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桃花》 序章 五十万年前,之战一触即发。 父神临战前,促足在一棵幼小的桃树前。略带遗憾轻抚着尖尖绿叶:怕是等不到你长大开花了。 桃树刚刚生出灵智,它听不懂父神的话,也不会回答。 只单纯的以为,父神和以前无数次外出一样跟它道别。 它摇曳的瘦小的枝干,仿佛是在告诉父神,它会乖乖听话等他回来。 父神亲手为桃树落下一道屏障,头也不回的走了,之后再也没能回来。 这场之战到底打了多久,没有人知道。因为那段时间一直昏天黑地,暗无天地。 当天空再次明亮,父神和魔神双双陨落。 魔界只剩下一些不足为患的小罗罗。而仙界从此只剩下仙,再无上神。 仙魔两界自此休养生息,和平共处。 就这样过了大约四十万年。 祥云漫天,梵音寥寥,凤凰绕九天而不息。仙界迎来了第一位飞身神位者,临渊上神。 这位临渊上神,此前一直无人所知、无人得晓。 哪怕飞身上神之后,也是淡薄随意的性子。除去飞身当日,再也没在九重天亮相,一直游历人间。 直到五百年前,临渊上神抱回一个牙牙学语的女婴,至此定居于九重天之上。 众仙对于这个孩子颇多揣测,纷纷起了八卦之心跑到神殿想要询个究竟。奈何临渊上神对孩子宝贵的而很,一个神咒下去,任何人也不得进去。 孩子五百岁的时候,临渊上神终于拨开神罩。满脸骄傲的牵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脚踏祥云参加百年一度的仙友大会。 众仙惊讶的同时,更是眼冒红星的紧盯着风华绝代的临渊上神牵着的精致粉嫩女孩。 上神见此一怒,直接调转云头回了神殿。 各仙家如丢了魂一般奄奄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那抹可爱到不行的身影。 仙友大会之后,神殿门口天天围满了仙家。碍于临渊上神之名,他们只得待在外面,每日羡慕嫉妒恨得看着临渊和女儿开心的玩耍。 这时,一俊美仙君神秘一笑,掏出一串冰糖葫芦不停晃悠,眼神似有似无的瞥向殿内。那模样,明显是想将女孩勾搭出来。 果然,粉雕玉琢的女孩瞬间被吸引,丢下醋意大发的临渊上神跑了出来。 俊美仙君得意的笑着,将手中的糖葫芦递到女孩嘴边,示意她品尝。 女孩看看他,又看看糖葫芦,终于抵不住诱惑咬了一口。这一咬,就停不下来,自然而然又有了第二口、第三口、、、 众仙不约而同的灵光一闪,纷纷效仿起来。女孩看得热闹、笑的开心,完的不亦乐乎。 临渊上神心酸的同时,又异常欣慰。负手一挥,大开恩泽,解了神殿门禁,准了众仙和自家宝贝玩耍。 此后,九重天常常能见到一抹粉嫩欢快的身影,和银铃般咯咯的笑声。 好景总是不能长久 临渊上神冲冲赶到斩仙台时,只留下女孩的一道虚影。即将失控的瞬间,轮回幻影落在了他身上。他知道,这是上神的劫难到了。 天帝见他落入轮回,暂时的松了口气。 当轮回台再次出现在九重天时,天帝叫来司命上仙,改写了运薄 拜师云清 暖阳透过窗户印入干净简洁的房间,一只瘦弱的小手触摸着洒进屋内的阳光,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身体刚好应该多休息的” 略带责备的声音换回了夏颜恍惚的目光,嘴角的笑意也更深了。 她自幼无母,奶娘照顾她到五岁时,便因故请辞。从那时开始,九岁的紫苏就照顾着她,一直到现在。前几天她被同父异母的姐姐夏芸推进湖里,虽及时被救起,却也大病了一场。 “紫苏,我饿了” 紫苏被她的笑容迷了眼,她从小照顾小姐,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对待。她从未见她笑的这样天真无邪,她只会一脸期待的对着自己的父亲微笑,然后失望的落泪。大多时候,她都是没有表情的。 “我打了热水,洗漱一下就可以吃饭了”。 夏颜拧干毛巾,随意的在脸上擦拭一下。然后左右手各拿了一块糕点,左手递到紫苏嘴边。 “紫苏,以后叫我名字吧”, 说完才咬了一口右手的糕点,甜甜的眯起眼睛,恩,真好吃。 紫苏激动的接过糕点:“可以吗,我可以叫你颜儿吗”。 夏颜又咬了一口,认真的点点头:“当然可以,紫苏姐姐”。 紫苏傻傻的笑着,颜儿叫我姐姐了。 夏颜心底一暖,紫苏一向沉稳。如今因为自己一声姐姐,便失去方寸,是真的关心自己吧。 “紫苏姐姐,你知道爹爹在哪儿吗” 紫苏顿时收敛了笑容,看着那个满含熟悉期盼的眼神,无声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带路。 夏颜拉着紫苏的手,欢快的跳着。经过花园的时候,紫苏拉着夏颜停了下来。 夏颜歪着头,不解的看着她。怎么了? 紫苏皱着眉头,指了指前面练剑的身影:“我们还是绕道吧,大小姐在哪儿”。 夏颜寻着手指望过去,女孩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身着红色练功房,勾勒出玲珑的曲线,英气不失柔美。绝美的小脸,因为运动,有些红晕,看着格外惹人怜爱。如此耀眼,难怪会获得爹爹所有的疼爱。这样的女孩,没有人不喜欢吧。 “夏颜,你是不是想偷看我练功”夏芸骄傲的拿剑指着她。 今天学会了爹爹新教的剑法,本来心情特别好。结果却看见讨厌鬼站在一旁偷看自己,还一副不想走的样子,顿时就心情就被破坏了。前几天把她推进湖里让她大病一场,没想到这才几天就好了。今天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反正就算爹爹知道了也不会怪自己的。 想到这,不等夏颜回答,挥剑就刺过去。 “颜儿,你快走”。紫苏急忙将夏颜推开,自己却被划伤了手臂。 夏芸见好好的一剑竟然被一丫鬟拦住了,顿时来气。一脚把她踢开,重新挽了个剑花直逼夏颜。 眼里一狠,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躲。 周围有不少下人,见此却没有人出来阻拦。在他们眼里,大小姐才是老爷宠爱的小姐。二小姐,不过是被遗弃的人罢了。 夏颜见周围讽刺、不屑、可怜的视线,明白不会有人可以帮自己。面上却不甚在意,夏芸虽然骄纵,但应该不会真的想要自己的性命。倒是紫苏受了剑伤,又被踢了一脚,不知道有没有事。 眼睁睁看着冰冷的剑尖直逼自己而来,到底是有些惧意的。腿部不由一软,跌在了地上,刚好躲过了锋利的剑刃。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冰冷的声音响起,四周家丁散的一干二净。 夏芸见这一剑又没有刺中,气的不行。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刻变换脸色。扬起柔美的小脸,拉着来人撒娇。 “爹爹,你回来啦” “芸儿,练剑辛苦了”夏临渊严肃的脸,顿时融化了不少。说话间掏出一张手帕,似责备、似宠溺的说道:“留了这么多汗,怎么也不知道擦擦“。 “不辛苦,芸儿已经练会爹爹教的剑法了”夏芸扬起小脸,任由爹爹帮自己擦着汗水。视线却是得意撇向地上的可怜虫,看吧,爹爹疼爱的是我,只有我才是他的女儿。 夏临渊拿着手帕的手顿了一下,惊喜的看着夏芸:“我的芸儿果然是天才,这才三天就练会了”。 “谁让我是爹爹的女儿呢”视线落向脸色惨白的夏颜,夏芸骄傲的勾起嘴角:“爹爹,芸儿本来练剑练得好好的。结果发现有人偷看,差点就伤到自己了”。 夏颜咬着嘴唇,脸色更加苍白。 夏临渊闻言,上下打量着女儿。见没有受伤才不悦道:“是谁敢打扰我的芸儿,不知道偷窥是大忌吗”。 夏芸指向地上:“就是她,她肯定是嫉妒爹爹只教了芸儿,没有教她,所以才偷窥的”。 夏临渊皱着眉头,一步步的朝夏颜走过去,复杂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深邃的眼中慢慢浮出怒意,这孩子是他最不愿见到的人。当年妻子难产,稳婆只能保住其中一个。温柔善良的妻子不顾他的反对执意生下孩子,后果可想而知。 夏颜见自己爹爹向自己走来,装作没看见他脸上的怒气。扬起甜甜的笑容,张开双臂,想象着爹爹会如梦中一般将自己抱起。 夏临渊见此一阵恍惚,若说这孩子和她母亲有什么相似,就只有笑容吧。她的是甜美,她母亲是温柔,却都是干净不含杂质。 无声的叹了口气,不自觉的将孩子从地上拉起。反应过来后,又一巴掌将她打回地上。 “以后不准偷看芸儿练武,这是大忌。我不会教你任何功法,你也不用每天在我面前瞎晃” 说完揽过得意的夏芸一同离开,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 略偏头,冷冷开口:“我并不想见到你”。 夏颜捂着心口,她不知道是因为被打的一掌,还是因为心痛,也或许都有吧。 无力的合上双眼,晕了过去。 一道白云缓缓落下,现出一抹纤长的身影,那人轻轻抱起夏颜瘦小的身体。好看的眉头微皱,若有所思不自知。 “你是谁,放开颜儿”紫苏捂着受伤的手臂吼道。 这个人是谁?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不清他的样子。他能乘云飞行,定当不是普通人。不管是谁,她都不会让颜儿受到伤害。 那人淡淡瞥了她一眼,指尖银光闪过:“她伤的很重,你也不想她有事吧”,说完召唤白云,带着夏颜离开。 他也奇怪自己的举动,他从不对任何事上心。从上空经过无意中见到事情的发展,他可不予理会,却怎么也无法驱使脚下行云。鬼斧神差的停下,身不由心的带上孩子。或许是这孩子纯真的笑让他心疼,或许是她父亲的无情让他愤怒。 微微低头,轻轻勾起嘴角。挥手施出一道屏障,抵挡快速飞行带来的疾风。 紫苏呆呆的望着自己光洁的手臂,若非衣服上的划痕和血迹,她以为自己受伤只是幻觉。 暗夜悄悄来临,夏颜揉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小手不自觉的附上心口。 “可是还疼”若清风般温和声音响起。 夏颜摇摇头,就是不疼才奇怪。明明被爹爹打伤,身上却没有痕迹,反而觉得浑身舒畅、神清气爽。 难不成自己有被虐症?不对,是谁在跟自己说话? 寻着声音望过去,瞬间呆住。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身着素白衣袍,长身玉立、清冷出尘,仙姿不凡。明明面上无任何表情,却让人觉得这已经是一副极美的画卷。 “不疼就好”来人微微一笑,世界顿失颜色。仿佛冰川融化,万物复苏般温暖。白玉般的手指抵上夏颜额头:“小孩子不应该整天皱着眉头,平白浪费了这张可爱的小脸”。 夏颜哧的一声笑出来,这人虽美,但是脑子有问题。就自己这干巴巴的样子,哪有半点可爱之处。 “就是太瘦了,像干瘪的豆芽菜,还是营养不良的那种” 温润的声音入耳,夏颜恨得牙痒痒。 你才像豆芽菜,你全家都是豆芽菜。自己说自己可以,别人说自己,那算怎么回事。看着那张俊俏的脸,怎么看怎么可恶。眼中灵光一闪,突然狠狠的朝着那人扑过去。 扑花你的脸,看你还怎么笑。 那人一手将她抱在怀中,一手止住她那张扬舞爪的小手。轻笑道:“这才是孩子该有的反应”。 夏颜一愣,他竞是故意逗自己开心。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是逗自己寻开心才对。但是不管怎样,她开始有点喜欢他了:“美人,我叫夏颜,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顿,美人?是说自己?他从未在意过自己的容颜,此时见孩子真诚痴迷的双眼,他竞有些庆幸自己生的如此相貌。 将自己的视线与小人平视,轻声道:“颜儿,吾名云清”。 声音仿佛来自云烟深处,沁人心扉。夏颜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他是第一个用这般温润如玉的嗓音叫自己名字的人。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的名字这般好听。 这时,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声音。夏颜的脸彻底红了,尴尬的从云清怀中坐起。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云清看着空空的怀抱,心里竞有一丝失落。 “可是饿了,我拿粥给你喝”见她扁嘴,又多说了一句“睡了一天,空腹喝粥,养胃”。 夏颜万般不情愿的点头,好吧。有吃的,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吧,她真的饿惨了。 粥已熬了许久,如今早已冷却。云清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微微勾起嘴角。手中银光一闪,碗里的粥慢慢生出热气。 夏颜惊呆,傻傻的伸手去接那碗热粥,刚抬手便被轻轻拍下。 “小心烫” 夏颜只得就着喂到嘴边的汤勺,将那勺粥喝下。 眯起眼睛浅笑,恩,味道还不错。 云清见她笑了,只觉自己心里满满的。继续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着,直到勺子和碗底碰撞的声音响起。他才惊觉,这么快就喂完了。不由懊恼,应该煮一碗大的才对。 略带不舍的放下空碗,手中凭空出现一条手帕,轻柔的擦着她干净的嘴角。 夏颜脸上一僵,见云清擦的这般仔细,不由尴尬的埋下眼眉。暗道自己竟然如此失礼,用勺子还能吃的满嘴都是。 为了避免自己的尴尬,她抓着云清的手指,试探问道:“你用的是仙法”? “算是吧”云清思索了一下,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凡间的小法术又怎么能和真正的仙法相比呢,他是不忍看她失落。 “师父,您收我为徒可好”。 干瘪的小脸做出乖巧讨好的表情,本是异常难看。云清却觉异常好看,声音又柔了几分“颜儿不是已经叫师父了吗”。 夏颜一把抱住云清。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他:“师父,您真的同意了”。 云清故作严肃的看她:“颜儿可是觉得为师是妄言之人”。 “当然不是”夏颜摇头回道,师父那仙姿卓约、温润如玉的样子,为实不像会撒谎的人。 云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伸出两根手指,掐上她那没二两肉的脸皮。颇为嫌弃道:“为师生的如此俊美不凡,徒儿这模样,跟为师甚为不搭呀”, 他既已收下这徒儿。又怎会真的嫌弃,他是怕旁人说三道四。当着自己的面儿,肯定是不敢的。就怕自己一时不察,这孩子生的如此柔弱,那时怕是只会独自落泪。想到自家徒儿孔会受委屈,顿觉心里揪着疼。 “颜儿,为师明早教你法术”。 慎重的声音如一道惊雷劈在夏颜身上,她实在是跟不上自家师父节奏。刚刚还在嫌弃她长得不好看,怎么突然又说到要教她法术了。面上的表情也是,怎么那么变换多端呢。自己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表情,他又换成下一个了。 山月不知今几何 第二天,天未亮。夏颜双眼朦胧的被自家师父,从床上拖了起来。 “师父,您听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吗”? 夏颜满脸不满的嘟啷着,云清挑起漂亮的眼睛,将自家徒儿上下打量了一遍。特别认真道:“这么说来,为师是有点吃亏”。 说完,假装没看到自家徒儿满是怒气的小脸,将手腕上亲手制的新衣予她穿上。 夏颜只觉,心底生出一丝火苗。正待爆发之际,见自家师父那般生疏和小心翼翼的帮她穿衣服,突然之间又不知该作何反应。 云清微微蹲下纤长的身躯,轻轻的将裙摆拉直理平。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颜儿,这身衣服,可还喜欢”。 夏颜低头打量着自己,内着乳白长袍,腰间用丝带系成蝴蝶。外着浅黄薄衫,裙尾绣着不知名小花。 “可是不喜?颜儿喜欢什么样的,告诉为师,为师都可以制出来”云清见她久久不说话,心里有些失落。 夏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心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温暖:“师父亲手所制,徒儿又怎么会不喜欢呢”? 非常大方的送给自己师父一个大大的拥抱,后者稳稳的将她接住,温和的笑着,眼中有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当第一抹阳光,越过枝头时。 云清吸收完最后一口灵气,缓缓睁眼。 在对面不远处的大石上,夏颜盘腿而坐,双眼自然合上。面色平和,双手屈指放与膝,身上散发着似有似无的光晕。 他起身,走到自家徒儿面前。慢慢蹲下,面上似凝重,似欣喜。 一时起兴收下的徒儿,竞是这般天才。他不过告诉她口诀,她就能自行引气入体。生成的灵气,还能自动护体。这样的体质,天生适合修炼,也注定多坎坷。他宁愿她平庸一些,万事有他相互。她只需要无忧无虑,没心没肺就好。 夏颜身上的光晕散去,她慢慢的睁开眼睛。本就黑亮的眼睛,变得更加纯净。小手抓着自己头发,不好意思道:“师父,我饿了”。 看时辰,午时都已经过了,自己可是还没吃早餐呢。 云清无奈又温和的拉着她的小手:“我们回去吧,为师给你做好吃的”。 心里无奈摇头,这孩子心是有多大,这种时候不是应当先问修行的事吗。 夏颜依着师父的手,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兴奋的数着自己想吃的东西, “师父,我要吃糖醋排骨、炸土豆条、、、” “好,可是,你说的,为师,全都不会” “。。。”不会您还答应得这么爽快。 云清轻笑,揉着自家徒儿的脑袋:“放心,为师不会饿着你的”。 他虽然早已辟谷,但是厨艺一向不错。徒儿说的菜,他虽没听过。但也不是做不出来,只是想逗逗她而已。 夏颜勉强的点点头,有吃的就好,她已经不挑了,谁让她什么也不会呢。 回到家,云清便主动进入厨房。夏颜则是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无聊的撑着下巴,视线在周围扫视着。她到这里已经第二天了,竟然还没有仔细看过这里的环境。 此处位于山顶,房子是竹屋。一间书房,一客厅,一卧室,独立厨房。她的到来,使得云清让出了自己的卧室,去到书房休息。不过,反正他不用睡觉也可以,在哪儿都无所谓。 屋外的院子,中间放着石桌石凳,周边种着各种不知名的花草。 一阵香味从厨房飘出,味道闻着还不错,夏颜更是饥饿淋漓。 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恶趣味,不知道她家仿若谪仙的师父,做饭是什么样子。白袍会不会被弄黑,皓白如玉的俊脸会不会被熏的发黄。 思及至此,飞快的跑向厨房,偷偷的趴在门口偷看。 只见,云清广袖微挽,仙姿摇曳。左手掐着法决控火,右手拿着锅铲不时翻炒。脸上一片淡然,身上纤尘不染。 夏颜看得热血沸腾,自家师父干什么都养眼。她家师父除了长得帅、法力高强,还会做饭,制新衣。关键还是真心疼爱自己,这样的师父,到哪儿去找呀。 “颜儿”云清收起法决,无奈道。 这孩子想什么呢,眼睛咕噜噜的转个不停。在门口爬了半天,不进来,也不说话的。 夏颜飘忽的眼神一定,回过神来。随后,不顾云清手里还端着菜,跑过去,紧紧抱着他的腰。 “师父,遇到您,真好”。 云清将手里的盘子抬高,免得徒儿碰着。溢出一丝浅笑:“颜儿”, 等她抬头,故意蹙眉,眼里满是笑意却全是笑意“遇到你,真烦”。 夏颜嘟嘴,自家师父能不能不要这么扫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他背过身去,温柔的说了一句: “为师,甘之若醴”。 夏颜顿时感动的一塌糊涂,然后又见她师父踏出门口,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为师做的饭,颜儿可要全部吃完额” 夏颜看了眼云清手中的三盘菜,又看了眼厨房剩下的三盘菜。心里暗道:师父,您老人家真当徒儿是某种,吃了睡,睡了吃的某种动物吗? 云清做的饭堪比大厨,食量一向很小的夏颜,也是吃了不少。 奈何云清仍觉得不够,半喂半灌,直到小徒儿肚子已经撑得冒起来才勉强罢休。心里不住摇头,什么时候才能把徒儿养胖呀。 师徒二人,就这样每天过着精彩的日子,一晃就是十多天。 夏颜倒是被喂得胖了不少,脸上竟隐隐带着婴儿肥。配上白嫩的皮肤,黑亮的大眼,意外可爱。 云清对此甚为满意。 某天,云清带着徒儿去逛集市。卖东西的大婶,不停的夸她。云清自是得意,夏颜自然害羞。 人也越来越活波,变得有些调皮。一半是被她家师父宠出来的,一半是潜移默化带出来的。 云清对此欣慰,又无奈。 夏颜端着自己亲手泡的茶给师父,云清喝完一口吐出来,里面加了盐和醋。 云清吐完之后,突然倒地不起。夏颜急了,不停磕头认错。等她泪水直流、额头红肿,她家师父慢慢的拍拍衣角站了起来,打了个哈欠说道:地上太硬,还是回书房再睡吧。 法术是立学即会,现在要是对上夏芸,那是一个秒杀了得。加上云清丹药灵果不要钱的喂,体内少说也有百年功底。对上她爹,应当也不会吃亏。 原本柔弱内向的孩子,渐渐的偏移了原来的道路。 直到某个明亮的夜晚,云清和夏颜坐在院子里看月亮。 夏颜望着圆圆的月亮,顿起思念之情。自己离开这么久了,不知道爹爹可有找过自己。 若有,紫苏会告诉他,他女儿只是被带去疗伤。他又会不会担心自己的伤势,担心自己被陌生人带走,会不会不放心的亲自出来寻找呢。 还有紫苏,是不是被夏芸欺负了。而夏芸母女是不是在高兴自己的消失呢。 云清叹了口气,沉沉道:“颜儿,为师明天送你回家可好”,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让她回去。因为那个地方,只会给她带来伤害。但他也明白,自家徒儿对她爹的在乎。 想到这,心里有些泛酸。在徒儿心中,爹爹比师父重要吧。 夏颜闻言,望着自家师父,淡淡的回了一个“好”字。 皎月缓缓的退下,朝阳慢慢的浮现。 云清扶手而立,白云以最慢的速度行驶。一身粉色衣袍,衬得清冷的气质多出一丝温柔,竟比白色更显仙逸。 夏颜穿着同样粉色衣裙,看起来越发的娇俏可人。她席云而坐靠着自家师父,手里拿着精美的糕点吃个不停。 云清见此无奈,轻声道:“颜儿,为师做的糕点虽然好吃,但是吃得太多,怕也不好消化”。 开始的时候只想着,把自己徒儿养胖点。天天变着花样的做饭和零食给她,谁曾想养成了馋猫。偏偏这个馋猫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胃也不太好,消化慢。经常贪吃的后果,就是肚子疼。 有他在,倒也不怕。一个仙法,或者一颗丹药就可以搞定。但这会不是送她回家嘛,等他离开了,她要是肚子疼可怎么办才好。 云清越想越担忧,索性收缴了自家徒儿的糕点。 夏颜盯着自己空空的双手,习惯性看向自家师父。却见他捻起一块本该是自己的糕点,吃得正欢。 顿时不依,拉着云清衣角站起来,嘴里嚷嚷:“师父,您怎么可以抢自己徒儿的零食呢”。 “额?”云清思索了一下,不在意道:“为师吃自己亲手做的,怎么能说是抢呢”,满脸理所当然,好似在做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那也是您做给徒儿吃的,您快还给我”夏颜拉着自家师父的衣袍不停拉扯、不依不饶。 云清不由感叹,幸好自己衣服质量好。一般布料,那里经得住他徒儿这般折腾。 “颜儿,以后都不想再吃为师做的东西了吧”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呀,夏颜顿时改拉扯为整理,露出讨好的笑容, “师父,您随便吃,多吃点啊”, 心里怄得要死,她的美味呀。为了长久打算,只得放弃眼前了。 云清浅笑,当着她的面,又咬了一口:“乖,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 夏颜撇嘴,移步靠在她师父的背上,来个眼不见为净。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几片粉色花瓣。她伸手接住一片,突然睁大眼睛:“师父,您身上的是桃花香”。 云清微微低头一嗅,桃花?他一不是桃树化身,二,他也不带香囊抹香粉。这味道从何而来。 “师父不知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体香。 云清轻轻的摇头,他确实不知。他从未听其他人提过。 夏颜趴在自家师父怀中,闻着越发清晰的香味,她以为师父是不喜欢自己身上有味道,她不想看师父苦恼的样子。也确实对这香味有着莫名的熟悉和喜欢。 “徒儿很喜欢这味道” 云清收紧怀抱,纵容道:“颜儿喜欢就好”。 一丝温情 夏府,夏园。 夏颜打开衣柜,将沉甸甸的包袱放下。包袱里装的全是她家师父亲手制的新衣,而且全是白色和粉色,因为师父说这两种颜色最适合她,白色清新淡然,粉色调皮可人。 后来才知道,她家师父的衣服,也和她换上了相同颜色。 “你这贱婢,敢拦着本大小姐” “对不起大小姐,奴婢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那就是有意的,来人呀,给我打” 刺耳骄傲的声音和柔弱胆小的声音,形成明显反差。 夏颜眉心微皱,打开房门,向院外走去。 紫苏抖着身子,绝望的闭上眼睛。得罪大小姐,她估计会被打死吧。不知道小姐的伤好了没有,好了也不要再回来了。 “不知我家紫苏,何事冲撞了大姐” 空灵飘渺的嗓音,吸引住所有人的眼光。紫苏不可思议的睁眼,是小姐。 夏颜缓缓的来到她身边,轻轻的将她扶起:“紫苏姐姐,可有想颜儿”。 紫苏眼中一热,抿嘴点头。 夏芸在一声颜儿中,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和愤怒,这才多久没见,讨厌鬼竟生的如此粉雕玉琢。虽然不如自己娇艳,那淡雅的气质却是让人无法忽略。最重要是,她敢无视自己。 美眸一横,护卫接到眼色,纷纷挥着拳头直逼夏颜。几个大男人对付一个小孩已经够丢脸了,更何况还是瘦弱女孩,他们实在不好意思拔刀。 “大小姐,都是奴婢的错,您放过小姐吧” “紫苏姐姐,退后” 夏芸冷哼,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人,竟然和婢女称姐妹。 紫苏被自家小姐坚定的视线唬住,不自觉后退。等反应过来想再上前时,夏颜已经轻易的将几人,撂倒在地。 夏颜淡淡的看了一眼地上,她并未下重手。因为她知道那几人并不想伤她,只不过碍于命令罢了,现在躺下地上,也不过是装装样子。 夏芸脸色顿时变得难看:“都给我滚下去,没用的东西”,见人都消失了,才把视线转向夏颜:“谁教你的功法”, 不可能是爹爹,那又是谁教的呢?上次在花园的时候,她还不会任何功法,这才多久,就能轻松的打倒护卫。难不成,她是天才。不可能,夏家的天才只能是她夏芸。 夏颜不答,只是拍拍紫苏示意她先回去。 被忽视的夏芸,脸色有些扭曲。运转灵气指向夏颜,心里得意,看你怎么躲过。 后者失望的摇头,轻巧的接住。指尖微曲再伸直,那道危险的灵气便被反弹回去。 夏芸不察,或者说没想过这样的结果。被自己的灵气打个正着,体内一阵暴乱,吐出一口鲜血。 “芸儿,你没事吧”来人一身华服,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转向夏颜,顿时变得恶毒。却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扶着受伤的女儿离去。 夏颜无声的叹了口气,这位夏夫人,倒是比她女儿聪明。现在受伤的是她女儿,不管自己有理没理,都会变成没理。爹爹本就偏心夏芸,见她受伤,只会更加责难自己。 果然,半晚的时候,夏临渊怒气冲冲的来到夏园。而他身后,跟着装模作样的夏夫人。 夏颜将紫苏留在房内,告诉她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她不想紫苏再牵扯进来,平白受到责罚。 “爹爹,颜儿好想您”她不是没看到爹爹怒气,她只是想抱抱他。 夏临渊僵硬的看着怀中的孩子,随后残忍将她推开。对于自己的举动,他后知后觉的有些后悔,有些不舍。那一句糯糯的:颜儿好想您,他虽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有似欣喜的。 这些只在心中停留了一瞬间,便消散了,他自己都未察觉。 “芸儿可是你伤的”?冰冷的语气,冻得夏颜生疼, “是”只一个字,却让人觉得有些寂寥。 夏临渊似有一愣,额头深深的皱起:“跪下”,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藤条。 夏颜浅笑,依言跪下。心里苦涩不已,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啪”的一声,藤条落在那道瘦弱身影的背上。那道身影却未做任何反应,脸上甚至带着微笑,好似挨打的不是自己。 护卫都不忍的撇开,夏夫人却是对此不满。拉着夏临渊温婉道:“老爷,您别打孩子了,打伤了可怎么办”保养得当的脸上露出哀伤哀伤:“就算您是为了给芸儿出气,可芸儿也是被灵气所伤、、、”。 她故意没把话说的太明,夏临渊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手中蓝光一闪,一道凌厉落在夏颜背上。 夏颜咬着下唇,硬是不让自己发出疼叫。她不知道被打了几下,听到一句深沉的:“跪到明天天亮才准起来”,以及离去的脚步声。 “颜儿,你怎么样了”紫苏满脸泪水,担忧的望着她。 夏颜勉强压住一口气,微微摇头:“紫苏姐姐,你先去休息,颜儿明天,可就只能你照顾了呢”。 紫苏原本还想再说什么,但听她语气越来越弱,知道她疼得没力气说话,也就自己回房。她要休息好,这样,明天才能照顾颜儿。 微弱的月光落洒落,夏颜终究忍不住,嘴角溢出一道鲜红。她微微低头,喃喃自语:衣服,脏了呢。 夏临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偷偷来到夏园。他屏避气息站在门口,不说话,也不进去。看着那道瘦小的身影,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烦闷。 他明知道这孩子没有灵气,又怎么会用灵气伤害芸儿。他明知道这孩子瘦弱不堪,却运起灵气,一下下朝她挥下。 他不明白的是,如此虚弱的孩子,还能这般挺立的跪着。 夜深了,也更寂静了。院内人,不知有院外人。院外人,不知心忧院内人。 月消,天明。 夏临渊默默离去,也因此,未曾看到那个无力倒下的身影。 紫苏想将夏颜扶回房间,但她不会武功,也没有法力。即使夏颜再瘦小,她也无法抱起。 “我来吧” 清冷的声音响起,紫苏仿若找到救命稻草般,看着他模糊的身影。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云清已经小心的将自家徒儿抱进屋。 “有我在,她不会有事”话落门闭,徒留终于放心的紫苏。 夏颜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嘴角的鲜红特别刺眼。 云清轻轻的叹了口气,取了一颗丹药,喂到她口中。修长的手指泛着银光,修复着她受损的内脏。半响之后,收回法力。 他昨天并未真的离去,因为,确实放不下自家这个让人心疼的徒儿。没人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忍性,念了多少遍清心咒才没有出手。 看着自己捧在手心的徒儿挨打,看她艰难的跪了一整晚。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般无用,眼见徒儿受苦,只能袖手旁观。只因他知道,自家的傻徒儿,是自愿受罚,也不会想让自己看到她卑微的一面。 “师父”夏颜小脸皱成一块,身体不安分的扭动。不知是梦萦,还是被疼醒。 云清蹲在床边,轻轻的擦着她嘴角的痕迹,轻声道:“为师在”, 夏颜似听到自家师父的回答,安静了下来,嘴里几不可闻的溢出一句话。 云清听得清楚,沉着的脸,露出一丝微笑。她说的是:师父亲手做的衣服脏了呢。 或许是伤势太重,或许是太过伤心,这一睡就是两天。夏颜醒来,看见的就是一脸疲惫和担心的紫苏,当即责令她回房休息,不然就生气了。 背上的伤已经不痛了,看来师父真的来过。她昏迷的时候,闻到了熟悉的挑花香,那声温润的:为师在。本以为是做梦,现在看来应当是真的。而房内即将消散的香味,代表着师父已经离去。 或许是在房里待久了吧,她突然觉得心里闷闷的。两天未曾进食,她也不觉饿。索性就打开院门,出去走走。 云朗风清,阳光明媚,繁花锦簇。夏颜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花园。不由轻笑,上次来这里,自己还被夏芸欺负了。说起来,整个夏府留给她的记忆,貌似,都不太好呢。 夏颜穿的是一套新的粉色衣裙,柔顺的头发,自然披着。白皙的脸庞露出一丝浅笑,好似堕入凡间的小仙女。 夏临渊刚从外面回来,经过花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心里生出一丝柔软,不由开口关心道:“身体可是没事了”。 夏颜回头见是爹爹,顿时扩大笑容:“已经好了”,说完还在原地转圈,表示自己已无大碍。 夏临渊点头,刚想抬脚。就见孩子拉着自己的手臂,一脸期盼的说:“爹爹,您要是没什么事,可不可以陪颜儿出去玩儿呢”。 他想拒绝,却已经不自觉的点头。见孩子因为自己的同意,高兴的又蹦又跳。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决定。 集市纷纷嚷嚷,繁华热闹。夏颜悄悄的拉住夏临渊的小指,见他没有反应。心里一喜,得寸进尺的拉着他整个大手。一路上蹦蹦跳跳,看这儿瞧哪儿的。她家爹爹还是第一次纵容她,甚至会掏钱给她买喜欢的东西。 “爹爹,我饿了”夏颜可怜巴巴的眨眼,样子分外可爱。 夏临渊皱眉,还没到晚饭时间呢,怎么就饿了。夏颜又飘来一句:“颜儿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夏临渊沉着脸看着她,久久不语。暗自叹气,主动握着夏颜的手,朝一酒楼走去。这一握,让他有些恍惚。有种莫名的熟悉,好像这个动作,他做过千万遍。可事实上,他从未正眼瞧过这孩子。 夏颜一进酒楼就开始点菜,连他爹主动拉她的事都没反应。等待上菜的时候,她试探性的问:“爹爹,您带的钱可够我们吃饭的”? 夏临渊刚想说够了,话到嘴边突然就改了口:“好像没了,之前买东西都花出去了”。 夏颜扶额,她就知道。她家爹爹付钱多豪气呀,都不带找零的。所以人家老板都非常主动的,要求送货。现在菜也点了,结账可怎么办呢。着急的无意间,瞥见店内贴的红纸,顿时来了主意。 起身来到柜台,指了指贴着的红纸:“老板,是不是只要所有问题都答出来了,今天点开菜就都免费”。 老板微笑着点头:“是的,只要能答对三道题,小姑娘可要一试”? 夏颜不可置否的一笑:“当然”,不然怎么付饭钱呀。 店里吃饭的人,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夏临渊跟着走了过来,刚想说还有钱。见夏颜看他那不满的表情,又将嘴里的话咽下了下去。 “那好,小姑娘请听第一题” “您请” “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二十三”夏颜不加思索的回道。 老板来了兴趣:“小姑娘聪慧,第二题是对联。上联是: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夏颜微微勾起嘴角:“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这小姑娘也太聪明了,想都不想就答对了”一人夸赞道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教得这么聪慧有礼”另一人附和 一向严肃的夏临渊,难得的露出了笑意。 老板接着道:“第三题,就作一首诗吧” 夏颜沉思,作诗,她真不会。视线随意的流转,看到一女子手中的桃花时。眼睛一亮,想起一首:“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 “好”不知谁说了一个字,引来一众附和。 老板招呼小二:“这位小姑娘,免单”,听到小二回了一声“好嘞”又温和的看向夏颜:“不知可否麻烦姑娘,将这首诗写下来”。 夏颜尴尬的望着自家爹爹,希望他解围。不曾想,只换来一句:那就写吧。 她只得硬着头皮写,写完后硬是放不下笔。夏临渊一看,接过笔,附上一张新的纸,将诗写了下来。 从酒楼出来,夏临渊深深的看了夏颜好一会,下了一道每天练字的命令。 然而这并不能影响夏颜的心情,继续拉着她家爹爹闲逛。等逛累了,回到夏府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刚踏进门口,夏芸便跑了出来拉着夏临渊的手撒娇。 “爹爹,你可回来了,芸儿肚子都饿扁了” 夏临渊摸着夏芸的头:“芸儿,怎么不自己先吃”, “老爷,芸儿非要等你回来,才肯吃呢”夏夫人温柔的先一步回答。 夏芸和母亲对视一眼,乖巧的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忧伤“爹爹带夏颜出去玩,都不叫上芸儿”。 夏临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夏芸见爹爹不理自己,心里顿时不是滋味。狠狠的瞪着夏颜:“都是你不好,你是故意打伤我的是不是,这样爹爹就会单独带你出去玩了”。 夏夫人帮衬:“颜儿,你可知道,你姐姐足足躺了两天”。 夏颜勾起嘴角:“姐姐?我可受不起这样的姐姐。也别说得,好像什么都是我错一样。那次我只是路过花园,她就说我偷窥她练武。她向爹爹告状,我被打了一掌,若非有人相救,这条命早就没了。我离开十几天,有谁知道我不在。 我刚回来,就遇到我这位姐姐在欺负我家紫苏。她遣了五个护卫来教训我,若非那几天学了点功法,我会是什么结果。她对我使用灵气不小心伤到自己,却说是我故意伤的她。于是,我被打了一顿,跪了一晚。 本来也没什么,偏偏我体弱。她是躺了两天,我是昏迷两天。这两天里,我连个大夫都没有。若非再次被人相救,怕是不死也残了吧”,她的语气一直很平淡,好似在说别人的故事。 在场的人都镇住了,夏芸心虚的同时,也纳闷她何时变得如此能说会道。夏夫人是担忧夏临渊的想法,她知道他不喜欢夏颜的原因。但到底是他亲生女儿,就如今天带她逛街。他疼夏芸,却从未陪她玩。她知道夏临渊不爱自己,不然当初也不会逃婚,还和别的女人生下了夏颜。幸好她早已设计怀上芸儿,而那个女人的死,正好给了她重新回到夏临渊身边的机会。 夏临渊就只能说是心情复杂,那十几天里,他不是没想过去看夏颜,到底是放不下心中的执拗。他知道那晚罚她重了,也委实不在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今天才会陪她出去,当作赔偿吧。难怪她说两天没吃饭,谁还能在昏迷中吃饭呢。 听到孩子说,也许就死了,不死也残了,这样的话时。他的心,也是有些痛的。他第一次听这孩子说这么多话,句句戳心,字字揪心。 等三人反应过来时,夏颜已经回到了夏园,静静的躺在床上不语。面上不悲不喜。而心里,只有她自己知道。 云霄派 夏颜懒懒的躺在桃树下,接过紫苏剥好的橘子。眯起眼睛,嘴角勾出一丝弧度:恩,真甜。 自那晚袒露心扉后,一段时间里,夏园都异常平静。夏芸没有过来找茬,夏夫人没有过来假意关心,夏临渊依旧无视这个女儿。夏颜好似也变了一个人,乖巧懂事不再,变得慵懒随意,倒是颇有和云清在清流山上的样子。以前天天想办法在夏临渊跟前晃悠,现在却是连提都不提。 紫苏看着躺椅上,那抹面露淡笑的娇小身影,面色复杂。她不知该欣慰夏颜终于不再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兴高采烈找爹爹,那怕最后都是失望落泪。还是该担忧这个看似无忧无虑,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落寞的女孩。 “颜儿,要不咋们出去走走吧” 夏颜拿着橘子的手似有一顿,轻轻摇头,白嫩的小手指着树上, “紫苏姐姐,你说为什么这棵桃树都不开花呢?” 她不想踏出夏园,那日说出那些话后她才知道,她对爹爹是有怒气的。 “我也不知道”明知道她是故意转移话题,紫苏还是跟随他抬头望着大树,眼中有些纠结。 “据说,这棵树是夫人刚怀上颜儿的时候种上的。小树苗很快长成了大树,比周围年长的树更为醒目,却不知为何一直不开花。所有人都说应该把这课树换成一颗会开花结果的桃树,只有夫人坚持留下。还玩笑般的说:这树就像颜儿,等长大了,就开花了”。 紫苏的话让夏颜微愣,她天天守在树下,却从未想过它的是因她而生。 紫苏见夏颜闷声不语,脸上笑容也收敛了。顿时愧疚,她就不应该提夫人,哪怕夏颜好奇的样子让她不忍:“颜儿,我、、、”。 夏颜笑着摇头,拉着她手道:“紫苏姐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颜儿不记得娘亲的样子,但是,既然这棵树是娘亲亲手种下的”, 说到这停了一下,不自觉加深笑意,声音变得幽远“说不定呀,娘亲就附在这课树上,守护者颜儿”。 娘亲这个词,对她而言是陌生的。她不想紫苏自责,编排一个孩子的童话也未尝不可。 一阵风吹过,桃树摇晃着繁枝,好似在点头。紫苏一愣,“说不定夫人真的变成了桃树”。 夏颜看得一阵好笑,也不揭穿。心道:这真是一个美妙又巧合的误会。 “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在庆贺我即将进入云霄派呢”夏芸来到桃树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夏颜:“虽然你一辈子也进不去,但是作为姐姐。等我回家的时候,一定会好好给你讲讲云霄派的事情”。 那样子、那神情,好像看在卑微的可怜虫。 夏颜无奈的坐起来,扯了扯微皱的衣衫,装作感恩般道:“那,颜儿就多谢姐姐了”。心想,难怪这段时间没人烦自己,原来是为了这个。 夏芸对她的反应不满,却也挑不出毛病。得意的脸略带扭曲,僵硬道:“不,不客气”。等反应过来时,顿时有种被戏耍的感觉。恶狠狠的盯着夏颜:“你就装吧,我知道你表面不在意,心里其实嫉妒的发狂是吧”。 夏颜敷衍的点点头,起身准备进屋。她早就没有耐心了,什么云霄派,她根本就不感兴趣。之前装装样子,不过是没心情和她争执罢了。但她如此不依不饶,继续下去,只会徒惹自己不快。 夏芸抓住夏颜细小的手臂,制止她离开。刚想出言教训,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和两道脚步声响起。 夏夫人挂着柔和得笑容,挽着一脸严肃的夏临渊从门口走了过来。明明是一副夫妻间相敬如宾的恩爱样子,却让人觉得不甚亲近。 “颜儿,是不是又调皮,惹姐姐生气了”温柔的嗓音,加上慈爱的笑容。表面上好像对自己顽皮孩子的无奈,实际上是指责夏颜的顽劣,和夏芸的懂事。 夏芸一听母亲的话就明白,悄悄收回抓着夏颜的手。脸上挂起无奈又纵容的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爹爹和娘亲就别跟她计较了”。俨然一副长姐宠爱亲妹的样子。 夏颜看得津津有味,这俩儿母女,戏演的真好。紫苏却是愤愤不平的咬牙,但也不敢表露出来。 夏夫人板起脸,一副严母教训子女的样子:“芸儿,你别老是护着颜儿,她也就比你小一岁,已经不小了”。 夏芸脸上一急,装作想辩护的样子。见父亲微微变冷的俊脸,又一副害怕的样子,低下头去。心里得意的笑开,夏颜,等着挨骂吧。 夏临渊看着从容的站着,兀自玩着手指头的夏颜,情绪不明。看向低头的夏芸时才显出一丝柔和:“怎么回事”? 夏颜自始至终转着手指头,一副身不关己的样子。夏芸小心翼翼的抬头,审是委屈的样子, “爹爹,过几天不就是云霄派的测试了嘛。芸儿就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妹妹,想让妹妹和芸儿一块去。结果,妹妹误会我是过来炫耀的,跟我生气呢”。 夏临渊走到夏颜面前,冷冽的目光直逼她抬头“你很想去参加测试”, 似疑问、似肯定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夏颜终于抬头,眼睛似星辰般闪烁,反问:“爹爹想颜儿去吗”? 她还以为夏芸进入云霄是板上钉钉的事呢,原来还要测试呀。还没通过就这么得意,除了夏芸也是没谁了。爹爹的反应倒是有些奇怪,直觉他是想自己同去。 夏夫人惊愕,这个夏颜胆子越来越大了。夏芸愤恨,自己的谎言,竟然给了夏颜参加测试的机会。 “去,也未尝不可”。 夏临渊思绪飘远,杨柳河畔,飘然若仙的女子,依偎在俊朗挺拔的男子怀中。玉手覆上尚且平坦的小腹,温柔道:临渊,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你教她法术可好? 男子面露苦恼,眼里全是笑意:可孩子若是像你,资质太差又怎能修仙呢。 女子娇嗔:我们的孩子,一定是最适合修仙的。 幸福的女子不知,生下孩子,会耗费她所有的灵气。她不知,男子会因此埋怨这个他曾经欣欣期盼的孩子。她不知,天之骄子的他,从此不再涉足修仙界。 夏颜露出天真的笑:“可是呀,颜儿不愿意去”,她已经有师父了,便不愿再拜他人为师。 夏芸忙到:“爹爹,妹妹不愿去就算了,芸儿一定会通过测试,进入云霄派的”。 夏夫人亦是站了出来,欣慰的看着自家女儿,温婉道:“是呀老爷,颜儿不像芸儿自幼修行,去了可能也不会通过,还是让芸儿一人去吧”。 眼中狠芒闪过,她绝对不会给夏颜成长的机会。本来还埋怨自家女儿的不争气,给她人制造机会,既然她人自己不想抓住,就不要怪自己了。 夏临渊并未理会母女二人,只是冷冷的盯着夏颜,淡漠开口:“不管愿不愿意,你都必须去”。 夏颜见爹爹这么坚持,声音不自觉带上了疏远。“爹爹,颜儿不知道云霄测试到底如何,却也知道修仙得不惧生死。颜儿还小,暂时不想罔顾生死” 夏芸母女本想帮衬夏颜,听了她的话,一致闭嘴。 紫苏本是赞同夏颜去参加测试,听了她的话后沉默了。她希望颜儿变强,因为那样就不会被欺负了。但若是以生命为前提,她宁愿她只是普通女孩。 夏临渊听出她异常,知道被误解了,却不解释,沉沉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若真因此送命,也怪不得他人”。 撂下这句话,留下心思各异的众人,毅然离去。走到门口停了一下“你知道的,我并不想见到你”,话闭,人已不见身影。 夏颜苦笑,直到夏芸母女得意、不屑的嘲笑完离开。仓促的扶住一旁的紫苏,稳住摇晃的身形。黑亮的眼睛溢满水汽,却又强忍着不让其掉落。 “颜儿、、、”紫苏想说点什么,终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云霄派入门测试前一天, 夏临渊没有如往常一般指导夏芸修炼,而是独自一人来到夏园。负手而立,静静的站在门口,不进去,也不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似叹了口气,终究推门而入。园内空无一人,房门紧闭,只有书房的门虚掩着。 夏临渊眉心微皱,抬脚向书房走了过去。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轻叩房门。房内寂静,并无回应。他眉心褶皱加深,不悦的踢开房门,同时背过身去。 仍不见动静,才缓缓转身。入眼的是干净整洁的陈列,却不见人影。夏临渊肃然的俊脸上浮现出一丝疑虑:院内无人,书房也无。刚才问过暗卫,并未见夏园有人出入。已经过午时了,难道还没起床? 思及至此,信步来到院中。负手背门而立,身后的大手一挥,房门应声而开。半响之后才转身,神色不明的目光,挨个房间扫视。 夏临渊生出些许怒气,暗道:了不起了,竟然能躲过暗卫。眼底有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心。 繁华热闹的集市中,夏颜一手被紫苏牵着,一手拿着冰糖葫芦。巧笑倩兮,左看右顾。虽然上次已经逛过一次了,仍旧对一切事物好奇不已。 “颜儿,等一下”紫苏无奈的掏出手帕,将她嘴角的糖汁擦干净:“老爷告诫过,测试之前不准出府,我们偷跑出来,被发现可怎么办才好”,说完,素净的脸上,已挂着优色。 夏颜大大的咬了口糖葫芦,嘴角重新粘上红色,不在意道:“怕什么,我们不是躲过爹爹派的暗卫了吗”。 云霄乃修仙界第一大派,此次下山到此收徒,必将引来各路人马。虽然招收年纪限制在十四岁到二十五岁,但是看热闹的凡人、修仙者肯定不在少数。夏临渊不让夏颜和夏芸出府,也是出于安全打算,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说到底,夏颜是他曾经期盼已久的女儿,哪怕再埋冤,再不喜,仍旧偷偷派遣暗卫保护。只是他没想到,以夏颜如今修为,躲开暗卫是轻而易举的。更没想到,从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示他话为圣旨的夏颜,会偷跑出来。 紫苏想了想,也对,况且夏园向来被人忽略。 这时,突然冲过来一辆受惊失控的马车。马车主人嘶吼着,提醒路人让开。路人一阵惊慌失措,有好心人想提醒道路中央的两位女孩,却已经来不及了。 夏颜楞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先把紫苏推开到安全位置。而她自己,竞是忘记了自身修为的事。略带害怕的闭眼,祈祷奇迹出现,迫使马车停下。 酒楼二楼,一墨发白衣的男子。被此喧哗惊动,捂着茶杯的纤手一顿。光洁的额头微皱,淡淡的撇了一眼楼下街道。 女孩身着粉色轻纱衣裙,柔顺的头发刚过肩头。两边各分出一缕于脑后,用浅色发带扎成花型。白净的小脸精巧可爱,眼睛出于害怕,紧紧的闭起。 男子手指一松,茶杯和桌面无声的碰撞在一起。轻身跃下,左手揽过娇俏的小人。身后的右手伸出两根手指,默念法决制止马车的前进。 夏颜只觉肩膀一沉,试探性的睁眼。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受惊的马,也恢复了温顺。车主跳了下来,朝四周敬礼致歉。之后单独走到夏颜面前,屈身道歉。见她并未受伤,得到原谅后,才重新回到马车上,驾车离去。 “谢谢你救了我”夏颜歪着脑袋看着右侧的人。 “不谢”男子不着痕迹的收回左手。 “颜儿,你没事吧”紫苏关切道,上下打量着夏颜。 夏颜笑着摇头,转身时,男子已走出一仗之外。她连忙追上去,不理会更加无奈的紫苏。拉着男子手臂,眨巴着黑亮的大眼说道:“我叫夏颜,你叫什么名字呢”? 男子低头看了眼拉着自己的小手,又抬头看向那张好奇又真诚的小脸。 “肖亦然” “肖亦然,这名字好好听额”夏颜咧开嘴角道:“人长得也好看”。 肖亦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名字好听吗?他还真没在意过。至于长相,应当是好看吧。不然怎么老是有女弟子围着自己说:肖师兄好帅呢。以前听别人夸他相貌,他总是嗤之以鼻。现在,他却是有丝窃喜的。 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又听到一句软糯的:就是有点冷,不怎么爱说话。他顿时沉默了,他突然不想听到女孩这样评价自己。想出言反驳,却发现这是事实,他无言以对。那丝还未萌芽的窃喜,瞬间灰飞烟灭。 下一刻,心底又冒出一丝温暖。他听到女孩颇为嫌弃的说:所以,我们做朋友吧。他似乎听到冰封解冻的声音,轻轻的道了一个‘好’字。 之前出手相救,本是后觉后悔。因为他担心被纠缠,毕竟之前有过太多先例。现在,他觉得那是他有生以来最正确的决定。他抛下手里众多事务,陪着女孩和她的婢女玩了一整天。一直玩到天黑,女孩不舍的朝他挥手道别。 夏府,夏园。 “爹爹,这可是娘亲亲手煮的,你趁热喝了吧”夏芸端着一碗甜汤,见夏临渊喝了一口便放下,道:“妹妹肯定是玩的忘了时间了,爹爹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她都这么大人了,不会有事的”。 面上如常,心里气的咬牙。她就不明白,爹爹最近怎么开始关心起夏颜来了。不止派遣了暗卫保护,知道她偷跑出府。虽然没派人寻找,但是却在夏园等了整整一天,这不是明摆着担心嘛。 她不喜欢这样的爹爹,爹爹的爱只能是自己一个人的,如以前的十几年一样。 夏临渊微微笑了一下:“芸儿,明天就是云霄测试了。爹爹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会通过。记得要保持平常心,无需紧张。不管怎样,你都是爹爹最疼爱的女儿”。停顿了一下,温和道:“回去早点休息吧,爹爹一会也回去了”。 感应到夏芸走出夏园,夏临渊瞥了门口一眼,沉道:“进来吧,别躲了”。也不知道屏蔽气息,躲得多谁呀。 夏颜和紫苏同时僵住,对视一眼后,尴尬的走进书房。她们回到夏园的时候,见书房亮着灯,就偷偷躲在门口观望。本以为夏临渊会和夏芸一起离开,结果只有夏芸一人离开。也还好夏芸没发现她们,不然又要出幺蛾子了。 “爹爹,您怎么来了。我和紫苏晚饭吃太多了,就去散了会儿步”夏颜微笑道,说完用手肘撞了撞紫苏:“紫苏姐姐,你不是说累了吗,快去睡觉吧”。 紫苏叹气,这谎撒的,老爷会在这肯定是因为暗卫把我们出府的事禀报了。一向聪明的颜儿,也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一向严肃的老爷,却没有点破,甚至还点了点头。 紫苏行礼告退,行至门口时还偷偷回头送给夏颜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弄得夏颜苦笑不已。 “这就是你这段时间练字的成果”手指重重点在书桌上,每敲一下,夏颜的心都微颤一下。那是她昨天无聊的时候写的,那扭扭捏捏的字体,和那次酒楼的相比,丝毫没有进步。 “是、是的”见夏临渊阴沉着脸,立即改口。低着头,小声道:“隔三差五的练”,说完眼睛咕噜噜的转着,小心的观察自己爹爹的表情。 夏临渊冷哼:“撒谎都不用思考”。 夏颜悄然后退了两步,这真是一语双关呀。明指练字不专心,暗指偷偷出府的事。 “再多退几步试试”严厉的声音响起,夏颜瘪嘴,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家爹爹。默道:她不敢。 夏临渊起身,将椅子挪开“过来”语气似有缓和。夏颜疑惑又胆战心惊的小步移动,见自家爹爹脸上又沉了下来,几大步垮了过去。 只见自家爹爹取了一张干净的宣纸,铺在桌面。然后立于自己身后,温暖的大手托起自己的小手,执笔而握。笔尖轻轻的落在纸上,行云流水般,溢出一阵墨香。 夏颜眼中盈泪,很快一片模糊。一滴透明的泪水终于滑落,她伸出左手想接住。枉然,终究无声的落下晕开点点墨迹。 夏临渊突然不知作何反应才好,有种将孩子拉入怀中安慰的冲动。却又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放下笔绝然离去。 云霄测试 云霄测试,准确的说分外两场。一场就是现在集市广场举行的初步测试,也就是检测是否具有修仙的条件。通过第一场测试的孩子,才有资格进入云霄山,进行第二场,入门测试。 广场此时真可谓是人山人海,来得晚的都只能在场外观望。广场中间架起高台,上面摆放着一块偌大的石头,想来是测试所用。 夏颜靠在紫苏身上睡得香甜,场内场外的喧哗嘈杂,对她丝毫没有影响。 夏芸讽刺的看了眼睡的正香的夏颜,心底冷笑: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通不过,干脆就睡觉好了。 夏颜动了动眼皮,似被吵醒。万般不情愿的睁眼,正好对上夏芸那自我感觉良好的眼神。随后被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她揉了揉眼睛,也不生气,还回了个清浅的笑容。 夏芸哼了一声,撇开视线。紫苏见此无奈的笑了。 此时,天空传来一道剑鞘划过的声音。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来人一身白衣,脚踩飞剑。面上俊郎如玉,气质飘然若仙。随后又是三道声响,三位着同色衣袍,同样脚踏飞剑的人紧随其后。虽不比第一人出色,也是卓尔不凡。 场中一人道:“那个人就是这次的负责人吧” “应该是吧,没见其他三人都以他为首嘛。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真是年轻有为呀”一人接道。“其他三人也不错,不愧是云霄弟子” “颜儿,那是不是肖亦然”紫苏惊讶的看着第一人:“他竟然是这次招生的负责人”,也太年轻了吧。 夏颜一看,可不是嘛。昨天就觉得这人气质不凡,没想到来头之大。 肖亦然收起飞剑,突然感觉到一道与众不同的视线。冷咧的目光追了过去,见是夏颜,愣了一下,瞬间变得柔和。 离他最近的林泫察觉到他的变化,疑惑的看着他,却见他已经收回目光。沉稳道:“测试开始”。 林泫耸肩,果然是错觉。他就说嘛,一向冷冰冰的肖师兄身上,怎么可能会出现温暖的感觉。不再多想,走到自己的位置开始工作。也因此错过了肖亦然眼底生起的,一丝欣喜。 第一个上去的是一十五岁少年,他略带颤抖的将自己的手放在大石之上,见上面无反应后,失望的走了下来。第二个是可爱少女,年龄和之前的少年差不多。胆子倒是挺大,毫不犹豫的把把手放了上去,石头顿时发出淡淡的白光。 林泫点头,指向一侧:“你通过了,去那边登记”。说完,不带少女反应,接着道:“下一位”。 时间就这样悄然离去,有人兴奋的留了下来,有人失望的离开。有人高兴,有人伤心,有人癫狂。 夏芸排在夏颜前头,轮到她时。骄傲的撇了她一眼,才自信的走上台去。夏芸今天特意穿了一身耀眼的红色,发型精美,妆容精致。加上她本身柔美不失英气的气质,瞬间吸引了大片目光。 “这姑娘是谁呀,长得可真漂亮”一位老人道, 旁边一位稍年轻的妇女回道:“这不是夏家的天才大小姐嘛,我之前去夏府送蔬菜的时候见过”, “呃,难怪呢”“那她肯定会通过了”议论声竟比肖亦然出场时还要大。 林泫不悦,有完没完了。被逼来招生已经很不爽了,这么多人还不知道要测到什么时候呢。现在还如此吵闹,顿时没好气道:“安静,谁再吵就滚出去,参加测试的取消资格”。 肖亦然皱眉,却是没说什么,他也是喜欢安静的人。 夏芸礼貌的行礼,柔柔的笑着:“对不起,都是我惹出的麻烦”面上谦卑,心里得意。她果然走到哪里都是所有人注视的对象。 林泫似没听到她的话,不耐道:“开始吧”。 夏颜看着夏芸难看的挂不住表情的脸,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声音不大,却足够稍有修为的人听到。 底下一阵闷笑,林泫饶有兴趣的看了她一眼。见她不仅不怕,还冲自己眨眼。顿时有找到知己的感觉,如若不是现在不方便,他肯定会冲下去和夏颜长谈。他就是看不惯夏芸这种做作的女孩,像夏颜这种干净真实的女孩,才讨人喜欢嘛。 肖亦然眼底蕴笑,深深的望着夏颜俏皮的样子,久久不能回神。 夏芸羞红了脸,将手放在石头上,才转眼瞪向夏颜。 “看,亮了”一道惊呼声响起。 “去登记吧”林泫就算再不乐意,还是指向了登记处。见下一个是夏颜,顿时笑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夏颜轻笑,将手放到石头上:“夏颜”。石头发出耀眼的光芒,隐隐带着不好察觉的粉色。 肖亦然走了出来:“夏颜,你,通过了”。他有些遗憾测试石不能测出资质的高低,若是可以,他想,一定会轰动全场。 林泫有一刻的呆愣,看看夏颜,又看看肖亦然:“肖师兄,你们认识”? 夏颜轻道:“昨天认识的”,说完自行走到登记处登记。 初步测试直到天黑才结束,参加测试的有上千人,而通过的仅剩百人。而入门测试后,能留下的恐只有十几二十人。 肖亦然脚踏飞剑升于半空:“今日通过测试的人,请于明日卯时在此集合,一同赴云霄,进行入门测试”,浑厚又磁性的嗓音遍布在场的每个角落。 通过的人齐声应“是”,之后人群慢慢散了。 夏芸见到肖亦然的第一眼,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如此气质出众,相貌不凡,又修为不浅的人,谁会不喜欢呢。见他和夏颜那熟络的样子,心里吃味。轻移莲步走了过去:“颜儿,你和肖师兄认识”。 夏颜眼睛一转,猜到她是看上肖亦然了。就是不知道这位肖师兄有意无意,微微勾起嘴角:“这是夏芸,我的好姐姐”最后的姐姐二字,咬得焖重。 夏芸完美的笑容,有了一丝裂痕。心道:该死的夏颜,她这是什么意思。 林泫无趣的看了眼冷着脸的肖亦然,感叹,艾,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肖亦然本想再和夏颜聊聊,见此也只得带上三位师弟,告辞离开。 夏芸欲语还羞的看着那道渐渐消失的身影,对着夏颜一阵冷哼之后,率先回家。 夏颜摸了摸鼻子:“紫苏姐姐,你说,这是不是差别对待呀”。 紫苏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好啦,我们也回去吧”。 二人一路有说有笑,慢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刚进大门,就听见夏芸夸大其词的讲述。夏夫人自豪的附和,以及夏临渊偶尔几声淡淡的回答。那般欢声笑语,充满着家的温暖。 夏颜突然觉得有点凉,紧紧的抱着紫苏的胳膊,闷闷道:“紫苏姐姐,我好累”。 紫苏心里也不是滋味,满是心疼,协着夏颜默默的朝夏园走去。 夏临渊视线越过门口,想开口叫住她,动了几次口,都发不出声音。他没有去测试现场,怕触及到一些深刻的回忆。况且,他已退出修仙界,又何必去关注呢。他一直认真的听夏芸讲白天发生的事,却没听到想听的。他想知道那孩子是否也通过了,但他不会问出来。 父女之间隔着一道门槛,不远的距离,却是谁也无法跨过。 入门测试 云清悠闲的坐在院中,石桌上放着几个倒扣的茶杯,和一壶香茗。他抬起两根手指,拾起一个茶杯,在自己面前放正。之后慢条斯理的提起茶壶,微微倾斜,一抹嫩绿稳稳的落于杯中,散发出缕缕清香。放下茶壶,手掌轻轻的在茶杯上方拂过,杯中现出一景。云清看着那撑着下巴,脑袋不时点头的小人,缓缓的笑了。 云清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一瞥一笑都随着杯中之景的变化而变幻着。不知过了多久,面露不舍,反手一挥,杯中又恢复常色。重新取了个杯子放于自己对面的位置,斟满轻笑:“师兄,喝茶”。 来人墨色华衣,面若玉雕,儒雅沉稳又气势不凡。轻撩衣摆坐下,深邃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云清:“消失了这么久,还记得起我这个师兄”。偏偏还是这个时候。 “我这不是怕担心师兄公务繁忙,才迟迟不跟你联系嘛”云清无辜的眨眼道。 “哼,迟迟?是有点迟,一走就是几年。还担心我公务繁忙?留书出走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为我着想”来人越想越气,将茶水一饮而尽,抬手指着云清怒道:“你是离开得太久,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还是根本就是故意挑的这个日子泄露行踪,好把事情搞砸”。 云清自觉理亏,双手举着重新添满的茶杯,讨好的递给他。见自家师兄没好气接过,轻道:“云清现在就随师兄回去可好”。 来人握着茶杯的手一顿,脸上变幻莫测。云清是师父飞升前收的最后一个弟子,年纪又是最小。小时候的云清长得精致可爱,加上天赋出众,自然受到门下众人喜欢。偏偏小云清终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性子也是冰冷不言。对谁的彬彬有礼的小云清,唯独在他的面前,才像个孩子。撒娇、调皮、卖萌,无所无用其极。 有一次,偷跑下山被逮个正着的小云清。就如此时一般,乖巧的捧着一杯香茶递到他面前:师兄,云清现在和你回去,千万别告诉师父。他当时一个心软,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后一口吐了出来,茶里加盐了。 现在的场景何其相似,云清的表情都未变。他的手一抖,再一抖,直到茶水掉的所剩无几,面色才慢慢恢复正常。 云清呵呵的笑了出来,如清泉般纯净,如春风般温暖。 而另一边,飞舟之上。夏颜靠着船沿酣睡,脑袋一点再点,身子一歪再歪,眼看就要着地了。一边控制着飞舟,一边又若有若无看着她的肖亦然。眉头一皱,打算施法止住她下倾的身体。刚曲指,又突然放下了。 “谢谢”夏颜迷迷糊糊的睁眼,她知道自己快要摔倒了,但是睡得太香,一下子确实醒不过来。如果不是女孩扶住自己,铁定倒地上。 女孩长着一张苹果脸,白皙的皮肤透着淡淡粉色。听见夏颜的道谢,有些害羞的摇头,表示不用客气。 夏颜眼睛弯成星月,用手指戳了戳女孩的脸颊:“你长得好可爱额” 女孩被这干净空灵的嗓音吸引,抬头看着她,痴痴道:“我可以成为你的朋友吗”?当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事,面上一红,低下头。 夏颜将头放得比她还低,面朝上,微笑着说:“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你们在玩什么呢”?林泫不解的看着她们奇怪的动作,感觉好有趣额,他也想玩。 夏颜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站了下来,随后轻轻抬脚。林泫身体一轻,落到不远不近的位置。不满道:“夏颜,我可是师兄,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师兄呢”。那表情,好似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夏颜眨巴的清亮的眼睛,软软的看着他:“师兄,我对你做什么了吗”? 被惊动的人看了眼无辜的夏颜,又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林泫,怎么看觉得夏颜才是被欺负的人。 林泫被众人气的不行,肖亦然眼底含笑,夏芸安静的打坐,难得没有理会这场闹剧。 夏颜和女孩莫离相视一笑,两个女孩之间生出的友谊,持续了很久很久。 有了莫离陪着聊天,有了林泫的逗趣,少了夏芸的折腾。飞舟很快着地,众人落地后。飞舟不断缩小,最后变成手掌大小回到肖亦然手中。 众人不由感叹,仙法果然神奇。容纳百余人的飞舟,竞可变得这般小巧。 肖亦然收起飞舟,声音附上灵力,淡漠道:“天黑前成功到达山顶者,即可成为云霄派弟子”,说完不着痕迹的朝夏颜看了一眼。夏颜,我相信你会通过的。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处位于山脚。面前的高山,巍峨耸立,直插云端,仙雾萦绕,却无可可寻。既然最终目标是山顶,想来山顶就是云霄派所在。他们都是没有修为,或是修为不高的人,想上去,堪比登天。 意志不坚定,或是胆小愚钝的人,见此都默默退到一旁。显然是不打算参加测试,等结束后,由云霄门下弟子护送回乡。 当然,其中也不乏勇气十足、跃跃欲试的人。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未爬到十分之一便掉落下来,被肖亦然等人救下。掉落的人,有些继续尝试,有些无奈放弃。 当然也有实力不凡,信心十足的人,比如夏芸。看见不停掉落的人,眼里满是不屑。对于一旁放弃的人,更是一顿鄙视。她高傲的抬起下巴,一身红衣飘扬,容貌倾国倾城。无视众人惊艳的目光,寄出一把泛着红光的宝剑,倾身而上。不知是修为不够,还是御剑不熟,剑身有些不稳。 夏芸有些艰难的稳住身形,待熟悉后,驱使宝剑飞到夏颜跟前:“夏颜,这把宝剑,是昨晚爹爹给我的”,见她收敛了笑容,接着道:“你应该也有吧”假装捂住自己的嘴:“不好意思,我都忘了,爹爹又不疼你,怎么会给你准备呢”。说完冷哼一声,驾起飞剑直冲山顶。 莫离见她面色苍白,扶着她纤悉的手臂,担忧道:“颜儿,你没事吧”? 夏颜尝试着扯出一抹笑意,看着莫离轻道:“我没事”。 “笑不出来就别笑,丑死了”林泫嫌弃的拍了一下她的额头。心想,这丫头至于嘛,看那我见犹怜的模样。看得他,真心难受。不就是亲爹不疼嘛,他没爹没妈还不是一样过得很好。 一支略带苍老的手重重拍在他头上:“你小子懂不懂怜香惜玉呀”慈爱的目光落到夏颜身上,温和道:“丫头,别理这臭小子”。 林泫揉着头,跳起来反驳:“我是臭小子,你就是臭老头”。 林长老眼睛一瞪:“反了你,什么老头,我是你爷爷”。 夏颜一愣,拉着林长老干瘦的手掌,嘴角弯弯勾起:“您别理他,生气您就上当了”,她好羡慕他们爷孙的相处方式,看似针锋相对,实则这就是他们亲近的方式。 林长老听到这糯糯的声音,看着那握着自己的白嫩小手,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对,他不生气,这臭小子就是故意气自己。抬手轻轻的摸着夏颜的头发,脸上满是慈祥和喜爱。还是孙女好呀,贴心。 林泫见自己被无视了,心中不满:老头怎么回事,他到底是谁爷爷。怎么对着夏颜就这么温和,对着自己就那么暴力呢。 “诶,老头,你不是说不参加测试嘛。早说你要来,我就回去睡大觉了” “我身为长老,下来看看怎么了。你小子整天无所事事,还耽误你了”林长老冲着孙子吼完,转向夏颜时,又变得温和:“丫头,你也是来参加测试的”? 林泫撇嘴,不理会这个多变的老头。 “林长老,您来了”夏颜还未开口,肖亦然就走了过来。 林长老打量了一下,道:“不错,亦然,修为又增加了”,说完嫌弃的看着自己的孙子,心道: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您过奖了”肖亦然不骄不喜道。林泫又跳了起来:“老头你那是什么眼光”。我没嫌弃你是糟老头就不错了,你还嫌弃上我了。 林长老还是不理他,亲昵的拉着夏颜的手,问东问西,关怀备至。 “啊、”一声惊叫响起,却并未引起多大波澜。因为,掉下来的人太多了,伴随的音乐,都是这种尖叫。 夏颜觉得这声音有点熟,寻声望了过去。 肖亦然追着夏颜的视线,也看向那道红色掉落的倩影。眉头深深的皱起,见林长老和林泫,除了看好戏的表情,没有丝毫动作。眼中划过一丝不情愿,却也只好亲身相救。谁让另外两位师弟,都有各自要救的人呢。 夏芸见马上就到山顶,顾不上灵力的不足,咬牙死撑。