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策与包拯》 1、重生 庐州。松山书院。 回廊曲折,树木阴翳,青舍藏于回廊尽处,幽然静远。 公孙策愣愣的站在回廊转弯处,望着眼前的景色,曾经很熟悉,如今看来又那么陌生。 心头有些惊喜有些迷惑有些纠结。 本以为是一个不知哪来的老人家的戏言,却没想真实现了。 重生?重回他公孙策十五岁的时候,开始他的人生。 只是....... 公孙策有些不解的望天,虽说........在开封府的日子很是辛苦........那只大黑炭只懂得破案只知道和权贵斗,哪些个什么经营打算这类的完全不懂,皇上给的俸禄又有限,他每天要陪着大黑炭破案,要算计着每个月的钱粮,有时还得做做郎中....... 嗯,虽说很辛苦,不过,倒也没想过重来什么的。 怎么一睡觉,眼一闭,那老人家就把丢回十五岁了? 公孙策习惯性的敲打着手中的扇子思考着,那老人家还说了什么? 额,时空洪流?那是什么? 轮回破了个洞? 轮回?莫不是三道轮回? 公孙策皱眉,三道轮回破了个洞,所以就把他丢回来补洞? 大黑炭有时能看见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在他身边当了那么多年师爷,当然也相信这些... 罢了。既然回来了,再纠结不解也是于事无补。 公孙策微微一笑,他重生前已经四十五岁了,如今年轻了三十岁,倒也算是赚到了。 不过,这会儿,他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公孙策仰头思考着,记忆有些迷茫。 嗯,他这会儿刚进书院,爹还健在,还是庐州知府,这会儿他既然穿着书院的服饰,那就应该正在读书吧,额,不过,他站在这个转弯处,可是要去书堂?还是回琴房? 正思考着,一声低沉颇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这位兄台可是迷路了?” 公孙策一震,这声音........ 慢慢回头,虽然肤色黝黑,可是面容却甚是俊朗,一双深邃的眼睛明亮锐利,额头中央的一弯月甚是醒目,神情甚是严肃。 公孙策忍不住发自内心的一笑,弯弯的眉眼,清秀雅致的容颜,因为这一笑,无端多了些许风情。 年轻的黑炭头呀,真是.....怀念哪。重生前的黑炭头越来越威严,越来越严肃,笑容几乎都消失了,整个开封府越来越怕他,连展猫有时都杵他,他有时在旁看着都甚是不解,甚至想过,是不是黑炭头没有女人的缘故?如果没有重生,这会儿他怕去找媒婆给他做媒了.......哎,想想真辛苦呀,不单单是师爷,还得做郎中,有时还得兼职做仵作,现在还得做媒........ 想起这些,他心头甚是无语。 啊,对了,公孙策想起来了,他和黑炭头相识好像就是这会儿吧。 “在下包拯。”突兀的,对面的人作揖,开口自我介绍了。 公孙策一愣,这似乎与以前不一样呀,他记得,以前虽说两人在这里初见,但真正的相识还是因为两人的功课不相上下,结果被好事者拿来比较....这才知道对方的名字。毕竟书院里的学生也是蛮多的.......而且两人一开始因为进入书院的时间不同,并没有在一块读书...... 不过这样也好。 公孙策再次眉眼弯弯,“在下公孙策”。 能再见包拯.............真好。 --------------------------------------------------------------------- “ 公孙兄台可是迷路了?”包拯一本正经的问着。 公孙策一听公孙兄台四个字,虽说知道眼前这人的脾性从来都是那么正经严肃,但还是有些不习惯,不过还是微微一笑,有些羞涩尴尬,毕竟迷路什么的,也是他公孙策的难得的缺点之一......好在,这个缺点一直以来也就眼前这观察细致入微的人才知道,于是拱手道,“让兄台见笑了。” 包拯微微点头,比公孙策略微高大的身影快走一步,走在公孙策身前,偏头问道,“去琴房?还是书堂?” 公孙策有些微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心头闪过一丝怀念,曾经,他就是这样站在这人身后,看着他........ 嘴边勾起笑容,温暖又和煦,“去琴房。麻烦包兄台了。” 包拯点头,转头带路,但又略微停了下脚步,稍稍迟疑,才开口道,“叫我包拯吧。” 公孙策有些讶异,这可不像是眼前这人的脾性,罢了,也好,眉眼一弯,“那也请叫我公孙策好了。” 包拯回头,扯出一丝微笑。微笑淡淡,甚为温暖。 公孙策瞬间想起开封府的四大护卫偶尔嘀咕的一句话:哎,大人要是笑了,那太阳也要从西边爬起来了...... --------------------------------------------------------- 来到琴房,刚想拱手道谢,包拯却微微摆手,依然那副严肃的面孔,“进去吧。不然要迟到了。” 公孙策眨眼,笑了笑,点头转身迈进琴房。 2、□□记(上) 书院放学的时候,公孙策慢吞吞的走到最后,打量了四周,他记得这时候,包拯常常会留下来帮师长整理书案什么的,有时还会留下来给师长打扫书堂或琴房,以此来充抵他的束(学费)。 果然,打量了一番后,公孙策成功的在书堂看见那熟悉的黑面孔。 眼睛一亮,公孙策笑眯眯的走了过去。 见包拯正专心的擦拭着书桌,读书人原本都该有双修长干净的手,可包拯的手却粗糙厚茧,他瞥了眼墙边,有一把扫帚,他便顺手拿过,扫了起来。 “咦?”包拯听见声音,抬头,见原来是那个回廊转弯处有着清雅风度的少年。“公孙策?”包拯轻声低喃,有些怔然。 公孙策抬头,看着包拯,一笑,“我看你在忙,就没叫你了。”说罢,又低头,动作很是自然的扫了几下,将一些灰尘扫到一边,其实,这书堂地上几乎没有什么纸屑。 包拯沉默看了公孙策一会,低头,继续擦拭着桌子。 书堂桌子一共二十八桌,还有二十八张椅子。虽然都很干净,但包拯每日都会认真的擦拭一次。 公孙策扫着地上的灰尘,包拯擦拭着桌子。 一室的安静,一室的安宁。 打扫完,公孙策拿着扫帚,又默默跟在包拯身后,去了琴房。 快到琴房的时候,包拯忽然转身,先是看了眼他手上的扫帚,问道,“你又迷路了?”神情严肃认真。 迷路?这么近的路程,他怎会迷路?公孙策迷茫眨了眨眼,看着包拯一脸严肃,半晌,才一笑,眼睛弯弯,“是啊。所以,你要是忙完了,可不可以送我回家?” 包拯沉默的盯着公孙策半晌,直盯着公孙策后背毛骨悚然了,才慢慢转过头,还是那么严肃淡定的口吻,“琴房的地,你扫扫。” 公孙策看了包拯已经转身抹琴的背影一眼,心头有些无语,重生前跟自己说话办事都“公孙先生”前“公孙先生”后的人,这会儿却对一个刚认识的人这么不客气?........好歹说个请字吧。 见包拯有全身贯注抹琴了,公孙策心里又想,这样也好,反正早晚都是要熟悉的,随即低头,拿着扫帚,也安静的扫了起来。 擦拭完老师桌上的琴,包拯转身,看向低头认真扫地的清雅少年。 真是个........有趣的人。 以为只是个彬彬有礼的官家公子,却没想倒是个不拘泥于世俗贫富之见的雅致之人。 他包拯家境贫寒,能在这间有名的书院读书,多亏了院长和师长对他的赏识。 可赏识的人有之,鄙视不屑的人也有不少。只是,他从不在意,也不屑与他们为伍。 走廊上一见,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官家子弟,那上好的衣料和身上所散发的气质,特别是见到那腰间佩戴的香囊,香囊上所绣的玉兰花和庐州府尹公孙大人袖口上所绣的一模一样,刹那间,他猜测,这位莫非是公孙大人的公子? 而当这位官家子弟转身时,他意外发现,那双好看的清亮的眼眸平和温润,没有他所见过的官家子弟身上的那种矜持和自傲。 而如今,看他拿着扫帚的姿势,标准,熟练,包拯心头默默猜测,难不成,公孙大人其实家里很困难? 扫完地,公孙策伸伸懒腰,转身,就见包拯正看着他,于是,他像上辈子一样,露出平和的微笑,“你弄完了?” 包拯点头,接过公孙策手中的扫帚,转身,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说罢,便大步朝外走出。走到琴房门口时,拿起两人的装书的盒子,背上身。 公孙策一笑,背负双手,跟在包拯身后,慢悠悠的走着,望着眼前虽说年少可背脊挺得直直的背影,心里一片安宁。 庐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时近黄昏,山下,摆摊叫卖的人还是很多。 晚风吹拂,彩霞铺满远处天空。 凝望着远处风景,听着走过的摊位一声高一声低的叫卖,不时擦肩而过的来往路人告诉他,这是庐州,三十年前他生活的庐州。 不由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的叫卖着馄饨的摊位,他记得上辈子,从书院回家的时候,常会买碗混沌,后来,结识了包拯,开始了各种破案之类的,就没有再买过这里的混沌。他记得,这家人的味道,很是清淡。 “饿了?”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回了神。 他转头,见包拯一脸认真的问,一愣,慢慢摇头,“不饿。” 包拯转头,将手中提着的书盒子交给公孙策,“你等会。”说罢,便朝馄饨摊子走去。 公孙策一怔,想叫住,可看那大步而去的背影,最终只是张了张嘴,这人若有时决定了什么,便不会再让人改变。看他那么坚决,莫不是因为自己帮他打扫,所以想买份馄饨给自己算是谢意?以他对包拯的了解,这几乎就是肯定的。 也是,迷路什么的,别人或许会信,但,包拯,......... 果然,包拯端着馄饨过来,空出一只手,拉着公孙策的手腕走到一边偏僻的巷口。 “吃吧。”包拯接过书盒子,放在地上算是矮墩,便让公孙策坐下,公孙策盯着地上的书盒子,心里有些犹豫,包拯很是不屑那些把书当做宝的读书人,常说一句话,“书是死的,人是活的。” 看吧,就是现在,“坐!书可不懂馄饨好不好吃。”包拯看着公孙策一脸犹豫,淡淡开口。 听着这话,公孙策一愣,随即笑了出声,便大大方方的坐下。心头甚是可乐,看着从书盒里抽出书,又坐到书盒上,认真翻看着的包拯,觉得重生回来真好,这样的包拯可是他没有见过的。 吃着馄饨,记忆里那种清淡美味的味道,公孙策不由眯起眼睛看着天,彩霞满天,真好。又看了眼旁边五官端正,肤色黝黑,专心看书的人,心头安宁,看了眼手中筷子夹着的馄饨,起了丝捉弄之意,便伸过去,笑眯眯道,“乖,张嘴。” 他本想看着脸色一僵,加深肤色的脸,却没想—— 包拯侧头看了他一眼,嘴一张,大口咬下,咀嚼了一下,慢慢吞咽后,才淡淡开口,“不错。”又补充道,“味道淡了点。” 又瞥了眼他手里的碗,“吃完了?那我们走吧。”将碗拿过,便走过街,还给了馄饨老板。 而公孙策在僵化后,终于慢慢回过神,心头有些郁卒,上辈子那么古板严肃的人原来年少的时候也会这一套? 将碗还给老板后,转头看着提着书盒子的眉眼间还残留着郁卒的公孙策,包拯心头一笑。 走过去,将书盒子拿过,便打头先走。 公孙策依然慢吞吞的跟在身后,时不时停下脚步,看着四周,挑着摊子的小贩,路边或者关门,或者吆喝着的酒家,庐州里的护城河缓缓流淌,河畔的扶柳风中摇曳。 有时淡淡一笑,有时凝望身前与自己总是保持两步距离的包拯,心头甚是平和。 到了庐州府衙。 包拯回头,将手中公孙策的书盒子递过去,“到了。” 公孙策抬头一看,心里甚是怀念,又转头看了眼拱手准备作别的包拯,微笑,“要不,进来坐坐?” 包拯缓缓摇头,“改日再来拜访。” 公孙策点头,知道包拯还得回去帮他的嫂娘做事,就拱手作别,目送包拯离去,他才转身走进府衙。 一进府衙,公孙策便有些急切的朝后堂走去,他想见见那三十年未见的爹娘,刚走几步,便听见身后已经三十年未曾听过的声音,“策儿!” 公孙策身子下意识一僵,随即努力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和情绪,才慢慢转身,看着身后一脸慈爱笑容的爹和娘亲,他缓缓露出笑容,“爹!娘!” ********************* 桌上,公孙一家人安静的吃着饭,虽然很安静,可公孙夫人时不时的给公孙策添菜夹肉,倒也甚是温馨。 看着公孙夫人不正常的苍白脸色和慈爱的笑容,公孙策心里甚是难受。 此时,娘亲的病还未到药石无用的地步,公孙策想,或许他可以改变。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中堂闲聊了一会,公孙策便劝着娘亲回去休息。 待只剩下他们爷俩,公孙策开口问道,“爹,娘的病........” 一提妻子的病,公孙正心头烦闷,“哎,那些个大夫都说一样的话,什么休养呀养神呀!哎!都是些没用的废物!” 公孙策心头思量着,此时,自己不能暴露自身的本事,而恩师,上辈子自己是三年后才遇到恩师,才学了一身的医术,这世,或许,自己可以提前? 若能请到恩师,娘亲绝对可以健健康康的! 公孙策心头想定了,便抬眼看向公孙正,想着,该怎么跟爹说,好让爹派人去寻访恩师,可者一抬眼,却见公孙正眉宇深锁。 不由一愣,“爹,怎么了?可是今日府衙有什么事让您烦心了?” 公孙正嗯了一声,轻叹一声,“今日有人来告状,说媳妇下药害死了公婆。本来罪证确凿,可这媳妇口口声声的冤枉啊!说她给公婆喝的是治病的药,不是□□,而那仵作也真是,一会说那公婆嘴里的确是□□,一会又说不敢肯定什么的!哎!” 公孙策思量了一下,举凡下毒者绝不会用□□,因为那太明显了,而且□□也不是随便可以买到的。 正欲开口说想去看看,可公孙正却站了起来,烦躁挥手,“哎,这事跟你说了也没用!你好好读书吧!”说罢,便转身走出了正堂。 公孙策看着公孙正的背影,心头想,好吧。那我去读书,嗯。晚上,再去看看。要是自己看不出来,就请未来的包青天包大人出马好了。 公孙策心头甚是可乐的想着,笑眯眯的起身,回房了。 ******************************* 晚上,公孙策来停尸房了。 不过,身后跟着一人。 无语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人肤色本来就黝黑,此刻虽说有手上的烛火,可看上去还是很黑,除了那个月亮因为银白,所以有些亮,瞄了眼那月亮,其实吧,公孙策一直有个问题很好奇,包拯他平常晚上走夜路的时候,是不是常会看到那些飘来飘去的??有没有跟那些飘飘聊过天?飘飘可不可怕?可上辈子,这个问题他不敢问,默,包青天大人的威严其实他公孙先生也挺怕来着,本想等死时再问的,说不定到时候还可以看到难得一见的面瘫严肃古板的包大人抽嘴角的一幕....... “看够了吗?”包拯背负双手,淡淡问道。 公孙策回神,一僵,转身,“这里就是停尸房了。”心里默默低语,出糗了! 包拯看了眼扭头避开自己视线的公孙策,虽然看不见表情但也猜测到肯定是很尴尬,心头又是一笑,大步上前,推开停尸房的门。 看了看从方捕头那里顺来的仵作登记用的本子,数了数,才在悬挂着“叁”的布条的木板那里停下。 “是这位了。”公孙策将手中的灯笼烛火移过去方便包拯查看。便安静下来。 说起验尸什么的,包拯才是高手,他,不过是跟随多年,又有医术在身,才能勉强一拼,包拯不懂医术,可他懂得观察,是谋杀或自杀,包拯有时下的判断比他尸检还快还准。 包拯验尸时十分专注,公孙策常怀疑,此时若有人架把刀在包拯身上,包拯怕也不知吧。包拯验尸时,总是从上到下仔细的,缓慢的看一遍,这案子死了两个人,一老翁一老妇。包拯先看老翁,他从上到下,先缓慢仔细的看了一遍,验尸时,有时,忽然会从死者身上拿出一些总会被忽略的小东西,比如说,现在,公孙策将手上早已捏着的帕子摊开递了过去,包拯没有抬头,随手放下,公孙策定睛一看,是小小的蓝色绢丝。 从上到下看完了,才观察局部,比如说手,包拯轻轻拿起老翁的手,眯眼看了一会,才放下,又走到老妇一边,同样抓起手,看了一会,才放下,然后,才慢慢起身。 “是下毒。”包拯淡淡道,接过公孙策的灯笼,“你看看吧。” 公孙策心头有些犹豫,他若尸检,必定得专业一点,可一专业就会暴露出一些东西,在包拯面前,他可没把握能自圆其说。 罢了。重生的秘密无论如何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哪怕是包拯。 便缓缓摇头,“我又不懂。” 包拯抬眼,“我以为你懂。” 公孙策一愣。 包拯拿过公孙策手中的手帕,一边看着,一边漫不经心道,“刚刚,你好像知道我会用到手帕,拿灯笼照着的时候,你也好像知道我会看哪里一样。” 公孙策心头冷汗,这些小动作他竟然能看出?不,他怎么就注意到了? “我不知道你要看那里,只是,你动了,所以,我把灯笼也移了移。”公孙策一脸呆愣,同时,很无辜的看着包拯,心头期盼,我的包大人呀,您可千万别追着这些小动作了。 这是上辈子的招式,在包青天包大人心情特不好要处罚偷懒的开封府衙役,而他公孙先生受无辜衙役所托,装作去责骂衙役实在帮忙开脱的时候,用的招式,用无辜的眼神看着瞪眼的包大人,然后,包大人就会投降........ 只是,这对少年版的包大人有用吗?公孙策心头忐忑。 包拯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清清亮亮的眼眸里装载着的无辜,缓缓扭头,轻咳一声,“公孙大人判案了吗?” 公孙策心里松了口气,同时双手合十,他明儿个就去拜拜!谢天谢地谢菩萨! “还没,爹说这案子也很蹊跷。”他忙说着。 包拯嗯了一声,走出停尸房,公孙策急忙跟上。 寂静的夜里,洒着月光,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府衙安静的前堂。 “你不问?”忽然,包拯低声开口。 公孙策一愣,有些迷茫眨眼,“问什么?” 包拯盯着公孙策半晌,直盯得公孙策又一次毛骨悚然,才开口,“你都这样的吗?谁来停尸房你都给谁开门?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为什么要看那卢氏公婆的尸体?”语气里不自觉有些质问。 公孙策一愣,随即很是无辜,“那是因为你是包拯呀。” 包拯一怔,沉默,才转身走了几步,后又忍不住开口,“你才认识我一天而已,就这么信我?” 公孙策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可以相信。” 包拯回头,见那月光下的清雅文秀的少年,笑容透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信赖。 3、□□记(中) 两人正欲离开,突然一声低喝响起,声音颇为威吓,“什么人!” 公孙策和包拯同时一怔,这个时间还有衙役巡视吗? 待突然亮起的灯火直直的照向两人,接着灯火,公孙策看清这声低喝的来人,心头不由一沉,沈良? 公孙策记得,此时的沈良刚刚来到府衙不久,他还是一名捕快,可是很快,短短两三年间,他便直升为捕头了,和陆云两人被爹所倚重,沈良武功高强,为人爽快义气,和包拯因为破案而结识并成为好朋友。 那时,自己因为被好事者常常拿来和包拯比较,比较得多了,他纵然脾性温良,也难免少年好胜,与包拯之间虽然不是争锋相对,可也疏离冷淡得很。直至高丽太子案告发,他和包拯才渐渐熟识起来,而,也因为这高丽太子案,沈良,这位包拯曾经的好友,来自契丹的奸细才被揭发了出来……想起当初,沈良和小艾之间的那段情深缘浅的悲情,公孙策心里忍不住轻轻一叹。 “公子?”对面的沈良看清人后,不由一怔。这么晚了,这府尹的公子怎么还在这里游荡? 公孙策收拾起心里的唏嘘,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和包拯并肩,低声说道,“沈大哥,这是我同窗好友包拯,包拯,这是沈良沈大哥。” 因为“沈大哥”这个突兀的称呼,沈良一怔,他虽然来了府衙有些日子,但和庐州府尹的这位唯一的公子可是没什么接触,怎么今儿个这么近乎?沈良不由心头警惕起来。 一旁的包拯却是拱手低声道,“包拯见过沈大哥。” “这,这无需多礼!”沈良面上却是露出恰到好处的拘谨和慌乱,心头更加警惕。 公孙策看着沈良面上的慌乱,心头一笑,这能够潜伏大宋十几年的人果然厉害,看这青涩,看这拘谨……此时只怕心头是在警惕着吧?但公孙策面上却是轻咳一声,走近沈良,压低声音恳求道,“我刚刚带人去了一趟停尸房,还望沈大哥千万别说出去。” 沈良一愣,瞥了眼在公孙策旁边的一脸沉稳的包拯一眼,心头放才松了口气,只怕这府尹公子是偷偷带着这同窗好友去了一趟停尸房,只是,为什么要去停尸房? 沈良心头疑惑,面上迟疑着开口,“公子,停尸房可是重地,您这……” “沈大哥,明儿个我再跟您细说好吗?这会儿都快三更了,我得送包拯出去。”公孙策打断沈良的话,语气微微带着恳求。 沈良看了包拯一眼,才点头道,“好,要不,我和公子一起送包公子出去吧。” “好,麻烦沈大哥了。”公孙策笑眯眯道,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 而包拯自始自终都保持着沉默安静,这让公孙策觉得有些奇怪,虽然本身包拯就不是话很多的人,但年少时候的包拯也不至于只是问个好,然后就半句话不说吧? 待走出府衙了,包拯转身,朝公孙策和沈良拱手,“包拯就此告辞了。” 公孙策一愣,随即急忙开口说道,“等等,包拯,让沈大哥送你回去吧。” 沈良也忙开口笑道,“包公子,我也差不多要交班了,不如就让沈良送包公子一程吧。” 包拯淡淡点头,“如此,麻烦沈大哥了。” 待见包拯和沈良两人的背影消失于黑夜中,公孙策才转身离开,心头想着,听说沈良和包拯是在破案中结识的,而如今他们却是在这样的阴错阳差中认识了,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总算认识了……公孙策心头漫不经心的想着,一边慢慢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的时候,公孙策脑海里闪过包拯跪在自尽而亡的沈良身边,强忍着悲愤的脸,红了的双眼,还有紧紧的捏着的拳头…… 公孙策不由闭眼深深叹息一声。 既然他来了,那么,有些事情是不是可以稍微改变一下? 公孙策在迷迷糊糊的陷入梦境时想着…… *********** 翌日,公孙策走出府衙,刚想右拐,就听身后一声低沉的声音,“公孙策!” 公孙策转身,不由讶异,包拯还是素淡灰色袍服的站在自己身后不远,背负双手,嘴角似乎笑着看着自己。 公孙策下意识的露出笑容,浅浅的愉悦的笑容,“包拯,你来啦?” 包拯凝望着公孙策的笑容,心头似乎也开朗了几分,慢慢上前,边漫不经心的点着头,“嗯,你要上书院?” “你不去?”公孙策偏头,有些好奇,除了不得已的案情,包拯可是从来都不迟到不旷课的。这样一想,公孙策便脱口而出,“可是为了昨日的□□案?” 包拯一听,却是站定,锐利的眼神静静的盯着公孙策好一会,慢慢开口,“如果不是因为确定你真的是前日才进的书院,我真的以为你已经了解我很多年了。” 公孙策一僵,心头叫苦,他又露出什么破绽了吗?同时心头又有些委屈,他的确了解包拯很多年了,从十五岁到四十五岁,整整三十年时间了,几乎从未分离过,即便包拯掉下悬崖失忆了整整三年,两人间的默契也未见生疏反而更加亲密。 但面上,公孙策只能露出无辜的眼神看着包拯,“我说中了?也真是奇怪,虽然和你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总有种和你相识已久的感觉……” 包拯闻言,看着公孙策无辜的眼神,却是笑了,“我也是如此,总觉得和你似曾相识。” “呵呵……”公孙策看着包拯难得露出的笑容,不由翘起嘴角一笑。是吗?可是他到重生的前一天,都不曾听包拯说过。 原来包拯和他初识的时候,就觉得似曾相识了吗? 其实,他也是如此呢。 这辈子就不用说了,上辈子,他被书院的同窗们起哄闹着和包拯比试的时候,初见包拯的刹那,那种感觉就很奇妙了,那时,心里就在想着,眼前这个黑炭头怎么那么熟悉呢? 两人对笑了一阵,包拯便开口说道,“和我一起去看看如何?” “好啊。”公孙策笑眯眯的应着。 ********** “这死去的老人家都很明显是被人生前害死,死后被人强行灌下了□□。”包拯边走边说道,眉毛微微皱起,“只是,很奇怪,这死去的老人家看上去很安详,一定都不像是被谋害的样子。” 公孙策走在包拯身后,看着包拯边走边低声说着话,分析着案情,眉毛微微皱起,手习惯性的背负着,不时顿下脚步,思量着什么。 从以前开始,包拯就是这样的一个思考案情的习惯,公孙策看着,不由笑了笑。 此时,思量着案情的包拯微微转头,便看见公孙策嘴边的笑容,微微扬眉,“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公孙策一愣,随即急忙摇头,“没有。” 包拯进一步追问,“那你笑什么?” 公孙策微微窘迫,他总不能说是因为你吧?那样,包拯肯定又会发现什么的。便呐呐道,“我只是觉得,这死了丈夫的女人和公婆的相处会有些东西可以挖吧?” 包拯却是眼睛微微一亮,“说得不错。” 哈?公孙策微微睁大眼,有些惊讶的看着包拯,他蒙对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这□□案死主的屋前,很意外,这房子蛮大的,三进的院落,只是,这会儿他们来的似乎不是很凑巧,只见一个涨红着脸的年轻男子挥着扫把赶着一帮叫嚷着什么的男人。 包拯和身后的公孙策对视一眼,两人都悄悄站到了一边,安静听着那群人的叫骂。 “好你个秦大!你和那秦柳氏明明就是私通了,这会儿你淫、妇被下狱了,你还敢这么嚣张!告诉你!这是我们秦氏的祖宅!绝不会留给你这个半路跑来的野种的!”叫骂着的带头的是个身着绿色锦袍,一张脸看上去很斯文,可眉眼却尽是轻浮邪气。 “闭嘴!!秦文昌!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和嫂子清清白白的!明明就是你这个混蛋觊觎我秦家的房子!栽种陷害我嫂子!”涨红着脸的年轻男子看上去很木讷老实,这会儿被气得手脚直发抖,骂骂咧咧的却是无法说出什么利落的反驳话。 “哈哈!觊觎你家的房子??我秦文昌还需要你这破房子吗?!也不打听打听!我秦文昌在这个庐州有多少产业?我还需要你这破房子?!” “你——” …… 之后,那群人又叫骂了一阵,便想一哄而入,而那年轻男子虽然力气不小,可也架不住那么多人一哄而入,就在公孙策犹豫着是否要出面之时,便见沈良在巷子尾,带着几个捕快匆匆赶来! “我们走吧。”包拯转头说道。 公孙策点头,跟着包拯,两人一起离开。 4、□□记(中继续) 公孙策虽然跟着包拯一起离开,但离开之时,还是不放心的回头望了一眼,确定沈良已经站到了那年轻男子跟前,阻挡着那叫秦文昌的锦服男子,才放心转回头。 “沈捕头虽然有些不寻常,但包拯觉得他算是义气男儿,你可以放心的。”突然,走在公孙策前头的包拯低声开口说道。 公孙策一愣,不由顿住脚步,不寻常?什么意思? 包拯这时转过身,看着公孙策,微微挑高了眉,“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只觉得他不想是普通的捕快。没什么根据的,你听听就算了。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奸邪之人。”包拯似乎很是漫不经心的说着,说罢,便转身继续前行。 留下公孙策站在原地,心头既有些震撼,又有些纠结。 既然包大人您早就觉得他不是普通的捕快,那么当初……你又和他称兄道弟的,您只是装作不知吗? ******** 两人离开巷子,转入巷子尽头的一间小茶馆里,上了茶和糕点,包拯手指轻点桌面,若有所思的听着茶馆里头的闲聊碎语。 公孙策知道,这是包拯查案的一个习惯,来原告或被告人住家附近的茶馆或者酒家,戏园子,听着坊间的闲言碎语,或许闲聊八卦的话语当不得真,也无法成为什么呈堂证供,但这些闲言碎语里也有些不少颇有趣的东西,或者蛮有价值的线索。 公孙策给自己斟了杯茶,端起茶杯,甚是悠哉的慢慢的喝着。 “听说了吗?那秦家的小媳妇被抓了!” “这个早就知道了!昨儿个来抓人的时候,我还亲眼看着呢!哎!真是没想到啊。那秦家的小媳妇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平日里对秦家的两老也挺孝顺的,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不是说秦家的老爷和夫人是急病死的吗?” “什么急病!那是被人硬灌了□□死的!” “你怎么知道?这府尹大人还没断案呢!” “那尸体被抬入府衙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见了,那嘴唇都黑了,那不就是被灌了□□吗?!” “哎!我怎么都觉得不是那秦家媳妇干的!那秦家媳妇要真是那么狠心,早些年,那秦家老大还没回来的时候,秦家没钱了,秦家老头都快要病死了,还有秦文昌那混账东西趁机来逼要祖屋的时候,秦家媳妇就可以撂担子不理会那秦家两老的!也没必要给人家刘老三磕头跪地的求着刘老三给秦家老头看病!” “我也觉得不像啊。但是现在秦家老大回来了,听说这秦家老大和那小媳妇好像有什么事!” “对了!这个我可是听说了哦,那秦家老大也不知道在外头发了什么财,这一回来,本来秦家老头想趁着自己活着,给秦家老大说亲,好早日抱孙子,可那秦家老大怎么都不肯,气得那秦家老头差点挥棍子打人呢!” “嘿嘿!莫非,这秦家老大看中了小媳妇?” “喂!我说,这可是事关名节,可不能乱说!” “那秦家老大干嘛不娶亲呢?” …… 放下茶杯,公孙策看向包拯,这会儿包拯已经回过神,点头对公孙策道,“我们走吧。”说罢,瞥了眼桌面上已经只剩下一半的糕点,一笑,抬头看向公孙策,“你喜欢杏花糕?” 公孙策笑笑摇头,“不是,我只是腹中饥饿罢了。” 包拯一愣,转头看向外头的天空,略微有些歉意道,“要不,我请你吃面?” 公孙策闻言,一愣,随即笑眯眯道,“我想吃馄饨。” “好!”包拯很是干脆点头,待起身欲叫小二来结账时,公孙策一笑,“这顿我请了,你请我吃馄饨好了。” 包拯一听,转头盯着公孙策半晌,才慢慢点头,“也好。” 一碗馄饨只需两文钱,小茶馆这顿却需要二十文钱。 包拯看着对坐的公孙策虽然动作不慢,但却是分外优雅的慢慢吃着小馄饨,眼前这人明明是个公子哥,举止投足间那种风雅难以掩饰,但却能跟着自己来吃这碗两文钱的馄饨。 这人真是……特别。 想了半晌,包拯只能用“特别”二字来诠释眼前这人给他的感觉。 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知道自己的一些习惯,茶馆里,知道自己在侧耳倾听那些闲聊碎语,也不打扰自己,只是一个人慢慢的自斟自饮,慢慢的悠然的吃着糕点。知道自己囊中羞涩,便抢先付账,还让自己来请这一碗两文钱的馄饨,这份不动声色的体贴,说实话,包拯心里明了,心里油然而生一中熨帖的温暖。 此时,包拯心里渐渐清晰了一个念头,眼前这个人,值得他包拯用心结交! “好了。”吃完馄饨,公孙策很是满足的擦了擦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让你笑话了。” “为什么我要笑话?”随手掏出四文钱放在桌上,包拯起身问道。 “额……我吃相不怎么好……”公孙策有些尴尬的挠头,刚刚他真饿了,吃的时候很急。平日里他用饭总是慢条斯理的。 包拯闻言却是一顿,慢慢转头,盯着公孙策,直盯得公孙策心头紧张,以为自己又露出什么破绽的时候,包拯才缓缓开口,“你如果吃相不雅的话,那我岂不是丢人了?” 公孙策一愣,哈? 包拯看着公孙策呆呆愣愣的脸,却是突兀一笑,“走吧。”转头,率先迈出一步。 公孙策愣了楞,后才反应过来,包大人这是打趣自己了? 回过神后,公孙策急忙跟上。也不问包拯这是要去那里,只是安静跟着。 包拯放慢脚步,转头低声道,“你不问?”不问我去哪? “不用。”公孙策笑眯眯的回着,多年习惯,他已经习惯了跟在包拯身后了。不问什么理由,哪怕当初他失忆的时候,他心里无奈,却也只是沉默看着,跟着,配合着他耍疯耍人…… 包拯脚步微顿,嘴角微翘,“我要把你卖了哦。” “嗯,记得钱分我一半。”公孙策笑眯眯的说着,眼睛却是明亮得很。 包拯失笑,转身大步而走。公孙策紧随其后。 两人间的距离,不长,只是一步半而已。 ********* 抬头看看眼前的药铺的名字——“庆生堂”? 公孙策微笑,这定是那秦家媳妇平日里买药的地方了。 “两位公子好!可是要抓药?”药铺伙计一见两人,便急忙上前招呼着。 “我想抓药。”包拯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药方便随意的摆在柜台桌面上。 伙计忙拿起一看,却是脸色一变,“对不起!两位公子,这方我们不抓!”声音里还有些惶恐。 包拯挑眉一笑,“都不是中药吗?怎么你们就不抓了呢?” 伙计讪讪一笑,额头上却是冷汗一冒,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那个,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莫非,你们这药里有毒不敢卖给人吗?”公孙策此时上前,故意冷笑着开口。 公孙策这话一出,伙计的脸色却是更加惨白。 这时却有一个声音暴怒出声,“胡说什么!!我们的药里哪有毒!” 公孙策和包拯循声看去,见一个老者从后头走了出来,脸色阴沉。 “拿来!我看看!”老者朝伙计伸出手。 伙计战战兢兢的递了过去,老者接过一看,神情也是一变,但随即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包拯和公孙策,眼神精锐,“你们是官府的?” “算是。”包拯淡淡说着。 公孙策却是故作不耐烦的手指轻敲桌面,“我说,这药你们到底抓不抓?!” 老者却是不理会公孙策,皱眉看向包拯,“什么叫算是!” “受人所托,为人鸣冤!”包拯简洁而坚定的说着。 老者一愣,随即沉默了一会儿,拿过药方便转身低声道,“好,我给你抓药。” 公孙策看着完全无视了自己的老者,不由摸摸鼻子,心头有些好笑和尴尬,真是,每次有包大人的场合,自己总会被无视掉…… “师,师傅?”伙计却是吓了一跳。 “那秦老头得的只是风寒症,只要这三包药下去,那秦老头肯定就可以活蹦乱跳!”那老者一边抓药,一边低声说道,“我给那秦老头看病已经有十几年了。前几年,那秦老头病得要死的时候,也是我三包药给救回来的!说我这药方里有毒?哼!待会我就亲自喝给你们看看!” “那□□呢?”公孙策轻声问道,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了……□□是绝对不可能从药铺里买到的,即便买到,从昨儿个晚上验尸所看,也绝对不可能是那么大的分量! “□□?哈哈!你更加不可能,朝廷有规制!□□不能私自买卖!就算买卖,要知道,一两□□药铺也不定肯卖给你!那日,秦家媳妇亲自来药铺抓药的时候,这药是我亲手抓好递给她的,她到底是从哪里买来□□的?我也不清楚,但我可以清楚明白的告诉你,秦家媳妇从药铺离开的时候,绝对没有□□这种东西!” 5、□□记(下) 待那老者抓好药,正欲拿药去煎煮的时候,包拯抬手阻止,“不用了!刘大夫,我们相信你。” 老者抬眼看向包拯,“你们相信?” 公孙策也微笑点头,“本来,就不是您的药方更加不是您的药问题。只是,我们需要了解一些事情,所以刚刚,公孙策的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刘大夫原谅则个。” 老者却是冷笑,“你们相信又能如何?!这事情一天没有弄出个水落石出,谁也不会相信!”老者说罢,便拂袖而去。 公孙策有些讪然,转头看向包拯,包拯却是浑然不在意似的,接过伙计递来的药包,放下钱,便对公孙策说道,“我们走吧。” 两人离开庆生堂,包拯左右看了一下,便抬步朝右边走去,公孙策跟了上去。 “包拯。”公孙策快走几步,走到包拯身边偏头问道,“可是那秦家老大拜托你的?” 包拯微微颌首,转头看向公孙策,笑道,“我一直在想,你要到什么时候才问……” 公孙策微笑,“本来我是没想问的,只是刚刚突然想起一件事。” “哦?什么事?” 公孙策斟酌了一下,才慢慢开口,“那秦文昌骂秦家老大,说他是野种?他不是秦家人吧。” 包拯微微点头,“他不是秦家人,他是秦家老爷一个结拜兄弟的儿子,因为双亲亡故,秦家老爷便接过来抚养,后来,长大了,他亲生父母那边的亲戚要接他回去认祖归宗,顺便接受父亲原来的生意,所以他便走了,直到后来知晓秦家老爷生意失败,又病重了,才回来。” 公孙策恍然所悟的点头,“原来如此。” 包拯突然顿下脚步,看向公孙策,挑眉问道,“你莫不是也相信街坊流言,觉得那秦家老大和那秦家媳妇有什么吧。” 公孙策摸摸鼻子,很是无辜的看向包拯,他这也只是模仿平日里包拯断案喜欢做的推理嘛。 包拯似乎无奈摇头,“那秦家老大在一年前和我相识,那时,我在帮我婶娘卖豆腐,豆腐快买完了,婶娘便回去挑豆腐,那时他路过,见我婶娘挑着担子很重,二话不说便帮我婶娘给挑了过来,之后便走人了,我婶娘想送碗豆腐给他,他也没要。像这样的人……我不觉得他会是觊觎自己弟妇的人。” 公孙策若有所思的点头,看向包拯,心头有些微微的刺疼,知道包拯生活清苦,也知道包拯在读书的时候一直在帮他的婶娘卖豆腐……只是当初知道的时候,他公孙策还没有和包拯成为至交,于是,知道的时候,心里就只是“啊,原来包拯要卖豆腐啊”随后就忘了,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我请你吃面。”包拯突兀的开口让公孙策回过神,啊,吃面? 包拯拉着公孙策就朝面馆走了进去,公孙策四顾了一下,看着面馆对街的“秦记布铺”,心里了然,这是要来查查秦文昌的了? 待坐下,伙计就急忙过来了,笑嘻嘻的问道,“两位公子要点什么?” “两碗面。”公孙策笑眯眯道。 “好咧!” 待伙计离开,公孙策看向包拯,包拯已经专注的盯着对街的布铺了。公孙策便低头,自顾自的斟了两杯茶,一杯放到包拯跟前,一杯自己端了起来,慢慢的喝着。 “看来,这生意不怎么样啊。”包拯喃喃低语着。 公孙策转头看去,就见布铺里头的伙计无精打采的拍着布料,不时打着呵欠。 “你看,那摆在外头布料的颜色都很陈旧了,现在很多布铺外头摆着的布料都是非常新的,这样才能招来生意,可那秦记布铺里,摆在外头的还是大绿色,我看过很多布铺摆着的都是大蓝色,我听我婶娘说起过,今年很多姑娘都喜欢穿蓝色的衣裳。”包拯说着,又皱眉,“看来,那秦文昌的生意不怎么样啊。” 包拯说完,便端起茶杯慢慢喝了起来,却瞥见公孙策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只是笑容有些贼兮兮的。 “怎么了?”包拯挑眉问道。 “我没想到你还会研究姑娘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公孙策打趣道,心头却是乐呵呵不已,原来严肃正直的包大人也有喜欢研究姑娘穿什么衣服的时候啊。那他当初就该早早给他做媒的! 包拯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慢慢放下茶杯,神情依然淡定自若,“毕竟我是男人。” “噗——”公孙策嘴里的茶就直喷了出来。 ************ 走在前往秦府的路上,公孙策慢吞吞的跟在包拯后面,看着眼前挺直的背影大步而行,公孙策心头纠结,想着刚刚眼前这人一脸淡定的说“毕竟我是男人”…… 原来包大人也会这样的……额,开自己玩笑啊?是他上辈子还没发现包大人这一面还是说包大人一直隐藏着?其实,想想也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到底包大人也是人嘛…… 公孙策就这么胡思乱想的直至撞上了硬硬的但又暖暖的东西,揉了揉鼻子,公孙策抬头,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 “你在想什么?”包拯看着公孙策脸上讪讪的笑容,心头觉得好笑,面上却是一脸平静。 “啊,想你要怎么给秦家媳妇伸冤……”公孙策笑着,倒退一步,这距离太近了,他压力很大的。眼前这包大人可是精明得很。 “该怎么伸就怎么伸。”包拯漫不经心的说着,转身,走上台阶。 “可是,你只有推测,没有证据。”公孙策跟在后头,轻声说道。 “证据?放心,很快就会有的。”包拯说着,开始敲门。 公孙策一愣,随即一笑,看来这人是胸有成竹了。 敲门后,那年轻男子一脸憔悴的走出来开门,仔细一看,这年轻男子的眼睛还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不久,这年轻男子一见包拯,就眼睛一亮,急急上前,“包兄弟,你总算来了!” 包拯露出歉意的笑容,先拱手道,“秦大哥,因为包拯在附近逛了一圈,来晚了,还请秦大哥见谅。”包拯说罢,又偏过身,指着公孙策介绍道,“这是公孙策,公孙策,这是秦海秦大哥。” 公孙策微笑拱手,“秦大哥好。” “哦,公孙兄弟好。”秦海有些漫不经心的说着,转头急切的看向包拯,“包兄弟,这弟媳的案子,你看……” “秦大哥先别急,我们先进去吧。”包拯笑道。 秦海这次如梦初醒,很是窘迫的急忙让包拯和公孙策进去。 包拯和公孙策进了屋,先是细细的打量了周围一番,很普通的布局,三进的院子,前院是大堂,后头两院相对,应该是住屋。 秦海见包拯和公孙策仔细打量着,便干脆带着他们转了一圈,细细的介绍了一番,那相对的两院,左院是秦家老爷和夫人的住屋,对面的是秦家媳妇的住屋,再过去便是一个很小的院子,是祖祠,祖祠后头是一个小园子,种着瓜果之类的东西,只是很少。 包拯站在小园子跟前,凝神注视着,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公孙策也上下细细的打量一番,突然,公孙策眯眼望向角落里的某个地方,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公孙策正欲开口,包拯已经大步走了过去,公孙策一怔,随即笑了笑,也跟着过去。 拨开角落里的不知是谁堆放着的柴禾,一个狗洞赫然就出现在了他们跟前。 秦海惊呼一声,“这,这里怎么有个狗洞??” 公孙策瞥了秦海一眼,转头盯着那狗洞四周仔细查看着,那狗洞明显不是刚刚弄的,应该有些时候了。 而包拯则细细的分开柴禾,很快,一快蓝色绢丝出现在了他公孙策跟前。公孙策微微挑了挑眉,他记得包拯给秦家老人验尸的时候,也发现了这蓝色绢丝。 在包拯盯着蓝色绢丝不知在想什么的时候,公孙策掏出身上的手帕很是自然的递了过去,包拯回过神,淡淡的扫了眼公孙策递过来的手帕,便将蓝色绢丝放了上去,公孙策很是自然的包起,放进怀里。 “我们去祠堂看看。”包拯说着,便率先朝祠堂走去。公孙策紧随其后,而秦海则一脸茫然,但也急忙跟了过去。 推开祠堂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是神坛,神坛上是三排牌位,包拯和公孙策都先跪地作礼一番,才起身查看。公孙策站在神坛前,逐一对神坛上的牌位扫视了一番,而包拯则走到神坛右边,那里还有一扇门。 公孙策看了牌位好一会,才转身问道,“秦大哥,令弟是叫秦风吗?” 秦海一愣,随即点头,但又好奇问道,“公孙兄弟,你是怎么知道的?” 公孙策笑眯眯的道,“因为令弟的牌位是灰尘最少的,一定是被经常擦拭的缘故。” 秦海轻轻一叹,“公孙兄弟观察细微,没错,我常听家父提过,弟媳经常过来祠堂,有时待着便是一夜。” “应该不是有时,是经常吧。”包拯推开神坛右边的门,突兀开口说道。 公孙策走了过去,在包拯举步迈进去的时候,也走了进去,这是一间非常小的房间,但收拾的很干净,还摆了一张床,床上还有半旧不新的被褥。最让公孙策觉得在意的是,这间小小的房间里唯一的一扇窗正对着那小园子的狗洞。 包拯走了过去,盯着那张床半晌,才慢慢的探手,将那枕头下的什么东西摸了出来,真是一个蓝色绢丝手帕,手帕上面还有尚未完成的鸳鸯图! 公孙策皱眉,转身问道,“秦大哥,令弟去世的时候是几岁?” 秦海一愣,随即呆呆说道,“风弟身体不好,十一岁的时候便去世了。” “那弟媳是……” “是买来养大的打算给风弟冲喜做媳妇的……只是可惜风弟他……” 公孙策微微叹气,看向依然盯着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包拯,见包拯还在捏着手里的蓝色绢丝手帕,便从怀里掏出包裹着蓝色绢丝的手帕,接过包拯手里的手帕揉了揉,团成一团放了进去。 “我们可以回府衙了。”包拯回过神冷冷道。 公孙策慢慢点头。没错,其实案情已经有七八分分明了…… 两人一路走回了府衙,包拯一路都在凝眉思索着,公孙策便安静跟随着,直至到了府衙门口,包拯才突然转身,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怎么看?” 公孙策一愣,随即回答道,“秦记布铺没有蓝色绢丝。” 包拯微微挑眉,“那可不一定。” 公孙策眼睛一转正欲开口,这时就见沈良朝他们匆匆走了过来。 沈良朝公孙策拱手点头,随即便朝包拯严肃开口,“包兄弟,你让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查到了。” 包拯眼睛一亮,“哦?麻烦沈大哥!结果如何?” “不,不麻烦!”沈良一笑,笑容豪爽,拍了拍包拯的肩膀,一脸敬服,“包兄弟果然料事如神!那个秦文昌果然欠了赌坊好多钱,除了那家秦记布铺,其他的早就抵押了出去,还有那秦文昌家里果然有一匹蓝色绢布!不过,已经少了半尺。再有就是,那秦文昌从去年开始就经常夜不归宿的,打更的张老二,还几次看到他在秦家后门那里鬼鬼祟祟的!还有,老妈子已经检查过了,那秦家媳妇果然不是黄花大闺女了,按照你说的方法,大人已经审问出来了,那奸夫就是秦文昌,只是现在,还少了一些证据!”沈良说到最后,颇为苦恼,恨恨道,“那秦文昌今日在秦府闹事被我抓回去的时候,还死不承认呢!” 公孙策闻言,笑了,“沈大哥别生气,你看,证据已经来了!”公孙策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自己包裹着证物的手帕递了过去,“麻烦沈大哥交给我爹。” 沈良眼睛一亮,大喜,“这下真是太好了。” 包拯又在一旁微笑的将今日查访的结果简单的说了一次,沈良认真听着,听罢,朝包拯拱拱手,就急急的转身快步走进了府衙。 6、过渡 待沈良走进府衙,公孙策看了眼天色,不知不觉,天边已经染上了淡淡的嫣红,原来,他和包拯已经走了一日了。 想着以前也常常是跟着包拯奔波,有时奔波忙起来的时候就常常忘了时间。 转头看向身边的包拯,对方正看着他,于是,公孙策一笑,开口,“今日辛苦了。”公孙策说着,态度有着几许随意,嘴边挂着只是微浅的笑容,但却甚是和煦温暖,包拯看着眼前的浅笑着的人,心里不由生出几许暖意。 “明日去书院吗?”包拯本想说些客气的话,但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这一句。 “去。”公孙策点头说道。 “那明日书院见。”包拯拱手说道。 “好。”公孙策也拱手轻笑说道。 *********** 翌日,公孙策将自己写的药方交给府里的管家福伯,认真道,“福伯,这是我从古书看来的方子,待会我娘亲醒了,你就给她看看,如果娘亲没有意见的话,你就去抓药来熬制。” 管家福伯忙诺诺应下。 公孙策昨晚想了很久,此时他不知师傅在何处,而师傅的名声不显,虽然医术高超,娘亲的病如果再拖下去的话,他实在害怕会来不及,于是想了个抄古书的方子,娘亲久病成医,对药方也能看出一二,自己写的这个方子,娘亲应该能看出分量,到时候只要娘亲肯吃下这药,以后自己再慢慢的调整药方,那娘亲的病就可以好起来了! 公孙策心头想着,一边慢慢的朝书院走去,只是,现在的这一切前提就是娘亲相信自己的这个药方。 公孙策因为心头想着心事,走路就有些漫不经心,甚至连身后有人唤他都不知道,直至忽然有人拍他的肩膀了,公孙策吓了一跳,转头,看见包拯皱眉看着自己,不由尴尬一笑。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包拯盯着公孙策问道。 公孙策神情瞬间有些苦涩,垂首喃喃道,“我在想我娘的事情……” 包拯一愣,随即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公孙策便慢慢的说了他娘亲的事情。包拯专注的听着。 此时,他们就站在书院外的竹林里,此时,晨曦的光辉慢慢洒下,斑斑驳驳的光点跳跃在两人之间,书院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是住宿,唯有他和包拯二人没有住宿,包拯是没钱,而他是家里娘亲舍不得。 此时,在这条通往书院的路上,在这样的一个时刻也就只有他们二人。 待听完,包拯一脸严肃问道,“你这个古书的方子确定没有问题吗?” 公孙策非常肯定的点头,想了想,又似真似假的说道,“我曾经和一个大夫学过,这个方子即便对我娘亲的病情没有什么帮助,但也绝对无害的。” 包拯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半晌才斟酌着开口,“虽然这样,但是,以后还是让大夫看过再用吧。” 公孙策心头苦笑,包拯这是不相信自己?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总不能跟眼前之人说,他曾经给皇上看过病,治过太后的眼疾,解过南侠展昭的毒吧?? 包拯看着公孙策垂下眼帘,一脸闷闷的,不由有些懊恼,便有些干巴巴的说道,“你别担心,府尹夫人是有福报的人,肯定没事的。” 公孙策闻言,却是有些惊讶的抬眼,有福报的人?记得包大人可是最不喜欢说这些空套话的……随即又一笑,这是为了安慰自己吧? “嗯,我相信。”公孙策笑着点头道,“我娘亲平日里最喜欢烧香礼佛,也最喜欢做善事,肯定有福报的。” 包拯看着公孙策笑了,这才心里松了口气,眼前之人实在不适合那么苦涩愁闷的样子。 “走吧。我们再不快点可要迟到了!”包拯抬头看天,对公孙策说道。 公孙策这才惊呼一声,他昨儿个可是才来书院的,还没上过院长的课,而院长的课可是最为严厉的,好像就是今天上午吧。于是,公孙策慌了,急忙转身跑了起来,包拯看着公孙策跑了起来,一怔,随即急急追了上去,这人怎么突然跑那么快? 待气喘吁吁的跑进上课的房间,公孙策左右看了一下,心头才松了口气,看同学都在打闹,那就是还没开始上课吧? 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紧跟在自己身后跑来的包拯也坐到了自己的身侧,公孙策困惑眨眼,包拯今儿个跟自己上同一节课? 包拯摆手文房四宝和书本,才气定神闲的转头,严肃说道,“公孙策,院长在隔壁房间上课。” 公孙策呆了一会,才惊叫一声,蹦的一声跳起,急忙抓起书盒子,转身就朝门口冲去,心头忍不住有些郁闷,包拯肯定是故意的!!看见自己走错房间也不提醒,等自己都差点摆出文房四宝和书本了才告诉自己!本来古板严肃的人怎么也开始捉弄起人来了?! 包拯目送公孙策火速冲了出去,嘴角微微闪现笑意,随即低下头,摊开书本,认真读起书来,心里却有些走神,想着那人一脸困惑眨眼的样子……真是忍不住就想逗逗他…… ********* 背负双手,站在座位上,公孙策清亮的声音侃侃而谈,看着拿着书本一脸满意不住点头的院长终于笑了,公孙策心头也松了口气,待坐下,不出所料,院长连说了三个“好”字! 公孙策听着院长的三个“好”字,心头却是没有半点喜意,他不过是将曾经读过的背过的东西再次重复了一遍而已,于是,这一次,公孙策的脸上没有露出当年的那种少年得意,反而露出一脸腼腆。 院长更加欢喜了,公孙策左右的同学也稍稍露出了好奇和亲和,唯独公孙策左侧的一名叫展俊的人微微不屑的转头。 公孙策瞥了一眼,心头想起这展俊最后的结局,又看了眼拿着书本娓娓而谈的院长,对院长曾经沾染过的鲜血,还有最后的结局……公孙策心头不由沉闷起来。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改变这些结局? *********** 和包拯在课堂上相遇是在琴室里。 看着那身着白衣披散着头发,沉醉在琴音里的男子,这个叫蒙放的男子,公孙策心头轻叹。 公孙策看着蒙放出神,在公孙策左侧的包拯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刚刚跟公孙策示意了好几下,公孙策都没注意,是真的没注意?还是……因为自己的捉弄所以生气了? “这便是凤求凰了。”弹罢,蒙放微笑着,蒙放的笑容很温和,带着一股让人想要接近的亲和。“你们中,有些人是第一次接触音律,有些人不是,有些人喜欢抚琴,有些人只喜欢钻研四书五经……应付也好,认真也罢,我不勉强,只是,希望大家能够稍稍付出一些真心对你手上的这把古琴,或者笛子,萧等,今日这节课,你们就试着弹弹你们会的曲子,不会的也没关系,随意的弹弹就好,让我了解大家的基础。” 于是,一个个的轮着弹了起来,公孙策仔细听着,曾经他对音律也只是马虎应付,只是他的确天分极高,即便应付,弹起琴来,他也不是一个泛泛之辈,而后来,跟着包拯破案,走南闯北的,看的事情多,经历的更多,心境也渐渐不同,到了包拯稳定在开封府了,他公事之余,便会抚琴一首,有时,包拯还会专门到他院子里看书,然后听他抚琴…… 看着眼前凝神静听的蒙放,公孙策心里轻叹,这人是真的很喜欢音律的,只是,再喜欢的音律也无法抵消心里的恨吗? 听着听着,轮到包拯了,公孙策不由微笑,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包大人可是不通音律,在音律上,包大人实在很是拙笨。 公孙策的这个嘴角浅笑,便被包拯的眼角瞥见,心头不由松了口气,会这般笑就是没有生自己的气吧?包拯一边想着一边漫不经心的随意抚了几下,便退下。 蒙放听着,也只是莞尔一笑。 然后,便轮到了公孙策。 公孙策双手放在琴上,轻轻一抚,随即一弹一按,一首《酒狂》便倾泻而出。 包拯一开始只是听着,但后来却是有些惊愕,看着前方不远的抚琴的少年,从包拯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一个侧脸,可也足够包拯怔愣了,非常认真和专注,那侧影仿佛带着某种他所不能理解的哀伤……还有一种沉醉。在午后的淡黄色阳光的晕染下,那人的侧脸竟有种梦幻的感觉。 仿佛周遭一切都已经不存在般,只剩下手里的琴和心里的沉闷纠结。 蒙放一开始的时候是带着欣喜的,之后便是满意了,但听到了现在,蒙放也不由讶异起来,随即收起脸上的笑容,专注的听着,边听边皱眉。 待公孙策弹罢,双手轻轻的按在琴弦上停止那颤音的时候,蒙放柔声开口了,“你叫公孙策?” “是!学生公孙策!”公孙策微微垂首拱手。 “你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酒狂。” “酒狂?呵呵……好名字!” 7、名扬天下(1) 待结束了音律的学习,公孙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蒙放喊住了他。 “你的琴艺很不错,这曲子也很好,只是所谓酒狂,难道不是应该张狂无忌的吗?怎么你的琴声里反而是忧愁颇多呢?”蒙放温和说着。 公孙策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微微垂下眼眸,低声道,“让老师见笑了。” 蒙放微微摇头,拍拍公孙策的肩膀,安慰道,“无碍,只是希望下次再听你弹奏此曲时,听到的是真正的酒狂,而不是酒愁。” 公孙策一笑,抬眼拱手作礼,说道,“是!” 待走出琴室,公孙策便见到不远处拿着书喃喃而背的包拯,嘴角轻轻一笑,上前,“在等我吗?” 包拯转过身,见公孙策,微微点头,“好了?” “嗯。我们走吧。”公孙策笑道。 ********** 待终于来到府衙门口,公孙策跟包拯正欲拱手作别,包拯却是突兀开口,“府尹夫人不会有事的。” 公孙策保持着拱手的姿势怔了怔,心头微暖,笑道,“多谢。”说罢,公孙策便转身走进府衙,而包拯目送公孙策的身影消失在府衙门口,才转身离开。 进了府衙后院,公孙策便快步朝爹娘住的院子走去。进了院子,便见娘亲手里拿着一张纸在与爹说话,神情似乎颇为高兴,而爹的眉眼间也似乎颇为舒朗。公孙策微微一怔,便快步走进来,拱手作揖行礼后,才笑问道,“爹,娘亲,这可是有什么喜事?” 公孙正笑眯眯的挥了挥手里的纸张,甚为高兴和欣慰,“策儿,这可是你自己翻古书找出来的方子?” 公孙策闻言,又见爹娘一脸高兴,心头有些惊喜,莫非,娘亲用了自己的方子?便急忙应道,“是!爹,是儿子昨晚翻了好久古书才找到的。这药方是不是对娘的病情有帮助?” 公孙夫人甚为慈爱的看着公孙策,柔声道,“策儿,娘亲已经问过大夫了,大夫都说了这方子非常好,策儿,辛苦你了。” 公孙策心头这次真正的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娘!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这都是儿子该做的!” 这样便好,如此一来,娘亲就可以继续活下去了…… 看着眼前不时低语亲昵的爹娘,公孙策心头有些激动。 如果他可以改变娘亲的结局,说不定,就可以改变那些无奈的结局,就可以挽救不必死去的生命…… ************ 白骏过隙,一晃眼,便已三年。 此时的庐州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那穿过庐州城的护城河依然蜿蜒,慢慢的流淌,河畔的杨柳依依,靠着河畔的青石板的街道上依然人来人往。 但公孙策却很清楚,其实,还是有些小小的不同,比如说,他娘亲活了下来,越来越康健,两年前还给他添了一个小弟弟,这可是一个重大的改变,再比如说,他与蒙放老师成了琴友……但更多的东西还是没有改变,沈良和包拯依然成为好友,蒙放与包拯也还是好友,而爹这几日爹早出晚归的忙着迎接高丽贵客的事情…… 还有,此时就在客栈楼下,扮成一个小乞丐,不时来回窜跳,捉弄着过路人的……凌楚楚。 “你在看什么?”突兀的低沉的声音响起,让公孙策回了神。 公孙策转头,看向身边站着的,还是比自己高一个头,面容依然黝黑端正的——包拯。 “没看什么,想事情。”公孙策低声说道。 包拯微微挑眉,看了眼垂下眼眸不与自己对视的公孙策,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就是表示说他想的事情不想让自己发现或者知道?对这点,包拯心里有些小小的不满,但,基于对朋友的尊重,他装作不知。 这个习惯只是无意间养成的,公孙策在有时对包大人过于锐利的观察也会有吃不消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不喜欢被人随时随地的发现自己的小秘密或者心里的某些想法,当然,包大人不是神更不是妖,自然也不会有透视人心的本事,只是,他或许是这个时空里唯一一个能将看到的东西分析得十分精到的一个人,再加上他的聪明…… 于是公孙策偶尔在自己情绪不好或者不想让包大人发现自己心情的时候,便垂下眼帘不与包大人对视,后来发现,当他垂下眼帘的时候,包大人就避开了他不想继续的话题,于是,他也就养成了这样的一个习惯。 然后,这个习惯带到了现在。 “他们还想跟你比试。”包拯转开话题,微微示意了公孙策身后客栈二楼大堂里不知何时聚集起来的吵吵闹闹的一帮人。 公孙策抚额,有些头疼,明明他都没有少年意气争强好胜了,怎么这些人还跟上辈子一样非逼着他来比试不可呢? “我们回去。”公孙策微微颦眉说道,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跟包拯查案。 包拯微微颌首,瞥了眼那吵吵闹闹的一帮人,“也好。” 和包拯离开客栈的时候,公孙策瞥了眼那在右边不远和小孩子嬉闹的小乞丐,心里有些感慨,他记得,在包拯离开庐州到成为开封府尹的这段时间里,陪在包拯身边的便是这凌楚楚,他还曾经以为,这凌楚楚会成为包拯的妻,可是,后来,在某天,凌楚楚却突然离开开封府,带着一脸的凄楚。他以为两人吵架了,却没想那包拯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只是误会而已。 他听得一脑袋迷糊,误会?是凌楚楚误会你包大人什么了?还是你包大人误会人家凌楚楚什么了? 只是,后来,见凌楚楚离开后,包大人依然吃得下,睡得着,精神还是奕奕的,很是不错。而在不久,那凌楚楚传来喜讯,嫁于他人的时候,包大人依然如常,还准备了一份厚礼。他也便不再理会,心里只觉得,这男女之情实在让人难懂。 包括后来的小蛮,在回到开封府后依然如常,哪怕在宫里看见那个小蛮的时候,包拯都是平静如常,好像没有曾经的过往般,他有时真不明白,到底,这包大人心里在想什么?后来记得有一次喝醉酒,他曾经借着酒劲问过包大人: “大人,您心里就没有喜欢的人?” “公孙先生醉了。” “好吧,当学生醉了,您就回答学生这个问题如何?明儿个我起来肯定什么都不记得了。” “……怎么会没有喜欢的人?” “嗯?那是谁?是凌楚楚姑娘还是小蛮姑娘?” “……那些都不过是误会。” 而后来,他就真的醉了,也不知道到底包大人的答案是什么。 ******** “你晚上还来吗?”走到府衙门口的时候,包拯顿下脚步转身问道。 公孙策一笑,“来啊,包拯,我们今晚还比试吗?比比谁卖的豆腐更快?” 包拯微微皱眉,“不了!你肯定赢。” 公孙策只是笑眯眯的偏头看了眼包拯,“没法子,谁叫包公子脸黑啊,在黑夜里买豆腐,别人可都只看见白花花的豆腐,可没几个人能看见包公子的脸……” 包拯一本正经的看着公孙策,“利用美色来赢取胜利,这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 公孙策一呆,随即有些恼羞,想起这三年晚上帮着包大人卖豆腐赚取钱财,这张脸或多或少帮着他卖了不少豆腐,但却在晚上有时被不长眼的当成女子来调戏……忍不住低声闷闷道,“输了还不认输啊!” 包拯看着眼前恼羞微红的俊秀脸庞,心头甚为愉悦,眼前这人总让他忍不住逗弄一番,于是,面上依然一本正经,“有啊,我输了认输,不是帮你背了一年的书盒子了吗?” 公孙策有些气结了,这人还真是——够恶劣的!!心头憋着一股气,却无奈找不到什么话来打击回去。 但好在眼前这人也是适可而止,噗嗤一笑后,便放缓语气低声道,“别气,算我不好,晚上请你吃刘大爷家的饺子可好?” 公孙策盯着包拯,冷哼一声,“你说的?” “我可从没有食言过。” “那好,晚上我去找你。” “说好了啊。” *********** 挑来护城河的水,洗着那些碗筷,待洗完一半的碗,包拯抬头看向自己身侧不远处正专注的收拾着东西的公孙策,那人似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这么认真专注,月色下,那人已经收拾好东西,正在数着钱,借着月色还有河畔的灯光,他看见那人的手修长白皙,甚为光滑。转头继续洗着碗筷,包拯心里漫不经心的想着,当初那人来帮忙的时候非抢着要洗碗,可是他怎么可能让他洗?那样的手就最好抚着琴弦,拿着书,写着字…… 不过,他也没有想到,那人一开始说是路过,结果帮他卖了大半夜的豆腐,接着说是没事来走走,又帮他卖了大半夜的豆腐,再接着……再然后……不知不觉,这人就一直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吆喝叫卖收拾碗筷…… 一个府尹公子,却做着这样的事情,还这么的自然而然,没有半点的羞涩尴尬…… 果然,这人真是特别的。 8、名扬天下(2) “好了吗?”公孙策蹲在包拯身边问道,看着包拯动作利落的洗着碗筷,但还是有几个碗筷还没洗,便一边拉起袖子,一边说道,“我也来帮忙好了。” 包拯一见,忙摇头阻道,“不用,很快就好了。” 公孙策见包拯说罢就低着头加快速度刷洗着碗筷,便只好拉回袖子,一边和包拯低声说话,一边看着包拯刷洗碗筷。 “秦大哥要成亲了,你准备好礼了吗?” “还没。” “说来,也真快啊,三年了啊。” 想着当初那□□案公堂审理的时候似乎还在昨日,那小媳妇难耐寂寞被那秦文昌所勾引,做下苟且之事,后来被威胁逼迫着给公婆下毒……也算那小媳妇良心未泯,在公堂上俯首认罪,并指证了那秦文昌,那小媳妇跪着求秦海原谅的时候哭得甚为凄惨…… “你备好礼了?”包拯终于刷完最后一个碗,便起身整理起来。 “嗯,一副字一些银两。”公孙策笑眯眯说道,“要不,你也写副字好了。礼轻情意重。”况且,以庐州第一聪明人——才子包拯的名气,这幅字也是蛮值钱的。 包拯思量着点头道,“也好。” 公孙策微微一笑,想着上辈子自入主开封府后,迎来送往贺礼什么的就都是他安排,他说送什么包大人就送什么,说去那里做客包大人就去那里……这往日里的习惯让他不由自主的就给做主了,而没想到,未来的包大人也这样应予下来了。 两人把那豆腐担挑回包拯家里,一路低语说笑着便朝那摆摊的刘大爷处走去。 待来到刘大爷处,便见一布衣少女正在包饺子,那刘大爷正在下锅煮饺子,一劲装男子在收拾客人用完的碗筷,公孙策仔细一看,那不就是沈良吗?而那布衣少女……公孙策看着那一边擦汗一边认真包着饺子的少女,心头轻轻一叹,那就是小艾…… 三年前,他在竹林里故意转悠的时候,遇见被人欺侮的小艾,趁机救了她,因为那刘大爷宽厚心性,又无儿无女的,他便借故将小艾介绍给了刘大爷做事,那刘大爷怜悯小艾,还认了小艾做了干女儿……小艾的生活算是有了改善,只是,他还是没有料到,他都帮小艾离开竹林了,小艾还是和那沈良相遇了…… “包公子,公孙公子,你们来了?”刘大爷正把一锅饺子端上桌,转身一见公孙策和包拯,便笑呵呵的招呼着。 那正蹲在地上刷洗碗筷的沈良一听刘大爷打招呼,也抬头对包拯和公孙策笑道,“你们来了?小艾,赶紧下两碗饺子。” “好!这就来了。”小艾腼腆笑着,一边急忙把手上刚刚包好的饺子下到锅里。 待公孙策和包拯坐到桌边,那沈良也已经擦好手,笑着走了过来,“怎么今晚有空过来了?如何?”又揶揄的看了公孙策一眼,问道,“今晚的豆腐谁卖的最多?肯定又是你才高八斗俊秀文雅的公孙公子赢了吧?” 公孙策闻言心头有些尴尬,脸上有些微红,轻咳一声,“沈大哥怎么也开起玩笑了?” 沈良朗声一笑,戏谑道,“这怎么是玩笑呢?这庐州城大家都知道,庐州有双才,博学俊秀公孙策,聪明多智是包拯!” 包拯闻言很是讶异的看向沈良,“沈大哥,这是你自己编的吧?我哪有那么厉害?什么聪明多智?不过,公孙策倒真是蛮合适的。”说罢,便朝公孙策一本正经的上下打量起来。 公孙策心头无奈,瞥了包拯一眼,看向沈良,拱手苦笑,“沈大哥就莫再戏耍我了。” 沈良哈哈一笑,拍拍公孙策的肩膀,“好!不糗你了,不过,这两句话倒还真不是我说的,是庐州坊间传言。我今天离开府衙的时候,还听大人说了,明日那高丽皇子和郡主来的时候,你们就是我们庐州才子们的代表,要去陪客呢。” 公孙策一愣,随即心头释然,看来,这该来的总是要来呀。 包拯却是皱眉,“我们陪客?” “是啊。”沈良说罢,便起身,从身后小艾手里接过两碗饺子,对小艾温柔一笑,小艾脸色微微一红,转身忙到刘大爷那里帮忙去了。沈良便将两碗饺子放到公孙策和包拯跟前,继续笑道,“不过,听说那高丽人对我们大宋很是不服,只怕明日宴会上会多多难为我们,所以,大人才找你们两个去陪客,你们两个明日可是要给我们庐州多多争口气啊。” “这是自然。”公孙策淡淡道,筷子夹起一个饺子便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包拯看了公孙策一眼,也埋头吃起饺子来,不知为何,他直觉,此时的公孙策心情很是不好。 待吃完饺子,包拯便和公孙策告辞离开,离开时,包拯放下铜钱,沈良和刘大爷想要硬塞回去,公孙策笑眯眯道,“沈大哥,刘大叔,你们就收下好了,这是他说好的,要请我的,要是你们不收下来,他还得再请我吃几顿好的。” 沈良和刘大爷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收了包拯的铜钱,沈良还拍着包拯的肩膀,爽朗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卖豆腐又输了对吧!哈哈,怎么这次不背书盒子,改请吃饭了?”又对公孙策笑道,“下回有这好事可千万要喊上我!” “那是自然!”公孙策拱手笑道。 而一旁的包拯只是默默摸了摸兜里的铜钱,好像还有几十文铜钱? ********** 包拯和公孙策两人离开了饺子摊,便慢慢的踱着夜色走着,看着眼前的岔路,公孙策转头对包拯说道,“我自己回去好了。” “没事,我送你。”包拯慢慢摇头说道。 公孙策微微皱眉,“你若送我再回你家,可是要花一个时辰。” 包拯看了看夜空,背负双手笑道,“这夜色不错,就当是赏夜色好了。” 公孙策无语,看着包拯一脸淡然,可他清楚,包拯这是打定主意非送他回家不可了。公孙策心头也明白,包拯这是因为自己帮他卖豆腐,心头感激,所以一定要送自己回家算是表表心头的谢意。 “那,我们走吧。”对包拯有时候的一些固执,他真的没有办法。 “你有心事?”两人安静无语的走了一会儿,包拯开口问道。 公孙策微微一怔,随即轻轻点头,顿下脚步,转头问道,“如果有一个人他不是坏人,但是因为一些不得不为之的原因,他必须做一些坏事,而这个人还是你的好朋友,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他盘旋在心里好久了,他想阻止沈良,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揭发沈良的身份?那不行,如果沈良的身份被揭发,沈良肯定必死,而沈良的身份被揭发,大辽那边难保不会有第二个沈良出现!阻止沈良杀人?可是,他该怎么阻止?在沈良杀人时阻止,只怕他阻止得了一次阻止不了第二次!而且这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包拯顿住脚步,看向公孙策,神情严肃,“我不知道。” 公孙策一愣,随即苦笑,这答案就跟上辈子沈良的身份被揭发出来后,他后来问包拯问题的答案一模一样,那是,他问,如果早知道沈良的身份,如果早知道是沈良杀了小艾,包拯你还会做沈良的好朋友吗? 看着公孙策苦笑,包拯低声道,“他不是坏人,却必须去做一些坏事,那这个不得不为之的原因,就是在他心里非常重要的,恐怕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一些东西,所以,舍得下自己的原则,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既然这样的话,只怕,好朋友也阻止不了。” 公孙策一呆,心头顿时有种恍然的感觉。是啊。因为辽国在沈良的心里重于自己的生命,所以,连那么喜欢的小艾也只能舍弃了…… “公孙策,还记得那秦家媳妇吗?” 公孙策回过神,点头,“记得。” “那秦家媳妇曾经愿意为了给那秦家两老治病跪求大夫,在秦家最艰难的时候对秦家两老不离不弃,但最后却迫于秦文昌的威胁杀了秦家两老……我相信,杀那秦家两老的时候是那秦家媳妇最痛苦的时候,只是那时,在她的心里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名节,秦家祠堂里,那秦海弟弟的牌位是最干净的,必是因为那秦家媳妇经常祭拜擦拭的缘故,相信在那秦家媳妇心里,真是把那秦海弟弟当成自己的丈夫,虽然他们未曾结亲。”包拯说到此处,顿了顿,凝重道,“人的心真的很复杂,但我相信,是结必有解,所谓的死结只是人们没有找到恰到好处的解法。所以,公孙策,你问我的问题我不知道答案,但只要没有走到终局,就一定还有办法可以解开。” 公孙策若有所思的点头,看向包拯轻轻一笑,“我明白了。” 包拯的这种说法,他从未听他提过,但或许,就是因为包拯一直抱有着这种想法,所以,在沈良死的时候,他会那么难过,不单单是因为死了好友,还因为,那个时候,在包拯尚没有方法解开死结之时,终局就已经来了。 此时,公孙策有股冲动,告诉包拯,把一切都告诉包拯,这样,就可以改变终局了!! 但就在公孙策欲开口之时,公孙策又自己硬生生的闭上嘴巴,不行,不能这样说,他该怎么说?说出轮回再来的秘密,包拯会信吗? 而一直仔细留意公孙策的包拯,看着公孙策欲言又止,包拯心头有些失落,公孙策难道不能信任自己? 但见公孙策神情似乎十分为难,包拯又有些不舍,便开口说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公孙策垂下眼眸,慢慢点头,而在包拯转身后,公孙策忽然伸手拉住包拯的衣袖,急急开口道,“明日,我会去找你。” 包拯转身,看着公孙策急切但似乎确定了什么的神情,慢慢点头,一笑,“好。我等你。”顿了顿,又补充一句道,“不管多晚,我都等你。” 公孙策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包拯,也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月色下,这本来就清秀雅致的容颜因为这清浅一笑,更加炫目。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公孙策却心头暗下决定,把事情都告诉包拯! 而就在公孙策下定决意的这天晚上,他做了个梦…… 那个笑眯眯的送自己回来的老人气急败坏的对自己叫嚷着,“公孙策,你可记住了,你可以改变历史,但你不能泄露重生的秘密,你可不是那墨鬼,他是魔龙血脉,他不怕消失!你可不是!你的灵魂因为重生被覆上了诅咒印记,如果你说出重生的秘密,必会消失于这个时空!到时候,只怕谁都救不了你!!你可千万记住啊!” “那我要是把一些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那也不行!!!” “……稍稍提示一些呢?比如说,我只是提醒注意一下某个人?” “额……这个嘛,那就算是擦边球啦!哎呀!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呀!告诉你,历史可以改变,但,有些人命理注定,那任你如何改变都没有办法啦!” ……比如说,包拯还是跟沈良成为好友,比如说小艾还是和沈良互生情愫? “好了好了,看在你心底纯善的份上,我告诉你,如果你觉得头疼欲裂,那就是印记在提醒你啦,这个时候,你就别说,明白吗?” “……我懂了,多谢老丈!” 9、名扬天下(3) 当公孙策睁开眼睛的时候,脑子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当慢慢的清醒起来,想起梦中的场景的时候,公孙策猛的睁开眼睛,一把坐起,梦里,那个老丈? 不能说吗?公孙策皱紧双眉,不过老丈也说了,可以稍稍的提示,改变历史什么的也没问题呀。 公孙策挠挠头,那他就稍稍的透露一些,嗯,暗示包拯注意些沈良,旁敲侧击的…… 想罢,公孙策就掀开被子下了床,又想起今日那高丽太子要来,还有要提醒小艾注意一些,千万可别像上辈子那样被那高丽太子o看中了!公孙策匆匆梳洗了一番,也来不及用早饭,就匆匆离开了府衙。 待公孙策离开府衙,记不住路的他好不容易找到刘大爷家,仔细的叮嘱了刘大爷和小艾一番,又匆匆离开,待想着要去找包拯,可站在街上四处环顾的时候,不远处却忽然传来喧嚣声,公孙策一怔,随即想到,莫非是那高丽太子的仪仗来了? 公孙策倒退几步,退到临街商铺门口,远望,果真是那高丽的仪仗!公孙策心头努力回想着,这会儿好像会有黑衣人会来刺杀,然后,包拯出现,救了高丽太子,再然后,凌楚楚出现……额,好像是这样?公孙策抚额,真是,到底那些事情离得太远了,他如今有些细节就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就在公孙策努力回想的时候,一个低沉声音突兀响起,“怎么了?”吓了公孙策一跳,公孙策忙转头,就见包拯背负双手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眼睛锐利的盯着他,公孙策松了口气,随即忍不住低声怨道,“包拯,人吓人吓死人啊!” 包拯却很是认真道,“我已经喊你很多声了。” 公孙策有些歉然,“我想事情入了神,没有听见。抱歉。”说罢,公孙策便拱手道歉。 包拯摇头,示意无妨,抬眼仔细的盯着公孙策问道,“你刚刚在想什么?” 公孙策一愣,随即转身,神情凝重对包拯说道,“我担心沈大哥。” 包拯一怔,担心沈良?为什么?虽然沈良这人似乎有些秘密,但是……也不是奸邪之徒,有什么担心的?不过,包拯随即想到昨晚公孙策问他的那个问题—— “如果有一个人他不是坏人,但是因为一些不得不为之的原因,他必须做一些坏事,而这个人还是你的好朋友,你会怎么做?” 包拯不由眯起眼睛,莫非公孙策说的这个人就是沈良? 包拯正欲细问一番,突然前方出现几声惊呼,还有百姓们慌张的四处逃窜着,包拯一愣,随即急忙上前,公孙策却是一把拉住包拯,严肃低语着,“别去!我爹已经安排好了。” 包拯不解,看向公孙策,公孙策却是拉着他朝一边的巷子里走去。 那巷子的角度很是刁钻,既能看见那高丽太子的仪仗情形,此时,那护卫着高丽太子等人的卫士和衙役捕快正跟二十几个黑衣人打斗着,同时还能清楚看到,就在对街的客栈二楼,埋伏着的一些弓箭手,还有沈良和陆云二人。 包拯不由微微讶异,莫非府尹大人早就知道了?不对,府尹大人虽然不失为一个好官,但是他不是贤能之辈,应该是公孙策提醒了他? 包拯偏头看向正专注的看着街上情形的公孙策,心头再次疑惑,他是怎么知道有人会来刺杀高丽太子的? 公孙策正专注的看着,对包拯疑惑的视线没有发觉,而即便发觉了,此时公孙策也早就想好了说法,而就在他们在巷子里看着的时候,那些黑衣人突然加强了凌厉的攻势,齐齐扑向了高丽太子,而埋伏在二楼的沈良等人,立马跳了下来,飞扑到高丽太子跟前,及时解救了高丽太子的危情,公孙策不由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公孙策突然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猛的拉到后方,这一拉,公孙策有些头昏眼花,待定眼一瞧,不由屏住呼吸,他刚刚站的位置上,一个黑衣人被弓箭射死,睁着一双翻白的眼躺在地上。 “你太不小心了。刚刚若不是沈良及时射出了箭,只怕你就会被这黑衣人砍死!”包拯的语气有些愠怒的说道。 公孙策有些心虚的垂下头,他的确太不小心了,虽然他和包拯站的够远,可这里到底是在刀光剑影的打斗着,他不该分心的。 “走。我们离开这里。”包拯拉起公孙策的手,有些冷淡的说道。 公孙策偷偷的瞥了眼街上,他爹已经出来了,高丽太子正黑着脸,而黑衣人都已经躺在地上,看来已经无碍了……公孙策又悄悄的偷瞄了一脸淡漠平静模样的拉着他快步离开的包拯,心头不由暗暗叫苦,这可是包大人发脾气或者已经生气的表情啊。 待来到通往庐州书院的竹林小径上,此处平时最为人烟稀少。 公孙策一路被包拯紧拉着的手也不敢开口,他清楚,在包大人的心情尚未完全平静的时候,最好不要开口,否则肯定会被骂!还有就是,包大人的怒气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消的,最好有个事儿能够转移他的注意力……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放开了公孙策的手,包拯沉声问道。一双锋利如刀的眼睛仔细的紧紧的盯着公孙策。 公孙策很想很想避开这样的锐利的精明的眼神,平日里看着这样的眼神审视嫌疑人他觉得很爽,可轮到自己了,他只觉得如坐针芒!可是这会儿他不能避开,避开就是心虚了,他只能无奈的用往日里的招数,很是无辜的看着包拯,心头却是冷汗直冒。 “你信我吗?”公孙策问道,依然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包拯。 包拯一愣,随即有些自嘲的一笑,“这个问题不是该我问你的吗?”明明心里有事却不说与他听,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刚刚还差点被砍了!公孙策是不信自己吧? “不管我说什么,多么荒诞无稽的话,你都会相信吗?”公孙策继续睁着一双无辜干净的眼睛,一脸认真的问着包拯。 包拯微微皱眉的看向公孙策,什么意思?但看着那双干净的眼睛,包拯却是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哪怕你说这太阳是从西方升起的,我也信!” 公孙策一听,先是一愣,随即笑了。那素来只有清浅笑容的脸上此时突然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在此时的淡色阳光下,那雅致的容颜平添了几分孩童似的满足天真,比起往日,更加夺人炫丽。 包拯竟有些移不开眼睛,心头暗想着,怎么有人可以这样的……好看啊! 公孙策笑了笑后,就正了正神色,一脸严肃认真,“包拯,这件事我只说与你一人听,你答应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见公孙策这般严肃,包拯也收敛起心神,郑重点头,“我明白。” “我有时能够看见一些画面,在我脑子里就好像闪电一样,就这样的倏忽闪过,看见的画面很零散,初始我不以为意,可后来我发现,那些画面里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就好像今日的事情,我在听到我爹说高丽太子要经过庐州的时候,脑海里就突然闪现了高丽太子被黑衣人围攻的画面……” “所以你就告诉了你爹?”包拯突然插话问道。 公孙策慢慢摇头,“我只跟我爹说,高丽太子来宋,必定会有人反对,要是有别有用心的人刺杀太子的话,那罪责就大了。我爹素来小心谨慎,又胆小怕事,自然会做万全准备。” 包拯若有所思的点头,盯着公孙策半晌,才问道,“那沈大哥呢?” 公孙策看着包拯,微微捏紧了拳头,低声问道,“你信我吗?” 包拯微微皱眉,“不信的话,我会站在这里吗?” “我只告诉了你一人。”公孙策却是仿似没有听到包拯的话般,轻声道,“我连我爹娘都没说,包拯,你千万不能敷衍我。” 包拯听得有些心头恼火,他说了信,自然就是信了,对公孙策,他打心里的信任着,这般信任没有来由,但是,他就是想这般的信任公孙策! “公孙策,你听着!”心头恼火,语气自然就不是很好,包拯恼怒的瞪眼,“我包拯若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 公孙策不由睁大了眼睛,心头一震,他那般说法只是想让包拯更加信任自己,可不是让包拯发毒誓!他没料到包拯竟然会发毒誓,急急说道,神情有些无措和慌乱,“你发什么毒誓呀!!怎么办?怎么办?”自从经历了轮回重生,对鬼神之说他更加信服,此时一见包拯发毒誓,他担心不已。 包拯却是在发完毒誓后,反而神情淡然了起来,双手环胸,语气平静,“我包拯做事光明磊落,说一不二,你慌什么?” 公孙策闻言,一怔,对啊,包拯说一无二,从不说谎,他怕什么呀。不由松了口气,看在包拯眼里,却是心头又多了些无名虚火,公孙策此举摆明了刚刚心里就是不信他说的!才会害怕他发毒誓!真是的! “说!你看见沈大哥怎么了?”包拯转移了话题,不想再在这个信任不信任的话题上纠结下去,他只怕再纠结下去,他会忍不住对公孙策发火。 “……我看见,沈大哥杀人了……” 10、名扬天下(4) 公孙策从府衙离开,慢慢的踱步朝书院走去,这日的天空很是澄净透明,公孙策背负双手,站定,仰头看着天空,虽然这样的天空看起来让人心情愉悦,但心里挂着事,怎么也无法轻松起来,慢慢低下头,公孙策无奈笑笑。 他都已经告诉包拯,沈良会杀人的事情了,而这几日,很平静,驿馆住着的那高丽太子还是三天两头的跑去打猎,游玩,昨日又听说抓回了哪家的漂亮姑娘,爹昨晚还在家里发火,不过,小艾倒是听话的只在家里,没有出去。 就在公孙策慢慢的朝书院踱步走去的时候,突然后头的府衙一阵喧哗,公孙策一愣,此时他离开府衙也才几步而已,听见喧哗诧异的转身望去,就见他爹脸色灰白紧张的从府衙里冲了出去,他一怔,心头一跳,莫不是驿馆出事了?! 公孙策脸色一变,急忙朝他爹方向跑去,“爹!” 公孙正转头,见公孙策脸色稍稍一缓,随即急急说道,“策儿,快,你也来!驿馆出事了!” 公孙策一听,心头一沉,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吗?! ********* 匆匆赶到驿馆的时候,公孙策就见驿馆内外气氛甚是紧张,来往捕快都神色匆匆,神情有些惊慌。进入太子厢房的时候,公孙策就见包拯已经蹲在地上,神情专注的检查着什么。和上辈子一样,高丽太子死时圆睁双眼,一脸恐惧愤怒不甘,身上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伤痕,公孙策心头若有所思,是因为这辈子高丽太子没有掠夺小艾没有欺负小艾吗?公孙策故作不在意的淡淡的扫视了一边的沈良。 见沈良也神情专注的看着包拯检验,公孙策便在包拯身边蹲下,见包拯不时思索,不时抬起高丽太子的手和脚检查着什么,公孙策没有说话,只是留意着包拯的动作,在察觉包拯想要抬起翻到在地的桌椅时,先他一步,将桌椅抬起,又掏出手帕,在包拯捡起一些小东西的时候将手帕递了过去。 两人之间的这种合作在府衙其他人看来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但在其他人眼里看来却甚是惊奇。不过专注于检查现场的两人都没有发觉其他人惊奇的眼光。 待终于检验完毕,公孙策心头再次一沉,这次,竟然没有杀人十字! 又抬头扫视了屋顶,正欲细细查看一番,包拯的声音响起,“屋顶我看过了,没有什么东西。” 公孙策闻言,看向包拯,包拯神情很平静。 “好了!你们现在也看够了吧!快说!是谁杀了太子!?”咆哮开口的人,应该就是高丽将军了。公孙策神情也很平静的看了过去,便退后一步,站到他爹公孙正的身边。 公孙正一头冷汗,有些讪笑的开口说道,“将军请息怒!此事本官一定会详细查明的!还请将军多给些时间……这个不可能一下就查出来的,所以……” “够了!杀了太子的肯定是你们汉人!”高丽将军怒道! 公孙正一怔,随即急急道,“将军何出此言呢?现在都没查,怎么将军就……” “肯定就是!那还用查吗?!” “将军慎言!无凭无据的胡言乱语!将军,若到时查出真凶不是我们汉人,将军如何自处?”突兀的,包拯开口了,声音很是沉稳,姿态很是从容。 公孙策一怔,他记得,包拯在处理这案子的最初可是很少说话,更别说这样有些强硬的说话了。 高丽将军更怒了,上前一步,大嗓门嚷嚷道,“你说什么?!你——” “府尹大人,能否介绍一下,这两位公子是谁?”一旁安静站着的高丽尚书崔光浩起身,打断高丽将军的嚷嚷,拱手问道,神情淡定。 公孙正擦擦汗,讪讪一笑,拱手回礼,指着依然沉稳从容站着的包拯和公孙策介绍道,“这位是庐州第一才子包拯,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公孙策。” 高丽尚书崔光浩哦了一声,看向包拯,假笑道,“那日宴会上包公子的精彩表现在下一直记得,没想到,包公子不但才华出众,还多才多艺,这连查案验尸都会啊。” 公孙策听的心头直皱眉,宴会距今不过五天,这崔光浩明明记得,更何况刚刚包拯可是一直在查验尸体,现在却是故作不知,明知故问,这种虚伪真是让人厌恶,这话里话外的透着讽刺的意味真是讨厌。 查案验尸怎么了?读书人就不能当仵作了吗? 想着一直以来,包拯很少朋友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常常做仵作干的活,而仵作这种活,却是一直以来被人鄙视的。公孙策心头有些微怒,他后来学医包揽起验尸的活就是不想让那些人嘲弄包拯! “崔尚书过奖了。”包拯神情淡淡,浑然不在意崔光浩话里话外的挑衅。 而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高丽七皇子上前一步,冷声道,“我不管你们做何打算,三天,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又转头看向包拯,傲然说道,“我管你是谁!仵作也好!什么庐州第一才子也好!你最好在三天后给我一个心服口服的答案!否则!就休怪我高丽刀剑无情!来人,把太子的尸首搬走!”七皇子说罢,便一甩袖子说道,“我们走!” 那高丽将军临走前又恶狠狠的瞪了包拯一眼,公孙策忍不住上前一步,挡在了包拯跟前,那高丽将军有些怪异的看了公孙策一眼,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待那些高丽人离开,公孙正狠狠跺地,恼怒的瞪眼,对身后站着的一干捕快烦躁道,“我说你们昨晚到底够干嘛去了啊!?这驿馆的保卫工作,我可是都交给你们了,现在倒好,都楞在这里干什么呀!快说啊!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良和陆云都一脸羞愧,沈良先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大人,昨晚不是我当值,我和包兄弟昨晚喝了一晚的酒,聊了一个晚上,我……我不清楚……” 公孙策闻言一怔,下意识的看向包拯,包拯瞥见公孙策的眼神,微微点头。 公孙策顿时心头迷惑,沈良昨晚一直和包拯一起,那么杀人的便不是沈良,那么是谁?! 陆云此时急忙上前道,“大人,昨晚是我当值,但是大人,我敢保证,昨晚一切正常!兄弟们都严密把守着,不可能有人闯进去杀了太子!” 公孙正闻言,怒极反笑,“你说不可能?!那现在刚刚被搬走的尸体是谁的啊!?” 陆云急得脸色通红,却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憋得脸色涨红不已。 这时,正在仔细扫视房间的包拯转身,看着陆云,开口说道,“陆大哥,能不能给我一张你们的轮值表,还有昨晚你们当值的时候所站的位置,能不能画下来给我看看?” 陆云忙应道,“当然可以,包兄弟,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给你拿去!” 包拯拱手微笑,“有劳陆大哥了。” 陆云忙摆手,“不敢不敢!” 公孙正烦躁不已的挥手,“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客气,还不快去!” 陆云闻言,拱手作礼,就急忙转身离开。 这时,沈良上前认真问道,“包拯,你看,需要我做什么吗?” 包拯一脸严肃,“有!包拯希望沈大哥最好加强七皇子的保护,我担心……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结束……” 沈良一怔,公孙正闻言却是一变,惊慌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还会……” 包拯微皱双眉,“这也是以防万一吧。” 公孙正听罢,急急转身对沈良说道,“快!沈良!快去保护七皇子!” 沈良回过神,忙拱手应下,“是!属下这就去!”沈良说罢,便急忙转身奔了出去。 待沈良离开,公孙正看着还站在后头的府衙捕快,不耐烦道,“你们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待只剩下包拯公孙策公孙正三人,公孙正叹气,转身对包拯苦笑道,“包兄弟,你刚刚实在不应该那样顶撞那高丽将军啊。” 包拯正在盯着地上的那些奇怪的刮痕若有所思,闻言,回过神说道,“包拯不过是实话实话而已。” 公孙正一愣,随即摇头无奈,“包兄弟,你不明白啊。” “爹。您还是先回府衙安排一下。”公孙策此时插话道,“您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啊。还是先跟朝廷上报一下为好。” 公孙正一愣,随即惊醒道,“对对对……我得回去上折子!” 公孙正说罢,便急急的转身离开。 待公孙正离开,公孙策转身看向包拯,包拯还在盯着地上的刮痕。 “这刮痕……是被人刻意弄上去的?”公孙策皱眉说道。 上辈子高丽太子案的时候也有些奇怪的刮痕,不过后来证实是被沈良故意弄上去的……但那好像是七皇子死的时候?? 包拯点头,眼睛依然盯着地上的刮痕,“是被人刻意弄上去的,对方好像是要掩饰什么……” 掩饰?公孙策盯着地上的刮痕,如果是沈良,那沈良想掩饰的就是自己身上捕快的十字标记,但看地上这些纷杂的刮痕,又好像不是这么简单……而且,刚刚沈良说他昨晚跟包拯一起聊天喝酒了一个晚上? 公孙策思量了一会儿,心头实在有些烦躁,便起身,随意的看了看,这一看,却让公孙策不由一愣,那窗户……对了!他记得上辈子发生这案子的时候,凌楚楚曾经闯进来过…… 公孙策慢慢的朝窗户走去,待来到窗户边,公孙策皱眉,这窗台边果然有些泥沙,待推开窗台,公孙策心头叹气,还有些脚印?看来,这凌楚楚做事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够稳妥。看了看窗台外的那棵大竹子,公孙策心头思索着,虽然这会儿不是小艾,但也不并代表着没有其他女子被抓,然后被凌楚楚救走…… “看来,果然有第三个人。”突兀的,低沉的嗓音响起。 公孙策回过神,转头,见包拯一脸沉思的盯着那棵竹子,便问道,“为什么是三个人?” 包拯微微扬眉,挥了挥手上的一长坠耳环,一笑,笑容很是嘲讽,“看来这太子果真是好色之徒!” 公孙策皱眉,真是!没有了小艾,还是有其他女子被这个太子强行掳走了吗? 又盯着那耳环细细看了一番,这耳环很普通啊就是坠了一个小珠子。要找出这个耳环的女子看来也不容易啊。不过,又想起刚刚包拯很确定的“第三个人”……公孙策问道,“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一定有第三个人呢?” 包拯再次伸出一只手,挥了挥,那是明显的只镶嵌了珠子的短坠耳环。 公孙策顿时无语了,心头叹气,包拯手上的这短坠耳环明显就是凌楚楚的……,面上却是无奈的掏出手帕递到包拯跟前。 “你跟我说的那件事,除了我之外,绝对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将两只耳环放进公孙策手里,包拯压低声音神情凝重不已。 公孙策抬起眼帘,盯着包拯一脸凝重,微微一笑,轻轻点头,除了包拯,他是绝对不会跟第二个人提起的。 包拯盯着公孙策脸上的笑容半晌,才转身,对公孙策说道,“我们走吧。” 公孙策收起手帕,跟上已经转身的包拯,两人离开驿馆。 离开驿馆后,包拯朝距离驿馆不远的茶馆走去。 在茶馆要了一壶茶,包拯便低声开口,“沈大哥昨晚一直在刘大爷那里。”顿了顿,又低声道,“不过,是他邀请我的。” 公孙策一愣,沈良一直在刘大爷那里?还是他主动邀请了包拯的? 包拯看着公孙策呆愣,便继续淡淡说道,“昨晚我和沈大哥聊了一个晚上。我很清醒,他也很清醒。” 公孙策皱眉,那么这样说来,高丽太子真不是沈良杀的?!此时,公孙策心头不安,他擅自提点了包拯注意沈良,透露出尚未发生的事情,结果高丽太子还是死了,而且凶手似乎改变了,这案子也似乎变得跟以前一样,茫然无从下手了…… 包拯看着公孙策皱紧双眉,正欲开口,这时茶馆里有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包拯便止住到嘴边的话语,侧耳听着: “哎,今天那驿馆好像发生什么事了……” “我一大早就看见好多官兵过来了……” “哼,那个什么高丽太子真是可恨!” “嘘!慎言啊慎言啊!” “昨晚上我还看见那什么七皇子了呢!” “咦,你在哪看见的?” “就是在那对面的酒家啊。那七皇子一个人在那里喝酒,好像还跟人吵架了……” “哼!那什么高丽人都不是好东西!” “哎呀!慎言哪!!” …… 包拯放下铜钱,起身说道,“我们去对面的酒家看看。” ********* 来到酒家,包拯向酒家的伙计打听着情况,公孙策站在一边凝神仔细听着,情况果然还是跟记忆中的一样,那七皇子一人出来喝酒,没有带跟随,和人发生了矛盾,但那人是故意的,之后还被人杀死,搅乱视线。 11、名扬天下(5) 从酒家出来后,两人回到府衙,刚好和拿着当值图准备出来找包拯的陆云碰上,见包拯拿着当值图就要就地研究,公孙策干脆带着包拯回了自己的厢房。 进了厢房,包拯打量着这间很是朴素的房间,古琴,一方桌,文房四宝,一床,一圆桌,三圆凳。 “来,坐。”公孙策倒了茶水,摆上,招呼包拯过来坐下。 包拯收回打量的视线,看着公孙策坐在圆凳上对自己微笑示意,便在公孙策身旁坐下。 “你的房间和我想象的一样。”包拯坐下后,笑说道。 公孙策闻言一顿,看向包拯,这话还真是跟十几年后,包拯入主开封,他跟着住了进去,收拾好自己的院子,包拯第一次走进他的院子,说的也是这样差不多的话。 只是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包拯包大人的言语疏离了很多,他还记得当时包大人是这样说的,“公孙先生的院子跟我想象的差不多。果然不愧是公孙先生。”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包拯总是称呼他为公孙先生。 “怎么了?”包拯微微皱眉,公孙策现在脸上的迷茫还带着一丝怀念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公孙策回过神,一愣,随即忙讪讪一笑,“没事。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些旧事。” 旧事?包拯面上不动声色的盯着公孙策,心头却是转着弯,什么旧事?能让公孙策露出这样怀念茫然的表情…… “对了!我们来看这当值图吧。”公孙策被包拯深思的眼神看得心头发毛,忙拿过包拯手中的当值图,在桌上摊开后,又偏头对包拯无辜眨眼,“你说,这当值的衙役里是不是藏着猫腻?” 包拯瞥了公孙策一眼,转头盯着当值图专注的看了起来。 见包拯转移了心思,公孙策心头大大松了口气,顺势擦了擦汗,在包大人跟前还真是半分松懈不得。 而在包拯和公孙策研究着当值图的时候,庐州城却是开始慌乱起来,陆云带着人四处走访搜寻那两枚耳环的主人。 ********* “你看,在太子的阁楼前共有六人轮值,两人站在房门前,四人站在走廊处,而在进入阁楼前的圆拱门还有两人轮值。”包拯指着图说道。 “嗯,我们要不要去问问这些当值的衙役?”公孙策盯着当值图问道,他记得上辈子沈良就是混在这些轮值的衙役里,伺机杀了太子的! 包拯点头道,“当然要!不过我们现在先把案情理清一下。” “清晨时分,太子突然发出惨叫声,衙役们冲进去的时候,就见太子已经死了,房间里一片凌乱。”包拯一边思索一边喃喃说道,“这里有三个问题,第一,太子发出的惨叫声是怎么回事?第二,衙役们冲进去的时候,太子已经死了,我们必须判断清楚太子死的时间到底是什么时间?第三,房间里一片凌乱,那么之前房中肯定会有打斗或者说挣扎,那么,门外的衙役怎么可能没有听到?” “第四,太子强行掳走的姑娘衙役们不可能不知道!”公孙策补充说道。 “第五,你所看见的关于沈良杀人的事情。”包拯严肃的盯着公孙策,炯炯有神的眼睛直视着公孙策,“你绝对不能告诉除了我之外的人!” 公孙策看着包拯,心头有些发热,包拯这是在担心自己,如果被人知道的话,自己怕是难逃嫌疑。 “我知道。你已经说了两次了。”公孙策笑笑说道,笑容甚是开心。 包拯凝视着公孙策脸上的笑容,心头稍稍放松一些,想再说些什么,但想了想,便作罢,只是起身说道,“现在我们先去找仵作问清楚一些。” 公孙策跟着起身,但却是皱眉担心道,“只怕那高丽太子的尸首被他们高丽人看护起来,仵作只怕也未必能查验到什么。”又是不解看向包拯,“在驿馆的时候,你没有查验到太子死亡时间吗?” 包拯缓缓摇头,“没有。”转头见公孙策一脸难以置信,不由扬眉,“我又不是大夫仵作,怎么可能知道太子的死亡时间?” 公孙策心头一滞,这才想起包拯能够判断死亡时间可是在几年之后……不由呵呵尴尬一笑。 两人离开府衙,来到街上,看着街上人们慌乱的四处乱窜,又见衙役捕快们四处抓捕着人凶神恶煞的询问着什么,包拯不由皱紧双眉,公孙策却是连连苦笑,看来,不管前世今生,爹总是胆小怕事…… 包拯想上前阻止,但走了几步,转身见公孙策没有跟上来,反而一脸无奈尴尬的看着自己。包拯沉默的站在原地一会,才慢慢的走回公孙策身边。公孙策看着包拯苦笑道,“抱歉,我爹他……” 包拯慢慢摇头,“算了!我们赶紧查案,早日抓住凶手给高丽人一个交代才能解决现在的问题!” 公孙策点头,没错,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于是,两人便匆匆的朝驿馆再次进发,途中遇见陆云,两人急忙交代陆云把昨日轮值的衙役捕快全部叫到驿馆! 待来到驿馆太子阁楼前,包拯站在太子的阁楼前,背负双手,静静的看着,深思着。 公孙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包拯身后,心头却是努力回想着上辈子的案情到底有什么不同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沈良昨晚和包拯聊了一个晚上,还喝了一个晚上的酒,杀人的真不是沈良?那到底是谁? 他本想阻止这一切,提前告知包拯,说沈良杀了高丽太子,就是要包拯留意沈良,包拯相信自己的话,也注意着沈良,高丽太子来了后,据他所知,包拯三天两头的找沈良说话喝酒,偶尔还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陆云关于沈良的事情……他也配合着,时不时的注意着沈良的行踪,在这样的一种看似不经意的“监视”之下,沈良本本分分的,没有任何动静,但这时,太子却还是死了!而这死亡又跟上辈子多么相似! 这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公孙策苦苦思索着。 这时,陆云的声音响起,“包兄弟!公子!弟兄们来了!” 公孙策回过神,看向陆云,包拯这时也转身看了过来。 包拯先是对陆云身后的衙役捕快们拱手,笑道,“麻烦各位大哥了,客套的话我们也就不多说了,麻烦各位大哥按照昨日的轮值站好位子。” 陆云身后的衙役捕快们忙拱手说好,便各自站好,公孙策注意到,他们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瞬间,谁站在那里,左边右边,都可以说是几乎毫不犹豫的。也就是说他们对这当值非常非常熟悉。 “昨日各位大哥都在这里?大家都有来是吧?”包拯问道,言语甚为亲和。 其中一个站在房前的衙役说道,“我们大家昨日都有来当值,当值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有到陆头那里画押报道过。” 陆云这时急忙上前说道,“没错!兄弟们当值之前都必须到我这里或者沈良那里画押报到,因为这次是高丽太子来,之前又发生了刺客事件,大人十分重视,我和沈良也不敢怠慢忽视。” 包拯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即拱手,神情郑重说道,“各位大哥,你们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十分重大,稍有不慎,或许大宋又要烽烟四起,现在包拯问大家几个问题,还希望各位大哥能够配合如实相告。” 衙役们忙纷纷说着,“包公子客气了。”“包公子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们一定不会隐瞒的。” “第一个问题,昨日是不是有人送了一名女子过来?是谁送的?” 衙役们顿时露出尴尬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公孙策和包拯对视一眼,心头都暗道,果然如此! 陆云见状,心急大怒上前,“说!是不是真的有人送女子过来了?” 其中一个衙役诺诺上前,低声道,“陆头,那高丽将军在昨日晚上用麻布袋包着一个人进来了,我们刚开始也不知道是女子,是……是后来听见里头有女子呼救,我们才知道……” 包拯皱眉,公孙策也不悦,知道有女子呼救却为何不救?但公孙策心头又转念一想,里头住着的人是高丽太子,这些衙役又能怎样?又想着哪怕是包拯,在后来面对庞太师的时候,明明知道庞太师所作之事,可在某些时候不也无能为力?想着想着,公孙策心头轻轻一叹。 “那后来呢?有女子呼救,你们可是有敲门?”包拯沉声问道。 “有!但是太子把我们骂了出来,说不管里头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我们进来。” “太子惨叫一声,是谁第一个进入房中?”突兀的,包拯肃然问道。 衙役们一怔,随即面面相蹙,半晌,其中一个衙役弱弱的举起手,“好,好像是我吧?” “你站在何处?” “额,我在房门左边。” “太子叫的时候,我看见,的确是李三先冲进去的吧?” “不对,刘四也冲了进去。” “哎呀!他们两个是同时的吧?” “好像是啊……” 12、名扬天下(6) 在仔细盘问过当值的衙役后,还是一无所获,公孙策站在驿馆门口心头有些烦躁,他空有上辈子的回忆,此时却是有些束手无策之感,本该是杀人凶手的沈良竟然不是了?! 包拯从驿馆走出来的时候,就见公孙策颦眉,难得的,那素来温和总是带着亲切笑意的脸,竟然有了烦躁?包拯心里觉得新鲜,微微挑眉,便负手走了过去。 “可是在烦心案情?”包拯低头问着。 公孙策回过神,看向包拯,脸上有些无奈和沮丧。 包拯一见公孙策脸上的那难得的沮丧,忍不住笑了笑。认识眼前这人已经三年多了,无论何事,这人向来举止从容,因为博学多才,又谦和有礼,书院里有些人总是看这人不顺眼,平日里的刻意刁难和挑衅也不少,但这人却是不温不火,清风淡云的处之,何时见过这样的神情?如今一见,包拯忍不住笑了,心头有种意外好玩之感,好似逮住了什么惊喜般。 公孙策见包拯笑了,笑容里还有些逗弄的意味,公孙策心头微恼,便撇过头不语。 包拯见状,忙收起笑容,轻咳一声,故作严肃的上前说道,“我们去竹林看看吧。” 公孙策微微转头,斜看了包拯一眼,故意率步先行,大步朝前。 包拯微怔,随即心头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这人难得的闹脾气了,不过,也是这案情让他烦躁了吧。 包拯跟上公孙策,看着眼前挺直的背脊大步而行的俊秀身影,包拯的嘴角略微翘了翘。 庐州坊间的那些传言,他也听过,不过从不放在心上,什么庐州双才,什么庐州第一聪明人,什么庐州第一才子,他只当是饭后谈资,不过总有些人无聊生事,庐州城里暗地里总有人拾掇着他与公孙策比试,书院里每月一次的考核,还有人将他和公孙策的成绩坐庄下注,不过,他从不理会,公孙策也是如此。 其实,他包拯自知,不管是才学也好,家世也罢,他都不如公孙策。 公孙策才是当之无愧的才子! ******** 前头大步而行的公孙策忍不住顿下脚步,身后那道停留在身上的视线怎么就不挪开一下?这街上的好看的东西不少,他总是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算怎么回事!公孙策皱眉转身,看着身后两步距离外的包拯。 “怎么了?”包拯低头问着,心头思量,这人怎么皱眉?还闹脾气?他只是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啊。包拯心头有种无辜受冤的感觉。 “你走太慢了。”公孙策眨眼说着,便负手站在一边,“你先走。” 包拯顿时无言了,看向一脸平静如常,只是眼睛有些闪烁的公孙策,无声叹了口气,“好,我先走。” 先走的人是你,我只能跟着,怕你生气我也不敢走太快,结果还说我慢……包拯心头忍不住腹诽了一番。 看着前头挺拔的身影,公孙策松了口气,习惯了走在这人身后,突然走前面了,特别是被身后这人盯着看,那种感觉实在太怪异了! “晚上我请你,你想吃什么?”身后的人安安静静的跟着,可包拯还是担心公孙公子心里还有恼意,便转头微笑问着。 三年多,包拯习惯了在公孙策心情不好或者恼自己的时候请他吃东西,一般这样,公孙公子便会不再跟他恼了。 公孙策看着包拯微笑的脸,偏头想了想,才对包拯露出非常亲和的笑脸,“我想吃庐州第一聪明人亲手做的面条。” 包拯一愣,随即勾嘴一笑,想刁难自己吗?只是,很可惜呀。“好。待会就到我家去吧。” 公孙策笑眯眯的点头。 古人云,君子远庖厨。但凡读书人都以下厨为耻,但对会把书盒子当凳子做的包拯包大人来说,民以食为天!肚皮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包大人会做饭,特别是面条,做的非常好,不过因为办案缘故,加上公务繁忙,事实上,公孙策只吃过一次包大人亲手做的面条,至于包大人其他的手艺,他无缘品味,不过,这辈子,公孙策决定,要多多品味包大人的收益,想他轮回重生前为开封府为包大人做了多少事啊。只吃一次太亏了! ********** 两人绕过驿馆,来到竹林,很快,包拯便找到了那空地,空地四周没有任何脚印,但却躺着一个女子,公孙策不由皱眉,那凌楚楚还是这般做了。 包拯看着那女子也皱眉了,随即转身对公孙策说道,“我们去找人过来帮忙吧。” 公孙策一愣,帮忙?公孙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帮什么忙?” 包拯闻言,眯眼看着公孙策,“难不成你想过去抱那女子?” 公孙策脚步差点一个踉跄,忙站稳脚步,看向包拯,有些无力,帮忙原来是找人来抱那女子?可,可……上辈子明明就是包拯自己过去抱那女子,哎,不对!上辈子包拯是认出了小艾,然后沈良过来了,沈良一把就冲了过去抱起小艾……公孙策心头微微一澹词亲约焊愦砹耍挥闪成10欤λ档溃昂茫∥颐歉辖粽胰死矗 包拯脸色才稍稍一缓,看着公孙策红红的耳朵尖,想着大概是公孙策还不解人事,看来自己的多提点提点,本来就长得俊,还这么懵懵懂懂的不懂男女之防……嗯,要多注意,省得这公孙公子招惹了什么桃花! 终于找来了几个大婶,又叫来了陆云和几个衙役,绕着这竹林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个破庙,在破庙里也终于找到了一些女子用的胭脂。 将那女子安置在了府衙,找来了大夫和两个大婶照顾,在大夫诊治了一番后,确认了那女子并没有受过什么大的伤害,只是脸上有些红肿,还有巴掌印,额头也有些血迹,似乎撞到了什么,现在昏迷不醒,要醒来还需要一些时间,而两个大婶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那女子还没有被玷污。 因为那女子醒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包拯便拉着公孙策回了他的住处。 此时,包拯还跟着他的婶娘一起住,住的地方只是一处三进的院落,是包拯他们家的祖屋,而包拯的婶娘素来疼惜包拯,便让包拯自己一人独自住了个院落,包拯住的院落虽说里头除了书本之外,便没有什么东西,但收拾的很干净。 公孙策在包拯的屋子里转着圈,这地方他不是第一次来,此时发现这本来应该保持干净的屋子有些凌乱,只怕是最近因为那高丽使者的事情,包拯忙绿,来不及收拾吧。公孙策便干脆挽起袖子,刚想弯腰收拾,便被一个低沉的声音喊住,“你做什么?” 公孙策回头,看向已经挽起袖子,手掌里还沾着些许面粉的皱着眉的包拯,嘴角一弯,这样造型的包拯看着真有意思。 “收拾一下。”公孙策笑眯眯的挥了挥手,随手将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桌上的书本拿起叠放好。 “你乖乖坐着,别忙活。如果无聊就看书。”包拯似乎很是无奈。 “嗯。”公孙策漫不经心的应着,手却是不停的将摆放很是凌乱的书本一本一本的叠放好。 包拯虽然没有平常读书人对书本的恭敬,但却也很爱惜书本,这些别人已经不要的书本虽然很旧,但在包拯手里却是干干净净完完整整。 包拯看着公孙策依然自顾自的整理自己的书桌,便也不再说话,放下一碗茶,便转身回了小厨房。只是在离开屋子的时候,转头瞥了那认真收拾书桌的俊秀少年,心头有些暖暖的东西慢慢流淌而过。 13、名扬天下(7) 当包拯端着两碗面走进来的时候,就见本来凌乱的桌子已经收拾得很干净了,连早上起来来不及叠的被子都被公孙策叠的整整齐齐。 包拯看向那捧着一本书,坐在桌边专注看书的俊秀少年,嘴角闪过一丝柔和的笑意。 “来,吃面了。”包拯出声叫道,将两碗面放到桌上。 公孙策回过神,收起书本放好,看向桌上的两碗面,嘴角一弯,接过包拯递来的筷子,便低头吃了起来。 包拯看着公孙策夹起面条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了一会,眉眼弯了起来,俊秀的脸上露出淡淡的满足愉悦神情,才心头松了口气,看来,公孙公子对他的手艺还算是满意……,心头松了口气,包拯便也低头埋头吃了起来。 外头的彩霞在天边缓缓飘过,洒下傍晚的余晖,房间里,两人对坐而食,安安静静,但却是萦绕着安宁祥和。 待吃完,收拾好碗筷,洗了脸,两人坐回桌边,喝着茶,包拯故作严肃问道,“公孙公子可满意在下手艺?” 公孙策偏头看了包拯一眼,挑高眉,故作高傲,“还行吧。” 包拯嘴角一抹笑意闪过,“那公子不生气了?” 公孙策脸色微微一红,想他上辈子最初虽然常常和包拯暗里比斗,但却从未在包拯面前闹过什么脾气,如今想来,他离开府衙的时候闹的脾气……其实挺无聊的,不过就是被包拯笑了吗? 轻咳一声,公孙策很是无辜的开口,“我没有生气啊。” 包拯一笑,笑容里微微带着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宠溺,“对,公孙公子宰相肚里能撑船,怎会生气?” 公孙策微微偏过头,脸上还是觉得很热,心头还是有些尴尬,便转开话题,“那竹林里的女子你怎么看?” 说到案情,包拯便认真肃然起来,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转头说道,“我们去府衙吧,边走边说如何?” 公孙策点头,“也好。” ********* “那女子如果醒来的话,我估计她是不会说实话的。” “哦?为什么?” “因为她要包庇那个将她救走的另一个女子。” “你就这么肯定定是另一个女子将她救走?而且还会包庇她?”公孙策顿下脚步看向包拯,心头很是惊愕意外。包拯怎么那么快就断定那女子肯定会包庇凌楚楚?那女子可不是善良的小艾啊。 “我刚刚说的可是估计。”包拯也顿下脚步,肃然说道,“第一,出现在太子房间里的女子只有两名女子,第二,其中一名女子将人救走,利用竹林,将人放到那竹林里的沙地上,沙地没有脚印,给人的感觉很诡异,但细细看看周围的竹林,我想,不用走过沙地将人放到竹林里其实是可以做到的。”包拯顿了顿,补充说道,“明日我们做个实验就知道了。” 公孙策点头,心头却是惊讶,这次包拯对凌楚楚的手法竟然那么快就知道了?! “那救人的女子将人放到沙地上,我觉得至少需要那人的配合才能做到,所以,我估计那女子应该和救人的女子有商议过什么,而我猜测,那女子醒来就算会说的话,那话里应该不完全是实话。”包拯最后淡淡的说道。 公孙策盯着包拯,这人……怎么那么厉害……竟就这样推测出来了?而且比上辈子还要更快! 包拯见公孙策久久不语,只是神情有些复杂的盯着自己,不由心头疑惑,问道,“怎么了?” 公孙策回过神,摇头,“没什么。”心里却是在想,哪怕包拯推测出了七七八八,但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女子不是小艾。她不一定会包庇凌楚楚。 ********* 两人在快到府衙的时候迎面就见沈良匆匆而来,包拯和公孙策顿下脚步,拱手问好。 “沈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包拯问道。 “哦,我跟陆云刚刚换班,正要回家梳洗一下。”沈良似乎很累的样子,懒懒说道。 公孙策看了眼跟在沈良后头的衙役,见有在太子阁楼前值班的衙役,便出声问道,“沈大哥,这些大哥是……” “他们哪?他们也是要回家梳洗,准备明日换班当值的。”沈良笑笑说道,又对包拯和公孙策扫视了一番,好奇问道,“听说你们今天查了一整天了,怎么样?有头绪了吗?” 公孙策故作无奈的摇头,“还没有。” 包拯却是笑道,“不过,我们找到了昨日被太子掳走的女子,现在在府衙里应该醒过来了,我们正要去询问一番。” 沈良闻言,很是高兴的一笑,“是吗?那就太好了,有线索总比没线索好,好!你们去忙吧。我先回去了!” “好!沈大哥走好!”包拯拱手笑着作礼。 公孙策目送沈良和沈良身后的几个衙役走远,转头看向包拯,深深的看了一眼,才低声问道,“你不信沈大哥?” 包拯收回视线,看向公孙策,反问道,“你说呢?” 公孙策盯着包拯半晌,才低声轻叹,喃喃道,“我真的不希望是他。” 包拯拍拍公孙策的肩膀,转开话题,“我们走吧。”包拯说罢,便举步先行。 公孙策依然落在包拯身后一步半的距离,看着眼前大步而行的挺直的背脊,心头却是明白,包拯不信沈良,如果真的相信,便不会说那含糊不明的话。 “不过,我们找到了昨日被太子……” 这话里有“不过”二字,很是巧妙的暗示了那女子可能就是案子的线索案子的头绪,可……刚刚包拯分析案情的时候话里话外都对那女子不怎么有信心,包拯……似乎认为案子的线索在别处? ********* 待来到府衙,还未进房间,便听见女子嘤嘤的哭泣声,“那太子真不是我杀的啊!” “哼!那你说!为何你会出现在那竹林的沙地里?!” 公孙策皱眉,他爹果然还是毛躁了,这般问法怎么会有结果? 公孙策正欲迈步而进,但包拯却是拉着他,一脸凝重的摇头。公孙策不解的顿下脚步。 这时,里头传出女子放声大哭的声音,一边哭着一边说道,“是凌楚楚姑娘把我救出来的,是她把我放到那沙地里的!” 公孙策忍不住闭眼轻叹,果然,这世上不是所有女子都是善良的小艾啊。 里头那女子依然在嘤嘤哭泣着,“那太子派人将我掳走后,我抵死不从,那太子便打我,我想以死明志,这个时候房间里的灯忽然灭了,我只感觉被人拉走,待被拉到竹林里我才看见是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姑娘,那姑娘自称是凌楚楚,说看不惯那太子所作所为,说我是被太子欺负的第五个姑娘了,她实在忍受不了,所以扮鬼将我救走,之后,那姑娘说要把我送到那沙地里,这样可以证明我是被鬼仙救走的,那太子害怕一定不会再找我麻烦……我和那凌楚楚姑娘走的时候还听见那太子嚷嚷着什么鬼之类的,他明明还活着的!” 公孙策皱眉听着,这一切和上辈子相差无异,转头看向包拯,包拯若有所思。 公孙策看着包拯,忍不住想着,很快,那凌楚楚就要出现了……就是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是误会…… “我们去停尸房看看。”包拯忽然出声说道。 公孙策一愣,“可是那停尸房里并没有那高丽太子的尸首啊!” 包拯摇头说道,“我们找仵作。”包拯说罢,转身看向天空,此时夜幕已经来临了,包拯喃喃道,“还有两天……” 公孙策心头一动,是啊。还有两天,然后,高丽将军大军压境,八贤王会来,再接着,庞太师也会来…… “我们走!”包拯说着,拉过公孙策,便快步朝停尸房走去。 公孙策忙紧跟上,看着依然紧拉着自己手腕的粗糙温厚的手,公孙策垂下眼眸,如果要判断死亡时间什么的,他其实也能做到,而且是准确无误!多年来,他从未误判过,只是,他现在不能说啊。公孙策心头叹气。 14、名扬天下(8) 待两人来到停尸房找到仵作时,仵作正在检验尸体,仵作听完他们的来意,就很是困惑的说道,“包公子,公孙公子,说实话,那高丽太子的尸体我虽然没有全部检验完,但该知道的东西也已经都知道了,那尸体……很邪门啊。” 邪门?包拯和公孙策对望一眼,包拯上前一步,神情严肃凝重,“如何邪门法?” 公孙策也上前一步,凝神注意听着,这仵作四十多岁,在府衙担任仵作已经多年,验尸的经验十分丰富,平素里也是个做事谨慎小心的人,如果没有个十分的把握也不会轻下诊断,对他,公孙策还是信任的。 “哎,包公子,公孙公子,小老儿这验尸也十几二十多年了,第一次看见那样奇怪的情况,那尸体身上竟然没有一个致命的伤口!面目恐惧,看上去好像是被吓死的,但是那尸体身上,小老儿仔细查验了一番,都没有被吓死的症状。真是奇怪啊。” 包拯听罢,一脸若有所思。而公孙策则是心头犹疑,他记得上辈子,那高丽太子的死因是被人活活虐杀致死,身上的伤痕可以说是十分明显,虐杀的症状也很明显,但这辈子,很明显,那高丽太子身上并不是被虐杀,那,高丽太子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死?可恨的是,他不能亲手查验,如果他能够亲手查验,他一定能够看出那高丽太子的死因! “麻烦您说说那高丽太子身上的伤口还有伤口的形状。”包拯突然拱手说道,言语里甚为客气恭敬。 那仵作有些一慌,忙摆手说道,“包公子真是太客气了!”顿了顿,仵作便细细的回忆着说了起来,“身上共有伤口三处,一处在左手手腕,一处在右手手腕,还有一处,很奇怪,是在腹部,这三处伤口,左手手腕上的和右手手腕上的明显是被割开,但腹部这个很奇怪,是被戳进去的,但是,却不会致命。” “也就是说,这三处伤口都不会致命?”包拯突然沉下声音问道。 仵作非常肯定的点头,“是!绝对不会致命!” 包拯闻言思量了一会,似乎很是不解,眉毛紧锁着。 公孙策心头一动,不会致命?但那高丽太子却是死了?公孙策上前一步,问道,“那高丽太子死时,脸色是不是十分惨白?” 仵作一愣,随即细细的回想了一番,才点头对公孙策说道,“没错,这也是小老儿觉得奇怪的地方,本来,人死去的时候,就算脸色再白,也不会跟这高丽太子一般惨白,但那高丽太子却是白得就跟擦了面粉似的。” 包拯听罢,便看向公孙策,此时公孙策心头已经渐渐明白了那高丽太子的死因,但是,他还不敢肯定,毕竟他没有亲手查验。 “你想到了什么?”包拯问道。 公孙策转头看向包拯,“我们先去找那个救人的姑娘,路上我再跟你说。” 包拯看着公孙策好一会儿,才慢慢点头,“也好。” ************ 说罢,两人便转身,急步离开。 公孙策此时心头有些着急,如果按照原先的案情发展的话,此时凌楚楚早就被包拯抓住了,因为包拯心头本来就不信那凌楚楚会杀人,对凌楚楚并没有过分刁难,但现在可不一样,依照老爹的脾气,只怕沈良和陆云是不会对凌楚楚手下留情,而那沈良的武艺可是在那凌楚楚之上啊! 待匆匆走出府衙,包拯突然一把揪住公孙策,皱眉问道,“你知道那救人的姑娘在哪?” 公孙策闻言一僵,糟了!他忘记掩饰了!僵硬着脖子慢慢看向包拯,公孙策脸上露出傻乎乎的笑容,眨着无辜的眼睛看向包拯,“啊?” 包拯无语的盯着公孙策脸上的傻笑,还有那无辜的眼神,心头叹气,打定主意,等案情结束,他非和公孙策好好说道一番不可!于是,包拯松开手,淡淡说道,“我不问了,你带路吧。” 公孙策闻言心头大大的松了口气,虽然刚刚他可以借口说是特殊的能力告诉他的,但,不知为何,看着包拯对着自己信任的眼神,他却是,说不出口了。只能无辜装傻的看向包拯,却没想,包拯不问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包拯不问了。 不过,这样也好。 “走!我们去竹林!”公孙策开口急急说道,反手拉着包拯冲向竹林。 包拯瞥了眼公孙策拉着自己的手,悄悄的一反,就变成是他拉着公孙策的手了。 待跑到竹林的山神庙,未进神庙,就见衙役捕快都围在山神庙后,而山神庙里不断传出兵器碰撞发出的叮当哐啷的声音,其中还有几声女子的叱咤之声。 公孙策心头微微一沉,眼睛匆匆扫视了一圈,待发现站在衙役最前的陆云,公孙策几步上前,严肃问道,“陆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陆云此时正专注的听着神庙里的声音,被公孙策的声音吓了一跳,待回过神,看向公孙策时,便急忙拱手恭敬说道,“公子,沈良正在里头抓人呢!” 抓人?公孙策心头皱眉,他当然是知道抓人,只是……怎么这么快!? “那里头的人可是那救人的姑娘?”突兀的,包拯上前问道,神情也是甚为严肃。 陆云忙点头,“没错!就是那救人的姑娘!这还真多亏了沈良,沈良在街上巡视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姑娘男扮女装,还扮成乞丐,行踪甚为可疑,就跟踪了过来,结果就发现那姑娘正躲在这山神庙里!沈良上前询问,那姑娘却是想逃!沈良就发信号要我们过来了!我和沈良都觉得,这姑娘肯定就是救人的姑娘!” 而就在这时,里头突然传出女子的娇喝声,“那太子猪狗不如!死了不正好吗!?” 公孙策闻言,心头只想抚额长叹,这凌楚楚怎么还是这般冲动?此时说出这种话,不就正好坐实了自己的“罪名”?! 而包拯却是皱眉,上前大声问道,“是你杀了那高丽太子?!” “是不是我杀的与你何干?!”伴随着怒喝声,一女子从山神庙里飞腾了出来,朝包拯挥剑相向! 公孙策脸色一变,想也不想的就挡在了包拯跟前—— 说时迟那时快,公孙策都打算紧闭上眼睛打算承受那一剑的时候,陆云一声暴喝,随即那女子的剑就被格开!公孙策不由松了口气,身体有些发软,这时,身后的一双手突然拥紧了他的腰一下,随即又很快放开,耳边传来冷冷的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你想死吗?!” 公孙策定了定神,才转身看向阴沉着脸的包拯,呵呵一笑,眼睛清亮,“这个,只是瞬间的发应了。” 瞬间的发应?包拯心头更怒了,压低声音冷冷说道,“那么,不是我,如果是其他人,你也会这么做?” 公孙策一愣,别人的话……额,或许也有可能吧,但如果是包拯的话,那绝对是可能,他的身体都成自然反应了…… 看着公孙策呆愣不回答,包拯心头怒气腾腾直升,猛然转身! 15、名扬天下(9) 公孙策回过神后,有些无语的看着已经大步朝被抓住的凌楚楚走去的包拯,心头纳闷,这大黑炭生什么气呀? 再说,心头怒气腾升的包拯冷着脸走到凌楚楚跟前,盯着还是乞丐装扮的凌楚楚,沉声问道,“高丽太子是你杀的?” 凌楚楚哼了一声,就转过头,傲然不屈的模样。 包拯背负双手,神情虽然冷漠,但却也甚为淡然,“既然你不说话,就是认了!既然高丽太子是你杀的,沈大哥,我们就把她交给府尹大人处置吧!”包拯转身对已经走出来的沈良说道。 凌楚楚一听,急了,冲包拯怒喝道,“你这个大黑炭!我有没有杀高丽太子关你什么事呀!还有脸说什么自己是庐州第一聪明人!我看你就是个蠢驴!大黑炭!!” 公孙策此时也已经慢慢走了过来,听着凌楚楚的骂人话,公孙策心头忍不住笑了笑,这凌楚楚骂来骂去也就这么几句话啊。但面上,公孙策站在包拯身后一步,侧头看向包拯,这包拯听着这些骂话,却是依然一脸冷漠平静的很,没有上辈子皱眉不悦的模样,这般平静的模样看在公孙策心里却是咯噔一声,这可是包拯心情最为不好的表现啊。 包拯沉声开口,“沈大哥,这人就交给你了!”包拯说罢,便转身拂袖而去,甚至看都不看公孙策一眼,那大步而去的背影虽然还是挺直,但却是比平时多了几分僵硬和压抑。 沈良看着包拯的背影,转头看向公孙策,一脸不解,“公孙策,这包拯是怎么了?” 公孙策愣了楞,想着刚刚的事情,不由面上带着苦笑,“大概是生我的气了吧?” 沈良讶异,上下打量公孙策一番,随即笑道,“真难得,包拯竟会生你的气……呵呵……” 公孙策闻言,不由有些尴尬一笑,看了眼还在叫嚷怒骂的凌楚楚,公孙策转头对沈良低声道,“沈大哥,这女子如果真杀了高丽太子也是为民除害,如果不是,那就是无辜,还请沈大哥多照顾些。” 沈良闻言,上下打量公孙策一番,打趣道,“哟,公孙公子也学会怜香惜玉啦?” 公孙策脸色一红,心头却是郁闷,本来这些话在上辈子就是包拯说的,要不是包拯气恼的走人了,他也不会说这些…… 随意的拱手,公孙策便在沈良打趣的眼神中转身朝包拯离去的方向急步追去。 ************* 公孙策急步而行,可还是慢了一步,包拯早已远去。公孙策只好朝包拯的家急步而去。一路上,一边急步走着,一边心头细细回想着之前的事情,这一回想,公孙策心头倒是有些渐渐明白为什么包拯这么生气的原因了,是生气自己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吧? 可是,他没做错啊。包拯的命可是比自己贵重得多了!公孙策心头很是无辜的想着。 可尚未来到包拯家,路上就见包拯突然朝自己匆匆走来。公孙策一愣,站定脚步。 “公孙策!我们马上回驿馆!”包拯急急说道。 公孙策虽然心头疑惑,但还是嗯了一声,随即就跟上包拯,朝驿馆方向急步而去。 终于来到驿馆,包拯却是来到太子阁楼的拱门前就站定不语了。 公孙策不解,绕到包拯跟前,看着还守在拱门前的两个衙役一眼,那两个衙役因为包拯突然站定在他们跟前,都神情疑惑。 公孙策知道,包拯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来到太子阁楼,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公孙策便沉默的站在包拯身边,看着包拯在站定不语一会儿后,便肃然开口问道,“你们站在这里,能够听见里头的动静吗?” 两个衙役一愣,随即齐齐点头,“当然可以啊。” 包拯皱眉思量了一会儿,便举步进了拱门,但走了几步,又突然转头问道,“你们平日里是跟着陆云捕头还是跟着沈良捕头?”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都不解的看向包拯,老老实实的答道,“我们都是跟着陆头的。” 包拯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又开口问道,“那日太子死时,是你们值班对吧?怎么我问话的时候不见你们?” “本来都应该是我们的,可因为府尹大人说了为了避免大家偷懒,就把平日里当值的都对换了一下,所以那日是陆头当值,但衙役却是平日里跟着沈头的。而今日是沈头当值,但衙役就是我们这些平日里跟着陆头的当值了。” 包拯听罢,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公孙策此时听罢,心头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却还是有些迷茫。不由抬眼看向包拯,包拯却已经转身,大步进了阁楼。 公孙策忙跟上,就见包拯绕着房间到处转,皱着眉,似乎在找什么。 公孙策上前,仔细的看着包拯眼睛所扫向的方向,发现竟是一些隐蔽不被注意的角落,便也开始细细的注意起房间里的一些死角。 细细的看了看桌子底下,又仔细的扫视着床脚,忽然,公孙策眯了眯眼睛,那床脚好像有些怪异啊。 “发现什么了?”包拯不知何时来到公孙策身边,见公孙策蹲下,便也蹲下,锐利的眼睛顺着公孙策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那床脚,那床脚的地面本该是青石板,可或许是光线的缘故,这青石板的颜色很是暗沉,但这暗沉里有些不太寻常,似乎过于黑了些? 包拯低语着,“那是什么?” 公孙策盯着床脚,那一大片的暗黑颜色好像是干涸了的血迹?公孙策没有回答包拯的问题,反而,伸手探向那暗黑颜色的地方,轻轻的摸了摸,便伸到鼻子下闻了闻,随即便紧锁眉头,那果然是血的味道! 包拯突兀的伸手,抓住公孙策的手指,皱紧双眉,将公孙策的手指抓到鼻子下,也闻了闻,闻罢,嘴角勾起笑容,笑容有些冷,低声喃喃的开口,“果然啊。” 公孙策瞅着包拯抓住自己的手指,眨了眨眼,这……包拯抓着自己手指了,是不是表示不生气了? 公孙策清亮的眼睛看着眯眼深思着忘了放开自己手指的包拯,小声开口,“你不生气啦?” 包拯一愣,回过神,脸色一沉,猛的放开公孙策的手指,腾的一声站起,语气有些僵硬的开口,“我先走了!”说罢,包拯便转身大步离开。 公孙策无语起身,看向那大步离去的挺直背影,喃喃开口,“生气也就罢了,耳朵怎么也红了?” 轻轻叹了口气,公孙策心底有些发愁,他上辈子打理开封府,兼职各种打杂,顺便在包大人生气闹脾气发火心情不好郁闷的时候顺毛安抚,怎么这辈子他都没开始打理开封府,就得做顺毛安抚的活了?? 好吧,这包大人闹脾气也是因为自己……公孙策心头叹气,可还是急步而行,追着包拯的身影而去,终于赶到了包拯的家。 进了包拯的院子,就见包拯坐在屋前的台阶上,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那张黝黑的脸阴沉沉的,看上去倒有些后来的威严。 公孙策放轻脚步,慢慢上前,轻声开口,“包拯?” 包拯回过神,微微抬眼瞥了公孙策一眼,淡淡开口,“你来了?” 公孙策摸摸鼻子,看着这样神情有些冷漠,有些平静的包拯,心头却也不担心,这样的包拯他后来可是经常接触的,早就习惯了。 “我不是不在意自己,只是,那时,真的想也没想就……”公孙策轻声说着,这是实话,要他眼睁睁的看着包拯受伤或者死去,倒不如先杀了他。 包拯闻言,抬头看向已经慢慢的走到他跟前,站在他面前的公孙策,那清秀雅致的脸上说不出的无辜,似乎还有些无奈。 包拯静静的看着,半晌,微微闭上双眼,声音有些低哑的开口,“你可知道,我却是宁愿自己就此死去也不愿你受伤?” 公孙策闻言,一怔,呆呆的看着神情突然间疲惫下来的包拯,如同自己不愿包拯受伤一般,包拯也是……这样的吧?看着包拯,公孙策突然一笑,笑眯眯道,“那,你可得多多保重自己才是!当然,我也会多多保重自己!” 16、名扬天下(10) 庐州府衙的牢房虽说比不上开封府的干净,但也比大多数的府衙牢房好得多,至少进来的时候不会听见犯人的惨叫声什么的。 公孙策站在牢房门口处,背负双手,一派悠哉的模样。 包拯却是皱眉,似乎有些不悦的看向公孙策,“你不是说要陪着府尹大人用饭吗?你怎么跑这来了?” 公孙策偏头,笑眯眯的看着包拯,眼睛微微弯着,“我来不好吗?” 包拯有些生硬的偏过头,语气有些不太自然,“审问犯人的事情我一个人就够了。” 公孙策看着包拯偏头不与自己对视,眨了眨眼睛,眼睛更弯了,语气便有些戏谑,“莫非包公子是想和佳人相约月下柳梢,嫌弃在下碍眼了?” 包拯闻言,立马转头瞪眼,严厉训斥,“你胡说些什么呢!” 公孙策见包拯脸色阴沉的瞪着自己,知道包拯心里定是恼了,忙讪讪一笑,“说笑而已。”心里却是暗暗嘀咕着,不过是说笑罢了,怎么那么认真?上辈子还不是跟人家凌楚楚说不清道不明的,后来还说是什么“误会”…… 包拯见公孙策讪笑着透着一丝讨好,脸色便也稍稍一缓,转身举步朝里头走去,心头却是阴沉想着,就公孙公子那好看的样子,那容易心软的脾性,不防着点,那桃花肯定满天飞! 还叮嘱人家沈良小心照顾些那女子?! 他怎不想想,这莫名其妙的叮嘱人家会怎么想??要不是自己知道公孙策的脾性,说不定也跟沈良一样的想法了! 来到凌楚楚的牢房外,看着凌楚楚烦躁的在里头走来走去,包拯脸色严肃,公孙策却是脸上透着淡淡的温和笑意。 包拯沉声问道,“如果你不想做替死鬼的话,那你最好实话实话!” 凌楚楚恼怒转身,瞪向包拯,怒道,“我说了你们就信了吗?!你们不就是抓不到凶手想拿我顶罪吗?!还让我说什么!” 公孙策一笑,眉眼间闪过一丝怀念,想着后来那凌楚楚虽然很任性,但却是敢爱敢恨的一个女子。公孙策上前一步,轻声说道,“姑娘,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们信不信?如果我们真的打算拿你们顶罪的话,就不会到此来问话了,干脆明日就将你交给那高丽人岂不是更加省事了?” 凌楚楚一怔,随即紧抿着唇,看向公孙策,皱着柳眉问道,“那你们先回答我,你们是谁?” 公孙策微笑,说道,“我是公孙策,他是包拯,这案子现在由我们负责。” 包拯这时淡淡开口道,“姑娘,还请实话相告。那昨天晚上,你如何救走那姑娘?救走那姑娘后,你去了哪里?” 