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秘爱》 1莫名的地方 我是地府阴司白理事,阳间俗称白无常,又有人喊我为谢必安,而事实上我既不姓白也不叫谢必安,我没有名字。 地府的阴差出去抓魂魄都是成双成对,一个穿白衣服,一个穿黑衣服,所以阳间的人总喜欢喊捕魂阴差为黑白无常。但是其实地府有无数对黑白无常,我是管这些阴差的人,当然,偶尔我也会去抓一些难缠的阴魂。 我没有记忆,没有感情,还是遍是青眼的阴差中长了一双血眸,其它鬼差都说我是地府中的另类,从不敢靠近我,除了我的搭档小黑。他总喜欢没事来烦我,问我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比如我为什么眼睛是红色的,为什么没有感情,为什么查不到自己的档案。诸如此类的问题一堆一堆的,可他问我这些问题我又怎会知道? 我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是个女的,在地府当差一百一十载,抓鬼是我分内的事,其他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而一切的变故还得从我手下的小鬼捕魂遇到的一次意外说起…… 我在办公室听着刚刚捕魂回来却两手空空的小鬼的报告,刚好小黑也在,他听了小鬼的话二话没说就飘了出去。我有些担心会出事,于是也跟了出去。 当我赶到阳间的时候他正抓着一个生魂往回赶。看到我过去,一甩链子将生魂甩到我面前,一双青眼直冒精光。我看了一眼那生魂,伸手碰了一下它,跟着眼前一股白气儿冒出来,生魂消失了,徒留了一根鸡毛轻飘飘地落在泥土里。 小黑倏地一下子飘过来,看着泥土堆里的鸡毛都要气炸了,眼睛瞪得铜铃那么大。“妈的,哪个孙子,连爷爷都敢骗,看老子不收拾他!” 他刚要离开,我眼尖的看到了东方透出一抹白色,忙抓住了他。 “天要亮了。” 小黑吸了吸舌头,攒着阴气卷起一阵狂风呼啸了一会儿才肯离开。 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接连一阵鸡叫声,天空中出现一连串的红霞,太阳慢慢升了起来。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在我身上,我的身体也由灵魂状态变成了实体状态,最终双脚稳稳地站定在堆满了枯叶腐草的土地上。 我伸出手感受着阳光晒在皮肤上的感觉,闭上眼睛想仔细领悟一番,可是却没有感觉。其实我也不懂,同样是阴司,为什么我能站在阳光下,小黑他们却不可以。阎王说,那是因为我的力量太大了,所以魂能曝露在烈日下不会散。 闭上眼睛又恢复到灵魂状态本想赶去小黑让我感受的地方勘察一下情况,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周围的幻境并不是那里,而是一片很荒凉的废墟。 那一带土墙早已崩塌的不成样子,过人高的野草在肆意滋长,有腰粗的柱子斜斜的倒在里面,上面长满了黑色的苔。 我动了动脑袋,茫然的看着这里的环境,自己都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出现在这里,每次都是这样不受控制,蓦然出现。 2不要伤害东哥哥 正打算离开,却听到远处一声稚嫩的声音传来。 “东哥哥,这是我刚偷来的包子,你快吃吧,吃饱了病就好了。” 听得那声音,我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的,蹲下身子来眯起眼睛看着那女童脏兮兮的还带着淤青的小脸,细的跟火柴棍一样的手指抓着个热腾腾的包子,跪在一个躺在地上的小男孩面前。 “姐姐,你也想吃吗?我只有一个包子。”女童的声音让我吃了一惊,我猛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踩在地上。我动了动,想尽快离开这里,可刚一抬头却被那女童看到了我的眼睛。 “啊——” 女童身子猛然往后一仰躺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抖着小小的身子,一点一点地往后挪,可手里的包子却被护得好好的连一点尘土都没有沾到,眼睛也紧紧的护在躺在那里的男童身上。我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莫说是人,即便是整日跟我一起工作的小黑都会被我吓到,更何况这心智未开的女娃? 转头朝着那男童看了一眼,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只霉鬼正黏在男童的身上,正加紧地吸着他身上少的可怜的运气。我手一挥,对着那霉鬼喝道:“滚!” “你不要伤害东哥哥!” 也不知那女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扑到了男童的身上,张开双臂紧紧地护着他。我没有多余的动作,呆呆的跟那女童对峙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受了什么蛊惑,一动手指用念力卷来一笔钱正想塞进女童的手里。只是,被我捏在手上的钱在我看到之后自己也愣住了,那不是他们人会花的钱,而是冥钞。我才想起自己是阴司,即便我拿来的是他们用的钱,一过我的手也会变成冥币。 我没有把钱塞到女童的手里,而是迅速地离开这个地方,然后飘去了小黑被骗的地方。 我站在门外,看着眼前这一座院落式民宅,已经起皮的黑漆木门上贴着两张门神随风起起伏伏的摇曳着。 汪汪汪—— 里面传来几声犬吠,狗长着的是阴阳眼、乾坤鼻,所以我一出现出现就被它敏锐的发现了。手推了下门,门却没有被推开,一股阻力在抵挡着我的力量。门神并不在,那会是谁? 顶着那股气流,我还是飘了进去,正打算进正堂却看到屋檐下贴的密密麻麻的黄符纸,歪歪扭扭的字根本看不清写的是什么。我随手卷起一阵风,那些符纸就从房梁上被卷下来呼呼地朝着正堂内偌大的“奠”字直扑去。人有人道鬼有鬼道,虽说阴间与阳间有规定“玄阳不落,阴司不现”,可这家的户主刘天宝是寿终正寝,如此阻挠我们办事,即便是我们把人都抓下去也不为过。 我如此一行,拴在墙角桃树上的那条土狗吠得更凶,扯着链子露着獠牙向我扑来。我一扭头看了它一眼,它看到我的血瞳立即嗷嗷的退回到自己的窝里再不乱吠了。 紧跟着我飘进去,刚想寻觅下那生魂的藏匿处,却不知从哪冒出一个黑影,直直的朝我冲过来,抓着我的手将我拉到偏厅的柱子后面。我还来得及多想,就被他扯离灵魂状态变成实体一下子摔在地上。我没有感觉到疼,因为我没有感觉。 我兀自看着抓着我的手,一个人的手,一个肉呼呼的小手! 这个人不但能看到我,还能在我没有发觉的时候一把将我抓住,还能将我从扯离灵魂状态!我挣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丝毫不能动作,这怎么可能!我身上阴气极重,但凡碰到我的人魂魄都会被这阴气所冲撞,轻则三魂七魄离体,重则魂飞魄散,即便是修为极高的道士都不敢碰我。顺着胳膊朝着这人看去,却只见一个约摸*岁的男童。 “嘘,不要说话,他们来了!” 男童隔着柱子在外面张望着,跟着转身看向了我,“姐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片刻的呆滞后,我很是防备的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男童黑黝黝的瞳孔满是懵懂,他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松开了我的手却伸向了我的眼睛。“哎,姐姐,你的眼睛为什么是红色的?” 在他的手摸到我的眼睛之前我一下子跳开了,努力在脑袋里翻阅了一下刘家的资料,刘天宝只有一个儿子跟一个老婆,这孩子是他的儿子。今天刚好是他九岁的生日,九月初九,九阳七阴,今日是这男童的极阳日,阳而带煞。 3找到生魂 只是,素来阴气重的人才有可能会看到我,为何这男童阳气如此之重却还能看到? “姐姐?” 我正疑惑之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女人大嗓门的叫喊声:“九娃,快把你爹交出来,别再胡闹了,头七都过了,他还不能入土为安,人家会戳我们刘家的脊梁骨骂你不孝的!” 胸口别着一朵黑花的女人咋咋呼呼的从外面跑进来,男童从偏厅一跑出去就被她揪住了耳朵,两个人吵得不亦乐乎。 我站在原地没有妄动,仔细看着堂内的东西,寻觅着生魂,可这整个正堂被我看了几遍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抬脚朝着外面走去,在外面正训斥着孩子的女人看到我脸色立即变得客气起来。“原来有客人在啊,你是来祭奠她爹的吧?” 我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疾步往外走,那女人见我怪怪的没再理她也便没再说话。我一只脚跨出门槛,忽然却闻到了一抹专属于生魂的阴气,若有似无,虽然很微弱却那么真实。忙收回了脚,往旁边看去,只见靠门口的墙根下放着一个坛子,上面严严实实的用布封着口,里面散着黑狗血特有的浓烈的煞气。 我蹲下身子正想去去检查那坛子,却感觉忽的一阵阳气朝我冲来,出于条件反射我立即后退两步跳到了正堂外的屋檐下。果然好强大的阳气,若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不是我,只怕魂早被冲散了,怪不得抓了我还毫发无损。 “你干什么?”男童那黑黝黝的眸子不再懵懂纯真,而是染了怒气,一口小牙咬的紧紧的瞪着我。我皮笑肉不笑的动了下唇,男童紧张兮兮的模样,心中的猜测估计*不离十。 “哎,我说大妹子你……”正堂内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口气变得不复和善,只是在跟我越来越近看清楚我的模样时,不由一愣然后朝着我脚下看了一眼,直接吓得软在地上伸手指着我,嘴里碎碎的念叨着:“没有影子,没有影子,鬼啊!” 我看了一下自己的脚,原来刚刚跳的过猛踩到了外面,阳光斜射过来,屋檐下有一半是晒着太阳的,而我刚好踩在那一半,只是这双脚跟太阳的样子全然是亮光,没有一点灰色。 “鬼?”男童还恍若不知的样子看着我,好像真的不知道。 而那躺在地上的女人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再没一点动静,跟着我看到三魂七魄从她身上跑了出来,身体还僵在了那里。 “你是不是来勾我爹魂儿的,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让你带他走的!”男童双腿分开,双臂伸直,固执地站在那里将坛子护在他身后,带着跟他年纪不相符的严肃瞪着我跟我叫嚣。 我僵着脸冲他诡异一笑,然后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女人。“你最好去看一下你娘,如果六个时辰她还没有醒过来,应该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人除了自然死亡还有一种离魂状态,也就是三魂七魄从身体里跑出来。若还残留着一魂一魄在躯体里,人就会变得痴痴傻傻或者是植物人,可若是一魂一魄都没了,那就彻底死透了。离开躯体的魂魄与生魂死魂都不同,它们可以随处游荡,曝露在阳光下,也就是说,那女人的魂魄可以跑到很远的地方,哪怕是白天。 男童听我讲完立即跑到女人的身边,摇晃着她的身体唤着她。“娘,你没事吧?娘,你不要吓我啊!” 我在一侧悠闲的旁观着,熟料,那女人本已在游荡的魂魄在男童几声叫唤之后,像被什么力量牵引住一般迅速被拉回了躯体内,然后那没了反应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跟着合上眼睛昏了过去。只可惜,即便是活了,以后也只怕只能痴痴傻傻。 “是不是把我娘害死了,我跟你拼了!”男童放下女人朝我冲了过来,一副想将我撕碎的凶狠模样,紧跟着而来的是冲人的阳气。 没理会男童的话,我朝着正堂内坛子的方向瞟了一眼,问道:“你将你的爸爸藏在坛子里?” “没有!” 男童虽然不承认,可眼神却出卖了他。我也不逼他承认,只是好心的跟他讲解了一些东西。“你以黑狗血的煞气来遮住你爹生魂的阴气躲避我地府的抓捕,熟不知,让生魂封闭在那凶煞的黑狗血内,坛子与它而言就是炼狱。 4魂聚之术 “你胡说,你就是想把我爹带走,我才不会给你们机会!我有办法让我爹活过来的,你们休想带走他!” 看着男童信誓旦旦的样子,我挑了挑眉,问道:“不怕死?” “哼!”男童将嘴巴撇的高高的,很是任性。我朝着他看了一会儿,仍是不明白为何人会如此愚钝,为了所谓亲情跟地府抗衡,那果真是什么强大的力量吗? “从没有一个已死之人能借尸还魂,即便是强留他在自己尸体里,也不过是生尸不是人。你这样乱了轮回,你爹的魂魄无法轮回转世即便能活只能在阳间做游魂野鬼,而你,也会因为逆天而为付出同样的代价!” 我一挥手将那黑坛子的盖子震开,黑狗血的煞气迅速在周围散开,果然,那竖在血中瓶子里的生魂早已奄奄一息! “你干什么,不要动我爹的魂魄,滚开!”男童不顾溅出来的黑狗血,扑到坛子上,捡起被震落的盖子手忙脚乱地盖上去,只是那空气早已窜进去,又被太阳一晒,那奄奄一息的生魂也随即化作轻烟散了。 “你试试看,还能感受到你爹吗?” “你是不是把我爹杀了,你把爹还给我,还给我!”男童紧紧地搂着坛子,咬牙切齿地对着我叫喊。 “你爹早已死了,七天前死于车祸,杀他何用我动手!是你自作聪明,用黑狗血挡阴气,将他的魂魄打散的!” “你胡说,你把我爹还给我!” “我乃堂堂地府阴司,打散他的魂魄于我有何好处?” 男童不再吭声,像是接受了我的话一样,把盖子打开,将浸在黑狗血中的瓶子捞出来,用自己的袖子抹干净瓶子上的残血。吸咬着牙,吸着鼻子,那凶狠的瞪着我的眼睛竟开始吧嗒着掉起眼泪来。 “爹,你快出来告诉我,不是我把你害了的,你快反驳她啊!” 