不想,灵力一空,从剑上掉了下来。她想重新召唤飞剑,却已无灵气可用。她不想想那些无用的人一样,摔的那么惨。心里正着急,就见一道白色的光芒接住自己,缓缓下降。脚刚落地,她就奔到白光的主人面前:“肖师兄,多谢相救”。 夏芸双眼含情的样子,让肖亦然打了个寒碜。敷掩的点头,仓惶的逃走去救助他人。 “噗”夏颜忍不住笑了出来,那般芝兰玉树的肖师兄,见到夏芸,竟如遇洪水猛兽一般狼狈。 “夏颜你敢取笑我,找打”话未完提剑就攻了过来。 莫离吓得变了脸色,明明害怕,却硬是坚强的挡在她面前。 夏颜勾起一边嘴角,抱着莫离轻巧的避开。她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她打得到自己。不说她现在灵气全无,就是灵气十足,也是不可能的事。她一直不跟她计较,事事相让,不过是不想爹爹为难罢了。 轻轻的放开莫离,心里全是感动。她们认识还不到一天,她竟如此相互。看来,是真的那自己当朋友的。 “云霄地界,禁止私自打斗,违者,立即离开”林长老板起脸,浑厚的声音散发到每个角落。 夏芸愤恨的放下握剑的手,不悦的看着林长老:“你又是谁,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林长老哼了一声,身上露出强大的气场:“就凭我是云霄派的资深长老”,他成为长老有多少年了,他自己都忘记了。不过,印象里,还真没有哪个小娃娃敢这样质问他。 林泫幸灾乐祸的用手肘撞了林长老一下:“老头,我早就说过,你就是一糟老头,谁会当你是长老呀”。 林长老又哼了一下,转身拉着夏颜打量有被伤到。后又赞赏的对着莫离笑了一下,后者惊喜的握紧拳头,这可是云霄长老,竟然朝自己笑了。 林泫顿感无趣,老头还真学聪明了。他这样不喜不怒的,弄得他好无奈呀。 夏芸吃了一惊,脸上一僵。随后眼底闪过什么,挂起柔美的笑脸:“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是长老”行了一礼:“我叫夏芸,是夏颜的姐姐,刚才不过是姐妹之间闹着玩。颜儿,你说是不是?快帮姐姐说句话呀,免得长老误会”边说边威胁的朝着夏颜使眼色。 在场的人又不是白痴,谁会看不出来她这是装腔作势。倒是夏颜轻轻的点了点头,能帮就帮吧。她看得出来夏芸很想进云霄,从她对着林长老用‘您’这个敬称就知道了。哪怕对着爹爹,她也只是用‘你’而已。最主要的是,她知道爹爹想让夏芸进去云霄。 林长老见夏颜都点头了,也不好再追究。只是她那略带失落的样子,看得人格外心疼。道:“颜丫头,你也快上去吧”。 夏颜微微笑了一下:“不急”,说完拉着莫离席地而坐,甚至靠着她,打起了瞌睡。莫离也不问缘由,稍微移动了下身子,让夏颜靠得更舒服一些。她本就不想来的,若不是家里硬逼,她也不会来。进不进云霄,于她而言,没多大关系。若说真有什么,那就是交了夏颜这个朋友。 夏芸冷笑,也坐了下来。闭上眼睛调息,恢复灵气。测试时间是到黄昏,还有时间可用,她要抓紧机会。 天渐渐暗了下来,夏颜还没有醒来的迹象。肖亦然冰刻的脸上有了一丝忧色,林泫是急性子,冲过去想叫醒她,却被林长老制止了。 “你要相信颜丫头”精锐的眼睛闪过不明的光芒。 莫离不小心动了下肩膀,夏颜慢慢的醒来,诧异道:“咦,太阳都快下山了,怎么也没人叫我呀”话里急切,面上却无半点着急的样子。 林长老等人,闻言,片刻僵住。同时道:得,都是他们的错。 莫离捂着嘴偷笑,颜儿绝对是故意的。 夏芸体内的灵气才恢复一半,时间又快到了。顿时加快速度恢复,不巧的是,夏颜的话正好触碰到她的急点。体内一乱,差点吐血。恶狠狠的盯着夏颜,却不敢说什么,谁让她旁边就是林长老呢。 夏颜拉着莫离站了起来,她知道夏芸在看她。却没有半点不适,貌似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不经意问道:“只要天黑前到达山顶,就算通过,是这样吧”。 “是的”肖亦然回道,林泫急道:“太阳马上就下山了,你还是快点想办法上去吧”。 夏颜依旧不紧不慢的整理着衣服,顺道连着莫离的也一起整理好了。这才慢悠悠的挽着林长老手臂,撒娇道:“林爷爷,您可以带颜儿和莫离上山吗”? 林长老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伸手在她额头一点:“鬼丫头,就知道你打的这个主意”,早在她打瞌睡的时候,他就猜出来了。这丫头也焖聪明了,不仅会专空子。还会挑人,选他带她们上去,是怕亦然和他那乖孙不能同时带两人吧。 这个漏洞,门派早有察觉。一直不管,是因为,这也算测试的一项。修仙的道路何其曲折悠长,勇气、毅力、坚持不懈、坚韧不拔,还有智慧。云霄成立几百年,入门测试向来大同小异,但从未有人想到这个捷径。不是他们真的愚笨,而是太在意。想的太复杂,所以错过了最简单的方法。 林泫,肖亦然等人,半响才反应过来。特别是肖亦然,特别羞愧。他当年第一个登上山顶,被誉为天才人物。如今和夏颜一比,艾,根本没有可比性。 夏芸也反应了过来,眼中冒出惊喜:“请长老,把我也带上吧”,见林长老不答,又转向其他人,见所有人都不搭理自己。大吼:“你们这是徇私枉法,夏颜可以由你们带上去,为什么我不能,这不公平”。 林长老露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得样子,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又看向和她相同表情,却又敢怒不敢言的众人:“你们可是也觉得不公平?你们扪心自问,若不是颜丫头提出来,你们会想到这个办法?或许,你们有人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谁又有这个勇气说出来?你们想以骄傲的姿态上山,也要懂得量力而为。若是你们心思纯净,会想不到别的办法?云霄测试,是考验弟子,不是故意刁难。” 接着,不理会众人的羞愧,抬头看着山顶:“那些登上山顶的人,难道都是修为高深的人?恐怕不是吧,若真的有那么高的修为,又何必再来云霄呢”。说完,朝自家孙子使了个眼色:“时间已到,将其他人送回去吧”。 夏颜见林长老准备离开,刚想拉住他,就见他已到半空,幽幽的滑下一句话:放心,你肖师兄还在呢。带两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夏颜对着肖亦然干笑两声,心里埋冤:林爷爷真是的,怎么能说得这么直白呢,让人多难堪呀。 夏芸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胡乱之下,抬手给了夏颜一掌。反正也进不去了,又何必理会规定呢。她就是不想看夏颜得意,想到这儿,第二掌也挥了过去。 夏颜一时不查,挨了一掌。察觉之后,又怎会再受她第二掌呢。即使心里有气,也只是微微避开,并未出手。 林泫来气,抬手将夏芸拍晕,扔到变大的飞舟上。随后看了夏颜一眼,跟着跳上飞舟,护送没通过的人回乡。 夏颜忍着口里的腥甜,意味不明的看着已无踪影的飞舟。 师徒相见 肖亦然看着夏颜的小脸,犹豫着开口:“若不是她急功近利,本是可以通过的。你已经帮过她一次了,实在不用为此感到烦恼”。 “颜儿,肖师兄说得对。你也不用难过,这样的姐姐不要也罢”莫离打抱不平道。 夏颜笑着摇头:“我们上去吧,接下来,不是还有拜师仪式吗”,她可没把夏芸当姐姐,也不是为夏芸没能通过测试而烦恼。她是怕对夏芸寄予厚望的爹爹会失望,怕夏芸又要颠倒是非,最怕爹爹更加不喜欢自己了。 肖亦然点头,拜师之前还有选徒大会。这种时候,总不能迟到的。 大殿之上,正上方坐着云霄派现任掌门。其左是林长老,右侧的位置空着。稍下方两侧,依次按辈分或坐或站。 “怎么还没上来,也不知道这次通过的人多不多,弟子的资质如何”一位性急的长老道。上次选徒的时候他不在,他可是等了三年时间才等到新一轮入门测试。倒也不是自己想收徒,而是为了给自己的宝贝徒弟选个好弟子。他们这个年纪,除非遇到天赋异禀的,非收不可的。不然是不会轻易收徒的,毕竟,这是年轻人的世界了。 掌门云谨闻言,扫视着面色各异的众人。深邃的目光停在林长老身上,显然是想他给个说法,毕竟他是唯一下去过的人。 “掌门用玄光镜不就即可以知道结果,也可以知道过程嘛”林长老事不关己道,眼中有着算计。反正他是不想收徒的,门下弟子又早已出山,自家那个孽孙也够折腾了。虽然他很喜欢夏颜,奈何实在没有精力了。若是因此被耽误了,可就不好了。这样想来,掌门云谨,倒是不错的拜师对象。 众人齐齐看向正中央,云谨伸出右手。一面古老的铜镜从他手中飞出,停在大厅中央。随后曲指指向玄光镜,一道蓝色灵气喷出,镜中画面突显。 这次入门测试,其实是相对简单的,并未设置什么禁忌险阻。这批弟子却是让人颇为失望,不敢尝试的都占总人数的一半了。剩下的也都一般,好不容易有个好点。心性又不行,测试都没通过。甚至还有两个投机取巧的,让人哭笑不得。 “弟子肖亦然,协新入门弟子拜见”不卑不亢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云谨收起玄光镜,似不经意的撇了眼右侧空位:“进来吧”。 林长老正好看到这一眼,微惊,难道那人回来了?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就算回来,也不会过来吧。那人可是从不收徒,也不过问门中之事的。掌门和他一向关系亲近,想来,是有些思念吧。 “是”铿锵有力的回答,肖亦然领着身后的十几人进去殿中。抬手行礼:“拜见掌门”随后身体一侧,退到一边:“新入门弟子共十九人,请掌门示下”。 夏颜拍拍手臂上的手,无声的安抚着紧张的莫离。看着同样不知所措的另外十几人,她好心情暗自调倘起来:耿直的肖师兄呀,你就这么把人往殿里一领,就不管不顾了。不理会众人不会行礼的尴尬就算了,也不知道说明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们十几个人,被几个古怪的老头围着,跟看猴似的。貌似这几个老头地位还不低,她可是亲眼见他们从上方的座位上下来的。 肖亦然被夏颜那清澈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轻咳一声。说到底,他也是第一次下山收徒,没有经验也实属正常。几位长老的性格,他早已习惯。但是被夏颜这么一瞧,他竟有些丢脸的感觉。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正上方端坐的伟岸身影,无比庆幸,还好自家师父是个严肃正紧的人。 云谨将二人看在眼里,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他还是第一次在自己徒弟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再看向那几位疯癫老头,无奈扶额,叹息道:“几位师叔可是有收徒打算”? 几位长老顿时吓得闪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暗道:笑话,他们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好不容易带出独当一面的徒弟,可以轻松、轻松,谁想再多个累赘呀。况且,这批弟子,资质确实一般。他们这么积极,不过是无聊罢了。 云谨见此满意的点点头,看向下方不住扶额的各长老弟子,也就是自己的师兄师弟们,缓缓道:“时间不早了,开始吧”。 夏颜撇嘴,她觉得这个看似严肃的掌门,怎么那么像自己那个装腔作势的师父呢。想到师父,她低下头,躲到莫离身后,降低自己的存在。看着一个个弟子被选走,她和莫离周围越来越空,心里也更加忐忑了。她该怎么办,直接明说她不想拜师,还是干脆下山好了。 肖亦然淡漠的脸上似有一丝急切,隐隐有着些许不解。被选中的弟子在自己师父面前跪下磕头,随后站到自家师父身后。大殿中央顿时空了出来,只剩下莫离,和躲在她身后的夏颜。 云谨看着各位装作自己很忙的师叔,和假装与新收弟子交流感情的师兄师弟们。再次扶额,他知道他们的想法。这两孩子,一个毫无修为,资质一般。一个看不出资质,却过于胆小,进殿之后一直躲在他人身后。之所以通过测试,又都是取了巧。是否真有勇气和智慧,真的很难说,他们不想收也是正常。 云霄派说好听点是第一大派,那也不过是前人留下的名声。其实早就没落了,否则此次也不会破格收徒。但是,就算是破格,也还是给予希望的。云谨无声叹息,看向自己的得意弟子:“亦然,”。 肖亦然一向最懂察言观色,看师父的表情就知道是想自己将二人收下。但是,抱拳迟疑道:“师父,亦然现在帮师父处理门中之事,实在没有太多精力教导弟子”顿了一下,看向从惊喜变为沮丧的莫离,接着道:“不过,亦然不介意多两位小师妹”。 说完假装没看见自家师父为难的脸,心里波澜起伏。刚开始,他是有意收下二人的。直到师父叫自己,他才反应过来。若是收下二人,夏颜岂不是要叫自己师父了。不知为何,他反感这样的称呼,所以他婉拒了。让师父收下她,一来辈分平了,二来,不会落得无人可收的地步。 莫离低下头,脸上满是失落和沮丧。她虽然不是自愿来的,但是既然来了,也通过测试了,却没人愿意收自己为徒。哪怕是还算熟悉的肖师兄,都不愿收下自己,怎能不让她难堪。她从小受到众人喜爱,被人宠到大,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嫌弃。 夏颜感受到她的变化,从她身后站了出来。莫离比她高出一头,她抬头正好可以看到她的表情。 云谨看徒弟一脸坚决,又见两个女孩可怜兮兮的模样。沉寂片刻,终道:“莫离,夏颜,你二人可愿拜我为师”。 莫离想告诉夏颜自己没关系,听到这句严肃又带着温和的话。顿时跪下,甜甜的叫了声‘“师父”。得到回应后,美滋滋的看向身旁,见夏颜站着不动,脸上露出不解:“颜儿”? 夏颜对着她浅笑,上前一步,从容的对着正上方一礼:“多谢掌门厚爱,但是,请原谅夏颜已有师父,不能再拜他人为师”,稚嫩的声音透着坚定,行礼的动作并未收回,以至于无法看到她的表情。微微颤抖的手,说明她心里并不平静。 场上之人,或惊吓,或遗憾,或不解。掌门难得收徒,既然被拒绝了。 云谨倒是有些欣赏夏颜了,之前一直以为这孩子胆小。其实不然,就凭她现在的语气和态度,也不可能胆小之人。先前的样子,估计是装出来的。她说自己有师父,不能再拜师,这一点,不更说明她重感情,又尊师重道嘛。可是,既然如此,她又为何要千里迢迢来到云霄呢? 云霄和众人的不解,很快就有人问了出来。执法长老,严长老站了起来。不怒自威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严厉道:“你既已有师父,又不愿拜师。那你还来云霄干什么,是故意欺负我门大不如前了。恩?”话音伴随着威压直逼夏颜。 离她最近的莫离被殃及,瞬间失去反应倒在地上。夏颜连忙蹲下,焦急的抱着她:“莫离,你醒醒”,同时运转灵气,输入她的体内。 肖亦然面露担忧,张口想帮夏颜辩解求饶,却听师父传音让他不要参与。只得停下,疑惑的看向师父,又担忧的看向夏颜。 林长老依旧事不关己的样子,若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从眼中看出心疼。 莫离听到呼喊,悠悠的转醒,虚弱道:“我没事,别担心”。夏颜见此松了口气,扶着她起来。将她藏在自己身后,依旧有礼道:“夏颜绝无轻看云霄之意,相反,只有敬重之情。之所以会来、、、”说到这停了下来,她总不能说是被爹爹逼迫,她伤心堵气,所以才来的。 严长老听到这,怒气稍减,收回威压,威严道:“哼,那你倒是说出个理由来”。 “因为呀,颜儿是为了为师而来”一道清润的嗓音,伴随着一抹白色残影,坐落在右侧空悬已久的位置。 众人惊艳的看着右上方,来人面若冠玉、清雅脱俗、仙气逼人又温润柔和。而知道他的人,脸上都是红黑相应、青白交加。都暗自叹息:你说这人吧,也焖怪了。小时候明明温文有礼,懂事讨喜。长大了呢,表面虽依旧如此,然则性格乖张、不受常理。掌门又是时刻护着他,咳咳,好吧,其实他们也是宠着他的。但是,总之,这人一回来,他们心中现在只有一个字。愁! 夏颜听到这熟悉温和的声音,苍白的脸上露出错愕,眼里泛起水雾。一声‘师父’还未叫出口,身体一轻,不受控制的飞起。 云清抬起双手,稳稳的接住她,道:“颜儿可是不想见到为师”?见她摇头,又道:“那怎么师父也不知道叫了”绝美的脸上挂着失落。 夏颜一下子笑了出来,扑进他怀里,糯糯的叫道:“师父”。闻着这熟悉的桃花香,她才有了真实感,这不是做梦,真的是师父。 那些个长老看得心欠欠的,看看自己身边‘五大三粗’的徒弟,和云清着软软糯糯的徒弟一比,顿时后悔不已。刚才要是把这女娃娃收下了,她此时不就在自己怀里可爱的撒娇了嘛。艾,悔不当初呀。 而长老的徒弟见此,又嫌弃的看向自己新收的弟子。他们怎么就放下了软妹子,收下些傻汉子呢。再一看独自站在中央,一脸呆萌的莫离,怎么看怎么可爱。脑海里划过相同的念头,一同希冀的望向上方的掌门。 云谨肃眼一瞪,暗道,想都别想。原本那丝不愿收徒的小心思,早已不见踪影。再一见各师兄师弟,那灰溜溜的表情。面上更肃然,心里更得意。 云清呵呵的溢出两声轻笑,将小人抱紧。感受到混乱的气息,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受伤了?后退一步,倾身低头:“为师才几日不在身边,怎又弄得遍体鳞伤”。 夏颜怀里一空,以为师父又在整自己。听到这话,所有的委屈喷涌而出。眼中的水雾霎那间凝成水珠,不争气的掉了出来。 云清叹着气,看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面容尽是疼惜。轻声道:“师父在呢,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为师给你做主”。那样子,好像要跟人拼命似的。 夏颜抽泣着,点点头,又摇摇头。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看得人好笑又心疼。 众人随着她点头睁大了眼,随着她摇头缩回了眼。只有严长老猛的站起来,别扭道:“是我伤的”,他也是一时气急,才会对一孩子使用威压。现在知道缘由后,更是后悔自己的鲁莽。他既是执法长老,自己犯下的错,肯定是会认的。 “云清,颜儿虽有被严长老威压所伤。但实际性的伤害,应当是背后挨的一掌。”云谨拦在他面前,师弟对夏颜的疼爱,就如自己当初对他一样。若不解释清楚,他必定会为难严长老。 林长老也站了出来:“颜丫头确实不是严长老所伤”,他虽然不喜欢严长老的古板,却也不会落井下石。云清小子的修为,连他都看不出来了。若他真计较起来,严长老铁定受苦。 云清挑眉,他不过是看了严长老一眼,一个二个怎么反应这么大呢。他又不是不讲理的人,用的着这么提防自己吗。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自家那个傻徒儿,竟然也拉着自己的袖子说:师父,严长老没有为难颜儿。 “师父”?夏颜又唤了一声,师父怎么不说话呢。开始的时候,她是有些怨严长老,毕竟他误伤了莫离。见他站出来承认伤了自己,说明他是一个正直,但是有些古板的人。她的伤本就是被夏芸偷袭,若非如此,严长老的威压,估计也伤不到自己。 云清屈下身来,抬手不轻不重的敲在夏颜额头,无奈道:“颜儿眼中,为师可是不讲理之人”? 夏颜不停摇头,认真道:“师父是徒儿见过的,最讲理的人”,话音刚落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她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家师父,她说错什么话了吗? 云清浅浅的笑了出来,不在意道:“颜儿别管,他们就是感冒了”。他一说完,咳嗽声更重了,他又道:“感冒了就快去看大夫,别传染给我家颜儿”说着还真就把夏颜护在怀里,生怕被感染似的。 这次倒是没有再听到咳嗽声了,云清满意的笑着。微微低头看向怀中,轻声道:“颜儿,和师父回家”,感受到小人的点头,脸上一片柔和。 刚才咳嗽的人,一个个涨红了脸。不知是被憋的,还是气的。肖亦然追到门口:“小师叔,明天的正式拜师仪式、、”您参加不参加?话没问完,人已不见踪影。 “不去”许久之后,传来清浅坚决的两个字。“额,是,好”肖亦然僵硬道,也不管云清是否能听到。他就知道,他师叔怎么可能会去,那般坑长繁琐的礼节,就是他,也是不愿参加的。 殿内,云谨听了徒弟的回复,意料之中的点点头。他就说师弟怎么主动要求回来,原来是为了他在外面收下的徒儿。想到这,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心酸。欣慰的是,他家师弟终于长大了,都知道收徒了。以后也不用他操心了,该师弟自己操心了。心酸的是,师弟从小和他亲近,现在眼里却只有他自己的徒弟。就像现在,走的时候招呼都不打一声,他那个心碎呀。 云谨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也不能跟可爱的师侄女呕气不是。心不在焉的吩咐完明天仪式的事宜,脚下踉跄的离开大殿。 好几次,肖亦然都想出手扶师父一把。刚要出手,又见师父已经站稳。看师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只得默默跟在身后,无奈摇头。这真是一个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情形。 长老们早已离开,此时掌门一走,众人也跟着散了。拥挤中,一位新弟子好奇的问:“师父,刚才那位是谁呀?”, 该师父想了一下,不知道问的是谁,道:“哪一位”? 徒弟一急,扩大声音:“就是那个穿白色衣服,像仙人一样,坐在掌门右边的”。 师父挖了挖耳朵,恩,这么一说就明白了,自豪道:“那是掌门的师弟,云霄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长老”。 “师父,这里就是您以前住的地方吗”?夏颜打量着周围问道。此山峰仅次于掌门的主峰高度,一道不见源头的瀑布,氤氲着雾气。瀑布前是一片桃林,树木还有点小,应该是才种不久。树下有些不知名花草,也是格外好看。一排素雅的房子,坐落在瀑布和桃林的右方。房子和清流山的格局相似,两卧室,一书房,厨房是单独的。只是材料从竹子,换成了木头。 “颜儿喜欢吗,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云清答非所问,这里是他以前住的地方,但是不是原来的样子。房子是把宫殿拆了,按清流山上的建的。桃林是因为他家徒儿说喜欢桃花香,所以从好友那儿移过来的。想到好友那变色的脸,他笑了起来。也正是为了弄这些,才会去大殿迟了。 夏颜弯着眼睛,勾起嘴角:“徒儿喜欢,因为,这是徒儿和师父两个人的家”。见自家师父一脸温和宠溺的看着自己,问道:“这里有名字吗”? 云清疑惑的摇头,以前或许有吧,但他从不在意。但是徒儿既然问了:“颜儿觉得应该叫什么呢”反问道。 “恩”夏颜摸着脑袋想了想:“清颜峰吧,云清和夏颜”,说完又怕师父嫌太女气,会不喜欢,眨巴着眼睛小心的看着他。 云清笑的更加开怀,也更柔和:“那就叫清颜峰吧”眼里蕴含的宠溺,好似夏颜说什么,都是对的。 夏颜片刻失神,头偏到一边,嘴里嘟囔着:师父变得越来越好看了。她不知,云清听见了,所以笑得越发的倾国倾城,动人心扉。 “师父,我们不参加明天的仪式,这样好吗”回过神的夏颜,突然道。 “为师从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云清拉着夏颜的手,盘腿坐下。玉指泛着银光,点上她额头。 夏颜见师父为自己疗伤,还想说的话,顿时咽在喉咙里。慢慢闭眼,清空思绪。 云清奸计得逞的笑了,傻徒儿。 半响之后,云清收回手指,温声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男女有别,他也不好查看她到底伤的如何。 夏颜站起来,摇着手臂活动了一下,接着又跳了几下,这才闪烁着眼泪回道:“谢谢师父,已经没事了”。 云清支起右腿,右手随着的搭上,轻笑:“傻徒儿,跟为师还客气什么”。 夏颜闻言蹲下,趴在云清支着的腿上,喃喃自语:要是爹爹也和师父一般就好了。 云清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头发,声音有些沉重:“颜儿,这段时间受了什么委屈,都告诉为师吧”。 夏颜一顿,心一疼,缓慢的叙述着。从她刚回府挨打罚跪,到和夏临渊短暂的温馨逛街。从逼迫她来云霄,说的那句冰冷的话,到夏芸的偷袭。大殿之上的事就没说了,她怕师父去严长老那儿找茬。 云清静静的听她说着,心被扯的生疼。这孩子,哪怕心里再难过委屈,也还是学不会抱怨。轻轻的将徒儿抱在怀中,眼中闪着不明的光芒。颜儿,你还是太执着了。 清颜峰 清颜峰上,瀑布缓缓的直流而下,落到水洼之中,激荡起圈圈涟漪。昨日还稍显稀疏的桃林,今日似乎长大了几分,竞能看出枝繁叶茂的初样。中间最盛的一棵桃树底下,一绝世男子支着腿,半靠在枝干上。眼睛轻轻闭起,形成一条狭长的细缝。嘴角挂着一丝浅笑,温暖怡人。 云谨走进桃林看到的,就是自家师弟这幅悠闲惬意的样子。坚毅的眉峰微皱,不悦道:“师兄在下面主持拜师仪式,当师弟却在这无所事事,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额?”云清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动作,眼都不抬一下,学着他刚才的语气道:“把主持仪式丢给自己徒弟,自己躲到清颜峰的师兄,也不见得多适合”。 云谨被一语道破,颇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开始转移话题:“什么时候改成清颜峰了”?说到底,他也是不喜这些繁文缛节的,所以当上掌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把这坑长的拜师仪式去掉。不曾想,那些个顽固长老差点以死相逼,他也只得放弃。本着锻炼自家徒弟社交能力和组织能力,把事情推给他,也是作为师父的良苦用心。云谨在心里为自己开脱解释着,没有半点愧疚之情。 “昨天”不在意的回道,并不点破。然后又非常自豪的说道:“颜儿改的,好听吧”。 云谨嗤之以鼻,改就改吧。反正又不是他的地盘,帮他报备通知一下就好了。环顾了一下四周,貌似变化很大呀,想来都是为了迎合徒弟的喜好吧。说到徒弟,道:“你那宝贝徒弟呢”? 云清抬眸,眼睛似星辰般闪烁。嘴角笑意更甚,温和道:“颜儿昨日睡得晚,还没起呢”。 云谨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二人在一旁的石凳下坐下。不赞同道:“云清,你第一次收徒,有些事情没经历过。过分的宠爱徒弟,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不想师弟养出一位娇蛮跋扈的弟子。 “师兄,有些事,你也不明白”声音幽远难懂,想起自家徒儿那一会笑,一会哭,一会落寞的样子,心里又开始揪着疼了。 “师父,您在哪里呀”夏颜半眯着眼睛,双手摸索着走进从屋子走了出来。 云谨想问:有什么不明白?听到这纯净又带着依赖的声音,顿时卡在咽喉里。不上不下,不进不出。再一听自家师弟一脸无奈又纵容的回了句:为师在这。突然释然了,他怎么忘了,师弟虽然行事不寻常里,但一向知分寸。他会纵容孩子无关紧要的小毛病,也会正确引导孩子的成长。 看了眼一脸没睡醒迷糊样的孩子,心里一软。这般天真无邪、知进退、懂礼数的孩子,断然不会被教坏的。更何况,不是还有他在嘛。他会在一旁监督指导,孩子一定会被教的很好的。 云清张开双臂,接住一路跌跌撞撞的夏颜。美眸似无意的看了云谨一眼,然后不明所以的笑了。 “师父,您又取笑我”夏颜以为是笑她,反复的揉着眼睛。待能看清事物时,嘟着嘴瞪向那个笑着的人。 “呵呵”大手揉着她后脑勺,戏谴道:“为师没有取笑你,但是呀”停顿了一下:“若颜儿还继续赖在为师香喷喷的怀抱中,你掌门师伯,就该笑了”。 夏颜一下站好,僵硬的转头。果然,她家威严的掌门师伯正黑着脸看着她,吓得又一头栽回去。然后又觉得这样为实不好、太没礼貌了。万般不舍的离开师父安全的怀抱,赴死般的走到云谨面前。先是行礼,正经道:“掌门师伯好”。 云谨对这不伦不类的问好颇为头疼,但也不能负了孩子的好意。想着这孩子以后就是自己的宝贝师侄了,学着云清的样子,勾出一丝淡笑。尽量让自己声音柔和一点,道:“好,颜儿可是睡饱了”。 “师父”夏颜大叫,后退了几步。师伯的样子,太渗人了。回头一瞧,只见自家师父,老神在在的蹙在哪里。半点没有理会自己的样子,甚至连她可怜兮兮的小眼神都无视了。她小心的将头转回来,只见自家师伯满脸受伤无辜的表情。心里更渗了,也心软了。 壮着胆子,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去。半缩半伸的伸出小手,试探性的拉着她家掌门师伯那宽厚的手掌。声音带颤,道:“师、师伯”。 云谨见自己难得笑一次,却不想还把孩子给吓到了,心里那叫不是滋味呀。还好,最后孩子又朝自己走了过来。虽然吧,表情有点古怪,到底还是过来了不是。他怕又吓到孩子,所以一动不动的站着,慢慢的等她过来。孩子不仅过来了,还拉起了自己的手。软软肉肉的触感,让他心里软的一塌糊涂,眼里真真实实出现了笑意。 夏颜见他眼里闪着精光,差点甩手就跑。又一想,那样会更伤师伯的心,只得强忍住心里逃跑的冲动。 “师兄,不会笑,就别笑,会吓着小孩子的”云清还是走了过来,摸着自家徒儿的小脑袋。就师兄那个笑法,别说颜儿了。就是他,看得也是够呛。师兄也是,学谁不好,偏偏学他。他的风华绝代,是什么人都能学会的? 云谨垮着脸,能别说的这么嫌弃不。 夏颜见此,不赞同道:“师父,您怎么这么说师伯呢”。云清挑眉不语,她顿时心虚。又一看师伯那哀伤的可怜样,心里不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师伯笑的多好看,多温柔呀。徒儿才没有被吓到呢,徒儿只是有些不习惯,等和师伯熟悉了就好了。”声音越说越小。心里默默念着:熟悉了就好熟悉了就好。 “是,我家颜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云清没有戳穿她,一副万事由她的样子,道:“那颜儿以后可要多和师伯相处,好更快的熟悉才是”。 这次换夏颜垮脸了,可能、似乎、其实,这是不她的真实想法。她可不可以收回刚才的话,重新说过。 云谨微微叹了口气,放开温暖的小手。脸上已是常态,道:“颜儿不用为难自己”,心里有着失落。 “这样就不奇怪了”夏颜拉住他松开的手,小脸笑的真诚:“师伯,您就算不笑。也是帅气沉稳,温文儒雅。但是呢,您非要学师父,就有些奇怪了”。说着,一边低头,一边偷偷观察师伯是否生气。 云谨一震,是呀,他都干了些什么。 “颜儿,没看出来吗”云清言。见她摇头,道:“你的掌门师伯,是在讨好你”。见她一脸感动,接着道:“帮为师泡壶茶过来可好,为师渴了”。 夏颜点头应下,正走着,就听见后面飘来一句:还是不要了。她停下来,善解人意道:“徒儿为师父泡茶是理所应当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您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云清依然摇头:“不是”。 夏颜有些不耐烦的回道:“您真的不用觉得愧疚”。心里正嘟囔着:师父今天怎么如此客气了,然后就听一句带着笑意的,让人羞愧的话飘入耳中。她顿时暴走,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云清呵呵的笑着,他说是:你还没洗漱呢。 云谨无奈,他这师弟呀。连自家徒儿,都耍的团团转。 夏颜洗漱完,端着泡好的茶。回到树下时,就见自家师父和师伯下起了围棋。她不懂棋,但也知道下棋忌讳打扰。所以她轻轻的把茶放在一边,慢慢的坐了下来。看着眼花缭乱的黑白交战,她是茫然的。 当她快睡着的时候,听到那声熟悉温润的:师兄,你输了。她一下来了精神,斟了两杯茶。先是双手端给云谨,再是递给云清。眨巴着清亮的大眼,看他把茶喝下。 云清被看着心慌,不会又在里面加东西了吧。 云谨刚把茶送到嘴边,见他表情,暗道不好。这师徒俩儿,不会有同样的喜好吧。 只见夏颜囧囧的望着云清,道:“师父,您还渴吗”? 云清连忙护住杯子,没弄清里面有什么之前,他怎敢再饮。哪怕味道还不错,他也是不想的。 夏颜又囧囧的望向云谨,后者从容放下未饮的茶。突道:我还有事,先走了。音未落,人已不见。 夏颜看着他逃也是的背影,道:“师伯怎么走了”她还想留他吃饭呢。哎,算了。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家师父:“师父,我饿了”,“咕噜噜”好似为了证明她话里真实性,连带着肚子也叫了起来。 云清松了口气,没加东西就好。一想,自家徒儿怎可挨饿呢。轻声道:“为师这就去做饭”。说完,顿时化作二十四孝好师父,进厨房忙碌起来。 主峰探友 这一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夏颜默默的蹲在瀑布前,捡起边上的小石头扔进去。然后,再捡,再扔进去。 “颜儿,再扔下去,瀑布该被你填平了”云清无奈的走了过来。 “师父就会夸大其词”夏颜嘟着嘴,站了起来。这么大的瀑布,怎么可能被填满。 云清来到她面前,低头与她平视:“恩,还有什么词语,都说出来。好好的,赞美赞美为师”。 夏颜嘴翘的更高了,她这是赞美吗。这个世界上能把贬义当成褒义来接受,并且不引以为耻,反以为荣的。除了她家强大无比的师父,还有何人呢。 “可是有什么烦恼”云清也不在意她是否在心里诋毁自己,直了身子,轻声问道。都看她半天了,一直闷闷不乐的。难道是和他待得无聊了?想了想又觉得不是,他是多么会讨徒弟欢喜的师父呀,怎么可能会无聊。 夏颜抬头看着他,又低下。再抬头,再低。当她第四次抬头时,云清支着她下巴,无奈道:“跟师父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哎,心酸呀,徒弟这么小就跟自己隔阂了。 看着自家师父那哀伤的俊脸,夏颜笑了起来,嘴里撒着娇:“师父,您想什么呢。徒儿是想主峰的好朋友了”。那天走的时候招呼都没打一个,不知莫离伤好了没有,不知道有没生气呢。 云清顿时由阴转晴,笑开道:“颜儿就为这事烦恼,直接去主峰找人就好了”。他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就为这个。呵,他的傻徒儿呀,还怕自己不让她去不成。 “真的可以吗”夏颜闪烁的眼睛,她以为各峰之间是不能来往的呢。就像清颜峰上,她来了好几天了,除了师伯,谁也没见到。 再三的跟自家师父确认,才驾着小云朝主峰的方向飞去。 云清看着她脚下,眼中闪过复杂。那日颜儿嚷嚷跟他学驾云术,不管他怎么解释只有突破元婴后期进入化神期才能学会,她就是不信。最后,他被闹的没法,只好依了她。谁曾想,被他用丹药灵果堆出来的元婴初期徒儿。意外的‘争气’,一次性就学会了。虽然吧,云是小了点,但到底成功了不是。 犹记得那日师兄上来,见此也是吃惊不已,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先例。他二人是既惊喜,又担忧。这事传出去,只怕会惹下大麻烦。