凌楚楚迟疑了一下,才慢慢开口道,“那天晚上我先扮鬼吓了吓那畜生,趁着那畜生心慌意乱的实话,灭了房间里的灯,才带着那姑娘的,我走的时候,那畜生还在那里恶声恶气的骂人呢!精神的不得了!后来,我救走那姑娘,就和那姑娘说好了,就说是竹林里的女鬼救走的……” “那后来,你又去了哪里?”包拯思索着问道。 凌楚楚神情有些茫然,看着包拯困惑说道,“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回到山神庙里睡觉啊。” 公孙策一愣,随即有些无奈摇头,跟上辈子一样,凌楚楚少了一个能够证明自己的确是在山神庙里睡觉的证人。 包拯皱眉想了一会,便点头说道,“你先安心在这里待着。” 凌楚楚一愣,随即急得大叫道,“哎!你们问也问完了,知道我是无辜的了,为什么还不放我走啊!” 公孙策笑笑说道,语气甚是亲和,“姑娘,这也是为你好。在这里你会安全点。” 而包拯则转身丢了一句,“抱歉,我们没有这个权力。” 凌楚楚瞪大眼,脱口叫道,“你们不是查案的吗?!”怎么会没有权力?没有权力你们查什么案啊! 在转身走了几步后,包拯忽然突兀的转头问道,“那太子骂人的时候外头的捕快有没有动静?” 凌楚楚一呆,随即下意识的回答道,“没有。” 公孙策一怔,看向包拯,包拯却是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答案般,朝凌楚楚拱手,“多谢姑娘相告。” ********* 待走出牢房,公孙策忍不住开口了。 “包拯,你怀疑……?” 包拯仰头看天,此时夜已深沉,夜空深沉的就像一个大黑洞一样仿佛要把人吞噬了般。 “我不知道。”包拯喃喃说着,“如果是真的话……” 如果是真的话……公孙策心头一沉,那,就不仅仅只是高丽太子被杀一案的问题了。 “我们快走吧!”包拯低沉的声音开口了,“现在,我们必须赶到七皇子那里。” 公孙策心头一震,下意识的看向包拯,包拯知道今晚七皇子会被…… 包拯却是没有看向公孙策,只是低声喃喃道,“希望我们来得及……” ******** 一路和包拯急冲冲的朝驿馆赶去,公孙策的心头很沉,跟上辈子完全不一样的案情和发展出乎他的意料,他心头很迷茫,他不清楚,这些不一样是因为他透露了未来,还是…… 等赶到驿馆的时候,就见驿馆外头烛火一片,公孙策心头一沉,莫非七皇子已经……转头看向包拯,却见包拯神情虽然很是沉稳,但还是紧皱着眉头。 “我们走!”包拯沉声说道。 包拯举步迈进驿馆,公孙策忙急忙跟上,待进了驿馆,还没走到七皇子住的房间,就听暴怒的声音说道,“好啊!你们宋人杀了我们高丽太子还不够!还想杀了我们七皇子!你们这些该死的宋人!叫来保护我们七皇子的人竟都是杀手!” 紧接着便是一声朗笑,笑声似乎很是悠然,“将军这说的什么话呀,如果我们大宋真想对你们高丽不利,又怎么会安排人保护你们七皇子?这些潜伏在我们捕快里的人都是杀手是不假,但如果真的想要七皇子的命的话,就不会还派来这些人前来搭救了。七皇子,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够了!八贤王!你这是狡辩!” 八贤王?!公孙策心头讶异,八贤王可比上辈子来的时间提早了啊。 “八贤王说的没错!”包拯淡淡说着,迈步走了进去。或许是因为七皇子的命保住了,包拯紧锁着的眉头微微松开,嘴边明显松了口气。 “而且……还请将军不要胡乱冤枉人。这些人……可不是我们宋人!”包拯边说边扫视了一边被陆云带人抓住的府衙衙役,包拯注意到严密看守着的人里竟然有一些身着白色劲装的卫士。 公孙策也同时注意到了,心头知道,那是八贤王的随身卫士。而公孙策在看向那些被抓住的衙役时,注意到,那些衙役的嘴巴里都被塞住了布团。 “不是宋人?!”高丽将军怒斥,指着那些被抓住的捕快怒问,“他们不都是你们庐州的捕快吗?!” 包拯微微冷笑,眼睛若有意无意的瞥了一边站着的神情平静的沈良,走到其中一个捕快前,慢悠悠的说道,“将军有所不知,是庐州的捕快,但可不一定是我们大宋的百姓!”语音刚落,其中一个捕快的手臂就被猛的撕开,那手臂的位置上,赫然就是一狼头刺青! 众人脸色顿时一变! “辽人?!”一直阴沉着脸坐着的七皇子猛然站起,瞪眼看向那刺青。 而八贤王则脸色一沉,冷声开口道,“把他们的手臂上的衣服都给我撕开!” 唰唰之后,众人神情都严峻起来,就见那些捕快手臂上竟然都是狼头刺青! 公孙正脸色唰的青了又白了,身为庐州府尹,在自己的府衙里竟然潜伏着那么多的大辽奸细……此事一了,只怕他难逃失职之责啊! 而公孙策惊愕的瞪眼看向那刺青,心头竟不由的一阵发凉。原来除了沈良,庐州府衙里竟然还埋伏着这么多大辽奸细!公孙策忍不住偏头看向那沈良,就见沈良的眼睛微微眯起,神情莫测的缓缓移向了包拯,公孙策心头一跳,忍不住脚步微微一移,故作漫不经心的挡住了沈良的视线。 沈良被挡住了视线,看着公孙策,竟似平日般爽朗的笑了笑。公孙策神情沉静的与沈良对视着。 “太子阁楼前明明守卫如此森严,最重要的一点,太子房前明明就站着两个衙役,可他们都说没有听见里头的异常,但,明明,太子死前曾经恶声恶气的骂过,而且骂的还是女鬼,这样的异常,衙役怎么可能没有听见?” 17、名扬天下(11)(改标题) “这是其一,其二,太子左右手腕都被割开,腹部也有一个被戳开的伤口,全身只有这三个伤口,伤口不大,但太子却是死了!这岂不是十分奇怪?起初我百思不得其解,太子到底是怎么死?这简单的三个伤口怎么可能就能让人死去,直到我前去问了仵作,验证了一件事!” “什么事?”八贤王凝眉问道。 此时,房间里外都一片沉默,就只有包拯的声音侃侃而谈。 “太子死时,脸色十分惨白,正常人死去,不会有这样的脸色,只有一种人才会有这样的现象!” “失血过多的人!”八贤王几乎是脱口而出说道。 包拯看向八贤王,恭敬弯腰拱手,神情不卑不亢,“是的!王爷说的没错!就是这种人。” “那么太子是失血过多而死的?”高丽将军惊疑问道,随即又皱眉说道,“不可能!我亲眼看见,房间里可是没有半点血迹!” “不!有血迹!只不过将军没有看到罢了!”包拯淡淡说道。 “血迹在哪?”七皇子此时已经听得甚为专注,站起追问道。 “凶手的布局甚为精湛,他选择一种最为麻烦但也是最可靠的杀人麻烦。”包拯沉声说道,“他割开了太子的手腕,手腕处的经脉一旦被人割开了,血就会大量涌出,而腹部戳开的洞也是如此,但人的血大量涌出的时候,却不会立马死去。为了掩饰血迹,凶手选择了平日我们最容易忽视的地方——” “什么地方?!”高丽将军急急问道。 “床底!” 床底?众人若有所思。 “床底下的青石板一旦染上了血迹我们是不会看到的,一来是因为床挡在了我们的视线,而来是因为光线,光线过暗,我们就算看到了,也只会误以为那是光线暗淡的缘故,而绝不会想到是人血!” “那么,凶手为什么非得要用这种方法?如果真的要杀太子的话,随便一剑就可以了结太子的性命不是?”八贤王问道。 “为了布疑局,凶手杀太子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挑起大宋和高丽的矛盾,好从中渔翁得利!所以,这个杀太子的人必须是宋人!因此,就必须布好一个疑局,把所有的线索和嫌疑推向一个宋人!哪怕不能栽赃陷害宋人,也不能让大宋从这场谋杀里脱身!因此,太子的死就必须是一个迷!这种麻烦的杀人方法有两个好处:其一,死亡时间我们无法确定!其二,杀人的方法我们无法确定!如果不是包拯幼时曾经亲眼看过有人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包拯只怕也会陷在这场疑局里!” 公孙策听罢,不由微微挑眉,想起上辈子的时候,包拯曾经说过,他的爹就是因为被强盗砍了一刀,失血过多而死。包拯因为幼时亲眼所见,对此记忆十分深刻。 公孙策又微微偏头看向一边默然听着的沈良,见沈良在听到此处时,眼里闪过遗憾。 “原来如此!”八贤王喃喃说着,眯眼看向那被陆云和白衣劲装的男子押住的捕快们,眼神冰冷,“看来,你们还真是费劲心机啊。” “起初,对守卫在太子阁楼外的衙役捕快我就有些疑惑,那区区的一扇门,一堵墙怎能让外头的衙役无论如何也听不到太子的呼唤,特别是女鬼出现之后,因此,我确定,捕快和衙役说谎了!之后,我看了当值表,发现今晚他们会再次当值。因为三天期限,他们必须在三天里有所行动,好让高丽和大宋的矛盾不可调和,而之前,我故意透露消息,那假扮女鬼的姑娘我已经抓住了,终于出现了大宋的嫌疑人了,但是,这还不够,如果高丽太子是因为强抢民女被伸张正义的侠女杀死的话,这样的理由不足以加深大宋和高丽的矛盾,所以,必须再增加一个矛盾,一个可以激怒高丽王的事件……什么样的事情最能激怒高丽王呢?我想只有这样一件事情——丧子之痛!!我想,连续失去两个儿子的话,对高丽王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加大的打击了!因此,我特别叮嘱了陆大哥,定要留心这一晚,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派人通知了将军,前来埋伏,果然,为了加深大宋和高丽的矛盾,为了挑起高丽的怒火,他们在今晚果然行动了!”包拯说罢,看向那些被押住的捕快,锐利的眼睛里闪过光芒。 碰的一声!高丽将军怒目瞪眼,拔出刀,挥刀指向那被押住的捕快,吼道,“你们这些该死的辽人!杀了我们太子!现在就要你们偿命!” “慢着!”八贤王此时严肃开口,“将军暂且息怒!这些大辽人我们必须好好审问一番!” “八贤王说的对!”此时七皇子也冷声开口,“将军且退下。” 而这时,突然,那些被陆云押住的捕快一个紧接着一个圆睁着大眼,眼里竟然流出血! 包拯脸色一变,脱口喊道,“不好!他们想自尽!”包拯话音刚落,那些捕快就一个一个的软倒在地! 八贤王猛的冲上前,看着那些捕快已经七孔流血而死,顿时神情凝重起来。 而公孙策则下意识的看向了沈良,沈良依然静静的站着,只是垂下眼帘,看不清神情。 *********** 高丽太子被杀的第三日夜晚。 公孙策走出府衙,看着外头,漆黑的夜空里滴滴答答的下起了小雨。 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 夜,安静极了。空气里有些湿漉,还有些清新,深深的吸了口气,公孙策撑起伞,走入夜色中。 虽然总会迷路,今晚也饶了几个圈,但终于还是来到了此处。 站定脚步,看着在棚子里悠然喝酒的沈良,公孙策淡淡一笑。 “你来了?”沈良举起酒杯依然是平日里爽朗的笑着,“真是不巧,刚刚包拯才走,你就来了。” 公孙策微微一顿,收起雨伞,走到沈良对面坐下,笑着说道,“是吗?那真是不巧。” “你来找我,可是和包拯一样?”沈良慢慢的斟着酒,一边悠然问着。 “沈大哥早就知道了吧?”公孙策不答反问。 “知道什么?”沈良抬眼看向公孙策,语气很是漫不经心,“知道你和包拯都是傻子,竟然想放我走?” 公孙策无奈一笑,“我不觉得我们很傻。” 沈良瞥了公孙策一眼,哼了哼,“能在一天半的时间里就把我费了几年心血的局给轻而易举的破了,的确不傻。” 公孙策只是温和笑着,“破这局的,只是包拯一人而已。” “你也别太自谦,你的本事也不在包拯之下。”沈良淡淡说道。 公孙策只是笑了笑,转开话题,“我和包拯不是想放你走,只是不得不放罢了。一来我们没有证据,二来,我们也没有那个把握能够将你留下,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你离开,今后再有这样的机会,我和包拯定不会再将你放走!” 沈良抬眼看向公孙策,“今后相见,还会再叫我一声沈大哥吗?” 公孙策定定的看着沈良,想起上辈子沈良死时曾经痛苦的喃喃自语,“为什么要分辽人和宋人?” 勾起嘴角,浅淡一笑,公孙策低声说道,“当然。” *********** 目送沈良离开,公孙策撑着伞,慢慢的走向府衙,只是刚转入小巷,便见包拯也撑着一把伞站在巷子口看着他。 公孙策一笑,朝包拯慢悠悠的走了过去,“等我?” “嗯。”包拯看着公孙策,认真问道,“府尹大人可好?” 公孙策轻笑点头,“我爹说,这样也好,虽然不能再做官了,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命,苏州那里,我们家还留有一些产业,正好此番回去可以打理。” 包拯盯着公孙策,迟疑问道,“那你呢?” 公孙策眨眼,“我?我当然是留下读书啊。” 包拯闻言,松了口气,对公孙策微笑,“你收起伞,我们用一把吧。我送你回去。” 公孙策笑眯眯的点头。收起伞,钻到包拯伞下,抬头对包拯一笑。 虽然夜色朦胧,但两人间的距离也足够包拯看清那浅淡愉悦的笑容了。 包拯微微一笑,心头想着,真好,公孙策不会离开…… 18、血祭坛(1) 庐州·松山书院 公孙策抱着书盒,慢悠悠的走下台阶。身后嬉笑着的同窗们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纷纷说着: “八贤王现在还在庐州呢!”这声音是仑日经? “真的?哎,真是羡慕包拯啊,三天两头就被八贤王叫去……有了八贤王,包拯今年的秋试不考也罢了,肯定是第一了!”这羡慕的声音是宗邦 “哼!那秋试靠的是真本事!包拯不过是会破案罢了!他读书可不比公孙策!”傲然不屑,呵呵……展俊还是这个脾气。 “那可就不对了!包拯除了乐这科差点,其他的可都是优啊!”宗邦急急辩解道。 “哎,哎……我说!咱们去让包拯给咱引荐引荐吧。”仑日经小心翼翼的提议着。 “引荐?!哼!我说你就算了吧!人家公孙策整天跟在包拯后头,包拯都没引荐呢!就你?!”展俊很是轻蔑。 “咳咳……我说你们都说够了没有!”宗邦急急打断道。 公孙策已经顿下脚步,只是转头,微微看了眼展俊,展俊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些过分,虽然还是一脸不屑,但却是偏过头,不与公孙策对视。 公孙策微微一笑,两世为人,自然不会与他们计较。转身欲走,就见不远处包拯沉默站着。 公孙策微微勾起嘴角,站定,看着包拯,也不说话,虽然他不会和展俊他们计较,但这心里却是有些不大舒服,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引荐不引荐的,只是,这阵子,包拯的确三天两头的跑八贤王下榻的驿馆……既然包大人这么忙了,他这个整日跟随在后头的人是不是该识相点闪开比较好? 这时,展俊等人对视一眼,都转身,三三两两的离开。 于是,书院山门前的台阶上,便剩下公孙策和包拯二人。 原地站定了半晌,公孙策见包拯还是沉默站着,公孙策抬头看了看天,快黄昏了,他爹还有他娘亲都已经回了苏州,他搬出了府衙,在外头买了间小院落,刚刚才搬进去没多久,这路途还是不熟,特别是他这个人又是容易迷路的,每次回去都要费好长一段时间,而如果入夜了还没有回去的话,只怕福伯会担心。于是公孙策便转身,举步打算离开。 可刚走几步,便听见身后包拯低沉的声音响起,“公孙策!” 公孙策转身,看向包拯。 包拯紧紧的皱着眉头,看着公孙策半晌,才低声开口,“你要回去?” 公孙策点头。 “一起吧。” 公孙策盯着包拯,“好啊。”语气有些不咸不淡的。 于是,二人不语,一前一后的走下台阶。 “八贤王滞留庐州,一来是要送高丽使者,二来是要彻查这次的辽国奸细一事。”一路静默,但在来到竹林的时候,包拯却是突兀开口了,低声说道。 公孙策听着,微微点头。 “八贤王几次召我,都是为了这次辽国奸细一事。”包拯继续低声说着,“如今事情已经了结了,八贤王今日也要回京了。” 公孙策脚步微顿,抬头看向走在自己前头一步的包拯,这大黑炭是在解释? 察觉身后的人脚步顿下,包拯也顿下脚步,转身看着自己身后一步半距离的公孙策,低沉的声音带着浅淡的笑意,“你的新居还没请我去坐过……” ************ 而此时的松山书院里蹴鞠场里,几人正在嚷嚷。 宗邦捧着一盆花,脸上都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展俊!你赔我花!” 展俊瞪眼,“赔什么赔,是你自己撞上来的,跟我无关!” “展俊!你这人怎么这样!明明是你把宗邦撞到了,还把他的花盆撞碎了,你竟然还这种态度!”仑日经气愤说道。 一旁的宗邦哭丧着脸,“我的暮颜花啊!!” 展俊脸上的不屑傲然有些挂不住了,可还是嘴硬的说道,“那都是他自己不会走路!跟我无关!” 宗邦恼怒了,一步上前就将展俊推倒,嘴里怒叫道,“那是我的暮颜花,我费了好长时间才种出来的!你赔我的暮颜花!赔我的暮颜花!” 展俊也恼了,扯住宗邦的脖颈上的衣领,挥起拳头就要揍了过去,就在这时,威严的喝声响起,“你们在做什么!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伴随着威严的喝声,众人定睛一看,竟是院长来了。 众人一慌,忙站定,拱手作礼,仑日经愤愤不平的上前,抢先开口,“院长,展俊弄坏了宗邦的暮颜花。” 松山书院的院长——应明皱眉看去,不悦说道,“就是这么一点小事,你们就要对自己的同窗动手吗?!哼!平日里的书都读到哪去了!” 应明身后跟着的蒙放此时上前,温和笑道,“院长,念在他们也是初犯,就姑且原谅他们一次吧。” 应明瞥了蒙放一眼,语气稍微一缓,冷哼一声,“看在蒙放老师的面子上,这次就罢了,但是,书院里禁止喧哗打斗吵架,你们自己去领罚吧!” 展俊等人闻言都脖子一缩,垂头恭敬应下。 ********* 公孙策背负双手,悠哉的跟在包拯身后,看着前头包拯拿着两个书盒大步前行,俊秀的脸上不由勾起笑意。 时近黄昏,但书院山下摆摊的,挎着篮子叫卖的依然颇为热闹。 看着对街的摆摊卖馄饨的,包拯停下脚步,转身问道,“饿吗?” 公孙策摇头,看向对街的摆摊,想起已经离开庐州的刘大爷,公孙策忍不住轻轻叹道,“要是有一碗饺子倒也不错。” 包拯微微挑眉,“怎么?想刘大爷了?” 公孙策微微点头,又低声喃喃,“也不知道刘大爷和小艾怎么样了……” “放心吧。”包拯眯眼看向远处,低声说道,“沈大哥会照顾好他们的。” 公孙策嗯了一声,看向远处,那里有个清秀的女子正在卖着香料。 那是常雨,喜欢包拯的第二个女子,蒙放老师的妹妹,最后的结局却是死去。 接下来……他该怎么做呢? ********** 公孙策住的地方是一个小院落,有一个管家福伯,还有个老妈子平日里煮饭做菜。原先,他爹走时打算给他买一个三进或四进的院落,再给他买几个仆人丫鬟,但却被他拒绝了。 早就习惯了简单俭朴的生活,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奢侈日子他非常不习惯。 包拯进了院落,很是新鲜的四处扫视了一圈,转头对公孙策笑道,“倒像是你的脾性。” 前院里有一个小池塘,后院里种着竹子之类的东西,甚是简单,但简单中透着淡淡的书香味,一看就知是公孙策住的地方。 公孙策只是轻笑,示意包拯进了前堂坐好,管家福伯一见来客了,忙奉上两杯清茶。 “三天后,阳学士就要来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待闲聊几句,包拯便关心问道。 公孙策一愣,包拯怎么知道阳学士要来? 见公孙策呆愣,包拯便开口解释道,“是八贤王告诉我的,说阳大学士要来我们书院给我们讲说上京备考的事情。”说罢,包拯严肃说道,“公孙策,我知道你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仑日经他们说的话我也听到了,但我相信你绝不会在意。” “你知道我不在意,又为何要告诉我?”公孙策垂下眼帘,他是不在意,但他在意包拯这会儿告诉他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希望……能和你进京赶考,同朝为官。” 公孙策一震,猛的抬眼看向包拯,包拯正静静的看着他。 同朝为官?公孙策想起上辈子,这句话却是自己对包拯说的,而后来,他却是做了包拯的师爷。 看着包拯,公孙策一笑,“好啊。” 一切都不一样了。沈良还活着,小艾还活着,或许接下来还有很多很多不同,但是,同朝为官,却是他从未想过的,他习惯了在包拯的左右,那种感觉让他安心…… 未来如何,他不知道,那就慢慢的走下去,再看看好了。 包拯看着公孙策脸上柔和的笑,心头微微放松,想起之前想要叮嘱的事情,包拯便严肃道,“还有,今后查案,不要再想着你看见的东西了。更不可以利用他们来查案。” 公孙策一怔,为什么?他所“看见”的可都是将来必定会发生的事情啊。 “那样会让你看不清现实,会让你迷失的。”看着公孙策怔然不解,包拯不由放柔语气,低声说道。 公孙策闻言,心头顿时一震! 19、血祭坛(2)(微修) 公孙策看着包拯,说的没错。如果自己过于执着自己所知道的所谓未来,真的会迷失了自己……他的重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很多事情,所谓的未来其实也早就模糊不堪了吧。 只是……公孙策垂下头,心头想着,蒙放,还有常雨,如果自己坐视不管的话,那么,会不会还是…… “公孙策?”包拯看着公孙策垂头不语,心头有些担心,起身上前,放柔声音唤道。 不会是被自己打击了吧?包拯有些忐忑。虽然公孙策平日里脾气很是温和,可其实非常要强,自己那些话不会是让他心里恼怒了吧? 公孙策回过神,看向包拯,见包拯面上颇有忧色,忙轻笑,“我没事。只是刚刚被你一说,突然间明白了一些事情。只是……我还是有些担心……” 包拯见公孙策面容还算平静,心头松了口气,便问道,“你担心什么?” 公孙策看着包拯,低声道,“我怕我看见的那些事情不想办法阻止的话,就会变成现实?” 包拯闻言,却是一笑,“我只是怕你过于依仗你的预见,会迷失了自己,公孙策,按你的想法去做,只是,不要一个人承担。”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包拯深深的看着公孙策。 公孙策凝视着包拯,轻笑一声,点头,柔声道,“好。” ********** 而翌日,公孙策从梦境里猛的睁开眼睛,额头上冷汗直冒,有些恍惚,梦里,他似乎回到了前世,又看见了蒙放所布置的侉依族的阴森可怖的祭坛,亲眼看见,那展俊被蒙放一锤一锤的捶打致死的残忍的画面。微微闭上眼睛,公孙策深吸一口气,抚平心头的急促的心跳,急忙翻身起床,今日,就是那阳学士来书院的日子,然后,明晚,展俊就会为了给宗邦找暮颜花到后山,却误闯祭坛,结果,被正在布置祭坛的蒙放杀死! 公孙策收拾妥当,就急忙抓起书盒朝外头跑去,跑出院子的时候,公孙策就突兀的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脚步一个踉跄,就要往后跌倒,幸好,一双手及时的扶住他的腰,紧接着,就是低沉的声音很无奈不解的开口,“你急什么?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公孙策定定神,抬头看向包拯,有些急切的开口,“包拯,我们快到书院去!” 包拯一愣,松开扶着公孙策腰的手,神情严肃问道,“你可是又看见什么了?” 公孙策神情闪过苦涩,低声道,“我看见……展俊死了。” 包拯闻言,皱眉,定神看向公孙策脸上的苦涩,放柔声音低声问道,“如何死的?” 公孙策回想着梦境里所见的那一锤一锤的血肉横飞的画面,忍不住闭眼,半晌,才睁开眼睛低低声回答道,“被……锤子……一锤一锤……锤死的……” 包拯一怔,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们去书院!” ********* 公孙策一路匆匆和包拯朝书院走去,快要走到书院的时候,公孙策想起那阳学士对包拯的“赏识”和他们之间的比斗,忍不住转头对包拯灿然一笑,而包拯有些呆怔的看着公孙策难得一见灿然的笑容。 “包拯,待会你可是要好好表现哦。” “嗯?”包拯回过神,细细一看,那灿然的笑容中藏着难得的顽皮的戏谑。 “呵呵……佛曰不可说。” “……” 在包拯和公孙策赶到书院的时候,阳学士已经来了。 公孙策和包拯对视一眼,悄悄的走到队伍的最后。阳学士果然还是公孙策记忆中的样子,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很是感兴趣的在学生里找包拯。 在包拯站出后,公孙策微微垂首低笑。 包拯心头倒是有些明白刚刚公孙策的难得的顽皮了。 原来是这个啊……听着阳学士对自己的夸赞,包拯心头有些无奈。 没有上辈子自己的争强好胜的斗气,这次,包拯只是应景式的回答了几个问题,又对了一副联,便被放了回去。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包拯,公孙策有些遗憾,他还期待着包拯能多多表现呢。 包拯走到公孙策身边,瞥了公孙策一眼,低头说道,“回去再跟你算账!” 公孙策无辜的看着包拯,他又什么都没做……况且,包拯也没出丑……算什么帐? 因阳学士的到来,难得的,今日,没有给大家休假,但,和上辈子一样,阳学士在白纸上写下了策论的题目。 看着那题目,公孙策心头轻叹,和记忆中的一样啊。 “走吧。”包拯扫了眼那题目,淡淡说道。 “嗯。”公孙策回过神,转身便打算和包拯离去。 但这时,一个傲然的声音响起,“包拯!你别得意!我绝不会输给你的!” 包拯脚步一顿,看了眼那声音的方向,展俊正背负双手,抬着下巴,很是不屑傲然的看着他。 包拯神情淡淡,看了一眼,便转身欲走,但公孙策却是拉住了他,包拯低头不解。 公孙策看向展俊,扬起了笑容,“哦?那展俊,明日你就和包拯比试一番吧!不过,到时候要是输了的话,可别赖皮呀!” 展俊冷哼一声,“那是自然!到时候,你们可别逃啊!” 包拯皱眉,心里隐隐约约猜测到了公孙策的用意,待见那展俊拂袖离开,包拯便随手反拉住公孙策,沉声道,“你跟我来!” 公孙策被包拯拉着离开了书院,来到竹林里,站定后,包拯转身盯着公孙策,皱眉问道,“你是担心那展俊会被杀死?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被杀?公孙策!你还瞒着什么!” 公孙策心头一跳,被看出来了?公孙策讪讪一笑,眨眼很是无辜的开口,“我只是想着,如果他的心思都放在和你的比试上的话,就不会胡乱走,在书院里肯定就会很平安,就不会出事了……”公孙策努力用很平静很无辜的语气说着,心头忐忑,不是他不想告诉包拯,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什么都说了最好!只是,他不能透露过多,也不知道眼前这大黑炭相不相信…… 包拯只是紧紧的盯着公孙策,半晌,才开口说道,“那好,我们回去吧。” 公孙策闻言,心底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包拯说罢,便转身慢慢的离开,公孙策走在包拯身后一步半的距离,垂首慢慢跟着。 待来到庐州的护城河畔,听着此起彼伏的吆喝,看着河畔摆摊叫卖的满脸笑容的庐州百姓,公孙策有些压抑的心情才松开了不少。而在看到护城河上的扶柳桥时,公孙策不由顿住脚步,扶柳桥下,那正叫卖着香包的秀丽女子,正是常雨。而在和常雨说笑着的女子,便是凌楚楚。 身后的公孙策顿住脚步的时候,包拯便第一时间发觉了,虽然他走在前头,但却总是留心着身后的公孙策,公孙策习惯跟在他身后,而他习惯了走在前头时,留心着身后的人。 身后的人,虽然聪明,才华横溢,又温和可亲,可有时却实在让人头疼,比如说他那掩盖在温和下的倔强,比如说他偶尔的迷糊,还有他实在不能放心让这人一个人走,哪怕最近的距离,这人都有办法绕他三圈…… 想着前阵子因为八贤王屡屡召见,以致他不能陪在这人身边,也不知道这人每日回家上书院的时候如何平安到达的? 循着公孙策的视线望了过去,包拯心头微微一沉,是两个秀丽女子,其中一人他也颇为熟悉,是常雨,近日里他常常看见,有时也陪着嫂娘出来买过她的香包。另一个女子便是那太子案里的“女鬼”凌楚楚了。 “你要买香包?”包拯转身问道,无意有意的挡住了公孙策的视线。心头皱眉,这人实在没什么自觉啊。要真是招惹了什么女子那就麻烦了。 公孙策回过神,一愣,随即慢慢摇头,“我不需要。” 很多事情和上辈子已经不同了,他不知道包拯和这些女子是不是还会发生什么误会,但这男女间的事情,他还是不要干预为好,一切顺其自然好了,如果包拯注定会和她们发生什么的话,那自然便会发生。 “我们走吧。”公孙策浅淡一笑,对包拯说道。 包拯点头,心头有些满意,便拉过公孙策,朝一边的巷子走去,公孙策一愣,出声问道,“包拯,这不是回我家的方向吧?” “这是近路。”包拯头也不回的说道。心头却是暗想,那扶柳桥虽然更近一些,反正现在天色也不晚,多走一条巷子也没什么问题。 公孙策有些迷茫,但还是乖乖的跟着包拯走向小巷。 “对了,今晚我在你家读书。” “好。” “……我写篇策论给你看,你给我找找看有什么不足的。” “好。” “……想吃面条吗?” “想。” …… “包拯,今晚多做一个菜吧。” ******** 而本来清朗天空的夜晚,却突然打起了响雷,然后,大雨噼里啪啦的来了。 公孙策手里拿着书,走出屋子,站在屋檐下,看着黑黝黝的天,眉间浮上了深深的忧虑。 “该来的,总会来。”公孙策身后,包拯的声音淡淡响起。 公孙策垂下眼帘,心头苦笑,这便是天命? “公孙策,我说过的,不要太沉溺于你的梦境!”包拯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 公孙策抬眼看向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的包拯,神情有些茫然。 “你已经做了很多了。”包拯的声音慢慢柔和下来,“就好像沈良的事情一样,所谓事在人为,这句话的本义是‘事情是人做出来的’,人的本性,人心里的欲、望很多时候不会改变,哪怕你提前告知,沈良被我监视着无法动手,但是他仍然可以找到方法杀死高丽太子!不是你未曾尽力,只是你做的太多,有些时候或许反而会适得其反,不要强求自己,这样……你会很累的。” 公孙策呆呆的看着包拯一会儿,眼里闪过一抹暖意,轻笑道,“我知道了。”顿了顿,公孙策神情郑重的拱手,“包拯,谢谢你。 20、血祭坛(3) 包拯看着公孙策郑重抱拳拱手致谢,愣了愣,随即皱眉不悦,“你我之间何需言谢?” 公孙策一笑,上辈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再说一个谢字的呢?好像是他们入住开封府后吧?没想到,这辈子倒提前了……。 看了眼外头的大雨哗啦,公孙策转开话题开口道,“今夜这雨看来停不了了,就在我这里住一夜吧。” 包拯看了眼外头的大雨,点头道,“那就叨扰了。” 公孙策闻言,偏头一笑,“你我之间何需叨扰?” 包拯一怔,看向公孙策,随即嘴角微微翘起。 ********* 翌日,公孙策走出房间的时候,就见天空澄净清明,雨已经停歇,青石板上一片湿漉,公孙策看向隔壁的厢房,昨晚,包拯就宿在隔壁,此时也不知道醒了没有? 在公孙策心头的念头刚刚闪过的时候,就听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醒了?” 公孙策转身,就见包拯面带笑意站在走廊尽头,手里还捧着一个盘子。 公孙策一笑,朝包拯快步过去,“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走到包拯身边的时候,公孙策低头一看,咦,盘子里是两碗热腾腾的面。公孙策抬头看向包拯,笑眯眯开口,“你煮的?好香啊。” 包拯看着公孙策脸上的笑容,心头不由愉悦,笑道,“走吧,我们吃完面,就去书院。” 公孙策听到书院二字,心头又不由想起那血淋淋的梦境,脸上的笑容一顿,点头轻声道,“好。” 吃着面,包拯看着公孙策心不在焉的扒了两口面,就放下筷子不吃了,包拯咽下嘴里的面,淡淡道,“你不吃面的话待会到书院里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你怎么帮我?” 公孙策闻言怔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包拯,见包拯低头只顾呼哧呼哧的扒拉着面,便低头也快速的吃起面来。三下两下的吃完面,公孙策便放下筷子起身,包拯此时也先公孙策一步吃完,起身对公孙策点头说道,“我们去书院。” ********** 而待两人匆匆赶到书院的时候,书院的正堂里已经很是热闹,宗邦,仑日经等人一见包拯便纷纷围了过来,嬉笑着说道,“包拯,你来的真慢!” “怎么说包拯来的慢!那展俊现在连个影子都不见呢!”宗邦冷哼一声说道。 “对啊。怎么不见展俊呢?”仑日经不解的四处张望,一边喃喃道,“那展俊可是从不迟到的。” 公孙策心头一沉,包拯瞥了眼公孙策凝重起来的神色,开口说道,“我们去找找展俊吧。省得待会老师来了,他还没到。” “找什么找!哼!今日这场比斗我怎会迟到!”出乎意料,众人熟悉的傲然声音响起。 公孙策一愣,随即转头急忙看去,就见展俊背负双手一脸骄傲的站在门口。 公孙策看着展俊,心头不由松了口气,太好了,看来,有些事情已经在悄悄改变了。 展俊的到来,让本来甚为热闹的人群更加热闹了。 展俊瞥了包拯一眼,便袖子一甩,大步走到摆放在正堂中央的书桌边,拿起笔,便写了起来。包拯微微一笑,也上前,沉吟一下,才拿起笔,慢慢的写了起来。 在这二人下笔的时候,围着的人自觉的安静了下来,公孙策站在最后,看着包拯和展俊二人认真下笔作答,这时,正堂外已经有人走来,公孙策转头看去,见应院长和阳学士以及书院的老师都已经来了,其中还有蒙放。 蒙放看见公孙策,淡淡点头,便转开头。 公孙策微微抬手,拱手作礼。 这时,展俊已经停下笔,而包拯则还在专注写着。展俊放下笔,脸上闪过自得的笑,看着包拯还在专注下笔,便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举步走了过去,低头一看,这一看,展俊的脸色微微变了,公孙策看着展俊的脸色变了,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昨晚包拯写的策论,他见过,也指出了不足,在他看来,此时包拯所写的文章已经远远在展俊之上了。 待包拯停下笔,展俊已经脸色阴沉了。 包拯放下笔,抬起头,见应院长等人,便恭敬拱手作礼,应院长微微点头,随即便开口道,“阳大人,请先阅卷。” 阳学士正欲开口应下,这时,展俊开口了,展俊拱手,语气很是僵硬的开口道,“不必劳烦阳大人和诸位老师了,这次,是我展俊输了。” 应院长有些意外的看向展俊,不止应院长意外,众人都有些不解,而公孙策也是讶异。唯独包拯只是脸容沉稳的站着。 “包拯的文章远在我展俊之上。”展俊说罢,便垂首不语。 公孙策看着展俊,讶异过后,心头若有所思,待思量罢,公孙策微微一笑,这展俊……看来也算是个君子呀。 *********** 待结束了,公孙策走出正堂,背负双手,或许是因为看着还在活蹦乱跳的展俊,公孙策的心头轻松了不少,走到一边的凉亭里,公孙策放下书盒,看着凉亭外的景色,心头想着,也不知道被老师们叫去的包拯要到何时才会回来?自己是在这里等着他好,还是先回去呢? “公孙策!”突兀的,身后有个声音响起。 公孙策一怔,转头看去,却见展俊朝他走来,公孙策起身,拱手作礼。 “公孙策,改日我们比试一番如何?”展俊站在公孙策跟前问道。 公孙策闻言,有些困惑,好端端的,展俊跟他比试什么?现在风头最健的可是包拯……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跟在包拯身后,但是,公孙策,我知道,若论文采学识,你不在包拯之下!包拯胜在机敏,而你赢在博学,如今,我输给了包拯,我很想知道,在博学文采方面,我是否不如你……”展俊盯着公孙策,认真说道。 公孙策微微皱眉,“为何你一见我和包拯一起就断定是我跟在包拯身后?”公孙策清亮的眼睛盯着展俊,缓缓继续说道,“与你比试可以,只是展俊,我希望你明白,学识机敏这种东西,不是比试就有的。” “哼!这个不用你多说!”展俊冷哼一声,转身大步而走,走了几步,便又转头盯着公孙策说道,“包拯如今名声什么的都比你好,你与包拯一起,他人自然会评论一二,公孙策,你若不想被别人多说,就便总是藏着!” 公孙策一愣,随即有些无奈,他管得了自己的嘴,可管不着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正欲开口,便听低沉声音开口说道,“说的没错,总是藏着的话可不好。” 公孙策循声看去,见包拯正缓缓走来,淡淡开口,“公孙策,改日我们也来比试一场如何?” 展俊闻言,饶有兴致的停下脚步,背负双手,视线来回扫着。 公孙策看着包拯,见包拯神情淡然,可眼睛里却是闪过一丝笑意,不由嘴角微微一弯,比试吗?也好啊。 “这主意不错。”公孙策慢吞吞的开口,盯着包拯,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不过,缺少些彩头有些无趣,不如这样如何,输的人就得答应赢的人三件事。” 包拯略微思索了一番,点头应下,“行!” “好!那我就算是你们的证人!”展俊说道,语气里竟有些兴奋。 ******** 黄昏下,包拯和公孙策共持一把伞,缓缓走着。 本来还算清明的天,却在临近黄昏的时候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走在庐州的巷子里,踏着青石板,看着前方有些朦胧的河堤畔的杨柳依依,公孙策心头很是悠然。 “你会应下比试,倒是让我有些意外。”身边的人突兀开口,语气很低沉,“这几年展俊那些人总是明里暗里拾掇着你和我比斗,你都不曾答应……” “我只是觉得从未与你比试过,有些兴致罢了。”公孙策偏头看向比自己略高的包拯,眉眼微弯,脸上笑容很是轻悠,“外人的嘴巴那么多,我可管不来他们怎么说,再说,与其理会他们的想法,倒不如多看些医书,那才是正事。” 包拯低头看着身边的人,那笑容云淡风轻的很,心头有些无奈,明明就是那么优秀的人,却为何……“你真的决定学医了?” “昨晚不是跟你说了吗?”公孙策笑道。 “公孙老爷就答应了?”包拯有些不信。 公孙策却是微微一笑,轻描淡写,“总会答应。” 包拯站定,略微转身,和公孙策面对面,此时雨还在飘飘而落,为免公孙策被淋到,包拯很是自然的将雨伞朝公孙策倾斜了一下,这动作很是自然也很随意,包拯不曾在意,但公孙策却是注意到包拯的背部已经被鱼打湿了,不由皱眉,抬手就欲将雨伞轻轻一推,可包拯却是顺势抬手握住,摇头说道,“不碍事。”顿了顿,包拯一脸严肃,“昨晚太晚了,我没和你仔细理论,你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要与我一同进京考试,同朝为官?” 被包拯握住的手有些微热,包拯的手很温热,也很粗糙,但握着却很安心。看着眼前这人的一脸严肃,似乎还有些急躁怒气,公孙策习惯性的眯眼一笑,笑容带着安抚,“我当然记得。” “那你——” “我对做官兴趣不大,但对进京考试蛮有兴趣。”公孙策笑眯眯的说着,打断包拯的话语,轻声道,“包拯,我不适合,你了解我的脾气,我不适合。” 21、血祭坛(4) 包拯皱眉看着公孙策,他倒不觉得公孙策不适合,公孙策为人随和,善于隐忍,心底良善,怎么看都比自己这个臭脾气要适合。但见公孙策神情虽然温和,但眉宇间却甚为坚定,也不再说了。转开话题开口说道,“将来的事,以后再说。”说罢,又笑着说道,“你若学医也好,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我也可以找你,倒省下一笔诊金。” 公孙策闻言,心头一笑,他后来不就是他的专属大夫吗? *********** 两人在雨中慢慢的走着,走到庐州桥下时,公孙策停下脚步,看着那不远处还在柳树下叫卖着香包的常雨,还有凌楚楚。 包拯循着公孙策的视线看去,微微皱眉,低声道,“都下雨了,这两位姑娘怎么还在这?” 公孙策偏头看向包拯,低声问道,“包拯,我们把伞给她们吧。” 包拯面上点头,看着公孙策,心头却是想着,公孙公子还真怜香惜玉呀。 包拯让公孙策先到店铺前的屋檐下站定,自己拿着雨伞快步走了过去,走到常雨跟前,包拯将雨伞递了过去,神情平静的说道,“姑娘,这雨太大了,这雨伞给你们,你们早点回家吧。” 常雨和凌楚楚都有些呆怔的看着包拯,常雨伸出手,呆呆的接过包拯的雨伞,包拯见常雨接过雨伞,便点头示意告辞,转身匆匆朝公孙策跑了过去,常雨呆了一会,凝视着包拯的背影,面上不由微红,这时,身旁的凌楚楚低声说话了,语气里透着一丝娇媚,“看不出这个大黑炭人还蛮好的!” 常雨看向身边的凌楚楚,见凌楚楚面上也是一片娇羞,不由低垂下头。 包拯快步跑到公孙策身边,公孙策忙掏出手帕递给包拯,包拯却摇头,脱下身上的外袍,展开,罩在他们两人头上,低头说道,“我们跑起来吧,这样快些。” 公孙策看着包拯,心头有些暖,点头笑道,“好!” ********** 而翌日,包拯和公孙策两人边说着话边朝书院走去,在过了庐州桥之后,一声柔弱的声音响起,“包公子……” 包拯脚步一顿,看向庐州桥下,杨柳树下的腼腆羞涩笑着的女子。 公孙策也脚步一顿,见那正定定的凝视着包拯的女子就是常雨,心头微愣,随即一笑,看来,常雨还是看上包拯了! 眼前的女子,上辈子,他曾经动过心,但如今再见,却是没有丝毫绮思。或许是因为自己两世为人的缘故? 公孙策歪头看向包拯,不知道包拯这辈子又会如何做呢? 包拯顿下脚步后,便看向那常雨,见常雨手里正执着雨伞,便拱手,神情恭敬说道,“姑娘,在下有礼了。” 常雨脸色微红,将手里的雨伞递了过去,柔声低语着,“这是公子的雨伞,昨晚,多谢了。” 包拯接过,微微点头,神情依然恭敬,但在眼角瞥见公孙策脸上的微笑时,心头不由警惕,这公孙公子莫不是怜了眼前这姑娘?于是,在再次看向常雨时,包拯的神情里依然恭敬,但却多了一些冷淡的疏离。 “姑娘多礼了。”包拯接过雨伞,淡淡说道,说罢,便拉住公孙策的手腕,低声道,“我们该迟到了。” 公孙策被包拯这么一拉,脚步有些踉跄,看着前方突然大步而行的包拯,公孙策面上有些不解,这是怎么了?公孙策偏头看向常雨,见常雨面上有些失落,正愣愣的看着包拯,公孙策心头轻叹,看来,这很快又是一场“误会”了。 终于快到书院了,包拯才松开公孙策的手。 公孙策摸摸自己的手腕,好像有些疼,包拯见公孙策摸着手腕,心头有些虚,他刚刚有些着急,这力气似乎大了些…… “咳咳……”包拯干咳一声,故作沉稳的开口,“我们快走吧!今日不是还要听阳学士讲课的吗?” 公孙策抬头看向包拯,见包拯偏着头不看自己,这可是少见啊,仔细想想,包拯也就只有明明答应自己要吃药却又忘记吃药的时候才会这样不敢看自己……心虚了?公孙策微微一笑,走到包拯跟前,故意挥了挥自己的手腕,低低笑着,揶揄着开口,“果然你的力气比我大啊。你看,都红了……” 包拯抬头看去,果然公孙策的手腕上有些微红,下意识里就抬手摸去,心头懊恼,歉然开口,“是我太急躁了。” 公孙策见包拯一脸歉然,笑眯眯道,“没事,都不疼的。”说罢,便收回手,手腕被包拯轻轻抚摸着,他倒没什么感觉,倒是包拯的一脸懊恼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想戏谑包拯一下而已……转头看向书院的方向,公孙策转开话题,“我们去书院吧。” 包拯眼角瞥了眼被公孙策收回的手,那手腕上的红其实很微小,但他就是觉得刺眼,心头暗暗想着,公孙策不比自己,自己打小做多了粗活,可公孙策却是大家公子,娇养惯了,这身细皮嫩肉的,可不比自己这身粗糙,自己以后要仔细注意点才是。面上则点头说道,“好。” 两人正朝书院进发,就听一声急急的喊声,“两位大哥请留步!” 公孙策和包拯转头看去,就见一约莫十三、四岁的光头的少年朝他们跑来。 公孙策一见那少年,便眼睛一亮,是展昭! 看着那光头少年跑到他们跟前,冲他们腼腆的笑着,公孙策心头不由溢满怀念,回想着上辈子的御猫展昭,那时候的御猫展昭人称南侠,彬彬有礼,浩然正直,可惜也越来越爱板着脸,每每看着,公孙策心里都忍不住叹息一声,可惜了呀那么好看的一张脸。 包拯看着眼前的少年,虽然光着头,面容却是俊秀可爱的很,笑容腼腆透着稚嫩,不由微微一笑,拱手问道,“小兄弟,可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帮忙的?” “两个大哥好……你们是这书院的吗?我想找一个人。”少年,也就是展昭腼腆问道。 “我们是这书院的。”公孙策看着展昭青涩的笑容,忍不住轻笑着开口,语气柔和,“你想找什么人?” “我想找我大哥,他叫展俊。”展昭一听,忙急急道。 包拯闻言,不由很是好奇的打量了展昭一番,这番打量才发现展昭竟是一身劲装,背上还有一个短棍,便问道,“你是展俊的弟弟?你学武的?” 展昭点头,站定,拱手朝包拯和公孙策弯腰作礼,一脸认真道,“麻烦二位带我去找我大哥展俊。” “好说。”包拯微笑,“跟我们来吧。” 包拯说罢,便转身,公孙策对展昭一笑,跟在包拯身后朝书院走去。 路上,公孙策走在展昭跟前,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展昭。”展昭立定,挺直背脊,面容一整,抱拳肃然说道。 包拯和公孙策转头看去,见眼前明明只是一名稚嫩青涩的少年,但却规规矩矩的郑重行礼,面上看不出任何轻佻浮躁,包拯心头不由赞许,公孙策也心头轻笑,两人也拱手作礼,自我介绍了一番: “在下包拯。” “在下公孙策。” *********** 待两人进了书院,就见仑日经等人正在书院里谈论着什么。 公孙策扫视了一圈,没有看见展俊,便转身对展昭说道,“展昭,你哥哥还没来。你先在外头等着,待会书院要讲课,等讲完课了,你再进来。” 展昭忙拱手很是正经道,“谢谢公孙大哥。” 公孙策看着展昭一板一眼的,忍不住眯眼一笑,这小猫……还是这个时候可爱呀。 而很快,应院长和阳学士等人也来了。 清点了一下人数,应院长有些讶异的开口,“奇怪了,展俊怎么还没到?” 公孙策闻言,猛的抬头,四下扫视了一番,展俊竟然迟到了?!这么一想,公孙策心头一沉,难不成……展俊还是…… 包拯眼角瞥了眼身边公孙策的神色,率先走出,恭敬拱手沉声道,“院长,阳大人,各位老师,展俊此人甚为守信也最为守时,从来不会迟到,不如我和几个学生去找找看?说不定他是生病了。” 应院长思量了一下,点头应许道,“也好。说不定他是生病了。” 22、血祭坛(5) “那包拯你去学舍那边看看,看展俊是否生病了?”应院长说道。 包拯忙恭敬应下。 公孙策一见,忙上前拱手恭敬开口道,“师长,我想跟包拯一起前去探望展俊,可好?” 应院长看着公孙策,微笑点头道,“也好。” 学院里,展俊等人经常说的那些风凉话,他作为院长当然也有所耳闻,本来以为公孙策少年心性,定会按捺不住,迟早会跟展俊等人发生冲突,但没想,公孙策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的一派淡然模样,偶尔听见了也只是笑笑,毫不在意,这份从容淡然的心性,应院长心头也甚为赞许,如今又见公孙策主动提起要去看展俊,眉眼间也是隐藏着的担忧,不见丝毫的幸灾乐祸,心头不由连连点头。 这时,阳学士在一边笑眯眯的开口了,“应院长,不如,我们也一起去吧。” 应院长转头看向阳学士,笑着也点头应好。 于是,应院长和阳学士等人便朝展俊这些住宿的学生的院落走去,包拯和公孙策等人紧随其后,在朝院落走去前,公孙策有意无意的看向蒙放,却见蒙放皱着眉头,似乎若有所思着什么。 待来到院落,走入院落,并朝展俊所住的厢房走去的时候,公孙策心头不由沉了下来,拳头不由悄悄握紧,难不成,这次,展俊还是会被…… 而待推开了厢房的门,的走在后头的公孙策本欲抬脚而进,此时却不由停下了脚步,就听前头传来声音: “咦?展俊,你怎么还在这里?哼!看来你身体好得很!看见师长来了也不起来行礼?!” “不对!!” “院长,你让开!展俊你——” 突然碰的一声,伴随着众人的惊呼叫声,公孙策忍不住急步上前,推开突然惊呼起来又哑然而止的众人,就见那昨日本来还笑说着的展俊圆睁着双目,躺在地上,胸前一片血污…… 公孙策脑海里瞬间便闪过梦境里那被一锤一锤砸死的画面…… 脚步一个踉跄,公孙策差点软倒,幸好身后有力的双手及时扶住,耳畔传来低语,“公孙策?” 公孙策一个激灵回过神,转头看向身后,包拯一脸冷静严肃,见公孙策回头,便低语开口,“我们来查验吧。” 公孙策看着包拯,深吸一口气,慢慢的郑重点头,“好!” 包拯便松开手,抬步朝应院长等人走去,拱手肃然道,“院长,阳大人,各位师长,现在我们必须把这里保护起来,闲杂人等不得进入,还有必须通知府衙,在府衙没有人来之前,我和公孙策想对展俊的尸首检验一番。” 应院长回过神,和阳学士对望一眼,神情凝重的点头道,“也好!”说罢,应院长便转身对身后跟着的老师和仑日经等人吩咐着一干事宜。 而公孙策则慢慢的朝展俊走去,在走向展俊前,公孙策故作漫不经心的看向应院长身后的蒙放,却见蒙放一脸惊愕中带着痛惜的看着地上的展俊。 慢慢的在展俊身边蹲下,公孙策微微闭眼,扫清心头的各种杂念,再次睁开的眼睛已经恢复了一派清明。 这时,包拯也已经在展俊身边蹲下,神情冷静,却有严峻,包拯先是在展俊四周细细的查看一番,才开始执起展俊的手,细细查验,公孙策这时已经从身上掏出手帕,当看见包拯从展俊的手指里发现污泥还有些许碎末的时候,公孙策忙将手帕递了过去,同时心头一沉,这些碎末……他记得,上辈子展俊会被蒙放杀死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为了赔宗邦的暮颜花,到后山找暮颜花,结果误入了还没有完工的祭坛…… 包拯又将展俊翻了个身,公孙策眼尖的发现,展俊的身下,有些类似于颜料的东西,便低声开口,“包拯,你看……” 包拯点头,他也看到了,便随手拿过公孙策手里的手帕,将那些颜料仔细的弄了进去。 待查验完毕,包拯和公孙策同时起身,一人盯着地板,一人看着那摆着两只杯子的桌面。 “只有一人的脚印……”包拯喃喃低语着,皱紧双眉。 “有两个杯子……”公孙策皱眉,看向包拯。 包拯抬头,顺着公孙策的眼睛看去,微微眯眼,举步走了过去,待走近,包拯绕着桌面一圈,细细的查看了一番。 “杯子里有茶水。” “茶水还是温热的。” 公孙策一边说一边拿起杯子细细看着,杯子口是干的,没有水迹,看来,没有被人喝过的样子。 而就在这时,突然就听一声吆喝,“让开,都让开!府尹大人到!” 包拯和公孙策微怔,对视一眼,都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那新来的府尹大人……可是个…… “哈哈……哟!阳大人,您在这呢!卑职这几日前去驿馆拜访,都不得而入,原来,您是在这儿啊。哈哈……卑职已经叫凤仙楼备下了一桌席面,待会还请阳大人务必赏光啊。” 人未到,这透着讨好谄媚意味的声音就传来了,声音有些尖刻,听着包拯和公孙策还有一干书院人等脸色都甚为不悦。 这里地上还躺着一个冤死的人!你却在这里说什么席面! 那阳学士这会儿也似乎尴尬了,呵呵干笑一声,并不接话。 应院长却是沉下了脸面,冷冷的盯着那外头即将举步进来的新府尹大人——王松。 包拯绷紧了脸面,阴郁的脸更显黑沉,公孙策看着包拯的脸色,便不着痕迹的举步走到包拯身边,他知道这人的脾气,这府尹大人这般说法,只怕待会包拯会跟这府尹大人闹僵起来,那样的话,就麻烦了。 而,果然—— “哟!这不是前府尹大人的公子吗?”四十上下面容削瘦有些尖刻的男子闪着阴晴不定的光直盯着公孙策,透着轻视和嘲讽的嗤笑,“怎么?这公孙公子可是惹了官司了?这人,是你杀的?” 公孙策心头苦笑,想着他爹公孙正离开之时,听说新来的府尹大人是叫王松时,便叮嘱着小心行事,因为这王松当初就是想来庐州担任府尹,却没想这府尹一职落到了公孙正身上,自此,这小肚鸡肠的又刻薄的王松便恨上了公孙正。 公孙策心头暗想,不过这样也好,和自己扛上了,也好过包拯和他扛上—— 可这心头想法刚落,便听身边低沉的声音冷冷开口,“府尹大人既然说公孙策杀人,那么府尹大人可有证据?” 王松一愣,随即眯眼看向包拯,冷哼一声,一旁傲然,“本官断案,何需旁人罗嗦?!你这个黑面书生可是想领罚?!” 公孙策闻言,刚想开口,包拯却已经上前一步沉声说道,“府尹大人说话须慎重,我与公孙策都是乡试举人,公孙策更是头名举人,府尹大人无凭无据就乱下定论,辱没我等,是何道理?!” 王松听罢,顿时一滞,脸色涨得通红,气怒不已。 这是阳学士忙开口道,“呵呵……好了,都少说两句吧!王大人,不是我说你,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这公孙策可是刚刚和我们一起来的,怎么可能是凶手呢?” 王松见阳学士开口了,哼哼两声,拂袖转身,不耐的开口,“陆云,你还待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过来查案!” 陆云应声忙跑了过来,途中对公孙策和包拯递了一个很无奈的眼神。 公孙策一笑点头,表示明白,同时暗藏于袖子里的手扯了扯包拯,包拯瞥了公孙策一眼,虽然脸色阴沉不已,但却也缓和了不少,只是依然眉眼间还是有些怒气。 这时应院长看了包拯和公孙策一眼,轻咳一声开口道,“好了,这里也没有你们的事了,包拯,公孙策,你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是!”公孙策忙拉着包拯恭敬应下。 包拯犹豫了一下,本想留下来再仔细看看有什么线索没有,但被公孙策这么一拉袖子,也只好跟着拱手恭敬应下。 见包拯和公孙策离开,那王松冷笑了一声,正欲开口,却被阳学士呵呵笑着止住,“对了,王大人哪,你刚刚说给本官备下了席面是吧?” 王松被阳学士这么一问,眼睛一亮,忙谄媚笑着上前。 离开厢房的包拯和公孙策就见王松围着阳学士谄媚着不知说些什么,包拯更加皱紧了双眉,而公孙策只能心里轻叹一声。 待离开院落,包拯便转身盯着身后的公孙策,神情很是不悦,问道,“刚刚你干嘛拉着我出来?” 不拉你出来,好等着你跟那王松起冲突?公孙策心头这般想着,面上只是叹气,有些难过的低头喃喃道,“你难道忘了展昭了吗?” 提起展昭,包拯一愣,随即收起脸上的不悦,也低下头,缄默不语。 “那展昭要是知道他哥哥已经死去,而且……还死得那般凄惨,不知道该有多么难过……”公孙策喃喃说着。 本来以为可以阻止,但,却…… 明明这几年来,他潜移默化着,虽然不期待着蒙放能够放下仇恨,但也暗示着报仇雪恨有很多种方法,有时杀人不是唯一的一种报仇方法,还有,身边的亲人也非常重要……等等之类。而在他看来,蒙放这几年来明显是轻松了不少,怎么还会…… 但又细细回想着蒙放今日的神情,却又有些奇怪。 包拯听着公孙策喃喃自语,抬头,盯着公孙策半晌,开口说道,“我去说吧。” 公孙策闻言一愣,随即抬头看向包拯,包拯却已经转身,大步朝书院门口走去。公孙策回过神,忙跟上。 来到书院门口,就见展昭正一脸认真的闭眼打坐,神情严肃。 包拯公孙策尚未开口,展昭却突然睁开双眼,跳起,眼睛发亮的看向包拯和公孙策,待看了一会儿,却不见包拯公孙策身后有人时,展昭略显失望的暗淡了眼眸。 包拯正欲开口,公孙策却抬手阻止,包拯不解的转头看向公孙策,却见公孙策一脸坚决缓慢的摇头。 展昭看着突兀来到自己跟前,却有沉默不开口的两人,困惑仰头问道,“两位大哥,可是有事要跟展昭说?” “嗯!”公孙策盯着展昭,一脸严肃,他知道眼前的少年会在几年后成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南侠展昭!眼前的这个打击对未来的南侠展昭来说虽然会很大,但肯定能够迈过去,但他就是——不忍心。 后来的相处里,他慢慢知道,展昭只有这么一个哥哥,只有这么一个亲人…… 慢慢的走上前,公孙策半蹲下,现在的少年还很矮小,但很快就会长高了吧。 抬手轻轻的摸摸展昭的光头,这般突然的亲昵,展昭瞪大了眼睛,到底他们是今日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可看着眼前公孙策嘴角边的柔笑带着些许不忍,展昭又忍不住困惑了。 包拯此时站在公孙策一边,看着公孙策的举止,他沉默不语。 “展昭,有个坏消息……”公孙策抬手放在展昭的肩膀上,收起嘴角的笑,一脸凝重和不忍,“你哥哥……展俊……他死了。” 23、血祭坛(6) 庐州松山书院的后山…… 包拯慢慢的走着,时不时停下来,仔细的扒拉着一边的杂草。 公孙策紧随其后,也仔细的留意着脚下的东西。 “包拯,你确定宗邦说的,暮颜花就在这里?”公孙策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从一大早他们就在这里不断寻找着那暮颜花,但到现在,太阳都爬得那么高了,这会儿已经午时了吧,都没发现那暮颜花……而公孙策偏偏又不太记得到底那暮颜话是在哪里找的…… 公孙策心头懊恼不已。 “你累了就休息一下。”包拯转头看着用满是污泥的手擦着额头的公孙策,皱眉说道。 公孙策一愣,随即摇头,笑道,“我不累。” 包拯皱眉走了过来,又朝远处喊道,“展昭!我们休息一下!” 而嗖的一下,展昭已经飞了过来。 展昭看看包拯,又看看公孙策,一脸歉然感激,“包大哥,公孙大哥,真是麻烦你们了!” 包拯微微勾起嘴角,抬手轻拍了展昭的光头,“说什么麻烦!真是傻话!” 展昭摸着被拍的光头,腼腆一笑,带着几分傻乎乎。 公孙策在一边看着,微微一笑。 想起前日,在告知展昭关于展俊的死讯后,展昭眼眶通红却是倔强的不肯流泪,但在入夜时分,他循着上辈子的记忆和包拯来到竹林里,果然看见点着篝火,在篝火边抱着双膝捂着嘴流泪的展昭。 在他们的一番劝说下,展昭还是死倔着不肯到他家里居住,后来还是包拯怒了,一番痛骂之后,展昭才红着眼眶,跟着他回家了。 今日,想着那展俊指甲里的暮颜花和泥土,还有展俊身下可疑的颜料,他本想开口提议来后山找找线索,却没想一大早的,包拯就黑着脸敲开了他的房门。 “公孙策!这案子我们必须自己查!” “额……”本来就该是他们自己查吧,那王松就是一个没有能力只知钻营拍马屁的小人!指望着他们查案倒不如指望老天下红雨! 而后来,出了家门,听着街头巷尾的窃窃私语,他才知道包拯黑脸的缘故,民间传言说他公孙策是杀人凶手,理由竟然是妒忌?! 他要妒忌也是妒忌包拯吧,乡试头名可是他公孙策,第二名才是包拯,展俊……只是第四名呀…… 他一脸无语的看向展昭,“你信吗?” 展昭睁着分外清澈干净的圆溜溜的眼睛,拼命摇头,一脸严肃的开口,“公孙大哥才不是杀人凶手!”说罢,又小声说道,“公孙大哥连杀鸡都不敢……” 公孙策闻言,顿时辶恕 昨日,福伯买了两只鸡,他兴致勃勃的本想自己下厨炒几个菜,想着终于他们开封府的三人终于相聚了,要好好庆祝一番,可谁想,那鸡跑得飞快,而他拿着菜刀,却怎么也下不了手,最后闹得一片凌乱的时候,还是展昭看不过去了,脚步一闪,拿过他手里的菜刀,咔嚓一声,那鸡才光荣倒下…… 公孙策忍不住抚额,他不是不敢杀鸡……好吧,他承认,自打做了噩梦后,他对血淋淋的画面有些膈应…… *********** 就着水壶喝了一口,起身,刚想把水壶放下,包拯就突兀开口了,“还有水吗?” 公孙策点头,应了一声,就把刚刚喝了一口的水壶扔了过去,包拯接过,便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喝罢,包拯对公孙策一笑,“走吧,我们再继续找找,肯定能找到。” 公孙策点头,肯定能找到,那暮颜花只有后山才有,而那杀人的侉依族祭坛也只有在这后山…… 三人便继续前行,一边扒拉着草丛,一边找着那暮颜花,找到半路,三人渐渐分开,包拯和展昭一边,公孙策则一人在前头专注的找着。 展昭找到一边,摸摸喉咙,刚刚吃烧饼的时候水没了,现在他口渴的很,瞄了眼包拯腰间的水壶,展昭开口道,“包大哥,我口渴了,给我水壶吧。” 包拯一愣,随即摸了摸腰间的水壶,一本正经道,“没水了。”又解下自己的水壶,递给展昭,“你会轻功,跑得快,去那边的泉水边装一壶回来。” 展昭接过,偏头不解,“那公孙大哥的水壶也是空了吧,包大哥,你也把它给我吧,我一起去装。” 包拯头也不回的继续扒拉着草丛,淡淡说道,“不用了,公孙策不爱喝这泉里的水。” 不爱喝?展昭更加迷茫不解了,会吗?公孙大哥不是这么挑剔的人啊。 不解虽不解,但展昭还是乖乖的转身,几个起跃就消失了,而待展昭消失,包拯淡定的解下腰间公孙策的水壶,呼噜呼噜的几大口就把水壶喝光了。 ********** 公孙策一边扒拉着草丛,一边凭借自己本身对药草的认识,终于在一株药草后找到了暮颜花,眼睛一亮,忙高声叫道,“包拯!展昭!找到暮颜花了!” 包拯闻言,忙快步跑了过去,而刚刚装水回来的展昭更是几个起跃就落到了公孙策身边。 包拯顺着公孙策的指头看了过去,果然!就是暮颜花! “公孙大哥,这就是暮颜花?”展昭低声问道,一边紧盯着包拯严肃凝重的细细的在暮颜花的四周土地上寻找着什么。 “是的。这就是暮颜花。”公孙策点头轻声道,见展昭一脸怔然茫然,想着这两日,因为查案和问话,展昭也跟着他们出入书院,也……听到了一些对展俊的不满话语,知道一直以来,在展昭心里,他是最为敬服他的这个哥哥的,便低声道,“你哥哥……很有才华,也很骄傲,但他,却是个实诚君子。他弄坏了宗邦的暮颜花,虽然嘴里说的话不好听,但他,还是来这里找着最难找的暮颜花,好赔还给宗邦。” 展昭转头看向公孙策,认真低声道,“我知道,就算他百般不是,他也是我唯一的哥哥,我最好的哥哥!” “你们过来。”突兀的,包拯起身皱眉对他们喊道。 公孙策和展昭忙快步过去,待来到包拯身边,公孙策循着包拯的视线看了过去,是一个山洞? 这便是那杀人的侉依族的祭坛了,公孙策想着上辈子曾经见过的那些狰狞可怕的塑像,不由皱眉。 “我们进去看看。”包拯说道,便举步先行,可展昭却急急喊住,“包大哥,你等等,你没有武功,让我先走!” 包拯转身,看向展昭,见展昭一脸紧张和严肃的样子,不由一笑,“行!那就让我们的展少侠先走!”又见公孙策还站在原地皱着眉头,便上前,低头关切问道,“怎么了?” 公孙策回过神,忙摇头,“我没什么事。”转头见展昭已经先行走了,忙开口道,“我们走吧。” 包拯点头,见公孙策不仅皱着眉头,脸色也不是很好,便落后一步,走到公孙策身后,看着那瘦弱的身影,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待查验完毕这个山洞,非得让公孙策回家好好休息不可,嗯,休息前还得让他喝下一碗鸡汤才是。 待进了山洞,前头有些昏暗的灯火,原来是展昭已经点起了火把子。 突然,前头的展昭发出了一声惊呼,“包大哥!公孙大哥!你们快来看!” 公孙策和包拯对视一眼,忙急步循着声音赶了过去,一边赶,公孙策一边急忙喊着,“展昭,千万小心!” 公孙策话音刚落,空气里就突然传来几声破空的箭矢声,公孙策心头咯噔一下,不好! 而这时,紧跟在公孙策身后的包拯及时反应了过来,一把将公孙策拉到一边扑倒,然后,便听见展昭愤怒的声音,“暗箭杀人!?你算什么英雄!” 展昭话音刚落,便听见刀剑相碰发出的咣当丁当声音,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这时,公孙策忙起身,转头看向身后扑倒自己的包拯,担心问道,“没事吧?” 包拯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刚刚扑倒得太快了,额头撞上了公孙策的脑袋,有些疼,也不知道公孙策的头疼不疼,便抬手抚着公孙策的后脑勺,反问道,“没事吧?我刚刚好像撞到了你。” 被这么一问,公孙策不由感觉后脑勺的疼痛,皱着苦瓜脸捂着后脑勺,“你的头真硬!” 包拯忍不住低笑,“谁的头不硬啊?”虽然这么说,包拯还是抬手轻轻的揉了揉公孙策的后脑勺,那里还真有一个包了…… “好了,没事了。”公孙策被包拯这般轻柔的抚着后脑勺,虽然心头很是熨帖,但此刻却不是关心自己脑袋后边一个包的时候,“我们去找展昭吧。” “嗯。”包拯点头应下,收开手,心头想着,公孙策的发丝还真是柔顺呀。 说罢,两人便起身,看向正朝他们跑来的展昭。 “没事吧?”公孙策低头关切问道。 展昭摇头,急急的扫视了两人一圈,才松了口气,懊恼道,“都是我太大意了!” “那人是什么样的人?”包拯问道,一边看了看那里头有些昏暗的山洞,“我们边走边说。” “那人的武功很高,而且也很杂啊。”展昭歪头想着刚刚对招的情形,苦恼不已,“我看不出那人的来路!” “那人既然敢在这里袭击你,就说明他肯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的来路又怎会轻易示人?”公孙策安慰道,拍拍展昭的肩膀,笑道,“知道你武功不错,没想到你今日还能有这般表现。” 展昭闻言,顿时脸上一红,眼睛却是发亮的很,仰头看向公孙策,神情却是有些扭捏,“那是我师傅教的好!” “对了!”包拯看着一边说话说得很开心的展昭和公孙策,突然开口,“展昭,你虽然是俗家弟子,但是也应该有个法号吧,你的法号是什么?” 24、血迹坛(7) 展昭闻言顿时一僵,而公孙策闻言,想起那个法号……忙扭过头,故作查看四周的情形,好掩饰他嘴角的笑意,那个法号……真是特别呀。不过想起后来展昭的那些桃花,呵呵……其实展昭的师傅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吧,取的这个法号还真是意味深长啊。 “嗯?怎么了?你没有吗?”包拯却是不知为何依然紧盯着展昭,有些不解问道。 展昭脸涨得通红,神情别扭极了!公孙策见状,忍着笑意开口,“包拯,我们赶紧到前面看看。” 包拯转头看了公孙策一眼,见公孙策眼睛里是满满的笑意,嘴角还忍着笑,不由挑眉,便走了过去,走了几步低声问道,“你知道展昭的法号?” 公孙策一愣,随即摇头笑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又好奇的反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要问这个?” “没,随口问的。”包拯淡淡说道,真实原因就是……他看着公孙策和展昭那般亲密说话,他突然心头有些不喜,就随口问了一句,想打断两人而已,而这么一随口问了的话,倒是有些意外的收获,看那展昭那尴尬至极的模样,那法号……必定是很有趣了! 待进了这山洞的最深处,和记忆一样,这山洞的两边塑像还是这般阴森恐怖的很,而祭坛的中央两边还是悬挂着那两幅字:山上山,白山抱千翠;水中水,黑水拥万红。 包拯一进这祭坛,就神情严肃起来,接过公孙策递过来的火把,就开始仔细端详起塑像起来,逐个逐个的看了一遍后,公孙策心头咯噔了一下,这里只有四个塑像!并没有上辈子蒙放后来按照展俊的死法做的塑像!? 这是怎么回事?!事情又出现变化了!莫非是因为自己?! “这些……应该是有两年以上了吧。”包拯摸着其中一个塑像低声说道。说完后久久听不到身后之人清朗温润的声音,包拯转头看去,却见公孙策一脸苍白之极的脸,还有那眼里的恐慌,包拯一怔,随即猛的握住公孙策的手!包拯温热有力的手,再加上那么用力的握,公孙策终于回过神,慢慢转动着眼珠看向包拯,仿佛找到了依靠般,公孙策露出淡淡的有些虚弱的笑,“包拯……我没事,只是……这些塑像有些吓人而已。” 塑像吓人?那些各种死状的尸体都未曾见你这般,这几个塑像又怎么会吓到你?怕是……又做了什么梦了吧?而这梦肯定又和这次的案件有关了……包拯心头暗暗想着,但也没有揭穿追问,只是紧了紧握着公孙策的手,没有松开,反而牵着公孙策的手看向下一个塑像,一边语调平静的说着,“这些塑像都是两年以上了。” 四周探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或者发现不了的展昭很是沮丧的跑到包拯和公孙策这边,就听到了包拯的话,好奇的追问道,“包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曾经在庐州城里的木匠那里帮过几年工,他那里也做塑像的活,一般上了颜料的塑像在两年后都会出现这样的稍微掉色的样子,色泽也是这样的有些暗淡,但是不会特别明显,而且它的味道你基本闻不出来了。还有这四周的蜘蛛丝和灰尘。最晚也是两年了!”包拯解说着,一边紧握着公孙策的手。 展昭似懂非懂的点头,这时,眼睛一转,无意瞥到包拯和公孙策交握的手,不由不解,怎么公孙大哥和包大哥的手握那么紧呢? 公孙策这时也已经慢慢调整过来了,盯着现在所看的塑像,心里思索着包拯所下的判断,两年以上了?这个祭坛,他敢肯定一定是蒙放!而且蒙放肯定准备了好久,只是,为什么没有展俊的那塑像? 还是……展俊不是蒙放杀的? 又转头看向那中央祭坛的两幅字,公孙策低声说道,“包拯,那侉依族,你听过没?” 包拯顺着公孙策的视线看去,摇头,“没有听过。”又低头盯着公孙策的脸色看了一会儿,虽然还是有些苍白,但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恐慌和惊惧,便低声问道,“好点了?” 公孙策偏头看向包拯,心里熨帖,手还被紧握着,那温热有力的手提醒着他,不管何时,他的身边还有包拯,嘴角弯起,勾勒出暖暖的浅笑,“好多了。” 此时一旁的展昭忽然恍然,哦,原来是公孙大哥身体不舒服啊,所以包大哥才握着他的手。嗯,肯定是这样,仔细一看公孙大哥的脸色,展昭心头懊恼,他都没发现,公孙大哥的脸色还真是苍白呀! 展昭忙上前关心问道,“公孙大哥,要不,我们先回去吧!你的脸色很难看啊。” 公孙策一愣,随即看向身边的包拯,包拯这时点头道,“好,我们回去。” 于是,三人便离开了这山洞,走出山洞的时候,公孙策深深呼吸一气,顿觉心头的压抑散去了不少,到了外头,包拯紧握着公孙策的手才慢慢松开,转头看着公孙策仰头微笑的样子,包拯心头才放心了下来,看来是已经没事了。 “包拯,这侉依族我们该怎么查?”下山的时候,公孙策转头认真问道。 包拯一怔,随即站定脚步,锐利的眼睛盯着公孙策,“你也觉得这和展俊的案情有关?” 公孙策顽皮一笑,眨眼,“直觉。” 包拯一愣,看着公孙策,意味深长的笑了。 “这庐州城唯一能够让我们查到那侉依族的也就只有户籍官员了。”包拯沉思着开口说道。 公孙策点头,没错,上辈子就是在户籍那里查到了应院长和阳学士等人的“前尘往事”,才一点一点的揭开了侉依族被灭之谜,还有这血祭坛杀人之事。 “不过……”包拯苦笑着看向公孙策,“就不知我们那王松王大人是否愿意让我们查看户籍了……” 公孙策皱眉思索了一下,抬头对包拯说道,“不如,我去试试看吧。” 包拯一愣,随即皱眉摇头反对道,“不行!他对你的成见甚深!” 公孙策不解,“你不问我是用什么方法?” “什么方法都不行!”包拯很是强硬说道,对公孙策凝重道,“王松那人心术不正,他对你又怀有恶意,定会对你提出各种刁难!” 公孙策有些怔然的看着包拯,包拯言外之意他岂会听不出?这是……不想看到自己被刁难吧? 包拯顿了顿,又说道,“若说要去找王松的话,也是我比较合适。” 公孙策回过神,一听,包拯去?就包拯上次那差点和王松扛起来的样子,他去只怕更加糟!忙反对道,“你那脾气谁不知道?你去肯定不行!” 一旁的展昭听得很是茫然,左看右看,忍不住开口道,“包大哥!公孙大哥,你们是要拿什么东西吗?你们要是不方便的话,我有武功,不如我去吧!” 包拯一听,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微勾,正欲开口,公孙策却是摆手道,“先不急,那户籍我们也不一定非得通过王松才能看到吧!” 包拯看向公孙策,公孙策笑眯眯的继续说道,“我想起了一个人,他可以帮我们拿到户籍。” “谁?” “陆云。” ********** 包拯和公孙策,以及展昭三人刚下后山,公孙策便提议着不如再去书院里看看,找找线索,包拯点头说好,于是三人从书院的后门,走入书院,一进书院,公孙策便觉得不对劲!这书院里竟然安静的有些过分! 公孙策和包拯对视一眼,两人便急步朝书院里头奔去,展昭见两人突然急步起来,便足尖一点,率先朝书院里头奔去,一边喊道,“包大哥,公孙大哥,我先进去瞧瞧!” 进了书院正堂,没人?! 公孙策和包拯对视一眼,便朝后院方向奔去,而这时,后院方向也传来了哭泣声,公孙策心头一个咯噔,莫非—— 公孙策不由加快脚步,跑向哭泣声传来的院落,一看那院落,公孙策不由放慢了脚步,那是……应院长住的院子…… 这时,包拯已经赶了过来,见公孙策放慢脚步,呆呆的看着那院子,包拯便一把拽起公孙策,冷静开口,“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说罢,便拽着公孙策跑进了院子。 院子的书房外,松山书院的学生已经跪满一地,都低垂着头,一脸哀戚,有的已经抑制不住的低声哭泣了起来。公孙策发现包拯紧拽着自己的手已经开始颤抖起来。 公孙策知道,对包拯来说,应院长是他的恩人!是他最为敬重的师长!如果没有应院长的赏识和相助,包拯就进不了松山书院,而没有松山书院的这几年,就没有今日的包拯! 被包拯拽着有些踉跄的进了书房,公孙策就看见……应院长瞪大了眼睛坐在书桌后,胸前却是插着一把匕首! 25、血祭坛(8) 跑出应院长的院落,公孙策四处环顾了一番,包拯呢? 刚刚在院落里,面对应院长的尸首,包拯呆站了一会儿,就突然的转身离去。公孙策便急忙追了出来,可是,那包拯呢?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公孙策皱眉思量了一会儿,便转身,朝着记忆里的琴房方向跑去,终于跑到琴房了。公孙策正欲进去,却听见一声柔柔的女子的嗓音,公孙策脚步一顿。 “包公子,如果你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 这声音……是常雨?公孙策垂下眼帘,终究,常雨还是和包拯…… “多谢姑娘关心,不知道姑娘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在这里?可是蒙放老师的亲戚?这里除了老师便是学生,很少有外人能够进来。”包拯低沉的声音慢慢说着。 “我,我叫常雨,我是来给蒙放老师送香包的……”常雨的声音似乎很羞怯,很柔弱的,细细说着。 “哦,原来是这样……” “包公子,能告诉常雨你在难过什么吗?如果可以的话,说出来会好受一些的……”常雨轻轻的说着。 公孙策轻轻转身,没有再听下去。很奇怪,他不想进去,不想进去找包拯,心里有不太舒服的感觉,闷闷的,公孙策深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了出来,心里想着,大概是因为刚刚看见应院长被人杀死,心里难过吧。公孙策没有再细想下去,下意识里,他只想离开这个琴房。 走出琴房,转入走廊,便见展昭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公孙策便扬声喊道,“展昭!” 展昭一听,忙转身看了过来,一见公孙策,展昭便一个跳跃,轻松的落到公孙策跟前,着急又带着一丝抱怨,“公孙大哥,你和包大哥跑哪去了!那个叫陆云的捕头到处在找你们!说什么等那个王大人来了,就麻烦了之类的话!” 公孙策一怔,随即马上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展昭,“走!我们快去!” 他只顾着担心包拯的情绪,倒忘了检验尸体,收集线索的事情了!公孙策心头懊恼又羞愧,真是! 急急的跑进院落,一见陆云来回踱步,公孙策忙上前喊道,“陆大哥!” 陆云一见公孙策,眼睛一亮,随即又皱眉埋怨道,“你们都跑哪去了!?是不是找到线索了?” 公孙策忙摇头,又小声问道,“王大人来了吗?” 陆云摇头,“还没有!”说罢,又急急道,“你还是赶紧进去看一看,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线索!” 公孙策忙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公孙策说罢,便正欲进屋,陆云又在他身后问道,“哎!?包拯呢?公孙策!怎么就你一人!?” 公孙策脚步一顿,随即转头笑眯眯道,“他现在有点事,你放心,我会跟他说的!” 陆云似懂非懂的点头,“哦。” 待进了屋,公孙策微微深吸一口气,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恢复眼里的冷静清明。 走到应院子身边,细细看了看应院长的手,这次,应院长手里没有紧拽着的“日”字,尸首完整,除了胸前的这把匕首,还有瞪圆眼睛愤怒难以置信的神情…… 公孙策盯着应院长手放在书案上,而在书案上却是什么都没有了,那些笔墨纸砚都被挥洒在地。但,这手……很奇怪。是凶手故意摆上去的?还是应院长自己放上去的? 公孙策小心翼翼的移开应院长的手,就见原来手覆盖着一个小东西,是一个小小的瓶塞。 公孙策拿起瓶塞,正欲细看的时候,就听一声怒斥,“公孙策!又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公孙策转头看去,就见王松用手指指着自己,一脸愤怒。公孙策一怔,眼角瞥了眼站在门口苦着脸的陆云,公孙策微微一笑,借着转身之际,若无其事的将瓶塞放进自己怀里,又拱手,恭敬,彬彬有礼的开口,“学生公孙策拜见王大人。” “说!你在这里做什么?!”王松阴森森的盯着公孙策,眼里闪过狠毒,“莫非,你是凶手?!” 公孙策垂下眼帘,低声道,“院长不幸遭歹人毒手,学生心里哀戚,于是恳请陆捕头,让学生单独进来吊唁,顺便看看院长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哼!这查案缉拿凶手之事只有府衙捕头,何需你来多事!?我看你吊唁是假,趁机前来抹掉你的杀人痕迹倒是真!” 公孙策抬起眼帘,直视王松,冷静沉着,“大人口口声声说学生是凶手,若大人没有真凭实据还请大人慎言!学生虽不才!但也知,乡试一甲头名可一纸诉状直接上呈知府,白纸黑字写冤情!” “你——”王松顿时语塞,指着公孙策气得发抖。 而公孙策却是拱手作礼,便大步而出,走出屋子的时候,公孙策眼睛转向陆云,略微点头示意,陆云忙回以歉疚的眼神。公孙策有意无意的摆手,示意无须在意。 待离开院子,在外头等候的展昭忙上前,仰头问道,“公孙大哥,你看见包大哥了吗?我怎么到处都没看见呀?” 公孙策脚步一顿,随即对展昭淡淡摆手,“你包大哥有些事,我们先回去吧。” 展昭盯着走在自己前头的公孙策,刚刚公孙大哥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啊,便小声问道,“公孙大哥,你没事吧?” 公孙策正慢步离开,听见这话,站定,脑海里一会儿闪过死状惨烈的展俊,一会儿闪过瞪眼眼睛愤怒难以置信的应院长,一会儿又是常雨那柔柔的细细的声音……公孙策闭上眼睛,半晌,才低低声开口,“我已经失去了一位好同窗,如今,又失去了一位……好师长……” 撇开当年应院长所作的事不论,他确确实实是一位好院长,一位好老师。 展昭闻言,不由垂下头。他失去的是……他唯一的亲人! “我们走!赶紧查案!还他们一个公道才是!”公孙策又缓缓睁开眼睛,低声对身后的展昭说道。 展昭回过神,忙点头,“好!公孙大哥,你说,我们怎么查!” “我们去找这庐州城里年岁最长的老者,最老的一位大夫!”公孙策转头淡淡笑道。 展昭一听,顿时跨下脸,“可是,公孙大哥,这庐州城这么大,我们怎么找啊!” “不用找!”公孙策浅淡一笑,“我知道。” “咦?你怎么知道?”展昭问着,随即又懊恼的拍头,“我差点忘了!公孙大哥你是这庐州人呀!” “错了,我不是庐州人哦。”公孙策笑着在前头带路,一边说道,“不过,年前过年的时候,府衙要给庐州的老寿星送些表礼。我誊抄过表单,所以,我记得,庐州城里的老寿星都有哪些人,都住在什么地方,其中又有谁是大夫。” 展昭边听边不住点头,随即又不解问道,“公孙大哥,我们为什么要找最老的大夫?” “因为只有他们需要进山!”公孙策凝神说道,“这侉依族的祭坛,我想仔细查查。但这侉依族我们都没有听过,那一定是深居在某个地方没有经常出现的。大夫们都需要进山采药,或许他们会知道,所以,我也只是试试看而已,看看他们知不知道。” 展昭终于听懂了,有些兴奋的点头道,“好!那我们赶紧去吧!”说罢,又迟疑着问道,“我们不等包大哥吗?” 公孙策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难得现在包拯正开始一段“误会”,还是……不要打扰为好,想着上辈子开封府的包大人的孤独半生,公孙策心头还是希望,这次,包拯能够不再孤身一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大舒服,但是公孙策拒绝深究这个问题! “你包大哥有事,我们先去吧。”公孙策说道。 展昭偷偷看了眼公孙策的脸色,奇怪呀,为什么说道包大哥的时候,公孙大哥的脸色这么难看呢? 两人莫非吵架了?展昭眼前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 入夜的庐州城,除了烟花柳巷那里有灯火朦胧,还有笑语阵阵外,其他的巷子街道都甚为安静。 公孙策提着灯笼,走在静静的巷子里,再多走几步就是自己的家了。 在终于从庐州城最老的大夫那里知道了侉依族的情况后,公孙策便打发了展昭去寻找包拯。自己一个人绕了几个圈后终于找到了自己家所在的巷子。 走到自家院子跟前三步,公孙策不由停住了脚步,有些怔然的看着坐在自家家门口台阶上的包拯。 他怎么在这里?公孙策心头疑惑,就见包拯低垂着头,佝偻着腰,整个人散发着颓丧阴郁的气息。公孙策心头低叹,想着上辈子包拯曾经因为应院长的死而喝醉酒,颓丧过…… 公孙策上前一步,正欲开口,包拯却是突兀的抬头看向了他,一见公孙策,包拯原本黯淡的眼睛便突然明亮锐利起来,公孙策一见,心头不由一悸。 “你回来了?”包拯边说边起身走向公孙策,淡淡笑着,“我等你好久了。” 公孙策看着包拯虽然淡笑着,却是掩饰不住的阴郁和难过,便轻笑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事,陪我喝酒就好。”包拯抬手,晃了晃手里的酒坛,说道。 公孙策盯着包拯手里的酒坛半晌,才慢慢把眼睛移到包拯身上,开口应道,“好。” ********** 坐在自己屋前的台阶上,看着身边的包拯提着酒坛,一口接着一口的灌着,不说话,只是沉默的喝着酒。 公孙策心头担心,虽然不是很凶猛的灌酒,但这样的喝法也不好吧,便忍不住开口问道,“不是说陪你喝吗?你怎么一个人喝了?” 包拯一顿,转头看向公孙策,在月光的映照下,公孙策俊秀的脸上,那淡淡的无奈和担忧,那么清晰。 “你陪着我就好。”包拯哑声说着,转头,继续一口一口的喝着。 公孙策闻言,无奈低声一叹。上辈子,他因为包拯的沮丧而非常生气的跑去狠狠骂了他一顿,揍了他一顿,但现在,可不比上辈子,包拯很冷静,他难过,所以喝酒,但却没有因为难过而颓废的自暴自弃,看他这样的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喝着,便知道了,所以,他即便有些担心,却没有阻止包拯喝酒,因为他现在只需陪着就好。 “我去了琴房。”包拯又喝了一口,晃了晃酒坛,空了?便随意放到一边,盯着夜空,此时天空只有一轮满月,很漂亮,但看着却很冷清。 公孙策抬起眼帘,然后遇到常雨? “应院长的屋子里有琴房的熏香味道。”包拯淡淡说着。 公孙策一怔。熏香味道?常雨?!公孙策不由凝眉。 “然后,我遇到上次你怜香惜玉的那姑娘……她说她叫常雨。” 什么怜香惜玉?公孙策心头有些尴尬,摸摸鼻子,问道,“然后呢?” “没然后了……之后,我便是买了一坛酒,在你家门口蹲了好久,才把你蹲到。”包拯平静说着。 公孙策定定的看着包拯,包拯这般平静,让他心头又多了几分担心,上辈子那般喝醉后疯闹还好,至少心里的难过终于可以发散出来,但如今这般冷静的样子…… “你如果难过,就骂出来吧,别闷在心里,我知道,应院长,是你最敬重的人之一。”公孙策轻声说道。 包拯却是笑了笑,只是笑容很难看,眼圈有些泛红。包拯盯着公孙策,哑声开口,“我想抱抱你,公孙策……可以吗?” 26、血祭坛(9) 公孙策闻言,愣了愣,看着包拯泛红的眼圈,想也没想的便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包拯伸手将公孙策慢慢的揽入自己的怀里,将头缓缓靠在公孙策的脖颈处,公孙策不知为何,心头竟觉得有些紧张,心跳甚至有些加快,可,但公孙策感觉到脖颈处有些湿湿的时候,公孙策怔住了。 包拯,哭了? 慢慢收拢双手,将自己紧紧抱住的人,竟微微发抖着……公孙策心头好似被谁揪紧了一样,不由伸出手,安抚似的回抱着。 公孙策此时,才第一次明明确确的认识到,现在的包拯还只是一个刚刚初出茅庐的少年,还不是十几年后坐镇开封,名震天下的包青天…… 他也会脆弱,他也会彷徨无措。 他会难过的想哭,当死去的人是自己最敬重的师长。 世人看见的都是铁面无私心若明镜破案无数的包青天,有谁知道,包青天先是包拯,后才是包大人,最后,才是包青天! 是包拯,所以,他这一路走来,也会悲伤难抑,愤怒难平,无奈无措。心头多少苦楚难言。只是,他都很好的隐藏起来,想起那后来,小蛮的那件事……记忆复苏之后,对自己却是淡淡一笑说着没事……公孙策心头便酸楚难言,后来,他固执的跟着他入主开封府,其中缘由之一也是不想再看到他那样,想着有人跟在他身边,至少可以倾诉心里的苦楚,至少可以在觉得孤单的时候可以作伴…… “包拯……你身边有我,你不是一个人……”公孙策低声说道,语气很轻,很轻,但透着某种坚决。 包拯抱着公孙策的手更紧了,低低一笑,笑声里透着愉悦,笑罢,包拯低声道,“我知道……”这句“我知道”,说的很轻,带着某种温柔。 这时,传来展昭着急的叫唤,“公孙大哥!糟了!包大哥不见了!公孙大哥!” 包拯便慢慢的松开手,对公孙策一笑,站起喊道,“展昭!我在这!” 公孙策仰头看着站起的包拯,见包拯神情不复刚刚的压抑和苦涩,才放下心来,也站起,看着旋风一样就冲到他们跟前的展昭,见展昭急得满头大汗,一脸紧张,待一见包拯,就呆住了,呆呆的开口,“包大哥?您怎么在这?” “怎么?我就不能在这了?”包拯扬眉一笑,上前,拍了拍展昭的光头,淡淡笑道,“让你担心了,我不过是心情烦闷,找你公孙大哥喝了会酒。” “啊?是这样啊?”展昭愣了楞,随即呵呵傻笑捂着脑袋,“那样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包大哥你被——” “被凶手给抓了?”公孙策这时笑眯眯的插嘴了,打趣道,“放心放心!就你包大哥这大块大黑炭,白扔了也没人要呢!” 包拯闻言,故作严肃的上下打量公孙策一般,对展昭说道,“展昭,从今日开始,你还是紧跟着你公孙大哥吧。” “啊?” “你公孙大哥可不比我这个大黑炭,我扔了也没人要,但就你公孙大哥这模样,哪怕是掉了一根头发,这庐州也有人抢着要!” 展昭闻言,转头盯着一脸哭笑不得的公孙策,很是认真的点头说道,“嗯,包大哥言之有理!” “好了!都这么晚了,展昭,你给我回去睡觉!”公孙策无奈的开口,展昭笑嘻嘻的应下,转身便离开。 待展昭离开,公孙策又瞪向正欲抱拳告辞的包拯,“你给我待着!” “怎么?今晚公孙公子想和在下抵足而眠?”包拯戏谑笑着,看着公孙策。 公孙策瞥了包拯一眼,从怀里拿出那应院士手下压着的瓶塞递给包拯,没好气道,“看看这个吧!这个是从应院长那里拿来的。” 包拯一整脸色,接过,细细端详了一番,皱眉道,“这是院长那最喜欢的女儿红的酒瓶瓶塞。” “你看过?”公孙策很意外。 包拯点头说道,“有一次,我见院长在院子里喝酒,拿出来的就是这个酒瓶,因为院长特别喜欢那酒瓶,所以我有印象。” 公孙策偏头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包拯皱眉思量,“等明日我们再去书院看看!” 公孙策点头应下,等明日去了书院,找找看那女儿红的酒瓶子,或许就知道了,又想起那侉依族,便开口说道,“对了,那侉依族,我有些线索。” 包拯闻言,却是深深的看向公孙策。 公孙策困惑,“干嘛那么看着我?” “没有……”包拯慢慢摇头,盯着公孙策,突兀问道,“你今日到底跑了多少地方?”不待公孙策回答,又沉声问道,“肯定很累吧?” 公孙策一愣,随即漫不经心说道,“也没多少地方……”其实,跑的地方很多,找那些老人也不是容易的事情,特别是为了仔细一些,他几乎可以说每个老人都有去请教一番,而老人嘛,多是年岁大了有些糊涂,他每次请教都要费尽一番口舌,才能搞清楚…… 如今想来,也……挺辛苦的,但那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觉得辛苦或者累。或者是因为那时候,他心里郁闷…… “去睡吧!”包拯突然推着公孙策朝房间走去。 公孙策一愣,随即急急喊道,“等会儿呀!我还没跟你说那侉依族的事——” “就算你现在说了,我也不能马上破案!”包拯突然提高音量打断公孙策的话,瞪着眼睛,严厉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必须马上给我去休息!睡觉!” 公孙策瞅了瞅包拯突然阴沉的脸,眨了眨眼,小声说道,“我知道了。我去睡。你也早点休息。” 包拯这才稍稍缓缓脸色,点头。但还是固执的站在公孙策房门前,直至公孙策房间里的灯熄灭了,才转身慢慢走到台阶上坐下。借着月光,包拯翻看着手里的瓶塞,却是想到—— 在三年前,公孙策那时还没来到书院……他打扫书院时,来到应院士的院子。 “包拯,先别扫了,来,吃点杏仁糕。”那时,应院士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手里端着一个酒瓶,酒瓶上就是这样的一个瓶塞。 “包拯谢过院士!” “坐吧。” “院士,那是——”那时,他本来没有注意到这个酒瓶,只是在应院士无意识的将酒瓶放到桌上的时候,他看到,酒瓶上的细微的纹路,好像是……一朵花? “哦,这是一个朋友送的酒瓶。”应院士说着,神情却突然黯淡了下来。 “这个酒瓶上面的花很特别。”他那时也只是这么随口一说。但应院士却是怔然了,神情里还出现一丝恐慌。 “你……看见了?”应院士迟疑的说着。 他没想那么多,只是随意的点着头。应院士却是突兀的沉默了下来。他发觉有些不对劲,便起身告辞,打算继续扫地。但,应院士那时把他给叫住了。对了,当时,应院士还问了他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包拯,如果有一天,你做了一件非常对不起朋友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月色的照耀下,手里的瓶塞很是清晰,特别是瓶塞的底部,那细微的纹路……就跟那酒瓶一样。 对了,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回答应院士的? 好像是……“向他坦白,认错,补偿。” 27、血祭坛(10)(捉虫) 第二日,公孙策醒来的时候,浑身舒畅,伸了伸懒腰,想起昨晚包拯站在他房门口非得看到他熄了烛火才转身离开,心头不由好笑,还有淡淡的暖意。 起身穿衣完毕,公孙策走出房门,刚想着不知道包拯醒了没有,就见台阶上坐着的人。公孙策一愣,包拯? 待慢步过去,就见包拯手里捏着瓶塞,一脸沉思模样,公孙策心头一突,这大黑炭莫不是昨晚一夜都没睡,就在这里想着案情吧?!公孙策心头微恼,抬手拍了包拯肩膀,沉下脸唤道,“包拯!” 包拯回过神,看向公孙策,微微一笑,“醒了?” “你昨晚没睡!”公孙策毫不客气的开口指出,一边皱眉,“你自己也说了,就算一晚没睡,这案子也破不了,怎么自己倒在这里坐了一晚上?!” 包拯起身,轻咳一声,低声道,“这不是昨晚想事情太入神了,一不留意,这天也亮了……” 公孙策盯着包拯,细细打量,见包拯虽然神情有些疲惫,但是精神还是不错,眼睛也清明得很,心里才稍稍放下心。但还是开口说道,“你到我房里躺一下,等会我和展昭要出门的时候再叫你。” 包拯看了眼公孙策,见公孙策神情不容反驳的坚定,便笑笑转身走进公孙策房间。 待看着那张床的时候,包拯犹豫了一下,不知为何,只要想着这床上刚刚躺的人是公孙策,心里便有些紧张,微微摇头,包拯想,或许是因为公孙策这人实在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吧。 于是,包拯转身,躺到房间里的榻上,闭上眼睛,嗅着这屋子里的淡淡的墨香味道,包拯的心慢慢安定和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公孙策轻步进来的时候,便见榻上躺着的包拯已经沉沉入睡。公孙策微微一笑,转身轻步离开,小心的合上房门。 而此时的松山书院后山里…… 铿锵一声的刀剑相碰后,便听一声怒斥,“都跟你说了!那藏宝图是假的!你怎么就不信?!我们都中计了!” “哈哈!你以为我会信吗?!应明已经死了!他就是被你给杀死的!说!那份藏宝图到底在哪?!” “你——” “实话告诉你吧!我是绝不会放弃那份宝藏的!不止我,老木他也不会放弃!他已经来了!到时候,你一个人还能对付我们两个吗?!” “嘿嘿……只怕,你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你说什——” 然后,一声惨叫响起,松山书院后院便归于平静。 ********** 待包拯吃饱喝足,走出公孙策的府邸,与公孙策和展昭朝松山书院走去。 要去松山书院,最近的路途便是过那庐州桥,而要过那庐州桥,必定就会—— “包大哥!”这是常雨柔柔弱弱的声音。 “嘿!大黑包!”这是凌楚楚欢快的声音。 公孙策顿下脚步,看着眼前各有特色的美丽少女“包围”住包拯,公孙策垂下眼帘,说不出心里的感觉,竟有些酸酸的,莫非自己是在嫉妒——包拯?! “两位姑娘好。”包拯退后一步,神情淡淡的恭敬疏离的说着。 “包大哥,你这是要去书院吗?”常雨羞怯着小声问道。 包拯淡淡的虚应一声,便沉声道,“在下还有些要事,便先告辞了!”说罢,包拯便拉着公孙策,快步朝庐州桥走去。 留下常雨和凌楚楚有些失望的怔怔的看着包拯的身影。 包拯拉着公孙策一路疾行,展昭虽然身负武艺,但此时看着包拯拉着公孙策急步而行,心头觉得怪异,便故意慢下步伐,落在二人身后。 “公孙策!”突然,包拯顿住脚步,转头严肃的盯着公孙策。 公孙策吓了一跳,抬头看向包拯,有些迷茫,刚刚一路拉着他疾行,如今又突然停下,这是怎么了? 包拯看着公孙策,见公孙策眼神迷茫不解,本来到口的想要解释的话语便硬生生的给吞了回去,同时心头也有些费解,虽然说那两个女子,特别是常雨突兀的向自己示好有些怪异,但这种事情其实也不需要特别跟公孙策解释吧? 轻咳一声,包拯有些不自在的转开视线开口道,“那个,你跟我说说那侉依族的事情吧。” 公孙策眨了眨眼,以他对包拯的了解,包拯刚刚想说的绝不是这个,但,既然包拯不想说,那他也不想多问了。 于是一路朝松山书院进发,公孙策一路顺便解说着那侉依族的情况: “……那老人就是这样说的,这侉依族很小,两三百人,一直就居住在庐州城外的山里,很少与外人往来,除了上山采药的大夫外,也就只有庐州府衙的人进去过他们的居住地。” “他们有没有什么样的特征?”包拯深思着问道。 “我问过了,他们似乎很擅长于种植香料和药草,大夫上山采药的时候也喜欢和他们买一些比较难找的药草和香料。至于其他特征,那老人说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祭坛里的那对联呢?”包拯停下脚步,心头思量着,香料? “哦,那老人也听过,说是侉依族自古以来就流传下来的,也没什么奇怪的。他们也听过。” 包拯皱眉深思着,喃喃道,“肯定还有什么是我没想到的吧。” 展昭这时忍不住开口了,“包大哥,公孙大哥,你们干嘛总是说这侉依族呀!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捉拿杀人凶手吗?!” 公孙策转头笑道,“你不明白!这侉依族和你哥哥的死,还有应院长的死关系很大呢!” 展昭歪头,迷糊不解,“关系很大?” 公孙策眼睛瞥向包拯,见包拯依然深思着,便低声说道,“那祭坛明显就是有人故意布置的,而且,就在你哥哥和应院长死去的时候,那祭坛就出现了,虽然说是我们找到的,但是,展昭,你记得吧,那日我们刚刚找到祭坛的时候,祭坛里就有人在哪里了!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任何线索我们都不能放过,不管它是真的还是假的线索!” 展昭有些恍然,但还是很迷茫,摸摸光光的脑门,展昭尴尬道,“公孙大哥,虽然我现在还不是很明白,不过,我知道了,你们就继续查吧。” 公孙策闻言,失笑,抬手敲了展昭的脑门一记,“你呀,好好看着,不懂就问,可别千万不懂装懂就好!” 展昭认真的点头,“公孙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看好好学!” 你学什么?公孙策有些哭笑不得,但看了看一脸认真的展昭,想着后来,展昭越来越强,不止武艺,还有计谋,查案的手段……公孙策心头微笑,有些期待,不知道这辈子的南侠展昭是不是会更强? 而这是包拯回过神,见公孙策对展昭微笑着,心头微微不虞,便伸手拉了公孙策一下,严肃说道,“我们再去后山看看!另外,我们得准备去一趟侉依族!” 公孙策一愣,随即点头。 三人于是朝后山进发。 待来到后山,循着上次的路,三人朝那侉依族的祭坛出发,就在快要到达那侉依族祭坛的时候,公孙策敏锐的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道,便顿下脚步,走在公孙策跟前的包拯立时察觉,转身看向公孙策,见公孙策一脸凝重,便问道,“怎么了?” “我闻到血腥味了。”公孙策低声道。 包拯心头一沉,转头看向展昭,展昭使劲嗅了嗅,对包拯认真道,“包大哥,我也闻到了!” “我们走!” 三人疾行几步,终于在那侉依族的洞门口,看见一具尸首! 公孙策上前一步,仔细的打量一番,尸首的死状很惨,全身有被鞭打的痕迹,而且,还少了一个头颅!眼角瞥见那伤痕累累的手,公孙策不由睁大眼睛,那是……瞎子?! 死的人竟是那瞎子?!公孙策记得,继应明院士后,死去的人应该是阳学士才对啊! 这……看来,一切又变了! 28、血祭坛(11) 包拯在微怔之后,便神情凝重的一步上前,在那尸首边蹲下,仔细查看着,公孙策回过神后,也紧跟了过去。 展昭瞪大眼睛,看着那尸首,突然惊叫起来,“哎呀!他跟那泥像死的一样!!” 公孙策转头看了眼展昭,神情很平静,淡淡道,“没错,他和应院长一样,死的样子都跟泥像一样。” 展昭脸色有些发白的小声问道,“公孙大哥,你不怕吗?这好邪门啊。” 公孙策却是微微一笑,虽然这世上有鬼神,但是,这血祭坛却绝不是什么诅咒或者鬼神作祟!转头看向包拯,包拯已经抓起那尸首的手仔细查验了,公孙策于是拿出手帕,在包拯小心翼翼的从那尸首的手指甲里弄出泥土的时候递了过去。 “哇,这人的手好脏啊。”展昭靠了过来,看着,忍不住低声嫌恶的开口。 公孙策闻言,顺势问道,“展昭你说,什么的人才会这么脏?” 展昭闻言,便苦苦思索着,喃喃道,“什么人?到底会是什么人?” 这时,包拯低声开口了,“死后鞭尸?什么深仇大恨非得如此不可?” 公孙策一愣,随即专注的盯着那尸首上的鞭痕仔细看着,发现那鞭痕的血几乎都是黑色的凝固的,而只有死后流出的血才会那么快凝固。这……竟是被死后鞭尸的?! 展昭这时惊愕的叫道,“死后鞭尸?!太残忍了吧!” 而展昭话音刚落,就听一声阴森冷笑响起,“就是你们这帮残忍的凶手!” 公孙策和包拯,展昭循声望去,就见那王松得意冷笑着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在王松身边还有蒙放等书院的老师,还有宗邦等人,一众捕快。而宗邦一见他们,就惊讶害怕大叫着,“是你们!?凶手竟是你们!” 公孙策皱眉,看向那得意冷笑着的王松,这人还真是可笑可恶!公孙策正欲拱手说话,包拯却是一步上前,沉声开口,“府尹大人请慎言!” “慎言?哈哈!如今罪证确凿,你们还想狡辩?!”那王松嗤笑着说道。 “罪证?”包拯一笑,笑容有些冷意,“罪证在何处?就凭这尸首?!” 王松嘿嘿冷笑着说道,“那还不够?!这里可是刚刚宗邦他们发现的,他发现的时候这里并没有尸首,可是我们来了之后,这尸首就在这里了!这还不是你们做的?!” 公孙策闻言,心头一怒,这王松当真昏庸!就凭这个就认定他们是杀人凶手?!公孙策嘲讽笑道,“王松王大人当真是聪明啊!” 展昭这时也气急上前,“我们来的时候,这尸首就在这里了!你凭什么说我们是杀人凶手!” 王松却是得意笑着,也不答话,转头对一脸纠结无奈的陆云说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把他们都给我抓回府衙去!” “忙着!请等一下!王大人!”蒙放这时却突兀开口了,他郑重开口说道,“王大人,我可以担保!包拯他们绝不是凶手!” “你担保?”王松却是不屑说道,“你凭什么担保?区区一个书院的老师也敢来担保杀人凶手?!”王松呵呵冷笑着,手一挥,示意陆云马上抓人。 蒙放闻言,脸色一沉。 陆云这时无奈上前,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苦笑和恼怒,这王松这般模样,分明就是想整治他们! 见陆云一脸为难纠结神色,公孙策微微一笑,“我们自己走就好。不必麻烦了。” 展昭一听,却是不愿了,瞪眼道,“包大哥!公孙大哥!我们没杀人!干嘛要跟他走!?” 包拯冷冷的看了眼王松,转头对展昭沉声道,“展昭,我们就跟着陆大哥走,别让陆大哥为难!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么!” 展昭怒极,随手挥出一掌,将旁边的一棵树轰的一声击倒在地,顺势狠狠的瞪了那看着那树轰然倒地后就脸色微白的王松一眼。 公孙策一见,微微一笑,心头暗想,算是给那王松一个警告也好,省得他们进了牢房后,那王松搞鬼! 那王松见展昭一掌击倒一棵树又对自己狠狠瞪眼,脸色有些灰白,随即神情有些狼狈的冲着陆云叫嚷道,“你还在干什么!还不将他们给我抓进牢房!” 包拯冷哼一声,顺势一拉公孙策,大步朝山下走去,展昭又瞪了那王松一眼,才气鼓鼓的跟着包拯和公孙策离开。 公孙策在被包拯拉着走,经过蒙放身边时,想着那后来的假死的蒙放,忍不住低声道,“蒙放老师,多加小心。” 蒙放一愣,随即温和点头一笑,也低声道,“你们也要小心。” ************ 进了牢房,公孙策来回转了转,或许是因为这王松才刚刚上任不久,这牢房还保持着他爹担任府尹的时候的规矩,牢房很干净,看守的捕快一见他和包拯,就对他们甚是亲近,或许是因为他是前任府尹的公子,也或许是因为包拯是这庐州的大名人? 但进了牢房,这心里总有些不大舒服,公孙策来回转了转后,便在包拯身边坐下,包拯这会儿一副深思的模样,大概是在想案情?展昭却是依然气呼呼的,靠着墙,抱着他的短棍。 “你说,这王松为何对你我这般忌讳?”在公孙策坐下后,包拯突然开口了,特意压低着声音。 公孙策一怔,忌讳?公孙策转头看向包拯,见包拯一脸深思的模样盯着地上,一双手来回扯着牢房里铺在地上的干草。 “你说忌讳?”公孙策有些迟疑,这忌讳是不是用错了?那王松分明就是对他们厌恶至极。 “若说你爹曾经是他的对头,但如今你爹丢了官职离了庐州,而你也只是一名书生,对他更无半点威胁!而我,只是一个庐州书生,和他素来无怨,见面也不过一两次而已,他没有理由对我们这般厌恶,恨不得致我们于死地。我总觉得,他是忌讳我们……他两次出现都有意无意的给我们套上凶手的嫌疑,这很奇怪……他能做这庐州的府尹,哪怕他不学无术,也绝不会是那笨蛋蠢驴,我破了高丽太子的案,又和八贤王有所交情,庐州城里也大多知道我的名号,而你是这次的乡试第一,平日里在庐州又颇有名号,你爹虽然离了官场,但你爹还有友人在不是?他这般毫不在意你我的背景,步步紧逼,非和你我作对的样子,实在太不自然了!我总觉得,他是在忌讳什么……”包拯思索着说道。 公孙策被包拯这么一解释,心头也渐渐了悟,难怪他总觉得很奇怪……但又不解,看向包拯,公孙策也压低声音问道,“那你说,他忌讳什么?” “我们有什么让他忌讳的?”包拯反问道。 公孙策此时也明白了些,喃喃自语,“查案?” 包拯这时微笑,看着公孙策,满眼的柔和,“公孙策果然是庐州第一才子。” 公孙策闻言,却是没好气的横了包拯一眼,这人还有兴致打趣自己? 包拯见公孙策横了自己一眼,反而呵呵一笑,“没事。会有人来救我们出去的。” 公孙策疑惑盯着包拯,“哦?是谁?” 包拯却是神秘一笑,“很快,你就会知道。” 包拯说罢,便转头看向早已悄悄靠了过来竖起耳朵听着的展昭,说道,“展昭,等明日我们离了这牢房,你帮我去查一个人。” “啊?”查人?展昭唰的一下眼睛亮了,想也不想的就应下,“好!没问题!包大哥包在我身上!” 公孙策一边看着,却是好笑摇头,这展昭……一定会后悔! 入夜了。 展昭躺在干草堆上闭眼睡去,另一边,公孙策侧躺在干草堆上却是微微皱起眉,虽然再糟的环境他也睡过,露宿郊外之类的,但像这样躺在干草堆上,和……包拯一起……为什么他觉得不自在呀? 公孙策困惑,莫非……是因为自己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睡了吗?”突然,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际响起,公孙策心头一跳,下意识里就闭上眼睛,但很快就一脸发窘的睁开眼睛,他干嘛要闭上眼睛干嘛要有种心虚的感觉呀! “……没。”于是,公孙策脸色微微发红的,才慢慢转身,看向侧躺着支着头嘴角带着柔和笑意看着自己的包拯,压低声音,“你也没睡?” “嗯,睡不着。”包拯说着,看着公孙策俊秀的脸上,那微微下垂的眼睑,还有那长长的睫毛,心头轻叹,这人怎么就长得那么……吸引人呢?连自己有时都看着看着就发起呆来了……就别说那些女子了……唉,他得好好看着才是,可别惹上什么桃花债了…… “你说……这些和侉依族有关吗?”和包拯这般两两对望实在有些奇怪,公孙策便引了一个话题出来。 包拯却是没有回答,反而神情一整,专注的凝视着公孙策,反问道,“你……可有再做什么奇怪的梦?” 公孙策一愣,随即慢慢摇头,“没有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变了,公孙策也不敢肯定,这次还是不是那蒙放…… 包拯闻言,心头放心,淡淡一笑道,“如此就好。”顿了顿,又严肃道,“如果再做了什么奇怪的梦,你一定要说,不可自己担着。”说罢,又打趣道,“当然,如果是什么好梦的话,自己藏着也好。” 公孙策闻言,心头泛起暖意,嘴角翘起,“那是自然。” 于是,在牢房的小窗口投射的月色下,包拯和公孙策二人对视一笑,笑容淡淡却是透着愉悦和……满足。 而,第二日,当展昭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爬起的时候,就见那干草堆上,两人握着手面对面的沉沉睡着。展昭打着呵欠,迷茫的想,这包大哥和公孙大哥的感情可真好……连睡觉都不放开对方…… 29、血祭坛(12) 而在包拯,公孙策,展昭等人被抓进牢房的时候,入夜的松山书院里…… 应院长所住的院子里,突然窜进了一条黑色影子。 烛火暗淡,月色虽然撩人,可也只能模糊的映出那黑色影子是个蒙着脸的男子。 看那男子窜入了院子中后,就直奔书房,来到书房后,左右四顾一番,就朝一边摆放着古董花瓶的架子快步走去,那男子一个一个的仔细翻看着花瓶似乎在找着什么,在翻找了那架子上的所有的东西后,那男子就恨恨转身,那架子上的东西似乎不是男子想要的,而那男子似乎颇为不甘心般,大力甩手,竟将架子上的一个花瓶差点摔下,虽然那男子身手极为灵巧的捡起了花瓶,但发出的声响也引来了外头人的注意: “什么人!?”随着声音响起,就有匆匆脚步声赶来,那男子立马转身,朝一边开着的窗口翻跃了出去,而在那男子翻越出去后,书房里就冲入了陆云和几名捕快。 陆云看了看空无一人的书房,很是困惑的皱眉,喃喃道,“奇怪,明明听到了声音的啊!” “陆头,我看应该是野猫老鼠之类的吧。” 陆云皱眉,没有应话,只是心里暗暗想着得把这事跟包拯说一下才是! 翌日,展昭在牢房里神情严肃认真的比着招式,公孙策坐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展昭的一招一式,心里想着,世人皆说南侠展昭武艺高强,却不知南侠展昭习武的辛苦,像这般的枯燥无味的练着一招一式,每日都要练个两三个时辰。 公孙策看着展昭神情专注认真的模样,心里暗叹,明明还是稚气的少年呀。 公孙策心里暗叹了一下,眼睛转向身边的包拯,见包拯还是敛眉凝思的模样,不用问,定是在想案情了,便低声问道,“可有眉目?” 包拯闻言,回过神,看向公孙策,低沉开口,“算是有吧。” 公孙策闻言,不由有些欣喜,“哦,说来听听。” “第一,侉依族。第二,常雨蒙放,第三,那酒瓶。” 公孙策一听,心头一震,侉依族也就罢了,酒瓶也可以理解,但常雨蒙放?!公孙策紧盯着包拯,为什么包拯会提到常雨蒙放?!莫非……包拯已经知道?!不!怎么可能?!公孙策心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低声问道,“为什么是常雨和蒙放?” 包拯看着公孙策,语气平静,“第一,应院长的书房里有常雨卖的香料,第二,常雨和蒙放两人身上都有共同的香料味道。” 公孙策闻言,一愣,就凭这个?“包拯,这样,是不是有些……牵强?” 包拯盯着公孙策,缓缓开口,“还有,最后的一个原因,一年前,你曾经对蒙放老师说过一句话——” 公孙策心头一颤,一年前? “一年前,你说,放下才是最大的救赎。” 公孙策脸色一变,有些惨白,原来,一年前,自己对蒙放老师说那个故事和话的时候,包拯早就知道了?! 见公孙策的脸色变得惨白,眉眼间还带着惊惧,包拯心头不由有些发紧,下意识里就伸手紧握住公孙策的手,放缓声音慢慢说道,“我知道,你定是在一年前做了什么梦,所以才会对蒙放老师说那些话,但是,你没有告诉我,我便没有说出来,只是,现在,死了展俊,死了应院士,死了一个瞎子,公孙策……你现在不想说也没关系。我说这些也不是要你说出来,只是,你问起,我才说而已。”包拯慢慢的说着,看着公孙策灰白的脸色,还有那眼里依然藏着的犹疑,包拯心头苦涩,公孙策……是否,我就真的那么不值得你相信? 公孙策慢慢垂下眼帘,一年前,一个偶然,他终于等到了可以对蒙放说那些话的机会,他便虚构了一个故事: “有户人家在一个雨夜里救了一个江洋大盗,谁知道,那江洋大盗却将他们全部杀死,夺走了他们的家产,那户人家的母亲在最后紧急关头,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藏在了地窖里,那对儿女后来长大成人,终于找到了那大盗,谁知那大盗已经改头换面成了一名商人,而且还是颇有善名的商人,做了不少好事。那对儿女杀了那大盗全家,朝廷追捕,将他们缉拿归案,并斩首示众……老师,你说,这对儿女错了吗?” “怎会有错?为报父母之仇,怎会有错?” “可是学生以为,他们错了。” “哦,他们错在何处?” “他们不孝。” “不孝?为父母报仇怎会不孝?” “老师,当初他们的娘亲拼死救他们出来,难不成就是想让他们报仇吗?以学生看来,他们的娘亲拼死相救,其实就是想让自己的孩子能够好好活着而已。但他们的这一生都活在仇恨里,最后还落得那样的下场,岂是孝顺?” “……以你之见,难道就这样置父母的深仇大恨不理?” “学生以为,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得用这样的方式,其实,学生一直觉得,若他们当初逃离之后能够禀告官府,由官府来缉拿凶手,那大盗定不能活得那么逍遥!” “呵呵……公孙策,你的口才不错呀。” “哪里……其实,学生一直认为,放下才是最大的救赎。” …… “……包拯,我……”公孙策抬头看向包拯,无奈苦笑,“我……我不能说。” 他不能说,一旦说了的话,那他就会魂飞魄散了…… 包拯看着公孙策一脸的为难无奈,还有眉眼间的艰涩难言,微微一笑,紧了紧握着公孙策的手,柔声说道,“没事,我只是怕你都放在心里,一个人难受。” 公孙策闻言,愣愣的看着眼前眼眸柔和不已的包拯,却是有些眼睛涩疼,心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涨得发疼,又满满的尽是温暖,垂下头,公孙策看着被包拯紧握着的手,低低声的说道,“你在,我不难受。” 一直以来,不管上辈子,还是现在,哪怕是再大的风雨,他都未曾惧怕过,哪怕是再大的委屈难过痛苦悲伤,他也未曾退怯过半步——因为,眼前有这个人。 是的,有眼前的这个人,这个紧紧握着他的手,给予他依靠和温暖的人。 包拯凝视着垂下头的公孙策,心头原来的苦涩窒闷早就随着那句“你在,我不难受”而消散了,嘴角慢慢的弯起,牵出淡淡的满足的笑容。 而这一幕,自然就落在一旁已经收功的展昭眼里,展昭歪头看着,眨了眨眼,心头突然好羡慕,什么时候……他也能像包大哥和公孙大哥一样,有一个好兄弟呢? ********** 而突然纷至而来的脚步声让包拯和公孙策都回了神,两人对视一眼,这样有些急促的脚步声,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待那脚步声来到牢房门口的时候,公孙策和包拯起身,两人交握的手不由的松开,包拯下意识里抓了抓,但又很快背负双手,心头有些尴尬,想着,公孙策的手实在修长温润……他握着实在是舒服。 看清来人,公孙策有些惊讶,“陆捕头?” 陆云一脸兴奋的急急说道,“八贤王来了!!包拯,公子,你们可以出来了!” 展昭跳了过来,一脸好奇不解,“八贤王?” 公孙策心头惊讶,转头看向包拯,“你说的人,便是八贤王?” 包拯微微点头,神情有些严肃的说道,“其实……只是前阵子,八贤王曾经来信问过我一件事。” “什么事?” 包拯缓缓说道,“山上山,白山抱千翠;水中水,黑水拥万红” 公孙策一怔,“什么?” “有人给八贤王写了封信,信里就是这么一句。”包拯率先走出牢房,之后,将有些呆怔迷茫的公孙策拉出,笑道,“怎么?吓了一跳?” 公孙策点头,真的都不一样了……八贤王竟然也被扯了进来?!又皱起眉头,到底是谁?莫非还是蒙放……?只是,蒙放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时我不明白那信,但八贤王说那信是从庐州寄出来的。后来,看到那侉依族祭坛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包拯继续说着,眼里划过一丝凌厉,“有人想把事情弄大!” 30、血祭坛(13) 三人走出牢房,来到府衙大堂,就见一面容儒雅温和的约莫四十左右的男人坐在首位,手里端着茶碗慢慢的喝着,细看那男人,虽然神情淡淡,很是随意的坐着,但那雍容优雅还是在不经意间散发了出来。这男人便是八贤王,包拯将来的坚定不移的支持者,开封府的最大的靠山! 八贤王见三人走了进来,微微一笑,眼神貌似不经意的从公孙策和展昭身上缓缓滑过。 公孙策微笑着,跟着包拯拱手作礼,对八贤王,公孙策很是敬佩,睿智,冷静,为人随和亲切,最难得的是八贤王心里一心一意想着的都是大宋的江山!而因为开封府和八贤王的关系,作为开封府的管家,包大人的私人秘书,公孙策和八贤王的关系很是不错,若说包拯和八贤王是忘年交,那公孙策和八贤王便是琴友知交。 “包拯,这两位是……”八贤王站了起来,略微带着好奇的看向公孙策和展昭,露出甚是温和的笑容。 “禀王爷,这是公孙策,这是展昭。”包拯简单的说着,却并没有怎么详细介绍。 公孙策和展昭上前一步,恭敬作礼,“公孙策拜见王爷。”“展昭拜见王爷!” “呵呵……起来吧,无需多礼!”八贤王很是亲和的说着,笑眯眯的看向公孙策,“公孙策的名字我听过,庐州第一才子,这次也是乡试一甲一等一名。呵呵……不错!不错!上回的高丽太子案,你也在里头出了不少力气,陪着包拯四处奔波,辛苦了啊。” 公孙策一笑,“这是公孙策该做的。” 八贤王微微挑眉看着笑容浅淡的公孙策,这是……公孙策该做的?八贤王笑了笑,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包拯瞥了眼八贤王,低沉的声音开口说道,“王爷,那王松王大人呢?” “哦,叫你们来,其实,也是为了这王松。” 公孙策闻言,心头有些一怔,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王松怎么了?” “他死了。”八贤王淡淡说道。 一听这话,公孙策便怔住了,王松死了?! 倒是一边的包拯只是微微皱眉,看向八贤王,“他是昨晚死的?” 八贤王看向包拯,笑了笑,很是欣慰,“包拯不愧是包拯,没错。他是昨晚死的。所以,这也证明了你们的清白。” “王爷,他的尸首现在何处?”包拯肃然问道。 “在府衙的后院,包拯,你检验完了尸首,记得来跟我说一下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急匆匆的来到府衙后院,陆云已经在外头守着了,苦着脸,很是犯愁的样子,一见包拯等人,却是眼睛一亮,“包拯!你来了!” “陆大哥!王大人的尸首在何处?”包拯神情严肃的问道。 “就在他的房间里,我们可不敢随意乱动。”陆云解说道。 “谁第一个发现的?”包拯边走边问道。 而公孙策开始习惯性的留意四周的情况,这个后院,公孙策很熟悉,在他爹还担任庐州府尹的时候,这后院就是他爹和娘亲的住处。 而虽然王松住了进来,但看这后院的布局,其实也没有怎么改变,还是老样子。上了台阶,公孙策低头,便见那台阶还有那门口边有一些蟑螂和蚊子的尸体,公孙策下意识的拉住包拯的袖子。 包拯顿下脚步,转头,就见公孙策低着头一脸认真的盯着台阶,循着公孙策的视线看去,便见那台阶上的蟑螂。 包拯脸容一整,蹲下,看着那台阶上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是有些异常的分布着的蟑螂和蚊子的尸体。看了一会,包拯抬头对公孙策低声道,“好像有香料的味道。” 公孙策其实早就闻到了,他的鼻子素来灵敏,虽然现在香味很是稀薄,但他还是能嗅到,而这样淡淡的香料味道……公孙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那人便是常雨! “走!”包拯起身,走上台阶。几步来到大门前,包拯轻轻的推开大门。门吱呀一声开了,扑面而来的还是那香料味道。 公孙策低头看去,地上很是干净,倒没怎么看到蟑螂和蚊子的尸体,但是,那股味道……还是可以闻到,而书桌背后,一具尸体坐着,没有头颅,但穿着王松的官服。 “他真的死了?!”展昭忍不住惊叫起来。瞪大眼,似乎难以置信的样子。 “那倒不一定。”公孙策淡淡说着,眼睛一直盯着包拯,看着包拯走到那尸体左边,凝眉深思着。 展昭不解,偏头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头,只是穿着王松的官服。官服并不一定代表着本人!”公孙策说道,走到包拯身边,循着包拯的视线看去,王松的手……很粗糙呀。 包拯又翻过王松的手掌,掌心里是厚厚的茧。包拯盯着那茧,突然转头朝展昭说道,“展昭,过来!” 展昭忙跑过去,“包大哥!” “来,你的手!”包拯一脸严肃说道。 展昭一脸茫然的摊开自己的双手,仰头不解,“包大哥,这是要干什么?” 包拯没有回答,抓着展昭的手掌细细看着,公孙策低头看着,果然,在展昭的掌心里有厚厚的茧,虽然没有王松手掌的茧那么厚。 “果然呀……”公孙策低声喃喃道。 而包拯则松开展昭的手,转头看着那具没有头颅坐着的尸首,眯眼低声道,“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线索。” 公孙策点头,转身四处找了起来,而陆云看着包拯和公孙策一个一个的细细的检查着架子上的花瓶,突然想起昨晚书院的事情,便急急开口道,“对了,昨晚,应院长的房间里好像有只猫闯进去了。” 公孙策一愣,随即急急转身,“你说野猫?!” 展昭听了,眼睛一亮,也急急转身,但转身太快,竟将架子上的花瓶不小心给挥倒,于是,哐啷一声,花瓶落地,碎了! 展昭脸色一白,惶恐的抬头看向呆怔的包拯和公孙策,嗫嚅开口,“我不是有意的,我……” 包拯和公孙策却仿佛是没有听见般,直直盯着那碎了的花瓶,然后,公孙策先动了,慢慢的朝碎裂在地的花瓶走去。展昭左看右看,有些惶恐不安的看着。 公孙策盯着那碎开的花瓶一角,慢慢捡起一看,那花瓶竟写着一个翠字!一边也蹲下的包拯捡起另一个碎瓷片,瓷片写着一个抱字!公孙策盯着包拯手里的瓷片看了一会儿,低头,开始一片一片的捡起来,包拯也一片一片的找了起来,很快,两人便将瓷片拼了起来,俨然就是那祭坛的那对联! ——山上山,白山抱千翠;水中水,黑水拥万红! “我们走!”包拯突然拉起公孙策起身说道。说罢,就拉着公孙策冲出了房门。 “哎!包大哥,公孙大哥,你们要去哪啊?等等我!”展昭一愣,随即一边喊着一边追了出去。 冲到前堂,八贤王正和一个将领模样的人喝茶。 八贤王有些意外的看向有些急切的包拯和公孙策,“可是有了线索了?” “王爷!我们要去侉依族的领地!” “侉依族?”八贤王一愣,随即皱眉,“那是庐州城外唯一的异族,人数不超过一千。怎么?这案子和侉依族有关?” “王爷知道侉依族?”公孙策很意外。 八贤王微微一笑,“侉依族也是我大宋百姓,我如何不知?” 包拯沉声道,“王爷!事情紧急!我们边走边说,好吗?” 八贤王微微点头,随即转身对身后的长相粗犷的将领模样的人说道,“刘将军,我们一起去吧,或许,我们也能找到一些木都统的消息。” 听到木都统,公孙策颇有些惊讶的看向那将领,木都统来了?? 八贤王见公孙策一脸惊讶,便说道,“木都统前阵子来了庐州,但驻扎在庐州城外,并没有进城,不知为何,突然失了消息。这是刘副将,听说本王来庐州,便来告知。” 包拯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怎么问话,公孙策却是心头渐渐明了,那木都统悄然前来,定是为了侉依族的宝藏! 几人来到庐州郊外,顺着从庐州府衙拿出来的地图,一路寻去。 路上,包拯简单的说了案件的事情,八贤王听罢,皱紧双眉,“那么看来,本王和庞太师都被人利用了!” 庞太师?公孙策顿下脚步,转身问道,“王爷,莫非庞太师也收到这样的一封信?” 八贤王轻轻一叹,“不然,你以为王松为何会来到庐州?” 王松是庞太师的人?公孙策一震。 “本王听说王松来了庐州,之前就觉得有些奇怪,那王松才能浅薄,为人高傲刻薄,庐州之前发生的案子让圣上对庐州甚为重视,此刻绝不该派那王松前来庐州才对,但庞太师却是力排众议,将王松推上了庐州府尹的位子。本王又因有事错过了这事,只得让那王松前来,但心里也觉得奇怪,本来对庐州的处置,庞太师是和本王意见一致的,却不知为何在这个事情上,庞太师非得要王松前来不可?待本王收了这封信,看到信笺上写的庐州二字,本王微微有些感觉,这王松之事莫非和这封信有关?本王出于试探,将信给那庞太师一看,那庞太师见了,也拿出了一封信,赫然和本王的一模一样!本王和庞太师都觉得不对劲了,因为公务繁忙,庞太师不能前来,本王便连夜赶来了。”八贤王皱眉说道。 几人听罢,都很是困惑,而包拯却是在听罢后,便举步而走,公孙策忙转身跟了上去,包拯在公孙策跟上来后,便加快步伐,朝那山里走去。八贤王看着那二人的背影,特别是看到包拯在公孙策跟上后加快步伐……八贤王的嘴角微微一勾。 进了山里,跟着地图的标识饶了几圈后,终于找到那侉依族的驻地。 31、血祭坛(14) 包拯站在驻地里,看着四周的残破的房子,被火烧得黑漆漆的横梁四处倒卧着,怔然了。他心里有预感,这侉依族的情况不容乐观,但却没想到会是如今这般模样,如今一见,心头震惊了。这侉依族……难道已经全灭了吗?包拯蹲下,手轻轻触碰那被烧焦的倒下的横梁,看这样子……最迟也已经十年了吧? 眼前这般景象公孙策不是第一次见到,如今再见,心头还是难掩悲凉,慢慢的看向左边,那倒卧的横梁下是被鞭打致死后烧掉的尸首,如今……只剩下被横梁压碎的骨头了吧。 而八贤王似乎呆怔住了,看着这驻地明显就是被烧杀抢掠后的凄凉景象,神情凝重了起来。 展昭这时上前了一步,站在正盯着横梁看的一脸公孙策,小声问道,“公孙大哥,这里就是那侉依族的驻地吗?” 公孙策回过神,轻轻点头,举步走向那横梁,蹲了下来,小心的捡起被压在横梁下只露出一小截的绣布。 展昭这时也跟了过来,蹲下一看,惊呼,“这是那祭坛上的图样哎。” 包拯闻声,转身走了过来,接过公孙策递过来的绣布,仔细翻看了一下,沉声道,“这就是侉依族的图纹。” “包拯,你能看出这是怎么回事吗?”八贤王走了过来,看见那横梁下的骨头,皱眉问道。 包拯没有回话,沉默的蹲了下来,捡起一节骨头细细看着,又起身走到一边,仔细的看着一边的骨架,半晌,才起身,声音有些低沉,语气里压抑着怒气,“很简单,先是行刑后毁尸灭迹!” 跟着八贤王一起来的刘副统领,此时出声问道,“你怎么这般肯定?” 公孙策指着那骨架轻声开口说道,“那骨架有个洞,应该是被锋利的物什刺穿而过,这么明显的痕迹……” 包拯低沉的声音里有些压抑,“那些骨架你们可以看,没有半点挣扎的痕迹,而且在骨架身下还有绳索烧毁后的灰烬,明显是被人绑住,活活烧死……” 听罢公孙策和包拯的解说,那刘副统领忍不住皱起眉头,“什么人又是为了什么原因要将他们灭掉?” 八贤王慢步走到那横梁边,盯着那骨架半晌,轻轻叹息,“刘将军,我们先把他们埋葬了再说吧。” 待将最后一具残存不存的骨架小心翼翼的放入坑中,看着展昭和刘统领将沙土填入坑中,公孙策低声道,“第450具。” 站在公孙策身边的包拯微微皱眉,低声说道,“最后的户籍资料里登记的是452人。” “少了……两个孩子。”公孙策轻声说道。 包拯一愣,转头看向公孙策,公孙策轻声说道,“那户籍里写着有54个孩子,但是,在这里的我只看见52个孩子的骨架。” “也许……是散乱了,你没有发现?”包拯低声说着。 公孙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包拯,他有过多年的验尸经验,跟着包拯查案几十年,怎会辨认错骨架?但……现在的他却是不能说,垂下眼帘,公孙策心头无奈,他不能说的太多了。 包拯见公孙策垂下眼帘,以为是这般惨烈的景象让公孙策难受了,便低声说道,“要不,你到那边坐坐?” 公孙策抬起眼,微微摇头,“我没事。” 这时,土已经填完了,八贤王肃然恭敬的祭拜作礼。见八贤王肃然恭敬的祭拜作礼,刘副统领和展昭也过来祭拜,待刘副统领和展昭祭拜完毕,包拯和公孙策也上前祭拜。 祭拜完毕,八贤王一脸严肃凝重的问着包拯,“包拯,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事实上,事情很简单,这侉依族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传说,传说就是王爷您收到的那对联,那对联里藏着宝藏的消息。于是,有人觊觎了宝藏,并且来到这侉依族,这些觊觎宝藏的人或许和这侉依族很熟悉,看这些人并没有怎么挣扎,还有这四周的环境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应该是和这侉依族相熟的人,才能让这四百多人毫无防备,并且,我估计能这四百多人这么毫无防备的,定是还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比如说下药之类的!”包拯说道,顿了顿,看了看那坟墓,低沉声音说道,“已经将近十几二十年了吧,也许在这场灭族惨祸中,有人侥幸得生,或者,当初的酿造这场惨祸的人因为某些原因而再度觊觎起这场宝藏来!所以,书院后山才有了那侉依族的祭坛,所以……才有相继死去的人……” 八贤王听罢,神情一沉,开口说道,“包拯,听你话里的意思,你知道……当初酿造这场惨祸的人是谁?” 包拯只是微微皱眉,“还不是很清楚。” 八贤王轻轻一叹,“不管现在发生的命案和当年这侉依族被灭有没有关系,这侉依族被灭一事,本王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而公孙策只是低下头,看了看捏在手里的册子,册子是离开府衙的时候,公孙策特意求八贤王允许,从府衙文库里找出来的户籍资料。 下山离开的时候,公孙策将手里的册子递给了包拯,低声道,“你看看。” 包拯接过,先是一怔,这册子的封面上写着的竟然是诗经二字!?随即翻开第一页,就见刺眼的名字——应明,还有……阳企山?! 包拯眯眼思索了一番,合上册子,递还给了公孙策,“你怎么看?” 怎么看?还用问吗?公孙策转头看向包拯,认真道,“现在死去的人里,应明院长,曾经是庐州的官员,应明院长是户籍官,而阳企山学士是当时的府尹,失踪的木都统是当时庐州的驻军副将。” 他们和这侉依族都有关联,应明院长身为户籍官,统计户籍资料,肯定要和侉依族打交道,而阳企山学士身为当时的府尹,也必定会知道这侉依族!最重要的是,明明是户籍的登记册,可封面却是《诗经》,这明显是被人替换掉封面,恐怕有人不想让他们发现这侉依族…… 包拯低低一叹,揉了揉额头,有些疲惫,“我们先去书院看看。” “去书院?”这时,走在前头的八贤王不知何时已经转身走了过来,“包拯,公孙策,如果你们查到了什么,务必要来告诉本王,如果需要人手的话,就说。” 公孙策微微一笑,拱手作礼恭敬道,“是!” 包拯也拱手作礼,“王爷请回府衙休息,如果有了什么消息的话,包拯再来告知王爷。” 八贤王温和一笑,转身大步而去。 而就在包拯和公孙策转身朝书院走去的时候,就见庐州大街方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公孙策循声望过去,就见一黑衣男子骑着白马疾驰而过,公孙策心头一震,那黑衣男子……怎么那么像飞星将军中州王——庞统?! 庞统怎么会来这里?!这个庞统,包拯上辈子最难缠的敌人! 包拯见公孙策盯着那已经疾驰而去的黑衣男子发呆,心头微微有些窒闷,伸手拉过公孙策,低声道,“怎么了?” 公孙策回过神,看向包拯,忙摇摇头,无辜一笑,“没事,就是奇怪,怎么有人骑马骑得那么快?” 包拯挑高眉,“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富家子弟目中无人目无王法罔顾法纪的多得很!” 公孙策闻言,一呆,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眼前这人难得也有这样犀利尖刻的时候呀……不过,说的真没错,那庞统虽然精明能干,可却也是目中无人罔顾法纪! 包拯见公孙策笑了,笑容透着天真的愉悦,不由心头窒闷一散,也勾起了嘴角,眼前这个俊秀的公子还是笑得时候最让人舒心! 再说本来已经到了府衙,正准备进去的八贤王,听着急促的马蹄声,便站定,远远的就见一身黑衣,身姿挺拔的男子,八贤王嘴角扯出隐含嘲讽的温和笑容,双手不由环胸,看着那男子从马上利落帅气的跳落,举步上前,拱手作礼,“庞统拜见王爷!” 八贤王呵呵一笑,“庞将军多礼了。”看着庞统神情淡定平静的起身,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庞将军是为公事而来?” 庞统微微摇头,脸上扯出似乎有些无奈的笑容,“家父听说这庐州有凶残的杀人凶手,担心王爷,特命我前来随侍王爷左右,保护王爷安全。” 八贤王听罢,脸上温和的笑容却是微微一僵,语气有些不悦,透着嘲弄,“庞太师还真是有心了啊。” 庞统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 八贤王看着庞统,“庞将军,本王身边有圣上恩宠赐下的护卫,就不劳烦庞将军了。” 庞统却是无奈笑道,“王爷,家父严令,在下不管违背,王爷不如就当没有庞统这人在此好了。” 八贤王皱眉,神情一冷,“既然如此,那庞将军就请自便!”八贤王说罢,就转身大步进了府衙。 庞统看着八贤王的背影,松了口气,随即抚额无奈喃喃道,“爹,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32、血祭坛(15) 前往松山书院,势必要经过庐州桥。 看着庐州桥下,和凌楚楚不是低声笑说着什么的常雨,公孙策微微皱眉,那在琴房里,应院长的书房,王松的厢房,都出现的那香料味道……到底,常雨是否还是参与了谋杀? 包拯看见常雨,微微皱眉,下意识的瞥了眼身边的公孙策,见公孙策微皱着眉,心头微微放松,转身,大步朝常雨走去。 待来到常雨跟前,常雨一见包拯,就显出欢喜的神情,神情里还微微带着点羞涩,凌楚楚则是眼睛一亮,嗔笑着看向包拯,并出声说道,“嘿,大黑炭,你是来买香料的吗?” 对这大黑炭的称呼,包拯没有什么表情,倒是公孙策微微顿下脚步,看向凌楚楚,心头轻叹,想着上辈子,曾经笑语连连的包拯和凌楚楚…… 而包拯他只是盯着常雨,无视了一边的凌楚楚,神情严肃的问着常雨,“姑娘,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请问姑娘。” 常雨本来很是欢欣,但在看着包拯这般严肃的表情,不由忐忑了起来,低声说道,“包公子请问!” “上次,你曾说是送香料到书院,那在下想请问姑娘,书院里都有谁向姑娘买过香料?” 常雨想了想,低声道,“院长,蒙放老师都曾向我买过香料,还有书院里的公子,但是,我记不住那些公子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们全部的名字……” 包拯听着,若有所思的点头,又沉声问道,“那姑娘,王松王大人可曾向姑娘买过香料?” 常雨一愣,有些茫然的看着包拯,摇头说道,“王松王大人?包公子我不认识他呀。而且他是官,大官怎么可能会来我这里买香料吗?” 公孙策在一边听着,却是仔细的盯着常雨的神情,他发现,常雨的神情不是伪装的,那一脸的茫然……莫非她真的不知道?或者……这种事情他没有参与? 包拯皱眉,微微拱手点头道,“麻烦姑娘了。”说罢,包拯突兀的伸手将还在盯着常雨仔细研究神情的公孙策一扯,有些冷淡的说道,“我们该走了!” 公孙策被这么一扯,脚步踉跄,只好跟着包拯快步离开,待上了庐州桥,公孙策微微转头,就见一直被无视的凌楚楚红着眼圈咬着唇的盯着他们。 公孙策一怔,随即垂下眼帘,转回头,看着扣着他的手腕大步前行的包拯,心头无声叹息。 假若对包拯来说,只是“误会”的话……那么还不如这个“误会”从未开始过…… 进松山书院,公孙策和包拯都喜欢走竹林的路,此时,包拯大步向前,被扣着手腕的公孙策忙紧随其后,展昭背着短棍,轻轻松松的跟着,不时的歪头扫过包拯紧扣着公孙策的手,眼里困惑不已,包大哥……是怕公孙大哥走丢了还是摔了?干嘛拉得那么紧? 看着大步向前的包拯,公孙策对自己被扣着的手腕没啥感觉,只是反复的想着案情,从死了展俊开始,到现在,公孙策发现,蒙放……似乎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围观者!但,公孙策绝不相信,这起案件里,蒙放就只是一个围观者! 里头……一定还有什么,是自己和包拯没有发现到的…… 突然,前方一停,紧接着,公孙策就发现自己撞上了一个硬硬的有些温暖的东西? 茫然的抬头,就见包拯似乎很是无奈的看着自己,公孙策呵呵傻笑一下,清亮的眼睛无辜的看着包拯,“怎么了?” “你就算想案情也别想得这么入神……当心摔倒!”包拯低声说着,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公孙策抬起自己被扣住的手腕,很是无辜,“没事,你不是牵着我嘛。” 包拯看着自己还扣着的手腕,不由心头有些尴尬,他刚刚只是不想公孙策总是盯着人家姑娘敲,那样太不礼貌了!当然,他百分之一百肯定,公孙公子心里对人家姑娘肯定没有什么心思,他一时心急就拉着走了,直到走到这里了,心头的着急和窒闷缓了缓,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还紧扣着人家的手,怕公孙策生气,他急急的转身,却不想人家一门心思的入神想着案情,结果就这么的撞了上来。 如今看着公孙策笑容里透着的依赖和似乎无条件般的信任,包拯心头仿佛涨满了什么,紧了紧手里仍扣着的手腕,低低一笑。 