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幸先爱你》 第一章 到达 安如第一次来到红木里，觉得暮华山连绵看不到尽头。 山后面还有山，重重叠叠，也许走到死都走不出去。 山上全是树，一片墨绿，郁郁葱葱，听赶车的老伯说，靠山吃山，山上什么都有。 有蘑菇，有野菜，各种野果子。 运气好还能遇到野鸡跟蛇。 安如只想呵呵。这是运气好？是蛇诶。 也许吧。 不过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山里很多蛇吗？学校里会不会有？” 安如是来当老师的，当然，来之前她压根就不知道是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山里呀，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山。 芙江是个一望无垠的地方，最陡的坡不会超过三十度。在这里，视线被群山阻挡，看不到前方，就跟看不到未来一样。 赶车的老伯一口发黄的牙齿，一手拿着烟杆，往牛车架子上磕了磕，“多嘛，特别是四五月八九月，地上树上到处都是，走在路上要是不注意都能踩一脚，不过一般不大，手指粗一米来长，没什么用，还不够一顿吃的。” 老伯无不遗憾的摇头。 安如听得浑身直冒冷汗。 心颤颤。 一不小心到了个危险的地方。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似乎并不在意安如的沉默，城市里来的女娃子都是娇贵的，老伯自顾自的说着话，旁边的人话很少，只能听到沉闷的声音时不时的嗯一声。 等到红木里小学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 山里本来就黑得早，要不是遇见牛车，安如提着行李得走到天亮。 老远，老伯就扯开嗓子喊了。 远处亮着灯，一个人影从里面走出来，老伯把车赶到门口，对安如说道，“女娃子，到学校了。” 安如松了口气，总算到了。 从牛车上跳下来，坐在前面的男人帮着把车子上的行李箱搬下来，这么大的箱子，里面装满着安如春夏秋冬的衣服，还有一个包，装的是鞋子书籍以及一些杂物。 她一个人还真没有办法拿下来。 安如小声的道谢。 并没有听到回应。 还真是一个话少的人。 校长跟老伯寒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老伯，老伯咧开一口黄牙，接过烟，小心的恰在耳朵后面。 “那校长，咱就回去了。” 校长又道了声谢，老伯赶着牛车走远了。 校长带着安如往学校里走，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 “……学校比较小，加上我也只有三个老师，另一个老师也是新来的，比你早来两天，已经住进去了，现在天也不早了，安老师你收拾收拾就休息吧。” 学校里黑黢黢的，屋子里开了灯，但是依然看不清周围。 校长领着安如走到一扇门前，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把门打开，又打开灯。 “安老师，这是宿舍，你以后就住在这里，旁边是张老师的房间，你们都是城里来的小姑娘，肯定有共同语言，大家以后在一起好好工作，共同进步。” 安如点点头，“我知道的，校长。” 校长把钥匙给她，就回去了。 安如提着行李进屋，地上很干净，应该是之前打扫过，房子是那种很多年前的大瓦房，灯就挂在墙上，五瓦的电灯泡，并不太亮，开关是门口一根细长的绳子，一扯灯就亮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木床，床上铺着一张席子，旁边是一个衣柜，靠窗摆着一张桌子一张凳子，当然，上面什么都没有。 真是简单呀。 安如把行李靠墙放着。就听到砰砰敲门声，转过头一看，一个穿着丝绸吊带睡衣的年轻女人站在她房门的门口，倚着门，歪着头。 “你也是新来的老师？” 安如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叫安如，刚刚才到，你是张老师吧，不好意思，我吵到你了吧。” “我叫张红。” 张红慢慢走进来，脚一瘸一瘸的，丝绸吊带睡衣勾勒出她丰满妖娆的曲线，一步一步皆是风情，“这里很偏僻吧，我当时也吓了一跳呢，不过我运气比你好，下午就到了。” “只是，脚上打了好几个水泡，真疼呢。” 她来的时候穿的高跟鞋，山里的路一点都不平坦，到处都是石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问了张红，知道尽头有一间厨房，安如拿着手机照明打了一盆水回来，厨房里有抹布，今天太晚了，而且，也没有棉被，她打算随便擦擦将就一晚上，现在还不到九月，晚上也不会太凉，幸好行李箱里还有一条单被。 “山里的空气可真好，真安静。” 安如感叹道。 张红轻笑，“是啊，不过，这里就咱们两人，想想还有点害怕呢。” “你先收拾吧，我要去睡了，在这里两天，感觉十点不到都困了，要知道我以前可是个夜猫子，晚上刷微博都能刷到一两点呢，只可惜，这里实在太偏僻了，连信号都没有。等明天早上，我带你去镇上逛逛，买点生活用品。” 安如眨着眼睛，十分诚恳的道谢。 张红风姿摇曳的走了。 安如拿着抹布的手放在胸前，能在这里遇到这么好的人，她真是太幸运了。突然有点期待以后的教学生活呢。 应该会一帆风顺吧。 安如简单的擦了擦床跟桌子，把水端出去倒了，盆放回厨房。 躺在床上，真的很安静。 只听到虫鸣跟蛙叫，还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突然从车水马龙的城市到了世外桃源，空气里没有沙子，也没有路灯照得人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真好。 安如闭上眼睛，原以为会在陌生的地方辗转反侧，哪知才不过两分钟，就睡熟了过去。 一夜好梦。 崎岖的山路上，一辆牛车咕咚咕咚的往前走。 车前插着一支火把，火把照亮了前方的路，两个人坐在车架上，年老的一只手拿着一条竹鞭，一手从耳朵上拿下一支白色的香烟，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脸陶醉。 “阿修啊，这可是好东西呀，比咱们山里自己卷的叶子烟强多了，一包就十支，得好几块钱呢，太贵了。可惜呀，你不吃烟。” 旁边叫阿修的男人并没有应声，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手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深厚的老茧，是生活艰苦留下的印记，就跟山里所有人一样。 老伯摇摇头，不再说话。 哼起了山里人自创的小曲儿。 月光下，年轻的男人嘴角轻轻勾起，脸上僵硬的表情变得柔和。 似乎手上还残余着温热的触感呢，他现在依然能感觉到自己不经意碰触到的柔嫩，多么美好的感觉。 月光温柔似水。 多么美好。 第二章 坚持的事 阿修回到家的时候已近凌晨了，月亮挂在树上清冷明亮，夜深人静，除了虫鸣蛙叫就只有他踩在地上的脚步声。 村里一片黑暗。 但回家的路就是摸黑也不会走错。 阿苦娘听见院子里响起脚步声，从床上爬起来，点燃桐油灯，昏黄细小的光让整个屋子有一种森然的感觉。 