最后,他们只得叮嘱颜儿,对人就说小云是师父给的法器。倒也不怕被人拆穿,因为,连他和师兄都看不出来小云的本质,就如没人能看出颜儿的修为一样。 主峰之上,新近弟子排成整齐的队伍,朝气蓬勃的挥舞着热血。肖亦然冷着脸,不时的穿梭在弟子中央指导着。莫离也在弟子中间,绯红的苹果脸,加上沁湿的衣衫,证明着她的努力。 一派正能量,看得人热血沸腾、与有荣焉。若说要有什么格格不入呢,无非就是林泫了。只见他嘴里含着一根野草,背靠石阶,翘着的二郎腿不停的抖动。要形象没形象,要气度没气度。拿他跟肖亦然一比,还是那句老话: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夏颜看驾着小云,在无人的地方降落。偷偷靠近,双手狠狠一拍:“干嘛呢”。 林泫吓了一跳,嘴里的野草掉了下来。正要发怒呢,看清之后,顿时惊喜道:“夏颜,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让他有个准备不是。自家刚才那个没形象的样子,铁定被瞅了个正着。 夏颜不知他心里的话,看了看下面说道:“林泫,你怎么不跟肖师兄一起指导新人呢”,心道,也好过这么无聊。 林泫耸肩不满:“我说夏颜,怎么叫我就是名字。搁肖亦然哪儿,就成肖师兄了”。怎么一个个都把他区别对待呢。 夏颜将他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正经道:“你那里像师兄了”? 质疑的表情毫不掩饰,林泫郁闷,也跟着上下打量着自己。他不就是随意了点,不拘小节了点,还有就是平易近人了点嘛。 夏颜撇嘴,嫌弃的看着他没个正行的样子。心里同情起林爷爷来,养了他那么多年。这心态得多好,才不会被气死。 远方酣睡的林长老打了个喷嚏,在梦里说了句:可不是嘛。 “颜儿,你什么时候来的”莫离一把抱住她,埋怨道:“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过来看看我”,她是不知道清颜峰易出不易进吗。 夏颜含笑的看着她,也不嫌弃她满身汗水。握着她手腕,用灵气打探着她的伤势。 莫离见她握着自己手腕就知道缘由了,心中一暖:“早就好了,不然怎么能练功呢,不信你看”,说着边跳边挥舞着手臂。 夏颜看她的动作有点眼熟,一时想不起来,也就不想了。知道莫离痊愈了,心里也松了口气。 “夏颜,你来了”肖亦然走了过来,每走一步,他的心就跳跃一下。他发现,每次见到她都会失控。但是,只觉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肖师兄,辛苦了”见之前热闹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夏颜猜想,今天的训练结束了。 林泫不满的挤过来,指着自己看着夏颜道:“我也辛苦了”。 “玩了一上午,睡了一上午,也不知道哪里辛苦”莫离哼道。 林泫一听,火了。指着莫离得鼻子:“我就是辛苦了怎的,你看看你,浑身是汗的扒拉在夏颜身上,不嫌脏呀”。 莫离这才发现自己一股汗味,抱歉的看着夏颜。 夏颜轻轻摇头,随手一个清洁术。二人身上干净如初,隐隐还有着似有似无的桃花香。 莫离见自己身上萦绕的一层粉色的雾气,之后就一身清爽。顿感神奇,崇拜的望着夏颜。 “这是清洁术,并不难,有灵气皆可使用”肖亦然解释道。 莫离点头,却更加崇拜的看着她:“颜儿,你已经引起入体了吗”,她都还没有,难道是因为太笨了。 她一提,肖亦然和林泫也都反应了过来,齐齐看着夏颜。 “呵呵”夏颜干笑:“那个、其实,入云霄之前就已经开始修炼了”。 莫离一副还好是这样的样子,林泫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他们就说嘛,入门才几天呀。就是天才也不能这么快修炼不是。 肖亦然见她回答的有点奇怪,试探性的问道:“夏颜,你,现在什么修为”。 夏颜白嫩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这个问题,她是拒绝的。她确实修为不浅,然则就如观赏性法器,并没有什么用。说实在的,就是她根本就没有正儿八经修习过。看着那三双充满疑惑与好奇的眼睛,她深吸口气,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几不可闻冒出两个字:元婴。 林泫和莫离‘额’的对视一眼,显然是没听清。二人又齐齐的转向肖亦然,只听肖亦然异常沉重道:“元婴期”。二人顿时尖叫,颤抖着手指着她。 夏颜连干笑都笑不出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又解释了一下:“只是元婴初期”。 颤抖的二人顿时僵住,他们听到了什么,只是元婴初期。这个‘只是’有多重,她知道吗? “好了,别装了。修为再高,她也是夏颜”肖亦然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的惊讶,却并不比二人少。毫不夸张的说,他受到沉重的打击。从小跟在师父身边修炼的他,只不过元婴中期。被誉为云霄天才的他,此时真是情何以堪呀。他决定了,待会就去找师父。把门派的事情都交回去,他要闭关修炼。 他的话让二人释然了,不管怎样,她是夏颜。他们四人,是永远的好朋友。所以,修为高是好事。带出去说,这是我朋友,忒有面儿了。 四人一直闲聊打闹,直到吃过晚饭后,夏颜才招出小云准备回去。三人见此又惊了,她淡定按照师父和师伯的叮嘱,道:这法器是师父给的。然后挥手道别,悠悠然的回清颜峰。 林泫欣欣然的跑到自家爷爷面前讨要法器,林长老一巴掌将他拍开,道:做梦呢,哪来这样的法器。然后就被嘟囔他不是亲爷爷,要死要活的在地上打滚,让人头疼不已。 而另一边,肖亦然和莫离扭扭捏捏的,颇为不好意思,实则满脸希望的向自家师父讨要法器。后者二话不说,罚了二人面壁。肖亦然得偿所愿,也就不怎么失落了。莫离哭丧着脸,她果然不如颜儿会讨师父喜欢。 云谨见此心道:师弟,看你徒弟惹出的祸事,他上哪儿变出这样神奇的法器来。 “颜儿回来啦,饿了吗?”云清坐在石桌前,温柔的看着她。 夏颜一愣,眼中有些酸涩:“师父,您干嘛不自己先吃非要等徒儿回来,您不知道徒儿已经吃过了吗”,她吼的大、声,好像这样就能躲过自己过失。 “这样呀” 清润的嗓音带着低落,夏颜眼中含泪,自责道:“对不起师父,徒儿应当先跟你讲一声的”。 “无妨”云清不在意的笑着,他吃饭不过是为了陪她,做了一大桌子菜就为等她回来。虽然有些失落,但更不忍她难受。 夏颜环着他脖子,趴在他背上。闷闷道:“师父,后天是新弟子回家道别的日子”。 云清似有一震,是呀,他差点忘了。修行无岁月,道别是为了让弟子少些念想。毕竟,之后见面的距离会越来越长,时间越来越短。 不见回答,她依然自顾道:“颜儿也想下山”。 云清叹着气,沉默不语。 夏颜趴在他背上快睡着的时候,他才轻轻“恩”了一声。 近乡情怯 下山之日,除了被关禁闭的莫离,或者已无家人的新弟子。其余人都背上了行囊,跟自家师父道别。或不舍,或兴高采烈,或又喜又悲。而当师父的,亦是好一番叮嘱。一时间,云霄山门口,温情满满。好一派上慈下孝、感人心肺的场景。 夏颜摸着脖子,上面挂着一枚桃花形状的戒指。花开的灿烂,粉嫩可爱,是昨晚师父给的空间戒指。里面是师父为她准备的衣物、零食、日用品什么的,明明只是下山几天。却好似要她下山很久一样,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给她带上。 云清弯下腰来,含笑的看着她:“你又不是小狗,把戒指挂脖子上,算怎么回事”。 夏颜把戒指放回衣内,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家师父“您不懂,徒儿这是怕弄丢了。再说了,这戒指这么好看。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抢了去可怎么办呢”。 “连自己东西都护不了的徒弟,为师,不要也罢”云清傲娇的仰头。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赞同她的话的。人心险恶,财不外露是好的。况且,自家徒儿这么宝贝的对待他送的戒指,他也是异常欣喜的。 夏颜嘟着嘴,看看自家师父,又看看其他师徒情深的情形。心道:师父就不能其他当师父的一样,好好的叮嘱自己这个徒儿吗。就知道作弄她,取笑她。 “好了,出发吧,驾云的时候小心一点,别老是趴在上面脚扑腾在外面,多危险呀。为师不在,掉下去可没人护得了你。回到家也是,别老是呆呆的受人欺负,你又不是打不过人家。若真遇到打不过的,回来告诉为师,为师帮你打回来”。 云清看看天空,见时间不早了,也就不再逗她了,认真叮嘱起来。絮絮叨叨的,说得他自己都嫌太啰嗦了。 夏颜认真的听着,不时点头回应。心想:这才是当师父应有的样子嘛。听到后半句,她默然了。她知道师父意有所指,但是“师父,徒儿很快就回来了”。 “恩,去吧,不用舍不得为师”云清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夏颜从背后抱了师父一下,才唤出小云,飞身跳了上去。见师父依然背对着自己“师父我走了”。 “恩” “师父,我真的走了” 云清到底藏不住,倾身而上将她抱住“颜儿,记得要想为师”,说完也不等回答就消失了。 小云兀自前进着,夏颜却一直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小云并未进城,而是在城外,一个无人的地方落下。夏颜跳了下来,慢慢的向城门走去。集市依旧热闹繁华,百姓各司其职,辛勤叫卖。讨价还价的声音,吵架的声音,夹杂着嬉笑怒骂。让她恍如隔世,怅然若失。 已经中午了,她寻思着,还是吃了饭再回去吧。她现在回去,紫苏吃没吃过已是问题。就算还没吃,恐怕也没有多准备她的。随意在街边找了一家店坐下“老板,请给我一碗馄饨”。 “好嘞,马上到”老板是老人,见有客人,立马招呼。没多久就端了一碗过来“小姑娘,您要的馄饨”。 “谢谢”夏颜轻笑。 老板见她笑的真诚,长得也是娇俏可爱,又另外的附送了一盘小吃。 夏颜不好拒绝,只得接下。她吃的不多,外面的吃食,并不如师父做的好吃。见老板正忙,也不打扰,走的时候多给了几个铜板。 等老板忙完了看到桌上多出来的钱,慈祥的笑了。再一看她碗里剩了大半,不由摇头:难怪这孩子这么瘦,原来吃的这么少。 夏府门前站着两个护卫,夏颜看着眼生,想着估计是新来的。大门敞开,依稀可以看见管家夏伯,在和扫地的家丁说些什么。她静静的立在门前,不说话,也不进去。她想到一个比较贴切的形容词,近乡情怯。 这个词的重点在情,而在她身上是怯。不用想也知道,夏芸回来后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话。别人信不信,她不知道,但是爹爹一定会信。她回来,除了面对指责,或者责罚,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除了紫苏,还有谁会给她好脸色,偏偏她还是死气掰咧的回来了。 护卫见她站了很久,正想开口询问。就听管家惊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小姐”? 夏颜走了过去“夏伯,近来身体可好”。 “好,好”夏伯满面红光,隐隐有着欣慰“我这就去告诉老爷”说着转身就走。 “夏”伯,夏颜想制止他,想了想还是算了。说不说,又有什么差别呢,没有人在乎的。默默的收回手,缓缓向夏园的方向走去。不禁想起上次回来的时候,紫苏正被夏芸欺负的情形,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了。 夏园依旧是老样子,院子被打扫的无一片树叶。院中唯一的那棵大树,好似又长大了。将树下的桌椅完全遮住,挡风挡雨。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当初娘亲要在怀她的时候种树,其意不就是为她遮挡风雨的意思嘛。想来,当初爹爹也怀有相同的心思吧。 轻轻的抚上树干,一身白衣衬得她清雅脱俗。头发依旧没有装束,甚至连发带都没有,就那么自然披着。带着婴儿肥的小脸露出笑意,一派天真无邪。 “颜儿”?紫苏手里的东西,因为她的惊喜掉在地上。 夏颜微微转头,俏生生的望着她“紫苏姐姐”。 紫苏没去管掉落的东西,跑了过去,紧紧拥抱。她以为,颜儿不会再回来了。 夏颜被憋得难受,就在她以为会晕过去的时候。紫苏终于松开了,她也因此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正喘息着,却听到紫苏说:你不该回来。 “我只是回来看看”她回道。 “会走吗”? “会”她顿了顿,终究将那不舍的词说了出来。 紫苏“恩”了一声,眼中有些复杂。 夏颜拉着她的手坐下,慢悠悠的取出师父给她准备的零食,摆在桌面上“姐姐跟颜儿一起走可好”。她明白紫苏的心,紫苏舍不得她离开。但同时,也不想她留下来受到伤害。她早有带紫苏去云霄的打算,就算不能住清颜峰。住在主峰也是一样,怎么都比这里好。 紫苏看她变戏法般的拿出东西,已经很惊讶了。再听她的话,更是惊讶,也很感动。她想开口问:真的可以吗?但是,却被人打断了。之后,她再也没能问出来。 “你还敢回来”夏芸走了进来“难道是被赶出来了,我就知道,你这样的人总是会被人抛弃的”。 夏颜手里的糕点无声的落到桌面,耳中挥之不去的,都是那句:总是会被抛弃的。 紫苏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第一次鼓起勇气,在夏芸面前发火:“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 “呵”夏芸笑了,什么时候连个下人都敢让她‘滚’了。她是以为,夏颜能保得住她?她越想越好笑,好笑到一掌打过去。 紫苏知道自己躲不过,但是她不后悔。她听颜儿在梦里说过,她的世界只有爹爹。但是颜儿不知道,她的世界也只有颜儿。 “夏芸,在我的地方,打我的人,你想好了吗”?夏颜抬手在桌上一拍,掌下的威力没有伤及桌面。而是一圈圈的晕开,堪堪抵住夏芸的手掌。 夏芸见自己的一掌怎么也落不下去,面露诧异。再一听夏颜的话,和她的动作,顿时火了“你使的什么妖法”。 “额?”夏颜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随手拈起一块糕点,视线落在糕点上。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欣赏糕点的精美。直到夏芸又要发火时,她才慢悠悠道:“你不知道吗”?那样子,好像这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一样。 夏芸愣住了,心想:难道是她孤陋寡闻了,还是说,是爹爹对她藏拙了。 “难道爹爹没有教你吗,那怎么、、”?夏颜话没说完就立刻捂住嘴巴,眼神闪烁着,好像一不小心说出了了秘密一般。 夏芸看她心虚的样子,顿时就相信是爹爹单独教她的。俏丽的脸变得有些难看,一边埋冤爹爹教夏颜不教她。一边又帮着解释,是爹爹看她可怜才教她的。 她想着,觉得自己都快疯了。最后冷哼了一声,自己走了。她要去问爹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颜肯定说谎了,她才不上当呢。 “颜儿,你真坏”紫苏坐下小声道。 夏颜不可置否的笑了,内心里直夸师父英明。这些都是师父平时整她的,没想到呀。这用在别人身上,特别是不喜欢的人身上,真的是异常解气。 清颜峰上,云清倚着桃树打了个喷嚏,习惯性道:“颜儿,你又辱骂为师”。片刻宁静之后,他才直起身,看着空空的树林“额?又忘了,才刚下山呢”。 父女过招 一直到黄昏的时候,夏颜才把她到云霄参加入门测试,以及之后发生的一些小事和回来的原因讲完。她讲的辛苦,紫苏听的专心。听到夏芸偷袭她和严长老的威压时,紫苏又愤怒又是心疼。听到她和肖亦然、林泫、莫离相处愉快,紫苏会高兴,隐隐有着向往。听到她和师父之间的小事,紫苏又会欣慰和祝愿。 她坐在树下,撑着下巴望着门口。那里干干净净,空空如也,她想看到的身影,终究没有出现。她有些遗憾,夏伯的好心,怕是白费了。 “吃饭了”紫苏端着托盘走了出来,夏颜帮着把菜摆在桌面上。简单的三菜一汤,虽不多,也足够二人吃饱。她轻笑,紫苏一向节俭,说到底也是她们以前太穷了。她从小被忽视,连带着月钱也是有一月没一月。好在,并没有人想要故意饿死她,对她一分不给。 紫苏见她只是笑,却不动筷子:“怎么了,这些菜都是你以前喜欢吃的呀。还是说现在不喜欢了,或者菜太少了。要不我再去烧两个菜”说着便要起身。 “紫苏姐姐”夏颜无奈的拉住她“我只是想到我们小时候,月钱被苛扣了,然后夏伯又偷偷的给我们小钱”。 “对呀,你说夏伯也是,当着别人的面故意不给我们。等没人的时候,又悄悄拿出些小钱。你说,他这是好心,还是坏心呀”紫苏这才坐下来道,说完脸上有些犹豫,好像还有没说完的话。 夏颜皱起眉头,紫苏不提她都忘了。事实确实如此,至于原因,就有些引人思考了。以前二人还小,不明白是正常。现在,她们同样不明白。好像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但终究不愿去想。 最后紫苏还是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她指着桃树:“颜儿,你走后,夏伯来过一次。他来了就站在树下,也不说话,直到我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说,种下这棵树的人。并非夫人,而是老爷”。 夏颜听完,淡淡的“哦”了一声。夹了一棵青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她想,她是被养刁了。紫苏做的菜,她一向吃得可口。如今,却如同嚼蜡。 紫苏张了张口,见她已经咽下。也只得将话咽下,她想说的是:颜儿,你不是不吃青菜吗。所以,青菜,是她给自己准备的。 夏颜又勉强的吃了几口,直吃得她胃里难受。不吃吧,会浪费紫苏的劳动成果。吃吧,又难以下口。好在,有人出面阻止了她。 夏芸斗志昂扬的走了进来,大老远就指着她:“夏颜,你敢骗我。我问过爹爹了,他说并没有教你妖法”。 夏颜欢喜的放下筷子,连带着看夏芸的眼神也多了些亲近。暂不说她把夏园当自己园子,随意进出、大吼大叫、动不动就咬人的行为有多讨厌。对于她的解围,还是颇为感激的。 “爹爹是没教我妖法呀”顿了一下,见夏芸一副果然你是骗我的表情。又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教的是仙法,当然会说没教了”。说完无辜的眨眼,从头到尾、从上到下,她都没说是爹爹教的。 “仙法?怎么可能。爹爹早就不用法术了,又怎么会教你。”夏芸不信,见她那装模做样的表情,瞬间明白过来:“你在骗我对不对”。说话的同时已经拔出了宝剑。 “就是啰”夏颜半点没有被拆穿的窘态,依旧悠哉悠哉的样子:“你之前来的时候,我是在问你:怎么爹爹没有教你。是你自己误会了,怪的了谁。至于刚才嘛,我有明确的说。爹爹教的是仙法,爹爹当然会说没教了,这样的话吗。”话里绕着弯,她自己都晕了。 夏芸已经难得听她废话,她只知道自己被耍了。最可恶的是,她一下午都在为这事烦恼,还非常丢脸的跑去问爹爹。她越想越气,握剑的手腕翻转着。剑身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直逼夏颜要害。 夏颜收起了笑,她以为夏芸只是骄纵了些。哪怕上次被偷袭,她还这么认为。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夏芸是真的想要她命。她们到底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还是有着不共戴天仇恨的敌人。她想着,动作就慢了下来,剑到胸前她都还没回神。 一直注视她的紫苏,默默的挡在了她身前。夏芸的剑是比着夏颜心脏的位置来的,紫苏比她高出许多,所以射中的是腹部。 “紫苏姐姐”夏颜被这场变故惊回了神。却见夏芸狠狠的将剑拔出,不死心的看着自己。她托住陷入紫苏无力下滑的身体,慌忙的取出止血的丹药给她服下。看她咽下,不再流血时。才轻轻的将陷入昏迷的紫苏放在地上,平静的站了起来:“夏芸,你可有丝毫愧疚”? “哈哈,不过是个贱婢而已”夏芸大笑,好似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重新抬起带血的剑“我看还有谁能帮你挡剑”说话间,剑势已出,依旧是对着心脏的位置。 “不知悔改”轻易的夺下她的剑,手腕微转,处境对调,剑对的人变成了夏芸。夏颜面色肃然,清澈的眼睛沉静了下来。身上的白衣随风轻扬,犹如被惹怒的仙女。“夏芸,从小到大,我可有与你争过什么,抢过什么”。 夏芸被她的样子唬住,有着片刻的呆愣。反应过来时,顿时恼羞成怒:“别以为装成这个样子,我就会怕你。你是不和我争,那是因为你争不过我。你说你没和我抢,这句话是错的。你知道你多讨厌吗,每天都去缠着爹爹。爹爹本来和我玩的好好的,你来了,他就生气的走了。还有你那个死去的娘亲,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爹爹还是对她念念不忘。我娘有多伤心,你知道吗。知道了这些,你还敢说你没和我抢吗”说完喘着粗气,涨红的脸隐隐有泪水划过的痕迹。 夏颜眼中透着茫然,喃喃自语:是这样呀,可是,他也是我爹爹呢。 夏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不过,说出来确实好受多了。这就是一直讨厌夏颜的原因,所以老是变着方欺负她。还有就是她那永远天真无邪、一副懵懂的样子。真的很是让人厌恶,因为,那是自己身上所没有的东西。 看她又是那副让人讨厌的样子,夏芸出掌直攻“我们两个,注定不死不休”。 夏颜恢复清明,执剑与她过招。夏芸话说得狠,她却仿佛未闻。夏芸招招相逼,她就招招相让,到底是下不去死手。 这时,紫苏幽幽的醒了过来。费力的捂着伤口,爬了起来。不敢说话,也不敢上前,害怕夏颜因此而分心。担忧的眼神,追随她们招势的变化而变化。 夏芸出招越来越凌厉、越来越狠,夏颜觉得她快让不下去了。她本就是不甚努力的人,会的招术也不多。一直没用法术,也是怕真的伤到她。虽然埋冤她伤了紫苏,但还是顾念姐妹之情。 可是,继续下去也不是办法。想着,握剑的手依旧过着招。空着的手背到身后,暗自运出灵气,准备先将她弄晕。 她的想法很好,别人却并不明白。还未出手,剑就被缴走,接着便是毫不留情的一掌。她本是可以躲过的,看着来人,硬是堪堪受了下来。身子飞出好远,很巧的落在紫苏脚边。 紫苏顾不得伤口的疼痛,想弯腰扶她起来。 夏颜笑的摆摆手,手放下时。似无意的从嘴边擦过,一个婉转藏在身后。另一只手在地上一拍,轻巧的站了起来。 “芸儿可有受伤”夏临渊揽着夏芸肩膀,脸上满是询问和担心,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夏芸刚想说自己没有,一抬眼,夏颜正笑着扶紫苏坐下。顿时捂着心口,换了说法“爹爹,夏颜刚才要杀我”。 夏颜一顿,随手拍了拍气愤的紫苏,示意她不要插手。 夏临渊深深的皱眉,似有一瞬的僵硬。视线落在夏颜身上,无声的质问。 夏颜走了过去,左手依旧背在身后,脸上淡然“我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因为”夏芸一时无法回答,见夏临渊也望了过来,突然装作害怕的躲到他身后。颤颤巍巍道:“你别过来,我不跟你比武了”。 夏颜挑眉,这是什么把戏。演得倒是不错,瞧那害怕的可怜模样,还真是我见犹怜。她看的热闹,只见自家爹爹果然宽慰的拍着夏芸的手。本来看她就冰冷的目光,带上了怒气。对她说“爹爹来陪你过招可好”。 夏颜埋下眼睑,不让人看到她眼中的情绪。不曾想,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自称‘爹爹’,竟是这样的情况。她是该喜呢,还是该忧呢。 “芸儿,退后”夏临渊却不给她更多思索的时间,挽着绝妙的剑花开始出招。 夏颜本能的躲过,面对招招紧逼,她亦招招相退。面色从容,游刃有余。甚至好心情的想,夏芸真是半点不得真传。瞧瞧她那生冷僵硬的剑招,和爹爹这精妙绝伦的相对,真不像使的相同招术。 夏临渊心里微惊,这孩子竟能如此轻松的在他手底过招。想到她之前执剑对着芸儿时的场景色,招势更凌厉了。若不是他来的及时,芸儿说不定会重伤。 “你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教过你。今天我就好好教教你,该怎样做个正直善良的人。而不是对着自己姐姐,也能使下重手”。 夏颜的脸色终于不再从容了,脚步也不再轻松了。脸上一片惨白,脚下一片慌乱。爹爹呀,您这些话好重呀,颜儿受不起的。您说教的对象错了,受教的人也错了。 她停了下来,剑也停了下来。她笑了,一如既往的天真“爹爹,您可知道剑上的血是谁的”? 夏临渊闻言一愣,垂眼看去,剑上确实有尚未完全凝固的血。她若不提,他也没注意。现在看到了,才开始思及是谁的血。 “就知道您不知道”夏颜调皮的吐着舌头,指向树下“那是紫苏的”。见他沉脸不语,接着道:“紫苏为什么会受伤呢?当然是为了不让颜儿受伤啦”她自问自答的说着。 夏临渊看向面色惨白的紫苏,他想问清楚是谁伤的她。想知道答案的同时,又害怕知道答案。所以,他问不出口。 “紫苏,还能走过来吗”夏颜含笑的问。 紫苏点头站了起来,腹部的鲜红,异常刺眼。她每走一步都非常艰难,却还是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夏芸害怕了,她不知道具体怕些什么。她只知道,不能让事情这样继续下去。看着紫苏走到夏颜身后的位置,她突然计上心头。慢慢靠近,狠狠的一掌拍过去。 夏颜刚好转身看到她的动作,指尖泛着粉光,她只是想抵住她的掌。 夏临渊以为她要伤她,向前跨了一大步想要阻止她,可是他忘了手里平举的剑。他走的急,力道也就重了。夏颜生的单薄,剑从她肩膀穿身而过,没入紫苏胸口。他吓到了,不敢拔剑,也松不了手。 夏颜背后一疼,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穿过。还未来的急疼,却见到了更疼的事,她眼睁睁看着剑尖消失在紫苏胸口。 一把剑,刺伤一人肩,刺穿一人心。夏芸笑了,事情比她预想的好太多了。 “爹爹,能先把剑拔出来吗,我自己不好拔” 听到这平静无波的祈求,夏临渊一向沉稳的手,终于有了丝颤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罢了,拔了。 夏颜仍旧面无表情,拔剑的疼痛,好似对她并没有影响。紫苏朝地上倒去,她也跟着下去。 夏临渊拔出剑,手中已是不稳。“哐铛”一响,应声而落。不死心的在地上扑腾了几下静静的躺下,上面的鲜血染红了下方的土地。 倒地的人被这声响惊起,夏颜尚且还能爬起来。她坐在地上,右手扶着紫苏,右手取出丹药与她服下。 “颜、颜儿,你、受伤了”?紫苏盯着她衣袖,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还算完整的话。 夏颜低头,入眼的就是之前一直藏着的血渍。她笑着答非所问:“姐姐不也受伤了吗”。 紫苏想抬手敲她额头,试了几次都抬不起来,也就放弃了“你呀,就知道逞强。”她问的是之前老爷打的那掌,她没想到颜儿藏的这么好。衣袖擦掉血迹,躲在身后,瞒过了在场所有人。 夏临渊听的清楚明白,身形不受控制的晃了一下。他又忘了,他那一掌的力道。怒火之下,怎会留有余地。 “爹爹”夏芸扶着他,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后悔了,她是看不得夏颜好过。但是,她也看不得爹爹难过。 夏临渊看着贴心的女儿,微微的对着她笑了一下。抽出自己的手臂,改为揽住她的肩膀。 “颜儿,以后别这么逞强。你是女儿家,现在又有师父朋友护着,没必要委屈了自己。姐姐不在身边,也要学会照顾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连头发都不会梳,衣服也穿不整齐、、、”紫苏说了好长的话,把她能想到的都说了出来。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她停了半响,缓了好一会才接着道“不要难过,姐姐是孤儿。这一生,能多处一个妹妹来,什么都值了”。 夏颜泪眼模糊,不停点头。体内的灵气不要命的输给她,直到她软下身子,闭上了双眼。手才停了下来,小心的把她放下地上。突然转头,看向一方。 夏芸被这一眼看的有些心虚,紧紧的依偎在夏临渊怀里,一副万事有他撑腰的样子。后者不负众望的护着她,只是手下的力道有些重了,重道她皱眉不敢言。 夏颜看笑了,好一副父女情深的场景。她动作迟缓的站起来,慢慢的迎上去。她每走一步,夏芸就往后缩一分。 夏临渊止住她的退路,安慰的看了她一眼。转向夏颜时,变得复杂“这只是意外,跟芸儿无关。若真要怪谁,那就怪我吧”最后一句含着叹息。 “这么说,爹爹是打算护到底了”?她问道,眼里满是悲怆和自嘲。她本就没指望爹爹会站在自己这边,但是紫苏的死,她不能原谅。 夏临渊还没作答,夏芸已经受不住的吼了出来“夏颜,别装出这幅所以人欠你的可怜模样。紫苏是因你而死,她是帮你挡剑,死的人,本该是你”。 夏颜含笑的脸,终于挂不住了,身体不住的颤抖着。是呀,若不是之前腹部的伤流血过多,即使伤及心脏。只要救得及时,也是能救回来了。 “夏芸,你总是把错归在别人身上”她浅浅道,这些并不妨碍她的理智。“你说我争不过你,事实是我不想爹爹因此为难。你说我跟你抢爹爹,以后我不抢了可好。”说着脸上重新挂起了笑“所以紫苏的死,你可以给个说法了”。 只要你道歉,我就不追究了。善良的紫苏,不会想有人帮她报仇的。 “又不是我将她刺死,关我什么事”夏芸理直气壮道。 夏临渊皱眉看她,他是不是真的太宠她了。一向乖巧的芸儿,怎么说出这样不出责任的话。叹着气,把她护到身后。 夏颜不再盯着夏芸,也不看夏临渊。她转身看着那棵健壮的桃树,幽幽道“我从小呀,就喜欢在它的庇护下玩耍。不曾想,连它的来历都没弄明白。它一直不开花,我就信了娘亲的话,它是要等我长大了才会开花的。今天紫苏告诉了我一件事,是关于这棵桃树的。我也是才知道,当初种下它的人。不是娘亲,是爹爹。我这才明白过来,它一直不开花的原因”,说到这儿停了下来。 “原因是什么”?夏临渊不自觉的问了出来。 夏颜深深的转头看了他一眼, “因为呀,种树之人心不诚,所种之树心不愉。它不高兴了,又怎么笑的出来呢。既然它那么不开心,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尾音未落,手中粉色光芒已出。桃树砰然倒地,击起一阵闲尘。 “住手”夏临渊出声制止,回应他的却只有大树倒下的声音,以及地下传来的余震。他脚下踉跄,脸上终是露出悲色。种树之人不心不诚,所种之树心不愉。他怎会心不诚,那是他叨念已久的孩子呀。若真要说他怀着心思,那便是满心庇护,守护她健康快乐、茁壮成长的,属于父亲的良苦用心呀。 “大树倒了,情也就散了” 说完最后一句,夏颜抱起紫苏向园外走去,身后的白衣染成了红色,不知流了多少血。 为师很穷 清颜峰上,桃林入口处跪着一娇小的身影。粉嫩的脸上带着一丝苍白,嘴巴不满的嘟起。身体重心后移坐在脚后跟上,胖嘟嘟的小手揪着地上的不死草拔个不停,一点没有罚跪的自觉。 “颜儿,这是在干什么”云谨指着她周围空出的土地,意有所指的问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颜条件反射的跪好。乖巧的望着来人,甜甜的叫着:“掌门师伯”,顺带把刚刚拔下的不死草扔得远远的,装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云谨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的动作,试探性的问道“这草可是哪里惹到你了”,不然人家长得好好的,非得把人家拔下来。拔了就拔了吧,现在扔了算个怎么回事。 “师伯”夏颜扁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人家跪了一个时辰了”。所以,您就别老揪着草的事情不放了,去帮我求求情吧。她刚醒过来,什么都没来得及反应。只见自家师父大手一挥,然后她就滚来罚跪了。 “活该”云谨面上一冷,只道了两个字就负手朝里走去。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师弟把她抱回来时,那阴沉可怕的脸色。别说师弟了,就是他这个当师伯的,看见她那浑身是血有进气无出气的样子,也是既心疼又气愤。这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会将一孩子伤成这样。 而最让人生气就是,这孩子是故意把自己弄成这样。她受的伤本不致命,可她既不服用疗伤丹药,也不给自己止血。时间一长,血都快流干了。若不是师弟去好友那里取来生血草,这孩子,怕是已经不在了。 云清撑着半边俊脸,慵懒的半躺在榻上。眼睛安静的闭着,脸上祥和。只是那微皱的眉头,代表着他心里的烦乱。 “孩子刚醒,跪久了怕是会受不了”,云谨叹着气说道。到底看不得夏颜装出的可怜模样,以及师弟这自讨苦吃的样子。 云清睁眼,让出位置给自家师兄。无奈道:“我又何尝忍心罚她”,见云谨坐下后才接着道:“在城外找到她的时候,她趴在坟前连呼吸都没了。我度了一半修为给她,才夺回了一口气。我是真的怕了,下次她再这样胡闹,我不一定还能救得及时”。 云谨瞪着他冷哼:“你就不胡闹了,那可是一半的修为呀,是说补就能补回来的”。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有什么样的师父,就要什么样的徒弟,做事完全不顾后果。 云清无辜的看着他:“换做是肖亦然受伤,师兄不也会如此嘛”。 “哼,你们师徒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说着站起来就走,他就是吃饱了撑得,才会跑到这来讨气受。走到门外,脚步慢了下来。师弟说的是对的,换成自己徒弟,他同样如此。到底是最亲近的师兄弟,性格都是一般执拗。 一会功夫,夏颜又拔了不少草。地上空出一个圆圈和一个小半圈,说明她是挪着位子拔的。见到云谨出来,顾不得毁灭证据,挥着手里不死草吼道:“师伯、师伯,怎么样了”。 云谨回神,恢复正常速度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道:“好好跪着吧”。 夏颜呆呆的看着自家师伯跃过自己,她捡起地上被拔下的草。边扔边嚎:“师伯,颜儿不喜欢你了”。 “我也不喜欢你”云谨淡定的走下山,摇头自语:这倒霉孩子,连师伯都敢扔。 “那颜儿喜欢谁”?云清走了过来,听到自家徒儿的话,不自觉的就问了出来。 夏颜扔掉最后一把不死草,笑嘻嘻的转过来,讨好道:“当然是师父啦”。 云清果然笑了,将她扶了起来,倾身下来帮她拍掉裙子上的泥土:“这不死草在清颜峰上算不得什么,但要放在凡间,那也是治病良药。颜儿如此浪费,委实不好”。 夏颜听他语气无奈,却无半点责怪。知道自家师父不再生气,胆子也大了起来。