一旁的展昭绕着包拯和公孙策走了一圈,心头满是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孙大哥!包大哥!你们这是干嘛?” 包拯转头,瞥了展昭一眼,淡淡道,“没干什么。走吧。” 展昭额头一个大大的问号,没干什么?没干什么那你们对着笑干嘛呀? 公孙策见展昭一脸不解,便对着展昭笑眯眯的开口,“好了,走吧,展昭!再不走,天就黑了。” 话说他们……刚刚在干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呀。不过就是未来的包大人又突然的心情不好了,可能是因为从常雨那里得不到什么好的线索所以心情烦闷了不好了?总之,他提供了自己的手腕,顺势用上辈子从未失过手的无辜眨眼,然后……未来的包大人终于笑了。就只是这样而已。未来开封府的总管兼职秘书账房家庭医生……的公孙先生悠哉悠哉的走在前头依然扣着自己手腕的人的身后,嘴角弯弯。 待来到松山书院,包拯才松开紧扣着公孙策的手。走入书院,穿过回廊,来到应院长的院子时,就见蒙放也从另一边的回廊走来,公孙策定定的看着蒙放,蒙放依然一身白衣,手里提着一壶酒,一见他们,先是一怔,随即笑了笑,走上前,开口问道,“你们来了啊。” 包拯微微笑着,拱手恭敬开口,“包拯拜见老师。” 公孙策和展昭也上前作礼,蒙放呵呵笑着摆手,随和说道,“这些个繁文缛节此刻就不需要了。” “蒙放老师这是要去哪里?”包拯只是微笑着,指着蒙放手里的酒,故作好奇问道。 蒙放眼里微微出现一丝怅然,叹道,“我这是要去拜祭院长。你们也来吗?” 拜祭院长?公孙策盯着蒙放,心头深思着,这蒙放到底…… “哦,我们正是要去院长的书房。”包拯也微微叹息着说道。 蒙放微微点头,便转身,朝应明的院子走去。 包拯盯着蒙放的背影半晌,才举步跟随,公孙策看着包拯在蒙放转身后,就立马肃然的神情,心头明白,包拯……在怀疑蒙放了。但……蒙放在这次可是一点证据都没有…… 到了应明的院子,一进院子,就见阳学士正在院子里踱步,几人一愣。 公孙策心头一突,这阳企山怎么会在这里? 阳企山一见他们,也是一怔,随即严厉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蒙放上前一步,轻声道,“我们是来祭拜院长的。” 阳企山很是怀疑的看着他们,包拯上前,微微拱手,恭敬道,“阳大人,我们是奉八贤王的命令前来查探院长被谋杀一案。”顿了顿,包拯补充道,“也是来拜祭院长。” 听见八贤王的名字,阳企山明显一愣,脸色微变,“王爷来了庐州?” “是!”公孙策此时也上前,恭敬道,“……王爷昨日到的,而且……王松大人已经死了。” 阳企山怔愣了一下,随即低声喃喃道,“王爷来做什么?” 虽然阳企山的低声喃喃很轻,但包拯几人还是听见了,包拯微微眯眼看了眼阳企山,这人…… 而这时,蒙放自顾自的提着壶酒开始在院子里祭拜,扫了眼似乎有些入神呆怔的阳企山,包拯和公孙策跪地祭拜了一番,就起身朝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公孙策和包拯对视一眼,便朝架子走去,包拯很快的就在一边架子上找到了一个酒瓶子。很普通的酒瓶子,似乎有些年头,而且擦拭的很干净,看来,应明院长很珍惜它。 拿过酒瓶子,公孙策有些困惑,这酒瓶子身上白白净净的,哪有那侉依族的花纹?公孙策抬眼看向包拯,包拯正盯着酒瓶凝思着,察觉公孙策的视线,抬头看向公孙策,微微一笑,“是它了。” “花纹呢?”公孙策低声问道,随意的抬眼看了外头,蒙放正缓缓的朝地上倒着酒。 包拯拿过公孙策的酒瓶,扫了眼正凑过来的展昭,说道,“展昭,去外头打点水过来。” 展昭闻言,便转身跑了出去,待展昭出去,包拯对公孙策说道,“应明院长曾经展示给我看过,这酒瓶有个乾坤。” 乾坤?公孙策好奇的盯着包拯手里的酒瓶,这时,展昭已经端着水盆进来,一脸兴奋的看着包拯,“包大哥,水来了!”说罢,好奇兴奋的盯着包拯手里的酒瓶,“包大哥,这是不是就是藏着侉依族宝藏秘密的酒瓶?” 33、血祭坛(16) 包拯只是微微一笑,正作势要将酒瓶放进水盆里的时候,阳企山突然走了进来,对着展昭一脸笑容,“刚刚就看你这个小不点端着水进来了……哈哈,这是要做什么?”又一脸惊奇的看向包拯,“包拯,你手里拿着瓶子做什么?” 包拯淡淡开口,“没什么。”包拯说罢,便将手里的酒瓶递给公孙策,公孙策浅笑一下,接过酒瓶放回原位。似乎甚是漫不经心,又似乎手里的酒瓶其实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阳企山似乎有些怔愣,但随即呵呵一笑,转身走出书房。 这时,一直憋着不敢说话的展昭,忍不住想上前问问,不是说要打水来看酒瓶的吗?怎么又不看了?但公孙策却是递过去一个严厉的眼神止住展昭。展昭只好眨了眨眼睛,乖乖的站到一边。 而包拯则一直盯着阳企山的背影不见了,转身对公孙策低声道,“东西就放在这里,我们明天再过来拿。” 公孙策了然一笑,对包拯点头,低声道,“好。” 展昭不解的一会儿看看包拯,一会儿看看公孙策,这到底怎么了? 待走出书房,阳企山已经不见了,蒙放却是搬来了琴,慢慢的抚着琴弦,一脸的怅然,见包拯和公孙策走了出来,转头微笑问道,“要听一曲吗?” 包拯顿下脚步,撩起下摆,在台阶上坐下,笑道,“这是我们的荣幸。” 公孙策也在包拯坐下,对蒙放微笑,展昭心头痒痒的直想赶快离开,好问那酒瓶的事情,但见包拯和公孙策都坐下了,也只好在两人身后台阶上坐下。 蒙放对着这三人笑了笑,转头凝望着放在膝盖上的琴,慢慢闭眼,手指一弹一按,一首很是柔和却带着哀怨的曲子便缓缓流泻而出。 夕阳西下,晚霞慢慢的洒落,洒落在院子里,石桌上,石椅上,还有那白衣抚琴的男子身上……公孙策看着那抚琴的男子,那垂眸平静的模样,可,又偏偏有那么一瞬间,公孙策似乎看见那一闪而过的哀伤。 ******** 一路安静的走向庐州城,公孙策走在包拯身后,脑海里是刚刚在书院里包拯和蒙放的一遍一遍的话语: “蒙放,你是侉依族人吗?”包拯很突然的问着,吓了公孙策一跳,他没有想到包拯会这么直接的就问了! “……是,我是侉依族人,幸存的侉依族人。你去了侉依族的驻地?”更让公孙策惊愣的是,蒙放淡淡的回答,蒙放他……竟然承认了?! “只有你一人幸存?”包拯继续问道,神情凝重。 “不,我还有一个妹妹。”蒙放嘴角淡淡的扯出笑容,似乎因为想起了妹妹,而从心里流露出了温柔? 包拯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起身,淡淡的丢下一句,“人不是你杀的。”说罢,包拯便转身大步离开。 公孙策怔怔的看着垂下头不语的蒙放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抬头凝视着前头闷声不语的走着的包拯,公孙策忍不住停下脚步,出声喊道,“包拯!” 包拯顿下脚步,转身,看向盯着自己的公孙策,“有事?” “我不明白!”公孙策盯着包拯,缓缓开口,“你就那么确定蒙放是无辜的?” 包拯沉默,半晌,才淡淡道,“没有十分把握,但也已经有了七八分了!” 公孙策直视着包拯,拳头不由悄悄握紧,就因为蒙放承认了自己是侉依族吗?所以……包拯便确认他不是杀人凶手?但这件案子,从头到尾透露出的信息让公孙策难以相信蒙放会是无辜的!! “包拯,我觉得蒙放不是无辜的!”公孙策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包拯微微皱眉,公孙策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怎么了?上前一步拉进他和公孙策的距离,伸手牵住公孙策的手,低声道,“很快就可以见分晓了不是?”语气里带着几分安抚,“好了,我们先回去吧。” 公孙策任由包拯温热干燥的手牵着自己的手,垂下眼睛,低着头,慢慢的由着包拯牵着他走。 他绝对不相信,蒙放是无辜的!但……其实,他心里比任何人都希望蒙放是无辜的! 展昭看着前头两人,直觉告诉他,公孙大哥有些不太对劲,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但展昭没有问,只是警惕的跟在两人身后。 待来到公孙策家,包拯才松开手,转头对公孙策低声说道,“你先回去休息。我去府衙回禀八贤王就回来。” 公孙策抬头看向包拯,缓缓点头,又低声道,“我没事了,你去吧,路上小心。” 包拯盯着公孙策好一会儿,才点头,转身离开。 ********** 包拯一路匆匆,待来到府衙,走进大堂,拱手正欲作礼,就见在八贤王下首坐着一男子,包拯微微一怔,就见那人一身黑色锦袍,很是随意的坐着,剑眉星目,甚为俊朗,只是那双眼眸,透着莫测冰冷,虽然坐姿随意,但那挺直的脊背和隐隐散发着的煞气,都让包拯心头隐隐猜测着,此人莫非是将军? “哦,包拯,你来了。”首位上的八贤王微微淡笑着站起,缓步走向包拯,“如何?可是有了什么进展?” 包拯恭敬拱手,将书院的事情简单说一次,说罢,低声道,“今晚,还请王爷务必光临!” 八贤王颇有兴致的点头,“嗯,好。” 而此时,那黑色锦袍的男子抬眼看向了包拯,似乎很是有趣般的扫了包拯一眼。 这黑色锦袍男子说扫的这一眼,有些漫不经心,有些随意,但包拯却是立马心头警惕了起来,只因这一眼宛若刀锋一般——锐利!冰冷! 包拯忍不住在心头暗暗猜测,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但八贤王却是没有介绍,包拯便也没有多问,恭敬作礼后,便匆匆离开府衙。 而在包拯离开后,那黑色锦袍的男子,也就是庞统懒懒起身,随着八贤王的视线看向包拯的背影,笑笑问道,“王爷,这人就是包拯?” 八贤王嗯了一声,淡淡道,“今夜本王要去看这场好戏,庞将军就请自便吧。” 庞统一笑,“那怎么使得?爹可是说了,王爷如果少了一根头发就让我提头去见。” 八贤王皱眉,语气甚为平静,“那就随你吧。”说罢,八贤王便转身离开。 庞统看着八贤王离开,慢慢摇头,“真是……” 而是夜…… 松山书院的大门在入夜一更时分便封门了。 此时,书院里,宗邦战战兢兢的提着灯笼朝书院大门走去,在他身后,是几名书院的学生,也神情颇为惶恐,其中一名学生颤抖着声音说道,“宗邦!要不,我们明日再去请大夫吧!” “可……可仑日经他现在发着高烧,要是……”宗邦声音颤抖不已,说的话语都有些结巴起来。 “……真是的!仑日经什么时候不发烧偏偏这个时候发烧啊!”其中一名书生埋怨道。 “哎呀!都别说了!我们快点吧!怎么这风这么阴冷呀!” “就是!就是!” 就在他们几人惶恐说话的时候,宗邦终于走到大门边,一边嘀咕着,一边将大门打开—— 而就在打开大门的时候,几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就见那大门外,一具男尸左右手各提着一个头颅,赫然的就站在了他们跟前! 于是,尖叫声瞬间响彻了整个书院! 于是,本来安静的书院瞬间便炸了一番,学生和老师都纷纷跑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啊?!那是什么?!” “天啊!那是谁!?” “死,死人啊啊啊啊!” …… 就在书院一片混乱的时候,书院的后院——应明院长的院子里,一个黑色的人影正悄悄的跑入。 黑色的人影跑入院子后,便直奔书房! 悄然无声的打开书房的门,黑色的人影便朝架子走去,在那黑色的人影的手抓起那白色酒瓶的时候,突然,书房门口有烛火的光,紧接着,一把剑无声无息的搁上了黑色人影的脖子。 “你果然来了。”淡淡的声音响起,包拯站在书房门口,手里端着烛火,看着那黑色人影,微微一笑,“阳大人!此时月色正好,不如,我们来院子里说话吧。” 那黑色人影,也就是阳企山阴沉着脸盯着包拯,此刻,展昭在他身后,短棍抵着他的腰,他的上方,陆云的剑正搁在他的脖子上,在这两人的威势下,阳企山不得不走出书房,但他的手依然紧握着那酒瓶。 院子里,公孙策背负双手站在石桌旁,安静沉默的盯着阳企山,神情并没有任何意外。而在公孙策身边的石椅上,八贤王双手环胸,微微挑高眉,神情很是温和的看着阳企山,“原来是你呀!”在八贤王身后,庞统站着,颇有兴致的看着阳企山。 “外头的那木都统和王松的头是你的杰作?”八贤王问着,语气很温和,但说出的话却是让阳企山瞬间一变脸色,“谋杀朝廷命官,阳企山,好歹你也是朝廷正二品呀。” 包拯将手里的烛火放在石桌上,任由烛火被风吹灭,此时,月色真的很好,很柔和,那光也足以照亮这个院子。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八贤王盯着阳企山,温和的语气透着锐利,“你为官以来,颇为公正,朝廷里也从不结党,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杀了木都统和王松对你有何好处?还有那展俊,应明?那应明不是你旧日好友吗?!” 阳企山只是沉默着,当八贤王提起应明的时候,公孙策发现,那阳企山的眉毛似乎微微揪了揪。 “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那侉依族的宝藏。”包拯沉声开口了,“那当初灭了侉依族全族的人是你,应明,木都统吧?” 阳企山闻言,身躯一震,随即脸色灰白了下来,慢慢的垂下眼帘。 “当年,你是庐州府尹,应明院长是户籍官,而木都统则是庐州的驻军,侉依族族人较少,喜欢安静,不喜喧闹,多年来,只是在深山驻地里,甚少与外头联系,但他们心底良善,从不与外人争斗,相反,他们对入山遇险的人总是施以援手,庐州有一长寿老者多年前入山采药,却摔下山崖差点死去,多亏这侉依族人相救才得以活命。他们与外界联系不多,又心底良善,当时,能与这侉依族联系的,除了那些入山采药的人外,便只有每年都需复查一次户籍的户籍官,庐州的府尹。”包拯缓缓说着,锐利的眼睛紧盯着阳企山,“侉依族虽然族人甚少,但他们却有一个关于宝藏的美丽传说,而有一天,这个传说被人知道了。知道这个传说的人心怀歹念,于是,某一日,他们对这侉依族伸出了肮脏的手,他们先是下药,让这些侉依族人无法反抗,然后,逐一行刑,逼问,可怜这些人对宝藏根本一无所知!严刑拷打无法说出什么,最后,便落了个灭族的下场!” 盯着低垂着头脸色灰白的阳企山,包拯缓缓问道,“而在时隔多年后,这些人,有的北上京城,成为朝中二品大员,有的成为这庐州城的书院的院长……某天,这些当年对侉依族做出不可饶恕事情的人相聚了。或许是因为对这宝藏念念不忘,有人开始复查起宝藏来,于是,你们开始争斗,你想独吞宝藏,于是,你开始一个一个的杀人了!” 公孙策听着,却是心头有些困惑的看向包拯,包拯这般推论和往日不同啊。非但没有说出阳企山是如何杀人的,相反还有些蒙混不清?奇怪了…… 阳企山却是慢慢的抬起眼帘,举起手里的酒瓶,盯着半晌,笑了,起初笑声很小,最后却是慢慢的大了! 包拯盯着那阳企山,神情很是沉静,直至阳企山收起笑声,才淡淡开口,“现在,你还不说吗?” 阳企山盯着手里的酒瓶喃喃道,“说什么?说我当初怎么丧心病狂的杀了那些人吗?呵呵……” 八贤王紧紧的皱着眉头,脸上开始隐现怒气,而庞统淡淡的看着阳企山。 “后悔什么的,太迟了!”阳企山深吸一口气,苦涩一笑,“没错。我,应明,木都统,还有那瞎子老程,我们几人当初在知道侉依族的传说后,便想得到那宝藏。于是,我们给他们下了药,对他们严刑拷问,最后……放火烧死了他们,毁尸灭迹!那宝藏,我们没有得到,但这些年,我清楚,我们几个人都没有放弃过,我来了庐州,趁机寻找那宝藏,被我发现了后山侉依族的祭坛,我很兴奋,我以为我可以得到那宝藏了,没想到,却被那叫展俊的发现了,我杀了他!我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宝藏!宝藏是我的!”说到此处,阳企山的神情显现出了一种疯狂,展昭此时怒了,但却强自抑制着。 “我搜遍了整个侉依族的祭坛,可都没有任何关于宝藏的线索,我以为是应明自己先发现了,然后独吞了宝藏!我跑来质问应明,结果应明却是劝我放弃!呵呵……放弃?我怎么可能放弃?!为了侉依族的宝藏我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这么些年来,我几乎夜夜难以入眠,每个晚上都做着噩梦!我怎么可能放弃?!……然后,我杀了应明。紧接着,便是那老程,他竟然来了?!他想跟我分宝藏!?怎么可能?!宝藏是我的!是我的!”阳企山说到此处,神情里满是狰狞,“我杀了他!我模仿着祭坛里的那些塑像,我割下了他的头!藏在书院的冰窖里!没想到第二天,老木来了!他也是来跟我分宝藏的!真是可恶!!一样,我杀了他,尸首藏在冰窖里,但是却被那王松看见了!那王松竟然想要以此要挟我!还说什么太师已经知道了!哈哈……他却没想到,我要是杀了他,太师怎么会知道?!” “……所以,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八贤王冷冷问着。 阳企山缓缓转头看向八贤王,神情透着疯狂,“八贤王,你说我为官公正,可是你可知道,就是因为这公正二字!我日日夜夜不得安宁!我他妈的根本不想什么公正!我只想要那宝藏!宝藏!” 八贤王却是笑了,笑容很亲和却是透着嘲讽,“宝藏?宝藏能让你睡好觉吗?你自做了杀人灭族的事后便夜夜不得安宁!你却还想着宝藏?!” 阳企山诡异一笑,“八贤王……你不懂,你不懂啊!哈哈!”话音刚落,那阳企山却突然瞬间扑向了八贤王—— 公孙策和众人都脸色一变,“不好!” 而就在这时,那庞统却是眯眼,勾起嘴角的冷笑,电光火石之间,就见那正扑向八贤王的阳企山当胸一剑刺入,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慢慢的抬头看向庞统。 庞统神情懒懒,眼眸幽深冰冷,嘴角勾起笑容,很是柔和,“很可惜,你得不到你的宝藏了。” 公孙策看着那阳企山缓缓的向后倒下,那死后依然瞪大的眼睛写满了不甘!公孙策心头轻轻叹息,而包拯却是皱眉看向了庞统,这人……在一瞬间便出手,而且还是这么狠辣! 八贤王看着那阳企山倒下,盯着良久,神情平静的起身,对包拯说道,“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包拯微微拱手,“是!” 八贤王说罢,便转身大步离开,庞统慢悠悠的跟了上去,在和包拯擦肩而过的时候,庞统淡淡的扫了包拯一眼。包拯心头微微一凛,面上却是平静。 待走出书院的大门,看着夜空的满月,八贤王淡淡开口道,“庞将军,此事已了,庞将军可以回去了吧。” 庞统看了眼不远处的渐渐而来的烛火,笑着说道,“王爷,既然此事已了,我也不便逗留,就此告辞了。”说罢,便走下台阶,但走了几步,庞统转头看向八贤王,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的说道,“那个包拯……还挺聪明的啊。” 八贤王看着庞统,露出温和的笑容,“是挺聪明的。”从容自若的仿佛说着今天天气真不错…… 庞统看着,只是微笑,转身大步离开,很快就消失于夜中,而在庞统消失后,那渐渐而来的烛火终于近了! 看着那渐近的烛火,特别是打前头提着的两个大灯笼,还有那灯笼上大大的“庞”字……八贤王忍不住凝起了眉。这……老混账怎么来了?! 34、血祭坛(17) 在八贤王站在书院门口台阶上,双手拢在袖子里,一派悠然的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烛火的时候,应明院长的院子里,公孙策,包拯,展昭等人正沉默的站着。 包拯盯着倒在地上的阳企山的尸首,淡淡开口,“陆大哥,收敛尸体吧。” 陆云此时的脸上还停留着刚刚那瞬间突变的惊愕模样,闻言,转头看向包拯,怔了怔,才应道,“已经……结束了?” 包拯转头,看向院子门口,开口道,“已经结束了。” 公孙策闻言,转头看向包拯,满眼的疑惑,明明还有很多不解之处不是吗?后山的祭坛是谁弄的?那个瞎子,还有木都统怎么会来庐州?还有那王松房间里的被展昭不小心撞倒碎裂在地的花瓶,藏在花瓶里头的侉依族的指示宝藏的对联是怎么回事?给八贤王和庞太师寄信的人又是谁?还有那香料…… 大包拯只是定定的看着院子门口的方向,公孙策循着包拯的视线看去,就见蒙放正静静的看着那倒在地上的尸首,静静的凝视了好一会儿,似乎才刚刚发现包拯的视线般,抬头,对包拯和公孙策淡淡的一笑,便转身,一步一步慢慢的离开。 包拯看着蒙放走了,低声开口,“我们去后山吧。” 公孙策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身边站着的包拯,见包拯神情凝重,便慢慢点头。 从后门走向后山的距离很近,来的后门处,公孙策便见蒙放一身白衣,手里提着一壶酒,慢慢的走向了后山。 包拯和公孙策都一路沉默,跟着蒙放慢慢的走着,蒙放似乎知道有他们跟着,路途走得很慢,有时,还会停下来,等着他们。而展昭也默然不语的跟着。 待,来到侉依族祭坛的洞口,蒙放没有进去,只是安静的站着,将手里的酒慢慢的洒在地上,待酒洒完了,蒙放才低声开口,“我五年前来到书院,没有任何功名在身,唯有抚琴。那时候,应明院长见我背着琴,便在书院门口的台阶上坐下,问我,‘可否来一曲?’,我抚琴毕,应明院长便笑说道,‘以后你就在书院里教书。’”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我总是会想起那日抚琴,院长坐在台阶上听我抚琴的样子。”蒙放低笑着,“或许是因为这几年,他是真的对我不错吧。” “……我还记得,他第一次来我们侉依族的时候,给我带了一支拨浪鼓……呵呵……那是我第一次收到山下的小孩玩具……我那时候连睡觉的时候都抱着它……很傻对不对?” “……他那酒瓶子是我爹送的,他不知道,那酒瓶子是我爹最喜欢的,我爹都不舍得用……但谁知道,就是这个我爹真心当做朋友的人,亲手毁了一切!” 空气一下窒闷了起来,夜深露重,悬挂天空的明月也蒙上了淡淡的乌云。包拯和公孙策都沉默的看着背对着他们低声喃喃的蒙放。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终于,包拯开口了,低沉的声音在黑夜里听来分外压抑。 “……这祭坛是你弄的吧?”包拯低声问着。 蒙放转头看向包拯,淡淡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包拯盯着蒙放,“你不是凶手,但,这一切都与你有关。” 蒙放只是温和一笑,“我只是……偶然的让应明知道了我是侉依族人,很巧合的,我无意中对王松大人提起,应明院长有一只酒瓶,好像就有侉依族的花纹,再然后,阳企山也知道了。然后,王松大人拿到的是花瓶而不是酒瓶,阳企山知道,那酒瓶还藏在书房里,而后,当年的那四个凶手都出现了,我也不知道,原来那瞎子和木都统都对我们侉依族这么念念不忘呀。我只是在想……如果八贤王或者庞太师,这些个朝廷重臣知道侉依族有这么一个宝藏,他们又会如何?”蒙放说到最后,轻笑不已,“原来……只是一个祭坛,一句话而已……” 公孙策听罢,呆呆的看着蒙放脸上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恨意,忍不住心头一颤,想起当初自己曾经对蒙放说的话,“报仇可以有很多种方法……”,公孙策的脸色有些苍白。 而包拯听着,看着蒙放脸上掩饰不住的阴狠和恨意,却是默然了,借助黑色的遮掩,包拯悄悄的伸手过去,轻轻的握住公孙策突然冰凉的双手。 手心里传来的温热似安慰似安抚,慢慢的让公孙策有些纷乱的心平静了下来。 而一直沉默着的展昭,却是上前一步,盯着蒙放,“如今,我哥哥死了,他是无辜的,但他却是因为你们死了!!” 蒙放低头看着展昭,一愣,随即脸上的阴狠和恨意消失了,点头道,“说请求饶恕的话都没用也没有意义。我就站在这里,如果你要报仇的话,你就来吧。” 包拯看着,皱眉上前,刚要开口劝阻展昭,但展昭却是抢先一步了,只见他盯着蒙放,一字一句,“我要让律法来处置你!” 展昭这话让蒙放一怔,也让包拯一愣。 “族人惨死,你为族人为你双亲报仇雪恨没有错,但我不会像你一样,这般费尽心机的报仇,我会让律法来制裁那些杀人凶手!如果天下人都像你这般,那这天下岂不乱了?”展昭沉静的继续说道。 听罢展昭这话,包拯笑了,公孙策看着,也微微一笑,心头想着,当年的展昭也是如此,南侠展昭的风范呀。 但蒙放却是嗤的一声笑了起来,笑容很是嘲讽,他看着展昭,似乎在看着不谙世事的孩童,慢慢摇头,叹气道,“你太天真了!” 这话一出口,包拯一脸平静,公孙策微微敛眉,而展昭则是瞪眼。 “律法若是有用,何来王松?我侉依族的冤屈又为何等了这么多年?”蒙放嘲弄一笑,笑容里还有些隐藏着的愤恨,但又话锋一转,“……但是,我喜欢你的天真。”蒙放看着展昭瞪眼,笑了笑,笑容很温和,毫无刚刚的嘲讽和愤恨。 说罢,又转头看向包拯和公孙策,“你们也是一样,都那么天真,但我却是很喜欢。”说罢,蒙放慢步转身,“如今,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也要离开了。” 看着蒙放一步一步的转身离开,包拯突兀开口,“蒙放!” 蒙放顿下脚步,却没有转身。 “大仇既已报,那些早就该忘记的也……忘掉吧。”包拯的声音很低沉。 蒙放微微点头,没有转身,继续大步前行。 目送蒙放走远,包拯才轻轻的拉了拉手里牵着的手,低声道,“我们走吧。” 公孙策默默的跟着包拯一步一步的走下山,无意间的转头,见展昭一脸茫然和有些呆怔,公孙策心头暗叹,看来,得和展昭谈谈才是……想着上辈子就时不时的给展昭和包黑炭疏通情绪,扫除茫然失落……没想到这辈子这么早就要开始了。 但,想着刚刚蒙放的话——你太天真。 公孙策垂下眼帘,蒙放不明白,开封府的人若无天真之心,又如何在这漆黑的夜里行走?又如何将一腔正义进行到底? *********** 再说此时的八贤王…… 烛火终于来到书院门前,烛火后方,便是一顶大轿子。 轿子的帘子掀起,一人缓缓走出。 细看那人,与八贤王差不多的年纪,面容颇为端正,眉眼深沉。 那人的脸上神情很是淡定,缓步而出,抬眼看向台阶上悠然站着很是闲适的八贤王时,深沉的眉眼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微的放心。 “难得,庞太师也有这么一个闲情来看这松山书院的风景?”八贤王露出似乎很是温和热情的笑容,眼里却是半点笑意也无。 庞太师抬脚而上,听着八贤王这话,只是微微扯了嘴角一笑,待上了台阶,站到八贤王跟前,才微微拱手,“王爷别来无恙?” 八贤王瞥了庞太师一眼,悠悠一笑说道,“本王就站在太师跟前,太师你说,本王可有恙?”说罢,又呵呵笑道,“劳烦太师关心了,这次竟然惊扰了飞星将军前来保护本王……呵呵……真是过意不去呀。”说着客气的话语,可庞太师眼尖的瞥见那最后的“过意不去”四个字似乎加重了语气? 但庞太师面上只是拱手,一脸平静,“这是应该的,王爷乃我朝栋梁,若有个万一,岂不是我朝一大损失?” 八贤王一听,故作惶恐开口,“哎呀!太师这话真是折煞本王了!哈哈……跟太师您比起来,本王不过是微小烛光,怎比得过太师您这明月之光呢?哈哈……”说罢,便假笑起来。 庞太师只是扯了扯嘴角一笑,转开话题,“王爷,这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们下山如何?” 八贤王瞥了庞太师一眼,转了转拢在袖子里的手,说道,“也是,这山里的风大,要是太师着凉了,岂不是本王的罪过?”说着,嘴角勾起似乎温和又似乎透着某种嘲讽的笑容。 庞太师只是垂下眼帘,默然不语,一副恭敬模样。 八贤王举步走下台阶,不再看庞太师一眼,心里却是转着念头,这老混账来了庐州莫非是为了这侉依族的宝藏?但,这侉依族的宝藏,他不是早就知道是什么了吗? 庞太师跟在八贤王身后,看着八贤王缓步而下,看着那瘦削而挺直的背影,庞太师微微垂下眼帘。 走下台阶了,八贤王故作不解的转头问道,“对了,太师,本王还没请教呢,太师公务繁忙怎会来这庐州?”而且还是这般深夜前来…… 庞太师拱手,低声平静道,“路过。听闻王爷在此,便前来请安。” 路过?八贤王微微眯眼,干脆转身,直视庞太师,意味深长一笑,“那还真是够巧了。” 庞太师抬起眼,直直的凝视着八贤王,平静道,“是很巧。” 八贤王一时语塞,这老混账这般答话,他一时倒不知道怎么回话了。干脆转身,但欲走向自己的轿子时,才想起,他是骑马而来,此时更深露重的……然后,这时,身后,庞太师恭敬的声音响起,“王爷,不如坐轿子吧。” 八贤王看了眼那顶很大但很是素朴的轿子,笑了笑,客气说道,“本王坐了轿子,那太师呢?” “王爷无需担心本王。”庞太师淡淡说着。 八贤王微微眯起眼,看了低垂着眼睛的庞太师一会儿,才说道,“和本王共坐吧。太师年迈,要是在深夜里摔了,本王可就罪过了!” 八贤王说罢,便转身走向那顶轿子,身后,庞太师微微抬起的眼里划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但面上沉静,且依然站定不动。 八贤王走了几步,见后头没有动静,不解转身,看向那依然站定不动的庞太师,微微颦眉问道,“太师为何不走?” “王爷,我属虎。” “……”那朝野上下谁人不知太师是一只凶狠的老虎?! “王爷,我只年长王爷两岁而已。”何来年迈一说? “……” 35、过渡 庐州城里依然人来人往,摆摊叫卖,客栈酒家茶馆谈笑不断,护城河畔,那杨柳依然飘飘,挑着担子的在那杨柳下大声的吆喝着…… 公孙策慢步而过,习惯性的瞥了眼那杨柳下,那杨柳下本来卖着香料的羞怯的姑娘已经不在了。公孙策心头闪过前几天,当他走出自家小院的时候…… “公孙公子,包公子在吗?”巷子转弯处,那本来卖着香料的姑娘一脸忧愁的看着他,眉眼里还有几分忐忑。 “他去府衙了。常雨姑娘有什么事吗?”他温和问着。 对面的常雨脸上划过一丝失落,低垂下头,将手里的一封信和一个香包缓缓递了过去,低声道,“公孙公子,有人拜托我给你这封信,还有……这香包,麻烦你交给包公子。” 他接过,看了眼那香包上绣着的鲤鱼,轻声道,“好的。谢谢姑娘了。” 常雨抬起头,看了眼公孙公子,微微点头后,便慢慢转身一步一步离去。 …… 走上庐州桥,转头再次看了眼那杨柳下,公孙策心头松了口气,好在,这次,蒙放和常雨都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不是? 不过,想到那封信,公孙策轻笑了起来,蒙放竟然将那本来给包拯的那首《酒狂》给了自己,而且还是用自己弹奏的那首演变出来的曲子…… “你笑什么?”突然的低沉声音响起,公孙策偏头,见包拯正微微扬着眉看着自己,微微一愣,“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儿,跟在公孙公子身后已经走了一条街了。”包拯淡淡说着,瞥了眼那杨柳,心头暗暗点头,还好,那女子已经离开庐州了…… 公孙策微微讶异了一下,随即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我想事情入了神。” 什么事情能让你想到连有人跟着你走了一条街都不知道?这样毫无警惕心的……该庆幸,跟着公孙公子的不是一个心怀恶意的歹人!看来,得好好帮助眼前这笑得无辜的人提高警惕心了,话说……展昭呢?怎么不在?包拯看了公孙策一眼,也没追问,只是抬头四顾了一下,问道,“展昭呢?” 公孙策收起笑容,神情凝重着,低声道,“他去拜祭他大哥了。” 包拯微微一怔,随即沉默了下来。 两人此时就站在庐州桥的中央,时值清晨,阳光若水,洒在两人身上,多了些暖意,多了些柔和。 “我们去看看展昭吧。”站了一会儿,包拯低声说道。 公孙策没有异议,走在包拯身后,两人便朝庐州城外走去。 待来到庐州城外,展俊的坟墓前,两人便见展昭盘腿坐着墓碑前,呆呆的,脸上还有没有干掉的泪痕,眼圈也有些微红,想必是痛哭了一场吧。公孙策看着展昭,心头也有些难受,在这次的事件中,不能救回展俊是他最为难过的事情,而蒙放,这个暗地里操纵了整个案件的人,他不知道该如何评说…… 包拯慢步走了过去,在展昭身边坐下,拍了拍展昭的肩膀,便默然不语的坐着。 公孙策放下篮子,将拜祭的物品,香花元宝等一一摆了上去。 展昭呆呆的看着公孙策的举止,待公孙策点燃了香,递给包拯的时候,又转身,神情恭敬肃穆的祭拜,展昭看着,低低声的说了一句,“包大哥,公孙大哥,谢谢。” “说什么谢呀。”公孙策摸了摸展昭的头,微微一笑。说罢,便转身在包拯身边坐下。 于是,三人便在展俊的墓碑前,静静的坐着,直至天边彩霞开始爬上了天空。 展昭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彩霞,起身,站好,对还坐在地上的包拯,一脸认真和郑重的抱拳说道,“展昭谢过包大哥,公孙大哥!” 包拯微微点头,和公孙策一起起身,看向展昭,包拯一脸严肃,“展昭,你可好了?” 展昭抬头,看向包拯,郑重点头,“展昭已经没事了。” 包拯微笑,抬手轻拍了拍展昭的肩膀,放柔声音说道,“你以后就有两个哥哥了。虽然这两个哥哥都没有武功,不过,脑袋瓜子还算不错。你也别太挑剔。” 公孙策闻言,怔了怔,随即心头一笑,真是,什么叫脑袋瓜子不错呀,这未来的开封府包大人原来也会自夸呀! 而展昭听着这话,却是眼眶一热,忙低垂下头,低低声的嗯了一声。 “好了,天快黑了,展昭我们回家吧。”公孙策上前一步,拉着展昭,笑道,“叫你包大哥给我们下几碗面条!” “啊!?公孙大哥,包大哥他会做饭啊?” “是啊!这可是很难得的哦。要是等你包大哥考中了状元做了大官我们可就吃不到了!” “……”包拯有些无奈的看着前头揽着展昭边说边有些顽皮笑着的公孙策,说什么考中了状元做了大官就再也吃不到的……若他想吃,只需说一声,他肯定会做的。包拯的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的,还有……极为浅淡的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宠溺…… **********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打前头的是一身护卫装扮的十几名一脸冷漠的男子,护卫之后是一顶大轿子,再之后便又是护卫装扮的二十几名冷漠男子。 此时,轿子里,八贤王靠坐在窗口闭目养神,他的对面,庞籍庞太师正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信笺。 轿子里一片静谧。 过了一会儿,庞太师收起信笺,看向对面的八贤王,静静的凝视着,过于深幽和深沉的眼眸难以看清心思。 而这般安静的又实在专注的凝视想让人忽略也很难,但面上,八贤王依然闭目养神,虽然难以忽略这样的凝视,但这样的凝视……十几年了,他也已经习惯了。 “王爷。”庞太师平静的声音缓慢开口,“要秋闱了。” 八贤王微微睁开眼睛,看向对面的庞太师,牵起嘴角一笑,“是啊。时间还真快啊。”想起当初……眼前这人刚来京师参加秋闱的时候……如今已经身居高位,权势不可小觑……谁能想到呢,当初那毫不起眼的年轻书生竟然会有如今的这般地位…… 看着八贤王脸上闪过的一丝怀念,庞太师的眼里快速的闪过一丝光芒,面上却是看着八贤王,继续说道,“这次的主考官,王爷心里可有人选?” 八贤王微微挑眉,看向庞太师,假笑道,“听太师的口气,似乎有了人选?” “我的女婿崔明冲,刚刚调回京师的礼部侍郎。”庞太师语气平静的说着。 八贤王一怔,随即定定的看着庞太师,半晌,才语气淡淡的说道,“是个不错的人选。”崔明冲吗?那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难得的一个庞太师派系里忠直的官员。只是……秋闱,这么好的事情,可是广收门生,培养死忠的好机会,这家伙怎么就舍得放过呢? “这次,王爷欣赏的那位公子,叫包拯是吗?也会参加这次的秋闱吧?”庞太师转开话题,出乎意料的说道,神情很是闲淡,但这语气,听在八贤王耳朵里,却是总觉得有些怪异。但八贤王也没有深究,只是嗯了一声,便继续闭眼养神。 包拯自然会参加这次秋闱,还有那公孙策……想着上次在侉依族的驻地里看到的那两人间的一幕,八贤王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兴味的笑容。而这抹笑容看在某人眼里,却是成功让某人的眼睛又暗沉阴郁了几分。 ************* 是夜,月色涂抹在庭院里,清淡如水,给这寂静的夜里添了几分温馨。 公孙策端着茶盘走过来的时候,就见包拯坐在台阶上,就着月色专注的捧着书本看着。 “看到哪了?”公孙策放下茶盘,端起茶碗递给回过神的包拯,笑问道。 包拯接过茶碗,喝了几口,才开口道,“刚刚看到一半,你已经看完了吧?” 公孙策微微点头,笑眯眯道,“是啊。你前几日跑府衙的时候,我就抽空看了,也背了。”顿了顿,又笑道,“不过,我前几日看的也不多,大部分时间跟着师傅看医术,辨识药草。” 包拯闻言,皱眉看向公孙策,在前几日他在府衙和八贤王谈着侉依族那所谓宝藏的秘密,处理着一些事宜的时候,公孙策竟然真的拜了个老师开始学起医术来,而且,那老师据说还是苏州公孙正介绍来的,还是一个和尚……他心里有些不悦,公孙策这般做法,是真的无意于功名了?虽然,公孙策说会跟自己上京赶考…… 但看着公孙策笑眯眯的神情,那些反对的话却又说不出口,只能沉闷的转头继续盯着手里的书。 公孙策眨眼看着包拯沉默不语的模样,心头一转,知道眼前这人大概是因为自己跑去学了医术,心头不开心了。便靠了过去,用故作茫然不解的眼睛看着包拯,“你不开心?” 包拯看着近在咫尺的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有那长长的睫毛,包拯心头一跳,莫名的竟有些心跳加快,赶紧转头,假装咳嗽几声,心头暗想,这人怎么就这么好看!真是!自己都看得入迷了! “包拯?” “我没有不开心。”包拯暗抚了心头的悸动,转头看着已经坐好的公孙策,低沉声音说道,“我只是……担心你不会跟我一起上京。” 公孙策一笑,笑容简单又透着愉悦,“放心,我肯定会跟你去的!” 他当然会跟着去,上辈子他都跟了包拯一辈子,这辈子又怎么可能不跟着呢? 36、隐逸村之谜(1) 今日的天气不错,天空澄净,白云慢悠悠的划过,护城河畔的杨柳随风轻拂,阳光碎裂在河面上,分外金黄。 公孙策背负双手,慢步走着,看着前头大步前行的人,步伐似乎比平时重了不少,背依然挺直,但似乎挺直的有些绷紧的感觉,想象着本来就已经够黑的脸上这会儿黑漆漆的阴郁样子,公孙策忍不住噗哧一笑。而这一笑,前头正重重的踩着青石板而行的人倏然就转了头,于是,公孙策噗哧一笑后又急急别过头,手握成拳头模样,装模作样轻咳的样子就这么的落入眼里。 于是,心头本来阴沉的心情,莫名的就因为这偷笑的又被抓包的尴尬神情而消散了不少。 但面上,依然沉着脸,“你还笑?” 公孙策无辜转头,眨了眨眼,“没有呀。我刚刚只是被呛到了。”说罢,又笑眯眯的凑上前,“好啦,包拯,别生气了。你嫂娘也是为你好啊。虽然当掉了你嫂娘的那些首饰给你凑了路费,但是,这些首饰等你以后考中状元了,做官了就可以买回来了啊。” 包拯沉默不语,只是默然转身,大步走去。 公孙策盯着包拯的挺得直直的背脊,心头轻叹,他知道包拯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不生气了,但不说话,这般沉默,怕也是心头还是难受得很。他也没有料到,包拯的嫂娘动作这么快,他还在想着如何不着痕迹的资助包拯路费的时候,包拯的嫂娘就已经把路费送上来了,居然是当掉了自己当初出嫁时候佩戴的首饰…… 公孙策心头思量着,要不他去赎回来吧?但是,没有当条啊。嗯,这个也许可以私下操作一下? 就在公孙策心头思量的时候,前头正大步前行的包拯突然转头,瞪向公孙策,公孙策被这么一瞪,忙讨好的一笑,快步跟了上前,“刚刚想事情呢。” “想什么呢!”包拯皱眉问着,随即警告道,“我路费已经够了,你别想着什么馊主意给我垫付路费什么的!” 公孙策摸摸鼻子,被说中了……但还是要做的……,随即轻声道,“包拯,要不,我们去把你嫂娘的首饰赎回来吧。” “用你的钱赎?”包拯面色一沉,扬眉问道。 “嗯。”公孙策仰头看着包拯,脸上微笑着,“包拯,你想,我们这么一进京,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庐州,你嫂娘当掉的东西又都是死当,如果被人买走了怎么办?我先借你钱,你去赎回来,然后偷偷的还给嫂娘,等到了京城,你中状元了,有钱了,再还给我如何?” 包拯听着,沉默不语,半晌,才拉起公孙策的手,淡淡道,“这样也好。” 这样的话……自己也可以借这个口把公孙策留在自己身边,嗯,不错! 公孙策见包拯答应了,心头不由笑开,也忽略了现在自己又被包拯牵着走了。 两人就这么走着,走着,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却心头各自充实安心。 待来到公孙策的小院的巷子口,公孙策突然想起一事,转头对包拯说道,“对了,包拯,我有事要麻烦你。” 包拯不由顿下脚步,心头有些惊奇,真是难得,公孙策也有事要麻烦自己?“说。”包拯心头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嘴角微翘说道。 “我们去上京考试,我家里的管家要回杭州帮我爹理事,这院子我不想空着,太浪费了,能不能拜托你们家的人时不时的来打扫除除尘?” 就这么一件简单的事?包拯微微皱眉,这人……是想借着这件事帮衬自己家吧?看着公孙策笑眯眯的,弯弯的眉眼难掩狡黠得意,包拯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低声轻叹一声,又有些不甘心,眼前这家伙怎么总是……这样的让他包拯无法拒绝,无法抗拒…… 就像在阴雨连绵的时候,突然从云头洒落的阳光,……点点滴滴的好似不经意间的温暖…… 所以,无法抗拒……亦或者,自己从来就不想拒绝? 所以,他可以坦然的婉拒八贤王的资助,可以笑着推回陆云陆大哥的银子,可以感激的谢过庐州老百姓们的资助…… 但却……对着眼前笑得柔和干净的透着狡黠得意的家伙无法可施…… 包拯忍不住抬手,弹了公孙策一记,到底心头不舍,舍不得太大力,看着公孙策茫然惊讶的捂着额头瞪着自己,包拯眼里闪过笑意,“我会告诉嫂娘的。” 公孙策捂着额头,心头惊讶也有些无奈,未来开封府的包大人竟然也会像赌气的小孩子一样弹自己的额头?? ********* 待说笑着进了自己的院子,就见展昭正和一个女子比试,定睛一看,公孙策怔了怔,凌楚楚?? 包拯皱眉上前一步,喝道,“展昭!住手!” 听见包拯的喝声,展昭一个虚招,随即跳出,转身蹬蹬的跑到包拯和公孙策身边,喊道,“包大哥,公孙大哥,这位姐姐说是你们的朋友!” 凌楚楚这时也上前来了,看着包拯,一脸欢喜,“包黑炭!你总算回来了!” 而包拯神情则是有些冷淡,眼角瞥见公孙策正对着凌楚楚笑着,心头微微不悦,淡淡开口,“姑娘慎言,朋友之说岂可乱讲?” 凌楚楚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堪起来。公孙策则怔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包拯,在他印象里,包拯算不上是多怜香惜玉,但至少对女子还算是有礼的,至少……不会像这样明明知道“朋友”二字只是凌楚楚的借口,还这般不留情面的。 凌楚楚手足无措起来,咬着嘴唇,眼里似乎还积蓄了眼泪,带着几分乞求的看着包拯,而包拯则垂下眼帘,淡淡道,“姑娘如果有事就请直言吧。” 公孙策上前一步,打着圆场的话,脸上带着微笑,“凌姑娘,要不,就进屋里坐吧。我们慢慢说可好?” 凌楚楚听见公孙策这话,脸上的难堪消退几分,看了眼包拯,见包拯淡淡的站着,也只好暗自垂头,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几人来到堂屋里。 展昭此刻有些懵懂不解,乖乖的坐在椅子里,看着坐在首位的公孙策和首位身边位子的包拯,挠头不解,好像有点奇怪啊。又瞅了眼坐在下首的凌楚楚,这姐姐武艺好,人也很开朗的,不过包大哥好像不喜欢她?为什么呢? 37、隐逸村之谜(2) “那么,姑娘今日前来有何要事?”包拯问道,神情已经恢复平日里一贯沉稳平静的模样。 凌楚楚看着包拯,眼睛里划过失落,垂下头,低声道,“我想请你帮我破一个案子。” 公孙策心头一凛,莫非是隐逸村的案子?当初隐逸村的案子,他并没有在场,后来的事情都是听展昭和包拯简单说了说,具体的案情他也不是非常了解。 公孙策转头看向包拯,正好包拯也转头看向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包拯转头问道,“是什么案子?” 凌楚楚在说完后就一直看着包拯,如今听包拯问话,心头以为包拯是准备帮自己了,眼睛不由一亮,急急说道,“是我爹,我爹失踪了,我们家里出了些怪事,包黑炭……哦,不,不,包公子,你能帮帮我吗?” 包拯微微皱眉,正欲拒绝,公孙策却是抢先开口,“当然可以!” 包拯一怔,转头看向公孙策,心里有些不悦,这人怎么可以这样随便答应下来?他们还要赶考不是? 而公孙策则微笑起身,一边拍了拍包拯搁放在桌上的手,安抚着,一边轻声道,“凌姑娘,因为我们还要赶考,为了不耽误时间,明日我们就启程吧。” 包拯眼角瞥了眼还停留在自己手掌上面的忘记收回的白皙修长的手,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凌楚楚一脸欢欣和感激的点头,又说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待凌楚楚一走,包拯起身,顺势反扣住那停留在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沉声说道,“你跟我来!”说罢,就拉着公孙策朝后院走去。 展昭困惑的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心头又好奇又迟疑,他是不是……可以偷偷跟上去啊? “为什么要答应?”来到后院园子里,包拯转身盯着公孙策,语气有些不悦的问道。 公孙策眨眼,“因为这是案子啊。” “公—孙—策!”包拯逼近,一字一字的加重语气,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公孙策可以清晰看到低头盯着自己的包拯一脸严肃正经,眼里还有些恼意。 公孙策看着,知道此刻包拯心头是真的有些恼了,也是,他都不问问包拯的意思,但只怕自己问了,包拯也肯定拒绝,这辈子不比上辈子,包拯和凌楚楚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凌楚楚在上辈子之所以会故意借着带错路将包拯带到隐逸村,也是明白包拯虽然会伸张正义,为百姓出头,但,包拯其实心头并不愿碰触太多的案子,或者说,包拯不想看到有流血死亡的案子发生…… 公孙策还记得,曾经有个隐居山里的巫族一见到包拯就惊骇叫道,“你是死神,你走到那,死亡就跟到那!”,那之后,包拯曾经用说笑的语调跟自己说,让自己离他远些,他是死神。那时候,虽然是说笑的语调,但公孙策却清楚记得,那时候包拯的眼神是认真的。 那之后,他才恍然,其实,包拯他自己……最不愿的就是碰案子吧。因为那意味着流血,意味着死亡,意味着悲伤,意味着……不得不揭开的残忍真相……。 但这次,隐逸村必须去。如果不去,又怎能拿到狸猫换太子的重要证据呢? 看着包拯,公孙策想着该怎么说呢?心头盘旋了半晌,公孙策才一本正经说道,“我的梦告诉我,你我必须去。” 包拯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眯眼盯着公孙策,梦?可是真话?盯着公孙策半晌,见公孙策静静的看着自己,眼睛里满是无辜,包拯轻哼一声,后退一步,开口说道,“那明天我们早点出发吧。” 公孙策闻言,笑了。他就知道每次只要这样静静的无辜的看着包大人,肯定就行! 而翌日,四人出发了。 上辈子,为了积累所谓的名望,公孙策先行一步出发,事实上,那些附庸风雅的来回应酬写诗斗气的事情在他看来,都很无聊。但为了那状元头衔,他不得不为之,如今,既然打定主意不入官场,且杭州的爹娘也因为这高丽太子的事情对他的决定并不反对,那么,他就可以慢悠悠的和包拯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走在山林里,公孙策慢悠悠的看着四周的风景,虽然这些风景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惊喜的地方,但是胜在清幽呀。 而在公孙策身侧,包拯也放慢脚步走着,不时低声提醒着,小心路。公孙策心不在焉的应着,眼睛却是盯着不远处的大片盛开的野花看。 而展昭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短棍,一边和凌楚楚讨论着各种招式什么的。 凌楚楚有些漫不经心,偶尔回头,见包拯只是和公孙策低语,便心头失落不已。 四人就这样走着,终于在入夜之前来到了隐逸村。 看着那隐蔽至极的入口,公孙策心头轻叹,果然选的好地方呀。没有人带路还真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呀。 走进隐逸村的时候,公孙策心头突然想起,记得上辈子展昭说过,一开始是遇到正在围攻疑为“野兽”的凌老大,包拯也因此差点被射中,还受了点轻伤的……公孙策转头看向包拯,嘴角一弯,看来是因为比上辈子提前出发,所以,稍微改变了? 正看着四周环境的包拯感觉到视线,转头看了过去,就见公孙策笑吟吟的背负双手看着自己,不由微微一笑,“有事?” 公孙策微微摇头,只是浅笑,慢吞吞的开口,“觉得你最近好像白了不少。” 包拯挑眉,这人还敢调侃上了? “其实吧,我也觉得你最近黑了不少,嗯,算是有些男子汉气概了。”包拯上下打量着,一本正经的说着。 公孙策摸摸鼻子,他一直以来都很有男子汉气概好不?正欲回击,一帮人就走了过来。 公孙策转头看去,走在最前的四十岁左右的青袍男人眼神犀利,宛若刀锋一般来回在包拯和公孙策身上打量着,紧随其后的是另两位同样四十上下的老者,其中一名老者手里提着一个酒壶,另外一个老者则是神情很是紧张的盯着他们。 “张三叔!李四叔!朱六叔!”凌楚楚很是兴奋的跑了上去,但这三名老者,除了被唤为张三叔的有笑呵呵的点头外,那朱六叔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而李四叔冷哼一声,面容严厉,“楚楚!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村里的规矩了?!你带这些人来做什么?!” 凌楚楚被这么一喝,顿时有些委屈的看向李四叔,“四叔,他们是我请来帮忙找爹的朋友……” “哼!你自己偷偷跑了出去不算,还找外人进来!你爹的事情,我们这几位叔叔伯伯不会找吗?用得着你去找外人?!” 凌楚楚一听,急了,瞪眼反驳道,“可是!都这么久了!我爹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找人来帮忙不对吗?!” “你——”李四叔闻言,怒目圆睁,而这时,张三叔忙开口打着圆场,“好了,好了,楚楚平安回来了就好,这些既然是楚楚的朋友,就让他们暂时先留下,等找到大哥了再说吧。” 李四叔冷哼一声,拂袖离去,离去之时,那锐利的眼神还扫了公孙策和包拯一眼。 而在几位长者相继离去后,便有两名面容还算俊秀的青年上来了,其中一名看上去甚为开朗,另外一名青年则有些腼腆。 “你们别介意,几位叔叔也是担心村里的安全。”开朗的青年打着招呼,笑呵呵说着,“对了我叫杨开。” “我叫卓云。”另一名腼腆的青年说着,说罢,又转头看向闷声闷气站着的凌楚楚,温和说道,“楚楚,你别生气了,四叔也是为我们好。” 凌楚楚闷闷的应了一声,就转身拉着展昭对包拯和公孙策强颜笑道,“我们走吧。” 包拯和公孙策从头到尾都在安静看着,这时候见凌楚楚招呼,便微微点头,对杨开和卓云分别拱手打着招呼。 “我是包拯。” “我是公孙策。” 一路慢慢的朝里头走去,公孙策就见这村里的人都略微带着几分好奇的看着他们,而凌楚楚一边走着,一边简单的介绍着,等到了某处较大的堂屋时,凌楚楚说道,“这是我们家的铁铺子,专做刀剑。” 等到了较为僻静的地方,看着那四进的大院子,展昭颇为惊奇的转头看向凌楚楚,“楚楚姐姐,你们家的房子真大!” 凌楚楚笑眯眯的摸摸展昭的头,“哪有!那是你没见过比这更大的房子。”又转头不着痕迹的看向包拯,却见包拯只是在和杨开卓云说着话,似乎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凌楚楚眼睛暗淡了下来。 待进了凌楚楚的家,见到那颇有风韵的姨娘,客套话了几句,包拯和公孙策便回了凌楚楚安排的小院子里歇息。 进了房间,待送走凌楚楚,坐定后,包拯突兀开口,“展昭,那李四叔他们有武功的对吧?” 展昭先是一愣,随即认真道,“包大哥,他们不但有武功,而且武功应该很厉害!” 包拯又若有所思的看向公孙策,“你怎么看?” “很奇怪,无端端的隐居避世,又甚为忌讳外人打扰。”公孙策简单说着,看向包拯,“你觉得呢?” “和你一样。”包拯说着,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又敲着桌子若有所思,“只怕凌姑娘自己也觉得这里透着诡异,所以才请我们过来,恐怕对这村里的人,凌姑娘自己也是心存三分怀疑。” 公孙策听着,心头暗暗点头,刚刚凌楚楚有简单说过,他爹的武艺是非常高的,在他爹的这些结拜兄弟里,以他爹的武艺最高!武艺这么高,又突然失踪,还是在完全就是与世隔绝的地方……也难怪凌楚楚心存怀疑了。 38、隐逸村之谜(3) 公孙策心头微微一愣,这点他倒是没有想到过,若是如此……只怕凌楚楚心里也早有所警觉了吧。公孙策微微垂下头思索着,他这次和包拯前来,时间要比上辈子提前了很多,就是想再争取时间救凌老大! 想着上辈子,凌楚楚在狸猫换太子一案结束后,急急赶回隐逸村,结果看到的,却是已经被烧成灰烬的隐逸村…… 公孙策抬起头,看向微微皱眉沉思的包拯,上前一步,轻声道,“明天,我们先帮着凌姑娘找人吧。” 包拯一愣,抬头看向公孙策,公孙策说找人?找凌楚楚的爹?怎么找?莫非……公孙策知道怎么找?包拯正欲开口问,公孙策却是嘴角一弯,眨眼,那带着少许顽皮的浅笑,还有眼里的意味,包拯心头了然,大概又是什么梦吧。便微微点头,“好。” 于是,翌日,凌楚楚起来后,正欲到后院客房唤人,就见前堂里,包拯和公孙策两人正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展昭趴在一边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他们,认真不已的听着,不时点头附和着什么。 凌楚楚一愣,随即举步走了过去,笑问道,“你们怎么起得这么早?” “楚楚姐姐!”展昭跳起,打着招呼。 包拯依然神情带着疏离的平静,和公孙策的浅笑不同,淡淡的打着招呼,“凌姑娘。” “我们先用饭吧。”凌楚楚看着包拯,笑容微微有些羞涩。 公孙策浅笑应下,“麻烦凌姑娘了。” “公孙公子客气了。”对着公孙策,凌楚楚有些拘谨。 待几人用完饭,包拯便开口说道,“凌姑娘,我们去后山吧。” 凌楚楚一愣,“后山?” “我和包拯分析过了,你爹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后山。”公孙策开口解说着。 “为什么?”凌楚楚不解。 公孙策正欲解说,包拯就皱眉起身道,“我们先去找人。等找到人了再说不迟。”而这时,响起了一阵铃声! 公孙策一愣,随即急忙跳起,铃声?!对了!这是卓云在后山弄的兽铃!那其实是为了抓凌老大设置的捕兽铃! “我们走!”而此时包拯沉声道,就朝外头跑了出去,公孙策紧随其后,展昭先是一怔,随即抓起一边的短棍,一边跑一边喊着,“包大哥!公孙大哥!等等我!” 凌楚楚这时也顾不了那么多,抓起佩剑,也急急的跑了出去! 疾跑出去后,包拯和公孙策就见好多人朝后山跑去,其中就有杨开卓云。而公孙策看着昨日腼腆笑着的卓云,此时却是一脸肃杀,公孙策心头一沉,必须尽快找到凌老大才是! 包拯看了看那些人走的方向,见虽然都朝后山而去,但是却没有聚集在一起,反而是三三两两的,便抓起公孙策的手,低声道,“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不要离他们太远!” 公孙策没有异议,便点头说好,而此时,展昭和凌楚楚也已经找了过来,于是,四人就朝后山方向奔去。 一路上,凌楚楚心头都疑惑重重,可前头的包拯和公孙策都脸色凝重且闭嘴不语,凌楚楚也只好强自按捺下心头的疑惑,紧跟他们身后。 这一路,包拯都紧抓着公孙策的手,展昭见怪不怪了,可后头一路都在悄悄打量他们的凌楚楚就心头觉得有些怪异,但这种怪异的感觉也只是一闪而过。 很快,突然前头纷乱起来,公孙策一愣,包拯顿下脚步,就见前头一声怪叫,随即,就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怪物似的人!而那人身后,杨开和卓云紧紧跟着,不时喊着,“野人在这里!!” 包拯拉着公孙策退后,展昭见杨开和卓云和那怪人缠斗起来,正欲上前帮忙,公孙策却是一把拉住,转头对凌楚楚喊道,“快去叫你那些叔叔来!” 凌楚楚一怔,随即急忙应道,“好。”就急急转身,而在凌楚楚转身后,公孙策就对展昭小声道,“待会用这针封住那野人的百会穴!还有,小心,不要让别人伤了他!” 展昭心头不解,但仍乖乖应下。随即转身就朝那和杨开卓云颤抖的野人一棍挥了过去。 在展昭朝那野人扑过去后,包拯低声问道,“你确定他就是凌楚楚的爹?” 公孙策转头看向包拯,很是无辜的开口,“我也有说他就是吗?” 包拯似笑非笑的看了公孙策一眼,想蒙过去? 公孙策摸摸鼻子,这大黑包的眼神够利的呀,低声道,“不确定,至少确定他不是野人。包拯,你不也看出来了?” 包拯紧了紧公孙策的手,淡淡道,“的确,那腰间的荷包,可不是野人会有的。”顿了顿,又悠悠说道,“本来我不确定你是否瞒着我什么事,如今,我倒也确定了。”又转头,对着公孙策很是温和的笑着,“公孙公子每次要说谎的时候就喜欢摸鼻子,这个倒是不错的习惯呀。” 公孙策闻言,一僵,心头有些尴尬和羞恼,猛的挣开自己的手,朝包拯瞪了一眼,背负双手往前站了一步,故作肃然的看着不远处的缠斗。 包拯看着公孙策恼了,心头一笑,刚刚看着他那故作无辜的模样,就实在忍不住想逗逗他……不过生气了呢,嗯……晚上做些好吃的给他吧。 而此时,前方突然的惊呼,让包拯和公孙策都忙看了过去,就见凌楚楚站在不远处一脸惊慌又带着惊喜的喊道,“爹?!”凌楚楚喊罢,又急急向后头大叫着,“四叔!三叔!快过来呀!是我爹!那野人是我爹啊!” 包拯和公孙策看向正和展昭缠斗的野人,就见那野人仰头大吼一身后,就直直的朝后倒下,凌楚楚脸色一变,大喊着,“爹!”就朝野人奔去,而杨开和卓云都愣神的站在原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野人,展昭也有些发呆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野人,眉眼里还有些担心。 公孙策一见,急步上前,包拯也几步上前,神情凝重的看着公孙策蹲在地上,把着野人的脉,而凌楚楚此时惶急的赶来连连问着,“怎么样了?我爹怎么样了?!” 李四皱眉看着公孙策的动作,低声道,“楚楚别急!” 公孙策把脉完毕,转头对包拯轻声说道,“中毒了,神志不清,但还好,没有性命之忧。” 张三和朱六也蹲了下来,当看着公孙策从野人的头发里摸出一根牛毛细的针时,脸色都凝重了起来,而展昭看着,却是瞪大眼睛惊呼道,“暴雨梨花针?!” “展昭,你认识?”包拯抬头看向展昭,严肃问道。 “我师傅跟我提过,说江湖上有一门暗器,叫暴雨梨花针,暴雨梨花针二十七枚银针势急力猛,可称天下第一,每一射出,必定见血!”展昭一脸认真严肃的说着。 展昭话音一落,李四等人的脸色便难看了起来,而凌楚楚也一脸苍白。 公孙策微微点头,“我不懂这些,但是,依我看来,这人还是有救的。” “我们还是回去再说,这里不适合医治。”包拯这是出声淡淡说道。 几人便匆匆回了凌楚楚的家。待安置妥当后,公孙策要为凌老大疗伤,便待在清静的房间里,而包拯则和李四等人去了前堂,在离开房间的时候,包拯让展昭留下,并郑重叮嘱道,“展昭,记住要仔细小心。” 展昭歪头不解,“包大哥,这里有危险吗?” “嗯,只怕是很大的危险,你公孙大哥没有武功,你要小心点保护他。” 展昭嗯了一声,一脸肃然认真,“放心吧。包大哥,我一定会照顾好公孙大哥的。” “好了!”公孙策一旁听着,心头不由有些尴尬,怎么听起来好像自己很没用似的?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你快点去吧!” 包拯看向公孙策,微微一笑,就转身离开。 待包拯离开,展昭跳到公孙策身边,看着公孙策小心的将凌老大头发里的细针一根一根挑出,展昭睁大眼睛看着,半晌,见公孙策将挑出来的细针小心放好了,才小声问道,“公孙大哥,你早知道他中毒了吗?” 公孙策转头看向睁大着眼睛的一脸敬服的展昭,一笑,“我不是很肯定,只是,看他步伐涣散,又疯疯癫癫的,以防万一,我就让你用针封住了他的百会穴,这样,可以让他马上昏倒,就不会伤着他了。” 展昭恍然大悟,又迷惑问着,“可是,你和包大哥怎么那么厉害,就知道凌楚楚的爹就在后山呢?而且还有可能是这个野人呢?” 公孙策一听,看着展昭迷惑的样子,神秘一笑,“这个嘛,就是为什么我是公孙大哥,你包大哥是包大哥,而你就只能是小展昭的原因了!” 而此时的前堂,包拯正平静的叙说着,“事情就是这样。第一,我们在路上已经听凌姑娘提起,他爹失踪的日子就在后山野人出没的这几日;第二,这里这么隐蔽,又很少外人到此,在凌姑娘离家前后,又没有外人到此;第三,凌老大的武艺高强,一般人是根本无法近他身的,能够伤他的人,除了在座几位前辈联手之外,只怕也再无其他人——” “你胡说什么!我们怎么可能伤了大哥!”张三突然暴怒起来。 “三哥!冷静!”李四出声劝阻道。 “所以,几位前辈是不可能的!”包拯神情很平稳,语气依然不紧不慢的说着,“今天,看了那暴雨梨花针,我更加确定了,能够伤凌前辈的人,第一,他必须是村里的人,而且还是凌前辈毫无防范的人,第二,他的武艺绝对没有在座几位前辈高。” 李四盯着包拯,眼里划过一丝凌厉,“你为何这么肯定?” “因为,如果是几位前辈的话,就绝对不会在使用了暴雨梨花针的情况下,还能让凌前辈活到现在的可能!”包拯直视着李四,说道。 这话一说出,李四等人便不由沉默了下来。 “那么现在,就等凌前辈醒来吧。”包拯缓缓起身说道。 李四抬头看向包拯,“你那位朋友真能治好我大哥?” “当然。”包拯淡淡说着,“那是公孙策!” 39、隐逸村之谜(4) 下针完毕,公孙策轻轻的吁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身边的正给他递手帕的展昭说道,“好了,展昭,你去叫凌姑娘进来吧。” “嗯!”展昭转身快步走到房门边,打开房门,就见凌楚楚和李四等人,凌楚楚一见展昭,就急急开口问道,“展昭,我爹呢?我爹怎么样了?!” 展昭一笑,语气里微微有些骄傲,“楚楚姐姐,你别着急,公孙大哥已经施针了,现在我看凌伯伯已经气息平稳了很多,楚楚姐姐,你快进来吧。公孙大哥请你进来!” “好!”凌楚楚几步就跨了进去,李四等人也紧随其后,展昭看了看后头,奇怪,怎么不见包大哥呢? 凌楚楚走进房间后,就朝昏迷不醒躺在床上的凌老大扑了过去,声音颤抖,“爹!” 李四等人也目露关切的围了过去,确定凌老大气息平稳,脸色好了很多之后,都纷纷松了口气,也不由转头看向公孙策,心头讶异,暴雨梨花针是多么阴险歹毒的武器,他们这些行走江湖多年的老人都知道,想不到眼前这个尚未弱冠的少年就能轻轻松松的解了! 公孙策此时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正专注的写着药方。写罢药方,公孙策转身将药方递给正急切期盼的看着自己的凌楚楚,严肃嘱咐道,“这暴雨梨花针的毒虽然已经解了,但是,要彻底拔除体内的毒素,还需要浸药汤三日三夜方可,而这因为中毒导致经脉紊乱,体内真气倒逆,就需要几位前辈了,在这三天里,一天一个时辰引导凌前辈体内的真气回归真田。” 李四听罢,点头道,“这个没问题。” 凌楚楚也急急说道,“我这就去抓药。”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突然响起低沉的声音,缓缓平静说着,“在这三天里,希望几位前辈最好不要离开这里,保护凌前辈。”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包拯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面走了进来。 公孙策一见包拯手里端着的面,还有面上的一个大大的鸡蛋,公孙策心头就哭笑不得,这人难道就只会用做吃的来哄自己不生气吗?不过……连续几个时辰的精神高度集中的施针也让腹中饥饿难忍了。 凌楚楚见到包拯手里端着的面,才懊恼想起,她都忘记准备晚饭了,心头又是尴尬,又是愧疚,而李四也皱眉不悦的看向凌楚楚,微微带着指责。 “包公子,公孙公子,你们看我,这一着急我们家老爷,都忘记招待客人了!”这时,白凤,凌楚楚的姨娘开口歉意说着。 包拯神情依然平静沉稳,此时,微微一笑,“关心则乱,我们都明白,倒是包拯未经主人许可,私自用了贵府的厨房,这个还请诸位和凌姑娘原谅则个。” “呵呵……说哪里话呀。倒是我们要谢谢包公子呀。”张老三说着。 “呵呵……就是就是!”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几人便告辞,凌楚楚也急急的和姨娘走出,准备晚饭去了。 展昭趴在桌面上,看着那碗香喷喷的面,口水直流,“包大哥,你做的面好香啊。” 包拯将手里的筷子递给公孙策,公孙策默默接过,看了眼展昭,转头看向包拯问道,“你就做了这么一碗?” “当然!”包拯一本正经,“这样才能显示出我的诚意嘛。” 诚意?一碗素面加鸡蛋,就是诚意??公孙策心头有些无语,转头对展昭说道,“展昭,你去拿个碗来,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你和我一起吃吧。” 谁知展昭却是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眼角偷偷看了眼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的包拯,诚恳说道,“公孙大哥,你吃吧。我不饿。” 见展昭神情很固执,公孙策也不勉强,就干脆埋头吃了起来!他是真的饿了。 待吃罢,凌楚楚也端来了今晚的晚饭,看着那么丰盛的晚饭,看着毫不客气大吃特吃的包拯和展昭,公孙策摸着已经鼓鼓的肚子,心头有些懊恼,真是,早知道刚刚就不吃那么饱了…… 是夜,包拯看着公孙策再次施针完毕,低声问道,“三日后,凌前辈就能醒来?” 公孙策点头,刚想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包拯的手就伸了过来,很是自然的用自己的衣袖将公孙策额头上的汗轻柔的一点一点的仔仔细细的抹去,这一举动,在上辈子的时候,炎热夏日,公孙策埋头公文,整理账册的时候,包大人也曾为他做过,那时候,他不觉得有什么,当然,这个时候,公孙策更加不觉得有什么,于是,在包拯为他擦罢额头上的汗水的时候,公孙策抬眼对包拯露出了轻松惬意的浅笑。 倒是包拯,看着眼前公孙策的浅笑,心头突然漏跳了一拍,总觉得有些地方好像不太对了…… 而正准备走进房间的凌楚楚就正好看见这一幕,再次觉得怪异起来。 至于一直在房里戒备的展昭,只是心头更加羡慕了而已,真好,哎,什么时候他也能有个好兄弟,在他练功流汗的时候给他擦汗呢?? “包公子,公孙公子,请喝茶。”凌楚楚定了定神,举步走了进来,放下手里的茶盘,关切问着,“公孙公子,刚刚你说我爹三天后就能醒来?” “嗯,没错。”公孙策微笑,“我保证。” 凌楚楚闻言,脸上一喜,又细细的问了一些熬药要注意的问题,问完话,凌楚楚便转开话题,说道,“对了,我已经把隔壁的房间收拾好了,公孙公子,包公子你们可以搬过去了。” “不,我们这三日就住在这。”包拯摇头说道。 凌楚楚一怔,随即有些过意不去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应该的。这样有什么情况我也好及时应付。”公孙策微笑说着。 凌楚楚看了看四周,皱眉说道,“可是这里怎么能睡得下三个人呢?” “楚楚姐姐,我是习武之人,我就不用啦。”展昭呵呵笑着,率先说道。 “嗯,我和公孙策就随意了。只是要麻烦凌姑娘给我们准备几张毯子。” 凌楚楚一听,忙不迭应道,“这没问题。” 而是夜,更深露重,公孙策看了看外头的月色,此时大概是两更天了吧,转头看向包拯,包拯还坐在椅子上,专注的看着书,公孙策迈步过去,压低声问道,“还不睡吗?” 包拯抬头看向公孙策,摇头,也压低声音说着,“你先睡吧。” 公孙策看了眼那床榻,只有一张床榻,他睡了的话,那包拯呢? 似乎看出公孙策的心里所想,包拯一笑,压低声音说着,“我们轮流守夜吧。你先睡,下半夜,我再叫你。” 公孙策想想,这样也好,不过看着包拯的笑容,他会在下半夜叫自己起来吗?公孙策心头很怀疑,于是,转身对一旁正无聊的玩着茶杯的展昭说道,“展昭,三更天的时候叫我。” 展昭抬头,哦了一声。 可第二日,公孙策醒来的时候,就见自己依然躺在卧榻上,身上还披着一件毯子还有一件外衣,而这外衣很熟悉,细看,不就是包拯的吗?公孙策心头默然,展昭没有叫自己?四处扫了一番,展昭呢??跑哪去了?转头看向一边的椅子,包拯正闭目养神。公孙策看着闭目养神的包拯,那眉眼间有些疲惫,这大黑包子!公孙策心头有些气恼,真是!椅子里睡觉怎么能舒服呢? 公孙策走了过去,心头虽然有些气恼,但推着包拯的动作却很轻柔,“包拯,醒醒!醒醒!” 包拯睁开眼睛,就见近在眼前的俊秀的脸,清亮的眼睛里有气恼,有心疼,包拯凝视着,虽然闭目养神,但并未睡着,公孙策一动,他就知道了,故意不睁开眼睛,只想看看像现在这样的……因为关心自己而心疼和气恼的表情,嘴角微微勾起笑容,眼里划过一丝得逞的愉悦,“睡得可好?” 公孙策气恼,“你为何不叫醒我?你昨晚一夜没睡吧?” “这种环境下,我也不敢睡。”包拯压低声音说着,语气却很柔和,带着安抚,“我没事。昨夜那么安静,我也可以整理一些思绪。” 公孙策盯着包拯,心头却是不信,一夜不睡,精神怎么好?但看包拯眼神依然炯炯有神,也压下心头的气恼,问道,“你昨夜整理了思绪,那么有什么结果吗?” “很多。”包拯神情凝重起来。 ********** 而此时……距离隐逸村的百里外,官道上。 面容儒雅,五官端正,虽然已经年届中年,但风姿卓然的男人神情闲适的靠在轿子边,看着不远处拆看着信件的面容凝重的和他年龄相近的男人。 拆看着信件的男人不一会儿便看完了信件,缓缓的收起信件,转身朝靠在轿子边的神情闲适的男人走来。 “如果有急事,太师可以先行一步,本王自己前往京城就可。”神情闲适的男人悠悠说着。 “是飞燕的事情。”可走来的男人,也就是庞太师却是低声这样说着,像是在解释着什么。 而神情闲适的男人,也就是八贤王微微皱眉,是庞飞燕?他对这丫头倒蛮有好感的,虽然很任性。 “那丫头怎么了?”八贤王低声问着,语气里有些关切。 “私自离家,没有带一个保护的人,现在终于找到了。”庞太师低声说着,凝视着八贤王,“在下想请王爷一同前去,飞燕一直就很敬重王爷,若王爷前去的话,肯定能把那任性的丫头带回来。” 八贤王听着,不置可否,他才不信,当爹的出马,庞飞燕那丫头敢不回来?这里头怕是有什么吧?看着庞太师,八贤王悠然一笑,“好啊。” 40、隐逸村之谜(5) 公孙策听着包拯说“很多”,不由神情凝重起来,低声问道,“包拯你想到什么了?” 包拯刚想开口,就听外头一阵喧闹,包拯和公孙策对望一眼,都起身朝外头望去,包拯刚想走到外头去看,公孙策就立马拉住,低声说道,“等等,小心调虎离山计!” 包拯一听,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公孙策,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看来,你也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公孙策闻言,有些茫然,什么想到一块去了?正欲细问,就听一声“包大哥!公孙大哥!”,紧接着展昭就出现在门口,一见他们两人,就眼睛大亮,几步跳到两人身边,“包大哥,公孙大哥,后山的捕兽铃响了!!大家都朝后山跑去了!” 公孙策和包拯都一怔,包拯上前一步,神情严峻的问道,“展昭!你说大家,是不是包括李四他们?” 展昭摇头,“没有。李四前辈他们,只有朱六前辈去了,李四前辈和张三前辈都还在。他们让我进来保护包大哥和公孙大哥。” 公孙策听着,点头,看来李四他们也很警惕,不过想想也是,都是老江湖了,像这样的调虎离山计又岂会看不出?但,现在的问题也来了,既然明眼人都看得出的调虎离山计,凶手又怎么会用这样一看就明的方法?后山的捕兽铃看来另有名堂了! “展昭,你在这里保护你公孙大哥,我去看看。”包拯这时沉声说道。 公孙策一听,心头一急,忙上前拉住包拯说道,“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让展昭跟着你一起去!这里不是有李四和张三两位前辈吗?我没事的!” 包拯凝眉反对道,“没事!我和凌姑娘他们一起,安全!”说罢,就拉下公孙策的手,反手握了握,安抚一笑,就转身大步而出。 公孙策朝大步朝外头而去的包拯瞪眼,这人怎么就这么固执霸道!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还是这样!公孙策一把将正欲悄悄往旁边躲着的展昭揪住,压低声音凝重说道,“展昭!听我的!你包大哥的安全更重要!” 展昭很犹豫,但看着公孙策神情那么凝重,心头也不由担心起来,转身就朝外头奔去。 而此时,大步而出的包拯正跟着凌楚楚等人朝后山走去,路上,包拯漫不经心的扫了眼朝后山走去的人群,有凌楚楚,杨开,卓云,朱六。 到了后山,朱六扬声喊着,让众人三三两两一组。凌楚楚正欲和包拯一组,展昭就疾奔而来,“包大哥!楚楚姐姐!” 包拯一见展昭,不由一怔,随即心头恼怒,定是公孙策让展昭来的! “展昭,你怎么来了?”凌楚楚刚想上前开口说话,包拯就已经一步上前,低沉的声音蕴含着怒气。凌楚楚不由怔了怔。 展昭看着眼前紧皱着双眉,带着怒气的包拯,小小声开口,“是公孙大哥非得让我来的?” 包拯皱眉,这公孙策……真是!自己和那么多人一起本来就是安全的,公孙策独自一人守着那凌老大,而那充当护卫的李四和张三又是这隐逸村的人!最不安全的人是公孙策而不是他!真是……可恶! 包拯想让展昭回去,刚想开口,身后卓云的声音就响起,“包兄弟,我们该走了!你和展昭和我,还有楚楚一起吧。” 包拯转头看向卓云,卓云脸上依然是温和带着腼腆的笑。 盯着卓云半晌,包拯慢慢开口,“好!” 于是,一行四人朝后山深处走去。 这一路,四人都沉默着。展昭本想开口说话,可一看他包大哥的脸,本来已经够黑的脸现在又黑了几分,展昭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再看一边的楚楚姐姐,一脸凝重的,不时看着他包大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有那卓云,也是怪怪的。 展昭现在不由的怀念起他的公孙大哥来,哎,他的公孙大哥脾气最好了!现在在这里的话,肯定会给自己说一些有趣的故事……包大哥也不会现在这样的黑脸了。 而沉默的四人走着走着,直至前方一声惊叫打破了几人的沉默。 卓云率先冲了过去,紧随其后的是凌楚楚,包拯,还有展昭! 包拯看着卓云率先冲了过去,就急急的赶着,无奈他自身没有任何武功,最后只能和展昭落在后头,本来,展昭也想冲过去的,可看着包拯,想着公孙策的叮嘱,展昭只好乖乖的落在包拯后头,于是,等包拯和展昭赶过去的时候,就见卓云和凌楚楚一脸怪异的站在一边了。 包拯上前一步,一看,也不由愣了楞。 就见一女子狼狈的掉落在一个坑里,旁边,还有一个笑得十分嚣张的一脸污泥的小孩蹲在一边嘿嘿怪笑着,不时嘲笑道,“怎么样!看你还敢笑我!你不是说你武功厉害嘛,那你就跳出来呀!” 而那女子一身狼狈模样,怒瞪着眼睛骂道,“臭小鬼!敢捉弄我!等我出来你就死定了!!” “哎呀!那你来呀!五爷我在这里等着呢!”那小孩依然十分嚣张的笑着,那十分明亮的眼睛闪着狡诈,看着展昭不由皱起眉头,上前一步,认真道,“你怎么可以欺负女孩子呢?” 那小孩歪头看向展昭,扬眉嘿嘿怪笑,“哪来的臭和尚,敢管五爷的闲事?” 展昭一听,怒了,“你骂谁臭和尚呢?!” “谁应了谁就是臭和尚!”那小孩还冲着展昭做了个鬼脸。 展昭瞪眼,腾的一声就朝那小孩扑了过去,抬脚就是一踢!那小孩很灵巧的避过,转头冲着展昭嘿嘿嘲笑,“哟!原来还是会打人的臭和尚呢!” “你太过分了!”展昭气急,偏偏想不出什么骂人的话,一张小脸应是被憋得通红。 包拯看着,本想阻止,可看着那小孩竟然能跟着展昭缠斗,不由顿住,心头奇怪,这小孩也是隐逸村的吗?看来很厉害呀。连庐州的陆云都在展昭手下走不过几招,而这小孩却是能跟展昭缠斗那么久,不简单哪。 “喂!你们别在那里站着啊!还不快点救我上来!”而掉落坑里的一身污泥的女子这时候突然叫道,很是气急败坏,“快点!你们耳朵都聋了!!” 本来想救人的卓云一听这话,神情一冷,本想放下绳子的手一缩,而包拯则皱起眉头,转头问着凌楚楚,“凌姑娘,她是你们村里人吗?” 凌楚楚不忍看那女子的狼狈样,从卓云手里接过绳子一放,一边回答着,“不是。” “那小孩呢?” 卓云插嘴应道,“也不是!他们应该都是外来的人,也不知道从那里来的!” “什么从那里来的!天知道你们这里是哪里的穷山僻壤!真是难走死了!”那女子借着绳索很快就爬了出来,一爬出来就叉腰骂骂咧咧的,转头瞪向那还在和展昭缠斗的小孩,“偏偏还遇上那坏小子!”说罢,又扬声喊道,“小和尚,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 包拯闻言,不悦沉声道,“展昭!住手!” 本来只是打算给这嘴巴不干净的小孩一个教训,不想这小孩武功不错,竟然和他打了个平手,展昭心头一喜,平日里和他对打的都是大人,难得碰上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展昭不由打得兴起了,而这时,偏偏那掉落坑底的大姐姐竟然说出了那样的一句话!本来有的十分同情,现在也只剩下了七分! 而在包拯开口后,展昭趁机跳出,落回包拯身边。却没想,在这个时候,那女子竟然就抽出了一把软剑朝那小孩刺去,已经收功站稳的小孩一时不察,愣了楞,而就在这一愣间,那剑眼看就要刺到,众人惊呼一时,都赶了上去,步法最快的展昭一个闪身,抬起了短棍,正欲打偏那女子的软剑,却没想那女子半空中只是那么一闪,本来刺向小孩胸前的剑,竟然变成了打,于是,那小孩就错愕的挨了一记闷棍,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这瞬间的变化,都让众人愕然了。纷纷抬眼看向那女子。 那女子叉腰,满是污泥的脸得意一笑,“哼!你们当本小姐是那种蛇蝎心肠的恶毒女子吗?” 众人一默,你是谁呀?蛇蝎心肠什么的,又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你是良善菩萨还是恶毒女子? 抬着那小孩,众人下山。包拯听着前头那女子和凌楚楚的对话,心头思索着,看来,这捕兽铃是这女子了? 那么……一切还是在自己的料断之中。 “对了,这位姐姐,这人是怎么回事呀?”展昭看着被人背着的昏睡的小孩忍不住好奇问道。 “哎呀,别叫我这位姐姐,我姓龙,叫飞燕,你叫我龙姐姐,飞燕姐姐都行!”那女子转头笑着说着,语气虽然有些蛮横,但是却出乎意料的和善。 “那这位龙姑娘,从哪里来,怎么会跌入陷阱里?”包拯一旁插嘴问着。 “我呀,是从京城来的,啧,本来想到扬州逛逛的,谁知道半路上碰到这个小鬼!拽死了!嘴巴又不干净,哭着喊着要做我徒弟,我看他的资质不错,勉强就想收他做徒弟,谁知道呀,他坏死了,骗我走入这山里,还害我跌入坑里!”那女子愤愤不平的说着。 展昭哦了一声,转头看了眼那昏睡着的小孩,又看了眼还在唠唠叨叨的说着的女子,心里奇怪,可是……那小孩的武功好像比这姐姐高,怎么会哭着喊着要做她徒弟呢? 41、隐逸村之谜(6) 众人回到凌楚楚的家,包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特意嘱咐着展昭照顾那小孩,并要小心提防后,就转身急步朝凌老大现在的房间走去。包拯走得急忙,没有发现,在他身后,凌楚楚如有所思的看着他。 包拯匆匆而走,待来到凌老大的房间,进了房间,就见公孙策正在专注的施针,包拯心头这才放下心来,神情一松,放慢脚步,慢慢的走了过去。而这会儿,公孙策已经在收针了,包拯走到公孙策身侧的时候,公孙策刚刚好收完最后一根针,眼角瞥见包拯,便转身看向包拯,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包拯无碍,才浅淡一笑,“回来啦?” 包拯凝视着公孙策嘴角的浅笑,轻淡,但是柔和,眼眸也不由放柔,“嗯,回来了。” “怎么样?”公孙策一边问一边起身走到桌子边,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了包拯,一杯自己慢慢喝着。 “多了一个小孩和一个姑娘。”包拯淡淡说着。 公孙策一顿,小孩?姑娘?姑娘的话……那应该就是庞飞燕了。但是,小孩呢,小孩是谁?想起庞飞燕,公孙策心头轻轻一叹,庞飞燕,未来的庞妃,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庞太师的助力之一,总是找开封府的麻烦……,本来和自己和包拯是朋友,但后来却不知为何到了那样的境地……这次,要是没有那么多牵扯的话,或许将来庞飞燕会轻松一些,心里的负担也不会那么多。 “你在想什么?”包拯看着公孙策突然沉默下来,神情游离,还有一丝感叹的意味,包拯忍不住上前一步,靠近公孙策低声问道。 公孙策回过神,抬头一看,一怔,不知何时,包拯已经靠得那么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咫尺,包拯锐利清冷的眼眸静静的凝视着他,往日里深沉难测的眼神,此时却是柔和带着担心,没有缘由的,就是那么一刹那间,公孙策的心一颤,竟有种无法躲开这样温柔凝视的感觉。忙定了定神,公孙策强自镇定了一下,不着痕迹的后退一点,笑道,“没有,只是在想,怎么忽然之间就多了小孩和姑娘了。这隐逸村这么隐蔽,他们怎么就来了?还是这个时候……” 包拯淡淡点头,“是很奇怪,但是,那姑娘应该和这隐逸村无关,还有那小孩,也应该是无关之人。”包拯一边说着却是又不动声色的靠近了一些,眼角瞥见公孙策端着杯子的手指有些微红,便皱眉拉过,“怎么手指红了?” 公孙策低头看了看,轻笑一声,“哦,刚刚扎针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 包拯凝眉,低头轻轻的抚了抚公孙策的手指,那么好看修长的手指,又那么白皙,那点红在手指头便显得分外碍眼了,“小心些。”包拯抚了抚,便轻轻放开,低声叮嘱着。 公孙策收回手,顺势放在了桌子下面的膝盖上,忍不住搓了搓,包拯抚过手指的那温热感觉怎么就缭绕不散了? “你怎么确定他们无关?”公孙策转开了话题,问道。 “因为那样任性刁蛮的姑娘一看就是出身大户人家,被保护得好好的,怎么会设计那样严密的杀人方法呢?”包拯语气很平淡,将公孙策的杯子又添满了水推了过去。 公孙策怔了怔,随即点头,没错,庞飞燕虽然任性骄横,但却是心底良善,庞太师将她保护得很好。 “而那小孩,和展昭一样,都是习武的,不过,没有展昭那么乖巧,顽皮得很,但是最多也就是玩玩恶作剧,也弄不来这样的杀人计划。” 公孙策一听那小孩是习武的,还很顽皮,心头一动,问道,“那小孩叫什么?” “不知道,还没醒,我叫展昭照顾他。”包拯摇头说道,语气里对那小孩似乎不是很在意,但公孙策却不得不在意,包拯这样的形容,让公孙策想起了后来总是缠着展昭的一个很任性很别扭,明明就是欣赏展昭就是偏偏要跟他各种作对,三不五时特别是逢年过节就要来开封府挑衅展昭,顺便毁坏公物,滋事生非的,但是还算是很侠义的一个人。 只是……公孙策望天无语,怎么那么快就遇上了呢?公孙策记得,那也应该是展昭被封上御猫一词,那个人闻知,心头愤愤,上门挑衅才算是认识的吗?怎么那么快呢? 就在公孙策这头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外头忽然传来惊叫声和兴奋的叫喊着“好啊好啊”的声音,还掺杂着铿锵的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公孙策和包拯对望一眼,包拯起身,“我们去看看吧。” 公孙策点头正要说好,眼角瞥见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凌老大,公孙策缓缓摇头,“你去吧。我在这里看着。” 包拯顺着公孙策的眼睛看了过去,点头道,“也好。”要是中了什么调虎离山之计的话,那就麻烦了。包拯心头暗暗想着,看来得加快步伐了结了这事。 包拯大步而出,就见外头院子里,展昭和那小孩正你来我往的打得不亦乐乎!包拯皱眉,怎么又打起来了!再看场地四周,李四等人正一边看着一边指指点点,那今天救来的姑娘却是不断叫好,兴奋不已,凌楚楚则眉眼有些愁容,脸上还有些焦躁。 包拯再定睛细看院子中央打斗的两个小孩,他看不清那些招式,但在那两小孩跳开的时候,包拯清楚看见,展昭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眼睛发亮不已,而那小孩,此时洗尽了污泥,露出了面容,竟是甚为漂亮的一个小孩,只是可惜嘴角的坏笑破坏了本来漂亮不已的面容,但却增添了几分顽皮。那小孩手里还拿着一软剑,而展昭手里的还是那根短棍。 “喂!你武功不错嘛”那小孩站定后,朝展昭喊道。 展昭呵呵傻笑了一下,摸摸头,有些腼腆,“你也好厉害啊!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厉害的小孩呢。” 那小孩一听,得意的挑高眉,“那是!我可是白五爷!” 小孩话音一落,就传来噗嗤一声嘲笑,“嘿,还白五爷呢!小鬼!你当你是谁呀!还敢自称爷!” 小孩一听,怒了,转头瞪向那嘲笑的姑娘,半晌,又坏坏一笑,“这是哪里的老太婆,眼睛坏了,看不清人了吧!” “你说什么!!”那姑娘怒了,转头对展昭吼道,“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把这个家伙砍了!” 展昭一愣,随即正色道,“不行!我们只是切磋武艺,我怎么能随随便便砍人呢!” “你,你,你死脑筋!”那姑娘跺脚急道。 展昭没接话,而这时那小孩又嘿嘿一笑,跳到展昭身边,拍着展昭的肩膀,“说得好!”顿了顿,又冲着那姑娘扮鬼脸挑衅道,“老太婆想砍人就自己过来啊!啊,我忘了,都是老太婆了,走路都走不了了,还怎么砍人哪。”说罢,又唉声叹气了一番,“真是可怜哦。” 围观的人里,有不少人脸上都带出了笑意,这小孩长得漂亮,说话虽然很刻薄,但是偏偏很难让人讨厌。 那姑娘气得脸涨红,卷起袖子就想上前,一旁的凌楚楚忙出来打圆场,拉住那姑娘好言好语的劝说着。 这时包拯也站了出来,对展昭肃然道,“展昭,过来。” 展昭一见包拯,忙转身跑了过去,展昭这么一跑,那小孩也眨了眨眼,跟了过来。 展昭仰头看着包拯,笑呵呵喊道,“包大哥!” 这时跟着展昭过来的小孩仰头看着包拯,戳了戳展昭,“喂,他是你哥吗?” 展昭一愣,随即笑眯眯的点头,“他是我包大哥,我还有一个公孙大哥哦。” “哦……”小孩有些迷糊,挠挠头,怎么回事?一个姓包,一个姓公孙,展昭自己姓展,怎么就成兄弟了呢? “你是……?”包拯上下打量着小孩,这么近距离的打量,才发现这小孩唇红齿白,眉眼虽然还为长开,但是已经可见桃眼妖娆,将来,肯定是一翩翩少年。 “我是白玉堂,你可以叫我五爷!”那小孩挺挺腰,一副大人样的拍着胸膛一本正经的说道。 小孩年纪也就和展昭差不多,现在又这般装作大人的模样,看来实在是可笑之极,但却又透着一种天真的得意可爱了。包拯不由微微一笑,“我是包拯,你可以叫我包大哥。” “哦,包大哥!”那小孩,也就是白玉堂装模作样的拱着手问好。 包拯一见,心头一笑,这孩子也真是有趣。 “展昭,你们进去找你公孙大哥,保护好你公孙大哥。”包拯转头对展昭严肃说道。 展昭点头,认真道,“展昭明白,包大哥请放心!” 42、隐逸村之谜(7) 在包拯离开的时候,公孙策也转身走到还昏睡不醒的凌老大身边坐下,心头盘转着该怎么才能把凶手给挖出来……这次的事情改变这么多,卓云目前大概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但从上辈子听展昭和包拯的讲述,那卓云是不会这样轻易放弃的,还是必须得抓住他,才能彻底的解决这次的事情!但是,该怎么做才好?公孙策此时第一个想到的方法是“引蛇出洞”,用凌老大为饵,将卓云引出来!公孙策心头思量着,盘算着,此时,这厢房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和不远处的喧闹比起来,这厢房安静的有些诡异! 公孙策从思绪里猛然回过神,不对,有些不对劲!心头突然涌起的不安让公孙策猛然站起身,警惕性的四处张望着,同时,悄悄的将袖子里的银针拿了出来。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劲风袭来,公孙策暗道一声不好,本来想引蛇出洞,没想到他们却已经打草惊蛇!眼看那股劲风就要到跟前,其迅猛程度让公孙策心头只来得苦笑,完了——但更快的是凭空冒出的剑和短棍,乒里啪啦的就将不知何处袭来的箭矢纷纷打落! 公孙策怔了怔,在他跟前,展昭和一个不知何处来的面容甚为漂亮的小孩,面容严肃的严阵以待着。 公孙策虽然不知道那小孩是谁,但能够跟展昭同时出现,还手持软剑,也是一个不简单的小孩,特别是,小孩手里的那软剑,怎么看就怎么熟悉! “公孙大哥你没事吧?”在确定没有了那危险气息后,展昭收回短棍,转身仰头问着,心里却是为刚刚公孙策所面对的险境捏了一把冷汗,若不是他和白玉堂及时赶来,公孙大哥此时定已经没命了! 公孙策微微一笑,轻轻摇头,眼睛看向一旁正好奇打量着自己的小孩,“展昭,这是?” “他是白玉堂,这是公孙大哥。”展昭简单的介绍着。 “公孙大哥好!”白玉堂似模似样的拱手作礼,又一副大人模样的带着狡黠得意的开口,“你可以叫我五爷。” 公孙策却是睁大了眼睛,心头讶异,白玉堂?可是,白玉堂怎么会在这?按照前世的记忆,这白五爷可是要到展昭十七八岁闯出了“御猫”的名号才找上门的,怎么现在会出现在隐逸村呢? 但面上,公孙策在微微讶异后,只是露出笑容,点头打着招呼,“你好。”顿了顿,想着该怎么叫眼前小一号的白五爷,叫玉堂吗?怪怪的……额,要不还是叫……“我叫你小五爷可好?” “小五爷?”白玉堂歪头想了一下,心里有些不满意,干嘛不叫他五爷呢?罢了,小五爷就小五爷吧。看在自己身边这个呆呆的武艺还不错的小光头份上。白玉堂勉为其难的点头,“好吧。” 公孙策看着白玉堂面上毫不掩饰的勉强,不由会心一笑,看来,这未来的白五爷那要强好面子的性子是打小就有的啊。 公孙策转身继续给躺在床上昏睡的凌老大诊脉施针,刚刚的偷袭虽然很厉害,但明显没有惊动外头的人,也是前头的喧闹还未平息,看了眼虽然警戒着,但依然和白玉堂小声说话,不是露出笑容的展昭,公孙策心头有些欣慰,上辈子的展昭从认识他和包拯开始,就不断的跟着两人四处查案,冒险,从未和同年龄的小孩相处过,小小年纪,就少年老成,为此,公孙策心头总是很心疼,展昭本该有的,少年人的活泼和快乐似乎就在这一场场的冒险中被磨去了,虽然成长了许多,虽然睿智成熟了不少,但,公孙策总是觉得少了什么。 如今看着不时和白玉堂比划着招式,低声笑说着什么的展昭,那灿灿发亮的眼睛,那突然焕发的天真快乐,公孙策心头开始默默思量着,或许他该考虑着该怎么来拐走一只锦毛鼠……以及,拐走一只锦毛鼠该需要筹划些什么。 在公孙策想着如何拐带未来白五爷的时候,包拯正走访着隐逸村的各处,站在刀厂里,盯着眼前的干尸,包拯思索着,这是最后一处了,目前为止,已经是第八具干尸了……这些干尸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这里头定是有什么缘由! 凌楚楚看着包拯盯着那干尸沉吟不语,心里疑惑,这干尸有什么问题吗?凌楚楚忍不住上前低声问道,“包,包公子,这干尸有什么问题吗?”原本到口的“包黑炭”又吞了回去,赶紧称呼一声“包公子”,心头酸涩不已,为什么,这包拯就从来都不正眼看自己一眼? 包拯回过神,面容沉静,眼神疏离的点头,“有些奇怪。” 凌楚楚本想追问一句哪里奇怪,可包拯却是不再开口,只是转身大步离开,凌楚楚看着,心底忍不住一阵委屈酸涩。 一直蹦跳跟在凌楚楚身后的姑娘就哼了哼,拉着凌楚楚摇晃着,“这人是谁呀?好大的架子!” 凌楚楚强颜一笑,安抚道,“他是包拯,是我请来帮忙找我爹的。飞燕,我们回去吧。” 那姑娘,也就是飞燕,撇撇嘴,“楚楚姐,他架子可真大,我看哪,八成是没什么真本事!” 凌楚楚只是淡淡一笑,包拯的本事有多大,她是最清楚的,眼前的姑娘虽然有些刁蛮任性,但一看就是出身良好,从未受过苦的富家小姐,而且气质不凡,李四叔对她交代过,要小心留意这个叫龙飞燕的姑娘,此时,她自然不会透露太多,只是无奈这个姑娘似乎依赖上她了,总是跟着,她也不好太过于生疏,只好转移话题,或者避而不答。 “对了,楚楚姐,你爹不是找到了吗?那就赶紧的让他走吧,少让他在这里碍眼了!”飞燕说着,眨着眼睛,似乎很是困惑不解为什么凌楚楚还要留着包拯! 凌楚楚只是微微摇头,并不答话,抬头看着飞燕,认真道,“飞燕,你若想留在这里,不该问的就别问了。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 凌楚楚的这话来得很突兀,让飞燕不由一怔,凌楚楚看着飞燕怔然的模样,心头却是苦笑,她知道,她自小长大的这个地方,这个叫隐逸村的家,藏着一个大秘密,不与外界来往,不让外人知道,虽然爹告诉过她,是为了避仇家,但她隐隐觉得不可能这么简单,还有藏在家里的和几位叔叔伯伯家的干尸……这个大秘密定是非同凡响的,但是爹和几位叔叔伯伯讳莫如深,她也不敢探问,而此时,村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又来了飞燕这样的外人,虽然飞燕看着天真任性,但每次发问都看似无意实在有意,她如今已经很是疲惫,也不想再应付了,便干脆直截了当的说了。 飞燕怔然过后,却是摸摸鼻子,娇笑一下,似乎很是尴尬,“好了,我知道了,我不问了。” ****** 包拯边走边思索着,待走回凌楚楚的家,包拯就直接回了厢房,凌楚楚本想跟着上去,但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飞燕,转身走向大堂。 包拯走回厢房,就见公孙策正坐在椅子上凝眉深思,角落里展昭和白玉堂靠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小声细语着很是兴奋的样子。包拯不由莞尔一笑,转头看向凝眉深思的公孙策,眼眸柔和了一些,放轻脚步上前,对正欲起身的展昭和白玉堂轻轻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出声。 展昭困惑眨眼,看着包拯悄步上前,心头讶异,包大哥也会这么孩子气呀?这是要捉弄公孙大哥吗? 白玉堂却是坏坏的一笑,掩嘴看着包拯轻轻的上前,眼里一阵兴奋,然后,就见包拯突然俯身突兀叫道,“公孙策!” 公孙策被这么一叫,猛然回过神,吓了一跳的同时下意识的跳了起来,这么一跳,就避不可免的跳入了对面站着的包拯怀里,而包拯也已经好整以暇的摊开双手,将公孙策揽住,嘴里低笑连连,“乖啊。不怕不怕!” 公孙策在被包拯揽住的时候就已经回过神,此时一听包拯压低的笑声和揶揄的话语,心头有些恼羞,抬头对着包拯露出很是温柔的笑容,“吓我很好玩吗?” 包拯低头,看着公孙策比平时更加轻柔的笑容,故作傻乎乎的一笑,“……看你想事情那么入神,就忍不住……”忍不住逗弄了,因为想看眼前这人的反应,这人大概会跳了起来吧,那么……他就可以趁机揽住了,当然,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这种怪异的心思和难言的愉悦,就像小时候,明明知道玩火很危险,却忍不住跑到厨房拨弄柴火的那种兴奋和开心……不,比这更加愉悦和开心,犹如小时候没有书的时候,捡到一本书,然后偷偷藏起来的兴奋,就像……捡到了人间最珍贵的宝藏! 公孙策没好气的斜睨了一脸傻乎乎笑容的包拯,这人……真是,真想不到上辈子严肃冷峻的包青天包大人也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 “对了!包大哥,刚刚公孙大哥差点被刺杀了!”展昭见两人似乎闹完了,忙上前说道。 包拯闻言,顿时脸色一沉! 43、隐逸村之谜(8) 公孙策见包拯面色一沉,眼里一片寒意,不由一怔,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包拯这样明显的表露怒意,公孙策明明记得,这包拯生气的时候,最多就是阴沉着脸,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眼里一片寒意的模样? “把刚刚的事情详细的告诉我。”包拯虽然此刻脸色阴沉至极,眼里一片寒意,但在转头看向公孙策时眼里的寒意却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柔和和怒意。 公孙策莫名的心头发虚,他知道包拯此时看着自己的眼神所透露出来的怒意是是为什么,包拯之前明明提醒过可能会有人来杀凌老大,要自己小心,但却因为自己存着引蛇出洞的念头,结果却差点被杀。 于是,心头发虚的公孙策讪讪一笑后,就一五一十的将刚刚的过程详细说来。 包拯听罢,沉吟了一会儿,便转头对一旁的展昭和白玉堂说道,“你们留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公孙策见包拯转身大步离开,忙跟了上去,展昭和白玉堂对望了一眼,展昭严肃道,“你在这里守着凌前辈,我跟过去看看。” 白玉堂应下,“好。” “包拯!等等!”而追着包拯出来的公孙策急急唤道。 包拯转身,挑眉看向公孙策,示意公孙策开口。 而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呀!原来你这个包黑子在这里!”这声音虽然柔美,但难掩活泼,而随着这个声音而来的,是一个黄衣白裙面容娇美的姑娘。 公孙策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就心头一愣,转头望去,真是她!庞飞燕! 而此时,庞飞燕在对着包拯不屑冷哼一声后,就转头看向公孙策,而这一眼看到公孙策的时候,庞飞燕就呆住了。 此时已近黄昏,淡淡的夕阳洒在眼前的俊秀清逸的少年身上,眉眼清亮柔和,难掩淡雅。少年说不上如何潇洒俊美,少年的身形甚至透着些许瘦弱,但庞飞燕无法言明此刻心里的感觉,只觉得眼前的少年就像此时的淡淡夕阳,不甚惹眼,却是缠绕人心。 于是,看着少年的眼睛便再也无法转移。 但很快,一个人就挡住了她的视线。 庞飞燕皱皱眉头,瞪着挡住她视线的阴沉着脸的包拯,“喂!你这个包黑子想干嘛?!” 包拯只是冷淡开口,“龙姑娘可是来找包拯的?” 庞飞燕叉着腰,很是嚣张,“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被包拯挡住的公孙策却是有些无奈一笑,这个庞飞燕还是这边刁蛮嚣张,轻轻的拉拉包拯的袖子,公孙策压低声音道,“你小心点!晚上我再跟你说我做的梦。” 原本包拯此时的心情已经差到极点!公孙策差点被杀,眼前的这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姑娘又不知羞耻的使劲盯着公孙策看!话说这姑娘不知道什么叫做非礼勿视吗?!但现在,公孙策在身后揪着他衣服的手顿时让他的心里消散了不少郁闷。 包拯微微点头,抬手轻轻拍拍公孙策的手,示意自己听到了。而公孙策知道自己的话包拯已经听进去了,就松开手,转身走回了厢房。 庞飞燕看着公孙策转身走了进去,心里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失落。 包拯则看着庞飞燕目不转睛盯着公孙策的背影皱起了眉头,这个姑娘真是…… “龙姑娘找包拯何事?”包拯冷淡问道。 庞飞燕回过神,不由有些尴尬,脸上微红,刚刚她竟然直盯着一个男子看,此时包拯的再次发问,不由让她恼怒起来,“楚楚姐姐在找你!你还在这里干嘛!?” 包拯微微拧眉,对庞飞燕的这样直言呵斥心头不悦,但面上仍冷淡说道,“多谢龙姑娘转告。”说罢,就转身朝堂屋走去。 公孙策回到厢房,对凌老大再次施针,跟着公孙策回到厢房的展昭和白玉堂又坐在一块,小声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甚为开心的样子。 而展昭和白玉堂聊了一会儿,转头见公孙策认真把脉的样子,忍不住上前低声问道,“公孙大哥,这凌前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吗?” 公孙策收回银针,转头对展昭浅笑问道,“怎么?不耐烦了?” 展昭老实的点头,“公孙大哥,你都守着前辈好几天了,怎么都还没醒过来呢?” 公孙策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只是起身,拍了拍展昭的光头,“做大夫的最不能少的就是耐心!这跟你们习武之人一样,如果没有耐心的话,那怎么能练成绝世武功呢?” 展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旁的白玉堂却是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明明自己没本事治人却说什么耐心……哼,就只有傻光头才会信你!” 白玉堂的声音很小,但公孙策还是听见了,公孙策也不生气,只是看了眼那躺在床上的凌老大的微微动着的手,眼里划过一丝亮光,嘴角勾起神秘的笑容。 再说来到堂屋的包拯,听着堂屋里几人的商讨,也不说话。只是眼睛缓缓的扫过屋里几人,当眼睛落到卓云身上的时候,包拯看见卓云正转头看向自己,还很是友好的对自己笑了笑,包拯也微微回以一笑,随即眼睛便转到杨凡身上,却见杨凡正专注的听着李四张三等人的商讨。 包拯的手微微敲了敲桌面,瞥了眼卓云,眼里划过一丝光芒。 而这时,李四也开口了,“好了,都别说了,我们问问包公子的看法吧。” 于是,堂屋几人都转头看向包拯,包拯抬头,看向李四,见李四眼神灼灼的看着自己,便起身,拱手平静道,“来之前,公孙策就已经告诉了我,凌前辈最迟今晚就可以醒过来。” 李四一愣,随即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但面上依然沉着,“那真是要多谢公孙公子了。” 包拯平静的点头,便拱手告辞了。 在离开之前,包拯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卓云,见卓云笑语晏晏的对凌楚楚说话,包拯微微皱眉,若有所思的离开了走廊,走向厢房。 而回到厢房,公孙策就迎了过来,浅笑问道,“怎么样了?” “今晚,一切就有分晓了。”包拯冷静道。 公孙策一怔,今晚?莫非,包拯也想用引蛇出洞?可是,他今日已经用了,事实说明,根本就没用,怎么包拯还……公孙皱眉看向包拯,“可是……” 包拯却是盯着公孙策突兀的笑了笑,拍了拍公孙策的肩膀,就越过公孙策走向展昭。 而这时,外头却响起凌楚楚的声音,“公孙公子,包公子,我们可以进来吗?” 公孙策一愣,此时凌楚楚到访,肯定是为了凌老大的病吧?但现在的凌老大可不是今晚就能醒得过来的!……公孙策转身看向包拯,包拯微微点头,公孙策无奈,只好扬声说道,“凌姑娘请进!” 而在看到进来的两个人后,包拯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这个龙飞燕怎么也来了! 而进来的庞飞燕却是看也不看其他人,径直朝公孙策走去,定定的看着公孙策,问道,“你就是公孙策?” 公孙策有些怔然,眼前的庞飞燕和记忆中最后离去的庞飞燕几乎重叠在一起,心里有些感慨和复杂难言,但面上,公孙策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里却是透出疏离,“是,我就是公孙策。” 包拯看着庞飞燕竟然就这么朝公孙策走去,便匆匆对展昭和白玉堂做了一个手势,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就悄悄离开了。 看着展昭和白玉堂离开,包拯就上前沉声开口,“龙姑娘和凌姑娘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包拯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的向前走了几步,就将公孙策引到一边。 凌楚楚敏锐的察觉到包拯的举动,心头再次浮现怪异的感觉,强颜一笑道,“公孙公子不是说我爹今晚就能醒来吗?我是来看看我爹的。” 包拯点头,“那凌姑娘就在这里等等吧,很快就会好的。” 公孙策一旁安静的站着,听着包拯说很快就会好,不由瞥了包拯一眼,心里却是苦笑,最快也要明晚啊。到底……这黑包子打什么主意!也不跟自己商量一下。同时,公孙策有些不太自在的看了眼一旁偷偷的看着自己的庞飞燕,还有这庞飞燕……偷偷看着自己是怎么回事?公孙策被庞飞燕这般古怪的举止弄得有些不太自在,干脆脚步一移,就站到包拯身后。 44、隐逸村之谜(9) 庞飞燕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公孙策,眼睛总是会时不时的就落在公孙策身上,按说公孙策长得也没什么,她见过比公孙策更加好看的男子,但,公孙策身上却是有一种难言的气质,引得她的眼睛总是会落在公孙策身上。 就在庞飞燕忍不住再次偷偷瞄过去的时候,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包黑子已经站在公孙策的身前,面无表情。 庞飞燕忍不住瞪眼,这个包黑子真是可恶!! 庞飞燕心头恼火,公孙策却是松了口气,那庞飞燕的偷偷窥视的眼神可是看得他心头毛毛不已。 凌楚楚此时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床榻上的凌老大身上,对屋中三人的怪异倒没有察觉。 于是,一室三人各怀心思,沉默的等着。 庞飞燕性子活泼,也坐不住了,起来走动了几下后,忍不住对包拯身后的公孙策扬声问道,“喂,你叫公孙策吗?” 公孙策站在包拯身后,正在心头感慨上辈子的种种时,突兀的,就听庞飞燕这么一句,霎时间,前世今生的画面似乎交叠在一起。 上辈子,他和庞飞燕第一次见面,在京城的会宾楼,那时候,庞飞燕好奇的盯着他,问的也是这样的一句话…… “公孙策??”许久听不到公孙策的答话,庞飞燕有些不满的想要上前,但包拯却是有意无意的挡着,淡淡的眼神竟透出些许威严,让庞飞燕有些讶异的瞪着包拯。 公孙策回过神,微微上前一步,心头叹息着,面上却是有些冷淡的开口,“是,在下公孙策。” 庞飞燕敏锐的发觉公孙策的冷淡,心头有些失落和难以置信,她自小跟随父亲出入宫廷,出入所见皆是权贵,哪个人不是和颜悦色的待她?哪怕是当今圣上,对着她的时候,不也是一脸笑容?而她自持貌美,满腹才学,哪怕是偷偷溜出家门,隐瞒身份的时候,见到她的男子也都对她好言好语的,什么时候被人这般冷淡过? 那只黑包子也就算了!哼!俗人一只,不跟他一般见识,可是……这个俊秀淡雅的公子……怎么也这般对她?庞飞燕顿觉心头委屈! “你……”庞飞燕想绕开包拯上前和公孙策说话,可是,包拯却是脚步一移,又面无表情的挡在了她跟前,而且竟然出声冷冷说道,“姑娘,请自重!” 庞飞燕面色一怒,这黑包子好大的胆!竟然叫她自重?! 就在庞飞燕想要怒斥包拯的时候,突然外头响起一阵尖锐的啸声! 床榻边的凌楚楚猛然跳起,脸色惊愕,“是李四叔!” 包拯眼睛微微一亮,偏头看向公孙策,公孙策也正好转头看向他,公孙策眼里的疑惑在看见包拯眼睛的亮光的时候,若有所悟,低声道,“是你安排的?” 包拯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低声道,“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包拯对公孙策的低语,被凌楚楚和庞飞燕一字不漏的听见了,凌楚楚急急问道,“包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庞飞燕却是不屑冷哼,“哼!装神弄鬼!” 凌楚楚的急切问话被包拯忽略了,庞飞燕的冷哼更别包拯无视。 包拯只是看向大门,随着大门外有些火光正渐渐的靠近…… ******* 在隐逸村的夜空不再安宁的时候,隐逸村外头的大山脚下。 八贤王眯着眼睛,靠在大轿子边,双手环胸,一派悠然闲适。 他的身侧,庞太师正盯着跪伏在他跟前的黑衣中年男人,低沉的声音缓缓问着,“你确定小姐就进了这座山?” “回太师的话,小的确定。” 庞太师微微凝眉,挥手示意黑衣中年男人退下。 “太师别担心。飞燕那孩子机灵得很,虽说挟持了白家的孩子这种做法不太好,但飞燕那孩子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再说,飞燕的武艺用来自保的话问题也不大……”八贤王开口安抚道。 庞太师有些漫不经心的点头,皱眉看向那山,半晌,低低一叹,他担心的可不只是飞燕……还有,这山里的那些不应该活着的人…… 八贤王见庞太师的神情依然有些凝重,不由挑眉,虽说庞太师素来很疼爱自己的孩子,但是,也用不着这么担心吧。其中莫非还有什么缘故?八贤王盯着庞太师的侧脸若有所思。 ***** 火光由远及近,当火光终于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凌楚楚脸色一变,惶然站起,那被展昭和白玉堂押着的人竟是卓云?! “这……”凌楚楚怔了怔,抬头看向在展昭和白玉堂身后脸色阴沉不已的李四等人,有些困难的,有些难以置信的低声问道,“李四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四冷哼一声,阴沉的瞥了低着头的卓云,咬牙切齿的开口,“楚楚!你可知道伤你爹的是何人?” 凌楚楚深吸一口气,盯着低垂着头的卓云,眼前这种情形,还用问吗?但,凌楚楚还是咬牙问道,心底存着一丝侥幸,到底……她和卓云从小一起长大,爹待卓云又不薄,更何况,爹还暗示过,要把自己许配给卓云……卓云对自己又那么好,又是极为孝顺的一个人……他……他怎么会…… 越想,心头就越疼痛,凌楚楚开口的声音颤抖着,“四叔,你说……是谁?” “就是这个昧了良心的畜生!!”突然,朱六愤怒的抬起了脚,猛然的将卓云踢倒在地! 卓云被踢倒在地,却是依然低垂着头,默然不语。 而凌楚楚终于忍不住心头的酸疼和愤怒,眼眶泛酸,泪水在打转,颤抖着的声音问着,“为什么?!卓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公孙策沉默的看着,和包拯站在一边,两人都静静的看着,此时,他们二人都不适宜开口。 “说!!畜生!是谁指使你的?!”李四冷冷的喝问道。 公孙策听着,却是有些一怔,指使?为什么李四会这么问?奇怪……公孙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包拯,想问问包拯,但却见包拯若有所思的眼神。 而漠然不语的卓云,却是慢慢的抬起头,面无表情,声音平静,“没有人指使我。我,只是为我娘亲和我外公报仇而已。” “你胡说些什么!”这时,张三上前,怒问,“七弟妹好好的在家里呢!你说什么报仇?!” 卓云只是微微冷笑,却不言语,反而闭上眼睛,“既然被你们抓到了,那你们动手吧。” “你——”张三怒极,抬手就想下手,但却被突然响起来的惶急声音阻住,“三叔且慢!三叔!” 众人抬眼看去,就见一四五十岁的妇人一脸惶急的赶了过来,双腿一弯,跪在张三跟前,“三叔求您住手!” 张三有些不知所措的放下手,叹气道,“七弟妹,你来这里做什么?” 卓云在一听到妇人声音的时候,就脸色大变,此时,一见妇人,更是一脸惶恐不安,“娘!您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吗?”妇人苦笑道,慈爱的眼睛凝视着卓云,“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这么些年来,我一直都当你是我的孩子……” 卓云脸色一变,众人也都惊愕的看向卓云,卓云不是亲生的? 公孙策看看妇人又看看卓云,有些疑惑的看向包拯,怎么回事? 包拯好似听到公孙策心头疑惑,转头,小声道,“这夫人就是卓七的妻子。” 既然这妇人说卓云不是亲生的,那么,卓云就不是卓七的儿子了? 李四这时也似乎一脸恍然的怒道,“原来你是野种!” “闭嘴!”卓云却是脸色一变,怒瞪李四,“我是我爹的亲生孩子!” “没错。”妇人再次叹气,苦涩道,“四叔,卓云的确是夫君的孩子。” 众人再次一愣,什么意思? 妇人摸摸卓云的头,眼眸里满是苦涩和酸楚,“四叔,您还记得二伯吗?” 李四和张三,朱六的脸色随即一变,而其他人却是一脸茫然。 “卓云就是二伯的小女儿和夫君的孩子啊。”妇人低低声道,声音里满是涩然,“我那苦命的孩儿在出生不久后就得了急病,当时夫君带着孩儿离村去求医,可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的就是卓云,我知道,我那苦命的孩儿定是死了,夫君从不跟我解释,但我知道,他带回来的这个孩儿肯定有一定缘由的。慢慢的……我终于知道了,二伯他们一家惨死,但是,二伯的小女儿却是活了下来,夫君之前就一直很喜欢她,后来也偷偷的到山上照顾她,卓云定是夫君跟她的孩子……”说罢,妇人转头看向卓云,目光凄然,可神情却是很慈爱,“孩子,我说的对吗?” 卓云颤抖着,眼眶泛红,突然以头磕地,碰碰的磕起了头,哽咽着声音,“娘……”却是再也无法说出话语。 凌楚楚似乎有些茫然,看看卓云,又转头看向一脸艰涩难言的李四等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旁的庞飞燕听着,眼睛不时发亮,急急的想要开口,可却突然想起公孙策在旁,便有些踌躇和尴尬的看向公孙策了,见公孙策一脸凝重,便悄悄退到一边。 而这时,妇人温柔的看着卓云,再次柔声道,“孩子,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么些年了,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你爹心里也很苦,你一定不明白为什么你大伯他们要杀了你外公一家,为什么明明是结拜兄弟,却这么无情的杀了他们……但是,孩子,听我说,你大伯他们……这么些年也很苦啊……” “娘!”卓云猛然抬头,眼眶红红,眼底还有泪水,一脸艰涩,“娘!我对不起您!我答应了我亲手娘亲,这深仇大恨,我非报不可!” 妇人盯着卓云,半晌,轻轻一叹,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而卓云在说罢后,却是转头看向李四,一脸冷静,“四叔,您现在都知道了吧?如果您不杀我,卓云总有一日非报此仇不可!” 李四沉默的盯着卓云,没有言语。张三和朱六也沉默的垂下头,默然不语。 就在众人诡异的安静的时候,一声低哑的叹息响起。 众人一怔,随即齐齐转头看去,就见病榻上,凌老大的眼睛缓缓睁开。 45、隐逸村之谜(10) “当年……我们七兄弟在京城的时候……一块喝酒,一块练武,那时候,二嫂最善酿酒,每次我们兄弟练武的时候,她就会给我们送酒来,老七那时候最喜欢去老二家,每次去……都会捎上一些小玩意……呵呵……那时候,遇上仇家了,大家就抄家伙一起上,打不过就跑……那时候……”凌老大躺在床上,目无焦距,好似透过什么凝望,又好似茫然的不知身在何处,只是喃喃的说着。 那因为许久没有说话的声音,很是沙哑,声音也不高,可那断断续续的话语,众人还是听得分明。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说不出的沉闷和难言的艰涩。 公孙策默然听着,心里却是在想着上辈子,他和包拯在京城的时候,踏春郊野,登山望远,禅寺下棋……奔波查案,挑灯阅卷……如今想来,那么遥远,却值得庆幸的是,他和包拯没有凌老大的这番再回首却已成怀念的苦涩。他虽然莫名其妙的回来了,但老天眷顾,让他再回包拯身边,再当一次他的兄弟,将来,他也一定会再做一次他的师爷。这般想着,公孙策忍不住偏头看向包拯,却见包拯正默默凝视着他,眼神柔和温暖。 公孙策不由嘴角微微一勾。 “爹……”凌楚楚颤抖着的声音响起,唤回众人心神。 李四看着依然躺在床上,面容苦涩的凌老大,低声说道,“大哥……别自责了……” 凌老大慢慢的转过头,没有看向李四,却是遥遥的看向卓云,眼神幽深不已,“你知道吗?卓云,你的面容其实更像你娘……你爹把你娘藏在后山,还建了个屋子,里头有三双筷子和三个碗,有梳妆匣,但却没有镜子……屋子后面还有一棵大树……” 卓云脸色一变,惊愕的望着凌老大。 凌老大却是在凌楚楚的搀扶下,缓缓坐起,看向妇人,“七弟妹,这些年来,你都知道的事情,我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大家都不想提……” 卓云一听,顿时呆住了!大家早就知道了?而妇人却是痛苦的闭上眼睛,涩然道,“大伯……卓云他……” “我知道……”凌老大缓缓摆手,低声长叹道,“我不会怪他……” 卓云却是愣愣的看着凌老大,“你一直都知道?”怎么可能?如果大伯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世,又怎么会容忍他这么久?卓云又下意识的看向李四等人,却见李四等人低垂着头,浑身笼罩着凄伤的气息。 卓云呆呆的看着他们。 “卓云。当你亲手向你大伯射出暴雨梨花针的时候,你的心情如何?可会痛苦,可会难过?”妇人长叹一声,低声问道,声音里透着苦涩和悲伤,“当初……你大伯他们亲手朝你二伯挥起刀的那一刻,他们的心里又岂会好过?……” 卓云猛然一震,抬头看向老泪纵横的凌老大和颓然坐倒在地,紧紧握着酒壶泪流不已的朱六,还有虽然站着,却是颤抖着,一滴一滴的落着眼泪的李四,张三,卓云终于忍不住闭上眼睛,低声哽咽了起来。 而看着这一切的公孙策心头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样一来,曾经有过的惨剧,就不会再发生了吧? ******** 当阳光照射在床榻上的时候,沉沉昏睡的俊秀少年还浑然未觉,虽说睡得很沉,但少年的眉却是紧紧皱着,似乎梦里见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般,很是不安稳。 而就在少年沉沉昏睡的房间外头,包拯肃然着脸,对站在他跟前很是愤怒的美丽娇媚的少女平淡开口说道,“龙姑娘,还请自重。” “黑包子!!我警告你!你马上给本小姐让开!不然,姑奶奶就对你不客气了!”少女,也就是庞飞燕怒极,可恶!今天她就得离开了!她本来想来跟公孙策辞别的,趁机套出公孙策的来处等等东西,却没想刚一过来,这个讨厌的黑包子就挡在了她跟前,还说什么男女有别,不得逾礼的废话!她庞飞燕亲近公孙策,那是公孙策的福分!竟然还敢说什么自重的话! “哟!展昭,你听听,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嘿嘿,竟然一大早就来敲男人的门,羞羞羞!”嬉笑的话语,从屋顶上传来,包拯一听,嘴角闪现一抹笑意,白玉堂这小鬼,倒是不错。 包拯听得心情很是舒服,但对头的庞飞燕却是怒极,脚步一蹬,竟然就飞跃上屋顶,拔剑就想给白玉堂好看,可惜,此时,白玉堂并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展昭! 于是,庞飞燕三招一过,就被展昭逼落至地面! 庞飞燕惊讶的抬头看向屋顶上的憨厚笑着的展昭,她知道,这个小鬼身手不凡,却没想,竟然这么厉害! 而事实上,就算没有展昭,庞飞燕也知道别想从白玉堂手里淘到好处!白玉堂这个小鬼的身手也是不凡的。 此时,奈何不得了两人,自然也奈何不得了眼前这个总是碍着她的黑包子,庞飞燕咬牙切齿的狠狠瞪了黑包子,心里头正想着该如何下台的时候,凌楚楚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飞燕!”凌楚楚远远的就见庞飞燕和包拯的争执,于是急忙赶来,此时,包拯也好,公孙策也罢,都是他们隐逸村的恩人,自然不能让庞飞燕得罪了他们。只是……凌楚楚也有些无奈,没想到,庞飞燕这个高门之女,竟然会对公孙策存了心思!而自己也何尝不是如此?凌楚楚看着神情淡淡负手而立的包拯,心头酸楚不已。 但面上,却是拉着庞飞燕的手,低声道,“我们快走吧。” 庞飞燕不甘心的恨恨瞪了包拯一眼,转身就和凌楚楚离开,哼!没关系!来日方长,我就不信你能总是待在公孙策身边! 庞飞燕一走,白玉堂和展昭就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白玉堂歪头瞅着庞飞燕远走,对展昭不满道,“你刚刚下手干嘛那么轻!” “飞燕姐姐也没做什么坏事嘛。”展昭不解转头问道。就是烦人了点而已。 “喂!什么叫没做什么坏事!”白玉堂不高兴了,这个笨光头!“你忘了当初她怎么对我的?!还有,她不要脸的缠着公孙大哥!” 展昭茫然了,“可是……你当初不是出气了吗?”那时候不是在隐逸村众人面前落了飞燕姐姐的面子吗?“还有……她有缠着公孙大哥吗?她跟公孙大哥都没怎么说过话啊?” 白玉堂仰头冷哼一声,很是不高兴的说道,“反正我说她不要脸就是不要脸!” 展昭顿时哑言,看着白玉堂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然后,白玉堂又似乎想起什么,恶狠狠的警告道,“展昭我警告你!下次你再喊她飞燕姐姐,我就和你绝交!” 展昭啊了一声,不是吧?白玉堂是开玩笑的吧,可看着白玉堂一脸凶巴巴的样子,展昭摸摸自己的光头,想了想,他很喜欢白玉堂,要是白玉堂和他绝交了,可就再也没有人和他比武玩耍了,于是,展昭很认真的点头道,“好!那我以后不叫她飞燕姐姐了。” 白玉堂这才满意的点头,转怒为笑,拉起展昭的手,“走!我昨天找到一个好玩的地方,我们去玩玩。” “可是公孙大哥还没醒呢!”展昭不放心的看向紧闭的房门,一直在旁安静听他们说话的包拯,这时笑了笑,“没事,你们去玩吧。我在这里守着就行了。” 展昭于是放心了,笑呵呵的和白玉堂手拉手的去玩了。 而在展昭和白玉堂离开后,一条人影突兀出现在了院子里。 包拯却是一点都不惊讶的看向那条人影——卓云,淡淡开口,“你终于来了。” ***** 公孙策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明明知道,却是怎么也无法离开的感觉好难受。 眼前的燃烧着的火光毫不留情的吞噬着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火光里不时传来的阵阵哀嚎和惨叫,如针般刺着他的心,却偏偏无能为力。 还有那从地底蔓延出来的黑色烟雾缭绕着,毫不留情的将走入黑色烟雾里的人包围住,紧接着,不慎走入黑色烟雾的人就化成了白色骨头!他看着,心底的恐惧开始蔓延起来…… 最可怕的是,有人在包拯身后追赶着,他看着包拯惶急的奋力的逃着,可那身后的人,不!那是怪兽,长长的怪兽,他想上前去帮忙,可他动不了,他只能喊着,“包拯!小心!包拯!……”不,前面是悬崖!不要!“包拯!那是悬崖!不要过去!” 恐惧和惊慌中,他终于奋力的能动了!可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包拯担心和凝重的脸,他呆呆的凝视着眼前最熟悉的脸,喃喃开口,“包拯?” “是我……放心,我好好的,没事……”包拯柔声安抚着,话音刚落,包拯就僵住了。 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公孙策竟然扑了上来,紧紧的抱住了他,声音颤抖不已,“包拯……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公孙策喃喃说着,“你不要出事,你千万不能出事……” 梦境里,包拯竟然掉下了悬崖! 不!怎么可以!包拯怎么能出事!包拯怎么能掉下悬崖! 包拯僵住的身子慢慢的反应了过来,身体放软,低沉的声音有着安抚的味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会在你身边,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46、隐逸村之谜(11) 为什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 梦境里的所见,他感觉是这么熟悉,但又很陌生。那场熊熊大火……那可怕的黑色烟雾……他肯定是在某个地方见过,不是这辈子,而是上辈子,可是他想不起来……但最后,包拯摔下悬崖,他知道,那是天芒! 只是……为什么,他会做这样奇怪的梦? 公孙策靠在床头,心头茫然,前天晚上,凌老大醒了,案情了结,很好,没有一人死去,他心头一松,又因为接连几天的疲惫,他回到厢房一躺下就沉沉睡去,可没想却做了这么一个怪梦! 端着粥回来的包拯一进来,就见公孙策有些发白的脸色,还有那茫然失措的眼神,不由锁起了眉头,快步上前,沉声道,“别想了!” 公孙策回过神,看向包拯,微微苦笑,“包拯,你知道,我做的梦——” “那又如何!?”包拯神情一肃,打断公孙策未完的话语,低沉开口,“到最后不是被我们改变了吗?” 公孙策一怔,随即心头微微恍然,是啊,上辈子的很多事情不是被改变了吗?那么,这些怪异的梦到最后也许…… “更何况,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包拯端起碗,放上汤勺吹了吹,递给公孙策,淡淡说道。 公孙策有些呆呆的接过,看着包拯脸上的淡笑,心头不由一安,有些发白的脸上不由蔓延出清浅的笑容。 ****** 有些阴暗的暗室里,凌老大,李四,张三,朱六四人围在一张圆桌上,看着圆桌中央被打开的盒子,盒子里是一条明黄色的绸布。 “大哥……你真的决定了?” “……是时候了……包拯……应该可以相信。” “但,这一切还是要看天意。” “没错,还要看天意。” “大哥,也让孩子们离开吗?” “楚楚卓云他们都还年轻,他们不应该陪着我们这些老骨头待在这个地方……” …… ***** 隐逸村外,庞太师冷着脸,盯着站在他跟前,低垂着头无精打采的庞飞燕,冷哼一声说道,“怎么?终于想起我这个爹了吗?” 庞飞燕吐吐舌,眼睛使劲的朝一边淡笑站着的八贤王投去求救的信号。 “胆子不小了啊!平日里在京里胡闹也就算了!现在还敢离开京城!”庞太师沉声怒斥着。 庞飞燕双手捏着袖子,低垂着头,却是着急的朝一边的八贤王无声的求救着。这被爹爹一训不打紧,就怕回京了还会被禁足,那就太倒霉了! 八贤王悠悠的看着庞太师板着脸训斥着庞飞燕,这一幕他虽然不是常常见到,但也见过几次,说来也是奇怪,在政事上,他和庞太师不对盘,但家事上,庞家的大小事,他却是莫名其妙的撞见过几次,还参与过。 比如说,庞家的大公子庞统参军的时候,庞太师不肯答应,逼得庞统在书房门口长跪不起,还是庞家的总管跑到他王爷府将他硬请过来,劝慰了一番,庞太师才勉为其难的答应……还有庞家的大小姐不愿意入宫,竟然私奔了?!被捉回来的时候,庞太师怒不可遏当场就想打杀庞家大小姐,还是庞家的总管哭着喊着跑到他王爷府,跪求救命,他匆匆赶到才救了庞家大小姐一命,最后还是他出面斡旋,在后宫太后那说了情,才由太后和皇上亲自赐婚,将庞家大小姐赐婚给了崔明浩…… 如今,想来,他和庞太师之间倒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非敌非友…… 八贤王心头轻叹,看着庞飞燕可怜巴巴的样子,上前一步,笑笑劝说道,“太师,飞燕还小,也是这京城里太闷了,才会想着出来玩,我看她也知错了,不如就这样吧,回京后,让她乖乖的去宫里陪着皇上画画……”说罢,又故作困倦的抬头看天,“哎呀,这时日不早了啊。太师啊,我们还是赶紧回京吧。” 庞太师这才转过头,看着八贤王一脸轻笑,似乎有些无奈的,但又恭敬的拱手道,“王爷说的是。”又转头狠瞪了庞飞燕一眼,“看在王爷面上,这次就算了!还不赶紧过来给王爷谢恩!” 庞飞燕嘻嘻一笑,娇媚的笑容透着些许撒娇意味的对着八贤王作礼,“飞燕谢过王爷。” 八贤王微微一笑,点头,转身就朝大轿上去,上轿前,八贤王心头一动,转头看向庞太师,这庞太师难道真的只是单纯来找女儿的?而这么一转头,就见庞太师又对着低头的庞飞燕训斥着,训斥了一会儿,才转身朝他走来。 见庞太师走向大轿,八贤王心头虽然还是有些困惑,但也没再多疑猜想,转身上了大轿。而八贤王不知道,就在他转身上轿的时候,庞太师有意无意的缓缓挥了挥手,而随着他的挥手,某个黑色人影就拱手恭敬离开了。 ******* 这日,天空澄净纯蓝。 公孙策悠然的走在官道路上,他的身边,包拯正皱紧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前头,展昭和白玉堂嬉笑的打闹着。 这官道上,路人来来往往,不时有疾驰而过的白马,匆匆而过的马车。还有仆人紧随的大轿子,在这白日里,这官道竟是这番的热闹,不过,也难怪,到底是临近京城了。 公孙策闲闲的看着,手里的扇子翻了翻,转头看向身边的包拯,又在想着凌老大送的那盒子了吗? “别想了。”公孙策轻声开口。 “嗯?”包拯偏头看去,挑了挑眉,“为什么?” “因为你想了也没用啊。”公孙策无奈轻笑,站定脚步,看向包拯,“凌前辈不是说了吗?这东西呀,还得看机缘。” 那盒子里的东西,就是狸猫换太子的重要证据之一,只是没想到的是,在隐逸村事件完全颠覆了的时候,那盒子竟然还是落到他们手里,只是,持有人从凌楚楚换成了包拯。凌老大还弄了个非常神秘的缘由——“机缘”。 也是,谁能想到呢?那已经成为无头公案的狸猫换太子一案竟是会由一个小小宫女揭发出来?所以,即便这重要证据落到他们手上,但若没有人来开启案件的话,那也不过是一条小小绸布而已。 因此,公孙策也有些想不通,他是因为重生再来,所以知道这狸猫换太子,那凌老大却是为何要将狸猫换太子的重要证据交到他们手上? 而在送他们离开的时候,凌老大等人也将楚楚和卓云等人赶了出去,说是什么要他们去江湖上历练,还把他们打发的远远——苗疆。说要他们去拜访一个故人……想想都觉得有些奇怪呀。 包拯看着突然陷入沉思里的公孙策,不由无奈一笑,叫他别想了,自己却是自顾自的沉思了起来,包拯心头微微叹气,手却是轻轻牵起公孙策的手,以免公孙策摔倒。 ****** 入夜,包拯和公孙策入住了破庙宇。 公孙策看着那面色倨傲的几人,心头轻轻叹气,还是遇上了他们了吗? 大雨哗啦直落。 公孙策站在庙宇门口,凝视着外头纷纷洒落的大雨,在那厚重的雨帘背后,他似乎又看见上辈子的自己撑着油纸伞站在开封府门前…… 那时候,他撑着油纸伞,沉默的垂下眼帘,任由站在他跟前的苍白着美丽容颜的女子愤怒痛骂。 “我恨你!公孙策!我庞飞燕这一世都不会原谅你!我要你公孙策生生世世都无法摆脱我!你等着!只要你在开封府一日,我庞飞燕誓与开封府为敌!” …… “进来!”低沉不悦的声音突兀在他背后响起,拉回他的心神,紧接着,一只大手强势将他拉了过去,温热的手让他有些发冷的手臂暖和了许多。 公孙策抬头看去,就见包拯皱紧眉头的脸,公孙策勾起浅笑,想着上辈子傻站在雨帘里的自己也是跟刚刚一样被包拯强势拉进了开封府…… “我没事,我喜欢下雨天,你也知道的。”公孙策放轻声音,慢慢说着。 包拯挑眉,抬手一拂公孙策的肩膀,湿湿的?然后将手在公孙策眼前晃了晃,“我不管你是喜欢也好,讨厌也罢,你敢生病就试试看!” 公孙策闻言,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 ***** 入夜的隐逸村……火光开始蔓延了起来。 凌老大站在空地里,沉默不语的看着眼前的中年黑衣男人。 “二十年前,你就不该活着。”中年男人淡淡说道。“太师说了,你们都必须在今天晚上消失。” 凌老大微微闭上眼,低声长叹,“我知道。动手吧。” 但是……属于太后的秘密……绝对不会随着他们的身陨而消失! ***** 入夜,公孙策再次从梦里惊醒。额头上冷汗连连,公孙策深吸一口气,但心头却依然狂跳不安。 梦里……一片火光,凄惨的叫声和哭喊声让他的心难受不已。 “没事了……”突然响起的有些低哑的声音带着某种安抚的力量让他一怔。 公孙策转头望去,就见本该躺在他身边睡着的包拯正睁着一双漆黑的锐利眼眸凝视着他,公孙策强颜一笑,扫了眼不远处头靠头睡得很熟的展昭和白玉堂,心头微微放心,还好,没有吵醒他们……又见包拯的眼里透着担心的意味,便压低声音说道,“我没事。你睡吧。” 包拯微微点头,却依然盯着他。 公孙策有些疑惑,“怎么了?”干嘛老是盯着他? 包拯低声道,“我看着你睡,这样你会比较安心吧。”有人守着你睡,你就不会再做恶梦了吧?因为你身边有人守着你,你知道你自己不会孤单一人,所以,至少梦里可以安心些吧? 47、殿前扬威(1) 京城。 未进京城,京城繁华早已流泻,喧嚣都城踏青砖,人来人往匆匆车马流,今日相逢临河店,他日畅饮迎宾楼! 走进京城,公孙策心头难掩激动,京城,开封府的所在,上辈子,他在这里生活二十多年,对京城早已熟识不已,如今再见二十多年前的京城,是曾经熟悉,但又已经陌生的…… “公孙大哥!你看,京城好热闹啊!”展昭兴奋的说着,一旁的白玉堂紧紧的拉着展昭的手,小脸也早已兴奋的通红,若不是这小孩死要面子,早就和展昭一样兴奋的跳将起来了。 公孙策回过神,看着展昭和白玉堂红扑扑的脸,不由扯开嘴角轻笑了起来。到底还是小孩子呀。 “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我们就去好好的逛一逛京城。”包拯看着两个明明很是兴奋,却故作大人样的小孩,微笑说道。 “太好了!”展昭忍不住欢呼一声。白玉堂拉着展昭,对包拯和公孙策呵呵干笑道,“包大哥,公孙大哥,我们去前面瞧瞧,那里好像有一家客栈。” “好。你们别跑太远了。”公孙策点头一笑,负起双手,看着白玉堂拉着展昭奔向不远处,那里虽说有家客栈,但……那里似乎还有卖小孩玩意的小摊……果然,就见白玉堂拉着展昭冲到了小摊跟前。 “展昭……活泼了好多。”