无心再理会这男童,既然魂魄已散,我便再没有待在这里的责任,变回灵魂状态正打算离开,却见周围白光涌动,一缕缕轻烟朝着一个地方涌去,是那男童手里搂着的瓶子。我难以置信的看着早已魂飞魄散的刘天宝的生魂又聚在瓶子里。不管是古往还是今来,但凡魂飞魄散过的魂魄从没有能再聚成灵的。刚刚对他母亲的招魂可以理解的话,那现在的聚魂之术也简直是无稽之谈啊,这孩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呜呜的哭声还在继续,并没有因为刘天宝的魂重聚而停下,看来他真的感受不到生魂。“别哭了,你爹的魂聚了。” “你骗我,魂都没了还怎么聚!”刘九娃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愁云惨淡,刘天宝飘在一旁满是心疼,看了一眼刘九娃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来来回回飘了几次张了张嘴吧想对我说什么,只是我看了他一眼又把话憋了回去。 刘九娃见我的眼神一直停在别处,也将信将疑的跑出来抬着头吸着鼻子寻觅了一番,然后趁我不注意抓住我的胳膊大力的摇晃起来。“为了跟我证明你没有骗我,你快施法让我爹出来见我,我就相信你。” 我紧紧地盯着这双脏兮兮的手将我白色的制服染的黑红,那黑狗血的煞气也熏的我有些头昏目眩,可我却挣不开。不管在地府还是阳间,从没鬼敢对我如此不敬,从没人敢碰我!我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照着的太阳,想起阴间跟阳间的约定,忍下想施展念力的冲动。 “地府有规定,玄阳不落,阴司不现。我,爱莫能助!” 刘九娃却仍不死心地拽着我,黑黝黝的瞳孔满是固执。“你胡说,你都出现在这里了,你刚刚明明都施法了!” “太阳落山之前阴司不会出现,你想见他就让他晚上托梦给你。”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讲出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却是真真切切的解了刘九娃的难题。转头用血瞳瞪着刘天宝讲道:“午夜之时会有阴差带你离开。”一是告诉他走离开的时间,二是警告他莫再逃跑。刘九娃听着我的话眨了眨眼,懵懵懂懂的听着,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突然脚下传来一阵异动,脚下的土地跟着颤抖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跟着我感觉到小黑传来的紧急召唤:地府出事了! 我赶紧转换成灵魂状态朝地府而去,在路上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刘九娃既然能看到灵魂状态的我,能将我从灵魂状态扯离,为什么他不能看到他爹? 5地藏不在炼狱? 当我赶到地府的时候,地府已经乱作一团,新阎王不会管理这些事情,他看事情只要一个结果,出了问题只会责问我跟小黑。 我寻觅了一圈看到小黑刚好他也看到了我,朝我飘过来。 “出了什么事?” 小黑将自己长长的舌头伸了伸,瞳孔也泛出了青光,他一气急败坏起来就这个样子。“刚刚地府地震,所有的设备都瘫痪了足足一分钟,现在正在抢修中。” “阎王那边有什么指示?” “他还没有表态。” “抓紧时间抢修,务必把把所有的资料救回来!” 地府的能源系统是取自于禁地十八层炼狱那里的怨气,那里面关着的都是永世不得超生的恶鬼,怨气源源不绝,所以地府从没有过异动,至少我就任阴司期间没有出过任何意外。我想着,朝着禁地的方向飘去,小黑忙着处理系统设备很快跟我分头两路离开。 那里,十余个守卫阴兵正守在那里,我现出额上的阴司烙印,他们便让开两路放我进去。我慢慢靠过去,原本昏暗的幽绿光线逐渐变得亮起来,我再往前走,出现在我面前的是火红燎人的熔岩断崖,咕嘟咕嘟的还冒着泡,不时地掀起一道高过崖面的火浪。 不管是阴差还是死魂都是怕火的,所以以往有恶鬼要送进炼狱的时候,阴差都不乐意来送,看守在这里的阴兵也是地府最底层的。我站到断崖边往下看了一眼,想看穿那熔岩下有什么东西,只是那整个熔岩海都被施了法,传言中藏在熔岩下的恶鬼我都没有看到。 我只能对着下面用念力大声喊道:“地府阴司白理事有惑请地藏受解!” 回应我的只有那咕嘟咕嘟的冒泡声,此外,没有一点声响。莫不是地藏王被恶鬼缠着问问题没听到我的话?思及此我又对着下面大喊了两声,仍旧是静悄悄的四周,我刚想继续喊,一道火浪就朝着崖边扑来,我往后迅速躲开,火花便在崖岸上炸开,岸上被火花溅到的石头迅速融化掉进了岩浆里。 “滚!”暴戾恶狠的声音随之响起,紧跟着又一道火浪被高高的掀起来与我对峙着。我捏着拳,血眸越发的烧红起来,攥紧了力量也蓄势待发。“我只是有些问题想咨询一下地藏王,还请地藏现身。” 果然是恶鬼,被封印在熔岩下身上的戾气仍旧没化解掉,思考了一下正准备跳到岩浆内看看下面是怎样一番天地,还没动作身后就有人拉住了我。“白姐,你不会是想跳到岩浆里面去吧?” 我点了点头,小黑立即吓得脸都绿了。“白姐,就算你没有感觉也不用拿自己的魂魄做赌注吧?你要知道这岩浆下的炼狱从来都是有去无回,到时候你不在了,地府这么多芝麻绿豆的事情让我一个人怎么管啊?” 我眨了眨眼睛问道:“你不让我下去只是因为不想独自承担那么多责任?” 小黑的脸上似乎有一种叫作心虚的情绪在滋长然后迅速又被其他的情绪掩盖住,拉着我退出了地府禁地。我被他拉着,一面说道:“我只是想让地藏现身问他一些事情而已,阎王那里需要我们交差。” 小黑听了我的话,忙将我拽到一边,小声地嘀咕着:“你没听说吗?地藏已经不在禁地了!” 我一皱眉,疑惑的问道:“嗯?他不是说炼狱不清,誓不成佛吗?” 小黑又朝我挤眉弄眼一番,声音更小了。“那我哪知道啊,白姐,我们只是地府小小的阴差,我们头上有阎王,阎王上面还有各种神,地藏王本已位列神佛,他的去向不是我们能过问的。” 6阴司档案簿上的名字1 我跟小黑回去之后,地府的各种设备都抢修的差不多了,各个部门都开始正常工作,因为处理及时没造成什么损害,阎王也便没有过问这件事。 我跟小黑说清楚那捕魂意外的事情,交待了两个小鬼晚上去抓那生魂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刚一坐下就看到自己的阴司档案簿闪了几下青光,又有新任务出现了。 打开档案簿果然看到三个人的名字出现在眼底,一般阳间有人死亡,抓生魂的事情都不会由我亲自出马,所以但凡是出现在我档案簿上的名字,一定是很难缠的鬼,而且这次还是一次性三个。 我招来一个小鬼,问了下,是否系统已经恢复正常了,那小鬼说所有的都正常了。我敲着桌子又将这三个名字浏览了三遍,才挥手让那小鬼出去。怎么会阳间一下子出现这么多厉鬼,难道最近怨气太重养厉鬼? 虽然有疑惑,入夜之后我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档案簿上的记载去抓人了。只是经过异常顺利,并没有遇到以往出现的任何困难,前两个人我刚一在他们面前现形,什么都没做他们就活活被我吓死了,带着那两个生魂我按照档案簿上的地址去抓第三个人。 根据土地爷反馈给我的信息,那人晚上十二点的时候会在自己家中的房间睡觉,可我在他的房间里里里外外搜罗了三圈都没有找到人。无奈之下,我只能先带那两个生魂去当地的土地爷那里报了道便直接链着他们走黄泉路了。 厉鬼跟普通生魂的对待方式不同,普通的生魂可以在阳间待七天,但厉鬼一死就要马上带他们离开。而我手里的这两个人死的时候正近午夜,死前差不多该饿着肚子,死后也没机会受祭拜,所以都是饿的难受,咿咿呀呀地吭哧了半天,我只顾着赶路才不会理会他们这些事情。 又走了一会儿,那委屈的声音没再响起来,我负责任地往后看了他们两眼,只见那两个生魂正互相打量着对方,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对着他们瞧了一会儿,我不知怎的,竟抽出一条鞭子狠狠地抽在他们身上,一声怒吼:“走快点!” 实际上带他们去地府并不着急,我这脾气自然也不存在着什么虐待生魂死魂的可能性,可就是那么随手就抽出了鞭子抽了下去,打完了我看着自己的手还愣了好一会儿。 那一男一女两个生魂立即抖擞起精神来,哆嗦着身子一下一下地踩在搁脚的石头上。魂魄是没有重量的,可在黄泉路上所有的魂魄都会变成实体状态,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完,而这路上的石头也是根据人生前的事迹而出现的,好人的黄泉路会如履平地,而恶人则是坑坑洼洼遍地荆棘。 把鞭子收好了,我带着那两个人继续往前面走,也懒得去想到底过了多久,一路上相安无事,只是委屈了这两个人赤着脚踩了那么多石头,脚丫子上鲜血横流。黄泉路上魂魄受过的伤永远不会愈合,除非饮下孟婆汤重新轮回转世。我正想着,就听到后面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人和鬼,鬼和人,人鬼殊途。” “阴和阳,阳和阴,阴阳永隔。” 身后这一男一女倒是默契,饿得都虚脱了还不忘抬头看到酆都两旁的对子一搭一喝的念出来,想来这般的有默契,下辈子不是情人就是亲人。 7阴司档案簿上的人2 生魂最怕的就是谁提醒他自己已死的事实,所以当酆都的大门敞开时,那两个生魂自发地拽着锁链往后退却。只是想逃,哪有那么容易!我一拽链子,将他们两个都拉进了地府的大门,一踏进地府的大门也就意味着生魂变成了死魂,再无生还的可能性。 我正打算带着那两个死魂交到地府登记处,却见牙婆那个丫头蹦蹦跳跳地朝着我这边跑了过来,甜甜的喊了一句:“白姐姐。” 我点了点头正打算离开,却见她从身上摸出两个小小的瓶子来递到那一男一女面前。“你们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也应该渴了吧,来,这两瓶汽水给你们喝。” 那一男一女见牙婆如此乖巧可爱,再加上是真的渴了,立即拧开了想也不想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紧跟着那一男一女就变得痴痴傻傻的,双目都失去了焦距,宛若喝醉了酒一般。 不错,这牙婆就是酉忘台忘魂汤的负责人,只是这丫头古灵精怪的狠,最喜欢捉弄阴差跟死魂。偏生她长得一副小丫头的样子,不少不知情的新鬼都会被她骗到。这不是我刚带着两个生魂进来,她就给人家灌了忘魂汤,反正早晚都要喝的,我也当没看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将那一男一女转了手,我就将晚上碰到的事情去跟小黑讲了下,小黑一听完全不信。若说是鬼能藏匿也倒罢了,只是那人还活的好好的,怎么可能还看不到?我说是真的,他仍旧死活不信,跟着就说要去看个究竟,紧跟着鬼影就没了。 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小黑那绿幽幽的青眼就冒着精光出现在我的办公室,大现活宝似的将手一伸。“白姐,看到没,魂儿我给抓来了!” “别闹。” “白姐,你也会开玩笑了啊?” 我瞟了一眼小黑,冷冷开口:“小黑,你知道我不开玩笑。” 谁知小黑一听我这话就愣住了,胳膊推了一把,好像在推什么东西一样,紧跟着我桌上的一摞东西因为他的动作都被撞倒了。“小黑,够了。”他居然动用念力在我办公室闹腾。 “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到这个死魂啊!”小黑急的眼睛里的青光更盛,凑到我面前想看看我是不是在撒谎,可一靠近我的血瞳又咬着牙退到了一边,然后来来回回的在办公室里溜达起来。 “没你的事儿,你给老子闭嘴!” “你想下十八层炼狱是不是?告诉你,小子,你的资格已经够到了,现在你能不能去到那里,完全看老子的心意,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小黑在那里骂骂咧咧的吼着,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说谎还是真的。可这阴阳两道真的有我看不到的东西吗? 我正疑惑着,发现自己的档案簿又闪了两下青光,掀开一看,那三个名字已然不见了。我一急,忙唤着小黑让他去把这三个人所有的档案都调出来。小黑见我着急的样子,也没多问,只是对着角落里喝了一声:“老实待着,那都不准去!”便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但凡是出现在我档案簿上的名字,三天内是不会消失的,可这仅仅几个时辰就没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次抓来的三个人阳寿未尽,还不该死! 8不想 核实出来的结果跟我预期的一样,那三个人都不该死,可是如今他们已经踏入了酆都的大门,都变成了死魂,即便是再送他们回阳间,也最多是鬼附身还不了阳。 小黑还在边上急的团团转,眼睛瞪得青黑,不时地冒出一句“解决方案”,我坐在椅子上一直沉默着。生死错乱,阳间的秩序定然会跟着错乱,这件事情必然要阎王出面解决。我从椅子上站起来,郑重的开口。 “小黑,我们去见阎王。” “白姐,不是吧,让阎王知道了,我们定然吃不了兜着走!”小黑大长的舌头伸出来缩了两下,魂魄也颤抖着想要撑开变成两个。 “那这件事情你就装作不知道,我带着那三个魂魄去见阎王。”我平静的讲完,小黑一手抓着什么似乎扔到了我面前,仍旧手忙脚乱不可开交。“白姐,你看不到他听不到他摸不到他,你怎么带他去见阎王啊?” 我敛下眸子,对着小黑讲了句:“是我拖累你了。” 见我如此,小黑也一副放开了的样子,听着胸脯飘去开了办公室的门。“死就死吧,总比到时候被别的阴差揭穿了然后被整个地府通缉好。” 于是,片刻后我跟小黑就带着三个亡魂站在阎王的通天殿中,勉强称为三个吧,小黑敢骗我他还没胆量骗阎王。通天殿守门的阴差并不敢拦我,虽然我没在地府闹过事,但似乎都很怕我甚至于阎王也对我忌惮三分。 