乘师父低头的瞬间,抱住他脖子:“师父都不疼徒儿了,让徒儿跪了那么久,您却只想着那到处是的野草”边抱怨还边把手上的草汁擦到他衣服上。 云清听她声音带颤,明知道是假哭,还是止不住心疼:“好了,又没真责怪你。为师罚你,是不想你再轻看自己生命”。 夏颜听着自家师父温和的声音,假哭变成的真哭。 滚烫的流水掉进云清脖子里,弄得他不知所措。“颜儿别哭了,都是为师不好。你要下山,为师就应该陪着你。受伤回来,应该让你好好休养,而不是一醒来就让你罚跪”。 “呵呵”夏颜笑了,抬头看他。自古以来都是徒弟向师父认错,她家师父却反过来给徒弟认错。 “可算是不哭了,再哭呀,为师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云清抬手擦着她眼角的泪水,心里松了一口气。 夏颜自己抬手抹掉剩下的泪水,认真的看着他:“对不起,徒儿不是故意拿性命开玩笑的。紫苏伤了心脏,肯定得先喂给她丹药。后来紫苏还是死了,我也就失了方寸,顾不得给自己止血和服用丹药。我只是想让夏芸给紫苏道歉,爹爹却还是护着她。一气之下我就推倒了那棵爹爹亲手为我种下的桃树,抱着紫苏离开夏府。将紫苏下葬后,我就昏倒了,想疗伤也没办法了”。 最后一句几不可闻,云清听得清楚,曲指在她额头狠狠的敲了一下。“为师怎么会收下你这个笨徒弟”。 “您收都收了,总不能退货吧”夏颜揉着额头,得意回道。 云清摇着头,一脸后悔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夏颜以为自己表现的太过,惹师父生气了,连忙跑过去拉住他:“师父,您要去哪儿呀”? “别烦我,为师很忙的”云清拍掉她的手,继续走着,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勾起嘴角:“忙着去给那不能退货的笨徒儿准备好吃的,睡了七天了,也不知道喊饿”。 夏颜站在原地傻笑的看着自家师父的背影,随即泛着粉光的手指一指,消掉了她刚才留在师父背上的绿色手印。 云清不察,走进厨房后才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划过一丝宠溺,开始准备食物。 桃树下,夏颜盯着眼前的清粥,怎么也下不了口。抱着侥幸的心里问道:“师父,还有其它的是不是”。 云清摇头又点头。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呀” “没有” “那您刚才是什么意思”夏颜怒道。 云清轻笑:“摇头是说没有了,点头代表就是你想的那样”。 夏颜心道;我想的那样呀,根本就不一样好吗。粥也能算好吗,况且这还是碗白粥。白的真真的,半点不含杂质。 “师父,您不是说给徒儿准备好吃的吗”?不死心的问道。 云清温和的笑着,指了指她眼前:“这不就是”?见她还是一脸嫌弃的模样,又道:“不喜欢?那为师可拿走了”。 夏颜见师父手伸了过来,连忙端起白粥‘咕咕’的喝了起来。无奈碗太小,没几下就喝完了。她将碗口朝下拿给自家师父看,表示喝完了,还要。 云清取了一条手帕帮她擦着嘴,温和道:“没了”。 “没了”?夏颜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看着师父“师父您怎么这样呀,让徒儿喝白粥就算了,怎么还不让喝饱呀”。 云清突然认真的看着她:“颜儿,其实为师很穷。以前一个人倒是无所谓,现在加上你,只好能省就省了”。 夏颜顿时如雷劈一般僵住,师父说他很穷?他一门派长老,他说自己穷?还能省就省,就她的食量能省下多少。再说了,以前也没见师父有多节省呀。 看师父的样子又不像说谎,她试探性问道:“师父,那我们还要省多久呀”?小手留念的抚在自己脸上,好不容易养出的婴儿肥啊,难道又要说再见了。 “为师会努力赚钱的”云清表面一本正经,心里早已笑翻:她的傻徒儿呀,说什么都信。他怎么可能会真穷,他的资产,够她败十几辈子家了。之所以只给一碗白粥,是因为她饿得太久,吃太多或者太油,反而对身体不好。 夏颜看出他眼里的笑意,顿时明白过来:“师父,您骗我”。 云清一愣,想着自家徒儿还不算太笨。轻轻的笑着:“为师是为你好”。 夏颜见他不自觉的抚上太阳穴,才注意到他眼底不太明显的黑影。打算不依不饶的心,也安静了下来。默默走到他身后,“徒儿昏睡的时候,您是不是也没有休息”。 云清闭上双眼,任由自家徒儿按着太阳穴。心里柔成一团:“为师不睡觉照样光彩照人”。 “臭美”嘴里说着嫌弃的话,手下动作却没有停下来。直到按得手软太停了下来,蹲下身来,趴在云清膝盖上。 “师父,徒儿以后就没有爹爹了” “还有为师呢”云清摸着她的头发,温柔的笑着。 清风拂过,夏颜觉得脸上有点冷。抬手一摸,才发现是眼泪。 “爹爹埋怨娘亲为了生下我而丢下他,所以从小到大他一直无视我。可我偏偏就喜欢跑到他面前,哪怕他每次都看不到。 我偏执的以为,只要我努力做成他喜欢的样子,终有一天他会如对夏芸般疼爱我。娘亲的死是横在我们之间的一道坎,现在紫苏也死了,我们之间的沟壑就更深了。离开夏府的时候,我将那棵桃树推倒,也是为了断了念想。” 她话里绝然,却也释然了。云清不知该欣慰,还是心疼。徒儿并非真的看开,她只是被伤的重了。紫苏的死是一个原因,却不是所有。真正伤到她的是夏临渊手中的剑,纵使无心却也伤心,没有谁会被自己亲生爹爹刺穿身体而无甚感。 “师父”音调拖得老长,话里带着不满。 “为师听着呢”声音温和又无奈“颜儿,夏临渊给了你生命,你也还了一条命。现在的命是为师救回来的,颜儿以后只要孝敬为师,讨为师欢喜就好。”云清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好似吃了多大亏是的。 夏颜抱着他的腰,“师父,幸好遇到了您”,说完想到上次相似的对话,又加了一句:“不准说遇到徒儿很烦”。 云清温柔的笑着:“说后面一句可好”,见她呆愣,继续把话说完:“为师甘之若饴”。 夏颜听明白了,师父的意思是。不管她闯多大祸,惹多大麻烦,亦或者多让他操心。师父都不会嫌弃她,抛弃她,也不会真的跟她生气。 师父闭关 夏颜修养了好几天,天天灵果丹药,顿顿补品,才告别了虚无的无力感。重新恢复活力的她,还来不及兴奋。云清就告诉她要闭关修炼,叮嘱她在这多时间里照顾好自己,饿了就去主峰蹭饭吃,被欺负就找掌门师伯撑腰。 说完不等她反应就闭门结界,任她如何吼叫折腾,都没有丝毫反应。最后夏颜自己折腾累了,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只是心里不断的抱怨云清太不负责任,以及那隐隐的担忧。 没有师父温柔的督促,夏颜更懒散了。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肚子饿了就去主峰找吃的,无聊了就去找好友玩。修炼什么的都是浮云,生活过得好不惬意。受她影响,一向勤奋努力的莫离,勤劳刻苦的肖亦然和不着边际的林泫,也都整天无所事事陪着她玩耍。 林长老见此也就最多哼哼两声,谁让他的宝贝孙子本就如此呢。这些年来,他管也管过了,骂也骂过了,打也打过了。这孩子不仅没有改正,还越来越没脸没皮、变本加厉。最后他索性就由着他了,谁让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呢。 云谨就有些发狂了,他一向教导弟子成为正直严谨、勤恳稳重的人。莫离刚入门,年纪还小就罢了,肖亦然他可是教导二十多年了。如今这般懒散、不修边幅,真的让他很是失望。况且,肖亦然这一甩手,事情不都成他来处理了嘛。 看这几个孩子整天混在一起胡闹,就差搬到一起住了。他有心管教,又怜惜夏颜小小年纪就屡受波折。这心伤、内伤、外伤刚好,师父又闭关,落得无人照料。他本想把孩子接到主峰来住段时间,他也方便照顾。结果这孩子硬是不肯,非得每天回去。他心知孩子对师弟的依赖,也不好强求。 这一晃呀就是十多天,云谨屡屡被这几孩子闹的忍无可忍的时候。夏颜总是率先站出来老实巴交的认错,然后用她那清澈无辜、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扑哧扑哧、一闪一闪的望着他。直看得他心软不已、内疚附加、不住自责,最后还的拉下脸面来哄师侄开心。他不是没看见这几孩子背着他露出的奸计得逞样,偏偏每次都痛且快乐的上当。 云谨每天都在祈祷自家师弟早日补回修为出关,把他家那讨喜又讨嫌的精灵古怪弟子带回去。好还他一双一本纯良、勤奋刻苦的好徒儿,他这段时间每天都唉声叹气操碎了心了。 夏颜撑着懒腰,不情不愿的床上爬了起来。要不是肚子太饿,即便是现在已经日照高头,她也是不理会的。既然师父要让她自生自灭,那她就自甘堕落给他看,看他出来之后是生气还是自责。 心里嘟囔着,跌跌撞撞的爬上小云朝主峰的方向飞去。 云霄的伙食还是不错的,每天都荤素合理、完美搭配。虽比不上云清的技艺高超,却也堪比一般大厨。以至于每日饭点,食堂都是人群暴增、你争我抢,好是一番热闹非凡、相亲相爱的场景。 莫离目不转睛的盯着桌上的菜肴:“颜儿怎么还没来呀,不会又睡过头了吧”。 “说不准哦”林泫拿起筷子“我们先吃吧,给她留点就是,我肚子早就饿了”。 肖亦然啪的拍掉他正要下手的筷子,面不改色道:“再等等吧”。 林泫见到嘴的菜飞了,气的差点拍桌子“夏颜要是今天不来,难道我们就一天不吃饭吗”,嘴上虽是气氛,却也没有再抬筷子,只是有些着急的看着门口。 “谁说我不来了,不来我吃什么呀”夏颜悠悠的在莫离右边的空座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吃,半点没有晚到的愧疚感。 肖亦然夹了两颗青菜放在她碗里“别挑食“,说完才自己吃了起来。 “就是,就是,挑食会长不高的。”坐她对面的林泫幸灾乐祸的看着她,手下动作却是不停,吃得正欢。 夏颜瞪了他一眼,不就嫌自己长得矮嘛。但这能怪她吗?她连母乳都没喝过,身体本来就弱,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长成这样已经是后来被师父养的好了。 “颜儿,别理他”莫离以为夏颜想起了夏府不开心的事“他就是一乌鸦,嘴里总没好话。个子娇小有什么不好,看着多可爱呀”。 “可爱,她那里可爱了”林泫像听了什么笑话般笑了起来。 莫离斜视他一眼,转向对面“肖师兄,你说呢”? “恩”肖亦然见夏颜碗里的菜吃完,又夹了一筷子进入。 “看,肖师兄都同意了” 林泫哼了一声埋头吃饭,嘴角多了一丝笑意。 吃完饭后,几人跑到练武场晒太阳。此时日头正盛,弟子们又练了一上午,现在都回去休息了。所以现在练武场空无一人,他们几个闲人的到来倒是增加了几分人气。 “其实,你们不用陪我也没关系的。”夏颜望着天空说道。 “别看了,眼睛会晃花的”肖亦然抬手盖在她眼前,见她低头才接着说:“就当我为自己懒惰找个借口吧”,受云谨影响,他自小性子冷不与人亲近。所以他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修炼上,从没享受一刻孩童的时光。这十几天来,他虽是陪着夏颜,又何尝不是为了给自己放个假。 “对呀颜儿,有你在我才敢偷懒。师父太过严厉,我在他面前都不敢抬头”莫离可爱的吐着舌头。 “哟,你还有怕的人呀”林泫逗着莫离,灵活的躲开她的拳头“反正我平时也这样”满脸不在乎的在夏颜身旁坐下。 夏颜浅浅一笑,心里暖暖的。心道:有朋友的感觉,真好。“也不知道师父还有多久出关,他老人家再不出来,掌门师伯和林长老,估计都得被我们逼疯不可”。 她一说完,几人都默契的相视一笑。 刚好路过的云谨,本就板着的脸顿时黑了下来。刚想走过来教训两句,见几个孩子笑得纯真开怀,叹了口气,默默离开了。算了、算了,他就当眼不见为尽好了。 “哪有那么快出来”林泫刚说完就眼神闪烁起来。心里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家都有意瞒着,也是不想夏颜担忧自责,他怎么就一时口快说了出来呢。 莫离难得脑子灵光一次,猜测道:“难道是之前救颜儿损了修为”? “莫离”肖亦然皱眉制止她继续猜测,他当时正罚面壁,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林泫的反应,还是让他猜出了几分。 夏颜紧紧的抓住林泫的手臂,危险的看着他“说,你知道些什么”? 林泫见逃跑不成,瞬间沮丧着脸“夏颜,你别逼我,我会被打死的”。想到自家暴力老头,和黑脸的掌门,以及高深莫测的云长老,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肖亦然叹了口气“林泫,说吧”。 林泫横了他一眼,说?你是说得轻巧。 凶神恶煞的夏颜见他死活不说,决定改变策略。嘴巴一抿,眼里半真半假的凝出雾气,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林泫抬手挡在自己眼前,不敢看她的表情。虽然看不见了,但还是能感觉出有道天真无邪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最要命的是,不一会儿又多出两道凶狠的视线,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见实在瞒不下去了,他放下手,一脸豁出去的表情。“你们要我从何说起”? “从你知道的开始说”肖亦然道。 莫离捣蒜般点头,她和肖师兄被罚闭门思过,什么都不知道呢。 林泫难得正经的点头:“那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是个睡觉的好天气、、、”。 肖亦然和莫离齐吼:“说重点”!谁有空听他那些无聊的形容词呀。 林泫委屈的撇嘴,“后一句就是重点了”。 “别说废话”又是两声齐吼。 夏颜笑了,本来有些沉重的气氛也消失了。 见此,林泫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我躺在石阶上看着天空,正好看见云长老抱着一浑身是血的人从空中经过。当时没看清受伤的人是谁,但云长老一身寒冰,我猜测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师叔抱的是颜儿”?莫离问道,双手后怕的抱着夏颜的手臂。 夏颜安抚的朝她和冷着脸的肖亦然笑了一下,自己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在她记忆里,师父一直是温和的,寒冰一般的师父从来没见过。 “恩”林泫点头“没一会,就见掌门和我爷爷急冲冲的跟了上去。清颜峰的屏障我进不去,只好守在峰下。到深夜的时候他们才下来,我也才知道情况。 夏颜被云长老抱回来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这还是他折损一半修为的结果。最后彻底救回来又用了多少修为,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有我爷爷和掌门在,应该也没损失多少才对”。 说完,看了眼众人的表情“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别再问我了。 夏颜眼里已经溢满水汽,随手摸了把眼泪“我先回去了”带着哭腔的打了声招呼便招出小云离去。 “颜儿”莫离不放心道。 肖亦然和林泫同时开口:“让她去吧”,说完相视一眼,埋下眼眸。 雾灵果 夏颜直奔师父的房间而去,连他设下的屏障都忘了。就这么直接撞了过去,被反弹摔到地上。她趴在地上眼泪直流,泪眼模糊的双眼望着房门“师父,您救徒儿损了修为,为什么不告诉徒儿呢。您要闭关修补修为,直接和徒儿说就好了。什么都不说,非得让徒儿误会您,背地里骂您才开心吗”。 云谨看着那个好没形象趴在地上哭泣的孩子,好气又好笑的把她扶了起来,“幸亏我之前不放心又设了道结界,不然呀,就你这般哭闹,你师父不走火入魔才怪”。 他本是上来看看师弟是否有出关的迹象,没想到正好撞见这一幕。为救她,师弟确实修为损失过多。他们瞒着这孩子,也是怕她着急自责。只是没想到,师弟还没出关就露馅了。 夏颜连忙捂住嘴,小心的看着屋子“师伯,师父是不是修为折损得很厉害”。 “你师父修为高深,不碍事的”云谨将她摔倒时擦伤的小手摊开,手掌在上面轻轻一拂“可还有那里有伤”? 夏颜看着自己瞬间恢复白嫩的手,摇了摇头。“那师父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云谨被她期盼的目光看得一噎,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放柔道:“师伯也不能确认时间,但是也快了”毕竟,师弟也是不放心他这个宝贝徒弟的。 夏颜恹恹的看着自家师伯“要是有快速恢复修为的灵药就好了”。 “那只是传说” “师伯是说真的有这样的灵药”?夏颜眼中充满希望的问道。 云谨一顿,感情这孩子就是说着玩,自己却当真了。见她不再哭泣,反而来了兴趣,也就把他知道的说了出来。 “相传,大荒之地深处生长着一棵雾灵树。雾灵树百年开花,百年结果。据说这个雾灵的药效,就是专门针对修为受损的人,只需一枚便可恢复全部修为。” 夏颜听完顿时两眼冒光,她若是找到了雾灵果,师父不就不用再闭关,可立刻恢复修为了吗。 “这只是传说,没人真的见过雾灵果”云谨见她样子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声音顿时严厉“别想着去大荒之地碰运气,那里危险重重。连师伯和你师父都只进过外围,还是重伤而归”。当年他和师弟也曾年轻气盛过,不服输的非要找什么雾灵果。以他们当时元婴后期的修为,进去外围都是勉强。可若真有雾灵果的存在,他就是拼命再冒一次险又何妨。 夏颜举起三根手指“您放心,颜儿就是好奇而已,不会去的”,保证完又在心里加了一句:去也不会告诉您的。 “恩”云谨拉起她的小手“走吧,师伯带你去找小伙伴去”。 临走前,夏颜又深深的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云谨看在眼里,心里更加不放心。微叹:艾,看来,他真的得再冒险一次了。 “师父” “掌门” 云谨‘恩’了一声,抬手理了理夏颜被风吹乱的头发,轻声道:“颜儿,师伯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夏颜善解人意道:“师伯快去忙吧,不用担心颜儿”边说边推着他走,目光看向身后“有他们三个在,颜儿不会无聊的”。 云谨无奈的把她扶正站好,防止自己走的时候她会摔倒。“亦然,跟师父来一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是”肖亦然朝几人点了下头,跟了上去。 莫离随便拉了只手抱住,不可思议的问道:“刚才那人,是我师父吧”? “抱我手干嘛,不是你师父,难道还是我师父呀”林泫抢回自己的手,不耐烦的看着莫离。 “可是师父刚才那么温柔,说话声音都轻了很多,这还是我那个整天板着脸,无比严肃又严厉的师父吗”? “是有点奇怪”林泫摸着下巴“不会是掉包了吧,这个掌门是假的”。 夏颜好笑的看着他们,刚开始她也这样以为。熟悉之后才发现,师伯其实挺好相处,也并不是表面的严厉。“其实师伯脾气很好的,温和体贴有耐心,有地有位又护短,是居家旅行必备的难得好师父、好掌门”。 林泫惊讶的看着她,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还是说夏颜还有另外一位师伯。想想也不对呀,她其他的师伯,要么已经圆寂,要么外出云游。她何止没见过,恐怕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莫离再次哀怨了,她果然是不如颜儿讨喜。你看,就拿师父来说吧。在她面前严厉得跟什么是的,从来也不会多说一句话,更别说关心她了。而对着颜儿,又是给她整理头发,又是担心她摔倒,说话温柔得跟什么是的。 夏颜无辜的看着二人,她好像又说错话了。 偏殿内,云谨看着养育二十多的徒弟,眼中有着欣慰和不舍“亦然,师父明日要下山一趟。门中之事,就交给你了,由你替代掌门之位”。 “是,亦然一定打理好门中之事,请师父放心”肖亦然不甚在意道,对他而言本就是驾轻就熟的事。 “师父也相信你能管好云霄”云谨闭上眼“下去吧,切记看好颜儿,别让她下山”。 肖亦然应下行礼告退,走出殿外之后才露出疑虑来。他直觉师父今天有些奇怪,具体什么又说不上来。 夏颜拿出蜜饯递给莫离和林泫“肖师兄怎么还不回来”?她还有事要和他们商量呢。 “掌门应该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吧”林泫把蜜饯让给了莫离,他一大男人吃什么甜食呀。 “林泫,你太好了”莫离高兴的收下,随后看向夏颜“颜儿,你是有什么事吗”? 夏颜一顿,有这么明显吗? “要是想等肖亦然回来”林泫指了指二人身后“现在就可以说了”。 肖亦然走过来坐下,视线疑惑的扫视着三人。 夏颜吸了一口气:“我想去大荒之地”。 “什么”?肖亦然和林泫吃惊的看着她,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 莫离不解的看着她,从掌门一走,她就觉得颜儿有事要说,只是没想到她要下山。虽然不知道大荒之地是什么,但是看肖师兄和林泫的反应,就知道非比寻常。 夏颜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我要去找雾灵果”。 “夏颜,我们都知道你想让云长老快点恢复修为,但是雾灵果根本就不存在”林泫听爷爷说起过雾灵果,自然知道那只是传说中的灵果。 夏颜执拗道:“传说都是有依据的,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 “那好,我们先不说它的真实性。我们来说说大荒之地,那是什么地方,上古时代的战场。战争留下来的戾气,就有多少人因此丧命。从古至今,进去寻宝探险的大能不在少数,而能活着过来的又有几人,这几人还只是在大荒最外围徘徊。” 林泫见夏颜头越来越低,声音不自觉放柔了一些,接着道:“你说的雾灵果,生长在大荒深处。那是从没有人探寻过的地方,因为,还没靠近,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夏颜抬头,一脸坚决道:“不进去看看又怎么知道呢,或许是最开始进入的人夸大其词。后面又被传的越来越邪乎,也就没人敢再进入了”。 林泫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遇到过比自己还倔的人。他也是好久没生这么大气了“夏颜,你怎么就这么强呢。就算我们有命进入,你确信我们能刚好遇到雾灵树结果的时候。还是说,你觉得我们拿了雾灵果还能全身而退”。 夏颜抱住不停戳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指,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我只要想到师父可能为了我不知道损失了多少修为,我就难受的不能呼吸了”。 听到她不复往常清亮的咽噎,林泫也跟着难受起来。算了,他也豁出去了“我陪你一起去吧”。 “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了”夏颜摇头,她不想让朋友陪着自己去送命。之所以告诉他们,也是因为自己不知道路途,以及最后跟他们道别。 肖亦然站了起来,“我也去”。 莫离吃掉最后一颗蜜饯,跟着站了起来“虽然我修为低,但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也可以找人寻求援助。不是不是,我们不会遇到危险。反正,总之,我也要跟着去”。 夏颜被逗笑,一脸感动看着自己三个好朋友。有朋如斯,更有何求。“好,我们一起去,一起回”伸出右手,掌心朝下。 另外三只右手不假思索的覆了上去,共同发着誓言“一起去,一起回”。 “我们还的瞒过一个人”肖亦然一盆冷水水,浇的志气满满的几人垂头丧气。 夏颜最先反应过来,着急的拉着他的袖子“师伯找你去就是为了这事”。 肖亦然看了眼袖子上的小手,嘴角微微有了一丝幅度“师父只说明日要下山,交代我代理掌门之位”。 后面的猜测他没有说出来,相信他们也是明白的,他也是才想起师父奇怪的地方。师父看他的眼神太深邃,好像以后都看不到一样。师父说的是替代掌门之位,而非代替掌门之位。这两个词,虽然只是位置不一样,但是含义却相差甚远。师父是怕自己会不来,传授掌门之位给他呀。还有他交待自己不要让夏颜下山,现在也明白了,是提防夏颜去大荒。 夏颜蕴含已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师伯丢下掌门的担子去以身犯险,是不想她内疚难过。她真的是天底下最不孝、最任性、最不善解人意的徒儿和师侄了。 “好了,别哭了,咋们阻止掌门自己去不就行了”林泫眨眼,高深莫测的说了两个字“下药”。 莫离鄙视的看着他,她师父是那么好糊弄的? 肖亦然皱眉,给自己师父下药的事。不管能不能成功,他也是干不出来的。可除去这个办法,他也是无计可施。 “我觉得可行”夏颜抹掉眼泪站起来,亦是调皮的眨了下右眼“下药之人若是我,师伯是不会察觉的,被发现也不会责怪我的”。 肖亦然赞同的点头,以他师父对夏颜的喜爱,就算露馅了,也就最多啰嗦几句。 林泫双手抱胸,挑眉一笑。不说掌门对夏颜的纵容程度已经深不可测,就她那宠徒无底线的长老师父的面子也是够用了。 只有跳脱的莫离讨好的看着夏颜“颜儿,你教教我,怎么才能获得师父的喜爱吧”。 夏颜僵住,她还以为要说什么了不得话呢。“莫离我也不会呀”,她们家,都是师父讨徒弟喜欢的。再一看莫离那一副:你不够朋友的表情。她只觉自己额头有冷汗冒出,试探性的回了两个不确定的字“撒娇”? 莫离瞬间拉耸着脑袋,撒娇?对着她那黑脸师父?她真心不敢。 肖亦然摸着她的头安慰“师父若是不喜欢你,又怎么会破格收你为徒呢”。 莫离想了想,觉得师兄说的是对的,又重新露出了笑脸。 晚上的时候,夏颜端了一碗谎称是自己亲手所煮的甜汤拿给自家掌门师伯。云谨一听就知道她撒谎,他家师侄要是会做东西,还会不辞劳苦的跑他这儿来蹭饭?但见她一脸真诚、无限崇拜的样子,又是特别受用。一口气喝完那碗明显食堂出产的甜汤,毫不吝啬的夸了一句:颜儿,手艺不错。还没看到自家师侄奸计得逞的表情,就面朝上‘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夏颜不自觉的摸了摸感同身受的后脑勺,然后冲门外大树后面的三个黑影伸出两根手指:成功! 前往大荒之地 大荒之地位于大陆边缘,此去路途遥远,归期不定。所以搞定云谨后,几人便开始分工合作。莫离负责准备一路上所需的物资和食物,林泫负责忽悠林长老在此期间暂代掌门之位,肖亦然则是去书房寻找云谨当年前去大荒之地所留下的地图。 至于夏颜,她回到清颜峰站在云清闭关的房门口。师父给她的空间戒指里什么东西都是齐全的,她并不需要准备什么。 “师父,您闭关大半个月都还没出来,可知道徒儿有多想您。徒儿的胃早就被您养刁了,食堂的饭菜也吃不惯,这段时间都瘦了。您不在,徒儿也不敢胡闹,因为没有人会像您一样毫无条件的护着徒儿。虽然掌门师伯说修行无岁月,闭关几年也是常有的事,可是徒儿不想那么久都看不到您。您要是几年都不出来,是不是都忘记我这个徒儿了”。 落寞的声音到了这儿,又忽然愉快了起来“徒儿不想很久都看不到师父,所以徒儿准备去大荒之地寻找雾灵果。有了雾灵果,师父就可以马上恢复法力,就可以出来陪着徒儿了。您也不用担心徒儿找不到路回来,有肖师兄他们陪着一起,徒儿很快就会回来的。再见师父,徒儿该出发了”。 夏颜最后看了颜房门,黑亮的眼睛深不见底,脑海全是云清温柔浅笑的影子。 房内,云清周身泛着银色的光圈,面上依旧清冷淡然。 云霄山下。 夏颜从云头落下,看着东张西望的莫离“肖师兄和林泫还没下来吗”? “颜儿”莫离跑到她跟前“林泫骗林长老掌门要闭关,所以把掌门之位交由他代理。结果林长老死活不信,所以肖师兄就跟过去帮忙了”。 夏颜点头,也难怪,就林泫那把撒谎当饭吃的人,林爷爷信他才怪了。肖师兄为人正直,有他帮衬,想来是能忽悠过去的。 “夏颜、莫离,快上来”一道欢快的声音响起,飞舟落下,林泫站在边沿处挥手。 夏颜和莫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讶。 “愣着干什么,快上来呀” 夏颜无奈的拉起莫离跳了上去,刚站稳,飞舟就开始上升行驶。 莫离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赞赏的看着林泫“可以呀,连飞舟都弄来了”。 夏颜跟着坐了下来,眼神一直盯着林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林泫顿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为了转移视线,一把抢过莫离递到嘴边的水杯。“谢谢呀”。 “哎”莫离本想抢回来,却见他已经喝了下去。她只得重新倒上一杯,咬牙切齿道:“不谢”。 林泫得意的笑着,感受到那道明了的视线并没有收回,只得负气道:“好啦,飞舟是从掌门那儿顺手拿了。不过,肖师兄也是同意的”。真的是顺手,他去书房找肖亦然帮忙。无意中看见,才起了念头。毕竟他们此去路途遥远,一直驾驶飞剑肯定是不行的。 夏颜这才收回了眼神,慢悠悠的倒了杯水“算你聪明,有了飞舟,我们也能多节省些体力”。 莫离显然还在状态之外,四处打量着“哎,肖师兄呢”? “他在驾驶,等结好阵法就出来了”林泫白了她一眼。 “额,可是,肖师兄出来了不就没人驾驶了嘛”?还是说林泫要去驾驶,他靠不靠谱呀。 “你笨呀,没听我说是结完阵法再出来吗。只要结好阵法,飞舟就能按照路线自己行驶,遇到障碍也知道自己避开”。 莫离还是一脸疑惑“我们第一次来云霄的时候怎么不用这个办法”。 “那次是因为飞舟变得太大,以我的能力结不了这么大的阵法。这次刚好容纳四个人,也就轻松很多”肖亦然走了出来,回答了她的疑问。 “肖师兄,辛苦了,喝杯水”夏颜将还未喝的水递给他。 “怎么没人给我倒水呢”林泫想去抢。 却见,肖亦然比他更快。握着水杯缓缓抬高,对着夏颜道了声:“谢谢”,然后当着林泫的面一口饮下,满意的点点头。 林泫气的默默的跑到一边,独自欣赏自高而下的美景。 “小气鬼”莫离冲着他的背影小声的嚷嚷。 夏颜轻轻的笑了,看向肖亦然“肖师兄,到大荒之地,大概要几天的路程”? 肖亦然沉思了一下,他们食物充足,无需下去补充食物。休息可直接在飞舟之上入睡,加之飞舟行驶速度极快,这样日夜行驶的话“大概三四天的样子”。 夏颜点头,还好有飞舟,若是叫他们驾飞剑,就算不累死,到达的时间也不可估计。“对了肖师兄,虽然师伯至少要睡半个月才会醒。可我们也需要不在山上很长时间,期间肯定会被发现的”。 “对呀,不会有人来抓我们吧”莫离苦着脸道,她不想出生未捷身先死呀。 肖亦然弯了下嘴角“师父闭关前让我们几个下山历练,所以门中之事都交给林长老”。 “呵呵”夏颜笑的弯下了腰,直直的看着一本正经的肖师兄。这话忽悠的彻底,让人深信不疑又合情合理。这样一来,他们下山也就名正言顺了。肖师兄驾着飞舟直接山门而出,也是为了证实历练的名头吧。 莫离崇拜的看着肖亦然:“师兄,您才是深藏不漏呀”。 难得诗情画意的林泫,被他们的笑声惊醒,顿时忘掉自己还在赌气跑了过来。“你们在笑什么,让我也开心开心”。 三人相视一笑,见林泫一脸莫名其妙,笑得更是开怀。 舟上一片欢声笑语,舟下云雾萦绕,绿水环山,美不胜收。 第四日清晨,温暖的阳光洒在船板上,呈现出淡淡的金黄光晕。 肖亦然率先起来,走到船沿边凝视下方。 “飞舟停了,是已经到了吗”林泫擦着眼睛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同样迷离的莫离。 “恩”肖亦然轻轻的应了一声,收回复杂的视线,转身看向那个尚在熟睡的小人。 林泫和莫离也寻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女孩缩卷着身子,只露出一张稚嫩白皙的脸颊。可爱的眉头不满的收在一起,嘴巴高高的翘着,恬静的面容让人不知不觉便被吸引。 夏颜不舍的醒来,迷糊的撑着手臂坐起来,眯着眼睛看着船沿“我饿了”。 软糯娇柔的声音让人不忍拒绝,莫离闻言立马跑去做饭。 林泫小声自语,怎么不见她对我这么积极。 夏颜收起被褥走了过去,探头一看。下面一片绿意,深浅不一。“这是大荒之地”?别怪她没见过世面,任谁听到大荒之地、上古战场,都会以为是一片贫瘠,草不生。谁会想到它实际上是,灌木丛生、风景宜人的地方。 肖亦然看出她的惊讶,说实话他也是。师父并没有跟他说过这里的环境,书籍上也鲜有记载,初次见到,他也是半响才反应过来。 “这当然是大荒之地,不要以为有个荒字,它就真的一片荒芜。上古至今已经过去五百万年了,最近的一场之战,也已过去五十万年了。都说长在坟头的鲜花才是最鲜艳的,而这片土地埋葬了多少神仙、妖魔的尸体。数万年的时光,足够他长出参天大树、奇花异草。当然,里面的猛兽和异兽也是数不胜数,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有来无回的原因之一。” 最了解的,或许就是林泫了。他父母当年因为好奇,丢下年幼的林泫来探索大荒之地,之后就一直没有回去。林长老悲痛之余,强硬的禁止林泫接触和大荒之地有关的任何事情,阻断他步上父母老路。 可人有时候很奇怪,你越不想他干什么,他就越想干什么。林泫就是这样,他对父母其实没有什么记忆,之所以对大荒之地感兴趣,也是为了和林长老作对。 林泫从小收集各种有大荒之地记录的书籍,以及传说,还每每故意拿给林长老看,而他的收获就是顿顿暴揍。 林泫这下就得意了,翘着腿坐在椅子上,身体不停的抖动。 夏颜很识趣的奉上了一杯热茶,绽开笑颜:“林师兄,这一路就承蒙您多关照了”。 “好说好说”享受的接过,装模作样的小抿一口。 莫离端着热好的早餐出来,正好看见他嘚瑟的样子,抬脚在椅腿上一踢,轻轻的放下托盘。 林泫狼狈的摔在地上,敢怒不敢言的看着她。谁让早餐是莫离做的呢,要是她一个生气不让自己吃怎么办呢。 莫离送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招呼夏颜和肖亦然一同用餐。 小插曲过后,几人收好东西,徒步进入。 “我们为什么要下来走路呀,不坐飞舟,驾驶飞剑也成呀”莫离满脸不情愿,这里一眼望不到尽头,靠两条腿要走到什么时候呀。 “你傻呀,这里灌木这么多,不怕撞树上呀”林泫回过头斜了她一眼。 夏颜知道莫离从小娇生惯养,让她这般吃苦,是有些为难“莫离,要不然你就在外面等我们”。 莫离立马抱住她“我不要,我要和你们一起”。 “可是”夏颜有些犹豫,里面危险重重,莫离修为又低。让莫离跟着来,也是她考怒不周。遇到紧急情况,他们可能连自己都护不了,又哪里能保她安全离开呢。 肖亦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们“一起吧,独自在外面,更加不可预测”。 “好吧”夏颜想来想也同意了,以莫离得修为,要是在外面遇到其他心怀不轨的探险者,只会更危险。 “颜儿,你同意了” 看着围着自己转圈的莫离,夏颜无奈的点了下头。 走出老远的林泫不耐烦的回头看她们“商量好没,可以走了吧”。 三人面面相觑,耸肩跟上。 东窗事发 天空湛蓝,骄阳似火。 青梧树下,躺着一熟睡的老者。