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80年被迫冲喜残疾汉》 第一章 真死了? “还有气没?” “真死了?” “诶,有气,还活着呢!” 林大嫂轻嘘一声,摸了摸胸口。 这人要是还没过门就死了,她回去咋和老婆子交代? 锣鼓喧天,红装素裹,大喜的日子,新娘却躺在地上。她遮掩的盖头微掀,小脸是没营养的饥瘦,皮肤暗沉沉得发黄,却仍是无法掩盖女子小巧精致的五官。 众人围着一圈,带着特有的口音长吁短叹。 “俊!女娃长得真俊!就是命苦!刚进林家门就守活寡勒!” “喔唷,还不如守活寡!林老三残废退伍,这转业能转哪去?谁要他啊?” “断腿男人要伺候,下面几个瓜娃子要养,那上面的老婆子也不是啥好东西!我看,等醒过来,这女娃迟早要跑哩!” 周遭街坊看不下去,忍不住小声嘀咕:“唉,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被畜生爹卖这当什么冲喜新娘?都什么年代还迷信这个......” “咋地,咋地!”一个佝偻老太冲出,身形虽小气焰嚣张,“周麻子!你少管我老林家的事!我余月春生了四个大胖小子,好大儿又给我生了好几个好大孙儿! 这些,可都是我余婆子的功劳!那是老林家的大功臣!” 余月春好不得意地竖起个大拇指,在场的村民反倒嫌弃地撇了撇嘴。 谁不知道她余老婆子把带根儿的当命看,成天吹嘘多能,生了一堆孙儿。 “哼!”周婆子不以为然,叉腰道:“可不嘛,四个儿,大儿子蠢,二儿子懒,唯一个靠得住的老三现在成了残废!老四更是不得了,好吃懒做,偷奸耍滑,好的都不会,坏的门门精!” 余老太太瞬间像个被点燃的炮仗,气得跳脚,“周婆娘,你个臭寡妇!生不出娃就惦记我家的!看我今天不恁死你!” 她抡起门口的扫帚,向周婆子砸去。 周婆子四处乱窜,嘴里边嚷嚷:“啊啊啊,杀人啦!” 两人如老鹰追小鸡般,你追我跑团团转。 “娘!”林大嫂急得直跺脚,提醒喊道:“今个儿老三大喜的日子!您让人小宋先进门!” 是了!小宋还躺地上! 余婆子狠狠瞪了眼周麻子,手上扫帚随地一扔,悻悻地抓了抓大花裤。 她灰溜溜的眼珠子打量着地上的“冲喜新娘”小宋,那身板平平整整,一看就不是好生养的料! 小宋,宋思婉。 到底能不能生喔? 可别花钱买了个白吃喝的! 许是周婆子看出她心中所想,讥笑道:“嘿!你坏算盘打得哗哗响,到时候可别请了位祖宗!” “我呸!”余婆子晦气地吐了口痰,下巴对林大嫂一抬,使唤道:“你!扶着她回去!” 林大嫂老实巴交地搀着宋思婉,像个丫鬟似的默默跟在余婆子身后。 周婆子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故意阴阳怪气,“请神容易,送神难呐!” 贫苦的年代,林家虽算是村中条件较好的一户,但也仅是勉强能满足温饱。 几块砖一搭,黄泥砂浆一糊,便是一堵土黄色的墙。 坑坑洼洼的砖墙饱经风霜,上面还有几道似是孩子玩耍的刮痕和凿痕,刺眼的阳光顺着空隙投射在女子眉目间。与之袭来的,还有院子里老母鸡咯咯哒的下蛋声。 宋思婉不适地杏眼微眯,呢喃地翻了个身,“好吵。” 嗯?等会儿! 砖墙?鸡叫? 她猝然起身,惊恐地张望四周——低头是黄沙泥地,抬头是茅草屋顶。 什么鬼? 她记得昏迷之前正参加电影节的颁奖典礼。那套精致的高奢零号礼服,可是她饿了几顿,好不容易穿上的。 所幸,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 犹记得炫目的高台上,她如一只骄傲的白天鹅,享受着荣耀的灯光与掌声。 史上最年轻的影后,大满贯得主,是她——宋思婉! 不过现在,是什么情况!? 变形记?还是新慢综? 宋思婉轻呼一口气,职业习惯令她微微侧头,让阳光沐浴在精致的鼻梁上,唇角荡漾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只要跟拍摄影师不呆,自然懂得怎么拍好看。 半响,等待的补光灯和补妆师并未出现,也没有导演的指令。 啧,啥也不是。 宋思婉揉了揉笑僵的脸蛋,懊恼地眉头微皱,下意识想摸兜里的手机,准备好好质问一下小助理,又背着她接了什么奇怪的通告? 结果——只摸出一张红纸,写着一个女人的生辰八字。 她匆匆一瞥,摇头笑了笑。 哟,居然同名同姓!那这个好运的女人以后也算是半个“影后”咯~ 慢着!!! 宋思婉猛然回神,瞪大美目盯着上面的数字:196x? 六几年?怎么会是六零年代出生的老太太? 她顿时心凉了半截。 这时,只听隔墙老妪尖锐的声音穿透墙体,“那妮子怎么还没醒!睡得跟个猪样!” 接着传来碗筷摔到木桌的沉闷声。 伴随老妪震耳欲聋地吼声:“吃!你就知道吃!” 饭桌上的林大嫂缩了缩脖子,声线带着几分委屈,“娘,您别生气,我马上去看看小宋。” 她颤颤巍巍地下了桌,小碎步走至厢房,见到宋思婉时微微晃了神,“你,你醒了啊?” 林大嫂神色复杂,望着小宋单薄的身子一时竟不忍心开口。 方才没进门前,小宋就晕倒躺地上。乡亲们说估计是因为一路奔波劳累,饿昏了头。 她原来的日子过的得有多苦啊! 小宋她爹,也就是隔壁贫困村二癞子。那叫一个臭名昭著,他没日没夜泡在城里的夜总会,赌博酗酒调戏良家妇女,无恶不作。钱花光了,就喝得醉醺醺回家打老婆。 可怜小宋她娘,带着伤含着泪把小宋抚养大。可她终究是一个女人,常年劳作掏空了里子,最后患上恶疾走了。 老婆一走,二癞子没了经济来源,葬礼当天就把刚成年的女儿小宋给卖了! 豁!还说什么公开拍卖,价高者得? 想到这,林大嫂愤恨地磨了磨后槽牙,恨不得咬死那畜生! 但是,小宋刚出狼窝又进虎口。 毕竟林家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明眼人都知道,老三断腿这么久都没人来慰问,可想而知什么退伍转业那就是没影的事。 再加上婆婆余老太太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她小宋一人要给三刺头娃当后妈,既伺候老的,又服侍残的,这日子可怎么过? 林大嫂欲言又止,心中长叹一口气,“婆婆叫你。” 第二章 刁蛮婆婆下马威 林大嫂欲言又止,心中长叹一口气,“婆婆叫你。” “哦。”宋思婉板着脸,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大脑涌入的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新记忆和信息,如同惊涛骇浪冲刷着海马体,令她头都大了。 我去他喵了个小鱼干! 什么玩意啊?居然穿书了? 上一秒得奖影后,下一秒穿书到年代文里当冲喜新娘? 离谱! 就这,她堂堂新晋影后还不是一番,居然是个不起眼的女配? 谁写的本子啊,什么破剧情!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广电不毙了才有鬼! “小宋?”林大嫂小心翼翼地观察面前女子,不安地搓了搓手,“你没事吧?” 宋思婉勉强扯了扯唇角,“没事。” 娱乐圈的打拼经验,令她本能地掀下眼帘,隐藏自己所有情绪。 回忆起这本小说的背景:婆婆刁蛮,丈夫残疾,喜当后妈。 宋思婉不由得心里默默哀嚎。 不过—— 按照这狗血剧情,原主丈夫半个月后就能治好腿疾,而三个刺头娃长大后分别是学术大牛,商界大鳄,政界大佬。 三个粗大腿抱好,何止是能当影后,她到时候在哪都能横着走! 再说,在这扮演个小媳妇角色,又有何难? 更何况,她在娱乐圈练就的顶级白莲技巧,随便施展几下,还不是分分钟把这些人玩弄于手心? 宋思婉眼睛忽的一亮,林大嫂痴迷得晃了神。 小宋眼眸璀璨,似是染了星火。明明是随意坐在床沿,却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幽冷。她嘴角带着那丝若有无的微笑,反倒更显得冷傲疏离。 贫困村卖出的女儿会是这样吗? 林大嫂有些忐忑:“那,那你要不要先去吃饭。” 宋思婉掀了掀眼帘,环视一圈周遭简陋的环境,眉间微蹙,“嗯。” 步入正房,只见个老妪如虾米般蜷缩在坑上,一手摇着扑扇,一手饶有兴致地抠脚。 揉搓死皮,再用指尖抠搜,两指一捻,忍着痛把老皮揪下来。那场面,别提多倒胃口了。 饭桌上的孩子们哽了哽,扒馕的小手停了下来,敢怒不敢言。 余月春吹了吹一床的死皮,冷冷瞥了眼宋思婉,“哟,我当是谁啊。过门第一天就睡到大中午,你这是来当媳妇还是当大小姐?” 预料到婆婆接下来定要训斥一番,林大嫂紧张地站在门边,不敢再多踏入一步。 “今个儿你阿公不在,拜高堂意思意思就行!”余月春暗暗奸笑着,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像个老巫婆低语,“也不用下跪磕头,你就过来伺候我洗漱,端个茶倒个水就行。” 