包拯看着不远处的展昭和白玉堂,突兀开口说道。 “是啊。这样不好吗?”公孙策转头笑问着,眉眼弯弯。 包拯盯着公孙策,“所以,你是故意的?”故意拉着白玉堂一起来京城? “……我只是觉得,他们在一起会玩得来。”公孙策轻声说着,见包拯微微皱着眉头,顿了顿,又低声说道,“你放心,白玉堂已经给家里报平安了。” 包拯这才缓缓舒展眉头,看着公孙策,低声道,“我不是怪你。”他只是想着白玉堂虽然出身江湖,但到底还是个小孩,这么久不回家,家里人肯定会担心…… “我知道。”公孙策微笑。他怎会不明白包拯的顾虑? 包拯又瞅着公孙策眼睛下面的淡淡乌青,眉头一皱,“我们先去那家客栈住下,你好好休息一下。” 公孙策不置可否,只是,在缓步走向客栈的时候,轻轻说了一句,“昨晚我再睡下的时候,没有做梦。” 包拯脚步一顿,随即嘴角微微勾起笑容。 ***** 一入客栈,就见客栈的大厅里到处都是人! 包拯皱眉,下意识的轻轻拉过公孙策避开匆忙进出的人,这客栈大概是不会有空房子了吧?包拯看着,心头有些担心。 但公孙策却是盯着在柜台边的不知道和掌柜说些什么的几个人,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尽管他们到达京城的时间提前了很多,但,该遇见的,还是遇见了。 赛中原,阮文浩,向天问,张京…… “我们去别处吧。”包拯看着那些围在柜台边的几人,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几人在破庙里的时候都有遇到,赛中原也就罢了,那是一个老实人,但其他几人却是……虽然都是应考的书生,但却是倨傲的很,言语间过于张扬犀利,公孙策这般如玉君子,他们几人竟然言语间带着轻视,自己也就罢了,毕竟自己的才学他自己清楚,那是比不上公孙策的,但这几人却是竟敢轻视公孙策! 此时一见那几人,包拯已经不想再在这里住下了。 公孙策想了想,也轻轻点头,也好,如果不是同住一家客栈,也许可以省了很多麻烦。 于是,包拯拉着公孙策走出客栈,而在包拯拉着公孙策走出客栈的时候,赛中原也恰好的转头看来,就见到包拯和公孙策走出客栈的身影,赛中原眉眼一喜,随即困惑,喃喃道,“奇怪了,他们难道不打算住这家客栈吗?”赛中原想了想,竟然追了出去。 而赛中原一追出去的时候,却只看到了包拯公孙策和展昭白玉堂四人转入巷子的身影。 “你说你家在京城里也有产业?”公孙策很惊奇。上辈子怎么没有听展昭提起过?莫非小老鼠自己偷偷藏私了??公孙策心头坏笑了起来。 “是啊!我家的哦。”白玉堂一脸骄傲的模样,眼睛却是盯着展昭,一副我厉害吧,快来表扬我吧的模样!但很可惜,展昭一脸懵懂不知,只是看着白玉堂,不解问着,“玉堂,你眼睛怎么了?怎么吊这么高?” 白玉堂一滞,愤愤然转头,“没事!我眼睛进沙子了!” 公孙策实在忍不住了,不由偏头忍笑,这白玉堂小时候原来这般可爱啊!这展昭真是……太迟钝了吧。 包拯看着,也眼里透出笑意,又看向站在他身边的公孙策忍笑忍得一脸红红的模样,呆了呆,心头狂跳了起来,这公孙公子真是越来越招人了! 一行四人进了家小院子,原来这小院子是家酒家,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小厨房,厢房,大堂,后院都有。前院卖酒,后院就是住家,因白家也没指望这酒家赚钱,只配了一个掌柜和酿酒的师傅,因此后院就空出来两间厢房,虽然只有两间,但厢房够大,睡上两个人也足够。 包拯吃过苦,对这有些简陋的环境不甚在意,公孙策前世跟着包拯没少风餐露宿的,更加不会在意,而展昭白玉堂两人,自小练武,对环境更加没啥讲究。 于是,白玉堂出示了他们家的信物,又说了几句,就开心的和展昭回厢房整理去了,倒让那掌柜的战战兢兢的忧愁不已,这小院子这么简陋,怎么能招待小主人呢? 公孙策见掌柜的这般犯愁,就出声安慰了几句,又拿出一锭银两,好说歹说的让掌柜收下了。 指点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掌柜安排了一些事情后,公孙策就回了厢房,厢房里,包拯早已在整理了。毕竟好久没住人了,且,只有一个酿酒师和一个掌柜,包拯就干脆自力更生,且自己动手整理,包拯也愿意,只要想到,公孙策是住在他亲手整理的厢房里,包拯心头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暖意和愉悦。 公孙策一进厢房,就见包拯在抹桌子,就走了过去,轻笑道,“想不到今日能有幸见到庐州第一聪明人包拯包公子擦桌子。” “能让庐州第一才子吃我的面,也是包拯的荣幸。”包拯放下抹布,故作严肃的拱手作礼。 公孙策一笑,随手拿起桌上的抹布,刚要动手擦桌子,却被包拯抢过,包拯瞥了眼公孙策白皙修长的手,笑了笑,眼前这双手可以磨墨,可以挥毫,可以抚琴,可以捻棋,却不可以拿着一块抹布……那对他包拯来说,太碍眼了。 于是,包拯笑着开口说道,“你去厨房看看有茶没?” “等我们收拾完房子,我就给你泡茶去。”公孙策一边笑着说,一边眨眼,心头却是有些哭笑不得,他怎么会看不出包拯的心里所想?包拯这是不愿意他动手收拾,想将他支开,可是,他公孙策又不是什么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贵公子,用得着这样吗?想当初和包拯风餐露宿冒险查案的时候,他什么活没干过? “我来就好。”包拯甚是坚决的说着,再次避开了公孙策伸来的手,顿了顿,包拯盯着公孙策,眼眸柔软不已,“我想喝你泡的茶。”压低的声音透着难言的柔和和有些沙哑的磁性。 公孙策被包拯这么一盯,心头莫名的一跳,竟有些不敢对视的移开了视线,呐呐道,“好吧,你自己说的……不用我动手的。” 说出的话语大概连公孙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带着微微的赌气和任性的意味。 公孙策没有意识到,但包拯却是听出来了,于是,看着公孙策走出厢房的背影,包拯的嘴角弯了弯,能让素来淡然随意的公孙公子露出这样的一面,包拯心头很是满意。 低头继续擦着桌子,包拯的眼眸却是阴郁了几分,他很在意公孙策,很在意很在意……在意他的想法,在意他的身体,在意他的安危,在意他的情绪,在意他的任何一切……包括他的感情,包括他对自己的看法…… 所以,忍不住想对他好,好到不能再好,恨不得全天下对他最好的人是自己! 所以,忍不住的阻挡所有对他觊觎的女人,阻挡那些“居心叵测”的眼光。最好,谁也不会觊觎他,那样……他就能…… 包拯顿住了擦桌子的手,微微闭上了眼睛,掩去眼里的阴霾。 这种在意已经过度了。 这种忍不住已经是执着了。 他也已经无法视而不见了。 慢慢的起身,看着已经干干净净的桌面,包拯的眼里恢复了清明,未来半个月,他们将在这张桌子上读书挥毫,品茶论经,公孙策虽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虽然他从没有说过,但是他知道,公孙公子最爱干净了。 包拯转身,走向床榻,未来半个月,他们会……同床共枕……包拯一想到这个,心头就有些狂跳,深吸一口气,勉强平静下来,包拯面无表情的拿起一床被子,放到卧榻上,他还是自己一人睡卧榻好了。 48、殿前扬威(2) 公孙策端着托盘进来的时候,就见包拯正在卧榻上叠放着被子,不由疑惑的看了眼床上的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出声问道,“怎么了?你不和我一起睡吗?” 包拯在叠着被子的手一抖,转头,一脸沉稳,“那床太小了。我睡觉不老实。” 不老实?公孙策有些疑惑,会吗? 上辈子有几次和包拯同床共枕的经历,包拯包青天大人规规矩矩的,一整个晚上动都没有动一下,连睡觉的表情都那么严肃…… 但看着包拯又转过头继续铺床,也没有再继续说,事实上,也不知道为什么公孙策一听包拯睡卧榻,他的心里隐隐的松了一口气。 包拯铺好床就走了过来,坐在桌子边,看着公孙策动作优雅的冲着茶,那修长如玉的手仿若舞动般,犹若行云流水,将那苦涩又隐含一丝清香的茶,一点一点的演绎了出来。 公孙策带着浅笑,将茶双手递给了身边凝视着自己冲茶的包拯。 包拯嘴角带着一抹柔和笑意,接过,先是闭眼轻轻一嗅,叹息了一番,才慢慢的轻轻品尝起来。 “好。”包拯简洁的说着,眉眼间毫不掩饰赞赏之意。 公孙策只是轻笑,心里却是有些自得,不管前世今生,包青天包大人最喜欢的还是自己亲手泡的茶。 而包拯,凝视着公孙策脸上的笑,眼眸放柔了不少,某些东西隐藏在那幽深的柔和眼眸之下,似乎是几分纵容,几分温柔,还有……几分苦涩。 ***** 收拾好了屋子,天色还早,包拯便想出去走走。但公孙策却是想起了千里湖,想起了南北考生的无聊的意气之争,便拉住了包拯。 “我累了,我们明天再出去走走吧。”公孙策认真说道,手拉住了包拯的袖子,紧紧的。 包拯忙站定,细细的打量起公孙策的脸色起来,见公孙策脸上有些疲惫之色,便沉声说道,“怎么不早说。”语气里有些指责,有些嗔怪。 包拯这么一说,公孙策脸上不由有些讪然,自打隐逸村里做恶梦惊醒后,包拯就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他自己知道,从那晚噩梦过后,他的脸色就一直晦暗,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这是典型的疲惫过度,需要一阵子的调养。他这个大夫自然很清楚,但一来为了不让包拯担心,就一直没说,二来,他这种状态有些奇怪,他不过是三天没好好休息而已,怎么会弄到这种严重程度,隐约中,他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包拯嗔怪后,就反手拉着公孙策来到床边,推着公孙策躺下,又给他盖上被子,放缓神色说道,“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做面条。” 公孙策心头一暖,便乖乖点头,又认真叮嘱道,“要下肉丝的。” “好。”被公孙策故作认真的神态逗笑了,包拯忍不住摸摸公孙策的头,转身离开。 而包拯走出厢房后,便径直朝厨房走去,刚走了几步,就听重重的摔门声,包拯循声看去,就见白玉堂黑着脸,气呼呼的跑了出来,白玉堂大概是用了轻功,包拯眼前只觉一晃,眼前的身影就不见了。包拯微微皱眉,这是怎么了? 包拯看向追出来的展昭,问道,“怎么了?” 展昭闷闷的开口,“包大哥,玉堂他好笨,都不会收拾房间叠被子,他那手白白的,我怕弄脏了,就让他一旁站着,可是他就发脾气了,说我瞧不起他!”说到最后,展昭很是不解和茫然的问着包拯,“包大哥,公孙大哥被你赶出来,他都没有生气,为什么玉堂他那么生气?” 包拯无语,半晌,才肃然教训道,“展昭,你公孙大哥是大人,白玉堂就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和大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你明白吗?” 展昭哦了一声,想了想,也是,玉堂和自己一般大,都才十一岁而已。 包拯看着展昭听懂了,很是满意的点头,又很是严肃说道,“现在,你去追他,给他买些好玩的小玩意或者好吃的东西,哄哄他就好了。” 展昭一听,眼睛一亮,对啊。自己怎么都没有想到呢?于是展昭急急的对包拯一拱手,就转身追了出去。 **** 再说白玉堂,冲出了酒家,就一下子不知道去哪里好。看了看四周,犹豫了一下,就随手在墙上画了一个属于白家的符号,就蹦蹦跳跳的跑了,心头恨恨想着,要是天黑的时候,那笨蛋光头不来找自己道歉的话,就绝对绝对要和他绝交! 白玉堂想定了,就悠哉悠哉的一边画着符号,一边随意走着。 走着走着,就见前头几个一看就是应考书生的大声欢笑着,白玉堂好奇,就停下脚步,就听: “向兄,听那周八斤说,这千里湖的女鬼灵验得很,只要你能够破解了那石碑上的谜底,就能高中状元!” “我辈读书人怎能这么迷信呢?”那个一看就很是高傲的读书人冷哼说着。 这神情这语气,让白玉堂很是不爽,心头想着,包大哥和公孙大哥都是有才之士,又聪明又不迂腐,他们都谦恭的很,你这个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竟敢这么哼哼的! 白玉堂撇撇嘴,打定主意要看这几个读书人要干什么,特别是那个什么千里湖,白玉堂心头好奇,那什么女鬼的,什么石碑的听起来好像很有趣啊。 于是,白玉堂就尾随了上去。 就听那几个读书人继续说着: “对了,张京兄,那个叫什么公孙策,还有那什么包拯的可曾见过?” “哦?那公孙策和包拯,我们在来京的路上曾在破庙里见过一面,对吧,天问兄,我们在破庙里遇见的就是那两人吧?” “呵呵……那天天气不黑,破庙里住的人又多,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他们?” “嘿嘿,听说那两人和当朝的八贤王关系匪浅哦。” “那又如何!这天子恩科,考得可是才学,又不是关系。” “张京兄此言差矣,虽说我们几人才学不输于任何人,但这其中的关系门道还是得研究一二。” “哼!我就不信了,那八贤王贤德仁厚,又岂会做不公之事!” …… 白玉堂跟随这几人身后,这越听就越是生气,可恶!这几个臭书生竟敢编排包大哥和公孙大哥! 白玉堂正欲上前教训一番,眼睛却是瞥见转角来的一个绿衣白裙的女子,心头一跳,忙纵身一避,心头暗叫晦气!竟然遇到庞飞燕这个讨厌鬼! 白玉堂皱眉看着那庞飞燕苦着脸似乎很是烦恼的走过,心头好奇,奇了,这庞飞燕的爹是当朝太师,他哥又是一沙场名将,武艺亦是江湖排的上号的,能让她烦恼的又是何事?白玉堂本想好奇跟过去,但想着自己出来游历的时候,家人特意叮嘱过不惹官门中人,又特别交代过别冲撞了庞太师和八贤王这两人。白玉堂只好按捺下心头的好奇。 哼,若非是家里的叮嘱,白玉堂又岂会放过这个胆敢整自己的庞飞燕! 而由于这庞飞燕的出现,待白玉堂打算继续跟那几个书生的时候,却不见了那几个书生的身影。 白玉堂有些沮丧,但转念之间,又想起了那几个书生提的千里湖,白玉堂眼前一亮,哎,对了!千里湖! 随意的抓住一个路人,摆出甜甜的笑容,问出了千里湖的去处,白玉堂就脚下使力,一展轻功疾驰而去! 49、殿前扬威(3) 当白玉堂朝千里湖疾驰而去的时候,展昭正循着白玉堂的记号一路追寻而来。 而留在白家酒坊的包拯正煮着面,厢房里躺在床上的公孙策沉沉入睡。 又是梦? 公孙策迷茫的看着梦境里的湖,这个……是千里湖?? 湖边的亭子里,一女子正背对着他抚琴。 这女子……公孙策茫然,好像很熟悉?是谁? “水上鸳鸯,云中翡翠,优佳相随,风雨无悔,引喻山河,指诚日月,生则同襟,死则同穴.”在公孙策茫然无措的时候,那背对着他的女子却是轻声吟唱了起来。 而当女子吟唱完毕,公孙策心头骇然了,这是……千里湖旁石碑上的诗!是云霜的诗! “公子……云霜苦等多年,终于等来了公子,请公子千万要为云霜伸冤哪!”突然,那女子转身盈盈一拜。 公孙策此时却是冷静了下来,看着那低垂着头的女子,公孙策低声问道,“你叫我为你伸冤?云霜,你当初跳湖自尽,真是因为恨那崔明冲吗?” 在上辈子的最后,他虽然没有到过开封府,没有看过审案的过程,但后来他听包拯细细的讲述,他不明白,当初云霜会跳湖自杀,是因为对崔明冲的绝望,还是因为真的恨那崔明冲,所以要让崔明冲一辈子都忘不了自己,一辈子愧疚难安?而此时……这奇怪的梦境里,这云霜却是叫自己为她伸冤? “公子……情深至此,早已无怨。”久久的,那女子才低声轻道。 公孙策更加不解了,既然无怨,何来伸冤?? 而这时,眼前却是一阵迷雾,紧接着,公孙策眼前一晃,耳边传来一个老人气急败坏的声音,“该死的!公孙策,跟你说过不要总是泄露出那些天机!你就不听!公孙策你要当心啊!你命数里的劫难来了!” 啊?劫难?公孙策茫然的睁开眼睛,却觉眼前一暗,紧接着,就听包拯低沉的声音响起,“醒了?” 公孙策眨了眨眼,眼前的昏暗又复为清明。公孙策此时心头一凛,刚刚是……上辈子曾经有过的短暂的失明! “怎么了?”包拯疑惑的问着,心头有些一惊,刚刚公孙策的眼睛好像怪怪的?忙伸手,正欲搀扶起公孙策,却被公孙策快速的握住。 “我没事。”公孙策突兀的轻笑着,握着包拯的手却是一紧,此时,他的心底有些害怕,上辈子那看不见东西的时间虽然很短,但却实实在在的让他后怕不已。 不单单是因为置身黑暗的孤独,还有……那种很没用的无力感。 包拯反手握住公孙策的手,公孙策从未有过这般用力的握住他的手,他能感觉到,公孙策传来的一丝害怕,但,公孙策害怕什么? “我做了面,你吃吧。”包拯放柔声音,放缓神情,低声说着。定定的凝视着公孙策的眼睛透着坚定和一丝纵容。 不管他害怕什么,有他包拯在,就绝对不会让公孙策害怕什么! 公孙策回过神,轻笑点头,微微松开了手。于是,包拯起身去端面,公孙策放松了心神,转头看向窗外的高挂夜空的月亮,怔然出神,或许,过些日子,他大概就得暂时和这美丽的月色分别了吧。 “吃面,趁热吃。”包拯将碗递到公孙策手里,强迫公孙策回过神,皱眉说道,“明儿个我陪你去找大夫。” 公孙策的脸色实在是差。 公孙策一愣,随即失笑摇头,“你忘了?我本来就是大夫。” “能医不自医,你忘了?”包拯却是语气一冷,生硬的说道。 公孙策咬着面条,抬头看向包拯,包拯眉眼间的担忧掩饰不住,还有一丝怒气,大概也是因为自己吧,不过,包青天包大人生什么气啊?他现在这样也不是他自己想要的…… 但,都是为了自己,能让上辈子冷面冷情的包青天包大人露出这样丰富的表情,公孙策觉得自己应该知足了,便吞咽下面条,露出宽慰的笑容,“我知道。但,包拯,我现在的情况是和我那些梦有关系,就算天下最厉害的名医来了,也不顶用的。” 包拯一听,呆住了,随即心头一紧,跟梦有关系?那岂不是意味着……包拯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下意识里就一把抓住公孙策的肩膀,力道之大,连包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会有危险吗?!你能好吗?大夫不管用的话,那和尚呢,道士呢?!”包拯连连发问着,他没有发现,此时,他的声音是抖着的,他的连连发问已经失去了平日里的理智冷静。 包拯没有发现,但公孙策不可能没有发现,公孙策静静的看着包拯,心头再次涌上了温暖和……自己茫然不知的酸楚甜蜜。 “冷静点,要是你都不冷静了,还有谁能帮我?”公孙策轻声说着,语气低柔,声音轻缓。 这样的声音却是奇迹般的让包拯冷静了下来。 包拯仿佛被一盘冷水从头浇到尾,虽然心头颤抖着,但却已经冷静了下来。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包拯松开了手,深深呼吸一口气,才平静问着,虽然松开了手,但锐利清冷的眼神却牢牢的钉在了公孙策身上。 公孙策一边慢条斯理的吃着面,一边将梦境里的事情毫不保留的说了出来,从隐逸村做的噩梦,到刚刚的千里湖的奇怪梦境。当然,他对女鬼说的话就没有说出来了,毕竟关系到自己重生的机密,但那奇怪老头的话他就说了,不然解释不了为什么自己现在这般样子和梦境有关。 而公孙策一说完,他就知道,自己要被训斥了! 碰!包拯怒而站起,怒视着公孙策,“你明明知道自己现在这个鬼样子和泄露天机有关!那千里湖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公孙策低着头,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双手,为什么要说出来?自然是为了救人。 他这次不想再看见那崔明冲死去了。一来,是因为那崔明冲是难得的会做事的好官,虽然是庞太师的女婿,却没有和庞太师同流合污。二来,也是因为庞太师,还有庞飞燕……上辈子,庞太师会和包拯不死不休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崔明冲和他女儿的死,而庞飞燕会在最后变成那样,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崔明冲和她姐姐的死…… 如果崔明冲能够活着,包拯以后在朝堂上就多了一个助力! 如果崔明冲能够活着,庞太师不会视包拯为眼中钉!更不会视包拯为仇敌,那包拯的仕途之路肯定会少了一些阻碍,就算以后少不了与庞太师争斗,但也不会上升到不死不休的局面! 如果崔明冲能够活着,庞飞燕少了一个变数,她就不会到最后视包拯和开封府为死敌,就不会赌气任性的将自己入了宫。那么,或许,她这一生就能够得遇良人……而不会落了个深宫寂寞的下场…… 所以,这次,哪怕拼得自己劫数难逃,也要挽回这一切! 50、殿前扬威(4) 包拯从未有过这般挫败的想要狠狠捏死某个人的感觉! 眼前的这个白皙俊秀的少年,这个叫公孙策的家伙,就是第一个,大概……也是唯一的一个!包拯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免得自己真的一不冷静就动手了。 “公孙策,你以为你这样做就是大义了吗?”包拯冷冷的缓缓的说道,锐利的眼神毫不留情的钉在公孙策身上,“你可考虑过公孙大人?你可考虑过你的娘亲?你可曾考虑过……我?你想过没有?你若有个万一,公孙大人怎么办?你娘亲怎么办?我……展昭,白玉堂怎么办?” 说到最后,包拯的言语里难掩苦涩,若公孙策真了万一……他不敢相信,他自己该怎么办? 而公孙策听着包拯的这一句句怎么办,心头也针刺般的疼了起来,抬头看着刚刚怒而站起,此时垂手站在床边,难言苦涩痛苦的包拯,忍不住手伸了过去,轻轻的拉住包拯的温热大手,低声道,“我会好好的。我肯定会好好的。包拯……对不起我……” 他或许太冲动,拼着劫数难逃,他有这般的决心和无畏,却在面对痛苦的包拯时,再大的决心和无畏都化为了怯懦。 他不忍见包拯难过,而包拯……又岂能看着自己出事? 紧紧的拉着包拯的手,突兀的被大力拉起,紧接着,公孙策就发现自己已经被紧紧拥住。 耳畔温热的气息喷吐着,“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公孙策!我不想听你说这句话!”包拯低声的吼着,声音里是压抑的愤怒和艰涩。 公孙策只是在最初的惊愕后,便乖乖的任由包拯拥着,心头只是翻涌着酸涩和……疼痛。 “我会好好的……包拯,我保证,我会好好的……”公孙策低声喃喃说着。 而包拯只是紧紧的拥着,不言不语,垂下的眼眸里划过一丝坚定。 ****** 展昭一路急赶,沿着白玉堂留下的记号,终于来到了千里湖。 千里湖上,书生泛舟,圆月挂天,洒下一路皎洁,伴着湖畔的轻声慢语,琴声婉约,还有曼香飘散。 展昭四处搜寻着,却见一石碑前围着很多人,展昭刚想过去看看,想了想,脚步一点,无声无息的跃上一旁的大树看了起来。 “哎,这个水上鸳鸯,云中翡翠,优佳相随,风雨无悔,引喻山河,指诚日月,生则同襟,死则同穴,什么意思呀?” “哈哈……看吧,你猜不出来了吧!” “要是真的这么容易猜出来了,那满大街都是状元了!” “就是!” …… 下头的书生们说的很是热闹,展昭却是无心理会,他躲在大树的枝叶里,仔细的搜寻着,终于,在他对面的大树上看见隐约的白衣,展昭眼睛一亮,随即脚一蹬,犹若风一般就飞了过去。 这一飞过去就把本来躲在树上的白玉堂吓了一跳,回过神后,白玉堂瞪着一双琥珀似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笑得很开心很憨厚的展昭,怒问着,“你来做什么!” 虽然表面上是怒极了,但实际上,白玉堂心里却很是开心,这笨光头还算识相,总算是追了过来了啊。 展昭本来很开心的脸一下子就沮丧了起来,怎么玉堂还是生气呀?但展昭还是将藏在怀里的东西递了过去,认真道,“这是好吃的玉片糕,你喜欢吃甜的。还有,糖葫芦,我又买了两只。” 白玉堂撇撇嘴,看着展昭一脸沮丧的样子,便很粗鲁的抢了过去,哼了哼,“笨光头!” 展昭很想反驳他不笨,但看着白玉堂两眼亮晶晶的咬着玉片糕,便吞了回去,心里想着,玉堂才笨,罢了,包大哥说要哄小孩一样哄着玉堂,嗯,那就不跟他一般见识好了。 展昭又抬头看了看白玉堂在月色下像白玉似的漂亮面容,此时,正不自觉的露出灿烂笑容,展昭心头不由嘀咕着,真是好像小白兔哦。 又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了,月亮都爬上柳梢头,展昭就靠了过去,小声问道,“玉堂,我们回去吧?” 白玉堂一边咬着玉片糕,一边摇头,含糊不清的说道,“等会。” “为什么?” “那些人……哼,他们竟然说包大哥和公孙大哥的坏话!”白玉堂愤愤道,“我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展昭一听,不说话了,眉头皱起,细细打量下头围着石碑大肆说笑的书生,里头几个书生赫然就是那日破庙里的阮文浩,向天问几人! 哼!他们都没有包大哥和公孙大哥聪明,竟然敢说他们的坏话! “你打算怎么教训他们?”展昭靠了过去,低声问道。 白玉堂只是嘿嘿一笑,神秘兮兮的说着,“待会你就知道了。” ****** 当月上云头,更夫已经敲起了三更天的时候,公孙策躺在床上,看着本来该到卧榻上睡觉,此时却是闭眼睡在他身侧的包拯。 两人面对面侧躺着,公孙策了无睡意,包拯却是闭眼一脸沉静。 但公孙策知道,此时的包拯肯定还没睡。 “展昭和白玉堂还没回来……”公孙策在沉寂的气氛中,低声开口。 “嗯。他们有武艺,不担心。”包拯淡淡说着,眼睛依然闭着。 公孙策有些无奈的看着包拯,他知道包拯心头还是气怒不平,坚持睡在自己身边,一来是担心自己,二来也是想让自己知道,他很生气非常生气,为自己这般胡来,只是……公孙策心头苦笑,若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因为他重生了,因为知晓未来,他可以帮包拯做得更好,可以让包拯的将来不再那么孤苦和艰辛。因为自己心甘情愿的只有——包拯! “明天,陪我去京郊的灵光寺。”公孙策想了想,又低声开口说道。 包拯睁开眼睛,灼灼闪亮的眼睛看向公孙策,“灵光寺?” 公孙策轻轻点头,看着包拯认真道,“嗯,我想……在考试前都到灵光寺住,或许可以缓解我的病情……” 包拯一听,眼睛一亮,一骨碌的坐起,盯着公孙策,说道,“好!明天我们就去!”顿了顿,包拯严肃道,“我陪你住,寺庙的环境不错,读书也可以静心。” 公孙策想了想,点头说好。 于是,包拯重新躺下,这次似乎真是闭眼睡觉了,看着包拯的睡颜,公孙策微微一笑,提出灵光寺,最大的原因是为了安包拯的心,假如包拯心里总是悬着自己的劫数问题的话,只怕这次考试,包拯会发挥失常,而其次,灵光寺里公孙策上辈子经常去,在灵光寺里有一个老和尚,很是神秘,言语间常暗含机锋,上辈子,他就对他说过,“公孙先生,若是时光回溯,定要来找贫僧喝杯茶啊。” 那时候,他听不懂,现在,却是有些恍然,莫非……这个老和尚知道自己能够重来? 不管如何,竟然来了京城,那么这个灵光寺他就去一次吧,若是能够化解自己的劫数就最好,若不能……公孙策不由皱起了眉头,担忧的看了眼已经闭眼的包拯,心头暗自咬牙,不管怎么说,他都绝对会好好的! 这般想着,公孙策闭上眼睛,放缓呼吸,沉静下来,渐渐入睡,而在公孙策沉静入睡后,包拯却是睁开眼睛,满眼的温柔和忧虑,缓缓抬起的双手想要拂到公孙策头上,却不知为何,又颓然放下,只剩下一双苦涩的满含温柔的眼眸痴痴的凝视着已经入睡的公孙策。 51、殿前扬威(5) 待第二日,公孙策醒来的时候,包拯早已醒来,正端着一盘子进来。 “吃粥吧。”包拯放下盘子,抬头对公孙策笑笑说道。 公孙策缓缓起身,对包拯一笑,点头说道,“好。” 洗漱的时候,公孙策看着水盆里的倒影,虽然脸色还是很苍白,但精神却比昨日好得多,也是,自己昨晚是睡得最好的,一夜无梦,非常安心。或许是因为有了包拯在身边?所以自己很安心? 脑海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后头突兀的嬉闹声打断。 公孙策转身,就见展昭和白玉堂两人正一边打闹一边朝自己走来,公孙策不由轻笑了起来,看这两人打打闹闹的,欢声笑语,哪还有上辈子一见面就横眉竖眼,冷嘲热讽的模样?想到上辈子这两人的那水火不容的模样,公孙策心里还是很奇怪,这两人明明看上去水火不容,一个不忿于对方竟然有“御猫”的名头,一个是淡漠于对方的这番执着于名号,但若是其中一人遇到了危急之事,另一人就必定会倾全力相救…… 公孙策轻笑着站在房门口,看着笑闹的两人走近。 而笑闹的两人走近后,看到公孙策先是一惊,随即急忙跑了过来。两人都有绝世轻功,脚步只是轻点,公孙策就觉眼前一晃,然后,展昭和白玉堂就出现在了他跟前。 展昭一脸担忧的模样看着公孙策,然后,开口问道,“公孙大哥,您没事吧?” 白玉堂则是一脸惊疑,脱口直问,“公孙大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公孙策愣了愣,随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歪头看向屋里坐着椅子边沉着脸的包拯,目光带着疑惑,他的脸色不就是苍白了点嘛?有那么难看? 在公孙策看向屋里的包拯的时候,包拯缓缓起身,背着手来到公孙策身边,沉着声音说道,“该用膳了。”说罢,就用非常平静的眼神直盯着公孙策,被这么平静的眼神直盯着,公孙策感受到了上辈子在包拯包青天大人即将发飙的时候才会感受到的威慑力,摸摸鼻子,公孙策很是无辜的乖乖转身走向了圆桌。 见公孙策听话的走向了圆桌,并端起碗用起粥来了,包拯心头略微满意了一下,转头对展昭和白玉堂说道,“你们来的正好,今天我要和你们公孙大哥去灵光寺,我们会在灵光寺等到会考开始,你们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展昭看了眼安静用粥的公孙策,低声问包拯道,“包大哥,公孙大哥怎么了?” “他生病了,不过不用担心,应该很快会好的。”包拯淡淡说着,“很快会好的”这五个字说起来轻描淡写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他给自己的一个目标!他一定会让公孙策很快好起来的! 白玉堂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包大哥,要不,我给家里写一封信,我家里的六叔医术很厉害的。” 包拯想了想,点头道,“如此,就麻烦了。” “包大哥客气了。”白玉堂说着,也不再多废话,直接就转身出门写信去了。 展昭就和包拯说着联系的事情。 而在包拯和展昭白玉堂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避讳公孙策,当公孙策听到白玉堂说到六叔的时候,只是心头轻轻一叹,那也是一个人物,只是可惜,后来不知何故得罪了庞太师,被人构陷下狱,后来在狱中里又被谋害,这事曾经让锦毛鼠白玉堂震怒不已,以致后来有一段时间,庞太师频频被江湖人刺杀…… 公孙策想到此处,开始出神了,脑海里开始习惯性的回忆着关于这个白家六叔的一些事情,以致包拯和展昭说完后,回到圆桌旁边的时候,发现公孙公子还在神游四方。 包拯皱眉,轻咳一声。 “……”没反应? 包拯扬眉,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便再次重重的咳了一声。 “……”还是没反应? 包拯心头开始有些不悦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公孙策这般入神在意,甚至都忽略了自己在身边? 包拯盯着公孙策的侧脸,只觉得眼前的这白皙清秀的侧脸是让人这般移不开眼,又是这般的让他气恼,让他心怀牵挂,时时惦记…… 包拯深吸一口气,平抑心头的纷杂念头,正欲开口,就见公孙策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他。 “刚刚你咳嗽了?是不是昨晚睡不好着凉了?” 包拯闻听此言,不由无语。看着公孙策很是无辜的眼神,包拯窒闷半晌,才起身叹气道,“我没事,我们动身吧,白玉堂让掌柜的准备了马车,也给我们找了人带路。” 公孙策点头,但起身之时,还是拉住包拯,硬是给包拯把了脉,确诊无误了,才放心的拎起自己的那小包东西,大包都让包拯给抢去拿了。因为公孙策走在最前,也就不知道,在他把过脉后,包拯那一脸乌黑的模样。 等上了马车,包拯才稍稍放缓了脸色,让公孙策靠在自己身上,本想靠在马车的软垫上,可四处找找,却发现那软垫好脏,公孙策这么一个爱干净的人肯定宁愿自己受点颠簸之苦,也不愿靠在那么脏的软垫上。 公孙策本不愿靠在包拯身上,无奈,马车一出发,就开始颠簸了起来,公孙策本来有些恢复了的精神气这会儿被马车几下颠簸又没了。公孙策只好靠在包拯身上,借以稳住身子,反正在……这也没什么……公孙策靠在包拯的肩膀上,感受着包拯身上温热的气息,他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闭眼睡一下吧。”包拯偏头看着公孙策,低语着。一手轻轻环住公孙策的腰,让他靠得更好点。 公孙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外头忽然一阵喧嚣。公孙策抬头,看向包拯,包拯微微皱眉,按住公孙策,缓缓摇头,这时,外头传来: “喂,你们听说了没有?” “什么?” “就是千里湖啊。真的闹鬼了啊!” “啊!?不是吧?真的假的?” “废话!当然是真的了!我二姐夫家的三表姑四姨妈五伯家的六大叔亲口说的!” “……你家亲戚还真多……” “过来,我跟你说,这是一个秘密,我敢保证,我是第一个知道的!” “嗯哼!你是要说千里湖吧,我早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不可能知道的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你怎么可能知道的你到底是怎么知道……” “大爷,你会驱邪吗?” “大叔,你想平安吗?你想长命百岁吗?如果你想的话,那就请找我们白云观道士吧,刚刚,我们的师傅已经亲手擒住了千里湖的女鬼了!” …… 听着外头传来的这些纷杂的乱七八糟的声音,包拯皱眉,这什么跟什么呀?正欲催促车夫前行,就见公孙策已经坐起,而且一脸凝重,见公孙策这般凝重的神色,包拯心头一跳,随即忽然想起公孙策跟自己提过的梦! 千里湖!女鬼!诗! 而这时,外头就有人高声吟诵了起来: 水上鸳鸯,云中翡翠,优佳相随,风雨无悔,引喻山河,指诚日月,生则同襟,死则同穴 “哎,这人吟的是什么诗呀?” “嘿,你不知道吗?这可是千里湖的诗啊。是女鬼留下的谜题,说是谁能解开谜题,谁就能高中状元!” “哈哈……骗人的!真的假的啊?” “嘿嘿。这个你看那些去千里湖的举人就知道了!” …… 包拯听着,更是挑眉,若是能够猜中一首谜题诗高中状元,那还要科举做什么?这些个书生若是相信一首诗而不信自己多年苦读的诗书不信自己的实力,那么也实在不必参加科举了。 不问苍生问鬼神?哼! 但看着一旁公孙策一脸凝重认真的样子,包拯心头的嘲讽便化为了苦笑,他知道,此时的公孙策肯定是在想做的那个什么女鬼的梦了,看着公孙策那苍白的清秀的脸,包拯心头隐隐心疼,若是不把这事给想办法做个了断,以公孙策的脾性,他绝对会不顾自身安危管到底,而就算自己能够强势不让公孙策理会这事,公孙策的心头牵挂着这事,对休养身体肯定也是有坏处的! 想了想,包拯便揽过公孙策,在公孙策转头,疑惑的眼神问着怎么了的时候,包拯低声道,“先上灵光寺,我答应你,我会尽我所能,让千里湖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公孙策有些呆怔的看着神情严肃认真的包拯,半晌,才低声道,“现在不是什么事情还没发生吗?或许……不会发生……你也别太在意……”这话说的有些颠三倒四,话里话外都有些矛盾,实在是包拯此时这么严肃认真地跟他保证说他会尽自己的所能去阻止一件事的发生,而偏偏还是一件云里雾绕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情…… 这会儿公孙策的心头有些感动,还有些说不出的酸涩。 52、殿前扬威(6) 包拯却是轻拍公孙策肩膀,低声安慰道,“我自有分寸。你到了灵光寺,就好生休养,我会让展昭去陪你,有什么事就让展昭来找我。” “展昭还是在你身边吧。”想到崔明冲那高强的武艺,公孙策忙道。 包拯缓缓摇头,展昭还是得留在公孙策身边,才能让他放心,但若是直接拒绝,只怕公孙策是不会答应的,便说道,“这个我们之后再说。” 公孙策见包拯这么说了,也只好放下,但心里却是存了心思,若是展昭来了灵光寺,自己一定要叫展昭回去! 而很快,前头的喧嚣似乎渐渐散去了,包拯让公孙策坐好,掀开帘子,问道,“老伯,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回包公子的话,刚刚是有些书生在闹事,不过已经被崔明冲大人制止了。” 崔明冲?对了,肯定是南北书生斗气的事。公孙策看了眼脸色微沉的包拯,心头想着,当初包拯在京师崭露头角就是因为这个斗气之事,包拯对出了“南磷北走满山禽兽尽低头”的对联,引起了崔明冲的注意,也在考生中有了一定的名气。 不过,现在,因为自己的重生,包拯没有展现出自己的才华,没能名声在外,这对包拯的应考还是会有影响,也不知包拯自己如何想? 想到此处,公孙策又不由的哑然失笑,包拯还能作何想法呢?包拯素来就不喜名气这种虚浮的东西,在庐州的时候,他就对什么庐州第一聪明人之类的称呼嗤之以鼻。 “笑什么?”看着公孙策突然失笑,眉眼间似乎明朗了许多,包拯不由柔声问着。 “没什么。”公孙策浅笑着说道。 而这时,马车已经缓缓的穿过了城门。 接近午时的时候,马车终于抵达了灵光寺。 下了马车,公孙策抬头看着眼前这座寺庙,它隐身于树林间,拾阶而上,就可见到那巍峨的山门,四周静谧,来往僧人,静穆而行,低眉垂眼,神情安详。 上一世的时候,他常来这里,跟寺里的那神秘的老和尚对弈,或者论经,品茶。 只是不知道,这辈子,这老和尚还在不在? 公孙策和包拯拾阶而上,来到山门前,山门前,一小和尚正在扫地,包拯拱手问道,“阿弥陀佛,小师傅,在下打扰了。” 跟在包拯身后的公孙策一见包拯一本正经的拱手问好,但脱口而出的竟是一句阿弥陀佛,不由愣了楞,随即心头笑了起来,这可真是有趣了! 不只公孙策止不住笑意了,那扫地的小和尚抬头看向包拯的时候,也是呆了呆,随即笑了起来,小和尚大约十三、四岁,看眼神很机灵的样子,他双手合十,对包拯和公孙策笑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可是要进香?” “是的。麻烦小师傅了。”公孙策深深的看了小和尚一眼,微笑说道。 眼前的这小和尚……他似乎可以看见他二十几年后的模样了。 这小和尚颇具慧根,人也聪明,二十几年后,他年纪轻轻的就做了这个灵光寺的主持了。 包拯没有发现自己刚刚的糗样,此时他的全部心思都在公孙策身上,小和尚带路向前走着,包拯便微微扶着公孙策在后头跟着。 只是轻微虚扶,但公孙策知道,如果自己要是脚步走得不稳了的话,包拯会第一时间将自己扶住。 看着身边一脸严肃模样的包拯,公孙策心头莫名的有些酸涩,压低声音说道,“别担心,我很好。” “嗯。”包拯只是漫不经心的应着。 公孙策见包拯这般模样,心头更加酸涩,深吸一口气,公孙策暗暗决定,一定要努力的好起来。不可让包拯为自己这般担心着急。 ***** 进了大殿,里头有位老和尚正笑眯眯的手持两柱香看着他们。 公孙策一见这老和尚,心头便一震,是灵寂大师!真是灵寂大师! “呵呵……你来了啊。真是让贫僧好等啊。”老和尚,也就是灵寂大师笑呵呵的看着公孙策说着。说罢,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叹气摇头道,“你来得怎么这般迟,若再晚个一两天,贫僧也无能为力了。” 一听这话,包拯和公孙策同时一震,包拯脸色大变,急步上前,双手合十做了一个佛礼,沉声道,“大师料事如神,法力通天,还请大师救公孙策一命!” 灵寂大师上下打量了包拯一番,呵呵笑道,“你就是包拯?” “是!在下庐州包拯。”包拯恭敬说着,抬头看向灵寂大师,眉眼间有些焦虑和担心。 “呵呵,包施主,你放心,贫僧就是为公孙施主来的。”灵寂大师笑笑说罢。 公孙策这时上前一步,双手合十做了佛礼,恭敬道,“麻烦大师了。” “先上香吧。”灵寂大师将手里的香递给了公孙策和包拯。 公孙策和包拯接过,两人分别跪在佛前,恭恭敬敬的上香,虔诚跪拜。 跪拜完毕,灵寂大师就笑眯眯的将两人领到了后院的禅房里。闲说了几句,灵寂大师就盘腿坐在床榻上,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包拯和公孙策,笑呵呵说道,“包施主,我要为公孙施主诊治,还请包施主回避一下。” 包拯怔了怔,皱眉,这问诊把脉他不能在场吗?但既然灵寂大师这么说了,包拯也只好起身,对灵寂大师做了一个佛礼,便离开了厢房。 待包拯离开了厢房,灵寂大师看向公孙策,收起脸上的笑容,叹道,“你原本命数里当有此劫难,要受一月不见天日之苦,却没想,你两世为人,却又泄露天机,公孙施主,若再迟个一两天,你不但要受不见天日之苦,还会受天道劫雷之难,到时,魂飞魄散!” 公孙策听着,心头也是一阵后怕,苦笑一声,看向灵寂大师,“大师果然非常人。” 灵寂大师摇头说道,“并非我神通广大,公孙施主,贫僧与你有三世师徒之缘,却因种种机缘因果,不能与你结缘,如今,机缘已到,公孙施主,若你不嫌弃贫僧这个山野游僧,就叫我一声师傅如何?”说到最后,灵寂大师又笑眯眯了起来。 公孙策一听,怔了怔,拜灵寂大师为师?那……岂不是要出家做和尚了?? 灵寂大师似乎看出公孙策的心里迟疑,笑眯眯道,“放心,我收你为徒,并非要你出家。”顿了顿,又感叹道,“而且,你尘缘太深了。” 公孙策一听这话,忙起身,跪拜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灵寂大师笑眯眯的搀扶起公孙策,又严肃道,“你既然拜我为师,那么,你切记,今后不可再泄露天机了。” 公孙策听着,面上忙点头,心头却是苦笑,要是包拯会出事,他只怕顾不得了那么多什么天机不天机的! 灵寂盯着公孙策,心头也是暗叹着,这徒弟太重情义,只怕将来还是会因为天机之事,闹出事端来,但此刻却是也无法教训。 灵寂让公孙策坐好,严肃道,“徒弟,你听着,师傅现在传你一段心法,你从现在开始,默背这心法,一月之内,不准离寺,不准过问尘俗之事,明白吗?” 公孙策愣了愣,一月?可是……离考试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呀。于是,公孙策忙开口问道,“师傅,半月后我得参加考试……” 灵寂抬手阻住公孙策的话,“徒弟,你两世为人,你自己最清楚了,你根本就没有当官的命,那考试,你还去考做什么。” 公孙策一时无言,这个他自然知道,而且这次考试到最后将会不了了之,朝廷后来会再举行一次恩科。他参加考试的原因当然是为了——查案了。 不过,很明显,他的这个心思被看出来了,灵寂严厉的警告道,“徒弟,如果你不想魂飞魄散的话,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这灵光寺!” 公孙策轻轻点头,“师傅,徒儿记下了。” 来日方长,有展昭和白玉堂在,包拯不会有事。而如果自己这次擅离灵光寺的话,只怕……真的会不好了。 ***** 禅房外,包拯焦急的来回踱步,时不时的抬头看向那紧闭的禅房的门,怎么还没出来?包拯皱紧双眉,快步走向那禅房的门,狠狠咬牙抬手想要敲门,犹豫了一下,却又颓然放下,如此这般,重复了好几次。 直至那禅房的门终于打开了,灵寂手里转着佛珠笑眯眯的走了出来,包拯忙迎了上去,恭敬的双手合十道,“大师辛苦了。” 灵寂呵呵摆手,“师傅救徒弟,算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包拯一愣,师傅救徒弟?包拯转头看向走出来的公孙策,公孙策回以浅笑,“师傅说我和他有师徒之缘,收我做弟子了。” 包拯一听,心头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太好了,大师收了公孙策做徒弟,那公孙策的病想来自然会费心思了。 灵寂走出禅房后,就招来了小沙弥,吩咐准备了厢房,就对包拯招手道,“来,包施主,我们单独谈谈。” 包拯忙应下,转身对公孙策低声道,“你坐在那边等我,好好休息,不要乱跑。” 公孙策听着前头的两句,笑眯眯的应下,但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公孙策脸色一僵,不要乱跑?他是小孩吗? 53、殿前扬威(7) 包拯跟着灵寂走进禅房,两人对坐之后,灵寂就仔细的打量了包拯一番,这一仔细打量让包拯有些不太自在,灵寂那双有些混浊的双眼好像能够看出什么似的,看得他背脊有些发冷。 “呵呵……包施主果然是天纵奇才啊。”灵寂笑眯眯的说着,又轻轻一叹,“可惜,我那徒弟没有包施主这般的福气呀。” 包拯心头一惊,忙问道,“大师,此话怎讲?公孙策他……” “放心,放心,虽说没有包施主的福气,但也算是一生平安了。”灵寂摆手说道,却是不欲深谈,转了个话头,说道,“包施主,有件事要麻烦包施主。” 包拯闻言,点头道,“大师既是公孙策的师傅,也是我的长辈,长者有命,不敢不从。”包拯这话一说出口,便让灵寂深深的看了包拯几分。 本以为是个天资聪颖,正直刚烈的书生,却没想,还有这般心机。呵呵……也是,能拥有那般命理的人,又岂是一般的迂腐之人? 灵寂微微一笑,“如此,甚好。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接下来的一个月,我那徒弟都必须住在这庙里,静心养病,尘俗之事不得前来打扰。”灵寂没有直言,但话里的意思却是非常明了。 包拯自然也听得懂,这本来就是他的打算,泄露天机让公孙策如今成了这般模样,要是如公孙策所言,那千里湖的命案真的爆发了,以公孙策的脾气,他肯定会来查案,那就麻烦了。现在的他只想让公孙策静心养病! 不过……等等,一个月?!那公孙策的考试怎么办? 包拯忙抬头问道,“大师,那考试呢?” 灵寂摇头轻声道,“我那徒儿命理无印,虽与府衙有缘,但却无纱帽之命。” 包拯不由愣愣的低下头,那么,公孙策就没有办法和自己一同站在朝堂之上了吗? ***** 公孙策坐在院子里,闭眼静听着这流风之音,这叶子起舞之声,只觉得心头阴霾一点点的清除。 再见灵寂大师,让公孙策不安的心安定了几分。 他不怕死,却是不舍得太多人。他的爹娘,还有包拯,展昭……如今有了灵寂大师的一番话,他好似找到了靠山般,心里多了些底气,对将来也更有了一些把握。 只要安分的在这寺庙里待上一个月,就可无忧了吧。 “乏了?”突兀的非常熟悉的低沉声音在耳边响起。 公孙策睁开眼睛,看向正俯视着他的包拯,弯了弯嘴角,“还好。” 包拯凝视着,眼眸不由柔和了下来,“那就回厢房休息,别在这睡,着凉了可不好。” “嗯。”公孙策点头,起身,走在包拯身后,朝已经准备好的厢房走去。 到了厢房门口,包拯便停下脚步,看向身后一步的公孙策,严肃叮嘱道,“我现在下山,你好好的在这里休养,明天我会打发展昭来看你,以后,每一日我都会叫人上来给你送些东西,你好好的,不准跑出寺庙。” 公孙策愣了愣,下意识里脱口而问,“你不陪我吗?” 这话一出口,便多了些许暧昧。公孙策还没意识到,但包拯却是敏锐的察觉了,可他却是面不改色的微笑了,只是笑容了多了温柔,“我会来看你,大师说了,不能打扰你静养。所以,我不能待太久。” 公孙策心头有些失落,但面上浅淡一笑,“那你要多来。” “这是自然。” 送走了包拯,回转厢房,盘腿坐在床上,发了会呆,这会儿他突然发现,从他重生回来,他似乎从未与包拯分离过。每天两人都会见面,谈诗论道,一起查案,如今,却是第一次,与包拯分离。 奇怪了,上辈子,他也曾与包拯分离,而且一分离就是三年,但却从未有过这般失落寂寞之感。 公孙策想了想,或许是因为上辈子虽然与包拯分离过三年,但却共处了二十多年吧。所以,现在,不习惯了? 公孙策得出这个结论后,便失笑了,摇了摇头,就抛在一旁,闭上眼睛,慢慢的沉淀心思,开始默念起灵寂大师给他的经文来。 ***** 再说包拯,离开了灵光寺,坐上马车,便朝白家的小酒家而去。 但进了城门,包拯便下了马车。 “包公子,您不坐了吗?”憨厚的车夫不解问道。 包拯微微一笑,“不了,我想四处看看。” 车夫虽然不解,但还是憨厚一笑,小声提醒道,“包公子,您多加小心,京城里到处都是官。” “我知道,多谢老人家提醒。”包拯很是礼貌的说着。 车夫有些手足无措,憨厚的笑了笑,就和包拯告别。 包拯目送车夫走远,才提步慢走了起来。 知道公孙策一个月后就能无碍,包拯的心头放下了块大石。想着那千里湖的事情,虽然只是公孙策梦里所见,但包拯相信公孙策,既然公孙策梦见了,那肯定会发生,不如趁现在有时间,四处走走,一来了解京城的情况,二来也是先调查一番。 至于考试……说实话,在知道公孙策不能参加考试后,包拯的心里就有些失望,但,京城应考是自己多年的心愿,也是婶娘的心愿,无论如何他都会参加。 至于考试之后,他和公孙策该怎么办?这点他还没想,潜意识里却是已经肯定了一件事,将公孙策留在身边! 漫步京城,随意的看着路边的小摊,偶尔蹲下来看看,也买了几个有趣的小玩意给公孙策,想他一个人在庙里住肯定会很无趣,虽然公孙策肯定会笑笑说,他可以看看书什么的。 包拯心里轻叹一口气,他如今无论做何事,身处何方,总是会不经意的想到他。 这,就是牵念吧。 正欲再向前行,就见前面书斋里,有人正粗暴的将一书生推搡了出来。 “就你那破画也想卖个二百两!哼!你以为你是谁?!” “我为什么不行!我的画跟当今圣上一模一样,为什么圣上的画就可以卖到二千两,我就不行!”那书生似乎很不服气。 “哈哈……真是一个笨蛋!等你的画里也盖上当今圣上的印章了,你就可以卖到二千两啦!哈哈……” 周围围观的人也开始哄笑起来,那书生气得脸涨红,想理论,却又似乎无法理论的样子,闷闷的低头捡起被那人扔出来的书画。恰好有一卷画滚到了包拯脚下,包拯蹲下,捡起那画,起身走向那书生,“这位兄台,你的画。” 书生此时神情很是狼狈,抬头看向包拯,有些没好气的抢过,闷闷说道,“谢谢。” 包拯也不以为意,转身欲走,想了想,就转身,对那书生低声道,“你若真想学画,还是不要临摹当今圣上的好。” 那书生一听,似乎生气了,冷冷的看着包拯,“你说当今圣上的画不好?!” 包拯见书生生气了,也只是淡然一笑,“当今圣上的画只能算是匠画,形迹过重,已经落了下层。你若想学画的话,还是找些有灵气的画来临摹较好。”包拯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因此,包拯也没看到那书生盯着包拯若有所思的神情。 包拯一路缓行,来到一处茶馆,便走了进去,要了一壶茶和一碟花生米,便自斟自饮起来,耳朵却是听着茶馆里人们的议论。 “嘿,听说了吗?千里湖又出现女鬼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哎,要说那云裳也真是可怜哪。” “哦,听说那云裳不但生的貌美,还是一个才女呢!” “岂止是才女呀,那云裳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当年可是风靡了整个京城啊。” “如此佳人,却奈何流落青楼啊。” “哎,说来都是一个情字呀!” “咦,怎么说?” “那云裳小姐才貌兼备,又是突兀出现,岂是一般人家出身?再说那云裳小姐当年卖艺不卖身,甚为高傲,又岂会无故投湖?而若要说能让如此佳人这般作为的……肯定就只有一个情字了。” “哎,有理有理!不过……这跟现在我们要说的这个千里湖闹鬼的事情有何干系?” “咳咳……这不是被你们打岔害得我都不知道说到哪了。” “哎呀,你刚刚说到千里湖昨夜闹鬼了!快说,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应考的书生昨夜去猜那首诗了,结果就见那千里湖上一道白影飘过,还有人抚琴的声音,结果啊,那些没胆子的书生就吓得都跑走了!” “我还听说,已经有人去请法师道长了!” “嘿嘿……你们说这真的是云裳的鬼魂吗?” “哎,难说难说啊,那云裳为情所困,竟然跳湖自尽,也难保她怨气不散啊。” “拜托!老人家,您别再说了!这青天白日的让您这么一说,我都发冷了。” “哈哈……小子,你的胆子怎么那么小啊……” 包拯坐在一边,听着,却是嘴角微微翘起。 鬼吗?呵呵……这可真是有趣了。 54、殿前扬威(8) 包拯放下铜钱,正欲起身,突然两条身影来到他跟前。 包拯皱眉看着眼前这两人,这两人……他认识。 “包公子,我家主子有请。”其中一人恭敬的拱手说着。 包拯微微点头,眉头却是紧皱,这两人嘴里的主子,他知道,只是,为什么这么突然来邀请他呢?本来,在庐州案子结束后,他这个小小书生,跟当朝王爷,皇室贵胄应该是毫无关联才对。怎么……又来邀请自己呢? 虽然,这当朝八贤王的确是个贤王,且为人亲和,不摆架子,但包拯此次上京,可不想和这样的“大官”扯上关系,一来人言可畏,包拯虽然自诩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若是听到有人说自己是靠着关系,总是不怎么舒服,二来,包拯自觉,会让当朝八贤王记住自己无非就是查案的本事,如今这八贤王来找自己……八成是出了什么案子吧?而现在的他一想到案子,就会想到如今正在灵光寺休养的公孙策……心头就会莫名的酸涩着。 包拯冷静的推想着,沉默的跟着那两人走向茶楼的二楼包厢。 进了包厢,就见那位温和儒雅的八贤王正微笑看向他。 包拯神情不变,平静沉稳的做了一个礼,低沉开口,“草民包拯拜见八贤王!” “呵呵……包拯无需多礼,坐吧。”八贤王很是和蔼的说着,一边指着身边的位子,示意包拯坐下。 包拯恭敬拱手谢过,才在八贤王身边坐下。 “看来包拯你对这次考试是胸有成竹了。”细细打量了一番包拯,八贤王突兀一笑,开口说道。 包拯很是平静的回答道,“王爷过奖了。包拯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呵呵……好一句尽人事听天命!”八贤王赞叹道,又很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若是那些赶赴千里湖送死的书生有你这般想法,又怎么会无辜送命呢!” 包拯一听,呆住了,神情微变的看向八贤王,“王爷,您这话什么意思?有人……死了?” 八贤王深深叹息一声,转头严肃问道,“包拯,你可信这世上有鬼神?” 包拯愣了愣,随即淡淡道,“鬼神之说,包拯只知一句话,信则有,不信则无。” 八贤王挑眉,这句话可是说得模凌两可了,但,现在也没那个时间来探讨鬼神之说了,八贤王便严肃道,“包拯,接下来本王说的都是朝廷机密,你切不可对外说起。” 包拯心头一凛,神情一肃,沉声道,“包拯明白,王爷请讲。” 八贤王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五日前,京城应考的书生相继失踪,在三日前,在千里湖附近相继发现了这些失踪书生的尸体,到现在,已经发现了十五具尸体了,这些尸体经过仵作验尸,证实都是窒息而死。” 包拯心头一震,十五具尸体?竟然已经死了十五人了?! 八贤王又低低一叹,“包拯,这事让圣上十分震怒,圣上严令必须彻查此事。务必将凶手缉拿归案!” 包拯凝重的点头,“王爷,包拯明白。”顿了顿,又抬头看向八贤王,问道,“只是,既然已经发现了十五具尸体了,这民间怎么就没听过传闻?”而且还失踪了十五个应考的书生? 八贤王苦笑道,“怎么会没有传闻,不过都被朝廷压制下来罢了,再说,那失踪的十五个考生都是些没有什么名声的考生,且他们所居住的客栈也是较为偏远的,里头还有些考生是借宿在别人家里……” “也就是说,他们没有名声没有钱财?”包拯神情肃然问道。 八贤王点头,“没错。” “王爷,包拯需要了解非常详实的情况……”包拯迟疑的开口问道,这个地方可是京城,可不是庐州,他若查案,就需要官府的协助。 八贤王了然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包拯,“拿着,这是皇上赐下的,你在查案的过程中,若是有人敢阻挠,你就拿出令牌,定不会有人敢找你麻烦。另外,六扇门也会协助你。” 包拯点头,接过令牌,没有任何矫情和推辞,看在八贤王的眼里,这就是包拯与其他书生不同的地方,也是他所欣赏之处。 用两个字来说,包拯这人——实在。 两人又说了些案子的问题,包拯就起身告辞了。 八贤王到底不是查案的人,又身居高位,底下的情况再怎么熟悉也只是知道点皮毛而已,而下面的人出于敬畏或者讨好的目的,肯定都是尽捡着好的方面来说,案子的真实情况到了八贤王这儿,只怕也只剩下七八分真实了。 若想查清案情,还是得亲自跑一趟开封府,说不定还得到那千里湖附近转转。 包拯起身告辞后,八贤王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继续坐在厢房里一人独饮,很快,厢房的一侧小门被打开,一人走了出来,径直走到八贤王身边,突兀的伸手拿过八贤王正欲倒酒的杯子,低声道,“王爷,喝酒伤身,还请王爷保重身体。” 八贤王眉眼微微一挑,看向来者,这来者约莫四十左右,身形挺拔高大,面容端正,透着一股子难掩的威严,只是眉眼深沉难测,不管什么时候,眼前这人就没有让人看透的时候。 “这话庞太师该对自己说吧。本王虽然平日里少不了应酬,但本王向来有分寸,倒是太师公务繁忙,应酬又多,可别兴起伤了身子。” 庞太师只是平静的放下被他拿过来的酒杯,顺势坐下,抬头恭敬又不失肃然的说道,“王爷对下官的关心,下官定会铭记,时刻不忘。” 一听这话,八贤王不由脸皮一僵,这话说的好像没错,可八贤王怎么听就觉得怎么那么怪异,特别是最后四个字“时刻不忘”……似乎好像加重了语气一样? 八贤王干脆转开话题,问道,“太师非要跟本王前来,就是为了见包拯,怎么还要躲起来呢?” 庞太师只是眼眸微微一闪,淡淡说道,“下官想仔细看看那人,是否值得王爷托付信任。”这话说得很是平淡,可八贤王却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但这也只是转念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 于是八贤王微微一笑,对包拯毫不吝啬的赞赏起来,“包拯聪明,人也正直实在,本王相信,这个案子在包拯手里肯定会很快水落石出。” 庞太师看着八贤王,只是垂下眼眸,遮掩了眼里翻转着的复杂晦明。 “对了,太师,这次的案子,明冲身为主考官,考生的生死多少他也需要关心一二,不如也让他和包拯一起查案吧。”八贤王想到崔明冲,那崔明冲为官正直,虽然是眼前这个让人看不透家伙的女婿,但一心为了朝廷,是个人才,如果这次让圣上震怒的案子,崔明冲能够和包拯一起破了的话,就是崔明冲的一个机会了。 庞太师想了想,点头道,“是,下官代明冲谢过王爷厚爱。” 八贤王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那悬案既然被包拯接过手了,八贤王躁闷多日的心也稍稍缓和了一些,心情舒畅了一些,八贤王就端起酒壶,顺手给庞太师跟前的杯子加满了酒,随口说道,“来,既然来了此处,那今日就不要再提公务了。”顿了顿,八贤王又笑道,“不知道太师还是否记得此处?” 庞太师闻言,身躯微微一震,抬头看向八贤王,眼眸里有一丝激动,“王爷还记得?” 八贤王一笑,他当然记得。当初那落魄的书生就是在此处,对他慷慨陈言,痛斥朝廷弊端,怒斥贪官污吏,只是……后来谁又能想到呢?人依旧,却沧桑。 八贤王微微垂下眼帘,端起酒杯,对庞太师举杯淡笑道,“来,干了!” 庞太师深深的看了八贤王一眼,默然的端起酒杯,低哑的声音有些发抖,“王爷,请!”干完酒的刹那,庞太师低声吟诵道,“情至深无怨尤,事沧桑何处休?” 八贤王听着,挑眉打趣道,“哟,太师这是动了春心了?” 庞太师抬头看向八贤王,平静一笑,“王爷说笑了。” ***** 再说包拯离了茶馆,便举步朝白家酒馆走去,查案前,还得去找展昭和白玉堂说一声,得叮嘱展昭明日开始要去灵光寺那边陪着公孙策,还要去准备一些东西,让展昭带去灵光寺。至于白玉堂不如就跟了自己去查案好了。 到了白家酒馆,推门而入,就见展昭和白玉堂两人正在嬉笑打闹的对招。包拯淡定的看着,最近这两人感情特好,而对于把这感情特好的两人分开,包拯表示,他一点愧疚都没有。 “展昭!玉堂!”包拯站在院子里喊道。 “包大哥!”展昭和白玉堂停止打闹,对包拯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施展轻功飞了过来。 其实三人距离不远,也就几步而已,竟然还得用轻功?包拯微微皱眉,看了眼嬉笑着的两人,展昭素来老成早熟,平日里很注意自己的举止动作,怎会做出这般随性的动作?而这白玉堂就是一个轻佻的,看来,展昭是被白玉堂影响了……嗯,那更好,这两人分开了好好定下性子也不错。 55、殿前扬威(9) “包大哥,公孙大哥呢?怎么他没跟你回来?”展昭问着,四处张望了一下,疑惑不解的抬头看向包拯。 包拯想起灵光寺里面色苍白的公孙策,神情里有掩饰不住的担忧,低声道,“展昭,你公孙大哥得在灵光寺待一一个月,这一个月里,谁也不能去打扰你公孙大哥。”顿了顿,又凝重道,“这几日我得去查案,你从明天开始每日去灵光寺陪着你公孙大哥,但不要过夜,要回来告诉我你公孙大哥的情况。知道吗?” 展昭听着,忙点头应下,只是有些疑惑不解,“为什么公孙大哥得在灵光寺?在京城不是能更好养病吗?” “因为能够救治你公孙大哥的人就在灵光寺。”包拯淡淡说着,转头看向白玉堂,问道,“玉堂,我要去查案,你跟我一起去如何?” 白玉堂眼睛一亮,兴奋的跳脚道,“好啊!好啊!” 展昭看着,有些羡慕,他也想跟包大哥一起去查案,但想起灵光寺孤孤单单的公孙策,便没了羡慕之感,心里只担心着,公孙大哥没事吧? ***** 而此时的公孙策又在做些什么呢? 盘腿坐着的公孙策闭目默念着经文,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顿觉心头那种窒闷之感轻松了很多。 正欲下榻,就听房门外头他刚刚拜的师傅灵寂大师的声音笑呵呵传来,“徒弟,看来你的悟性不小啊。” 公孙策忙起身开门,房门外,灵寂手里端着一碗药笑眯眯的看着他。 公孙策忙恭敬作礼,将灵寂迎进房里,又接过灵寂手里的药放在桌面上,恭敬作礼,“师傅廖赞了,是师傅教得好。” 灵寂很是满意的看着公孙策,呵呵笑道,“咱师徒俩也别客套来客套去的了。徒弟,你的进展虽然不大,但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难得了。你所损失的元气要补回来不容易,需要打坐静心调理,也需要汤药辅佐。来,先将这碗喝了,喝完后,将这碗里所用的药材是什么,多少分量写下来给我。” 公孙策一愣,有些迷茫的点头应下。 灵寂看着公孙策迷茫的样子呵呵一笑,“既然拜我为师,为师自然要将一身本领传授给你,你既然对汤药感兴趣,那为师就先教你汤药好了。” 公孙策闻言大喜,忙再次恭敬作礼,谢过灵寂。 **** 此时已近黄昏。包拯从白家酒家里出来后,就带着白玉堂和展昭直奔开封府府衙。 到了开封府府衙,包拯就直接出示了手里的令牌,那开封府府衙的捕快一见,忙将包拯恭敬迎了进去,带进了府衙后院的堂屋里,叫人送来了茶后,就匆匆的去找府尹大人了。 包拯和白玉堂展昭便坐在堂屋里等候起来。白玉堂是第一次跟随包拯查案,显得有些焦急和好奇,不时探头探脑,一会儿嘀咕着这开封府的大人怎么还没来,一会儿就疑惑的端起茶细细察看,和展昭交头接耳的问着,“哎,这茶里不会下药吧?” 展昭被白玉堂问得一呆,随即差点笑了起来,忙死死的咬住唇,摇头不语。 包拯一旁看着,有些好笑的摇头,这平日里狡猾嚣张的白玉堂原来也有这么天真的一面啊。 而就在白玉堂正欲揪着展昭问问题的时候,外头终于来了一人了。 不,应该说是两人。 一五十多岁的面容憨厚的老者,和一年约三十左右上下面容俊秀,甚为亲和的男子。 在来开封府的路上,白玉堂早就将白家私下里打探的情报整理好,这开封府府尹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人很憨厚,办事素来就是不偏不倚,没什么能力,但也不是一个欺压百姓的贪官,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不好不坏的庸官。 此时,站在包拯跟前的这两位大人,很明显,这五十多岁面容憨厚的老者就是府尹大人了,那么,这三十左右上下的男子是谁呢? 虽然心头疑惑,但面上,包拯只是拱手作礼不卑不亢,“在下包拯,见过两位大人。” “呵呵,你就是包拯?八贤王,八王爷曾经跟下官提起过你。”那三十多岁的男子很是热情的说着,上前将包拯细细打量了一番,微微一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我是崔明冲。礼部侍郎。” 包拯微微讶异了一下,随即再次拱手,“原来是侍郎大人。”这礼部侍郎怎么会在这里? “呵呵,包拯,这礼部侍郎大人是要跟你一起查案的,你来之前,八王爷已经派人跟我说了。你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说,本官会尽力而为。”这时,那府尹大人开口笑说道。 “如此,就麻烦两位大人了。”包拯面上不动声色的说着,心头却是十分不解,他查案为何要派来一个侍郎大人?八贤王这是何意? 虽然心头不解,但包拯在和崔明冲和府尹大人闲话几句后,就起身说道,“大人,我要去看一下尸体,能否派人给我指一下路?” 府尹大人似乎很是不解,但还是点头笑说道,“当然可以,那些尸体现在都停放在牢房那边……”顿了顿,又有些疑惑的看向包拯,小声道,“包拯,你可是要参加考试的,这样……去看死人尸体,是不是太晦气了?” 包拯只是微微一笑,“谢大人关心,不过不碍事的。” 一旁的崔明冲看了包拯一眼,嘴角扬起一笑,很是赞赏。 “哦……那,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过去吧。”府尹大人有些尴尬的一笑,转身亲自给包拯他们带起路来。 包拯跟在府尹大人身后走去,眼睛淡淡的扫了这位不好不坏的府尹大人一眼,心里却是笑了起来,庸官?就凭这位府尹大人能够在京城这个到处都是官的地方待了整整五年,没出任何错处,就可见绝对不是一位蠢官!现在又亲自带他们去看尸体,刚刚又提及尸体的晦气,这落在自己身边这位很是亲和的侍郎大人眼里,又是一个不错的印象了。 跟着府尹大人一路向前,包拯面上平静如常,崔明冲简单的问了一些庐州的风景,小吃之类的东西,却半点都不提及关于学问考试的事情。看来,这崔明冲大人也不是个简单的……只是,他跟八贤王又是什么关系?一个礼部的官竟然来查一个刑部的案子? 终于到了牢房,进了牢房,才发现这开封府府衙的牢房实在很有特色,很干净,空气也意外的很好,一侧是牢房,另一侧却是停尸房。 包拯走了过去,看了看眼挂在尸体木板下的小木条,上头写着一,还有一个时间。 在包拯一边的府尹大人忙解释道,“这是第一个死去的书生,姓刘,仵作验尸发现,这个人已经死了三天了,是窒息而死。” 包拯神情严肃的点头,轻轻掀开白布,便开始验尸起来。 验尸的时候,包拯依然先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观察,随即皱眉,在那尸体的头发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的伸长手指将其捻出,是根水草?习惯性的想要伸手,但这一伸手才发现,身边这会儿可没有随时随地配合着他,知道他需要什么的人…… “包大哥,给。”见包拯伸手,展昭先是迷茫,随即想起平日里公孙大哥和包大哥查案的时候,两人奇怪的默契配合,便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拿出一条布巾,递给包拯。 包拯回过神,接过后,便面无表情的将水草放在布巾里。 刚刚习惯性的动作,又让包拯心头莫名空虚起来,又惦念起现在远在灵光寺的某人…… 再细细检视了一遍,包拯眯眼,这个人的脖颈处好像有些奇怪啊。 包拯又再转身,掀开其他尸体的白条,检验起来,在这个过程中,包拯一直都面容严肃,一言不发,而府尹大人除了偶尔小声的介绍死者身份外,其他时间也是保持沉默,崔明冲则是一边看着包拯的验尸,一边若有所思。 56、殿前扬威(10) 包拯盯着最后一具尸体,也就是今天凌晨发现的尸体,若有所思,这尸体同样沾了水草,不过,不奇怪,所有的尸体都是在千里湖里发现的,而且都是在同一个地方,尸体的脖颈都有些怪异的白色痕迹,如果说是勒痕,但又有那么一丝不同,勒痕的深度不够,这白色痕迹很浅……就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抹过一样,但如果只是轻轻抹过,却为何会留下痕迹?包拯蹲下来,盯着那脖颈的痕迹细细看着。 看了半晌,包拯起身,盯着那具神情一脸惊恐,还带着那么一点难以置信的尸体,沉声问道,“府尹大人,发现这些尸体的是谁?” 正有些迷惑不解看着包拯的府尹大人怔了怔,才小声说道,“是状元楼的周八斤,他是状元楼的伙计。”顿了顿,府尹大人忍不住开口问道,“包拯,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包拯抬头看向府尹大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冷静说道,“暂时还没有,大人,仵作在哪里?” 府尹大人的神情本来有所期待,听到包拯说“暂时还没有”,顿时失望起来,不过,还是很是合作的点头道,“仵作就在隔壁,我去叫他过来。” 包拯点头,拱手道,“麻烦府尹大人了。” 府尹大人呵呵一笑摆手,示意包拯不用客气就转身去喊仵作了。在府尹大人转身后,崔明冲挑眉看向包拯,意味不明的一笑,看来,包拯似乎知道了些什么,但却不知是出于谨慎,还是其他原因,包拯不欲对他们说出。 崔明冲的这一笑,自然落在了包拯眼里,但包拯不以为意,只是又低下头盯着那尸体脸上的神情思量起来。展昭跟着包拯好歹也是查过案子的,知道包拯这是推理案情,但白玉堂却是不清楚,见包拯总是盯着那尸体的脸看,忍不住开口问道,“包大哥,你到底在看什么?” 包拯回过神,见白玉堂神情好奇,便淡淡说道,“我在看他最后留下的遗言。” 遗言???白玉堂瞪大眼睛,上前对着那尸体左看右看,还是看不出遗言在什么地方,忍不住抬头对包拯埋怨道,“包大哥,那遗言在哪里?我怎么都没看到啊?” 展昭也困惑的抬头看向包拯,一旁的崔明冲也饶有兴趣的背着双手看向包拯。 包拯指着那尸体的脸,平静说着,“一个人死后的神情就是他的遗言,若是病痛而死的人,他死时神情痛苦不堪,还有不甘,这是他留给世人的遗言,他很痛苦,他很不甘心这样死去。而若是寿终正寝的人,他的神情会很安详,很宁静,他留给世人的遗言就是他对死亡并不畏惧,他没有不甘和不舍。现在,这些尸体都有共同的神情:惊恐,害怕,不甘,怨恨。你们说,他的遗言是什么?” 一旁的崔明冲在听包拯说着死亡的神情就是遗言的时候,已经盯着尸体的脸深思起来,此时听包拯一问,便一边思考一边开口问道,“他死时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所以他害怕,他不想死,所以他不甘,他被人杀死的,所以他怨恨?” 包拯点头,但又神情凝重的补充道,“杀他们的人,应该是他们认识的,而且……还是一个出乎他们意料的,不应该会杀他们的人!” 崔明冲一愣,随即问道,“这个……从何说起?” 一旁的展昭这时眼睛一亮,指着尸体的脸,对包拯急急说道,“是因为惊恐!这人他很惊讶恐惧,因为他想不到自己会被杀,而且杀他的人是他所想不到的!” 包拯看着展昭,笑了,心头很是满意,展昭到底聪明,这么快就想到了。 “很好”包拯摸摸展昭的光头,笑道,“展昭,有进步!。” 展昭呵呵傻笑了一下,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一旁的白玉堂嘀咕了几句,心头有些不服气。哼,笨蛋光头一定是运气好蒙上的! 崔明冲略带惊奇的目光看着包拯,心头对八王爷为何会独排众议,力主包拯查案有些了然了。包拯……果然是有些本事,单单从一个神情就能推断出这么多东西…… 说话间,府尹大人带着仵作过来了。 看见仵作的时候,包拯有些意外,这仵作身材瘦小,面容苍老,大约六十多岁,可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行走间步伐虽慢,却并不蹒跚,而走在仵作跟前的府尹五十多岁,可步伐却要蹒跚的多了。 仵作来到包拯等人跟前,很恭敬拘谨的行了礼。 包拯见仵作要跪下,忙扶起仵作,说道,“老人家不用多礼,包拯没有功名在身,不过一介书生而已。” 仵作听见这话,抬头看向包拯,炯炯有神的眼睛似乎浮现了一些赞赏之意。 这时,府尹大人也开口说道,“贾明,既然包公子说了不用多礼,你就听包公子吧,现在赶紧把你验尸的结果跟包公子说一说。” 贾明忙对着府尹恭敬作礼,连声应道,“是……”,随即走到尸体前,有些苍老沙哑的声音慢慢说道,“这十五名死者都是窒息而死后,被抛下湖中,腰部有绳索勒紧的痕迹,证实被绑了巨石投湖而死,因为死者家属没有应许,所以,没有进一步检查。” 包拯听完,沉吟了一下,问道,“老人家,死者的指甲是不是被清洗过?” 贾明一愣,随即似乎很是疑惑的点头道,“是……尸体在验完后,因为死者家属的要求,所以有进行了一些整理。” 崔明冲插嘴问道,“包拯,这指甲是不是有问题?” 包拯点头,皱眉道,“人在被杀前或多或少都会进行激烈的挣扎,在这个挣扎的过程中,死者有非常大的可能会用他们的指甲将杀人凶手的罪证留下。人的指甲缝非常小,藏下的东西或许不多,但也足以让我们这些查案的从中推断出一些东西了……” “包大哥,就算指甲没有清洗了没用啊。你看,他们是在被人沉在湖里的,就算有藏了什么东西,也早就被湖水给冲洗掉了啊。”一旁的白玉堂撇撇嘴说道。 包拯只是淡淡摇头,也不解释,盯着那尸体若有所思。倒是一旁的崔明冲笑了起来,看向白玉堂,这小孩很漂亮,眼睛黑白分明,灵气得很,也透着一丝骄傲,出身定是不凡,见包拯一旁思量,就主动开口打趣道,“这位小公子,你每日洗手的时候,你指甲缝里的东西都洗出来了吗?” 白玉堂一愣,随即恍然,紧接着,就恼羞成怒的狠狠的瞪了笑得很是璀璨的崔明冲一眼,又狠狠的挖了偏头偷笑的府尹大人一眼,最后,半是恼怒半是委屈的瞪向展昭,展昭虽然很想很想笑,但见白玉堂这般模样,忙轻轻咳嗽一声,偷偷的抓了白玉堂的手捏一捏以示安抚,又故意一脸恍然的开口道,“啊?!原来是这样啊!我都没想到呢!” 展昭这么一开口,崔明冲和那府尹,还有那贾明就都知道了,展昭这是给白玉堂掩饰尴尬呢,也不揭破,只是相顾一笑,只觉得这两小孩感情真好。 展昭给白玉堂掩饰了尴尬,白玉堂心头自然知道,但心里却是郁闷,真是……太丢人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竟然还不懂…… 一旁的包拯却是浑然忘记了周遭的环境般,盯着那尸体,皱眉思索着。 崔明冲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已经近黄昏了,便上前说道,“包拯,查案一事不能急在一时,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好好休整一番,明日再继续。” 包拯回过神,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便点头对崔明冲说道,“是。” 于是,一行几人就在开封府门口拱手作别,打道回府了。 包拯和展昭和白玉堂回了白家酒馆。 进了酒馆,包拯就转头对展昭严肃叮嘱道,“明天去灵光寺后,我们查案的事情要对你公孙大哥保密,绝对不可说破。知道吗?” 展昭忙应下,“包大哥,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说出来的。” 包拯这才点点头,又对白玉堂说道,“玉堂,明天一早跟我去千里湖。” 白玉堂点头,神情却没有兴奋,今天跟着包拯这么一验尸,他发现……自己有时候还真是笨! 包拯交代完毕后,就转身回了厢房,原先该是他和公孙策住的房间,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人。包拯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又浮现出那清秀温雅的身影,不由闭上眼睛,无声叹息了一番。 57、殿前扬威(11) 翌日,天刚刚蒙蒙亮,包拯就把展昭和白玉堂拉了起来。 展昭和白玉堂被包拯拉起来的时候都一脸困倦,打着呵欠,展昭还好,白玉堂却是直接的不满的嘀咕道,“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呀!” 包拯将昨晚连夜准备的衣服和一些平日里公孙策经常翻着的书打包递给展昭,催促道,“展昭,你吃完早饭就早点去灵光寺,看看你公孙大哥的情况,记得千万不要说出我们查案的事情,如果你公孙大哥问我在做什么,你就说我在读书准备考试,知道吗?” 展昭懵懵懂懂的点头,接过包裹,就打算直接去了,却被白玉堂一把揪了回来,白玉堂瞪眼道,“笨蛋光头,你还没吃饭呢!” 展昭哦了一声,憨憨一笑,摸着光头道,“我路上买东西吃好了。” “不行!不吃完早饭不准去!”白玉堂霸道说着,揪着展昭的衣服就往前院走去。 包拯也在一边严肃说道,“展昭,你得吃完早饭。”心头却是尴尬,他刚刚似乎太急了一些,要是展昭没吃早饭就去灵光寺,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展昭只好跟着白玉堂去了前院用早饭。 而包拯则是对白玉堂扬声喊道,“玉堂,用完早饭就去千里湖找我。” 白玉堂脚步一顿,皱眉转身,看向已经打开后门离开的包拯背影,挠头不解道,“包大哥查案的时候都这样的吗?连早饭都不用……”太着急了吧?? 展昭摇头,“包大哥查案的时候才不是这样呢。”在庐州的时候,包大哥虽然查起案子来也有些没日没夜的,但却绝对不会这样。从昨天开始查案到现在,包大哥……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不过,也有些怪怪的。 想了想,展昭不确定的开口说道,“可能……是担心公孙大哥吧?” 白玉堂很怀疑,是这样吗?白玉堂偏头想了一会儿,想想好像公孙大哥和包大哥的感情很好,他们是非常好的兄弟,嗯,要是展昭生病了,自己肯定也会担心的。 ****** 包拯离开白家酒馆朝千里湖走去。一路上,包拯留意着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但好像,都没怎么提到这千里湖的沉尸案,这是朝廷压下的威力?还是……人们真的不知道千里湖的案子? 毕竟,千里湖是那样的一个地方,湖边竟是轻歌曼舞的青楼,湖上也常有画舫来往,连死十五人,怎么会没有传闻呢? 待来到千里湖畔,包拯就见湖畔一石碑处,很多书生在那指指点点,包拯微微皱起眉头,驻足看了一会儿,却没有上前,反而走到千里湖畔不远的茶馆,上了二楼,要了一壶茶一碟花生米就自斟自饮起来。 包拯选的位置刚好就在二楼窗边,转头就看见千里湖的景色,这么一看,千里湖似乎不大,但在千里湖的西边,却有一座小桥,连接湖的两岸,而小桥的连接处又隐藏于长墙内,这可真是别致,若长墙内有人居住的话,这桥可是大大的方便了梁上君子们。 包拯如有所思的手指敲着桌面,待小二前来加水的时候,包拯开口问道,“小二,打听一件事。” 小二愣了愣,随即上下打量了包拯一番,嘻嘻一笑,神秘的靠了过去,“公子,您肯定不是这届的考生。” 包拯微微扬眉,“怎么?瞧出来了?” 小二嘿嘿一笑,指了指窗外,不远处的石碑真是热闹极了。“公子要是这届的考生,早就在下面解谜了,那会这么悠哉啊。” 包拯微微一笑,也不解释,只是转开了话题,“小二,我问你件事。” “公子请说。”小二笑眯眯的说着,却是将手伸到包拯跟前。 包拯不由失笑,摇了摇头,掏出几十个铜板放到小二手里。 小二眼睛一亮,随即嘿嘿一笑,很是殷勤恭敬,“公子,您有什么想问的?只要我知道的肯定知无不言!” “我想知道,那座桥可是有主的?”包拯指着那小桥问道。 小二抬头瞅了瞅,随即呵呵一笑,很是得意,“公子,您问我可真是问对人了!我家的大姑姑就在那户人家里守园子呢!” 包拯不由眼睛微微一亮,“哦?说来听听。” 小二便为包拯细细解说道,“那户人家很久以前就有了,据说是咱城里的一个大富户在五年前建的小园子,天气热的时候,就过来这里避避暑,过节的时候,也会过来。那小园子,您别看不大,漂亮着呢。不过,那小桥可是三年前才有的,很多来这里玩的都会跑到那小桥那边看景色,当然啦,也有些不长眼睛的想爬到那园子里,不过都被我大姑姑和大姑父给打跑了。”说到这里,小二很是得意,“我大姑姑和大姑父厉害着呢。” 包拯一笑,点头示意小二继续说下去,顺手将一茶杯推了过去,“喝口水,慢慢说。” 小二也毫不客气的一口饮尽,接着滔滔不绝的说道,“不过,五年前,听说那富户家里出了件大事,好像是说他们家的公子出事了死了,那园子也空了下来,不过,我大姑姑和大姑父还是守着那里,听说,他们家的公子就葬在那里。”说到这里,小二打了个寒颤,“而且自从那之后,那园子就常常有些怪事发生。” 怪事?包拯挑眉,放缓语气安抚小二问道,“能说一说吗?” 小二吞了吞口水,似乎还是很害怕的样子,四处瞄了瞄,才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说道,“那里有鬼影啊!” 鬼影??包拯不解,“什么鬼影?” 小二有些紧张却有似乎非常惊恐的样子说道,“鬼影就是鬼影!这个不能说的!” 包拯愣了楞,见小二整个人都似乎因为回忆起什么可怕的事情而发抖起来,而这样惊恐的神情……似乎和那十五具尸体非常相似…… 包拯转而一笑,笑容透着安抚的意味,“你别怕,我只是随口问问。既然那么可怕,那我就不问了。”包拯说罢,就转开话题,指着下头还围着石碑打转的书生,笑问道,“都这么些日子了,可有人解开谜底了?” 小二见包拯不再追问那园子的事情也松了口气,笑嘻嘻的道,“哪有这么容易!这可是云裳小姐出的谜题!” 包拯微笑,故意打趣道,“小二,你也知道云裳小姐?” 小二很是得意,“当然!三年前云裳小姐常常来这里,最喜欢到我们茶楼来和那些书生喝茶论诗了!对了,云裳小姐最喜欢云片糕,特别是我们茶楼的云片糕,每次云裳小姐去湖里泛舟的时候,都要派人到我们茶楼来买云片糕。还有……还有,云裳小姐很喜欢到那座小桥那里看风景。” 包拯听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又闲聊了一会儿,包拯看见白玉堂已经在下头蹦跳着,就起身结账离开茶楼。 到了茶楼下,白玉堂一眼就看到包拯,忙挥着手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跑了过来,“包大哥!” “我们到那里去看看。”包拯指指远处的小桥,不知为何,那小桥看在他眼里总有种诡异的感觉。 “是。对了,包大哥,崔明冲大人也来了,不过都被那些考生给围住了。”白玉堂撇嘴说着,哼,那些考生只会在那里研究着石碑,那么迷信,还考什么状元! 包拯点点头,瞥了眼被考生围住的青色袍服的身影,就拉着白玉堂走向那小桥。 对这位崔明冲大人,包拯虽然也有些欣赏,但到底他是主考官,他是这届考生,还是避嫌为好。 来到小桥上,包拯站在小桥上看着左侧,果然是非常漂亮的小园子。 园子虽然小,但假山池塘,正在盛开的不知名的白色花瓣,在空中飞舞,飘落地面,园子深处,一棵开着淡黄色花瓣的树缓缓的舒展着,借着风儿,摇曳不已,最巧妙的是那走廊,弯曲蔓延,将那池塘和那棵树连接了起来,而那些不知名的美丽的花草绕着一座小阁楼,幽静,却又美丽。 包拯驻足站着,昨日,府尹大人说,那十五具尸体都是在这小桥底下发现的。包拯皱眉思索着,若是如此,那么这小园子就有一定的嫌疑了。 再细看那小园子,包拯不由睁大眼睛,惊疑不已,半晌,不由赞叹一声,这设计园子的人当真是奇才呀!原来那池塘还有一个小小的缺口,而那走廊是悬浮的,那走廊下正式千里湖!那池塘的小小缺口正是为了将千里湖的湖水引进去才开的。 而池塘和走廊后头应该就是千里湖的岸了,那小阁楼就在岸上。那棵树却在岸和湖的中间,当真是精妙至极啊。 “这小园子很有趣对吧?”带着笑意的温和声音在包拯身后响起。包拯转头,崔明冲一身青色袍服背负双手站在他的身后。 “包拯见过侍郎大人。”包拯带着白玉堂拱手恭敬作礼。 “包拯,现在我是协助你办案的人,你若是敬我,就唤我一声崔大哥吧,我虚长你几岁。我喊你一声包拯。如何?”崔明冲摆手笑道。 包拯微微一怔,随即也坦然应下,“是!那包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58、殿前扬威(12) 崔明冲见包拯应下,笑了笑,指着那小园子说道,“三年前我进京赶考的时候,也曾经来过这千里湖,那时候,小园子可没有这桥,无法看到这小园子美丽的景色。后来,小桥建成了,我因公务繁忙也没来过这千里湖,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美丽的景色。说来,这小园子还真是有趣啊。” 包拯专注的听着,微微点头,问道,“崔大哥,你可知这小园子的主人何在?” 崔明冲轻轻一叹,“说来也真是让人喟叹,这小园子的主人姓贾,曾是京城颇富善名的商人,这家人家财万贯,但却乐善好施,有三个儿子,听说都也不错,唯独妾室所生的小儿子自小身体单薄,三年前听说已经病逝,这贾老爷很伤心,就举家迁往了南方,如今只留下这个小园子因为听说不太干净,至今也卖不出去。”顿了顿,崔明冲轻笑道,“如果不是因为这园子里打捞出十五具尸体,我还真想买下这个园子,只是现在嘛……”崔明冲摇头一叹,结束了话题。 包拯一直都很专注的听着,此时,见崔明冲不再往下手,便肃然问道,“崔大哥,你已经调查过了?” 崔明冲点头道,“从这小桥下发现尸体后,开封府和六扇门就都开始调查了,只是可惜,这小园子除了那守园人和他的妻子外,就没有其他人了。而那守园人还是个聋子,他那妻子又是个哑巴。也没法找到其他线索。” 包拯听着,若有所思的点头。 “走吧,包拯,我带你到里头看看。”崔明冲说道。 “好。”包拯点头,便带着白玉堂跟着崔明冲绕过那长长的围墙走到另一边,这路不长,但包拯走走停停,不时蹲下,或者深思,崔明冲见了,也耐心的等着,并没有丝毫烦躁不耐。白玉堂却是不解了,但见包拯一脸严肃的表情,也不敢多话,就好奇的在包拯蹲下时,也跟着蹲下。 走走停停的,终于走到那小园子。 崔明冲上前敲门,过了许久,才听到一个踉踉跄跄的走路声传来。 紧接着,门被打开一个小缝,一满脸皱纹的惊慌的老头探出头来,怯怯的看着他们。 崔明冲微微一笑,放缓神情,柔声道,“老人家,我是崔大人,你可还记得?” 那老头怯怯的看着崔明冲半晌,才突然恍然的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崔,崔大人……您,您,您请……”那老头一边结结巴巴的说着,一边打开了门。 崔明冲笑了笑,指着包拯,比划道,“他,查案的。” 那老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让开了道路,让包拯和白玉堂跟着进来。 进了门,包拯不由赞叹一声,这会儿进了小园子,才发现,这小园子果然精妙美丽,比起站在小桥上所看见的,更加美丽幽深。 包拯进了小园子后,对老头拱拱手做了礼后,就指着那走廊,对老人家说道,“老人家,我到那里看看。” 老头茫然的看着包拯,又看看崔明冲,似乎很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而这时,一老妇人走了出来,对老头比划了半天,那老头才恍然的结结巴巴道,“可,可以的,可以,以,以的。” 包拯于是对老头和老妇人做了个礼,就和白玉堂朝那走廊走去。 包拯沿着那走廊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细细的看着走廊下头的湖水。脑海里也开始思量起来。 那十五个赶考书生为何被杀? 他们是死在了千里湖,还是被弃尸千里湖? 杀人动机是什么?连续十五人可是有什么意义在里头? 这小园子到底有什么秘密?如果是杀人弃尸为何不弃尸在他处?这千里湖时时刻刻都有人游玩赏乐,在这里不是容易被发现吗?不,等等!这十五人为何到现在都未曾听到千里湖附近有人提起?? 包拯皱眉,若说是朝廷的威慑,未免也太夸大了吧?朝廷再大的威慑力,能跟民间比吗?特别是这千里湖…… 赶考书生多为饱学之士,其中耿直迂腐的人可不少,若他们知道有书生死于这里,必定会闹僵起来,非得朝廷给个说法不可! 所以……这里头,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可到底是什么原因? 包拯站在走廊的尽头,盯着不远处的小桥,思索着,现在,该确定的事情有什么? 第一,这小园子不简单。 第二,那十五个书生的身份和来京城后的作为,死于同一种死法,又死于同一个地点,他们必定有联系。 第三,是什么压制了这十五个书生的死讯? 第四,那十五名书生的脖颈上的白痕到底是什么? ********** 包拯在千里湖查案的时候,展昭也早已抵达了灵光寺。 “诺,公孙大哥,这是包大哥要我一定要带来的,被子,衣服,书。对了,还有这玉片糕,我来的时候,包大哥跑去买的,叫我一定要带给你吃。”展昭一样一样的摆了出来,边说边嘀咕着,“真是……包大哥好屡丁 公孙策看着摆满了桌子的东西,嘴角忍不住弯了弯,这种场面让他想起上辈子,每次包青天包大人要出京城夜宿外头查案的时候,自己也是一样一样的摆了出来,叮嘱着要记得加衣,要记得带书籍,晚上不看点书,包青天包大人是根本就睡不着的,而自己也是一样,晚上不看点书,就会睡不着……说来这习惯还是被包大人给带出来的……如今,却是轮到自己了吗? 公孙策轻轻的抚摸着桌面上的几本书籍,那是几本医书,自己时常翻阅着的医书,他以为包拯会带书来给自己,肯定也是四书,却没想,包拯原来注意到了……自己翻阅着的,是医书,而不是四书……公孙策的眼眸柔和了下来。 包拯,原来有总是看着自己吗? 还有这玉片糕……公孙策捻起一块玉片糕,嘴角弯起浅笑,想起上辈子来京城应考的最大收获就是知道了,京城哪家的玉片糕最好吃…… “公孙大哥,你没事吧?”终于将东西清点出来的展昭眨眼看向公孙策,奇怪了,公孙大哥干嘛看着这些东西发笑啊?很好笑吗?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 公孙策回过神,尴尬一笑,拍拍展昭的肩膀,轻咳一声,“展昭,辛苦你了。” “不辛苦。”展昭很是诚恳的说着,“只是,公孙大哥,你身体好些了吗?” 公孙策微笑点头,“嗯,好多了。”虽然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但那种元气不断流失疲倦不已的感觉却是消失了。现在元气渐渐开始聚拢了,再过半个月相信就可以恢复元气,到时候,再花半个月的时间来调理一下,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那就好。”展昭松了口气,细细看了看公孙策的脸色,笑眯眯道,“包大哥知道了,肯定会很开心。” 公孙策一笑,心头暖暖的,“那,展昭你一定要跟他说,我很好,别让你包大哥为我担心,知道吗?” 展昭重重点头,“嗯,我知道。” 面上,展昭重重点头应允了,心头却是嘀咕着,包大哥不让我跟公孙大哥说他查案的事情,是怕公孙大哥操心,公孙大哥要我一定要跟包大哥说他没事,是不想让包大哥为他担心,真是……好掳≌饬饺恕 不过……展昭看着正一脸满足样吃着玉片糕的公孙策,心头却是羡慕不已,他也想让白玉堂这样担心自己关心自己……可是,白玉堂那个样子,……额,他操心对方还差不多。 ****** 包拯在小园子里转了一圈,却没有什么发现,便皱眉离开了小园子。 离开小园子,崔明冲看向包拯,“没有发现?” 包拯点头,皱眉沉声道,“明日我想走访那些书生来京城后的下榻的地方。” 崔明冲犹豫了一下,迟疑道,“其实,这些,开封府和六扇门都已经查过了……” 包拯微微点头,这个他当然清楚,但他还是想亲自去看看……“崔大哥,别误会,我并非是不信任六扇门和开封府的捕快,但有些东西我必须亲自看看确认一下。” 崔明冲见包拯很是坚定,也点头道,“如此,那明天我们在状元楼见面吧。” “状元楼?”包拯若有所思,状元楼不就是他和公孙策本来打算住的地方? 崔明冲又和包拯闲话了几句,包拯正欲告辞,崔明冲犹豫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包拯,跟着你一起来的,是不是有个叫公孙策的?” 包拯闻言,心头一怔,崔明冲问公孙策做什么?但面上,包拯不动声色的道,“是的。” 崔明冲见包拯答话简洁,似乎不欲深谈,便苦笑着开口说道,“包拯,不瞒你说,我有一个小姨子,叫庞飞燕,你应该认识,她知道你在京城查案,便一直追问我你和公孙策的消息。但因为毕竟,男女有别,我一直避而不谈,可,她被我们家人宠惯了。包拯,若她要是有什么地方不当的话,还请多多包涵。另外……公孙策定亲了吗?”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崔明冲一脸无可奈何还有尴尬。 59、殿前扬威(12) 包拯沉默的走向白家酒馆,白玉堂跟在他的后头,不时探头瞅瞅包拯的神情,无奈包拯面无表情实在看不出来到底在想什么…… 待进了白家酒馆,包拯简单的嘱咐了几句,让白玉堂回房休息后,就自顾自的回了自己房间。而白玉堂在包拯回房后,就托着下巴,坐在房门口,迷惑不解,公孙大哥真的定亲了吗? 想起刚刚在千里湖畔,包大哥很是严肃认真的说道,“公孙策已经定亲了。” 可是……白玉堂挠头,他上回有问过公孙大哥,公孙大哥明明说他还没有定亲的呀。包大哥怎么说有呢?嗯,等笨蛋光头回来了,再问他好了。 再说此时回了房间的包拯,包拯面无表情的坐在榻上,垂着眼眸,心里一遍一遍的回放着:公孙策定亲了吗?公孙策定亲了吗?公孙策定亲了吗?…… 而他的回答是——“公孙策已经定亲。” 他在说谎。他知道,但,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他不愿,给那庞飞燕任何觊觎公孙策的机会。 在他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公孙策是他的。公孙策是他包拯的!” 他……已经入魔了吧? 如果……公孙策知道了,如果公孙策知道他心头这些龌龊的想法,如果公孙策知道他已经入魔,公孙策会不会……再也不愿看自己一眼?那双清亮干净的眼睛里就再也不会容下他的身影? 包拯缓缓闭上眼睛,垂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紧握成拳,然后猛地重重的砸向了榻!砰的一声却又仿佛是砸在他的心头!痛,非常的痛! ***** 崔明冲下了轿子,看了眼眼前的巍峨威严的大门,上头悬挂着一个牌匾,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太师府。 崔明冲凝视着,眼里划过一丝复杂苦涩。 垂下眼眸,崔明冲缓步的走向大门。大门口,庞府大管家庞文匆匆步出,神情焦急,见崔明冲,忙停下脚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见过姑爷。” 崔明冲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庞文,抬手虚扶,一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庞文苦笑一声,左右看了一眼,小声道,“姑爷,您快去劝劝二小姐吧,她又和老爷呛起来了,还有二少爷,他也在闹着,哎……老爷现在大发雷霆,正要用家法,我现在赶着去请八王爷,姑爷,您可千万得拦着老爷啊。我看老爷这次真的是生气了。” 崔明冲一听,忙道,“那你快去吧。”说罢,崔明冲就转身,急急的朝里走去。 而庞文在崔明冲转身后,也苦着一张脸匆匆的离开了。 崔明冲急步朝里屋走去,未进里屋就听一声暴怒,“打!给我狠狠的打!打死这两个逆子!” 崔明冲心头一紧,糟了!岳父真的生气了!岳父可从来都没有用这么暴怒的声音说过话啊。崔明冲进了里屋,就见他的小姨子庞飞燕正跪在地上,身边一面容冷凝的卫士正挥着鞭子,一鞭一鞭的打在庞飞燕身上,而他的小舅子庞昱身边也站了一位面容冷凝的卫士,同样一鞭一鞭的鞭打着,崔明冲一见,心头一沉,岳父这次真是大动肝火了! 而他的妻子庞秋燕正跪在地上,连声哀求着,“爹!飞燕和小弟只是一时糊涂,您就饶了他们这一回吧!” “闭嘴!”庞太师怒斥着,顺手一脚踢开庞秋燕,崔明冲一见,心头一疼,急忙冲了过去,扶起庞秋燕,“秋燕,你没事吧?” 庞秋燕眼泪直落,梨花带雨,分外凄楚,她慢慢的咬着唇,对崔明冲摇了摇头,再次跪直了身子,对庞太师说道,“爹!女儿求求您了,您就饶了小妹和小弟吧。小妹年幼无知,她什么都不懂,小弟也只是一时心急,无意顶撞,爹,求您了!” “闭嘴!”庞太师冷冷的看着庞秋燕,“你若再多说一句,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门!” “岳父!”崔明冲急了,这话可真是太重了,到底秋燕和庞昱说了什么,怎么会见岳父激怒至此?上次,秋燕顽皮偷溜出京,回京后也只是罚了禁闭而已,怎么今天就要受鞭笞? “你也别说话!明冲,带着秋燕回你们院子里去。这里的事情你们别管!”庞太师冷冷的说着。 崔明冲拉住正欲再次开口的庞秋燕,低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庞秋燕小声的说道,“飞燕求爹给他说亲。” 崔明冲顿时张大了嘴巴,不是吧?说亲?她就那么喜欢公孙策?宁愿丢下女儿家的矜持,难怪岳父大发雷霆……这事说出去,飞燕这女儿家的面子可就没了,还得惹来笑话!不过,那庞昱呢?他又做了什么? “小弟给飞燕说情了,还说什么已经派人去找了,结果……“庞秋燕边说边苦笑,小弟真是太胡闹了,还好人被追回来了,不然,堂堂太师府居然派人去给太师府千金说亲,那不是丢脸吗? 崔明冲看了眼面容冰冷,眼里隐藏着怒火的庞太师,又看着紧紧的抿着唇,叫也不叫一声的庞飞燕和庞昱,崔明冲轻轻叹息一声,刚想上前求情,就见庞太师抬手一拦,不咸不淡的开口道,“明冲,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崔明冲哑然,和身边的庞秋燕对视一眼,正无奈之际,就听庞文的高叫声,“八贤王八王爷到访!” 崔明冲和庞秋燕一听,眼睛一亮,松了口气,太好了,八王爷来了! 紧接着,就听一声朗朗的笑声,“哟!庞太师,原来你在这呀。” 随着那朗朗的笑声传来,崔明冲就见自家岳父脸上的冰冷正不动声色的溶解中,随即眼里的怒火稍减,一丝无奈慢慢升起,眼神随即也柔和了不少。 “庞籍见过八王爷。”庞太师恭敬的作礼,但八贤王却是随意的挥手,“这些虚礼就免了吧。”随即皱眉的看向还在鞭笞中的两人,语气有些不悦的说道,“庞太师,让他们停下吧。孩子不听话,教训一下也就罢了,怎么能这样动手呢?飞燕还是个女孩子,你就狠的下心下这个手?” 一直紧咬着唇,都不喊一声的庞飞燕一听八贤王这句话,眼泪却是噼里啪啦的直落了。让一边跪着的庞秋燕心疼的急忙过去揽住,轻柔的声音哄着道,“不哭,不哭……” 庞太师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挥了挥手,那两个冷凝的卫士才收手。这时,庞昱也再也忍不住的倒下。惊得崔明冲急忙过去抱起。 “送他们回去,叫大夫过来看看。”庞太师淡淡说着,神情冷漠不已。 这般冷漠的神情让八贤王有些意外的看向庞太师,这事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待该走的都走了,庞太师疲惫的看向八贤王,“王爷,陪我喝一杯可好?” 同朝为官多年,八贤王极少看见庞太师这般疲惫的神色,哪怕当初为了政法改革和人争斗的时候,庞太师庞籍也从来都是面不改色,沉着冷静应对。如今这般疲惫……可是出了什么事? 而,在看到庞太师这般神色后,八贤王莫名的也觉得心头有些不太舒服。 “好。”于是,八贤王点头应下。 酒过三巡,庞太师都沉默不语,八贤王也没有催促,只是陪着庞太师喝着。 终于,庞太师开口了。 “皇上看上了飞燕了。”声音暗哑,带着一丝苦涩。 八贤王一愣,抬头看向庞太师,却见庞太师一脸复杂艰涩,“王爷,我舍不得将飞燕那孩子送入宫中……” 八贤王不由垂下眼帘,默然了。皇宫什么地方,他最清楚,那样的地方……的确不适合飞燕那样的烈性孩子,瞧瞧刚刚,被打得那么狠,都不肯哼一句,要说庞家的人,最相像的就是骨子里的这种不服输和烈性脾气了。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打孩子。”八贤王说着,看向庞太师,“这里头还有什么原因吧。” 60、殿前扬威(13) 庞太师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声道,“皇上昨日和我说起了飞燕,大概过阵子,就会下旨了。但偏偏今天早上,飞燕过来和我说,她看上了一个人,求我给她提亲。” 八贤王闻言,惊愕了。这,这飞燕做事未免也太惊世骇俗了吧?哪有女儿家主动提亲的?还是堂堂庞太师府上的二小姐!八贤王皱眉的放下手里的酒杯,也难怪庞太师这么暴怒了,这实在是太胡闹了! 不过想着刚刚他到来的时候,庞飞燕死死的咬着唇,就是不出声硬扛着的模样,又忍不住一叹,罢了,他也是喜欢飞燕这个孩子的,烈性,敢爱敢恨的孩子,便抬头对沉着脸一杯接一杯喝酒的庞太师婉转劝慰道,“她到底是女儿家,这些个事情她不懂也是正常的……”毕竟,庞飞燕一出生,她的娘亲就过世了,这些个道理她不懂也是常事。 庞太师微微摇头,抬头本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八贤王关切的眼神 ,便咽了回去,只是沙哑的声音说道,“让王爷费心了。” 八贤王随意的摆手,说道,“飞燕那孩子也是我自小看到大的,说什么费心。”顿了顿,又认真说道,“庞籍,这会儿这里也没有什么王爷太师,我们论家事,不论公事。你若真不想让飞燕进宫,你可以求见太后,让太后劝劝皇上,毕竟太后与你有亲,也素来疼爱飞燕。” 庞太师垂眸不语,求太后?这个他自然有想到,但……有些事情却不是那么简单…… 八贤王见庞太师沉默不语,也想到了这里头的勾勾缠缠,不由暗自嘲弄自己的“笨”,庞籍可是太后的表哥,如果庞籍真的不愿飞燕进宫,找太后求情不就得了,怎么还如此烦恼?只怕……庞籍不是不愿飞燕入宫……想到此处,八贤王不由心头有些心灰意冷,看来,他还是错估了庞籍,以为此人就算这么些年醉心功名利禄,但好歹还是疼惜自己的孩子,如今看来,只怕他已经…… 八贤王心头暗怒,便起身,淡漠道,“看来太师心头早有思量,如此,本王也不欲多言了,告辞。” 庞太师一愣,见八贤王竟拂袖告辞,忙起身想要拦着,“王爷,您……” 八贤王却是冷着脸,淡淡道,“太师,飞燕是你的女儿,本王本来就不该多言,但,本王还是想多嘴说一句,儿女自有他们的福气,凡事还是莫太强求为好。” 庞太师的脸色顿时一变,直直的呆呆的看着八贤王远去的背影。脑海里盘旋着刚刚八贤王说的一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凡事莫太强求? 可,若不强求,他这一生又有什么意思?他早已心如死灰不复温,只剩下这一点点的念想了…… 深吸一口气,庞太师漠然转身,若不求,什么都没有,若强求,他还有一点点的念想。 所以,他不会……放弃。 ***** 崔明冲和庞秋燕分别扶着庞飞燕和庞昱回了他们的小院,又叫来大夫给他们上了药,张罗了一番后,就回了自己的小院。 一回小院,崔明冲就疲惫的揉揉额头,这一日,和包拯奔波查案,现在又为了庞飞燕一事忙碌到现在,崔明冲也忍不住有些疲惫。 “相公,喝茶。”软软的柔柔的声音响起,崔明冲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心头忍不住一颤,这般柔软的女子声音,让他想起另一个女子,一个他愧疚的女子,于是,面上却是冷淡了下来,微微抬眼,却是不看眼前的柔情万分凝视着他的妻子——庞秋燕,而是别过头,淡淡道,“放下吧。” 这般冷淡,和刚刚自己被父亲踢到时,着急关切的冲过来的相公简直判若两人!庞秋燕心头一冷,为什么……总是对自己这般反复无常?明明当初说了相守一生的人是你呀……庞秋燕忍不住放下茶,强忍着眼泪,转身快步而去。 而崔明冲看着转身捂脸哭泣而去的庞秋燕,差点起身追去,最后却是一脸痛苦的坐下。 ****** 这日,包拯依然早早的起来,挖出了打着呵欠靠着展昭睡眼朦胧的白玉堂,听着包拯一脸严肃的对展昭问话,心头再次翻起了白眼,连公孙大哥吃什么,每顿饭吃什么东西,吃了几碗饭都问得这么清楚!真是……碌睦下枳樱 “展昭,你公孙大哥的身体最重要,这几日如果有谁去找你公孙大哥的话,你要拦着,别让人去叨扰你公孙大哥,知道吗?”包拯神情凝重的叮嘱着。 既然庞飞燕都找到崔明冲来问了,难保不会杀到灵光寺去! 如果不是现在自己必须查案,他会亲自去灵光寺盯着! 展昭郑重的点头,他已经知道,那叫庞飞燕的姐姐在找公孙大哥了,真是好奇怪,为什么包大哥不让庞飞燕姐姐找公孙大哥呢?在他看来,如果庞飞燕姐姐真的喜欢公孙大哥的话,而公孙大哥也喜欢庞飞燕姐姐的话,那就让他们在一起呗。况且,飞燕姐姐长得那么好看,公孙大哥也很好看,两人要是成亲了也挺好的啊。 展昭心头困惑,昨晚他悄悄的问了白玉堂,结果被玉堂狠狠的骂了一顿,说他要是敢告诉飞燕姐姐公孙大哥在灵光寺的话,他就和他绝交!哎,怎么玉堂到现在还生飞燕姐姐的气?不过他本来就没打算跟飞燕姐姐说公孙大哥在灵光寺,毕竟公孙大哥的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嗯,而且……他看公孙大哥似乎也不怎么喜欢飞燕姐姐的样子……还是不要多事好了。 包拯叮嘱完展昭的事情,就叫上白玉堂,两人出门查案了。而展昭收拾了一下,就提着一袋东西上灵光寺了。 而此时的庞太师府邸,崔明冲刚想出门,就听后头有人小声的叫唤。 崔明冲转头,就见不远处的走廊柱子后头,庞飞燕正探头探脑,崔明冲心头一叹,这飞燕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 但崔明冲还是缓步走了过去,昨日,岳父已经下了禁足令,庞飞燕小姐已经被禁足了,谁也不准带她出府,也不准放她出府,若庞飞燕小姐出了府,就让飞燕小姐身边的仆从丫鬟受家法处置! 此令一出,飞燕再不甘心也得忍下。崔明冲知道,飞燕虽然任性却是心地不坏,对身边的丫鬟仆从向来也很好。她再胡闹也不会让身边的人为她受罪。 只是看她这个样子,还是不死心吧。 崔明冲心头不由好奇,到底被这庞府二小姐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公孙策到底是何许人物? “飞燕,你怎么不休息,跑来这里做什么?”走近了,看见庞飞燕脸色惨白,不由皱眉担心道。 庞飞燕露出呵呵干笑,小声道,“姐夫,我求您帮我问的事情怎么样了?” 崔明冲看着庞飞燕眼里的羞涩和着急,心头再次一叹,面上还是严肃道,“女儿家不可如此,飞燕,你就算不考虑自己的名声,也得想想岳父,他在朝为官,可是非常不易的。” 庞飞燕撇撇嘴,似乎不以为然,但面上还是讨好的道,“我知道啦,姐夫,您快告诉我,您问了没有?公孙策……定亲了吗?” 崔明冲盯着庞飞燕,心头皱眉,飞燕行事过于妄为,看她神色,一点都没有考虑到家人想法,也没有考虑到岳父在外的不易,岳父在外的名声并不好,但他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飞燕却似乎并不懂这个道理,若再纵容下去,只怕会生起祸端了。他崔明冲为官虽然靠得是自己,但,若无岳父在自己身后,只怕他纵然有再强的能力也不能这般顺风顺水的走到今日。 庞太师府,若无庞太师,在外人眼里又算得了什么?飞燕聪明,容颜美丽,但若无岳父,若无当今圣上的宠爱,又岂能这般行事?而如今……想起昨晚深夜,岳父招他前去议事,提到的事情,他便觉头疼,虽然他心里早有感觉,圣上不会无端端的对飞燕这般宠爱,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宠爱着另一个人,果然……圣上是等不及了吧。或者,圣上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这么着急的要飞燕入宫? 但飞燕还不知情吧? “飞燕,他已经定亲了。”崔明冲平淡说道。 崔明冲话音刚落,庞飞燕就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似的,半晌,才愣愣的回过神,随即眼泪哗啦哗啦的直落。崔明冲见了,心头有些不忍,但还是硬起心肠,转身冷漠的走开,走到大门边的时候,低声嘱咐了管家庞文几句,庞文瞅了眼靠在柱子边上的庞飞燕,脸上划过心疼,庞家的几个少爷小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怎么能不心疼呢?于是,崔明冲一出了府,庞文就赶紧的去找大小姐了。 61、殿前扬威(14) 包拯带着白玉堂,沿着千里湖湖畔,缓慢走着,手里捧着一个小册子,小册子里是十五名死去的书生的名字,年岁,来京后所住的地方等,包拯一边看着,一边琢磨着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相通之处?不过表面看来,这十五人来自不同地方,年龄身份也不一样,有的是某地县令之子,有的是寒门出身,有的年约二十,有的年约三十,来京后所住的地方也不同,有的是住在状元坊,有的是住在四海客栈……看来好像没有什么相通的,不过,也说不定,这里头似乎唯一相通的,就是他们都在这千里湖发现的…… 白玉堂瞅了眼包拯手里的册子,咦了一声。 包拯听到,抬头看向白玉堂,认真问道,“可是有什么发现?” 白玉堂盯着那册子,琢磨了一会儿,才困惑道,“他们好像都不是第一次赴考的?” 包拯闻言,点头道,“没错,这是他们相同的地方,他们都不是第一次赴考的。” “包大哥,这个名字很熟悉,我好像在我们家酒馆的墙上看见过。”白玉堂指着册子里的第三个名字,说道,“宋田。” 包拯微微眯起眼睛,白家酒馆的墙上?对了。因为京城每隔三年的大考,很多客栈和酒家都会特意留一面白墙,让那些有才华有名气的书生挥笔留墨,附庸风雅,若这些留墨的书生一考成名了,那这些酒家也有了名气,特别是有这些留墨在,三年后的大考就可以用来招揽生意了。毕竟,若能和曾经的状元现在的官员同住一家酒家或者客栈,也是一种福气,虽然读书人不谈鬼神,但,沾沾运气什么的,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 所以,才有了现在的状元坊,本来状元坊不叫状元坊,就因曾经有四个状元三个探花住在他们那里,才有了现在的状元坊的名字。 而每隔三年的应考,状元坊的生意都是最好的。 当然,包拯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他只觉得同样是一间房子一张床,状元坊居然要收五两银子!太贵了! “玉堂,你看看,这些名字里还有没有你熟悉的?”包拯将手里的小册子递给了白玉堂,让白玉堂仔细看看,自己则是转身,看向面前的客栈,千里湖附近,唯一一个有被杀书生住过的客栈——望远楼。 望远楼的生意似乎并不怎么好,包拯进了客栈,就见小二和掌柜,一个趴在柜台上睡觉,一个趴在桌边打呼噜。包拯微微皱眉,按道理说,这千里湖是京城颇为热闹的一个地方,在千里湖边的生意,再不济也不至于空空荡荡的,掌柜和小二打盹睡觉的地步吧。 包拯环视了一圈,发现里头白墙上似乎有笔墨在,便先举步走了过去,走过去,一看是几首诗,还有线条简单的画,包拯背负双手仔细看着,这诗也罢,画也好,都算不上什么上乘之作,但,这几首诗里却有一首诗正是包拯需要的东西! ——宋田! 再看看下头的时间,包拯不由思索起来,时间模糊不清了,看不清字迹,莫非这首诗写了很长时间了?还是有人故意破坏? 在包拯盯着这面白墙思索的时候,白玉堂也翻完了册子,只是除了那宋田之外,其他的都没什么印象。白玉堂随手合上册子,跳进客栈里,却见客栈里掌柜的在睡觉,小二在打盹,眨了眨眼,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放轻脚步走到桌子前,猛然大声喊道,“着火啦!” “啊?!什么!哪儿着火啦?天啊!不是那鬼又来了吧!”掌柜惊恐的大叫跳起,惊慌的四处看着。 包拯站在白墙边出神思索着,在白玉堂大喊后也吓了一跳回过神,正欲走过来训白玉堂一顿,却听见掌柜惊恐的大叫,还有那句“不是那鬼又来了吧!”,包拯不由顿住脚步,深思的看向掌柜,掌柜脸色发白,神情惊恐,一脸似乎难以置信又恐惧的神情……和那十五名书生死后的神情非常相似…… 莫非,那十五名书生死前最后一刻所见的……是鬼? 包拯走了过去,拍了拍正做鬼脸的白玉堂,对惊恐不已的掌柜拱手道,“吓到掌柜了,真是抱歉,小孩子不懂事,还望掌柜原谅则个。” 掌柜慢慢回过神,转头和那同时跳起来的小二对视一眼,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瞪了白玉堂一眼,对包拯生气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人吓人?包拯心头玩味一笑,面上依然一脸歉意的拱手,“实在是对不起,掌柜,回去后我会好好教训他的,只是……掌柜,能不能现在给我们一间房,在下是来赶考的,现在京城里到处都爆满了,有空房的又太贵了……”包拯故作讪然尴尬一笑,“还请掌柜通融一下,给开间房,啊,不需要太好的,一般一般的就好。” 白玉堂在旁边一听,心头嘀咕,莫非这客栈里有什么古怪?包大哥竟然要来这里住?想到此处,白玉堂的眼睛开始好奇的打量起四周来,没什么特别的呀,就是比较破…… 掌柜本来很不耐烦,但听包拯想要住店,忙换上谄媚的笑容,“哎呀,原来公子是赶考的书生啊。大牛,还不赶快给公子准备房子,人字一号房!” 那小二一听,忙应了一声,就朝后头跑了准备房子去了。但白玉堂看着分明,那小二跑到后头就猫在墙边,竖起耳朵听着呢,要是他们住店还好,要是他们给不了银子住不了店,他岂不是白收拾一场?白玉堂撇撇嘴,这等爱偷懒的奸猾小二他可是见过不少! 而那掌柜则搓着手,谄媚笑着,“啊,对了,公子,本店小本经营,概不赊欠,额,既然公子是赶考的,那就打个优惠,三天一两银子吧,当然,每日两顿饭,如果公子要加菜的话,那就另算了。”掌柜噼里啪啦的说罢,就笑眯眯的朝包拯晃了晃手。 包拯笑了笑,从袖子里摸出三两银子,放到柜台上,故作腼腆一笑,“掌柜的,我就先付九天房钱吧。” “好,行……没问题。”掌柜的眼睛发亮,大概是好久没有生意了吧,手里捧着那三两银子爱不释手。 白玉堂再次心头冷哼一声,哼!三天一两?还人字房?还真敢说! 包拯放下银子后,四处看了看,故作无意的问道,“对了,掌柜,您这里环境不错呀,怎么好像没有什么人来?” 掌柜一僵,脸色微变,随即沮丧下来,长叹一声道,“还不是那鬼闹的!” 鬼??包拯故作惊慌,“掌柜,您这里有鬼?!” 掌柜忙将银子塞进袖子才腆着脸讪讪道,“公子,您别怕!这鬼什么的,都是外头人传的,我这里要是有鬼的话,我和大牛早就跑了,哪会待在这啊?” 包拯故作惊疑,“可是……” 掌柜又长叹一声,絮叨起来,“公子,我看你也是个实诚人,我就实话跟你说吧。三年前,我们这里的生意还不错,您看,在楼上望出去呢就是千里湖,那时候,云霜小姐常常来游湖,也喜欢到我们这里来看风景,可是,后来,我们这里死了个人,那人还是云霜小姐的丫鬟,叫小雨,也是个小美人,说来也是我倒霉,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我见雨那么大,就好心的想让云霜小姐在这里休息一晚,云霜小姐也答应了,但是,那天晚上,小雨姑娘就死了,后来,第二天晚上,云霜小姐就沉了湖,再之后,外头的人就说我们这里不详,死了人,公子,说实话,哪个地方没死过人啊。那些人怎么能这么说呢!而且,小雨小姐的死和我们无关啊。她是摔下去的,又不是我们推下去的……哎……”说到最后,掌柜又愁眉苦脸的叹息起来。 包拯却是凝眉听着,在掌柜说完后,状似好奇的问了一句,“那小雨姑娘怎么摔死的?” 掌柜长叹一声,说道,“那天晚上雨很大,本来云霜小姐是不打算回画舫了,但画舫的妈妈派人来接,说是有贵客,云霜小姐就让小雨姑娘留了下来,但没成想,小雨姑娘发现云霜小姐的琴忘了带,就急急忙忙的想要给云霜小姐送过去,没成想,下雨路滑,小雨姑娘就在路上摔跤了,还跌进了千里湖里,哎,结果就这么的去了……”掌柜似乎也很是惋惜的说道。 包拯听完,若有所思起来,而白玉堂则似乎听入了神,趴在柜台边,睁着一双灵气的眼睛盯着掌柜,好奇问道,“真的是摔跤吗?不会是被人推进去了吧?” 掌柜闻言,似乎很是惊疑,“哎,怎么会被人推进去的呢?那小雨姑娘虽然年岁尚小,可是活泼可爱的很,大家都很喜欢她的,怎么会想要杀她呢?” 白玉堂撇撇嘴,“那可难说了,当初捞上来后有验尸吗?”白玉堂又好奇追问道。 掌柜直摇头,看着白玉堂,很无奈的样子,“小公子,一看您就是不知道的,那小雨姑娘只是一个青楼的小丫鬟,云霜姑娘心善,给她赎了身,还给她脱了乐籍,但到底还是在青楼长大的小丫鬟,官府怎么可能去给她验尸?没有把她的尸首丢在乱葬岗就算是好的了,哪会给她验尸查案呢?” 62、殿前扬威(15) 掌柜说罢,还很是感慨的看着一脸懵然的白玉堂,这孩子一看就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啧啧……连这常识都不懂。 白玉堂真的不懂,怎么打捞上来都不验尸的吗?说不定是被人杀了的呢。于是,不懂的白玉堂,很不解的转头看向沉思的包拯,“包大哥,官府可以不验尸的吗?” 包拯回过神,点头解释道,“当然可以。”顿了顿,包拯又补充道,“事实上,寿终正寝的,自然死亡的,非家人报官的都不会验尸。那小雨姑娘是青楼女子,想必也是无亲无故的,即便是她的死有蹊跷之处,也不会有人给她报官伸冤,而云霜姑娘又在第二日死去,只怕也就无人提起了。” 掌柜听着,连连点头,“没错,就是如此,就是如此。呵呵……小公子,你明白了吗?” 白玉堂没有理会掌柜,眉头皱的紧紧的,对包拯开口说道,“包大哥,那这样的话,那些乞丐,无亲无故的,被人冤杀了都没人知道了?” 包拯沉默,半晌,才抬手轻轻拍拍白玉堂的头,“这些事,等你再大些,你就会明白了。” 白玉堂有些沮丧的低下头,什么呀,再大些就会明白?包大哥明明就是敷衍吗? 包拯又跟掌柜闲说了几句,就打算转身去后院的那个人字房看看,这一转身,包拯就看见柜台上,掌柜正拿笔写下他的名字,不由停下脚步,看向掌柜,问道,“掌柜,这是?” 掌柜抬头,先是困惑,后又见包拯盯着自己放在柜台上的册子,便恍然大悟的呵呵一笑,“包公子不明白了吧?这是我们客栈酒家登记的本子,谁来住店,我们这些当掌柜的都会好好记一记,呵呵……” 包拯一听,心头一动,便问道,“那掌柜的,你们这些年记的本子肯定非常多了?” 掌柜呵呵笑着,“那是当然了。其他掌柜的我不知道,不过我们这望远楼,不是我自夸,五六年前的本子我还留着呢。”掌柜说着,似乎很是自豪。 包拯上前,“想不到掌柜这么细心。”顿了顿,又拱手笑了笑告辞回了后院。 本想直接向掌柜问那本子来看看,但想着这毕竟是自己的推测,且,现在案情不明,那掌柜跟这十五人是否有关系,也不得而知,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包拯这般想着,就和白玉堂随着那小二走去。 ******* 而此时的灵光寺里,公孙策正严肃的问话。 “你包大哥怎么没来?”公孙策严肃问着,本来以为昨日是展昭来,今日就会见到包拯了,却没想来的人还是展昭,公孙策心头隐隐的有些不安。这包拯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展昭听着,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公孙大哥是想念包大哥了吗? “包大哥今天去会友了,好像也是赶考的,对了,包大哥今天本来打算来的。”展昭乖乖的照着他包大哥给的措辞说着,心里却是再次佩服包拯,包大哥真是厉害,连公孙大哥会追问的事情也料到了。 公孙策疑惑的盯着展昭,赶考的?庐州来的赶考书生是不少,但上辈子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时间去会友,而且……包拯这人有时候很死脑筋,对喝酒吟诗作对的事情不怎么喜欢,且包拯生活拮据,也没有什么银子去应酬。 而上辈子包拯坐镇开封府后,结交官员,上下疏通,应酬联系的可是他公孙策。 公孙策心头明白 ,包拯肯定是在忙什么事情,但不想让他知道。 能让包拯这样忙碌还费心思编谎话不想让自己知道的……就只有查案了。 公孙策定定的盯着展昭,展昭被公孙策这么一盯,不由心虚起来,忙呵呵傻笑着,打开包裹,殷勤说道,“公孙大哥,你看,这是包大哥让我带给你的,诺,这个,你最喜欢的,杏片糕,还有,这个……包大哥怕你在寺里闷,给你解闷的如意环,可好玩了……还有这个,是最新的书……包大哥说,让你看着开心的……” 公孙策盯着展昭,直至展昭额头上冷汗冒出来了,才转开视线,看了眼桌上又满满的东西,心头不由有些好笑有些感动,又忍不住想着,要是再这样下去,包拯的银两大概得没了。 轻轻叹了一声,公孙策没有像昨日那样津津有味的品尝着自己最喜欢的杏片糕,而是转头对展昭郑重叮嘱道,“展昭,你这几日不要上来了,好好跟着你包大哥,我在寺里,没法子跟在你包大哥身边,你要好好跟着,给你包大哥搭搭手。” 展昭听到此处,心头一跳,公孙大哥已经知道了?? 展昭偷偷的瞅了瞅公孙策,见公孙策微微皱眉,神情心不在焉的,似乎担心着什么,犹豫了再犹豫,展昭磕磕巴巴的问道,“那个……公孙大哥,你是不是……” 公孙策瞥了展昭一眼,叹气问道,“你包大哥是在查案对吧?” 展昭啊了一声,脱口而出,“公孙大哥,你果然知道了!” 一说出口,展昭就顿觉不好了!心头暗骂自己,真是沉不住气!一边暗骂,一边不安的看向公孙策。 公孙策只是哼了哼,就展昭这会儿的本事想瞒着自己?太嫩了点!看着展昭一脸惶恐不安,又懊恼的模样,公孙策心头不由暗爽,要知道,十年后的展昭展大侠可是终日板着一张严肃端正的面孔,做事老练沉稳,就像一个小老头,将自己的心事藏得很深,每每让打算和展大侠谈心,聊天的公孙策受挫不已。 但一想到这会儿包拯独自查案,还有那崔明冲……公孙策皱紧眉头,严肃对展昭道,“展昭,你听着,一定要保护你包大哥!” 展昭闻言,忙重重点头,又小声道,“玉堂跟在包大哥身边……” 白玉堂?公孙策怔了怔,白玉堂这会儿的功夫和展昭差不多,但,这会儿的白玉堂就只是一个偷溜离家的任性小孩,怎能和展昭相比?突然想到,若让展昭明日去保护包拯,包拯肯定就会猜到自己知道了……以包拯包大人固执起来不依不饶的脾性,肯定会马上“隔离”自己,不让自己接触案情! 想了想,公孙策拉过展昭,低声问道,“展昭,你包大哥查的什么案子,你给我仔细说说。” 展昭一听,吓了一跳,忙拼命摇头道,“不行,不行!公孙大哥,包大哥说了,你生病了,不可以费心神的。” 公孙策一听,瞪眼,“你不说,待会我就下山!” ****** 望远楼的前面是大堂,后头是停放马车和小二煮饭的厨娘住的地方,二楼开始就是客房了,人字房在后院的偏院,地字房在二楼,天字房在三楼。 一路上,小二也就是大牛喋喋不休的介绍着望远楼,白玉堂听得很是不耐烦,干脆朝前跑去,包拯却听得很认真,不时应和几句,大牛见包拯听得专心,更振奋了。 “啊,对了,大牛,我看这大堂的墙壁上也有题诗画画,看来,以前这里肯定很热闹了。” 大牛一听,却是叹气了,随即愁眉抱怨道,“包公子,你是不知道啊。三年前,我们这里可是这京城里排的上号的!那墙壁上,你肯定看见了对不对,里头有个叫宋田的,那可是三年前的状元的热门啊。可谁能想到呢?他居然落榜了!!落榜了也就算了,他竟然跑来我们酒楼里,发疯似的找云霜,说什么云霜小姐骗了他!真是……莫名其妙!那云霜小姐早就在小雨姑娘死的第二天死了,怎么可能骗他呢?他还来我们酒楼里找,外头那些人就说我们酒楼不干净了……”大牛沮丧说着,又很愤愤不平道,“包公子,你说,真有什么不对劲的,我和掌柜还会在这里吗??哼!” 包拯听着,却是心头一凛,宋田三年前是热门?落榜了?和云霜有关系?怎么回事? 但面上,包拯安抚着,“那是,朗朗乾坤,再说了,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大牛一听,挺挺胸,很是理直气壮的,“就是!哼!那些人肯定是做了什么坏事!” 两人边说边走进了人字房的偏院,看着偏院,包拯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对了,那个叫宋田的公子,他当初住哪啊?” “哦,他刚开始呢,住人字房,后来,掌柜看他是状元的热门,云霜小姐又称赞他的才气,掌柜就让他住天字房了。”大牛边说边推开一扇门,殷勤道,“包公子,您请。” 包拯微笑着道了声谢,却没想大牛激动了,“哎呦!包公子,我也就是一个下人,您这一声谢不是折我的寿嘛!” 包拯一愣,随即摇头肃然道,“话不可这么说,人出身不同,但除了学识地位身份,有何不同,感谢之意发自于心,与身份出身无关。” 大牛这听了却是感慨起来,“包公子,就冲着这一点,我大牛敢说,你将来肯定是个好官!” 包拯心头有些哭笑不得,这考试都没考呢,就说自己能够做好官? 紧接着,大牛又嘀咕起来,“哼!那个宋田公子,掌柜一请他去住天字房,他就得意的跟什么似的!走路都不看人的!” 包拯心头一动,“哦?” 大牛四处瞅了瞅,小声道,“包公子,您要是过几日在考场撞见那宋田,可千万别跟他说啊。” “那是当然。” “他那人实在不怎么样啊。他呀,还对小雨姑娘动手动脚的,要不是被我吓走了,小雨姑娘肯定遭殃了!” 63、殿前扬威(16) 宋田曾经对那死去的小雨姑娘动手动脚?? 包拯心头思索,看来,这小雨和那云霜都得好好调查一番了。 但面上,看着神情紧张的大牛,包拯微微一笑,“你放心,我本来就不是多话之人。”随即顿了顿,若无其事的问道,“对了,你刚刚说考场撞见那宋田,怎么,那宋田也有来应考?” 大牛一听这问题,激动了,也愤怒了,对包拯忿忿不平道,“公子,你是不知道啊。十几天前,我去赶集的时候,远远地就瞧见那宋田了,本来嘛,那宋田三年前就是住在我们酒楼的,我想着,都是相识,就上前和他打了招呼,可谁知道,那宋田脸色就变了,呵斥了我一番,说我们那酒楼就是个晦气楼,还诅咒我们酒楼早点关门算了!公子,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想当初,我们掌柜的看他是读书人,虽然落魄了点,银两也不够住店,就好心好意的免了他一些饭钱,云霜小姐又赏识他的才学,给掌柜说了话,让他住了天字房,可这白眼狼!云霜小姐死了!他不去拜祭就算了,还到处说云霜小姐的坏话,还敢对小雨姑娘动手动脚!三年后来赶考了,还诅咒我们!掌柜和云霜小姐当初真是瞎了眼了!” 包拯听完,若有所思,那宋田……为何要说云霜小姐的坏话?? “大牛,那宋田都说了云霜小姐哪些坏话了?” 大牛撇撇嘴,冷笑道,“那宋田真是不知羞耻!竟然污蔑云霜小姐是个骗子!还说云霜小姐不要脸!看上了什么大官的女婿,说什么明明是乌鸦还想做什么凤凰!” 包拯皱眉,这些话还真是…… “公子,虽然云霜小姐是青楼中人,但这京城里谁不知道,云霜小姐卖艺不卖身,从来都是洁身自好。”说道这里,大牛似乎又很生气道,“可那些个进京赶考的读书人明面上装着清高正经的,可背地里都看不起云霜小姐,好吧,看不起也就算了!可他们却像苍蝇似的围在云霜小姐身边,那些双眼睛跟什么似的,看的人恶心死了!好几次我都听到他们背地里谈论云霜小姐,那些个话……哎,公子,你是不知道啊,我都不想说,恶心死人了!他们怎么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云霜小姐好心,拿出自己的钱给状元坊和其他的几家酒楼,开设诗会,救济那些没钱的赶考书生,他们能住得起房吗?他们还敢在背后编排云霜小姐!”大牛说的很激动,很愤怒。 包拯很是意外,装作感慨的说道,“大牛,这世上,很多人都是如此,不知感恩,虚伪自私啊。” “就是!就是!”大牛眼睛一亮,直点头,又似乎想到什么,讪讪道,“还是公子读过书会说话,我都不会说这些。” 包拯微笑,“不,你说的好。”这话有些意味深长,但大牛似乎听不出来,呵呵笑着,很是殷勤的给包拯收拾房间。 包拯四处扫了一眼,很简单的房间,但也不错了。 “对了,大牛!听你说的话,你很喜欢云霜小姐?”包拯漫不经心的问道。 大牛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很严肃道,“公子,云霜小姐是我娘的救命恩人。” 包拯一愣。救命恩人? “公子,三年前,我娘病了,病得很重,是云霜小姐借给我一笔钱,我娘才救了回来。”大牛眼里含泪的说道,“那些个读书人怎会明白,云霜小姐是多好的一个人啊。” 包拯闻言,轻轻一叹,自古人道□□无情,戏子无义,却是过于绝对了,如这云霜小姐,不过是冰心在玉壶,无人知。而,那些才高八斗的读书人又岂都是正直君子? 以身份论人,本身就是荒谬,可这世人却大都是以衣冠识人。 ******* 此时的灵光寺里,展昭苦着脸看着坐在榻上,凝眉深思的公孙策。完了完了……他该怎么办?公孙大哥已经知道了……包大哥肯定会很生气了!他怎么就没有忍住啊! 一听公孙大哥威胁说要下山,他本来是不怕的,大不了就拦住公孙大哥不让他下山就行,可没想,公孙大哥竟然笑容满面的说,“没事,这一天的时间很长啊,而且入夜了的山路可是景色不错……” 这话一出来,他就没辙了。要是公孙大哥真的在晚上偷偷的下山……要是公孙大哥在晚上下山的时候有了个好歹…… 展昭只能苦着脸干巴巴的把那十五人的命案说了一遍,之后,公孙策就坐在榻上沉思起来。 十五人的命案? 上辈子可没碰到过,莫非这是因为自己所起的改变?公孙策皱眉深思道,就像白玉堂竟然会和庞飞燕出现在隐逸村一样? “展昭,你回去后,就告诉你包大哥,我已经知道案子的事了。”公孙策放下心里的疑虑,对展昭说道。 展昭一听,倒是不解了,公孙大哥不是应该瞒着包大哥吗?他不怕包大哥生气? “公孙大哥,你确定真的要让包大哥知道吗?”展昭有些期期艾艾的问道。 公孙策只是叹了口气,看向展昭,没好气的说道,“你连我都瞒不过去,你以为你能瞒得了你包大哥?” 这话一出,展昭就只能呵呵傻笑着。 “好了,你回去吧。去找你包大哥,先不要说我的事情,跟着你包大哥查案,注意保护你包大哥的安全。”公孙策轻叹口气说道。 展昭点头应下,但离开时,还是忍不住转头对公孙策小声道,“公孙大哥,包大哥真的很担心你的身体。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包大哥肯定会…… 公孙策一愣,见展昭一眼关切和担心,不由露出浅淡的温柔笑容,“放心吧,你公孙大哥我会好好的。” 展昭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放心的下山了。 而在展昭下山后,公孙策就闭眼沉思了一会儿,心头对展昭所说的十五个命案,细细的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却发现资料太少,自己无法整理出什么有用东西出来。公孙策不由睁开眼睛皱起眉头来。 要是……能下山亲自验尸一番,或者和包拯一起到现场查案就好了,肯定能发现很多东西……听展昭说,还有崔明冲在包拯身边,虽说崔明冲是个不错的官,秉性也好,但云霜一事终究让他对崔明冲不是特别信任。 若崔明冲真的无意于云霜,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明,而要等到他大婚后不得不说明? 云霜在京城的名气早在三年前的大考之前就有了,崔明冲就真的不知吗? 非得等到不得不说明的时候,让云霜选择自杀? 那个苦等了一生的女人……最后却是那样的结局?该说云霜痴傻吧,追着来了京城,却发现……情意成空,只是,崔明冲真的未曾给过云霜任何期许?一个女子敢千里迢迢的追着一个男人而来,若不是有过什么承诺,敢这样做?要知道,她所失去的可是她的名节啊。 轻轻叹了口气,公孙策发现自己的胸口又窒闷起来了,忍不住揉了揉,是自己费了心神吗? 忽然一声悠长的无奈叹息响起,公孙策心头咯噔了一下,完了!师傅来了! 公孙策忙转头看去,就见灵寂大师站在门口,手里转着佛珠,一脸无奈的神情。 公孙策一看灵寂大师这模样,心头明白,灵寂大师八成是知道了。 “师傅……”公孙策垂下眼眸,轻声唤道。他知道自己该静养,不该再多费心思,但,他担心包拯,非常非常的担心。他现在又看不到包拯,不知道他好不好,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像上辈子那样相信崔明冲?还有崔明冲会不会像上辈子那样,杀人,掩盖自己的秘密?那样,包拯会不会有危险?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是,你要知道,你若擅自离开灵光寺,为师可不敢保证就能救得了你,到时候,伤心难过的人会是谁?”灵寂大师缓缓说道,声音温和,语气却很锐利。 公孙策微微一愣,随即抬起眼眸,直视灵寂大师,“师傅,弟子明白。请师傅放心,弟子不会擅自离开灵光寺。” 灵寂大师盯着公孙策半晌,才缓缓点头,“不离开灵光寺就好。”说罢,灵寂大师就转身离开,只是离开之时,眼睛有意无意的扫过桌上摆放得满满的书,点心,一些小玩意。 而在灵寂大师离开后,公孙策心头松了口气,他知道,师傅是默许他查案了,但是,不能离开灵光寺。他不是神人,怎么可能在不离开灵光寺的情况下查案呢?所以,说是查案,只是想知道包拯的情况,想知道包拯的安危,而就算师傅不说,他也不会在彻底好了之前离开灵光寺。 因为他不会让包拯为他自责,为他难过。 所以……还是等明日包拯来了后,再详细问问,想着明日包拯来时那黑黑的生气的脸,还有展昭肯定会很沮丧无辜的表情,公孙策的嘴角不由弯了起来。 ******* 包拯在大牛走后,就叫来了白玉堂,让他回去白家酒家,把那宋田写在他们家墙壁上的诗句抄下来,同时也去千里湖附件的酒家客栈酒楼等地方好好转一转,把赶考书生写在墙壁的诗句都抄下来。抄的时候要抄得非常详细,包括时间,落款都要有。 白玉堂对此不解,抄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但看包拯只是一脸严肃叮嘱着他一定要去做,他也只好带着不解去了。 64、殿前扬威(17) 当公孙策坐在寺院的庭院里,悠然的喝茶望天,想着包拯那黑乎乎的脸时,有人不期而至了。 当看清缓步走来的人时,公孙策的脸色微变,庞太师?! ***** 而此时,包拯正沉着脸盯着眼前垂头丧气的展昭。 “你说你公孙大哥知道了?”包拯的声音有些阴沉,展昭不由脚步微微挪开,心头却是哭丧着脸,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呀……谁叫公孙大哥和包大哥一样聪明呢! “算了。”