、近五尺长短的木棍,到山顶背阳的阴面,站在一块缓坡地中,开始静心敛神。 他望着远方的天际,眸子里渐渐变得空明,呼吸浸入一种特有的节奏,恍然间,似乎在呼应着山林中那山风猎猎,带动了一种无声无息却又像真实存在的律动。 忽而,他神色一肃,站立的双脚拉开一点距离,右手执棍缓缓抬起,随即,有一道无形的气机在那棍上凝聚。 继而,云钦整个人,似乎都变了。 他就站在那里,微眯着双眼,却有一股凌厉的气质散发出来,仿若猛然出鞘的宝刀般,锋芒毕露,再不复平日里的淡然平和。 随着那棍上的气机愈来愈盛,林中忽然有了压抑,伴着天空里原本的阴沉,使空气中有了压迫感。 云钦动了!在那棍上的气势升腾至一个临界点之时,只见他手腕一抖,跟着,手臂一挥,往左前方,使出了一个斜劈。 那一劈,顿时便消掉了棍上凝聚的气机,然而,却没有让人震撼的威势,更没有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他脚下未曾挪动半点,似是只动用了上肢的力量,看不见有章法,就如樵夫上山清理挡路的荆棘般,很随意。 一劈过后,云钦又回复了先前往棍上凝聚气机的态势,少时,他依旧随意一挥,而后,仍然把棍斜指,再凝聚气机,之后,再次毫无章法的劈出。 一静一动……一动一静…… 云钦如是循环往复,只不过,每一个劈砍,劈出的方位各不相同。 但是,数十上百个劈砍下来,他后背已如水泼了一般,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洒落,更有热气从他的发梢蒸腾。 他还在继续,并且,闭上了双眼,面上平静而庄重,就似和尚参禅或道士悟道般。 事实上,云钦也正在悟! 那稀里糊涂到他脑子里的功法,其实只有一篇文字和两幅图画,加一些简单的图示说明,他现在悟的正是其中一副。 图上,是一个古代装束的樵夫,手执一把砍柴刀,站立的姿势很寻常,但又有一种特殊的神韵,那刀锋处有刀花绽放,旁边有一行文字说明: 九斩刀!第一斩——劈荆斩棘! 第五章 淬体进境 太白东路上的新瑞盛汽车城,这里却云集了十余个欧系豪车品牌的4s店,近乎于是古都市的豪车销售中心。 下午五点,车城保卫部的段副部长,依惯例在车城里转悠,他走进路虎4s店的维修区,目光忽而定在那几摞报废轮胎上,最上面有两个至少九成新的轮胎,引起了他的好奇。 他走近,打眼一扫……那轮胎上的几个小洞,令他的眼神猛的一缩,他用手摸了摸,随即,把两个胎都放在地上,仔细查看了起来。 “段叔,看什么呢?这是昨天刚从继少车上换下来的!”学徒工小康凑近来,他昨日去给换轮胎时,当时也觉得蹊跷。 “你说什么?是小继车上换下来的?”出乎小康意料,段副部长勃然变色。 “是啊!我们昨天还说来着,通常未怎么磨损的轮胎,很少会被锐石扎伤,但我们把这轮胎换下来看,分明是被里面的几个小石子扎破的,而且那石子的棱角并不尖利!”小康想了想又补充道:“昨天,车是继少的朋友在开。” “噢!”段副部长面色一缓,再细细的查看了一阵,而后,走向了车城最里面的一栋三层楼,直奔三楼的董事长办公室。 外间的助理秘书们,见着可以随意进出董办的老段同志,都礼貌的微笑着。 段副部长进了董办,见董事长正在打电话,他等着通话完毕,微一笑,说道:“小继的车胎昨天破了三个洞,就像子弹射穿的一样,但是没有高温摩擦的痕迹,换胎的小康从内胎里发现了几个小石头!钝面的小石子!” “什么?”董事长语声一抬,面色凝重起来:“你是说有高手盯上了小继?” “说不准!”段副部长道:“那车昨天是小继借给别人在开!” “嗯……”董事长略作沉思,道:“应该不是那几家!不过,咱们的对头不少,也不可不防!这样,你安排各方面调查一下,包括小继借车的那个朋友!” 稍顿,董事长拨通了小继的电话,他沉声道: “小继,那路虎你别开了!回来换个途锐或者x6都行!” 电话对面,小继问明白因果,马上呼叫了郑星,听说是郑星和一个叫云钦的在路上发生了开斗气车之事,他立即给回话说了此节。 董事长又给段副部长吩咐道:“去交警队看看录像,把那个云钦,好好的查一查!” …… 云钦自不知他昨日的一记飞石,已经引起了波澜。 此时,他还在山林里挥汗如雨,在一动一静的不断变换中,一直不间断的在体悟、劈砍,周而复始。 又过了些时候,天色渐渐开始发灰,林中有了‘叽叽喳喳’的鸟雀晚唱。 云钦渐渐感到骨骼在挤压、在膨胀、在锤炼,特别是各关节处,发痒、发胀、酸麻难耐,加之一种难言的痛楚,这各种感受交织在一起,他停了下来,同时又有些兴奋。 “每次在练习‘九斩刀’之时,伴随气机的收发,那动静交替,无时不在调动我全身的精气神,相应的,体质也时刻在淬炼,这次,看来功法要有进境了!” 云钦一直在摸索功法中那两幅图之间的联系,他猜测:九斩刀除了是一门刀技之外,还有由外及内的锻体功效,能与另一幅图相呼应。 肚子‘咕咕’一阵叫唤,他取下树枝上挂着的食物,和着矿泉水,悠然的解决了晚餐。 稍事歇息,他在背风处,寻了一块凸出的山石,盘腿坐下,从脑子里调出第二幅图。 这幅图,是一副行功的周天运行图,画上的人还是那个樵夫的样子,裸着在打坐,身体上有一条墨线,串联了一个个小点,旁边有一行文字说明: “锻骨肉,炼筋膜,明窍穴,伐脉四百八,筑窍九百六!” 云钦就地盘腿坐下,开始把意念沉入那条周天线路。 几年前,他就已能顺着那条墨线的指引,引入体内的力劲,化成一丝若隐若现的气流,只不过,那气流总是在体内流过之后,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希望这一次能有变化!” 云钦开始把力劲导入,呼吸亦相应而行。 他化出一丝丝气流,只是,一如往常一般,在体内流转一圈,便又消失了。 “依旧无法存住内气!不过,的确是在淬体!” 每次身体到一个极限之后再行功,能明显觉察到:那化劲而生的气流,在体内一遍遍流过,并没有无端消失,而是一丝一缕的在冲刷着皮肉筋骨。 当黎明来临,南山中飘起了丝丝细雨。 天光濛濛中,雨丝汇于草木的叶片上聚成水珠,一滴一滴落下。 云钦头上升腾雾气,身体四周亦有热气氤氲,他还在运行周天,全部心神沉浸在一种意境里,忘时忘我。 每一个周天都得用二十分钟左右,他得一气行完三十六周天。 时间在流逝,雨,不知不觉,又停了。 云钦收功,睁开眼,有如电神芒一闪而出。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捏起双拳,奔着就近一片凸出的岩壁……一拳。 “轰!” 一声闷响,碎石飞洒而出。 顿时,‘噗噗’之声四起,正在歌唱雨歇的鸟雀们,扑腾着翅膀惊慌逃离。 “倒是没想到,惊扰了各位!” 云钦笑语,他看看自己拳面上的红印儿,继而,面上挂起了思索之色。 “所谓明劲,乃锻骨肉之力,能开碑碎石;所谓内劲,乃炼筋膜之力,可以内应外;所谓化劲,乃伐脉筑窍,内劲化气,累于丹田,气走全身,刀枪无惧;所谓神劲,乃锻先天之体,炼腑易髓,可内气外放,伤人无形,提气轻身,能凌空飞渡……” “此次进境,我的体质淬炼又提升了一大截,目力、耳力、力量,都有不小的提升,可还是与以前一样,筋骨肉在同步进化,而内气虽无法留存,但在气流的运行中,肯定亦有伐脉之效,似乎同时具备三个境界的特征,修为到底为何?” “我这功法,多半是不分明劲和内劲!” 云钦思量片刻,摇了摇头,尽管他大体知道自己的传承不凡,且力量的增强,对于男人是天然的诱惑,但是,他自年少的英雄梦远去之后,于此早已淡然,对武艺的进境,没怎么在意过。 “该回去了!” 徒一打开手机,‘叮叮’之声便不断,却是宿舍老大程嘉望连续发了好多条信息,全是‘急’、‘回电’之类的,加上一些特殊的‘牲口’之类的称谓。 云钦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拨通了舍友的号码。 “老四!你咋关机这么久?哦对了!有个事情,下面你注意听好!”电话接通,程嘉望正在高速行驶的汽车里,不待寒暄,便火急火燎的说开了: “有个专卖各种丸子的生意,很火,前景很好,我一朋友搞了个几个加盟店的名额,你如果想弄的话,我给你要一个名额过来。” “得投多少钱?”云钦问道,他毫不怀疑程嘉望的商业眼光,通常,要靠关系才能搞到名额的加盟店生意,大都是稳赚不赔。 “投入不多,十万左右吧!雇两三个人,差不多半年就能回本儿!”程嘉望说道:“嗯!你先考虑,也多打听一下!明天上午之前给回话就行!我现在正开车往古都走,就先不说了!回学校再聊!” 沐浴着雨后清凉的秋意,云钦下山从树丛中取出自行车,一路往回飞奔。 山外,看不见丝毫下过雨的痕迹,隐隐中,天空的乌云有被拨开之意。 回到租屋,在楼层的公用水池前,云钦赤着上身,几大盆凉水从头顶浇下,直接来了个冰爽透心,搓了一凉水澡,然后,把被汗水浸透的衣服洗了晾了。 拿起手机,倚着床头,接打了几通电话,在微信群里刷一下存在感,瞧瞧体育消息,走马观花的浏览了各类新闻八卦,而后,打开电脑,玩儿两把lol,时间到了下午一点。 “今日的守株待兔,吃过饭就该出发了!” 鞠安村里,比昨天更热闹了,商户的老板们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流,眼里仿佛齐刷刷的看见了红彤彤的票子在飞舞,脸上挂满了笑容。 可是,总有一部分商家,面上却不见喜色。 眼下正值饭点,而村口北边的‘秦南土家菜’馆,足有三十余张餐台的大厅中,只坐了四桌人,菜馆老板冯新友坐在门外,望着天空,时不时叹一口气。 “冯哥,想嫂子出神呢?”却是云钦到菜馆门口,边停车边打趣了一句,他是这里的常客,冯新友和他是老乡,互相之间颇为熟识。 第六章 西秦地方邪 西秦省又称三秦大地,古时候,大约是指八百里秦川的古都市、右扶风和左冯翊,近代以来,却是另有所指,以秦北高原、关中盆地、秦南的山区,三者并称为三秦,以此相应,三地的人情风俗、生活习惯、乃至口音,都有不小的差异。 云钦是秦南的班城市归仁县人,所谓的‘秦南土家菜’,便是他的家乡菜。 “老夫老妻的,这才走了几天,有啥想的!呵呵!”冯新友笑呵呵的递过一支烟,忽而眼神一亮,随即,他忙不迭掏出手机,翻出一张图片,晃着屏幕道:“小云!给!看看!你昨儿个上古都论坛了!” 云钦打眼一扫,立时便心头一跳:那图片上,在‘高手又现古都街头’标题下,跨坐在自行车上的人,分明就是前日在科创五路上的他,下面还配了一段文字,发布者的id名为‘载你没商量’,多半便是昨天那出租车司机。 “你看那身形,那头型,我记得你前几天出门儿就穿的那一身,自行车也和你这辆一模一样!可别说那人不是你!”冯新友目中闪着亮光,虽然几张图片都只有侧面,但只要是熟悉之人,一眼便能认出。 “这不胡说八道嘛!咱们山里来的,手脚灵活一点儿算什么?冯哥!你看我像是高手吗?”云钦知道无法再否认,便撇撇嘴,说道:“现在这网络新闻、论坛什么的,没几个有实话!丁点儿大的事情,给传得没谱了!” “是嘛?”冯新友绕着云钦转了一圈,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还别说,我这仔细一瞧,还真觉得你看不出深浅!” 冯新友昨日看到这图片,便把印象中的云钦又想了一遍,此时,他说的倒是真心话,不过,他却没说,那则消息下方,有一条id名为‘秦南冯御厨’的跟帖:高手是我朋友,姓云,西秦本地人,秦大在读学生。 “得了!冯哥你就别花椒我了!赶紧的,给整两个菜,让厨房快点,饿得不行啦!” 云钦换了话题,论坛上的评论,他没有去关注,这类消息如今已经挑不起热度,即便有些好事者,也仅仅会给予两三分钟的热情而已,因此,他并不担心被更多人认出。 “好嘞!就老三样吧!现在人少,很快就能好!” 说话间,两人走进厅内,冯新友进了厨房交代,云钦自寻了位置坐下。 邻近的餐台旁,对坐着一中年一学生两父子模样的男子,学生一身的品牌运动装,留了一头颇时尚的‘铲青’校草发型;中年人穿着很朴素,甚至有些土气;两人的桌上,摆了一瓶价值七块钱的‘普太白’,中年男子一个人在自斟自饮,不时瞪学生一眼。 略远处另一张餐台上,坐着三个男子边吃边在聊天,三人像是云钦家乡的口音,却是送那小伙子来古外上学的,小伙子一张娃娃脸,看着颇带喜感。 云钦留心听了几句,果然是归仁县的老乡,瞧了瞧三人几眼,他打消了去聊聊的想法。 现今的交通和资讯太过发达,早早已有了‘地球村’之说,除了真正同村的或是同镇的之外,年轻人的老乡观念都很淡,他也不例外。 饭菜上桌,云钦正忙着解决腹中的空落,却被邻桌父子的对话引起了兴趣,他不由把目光投了过去。 只见那‘校草头’学生,往四周瞄了瞄,压低声音道:“爸!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肯定是真有事过不来!” “行了!女娃子怕羞,我知道!老子是在生你的气!”中年男子把玻璃酒杯往桌上一顿,斥道:“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家,连个婆娘都搞不定,这以后儿媳妇要进了家门儿,我和你妈还不得整天讨气受!” 一语落下,厅中起了窃笑声,云钦也差点一口喷了出来,这父子俩真让人无语,那言中之意,似乎是父亲跑学校来看儿子的女朋友,而儿子居然也就带着父亲来了。 “爸!你小声点!”却是学生一脸的窘色道:“是你非要来看看,我都给你说了,现在还只是谈朋友,没到那一步!” “啥?没到那一步?”中年男子瞪圆了双目道:“没到那一步,你能给她花那么多钱?是你傻还是老子傻?” “爸!你喝醉了!这么多人呢!”学生脸憋得通红,满眼恼怒。 “啥醉了?老子教训儿子,人多咋了?说你两句还说不得?”中年男子自顾端起玻璃杯,又呡了一口酒,道:“老子在工地上挣钱不容易,你一天把钱给老子省着花!要真能成儿媳妇,花几个倒也罢了,若是八字还没一撇——” “爸!你别说了!”学生出声打断,他脸颊打着抖,很羞愤,股下如坐针毡,垂着头偷偷左瞧右瞧,终于一个没忍住,噌的一下站起身,眼里喷着火,直欲‘愤’而离去。 “砰!”中年男子手上那玻璃酒杯,被他用力一顿,立即便碎裂了开来,杯中的酒洒了一手一身,而他恍若未觉,直瞪着彭勇道:“干啥!是不是又想挨抽了!给老子坐下!” 学生并未依言坐下,就站着没动,一时,两人僵住了。 其他食客俱看得摇头:中年人说话固然是不分场合,但那学生的表现……无脑加不孝! 云钦亦是暗暗摇头,再没有关注的兴趣,他很快用晚餐,骑上单车,直奔长平路。 目的地——王思良常住的魔方公寓,去进行‘守株待兔’的大事业! 长平路,是南郊的商业区,仅是知名的大型连锁商场便有七座,路两边,更是铺面林立,相应的,整条路都是车辆如织,道路很拥挤。 云钦沿着长平路一路向北,在一个路口处,非机动道上排满了一辆辆的大公交,连自行车都堵,他只得上了人行道,不经意往路旁一瞧,目光瞬间便被粘住。 一辆红色的斯玛特旁,正倚着车门打电话的女子……那面上无瑕莹光,美得让人不可直视,黑亮的披肩长发正随微风飞扬。 其个头约莫一米七左右,身着淡蓝的纯色t恤,淡蓝色的休闲长裤,淡蓝色的帆布鞋,身姿修长、窈窕,肩若削、腰若约素,时尚中尽显娴静。 而且,云钦感觉这女子似乎有些面熟。 女子一转眼也瞧见了云钦,却是诧异的微笑着点了点头。 云钦诧异之下,于记忆中搜索一圈,觉得应该不认识,他艰难的收回目光,骑在车上缓缓行着,又下意识的回头,朝着那女子适才点头示意的方向搜寻。 “砰!” 一声大响,霎时吸引了许多的关注,并引来路人的放声大笑。 “哈哈……这家伙,傻了吧!”有中年大叔呼道。 “哈哈哈——”有一骑着电动车的男子,笑得差点连车一同摔倒。 有一对带着小孩儿的老夫妻俩,一边笑着,一边教育起了身边的小孙子:“小乖乖,咱们啊,走路和骑车要特别专心,否则,以后就会和前面那倒霉孩子一样!” 倒霉孩子正是云钦,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失神片刻,便会阴沟里翻了船,他竟然撞上了前方市政维修立的保护板,并且,以他的身手也来不及反应,直直的顺着保护板扑了出去,所幸,里面尚未开始施工,并没有污水井一类的陷坑。 羞恼中,云钦火速把保护板扶起来,推着车急急的离开。 待走出足有一百米左右,他才开始拾掇因碰撞而掉落的车链条。 所谓‘美女凶猛’,但‘美女无罪’! “不过一美女而已!定力还需要修炼!”云钦鄙视自己的同时,心念一转,又不禁暗骂起来:“王思良你大爷的,要不是今天来堵你,咱咋能遇上这丢人之事!” 他拍拍身上的灰土,往四周一瞧,却立即……怔住了! “西秦地方邪,说话不能噘!” 不远处的停车场上,那辆车牌号为‘秦a-592zb’的卡宴,很醒目也很刺眼,分明便是王思良自称的‘我就爱装逼’。 “哈哈哈!”这一刻,云钦在感到深深的邪性之余,更是乐出声来,他还正对守株待兔能得到的结果抱有怀疑,谁能想到,还没开始‘守株’,‘兔子’便到了。 惊喜来得如此突然,全不费功夫。 “看来,偶尔‘噘一噘’,还是必要的!” “还有,先前那个美女,我祝你永远年轻漂亮!” 云钦笑语,他可以想见,若不是因为适才看美女出了神给摔那一下,便指定不会注意这里的停车场,相应的,又哪里去找此刻的惊喜! 车里没人!他走到近前,放眼四处一望,就近的百胜商场门口,那相偎而行的一双双男女里面,其中有一对的男子正是王思良,眼看着便进了商场大门。 第七章 骄傲的天鹅 最近,王思良可谓春风得意,前段时间干完的近两千万的大工程,刚把竣工资料报上去,工程款便拿到了九成五,这也就是他千方百计的入了‘公子’的眼,否则,哪里来的这般好事,要在以前,像他这类无执照无员工无办公室的三无老板,做梦都不敢想。 “咱们的国情是人治,一个人的实力和地位,主要是看人脉!” 此话是王思良听‘公子’说的,事实上,类似的哲言他从别处听过看过无数回,可是,似乎只有从‘公子’口中说出来,才深具振聋发聩、醍醐灌顶之功。 此刻,拥着青春丽人的王思良,正笑意满面,只是黑眼圈很明显。 “王哥,要不,还是不买了吧!我怕……”身边的女子着淡绿连衣裙,挺漂亮,颇有些清纯的天然美,面上看不出丝毫脂粉的痕迹,她看着商场里来来往往的人流,语声发紧,眼神带着怯,而瞧着四周商铺里的各类物品,目中又放出亮光。 “诶!璐璐宝贝儿!就你最让人疼!不过,今天是特意奖励你来购物,可不能拂了哥的面子!呵呵!一定得买,哥今儿高兴,你可劲儿的花!” 说话间,王思良斜着瞅瞅女子身前的曲线,把拥着女子后腰的手悄然向下滑了几分,在翘挺上揉了一把,即便已共度了十几个春宵,那滑腻和弹性依然让他心里直痒痒。 ‘璐璐’转颜一笑,略有些勉强,她适才话没说完:百胜商场虽然东西不便宜,但这里也恰是学生最爱光顾的地方,眼下即将开学了,她怕在这里碰见认识的同学。 那一笑,却让王思良更是欲罢不能,暗暗思量: “这种极品美人儿,又是名牌大学生,就算是公子用过之后顺手甩给我的,也特么超值!若不是一星期八万的价格太高……” “如果再能做几单大工程,兴许可以把她常年养着……” 王思良正寻思间,两人已到了二楼的女装内衣区,他径直走进一家门楣刻着英文标牌的铺面,气壮山河的喊道: “老板,性感型的、清纯型的,春夏秋冬各季节的,每样来五套!” 这一语落下,店里的女士们,几乎同时给予了关注的眼神,只是那眼神仿佛带着刺儿。 一中学生模样的胖妞撇撇嘴,居然说出了声:“逛个百胜,就以为是土豪了?” 言下之意,是说在百胜装大款的,不过伪壕而已。 听见的人,皆深以为然,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淡笑,她们都清楚:在古都市,百胜只算是中档商场,绝不是真壕的购物选择。 王思良没听清是谁在说,他想骂那人一句,环视一圈,却又发现正主找不到,并且,他一回味,也觉得自己先前出言太过跌份儿,遂笑笑,给璐璐作了自个儿挑选的示意,然后,就倚着开单台旁,抻着脸,表情像是高冷,又像在讪笑。 陪女人购物很考验人的耐心,打着耐性等待的王思良,方等了不长时间,忽然间,感觉面上发僵,他揉了揉浮肿的眼袋,猛然发现身边有一个人,就定定的瞧着他,似乎有一阵子了,待他转过头一看,须臾,表情真给僵住了。 来者正是云钦,他在楼下存好自行车,追了上来,适才的一副副画面尽收眼底,此时,他目中泛出冷意,就直直的盯着面前那张僵硬的脸。 “能开上两百万的豪车,能带着小蜜装土豪,却要赖我的一万多块辛苦钱……” 云钦虽淡看别人的作态或是品德,但王思良的装,于他的意义却不一样。 “咦!是小云呐,这么巧,好久不见!” 王思良的尴尬并未持续几息,尽管他那挤出的笑脸,旁人一眼便能看出虚假之极,可反应的速度不可谓不快,随着笑容渐次堆积,他迎上一步伸出手道: “我还正说找你呢!你这样,今天我有点急事,明天上午你等我电话,中午一起吃饭,那图纸有点小改动,还得你辛苦!另外,我一朋友手头还有个大单子,明天给你一介绍,你自己去谈,都是自己人,到时你给算优惠点!” 闻言,云钦差点直接陷入懵逼状态,也差点被逗乐了,那言语中,姿态高而不远,正事似提非提,又用了好处来诱惑,但其实,归根结底只表达了一个意思:现在要陪美人儿,没空搭理。 事实上,云钦有些佩服这些跑社会的老油子,如果他只是个单纯的小白,指定在这一刻,不但被堵住了要账的话口,兴许还得心生感激。 “真当没出校门的学生便是小白?就那么好忽悠?” 云钦自认为不是小白,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去握手,他只是一个打零工的学生而已,摆不出面对‘欠账大爷’的职业化笑容,更不想玩儿弯弯绕,索性打起兴致,依旧就那样盯着王思良,等着看下一步表演。 “王哥,我选好了!” 却是‘璐璐’走了过来,仍然是带着略有紧张的眼神,语声有点娇怯,在瞧见云钦的同时,暗暗转过脸,带着点戒备,又悄然的斜着眼,打量着。 “老板,开票!”王思良手正僵在身前,顺势回身豪气一挥。 云钦下意识的瞅了瞅‘璐璐’,先前见这女子,还以为只是个背影美女,没想到正面也丝毫不差,而且,咋的又有点眼熟…… “不会吧?今日咋见着美女就觉得眼熟?这种心态要不得!” 云钦自个儿眨眨眼,没有去多想,只在心中腹诽:又一颗大白菜被猪拱了。 内衣店的导购员,笑容很亲切,这一次性卖出三十余套,一单的提成便相当于往常半月的收入,她脸上乐开了花,开单的速度自然也很快。 王思良拿着付款单,准备去付账,可待他再转过身来,才发现云钦正挡住前往收银区的路上,他眼中厉光一闪,转而又隐去,目光前后一扫,眼珠子一转,说道: “嗯?对了,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你们俩还是同一所学校的同学呢!小云,云钦,是上大三吧?这位,我的小宝贝儿,璐璐!” 他语调很高,语气似乍醒般,面上带着笑,而目中却是一派戏谑。 店里的其他顾客,瞬间便扬起一片异样的眼神,砸向璐璐,即便她们之前猜到,这两人不是正常的男女关系,却也没想,那女子竟然还是个学生。 “可惜了!这女娃……白瞎了一副好皮囊!”一陪着女儿逛商场的中年阿姨摇头。 一着超短皮裙的女子,目中充满鄙夷:“钓凯子都没有水准!老娘要是能有这般细皮嫩肉、这般颜值,肯定得吊一个非特么钟大国际不去的大土豪!” “上进心太强!大学期间便成了高收入群体,真了不得!”小胖妞的言辞特犀利。 嘲讽的、叹息的、鄙视的、甚至还有发酸的,各种眼神和叹息声纷纷而至。 璐璐的脸色早已惨白,泪珠儿稀里哗啦淌下,本青春娇俏的身姿正瑟瑟发颤,站在商场的空调风口下,一副经不起风吹、徒惹人生怜的孱弱。 “哟!璐璐宝贝儿,这是怎么啦?” 王思良倒是没想让美人儿流泪,他原本只是想岔开云钦的注意力,最少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能让云钦的讨账之言出口,至于突然起了同学的话题,无非是调侃和显摆而已。 “王总,我的尾款呢?” 云钦面无表情,语声不带任何情绪的问道,他原怀着即便是校友也无甚关系的漠然,可瞧着听着周围的一切,没来由的便想逃离,于是直接开口讨要。 “啥尾款?”王思良陡然抬声一喝,眼神突然变得森冷,满是不耐烦的说道:“行行行!你等着,等我把款付了,咱们下楼再说!” “我陪你一起去,要不然你又消失了,我还得花功夫找!”云钦平静说道,既然撕破脸,他也不再给留面子。 这一番对话,却惹得四下里,议论声一哄而起。 “哎——!”中年阿姨一声长叹,打起充满怜悯的目光看向璐璐。 皮裙女子更是夸张的呼道:“诶!原来连伪土豪都算不上,居然是个老赖!那妹子真是不值!” 王思良的表情愈加凌厉,更有几许狰狞,听见四下刺耳的议论之言,他双目狠狠的瞪向议论的人们,仿佛要择人而噬,继而,他手指隔空点着云钦道: “嗬!小云,给你脸不要脸是吧?行!行!你行!” 云钦按捺下掰断那根手指的念头,依旧表情缺缺,不为所动。 “王哥!走吧!我不买了!”却是璐璐带着哭声说道。 在导购员即将变脸发出讽刺的一霎,王思良从兜里掏出一张金色的银行卡,拍了拍璐璐的肩,说道:“这里面是二十万,你自己去付款,剩下的都是你的!我在车里等你!” 随着王思良那并未刻意压低的语声,许多人都听清了数额,先前的嘲讽叹息之声顿时去了九分,随之而来的,是诸多或讶异或艳羡的惊呼。 “噢——!原来不是伪壕!” “唏!那你赶紧交壕友去吧!” 惊呼声和调侃声传入璐璐耳中,她接过银行卡,颤抖顷刻间便止住,眼泪也歇了。 伴着“咯噔咯噔”的脚步声起,她踩着高跟鞋向收银区款款而行,脖子高高扬起,远远看去,仿佛是一骄傲的天鹅。 第八章 涨见识了 “老板,一会儿我们会帮着把东西送车上,您放心!请走好!” 导购员的送别,语声恭谨,笑容亲切。 云钦跟着王思良,两人下楼,出了商场,站定在那辆‘装逼卡宴’的旁边。 “小云,你一个学生,只给我干了一个月,我给了你一万五,哎!你说你咋还不满足,心咋就那么沉呢?要我说,你还是太年轻,不知道适可而止!”王思良摇摇头,目中带着危险。 嘶!云钦吃惊,人居然能如此无耻?并且,他被那无耻之言,竟然弄得差点无语以对,好在,他牢记着自己的目的,深吸口气,硬生生吐出了四个字:“你欠我钱!” “哼!”王思良冷哼一声,不屑道:“现在做工程的,有哪个没点债务?” “你欠‘我’钱!”云钦重复,特意把‘我’字加重。 “嘿!认死理!”王思良眼睛一瞪,转而,目光变得阴测测,说道:“你应该听过,有工头问我要工程款,让我打断了腿,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是因为面子!那工头当着甲方面问我要,犯了我的忌讳,伤了我面子,所以他得付出代价。小云,其实你那点费用,我心情好随手就给你了,可是你今天也在人前落了我的面子……嘿嘿!” “你欠我钱!一万六千三百六!” 云钦语声平静,再次重复,并且补充了数额,仿佛压根儿没听出其中的威胁之意,所谓欠债给钱,天经地义,说破大天也说不走理,何况,他从不怕威胁。 “行啊!不见棺材不掉泪!哈!”王思良怪笑一声,道:“我原本看你一学生不容易,打算给你一次机会,可现在看来,你是真不懂得珍惜!” 什么机会,云钦是真不懂,不过,他倒是希望把无聊的言语威胁,变成划下道来直接干,虽然,他心底实在不愿动武,但是,事已如此,他也不吝动点手段,否则,这种光说不练的明着耍赖,他还真不好办,毕竟又不能硬抢,若像别人说的那样用时间耗着讨账,他又没那么多空闲,而走法律程序,肯定是扯皮,更没有希望。 云钦正想着,忽见王思良在向一侧点头示意,接着,打开了车后盖,却是璐璐和内衣店的导购员一同来了,提了几个超大的购物袋。 瞧见璐璐那扭捏躲闪的目光,云钦索性拉开车门,自顾坐上了后排。 “王哥,要不,我还是自己搭车回去吧?”璐璐怯生生说道,她侧对着车身,余光扫一扫车窗,又赶紧把目光收回,生怕和车内的校友隔窗对视。 “走吧,跟哥还客气啥?一会儿咱们去吃了港派大餐,哥再送你回学校。”王思良往云钦坐的位置瞧瞧,面上挂出一副嘲讽的冷笑:“这小子既然不识趣,非要杠上来,我今天就让他涨个见识!” “啊?”璐璐眨眨眼,心头一动,她正忐忑,担心今日的事情在学校里传开,还在想是否能先封住云钦的口,而眼下,显然便是一个机会:一会儿,等王哥出了气,再让王哥把他吓唬警告一番,他应该便会管好自己的嘴! 想到这,璐璐的忐忑顿时消散,点着头,给王思良甜甜一笑,随即上了车。 香槟色的卡宴驶入了车流,三人各自想着什么,都没说话,车内的气氛异常沉闷。 云钦默默的望向窗外,看着经过的一座座高楼大厦,思绪不由自主的漫飞。 “都市繁华,非我所慕!朴实山乡,才是我的根!” 一个厚重的念头滑过,他忽然想起了先前存在路边的自行车,未知明日是否还在。 下午三点一刻,车驶入了东引路和明仪路十字东北角的一个大院。 大院的东北两面是一栋转角的四层楼,临街的西南两面,各是一排两层的商铺,大都没有朝院内方向开的门窗,只有靠边的一家洗车行与大院里外相通。 王思良把车往洗车行一放,从车里拿下一手提包,随手把钥匙扔给迎上来的洗车工,然后,一手揽过璐璐,径直朝四层楼的大玻璃门走去。 云钦跟在其身后,进入玻璃门,猛然一愣,那门厅的侧墙上,射灯漫照之下的金属大字——德馨武术俱乐部! “这里是少儿兴趣中心?还是武术spa?亦或是……一家真正的武馆?”云钦凝神听去,楼上有‘哼哼哈嘿’的呼喝,有敲打木人桩的声响,似乎是在练真功夫。 服务台旁正有一男一女在聊天,见几人进门,那身着白色功夫装的青年男子迎上前来,伸出手笑道:“王总,今儿咋有时间过来?”言罢,饶有兴致的瞧了瞧璐璐。 “这不,又碰上个不开眼的小子,给他教个乖!”王思良松开璐璐,和那男子握着手,往身后的云钦作一示意,咧咧嘴说道。 “学生?”功夫装男子目光微微扫过一身运动服的云钦,对着王思良和璐璐两人,眉眼猥琐挤跳,一脸痞像道:“哎!我说王总,你这动辄便要人的零件干什么?现在是和谐社会,咱们得饶人处且饶人呐!哈哈哈!” 那表情和笑声,让璐璐不自觉的打了个颤,手悄然攥紧,下意识靠近了王思良。 “你个顺子!哼哼!”王思良咧嘴一笑,鼻孔里冷哼几声,摇摇头,拍了拍璐璐的肩,伸手从手提包里取出一整沓红票,扔给男子道:“老规矩!” “得嘞!王总豪气!哈哈!您请k3馆!” 顺子接过钱,嘴上耍着宝,领着先行往里走了。 云钦不紧不慢的跟着几人,他已经听出点门道,这已不是单纯的耍赖或者吓唬,如斯手段,分明是说:我欠你钱,但我就是不给你,如果你非得要,那我得先收拾你一顿,至于给还是不给,等收拾了再说。 “要我身上的零件儿?哼哼!” 云钦冷笑,他暗生极怒的同时,眸子里也不由滑过一抹鄙视:王思良超过一米八五的个头,身型很壮,体重也应该超过一百公斤,却不敢自己动手。 “按常理,对付一个学生,随便找俩混子就好了吧?为何要来武馆找人?犯得着不?” 所谓的‘k3馆’,是八米见方的一间屋子,天花板上装了一组大玻璃罩灯,老式的水磨石地板,中央铺了浅绿色的塑胶地板,围着墙壁四周,摆放了几张简易沙发,一侧开了一扇小门,应是更衣室和卫生间。 “王总,您先稍等,我去给拿文件!嘿嘿!” 顺子把几人领进房里,转身走了出去。 “小云,现在,你即使不想要那钱都不行了!”王思良搂着璐璐坐沙发上,望着云钦,笑眯眯的说道:“你不是说要一万六吗?行!我给你!等一下你把文件签了,我给你翻一倍,给你三万!” “是一万六千三百六!翻一倍是三万二千七百二!”云钦语声平静如水,眸子里不经意闪过一道寒光。 “咳咳!”却是璐璐差点笑场,她掩口几声轻咳,瞧向云钦,眼里露出一抹怪异,仿佛在说:都这时候了,居然还瞧不出危险,真不知是迷糊还是无知者无畏?亦或者,干脆就是那种只顾埋头学习、不通世情的极品学霸? “唏!你真行!现在还玩儿嘴皮子!”王思良又抬起手指隔空点着。 云钦瞧瞧那手指,没作应声,他的想法是:自己不先动手!可只要是动了,便不会留情!所以,他在等,等着看送来的文件,看对方究竟想怎么玩儿。 少时,顺子把‘文件’送达,王思良在上面粗略的一勾,‘唰唰’签下自己的名字,再按下手印,继而,又递还给顺子。 待到文件再转手,云钦拿着从头到尾细细一看,文件是一份类似于生死状的比武协议,而且,协议上比武的甲方,赫然便是王思良自己。 “出场费?三万?给钱就好……三级伤残(含三级)以内的意外,一应后果由伤者本人承担,和任何单位及个人无关……真不知王总你这大块头,哪里来的自信?” 云钦自语,他瞧瞧王思良,再瞅瞅顺子,直感叹自己长了见识:这是赤果果的砸钱欺负人呐!而且,经由此协议,欺负了之后,还多半没有任何后遗症。 “只可惜,你王思良今天碰上了我……” 云钦嘴角勾出一抹古怪而神秘的笑意。 “小云,签吧!我只要你一条腿!说话算话!你这么年轻,估计也就躺上一个月就能好,一条腿三万,挺划得来,还有得赚!”王思良洋洋的说道。 璐璐的眼里闪过一丝怜悯,转瞬,她想到自身,不由暗道:人,或许都只有在历经教训的惨痛之后,才能认清现实吧…… “我可以签,我的腿也可以让你来拿,但是我怕你又耍赖,所以你得先给钱!”云钦手执协议,语声清淡,他收起笑意,漆黑的眸子里,重归波澜不兴,心底在冷笑:我的腿可不是那么好拿滴! “嘿!你找——”王思良双目一瞪,噌一下从沙发上站起,直欲飞身而出。 “王总!王总稍安!”顺子走上一步,挡住王思良,给使了一眼色,然后,望着云钦笑笑,说道:“小兄弟,你放心!到我们这里来解决恩怨的,都是有身份的人,绝不会因为三两万的小钱坏了规矩!” “规矩?是嘛?”云钦目光一扫,随即笑笑道:“我可以同意让你做中人,先把钱交给你保管!” 第九章 我也想要个零件 负一层的监控室,五十岁的老何正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紧盯着监控屏幕,每逢武馆中有人来比武,或者是开办的一些特殊业务,他都习惯性的在这里盯着。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随之,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大男孩儿推开门,走到监控台前,自顾从桌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点上,就坐在旁边陪着抽烟。 “东望啊,你看他们俩谁能赢?”老何指着k3房间的画面,转头笑问。 “k字号房?”大男孩儿名叫史东望,他清楚‘k’字号的定位,是专为一部分客户解决私人恩怨之用,不过,实际上是为有钱人提供一个打律法擦边球的平台,控制一定的风险,然后进行创收,从根本上说,是给一些人欺凌另一些人专用。 他目光一凝,顺着老何指的画面看了看,却是很快皱起了眉头: 画面中那大约三十多岁的贵气男子,其高壮的体型和下盘,像是会家子,即便不是,也非三两个普通人能敌;而另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分明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模样,身形瘦削,看不出有何出众之处。 胜负看着没有丝毫的悬念,但是,老何有那一问,显然说明内里事有非常。 史东望凝神看了好一阵,终于发现了蹊跷,无他,唯那学生面对如此场面,面色几无变化,委实太过平静。 “何伯,你是说那高个的,可能踢了铁板?可是看不出来啊?”史东望仍有些疑惑。 “我总觉得那小伙子的眼神,有点像内家高手的精光内敛!”老何叼着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内家高手?”史东望震惊。 “我也不能确定!不过,很快就能知道结果,若那小伙子胜了,我便有七分把握!” 老何语声落下,两人都把目光紧紧对着那一幅画面,不作神移。 一楼的k3房内。 王思良面带着狰狞,可见他已极度不耐,以致大为火光,他忍住怒意,从提包里拿出三沓红票,斜着眼瞥瞥云钦,忽而,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该不会……应该不会!” 