通天殿不时的闪着青光,一青一暗之间瑟缩着的小黑的魂魄更不稳了,我该是算平静吧,只是觉得看着紧闭的殿门跟两个饮了忘魂汤浑浑噩噩的魂魄,等待的时间有点长。 “白理事,你找孤有何事?” 我一转头看到那披着袍子的浓黑身影已然坐到了椅子上,正扶着扶手朝着下面看来,那青色的瞳孔比通天殿的青光还要亮。我开口正要回答,却见坐在上面的阎王看到我们一愣,青色的瞳孔消失了一瞬,跟着就见到他从上面走了下来。 袖子抬起来,指着某个地方瞪着我,很是惊讶的样子。“你……” 我转身朝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却只见焦黑的殿门,密不透风的窗,此外一无所见。莫不是,真有那么一个魂魄,他们都能见到,只有我见不到? “我抓错魂魄,请阎王降罪!” 我一开口小黑就吓得跪倒在地上,一遍遍的重复着:“鬼奴有罪,鬼奴有罪!” 阎王未理会小黑,只是朝着那两个魂魄看了一眼,然后又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白理事,孤问你,这通天殿内有几个魂魄?” “我只看得到两个魂魄。” “嗯。”阎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我:“黑理事告诉你他看得到第三个魂魄,你是否想知道那第三个魂魄是谁?” 几乎完全是不假思索,我便摇了摇头。“不想。” “为何?” “冥冥之中自有天道,既然我见不到那魂魄想来自然也是有天道的安排,何必要去探个究竟呢?”我平静的讲完,看着阎王却诡异的感觉他似乎在笑,那了然于心的样子很是奇怪。而跪在我一旁的小黑听着我讲完话却面目更加狰狞起来,讲话都不利索了。 “白,白姐……” 阎王点了点头,长袖一挥,对着门外的鬼差讲道:“赐白理事与黑理事灵魂烙印,以此敬告所有阴司安分守己!” 绵长的声音久久不绝,响彻了整个地府,想来整个地府的阴差都被震慑到了。 9灵魂烙印 灵魂烙印是针对魂魄的刑罚,说的好听一些就是给一个灵魂盖了一个章,说的不好听一些就相当于阳间的炮烙之刑。不同的是着烙印在灵魂上的印记永远都不会消失,每一世投胎都会在肉身上显露出来,生生世世不消,只是这刑罚对我们来说着实轻了。 我跟小黑一边往外走着,我一边问他。“小黑,刚才你喊我那一声是要做什么?” 小黑正懵懵懂懂的,被我一问才缓过神来看着我,思及刚才吸了吸舌头,瞪着青眼才道:“白姐,刚刚你不知道你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睛多吓人,我从没见过你的眼睛那么红那么亮过,就好像有一个怨魂在你眼睛里想要冲出来一样。” “怨魂?”我不解的眨了眨眼睛,手掌幻化出一面镜子在眼前照了照,却没发现什么。怨魂,我自己就是阴魂,我的眼睛里面怎么可能藏着怨魂? 到了刑场,五官都淋漓着鲜血的鬼差拿着灵魂印,瞪着眼睛问我:“你想把灵魂烙印因在哪?” 我看了一眼那散着阴戾煞气的灵魂印。“随便。” 那鬼差便拿着灵魂印直接朝着我的眼睛直奔而去。“那就烙印在眼睛上好了,也省的你整日里睁着这屎一样的眼睛在地府乱晃吓人。” 听着它的话,我给了它一个正眼,谁知它拿着步步逼近的灵魂印在看到我眼神后,手一抖将灵魂印掉下去,砸到了他的脚上,跟着聒噪的声音响起。 “啊——” 在一旁的小黑看不下去了,直接对着那鬼差嘶吼。“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白姐受了刑也还是地府理事,莫不是你们想她出去之后宰了你们?” 那自己烙印了的鬼差被人带下去,换了个鬼差来给我施刑。小黑袒出左臂,施刑的鬼差见了便抹起了我的右臂,跟着在我跟小黑的手臂上烙印了灵魂印。小黑在悉悉索索的吐着阴气,没喊一个字,我倒没什么感觉,只是感觉烙印完自己的阴气虚弱了一些。 烙印完,小黑甩着自己的左臂,一口阴气啐出来,整个施刑的地方光线都暗了很多。 从里面出来,小黑一边看着自己左臂上的烙印,吐着大长的舌头一边嘀咕着:“白姐,我忽然开始羡慕你没感觉了,即便是被炮烙了都不会疼,嘶——” 我点了点头,看着下面那气势汹汹的黄泉水不时地激荡起的浪花,浑浊的黄色液体汩汩的流淌着。黄泉水是贯穿了整个地府的水,也是我们所有鬼差阴气的来源,传言黄泉水的源头处长满了猩红色的曼珠沙华,是阳间最痴情的女子死后亡魂所化,因为情之所至,所以能治愈一切灵魂创伤。 “黄泉水浇灌出来的曼珠沙华的花瓣敷在被炮烙的患处,烙印会痊愈的。”我并不记得谁跟我讲过这些话,我自然而然的讲了出来。 小黑当即来了兴趣,舌头一缩,绕到我的前面,瞪大了眼睛问着我:“白姐,你说真的?” 我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我对这句话的真实性毫不怀疑。只是挡在前面的小黑开心了没多久瞅了一眼下面的黄泉水便耷拉下一张脸,头顶长长的尖帽也跟着萎了。“这黄泉水纵横交错在地府下面,别说找到那曼珠沙华,即便是想找到黄泉水的源头也难啊!” 他顿了顿,叹了口阴气,又讲到:“罢了,烙印在胳膊上也没什么,只是白姐你,女的最重要的就是一张脸,脸要是被毁了就没男的喜欢你了,所以以后你不能让鬼差动你的脸。” 我眨了眨眼睛,问道:“何为喜欢?” 此话一出口,小黑差点从半空中摔下去,好半晌才有了反应,吸了吸舌头道:“当我没说过……” 10真身 女主是惨死的,很可怜的…… 小黑稳了稳心神,猛地凑到我跟前,对我悄声说道:“白姐,带你去个好地方!”也不等我开口,他就拉着我飘出了地府,等到了之后,我才知道他说的好地方是一场豪门葬礼的现场。 这样的地方我跟小黑自然是去过不少,只是我不知这地方有什么好可言。我环顾了一圈周围,除了发现这场葬礼上的花圈比一般的大了一些,来的人多了一些,别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白姐,来,喝酒!咱们把那些不痛快的事情统统都忘了!” 我听到声音一扭头发现小黑正趴在灵堂内的桌子上吞着那些祭品,大长的舌头卷着那清透的液体喝的不亦乐乎。我飘过去,对着那摆着的祭酒看了一眼,正相对小黑说什么,就见守在旁边的人战战栗栗的走过来,看着空了的酒盅对着旁边的一位老者小声嘀咕:“杯……杯子……空……空了……” 老者一听忙令人摆开一字杯子,然后也压低了声音,对着摆在一边的棺材念叨着:“你喜欢喝酒就喝够了再走,回来别吓家里人。” 我跟着那老者一起凑到棺材旁对着里面瞧了一眼,只见那惨白的面容正是那被我抓错的生魂。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时辰,一场葬礼便摆了出来,办事效率居然比地府还要高! 我一扭头看到挂在灵堂内的挽联:天妒英才,地殉人杰。不知怎的,我看着很碍眼,一挥手就将那挽联扯了下来,跟着呼呼地狂风开始呼啸起来,灵堂内的人都被吓得颤抖着身子,都没了主意。 小黑见状递了一杯酒给我,我未多问,一口便将那清酒饮下,可是咽下去却什么感觉都没有,莫不是我喝的太少?朝着那一字摆开的酒盅瞧了一眼,一口将那所有的酒都吞了下去。 再睁开眼睛才发现,眼前的东西好像都晃了起来,我也跟着摇摇晃晃的朝着小黑走过去,只是走了好长时间都没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朝着那摇摇晃晃的黑影,甩了甩脑袋问道:“小黑……是……是不是地府又……又地震了?” “白姐!” 我只听得小黑急急地唤了我一声,便再也听不到声音了。 该死,该死,他们都该死—— 低沉的声音隔着重重迷雾传来,在我耳边阵阵回荡。 “谁?” 我环顾四周却发现出了那团团的迷雾,什么都看不到。 我要让他们都下地狱,哈哈—— “你是谁?”我茫然的寻觅着那女声的来源,用最大的念力去召唤那声音的主人,可一句回复都得不到。只有那类似于癫狂的笑声一直持续着,鼓荡在我的四周,似乎离我很近,可我四下寻觅却没有发现一点踪迹。 “白姐,白姐?” 我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小黑绿幽幽的眼睛,动了动脑袋,却发现头有些沉。小黑见我睁开了眼睛,立即吐了吐舌头,扶着我坐起来。 “白姐你可算醒了!” “醒了?”我的脑海里跳出昨晚跟小黑大闹灵堂的画面来,只是看着周围的环境,已经跟昨晚不一样。“这是哪?” “这是一个地下酒窖,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我想带你回地府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太阳就要出来了,我只能带你来这个见不到太阳的酒窖里面暂时避一下。” 我点了点头,小黑他不能见阳光,也难为他拖着我能找到这么一个地方。抖了抖自己的身体,从地上飘了起来。 “白姐,你知道我昨天看到什么了吗?”小黑一边吐着舌头一边跟我讲着,只是那绿幽幽的眼睛里似乎是一半喜一半忧,尖帽掂了掂,想笑却脸嘴唇都咧不起来。 “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你的真身,穿着好像是几百年前的衣服,浑身是血,身上都没有一块好肉,你都不知道你昨晚喝醉了有多恐怖,淌着血的伤口,你每走一步血水都随着淌在地面上,你还不时的变成实体状态,还好我把你拖出来的早!” 我听着小黑惟妙惟肖的讲着,却很难在脑袋里勾勒出那样一副画面。 “我的真身?浑身是血?” 我对于那所谓的真身没有一点印象,亦不知自己是何时丧命的,我醒来时便身处地府。阎王告诉我,我是因为喝了忘魂汤所以忘却了前尘种种。事实上,喝了忘魂汤以后都会一直出于浑浑噩噩或者昏迷不醒的状态,再清醒之时便是轮回之期。只是当时他与我说,我与地府有缘,不如留下来做阴司掌管万千魂魄。 数起来,我做阴司也有百余年了。 “白姐,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小黑瞪大了青眼,一脸好奇的样子。 我摇了摇头,问:“为何要知道,每个死魂喝了忘魂汤都会忘却前尘往事,如此才能重新做人,这就是轮回。” “可我们不是那些普通的死魂,我们是阴司啊!就像我,我就知道自己的前世是……” 我陡然笑了笑,劝着他。“因缘际会自有天道,凡事不要强求。” 我平静的讲着,只是小黑看着我说话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长长的舌头吐出来怎么都缩不回去,哆嗦着含糊不清的讲着:“白,白姐,你的眼睛!” 11他到底是什么人 刘九娃好萌的,有木有 我立即幻化出一面镜子看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不同深度的红色交替晕染,果真像是浓艳的鲜血在翻涌一般。 耳畔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跟着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熟悉的孩童之声传来。“娘,我也跟着你好好干活,你说到时候东家给你发钱的时候会不会发双份的啊?” 我一收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这动作完全是不自觉的,好像是在我害怕那刘九娃一般。身体撞到了小黑身上,他晃了晃身子飘起来,一瞬之间就飘到了那越来越近的两个人影身边,我想喊住他都来不及了。 “快回来!” “白姐你怎么了?”小黑仍不知其然的飘着,据他一步之遥的位置正是刘九娃。那刘九娃能抓住我,不就代表着他也能抓住小黑,现在太阳这么大,要是那他把拉出去晒太阳,小黑不被晒得魂飞魄散才怪! 只是在小黑开口的同时,那刘九娃也听到了我的声音瞪着眼睛冲我喊了句:“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看着刘九娃又看着小黑,怎么,他好像看不到小黑一样。正在我疑惑之时,小黑飘到了那刘九娃面前,直接绕着他转了一整圈。 “九娃,你跟谁说话呢?”是刘九娃的娘,女人讲着话尾随着他走过来,对人类而言乌漆墨黑的酒窖里面两只瞪得圆滚滚的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于是她打开了带进来的手电。手电的亮光在酒窖里绕了一圈,除了一排排的架子上放的满满的酒瓶子她什么都看不到。 只是她如今怎么会安好地站在这里?被我跟小黑慑了心神的人,不死也会痴傻,她竟能被刘九娃唤回魂,还能安然无事! “没谁,我刚刚以为酒窖里有人,原来是一只大老鼠,已经跑掉了。”虽然这样说着,可他那黑黝黝的眼睛却一直透过绕着他郁闷审视的小黑死死地盯着我,好像很防备我会伤害他娘一样。 “白姐,他不会是长了阴阳眼能看到你吧?”小黑讲着话手就伸到刘九娃身上去揪他的头发。 “小心!” 我突然的一声小黑立即朝边上躲去,只是手没来得及放,刘九娃的几根头发就被直接被扯了下来。 “啊!” 刘九娃一声闷哼,小手捂住了脑袋,防备的眼珠子也随着四下寻觅着,却似乎,真的看不到小黑。小黑在一旁也看的懵懵懂懂的,飘过去又拿手在刘九娃眼前晃了晃,却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看不到我啊?” 刘九娃的娘听到声音跑过来一脸忧虑的跑过来,看到刘九娃没事才安了心。“酒都拿齐了,咱们出去吧。” “你说这也奇怪了,昨晚的那人谁都能看得到就你看不到,可这小东西看不到我却能明明白白看到你,这……” 小黑吞吞吐吐着舌头,正嘀咕着却见刚刚离开的刘九娃又回来了,手上拿着手电直直的照在我脸上。“我都按照你的话放了我爹的魂魄,你不要再缠着我们了,要不然,就算你是鬼我也要让你再死一次!” 话音刚落他就一根杨柳枝朝着我扔过来,柔软的柳枝随着他不大的力气还沾我的身就落了地。知道杨柳枝可以打鬼,这男童想来也是懂些道行的。 “我没缠着你,小黑不能见阳光,我只是在这里守着他而已。”小黑在一旁看着我如此客气,很是看不过,舌头一吸就打算飘过去。“他妈谁啊,一个吃奶的娃娃敢对你这么嚣张,看我不削他!” 我一眼制住他,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他素来听从我的话,所以虽然不甘愿还是没动。 