花白的头发透着健康的光泽,上了年纪的脸上平滑不显皱纹。一身深灰色的衣袍被穿的皱皱巴巴,却丝毫不影响他仙风道骨的气质。除了嘴角那根隐隐掉落的野草,以及睡梦中都不忘抖动翘起的二郎腿。 “师祖”一道欲进又退的声音响起,那音量弱得连停在老者身旁的鸟儿都没有惊动分毫。 声音的主人是一清秀少年,此时规规矩矩的站在树下行礼,脸上是异常纠结的表情。他实在不想认眼神这个不修边幅的老人是自家那本该仙风道骨、气势磅礴的师祖。亏得他刚才排除万难,在一众弟子中脱颖而出才换来此刻与师祖对话的机会。 “师祖,山下来人了”这次的声音明显拔高,带着一丝不耐。 少年已经没有了之前尊敬万分的表现,身体斜斜的立着,目光随意的落在一旁。 老者被惊醒,习惯性的用袖子擦口水,那根野草功成身退的掉到地上。“谁来了,不知道我在睡午觉吗”。 怒吼中有着难掩的气势,落下少年眼中却满是嫌弃之色“说是来找掌门讨还恩情的”。 “既是找掌门的,又为何来寻本长老” 见他又要躺回地上,少年急道:“掌门闭关未出”,言下之意是,他也不想来找他。 林长老站了起来,说话声音微冷。“前面带路吧”。 少年有着一瞬的呆愣,感受到面前传来恢宏气势才回过神来先行一步。他直觉自己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及日后会对今日这番不敬的举措而后悔的预感。 少年在大殿门口停下,右手指向里面一男一女“就是这二人”。 “恩” 淡淡的一声回应让少年露出了苦涩,毕恭毕敬道:“师祖若是没有其他事,弟子就先行告退了”。 林长老古井无波的看着少年:“本长老从不勉强弟子如何称呼,喊我师祖你既然心不甘情不愿,以后,还是换个称呼吧”。 看着少年后悔无措的样子了,林长老无声的叹了口气。 “下去吧” 从这孩子刚到树下,他就将他的表情和反应看得一览无遗。以他如今的年龄和地位,是犯不着和一孩子计较的。但是这般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心性,他亦是不会再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关注与厚望了。 最后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少年,摇着头,踏进殿内。 云霄大殿恢宏巍峨、庄严肃穆,夏芸故作淡定的轻移莲步打量着,美眸闪过一丝志在必得。 “就是你们要向我云霄掌门讨还恩情的”? 不怒自威的声音,惊得夏芸赶紧回到自己爹爹身边站好。绝艳的脸上,露出温柔得体的微笑。 夏临渊双手作揖,沉稳有礼又不失气度“您言重了,当年的事,实在算不得恩情可言。如今厚颜叨扰,不过是想讨个人情”。 林长老收回投入在夏芸身上的视线,颇为欣赏的看着夏临渊。 难怪颜丫头如此年幼就谦卑有礼、进退有度,原来是跟她爹学的。这夏临渊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前提下还能这般尊敬,想来是遵循礼数之人。就他此时的气度表现而言,也是绝非平常之人。 只可惜,识人的眼光差了些。放着乖巧可爱的颜丫头不管,一心疼爱他身边这个心机深重的夏芸。 “本长老姓林,乃是云霄的资深长老。”林长老不悦的看了眼又行一礼的夏临渊“掌门尚在闭关,门派之事由本长老代理。你既然说是来讨人情的,那你倒是说说,我云霄掌门是如何欠你恩情的”。 一听他姓林,夏芸脸上的微笑就有些挂不住了。她说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仔细一看才想起上次入门测试时的不敬。那个时候她不知道他是云霄长老,拔剑相向还出言不逊。 夏芸暗自咬牙,手不自觉的拽着夏临渊的衣服。心里安慰着自己,林长老早就忘了有这么一回事了。 夏临渊感受到女儿的紧张,微微将她的手握在手中。 手里传来的温暖,让夏芸镇定了下来,脸上又恢复了甜美得体的微笑。林长老身为一派长老,铁定落不下身份来跟她一孩子计较。况且,等她成为掌门弟子,又还有谁敢得罪她。 林长老看在眼里,历经岁月的眸中划过不屑和惋惜。 不屑是对夏芸的,上次的事他记得清楚。他不做以大欺小的事,是他不屑与她计较罢了。 惋惜是对夏颜的,那么惹人疼爱的孩子,却被自己的父亲伤的差点丢掉性命。偏偏她这位狠心的父亲丝毫没有愧疚感,依旧若无其事的宠爱着他眼里的宝贝女儿。 夏临渊见女儿安静下来,这才抱歉的看着林长老,开始细细的讲述时过已久的往事。 林长老冷哼一声,随意的寻了个座位坐下。 那时候的夏临渊还是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少年郎,一心想着行侠仗义、行走江湖。 那日,他跟父母吵架离家出走。路过城外小树林时,碰巧遇到重伤昏迷的云谨。理所当然,夏临渊救了云谨。因着性格脾性相似,二人很快就成为了知己好友。相谈甚欢的过程中,夏临渊惊讶的得知这位长不了自己几岁的好友竟是一派之掌。相处几日之后,二人依依不舍的道别,夏临渊也因此得到一个将来向对方讨要恩情的机会。 时光不经意的流逝,这两位几日的知己好友,也因为各自忙碌波折的生活而无从相遇。 直到那日云霄派下山收徒,夏临渊才忆起这段曾经的往事。可惜,他早已不是当初热血澎湃的少年,如今的他淡漠疏离,所以他并未想着去拜访老友。 若非这段时间看着自家女儿对未入云霄之事耿耿于怀、日渐消瘦,他怕是永远也拉不下这个脸面,鼓不起这份勇气站在这大殿之上。 夏临渊从腰间取出一块白玉腰牌“这是当年云谨所留,作为讨要恩情之物”。 林长老将腰牌接过,手指摩擦着上面的刻的谨字。这是掌门初为弟子时,老掌门所赐,他也确实听掌门说起过此事。那还是掌门初登大位之时,他下山除魔受伤昏迷。被少年救起,一见如故之下许下承诺。 反手将腰牌收入囊中,漠然道:“说吧,你想获得什么回报”。 夏临渊也不怕他收回腰牌就不认账,低头看着一脸期盼望着自己的女儿“请掌门收芸儿为徒,此后,便是两不相欠了”。 声音含着叹着,说完闭上眼睛。芸儿现在眼神,太像那孩子了。 林长老听到他要掌门收夏芸为徒并不惊讶,从他父女的表情早就猜出了几分。倒是对于夏临渊的话,高看了几分。 此人倒也正直,知道这个要求有悖常理。他既能为自己女儿提出来,也就做好友情断裂的打算,所以才会改称呼为‘掌门’。 “这事毕竟和掌门有关,本长老也无法做主。你父女二人就先在云霄住下,待掌门出关,必会给你们答复” 说完招呼弟子安排住宿事宜,他自己则朝偏殿走去。 做不了主还让爹爹说这么多干嘛,真是个讨厌的老头,夏芸心里咒骂着。 夏临渊朝着林长老的背影一礼后,才拉着愤愤不平的夏芸跟上带路弟子。每当途遇云霄弟子时,他都会多看两眼。却怎么也寻不到那个他曾经一直忽视,如今时时想念的身影。 得知掌门闭关后,就无人再来偏殿。一人怕打扰,二是肖亦然特意交待。 林长老也是这段时间里第一次来到偏殿,他想查看一下掌门是否有出关的迹象。毕竟夏临渊的事情得尽早解决,长久让此人留下不是长久之计,潜他回去又略有不妥。 偏殿被一道无形的结界覆盖,阻止着旁人的闯入。也正是这道结界,让林长老生出怀疑。 林长老伸手覆在结界上,眉头微皱。这不是掌门设的结界,上面没有掌门的气息。结界并不能对他造成影响,说明设下结界者修为在自己之下。 上面若有若无的气息,以及最近发生的事儿,让林长老生出不好的感觉。 “掌门,你可真是在闭关” 传音并无回应,也顾不得它想。直接将结界激碎,跨进室内。 林长老面色凝重的寻找掌门的身影,兜转一圈之后,终于在床上寻到了。 云谨安静的躺在床上,嘴角还挂着一丝未来得及收回的笑意。 林长老一看就知道他是被谁设计了,这种能让人一睡就是十多天的丹药,除了云长老,还会有谁人会无聊的去炼制。云长老深处闭关之中,能够成功下药又不被发现的。除了云长老的宝贝徒儿,掌门的宝贝师侄,他的宝贝颜丫头,还有何人呢。 手指泛光抵在云谨额头上方,面上带着怒气、疑惑以及担忧。 长睡已久的云谨,神清气爽的醒来。不解道:“林长老,您为何会在我房中”。 “我们两儿,被几个孩子给算计了” “他们下山了”?云谨立刻站了起来,急切的问道。 林长老点头,好气又好笑道:“这几个孩子为了下山去玩,还真的无所不用其计呀” 心底又补了一句,还好下药的对象不是本长老。 “他们不是去玩,是去找雾灵果去了” 云谨顾不得多做解释,留下一句“劳烦林长老暂理门中之事”,话未完身影已出现在百里之外。 林长老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想跟着一起去,又不放心门派中事。 心里恨不得将几个孩子吊起来好好的打了一顿,大荒之地是什么地方。这几个孩子不怕死的去寻传说中的雾灵果,无异于在自寻死路。 一个个都这么讨嫌,一点也不知道为他们这些心脏不好的老人着想。 林长老久久的望着云谨离去的方向,直望得老泪直流。 掌门,一定要将几个孩子,平安的带回来呀。 桃花仙君 身处大荒之地的夏颜几人,尚不知道自己已经东窗事发,仍旧奋力前行着。 几个温室里长大的孩子,这两天过得并不太好。 刚来那日,便碰到几个过来探险的修士。那几个修士,表面上文质彬彬、风度翩翩、超尘拔俗,实则油腔滑调、道貌岸然、恬不知耻。 他们见夏颜几人身着不凡,就起了歹心,想要抢夺他们身上的财物。又见夏颜和莫离两个生的精致可爱,竟起了不纯的心思,出言调戏外加动手动脚。 肖亦然本不愿多事,打算息事宁人。见到自己师妹没欺负,怎可坐视不理,二话不说便拔剑打了起来。 而本就脾气暴躁的林泫,在那几人出言打劫的时候就已经动手。再一见吓得面无人色的莫离,和强装镇定的夏颜,当即打得更加凶狠,也更加卖力起来。 好在,那几人修为都在肖亦然和林泫之下。二人实战经验虽不多,却也把那几人打得落花流水。不住的点头哈腰认错,落荒而逃。 晚上的时候,几个孩子依偎在一起凑合了一个晚上。其中值得一说的,就是别扭害羞的肖亦然了。 森林里蛇虫鼠宜众多,加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猛兽和不定时的危险。所以肖亦然架起了火堆,因为这样既可以保暖,也可以驱赶猛兽。夏颜则是把师父以前给她防身的药粉撒在周围,因着药粉分量不多,需要待的时间也不确定。只得能省则省,围出一个火堆和紧容四人相依的小圈。 理所当然,四人因此依偎在了一起。当然,其中也有为安全着想的打算。 夏颜一向无男女之防,也就无所谓了。莫离和林泫虽懂男女授受不亲,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讲究的时候。俗话不是也说了嘛,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肖亦然这个冰块就有些尴尬了,他从不与人亲近,更何况其中还有女子。他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单独移到一边守夜。 一向善解人意的夏颜,一把把他拉了回来。说是就算要守夜,依偎在一起也温暖一些。又因为她缺少一个枕头,也就自然而然把脸色出现可疑红色的肖亦然当成了天然枕头。 又羞又喜的肖师兄,就这样僵硬了整个晚上。除去夏颜滑落时,他稍稍移出个舒适的位置给她。其它时候,真是木头般一动不动。 今天,几人刚吃完午饭。还没来得及洗碗,就有一头至少两米高的黑虎奔了过来。 “莫离,夏颜,躲远一点”肖亦然凝出剑,挡在所有人面前。 林泫同样上前一步,剑尖直指黑色巨虎。 “莫离,躲到大树后面去”夏颜说道,自己却是没有退后的打算。 她会的法术虽不多,但是元婴后期的修为,自保应当是不成问题的。师父度给她的修为,不止吊了她一口气,也让她修为大增。而莫离不过刚开始修炼,没有半点保护自己的能力。 莫离知道夏颜真实修为,依言躲到了远处最大的一棵树背后,只露出脑袋担心的望着前方的战况。 夏颜见莫离退到安全地带,这才回过头来,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弄个偷袭什么的,也好帮帮热血奋战中的同伴。 黑虎刚生出灵智不久,还不会说话。它本饿得不行,此时见它看作食物的人类,竟然想对它动手。当即发怒,巨大的身躯往后一压,随后扑向它眼馋已久的食物。 肖亦然和林泫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的开始回击。 黑虎虽生的巨大,身体却是异常灵活。轻松的躲闪,不时的跳跃在肖亦然和林泫身旁。 那样子,不想是在打斗,反倒是像都弄。在它眼里,他们不过是作垂死挣扎的食物罢了。现在之所以由着他们‘胡闹’,不过是想他们多运动运动,等它下口品尝时才会更加美味可口。 想到这儿,黑虎不由兴奋起来,血盆大口中流出了可疑的痕迹。 肖亦然眼神一禀,剑中光芒大振,出手更加凌厉了。 这黑虎实在不好对付,它竟然起了逗弄之心,那我,便让它后悔自己的举措。 林泫此时亦是异常严肃,即使知道黑虎现在不打算伤人,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夏颜明白了黑虎的用意,有着好笑的看着这个大块头。心里却是千回百战,思考着对策。 肖师兄和林泫的体力是撑不了多久的,灵力消耗也是快速。这样下去,他们不是被黑虎咬死,就是灵力耗尽被累死。 莫离躲在树后干着急,她想上前看得更仔细些,又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心里暗自决定,回去后一定要更加努力的勤练法术,不再当那个拖后腿的人。 就这样打了一个多时辰,黑虎不知是玩够了,还是已经失去耐心了。锋利的爪子,分别抓住肖亦然和林泫的剑。将两柄剑合二为一,随后一丢,二人便不受控制的后腿。不等二人站稳脚跟,黑虎又极速的奔了过去。爪子一拍一横,地上便多了两个受伤的身体。 林泫被拍在地上,此时黑虎爪子并未移开,他想起身也是动弹不得。 肖亦然是被一爪横扫在地的,虽然也受了伤,但却没有丝毫阻碍的爬了起来。握剑的手微微一动,刚刚暗淡下去的剑,又重新光芒万丈直逼黑虎。 黑虎似乎知道他想救自己爪下之人,可它偏偏就是不松。右爪直接将肖亦然的剑折断,随便对着他的胸口又拍了一掌。 林泫此时就更不好受,黑虎右爪一抬,所有的重量不就都落到他身上了嘛。 心里不由苦笑:肖师兄呀,咋能长点心不。您这般冲动,我不被拍死,也得被压死呀。 肖亦然半跪在地上,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冰冷的视线落在断成几截的剑上。 这把剑,是他刚修炼时,师父所赐。意义深重又跟了他十几年了,如今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断了。 “肖师兄小心” 游离状态的肖亦然并没有听到夏颜的惊呼,被终于舍下林泫黑虎拍昏在地上。 林泫有心想救,也是无力可失。他现在灵力都所剩无几,稍微一动就能突出一口鲜血。 莫离已经哭红了眼,远距离又双眼模糊,让她看不清楚状况。 夏颜来不及拦下黑虎那一爪,却不会再任由它的血口落在肖师兄身上。法力凝出的光剑,抵在黑虎与肖亦然之间。 黑虎正准备欢喜的享用美食,突然冒出一个更美味的食物过来打断它。它是又生气,又兴奋,张口就咬向夏颜。 夏颜握剑的手有着一丝颤抖,眼中满是害怕之情,脸上却是坚定不移。 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后退。她不知道能不能接下黑虎的出击,但她一定会倾尽全力还击,保护自己的朋友。 “夏颜,你和莫离快走,不要管我们”林泫虚弱又急切的吼着。 夏颜缓缓的笑了,心里更加坚定自己保护朋友的决心。 林泫见她们都不离开,心里急得不可开交。看着黑虎临近夏颜,他不忍的闭上眼睛。 意料之中的惨状并未发生。 这时,天空落下片片桃花。花香四溢,沁人心肺。夏颜不自觉摸着脖子上的桃花戒指,脸上满是疑惑不解。 粉色的花瓣飘舞着,将黑虎团团围住。只见,灵活凶狠的黑虎,瞬间变的恹恹的。没一会便毫无生气的倒在地上。 刚刚睁眼的林泫正好看到这一幕,正准备接桃花的手,立马又收了回去。 心里一阵后怕,连黑虎都能随意杀死的花瓣,根本就是催命符嘛。 夏颜好奇的接住一片,视线盯着还在不停下落的花瓣。 片片桃花极速旋转,中间隐隐现出一抹绯色身影。 花瓣功成身退的落在地上,夏颜抬头看他。来人着绯色衣袍,身材纤长,仙资玉色。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温暖怡人。 夏颜有着一瞬的恍惚,这样的笑,像极了师父。但是好像又有所不同,这人是笑得温暖。而师父,是整个人给人以温暖的感觉。还有味道,此人身上的桃花香味浓郁。虽然好闻,她却更喜欢师父身上那淡雅的味道。 那人微微倾下身来,修长的手指点在夏颜额头“你这孩子怎这般不让人省心,我若是来迟一步,你家师父又该心疼了”。 “您认识我师父”? “不止认识,我们还是多年好友。哦,对了,上次你受伤,你师父还来找我要了生血草” “哦,那您又是怎么知道我是师父的徒儿呢” “我当然知道,因为呀,我是神仙”那人又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这才直起了身。 桃花眼中闪过狡黠,他是不会告诉别人。他之所以认识夏颜,是因为好奇偷偷跟踪云清得知的。 听他这么一说,夏颜也就想起来了,也难怪他满是桃花香味。 “您是桃花仙君” “正是本仙君”灼华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折扇,风情万种的摇着,妖孽又仙气十足。 夏颜吊着他手臂,清澈的眼睛望着他“仙君大人,您能救救我朋友嘛吗”。 “当然可以”灼华收拢扇子,也没见他怎么动。手掌微微一拂,肖亦然便幽幽醒来。随后弹出两颗丹药“服下”。 肖亦然本能的服下,之后才想起问他是谁。 惊谔状的林泫毫不犹豫的将丹药吞下。 二人开始调息的时候,莫离跑了过来,拉着夏颜不停的挤眉弄眼。 偏偏夏颜有时就是特别呆愣、迟缓,例如,此刻。她是怎么也读不懂莫离的意思,只好开口询问。 “莫离,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吧,桃花仙君也不是外人” 灼华对于夏颜说他‘不是外人’特别满意,折扇又开始摇曳。含笑的看着一本正经的夏颜“她是想说,本仙君法力高强,正好可以助你们去寻雾灵果”。 莫离捂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灼华。 夏颜眼中精光一闪,眨巴着睫毛,可爱的望着他。 灼华笑意更甚,扇子在她额上轻轻一敲“看看这是什么”? 左手一摊,凭空出现了一枚形似山竹的果子。 夏颜拿起果子,壳坚光滑,色泽深紫,香气扑鼻,正是传说中的雾灵果。 “可以给我吗”? “本就是打算给你的”灼华不在意的笑着。 云清只剩下两层不到修为,不靠外力想把修为补回来,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年呢。一般丹药对他没有作用,而仙丹,又不是他现在凡人之躯可以承受了。 灼华身为仙君,自然知道雾灵果的真实存在。所以才会跑到这大荒之地来寻雾灵果,才会在回程的途中正好救下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夏颜欣喜的收下果子,还没来得及道谢。天空便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吼,随后她可怜的耳朵被人深深拽住。 灼华随意的朝来人点了下头,送给夏颜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后骤然消失。 责罚 云谨带着几个孩子回到云霄派的时候,天不过刚刚蒙蒙亮。责令几个孩子去偏殿罚跪之后,也不顾及长时间消耗灵力疲惫,直奔清颜峰云清闭关之所而去。 雾灵果的神奇之处不止是修复灵力恢复修为,它可以不用炼制成丹药直接服用,并且没有任何副作用。当然,它的药效也只限于未成仙之前的凡人之躯。 云谨收回自己所设的结界,传出一道留音符进入屋内,便于云清醒来的时候查看,他自己则走到树下开始打坐调息。 出去的时候火急火燎,回来的时候法决加速,灵力消耗不是一般大。 旭日东升、朝晖满地。 覆盖在房子上的结界缓缓消散,云清打开房门,慢慢的走了出来。 白衣纤尘不染,墨色长发并未如往常一般束起,而是自然的披散在身后。缕缕阳光落在他身上,显得那么圣洁,仿佛比九天之上的仙者更具有仙人之姿。 “云清,你醒了” 似乎感应到自家师弟正在朝自己走来,云谨将运转的灵气沉下丹田,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恩”云清淡淡的应了一声,长时间未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轻撩衣摆坐下,眼神带着询问的看着自家师兄。 云谨见他气息沉稳,眼中出现了笑意。不过才过去二十多天,师弟竟已经恢复了四层修为。 “这是灼华寻来的,服下后,应当也不用再闭关了” “这是”?云清惊讶的看着师兄手中那枚深色果子,若他猜的不错,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雾灵果。师兄的留音符只说是找到了快速恢复的方法,却并没有说明到底是什么。此时看到实物,他又怎么能不吃惊呢。 云谨点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想。 “灼华,你这是变着方的想让我欠你人情呀”云清勾起嘴角,他不喜欢欠人情。但是这次例外,他有想保护,想呵护的徒儿,自然是想快点恢复修为的。 想到那可爱的徒儿,云清不自觉的笑了起来,立刻用灵识查看。结果却让他很是失望,清颜峰上除了自己和师兄,再无她人。 云清不由哀怨了,虽然是他故意隐瞒损失修为的事情,也是他让徒儿自己去找小伙伴玩的。但是、但是,他心里就是很不舒服。就好像原本属于他的珍贵的东西,突然之间被人夺走,他还没理由夺回来一样憋屈。 云谨深知师弟的性格,哪怕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也是不愿欠下人情的。见到师弟最终还是收下了,他才松了口气。又察觉到师弟正在使用灵识,料定是在寻找他那不省心的宝贝徒弟。刚刚落下的心,又不听话的蹦跶了起来。 服下雾灵果需要心无旁骛的慢慢吸收,若是师弟知道夏颜偷偷跑去大荒之地的事,铁定是心惊、担忧无以复加,哪里还静的下心。 所以,云谨生平第一次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师弟可是在找颜儿?”他淡然的站了起来,平静的看着云清,故作无奈道:“哎,现在的孩子呀,整天就知道和自己的小伙伴玩。一点也不知道顾及我们这些做师父的孤独,从来都不知道陪陪我们这些老人家”。 云谨说完,还真就一副心酸难忍的摇着头走了。 他不知,他的好心在云清这正好调了个头,变成了坏心。 只见云清整个人如雕像般定在那里,波光流转的眼眸变得黯淡无光,白皙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云清现在内心异常复杂,脑海里全是‘孤独’‘老人家’这两个词语在飘荡。想他云清自小伴着天人才俊的称号长大,如今却落个孤独的结果。他的仙人之姿,竟不过是一个老人家。一向到自家徒儿是因为嫌弃自己是‘老人家’,还不顾自己的‘孤独’跑出去玩,突然就有了身无可恋的感觉,只想一手了解了自己。 就在他哭丧着脸,装模作样朝自己拍掌的瞬间。脑海里又为自己寻了另一个解释,欢喜的放弃了‘自杀’的想法。 师兄肯定是嫉妒自己生的貌美,膝下又有颜儿这么乖巧懂事的徒儿,故意说出那些话来膈应自己的。 颜儿之所以会跑出去玩,还不是他授予的。只要他恢复修为不再闭关,颜儿自然而然就回来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快点恢复修为,将徒儿给抢回来。 云清越想越觉得他现在的想法是对的,抬起手指化出一道光刃将雾灵果劈开,露出里面暗红色果实。保护结界都忘记设下,吞下果实便开始吸收。 而另一边,主峰偏殿。 云谨闭上双眼,盘腿坐在软榻之上,他的面前笔直的跪着四个大气不敢出的孩子。 夏颜悄悄的把头向左微偏,压低声音“林泫,你说师伯是不是睡着了”? “你傻呀,掌门是故意晾着我们,所以才装睡的”林泫低下头,小声的回答。 莫离歪过脑袋,左手食指在唇上作了个“嘘”的做作,右手小心的指了指微微皱眉的云谨。 夏颜和林泫以为云谨要睁开眼睛,连忙缩回脑袋,规规矩矩的跪好。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云谨却半点没有睁眼的打算。夏颜嘟起嘴,把头偏向右边瞪着莫离:你不是说师伯要醒了吗? 林泫把头偏过夏颜,眼睛微眯:莫离,你耍我们呢。 莫离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我没有,师父刚才真的动了一下。 夏颜和林泫瞄了云谨一眼,回过头来同时对着她哼了一声:量你也不敢。 相较于三人之间的无声交流,肖亦然则是自始至终不言不动,面无表情的跪着。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过了,夏颜跪坐在脚后跟上,敲打着酸疼的双腿。 “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林泫见她眼睛咕噜噜的转个不停,就知道是想到办法解决现在的困境了。 莫离听见林泫的声音,也一脸希翼的看着她。 夏颜左右各看一眼,高深莫测的笑了。随后大声一喊“掌门师伯”。 林泫、莫离连同处变不惊的肖亦然都同时惊出一滴冷汗:这办法真好,直接快速,让人防不慎防,只想死了算了。 夏颜无辜的摊开手掌,一点也不为会因此惹得自家师伯更加动怒而担心,眼睛反而一眨不眨的望着装不下的云谨。 云谨额下的青筋突突的跳着,闹的他头疼不已。他就是故意装睡晾着几个孩子,想看看他们认错反省的态度。 只是,没想到呀、没想到。修炼多年的忍性,面对他的宝贝师侄,可以说是分分钟就能碎的灰飞烟灭。 几个孩子的议论让他不悦的皱眉了,这哪里有半点做错事情的样子。现在这声大喊,他是想装也装不下去了。 云谨抬起眼皮,眼里除了严肃就是怒意。周身气质如寒冰般冷冽,让人不敢直视。 莫离和林泫吓得低下了头,肖亦然有些羞愧的把眼神撇到一边。 只有夏颜依旧舒服的跪坐着,俏生生的望着自家师伯,善解人意的说道:“师伯,睡得可好”。 “咳咳咳、、”云谨刚刚饮下一口茶水,一听这话顿时咳个不停。 “师伯,年纪大了喝水要小心点,要是被呛着了就可麻烦了”夏颜一抽一搭的望着云谨“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说到这停了下来,好似不敢想象的样子。 好不容易停止咳嗽的云谨,将体内翻腾的火苗压了又压“说下去,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会怎样”。 咬牙切齿的声音,仿佛给了夏颜巨大的勇气。只见她欣慰的看向左边“肖兄倒也没什么,他必然能够照顾好自己处理好门中之事,所以也就不用担心”。 接着同情的看向右边“莫离就不一样了,她年纪这般小就没了师父。自己没什么修为,师兄又忙着门派中事照料不到,她铁定是会被人欺负又敢怒不敢言的”。 说完这两条又给出了一个完善的总结“所以师伯,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呀”。 莫离和林泫想笑又怕被发现,只好低着头,肩膀不停的抖动着。就连肖亦然也是禽了一丝笑意在嘴角。 云谨抬手在案几上一拍,那力道差点没直接将其震碎,声音却是异常的温和:“颜儿,你还真是贴心呀”。 夏颜谦逊的摇头,依旧懒散的跪坐着,随便将‘贴心’进行到底。 “还有,您不能随便生气,老年人动怒可是比呛着更危险。这一动怒呀,容易抑郁呀、血管爆裂、、、最怕的就是变成植物人什么的。这植物人呀,就是如同植物一般,不能动不能说话,也没有思想。吃喝拉撒什么都得靠人照顾,还不如死了算了。 您倒是无所谓,反正您那个时候已经没有意识了。但是肖师兄,额,肖师兄其实也还好,他要处理门中之事,也就不用照顾您了。但是莫离就不一样了,她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回来还得忍气吞声的照顾您老人家。您说说,那得多可怜呀”。 云谨袖中的左手紧紧的握着才能维护住自己肃严的表情,眼里涌动的暗波却是怎么也藏不住。气氛因此变得凝固。 林泫已经收起笑容,夏颜,你到底要做什么。 肖亦然面上凝重,担忧的看了一眼夏颜。 莫离再次跳脱的瞎闹了一番,她无比认真的望着云谨“师父,不管您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毫不嫌弃的照顾您的”。 肖亦然和林泫不由扶额,莫离,长点心吧。 “哈哈哈”夏颜笑的直不起腰,又见莫离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更是笑的瘫坐在了地上。 刚刚还凝固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怪异。 云谨哭笑不得的看着莫离,勉强动了动嘴角“小离,有心了”。不管怎样,徒弟的孝心,他还是感动的。 莫离已经知道自己会错意了,师父的话让她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尴尬的笑了一下。 这时,夏颜突然站了起来,随后又毕恭毕敬的跪下。稚气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担当。 “掌门师伯,肖师兄他们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大荒之地,才会跟着一起去的。给您下药,也是我一个人干的,他们并没有参与。您已经罚他们跪了一上午了,就绕过他们吧”。 肖亦然和林泫这才明白过来,夏颜故意说那些惹云谨生气的话,只是为了更顺利的把责任揽下来。二人刚想开口,却被夏颜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给止住了。 他二人不说话,莫离也就选择墨言了,只是担忧的看着夏颜。 “怎么不为自己求饶” “颜儿甘愿受罚”夏颜回道。 云谨点点头,若是这时他还看不出这孩子的心思,他就真的白活了。虽然不满自己再次被算计,但也想看看这孩子要怎样收拾这个残局。 “肖亦然、莫离、林泫,回去闭关一月,抄写门规百遍”。 三人领罚退下后,夏颜从戒指中取出之前拖过路师兄拿来的藤条,双手抬高平举。 说起这根藤条,她也是颇感无奈。本来只是施展苦肉计的道具,奈何那位师兄太过实诚,直接挑了根最长的,打人最痛的。她也不好负了人家一番好心,只得含泪接下。哪怕就是装装样子,此刻举着藤条的手也是微微颤抖着。 云谨见她明明害怕得发抖,却依然坚持领罚。想来是真的认识到错误了,声音也温和了几分“起来吧”。 夏颜奸计得逞的笑了,麻溜的站起。然而,举着的双手还未落下,掌心的藤条已经被自家师伯拿了过去。 “师伯,您这是、、、”夏颜连忙后退了几步,将双手藏在身后,满脸惊恐。 云谨恼怒的看着她,要不是那抹笑意,他又被算计了去。 “再敢退一步试试” 他的话,成功的阻止夏颜后退的脚步,默默的把后退的右脚又收了回来。 “伸手” 夏颜半伸半缩的拿出左手,见自家师伯眼睛一眯,她又不情愿把右手和左手平放在了一起。“啪”刚刚伸直,就挨了不算轻的一下。本能的缩手,却发现不能动弹。 夏颜委屈的盯着云谨“师伯,您滥用法术”。还没的到回答,手上又挨了一下。那沉闷的声音,和传来的疼痛。预示着这一下的重量,以及云谨的怒气。 好在,凡事讲究事不过三。夏颜放下已经能够动弹的手,眼角不自觉的掉着眼泪。走到扶着榻沿叹气的云谨面前蹲下,趴在他膝盖上。 “我知道这次的行为太过莽撞,惹您担心了。我想师父快点好起来,但是也不希望师伯遇到危险。若是师伯真有何不测,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刚才、刚才故意气您的话,我全都收回来。您别生气了师伯,我知道错了”。 云谨又叹了口气,将孩子扶了起来“这次的事,师伯就不追究了。再敢做出类似危险的事情,看师伯还会不会轻饶你”。 “不会了,师伯”夏颜保证完,一下子扑到自家师伯怀中。 云谨笑着拍拍她的背“你师父哪儿,我还什么都没说。等他吸收完雾灵果,你就自己和他讲讲你的祸事吧”。 夏颜一僵,可怜巴巴的抬起脑袋“师伯,您会帮我求情的对不对”。 云谨笑而不语,眼中闪过一丝趣味。说实话,他还真想看看师弟生气是什么样子。 师父,我们回家 “进来吧”云谨放下书,抬头看看窗外,日头已经偏西。 房门应声而开。 “掌门”“云掌门” 其中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让云谨回过头,脑中思寻着关于此人的记忆。即使时过已久,他依然很快的忆了起来。 有些激动的想站起来,腿上的重量却提醒着他,上面还枕着他的宝贝师侄女。 他微微低头,只见那孩子不知被是嫌声音太吵,还是被他预起身的动作惊动。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拽着他衣衫的小手,也扯得更紧了。 云谨深邃冷清的眼中带着笑意,这孩子睡了两个时辰还未醒,怕是好长时间都没安稳的休息了吧。 “丫头这是”?林长老自行寻了个位置坐下,半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慈爱的脸上显出些许担心的神态,即使孩子面朝里,他还是能一眼认出是夏颜。不止是因为熟悉,敢如此明目张胆躺在冷面掌门身上睡觉,还被迁就应允的。除了她,又能有谁呢。 云谨轻轻的拍着夏颜的肩膀安抚着,顺带施了一个小小的法术,将声音屏蔽在她耳外。这才压低声音解释“无妨,只是睡着了”。 见林长老不再发问,他转移目光,颇为怀念的说道:“临渊,多年不见,怎变得有些生疏了。别拘泥礼数了,快请坐下吧”。 侍奉的弟子送来了热茶,行礼退了下去。 夏临渊顿了一下,也没再客气。右边的位置已经被林长老占用,他只好走到左侧坐下。他的身后俏丽的站着如同红莲一般初放娇颜的夏芸,妖娆迷人又青涩神秘。 “临渊,你身旁这位是”? 听到他的话,林长老无声的哼了一下,。夏芸着实让他不喜。他一门派长老,又范不着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失掉风度,落他云霄的脸面。但是暗地里哼哼两声,仅供自己撒撒气也就无关紧要了。 夏临渊刚到嘴边的茶,又放了下来。眼中有些繁杂“我女儿”。 林长老又在心里哼了一声,一般做父亲面对这样场景,都会介绍说:这是大女儿。夏临渊倒好,一句‘我女儿’就结束了,他是把他的小女儿夏颜置于何地。 云谨没看到林长老略带讽刺的表情,他楞了一下。感叹道:“上次一别,竞已过去这么些年了。那时的少年郎,而今女儿都这般大了”。 夏临渊不可置否的笑了一下,视线落在夏颜身上。眼中的疑惑,似乎是想询问她是谁。 云谨刚要作答,怀中的孩子翻了个身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眉心紧紧的皱在一起,眼皮试了几次也没能打开。 “师伯,渴” 软糯的嗓音带着嘶哑,云谨倒了杯清水放在她舞动的手中,看她闭着眼睛喝完。轻轻的笑了,这孩子,还没睡醒呢。 夏临渊不自觉的一颤,有些激动的紧盯着她。 夏芸的位置看不清夏颜的脸,她有些不解爹爹的反应。想到这次来的目的,她大方的站了出来。 “经常听爹爹提起云掌门的风采,今日得见,让芸儿更加敬慕了”。 略带调皮的声音,让云谨有了丝好感。不自觉得看向怀中努力睁眼的孩子,这俩孩子还真是有些相像呢。 连带声音也揉了几分“芸儿?这倒是个好名字。临渊,你生了个不错的女儿”。 夏颜被这熟悉的声音惊的一下子睁开眼,先入眼的是林长老温和慈爱的笑容,心里的疑惑又放到看一边。 浅浅一笑“长老爷爷,您怎么来了”。 “还敢说,回来之后也不知道先到爷爷那去报到,故意让爷爷担心是吧”林长老板着脸,作势要打她。 夏颜靠在自家师胸前,拉起他的手挡在在家面前。只露出黑亮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林长老,直看得他心疼不已。柔声说道:“好了、好了,爷爷又不是真的怪你。下次可不能再这么胡闹了啊,爷爷老了,可不想再为你担惊受怕了”。 云谨见她羞愧的把脸埋在他手掌里,无奈的笑了“颜儿,师伯的朋友来了,不准备出来打声招呼吗。一直躲着,会显得不太礼貌额”。 这声温和的‘颜儿’同时惊呆的在场的两个人。 夏芸面上依旧是得体的微笑,心里却是惊得不行。她刚才还在想那个躺下云霄掌门怀里的人是谁,听到她说话,她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现在这声称呼,是彻底证实了她的身份。 她不自觉的握紧手指,凭什么夏颜总是能得到别人喜爱。她在想尽办法进去云霄的时候,她却舒舒服服的过着悠闲自在,倍受宠爱的日子。 她越想越气,眼中快控制不住的升起妒火。直到掌心传来刺痛,她才松开手指。汹涌澎湃的眼神已经沉寂了下来,脸上的微笑也更加绝美。她早就不是那个冲动冒失的夏芸了,现在的她,心机深的连自己都害怕。 夏临渊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深邃的眼神越发繁乱。那颗提了很久的心,终于落回了原来的位置。 “颜儿” 低沉的嗓音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夏颜僵了一下。很短的时间,确正好被支撑着她的云谨感觉了出来。 她朝自家师伯笑了一下,伸手扶平他微皱的眉头。 刚刚胡乱跳动的心脏,已经恢复了正常规律。心里自嘲的笑了一下,”颜儿“?十四年来,第一次听他这么叫呢。 夏颜浅浅的笑着,礼貌而又疏远的向他行礼。 “父亲” 夏临渊脚下一呛,高大的身躯微不可察的晃了一下,心里的苦涩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云谨微惊,他看出二人的表现有些微妙,却不想竟是父女。上次云清将颜儿抱回来的时候,他就问过她为何会伤成这样。他当时还说,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狠心的父亲,却不想,那父亲竟会是他多年前的挚友。 他复杂的看着夏临渊,虽然十几年未见。他对他的人品却是从未质疑过,从见面后的气度行为而言,也更加确定了这点。听他叫他‘云掌门’,他就知道他是有事相求。这件事或许会让他为难,所以他才会理亏的撇清亲疏。 这样的人,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他会是罔顾女儿生死的之人。可他对夏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疼爱的。从刚进来,他就发现林长老对夏芸的不喜。这更让他疑惑了,他看着那夏芸明明就是大方得体讨喜之人。还是说,她年纪轻轻的沉浮,已经深到连他都看不明白了。 夏芸伸手想去拉夏颜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她却没有半点尴尬或气恼,脸上满是包容和无奈。 “颜儿,还在生爹爹和姐姐的气呢。那次的事情只是意外,我们谁都不想的。你也已经十四岁了,不能倚仗着大家都宠着你,就老是喜欢闹小孩脾气” “那不是意外”夏颜不受控制的大吼,眼眶瞬间变得湿润“紫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她不过比我大四岁,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孩子”。 夏芸脸上的微笑淡了下来,微微垂下眼眸。修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印出黑色的影子,显得有些落寞和无措。 “对不起,都是姐姐的错” 声音里隐隐的伤感,仿佛那真的只是个意外,她却因此内疚不已,自责不已。 她认错了,她竟然认错了。她之前求着她道歉,她都不理会,现在却主动认错道歉。夏颜讥讽的笑了起来,眼中充满迷茫。 “颜儿,事情已经过去了” 叹息的声音把夏颜拉回了现实,她猛然推开夏临渊想落在她头上的手。摇着头不停后退。 “对你们而言那就是场意外,过去就过去了。可以我不能,紫苏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她一直照顾我。如果没有她,我会自生自灭而死掉的。 我一直把紫苏当姐姐,她死了,我也就没有姐姐了。我也没有爹爹,师父说,我已经把命还给他了,所以即使他给了我生命,我也是不欠他的了” 夏颜表情绝然,话里决绝。说倒后面,她发现自己只是用平常的语气在陈述。她已经没有期盼了,她也不怨了。心里不由一笑,说到底,她就是一倔强的人,还是死犟死犟的那种。只要她认准了,即便知道是错的,也会义无反顾。她放弃了,便也就真的放弃了。 她的话似乎让夏临渊失去了所有力气,幌动的身躯好似随时都可以跌倒。他身旁的夏芸,如今也顾不得其它,担忧的扶着他坐下。 “颜儿,道歉” 面对她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吓得夏颜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林长老自然知道夏颜的委屈,把她护到自己身后。 “掌门,有些事你不知道,也不能只看表面” 云谨好似并没看见林长老这个人,也没听到他说的话。硬生生的把夏颜拽到夏临渊面前,异常严肃的看着她。 “你觉得自己的话过分吗” 夏颜想摇头,见自家师伯眼中寒光一闪,顿时改了念头,不情愿的点了一下头。 “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子女也没有责怪父母的理由。”云谨自然看出她的不情愿,他是不知道具体情况,他只是不想把孩子纵成六亲不认的人。有天大的过错,在血缘面前,都应当得到原谅的。更何况,临渊已有悔意,虽不明显,他却瞧了个正着。 夏颜似懂非懂的看向突然虚弱的都直不起腰的夏临渊,内心出乎意料的平静。 “师伯说的对,是我说得太过了。虽然已经不能再跟您亲近,但也希望您多保重身体。有时候,健康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无辜的望着依然冷着脸的云谨,她知道师伯肯定会不满她刚才的话,但那已经是她能说出最大底线的话了。 “为师觉得,你师伯说的不对” 一道悠远绵长的声音响起,夏颜惊喜跑到门口。 只见,深蓝的天空落下一朵白云。白云之上是立着纤长的身影,一身白衣随风摇曳,飘然若仙。俊美无暇的脸上,挂着如春风般温暖清爽的笑容。 白云慢慢下落,云清伸出如玉的手掌,轻轻的接住那个欢快扑向自己身影。 “师父” 夏颜留念的在自家师父怀里蹭个不停,惹的云清笑意更深。 “颜儿,别听你师伯瞎说。他就是一老古板,什么都不知道,还自以为什么都懂” 夏颜捂着嘴偷笑,看了眼黑了脸的师伯,又看了眼同样偷笑的林长老。最后,不打算再看下去了。 “师父,我们回家吧” 云清依旧温和的笑着,眼含宠溺的看着她,轻轻的说了一个“好”字。 “师弟”云谨气急败坏走过来,你不能老是宠着孩子。 云清和夏颜同时回头,脸上挂着同样温暖纯净的笑容。白衣和粉衣被风搅在一起,已然是一副美好醉人的画面。 上神临渊 仙界对我的来历似乎甚感兴趣,我没站出来解释,他们就越传越神秘。有仙说,我原本就是神的转世。有仙说,我是天地孕育出的灵物。有仙说,我是父神的私生子。 对此,我只能暗地里轻笑几声。说到底,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何而来。 当我有意识的时候,我就已经在一个漂亮的山洞里修炼了。我的记忆一片混沌,对世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是谁教我修炼,或者说是为谁修炼。修炼就好像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使命一样,灵识里有个低沉的声音不断的提醒着我修炼。 可能我天生反骨,让我做什么,我就偏生不做什么。所以,我不再每日每夜的修炼。山洞虽然漂亮,也不算小。但在无边的岁月里,让我足够探寻完它的每一个角落,哪怕是地上的一颗石子。 某天,我突然起了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那就是,走到山洞外面去看看。这个想法让我欢喜不已,我开始寻找出去的路线。可是结果却让我很失望,我用尽我能想到的一切办法,仍旧是没能找到出去的路。后来我想,干脆把山洞毁了吧,反正我也不想待下去了。结果却更加失望,我花光所有的法力,连颗石子都没被震下来。 我那颗刚刚萌芽的好奇之心,从此被扼杀得只剩下点点忧伤。之后我每天睡大觉,数数地上的小石子,闲得发慌发霉。 某一天,我突然灵光一闪,决定重新开始修炼。我还就不信了,等我法力无边的时候,我还是破不来这烂山洞。每当法力增强的时候,我都会醒过来尝试打开山洞。毫无意外的失败之后,更加斗志高昂的修炼。 不知道过了过长时间,也忘了失败多少次。那颗不服输的躁动之心,慢慢的沉静下来,不喜不怒。我沉沦在修炼的奥妙里,无法自拔。 花香四溢、祥云漫天、梵音寥寥、凤凰绕九天而不息。我在一朵金莲中醒来,露出惊喜错愕的神情。一直困扰我的山洞终于不见了,我想我是真的到了法力无边的地步了。底下传来的‘恭迎上神’的呼喊,着实吓了我一大跳。事后我还想,当时的表情肯定是特别逗秀,也幸好他们都低头行礼,因此错过了我难得的窘态。 或许是久久没能得到我的反应,一个叫天帝的,也是唯一站着行礼的仙突然问道:“不知上神可否告知名讳,以便众仙朝拜”。 我瞧他气度不凡、不卑不亢,以及其他仙家的反应,断定他是这里的主宰。既开口,我也不能拂他面子让他难堪不是。 “临渊”临渊、临渊,如临深渊。这是我突然想到的名字,觉得叫着还算顺口,也就定了下来。 或许是被我拿腔拿调的语调给震住了,天帝愣了一下,才重新行了个恭敬繁琐的大礼。 “恭迎临渊上神” “恭迎临渊上神” 其他仙者纷纷效仿,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是要穿遍四海之内的每一个角落。 这可苦了我了,我在寂静的山洞中呆了无数岁月,自然是习惯清净的。而今他们这一吼,离得最近的我,真是尤为痛苦。 “起来吧”清冷低沉的声音,证明我终究养成了淡漠冷峻的性子。 “谢上神” 丝毫不见弱势的音调,已经不能让我的眉头移动半分。 所有仙家都站起来后,一位穿着深蓝色仙袍的仙君受天帝支使,站出来问我是先去寝殿休息片刻,还是先参加专门为我而办的欢迎大会。 我瞧着他那严肃淡然的性子和我颇为相似,也就没有对他摆出上神的架子。微微勾了下嘴角“去寝殿”。 我倒想看看,专门为我这上神准备的住所,是否会让我满意。 那位仙君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平易近人,他呆愣了片刻,直到旁边的仙家悄悄推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给我带路。 寝殿确实深得我心,巍峨壮阔、金碧辉煌又不显俗气。门口挂着的“临渊殿”牌匾,让我明白之前天帝为何会惊讶。我随意想出的名字,竟何他不谋而合,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巧合。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种了太多的仙花仙草。好看是好看,对于男上神来说,怕是显得有点女气。 似乎是看见了我不经意的皱眉,仙君突然变得有些失落,说话倒是依然沉稳。 “上神可是有所不满?小仙初到天宫不久,品味是差了些。您又是仙界唯一的上神,这样肤浅的布置,是有些配不得您的尊位”。 他的话,让我有些惊讶。我竟是天上地下唯一的上神,还就真的成了法力无边了。也难怪刚才大家对我那么恭敬,脸上又都是欣喜若狂的表情,感情我还是这九重天的稀罕之物呢。 看见那仙君情绪低落,我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人家好心好意帮你安排布置,你怎可嫌东嫌西呢。于是,我待着内疚说道“本上神很喜欢,谢谢小仙家了”。 仙君板着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意外的惊喜。不过也只有短暂的一瞬间,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上神喜欢就好,宴会还有几个时辰才开始,上神可放心的稍作休息,快开始的时候自有仙童过来叫您” “哦”?我看着他,换仙童了?我还以为会还是他来领路呢,在这九重天,我可就跟他熟络一点了。 仙君看出我的不解,解释道:“原定本也是小仙为您做指引的,不巧,魔界突有异动。小仙因此领命前往查看,只得暂且安排仙童为上神领路” 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是仙君领路还是仙童领路,又有何差别呢,我本也不在意这些虚礼,挥了挥手谴他去忙。又为自己倒了杯仙茶,轻轻的拿在手里转悠。 飞身上神之后,我发现原来混沌空白的识海,突然丰富了起来。不再是无知无晓,而是即用即明。就如我知道这里是九重天,知道除了仙界还有魔界、人界、鬼界、妖界,以及化出六道的神界一般。 那位仙君提起的魔界,是与仙界对立的地方。仙界代表正义,魔界代表邪恶。人界,是受到仙界保护的地方。鬼界,则是仙界统治的地方。妖界虽自成一界,却早已身居六界之外,不参与争斗。神界一向凋零,至父神陨后,便已从六界消失。 想必这次魔界异动也和我脱不了关系,毕竟,我已然成为了仅剩的一位上神。沉寂了几十万年的魔界感受到来自于我的威胁,有些动作,也是必然的。 倒是那位仙君,还真挺愤世嫉俗的。比他仙位更高、法力更强的仙者都不着急。他一飞身不久的仙君,竟能有如此觉悟。知道维护两界和平,委实是不错、不错。 当仙童领着我来到瑶池赴会的时候,我座下的金莲,是无论如何也不愿下降。我想过来的仙家会很多,但也没想过会有那么多。从上方看下去,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影子,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不得不说,我当时确实被吓到了。不顾身旁仙童的呼喊,直接趋使金莲逃出了九重天,去到那个我甚感兴趣的人界,又称人间。 人间真的是一个值得探索和游历的地方,风景虽比不得仙界的圣洁美丽,却更具一番风味。居住的人虽然弱小,生命也很短暂,却过得比仙人更充实,更具有滋味。各种有意思的风土人情,比一层不变的仙界,不知道有趣了多少。 我在人间一待就是数万年,笑看人生百态,时代更替。感受颇深,心性也更淡漠了。 有一天,我落在一个山头,站在一棵开得煞为好看的桃树面前。花开灿烂,一树粉色,我瞬间被深深吸引。不是没见过桃花,却没见过如此清新明艳的。不自觉的伸手去触碰那抹粉色,一点点抚上它纤细的树枝。 真没想到,看着这般瘦弱的桃花树,也能开出淡雅脱俗的花朵。在我愣神的瞬间,手指不小心被细枝划了一下。无奈的看着一滴金色的血落在了枝干上,我将手指拿到眼前。上面莹白如玉,伤口已无痕,神的修复能力一向不错。只是可惜那棵桃花树,神的血液,并不是普通桃树可以承受得起的。 我放下手,有些遗憾看向桃花树。却见它开得更加鲜艳了,我的那滴血也不见了踪影。我笑了起来,这倒是奇了,它竟没有枯萎。我摸着它隐隐泛着粉光的花瓣,平静了几万年的心,浮出了一丝惊讶。它竟生出了灵智,粉嫩的花瓣在我掌门轻碰,好似正在撒娇的孩子。心底因此生出一片柔弱,我想,它若是化形,我便带它回临渊殿。 之后发生的事,让我更为惊讶,我也开始质疑自己是否修炼还没到家。都说仙家清心寡欲,我一上神,竟是频频乱了心性。 桃花树突然爆发出热烈的粉光,有些刺眼,我抬手挡在了眼前。感觉到粉光慢慢减弱,我也慢慢的放下手。只见桃花树化为一道粉色光晕,落入我的掌心,变成了一个女婴。 我手一抖,差点没吧婴儿给摔到地上。然而她并没有如凡间的婴儿般喜欢哭泣,这般惊吓,她还咬着手指笑个不停。没有被吓到,反而觉得我是在跟她玩闹。我试探性的故意松开手,然后再把她接住。果然,她笑得更开心了,还亲昵的在掌心蹭个不停。 “呵呵”我不自觉的笑了出来,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换了个姿势,让婴儿躺得更舒服一点。她满足的趴在我怀中甜甜的睡着了,我也才注意到,她承我一滴血,竟化的了仙身。这一点让我很满意,我不用担心她会受不住九重天的仙气。我说过的,她化形,我便带她回临渊殿。 我给她取名叫“颜颜”,因为,之所以会落在那个孕育她的山头,就是被她的颜色所吸引。 我小心的抱着她进去九重天,还未行至临渊殿。那个啰嗦的天帝,又带着众仙追了上来。 “上神请留步” 我不情愿的停了下来,不耐烦的转身“何事”? 我那飘渺的声音,又将他们给震住了。天帝不愧是他们的首领,最先反应过来。 “上神这次回来,可是不打算再走了” 他里的小心翼翼和蕴含的期待,让我有些愧疚。我毕竟是仙界唯一的上神,却没能为仙界做出点好事来。我温柔的看着软软的颜颜,罢了,罢了。 “不走了” 天帝似松了口气,神情有些激动。面带疑惑又小心的看着我怀中“不知这位小、小仙者是”? “噗”我呲笑一声,难为他不知道怎么称呼了。“这是本上神的女儿” 我平淡的语气,起了不平的风波。那些个仙家不顾我上神的威严,纷纷闪着八卦的心思凑到我跟前。 “上神,孩子是您亲生的吗”“上神,孩子的母亲是谁”,“上神,孩子多大了” 嚷嚷的声音让我皱眉,见孩子并未被吵醒,依然睡得香甜。我才不悦的看着他们,轻飘飘的回了两个字“捡的”。 我说的实话,他们却根本不信。一个个还想发问,我故意露出上神的神威,他们才不甘愿的闭口。 “好可爱的女娃娃” 这时,一声沧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才意识到,是一位老仙家站在我身旁,眼冒红星的看着我熟睡的女儿。我顿感不喜,我的女儿,干嘛要你来评价。接着,其他仙家也争先恐后的吵着要看颜颜的模样。我气的不行,直接瞬移回了临渊殿,顺道施了道结界。 果然,每一会就听到殿外热闹了起来。我以为他们会硬闯,虽然我也知道他们闯不进来。不过,到底是碍于我上神的尊位,一个个只得恹恹的在门口徘徊,我不由夸赞起自己的先见之明来。 斩仙台 在人间待得久了,自然见过不少婴儿孩子。我虽只是看个热闹,也着实觉得那些个孩子让人头疼不已。将颜颜带回来后,就一直在想,要是我遇到类似的情况会怎么处理。庆幸的是,颜颜终究不如那些凡间的孩子讨嫌。 养了孩子也有一段时间了,我却从未见她哭闹过。每每见她咯咯的朝我笑时,心里都是异常柔软,异常满足。生为仙体的颜颜,不用吸食母乳,事实上在九重天我也找不到那样的东西。想着孩子毕竟还小,需要长身体。我厚着脸皮跑到百花仙子那儿,向她讨了不少的百花蜜。纵使我看出婀娜多姿的百花仙子钦慕与我,但见我把百花蜜洗劫的一滴不留,那张温柔美丽的脸,还是有些挂不住。 我虽有些不忍,却也没打算还她一些。一是我不会做饭,不能给长身体的颜颜补充营养。二是因为百花蜜对植物的效果奇佳,颜颜是桃花树化身,自然能得到很好的滋养。 离开百花殿的时候,我万分感激的向百花仙子道谢。果然,她又露出那痴迷的样子,一脸娇羞,直道以后一有百花蜜就会送去临渊殿。 我见目的达到了,毫不留念的驾着祥云走了,徒留黯然伤神的百花仙子,久久的注视着我离开的方向。 急急的赶回临渊殿,只见小人迈着莲藕般的小胳膊小腿爬的正欢,好似对她而言,这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游戏。 我不由轻轻的笑了,颜颜歪过脑袋过来看我,只一眼便认出我是她爹爹。看着奋力向爬来的小人,心里有了极大的骄傲和满足感。我迈了两步,将颜颜抱起。想着她会如往常一般在我老脸上糊满口水,眼里不自觉的暗含期待。 然而,我的愿望很快破灭了。颜颜黑亮的眼睛瞬间凝出雾气,满是委屈的看着我。不等我反应过来哄她,滢荧雾气又变成了晶莹的水珠,暗含控诉的益处眼眶。突然的变故,着实让我不知所措。 心疼不已的抬高手臂,我低下额头抵在颜颜的上额。认真的向她保证,以后绝对不将她独自丢在临渊殿,上哪儿都带着她。 像是听懂了我的承诺,刚刚还波涛滚滚的眼眶,一下子变得清澈见底,甜甜的笑了起来。 我好笑的看着颜颜,心里满是无奈。自从刚回来时见识到众多无聊仙家对颜颜的热情,我哪里还敢把她抱出临渊殿。徘徊在殿门口仙家,也是这几天才慢慢失落的离去。正因为如此,我才选择今天殿在悬空的时候出去。本想着,早去早回。不曾想,颜颜这么快就醒了。 深知颜颜对我的依赖,当然,我也非常享受她说依赖。以后再出去,还是只得把她抱着一路。只是要躲着那些个麻烦仙家,想想就觉得憋屈。我堂堂天下间唯一的上神,在自己的地盘上,竟还的躲躲藏藏。不出去也是不行,颜颜毕竟得吃东西,光是百花蜜肯定不行,也吃不了多久。所以,总得去其他地方找找有什么适合孩子的食物。 我去百花殿的事情很快在九重天传开了,巴结的人,真心喜欢孩子的人,纷纷送来各种吃食。虽然很多并不适合孩子,但是这分心,我还是收下了。 意料之外的是天帝每天派御膳房送的食物,样子精美、质软味甘,正是适合食用,被孩子所喜欢的。我第一次觉得天帝除了啰嗦之外,还有如此细心体贴的一面。后来才知道,天帝有一个比颜颜大不了多少的女儿,自然是懂的多了一点。不管怎样,我还是决定以后对天帝好一点,多少给他留点面子。 当上神奶爸的日子过得异常快乐,也异常的快。转眼就是四百多年过去了,不知是我不太会养孩子,还是颜颜身为桃花树的时候体质太弱。孩子看着瘦弱的很,也就同凡间十三四岁的孩子差不多大。除了带婴儿肥的粉嫩小脸,和胖嘟嘟的小手,整体来看,真是瘦小的紧。尤记得那次见天帝家女儿从我殿前经过,我见她已经出落得婷婷玉立、风姿绰约,一身鲜红琉仙裙,衬得她绝美的身姿更加的倾国倾城。也难怪四海皆传,她乃是天下第一绝色。 看着还是孩子模样的颜颜,不住心忧。是否真是因我太不会养孩子,耽误了她的九重天每百年就会举行一次仙友大会,说白了,就是大家实在闲得无聊,所以才找个机会聚聚打发打发时间。以往,对于天帝派仙娥送来的请柬,我都是直接忽视。这次,我倒是想要去看看。当然,其主要还是想去找天帝讨教讨教养女经验。 “颜颜,过来爹爹这儿” 轻轻的朝那玩的不亦乐乎的孩子招了招手,心里无奈至了极点。这孩子,年纪倒是以正常的趋势增长,可这性子就是没有丝毫长大的趋势。都四百多岁了,还是喜欢趴在地上玩。偏偏这孩子又特喜欢穿白衣,每次玩的一身花的就往我身上蹭。我都不禁怀疑,她是故意打着弄脏我衣服的主意。 “爹爹” 软软的声音,听得我心软不已。环抱在我身后小手在衣服上摩擦着,不用看也知道,她是将泥土抹在我身上。微微动了动手指,我那墨色的仙袍连同不满看着我的孩子的衣衫,瞬间洁净清透。 “爹爹带颜颜去外面玩可好” 颜颜见自己的小把戏被破,正打算不依不饶。听见我的话,皱巴巴的小脸又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我有些自责,一直将颜颜困在临渊殿。虽是为了保护她,却也忽视了孩子该有的好奇心。 带着颜颜一路驾云来到瑶池,底下的仙家再一次沸腾了。他们看颜颜的神色,比之她婴儿的时候更热烈。看着害羞得躲到我身后的孩子,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或许颜颜不如天帝女儿,也就是小帝姬那般出落得娇艳动人。但属于孩子的纯真无邪,以及精致粉嫩的模样,却是更易讨得欢喜。 看了看一脸激动的天帝,和他那一脸骄傲的帝姬。本上神突然明白,我才是这九重天最会教养女儿的。比起大气又骄傲的女儿,我更喜欢纯真软糯的女儿。我的颜颜现在是不如帝姬那般美丽,但是等她长开了,这四海第一的位置只怕就会落到我临渊殿了。 现如今,仙友大会对我已没有任何意义。众多虎视眈眈的目光,着实让我不喜。因此,我上演了九万年前的一处戏码。调转云头,直接回临渊殿。这场戏还是出了点变故,上次呆愣的众仙,这次反应倒是迅速,一个个马足劲儿跟了过来。 “上神,请留步”“上神,您慢点”“您女儿太可爱了,就让我们看看吧” 回到临渊殿后,我故意大开殿门。耐心的陪着颜颜画画,不时好心情打量着门口那群想进又不敢进的仙家。 连着好几天殿门口都是热闹非常,我依然善解人意的没有关门。懵懂的颜颜似乎看出了难得的坏心眼,调皮的看着我笑。 稚嫩的童声比叫得最好听的百灵鸟更好听,门口的仙家个个哀怨又敢怒不敢言的望着我。 心情愉悦的挑眉,不经意看到一个准备离开的仙家友转回了身。那模样倒算是上乘,只是脸上慢慢消退的不耐,让我有些生气。他那是什么表情,敢跑临渊殿来使脸色的仙,他还真是头一个。 正待我发作时,颜颜高高的把画好的画举到我面前。我凶狠的眼神顿时变得温柔的投在纸上,画上风神俊秀的男子牵着还不到他大腿的可爱女孩。点点粉色桃花漂浮,栩栩如生,格外迷人。 回过神的时候,颜颜已经走出殿外。抱着之前那位让我不喜的男仙的手,大口大的啃着他手里握着的冰糖葫芦。我有些诧异,这冰糖葫芦是凡间之物,那男仙是从何而来。 其他的仙家,似乎被男仙启发。纷纷掏出各种有意思的小玩意,或者零食。果然,没见过世面的颜颜,瞬间被吸引,就如同我看到她画的我牵着她站在桃花树下的画一样着迷。 实在看不得颜颜同除我之外的仙家亲近,心里万般不是滋味。见颜颜玩得那么开心,我又不忍打扰。况且,我也看出那些仙家是真的喜欢颜颜。千回万转的想了许久,我终究不舍的去了临渊殿的结界。 打开殿门的第二天,天帝寻了过来。他那张本就长得不甚俊俏的脸,如今黑的更是没法看了。我将倒好的仙茶递他一杯,又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杯浅饮,好整以暇的等他先开口。 一杯茶还没喝完,天帝就急切的站了起来。先是向我行了一礼,等我把茶杯放下,才有些复杂的开口。 “仙界与魔界向来正邪不两立,至之战后,虽已平息,但魔界对仙界的对抗一直不曾死心。上神飞升后,魔界就开始了躁动。近几年,魔界也修出了一位魔王。昨日,镇守魔界边缘的战将回报,魔王悎邺已有攻打九重天的打算。魔将、魔君倒是不成气候,至于魔王、、、” 既然天帝说得隐晦,我也猜了个真切。 “仙界有危,本上神不会坐视不管” 得到想要的答复后,忙碌的天帝便告辞了。我陷入的沉思,即便天帝不开口,必要时候我也是会站出来的。不止是上神飞责任,也为了守护颜颜,我说过会给她一个微暖安定的家。 想到颜颜,我的心情更加沉重了。自从放任她出去玩后,临渊殿就整天见不到她的人影。安危倒是用不着担心,九重天谁不知道她是上神的宝贝女儿。即便有不知道的,就凭我留在她身上的神印,想来也是没人能伤到她的。关键是她现在天天跟在那个给她糖葫芦的仙君身后,俨然把我这个最亲近的爹爹忘到了一边。 魔界的动作比天帝想象的来得更快,人家都攻到若水河畔了,懒散许久的九重天的仙将还没提起战意。仙界节节败退,魔界步步紧逼,直至九重天门。来势汹汹、又不敢轻举妄动。 天帝派来仙官已经催了三次,我仍旧自顾地饮着仙茶。颜颜说待会会回来,我在等她。不知为何,我有种难言的预感。好像今天见不到她,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神的直觉一般都暗含预示,所以即便我听到天门已响起阵阵号角,我也迈不开腿离开临渊殿。 我想过干脆出去找颜颜算了,但是不知为何,我竟然察觉不到她的气息。我留在她身上的神识失去联系,这让我甚为担忧。 仙官来第五次的时候,兵戎相见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我终究是不能再坐下去了,身影瞬间出现在了天门战场。终年洁白莹玉的地板,如今已成鲜红。我随手一挥,金光顿现,一圈圈的荡漾开来。击垮了训练有素的众多魔兵,也还了天门一个干净。死气沉沉的仙将受到我的鼓舞,又重新燃起斗志奋勇杀敌。 魔王悎邺不甘心的看了眼九重天门,又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带着残兵败将离开了九重天。他走的潇洒,我却还没消气。独自一路追啥,直至南海。我不得不质疑悎邺的智商,看他长得还算俊俏,怎么头脑如此搞笑。败节之后不知道回魔界求援,竟跑到直属天帝管辖的南海送死,我也是服了他了。 浪莎激昂,翻滚澎湃,神光耀眼。没一会,南海便只剩下我和悎邺。他问我是否一定要干净杀绝,我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嫌麻烦,若他再一次进犯仙界,又得劳我再一次出动。 然而,我还是没能彻底杀了他。留在颜颜身上的神识,终于有了回应。不等我兴奋,那道我自认坚不可摧、锐不可当的神印碎了。反噬让我吐了一口血,将灰白的沙子灼了个焦黑。我想笑,我此时的心,真是像极了那被灼的沙子,面目全非。 金光闪闪的神诀不停飞出,悎邺被我封印在南海海底,因为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除掉他。但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每月一次的神火攻击,足够他吃尽苦头。 我拼了命的赶回九重天,凭着残留的气息来到了一个叫斩仙台的地方。一个莹白的高台,中间架着一口似井的深渊。斩仙台的周围来了不少仙家,看着还都是仙位比较高的。 天帝看到我,立刻露出心惊的样子将明显吓坏的帝姬护在身后。我眼不眨的看着斩仙台,一步步缓慢的走了过去。面色复杂的仙家们给我让出了一条直通空旷的道路,方便我畅通无阻的走了出去。 轻轻抬手,一抹还未来得及消散的神识落在了我的掌心。化成屡屡白烟,显出了我未能赶上的场景。我平淡的看向天帝的位置,他被我看得心虚又欲言又止。其他仙家什么表情是怎样,我倒是没有注意,应该说是还没来得及注意。 一道和斩仙台有些相似的虚影落在了我的面前,轮回台,呵,还真是让我始料不及。辛苦养育近五百年的女儿就这么消失,我还没来得及寻个因果究竟,上神劫难这个时候出现,不是诚心让我为难嘛。 到底是敌不过天地法则,我莫名奇妙的看了眼趴在地上哭的好不像样的俊美仙君,一脚踏进了轮回台。 轮回虚影渐消的时候,我又回头看了眼。只见俊美仙君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也或者是看着虚影,眼神坚定,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 师徒下山 艳阳高照,风景怡人,夏颜跟着自家师父一路腾云俯瞰,悠闲惬意。 那日清颜峰,夏颜以为即使不受惩罚也会被温润如玉的师父痛骂一场。在她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时,只见师父一脸春意盎然的柔声对她说“颜儿,跟为师下山游历可好”。 这样出乎意料的结果,夏颜当然是欣喜若狂。她本就孩子心性,正是贪玩的时候,这种明目张胆出去玩得好事,那是再好不过了。 “颜儿” 无奈的语调拖得老长,云清忧心的把自家徒儿从云下拯救了回来。 夏颜后怕的抱着师父的脖子,无辜的转着乌黑的大眼。她也就是一时走神,忘了双脚还在云外扑腾,想站起来活动活动,结果脚下一空就掉了下去。 “为师差点就成孤家寡人了” “额”?迟钝的夏颜不解的看着他,只见云清忍着笑意,故作严肃的看着她“刚才要不是为师反应敏捷把你拽了回来,颜儿怕是早就变成肉酱了,为师可不就成孤家寡人了嘛”。 本是故意逗弄徒儿,说到后面还真就害怕了。徒儿难过受伤他就已经不弄控制自己情绪,若再如上次生命垂危,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怀抱不自觉的收紧,好似不这么做徒儿便会消失一样。 见他深深蹙眉,夏颜惊觉自己又让师父担心了。纵使被怀抱憋的喘不上气,依旧没有推开的打算。费力的挤出三根手指“师父大可放心,徒儿以后觉不再做危险的事情”。 微弱的声音促使云清恢复清明,连忙松开怀抱,小心的打量着徒儿。面上满是不知所措,就如做错事的孩子。 夏颜深吸了几口气,抬头见到自家师父的样子顿时笑了出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谪仙般的师父脸上露出温柔以外的表情,况且还是这般可爱无邪。 被自家徒儿取笑自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云清懊恼的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额上一敲“胆儿肥了,不准笑”。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夏颜揉着额头,小声的嘟囔着。眼神无比的哀怨,师父取笑她的时候还少吗,她就笑他这一次,还以悲剧收场。 “呵呵”清泉般的嗓音溢出,云清勾起嘴角,又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温润样子“饿了吗,前方正好有城镇,可要下去吃点东西”。 “恩恩”夏颜不停点头,眼里冒着精光。一脸的傻笑抱着她家师父的手臂,一心数着自己想吃的东西,那里还记得之前对他的不满。 云清挑眉一笑,手指微动白云便缓缓下降。他家的傻徒儿呀,一说到吃就什么都忘了。 俊美的白衣男子,手里牵着可爱的粉衣少女,在集市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特别引人注目。 夏颜看看师父,又看看自己,粉嫩的脸上满是不解。 她不经意的微表情惹得那些个大婶顿起怜爱之心,个个目含关爱的盯着她。而路过的少年,皆是满眼含春,恨不得冲上来。 “怎了”?云清停下来轻声道。 “师父”夏颜往他身后躲了躲,避开那些让她心惊的目光。 徒儿的反应,以及四周看他们师徒如狼似虎的目光,让云清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却不似夏颜的苦恼,笑得一脸春风得意、花枝乱坠。天地仿佛顿失颜色,时间静止,只余下他一点光彩。 男女老少皆是被他迷住,眼神迷离,脑中只有刚才那一抹绝世风华。一阵清风拂过,众人才回过神来。只是那让人魂牵梦绕的身影早已不见踪影,行人留念又不舍的慢慢散开,集市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平静。 一家略显冷清的客栈里,右边靠窗的地方坐着相貌姣好的二人。少女细细的点着自己想要吃的菜,她身旁的年轻男子沉默不语的笑看着她。 “暂时就这些吧,老板您记下了吗”?稚嫩好听的声音在空旷的客栈里显得格外突出。 “记是记下了,可是这么多菜,你们二位应该吃不完吧”富态的中年男子装模作样的抹了把虚汗。