她面上装出一副慈爱,其实心底早已盘算好怎么刁难“冲喜新娘”,好好给宋思婉来个下马威! 这是余月春一如既往的惯例,为的是以后更好的奴役新媳妇。 洗漱?——搓搓她的万年臭脚。 端茶倒水?——不是琼浆玉露不喝。 总之,要把小宋折腾个没完。 宋思婉扫了眼老太太的姿态,心中已经有了底。 典型的欺软怕硬恶婆婆角色,逮着娇软的小绵羊就往死里薅羊毛。 对待这类型,尽量避开正面冲突,拐弯抹角捞点油水就行~ 宋思婉没有接话,拉开饭桌边上的凳子,装作一副乖巧的模样坐下。 她规矩地双腿并拢,纤弱的小手轻放膝上,眉眼低垂看着桌上勉强称之为食物的东西。 木桌中间放着几块干巴巴的馕,馕面上夹杂着未磨碎的黄褐色颗粒,不知道是玉米还是土豆混杂着别的什么制成的。 所谓的汤,就是几根半生不熟的菜叶子飘在水面上。 味如嚼蜡,大抵如此。 这时,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偷偷伸了出来,悄咪咪地揪下一块馕,迅速往嘴里一塞,嚼都不嚼直径咽下。 “嫲嫲!”桌上的一个胖小伙大喊,告起状来,“你看二丫!又偷吃!” “打她!快打她!”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 宋思婉闻言一看,那小胖子碗里竟是米汤,米汤中间还沉着个鸡蛋。 反倒是二丫,瞧着面黄肌瘦,手臂青筋清晰可见,碗里只有块暗灰色的东西。 那是什么?窝头还是石块? 三四岁的小女孩能咬得动么? 不等她细想,一道稚嫩的女音带着哭腔急忙道: “嫲,你别打二丫,是我偷吃的!” 只见她毫不犹豫,双膝一曲,布满老茧的手撑着泥地,熟练得让人心疼。 她抽噎着:“您打我,打我就行。” 二丫被吓破了胆,哇的一声大哭。 林大嫂心头一酸,上前搂着两个女儿,眼眶泛红,“大丫,别说了。” 大丫,二丫? 宋思婉回忆起书中的内容,林家老大只生了两女儿,余老太太成天念叨埋怨,自然对他们一家没什么好脸色。平时伙食克扣不说,脏活累活全让娘三个干。 林老大是个老实憨厚的,骨子里刻着孝道。他虽是心疼妻女,但也不敢忤逆母亲。只能更加卖力的为林家多赚公分,希望老太太能稍微缓和对娘三个态度。 而营养过剩的那个小胖子,显然就是林家老二的独子,胖宝。 老二家夫妻两人都是好吃懒做的咸鱼,但靠着那一张嘴,花言巧语把老太太捧得高兴。每日无所事事在村中晃悠,却也能靠着林老大赚的工分吃喝不愁,活像地主家的大少爷。 呵,一堆不起眼的反派小角色! 宋思婉眸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哼!赔钱货生了一堆赔钱货!”余月春嗤之以鼻,放下裤腿颤颤巍巍地下了炕,“老林家倒了八辈子血霉,养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成天在家白吃白喝!” 余月春拄着拐杖对着母女仨狠狠一敲,愤愤不已:“我迟早要让老大再找个能生的!” 林大嫂听了这话,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似是在无声抽泣。 大丫护着妹妹,用纤弱的后背硬生生全抗了下来。她吃痛得捂着后腰,缩在母亲的怀里瑟瑟发抖。 宋思婉抿着唇,不知喜怒。 她清幽的嗓音开口,“余老太太。” 第三章 那你是想咋滴? “干什么?”余月春被惊得心头一颤,埋怨地瞪了眼宋思婉。 这妮子什么毛病,半天不吭一声,还以为是个哑巴呢! 她盯着小宋的嘴,冷哼一声。 娘西皮!这嘴又小又红,长滴跟村口树上的红樱桃似的! 怕不是碰上个尖牙利嘴的茬? 余月春凹凸不平的灰指甲抠起拐杖,心里琢磨着怎么对付新媳妇。 谁知—— 宋思婉红唇微扁,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双眼泛红,“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余月春瞬间精神了。 才吼一句,这就哭了?看来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 她按下心中窃喜,故意板着个脸准备见好就收,“既然如此,那就原谅你一时的错误。” 宋思婉义正严辞果断拒绝:“不!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怎能原谅!” 余月春:? 那你是想咋滴? 宋思婉驾轻就熟地拭了拭眼角的泪珠,用最柔弱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我当初就不该嫁到林家冲喜。都是新时代了,这些封建旧习让大队里知道,肯定把您抓起来p斗...... 人都说,老林家条件好。是我没福分,进门第一天连顿像样的饭菜都没吃上,饿着肚子看您训媳妇。说出去,乡亲们还以为您是恶婆婆欺负我这个丫头呢。 也是我没本事,新婚连像样的酒席都请不起。这可是我的头婚啊,嫁进来给三娃当后妈,却是这样的光景,门外街坊邻居指不定怎么笑话,彻底坏了老林家的名声。”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竟让人一时分不清她话里暗藏的苛责,是有心还是无意。 宋思婉吸了吸鼻子,凄凉苦恨全写在脸上,“罢了!是我给大家添麻烦,我这样的人,不配吃林家的口粮。余老太太,我走了以后,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的!” 她一声叹息后,直径往外冲,抱紧门口的歪脖子树,细嫩的脖颈往枝干上一挂,企图自缢。 余月春:“......” 林大嫂目瞪口呆,仿佛解锁了新技能: 反抗婆婆的第一种方式get. 余月春拄着拐杖的手颤了颤,火急火燎吼道:“快,快把她给我弄回来!” 一口一个“p斗”,“恶婆婆”,“坏名声”,里里外外都成了她余老婆子的不是。 新媳妇要是进门当天就没了,老林家在这村还待得下去吗? 还死后在天上看着她?娘哩个乖乖,她可不要身边跟个女鬼! 再想到,她一把年纪被游街示众,一人一口唾沫星子...... 余月春倒吸一口凉气,凶神恶煞地刮了一眼还在发愣的林大嫂,“快去啊!” “噢噢。”林大嫂如梦初醒,一阵混乱后,好说歹说把哭得撕心裂肺小宋劝回来。 动静之大,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咋回事?新媳妇真要跑路啊?” “嘿,我就知道。什么劳子冲喜不靠谱!新时代不兴这套!” “诶哟喂,还真让周麻子说准啦?” “......” 乡村们的议论,令余月春面上无光,她涨红了脸斥声反驳:“怎么说话的! 人小宋哭,那是哭嫁。哭得越厉害,咱老林家越有福气!” 混在人群中的周麻子眼珠一转,高声道:“嗬,福气!是连桌席都请不起的福气!” 余月春面色一变,拽着紧巴巴的裤袋嚷嚷:“那是因为小宋来时太仓促,这大喜的日子我们肯定是要大办特办!” 敲重点:大办特办 宋思婉眼前一亮,迅速拍了拍身上的灰,脸上的泪花消失殆尽。 她凑到余月春身前,殷切得连称呼都变了:“娘,您说的是。依咱老林家的阔绰,定是不会亏欠乡亲们的!” 她又故作为难,扭捏道:“只是吧,咱家三娃要养呢。而且大队里说了,不兴铺张浪费。大办特办就不用了,咱们意思意思就行,讨个喜气。” 宋思婉进入角色极快,三言两语塑造了个体贴乖媳妇形象。 乡亲们赞同得直点头,一致道:“老林家有福气,娶了个好媳妇。” 余月春瞥了她一眼:“那你说要怎么办?” 宋思婉眉眼微弯,如单纯的小白兔一样无害,凑至余月春耳根旁嘀咕:“娘,咱办席不就是图个热闹,图个面上有光。 您把这办席钱和聘礼一块给我,再和乡亲们一说,那多风光阿! 人指定夸您是乡里最好的婆婆!村里的典范! 大队里兴许还能给您颁个奖! 回头,我再偷偷把这钱还您。一出一进,您啥也没损失,白赚个好名声不是?” 余月春怂拉着老脸,没答应。总觉得有股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宋思婉可没给她犹豫的机会,眼角翘起像是狡猾的狐狸般,笑盈盈招呼乡亲们: “遇上这么好的婆婆,可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她老人家说了,要给我六张大团结的彩礼置办婚礼!” 此话一出,乡亲们膛目结舌: “六张呢!大队长娶媳妇花了五张大团结那办的叫一个风光啊!老林家六张,得赶上城里的配置咯!那叫一个派头啊!” “月春,看不出来,你这么出手阔绰!早说这话,我家那闺女说亲.......” “诶,还有我家!我家仨闺女个个顶好!” “......” 