仔细一想,王思良抚去了那一丝不安,他曾用言语试探过,可以确定,云钦不仅是外地人,还绝对是家庭条件普通的大学生;至于拳脚,他从来没怀疑过自己,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加上天生的身体条件,即便对上特种兵,他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璐璐眨着眼,打量着云钦,暗暗摇头:可怜的学霸,都这时候了,不但是要钱不要命,还要在嘴上讨便宜。 顺子接过红票,收起了先前的痞像,若是往常,他早已帮着金主作些吓唬,可今日,却硬生生忍住没有出口帮腔,出于职业的敏感性,他渐渐想到,这表情缺缺的学生,看似普通,说不好真有来头,犯不上去得罪人,所以,给自己留了余地。 云钦目光追寻着红票的去向,而后,迅速的在协议上签了名,按下手印。 “好嘞!一式三份!咱们三方各执一份!” 顺子把协议检查完,分别递给了‘比武’的双方。 王思良似乎总是习惯性用手指点着别人,他随手把协议往沙发上一扔,走到场中,嘴角挂着狞笑,眼里的不屑满满,抬起手指点着。 云钦把协议装进包里,盯着那根手指,慢慢踱了过去。 呼!王思良出手了!他飞起一窝心腿,出腿伴有风声起,直奔云钦的胸口。 顺子听见那风声,面色大变,到这里来花钱收拾人,都是为了避免官面儿上的麻烦,若是把人弄的重伤垂死或是直接伤了人命,却不是一纸‘比武协议’便能搞定。 顺子知道王思良会点功夫,再加之其体型,那一脚,眼看着便要使人重伤,却又来不及阻挡,他正准备大骂:‘挨球的王总,你特么的整出了大事儿!’可他刚把嘴张开,眨眼间,结果却是出乎意料。 那风声也让云钦诧异:这王思良居然会点功夫。 “但是,就算你会功夫又能如何?就不信你的身手高过我!” “也由此,更见你心思狠毒,若是普通人,那一脚要被踢实了,后果不堪设想!哼!今日,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云钦不慌不忙,脚下轻点,一个错身,便到了王思良的身侧。 “咦?”王思良轻‘咦’一声,他一腿含怒而出,正担心用力太重,然而,怎么也没料到,竟然踢空了,不过,他倒是为此松了口气,稍一愣,下一刻,他对着身侧,立即又是一记摆拳,拳式颇有些威势,只是,同样的落了空。 “碰见了硬茬子?”随着一腿一拳的落空,王思良已意识到,面对的不是普通的菜鸟,他心底发沉,暗叹一声,用出了全力。 勾拳、摆拳、直拳……蹬腿、鞭腿……然而,依旧连云钦的衣角都沾不上。 看不出门道的璐璐,瞧着王思良拳来脚往的威风和力量,眼里闪动着星光。 “好紧张!好刺激!王哥可真猛!打着了打着了……咋又没打着……那小子你别躲,咋不敢正面硬碰,光是躲算怎么回事儿?”璐璐差点跳着脚喊出声,她面上红乎乎,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和王思良共度的十几个夜晚,心尖儿颤颤不止,连耳朵都红了。 看出了门道的顺子,张着嘴,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他终于明白:云钦先前的安之若素,并非是因身后有人的底气,而是因为其本身,就是一看不出深浅的武术高手。 “王总运气不好!”顺子感叹,他虽不知云钦的功夫究竟到了何种地步,但瞧着那云淡风轻,明显要比王思良的功夫高出一大截,现今时代,高手不常见,这么年轻的高手则更是罕见,可是,偏偏就让王思良遇上了。 对攻击而来的拳脚,云钦犹如未见,他目光一直盯着王思良的那根手指,似闲庭信步般游走,却在默默的对比彼此的身手。 “王思良的武艺应该不到明劲!但距明劲已不远!” “我的修为,多半还只能算明劲,不过,与寻常的明劲肯定不同!” “如果是王思良这种身手,哪怕再强上一些,即便来十个八个,我也可以轻松应对!” 云钦自语,这一次交手,总算是有了对比。 王思良渐渐感到拳脚开始无力,额上汗如雨下,后背亦是湿透,他暗恼前些个晚上运动太甚伤了元气,与此同时,脑子里冷静了下来: “我是个生意人,不是那些全职的混子,好勇斗狠不是我的风格,惹了不好惹的人,一定要在无法收场之前,尽快补救,不能结下大仇怨。” 随着王思良心念急转,他往后退了一大步,一手捂住胸口,一手向前伸出,做暂停状示意,口鼻大喘。 “这就想罢手?有那么便宜的事?”云钦目中寒光一闪,不待王思良出言,他身形一动,径直欺进一步,奔着那根盯了许久的手指……一拂! 那一拂,如摘花拂柳般,轻飘飘,无声无息,仿若不着一力,有种别样的美感。 然而,就是这轻描淡写的一拂,王思良压根生不起躲避的念头,他清晰的感觉到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接着,断指的疼痛感传入了神经中枢,他‘噔噔噔’急退了几大步,一张脸顷刻间染上了酱紫,额头汗如泉涌,面上的肌肉抽动,嘴皮子更是在急颤。 云钦没有停,他依旧风轻云淡,缓缓的往前踱了两步。 “小……兄弟!怎么才能揭过?” 惊骇中,王思良忍着连心的剧痛,牙齿磕碰得作响,此刻,他才明白:这个不起眼的学生,是一个不能按常理推断的大高手,不是不好惹,而是他多半惹不起。 “揭过?你刚不是要我的腿吗?”云钦瞥了瞥王思良的腿,微微一笑。 那本带着阳光的笑容,可在王思良看来,无异于恶魔的微笑。 “兄弟!等等!等等!”却是顺子跑上前来,面上堆起笑意,道:“小兄弟,你看,反正你也没事儿,不如就算了,咱们之前签了协议,可不能超出三级的意外,否则,闹出了事情,都麻烦不是?” “噢?要我的腿在协议条款之内,要他的腿就在协议之外?”云钦眼帘一挑,夺目的精光一闪而过,他面色不改的说道:“我也想要个零件儿!” “呃……”顺子语塞,那道夺目的光芒渗入他眼中,顿时便觉得后背有寒意森森,他才想到,面前之人可不是一般的学生,虽然对于武馆来说,武术高手并不可怕,但也不能无端惹下怨恨,他讪讪笑着,转了话风: “云先生,您看,要不让王总再出三万,把那条腿赎回去?” 第十章 不差钱的静姐 顺子不住的给王思良丢眼色,他知道那些款爷土豪或者大少们的心思:别人的腿不值钱,自己的腿可远不止三万能买下。 “云兄弟!之前是老哥做得不对,有眼不识泰山,我再出五万,就当请兄弟你喝酒赔礼,你看能揭过不?” 王思良到底是常年在人面上跑的人,能屈能伸,他由顺子的话口,不但加了码,并顺杆而上,而且,他还颇有几分硬气,手指头断了,硬是忍住没发出一声惨叫,只是,正所谓十指连心,断指的滋味儿也的确是不好受,他龇牙咧嘴,疼得不住的吸气。 一旁的璐璐,奔向王思良想去表达关心,可只走了两步又停下了,就站在场中,脸色煞白的偷偷瞧着云钦,突然有复杂莫名。 甚至,她从云钦那有别于粗犷西北的清秀五官,和其蕴藏着山水灵动与纯净的眸子里,已经猜测出云钦同她一样,是来自大山中。 “曾经……!”璐璐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她暗叹一声,对这个校友升起一股子厌恶,此刻,她虽未觉得云钦会点功夫便有多厉害,却是明白,先前想封口的打算落了空。 云钦看着王思良的‘诚恳’服软,忽然有些索然无趣,断了那根扎眼的手指,他心头的怒意已去了大半,说‘要腿’……其实,要了也毫无意义。 “算了!把那三万给我!”云钦对顺子说道,他对金钱的欲望并不强烈,那额外的五万块,他不准备要,给了教训,有了道歉,尾款也超额的拿了回来,已经可以了。 “好!好!”顺子听出了话音,颇为意外,笑吟吟的递过三沓红票。 云钦接过红票,转头给几人露出一个笑脸,这才往腰包里一装,悠悠的离去。 走出大玻璃门,天空的阳光露了出来,院里的几颗梧桐树,在西斜的阳光下,投下斑驳的阴影,他驻足回头望了望,忽见璐璐追了出来。 “学长!”璐璐唤一声,眨眼走近,她面上有嫣红色,像是紧张的羞怯,眼神闪躲,说话两字一断:“学长……你能……不能……” “能!我不会说出去!”云钦点点头,所谓与人为善,对璐璐,他谈不上厌恶或者有同为校友的耻辱,各人有各人选择的路,后果也只是自己承担而已。 “学长……谢谢!”璐璐很是难为情。 云钦笑了笑,在他看来,出卖身子最少不像出卖器官那样对身体有伤害,更比逼着父母出卖器官要高尚,既然走出了那一步,又何必难为情?他言随心走,当下便出口道: “都是勤工俭学嘛!没什么!” 言罢,云钦径自转身而行,蓦然,感到空气中有阴森森,他微一怔,猛的想起,好像是适才的随口之言一出,璐璐的面色急变,那眼里便有了阴森和怨毒…… “难道,她那怨毒,并不是因为想起了不堪的往事……吾靠!果然是我情商太低!无心之失,徒惹人惦记!” 一回味,云钦方认识到症结在何处:他随意而出的无心之语,在璐璐那里,却不合适,定然被当成了幽冷的讽刺。 云钦想的没错,那无心的讽刺,不但被惦记上了,甚至,还很深重。 璐璐目送着云钦的身影出了大院,眼里的恨意还未消散,许久,她才轻叹一声回转。 ‘k3’房间内,多了两个人,正是先前在监控室的老何和史东望,此时,老何正在给王思良的断指上敷药,几人见璐璐进门,均未抬头,似乎没发现一般。 璐璐静静的坐在一旁,眼睛眨呀眨,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不停的变幻。 老何把药给敷完,用了纱布裹上,完毕,从兜里掏出烟点着,猛吸了一口,说道:“幸好那小伙子没下重手,用我们这特效伤药,一个星期就能好得差不多!对了,不要见水!” “多谢!”王思良勉强一笑道:“何叔,依你看,那小子的身手到底在什么境界?” “算了吧!王总!”顺子插言道:“刚何叔都说了,断你手指那一招,他做不到,你知道何叔是什么境界吗?明劲巅峰!半只脚踏入内劲!所以说,那小伙子多半是内劲高手!你这场子不好找!” “什么?内劲高手?”王思良失色惊呼。 “具体境界我不能确定,不过……!”老何抽着烟,脸颊微动,似笑又未笑,停了几息,才接着道:“普通的内劲,也做不到那一招的举重若轻!” 老何拍了拍王思良的肩,抬步走了。 “何叔慢走!”送走老何与史东望两人,王思良坐回沙发上,在惊愕中出神。 顺子见状,以为王思良还在想办法找场子,他走到旁边坐下,道:“王总,你是栋哥介绍来的,不算是外人,我再劝你一句,碰上那种高手,除非你想不死不休,否则,有恩怨得尽早化解,更何况你这次吃亏不大,对吧?别想了!” “谢了顺子!”王思良苦笑一声,摇摇头道:“我知道那小子咱惹不起!只是觉得运气真特么背,你说一秦大的学生,还在上学期间勤工俭学,明明是个穷小子,可谁特么能料到,身手竟然那么厉害,这不是在扮猪吃虎吗?” “秦大?”顺子默念一句,暗暗记了下来,客户的隐私,虽不能刻意打听,但出于职业素养,会适当留心一些特殊人物的信息。 叮铃铃!顺子的电话响,须臾,他电话接完,也出了房间。 王思良拿过手机,边想边忙活了一阵,然后,长出了口气,面向璐璐道:“我刚已经叫了朋友来,一会儿先送你回去!” 说完,才发现璐璐的脸色不善,他没去多想,自然不知:适才他语中的‘勤工俭学’,对璐璐来说太过敏感,刚隐去的恨意瞬间又蹦了出来。 “王哥,今晚我陪你吧!你受了伤不方便,得有人照顾!” 璐璐的表情变得很快,几乎是转眼功夫,笑意已盈满眼眶,还有波光粼粼,可心头却滋生了一个压不住的念头:若是有一天,老娘有了权势,不管你姓王的姓吴的还是姓云的,无论是占了我便宜还是讽刺过我的,必让你们都不得好过。 云钦正跑步在赶路,中途去了趟银行,此时,已回到了长平路上,他口中轻哼着: “革命的花儿心中开放,幸福的歌儿随风飘荡,我们的心儿飞向远方,我们的青春我们的理想……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充满阳光。” 腰包里忽然震动,他拿出手机一看,是王思良把那五万又给转了过来。 瞅着账户上的数字,想起王思良这一连串的支出,他直想给当面说说:“你这帐是咋算滴?本来就欠一万多块,可是不好好给非要玩儿个花样,弄到最后,生生弄掉了九万,还得受伤受痛加赔礼,真是何苦来哉!” 跟着,又来了一条微信:云兄弟,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老哥再次给你道歉! 云钦盯着屏幕,皱起了眉头,这种不劳而获的赔礼钱,若直接装进兜里总觉心头膈应。 “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尺半’,这五万块……要还是不要?” 正踌躇间,云钦陡然感觉耳根子发烫,他心头一动,立刻想到: “这王总莫非明的在赔礼道歉,暗地里却是骂我,还打算报复?” “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就当是为你的下一次报复,提前收的出场费!” 云钦也觉得如此作想,有些牵强,但他没有不敢收下的道理。 于是,他给回了俩字:“收到!” 而后,自语道:“还是得抽时间,去学习一下伤残鉴定标准!以后再碰见不得不出手的情况,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云钦重新迈开了步子,他也并非拘泥不化,钱既然收下了,便不去再想。 四公里的距离,半个小时即到。 下午四点十分,云钦回到百胜商场外的露天停车场,取回自行车,迎着秋阳,踏上了返程,看着沿路的都市风景,他忽然有了‘锦衣夜行’之感。 “发了‘横财’,该请客!” “请谁呢……忠哥晚上没时间,而学校明天才报道,宿舍的几个牲口还没来……对了,眼下,正得感谢刘仁刚和向立明!” 心里想着,云钦便停在路边,调出了刘仁刚的号码,不待拨出,有呼叫先来了,来电显示的是‘静姐’,他看着手机屏幕,陡然心头一跳:莫非静姐会算,又或者是冥冥中真有一些玄之又玄的感应,否则,电话怎么会来的这么巧。 随即,他笑着摇摇头,接通了电话。 “小钦,姐正在逛王府井哦!你说,我是送你皮带好呢,还是送你皮鞋好呢?”听筒里,姚静的声音娇滴滴,有几分刻意压下的傲娇。 “皮带皮鞋?算了!不要!”云钦故作不屑。 “不要?我告诉你,这次可是准备送你正品啰!”姚静的傲娇先抑后扬,逐渐有豪气喷发:“说吧,想要什么,只要是三千块以内的,绝不打折扣!如果你再说两句好听的,让姐高兴了,五千也不是不能考虑!反正姐最近不差钱儿!” 第十一章 痴情最无聊 “得了吧!你挣那点儿辛苦钱,把自己犒劳一下就好!” 云钦其实很感动,他和这个年龄只差三岁的表姐,在一起的时候虽不多,但感情没得说,现如今,姚静还在京都上研究生,学费和生活费大都是自己解决,全靠奖学金和打零工,三五千可不容易。【零↑九△小↓說△網】 “哟,口气还挺大!什么叫那点儿辛苦钱?姐挣的可是劳智钱,比你整天熬更受夜的劳力挣得多!哼!你知道姐这两月赚了多少吗?两万七!” 姚静特意加重了语气,在她想来,这数字一出口,定会如往常一样,立刻便有惊声赞叹,然而,今日却出乎意料,那惊叹声久久未至。反倒是送来‘噗嗤’一声笑。 “姐!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搞笑?”云钦大笑道:“我可没听说过,在商城做导购的,算是劳智的中人!哈哈!” “笑啥笑!不准笑!你敢说导购不是靠口才和打心理战?这还不算是劳智?咯咯!” 姚静自个儿也忍不住笑了,她学的是金融,可金融行业没有零工一说,平日,她只要一有时间,全是在给导师的私募公司干活,报酬却只是基本生活费,所以,只能找入手快、提成高的零工,就在那家已很熟络的服装销售公司做导购,这几年里,即便每年只干有限的两三个月,收入也能包住上学的费用,且还有剩余。 “行了!还是我送你一个礼物吧!嗯……你稍等一下!”云钦说着,点开支付宝,当即给转了三千块,然后道:“过年时,我看到你的手包掉皮了,送你一个新的,钱打给你了,你自己去买!” “什么?你要送我礼物?呃……这么多!” 却是姚静收到了账户的短信提示,惊讶之余,她心头一动:两人互相之间很了解,这‘三千块的巨款’,给的如此随意,语气还如此平静,只能证明一件事——‘小钦发了一大笔横财’!随之,她满带着关心的语气道:“小钦,这段时间累着了吧?” “还好!”云钦翻着白眼儿。【零↑九△小↓說△網】 “啥叫还好!你年龄还小,不敢老熬夜!要把身体熬坏了不值当,对吧!”姚静的语声愈显亲切:“小钦弟弟,给姐说说,你这个假期挣了多少?” “说吧,买包差多少!”云钦语气很是‘财大气粗’,但是,他深深的记得姚静常挂在嘴边的‘见面分一半’,可不敢照实说‘横财’的数额。 他五岁那年过年的时候,姚静从他的衣兜里翻出两张五十的压岁钱,而后说:‘你自己拿五十,姐拿五十,以后姐帮你娶个媳妇儿!’那时,他尚未弄懂‘媳妇儿’代表着什么,便被哄走了压岁钱的一半。 九岁那年夏天,他到大姨家玩儿,顺便在固城县城里,卖了一株在山里挖到的成了人形的紫乌藤,时年上初二的姚静,恰好去网吧没钱了,她说:‘你两百,姐两百,这两天姐教你去网吧上网!’于是,硬生生从他那儿拿走了两百块‘见面礼’。 从那以后,每当云钦有‘横财’到手,‘见面分一半’,便成了姚静的口头禅,去年暑假里,他打工挣了三千多块,然后,一如往常一样,被花言巧语的要去了近一半,给买了一张去京都的飞机票。 “小钦,你真发财啦?”姚静夸张之极的语声传来:“姐今天正准备换包嘞,我刚看上一款爱马仕的要四千多,一款香奈儿的要七千多,另外还有一款普拉……” “打住!等会儿再给你转五千,可以了吧!”云钦连忙打断,要再让说下去,就该是一万两万的什么什么啦,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心里对表姐的‘暗示’,总不忍心拒绝。【零↑九△小↓說△網】 “呀!真的!我原本还说分五千就够够的啦,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啧啧啧!小钦弟弟!你比我的亲弟弟还亲弟弟!不枉姐这么疼你!” “好了!你照顾好自己!我还有事先不说了!” 云钦听得发渗,赶忙把通话掐断,再给姚静转了五千块,而后,拨通了刘仁刚的号码。 待听说云钦拿到了尾款,刘仁刚便说得请余波吃饭。 