刘九娃小眼睛一转,嘴巴翘的高高的。“最好这样!” 呜——呜呜—— 一阵若有似无的声音飘来,我眯下眼睛细细听着,一时也忘记了刘九娃还没走。声音断断续续,不仔细听还真的不会注意。 “小黑,你听到没有,好像有什么在哭?” 刘九娃跟小黑都竖起耳朵静了半晌,只是小黑还没开口,那刘九娃先说了。“废话,人家家里没了人,这一群奔丧的来这儿干嘛的,不都是哭的吗?”我没理会他,直接问小黑。“听到没?” 小黑眨了眨青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哎,好像真的有什么在叫。可声音太小了,听不清楚啊……” “像不像是鬼在哭?”我如此一说,小黑的青眼立即就瞪大了。“你这么一说还真像哎,感觉还好像很痛苦似的……” 若只是一只鬼在哭,必然不会传入我跟小黑的耳朵里,只是这外面还有太阳,这地方又是人聚集的地方,阳气很盛,普通的游魂自然不敢靠近。如果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那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鬼在哭,我怎么听不到?”刘九娃小脑袋一仰,“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小黑,我去查一下这件事,你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小心太阳!”我讲完便绕过刘九娃朝着外面飘去,谁知这刘九娃却在我绕过他身边的时候一手抓住了我,小手一拽将我又拽了下来。“我也要去!” 踩到了地窖里潮湿的抹灰地面,看着抓着我衣服的这只手,只能咬着牙点了点头。 他到底是什么人?! “白,白姐,他……” 12血灵 因为刘九娃跟着我,我不能带着他飘,一步步走出地窖,这样的速度让我觉得很是吃力。 出去晒到了太阳,他回头瞅着我不由得想起了上次在他家的情况,挠了挠头。“你没有影子,被别人看到会吓到他们……”后面的话我听不到了,因为他挠头的时候我直接变成了灵魂状态飘走了。 我闭上眼睛仔细的听着那声音的来源,那声音似乎是从城郊的方向传来的,我继续闭着眼睛一边聆听着一边朝着那个方向飘去。 出了市区,远远的就看到远处的天空一片猩红之色,散发着浓浓的腥煞之气,直逼头顶的天空。我飘过去才发现原来是一处废弃的屠宰场,破烂的招牌歪歪扭扭的挂在那里,看起来该是被废弃了很久了。 我小心的靠过去,正打算寻觅一圈,身后不安分的气流让我更是谨慎,我停下来在半空中静了半晌,然后猛地一个转身朝着一个地方伸出手去。只是那东西的速度比我并不慢,我出手的时候它已经感觉到并巧妙的避开了。 “呵呵,呵呵……” 不男不女的笑声陡然响起,与此同时我感觉那压抑的感觉更重了。 我只是静静的飘在那里听着它笑,不生气也不急躁,因为我不会。终于那东西自己先耐不住了,止住了笑声用那不男不女的声音讲起了话。 “好笑,真是好笑,想不到今日竟会有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好东西送上门来,哈哈!” 人不人鬼不鬼?想来他这么说该是因为我能站在太阳下,非正常的鬼所能及吧?那声音静了半晌,又以另一种声调讲起来。“哇,你长得是什么眼睛?” “血瞳!竟然是血瞳!瞧这浓艳的色泽,得有多大的怨恨才能变成这样?若是被我吃了,那我的力量岂不是又要大增?” 不知什么东西突然在我的脸上划了一下,我一甩头,只见一滴红的发黑的液体从我脸上掉下去,随着逐渐下落,那液体逐渐变小最后消失无踪。 我瞪着眼睛看了一圈,对着看不到的那东西喝道:“就凭你?” “哈哈哈哈哈——” 诡异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墙壁之间回荡着,不同于刚刚的得意,让我觉得它好似在庆幸,莫不是这是一个圈套?我正想着,忽然感觉身后有东西朝着我逼过来,我一转身,赫然看到的是一只充满腥煞之气的血“手”。说血手其实并不恰当,因为那不是手,而是翻涌的鲜血汇聚成的手的形状。 电石火光之间我避开了那只手,并击中了它,只是那只手在中了我的招之后那诡异的声音并没有半分痛苦,而是跟那滴划到我脸上的血一样,被劈成两半可转瞬之间却消失无踪。 “怎么会?为什么没有怨气,为什么没有怒气?”诡异的声音心慌的自问。 听到这话我恍然间明白过来,这东西原来是以魂魄的负面情绪为食借以增长自己的力量。莫不是,莫不是我听到的那些哀泣声是游魂被它吃下去的时候在痛哭哀嚎? “你不是生灵,你到底是谁?” “地府阴司。” “你连鬼都算不上,还做什么地府阴司?要不然这样好了,既然我们都不是生灵,不如我们两个联手,我称霸阳间你主宰阴间,到时候阴阳两界我们再无敌手,就算到时候被正神发现了,他们又能奈我们何?” 我听着那声音讲完,然后勾着唇笑了笑。“你觉得你今天能活吗,血灵?”以怨为食,血煞为灵,血灵。 “即便你的力量比我大又如何,我伤不了你,你也灭不了我!” 13密语 我与那血灵周旋了一会儿,诚然如它所讲,它伤不了我,我也杀不了它。不知为何,我使出的力量打在它身上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是打在空气中,打在这处,它便散到了别处。 没心思跟它缠斗,于是我速速回去打算将这件事禀报给阎王。因为事态紧急,我并没有让鬼差通传去通天殿而是去了他住的地方,酆都的正殿。 我站在门外正打算进去,却听到门内传出一个声音。“陛下,她现在发现了那个人,您还放任她在外面,就不怕她想起一切伺机报复吗?”我朝着里面看了一眼,两个阴气极重的影子正在里面,根据他们散发出来的气息,我猜测着是阎王与他的助理权臣。莫不是他们在谈事情,我如此贸然进去只怕会影响他们,于是站在门外等着他们讲完。 “这你就多虑了,她现在无七情六欲,莫说是不知道她是谁,即便是知道了一切,也不会做出什么来。再说,法王的力量无边,他的封印又岂是一般人能解开的?” “可是陛下,法王他……” 里面说话的声音突然停下,想来我是被发现了,正想去推门权臣先我一步打开了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我,青眼瞪得直直的,脸上的颜色也变幻多彩。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我推开他直接朝里面走去。 浓黑的身影坐在里面,看到我进去他似乎笑了。“白理事这么急找孤定然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吧?” 我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跟阎王讲出来,他听了也没有什么表态,只说他好好将血灵的来历跟法门研究一下,便招呼我离开了。从正殿出来,我有些茫然,想起血灵对我讲的话,又想起刚刚阎王跟权臣谈论的事情,以及那些与我有关全部消失的档案。莫不是,我失去记忆这件事情真的与阎王有关? 还有,法王是谁? 一路迷茫过去,不知不觉飘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刚想推门进去,就听到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白理事,昨晚跟黑子去哪逍遥了,一晚上找不到人?” 我猛然一震,才想起小黑还在阳间,也没理会那人便直接出了地府。当我出了地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我赶到那个酒窖的时候,小黑已经不在那里了。我忙用念力召唤小黑,可是一连召唤了三次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不可能啊,我们的感应能力能贯穿阴阳两界,除非小黑已经不在阴阳两界否则他不可能感应不到。只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小黑进了某个结界,或者说他能感应到只是回应不了我。 “哈,终于让我找到你了,也没枉费我等了你这么长时间!”那稚嫩的声音传来,我刚想抬头去看,却见一张染了黑狗血的网落了下来,将我困在里面。跟着刘九娃从一个矮墙上跳下来,双手插到裤兜里,嘴巴也撇的高高的,小脑袋一癫一癫的,似乎很得意。 “居然敢丢下我,一个人跑了,真是背信弃义,哼!” 我静静的听着他讲完,然后将身上的网撕扯下来。“我是鬼,不是人,还有,你应该听说过鬼话连篇吧?” 刘九娃在旁边看我做完这些事情,下巴差点掉下来。“你怎么做到的?你居然敢摸黑狗血!” 我瞧着身上被染污了的衣服,秉着呼吸不去嗅黑狗血的气息,伸手滑过那些地方,用念力把脏了的地方变回白色,然后攥起拳被黑狗血灼伤的手掌才恢复如初。“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鬼属阴,最怕的是阳气而不是煞气吗?” “可是……”刘九娃还想说话,我却又一次上演上次的戏码,一闪身离开了。“没工夫陪你闹,别跟着我!” “喂!” 14小黑去哪了 小黑会在哪?我绕着整个城市转了一圈,可却一点都没有发现,我们说好的在这里见面的,小黑会去哪? 正在我疑惑之时,忽然想起离开酒窖之前跟他讲的话,难道他也去寻找那鬼泣的源头了?血灵以魂魄的负面情绪为食,此涨彼则消,若是小黑去了那个屠宰场,依照他的暴脾气,难不成? 一闪身出现在屠宰场前,原本冲天的血光如今更是燎人。我在外面张望了一会儿,阎王说先不要去碰血灵,可是万一小黑在里面? 正在我犹豫之时,却见两个压着生魂赶路的阴差朝着这边经过,他们看到我正想过来打一声招呼,可还没靠过来就被突然伸出来的三条血色的东西卷进了屠宰场,他们身上的阴气也在进入里面的同时一应消失了。 “血灵,你连阴差都敢吃,是公然与地府为敌吗?” 我一闪身跟着进入了屠宰场,看到两个阴差跟那个生魂被重重卷在一旁,缠着他们的藤一样的条状物还在层层往外渗着血红色的液体。他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颤抖着身体,他们在畏惧。“不要害怕,不要有任何情绪,否则会被血灵吃掉的!” “太晚了!”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响起来,一道翻涌着的血墙在我面前升起来,跟着变换成一张血脸,张开偌大的嘴巴两个阴差跟生魂立即被卷了过去。 我用念力与血灵拉扯着,却也只能暂时将它他们三个给拉住。他们三个被卷在半空中,不往前也不往后,可是随着他们害怕的情绪越来越强烈,血灵的力量好像也随之增长了,力道越来越大,他们开始慢慢朝着血灵的口中移去了。 “何必呢?即便是你救得了他们,难道你还能天长日久一直守着我,从这里经过的魂魄多的是,你还能救下几个?” 血灵的声音在耳边聒噪着,我没心思理他,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于是对着周围喊道:“小黑,你听得到就应我一声!” “呼,可算让我找到你了!” 熟悉的童声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跟着是一串脚步声朝着我靠过来。“喂,你在干嘛啊?” 我心中暗道不好,若是我被刘九娃抓住了,依着他那诡异的力量,我根本反抗不了,这三个魂魄立即就会被血灵吞掉。 “不要过来!” 我如是说着,只是我忽略了刘九娃仅有九岁的事实,也忽略了他根本看到眼前这一幕真相的事实,所以,他在一步步的靠近我之后,完全没犹豫就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哼,你以为你骗了我两次之后我还会再相信你吗?鬼话连篇,欺负我读书少,哼!” 我的胳膊被他抓住,身体跟着就不受我自己控制,念力在一瞬之间随之消失,三个魂魄立即掉进了血灵的口中。我转身盯着刘九娃,瞪着他想跟他解释什么,可是他仅是一介凡人,即便我说的再逼真,他什么都看不到又如何信我? “还好我在你身上悄悄装了追踪器,要不然就真的被你跑掉了!”我摇着头,在心里问自己,为何阳间的人总是如此妄自尊大,他究竟弄巧成拙多少事情,他真的知道吗? “哇,这小娃娃生的好生漂亮,不知味道吃起来怎么样?” 偌大的血口讲着不男不女的话,随着翻涌的血液淌下来,染红了大片的泥土,一只血手伸到刘九娃面前,在他的右脸上掐了一下。 “你摸我干嘛?”他抓着袖子在脸上蹭了蹭,看着站在袖子上的血愣了愣,然后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血?我的脸破啦!” “不要激动!”这血灵不会是想把生人也吞下去吧? 15血灵死了 “没有情绪的只有你一个罢了,被我看中的人逃不掉的!” 我挥舞着胳膊企图带他离开,可是胳膊攥在他那小手中软绵绵的,竟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事情很紧迫,我只能攥着拳头对刘九娃喊:“快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刘九娃却死活不肯,非要拉着我看看这里有什么蹊跷,不让他来看他就偏要看。我在边上被他拽着四处游荡,真想问一句,任性是孩童的天性吗?这种关头非要留在这儿? “这里有血灵,你留下来会被它吃掉的!” 我如是讲着,只是刘九娃却把脑袋一撇,小嘴儿翘的高高的。“你还当我是小毛孩儿呢?那么好骗,要是这世上真有那么多妖魔鬼怪,那怎么从来都不敢伤害我们?”他忽然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你不一样在人间也不敢乱来?让你救一下我爹你都不肯,怎么你们做鬼的心都那么冷,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呦呦呦,他生气了,我嗅到了那美味儿了!” “你为什么能看到我就看不到它们?” “因为根本就没有它们!