一时间,无人问津的老林家,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村民们左一句,右一句,余月春被捧得有些飘飘然,“乡亲们言重了,这是我作为林家主母该做的。想当年,我含辛茹苦养大四个儿……” 见她又要吹嘘自己生了带把的,周麻婆晦气地tui了声:“唱得比说的好听!六张大团圆在哪呢?连根毛都没见着!” 这波助攻堪称及时,宋思婉一脸正色:“娘说的话,怎会不作数。” 她笑眯着眼,望着院里努力下蛋的母鸡,大言不惭:“她还说,我那仨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有俺男人生病需要营养。我身子也弱,她心疼得紧,打算每天给咱老三家六个鸡蛋,一家五口都好好补补。” “六个?”乡亲们低呼。 这年代能吃个温饱就不错了,六个鸡蛋牙缝里挤挤还是拿得出来的,但是每天有六个? 看来老林家是相当富裕! 第四章 还她?做梦! 余月春瞪直了眼,下意识抻着拐杖一抬,想往小宋身上甩去。 每天六个蛋,做什么梦呢! 吔屎丫你! 老妪手刚提起,就被乡亲们牢牢握紧,“月春阿,先富带动后富,日子好了,千万不要忘了我们!” 乡亲们激动不已,将余月春吹得天花乱坠。 骑虎难下,她心情复杂地交出了六张大团圆。 小宋把钱熨得服服帖帖,再揣进兜里,手捧着一篮子鸡蛋,对人群中的余老婆子眨眨眼,对了个口型:等会还你。 一系列动作完,果断转身离开。 一进屋,宋思婉脸上的清纯无害褪得一干净。 还她?做梦! 那本年代文里写得一清二楚。余婆子和她那个畜生爹定下的卖女价就是这六百,不然这年代谁会正好揣着六百元的巨款带身上? 刚巧畜生爹今天喝醉,没及时上门要钱,宋思婉才有了机会。 再说,她余月春一把年纪哪来的钱?还不都是老三出任务卖命换的血汗钱。 拿自己的卖身钱,丈夫卖命钱,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林老三病重卧床,仨孩要养,一家五口吃喝,看病,读书,六百怎么够? 至于鸡蛋…… 宋思婉盯着六个鸡蛋,眸底掠过一丝晦暗。 “大嫂。”她换上不谙世事的神情扯了扯林大嫂的衣袖,“我刚来,对厨房不熟,你可不可以帮我煮一煮这六个蛋?” 林大嫂局促地蹭了蹭围裙,“这……真煮啊?娘会生气。” 余月春最宝贵那窝母鸡和鸡蛋了,一有新蛋就赶紧藏着,偷摸着屋里数。全攒着给她宝贝乖孙和废物老二老四吃。 老大老实,不敢和娘争。老三不计较,无所谓这些。 余老婆子典型的重男轻女,平日里就不待见林大嫂,更是对大丫二丫恶语相向。 所以林家干活儿的啥也分不到,游手好闲的倒是吃得营养过剩。 宋思婉眼泪一挤,柔弱的声线抽搭搭道:“我,我知道的。可是,我看大丫二丫中午没吃饱,我家仨娃也没来吃饭,想给们填填肚子。还有我家男人也……” 她哭着,脸色越发惨白,仿佛被下一秒喘不上气,又要昏了过去。 林大嫂蓦然想到了什么,涌到唇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我给你煮。”实在不行,她厚着脸皮回娘家借几个鸡蛋给娘补上。 柴火噼里啪啦燃烧,锅中滚水咕噜咕噜热气直冒,不一会儿鸡蛋就熟了。 “娘,娘。”大丫带着二丫,兴冲冲跑来,“你在煮什么好吃的?” 大丫身后的背篓晃晃荡荡,框里挤满的枝干难免掉出几根来,二丫追在后头,右手抱一搓树枝,左手时不时捡着大丫掉落的几根。 宋思婉眼底难得流露些许笑意,视线掠过大丫斜背竹篓的单肩顿了顿。 她默不作声收回目光,捞起一个熟鸡蛋,过遍凉水后按在桌上一撮。蛋壳出现无数裂痕,轻松剥去蛋壳,露出洁白的鸡蛋。 鸡蛋冒着热气,宋思婉轻咬一口q弹的蛋白,口感清甜漾着独特的蛋香在舌尖流转,里头橘红色的流心蛋黄顺着边缘缓缓流淌。 那模样,别提多诱人了。 “咕噜” 二丫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小眼直勾勾地盯着宋思婉手上的鸡蛋。 宋思婉轻笑一声,拿了个鸡蛋塞进二丫怀里,“想吃?自己剥。” 手心源源不断传来的热量令二丫浑身一凛,睁着大眼迟迟没有动作。 她,能吃? 二丫吧唧两下嘴,又摇摇头,畏生生道:“嫲嫲,骂。” 宋思婉面色微冷了几分,“她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吃的。” “这,这可不行。”林大嫂夺过二丫手里的蛋,把所有鸡蛋推至小宋面前,她皱着眉,面容愁苦,“这是给你们老三一家补身子的,你们家也挺难的。” 难? 宋思婉扬眉,回忆起书中内容。 按照剧情,她丈夫林老三再过一周后,就会有领导带医生上门慰问,之后更是平步青云。 至于三个皮小孩,虽不知他们为何今天没来吃饭。但都是男娃,想来余月春应该会好好对他们,哪怕地位比不上老二家的林胖宝,营养应该也是足够的。 怎么会比大丫二丫过的难呢? “没事,我心里有数。”宋思婉给大丫二丫怀里都塞了个鸡蛋。 二丫攥着失而复得的鸡蛋,望了望娘又望了望宋思婉,终究是忍不住诱惑小手飞快剥着鸡蛋。 大丫虽也馋得肚子咕咕直叫,但懂事地将鸡蛋捧在手心。娘说不吃就不能吃。 林大嫂:“可是......” 宋思婉吃完最后一口鸡蛋,迅速转移话题:“大丫和你的肩膀都青了吧?用鸡蛋热敷能缓解淤青。” 二丫剥蛋的手一僵,急得快哭了出来:“怎么办,这蛋我已经剥了一半,是不是就没有效果了。” 她的小手轻轻抚上林大嫂的背部,红了眼,“娘,你是不是很疼。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大丫也急道:“娘,你敷我这个蛋,我肩膀不疼,我也不爱吃鸡蛋。” 林大嫂心中一暖,蹲下身搂着女儿们,“娘没事,不疼的。你们吃。” 宋思婉眼角微湿,她别开眼,“先用冷水敷,24小时后用热毛巾热敷,效果更好。” 二丫泪眼汪汪:“真的吗?你有没有骗我?” 宋思婉耐心笑了笑,“没骗你。我试过很多次,效果很好。”她似是回忆起什么,又闭上了唇。 大丫二丫放心了。得到母亲的应允后,她们小心翼翼捧着鸡蛋,细嚼慢咽感受鸡蛋在口中辗转的美味。 姐妹两相视一笑,眼里洋溢着幸福的喜悦。 这可是鸡蛋呐! 多久没尝过这个味道了! 林大嫂感激地拿出一个包裹,里头装着好几张馕,递给宋思婉,苦口婆心道:“小宋,你快带着这些和鸡蛋去找找孩子们。前些天,娘说了不少难听的,仨孩子一气之下啥也没带就走了。现在,他们指不定在哪饿肚子呢。” 宋思婉小脸一白。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完了,她的金大腿没了! 第五章 你是个杂种 乡间的路,尘土飞扬。耕地的老牛啪哒着小短腿,肆无忌惮走在路中央。黄沙卷席而来,夹杂着牲畜独特的气味,灌入鼻腔。 宋思婉一路捂着口鼻,仍是呛了呛。 “诶,这不是刚嫁入林家的小宋吗?”周麻子刚从林家回来,那种吹嘘打屁的热闹她可不爱凑哩。 她同情地叹了口气,“唉,真是苦命的娃。” 宋思婉敛起情绪,怯生生一笑。 “孩子,你等会儿。”周麻子转身回自己屋,拿了几根熟玉米出来,“俺一个寡妇,没啥好东西。你拿着吃,别饿着肚子。” 她深知这个年代女人的不易,长吁短叹,“既然嫁都嫁了,林家再怎么样,咱也咬牙忍着过。你婆婆说话忒难听,我在外面和她吵吵闹闹也就算了。你阿,在林家就当她放屁,可千万别和她争,你讨不了好。” 宋思婉一怔,这位周老太太是个通透人。而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掏心掏肺和她说这些。 周婆子许是太久没人说话,话茬一打开,便絮絮叨叨个不停。 宋思婉听着,眼里多了几分诚恳,“好嘞,听您的。” 她话锋一转,问道:“您有看见我家仨孩子吗?” “你家大虎他们啊......”周婆子一脸踌躇,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街坊邻居的,本不该背后说这些龌龊,但我要是不说,林家人估计也不会主动告诉你。” 宋思婉听了好久,才了解了些情况。 林老三大名林启寒。 常年在部队,逢年过节才回来一次。 那仨娃,都是林启寒在外面陆陆续续带回来的。每问他们娘,林启寒三缄其口。娃一扔回家,林启寒没待几天就回军区。 每个月寄钱不少,信里也交代家里要好好照顾孩子。 余月春刚开始挺高兴,白得大孙子,而且老三每月寄来的钱还翻了几倍。但久而久之,仨小孩五官长开,怎么看都不像林老三。要说是隔代遗传,可和林家谁也不像。 余月春心里膈应得很。 母不详,父不在。奶奶嘴碎招人嫌,乡亲们心有不满已久。 于是他们故意捅余月春痛处,开始偷偷编排起小孩的身世。说是林老三被带了绿帽,还给人养娃,一养就是三个。 三人成虎,疯言疯语愈演愈烈。 余月春听见这些闲话,气得半死,又拿乡亲们没办法。