阿修用凉水洗了个澡，回到屋里，阿苦娘已经把饼热好了。 “娘，以后别等我了，你自己先睡，要吃什么我自己知道弄。” 阿修一边嚼着玉米饼子，一手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碗凉茶。 凉茶清甜解渴，是山里人自己进山采的药草，虽然过得艰难，但背靠大山，什么都有。 山里人总有自己的活法。 “娘知道。娘年纪大了，觉少，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阿苦娘面容慈祥的看着儿子，阿修也是饿了，下了牛车还走了好一截山路，中午就吃了点面饼，连口水都没得喝。迅速的把碗里的玉米饼吃了，又灌了大半壶的凉茶，才堪堪又饱腹的感觉。 从怀里摸出几张纸，“娘，这是今天卖野味的钱，你收好了。” 钱不多，一百多块，但在山里人的眼里，却是一笔巨款。 金秋时节，阿修逮到了更多的野鸡，若在平时，一次也只能卖个几十块。 阿苦娘手里攥着钱，脸上却没有高兴的表情，叹了口气，“阿修呀，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找个女人了。哎，都怪娘没本事。” 阿修低头不说话。 阿苦娘也不容易，年轻的时候阿修爹进山采石，结果被石头给砸死了，血肉模糊，那时候阿修才十岁，含泪埋了阿修爹，家里也欠了一大笔钱，村里不少人都劝她改嫁，就是怕后面的对阿修不好，再多的辛苦她也忍下来了。 如今，阿修长大成人。 这样的年纪早就该结婚了。 这几年，村里的姑娘眼界越发的高了，更多的是向往去大城市里打工。 勿兰族在暮华山的深处，举目望去，四面都是高山，连一条大路都没有，就是村里土生土长的姑娘都嫌弃。 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嫁到村里来。 “家里的债也还完了，还存了点钱，咱们村里穷，没有姑娘愿意来，你木婆婆说隔壁靠山村有个寡妇，才死了男人，年纪也不大，才三十三岁，正在托人说人家。因为是再嫁，也不要彩礼，请几桌席面就行了。” 阿苦娘小心的看着阿修的脸色。 阿修还是没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似乎对这件事毫不关心。 阿苦娘叹了口气，“娘知道委屈你了，可咱家的情况……唉，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咱家里还有点钱，看看能不能买一个姑娘。” 村里娶不上媳妇儿的多了去了，她儿子大好的年华，人又长得不差，却只能娶个寡妇，她自己都觉得委屈。 可有什么办法，青春美丽的黄花大姑娘更向往外面的生活，能有个寡妇已经是好运气了。 “娘，这事以后再说吧。我累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阿苦娘看儿子油盐不进的样子，无能为力，拿着钱心事重重的进屋去了。 阿修坐在板凳上，阿苦娘说的他自然都懂，如果是早几天，他兴许就答应了，寡妇，就是寡妇也有许多人抢的，寡妇也是女人，也能生娃。 不自觉的摸了摸右手，仿佛还能感觉到那一丝温热柔软。 再等等吧。 ＊＊＊＊＊＊＊＊＊＊＊＊ 安如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阳光从屋顶的亮瓦照进来，空气中没有灰尘颗粒汽车尾气的气味儿，有的只是草木的清淡的香，窗外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一切都是这么的宁静安逸。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八点。 大概是昨天走了太多路，腿有些发酸，不过还能忍受。 安如换了身衣服，拿了毛巾去厨房里洗漱。 张红也才起床，正在厨房里洗脸，抹了洗面奶的脸上全是白色的泡泡。依旧是昨天那身睡衣，安如进去的时候看见大片大片雪白的胸脯和后背。 “水瓶里有热水，你可以用那个洗脸，一会儿收拾好了，咱就去校长家里吃早饭。” 安如刷牙的时候就听到张红这么说道。 见安如一脸不解。 张红拧干帕子，搭在脸上，声音从帕子里传来，有点闷闷的。 “咱们不需要自己做饭，厨房里烧烧水就行了，上面把咱们的口粮归给校长管，以后就去校长家里吃饭。” 当初校长说这话的时候，她也吓了一跳。 不过还是欣然同意了。 她压根就不会做饭，能有现成的饭吃当然好啊，况且，自己做饭会把手弄粗的。 她的手可是无数护手霜润肤露滋养出来的，纤细柔美，肤若凝脂。 安如也没有意见，她也不会做饭，而且，做饭很麻烦，很费时间。 “校长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毕竟家里多了两个人吃饭，要多做两个人的菜饭。 张红不在意的笑笑，“不会的，因为这件事就是校长先提出来的。” 而且，她都在校长家吃了两天了，虽然饭菜不见得多好，但也没谁给她甩脸子，甚至还觉得校长老婆对她还有些讨好。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 但不妨碍她享受这一切。 等到安如收拾好了去找张红的时候，她正坐在桌子前擦手。 桌子上瓶瓶罐罐摆了一堆，一边慢条斯理的擦手，一边摇头感叹道，“唉，我花在这手上的钱都不知道多少了，什么时候我脸上的皮肤能有手上的好呀。” 安如看了眼张红的手，确实很白皙。 她也有一些护肤品，平时也用，十八岁是最美好的年纪，就算不用任何护肤品，皮肤也白皙紧致，泛着青春活力的光泽。 并不羡慕。 而且，山泉水很不错诶，比起自来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山泉水干净清冽，里面各种矿物质，对身体好，对皮肤也好。 山里面的空气也温和湿润，她今天没有用护肤品也觉得脸上皮肤状态很好呢。 安如并不知道校长家在哪里，一路上只跟着张红走，默默的记下来时的路，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作为一个资深的路痴，记不住路才是正确的状态。 两人聊天的时候，安如知道张红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比她大五岁，是正经师范大学毕业的，至于为什么会来这里，呵呵，被贱人陷害了。她原话就是这样说的。 而张红也知道安如十八岁，中师毕业，来这里是因为没有关系也没有钱还没有父母，呵呵，有钱有关系的都留在大城市了，再差点也是小县城小镇小村。 反正两人是命运的相遇。 知道安如才十八岁，张红还有点儿惊讶，不过校长家马上就到了，就是前面那个小院儿，周围还围了竹篱笆，篱笆上爬满了青色的藤蔓，远远的就听到了校长老婆粗厚的嗓音。 “小张来啦？哟，这是新来的安老师吧，长得可真俊。哎哟，这大城市来的老师怎么都长得这么俊呢。” “婶子早啊。” 张红跟校长老婆打了个招呼。 安如也笑着说道，“婶子早，叫我小安就好了。” 说是老师，其实也不过是个才成年的孩子。 山高皇帝远，这里就是校长的天下。 安如虽然还年轻，但父母早逝，她独自长大，看到过的人情冷暖并不少。 早饭是简单的面条，上面漂着几根青菜，校长家的大儿媳妇端上来的，年轻媳妇一直在跟张红说话，安如吃着碗里的面，垂下眼睑，安如只比她早来两天。 吃过早饭，校长老婆从房间里抱出来两条被子，有点泛黄，而且已经不蓬松了。 