一直都是你在骗我!快点带我去见鬼,要不然就把你扔到黑狗血罐子里,用杨柳枝打你,还要……” 刘九娃嘀嘀咕咕的讲着,血灵的也在一旁窸窸窣窣的朝着他伸出了大长的舌头,不时地在他身上舔一下。滴滴答答的污血在他的身上滴下,他却以为是我在作怪,更用力地抓着我对着我吹鼻子瞪眼睛。 到后面血灵不再好兴致的享受餐前娱乐了,直接张开了嘴巴,上唇淌着血不住的往下滴与下唇形成一道漫天血帘朝着我跟刘九娃扑过来。 “走啊!” “走走走,你到底……” 刘九娃的话没讲完,我跟他就一起被吞进了那血口之中,眼前一片殷红之色,尽是翻涌着的黑血,那黑血还散发着浓浓的煞气。只是很奇怪,那煞气竟对我没有一点损伤,倒是刘九娃开始不安分起来。我跟他被泡在血流中,随着它不断前进,眼前不断地浮现出一头头的牲畜被屠宰惨死的画面,那一声声凄厉的叫声也不绝于耳。 “这是哪啊?是不是你变出来的幻象想骗我!” 对他的问题我缄默不语,恰此时突然一个血浪打过来,直击在我跟刘九娃的身上,刘九娃手一松,我就跟他被冲散了。得了自由我便有了力量,只是我还没催动念力,原本冲着我的血流立即改变了方向,朝着相反的方向以更加急速的速度将我冲了出去。 然后,我就被摔在屠宰场的地上。 “哈哈,这小娃娃果然美味!” 我从地上爬起来,将所有的力量积攒在手上,一圈朝着那血脸打去。那血脸被我打散,化作万千血滴停滞在空气中,然后瞬间全部炸开变成血雾,屠宰场一时之间恢复了平静。但是头顶那冲天的血光没散,我就知道血灵没事。 果然,片刻之后它又重聚成一张血脸,眼睛鼻子嘴巴都颤抖着,笑的张狂。可我在旁边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血灵的真身是怨气,根本就打不死,即便是散了仍旧能重聚。 “哈哈哈哈哈……呕……” 它的嘴巴慢慢张开,正笑着,却一个不稳吐出了一个魂魄来,我上定睛一看,那魂魄浑身上下早已面目全非,只有头顶的那漏了洞的尖帽还能依稀辨别出,是小黑。 “小黑!” 我一边扶他起来一边唤着他,半晌他的眼睛才稍稍揭开一条缝,只是眸色几乎没一点青色,近于全黑了。 “白,白……”他的手微微动了下,跟着又垂了下去,眼睛也跟着闭上了。 而另一边,血灵还在不时地往外吐着魂魄,顺带着沁出血来,屠宰场一时血花飞溅。我又看到了被吞掉的刘九娃跟那三个魂魄还有其他的游魂,魂魄都被不同程度的伤害,晕在一旁,场面有些混乱。 终于血灵不再往外吐魂魄,那张血脸也哗的一声碎了,漫天的血花滴下来。与此同时那不男不女的声音缥缈而来。 “你当真不想知道自己的来历吗?你一直都在被阴间骗,好好看看你的眼睛……” 冲天的血光随着血灵的消失这一次也散去了血色,又变成幽蓝的颜色,血灵终于死了。 16曼珠沙华 我召唤了附近的阴差来,带着这些受损的魂魄回地府,待他们离开后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刘九娃,将他抱起来送回了他的家中。 回到地府,阎王召见我问我事情的经过,问我血灵是不是我弄死的?但是说起血灵的死来,我也觉得莫名其妙,但应该不算是我弄死的吧? 从通天殿出来,想着自己身上的问题,还有血灵死前的那句话,我一阵茫然。若是小黑醒来的话我倒可以跟他讲讲,问问他我该怎么办?可鬼医说小黑的魂魄被戾气所伤甚重,虽然没有魂飞魄散,但可能永远不会清醒。 “你们听说没,白理事在阴间灭了个怪物,在阎王面前立了大功!” “在阴间,那通天的本事除了阎王,白理事认第二谁敢认第一?” 听着不远处几个小鬼对我的大发议论,我状若不闻地继续往前走,却被经常跟着小黑厮混的二狗给拦住。他挡在我面前,不让我前行。 “让开!” “二狗是疯了吧,白理事的路他都敢拦!”远处嘀嘀咕咕的声音换了谈论的焦点,贼溜溜的青眼不时地朝这边瞥一眼。二狗抖了抖身子,吸了吸鼻子,又眨了眨青眼才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支支吾吾的讲起来:“我……白理事你是黑哥的朋友,他现在……现在变成这样,你怎么能不管呢?” “朋友?”我想着二狗的话,我跟小黑算是朋友吗?“是朋友该怎样做?” 二狗的眼睛一闪,弱弱的垂下去。“你该……该去找治愈黑哥的办法,把他救回来!” “哦。”我点着头然后离开了。我知道关于曼珠沙华的传言,只是诚如小黑当日所言,去哪找我也不知道。只是当我飘在半空中对着那汹涌流淌的黄泉水疑惑之时,脑袋里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去想,用心去感受它就能找到曼珠沙华。 那声音一闪而过,我用力地去想是谁告诉的我,可却发现一点思绪都没有。我沉下身子落在黄泉水流中,然后闭上了眼睛,姑且一试。 蓦然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才发现已经不是我落在的黄泉水中,而是一条河的岸边。河水清澈透明却泛着一抹红光,岸边也开满了血色的花。我看着那些红色的花猜测着,莫不是这就是那曼珠沙华? “念念,你又来了!” “念念?” 我转身寻觅着声音的来源,只是却没有发现一个鬼影。只是在脚下的花海之中发现了一株蓝的透明的花,正摇摆着花枝拍打着叶片,声音似乎也是从它那边传来的。刚刚见过血灵,莫不是这花是花灵? 我无心思跟那之花聊天,直接问道:“这里的花是不是曼珠沙华?” 蓝色的花颤抖了一下。“是。” “如此,我便取走了。”我一弯腰正打算去采花,却见一片花海瞬间消失了。只有那一株蓝色的话还光秃秃的站在那里。 “三百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急躁,莫不是你忘了,取走曼珠沙华是有条件的。” 我收回手负于身后,与那株花对峙着。“什么条件?” 那株花颤抖起来,却似乎在笑。“我只是想知道你当年取走花之后,与沈君旭的故事。你们两个现在怎么样?” “怎么样怎么样?”随着附和的声音,几株红色的花又冒了出来。 “三百年?沈君旭?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念念,也不知道什么三百年,只是想用曼珠沙华的花汁去救我的,一个朋友,仅此而已。” 那株蓝色的花似乎蔫了一些,跟几株红色的凑到一起叽叽喳喳的讲了一会儿,然后才各自站直了,对我问道:“那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众花哗然。 “你喜欢你要救的那个人吗?” “何谓喜欢?”众花哗然。 “罢了,花汁给你吧。”那株蓝色的花颤抖了几下身子,一道蓝色的液体从它身上飞泄而出,我取出随身带来的小瓶子,装满了转身便走。 “念念,你很爱沈君旭的,为什么会忘记他?!” 17是他 从那边花海离开,然后糊里糊涂地走了出去,回到了地府。我将取回的药给小黑喂下,等了半晌他还是没有反应,招来了鬼医,鬼医也是一片茫然。然后我就让二狗守着小黑,离开了。 出了门透了口气抬头望着头顶,漫无天际的黑,这本来就是地府一如既往的样子。可我却保持着这个动作保持了很久,我不知道自己抬头想看到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抬头网上看。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阎王的通告下来了,因为小黑出了事,他给我指派了新的搭档,权臣。事实上权臣的职位比小黑高,所以小鬼们都说他不乐意做黑理事。 他进我办公室来的时候脸似乎也是瘫着的,指派着带来的小鬼搬走了小黑落在我这里的东西,跟我讲的话也不过是一声招呼。我本该点点头做自己的事情的,毕竟我是没有感情的,可不知为何在他离开我办公室之前我竟鬼使神差地讲了一句:“权臣助理若是忙的话,这些琐碎的事情留给我一个人做就好了,我一个人可以搞定的。” 权臣没讲话,青眼眨了一下使了个眼色他身边搬着东西的那些小鬼就直接将手里整理好的东西一扔,他们从我的办公室离开了。只是我瞧着那些被丢下的东西,自己也愣住了,为何我会讲出那样一句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很不喜欢权臣呢。 “白理事,白理事,黑哥醒了!” 远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走出办公室看着二狗兴高采烈的飘过来,遇到了权臣脸色一僵,定在边上半晌等权臣远了才敢抬头。地府等级森严,一般的小鬼们哪里敢以下犯上,惹得上头不高兴了,都是一顿免不了的折磨,这是小黑跟我讲的原话。 我走出去,跟他确定了情况,便让他去将小黑醒来的事情禀告阎王,借此应该也可以免了权臣的任职黑理事的事项了。 去了小黑那,果然他已经醒来了,似乎二狗还告诉了他我帮他取曼珠沙华的事情,所以小黑再看到我的时候青眼一闪一闪的,总感觉他要哭。我看他真的没事了,也就离开了,当然,他的黑理事之位也因为魂魄的伤愈而保住了。 入夜,我跟他一起去阳间巡视,血灵的事情让阎王很重视,为了免去类似的事情发生,他让我们加强巡视。可特殊的生灵普通的阴差都看不到,所以这担子也就落在了我跟小黑身上。 一路上小黑喋喋不休地跟我讲着心里话,我答不上来也不懂他的感觉,只能不时地应一句嗯。 只是讲着讲着他突然噤了声,身子也一下子飘到了人住的街道上面,盯着空荡荡的巷子喊了一声:“是他,是那个被抓错的魂魄哎!原本还听说阎王陛下施法让他一个人还阳了,没想到他还真成人了!” 我的眼睛略过那一盏盏昏黄的路灯,却看不到任何影子,听不到任何声音。我长得这到底算什么眼睛,都说阴阳两界的一切在我眼前都无可遁形,可我连一个人的魂魄都看不到! 我朝着小黑飘过去,将自己这些天以来的疑惑讲给他听,小黑的反应异常激动,直接拍着自己大腿让我去查自己的来历,甚至不惜与地府作对也要查。 只是我依旧茫然着,真的要去找那个真相吗?正茫然着,随口问了一句:“小黑,他长得什么样,在做什么?” “什么样子?”小黑倏地飘下去,在半空中转着圈,挠着头。“额,短头发,男的,29岁,没戴帽子,这么,这么胖。”他说着还用手给我比划着,可我听着他讲的却更一头雾水了。 小黑在那边急得都快装猴子了,急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一个好主意。“我去找个照相机拍下他的样子来给你看,你等着哈!白姐,你看着他,别让他跑了!” “我?”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空荡荡的巷子。“怎么看?” “他进门了,看样子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出来的,我们跟进去找东西拍他!”小黑说着抓着我就飘进了一家门。 18一屋鬼 那是一栋普通的两层花园洋楼,只是一飘进去感觉就不一样了。宅子透着一股阴气,甚至于里面射出来的光线都比其他的民宅暗上几分。 小黑只顾着去拍那个男的,似乎并没有发现这点,我也未多加理会。毕竟我们是阴司,只要游魂野鬼不阻挠我们办差,至于他们会不会在人间为非作歹,残害生人那都是跟我们无关的。 小黑一路跟着一路给我讲着那个人的一举一动,他进了正厅,一个女孩跑出来搂住了他…… “有办法了!白姐,你瞧好了!”小黑说着一头钻进了正厅,迷了坐在一旁沙发上的一个男人的眼,让他对着女孩举起了手机,咔嚓一声。 小黑一抬头朝着窗外的我看过来,还没喊话,脸色就变了。“我擦,这他妈什么地方啊,一屋子鬼啊!” 他一激动,额上青色的阴司印一闪,原本安静的正厅一时间骚动起来,呼的都朝着外面冲出来。狂风四起,玻璃跟门都被冲开了,院子里的树木跟着一阵颤栗,簌簌的拍着叶子。只是浑然不知的户主还在安定地坐过来关上门窗,嘀咕着怎么会这么大的风。 我凑到被迷了眼的男人身边,看着他的手机,屏幕里竟然没有任何人,是黑的。看着那黑屏的手机我才忽然想起,当初我去那个男人的家中勾魂的时候,那摆着的几张相框里面都是空的。 小黑还在一旁为他的得意之举而沾沾自喜,我却只能摇摇头,泼了他一盆冷水。“屏幕是黑的,我什么都看不到。” “啊?”他听了,下巴差点掉下来,忙自己拖住,凑过去看,手指在屏幕上滑来滑去。这不就是他,拍的这么清楚,这…… “有人施了法。” 小黑还在讲着什么,而我的注意力都被刚才的奇景给吸引了,这间房子里到底有什么,能让那么多的游魂野鬼齐聚在这里,莫不是又要搞出些什么来。 “老爸,我跟老师先出去了,不打扰你们商量事情了!”小黑念了段冥语,解开了被他迷了眼的男人,又看着女孩离去的方向打算拉着我过去。其实小黑不知,像是魂的一种表现,被拍摄的人照片会沾上他的人气,所以不管是相片还是图画,只要与那个人有关的图像我都是看不到的。 正厅内没找到什么,我便打算带着小黑离开了。 “谁会在你跟那小子身上施法,白姐,你跟那小子到底什么关系啊?!”他知道这些问题我解决不了,问了两句也就没再说了,只是出了屋门,他一边看着那女孩上楼一边嘀咕着:“妈的,这小子艳福不浅啊!当个老师还能摊上这桃花运!” 我顺着他的话朝外设的白玉楼梯上看去,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一个女鬼,随之而来的狂风撕扯起她的长发,她跟在女孩的后面,跟着她一下一下地往上挪。只是却不是跟在女孩的正后方,这样说的话,那女鬼跟着的是那个男人? “不是吧?这小子不光招活着的,连死了都找招啊?”小黑话一开口,跟着他们的女鬼突然转过头来,眼睛瞪得红红的,惨白着一张满是疤痕的脸,用粗犷沙哑的声音对着我们吼:“他是我的!” 小黑就不说话,直接亮出自己的哭丧棒来一棒子就打了下去,女鬼被小黑的力量震出去很远。“滚你mlgb的,敢在老子面前狂,也不看看自己是谁!” 19哪个鬼生来是为了救人的 女鬼的手指突然长出长长的指甲,身上的怨气越来越重,现出自己的真身,吐着被咬肿了的舌头,脖子上现出一条很宽的勒痕。 原来是一只自缢的鬼,怪不得做游魂了,但凡是死期未到自己结束生命的人,魂魄下了地府是要受刑百年三世为畜才可轮回做人的。这种苦并不是每个魂魄都能受得了的,阳间关于地府的刑罚也有流言,所以很多自尽的魂魄都会想方设法逃脱阴差的抓捕做游魂野鬼。事实上阴差对魂魄的抓捕期只有七天,七日一过,即便是它们想进地府轮回,地府的大门也不会为它们打开。 