她回家压抑着怒火,连带着对孩子没什么好脸色。 后来林老三腿伤了回家,卧病在床,每个月没钱拿,余月春心里的积压已久的气火没处发泄,就成天在孩子耳边骂什么货色,什么女表,狗杂种...... 兔子急了也咬人呢!更何况是有自尊心的人。 大虎是个倔脾气,二虎又一身傲骨,三虎年纪小懵懵懂懂,也跟着哥哥们出走。 *** 阴郁的树林,遮天蔽日。杂草失了规矩,狂野生长。妖风瑟瑟,从四面八方袭来。只听声不见影的动物,吱吱作响。 宋思婉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往林中深处走去。 周婆子说的偏僻小屋,应该就在前面。 她正思量着,不远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声。 “林大虎,你爹不在家你是个孤儿,他成了残废回来躺床上,你还是没有爹!” “没爹没娘,不是杂种是什么?” “哈哈,你们三个肯定是亲兄弟,大哥只会打架没有脑子,二哥是个四眼仔的小瞎子,小的是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哑巴!” “......” 他们嘲弄着,还唱了起来:“女表子生出傻子瞎子和哑巴,瘸子帮女表子养傻子瞎子和哑巴......” 宋思婉瞬间黑了脸,疾步往前走去。 眼前一幕,令她火冒三丈。 十多岁的少年赤着脚,抓着根柴追打那群乱说话的泼皮;七八岁的孩子蹲在地上,茫然摸索着眼镜;三四岁的小娃嘴里被塞满了泥沙,泪眼汪汪。 一看就知道,那是大虎二虎三虎。 只见, 三虎狼狈咽呜着,想吐出口腔的石粒,却被人死死捂着嘴。 二虎眯着眼苦苦寻找,嘴边不停呢喃:“眼镜,我的眼镜!” 但每当快触碰镜框时,那群劣童又一脚踹飞,调笑:“你找啊!你去找啊!” 大虎气得涨红了脸,打不着人,只能追着他们兜圈子。 那些臭小孩还故意刺激他,嚷嚷着:“贱种!你们是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 妈的!拳头硬了! 抽死他丫的! 宋思婉在娱乐圈修炼多年的表情管理彻底崩塌。 她一声怒吼,震耳欲聋;“都给我闭嘴!” 小孩们吓得浑身一颤,停下手中的动作,“你,你谁啊?” “我谁?”宋思婉寒着脸,“你们口中贱种的娘!” 娱乐圈大腕儿,多少被捧得有些气性,宋思婉平时为了经营形象,没显露出来。这下气场全开,眉眼凌冽,痞小孩们吓得作鸟兽散。 瞪着他们窜逃的背影,宋思婉咬咬牙先忍了。 以后再找你们慢慢算账! 她抱起脏兮兮的三虎,轻拍他的后背,让他吐出石头,再捧起清水,让三虎洗漱口腔。 扶起二虎,帮他带好眼镜。 回头看了眼大虎,宋思婉皱眉:“傻愣着干什么?手里的棍子扔了,带你弟弟们把身上弄干净。” 一番折腾,三个孩子齐齐站在宋思婉面前,身上勉强还算干净。 大虎把弟弟们护在身后,防备地瞪着她,“你到底谁啊?别框我,你不是我娘!你假扮我娘想干什么?”指不定是个偷小孩的。 哟,其实也不傻嘛,警惕性挺高。 那就.....老规矩! 宋思婉轻咬下唇,眸底充斥着委屈,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你不要生气。” 朦胧的泪珠悬挂眼帘,随着睫毛轻颤而滴落。好一副楚楚可怜,纯洁无害。 大虎满腔质问哽在喉咙不上不下,莫名的愧疚感油然而生,他半响才支支吾吾,“你别哭啊,我也没凶你,我就问问。” 宋思婉面无表情抬手拭去泪水,什么无辜,柔弱荡然无存。 她双手环抱冷冷道:“要不都说你傻,随便一哭,说什么你都信。” 大虎:? 第六章 没用的玩意儿 天色渐暗,村里囱烟缭绕,空气中夹杂着的饭香灌入鼻腔,惹得人发馋。 而荒郊树林的茅草屋里,大虎诧异地望着面前的一幕。 宋思婉正抱着三虎,细心地检查孩子口腔里还有没有遗漏的碎石。 往常,不会说话见人就哭的三虎,居然乖乖任由她摆弄。并且睫毛扑闪,好奇地打量眼前的女子。 大虎挠了挠头:这人到底是谁啊? 二虎头抬也没抬,专心擦拭着镜片,慢条斯理道:“她是咱爹的新媳妇,宋思婉。” 大虎:“啥?老妖婆还愿意出钱给咱爹娶媳妇?”不是给个药钱都抠抠搜搜? 二虎仍是低着头,有些心疼地吹了吹破碎的镜片,继续道:“据说是老妖......老太太算好生辰八字,专门买来给咱爹冲喜,顺便生个孙子。” 大虎恍然大悟:冲喜新娘=丫鬟+无偿生子+养娃=这买卖划算! 宋思婉不留痕迹看了二虎一眼,眉毛微挑。 收集情报小能手?还真是深藏不露。 三虎察觉宋思婉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立马嘴一扁,哇得一声,哭得肝肠寸断。 宋思婉轻拍了两下安抚,三虎又即刻收声,睁着圆溜溜的大眼回望她。 宋思婉:呵,一个比一个难对付,都是难糊弄的主。 这大腿还真不好抱! 她也不急,拿出林大嫂给的馕,“这几天在外面饿坏了吧?” 熟悉的姿势,相同的语气。爹没病前,村里那些女人也是这样献殷勤,爹一卧床,那些人的面孔全变了样! 大虎脸色微变:“怎么?上赶着当后娘?我告诉你!我只有一个娘,我娘早死了!” 宋思婉轻笑,她哪会和孩子置气,“知道了。快吃!” 大虎撅着一张脸,“不饿。” 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声响起。 二虎咽了咽唾沫。 怎么可能不饿? 每天跟着大哥挖树根,啥吃的都没有,他都饿得两眼发昏,浑身没力气了。 三虎盯着馕,口水直流。 宋思婉轻叹口气,“骨子傲是好事,但前提是你先填饱肚子。” 她掰了一小块馕,放入三虎的嘴里,“再说,你不吃。弟弟们都还饿着呢。” 三虎嚼也不嚼,直接咽下。一时的急切还差点儿噎着,他小脸涨红。 大虎顿时红了眼,拳头紧握。 他背过身去,抹了把脸,声腔带着些许颤音,“吃,都吃。” 二虎看了眼大哥,又望了眼宋思婉,终究没扛过饿意,拿起馕往嘴里塞。 三虎是个机灵鬼,吃了几口馕就开始翻找宋思婉带来的包裹,他小眼蹭得一亮,指着里面的玉米和鸡蛋,“啊,啊......” 宋思婉笑了笑,算是默许。 这些,本就是带给他们的。 不过,三虎说话的毛病,好像不止是发育迟这么简单? 大虎放下了馕,也不急着吃,细心地给弟弟剥了个鸡蛋,耐心捻完蛋白上的碎壳,再递给三虎。 他又回头对宋思婉道:“我们不白吃你的。今天几张馕,几根玉米,三个鸡蛋。我都会还你。” 宋思婉欣慰一笑:“行。” 她撑着下巴,看着三兄弟狼吞虎咽瓜分食物,却又互相谦让的模样,不由得发愣。 曾经,她饿肚子的时候,只有一个人。 *** 饭点一到,林家门前的熙熙攘攘也慢慢散去。 送走吹捧的乡亲们,余月春一进门直奔鸡圈。 这是她每天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捡鸡蛋。 “你下蛋,我下蛋,天天都能吃鸡蛋。”余月春心情极好地哼着歌,刚踏进鸡圈,她脸色一变,哀嚎道:“大花!我的大花!” 林大嫂心中一咯噔,赶紧放下锅铲跑出来;“娘,咋地了?” 余月春愁苦着脸:“大花抱窝了。” 抱窝,就是母鸡蹲坐在蛋上孵卵。抱窝的母鸡,就不会再下蛋。 余月春每天就指望着母鸡多下几个蛋,好给她的大孙子胖宝补补身体。 这下,可如何是好? 林大嫂反倒悄然松了口气。 许是因为母鸡抱窝,妈没发现窝里少了六个蛋?那就好,不然指不定怎么闹腾呢。 不料,余月春满腹怨气没地发泄。 她拎起拐杖往栅栏上一甩,母鸡们惊得四处逃窜,公鸡示威性地打起鸣来。 再加上余月春无理取闹地撒泼声:“都是你!你个晦气的东西!你下不了蛋还害的我家大花不下蛋!” 整个院子一片喧嚣,乱成一团。 宋思婉回来碰见这一幕,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林大嫂有口难言,冤枉地抹着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只要一天没生下儿子,她做再多脏活累活,娘也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余月春一提到生娃,就像是有无穷的力气,嘴嘚嘚个不停: “吃吃吃,生生生!你都生了俩,一个带把儿的都没有!” “你瞧瞧隔壁李大娘,同样是生俩,人生的都是儿子!” “你呢?没用的玩意儿!我家老大一辈都被你给毁了!” “......” 跟在宋思婉身后的大虎冷哼: “你叫我来就是看这个? 就这? 还希望我给这老妖婆服软? 就为了口吃的,要我做这等憋屈事? 做梦!” 宋思婉:....... 她之所以劝说三兄弟暂时回林家,是因为只靠手头上六百块钱,就要养活五张嘴实在是杯水车薪。 更何况,林老三在部队时,每个月至少寄来上千块。 要走,也得分家了再走。 