包拯却是微微闭眼叹气道。 展昭不由疑惑抬头,包大哥不生气了?抬头却见包拯皱眉思量的神情,展昭小声的开口问道,“包大哥?” 包拯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了? “展昭,玉堂去调查一些事情,你在这里等他,我去找你公孙大哥,晚上就不回来了。”包拯说罢就朝外头走去。 展昭听得一愣,待回过神,包拯早已走远,展昭抬头看了会天,挠挠头,喃喃道,“包大哥怎么那么着急啊。明天去也不迟嘛。真是的……” ***** “你就是公孙策?”庞太师缓步上前,盯着公孙策,拉长语调慢吞吞的问道。 公孙策慢慢站起,微微拱手,神情不卑不亢,嘴角牵起一抹假笑,“在下公孙策。” ***** 八贤王觉得自己竟然会跟着庞太师来,实在是……大概是……那一瞬间迷了眼了! 堂堂太师,堂堂王爷,偷偷摸摸的来寺庙里偷看一个年轻人,这算什么事啊! 靠在假山后头,八贤王双手拢袖,仰头望天,嘴角微抽,心头哭笑不得。还好灵光寺里只有公孙策一人住,包拯和展昭都不在此,不然……可真是丢脸丢大发了啊。 想起今日午后一觉醒来,总管前来禀报,太师在前厅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等他赶至前厅,就被邀请一起来灵光寺,见见被庞二小姐迷恋的公孙策…… 如今想来,真是荒唐。 哪有当爹的去偷看女儿心上人的?虽然说是爱女心切,但既然想看为何不大大方方的?猫在这个园子里两个时辰了,看了半晌,才决定上前说话。这实在不是做事利落果断的庞太师的风格,这更不是素来行事狠辣的庞太师! 而他……八贤王,到底为什么会答应? 是因为在前厅看到那个怔怔发呆的素来沉稳威严的男人竟然散发着寂寥气息? 是因为在上前说话时,无意瞥见的男人头发里竟然夹杂着一根白发? 不知不觉中……那家伙已经四十了…… 所以说,那一瞬间,他真是迷了眼啊。 靠在假山后的仰头望天的八贤王八王爷感慨着时光流逝,懊恼着自己的心软没自制力的时候……天色昏暗了。 入夜的弯月偷偷的爬上了柳梢头。 庞太师借着弯月的光,审视着眼前的年轻人。 此时,他得说,他的两个女儿的眼光真是不错。 崔明冲是个人才,聪明识时务,难得的,崔明冲不是一个只会跟着岳父步伐走的没有自己主见和野心的男人。他最欣赏崔明冲的就是他明知自己的岳父的立场,还能坚持己见站在他这个岳父的对立面的这种勇敢和主见。 而眼前的年轻人,虽说似乎一直跟在包拯后头,但,据他所知,这个年轻人才学横溢,只是性子淡泊了些,偏好行医,不热衷于官场名利。才学也罢,性子淡泊也好,他欣赏眼前的年轻人,不是因为才学,只是因为这个年轻人竟然能够保持平常心的跟着包拯?在庐州,包拯可是压在他名号上,但这个年轻人却似乎浑然不在意,竟然跟包拯相处的那么好,还资助了包拯来京的费用。 但凭这一点,庞太师就赞赏了。要知道,人的嫉妒心是最难控制的。 从女婿的角度考量来说,庞太师不得不承认,他的女儿很有眼光,眼前的年轻人在自己故意散发威压的时候,还能保持这般不卑不亢从容自若的身姿态度,这个分数上还得再加一点。 但,只是可惜…… “庞飞燕是老夫的女儿。”庞太师轻描淡写的说道。 公孙策微微一愣,上辈子,庞太师也曾因为庞飞燕而深夜见过他,不过,那时候,见面的第一句话,庞太师说的可是——“你马上离开飞燕!”,而且神情狠戾,哪有现在的平淡? 似乎又改变了什么…… 不过,也是,上辈子庞太师找他的时候,他和飞燕心头都对彼此有意。但这辈子,在自己的故意避开之下,他和飞燕之间根本就没有开始过。 “不知庞大人找在下何事?”沉默了片刻,公孙策拱手问道。 庞大人??庞太师挑眉,假山后的八贤王嘴角微微勾起,想起在庐州查案的时候,包拯和公孙策一前一后默契无间的身影…… 庞太师盯着公孙策,神情莫测,公孙策这“庞大人”三字可是在撇清他和飞燕的关系?“你应该知道我找你为何……”庞太师沉声道。 公孙策一脸茫然,心头却是快速的盘算着,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庞太师亲自来找自己?莫非和包拯有关?!公孙策心头开始担心起来,面上却是继续做茫然状的问道,“在下实在不知,还望大人相告。” 庞太师盯着公孙策半晌,这人说不知?是故作不知还是真的不知?飞燕都为这人闹得那般境地,这人就真的不知吗? 庞太师想到此处,心头便隐隐怒了起来,“你真的不知?” 公孙策直视着庞太师,眼神坦荡,“在下不知。” 庞太师眯了眯眼,心头又有些怀疑起来,这人眼神坦荡……莫非真的不知? “飞燕曾在老夫面前多次提过你的名讳……说你才高八斗……”庞太师缓缓的隐晦的说道。 公孙策心头一凛,哪怕他刻意避开庞飞燕,庞飞燕还是在庞太师跟前提起了他的名字……公孙策垂下眼眸,神情沉静道,“小姐谬赞了。在下才疏学浅当不得小姐的赞誉,且,在下和小姐只是几面之缘而已。” 几面之缘而已?庞太师心头一怔,只是几面之缘??? 靠在假山后的八贤王不由轻轻一叹,几面之缘……飞燕那孩子真是…… “你说的当真?”庞太师的语气不由严厉起来,若他和飞燕真没有什么,飞燕那孩子怎么就这般非得要这人不可?! “当然是真!”突兀的低沉声音响起。 公孙策一愣,随即不由扬起笑容,看向声音来处,园子门口,包拯负手而立,身形挺拔,神情沉稳的看向包拯。 “包拯,你来了?”公孙策笑着看向包拯,果然,包拯马上赶来了……他还在想,包拯能不能忍住明天再来,包拯就来了。 65、殿前扬威(18) 庞太师冷凝着眉,盯着突兀出现在他眼前的年轻人,看那衣着,看那黑漆漆的脸,还有眉毛间的那弯月标记,哼,眼前这人莫不是八王爷甚是欣赏的庐州包拯? “你是包拯?”庞太师沉声问道。 “是!在下庐州包拯。”包拯拱手,眉眼镇定,脸容平静。 庞太师盯着包拯,如今有了包拯在,有些话也不宜再说,庞太师便转头看向公孙策,平淡道,“听说公孙公子身体不适,还请多多休息,夜已深沉,老夫就此告辞。”庞太师说罢,就袖子一挥,大步离去。 公孙策见庞太师告辞,便拱手相送,“大人走好。恕在下身体不适,就不送了。” 庞太师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就朝园子外走去。 包拯沉默的盯着庞太师的背影远去,心头却是思量着,到底庞太师来做什么?莫非那庞飞燕还不死心? “包拯?”公孙策走到包拯身边,借着月光,瞅着包拯皱眉深思的脸色,一笑,“想什么呢?” 包拯回过神,看着月色下公孙策浅笑的脸,亮亮的眼睛,似乎……他的心情很好,包拯本来燥闷的心不由舒缓了一些,但在看到公孙策身上只是一件素雅袍服的时候,又忍不住铁青了脸色,夜深露重,这人怎么不多披件衣服出来?身体不好,还不在房里休息,出来做甚么? 于是,包拯拉起公孙策的手,声音里压抑着怒气,“回房!” 公孙策楞了楞,不解的看着包拯,怎么好好的生气了?待被懵懵然的拖回房中,又见包拯拿起塌上的衣服动作虽然毛躁但很细心的给他披上时,公孙策笑了。 原来是这样呀,担心自己着凉了……所以生气了…… 包拯低头整着公孙策脖颈间的衣领,倒没注意公孙策脸上的笑,更没注意,此时他是几乎将公孙策揽在怀里的姿势,两人间的距离有多近,直至整理好了衣领,包拯抬起眼眸,就见公孙策脸上的淡淡的愉悦的笑,还有明润亮亮的眼睛,包拯的呼吸顿时一滞! 不动声色的慢慢的收回手,悄悄的倒退一步,包拯微微转开眼睛,压抑有些沉重的呼吸,往日里沉稳的声音多了些沙哑和浮躁,“怎么又在傻笑?” 公孙策只是弯了弯嘴角,“有吗?” 包拯轻咳一声,转身故作倒水的模样,掩饰不自在的浮躁,转开话题,“刚刚那人是庞飞燕庞小姐的爹?” “嗯,当朝太师。”公孙策想到刚刚庞太师说的话,不由收起笑容,心头叹气。 包拯倒水的动作一顿,转身看向公孙策,眼神锐利,“你知道他的身份?” 公孙策一愣,看向突然间眼神锐利起来似乎隐隐透着怒气的包拯,又怎么了?但面上还是下意识的回答道,“庞飞燕姓庞,又是官家小姐,京城里的官家就只有庞太师姓庞,不是他还能是谁?” 包拯闻言,眼神才放缓下来,心头的怒气才消散,端起倒好的水递给公孙策。 公孙策接过,却是疑惑的看着包拯,“你怎么了?”包拯今天晚上的情绪太大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不管是上辈子还是现在,他几乎没有见过这样情绪起伏这么大的包拯。 包拯垂下眼眸,怎么了?他能说他因为公孙策和庞飞燕走得近,连她爹是谁都知道而……心里泛酸吗? 不能! 于是,包拯只能轻描淡写的转开话题,“你知道我在查案?” 公孙策应了一声,起身走向站在桌边的包拯,这么走近了,置放在桌上的烛火将包拯的脸照的分明,公孙策此时一见,凝眉不悦,包拯怎么这般神情憔悴?当初在庐州查高丽太子案的时候都未曾这般憔悴过!那时的高丽太子案不但案情复杂,而且压力还很大。包拯都神采奕奕,未曾像今日这般脸色晦暗,神情憔悴。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公孙策问道,一手探向包拯的手腕。 包拯在察觉到手腕上温凉的触感时,心头一颤,眼眸下垂看向凝眉专注把脉的公孙策,烛火下,那张往日里百看不厌的白皙秀雅的脸仿佛透着一种魔力,让他几乎无法转开视线,深吸一口气,包拯不着痕迹的抬起左手,反扣住公孙策的把脉的手,在公孙策疑惑不满的眼神里,沙哑着声音开口道,“我没事,只是两天没睡了,有点累。” 公孙策惊讶的睁大眼睛,包拯查案向来都是越难越是振奋,怎么这次会是这样? 事实上,这个案子对包拯来说,虽然复杂了点,但包拯却是不觉得麻烦,只是……压抑在心头的对某人的一份绮念,总是在他回房独自一人的时候冒了出来,往日里还好,在看到某人安安静静的跟着自己,和自己说笑,陪自己查案还好,但这两日,却是只有他一人。 而这两日,每每一人独自在房中,他总会想,如果某天,某人离他而去,只剩下他一人,那他该如何?一想到此,便觉心头空了,满眼的黑暗。 就再也无法入睡…… 公孙策虽然心头不明白怎么包拯会两日没睡,不过这会儿也没问,只是拉着包拯走向床榻,声音里有些恼怒,“那你现在就给我好好睡!” 包拯偏头看着公孙策生气的侧脸,好看的眉皱了起来,因为生气,那双已经很亮的眼眸又增加了几分光彩,不由弯起了嘴角,随即又心头苦涩起来,他真是越来越魔障了,他竟然会因为身边这人生气的理由是自己而高兴雀跃。 被公孙策推到床上,包拯很是配合的躺好,事实上,这会儿他也疲倦不已,连日来的奔波查案,心头的烦躁担忧,都早已让他疲累不已,只是独处房中想着眼前之人就总是无法入眠,如今,两日来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看他安好,看他好看秀雅的脸,倦意和困意就不知不觉的涌了上来,但心头的那点害怕却还是在,忍不住扣住给他掖被子的公孙策,忍不住喃喃问道,“你会在吗?” 这一问却是让公孙策迷糊了,什么会在?但看明明倦困得不行却强撑着紧紧盯着自己的包拯,还有包拯那眼里的忧虑,公孙策低声道,“当然在。” 包拯心头因为公孙策的这三个字而渐渐松懈了下来,迷糊中却是不自觉的低声喃喃问着,“可是永远?” 公孙策一怔,随即弯了弯嘴角,“当然。”他还要做开封府的师爷呢。 所以%他下半辈子可是跟定包拯包大人了啊。 ****** 庞太师阴沉着脸坐在轿子里,对坐的八贤王瞅着那阴沉的脸色,心头一叹,看这架势,回去后,飞燕肯定又会被责罚了。那公孙策一看就是无意于庞飞燕的,最爱面子的庞太师肯定是觉得脸面无光了。想了想,低声道,“情之一字本来就难解。一见钟情之事也是无法的。” 庞太师抬眼看向八贤王,“王爷以为,这事,飞燕无错?” “情难自禁,不是吗?”八贤王温和笑着说道。 庞太师却是因为这四个字而双眼微微一亮,但随即垂下眼眸,淡淡道,“下官明白,还望王爷能够多多劝慰飞燕,那孩子最为倔强。” “这是自然。”看出庞太师没有愤怒的迹象,八贤王松了口气,便笑着应承了下来。 “还有……”庞太师又突兀抬眼开口,盯着八贤王,沉声道,“皇上……也很倔强。” 因为这一句话,八贤王便脸色微微一变,想着今日上朝,说道庞飞燕时,皇上那飞扬神色,八贤王不由扶额,哎,这下麻烦了…… 66、殿前扬威(19) 翌日,当包拯醒来时,就见公孙策沉沉入睡的脸,不由一怔,随即就有些痴然起来,忍不住伸手轻轻的触碰那近在眼前的容颜,只是当手就只差一点就可以触碰时,包拯顿住了,心头泛起的苦涩让他止住了自己的手,慢慢的收回手,包拯痴然的凝视着眼前的这张脸。 有一便有二,有了第一次,就会忍不住渴求第二次…… 所以,现在,不可以…… 包拯静静的凝视着,细细的看着,两日不见了,脸色好了很多,没有那么苍白,还有了些红润,两日前从公孙策身上他感受到的是一种死气,但现在,有种生机开始在萌芽了。很好,看来,灵寂大师说的没错,让公孙策在灵光寺静养一个月是对的。 所以,那案子,绝对不可以让公孙策插手。包拯暗自想着。 睡梦里感觉到有些炽热但又很让人安心的注视,公孙策缓缓的睁开双眼,可是包拯?抬眼一看,真是包拯。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公孙策揉了揉眼睛,打了呵欠,蹭了蹭枕头,问道。 包拯的脸上严肃的线条柔和了下来,看着公孙策不自觉的显露出来的有些孩子气的动作,微微一笑,“嗯,睡够了。” 公孙策睁着双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精神果然比昨晚好多了。于是,公孙策翻身坐起,盯着包拯严肃问道,“那你老实回答我,你查的案子是什么案子,死者是什么情况?” 包拯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盯着公孙策看了好一会儿,才平静道,“你知道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知道,休养生息。”公孙策点头道。 “那你就别问。”包拯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穿鞋。 “包拯,我担心你。”公孙策突兀的开口说的一句话让包拯的动作僵住了。 “你若担心我,就更不应该问。”包拯缓缓的抬头,低沉的声音里藏着一丝苦涩。 “包拯,我在灵光寺里总是会想着你在查什么案子,你会不会有危险?京城里大官小官那么多,你一个平民书生,你查案的时候会不会被刁难,你的脾气又那么直那么冲,要是得罪了人怎么办?凶手又会不会对你起杀机?展昭和白玉堂武功虽好,可他们到底是孩子,能帮你的又不多……还有,你还要参加应考……”公孙策低着头轻轻的说着,语气很轻,可话语里透着的担忧和关切却是字字分明。 包拯忍不住伸手揽住公孙策,在嗅到公孙策身上那淡淡的墨香和药香时,在触碰到那单薄的肩膀时,包拯终于忍不住双手拥住,紧紧的抱着。 被包拯揽着的时候,公孙策并没有太大的触动,但当包拯将他紧紧拥着抱住的时候,公孙策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但,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怀抱,却又让他慢慢的安下心来,只是心里困惑着,上辈子貌似就是那次差的死掉和眼睛瞎了的时候,包拯情绪激动抱过他,之后最多就是拍拍他的肩膀……包拯可是很会克制自己情绪的人,但公孙策却也没多想,只当是包拯担心自己而已。 于是,公孙策很安静的由着包拯紧紧抱着他。 说实话,包拯的怀抱很宽广,很厚实。 在紧紧抱着公孙策的时候,包拯心头很是忐忑,他不知道公孙策会不会推开他,但感受着怀里公孙策的安静和顺从,包拯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微微低头,看着怀里的公孙策,包拯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你不能再耗损心神,你若出事,我亦难独活。” 你若出事,我亦难独活?公孙策听着,心头却是重重的一震,下意识里不由揪紧了包拯的衣服,盯着包拯肃然认真的脸半晌,公孙策挫败的松开手,他知道,包拯是说真的……只是,原来他在包拯心里的位置是这么重吗? 想着上辈子他眼瞎的时候,包拯烦躁暴怒,甚至迁怒于他人的样子……公孙策的心头有些莫名的愉悦和安心。 “我不问案子,但你要常来。”公孙策最后还是妥协,若他在包拯心里位置这般重要的话,那他就不应该再让包拯担心,让自己好好的,才是对包拯最大的关心。 包拯见公孙策顺从了,心里也松了口气,又见公孙策睁着明润干净的眼睛望着自己,忍不住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公孙策的头发,一手又拥紧了公孙策,只是……此时被他紧拥着的公孙策那双过分干净的眼睛让他觉得有些挫败。 是公孙策不明□□,还是,太过于相信自己了? 但,他说的其实也很明显了吧。 将公孙策揽至胸前,包拯微闭双眼,心头却还是有些满足,罢了,慢慢来,至少,在彼此心里,对方都是最重要的……这点已经毋庸置疑了。 ******* 因为至少心里不再那么空空的,又加上好好的安心睡了一觉,于是,本来提心吊胆会被责骂的展昭很错愕的发现,他的包大哥心情非常不错。 至少在看到白玉堂那写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时,包大哥竟然只是皱了皱眉,就让他陪着白玉堂再跑一次……也没有冷下脸。 对此,展昭只能归功于公孙大哥真是厉害…… “那,展昭,你说,包大哥不会是撞邪了吧?”白玉堂却是迷惑不解。 展昭一听,只是笑嘻嘻的说道,“放心!是公孙大哥劝了包大哥,哎呀,还是公孙大哥厉害,玉堂,以后你要是惹了祸事,你就去找公孙大哥,只要公孙大哥出门,包大哥肯定就会原谅你!” 白玉堂哦了一声,面上哼了哼,心头却赶紧记下。原来最厉害的人是公孙大哥啊。 目送展昭和白玉堂嬉笑着的跑走,包拯微微一笑,走出人字房,刚想去前堂找掌柜了解情况,却在走出人字房的时候,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包拯一怔,眯起双眼,看着不远处,蹲在地上,烧着纸钱的老者,那……不是仵作贾明吗? 包拯仔细打量着,见贾明一脸凄伤的烧着纸钱,心头念头打转:贾明为何在此?他要祭拜的又是谁? 待贾明烧完纸钱,包拯上前一步,拱手问道,“老人家,打扰了。” 贾明一愣,转头好似很惊讶的问道,“包公子?” “正是包拯。”包拯微笑拱手道。 贾明忙弓腰拱手还礼,“包公子有礼了。” “老人家太客气了,不知道老人家怎么……”包拯有意无意的看向那地上的已经变成灰烬的纸钱…… “今日是我苦命的小女小雨儿的忌日……”贾明似乎瞬间苍凉了许多,声音沙哑的说道,透着一丝哽咽。 包拯一怔,小雨儿?莫非是云霜小姐的侍女小雨姑娘?“老人家,您的女儿可是……” 贾明苦涩的点头,叹气道,“包公子既然来了此处,肯定也是知道了云霜姑娘的事情……没错,我那苦命的小女儿正是云霜姑娘的侍女小雨。” 包拯恍然的点头,心头却是疑惑,竟然真是云霜姑娘的侍女,不对,既然这小雨姑娘有亲人,又为何会卖进青楼? “老人家,那小雨姑娘她……”包拯欲言又止,没有直言,但相信贾明已经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 贾明苦笑道,“包公子肯定会很不解是不是?小雨是我的女儿,但却不是我亲生的女儿,她在七岁就被卖至青楼,只是她资质不好,又倔,常被挨打,我虽是仵作,但也是一名大夫,画舫那个地方,姑娘们有个头疼脑热的不好请大夫,大夫也不愿意去,就我,一个仵作,不计较那个地方,常被那里的妈妈请去给妈妈看病。我怜惜小雨儿,小雨儿虽然资质不好,可是她却是聪明,我本想为她赎身,收养她,怎奈,我没有银钱,画舫的妈妈见我和小雨儿投缘,又想让我给画舫的姑娘看病,就卖我个人情,签下了约定,小雨儿可以不卖身,就在画舫做个使唤丫头,待小雨儿十六岁了,就让她跟着我离开,而我在那之前就免费给画舫的姑娘看病。虽然这样的约定对小雨儿以后的名声不好,但我想着,只要小雨儿十六岁了,离开画舫了,我就带小雨儿回乡下,再给她找个老实的人家嫁了……可却没想……” 贾明说到此处,老泪纵横。 包拯也忍不住轻轻叹息,便劝慰了几句,待目送贾明离开后,包拯眯起眼睛若有所思起来,既然如此,那贾明为何不到小雨姑娘的坟前祭拜,反而来至此处呢? 包拯低头看着那被风吹卷起来的纸灰,心头有些冷然,若非游魂野鬼,会不在坟前祭拜的原因,可就只有死去的地方了…… 这地方,对着的可是他现在住的人字房,而人字房当年住的人目前知道的只有宋田……那小雨姑娘可不是住在此处。也许他该查一查,当年住在人字房的可都有哪些人…… 包拯抬脚朝前堂走去,进了前堂,就见崔明冲正站在写满了诗词的墙壁边凝神细看着。包拯走过去,拱手见礼,“包拯见过大人。” 崔明冲回过神,看向包拯,笑了笑,“本来以为你会长住白家酒馆,没想到你倒跑到这儿来了。” 包拯微微一笑,似乎无意的扫了眼墙壁,在刚刚崔明冲凝视的地方,云霜二字很是分明。 “那里吵闹,这里清静些。”包拯说着,跟在崔明冲身后在桌边椅子上坐下,这时候,掌柜的也乐颠乐颠的跑了过来,很是殷勤的给包拯和崔明冲上了茶。 “这话倒也不错,如今的京城酒家里,安静些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两家了。”崔明冲笑笑说道,顿了顿,又似乎很是好奇的问道,“包拯,如今上京赶考的都很喜欢凑在一块,你怎么不跟他们多多讨论,这样可不利于你应考……” 包拯很是平静的说道,“以往读书时,就喜欢一个人读书,习惯了。” 事实上,他人缘不错,好歹是庐州第一聪明人,读书又好,且他不会摆架子,书院里熟识他的人都喜欢问他问题,只是,在未明了自己心意的时候,他心里就很不喜欢公孙策和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呆着,就故意和公孙策讨论一些高深的问题,好占住公孙策身边的位子,久而久之,就变成他和公孙策两人总是待在一起,而他和公孙策两人待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人敢来打扰,毕竟不是谁都有那种心理承受能力,能够接受两个聪明人总是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那也太打击人了吧。 崔明冲却是意味深长的一笑,“是吗?可是,包拯你不是还有一个好朋友叫公孙策吗?” 包拯不怎么喜欢崔明冲此时的语气,好似知道些什么般暧昧不清,他对公孙策的心意,没人知道,而在这之前,他一点都不想让谁来揣摩他和公孙策之间的关系! 于是,包拯轻描淡写的开口,“公孙策身体不适,现在灵光寺养病,只怕今年的大考他赶不上了。” “哦,原来如此。”崔明冲低声笑道,似乎并不惊讶。 包拯平静的扫了崔明冲一眼,心里却是想起一件事,崔明冲,是庞太师的女婿,而昨晚,庞太师来找公孙策,似乎是为了庞飞燕…… 67、殿前扬威(20) 崔明冲微笑的看着包拯,转开话题,“对了,这两日可有什么线索没有?” 包拯微微点头,“崔大人,可曾听过云霜这个名字?” 崔明冲似乎微微一愣,随即淡淡道,“有,三年前的京城名妓。” 包拯看着崔明冲,总觉得崔明冲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但这念头只是在包拯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便沉声问道,“那么,崔大人,关于这位云霜小姐,大人怎么看?” 崔明冲似乎很不解的样子,问道,“这云霜小姐三年前听说十分有名,才貌双绝,而且似乎洁身自好,但可惜,似乎因为什么原因,这位云霜小姐跳湖自杀了。” “大人知道的就只有这些?”包拯盯着崔明冲问道。 崔明冲似乎很不解的一笑,“怎么?包拯觉得我还应该知道些什么?” 包拯指着那面白墙上的墨迹,沉声道,“大人,三年前,云霜小姐开了诗会,不但资助那些来京应考贫寒书生,也和那些来京应考的书生们吟诗作对,崔大人,三年前您也是这应考书生之一,你没有参加过这个诗会吗?” 崔明冲看着包拯,眼神锐利,笑道,“不愧是庐州第一聪明人!没错,三年前的这个诗会,我曾经去过,但只有一次而已。” 包拯闻言,便严肃问道,“大人为何只去了一次?” 崔明冲闻言,神色有些一冷,“因为那个地方我不是很喜欢。” “为何不喜欢?”包拯紧紧追问道。 崔明冲皱起眉头,眉眼间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那诗会附庸风雅,只谈风月,不论国事,且,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不喜,因此就只去了一次。” 包拯垂下眼眸,若有所思起来,而崔明冲见包拯沉思,也没有打扰,只是坐在一边沉默的自斟自饮。 待包拯回过神,见崔明冲还坐在一边自斟自饮,歉然拱手道,“大人,抱歉,包拯无礼了。” 崔明冲笑了笑,摆手道,“无碍,只是……包拯,幸好你今天问的人是我,若是其他人的话,只怕就不太好了。” 包拯却是肃然道,“包拯只为查案,并无任何私心。” 崔明冲看着包拯,不由叹气,这人虽然聪明,但有时却未免过于耿直了吧。只怕在官场还需磨练磨练。 “对了,包拯,说说这几日你的调查结果。”崔明冲问道。 “目前只知这些人和云霜姑娘有些关系,其他的尚且不知。”包拯说道,顿了顿,又补充道,“大人,我想再看看那些人的尸体。” 崔明冲点头道,“可以,但,包拯你最好把握一下时间,三天后就是大考了,希望在那之前,你能够解决这个案子。” “是!”包拯拱手说道,心里却是盘旋着,崔明冲说的——“解决”二字。 而崔明冲看了眼包拯,心头轻叹,也不知道这人能否听出自己话里的意思,想起上朝的时候,自家岳父在谈到这个案子的时候,话里话外的暗示着,不宜再拖延了,必须尽快解决这件案子。 毕竟,三天后就是大考了,且朝廷已经无法镇压流言了。 但看包拯这人,这般耿直,只怕这解决二字……难说了啊。 而且,奇怪的是,自家的岳父好像对包拯不喜,从昨晚回来后,岳父的脸色就很难看,不知和飞燕说了什么,飞燕大哭了一场,还被看管得更严了。 崔明冲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拱手和包拯告辞了。 待包拯送走崔明冲后,后头的展昭和白玉堂就跑了出来,白玉堂扬着得意的笑容冲包拯挤挤眼,“包大哥,我们找到好东西了!” 包拯哦了一声,倒是好奇了,让白玉堂这么得意的是什么? “找到什么了?”包拯问道。 “就是这个!”白玉堂得意洋洋的扬起了手里的小布袋。 包拯眯眼一看,接过小布袋,细细看了起来。这小布袋做工精致,上面还有漂亮的绣纹,一看就是出自女子手中,而且还是个女红非常不错的女子。 再打开小布袋,小布袋里是几颗小药丸?? “在哪找到的?”包拯皱眉抬头问道。 “在人字房里,我和玉堂住的那个屋子,这东西是藏在砖头下面,我和玉堂打闹的时候才发现的……”展昭有些不好意思的摸头说道,他和玉堂在房间里过了几招,结果就把床边的墙壁打破了,那小布袋就掉了出来。 玉堂一见就兴奋了起来,说找到好东西了。他倒是没看出这东西好在哪,倒是听见声音来的那个伙计大牛惊呼一声,说那是云霜小姐的东西,怎么在这了? 想到此处,展昭忙补充说道,“包大哥,那大牛说这是云霜小姐的东西!” 云霜?!包拯眯眼,怎么似乎所有的线索都围绕着这云霜呢? “哎,还真是云霜小姐的东西啊。”突兀的声音响起,包拯抬头,就见掌柜好奇的凑了过来,指着那小布袋很是唏嘘感慨的说道,“这个布袋可是当初云霜小姐的随身东西,我当初可是看见过好几次。” 随身东西?包拯晃了晃小布袋,随身带着药丸? “对了,你们是在哪找到的?”掌柜的又抬头问展昭。 白玉堂开口回答道,“就是那间你让我们住的房间呗。” 掌柜一愣,随即愤愤道,“哼!那个姓李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包拯闻言,收起小布袋不动声色的问道,“姓李的?掌柜的,那是谁?” 掌柜哼了哼,似乎很不屑,“就是那叫什么李文的!长得人模人样的,却不是个好东西,一看见云霜小姐就走不动了,还偷偷的跟踪了云霜小姐,要不是小雨姑娘忠心,云霜小姐肯定就被他得逞了,后来事情败露了,他就灰溜溜的走了。再后来,揭榜那天,他好像不相信自己没中,还和开榜的官吵了起来,再后来就没听见什么动静了!” 包拯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桌面。 李文?那死去的十五个书生里,就有一个叫李文的…… “对了,公子,你在查案吧?”掌柜神神秘秘的靠了过去,小声问道。 包拯回过神,微微一笑,“掌柜的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这掌柜看似懒懒散散的,却是个精明人,在他来的那天,应该就知道他是所为何来了吧。但却故作不知,如今又找到了云霜的东西,却是不得不睁开眼睛说亮话了吧。或者,是因为崔明冲这个当官的来了? 掌柜呵呵干笑两声,摸了摸短短的胡须,低声道,“公子,我这里有三年前的住客名册,我给你拿过来。” 包拯愣了愣,随即笑道,“那就麻烦掌柜了。” 一旁的展昭和白玉堂有些茫然不懂,看了看转身去拿住客名册的掌柜,转头问道,“包大哥,他这是……” “他是聪明人!”包拯摆手说道。 “哎,什么聪明人,公子就别笑话我了。”掌柜的边拿名册边苦笑道。“说句不怕公子笑话的,要不是看见那位大人来找公子,还偷听了你们的谈话,我也不敢把这本名册拿出来。哎,三年前,小雨姑娘和云霜小姐死后,我就知道,这本名册很重要了……” 包拯接过名册,一边平静问道,“当年,小雨姑娘是冤死的吧。” 掌柜脸色一僵,随即苦笑的缓缓点头,长长一叹。 展昭一见掌柜点头,便怒道,“既然知道那姑娘是冤死的,当初为何不报官?” 掌柜只是苦笑不已,而包拯抬手止住展昭的发怒,转头盯着掌柜,严肃问道,“那云霜小姐态度如何?她难道也不报官?” 掌柜缓缓摇头,“云霜小姐在当日,一见小雨尸首,就愤怒不已,要去报官,但,那宋田却不知道和云霜小姐说了什么,云霜小姐脸色惨白,呆滞不已,任由小雨被草草入殓。而当天晚上,云霜小姐就投了湖……” 白玉堂哼了哼,“那小雨肯定是被那宋田杀的!” 一旁的包拯翻着住客名册,微微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向掌柜,“云霜小姐的诗会是在这里开的吗?” 掌柜点头,“没错,就是这里。” “这名册上的,都参加过诗会?”包拯又问道。 “是。”掌柜继续点头,但又补充一句,“不过因为云霜小姐的名声,很多住在外头的人也都有来参加。” 包拯盯着名册,缓缓点头,“掌柜,这三年来,可是有人来找你要过这本名册?” 掌柜一愣,摇头道,“不,那倒是没有。”顿了顿,“不过,当年的事情发生后,我觉得不太对劲,就把这本名册锁了起来。看过的人,应该只有我一个人。” 包拯皱眉,只有掌柜一人看过名册?不,不对!应该还有一人知道名册的名单! “对了!那小雨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一旁的展昭好奇问道。 掌柜一听,却是长长叹气不语。 展昭有些费解的看着掌柜,嗯?死的很惨吗?干嘛不说啊? 白玉堂就没有这么耐心了,他不耐烦的追问道,“哎,你倒是说啊。那小雨姑娘是怎么死的?” “奸杀!”包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展昭一愣,白玉堂一呆,随即两人齐齐的看向掌柜,眼神示意,可是奸杀? 而掌柜却是惊愕的看向包拯,失声叫道,“包公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推测而来。”包拯说着,起身对白玉堂和展昭说道,“你们去一趟开封府,查一下云霜姑娘的路引。” 展昭忙点头应下,拉着白玉堂就跑了出来,心里却是有些尴尬,难怪刚刚掌柜叹气不说话,那小雨姑娘是被人家玷污致死的……真是可怜…… 68、殿前扬威(21) 跑出来的展昭望天迷糊的想着,话说……这个玷污……什么意思啊? 展昭正迷糊想着,身边的白玉堂就小声开口问道,“展昭,奸杀是什么意思?” 展昭一愣,随即转头看向白玉堂,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白玉堂歪头,有些失望,“我以为你知道呢。” 展昭摸头,呵呵傻笑了一下。他就是不知道,才要跟着包大哥和公孙大哥学习呀。 包大哥和公孙大哥真的好厉害,什么都懂,虽然他们没有武功,但展昭却是觉得比起有武功的他们来说,包大哥和公孙大哥才是真正厉害的人! “走啦!我们快点去开封府!”白玉堂看着展昭催促道,去完开封府,就去灵光寺,笨蛋光头不懂,公孙大哥肯定懂! “嗯!” ***** 包拯待展昭和白玉堂离开,就转头看向一旁站立着的掌柜,拱手说道,“多谢掌柜相告,包拯在此谢过了。” 掌柜忙摆手道,“哎呀,包公子说什么谢谢呀,真是折煞小老儿了。” 包拯微微一笑,还是拱手说道,“如果掌柜还能想起其他事情的话,还望及时告知。” 掌柜忙点头说道,“那是应该的。包公子请放心,要是有什么线索的话,我一定马上告诉包公子!” 包拯微笑点头,闲说了几句,就离开客栈朝千里湖走去。 到现在,这个案子已经渐渐清晰了起来。 十五个死者和三年前的云霜跳湖自杀,小雨被奸杀有关,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十五个人是被和小雨或者云霜有莫大关联的人所杀!杀人动机已经确定,但,这里头有些东西还没有理清楚。 第一,云霜当年的诗会到底有什么古怪?为什么明明看见小雨死亡悲愤莫名想要告状的云霜会被宋田要挟住? 第二,那十五个人到底是怎么死亡的?杀人手法是什么? 第三,当年杀害小雨的真相又是什么? 包拯边走边思索着,一手摸了摸袖子里的小布袋,等去了千里湖,就到灵光寺找公孙策,问问他这个药丸到底有什么作用,也不知道现在他在做什么?看书?还是诵经? 想到此处,包拯又忍不住无奈一笑,怎么又想到他了呢? 这就是“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吗? ***** 而此时的灵光寺里…… “公孙策见过崔夫人。”公孙策敛眉垂眼,拱手作礼。 在他跟前,一美丽少妇正用审视的眼睛盯着他,此少妇自报家门,乃庞太师大女,崔明冲之正妻!——庞秋燕! “你就是公孙策?”庞秋燕神情很平淡,但一双眼睛却是透着审视的意味,甚至还有些恼怒。 “是!在下公孙策!”公孙策依然垂眉低眼,神情平静,心里却是不解,为什么上辈子只在审案的时候才匆匆一瞥的庞秋燕竟然出现在了此处!而且,还似乎是为他而来? 是因为庞飞燕? “果然是一表人才,听说,你才学甚高,有庐州第一才子之称?”庞秋燕上下打量公孙策,微微点头问道,只是那语气淡然处透出一丝不自觉的傲然。 那是身处高位的人才有的傲然,哪怕收敛了,也会不自觉的透出一二,譬如说庞太师,八贤王,再比如说眼前的这位,或者,上辈子的庞飞燕…… 上辈子,包拯也是身处高位,开封府尹这个官职无法与庞太师,八贤王这样的高位相比,但包拯在朝中却有着独一份的位置,哪怕是庞太师,在某些时候也不得不用平等的态度相待,可,包拯却没有这种傲然,有的,只是威势,而这种威势从没有在他跟前显露过。 包拯在他跟前,从来都是温和,甚至有时还有些无奈,因为他有时的“放肆”…… “不敢,公孙策才学疏浅,让夫人见笑了。”公孙策很平静的说着,语气却是不卑不亢。 庞秋燕微微一笑,“舍妹对公子很是称赞,怎么公子这么谦虚呢?” 公孙策心头微微皱眉,果然还是因为庞飞燕而来吗? 公孙策拱手,很是庄重严肃道,“在下和庞小姐只是匆匆一见,庞小姐当是听了外头的胡言乱语,误信了流言。” 碰!! 庞秋燕怒而拍案而起,“你说什么?匆匆一见?!误信流言?!” 公孙策皱眉,抬起眼帘,直视着庞秋燕,平静说道,“小姐名节珍贵,在下不敢妄言!” 庞秋燕冷冷的盯着公孙策,她虽然个性温婉,但一想到家里哭哭啼啼的飞燕,那两句“匆匆一见”和“误信流言”就一下燃起了她的怒火! 飞燕对这人情痴如此,这人却是冷淡至此! “公子当真与舍妹只是匆匆一见?!”庞秋燕努力平抑自己的怒气,问道。 公孙策直视着庞秋燕,一字一句的说道,“在下与庞小姐只是匆匆一见!” “没错!在下可以做证!”突兀的沉声话语传来,公孙策和庞秋燕循声看去,就见包拯阴沉着脸,站在园子门口。 庞秋燕瞥了包拯一眼,冷声开口,“你是什么人?” “在下庐州包拯!”包拯沉声说道。 庐州包拯?庞秋燕淡淡的扫了眼包拯,转身对公孙策生硬说道,“既然公子有客来访,那就先告辞了。” 庞秋燕说罢,便转身拂袖而去。 待庞秋燕离开,包拯皱眉上前,上下打量了神情平静的公孙策一番,低声问道,“可无碍?” 公孙策此时心头原本有些堵闷,上辈子被他压在心头深处的不好回忆,因为庞秋燕的到来,又被翻了出来,但听着包拯关切的问话,看着包拯眼眸深处的担忧关心,心头的堵闷不由渐渐消散,微微摇头道,“无碍。” 包拯放心的点头,没有多问那庞秋燕的到来到底为何,只是伸手拉过公孙策,朝厢房走去。 进了厢房,包拯拿出那小荷包,递给公孙策,一边说道,“这是那云霜小姐的遗物,里头有几颗药丸,你看看。” 公孙策一怔,随即忙打开小荷包,拿出药丸,放在鼻间轻轻一嗅,这么一嗅,公孙策皱起眉头,果然是那东西!上辈子云霜服毒自杀所用的□□,也是上辈子险些害自己丧命的东西! “这是一种□□。叫千日醉,这种千日醉的药草只有渠州才有。”公孙策解说着。 包拯闻言,沉思下来,渠州? “包拯,这个你拿着。”公孙策看了眼手里的药丸子,转身拿了四颗黑色的小丸子过来,抓起包拯的手,放了进去。 包拯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里的圆溜溜的黑色小丸子,虽然眼睛盯着黑色小丸子,但眼角却是瞥向抓着自己的手的白皙修长的手指…… “这是什么?”包拯不动声色的问着,心里却是明了,那一定是某种解毒的药丸子,而且功效肯定很好,依公孙策的性子,在知道有□□的存在后,肯定会给自己一些防身的东西…… 但还是得问,这样,那白皙修长的温凉的手指才能多停顿一会儿…… “是我这些日子做的解毒丸子。”公孙策说着,顺手将包拯拉到一旁椅子上坐下,没有察觉自己的手才坐下后被某人很正经的扣在手心里。 “包拯,这千日醉一旦服用就会出现浑身无力犹若喝醉的征状,如果过三日没有解药的话,就会昏睡而亡。我这药丸子你要带着,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你要马上服用知道吗?”公孙策不放心的叮嘱道。 包拯微微点头,捻起一颗丸子看了看,突兀的问道,“起名字了吗?” 公孙策一愣,虽然包拯的问话有些没头没脑的,但多年的默契自然能够让他明白包拯在问什么,便开口说道,“没有。” 只是以防万一做的解毒丸子,他可没有那种功夫起名字。 “那叫白日醒好了。”包拯微笑说着,一边故作无意的拿起桌上公孙策的平日里装药用的荷包放了进去,很是自然的放进怀里。 公孙策不由微微扬眉,“随你。”不过是个名字而已…… “对了!你以后做的药丸子我来命名好了。”包拯又突然说道,嘴角挂着微笑,似乎很是随意的样子。 公孙策一笑,“行啊。” 想起上辈子包拯入主开封后,唯一会露出随意轻松的表情似乎就是在他的药房里给他做的药丸子起名字的时候……没想到,这辈子,包拯还是这般的对他做的药丸子有着莫名的起名字的执着…… 两人又闲聊一会儿,都没有提到庞秋燕也没有提到庞飞燕。 但在包拯准备离开的时候,包拯转头看向公孙策,沉静说道,“如果庞飞燕来了,你叫灵寂大师来陪你,不要一个人。” 公孙策微微一怔,随即轻轻点头,“嗯,我明白。”言毕,就微微凝眉,包拯让师傅来陪他,不让他一个人单独面对庞飞燕……是考虑到以庞飞燕的性子,她肯定会来找他,而如果他单独与她会面的话,只怕会有损两人的名节,最重要的是,以庞飞燕的任性到时候肯定会做出让他为难的事情……但如果有师傅在的话,就不一样了,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人帮忙。 只是……明明已经和庞飞燕没有什么交集了,明明已经尽量避免发生上辈子的那些事情了……为什么……庞飞燕还会对自己这样执着? 想到此处,公孙策心头一阵苦涩。 包拯见公孙策凝眉深思,放缓了表情,抬手轻轻的将公孙策不小心垂下来的几缕发丝拂到耳后,语气柔和了下来,“没事的。” 公孙策回过神,看着站在他跟前,用柔和的眼神凝视着他,神情带着安抚的包拯,心头的苦涩似乎少了一些,嘴角弯起,露出一抹浅笑,“嗯,我知道。” 包拯见公孙策笑了,心头才放心了下来,拍拍公孙策的肩膀,转身便大步离去。 69、殿前扬威(22) 包拯离开后,公孙策本想看书,可心里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前世今生,关于庞飞燕的种种画面在他脑海里一一划过。 公孙策心烦气躁,按了按额头,感觉头又疼了…… **** 再说包拯,大步离去后,没有回白家酒馆,反而来了千里湖,或许是一种直觉,或许是因为现在种种线索都指向了三年前名震京城的第一名妓——云霜。 站在千里湖的石碑前,包拯凝视着石碑的诗,突兀的想起一个问题,这石碑是何时而立?是谁所立? 云霜留下的遗作不少,其中也不乏让人赞叹的诗词,为何偏偏拿了这首? 这首诗里莫非隐藏着什么? 包拯凝神思索时,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包拯回过神,转头看去,见原来是崔明冲,心头一怔,随即面容带着淡淡的笑,拱手问好,“原来是崔大人。” 崔明冲微微颦眉,似乎很是不悦的开口说道,“包拯,我刚刚回府了一趟,夫人说在灵光寺见到你了。” 包拯闻言,心头一沉,是庞秋燕吗?想起在灵光寺里,那庞秋燕的傲然不屑,包拯垂下眼帘,冷淡开口说道,“想必崔大人已经知道了。” 崔明冲见包拯神情冷淡疏远,似乎还透着一丝冷意,不由苦笑一声道,“包拯,你莫要误会,我相信你的好友公孙策和飞燕之间绝无私情,而且飞燕自己也承认了,公孙策对她并无逾矩之处。我只是觉得,有时候处理事情的方法有很多种……”没有必要把局面弄得那么僵吧。秋燕也好,飞燕也罢,可都是岳父大人庞太师的心头肉,若是关系弄僵了,将来你包拯入仕可是会有很多麻烦的…… 最重要的是,对岳父大人来说,从来就只有自家人嫌弃外人的道理,哪有你公孙策嫌弃自家女儿的道理?! 包拯盯着崔明冲,处理事情的方法有很多种?意思是说自己和公孙策太无礼了吗? 包拯淡淡的点头,开口说道,“崔大人所言,包拯明白,但有些事情可以圆滑,可有些事情却是必须当断则断!譬如说诗情画意,最不该的就是拖泥带水,暧昧不明。”包拯话语间颇为婉转,但聪明如崔明冲自然听出了话中之意。 崔明冲的脸色就僵住了。 包拯见了,也没多想,只是拱手告辞,就转身大步离开。 崔明冲神情复杂的看着包拯离去的背影,譬如说诗情画意最不该的就是拖泥带水,暧昧不明?也就是说在感情上,不该拖泥带水暧昧不明吗?崔明冲盯着那石碑,心头艰涩难言,最后却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 可这世上,却是没有早知如此…… 包拯离开千里湖,就马上前往了开封府府衙,来了府衙,本想找展昭和白玉堂,但却没想,那两个小鬼头早就离开了。包拯想着他们离开后,以他们的脾气来说,应该会去灵光寺看望公孙策,也不着急,在府衙的公文库处,请人帮忙,终于找出了户籍本子。 公文库的文书官有些不明白的看着桌子上一大叠东西,拱手好声好气的问道,“敢问包公子,可需要在下帮忙?” 包拯微微一笑,点头道,“如此就麻烦大人了。” “呵呵……包公子客气了。”文书官甚是好脾气的笑着。 管理公文库可不是简单的事儿,这里的户籍资料就整整占了三大箱子和三个架子,还有来往京城登记的路引官凭等。要是没有个耐心温和的脾气也不好干这个活,但这么一个耐心温和的脾气,也有个缺点,就是—— “包公子,你要找的是贾姓的户籍资料吗?哎呀,包公子,这东西可不好找啊。对了,包公子,你现在查的案子有没有进展了?外头的流言最近很多啊,好多人打探消息都打探到我身上来了……哎哎……包公子,你手头上的可是xx年的考生资料啊!” 包拯瞥了眼手上的本子,微微一笑,那可真是巧了!他要找的恰好就是这个东西! ***** 此时的庞府。 庞秋燕皱眉看着坐在她身边捂着脸低低哭泣的庞飞燕,忍了忍,终于忍不住低声呵斥道,“你是堂堂庞家三小姐!何苦为了那样的一个穷酸书生这样折腾自己!”那公孙策到底哪里好了!值得自家妹妹这么牵肠挂肚伤心难舍的! 庞飞燕只是低低声的哽咽着,她该怎么说?她就是喜欢公孙策!就是喜欢!一眼看到了,就喜欢上了! “好啦好啦!别哭了!你再这样子,待会爹爹来了,又要发脾气了!”庞秋燕甚为无奈的轻声哄着。 “姐姐……你当初为何就是要嫁给姐夫呢?”庞飞燕擦去脸上的泪,抬头低声问道。 庞秋燕一愣,随即有些尴尬的说道,“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喜欢啊。” “姐姐,我只知道,我喜欢公孙策,就跟你当初喜欢姐夫一样,所以哪怕他不喜欢我,我也是要喜欢的,这个根本就没有办法不是吗?”庞飞燕低声说道。 庞秋燕一听,呆了呆,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那么无力,因为当初,她就是如此,明知道那时候的崔明冲心头犹豫着什么,明知道那时候的崔明冲有些疏离,可喜欢了,就没有任何理由,于是就像飞蛾扑火般,宁可燃烧个干干净净,也不愿意痛苦的等候一旁。 可,就是如此,那又如何? 得到心心念念的人了,可这三年来,崔明冲对自己又是如何? 庞秋燕的心头满是苦涩。 看着庞飞燕伤心难过的模样,庞秋燕低低声开口,声音艰涩不已,“飞燕,听姐姐的话,既然公孙策不喜,就忘了他吧。” 庞飞燕一听,却是抿紧唇不语了,半晌,才低声道,“姐姐,我会忘记他的,但是我必须要见他一面!” ***** 包拯盯着手上的本子,沉默不语。 本子上是三年前的应考书生的籍贯资料,此时,在他翻过的这一页上,赫然写着: 崔明冲,云州。 或许一个籍贯说明不了什么……但,包拯心头低低一叹,那石碑啊。 石碑上的那首诗却是说明了很多东西。 水上鸳鸯云中翡翠 忧佳相随风雨无悔 引喻山河指呈日月 生则同襟死则同穴 包拯缓缓放下手里的本子,闭了闭眼,心头默默的念着石碑上的诗,可思索了半晌,却没有章法,于是又看向右手边的本子,右手边上,一本写着路引册三个字的本子安安静静的躺着。 包拯拿起《路引册》,同样是xx年的路引册,一页一页的翻开,终于看到了很熟悉的名字: 崔明冲,xx年,云州。 再翻过另一页,又一页,然后,就见:云霜,xx年,云州。 同一年,崔明冲和云霜来到了京城,他们都是从云州来的。 那么,不管事实如何,他都必须要好好的查一查。 而这时,突然外头一声熟悉的喊声,紧接着一个光头闯了进来,正在想事情的包拯不由吓了一跳,待看清一脸急慌慌的小光头就是展昭后,包拯心头叹气,怎么跟白玉堂混了这些时日就变得这么急躁了呢? 包拯起身,看向正心虚的讪讪而笑的展昭,平静开口问道,“说吧!发生什么事情了!” 展昭四处看了看,当看见最里头正埋头整理东西的文书官时,便对包拯使了个眼色,努了努嘴。 包拯瞥了眼那埋头整理东西似乎分外专注的文书官,开口说道,“文书官大人,在下有事,先行告退了。” 那文书官抬头,茫然的应和了一声,就继续低头整理起来。 包拯看了眼那文书官,就转身和展昭走出这公文库,一出公文库,展昭就一脸严肃的低声道,“包大哥,公孙大哥让我告诉你,他说千里湖的诗和两个人的名字有关。” 包拯闻言,顿时一怔,千里湖的诗和两个人的名字有关? 紧接着,包拯心头就怒意腾升!那人怎么会知道?!肯定又是预知了?!那人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 想着那人会因为再次预知而头疼发烧卧病不起,包拯的心头就一阵一阵的揪疼和烦躁,深吸一口气,包拯沉声道,“还有呢?” “公孙大哥让玉堂跑一趟云州。” 包拯微微点头,那家伙预知到的东西肯定是和云霜有关,本来就是想着让展昭或白玉堂跑一趟云州的,倒没想却是被抢先了…… 展昭偷偷的打量着包拯的脸色,见包拯的脸色铁青还有些黑,心头不由忐忑,虽然公孙大哥说没问题,包大哥肯定不会责骂的,但是……包大哥的脸色实在是可怕啊,本来就已经够黑的一个人了…… 而展昭偷偷打量的目光虽然隐晦,却还是被包拯逮住了。 “怎么?还有事?”包拯淡淡的问着,语气很淡,却是冷冷的,透着不悦。 展昭讪讪一笑,吞吞吐吐的开口说道,“那个……公孙大哥说,让你不要担心,千里湖的诗是他自己猜出来的,不是做梦看见的。” 包拯闻言,怔了怔,猜出来的?那是一首……诗谜?! 包拯微微点头,拍了拍展昭的肩膀,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展昭,现在包大哥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70、殿前扬威(23) 公孙策歪躺在卧榻上,手里虽然拿着一卷书,但神情却是心不在焉的,卧榻靠近窗口,此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抹上了暗沉的颜色。 快入夜了。 公孙策放下手里的书,轻轻喟叹一声,想起不久前,白玉堂和展昭来看望他提到的案情的发展,特别是提到了云霜的婢女小雨……公孙策不由皱紧双眉,很多事情都跟上辈子不一样了,他虽然有这个心理准备,但却没想,连这个案子都这么的不同,上辈子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有死那么多人的……还有那个小雨…… 因此,在听到千里湖的那石碑上的诗后,他就决定,要告诉包拯,那石碑上的诗就是一个隐含名字的诗谜! 而至于这么做会不会再次被“天谴”,公孙策考虑不了那么多,这么多的不同,他已经无法保证未来是否还是会一样,首先要确保的是包拯的安危! 所以,必须让包拯知道千里湖的诗谜!这样……云霜的故事就可以露出水面了,那么对现在的案情发展肯定会大有帮助,就是不知道包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他明明答应了包拯要静心休养,不费心神的…… 想着包拯生气的样子,公孙策不由心头有些发虚,他不会跑来找自己算账吧? 包拯没有等到,倒是等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公孙策走出厢房,站在门口,沉默的看着庭院里的容颜娇美,神情却是决然的少女。 终于……她还是来了吗? 看着眼前的少女,公孙策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上辈子,那固执的站在开封府门口咬着唇,非要自己给出一个答案不可的少女,又再次的站在了自己的跟前…… 庞飞燕,庞家三小姐,日后宠冠后宫,与开封府成为死敌的庞妃……在当初,在进宫之前,站在开封府门口…… “公孙策!我只问你一句!跟不跟我走?!” “……飞燕,我已经接下开封府师爷一职……” “好!公孙策你好啊!我庞飞燕今日起与你恩断义绝!与你公孙策,包拯势不两立!” …… 从回忆里回过神,公孙策看着眼前的少女,当年……会与她走到最后的结局,是自己情深不够?还是……在她眼里,庞府的利益高于一切? 庞太师要将包拯铲除,他岂能坐视旁观?她要自己入庞府,她要自己与包拯为敌,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抛下包拯?又怎么会做出伤害包拯的事? 与公,包拯为民请命,是朝堂上不可缺失的清流!与私,包拯是他知己好友,他岂能做出背信弃义之事?! 若她重视庞府,重视庞太师甚于重视自己,那也无可厚非,只能说两人有缘无分!但,为何……她却是将包拯和他置于死敌之位? 难道……无法与她同行,就只能是死敌吗? 或许……不只是自己情深不够,她也是如此吧? 幸好,再次重生,他与她都没有开始,曾经留在彼此心里的伤都不会存在。 只是……为什么她偏偏对自己这般执著?明明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 “公孙策见过庞三小姐。”厢房门口,那少年一身青色袍服,单薄的身影,挺直的背脊,只是淡然而立,就别有一种隽永秀雅的味道。 庭院里的少女有些痴然的看着,很想很想上前一步,可那少年,那淡然而立的身影,虽然隽永秀雅,却也透着疏离冷淡。 少女的心头酸涩委屈,想她从小到大,何人不是捧着她,疼宠着她,何人不是好言好语的与她说话? 偏偏此人,偏偏就是眼前的这人…… “公孙策!你……为何拒绝我?”紧紧的咬着唇,少女低低声的问着,声音里满是酸苦委屈。 公孙策垂下眼帘,冷淡开口,“请小姐自重。” 少女,也就是庞飞燕一听这话,顿时怒了! 想她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求得姐姐的帮忙,偷偷离府,千里迢迢的赶来此处,却只得公孙策一句“自重!”?! “公孙策!你当你是什么!”庞飞燕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怒叱道。 公孙策心头无奈一笑,果然呢……即便对自己青睐有加,却还是输给了自小深植于心的高傲,于是,公孙策微微拱手,语气依然冷淡疏离,“公孙策不过是一介草民,才疏学浅,不识好歹,冒犯小姐之处,还请小姐见谅。” 庞飞燕在脱口而出后,就已经后悔了,而如今,听得公孙策这般冷硬生疏的话语,更是心头懊悔,想说些什么好听的,但看着公孙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下! 于是,在僵持了许久后,庞飞燕很想跺跺脚,狠狠的转身,恼怒的离去,但想着或许真的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再和他这样面对面了,庞飞燕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慢慢的开口,原本清脆甜美的声音,此时带着一丝颤抖和艰涩,“公孙策,你好好听着。” 公孙策一怔。 “我……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忘不了了……” “也许……在你心里,堂堂庞府三小姐,竟然这样恬不知耻的想着一个陌生的男子,真是可鄙……可是,我就是忘不了!” “我……要进宫了,很快,很快,就再也没有机会……所以……不管你怎么想的……我只是想和你说上这些话……” “所以……你只要安静听着就好。” 庞飞燕颤抖着声音说完最后一个字,就不敢再抬头,她不知道这个一直以来对自己冷淡疏离的男子会怎么看待自己?她是庞家三小姐啊,她爹是庞太师啊,她却偷偷离家跑来这么一个地方,对着这样一个根本就不屑理会自己的男子说这些可耻的话……可是,如果不说……如果不说……她觉得她会后悔!肯定会后悔! 而此时的公孙策,只是怔怔的看着已经低垂着头的庞飞燕,曾经以为被自己埋葬的过往又渐渐的翻了出来。 她的勇敢,她的爱憎分明,她的笑,她的泪…… 公孙策重重的闭上眼睛,又缓缓的睁开。 在她以为得不到眼前的人回应时,正欲转身离开时,轻轻的带着一丝温柔的声音慢慢响起,“青叶幽深藏明月,回眸一笑月无色,人道落花眷流水,谁知流水负落花。” 庞飞燕猛然抬头,呆呆的看着还是站在厢房门口,在不知何时到来的月色下,面容温和的少年。 她以为他不会回应,却未曾想,他却是以这样的一首诗来回应……流水负落花吗?庞飞燕的眼睛有些模糊,倏然察觉时,两行清泪已经慢慢滑落。 “我懂了。”庞飞燕嫣然一笑,缓缓的擦去滑落的泪水。 深深的看了眼眼前的少年,庞飞燕挺直了背脊,缓缓转身,那娇美的容颜,那转身之时的曼妙高雅,都似乎让月色无色。 公孙策静静的看着那笑着离去的背影,心头滋味复杂难言,却又似乎松了口气。 也许此生可以有不同的结局,到底他重生了不是,但,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他都不愿再与她走到上辈子那样的结局,深宫之中她带着恨,虽说帝皇恩宠,却是满心的苦楚和孤苦,而他,一生负疚难偿。 所以,就此断了,那么,哪怕她再次进宫,也可不再心怀仇恨,或许,她可以缔结新的良缘…… 同时目送庞飞燕离开的,还有一人。 月色暗淡,却还是能够隐约看见站在假山后的人影,那眉心间的弯月,暗沉莫名的脸色,还有垂放身侧却紧握成拳的手。而目送庞飞燕离开的眼神,很是复杂,有冷然的怒意,还有……一丝淡淡的羡慕。 ***** 目送庞飞燕离开,公孙策正欲转身进屋,就听身后熟悉的暗沉的声音传来。 “公孙策。” 公孙策愣了愣,随即有些心虚的转身,“包拯……” 包拯朝公孙策漫步走来,神情平静,但眼睛却是意味不明的幽暗,走到公孙策身前,看着公孙策不若平时的自然,反而有些局促,包拯的心里顿时一沉。立马就想到刚刚离开不久的庞飞燕! 于是,心头就烦躁了起来,但面上却是上下打量了公孙策一番,确认公孙策的脸色并无异样,才沉声开口说道,“你又做梦了?” 公孙策忙摇头,无辜的一笑,“你是说千里湖的石碑吗?那是我让展昭说给我听,自己猜出来的。”说罢,就上前一步,拉着包拯就往屋里走,“来,我已经猜出来了,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包拯嗯了一声,手却是不动声色的反握住公孙策的手,心头的焦躁微妙的抚平了一下。 71、殿前扬威(24) 进了屋,包拯便反拉着公孙策来到书桌前,看着书桌上公孙策所写的那石碑上的诗,包拯沉吟点头,那诗上,云,相,雨,水,中,佳,日,月被红色笔勾勒了出来,包拯本来就是绝对聪明之人,如今,看着被公孙策特意勾勒出来的字,心头略微一琢磨就明白了。 那云雨相加起来不就是一个云霜?那水中佳日月不就是一个崔明冲? 看来,那云霜和崔明冲果然是有关联的。 “包拯,我已经让白玉堂跑一趟云州了。”看着包拯的脸色,公孙策揣摩着包拯这会儿大概也不会追究自己耗费心神的责任了,就轻声说道。 “嗯,我也已经让展昭去跟踪贾明了。”包拯淡淡说着,侧头看着在烛火下蒙着淡淡黄晕,因此更加秀雅的脸,心头不由发颤,想着在不久之前,那庞府三小姐对这人的执著表白……他该庆幸吗?这人对庞府三小姐不假辞色,未曾倾心,可已经有了一个庞府三小姐了,将来说不定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那时,他该如何? 因为旁边炙热的视线而困惑的转身,就见包拯迷茫略带痛苦的眼神,公孙策心头一惊,下意识里就抓住包拯的手臂,急急开口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包拯回过神,眼神一闪,复又变得清明,面上沉稳一笑,握住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柔声道,“我没事,刚刚……只是想起案子,心里有些难过罢了。” 公孙策半信半疑的瞅着包拯,见包拯脸上神情很平稳,眼神也如同平时那般柔和深邃的凝视着自己,微微放下了心,脸上扬起笑,安抚道,“我想这案子也快结束了。接下来,你该好好准备应考才是。” 包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公孙策见包拯这样有些心不在焉的,干脆转开话题,说起这几日在灵光寺学医的事情来。 这样说着说着,夜色也渐渐深沉起来。 公孙策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对包拯说道,“今晚就在这里宿下吧。” 包拯心头一动,深深的看了眼公孙策,面上平淡的点头道,“好。” **** 而此时的千里湖…… 展昭藏在千里湖畔的树上一动也不动,心头却是乱糟糟的,想着跑到云州的白玉堂是否顺利?会不会再撞到另一个庞飞燕?会不会被人欺负?嗯……玉堂聪明狡猾的很,应该不会被欺负才是……不过,这也说不准哪,玉堂虽然聪明,可是善良心软的,要是被人有心算计的话……展昭的脸顿时揪成一团了! 但很快的,下头在月色一闪而过的黑影拉回展昭乱糟糟的思绪。 展昭忙屏息静气,定定的盯着那快速闪过的黑影,轻功不错!但,贾明那可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轻功有这么厉害?怎么自己从未发现过? 展昭心头一凛,暗暗道了一声不好,要真是这么厉害的,平日里还隐藏得那么好,那可就是个麻烦的人了! 展昭一时间有些慌乱,但想到公孙大哥平日里说过的,只要不是天塌下来了,任何事情就都有解决的办法!所以,要冷静!嗯,要冷静!想想玉堂! 于是,展昭平静了下来,收敛自身的气息,专注的盯着那在月色下飞快穿梭的黑影,见对方已经跑到那庭园的连接千里湖的小桥上,忙轻轻一跃,在树上腾跃起来,来到小桥附件的大树上,展昭悄然无声的落下,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专注的倾听起来。 那黑影在小桥上跪下,低声喃喃了起来:“雨儿,我苦命的孩子,你放心,爹已经给你报了仇了,那些个畜生,我一个都没有放过!!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呵呵……雨儿,虽然当年云霜小姐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但是,我知道,那个人……就是那个人!!毁了云霜小姐,害死了你啊!” 展昭听到此处,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那个人??谁?! “嘿嘿……自古以来负心多是读书人……可怜云霜小姐满腔痴情却是错付薄情人!那个人,那个人,竟然还娶了名门小姐,青云直上!!可怜云霜小姐还沉冤千里湖,可怜雨儿你还死不瞑目!……不过……雨儿,你放心,爹会给你和云霜小姐报仇的……” 听到此处,展昭心头有些着急起来,哎呀,快说啊,到底那个人是谁啊…… 可就在这时,那黑影突然起身喝道,“谁!是谁!还不出来?!” 展昭忙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可就在这时,那黑影已经挥拳袭来,展昭心头一警,忙腾身而起,转身飞跃离开! 而那黑影盯着展昭离去的背影,没有追上去,反而低声喃喃道,“雨儿啊,你在天之灵可得保佑爹爹……但愿……那位包公子能够发现千里湖的秘密……” ****** 入夜的灵光寺静谧安详。 包拯侧躺着,凝视着在他身边已经沉沉入睡的公孙策。 此时的他毫无睡意,静静的凝视着在他身边触手可及的公孙策,虽然触手可及,可他的心却是觉得身边这人离他真是好远。 或许他该放开?只是作为知己好友,然后,看着他娶妻生子?平平静静的,就这样待在他身边……就这样,只要在他身边,只要能在他的身边…… ——但,此刻恨不得将这人剥皮拆骨,吞噬入骨的冲动是什么? 包拯重重的闭上眼睛,垂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死死的握紧,只觉指甲陷入肉里,疼痛深入知觉,才觉得神智稍稍恢复了。缓缓睁开眼睛,幽深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深沉意味,定定的凝视着身侧安然入睡的公孙策,包拯的幽深眼眸柔和了下来,缓缓抬起手,拇指的指腹抚过公孙策的清秀的脸庞,柔和的眼眸定定的凝视着,最终,仿佛下定了决心了般,包拯缓缓的靠了过去,慢慢的,直至终于贴合上了那温凉的唇,无声的叹息泄露出心头的满足,直至此时,包拯才发现,原来,此时此刻的被自己描摹贴合的唇早已在心里想象了无数次……而不管想象的有多么美好,都比不上此时此刻心里的满足…… 此种滋味,难以言明。 如果再深入一些,滋味又该如何美妙? 包拯心头难以舍弃的念想一遍遍翻腾着,却还是慢慢的轻轻的小心翼翼的移开。 因为此人是自己不惜舍弃固守的礼仪伦理,是自己不惜坠入孽海,也要守住的眷恋,珍宝。 ——是的,放不开手。 所以……更加要珍惜,更加要小心才是。 小心翼翼的翻身坐起,想要倒杯冷水浇熄心头的热火,却听到外头的小心的轻唤,“包大哥?” 包拯拧眉,是展昭,这么晚了,展昭应该知道自己会留宿灵光寺,还这样找来,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包拯拿过一边的外衣披上,步伐虽然匆匆,但还是悄然的,生怕吵醒还在沉沉入睡的公孙策,包拯轻巧的打开门,又小心翼翼的关上,转身,就见展昭在庭院里来回焦躁的走着。 包拯快步过去,展昭忙站定,迎了上来,“包大哥!” “如何?”包拯压低声音问道。 展昭不敢耽搁,那黑影的功夫可是比自己还要高,而且,今晚,那黑影说的话,可是让他有些不安,于是,展昭将自己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一一讲了出来。 包拯听着,若有所思,看向展昭,“你是说,最后那个人发现了你?” 啊?嗯!展昭点头,没错,发现了,那个人的武功可是不弱啊! “他的武功比你高?”包拯又再次追问道。 展昭再次认真点头,是的,比他高! 包拯思索着,转头对展昭说道,“明日,你去一趟庞府,求见崔明冲崔大人,就说我请他喝酒!” 展昭一愣,啊? 包拯又对展昭交代了些事情,目送展昭离开,才转身回了厢房。 进了厢房,就见床榻上,公孙策已经一脸茫然的坐起,包拯怔了怔,快步走了过去,边走边皱眉道,“怎么醒了?” 公孙策有些迷蒙的眼神闪了闪,见包拯走了过来,下意识里弯了嘴角,露出浅淡的笑,笑容里满是信赖。 包拯幽深的眼眸一闪,将公孙策按进被子里,低哑的声音透着不自觉的温柔,“睡吧。” “刚刚……是谁来了?”虽然脑子睡得迷迷糊糊的,但身边熟悉的气息不在了,他却是马上就醒转了过来,这个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包拯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总会下意识的寻找那熟悉的气息,然后,就会睡得非常沉,可一旦包拯不在,没了那熟悉的气息,他就会马上醒过来…… 72、殿前扬威(25) 在包拯一离开,他就醒了,知道是有人来找包拯,这个时候,会来灵光寺的,还不敢大声喊人的,也就只有展昭了。 “嗯,是展昭。”包拯放低声音柔声道,掖了掖被子,顺势拍了拍,语气里带着轻哄的味道,“睡吧,明日我再与你说。” 公孙策应了一声,便缓缓的闭上眼睛,下意识里寻找着能够让他安心的气息,不自觉的靠了过去,很快就跌入了梦乡。 包拯看着公孙策下意识的无自觉的动作,嘴角不由扬了扬。 或许,他……也不是没有希望的…… 于是,他将公孙策微微的拥紧,眷眷的凝视了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睛睡去。他还需养精蓄锐,天亮之后,只怕他要打一场硬仗了。 ***** 而翌日,包拯再次来到开封府的停尸房。 包拯停在第一具尸首前,停尸房里放了不少冰块,还有专门防腐的药草,因此,虽然停尸七日有余了,但尸首还算是比较新鲜。 包拯站在第一具尸首前,并没有动手检验,而只是盯着尸首,脑海里仔细的整理着从案发到现在的种种情况。 而还没有等到包拯整理完毕,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人贾明见过包公子!” 包拯转身,看着不知何时进来的贾明,包拯细细的打量着贾明,约莫五十多六十的年纪,身材瘦小,但一双眼睛很是有神,面容有些木然。 “老丈多礼了。”包拯拱手回礼。 贾明忙慌乱的摆手,“包公子折煞小老儿了。” 仵作,虽说是查案时必不可少的人才,但仵作却是因为必须接触死者,而被人所厌恶看不起,因此,仵作的地位十分低下。 因此,仵作的能力也不高,真正的有能力的仵作极为稀少,因此包拯自己干脆也学起了验尸。 贾明的验尸能力似乎很是一般,但,公文库的保存的验尸登记册里,贾明的验尸非常详细,很多细微的东西他都有注意到。 “今日可是云霜姑娘的忌日?”突兀的,包拯低声问道。 贾明微微一愣,随即垂下头,低声道,“回包公子的话,是的。” “那今晚,老丈可否代为准备祭拜的东西,今晚,我打算和崔明冲崔大人一起祭拜云霜姑娘……”包拯淡淡开口说道。 贾明的身躯几不可闻的微微一震,随即应道,“是!” 包拯定定的看着贾明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走出停尸房,走出停尸房,包拯背负双手,抬头看天,今日的天空湛蓝,白云悠然,是个好天气。 **** 而入夜,走出白家酒馆的包拯很无奈的看向身侧的人,再次低声开口警告道,“只许看只许听,不许多事。” 而他身侧的人,身着青白相间袍服的清秀温雅的男子,只是露出浅淡的笑,眨了眨明亮的眼睛,耐心的再次回答道,“嗯,我绝对不会多事的!” 包拯定定的看着男子好一会儿,见男子很无辜的回望着,心头无奈,也只能长叹一声,如果不是灵光寺的大师给了他一个确定的答案,公孙策的身体已经正在康复,“天谴”的危机已经算是解除了,他是绝对不会让公孙策离开灵光寺,更不会答应让他今晚一起前往千里湖! 而按照他的意思,公孙策最好还是待在灵光寺,直至考试完毕,直至公孙策百分百健康了,再离开灵光寺。 想到此处,就忍不住转头皱眉看向身后正和展昭叽叽喳喳说话的白玉堂,这小子平日里古灵精怪的,怎么这次却是那么笨?!从云州回来后,竟然就直奔灵光寺?云州得来的情报就应该直接交给他才是,怎么就交给公孙策了?而见公孙策离开灵光寺也不阻止…… 被包拯看得背脊发寒的白玉堂一个转身,躲在展昭身后,摸着自己的鼻子很是茫然,他做错什么了吗?包大哥干嘛这么生气的看着他?而展昭更是无辜的挡在白玉堂身前,回望着包拯,虽然玉堂有时候很顽皮很任性,可是他没错事情啊,包大哥生什么气呢? 包拯哼了哼,转过头,看着正饶有兴趣的看着京都夜市的公孙策,低声问道,“就那么好奇?”好奇案子的谜底?所以……非得下山不可? 公孙策转头,笑眯眯的摇头,“不是。” 包拯挑眉,不是?不是那就回灵光寺去,看看这脸色,还是那么苍白! “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公孙策低声说着。 确定一件事?包拯不解。 “我想确定……云霜小姐跳下千里湖,是心甘情愿,还是……满腹不甘……”公孙策低低声的缓缓说着。 梦境里,那个弹着琴,对他盈盈一拜的女子,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真的只是为了沉冤昭雪? 包拯怔了怔,随即低声问道,“是你之前做的梦?” 公孙策点头,见包拯满眼担忧,忙开口解释道,“我自住进灵光寺,就再也没有做梦了。” 包拯闻言,脸色才稍微缓了缓,但却还是借着宽大的袖袍,将公孙策的手牵住,公孙策有些愣神,但见包拯一脸坦然自若,不由心头暗笑自己的不自在,其实上辈子,偶尔出来逛夜市的时候,在人多杂乱的地方,他也常常和包拯这般,在宽大的袖袍下,手牵手,一路慢行,一路轻言细语的闲聊,那时候,常常会觉得,流光静流,灯火美好。 ——怎么这会儿就觉得不自在了呢? 因为这般想着,公孙策的不自在消融了,一路和包拯慢行,一路说着路边小摊的热闹。 **** 很快,千里湖到了。 或许是因为这阵子流言泛滥,本来入夜会就极为热闹的千里湖,此时分外冷清。 来到千里湖边的亭子外,就见贾明神情木然的摆放着香烛纸钱,而崔明冲背负双手站在亭子里,神情莫测的盯着千里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来到千里湖后,包拯就松开了公孙策的手。 公孙策一如既往的站在了包拯身后。 “大人!包拯来迟了,还望大人恕罪!”包拯拱手歉然说道。 事实上,他们来的并不晚,应该说是崔明冲来早了,贾明也来早了。公孙策看了眼还在拜访贡品,神情木然似乎并未察觉他们到来的贾明,心头迟疑,上辈子似乎并没有这个人的出现,那么,果然有些事情是改变了?还是,他上辈子未曾听闻? 崔明冲转过身,微微一笑,“包拯多礼了,是我来早了,来,上来吧。”崔明冲说道,又看向了公孙策,微微一笑,“你就是公孙策?” “公孙策见过大人!”公孙策拱手作礼。 “呵呵……看来你的身子似乎好多了,嗯,那么后日开始的大考,你应该赶得上了。”崔明冲微笑说道。 公孙策笑了笑,并没有答话,他是不打算参加大考的。但这打算他却是并不想说给崔明冲听。这会儿,最重要的还是案子吧。 而在一番客套话后,包拯和公孙策分别落座,展昭和白玉堂则没有进亭子,只是站在亭子外,看着贾明拜祭。 “大人,今晚请大人前来,一来是拜祭云霜小姐,二来是想请问大人,三年前云霜小姐跳湖而死,大人可知缘由?”包拯很是直截了当的问道。 崔明冲一怔,随即沉默了下来,眼睛隐晦不明的扫了眼包拯,突兀的一笑,“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包拯神情很淡,“包拯愚昧。” 崔明冲闻言却是轻叹,“你并不是愚昧,只是……包拯,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而你又是什么身份?” 包拯只是盯着崔明冲,沉声道,“你未曾杀人。” 崔明冲有些意外的看向包拯,“既然如此,你为何追问三年前的事?” “因为这首诗,三年前死了一个小雨,三年后,又带走了十五条生命!所以,崔大人,还请回答在下的问题!”包拯指着拿出来放在石桌上的诗,沉声说道。 崔明冲眼神复杂的盯着那首诗,半晌,才哑声道,“我和云霜……只是姨表亲而已……” “你说谎!!”突兀的暴喝声响起。 亭子里的三人循声看去,就见贾明神情激动愤恨的死死的盯着崔明冲,“明明,就是你辜负了云霜小姐!你贪恋荣华富贵!你为了娶庞太师的女儿,你活活的逼死了云霜小姐!你还敢狡辩!!” “没有!我没有!!我没有逼死云霜!!我,我根本就不知道……”崔明冲也激动起来,跳起,急急的辩解道! “你还敢说没有!我杀了你!”贾明突然眼暴凶光,就欲冲向崔明冲,而在这时,早已留意贾明的展昭和白玉堂同时暴起,挡在了崔明冲跟前,同时压制住了贾明。 “冷静点!”包拯冷冷的开口,“老丈,今日是云霜小姐的忌日,该偿还的,自然会偿还!但,不该偿还的,也万万没有逼迫的道理!” 贾明浑身一震,原本挣扎的身躯突然软了下来,呆呆的抬头看向冷凝神情的包拯,突然一脸哀戚的开口道,“包公子,云霜小姐,云霜小姐……还有我女儿小雨她死得冤枉啊……” 而崔明冲这时也一脸木然的呆呆的看向千里湖,眼神里满是痛楚。 包拯瞥了眼崔明冲,缓缓开口道,“崔大人,你和云霜小姐是姨表亲,那么,你和云霜小姐可曾订下婚约?” 73、殿前扬威(26) 崔明冲回过神,缓缓摇头,低声道,“我自幼父母双亡,我在姨妈家里长大,和云霜,青梅竹马,但却是未曾订下婚约。”说到此处,或许是压抑了三年,崔明冲突然自嘲一笑,抬头看向包拯,“你也别问了,我都说了吧。上次你曾说过,诗情画意,最忌拖泥带水,暧昧不明!我虽然一直把云霜当成我的妹妹,可我却是从未向姨妈说明,更未曾向云霜说明……这般暧昧不明,云霜竟然在我上京赶考后,追了过来,可我那时,已经结识了秋燕……我,我只能向云霜说明一切,本想送云霜回云州,可是,云霜却是偷偷离开,我以为她走了,却没想,等我参加完殿试,才知道,她竟然成了……” 说到此处,崔明冲的声音有些低哑,透着难言的苦涩,“是我之过,若我早点对姨妈和云霜言明,就不会……” “撒谎!!”突兀的大吼来自于贾明。 包拯不动声色的将公孙策拉起,挡在自己身后,看着捏紧拳头,呼呼喘着粗气,面容狰狞的贾明。 好戏……就要上台了吧。 “明明就是你!是你辜负了云霜小姐!!现在云霜小姐死了!你就死无对证了是吧?!啊!!哈哈……幸好老天有眼!那晚,是你给云霜小姐送来了那封信,我家雨儿为了给云霜小姐送信,才会冒雨离开!才会……被那些畜生……”说到此处,贾明的语气都颤抖了起来。 崔明冲却是低低的自嘲一笑,拱手道,“老丈,若我真的是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男子,若我真的……辜负了云霜表妹,那就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说到最后一句,崔明冲声音都尖厉了起来! 贾明死死的盯着崔明冲,半晌,才哑声道,“那你说,这封信是怎么回事?!”贾明一边嘶哑的说着,一边挣脱开来,在贾明说话的时候,展昭和白玉堂就收到包拯的眼神暗示,悄悄的松开了手,因此,很快,一封皱巴巴的,却被保存完好的信就扔到了石桌上。 崔明冲一怔,包拯盯着那封信,走了过去,拿起信,看了看,这是一封有些褶皱,但却还是完好的信,只是……这信的纸张有些泛黄,至少是三年以上了…… 包拯抬头看了看神情有些迷惑的崔明冲,又看了看神情有些狰狞的贾明,“在下要拆开了。” “麻烦了!”崔明冲很是坦然的说着。 贾明哼了哼,拱手弯腰对包拯说道,“麻烦包公子了。” 一直静默一旁的公孙策抬眼看了看崔明冲,崔明冲的神色不似作假,上辈子,崔明冲在被押到大堂前陈述他和云霜过往的时候,因为他正昏迷在床,还未清醒,后来种种都是听楚楚和展昭所说,那时候,楚楚极为不屑和鄙视的,就是崔明冲辜负了云霜…… 不管崔明冲如何极力证明,都无法否认的,就是云霜因他而堕入风尘,因他而死…… 后来,他曾经问过包拯,包拯却是沉默不语。 他隐约能够明白包拯的沉默,一来是因为包拯很欣赏崔明冲,且和崔明冲算是朋友,因此,不言友人之过,更何况,人已经离世了。二来就是,不论最初的崔明冲和云霜到底何种纠葛,云霜却是因崔明冲而丧命千里湖…… 所以,崔明冲自我惩罚,整整三年都不与庞秋燕亲近…… 公孙策看着那眉眼间颇为疲惫和艰涩的崔明冲,心头忍不住一叹,如包拯所说,若他当年在云州不是那般的拖泥带水和暧昧不明的话…… ——抑或者,崔明冲当年其实也存着结亲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京都遇见了一个庞秋燕? 其中缘由到底如何,也就只有崔明冲,还有那已经沉眠于千里湖的云霜知道吧? 包拯拿起信,仔细的检查了封口,并没有被拆开的痕迹,包拯抬头看向贾明,贾明心头仇恨难释,这三年来对小雨和云霜的死耿耿于怀,这封小雨留下的信,关系到小雨和云霜之死的信,贾明这三年来竟然都没有拆开过? 贾明见包拯抬头看来,似乎猜到包拯心中所想,哑声说道,“包公子可是疑惑为何这封信三年来我都未曾看过?” 包拯微微点头,“是的。为何?” 贾明凄凉一笑,“包公子……因为我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来还云霜小姐和小雨的公道。这封信,看与不看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包拯心头不由长叹,这贾明在三年前早就绝望了,所以不管到底真相如何都不重要了…… 包拯没有再问,低头缓缓的拆开了信。 待信展开,包拯先是一愣,随即默然了下来,半晌,才神情复杂的缓缓的将信放到石桌上。 包拯的神情复杂,贾明先是一愣,随即哑声问道,“包公子……这信?” 不止贾明,展昭和白玉堂也很好奇,而崔明冲也是盯着那信出神,公孙策上前一步,拿起那信,这么一看,公孙策也怔住了。 信上是非常娟秀的字体,只有非常短的几行诗句: 相逢本不该,拜别更彷徨。离合惊时换,行藏乃世缘。君若上九重,我亦赋归田。泗水秋山外,长安夕照边。 妹,云霜敬上。 公孙策盯着这诗句,特别是最后的落款……心头翻涌起来,原来这才是当年真相吗?云霜当年本想离开了吗? “这是假的!!”突兀的,一声暴吼响起。 公孙策回过神,看向贾明,手上的信不知何时被贾明抢了过去,贾明现在浑身发抖,难以置信又暴怒的对着他们大吼。 “这是真的!”平静的沉稳的声音,是包拯。 包拯盯着暴怒的贾明,缓缓开口道,“这是云霜小姐的笔迹,毋庸置疑。” 贾明只是浑身发抖,死死的瞪着包拯。 “三年前,云霜小姐因为诗社的事情,也因为千里湖的那首被人误传的状元诗,云霜小姐不得不离开京城,所以,她写信给崔大人,想解决他们之间的这段纠结,却没想,小雨出事了……云霜小姐因为小雨姑娘的事情,知道,那些个人绝对不会放过她,她不想连累崔大人,更不想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害得崔大人身败名裂,所以,她选择了,自己跳进了千里湖……”包拯平静的说道。 这时的崔明冲也已经看完了那封信,神情苦涩又复杂,他转头看向包拯,声音有些艰涩的问道,“包拯,那些人是……” 包拯深深的一叹,看着贾明,“他们如今都已经向云霜小姐赔罪去了……” 崔明冲怔住了,是死去的那十六人? “云霜小姐办了个诗社,本想来个以文会友,同时资助那些因为盘缠而无法赶考的书生,每逢大考,京都的客栈和酒楼就会爆满,更多穷苦书生无法入住,甚至三餐不继,云霜小姐怜悯这些书生,就以诗社之名包下客栈,让那些穷苦书生可以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却没想,那些书生不但不念及云霜小姐的恩情,甚至恩将仇报,在从云霜小姐的状元诗里知道了崔大人的名讳后,就逼迫云霜小姐,云霜小姐怕累及崔大人,也懊悔于自己的一时情痴,于是,打算离开,正好,小雨的卖身契已经到手了,便想和小雨,贾明老丈一起离开,却没想,那些人丧心病狂,竟对小雨做出了那样人神共愤的事情!!云霜小姐知道自己无法顺利离开了,也因为小雨的死,愧疚懊恨难当,于是,……”包拯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深深的看向崔明冲。 崔明冲的身体不可自抑的颤抖了起来,而这时,贾明已经转头恨恨的瞪向崔明冲,咬牙切齿的嘶哑开口,“就算不是这人亲自动手,也是因为此人!!若不是此人,小雨怎会死?!云霜小姐又怎会死?!” 崔明冲自嘲凄凉的一笑,喃喃道,“说的没错,若不是我……云霜表妹也不会……” “大人!”突兀的,包拯开口了。 包拯一脸严肃的盯着崔明冲,拱手说道,“大人,事已至此,还请大人节哀顺变。” 崔明冲回过神,正欲开口,可就在这电光火石间,贾明的匕首已经搁在了崔明冲的脖颈上了。 这么一个突然的变化,让众人都怔住了! 包拯最先回过神,沉声道,“老丈!莫要做出糊涂事!” 贾明呵呵自嘲一笑,“包公子,今日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那么,包公子,你也一定知道了,那些人都是我杀死的吧?既然敢杀了那些畜生,我就不怕再做出些糊涂事!”说罢,又恶狠狠的道,“都是这畜生的错!如果不是他,云霜小姐怎会死?小雨儿也不会……”说到此处,贾明又哽咽着语气,“我可怜的小雨儿啊……” 包拯皱紧眉头,盯着贾明,“老丈,小雨姑娘她一定不想看到你如此。” 贾明看着包拯,却是突然嘿嘿冷笑起来,“本来以为你是个清明的,却没想你也是官官相护之辈!” 公孙策闻言,皱起眉头,他一直在盯着贾明和崔明冲,别人或许不知,但他知道崔明冲,崔明冲可是个练家子,就算这贾明武功再高也好,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挟持住呢? 74、殿前扬威(27) 公孙策警惕的盯着神情有些茫然的崔明冲,这里头……莫非有什么阴谋?公孙策慢慢靠近包拯,心头思量着,包拯知道吗?包拯做事可是十分周全的…… 而这时,包拯却是踏前一步,面容肃然,沉声道,“老丈这话可是错了!” “我错了?!”贾明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般,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厉色和愤怒,“我错在哪了!” “老丈之错有三!老丈错在三年前未能为小雨姑娘伸冤报仇,致使小雨姑娘沉冤三年!老丈错在三年前未能为云霜姑娘报仇雪恨,致使云霜姑娘含恨至今!老丈错在自以为是狂妄自大,冤枉好人!”包拯厉声道,说罢,深吸一口气,紧紧的盯着崔明冲,突然提高音量喝道,“崔明冲!你三年前害死了云霜,如今还要再害死贾明吗?!” 崔明冲被包拯这么一喝,身躯一震,随即猛然一抬手,就在这让人快得无法回应的刹那间,展昭和白玉堂已经冲上前,而那贾明也已经被他们再次压倒在地。 贾明愤怒的挣扎着,而包拯已经冷着脸,盯着怒视着自己的贾明,包拯眼神锐利,沉声道,“老丈,崔明冲并无杀害云霜小姐,害死小雨姑娘的人也已经被你所杀!!若你真想为云霜小姐和小雨姑娘伸冤,三年前,你就该上告衙门,哪怕拼个鱼死网破,也该将小雨姑娘和云霜姑娘的冤屈告知世人!但你没有!你反而将那首招来祸端的诗刻在千里湖的石碑上,你可知道,你将那石碑放在此处,是玷污了云霜小姐的名节!他日,若有人猜出诗中之谜,世人想到的,也不过是一个名妓和状元郎的风流韵事,谁会记得那位组建诗社,雪中送炭的奇女子!!谁会记得云州第一闺秀云霜?!你杀了那十六个人,你是给小雨姑娘报了仇!但世人谁会知道那些个畜生的恶行?!世人谁明白小雨姑娘的冤屈?!老丈!到现在,你还不明白自己的错吗?你还想一错再错吗?!” 贾明呆呆的看着包拯,包拯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回荡着,他……做错了? 仿佛如五雷轰顶般,贾明的僵硬身躯突然软倒了下来,半晌,才似哭似笑的沙哑出声,“我……我对不起云霜小姐啊……” 一时间,亭子里一阵静默压抑,只有贾明的似哭似笑的沙哑之声回荡着。 而崔明冲看着贾明,缓缓的闭上眼睛,眼前仿佛又见那晚,那翩翩起舞的女子…… ***** 这晚,公孙策再次入梦了。 梦境里,好似到了千里湖?千里湖畔的亭子里,一白衣女子翩翩起舞。 公孙策缓步上前,可是云霜? 翩翩起舞的女子一个漂亮的旋转,转身到了他跟前,对他盈盈一拜,飘渺模糊的声音轻轻响起,“多谢公子。” 谢我?不对,该谢的,应该是包拯吧? “公子,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还望公子告知……” 公孙策猛然睁开眼睛,呆愣了好久,才恍惚回过神。 他这是回了灵光寺?这是灵光寺的禅房?刚刚是梦? “怎么了?”突然低沉的声音响起,藏着担心和着急。 公孙策转头看向手里端着盘子正快步走来的包拯,想着昨日破了案子后,包拯和展昭白玉堂和他一起回了灵光寺,于是,便一起留宿在灵光寺。 包拯将盘子放下,几步来到床边,伸手探了公孙策的额头,眉头也紧皱了起来,没有发烧,很好,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神情还那么恍惚?梦魇了吗? 还是……又做了那种预知梦? 包拯心头忐忑,而这会儿终于脑子清醒过来的公孙策,有些讪然的轻轻握住包拯还搁置在额头的手,他又让包拯担心了…… “我没事,只是做了个梦……”公孙策轻轻说着,没有察觉到,他轻轻握住的手这会儿正大力的反握着。 包拯没有说话,只是眼眸深沉的盯着公孙策,端详着公孙策的脸色,见公孙策虽然脸色还是有些发白,但眼睛倒是清明了,精神似乎也恢复了,才慢慢开口道,“我煮了粥,起来喝一些可好?” 公孙策轻轻点头,嘴角弯起浅笑,“好。” 包拯顺势扶起公孙策,端来粥,递给公孙策,本想亲手喂的,但转念一想,不可操之过急,便将手里的粥递给公孙策了。 公孙策舀着粥,慢慢的吃着,吃着吃着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不由转头看向包拯,这粥里……怎么好似有股鸡汤的味道?? 包拯看着公孙策疑惑的眼神,淡定的开口道,“嗯,我在白家酒馆做好后让展昭带上来的。”顿了顿,看着公孙策,很是严肃道,“放心,我只是用灵光寺的厨房热了热,所以……这个不算是开荤!” 公孙策顿时无语。 不用厨房做荤食就不算开荤了? “对了,你做了什么梦?”包拯转开话题问道,顺手接过粥,拿起汤勺,舀了一口直接递到公孙策的嘴巴。 公孙策很是自然的张开嘴,吞了,咀嚼,咽下。 看着公孙策那么自然的动作,包拯的眼眸一闪。 而公孙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有多自然,他一边回忆着梦境,一边慢慢的跟包拯细细的说着。 包拯听罢,微微点头,鬼神之说,他从不避讳,“这事交给我吧,明日我去赴考,见到崔大人,我就跟他说。” 公孙策终于吃完这碗粥,想着那贾明老丈,便低声问道,“那贾明?” 包拯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放心吧。他心愿已了。” 公孙策愣了愣,心愿已了? “开封府的大人今年就要致仕了,这案子是他办的最后一件案子,他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已经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复,明日公审,是是非非都会昭示于青天白日之下。” ——也就是说,三年前小雨的惨死,云霜的自杀缘由,都会昭示出来? 真是……太好了。 只是……那贾明只怕最后的结局肯定是…… 公孙策心头不由低低一叹。 ****** 这日,大考之日! 当包拯考试完毕,走在街上,就听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兴奋的或者神秘兮兮的说着: “哎,今天开封府开堂公审,你去看了吗?” “什么?什么?!咱那位面团大人也会开堂公审?” “嘿嘿,你不知道了吧?咱那位面团大人今年可就要致仕了啊!这可是人家最后一个案子了,怎么着都得好好办啊!” “嗯,有理有理!” “嘿!那案子可是牵扯到庞大师的女婿礼部侍郎崔明冲崔大人!他这个出了名的面团没脾气的,敢去受理?!” “怎么不敢?!看吧,你没去听公审,错过了吧?谁说牵扯了崔明冲大人了?!那都是流言!流言!” “没有吗?那……” “哎,说来可怜呐,云霜小姐当年的诗社可都是为了落魄学子而成立的,这个暗中不知资助了多少学子啊!那些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竟然逼死了云霜小姐的丫鬟!还逼得云霜小姐跳湖自尽以保名节……可怜的云霜小姐啊!” “什么?!” …… 包拯脚步微顿,随即继续慢行,果然……庞太师把崔明冲摘了出来,但这样也好,可以还给云霜一个名节! 包拯脚步慢行,一直走到千里湖,才顿下脚步。 千里湖边,人来人往甚为热闹,而那块石碑却是已经被人抬走。 “哎,那石碑怎么不见了?”身边有人走过好奇问道。 “听说是开封府打算好好再弄一块石碑,似乎是想给云霜小姐一个褒奖什么的……”有人漫不经心的说着。 包拯微微扬眉,看来这开封府的面团大人做事倒是蛮雷厉风行的,还是……身后有人逼着,不得不雷厉风行? 罢了。无需深究。 走到千里湖外的亭子外,包拯顿住脚步,千里湖的亭子里,沉默的盯着千里湖的黑色锦服的男人,正是崔明冲。 “大人……”包拯拱手。 这次殿试,崔明冲本是主考之一,但到了殿试之日,才发现,主考已经变成八贤王了。 想起进入大殿,见到八贤王时,八贤王似笑非笑的神情……这案子,八贤王都已经很清楚了吧。 崔明冲没有转身,依然沉默的盯着千里湖,只是那身影怎么看就怎么萧瑟。 包拯往前慢走了几步,走到崔明冲身边,循着崔明冲的视线看着这千里湖。 半晌,崔明冲略微沙哑的声音开口了,“我已经上了折子,请求外放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我就要离开京城了……” 包拯微微一怔,但随即默然了下来,意料之中。离开京城几年,再回来的话,一切物是人非了,对崔明冲的仕途也就更加无碍了。 “有几句话,还请崔大人听一听。” “你说。”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崔明冲身躯微微一震,随即低低声道,“包拯,谢了。” “大人客气了。” 75、过渡 崔明冲听着包拯的“大人客气了。”,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苦涩。 包拯见崔明冲神情还是那么压抑,也没有再开口,说了几句,就拱手告辞。 待包拯离开,崔明冲又站了许久,才缓缓的转身离开。 崔明冲一路茫然的走着,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直至一声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相公。” 崔明冲回过神,看向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身边的女子,女人容颜娇美,眉眼间温婉,但难掩坚韧,她温柔的凝视着崔明冲,虽然极力掩饰,但眼里的担忧和艰涩还是表露了出来。 不知何时,小雨纷纷。 不知何时,女子撑起了伞,为他遮住了雨。 他定定的看着女子,或许是很久了,有些事情他已经渐渐的想不起来了,但那个站在花园里对他捂嘴轻笑,眉眼爽利透着骄傲的女子他却是在此时想了起来,清晰无比。 可,什么时候,那骄傲的女子眉眼里褪去了骄傲,换上了艰涩? 是在岳父不满他三年来不归家,而她拼命的在岳父面前为他遮掩的时候? 还是在他若即若离的冷淡她的时候? 那让他永远记得的,清晰无比的爽利骄傲的,美丽的女子让他一眼倾心。 他求得了她的真心,得了她的人,三年来却未曾善待于她。 他让她独守空闺,让她受尽了京都名妇们的嘲讽,让她承受着岳父的呵斥,但她却是没有半点怨言,她等着。 他知道,她一直在等,一直在耐心的等着。 她相信自己,所以她等着,等着自己回头,等着自己卸下对云霜的愧疚……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而自己要让她等到什么时候? 他害了一个云霜,难道还要再害死一个庞秋燕吗? 崔明冲的手缓缓抬起,然后,在庞秋燕突然红了的眼圈,在庞秋燕难以自抑的颤抖中,轻轻的握住庞秋燕撑着伞的手,哑声开口,“秋燕……委屈你了。” 这一声委屈,听在庞秋燕的耳朵里,犹如雷震一般,顿时,三年来压抑的委屈,难过,苦涩,彷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于是,强忍了三年的眼泪,就这样,在这个街上,在此时,她眼前所站的男人的怀里,夺眶而出! 崔明冲看着在自己的怀里痛哭的庞秋燕,眼前也一阵模糊。 这一生,他欠了云霜,也欠了秋燕。 崔明冲和庞秋燕紧紧的相拥在绵绵细雨里,没有发现,在他们所站的这街的尽头早已停放着一辆马车。 马车甚为素朴,但马车里坐着的四十多岁的男人,面容温雅,嘴边含着笑意,他撩开了帘子,看着那相拥的夫妻,轻声说道,“庞太师,这下你就可以放心了吧。这次,不单单解决了这棘手的案子,还让明冲和秋燕解了心结,算是双喜临门了吧。” “嗯。”马车的另一侧,同样四十多岁的男人,面容威严冷肃,眼眸幽暗,正是庞太师。他伸手过去,将撩起的帘子放下,一边低声道,“王爷,下雨了,起风了,当心着凉。” 四十多岁的温雅男人,也就是八贤王,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笑笑道,“就这么点雨,不碍事的。” 庞太师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帘,慢慢的坐回原位。 八贤王见此,勾了勾嘴角,笑问道,“可是担心飞燕?” 庞太师摇了摇头,缓缓道,“飞燕的事情,已成定居,飞燕自己也不反对了。”但说罢,双眉却是紧皱了起来。 八贤王点头,劝慰道,“如此就好。虽然皇上这次有些霸道,但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飞燕的。飞燕进宫后,还有太后看顾,没事的。” 庞太师抬起眼帘,看着八贤王,低声道,“王爷,只怕……繁华易碎。” 八贤王一听,怔住了。 繁华易碎? 有些愣神的看着庞太师严肃的面容,八贤王心头一突,庞太师这是,这是担心飞燕入宫会……让庞府更加势大?而皇上到底是乾坤独握,所以,怕将来飞燕获得圣宠,皇上会更加忌惮庞府? 八贤王想到此处,不由赞赏庞太师的冷静和清醒了,但,同时,八贤王又有些奇怪,这么一个忌讳的问题,庞太师不是该跟自己人商量吗?怎么跟他这个政敌提了起来呢? 想到这里,八贤王好奇问道,“庞太师……你这话跟我说,是不是不太好啊?” 庞太师静静的凝视着八贤王,袖子里的手有些发颤,但声音却是平静,“因为王爷知我。” ——因为王爷知我? 这么六个字,顿时让八贤王一时,心头复杂难言,仿佛……又回到十八年前…… 半晌,八贤王才低声开口,“若你真担心繁华易碎,你就会千方百计的拦阻飞燕入宫了。” 庞太师袖子里的手不由紧握,王爷果然知他!这几年来的政见不同,立场不同,王爷虽然和他有了疏离,但却还是这般的知他,懂他! 庞太师的脸上不由带上了柔和。 而八贤王没有发现,只是突然恍然般哦了一声,抬头盯着庞太师,眼睛灼灼发亮,“所以,这才是你故意拦住包拯进入开封府的原因吗?!” 庞太师的嘴角扯出了温和的笑意。 这样温和的笑……让八贤王有些恍惚,已经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庞籍这样放松下来的温和笑意。 仿佛眼前的人不是身居高位,权势滔天的庞太师,而是十八年前和他雨夜下棋,彻夜长谈的庞籍…… 八贤王垂下眼帘让自己回过神,咽下突如其来的酸涩,低声道,“那么,你是想将包拯培养成你的政敌,壮大八贤王的势力?” 说到最后,八贤王的语气里有些不悦。 他知道庞籍的心思,包拯这次破案,盯着的人不单单有皇上,有他八贤王,还有庞籍。 庞籍必定是看到包拯的能力,包拯那人正直聪明,最重要的是,不迂腐,从他处理崔明冲一事就可以看出。 本来,皇上私下的意思是想将包拯留在京都,留在开封府,但他没有附和,包拯虽然有才,但璞玉总得经过一番琢磨,会破案,聪明,都不是一个当官的最佳标准,他的意思是将包拯下放到地方,好好磨一磨。 但皇上却不知为何执意要让包拯留在京都,而平日里附庸他的那些官们竟然将他的沉默当成了支持,不但附和,还和庞太师的人叫上了板!而庞太师也竟然激烈的反对着。 庞太师的反对,让皇上心生恶感,本来就对庞系力量很是忌讳,加上这事,就更加忌讳了。 后来皇上是在他的婉转劝说下,又拿了庞飞燕的名头暗示了一番,好歹人家庞太师是你的未来岳丈!现在媳妇还没过门呢,总不能半点面子都不给未来泰山大人留吧? 如此劝说暗示了,皇上才不得不退一步。 于是,包拯,未来的包青天大人,下放外县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而现在,回想起来,八贤王心头有些暗恨,他竟然被庞太师给利用了! 庞太师这么一个玲珑聪明的人,自然听出了八贤王语气里的不悦,便低声道,“王爷身边得利的人虽多,但如包拯这样的人几乎没有,而朝中,也需要一股清流。”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明冲虽然也算是清流,但无奈他是我庞家之人,无论他做得多好,皇上都定会猜忌于他,且,明冲于情爱之事费心过多,做事没有包拯那般干脆。最重要的,皇上需要有自己的力量!王爷的,我的,皇上都不会放心。” 八贤王听着,心头的不悦渐渐散去。 皇上是他的侄子,他自然最为了解,皇上成人后,心里盘横的刺就是朝中之人,不是庞籍的,就是他八贤王的,皇上,需要自己的力量。 虽然包拯是他所引荐,但,因为他参与了将包拯下放一事,皇上心里现在肯定会放心了。抑或者,皇上那么固执的要将包拯留在开封府,其实……也是想看看包拯到底是谁的人? 一想到此,八贤王不由皱起了眉头。 抬头看向庞太师,八贤王凝重道,“皇上……已经是帝王了。” 庞太师缓缓点头,并没有言语,有些事情只需意会不用言传。 很快,马车到了某家书斋前,八贤王正欲下车,一件披风就落到他身上。他低头,很是暖和,皮质一看就是上等货色,而且还是难得的黑色滚白边的。 “外头凉。”低低的沉沉的三个字,很简洁,但透着的关怀,八贤王自然知道。 八贤王只是微微挑眉,心头想着,这件一看价值不菲的披风,就不知道庞太师是用什么法子什么途径得来的……还好,这披风是黑色,不仔细研究只怕也看不出来。 八贤王心头漫不经心的想着,却没有道谢,这些年,陆陆续续的,这人或明或暗给他的好东西也不知道有多少,说谢谢什么的,反而会让这人难过,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是为了当年的知遇之情?还是为了整个天下他是唯一知道庞太师明白庞太师的人? 八贤王没有继续多想,撩开马车的帘子,在外头下人的撑伞搀扶下,进了书斋。 直至透过窗口见八贤王进了书斋,庞太师紧紧拽在袖子里的手才松开,幽暗的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喜悦。 今日的收获算是不错了。 靠在马车上,庞太师微微闭上双眼,包拯下放外县,一来是为了锤炼,二来……他不想他心心念念的人总是在他跟前赞赏另一个男人…… ——哪怕这种赞赏只是一种对人才的欣赏。 再来就是,今日起,繁华易碎四个字就会放到那人心里了吧。 这样……他就会对他,对庞府更多关注。 至于皇上会如何?朝廷会如何? 庞太师缓缓睁开眼睛,幽暗的眼里满是漠然,他岂会在乎? 76、外放端州(1) 包拯从千里湖离开后,就径直回了白家酒馆,展昭被他留在了灵光寺看着公孙策,而白玉堂自告奋勇的留下来充当了小厮,三日殿试里给他提篮子拿书册的,看样子,对殿试这种事情,白家的这位少爷很是稀奇。 对此,包拯很是无言,殿试里早有笔墨纸砚,根本就无需自己携带,再说了,书什么的,这时候临时抱佛脚有用吗?且,包拯最不喜的就是考试前还抱着书本不放的。不过,看着白玉堂兴奋的样子,包拯也没说什么。 待三日殿试完毕,包拯就马上朝灵光寺进发了。 但还未出城门,就被人拦住了。 包拯敛眉看向挡在他身前彬彬有礼,又很是客气恭敬的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看这人的着装,应该是管家仆人,但这人的气质风度可是不一般,且这人的目光炯亮,眉眼间虽然尽力掩饰,但还是藏不住高高在上审视的意味。 这人……应该是颇有地位的一个人。 “包大哥,这人是练家子。”身后,白玉堂的声音低低的说着。 包拯扬眉,如此,就更加有趣了。 “敢问这位兄台可是有事?”包拯微微拱手,淡淡的说着。 男人眼神一闪,笑了笑,恭敬的回礼拱手道,“我家主人听闻包公子素有才智之名,因此,特命小人来请包公子前往疏林馆一聚。” 包拯微微点头,抬手,“如此,就麻烦这位兄台带路了。” 男人忙摆手谦虚道,“不敢,不敢,包公子还是叫小人阿福就好。” 阿福?包拯心头微微勾了勾唇,若他真是喊了阿福,这人心头不恼才怪。 虽然穿着仆人的衣服,可那举止行动间却还是带上了一丝骄傲。这人的身份肯定不低,其背后的主人那就不用说了。如今的京都,能使唤上这样的人的,也就那么几位,庞太师?八贤王? 若是八贤王,何须这般费劲?若是庞太师,那就更加不可能!因为崔明冲的事情,因为庞飞燕的事情,庞太师对他几乎没有什么好感,当然,若真的不得已来找自己,也肯定不会让人这般客气,或者说——这般的故弄玄虚。 那么,是谁? 包拯面上沉稳,心里却是在猜想着,这个人会是谁? 但猜想无果,包拯也不再费神了,跟着这人饶了几个弯,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小巷停了下来。 包拯微微看了眼四周,很安静的一个地方,也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忽略的地方。 男人敲了后门三下,又拍了两下,包拯背负双手,面上不动声色,还有暗号? 很快,门被打开。有人迎了出来。 这迎出来的人,神情有些高傲,且白面无须,面容虽然姣好,但身姿却是有些怪异,包拯扫了几眼,心头有些了然,这请他来的主人,就是那全天下最尊贵的那位了吧? 八贤王虽说是皇室中人,可他的身边却是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没错,太监。 这迎出来的人,上下打量了包拯一眼,点头道,“包公子,请随咱家来吧。” 包拯微微拱手回礼,神情不卑不亢。 白玉堂想跟上去,但带包拯来的男人却是抬手阻止道,“小哥,还请在此等候。放心,包公子无碍的。” 白玉堂被这么一拦,瞪眼就想动手,小爷他还没被拦过呢!可包拯回头平静的说了一句,“玉堂,在此等我,不可造次!” 白玉堂见包拯眼神警告性的盯着自己,只好怏怏的缩回了手,心头哼了哼!要是包大哥少了根头发,他非揪了眼前这个家伙不可!他最近除了跟小光头练了练手,就没什么机会动手了! ——其实,他就是手痒了…… ***** 此时的灵光寺,公孙策站在寺庙门口,皱眉看向远处,他的身侧,展昭百无聊赖的耍着剑,见公孙策眉毛紧皱,便开口劝慰道,“公孙大哥,你放心好了,有小白跟着呢,没事!” 小白?公孙策有些惊讶的转头看向展昭,小白这个称呼可是已经很久很久没听到了…… 据上辈子的他所知,曾经,展昭私下里喊白玉堂的时候,就是喊小白,当然,只在少数人的面前,在白玉堂面前,他从来都不这么叫,在大部分人跟前,特别是白玉堂跟前,展昭只会规规矩矩的板着脸,喊一声,“白五爷!” 原来,他们俩小时候就已经这么叫了? 展昭见公孙策惊讶的看着自己,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把藏在心里的偷偷给白玉堂起的小名——“小白”给叫出来了。不由尴尬的呵呵一笑。 公孙策见展昭红着脸尴尬的笑着,不由柔和了紧皱的眉头,拍了拍展昭的光头,会心一笑,“没事,我不会跟白玉堂说的。” 展昭心头松了口气,随即又别扭起来,他喜欢叫白玉堂为小白,心里觉得很舒服,可小白那个脾气……大概会生气吧?? ***** 包拯跟着那名太监进了门,发现,这是一处园子,园子的景致还算不错,不过包拯无心赏玩,想着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的人竟然偷偷摸摸的见自己,包拯心头便有些一沉。 什么事情竟然让这位尊贵无比的人私下见自己?而不是宣召?? 这种私下相见,一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啊。 顺着园子的回廊兜兜转转的,终于在一处石桥边停下,石桥那头的亭子里,有个人正站着。 包拯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垂下眼帘,恭敬的走上石桥,然后,在那位太监用尖细的声音开口说着,“皇上,包拯带来了。”的时候,包拯心头不动声色,面上却是带着几分惊讶。 “哦?。”清朗的声音有些似曾相识,包拯不动声色,面上却是继续带着几分惊讶,又有几分惶恐的抬头。 “皇上?!”包拯故作惶恐的脱口而出。 马上,那位太监便呵斥道,“包拯!大胆!还不跪下见礼?!” 包拯忙故作惶恐惊讶的跪下,磕头,喊道,“草民包拯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而皇上——年约二十左右的面容端正清朗的男子,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包拯起身,又对身侧的太监淡淡道,“你先下去。” 那太监忙恭敬的作礼退下,退下时,那太监有意无意的看了包拯一眼。 而包拯垂眉低眼,故作不知。 77、外放端州(2) 待那太监退下,皇帝对包拯微微一笑,“包拯,这次的案子你办的很好。” 包拯闻言,拱手恭敬道,“草民谢皇上夸奖。” 皇帝被包拯这么坦诚的回话给哽住了,这人……还真是不客气,一般人被皇帝这么称赞,不都得谦虚几句吗?这包拯却应承了下来,是他狂妄自大?还是他耿直不懂得变通虚应? 皇帝直直的盯着包拯,见包拯面容严肃,不苟言笑,目光透澈,并无半点浮夸神色,皇帝心头满意了,这包拯果然是个耿直的连官场如何应对都那么死板不变通的人。 于是皇帝温和一笑,说道,“本来朕的意思是让你顶了开封府的缺,但你资历尚无,且欠缺磨练,等旨意下达,你就去端州历练一年吧。” 包拯心头一个咯噔,顶开封府的缺?去端州? 原来他的前程早就已经被定下了吗?包拯心头一沉,但面上却是诚惶诚恐的应下,“草民谢皇上恩典!” 皇帝满意的看着包拯一副诚惶诚恐,感恩戴德的模样,心头想着,一年后无论如何也得将包拯拉到开封府! 于是,皇帝又很是温和的和包拯聊聊了读书的一些心得,说了说书法,待时日不早了,才让包拯离开。 而包拯一走出那偏僻的小巷,便拉着白玉堂朝城门快步走去。 在小巷里等得很无聊,无聊的都开始打起盹来的白玉堂,一见包拯,还来不及询问情况,就被包拯拉着走了。 白玉堂茫然的看着前头快步而行的包拯,心头不解,这包大哥是怎么了? ****** 而此时的灵光寺门口,公孙策坐在台阶上,盯着前方,怎么包拯还没到?殿试的时间早就过了……莫非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 公孙策正心生不安的时候,一旁的展昭突然跳了起来,急急说道,“公孙大哥!包大哥和小白回来了!” 公孙策忙站起,定睛一看,前方渐渐的出现两条人影,走在最前的一个不就是包拯吗? 公孙策不由嘴角弯起,心头松了口气,看来是路上有事耽搁了,平安无事就好…… 而包拯匆匆快步赶来,心头沉闷,也是怕让公孙策久等了,可没想,还没有走到灵光寺门口,就见那温雅而立的身影,正对着自己浅笑,包拯的脚步不由一顿,心头渐渐的被一阵暖意所包围,于是,脚步不由的再次加快,几乎算是小跑了。 可匆匆的赶到那人跟前,包拯却是突然的语塞了,盯着公孙策脸上的浅淡笑容,半晌,才低声的开口说道,“怎么不多加件衣服?” 傍晚的山风可是凉得很。 “没事,我里头有多穿一件,不冷。”公孙策笑着说道。 他习惯了包拯这时不时的对他的念叨,正如上辈子的最后,包拯包大人会突然的叫厨房给他送甜汤,给他送些补品,嘱咐下头的人不许在半夜三更打扰公孙先生,有急事一律向他汇报……这是包拯关心他的方式。 ——他很喜欢这种不动声色的悄悄的只藏于行动中的关心…… 包拯微微皱眉,伸手拉过公孙策的手,这么一拉,心头松了些,虽然有些凉,却不会很冰。 于是,包拯转头对展昭和白玉堂嘱咐了几句,就拉着公孙策大步朝灵光寺的后院走去。 一路上,公孙策看着包拯的侧脸,神情有些严峻,双眉微微紧皱着,公孙策心头暗暗猜测着,莫非是有什么棘手的案子让包拯发愁了? 待用了素斋,进了厢房,公孙策才轻声开口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包拯坐在椅子上,正欲端起茶碗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公孙策,见公孙策神情里关切,心头一动,外放端州,是皇上给他的恩典,这次殿试,包拯自己清楚,三甲肯定无望了,而他本来就对三甲不敢兴趣,进士有名就好。 他进京的目标就是外放地方为官,所以,只要进士有名,再加上八贤王的人脉,再加上这次的破案,他知道,谋划地方父母官的目标肯定能够实现了。 ——但,公孙策…… 公孙策可会跟着他前往端州?而如果公孙策不愿,他又该怎么做? 盯着公孙策,包拯缓缓站起,低沉的透着莫名意味的声音慢慢说道,“公孙策,和我一起去端州。” 非常平静的语气,但却透着不容拒绝。 公孙策一愣,咦?端州?! 上辈子,包拯并未去过端州,上辈子的案子可以说是以悲剧告终,失去了女婿的庞太师对包拯穷追猛打,无奈,包拯和自己只好回了庐州,后来是因为八贤王牵扯进了一桩谋杀案,才再度返还京都,但也没有接受过任何官职,直至天芒案几年后,在八贤王的协助下,包拯才回了京都,就任开封一职。 怎么……这辈子就冒出个端州来了? 包拯紧盯着公孙策,见公孙策只是怔愣着,以为他是在犹豫,包拯便大步向前,一把握住公孙策的手腕,沉声道,“公孙策!和我一起去端州!” “哦?好啊!”公孙策回过神,下意识了就应了下来。 包拯先是一怔,似乎有些难以相信,但随即就迅疾开口,语速略微加快的说道,“那等旨意下达,我们就马上去端州!” 公孙策微微点头,嗯,好。去地方赴任也不错,对包拯来说,无根无基的,虽然有八贤王帮衬着,但到底不如那些权阀世家,上辈子,包拯在开封府这个地方经营得极为辛苦。 包拯见公孙策点头,心头松了口气,顺势拉着公孙策在椅子上坐下。 “包拯,外放端州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孙策坐下后,就疑惑问道。 包拯先是苦笑了一声,后平静的将自己在面圣的事情详细说了一番。 公孙策怔了怔,有些了然的点头,怕是皇帝想要自己的力量了吧,所以就来拉拢包拯了? “如今,庞太师和八贤王成势均力敌之势,只怕将来也会如此,而皇上,虽是明君,却不够心狠,只怕朝中局势不会有太大改变。但皇上现在年轻,想独霸乾纲,便要拉拢清流,想来,我是被皇上看中了。”包拯平静的说着。 公孙策闻言,不由侧头看向包拯。 外人都道包拯耿直不懂得拐弯,实则,看得最清楚的人却是包拯。 皇上拉拢无党派的清流,其目的无非就是要培植属于自己的力量,而包拯便是最适宜的一个人,因为包拯耿直,因为包拯家世清白,和八贤王也不过是破案结的缘,且,包拯的脾气执拗,固执,因此这样的包拯容易控制,上辈子,皇上就是借助了包拯这把刀,一面肃清朝廷里的迂腐之风,一面巧妙的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局,一面潜移默化的销蚀着八贤王和庞太师的力量! 但这些……却是后来随着天芒现,随着包拯入住开封府,他慢慢的一点点的看出来的。 却没想,原来这个时候的包拯早就注意到了…… “那,你打算如何?”公孙策低声问道。 是想跟上辈子一样,借着皇上的势,惩恶扬善,为百姓伸冤?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若来了调令,我就去端州做我的父母官。”包拯淡淡说着,看着公孙策,眼里却是透出笑意,只要有这人在他身侧,他又有何所忧? 就这样?公孙策盯着包拯,见这人眼里藏笑,眉眼间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不再多问,只是认真的计划起外放端州的事宜来。 78、外放端州(3) 这日,旨意下达,命庐州包拯到端州就任县令一职。 灵光寺里,公孙策正在打点包裹,突然响起敲门声,公孙策转头,就见门口灵寂大师正在那里神情肃然的站着。 公孙策忙转身,恭敬弯腰拱手,“弟子拜见师傅。” 灵寂大师一边走了进来,一边皱眉扫了眼桌上打点了一半的包裹,一边凝沉问道,“你真要跟包拯去端州?” 公孙策点头,他知道师傅在担心什么,昨日他前去跟师傅道别,师傅一听他要跟包拯去端州,就皱起眉头,似乎不太赞同的样子。 灵寂大师见公孙策眉眼里很是坚定的样子,心头长叹一声,他看得出公孙策和包拯之间的牵绊,却看不出这两人的未来。 特别是公孙策,前头迷雾缭绕,难以看清。 这两人间的牵绊若是太深,将来只怕劫难重重。最好……就是从现在开始分开…… “你为何非跟包拯一起不可?”灵寂大师紧锁眉头问道。 公孙策一愣,为何非跟包拯一起不可?这个……还用问吗?包拯的身边必定有一位公孙策,而他公孙策要跟随的人也只有包拯! “师傅,为何我不能跟包拯一起?”公孙策不答反问,师傅非寻常人,他必定是看出了什么,所以坚决反对……师傅到底看出了什么?他和包拯一起去端州,难道会有危险?想到此处,又忍不住心头失笑,包拯查案怎么会没有危险?而端州……上辈子从未去过的端州,又岂会风平浪静的等着被皇帝钦点的包拯赴任? “徒弟,你若坚持与包拯前往端州,师傅也没有办法。”灵寂大师沉默片刻,叹气开口道,“但是,你千万记住,不可再鲁莽行事,天机不可泄!”灵寂大师说到最后,意味深长的深深的看了公孙策一眼。 公孙策微微点头,恭敬道,“是,师傅。” 端州他从未去过,会遇见什么,会碰见什么,他不知道,所以,天机什么的他怎么可能会泄露? 见公孙策恭敬认真的点头应下,灵寂大师的担心才稍微放下一些,又叮嘱了一些,才起身离开。 待灵寂大师离开后,公孙策若有所思的在桌边坐下,听师傅的口吻,似乎自己和包拯牵扯在一块就不太好的样子……但……上辈子他到重生的那天都和包拯一块,也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嗯,大概是自己泄露天机的事情,让师傅担心了吧? 反正端州之事,上辈子就没有存在过,天机什么的,也得能泄露才是吧? 于是,公孙策将自家师傅的忧虑抛之脑后,自顾自的打点行装起来。 而正在专心的打点行装的公孙策并没有发现,在灵寂大师离开后不久,就有一人追上了灵寂大师。 “大师请留步!” 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灵寂大师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后正对他拱手的皮肤黝黑,眉间一弯月的少年。 “包拯,随我来。”灵寂大师背负双手,对少年,也就是包拯说道。 包拯沉默的跟着灵寂大师走进了禅房。 他去户部领了官碟文书,就直奔灵光寺来了,没想到,就在公孙策的厢房外,听到了灵寂大师的话,灵寂大师不愿公孙策跟他去端州?是因为什么? 他必须知道! “大师。”进了禅房,包拯恭敬的拱手作礼。 “坐吧。”灵寂大师点点头,示意包拯坐下。 包拯便在灵寂大师对面的蒲垫上盘腿坐下,坐下后,包拯便低声问道,“大师,公孙策可无碍?” 灵寂大师深深的看了包拯一眼,缓缓摇头道,“我看不清。” 包拯一愣。 “包拯,你可信命?”灵寂大师突兀的问道。 “信。”包拯毫不犹豫的点头说道。 “包拯,你可认命?”灵寂大师又再次发问。 “不认。”包拯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 灵寂大师微微一笑,“如此,你和公孙策便去端州吧。” 包拯一怔,随即皱眉,灵寂大师问的这些问题和公孙策的身体健康可没有什么关系。到底……公孙策去端州的话,是否能够平安无事? “大师……” 灵寂大师却是闭上眼睛,平和说道,“回去吧。” 包拯沉默的盯着灵寂大师半晌,才起身离开。 离开禅房的时候,包拯回头看了灵寂大师一眼,灵寂大师是公孙策的师傅,对公孙策极为关心,既然……他没有坚持要公孙策留下,那么,公孙策去端州也许可以平安? 包拯慢步走向公孙策的厢房,一边走一步心里暗暗决定着,这次去端州,绝对不会让公孙策插手任何案子,他就在一边看着就好。 **** 此时,京都的某间书斋里。 身着淡蓝色袍服的四十多岁的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拂过手里的书页,一边扬起温和愉悦的笑,他的身侧,一三十多岁的面容普通的男子恭敬的躬腰作礼。 “怎么?包拯明日起行?” “回王爷的话,是的。” 男人低头轻轻的拂过手里的书页,慢慢的折叠了一下,才慢悠悠的递给身侧的男子,“把这本书加入礼单,嗯,明早让管家给庞府送去。” 男子恭敬的应下,双手接过男人手里的书,然后作礼,后退离开。 待男子离开,淡蓝色袍服的男人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笑意,如此一来,端州只怕会很精彩了吧。 呵呵……就是不知道,包拯会如何应对? ***** 入夜后的庞府,犹若趴着的巨兽,静寂无声,却是威势难言。 庞府里,书房中,面容威严的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先是轻轻的用带着厚茧的指腹拂过手里的书籍,然后,慢慢的翻开被折叠了书页,眼眸温柔的凝神盯了一会儿,才缓缓的收回眼里的温柔,深沉难测的闭眼深思了起来。 半晌,才低哑开口,“庞五。” “属下在!”突兀的,只有男人一人在的书房里响起一个平板的声音。 “以后,端州的情报要第一时间送过来。” “是!” “带信给大少爷,让他撤走端州的人!” “是!” ****** 而这日,包拯和公孙策终于踏上了前往端州的旅程,随行者,自然就是展昭和白玉堂了。 79、砚杀(1) 前往端州的路途比公孙策所想象的要顺利得多。 此时,通往端州的官道上,一脸素朴的马车缓缓行进着,而在马车前头,还有两匹白色的马。马上两个小孩子骑着,一小孩光着头,脸上带着懵懂的笑,而另一小孩粉雕玉琢,很是漂亮,脸上却是生气的瞪眼。 “爷的骑术好着呢!为什么不让我骑快点!这样慢吞吞的要走到什么时候啊!”粉雕玉琢的小孩不耐烦的说道。 光头小孩瞅了眼满脸不耐烦的小孩,又小心的看了看后头的马车,探身过去,小声道,“玉堂,你小点声,要是被包大哥听到了,你又得背书了!” 粉雕玉琢的小孩,也就是白玉堂一听,顿时僵住了,随即愤愤的扭过头,背书什么的,太欺负人了!! 光头小孩见白玉堂消停了,悄悄的松了口气,心头庆幸,还好还好,小白有包大哥压制着,不然就麻烦了。 光头小孩,也就是展昭,看了眼白玉堂,心头很费解,怎么小白出了京城就跟老鼠出了笼子似的撒野呢??不是闹着要骑快马,就是要去山林打野!昨儿个包大哥终于忍不住了,狠狠罚了一通,他才消停下来。 而此时后头的马车上,公孙策掀开帘子看着前头马上一个嘟嚷着小声抱怨,一个小声的哄着,然后,不知道小声哄着的说了什么,那嘟嚷着的瞪眼挥拳了!那两人就在马上拳打脚踢起来,但脸上却是都带着笑。 公孙策的嘴角不由弯起了浅笑,谁能想到呢?上辈子相看两相厌的那两人,也会有这样打打闹闹嬉笑的时候…… “小白太吵了。”突兀的伸出来的修长温厚的手将帘子轻轻的拉上。低沉的声音在公孙策耳侧响起,莫名的,公孙策的耳朵有些发烧了。 “小孩子不都这样吗?”公孙策忽略心头的突兀的痒痒,微微偏了偏,看向身侧的人,黝黑沉稳的脸,幽深的眼眸泛着难以形容的亮光,似温柔似宠溺。 公孙策的嘴角浅笑更深了一些,在这人面前,他总是很容易就笑,很容易的就放开了自己,很容易的就会放松了下来带出了在他人面前绝对不会有的玩闹和狡黠。 “展昭以前就不是这样。”低沉的声音慢慢的说着,言外之意,那个早熟稳重的好展昭被一只小白给带坏了!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将公孙策身上的披风拢紧一些,“你的身子刚好,别吹风。” 公孙策微微皱了皱眉,这人在关系到他身体健康方面特别的执拗,其实,他已经无碍了,他本来就是学医,再加上上辈子几十年的行医经验,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很好,会在京都生那么一场病,也是因为“天罚”,如今,天罚已过,他的师傅灵寂大师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已经过了劫难,只要以后不要再擅自泄露天机就好。 所以……这人那么紧张真的是……可是,公孙策心头无奈的抬眼瞥了严肃不容反驳的脸,轻声道,“包拯,我没事了。” “嗯。”对方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依然拢了拢他的披风,然后,低头继续看起手里的公文来。 公孙策见状,心头无力,但却也没有闹起性子,他知道,这人是为他好,这人是真的被自己在京都的病给吓到了。 但不能掀开帘子看外头的景色,也不能随意的出去,这一路,真的,很闷,心头就忍不住压抑沉闷了起来,如果是其他人,公孙策会忍耐,会平淡无波的看书,忍耐着行程的结束,但如果是包拯的话,如果是这个自己跟随了那么多年,彼此都极为了解的人…… ——还需要隐藏掩饰自己吗? 碰! 力气不大不小的撞向对方的背,故意倒在对方的背脊上,发出的声响不大,但绝对可以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情绪不是很高兴。 但,被撞的人只是眼里划过一丝笑意,然后坐直,缓缓的将倒在自己背脊上的拉了过来,拢在自己怀里,低哑的声音透着深沉的温柔,“睡一会?还是陪我一起看公文?” 被包拯拢在怀里的时候,公孙策有些错愕,但或许是因为包拯的这番动作从容自然,似乎没有什么特别逾礼之处,或许是因为他此时背靠着的这个怀抱,温暖,然后,安心。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不管是在背后跟着这个人,还是此时在这人怀里——安心的,温暖的感觉从未改变。 他略微蹭了蹭,调整了更加舒适的姿势,由着背后的人搂紧他的腰,然后,拿过公文,看了看,不由挑眉一笑。 “怎么了?”包拯的声音比平日里要暗沉了许多,但可惜,公孙策没有发现。 “你还没有到端州,人家就迫不及待的要给你个下马威了?”公孙策低声轻笑的说道。 手头上的公文是端州发来的,内容呢,就是端州最近发生了一件命案。 “大概是因为我是皇上钦点的吧。”包拯的声音有些漫不经心。对此时的他来说,此时背靠着他,坐在他怀里的这散发着淡淡墨香和药香味道的人,已经夺取了他的全部心神,忍不住紧了紧手里的力度,心头蔓延着的,叫嚣着的,是恨不得将怀里这人揉进骨髓…… ——但是,还不行。 包拯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眼里恢复了平日里的清明,公孙策会这般乖顺的靠着自己,坐在他的怀里,这般逾礼的动作,公孙策没有在意,他知道,那是因为,公孙策对他有着不同寻常的信任,和公孙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依赖和亲昵。 包拯抬起手,将公孙策垂下来的发丝拢到耳后,这般亲昵的只会在夫妻之间才能发生的动作在此刻做来是那样的自然……,包拯的眼眸又再柔和了下来,恰好,公孙策抬头,迎上他的眼,于是,公孙策露出了浅浅的,却又绚烂的笑。 包拯也微微一笑。 此时,两人间满是温馨和契合。 但,可惜,这般的温馨契合,只有一人发现而已,另一人又低头看起公文来了。 不过,包拯并不在意。 此时如此正好。 在这个世间,他和公孙策若要走到最后,需要很多东西,比如说不容他人说三道四的权势力量,比如说缜密的能够保护公孙策的计划,比如说…… 所以,此时如此就好。 “你打算怎么办?”看完公文,公孙策微微颦眉,端州之事,从这封简单的公文里,他嗅出了一些特别的意味。 凭借上辈子在京都和那些达官贵人们周旋的经验,这公文看似普通的例行问好,其实是来试水,试试包拯的水,也是来下马威。 端州,看来是潭浑水! 包拯听着公孙策的话,拿起公文便放到一边,淡淡说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公孙策挑眉看向了包拯,包拯只是柔和的回视着。半晌,公孙策放松下身子,再次调整姿势,打了个呵欠,“那我睡会。” 包拯笑了笑,低声道,“睡吧。到了驿馆,我叫你。” 回应他的只是模糊不清的咕哝声。 包拯眼里划过宠溺,抬手轻轻的摸着怀里已经入睡的公孙策的白皙秀雅的脸。 脑子里却是开始转动了起来,来端州,他就知道会有这些龌龊的事情。庐州这些年,因为家境的缘故,这些个事情他也见过不少,甚至于在书院读书的时候,他也遇见过。 他自小聪颖,少年老成,哪怕后来有了个什么庐州第一聪明人的头衔,麻烦的事情也不少,只是,他不愿公孙策知道,不想看他为自己担心烦恼,更不想让他为自己出头,他知道,以公孙策在庐州的身份,以两人的感情,公孙策只要说一句话,那些个麻烦事情肯定就会少,但下意识里,他不想依靠公孙策,或许,那个时候,他就想着强大,比公孙策强大,这样,他就可以…… 想到此处,包拯微微闭了闭眼,将沸腾起来的情绪慢慢的平伏下去。 再睁开眼睛之时,又是冷静清明。 拿起被他丢在一边的公文,包拯静静的思索着。 皇帝不会无缘无故的派他来端州,皇帝想将他收为己用,自然不会随意的将他扔到某个地方去。 此前,八贤王就隐隐透出一些东西,暗示着他会下放地方,而且在庆贺他考中的时候还送了一方端砚。 端州有什么呢?让皇帝这样的在意,将自己扔来端州又是为了什么? 现在距离端州还有三天,得找人好好去打探打探情况。最好还是先微服进去为好。 只是……包拯低头看向了在自己怀里沉沉入睡的公孙策,嘴角勾起宠溺的笑,这人困在马车里也已经很多天了……都已经无法忍耐了吧。 80、砚杀(2) 公孙策醒来的时候,就见马车外头彩霞满天,还有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到了。我们下车吧。”包拯松开了紧搂着公孙策腰的手,心头虽然不舍,面上却是不显,很平静的说着,只有语气里透出淡淡的柔和。 “嗯。”公孙策应了一声,就马上掀开帘子,跳了下去。 包拯见了,微微皱眉,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叹息着,这人就是得看着,外头人来人往的,他就这么一跳,也不怕摔着了? 公孙策下了马车,抬头一看,有些讶异,咦,怎么不是驿馆? 而这会儿,早先到达定了房间和晚膳的展昭和白玉堂已经跳了出来,“公孙大哥!” 公孙策看向展昭,问道,“这是?” “这里是交河县!包大哥说,我们今儿个就在这客栈休息。”展昭憨笑着说道。 一旁的白玉堂眼睛骨溜溜的四处转着,满是兴奋,见展昭说完,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公孙大哥,我们去外头买点东西,马上就回来!”说罢,就硬拽着展昭一溜烟的跑了。 公孙策眨了眨眼睛,转身看向身后拿着包裹的包拯,怎么回事? 包拯只是淡淡一笑,拉着公孙策进了客栈。 坐马车坐了那么久,公孙策早就疲累了,虽然中间有睡觉,于是进了客栈,公孙策先是洗漱了一番,神清气爽之后,才坐在桌子边喝着包拯泡好的茶。 此时,公孙策已经知道了为什么包拯不住驿馆了。 包拯是想微服进端州,好看清楚一些东西吧。 “我们从这里微服进端州吗?”公孙策喝完茶,放下茶杯问道。 包拯一笑,看着公孙策的眼眸柔软不已,他就知道,公孙策肯定能够明白自己的想法,他和公孙策算不算心有灵犀呢? “嗯。路线就走这条吧。”包拯指着桌上的牛皮地图上的某条路线说道。 “这个是从哪来的?”公孙策指着地图好奇问道,这县府的地图可是管理得十分严格,包拯尚未到端州就任,他是从哪里拿到这东西的? “离京之前,我请皇上赐下的。”包拯微笑说道。 公孙策嘴角一弯,所以……这微服什么的,包拯早就打算好的了吧?包括……这来端州会遇到的事情也已经打算清楚了? 果然……不愧是包拯。 “我想让展昭和白玉堂他们先行一步,去端州看看。”包拯收起地图说道。 公孙策愣了愣,展昭和白玉堂吗?想着虽然展昭很有超出年龄的早熟和稳重,但白玉堂过于跳脱,而且贪玩,两人到底还是孩子,就算有武艺在身,若是有人想要算计的话,他们应付得来吗? 公孙策将自己的考虑一一说了出来。 包拯想了想,有些无奈的说道,“但,现在也没有办法,放心吧。只是让他们看看而已,不让他们多事,应该……”说到此处,包拯皱起了眉头,白玉堂那小子可是个喜欢多事的! “算啦,还是让他们跟着我们吧。”公孙策拍了拍包拯的手,认真说道,“没事还好,若是白玉堂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可不好跟人家爹娘交代。” 若只是展昭一人,公孙策肯定会举双手同意,展昭虽然还是有些单纯,但展昭可是非常聪明的,最重要的,展昭这会儿已经渐渐浮现了当年南侠的那种冷静自持,所以,展昭一人去端州打探的话,肯定没问题。 但白玉堂就不行了,那再聪明也还是一个孩子…… 包拯闻言,也不再多言,沉默的用食指习惯性的敲了敲桌面,这是他在下一些决定的习惯。 公孙策知道包拯的这个习惯,就站起身,收拾起自己的药囊包裹来。 两人不知道的是,此时,他们的厢房外头偷偷摸摸听着的两个小孩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此时,已经入夜了。 展昭追着前头的白色影子,心头也怒了起来,这小白真是忒任性了!!他们买了东西回来后,因为小白说要偷听,两人就躲在房子外头偷偷摸摸的听了起来,却没想听到了,本来包大哥要叫他们去端州微服私访的,却因为小白而改变主意了,而小白在一听到这个后,就立马转身跑了! 展昭紧盯着眼前的白色人影,虽然小白的轻功很好,但比起自己来还是差了一截,,展昭深吸一口气,一个纵越就跳到了白玉堂跟前。 白玉堂瞪着拦路的展昭,磨牙开口,“给我闪开!不然我揍你!” 展昭见白玉堂一脸怒容,心头的怒气却是渐渐散了,这小白素来要强,被包大哥和公孙大哥这么一嫌弃,发脾气也是自然的。 于是,展昭开口,认真道,“玉堂,别生气了,我和你一起去端州吧。” 白玉堂一愣,随即哼了哼,“我才不去端州,我去端州做什么!” 展昭笑了笑,走上前,拉起白玉堂手,“我们去端州,探探消息,做好事情给包大哥和公孙大哥看!既然他们说我们不会做事,那我们就去做成事给他们看!” 白玉堂怔了怔,此时明月当空,月色下的展昭一脸笑容,眼神明亮,仿若天上皎月,白玉堂不由的移开了眼睛,被展昭拉着的手紧了紧,他被嫌弃后,只恨不得马上跑得远远,但展昭却是在被嫌弃后,反而要去端州,两相比较起来,白玉堂不得不承认,这小光头比起他来要有出息得多了。 而最让他感到满意的是,小光头在他跑了后,就马上追了出来,还要跟自己去端州……这展昭果然够义气!好兄弟! 于是,心头的闷气也渐渐的散去了。于是,白玉堂咧开嘴一笑,漂亮的眉眼顿时弯弯了起来,很是好看,展昭看着,不由有些呆了呆,小白真是比女孩子都好看呢! “展昭!你以后就是我的好兄弟!”白玉堂豪情万丈的拍着展昭的肩膀。 展昭一愣,随即迷茫起来,呆呆的回答,“我们本来就是好兄弟啊。” “啊?对哦。”白玉堂愣了愣,随即嘿嘿一笑,但接着又瞪眼,对哦,早就是好兄弟,他跑来找自己也是应该的嘛! “我肚子饿了!”白玉堂摸摸开始打鼓的肚子,瞪眼埋怨道。 展昭摸摸头,呵呵傻笑了一下,他把他卖的的零嘴都扔在客栈了。 “走吧。玉堂。我们去前头看看有没有吃的……” “展昭是笨蛋!!” ***** 翌日,公孙策醒来的时候,就见包拯坐在桌子边,若有所思的翻着桌上的一堆零嘴。 “怎么了?”公孙策揉了揉眼,坐起身,昨晚他和包拯一起睡,一夜好梦,只是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嘴巴麻麻的,公孙策有些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巴,被蚊子叮了吗? 桌边的包拯看着公孙策一边茫然的摸着嘴巴,一边茫然的看向自己,包拯心头一颤,昨晚那清甜的让他缠绵难舍的味道似乎又让他火热起来了,忙站起,随即轻咳一声,走到床边坐下,一脸平静淡定的拿起床边的外套递给公孙策,顺势帮着脑子还有些蒙蒙的公孙策套上外套。 待公孙策穿好了,才低声开口,“展昭和白玉堂跑去端州了。” 公孙策一愣,随即立马转头看向包拯,眼睛也清明起来,“他们去端州了?” “我们昨天说的话被那两个武林高手听见了。”包拯淡淡的说着。 听着包拯淡淡的语气,公孙策一僵,心头暗道不好,这人生气了……,武林高手?包拯是气那两小孩偷听吧? 公孙策摸摸鼻子,故作惊讶担心的开口,“他们两个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包拯低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公孙策一眼,他是想给那两个大侠求情吗?“那两位可不是我们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别担心。” 公孙策故作无辜的看着包拯,这人看来是气的不轻啊。 包拯有些无语的看着公孙策,半晌,叹了一口气,一手揽过公孙策,低头轻柔说道,“好了,我不气了,放心,这样也好,他们到底还小,去端州也算是个历练。” 公孙策闻言,抬头一笑,心头算是放心了。 他还真怕包拯真的生气了,那展昭和白玉堂肯定讨不了好处。 惹谁都别惹生气的包大人,在包大人生气的时候有多远闪多远,这可是上辈子无数开封府同僚,包括朝堂同僚们总结出来的血泪教训啊。 