那女鬼用黑透的指甲抠着抹灰的墙,很不服气地瞪着小黑,然后又不舍地看了一眼女孩那边,飘走了。我看不到那个男的,只能问小黑。原来那男的身上阴气很重,所以才招鬼,尤其这还是晚上。 只是一群想找替身的游魂野鬼,根本闹腾不起什么来。想来也不过是那个男的刚还阳,身上的阴气重所以被一群游魂给盯上了。 鬼上身说白了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做法,尤其是阳气重的人,阴魂根本不能靠近。即便是阴气重,它们也不敢轻易上人的身,只能一直跟着,等一个特殊的时机。只是游魂一旦上身成功,那这副躯体就会为它们所有,再难赶出了。 这一夜便如此结束,我跟小黑回到地府,跟权臣讲了下大概情况。权臣让我不用管那个男的,自然是不用管,即便是他被上身被害死也与我无尤。 一段时间后,我正在自己办公室办事,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念力将我从地府拉了出去。我只觉得自己一阵昏眩,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在刘九娃的家中了。 “嘿嘿,姐姐,我……” 我瘫在地上,看着步步朝我靠近的那双鞋子,摆设在院子中的祭台跟在眼前晃来晃去刻得难看要命的桃木剑,只觉得这世道真玄幻! “你别过来!” 那小子嘿嘿地继续笑着,一把桃木剑递到我面前,似乎有意识想拉我起来。我扫了一眼那柄桃木剑,想着自己正在做的东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刘九娃见我没动作,忙把桃木剑背到身后,对着我伸出一只肉嘟嘟的手。 我没拉他,自己直接起来的。 “姐姐,首先我要谢谢你上次救了我,原来当时真的有怪物在那里。”刘九娃咬了咬嘴巴,又把背在身后的桃木剑举了起来。“为了表达我对你的感谢之情,我一定要送你个礼物,我……” “刚刚是你在开坛做法?” 刘九娃忙点着小脑袋,我转身瞥了一眼那祭台又看了眼他手里的桃木剑,他倒是机灵一看我看他直接松手,吧嗒桃木剑就落在了地上。跟着他扭个下头,对着一个方向吐着舌头讲道:“一个姐姐。” “你不是能让别人看到你吗?你快出来,让他也看到你,我有事请你帮忙。”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踏踏实实地踩在地上,还有沾在身上的尘土,我弹了下手指将衣服上的灰尘弹掉。 刘九娃已经在那嘀嘀咕咕地讲了起来,说什么他发现一个被鬼缠着的人,让我救他。讲着转身进屋去取了一副墨镜递给我,继续说什么我是好人,不是,好鬼,以前是他不懂事,没分辨出来,知道我助人为乐所以这次才会特意找我帮忙的。 直到他不再讲话了,我才开口:“你见过那个鬼生来是救人的?我的工作就是看你们人杀人,自己杀自己,或者阴魂害死你们,然后带你们的魂魄走!讲清楚了,不要再找我上来,我很忙!” 20我们是不是见过 我变回灵魂状态正打算离开,却还是低估了刘九娃的反应能力,他在我离开之前先一步抓住了我。 这一次不同于以往,在他喊了两声哥哥之后,一时天地间风云变幻,狂风大作,卷起的沙尘遮天蔽日,昏黄无色。 我被眼前的奇景惊到了,最近遇到的不平常的事情太多了,正在思考这是怎么回事,却见风沙逐渐平息,昏暗的天色也透出了一点点光亮,之后慢慢变成万里无云。 “呸呸,怎么回事啊?”刘九娃连吐几口灌进嘴中的沙尘,努着小嘴儿一副不乐意的模样。我转身看着他,以及不知何时出现在这小院中的另一个人,一个穿着休闲装的年轻男子。 因为风沙的缘故,他一手拿着眼镜,另一只手正揉着眼镜,颀长的身体站在那里,孤零零的像一颗耸立的白杨。只是他身上明显的阳气不足,印堂也发黑,这是沾了阴气的缘故。 “姐姐你别光站着啊,去帮大哥哥吹一下眼睛啊?”刘九娃拽着我一个用力我就不受控制地朝着那男子身上撞去,也还好我躲得快,快碰到他的时候闪开了。“我给他吹一下眼睛他就直接跟我走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刘九娃肯定知道。 只是那男子听闻我讲话,也不揉眼睛了,戴上了眼镜继续眨着眼睛呵呵的笑着对我伸出了手:“小姐,你还真会开玩笑。初次见面,我叫林默,你好。” 我没有去握那林默的手,而是听到他讲话抬头看了他一眼。薄薄的唇,高挺的鼻梁,小小的眼镜后面看着我还在一眨一眨的眼睛,浓浓的眉。左胸口忽然一阵陌生的感觉袭来,像一只手将长长的指甲的手掐在心上,如此的猝不及防。让那空了百余年的地方像一颗得了雨露的种子,疯狂的滋长着,好难受! 还有眼前的这张嘴巴,这个鼻子,眼睛还有眉毛,为什么会给我一种很特殊的感觉。我捂住胸口,压制着心口传来的感觉,紧紧地盯着这个林默。“我们还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镜片后的眼睛微微收拢,不知是否是那沙尘还让他的眼睛不舒服,他眨了眨眼睛看着我的眼神也有诸多闪躲。“小姐,这样子不大好吧?” 刘九娃跑到了我面前,抓着我的胳膊有些紧张。“姐姐你脸色不大好,没事吧?” 我的视线才从林默身上移开,摇着头问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他,为什么脑袋里没有一点关于他的记忆。不,这张脸我明明没有见过,可为什么会感觉那么熟悉,那么…… 感觉? 感觉! 一瞬间我有种被雷击中的滋味儿,我竟然有了感觉! “放开我!” 不知是不是刘九娃被我的声音吓到了,他真的放开了手,我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外,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却丝毫没有缓和。他到底是谁?我又是谁?为什么我看到他我会这么难受? “啊——” 我仰着头一阵长啸,紧紧地攥起手掌,想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丢掉,可身体忽然一阵无力,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21三百年前的传言1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地府,第一个看到的,是小黑。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感觉意识有些紊乱,鬼是从来不用睡觉的,所以一百多年里我从没睡过觉,可这一次昏迷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弄出来的声响立即被小黑听到,他忙跑过来,青幽幽的眼直冒精光。“白姐,你怎么会突然跑去阳间还在那儿昏了过去?要不是我当晚刚好碰到你,还见过你的真身,只怕带不回你来。” 我垂着眸子想着昏迷前的情况,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正想问他什么,却又见他的好奇心泛滥起来,抓着我的胳膊一直问是不是又见到什么灵了,才会被打伤了魂魄。 “停!”我动了动身,从床上站起来。“我要再去趟阳间。”这一切既然是在阳间发生的,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有再去跑一趟了。 只是我还没走小黑就拉住了我。“白姐,今天可是十月初一,我们在阳间限行的,你不能上去。” “十月初一!”我重复了一遍小黑的话,然后瞪大了眼睛问他,我睡了多久。听他讲完了,我才知道我睡了整整半个月,半个月! 我难以置信的又一次回想起当时的画面,当时刘九娃喊在喊哥哥,证明狂风起来之前那个院中,还有别人! 那个我看不到的人! 我抓着小黑给他感受我后来看到的那张脸,急切地问他那时候我看不到的那个人是不是长的那样子。小黑感受过后喜不自胜,连连点头,还问我是如何看到那个人的,我没有给他讲述当时的情况,只轻轻地讲了句:“法力解除了。” “解除了?怎么解除的?” 小黑眨着青眼满是懵懂,而此刻我的脑袋里也是一堆的问题。血灵的话,曼珠沙华的话,还有阎王跟权臣的话,究竟在暗示什么,我的身上到底埋藏了什么秘密? 我一手抓住小黑,激动地问他:“小黑,三百年前地府发生过什么重大事情?” 小黑吐了吐舌头,然后摇了摇头。“三百年前没发生过什么吧,没听说过三百年前的传言啊……” 小黑的眉头皱起来,看着我也很是认真。“白姐,怎么忽然问起三百年前的事情来了?” “我怀疑三百年前的事情跟我有关。” “可是你来地府才一百多年吧?我没记错吧?”小黑舌头一哆嗦缩回去,撇了撇嘴巴,继续讲道:“我还记得当时见你第一面的时候,看到你眼睛,还以为是地府来了正神,吓得我差点魂儿都没了呢!” “哎,白姐,你的眼睛怎么变成黑色的了?”小黑大为惊讶的样子也让我疑惑起来。 “黑色?”我幻化出一面镜子看着,小黑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白姐,我想起来了,传言地府曾经有个女鬼喝过三碗忘魂汤,打破了有史以来最高的极限,曾经轰动一时呢!” “三碗?”这个数字让我也颇为惊讶,忘魂汤里面有煞气,也有地府禁咒,一个魂魄对牙婆酿出来的忘魂汤的承受能力最多只是一碗。即便是那一碗,喝下去少则也要几十载昏迷不醒,能连饮过一碗的阴魂我都从未见过,更何况是三碗。 我陡然勾着唇笑了笑,道:“想来那不是女鬼,都成精了吧?” 一旁的小黑听我讲了这句话,跟着笑了笑,可跟着就僵硬在那里,看着我跟看到怪物一样,半天没讲话。 “怎么了?” “白姐,你会开玩笑了!” 我也跟着一愣,随即笑笑,想起二狗跟我讲过的话,学着小黑拍二狗的时候别扭的伸出手在他的头上拍了一下。“我们是朋友,开玩笑是很正常的啊。” 小黑摸着被我拍了的地方,嘿嘿的嘴巴咧的特别大,开心起来舌头又伸了出来。 “对了白姐,通天殿那边出事了,阎王陛下下了通知,让你醒过来之后尽早去通天殿那里。我看到你醒了,一激动这事儿还给忘到脑后去了!瞧我这脑袋!”小黑讲着话还自我惩罚的连连拍了自己几下。 只是阎王的话让我心中的疑心更重了,让我一醒来便赶过去,这么着急唤我过去,看来真的是有问题。 22下炼狱 通天殿中依旧青光闪闪,再看到阎王的时候我才发觉到一点问题,我对他是有情绪的,实际上我并不喜欢靠近他。 立于通天殿阁中央,我远远的遥望着高高在上的那抹浓黑身影,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他对我也是有敌意的。敛下心神,低声问道:“阎王,你找我?” 青色的眼睛幽幽的闪动着,打在我身上的还有一抹诡异的笑。“听黑理事说你出事了,在阳间遇到了什么吗?” 我摇着头,什么都没讲,阎王便不再多问,招呼我离开。我一转身,便嗅到专属于权臣的阴气,极轻的声音悄悄传来。“她身上的封印已经被解除了。” “去查那个刘九娃。” 我用手指挑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转过拐角,离开了通天殿。有件事我一直忘记告诉阎王跟权臣,我的听力能穿越万里。 三百年跟一百一十年,中间差了一百九十年,我有可能是那个三百年前的念念吗?那个法王又是谁?我脑中一闪而过当时权臣提起那个法王的时候的口气,想来他是出了什么事情,难道,法王就是地藏王! 我立即转变了方向朝着禁地而去,只是到了那边正打算进去却被守卫的阴差拦下。“哪来的女鬼,以为装成白理事就能蒙骗过我们的眼睛吗?来啊,把她拿下!”此话一出,几个黑影嗖的冒出来,将我前后左右围住,手上还拿着链魂锁。 “放肆,好好看清我是谁!” 我亮出额上的阴司印,灼灼的青光闪烁在眼睛上,将我困住的几个小鬼互相狐疑地看了一眼,负责守卫的阴差往前一步凑过来看了看,忙挥手让小鬼们下去,它点头哈腰地对着我道着歉。 “白理事,还真是您啊,我还当是什么阴魂跑这捣乱来了,可您这……这眼睛怎么变的跟那些阴魂一样了?” 我抬手扶了下额,动了动手指让他下去,我独自进了里面。炼狱之火依旧烧的浓烈,慢慢靠过去,却感觉到一股虎视眈眈的威胁,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 其实,想知道地藏在不在熔岩下面,只要跳下去看看,真相自然一目了然。我想了想,踢了脚边的一颗小石头下去,拳头大的石头落进岩浆里没有溅起一滴岩浆,瞬间就被吞没。只是我没有感觉,即便是魂飞魄散,也不会感觉到疼吧? 我纵身一跃跳了下去,真相,我要定了! 燎人的火浪将我吞没,半个多身子都浸在熔岩里,我脑袋里突然蹦出抽筋挫骨这个词,想起犯了错的阴魂在油锅里炸的情形。可我感觉那一切都不足以形容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更像是烈火通过浸在熔岩下的身体,爆出无数个创口在燃烧着我的灵魂,在各处都有猛力拉扯着,每一处都想要将我的灵魂抽走一样,疼! 身体在慢慢下陷,我咬着牙攥紧了拳加剧熔岩吞噬我的速度,既然我要的是那个答案,那就一定要得到了再离开。 “你这个叛徒,还回来做什么!” “哈哈哈哈,被岩浆啃噬的感觉很爽吧,活该!” “你又回来陪我们了,这次再也跑不了了!” …… 万千个声音不知从何而来,陡然在我周围炸开,伴随着那咕嘟咕嘟的声音,下面也好像有无数只手在拉扯我。我蹬了蹬脚,想挣开那些力道,对那些声音忽然有些反感。咬着牙问了一句。 “地藏在不在这里?” 那不停地讲述着,嬉笑着,讽刺着的声音一直在继续,嗡嗡的一直围绕着我的脑海,却没有一个声音回答我。我心中一怒,在岩浆没过我的脑袋之前大喝一声。 “说——” 那聒噪着的声音蓦然顿了下来,而我也完全被岩浆吞没了,此刻的痛楚是遍布全身的,整个身体都像在燃烧着,那疼痛的感觉真的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通天殿中依旧青光闪闪,再看到阎王的时候我才发觉到一点问题,我对他是有情绪的,实际上我并不喜欢靠近他。 立于通天殿阁中央,我远远的遥望着高高在上的那抹浓黑身影,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他对我也是有敌意的。