余波,是王思良那个工程的施工中,临时聘请的项目经理,那单竣工图绘制的业务,也正是余波介绍给刘仁刚的。 因为余波老家是徽州人,所以,按刘仁刚的建议,选了南二环西段的徽州名仕,这家在古都档次不低的酒楼。 电话里,听出刘仁刚是在办公室外的电梯间通话,却不知怎么让曹方军给听出来了,吵吵要跟着来,云钦便一道叫上了。 随后,云钦去超市买了三瓶‘十五年凤酒’,加上一条‘软中华’,骑着单车到徽州名仕,要了一个小包间,晚饭的时间尚未到,他便在包间里等着。 六点十分,向立明先到了,正寒暄中,刘仁刚和曹方军也跟着进了包间,服务员递上菜单,云钦依旧是递给刘仁刚。 “等余波来!让他点!”刘仁刚放下菜单,等服务员倒上茶水退出了房间,他点上烟,瞧瞧桌上摆放的烟酒,打趣道:“小云,你这顿下来,两三千挡不住吧?” “差不多!王总多给了点奖金!”云钦笑了笑,瞧着曹方军在,说话便保留了些。 “得是?那就好!”刘仁刚笑一笑,适时打住了话口。 向立明闻听奖金之说,却是目光一闪,他给王思良开了几个月车,对其人的了解自然更多,王思良绝对是个老赖,给其打工的或者合作伙伴,能顺利给钱都已不容易,哪里还可能给予奖励,他若有所思的瞧了瞧云钦,自顾在猜想着。 临近七点,余波到了,随行还有一个脸黑黑的年轻男子,是特意叫的帮他开车的小赵。 六人寒暄介绍完毕,各自坐了下来,余波拿起菜单,一边看着,又一边矜持着。 “老余!你尽情的点!王思良给小云给发了奖金,咱们争取给他花掉!哈哈!”刘仁刚乐呵呵的说道。 “是嘛?王总能给发奖金?”余波看看云钦,却是脸颊一抽道:“小云这小伙子是真不错!王总一般可没那么大方,发奖金可不容易,他肯定很欣赏你!不过!咱能省尽量给省点!小云还勤工俭学着呢!” “勤工是有的,俭学不至于!”云钦微笑,至于王思良是否欣赏,他不知道,而且,他倒是觉得被报复的可能更大,不过,他也不在乎。 鸡鸭鱼肉、虾蟹蚝鲜,还有两样按份论的,再加几个地方特色菜——余波点菜的‘省’……挺有特点。 少时,菜上桌,开始了酒局,一伙大男人喝酒,碰杯的频率很快。 刘仁刚确是好酒之人,只要是找由头碰杯,他都是来者不拒,虽然是五个人喝酒,但三分之一的酒都进了刘仁刚的腹中。 曹方军时不时找着话题,却因为酒量浅,几杯过后,便趴桌上没了动静。 三斤白酒见底,刘仁刚彻底喝高兴了,大呼着要换地方继续喝。 “老刘!唱歌就算了吧!今天咱们去看个演艺!”余波说着,拿起手机,一边翻一边又对云钦道:“小云,一会儿你就别管了!我叫个手下的工头来请!” 说话间,几人出了包间,云钦去服务台埋单,两千块出头的费用,让他眼帘猛跳了几下,好在,他‘横财’在手,先做足了心理准备。 之后,被拉着一同到了‘豪爵乐府’,云钦终于见到了这个城市的另一面。 震耳欲聋的大音响,歇斯底里的‘歌手’,酒精味儿、烟味儿、汗水味儿、脂粉味儿等,各种味道充斥着演艺大厅,加上五颜六色的灯光,营造的空间里,有一点梦幻,也很昏暗,感觉空气混浊,气压都很低。 服务生领着几人坐定,余波要了洋酒、红酒、啤酒、小吃等,可叫的请客的工头还没来,他骂骂咧咧几句,一拍裤兜,却是忘记了带钱包。 云钦环视一圈,稍事打量,完毕,只得再主动掏了银子,又是两千多块花出去,他先前的‘锦衣夜行’之感,终于消失殆尽。 喧闹之中,刘仁刚、余波、小赵都站在座位旁,跟着音乐节奏摇头晃脑。 “各位观众!掌声在哪里……刚才……接下来……” 舞台上,主持人的声音饱含职业热情,语速很快,不知有几个人听得真切,他报完幕,厅中响起了一首舒缓的老曲子,厅中的气氛随之一变。 继而,走上一身着闪银鱼鳞装的浓妆女子,伴着音乐,唱到: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最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生逍遥,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 女子的音色不错,和着曲子本身优美的旋律,厅中人都有几分陶醉。 “这女的唱得和原唱都差不多了!” 向立明说道,他酒意尚不浓,听得不住点头。 一曲落罢的间歇,忽有‘哼哼唧唧’的声音传来。 云钦一瞥,曹方军双手捧着脸给哭上了。 众人愕然中,只见刘仁刚伸手便是一巴掌,把曹方军的后脑勺拍得‘啪’一声响,跟着,怒斥道:“特么的!没听人唱痴情最无聊吗?哭个锤子!听哥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每当喝了酒之后,刘仁刚的性子便不复平日的‘温柔’。 第十二章 怎会是杜姨 四种酒混合的威力,的确非同一般。 晚上十一点三刻,云钦一行人走出‘豪爵乐府’,向立明和曹方军都还算清醒,各自挡了出租车回家,但夜风吹来,号称酒场不倒翁的刘仁刚同志,却倒下了,尚在送其回家的路上,便已是鼾声如雷。 刘仁刚家里所在,是高新区较早的一个小区——红枫园,内里全是多层住宅,一梯两户,每一户都是两百四十平以上,再以小区的位置和容积率来论,是实打实的豪宅。 “我们这些同学中,老刘两口子算是混得不错的!他也是好福气,一天只需要操心自己,他家里那位可是个女强人,生意做得不小,可那位,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就像上次她逮住我们去唱歌……嘿嘿!你懂的!那惹急了可真拿刀追着砍,我都有些憷!诶!” 余波摇头叹着,用刘仁刚的手机拨了其家里的电话,而后道:“老刘媳妇儿马上出来接人,这样,你们俩帮着把他抬回去,我先找地方尿一泡!” 刘仁刚家里那位叫薛红英,云钦见过,老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人看着似乎不怎么厉害。 可余波的尿遁,在这深夜几无人车经过的马路上,足足避开了两百米不止,隔着老远,藏身街边绿化树的后面,时不时探出头在观察着这边。 “不知余波曾经被留下了啥样的心理阴影?” 云钦的目力自非常人可比,他看得清楚,不由忍俊不禁。 “咦?是……小云?余波那个货呢?”薛红英人到声到,她对云钦有印象,而言语中,却是明显对余波很不感冒。 “薛姐!”云钦叫一声,心道余波的发憷倒也不是毫无来由,他出口解围道:“余经理也喝醉了,正在前面吐!我们还是先把刘哥送回家吧!” 说话间,三人便一同,把刘仁刚从车里扶出来,而刘仁刚醉得实在太厉害,即便两个人把他扶着站立,那鼾声也没停半刻。 “咋喝成这样子?我就知道,每次我们老刘只要和余波一起喝酒,准没好事儿!” 薛红英虽嘴里责怪着,但目光一直没离刘仁刚,看得出两人感情很好。 “我来背着就好!”扶着刘仁刚实在难行,云钦索性把其背在背上。 “小云你咋样?我看刘哥得有二百斤!”小赵看着咧了咧嘴。 “没问题!”云钦笑笑,点点头道:“你们不用管了!先回吧!” 路上,薛红英道:“小云,老刘今天喝了多少?不是说今天你请客嘛?” “也没喝多少,主要是余经理让几种酒混着喝,所以……”云钦眨眨眼,想着反正余波也脱不开责任,便‘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今日进刘仁刚肚子里的,足有一斤白酒、半斤轩尼诗、一瓶红酒、再有超过一打的啤酒,云钦一估算,自己也有些吃惊。 进小区大门走了约有三百米远,才到了单元门口。 门旁边的一排停车位上,有一辆车亮着灯光,薛红英拿出门卡正开门,那车上的人下车了,随着“噔噔噔”的高跟鞋声,云钦余光瞧去,见到疾步行来的,是一个身材绝妙的女子,那身量加上并不夸张的鞋跟,足有近一米八左右。 “薛姐!刘哥又喝高啦!咯咯咯!”女子和薛红英打着招呼,瞅瞅刘仁刚,却是想到了某日,刘仁刚喝醉酒后,其家里发生的故事,不禁笑了起来,她笑声若银铃,带着几分豪放,又有几分促狭。 同时,女子身带的香味儿扑鼻而至,不知用的是啥香水,恁的好闻,云钦悄然的嗅一嗅,忽有一种异于香水的味道沁入鼻间,更是令他欲罢不能,心底直痒痒。 “哟!柳总你又加班到这么晚!”薛红英的语气中多几分客气,转而,她轻叹一声道:“哎!我们老刘啊!他就好这口!我也没招!” 随之,几人进了电梯。 云钦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轿厢壁上的镜面,偷偷打量着‘柳总’。 柳总的确是大美女,看着像二十岁刚出头,又像快三十岁,年岁难以判断。 她面上的光腻脂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还有不同常人的粉红色。 虽然她五官单个儿看并不很惊艳,但搭配得颇为出彩,再配上蓬松的大波浪卷发,加上职业套装,整个人显得妩媚而又干练。 可能是电梯空间小,散发的酒味儿有些大,她皱了皱瑶鼻,接着,又笑了笑,那一颦一笑,眉眼儿……真个是艳若桃李! 柳总也觉察到了云钦的目光,她瞥了一眼,微微蹙眉,毕竟她这个层次的美女,可是众星捧月的存在,通常,对异性有天然的戒备,若是有人越过了她认为安全的距离打量,她便会认为是无礼或者居心不良。 云钦自知失态,忙转了目光。 在六楼下了电梯,柳总和刘仁刚家正好是对门儿。 而这六楼的户型,却是连通着七层的一个跃层。 背着醉酒的人,会感觉其体重比平时要重上许多,九十五公斤重的刘仁刚在背上,沉得几乎有一百五十公斤,把刘仁刚搁在客厅的沙发上,云钦额头已挂满了汗珠,便是他力量远超常人,此时,亦有点气喘。 夜已深,云钦急着离开,正说告别,却被薛红英叫住,让等等。 他便走上阳台,吹着凉风降温。 忽然,他发现对面楼上七层斜对着的窗户前,有红色的光点一闪一闪,这种老式小区里,楼间距不大,窗玻璃也未镀膜,隐约中,能看见那发光的物件,像是红外摄像机。 云钦运足目力看去,那支架和一个长长的镜头,分明应证了他的猜测。 “小云!我看你身上酒味儿也重,肯定也喝不少!给!记得喝了酒要保护胃!” 薛红英拿着一盒特仑苏走了过来。 “好!薛姐再见!” 待告辞进了电梯,云钦才想起,忘了说说对面楼上的事情。 下了楼,他驻足瞧了瞧,从那摄像机摆放的位置推断,可以拍到整个单元的十二户人家,他又想了想刘仁刚夫妻俩的外形条件,觉得被偷窥的可能性不大。 “如果偷窥者只是为了满足窥视的欲望,中招的多半是那‘柳总’!” 云钦自语着,身影渐行渐远……然而,在这个夜里,似乎注定要发生点什么。 他离开的脚步很纠结,说不出是因为担心刘仁刚家里,或是因为别的,反正总觉得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召唤,让他回去,去看一看究竟。 “既如此!我就去看看!” 小区里住户的灯火依稀,路灯亦是昏黄,云钦‘漫步’似的走了一段,蓦的停下步子,霍然转身,趁着昏暗的灯光,悄悄的溜了回去。 六七层高的楼,对于有功夫在身的人,要爬上去并不难。 云钦绕着楼,略一察看,他运力至指尖足尖,以外墙上的窗沿等为支撑,化身蜘蛛侠,蹭蹭蹭……几下,便悬空贴在了摄像机下方的外墙面上。 “房间里没人!” 云钦凝神一听,随即,拨开窗户,纵身跳进了屋中。 屋里,摄像机上自带的小屏亮着,镜头正对的,是对面楼上四楼的一间黑漆漆的屋子,sd卡里面没保存有图像,数据线连在屋里的一台笔记本电脑上,电脑的电源指示灯正闪着绿光,屏幕却是待机状。 云钦把键盘上的回车键点了两下,屏幕亮开,屋子也随之亮了些。 电脑并未设有屏保密码,直接便进入了电脑桌面,桌面一角正有一副监控画面,监控着一间色调鲜明的房间。 那是一间客厅,墙面、地板、家具大都是瓷白色,窗帘、布艺沙发等,是粉红色,只有餐桌上和茶几上摆放的小物件,色彩丰富了些。 从窗户向外望去,对面楼上只有六楼的两家还亮着灯。 未几,画面中出现了‘柳总’的身影。 “幸好,探头没装在卫生间或者卧室!” 云钦翻了翻电脑里的文件,发现只有客厅一个监控点,那程序的安装日期是一个星期以前,多半是探头新近才装进柳总家里。 电脑e盘里,全部存的拍‘柳总’的视频和图片,可能是因为窥视者的刻意避讳,预览中,并没有限制级的画面,都是一些寻常的生活照。 “却不知监视的目的为何……管她呢!只要不是在监视刘哥家就好!等会儿我离开的时候,毁掉摄像机和笔记本电脑,应该可以惊走监视者……对!就这样!” 对于美女,云钦一直怀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他很清楚,美女便意味着麻烦,在不明缘由或与自身不相关的情况下,他一般没有惹麻烦的习惯,自然不会‘护花’的念头爆棚去寻根问底,而他作如此打算,不仅去除了对刘仁刚家里的潜在威胁,也算是顺手帮了‘柳总’一把,自问,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云钦一边打定了主意,一边翻着文件。 在一个文件包里,尽是一中年女人白日自抠的照片,很污,但没有丝毫的诱惑力,他匆匆的浏览而过,猛然间……他被照片的背景,震得脑子里‘咯噔’一声响。 “杜姨!怎么会是杜姨?” 那背景中,墙面挂着一幅年轻女子的图像,图像有些发黄,显然是早年的老照片翻印出来的,那年轻女子却正是年轻时的杜鹃,在云钦心里如母亲般的杜姨,他绝不会看错。 图像里,杜鹃的脖项处被打了几个刺目的大叉,面上被墨水笔划了一道又一道,那纹路仿佛用刀子划出来的一般,透出浓浓的阴森和狠毒。 第十三章 开学损友至 “会不会是情仇?莫非杜姨当年回家乡……是因为这个女人逼走的?可要说容貌、气质,杜姨能甩她八条街还多……但如果真相如此,那恨意又是怎么讲?” “杜姨从省城回乡已十年,莫非这个女人,如今还放不下?” 两个年龄相仿的女人之间的怨恨,很可能涉及到长辈过往的感情隐秘,云钦没多去揣测,他看着那图像上的一道道划痕,仿佛看见了一个个隐藏的危险,如芒在背。【零↑九△小↓說△網】 “这个女人的恨意太深重,在任何时候都绝不能忽视,得仔细调查一番!等偷窥者回来,先把其控制住问一问,再想其他办法,详细了解这个女人的情况!” 把文件翻完,没见有刘仁刚家里的画面,云钦长出了口气,随即,他把那‘白日自抠’的图片拍了几张,又把背景有杜鹃照片的图像全删掉,而后,让屏幕继续待机状态。 在整套房子里转了一圈,瞧见六楼卫生间的墙面有一印记,他眼神一缩,用手摸了摸,那破裂掉墙砖的印记,分明是一个拳印。 “此间住的偷窥者亦有功夫在身?” 云钦略一思索,决定小心为上,来个出其不意,得在第一时间控制住偷窥者。 找好藏身的位置,又从窗帘上撕下一绺纱帘,特意在水龙头上清洗干净了,才蒙在面上,然后,他就站在六楼的窗前,注视着楼外面的道路,静静的等待着。 窗外的夜空静谧,时值农历八月初,天空只能看见不多的小星星。 凌晨两点半,有车辆的灯光在小区里闪动,继而,在楼外略远处熄灭,不一会儿,一道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径直奔着这栋单元而来。 云钦迅即隐在玄关旁的阴影中,准备突袭。 陡然,他感觉胸腔里‘咚咚’跳动得激烈。 “我是正义的!我是正义的!我是正义的!” 把重要的事情连续默念了三遍,再深吸几口气,他终于镇定了下来。 楼道里,电梯开门声起!来人的脚步声起!确然是奔着此间房门而来。 掏钥匙的声起!开门声……起! 呼! 在来人关门打开玄关灯的一霎,云钦身形‘呼’的蹿出,奔着来人的额头,一拳。 嘭! 来者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体型精悍,他果然会几分拳脚,虽惊慌却仍然不失反应,他脚步一错,两支胳膊一抬,挡住了云钦那一拳,同时惊声喝道:“谁?” 嘭! 回应他的,是他无法抗拒、无法躲开的再一拳,他头一低,却在来不及再反应的瞬间,后背大椎穴处被击中,在一阵强烈的眩晕中,他仰面而倒。 “此人比王思良的身手略高,或许已到明劲……的确是小心无大错!” 因为担心来人是普通人,云钦不敢先下手太重,所以试探了一拳,感知了对方出手抵挡的力度后,大约有了估算,第二拳自然不会再被挡下。 旋即,云钦颇为庆幸,若非他以有心算无心的偷袭,兴许一个不好便会弄出点大动静。 来人身份证上,显示了信息——益州省人,名叫邬德厚。 对于居心不明的偷窥者,云钦没有客气,他把床单撕下几条,给邬德厚捆了个结实,再把其拖进卫生间,用淋浴喷头冲醒。 “朋友!哪条道上的?”邬德厚醒来,短暂的惊慌顷刻便压下,他面对着云钦那冷冰冰的目光,并无丝毫惧意,甚至笑着打量了一番,说道:“朋友!是非只为强出头!美人虽好,我看你怕是无福消受,别弄得最后丢了命!嘿嘿!朋友,我劝你一句,有些人不是你能惦记的!咱们还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好!” 听到这些‘行话’,威胁不威胁的,云钦自动过滤了,他反倒觉得好笑,不过,他也没有和其斗嘴斗智的兴趣,径自翻开电脑上的那个女人的图片,平静道: “我要知道这个人,你所了解的全部!” “啊?你是为这个女人而来?”邬德厚如释重负道:“正对面,五楼东户,这两天不在,其他的……我来这里时间不长,其他的一无所知!” 少时,邬德厚的后颈上挨了一记手刀,再行晕倒。【零↑九△小↓說△網】 如同来时爬上楼一样,云钦依然化身‘蜘蛛侠’,从外墙溜下,之后,爬上另一栋楼的五层东户——恰好是‘柳总’楼下。 不同于先前进入偷窥者房里,有一种义愤的理直气壮,此时,当云钦震开窗户的锁扣,跳入房间打开灯,他没来由的心里有点发虚……但须臾,便由满腔的愤怒所替代。 一个颇有年头的柜屉里,放了几十本日记本,日期从九五年一直到前几日,而每一页上,都有写的‘杜贱人狐狸精’,并且,其上皆划了叉。 能看出那运笔的力道,很重,那刀刻般的一道道划痕,触目惊心! 恍惚间,云钦仿佛看到了一副狰狞的面孔。 “想伤害杜姨?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哼哼!” 云钦眸子里,忽而迸射出一道寒光,冰冷彻骨。 