他开了这么多年客栈,还是第一次见相貌气质如此出众的人。明明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偏偏点的菜比谁都多。 “准备上菜吧”云清不悦的看了他一眼,磨蹭什么呢,他又不是付不起钱。饿坏了他家宝贝徒儿,他赔得起吗。 “二位稍等片刻”客人都这么说,当老板的又怎会不愿多赚点钱呢,离去厨房前又回过头看了一眼,那眼神活像看着一棵美丽的摇钱树。 这边的师徒二人对他的表情着实不感兴趣,师父悠悠的倒了一杯茶,抿了半口又吐回杯中。 夏颜见师父满脸嫌弃,无奈道:“师父,要不徒儿去给您泡一壶”? “颜儿有心了”云清摇摇头,欣慰的看了她好一会儿。他家徒儿就是贴心呀,见他喝不惯普通的茶,就立刻主动要求帮他重新泡壶来。他此时并不十分想饮,自然不忍徒儿劳心劳力。 夏颜乐得清闲的点点头,其实吧,她也就是客气客气,并非真的想帮师父泡茶。 这时从门口走进一撑伞的男子,伞沿正好挡住他的脸,也就看不清样子。身上一身清雅华服,虽然有些褶皱,却也质量上乘,想来应该是位偏偏公子。身材修长,却勾勒着背,似乎背着什么沉重的东西一般。脚步蹒跚,每走一步都略显费劲儿。身形单薄,无端的生出些许颓废感。 除云清师徒二人外,其他几位客人见他进来,都冲忙的留下饭钱离去。那位公子似乎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沉重的脚步一丝不停的走到左边一个阴暗的角落,坐下后才缓慢的收起黑色的油纸伞。 对于店里发生的事,云清如未见闻,有趣的玩着徒儿胖嘟嘟的手指。他家徒儿则是好奇的盯着那位公子,眼里有些意外。却不知是为公子在室内撑伞,还是为那不见光的地方竟有套桌椅来得惊讶。 公子似察觉到她的探寻的目光,幽幽的转了过来,暗淡的眼睛浮出了一丝惊讶。 夏颜如愿的看到了他的脸,相貌不出意料的端正如玉,只是有些苍白,仿若体弱多病的样子。 “颜儿可是看出什么了”?云清问道,语气中隐隐有些不满。那人又不如他好看,徒儿怎么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够呢。 未听出深意的夏颜不解的回头,刚想反问师父‘看出什么’?身后突然一凉,那种凉意不是天气带来的,而是让人凉到身体里般难受。她转头一看,顿时吓得扑进云清怀里。 那位望着她的公子还是保持之前的样子,他的背上却多出一个男孩,只露出一个笑的诡异的脑袋看着她。男孩的身后亦站着,不应当说漂浮着一男一女。男子阴森的脸上笑的不怀好意,女子捂着脸颊哭泣看不清脸。 “别怕,只是几个孤魂野鬼”云清摸着徒儿的头发轻声说道,冰冷的视线看向角落充满着警告。 听见‘孤魂野鬼’几个字,夏颜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而师父温和的声音对她又有着安抚作用,淡淡的桃花香气让她渐渐的镇定下来。依偎在自家师父怀中,再看向那边时也不觉害怕了。 “师父,那三个,鬼,为什么要缠着那位公子” 云清微微一笑“菜来了”。 掌柜的端着托盘走了出来,店内的空无也没让他吃惊,只是习惯性的看向那个甚少有人会去的角落,长长的叹了口气。就是不知是为了生意,还是为了那个破坏他生意的人。 跑了三趟才将夏颜点的菜上齐,那气喘吁吁的模样,弄得她颇为不好意思。 “您怎么不请个帮工”? “哎”老板又叹了口气,他也想请人。可是现如今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他哪里有钱请人呀,只得又当掌柜又当小二凑合着过一天是一天。 “颜儿,吃饭吧” “额”夏颜落向眼前的美食,尝了一口就停不来了。菜肴精美,味道可口,这样的店生意应该不会差才对,怎会如此落魄。她刚想说出心中的疑问,就见掌柜端了碗面条走到角落,放下之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而那位公子也只是礼貌的点了下头,埋头与碗中面条。 这好像是二人之间的默契,却引的夏颜更为好奇。 云清见徒儿吃饭都不好好吃了,那丝不悦更是疯狂生长,在身体里不停蔓延。 “啪” 夏颜吃痛的捂着额头,双眼含泪,控诉的望着自家师父。 小模样看得人心疼不已,额头的红印在白嫩的皮肤上格外显眼。云清不由自责起来,他怎么能把气撒到徒儿身上呢。伸手想去帮徒儿揉揉额头,却被避开了。他不禁黯然,莫不是徒儿真的生气了? 夏颜并非有意避开,她只是偏头看那位被鬼缠上的公子去。他重新撑起黑色的油纸伞,三鬼附在伞上跟随他一起踏出门口。角落的桌面上放着一碗丝毫没动的面,明明还是热的,却不见半点热气。 公子沈括 公子姓沈名括,是城北沈家的当家之人。沈家是当地有名的慈善富商,老家主为人淳厚朴实,为城中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深受众人尊敬。家有贤妻和年纪相差两岁的两个儿子,原是幸福美满的一家。 沈括八岁那年,沈老爷协一家妻儿上山礼佛。回城的途中遇到倾盆大雨降临,崎岖难行的山路让人寸步难移,只得就近寻了个避雨的山洞稍作休息。然而,不待雨停,小儿子却突然发起了高烧。沈老爷和沈夫人顿时急慌了头,生怕他烧出个好歹来。 夫妻二人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决定沈夫人留在山洞里照顾两个孩子,沈老爷冒雨下山去寻救援。 闪电雷鸣交错不止,光暗呼应。无情的雨水砸落,让人心惊难定。 骤雨初歇,天明日起。 沈府老管家带着家丁上山来寻彻夜未归的一家四口,找到的是三具冰冷僵硬的尸体,和烧的什么都不记得的沈括。 葬礼那日,老管家抱着迷茫无知的沈括跪在堂前谢礼。满是沟壑的老脸淌着汨汨热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看得吊唁的众人唏嘘不已。 堂外一阵哄闹,沈家为数不多的几个亲戚仰着下巴往里走,边走边把吊唁的人朝外赶。那如同进入自家的神态着实让人不喜,因着那点微薄的血缘,来宾也不好多说什么。皆是摇头轻叹,行至门口的时候又回头惋惜的看了面无表情的沈括一眼。 老管家发疯似的想将来人推赶出去,却被毫不留情的绊倒在地,半响爬不起来。那些个亲戚满意的打量着大宅,好似在看囊中之物般让人生厌。其中一个更是过分的抬脚去踢无辜的小沈括,眼看就要得逞。大堂突起狂风,门窗齐齐禁闭,白烛摇晃,忽明忽暗。除了老管家和沈括,其余人皆是目中无神、面露惊恐又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年幼的沈括爬在地伤睡着了,老管家拖着沉重的身体将他抱回房。房门打开的瞬间,灵堂重见光明,失魂的惊吓过度的逃离。 此后,但凡遇到对沈府不坏好意的人,定然会遇到相似的恐吓。久而久之,便再也没人敢存不良之心。 几年过去了,沈括也长成了少年,可老管家却病逝了。他似乎又回到当初那个一片空白的孩子,整天昏昏沉沉、无知无觉。府中家丁看得心疼,却无法安慰。 直到某天,沈括带回一个漂亮的少女,从来都是僵硬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热恋中的少年自是缺少头脑,那个他看来纯真无比的少女,其实不过是贪图他的家产和相貌。无意之间被拆穿,她也不再假装,偷拿了不少钱财从此消失无影。 大受打击的沈括,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和活下去的勇气。他开始轻生、放弃这个让他厌恶的地方。然而上天不知是突起怜悯之心,还是不想他过早的解决可笑的一生。他上吊,必然绳断,徒留疼痛于脖间持久不消。他服毒,铁定遇到伪劣产品,连续几天腹痛直跑茅厕。他跳湖,水深荒芜仍旧不能毙命,每次都喝的肚子膨胀浮出水面。哪怕他故意寻着马车撞上去,驾车之人也会技艺高超的避开,全当他是疯子不去理会。 生无可恋的沈括,在最后一次自杀未遂中醒来,求死不能,他也只得无奈苟活。有相貌有家世的偏偏公子,最后只落得个让人避如蛇蝎的下场。 客栈老板当年承过沈老爷恩惠,所以即便镇上的人都害怕遇到沈括会突然寻死,他也照常接受他的光临。哪怕他每次点一碗清水面只看不食,店里生意因他而不断下滑,老板依然毫无怨言的接纳他。 从客栈出来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路了,夏颜仍旧沉静在老板讲诉的这个故事里。她以为自己可怜,却不曾想沈括更为坎坷。 云清转身,果不其然自家徒儿又落后了一节。他无奈的摇头,等到徒儿撞进他的怀抱才轻声说道:“颜儿,人生百态、五味杂陈,每个人都有自己属于自己的道路,无需为此困扰”。 彼时的夏颜仍旧似懂非懂,但她一向以师父的话为中心,既然师父这样说了,她就真的不再多想。 紧紧的拉着师父的手,咧开嘴微笑。她其实很幸福的,即使从小没有娘亲,爹爹也不疼她。可她有师伯的疼爱,有林长老的关怀,有朋友的照顾。还有风华绝代、温柔体贴将她捧在手心里的师父。她其实,真的已经什么都不缺了。 云清刚想拍拍徒儿的脑袋,集市里又起轰动。这次的对象却不是他们师徒,而是公子沈括。 “可想去看看”? “恩恩” 轻笑一声,拉着还在不停点头的徒儿莫入人群。 糖人摊前,背着黑伞的沈括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在激烈的争夺,仅剩的也是最大的一个糖人所有权。薄唇高高翘起,面上毫不退让,眼中至在必得。半点没有身为成年人的自觉,理所当然的和孩子争抢。 那孩子似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大人,圆圆的眼眶带着雾气,万分可怜的望着沈括。 周围看热闹的人虽不忍孩子哭泣,却也不敢招惹沈括,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又在抽风。他们不想吃不了兜着走,只得冷眼旁观。 这时,人群中走进一位温柔似水的女子,她轻轻的蹲下。不知是跟孩子说了些什么,孩子笑了,乖巧的跟着她离开了人群。 沈括得意的举着到手的糖人,如孩子般伸出舌头舔了上去。人群在不知不觉中散去,糖人摊也已收摊消失。他半眯眼,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这样的表情生在成年男子脸上,显得有些古怪。糖人吃了大半的时候,沈括收拢了笑容,又成了那副无甚表情的样子。眼中隐隐有着不明所以的懊恼,似乎在为自己刚才所为不耻。 不肖片刻,屹立的身姿突然变得松松垮垮,脸上挂着奸笑。变了一个人的沈括,歪歪斜斜的朝一个方向走去。 杨柳依依,绿水湖畔。 一长发飘飘的女子放下一盏河灯,双眼微闭,似祈福、似许愿。 沈括突兀的迎了上去,如登徒子般将女子抱住“方才集市第一眼见到姑娘,沈括便知自己已然倾慕于你”。 女子惊吓,认出他是刚才抢孩子糖人的男子。羞愤的想推开他,却被抱得更紧,还落了个被强吻的下场。 云清眼明手快的盖住徒儿好奇的眼睛,他自己也是转移了视线,白玉般的耳廓显出不易察觉的粉色。 “师父您挡着我干嘛呀”夏颜抱着覆在眼上的大手不满的说道。 大手的主人看了眼湖畔,缓缓把手移开。 女子已不见踪影,沈括抱着黑色的油纸伞,有些癫狂的自言自语:你想吃糖人,可你不能跟一孩子抢呀。你也是,你怎可如此失礼,轻薄人家姑娘。还有你,快点说你想要什么。我们说好了,完成了心愿你们就离开,不再缠着我了。 “他是在跟那三个鬼说话吗”? “恩”面对徒儿的疑问,作为师父肯定是第一时间解答“他答应让他们上身完成生前的愿望,报酬便是从此不被纠缠。只是,到时候不舍得的人,估计会是他自己”。 夏颜觉得自己更疑惑了,师父后面那句是什么意思呀。哪有人会喜欢被鬼缠着,还是同时三只。她望着师父,希望他说得更明白一点。他家师父却不打算多做解释,修长的手指一指,示意她自己看下去。 这次上沈括身的应当是那只女鬼,只见他哭哭啼啼的走进集市。不多一会,双手便提满了蔬菜肉食。回到沈府后,他独自来到厨房。脸上挂着温婉的微笑,洗菜烹煮。 月明星稀,沈括房门紧闭,不让任何人进入。 楠木桌上摆满了菜肴,算不得精致,只是普通家常菜。沈括久久不敢动筷,脸疑的看着同样紧盯着他的三只鬼。直到三只鬼露出阴森的笑脸,他才勉强夹起一块,不甘的放进嘴里。 咀嚼了几下,神情开始变幻。不解、怀念、惊喜、惊吓,最后化为眼泪,无声的落下。 他忆起来了,他们不是三只难缠的讨厌鬼,他们是他最亲的家人。难怪他们会帮他赶跑不怀好意的亲戚,难怪会吓跑伤害他的少女,难怪会一次次破坏他的自杀计划。 那年他高烧不退,父亲下山寻医不幸坠下山崖。母亲久等不见人影,也寻了出去,在同样的地方落到了同样的位置。他的小哥哥鼓起勇气走出山洞,从上而下看见的是熟悉的尸体。 他醒来不自觉的走了出去,他想过去吓唬呆愣的哥哥。哥哥却先一步发现他,一脸惊恐的把他推开。地滑加上反推力,哥哥轻飘飘的下坠。他想拉住哥哥,却晕了过去。 三鬼一人哭做一团,不能想抱,只能想望。 夏颜看得难受,靠在自家师父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才好受些。她算是彻底明白了,沈括的父母、哥哥因不放心他,所以死后一直留恋人间不愿转世,默默的守护他长大成人。鬼是受不住人间阳气的,他们待了这么多年,怕是到了最后时刻,即将消散了吧。 他哥哥离世年幼,难怪会那么执着与糖人。他父亲见他喜欢那女子,不过是想帮衬,只是用错了方法。他的母亲,自是想最后为儿子做一顿可口的饭菜,却意外地让他记得所有。 “师父,可以帮帮他们吗”? “为师,不能” 中间停顿带着无可奈何,夏颜失落把脸埋在师父胸前,是她要求太过了。就算是真的神仙,也不能让魂飞魄散复原吧。 “走吧”云清揽着徒儿移形出了沈府,微微低头,见徒儿还是闷闷不乐。他曲指在她头顶轻轻一敲“你看”。 沈府门前徘徊着一女子,长发飘飘,温柔似水。双目含春带羞,欲进不退。 “这不是白天那女子吗”? “恩” “她是来找沈括算账的吗”? “笨” 云清重重的在徒儿头上一敲,敲过之后才惊觉自己的过失。颜儿不过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她自是不懂女子对沈括的情谊。 红唇微嘟,眉心紧凑,夏颜又一次控诉的望着自家师父。只见自家师父伸出两根手指抵在她额头,温暖又无奈的说“那女子呀,确实是过来找沈括算账的。不过,不是轻薄,是情账“。 她想问师父什么是情账,见师父看她的目光暗含鄙色。她又将话放回肚子里,装作很懂的点点头。 她的不懂装懂自然是瞒不过她家睿智的师父,云清好笑的不去揭穿,很给面儿的还了副:我徒聪慧,为师欣慰的模样。 受宠若惊的夏颜差点没得意的飞起,想着女孩子应当含蓄点,她又矜持的回以微笑。惹得她家师父笑意更深,羞得月亮退回了云中。 访友 “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访友”云清桀然一笑,悠悠的走在前头。 她当然知道师父是要去看灼华,可她问的是去什么地方,又不是问去做什么。夏颜快步跟上,拽着自家师父的袖摆“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飞过去”。 “没必要,这里过去也就一两天的路程” “直接飞过去不是更快” 云清停了下来,露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余光瞥了眼满含期待望着他的徒儿,慢悠悠的说:“为师喜欢走路”。 “可是徒儿不喜欢呀,况且我们都走了三天路了”夏颜望着师父前行的背影,不甘的吼道。赖皮似的坐在地上,膝盖上环着手,手上支着下巴,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走路了。 “可是累了”? 突然凑近的俊脸将夏颜吓了一跳,身体不住的后倾。刚刚不是还在前头吗,怎么无声息就到眼前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刚想瞪师父一眼,却见她家师父满脸春意的脸上生出些许委屈。她顿时内疚,以为自己无意之间伤到了师父。 “徒儿以为您走了呢” “呵呵”那无辜的样子让云清笑了出来,他家的傻徒儿呀,还真以为他心伤呢。温柔的重复“可是累了”? 夏颜摇头,摇到一半又停顿了一下,改为摇头。她也不是说累,就是单纯的不想走路。要是说自己不累的话,师父肯定还的让她走路,那个时候她就真的累了。心里胡思乱想着,身体一轻,回过神来已经趴在了师父背上。 “师父”? “不是累了吗,那就睡会儿吧,到地方为师自会叫你” 夏颜一怔,温暖宽厚的背和那如沐春风的嗓音,无端的让她一丝羞涩。以前主动趴师父背上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今日换师父主动她才顿觉不好意思。她是徒弟,又这么大了,还让师父背着算怎么回事呀。想说让师父放她下来,还没来的及开口。步行到速度差不多跟疾风持平,她堪堪抱住师父的脖子才没被摔下去。眼睛吹得难受,她干脆就将脸埋下。闻着清新淡雅的桃花香气,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贴近颈部的柔软脸颊和那温热的鼻息,使得云清笑意扩大,久久不肯散去。他家徒儿,害羞了呢。 一两天的路程,以云清的脚力,哪怕刻意放缓也只用了几个小时便到了。微微偏头,抖了一下偏重的肩头“颜儿,到了哦”。 她本就埋在云清脖间,睡意朦胧的抬头,微凉的嘴唇刚好擦过他偏着的脸颊。迷糊中的夏颜自是不察,清醒的云清又怎会不觉。白皙的脸庞一下就显出了红色,如同开得正艳的桃花般迷人,眼中一惊一喜不断变幻。 好不容易睁开眼,入目的就是满面潮红的师父。夏颜连忙从他背上跳下,抱歉的望着他“对不起师父,徒儿很重吧,您背得脸都红了”。 不情愿的从回味儿中出来,看着扭着手指的徒儿,不由打趣道“就你那点重量,为师没觉背上有东西”。 不舍的抖了一下肩膀,伸展腰身。艾,背上怎么有点凉呢。还是背着徒儿温暖一些,早知道就不叫醒她了。 “那您怎么脸红了”? “走了这么远的路,为师,热” 说完不理会仿佛被噎住的徒儿,满面春风,优哉游哉的踏入桃林。 桃花盛开的季节早已过去,此时应当是结出果实的时候。可这一望无际的桃林,却花开正艳,花团锦簇、繁花迷眼。馥郁芬芳入鼻,片片粉色飞舞,浪漫气息惹人沉沦。 瞬间被吸引的夏颜,早已忘了同师父争辩的事儿。欢快的来回于飘飞的花瓣间,白嫩的手心接住点点粉色,显得意外可爱。 “颜儿你跑去那里了” “我在这儿呀师父”夏颜不解的望着面前的师父回道,却见她家师父好似看不见她一般,转身就走,焦急的四周喊叫“为师怎么没看见你呢,快出来吧,别躲了”。直到感觉手被抓住云清才停下来,低头一看“咦”? ,他那惊奇的模样,看得夏颜眉头紧蹙“师父您怎么了,徒儿刚才就在您面前呀”。 只见云清缓缓的笑了,仙资漫漫、风姿绝色,周围的桃花似乎也变得黯然失色“颜儿这身衣衫和这一片粉色相差无几,为师,看花了眼”。 “师父”! 什么看花眼,师父是故意戏耍她吧。衣服都是他亲手做,他会认不出来? “为师的意思是”等她望过来,才继续说“你和这桃花一样好看,为师都看花眼了”。 面上一热,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手指一搅再搅。师父,是在夸她吗? “哈哈哈,小徒弟害羞了” 清丽爽朗的声音,伴随着满天花瓣落下一抹绯红的身姿。妖孽邪气又仙气逼人,除了灼华又有谁。 看看得意的好友,又看看恼羞成怒的徒儿。云清屈伸低头“看为师怎么帮你讨回来”。 夏颜瞪圆了双眼,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心里尤为好奇师父接下来的行动。 脸上飘过一片优云,云清露出一副不愿回想的神情“颜儿,你可知为师有生以来最为丢脸的是何事”? “还有这样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灼华八卦的凑了过来。 云清却不管他,叹着气看着徒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眨了下眼睛。 夏颜会意,不可思议道“有什么事儿能让师父丢脸”。 “对呀对呀”灼华赞同的点头,却见师徒二人皆是不理睬他,只得纳闷的等待下文。这时云清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顿起不好预感,难道和他有关? “那日我和灼华走在街上闲聊,一大胡子叔叔突然冲到我们面前,那火急火燎、匈目含光的样子,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 “云清呀,一路上辛苦了,先进入休息吧”灼华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拽着手臂就往里拉,“别给孩子说这些了,要说也说点别的吧”。 云清纹丝不动,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不碍事,马上就说完了”。 灼华想哭的心都有了,他怎么不知道云清这么护短。不过是取笑他徒弟一下,不痛不痒的,他至于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拿出来说给小孩子听吗。他好歹是仙君,这让他面子往哪儿搁呀。 “师父,这事儿毕竟灼华仙君也参与了,他都不想您说了,您还是别说了吧” 此话一出,云清果然不再言语。只是有些遗憾故事没有说完,他震开手臂上手自行朝里走去。 灼华万分感激的拍拍夏颜的肩膀,心道,这孩子真不像云清教出来的弟子。这般善解人意,又生的如此精致的相貌,他都眼馋也想出个徒弟来玩了。 夏颜谦虚的摇头,示意他不必客气。追着她家师父跑了过去“师父,您怎么也不知道顾及灼华仙君的面子呢。明明知道说出来会让他难堪,您又何必当面提呢。要是实在忍不住想说,私底下和徒儿讲讲也是可以的。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师父,谁让灼华仙君太大惊小怪了呢。不就是被胡子大叔当成女子,还被缠着表白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颜儿此言甚是,为师以后一定多注意顾及别人的面子” “一般人也不用太顾及,毕竟这么丢脸的事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遇到” “确实,为师当时真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您受委屈了” “哎”! 云清师徒越行越远,灼华一直保持着刚刚起拍的动作。离他最近的一颗桃树,此刻只余光秃秃的驱赶,树下厚厚的一层粉色。 他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觉得云清的徒弟会是好人,都是一样气死人不偿命的角色。 其实夏颜不过是随意瞎编,一不小心真相,却是个很好的巧合。 “就只有果子和酒呀” “人家是仙人,有吃的就不错了”云清看着泄气样的徒儿安抚着“这次已经不错了,为师上次来可是连杯水都没有呢”。 “哦”好吧,她的待遇已经算不错了。 灼华一听这话,散去一树桃花才压下的怒气又浮躁了起来“爱吃不吃,我这儿就这样了,不高兴就走呀”。 走了才好,省的看了火大。 夏颜嘴巴一瘪,硬生生的挤出一滴眼泪“不是都说仙人清心寡欲吗,灼华仙君这么暴躁,他是假仙人吧”。 “怎会,他虽住在人间,确实是掌管天下桃花的仙君。至于脾气嘛,这个应该是天生的”云清顺着徒儿的话回道。 啃完最后一口果子“也是,像师父这么好脾气的人,天下间却是少见”。 “你们师徒够了”! “哇,徒儿怕”夏颜抖着身子转进自家师父怀中,嘴角上扬。 云清勾起嘴角环着手臂,抬头的间隙隐去了笑意,美眸一横“灼华,你吓坏我徒儿了”。 吓坏?我看是笑坏吧。明知道是装的,他偏偏就是忍不住心软“说吧,想要什么”? 云清挑眉,算你识相,轻轻的拍了下徒儿的背。 夏颜翻了个身,继续赖在师父怀中不肯离开。“灼华,清颜峰的桃花是从你这移过去的吧”。 “恩”灼华似松了口气,连她的称呼和语气都没注意到。 “那怎么不开花呀” “这么久一直没来过”? 云清见徒儿望着自己,点了点头“种下的第二天花就消失了,再没开过” 灼华难得面露严肃,这倒是奇了,从他这儿移的桃树应该花开不败才对。 见桃花仙君都不知道原因,夏颜负气道“你要是不让它开花,我和师父就搬到你这里来住了”。 那怎么行,灼华话还没出口。夏颜又道“虽然这里吃的少了点,住的差了点,好在环境还不错。师父,我们就将就将就吧”。 “为师怎么都可以” “好了,我会想办法的”灼华说道,他可不想多两麻烦住下。一向喜欢热闹的他,突然觉得还是清静些好,清静好呀。 落月城 天知道夏颜对桃花的喜爱有多执着,灼华的承诺让她心情大好。随手拿起云清面前杯子一饮而下,粉色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留下缕缕香甜经久不散。 “颜儿”刚喊出名字就见自己徒儿满足的冲着自己傻笑,之后不偏不倚的正好砸进他的怀抱。云清微叹,徒儿虽是第一次饮酒,可这酒量也太差了点,看来以后不能再让她碰了。 “这、这是醉了”灼华说话都结巴了,他还是真没见过喝一杯桃花酿就能喝醉的。桃花酿度数极低,色鲜味甜,一般人喝完一整坛也是不会有醉意的。 “不是已经看到了”?云清白了他一眼,稍稍将徒儿移动了一下让她平躺着。手掌一伸,上面显出一件白色披风,轻轻抖开盖在徒儿身上。 看他这么温柔体贴的做这些事情,灼华一阵惊吓。这个柔情似水的人,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吗?记忆中的云清虽然对谁都温和有礼,事实上却是以微笑作为面具,不让任何人靠近,也不会将谁放在眼里。 “以后不准拿酒给我徒儿喝” 话说的小声,却带着明显的威胁。灼华满脸委屈,“我又没拿给她喝,是她自己拿起来喝的,还是喝的你那杯”。 云清一顿,好像是这样的。可他就是个不讲理的人“要不是你把酒拿出来,我家徒儿会误喝”? 所以最根到底就是他的错,灼华难得跟他计较。反正就算计较他也说不过他“好好好,全是我的错行了吧”。 以后就算知道你要来,我也什么都不准备,看你还拿什么说事儿。 “灼华,上次的事,多谢了”云清认真道。 上次的事?想了一下才想起他说的是雾灵果,和顺道救下他徒儿的事。灼华顿时来劲儿,还有些得瑟的笑了起来。 “没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嘛” 云清知道他是假意推迟,实际上巴不得他欠他人情,因为只有那样才能在他身上找到优越感。好友的恶趣味,他向来不理会,也不可能惯着他。 “本来想说欠灼华一件事好了,到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就当没这回事好了,反正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明明是他欠人情,那语气却说得好似灼华欠他一样。 灼华暗地里给了自己一巴掌,作死,他就不该谦虚那一把。抬眼间,只见云清禽了一抹笑意在嘴边,仿佛一眼将他看穿。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俊美的仙呀” 怒吼的声音惹的云清蹙眉,不悦道“说话小点声儿,别吵醒我家徒儿”。 灼华猛的站起,这可是他的地方,凭什么要他小声说话。心里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接收到的一记冰冷目光唬住。轻哼一声,灰溜溜的走了,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嘛。 睡梦中,夏颜来到一个白茫茫的地方。她看到两个少女在一口井边发生争执,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也看不清她们的样子。只是感觉其中一个少女气质高贵典雅,盛气凌人。另一个比她矮的多的少女虽是灵气逼人,却显得有些懦弱。她被高个少女推的毫无还手之力,最后竟然掉入井里。之后陆续来了很多人,又发生着什么事儿。还想看下去,却这个时候醒了过来,入眼的是师父有些担忧的目光。 “做噩梦了”?声音放得很轻,似乎怕吓到初醒的徒儿。 夏颜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纠结道“不记得了”。说来也奇怪,睁眼前还记得清清楚楚,睁眼后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自己确实是做梦了,只是内容一片空白。 云清将徒儿脸颊上的头发缕到耳后“想不起来就算了”,从徒儿睡着的反应来看,肯定是噩梦。既然是不好的梦,忘了也是好的。 师徒二人住了几天,灼华就消失了几天。他的识趣甚得云清心意,他不在,他家徒儿这几天玩得特别愉快自在。桃花林的那个疙瘩角落都被她寻遍了,不仅展出了他珍藏的美酒偷偷放进戒指。连他几百年前写的情书都给翻了出来,边赏读还边留下笔记。只是那歪歪扭扭的字迹,让云清这个当师父的实在是无地自容,暗想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逼着徒儿练字。 “师父,我们真的要走了吗”? “再不走,灼华就真的无家可归了”云清好笑的摸着徒儿脑袋,看她一脸不舍就知道还没捣蛋够。 “要走了呀,怎么不再多玩两天”灼华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说着挽留的话,眼里的意思却是巴不得这两师徒立刻消失。 “师父,您看灼华这么舍不得我们,要不就留下来再多陪他几天” 灼华随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就是嘴贱。疼痛让他清醒“本仙可是和你师父一辈的,你怎么能跟着他叫我名字呢” 夏颜歪着头想了一会,望了眼师父,又瞥向他“您跟我师父一辈的”? 灼华挺了挺身板儿,高傲的抬头“嗯哼”。 “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好意思和我年轻貌美的师父一辈” 她那毫不掩饰的鄙意,戳得灼华心揪不已。他又不能说她师父其实和他差不多大,只是现在转世历劫看着年轻而已。有理难明,有理难明呀! 云清勾起嘴角,拉着徒儿往外走“颜儿,你这么说灼华会伤心的”。 “可徒儿说的是事实呀,他伤心,证明他心里承受能力太差,不能怪徒儿的” “恩,颜儿所言甚是” 灼华怒了“云清,我们绝交,你们师徒以后别再来了”。 云清头也不回的淡然道,“我和你,本就不太熟”。 夏颜倒是转头挥手“灼华放心,我和师父还会来看你的”。 不用客气,不来也没关心,不来我还能多活两年。当然,这这话只在灼华心里说。当他看到被改的面目全非的情书,丢失的诸多美酒,和那完全陌生的房子。这些话,被他大声的吼了出来,余声久绕天空而不止。 出了桃花林夏颜才发现这里是设有结界的,里面看外面一清二楚。从外面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就像那里原本就没有任何东西一样。 结界不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连同小小的传音符也挡在了外面。一出来,就有好几道传音符落到二人面前。内容都大同小异,无端是再过十天是云谨生日,希望云清师徒能够赶回去。随便抱怨一下,他们这段时间不在云霄,云谨的脾气古怪暴躁的很,弟子们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师父,我们现在回去吗”?夏颜笑着问师父,看来师伯对于她跟师父偷下山,有着很大不满呀。 云清想到自家师兄那黑脸的表情也笑了,不甚在意道“还早呢,再玩两天”。 夏颜不禁为门中正处于水深火热的弟子捏了把冷汗,下一刻同情立收,没心没肺的和师父讨论下一地点要去哪里。 落月成是个神奇的地方,它不受任何一界管辖。当地居民皆有两张面孔,一正一邪。认可你就对你笑,不认可就对你凶。好坏正邪,只要被认可,便可以留下。城中禁止争吵争斗,违者驱除,因此这里也是躲避仇家、逍遥闭世的好地方。 然则,也不是谁都能找到这个地方。特殊的屏障保护,若非有缘,又怎会被凡人看穿。即便找到了,也没有人知道要怎样受到认可进城。 夏颜听得有趣,眼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我们要去落月城”? 云清看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悠悠点了一下头。还没抬头,自家徒儿就欢喜的撞进他怀中。眸中闪着急切的光芒,恨不得下一刻就到地方。轻笑一声,一手环着徒弟,一手隔空拂过。繁琐的银色光符旋转着,渐渐扩大开来,玄妙的图案似碰上无形的力量,击撞之中颜色慢慢淡化。彻底消失时,眼前出现的是一条宽阔的道路,直通驻有守卫的城门。 “师父,您来过”? “没有” “那您怎么知道如何打开屏障”? 面对徒儿问题,作为师父肯定是要耐心解答。可他偏偏就喜欢看徒儿纠结的模样儿,语气悠远婉转的说道“为师,就是知道”。 夏颜脚下一跄,心口翻腾只想突出一口鲜血,喷得自家师父那一尘不染的白衣一个红红点点。 “还不快跟上”依旧温和如常的语气,头也不回的说道。弯起的嘴角牵扯出最大的幅度,眼里其实也是迷茫的,是呀,他是怎么知道的? 守城官凶神恶煞的拔出武器,那感觉就像土匪一般的说道“二位可是要进城”。 话语是肯定的,夏颜见守城官说话间摊开了手。顿时想起话本里那些沿路收讨过路费的强盗,唯一不同的只有穿着打扮。于是,她从师父怎么也用不完的荷包中掏出好大两锭银子,半点不心疼的放在守城官手中。 云清想说这里不用银子,却见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守城官,已经化作憨厚老实的笑容向前一步带路。淡然一笑,已经伸出的手非常自然的在绕了一个圈,十分养眼的拂过被吹的飘飞的发丝。 夏颜回头时恰好看到这一幕,呆愣了一瞬间之后,不仅腹语:对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不知道在哪儿搔首弄姿作甚。把人家一个个迷得神魂颠倒,也不怕被围攻。 城中之人个个笑脸迎人,见谁都热情的打招呼。摊位很多,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琳琅满目。看见喜欢的,你可以随意拿走。 夏颜问一脸和熙的师父他们不用钱怎么生活,结果师父就给她四个字‘自给自足’。弄得她好大一个无语,所以她决定还是自己看。仔细观察后才发现,他们并不是随意拿取,而是物物交换。物品交易好像也没有设定规格,只要双方同意便可。 “师父,我们要用什么跟人交换呢”?难道用钱,可是进来后她才知道这里不用银子的。 云清把脸凑到徒儿面前“用你如何”。 夏颜一愣,哪有这样的师父嘛,开玩笑也不能拿徒儿来乱开吧。她回过神儿时,她家师父已经在一丈之外了。她追了过去“师父舍得吗”? 云清不语,夏颜扁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自问自答的说道:为师,舍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