敛下心神,低声问道:“阎王,你找我?” 青色的眼睛幽幽的闪动着,打在我身上的还有一抹诡异的笑。“听黑理事说你出事了,在阳间遇到了什么吗?” 我摇着头,什么都没讲,阎王便不再多问,招呼我离开。我一转身,便嗅到专属于权臣的阴气,极轻的声音悄悄传来。“她身上的封印已经被解除了。” “去查那个刘九娃。” 我用手指挑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转过拐角,离开了通天殿。有件事我一直忘记告诉阎王跟权臣,我的听力能穿越万里。 三百年跟一百一十年,中间差了一百九十年,我有可能是那个三百年前的念念吗?那个法王又是谁?我脑中一闪而过当时权臣提起那个法王的时候的口气,想来他是出了什么事情,难道,法王就是地藏王! 我立即转变了方向朝着禁地而去,只是到了那边正打算进去却被守卫的阴差拦下。“哪来的女鬼,以为装成白理事就能蒙骗过我们的眼睛吗?来啊,把她拿下!”此话一出,几个黑影嗖的冒出来,将我前后左右围住,手上还拿着链魂锁。 “放肆,好好看清我是谁!” 我亮出额上的阴司印,灼灼的青光闪烁在眼睛上,将我困住的几个小鬼互相狐疑地看了一眼,负责守卫的阴差往前一步凑过来看了看,忙挥手让小鬼们下去,它点头哈腰地对着我道着歉。 “白理事,还真是您啊,我还当是什么阴魂跑这捣乱来了,可您这……这眼睛怎么变的跟那些阴魂一样了?” 我抬手扶了下额,动了动手指让他下去,我独自进了里面。炼狱之火依旧烧的浓烈,慢慢靠过去,却感觉到一股虎视眈眈的威胁,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 其实,想知道地藏在不在熔岩下面,只要跳下去看看,真相自然一目了然。我想了想,踢了脚边的一颗小石头下去,拳头大的石头落进岩浆里没有溅起一滴岩浆,瞬间就被吞没。只是我没有感觉,即便是魂飞魄散,也不会感觉到疼吧? 我纵身一跃跳了下去,真相,我要定了! 燎人的火浪将我吞下,半个多身子都浸在熔岩里,我脑袋里突然蹦出抽筋挫骨这个词,想起犯了错的阴魂在油锅里炸的情形。可我感觉那一切都不足以形容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更像是烈火通过浸在熔岩下的身体,爆出无数个创口在燃烧着我的灵魂,在各处都有猛力拉扯着,每一处都想要将我的灵魂抽走一样,疼! 身体在慢慢下陷,我咬着牙攥紧了拳加剧熔岩吞噬我的速度,既然我要的是那个答案,那就一定要得到了再离开。 “你这个叛徒,还回来做什么!” “哈哈哈哈,被岩浆啃噬的感觉很爽吧,活该!” “你又回来陪我们了,这次再也跑不了了!” …… 万千个声音不知从何而来,陡然在我周围炸开,伴随着那咕嘟咕嘟的声音,下面也好像有无数只手在拉扯我。我蹬了蹬脚,想挣开那些力道,对那些声音忽然有些反感。咬着牙问了一句。 “地藏在不在这里?” 那不停地讲述着,嬉笑着,讽刺着的声音一直在继续,嗡嗡的一直围绕着我的脑海,却没有一个声音回答我。我心中一怒,在岩浆没过我的脑袋之前大喝一声。 “说——” 那聒噪着的声音蓦然顿了下来,而我也完全被岩浆吞没了,此刻的痛楚是遍布全身的,整个身体都像在燃烧着,那疼痛的感觉真的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白姐,白姐?” 悠远的声音由远及近,逐渐变清晰,我的意识逐渐从涣散而积攒起来。自己的胳膊似乎被谁抓着,不停地摇晃着,唤着我的声音也有些着急。我慢慢睁开眼睛,才发现抓着我的人是小黑,而我自己正躺在熔岩旁的断崖边。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我跳下去了,难道…… 23世事沧桑空余念 我看着自己的身体,毫发无损,可是刚刚的感觉那么真实,不可能是梦境。我一扭头抓着小黑问道:“你进来的时候我在哪,在做什么?” 不知是不是我开口讲话时情绪太过激动,小黑似被我吓到般往后缩了缩脖子,怔怔的看着我不敢讲话。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开口:“白姐,怎么了?我一进来就看到你躺在这里,然后我就来叫你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现在什么时间?” “十月初二啊……”小黑的回答让我心中一惊,十月初二了,忙从崖边爬起来往外面跑去,小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哎,白姐你去哪啊?”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可前面的路却被一个黑影挡住了,抬头一看,是小黑。“白姐,你怎么现在要离开都要用腿啊?看你这样子还真像个刚挂了的阴魂,你不会拿自己当人了吧?” 被小黑一提醒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真的踩到了地府的地上,又是这种状态! 我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问他今天有什么任务,然后跟他一起从禁地离开。一路上我都在想着在禁地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古怪了,我连熔岩都没有跳下去就被迷了眼进入梦境里面,那些厉鬼是没有这种道行的,是地藏设下的结界! 难道说,他在禁地内? “每年狂欢日都有玩疯了的鬼不愿意回来,还要派小鬼去抓他们回来,真是麻烦!” 小黑叨叨的声音传来,我心中一警,在唇角勾出一抹浅笑。“小黑,不如我们去阳间督工吧?” 小黑也是个贪玩的家伙,我如此提议他自然是满口赞成,对我毫无怀疑便于我一同前往了阳间。到了阳间,我提议分头行事,离开的时候再召唤,小黑也没有异议。 跟他一分开,我便飘去了经常不由自主飘去的荒地,我用念力控制了方圆十里内所有人的思想,还设下结界不让任何阴魂与鬼差靠近。我将年逾半百的所有老者的思想扫描一遍,却连这个荒宅的所有者都找不到,唯一能查到的是它已荒废数百年。我不能去土地那里查,阎王跟权臣已经注意到我,如果他们发现我已经发觉了在调查自己的事,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来。 我攥紧拳头,猛然一甩,解开了所有人的思想控制,然后飘到刘九娃的家中。阎王已经下令调查刘九娃,也就是说,现在地府的小鬼我谁都不能用,这一切都要靠我自己去调查。 “林哥哥,你现在感觉是不是好多了?”刘九娃的声音突然传来,我探头去看,竟看到林默同他坐在一起。林默摸了摸刘九娃的脑袋,柔柔的笑着。“我没什么事啊,九娃,世上哪有什么神神鬼鬼的,都是人在疑神疑鬼罢了,我们要相信科学。哦,对了,上次那个美女是谁啊,你还没告诉我她叫什么呢?” “她啊,她就是……” 听到刘九娃要讲出我的身份,一着急从房顶摔到了地上,院中的黑狗立即机警起来,拽着链子对我一阵狂吠。我顾不上自己的形象,直接跑到厅堂内一把捂住了刘九娃的嘴巴,他唔唔的想挣开却讲不出话。 “我就是我了。” 在林默看不到的地方,我对着刘九娃警告着,不准对林默讲出我的身份。他懵懂着点了点头,也许是碍于我救过他的命耸了耸肩,也没说什么。 “小,小姐,你从什么地方来的,这么突然,呵呵……”林默似是被我的突然出现吓到了,上下看着我跟刘九娃,笑的有些勉强。只是我再看到他,却着实吃了一惊,他的头上的阴气更重了,不过经过昨夜的万鬼狂欢,他没被附身也算是万幸。如果真的是阴气重经过这么长时间也早该恢复了,为什么到现在还会有这么多游魂野鬼跟着他? “姐姐从我们村尾来的,她就住我们村,坐吧坐吧,别站着了。”刘九娃推开我,重新拉了一张凳子坐下,对着林默大肆地讲起我的“身世”来,那若有其事的样子,都不用我讲一句话。 林默在边上听着,不时地点点头,偶尔又对着我笑下。他这样看着我笑,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一点一滴在心中酝酿起来。那个法王在我跟他身上施法,阎王跟权臣都瞒着我,他们千方百计地让我跟他生生世世不得相见,还有我对他的这种特殊的感觉,到底我跟他发生过什么事情? “对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林默的声音突然吓了我一跳,只是我没有名字,也不知改如何回答他。我为难的样子恰被刘九娃捕捉到,他很是兴奋地从凳子上跳起来,正对着我,似有嬉笑的意味。“对哦,我认识你这么久也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你不会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吧?” 林默听闻一愣,镜框后的瞳孔放大,看着刘九娃又看向我。“你也不知道她叫什么?” “呵呵,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刘九娃的小手在桌上吧嗒落下,“姐姐,我帮你取个名字,叫,叫小舒,舒舒服服的舒,舒舒,是不是很好听?哈哈,不要夸我博学,我很谦虚滴!”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嘴巴咧得大大的笑我想到了一个词,猥琐,完全是直觉。还有,我很不喜欢他取的这个名字,黄泉水滨曼珠沙华的话突然让我想起来,我对着林默一笑,讲出两个字。 “念念。” 林默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唇角也浅浅勾起,很是欣赏地讲道:“念念,世事沧桑空余念,不错啊。” 只是刘九娃很不看好,扁着嘴巴不住的咋舌。“余念,什么鬼名字啊,听起来像余孽,难听死了!”我转头瞪了他一眼,他才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林默在一旁只是静静的笑着,无奈地摇着头。 “我就叫余念!”我知道,自己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听到林默讲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那种被掐着心的感觉没了,反而多了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的空中飞的时候那种感觉,只是,又比那种感觉更轻盈。 林默脸上的笑僵了一瞬,随即又笑开,讲话的时候又不顺畅了。 “额,缘分,缘分啊~” “嗯,还有别的客人在啊?”刘九娃的娘掀开了帘子端着一盘水果走进来,看到我一愣,随即一笑走了过来。我心中又是一惊,她也知道我的身份,若是被她揭穿了,那我…… “大妹子是叫余念啊?名字不错啊!”她走过来,却没有那种恐惧,似乎并不记得我。一个苹果跟着递过来,可我不敢伸手去接,若是我不小心碰到她,她会立即昏过去的。我摇了摇头,没有接下。“我不想吃。” 那女人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跟着从堂内离开。 24看不到 嗷嗷—— 我竖起耳朵来听着,朝着外面看去,暗淡的月色衬得夜空中星星很是璀璨,我抬头望着那一闪一闪的星星,脑袋里似乎有些东西要冒出来,却又什么都想不到。而那怪异的声音响了一次便再没听到,难道是我的错觉? 茫然的低下头,我忽然想起上次吓到刘九娃的娘莫冬巧指着我说我没影子的事情,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下,真的什么都没有。只是因为桌子挡着,影子该映在下面,所以林默一直没有发觉。 我在桌子下拽着刘九娃的衣服,用眼神示意让他看我的脚下,可是我示意了一遍又一遍他仍是一点洞悉的意思都没有。这时候我颇怀念起小黑来,用意念沟通多方便,什么都不用讲,可我现在明示暗示这么明显了,刘九娃还没明白,真不知他平时的机灵劲儿都去哪了! “我去下洗手间。”林默打破了这种无声的僵局,起身朝着院中走去,可我坐在外面,他要经过我身边,没办法我只能将刘九娃拉起来为我作掩护。 林默看着我的眼神很是诧异,很不理解我把刘九娃挡在我跟他之间要做什么,所以一边走着还不时地回过头来看几眼,可我怎么能解释!走进院中,狂吠的黑狗又引起他的注意,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了几句,然后就走出了小院。 “哎哎哎,姐姐你拉我干嘛啊?”刘九娃扭过头来对着我问着,我没讲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他也跟着我往下看。“我没影子,让他发现了我是鬼怎么办?” 刘九娃眨了眨眼,小嘴一嘟,问:“发现了就发现了啊,我也知道啊,林哥哥不会被吓到的,放心好了。” 听他这样说,我立即打断他,指着他的小鼻子严肃警告着。“不许告诉他我是鬼,要不然我不保证自己做出什么事来!”实际上这应该算威胁,不算警告。 刘九娃却完全不吃我这一套,小嘴一歪跟我讲起条件来。“那你教我抓鬼!” “没有条件!”这个小孩子脑袋里都是装的什么东西,一天到晚想着抓鬼见鬼,没事怎么不多玩会多看看书? 我变回灵魂状态,躲在院中桃树的影子中,看着林默从厕所出来,然后踩着正堂内射出的灯光走进正堂内。我明知道他看不到我,却还是不敢从桃树后面出来。拴在另一颗桃树上的黑狗还在对着我吠着,凶狠的模样,獠牙的缝隙里不时地淌出一行涎水,而本已进了堂内的林默又折回身子来,绕到桃树边看着。嘀嘀咕咕地问着,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随着林默靠过来的脚步,我躲在桃树的影子里,没有离开。只是因为心中突然升腾起的一抹希望:多想他跟刘九娃一样是能看到我的,因为那样他也就能跟他一样可以和我接触了。 