大多数时候,云钦的心态都很安静平和,一直的愿想也很简单,没有远大的抱负,但是,他心底谨守的一些角落和底线,绝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待大致翻完日记的内容,他不由心底大呼: “不可能!绝不可能!杜姨是绝对不可能的!” 云钦对这个女人日记本上记录的——杜鹃是狐狸精的说法,嗤之以鼻。 “以我老爹、老妈、杜姨三人之间的故事,还有杜姨在看我老爹时,那许多年不变的的目光……如果杜姨愿意成为第三者,首选只能是我老爹,何况,我老爹单身了那么多年。” “只是,这里面隐含的一些信息,不像是单单的情仇……” 从一本有些年头的户口本上,找出了这家三口人的资料:马雄斌、郎忆香,还有他们的儿子马恒轩。 云钦再次拍了照片,然后,清理了他来过的痕迹。 “算了!还是提醒一下柳总吧!” 临走,云钦终究还是决定提醒一下柳总,给其家里的门缝中塞了一张纸条,上书:‘你家里被人装了摄像头’。 随后,事了拂衣去! 至于后续——柳总信与不信,或者邬德厚会如何,那不是他云钦关心的事情。 一通大哈欠,看看手机,日历已翻到了九月六号,周五。 小区门岗亭里,保安的呼噜声正响。 云钦出了红枫园,在深夜里一路奔跑,回到距离不远的‘徽州名仕’,早先停放在酒楼大门外一旁、锁在铁栏杆的自行车,没了踪影。 “罢了!抽时间再去买一辆!” 天色隐隐开始发亮,不多时,早起的车辆在清晨中开始了奔走。 今天,是秦大开学报道的日子。 “晚上,那几个家伙多半又要叫嚣拼酒!得早点回去休息,养足精神!” 四十块出租车费,让云钦好一阵肉痛,在鞠安村口,他要了一份豆腐脑、两个菜盒子,待早餐用完,回到租屋内,刚好六点整。 关掉手机,伴着村里晨起的各种声响,很快入眠。 “咚咚咚!咚咚咚!” “老四!赶紧起来!快开门!” 骤起敲门声如雷,云钦一骨碌爬起床,徒一打开门……便立即失色。 “哈哈哈!哥几个一起动手!先按住老四!” “哈哈哈……!” 同宿舍的老大老二老三,加上隔壁宿舍的屈郁,四人齐至。 四个大笑之声,四张无比熟悉而‘不怀好意’的面庞,四双老鹰般的爪子……几乎是瞬间,云钦便被惊得的连忙捂住了裆部,他无比配合的被几个损友按在墙上,无奈的看着几人翻遍屋中的所有角落。 “鉴定完毕!房里没有老四破掉童子身的证据!哈哈!”屈郁说道。 “要不……嘿嘿……”老三魏永剑坏笑着:“还是扒掉裤子检查检查?” “同意!哈哈哈!” “批准!哈哈哈!” 老二罗平安和老大程嘉望同声出口。 “节操!节操!节操在哪里?”云钦连声大呼:“能不能给点人权?” “未成年人哪来的人权?哈哈哈!” 显然,对于损友来说,‘节操’只是浮云。 好在,云钦对这类的闹腾早已习惯——自从他的年龄被拿来说事之后。 山乡里,对入学年龄控制得不严,云钦在村小入学上一年级时,差四十多天才满五周岁,时至上了大学,他还不到十七周岁,是以,舍友们便拿他是未成年人‘欺负’。 不过,云钦牢记着,他的裤子决不能随意让人扒掉,损友们注定是无法得逞。 好一阵,几人在徒劳之下,气喘吁吁的罢了休。 第十四章 姑娘漂亮 中午一番小聚,下午报完道,校园里打打闹闹,和其他同学东聊聊西谝谝,再回宿舍嘻嘻哈哈了一阵子,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即将到了晚饭时间。 “哥几个,晚上的酒我就不……嘿嘿!小别胜新婚,你看,我和她分别两个月了,嘿嘿!你们懂的!”罗平安讪讪笑着。 “滚!”其他几人异口同声。 在众人的鄙视中,罗平安享受他的二人世界去了。 “算了!晚上就咱们四个单身狗好好喝一场!”陈嘉望说道,他家里富裕,和异**往只谈‘粪土’不谈感情,常常自诩为‘单身狗’。 “噗!”却是屈郁没忍住笑,挥挥拳头道:“老程,这是找劈呢!” “一个整日流连花丛夜里炮火连天的贱人,居然有脸来借用我们仨的光荣‘单身狗’称号!”魏永剑翻着白眼儿道。 云钦也笑道:“就是!一会儿让老大和我们一样,抬着喝,不准认怂!咋样?” “同意!老四的提议不错!” 魏永剑和屈郁异口同声称赞,却是都把不言而喻的目光投向了陈嘉望。 “行啊!谁怕谁?”陈嘉望嘴上绝对是不会认怂,正说着,突然来了一通电话,待他通完话,顷刻,便如同罗平安一般,贱笑着道:“兄弟们,不好意思,只能改天再喝了!我这也是小别胜新婚,嘿嘿!老二说的!嘿嘿嘿!” “贱人!滚!”余下的云钦几人齐齐竖起中指,愤愤说道。 他们这五人,加上明日才到的柯学峰,是一个关系莫逆的小团体。 这个小团体的由来,除了同宿舍或邻居的原因以外,之前便是从单身狗的酒局中,喝出了莫逆的感情,而今,除了原本的‘伪单身狗’陈嘉望,又出现了自上学期‘叛变’的罗平安,随之,常一块儿喝酒的,便逐渐减少。 “请客啦!喝酒啦!” 魏永剑在宿舍门口一通吆喝,无一人响应,楼道里只有空荡荡的回声。 文学院里,男女比例差异较大,男生们拥有近水楼台的机会,导致单身狗很稀少,刚开学的时段,那些成双成对的学生们,都会在校外开间房,忙着倾诉离别一个假期的思念,诚然,很少会窝在宿舍。 “我敢和你们打赌,今天鞠安村所有的旅馆和附近所有的酒店宾馆,住的绝大部分都是咱们学校的同学!”屈郁说道。 “还用你说?谁都能猜得到!”魏永剑嘴角一咧道:“我敢打赌,今晚的炮仗哪怕放得再响,也没有流血事件发生!赌不赌?” “赌!你去一间房一间房的检查!哈哈哈!” “得!流血不流血的与咱仨无关,单身狗的世界他们也不懂,晚上就咱们三个,喝!” 互相之间瞧一瞧瞅一瞅,带着一串大笑之声,三人到了校外的菜馆。 抬完两瓶白干,酒意上头,笑声愈发的畅快。 “老四老屈,我们一会儿到……小树林儿?”魏永剑猥琐笑道:“咱们三个自己浪漫浪漫,好叫人知道,单身狗也有真爱!呵呵!” “滚!死基佬!” 笑闹着买完单,云钦和屈郁皆同意了魏永剑的提议——打扰小树林中的私语,寻找单身狗独有的恶趣味的快乐。 秦大现今的校址是新校区,校园里的‘小树林’并不小,乃是一个近两百亩的公园,种了许多银杏树,名‘银杏园’,中央有一方四十余亩的湖,名‘兰湖’,周围亭台俱全,绿树成荫的人造小山上,两条小溪在其间涓涓流淌,石板小路边,立了好些石凳木椅。 暮色渐起,三个酒气熏天的单身狗,绕着兰湖转了两圈,而后,穿行在银杏园中。 这里是学生们擦亮火花与秋波往来的聚集地,即便今日才刚开学,兰湖边和银杏园里,两两倚坐或者手牵手而行的男女生,却也不少见。 云钦三人一行,不知打扰了多少人的情话、惹起了多少人的咒骂,但他们自得其中,笑闹着,并快乐着。 “咱们是否也该交个女朋友了?” 坐林间的草地上,仰天躺下,屈郁似自语又似是向天问了一句,立即打断了彼此的傻乐,引来各自不同的情绪,闷了下来。 屈郁是在大学第一学期,被青梅竹马的女友背叛,受了情伤,有心灰之意,日常大都在忙碌一篇恢弘而经典的网文小说。 魏永剑的课余时间基本都泡在网游中,有‘注孤生’的意味,但也有传闻,说是因为他有一娃娃亲的未婚妻,人很厉害,所以他不敢过线,不过,他自己从不承认。 只有云钦是最简单的,父辈的目光里那由于感情纠葛而常年带着的痛,对他的影响太深,因而,他总觉得感情之事太过沉重,若无充分的准备,便不想轻易涉足。 此时,云钦正由屈郁的一问,陷入了漫想。 “程嘉望是富二,崇尚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罗平安是官二,家世虽不惊人,但在县城里也是高门,谈女朋友相对现实,家世、姿容、品性等都挺注重;屈郁父母是老师,他的感情便相对丰富细腻;魏永剑家里是电力系统的,他打小衣食无忧,说话做事只凭兴趣,而毕业之后,注定还是要进那个圈子;柯学峰却是因为家庭条件较差……” “其实,每个人的思维逻辑以致行为方式,都与各自的家庭切切相关联!” “我的家庭呢……或许是留守儿童经历,也或许是我母亲先去太早,成了单亲家庭的缘故吧……可是杜姨给我的,也是毫无保留的母爱……” “杜姨……按理说,自从我老娘过世之后,杜姨和我老爹本应是顺理成章走到一起,却不知为何,他们俩总是远远观望,又刻意在回避着什么……或许,在我了解了杜姨曾经的一些事情之后,会找到办法,解开他们的心结!” 暮色落下,银杏园里的灯光隐约,林中有虫唱声,魏永剑和屈郁的呼吸声也变得粗重,两人在草地上睡着了。 云钦正待叫醒两人,忽而,有两个略为熟悉的语声传来,渐行渐近。 石板路上,正有一男一女挽手而行,女生说道:“勇,我想……我想等咱们以后结婚了,再把自己整个儿交给你……勇,你会理解我的对吗?再说现在都花着家里的钱,咱们家庭都很普通,在外面租房的费用太高,就先别考虑了,反正咱们每天都能见到!” “璐璐,我不是……”男生忙着辩解道:“璐璐,我不是……我只是想每时每刻都能见到你,你知道吗,没有你的时间里,我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还有,我……我怕……” “勇!你怕什么?你是怕我背叛吗?你这是侮辱我!你想想,当初我为什么不理其他人,还不是……”女生语气变得严肃:“既然没有信任,咱们还不如保持距离,等都冷静的考虑清楚再说!”说罢,挣脱男生的手,径直快步走了。 “对不起!璐璐!对不起!我错了!”男生‘啪’的给了自己一巴掌,一边追着,一边急声呼道:“璐璐!我错了!是我不对!但我绝不是对你没有信任,我只是怕我自己……我自己……如果我的世界里没有了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语声、脚步声远去,云钦起身,远望着,他认出来这对男女:女生正是昨日下午王思良身边的那个小鸟依人,男生是昨日中午在‘秦南土菜馆’里的‘铲青头’。 “爱情……大都是镜花水月!” 云钦自语,他摇摇头,伫立片刻,而后,叫醒魏永剑和屈郁,回了宿舍。 单身狗的精力太旺盛,酒已喝得七分醉的屈郁,一通凉水澡冲完,陡然给清醒了,他抱着吉他,跑到云钦和魏永剑宿舍里,开始演唱他最爱的那首老歌——《姑娘漂亮》。 随着拨弦弄乐之声,屈郁那忧郁而又激愤的吼声,肆虐起来: “姑娘姑娘你漂亮漂亮-警察警察你拿着手枪-你说要汽车-你说要洋房-我不能偷也不能抢-我只有一张吱吱嘎嘎响的床-我骑着单车带你去看夕阳-我的舌头就是那美味佳肴任你品尝-我有一个新的故事要对你讲……” “孙悟空扔掉了金箍棒远渡重洋-沙和尚驾着船要把鱼打个精光-猪八戒回到了高老庄身边是按摩女郎-唐三藏咬着那方便面来到了大街上给人家看个吉祥-姑娘姑娘你漂亮漂亮-警察警察你拿着手枪-你说这个故事不是香肠-我知道这个夕阳也披不到你的身上……” “我不能偷也不能抢-我不能偷也不能抢-姑娘姑娘你漂亮漂亮-警察警察你拿着手枪-姑娘姑娘姑娘姑娘-你钻进了汽车你住进了洋房-你抱着娃娃我却还在想……” “交个女朋友还是养条狗——” 第十五章 被自己坑了 荷尔蒙过剩的,不止是六号宿舍楼503房里的云钦几人。 屈郁的呼喊,催眠了酒后的魏永剑,却也唤醒了临近几栋宿舍楼里的应和之声。 不管在什么年代,总有一些相似的伤感和呐喊,与之而来,有些直指人心的音乐,无论是古老或流行,都会被人们所铭记、传唱。 那一声声的嘶吼,喷发着一股股激情,酣畅淋漓。 终于,在‘你大爷’、‘神经病’之类的对骂中,吼声渐渐消了。 未几,有鼾声四起。 云钦尚无丁点儿睡意,他坐在书桌前,翻着手机,在网络上翻找郎忆香的资料,于各搜索引擎里一通搜索,结果却没有搜到丁点儿有用的信息。 “白边的人不认识,黑边的人不想沾染……该如何着手调查?” 要查的是十多年前的往事,只能找相关的知情人,但显然,知情人并不好找。 事实上,云钦也觉得自己太过心急,毕竟那其中是否真蕴藏有某些危险,仅仅是他的猜想而已,即便那可能的危险要发生,多半也不会巧到就应在当下。 “可是这关系到杜姨,决不能马虎!” 随手翻到郎忆香‘白日自抠’的图片,云钦忽然心头一亮。 “这可是大杀器,不如以此……直接去逼问郎忆香!” 时间刚刚指向夜里十一点,云钦打定主意,下楼出了校门。 公交已经下班,他看看路上奔跑的出租车,最终还是没舍得再花四十块搭车,索性就一路小跑着,直奔红枫花园。 夜,渐渐安静。 红枫花园小区里,住户大都已安歇,只偶有谁家婴孩儿传出的啼哭之声。【零↑九△小↓說△網】 34号楼下,一辆比亚迪车内,两个男子正懒洋洋的注视着车外。 他们是高新分局刑警队的杨组和小赵,此行,是给宋队帮忙,说是抓一个入室盗窃犯和一个小区******真要论起来,这类小案子,一般也就是片警或者治安大队的事儿,哪里能轮到刑警带着枪出马……只不过,被盯上的却是宋队的朋友……甭管是什么性质的案子,也甭管宋队的吩咐是否任性,只要宋队开口了,有的是人抢破头去帮忙,。 能帮上宋队的忙,那可是难得的机会! 宋队,名叫宋冰,高新分局的警花,二十六岁的两杠一星,可不是仅凭立功便能达到的级别,她原是分局刑侦大队副队长,最近刚调走。 其实,打心底深处,杨组是觉得宋队这种高门子弟不太靠谱,正如此次,不仅有他们两个刑警队的,楼上还有一个省厅技侦上的,明显是小题大做。 “给!抽烟!这次行动,可以适当放松!” 百无聊奈中,杨组从烟盒里拿出两支烟,扔给小赵一支。 “噢!”小赵忙掏出打火机,给杨组点上火。 在吞云吐雾中,杨组忽然笑了,他想起宋队的一些传闻,不由为‘嫌犯’默哀,这不长眼的‘嫌犯’,惹上了宋队,呵呵……不知到时会有怎样一番精彩? 想到一些可能出现的场面,杨组下意识从车窗向旁边楼上亮灯的窗户瞧了瞧。 此时,宋冰正在34号楼六层柳心眉家里,她站在阳台上,一边搅拌着咖啡,一边望着窗外的夜空,少时,她迈着那双大长腿,转身走回客厅,灯光下,映出一张白净的瓜子脸,那面色和眼神,俱带着职业性的冷厉,却是一冷面美人。【零↑九△小↓說△網】 “我有种感觉,目标即将出现!” 宋冰定定瞧着沙发上的柳心眉和赵雨彤,目光满是认真,又仿佛有点神叨叨。 “噗嗤!”赵雨彤忍俊不禁:“冰姐,你直觉又出现啦?” “咯咯咯!”柳心眉亦是掩口笑道:“冰冰,别告诉我,你破案全靠直觉!” 宋冰给两人扔了个白眼儿,佯怒道:“女人的直觉!你们居然不相信!” “信!咱们宋队的直觉,谁敢不信!”柳心眉眨眨眼,故作不以为然道。 “好你个眉眉!咱们俩练练!”宋冰挑眉,似笑非笑,却在说话间,把咖啡杯往桌上一搁,然后,双手成拳,两腿一弓,摆出了一酷酷的造型。 “咯咯咯!” 宋冰的耍酷,换来三人好一阵欢乐。 待笑罢,三人重新盯着茶几上的电脑屏幕,其上,四幅画面,正对着34号楼和后面的38号楼,还有两个必经的路口,画面中,全是夜的昏暗,空无一人。 柳心眉瞧着瞧着,陷入了沉思,她今天早晨见到门缝里那张纸条,惊悚片刻之后,马上便通知了闺蜜宋冰,中午,宋冰叫来了赵雨彤,几人忙活了一整个下午,不仅证实果真被人监视了,还经过勘察推断,找到了对面38号楼六层的房里,只是,租住的嫌犯已人去楼空,留给房主的信息全是伪造的,小区的监控也未拍下有用的影像。 监视者到底是谁?目的又是什么?柳心眉想不透,是**窥视的可能性已经推翻,而对她有企图的,无非是生意对手或是追求者,但这两者,应该不会使用如此手段。 “眉眉!你别担心,只要抓住那人,肯定能问出点什么!”宋冰拍拍柳心眉的手道。 “嗯!”柳心眉点点头,收回神思道:“那人……他终归是帮我了……” “放心!虽然那人也算是违法,但只要不是大案子,我肯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们言语中的‘那人’,正是说的先前给塞纸条的‘热心人’。 之前,宋冰和赵雨彤通过脚印等线索,再经过专业的探查,大体推论出: 那穿运动鞋爬墙的是高手,而外墙上那粘着青草汁的脚印,只出现在两家住户里,所以,热心人应是在调查34号楼五楼的住户,在偶然发现监视者之后,于38号楼上发生过打斗,随后,顺手给柳心眉做了提醒,并因此,吓跑了原来的监视者。 实际上,有一应的相关证据在前,做出这一番推论并不难,宋冰还推断出:热心人能知道监视者更多的信息,随即,她便布下了一张网,等待着‘热心人’的再次光临。 午夜零点,云钦赶到了红枫花园外。 他不知先前自认为做的隐秘之事,已被人猜了个底掉,更不知他已成了别人张网等待的猎物,但在接近小区大门之外,他猛然心里一紧。 “小心无大错!” 云钦默念一句,而后,绕到街边的树影中,从腰包里翻出昨日忘了扔掉的‘蒙面巾’,把‘蒙面巾’蒙在面上,果然,心里踏实了些,他深吸口气,从小区围护的铁栏杆上翻越而过,趁着阴影,一路跳跃腾挪。 须臾,目标已在望。 郎忆香家的窗户,依然是漆黑一片,整栋楼,只有柳总家的灯光还亮着。 “那监视者应该不在了吧……柳总也应该被那张纸条吓着了吧!嘿嘿!可不要太感谢我,咱可是深藏了功与名!” 云钦目光闪了闪,放眼瞅瞅四周,便走向昨日寻摸的攀爬之处,那里是落水管所在,可以从管箍上借力。 刚从路口往里行了两步,陡然,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是被人窥视着……云钦步子一顿,作为习武之人,他知道自己拥有超出普通人的感知力,眼下的这种感觉,绝不是毫无来由。 “莫非是那监视者还在?” 心念转动的同时,云钦凝神听着四下的各种声动,运足目力,顺着各住家的窗户一一扫过,继而,再看向那一排停着的汽车。 “轰!” 当目光顿在那辆比亚迪车,确切的说,是透过车窗,发现了两支黑洞洞的枪口的瞬间,云钦觉得脑子里一声巨响,全身更感到毛骨悚然,跟着,他只有一个念头:跑! 闪身!跳跃!奔跑! 几乎是在眨眼间,云钦便把速度提到极致,沿着来路,飞奔而去。 “站住!” “站住!不许动!” 身后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呼喝,云钦没有理会,他很快出了红枫花园,循着相对昏暗的道路,在黑夜里狂奔,直到看见一个城中村,他进了村口,才停下脚步。 远远的,犹能听见刺耳的警报声。 “原来是警察!” 冷静下来,云钦立即想明白,他这是犯了‘无端心虚症’,打小深受各种教育的洗脑,使得他不自觉的,便对‘夜半潜入户’的行为,自个儿心虚起来。 “即便警察真是在等我……” 第十六章 路人的福利 秋夜的风从北向南掠过,科技大厦楼顶高高指天的避雷针,在夜风中晃动。