宋思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今天,就教教你们,什么叫以退为进。” 她不紧不慢走过去,没有哭,没有一丝勉强,坦然赞同道:“娘,您说的对。” 故作娇柔的声线微尖,穿透性极强。再加上村里简陋,几乎不隔音,又是做饭的点,邻居都在院里,指不定早就竖起耳朵偷听林家那些破事。 宋思婉夸张地高喊:“我真羡慕您和李大嫂,都是会下蛋的母鸡。” “不像林大嫂,任劳任怨却唯独没有去研究怎么下蛋。这怎么行呢?枉费您一番栽培她成为生娃机器的苦心。” 宋思婉摇头叹气:“唉,我真同情林大哥,生了女儿这辈子就毁了。您如今之所以坚持,想必当初姥爷也是感同身受!” 这话一出,余月春还没反应,隔壁的李大娘怒气冲冲提着锅铲就赶了过来。 第七章 就怕你不上套! 这话一出,余月春还没反应,隔壁的李大娘怒气冲冲提着锅铲就赶了过来。 她气势汹汹:“咋说话?咋说话的?余婆子你教训媳妇我不管你,但背后嚼舌根说我是母鸡是什么意思?” 李家老太太也跟着赶了过来附和道:“一口一个生娃机器,这也忒难听!” 李家大爷背着手哼哼:“余月春你爹这辈子是毁了,怎么教出个你这样的?” 李家媳妇可是村里出了名的悍妇。她力大如牛,每天下田挣得工分比一般男人还多。 余月春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眼角瞥了眼角落的宋思婉,火冒三丈:“怎么又是你个爱多嘴的?吵吵嚷嚷地把邻居都影响咯!我骂我家大花抱窝不下蛋,关你什么事!” 她一语双关,既是狠狠咒骂宋思婉,又是指桑骂槐李家。 宋思婉:就怕你不上套! 只见宋思婉似是受惊了般,双肩下垂缩在角落里。 她脸色逐渐苍白,小声啜泣起来,“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会说话,让你们不高兴了。” 宋思婉小巧的鼻尖泛红,双眸含泪,任由谁一瞧,都会觉得是心善的好孩子。 李家一家愈发觉得她可怜,当媳妇难,当林家媳妇更是难上加难! 左邻右舍也因这哭声而来,争相当起和事佬: “行了,今个儿不是林老三大喜的日子吗?怎么弄得新媳妇又哭起来?” “余月春你不是礼钱都给了六百,怎么会不舍得一只抱窝的大花?让人在这看笑话呢?” “我看啊,正巧这大花也抱窝了,不如今天杀鸡,给你家新媳妇补补身子!你也好早日抱孙子不是?” 乡亲们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揭了过去,宋思婉也“半推半就”地收下余月春的宝贝母鸡。 大虎愣愣地看完全程,小声嘀咕道:“啥意思?老妖婆骂大婶婶,怎么是她受尽委屈,白得一母鸡?” 二虎推了推眼镜,复盘分析道:“她引李家人来,是借刀杀人。再隔岸观火看他们和余老太太争执,最后顺水推舟收下母鸡,渔翁得利。” 大虎:震惊jpg. *** 厨房里 林大嫂压低了音量,“娘被乡亲们那么一说,觉得落面子,现在躲房里不出来。你要炖鸡,就得赶紧趁现在。” 林大嫂利索地帮忙杀鸡,拔毛,处理内脏,切块,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她抬头看了眼宋思婉,“这鸡,打算怎么做?” 宋思婉沉吟片刻,按照记忆里的步骤缓缓到来。 烧热的铁锅,无水无油,在锅面上铺平鸡块。不一会儿,鸡皮焦黄冒油,老母鸡独有的韵味伴着焦香回荡厨房,待鸡肉泛白时,放入调好的葱姜料酒大火翻炒,直至锅中鸡油变清。再倒入热水,大火烧开撇去浮沫,最后小火炖煮。 一道香醇浓郁的鸡汤便做好了。 鸡汤清亮无油,诱人的香气肆意飘荡,勾得人心痒痒,引得周遭街坊频频探头,深嗅一口鸡汤醇香。 舀一勺金灿灿的鸡汤入口,口感清爽不腻,滋味醇厚暖人心尖。咬一口鸡肉,肉质软而不烂,韧道而又紧致,宋思婉满足地眯了眯眼。 林大嫂将鸡汤盛起,又分为几碗,嘴里不停感慨着小宋的煲汤秘方。 她终于忙完时,提醒道:“我特地留了一大碗,给你家林老三。他卧床正需补补,今晚又是你们洞房花烛......” 喝汤的女子一怔,手握的汤勺掉落瓷碗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宋思婉:糟糕,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 *** 灯火照耀下,菜肴增添不少光泽,显得越发诱人。余月春不在的饭桌,可谓是其乐融融。 说是菜肴,其实就是一大锅鸡汤,一盘过水的青菜,舍不得放一丁点盐,再就是几根玉米。看似简朴,却是山沟沟里的他们能吃到的最好一顿。 “娘说没胃口,晚上不吃了。”林大嫂像是如释重负,语气也轻快不少,“你林大哥下工晚,我给他留饭。” 林家肯干活的就老大和老三,现在老三卧床,养家重担全压在林老大一人身上。林老大恨不得将自己掰成两半,只为多赚点工分。 林大嫂拿出从娘家带来的果酒,浅酌一口,“老二家一向是不乐意和我们一起吃,我已经给别院送饭了。” 她微醺一笑,凑到宋思婉耳根嘀咕:“我可没给他们送鸡汤。哼,一口都不给他们!” 老二那一家子,又懒又馋。成日躲房里,不知道鼓捣什么。 但余老太太宠着,好吃好喝往他们家送。可怜了林大嫂,一日三餐给送饭不说,还得时不时像婢女一样给老二家打扫卫生。 今天是刚好余月春闹脾气,不然,这鸡汤定是全端到老二家,老大一家顶多闻个味。 “娘,这鸡汤真的好香好香。”二丫珍惜地捧着碗,轻轻抿一口,再抿一口,生怕一不留神就把鸡汤喝得一干二净。 林大嫂喝了酒,神情流露出几分伤感,“今天啊,你要好好谢谢你小宋婶婶,不然......” 她苦笑:“也不知道哪年哪月能喝口鸡汤。” 宋思婉垂下眼,抿了口酒。 大虎三兄弟都是个识货的,逮着鸡肉埋头苦吃。 而大丫二丫只喝汤,不吃肉。 宋思婉提醒:“别光喝汤,你们几个小孩还在长身体,多吃点肉。” 二丫吧唧两下嘴,怯懦地伸出筷子。 “二丫!”大丫急忙扯了扯妹妹的袖子,无声摇头。 二丫扁了扁嘴,眼里似有泪花闪烁:“女孩子吃肉没用,留给哥哥们吃。” 定是余婆子成日说这些浑话! 孩子都当真了! 宋思婉冷脸握拳,又缓缓松开了。 她软下声线,“小孩长身体哪有分什么女孩子男孩子。你喜欢什么,就吃什么。” 宋思婉挑眉:“再说,你嫲嫲也是女的,她难道没吃?” 二丫点头:“有,嫲嫲经常偷偷躲在屋里吃好吃的。我都闻着味儿了。” 大虎吃肉之余,吐了块骨头:“呵,那老妖婆从我爹那可捞了不少钱,背地里过得不知道多好!” 他用公筷给两个妹妹碗里夹了几块肉,“她自己都吃,你们为啥不能吃!” 第八章 洞房花烛 几番宽慰,二丫美滋滋地啃起鸡肉来,小眼眯成一条缝,别提有多开心了。 大丫动了动唇,终究是什么也没说,感激地望了眼宋思婉,斯斯文文吃着鸡肉。 林大嫂几杯酒下肚,有些上头。 她怅然若失,对着宋思婉说起掏心窝的话:“想我娘家底子不薄,至少能满足温饱。我又何苦吃这辣嗓子的馕,成天伺候这一大家子?” “当初,要不是看上孩子他爹老实巴交,又是个肯吃苦......”林大嫂哽了哽,黯然伤神,“我一提分家,他就说他娘一人当初拉扯四兄弟不容易......” 她看着宋思婉,神情复杂:“林家什么情况你估计也打听过,老三他人不错,脾气也好,就是腿......” 腿废了,没用了,没得治了,一辈子瘸了。 请来看的赤脚大夫都这么说。 大虎二虎板着个脸,不爱听林大嫂说这些丧气话。 场面陷入沉静。 小孩对氛围最为敏感,三虎仰头大哭:“哇。” 嚎啕的哭声,震得耳膜生疼。 林大嫂酒醒了大半,慌道:“我的祖宗诶,可别哭了,待会儿嫲嫲又要生气打你,我可护不住。” 打? 宋思婉眉头紧锁。 余月春打人可是下狠手的,三虎才三四岁,一哭就打? 林大嫂伸手想将三虎揽入怀里,细细哄着。 不料,她一靠近,三虎哭得愈演愈烈。 林大嫂只能妥协:“好好好,我不碰你。我不碰你。” 宋思婉:“我来吧。” 她没用什么技巧,仅仅只是轻拍两下三虎的背部。三虎便歇了声,脸上挂着泪,安静靠在宋思婉怀里。 林大嫂啧啧称奇:“哟,真是怪了。照以前,他不得哭个彻夜才停。” 三虎的哭功,村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见生人就哭,一哭个没完,哄也哄不好,非得哭得嗓子哑了,累到声嘶力竭才消停。 他刚被林老三带回时,可不这样。 林大嫂是最早发现他的“与众不同”。 几乎不开口,说话只说单音,不成句。成天畏畏缩缩低着头,不和人对视。 别的小毛孩爱跟着大哥哥大姐姐玩,他不,一个人缩角落里。 余月春知道这事可急了,但她就不请大夫,非要请什么神婆。一番折腾,估计是把小孩给吓着了,见着人就开始哭。 余月春听着哭声心烦,就开始下狠手打,边打边骂,什么贱种生下的哑巴,那叫一个难听。 最后,三虎的“特别”就演变了这样。 林大嫂打量着宋思婉,又若有所思地端详起兄弟三人,不要说性格,五官,他们连肤色都不一样。 