而公孙策只顾着心头放松了,却没有察觉,此时还坐在床上的他被坐在床边的包拯揽在怀里轻抚背脊,待回过神来,公孙策就心头尴尬了,还有那么一丝丝的难言的羞涩?? 公孙策的身子有些僵硬了,怀里软软的身子突然僵硬了,包拯自然察觉。但面上却是依然沉稳严肃,轻抚公孙策背脊的动作自然,甚至透着一种理当如此的意味。 于是,本来有些尴尬的公孙策,却是觉得自己的这种尴尬是不是,是不是……有些反应过头了??? **** 京都,暗香馆。 淡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谁都知道,京都暗香馆美人无双,美酒飘香,但可惜,美人卖艺不卖身,美酒一人一壶,可这样的定着诡异规矩的暗香馆,人来人往,生意兴隆,以至于,想来暗香馆吃饭赏美人的都得提前派人来定位子。 而暗香馆,环境清幽,前面一个大堂,后院几座小阁楼。 这几座小阁楼是“特定的位子”,所谓特定的位子,自然就不是普通的人可以坐的,哪怕你捧上万两黄金,这个地方也不是你可以坐的。 此时,就在这其中一间小阁楼里。 年约四十,面容温雅的男子悠然的捻起一颗棋子,然后缓缓的将其啪的一声下到棋局里。 在男子的对面,同样四十左右的面容威严的男子面不改色的也捻起棋子,轻轻的放到棋局,那本来已经有了活路的棋子再次陷入了危机之中! 温雅的男子呵呵一笑,晃着手里的扇子,开口说道,“太师的棋力还是这般高深。本王认输。” 面容威严的男子,也就是庞籍庞太师,沉默的笼着棋子,却不开口说话,倒是温雅的男子也就是八贤王见了,笑道,“怎么?还在为飞燕的事情担心?” 81、砚杀(3) 庞籍看着八贤王,微微摇头,“不是。” 八贤王眉眼微挑,既然不是为入宫的庞飞燕担心,那么,是为了什么?最近朝中无事,嗯,虽然说辽国那边有些麻烦,但这些麻烦,应该不会让庞籍这般心烦吧? 但,庞籍不说,他也不会去问。 就算彼此之间深知肚明,就算他知道庞籍对他很是不同,不该问的,或者不能问的,他绝对不会开口。 而自然,他不问,并不代表庞籍不会说。 该他知道,或者哪怕他不想知道,而庞籍想让他知道的,他到最后也肯定会知道。 看! ——“李妃的事情,该解决了。” 八贤王先是一怔,随即闭上双眼,李妃……真是……他就知道,庞籍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八贤王缓缓睁开眼,定定的看向庞籍,庞籍面容平静,但那双幽邃难测的眼却是紧紧的锁着他。 “这事……你没有必要告诉我!”八贤王的声音有些沙哑,想起当年……他和庞籍的决裂,就是从李妃之事开始!八贤王袖子里的手猛然紧握成拳,嘴角溢出冷冷的笑,“都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太师这是来知会本王一声吗?” 庞籍的目光依然紧盯着八贤王,“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当年之事,他都已经打算就此湮灭尘海,他都已经打算就此背负对李妃的愧疚和对那个孩子的自责,所有关于当年的事情,他都已经打算彻底放弃了! 在这个时候,偏偏,你庞籍旧事重提! 还说什么该解决了?? 什么意思! 八贤王在袖子里的手深深的紧握着,努力平抑呼吸,才没有愤怒的拂袖而去! 盯着八贤王,看着八贤王僵硬压抑着愤怒的面容,庞籍垂下眼帘,缓缓说道,“当年之事,我不悔。” 八贤王一听,冷冷一笑,是呀,不悔!因为你借由当年谋害太子之事,得到了滔天权势!得到了你现在的一切! 八贤王猛然起身,淡淡道,“时候不早了,本王就先告辞了!” 庞籍看着八贤王起身,也缓缓站起,沉默的随在八贤王身后,走到小院门口的时候,庞籍低低声道,“你知道,有些东西对我来说不过是手段而已。” 八贤王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而庞籍目送八贤王走远,目送八贤王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慢慢的垂下眼帘。 当年之事,他不悔。若无滔天权势,他如何接近这人?只是,这到底是梗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而现在,也是时候了。 京都的夜晚点点灯火散落在幽暗的巷子街头。 一顶素朴轿子缓缓的朝八贤王府邸行去,轿子里,八贤王拢着袖子,微闭双目,此时,怒火渐渐散去,那家伙说的话又再度浮现在脑海里。 他说他不悔。 他说有些东西对他来说只是手段。 什么意思? ***** 此时的清河县。 清河县,距离端州大约一百里。 公孙策抬头看着眼前的城门上挂着的牌匾——清河县。 这里就是清河县? “怎么了?”身后低沉隐含柔和的声音响起。 公孙策回头,看着身后的素朴青衣的男子——包拯,摇了摇头,浅淡一笑,“没,就是觉得这里还挺热闹的。” 包拯看了眼来来往往进出城门的人,淡淡一笑,“是挺热闹的。” “我们走吧。”公孙策说道。 包拯随手拿过公孙策拎在手里的包裹,公孙策愣了愣,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有些无语的看向包拯,这人就这样的将他包裹拿走了?他刚刚拿到手才不过一会儿而已。 公孙策心头有些哭笑不得。 他不明白包拯明明知道他的身体已经无碍了,却为何总是要这样的小心翼翼?好似他是还没长大的孩童似的,连个包裹都总是抢过去不让他拎……他还没脆弱到这般地步好吗? ——但这样的被包拯照顾,却又让他心底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和愉悦…… “走了。”包拯见公孙策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心头有些讪然,但面上却是轻咳一声,拉过公孙策便朝城门走去。 进了城门,包拯看了公孙策一眼,公孙策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四周,包拯的眼眸柔和了下来。 他知道公孙策已经身体无碍了,但不由自主的,他就是想照顾公孙策……恨不得所有的事情都由他去做,而公孙策只需在他身边好好待着就行……可他知道,这种想法是不可取。别说公孙策这人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就说如果想让公孙策永远的待在他的身边,他就必须让公孙策做他想做的事情。 不过……一些小事情,譬如说拎包裹什么的,就没有关系了。 “如何?”包拯问道。 公孙策转过头,看着包拯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眸,公孙策的嘴角微微勾起,“自然不错。” 两人的话有些突兀,但,此时,两人心里却都明白对方的话语,对视一笑,便朝客栈走去。 包拯从户部拿到的端州附近乡县登记册里,已经在公孙策那里了。 这登记册所记的是历年人口户数,以及上交税收的数目。 清河县,人口不过上千,税收未能照数上缴。 而眼前所见,人来人往,路边街摊热闹繁华,这是一个需要朝廷年年下拨资助的县吗? 公孙策的眼睛从对面有气无力的叫卖着瓷器的老者身上移开,眼里透出些许冷意。 “他们应该不知道我来了。”包拯突然开口,低声说道。 公孙策愣了愣,微微点头。 他和包拯一路都是随性所至,这清河县的县令不可能知道他们的行踪,那么,这么一个明显是“演”出来的繁华热闹是怎么回事? 看那叫卖瓷器的老者,面黄肌瘦,却穿着锦袍,还卖着瓷器?! 公孙策微微皱紧双眉,眼睛慢慢的扫过路上的穿行而过的路人,或者呆滞,或者麻木,或者浑浑噩噩,这些人……无不面色暗黄,眼睛浑浊,瘦弱不堪,分明就是常年挨饥受冻之人! “走吧。”包拯拉紧公孙策的手,眼睛却是盯着客栈二楼。 公孙策转头,见包拯严肃的抬头盯着客栈二楼,便循着包拯的眼线看去,只见客栈二楼,黑衣男子长身而立,似笑非笑的狭长眼眸森冷不已。 公孙策心头一沉,是他,庞统! 他来做什么? 为何出现在此? 虽然心头惊疑不已,但面上,公孙策垂下眼帘,轻声慢语着。“那是庞太师之子,飞行将军庞统。” “嗯……我知道了。”包拯微微捏了捏公孙策的手,示意公孙策无需担心。 “我们进去吧。”公孙策说道。没有再抬头。 因此,公孙策不知道,那黑衣男子在看到他们掩在宽袍下的交握的手时,微微勾起的玩味的笑。 当然,这笑转瞬即逝。 进了客栈,公孙策便和包拯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靠窗最后的桌子,庞统正坐在那里,对他们扬起客气疏离的笑。 包拯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四周,这客栈二楼很宽阔,桌子依据四方形的样式摆放着,这人什么地方不坐,偏偏坐在角落,而且是靠窗的最后一张桌子,这个位置可以看见全场,特别是对着楼梯口,谁上来了,谁离开了,一目了然,还有,这位置背后就是一面墙。 由此可见,这人喜欢掌控一切,喜欢把一切把握在手心里,而且,这人很谨慎,很小心,不会将自己的后背随意交出,不会轻易相信人。 待来到庞统跟前,庞统微微抬手,示意两人坐下。 包拯和公孙策也不矫情推辞,从容落坐。 “庞将军是要上京吗?”一落座,包拯便直言问道。 公孙策则低头,端起茶杯,慢慢的喝着。 庞统有些意外的挑眉,看向包拯,这么直白的没有任何客套寒暄的问法……呵呵……倒真是有意思啊。 庞统又看了眼垂眉低眼喝茶的公孙策,想着庞府来信说的,妹妹飞燕迷恋的少年,就是这公孙策? 庞统看向包拯,懒懒的又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开口说道,“是又如何?” “这清河县,是因为庞将军吧?”包拯没有接话,反而看了眼客栈冷冷清清的二楼,对庞统说道,虽然是问句,但语气里却是透着肯定。 “是啊。”庞统勾起嘴角,扯出冷漠的笑,似乎透着几许嘲讽,“这清河县的县令倒真是手眼通天的很,他知道我要路过这里……” 公孙策听到手眼通天四个字,微微抬眼,看向庞统。手眼通天?如今的朝堂里,能手眼通天的,也就只有庞太师吧? 庞统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上辈子的最后,和开封府斗得你死我活的,除了宫里的庞妃,便只有眼前的庞统,飞星将军了! 这其中,有些缘由是因为庞妃,但更多的缘由却是因为后来庞太师之死!虽然当初庞太师之死和开封府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庞统却是迁怒到了八贤王身上,而因为八贤王的缘故,开封府遭了池鱼之殃! 说起来,他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到底当年庞太师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 而且还是在八贤王成婚之后的第二天!他总觉得,庞太师的死和八贤王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虽然当时,庞太师和八贤王已经达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但八贤王那人却绝对不是那种会阴谋杀害庞太师的人,而且……后来事实证明,庞太师的死的确跟八贤王无关。 但,公孙策总是觉得,还是有些关系的。 呃,这种隐隐觉得又很荒谬的感觉真是……特别的诡异! 82、砚杀(4) “那么,你们呢?怎么也在这里?”庞统问道,眼睛有意无意的扫过了外头的街道。 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被公孙策留意到了,或许是因为上辈子曾经和庞统争斗过,对庞统这人的举止,公孙策有些敏感,因此,公孙策抬起手端起茶杯,淡淡的喝着,眼角瞥向了窗外。 窗外,街头,送葬的队伍缓缓而过,然后是诡异的安静。 公孙策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 而此时,一直留意着庞统,留意着公孙策的包拯自然发现了。 包拯定定的看了一会儿,缓缓转头看向神情突然变得漠然起来的庞统,“庞将军是因为这个?” 庞统抬眼看向包拯,漠然的神情突兀的勾起了笑,“八贤王和我父亲庞太师都说包拯是个聪明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那是八贤王和庞太师廖赞了。”包拯拱手,淡淡说道。 庞统看着包拯,勾起的笑容更深了,而那双锐利的眼却划过一丝精光,“那么,包拯,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包拯微微眯起眼,看向庞统,打赌?这大宋前途远大的庞将军想做什么? “在下不善赌。”包拯平静的说道,心里却是警惕起来,这飞星将军想做什么? 庞统哦了一声,挑眉看了眼包拯,不善赌?而不是不愿赌? 很好。 庞统起身,有些懒散的声音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包拯,就七天吧,七天之内,我赌你走不出这清河县。” 公孙策闻言,心头一沉,这庞统什么意思?! 包拯只是看着庞统,起身,拱手,沉声道,“如此,那包拯拭目以待了。” 庞统盯着包拯半晌,笑了笑,笑容很冷漠,透着一丝难言的嘲讽意味。 然后,庞统就这么的转身离开了! 待庞统离开,公孙策起身看向窗外,那送葬的队伍已经离开了,但街上却是空无一人了?! 公孙策颦眉,这种怪异的感觉到底怎么回事? 包拯就见公孙策皱眉思索的模样,微微一笑,拉过公孙策在身侧坐下,“好了,坐下吃饭吧。” 公孙策一听吃饭,转头扫了眼四周,这四周空荡荡的,连个人都没有,吃什么饭? 包拯这时顺着公孙策的视线看了过去,微微皱眉,刚刚不是还有几个人的吗? “走吧,我们去厨房看看。”包拯拉起公孙策说道。 公孙策点头,不管这清河县现在到底是闹鬼了还是怎么着了,都得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两人来到厨房,幸好,这厨房里的东西虽然有些不大新鲜了,但做个面,炒个青菜还是可以的,包拯卷起袖子,就开始做起面条来,公孙策在一边洗着菜,动作有些笨拙,但却很认真,包拯一旁看着,眼眸柔软,想起当年在庐州的时候,公孙策也曾经这样的认真的在夜晚给他守着摊子…… “包拯,你说,客栈里的人都跑哪去了?”公孙策一边洗着菜,一边问道,心里有些懊恼的想着,这个时候,展昭和白玉堂偏偏不在……真是有些麻烦,那个庞统可是武功不错的,而且这清河县装神弄鬼的,要是动武了,自己和包拯可就麻烦了。 “应该是跟着送葬的队伍走了吧。”包拯专心的捏面,一边思索着回答道。 公孙策一愣,送葬的队伍? “刚刚送葬的队伍有些诡异。”包拯解释道。 公孙策仔细回想了一下,虽然很诡异,可是……公孙策不解的抬头看向包拯,“包拯,那些人跟着送葬的队伍走了?”他怎么没有看到? “送葬很安静,没有任何声响,但好像已经举行了好多次一样,那些在路上走着的人都很自然的跟了过去,好像是很自然的事情一样。”包拯淡淡的说着,但接着语气却是冷冽起来,“那庞将军应该知道里头的诡异,不过,他似乎不想管。” 公孙策沉默思索着,的确如此,从进了清河县,这里就到处透着神秘诡异,那装出来的热闹场面,那空空荡荡的客栈酒店,那麻木的路人,那诡异的送葬,还有……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庞统! 这里的一切,都让公孙策想起了上辈子的脸谱杀人案,那脸谱杀人案最开始也是处处透着诡异,而且也是很庞统有些关系! 庞统应该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但是,如同包拯所说的,他庞统不想管,所以,就假借赌约,想让包拯插手吗? 如果展昭和白玉堂在的话,他肯定会支持,但现在只有他和包拯…… 公孙策微微颦眉看向包拯,如果,让包拯插手的话,这事情肯定能弄个明白,但,危险也肯定不会少……可是,不管的话,这清河县的百姓该怎么办?如果只有他公孙策一个人在此,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但包拯呢? 包拯将做好的面条开始下锅,转头准备炒菜,却见公孙策一脸烦闷,便擦了擦手,抬手捏了捏公孙策脸颊,带着一丝隐匿的宠溺,“想什么呢?” 公孙策愣了愣,有些脸红也有些羞恼的扯下包拯的手,什么时候,包拯竟然喜欢逗弄他了?! “别担心。”包拯微笑的摸摸公孙策的头,“有庞大将军在,我不会有事的。”所以,你更加不会有事。 ——因为我会保护你,公孙策。 公孙策怔了怔,随即心头一暖,他们两人的默契无需多说,他没有将自己的忧虑说出口,但包拯却是已经明了。 “如果展昭和白玉堂在就好了。”公孙策轻声说出自己的忧虑。 包拯想了想,一边接过公孙策洗好递过来的菜,一边笑着说道,“那两小子就跟皮猴似的,说不定呀,明天后天就会给你蹦出来了。” 公孙策一想,也是,而看着包拯的架势,清河县的浑水他是趟定了!也不再多说,如包拯所说的,有庞统这将军在,料定了他也不敢让包拯这个端州未来的父母官遇险吧。 于是,公孙策就坐在厨房的桌边,笑眯眯的等着包拯包大人给他端面。 ***** 而此时的京城,八贤王府。 八贤王盯着下头的人,神情冷肃,半晌,八贤王才缓缓开口问道,“你说前往清河县的官道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给堵住了?” 下头跪着的官员有些战战兢兢的磕头道,“回王爷的话,事情就是这样……现在,端州送往京城的砚车已经绕道了,清河县现在已经被堵死,里头的情况,没有人知道……” 八贤王皱起眉头,挥手道,“好了,你先回去!” 官员有些反应不过来,“王爷?” “你回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八贤王皱紧眉头,语气平稳却透着不容反驳的气势,“不该你说的,不该你管的就别废话!” 官员吓了一跳,忙恭敬的应了下来,狼狈的起身,就急急忙忙的退下。 待官员退下,八贤王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双眉拧在一起,喃喃道,“清河县呀……果然……就是个不安分的……” 这时,外头的管家匆匆进来,恭敬的行礼,低声道,“禀王爷,王丞相来了。” 八贤王回过神,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请王丞相大人进来!” “是!” 很快,管家领进来一个人,这人约莫五十多岁,面容和蔼,带着笑容,眉眼慈和,一见就让人生起亲近之意。 八贤王笑笑起身,微微拱手,“哟!这是那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这老者,也就是王丞相,笑呵呵的拱手回礼,“哎呦,我的王爷,您这礼可是要折煞老夫了!” “呵呵……哪能啊!您可是本王的老师呢!”八贤王笑呵呵的说着。 王丞相一笑,看着八贤王即便如今年近四十,却依然温和俊秀的脸,还有这身雍容贵雅的气质风度,王丞相心头一叹,也难怪某人至今心存绮念,不肯舍弃那种荒唐的念头。 “王爷,今日来,我是受人之托。”王丞相收起心头的喟叹,笑呵呵的说道。 八贤王心头一突,受人之托?是……那只老螃蟹? 八贤王慢慢的收起脸上的笑容,语气也冷淡了下来,“可是庞太师?” 王丞相似乎没有察觉到八贤王态度上的改变和冷淡,依然笑容满面的说道,“是啊!” “他让您托的是什么事?”虽然心头烦躁着,但八贤王却也不知为何,还是慢慢的问了出来,若照过去几年的脾性,他早就不耐烦的挥袖送客了! “是清河县的事情。”王丞相此时心头也忐忑着,就怕这位素来好脾气的八贤王会发起脾气,这某人和眼前这位的纠葛,他算是从开始看到了现在,只怕天下间早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两人间的纠葛恩怨了,如今,见八贤王没有直接发脾气,反而似乎按捺了下来,心头不由惊奇,但面上却是赶紧的说了。 八贤王一愣,清河县? 说到正事,王丞相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王爷,端州今年进贡的砚滞留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庞府那位很担心,他收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只怕,清河县被堵之事和几年前的案子有些关系,另外,飞星将军庞统现在也被堵在了清河县,就在新任端州府君到达清河县后,清河县的唯一的官道就被堵了。” 八贤王皱起眉头,果然是这样!但,竟敢把庞统和包拯给堵在清河县? 这些人还真是疯了! “他的意思呢?”八贤王问道,心头本来因为清河县而窒闷的心情却是莫名的松散了许多,如果那只老螃蟹要插手的话,那这事就不麻烦了…… “他要去辽国。”王丞相皱眉说道,语气里有些无奈。 庞府的那家伙竟然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辽国,就算是为了心上人……咳咳,为了朝廷分忧,也用不着这样吧?这事可是很危险的! 八贤王闻言,脸上一沉! 83、砚杀(5) 清河县。三更时分。黑色迷蒙,无星无月。 公孙策站在客栈的小院子里,微微偏头,凝神听着外头传来的似有还无的哽咽着的哭泣声音。 “怎么了?”包拯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就见公孙策神情凝重的站在院子里,似乎在倾听者着什么。 公孙策没有回头,依然凝神听着,低声道,“外面好像有人在哭……” 包拯早已听到这种隐隐约约的哭泣声,这样的夜晚,这样透着神秘诡异的清河县,传来的这种声音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别管。”包拯拉过公孙策,低声道。 公孙策一愣,看向包拯,“可是,包拯……” “稍安勿躁。”包拯低声说着,手一用力,将公孙策略带强硬的就带向堂屋里。 两人刚进堂屋,就听到外头的惊呼和怒叱声。 “小白!你做什么!小心!” 包拯和公孙策脚步一顿,随即都猛然转身,朝大门方向奔去! 这声音是——展昭?! 展昭他们不是去了端州了吗? 包拯和公孙策冲到大门边,还没有打开门,大门就被重力撞开。 包拯和公孙策倒退几步,然后就听一声惊愕,“包大哥!公孙大哥!” 公孙策惊愕的看向撞门而入的展昭,展昭是怎么回事?全身都是血!抱着的人是——白玉堂?! 而白玉堂一动不动,全身也都是血,那惨白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把白玉堂抱进去!”公孙策在惊愕后,马上回过神,一边帮忙扶着,一边急急说道。 而包拯立时马上将门关好! 几人快步冲进堂屋,展昭小心的将白玉堂放到床上,公孙策马上过去,搭脉,然后一脸凝重的将白玉堂的上衣撕开,白玉堂的胸膛上,一个碗大的伤口还在冒着血! 公孙策想也不想的就将袖子里的金针翻手拿出,几针扎了下去,血马上止住了,同时,公孙策将包拯递过来的药箱打开,拿出在灵光寺里做好的药膏,小心的涂抹上去。又拿出药丸,掰开白玉堂的嘴巴,让他吃了下去。 “展昭!给他运功,让药力快点散发。”公孙策说道,一边擦着手,站了起来。 一直紧紧的盯着白玉堂的展昭二话不说就坐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扶起白玉堂,开始运功。 而这时,公孙策转身,就见包拯站在堂屋门口一脸凝重的盯着外头。 公孙策走了过去,顺着包拯看去,堂屋外头安安静静的,但外头传来的哽咽的哭泣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刀剑碰撞的叮当声和厮杀声,还有空气里隐隐飘来的血腥味。 公孙策的神情微微变了,这清河县的事情只怕要麻烦了。 包拯一直沉默的站着,公孙策安静的站在包拯身后。 直至身后传来展昭略带疲惫的声音,“包大哥,公孙大哥。” 公孙策转身,仔细的打量了展昭面色,确定展昭虽然满身血污,但没有受伤才放心的朝床走了过去,搭脉确诊无碍后,才起身看向展昭。 包拯这时候已经坐到椅子上,见公孙策看来,便问道,“白玉堂怎么样了?” “没事了,明天就能够醒过来。”公孙策边走边说道。 包拯点头,转头看向展昭,严肃问道,“展昭,说吧,你们碰上什么了?” 公孙策端起茶壶给展昭倒了杯水,展昭接过,一口猛地灌了下去,才深吸口气,看向包拯,声音有些艰涩,“包大哥,清河县的官道已经被堵截了,这里已经成了一座孤城了。” ***** 此时,京都。 素朴的马车踏着月色缓缓的行驶着。 已经三更了,京都的路一片静默,马车缓缓行驶时,踏在青石板路面上发出的马蹄声却是极为细微。 或许是错觉,空气里竟然有种凝滞。 而就在这种凝滞中,素朴马车突然停止了下来,马车上,驾着马车的中年男子警惕的握紧腰间的短刀。 “怎么了?”马车里,温和但透着淡淡的威严的声音响起。 “王爷,有几个不长眼睛的耗子来了。”中年男子低声说道。 马车里,温和的声音淡淡的笑了,笑声里却是没有半点笑意,反而透着冷意和傲然,“呵……有趣。” 在笑声一停,空气就顿时凝滞起来。 紧接着,几把在月色下泛着冷光的刀就刺向了马车! 中年男子大喝一声,腾身而起,抽出短刀,迎了上去,短刀一接,中年男子就震撼了,这些蒙面黑衣人的实力竟然这么高!而就在此时,中年男子的短刀勉强挡住了三把刀,另外两把刀已经来不及拦截了! 中年男子又急又怒,瞪大的双眼都红了,怒吼道,“王爷小心!” 眼看那两把短刀就要刺进马车,说时迟那时快,一把□□硬生生的就将那两把短刀强势打了下来! 而这一切就在这转瞬之间! 中年男子来不及去看那救了自家王爷的人是谁,短刀一翻,就跟那三名刺客战了起来! 而□□的主人单手一翻,就将那两名刺客挑翻在地!转身看向马车,同时,马车的帘子也掀开了。 马车里的人和□□的主人的眼睛对上了。 马车里的人怔了怔,下意识里唤道,“庞籍?” □□的主人定定的看着马车里的人,幽邃的眼在黑夜里亮的让人不敢直视,马车里的人下意识的避开了这双亮的让人心惊胆颤的眼睛。 见马车里的人避开了自己的眼,□□的主人嘴角微微扬起小小的几乎无法觉察的弧度,然后,瞥见那中年男子已经解决三个刺客并走了过来后,垂下眼睛,低沉颇具磁性的声音说道,“庞籍拜见王爷!” 中年男子讶异的看向那□□的主人也就是庞籍,庞太师?! 竟是庞太师救了王爷?! 明明早朝的时候,庞太师又跟自家王爷作对了,抢了去辽国出使的差事,怎么今儿个晚上就救了自家王爷? 嗯,肯定是路过的!庞太师肯定是路过,如果见死不救被人看到就麻烦了,所以迫不得已就救人了! 想通了的中年男子,目前担任八贤王管家兼保镖的赵管家赶紧上前,恭恭敬敬的做了个礼。 此时,马车里的人也就是八贤王已经转过头,对庞太师严肃道,“庞籍,你上来!” 赵管家一听,差点脚步一个踉跄,王爷!好歹人家是当朝炙手可热的庞太师,您怎么能直呼其名呢? 而接着让赵管家瞪大眼的是,提着□□的一身劲装素朴衣服的庞太师二话不说的就脚步一蹬,上了马车。 “阿福,发什么呆!还不驾车?!”八贤王此刻的心情很不好,特别是看到某人一声不吭的就上了车还坐在自己身边,心情就更加的烦躁起来,语气也有些不悦了。 赵管家忙开始驾车,八贤王放下马车帘子,这马车很大,如果压低声音说话的话,外头的人是不会听见的。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八贤王忍无可忍的压低声音斥责道。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主动要求出使辽国!?清河县的事情非常严峻,虽然庞统在那里,包拯在那里,但,对方现在是一意孤行,明着就是冲着他庞籍来的!他竟然还主动踏入对方设的局?! 压下心头腾升的莫名其妙的烦躁,八贤王按了按额头,也不想听对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说辞,闭眼说道,“你明儿个不要去,我会跟皇上说的。” 庞籍袖子里的手慢慢的拢紧,努力压抑心头叫嚣着的被关了许多年的野兽,坐在自己身侧的人在担心自己?因为自己而感到烦躁? ——他所渴求的,所期盼的,终于有了一丝希望了。 “我不去,事情只会更麻烦。”慢慢的低沉的声音说着,语气平静,似乎心头的拼命压抑的叫嚣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八贤王腾地一下转头,死死的盯着身侧的人,刚想怒叱,就被那双亮的让他觉得发虚的眼睛里的柔和给硬生生的逼了回去,顿时,脸涨得通红。 “我死不了。”庞籍平静说着,静静的看着八贤王,“信我。” 庞籍说完,就起身,也不去看身后的人怔然呆呆的脸,不用开他也知道,素来多智儒雅的八贤王此时脸上的那种难得露出来的神情有多可爱,但他忍住了。 跳下马车,庞太师对自己说,来日方长。 八贤王在庞籍跳下马车后,才回过神,顿时脸色沉了下来,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心里咬牙切齿,说什么“信我”!庞籍,若你真的死了!我就上奏皇上挖你的坟鞭你的尸! **** 清河县,客栈外。 青石板的街面上,此时满是尸体和血污。 包拯皱眉,看着外头的一片血腥,慢慢的抬头看向悠然站着,正慢慢的擦拭手里□□的黑衣男人——庞统。 “那两个小孩是你们认识的?”庞统一边擦拭着手里的银枪,一边悠然的问道,仿佛脚下不是尸横遍野,而是庞府后园一般,悠然从容得很。 包拯的眼睛扫了眼庞统脚下四分五裂的一具尸体,微微挑眉,看向这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这是个骨子里暴戾的男人,也是个极为聪明的人。 “是认识的。”包拯说着,背负双手看向天空,此时该是拂晓,可天空却阴霾得很。 84、砚杀(6) 背对着包拯的庞统终于停下手里的擦拭动作,转身看向包拯,锐利的眼带着一丝探究,“从端州来的?” 包拯收回看向天空的视线,盯着庞统,反问道,“将军是为了端州砚而来?” 庞统的眼里闪过一丝阴沉,盯着包拯的眼带上了冰冷,“你果然聪明!” 包拯神情平静,“将军过奖了。” 庞统冷哼一声,心里却是对眼前的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隐隐有了忌惮。 此次事发十分突然,虽然自家老爹早在事发之前有了预感,并做了一些安排,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一意孤行,看这形势似乎抱着哪怕灭不了庞家,也要同归于尽的想法。 边疆告急,辽国突然出兵骚扰,自己本在边疆坐镇,被抓住的辽国狗贼竟然诬陷自己手下的兵是辽国奸细!虽然马上,自家的兵自尽以证清白!但圣上旨意下达,让自己马上回京都面陈!他不服!手下的兵也不服! 可自家老爹却是加急传书,让自己马上回京都,信中特别提到,要经由清河县回转京都。 清河县县令是老爹的人,这些年,端州砚成为朝廷贡品,运送端州砚进京的时候要经过清河县,清河县的县令每年都会扣下一些“好处”,其中一部分自然进了自家庞府。 当自家老爹让自己途径清河县的时候,他隐隐约约猜到,可能是跟自己边疆的事情有关,或许老爹是有什么交代! 边疆的事情太过于诡异了,辽国狗贼诬陷本朝将士是奸细,企图挑拨离间,这种手段谁都知道,而且局面摆的那么明显,朝廷怎么还当真了?!这里头透着的种种诡异实在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而未至清河县,老爹的加急传书又来了,要自己马上处理好清河县的事情,绝对不能留下任何跟庞府有关的痕迹! 这时候,他察觉,事情严重了。 而等自己来到清河县,看见清河县已经十室九空,县令不知所踪,府衙里头早已空荡荡的一片,外头却有流民麻木的扮作百姓活动。他知道,自己来迟了! 清河县已经落入某些人的手中了! 但没想到的是——包拯。 庞统深深的看着眼前的书生,神情严肃平静,淡然而立,看着一地被自己故意留下的横七竖八的尸体,却没有任何畏惧恐慌,也没有任何厌恶,只是就这么平静严肃的看着自己。 庞统的嘴角不由勾起,此人当真有趣! 这时,担心包拯的公孙策走了出来,一眼看见地上横七竖八的惨不忍睹的尸体,皱了皱眉,抬头看了庞统一眼,心头有些膈应,这庞统果然可恶! 这明显就是故意的! 是想威慑包拯吗? 未来开封府的包青天包大人连鬼神都不拍,还会被你弄出来的这种恶心局面威慑住?! 公孙策看向包拯,包拯早就在公孙策出来的时候,就转头看向了公孙策,深幽漆黑的眼里尽是柔和和隐藏着的宠溺,包拯伸手拉住公孙策,宽大的袖袍遮住他们紧紧牵着的双手,也挡住了庞统玩味的眼神。 “既然你知道端州砚,那么,包拯,昨日我和你说的赌,你考虑的如何?”庞统似笑非笑的漫不经心的扫向了一出来就被护着的公孙策。 这少年可是眼前这个包拯在乎的人? 若是,呵呵……可就更加有趣了! “将军昨日未曾说过赌注。”包拯平静说着,“而且,所谓赌,将军,您说的可不清楚。既然要赌了,那就将赌约和赌注说得一清二楚如何?” 庞统将□□换了只手,盯着包拯,说道,“说得没错,既然要赌了,自然要清楚些。那么,包拯,你听好了!赌约,就是你我七天之内谁能更快离开这里,赌注嘛,你若赢了,我欠你一件事,我若赢了,你欠我一件事!” 包拯听着,微微点头,“如此,甚好。” 见包拯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庞统挑了挑眉,倒是很自信,同时,庞统将眼睛扫向了公孙策,却见公孙策一脸平静,并没有任何担心和生气,这却是意外了! 昨日,明明就见这人为包拯担心的模样,虽然只是昨日一见,但庞统看得出来,这两人就跟自家老爹和八贤王一样,有种莫名的默契和一种暧昧。只是,自家老爹是单方面的暧昧,而这两人,对视之间的那种感觉却是相互的,不容外人插足的! 那么,现在,这人一脸平静,是在掩饰还是……相信包拯? 庞统收起□□,转身大步而去。 离开之时,庞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踏着一路尸体,明明尸体之间有缝隙可走,可庞统硬是踩着尸体而行,将肝脏之类的东西踩碎迸发了出来,让本来就已经很恶心的路面更加恶心。 包拯皱眉,拉着公孙策进屋了。 他经常和尸体打交道并不害怕也不觉得可怕,但却不想让污了公孙策的眼,这种场面不该出现在公孙策跟前。 进了屋,扶着公孙策的肩膀,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公孙策眨着眼,看着扶着自己肩膀的包拯一脸担心严肃的模样,不由清浅一笑。 包拯是在担心自己吗? “我没事!”跟着包大人那么多年,比这更惨烈的局面他都见过,才不会害怕呢。 包拯沉默不语的抬手,轻轻的将公孙策垂下的发丝拂到脑后,然后,低语着,“以后,离那庞统远一点,若我不在,不准靠近他。” 公孙策一愣,随即下意识里的点头。 虽然不知道包拯为什么要这么交代,但,那庞统他是很不喜欢的!不说上辈子总是揪着包拯找麻烦,就说刚刚那人所为,他就极为厌恶! 死者为大!那人离开时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不喜! 见公孙策点头,包拯脸色明显和缓了许多,扶着公孙策的肩膀顺势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将人揽进怀里,放柔声音低声道,“那人的暴戾很好的掩藏着,而且心机深沉,他定了七天之约,必定是这七天关系到某个重要的事情!他需要我的能力,但却是用赌约的方法来逼我,这人自负自大,不好相与,但,也不能在此时与他结仇,清河县里,我们需要他来打掩护,他也需要我们来查案。” 被包拯揽进怀里,一开始有些呆愣,但随即听着耳边低沉缓缓的声音,就不自觉的放柔了身子,下巴抵着包拯的肩膀,认真的听着包拯的话语。 在包拯说罢后,公孙策低声说道,“那么,我们必须在七天里查出来?” “没错。还好,展昭和白玉堂给我们带来了好东西!”包拯想着此时屋里的一些东西,眼里划过一丝精芒。 果然将展昭和白玉堂派往端州是对的! 包拯又低头看着靠着自己肩膀的公孙策,眼里闪过一抹宠溺和得逞的愉悦。 “包拯……你说,清河县的百姓们……”公孙策忍不住问出从进了清河县就压在心里的问题。 包拯怔愣了一下,脸色有些阴郁,清河县的百姓早就生死不明了吧,或者……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但包拯没有说出,只是拉着公孙策朝堂屋走去,“走,我们破案去。” 公孙策这人的心善在自己之上,其实彼此都能猜出现在清河县的百姓们是凶多吉少,但公孙策还是存着一点希望。 而他,是不想打击此时的公孙策。 他病刚好,若是心里郁结的话,只怕会影响他的身体。 因此,包拯这会儿只想赶紧的给他找点事做。 堂屋里,展昭正盯着一脸郁卒的白玉堂,理直气壮的说道,“小白你是男子汉,男子汉怎么可以害怕吃药呢?男子汉怎么可以像小姑娘一样吃药还要配蜜枣呢!” 刚刚踏进堂屋,就听见展昭的话,公孙策忍不住笑了。 包拯微微扫了眼捧着药碗,一脸闷闷不乐的白玉堂,便转身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顺手拿起展昭和白玉堂从端州府衙“顺来”的账本研究起来。 白玉堂见包拯不理会,便眼巴巴的看向了公孙策,却见公孙策一个转身,在包拯身侧落座,也拿起了他们从端州府衙“顺来”的药瓶子研究起来。 白玉堂见连公孙策都不理会他了,只好闷闷的低头,嫌恶的盯着手里的药碗半晌,眼睛偷偷瞥了一脸正直认真站在床头盯着自己的展昭,狠狠咬牙,小爷连那些黑衣人都不怕,还怕你这药?! 于是,白玉堂狠狠闭眼,一骨碌的猛灌了下去! 展昭见白玉堂灌了下去,才满意的接过药碗,和包拯公孙策分别打了招呼,转身走了出去。 公孙策见展昭走了出去,才起身笑眯眯的走向一脸沮丧的坐在床上的白玉堂,搭脉确认了一下,才笑吟吟的开口,“知道错了吗?” 白玉堂一听,顿时僵住了,错了吗? 他只是……想证明自己而已! 夜闯端州府衙什么的……咳咳,的确是他的不对…… 86、砚杀(7) 白玉堂偷眼看了眼笑吟吟看着他的公孙策,心头发虚,他夜闯端州府衙……是有的莽撞了,可是,可是……他这不也是为了包大哥和公孙大哥吗? 于是,白玉堂心虚又倔强的说道,“我,我也不是有意的啊!” 他真的不是有意要受伤的啊!谁知道那端州府衙里藏着那么厉害的杀手啊,而且还是四个! 他和展昭一路杀了出去,虽然他受了伤,不过他们两人联手也砍了两个杀手!嗯哼!他也是很厉害的好不好! 再说了,男人嘛,哪个没受过伤啊! 白玉堂想到此处,腰杆子又挺了挺,小爷可是要成为江湖第一高手的男人! 公孙策瞥了眼白玉堂突然挺直的腰杆,和那一脸的雄赳赳气昂昂的神情,公孙策突然觉得有点手痒了,于是,伸手,轻轻一戳! ——哇啊!! 白玉堂惨叫一声,正端着粥朝堂屋走来的展昭一听,腾的一下,脚步一跃,手里的盛放着粥的碗稳稳的,就朝堂屋疾驰而去! 当展昭冲进堂屋的时候,就见埋头看着账本的包拯抬头看向自己,而公孙策一脸笑吟吟的站在床边,白玉堂躺在床上,一脸惨白。 展昭一愣,这是什么情况? 展昭抬眼,困惑的看向包拯,眼神问着:小白怎么了? 包拯淡定的翻过一页,眼神回答:无碍。 于是,展昭顺手将手里的粥放到桌上,走向床,问笑吟吟的公孙策,不知道为什么,公孙大哥此时的笑容有些渗人。 “公孙大哥,小白怎么了?”展昭问道。 “哦,他没事,就是欠了教训。”公孙策轻描淡写的说着。 躺在床上的白玉堂一脸欲哭无泪。公孙大哥怎么那么凶残啊? ——竟然戳他的伤口!!!还是狠狠的戳了再戳啊!!! 展昭闻言,先是一呆,随即严肃点头,“嗯,公孙大哥说的对!小白就是欠教训了!” 竟然敢孤身一人闯进端州府衙,还瞒着他,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小白就没了! 哼!不给小白这家伙教训,他就不长记性! 躺在床上的白玉堂一听,差点跳了起来!臭光头!竟敢这么说! 但伤口被公孙策这么一戳,白玉堂此时已经浑身无力,软绵绵。只能恶狠狠的瞪着他! 但展昭很严肃的盯着白玉堂,“小白!你知错了吗?” 白玉堂很想反驳,错什么?!小爷哪里错了啦!?但看着展昭一脸严肃,还有公孙策一脸笑眯眯的,白玉堂不知道怎的,心虚的点了点头。 见白玉堂点头了,展昭才满意的点头,转身去端粥了。 而公孙策笑了笑,见白玉堂这种神色,就知道这小子还没认清自己的错误,白玉堂这家伙可是个犟驴子,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的就是他这种人!白玉堂压根就不觉得自己冒失闯入端州府衙到底错在哪里。 不过,就说讲道理,白玉堂也不会听的。 上辈子他就是这样,一意孤行,好几次都陷入了险境中,要不是恰好都遇上展昭就在身边,白玉堂只怕早就死了!可这白玉堂还是每次死鸭子嘴硬的不肯服输认错。 ——所以,还是让白玉堂好好的接受几次“教训”吧! 于是,公孙策笑眯眯的拿出金针,在白玉堂紧张惶恐的眼神中上前,然后,轻轻的柔柔的一扎—— “哇啊!” 刚好翻完账本的包拯嘴角微微勾起,透着一丝宠溺和无奈。 **** 是夜,公孙策收拾完药包,正准备收拾东西休息,门被打开了。公孙策转头,就见包拯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收拾好东西,就洗洗脚睡了吧。”包拯说着,将那盆热水放到了床前。 公孙策一愣,随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这还是第一次除了仆人外的人亲自端着热水来让他洗脚。 不过,是包拯的话,也没什么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提前相遇提前相识的缘故,他和包拯这辈子要比上辈子更要亲密默契,两人间有时候,往往一个眼神就彼此了然了。 公孙策坐到床上,脱下袜子,正想抬脚,就见包拯在他跟前蹲下,然后—— 捧起他的脚,动作自然从容的给他擦洗—— “包,包拯?!”公孙策震惊愕然了!呆呆的看着包拯,竟忘了缩回脚! 包拯趁机又揉搓了几下,才抬头,一脸平静,“待会帮我洗得干净点。” ——哈? 公孙策眨了眨眼,才恍然,哦,原来是想让他待会给他搓脚啊?额,相互搓脚吗? 嗯,也好。 于是,公孙策很是惬意的开始享受起来。 包拯盯着手里的白皙的脚,垂下的眼是一片翻腾着暗沉,而嘴角也微微勾起。 待公孙策给包拯洗完脚,两人平躺在床上。 公孙策低声开口问道,“我们从哪里入手?” 包拯将被子往公孙策方向提了提,掖了掖,低沉的声音有些压抑的沙哑说道,“验尸。” 公孙策一愣,随即转头,这么一转头,包拯也恰好此时侧头,于是,两人的唇触碰在了一起。 公孙策不由睁大眼睛,呆住了。 而包拯本来暗沉的眼马上深幽了! **** 而此时,京都,八贤王府。 点着一盏烛火的堂屋里,王丞相看着垂眸深思的身着朝服的温润男子,心头轻叹一声,虽说这些年八王爷对庞太师都没什么好脸色,但到底还是在意的吧。 ——毕竟两人之前的感情可是很不错的。 只是……人的心就是这样,从一开始的知足到最后的贪心,哎…… 王丞相瞥了眼在那温润男子身边搁置的一封信,心头撇嘴,啧,那庞太师也真够心急的,这人才刚刚离开京都,就迫不及待的来信了? 而王爷也真是的,这信都看了有半盏茶功夫了,怎么都还这么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到底里头说了什么? 王丞相忍不住好奇了,轻咳一声,问道,“王爷,庞太师的来信说了什么?” 八贤王回过神,随手拿起信递了过去,“丞相一看便知。” 王丞相手里下意识的接过,心头却是惊讶,呀,不是情书吗? 啧,亏得他一接到信就马不停蹄的匆匆赶了过来,还以为是……咳咳……真是的。 王丞相心头有些失望,便慢腾腾的拆开了信。 而当看到信上所写的东西时,王丞相的眼睛瞪大了! 87、砚杀(8) 王丞相难以置信的瞪着手上的信,信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小心!辽国奸细已至! 王丞相心头一个咯噔,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已经微闭双眼,神情莫测的八贤王,“王爷!这,这是真的?!” 八贤王微微点头,“我相信他。”话语虽然淡然,但语气里却是透着那么一股坚定! 王丞相不由苦笑,辽国奸细已至?!真是的!这庞太师也不说清楚!这辽国奸细已至,到底是到了哪里啊! 这,这如果要派人去抓的话,要去哪里抓? 最最重要的是——这辽国奸细的到来和最近边疆的严峻形势,清河县的被堵截有没有关系?! 王丞相皱紧双眉,手指捏着那信,沉默思索了起来!眼睛无意的瞥过八贤王,却见这位多智温和的八贤王,此时依然神情平和的很,没有任何焦躁和担忧,王丞相心头不由暗自佩服。 果然不愧是八贤王! 王丞相却不知道,此时的八贤王,心头翻腾不已! 他比王丞相要更了解庞籍! 清河县,还有端州跟庞府的关系紧密,清河县被堵截和庞太师的那个敌人关系极大!而边疆之事,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冲着庞家来的! 其中有那个敌人的关系,而同时……辽国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吧! 现在,庞籍刚刚离开京都,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封信……庞籍的脾性,哪怕真是到了危急关头,他也绝对不会跟自己求援!庞籍那人虽然从来都没有表示过,但他知道,庞籍最厌恶的就是那段上京赶考落魄的日子! 庞籍是自负的,所以,那段在他人生里最为落魄软弱的日子,他是绝对不愿意去想起的! 所以,自负的庞籍,厌恶曾经有过软弱落魄日子的庞籍,哪怕在朝中举步维艰,政敌攻讦,庞府陷入危机的时候,都绝对不会出声求助,更不会向自己,这个唯一亲眼证实过那段他人生中最落魄日子的人求助! 可,事实上,他八贤王最欣赏的却是那时候的庞籍,不卑不亢,积极自信,才华横溢,还有,他们曾经夜半落棋,山上赏雪,青梅煮酒…… 八贤王微微敛起双眼,可惜,那庞籍却是忌讳着那段日子…… 那样的庞籍是不会给他求援的,这封信在庞籍离京一天就来了,什么都没说,就这么一句话,可见事情极为紧急,那辽国奸细必定十分厉害,或者辽国所图甚大! 信,没有给王丞相,拐着弯子来到自己手上,说明庞籍是怕出了奸细,毕竟朝中除了王丞相,谁都知道,庞太师的政敌就是自己八贤王!没有人会想到,收到信的人是自己吧? 八贤王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极为温和的笑容,如沐春风的味道,让王丞相眨了眨眼,心里轻叹,就冲着王爷这个笑容,庞太师这辈子也值得了! ——可惜呀,八贤王位高权重,又是皇室中人,本身又不懂风情的…… 庞太师,您这路呀,还得慢慢走咯! 王丞相心头笑眯眯的期待着庞太师早日归朝。 “王爷,您可是有招了?”但面上,王丞相一本正经的问道。 八贤王微微点头,对王丞相笑道,“还得麻烦丞相。” “哎,好说!好说!”王丞相笑眯眯的挥手。 八贤王轻轻一笑,薄唇轻启,吐出了让王丞相后悔不迭的一句话,“本王要去清河县,京中之事,就麻烦王丞相了!” ***** 此时的清河县,客栈。 公孙策僵着身子一点一点的慢慢的往后挪,就在终于可以离开那紧贴着的温热的唇时,突然,身后不知何时攀在腰间的手收紧了! 公孙策顿时更加僵硬了。 “再动就要掉下去了。”包拯淡淡的说着,神情很平淡,很自然,只是声音有些喑哑。 但这点喑哑,此时,心头大乱的公孙策是压根就不会察觉到的! “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包拯缓缓收回手,再次按了按被子,就翻身留个背影给了公孙策,然后闭眼睡觉了。 而公孙策这时候,却是有些呆呆的望着眼前宽厚的背影。 半晌,公孙策才慢慢的抬手,抚住自己的双唇,眼里有些复杂。 他并非少不知事的少年,虽然上辈子从未碰过任何女子,但,有些事情该知道,自然知道。 刚刚的那种情况,是意外。他知道,可,为什么,当双唇沾上那温热时,他心里竟然会有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而此时,包拯背对自己,他又为什么会觉得失落? 公孙策垂下眼眸,清亮干净的眼里划过一丝茫然。 不知何时,公孙策茫然睡去。 茫然睡去的公孙策并不知道,在他沉沉入睡后,那背对他的人小心翼翼的转过身,轻柔的将他揽在肩上,公孙策没有察觉,反而习惯性的蹭了蹭,又沉沉入睡。 包拯低头凝视着依靠在自己肩上的公孙策,嘴角不由扬起无奈和庆幸的笑。 很好,看来,他是不排斥,那么就慢慢的习惯吧,只是,还不够,必须将这些习惯融入他的骨髓里才行。 包拯想着,眼眸暗沉了不少,抬手轻轻的抚了抚公孙策的发鬓,低头柔柔的吻了吻。 ——这样做有些卑鄙,他知道,不管是有意无意的轻揽,拥抱,或者现在已经必须的同床共枕,还有今晚开始的洗脚,还有刚刚故意的“意外的吻”……都是他所精心设计的“习惯”,让公孙策慢慢的习惯,融入骨髓的习惯……然后,然后就陪我一生吧,公孙策。 ——一辈子,不离不弃,你我生死相依。 包拯这般想着,动作却是轻柔的将额头抵上公孙策的头,慢慢的闭上眼,拥着怀里的人,安静的睡去。 **** 翌日,公孙策有些迷糊的睁开眼睛时,就见近在眼前的无比熟悉的脸,公孙策先是愣了愣,神智清明些了,才认出眼前的脸不就是包拯吗?然后,公孙策辶耍悦院木谷还龅桨忱锼趿恕 原来自己的睡相这么差吗? 公孙策皱了皱眉,因为包拯说要相互照顾保护彼此,所以,他们都是住一个厢房,晚上也同睡,但,自打睡在一起后,公孙策就发现,自己的睡相似乎很不好?为什么第二天醒来都是睡在包拯怀里? 公孙策盯着包拯的睡脸,脑子漫无边际的想了起来,虽然心里很怀疑,但公孙策也没多想,此刻拥着他睡觉的这人是他两辈子都最为信任和依赖的人。 现在,他比较感兴趣的是,眼前的这张睡脸。 嗯,其实吧,开封府的包大人如果不是这么黑的话,肯定会让不少女子倾心。 又盯着那眉心中间的弯月胎记,心头有些蠢蠢欲动,那弯月他真想戳一戳…… 公孙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抬起手,食指轻轻的戳了戳,肉乎乎的?又好奇的轻轻摸了摸,哇,真神奇……真像二郎神的第三只眼哪。 当公孙策摸着不亦乐乎的时候,一只手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然后,那双幽深漆黑的眼就缓缓睁开了,眼里还满是宠溺的笑意。 公孙策不自在的有些尴尬的转开视线,咳,被抓包了。 “好玩吗?”包拯低沉的声音还有些喑哑。 那修长温润的手在他的脸上触摸着,竟似触摸到了他的心脏一般,某种灼热就开始沸腾着,他不得不压抑着,也不得不阻止了。 于是,抬眼,然后,就见到难得一见的孩子气的脸红和羞恼。 包拯的心,顿时柔软了。 忍不住抬手拥紧,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你是第一个摸它的人。”包拯转开话题,如果可以,他真想逗弄一番,但,不行,此时此地,都不适宜。 公孙策将视线转了过来,心头有些高兴。哎,第一个吗? 见公孙策脸上的毫不掩饰的欣喜,包拯微微一笑,“起来吧。我们吃完饭,就去验尸。” 公孙策愣了愣,包拯的话题转的也太快了吧。嗯,不过也是该起来了。 88、砚杀(9) 于是,公孙策坐起,包拯也慢腾腾的起身。 两人起身后,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公孙策正欲转身拿外衣,包拯就已经将外衣披在他身上,并皱眉说道,“早上凉,快些穿上。” 公孙策应了一声,就将外衣穿好,转头见包拯的腰带还没束好,就过去,顺手拿过腰带,低头动作熟练的给包拯束好。 这是几日来,两人同床共枕后的一些自然的动作,似乎已经不知不觉中成了一种习惯了? 包拯低头看着,嘴角微微勾起。 待两人梳洗完毕,穿好衣服走出厢房的时候,就见堂屋里,展昭端着一盆水正走了出来。 一见公孙策和包拯,忙扬声打招呼道,“包大哥,公孙大哥!” 公孙策笑了笑,走了过去,而包拯点了点头后,就径直走向了伙房。 展昭歪头看着包拯走向伙房,有些困惑的看向走来的公孙策,“公孙大哥,包大哥去那里做什么?要找吃的吗?我这里还有几个馒头呢。” 公孙策笑笑摇头,“不,他去做饭。” 展昭哦了一声,也没说什么,虽然君子远庖厨,但在庐州的时候,展昭就知道,他的这位包大哥不仅查案很厉害,做饭也厉害,不过,包大哥很少自己动手做饭,大多数时候都是宁愿去外头买些馒头干粮。 这会儿怎么自己动手做饭了?不过,现在这个客栈除了他们几个人外就没有其他人了,包大哥肯定是不想啃馒头了,所以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吧? “小白怎么样了?”公孙策问道,低头看了眼展昭手里端着的一盘水,有些血腥的味道,公孙策不由皱眉,难道伤口又裂开了? 展昭笑了笑,“小白已经好很多了。”顿了顿,见公孙策看着手里的一盆水皱眉,便低声道,“是我昨晚和小白吵架了,我的手臂受伤了。” 公孙策一愣,转头看向展昭的手臂,隐隐有些血腥的味道。 公孙策心头一沉,顿时有些不悦,怎么吵架还弄出伤了? “没事了,只是不小心划了个小伤口,小白他也很难过的。”展昭见公孙策脸色不好,忙出声急急的说道。 小白是被自己的话给气到了,才动手的,小白在划破自己手臂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虽然小白现在还别扭着不说话,但是他知道,小白后悔了,也难过了。 他不希望公孙大哥和包大哥对小白有什么坏印象,小白可是自己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兄弟!他希望,自己喜欢尊敬的包大哥和公孙大哥也能够跟自己一样喜欢小白。 虽然包大哥和公孙大哥从来都没有说出口,但是他知道,包大哥对小白其实有些冷淡的,而公孙大哥比包大哥好一点,但这次小白受伤的事情,让公孙大哥很生气。不然昨天也不会那样折腾小白了…… 公孙策有些讶异的看着眼前的展昭,他想不到展昭会这样为白玉堂辩驳,毕竟上辈子,展昭最不喜欢的就是白玉堂的这种嘴硬倔强别扭的坏脾气,好几次白玉堂因为这坏脾气陷入险境的时候,都气急败坏的和白玉堂打架! 果然是因为还是小孩子,因为是第一个结识的朋友,所以能够包容吗? 公孙策看着展昭,嘴角弯起了淡淡的柔和的笑。 ——这样……也不错啊。 公孙策笑眯眯的点头,“小白这次受了不少苦,你也多体谅一下。” 展昭忙应道,“哦,好!” 公孙策说完,就悠悠转身,朝伙房走去。 伙房里,包拯正好端着碗稀粥和一盘小菜转身,见公孙策笑眯眯的眼里还闪烁着狡黠和得意,仿若偷腥的猫。 包拯不由微笑起来,笑容里透着宠溺。 “展昭怎么了?”包拯示意公孙策坐下,一边递给他筷子汤勺,一边柔声问道。 公孙策便笑眯眯的说了,包拯听完,微微皱眉,对白玉堂有些不喜,不过想着白玉堂到底还是一个小孩,而且看着公孙策笑眯眯很开心的样子,便知道,这里头定然还有什么让公孙策开心的事情,也就收起心头的不喜。 两人安静的用完饭,便走出伙房,公孙策跟展昭说了一声,两人就推开客栈的门,走了出去。 外头的地上那些横七竖八躺着的七零八散的尸体已经消失了,徒留一地的血迹,还有空中隐隐让人作呕的反胃的血腥味。 公孙策皱起眉头,看向包拯,“他们手脚倒挺快的!” 包拯眼眸闪了闪,牵起公孙策的手,低声道,“我们在附件逛逛。” 公孙策点头,也好。不能走得太远,如果有危险的话就麻烦了,这附近应该会有些有趣的东西才是。 包拯和公孙策慢慢的走着,一边走,一边细细的打量四周,这四周安静得过分啊。不会真的一个人也没有吧? 公孙策皱着眉,看着地下的血迹,到底清河县的百姓去了哪里?如果真的已经不幸死掉了的话,那么也应该有尸骨在吧? “我们去义庄!”包拯定定的看着地上的血迹好一会儿,才低声道。 公孙策微微点头,只是……还是等展昭来了再去比较好吧。“包拯,现在去吗?” 包拯看向公孙策,心头明白公孙策的担心,但扫了眼四周,包拯沉声道,“没事,我们现在必须去!” 公孙策愣了愣,虽然心头不明白为什么包拯突然这么凝重起来,但公孙策没有反对,点头就跟上了包拯的步伐。两人加快脚步一路走了过去,同时,公孙策一边留意着一路的店铺和路线,心头默默记着,不知道现在县衙里还有没有地图,如果没有的话,那现在就必须尽快记下这附件的地形和店铺分布的情况。 终于,他们穿过了大半的清河县,终于在清河县的西城门附件找到了义庄。 到了义庄,公孙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包拯会这么着急要找到义庄! 公孙策沉默的站在包拯身后,看着眼前堆积起来的小山似的尸体,死去的人原来都被扔在了这里吗? 看着那些死前惊恐的瞪大眼睛,还在流着鲜血的尸体,公孙策心头窒闷,特别是还看见这堆积起来的尸体里还有几个小孩子…… 公孙策的手不由紧握成拳,抬头看了眼前头的包拯,却见包拯一言不发挺直的站立着,可周身的怒意和寒意却是强势散发着。 公孙策知道,包拯怒了! 而这时,在此地压抑窒息的沉闷空气里,突然吱呀一声。 公孙策和包拯立时循声看去。 不远处,一瘦骨嶙峋的老人颤巍巍的推着一辆板车走来,板车上尽是尸体! 公孙策不由瞳孔一缩!这些尸体是…… 公孙策紧盯着那老人,而包拯却是在回过神后,后退一步,握住公孙策的手,紧紧的,一面心头警惕着。 在这几乎已经成了死城的清河县,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老人实在是诡异! 而那老人慢慢的推着板车,一脸木然,双眼浑浊茫然麻木的看了公孙策和包拯一眼,就颤巍巍的将板车里的尸体卸了下来,一具一具的抛下。 在这个过程中,公孙策注意到,这个老者似乎并没有把这些尸体当成一回事,抛下尸体的动作就好像是在扔下一个麻袋似的,而更诡异的是,这老人似乎没有看到公孙策和包拯一样,自顾自的抛下一具一具尸体,尸体抛完了,老人就转身,推着板车一步一步的慢慢离去。 公孙策想追上去,但包拯却是拉住,公孙策转头,不解困惑的看着包拯。为什么不追上去?除了庞统,这老人家可是目前看到的唯一活着的人了。 但包拯指了指地上的那些尸体,沉声道,“我们先验尸。”顿了顿,低声道,“那老人家既然是收尸人,他就应该还会回来。” 公孙策明白了,便随即点头,“好。” 包拯松开公孙策的手,和公孙策二人分别开始验尸起来。 这些人的死因并不复杂。过了两柱香时间,包拯和公孙策就站起了身。 两人对望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神情都极为阴郁。 两人沉默了半晌,包拯最先开口,声音有些低沉沙哑,“死因有砸死,刀砍剑杀。其中,砸死占有大部分,死者共有九十人,其中砸死五十八人。另,不管是砸死还是刀砍剑杀,死之前都曾经遭受过鞭打踢打之伤。” 公孙策听完后,微微点头,低声道,“这边也是一样,七十五人里,砸死四十人,死前也遭受过鞭打踢打之伤。” 包拯看向城门方向,盯着那城门半晌,才开口说道,“我们去城门那里看看。” ****** 而此时,几匹快马正朝清河县疾驰而来! 89、砚杀(10) 大雨纷纷而落,模糊了前方的路。 正朝清河县疾驰而来的几匹快马上,黑衣劲装的男子护着其中一个蓝衣劲装的中年男子。 在即将到达清河县的时候,眼前突然滚落几块石头! 几人急忙勒马停下。 其中一名黑衣劲装的男子下马,上前仔细察看了一番,转身拱手对蓝衣劲装的中年男子说道,“王爷!只是几块滚落的石头,应该是这连日来的大雨导致。” 蓝衣劲装的中年男子微微皱眉,看向前方。 这几日连绵大雨,而清河县就在前方,明明就要到达了…… “上马!继续赶路!” 下马的黑衣劲装男子一听吓了一跳,忙上前拦住道,“王爷!这太危险了!” 蓝衣劲装的中年男子,也就是八贤王皱眉不悦道,“如果你们怕,那就滚回你们的主子身边!蔚蓝!荀红!我们走!” 八贤王话语一落,就挥鞭而上,疾驰而去! 紧随八贤王而去的还有两名身着深蓝色劲装的男子。 黑衣劲装男子苦笑一声,只好翻身上马,追赶而去,心头哀叹,他怎么就揽了这么一件差事! 几日前,本来作为影子跟随庞太师身边左侧负责保卫工作,却没想,太师突然将他叫出,让他带领几名影子死士,赶赴八贤王身边,负责保护八贤王,并且一定要在明面上! 等他带着十五名影子死士匆匆赶赴八贤王身边的时候,才知道,八贤王要赶往清河县,而这个时候赶往清河县的目的,作为庞太师身边的第一影子,他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也因此,他一路上尽心尽力! 但却没想到八贤王这般的拼命,日夜不停的赶路,甚至在遇到杀手伏击的时候,也不肯停下休整! 他虽然也希望能够尽快赶到清河县,但太师有命——一切以八贤王的安危为重! 想到此处,他再次哀叹! 一路上的杀手伏击不断,他带来的十五名好手已经损失了大半,而前方就是迷雾笼罩中危险重重的清河县!连庞统小主子都在这清河县里失去了联系!何况八贤王? 但八贤王又必须得来! 因为只有八贤王来了,这背后的人才会忌惮三分!才会收敛几分! 也只有八贤王来了,这清河县背后的局才有一线生机! 但——太师的心思,他也清楚。 太师……是最不愿八贤王涉险的人吧? ******* “你说,这是为了什么?”公孙策盯着城门口前方的大石头和七零八落的尸体,沙哑着声音问道。 “困人。杀人。引人。”包拯的声音低沉里透着森冷和难以掩饰的怒意! 这背后之人当真是猖狂! 这背后之人当真是残忍无情! “困人,我懂,但是想困住你还是想困住庞统?杀人,是想杀谁?庞统?引人?又是想引谁?” “困的是庞统,要杀的是庞统和庞统背后的人!引人,引的人定是与庞府有关之人!”包拯慢慢的一句一句说道! “这地下,肯定别有乾坤。”公孙策慢慢的低头,看着地面,喃喃道。 “没错!”包拯沉吟了一会儿,点头接话。 这时,突兀的掌声响起! 包拯没有转身,公孙策却是偏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庞统! 庞统闲闲而立,但面容却是苍白,不过神情倒是很悠然。 公孙策扬眉,这庞统受伤了? “我说对了。”包拯淡漠问道。 “没错。”庞统扯出了一个笑容,带着一丝懒散和嘲讽,“没想到,那人精心布置了多年,却被你们三言两语的道破!哈哈哈……真是痛快!痛快!咳咳……”庞统突然咳嗽了起来。 公孙策正欲缓步上前,心头一笑,活该! 但包拯却是一把握住公孙策的手腕,对庞统淡淡道,“你该找个医生。” 庞统不以为意的挥手,“没事。死不了!”庞统捂着胸口咳咳了两声,转头看向了公孙策,“你可有丹药卖我?” 公孙策心头一愣,哈?庞统要跟他买丹药?上辈子嗤笑着他是个不入流的走方郎中的庞统现在竟然要跟他买丹药? 公孙策心头顿时腾升起一种微妙的感觉。 ——庞统,你也有今天哪。 公孙策偏头看向包拯,眼神示意,怎么做?他是大夫,救世济人是他的本分,虽然很看不惯庞统这个人,但那到底是基于这人给开封府不断添乱找茬,如今这人还没有和他们彻底敌对,那么他更应该救不是? ——只是,刚刚包拯拉住了他,是不想自己靠近?不想自己去救庞统? 包拯……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所以…… 包拯微微点头,但依然扣着公孙策的手腕,低声道,“你把丹药扔过去。” 公孙策点头,他就知道包拯不是见死不救的人,所以,刚刚其实是在担心庞统会对他不利对吧? 公孙策从身上背着的包裹里摸出一瓶丹药扔了过去,一边笑眯眯的伸出食指晃了晃,说道,“一百两黄金。” 庞统握着丹药的手一紧,抬头看向公孙策,扬眉问道,“一百两黄金?” “没错。” “你在打劫吗?” “不敢。” “好,我记下了。” “……庞将军您这是想赊账吗?” “……” 庞统转头似笑非笑的看向公孙策。 公孙策眨了眨眼,摸摸鼻子,垂下眼帘,据他对庞统的了解,这人可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但,谁知道呢? 庞统这人的心思谁能有猜测得到? 包拯这时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庞将军,公孙策只是玩笑之语,将军请不要在意。” 庞统瞥了包拯一眼,眼神深沉,转身步伐有些虚浮的离开。 公孙策看着庞统远去了,才转头看向包拯,“我刚刚是不是得意忘形了?” 包拯微微摇头,抬手摸摸公孙策的头,“没事,有我。” “可是,包拯……”公孙策有些皱眉,心头还有些茫然,他并非没有分寸之人,刚刚是他失了分寸了。在这个时候,他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的! 包拯低声安抚道,“相信我。刚刚你没有做错,现在,是庞统需要我们!所以,你并不用担心什么。” 公孙策微微点头。但心里却是暗暗警惕着是,这阵子,他是怎么了?他得小心做事,小心说话才是! 包拯看着公孙策,心头却是知道,公孙策会觉得自己得意忘形,应该是他这阵子宠溺和习惯养成的结果。 而刚刚,他并不觉得公孙策失了分寸,庞统那人深不可测,且冷漠无情,他对百姓并无怜悯之情,这清河县的惨剧,目前可以肯定和庞统有关,或者说,清河县的百姓之死是因为庞统! 但庞统却连看一眼百姓的尸首都没有,刚刚离开时,甚至毫不在意的踩踏着地上七零八散的尸首! 此人当真是无情! 所以,公孙策刚刚的挑衅,他并没有阻止! 在目前的情况看来,在这个局里,庞统需要他和公孙策。就长远的情况来看,庞太师也好,皇帝也罢,都需要他包拯! 而和他包拯并肩而战的公孙策,他们是不会傻得去动的! ——特别是在庞统看出他和公孙策之间的一些东西的时候…… 而或许,在某一天,他们也许会拿公孙策来要挟自己?不过,那个时候,他大概也已经成长了,具有一定的能量了吧。 而他更加相信的是,公孙策也会不断变强,以公孙策的骄傲,他不会容许他自己成为累赘! “包拯,我们去那里看看。”突兀的,公孙策指着大石头的下方对包拯说道。 包拯循着公孙策的视线看去,那石头下面好像有些古怪? 90、砚杀(11) 那个地方有一块大石头,很突兀,因为石头的下方竟然没有青苔!而且很光滑。因为这几日的雨,也因为石头没有人挪动过才能有青苔。如果是一块普通的石头的话,在石头下方肯定会有些青苔之类的东西, 包拯皱起眉头,对公孙策低声道,“我们去找展昭。” 公孙策闻言,点头,对,得找展昭他们,就他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下去后遇到危险怎么办? 他们倒是不怕死,就怕死得不值得! 于是,包拯和公孙策转身,快步走回客栈。 而此时的客栈里,展昭正给白玉堂喂药,看着白玉堂虽然僵着脸,但是乖乖的吃下药他喂下的药,展昭不由心头傻乎乎的笑了。 ——虽然白玉堂的脸色还是灰白的,眉头皱的死紧的,盯着药碗的目光好像瞪着敌人似的,但是,白玉堂还是将药喝了下去。 嗯,小白这是后悔难过,所以哪怕再嫌弃喝药,也乖乖喝下去了……嗯,不错,以后就用这样的方法让小白乖乖听话好了。 展昭面上故作不吭声,心里却是笑容更大了。 白玉堂喝完药,咽下好几颗蜜钱,才大大的松了口气,舒坦了一些后,白玉堂看着展昭闷不吭声的,心里有些扭捏,暗想,这个笨蛋光头还在生气啊?心里这般想着,白玉堂有些心虚,“那个……你吃了吗?” 展昭瞅了白玉堂一眼,坐在床榻上,盯着白玉堂,认真问道,“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你看,你受伤了,我担心,公孙大哥担心,包大哥担心。以后不要再让我们担心了。” 白玉堂闷闷点头,“我知道了。” 见白玉堂点头,展昭这才笑了。 这时,包拯和公孙策已经赶到了客栈。 而一进客栈,公孙策眼尖的瞥见有一个绿色的影子一晃而过! 公孙策下意识的握紧了包拯的手,包拯反握过去,紧了紧,就松开了手,抬手指向堂屋,示意公孙策先行过去,但公孙策摇头,同时瞪了瞪包拯,一把就握住了包拯的手,坚定的神情和带着一丝恼怒的眼神,表明了他是绝对不可能抛下包拯的。 包拯见状,心头无奈又是宠溺,罢了,展昭在这里,还有白玉堂,料定应该是无事的才对。于是就干脆率先朝那绿色影子消失的方向走去,公孙策被他牵着,也紧紧的跟随。 而当路过正堂时,包拯和公孙策同时抬眼看去,就见正堂的窗户开了条缝,展昭和白玉堂正在里头朝外头偷偷的看着。两边的视线一对上,包拯就微微的点头一笑。 而公孙策心里松了口气。 说来,自从进了清河县,公孙策的心里就未曾安定过,未知的路途,诡异的清河县,还有暗藏的杀机! 公孙策很担心,这种种无法把握的局势,会不会给包拯带来什么致命的危机! 而他也暗暗的下定了决心,若是有个万一,他定会冲在包拯跟前!想到这里,他不由的抬头看向走在他跟前半步的包拯,挺直的背脊,沉稳的侧脸,公孙策有些呆怔,可是这人……不管何时,总是在他跟前…… 当他们走到那绿色身影消失的地方,展昭和白玉堂也已经从窗户边跃上屋顶,悄悄的埋伏着。 绿色影子消失的地方就在客栈的厨房,走到距离厨房不远的地方,包拯就转头示意公孙策走远一些,公孙策抿着唇,摇头。同时握紧了包拯的手。 包拯盯着公孙策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扬起无奈的,略微有些宠溺的笑,捏了捏公孙策的手,包拯便牵着公孙策走到厨房跟前,然后侧头看向一边屋顶上的展昭和白玉堂,展昭和白玉堂对他点头,他们已经确定,厨房里的人还在,并未走远。 于是,包拯扬声开口,“里面的人,请出来吧!” 包拯喊完,厨房里安静极了。 随后,包拯便拉着公孙策退后了三步,再次扬声道,“我是包拯,我身边的人是公孙策,还请里面的人出来,不要躲躲藏藏!有事,我们可以当面商议!” 而就在包拯喊完后,突然里头发出了一声响声! 包拯下意识的就将公孙策拉到了身后,警惕了起来! 而展昭和白玉堂动作更快,在公孙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展昭冲进了厨房里,白玉堂就站在了包拯和公孙策的跟前! 里头乒乓几声响后,展昭推着一个颤颤巍巍蓬头垢面的老人走了出来。 “包大哥,就是他!”展昭指着老人说道,同时心头疑惑着,奇怪了,这个老人家没有什么内力,但是刚刚怎么会跑得那么快?但这个疑惑只是一闪而过。 包拯上前,而展昭警惕的站在一边,保护着包拯。 公孙策也上前了一步,看着那老人,蓬头垢面,眼神惊恐,精神还有些恍惚憔悴,面容消瘦。 包拯也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老人,衣服破破烂烂的,身形消瘦,眼神惊恐,但是……好像,还有些打量? 包拯盯着老人,开口,“老人家莫慌。我们是过路人,现在被困住这里出不去了,想问问老人家,可知道,这个清河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老人战战兢兢的看着包拯,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们是过路的??” “是的,我们是过路的,我们要去端州,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清河县怎么那么奇怪?”包拯继续说着,放缓了语气,同时指着展昭和白玉堂对老人解释道,“这是我的堂弟,学过几年功夫,刚刚吓到老人家了,还请原谅则个。” 老人怯怯的看了看展昭,展昭努力的挤出憨笑。 老人悄悄的退后一步,有些惊恐的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悄悄道,“你,你们快走吧!这里闹鬼了!鬼把人都吃了!!!” 闹鬼?! 公孙策皱起眉头,怎么可能?? 包拯故作惊讶,“真的闹鬼了?!”说完又怀疑的看着老人,“那老人家你怎么……” 老人似乎犹豫着什么,看了看四周,神情还是惊惶的,他悄声道,“我,我是刚好摔进了地道里,才逃过一劫的!你,你们还是赶紧的找个地方躲起来!过几日又是鬼游街了!” 公孙策盯着老人,鬼游街?? ——分明是有人屠杀! 91、砚杀(12) 但公孙策虽然觉得老人的话很荒诞,但并没有指出来,和包拯对视一眼,公孙策上前一步,拱手对老人作揖,温和说道,“老丈,您别怕,现在我们人多,我们过路的,现在被困在这里……还麻烦老丈给我们说说,这个鬼游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对了,老丈您吃了没有?我们这里有东西,我们先吃点东西,您再给我们讲讲?” 公孙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搀扶着老人走了过去,老人迟疑的看了眼公孙策,犹犹豫豫间,就被公孙策扶了进去。 而包拯对着展昭和白玉堂打了颜色,展昭就跃上屋顶,巡视着,白玉堂就跟着公孙策进了屋,虽然白玉堂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却已经很不错了,展昭因此也没有阻拦白玉堂。 然后,包拯,走进了老人闯进去的厨房。 包拯背负双手站在厨房门口,定定的看着厨房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嘴角微扬,转身走了出去。 堂屋里,公孙策扶着老人坐下,转头示意白玉堂端来茶水。 这堂屋里的茶水用的都是公孙策调配的茶水,下了安神的药,这会儿给老人家喝,刚刚好。 而老人家先是喝了一口,接着就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喝得又急又快。 白玉堂一旁看着,忍不住开口说道,“老爷爷,你喝慢点,小心呛着。” 白玉堂话音一落,老人就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 白玉堂不由讪然,他还真是乌鸦嘴! 公孙策赶紧的上前,掐着老人的穴位,轻拍老人的背部,老人这才缓过气来,公孙策见老人缓过气,也松了口气。 却不想,老人一缓过气来,就突然激动的抓着他的手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是大夫吗??” 公孙策一怔,随即心头警惕起来,这老人怎么知道自己是大夫? 但面上,公孙策微笑的说道,“老丈,我是大夫,您是……” “快,快随我去救人!”老人激动的抓着公孙策就想往外冲! 白玉堂赶紧的拦着,“等等,老人家,您别激动!” 公孙策也赶紧的开口,“哎,老丈,您说清楚啊!救谁啊?我,我这个只是看了几本医书,我,我可不是真正的大夫啊!” 包拯和展昭进来的时候恰好就听见公孙策的这一句话,包拯不由眼里划过笑意,看了几本医书?公孙策的医术可是顶的上宫廷里的御医了! 但面上,包拯故作惊愕,“老丈,您这是要做什么?他可不懂什么医术!” 老人急了,“我不管,他得跟我去救人!” 包拯故作妥协的无奈说道,“好吧,老丈,您别急,你要去救人要行。可你得告诉我们去哪里救人啊。您要是把我们骗去卖掉了怎么办?”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包拯一脸严肃警惕。 老人愣了愣,随即恍然,忙急急道,“我,我是好人,你们跟我走就知道!快点!快!救人要紧!” 听老人这么一说,公孙策就开口说道,“好,老丈,我们这就跟你过去。”老人家的心急不是演戏,虽然这个老人家有些古怪,但是 包拯瞥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悄悄点头,做了一个手势。 随后,他们几人,包括展昭,就跟着老人家朝客栈后头走去。 看着老人家走的方向,包拯微微皱起眉头,客栈的后头是一条死胡同,难道那里还别有乾坤? 老人家走得很急,但又很谨慎,看着老人家的一路走走停停,不时看着四周的环境,包拯心头若有所思。 而公孙策走在包拯的身后,看着老人家的走法,心头也暗自留下一个心眼,瞧着老人家这样熟练,看来,这种警惕,这种谨慎应该是由来已久了。 但,这个地方变成孤岛,可不过才四五天而已。 四五天的时间而已,就让老人家这么熟练了?不可能吧,而此前,他们可以确定,附近并没有人出现! 公孙策想到这里和包拯对视一眼,包拯恰好也朝他看来,目光瞬间交流,两人都微微点头。 而这一幕,落在后头的展昭和白玉堂眼里。 白玉堂戳戳展昭,传音问道,“喂,小光头,包大哥和公孙大哥是不是也懂千里传音啊?” 展昭摇头,也用传音回答道,“怎么可能!”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那是他们心有灵犀!” 白玉堂瞅了瞅前头走的两人,心有灵犀吗? “来。”突兀的,展昭伸手握住白玉堂的手,而白玉堂恰好也伸出了手,于是,白玉堂一愣,随后就骄傲了,“瞧,咱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展昭伸出手握住白玉堂的手,是担心白玉堂的伤势,不想让他太疲累,本来想让白玉堂在客栈里休息,可现在清河县的局势不明,敌人藏在何处都不知道,如果让小白一个人留在客栈,他会不放心的。 却不想小白也伸出手,小白可是倔强的很,现在伸出手来,是愿意表示对自己的依赖了?不知怎么的,展昭很高兴。 于是乐呵的展昭握住了白玉堂的手。 一个心里高兴的想着,“小白终于肯依赖自己了。” 一个骄傲的想着,“咱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 而此时的清河县外头,八贤王骑在白马上,身侧左右是仅剩下的几名护卫。 而在他的前方大石堵住了清河县的城门,还有几十名黑衣人拔刀对着他们。 此时气氛可谓是一触即发! 八贤王微微眯起了眼,看着站在黑衣人跟前,拔剑对着他的带着假面的黑衣人。 大雨停歇了,他们终于到达了清河县,却不想,这些人竟然这么狂妄嚣张的,光天化日之下,就来拦他的路! “请回,八贤王!”假面黑衣人开口了,在对峙沉默的进行了半柱香时间后,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怪异。 八贤王闻言,淡淡道,“可以,把里头的人都给放了,我马上就回!” 假面黑衣人桀桀怪笑两声,“八贤王,我敬你是贤王!却不想,你也会和那庞籍狼狈为奸!” 八贤王盯着假面黑衣人,沉声道,“将私怨强加于百姓!将仇恨宣泄无辜!如此行径,你们比之庞籍更加可恶!我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今日,我既然来到了此处,不将里头的人救出,我绝不离开!” 假面黑衣人盯着八贤王突然笑了,他的笑声透出了阴冷,“就凭你们几人?” 八贤王温和一笑,“自然不止我们几人。”他出发前,王丞相已经下发公文,命附近的州府派人前来开路! 八贤王相信,应该会有附近的军备守军赶来了! “不管多少人,庞统——必须死!”假面黑衣人突然杀意涌现,阴森森的说道。 八贤王皱紧眉头,还来不及开口,假面黑衣人就突然挥剑冲了上来,在八贤王身侧的护卫一直警惕着,此时见状,赶紧闪现到八贤王跟前,迎了上去! 八贤王看着,手握紧了缰绳,庞统不能死!庞统一旦死了,边疆的局势只怕更加复杂!还有庞籍……他知道庞籍有多器重庞统! 但这些人,还有这背后的人……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那就更加不能让他们杀了庞统! 本以为,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他的到来应该会让那人顾忌几分,却不想现在那人竟然要杀了他! 他死了不要紧,但庞统,必须救出来!还有包拯和公孙策! ****** 而此时,公孙策与包拯等人跟着老人家走进了死胡同里。 老人弯着腰,垂着头,紧张兮兮的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才小心的摸着胡同墙上的青砖,公孙策仔细看着,却发现自己看不见老人的动作,老人是头靠着墙,背对着他们,他们只能看到老人的手在墙上一番摸索,然后,胡同墙面动了,一道侧门开了! 包拯微微凝眉,不动声色的伸手牵住公孙策,公孙策下意识的反握过去。 他们此时必须跟着老人进去——在他们不知道老人到底g友是敌的这个时候! 若是友,跟着老人进去说不定还能得到什么离开的线索。 但若是敌,只怕他们……有去无归。 公孙策心头沉了下来,但在被牵着的手突然传来温热的温度后,公孙策下意识的侧头看去,包拯平静的站着,神情平淡,但就是这么一看,公孙策突然心头平静了。 ——有包拯在,不管何种险境,都无碍了。 或许,这个就是长久以来的对包拯的信任和依赖。 公孙策没有想那么多,他没有去想,为什么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这样的信任依赖?仅仅只是一个动作而已,就抚平了他心头的不安。 而此时,他们已经走进这个侧门。 竟然是一个暗道?? 包拯一手紧紧的牵着公孙策,一手摸了摸只能容两个人通过的暗道墙面,有青苔,很湿滑,看来是有一些年头了。 “快,走快点!”前头老人不断催促着。 公孙策和包拯对看了一眼,就加快了步伐,后头的展昭和白玉堂也赶紧的跟上。 暗道曲曲弯弯,公孙策一路走着,一路暗暗的记着步数和转弯的方向。 他本来就记忆力过人,重生后的记忆力就更加不用说了,此时一路记着步数和转弯的方向,这么一数,公孙策心头一惊,居然有这么多个转弯! 当他们终于发现亮光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山谷里,山谷有郁郁葱葱的大树,将头顶的天空遮盖了,显得有些阴凉。 山谷的一棵大树下还有一间茅草屋,茅草屋里有人刚好走出,那人是四十多岁的妇人,见老人来了,本来很是高兴,但见老人身后带着的公孙策包拯等人,妇人就神色惊恐起来。 老人挥手急急道,“老婆子,莫怕!这是我带来的大夫!给大人治病的!” 大人?包拯心头一动。 而说话间,老人已经拉着公孙策冲进了茅草屋。 92、砚杀(13) 茅草屋里,破旧的木板上躺着一个人,那人脸若白纸,苍白无色,旁边还有个年轻妇人不停的啜泣。 这个年轻的妇人看见包拯他们进来的时候都脸色一慌,接着,就警惕的盯着他们。 拉着公孙策冲进来的老人见状,赶紧说道,“夫人别害怕,这是我找来的大夫,赶紧的,给大人看看!” 包拯打量了一下妇人,虽然现在很是狼狈,但神态端正,一身风姿怡然,想来出身定是不凡了。 而大人……看着妇人站在木板旁,姿态很是警惕保护,两人是夫妻吧? 这位妇人是官家的夫人。 “在下包拯,这是公孙策,展昭,白玉堂,我们都是要前往端州的过路人,被困此地。”包拯拱手说着,态度温和。 妇人听了,半信半疑,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你说你是包拯?那你可有官凭官印?” 包拯眯了米眼,官凭官印?这位夫人怎么知道他是来端州赴任? 一旁的公孙策瞅了眼木板床上的男人,皱眉道,“夫人,我们先给这位大人看病吧。” 木板床上男人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妇人一听,慌了神,转身急急担忧的看着木板床上的男人,又犹豫的看向公孙策,公孙策就上前一步,低声道,“夫人且放心,公孙策虽然不济,但是会尽心尽力。” 妇人听了,慢慢的点头,神情却是有些凄楚。 公孙策上前给男人把脉,男人的伤势很重,但所幸没有生命危险,挥手让白玉堂背着的小药箱拿过来,药箱拿过来后,公孙策就开始给男人抹药,而这个过程中,妇人一直紧紧的盯着,很警惕很担忧的模样,公孙策察觉到,也故作不知,而包拯不动声色的看着,包拯注意到了,男人身上的伤势是刀伤,从胸口划过,一直延伸到腹部,男人的肤色较白,很瘦弱,而那手的食指和中指间有厚茧,应该是长期拿笔留下的,还有男人的样貌,年龄大约在三十到四十之间,额头中间有皱纹,平常应该是个喜欢皱眉思索的人。 包拯盯着男人,心里隐隐有了某种猜测。 妇人自始自终都在紧紧的盯着公孙策,在看见公孙策用药后,木板床上男人的脸色不再那么惨白,才稍稍松了口气。 公孙策在茅草屋里老婆子端来的木盆里洗了洗手,抬头对不放心的掖着被子的妇人笑说道,“夫人放心,已经没有危险了,不出意外的话,晚上应该就能醒来了。” 妇人一听,愣了愣,随即脸上划过一丝欣喜,忙开口说道,“如此,真是多谢公孙公子了。” 公孙策微笑摆手,随后就走到一边用小药箱里备着的药草抓起药来。白玉堂和展昭就跟了过去帮忙。 而包拯上前,对着妇人拱手说道,“夫人,这是在下的官凭官印。”包拯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布包,布包里就有他的官凭官印。 妇人接过仔细看了看,才将官凭官印递给包拯,她看着包拯,慢慢的跪下,低声道,“妾身拜见大人!” 包拯忙伸手扶起,一旁的老婆子和老人家都吓了一跳,老人家颤抖着声音,“您,您是要来端州上任的包大人?!” 包拯对着老人家微微点头,“是的,我是包拯。” 老人家哎呦一声,拉着老婆子就当头跪下,惶恐道,“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道是竟然是包大人,还望大人赎罪!” 包拯上前扶起老人家,说道,“两位老人家不必如此。”说罢,包拯转头看向还沉默跪着的妇人,“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妇人起身,垂着头跟着包拯走出了茅草屋,一旁弄着药草的公孙策看了一眼,就继续包着药草。 走出茅草屋,包拯转身看着妇人,沉声开口,“如果我没有猜错,夫人是清河县林锦大人的妻子吧?” 妇人抬眼看着包拯眼前微微一红,低声道,“包大人说的没错,妾身就是林锦之妻。” “里头的那位就是林锦大人了吧?”包拯问着,皱起眉头,“他怎么会受如此重伤?” 妇人——林夫人突然低声急急说道,“大人!您快走吧!这清河县早已落入歹人手中!那些人非常可怕!您在这里会有危险的!” 包拯看着林夫人,“我知道,但,我就是为此而来。夫人,您先告诉我,里头那两位老人家是……” 林夫人似乎有些犹豫,半晌,才低低声说道,“他们是好心救了我和老爷的山民。” 包拯盯着林夫人,林夫人似乎有所隐瞒?包拯又抬眼看向茅草屋门口正看过来的老人,他见包拯看来,露出了憨憨的笑。 “夫人,那位老人家姓什么?” “他们说他们姓吴。”林夫人低声说着,似乎有些不确定。 包拯听出了林夫人语气里的不确定,只是点了点头。 接着,包拯就问了清河县的事情,很简单的一些问题,林夫人都能回答出来。 在林夫人回答出来后,包拯随意的问了一句话,“夫人,看这清河县的人口不多吧?” “不,清河县因为就在要道上,所以,人挺多的,大概有xxxx人吧。”林夫人想也不想的就说了一个具体的数字。 包拯听了,看了林夫人一眼,就淡淡点头。接着,就走进了茅草屋。 看着包拯没有再问其他问题,而直接进了茅草屋,林夫人有些意外,但随后,就赶紧的跟着包拯进了茅草屋。 一进茅草屋,包拯注意到,林夫人第一件事就是来到林锦的身边,担忧的看着林锦,见林锦神色正常,脸色还好了很多,就松了口气,接着,就拿起绢帕,仔细的给林锦擦拭起来。 包拯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向了公孙策,而那个老婆子颤巍巍的端来了有些破损的茶杯,包拯赶紧接过,也接了一杯递给公孙策。 公孙策忙起身对着老婆子谦和的道谢,接过茶杯,看了看,就笑笑的一饮而尽。 包拯也跟着一饮而尽。 展昭和白玉堂也是如此。 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当公孙策和包拯喝下茶后,就眼角瞥见那林夫人似乎忧心的看了他们一眼? “对了,对了,后头还有一间破屋子,要不,包大人,您和公孙公子住这里,我们就到那里去住?”那老人家抖着声音说道。 “不用,我们去后头那屋子住就好。”包拯说着。 公孙策也笑着开口,“老人家不要这么客气,这里还是你们住好了。”说罢,公孙策就转头对展昭和白玉堂说道,“展昭,你先去屋子里看看,随便整理一下,能够睡觉休息就行。” 展昭应下,他直觉这里头有些不太对,但既然公孙大哥吩咐了,展昭没有追问,就转身朝后头的屋子走去。 晚上,收拾一下后的破屋子,果然够破,这里应该是随便搭建的木屋,屋顶上还漏着风,地上铺了茅草,还不算特别脏,能够凑合着睡。 以前上辈子跟着包拯查案的时候,更加艰苦的环境都待过,嗯,牢房都待过,这里的环境算是挺可以的。 包拯看了眼木屋,没有多话,让展昭和白玉堂去外头整理一下,他就拉着公孙策在茅草堆上坐下,低声道,“茶水没有问题?” 公孙策摇头,笑了笑,“大概加了两样东西,不过,没关系,你们之前都已经吃过我的解毒丸,像这样的东西,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包拯微微一笑,眯了眯眼睛,“那就好。大概晚上就有戏可以看了。” 公孙策听了,想着那夫人的怪异,还有那两位老人家,也微微笑了起来。 ***** 而晚上,公孙策和包拯躺在一块,两人都闭着眼睛,故作假寐,展昭和白玉堂,一个靠着墙闭眼睡着,一个躺在茅草堆上。 在破落的木屋静悄悄的时候,突然半掩的房门开了,一个人悄悄的摸了进来。 公孙策微微掀了掀眼皮,看见了一双绣花鞋,还有燃烧着的火把。 就在对方想要扔下火把点火的时候,展昭一跃而起,一把踢开火把!白玉堂一把跳起,手里的剑一翻,架上了对方的脖颈。 包拯和公孙策站起,包拯上前捡起被展昭踢灭的火把,借着外头皎洁的月光看向对方,淡淡,“夫人,何必心急?” 脸色苍白的林夫人站在那里,看着包拯和公孙策,似乎有点难以置信,“你们没有中毒?” 公孙策轻轻一笑,“恰好之前我们刚吃了解毒的东西。” 林夫人看着公孙策,惊异了一会儿,却突然笑了,笑容有些欣慰,“如此看来,公孙公子是真人不露相了,那我就放心了,我老爷的伤在公子手里肯定能好。” 公孙策听到此处,笑容收起,他盯着林夫人,问道,“我看得出来,你对林大人是真的担心,你为何要杀我们?” 林夫人却是慢慢的垂下眼睛,不言不语。 包拯见林夫人不言不语,没有逼问,只是示意白玉堂将人看好,他就拉着公孙策走出木屋。 公孙策回头看了眼安静的坐在茅草堆上的林夫人,心里很是疑惑,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担心。”包拯见公孙策还在看那林夫人,就开口说道,“无碍的。她并非想杀了我们。” 公孙策转头看向包拯,“她不想杀了我们?” 在他们的茶水里下毒,又半夜三更的过来放火,还不是想杀了他们? 93、砚杀(14)(捉虫) 包拯看着公孙策疑惑的表情,眼里只是淡淡的闪过笑意,拉着公孙策快步走出这茅草屋,茅草屋外,那两个老人正缩在一角瑟瑟发抖,而展昭手持剑,戒备的盯着那两个老人。 公孙策看见这两个老人的瞬间,心头突然有些了悟,想杀了他们的人,难道是眼前的这两个老人? 但,既然想杀了他们,又为何要千辛万苦的将他们引来这个地方?让他们发现这林县令?公孙策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两个害怕惶恐的老人。 包拯走到两个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老人跟前,背负双手,淡然一笑,“两位老人家辛苦了,为了让林大人继续活下去,老人家也算是费尽心机了啊。” 老人家呐呐的看着包拯说着,“这,这包公子说的哪里话啊……我们,我们当然是要救林大人的……林大人是好人啊……你们,你们这是为什么……” 包拯目光闪过冷冽的光芒,似笑非笑的开口,“也是……不救林大人,你们怎知庞统庞家人的罪证收藏在何处?或者说,端砚的贪污账册?” 包拯这话一出,公孙策的眼睛就亮了,对啊,是这个!这老丈他们引诱他们来此就是为了让林锦大人醒过来!为的,就应该是庞统庞太师的罪证!不过,等等,罪证?庞统庞太师有什么罪证会被一个小小的县令所掌握? 而包拯这话音一落,那本来就瑟瑟发抖的两个老人就僵住了,随即,其中一个老人家就桀桀怪笑起来,老人家一怪笑起来,展昭唰的一下抖了个剑花,凌厉的剑气直指这桀桀怪笑的老头。 但这老头却似乎浑然不在意这眼前的凌厉剑气,老头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他身边的老太婆也挂着诡异的笑站了起来,老头看着包拯,桀桀笑着,“我看这庐州第一聪明人的名号不实啊。” 包拯依旧似笑非笑,“名号不过是身外物,老人家,何须在意?”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不该叫庐州第一聪明人,你应该叫天下第一聪明人才对啊。”老头嘿嘿怪笑着说道。 公孙策听了,心里暗自一笑,没错,包拯本来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这老头还挺有眼光的。 公孙策很骄傲的想着。 包拯目光幽深的盯着老头,“老人家,敢问尊姓大名?” “嘿嘿,包拯,你那么聪明,怎么不猜一猜呢?”一旁的老太婆开口说着,声音有些阴沉。 公孙策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老太婆,阴沉的浑浊的眼睛里,散发着让人胆寒的阴森,这种阴森里还有恨意! “和庞太师庞籍,以及飞星将军庞统有仇的人。”包拯说着,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但庞统也好,庞太师也罢,他们的仇敌非常的多,包拯不才,对庞太师了解不多,无法揣测两位的身份,当然,我想,两位老人家也不会告诉我。” 老头赞赏的点头,“包拯呀,老夫,可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那是包拯的荣幸。”包拯微微谦恭的说了一句。 “哼!庞太师权倾朝野,为人狠毒,狼子野心!包拯,现在老身给你一个机会,和我们一起对付庞太师!”老太婆阴森森的说着,看向包拯的目光里透出了赞赏和踌躇满志的决心。 公孙策微微皱起眉头,上前一步,站在了包拯的身侧,在这个时候,包拯会选择什么,大概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包拯谢老人家的厚爱,只是,若庞太师或庞统真违背了大宋的律法,那么,就该依法行事,私下动刑,甚至拖累无辜,这非包拯所愿!”包拯拱手说道,语气不咸不淡,但却透着冷硬坚定。 老太婆脸色越加阴沉,阴狠的目光直盯着包拯,而那老头却摇头叹道,“可惜呀可惜,包拯,老夫一生阅人无数,天下间也就那么几个人能够入老夫的眼,你是其中之一,老夫可真不愿杀了你呀。” 这时,展昭冷哼一声,“哼,想杀了包大哥,那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呵呵……小娃娃年纪小,语气倒是不小哇。”老头桀桀怪笑着,而话音尚未落,老头就突然发动了攻击,展昭一直都在戒备着,老头刚刚扬手,展昭手里的剑就立即迎了上去,而同一时间,包拯已经拉着公孙策迅疾退后! 公孙策看了眼身后的茅屋,白玉堂已从茅屋里跃出,扬起手里的剑加入了战局! 公孙策看着那老头和那老太婆,紧紧的皱起眉头,此时的展昭还不是后世的名震天下的南侠展昭!白玉堂也不是锦毛鼠,就凭这两个小破孩,想要拦着这两个凶神恶煞的人,恐怕不能吧。 “包拯,怎么办?”公孙策低声问着身侧一直紧紧的拉着他的手,挡在他的跟前的人。心里闪过一抹无奈,包拯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就挡在他跟前了? “还有一个庞统,不怕。”包拯低声回了一句,随即皱起眉头,但,如果庞统来了,只怕林夫人和林锦就要被庞统所控制了。 包拯看了眼身后的茅草屋,拉着公孙策快步走进茅草屋,公孙策尚在困惑那庞统怎么会来,这个地方这么隐秘,庞统怎么找?就被包拯给拉进茅草屋了。 茅草屋里,林夫人还是安静的坐在茅草堆上,见包拯和公孙策进来了,就抬眼看向他们,神情很沉静,没有半点慌乱和着急。 “夫人倒是沉得住气。”包拯淡笑说着。 “包大人也够冷静。”林夫人轻声回了一句。 “夫人,那罪证在哪里?”包拯直言问着,没有拐弯抹角,也没有分析推理。这让公孙策有点意外,心里暗想,看来,时间很紧,庞统是快要出现了? ——但,在此种情况下,公孙策不以为林夫人会说出。 如果真的有罪证的存在,拿出罪证就意味着和庞太师庞统为敌,想那庞太师权倾朝野,岂是一两个罪证就能扳倒的?上一世,庞太师经历了多少?开封府和庞太师死磕了那么多次,最后庞太师还不是安然无事?最后倒是庞太师自己莫名其妙的自杀了!最后那庞统就开始和他们开封府死磕,然后一直到他重生,庞统也还好好的。 所以说……那庞氏一族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扳倒的。 而最让他困惑的是,因为他的重生,有些事情的确不一样了,但,这端州,这清河县,上辈子有这么一出吗?公孙策拧眉,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因为千里湖的案子中毒,昏迷了半个多月,后来……又回了庐州,这端州清河县的事情,他又不是朝廷官员,恐怕就算真的有,也不可能知道的。 林夫人这时候幽幽的开口,“包大人,妾身不知什么罪证。” 包拯皱眉,看着林夫人,“事关重大,林夫人既然有心,又为何不能拿出诚意?” 林夫人这时候只是垂下眼,沉默不语。 包拯还想再言,公孙策轻拉包拯的袖子,示意包拯不要再说。 包拯看向公孙策,公孙策摇头,低声说了一句,“夫人必是有了难处,我们莫要再问,现在还是先解救了清河县再说吧。” 包拯听了,沉吟了一会儿,微微点头,而此时,外头传来一声大笑,“我庞统来也!” ——庞统果然来了! ******* 而此时,京都连接边关的某条官道上。 赴辽使团的队伍正缓缓的朝边关前进,被护卫保护着的大马车里,穿着宽大袖袍的中年男子面容端正,双眼暗沉幽暗,神情专注的盯着手头上的纸条,盯着纸条良久,男子才慢慢的手握成拳,低声喃喃了一句,“废物……竟然还让王爷进了清河县……” “阿冲!”庞籍突然扬声,低沉有些沙哑的嗓音带着压抑的怒意。 马车帘子被掀开,马车外,一男人跪在马车前,恭敬拱手,“属下在!” “准备一下,你和我赶赴清河!” 男人惊讶的抬头,身为使团护卫长,兼庞府的暗卫首领,他庞冲此时应该出声反对,毕竟他们日夜兼程就是为了早日到达边关,而此时,他们却要回程赶赴清河县—— 清河县此时可是是非之地!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太师此时赶赴清河,万一一个不慎就要落人口舌,甚至,会中了这背后主使者的奸计! 但,他庞冲却又什么都不能说!此事定是涉及到了八王爷,否则,太师不会急着赶赴清河县。 想着已经被困清河多日的大公子庞统,都不能让太师动一下眉毛……庞冲心里苦笑,幸好,大公子早已知晓,否则心里定会不平。 庞冲恭敬领命,就立即下去准备。 而庞籍坐在马车里,手指却是按耐不住心头的焦躁之意,下意识的敲着马车里的小方桌,心里恼怒着八贤王赵德芳不听自己的话,偏偏赶去了清河县,虽然心里清楚,德芳此去清河县是为了自己,为了大宋,想息事宁人,但……既然连边关都可以拿来设局,不顾大宋边境安危了,那些人又怎么还会顾着八贤王的面子?哪怕……八贤王当年对他们有救命之恩! 庞籍这般想着,眉头皱的更深,心里只恨不得立即飞到清河县!亲眼看看那人是否安好? ******* 而此时被人所惦记的八贤王赵德芳正在一间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厢房里踱步。 他被人抓来,关进这间厢房里,看这间厢房的干净整洁,看来对方对他倒还算是尊重的,只是,蔚蓝荀红,还有那些个暗卫不知道逃出去了没有? 八贤王在椅子上坐下,虽然心里焦躁不安,但面上却是半点不显,既然选择来到这里,生死他就已经抛之脑后了。 八贤王静静的看着被紧紧关着的大门,他倒是要看看,时隔十八年,当年他故意放走的人,如今又是何等模样?竟然连边境都敢拿来设局,难不成他所放走的,就只是这样一个只顾私仇罔顾苍生的人?! 就在这时,紧闭着的房门终于被慢慢推开。 八贤王微微眯起眼,看着这慢步走进来的锦袍青年,面容算是俊秀,身上也带有几分威仪,仔细一看,和当今圣上确有几分相似之处。 但八贤王却是冷笑起来,只是相似而已! “你非李妃之子!”八贤王冷冷开口。 青年一怔,随即似乎有些迷茫,“八皇叔在说些什么呢?我怎么不是皇子?” 八贤王嗤笑一声,淡漠开口,声音不紧不慢,“因为李妃不会将她好不容易救出来的儿子养成这般眼睛里只有欲、望和利益的狼子野心之徒!李妃,只会带着她的儿子隐姓埋名幽居民间!你,不是李妃之子!” 青年深深的看了八贤王一眼,嘴角勾起了诡异的笑,“人家都说赵德芳有贤才之名,如今一见,果然不错!不过……我想,还得加上风流儿子吧。对先皇的妃子竟然了解这么深……呵呵……难怪,当年宫闱之中,会有八贤王和李妃的谣言哪!”青年说罢,就嘿嘿笑了起来,笑容里透着隐晦的暧昧。 八贤王却是一脸平静,他看也不看青年一眼,眉眼间透着淡漠和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优雅贵气,他甚至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就微微的垂下眉眼,不再言语。 青年见状,脸上的笑容顿时停滞了。 八贤王此举,那是彻彻底底的将他无视!且八贤王举手投足间所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雍容优雅,还有淡淡的威仪,都是在无声的告诉他——龙生龙,凤生凤!而他,不过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会打洞的老鼠罢了!他八贤王根本就不屑与之说话! 于是,青年刻意表露出来的优雅顿时消失了,脸上的笑容也扭曲了起来,他呵呵的诡异笑着,“八皇叔……我虽然不是李妃的儿子,但,您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和当今圣上如此相像吗?” 八贤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说吧,你到底是谁?” 青年笑了笑,笑容虽然不再那么扭曲,但身上的阴狠气息却是暴露无遗,见此,八贤王反而心定了。 ——这不过也就是一个难成大器的宵小之徒罢了,虽然事情涉及到了当年宫中禁闻,怕是诸多麻烦,但却不是个无解之局! 如此,边境之事,有了庞籍,端州之事,有了包拯,朝中有丞相,有皇上,那么,也就无需担忧了。 94、砚杀(15) 青年看着八贤王,眼里满满的恨意,但脸上却是扯起了笑容,只是笑容扭曲,莫名的觉得诡异,“生于幽冥,长于地狱,她叫我幽冥王。” 八贤王微微皱起眉头,生于幽冥,长于地狱?此人带着滔天恨意而来,看来,不管是大宋还是庞籍,都要面对一个大麻烦了。 青年背负双手,慢悠悠的在房间里踱步,一边缓慢说着,此时的青年语气平和,仿佛刚刚的恨意和愤怒全都消失了一样。 “八皇叔,有人长于乡野,粗茶淡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爹娘在,兄姐护,有人长于宫廷,锦衣玉食,仆从环伺,美婢环绕,有人长于官宦世家,爹亲娘爱,严师挚友……这人世间,百态炎凉,各自有各自的不幸,各自有各自的美满,唯独我——”青年踱步间已经走到了八贤王跟前,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是透着阴冷嫉妒,“唯独我,生于幽冥,长于地狱!而这一切却都是拜庞籍,拜那和我同父异母的兄弟所赐!” 八贤王看着青年,脸上平静,“如你所言,各自有各自的不幸罢了。” 青年冷笑起来,“八皇叔,没错,各自有各自的不幸……那如今,我想让那些人尝尝幽冥地狱的滋味,八皇叔,你就莫要阻拦了。”说到最后,青年的话语里透出了冰冷的威胁之意。 但八贤王却是勾起了温和的笑,“恐怕,不行吧,那可是我大宋的子民呢。” 青年微笑,一边转身一边慢悠悠的说着,“八皇叔,那就抱歉了,对您来说,那是大宋的子民,对我而言,那不过是……脚下的蝼蚁……” 八贤王的神色慢慢的冷凝了下来,看着青年得意的笑着走出厢房,八贤王心里暗自担忧,这人明显就是个疯子!不过,到底是谁,先皇遗留在外的皇子不就李妃的儿子一个吗?这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会与当今圣上这般相像? 还有……包拯!不知道包拯现在怎么样了,清河县的事情查的如何,清河县的百姓可还无恙?而……庞籍……八贤王的眼睛慢慢垂下,那个老谋深算的奸诈之辈一定有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局,只希望……庞籍莫要因为庞统困在清河县就采取过激的方法。 然后……身边有暗卫有高手,本身也是个高手的庞籍,安全问题就更加不用他担心了吧? ****** 此时,天色渐渐明亮起来了。 公孙策蹲在一边,给白玉堂包扎伤口,幸好,这次出行,考虑着和包拯在一块必定会遇上案件什么的,公孙策药箱里的东西都准备得非常齐全。 包拯看着已经僵硬的地上的两具尸体,虽然死了,但双眼却是瞪得极大,眼里的恨意还在,看来这些人对庞家是恨不得啃其骨,噬其肉。包拯仔细的看着这两具尸体,从皮肤和手指上可以看得出来,这两个老人的确是老人,并没有任何易容,包拯又仔细的检查起尸体上的其他部位。 一旁的庞统看着包拯脸色平静的熟练的检查着尸体,还用手去扒拉尸体的内脏……庞统平时杀人见多了内脏,但此刻看着包拯神色冷静的检验尸首,庞统的脸色都微微一变,他有些意外,包拯这个在他眼里也就是一个文弱书生,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胆识! 公孙策给白玉堂包扎好伤口后,就走到了包拯身侧,对一旁紧盯着包拯的庞统,公孙策只是扫了一眼,之前因为打斗,庞统身上的旧伤都裂开了,但庞统却依然淡笑自若,在给他包扎的时候,庞统还能打趣着笑着问他,为什么不娶他的妹妹庞秋燕?难道天下间还有比他妹妹更漂亮的姑娘吗? 对此,公孙策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有缘无分。 却不想庞统笑得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哦,那和谁有缘分?莫非是包拯?” 这句反问让公孙策更觉得庞统实在是莫名其妙,莫非伤势加重了,脑子也跟着不正常了?公孙策心头忍不住揣测了。 倒是一旁的包拯,听见这话,立即出声给他解围,让他去看白玉堂的伤势。 “如何?”公孙策蹲在包拯身侧低声问道。 “这两人都曾经在宫里待过。”包拯说着,抬头看向正盯着他们的庞统,“一人是太监,一人是宫女或者说嬷嬷。” “你确定?”庞统站起身,走向包拯,扬眉问道,宫廷?这事还扯到宫廷?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如今朝廷之中,敢跟他们庞家作对的,无非也就是一个八贤王,而八贤王是绝对不可能拿这些泥腿子百姓来设局,牺牲这些无辜百姓的命来构陷他们庞家,能有这么大手表的,莫非真的是宫中的他那未来的妹夫皇帝? “你可以自己看看。”包拯淡淡的说着,看向公孙策,低声问道,“林大人要几天后才能醒过来?” “明天或者后天。”公孙策低声应着,现在展昭正在那里盯着,虽然林夫人一个弱女子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但凡事,谨慎点总是好的。 “包拯,你说他们是宫里的人?那他们大概是什么时候离开宫的?”庞统盯着尸体,神色凝重的问着,如果真的是宫里的人做的,此事必定和皇帝脱不开关系!想他们庞家为大宋做牛做马多少年,在边疆,多少将士浴血杀敌,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皇帝却这样的不顾边境安宁,这样的算计他们?! 包拯看了眼庞统,庞统神色阴沉,眉眼间的暴戾毫不掩饰,包拯心里暗道,如果此事真的和宫廷有关,看庞统这模样,该不会揭竿而起吧? 包拯这般想着,开口说道,“如果我没有检验错误,他们应该是离宫十年以上了。” 庞统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包拯,语气低沉带着威压,“你确定?” 包拯指着那其中一具尸首,淡淡说道,“此人因为练武,手指和手掌都有厚茧,手掌皮肤细腻,但粗糙,臂膀的皮肤和手掌的皮肤相差甚远,这人应该是十年前曾经养尊处优过,但十年来不断做粗活,因此,手的皮肤粗糙。” 庞统挑眉,“如此,你就断定他们就都是宫里人?” “这老人是被阉割的,你看见的,而这老婆婆,她的内衣服饰带子是反窜结,这种带子打结的方法只有宫里才会有。”包拯说着,顿了顿,补充解释了一句,“在庐州有一位教人刺绣的老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她曾经告诉过我,宫女的服饰带子的打结方法都有规定,不同等级的宫女用不同的内衣料子和打结方法,打结方法也不是普通人所能学会的。这种方法是为了规避宫廷里出现宫女等级混乱的情况。” 庞统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但接着,他的脸色就凝重起来,如果是十年前……,那么这两个宫廷里出来的人为何要揪着他们庞家,为何要在清河县搞出这么多事情来? 公孙策看了看庞统沉思的脸,侧头看向包拯,低声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包拯看了看天空,天边泛白了,“等。” 等?公孙策顺着包拯的目光看了眼天空,了然的点头,也是,现在,就该等着了。公孙策转身走向茅屋,林锦大人那边的伤势得好好观察观察。 公孙策一走,庞统就挂上暧昧不明的笑看向包拯,“他一直都是这么相信你的?” 包拯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林锦大人手上真的握有庞家的罪证?” 庞统一听,笑了笑,笑容透着嘲讽,“你以为呢?” 包拯盯着庞统看了一会儿,微微点头,“如此,我明白了。” 包拯说罢,转身大步走向茅屋。 庞统倒是不解了,明白?包拯明白什么了? 庞统拧眉盯着包拯走向茅屋的背影,这包拯还真爱故弄玄虚!庞统见包拯走向茅屋了,看向一旁坐在地上瞪着他的白玉堂,啧,让这么一个小孩来看着自己,庞统挑眉,包拯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呀,庞统慢悠悠的坐下,从衣袖里摸出一个烟火竹筒,抛到空中,接着,天空中就炸出了一朵艳丽的烟火。 白玉堂一呆,随即跳脚怒道,“喂!你这是想把敌人都引过来吗?!” 庞统看向白玉堂,慢悠悠的开口,“来的也不一定都是敌人啊。” 白玉堂愤愤的瞪了庞统一眼,起身就朝茅屋快步走去。 而此时的茅屋里—— 包拯走进茅屋后,就径直走到公孙策身边,公孙策正在给林锦把脉,包拯低头看了眼林锦,脸色依然惨白,胸膛起伏微弱,似乎都已经没有了心跳了一样。而林夫人依然静静的看着林锦,眉眼间忧虑依然,只是神色似乎没有那么焦躁了。 展昭就站在房门口,警惕的盯着林夫人。 “什么病症?”包拯低声问道。 公孙策一愣,抬头看向包拯,包拯神色淡淡的,仿佛问的只是一句最普通不过的话。 “中毒。”公孙策低声说着。 “什么毒?”包拯紧紧的追问着。 公孙策怔了怔,低声道,“只是一般的毒,我再下针针灸,很快就会好的。” 包拯拍拍公孙策的肩膀,低声道,“你去那边休息一下。” 公孙策听了这话,只是深深的看了眼包拯,便站起来,后退一步,站到了包拯的身侧。 包拯颦眉不悦的看了公孙策一眼,公孙策无辜的回望,包拯幽深的眼睛里闪过无奈,只好作罢,接着,包拯看向林夫人,平静的问了一句话,“我能问林夫人一句话吗?” 林夫人站起身,对着包拯做了一个福礼,柔声道,“包大人请问。妾身一定知无不言。” “那,夫人,你们打算何时放了我和公孙策?” 包拯这么一问,站在门口的展昭顿时瞪大了眼,而公孙策则是轻叹一声,真是如此! 在包拯问他林锦大人是什么病症的时候,他才猛然发现,他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林锦为什么会活着?! ——是因为背后主使者想从林锦大人这里得到庞家的罪证?! 不,不对。如果背后主使者是想扳倒庞家,那何苦封县?将庞统困在这里,并不能对庞家起任何作用,反而会逼得朝廷去调查,然后点齐人马救出庞统!如果真的想要扳倒庞家,应该是搜集罪证,然后将罪证送到八贤王那里,以八贤王的正直公正的美名,必定不会放过庞家! 那么纯粹是不想杀了林锦,留着林锦有用?可林锦有何用处?清河县都已经被他们夺了,林锦有什么用处?人质?若说人质,庞统或者包拯都比这个林锦更有用! 所以,林锦在这里,还中毒,还活着,特别是这个林夫人,安然无恙?? 包拯的这一问,点醒了他公孙策,然后,他就发现,他枉为医者,竟然没有发现,他所诊治的病人所中的毒竟然是平凡无奇的毒!更甚者说,这是一种可以让中毒之人留有五感但全身绵软无力的,却绝对是可以活动的毒! 公孙策懊恼着,他太大意了! 公孙策看着眼前似乎惊愕的林夫人,仔细的回想着来到这个山谷的种种,发现,从一开始,他们就是被误导着,误导的人就是眼前的林夫人!因为这林夫人神情怪异,他们只顾着在意四周,只顾着留意这个林夫人,而没有去留意过这个林锦大人! 林夫人似乎惊愕了,看着公孙策,随意轻轻一笑,“大人,您说什么呢?妾身不明白。” “夫人……您所精心照顾着的林锦大人,就是这一切的主谋。”包拯淡淡说着,神情很冷静,冷静的有些淡漠。 林夫人定定的看着包拯,突然嫣然一笑,“我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 “能够让一县百姓死得死,癫狂的癫狂,我一直都在想,这得需要多少人,多少能耐?”包拯平静说着,对林夫人突然的嫣然一笑风情万种似乎没有看见般,平板的语气带着冰冷的淡漠,慢慢的说着。 一旁的公孙策知道,包拯,怒了,这是克制的压抑的愤怒。 “大宋规制,县郡,标配正营将士,府衙七品三名,六品四名,捕快直属六扇门,是什么人,什么样的能力将清河县突然间变为自我,且之前能够不透露半点风声。还有,庞家罪证,庞统将军告诉我,庞家并没有什么罪证落在清河县!所以,所谓的庞家罪证,不过是你们的一个借口而已。你们的目标,应该就是飞星将军庞统!我们这些人不过是意外吧了。”包拯盯着林夫人,慢慢的说着,语气不疾不徐。 林夫人依然保持着她的微笑。 “他们的目标是在下?不,应该是边疆的二十万将士!”庞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公孙策敏锐的发现,在庞统的声音响起后,林夫人的脸上笑容就突兀的僵住了。 ***** 而此时的清河县外,两匹快马疾驰而近。 “主人!前方有人!”骑着快马落后的中年黑衣男人低声说着。 “杀过去!”前头骑着快马蓝衣劲装的男人冷冷说着,他端正肃穆的脸上是一片冰冷的淡漠,但眼里却有隐藏着的焦虑。 95、砚杀(16) 庞统大步走进,身后是愤愤不平怒瞪庞统的白玉堂。 展昭一见白玉堂,立即过去,上下扫视一番后,在白玉堂翻白眼跳脚中,抬手一点,给白玉堂解了穴,公孙策一旁看着,冷冷的看向庞统,竟然点了白玉堂的哑穴!这锦毛鼠是他自己人,自己人欺负也就算了,外人欺负?休想! 庞统见公孙策冷冷的看着他,就一笑,漫不经心的说着,“他太烦人了,本将军只是想安静一下而已。” 包拯看了眼林夫人,林夫人在庞统出现后,就垂下了头,缄默柔顺的模样,挂在嘴边的诡异笑容也消失了。 包拯淡淡开口,“看来庞将军和林夫人是旧识啊。” 庞统挑眉看向林夫人,这一看,庞统的脸色似乎有些微微一变,但只是一瞬间而已,又很快恢复成自然,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包拯,你很擅长猜测。这位夫人我素未谋面,何来旧识之说?” 包拯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庞统,“哦?那就是包拯想错了。” 刚刚庞统的脸色微变,不只是包拯看见了,公孙策也看见了。 公孙策心头冷笑,想起当初面具杀人一案时,庞统的昔日红颜就是死在了庞统手上,庞统此人,最看重的是庞统他自己,哦,不,还有庞家,任何人,哪怕是他曾经动过心思的小蛮最后还不是被舍弃了? 说来,庞统的多情,其实最为无情。 包拯上前几步,低头看着垂首紧紧握着林锦手的林夫人,话语平淡的开口问着,“夫人,镇上的其他人现在都在何处?镇上通往外界的秘道又在哪里?” 林夫人沉默着,一旁的庞统紧紧盯着林夫人,眼神闪烁的东西太快,一旁看着的公孙策无法扑捉,但却发现,庞统的手紧紧的攥着,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公孙策垂下眼睛暗自思量着,若庞统和林夫人真的曾经有过一段红颜知己的故事,那林夫人到此地是像那上辈子的那面具夫人一样被授意而来?还是……只是偶然? “我不知道。”林夫人轻声说着,缓缓抬头,一双美目盈盈若有泪珠,柔弱可怜,她直视着包拯,声音里似乎带上了哽咽,“大人,难道……我夫如今这般模样还不能说明什么吗?为什么大人非得把我们当做恶人?若是非得如此诬陷我夫妇二人,那么就请大人拿出证据来吧。” 一旁的庞统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包拯,“说得没错,俗话说得好,捉人捉赃,包拯,你的证据呢?” 包拯侧头看向庞统,挑眉说道,“庞将军,您说您和林夫人不是旧识,但现在看来,你们两位倒是同道中人啊。”包拯这话说的甚为嘲讽,一旁的公孙策不由勾唇笑着,即便是这么嘲讽的话,包拯在说的时候也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意外的,让人忍不住想笑。 庞统却是面不改色,依然漫不经心的模样,“是吗?那不过是我们都相信,庐州第一聪明人断案如神,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人。” “哦,那是包拯的荣幸。”包拯假笑一声,随即看向依然柔弱可怜的林夫人,正色道,“夫人,事关大宋边境安宁,大是大非面前,一切恩怨我们都需摆放一边,你说呢?” 林夫人抬眼看向包拯,“大人,妾身虽是女流,但这些道理,妾身也是常听夫君提起。妾身晓得。” “那,就最好了。”包拯深深的看了眼林夫人,而接着,话音一摞,包拯忽然将床上的林锦往下一拉,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在林夫人的惨白脸色下,一脚重重踏破林锦躺着的木床。 木床下,豁然就是一个大铁门! 而被包拯猛然拉下的林锦,此时,突然翻身而起,把匕首搁在了包拯的脖颈上,公孙策脸色一变,急急上前,“林锦!你敢!” “包拯!” “包大哥!?” 突然的变化,让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本来该躺在木床上奄奄一息的林锦突然活蹦乱跳了,还拿着匕首挟持着包拯! “我为什么不敢?”林锦阴森森的说着,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声音显得嘶哑难听,“我卧薪尝胆五年来,为的就是今日!却不想,被你们这群误入此地的人差点坏了我的全盘计划!” “夫君!”林夫人声音颤抖的上前。 “婉儿,过来我身边!”林锦对林夫人喝道。 林夫人的步伐有些凌乱的想要上前,但此时,突兀的,庞统开口了,“婉儿!你若过去,就……再无回头之日了!” 庞统的声音意外的艰涩。 林夫人没有回头,更没有看庞统一眼,她依旧坚定的走向了林锦。 林锦微微点头,手里的匕首依然紧紧的搁在了包拯的脖颈上。 而此时,公孙策无暇顾及庞统,他紧紧的盯着林锦,不,确切来说是盯着林锦手里的那把匕首!那把匕首要是再偏一点点,那,包拯就……,公孙策的手有些颤抖了,心头的害怕和紧张,让公孙策的脸色有些发白,但,到底是两世为人,公孙策尽管心头害怕,手在发抖,但声音却是意外的冷静。 “林锦!你说的对,我们只是意外闯入的人。”公孙策深吸一口气,顺着林锦的话,慢慢的说着,“我们并不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实话,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也都和我们无关不是吗?不若就——”公孙策正欲再说下去,但这时,包拯的声音平静的响起。 “你非主谋!”包拯平静开口。 公孙策怔然的看向包拯。 “林锦大人,我明白的。”包拯平静说着,说罢,看向一直紧紧的盯着林锦,手按在剑上的展昭,出声问道,“展昭,现在外面有人吗?” 展昭一愣,随即摇头,严肃的回答着,“包大哥,外面没有人。” 林锦此时脸色微变,手里的匕首却是迟疑的后缩了一些。 “林锦大人,那下面就是暗道吧。”包拯看着那木床下的大铁门,低声问着。 林锦因为这句话,却突然将匕首再次紧紧的贴上包拯的脖颈,嘶哑的声音开口说着,“抱歉了。我也没有办法!” “不——”公孙策见此场面,几乎心神俱散!失声的叫了起来。 96、砚杀(17) 而就在此时—— 出乎众人意料的,破空而来的箭矢射穿了林锦的拿着匕首,力道雄厚,贯穿林锦的手掌,一直钉入林锦背后的墙壁。 公孙策冲上前,一把将包拯拽了回来,紧紧的拉着,包拯回握了公孙策的手,有些歉然的低头看了公孙策一眼,随即就看向外头正迈步走来的黑衣中年人。 庞统惊讶的看着黑衣中年人,“暮一,你怎么会在此?” 黑衣中年人恭敬的朝庞统拱手做礼,“见过大少爷,小的奉太师之命,护送八贤王来此,但不想,路途遇险,小的和八贤王失散了。找寻过程中见此山谷,进来一探,没想到却能遇上大少爷。” 庞统一听,脸色凝重起来,八贤王竟然来了?!该死的!爹一定会担心的! 包拯和公孙策一听八贤王也来了,也都脸色微微一变,八贤王是朝中重臣,清河县这样危险的地方,他怎么可以来?从目前的种种看来,这清河县的背后主谋是反贼无疑,要是八贤王落到反贼手里,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包拯皱着眉头,上前一步,对被林夫人搀扶着的脸色惨白的林锦沉声道,“事到如今,林大人您难道还分不清轻重吗?!” 林锦神情有些绝望又有些艰涩的看向包拯,哑声道,“八贤王都来了吗?那……就好,清河县就拜托你们了!” 林夫人一听这话,低声哭泣了起来。 而包拯一怔,随即深深的看了眼林锦,伸出手,声音低沉透着一丝压抑,“我包拯定会尽我所能,保住清河县上下!” 林锦深深的看了眼包拯,一把握住包拯的手,而顺着这么一握,一个小东西就落到包拯手里,接着,林锦突然微笑起来,喃喃自语着,“我算是……不辱使命了吧。”说罢,林锦转头,温柔的对林夫人一笑,然后,慢慢的维持着这温柔一笑的神情,缓缓的倒下。 林夫人一脸泪痕的看着缓缓倒下的林锦,侧头对这突然变化感到意外和困惑的庞统轻轻一笑,接着,抱着林锦,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嘴角慢慢的溢出了鲜血。 “婉儿!”庞统失声叫了起来,想上前,但随即就硬生生的顿住,只是复杂的痛楚的看了眼那林夫人,就逼自己转开了眼睛。 公孙策盯着那彼此间相拥的夫妇二人,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才慢慢的睁开,上辈子,这样的场面,他见得不少,但,每次一见,都难以抑制心头的苦涩,人生苦短,人身难得,但,总是有些人想死却不能死去,行尸走肉般的活着,而有些人可以活的,却必须死去,为了某些人,为了心里的道义,为了信仰。 他不明白这突然间的变化,但他却能隐约明白,眼前死去的这对年轻的夫妇,定是为了清河县,为了这清河县的百姓! 包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相拥的两具尸体,脸色平静肃穆。 “包拯?”公孙策轻步上前,低声开口,现在,他们该怎么做? 包拯转身,借着转身挥袖的瞬间,手里握着的小东西就顺势滑到了袖子里。 包拯看向那黑衣中年人——庞暮一,先是拱手做礼,“包拯拜谢这位大叔的救命之恩。” 庞暮一忙拱手回礼。 “现在,我们必须找到八贤王,抓住幕后主谋。”包拯对庞暮一沉声说着,“所以,现在我们必须进入这个地道。也许,会有危险,还请大家千万小心。” 庞统此时已经恢复了他漫不经心的模样,他看着包拯和公孙策,嗤笑道,“两位不通武艺,不若在这里等候?” “那可不行!”展昭警惕的看向庞统,“如果包大哥和公孙大哥要留下的话,那我们就留下保护他们!” 庞统听了,笑道,“好啊。暮一,我们自己下去!” 庞暮一恭敬拱手应下,“是,大少爷。” 包拯淡淡的看着庞统和庞暮一打开了那铁闸,自行下去,才侧头看向展昭和白玉堂,“你们身上的伤势如何?” 展昭伸伸手,扭扭腰,“包大哥,我很好!” 白玉堂也跟着伸伸手,扭扭腰,笑容灿烂得意,“我已经没事了!” 公孙策上前,有些无奈的抓过白玉堂的手仔细把脉,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确实已经无碍了,又抓过展昭的手,仔细把脉,嗯,展昭没有受伤。 公孙策把脉完毕,转头对包拯说道,“他们很好,没有受伤。”顿了顿,公孙策看向包拯,“庞统他们这样下去找人,真的没有问题吗?” 包拯微微摇头,说道,“有问题没问题我不敢肯定,我能肯定的是,庞统有些事情不想让我们知道。” “所以,他是故意要和我们分开?”公孙策若有所思,侧头看向包拯,那包拯呢?刚刚发生的事情都太突然了,但包拯却似乎断定了什么,一步一步的对林锦紧紧相逼,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包拯知道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在确定包拯有事瞒着他,公孙策的心头有些失落,想起上辈子,不管什么事,包拯都是与他一起面对,从未有过任何隐瞒。 “好了,我们也下去吧。”包拯看着那深深的地道,出声说着,伸手牵过公孙策,借着牵手的瞬间,那刚刚林锦给他的东西就自然的滑落到公孙策手里。 公孙策有些一愣,侧头看向走在他身侧的包拯,他手里的东西是包拯给他的?不,是林锦给包拯的,然后,现在包拯给他了? 公孙策垂下眼,此时,他的手被包拯扣着,而他的手心里握着那小东西,他微微摩挲着,总觉得这东西好像一个印章? “我并不知道林锦和林夫人是主谋。”包拯突然低声开口,声音低沉透着沙哑。 公孙策一怔,包拯这是在给他解释刚刚的事情? “我只是隐约感觉林夫人和林锦有些怪异,此时的境地下,我们不能再拖延了,而我手头并无任何证据,只能借势一逼,依据林夫人和林锦的神情变化,我随即应变,本想逼出这清河县的真相,但没有想到……”说到这里,包拯的声音突然顿住,似乎压抑着什么。 他素来最忌讳的就是无证据凭借推测来断案,他此番对林锦夫妇所做的,偏偏就是一个无证件凭借推测断案,虽然,事实也如他所推测,但,他心里却是实在不好过,一个是因为林锦夫妇的自尽而亡,在他意料之外,一个却是因为无证据的推测是扣着对方的心理,一步步的逼迫而得来,这种逼迫,实在有些“无情”,也委实不是正道! 公孙策不由的心头一紧,他就知道,林锦和林夫人的死肯定给包拯一个打击了。 公孙策压低声音,轻声开口,“也许,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解脱。” 包拯低低的一笑,笑容苦涩,解脱?但,到底如果不是他逼之太甚,也不至于如此地步。 公孙策听着包拯包含苦涩的笑,忍不住顿住脚步,转身站在包拯跟前,黑漆漆的地道,只有前方展昭的烛火的一点黯淡的光芒,但也足以让公孙策看见包拯眼里的艰涩灰暗。 公孙策直视着包拯,神情认真而严肃,“你没有做错。” 包拯看着公孙策认真严肃的神情,有些无奈的笑笑,“可事实是……也许我做错了。” “没关系,就算做错了,也还有我。我公孙策会与你一起将错处改正,一起弥补,盯着你,绝不让你再犯相同的错。”公孙策认真的说道。 ——我会陪你一起将错处改正? ——一起弥补? ——盯着你,绝不让你再犯相同的错处? 包拯盯着公孙策,心头激荡,行走偏差处有人指引,错入迷途时有人指引,此生最幸,得遇此人! 于是,此生,哪怕凄风苦雨,也不惧彷徨! “你说的。”包拯死死的盯着公孙策,声音低沉的近乎喑哑,“你会盯着我。” 公孙策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当然,他会盯着包拯,上辈子,他盯着包拯可是过了将近二十多年,共度了多少风风雨雨。 漆黑的地道,前方黯淡的烛火下,两人默然对视着,视线纠缠间,只是半盏茶的时间而已,却仿佛已经万年。 “包大哥!公孙大哥!这里有血迹!”前方展昭急急的喊着。 包拯回过神,想也不想的就一把扣住公孙策的手,朝前奔去。 展昭白玉堂与他们的距离并不远,几步间就已经赶到了,地上一滩血迹,而两旁却分别是两条岔路。 公孙策蹲下,伸出手指沾了点血,放在鼻尖嗅了嗅,血里有一丝丝的异香?公孙策皱起眉头,转头看向包拯,说道,“这人必是中毒了。” 白玉堂听了,瞪大眼睛,“公孙大哥,您怎么知道的?” 公孙策微笑看向白玉堂,“我的鼻子能够辨识百草。”这种辨识百草的本事是上辈子二十多年的历练而得来的,这辈子,没想到倒是让他继承了这样的本事,本来以为,回到少年的自己得重走一次二十年,才能把上辈子的本事学来,没想到,在重新学习医术后,他的这个本事就慢慢的回来了,特别是在跟着师傅进一步学习的时候,他的这个辨识就更加敏锐了。 “是庞统还是庞暮一?”包拯低声喃喃着。 “包大哥,管他们两人做什么!”展昭很不高兴的说着,庞统欺负小白的事情他可还是记得!哼!总有一日,他要成为比庞统更厉害的高手!为小白报仇! “如果庞统出事,事情会更加麻烦,清河县的局面只怕会变成死局。”公孙策盯着展昭,严肃说着,“这时候,不管什么私人恩怨,我们都必须放下!” 展昭听了,一愣,随即默默点头,脸上的神情也有些羞愧,糟糕,他忘记了清河县的百姓…… 白玉堂一旁看着,见展昭面露愧色,就伸手轻轻的拉了拉展昭,一边低声对公孙策道,“公孙大哥别生气,这不管展昭的事。” 公孙策一笑,伸手拍拍白玉堂,这两人倒真是成了好兄弟了,“我知道,展昭和你都是懂事的小侠客,是那庞统太过分了,只是现在,我们还真的没有办法啊。”若不是为了大局,想那庞统,还真是不要管他最好! 97、砚杀(18) 包拯皱眉盯着地上的血迹好一会儿,突然抬头看向公孙策,严肃说道,“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庞统!” 公孙策点头,“好,但是……”现在他们的眼前有左右两条岔路,该怎么选? 包拯站起身,看了看左右两边的岔路,又低头看了会血迹,突兀一笑,“原来如此。” 公孙策疑惑的看向包拯,“怎么了?” 包拯拍拍手,大步朝前走去,可前方只有一面墙,难道……公孙策心头一震,低头看向地面上的血迹,血迹看似流向左右两方,但实则上,血迹最浓厚的是面向正前方。 公孙策此时恍然了,仔细想想,没错,庞统和那个叫庞暮一的,如果中了埋伏,受了伤,也没有理由会分开逃跑,除非……他们被敌人给捉住了。 公孙策拧眉,如果庞统被这清河县的幕后黑手给抓住了,那就真的麻烦了。 而此时包拯已经走到墙壁跟前,公孙策忙紧跟上去,在包拯欲伸手寻找开关时,低声道,“小心点。” 包拯看向公孙策,微微点头,“没事的。” 包拯说完,伸手轻轻的试探的摸着墙壁上的每一处,在触摸的过程中,公孙策一直提着心,而展昭和白玉堂都紧紧的握着各自的剑,警惕着。 终于,就听见一声咔嚓。 包拯后退一步,那墙壁缓缓的向两边退开了。 果然有暗道!公孙策看着那墙壁向两边退开后,出现在他们跟前的长长的秘道,还有秘道上的不断延伸的血迹。 “看来……那两人伤的不轻啊。”包拯低声喃喃道。 “嗯。”公孙策缓缓点头,心里却是在想,那庞统命大,断然不会在此掉了性命,只是,那幕后主使者,到底在打什么注意? “包拯,你说,他们到底是冲着什么来的?”公孙策一边和包拯低声说着,一边留意着脚下的血迹。 “起初,我以为是冲着我们来的,后来,我以为是冲着大宋江山,直至庞统出现,我以为是冲着庞统……而现在,我推测,一个是冲着庞统,一个……大概是冲着这清河县的秘密吧。”包拯低声说着,边说边看着两边,烛火黯淡,但可以看得出来,两边的墙壁上所已经模糊的壁画。 “清河县的秘密?”公孙策站定脚步,看向包拯,“清河县有什么秘密?” 包拯也顿下脚步,盯着他左侧墙壁上的壁画,缓缓说道,“我不清楚,但,一定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们,如果只是针对庞家庞统庞太师,有很多种方法可以用,何苦要把整个县城拖下水,如此惊天动地,所作所为必定不简单。所以,应该是清河县本身,有某些东西,吸引了那些人。” 公孙策哦了一声,看向包拯所盯着的壁画,那壁画年代久远了,模糊不清了,暗道通常会利用前人所建,然后再重新扩展,所以地道里出现壁画,在公孙策看来,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现在,包拯看得如此专注,那这壁画就还真的稀奇了。 公孙策上前,借着展昭好奇递过来的烛火的光芒,仔细的看了起来,这个壁画模糊不清,但还可以清晰的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高台跪拜磕头,高台上空有一个军队,似乎是漂浮半空,那么这群人所跪拜的是飘在半空的神仙? 公孙策凝神的看着,从壁画的雕刻,和壁画里还能看到的一点衣饰,公孙策敢断言,这是秦朝时的东西。 “可看出什么时候画的?”包拯看向公孙策,公孙策才学渊博,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而除了琴棋书画,公孙策所擅长的,还有金石品鉴(古董鉴定)。 “至少是秦时期的作品。”公孙策严肃说着,侧头看向包拯,有些不解,“怎么了?” 先秦时期,崇拜鬼神,祭拜,甚至人祭那都是常事,在秦时期的壁画中,那更是常见的。这壁画和他们现在的处境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包拯缓缓摇头,“不清楚,只是觉得怪怪的。” 公孙策疑惑的看着包拯,怪怪的? 包拯见公孙策一脸疑惑,就笑了一下,安抚道,“许是我多日来精神过于紧张了,没事的,我们走吧。” 公孙策微微点头,虽然是这样说,但因为包拯提到了他的感觉,而一直以来,无数事实证明了,包拯的感觉是非常准的。 因此,离开前,公孙策还是忍不住看了眼那壁画。 ******* 当包拯和公孙策继续朝前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前进时,此时的八贤王正在他被囚禁的地方为一个人包扎伤口。 “你怎么如此不小心!枉费你还是太师之子!