【零↑九△小↓說△網】 这座大厦高四十八层,是高新有数的高层建筑之一,站在楼顶,能俯瞰方圆三公里的大街小巷和绝大多数建筑物。 邬德厚正在科技大厦屋面的女墙边,听着远处传来的‘乌拉乌拉’的警报声,神色凝重,他不担心警察,却担心监视任务再出现意外。 昨日凌晨被人绑在了家中,虽然来人并未询问他的目的,也没有管闲事的意思,但他却由此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如果少主来时……” 邬德厚见过少主惩罚属下的手段,那种生不如死的惨状,让他时刻不敢稍忘。 风似乎有些凉!吹在邬德厚身上,他不自禁的发冷、发颤,强忍着后背的寒意,他把手里的便携式高倍望远镜架在眼眶上,定定的瞧着镜头及处。 镜头里,正对着红枫花园里柳心眉家的阳台,透过阳台的玻璃窗,可以清晰的瞧见客厅茶几上摆放的笔记本电脑,柳心眉和另一个女子正看着电脑屏幕,在忙活什么。 远处的窥探,赵雨彤并未发现,她正在进行图像分解,先前的监控画面中,已经拍到了‘蒙面闯入者’的影像。 随着图像一层层的分解开,‘蒙面闯入者’的容貌,逐渐由模糊变得真切。 “是他!这不是昨夜送对门老刘回家的那个小伙子么?他应该还是个学生!” 柳心眉差点惊呼出声,不过,她的习惯里,遇事首先便告诉自己要冷静,与人交往亦会留三分,此刻,她眸光一闪,却是没说出她已认出了屏幕上的人是谁。 常年在人面儿上行走,加之管理上的需要,柳心眉养成了一种不凡的本领,只要她见过一面的人,便会如存盘一般,存在记忆里,而且,短时间不会自动删除。 如果说之前,还吃不准塞纸条的‘热心人’是否别有用心,亦或是自导自演,那么现在,柳心眉已能肯定,‘热心人’来此是意外,发现监视者也是意外。 “而塞纸条……是做好事不留名么?想来是那小男生起了护花之心!” 有一道点亮夜空的神采,自柳心眉明眸中流出,她不由暗自莞尔:“分明是那小男生怕惹上麻烦!想我堂堂柳大总裁,岂能生了如此无脑的心思?”俄顷,她瞄了瞄赵雨彤,见其并未留意,遂轻轻搓了搓脸颊,掩饰了异样。 咚咚咚! 打开门,先前下楼去追‘闯入者’的宋冰正双目恨恨,显然是无功而返,她几步迈近茶几旁,盯着电脑屏幕,恨声道:“这小子像是个惯犯,忒特么滑溜!” “此人的确是高手,哪那么好抓?不过,冰姐你别上火,这人跑不掉!”赵雨彤抬头笑笑,继续忙活着,不一会儿,最终的图像处理完成,她吸吸鼻翼,一点回车键,道:“我敢保证,和真人有九分相像,此人无处遁形,抓住他只是时间问题!” “哈哈!还是咱们彤彤厉害!”宋冰赞道,随即,她捏起粉拳向屏幕挥了挥道:“可恶的小子!等把你抓住,定让你知道老娘的手段!” “冰冰,你啥时候升格成了老娘的?” 柳心眉调侃一句,暗地里,却由宋冰此刻的反应,做了另外的打算。 ‘如果我提供消息把小男生抓了,他必然会认为我恩将仇报,把我给恨上了!再说,原本是小男生帮了我一次,那么我还不如回报他一次,等价交换,也算是还了人情!’ 前因后果,柳心眉已理了几个来回,那小男生究竟要干什么,与她无关,但她对武术高手或是超能力者有所认知,可不愿惹来一个高手的怨恨。 ‘先和那小男生,私下里接触一下!’ 柳心眉瞅瞅入户门的方向,她决定,明天问对门的老刘打听打听。 云钦不知‘柳总’已经把他认出来,也不知警察通过专业的图像技术,把他的容貌仿真还原了,但他此时,已经预想到一些可能,并且,很是懊恼。 “若只是暴露在警察面前,被找上门的话,大不了按实交代一些就好,但若是柳总的对头找上了门……柳总是大美女,她的气质显露出绝不是一般人,相应的,她的对头也定然不是一般人!” “昨日凌晨那监视者的‘行话’,还言犹在耳……看来,麻烦即将到来!” 云钦知道,他很难逃脱有心人的法眼。 现今时代,国家机器无比强大,某些有权有势的人或是组织,他们能借助公权力,对普通人进行全方位碾压,云钦对现实对自身有清醒的认识,即便他会点功夫,也仍然是升斗小民,在真正的权势面前,他的抗风险能力并不强,是以,他从不狂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最近得多加留心!” 城中村的房屋隔音很差,有精力充足的男女夜半在床上劳作,传出了销魂断肠的靡靡之音,在夜空里飘荡得很远,也飘入云钦的耳畔,令他心底升起一股烦躁,甩了甩头,他放开大步,穿过了村子。 村外不远处,一面发亮的led楼体大招牌,正在变换着各种明丽的色彩,夺人眼球,楼顶上,四个发光的大字——古都豪门。 “这不是忠哥上班的地方嘛?好像挺长时间没见忠哥了!” 云钦掏出手机,拨出了忠哥的号码,很快,电话接通。 “小钦,咋了?”电话对面很吵,忠哥的声音像吼出来的一般。 “我晚上到你那儿住,一会儿我在你工作的楼下等你!” 确认了忠哥在上班,云钦走到那发光招牌的临近,就着街边的台阶坐下。 忠哥,贾进忠,和云钦是一个村的,比云钦的年岁正好大一轮,早些年去煤矿混了几年,后来煤矿不景气,便来了这家他朋友与人合资的ktv,成了楼面经理。 凌晨一点半,贾进忠下了班,在大门口和迎宾姑娘笑闹了几句,一抬眼,便瞧见了正从台阶上站起身的云钦。 “小钦你咋在这里等呢?我要早知道,非得把你叫进去,给你安排个妹子!哈哈!”贾进忠爱笑,也爱开玩笑,人称‘笑面虎’,两人当面,他戏谑两句,转而,又问道:“今晚咋想起到哥这里来了?” “晚上刚好在你这附近和同事喝酒,喝得太晚了,回学校不方便!” 云钦笑着找了个借口。 贾进忠租住的单元房,距‘古都豪门’只有两百米左右,徒步十分钟便回了家。 在ktv工作的,大都是夜猫子,也是酒罐子。 浑身尚冒着酒气的贾进忠,一进屋,便从冰箱里拿出六罐啤酒,在茶几上逐一启开,道:“来!咱哥俩把这喝完了睡觉!” 云钦不好酒,但他也不抗拒,似乎是体质的原因,他甚少感觉过醉意,随之,他便拿起酒灌和贾进忠碰了起来。 ‘哐哐’的碰酒声中,两人又叼上了烟,而抽烟,确实能引出太多的心绪。 “小钦,你以后毕业了,还是争取考个古都市的公务员,或者在古都当老师!别的且不论,只说以后小孩儿上学,呵呵!”贾进忠开始了话题:“明年小鹏三岁了,我准备让你嫂子和小鹏都到古都来,在这边上幼儿园!” 云钦点头,喝着酒,做着一合格的倾听者。 “近来政策变了,经常严打,ktv很不景气,估计我在那干不长了!”贾进忠叹口气,接着道:“我想转行开店,最近有人给介绍了一个加盟店的生意,卖丸子,挺火的,主要针对年轻人,我这几天正在考察店址,你给留意留意你们学校跟前,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行!我明天就回去看看,有合适的我先问问!” 时间悄然指向凌晨三点,两人才睡下。 上午十点半,云钦告别贾进忠,到了西郊团结路,在天桥下,一番讨价还价,花了七十块,买了辆二手两轮车,而后,优哉游哉的骑在车上,往学校回返。 行不多时,忽见前方围了许多人,不知在凑什么热闹。 能听见好些人都在大笑,还有好些人在使劲往里面挤。 “哈哈!发福利啦!发福利啦!” 有人站在高处,用手机拍下人群中央发生的一幕,然后,满面荡意,猥琐的自语着,在微信上疯狂的派发‘福利’。 第十七章 麻烦找上门 “嗞——” 随着急刹车的声响,疾驰而来的一辆小车上,跳下一寸发中年男子,表情狰狞,疯了一般的往人群冲去。【零↑九△小↓說△網】 “滚!看你妈去!滚!看你妹去!滚!滚!都给老子滚!滚!” 寸发中年男子奋力挥舞着拳头,无差别攻击,并嘶声大骂。 围得严实的人群,迅速被散开了,围观者在私下里回骂,但声音很小,怕遭受无妄之灾,遂悻悻的离得远了些。 随之,云钦看清了里面情形: 一中年女子和一年轻女子正在撕打,边上有几个男子在偏帮着中年女人。 准备的说,是中年女子和几个男子一同,在围殴年轻女子。 而年轻女子全身不着一物,应是被对手撕扯掉了,那白花花的身子,在大街上很炸眼,她头发散乱,偶然被拉扯着扬起的面上,灰土和着泪水,污了面颊。 显然,不管是之前和现在,都无一人前去劝解,路人们只是在拍照、在荡笑、在投以一道又一道的各种嘲讽与猥琐的目光,直欲用目光审判并杀死那年轻女子。 路人们即将成功了! 年轻女子的眼里……那眼里——分明是满满的死意。 “张斌!”中年女人发现了寸发男子,她满带着得意和嘲讽,尖声道:“你不是把这个贱人藏得很严实吗?哈哈!还不是被老娘抓住了?哼哼!你现在还有脸来?” 啪! 寸发男子冲近中年女人,甩了一响亮的耳光,把中年女人扇得一个趔趄,他眼里像喷着火,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我要离婚!” 那耳光和言语……中年女人捂着脸,不敢置信,一时,陷入了呆滞。【零↑九△小↓說△網】 跟着,寸发男子脱下了自己的t恤,蹲下身捂住年轻女子的关键部位,他眼里有泪光隐隐,在女子耳边,说着什么。 “哈哈!世道变啦!这小三要上位啦!” “是!那原配也特么无脑,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呵呵,这么做……那个男人能受得了?” “没错!在大街上出丑,就为了争一口气……只能是火上浇油!” “不过,那小三长得真不错,身材真特么有料!哈哈哈!” 路人们依旧在品头论足。 抓小三的闹剧,自古以来,便是国人们最爱看的热闹,没有之一。 云钦双脚刹在地面,向前行走着,这种热闹,他不爱凑。 “啊!” 却是回过神的中年女人尖历嘶叫,状若疯狂,她张开双手,十指成爪,一边挠向寸发男子,一边向先前帮她的另几个男子大呼道:“你们还在看什么?给我打死这个贱人,打死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打死这两个狗男女!” 砰!砰!砰! 寸发男子把年轻女子护在怀中,他埋着头,任凭那一双双大脚踹在他身上。 这一幕,让云钦看得动容。 ‘算了!帮他一把!’ 旁边正有一颗粗大的老槐树,云钦抠下一块树皮,掰成碎片,观察完四周,移动到一个略微隐蔽的位置,避开路人手机的镜头,而后,瞄了瞄那几个踢人的男子,掂量着力度,把树皮块儿屈指弹出。 嗖!嗖!嗖! 轻微的破空声,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然而,那几个踢人的男子立即就发出了‘哎哟哎哟’的痛呼,他们或抱着头,或摸着腿,表情变得扭曲,分明都疼得不轻。 “谁!是谁!谁特么多管闲事!找死!” 几人看向围观的人群,高声吼叫着,眼里却是有了惧意。 路人们想看的,可能发生的更加剧烈的打斗,没有出现,混乱终止了。 ‘老兄!我只能帮你这些了!’ 用不上再去帮忙,云钦便再未投去关注,当事那几人之间的纠葛,他也没有兴趣去遐想,他能做的,只是远离。 ‘少一道目光,那女子便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年轻女子眼中的死意,云钦看得真切,但他也只能暗自摇头。 ‘哪怕这小三,就是俗套的某种权与钱的交易,她所涉及的道德问题,也不比那些冷漠着看笑话的路人低一等,更罔论受这些人的道德审判。’ ‘而且,每个人在心中的龌龊的另一面,也会有自己的高尚,即便是小三,亦有可能是人欲的不可压制,或者是爱情的一种抗争,眼前这两人,很像是后者,还有,据说,公司的文员小周,她和老板曾总之间,就是那种……爱情!’ 天典设计公司里,小周坐在接待台内,忽然感觉耳朵发烫。 ‘是俊哥又想我啦?嘻嘻!改天我一定要给他生个儿子!’ 小周眼帘扑闪,心里泛起甜蜜,老板曾俊又高又富又帅、有安全感还有幽默感,让她喜欢得快要疯掉,而曾俊的妻子生了两胎都是女儿,这让小周发现了转正的机会。 叮铃铃——叮铃铃……公司电话响了,小周拿起话筒,声音立即调整到迷人频道: “您好!天典设计公司!请问您找哪位?” “咦?今天你们公司在上班?”听筒里,一个好听的女子语声,讶异道。 “是的!我们公司是单休!”小周解释道。 “噢!叫小云接电话!” “找小云?”电话里,上位者的逼人气势扑面而来,小周来不及诧异,便马上回道:“对不起!小云不在!请问您是哪里?” “把他的手机号码给我!”听筒里传来的语声,不容置疑。 “好的!您稍等……” 小周把电话号码报完,听筒里只传来一声“好”,便挂断了! ‘这谁呀!凶巴巴的!有啥了不起的!’ 小周撇撇嘴腹诽,接着,她摇了摇头,给云钦拨了电话,说有女客户找。 女客户?云钦在脑海里搜索一圈儿,想不到是谁在找他,在公司,他只是个兼职制图员,几乎没和客户打过交道,而其他的,就只有几单私活的……但私活儿的客户,谁会把电话打到公司里去? ‘管他呢!要真有私活,我也能挣下一笔……嘿嘿!’ 尽管,云钦对金钱的渴望并不是多么强烈,可对软妹子,他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 已到中午饭点,腹中在闹意见了。 寻见路旁一家葫芦头老店,云钦把车子往门口一放,走了进去,点单:“一个优质,三个白吉馍,八两肥瘦切肉!” “一个人?”点单员提醒:“一个人的话,您点的肉有些多。” “不多!”云钦嘴角微勾,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从不亏待自己的口腹。 很快,点的餐上了桌,先消灭掉八两秘制切肉,再捧着热腾腾的海碗,一口气解决了葫芦头泡馍,连汤都没剩下丁点儿。 ‘咥得美!’ 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云钦刚走出饭馆,手机来了呼叫。 “是小云吗?” 手机里传来的语声,很特别,声音若黄莺出谷,却又带有一种特有的豪放爽利,云钦立刻感受到了美人和女强人糅合在一起的感觉,眼前隐隐出现了那张很是妖孽的脸庞,有种熟悉感,让他心头一跳,随即,他压着镇定,应道:“是我!” “我姓柳,刘仁刚家的邻居,我们见过!”电话对面,正是柳心眉。 “噢!柳总你好!”猜测得到印证,麻烦终于找上门来了,该来不该来的且不说,云钦知道,他肯定是躲不过去。 “你好!”柳心眉的语调平缓:“你有时间吗?方便的话,中午我请你吃饭!” 吃饭?一点钟才打电话请吃中午饭?美女请人吃饭果然是……呵呵! 云钦摸摸肚皮,无语望天,好在他有自知之明,清楚‘柳总’说请吃饭,只是托词而已。 第十八章 生日邀请 科创三路,一家名叫竹林间的茶楼里,古香古色,大厅内造的小桥流水、竹林草地,四溢着‘二泉映月’的古琴曲……置身其间,听着音乐在耳畔流淌,心情立即变得平和。 服务生领着云钦行走,讶异的目光未曾停歇过:这骑着单车而来的小年轻,咋能和天人一般的柳总有所交集? 推开包间门,云钦呆了一息,包间内的水墨画壁纸,仿若江南风情的木饰,仿古的家具,带着艺术气息的根雕茶盘……那挽着青丝的女子……素雅的粉红色套装,点缀出几许少女风情,更让他讶异的,是房间里只有柳总一个人在。 “来啦!坐!”柳心眉站起身,打量着云钦,纤纤玉手伸出,微微一笑。 云钦忙迎上一步,轻轻握手,只是,他在对视的片刻,迎面的那张妖孽般的面庞,还有沁入鼻间的那种让人说不出的香味儿,以及那柔荑的滑腻,让他不自禁的又呆了一息,但很快,他目光清澈下来:“柳总好!” “喝点什么?”柳心眉问道。 “就白水好了!”云钦指着茶盘上的白水说道。 柳心眉点点头,待服务生离去,两人坐下,她开门见山道:“先谢谢你昨天的提醒!还有,凌晨的事儿,如果警方找上你,我会尽量帮你!另外,这次我找你,是想知道监视我的到底是谁!”不等云钦出口,她自顾笑了笑,接着道: “我从薛姐那儿了解到你的一些情况,知道你还是个学生,也猜到你不想惹麻烦,我可以向你保证,今天你给说的一切,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当然,我也会付出让你满意的报酬!”言罢,她从手包掏出支票本放几案上。 “不用谢!报酬也不需要!我所知道的有限!” 云钦瞧了瞧支票本,心道:柳总多半是个大总裁,其风格果然与众不同!他摇了摇头,昨日,他提醒柳心眉的目的,只为自己心有所安,其它的,他从未想过,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帮忙,以及报酬之类。 此行,没有预想的警察在旁,已在云钦的意料之外,而柳心眉这一番言辞,虽带有明显距离感,却也恰好如他所愿,随即,他把手机翻到昨日拍的邬德厚的照片和身份证,作一示意,然后传给柳心眉,道:“希望这两张图片对你有用! “谢谢!”柳心眉看了看收到的图片,其上之人,并不认识。 “这人监视你应该有三个月,而且监视的不止是你家里,我翻过他电脑里的图片,还有你办公室和其它的一些场景,很多。”云钦想了想,补充道:“哦对了!那电脑里,只有你的生活照,没有……呵呵!” 言罢,云钦才觉出,后面补充的几句有画蛇添足之意,他面上不由得泛起一抹尴尬,有讪讪的微红色。 随着云钦的讪笑声起,须臾,柳心眉笑了。 “咯咯咯!” 依旧是那若银铃般的声音,带着柳心眉特有的豪放加促狭,她看出来,面前的小伙子,尽管有不符年龄的淡然和沉着,却也真真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男生。 至于说被拍到的图片,她并不担心,平日里,即便在家中,她也很注意一些细节,没在卧室或者洗浴间发现探头,便不会有私密外泄的可能。 “柳总,那我就先走了!”云钦讪然中一瞅,猛然感觉面上发烫,忙起身告辞。 “咯咯!这就走啦?”柳心眉亦从沙发上站起,收住笑声,道:“那好吧!今天真是多谢你!若需要帮助,你给我电话!” 瞧着云钦那仿若逃跑般的离开,柳心眉睫毛扑闪好几下,美眸里光芒一闪,又蹦出一缕笑意。 ‘高手么?做好事不留名、不图回报,倒有点古侠之风,也颇有真正的世外高人之范!但是,这小男生居然怕羞……咯咯!有意思!’ ‘但是,人情!我柳心眉可不习惯欠人情!罢了,还是先把了解的情况告诉宋冰!’ 叮铃铃! 柳心眉刚准备呼叫,宋冰的电话应时而来: “眉眉!