大虎从小黝黑,二虎白白净净,三虎肤色稍微偏黄。 怎么看都不像是亲兄弟。 她想起外面那些不着调的传闻,或许,也不无道理。 饭后,林大嫂神秘兮兮地递给宋思婉一个包裹,语重心长道:“你娘走的早,怕是没和你说这些。老三可能没经验,但他懂。 你眼睛一闭,咬牙忍着痛,很快就过去了。” 宋思婉眨了眨眼:? *** 别院灯火微暗,只见烛光熹微,透过红帘隐约看见个男人身影。 他手抵着唇,暗哑的嗓音低咳。纵使拖着病体,也能通过肌肉流畅的曲线,窥见其昔日矫健的身姿。 这,就是那个帮别人养孩子的老好人——林启寒。 宋思婉故意将额前的碎发拨得凌乱,营造一副操劳的小媳妇形象,换上那副畏怯的神情,才贴着墙走进屋。 她捧着碗,像是受惊了的兔子般忐忑:“林大嫂给你留了鸡汤。你,你要喝吗?” 理论上,林大嫂所描述的温柔体贴林启寒应该会柔声接过,然后心疼起新媳妇的操劳。 谁知—— 彪悍有力的大掌猛地拽开帘幕,饱含戾气的眸光如利剑迸射,“给老子滚!” 宋思婉:? 温柔体贴脾气好的老好人? 宋思婉:你礼貌吗? *** 微风轻拂,吹得破旧木窗吱呀响。 没声,应该是走了? 床上的男人忐忑地抿着唇,几次欲要掀开红帘一探究竟。 他抬手,放下,再抬手,又放下…… 最后,林启寒沉重地叹了口气。 卧床半个月,家里什么光景,他心知肚明。 娘思想守旧,喜欢搞旧社会那套,小宋嫁给他会是什么待遇,林大嫂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再者,三个娃自幼没了双亲,他接回林家后也疏于管教,现下都是村中出了名的刺头娃。 还有他的腿...... 林启寒抬起手,粗粝的指腹缓缓摩挲着纱布。 后悔么? 不! 如果重来一次,他仍会义无反顾扑上去。 能救下战友,一条腿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 林启寒神思恍惚地望着墙头那硕大的“喜”字。 于她,他心里有愧。 只愿,这般“穷凶极恶”的他,能将她吓跑。 纵是再嫁,她一个清白的姑娘,去哪也比林家好。 一道细若游丝的啜泣声,断断续续传入耳帘。 林启寒闭上眼,企图忽视。 但他在军中听力是数一数二的敏锐,怎会听不见? 越想忽略,越是清晰。 她的哭声似是有一种独特的魔力,滴滴答答,一下下敲击心弦。 林启寒呼吸一促,沉声道:“别哭了。” 蹲在门外的宋思婉哭声微滞。 哭?你以为她想啊? 大晚上的不睡觉,捧着一碗鸡汤蹲在门口哭。 招鬼呢? 但,觉可以不睡,人设可不能崩! 娱乐圈多年的起起浮浮,使她修炼的白莲皮都快要深入骨子里,怎么会在一个小小的年代文里崩溃? 再说,“冲喜新娘”的功效没有发挥,等明天余老婆子指不定还要怎么发难! 宋思婉:我哭我的,你睡你的。 她再哭个两分钟,听墙角的余婆子估计就能以为那事做过了...... 婆婆满意就能交差,关你丈夫什么事? 门外没了动静,林启寒心底更是慌得厉害。 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小媳妇蜷缩在墙角,被他吓懵的模样。 林启寒揉了揉眉心:“罢了,你进来。” 宋思婉:...... 我能拒绝吗? 宋思婉踩着小碎步,蹑手蹑脚进了里屋。她头颅微垂,用眼角偷打量起那个男人。 第九章 折腾一晚上? 宋思婉踩着小碎步,蹑手蹑脚进了里屋。她头颅微垂,用眼角偷打量起那个男人。 不是她想象的糙汉形象。 卧床半个月,居然没有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任何颓废的痕迹。 利索的短发,光洁的下巴,坚毅的眼神。 好似,瘸腿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宋思婉讶异。 林启寒也在看她。 小,她真的很小。 从身材,到脸,到五官,只要单手稍稍用力一捏,就能拧碎她的头骨。 眼,唇,鼻,在一张小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和谐,看着极其舒服。 他喉结上下一个滚动。 心脏没有节律地敲出紊乱的鼓点,这种微妙的感觉,和战场上拼搏时似乎相同,也似乎不同。 林启寒敛了敛心神,拿起床边的手帕闷咳。 再稍不经意露出帕间的猩红,让宋思婉看见。 宋思婉挑眉。 不是说只伤到腿?肺也有问题么? 还是,因为他不能同房,故意作的把戏? 宋思婉:不至于,真不至于。 你不行最好,我哪会嫌弃。 她仿佛看透一切,配合地抹了抹泪,含着哭腔道:“我,我打地铺睡。” 林启寒面上臭着脸冷哼一声。 实则早已心乱如麻,拇指无意识地抚着虎口的划痕。 她到底懂了没有? 都“咳血”了,严重肺疾治不好! 不想当寡妇就赶紧跑! 是夜,林启寒辗转反侧,总觉得床上膈得浑身疼。 他看着睡地上的小媳妇如虾米般蜷缩着身子,时不时像是冷得哆嗦,心底更是窝火。 林启寒冷着脸对着地上一吼:“这褥子太热,你上来睡。” 说完,他撑起上身,单脚借力,直径躺在地上。 半梦半醒的宋思婉哼哼唧唧爬上了床,一夜好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不是爱人的亲吻,不是美味的早餐,而是…….婆婆的怒吼。 余月春扯着嗓子叫骂:“婆婆都起了,你还睡!等着我伺候你洗漱吗!” 宋思婉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面上是一如既往地委屈可怜:“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余月春嘴碎起来没完,宋思婉脚底抹油般,抱着脸盆溜之大吉,留下余婆子一个人像傻子一样对着墙唱独角戏。 宋思婉洗漱完,神情凝重掏出兜里的六张大团结,一张张熨平,叠好。 伺候婆婆洗漱算什么? 守好兜里的钱才是头等大事! 她眯了眯眼睛,往旁边一拐,溜进了三兄弟住的偏房。 宋思婉对着大虎一阵嘀咕,最后问道:“听懂了吧?” 大虎扬起眉毛:“做这事可以!但我有什么好处?那老妖婆昨晚还不知道我们回来住,今天肯定要对我们仨兄弟发难!” 宋思婉笑了笑:“对,这事办成。保管她今天没空找你们麻烦。” 大虎狐疑地看着她,最后还是乖乖出了门。 几分钟后,宋思婉慢吞吞地来到主屋,一脸歉意:“娘,都是我不好。昨晚折腾得太迟,今儿个起晚了。” 折腾? 余月春眼睛亮了。 她昨晚贴着墙根偷听半天,老二一家呼噜声太大,啥也没听到。 没想到还真成了! 余月春期待地多看了一眼小宋肚子,连带着对她态度好了不少。 余月春:“迟了就迟了,我让李红梅伺候我一样的。” 李红梅是林大嫂大名。 宋思婉当下便皱了眉头。 林大嫂一人除了要负责三餐,每日上午都和林大哥一起上工,赚半天工分再回来做一大家子的饭,下午还要给他们一家洗衣服。 这一天天的,就没有喘息的时间。 反观老二家,整日吊儿郎当还能吃喝不愁。 宋思婉腼腆地笑了笑,“昨个儿都没来得及见二哥二嫂,想必是他们能人事忙。早早上工去了吧?” 余月春轻哼一声:“呵,一群懒虫,他们没日上三竿可不起。” 她撇撇嘴,倒也没对老二家多有责备。 话音刚落,日上三竿不起·林二嫂笑盈盈地进门,打趣道:“娘,你咋又背后说我坏话。” 她亲切地拉着宋思婉的手:“你是小宋吧?哎哟喂,瞧这小脸精致的,比那报上的女人还漂亮。” 宋思婉娇羞地往后躲了躲。 心里暗骂了句马屁精。 要早在之前,她可不仅仅是漂亮。但现在,长期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堪称是行走的骨架,跟漂亮可不沾边。 再看林二嫂,吃得双下巴都快有了,连粗胳膊撑得手上戴的银环都快没了缝。 林二嫂专拣着婆婆爱听的说,熟练地又将余月春给捧高兴:“哎,小宋一来,给咱老林家生个好看的漂亮小子。不出几年,都会和胖宝一起,追着娘叫奶奶了,到时候全村人都羡慕您有这么个大孙子呢!” 余月春心情如股票涨停般,咧嘴笑开了花。 这时,林二嫂话锋一转,“我听说您昨个儿给小宋六张大团圆礼钱?娘好生阔绰啊!” 一直低着头的宋思婉勾了勾嘴角。 难怪日上三竿的不起的老二家今天早起,原来主意打在这呢! 该来的终于来了! 林二嫂撒娇似的怪嗔:“胖宝昨天还说,大丫二丫背着他吃鸡蛋喝鸡汤。说娘是不是不喜欢他了?” 宋思婉低头不语,暗地里弯了弯唇,唇角溢着讥讽。 她这话看似抱怨,实则语气一点儿酸味都没有,装也装得至善至美。 这好吃懒惰的林二嫂,还真有几分城府! 一提起被吃的大花,余月春就想起丢面子的难堪,激愤道:“哼!真晦气,抱窝的鸡不下蛋,还弄得街坊邻居都知道,丢人玩意儿!” 她警告地瞪了一眼宋思婉,话里有话,“我老林家,可不想养不会下蛋的母鸡!” 