校长说是以前的老师留下的，每一个新来的老师都会分到，但也许是城里人有洁癖，好好的被子拿来垫床，再花钱从镇上买新的被子。 他们垫床都是用的谷草。 拿棉被垫床，是败家子才干的事。 安如汗颜。 她其实也是这么打算的。 毕竟嘛，盖的被子，想到是别人曾经用过的，会很不舒服。 两人抱着被子往回走。 “张红，你说我要去镇上买被子，校长知道会不会不高兴呀？” 安如问道。 好像这里的人都很节俭呀。 她这算不算是浪费。 张红帮安如拿了条被子，她吸取了那天的教训，没有穿高跟鞋，而是穿了一双白色的运动板鞋，稳稳的走在路上，听见安如的话，说道，“不会的，再说我们花的是自己的钱，又不是花校长的，以往来的老师都买的，他也管不着。” 张红冷哼两声。 “也许他还巴不得咱们买新的呢，咱们只是暂时在这里教书，又不是一辈子，被子这种不值钱又占地方还重的东西，走的时候肯定就不要了，你看这里这么穷，这些被子，都是以前那些来这里的老师留下的，还能用，实在介意，去弹棉花那里翻翻还是新的。不花钱的东西谁不要呀。” 安如点点头，这些她也知道，就是怕校长知道不高兴。 其实不管校长高不高兴，她都要去买新的棉被。这不是浪不浪费的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命中必须要坚持的事情。 不是自己的东西总是会觉得脏，或者是上面一定有奇怪的东西。 会不习惯，会不自在。 “张红你也要去买吗？” 听见张红说的我们，安如问道。 张红点点头，“是啊，我一直想去镇上来着，知道还有一位老师要来，就想着等着一起去。” 她这两天盖的都是自己带过来的凉被，等天再凉一点，就不能用了。 还要买被套什么的。 两人决定明天就去镇上。 这一天里，张红向安如介绍了一下学校里的大致情况，当然，她知道的那些东西也是校长告诉她的。 比如说学校里只有一二三个年级，比如说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一个班上只有十几个人。 第三章 开学 张红是个很妩媚的女人。 跟安如这样青涩的豆芽菜不一样，她浑身都散发着浓厚的雌性激素的味道。丰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肢，挺翘的臀部，修长纤细的腿，再加上一副漂亮的妆容，两人去了趟集市，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的眼睛落在她身上。 对此，张红只是微微眯起眼睛，深色的眼影让她的眼睛看起来特别的迷离，“都是些愚昧无知的男人。” 张红轻蔑的说道。 虽然如此，但安如能感觉到，她其实是享受着这种被追捧被关注的感觉的，不然，那么多恶心直白不加掩饰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尤其是许多人还特别猥琐，早就恨不得没出这趟门了。 两人买了东西回来，安如把屋子重新收拾了一下，铺上清浅碎花的床单，棉被很软，很厚重，安如买了两条，其中一条在柜子里放好。 其实现在天气并不冷，盖凉被就可以了。但有些人就是这样，即便是再热的天，不抱着被子就是不习惯。 安如就是这样的。 她特别怕冷，而且没有安全感。 自幼失沽的人多是如此。 总是害怕，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曾经拥有。 当然，也有人能在逆境中生存，变得更加的坚强坚韧。 很可惜，安如没有成为那样的人。 她柔弱胆小，只想平淡的活下去。 把床铺好，衣服什么的都整理好，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呼出一口气，安如躺到在床上，床很软，风从窗外吹来，清爽干净，外面蝉声一阵阵，但并不显得烦躁，安如闭上眼睛，多么安宁美好的下午。 只是没想到这一闭眼，就睡了两个小时。 安如是被敲门声唤醒的。 揉了揉眼睛，穿上拖鞋把门打开，是张红，她换了身玫瑰红的丝缎裙子，裙子裁剪合宜，丝缎本身就很贴身，露出胸口一大片雪白，安如比张红高，她一低头就能看到那红色包裹着的深深沟壑。 瞬间感觉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平胸妹纸的悲哀呀。 安如穿着宽大的体恤，呵呵，根本看不出有胸的好么。 蓝瘦。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没有胸就是没有。 校长在办公室里等她俩，说的是明天开学的事情。 是的，要开学了。 安如有点紧张，张红爱答不理。 “校长，开学的时候我们要做点什么？” 安如压抑住心里的激动问道。 说到底也才十八岁，还是个孩子呢。 校长咳了两声，从喉咙里吐出一口浓痰，安如跟张红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校长根本就没注意到两个人的表情，说道，“咱们今天开会，就是说这件事。你们也知道，咱们山里穷，没钱，许多家里交不上学费，干脆就让孩子待在家里不上学。山里孩子早当家，七八岁就能下地干活了，在学校里能干啥，还要花钱。那时候，咱们一个班，也收不上几个学生。后来上头出了规定，一期交十五块钱当学费，另外的，用粮食补，细粮二十斤，粗粮四十斤。咱大山里是没钱，可粮食的话，牙缝里挤挤就出来了，这不，来上学的也多了。” 十五块钱的学费把两个从城里来的小姑娘都懵住了。 十五块钱是什么概念？对安如来说，她一天的饭钱；对张红来说，有时候连顿早饭都不止这点儿。 想到两人去了趟镇上买了那么多东西，怪不得这么便宜。 “所以，你们两人要做的事情，就是收粮食。” 然而，这里并没有电子秤。 晚上吃完饭，校长老婆拿着一杆秤教了两个小时，张红跟安如也没学会，反而差点被秤砣砸了脚背。 对此，所有人都很无语。 第二天没有办法，只能让校长老婆来学校帮忙，安如跟张红在一边跟着打下手。 十点钟的时候，学校里陆陆续续来人了，没办法，最近的学生家里到学校都要好几公里，更别说还有的要走十几里的山路呢。 家长领着孩子，有的提着个布袋子，有的背着个背篓。 张红跟安如再一次亲眼看到她们所到的地方到底有多穷。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身上穿的衣服都打满了布丁，裤腿卷起，露出小半截小腿，上面沾满了泥土跟草叶，脚上几乎都穿着在她们看来已经成为古物的草鞋。 新来的女老师年轻又漂亮，说话温柔，浑身香喷喷的，不少人拿着眼睛偷偷的瞟过去。 学校就三个老师，张红跟安如都是新来的，剩下一个就是校长了。 校长负责收学费跟收作业本，其实也就是意思意思，很多人都没有写暑假作业，谁家也舍不得花那个钱去买本子跟笔。 安如跟张红扯着尼龙口袋，校长老婆称好了，就把粮食往口袋里倒。 当作学费收的粮食分为细粮跟粗粮，细粮就是大米，粗粮就是苞米，各分个的装在袋子里。 忙得不可开交，就连中午饭都是校长家的大儿媳妇端过来的。 张红一身漂亮的裙子被汗水打湿，天本来就热，她喷了香水，混着汗臭味，安如隐隐还闻到一股狐臭。 但她没说。 午饭很简单，依然没有肉。 就是一大碗白米饭，一大碗豆腐，一盘子白菜，一小碗咸菜。 校长跟校长老婆吃得津津有味，张红跟安如吃了几口就放下碗了。 没胃口。 等报名一结束，张红就跟安如抱怨开了。 就说饭菜一点都不合胃口。 安如肚子饿得受不了，从柜子里找出去镇上买的饼干，张红也早就饿了，两人在屋子里一边吃着，就着水喝。 “那有什么办法，咱俩都不会做饭，而且，还没有菜。” 安如说道。 她一直读的寄宿学校，吃饭都是在学校食堂里解决的。 张红更简单了，不吃食堂的时候，就打电话给她那一二三四个富二代男朋友，中餐，火锅，海鲜，牛排，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可是，这天天都是白菜青菜的，谁受得了呀。” 才来几天，她已经不知肉味了。 可是，这里确实很穷，而且，要买东西就得去集市，集市离学校要走三个小时的路。 “我的天哪。” 安如仰倒在床上。 生无可恋。 报名结束后，校长就把堆在办公室的粮食搬走了。 “我明天去一趟镇上，把这些粮食交上去，顺便把书本领回来，你们再休息一天，后天咱们就要正式上课了。” 张红跟安如提出要帮忙，校长呵呵笑，“你们城里姑娘娇生惯养，哪里搬得动那么重的东西。” 两人试了试，果然，搬不动。 看着校长老婆抓住尼龙口袋两角，弯下腰用力一拽，那装满了苞米的口袋抗在肩膀上，脚步稳稳就走了。两个人目瞪口呆，真厉害呀。 第四章 关于吃饭 第二天一大早，校长把昨天收的粮食装上牛车，踏着晨露去镇上了。 “校长，要不我跟安如也去吧，这么多粮食，你一个人万一忙不过来怎么办？” 张红看着那满满一车的口袋担心的说道。 校长呵呵两声，“不用你们不用你们，我都习惯了。放心吧，我不是一个人，我家老大也跟着一起去，再说了，你们两个小姑娘，力气又小，这日头这么大，晒黑了就不好了。” 山里虽然树多，但太阳依旧很热。 张红也就是客气客气，毕竟初来乍到，见校长这么说，她也不坚持了，又说笑了几句，拉着安如就走了。 校长老婆松了一口气，赶紧催着男人儿子出门了。 张红跟安如回到学校，学校很简单，四个教师，教室里是简单的木桌木板凳，黑板上也是坑坑洼洼的。 操场很大，并不是水泥铺地，稀稀拉拉的长着野草，中间两个花坛，里面种着万年青跟野蔷薇，还有些不知名的树，秋天到了，依然郁郁葱葱。 安如有些丧气，真要在这个地方待三年吗？ “张红，你当初签合同的时候，签的是几年？” 张红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到这学校来教书的合同？” 安如点点头，眼睛清澈明亮，漆黑浓密的眼睫毛又长又翘。 张红心里叹气，安如虽然身材是个豆芽菜，但长得是真的好，妥妥的素颜女神呀，只可惜，在这个破地方。 “好像是三年吧。” 一说到这个她就生气，如果不是被人陷害，她能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三年吗？ 是，这里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空气清新，没有汽车尾气也没有雾霾，但是也没有商场酒吧，更没有富二代，连网都没有。 闲暇之余，连个娱乐的都找不到，要么发呆要么睡觉。 安如满脸都是无奈，“我也是三年呀。我当时以为就在一个普通的镇上，当时我们老师说的是，虽然艰苦，虽然工资也不多，但在履历上就是漂亮的一笔，以后回去了学校也会优先考虑的。”有一种被骗的感觉。 “三年后，我都二十一了。” “而且，还要吃三年辣么清淡的饭菜。” 安如一脸控诉。 张红嗤笑，直接坐在安如的床上，浅色的碎花很好看，张红涂了大红色的指甲，她的指甲生得极美，一颗颗圆润似珍珠。 “你才二十一嘛，等我从这山里出去，我都二十六了。二十六岁的女人呀，呵呵。” 男人都爱鲜嫩的，十八岁，永远是他们心里女人最美的年纪。 张红不想结婚，她只想游戏人家。 安如是父母双亡，她是父母离异。其实都一样，一个人长大，是孤儿。 谁都不愿意要她，也不愿意给她生活费，十八岁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两个人。 各自结了婚，组成了新的家庭，生下了新的孩子，原来的那个，就是多余的了。 多余的，碍眼的存在。 张红只相信钱。 所以她交的男朋友都是富二代。 “二十六岁又怎样？正是谈恋爱结婚的年纪。”安如叹气，“我只是怕这样的生活我坚持不下去。” 每天清水煮白菜，谁吃得消。 “要不，咱们自己做饭吃吧？” 安如看着张红，一脸期待。 张红翻了个白眼，“呵，你会煮饭吗？反正我不会。” “虽然校长家的菜确实不怎么好吃，但总归咱俩饿不死。算了，别想了，大不了咱们下次去镇上多买点干粮回来，还不会得罪人，不好吃就少吃点就是了。” 若真是跟校长说不去他家吃饭了，校长就要把分给她们的粮食还回来，到时候肯定难说。 分到这里的老师都是有补贴的，每个人一学期三百斤大米，还有时令的蔬菜跟肉。但谁都知道，她们根本就吃不了这么多，剩下的哪儿去了，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到。 两个人都不看重这点儿粮食，实在馋了再说。 牛车上的东西太多，足足比平时多了一倍的时间才到镇上。 校长把牛车赶到一家米铺前，米铺门前种着一课大榕树，下面放着一把躺椅，一个穿着汗衫的老头躺在椅子上，十分悠闲的抽着烟。 看到校长过来，慢悠悠的站起来说道，“老李头，又来卖粮食呀？” 校长点点头，跟老头儿闲聊，跟着一起来的老大把粮食搬到铺子里。 “今年收成不错呀。” 老头儿随手抓了把米，颗粒雪白饱满，一看就是才出的新米。 “还行，又开了几亩地。今年的米价可是涨了，你可不能再给我去年的价钱了。” 今年怎么都要五毛钱一斤，不然，他就是重新找地儿也不卖。 老头儿一脸笑呵呵，拍着校长的肩膀，“放心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什么时候坑过你，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我还希望你以后还能把米卖给我呢。放心吧，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价钱。” 话说开了，校长脸上浮起一抹忧愁，叹了口气，“那你可说话算话。” “你不知道，我家二小子看上个姑娘，那彩礼一张口就是两千呀，唉，你说咱大山里的人要攒多久才能有那么多钱呀。两千，得卖多少粮食才能凑起呀。那姑娘倒是好，模样不错，人也勤快。”校长不停的摇头，“就是彩礼要得太多了。” 他家老大娶媳妇，彩礼也不过一千。 老头儿笑着安慰他，“儿女都是债，等你家老二结婚了，你就该享福了。” 校长只笑不语。 享福呀，还早着呢。 老大媳妇肚子里还揣着一个，约莫等到年末就该出来了，他找人看过，说怀的是个男娃，那可是他老李家的长孙呢。他还要给他的长孙攒钱读书娶媳妇呢。 这一趟粮食卖了一千六百多块钱。 除了学校里收的，还有他们自家里种的。 算上几个月的工资，老二能在冬天就娶上媳妇儿。 回去的路上，校长一直都是笑眯眯的。 晚上去校长家吃饭的时候，桌子上罕见的有一盘子肉，油滋滋的，看着就很有食欲。 张红跟安如就看了一眼，一筷子都没夹。那盘肉全进了校长家的肚子里。 “安如，我好想吃肉呀。” 张红躺在床上咂巴咂巴嘴。 “今天正好有肉，你怎么不吃？” 安如白了她一眼，收拾东西准备去厨房里烧水洗澡。 张红嫌弃的哧了一声，“那算什么肉。”躺在床上开始幻想，“红烧里脊，糖醋排骨，清蒸鲫鱼，黄焖大虾……” 那些都是她以前吃腻了的，现在光是想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你慢慢想吧，等我把水烧好了叫你。” 安如说完就端着盆走了，留下张红一个人在房间里做白日梦。 