让辽人闻风丧胆的七星将军!”八贤王一边给庞统包扎伤口,一边低声训斥着。 庞统嘿嘿一笑,笑容里透出了一丝无赖,“八叔叔又不是不知道,我呀,就是仗着有爹和八叔叔护着的小无赖嘛。” 八贤王皱眉看着庞统,瞪了半晌,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摇头无奈道,“若是让你爹看见你这般赖皮样子,你呀,又得挨鞭子了。” “没事,有八叔叔在呢!八叔叔才不会让爹打我!”庞统继续耍赖说着,笑容里却是透出一丝怀念。 ——当年被爹揍打的时候,恰逢八贤王遇见,当时正值宫宴,他在后花园和当时还不是皇帝的太子玩,一时手重,将太子给推倒了,爹便重重的责罚了他,八贤王路过,见状,就立即上前拦住,还大声的呵斥了爹一顿,爹立时就反常的沉默不语了,也不再打他。 后来,八贤王亲自送他回府,还留下来和爹好好的说了一番所谓的教子的方法。 此后,他就知道了,被爹揍打的时候,去找八贤王就肯定对了,他也从那时候起,私底下叫八贤王为八叔叔,而八贤王初始惊奇,后来就默认了。 直至长大……知晓某些事情后,他才知道,当时的后花园里,八贤王护着他时,是当时两妃之争后,八贤王第一次和爹说话,因为两妃之争,八贤王和爹已经整整五年没有说话了。 庞统看着眼前的这看着他笑容里透出亲和气息的八贤王,脸上不由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还好,八叔叔平安无事。 眼前的这男人在朝议上和自家爹爹针锋相对,从未妥协,而在私底下,却对自幼失去亲娘的他和自己的弟妹却是关怀备至。 这样的男人,不论是大事和小事,从来都是认真以对,真诚待人……也难怪自家爹爹沦陷多年,却从未想过挣脱。 “八叔叔,幸好你平安无事。”庞统低声说着,不然……他家那沉默守护多年的爹,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可就不是他这个当儿子的所能预料和阻止的了。 八贤王一愣,随即无奈一笑,摇了摇头,拍拍庞统的肩膀,直起身,带着歉然,“抱歉,本来想来阻止……但却不想反而让你们担心了。” “八叔叔别担心,爹会有办法的。”庞统笑道。 庞家在八贤王身边的暗卫就有七八个,八贤王遇险,爹肯定知道了,以爹爹的手段和计谋,此事当是无忧。 突兀的,庞统突然高声说道,“多谢八贤王为本将军疗伤!” 八贤王会意的在一旁椅子上悠然落座,“飞星将军说哪里话,不过是小事而已。” “呵呵……想不到势同水火的八贤王和庞家人相处得倒是挺融洽的啊。”厢房的门被打开了,俊秀的青年带着温和的笑慢步走了进来。 庞统看着眼前的青年一愣,怎么这人长得那么像小皇帝?庞统皱起眉头,看着连笑容都酷似的青年,不,不一样的。 “很意外吧?”青年看向庞统,微笑问着,“是不是觉得我似曾相识?” 一旁的八贤王微微勾起唇,带着少许不屑。 “不,你和圣上没有半点相似。”庞统笑着说道,笑容透出了漫不经心。 青年挑眉,“哦?可是刚刚,你好像很惊讶?” “我惊讶,是因为……竟然有人会去模仿另外一个人。”庞统微笑说着,“毕竟,假的东西总归是假的,再怎么模仿也成不了真的。” ——他自小就认识那个小皇帝,他年长小皇帝五岁,说是看着小皇帝长大的也不未过,虽说多年未见,但小皇帝,最是固执天真,哪懂得这种阴狠算计? 98、砚杀(19) 青年闻言,脸色一沉,眼里的温和瞬间褪去,只留下阴沉,他看着庞统,笑得极为轻柔,“哦?是吗?” “说吧,你把八王爷和本将军抓到此处,所为何事?”庞统懒懒的看着青年,皮笑肉不笑的问着。 青年低低一笑,背负双手看向端坐一旁,慢条斯理喝茶的八贤王,声音很轻柔,但语气里却是透出了一丝诡异,“皇叔,您说,我所为何事?” 八贤王掀了掀眼皮,声音平和,“如果你是先皇遗留民间的龙子,那就请证明你自己,最好要有人证物证,我会代表大宋皇室认下你,将你带回京都,给你,你所应得的。” 庞统一旁听了,颇感趣味的看向青年,啧啧,这人会是那小皇帝的兄弟?呵呵,要是这种人真的是小皇帝的兄弟,那可就有得瞧了!小皇帝那蠢蠢的,能压制这种阴沉小人才是奇事! 青年冷笑一声,负手挺直腰杆看向八贤王,“这不重要,皇叔,我敬你一声皇叔,乃是因为你德高望重,是朝中为数不多的贤臣,侄子不愿和皇叔为敌,皇叔,您应该听说过一句话,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那坐在龙椅上的家伙,文不能,武不就,朝中尽数皆是庞太师的嘴舌,这样的家伙,这样的朝廷,有何值得皇叔留恋的?皇叔,不若弃暗投明,侄儿必定会不辜负皇叔所望!”青年说着,越说眼神越是闪烁着诡异的兴奋。 八贤王一脸平和的看着青年,轻淡开口,“可惜……本王是个愚钝的人,对皇上,本王只有耿耿忠心四个字!要辜负这位公子的好意了。” 青年一听,眼神里有些恼怒,看着八贤王阴森森道,“皇叔,侄儿可不愿手下刀魂有皇叔你啊。” 八贤王听了,轻轻笑了,“哦,那本王倒是求之不得,能留一个青史美名,也总算是不辱此生了。” 青年顿时怒极,一旁的庞统悄悄的握紧拳头,若那家伙敢碰八贤王一下,他定会叫他见见他庞统的好手段! 而就在青年反手一挥,腰间的软剑已经出鞘,而庞统也已经开始暗地里运气,唯独八贤王淡笑从容,双手习惯性的拢在袖子里看着青年。 就在此时—— 突然听咯咯响的声音,青年和庞统都立即警觉的看去,就见原本挂在偏厅的巨型画卷缓缓升起,接着,从画卷后,有人缓缓走出。 定晴一看,青年脸色愕然了,而庞统也惊讶了,八贤王却是扬唇一笑。 走出来的人竟是——包拯,公孙策,展昭,白玉堂! “看来,我们来的还算及时。”包拯慢慢开口,一边继续朝八贤王等人走去。 而在他身后的公孙策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青年,一边疑惑的想着,这人怎么和皇帝那么相像?公孙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上辈子曾经办过的一个案子——狸猫换太子。 但仔细看看那青年,公孙策又困惑了,但这个青年并不是狸猫换太子里的小六,虽然一样和皇帝很像。 “你们……没死?”青年阴沉的开口问着。 “看来不能如你所愿了。”包拯看着青年,平静说着,“我们并没有走你为我们安排的死路,我包拯对地道之类比较好奇,一个转弯,我们发现了直通这间山庄的地道。” 青年一怔,随即紧紧盯着包拯,“你是说,下面的地道还有第三条路?!” “看来,你果然对清河县的地下通道并不熟悉。”包拯看着青年,挑眉说道,“你挟持整个清和谐的百姓和官员威胁林锦大人说出清河县的秘密,但可惜,林锦大人只告诉了你,这个清河县的地道和……这个山庄,而你们为了搜寻清河县的秘密,干脆借寻仇之名,封锁清河县,挟持八贤王和庞统,好掩饰你们真正的目的!” 青年盯着包拯,目光阴毒诡异,“你……是怎么知道?” “证据,推理。”包拯看着青年,平静说着。 “哈哈哈……”突然青年朗声笑了起来,青年笑得诡异,公孙策皱紧眉头,下意识了上前一步,站在了包拯身后,庞统也凝眉警惕,展昭和白玉堂也都纷纷警惕起来。 青年突兀笑罢,看着包拯,语气却是显得有些兴奋,“看来他们说的没错,包拯,天下第一聪明人!” 包拯没有回话,只是盯着青年反问了一句,“你们要找的,清河县的秘密是什么?” “呵呵……你不是很聪明嘛,你猜啊。”青年桀桀怪笑着,突然反手一转,手中软剑已经搁置在了八贤王的脖颈上。 “住手!!”公孙策和庞统等人几乎同时出声。 但包拯却是冷眼看着青年,“你想逃?” “也许我是想和正直廉明的八贤王同归于尽呢?”青年诡异的笑着。 “你不会这么做。”包拯淡淡说着,“你不甘心。你是有野心的人。通常来说,野心家总是不舍得死掉。” “哎呀,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包拯,你对我了解的真多啊。”青年兴奋的说着,接着,桀桀怪笑起来。 ——疯子! 包拯心头皱眉,这人心性狂妄,且阴毒心狠,诡计多端。看来,要救出八贤王,不容易了。 这时,青年挟持着八贤王已经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出。 “不对劲!他们还有其他人!”庞统突兀转头看向包拯,明明是这群人人多不是?怎么这家伙要挟持八贤王来逃跑呢? 包拯只是凝眉的跟了上去,看着青年挟持着八贤王走到了厢房外,厢房外,可以看见是巨大的莲花池和亭台楼榭,这个山庄还当真是漂亮啊。 ——可惜,楼阁也好,走廊也罢,此时,尺横遍野,到处是血迹斑斑。 公孙策一怔,这些人一看就是那青年的手下,什么时候死的? 青年一出来,就看见这满地的尸体,顿时脸色更加阴沉,剑在八贤王的脖颈上又移近了一点。 就在此时,突然,无声无息的出现了四个黑衣男子,面容冷漠的包围住了那青年。 青年一见,冷笑起来,“庞太师的影子兵团?呵~” “既然知道是我的影子兵团,还不束手就擒!”冷厉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字,冷硬森寒。 公孙策抬头看去,黑色锦袍的庞太师站在园子门口,朝青年一步一步缓步走来。 包拯这时,心头松了口气,果然,庞太师亲自来了。想来庞统对庞太师来说,是最倚重的长子,深陷危机之中,庞太师亲自前来也是必然的啊。 青年看着庞太师步步走近,冷笑道,“你敢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他!” 庞太师却是闻所未闻,步步靠近,“你若杀了他,我会谢你!天下谁人不知,八贤王和我乃是死敌?你能挟持的,唯有我的儿子,可惜,你抓错人了!”说到最后一句,庞太师突然身形一闪! 而青年却是有些慌乱了般,手一抖,下一秒,就在众人惊呼声中—— “八贤王!” “王爷!” “八叔叔!” 庞太师冷硬的声音响起,“但,我不会让人伤了他!” 剑落地的声音响起,哐当一声。 公孙策定眼看去,那地上的软剑掉落在地,还有……庞太师的手掌正滴着血。 公孙策眼睛复杂的看去,庞太师面容沉稳威严,似乎对刚刚他空手夺剑救下八贤王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般。 “那人死了?”白玉堂悄悄拉拉展昭的袖子,低声问道。 展昭看着睁大眼睛直愣愣的躺在地上的青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就这样死了,太奇怪了吧。 八贤王正愣愣的看着庞太师,此时听见展昭一问,才回过神来,看向那青年。 “他是假的。”包拯突兀说着,大步上前,在死去青年的脸上摸了摸,随即轻轻一揭。 ——人皮面具! 果然! “哼!”庞太师冷哼一声,“我带人进入清河县时,就发现有一队骑兵从清河县逃逸了。”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包拯皱眉低声喃喃道。清河县又有什么秘密? 八贤王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先不说这个了。你们都辛苦了,都下去好好休息,我和庞太师有话要说。” 包拯一愣,看向八贤王,八贤王此时的脸色并不怎么的好。 包拯垂下眼,看了眼庞统,刚刚,庞统喊了一声“八叔叔”?包拯拉着公孙策,拱手道,“是,那我们就暂且退下了。” 说罢,包拯就拉着公孙策,招呼懵懵然的展昭和白玉堂离开。 但这时,八贤王又突然喊住公孙策,,低声对公孙策说了什么,公孙策从怀里掏出药瓶递给八贤王。 八贤王微微点头,转身又朝一直面色冷厉的庞太师走去。 包拯拉着公孙策走远,低声问道,“八贤王可是问你拿了伤药?” 公孙策微微点头,“是给庞太师的吧?”毕竟庞太师救了八贤王的命。 包拯沉吟着,也许,庞太师和八贤王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糟糕?? ******* 而此时,再次回到被软禁厢房的八贤王看着垂手而立的庞太师,有些恼怒的低声叱道,“你来做什么!你擅自离开使团,是想招惹非议吗?” “那你呢?!”庞太师猛然转身,冷冷盯着八贤王,“你不在京都,跑来这里做什么!” “小桶有难,我能不理会吗?”八贤王恼怒,一边将手里的药瓶重重放到桌上,“赶紧的给我疗伤,滚回使团去!” 庞太师只是静静的不说话的盯着八贤王。 八贤王被盯着有些面容狼狈,侧头,轻咳一声,“好了,你的手还在流血,赶紧的——” “我说过,我不会让人伤了你。”八贤王还没有说完的话被庞太师打断,声音低哑平静,“二十年前,我曾经说过。你是忘了吧,但我,从未忘记过。” 庞太师说完,拿过桌上的药瓶,抬脚走了出去。 而八贤王却仿佛被雷击一般,僵硬了。 99、雪兰花开(三大神器) 在连绵的阴雨过后,终于迎来了清朗的天空,和煦的太阳。 此时,距离端州只剩下三天的路程。 公孙策慢步走在山中的小径上,两边的野花摇晃着脑袋,山间吹来的风有些凉,而如果再往里走的话,风会越来越冷,那在山顶上的某个庙宇里,雪兰也应该开了吧? 公孙策抬头看着前方的被树林所遮掩的后方的庙宇,眼神有些迷离,本来以为,已经跟上辈子面目全非,也许再也不会有机会与那叫无止的师傅畅谈一番了,没想到,端州之行,清河县的变故,让他们改变了路线,无意间,又似乎是冥冥中早有注定,他们再次来到了这里。 “阿策?”身后低沉的嗓音,带着疑惑。 公孙策回过神,看向身后凝视着他的包拯,“啊?怎么了?” “你好像有心事?”包拯问着,抬手轻轻将公孙策垂落在脸颊边的发丝拂开,低声问着,“可是这几日赶路太急了?” 公孙策摇头,“不是,只是想起……清河县地宫里的图,有些……不安。”公孙策凝眉说着。 ——清河县的地道里,那座小小的好像宫殿一样的地下室里,摆放着三幅图。 这三幅图,如果是没有重来的公孙策一定不会明白。而他,重来一次人生的公孙策,一看那三幅图,就突然间明了了。 这三幅图,赫然就是三大神器的样图!而且是——打造的样图。 “没什么不安的。”包拯说着,一手轻轻的揉着公孙策明显疲惫的额头,一边淡淡笑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 公孙策看着包拯,面上一笑,心里却是无法掩饰的忧虑,上辈子,因为这三大神器,包拯到最后是被逼的不得不跳崖假死,躲了整整三年,三年后才被招为开封府府尹,而这三年里,展昭一直寸步不离的保护着,如果不是有展昭的保护,那三年里,包拯早就被那些层出不穷的杀手杀死。 ——这辈子,不管如何,他都一定不会让包拯再过那假死的颠沛流离的三年。 “哎呀,包大哥!公孙大哥!快来看,那山上好像有个庙!”白玉堂兴奋的跳起来,走了一天,累死了!太好了,晚上不用留宿荒野了! 公孙策抬头看去,悠扬厚重的钟声已经响起,钟声里似乎还夹杂着淡淡的雪兰香味。 ****** 通往边疆的官道上,出使辽国的使团正在前进中。 使团中央的马车上,面容端正沉稳的黑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手握药瓶,深幽的目光静静的落在他手里的药瓶上。 “禀太师,阿四求见。” 庞太师回过神,将药瓶放回袖子里,淡淡道,“让他过来。” 很快,马车外就响起恭敬的略微沙哑的声音,“阿四拜见太师。” “如何?” “回太师的话,八贤王已经启程返回京都,属下在包拯等人走过的地道上发现了这三幅图。” “呈上来。” “是!” 庞太师皱眉看着他依次打开的图,低声喃喃了一句,“三大神器?” 那些人在找的清河县的秘密,莫非就是这个?庞太师思量了一会儿,收起图,一边开口问着,“阿一他们可曾保护八贤王返回京都?” “奉太师之命,阿一三人已经暗中保护八贤王返回京都。” “很好,你也去八贤王身边,注意,不要让他发现,保护他,不要让那些不长眼的打扰了八贤王。” “是!属下遵命。” 待阿四退下,庞太师又从袖子里摸出那药瓶,握在手心里慢慢的摩挲着,同时,目光落在那三幅图上,眼神瞬间幽冷了下来,三大神器,传说中的……神策军吗? ********* 公孙策拾阶而上,当脚步落在最后一层台阶上时,刚好几片雪花飘落。 “哇,下雪了!”白玉堂惊呼。 公孙策微笑,摊开手,雪花飘落在他的修长白皙的手上。 “阿弥陀佛。”轻轻的佛号声响起。 公孙策循声看去,年轻俊秀的和尚站在庙宇门口,双手合十,正对他们微笑。 公孙策不由加深了笑容,无止,又见面了啊。 “天冷。别玩雪花。”突兀的低沉嗓音在公孙策耳边响起。一只温热厚实的大手盖上了他有些冰冷的手。 公孙策侧头,包拯正严肃的看着他。公孙策一笑,“不冷。” 包拯不语,只是握紧了公孙策的手,同时侧头看向竟然让公孙策露出温暖笑容的那年轻和尚。这人……公孙策认识此人? 包拯思量着,这人虽然是个和尚,可一身气质却很特别,倒不像是和尚,反而像是大家公子。 年轻和尚看着包拯,再次双手合十,微微低头,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 包拯松开公孙策的手,双手合十,对着年轻和尚回礼。 “贫僧无止,几位施主可是来借宿的?”无止和尚轻声问着。 包拯微微上前一步,再次双手合十做礼,“劳烦无止师傅了,我等几人赶路太急了,错过宿头,还请师傅行个方便。” 无止和尚忙回礼微笑轻声道,“这是自然。几位请。” 于是几人跟着无止走进了这间悬挂着“迦叶寺”牌匾的寺庙。时值黄昏,和尚们在大殿刚刚做完晚课,正鱼贯走出,无止带着包拯一进庙里,无止就朝一面容和蔼的胖胖和尚喊道,“师兄!” 胖和尚转头看向无止,笑了笑,朝无止抬脚走了过来,当看到无止身后的包拯等人时,胖和尚露出讶异的表情,随即就笑眯了眼睛,朝包拯等人双手合十做礼,“阿弥陀佛,几位施主好,贫僧无忧。” “无忧师傅好,我等是过路的,前来借宿,还请师傅行个方便。”包拯说着,跟着双手合十做个礼。 “这个简单,无止,带几位施主去安顿一下,刚好,今天我们的庙里也来了几位贵客。”无忧师傅笑眯眯的说着,示意无止带包拯等人下去。 无止听了,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边轻声说着,“师兄是我寺的监事师傅,师傅年老,很多事情都是师兄在处理。今日说来真是我寺的好日子,早前,来了几位东瀛的客人,黄昏之时,又来了几位贵客。” 公孙策听到东瀛几个字,顿住脚步,看向无止,“师傅,您刚刚说来了几位东瀛的客人?” 无止微笑,“是啊,几位从东瀛来的客人,听说寺庙里有雪兰花,就来赏花了。” 包拯见公孙策顿住脚步,也跟着停下,负手看向无止,“雪兰花?” “是,我寺的后院种了一些雪兰花,这几日恰好开花了。”无止微笑说着,只是这笑容在知晓种种的公孙策看来,有些冰冷。 包拯扬眉,“我还从未看过雪兰花,不知是否方便,让我等去观赏一番?” “当然方便,几位请。” “公孙大哥,雪兰花是什么花呀?”展昭好奇问着。 “笨!肯定是兰花呀!”白玉堂翻翻白眼说着。 “雪兰花又叫香雪兰,它是从东瀛传来的花种,不是我们本土所有。”公孙策开口解释着。 展昭惊讶了一声,“哎?是从东瀛来的?” “它的花色多为白色,就像雪花一样,而它的香气浓郁,但不艳俗,反而清香诱人。”公孙策继续说着,看向前方渐渐出现的一点白色花瓣,“看,那就是雪兰花。” “这位公子真是博学广闻。”无止和尚顿住脚步,转身看向公孙策,微笑说着,眼神却似乎有些冷。 公孙策一笑,包拯却开口说着,“师傅误会了。”说罢,包拯看向公孙策,淡淡道,“我记得,公孙大人的后院里也有一盆雪兰。” 公孙策看着包拯,他们家有其他的兰花,却没有一盆雪兰,但包拯这么说,一定是有什么缘由,公孙策很是自然的配合着无辜眨眼,“呀,我以为你不记得了呢。” 包拯笑了笑,“那盆雪兰那么特别,我怎么可能忘记?” “原来公子家也有雪兰?”无止和尚看着公孙策,轻笑问道。 “家父爱花,多年前从一东瀛僧人手里购得一盆雪兰。”公孙策轻淡说着,看向放在草棚里的雪兰花,“这里的雪兰花可比我家的要精神多了。” “哎呀,不都是花嘛!什么精神不精神的!”突兀的娇俏的女声响起。 这声音……公孙策看过去,见一笑嘻嘻的面容娇美的穿着朴素的少女蹦出,看着包拯,公孙策等人,咯咯笑了起来,“呀,一只大黑炭,一只白馒头,哈哈……还有一个小光头,一个小女娃,真是好好笑!” ——小蛮!柴郡主!? 公孙策下意识的看向包拯,未来会与包拯纠葛一番最后却是成了误会的小蛮……公孙策下意识的转头时,包拯也正转头看向公孙策,包拯这一转头,却是有些愣住了,公孙策担忧的看着自己是怎么回事? “喂喂!你们两个大黑炭和白馒头互看什么呀!”小蛮大叫着,很不文雅的就要冲过来,但包拯眼明手快的将公孙策一把拉进怀里,侧身一躲,在包拯身后的展昭和白玉堂早就身手敏捷的闪躲到一边。 于是,小蛮扑了个空,差点就要摔到地上。 无止和尚忙过去,搀扶了一下,“小蛮姑娘,您没事吧?” 小蛮愤恨的甩开无止和尚的手,瞪眼看向包拯,“你这个大黑炭!你敢这样对我!” 包拯平静的看着小蛮,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男女授受不亲,姑娘。” “你——”小蛮指着包拯,气得手指直发抖。 包拯拉着公孙策的手,对无止说道,“大师,时候不早了,麻烦大师带我们去客房吧。” 无止眼里流露出笑意,双手合十道,“是,几位请跟我来。” 展昭瞅了眼那后头不停跳脚的姑娘,小声说道,“那姐姐好奇怪啊。” “展昭,这个姐姐肯定脑子有毛病,我们要离她远一点!”白玉堂小声说着。 “嗯嗯……”就是,竟然喊他小光头!喊小白是小女娃,哼! 到了后院厢房,公孙策忍不住出声问无止,“那姑娘她……”小蛮怎么现在就出现在这里,此时距离天芒事件可还有三年啊。 无止有些无奈的苦笑道,“那姑娘前几天就跑过来了,每日里就在寺庙里疯跑。哎……师兄怎么说都不听,我们也没有办法。” 100、雪兰花开(2) 公孙策闻言,有些怔愣,前世小蛮死缠着他们上路来迦叶寺,为的就是那三大神器背后的天芒!现在,三大神器并没有出现,小蛮来此做什么? 包拯本来对那无礼的姑娘不甚在意,但见公孙策似乎对她多为关注,心头顿升不悦,还有一些酸酸的,包拯漫不经心的开口问着无止,“迦叶寺乃百年古寺,那姑娘在此出入多为不便,且不听劝阻,执意如此,想那姑娘也一定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大师若觉得苦恼,不若下山遣人告知府衙,由府衙出面来处理。”最好将那姑娘送回家里去! 无止一听,眼睛一亮,双手合十朝包拯感激说道,“施主所言极是!无止这就去告知师兄!” 一旁的公孙策有些目瞠口呆的看着包拯,好似看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一样,天呀,包拯怎么怎么……这般阴险! ——明明上辈子小蛮缠着他们跟过来的时候,包拯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啊! 不过……想到这辈子,包拯没有失忆三年,没有和小蛮相处的那三年,包拯对小蛮自然是不可能有上辈子那样的态度了。 公孙策想到此,倒也不觉得刚刚包拯的行为有什么异常了,包拯重视礼仪,对小蛮那样出格的行为自然会觉得反感了。 包拯和公孙策等人分别进了厢房,因为迦叶寺的客房有限,无止只给他们安排了两间厢房,自然的,包拯和公孙策一间,白玉堂和展昭一间,四人收拾了一下,很快,日落了,夜晚来了。 小和尚送来了斋饭,四人用饭后,小和尚就笑眯眯的说,“四位施主,大师兄说了,如果几位要沐浴的话,我们迦叶寺后院温泉汤。” “温泉汤?!”白玉堂眼睛唰的亮了起来,揪起一旁的展昭兴奋道,“走,我们去泡温泉!” “啊?等等!小白!” “等什么等!走!” 包拯看着展昭苦着脸被白玉堂给揪走了,侧头看向笑吟吟的公孙策,“我们也去?” “好啊!”公孙策浅笑着应下,泡温泉可以解解乏,说来,他们解决了清河县之事后还没有好好休息一下呢。 公孙策没多想,转身笑眯眯的去拿他的衣物了。 包拯却是在公孙策应下后,眼睛幽沉了下来,和阿策一起……泡温泉吗? 公孙策拿了衣物,顺手将一旁包拯的衣物也拿了,转身走到包拯身侧,“走,我们去泡温泉。” 包拯低头瞅了眼公孙策手里拿着的——他包拯自己的贴身衣物,包拯嘴角勾了勾笑,微微点头,背负双手,走在公孙策的身侧,看着笑容浅浅眉眼弯弯的公孙策,包拯的素来严肃的眉眼慢慢的柔和了下来。 迦叶寺后院有温泉汤,一个大的温泉汤,还有十几个分隔开来的可以容纳四个人同时泡的小温泉室。 因为有东瀛贵客在,那个大大的温泉汤自然就没有包拯他们的份,而包拯也不愿公孙策和其他人一起泡澡,就和公孙策找了一间没有人的小温泉室,落上门栓。 公孙策也喜欢清静,对包拯拉着他两人占了一间小温泉室的做法没有异议。 待公孙策脱下外衣,只着贴身亵裤走进温泉,转头看向包拯时,包拯已经转身,默默的抑制内心的开始翻涌的欲、念。 ——他和公孙策一起泡温泉那真是个冲动的决定! “包拯?怎么了?”公孙策一边搓着身体,一边疑惑的问着包拯,怎么突然背转身?衣服也不脱? “没事。”包拯哑声说着,开始解下衣物,只着亵裤走进温泉了。 为了转移心头的心猿意马,包拯开始说话,“那姑娘,你很在意?” 公孙策一顿,迟疑的看向包拯,慢慢的点头,“我……好像做梦梦见过她……” 包拯一听,心头顿时惊了,下意识的就一把握住公孙策的肩膀,急急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又做梦了?”说罢,又厉声的开口,“不管你梦见什么,都不要想起它,阿策,我们明天就下山!” 公孙策见包拯这么紧张,心头不由暖暖的,安抚着轻轻拍了拍包拯紧紧的握着他肩膀的手,轻声道,“你别担心,我虽然好像做梦梦见过她,但,我都记不清情节了,更何况我都答应过你,不再纠结梦境,也不会再随意改变什么……”当然,如果,危及包拯性命的,那无论如何都要改变的! “总之,我们明天下山!”包拯说着,不容反驳。 公孙策无奈的笑了笑,点点头,好吧,三大神器背后的天芒对包拯来说是最危险的,既然现在三大神器还没有出现,不若让包拯远离!但……无止,也许在离开前,该提醒提醒这个钟灵毓秀的和尚——放下仇恨。 见公孙策点头了,包拯才吁出一口气,随即,包拯心跳加速了,他手里所握着的肩膀白皙细腻……包拯的手指有些颤抖,差点不听使唤触摸上去,但面上,包拯不动声色的揉捏了一下公孙策的肩膀,迅速放开,低头擦拭起自己的身体来。 公孙策眨了眨眼,有些困惑,刚刚怎么觉得有种很危险的感觉呢? ***** 京都,八贤王府邸里。 “三大神器?”八贤王锐利的目光看向坐在下首的皱眉的王丞相,“圣上想请来东瀛的三大神器供奉?” 王丞相皱眉叹气,“王爷,圣上说,因清河县之事还有边疆之事,所以,想请来三大神器好好供奉,以祷祝天下太平。” 八贤王皱起眉头,就算是想安天下百姓之心,也不是三大神器吧?那三大神器可不是什么吉祥物!恐怕圣上是另有图谋! 想着高踞帝座的那年轻人,越来越加温和,但越来越难以揣摩的帝王心思,八贤王拧起眉,想起曾经庞籍对他说过的——“皇上已经是皇上了。” “王爷……”王丞相看着八贤王神情凝重,眉头紧皱,就低声说道,“此事非同寻常,您看……” “既然皇上有这个打算,依本王看,这事就这么着吧。”八贤王回过神,淡淡说着,看向王丞相,扯出温和的笑容,“总归是好事吧。” ——不管皇上是否有着什么打算,能够有如此谋算心思,也总归是大宋之福吧。 王丞相瞅着八贤王,细细琢磨了一下,苦笑了,“王爷说的是。但……”如果皇上的谋算背后是真正的掌控天下,那么,庞太师,庞籍手中所握的重兵,庞统这个飞星将军在边境的影响力……以及,遍布了半个朝野的庞太师的门生们…… 只怕,风雨欲来啊。 八贤王沉默着,垂下眼睛,他听出了王丞相没有说出来的意味,也明白王丞相的担忧,但,庞籍…… “我会和他谈谈的。”八贤王低声说着,拢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握紧。 ******* 走出小温泉室的时候,包拯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在没有和阿策两情相悦前,像一起泡澡这等美事还是稍微放一放吧。 ——那真是甜蜜的折磨。 包拯转身看着走出小温泉室正在拢着衣服的公孙策,上前一步,抬手帮着公孙策理了理。公孙策抬头,看着包拯,露出了笑容,包拯眉眼柔和着。 这一幕,在雪夜的月光下,恬淡的,温馨安静,让人不由顿住脚步,只怕打扰了那两人。 无止怔愣的看着那两人,仿佛透过时光,看见,一个女人和一个即将出战的男人送别的画面……那是他的娘亲和他的爹。 无止垂下了眼睛。 “包大哥,公孙大哥!”欢欣的叫声响起,公孙策和包拯侧身看去,见白玉堂笑嘻嘻的朝他们跑来。 “你们泡了好久啊。”白玉堂埋怨着。 “对啊,公孙大哥,包大哥,你们都不怕冷的吗?”展昭疑惑。 公孙策当然怕冷了,但因为包拯将他的大衣给他披着了,也不觉得怎么冷了。 “还好吧,走了,我们回去睡吧。”公孙策说着,紧了紧衣领。 包拯伸手拉过公孙策的手轻轻包着,就带头走向他们的厢房。 白玉堂和展昭就笑嘻嘻的在后头打闹着。 无止静默站着许久,才慢慢的转身离开。 **** 翌日,天刚刚亮起,公孙策就睁开了眼睛,侧头看了眼抱着他的腰静静睡着的包拯,公孙策有些抱歉,他睡着睡着又滚进包拯的怀里了吗? 公孙策想着,果然他的睡姿不怎么好,上辈子都没有和人一起睡过,还不知道自己的睡姿有多糟糕,还好,他只是怕冷,就偎依进了包拯怀里,没有其他不好的,譬如小白那样的踢人的坏习惯。 公孙策悄悄的挪了挪,抓着包拯的手腕想慢慢移开,但这时,包拯睁开了眼。 “醒了?”包拯的声音有些低哑。 公孙策讪讪一笑,“嗯……” “要出去?”包拯将公孙策抱紧了一点,抬手拂开公孙策洒落的发丝,语气有些懒懒的问着。 “嗯……我想去看雪兰。”公孙策低声说着。 雪兰?包拯的眼睛瞬间锐利起来,是无止吧? “无止……也在你梦里出现过?”包拯的声音有些冷,想起昨日,公孙策和无止对视的那种默契,包拯的心头就有些阴郁。 “嗯。”公孙策点头,看着包拯,他听出了包拯声音里的冷,知道包拯是担心自己,就低声解释着,“大概情节想不起来,但记得,那位大师会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我不会去做什么,就是想告诉他一句话。” 包拯盯着公孙策,点头,“好,我陪你。” 101、雪兰花开(3) 早晨的雪花没有飘落,但空气里还带着浓浓的凉意。 公孙策和包拯并肩走着,走到雪兰花的草棚时候,就看见无止在墙壁上刻字,站定一看,刻的是心经上的经文。 “心若不清,刻经再多也是枉然。”公孙策突兀的开口说着。 无止回头,看向公孙策和包拯,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这么早就起来了。” “山间雪景美妙,我们两人贪恋美景,因此,起来赏景。”包拯面不改色淡淡说着。 无止一听,轻笑了起来,“想不到天下第一聪明人也这般诗情画意。”说到诗情画意,无止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公孙策。 公孙策被看得莫名,包拯却是心头一突,难道无止看出什么了? “对了,刚刚公孙公子说心不清,刻经再多也是枉然,这是何意?”无止转开话题,笑着问道。 公孙策上前,看着已经刻得满满的一面墙上的经文,想着曾经无止对他说过,为了抑制心头的恨意,他曾经连续三天三夜不停歇的在这里刻着经文,可最后却是刻得满手鲜血,依然于事无补。 “佛祖拈花,迦叶恍然一笑,佛祖说,迦叶得了慧果。曾经有一只虫子每天背着重重的壳,蹒跚爬行,它很想甩掉背上的壳子,但是不管它怎么努力,他都没有办法甩掉……有一天,他遇见了佛祖,他问佛祖,他要怎么做才能卸掉背上的这个重重的壳?佛祖笑着说,你可曾回头看看你所背负的是什么?” 无止听着,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换上若有所思。 “虫子听了,茫然的说,他身上所背负的不就是一些他最厌恶的东西?佛祖笑说着让虫子回头看看。虫子回头一看,你猜它看到了什么?” 无止笑了笑,虽然笑容看上去很谦和,但里头却是透出了隐约的得意和轻蔑,这样的故事……他无止可是听过很多,也编过很多了。 “他看见的,是他追求的家。”蜗牛的壳不就是他的家吗? ——所恨即所求,所爱即所很。 世人憎恶居高位的人胡作非为,可却羡慕渴求着高居上位的人。 世人憎恶贪慕富贵的人,可却汲汲追求富贵荣华。 ——看,世人就是这样。 公孙策笑着摇头,一旁的包拯细细思索,却是露出了微笑。 无止不解皱眉,看向公孙策,又看了看包拯,心头疑惑,莫非,他想错了? “虫子回头一看,在他的背上,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无止听着,挑眉一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吗? 不过如此。 但这时,公孙策缓缓的,仿佛没有看到无止挑眉的笑,继续说道,“虫子问佛祖,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幻觉吗?佛祖笑道,是幻非幻,那所背负的东西,不过是他的业障而已,只是,它一直以来不敢面对,逃避,以为诚心念佛就可拜托这个业障,却没有想过,直面业障,坦诚自心。” 无止脸上的笑容随着公孙策的话语而慢慢的僵硬起来。 “佛心,即是自心,连自心都看不清楚,何谈佛心?”公孙策直视着无止,一字一句的说着。 无止沉默的看着公孙策。 ****** 公孙策整理着包裹和药箱,一旁的包拯看着公孙策收拾东西,一边低声闲聊着。 “……所以,这个故事,是你临时编的?”包拯看着公孙策,嘴角勾着笑,问道。 公孙策眨眼一笑,略微有些顽皮,“是啊,我厉害吧?” 包拯轻笑,抬手揉揉公孙策,眉眼间是不自觉的宠溺。 这时,外头传来展昭和白玉堂的嬉闹声,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一笑,走出厢房,见展昭和白玉堂似乎很是兴奋,公孙策便笑着开口,“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展昭兴奋的跳到公孙策和包拯跟前,开心的说着,“公孙大哥,原来这里的方丈长水大师是我的师伯!” 公孙策听了,一笑,是呀,差点忘记了,长水大师可是展昭的师伯呢。 “原来这样啊。”包拯微微点头,看着展昭,说道,“展昭,我们今日就要下山,要不,你和白玉堂在这里多留几日,再去端州找我们,我和你公孙大哥要先去端州,毕竟我们有官职在身。” 展昭瞅了瞅公孙策和包拯手里提着的包裹,摸摸小光头,犹豫着点头,“那,好吧。” 白玉堂听了,很开心,那个长水大师好厉害的,他想跟长水大师多多请教武功上的问题,好早日打倒小光头! 包拯拍拍展昭的肩膀,又严肃的对着白玉堂叮嘱了一番,就拉着公孙策朝大门走去,他可是恨不得马上将公孙策拉走,这个有着一个女人和无止的迦叶寺在包拯看来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当公孙策和包拯离开迦叶寺,走下山的时候,出于某种感觉,公孙策转头朝迦叶寺看去,就见迦叶寺门口,无止朝着他们双手合十,鞠躬做礼。 公孙策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 但愿上辈子他在三大神器后才听到的故事,能够给无止一点启迪,而他所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走了,阿策。”包拯不动声色的拉了一下公孙策的手。 “哦。好。” ******* 半个月后,公孙策和包拯已经开始端州府衙的工作。正在清理端州的贪腐案件。 而这时候的京都,八贤王在京都的亭子外,为从辽国回来的庞太师等人接风洗尘。 “太师,请。”八贤王带着淡笑,递给庞太师一杯清酒。 庞太师深深的看了眼八贤王,慢慢的伸手接过,一饮而尽,将酒杯递给八贤王,声音有些沙哑,“多日不见,王爷瘦了。” 八贤王哦了一声,语气轻淡的开口,“太师有心了。” “即便公务繁忙,王爷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庞太师幽深的目光闪过一抹不悦,看着八贤王,低声说着。 八贤王微微抬眼,不着痕迹的避开庞太师的幽深的目光,故作漫不经心的笑,“太师的好意,本王晓得,时候不早了,太师,我们进去吧,皇上说了,太师一路奔波,辛苦了,今日就先回府休息,待明日一早,再进宫面圣吧。” 庞太师再次深深的看了眼八贤王,点头,拱手道,“臣谢过王爷。” ***** 入夜,夜深人静。 八贤王府邸里,八贤王端坐亭子里,他眼前的石桌上,摆着酒壶,两个酒杯。 八贤王垂着眼,静静的等着。 然后,风吹起,沙沙的声音在冷风里好像笛声轻吟。 “天冷,王爷该多加件衣服才是。”低沉的带着隐约怪责的声音难掩关切。 八贤王抬眼,看着已经脱下披风,并从容的上前给他披上的男人。 “太师果然来了。”八贤王淡淡说着,没有拒绝男人给他披上披风,两人靠的很近,彼此间的呼吸似乎都分不清了。 “王爷知我。”庞太师低声说着,嘴角微微翘起了一点弧度。 “我有事要与你说。”八贤王看着庞太师在他身侧坐下,才开口说着,语气里有些凝重。 庞太师侧头看向八贤王,微微点头,“可是为了三大神器?” 八贤王皱眉,“你已经知道?” “京都之事,我都关切。”特别是关于某人的……庞太师看向在他身侧的即便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依然不减清俊儒雅风采的男人,心头所压抑的东西似乎又在蠢蠢欲动,可,这个他惦念多年的男人却迟钝的不曾发现,或者说……下意识里的规避着。 八贤王盯着庞太师,他一直以来都看不懂这个男人,若说他没有野心,可多年来,这个男人手掌权势,影子团几乎掌控了京都,朝野一半是他的门徒,可,若说他有野心,多年来,这个男人已经拿到了大半的军权,他的儿子庞统又是将才,边境上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可他却没有任何不轨行迹。 “庞籍,你……到底想做什么?”八贤王看着庞太师,有些迷茫的喃喃出声问着。 想做什么?庞太师的手紧了紧,随即慢慢放开,低沉的嗓音缓缓说着,“我不想做什么。只希望王爷能够知我,懂我。”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庞太师的加重了语气。 八贤王看着庞太师,眼神依然有些迷茫,知他,懂他? ******* 再说此时的端州府邸。 作为端州知州,包拯在知州府邸的后院有自己的院子,当然,公孙策自然是与他同住。 此时,夜深人静,包拯坐在书房里,翻看着账册,公孙策端着茶轻步走了进去,将茶轻轻的放到了包拯的桌上,见包拯还在专注的看着进贡的端砚的来往账册,连自己进来了都没有发现,公孙策嘴角扬起了笑。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包拯一旦处理公务,总是这般狂热认真,回想这半个月来,包拯他连连整顿端州的贪腐之风,手段干脆利落,雷厉风行,铁腕不留情面,对端州累积的冤案错案,都进行了处理,半个月间,端州谁人不知包青天之名? 公孙策悄悄的拿起桌上的一些简单的来往公文,账册之事,他虽然也能帮忙处理,无奈包拯坚持自己做,只让他处理来往公文,不许他太过于劳累,想来,之前生病的事情让包拯遭了太多惊吓。 对此,公孙策也不会觉得异常,上辈子,他中毒眼瞎的那段期间,包拯比之更加紧张和关切,也就是那时候起,他慢慢的卸下了他的骄傲,甘心为包拯做一名刀笔吏。 公孙策拿起公文走出书房,就见展昭匆匆的走了进来。公孙策顿住脚步,抬手止住展昭打招呼,低声道,“怎么回事?” “公孙大哥,我和小白上次闯端州的时候,明明都找到了那些人,可现在,那些人都不见了!”展昭一脸懊恼,那些端砚贪腐案的证人,半个月里都失踪了般,真是可恶! 公孙策听了,倒不觉的意外,上辈子的端砚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庞太师经营了那么久,旁根错节,想要借端砚一案彻底扳倒庞太师一派,那是痴人说梦,哪怕后来庞太师突兀自杀,朝廷里那庞太师一脉还不是好好的? 公孙策安抚的拍拍展昭的肩膀,和蔼说着,“无碍的,展昭,这些你包大哥都早就料到了。你一路奔波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展昭闷闷不乐,但还是听话的点头,转身走了。 目送展昭走出这个院子,公孙策轻轻一笑,好像自从小白被他的那些哥哥们给抓回去后,展昭就好像很无聊的样子,看来,这辈子猫鼠不会相斗了。 “阿策?”身后传来包拯的声音。 公孙策抱着公文转身,看着揉着额头走出书房的包拯,微笑问道,“看完了?” 包拯微微点头,顿了顿,看了眼公孙策怀里抱着的公文,皱眉道,“看公文的话,在我书房就好,你这是要去哪?” 公孙策摸摸鼻子,他当然是回自己的房间去看了,如果在书房的话,看不到一会儿,包拯肯定会让他回去睡觉,而他想着今晚把这些公文处理完,好明日给包拯打打下手。 但,这些话当然不能说给包拯听的。 “没去哪。”公孙策眨眼说着,转开话题,“我泡给你的茶喝了吗?” 包拯接过公孙策怀里的公文,一边淡淡说着,“你泡的茶,我当然喝了。” 公孙策无奈的看着包拯径直拿过他怀里的公文,又转身抱着公文回了书房,公孙策只好跟了上去,“我只是想今晚都处理完而已。” “明天也可以,不急。”包拯头也不回的说着,将公文往书桌上一丢,指指自己的头,“给我按一下。” 包拯说完,就在椅子上坐下,公孙策凝眉上前,仔细给包拯把了把脉,确定无碍,才抬手给包拯仔细的按摩起头上的穴道来,一边轻柔按着,一边嗔怪,“何必这么拼命?你明明知道,端砚这事只能不了了之的。” “嗯……但,我还是想仔细了解端砚一事,说来,我挺佩服庞太师的,能把这个贪腐案做的一丝不漏,也是难得的本事。”包拯低声说着,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 公孙策赞同点头,“嗯,那庞籍庞太师的确是了不起的人物。” 包拯抬手按住公孙策的手,仰头看着公孙策,“你很欣赏他?” ——那庞籍有什么好欣赏的? 公孙策一笑,“怎么可能?”普天之下,能让他公孙策心折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一人了。 包拯听了,心头满意,拉着公孙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公文我们一起来看吧,早点处理完,也好早点休息。” 顿了顿,包拯又故作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对了,迦叶寺的无止大师好像和无忧大师一起离开了。” 公孙策讶异的转头看向包拯,“离开了?” “听说和东瀛来的贵客一起走了。”包拯继续说着,翻开公文看了起来,故作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离开之时,听说好像还俗了。” 公孙策顿时有些无措了,无止……还俗了?!东瀛贵客?糟糕,他不会是跟无忧大师一起去了东瀛吧?!东瀛那边可是有少将军一直恨不得杀了他的! ——他该不会弄巧成拙,让无止客死异乡了吧?? 包拯见公孙策脸色有些发白,便放下手里的朱笔,抬手抚上公孙策的脸颊,放柔声音,低声道,“你别担心,那无止走的时候,托人给你我送来了一盆雪兰花,我想他应该是无碍的。” 公孙策回过神,看向包拯,“雪兰花?” “嗯,我把它放在前堂了,明日你去前堂就能看到。”包拯安抚的说着。 公孙策微微松了口气,能给自己送来雪兰花,看来无止是应该想通了什么吧,哎,罢了,他尽力而为了,无止命途如何也不是他所能掌控把握的。 “别多想。”包拯皱眉,握着公孙策的手,低声道,“个人命途,非你所能改变,尽力而为了,就该顺其自然。” 公孙策抬眼看着包拯,轻轻点头,展颜一笑,“嗯,我明白的。” 包拯见公孙策笑得自然,没有勉强,才抬手抚了抚公孙策的脸颊,柔声说着,“我们早点把公文看完,就去歇息吧。” “嗯。” 102、狸猫换太子(1)(捉虫) 端州,知州府邸。 金黄色的阳光洒在地上,雪花飘落,仿若掉进金色的河流,但却没有融化,一层一层的叠加,好似给大地盖上厚厚的一层棉被。 公孙策捧着公文走进府邸,敲着那堂屋上正厉声训斥衙役的面容端正黝黑的身着官服的青年,公孙策眉眼一弯,呀,包大人又在发脾气了吗? 看着那府邸里的班头在包拯跟前一脸畏缩的喏喏点头的模样,公孙策笑着摇头,哎,这可不好,这样只会让包大人更生气而已。 包大人会严厉的训斥某个人的时候,就是这个人被看好的时候,唔,所谓爱之才责之切嘛。 眼前的景象在上辈子可是经常看见,说来,还真是有些怀念。 公孙策大步走了进去,咳嗽一声,引起堂屋上两人的注意后,被训斥的畏缩的班头转头一见公孙策,唰的就眼睛亮了,眼神恳求的瞅着公孙策。 公孙策心头好笑,看了眼皱着眉头不悦的包拯,笑吟吟的上前,“大人,这里有新到的公文,您看——” 包拯看了眼公孙策,公文都是阿策处理,这会儿让自己看,无非就是想给班头解解围,这种事情发生的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包拯皱着眉头看着公孙策,本想严肃的让公孙策离开,但看着公孙策对着自己无辜眨眼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就不由的变成了—— “嗯,知道了,阿策,你和我一起看看,班头,你先下去。” 公孙策闻言,一笑,看,他就知道包大人一定会听从自己的建议。 班头如释重负般,急急拱手做礼,就赶紧退下了。 待班头退下,包拯看向笑容透着狡黠和得意的公孙策,无奈的带着不自觉的微微宠溺,“公文呢?” “今天的公文有一件,大人你可不得不看的。”公孙策笑眯眯的说着,将怀里的公文递了过去。 包拯接过,没有立即打开,反而拉着公孙策在一旁椅子上坐下,“不急,你且先喝点热汤。” 今日虽说有旭阳,但这飘雪的季节,怎么可能会温暖呢? “嗯。”公孙策接过包拯递过来的热汤,抬头对着包拯笑了笑,心头熨帖,低头慢慢的喝着热汤。 包拯看着公孙策慢慢的喝着,便坐到一边,这热汤是他一早起来在小厨房熬的,本想等着他用完早膳就让阿策喝了,却不想阿策用完早膳就跑来前堂处理公文了。 包拯打开公文,一本一本的看了起来,看到最后一本的时候,包拯怔了怔,随即皱起眉头。 公孙策已经喝完热汤了,见包拯皱起眉头,便微笑道,“大人可是觉得很有趣?” 包拯抬头看向公孙策,眉头紧皱,一脸严肃,“阿策。” “是,大人。” “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别喊我大人。” 公孙策一愣,看着包拯,见包拯严肃认真的模样,便轻轻点头,“好。” “喊我希仁吧,院长当初曾经为我取得字。”包拯见公孙策点头应好,脸上的肃然边褪去,缓声说着。 公孙策倒是惊讶了,他还从未听过包拯的字,两世为人,包拯身边的人,要不就是喊包大人的青天大老爷的,要不就是直呼名字,而政敌或奸邪之辈则喊“包黑子包黑炭什么的”…… “院长说我性情过于耿直,刚硬过头难免严苛无情,便为我取字——希仁”包拯淡淡说着,“我则以为,律法执掌本该无情,为人处事,我随性随心。” “所以……你不喜希仁二字?”公孙策低声问着。 包拯抬眼看向公孙策,淡笑一声,“以前是不喜。” “以前?”公孙策挑眉一笑,“那现在喜欢了?” “嗯……”包拯静静的凝视着公孙策,“以前不懂,但现在懂了。” 哎,懂了?公孙策好奇的凑过去,“懂什么了?” “仁t从人从二。六书云‘在天元,在人仁。人所以`於f物者,仁也。’,仁之用意,非只是仁慈仁爱,人灵于万物者,乃于多了一颗心。”包拯简单的解释着。 公孙策听了,有些了然又有些迷茫,看着包拯,想了想,笑道,“不管你是希仁还是不仁,你不都是你吗?”上一世,他从未听包拯说起过他的字,包拯不也是这样吗? 包拯听了,微微勾唇,没错,都是他包拯,只是……多了一颗心,多了一份……情长爱意。 ——比之过去,更觉得自己是个俗人了,但这份俗,却让他的心涨满的,充实的,也更加会用心去体察百姓生活。 “叫我希仁。”包拯重复的要求道,正色的面容很是认真。 “是,希仁。”公孙策笑了。 包拯满意的点头,将手头上的公文递给公孙策,“京都……大概会有些麻烦事情发生了。” 公孙策接过公文,一边问着,“所以……我们去?” “嗯。”包拯应着,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庞籍庞太师的寿辰,我们怎能不去看看?” 庞太师寿辰,给他和阿策下帖子,他可不觉得这是什么报恩,清河县的僵局,最后可是庞太师自己解决的,而庞统,事后就突然消失了。不是报恩,却千里迢迢的给他和阿策下帖子,邀请他们前往京都,这里头定是有什么其他缘故。 不管是什么缘故,他倒是想去看看,看看……那庞籍,还有八贤王……包拯的直觉告诉他,京都有大事。 而一旁的公孙策,这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狸猫换太子! 公孙策猛然侧头看向包拯,刚想说出,但又忙闭上嘴,这可不能说! 包拯盯着公孙策,“想到什么了?” 公孙策张了张嘴,有些迟疑的说出两个字,“梦境。” 包拯立即严厉的开口,“不许提,不许想!” 公孙策闷闷的点头,这等事情是他能不想就不想的吗? 包拯看着公孙策,心里头烦闷起来,梦境?!那么京都果然会发生什么事情对吧!那……京都,不若就不去了?可,庞籍千里迢迢的送来帖子,还故意在公文里泄露出祭天一事,特意标注的信息,岂能不去? “我们去吧。”公孙策看出包拯的犹豫迟疑,忙轻声开口,“这个梦境不是特别危险,我们去吧,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包拯看着公孙策,定定的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点头,“好,我们去。但阿策,你绝对不准离开我左右!” ——他盯着阿策,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公孙策忙点头,眉眼弯弯笑了起来,如果是狸猫换太子,那可真的必须去了,小六可是个好人哪,那李妃也是苦命人啊。 ******* 此时的京都,八贤王府邸。 八贤王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手头上的帖子,庞籍那混蛋要做大寿?他可是记得当年某人曾经说过的——最浪费时间的一件事情就是做大寿了。 “呵呵……王爷看着帖子也够久了啊。”王丞相笑呵呵的说着。看着八贤王,心里暗想,那庞籍老狐狸一个,怎么送张帖子还绕来绕去的?不过他也不算白跑一趟了,想着今儿个送进他书房的那副画,王丞相脸上的笑容就更大了。 八贤王掀了掀眼皮,淡淡的看向王丞相,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呢?这王老头和庞籍私交这么好!哼,朝议也好,民间也罢,亏着这王丞相总是道貌盎然的,和庞党绝不苟且的模样,可私底下,却总是为庞籍来王府跑腿。 “本王很好奇,丞相……最近可是书斋里又添墨宝了?”八贤王似笑非笑的看着王丞相。 王丞相摸摸鼻子,就知道瞒不过八贤王的,而说实话,他也没有打算瞒着,王丞相笑眯眯的回答着,“今早,庞府二公子庞昱给我送了阎立本的一副画,我瞅着应该是真迹,打算明日就拿过来王爷府上,和王爷一起共赏的。” 八贤王哼了一声,他就知道,这老家伙肯定是拿了好处! “咳咳……说实话,那庞籍虽然在公事上免不了任人唯亲的诟病,也不太干净,老夫和那庞籍在公事上,也是该争得争,但私事上,老夫倒是挺佩服他的。”王丞相笑着说道,神情坦然,倒不是作伪。 八贤王垂下眼,那庞籍如果不是结党营私,如果不是在一些敏感的问题上过于霸道,他承认,庞籍还是当初的庞籍。 ——那日晚上,他说,希望他赵德芳能够知他,懂他。 可知他又如何?懂他又如何? “王爷?”王丞相见八贤王垂眼不语,不由疑惑的开口询问。 “刚刚……丞相说佩服他,本王倒是好奇了,丞相佩服他什么?”八贤王淡淡问着。 王丞相笑道,“十几年来,庞籍专情于一人,苦等于一人,相守于一人。老夫自问,老夫可做不到如此。” 八贤王听着,心头一跳,面上却是温和笑着,“丞相说哪里话,京城谁人不知,王丞相无妾无通房,只相守老夫人一个呢。” 王丞相笑了起来,摆摆手,叹道,“和庞籍比起来,老夫可是差的远啦。” 八贤王笑了笑,心头哪怕跳的较快,也只努力的维持着面上的温和,他端起茶慢慢的喝着,一边笑说着,“丞相谦虚了。” “哈哈……老夫可不懂谦虚二字!”王丞相说着,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八贤王,看来,庞籍那小子是终于有所动作了吗?看八贤王的眼神似乎都有些乱了。 八贤王放下茶碗,转开话题笑道,“丞相看来是要去参加这个寿辰了。” 王丞相笑道,“当然,老夫可是最爱凑热闹的。到时候,老夫就来请王爷同行?” 八贤王淡笑一声,将帖子轻轻的移过去,“劳烦丞相了,还请丞相转告太师,本王有要紧的事情,就不去了。” 王丞相愣了一下,哎,八贤王不去吗? 王丞相看着八贤王的神情温和但却透着坚决,心头一动,便叹息的一笑,“既然如此,那老夫就跟太师转达王爷的意思了。” 八贤王微笑起身,“那就麻烦丞相了。” “哎,不敢,不敢。”王丞相笑眯眯的起身拱手告别做礼,心里却是乐呵呵的想着,哎呀呀,等了这么多年,庞籍终于出手了吗?哎呀哎呀,有好戏看咯。 王丞相笑眯眯的前脚出了王府,后脚就进了太师府。 坐在太师府的花厅里,瞅着庞籍脸色不变的将帖子放置一边,王丞相笑呵呵的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哎呀,这庞籍真小气,连杯好茶都没有。 “辛苦丞相大人了。”庞太师平静说着,顿了顿,淡淡道,“犬子今日送到府上的画,不知……” “好画!那可真是好画!”王丞相截断庞太师未完的话语,笑眯眯的说着,“老夫今日跟王爷还提起过,改明儿要请王爷一起共赏呢。” 庞太师闻言,默然了一下,随即扯了扯嘴角,看着王丞相,“丞相,明人不说暗话,我的寿辰,攸关王爷的一件大事,还请丞相务必帮忙,请王爷那日定要来我府上。” 王丞相一怔,眯眼看了眼庞太师,攸关王爷的一件大事? 那是什么大事? ******* 十日后 青石板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高高飘扬的旗帜,车如流水马如龙,行人穿梭间,脸上或者扬笑或者木然或者恼怒,时不时还有声声马鸣穿梭在吆喝的吵闹的人声里,抬头看去,金黄色的阳光跳跃在红砖青石的楼阁上。 ——京城啊,还是如斯繁华。 “阿策,我们该走了。”身旁响起的声音让公孙策回过神,转头看向身侧的面容黝黑端正的青年,公孙策一笑点头。 虽然上次也算是来过京城,但却没有好好的逛逛这个上辈子他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如今第二次来,难免就有了一些感慨。 “真可惜!小白被他哥哥们抓回去了。”展昭突然开口。 公孙策和包拯循声看去,就见展昭一脸惋惜怀念的看着不远处的冰糖葫芦,公孙策忍不住一笑,不管后世南侠之名如何响亮,此时此刻的南侠还只是一个会看着冰糖葫芦想念另一位玩伴的孩子。 “相信我,白玉堂很快就会回来的。”包拯开口说着,眼里有淡淡的笑意,面容却很一本正经的。 展昭眼睛一亮,紧紧的盯着包拯,急急问着,“真的吗?包大哥,你说小白很快就会回来?” 包拯微微点头,“应该会很快,你就等着吧。” 展昭听了,傻笑起来,太好了,很快就可以见到小白了。 公孙策看着展昭笑得那么开心的模样,不由摇头失笑,没想到展昭会和白玉堂的感情这么好,不过,这也是好事啊。 “走吧,我们得去馆驿入住。”包拯抬手拍拍公孙策的肩膀,放柔声音说着。 “嗯。” 而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包大人,公孙公子,展公子。” 包拯皱眉,转身,就见两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恭敬对着他们鞠躬拱手做礼。 “两位是?”包拯问着,不着痕迹的打量两人一番,心头一沉,庞府的人? “包大人,小人是庞府的管家,奉我家老爷的命令,在此等候三位。”其中一名中年男人恭敬说着。 公孙策一怔,庞太师特意派人在此等候? “我们家老爷请包大人,公孙公子,展公子,到梅园入住。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公孙策不由侧头看向包拯,要去吗? 包拯听了,微微点头,神情平淡,“如此,就麻烦两位了。”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公孙策心头叹气,看来,这次的京都之行是大大的不简单了。 ***** 而此时的皇宫御书房里。 “这么说来,包拯等人已经进入梅园?”坐在龙椅上的年轻温雅男子轻声开口说着,嘴角的笑容很温和,但却似乎透出了嘲讽,“朕的这位岳父大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呀。” 跪在下方的看不清面容的身着内侍服的男人低声继续回禀着,“八王爷拒绝了请帖,但好像听说庞太师亲自上门了。” 温雅男子顿了顿,语气很轻淡,“皇叔做事向来很有分寸,此事无须再提,但,梅园那边需仔细留意,特别是包拯。” “小的明白。” “嗯,下去吧。”温雅男子挥挥手。 跪在下方的男人就很快消失在房间里。 而温雅男人放下手里的笔,轻轻的合上手里的奏折,然后,男人的目光落在了御书房上摆放着的笔筒,轻轻的旋转了一下笔筒,笔筒另一面被砚台挡住的地方有一块明显的掉漆。 男人凝视着那掉漆的地方,久久的,才慢慢移开目光。 ****** 梅园里,公孙策左看看右看看,心里倒是挺讶异的,本来以为庞太师的地盘,多少也该奢华点吧,没想到,这梅园很清静,古朴并不奢华。 “哇哦,包大哥,你看,这里好多书哦。”展昭惊奇的指着书架,书架上的书看上去……好,好高深的样子啊。 包拯走到书架上,扫了一下目录,眼睛微微一亮,倒是有不少难得的古籍。 “我看看。”公孙策走过去,扫了眼书架上的书,眼睛猛然一亮,真的是有好多古籍! 公孙策迫不及待的拿出了一本,刚想翻开,就被一只手给抽走了。 公孙策抬头。 包拯皱眉看着他,晃了晃手里的书,“好好休息,晚上用膳后,再看。” 公孙策见包拯一脸严肃不容商量的模样,只好点头,好吧,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包大人对他的吃穿都特别在意。他早该习惯的不是? ****** 同一时间的八贤王府邸。 八贤王的府邸后园都是梅树,很少有人知道,八贤王喜梅,而这个后园,也极少有人能够进来。 此时,在这后园里的亭子里,身着白色锦服的简单的束着发冠的清俊儒雅的中年男子正在慢慢的独饮。 而倏忽间,有一穿着藏蓝色锦袍的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朝亭子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 “王爷,时值寒冬,即便饮酒也该进屋才是。”藏蓝色锦袍的男子恭敬说着,他的神态很恭敬,但语气却隐含嗔怪不悦。 八贤王侧头看着大步走进亭子里的男子,皱眉哼了哼,“庞籍,你废话真多。” 庞籍庞太师顿了顿脚步,随即,就大步走近,放下篮子,端出小火炉和酒,将小火炉放进八贤王怀里,将温热的酒倒满递给八贤王,拿过八贤王手里的早就冰冷的酒,一口饮尽。 在做这些的时候,庞太师的神情很从容,动作很自然,似乎早就练就了千百遍般。 而事实上,这是第一次。 但这些动作,在庞太师的心里早就预演了上千遍不止。 八贤王有些愣愣的,过一会儿,才回过神,看着坐在他左手边的庞太师自顾自的喝着他王府里的酒,八贤王垂下眼,摸了摸怀里的热热的小火炉。 沉默,开始蔓延。 “王爷,这酒要趁热喝。“庞太师推了推他斟满的酒杯,低声说着,低沉的透着独特冷冽的声音,隐隐的有些温柔。 八贤王抬眼,端起在他眼前的温热的酒,一饮而尽。 ——好酒,是他最喜欢的青梅酒。 103、狸猫换太子(2)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八贤王问着,莫非他这个八贤王府邸也有他庞太师的眼线吗? ——这么一想,他却是有些生气了,但不知为何,他却没有半点警惕戒备。 庞太师看着八贤王,低声回答着,“因为王爷最喜红梅,曾经,王爷带着我来过这后园一次,莫非王爷已经忘记了?” 八贤王闻言,垂下眼,他当然记得,未曾忘记过,那是在庞籍还没有入朝为官的时候,他和庞籍相处最为契合开心的那段时间,他这后园不喜其他人来,连当今圣上都未曾来过,庞籍算是现在的唯一一个。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庞籍对他喜欢红梅之事了解的这么清楚,天下间,知道他最喜红梅的,除了死去的父王,也许就只有一个庞籍了吧。 八贤王端起庞太师再次斟满的温热的酒,慢慢的喝着。 “我的寿辰,王爷当真不来?”庞籍看着八贤王,低声问着,独特的冷冽的嗓音里透着柔和。 “你何必明知故问?”八贤王看着庞籍,嘴角勾起有些嘲讽的笑,“什么寿辰,你的寿辰明明是六月。” 庞太师勾唇一笑,这突然间的笑容让那素来淡漠威严的脸仿若暖阳初绽般,让八贤王有片刻的错愕和失神,但随即,八贤王就不着痕迹的偏过头。 “王爷知道的,这寿辰,是为了某些缘故而办,逼迫过甚,就不得不如此了。”庞太师低声解释着。 八贤王转过头,盯着庞太师,“你说逼迫过甚,不得为之,但你可记得,二十三年前,你我初识,你曾对我提起,青史耻无名,丹心报天下!” 庞太师定定的看着八贤王,目光深幽,隐隐似乎还有些激动,他哑声开口,“我以为……王爷都已经忘了。” 八贤王再次不动声色的避开庞太师那炽热的难耐的目光,垂下眼,低声说道,“我从未忘记过。” ——当年之事,他本来也以为忘记了,却没想到,只是一想起而已,当年种种,历历在目,清清楚楚。 庞太师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忍了忍,才慢慢的平抑住心头翻涌的情潮,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庞太师哑声开口,“既然王爷还记得,那请王爷千万莫要忘记当年庞籍所言。” 青史耻无名,丹心报天下,以及——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八贤王静默了一会儿,慢慢点头,接着,侧头看向庞太师,盯着庞太师半晌,才开口说道,“你还记得当年你所言,那好,庞籍,我信你一次。” 庞太师听了,微微一笑,抬手轻轻的好似很自然的不经意的覆上八贤王的手背,带着冷冽的独特嗓音有些柔和的说着,“王爷不妨信我百次千次,若是王爷,庞籍定不会辜负。” 庞籍的手有些温热,那热度明明不高,但却好像烫到了自己的心里一样。八贤王不动声色的故作漫不经心的抽出,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小火炉,明明小火炉的温度更高一点,但却没有庞籍的手那样让他觉得温热。 庞太师有些遗憾,瞅了眼八贤王摸着小火炉的手,庞太师笑了笑,继续倒酒,一边转开话题,“包拯已经到了,我把他们安排在了梅园。” 梅园?八贤王想起那京郊的庞府的梅园,栽种着比这后园更多的梅园,环境安静,室内布置古朴,还有许多他挺喜欢的古籍。 “公孙策……是个爱书的人。”八贤王皱皱眉头,想着公孙策这个天下第一才子,可是爱书的,那些古籍只怕倒是便宜了公孙策。 庞太师微笑,“王爷放心,王爷喜欢的古籍我都已经叫人收拾好了。” 八贤王微微舒展双眉,挑眉一笑,笑容不若平日的温和优雅,透出了难得的得意的顽劣,“该找个时日带公孙策看看才是,那必定会很有趣。” 庞太师看着八贤王比之往日那温和笑容更加真实的笑,眼里一片柔和。 ****** 而此时的梅园里,公孙策收拾好随身衣物,看向坐在桌旁凝眉深思的包拯,问道,“可是在想庞太师的目的?” 包拯回过神,看向公孙策,“庞太师为官多年,从未办过寿辰,这还是第一次。” 公孙策听了,点头,没错,上辈子,他可不记得有过什么寿辰。 “这是庞太师为世人所知的少数几个优点之一,不办寿辰,这是第一次。”包拯继续说着,一边手指无意识的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的喃喃说着,“这样大办特办的,好似在张扬什么似的。这不是庞太师的为人风格。” 公孙策赞同的点头,的确,庞太师虽然权倾朝野,但是为官或者为人方面还是挺低调的。 “最近京都了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吧?”包拯喃喃自语,眉头紧皱。 公孙策走过去,微笑道,“不若我们仔细看看吧。”顿了顿,公孙策故作不经意的提起,“我记得,好像祭天也是差不多要到了。” 祭天?包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有些恍然,喃喃道,“祭天啊……” ****** “你让我去你的寿辰,是不想我接受祭天的典礼一事?”八贤王突兀的开口问着。 庞太师看向八贤王,见八贤王好似笃定了什么般,便开口说道,“王爷多虑了。只是……不得已为之。” 八贤王哼了哼,将酒杯放到桌上,挑眉说道,“我多虑?庞籍!你的不得已不就是圣上逼你交出兵权吗?!” 庞太师听了,只是从容笑着,“兵权之事,王爷……最清楚不是?” 八贤王没有接话,只是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没错,兵权之事,错不在庞籍,如今虽然因为庞籍出使辽国,边境暂时稳定,但辽国虎视眈眈,不可小觑!而庞统的兵能征善战,并不逊色于杨家兵,而庞籍之前将手上的一半兵权交给了杨家,若说庞籍恋权,那可不算是对,但庞籍权势让圣上顾忌也是自然的事情。 圣上要对付庞籍……那是帝王所必须做的。 “你该知道,迟早会发生的。”八贤王的这话很突然,很莫名其妙。 但庞籍却是听清楚了,只是笑了笑,笑容有些自嘲,“早晚的事情,想它也无用。” 八贤王重重的将酒杯放到桌上,拂袖起身,“没用的话就想点有用的!”说罢,八贤王就大步离开亭子,怀里揣着小火炉。 ****** 夜深人静时分,包拯站在梅园的厢房外,负手而立,看着外头的月色如水。 “夜深了。”公孙策捧着书走出厢房,看着外头的夜色,轻声开口。 “嗯,待会我就睡了。”包拯接口说着。 “你还在想着庞太师的事情?”公孙策皱眉问着。 “嗯。”包拯应了一声,随即低声道,“总觉得,会有些麻烦。” “其实……我一直都在想,庞太师那人会请我们来,是因为我们对他有用吧。”公孙策猜测着,毕竟上辈子,他和包拯都从来没有被庞太师邀请过。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这有用,到底是何种用处?”包拯拧眉说着。 “我们小心就是。”公孙策轻声说着。 “明天,我们去拜访八贤王。”包拯决定道,想着那日庞统脱口而出的“八叔叔”……也许,八贤王会知道些什么。 “好。”公孙策没有异议,作为朝野中对包拯一直寄予厚望和帮助他们的前辈,八贤王是值得尊重的,去拜访,那是必须做的。 ****** 而此时,入夜的京都某条街上,一家面馆正在收摊。 “嗨,小六,今儿个这么早啊。” “没办法啊!天气太冷了,我娘还在家里等我呢!” “哈哈……小六,我本来还想吃你这里的一碗面呢!” “改天吧!我得走啦!” 另一处,在京都的屋檐上,两条人影正在追逐奔波。 追在后头的人边追边喊着,“小白,你慢点!干嘛啊你!” “哈哈!小光头!我比你快!你轻功又退步啦?” “才没有呢!你等着!” “哈哈……你追不上我啦!” ******* 翌日,公孙策洗漱完毕走出厢房,就见梅林里两个追逐嬉闹的人,公孙策一愣,随即笑了。 而那追逐嬉闹的人奔到公孙策跟前,齐齐喊着,“公孙大哥早!” “小白,你回来了?”公孙策笑眯眯的问着,抬手拍掉因为嬉闹而落到肩膀的梅花,对眼前的俊美的金童一样的小孩微笑打趣着,“你哥哥们?” 白玉堂撇撇嘴,“他们比我先到京都,也不知道跑哪玩去了。” 公孙策听了,有些怔愣,白玉堂的哥哥们,自然就是那五鼠,可这五鼠现在尚未名震江湖,武功方面还不是非常厉害,这会儿来京都,可千万别是凑热闹来的,要知道,庞太师府上的热闹,一般人可凑不起。 “小白,若你找到你的哥哥们,千万请他们过来,我有事要和他们说。”公孙策严肃的说着。 白玉堂看了眼公孙策,知道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公孙大哥才会这么严肃,于是,就点头,“是,我明白了。” “好,你们去吧。”公孙策挥挥手。 展昭便拉着白玉堂,施展轻功跃上了梅树枝头再次嬉闹起来。 而这时,公孙策身后,响起低沉的嗓音,“白玉堂回来了?” 公孙策转身,看向身后的包拯,“你起来了?” “心里有事,睡不好。”包拯看着公孙策,漫不经心的说着,特别是……不能和公孙策一起就寝,身边少了那清淡的药香味道,那就更加睡不好了。 公孙策皱皱眉头,上前一步,仔细看着包拯的脸色,有些掩饰着的疲惫,“待晚上,我给你点一根安神香吧。” “也好。”包拯无所谓,他心里头压着的事情太多,只怕安神香也不好使,但公孙策有心,他也不能拂逆。 “走,我们用膳去。”包拯说着,拉过公孙策。 “用完膳,我们去买点礼物吧。”公孙策说道,去八贤王府上拜访,总不能空手而去吧。 包拯听了,皱了皱眉头,他们两袖清风的,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而八贤王,既是王爷又是重臣,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但看公孙策一副严肃的模样,包拯便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语,罢了,随便挑挑就是了。 104、狸猫换太子(3) 京都的街巷依然那么热闹,公孙策拉着包拯进了一家书画斋。 这书画斋外表看上去很普通,里头的东西也很简单,包拯有些疑惑,他了解公孙策的脾气,公孙策在待人接物上是不会让人挑出一个不好的,譬如这来往礼物的东西,公孙策应该会很用心的认真去安排才对,怎么会在这间小小的书画斋准备礼物呢? 包拯看着公孙策,似乎饶有趣味的翻着一幅幅画,便慢步走了过去,低头看着公孙策翻找的画,都很普通啊。 “阿策?”包拯低声开口。 公孙策笑吟吟的抬头,眼睛亮闪闪的,让包拯有些瞬间的失神,但还好,他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这里选吗?” 公孙策一笑,当然啊。 曾经在京都居住多年,再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京都里的书画铺子了,可别小看这书画铺,摆在外面的都是普通的东西,真正有价值的,好的藏品,可都让老板藏在里头了。这间书画斋的老板脾气很怪,他的这些普通的书画都很贵,有些甚至贵的很离谱。 但如果你能说出这些普通的书画里的秘密的话,那你也许就能获赠一两副珍贵的藏品了。 上辈子,他无意间来到这里,看出了画画里的秘密,因此,得到了一副非常珍贵的藏品。 “包拯,你看这些画……”公孙策将手里的挑选出来的两幅画,递给包拯,笑着说道,“可曾觉得有何不同?”据他公孙策所知,包拯包大人在书画方面的造诣也挺高的,只是世人都只看到了包大人的铁面无情公正严明。 包拯接过,看着公孙策笑眯眯的透出狡黠的神情,包拯眼里划过笑意,这是要考考自己是吧? 包拯低头仔细的看着那两幅画,都是很普通的山水画,但……也有些不一样啊。仔细的看了看,再次确定了心里的想法,包拯看向公孙策,见公孙策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便笑道,“不若我们就买了这两幅画吧。” 公孙策眼睛一弯,包拯果然是看出来了。“好啊。” 结账的时候,包拯漫不经心的一边掏着银子,一边对掌柜轻描淡写的说着,“麻烦掌柜转告老板一声,这凤凰山的山茶可是好茶,切莫浪费了。” 掌柜一愣,随即欣喜的笑道,“公子您这话说的,请公子稍等,我这就去请我家老爷出来。” 包拯看着掌柜欢喜的奔进去,转头看向公孙策,公孙策笑眯眯的对他比了一个大拇指。包拯嘴角弯了弯。 而待老板出来,闲聊了一下书画方面的东西,在包拯和公孙策离开时,老板赠了一副画。 公孙策抱着画,对包拯笑道,“我看以后我们莫要多来了,再来几次,估计老板的藏品都会被你我掏光了。” 包拯一笑,随即似乎不经意的问着,“阿策怎么知道这家店的?” 公孙策一愣,随即轻笑起来,神秘的对着包拯眨眼,“你说呢?” 包拯皱眉,阿策上次来京都的时候,因为生病,几乎没有踏入过京都,这次可以说是他第一次来京都,怎么好像阿策对京都很熟悉的样子? ——莫非又是做梦了? 包拯一想到这点,瞪眼严肃的问着,“阿策,你又做梦了?” 公孙策先是一怔,随即讪讪一笑,看来,好像也就只有这个解释了吧? 包拯想训斥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伸手握紧了一下公孙策手腕,低声道,“晚上你还是和我睡吧。” 公孙策不解。 包拯继续低声的一本正经的说着,“你看,你前几次和我同塌而眠并没有做梦不是?” 公孙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梦什么的,都不过是个掩饰而已,可看着包拯这么认真的担心自己,他又怎么能拒绝? 公孙策点头,柔声应着,“好。” 包拯心头暗暗吁出一口气,晚上终于可以和这人同眠了。紧了紧公孙策的手腕,转头说道,“趁着时日尚早,我们去八贤王府邸吧。” “嗯。” 两人一前一后而行,朝八贤王府邸前进,两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们二人的不远处,转角的巷尾处,一辆素朴的马车静静的停留着。而在包拯和公孙策离开后,那马车的帘子缓缓掀开,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庞,眉眼间似喜非喜似嗔似怨,头上梳着的是妇人的发髻,金钗宝珠,耀眼夺目。 “娘娘,我们该走了。”旁边的太监低声的催促着。 妇人缓缓的放下帘子,垂下了眼,掩去了眼里的想念贪恋,冷淡的说着,“本宫不需要多言的废物!” “是,小的该死!”太监惶恐的低声告罪。 妇人没有看那太监,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疏懒的靠后,冷淡的语气里透着倨傲,“还不快走!?耽误了本宫给爹爹的庆生,你们就等着受罚吧。” “是是是……” 素朴的马车继续朝着庞太师府邸前进,妇人垂下眉眼,单手撑额,手似乎不经意的遮住了眼,然后,有什么晶莹的泪珠从妇人的手指缝间渗出。 ——纵使相逢应不识,春如旧,人空瘦,物是人非事事休。 ***** 此时的八贤王府邸。 八贤王送走传旨的太监,沉凝着脸,回了书房,这一路,八贤王不自觉的握紧手里的圣旨,圣旨让他主持祭天大典。时间恰好就是在庞太师寿辰那日。 圣上……这是要决心要将他隔开了吧? 八贤王坐在书房里,盯着桌上的圣旨,面无表情。 直至总管前来敲门,恭敬的禀报包拯和公孙策到访,八贤王才起身,“请他们到花厅等候,本王稍后就到。” “是。” 待总管离开,八贤王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将圣旨收到了架上,转身走了出去。 走到空无一人的走廊处,八贤王突兀的开口,“让你们的主子不要来找我,本王不会见他!” 说罢,八贤王就朝小花厅径直走去。 ****** 小花厅里,包拯和公孙策两人静静的等着八贤王的到来。 八贤王一进小花厅,就温和一笑,双手拢袖,笑道,“包拯,公孙策,你们来了。” 包拯和公孙策忙起身,拱手做礼,八贤王摆摆手,洒脱一笑,“坐吧。这些俗礼咱就别拘束了。” 公孙策看着八贤王,微笑拱手说道,“王爷开口,我等自然从命。” 八贤王上下打量公孙策一番,点头欣慰道,“不错,公孙公子的面色可比上次本王所见要好多了。身体可是好些了?” 公孙策听了,忙拱手谢道,“多谢王爷关心。已经好多了。”在端州的时候,包拯总是盯着他的休息时间,补汤什么的那就更加不用说了。 八贤王微笑点头,“那就好。”八贤王目光看向一旁的包拯,包拯垂眉低眼,很是平静沉稳。 “包拯。”八贤王开口,语气很淡定。“你的为官之道是什么?” “居之无倦,行之以忠。”包拯起身,拱手,沉声回答。 八贤王听着,微微颌首,不错,如此回答,中规中矩,也是包拯一贯的作风。那么,也许,接下来的其他事情,他就可以放心了吧。 “包拯啊。”八贤王带着喟叹的语气开口,“切记,不论何时,不论何事,都不要忘记你的这颗本心!” 包拯抬眼看着八贤王,慢慢点头,“包拯谨记王爷所言。” ***** 待离开八贤王府邸,公孙策回头看了眼这做在京都颇具威名,但却素朴的府邸,他的心里有些困惑,八贤王刚刚的那句话,总觉得不是平日的那种勉励之言,似乎带着某种深意? “走了。”包拯拉过公孙策,便朝前走去。 “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公孙策拉住包拯,低声道。 包拯反手拉着公孙策继续朝前走着,一边低声说着,“定是与这次庞太师做寿有关,总之,我们静观其变就是。” 公孙策点头,心头疑惑,在他上辈子的记忆里,这个时候的八贤王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啊。但既然包拯也这么说了,那就静观其变吧。只是隐隐的,公孙策有种感觉,只怕,会真的很麻烦吧。 两人慢步走回庞太师安排的梅园,在经过街巷一个小店铺的时候,公孙策无意的转头,就僵了僵,那正和人笑得乐呵呵的一边甩着手做面的人不就是小六吗?! “怎么了?”包拯敏锐的发现公孙策的异样,循着公孙策的视线看去,皱起眉头,一个笑呵呵的男人。 ——阿策看这个男人做什么? “没什么,这人……真不讲卫生啊。”公孙策回过神,掩饰着说道。 包拯看了眼那笑呵呵的男人,也不由的皱起眉头,这人的手洗都不洗就直接拿铜板?? “阿策想吃面了?”包拯低声问着。 公孙策有些尴尬的一笑,小六是个孝顺开朗的人,但这做面的手艺,他还真是无法苟同,特别是吃惯了包大人亲手做的面后,他就越加不喜欢吃其他的了。 ——他这胃口算是被包大人给喂刁了? “回去后,给你做。”包拯低声说着,眼里闪过柔和,虽然对公孙策为什么会看到那乐呵呵的男人有僵硬的表情,但大概也是因为梦里见过的吧?包拯也不多问,只是暗自决定还是莫要让公孙策太过靠近这个男人为好。 而说话间,他们已经回了梅园。 当他们进了梅园,展昭和白玉堂就疾奔而来。 “包大哥!公孙大哥,庞太师来了!”展昭急急说着。 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一眼,他们刚刚从八贤王府邸离开,庞太师就过来了? 包拯和公孙策一前一后走进堂屋,庞太师端坐首座,眉头深锁,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包拯见过太师。” “公孙策见过太师。” 庞太师回过神,看向包拯和公孙策,微微点头,“坐。” 包拯和公孙策也毫不推辞,在下首的椅子上落座。 105、狸猫换太子(4) 庞太师看着眼前的这两人,包拯眉宇间的浩然正气,公孙策的温雅如玉,庞太师微微点头,德芳的眼光素来不错,这两人比起他最得意的儿子庞统来说,也不会逊色。 “包大人可是已经去拜见王爷了?”庞太师问道。 “回太师的话,今日一早,我二人就登门拜访了。”包拯拱手回答道。 庞太师点头,“王爷可好?” 包拯看了庞太师一眼,心头对庞太师的问话觉得有些奇怪,但,包拯面上斟酌着回答道,“王爷挺好的。” 其实,若说到王爷的气色,在公孙策这个大夫看来,王爷的气色可不怎么好,应该是多日焦虑和未曾好好休息所致,但包拯既然这么说了,公孙策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庞太师沉默着,没有开口,这么突兀的沉默,让公孙策忍不住侧头看向包拯,怎么回事? 包拯暗自摇头,垂下眼,静默的等着,公孙策见此,也跟着包拯垂下眼,心里暗自背诵起药草来。 “有一事要麻烦两位。”然后,在凝滞沉闷的气氛里,庞太师终于又开口了。 包拯抬头看向庞太师,微微拱手,说道,“如果是王爷之事,那太师请说。” 庞太师听了这话,挑眉,“看来,你早就知道我要说的事?” “不,包拯不知。”包拯淡淡回答道,“只是包拯猜测而已。” “能够猜对,也算是不错了。”庞太师说着,看着包拯,“我要说的,便是八贤王一事。” “太师请说。”包拯再次拱手。 庞太师看着包拯,拿起桌上的一幅画递给包拯,“这里有一幅画,也许,过几天,你会用到。” 包拯微怔,随即双手接过。 ***** 是夜。 公孙策躺在床上,凝着眉,苦苦思索着,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八贤王和庞太师可曾发生过什么?亦或者,朝廷有发生什么?又想着今日庞太师给包拯的那画,只是一副山崖青松的画,旁边也只是一个落款而已,什么都没有,这画到底有什么奥秘?为什么庞太师要给包拯这幅画? “别想了,伤神。”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透着无奈和不自觉的温柔。 紧接着,公孙策觉得眼前视线一黑,一只温热的略微粗糙的手盖住了他的眼睛,公孙策不由眨眼,想伸手拉下盖住他眼睛的手,但,包拯的声音又响起,“睡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不用忧虑。” 公孙策的嘴角不由翘起,还是慢慢的拉下包拯的手,侧头看向躺在他身边的包拯,“我知道。” “那就闭上眼。睡了。”包拯看着公孙策亮亮的清透的眼睛,声音又喑哑了几分。 公孙策眨着眼,“包拯,你说,庞太师和八贤王他们是不是好像感情很好?” 包拯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着,一边将公孙策露在被子外的手塞进去,“也许,听闻,庞太师是八贤王所荐进入朝中。” 公孙策一愣,随即眼睛亮了起来,“我可从未听说过。”上辈子都没有听说过! “他们如今算是政敌,过去之事谁都不会去提。”包拯哑声说着,手探入被子中,不经意的握住公孙策的手,又低声哄道,“好了,睡吧。” 公孙策眨眨眼,那么,上辈子的最后……在庞太师逝去后,八贤王就整个人都不好了,那时候,很多人都以为是因为八贤王卸下了朝廷的重担,压抑时久的重病复发,才会没过三年也跟着去了。也许,是因为抑郁成疾?如果按照这辈子,他们二人的关系来看……特别是最后,他和包拯去看八贤王,八贤王对包拯说过的一句话,“原以为是相逢陌路,却不料是相逢恨晚。包拯,我与他,不思量,自难忘。” 那时,他听得懵懵然,回去后,还特意问包拯,这是何意?包拯却说不要多问。 现在看来,也许……八贤王和庞太师是明面政敌,暗地里是至交好友? 公孙策自顾自的想着乐呵,回过神,却见包拯无奈的正看着他。公孙策讪然一笑,“我这就睡了。” 公孙策说完,就真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真的睡去。 包拯轻叹一声,握着公孙策的手,慢慢的上移到公孙策的腰间,将公孙策揽了过去,公孙策睡得迷糊,还自动自发的在包拯的怀里蹭了蹭。 包拯轻笑一声,抬手轻柔的抚了抚公孙策的发丝,低头,在公孙策的唇上轻触了一下,一下,又一下……直至公孙策动了动,包拯才作罢。最后抚了抚公孙策的脸颊,哑声喃喃自语了一句,“阿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此时,夜深人静。八贤王府邸里。 八贤王慢慢的独饮,书房里,只有一盏油灯,一室的暗淡。 直至书房门口,有人无奈开口,“哎呦,王爷哪,半夜三更的,您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八贤王才放下手里的杯子,看向站在书房门口一脸无奈的王丞相,微微一笑,“既然丞相来了,不若陪本王共饮。” “哎,那可别,王爷,更深露重的,您还是早些歇息了为好。”王丞相虽然这么说着,但在八贤王递来一杯酒时,还是接了过去,“青梅酒?不错,不错。” 待王丞相痛饮了几杯,八贤王才慢慢开口,“他让你来的?” 废话,若不是老庞登门送画,半夜三更的,和自家夫人躲被窝岂不是更美妙?何苦上门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劝?老庞说得可真是轻巧。八贤王脾气温和,可却是最为固执呀。 哎……不过,这青梅酒,还当真是不错。如果过阵子,事情都能消停了,定要跟老庞讨一坛! 王丞相顿了顿,放下手里的杯子,定定的看向八贤王,“听闻王爷今日接了圣上的旨意,后日就要前往祭台,主持大典?” 八贤王淡淡的嗯了一声。 王丞相叹了口气,“王爷,何苦呢?”真是……若是以往,王爷还对老庞有所成见,他也不会上门说这句话,可如今,王爷应该知晓,老庞对这赵氏江山并无不轨之心,又何必非得让老庞为难呢? 八贤王掀起眼皮,看向王丞相,“本王姓赵。”他是圣上的叔叔,圣上让他选择,他岂能不选? 王丞相一时间也语塞了。是了,即便王爷知晓,圣上却是不知,即便圣上知道,乾坤独我,岂能让老庞手握赵氏江山的命门! 老庞呀老庞,这可如何是好? “王爷……”王丞相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苦笑一句,“看来,我今晚是来错了。” “他送你的画,你收下就是。”八贤王却是笑了起来,笑容很是洒脱,透着懒懒,“放心吧,我和他都好好的活着,就是上天的恩赐了。” 八贤王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王丞相一时间有些喉咙发紧,无法言语。 ——我和他都好好的活着,就是上天的恩赐了。 言外之意,只要老庞好好的,他就已经满足了? 这便是八贤王的心意? 王丞相深深的看了眼八贤王,八贤王却只是悠然的慵懒的笑着,慢慢的端起酒杯,慢慢的喝着。 走出八贤王府邸的王丞相看着幽深的夜空,长长的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便上了马车。 王丞相看着马车里的人,叹了口气,“他说了一句话,你且听听。” “麻烦王丞相了。”马车里的男人微微拱手说道。 “我和他都好好的活着,就是上天的恩赐了。”王丞相一字一字的慢慢的说着。 待说完,王丞相喟叹了一声,看着听着这话,眼眶就瞬间有些发红的男人,拍拍他的肩膀,王丞相低声道,“庞籍,听我一句劝,算了吧。” ——即便你与王爷此次能够安然度过危机,可,将来呢?他是赵氏子孙,你是朝廷重臣,本来就该是没有交集的两条线,又何苦徒劳呢? “今晚,真是多谢丞相了。”庞太师哑声说着,袖子里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最后,还是低低一笑,说了一句,“庞籍生来就是愚昧笨拙之人,此生自京都雨夜与王爷相逢,犹若枯木死水的日子才觉出了一些味道,就再也没有放下过那一夜相逢。王爷的心意,庞籍懂得了,劳烦丞相转告王爷,庞籍是乡野莽夫,不信命,不信天,庞籍信的,只有自己。” 王丞相一听这话,吓了一跳,急急道,“庞籍!你莫要胡来呀!”什么叫不信命,不信天?!老庞这话……这可算是大逆不道的话了!圣上不就是天嘛 庞太师只是扯出嘴角的一丝笑容,声音却是平静而沉稳,“丞相请放心,庞籍不会胡来。” 王丞相掩面,心里哀嚎,哎呦喂,夫人哪,为夫当初就该听你所言,远离这两人才是呀,如今,为夫,为夫……为夫可是要闯大祸了! ——这庞籍,是要闹大了是不?! 庞籍却是在马车行近庞府时,跳下马车,大步离去。 王丞相苦恼的拍头,咋办哪?哎,还是回去问夫人去! ***** 106、狸猫换太子(5) 天空蔚蓝,白云悠然。 可惜,在亭子里发呆的公孙策却没有如斯天空一样的好心情。虽说快要日过晌午了,但公孙策却还是纠结不已。 ——从他一大早醒来,他就一直纠结至今。 “执子之手,死生契阔。”迷迷糊糊中听到的这句话,还在他耳畔不断回响。 是做梦? 可是,那脖颈处的痕迹,天亮时唇上的被亲吻的感觉……公孙策懊恼的抬手锤了锤头,不,不,不……他一定是做梦! 包拯他……他怎么可能会……有断袖之癖呢! “阿策?”突然,耳畔响起的低沉声音,让公孙策吓了一跳。转头之际,唇却恰好划过柔软的地方—— “啊!”公孙策瞪大眼,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想也不想的就赶紧跳了起来,天啊,他怎么亲上包拯的唇了?! 包拯却只是一笑,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拉住公孙策的手,看着公孙策有些慌乱然后努力淡定的模样,低声道,“走吧,今日我们要去庞府贺寿,莫非你忘了?” 公孙策张了张嘴,看着包拯自然从容的模样,心头却忽然有些不舒服了,刚刚的事情……难道包拯都没有什么想法? “走吧,阿策。”包拯说着,淡然的牵着公孙策的手,便朝外头走去。 公孙策低头,看着被紧紧牵着的手,两人虽说一前一后,但距离只有一步而已,宽大的袖袍遮住了他们紧紧相牵的手。此时,慢慢的,公孙策本来有些慌乱的心,倒是渐渐的安宁了。 包拯的手温热厚实,有着常年做活的厚茧,也有因为执笔的薄茧,被牵着,手指交叉,有些暧昧便开始悄悄蔓延,但慌乱却不再了,心头安宁了。 抬头看着包拯的背影,昨晚之事……不是梦。 在他耳边轻声低喃“执子之手,死生契阔”的人确是包拯,悄悄亲吻他的人也是包拯。 只是……怎么会这样? 他是包拯呀,将来必定会名震天下的包青天,怎可对他有着这样的感情?若世人知晓,包拯岂不是名声尽毁?! 这般想着,公孙策的手便仿佛失去了力气般,慢慢的滑出,但很快,却又被紧紧的牵住。 “阿策?”包拯站住脚步,侧头看向身后的公孙策,神情平淡,却莫名的透出了一种坚定,“我牵住的手,就断然没有松开的理由。” 公孙策心头一紧,看着包拯,想挣脱,却似乎有些不舍得手上的这温热触感,于是,公孙策的心头又再次纠结了。 “可是……包拯……”公孙策有些结结巴巴了,“包,包拯,这,这似乎……不,不妥……” “哪有不妥?”包拯无奈的一笑,心头轻叹,果然,阿策的顾虑很多,昨晚一时有些不慎,就让阿策发现了,阿策睁开眼睛有些惊愕的看着自己时,他心头也有紧张和瞬间的恐慌,但只是一时而已,接着,他便干脆亲吻了下去,既然阿策发现了,那就不若趁此让阿策知晓自己的心意。 包拯牵紧公孙策的手,十指交叉,很是舒服,很是满足,脸上就不由微笑了起来,“你说来听听?” “你是官,将来,你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如果……”公孙策垂下眉眼,如果让世人知道,名震天下的包拯包青天是个断袖!他公孙策会恨死他自己的! “我为官,做何事,和我包拯与谁白头何干?脱下官袍,我也不过就是一个叫包拯的普通人而已。”包拯说着,语气轻缓,平淡,但看着公孙策的目光却深深的柔和。 公孙策心头不由一颤。 包拯本欲再说,但展昭和白玉堂已经跑来了。 “包大哥!公孙大哥!你们怎么还在这啊?庞府派来的轿子都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哦,那我们走吧。” 公孙策垂下眼帘,坐上了轿子,在光线暗淡的轿子里,公孙策揉了揉额头,刚刚包拯所言,让他想起了上辈子的某一天,不知当时因为什么而说起,只是记得,当时的包青天包大人下着棋子,平静的说着,“……在公孙先生心里,我也是神人?” “不……学生并未这么想。” “包拯也曾经期许过,一亩薄田,粗茶淡饭,相知相许之人与我雨夜对弈,落雪围炉,生时同枕,死时同穴……” “既然大人有过如此期许,却为何……” 后来,包拯却不再说了。 一幕薄田,粗茶淡饭,生时同枕,死时同穴……吗?公孙策垂眉,如果,不是他包拯,而是另外一个女人,比如说凌楚楚,比如说小蛮,那么,就将是美事一件吧。 只是,为何,在这么想的时候,他的心里会有些不舒服? 那双紧紧牵着他的温暖的厚实的手,去牵住另外一只红酥手,只要一想到此,他的心里就会有阵阵刺痛。 公孙策搁置在膝盖上的手握紧了又松开,反反复复,才慢慢的冷静下来。 ——这是……不可以的吧?他不能有这种想法。他怎能有这种想法? 公孙策的目光清澈,却坚定起来了,回去后要好好跟包拯谈谈,也许,也许,包拯只是一时的糊涂……总之,总之,好好谈谈!嗯,对,好好谈谈。 此时的公孙策却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他所纠结的所忧虑的是断袖会给包拯带来的麻烦。对包拯的示好表白却没有半点反感。 这时,轿子停下。 公孙策回过神,轿子外,有仆人的声音恭敬说着,“公孙公子,已经到了,还请公子下轿。” 公孙策便掀开帘子,走下来,这一看,公孙策心头不由警惕起来,眼前不是庞府的大门,也不是角门。眼前这花团锦簇的池塘亭子的,分明是内院! 怎么回事,他怎么到了内院?包拯呢? 公孙策不动声色的眼睛看了一圈,除了他的轿子,便没有其他了,他刚刚不敢想问题那么入神,以至于何时进了内院都不知道! ——都是包拯的错!公孙策心头忍不住埋怨了。搞得他心神不定的,就这么的着了道。 “公子,那边请。”仆人恭敬的弯腰指着亭子方向。 公孙策顺着仆人的手指方向看去,亭子里隐隐的站了一个妙龄女子。 公孙策背负双手,脸上挂起了轻淡的笑,“不了,我就在这里。”进了内院了,稍有不好,立马就是一个桃色之劫。 不管是谁让他进了内院,所欲何为,在内院这个地方,对他这么一个尚未成家的男子来说,都是一个糟糕的地方! 他现在只希望包拯或者展昭白玉堂谁都好,赶紧的来解救他! 仆人很意外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立即低下头。 而公孙策看也不看仆人一眼,反而转身进了轿子,手指无意识的敲着膝盖,垂着眼,神情很安静,但手指的无意识的敲动还是泄露了公孙策心头的警惕和忧虑。 在公孙策转身进了轿子后,仆人不知所措,接着就马上转身匆匆朝亭子方向跑去。 而很快,在轿子里的公孙策就听到一声轻柔犹若黄莺出谷的声音:“好久不见了,公孙公子。” 这一声,让公孙策猛然睁开了眼睛,是……她?飞燕? 公孙策深吸一口气,随即慢慢的睁开眼睛,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轿子的不远处,身着宫装的梳着妇人发髻的美丽女子静静的看着他。 公孙策只是看了一眼庞飞燕,便低头垂眼,即便两世都曾经见过飞燕的妃子妆扮,但不得不说,每次见到,心里都会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感慨。 “草民公孙策拜见庞妃娘娘。娘娘千岁!”公孙策恭敬跪地说道。 庞飞燕看着公孙策,眼里闪过一抹失落,但很快,就低声开口,“起来吧。” “是!”公孙策恭敬说着,缓缓起身。 庞飞燕看着公孙策恭敬的模样,低头垂眼看似恭敬实则疏离,庞飞燕心头自嘲,今日费尽心思的暗地里相见真是不该呀。 “公子别怕,本宫请你前来,只是想和公子说说话。”庞飞燕轻声道。 公孙策正欲开口应答,一个声音就响起:“阿策!” 公孙策一听,眼睛一亮,忙循声看去,不远处的院门外,包拯正朝他大步匆匆走来,身后紧跟着的展昭和白玉堂,另外,还有庞府之前和他们见过的管家。 包拯快步走到公孙策身旁,对着庞飞燕恭敬拱手,“下官包拯拜见庞飞娘娘。” 庞飞燕冷冷的看着包拯,对眼前的这个大黑炭,庞飞燕很是厌恶。在隐逸村的时候,就是此人,让她错过和公孙策相识相知的机会! “包大人的消息倒真是灵通呀。”庞飞燕勾唇一笑,笑容很是嘲讽。 包拯面不改色,“寿宴已经开始,太师大人正在寻找我等,因此……只怕,公孙策无法在这里与娘娘闲聊了。”包拯淡淡说着,语气里不卑不亢。 庞飞燕凝眉,眼里有些怒气,这是要拿她爹来要挟她吗? “既然太师大人寻找,还请娘娘恕罪,草民等离开了。”公孙策忙接口说道。 庞飞燕有些恼怒的瞪着公孙策,“公孙策!你非得避我如蛇蝎吗?!” 公孙策垂下眼,嘴角轻轻的扬起,神情依然平和,“娘娘说笑了,草民和娘娘只是一面之缘,何来蛇蝎之说?” “公孙策你——”庞飞燕气结。 “娘娘!”公孙策突然扬声,抬眼直视庞飞燕,缓缓的低声开口,“娘娘,桃花时节已过,娘娘何苦苦苦挽留?” 庞飞燕脸色瞬间煞白,袖子里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而看着公孙策和包拯两人对她恭敬做礼,然后转身离去,庞飞燕的心里同时涌上来的还有难言的不堪。 ——为什么……你要如此对我? 包拯在走出拱门,远离庞飞燕视线的瞬间,就马上拉住公孙策的手,低声道,“没事吧?”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眼睛里的紧张一览无遗。 公孙策看着包拯,轻声一笑,包拯对他的紧张和关切让他的心头暖暖的。“我没事。庞妃娘娘只是有事找我相商。” 相商?相商是假,见人才是真的吧。包拯心头冷冷的想着,身为妃子,怎可私下见人?即便庞妃娘娘嚣张跋扈,不怕规矩,公孙策只是区区一介书生,如何扛得住宫中的繁琐规矩?还有世俗人的眼光! 公孙策在之前坐在轿子里,且和庞妃娘娘保持十步距离是对的。 “我们要小心些。”包拯严肃说着。若不是那个庞家的总管识大体知轻重,他们及时赶到,若让其他人发现,特别是宫里,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公孙策微微点头,“我知道。” 说来,公孙策有些无奈,上辈子他和庞飞燕无疾而终,后庞飞燕恨他,就再也不曾见过他,且不遗余力的寻着开封府的麻烦,特别是后来庞太师过世后,就愈加变本加厉。 107、狸猫换太子(6) 公孙策和包拯两人在管家的带领下走向前堂,前堂宾客喧哗,前来贺寿的人不少,其中自然不乏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在这些人里,包拯公孙策两人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公孙策和包拯两人对这样的场合,并不怎么喜欢,如果按照两人的脾性,这个时候应该是将礼物呈上,然后和主人客套几句,就可以回去了,但今日,两人却都安静的留了下来。 至于原因,自然是那宾客都到齐了,却到现在都没有露面的主人——庞太师。 公孙策凑到包拯耳边,低声道,“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啊。” “太师没有露面。”包拯垂下眉眼,仔细的感受耳侧的带着些许墨香味道的气息,心头不由有些意动。 “我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了。”公孙策低声说着,眉眼皱起。 包拯只是伸手过去,悄悄的握了一下公孙策的手,他没有言语,想着太师的画,八贤王的话语,他心头微微一沉,有些喟叹,大概,事情已经发生了吧。 很快,在说笑的宾客也感觉到了不太对劲,都有些安静了下来,随后,众宾客就看见,庞妃娘娘和庞家的三公子庞昱匆匆走出,庞妃娘娘急急的朝门外走去,跪地行礼的宾客还来不及抬头,就听庞昱强笑着说道,“对不起诸位了,今日寿辰就到此吧。改日庞昱必登门拜谢。”说完,庞昱就匆匆的也跟着离去。 包拯和公孙策站起,对视一眼,在宾客们都在惊讶不已的议论纷纷的时候,两人也朝外头走去。 当包拯和公孙策走出庞府,穿过街道,正欲回到他们住的地方时,一人匆匆前来,拦住了他们。 “敢问可是包大人,公孙公子?”来人虽然穿着常服,但腰间却挂着六扇门的令牌。 “是,我是包拯,这位公爷是……”包拯拱手问道。 “在下林斌,奉八贤王之命,前来请两位,请两位随我来。”林斌恭敬说着。 包拯微微点头,公孙策看着林斌,心里闪过一抹疑惑,他记得……上辈子的这个时候,正是八贤王被陷害入狱,然后,六扇门也派出一个人来和包拯接洽……但不是今日的这个人。 跟着林斌走,为了赶时间,三人便骑马而行,而因为京都主要街道有禁马令,三人在天街前下马,接着,当被引进那巍峨庄严的殿宇时,公孙策心头一个咯噔,难道……八贤王这辈子还是没有逃脱被陷害的命运? ——这殿宇,便是祭天的殿宇! 可当公孙策快步而行,在殿宇前的平台上,公孙策讶异的看见,眉头紧锁的八贤王正在来回踱步。 不是八贤王? 八贤王双手拢袖,眉头紧锁,来回踱步,踱步之际,见包拯和公孙策走来,不由眉头微微松开了一点,随即还不等公孙策包拯两人走来,就扬声说道,“包拯,公孙策你们且随我来!”说完,八贤王就抬脚大步朝殿宇走去。 包拯皱起眉头,能够让八贤王连平日的温和端雅都无法保持的,看来还真不是普通的麻烦了。 “阿策,待会,你跟着我。”包拯侧头对在他身后一步的公孙策低声道。 公孙策微微点头,神情也凝重起来。 这个地方……上辈子他陪着包拯曾经来此做过检验,寇珠,那个一心为着李娘娘的宫女…… 待进了殿宇,公孙策就看见,那大殿中央站着一个负手而立的中年男人,面容沉稳威严,神情淡然平静,一身紫色的官袍——庞太师?! 公孙策睁大了眼睛。 包拯却是若有所思起来,原来……庞太师竟是在此? 庞太师淡淡的扫了包拯和惊讶的公孙策一眼,就转开视线,定定的看着八贤王。 “王爷何苦?”庞太师问着,声音有些沙哑,“事已至此,王爷何不就此作罢?” 公孙策听着,不由看向八贤王,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呀。 “哼!本王做事无需太师你关心!太师只需好好的配合包拯查案即可!”八贤王说着,声音里明显带着恼怒。 庞太师却是反而低声笑了笑,笑声竟然透出一些愉悦。 公孙策瞬间就有了惊悚之感,要知道,无论上辈子和这辈子,他都是第一次看见庞太师笑得这么愉悦! 包拯却是再次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八贤王,又看了看庞太师,心头猜测,这两人的交情应该不浅。 “好了!包拯,此处就交给你了,公孙策,你随本王来。”八贤王似乎突然间有些狼狈了,突然转身,匆匆说着,说完就大步离去。 公孙策拱手应了一声,离开时,公孙策看了眼庞太师,庞太师带着笑意目光依然落在八贤王转身离去的身影上。 公孙策只觉得那种凝望的目光很熟悉,好像曾经在谁身上看见过? 但这种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公孙策忙跟着八贤王匆匆离去。 待公孙策和八贤王离开,包拯对庞太师拱手做礼,便欲去关上殿堂的大门,庞太师却开口说道,“不必了,外面的都是我的心腹。” 庞太师淡淡说着,便转身在一旁坐下。 包拯一顿,转身看向庞太师,目光锐利,“如果包拯没有看错的话,外面的是宫里的御林军?” “错,一个月前,他们只是京都神甲军的一员而已。”庞太师说着,指着他对面的位置对包拯说道,“坐吧。” 包拯看了眼庞太师一眼,撩起下摆在椅子上落座,看向庞太师,“太师此举是为何意?” “你若问外面的人?我无可奉告,念在德芳对你的赏识,我最多只能告诉你,德芳早就知道他们的存在。”庞太师说着,抬眼直视包拯,“你若问我为何在此,那么,倒是有些可以告诉你。” 包拯微微摇头,说道,“太师误会了,对外面的人,包拯并不好奇,对太师为何在此,我想,如果太师不愿意,也没有人可以逼迫不是?包拯想问的是,太师将包拯和公孙策拉入漩涡中,是为何意?” ——既然都坦然的告诉他外面的是太师的心腹,那么他问了又有何用?而身处这个殿宇,好像是被软禁?普天下能够软禁太师的,也就只有龙椅上的那位了。 直觉告诉包拯,这些都是麻烦,他最好不要知道太多。 可,现在,看着对面沉稳平静的男人,包拯知道,没有对面这位的滔天权势,他和公孙策想要从中抽身,只怕是不可能了,从一开始,他和公孙策收到请帖的那天开始,一切似乎都已经对面这位的掌控中了。 ——只怕……八贤王也是其中之一。 “你很聪明。也够敏锐,德芳对你的赏识是对的。”庞太师手指敲了敲椅子,嘴角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还记得清河镇吗?” “记得。”包拯心头一凛,别告诉他,这次的事情和清河镇也有关系? “清河镇的那个和圣上很相似的傀儡也来到京都了,他似乎很怀念我们这些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打算和我们玩个游戏……”庞太师说着,嘴角的笑容隐隐的有些嘲讽,“而圣上,似乎童心未泯,也打算一起玩玩……” 包拯手不由握紧,圣上……看来,这次的麻烦太大。 “包拯呀,你很重视公孙策吧。”庞太师突兀的转开话题。 包拯心头一惊,不由警惕起来,但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他是我的好友。” 庞太师似乎颇觉有趣的看着包拯,“好友?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么,包拯,你听着,我也有一个非常重视的人。” 包拯一愣,庞太师重视的人?包拯心里下意识的浮现出来八贤王的脸…… “若有人拿公孙策要挟你,包拯,你会怎么做?”庞太师缓缓问道。 包拯皱眉,平静道,“我不会让人伤了他,任何人,都不能伤了他。” 庞太师看着包拯,微微一笑,“是这样吗?包拯,我和你的不同点,大概是我会铲除所有对他有威胁的人,所以……你和公孙策就不得不趟这一次的浑水了。” **** 而此时的公孙策正在偏殿看着那尸首,公孙策心头略微有些泛酸,还是……寇珠。 “公孙策?”八贤王见公孙策脸色有些不好的看着那尸首,便挑眉问道,“可是又何不妥?” 公孙策回过神,微微点头,看向八贤王,“王爷……这宫女她身染重病。”一边说着,公孙策一边举起宫女的手,让八贤王仔细看看那指甲上的浓黑。 八贤王皱眉,“公孙策,说仔细点。” “此人指甲泛黑,唇色有乌黑,如果我没有断错,此人应该是得了难愈之病。”公孙策仔细的检验着,上辈子是包拯自己亲自检验,后来反复检验了两次,这次,他自己来,希望能够多一些信息。 “难愈之病啊……”八贤王自言自语着,又凝眉低头看着那尸首,喃喃道,“这是为什么呢?” “王爷?”公孙策忍不住开口,“要不,您先离开,待会,也许我会用一些比较忌讳的手段?” ——解剖尸体什么的,王爷您在这,不好操作啊。 “没关系,本王没有忌讳,你该怎么做怎么做?”八贤王笑了笑,还蹲了下来,看着公孙策动手。 公孙策见状,也就索性专心验尸起来。 108、狸猫换太子(7) “如此说来……太师是因为那圣旨,所以提前到来?”包拯皱着眉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庞太师。 庞太师微微点头,神情自若坦然,“是。就是如此。” “那圣旨呢?” “不见了。”庞太师淡淡说着。 包拯神情立即凌厉起来,“不见了?” “是。不见了,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圣旨就已经不见了。”庞太师说道,微微挑眉,看向包拯的神情有些赞赏,此人虽然年轻,但是这气势倒是有模有样了,如今朝廷中,能够有这等迫人气势的,还真是不多。 “太师……既然门外的都是太师的人,难道太师就不知道是何人拿走太师的圣旨?”包拯皱眉问道。 “包拯,你不怀疑我?”庞太师却是不答反问。 包拯看着庞太师,“太师若想杀一人,何须亲自动手?” 庞太师听了,淡淡道,“不错,若我想杀一人,没有必要亲自动手。” “太师本该卯时三刻到来,收到的圣旨却是卯时二刻,而太师自己提前到来寻八贤王,没想到的是,主持祭天之事的八贤王并不在,于是,太师想干脆进殿等候,却不想,进殿之后,太师就似乎中了迷香晕倒,之后,八贤王等人到来,推开殿门,却见太师手握烛台,地上是被烛台刺中死去的宫女。”包拯一边缓缓说着,一边若有所思的看向庞太师,“太师,可是如此?” 庞太师微微点头,缓缓道,“没错,正是如此。” **** 公孙策验尸完毕后,就走出了侧殿,而此前,八贤王已经先行一步走出侧殿。 公孙策走到背对着他的八贤王跟前,拱手做礼,“王爷。” 八贤王转身看向公孙策,神情虽然有些苍白,但并没有惊惧,反而是凝重,“公孙策,验尸结果如何?” “还须再一步的分析,目前来看,可以确定的是,此人身患绝症,生前曾经吞咽过绸缎类的东西。”公孙策低声说着。 他的分析并没有完全依据上辈子的结论,而是他刚刚验尸后的结果。 寇珠的确是和上辈子一样,吞下了绸缎类的东西,且身患绝症。 八贤王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身患绝症?” 公孙策见八贤王低眉思索,忍不住低声问道,“王爷,此事,你如何看待?” 八贤王回过神,看向公孙策,见公孙策眉眼似乎有些紧张和疑惑,便开口不答反问道,“公孙策,你觉得,庞太师会杀人吗?” 公孙策点头又摇头,“庞太师会杀人,但他根本就没有直接亲自动手杀人。” 八贤王听了,微微一笑,说道,“此事的关键,不是我如何看待,而是……皇上希望如何解决。” 公孙策微微一怔。 这和上辈子八贤王被陷害时不同,上辈子,皇上似乎只要求包拯能够查出真相,而当时皇上似乎也希望八贤王是无辜的,可如今,听八贤王这句话——皇上希望如何解决? ——莫非,如果,皇上希望庞太师是无辜,那么,哪怕真的是庞太师所为,皇上也会将其无辜释放? 那么,上辈子,皇上又是为何不设法将八贤王无罪释放??明明,八贤王是皇上的八皇叔啊。皇上的左膀右臂啊。是因为当时庞太师的逼迫?不,不对!当时的庞太师并没有逼迫! 八贤王见公孙策怔然随后深思的模样,便拍了拍公孙策肩膀,低声道,“公孙策,你与包拯交好,有些事情我不便与他直言,我希望你能将我刚刚说的这句话带给包拯。” 公孙策微微点头,心头了然,的确,八贤王和庞太师本来就是就是“敌对”的党派,如今,庞太师深陷其中,八贤王就需要避嫌了。 估计现在庞太师的同党们肯定都会认为是八贤王设计陷害了庞太师了吧。 但是……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八贤王好像更希望庞太师不是凶手?? **** 日落,天边云霞涂抹了天空的脸颊。 公孙策和包拯一前一后慢步走出了这目前被封锁起来的祭天的殿宇。 两人一前一后,都安静的走了。 直至上了轿子,回了他们被重新安排的居处——驿馆。 和担心了一天的展昭白玉堂简单说说情况后,两人就回了厢房。 一进厢房,包拯便低声道,“明日,你我都该去面见圣上了。” 公孙策回过神,先是一愣,随即微微点头,没错。本来今日就该面圣的,但圣上没有召见,那么,最迟明后两天,圣上必定会再召见他们。毕竟,此事牵扯到的是……庞太师! ——圣上的丈人,朝廷的重臣! 而包拯在说完后,就拉着公孙策坐在自己的身侧,低声将案情始末一一的仔细说给公孙策听。 公孙策凝神专注的听着,半点没有发觉,他的手被包拯紧紧的悄悄的握着。 待包拯说完,公孙策就忍不住困惑的问道,“你说……八贤王和庞太师他们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包拯淡然的回答道,“是吗?有什么奇怪的?” “庞太师竟然私下称呼八贤王为德芳?这不奇怪吗?”公孙策瞪眼。 包拯听了,只是看着公孙策,眉眼柔和了一些,“阿策,即便是政敌,也可有私交吧。” 公孙策还是觉得很奇怪,但又说不出那里的奇怪,见包拯看着自己的眉眼带着柔和的笑意,不由得有些心跳加快。随即便转开了视线,有些不自然的说着,“我本来以为,八贤王应该趁机将庞太师铲除才是。” 包拯却摇头,“不,八贤王应该会力保庞太师。”想他们之前刚刚到达,八贤王就迫不及待的带着他们前去案发之地,甚至,八贤王还跟着公孙策去验尸……若庞太师和八贤王只是普通的政敌关系,八贤王断然不会做到此等地步。 ——堂堂王爷竟然也跟着去验尸,也不怕忌讳吗? 验尸之事,可是最让人忌讳的! “嗯,我也觉得如此。对了,八贤王还让我带了一句话。”公孙策忙道。 “哦?” “八贤王说此事的关键是看皇上希望如何解决。” 包拯一听,顿时皱起眉头,想起庞太师在他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包拯,尽力就是,若此案无法查明,你须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务必要保证八贤王的安全。” 包拯抓着公孙策的手,一边皱眉深思,一边下意识的按捏着,直至公孙策恍然发现,脸色一红,急急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公孙策手这么一抽,包拯就回过神了。 包拯看向公孙策,故作疑惑,“阿策,怎么了?” 公孙策捏了捏手指,眉眼一垂,“没什么……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 包拯听了,微微点头,随即起身,“阿策,你等会,我去给你下碗面,晚上你都没吃什么东西。” “别!我不饿!”公孙策忙站起身说道,晚上他虽然吃的不多,但是他不饿,而包拯,今天几乎都在忙,晚上更加没有怎么吃了,这一天了,他也该好好休息了。 包拯却是转头对公孙策一笑,“你等着,很快就好。” 说完,包拯就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对身后公孙策的急急喊话半点不理会。 阿策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了,这晚上不多吃点怎么行?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让阿策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哪怕只有一点点都不行! 看着包拯走远,公孙策懊恼的叹气,真是……固执起来就都不肯听人半点建议的。 公孙策无奈的坐回原位,心头有些苦涩酸楚,他自然知道包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何苦?包拯你何苦? 他们之间……不说朝廷为官,即便是两个普通人,男子相恋,本来就是不能言表的丑事!更何况白首不相离了……他又岂能奢望? 啊……原来他心里其实已经在奢望长久了? 公孙策苦笑,慢慢摇头,包拯一世清誉,怎能毁于他手? 慢慢的,公孙策的神情坚毅起来。 慢慢的,公孙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包裹,便走了出去,犹豫了一下,公孙策便走进了对面的空空的包厢。 本来,驿馆就为他们每人准备了一间,但,展昭和白玉堂自己住了一间,而他的包裹却被包拯拿到了他的房间。 公孙策站在冷清的房间里,看着简单的布置,心头莫名的有了一些凄清之感。 可,事实上,上辈子,他在开封府做包拯的幕僚师爷的时候,他也是自己一间房间……不过那个时候,他的房间在包拯的院子里,而夜晚,很多时候,包拯都会来他的房间,与他闲聊,下棋……然后,就会同塌而眠…… 公孙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将包裹扔在桌上,公孙策趴在桌上,眼眶有些泛酸,上辈子的事情,他至今历历在目……如今想来,那个时候,也许他的心里就已经不太一样了吧。 突然间,房门被推开。 公孙策没有抬头,依然趴在桌上,枕着自己的手臂。 然后,什么东西轻轻放下,渐渐的,熟悉的属于包拯自己的煮面的香味便传来。 “阿策,吃点东西再睡。”低沉的声音透着关切的柔和。 公孙策没有动,他一动不动的趴着。 109、狸猫换太子(8)(捉虫) 包拯看着一动不动的公孙策,坐下来,盯着公孙策,目光深深的,但也柔和的,就一直静静的盯着公孙策。 如果若论比试耐心,公孙策知道,包拯的隐忍及耐心是绝对在自己之上。 此刻,公孙策便觉得无法再这么的一动不动了。 抬头看着眼前已经没有多少热气的面,公孙策缓缓的转头看向坐在他身侧的包拯。 包拯淡笑一声,柔和开口,“阿策,吃吧。” 公孙策盯着包拯,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的接过包拯递过来的筷子,这碗面是包拯劳累一天后做给他吃的,他再怎么想要保持距离,这碗面,他却是不可以浪费的。 包拯见公孙策慢慢的吃着他煮的面,心头松了口气,面上的神情就微微放松了一下。 而包拯坐在一旁,开始拿过公孙策包裹,拿出了笔和砚台,纸张,开始写了起来,写着写着,包拯就又专注起来,连公孙策什么时候吃完面的都不知道。 公孙策看着包拯写写停停,不时皱眉深思着,便将碗拿到了一边,想着起身走到外头给包拯泡一杯茶,但公孙策刚刚起身,包拯就立即抬头看向公孙策,“阿策?” 见包拯明明刚刚那么专注,但自己才一起身,他就立即回过神,并警惕的看着自己,好像自己会马上离开不见一样,公孙策不由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涩,也有些……难言的小欢喜。 “我去泡茶。”公孙策低声说着。 包拯微微点头,便又低头皱眉沉思起来。 待公孙策泡茶进来,包拯的跟前已经有好几张纸了。 公孙策轻手轻脚的放下茶,看着桌上摊开的乱七八糟的纸张,有的只是画了一个图,有的是寥寥数语,但看着却是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 不过,公孙策知道,这是包拯在梳理案情。 公孙策没有打扰,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不时的拿过包拯写了就丢下的纸张看起来。 寇珠?皇上?庞太师?八贤王? 隐秘? 清河县? …… “阿策,你检验后的结果是不是那寇珠是早就得了病症或者身中奇毒什么的?”包拯忽然放下笔,转身严肃的看着公孙策。 公孙策点头,“嗯,确实如此。” 其实,之前他已经将结果仔细的跟包拯说了,包拯如今这般问,只是再严谨的确定一次而已。 “阿策,庞太师没有杀寇珠的理由,他杀人也没有必要自己亲自动手。事情就是那么巧,在庞太师突发起意的前去找八贤王的时候,他进了殿宇,然后就被陷害了。最重要的,阿策,庞太师告诉我,外头的护卫都是他的人!阿策,你觉不觉得这很奇怪?” “有两种可能。”公孙策严肃点头,接话道,“第一,庞太师在说谎。第二,庞太师是自己自愿被陷害。” “不,还有第三,庞太师是替人顶罪!”包拯忽然严肃的说着。 公孙策一愣,有些讶异的睁大眼睛,“替人顶罪?”庞太师何等身份,为何要替人顶罪?! “或者可以这么说……庞太师是替那个本来应该被陷害的人顶了这无妄之灾!”包拯眯起眼睛,眼里划过一抹光亮,某些东西似乎可以说通了。 比如说,庞太师的淡定,庞太师明明有护卫,自己武功也不错,却为何会中了那小小的迷香! 而那个能够让庞太师自愿承受这无妄之灾的,似乎就只有…… ***** 此时,被包拯定性为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庞太师背负双手站在殿宇的窗口边,看着漆黑的夜空。 忽然响起的轻轻的脚步声,让庞太师收回目光,转身,看着身后一步一步的走来的穿着明黄色龙袍的温和俊秀的青年。 “臣庞籍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庞太师从容的跪下磕头做礼。 “太师请起。”青年温和说着,示意身后的侍从扶起庞太师。 庞太师垂着眉眼,恭敬站起。 “太师可好?”青年问着,语气里透出淡淡的关切。 “臣很好。谢皇上关心。”庞太师恭敬说着,语气谦卑。 “朕一直都不相信,太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此事朕让包拯彻查了,定会给太师一个清白。”青年说着,语气很是坚定。 但庞太师垂下的眉眼却是闪过一抹嘲讽。 “对了,太师,此事事关重大,但也不是什么大事,边境那边,目前正是需要将才之际,朕想,就不要让飞星将军跑来跑去了。太师以为如何?”青年说着,语气里带着温和,脸上还是淡淡的笑。 庞太师缓缓抬头,直视着青年,随即,就拱手做礼,恭敬的说着,“皇上所言甚是。” 青年微微点头,浅笑,“太师总是这么深明大义。如此甚好。”说完,青年就慢慢转身,“那就如此吧。” 庞太师恭敬的垂手弯腰,恭送这大宋的君王! 但就在这大宋的君王走出殿宇之际,庞太师似乎漫不经心的说着,“臣差点忘了,逆子庞统之前因为清河县一事,早已就被降职,如今,这飞星将军早已不是逆子了。现在逆子只是一名小小的士卒,非是微臣为逆子说话,只是贬为士卒未免太过了,还请皇上彻查!” 青年背对着庞太师站在殿门许久,才温和说着,“太师放心,朕定会彻查此事。” “臣谢皇上。” 青年说完就大步的走出了殿宇。 待青年真的走出了殿宇,庞太师才面无表情的转身,目光冰冷的看向外头漆黑的夜空,想着刚刚圣上所言,不由勾起嘲讽的笑。 然后,这时,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庞太师听着这脚步声,目光一下就温柔了下来,嘴角嘲讽的笑抚平了。 而那脚步声在快要踏进殿宇时,突然顿住,然后,就不疾不徐的缓缓走来。 庞太师的嘴角微微一笑。这人总是如此,哪怕心里怒极气急,在他跟前,总是努力的保持着这般冷静淡然的模样。却不知,正是他的这般模样,越加让人想要去撩拨。 “庞太师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声音有些慵懒,但如果仔细分辨,就可以听到在这慵懒的声音背后的隐藏着的怒气。 ——而这怒气可是为他? 庞太师转身看着那一袭淡蓝色袍服,双手习惯性的拢在袖子里,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的淡然儒雅的男人。 庞太师微微垂下了眼帘,掩去眼里的复杂和渴望。 “庞籍见过王爷。”庞太师微微拱手,平静的做礼。 “本王一直以为太师是个聪明人,在这种时刻,太师难道不是应该忍辱负重吗?!”八贤王说着,即便努力的抑制语气的淡然,但想到离开前,圣上对他所下的旨意,他就忍不住恼火! ——该死的老螃蟹!他到底对皇上说了什么!皇上竟然言语之间有了要将庞籍铲除之意! “圣上既然不打算给予庞籍活路,那庞籍何须忍耐?”庞太师平静说着。 “你胡说什么!”一听这话,八贤王脸色一沉,彻底的怒了,“若不是你突然横插一脚,此时的你何须在此!庞籍,本王不说,不代表本王不懂!” 庞太师看着八贤王,目光深幽难测,“王爷既然知道,那王爷可知庞籍为何横插一脚?” 八贤王一时语塞,只能死死的盯着庞籍,盯着盯着,却似乎忽然间冷静下来一样,冷冷开口,“本王不知,也不想知道!庞籍!你听着!本王会秉公处理。”说完,八贤王就欲转身离去。 但庞籍却低声说道,“王爷,当年庞籍说过,会护佑王爷一世周全,庞籍未曾忘记,也不会忘记。” 八贤王顿住了离开的脚步,深呼吸一口气,微微闭上了眼睛,然后,慢慢的睁开眼睛,声音有些喑哑的回答道,“庞籍,本王只求一世平安,不管是谁,平安就好。” 庞籍听着,本来暗沉的眼睛却是慢慢的亮了起来。 庞籍大步向前,在八贤王即将离开殿宇时,一把拉住八贤王的手,八贤王转头,庞籍的目光发亮的有些吓人,八贤王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 “王爷可千万记得……”庞籍哑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缓缓的放到了八贤王的手里。 八贤王低头看着那玉佩,脸色微微变了变,想拒绝,但庞籍却是死死的扣着他的手,庞籍粗糙的大手紧扣着他的手,八贤王挣扎不开。 “本王记着!松手!”八贤王皱紧眉头,在这门口不好挣扎,庞籍这人没脸没皮,门口的又都是他的人!只好暂且应下来。 “王爷素来重诺,一言九鼎。”庞籍缓缓松开手,在即将放开八贤王的手时,又故作不知的狠狠的搓捏了一下。 八贤王立时怒视庞籍,庞籍却平静的用深幽的目光看着自己。那种深幽的目光里所隐含的东西没有遮掩,而那些东西是什么,八贤王不想探究,就只好转头,心里暗骂了一句,老匹夫真够无耻! 八贤王匆匆离开殿宇,庞籍一案发生后,八贤王就立即搬到了这附近的殿宇里,回到自己住的临时的宫殿里。八贤王忍不住拿出了怀里被庞籍硬塞的玉佩。 这玉佩……是当年庞籍和他还交好之时,庞籍送与他的。 并不是特别好的玉佩,这白玉也不够纯净,这雕刻也不够精细,但却是庞籍的珍爱之物。因这玉佩是庞籍的祖父留给庞籍,庞籍年幼失了爹娘,是祖父将他抚养长大,庞籍说过,他最为敬重的便是他的祖父,后,庞籍来京都应考前三年,庞籍的祖父就为他定了亲事,并让他成婚,成婚后,将玉佩给了庞籍,本是让庞籍给他的娘子,说是传家之物,却不想,庞籍自己收了起来。 然后……庞籍送与了他。 八贤王握紧了玉佩,心里的苦涩酸楚难以言表。 庞籍的妻是个怎样的人?八贤王不知,但却为庞籍生养了庞统,庞秋燕,庞昱和庞飞燕是庞籍当年成亲后,祖父为他娶的妾室所生。 那时,庞籍送与他玉佩时,他并不知这玉佩的重要性。只看见玉佩上的德一字,就甚为欢喜。 直至后来,庞籍的妻妾和孩子来了京都,庞籍高中,又被他引荐进了朝廷。他那时尚未和庞籍反目,前往庞籍家中做客,庞籍的妻见他身上玉佩,惊愕,脸色苍白,他疑惑不解,细问之下才知道。 那时候,他隐隐就有了猜想,但他那时不敢想太多,且庞籍对他从未有过任何逾矩,他只当这玉佩是庞籍无意赠送。于是,当时,借着庞籍的妻提及,他就将玉佩当面送回给了庞籍的妻。 却不想,后来,庞籍又将玉佩亲自送到他的府邸。只是,这次,他十分严厉的拒绝了。 当时的庞籍手里紧紧攥着他的玉佩,低垂着头,他看不清庞籍的表情,却见庞籍紧攥着玉佩的手布满了青筋,那种强自压抑隐忍的感觉,他是第一次在庞籍身上看到。 ——当时的他,心里也并不好受,苦涩窒闷,但,他选择了压抑和不去探究。 ——无论庞籍的女人如何,就凭他们为庞籍生儿育女,这传家之物就该属于她们。 后,庞籍的祖父过世,他与庞籍反目,再然后……庞籍的妻因病过世,接着,就是庞籍的妾过世。 之后,庞籍孑然一身,家中再无任何女人。 紧握玉佩的手开始发疼了,怕再用力,会让玉佩碎掉,八贤王慢慢的松开手,盯着玉佩,八贤王的眼眶发酸。 庞籍何苦?他与他之间……年华易落,此生已无望共明月…… 110、狸猫换太子9 有些事,有些人,那只能是——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站在皇宫外,公孙策垂下眼帘,在他的跟前,一顶软轿正朝宫门缓缓走去,公孙策在软轿即将经过时,便跪下,和宫门外的侍卫一起对着软轿做礼。公孙策低眉垂眼,但就在即将进入宫门的瞬间,软轿忽然停下。 “公孙策?”悦耳动听的声音响起,而这声音公孙策非常熟悉。 公孙策微微握紧了双手,心里却是喟叹一声。 “是,草民公孙策,拜见娘娘。”公孙策拱手做礼,语气恭敬。 “公孙策,你在这里做什么?包拯呢?”轿子里的庞妃庞飞燕凝眉问着,想掀起帘子看看这个让她至今无法释怀的人,但却又不能,皇宫门口,眼线太多。 “包拯蒙圣上召见,草民在这里等候。”公孙策低声说着。 庞飞燕一听,心里略微思量了一下,便开口,声音轻柔更显得婉转动听,“哦,这样呀。公孙策,你且慢慢等。本宫就不与你多话了。”说完,庞飞燕抬手示意轿子起行。 公孙策低头恭敬欢送。 待软轿子离去,公孙策起身,看着软轿子已经消失在宫门,公孙策心头百转千回,庞统不知赶回了京都没有?如今庞府形势如此,崔明冲又在地方为官,不能赶回京城,京城里,就只有庞飞燕和庞昱两人,而那庞昱却还是一个少年,他能够撑起这庞府吗?显然不能,只怕所有的压力都是庞飞燕一人担待了。 而昨晚,包拯一番分析过后,只怕……想要置庞太师于死地的人,就是坐上龙椅的那位了。而那位却是如今庞飞燕的丈夫。 皇宫,庞府,庞飞燕如今只怕日子也不好过了。 而这些,在上辈子都未曾发生过。上辈子,从庞飞燕入宫后,庞飞燕就一直颇受圣宠。 公孙策心头轻叹,但如今,他也不好做什么,也不能做什么,想着昨晚,包拯与他同塌而眠,包拯抱着他时,对他低声说出的那些话语,公孙策不由脸上一热。 ——“除非死后当分散,不遣生前有别离。阿策,我对你,便是此心。” ——“阿策,莫忧莫虑,名利于我不过浮云,世人非议又如何?我包拯一生但求无愧于心。” ——“阿策,若你不愿,也别离我而去。我定不会让你为难。只……愿你不厌弃。” …… 他怎会厌弃包拯呢? 若厌弃,又岂会为包拯想那么多,考虑那么多? 公孙策抬头看天,今日不见碧蓝,只见一片阴沉,如同此时京都的形势,如同他心里的茫然。 他不知该如何回应昨晚包拯的一片挚言。但好在,包拯说不会让自己为难,也答应不再提及,他还有一些时间来考虑。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庞太师这一案。 包拯的推测很是精准,庞太师那案子里头透出的蹊跷,借由上辈子的种种,他多少知道了一些。 只是,包拯推测,寇珠是有目的的自杀,只是这个目的应该是八贤王而不应是庞太师。同时,背后推波助澜的让寇珠完成他目的性自杀的人,却是某个想让八贤王陷入漩涡的人。 这人却是谁? 公孙策心里隐约有所猜测,但却不敢相信,而包拯大概应该知道,却碍于案情未明,不能提起。 同时,包拯推测,庞太师是知晓有一个阴谋针对八贤王而来,庞太师为了救八贤王,于是,自愿代替落入漩涡。 对此,公孙策是惊愕的,但看着目前种种线索,即便很难相信,却不得不信。再思量前世庞太师自杀和八贤王郁郁而终……公孙策心里忍不住有个猜测。 ——难道,那也是“不遣生前有别离”? 不!公孙策拼命摇头,那太不可思议了! “阿策!”突然,一双大手按住公孙策的头,不让他摇头,同时,低沉担忧的声音响起。 公孙策回过神,看向站在他跟前的包拯,包拯拧眉,目光担忧,公孙策忙一笑,“你回来了。” “刚刚你在想什么?”包拯松开按着公孙策的头的手,盯着公孙策,问道。 “额,没什么。”公孙策讪笑一声,总不能告诉包拯,他刚刚在怀疑庞太师和八贤王之间是否有断袖之情吧。 “回去吧。”包拯深深的看了眼公孙策,知道公孙策不想说,也就不再问,总归阿策所想所虑的,他早晚都会知道。阿策对他从未有过任何隐瞒。 两人慢步走离皇宫,而在终于远离皇宫后,公孙策转头看着包拯,低声问道,“事情如何?” 包拯微微凝眉,面圣一事,远比他所想象中的要严峻得多,圣上言语间看似关切庞太师,实则却是旁敲侧击着要他包拯秉公处理,秉公处理?若是秉公处理,依着目前的证据,庞太师却是难以洗刷冤屈了!更别提,现在的庞太师还在隐瞒着一些东西了。 “此事,不好处理。”包拯说着,语气间有些无奈。 如今的形势已经不是调查案情这么简单了,如今的问题是,该如何在诸多纷杂势力中保住庞太师了。 公孙策一听包拯此话,就不再问了。 “我们现在回去?”公孙策转开话题。 “不,去见庞太师。”包拯说着,拉过公孙策转入巷子。 公孙策有些错愕,哎,去祭祀的宫殿不是走这路吧?但看着身后匆匆跟上来的人,公孙策心头了然,但随即担忧,展昭和白玉堂今天被包拯派出去查东西了,现在他们两人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哎,不对,等等。这个时候是不可能有人对他们不利的! 包拯和他可都是在查案的人,庞太师那派系的人绝不会让他们死掉,八贤王也不会,而皇上那边,假若真的打算利用这次事件让庞太师跨台的话,那么肯定也不会对包拯和他出手。 那么,这个人是谁? 公孙策被包拯拉到身后一步,抬头一看,那缓缓摘下草帽的人,竟然是—— “好久不见。包大人,公孙公子。”来人说着,露出了笑容,只是笑容透着那么一些散漫,而这人身上竟然穿着破烂的衣服,脸上也满是灰尘和泥沙。全然没有当初在清河县时的精炼高贵的模样。 “庞将军好久不见,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待我从庞太师那里回来,再与将军叙话,离此地不远的白家酒馆是个好地方,庞将军,带着此物,前去歇息吧。”包拯说着,摘下玉佩,丢给了庞统。 庞统接过,缓缓点头,“如此,麻烦包大人了。” 包拯只是淡淡应着,“是非曲直,包拯还分辨得出。”说罢,包拯便拉过公孙策,转身快步走出了巷子。 公孙策待走出巷子,就低声问道,“庞统何时返回的?” “不清楚,只是今日我看到身后跟随的人,就猜测是他了。庞太师此事已经告示天下了,庞统应该早就知道,他定会回来的。”包拯说着,紧了紧公孙策的手,低声嘱咐道,“庞统此人亦正亦邪,和庞太师一样,你我处事无须过分谨慎,但不可过于亲近。” “嗯,我懂。”公孙策点头。对包拯所下的亦正亦邪甚为赞同。 上辈子的庞统尽管和开封府处处为敌,但若是牵上国家大事,大宋安危,就会将往日矛盾抛诸于一旁。譬如和杨家也不对付,但却在边疆杨家受困时,出兵一战,解救了杨家。 来到殿宇时,庞太师正在一个人下棋。 “来了?坐,手谈一局如何?”庞太师盯着棋盘,一边说着,一边扫了眼包拯和公孙策不自觉牵着的手,眼里微微眯起,随即,微微勾了勾唇。 “是。”包拯简单应着,松开了紧牵着公孙策的手,便坐到了庞太师对面。随手捻起了一颗棋子,便对弈起来。 公孙策便走到包拯身后,低头看起棋局来。这么一看,公孙策微微挑眉,嘴角扬起轻笑,太师的棋力果然高深,但包拯亦不差,这么一看,只怕这局棋,最后的结果应该是和局了吧? “太师不问吗?”包拯落下一子,此时,眼看这局就要结束了,但庞太师却还未曾开口问过任何话。包拯心里皱眉,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吗?庞太师就这么沉得住气。 “问什么?”庞太师抬眼看了眼包拯,漫不经心的。 “太师,可否告知包拯,寇珠和八贤王之间有何渊源?”包拯沉声拱手问道。 庞太师放下棋子,抬头看向包拯,目光锐利,透着森寒,“包拯,我说过,此事和八贤王没有任何关系,你该知道,我坐在这里是为谁,你若将他扯进案子里,我定不饶你!” 包拯听了,反而淡淡一笑,果然如此。 “既然如此,包拯自会查清楚。”包拯说着,随手放下棋子,起身看向庞太师,“太师,如同此棋,未到最后,谁知结果如何?” 庞太师只是掀了掀眉毛,便不再言语。 公孙策走在包拯身后,在离开殿宇前,看着坐在棋盘前盯着棋盘的庞太师,低声说了一句,“太师可曾问过八贤王,如今这等局面可是他所想看到的?” 庞太师欲放下棋子的手一顿,但随即又稳稳的放下去。 公孙策见状,轻叹一声,转身走出了殿宇。 “你和他说这些,没用。他的固执与我一样。”包拯拉过公孙策,低声说着。 公孙策却突然顿住脚步,定定的看向包拯,“若有朝一日,你我之间也有这样的事情,你可知,我是宁肯碎尸万段也不愿你这样做。” 包拯先是一怔,随即瞪眼低声训斥了一句,“不许胡言!” 公孙策垂眉不语。 包拯看了眼四周,这殿宇的四周虽然守卫森严,但这放着寇珠尸首的地方,却是不太严密,恰好他们所站的地方又在大树后头,有大树遮掩,这个角度也不易发现。 包拯便伸手一揽,将公孙策揽抱在怀里,紧紧的抱住,哑声低语,“阿策,莫要如此,你我好好的,我断然是会好好的守着你。你我不是他们,别把他们的事情套我们身上。” 公孙策微微抬头,看着包拯,慢慢点头,低声说着,“你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好。”哪怕是真的让他碎尸万段也无怨。 ——思及此,公孙策心头苦笑,他公孙策此生是长路漫浩浩,与君不离弃了吗? ——原来他早就有了这生死与共的决意? 111、狸猫换太子10 公孙策和包拯走进白家酒馆,就看见展昭和白玉堂正警惕的盯着坐在桌子旁悠闲喝茶的庞统。 公孙策皱了皱眉头,如今的展昭和白玉堂都太嫩些,对上庞统,那也就只有被耍着玩的份了。 