小宋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娘,你说的是。” 见话题一歪,林二嫂有些心急道:“小宋刚进门,吃点儿鸡蛋补一补应该的,不过那六百,是不是……” 她咬了咬舌头,止住差点儿说出口的心里话,讪笑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娘您也可以留着这六百买点补品补补身子。 再说,胖宝也是长身体的时候,人说了,那麦乳精好,吃了能长高不少呢!” 第十章 鸡飞蛋打 余月春欣慰地拍了拍二儿媳的手,“还是你有心。” 她转头横脸对宋思婉道:“昨个儿乡亲们面前做个样子,你今个儿钱该还我了吧?” 要钱?做梦! 宋思婉小嘴一扁,蓄满泪水的双眸露着茫然与憋屈:“娘,咱对外说六百是我新婚的办席钱,可是没置办几件新衣服,没请乡亲们吃糖,他们会不会怀疑你打肿脸充胖子?” 余月春瘪着嘴,十分不情愿:“衣服就别买了,穿你大嫂的。我屋里还有罐冰糖,你拿几块去分。” 新婚不请席就算了,发糖还发冰糖? 还只能拿几块? 是要掰成粉去分吗? 昨天厚着脸皮吹大话,结果这么寒碜! 宋思婉嗤之以鼻,但面上不表,像没脾气的小媳妇点头:“您说的是。” 她缩着头,双眸蓄泪,犹犹豫豫道:“不过,昨晚您都没说钱的事,怎么今天二嫂和您说了几句就急着要这钱?” “是不是二嫂她……”宋思婉意有所指,快速瞄了林二嫂,又迅速低下头来。 这番表演可谓是将白莲本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林二嫂也看出新妯娌不是善茬,狠狠磨了磨后槽牙,又笑道:“哟,瞧小宋说的这话。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余月春也彻底冷下脸:“咋地?你是想吞了那六百不成?” 她瞪起浑浊的眼珠,好似地下爬出的恶鬼。 只要宋思婉敢说一个“不”字,就活生生吃了她。 骑虎难下,宋思婉也不急,朦胧的双眼充斥着无措,浑身上下透着无辜。 这时,门外一阵哄闹声传来。 八成是交代大虎的事办妥了! 宋思婉眼睛亮了亮,扭头往外跑,边哭喊着诉苦:“我才刚嫁入林家第一天,婆婆就要我的卖身钱!这等婆家是何等黑心!我不活了!” 此时门外 村委主任罗伟业正领着隔壁村二癞子,也就是宋思婉她爹缓缓踱步向林家走去。 罗主任皱着眉头不停打量身边的二癞子。 他衣衫褴褛,头发乱得像鸡窝,仔细一闻,是股浓烈的酒味参杂着恶臭。 这样一人,是成功人士? 要帮助咱们村脱贫? 罗主任脸上充满疑虑,不管怎么看,这人都像是街边捡垃圾为生的混混啊? 不会是大虎那臭小子框我的吧? 二癞子察觉罗主任的目光,回以咧嘴,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口气熏天喷涌而出。 罗主任屏着呼吸,再三确认:“你真的要帮助我们村脱贫?” 二癞子撩拨了把头发,满不在乎地应和道:“对,是叫这个,脱,脱贫!“ 他哪知道什么脱贫脱富。是先前在村口,听见几个小毛孩说什么,帮助村里脱贫,能评上“先进个人”,马上就能领一千块钱呢! 一千啊! 再加上卖女儿的六百。 又可以去赌场玩几天了!还能找好几个小姐陪着玩,那日子多逍遥! 他激动地搓了搓手。 罗主任抱着怀疑的心,继续试探:“你是有什么好项目?” 项目?啥玩意? 二癞子擤了把鼻涕,随手抹在裤腿上,含糊道,“额嗯,帮妇女就业劳动,带她们赚大钱!” 瞧着他那副恶心模样,罗主任心中的疑虑扩大,又问道:“我听说林家新媳妇姓宋,你姓金,你女儿咋跟你不同姓啊?” 二癞子顿时变了眼,怒气上头随口就骂,“那臭女表子!” 他一时口快,罗主任瞬间黑了脸。 “哈,我是说婆娘,我家那婆娘。”二癞子及时该口,打哈哈解释道:“她跟她娘姓。” 罗主任挠了挠眉毛,“这年头,可不多见。” 二癞子晦气地吐了口痰,像是为了掩饰什么,赶紧掏出块玉,“宋思婉就是我女儿!这是她的玉,出生前就备好了,刻着她名字呢!” 玉佩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质地通透,一看就是上等的好玉。 罗主任捧起玉佩,仔细眯眼,玉面刻着的“婉”字栩栩如生。 他狐疑地多看了几眼二癞子。 能有这么好的玉,到底是什么背景? 二癞子乐呵呵一笑,把玉佩放进挨着心窝的兜里。 他几次赌输钱财,却也没动过着玉的念头。是因为他有预感,这玉佩将来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两人一路上各怀心思,刚走到林家门前,就见一娇滴滴的女子哭喊着跑了出来。 宋思婉挥泪如雨,“连卖身钱都不给,这样的夫家,这样的日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埋头狂奔,似是冲着村边的河跑去。 罗主任连忙拉住,“咋地了闺女?有啥事和叔说,叔给你出头!咱们村可不兴欺男霸女的事!” 宋思婉停下脚步,畏生生看了眼二癞子,马上蜷缩在罗主任身后,低声喊了句:“爹。” “哟,这就是刚嫁到林家的小宋吧?”罗主任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昨个儿大队开合,我没来得及来林家......” 他拧着眉头,“你刚才说什么?卖身钱?” 罗主任想起村里的流言蜚语,绷紧了脸。 余月春四处追问,要买个新娘回来冲喜,这是真的? 封建迷信,还买卖人口,余月春这是要上天啊! 昨天大会上严肃提出要整治陋习,命令禁止相关行为,她余月春敢顶风作案? 而且,买卖人口可是犯,法的! “咋?那死老太婆赖账不给钱?”一提钱,二癞子气红了眼,“老太婆说买个能生养的姑娘冲喜,我好不容易好心降价到六百!她敢不给钱?” 他二话不说,拎起门口的扫帚进去。 顿时,林家鸡飞狗跳。 林二嫂:“你谁啊?来我们家干什么?.......啊!救命啊!” 余月春:“二癞子你个泼皮,居然敢打我?放手!别动我的鸡!啊!我的蛋啊!” 二癞子:“老子的钱你也敢黑?当我这么多年白混了?看我今天不恁死你!” 恶人自有恶人磨,大抵如此。 耳边嘈杂一片,罗主任额上青筋暴起:“都给我住手!” 宋思婉站在门外轻笑了笑: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十一章 几句话想瞒天过海? 林家院里烟尘四起,空中鸡毛柳絮肆意飞荡,鸡群挥舞着翅膀扑腾出圈。 罗主任黑沉着脸怒喝:“行了!都住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我呸!”余月春整张脸皱成一个囧字,难受地吐出嘴里不知道是什么的毛。 她仿佛有深仇大恨般,拎着母鸡的羽翼直径扔回圈里,嘴里指鸡骂狗道: “畜牲也敢随便撒野?也不看看这是谁家!我余婆子还治不了你个泼皮?” 二癞子老脸一横,举起扫帚狠狠砸地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宋思婉环抱双手倚在门边,眼皮微垂,很好地掩饰眸中的悲凉。 原主母亲直到死前的每一秒,都饱受着二癞子带来的折磨。 而原主,马上变成他下一个压榨工具。 天经地义? 这分明是枉为人父! 她双拳紧握,似是有所感触,眸底复杂的情绪翻涌。 罗主任警觉地眯起眼,“这么说,小宋真的是被卖过来给林家冲喜的?” 他阴沉的面容似是风雨欲来前的沉寂。 林二嫂打了个冷颤,迅速捋了捋头发,打趣否认道:“罗主任,您可真会说笑。” “小宋和老二启寒是情投意合。什么卖女,冲喜都是莫须有的事情!” “您可别听他们瞎说!我们老林家怎么会做违法乱纪的坏事!” 她讪笑着,用手肘顶了顶余月春,“娘,您说是吧。” 余月春迅速换了副神色,连连附和:“是,是。” 她又暗中狠狠瞪了眼二癞子,警告他别乱说话。 罗主任怀疑地目光在余月春和二癞子两人之间打转:“真的没有?” 余月春摆摆手,故作亲热唤道:“金亲家,今个儿来得真早。你是舍不得闺女出嫁,来看小宋吧?” 二癞子双手揣在兜里,勉强笑了笑,“是。” “哦?”罗主任意识到不对劲,质疑道:“那刚才小宋在门外......” 几句话想瞒天过海? 没那么容易! 宋思婉敬业地一秒入戏,眼眶红,噙着泪,怯生生地望了眼二癞子,便躲到罗主任身后。 她双手作哀求状,哽噎着嗓音:“爹,我不敢了。你别打我,我真的不敢了。” 演三分,话留三分,给人更多的想象空间。 活脱脱一个常年被家暴,受委屈的娇弱闺女形象活灵活现。 罗主任心头一抽,想起自己孤身嫁入城里的女儿。 顿时,罗主任看向宋思婉的眼神又软了几分,心中的怒火更甚,怒呵出二癞子的全名:“金长栋我告诉你!你在隔壁村胡闹我管不着你!但是小宋嫁过来就是我们村的人!” 罗主任眉眼凌厉,一掌拾起地上的斧头,用力砍到木桩上:“要想欺负她,你得先过我这关!” 