安如也很想吃肉，但她不吃肥肉的，她知道张红也不吃，故意怼她。 把锅洗干净，里面装满水，盖上锅盖，便坐在小板凳上往灶里面加柴。 她刚来的时候也不会用这灶，才不过几天，就熟练了。人哪，能从猴子变成现在这样果然不是巧合跟运气好。 浴室就在厨房的后面，安如把水提进去，风从狭小的窗户挤进来，很凉快，把窗户关上，隐隐能闻到洋槐的清淡香气。 第五章 护肤品 校长的大儿媳妇叫翠心，是个很年轻但长得并不好看的女人。 她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看着张红桌子上一堆瓶瓶罐罐惊讶得合不上嘴巴。听到张红说最便宜的一瓶都得好几百，更是啧啧直叹，连摸都不敢摸了，生怕一不小心给弄坏了，卖了她都赔不起。 张红抿着嘴笑，从中拿出一个绿色的玻璃瓶儿，把白色的乳液小心的倒在翠心的手背上，“你抹匀了，闻闻，是不是很香，是不是跟你们这里的不一样。” 怎么会一样。 这里的人根本就不会护肤，即便是有，也是那种最劣质的几块钱就一大盒的，跟她这商场里面一瓶儿都得好几百的根本就不能比好不好。 翠心没有看到张红眼里的鄙夷，她的手又黑又粗，手掌上长满了老茧，手背上是从小到大冻伤积累下来的难看印记。 其实看不出来有什么差别，但翠心喜滋滋的把手拿到鼻子下闻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一脸满足喜悦，“真香呀。” 一边叹气，“大城市的人就是会享受，咱山里要是拿几百块钱买个这个，肯定得被人骂死。” 再加点钱，就能娶个媳妇了。 一瓶乳液＝一个媳妇 啧啧，翠心也不知道该说是乳液太贵还是媳妇太便宜了。 安如换好衣服，这几天她一直穿的是体恤加牛仔裤，也带了裙子的，但总觉得，穿裙子太不安全了，一直挂在衣柜里。 “要走了吗？” 安如问道。 “嗯，马上就走了。” 张红一边说一边打开柜子，从最里面拿出一套还没有开过封的护肤套装，白色的塑胶盒子，上面写着产品名字跟图片，看着很优雅。 安如看了看牌子，大众品牌。 “我有好多同学都在用这个牌子的呢。” 安如说道。 张红笑道，“这个牌子是不错，卖得也很好的。不过我这个可不是买的。”见安如看她，张红有些得意，“我那么多护肤品化妆品，会员卡里积分多的不得了，这个是我去买东西人家送的，我想着这个牌子也不错，就拿着了。只是你也知道，我那么多化妆品，哪个不比这个好，就一直放在箱子里了，没想到这一次倒是带过来了。” “其实这个也不错的，虽然是送的，但也要卖一百多一套呢。”安如笑眯眯的，她也不用这个，她用的比这个好多了。 翠心在一旁听着都惊呆了，就看到张红把东西送到她面前，“我擦脸的太多了，也用不着这个。大嫂子，你要是不嫌弃，就拿着用吧。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也花不了多少钱，但也比镇上卖的好。要是不喜欢，拿着擦手擦脚都可以。” 擦手擦脚？ 这么好的东西，太糟蹋了。 忙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小心翼翼的接过，脸上的惊喜掩都掩不住，“这，这可怎么好呀，平白无故的收你东西，太不好意思了，还是这么贵的，小张老师，这可怎么好得。”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却没有要归还的意思，手抓得紧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手里，生怕一不小心摔了。 张红轻笑，“这有什么。大嫂子只管拿着就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等我以后得了更好的，再跟大嫂子一起分享。” 又给翠心讲了这东西要怎么用，安如就站在一边看着，真是可惜，她好像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呀。 翠心回家后就把盒子放到箱子里锁了起来，不锁起来不行了，万一让婆婆知道了，肯定得要走，她一直在念叨说没有钱给老二媳妇买点儿好东西。 后来校长老婆还是知道了，但翠心一口咬定是张红给她的，就算老太婆哭天抢地的要，她都没给，更何况，那东西她都用了好些了，自己对着镜子照了照，发脸脸上好看多了，她才不会给呢。 翠心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她怀里的东西，仿佛比肚子里的还要重要。 山里天黑得早，九月的天气，依然很热，但是风却凉快起来了。 安如在校园里走了一会儿，这个地方，她要在这里待三年，现在，才刚刚开始。 总感觉异常的沉重呀。 明天就要开学了，她教的是二年级。张红三年级。 书本已经领回来了，在办公室放着。 都是很简单的东西，安如随便翻了翻，就放下了。 而且，只有语文跟数学。 在外面，还要学英语社会科学等等。 安如托着腮坐在台阶上，望着天胡思乱想。 张红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安如一副思考者的姿态，噗哧一声笑了，又马上摸了摸脸。 “可不能笑，不然我的面膜就白敷了。你在想啥呢，这么认真。” 张红走到安如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安如一抬头就看到一双雪白的大腿，顿时脸就黑了。 “你要不要这样，天还没黑下来呢，你就把睡衣穿上了，万一一会儿有人来了怎么办？” 丝绸性感睡衣，肩上就两根细细的带子，露出肩膀跟大半个胸脯，白腻腻的。 张红挑眉，全然不在意，嘲讽脸对着安如，“安如你就是嫉妒，嫉妒你那小笼包比不上姐的大馒头。” 安如一脸冷漠，不想跟这样的人说话。 张红找了个凳子出来，她的睡衣挺贵的，可不能随便坐在地上。 “再说，洗了澡不穿睡衣穿什么呀。咱们这里还没开学呢，能有谁来？你真是想得太多了。就算有人来又怎样，还不是只有干看着，小女孩你不懂，看得着摸不着的滋味更难受。” 张红一脸得意。 安如：…… 什么鬼。 “对了，你刚才在想啥呢，那么认真，我都喊了你好两声，你都没听到。” “你喊我干嘛？” 张红指了指脸上，“叫你敷面膜呀。这款面膜是我用惯的，特别好用，真的，敷了脸上水润润的，还能美白呢。” 这面膜可不便宜，一片就得好几十呢。要别人，她还真舍不得。 安如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我觉得我挺白的，而且，我才十八岁，本来皮肤就很好。呵呵。” 张红：…… 请问最后那个呵呵是什么意思。 “十八岁的小女孩最讨厌了。” 友尽。 安如笑眯眯的，捏了捏张红胳膊上的肉，“张红我觉得你身上的皮肤比脸上的好。” 张红十分自信，她洗澡用的沐浴乳是从国外代购回来的，洗了澡还要抹上润肤露，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美容院做保养，用的精油按摩师都是最好的。唉，只可惜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安如，我好想去购物呀。” 购物是女人的天性，“就算不能逛商场，能上喵喵也可以呀，我不介意网购的，可惜，连我这点愿望都剥夺了，还有什么意思呀。” 她要买新衣服，买裙子，买包包，买最新款的鞋子，买化妆品，买进口零食，买各种小玩意。 什么都缺，什么都买不了。 