我东西收拾好了,一会儿就到你家,这几天对你贴身保护!哦!先告诉你个好消息,跑掉那小子原来还是半个网红,哈哈!” “半个网红?” “是呀!你知道吗?刚吃饭时,我二姨和我妈在古都论坛上,看到一个抓小三的帖子,然后在图片里面的围观者中,发现了那小子,她们当场认出了,那小子前几天在论坛上出现过,还有人曝出了他的身份,嘿嘿!那小子是秦大的学生,这回他跑不掉啦!” “秦大的学生?噢!对了!我说怎么觉得那小子有点面熟呢!”柳心眉作乍惊之声回道:“你这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了!那个学生我应该见过,是我对门那家人的朋友,你等等,我马上到对门儿问问!” “啊?诶!眉眉你先别问!不要打草……!” 宋冰尚未说完,听筒里传来了‘嘟嘟’声。 电话对面,柳心眉正看着手机,自个儿在偷乐,同时,她更在想: ‘一会儿见了宋冰,得再编上一通,否则,警察指定还得找上小男生……我柳心眉一诺千金,既然先前说出了尽量帮他处理警方的麻烦,便说到做到!’ 如今的网络、资讯,几乎遍及人群中的所有角落,在路遇的那场家庭争斗剧中,被暴露出行迹,云钦不意外,但他没想过,有人因此找到了他的跟脚,当然,即便知道,他也无所谓,此时,他骑行在马路上,还在唏嘘:美女凶猛! ‘不知柳总……那不知名的香味儿倒底为何?莫非,那便是传说中的香体?’ 感知力的非凡,总会带给人一些困扰,云钦觉得,柳心眉身上带着的一种气息,有诱发某种冲动的能效,让他恍惚,让他几乎难以自制。 ‘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默念着《清静经》,终于,脑海中的‘柳总’渐渐消失。 ‘得先给忠哥去问问店面之事!’ 云钦忽然想起了冯新友的‘秦南土菜馆’。 ‘若是能从他的五间门面房中分隔一间出来,那位置卖丸子应该挺理想,印象中,菜馆的生意很清淡,兴许冯新友真有转租的打算。’ 回到学校附近,云钦便直奔‘秦南土菜馆’。 在菜馆门口抽烟的冯新友,见着云钦,重复着他见人就发烟的习惯,道: “现在才来吃饭?” “已经吃过了!”云钦摆摆手,直接说出了他的目的。 冯新友听完,略一思索,很快摇起了头:“小云,我隔一间门面给你哥没问题,但是,你看咱们这一片,每到饭点或者晚上,到处都是摆摊的,卖小吃的有几个租门面?再者说,学校门口的生意,一年只能做九个月,这些方面你们都得综合考虑!” 云钦认真的听完,也发现他先前的想法太简单。 厅里有人在叫买单,云钦正说告别,一抬眼,遇见了熟人。 “云钦!你也在?”正往外走的屈晓敏也瞧见了云钦,笑着走近,她是古外二零一二级的学生,和云钦同是归仁县人,原本在县中便彼此认识,只是来了古都市之后,即便在紧邻的两所大学中,相互都不怎么联系。 “好久不见!”云钦笑笑道。 “是好久不见啦!前几天我还说给你介绍女朋友呢!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了!” “真的?诶!介绍别人干什么?我看不如就咱俩,那啥……咋样?” “行啊!你要真有这打算,我们今天就开始约会!” 屈晓敏原本便深具山乡妹子的泼辣,适才的几杯酒,更让她放开了性子,她笑得花开,虽然在美女如云的古都外国语大学里,她不算很出众,但也是实打实的中上之貌,一米六的个头,身材苗条,自有一番玲珑之姿。 “晓敏姐,你打算和谁约会?” 正向两人走来的娃娃脸男子,云钦在这里见过的,古外的新生老乡:赵岩。 “小岩!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在县中的学长,秦大的云钦!比我高一届!”屈晓敏给做着介绍:“这是赵岩,高石镇的,今年刚来古外!” “云哥!幸会幸会!以后还请云哥多关照!”赵岩一声夸张的喊叫,继而,紧紧抓住云钦的手道:“云哥!我知道你,东河镇的,对不?” “你好!” 一通客气寒暄之后,云钦接下了一份下周末的生日聚会邀请,却是赵岩为屈晓敏的生日,在张罗。 分别,屈晓敏和赵岩居然是手拉手而行,很是亲密,分明已成了一对儿。 云钦瞧着,他差点蒙圈了,虽谈不上羡慕嫉妒恨,但这一幕,确让他惊叹。 “小云,你看人小赵,入学才几天功夫?就和屈晓敏……嘿嘿!这速度!啧啧!那小伙子,不简单!”冯新友在旁说道。 “太不简单了!” 云钦赞同,接着,告别冯新友,骑上单车,又出发了。 第十九章 老板要谈心 几人分别时,屈晓敏和赵岩居然是手拉手而行,很是亲密,分明已成了一对儿。 云钦瞧着,他差点蒙圈了,虽谈不上羡慕嫉妒恨,但这一幕,确让他惊叹。 “小云,你看人小赵,入学才几天功夫?就泡上一学姐……嘿嘿!这速度!啧啧!你这个老乡,不简单!”冯新友在旁说道。 “太不简单了!” 云钦赞同,接着,告别冯新友,骑上单车,出发了。 在大学城附近的大街小巷,转悠了一个多小时,对于开店做生意,云钦不懂,他索性就多采集了一些相关的信息,又给贾进忠打了电话,把汇总的信息发过去,这才返回学校。 已是报道的第二天,同学们大都已到校,校园里,随处可见一张张熟悉的笑脸,宿舍楼里开始热闹起来,楼道中,传出各种吹牛打屁之声。 今年,西秦大学把新生军训改在暑期进行,而这周六周天,主要是留给新生的报道时间,很多师兄师姐们,在忙着展示秦大的热情和自己的魅力。 云钦所在的文学院,是秦大唯一一个男少女多的学院,学院里的男生们,在其他学院的学生会干部的‘排挤’中,被剔除了迎接新学妹的资格。 无所事事的单身狗们,大都是在酒局中度过。 下午五点,柯学峰到校了,晚饭时,云钦连同屈郁、魏永剑,以及临近宿舍的几个同学,又干掉了六瓶白干,随后,都在醉意中,回了宿舍床上寻梦。 次日,云钦一觉醒来,已是九月八号的上午十点。 宿舍里,魏永剑正在进行新一学期的‘升级打怪’,见云钦起床,他停下手,少见的肃然道:“老四,前天晚上我睡了后,你是不是又去熬通宵加班了?” “是啊!怎么啦?”舍友的严肃,让云钦有点诧异。 “老四,哥哥大忙帮不上,但小忙……”魏永剑定定瞧着云钦道:“现在宿舍就咱们俩,你给哥哥说个实话,是不是你家里发生了啥事儿,有过不去的坎儿?” 言下之意,却是以为云钦有困难,才拼命般的工作,所以起了帮助之意。 “没有!”那话音,云钦听得明白,心头悄然升起一道暖流。 “真没有?” “真没有!” “没有就好!如果需要用钱……你说话!”魏永剑感觉出云钦并不是死撑面子,表情松弛下来:“多了没有,一两万没问题!” “三哥!谢谢!我记住了!”现今时代,即便是同学之间,对金钱往来,大家都在尽量避讳,借钱可不容易,更何况是一两万,这份情谊,云钦是真放在了心底,他笑了笑,故作显摆道:“这个暑假,我可挣了不少,够在市里买个卫生间了!” “是嘛?你以后又不准备留在古都,在市里买个卫生间有毛用?”魏永剑撇撇嘴,转而,继续沉浸在网游世界中。 每当新学期开学的头几天,单身狗们大都是在酒局中度过,云钦也不例外,从六号到八号,他喝了五顿酒,在微醺中,度过了报道的三天。 周一,新的一学期正式来临。 早晨,操场上开始了闹腾,银杏园里和兰湖边,有读书声萦绕,那一幅幅或青春或祥和的画卷,漫步其中,感觉身心都在升华。 课间,同班的几个女生凑一块儿叽叽喳喳,一道道隐喻的目光,不住的投向云钦,见他有所察觉,女生们遥对着嬉笑,意味深长。 因为云钦平日里的淡然,加之年龄的硬伤,他被同学们当做了纯天然无污染,不仅被男生们‘欺负’,更是时不时的被女生调侃,女生们的目光,显然是她们的话题中,又涉及到他这个‘小弟弟’。 云钦微微留心,听见几人在说:班里五朵金花之一的郝雪,开学便被男友踹了,情绪有些低落,几个关系好的姐妹为了让她走出感情阴影,准备给找一个替代品。 而这替代品,却是瞄上了云钦这个单身狗。 ‘似乎,郝雪自大一到如今,已经换过好几任男友,听说有段时间,郝雪请假,是因为做了那什么三分钟无痛的小手术……’ 对着女生们笑一笑,不自觉的,云钦感到笑容打着抽,对不知洁身自好的女孩儿,他从来都没有好感,而逢场作戏……他更不愿去尝试。 大学生活里,所谓的多姿多彩,绝大部分都是指:男男女女编织的,那些或狗血、或纯美、或伤感、或跌宕的、丰富的爱情故事,这是年龄段的特色。 云钦自然也对爱情抱着向往与憧憬,只不过,他暂时还没准备去涉足一份情感,在校园里,他是普通人中的普通人,是最平凡、最不引人注目的一类,与学霸的距离很远,与学渣也无缘。 课余生活除了打工之外,他大多在宿舍、篮球场、图书馆,当然,网络游戏、聚会喝酒等,也少不了参与。 他性子平和,功利的同学觉得没有和他拉关系的必要,跋扈的同学也觉得踩他毫无快感可言,与此而来,他没有因一些不平事而产生的愤世嫉俗,没有与人攀比带来的傲气或者颓然,对学校里的一切,他淡然着,并享受着。 傍晚,舍友们都在宿舍的书桌前,对着电脑,徜徉在各自的世界里。 云钦独自下了楼。 丝丝秋雨降临,打落在道旁的梧桐树叶上沙沙作响。 兰湖边不见了倾吐情话的男女,唯余清幽的一湖秋水,灯光倒映在湖水中,一丝丝的雨滴洒落,在其中荡起涟漪。 寻了一方尚未被淋湿的石凳坐下,云钦心头亦如这湖面一般,对调查郎忆香之事,不能平静,他曾深想: ‘杜姨已经不在这座城市,在山乡里隐世而居,即便郎忆香真想对杜姨有所伤害,除非是生死之恨,其它的也应做不了什么。’ ‘只是,那日发现杜姨的照片,仿佛是冥冥中的指引……’ 对天人感应,云钦在习武之中,已有所体会,他并不觉得那是虚妄,而且,他还感到,那指引,似乎是要解开与自己紧密相关的一些因果。 ‘这几天,红枫花园肯定都在警方的监控之中,在郎忆香家里去,显然暂时不妥……难不成,我非得用那个办法?’ 昨日路遇那抓小三的一幕,给了云钦另一番提示: 通常,在婚外情等事件中,有一类人——专业调查的影子。 回到宿舍,云钦便按照一个论坛的指引,找到一家口碑不错的调查公司,在业务项目的介绍中,对方发来一张价目表,让他惊叹。 ‘这种办法,果然是有钱人用的!’ 最终,那最少两万块的报酬,还不能保证调查的结果,让云钦打了退堂鼓,他决定自行再想想办法。 微信里有消息提示。 “亲,屈晓敏的生日,邀请你了没?” 是陈文金,来古都上大学的高中同学里,他和云钦的关系相对较近。 “请了!”云钦回复。 “哈!两百块份子钱!我先给你垫上!”陈文金发了一个戏谑的表情。 “我马上转给你!”要交份子钱,云钦早有预料,陈文金和他的另一半唐佳玉同学,高中时便被号称为金童玉女,而唐佳玉是热心人,每当同学之间有活动,她最喜好充当组织者,眼下,定然又是她在承头组织。 “收到!周六见!” “周六见!” 大学里,真正要体会到小社会的感觉,大都是从各种聚会开始。 大三,是大学四年中的分水岭,学生们褪去了大一时的青涩,也褪去了大二时的无忧无虑,开始考虑一些远期的现实问题,并尝试着走向社会。 罗平安和班花白颖,在校外租房同居了,周二,从宿舍走时,他面上放着红光,说道:“兄弟们,我这是奔着毕业之后就结婚,所以得把媳妇儿看紧点!呵呵!哥的性福生活来了,可不要太嫉妒哥!” 周三,屈郁的‘网文传世大作’迈出了关键的第一步,收到了点娘发来的签约通知,庆祝时,他说:“兄弟们,哥的奋斗起步了,哥几个,盟主在向你们招手!呵呵!” 次日,屈郁从云钦手中接过了出租房的钥匙,他说要珍惜每个日夜的时间,争取在这学期码出一百五十万字。 周五,柯学峰从外面应聘回来,满面喜色道:“兄弟们,我找了一个教幼儿亲子班的工作,连带教周末的兴趣班,待遇还行,再不用去做家教了!就是离学校有些远,每周课也不少,以后兄弟们的集体活动,可能我的时间……呵呵!” 傍晚,魏永剑喝得大醉,他在酒桌上,大喊道:“特么的,你们一个个‘呵呵呵’的,都‘呵’个屁!咱们这个队伍,散啦!” 离大四毕业,还有近两年,但这个傍晚,众人都仿佛见到了将来某一天,各自奔走四方之时的那种感伤。 六人小团体的确是散了,随着在学校住宿的人越来越少,美其名曰的宿舍老大程嘉望,也彻底开始了走读生涯,开学一周,在宿舍基本见不到他的影子。 夜里,躺在床上,云钦有些失神。 ‘好在,毕竟还只是大三!’ 长长的吐出口气,那预演的将离别的感伤,逐渐烟消。 第二十章 终南多隐士 可惜曾俊不会读心术,否则,他指定会呸云钦一脸:‘你这一本正经的,说话惜字如金,好像比我这个老板还要深沉,谁能和你愉快的谈心?’ “呵呵!”曾俊终于意识到,面前的只是一个才半只脚踏出社会的学生,距离感不容易拉近,他‘呵呵’几声,直直看着云钦,说出了正题:“昨天,公司接到一份招标邀请,是馨晴集团发来的。” “哦!”云钦认真的听着。 “这个标要能中了,我们天典就有机会和馨晴达成长期的合作,”曾俊微笑着道:“小云啊!我问了馨晴那边,说是我们公司的云先生谈的业务,那云先生就是你吧?是你认识馨晴的哪个领导吧?你看,能否把他约出来?呵呵!只要事情能成,其他的都好说!” ‘吾靠!这什么鬼?我哪里知道什么馨晴集团?更不用说认识那什么领导!再说,即便我真的认识,也到不了随口就能谈到业务的层次!’云钦傻眼,虽然这看起来是个美妙的误会,但显然,并不能随意认下。 “馨晴集团?”装作深思片刻,云钦照实说道:“曾总,我没谈业务!馨晴集团我才是第一次听说。” “不是你?”曾俊愣住了,事实上,他昨天便觉得是招标方的口误,因为,如果员工往公司揽业务,没道理不先和公司汇报,而云钦并未和公司说过。 只是,经过向招标方落实的信息,再联想到一些往事,曾俊突然觉得,兴许是云钦涉足了一些圈子,不经意向朋友或同学提起过公司的设计实力,然后别人主动找上门的。 ‘可如果以前连馨晴都没听说过……看来确是误会了!’ 曾俊又看了看云钦,有些头大,这突然降下的‘馨晴集团’的馅饼……众所周知,招标邀请只是一个资格,如果没有关系,中标的几率接近于零,那馅饼看得着却吃不着。 ‘究竟是谁给公司弄来的好事儿?’ 曾俊抚了抚额头,端起茶杯,陷入了沉思。 老板没有让走,云钦便在旁默默坐着。 直到小周敲门,来问中午吃什么,曾俊的思索才告一段落: “午饭就随便叫点外卖,凉皮儿、肉夹馍,对了,给小云也叫一份!还有,你看外面他们谁要吃,一块儿给买上!” 不多时,公司的会议室里,充斥着二十个员工一起吃凉皮肉夹馍的满足的笑容。 每当老板在公司的中午,员工们都习惯于吃老板‘请’的便当,云钦曾经戏想:‘曾总常常午饭后才来公司,是否正因为此?’ 饭后,聊了一会儿,云钦告别同事,骑上单车,悠悠向南山。 终南sd西长五百里,北麓,仅知名的便有七十二峪,无不是国家级或省级、市级的风景区,而除了国家级风景区之外,其它峪口里,如沣峪、翔峪、高观峪、白峪等,山庄、农家乐遍布。 屈晓敏的生日聚会,便在翔峪内。 花了一个多小时,骑行了四十公里的路程,下午两点过,云钦赶到了翔峪森林公园外。 远远的,能见到山门一侧的山谷中,紧靠背后大山,有两座平整的庄园,其上各有好些建筑,靠北的便是目的地——绿苑山庄,有水泥铺的便道路,和公园的主路想通。 云钦推着自行车,沿着水泥路,行了不远,忽听得有叫好声一声声传来。 放眼望去,只见公路旁的一条小路尽头,有一座不起眼的庙观,门口围了好些人。 庙观很不起眼,倚着山势,只建了七八间毛坯房,青色的瓦屋顶,老式的木门窗;围墙是土黄色,刷了好大几个红字:南无阿弥陀佛;简易的观门上,黑漆的门匾,上刻‘姑月观’,却不知究竟是姑子庵或是道观。 围成半圆的人群正对的,是一老式的木门,敞开的双开门内,正有一灰袍老妪,踩着院中一个巨型钵盂的沿口上,在舞剑。 钵盂顶沿的圆形收口光滑,普通人无法立足,而这面皱发枯的老妪,不晓年岁几何,她游走钵盂口上,手中剑势变幻,身形随之闪挪跳跃,却若行云流水。 不似软剑表演时的‘唰唰’声频起,亦没有闪闪银光惹眼,老妪手中的三尺长剑,是一柄乌黑色的钢剑,剑锋过出,有寒意破空,幽光隐隐闪动。 云钦驻足,瞧了一会儿,他看出,老妪的舞剑,不是一般的杂耍表演。 围观的人群,多是路经的游客,大都拿着手机在拍视频,他们偶有轻声交谈,看到精彩处,喝彩之声不断。 对众人的围观,老妪并未避讳,她面无表情,目中沧桑而空明,沉浸在自己的意境里。 “老曹,我敢说,这老婆婆耍的是真功夫!” “这有啥稀奇的?没听说终南多隐士吗?” 两个语声传入耳间,是熟悉的归仁县口音,云钦打眼寻去,却正好是他同学:张辉、曹正宏,两人亦是来参加屈晓敏生日聚会的。 走近人群,云钦在两人肩头一拍道:“老曹!老张!” “老云!”曹正宏和张辉转头:“你咋现在才来?” “有点事儿耽搁,”云钦道:“不是说都爬山去了吗?你们在这干嘛?” “切!”曹正宏翻个白眼儿道:“你说我们归仁县哪里不是山,比这些山上的风景好,我从小大整天都在爬山,哼,我是没觉得这省城的山,能比我们那边的山有看头。” “他们去了,我俩没去,就在这附近转转!”张辉笑道:“老曹,你这是层次不够!人与人不同,山与山也不同,呵呵!” “哟!老张,看不出来你还是文青?得!不说山了,云钦你说,咱们出两百块,就来这?哼哼!这不有病嘛?”曹正宏‘心直口快、嫉恶如仇’,说话不把门儿,平日在同学们之间还稍有注意,今日,中午喝了不少酒,便管不住嘴了。 生日聚会,出两百块的份子钱,对于未走出校门的学生来说,的确有点多。 事实上,云钦先前接到陈文金的微信时,那数字也让他意外,只是,这理好听不好说,他笑笑,没作应声。 “嘿嘿!说这些干什么?”张辉笑着,他与曹正宏关系莫逆,对人对事的态度相仿,不过,他要比曹正宏圆滑,见云钦未附和,他目光一闪,把曹正宏和云钦两人肩头一把:“走走走,别在这看了!咱们三个刚好,玩会儿三代!” 走进绿苑山庄,内里是园林式的庭院,装修精美的宾馆、别墅,透出一股子富贵奢华。 “老云,你看这里面,整得倒挺漂亮!”张辉说道。 “诶?老云!”曹正宏眼中忽而一亮,道:“不听说你在外面打工搞设计,对这些应该很熟悉吧?你看这得花多少钱,不行,咱们毕业了,在我们山里面,也建一个。” “听公司同事说起过,算了解一点!”云钦四处望了望,道:“这种山庄,针对的不是普通游客,都是承接一些团体的会议等,一般投入在一千万到三千万之间,而且,投资人并不以盈利为目的,主要以自用为主!” “靠!”曹正宏咋舌,摇头惊叹道:“有钱人真特么凶残,几千万……啧啧!” “算了老曹!