包拯对展昭和白玉堂说道,“你们先回房去休息。” 展昭一听,就立即的出声了,“包大哥,我们在这里待着就好。”包大哥和公孙大哥都不懂武功,要是被庞统欺负了怎么办! “不用,他现在算是我们的盟友。”包拯说着,便挥手让展昭和白玉堂下去。 展昭和白玉堂只好对视一眼,两人怏怏的瞪了庞统一眼,就都下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一离开,庞统就嗤笑一声,看向包拯,“盟友?” “不是吗?庞将军乃至孝之人,岂会看着庞太师受困而不理会?”包拯面不改色的说着,一边拉着公孙策在庞统对面坐下。 公孙策端起茶壶给他自己和包拯分别倒了两杯茶,然后,公孙策就自顾自的端起自己的那杯慢慢的喝了。 庞统沉默的垂下眼,半晌,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着,“家父可好?” “他很好。”包拯说着,盯着庞统,“每日里下棋喝茶,和八贤王闲聊,日子过得倒是挺逍遥的。” 庞统听了,自嘲的一笑,笑容里有些说不出的艰涩,这让公孙策有些意外。 “家父他就是这么任性的一个人,说起来,八贤王也是受累了。”庞统说着,轻叹了口气,看向包拯,“你进宫后,皇上的意思如何?” 任性?这个词倒是挺准确的,公孙策心想,虽然对庞太师和八贤王之间的纠葛并不是很清楚,说实话,公孙策心里始终不太敢相信庞太师和八贤王之间会有什么纠葛。而就他的观察来说,庞太师表面沉稳,实则内里是一个任性妄为的人,而眼前的这位也是……差不多。 包拯将皇宫之行,简单的说了说,说完,包拯看着庞统,“就目前各种迹象来说,太师应该还隐瞒了什么,目前的证据对太师不利,如果太师还不坦白他所隐瞒的,只怕这次……”包拯没有再说下去。但话里的意味已经非常清楚了。 庞统听了,只是沉默的喝茶。 包拯和公孙策就自顾自的喝茶。 “包拯,你为何这么相信家父他是无辜的?”庞统突然开口,问的却是一个全然无关的问题。 包拯微微挑眉,“那自然是因为证据,分析,推理。” 庞统听了,嘲讽一笑,“你之前不是说证据对家父不利吗?” “直接证据对庞太师的确不利,但就是这些直接证据,反而更显庞太师的清白。”包拯平静说着。 庞统听着,嘴角嘲讽的笑容反而慢慢收起,盯着包拯,许久,才开口说道,“很好,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放心了。包拯,皇上对我们庞家虎视眈眈,家父能不能洗刷清白,就要麻烦你了。当然,你需要什么,你尽管说。” “我没有什么需要,如果说真的需要的话……庞将军,可否告知我,太师和八贤王他们过去是否为挚友?”包拯盯着庞统问道。 庞统一怔,随即默然了。过了半晌,才低声开口道,“家父和八叔叔……曾是无话不谈的至交。” ***** 是夜,宽敞的有些冷清的偏殿里,庞太师坐在棋盘前,盯着棋盘,一颗一颗的摆放着黑白棋子。 直至听到外头渐渐走近的脚步声,庞太师冷峻淡漠的脸才扬起了微微的笑意。 转身,恰好殿门被推开,他等了一天的人正皱眉朝他走来。 “你来了。”庞太师开口,声音依然低沉,但却听得出心情甚悦。 八贤王看了眼棋盘,扬眉看着庞太师,“你倒是好兴致。” 庞太师微微一笑,“终日无聊,便和包拯下了一局,可惜,包拯此人聪明,却是未免死板了点。” “我倒不觉的他死板。”八贤王想着今日从宫中得到的消息,皱了一下眉头。 “手谈一局?”庞太师没有接话,只是整理着棋子,然后,似乎漫不经心拉下八贤王坐下,一边问着,一边将白棋子递给八贤王。 八贤王抬头看了眼庞太师,接过白棋,便低头开始对弈。 ——说来,他和庞籍倒是好久未曾对弈了。 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秋燕和崔明冲恩爱有加离开京都的那晚,庞籍突兀深夜来访,和他在梅园里下棋的那一夜? 八贤王脑子有些乱,落子时,便显得凌乱无章了。 “你在担心我?”庞太师看了眼棋盘,抬头看向八贤王,问道。 八贤王抬头看了眼庞太师,低头啪的一下走了一步,哼,他才不会担心这个老匹夫! “别担心,皇上资历尚浅,想压制我们,实属痴心妄想,且,你该知道的,小桶回来了。”庞太师漫不经心的说着。 八贤王听着,却是脸色铁青了,“小桶回来了?” “嗯,这几日回来的。”庞太师继续漫不经心的说着,轻描淡写的落了一子,便堵住了八贤王的所有退路。 “他回来做什么?!飞星军呢?”八贤王盯着庞太师,语气有些凌厉,“驻守在外的边疆将士,无旨不得入京!他这是要抗旨!” “德芳,你忘记了?几个月前,因为清河县之事,小桶被剥去了将军一职,他在军中如今不过是无名小卒而已,他是大大方方的上书言明,然后回来的。这和抗旨可是两回事。”庞太师慢慢的说着,一边指着棋盘,微笑,“德芳,你输了。” 输了?他当然输了!早就在十八年前和庞籍相遇,他就输得一塌糊涂了! “我不会让京都大乱,我不会让局势改变,我不会让你死,更不会让你搅乱朝局!”八贤王盯着庞籍一字一句。 庞籍盯着八贤王,目光深幽晦涩,翻腾着莫名的情绪,复杂莫测,却又让八贤王心里毛骨悚然。 ——庞籍怒了。 他知道,庞籍越是盛怒,就越加冷静平静。 但八贤王冷冷的回盯着庞籍。 庞籍要玩火?他就灭火! 即便赔上他赵德芳的命,他也断然不会让大宋纷乱再起!他也决计不会……让庞籍有任何万一。 两人都好好的,在彼此的眼里,好好的活着。——这是他的唯一的奢求! 两人冷冷的对视着,然后—— 突然的,坐在棋盘前的庞太师猛然抬手一扯,八贤王措不及防,就被拉了一个踉跄。 八贤王恼了,刚想出声叱责,突然间就噤声,那么近的距离,额头相抵,鼻尖紧贴,嘴唇如此靠近,几乎是紧贴着,只要开口说话,两人的气息就能够相互纠缠。 “……我死也会拉上你。你放心,我死不了的……德芳,从十八年前你我相遇那晚,我就一直在心里念着你的名字。我早已入魔,天下之大,唯有你是我在眼里,心里。”庞太师低声说着,缓缓的一字一句,到最后几乎是含着八贤王的唇说话。 但,从庞籍开口说话后就一直禁不住心头颤抖的八贤王猛然推开了他。 庞太师没有去拉,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八贤王几乎是踉跄的后退,然后转身背对着他,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庞太师的手不由紧紧的攥着,如同多年前,他被拒绝,被严厉的命令着拿回玉佩的那天,他强自压抑强自忍耐。 ——从那个时刻起,他就知道,必须要强大,必须要和德芳一样站的高高的,手上必须握有比德芳更大的权势,他才能靠近他深深的眷恋痴狂了多年的人。 “我们彼此好好的,就是上天的恩赐了!!”八贤王哑声的说着,却抬手轻轻的摩挲着唇,那唇上的气息和温度,是他的心底藏着多年的念想。 “……你知道,我庞籍贪得无厌。” 不知道何时,身后的人靠近了,八贤王只觉得身后贴上了有些冰冷,但却是温柔的怀抱。 八贤王垂下眼,盯着圈在他腰间的大手,有力的强势的拥抱。 ——庞籍……人若过于贪心,总会丢失一些东西的。 八贤王狠狠的闭上眼睛,接着,便坚定的掰开了腰间的大手,而庞太师只是沉默的仍由八贤王掰开他的手。 八贤王转身,直视着庞太师,“既然小桶进京了,我会和他好好谈谈。” 八贤王说罢,就绕过庞太师,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庞太师转身,看着八贤王,然后,慢慢的,庞太师的目光落在了八贤王的腰间,那里,挂着一枚玉佩。 ——白玉佩,上面应该有一个德字。 庞太师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德芳心里……终归是有他的。 **** 而此时的白家酒馆。 包拯和公孙策正在听着展昭和白玉堂讲述关于寇珠的种种。 “……就是这样了,其他的,我们也就不知道了。”白玉堂说完,就喝了一大口杯水。 公孙策皱眉思索,情况和上辈子有所出入了,上辈子,寇珠明明是在一个月前发现了六子面馆,之后,就总是却面馆吃饭。但这辈子,却是寇珠没有怎么出宫。 奇怪了,没有出宫,寇珠怎么发现六子的存在?没有发现六子的存在,寇珠怎么会自杀用以嫁祸庞太师,引出狸猫换太子一案? 112、狸猫换太子11 是夜,雷声轰响。 被黑幕笼罩着的京都城里,雨点噼里啪啦的直咂。街上行人几乎没有,雨夜的京都街巷,安静的有些诡异。 就在这雨夜里,安静的只有雨声哗啦的京都街巷,突然,街巷里窜出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二十几人,他们犹若鬼魅,极速的穿行在京都街巷中,紧接着就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但就在这些人消失之后,雨夜的街巷突然落下四人,手持雨伞,看着那些夜行衣的人消失的方向。 “大哥,你看,我们不跟上去?” “哼!跟什么!他们去的地方,可不是我们能够随便进入的。” “真没想到啊,江湖里臭名昭著的黑衣楼竟然和那三王爷有关系,呵呵……真是有意思!” “大哥,我们五鼠追查黑衣楼可是费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这三王爷我可不管是不是公门,咱都不能放过!那清河县冤死的老百姓可都是等着我们为他们报仇雪恨呢!” “唔,还有玉堂!若不是有那展昭和包大人,公孙公子,就凭玉堂那小子,他能走出那清河县才怪!” “我们五鼠当年结义之时,曾说过,誓要除尽天下不平事!大哥,我们可不能违背誓言啊!” “这是自然!但,小二,我们到底是江湖中人,公门之事不好干预呀。” “没错。二哥,大哥说的有理,不若我们把这事交给朝廷中人处理如何?” “交给谁?现在的朝廷,可是风云诡辩,庞太师杀了人,正在等待调查,八贤王盯着庞太师的案子,庞太师的门人和八贤王的后辈们都在蠢蠢欲动,一个不好,朝廷就要变天了!这个时候,谁会理会我们啊。” “二哥,你忘了?玉堂最近可都是和展昭一块玩呢。” “你的意思是……” “小四,你把我们找到的证据整理一下,明天我们去拜访包大人!” “好!” …… ***** 而此时的京都皇宫中。 温文俊秀的青年身着龙袍,背负双手站在窗口,看着外头的磅礴大雨。 这雨,可真大呀。 青年身后的约莫五十多岁的中年太监战战兢兢的看着青年,皇上自从去见了庞太师后,这个心情就一直不太好啊。自从庞太师犯了杀人案后,这前朝后宫看着平静,但这里头的暗潮涌动,他这个在后宫打磨多年的太监最是清楚不过了。 而皇上……唉,皇上的心思他大概能够琢磨出来。 只是,庞太师就不要说了,那是连先皇都需要忌惮三分的人物,而八贤王……那是如今除了太后外,唯一会向着皇上的人了。 皇上这次过于冒险了,万一弄不好,让八贤王和皇上离了心,将来,皇上该如何治理江山? 八贤王的名望可是要远远高于皇上啊。 “雨可真大。”突兀的,青年低声开口说着,然后,缓缓的伸出手,看着窗外的雨,感觉着那瓢泼大雨打落手掌的那种微微的刺疼感。 “皇上……”中年太监担忧的看着青年。 “小时候……有一次下大雨,打雷,很响,我很害怕,那时候,我因为背书不好被师傅责罚了,就跑了出去,在皇宫的角落的偏僻宫殿里,我一个人躲在那里瑟瑟发抖……那时候,八皇叔出现了,他进宫发现我不见,就急急的找了起来……我记得那个时候,和八皇叔一起找到我的人,还有庞籍。呵,……”青年喃喃说着。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青年的声音轻轻的响着,在这雨夜里,青年的声音有些飘忽,有些怀念。 而中年太监默默的听着,他知道,这个时候,皇上需要的只是一个听众而已。 “……那时候,我看见八皇叔,哭了,哭累了就睡觉。但我记得是八皇叔抱着我回来的……路上,恍恍惚惚的我还听见八皇叔和庞籍低声说话……” 真奇怪,那时候,他明明很累了,却记住了当时他们说的话: “……王爷,不如让臣下来抱着吧。” “算了吧,庞籍,你的手昨儿个受伤了,我自己抱着就行。唉,这孩子怎么一个人就跑到这里来了呢?” “大概是害怕被责罚吧。” “说来……倒是小桶幸运点,有你这个爹亲自照顾着……” “小桶有福气,还有王爷多加照顾,对了,小桶昨儿个还问我怎么最近八叔叔都不来了……” “嗯,明天我就去看看他,哎,对了,庞籍,不如让小桶进宫来陪着祯儿?” “……这是不是不太好?” “就陪几天吧。祯儿一个人在宫里太寂寞了。唉。” …… 即便现在,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的八皇叔话里话外的对自己的疼爱,以及,八皇叔和庞籍之间的亲昵。 可,后来,慢慢的自己长大了,看着八皇叔和庞籍之间的剑拔弩张,看着朝廷上的不断对立,总让他觉得,小时候所听见的那些对话间的亲昵是梦。可,心里,却是始终知道的,庞籍和八皇叔间有着过往。谁也不能渗透,谁也不能插入的过往。 然后……这一次,果然哪,庞籍跳了出来,为着八皇叔,庞籍心甘情愿的跳入了那个坑里。就是不知道……在八皇叔心里,这大宋江山和赵氏江山有没有庞籍重要? “皇上……”终于,中年太监忍不住开口了,皇上的手都被雨水打红了呀。这要是受了凉可怎么办啊。 “你说……我狠不狠?”突兀的,青年低声问着,像是自问又像是问着太监。 中年太监愣了愣,随即心头长叹一声,上前一步,轻声恭敬的开口,“皇上……该就寝了。” 青年看着外头的还未停歇的雨,青年嘴角自嘲一笑,何苦犹疑呢?狠不狠的,该不该的,早就在自己坐上这龙椅的那天起,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选择。 只愿那故梦,那小时候的空旷的宫殿里,那朝自己跑来的八皇叔,那对着自己笑得温柔疼爱的八皇叔……永远永远的清晰的停留着。 ***** 暴雨砸落着,那哗啦的雨声,让看着雨的人,心头仿佛也被雨打湿一样,疼痛的,湿漉漉的。 这偏殿里,空旷着,只有八贤王站着窗边,盯着雨,本来温和儒雅的男人,此时神情透着阴沉和凝重。 或许是雨声太大了,偏殿的门忽然打开,庞籍怀里抱着一件白色的袍衣,见八贤王站在窗边,眉头一皱,便朝八贤王慢步直走过去,但还盯着雨帘发呆的八贤王却是半点都未曾发觉。 “王爷……就算你生我的气,也莫要拿你自己的身体出气。这雨大了,怎可还站在窗边?”庞籍低沉的声音透着无奈和心疼,抖开袍衣亲自给人披上。 八贤王回过神,回头见庞籍,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即眉眼间更是阴沉,“你不该过来的。” “嗯?王爷不是早就知道了?我这里都是我的人。”庞籍轻淡说着,趁着八贤王转身,将白色的袍衣紧了紧,抬眼看着瞪着自己的八贤王,庞籍的目光幽深的就像一潭黑水,只是嘴角微微的扬着笑,“王爷可是为我的事烦忧?” 八贤王盯着庞籍,避开了头,那犹若一潭黑水的眼眸会把人的魂都吸走。 “回去吧。即便……这里你是自由的,但也莫要如此。”八贤王平静的低声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 庞籍扣着披在八贤王身上的白色袍衣,随即猛然将退离的八贤王拉近了,八贤王下意识的抬手推着庞籍的肩膀,本来强自压抑的平静,也破裂了般,冷冷的盯着庞籍。 “王爷,何苦如此?”庞籍看着八贤王一脸压抑着怒气的冰冷,突然低笑了起来,淡淡的问着,“凡事不可逼之过急呀。” 八贤王冷笑起来,凡事不可逼之过急?一直在逼迫的人是谁?!这话说得可真是好听呀!八贤王猛然将庞籍推开,庞籍也顺从的后退。 “太师,你该回去了。”八贤王淡淡的说着,随即拉了拉身上的白色袍衣,转身,就慢慢的朝床榻走去。“本王就不送了。” 庞籍看着八贤王那漫不经心的不自觉散发着贵气的模样,低低一笑,幽深晦涩难明的目光轻轻的绕着八贤王转了一圈。在八贤王眯起眼睛即将爆发怒气前,慢悠悠的收回目光,笑了笑,“王爷直呼我庞籍即可,或者……唤我醇之?” 八贤王端坐床榻,看着庞籍,突兀一笑,笑容温雅淡然,“太师,礼不可废,太师熟读四书五经,该知道,君臣有别。” 庞太师慢慢的收了笑容,直直的盯着八贤王,君臣有别?最恨的莫过于这四个字了。最无力的莫过于这四个字。 ——“庞籍,八弟将来会是我大宋第一贤王,祯儿有他看着,朕也就放心了,但是庞籍呀,你该知道,毕竟君臣有别,你对八弟也莫要过于随意了,八弟这人爱才,对有能力的人总是青睐有加,但到底他是王爷,你是臣子,你可莫要逾矩了,八弟豁达平和,他不会在意,可别人却不一定了。为了八弟的名望,你还是多加注意点为好。” …… 那本该消失在记忆里的画面又浮现出来了,庞太师面无表情,但手却是慢慢的攥紧,一时间,偏殿里,气氛渐渐凝重起来了。 113、狸猫换太子12 八贤王沉默的盯着庞太师,盯着庞太师紧紧攥起的拳头,心神一时间有些恍惚,好似看到当年,那低头站在他跟前的庞籍,那攥紧的指缝间渗出的鲜红血液…… 八贤王微微垂下眼睛,心头一阵一阵的刺疼。藏在袖子里的手也慢慢的攥紧,攥紧的力度让他的指尖都有些发白,他却是没有看见,好似这样做,就可以让心头的刺疼少一分一样。 “时候不早了,王爷该早些歇着了。”突然响起的有些沙哑的声音让八贤王回过神。 八贤王沉默的看着下头的庞籍恭敬拱手,然后,慢慢的后退,转身慢步走远。 八贤王眼眶有些泛酸,有些难言的痛楚,说不出,道不明。 何苦?庞籍你何苦?赵德芳你又何苦?八贤王无力的往后靠躺在榻上,一脸的疲惫艰涩。 八贤王却不知道,走出大殿的庞籍缓缓抬起的双眼里却是幽深莫测,以及坚定! **** 再说此时的包拯和公孙策正在招待一位让他们绝对想不到的客人。 包拯和公孙策坐在客人的对面,看着对面落座的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悠然的喝茶,又感慨似的摇头。 “王丞相,不知道夤夜来访所为何事?”公孙策看了眼并没有打算开口的包拯,又看了眼对坐悠然喝茶的男人,公孙策有些无奈的开口了,总不能一整夜都干坐着吧,最重要的,这人是——王丞相,八贤王的挚友,开封府的坚定支持者,上辈子在庞妃和庞统多次针对开封府时,是王丞相在八贤王死后坚定的站了出来,力挺他们开封府。 因此,对王丞相,公孙策是亲切的,公孙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个时候的包拯可没有和王丞相打过什么交道,对王丞相,包拯自然是心存警惕的。 “公孙公子这个问题问得好啊。”王丞相放下茶碗,笑眯眯的说着,看了眼皱起眉头的包拯,有些玩味的问着,“公孙公子觉得庞太师这案子该如何判?” “自然是按照是非曲直来论判。”公孙策微笑说着,心里大概有了一个猜想,朝中三大中流砥柱,如果是庞籍是为私心,八贤王是为天下苍生,那么王丞相就是为了平衡。 ——没错,平衡。 王丞相在朝廷中就是制衡的存在,那么,现在王丞相来找他们,为的就是庞太师了。 “嗯,说得好,我想天下人都知道,庞籍这事压根就是诬陷,但是,却可恨没有证据啊。”王丞相叹了口气。 “王丞相就这么肯定,庞太师是无辜的?”包拯突兀的问着。 王丞相看着包拯,笑呵呵道,“别人我就不知道了,如果是庞太师的话,呵呵……说他杀人,我信,但如果说他自己亲自动手杀人的话……,那就绝对是不可能的!” 包拯盯着王丞相,拱手问道,“敢问丞相今晚来此所为何事?” “给你送一个东西。”王丞相笑眯眯的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递过去。 包拯起身双手接过,低头一看,这一看,包拯脸色一变,掩饰不住惊讶错愕的抬头看向王丞相,“这……丞相,这是不是不妥!?” 公孙策好奇的凑过去一看,也惊讶了,竟然是兵符! “这没有什么不妥的,我这是忠人之事,受人所托。”王丞相笑呵呵的摆手,摸了摸胡须,神色一整,低声道,“这是京都东营的三千兵符令!包拯,此时正是多事之秋,你手头上的兵符令来路正确,你无须担心。” 包拯心头复杂的看着王丞相,王丞相这么一说,倒让包拯忧虑了起来,多事之秋?到底是怎样的多事之秋必须让他手中持有兵符令?? 手中的兵符令一时间仿佛有千斤重般,让他的手微微发抖。 公孙策盯着兵符令看了好一会儿,转头看向王丞相,王丞相神色肃然凝重,这样的神情让公孙策心头沉甸甸了,上辈子他唯一一次见过王丞相神色这般凝重,还是包拯失踪被绑架的时候。那时候王丞相说过,大宋不能没有包青天!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都必须将包拯救出来!那时候,庞统虎视眈眈,大宋边境也诸多纷扰,大宋犹如风雨飘摇的小舟,而恰逢当时八贤王病重去世,朝廷里只有王丞相一人力挽狂澜。 ——难道,现在的形势和上辈子的那时候一样严峻? 王丞相说完后,就起身告辞了,走出房门的时候,王丞相好像想起什么一样,回头对包拯笑道,“我听说庞太师有一幅画寄放在你这里,那可是好画啊,包拯你要好好欣赏,可莫要辜负庞太师的一番心意呀。” 包拯心头一动,随即微微点头,拱手送别王丞相。 待王丞相离去,包拯转身看向公孙策,“阿策,你怎么看?” 公孙策神情严肃,“事情看来比我们所想的还要严重。” 包拯沉默的走回椅子,看着手里的兵符令,低声道,“阿策,小白的几个哥哥今晚来的时候,提及的那些黑衣人,还有黑衣楼都和清河县的事情有关……也许也和庞太师有关。” 公孙策一愣,随即点头,“嗯,有理!那些人上次在清河县就是冲着庞府去的,这次庞太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些人怎会放弃这么好的打击庞府的机会?” “也许不只是冲着庞太师。”包拯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桌面,随即转头看向公孙策,“阿策,我们明天去宫里查查那个宫女。” “那画呢?”公孙策问着包拯,庞太师寄放在他们这里的画,他们已经看了很多遍了,也试了各种方法,却始终看不出那画的秘密所在。 ——明知道画有问题,却无法查出,真是让人着急! “先放到一边吧。现在还是查主线!我们必须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到那时候,不管多大的问题,我们也有入手解决的办法了。”包拯说道。 公孙策点头,这是包拯查案的方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千丝万缕,包拯总是能够揪住最关键的,然后扯出所有的麻团。 **** 而此时的王丞相坐在轿子里,揉了揉额头,唉,将兵符令给了包拯,希望包拯别让他失望,庞籍呀庞籍,你这个任性的家伙这么胆大妄为,就不怕把自己的命玩掉??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庞统都可以娶媳妇了,你这老小子还玩什么苦情哟,八贤王一心为国为民,所谓的情爱,绝对不是最重要的,你这般做法即便能够打动美人心,又岂能抱得美人归?八贤王名满天下,又岂是你这个老小子可以染指的?唉…… 还有皇上……皇上这般做法……不是让老臣们寒心吗? 八贤王玲珑剔透的人岂会不明白?皇上的做法只会让八贤王离心,还是说皇上就是知道八贤王即便寒心,也决计不会丢弃大宋江山不顾,才这般做?好逼得八贤王不得不妥协?只是没想到横插一把,出了个庞籍!现在好了,即便不能动八贤王,也可以动庞籍了! 但是,庞籍……不是皇上所能掌握的,庞籍手里的军马可是占了天下的三分之一,再加上飞星将军,皇上呀,还是太冲动了! 最苦命的就是他了,现在还得赶赴八贤王那里,和八贤王好好唠叨唠叨。 哎呦,苦命的他哦…… ***** 而此时的,黑夜里,小巷里,一人带着草帽缓缓的行走着,待走到巷子口时,这人却是突然顿住脚步,紧接着,侧身闪避从上空袭来的剑,紧接着,抬腿侧踢,手一翻,长剑一刺,偷袭者,就犹若烂泥般从空中落下。 同一时间,从上空跳落几个黑衣人,凶狠的围攻了上去。 但这人巧妙的闪避,手里的长剑剑花一挑,一翻,猛然一个转圈,那几个围攻的黑衣人就被逼退了。 逼退了黑衣人,这人也没有追上去,只是,在几人匆匆跑到他跟前时,冷厉的开口,“这些人是黑衣楼的人,查,给我仔细的查!” “是!将军!” 这人摘下帽子,语气依然冰冷凌厉,“叫我大少爷,现在我还不是飞星将军。” “在属下心里,将军永远都是将军!”带头的人满含崇敬的说着。 庞统却是摇头,淡淡道,“今时不比往日,一切从易。” “是,属下遵命!” “王丞相呢?” “回大少爷的话,王丞相去看了包拯后,就立即前往祭殿去,属下等猜测,王丞相应该是去见八贤王了。” 庞统皱起眉头,王丞相是目前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在朝中可以提供协助的人,以王丞相和爹的私交,王丞相定不会就这么看着他爹去赴死。只是,王丞相去见八贤王的话……说来,他自然是知道八叔叔是肯定会极力帮忙的,但,八叔叔这人太重视大宋了。如果在大宋和他爹之间选择一个,八叔叔一定会选择大宋,然后,陪着他爹去死。 想到这里,庞统揉了揉额头,此事还是再仔细考量,最恼火的是皇上! ——若不是皇上对八叔叔逼迫过甚,他爹又怎会陷入险境! 114、狸猫换太子13 祭台的殿宇有三座,中间是主殿宇,旁侧两座侧殿,此时,八贤王就在左侧殿。 王丞相踏入左侧殿时,就见八贤王背对着他,站在窗边,外头风雨交加,八贤王却还是开着窗,那挺直的瘦削的背影,让王丞相心头轻叹一声,八贤王好似瘦了,那白色袍服穿着好像更加空荡了。若是老庞看见,老庞定不知道该心疼成怎样了。唉。真是! 王丞相的脚步放重,同时特意重重的咳了一声。 八贤王转头看向王丞相,脸上露出一贯温和优雅的笑,“麻烦王丞相大人了,雨夜赶来,本王愧疚呀。” 王丞相摇头,只是叹息一声,“如果能够让庞太师脱出牢笼,如果能够让王爷不再烦恼,就是跑断了腿,我也没有半句怨言。” 八贤王听着,笑了笑,却没有接口,垂下的眼眸里掩去了忧色和决意,他和庞籍,大概,只能二者留一了吧。 王丞相看着八贤王这般即便笑着却还是难掩苦涩焦虑的神色,心头也知晓,时局眼下成僵局,但也只能是暂时的,接下来,不管何方,只要有一动,这时局就会马上风云变幻,谁也不知将会如何! “虎符送到了包拯手里?”八贤王问着,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伸手示意王丞相也坐下,他和王丞相多年至交,若说天下间最清楚他和庞籍之事的,也就只有王丞相和死去的皇兄了。而最得庞籍和他信任的,也就只有王丞相了。皇兄当年手段,如今想来,尚觉心寒!唯有王丞相,什么都不做,只是沉默的听着。甚至,在当初他被皇兄逼迫娶亲时,站了出来,巧计解围。 “送到了。王爷说包拯是聪明人,我倒是觉得包拯身边的公孙策是个玲珑剔透的。”王丞相笑着说道,那公孙策言语间似乎非常了解他似的,倒是有趣。 八贤王一笑,“你说公孙策,那也是不错的人,可惜,公孙策自己对仕途兴致缺缺,听闻他有一手好医术,且对仵作之事非常了解,读书人能够做仵作之事,就这般开明的观念,也是难得了。” “哦?哈哈,那可真是有趣了,等事后,我得去找这个公孙策了解了解,想来我那夫人也会非常感兴趣的。”王丞相笑说着。 八贤王想到王丞相的那位青梅竹马的寒门出身不识字,却甚为聪慧通情达理的夫人,不由微笑起来,看着王丞相提及夫人时,那种情深和幸福,八贤王心头不由羡慕。 未见庞籍前,他也曾经幻想过将来也有这么一位心意相知携手白头的红颜知己,可惜,因避免皇兄的猜忌,他拖延了大婚,于是,有过三面之缘的甚有好感的李家姑娘就进了皇宫。那时,他觉得遗憾,倒也没有难过。 但在见了庞籍后……携手白头就只能是美好的念想了。 ——不过,他未曾悔过,最苦最孤单的日子,与庞籍的那段短暂的相知相处的回忆支撑着他走了下去,即便世事无常又何妨?即便现在,未来艰险,但念及庞籍,就不觉得害怕。 但如果可以,他和庞籍,如果可以,……就都好好的活着,日日早朝得见,他就已经满足了。 王丞相见八王爷挂着淡笑,但神情里却是郁色和决意,不由开口问着,“王爷,太师他……可好?” 八贤王淡笑,“他很好,待会,王丞相过去见见吧。” 王丞相听着,挑眉,“这样行吗?” “皇上只是说不准他人探视,可丞相是皇上的特使,丞相去见一见,待回去,皇上也会问起的。”八贤王说着,突然想起了庞妃,不由皱眉担心问着,“可知庞妃娘娘如何了?” 王丞相苦笑一声,“我今儿个晚上过来的时候,听闻庞妃娘娘被太后斥责了一顿,且被禁足了。说娘娘频繁出宫,且干预朝政……唉……” 八贤王皱起眉头,太后是刘家姑娘,刘家素来有根基,对庞妃本来就看不惯……当初,皇上会被选为太子,与宫中秘事有极大的关系,且其中庞籍所做之事,太后也是知道的,如果没有庞籍的支持和暗中行事,皇上不会被选为太子,只怕太子还是李家姑娘李妃所生的儿子。但时隔多年,此事也早就成为宫中禁忌,当年参与此事的人也都失踪的失踪,消失的消失,如今京都里还知道当年事的,除了自己,就只有庞籍了,哦,还有寇珠,她是受了李妃一饭之恩,效忠于李妃的人。这么想来,寇珠的死……莫非和当年之事有关! 而太后这次袖手旁观,甚至于将庞妃软禁宫中,不会是想借此将当年之事彻底遮掩吧?如果真是这样,看来太后的脑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她难道就忘记了庞籍还有庞统这个儿子?她难道就忘记了庞籍还有崔明冲这个女婿?她难道就忘记了庞籍还有朝中一半的党羽?她难道就忘记了庞籍手中有天下三分之一的兵马?!她难道就忘记了此时大宋边境尚未安定,仅凭杨家军如何巩固大宋江山?! 此时将庞妃软禁宫中,她是想激起忠心于庞籍的那些人的愤怒吗?! 庞统已经来到京都之中,他若是听闻自己的妹妹被软禁宫中,他会作何想法?!他若是一气之下带兵逼宫呢?! 若是庞籍手里的那天下三分之一的兵马怒而进京呢?!边疆战士们所忠心的所效忠的固然是他们大宋江山,但一直以来,带兵练兵给他们三餐温饱衣食无忧的却是庞籍呀!可不是连面都没有见过的皇帝和太后! 碰!! 八贤王猛地大手一一挥,桌上的茶杯就砸碎地上! 王丞相有些怔然的看着八贤王无法掩饰怒气的脸,长叹一声,“太后此举实为不妥,皇上保持缄默也不是好计策。但是,王爷,你此时还需冷静啊。” 八贤王闭了闭眼,哑声开口,“皇上命我在此看守庞籍,主审庞籍此案,说是看守,说是主审,不过是将我一并软禁在此罢了。皇上在想什么,我知道。无非是想逼我罢了,就好像当年皇兄拿着庞籍逼我一样!” 王丞相一听八贤王的最后一句话,脸色顿时一变,猛然站起,失声道,“不可能!皇上当年尚未出生,他怎知当年之事!?” 八贤王和庞籍的事情,天下知晓的也不过两人,一人是他,一人便是先皇!先皇不会把这事说给了皇上吧。天哪,此事是禁闻!关系到的八贤王的名誉就不说了,其中牵涉的,还有皇家,还有这天下呀! 八贤王却是低低的笑了起来,只是笑声透着难言的萧瑟和悲伤,“可不可能的,事实却是如此。王佑!”突然,八贤王定定的看着王丞相,喊着王丞相的名字,一字一顿,“我求你一件事,不要把待会我说的事说的话告诉庞籍,不论是何种境况都不要说!” 八贤王这话让王丞相突然有非常不好的感觉,王丞相硬着头皮,苦笑道,“王爷请说。” “你先答应我!”八贤王却是用灼灼双眼直视着王丞相,非得到一个承诺不可。 王丞相看着八贤王,沉默了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八贤王,“王爷,我答应你。” 八贤王这才微微一笑,然后,慢慢的开口说着,声音有些沙哑,“寇珠之事,和当年李妃一案有关系,我在清河县曾经遇见过假的李妃儿子的人,那些人是逆党,也有可能是被庞籍设计陷害的林妃的人。如果,接下来的日子,时局无解,我会用另外一种方法解开时局,到时候,你要帮我劝住庞籍,你告诉他……”说完,八贤王看着脸色苍白的王佑,脸上有些歉然,“抱歉,王佑,我和庞籍总是累你为我们担心。” 王丞相只是定定的脸色苍白的看着八贤王,“赵德芳,我可以反悔我刚刚的承诺吗?” 八贤王听着,却是轻笑起来,轻轻摆手,“抱歉,王佑,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王丞相顿时泪流满面了,仰头,心里哀嚎,夫人呀,为夫这次大麻烦了! ***** 说是要调查寇珠,但事实上,包拯就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从庞统手里拿到的一切资料。 “我不明白。为何你要坚持调查寇珠此人?”庞统看着桌上的兵符,皱起眉头,神色严峻的看向包拯,明明京都兵营的兵符包拯已经拿在手里了,而给包拯这个兵符的人不是谁,却是王丞相,但这兵符,这京都兵营是只有八贤王才能调动的兵马! ——这其中的意味,庞统明白,时局危矣!只怕接下来,怕是要刀兵相见了。 既然如此,那调查案情还有什么意思?? “因为寇珠此人是解开时局的关键人物。”终于看完了手里的老旧的信笺和文档,包拯沉声开口。 庞统却是指着兵符,神情凝重的开口,“包拯,你可知,这兵符此时到来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八贤王只怕也无法控制朝中的局势,且,他自己,也被软禁了!”包拯淡淡说着,“他已经无法离开祭台了。” 庞统脸色一沉,“你知道?” “从我们一进入祭台我们就知道了。”公孙策轻声开口,起初总觉得八贤王在祭台怪怪的,但在兵符到来后,就恍然了,“为什么八贤王一天都没有离开过祭台,庞太师被软禁,此时朝中需要重臣来维系日常政务,但是,八贤王却没有来到朝中,甚至连祭台都没有离开过半步!还有那把守祭台的士兵,太师说是他亲信,但,既然是亲信,祭台发生何事,难道他们都不知晓?所以,只怕太师亲信的士兵都已经不在了吧。或者,他们都在主殿那边?然后,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八贤王真的无法离开吗?不,他是可以离开的,只是,有必须留在祭台的理由。” “而那理由就是太师!”包拯慢慢的沉声开口,“八贤王非常重视太师,他害怕如果他离开祭台,会发生什么无法预估的甚至于……危害太师的事情。有人拿着太师的安危在暗示或者威胁八贤王,必须好好的留在祭台。” 庞统的手紧握成拳,脸上已经是一片怒气,“他连八叔叔都要威胁!那是八叔叔!整个皇宫里对他最好的八叔叔!” 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一眼,这个他,不用说了,定是那位了吧。 听庞统口气,只怕这已经不是凶杀案那么简单了,其中所牵涉的还是朝中手握权柄的人……还有那位…… 庞统在说完后,就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缓自己的心情,抬头看向包拯公孙策,虽然他说出的话不太妥当,也涉及了宫中秘闻,但,包拯和公孙策都是知道轻重的人,他也不怕。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庞统问道。 “我想,我们明天还是需要去宫中一趟。”公孙策说道,同时,严肃说道,“将军,冒昧问一句,将军有多少人马?” 庞统一听这话,似笑非笑,“怎么?公孙公子很好奇?” “京都乱不得。”包拯平静说着,然后突兀的问了一句,“若时局不利于庞太师,或者时局不利于大宋,将军您猜,八贤王会做什么?” 庞统一听这话,脸色一变。 115、狸猫换太子14 八贤王还会做什么?还用问吗?庞统脸色阴沉。在八叔叔心里,大宋江山,天下苍生比什么都重要! “那么,将军,现在可否回答刚刚我们所问,将军到底有多少人马?”包拯再次拱手问道。 庞统抬头看了眼包拯,笑了笑,笑容有些嘲讽,“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说。” 包拯皱眉,不能说? “八叔叔有他的牵挂有他的责任,我庞统也有自己的牵挂自己的责任。”庞统说着,侧头看向窗外,若八叔叔真的有一个万一,他会敬佩,他会拜服,这般大义,他庞统做不到,他不能罔顾庞家族人,也不能漠视宫廷里的妹妹,更不能罔顾跟着他拼斗多年的兄弟们! ——而如果,八叔叔是为了他爹……那么,他也只能沉默。 庞统这话一说完,包拯和公孙策就沉默了,庞统的话没有说错,庞太师现在自顾不暇,庞家就等于压在了庞统身上,庞统的牵挂庞统的责任只怕也不轻。 “只要破了案子,事情就不会这么糟糕。”公孙策看了眼都神情阴郁的庞统和包拯,出声说着,想缓和此刻有些严峻的气氛。 公孙策的这话,让包拯回过神,包拯微微点头,看向庞统,严肃的说着,“没错!只要能够证明太师和此案没有任何关系,那么,这事情就完全可以回转。” 庞统却摇头,“包拯,你们还是太天真了。天下人都知道,我爹他是被冤枉的,但,只要皇上坚持我爹他有罪,此事就没有半点回转的余地。” “但,你忘记了一件事。”包拯神情凝重的开口,“庞将军,皇上是最不想看到这天下乱起来的人。此事若再发展下去,会是怎样的结果,没有人比皇上更清楚了。庞家手掌天下重兵,八贤王手握京都利刃,过激的逼迫,庞家人会忍不住,八贤王那边的皇室宗亲又岂能忍受?现在,承受压力最大的人不是庞太师,不是八贤王,而是——皇上!” “你说的没错。既然如此,皇上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庞统拧眉站起,有些烦躁的来回踱步,小时候呆呆傻傻的阿桢今儿个怎么变得这么狡诈? 包拯摇头,公孙策却是若有所思,想到后来的朝中争议多年的政议变革,那时候庞太师和八贤王已经离世,政议变革起起伏伏,摇摆不定,最终还是未能成功,而现在的朝廷里已经开始出现变革的声音了。那么,皇上莫非是为政议变革最准备?当初他虽然一直都在开封府里做师爷,但是,朝廷中事,他也是非常关注,在他看来,皇上是有道明君,皇上的心思都是扑在政议变革上,可惜,政议变革并未能成功。其中除了皇上的手段不够狠厉外,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朝中旧派的阻挠,而旧派成员里有很多都是庞太师和八贤王的门生。 庞统烦躁踱步后,转身对包拯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包拯,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而如果将来时局不能被掌控,那么,你做你该做的,我做我该做的。”这最后一句话的说出,让包拯和公孙策都心头一紧,庞统这最后一句话里的意思,他们自然是懂的。 看着庞统离去,公孙策担忧的看向包拯,“怎么办?” 包拯拍拍公孙策的肩膀,平静的开口,“事在人为,我们尽力而为。” 公孙策听着,重重点头,随后严肃的问着,“那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进宫,查寇珠的最后那封信的去处。” “好。” ***** 风雨飘摇的夜晚。 京都郊外的破庙里,一行黑衣人恭顺的跪在地上,在他们前方站着的青年面容和皇宫里的赵祯有几分相似,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阴郁和邪气。 “都准备好了?” “回主子的话,是的。” “很好,虽然清河县的东西我们没有拿到,但是也无妨了,等着,只要庞统一动军马,我们就马上动手!记住,我们的目标是皇宫!” “是!” 同一时间的白家酒馆里,几人东倒西歪的喝酒,唯有两个小孩坐在桌子边吃菜,很是悠哉。 “我说玉堂啊,你这个小朋友叫展昭,对吧?看来好像比你强啊。”嘻嘻笑着的喝酒的青年看着两个小孩,忍不住逗弄着。 “四哥,你乱说!我才不会输给展昭呢!“白玉堂瞪眼,这眼一蹬,桃花眼就润润的更加招人了。 “嗯,小白比我强。”展昭憨憨的说着,赶紧的给白玉堂夹了饭菜,不管是他强还是小白强都好了,赶紧的吃饭,吃完饭还要去追查那些黑衣人。 青年翻翻白眼,他们哥几个都看出来了,这个叫展昭的若论武艺,那是绝对在白玉堂之上,不过,人家却心甘情愿的服输,大概是被他们家的五弟给纠缠怕了还是怎么的,不愿和他们家五弟争执,哦,当然,还有就是……瞄了眼堆了一堆菜的盘子,青年摸摸鼻子,这个叫展昭的读他们家五弟真是好啊。 “那些人如果真是冲着庞太师来的话,他们现在应该不会做什么多余的动作,他们一定会潜伏暗处伺机而动!”突然的,另一个青年眯着眼睛开口了。 “那我们要怎么做?三哥?”白玉堂吃完了展昭夹给他的菜后,趴在桌上眨眼问着。 “先摸清京都的形势,京都的江湖人也要找一找。”青年说着,皱起眉头,如果不是事情关系到被他们追杀了好久的杀手楼,他们也不愿掺和到政事里来。江湖人就该避着公门中人才是啊。 ****** 而此时的祭殿的殿宇里。 面容端正眉眼间透着威仪的中年男人负手站在殿宇中央,他敛眉沉思着,在他的身后,则跪着一黑衣人。 “这么说?逆党们已经进入京都了?很好。听着,回去后将和逆党有所接触的一一记下,待事后,再回禀于我。我要的不只是一份名单,和逆党所接触的内容都要详细的记下。” “是,主子,另外有一件事……” “说。” “王爷将京都虎符交给了包拯。” “……我知道了。”庞籍皱起眉头,虎符,先帝给德芳的虎符给了包拯?德芳想做什么?或者,德芳只是担心小桶乱来,所以给包拯预防万一?不,不对。 “下去吧。”庞籍挥手。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立即拱手告退,接着就闪身离开了殿宇。 而这时,殿宇的大门被轻轻推开。 庞籍转身,看着慢步而来的儒雅淡然的中年男子,庞籍深邃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今日可是有些晚了?” “昨晚风雨太大了些,便起晚了。”八贤王懒懒的挥手,边说边走到庞籍身侧的椅子上坐下,“今日手谈一局?” 庞籍听到八贤王说他起晚了,便脸露担心,“可是还没有睡好?不若,你且在我这歇息,等你睡好了,再手谈一局。” 八贤王抬头看着庞籍,庞籍深幽目光里都是对他的担心,不管这十几年来,两人因为政事如何争锋相对,而所谓的争锋相对,也不过是他一人罢了,庞籍即便在政事上有所坚持,但却从来不会对他如何无礼。 这般想着,庞籍过往的种种便不受控制的浮现在心头,而这心就慢慢的柔软了下来。 八贤王起身,没有说话,便朝后殿走去,后殿也不过是一卧榻和一圆桌,另外两个书架而已。 八贤王解下披风,紧随八贤王进来的庞籍便伸手接过,八贤王躺到卧榻上,庞籍拉过毯子,轻轻盖上,低头盖着毯子的时候,庞籍深幽的目光便对上八贤王静静的眼眸。 两人间的相互凝视也不是没有过,哪怕两人关系最为僵硬的那段时间,朝堂相见,被百官拥着的他们偶然侧头,默契的对视便是常事。 “这么多年了,你可曾恼恨过我?”八贤王低声开口,打破两人间胶凝的暧昧的却又温馨的气息。 ——如果他未曾出现在庞籍的生命里,现在的一切是否会不同? “恼恨过,特别是你把玉佩还我的时候。”庞籍说着,掖了掖毯子,然后,一手慢慢的伸向八贤王的脸颊,轻轻的抚着,指腹按压着白皙的有些光滑的皮肤,嘴角慢慢的勾起笑容,笑容透着深沉的温柔,“那时候,我恼恨的不得了,恨不得马上带兵冲进八贤王府邸,将你绑走,将你囚禁起来,让你日日夜夜所见的只能是我。” “听起来还挺可怕的。”八贤王轻笑,“那时候你怎么不这么做?” “实力不济。”庞籍低声说着,当年的他太过于弱小了! “那现在呢?”八贤王忍不住伸手,慢慢的爬上庞籍的脸颊,不同于皮肤的白皙,庞籍的皮肤是有些黝黑的,还有些粗糙,他记得第一次见庞籍的时候,曾误会他是田地里忙活的百姓,后来才知道,庞籍家虽然穷困,但到底是一方大族,虽然没落了,可文韬武略,庞籍都是从三岁开始就要学的。 庞籍抬手轻轻握着八贤王在他脸上摩挲的手指,只是轻轻的摩挲就让庞籍意动不能,可惜,时间地点都不对…… “还是很想很想把你关起来,但我贪心,我想要你的所有,德芳……”庞籍哑声说着,低头,忍不住轻轻的吻上八贤王的额头,微微闭上眼睛,平息心头的躁动,“想要你的所有,德芳,待此事了结,你我同游天下可好?” 同游天下?想着当年和庞籍在京城游玩时曾经说过的,此生最想做的便是和一知心人执手共游天下。没想到庞籍还记得,当时不过他随口一说而已。 “好。”八贤王缓缓闭上眼睛,低声说着。 ********* “寇珠并不识字。”公孙策看着手上的被揉成一团的信笺,皱眉看向包拯,严肃说着。 不过是上辈子的记忆还是这辈子的调查,寇珠都是一个不识字的宫女! “我知道。”包拯盯着公孙策手上被揉成一团的信笺,也一脸严肃,“总之,我们打开看看吧。” 公孙策点头,不管这里头是不是有人故作玄虚,都得打开信笺看看才知道。 今天一大早他们就守着宫门了,宫门一开,他们就立即来到了这寇珠身前的住所。前几日调查都和前世一样并没有任何区别,如果说要有区别的就是,在庞太师的画里,他们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那画着的松树竟然是御花园里的树,且树的指引方向是冷宫的住所。 ——莫非庞太师是早就知道? 冷宫的话……当时,公孙策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李妃,以及,狸猫换太子! 之后,他们调查了冷宫,和上辈子不同的是,冷宫里早就没有人了,这让公孙策感到意外,这是怎么回事? 随后,公孙策在冷宫的角落里找到寇珠的东西——某个赌字坊的彩头,根据这个赌字坊调查所得,他们在寇珠的房间里找到了这藏在枕头里揉成一团的信笺。 打开信笺,公孙策愣了愣,是画,画里的内容是一条龙和狸猫互换。公孙策默然,上辈子可没有这个东西啊。 “阿策,可还记得当初圣上登基之事?”包拯脸色凝重了。 公孙策心头一叹,抬头看向包拯,“记得,当年先皇旨意昭告天下,现在的太后,当年的刘妃,还有李妃,她们同时怀上了龙种,先皇说,谁先诞下皇子,就封为太子。后来李妃先行生产,但是,据闻皇子夭折,后刘妃所诞下的皇子便是现在太子,也是现在的皇上。” “那你可还记得清河县的那个企图谋害庞统的人?”包拯又神情凝重的问着。 “记得。”公孙策皱起眉头,不是吧,当初那人可不是小六啊,李妃的儿子可是小六!这其中难道又有什么变故不同了? 公孙策纠结,重生之后,为什么好多事情都跟上辈子不一样了? “阿策,我觉得,这次的事情牵扯到了宫廷秘闻。”包拯压低声音说着,“这事,我们必须去找八贤王求证。” 公孙策看着包拯,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先不急吧,现在,仅凭这幅画并不能说明什么,而且,这里头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指名冷宫方向的引着我们去冷宫的是庞太师的画。这里头……”公孙策没有说下去。 ——庞太师好像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先行准备了一副画,在事发前将画给了他和包拯。 包拯皱紧眉头,没错,这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先去确定一下李妃的事情。”包拯最后决定。 “好。” 而在包拯和公孙策将李妃之事交给庞统之前派给他们的宫里的一名小太监后,他们就被皇上宣召了。 公孙策这还是第一次拜见这辈子的皇上——仁宗赵祯。 拜见的地点是御花园里的亭子里,很幽静,风景却很美。 跪拜见礼后,公孙策微微抬头,皇上现在还很年轻,和他们的年龄相差不大,面容俊秀,气息温雅,皇上和八贤王最大的相似之处就是在于这一身的气息,不过,八贤王气息淡雅却沉淀着阅历,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是与生俱来的优雅贵气,而皇上即便有着威仪,却没有后来的威严。 ——公孙策和皇上见面的次数不多,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八贤王离世后一个月再见皇上,皇上却是敛去了所有的温雅,剩下来的是厚重的威严。自此那次后,公孙策心里便有一种感觉,八贤王的离世让皇上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一直以来朕都听闻庐州有第一公子,公子如玉,温润雅致,如今一见,朕觉得,公子不但如玉,也如松柏,挺拔高洁。”赵祯微笑赞赏着。 公孙策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很澹饣故堑谝淮斡腥说泵嬲庋廾浪淙簧媳沧拥氖焙颍突噬系牡谝淮渭妫噬弦苍倒嗨频幕啊5裁挥兴档谜獍阒卑装 包拯眉眼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他微微侧身,恰好挡在了尴尬的公孙策跟前,包拯拱手,严肃的开口,“皇上,有些事想请教皇上,不知道可否屏退左右?” 赵祯看着包拯的遮挡,微微勾唇笑了笑,微微抬手,于是,亭子里的太监侍女们就都退下。 待亭子里空无一人,赵祯看向包拯,问道,“调查可是有了进展?” 包拯微微点头,拱手回答道,“回皇上的话,可知冷宫李妃一事?” 赵祯眼睛微微闪了闪,随即垂下眉眼,淡淡道,“知道一些,怎么,寇珠的事情也和李妃有关?” “寇珠父母双亡,再无任何亲人,入宫后,曾经遭受过欺辱,在被欺辱的时候,李妃救了她,她还受过李妃一饭之恩。”包拯低声说着,语气平淡,没有任何起伏。 而在包拯说着寇珠的事情时,赵祯一直垂眉听着,在包拯说完后,赵祯轻轻的问着,“然后呢?” “寇珠留下了这样一幅画。”包拯将今日找到的画呈了上去。 赵祯盯着画,看了至少好一会儿才微微移开视线,叹了口气,站起身,缓缓的看向包拯,说道,“包拯你果然不负我所望。” 包拯听着这话,心头却是一个咯噔,那么,皇上果然是……有所目的的故意软禁八贤王和庞太师?! “李妃已经离开了,在十八年前,李妃就在某些人安排下离开了。带着她的孩子,走了。”赵祯说着,转头看向外头的景色,喃喃道,“说实在的,朕挺羡慕朕那兄弟的……外头的世界多好啊。” 包拯沉默听着,这个可是宫廷秘辛了。 “包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庞太师的事情与朕无关。”赵祯说着,转身走出亭子,一边挥手,“包拯,你努力吧,还有一天的时间,一天后,局势就不再受你我所掌控,到那时候,就必须有一个结果了。” 公孙策一听这话,有些紧张的看向包拯,“皇上的话是什么意思?” “皇上的意思很清楚,不管事情查的如何,后天,一切就都必须有个结果。或者,后天,京都的天就要塌了。”包拯沉着脸平静的说着。 公孙策听着,皱起眉头,怎么办?只剩下一天,他们该如何查明? “阿策,刚刚皇上说,李妃的儿子在十八年前就随着李妃离开了?”包拯突然沉下脸。 公孙策愣了愣,脑子里突然闪过清河县的那和皇上有着七分相似的脸,公孙策的脸也黑了,“不会是那个人吧?” 李妃的儿子难道是清河县的那个人?!不对!小六明明在京都里活着好好的! “总之,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了。”包拯转身拉过公孙策,边朝宫门跑去边说道,“阿策,你去找五鼠他们,让他们马上找到那些杀手们,我去找庞太师!” 公孙策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我去找五鼠,你小心些!” 跑出宫门,转入巷子,包拯看了眼公孙策,猛然拉过公孙策,紧紧的抱了一下,低声说着,“现在是多事之秋,阿策,你万事都要小心,别逞强。” 公孙策慢慢的点头,迟疑了一下还是回抱了一下包拯,公孙策的迟疑回抱,让包拯心头难掩激荡,死死的紧紧的抱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松开了手。 公孙策仰头看着包拯,包拯深深的回望着。 “你一定要小心。”公孙策低声说着。 “嗯。”包拯抬手轻轻拂过公孙策的脸颊,毅然转身,大步的奔去。 ——等事情了结,他和阿策一定要定下此生的誓约。 公孙策目送包拯离去,直至看不见包拯的背影,才收回目光,想着,也许该去找找小六? ****** 赵祯在离开御花园后,就慢慢的朝垂拱殿走去,进了殿宇,习惯性的看了眼桌上的笔筒,接着,赵祯瞳孔微缩,似乎发现了什么,挥手说道,“都下去,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行进来!” 待太监侍女都恭敬退下,赵祯扫了眼殿内,低声开口,“出来吧。” 随着赵祯的声音,在高高的殿梁上跃下一人,赫然就是庞统。 赵祯看着庞统,嘴角扬起温和的笑容,“好久不见了,小桶哥哥。” 庞统神情复杂的看着赵祯,沉默了一下,才直言开口,“既然你叫我小桶哥哥,我问你,阿桢,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真的想杀了我爹?” 赵祯一愣,随即垂下眼,别过头,默然不语。 庞统见赵祯默然不语的避开自己的表情,自嘲一笑,“看来,你是早就有了决意了。呵,我倒是忘了,你早就不是当年的阿桢,你是……皇上了啊。” 赵祯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猛然转身,直视庞统,目光坚定,“八皇叔在教导我的第一日就告诉我,我是大宋的君主,我身负守卫大宋江山之职,天下百姓都是我的职责,我从未忘记过我所肩负的责任。” “哦?然后呢?”庞统冷笑,“你发现我爹觊觎大宋江山?你发现八叔叔包庇我爹?所以你要赶尽杀绝?!” “没有!”赵祯握紧拳头,直视庞统,“我没有赶尽杀绝!” “但你所作所为就是要逼死我们庞家!”庞统猛然抬手一砸御桌!“甚至,你连从小教导你保护你的八叔叔你也不放过!”说到这里,庞统怒极反笑,“好啊!赵祯你真是好啊!” 赵祯脸色铁青,但却死死的抿着唇,只是盯着庞统,庞籍有没有觊觎大宋江山,他很清楚,庞籍没有。八皇叔有没有包庇庞籍,他很清楚,八皇叔没有。 ——可他必须这么做。 他是大宋的皇帝呀,他想看着大宋江山能够绵延千年啊! “我懂了,赵祯,你听着,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在你五年前落水的时候救了你!”庞统冷冷说着,猛然抬手一挥,御桌上的笔筒翻滚落地,哐当一声,裂开了。 赵祯紧攥成拳头的手刺疼了,指甲陷入肉里,疼,痛! “你我之间犹若这笔筒,从此,你我陌路!”庞统说完,面无表情的转身急跃而出。 赵祯呆呆的看着庞统急跃而出,呆了好久,才木然的看向地上裂开的笔筒,慢慢的走向那笔筒,捡起裂开几块的笔筒,一块一块捡着,裂开了,还能修补好吗? 赵祯自嘲一笑,早该想到的不是?打从他登基,封后,接过先皇密旨,庞统戍守边疆,庞太师步步紧逼,八皇叔沉默旁观,他就知道,这帝座的路,他只能一人走过。不管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风雨兼程,他都只能一个人! 孤家寡人呀,就该封闭自心,接下了这玉玺,承担了天下生灵之重责,就不该再有自己。 小心的将笔筒放进盒子里,盒子里有着一个破旧的小木偶,有着一块玉佩,小木偶是八皇叔第一次送他的礼物,玉佩是他拜庞籍为师时,庞籍送他的见面礼,而笔筒……是他落水后庞统亲自雕刻送他的……一样一样的仔细放好,又重新的放在了御桌上,赵祯呆呆的看着盒子,随后,自嘲一笑,就这样,就这样吧。 ****** 庞统疾奔而出,并没有马上离开帝宫,反而奔向了后宫的殿宇,自小就在宫廷里玩闹长大,对宫廷,庞统是极为熟识的。绕过走廊,庞统转入了妹妹庞飞燕的宫殿。 此时,庞飞燕正在宫殿里烦躁的转来转去。 “飞燕!”庞统轻声唤着。 庞飞燕猛然转身,见是庞统,庞飞燕立马冲过去,“大哥!你果然来了!” 见庞飞燕没有扑上来哭泣,庞统很欣慰,几个妹妹里,就属飞燕最得他宠爱,飞燕任性骄纵,但却是很坚强的女子。 “最近可好?”庞统问着。 “还行啦。”庞飞燕撇嘴说着,又愤愤不平,“要不是皇上护着,那老妖婆肯定会趁机杀了我!真是,我们庞家和她有深仇大恨吗?!” 庞统听见这话,眼睛闪了闪,微微避开庞飞燕的眼神,低声问着,“你在宫里什么都不要做,保护好你自己就行。其他的事情都有我。” 庞飞燕听着,张了张嘴,点头,“好。我知道了。” 庞统拍拍庞飞燕的头,眯眼看了眼庞飞燕,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妹妹没有破壁?庞统虽然不是喜好女色之人,但边疆生活,这种事情自然是看得多了,破壁的女子和完璧的女子,他自然是能够分辨出来。为什么妹妹会…… 但这种事情他也不好发问,改日得让大妹来问,幸好,现在宫里是多事之秋,没有人来找麻烦,否则,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对了,刚刚听飞燕的话,皇上护着? 庞统站起身,将脑子里的闪过的垂拱殿赵祯抿着唇眼睛却是绝望的画面晃开,叮嘱了庞飞燕几句,就转身匆匆离开了。 ****** 包拯进入殿宇,庞太师正缓步走出,包拯正欲行礼,庞太师就抬手阻止,低声道,“德芳刚刚睡下,莫吵。” 包拯一愣,随即眼里多了一抹深思和了然,见庞太师引着他前往偏殿,他便安静的跟随。 待走到偏殿里,偏殿没有什么桌椅,很空旷,本来作为祭祀的殿宇平时就没有什么人烟的。 “太师,今日皇上给了我一个时间期限。”一进入偏殿,包拯就拱手说道。 庞太师听了,掀了掀眼皮,点头,“可是一日?” 包拯惊讶了,“太师怎么知道?” 庞太师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开口,“因为我的兵马在后日就会到来。” 包拯一听,脸色一沉。看来这事处理不好,就是一个战乱了。该死的! 庞太师的神情很轻松,好像对于即将到来的混乱时局没有什么感想一样,反而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包拯,你看皇上如何?” 包拯看向庞太师,拱手回答,“皇上宅心仁厚,是个好皇上。” 庞太师点头,“嗯,这个评价不错,包拯我问你,你觉得皇上是个能干大事的皇上吗?” 包拯一呆。这问题……和现在的时局有关吗? 116、狸猫换太子15 不管这个问题和现在的时局是否有关系,包拯在沉吟片刻后,还是严肃的回答道,“圣上虽然暂无干大事的魄力和能耐,但,圣上却有干大事的决意!” 庞太师听了,本来端着茶碗的手顿住了,似乎没有料到包拯会这么回答一样,抬眼定定的看着包拯,“能干大事的决意?” 包拯微微点头,再次拱手,脸上还是严肃凝重的表情,“太师,在包拯看来,将来如何尚未得知,但将来的起点就在我们的今日,今日所为便是明日的路,因此,决意最重要,当一个人有了宁愿背负骂名也要完成某件事的决意时,他要做的事情,哪怕最后不能完成,也一定不会有太差的结局。” 庞太师沉默的放下手里的茶碗,看着包拯,目光深深,“看来,你似乎已经查到很多东西了。” 包拯垂下眉眼,默然,没有说话,他所查到的那些东西,并不能支撑什么,但是他从种种蛛丝马迹中所推测出来的东西更让他心惊,也让他颇觉无力。 庞太师见包拯默然不语,便笑了笑,一边慢慢的站了起来,“你不必忌讳什么。包拯,不管你是查到什么还是推测的也好。既然你我都有某些想要保护的东西,那我跟你直说也无妨。” 包拯抬眼看向庞太师,“太师,在这之前,包拯想问太师,一日后的兵马能否不要进京?” 庞太师看向包拯,“这个问题你问我没用。一日后的局势并非掌握在我手中。” 包拯皱起眉头。 庞太师见状,走到包拯跟前,挑眉说道,“包拯,你很聪明,但有些事情,你还是不懂。朝廷局势归根到最后,无法是皇上,权臣,宗亲的争斗罢了。皇上想掌权,权臣想要利益,宗亲想捍卫皇室尊严。皇上年幼登基,如你所说,皇上年富力强,且他有非常大的决心。而挡着他的,有我,有八贤王。若他想要一手掌控天下,在他跟前的我,还有八贤王,就是最大的绊脚石。而我身后是庞家,是我的门生,八贤王身后是宗亲,是他的门生子弟。除此之外,旁根错节的,还有其他人。皇上想要清除绊脚石,那么,我和八贤王便是首当其冲。” 包拯皱着眉头看着庞太师,“太师……皇上不会那么做。” “皇上自然不会这么做,我和八贤王亲自教导出来的皇帝可不会这么愚蠢。但是,总归有些事情,皇上是成功了。”庞太师说着,微微笑了起来,笑容里似乎透着诡异的欣慰。 包拯眉头更加紧锁了,他总觉得,庞太师这些话不是说给他听的?? 包拯眼睛余角瞄了眼四周,嗯?在屏风后面的那一角白袍??是八贤王? 包拯心里明白了,垂下眼眸,掩去眼里的不满,太师这是浪费他的时间!这些话直接说给八贤王听不是更好?! “包拯,不管明天后是何种结果,你且我帮一件事。”庞太师对包拯认真凝重的说着。 包拯拱手,“太师请说。”语气里似乎透着恭敬。 “盯着庞统,莫让他出现。”庞太师严肃的说着。 包拯一怔,抬头看向庞太师,“太师?” “庞统对我们庞家很重要,飞燕他们也需要一个哥哥。”庞太师说着,语气里有些叹息。 包拯听了,沉默点头,“包拯明白了。那请问太师,可知李妃?” 庞太师看向包拯,微微一笑,看来包拯的确不负他所望,李妃也挖出来了吗?“至于李妃一事,我能够告诉你的是,她的确还活着,但至于在那里,我不能告诉你。”庞太师淡淡的说着。 包拯一听,紧紧盯着庞太师,“既然太师不知李妃,那太师可否告知,在清河县的时候,攻击太师的人又是谁?” “宫廷秘辛,无可奉告。”庞太师说完,站起身,拂袖说道,“今日就到此结束吧,包拯,你且回去。” 包拯有些不甘心,庞太师既然故意引导他们找到李妃,而寇珠也的确和李妃有关,那就说明,在事发前,太师早就猜测或者早就知道了今日的一切,否则也不会给他们画了。但是,太师却又什么都不说! 这是何意?或者说,太师想要利用他包拯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包拯看着庞太师转入屏风后,沉默了一会儿,才转身慢步离开这偏殿。 走出偏殿的时候,包拯抬头看向天空,天空阴沉沉的,暴雨即将到来了吧。 **** 公孙策走向六子面馆,要了一碗面,看着笑嘻嘻的和街坊邻居逗笑的六子,一边做着面,一边嘻嘻哈哈的,而面馆里,还有另外一个中年妇人,笑容和婉的收钱,中年妇人旁边还有一个挺着肚子的少妇,六子做完面转身和少妇说话时,语气温柔,带着毫不遮掩的疼惜…… “娘子,你忙点。” “相公,我不累,看你,都满头汗了。” “没事。娘,你饿不?” “不饿,六子呀,你扶着你媳妇先坐下,她站了那么久都不好好休息的。” …… 公孙策慢慢的吃着面,所有本来打算要说的话,要问的问题都咽了回去。 那些龌龊的朝廷纷争就不要来打扰这个已经很幸福的一家人了吧。 公孙策放下铜钱,最后深深的看了眼六子,转身大步走出了面馆。 走出面馆后,公孙策便朝白家酒馆直接走去。 而白家酒馆里,白玉堂正和展昭对招嬉闹,见公孙策来了,展昭和白玉堂齐齐迎了上去。 “公孙大哥!你来了!” “公孙大哥,你总算来了,哎,包大哥呢?”展昭好奇的瞅着公孙策的后头,咦,怎么不见包大哥呢? “你们包大哥有事,他现在不能过来。”公孙策微笑说着,抬手拍拍展昭的光头,“展昭,小白,公孙大哥有件事情要麻烦你们。” “公孙大哥请说!我和展昭一定不会让你和包大哥失望的!”白玉堂眼睛亮闪闪的,他都快闷死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事情可做了。 公孙策笑着拍拍白玉堂的肩膀,便低声嘱咐了一些话,随后,展昭和白玉堂两人对视一眼,齐齐严肃的重重点头,随后,两人便施展轻功,跃上屋顶,很快消失了。 而之后,目送白玉堂和展昭消失,公孙策背负双手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在叹气什么?”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公孙策一惊。 公孙策转头,就见庞统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公孙策警惕的转身看着庞统,垂下眼,微微拱手,“公孙策见过庞将军。” “不是说了吗?我现在不是将军了。”庞统看着公孙策,微微挑眉说着,后退一步,随意的坐在一旁的桌子上,这样的动作在庞统做来很是潇洒,但庞统身为庞府的第一公子,身为庞太师的最能干的儿子,大宋的飞星将军,这样的动作却似乎未免不太合乎身份吧。 但公孙策也只是静静的看着,目光中没有任何惊讶。 在上辈子,他记得,庞统曾经在一次醉酒后,坐在庞府的门口哼着一首歌儿,那首歌儿好像是童谣,庞统哼唱的时候,声音里很是沧桑伤感,那时候,八贤王似乎去世没多久。啊,对了,他记得,那时候,八贤王过世前,庞统曾经去过八贤王府邸,不顾阻拦,要见八贤王一面,因那时庞府和八贤王府邸关系很是紧张,八贤王府邸的人不肯让庞统进去,是庞统硬闯进去,而病重的八贤王也非要见庞统不可,后来,他们两人见面,不知说了什么,后来,曾有人说,看见从八贤王府邸的庞统眼眶红红的。 而那次,醉酒后的哼唱的童谣……其实公孙策曾经听过,在八贤王府邸,病重的八贤王曾经哼唱过一次给他听,那时候,八贤王笑说是小时候专门去学来哄小孩子的。世人皆知,八贤王除了被当今圣上“逼”着娶亲过外,他一生都没有任何女人,也未曾有任何子嗣。八贤王过世后,扶灵改棺的是当今圣上。不知道,八贤王说的专门学来哄小孩子的可是哄皇上的? ——还是说……庞统? “公孙策,仔细看来,你和皇上的气质倒是挺像的。”庞统突兀开口说着。 公孙策回过神,看向庞统,有些怔愣,随即赶紧的拱手故作惶恐,“将军莫要折煞在下,这话可是大逆不道的。” 庞统却是哼笑了起来,“大逆不道?公孙策,在你心里,大概只有那包拯是你最为看重的吧。” 公孙策顿了顿,但依然垂头拱手,恭敬不已,“将军说笑了。” 庞统看着公孙策,却是有些懒散起来,即便气质有些相像,但两人却还是完全不同,若是赵祯……啧!庞统突然起身,转身走向外头,一边又恢复冷漠淡然的说着,“你让展昭和白玉堂去做的事情很好,但是,五鼠若要追缉那青衣楼的杀手,还是需要慎重,可莫要打草惊蛇。” 公孙策拱手应着,“是,在下明白。” 待庞统走出,公孙策抬眼,目光平静的看着庞统消失的方向,在他公孙策心里,包拯自然是最为重要的,皇上的话……若是心存天下百姓,自然也是要效忠的。只是庞统的话总觉得有些奇怪,庞统对皇上不甚敬重,在上辈子,就是众人皆知,而自从庞太师八贤王分别逝世后,庞统就愈加放肆了,但皇上也不甚在意,反而似乎有种无奈的纵容。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目前最要紧的还是那案子啊。 公孙策有些忧虑,他对朝廷政事比包拯熟识多了,如今的局势,他很清楚,跟案子无关,完全就是皇上和庞太师在博弈,而形势如何发展,已经完全不在两个人的掌握之中了。 八贤王不会容许皇上出事,而杨家等功勋也一定会力保皇上,但庞太师的派系人物也不会容许庞太师出事,另外……他也也有一种感觉,八贤王也是不会让庞太师出事的,所以,这次,不只是皇上和庞太师的博弈,这里头还有八贤王吧。 公孙策凝眉坐下,手指虚敲桌面,局势不能乱,皇上不能有事,庞太师也不能有事,庞太师也不能有事,必须要有一个平衡点…… “阿策!”低沉的嗓音响起。 公孙策回过神,抬头,见包拯匆匆走来,公孙策忙站起身,迎上去,“怎么样?” 包拯脸色有些阴沉,但面对公孙策,包拯的眼眸还是极为柔和,“阿策,看来我们是被人耍弄了。” 公孙策一愣,这是怎么说? 包拯便将和庞太师的一番谈话仔细的说给了公孙策听。待说完,包拯很平静的说了一句,“且不管庞太师用心如何,如今,你我二人也是不能置身事外,且,我们也不能看着时局纷乱,阿策,我的想法是,此事因何而起,便要在那结束。” 公孙策点头,包拯这话说的没错,他们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如今之计,只有解除目前的困局! 而也许……庞太师或许便是有着这样的目的?公孙策心头想着,但看着包拯脸色阴沉的不甚好看,就也没有说出口,包拯至今为止,还从未被人这样的明晃晃的算计过。包拯虽然看似沉稳严肃的,公正无私,但是包拯的好胜心可不在他之下。公孙策敢肯定,包拯之后必定会有后招! ——上辈子,包拯和庞府斗智斗勇的时候,都是如此。 “现在,阿策,我们来把事情理顺一次。”包拯说着,拉着公孙策坐下。 “嗯,事情是从祭祀开始,寇珠被发现死在祭祀的殿宇里,而殿宇里只有庞太师。庞太师说他是奉旨前来,但很明显,旨意被篡改过了,而被篡改的圣旨也消失在寇珠的肚子里。而这些都不能证明庞太师的无罪。”公孙策仔细的慢慢说着。 “不管眼下局势如何,怎么样的旁根错节也都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要做的便是查案,查出事实的真相!”包拯冷静的说着,看向公孙策,“李妃的事情,阿策你怎么看?” 公孙策愣了一下,脑子里瞬间闪过六子面馆里的那笑容温婉的中年妇人,公孙策低声开口,“庞太师好像什么都没说,但事实上他说了很多。第一,李妃的确是遭人陷害,第二,李妃离开了,是被人带走的,而另一位皇子跟随李妃平安离开。第三,此事,作为李妃亲信的寇珠,她或许是不知情?” 包拯思索了一会儿,点头,拉起公孙策,“阿策,我们现在马上到宫里去,找御史黄明!” 公孙策一愣,御史黄明?上辈子告知他们狸猫换太子真相的古怪的黄明? 公孙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包拯拉着跑出了白家酒馆,公孙策只好努力跟上,一边不解的问着,“哎,等等,御史黄明是怎么回事?” “王丞相说的,我回来的时候遇见王丞相了,王丞相就让我去找御史黄明。” “哦……” 公孙策恍然,御史黄明自己写的大宋野史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而上辈子,王丞相最为疼惜的小女儿就嫁给了御史黄明。看来,王丞相是早早就在相看女婿了! 但只剩一天的时间了,他们……还能阻止局势的进一步恶化吗? 117、狸猫换太子16 御史黄明和上辈子一样冷面傲然,见包拯和公孙策,只是冷冷的扫了一眼,随手一指摆放史册的架子,就自顾自看起书来。 公孙策无奈的看了眼黄明,侧头看向包拯,包拯微微摇头,就专注的翻起史册来。 公孙策不动声色的将写着隐逸村的飞鹰们竹简找了出来,然后,故作惊讶的递给包拯,“包拯,你看这里!” 包拯接过一看,眉头紧皱,在离开隐逸村的时候,凌老大交给他们的那黄布包果然是宫廷里的东西! “所以,这就是真相?”包拯喃喃道。 公孙策一愣,“怎么说?”真相?这么快真相就出来了? 包拯却沉默不语,不再解说,只是将竹简交还给了公孙策,继续专注的翻找起来,公孙策不明白包拯到底是想到了什么猜到了什么,这和上辈子的情况不一样,公孙策也不敢再妄言,便将竹简放到一边,然后,也跟着包拯继续翻找起来。而这时,黄明走了过来,背负双手看着公孙策和包拯忙碌专注的翻找着东西,哼笑了一声,慢吞吞的开口,“明日的此时,庞太师便要被问斩了。” 这话犹若雷霆一样直咂了下来,咂得包拯和公孙策都有些发蒙了。 “你说什么?明日庞太师便要被问斩?!”包拯急急问道。 “你们不知吗?圣上今日上朝,有人便上折请议庞太师杀宫女一事,王丞相试图劝说圣上将此事放缓再议,但圣上似乎圣意已决,明日午时,便要将庞太师问斩了!”黄明慢吞吞的说着,说完,挥了挥手,懒散说道,“包拯,我劝你还是莫要白费功夫,你和公孙策且都回去吧。” 公孙策皱起眉头,这事情竟然和上辈子一样!不同的是,上辈子差点被问斩的是八贤王,而这次却是庞太师! “多谢黄大人提醒,但未到最后,包拯不会放弃。”包拯说着,转身继续认真的翻找起来。 公孙策也安静的跟着去翻找另外一边的资料。 黄明看着包拯公孙策,挑眉不解,“如果是为了八贤王,本官尚且能够明白,但,明日要被处斩的可是庞太师,揽权独霸的庞太师!包拯,这样,你也要为他开脱吗?” 包拯看向黄明,淡淡开口,“包拯只知是非曲直,若贪官无罪,为杀贪官而栽赃陷害,此非包拯所持之正大光明!若好人枉法,为救好人而不顾律法,此非包拯所维护之律法!律法在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黄明嗤笑一声,看着包拯,嘲弄道,“我听闻包拯铁面无私公正严明,但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包拯,你所持之道义未免太过于狭隘了吧。你可知,若是庞太师死了,这大宋江山只会更加强盛!你这就跟杀一人死一千有何区别?” 包拯沉默了一会儿,却淡定摇头,“也许,将来后世人会辱骂于我,但,包拯今日却不会改变。庞太师无罪,包拯自然要为他开脱!” 黄明听了,深深的看了眼包拯一眼,最后摇摇头,转身走回自己的书桌,而包拯自顾自的低头翻找起来。 公孙策看着包拯,心里有些复杂,这便是包青天包大人多年来的坚持! ——无罪者,自然要释放。 ——有罪者,自然要论罪赏罚! 包拯所维护的是律法的公正! “拿去吧。”黄明突然回来了。 公孙策一愣,忙上前,看着黄明交给包拯的东西,一本厚厚的书。 这便是黄明所写的《宋·野史》。 “这是?”包拯疑惑的看向黄明。 黄明懒散开口,“这便是你要找的东西,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黄明说完,便转身离去。 包拯一怔,随即忙打开看了起来。公孙策看着黄明的背影,明明是不屑包拯的作为,但却还是将这重要的史料拿了出来,黄明这人果然有意思,难怪王丞相最后会挑中他做了自己的女婿! ***** 而此时的皇宫中。 “皇上,此事真的不能再有回转的余地吗?”王丞相恳求着,“虽说没有证据证明庞太师是无辜的,但就算那些也无法证明庞太师有罪呀。此事事关重大,还望皇上三思啊。” 背对着王丞相站在御案跟前的赵祯沉默不语。 王丞相等了半晌,也不见赵祯转身,也没有听赵祯开口说一句话,王丞相心头苦笑一声,看来果然被庞籍那老匹夫给说中了,唉,他还是早些做准备吧。 “王卿,让杨家老太君带人前去法场,维护法场安全,另外,请八皇叔监斩。”赵祯没有转身,平静的说着。 王丞相脸色微微一凝,让和庞太师水火不容的杨家老太君带人维护法场,还让八贤王监斩?!皇上是想彻底置人于死地吧? “王卿?朕的话,你没有听见吗?”赵祯不悦的转身。 王丞相只好恭敬的弯腰拱手,“臣遵旨!” **** 与此同时的京都郊外…… “黑衣楼追查的如何?” “回将军的话,五鼠们已经追查到了黑衣楼的藏身之地,但不知为何,五鼠并没有动手,而展昭和白玉堂两人不知所踪。”跪在地上的几名黑衣人恭敬的说着。 “暂时不要管黑衣楼和其他,明日,让他们都准备好,待信号一起,就立即冲入法场救人!”站在黑衣人跟前的庞统冷声说着。 身为人子,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爹被处死!哪怕他明明知道未经宣召就带兵入京是谋逆之罪!但此时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遵命!” ***** 而夜已深沉,在皇宫偏远的藏书阁里。 “……所谓狸猫换太子,真相便是如此了。”黄明说着,看向包拯,“你应该已经看过了,寇珠虽然曾受李妃大恩,但据我所见所闻,李妃早已在某些人的安排下,远远的离开了皇宫。而寇珠,她应该早就知道此事。” 包拯微微点头,却是指着书里的某一页问道,“这里所说的林妃是怎么回事?” 黄明颇觉意外,看向包拯,有些疑惑,林妃和今日庞太师之事有关吗?但黄明还是为包拯和同样疑惑的公孙策解答到,“相传林妃是当时后宫之中最为艳美的女子,她在入宫前似乎和八贤王有过婚约,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解除了婚约,入了宫廷,入宫后她颇为受宠,但地位却远远没有李妃来得高,先皇虽然很宠幸她,但更为敬重李妃,李妃不但才貌双全,且性格温婉大气,颇受当时先皇的敬重,不过,不管是貌美的林妃还是德貌双全的李妃,都没有走到最后,在后宫之中不管才貌还是德行都是平平的刘妃却仗着生下龙子而登上了后宫之位。” “那林妃现在何处?”包拯肃然问道。 “在李妃出事前,林妃身怀龙子,但不知何故,被先皇下了冷宫,后来听闻被赐毒酒而亡。”黄明意味不明的说着。 包拯皱起眉头,“听闻?” “我未曾亲眼见到林妃之死,而在李妃出事前,我的老师曾经亲眼见到刘妃带人探视过林妃。”黄明说着,一边嘲弄笑道,“可惜我当年还是幼儿,若是此时的我,定要偷偷查出个水落石出。在我看来,林妃定然未曾死去。” 包拯看着黄明,说了一句很意外的话,“黄大人若是投身六扇门定会有大作为!” 黄明一愣,随即微微摆手,“可惜,我志不在此!” 包拯合上手里的书交给黄明,一边起身说道,“不管怎么说,今日多亏了大人了。改日包拯定然登门拜谢。”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只剩下不到六个时辰了。”黄明说着,站起身,扬了扬手上的书,“包拯,我很期待,明日的午时,你要怎么当着天下人的面,救下庞太师?” “自然是不负君之所望。”包拯淡淡说着。 黄明看着包拯,玩味一笑,转身大步离开了。 黄明一走,公孙策看向包拯,立即疑惑问道,“林妃和庞太师有关?” 包拯没有回答,反而问道,“阿策,可还记得清河县?记得那想要杀了庞太师的人?” 当然记得!公孙策凝眉,认真思索着,清河县的那个人和当今圣上面容有几分相似,而刚刚黄明说,林妃被打入冷宫前身怀六甲,另外,刘妃曾经去探视过? “我目前并不能肯定什么,但直觉告诉我,林妃之事和现在的局面有一定的关系,阿策,我们现在先回去,那黄布包,我们必须再查查!”包拯神情凝重的说着。 “好!”公孙策也想马上回去解开那黄布包,看看那黄布包里是不是还是跟小六子有关的?直觉告诉他,上辈子那个没有出现过的林妃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切都在悄悄的改变了。 公孙策很茫然,上辈子的狸猫换太子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 而就在公孙策和包拯急步赶回白家酒馆的时候,在祭祀的殿宇里,八贤王站在偏殿窗口边,看着外头的夜空,旨意终于下达了吗? 而在另一边的大殿里,庞太师和王丞相对坐,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喝酒。 “……果然那日,你和德芳是说了一些悄悄话。怎么,就不能跟我说?”庞太师问着,语气很闲适,但话语里的意味却是透着不满。 王丞相叹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看向庞太师,“你该知道,王爷看似温和,但实则是很倔强的。他决定了的事情,哪怕是先皇也不能让他改变。”譬如说当年的拒绝成亲…… 庞太师微微拧眉,神情很是不悦,他唯一担心的便是德芳会做些不该做的。 118、狸猫换太子17 庞太师思索片刻,便对王丞相沉声说道,“不论如何,王爷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王丞相喝酒的手一顿,微微点头,“那是自然。”就算他们以王爷的安全为第一又如何,在王爷的心里,大宋江山,天下百姓才是最重要的。想到这里,王丞相在心里叹气,头好疼,夫人呀,若此事能够解决,为夫定会听你所劝,马上辞官归隐! 庞太师不着痕迹的琢磨了一下王丞相的神情,只是可惜,眼前的这位和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那表情实在是太到位了,庞太师也无法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但他心里又实在是不安,而明天,却又是最为关键的一天,圣上下旨,命德芳监斩,那就没有办法将德芳关在此处了。 庞太师慢慢的喝着酒,明天……德芳定会有所行动……看来明天还是要准备准备才好。 “太师……”王丞相突兀开口,“明日你打算如何做?” 庞太师抬眼看向王丞相,“见机行事。” 王丞相无奈叹气,“我真不知道你和皇上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但是,明天……飞星将军一定会出现的吧?” 庞太师微笑,轻巧的回了一句,“不知道。” 王丞相顿时眉头紧锁,不知道?唉,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哟,皇上打哑谜,庞籍也打哑谜,然后,八贤王,庞统……想想就头疼,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安分,明天肯定会乱来,他明天一定会累死,累死…… “对了,包拯呢?”突然想起最近好像平静的厉害的包拯,王丞相看向庞太师,眼睛亮了起来,也许那个被他看好的小子说不定会出些什么奇招呢? 庞太师微微摇头,“不知道。”庞太师说着,心里却是在遗憾,对包拯他是有些期待的,此番局面,不论是他还是皇帝,都已经无路可退了,而能够插手其中的人也只剩下德芳和王丞相,但不管是德芳还是王丞相都好,此刻的局势已经不容他们插手半分了,唯有……包拯……这个朝廷的新人,就是可惜,到这会儿,包拯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而明天,是否已经来不及了? 王丞相看着庞太师,欲言又止,他很想问清楚,到底明天庞太师有何打算?不管如何,还是先加强皇宫的守备力量再说吧。唉。晚上又不能回去陪夫人滚滚床了。咳咳。 ***** 而此时的公孙策看着黄布包,瞪大了眼睛,心里再次惊骇了,怎么是这样呢? “呵,果然如此啊。”包拯看着黄布包,低低的笑了,但这笑声却是透着冷意。 公孙策转头看向包拯,包拯看来是早就猜到了。 公孙策神情复杂的看着这黄布包,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黄布包上应该只有“千波殿”那几个字迹才对啊。怎么现在,这个黄布包上却是详详细细的写着刘妃换走林妃的儿子…… 当今圣上不是刘妃之子,是林妃之子?! 公孙策扶额,这算什么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呀,冒出了一个林妃,冒出了一个换子! 深吸一口气,公孙策告诉自己,既然自己重生了这等玄乎之事都有了,林妃跑出来了也算是正常了,公孙策看向包拯,“现在我们怎么做?” “狸猫一案只是引子,皇上和庞太师想让我们看的并不是当年旧事。”包拯冷静说着。 公孙策点头,没错,这都跟现在的庞太师的案子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想让我们看到的是什么呢?”公孙策喃喃自问着,“林妃……换子……等等!”公孙策猛然睁大了眼睛。 “是清河县!”包拯和公孙策异口同声开口说道。 包拯看向公孙策,眼里闪现笑意,“阿策,现在,我们也该做些事了。” 公孙策点头,嘴角微微扬起,没错,该做些事了。 ***** 这日,京都封城了。京都前门和北门慢慢的关上了。 大街小巷的店铺都紧紧的关着,京都守备营的士兵开始上街,催促着还来不及回家的百姓速速归家。 “主人,京都戒严了,我们的行动……” “继续!”阴沉沉的声音响起,透着彻骨的冷意,“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是,主人。” “听着,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一定要抓住时机,潜入皇宫!同时,要制造混乱,这是唯一的机会!” “是!主人。” ***** 午门前,冷冷清清的,往日如果午门斩首,这里定是人声鼎沸,但此刻,这里却是一片安静,诡异的安静。 行刑台上,一台软轿上坐着身穿紫色蟒服的中年男人,面容威严,神情淡然,似乎毫不在意此刻的处境一样。 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在他对面三米远的高台上的身着淡黄色袍服的儒雅男人,目光专注深沉。 明明此刻,午门这里有数百守卫,有二十几名护卫,但却没有一个声音,静默,让人压抑的静默弥漫了整个午门。 然后,突兀的,鼓声响起。 高台上站立着的面无表情的儒雅男人似乎回过神来,看向鼓声响处,是午门的监斩官员在敲鼓示意——时辰已经到了吗? 这般想着,儒雅男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心头对敲鼓的监斩官员有些恼意,未免太多事了吧? “德芳,可否下来与我叙话?”行刑台上的中年男人开口了,声音低沉,有些沙哑。 赵德芳(八贤王)看向行刑台上的庞籍,沉默了半晌,才慢慢的抬脚走下高台,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上行刑台。 “庞籍。”站在庞籍跟前,赵德芳低声开口,“你想说些什么?” 庞籍定定的看着赵德芳,神情专注,目光深沉中透着淡淡的柔和,“只是想再近些看你罢了。”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了,赵德芳脸皮僵了僵,心里暗道,还好为了计划的顺利实施,行刑台上的人他都换成了自己人,否则就……真是! 不过赵德芳自己也知道,哪怕没有换成自己人,庞籍的这话别人也不会多想。 “德芳……”庞籍看着赵德芳,目光依然专注幽深,但声音却是压低了,“莫要做傻事。” 赵德芳沉默的看着庞籍,淡淡一笑,笑容凉薄,随后拂袖转身,“本王做事不需要太师的指点。” 庞籍看着转身而去的赵德芳,目光暗沉了下来,德芳果然是要做傻事吗?这四周的护卫……可都是德芳的亲兵,太祖留给德芳的连先皇都不知道的亲兵…… ——不知道时间上来不来得及……但是,也许,他该再将计划提前? 庞籍看着赵德芳,微微皱起眉头,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够让德芳受到伤害。哪怕是他庞籍自己也不能伤了德芳。 ***** 而这时的京都皇宫里,赵祯沉默的看着跪在他下方的包拯,“你所说的,都是……真的?” 包拯笔直的跪着,抬头直视着赵祯,“臣所言是否属实,圣上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赵祯听着,目光闪了闪,随即垂下眼睛,平静的说着,“既然如此,那就依着包卿所言吧。”说完,赵祯慢慢起身,走下御阶,似乎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对了,公孙公子呢?” 包拯顿了顿,随即看着赵祯,垂下眼,沉声回禀,“公孙策在昨日晚上就已经出城了。听闻是公孙伯父有恙,命他回去侍疾了。” 赵祯听着,定定的看着包拯,半晌,才突然低笑了一声,“包拯,看来朕和庞籍都低估你了,你不但很聪明,而且……你也很懂得官场上的这些道道,是非曲直你把握得很准,也很有分寸。之前皇叔说你过于耿直,但现在看来,你也不傻嘛。” 包拯神色如常,依然很严肃,依然很恭敬的跪着。 “好了,起来吧。既然你什么都懂了,也就没有必要再这么藏着掖着的了,你放心,公孙策,朕是不会动他的。”在你不会做出背叛朕的事情前,朕是不会动他的。 看着平静沉稳的包拯,赵祯微笑着。 包拯躬身应下,慢慢的起身,看向赵祯,包拯拱手恭敬问着,“臣现在就去午门宣旨如何?” “也好,顺便请八皇叔过来,这是皇室之事,总得八皇叔在场才对。”赵祯淡淡说着。 “臣斗胆进言,宁王为宗室之长,也该一并请来才是。”包拯平静的说着。 赵祯挑眉看向包拯,思索了片刻,便轻笑了起来,“不错,包卿所言甚是,是朕疏忽了,那就一并请来吧。既然如此,那也请庞太师来吧。”赵祯说着,慢悠悠的走上御阶,一边叹息着说道,“这些陈年旧事,也该了结了。” “是!臣遵旨!”包拯说完,边恭敬后退,接着,便转身走出大殿。 待包拯走去,赵祯看着御案上的襁褓黄布,笑容慢慢的收敛,随即垂下眉眼,面无表情。 “……有些真相就该湮灭在过去,皇上知道的太多,只会失望而已。” 想起在一年前,在这个大殿里,庞籍对他说过的话,赵祯笑了笑,笑容很飘渺,似乎瞬间就会消失一样。 “……就算最后是绝望……朕也不会让那些虚假的过去遮掩住双眼!与其懵懵懂懂的活着,不如痛痛快快的死去……我可是赵祯啊……”赵祯喃喃说着,声音却是飘忽不已。 ***** 而此时走出大殿的包拯,却将双手背负身后,借着宽大的袖袍遮掩紧紧攥起的拳头,感觉到拳头间有湿意,感觉到刺疼,感觉到一点点的血腥味道,包拯依然平静前行,只是漆黑的眼里更显得深邃。 ——公孙策!皇帝竟然要拿公孙策来威胁他!! 虽然知道皇室秘闻,就难逃这么一个下场,但却不该是拿公孙策来要挟他! 皇帝!朝廷!庞太师!八贤王! 119、狸猫换太子18 公孙策站在六子面馆前,定定的看着。 在公孙策身后的展昭疑惑的瞅了瞅眼前挂着六子面馆旗幡的面馆,又侧头看了看公孙策,迟疑的开口,“公孙大哥,你肚子饿了?” 公孙策回过神,看向展昭,似乎才回过神一样,摇了摇头,看着展昭,微笑,“我不饿。展昭,我们现在不能离开。” 展昭听了,神色透出犹豫,“可是,包大哥他说……” “他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展昭,在这个时候,你我两人离开,扔下你包大哥,扔下小白,你忍心吗?”公孙策看着展昭,轻轻的说着。 展昭一听,立即摇头,神情很坚决,他不会扔下包大哥,更不会扔下小白!他都已经打算好了,等把公孙大哥送到扬州,他就马上回返! “展昭,我们必须做些什么,现在你去找小白,小白现在一定和五鼠一块,你告诉他们,江湖青衣楼的人就在皇宫中!”公孙策压低声音轻声说道。 展昭听着,立即正色点头,“公孙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话传过去。”顿了顿,展昭又关切问着,“公孙大哥,那你呢?” “我?放心,我就在白家酒馆。哪也不会去。”公孙策轻笑一声说着。 展昭迟疑的看了看公孙策,他心里很担心包大哥和小白,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京都,可是,包大哥让他必须把公孙大哥送出去……展昭不想违背包大哥的命令,可是……公孙大哥会好好的待在白家酒馆的吧? “展昭若是不信我,要不,你就在这里陪着我好了。”公孙策微笑说着,可眼底却故意酝酿出怒意。 展昭看着面带微笑,眼睛却冒出怒意的公孙策,不由一个激灵,忙摇头连连说着,“公孙大哥别生气,展昭这就去。”展昭一说完,就赶紧的转身走了。 公孙策看着展昭转身而去的背影,微微一笑,心头想着,果然小时候的南侠真的很好哄…… 公孙策目送展昭离去了,才转身,看着身后的这六一面馆,定定的凝视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抬脚迈进了六一面馆。 ***** 此时的刑场上,八贤王慢慢的朝桌上的令签伸出手去,眼睛却一直死死的盯着行刑台上的庞太师,庞太师则沉稳的坐着,目光却一直落在八贤王身上,深幽难测的目光装着太多的情绪,八贤王辨不清,看不明,周遭的人就更加难说了。 而今日的刑场上,除了肃穆的御林军们,除了宫中派来监斩的太监,就没有其他人了,八贤王以安全为由,今日的京都不准百姓出来游荡。特别是刑场附近。 就在八贤王将手上的令签抛出去的刹那,碰!碰!碰! 鼓声连续不断的响起,紧接着,就听闻杀声四起! 八贤王猛然抬头看去,不由瞳孔一缩,庞太师最小的一个儿子庞昱竟然带人杀进了刑场!八贤王眼神复杂的看着庞太师,看着庞太师慢慢的站起,看着庞太师负手而立,站在刑台上,面容威严。 八贤王心头自嘲一笑,果然,庞籍是什么都料到,什么都已经安排好了吧。 八贤王瞥了眼四周,守护刑场的御林军是宫中直派过来的,御林军的统领是皇帝的心腹,不会听从他的命令,也不会听从他的指挥,庞昱带人杀了进来,所带之人虽然身着庞府的家丁服,但区区护卫家丁岂能和御林军打得难解难分?这些人……是庞籍的那些护卫吧。 八贤王心头自嘲,面上却是一派安静悠然,端起案桌上的茶,在一片厮杀声里慢慢的喝着。 庞太师看着八贤王如此表现,眼底闪过了无奈,他知道,德芳定是生气了。 庞太师慢步走下刑台,刑台周围的护卫是八贤王的人,见状,犹豫的看向了八贤王,八贤王微微的摆手,刑台四周的护卫便立即跟着庞太师走下刑台,做出监视警惕的模样。 庞太师走到八贤王跟前,隔着案桌,看着还在淡然喝茶的八贤王,眼底的无奈更深了。 “王爷勿恼。”庞太师叹息着拱手低声说着。 八贤王淡淡一笑,“太师智谋过人,料事如神,本王为何要恼?” 不恼就不会这般说话了…… “王爷……”庞太师拾阶而上,走到八贤王的身边,低下头,压低声音说着,“德芳……我不能见你毁了自己的清誉……” 若是真的按照德芳所做的,安排刑台上的人假意放走自己……那皇帝会怎么看待德芳?皇帝尚年轻,自小便依赖德芳,若德芳这般做了,皇帝必定会以为德芳背叛了,那到时候,德芳在朝中举步艰难,而天下人,又会如何看待德芳?贤王,贤王……清廉公正的贤王竟会帮着名声狼藉的庞太师逃跑? 德芳素来自傲,岂能落到那种被人千夫所指的境地? “那是我自己的事!”八贤王脸色突然一冷,声音也像霜冻了一样,一字一字的冷冰冰的说着。 庞太师无奈,正欲再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庞太师眼角瞥见一束冷光! 庞太师想也不想的猛然一把上前拉过八贤王,在八贤王错愕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那根啐了毒的毒箭就已经射中了庞太师的肩膀! ——“庞籍!!” ***** 在刑场大乱的时候,包拯站住大殿的门口,冷静的看着外头正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的脸上透着阴狠笑意的年轻男子。 此刻的宫廷里,御林军倾巢而出前往刑场,宫中留下的御林军护卫里,有一半就走在那年轻男子的身后,剩余的一半就守着这金銮大殿。 虽然早就推测到,这都是大殿里的皇帝的布局,但此刻,包拯却是有些恼火,他被算计了,被庞太师,被皇帝算计了。 端州之行是皇帝的旨意,也是庞太师暗地里的安排,让他早早的就和这个和皇帝面容相似的逆贼过了一招,而现在,这个逆贼正朝这个金銮大殿走来,呵,为国效忠诛杀逆贼是他包拯分内之事,但却不愿是在此等情况下,他死伤如何都无所谓,他却不愿公孙策无端端的送了命。想他端州之行,多少凶险,若不是有展昭和小白,他和公孙策早已命丧端州了! 眯着眼睛,看着这缓步而来的年轻男子——这便是林妃之子?皇帝的同父异母的兄弟? 那么,李妃呢?李妃的儿子呢? “包拯,又见面了啊。”年轻男子面容和皇帝多少相似,可这脸色却是要比皇帝苍白多了。眼神也阴沉得很。 包拯站得挺直,淡淡的拱手做礼,“公子,包拯劝公子还是回去为好。” “呵呵……这话说的真有意思啊。我赵悔从三岁开始,就一直走在这条路上,走了二十年啊。终于走到了这里,你却让我回去?”赵悔说着,声音尖刻阴冷,透着浓浓的恨意,“我会回去,却是将那赵祯杀了之后!” “公子,此路不通,何苦执着?”包拯看着赵悔,尔虞我诈的宫廷,你争我夺,多少人死在了那顶皇冠之下,多少人死的不清不楚。 “包拯……你是个聪明人,我劝你一句,莫要管的太多。”赵悔眯着眼睛警告道。 包拯定定的看着赵悔,“公子,今日包拯职责便是站在这处,守着这处。” 赵悔呵呵一笑,笑容阴柔,却含着杀意,“那你今日便死在此处吧!” 话音一落,赵悔身后的人便拔剑朝包拯刺去,包拯皱起眉头,却不躲不闪,眼看那剑就要刺穿包拯了,突然横出一剑,挡住了! 赵悔一愣,那拔剑的人也一愣,紧跟着,包拯身后的站在最前的四名御林军便和赵悔等人打杀了起来! 赵悔被护着后退,他却不退,盯着包拯,一字一顿的问着,“你等早就预料到我等会来?” 包拯背负双手,看着赵悔,面容依然平静,“是的。公子,包拯再劝一句,勿要做无谓的事了。” 赵悔先是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随后呵呵笑了起来,“无谓的事?赵悔二十年来背负仇恨就是无谓的事了?!” “此等宫廷,看似繁花似锦,金碧辉煌,却步步惊心,有何值得贪恋?公子一表人才,仪表堂堂,人生白驹过隙,刹那而过,何必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仇恨上?” 120、狸猫换太子19 赵悔看着包拯,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笑声透着尖锐,透着嘲弄。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喘着气,看着包拯,仿佛看到了什么滑稽可笑的东西一样! “包拯呀包拯,人人都说你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可如今看来,你也不过如此而已!说什么人生如白驹过隙,刹那而过?!呵~包拯,没有在十八层地狱里待过的人就不要说什么刹那而过了!和你废话了这么久,我也是够给你面子了,让开!”赵悔厉声叱道 面对赵悔的厉声斥喝,包拯依然沉默的挺直背脊,挡在赵悔跟前。 “公子,包拯职责所在,抱歉了。”包拯平静的说着,看着赵悔,包拯眼底有些惋惜,此人也算是被权柄蒙蔽了眼睛,看不见在他此刻前方的道路上只有荆棘,只有泥潭,赵悔再进一步,等着的不过是帝王的锋利的刀刃罢了。 ——他身后宫殿里的皇帝,不会留下赵悔。 而暗地里布局,支持皇帝的庞太师更不会手下留情。 而如果赵悔能够在这里止步……等着八贤王到来,或许,宗室里耿直正义的八贤王,能够让赵悔安然活着,不过,只怕是要一辈子失去自由了。 就是不知道,此刻,站在这里的赵悔,想要哪一种? 是要干脆利落的死去?还是……苟且偷生的活着? 赵悔眯眼看着包拯,突然拔剑就要刺向包拯! 可包拯却依然定定的站着,那就快要刺中他胸口的剑他似乎没有看到一样,神色未曾动摇,眼睛也未曾眨过,依然平静淡漠的就在那里站着! 然后,那快要刺中他的剑就被突然从上落下的刀挡住了! 赵悔猛地瞪大眼睛,从宫殿的屋顶翻身跳落一人,手持大刀将他剑狠狠的打偏! “敢伤包大哥!我白玉堂定要杀了你!”带着稚嫩的童声响起! 白衣漂亮男童从屋顶翻身落下,手持剑指向了赵悔,而打偏赵悔剑的男人手握大刀,也满脸杀意的瞪着赵悔。 同时,在包拯身后的御林军也都已经拔剑出鞘了! 但,这个时候,包拯却抬手示意身后的御林军止住,同时抬手拍拍白玉堂,示意白玉堂冷静。 “明白了吧?这一局,你已经输了。”包拯看着脸色铁青的赵悔,慢慢的开口,“圣上就在我身后的大殿里,但是,他不会见你,而你最好束手就擒。” 赵悔看着包拯,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随后却是癫狂大笑了起来,“你在骗我!包拯,你这是在唱空城计!庞籍要被处死了,庞统早就带人来了京都,现在京都是最乱的时候,八贤王在监斩,他现在大概还得处理庞统带人闯法场的事情吧。就这几个人?呵呵,什么五鼠,不过是快要死掉的老鼠!京都的守城军队都在我的控制之下,你这个时候还能再做什么!”赵悔越说越是兴奋,脸上都是涨红的诡异的兴奋。 白玉堂看着这个人的癫狂兴奋,不由侧头看向了包拯,不解问道,“包大哥,这人是疯了吧?” 包拯皱眉,只怕是真的疯癫了。那这种情况下,他还真不敢让这个人去见皇帝,要是一时疯了,伤了皇帝,那他可就罪过了。 但这时,后头却匆匆走出了一太监,对包拯,微微鞠躬,尖细的声音说着,“包大人,圣上有旨,宣赵悔逆贼面圣。” “逆贼?!呵呵,都这个时候了,赵祯还在摆架子啊。”赵悔狞笑着,“也好,就让他再苟活一会儿!” 赵悔自顾自的说着,随后就大步的跟着那太监进了宫殿。 而随着赵悔来的那些反贼们,这个时候面面相觑,都带着几分惶恐不安的看着包拯。 包拯沉默的挥挥手,于是,四面八方喊杀声四起,早已埋伏在四周的御林军以及庞统带来的将士们都杀了出去! 而白玉堂和五鼠之一的钻天鼠卢芳就守在包拯身侧左右,白玉堂看着下头的由皇帝这方的御林军和庞统的下属们占尽优势的单方面的杀戮,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向包拯,见包拯神色平静,眼底幽深的很,不由心头有些感慨,想不到包大哥一介书生,见到这等血腥场面,竟然还能这般镇定? 白玉堂拉了拉包拯,问着,“包大哥,不用留活口吗?” 包拯摇头,随后侧头看向卢芳,“卢大侠,圣上是有为明君,但此等宗室家事,我等还是不要掺和为好,如今事态已明,就劳烦卢大侠带玉堂和展昭先行一步,莫要逗留京都了。” 卢芳点头,“在下明白。”随后拉过白玉堂,朝包拯拱手,“包大人,卢芳会在庐州等候您。”说罢,卢芳深深的看了眼包拯一眼,就一把抓住白玉堂,转身就施展轻功迅速离去。 刚刚包拯说得很清楚了,反贼之事是宗室家事,宫廷里的禁忌秘闻,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岂是能够掺和的?如今包拯要他们走,就是要让他们远离这等宫闱秘闻,知道的越少越能活命! ——但就是不知包拯…… 卢芳心头轻叹,包拯是个好官啊。 白玉堂被他大哥带着,想要挣扎,无奈这会儿他的武功还不是卢芳的对手,就急急的叫唤着,“大哥!大哥!我们不保护包大哥了吗?” “不用保护了,玉堂,你知道那个叫展昭的现在在哪吗?” “我怎么知道啊,他保护——啊?展昭!!!!”白玉堂眼角瞥见不远处的人影,急急的大叫了起来! 展昭听见白玉堂的声音,轻功加速,猛地就冲到了白玉堂跟前,他见白玉堂被卢芳拎着,不由一愣,他之前见过卢芳,也知道五鼠,但是他不明白,怎么小白才一会儿没看见就被卢芳大侠拎着了?这是又闯祸了?? “卢大侠,小白,你们……”展昭疑惑的问着。 “展昭,你来了就好,现在马上跟我离开京都!” “离开京都?”展昭瞪大眼,“去哪啊?” “庐州!我们现在去庐州!”卢芳说着,忽然猛地一把揪住展昭,展昭下意识的想要挣脱,但是很快就被卢芳扣住了命门,展昭怒视卢芳,“卢大侠,你这是什么意思!” “展昭,这是包大人的意思,你和玉堂现在必须跟我们撤出京都,不能再停留在京都了。”卢芳一脸凝重。 展昭愣愣的看着卢芳,什么意思?难道……包大哥他有危险了?!不想让他们冒险!?所以要赶着他们走?! “不!我不走!我要保护包大哥公孙大哥!!”展昭猛然怒吼了起来,拼命的挣扎了起来。 “我也不走!大哥你放开我呀!包大哥他还在皇宫里……” 卢芳皱紧眉头,心头暗地咒骂一声,这个展昭的武功可比玉堂好,这会儿拼命挣扎起来,他也没有办法了,特别是现在还有一个白玉堂也在闹腾! 没办法了,卢芳猛地一松手,紧接着反手一劈就把白玉堂和 展昭一把劈晕了过去。 卢芳一手一个,夹着他们就施展轻功,朝京都外疾奔而去,离开前,卢芳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已经看不见的皇宫,但愿……在端州留下青天之名的包大人能够平安回到庐州…… ***** 此时,皇宫里,包拯站在台阶上,看着下方单方面的杀戮已经接近了尾声,最后一个人也死在了庞统的下属刀下。 包拯沉默的看着,一地的尸体,血流成河,风吹来也有了血腥的味道,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人踏着满地的血腥一步步的朝他走来,待看清那人,包拯的脸色微变,公孙策?! 阿策怎么会来这里?!阿策不是已经离开京都了吗?! 包拯快步走下台阶,在最后两层台阶上,包拯顿住了脚步,看着慢慢的朝他走近的人,单薄的修长身躯,天青色的儒士袍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一身恬淡温和,他踏着血腥走来,却似乎并没有被血腥包围,他慢慢的走着,一步步的稳稳的走到了包拯跟前。 然后,他站上了台阶,微微仰起头看着包拯,他微笑,轻声开口,“我来了,包拯。” “你来做什么!”包拯看着公孙策,许久,才哑声开口。 “来陪你呀。”公孙策回答得很随意,但这随意也正是理所当然的表现。 他来,自然是陪着包拯,不管是黄泉还是人间,包拯在哪,他就在哪。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以前未曾变过,现在自然也是如此,将来?那自然也是的。 包拯听着公孙策这带着笑意的随意回答,却是握紧了袖袍下的手,压抑着心头的悸动和那快要无法抑制的想要拥抱眼前人的冲动,然后,慢慢的,待这份冲动被他压制住的时候,他才再次开口,声音依然有些沙哑,“你不该来。” 你该离开京都,你该前往苏州,你该……好好的活下去。 “该不该不是你能够判断,我觉得值得,我想做,我自然就来了。”公孙策轻声说着,脸上依然是那份恬淡的笑,随后,他上前一步,“当然,我也是不愿就这样结束,所以……我还是试着去努力了一次。包拯,你看,这个东西,很有趣吧。” 包拯深深的看了公孙策一眼,才低头接过公孙策接过来的东西,一见这东西,包拯瞳孔一缩,皇室中人才能用的黄龙绸缎?! “这是我从寇珠生前所经常逗留的六子面馆那里得到的,她寄放了这么一个东西在六子面馆那里,我今天试着去那里找了找,果然有了收获。”公孙策笑着说道。 包拯仔细的看了看黄龙绸缎,特别是看到千波殿三字,包拯勾起嘴角,眼底闪过一抹光芒! 121、狸猫换太子20 “阿策,我从不悔。”在即将踏入宫殿的时候,包拯忽然低声开口。 公孙策抬头看着包拯,微微一笑,“包拯,我亦是如此。” 在他从六子面馆的昔日李妃那里拿到这黄龙绸缎的时候,他就没有想过退路,包拯也是如此。 在公孙策和包拯就要踏入宫殿的时候,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庞统突然挡在了他们跟前,“包拯,到此为止吧。” 庞统突然挡在他们跟前,让公孙策和包拯都有些意外。 “接下来的事情……都跟你们无关。”庞统看着包拯,开口说道,庞统的一身黑色紧身服沾上了不少血迹,脸上也有些血污,神色却是慵懒的,透着冷厉,“你们插不了手,也管不了这么多。” “庞将军错了。”包拯拱手说道,神色平静,“庞将军,皇家之事,下官和公孙策不敢多言。”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庞统眯眼看着包拯,语气里透着警告,“走得越远越好!” 公孙策抬眼看着庞统,上辈子屡屡和开封府做对的庞统,如今倒是劝着他们走了? “庞将军,包拯和公孙策自会离开,但必须……是在寇珠被杀一案查实之前!”包拯神色肃然的拱手说道。 庞统一怔,“寇珠一案?” “庞将军别忘了,在这次案件之中,死了一个宫女,这个宫女是一切的缘起。”包拯拱手,平静说着,“此案未明,我等奉圣上旨意查实案件,如何能够离开?” 庞统深深的看了包拯一眼,便缓缓让开。 在包拯和公孙策两人踏进殿宇时,低声笑说了一句,“难怪八叔叔和我爹这般欣赏你……呵呵,包拯啊包拯,你果然不负八叔叔所望。” 包拯没有接话,只是拉过公孙策,两人终于走了进去。 ***** 八贤王府邸里,八贤王目光紧紧的盯着躺在榻上,神色苍白透着不正常红色的昏睡中的庞籍,右肩上的毒箭已经拔出,这毒也幸得及时清理。 ——但,若非府上有灵光寺的灵寂大师在的话,只怕情况就不是眼下这模样了。 八贤王目光转到坐在榻边的正把脉的灵寂大师身上,深深的拱手鞠躬,“德芳拜谢大师的救命之恩。” “王爷说笑了,贫僧救的是太师之命,而非王爷之命。”灵寂大师侧头看向八贤王,笑眯眯的说着。 “若非大师援手,太师有个万一,大宋局势定当生变,届时朝局动荡,边境不稳,受苦受难的将是大宋百姓,德芳这一拜,也是为大宋百姓谢大师援手救命之恩!” 灵寂大师看着八贤王,轻轻一叹,“人道八贤王是贤王,仁王,今日一见,王爷真是仁德仁心,可是,王爷,您只看到了外在,却未曾见过自我。王爷,庞太师有难,天下朝局动荡,可若是你有难呢?难道朝局就不会动荡吗?“ 八贤王一愣,随即笑了笑,神色柔和平静,“德芳自会保重。” 灵寂大师深深的看着八贤王,长叹一声,“王爷,这天下啊,自有天道运行,法则之下,谁也无法改变,若是乱世,自有英雄出世,若是盛世,自有贤明君王,治世能臣……王爷不欠谁的,这般自苦又是为了那般?王爷,岁月不饶人啊” 八贤王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接话。 这时,一人匆匆走进来,跪地做礼,“禀王爷,袭击皇宫的逆党已经全部抓获,陛下正在宫中召见逆党头目!” 八贤王转身厉声问道,“那包拯和公孙策呢?” “目前不知,似乎还在宫中!” 八贤王皱起眉头,看了眼还在昏睡中的庞籍,朝灵寂大师拱手说道,“待会若是太师醒来,请大师告诉他,我去处理事务,其他的还请大师不要多言!” 灵寂大师慢慢点头。 八贤王又走近床榻边,凝视着还在昏睡中的庞籍,他缓缓抬手,不知不觉中,庞籍的一头乌发里已经有了白发……他们都已经老了吗? 他想抬手触摸,可还是在半空中慢慢的收回手,猛地转身,大步离去。 转身大步离去的八贤王不知道,在他转身之际,躺在卧榻上昏睡着的庞籍庞太师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 此时,大殿之上,包拯拱手做礼,抬眼直视着高居首位上的年轻的帝王。 帝王虽然年轻,可心机城府,却是让人意料不到。 “包拯,你来见朕,可有何事?”高居首位上的赵祯看了眼昂着脖颈的和他面容相似的赵悔,目光缓缓的移到了包拯身上。 “皇上命微臣彻查宫女寇珠被杀一案,如今,案情已经查实,臣是来回禀圣命。” 赵祯皱起眉头,看了眼此刻大殿里的众人,王丞相,赵悔,宁王……赵祯开口,“此事明日再报于朕,这几日,包拯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禀皇上,宫女寇珠被杀一案与此刻站在这里的人都有关系,凶手就在这些人之中,臣以为,此事须得今日禀明皇上!”包拯拱手沉声说道。 赵祯眉头锁紧,看着包拯,正欲开口,大殿的门口就传来声音,“包拯言之有理!既然杀人案件已经查实,且与今日之事相关,那就应该在今日处置。” 公孙策转身看去,见八贤王大步而来,风尘仆仆,身上穿的那淡黄色的官袍上还有一大片血迹。 赵祯一见,就忙走下金阶,快步迎向八贤王,上下紧张的打量了八贤王一番,开口担心的问着,“八叔叔,你可曾有伤?朕这就宣太医过来……” “不用。”八贤王脸色沉凝的抬手阻住,低声说道,“皇上不必为微臣担心,这身上的血……不是微臣的,是太师的。” 八贤王这话一出,赵祯就呆住了,一旁的包拯和公孙策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愕然,王丞相甚至失声而出,“什么!太师他——” 而那被绑缚的赵悔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里透着癫狂和痛快,“庞籍老贼死了吗?!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那老贼终于死了!” “闭嘴!”赵祯猛然转身,厉声喝道。 赵悔看着赵祯,恶意的嘲讽一笑,“怎么?赵祯,你在难过啊!那庞籍老贼把持朝政,霸权擅用,你不是恨不得他死吗?现在他死了,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赵祯目光中透着冷厉,直直的盯着赵悔,袖子里的手却是死死的攥紧。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八贤王忽然慢悠悠开口,“太师为救我,身中毒箭,不过,幸好伤势不重,府上刚好住着灵寂大师,他是杏林高手。好好休养几日,太师就可康复了。”说罢,八贤王还朝赵悔温和一笑,“让阁下失望了,实在是抱歉啊。” 在一旁的公孙策一听灵寂大师就愣住了,他师傅……竟然来医治庞太师?师傅不是从不踏入世俗的吗? 而赵悔在听到庞太师竟然活着的时候,张大了嘴,似乎惊愕的,也是愤怒的,脸都扭曲了,猛地就要朝八贤王扑去,但人刚刚一动,就有人更快的闪现,挡在了八贤王跟前,公孙策定睛看去,却是庞统!他抬脚狠狠一踹,就将赵悔踹到在地,赵悔蜷缩着身体,重重的咳出了一口血。 包拯挑了挑眉,看向庞统,庞统之前可是站在外头,摆明着也是不想知道这皇室里的事情,如今却是跑了进来?也好。 “咳咳……统儿,你莫要把人给踹死了。”带着虚弱的声音响起,声音里透着威严和淡漠。 八贤王一听这声音,就立即转身看去,庞太师庞籍正被他的小儿子庞昱搀扶着走了进来。 “你,——太师,你来做什么!”八贤王刚想喝出一声庞籍,突兀的想到此时所在的地方不适宜,便硬生生的喊出了太师二字,声音里带着掩饰的恼怒和关切,神色也僵硬了起来。 庞籍抬头看了八贤王一眼,只是微微点头,随后看向僵立站着的赵祯,恭敬鞠躬拱手,“罪臣庞籍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闻听包大人要向陛下禀明宫女寇珠被杀一事,此事与罪臣有关,罪臣就斗胆前来了。” 赵祯看着脸色苍白的庞籍,眼眶似乎有些微红,看了许久,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声音有些颤抖,“太师身上有伤,不必多礼。”说罢,赵祯转头看向包拯,沉声道,“包拯,既然你说寇珠之事必须在今日禀明,那你就说吧。” 包拯拱手沉声应着,“是。” 待八贤王和庞太师,王丞相三人落座,庞统和庞昱站到了庞太师身后,赵祯回到首位龙座上,包拯看着跪坐瑟缩的赵悔,庞统的那一脚可真是毫不留情,不过,这也是此人罪有应得。 “……宫女寇珠一事,共有凶手四人!这逆贼赵悔便是其中之一!”包拯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铿锵有力。 赵悔嗤笑一声,嘴角还带着血,可脸上的笑容却还是扭曲的,“我和那寇珠从未相识,这皇宫我可还是第一次来的,你说我害了她?证据呢?包拯,我看你这人是不是脑子坏了?” “你与寇珠不相识?错了!二十五年前,你出生之时,寇珠可是抱过你,是她亲自将你送到那林妃的亲人手中!” 赵悔脸色一变,声音瞬间尖锐了起来,“你说什么!” 包拯却不理会赵悔,朝高居首位神色不知何时变得漠然的赵祯拱手做礼,垂下眼帘,继续缓缓的低沉说道,“事情……应从二十五年前先皇所下的册立太子的旨意开始。那时后宫中,先皇所宠幸的李妃和刘妃,同时怀有身孕,先皇便颁下旨意,先诞下的那皇子便册立为太子。后,李妃先行生产,产下的却是一只狸猫,先皇震怒,便将李妃囚禁于千波殿中,而后,刘妃生产,产下一子,便是圣上。“ “此事……和现在的事情有关系吗?”高居皇位的赵祯神色漠然的问道。 “当然有关系!”包拯斩钉截铁,抬眼直视着赵祯,“因为,那刘妃所生的孩子先天不足,出生不到一天就病重!为了能够继续荣耀之路,刘妃唯有换子!而她所换的便是林妃之子!” 赵祯微微的闭了闭眼,一旁的八贤王也侧过头去,手却不由攥紧。 “那林妃出身虽然不是大族,可也是有身份有背景的嫔妃,但在后宫之中,却是过于嚣张跋扈,后因殿前失仪,便被打入冷宫之中,谁也没有料到的是,林妃在打入冷宫的时候,就已怀有龙种,冷宫日子凄苦,多亏李妃时时照应,寇珠也时常跟随李妃去见林妃,之后,李妃先行生产,随后便是林妃,但林妃产下孩子后,身体虚弱,孩子未满月林妃就病逝了,因着林妃是被打入冷宫,她死时,也只有寇珠帮忙收敛,然后,不久刘妃产下的孩子死了,寇珠那时候正要将孩子抱出宫去,却不想刘妃派人来夺孩子,寇珠一个低级的宫女,如何抗得过当时刘妃的威权?林妃的孩子便到了刘妃的手里,而刘妃的孩子便也由寇珠送出宫去,那时,刘妃以为,孩子是危在旦夕,肯定活不久了,却不想,林妃的族人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林妃的事,从寇珠手里将孩子抱走了……” 说到此处,包拯停了一下。 “包拯,你所言匪夷所思,且和事实不符。”王丞相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八贤王和庞太师,沉声开口说道,“林妃若是怀有龙子,即便是在冷宫之中,皇室宗府也是有所记载,可当时,不论是朝堂或是后宫,都未曾听闻林妃一事。” “皇室宗府的确有这规矩,可,若是有人刻意隐瞒呢?”包拯缓缓说着,抬眼看向神色淡然的庞太师,“若是有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刻意打压隐瞒,不许后宫再有第二个龙子呢?” 王丞相一愣。 跪坐在地的赵悔却是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看向了庞太师。 “包拯,你说的,和今天的事情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庞太师慢悠悠的说着,神色淡然,“不过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包拯朝庞太师拱手,神色平静的说道,“昨日之因,今日之果。寇珠当年将刘妃之子送出了宫外,便是今日的赵悔!当寇珠听闻清河县之事,又在有心人的故意透露之下,寇珠知晓,那清河县和当今圣上面容相似之人有非常大的可能便是刘妃之子的时候,寇珠知道,时机到了!” “什么时机?”庞太师似乎非常感兴趣,一句一句的问着。 “将当年狸猫换太子一案,以及林妃冷宫产子一事翻出来的契机!”包拯沉声答道。 122、狸猫换太子21 “包拯,你句句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置信,而且,无凭无据。”庞统突兀开口,带着几分挑衅。 公孙策看向庞统,“庞公子此言差矣,包大人所言虽然匪夷所思,却是句句合情合理,而且,有凭有据。”说罢,公孙策拿出隐逸村的那黄布包,以及寇珠尸检时发现的东西,一一摆出后,公孙策看向高坐在上的皇上赵祯,皇上的表情是漠然的,和上辈子……有所不同。他还记得上辈子狸猫一案翻出来的时候,皇上的表情是愤怒的愧疚的还有悲伤的……不像现在这样,漠然的,看不出什么。 不过,此生本来就有太多的不同。 “这些……又能说明什么?”庞统瞥了眼摆出来的证据,冷笑道。 “这些能够说明的东西可太多了。”包拯沉声说道。 “这黄布包便是当年刘妃,如今的刘太后娘娘狸猫换子的证据!而至于林妃冷宫产子,跪在这里的赵悔便是人证。”公孙策冷静说道。 “不过是一个和陛下长相相似的人罢了,能说明什么?”庞统懒懒说着,带着几分冷意,“包拯,你这般强调此逆贼是先皇遗腹子,你意欲何为?!” 庞统这话一出,公孙策就有了怒意,正欲上前反驳,可是八贤王开口了。 一直沉默的坐着的八贤王带着几分疲惫的开口,“小桶……别说了。” 庞统脸色微微一变,抬头看向高坐龙椅上的皇帝,见那人虽然一脸漠然,可眼底闪过的哀伤却是一览无遗,庞统捏了捏拳头,垂下眼睑。 “继续说下去吧。”庞籍慢慢的开口,目光落在了阻止了庞统后又继续垂头沉默的八贤王身上,神色似乎柔和了一些,但又很快移开,目光落在包拯身上,便透着冷厉和漠然,“但是,包拯,你要记住,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合情合理,有凭有据。” “那是自然。”包拯淡淡说着,拱手做礼,随后便继续说道,“寇珠为了这个契机,她等了整整二十五年——” “为什么?!”被迫跪在地上的赵悔神色激动,“她为什么要等这25年!为什么不站出来揭破真相!” “因为挡在她面前的有四个人!”包拯冷声开口,说罢,朝庞籍抬手指去,“第一个人便是庞籍!当年狸猫换太子的主谋!刘妃换子的主谋!” 庞籍低低一笑,一旁的八贤王却是抬眼看向了包拯。 “包拯!你这样说没有根据啊。庞太师他,他为什么要参与其中?”王丞相不解的看着包拯,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八贤王,咳嗽了一声,继续问道,“这……很奇怪啊。” “问得好,为什么他要参与其中?”包拯盯着庞籍,缓缓说道,“王大人当年算是和庞太师同一批进士,难道就不记得了,二十五年前的庞太师除了领文渊阁大学士头衔,户部尚书一职,还是……京城巡防营的统领,因当时的统领暂时空缺,而我们的庞太师文武双全,甚至军事谋略也颇为精通,八贤王当时对我们的庞太师颇为赞赏,便推举庞太师暂领京城巡防营统领一职!他为什么要参与后宫之事?刘妃出身虽然是官身,可刘妃娘娘的父亲官职也只是三品,而李妃出身更低,李妃之父只是名誉江南的书画大家,李妃身后并无任何权势士族,唯一有世家背景支持的,也就一个林妃而已,可林妃并不得先皇宠爱,而不管是刘妃娘娘也好,李妃娘娘也好,这两位生出来的皇子,若论生母的品德,和对庞家的利益来说,李妃娘娘才是更好的选择。”说到此处,包拯顿了顿,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八贤王,拱手鞠躬,“请王爷恕罪。” “你何罪之有?”八贤王轻淡说着,“我一生光明磊落,无一事不可对人,你要说的事,还是我来说吧。” 包拯再次深深的鞠躬,“此事是王爷私事,可且是包拯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王爷能够解惑,包拯感激不尽。” 八贤王扯出了一个笑,带着几分自嘲,“李妃娘娘本是江南才女,本可平淡一生,却受我拖累,不得不来了京城,皇兄当年选秀,本是为我选妃,可因我的固执,皇兄无奈,便将选秀草草结束,当时选秀,我那尚未过世的皇嫂就看中了李妃娘娘的温婉聪敏,本欲赐婚于我,因我的固执而作罢,当时京城里流言纷飞,若这般结束选秀,将李妃娘娘送回江南,只怕于李妃娘娘名声有碍,皇嫂便做主,将李妃娘娘收进了宫中。皇嫂过世后,皇兄便对李妃娘娘多有宠信。”说到此处,八贤王微微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后来……皇兄有了那道懿旨,谁生出了太子,谁便是皇后,便是未来的太后……” “先皇那时早就从御医那里知道,李妃娘娘会比刘妃娘娘先行产子。”突兀的,庞籍开口了,声音透着几分冰冷,“先皇属意李妃娘娘为继皇后,李妃娘娘的儿子便是太子。只是,我认为不妥罢了。” “你认为不妥?”赵悔瞪大眼睛,一字一字,咬牙切齿的看着庞太师,“你凭什么认为不妥?!” “凭什么?”庞太师挑眉看着赵悔,嗤笑一声,“自然是凭我不高兴罢了。” “你——” “谁做皇后,谁做太后,于这大宋江山有甚干系!”庞籍突兀厉声开口,“若太子不贤,后继者无能!这大宋江山还能守得住吗?!” “太师!!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为臣者当忠于君事,可不是替君决定任何事!”包拯厉声开口,更别说太子之事了! 庞太师看着包拯,突兀的缓和了语气,淡淡的散漫的开口,“你说得没错。”说罢,庞籍缓缓站起,直视着包拯,目光里满是戾气,“不过,包拯啊,你说的废话好像太多了。” 包拯目光淡淡的回视着庞籍,“那么,太师,能否告诉我,为什么,一个掩盖了二十五年的真相,太师今日就让它爆出来?” 庞籍盯着包拯,半晌,才笑了起来,“原来,你想知道的是这个啊……” “寇珠当年受李妃娘娘一饭之恩,又和李妃娘娘一起照顾被打入冷宫多年的林妃,不管是为了报恩,还是因为同情,寇珠都没有这个能力,也不可能做到将太师拉入这场局的能力。”包拯沉声说道,“唯一的解释,便是,寇珠所做的,是太师,或者说,是太师和皇上所默许的!” 最后一句话铿锵落地后,八贤王和庞统便几乎同时看向了高居龙椅沉默不语的神色漠然的皇上。 “这,这,这……”王丞相结结巴巴的震惊不已的盯着包拯,心头泪流,他明儿个就上折子,归隐!归隐!听媳妇的,归隐! “你说的,没错。”赵祯终于开口了,神色保持着平静漠然,“寇珠之事,朕早就知道,也是朕的默许和安排。”说罢,赵祯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玉阶,“在清河县事情之前,朕曾经和太师有一个算不上赌注的赌注。” 算不上赌注的赌注?公孙策不解,转头看向庞籍,却见庞籍皱起眉头,不赞同的看向了皇上。 “皇上!”庞籍站出来,拱手做礼,正欲开口,却被赵祯抬手止住。 “太师,朕犹记得,年少时,我缠着小桶哥哥带我去打猎,我贪玩,误入了猎人设的陷阱,我受了伤,回来后你重重责罚了小桶哥哥,可八皇叔却不让你责罚小桶哥哥,反而责罚了我。朕还记得,那时候,八皇叔是这样对朕说的,‘是你自己要去打猎,是你自己贪玩,是你自己误入了陷阱,那么,错误的结果就该自己承担。赵家的男儿可以不聪明,可以不能干,可却不能怯懦的连承担错误的勇气都没有’……八皇叔,我说的对吗?”赵祯说罢,转头看向八贤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八贤王深深的看着赵祯,眼眶似乎有些湿润。 “包拯,你所疑惑的,朕都可以给你解答。没错,是朕引着寇珠发现在外头生活的李妃娘娘,也是朕将清河县的流言在宫里散步。”赵祯说着,目光下垂,看着跪在下头的赵悔,眼底带着冰冷,“同为赵家子孙,当年之事,可以憎恨,可以报复,可以上告,哪怕刺杀朕,朕都不会有半点的怨恨,却不该将一腔私愤发泄在百姓身上!清河县的百姓何其无辜!更可恨的是,身为赵家子孙,竟然私通大辽,出卖我大宋!” “哈哈哈!赵祯!你别说的你有多高尚!我告诉你!自打我知道真相后,我就从来都没有把我自己当做赵家人!凭什么!凭什么都是赵家的儿子,你在宫里享清福,我却得在那群疯子手里受苦!”赵悔疯癫一般怒吼着。 一旁听着的公孙策看向包拯,眼神疑惑:那群疯子? 包拯暗自点头:赵悔背后还有人。 “享清福?”赵祯似乎听到好笑的事情一般,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可思议,眼底却带着几分悲凉,他想说些什么,却又自嘲一笑,摇头开口,“赵悔……你如今也知道,朕和太师所布下的这一局,你是其中之一。你想见我,为的也无非就是当年罢了。太后娘娘如今就在后宫,可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她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也不可能知道你的存在,即便知道了,她也什么都做不了。如今,你的选择只有两个,一,你自行了断,二,让包卿审明案情,按照我大宋律法,量刑判罚。” 赵悔听着,嗤笑了一声,看向赵祯,“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让我死嘛。” “难道你觉得你还有活着的资格?清河县167条人命,难道你就不该偿还吗?!”赵祯厉声问道。 赵悔盯着赵祯,突兀一笑,笑容里透着恶毒,他慢条斯理的说着,“好!如你所言,我该死。那你呢?赵祯,若说皇位,你是林妃的儿子,这皇位可不是你的。若说人命,你自己也承认了,你引领寇珠布下此局,寇珠之死,你也有罪。你要如何承担?”说罢,赵悔桀桀桀一笑。 一旁的八贤王和庞籍,庞统等人脸色都一沉,而包拯却上前一步,沉声说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一点,阁下不必担心!” 庞统等人一愣,王丞相急急开口,“包拯,你胡说什么呢!” 赵祯却是转头看向包拯,打量许久,欣慰一笑,“包卿,所言甚是。” 123、狸猫换太子22 包拯倒退一步,垂头恭敬拱手,沉声说道,“但,在此之前,还请皇上告知,为何您要这么做?” “包拯!有些事不该问的,别问!”庞籍淡淡开口,目光锐利带着警告的直刺包拯,“眼下,你审的可是一个案子!” “太师言之有理,那么,请太师回答包拯一个问题。”包拯缓缓直起身,看向庞籍,目光沉稳,不卑不亢,“寇珠在殿中自杀的时候,您当时应该在场,也应该知道才是。对吗?当时寇珠应该留了什么东西,那东西现在应该在您手上。” 包拯这话一出来,在殿中的所有人都不由的看向了庞籍。 而庞籍尽管此刻脸色苍白,但神色却是淡漠威严,他抬眼淡淡的开口,“没错。我看着她死的。” 庞籍这话一落地,公孙策和包拯都有些意外的看着庞籍,他们以为,庞籍应该会狡辩才是,但……没想到,庞籍却是承认了。 “哈哈哈……果然是庞太师!心够狠哪。”赵悔一旁大笑嘲讽着。 “寇珠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她有病,很严重的肺病,最多也就只能再活一个月罢了。”公孙策轻声开口,“她用自己的死,揭开了这二十五年前的真相。” 寇珠只是一名小小的侍女,可是,却是难得的忠义重情之辈。 众人都有些沉默,除了那赵悔一直冷笑。 “她是难得的忠仆。”庞籍淡淡说着,难得的开口称赞了一个人,“可惜,成大事者总难两全其美,皇上,寇珠之事乃庞籍之责,莫要愧疚。” 赵祯闭了闭眼,随即慢慢睁开,看向包拯,“包拯,你说,寇珠留了一个东西在殿里?” “那东西应该是要给八王爷的。”包拯说着,朝八贤王拱手做礼,继而慢慢说道,“但庞太师突兀的偷换了圣旨,寇珠并不知道,在太师进入大殿之时,寇珠已经用烛台了断了自己的命,但寇珠的手指曾经紧紧的抓着一个绢帕,那绢帕应该就是要给八贤王八王爷的。” “你怎么知道?”庞籍颇感趣味的问道。 “验尸。”包拯简洁扼要的说着,语气平淡,“在寇珠的指甲里有绢帕的丝线。” “你如何肯定,就一定是那什么东西的绢帕,说不定是衣服的丝线?”庞籍继续饶有趣味的问着。 “太师,寇珠的衣服,可没有绢丝做的。”公孙策皱眉开口,他看得出,庞太师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被问罪,庞太师这会儿倒是对他们验尸查案感兴趣了?怎么回事?莫名的,公孙策觉得此刻的庞太师和上辈子的庞太师似乎多了什么,又似乎少了什么?没有那么绝情功利?? “公孙公子和包大人都很不错。”庞籍说着,目光看向一旁沉默的八贤王,低声问道,“王爷不想知道吗?” “你想说吗?”八贤王平静开口,看向对面目光沉稳的包拯,轻轻叹了口气,“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太师,该说的不该说的,又有什么区别?” 何必瞒着?尘封多年的往事,都揭露出来了,还怕寇珠手中的那东西? “既然如此,那这东西,你们拿去吧。”庞籍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绢帕,递给了庞统,庞统看了看赵祯,见已经回到座位上的赵祯微垂着眼帘,神色平静,便知道,皇上什么都清楚。 庞统暗地里啧了一声,朝包拯走去,将绢帕递给了包拯。 包拯接过,摊开一看,果然如此!一旁的公孙策上前一看,那绢帕上是一首诗,确切来说,是一首情诗。再看情诗署名,是……林妃? “这是当年林妃被打入冷宫的真正原因。”庞籍淡淡开口,“她在未进宫前本来有一青梅竹马,这绢帕应该是林妃在未进宫前就藏着的,后来无意中被先皇看见,先皇震怒,才将林妃打入冷宫。” 跪在下首的赵悔一听这话,眼睛唰的亮了起来,用满是血丝癫狂的眼神瞪着高位上的赵祯,“这么说来,他不是先皇血脉?他不是赵氏子孙?!哈哈哈哈……你们扶持上来的,竟然不是赵氏子孙?!” “你错了。”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宁王叹息一声开口。 “我错在哪了?!”赵悔怒视宁王。 “皇家血脉岂容混淆?皇子在满三个月后,都会由太医辨别血脉,皇室宗亲都会在场,待皇子年满十二个月,还会再进行一次……皇上是真正的赵氏子孙,无可置疑。” “而每个进宫的秀女,都会由宫里的嬷嬷进行审查。林妃是清白之身,这是无可置疑的。”八贤王又缓缓说着。 赵悔呆呆的,似乎难以置信,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寇珠为什么要给八王爷这绢帕?”一旁的王丞相忍不住低声问道。 “因为寇珠真正想要平反的——是林妃的冤屈!”包拯开口说道。 庞籍眯眼看着包拯,“你倒是什么都清楚啊,包拯。”庞籍的声音缓慢而透着几分阴森。 “包拯奉旨查案,自然什么都要一清二楚。”包拯朝着赵祯拱手做礼,不卑不亢的说道。 “林妃之事或许清白,但到底是皇家的事,此事就算查明也不能公布于众。”八贤王这时候站起,对着赵祯拱手说道。 赵祯轻轻叹口气,即便如此,林妃之事也得有个交代,不然,对不起忠义的寇珠。 “该昭明的冤屈必须昭明,该严惩的凶手,也必须严惩。”赵祯肃然说道。 赵悔哼了一声,指着庞籍,阴森森道,“那么此人,当年换太子的元凶,你赵祯又要如何处置?” 庞籍用平静的目光扫了赵悔一眼,仿若就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而八贤王神情凝重的看向赵祯,王丞相也忧心忡忡的看着赵祯。 赵祯神色肃穆,目光清冷,“大宋律法不容挑衅,自然该罚的要罚,但……”赵祯缓缓转头看向包拯,目光从清冷转为幽暗,“包卿可有证据,证明当年之事,太师也参与其中?” 包拯上前,恭敬拱手,“回皇上的话,此事包拯只有推证,并无确凿的人证物证。” “等等!你刚刚不是说我是人证吗?!”赵悔怒问。 “确实,包拯刚刚的确有此话,但包拯之前所言,只是言明你乃当年调换太子的人证,并非言明你就是证实庞太师调换太子主谋的人证。”包拯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严肃,语气沉稳。 但包拯这话一出,庞籍笑了,八贤王神色也微微一松,公孙策则看着包拯的侧脸,微微垂下了眼帘。 包拯……应该是有证据的,但包拯不愿摆出来?是……为了大局,还是什么? 赵悔瞪着包拯,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癫狂,“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好了。”赵祯盯着下头与他面容相似的赵悔,心里叹息一声,面上挥手,示意庞统,“让他冷静冷静吧。” 庞统拱手应下,走向赵悔,赵悔却在此时,突然盯着赵祯,阴森森的说道,“你我同为赵氏子孙,你言我不肖,我认,但赵祯,赵氏天下若是在你手里断送,他日黄泉相见,我和赵氏先祖定当将你千刀万剐!”说罢,赵悔突然瞪大眼睛,七窍流血。 公孙策一怔,忙上前一探,赵悔已经没有呼吸了。 包拯沉默的看着赵悔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模样,半晌,才慢慢转身,看向同样沉默的赵祯,拱手低声道,“皇上,罪人赵悔已经伏罪。” 赵祯哑声开口,“既然已经伏罪,就好好安葬吧。宁王叔,此事就交给你了。” 已经五十多岁的宁王颤巍巍的站起,拱手应下。 随后,赵祯看向八贤王,“八王叔辛苦了,且回去歇息吧。待明日早朝,再做商议。” 八贤王欲言又止,看了看包拯和庞籍,包拯沉默的站着,他的身侧站着同样缄默不语的公孙策,而庞籍淡漠的站着。 八贤王垂眼拱手,“臣遵旨。” 随后八贤王就慢慢的一步一步的离开。王丞相见状,眼珠子一转,忙上前拱手说道,“老臣也告退了。” “丞相请等等,接下来有些事,还需丞相和宁王叔在此。”赵祯说着,似乎没有看到王丞相一下子苦哈哈的脸,转头看向庞籍,平静说道,“太师,此次,是我赢了。” 庞籍点头,拱手,弯腰,“此次是我输了。我愿赌服输。”说罢,庞籍就双手呈递一份奏折上去。 赵祯接过,翻开一看,脸色一变,看着庞籍,“太师,我们之前的赌注,是‘文十三策之论’的实施,何须如此?这份奏折,我不会准奏的。” 公孙策一旁听着,愣了愣,‘文十三策之论’?那不就是上辈子皇上曾经提起,要实施的改革吗?但后来不了了之了,怎么? “若皇上真的要振兴我大宋的话,那么,臣就必须离开。”庞籍平静说着,在赵祯开口前,又抢先说道,“皇上无需多言,臣决心已定。” 赵祯定定的看着庞籍,一旁的宁王和王丞相也错愕的看着庞籍。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庞籍,庞太师,难道就这么的归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