寂寞如雪呀。 “我也想买东西。” 安如也说道。 就算不买，看看也好呀。 可惜，这是个没有网的地方。 就算你爬上前面最高的那座山峰，把手机举的高高的，也收不到任何信号，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两人的气氛顿时变得低迷。 张红摸了摸脸上的面膜，“当时我要知道这里连网都上不了，打死我都不会来的。” 说完，她就去洗脸去了。 安如叹气，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也许待久了就习惯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安如继续发呆，压根就没注意到学校外，有一个黑影躲在阴暗处，眼睛灼热的看着坐在台阶上的年轻女孩子。 第六章 开学 漆黑的夜里，有人香甜入睡，有人踏着星光。 夜晚的暮华山是恐怖，月色温柔似水，月光下的暮华山像是一群蛰伏的野兽，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到巨大的黑影。 山里上，一个人影星夜赶路。 山路很难走，只有月光照明的山路被他走得如入平地。 他走得很快，步子也迈得大，但如果能看到他的双眼，定能看到里面一片痴迷的笑意。 阿修走了三个小时才回到村里，路过秦阿宝家的时候，秦阿宝正带着虎子在院子里乘凉。 “阿宝。” 阿修在外面喊道。 秦阿宝带着儿子出来，小虎子抱着阿修的大腿喊叔叔好。 阿修摸摸小虎子的脑袋，他若是有媳妇儿，孩子也该这么大了。 从背后的口袋里掏出一只斑斓的山鸡，扔到秦阿宝的怀里。 秦阿宝笑嘻嘻没有拒绝，“这下好了，我正愁没肉下酒呢，好多天没吃肉了，怪想的。” 阿修斜睨了他一眼，“这是给我小虎子长身体的。” 秦阿宝让儿子把野鸡抱回家去，他自己勾着阿修的肩膀，神秘的挑了挑眉，“听说婶子正托木婆婆给你看媳妇儿，阿修，好兄弟，跟兄弟说句实话，是不是等不了多久就能喝喜酒了？” 村子就这么大，谁家有点什么事，顶多两个小时全村的人都能知道。 阿修不是村里唯一的单身汉，但却是年纪最大的。 他跟阿修同岁，虎子都五岁了。 若不是榴花，他想，他跟阿修应该是难兄难弟。 只是听说那人是个寡妇。 他不是歧视寡妇，但拥有更好的，总是觉得差。 听到给阿修看的媳妇儿是个刚死了男人的寡妇，还拖着三个女儿，秦阿宝就为阿修不值。 但有什么办法，山里就这条件，总比一直打光棍好。 年轻的姑娘们许多都出去打工了，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娶得上媳妇儿呢。 阿修听了脸上笑容就淡了。 “什么喜酒，阿宝你可别胡说，这种事不能乱说的。” 更何况，他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 那个人像是天边的明月，只要一想起，他的心就会变得柔软温暖。 秦阿宝揽着阿修的肩膀，朝他挤眉弄眼的说道，“你可别说你不知道，这事儿我都知道了，阿修，兄弟也是关心你，怎么样，那人你见过没有？” 那件事阿苦娘说过，但阿修并没有同意，他也不知道村里人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 脸上已经变得有些僵硬了，拿开秦阿宝搭在肩膀上的手，十分认真的看着他说道，“阿宝，咱们是好兄弟，我如果要结婚，肯定会跟你说的。” 秦阿宝挑眉，“那个，真不是？” 阿修坚定的摇头，“真不是。” 秦阿宝叹口气，拍了拍阿修的肩膀，“阿修，你也该找个女人好好过日子了。” 阿苦娘年纪也大了，村里那样年纪的老太太，基本上都抱上孙子了。 阿修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嗯了一声，两人又说了几句，听见榴花在屋子里喊，秦阿宝摸了摸后脑勺，阿修让他赶紧进去，天也不早了，他也该回去了。 屋子里，榴花坐在床上，桐油灯昏黄，她手里拿着一件衣服在补，见秦阿宝进来，斜睨了他一眼，“在外面干什么呢，这都多晚了，还不进来睡觉，你不进来，虎子也跟着闹，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吗？” 虎子见到爸爸进来，高兴的往他身上扑，秦阿宝熟练的接住儿子，一边不在意说道，“遇到阿修了，就跟他闲聊几句。” 说到这里，秦阿宝眼睛突然亮了，灼灼的看着榴花，“媳妇儿，阿修拿过来的那鸡，咱怎么吃？” 那鸡他掂了掂，得有四五斤呢。 已经有一个来月不曾吃肉了，上一次吃肉，还是一个月前阿修提过来的野兔子呢。 榴花把线咬断，看都没看秦阿宝一眼，把针线篓子好生的放到衣柜里，才说道，“秦阿宝我可跟你说了，这次这肉你不许再拿到那边去，不然我跟你没完。” 秦阿宝有些犹豫，“媳妇儿，那鸡挺大的……” 就看到榴花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盯着他，剩下的话自然就咽了回去。 阿修回到家里，阿苦娘还没睡，人老了觉也少，没事的时候就收拾屋子。 “娘，我回来了。” 还没进屋就喊道。 阿苦娘手里拿着抹布，“今天怎么这么晚？” 一大早就去了镇上，按理来说，下午就该回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里去热饼子跟苞米粥。 “娘，我喜欢上一个姑娘。” 阿苦娘拿着锅铲的手一顿，满脸惊喜的回头看着儿子，激动的问道，“真的吗？是哪家的姑娘？咱们村的吗？咋认识的？明儿个我就拜托你木婆婆去看看，早点把事情给定下来最好。” 自家儿子有了心仪的姑娘，亏她还在想着给儿子说个寡妇，怪不得那天阿修不高兴不愿意呢，原来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呀。 又埋怨道，“你这孩子也是，有了对象还藏着掖着，还不告诉娘，幸好那寡妇的事情娘没应下来，不然可就麻烦了。” 阿修脸上丁点儿笑容都没有，甚至还有些沉郁，阿苦娘见状，心里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阿修，咋啦，是那姑娘不愿意嫁到咱们山里来，还是要的彩礼多？没事，你赚的钱娘都给你存着，要还是不够，娘再去村子里给你借点儿，保管帮你把那姑娘娶回来。” 阿修苦笑着摇头，“娘，她根本就不认识我。” 只这一句话，就让阿苦娘明了。 原来是自家儿子喜欢上了别人，可别人却压根就不认识他。 所以，这是暗恋。 偷偷的喜欢着。 “阿修，那是谁家的姑娘，要不，娘拜托你木婆婆去问问，多拿些彩礼也行。” 阿修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这一晚上，睡着了的人好梦入怀，睡不着的人，怎么都睡不着。 ＊＊＊＊＊＊＊＊＊＊＊＊＊＊＊＊ 第二天是崭新的一天。 闹钟很早就响了，安如洗漱完了张红都还没起来。 她无奈的跑过去敲了敲门，听见张红慵懒的声音，才回屋去收拾收拾。 没办法，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要精神饱满的迎接新的一学期。 学生陆陆续续的来到学校，九点钟的时候，校长集合开会，五十来个面黄肌瘦高矮不一的孩子站在操场上，听着校长说了一大堆要好好学习以后有出息之类的话，但谁都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跟旁边的同学窃窃私语，讨论着暑假期间玩什么干什么了。 