咱们呐,别想这些,不然,容易阴暗!”张辉笑道。 “啥叫容易阴暗?我特么本来就阴暗好不?你俩看看,我这一脸的疙瘩豆,明显内分泌失调,特么能不阴暗嘛?” “噗……哈哈哈!” 曹正宏瞪着眼,一老一实的说完,不仅逗乐了云钦和张辉,他自己也没能憋住笑,待笑罢,三人坐院里的凉椅上,他瞧瞧云钦道:“老云,我今天才知道,你这家伙藏得真深,学中文的居然会搞设计,我说,你当时为啥不学建筑?那应该比学中文好就业吧!” “我只是会点制图,哪里会搞设计?”云钦摇摇头道:“至于当时选专业……在我们那边,学建筑能干嘛?” “嗨!老云,看来你还真没有以后留在古都的打算……” 三人靠着椅背上,有一句无一句的闲聊着,沐浴着午后的九月阳光,懒洋洋的,曛曛欲睡,不多时,张辉和曹正宏闭上眼,打开盹了。 云钦起身,在山庄中漫步,沿着鹅卵石铺就的曲径,行往山庄深处。 山庄后的山坳,有一片竹林,苍翠清幽。 竹林外,有高高的篱笆围挡。 走到篱笆外,蓦然,有一道凌厉的气机,迎面而来,云钦猛的神经一紧,感知力瞬间凝聚,而下一刻,那气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仿佛是出现了错觉。 摆了摆头,云钦运足目力耳力,观察并倾听着四周。 透过篱笆的缝隙,能看见,有一方石台,一银发老者正静立台旁,凝视着其上搁放的一个大石球,那石球打磨得光滑如镜,直径近两尺,估摸不下三五百斤。 竹林中的清风猎猎,吹动老者身上劲装的飘荡,而老者静静伫立,却别有一种气势。 如竹、如松、如山岳,又宛如这清风。 第二十一章 史东望的震惊 山谷中,清风徐徐,吹入竹林枝头猎猎,吹动老者身上的劲装鼓荡,而老者静静伫立风中,一动不动。 “呵!” 少顷,老者低喝一声,沉气弓马,两手把住石球,作环抱状。 云钦瞪大了双目,他站的位置,正对着老者的侧脸,可以清晰的瞧见老者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是集全身筋骨之力于双掌,似乎欲把石球抱离石台。 “轰……轰……” 老者双掌扣住石球,双臂缓缓的动作,须臾,他把石球转动了。 逆时针、顺时针……再逆时针、顺时针……复逆时针、顺时针…… “轰轰……轰轰……” 随着老者的动作加快,石球转动起来,左一转右一转,与石台结合处,发出了似磨盘转动的声响,而老者依然在用双掌拨动石球,使之转动得愈来愈快。 ‘老者是在练……太极?’云钦瞧着,觉得和曾经看过的一部老电影——《太极张三丰》里面的一些场景相似,而且,细看老者运力,分明是用的太极云手。 ‘老者定是隐居在这终南山中的高人,且境界不低,而他这太极功夫,才真正体现出太极作为一种武术的玄妙,其用力,似乎和我的九斩刀法有共通之处!’ 入神的看了一会儿,云钦闭上双眼,脑海中,出现了他曾经练刀的一些画面,再和老者的运力之法一结合,以前的一些晦涩之处,逐渐变得明晰。 默默感悟了一阵子,若不是地方不对,他有即刻开始练刀的冲动。 呼!云钦呼出一口气,睁开眼,却是一怔:不经意,那‘轰轰’之声已经停了,老者却是转过身来,正带着笑意,隔篱笆注视着他。 老者须发皆银,约莫古稀之年,然精神矍铄,面有红光。 “爷爷好!”云钦忙打招呼。 “好!”老者点头,道:“小伙子,看得懂不?” “能看懂一点儿!”云钦回道。 “你能看懂?”老者目中精光一闪,指着篱笆墙的一个豁口处道:“从那儿进来,来陪我这个老头子坐坐!” 林中的石桌旁,围了四个小圆石凳,云钦坐老者对面。 “小伙子,大学生吧?叫什么名字?” “是的!我叫云钦!” “云钦,名字不错!呵呵!来点老头子的凉茶?” “谢谢爷爷!” 石桌上,一套老式的白瓷茶具,老者拿出两个茶杯,从茶壶里倒了两杯凉茶,推过一杯,依旧笑呵呵的:“说说看,你刚看懂了什么?” “劲随意走,重意不重形!”云钦略一思索,微笑道。 “你能体会到这种层次?”老者听得神色一滞,继而,他双目炯炯,自上而下把云钦又重新打量了一遍,说道:“小伙子,你这眼力价儿,不错!有学武的天分!呵呵!刚看的咋样?想学不?” 老者的语气中,调侃味儿很浓,那言语,却是真假莫名。 “不想学!呵呵!”云钦摇头,陪着笑,那调侃之意,他听得明白,自然不会当真,而且,他自己那弄不清来源的传承,尚未多花时间习练,对于别的功夫,看看也就罢了,至于拜师学艺,他只会是‘呵呵’。 “什么?不想学?哈哈哈!”老者大笑道:“想学我也不教你!哈哈!” “爷爷!”竹林外有人呼唤。 随之,走来一年轻男子,面上微黑,五官棱角分明,留着和云钦一样的小平头。 “小东来啦!”老者点点头,望向云钦道:“小云啊,这是我亲孙子小东,看你们年岁相仿,呵呵,你们年轻人认识认识!” “咦?你是那个云……”迎面正在观察中,小东手对着云钦,倏地目光一亮,道:“你是那个……那个云……” “你好!云钦!”握着手,云钦还满是茫然,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小东’。 “你们俩认识?”老者讶异的问道。 “爷爷,我见过云哥一次!”小东满脸推着笑,道:“云哥,自我介绍一下,小弟史东望,叫我小东就好!没想到你和我爷爷认识,难怪那什么王总……嘿嘿!云哥,抱歉,我之前不知道咱们原来还有这层关系,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怎么回事儿?”史老听出其中有故事,面色一沉。 “爷爷,不关我的事儿!”史东望苦着脸道:“是四叔搞那个俱乐部,开辟的一些非常规的业务,那天云哥被人带到那里,我刚好在何叔办公室,从监控画面里……嘿嘿,哦!云哥,就是那个德馨武术俱乐部。” “噢!”云钦听明白因由,笑道:“没事儿,反正我也没吃亏!” “那是那是!那王总是自不量力!”史东望笑着,忽而,眨眨眼睛,凑近云钦耳边,神秘的道:“云哥,你在我爷爷手下能走几招?” “嗯?”史老正沉着脸准备骂上自家老四几句,陡然听得那语声清晰入耳,他猛的眉毛一挑:“小云啊,你也是国术同道?” “爷爷你不知道?”史东望惊诧道:“云哥可是高手,比何叔的境界还高!” “什么?比小何的境界还高?”史老身体一震,这年轻人的功夫,以他的境界见识,居然看不出来。 ‘习武之人的精气神,特别是眼神、气息,与普通人有别,若到化境,随着气穴的运行,人的气色、穴位等,更与普通人截然不同,但若是修为到了返璞归真之境,确与常人无异,看不出来倒也可能,只是,这年轻人的年龄……’ 心下一想,史老颇有些怀疑,随即,他站起身道:“小云,来,和老头子来过两招!” “云哥!上!被虐也就是三两下的功夫!”史东望目光一闪,‘怂恿’道。 “史爷爷,我也就是会点三脚猫的功夫,肯定不是您对手,不敢在您面前献丑!”云钦连忙离坐,摇摇头推却,虽然他偶尔也想找人切磋,但面对一古稀老人,却担心一不小心失了手,出了闪失。 “小云啊!长者赐,可不能辞!呵呵呵!”史老笑眯眯的说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还请史爷爷手下留情!”云钦苦笑,话说到此,再不应承,便太过矫情。 “哈哈哈!留情不留情,待老头子掂量掂量再说!” 石台旁,有一两丈方圆的平整场地。 史老先行走入场地中,道:“小云,你先攻!” “我先?”云钦突然意识到,要行切磋,得有套路,如小说中的‘九剑’、‘十八掌’、‘三十六路连环腿’等,可他的传承中,除了一招未曾悟透的‘劈荆斩棘’之外,根本没有涉及其他招式,一怔之下,他笑了笑道:“史爷爷,您先吧!” 这一语落下,却让史老面上,立时变了颜色。 国人传统,讲究修身修心,君子无争,礼让三先,在国术的切磋中,亦有类似的体现,如先手,便有老让少先,强让弱先,男让女先等,可云钦这一让先,在比武中,却是有托大狂妄之嫌,失礼之至。 在旁边观战的史东望,嘴角不自主的抽动, ‘我是明劲中期,接不下爷爷一分力,何叔是半步内劲,勉强只能接爷爷两分力,四叔是内劲初期,能接三分力……没想到,此人却是不知天高地厚之徒。’ 那日,史东望和何叔讨论过,最终认定云钦的修为很可能已入内劲,且很可能修习的功法不一般,实力比一般的内劲初期略强,但要说在自家爷爷面前托大……嘿嘿!就算比内劲初期强上那么一点,也敌不过爷爷一拳的功夫。 对史老的表情突变,云钦有所察觉,可内中因果,他自是毫不知情。 “哈哈哈!后生可畏!那老头子就占先了,小子小心!” 话音一出,史老的身形如风,瞬间便欺进云钦两步,一记砍掌劈出。 ‘这一掌,虽风声不显,但其速度之疾……’ 先前看史老转动石球,云钦已大致对史老的身手做过估算,此时,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他把感知力放到极致,却忽然发现,在掌影笼罩之下,他居然避无可避,吃惊之余,他立刻打消了只闪避游走的打算,随即,力贯双臂,一手成掌格挡,一手握拳做着戒备。 嘭! 双掌交接,发出一声闷响,云钦被震得身形一晃。 “好小子!继续!用你的真本事!” 史老目光一动,却是另一手发出一记炮拳。 “好!” 云钦沉气凝神,迎着来拳,来了个硬碰硬。 嘭!嘭!嘭! 连续三声闷响,一声比一声响亮。 两人均未动用任何招式,每一拳交击之后,都是身形大震,但脚下皆像是生了根一般,未曾挪动半步,看样子,是势均力敌。 史东望瞪圆了双眼,他知道自家爷爷的习惯,开始那一记砍掌为试探,而后面三拳,定是一拳比一拳的力道更重,很可能已用了五成力。 ‘莫非这云钦,竟然堪比大伯的内劲中期修为?可即便是大伯,也接不下爷爷的五分力道啊……’ 越想,史东望越是震惊。 第二十二章 大白菜 嘭! 终于,再一声闷响过后,场中的两人脚下都动了,史老退了一小步,而云钦却‘噔噔噔噔’连退了四大步才稳住。 “哈哈哈!痛快!小云!再来!”史老振声笑道,眼中光彩闪动,他已许久未曾酣畅淋漓的比过一场了,而对面这年轻人,居然能接下他七分力道,实在让他惊喜。 “史爷爷,不来了!我不是您对手!”云钦忙摆手,直接认输,若是仅以招式切磋,哪怕他明知和史老的差距不小,也不愿扫兴,但是眼下,史老选择用硬实力碰撞,并且有即将用出全力之意,若再继续下去,弄不好便得出了意外,非他所愿。 “哈哈哈!小云啊,年轻人不得了!”史老目中亮光频闪,见云钦没有再交手的意思,遂哈哈笑着,走回石桌旁,都坐定后,他端起茶杯道:“小云是哪里人?” “我是班城归仁县的!”云钦回道。 “班城?你是师承固城县常家?”史老问道。 “固城县常家……”闻听史老言中之意,固城县的常家是武术家族,云钦略感诧异,对于国术界,他只从网络上略知一二,微微一愣之后,他摇摇头道:“不是,我没有师承,就是自己瞎练练!” “你自己琢磨的?”一辈子看人识人,史老看出面前年轻人目光清澈而淡然,并不是敷衍,但对‘瞎练’之说,他也不信,一回想,这年轻人修为很可能不到内劲后期,离返璞归真的传说之境尚远,竟然无丝毫的武者气息外露,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云钦修习的,是气敛于内的高明内家功夫。 如今年代,国术尽管流传甚广,习练的人众多,但能得其精髓、成就高手的传统功夫,还是讲究传承,并不轻易把核心的功法传之于人,特别是内家功夫,其神秘未曾稍减。 ‘这年轻人,心性不错,背景很可能也不简单!’ 心念转动,史老目光一变,在他看来,多半是云钦的师承不便告知于人,于是,他打消了询问师承和家庭的念头,转了话题:“小云啊,在哪个学校上学?” “西秦大学!”云钦微笑道。 “呀!云哥,您还是我的学长呢!”史东望插言道:“云哥,小弟是秦大商学院的大一新生,你是哪个学院的?” “我是文学院大三的!”云钦道。 “哈!文学院!云哥,听说咱们学校的十大校花里,文学院占了七个,嘿嘿——” 史东望说得忘了形,被史老眼中的一道冷光扫过,话声戛然而止。 三人闲聊了一阵,突然说到了年龄,待云钦报出他的出生年月,却是恰好和史东望同年同月,只比史东望大了八天。 “云哥,咱们俩这是缘分呐!”史东望咋呼一声,忽而,眼珠子轱辘一转:“云哥,咱们干脆结拜为兄弟,你看咋样?” “好!小东这想法不错!”不待云钦出口,只见史老抚掌一拍:“古有桃园刘关张,今日,你们两个年轻人,就在老头子我这里,焚香结义!” 少时,史东望依照史老的吩咐,从一栋别墅里找出了三支线香,而后,用一只陶碗装满土,以石台为香案,把线香点燃插在案上陶碗的土中,烟雾袅袅飘荡,真个摆出了古礼的几分气象。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云钦(史东望)于竹林结义,祭告天地以为证!” 史老临时作的祭文,没有不切实际的虚言。 云钦从哭笑不得的不好拒绝,到略有晕乎的立于香案前,再到跪地磕头的一霎,陡然感到了肃然、凝重。 待三拜礼成之后,史老在旁边说道: “时代变了,但传统的很多东西不能忘,孔子说,义者宜也;孟子也说,刚义之气羞恶之心,义也;你们两个好好体会体会,日后得记住!” “是!爷爷!” 云钦与史东望齐声应道,两人相对而立,都感到彼此之间,多了一些什么。 这种在现在人眼里有些好笑的结拜,在史老的郑重之下,云钦忽然觉得,似乎有一丝玄之又玄的东西,笼罩在心头,平添了几分沉甸甸。 陈文金的电话打来,说是他们爬完山,马上回来了,云钦遂和史老、史东望告辞。 “那行!”史老把石桌上的手机打开看了看,道:“我也得和小东去市里一趟,明天回来咱们在再唠,这个山庄是小东他爸的,你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一样!小东,你把小云带到前面去转转!我回屋换件衣服,咱们就走!” 却原来,史东望是来接史老去市里,到了该出发的时间了。 待随着史东望行往山庄办公室,一路上,山庄接待妹子和服务员妹子那异常黏糊的眼神,光彩照人,不仅照向‘东少’这个少东家,亦照向‘东少’的朋友云钦。 山庄经理马宏超很客气,在史东望的示意下,递给云钦一张白金色卡片,说道:“云少,咱们山庄的白金卡,可提供组团五折、免费接送,免费……” “好!”云钦笑着接下了卡。 从办公室出来,史东望指着远处的公园山门,道:“云哥,晚上你先别走,我忙完就赶回来,今天夜里咱们这还有好玩儿的。” “好玩儿的……飙车?”云钦立刻想到一些传闻:南山一些森林公园里的道路,是天然的公路赛道,一到晚上,把公园大门一封,便成了古都市的富二、大少等人的赛车场。 “云哥你知道?你也玩儿赛车?”史东望道:“那刚好,今天晚上,咱们兄弟就和那帮家伙来一把大的!” “我没玩儿过赛车!今晚我得回学校,改天再说!”云钦摇头,尽管新交了一‘壕’朋友,但他没想着去见识土豪大少们的找刺激与各种玩乐。 送走史东望驾驶的奔驰,云钦就站在山庄门口等着,不久,便见到从路上行来的屈晓敏、陈文金一行,男男女女,有二十多人,其中,近一半都是11级的,另有一半是12级的,还有两个男生他不认识,估摸着是13级的新生。 “云钦!你怎么现在才来?” 远远的,一个女孩子在人群中招手呼喊,继而,带着小跑奔向云钦。 女孩子叫宴惜春,典型的大巴山美女,身材娇小、八十分出头的容貌、水灵灵的大眼睛颇为吸引人,今日,一袭纯白的休闲运动套装,带着几丝仙气儿扑面而来,和往日所见,反差挺大。 她与云钦是同一届的高中同学,上的古都财大,只是,因为性格内向,往常很少和异性同学间来往。 在云钦的记忆里,他来古都上学两年,和宴惜春见面的次数至多不过三五次,几乎连话都没说过,这突然而至的热情,让他摸不着头脑,愕然之下,他也忙笑着热情回应:“呀!好久不见,宴大美女又漂亮了!” “真漂亮了?”宴惜春笑得灿烂,不知是因爬山或是奔跑的原因,她面上有几许晕红,但不似以前的怯怯之感,多了几分动人,此时,她目中含着几缕戏谑,言语中,尽是和往日完全不同的风格:“有张采艺漂亮没?” “当然!你比她漂亮!”云钦神色有微微一滞,他在讶然宴惜春的风格突变之余,却更惊奇,其居然能知道他和张采艺的传言,毕竟,曾经那些好事者挖掘并编织出的他和张采艺的秘闻,并未引起过多少关注,也早已随着时间消弭于无影。 “是嘛?咯咯!云钦,没看出来,原来那么内向的你,现在挺会惹女生开心!” 云钦无语,他虽然一直无意且不曾成为人群中的中心点,却没料到,在内向的宴惜春的印象中,竟然也成了内向…… “惜春,云钦可不内向,要我说,他那是内秀!” 人群走进,唐佳玉一边说着,一边给了云钦和宴惜春几道促狭的眼神。 “哈哈!你们俩有情况!” “同意!这俩绝对有情况!” “老云,看不出来呀!你啥时候把咱们宴大美女给……嘿嘿!” 一众同学的目光审视,身为男性的云钦自然无惧,被贾世亮和赵宝平的拳头擂上了身,他呵呵笑着,虚还两脚,抽抽鼻翼,顺着话口道:“哥几个,不好意思哦,我捷足先登了!” 这一语落下,关系近的同学立即开始了配合。 “老云!喜糖!赶紧的!”陈文金伸出手道。 “你个牲口!哎!咱们同学中的大白菜又少了一个颗!”贾世亮叹息。 “哟!老贾!啥叫大白菜?把我们女生都当成什么啦?”唐佳玉正观察着面色陡变得通红的宴惜春,骤闻‘大白菜’之说,立时便叉腰怒目,喷开了火。 “就是就是,老贾忒不是东西!”上古都美院的罗巧巧附和道:“就冲你这话,刚说给你介绍女朋友的事儿,吹了!” “巧巧大美女,别呀!失误!失误!纯属失误!我道歉!”贾世亮苦着脸道:“老云,你看这都怪你,你得赔我一女朋友!” “滚!” 一通笑闹,掩去了大家对宴惜春失态的关注。 与云钦互相不认识的,由屈晓敏作了介绍,寒暄之后,一齐走进了山庄里,三五成群,围着院里的桌边坐下,聊着各自的话题。 陈文金与唐佳玉,张辉、曹正宏,加上宴惜春、罗巧巧、贾世亮,再加上云钦及同样来自东河镇的赵宝平,九个11级的同学凑满了一桌子。 兴许是爬山把体力耗费得不少,有些累了,桌子上的话题并不踊跃,都兴致缺缺。 罗巧巧今日因为穿了皮鞋的缘故,更是把脚后跟磨破了,时不时的摸着脚,疼得不住的吸气,旁边的曹正宏冷冷送上了一句: “山里风景好吗?我说这山没啥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