轰隆一声,老木桩断裂两半。 余月春浑身一颤,手直哆嗦。 那可是几十年的老木桩啊,砍一刀就给劈没了。 她想起以前罗主任当屠夫时,拿着大刀杀猪的场景。一刀下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猪头落地,鲜血喷涌不止。 猪死前惨烈的嚎叫,历历在目。 余月春咽了咽唾沫,迅速撇清关系,“金亲家,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怎么能随便打孩子呢!” 林二嫂摸了摸冰凉的后颈,帮忙说话道:“俺娘可不会随便打媳妇,她昨天可给了小宋六百礼钱呢,怎么可能对她不好!” 宋思婉听了这话眼皮跳了跳,意味深长地多看了林二嫂几眼。 没想到这位二嫂心思这么多。一句句话里有话,专门给她下套呢! 林二嫂点明六百到了她手里,相当于把二癞子的仇恨全推到她身上了! 然后再坐山观虎斗,看父女两人为了六百互相揭短,大打出手的场面! 可谓用心险恶。 宋思婉低着头,双手不安纠缠着,似是老实巴交不会撒谎的乖孩子,点头道:“是。娘昨个儿在乡亲面前给我六张大团结礼钱,但是今早又要我还给她……我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她越说,声音越低,头也埋得越深。 那无措的模样,入木三分。话里话外对婆婆的疑虑,令人分不清是演还是真。 余月春忍着恼火,咬了咬后槽牙,“娘是怕你没保管好,到时候弄丢了。” 宋思婉连忙摇头,糯声声道:“不会丢的。我听说今天正好赶集,想带仨孩子去买点衣服。大虎旧衣服穿得都是破洞,二虎三虎正在长身体,也需要买几罐麦乳精补补。” 罗主任听了欣慰不已,感慨万千:“月春,你们老林家真是好福气,小宋这个后娘当得是真的好。” “呵呵,是。”余月春僵着脸,心里早已把宋思婉骂了千万遍。 六百给那三个杂种置办东西?还不如拿去喂狗! 那可是六张大团结啊,昨天说好作戏,今天彻底拿不回来了! 二癞子一听,顿时急了:“啥意思?当初说好的六百不给我?” 余月春心底是又急又恼。 生怕这泼皮说漏嘴! 她咬牙切齿,硬挤出一个笑容,“亲家,礼钱给谁不都一样吗?你可是小宋的爹。” 言下之意,二癞子大可等罗主任不在时,向闺女要回这钱。 可惜,一心惦记六百的二癞子现下全然失了智。 他一想起那几个五大三粗上门要债的场面就心慌。 老六哥昨日可是说了,再不还赌债,就砍他一只手! “不行!我管你给谁,今天这六百就要到我手上!”二癞子提了提裤腿,拿出腰间的刀,“没见钱,就见血!” 刀片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尖锐的刀刃泛着银光,令人心底发怵。 余月春不停颤着唇,说不出话来,她既是慌又是恼。 害怕这个蠢货动手,更怕事情闹大,彻底没了余地。 那罗主任在旁边可看着呢! 林二嫂深吸了口气,敛了敛心神,哄骗道:“小宋她爹,你要是急用钱,和小宋好好说。闺女怎会让你为难呢!” 千错万错,都是你闺女的错。 可别拿我们开刀! 再次被点名的宋思婉眉尾微扬,很好地隐藏眸底闪过的异光。 第十二章 话里藏针 林二嫂面上好心,暗地话里藏针,妥妥的白莲花初级技巧。 放在平常,定随她意。 可惜,她遇上的宋思婉可是白莲王者。 宋思婉似是吓得瘫软在地,嚎啕大哭:“爹,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我知道娘刚走,咱家攒的那点积蓄不够您出去赌!” “反正卖一次也是卖,两次也是卖。您把我卖到常说的夜总会去,我会好好听话,给您赚钱还赌债......” 宋思婉哭成了个泪人,煞白的小脸上青色血管浮起,羸弱的小身板仿佛下一秒就支撑不住昏厥。 这话一出,卖女石锤。 罗主任怒得太阳穴青筋突突直跳,怪起林二嫂来:“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要钱找小宋?她是他闺女就欠他的啊?” “小宋她娘被折磨得还不够,还要再赔上个小宋?” 林二嫂第一次吃瘪,被骂得像个鹌鹑般,缩起脖子点着头。 “一个卖女,一个买。往难听的说,这就是逼良为娼!”罗主任气得扶腰,一手指着余婆子和林二嫂,“你们,就是从犯!” 余婆子憋屈地努了努嘴,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至于你!”罗主任厌恶的看着二癞子,“买卖妇女,滚去农场劳改!” 二癞子不屑地呸了一声,“你算老几!那臭婆娘养的小杂种,谁给钱我就卖给谁!” 他煞有其事地挥舞利刀,虚张声势。 罗主任冷哼一声,一拳直冲二癞子脸上打去。 二癞子就是个泼皮混子,吃喝玩乐掏光了底子,他疼得扭曲了五官,像个牛皮糖直径向地上摔去。 罗主任还是不解气,再抬起脚往他屁股上狠狠地踹了脚。 要不是因为事情闹大对小宋影响不好,罗主任恨不得把二癞子的破事往上捅,判个枪毙才解恨。 可惜,现在为了息事宁人,只能送去农场劳改。 罗主任呼出口气,忍着情绪,对余月春喝道:“既然小宋嫁都嫁了,我看在她的面子上不和你们计较。你们林家就好好待她。这六百就是给她的礼钱。” 他拍了拍小宋的肩,“孩子,你别哭。拿这钱去集市买点吃的补补。” 宋思婉擦了擦泪,感激不已。 *** 林家院子一团乱,余月春看都不想再看一眼,臭着脸进了里屋。 林二嫂想起那六百心里就憋着一口怨气,跺了跺脚又冲进屋里找余婆子吹风。 一番收拾,宋思婉准备带着仨孩出门。 临前,余婆子特地冲出来,千叮万嘱别乱花钱。 小宋点头应了下来。 心里打定主意要将这六百花完,一分不剩再回来。 不然,定被余月春想方设法要了回去。 烈日炎炎,晒得孩子们热汗直流。但他们高兴地裂嘴直笑,不畏烈阳迎光向前。 这年头物资匮乏,人们定好一个日子,囤积物资上集市以物换物或是以钱换物。 宋思婉眯起眼,望着前头人山人海,笑了笑。 鸡鸭叫声混杂着村民商讨谈价,喧闹不失有序,这就是赶集。 宋思婉背着小背篓,手上抱着三虎,回头对大虎叮嘱道:“大虎,牵好弟弟。别走丢了。” 大虎犹豫地咬唇,面色不善哼了哼:“败家娘们!买多了回去老妖婆肯定得闹!” “哟。”宋思婉也不恼他的阴阳怪气,腾出手摸了摸他的头,“你关心我啊,怕我被骂?” “谁管你!自作多情!”大虎翻了个白眼。 他别过头,黝黑的脸蛋悄悄浮现一抹浅红。 宋思婉没有戳破大虎的心思,笑眯了眼。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家养老母鸡,十二块钱买一送一!”一位大婶卖力吆喝。 宋思婉好奇地看了眼,问道:“十二块钱两只老母鸡?” 这年代工资低,物价低。但也不至于贱卖至此? 大婶热情招呼,“大妹子,第一次赶集呢!我家这鸡四五斤重,哪能卖这么便宜!” 她打开身后另一只竹篓,“十二块买一只老母鸡,我送你一只小鸡。” 宋思婉一看,那小鸡还没有巴掌大,刚出生没几天呢。 大虎是个直肠子,想也不想嚷嚷道:“贵了,隔壁才卖十块一只老母鸡。小鸡卖两块这不是坑人吗!” 这一喊,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你咋说话的!”大婶冷下脸,拿起鸡毛掸子敲竹篓,“啥叫坑人!小鸡那是送的,不要钱!” 宋思婉捏了捏大虎的手,出面打圆场,“孩子不懂事,您别和他计较。” “婶子鸡养得好,毛都油光发亮,贵点应该的。”她笑吟吟按下鸡毛掸子,“再说了,买一只大的送小的,划算的很。” 小宋态度极好,再加上一副柔柔弱弱的外表,讨人喜欢,大婶火气消了大半。 “诶,还是妹子你会说话。”大婶抱起自家的老母鸡,热情推销:“你瞧瞧,俺这鸡吃的好,比别家的要重上不少呢!” 宋思婉点了点头,讨教道:“您平常是怎么养的?我瞧我婆婆家的都病恹恹。” 几句话下来,大婶掏心窝子详细讲了怎么养,鸡才能越长越好快速出栏还不得病。 宋思婉话锋一转,“大婶,您买一送一也是因为这窝小鸡不好卖。要不,你把这窝小鸡便宜点全卖给我?” 大婶直叹气,“唉,妹子你是不知道。家里鸡多,田里活又不少,俺是真没时间养这么多鸡!”“俺和妹子你合得来。”她拍了拍竹篓,爽快利落:“不如这样,我三块钱全卖给你!” 于是乎,大虎背上了这窝鸡。 三块钱十几只小鸡,还白送一个竹篓。 “婶子刚才说的话,你记着没?每天喂什么你知道吧?”宋思婉边走边看,置办了不少锅碗瓢盆柴米油盐。 大虎怂拉着脸,后知后觉:“记啥啊?你要我养鸡啊?” 宋思婉低着头挑选着布料,“嗯。好好养,以后长大了,每天还能生几个蛋,给你们补补。” “你买这些干啥!”大虎身上背一个,左右手提满物资,累得想撂挑子不干了,“最后都被那老妖婆拿去,还骂你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