张红不由面露嘲讽，要真是读书有用的话，她这一个货真价实的大学生还能来这儿。 也许小孩子不会想得那么多，但也会隐隐有一种感觉，读书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所以，他们中很多来学校，一方面也是因为政府的要求，另一方面，认得几个字，无论是以后出去打工还是嫁人娶媳妇，都是一种优势。 小孩子们则是觉得读书有没有用他们也不知道，但至少留在学校里不用去做那些繁杂辛苦的农活，还能在学校里玩上一整天，多好。 最后，校长出了一个任务，让大家把学校里的杂草都给拔干净。 解散。 孩子们一哄而散，三三两两的蹲在地上。 在办公室里的，校长叹气，“报名那天我就清过人数，今天又数了一遍，唉，又有五个人没来报到。” 张红拿出镶着碎钻的小镜子往嘴上涂口红，安如站在窗户前，有些出神。 第七章 教书生涯 于是，安如便开始了她期待已久的教学生涯。 明亮的教室，整齐的桌椅，一个个天真可爱的孩子乖巧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摆着书本，书本旁是铅笔。讲台上，年轻美丽的女老师面带微笑，声音温暖柔和，纤细的手指捏着白色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个个清秀的字迹。 太阳从窗户照进来，教室里响起朗朗读书声。 一切都是这么美好。 然而，并不。 安如十分无语的站在讲台上，手里捏着一个粉笔头，讲台下，本应该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认真听讲的学生，时不时的站起来往外面跑。 安如没遇到过这样的，喊住一个就要跑出去的问道，“你要干什么去？” 那孩子看了她一眼，回了句“去尿尿”就跑了。气得安如拿着粉笔的手都在发抖。 不光如此，安如在上面讲得喉咙冒烟，下面的学生也聊得津津有味。 安如跟张红抱怨的时候，校长不以为意。 “小安呀，你别那么生气，山里孩子就这样，从小就野惯了，能安安静静坐下来几分钟都算是极限了。这里可不比大城市里，只要能认得几个字就行了，你看咱们这里就只有三个年级，大多数的孩子说不定连这三年级都读不满就辍学了。咱们只要尽到自己的责任就行了。” 意思就是追求更多的，也没用。 “可是校长，咱们是来当老师的，老师的责任就是教书育人。” 安如不服气，反驳道。 校长笑着摇摇头，“年轻人呀，你还是太年轻了。” 说完就走了。 安如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半天也没听到一点声音，一抬头，就看到张红坐在对面，桌子上摆着一瓶指甲油。 “张红，你们班的学生听话吗？” 安如睁大眼睛问道。 张红微笑着回答，“不听话呀。我在上面讲课，他们在下面说话，挺热闹的。” 安如不可置信，“那你就不生气？” 张红抬头看了她一眼，拿起小刷子往自己的指甲上涂，似乎手上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不生气呀。我为什么要生气呀。” “因为你讲课他们不听，不尊重你。” “可是，以前我老师讲课的时候我也没听呀，我还经常逃课呢。” 安如：…… 在张红看来大不了的事情，安如却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接受这个现实。 原本期待的乖巧的学生，全都是一群不听话的毛孩子。 而且，就像是校长说的那样，也许好多人根本连三年级都读不完就会辍学。安如班上有一个女生，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没想到已经十五岁了。 十五岁呀，安如掰开手指，就比她小三岁。 可在山里，十五岁再养两年，就可以定亲嫁人了。 而男孩子，许多根本就不愿意念书，他们更想早点去镇上找个事情做，早点赚钱养家娶媳妇儿。 安如的信心受到了莫大的打击，连着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情绪低落。 作为同是大城市来的实习老师，又都是女的，张红跟安如的关系还挺不错。安如心情不好，她连找人说话都没意思。 “我说安如，你到底要失落多久呀。”见安如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她，张红抱着胸站在她面前，一脸嘲讽，“你该不是真的要励志改变这里吧？” 安如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张红，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当一个教师呢？” 张红白了她一眼，“不为什么呀，我也不知道该选什么专业，于是，就把所有的专业都写在纸上，然后抓阄。”手托着下巴，“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安如：…… 不知道该说什么。 怪不得对小孩子没有同情心。 不过，她当时选择读中师，好像也不是为了教育学生呀。 记得当初是想要早点进入社会，可年纪又不过关，而且，她那年成绩考得很好，学校还承诺免学费外加助学金呢。 并且，她好像也不喜欢小孩子。 好吧，其实自己也不是那么纯粹的喜欢着这个行业。 失落其实是误会，她只是生气那些学生不听话。 想通了的安如心情依然不怎么美丽，俗话说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安如当一天老师，就要尽到做老师的责任。 虽然学生们依然调皮得令人恨不得抓住打一顿，但安如从来没有打过人，只是深呼吸一口，实在不行就两口三口，然后板着一张脸，继续上课。她发现，严肃的老师比温柔的老师更让学生畏惧。 所有的学生都怕老师。 板着脸的老师就是老巫婆。 不过讲真，山里真的是太穷了。 就拿学校里的学生来说，就没有身上不带布丁的。破破烂烂，裤腿挽到膝盖，露出来的一截小腿全是脏兮兮的，甚至连鞋子都没有，好一点的穿双草鞋。 没有人在意，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山里人皮糙肉厚，只有在大雪纷飞的冬天才有鞋穿。 冬天呀，安如觉得自己应该再去一趟镇上，看看能不能买点御寒的东西。正好张红也想出一趟门，不过张红想去的是县里。 还记得她一脸神秘莫测又十分得意的笑，“因为县里有一个网吧。” 这是她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消息。 果不其然，安如的眼睛也亮了。 网吧呀，好久没上过网的两人对这百无聊赖的日子总算有点盼头了。 都想去买东西。 有钱没地儿花也是一种煎熬。 镇上只有一班车去县里，每天就这么一趟。 坐车就要做三个小时，县里离镇上其实路途并不远，只是因为路太烂，弯弯拐拐的，司机的技术也不行。 两人把要买的东西都列了个表出来，省得到时候忘了一两样，安如心情好了许多，果然，女人不高兴的时候唯有购物才是正解，就连看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都顺眼了许多，许多学生都在私下里偷偷讨论，论安老师性格大变的原因。 天渐渐的凉下来，山里的温度变化比城市里要明显得多，就连冬天，都来得更早一些。 反正安如觉得冷了。 十月份的时候，再三确认没有蛇之后，安如跟张红上山去了一趟。 漫山遍野都是野菊花，两个人在山上疯了一天，拿出各自的手机拍照。 安如看着手机右上角的红色叉叉，手机里的照片拍得很好看，可惜不能上网。 下山的时候，两个人手里一人拿着一大把野菊花，黄色的，白色的，都是小小的，有好闻的香气。 在冬天即将来临的时候，两个人去县里的网吧过了两天，好吧，其实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路上，但两人确实买了很多东西。 安如买了很多穿的，张红买了很多化妆品。 两人的共同点是，都买了很多吃的。 各种吃的。 两个人都明显感觉到自己瘦了。 没办法，校长家的饭菜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淡。 第八章 快递 两个星期后，一个挑着两个大箩筐的小伙子来到了红木里小学，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背篓的瘦小女孩。 张红跟安如喜气洋洋的出去。 呵呵，那里面装的都是她俩买的东西。 安如的冬衣护肤品帽子围巾鞋子零食…… 张红的化妆品裙子雪地靴零食…… 校长目瞪口呆。 败家娘们儿。 把东西全都搬进张红的房间，两人一人拿出一百块钱递给小伙子，这是她们当初说好的，留下收货人的名字跟地址，到时候把东西送过来的时候，就给两百块钱的辛苦费。 只有县里才有那么一个收快递的地方，还常年都没什么生意。 辛苦费随随便便就是两百，在这里，可谓是开张吃半年呀。老板娘笑得牙不见眼，别说送到学校，就是更远，都没问题。 送快递的小伙子露出两排大白牙，笑嘻嘻的接过钱，走的时候还说以后欢迎再买。 于是，校长就这么看着两张大钞塞进了小伙子的裤兜里，扼腕叹息，这么容易就挣了两大百，他还当什么校长呀。 两个年轻的小姑娘蹲在地上，开始一样一样的把自己的东西挑出来。 快递包装得很好，上面的单子都还保存着。 回去的路上，校长的心情还是不能平复，都说城里人是有钱的，但这样花都不眨眼，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即便是没有网，也要想办法买到东西，这就是女人呐。 阿修偷偷去学校看安如的时候，安如正跟张红坐在办公室里吃着炸鸡，当然，是网购的那种。 两个人都属于那种许久不知肉味的，这种东西两人以前都是不吃的，此刻竟然觉得分外的美味。 安如手里拿着一块炸鸡，满足的叹口气，“真好吃呀。这才是生活。” 张红也顾不得她妖艳美丽的形象，嘴上吃得口红都花了，全然不在意，“老娘吃白菜都要吃出鸟来了，再吃下去，自己都要变成白菜了。” 而且，校长老婆的手艺一点都不好，两个人瘦了不少，安如本来就瘦，现在只剩一把骨头了。 虽然没个月偶尔也能吃上肉，但那肉肥得张红跟安如前二十年都没见过，好吧，安如只有十八年。 安如喝了一口水，“幸好县里能上网，等过一阵子，咱们再去一趟，多买点回来。” 张红也点头，至于要给两百块的辛苦费，两人都不缺钱，更重要的是生活呀。 两人吃得津津有味，完全不知道外头有人在看着，若是被张红知道她这么没形象的一面被别人看到了，肯定恨不得时间倒流吧。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阿修躲在窗外，与夜色融为一体。 就听到张红开始显摆她那些富二代了。 当然，阿修不知道什么是富二代，只听到张红说道，“……我当时哪里管那么多，有钱就行，有没有女朋友，关我什么事，我看中的就是他有钱，现在谁还玩恋爱游戏呀……没两个月就黄了，大家都是玩玩，这个社会嘛，饮食男女，快餐时代，不先试试，谁知道以后行不行呀，我反正就是这样想的，趁年轻多玩玩，等玩够了，年纪大了再说……唔，也许就找个老实人结婚了。” 安如就笑她，“老实人招你惹你了？这么霍霍人家。” 张红不在意的笑道，“现在这个社会就这样，谁还跟你似的，要找个干净的温柔的穿着白衬衣手里抱着书本喜欢逛图书馆的，那是图书馆馆长吧。呵，现在这时代处女比处长都要稀少，再说了，就算是处女，谁知道是不是做出来的呢，内里还不知道怎样的肮脏呢。没有第一次的女人都一样，现在谁还计较这个呀。要真这样，男人有处女情结，那咱们女人还有处男情结呢。自己做不到就不要要求别人。” 一番话说得安如面红耳赤的。 “哎呀，你真是不害臊，谁跟你说这个了。再说，我喜欢干净温和斯文的又怎样了，我告诉你，我们学校以前就有一个男孩子，长得特别干净，学校里好多女生都暗恋他呢。” 这可不是假的，不少长得漂亮的女孩子都去表白过，更多的是私下里偷偷的喜欢着。 “那你呢，你喜欢不？” 张红揶揄的看着她。 躲在墙后面的阿修也握紧拳头在等安如的回答。 安如理所应当的点头，“喜欢呀。” 阿修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却听张红笑了，“表面斯文的男人都是人模狗样斯文败类。” 本以为安如会反驳，却见她认真的点头，“就是，你不知道，后来我们学校一个女生怀孕了，那女生长得特别好看，头发又黑又直，腰特别细，穿着白裙子纯洁的不得了。说孩子就是他的，可他不承认，逼着那女生把孩子打掉了那时候本来就要毕业了，那女孩子连毕业证都没有拿到，三年的书白读了。” “真是人渣。” 安如最后再加上一句。 特别的愤愤不平。 “所以呀安如，看人不能看表面，知人知面不知心呀。所以姐姐我看不到人心，就多多的拿钱了。” 张红笑眯眯的，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拜金虚荣是羞耻不对的。 阿修靠墙站着，直到里面说话的声音没有了才悄悄离开。 一路上神情恍惚的走着，都在想着喜欢的姑娘不喜欢自己怎么破。 穿着白衬衣的斯文男人。 所以说，衬衣是什么鬼东西。 阿修虽然有些不明，但也能想到，肯定是跟自己不一样的类型。 他喜欢安如，从第一次看到她就喜欢了。 觉得这个女孩子长得特别好看，笑容清浅如天上朗月，一下子就照进了他的心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谓的一见钟情看的其实就是脸，没有一张好看脱俗的脸，见多少次都不会注意。 秦阿宝对阿修经常性的晚归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站在门口，拉住阿修，“我说你这小子最近干嘛呢，总是回来这么晚，最近东西不好卖？” 阿修摇摇头，心情十分低落。 阿宝见他不想说，叹口气，“都是兄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一声，婶子年纪也大了，还要等你，你多为她想想。” 阿苦娘一直在试探阿修喜欢的姑娘到底是哪家的，阿修的嘴巴比铁门还要紧，连一丝风都透不出来，久而久之，阿苦娘就在想那个所谓的姑娘是不是阿修为了不想相亲编出来的，其实根本就不存在那个姑娘。 阿修没有办法解释，在他看来，他跟安如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安如是天上的云，他是暮华山的一块石头。 云总有一天会飘走的。 于是，阿苦娘又去拜托木婆婆帮忙注意有没有待嫁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