可是他走过来,脚步在桃树的影子前停下,高大的身躯就站在我面前,带着热气吞吐着的呼吸在夜间寒冷的空气中液化出的水汽在我面前缭绕着,他的每一个心跳都那么清晰,可他没看到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转身摇着头离开了。 我抬了抬手,对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默然地保持着那个动作,僵持着,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想留住什么,抓住什么。 25怨婴 林默走进正堂内对着刘九娃问了几句我的情况,然后又自言自语了几句。跟着小黑的召唤声传来,我敛了心神正打算离开,却见那扇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打着手电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一进门就喊着:“九娃,九娃,你不是玄武童子转世吗,快去救救我媳妇啊!” 刘九娃从堂内跑出来,看了一眼还没离开的我,然后转过头就对着那胖男人问道:“胖婶儿怎么了?” 林默跟着从堂内出来,很是镇定地说道:“有病就该去看医生,相信科学,别耽误了救治。” “你快去看看吧,村里的医生说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真是没辙了!”胖男人讲着话,手还不停地抖着,手电筒并不强烈的光随之乱颤,打在一片黑暗处的一点亮光在我周围晃来晃去。 刘九娃转过身朝着我这边就走了过来,我也接连往后退了两步,直接讲道:“我不去!” “九娃,你还在看什么,快点跟我走吧!”胖男人紧张兮兮的在刘九娃抓住我之前,抓住了他,然后拽着他蹬蹬的跑了出去。 林默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跟着也走出了院子。双扇的木门敞开在那里,我看着门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用念力跟小黑沟通让他先离开,跟着也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我跟在林默身边靠他最近,却又不至于碰到他。因为出了事的人是那个胖男人的老婆,林默进去不方便,于是他就站在院中守着,刘九娃跟那胖男人进了里面。 “怎么会这样?根本就没有伤口,怎么会一直在流血?” “这病我治不了,治不了!我先回去了!”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男人揭开帘子走出来,一边叹息着一边推搡着胖男人的手,急急忙忙地跑掉了。 林默的手机嘀嘀地响起来,他并没有理会跑出来的两个人,跑到一旁接电话去了。我透过窗子不经意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躺在床上的一个女人的肚子上正爬着一个血淋淋的一团肉,冒着浓黑的阴气将这个屋子都熏得阴气弥漫。 那血淋淋的一团该是被流产未成形的婴孩,它将一根管子插进了女人的肚子里,汩汩的鲜血被它吸出来,只是它吸的只是女人的阳气,鲜血与它无用,经过它的魂染了阴气便流到周围,染黑了女人身下的床褥。 婴灵不同于其他的阴魂,它们由母体孕育,在未出世之前若被打掉,实则还是与母体是共同体。它们与母体之间有一种很微妙的联系,可以在母体内继续寄生,与母体共生,只要它们想。 阳间常说,怨婴对人的杀伤力是最大,此话并不假,因为它们的怨念是所有鬼中最强的,危害程度也是最大的。只不过,因为它们的心智尚不成熟,只认女人,尤其是怀孕的女人。但也因如此,所以做事的方式与成熟的阴魂不同,比如这只,不过为了吸母体的阳气,灌入母体阴气,却采用了如此血腥的办法。 躺在那里的女人蜷缩着身子来回在床上打滚,可这又如何,怨婴就扎在她的肚子上,她怎么甩都甩不掉的!她的脸已变透出几抹尸气,看来这怨婴并不是想与母体共生,而是想杀了她,这女人的命,不久矣。 我转过身,去看林默,他已经挂了电话,朝着屋门口走去。站到屋檐下,对着里面讲了句:“九娃,我有点事要离开了,这里要有什么情况你们就去医院吧,这样拖着不是办法。” 刘九娃听着从屋里跑出来,一掀帘子又看到了我,对着林默讲了一句就拉住了我。“里面什么情况啊?” 我皱了皱眉,很是看不懂。“你去了里面,不是都看到了吗?” 刘九娃咬着那一口小牙,一跳一跳的,看着我的表情很激动。“我看不到!”听到这话我也忍不住跟着抖了一下,他看不到还来装玄武童子? 26怨灵上身1 看着林默渐行渐远的身影,我没多大心情跟他解释,一句话简单概要了下。“一个怨婴在吸那女人的精气,她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没救了。” 本以为刘九娃听后会松开我,谁料他不但没松开,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我的衣角,对着我咬牙切齿地露出凶相。“你看到了为什么不救她!” 这个问题让我不解了。“我为什么要救她?” “她快死了,你明明看到有恶鬼在害她!” 我皱着眉,仍是一脸茫然。“那与我何干?” “你,余念!” 我盯着他,平静地陈述着。“我不喜欢你喊我名字的语气。”再转头,林默已经离开了,连背影都没了。 “放开我!”我挣了挣,仍是挣不开他的钳锢,看着这个连毛都没长齐的毛孩子脑袋里陡然跳出来阎王曾说过的话“法王力量无边,他的封印又岂是一般人能解开的?”我又想起当时我看到林默的时候,也正是刘九娃在拉着我,难道当时是他将我从封印里面拉出来的? 他就是法王的转世?! 我放弃了挣扎,然后弯下腰来笑着问他。“既然你觉得我没有同情心,那你说,一个处心积虑破坏一对有情人,让他们生生世世都不能在一起的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只是刘九娃皱着嘴巴鼻子,闷哼哼地扯着我往屋里走。“什么有情人无情人,谁会那么无聊做那种事情啊!你现在不要去管那个,你先去里面把那个什么鬼抓走,救救胖婶儿,好不好啊?” “我只会抓鬼,不会救人。未出世的婴灵是不在地府管辖范围内的,它们只有吸够了人的精气,长成人形才能做鬼,要不然连鬼都没得做!”我讲着实话,刘九娃却还是将我抓进了屋里。 只是,一切都太晚了,怨婴已将女人的阳气吸尽,女人腿一蹬,咽下最后一口气,头一歪,没了生气。 我看着女人的魂魄飘出体外,茫然地看着她自己的尸体,无奈地笑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个人的生死怎么可能是由人力能改变的呢? 怨婴从女人的肚子上飘起来,停在半空中,未完全分开的五官挤在一起,吱吱的声音响起来,它似乎在笑。长得像嘴的地方淌出黑色的血,一离开它便变成黑色的阴煞之气散开,它的声音只有我与那更死了的女人的魂魄能听到。女人听到声音扭过朝着怨婴看了一眼,吓得一个激灵又躲进了自己的尸体内。 怨婴见状,那吱吱的声音更响了。 不知情的刘九娃将我往前推了推,不想吓到那胖男人便没有说话,只是盲打莽撞地絮絮叨叨地与怨婴说好话,让它离开。 “这女人的魂魄已离体,她已经死了。”我说着朝外面飘去,刘九娃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一听我的话,左脚绊住了右脚,一个趔趄朝着女人的尸体砸去。 一道强烈的白光闪现,直击到怨婴身上,那血淋淋的一团肉受了强光的冲撞急速往外飘去。见状,我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更重了,莫不是,莫不是林默! 27怨灵上身2 我紧跟着怨婴的魂魄出去,只见外面狭长的巷子里,林默背对着我定定的站在那儿,昏黄的路灯将他的身影拉的老长,头上的阴气蹭蹭的往上蹿。 他果然被附身了!怨婴的魂魄被创,被逼急了肯定会用最激烈的方式来报复的,更何况林默被那么多只鬼跟了,身上的阴气那么重。 我亮出链魂锁飘过去,对着怨婴喝道:“出来!” 林默的身体猛然转过来,头半低着全黑的眼睛瞪着我,不自然地张大了嘴巴,咬着牙发出不清不楚的吱吱声。怨婴那血淋淋的头不时地从林默的身体内飘出来一下又缩回去,它在跟我示威。 我将链魂锁甩过去,趁着它探出头的时候将它的脑袋一圈套住,然后用力往外拉。我以为只要将它拉出林默的躯体事情就圆满结束了,却不想它竟牢牢地一口咬住了林默的魂魄,在我将它要拉出林默躯体时,林默的魂魄也被一起偏离了。 我见状立即松了链魂锁,立在一侧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刘九娃从那胖男人的家中出来,抓着我的手喘着气好半晌看着林默不自然的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林哥哥怎么了?” 我刚想开口只见怨婴操控着林默的躯体朝着刘九娃扑了过来,“林默”因为肢体不灵活所以被刘九娃轻易的避开了。 在一旁看着他们追逐闪躲,我忽然想起小黑讲的那个连饮三碗忘魂汤的女鬼,意念! “刘九娃,喊林默的名字,把他叫醒,让他取回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刘九娃一边上蹿下跳着一边喊着林默的各种称呼,我将怨婴的魂魄扫描了一遍,想找到它的母亲化解它的怨气,让它自己自愿地离开林默的身体。可看了半晌都差不多它的生辰八字,一点资料都找不到。 “哎哎,念念姐,你快点来帮帮我啊!咳咳!” 我一扭头,只见“林默”已将刘九娃掐住,双手紧紧地攥在他的小脖子上,没一会儿那小脸就被憋成了紫色。他一边用胳膊抵着“林默”的上身,一边一双脚丫子还在扑腾着乱踢,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我立即变成实体状态,喊着林默的名字,只是他的魂魄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不存在一样。我喊的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喊出了三个字。 “沈君旭!” “林默”的躯体僵了一下,掐着刘九娃的手也跟着一松,刘九娃咚地落在地上。只是也仅仅是那一瞬,跟着“林默”就疯了似的朝着我扑了过来。怨婴已经看到了我,自然知道我的身份,只是它操控着林默的身体来抓我,是想怎样? 我轻易的躲开,跳到了房顶,俯身看着“林默”跟婴孩一般弯曲着十指一下下的抓着我脚下的房子。他张着嘴巴,又吱吱的叫起来,与此同时整个村落的狗似乎都察觉到什么,此起彼伏地声声吠着。 “这次你还不死!” 刘九娃不知何时弄来的红筷子,举在手里朝着“林默”走去,只是我的链魂锁都没用,他只是一双红筷子能做什么?等等,如果对象是他? “刘九娃,咬破你的手指,把你的血涂在筷子上夹他的中指!” 我话一讲完,“林默”就跳到了刘九娃面前,一巴掌将他拍倒在地上,刘九娃手一甩,红筷子也被丢的远远的。我立即造出一个结界将“林默”困在里面,刘九娃去捡了筷子,忙伸出食指放到了嘴巴里,可还没咬到又将手指拿了出来,抬头看了我一眼苦笑着问道:“真要咬啊?十指连心,会好疼的!” “你不是一直想抓鬼吗?现在这个办法最管用了,你再不动手林默就死了!” 我的话音一落,刘九娃扁了扁嘴一闭眼一咬牙,食指就破了,流出来的血滴到红筷子上,他就跑进了我设的结界里面。不得不说我的念力对刘九娃没用此刻真是个好事,他能在结界里面跑来跑去,而怨灵却是处处受制。 未多久,刘九娃就夹住了“林默”左手中指,他那两只手齐齐的攥着筷子,狠狠地夹着林默的中指,咬着牙蹬着地,我在边上看着都觉得他要把林默的中指夹断了。 又是一阵吱吱声,不过此刻变得虚弱无力,更像是在痛苦的呻吟。怨婴血淋淋的魂魄虚弱的晃了两下,却还是做着最后的挣扎不肯离开。我从房顶上跳下去,轻声劝着它。“乖孩子,离开他的身体吧,你好好地吸收月华,变成人形还是能有投胎的机会的。” 怨婴扭过未分开五官的脸,对着我,没一会儿却见它猛然低头爬到林默的手上,绕着那双红筷子绕了一圈,然后嗖的被一阵猛力从林默的身体里踢出来。 我蹲下身子去看着林默站在那里的身体没了支柱,软绵绵地躺到地上,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去扶他,可我又不敢碰他。 而一旁还被困在结界中的怨婴,血肉模糊的魂魄突然闪现出一道红光,那血肉模糊地肉团裂开一道缝,一个肉呼呼的婴孩从里面爬了出来。血淋淋的肉皮被它脱掉之后,瞬间变成黑气在地上散开,而那个小婴孩眨着全黑的眼睛瞪了我一会儿,然后一阵猛力冲到结界处撞了出去。 我在边上看得惊讶,想不到刘九娃的血竟成就了它! 嗷嗷的声音又响起来,我忙收起注意力,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很遥远的地方,具体位置却找不到。那婴孩听到之后却像是得到召唤一样,立即也消失了。 “念念姐,没想到你还会哄孩子啊,刚才那一幕好温柔哦~”刘九娃一边吹着自己的食指一边讲着闲话。 而我看着怨婴消失的方向,想起它刚刚从血外壳出来看我的那一眼,心中有种怪怪的感觉。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竟紧紧地攥着,倏地松开,转头看着躺在地上的林默,对着刘九娃交代着。 “让他晒上三天的太阳,找高僧为他做法,将他身上的阴气驱散!”我对刘九娃讲的一直以来都是真的,我只会增加人身上的阴气,至于如何减弱他们身上的阴气,我真的一点都不懂。 28阎王的态度 我一回到地府就将注意力放在了通天殿内,果然阎王已经派人调查过刘九娃了,只是却什么结果都没有。 刘九娃看不到鬼,身上什么法力都没有,没有一点征兆…… 我跳着嘴角一面听着一面往自己的地方赶去,若是阎王同权臣知道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不知他们又会作何感想? 打开办公室的门,只见小黑趴在我的办公桌上,听到我开门的声音,一个激灵飘了过来。“白姐,你干嘛去了,偷偷摸摸的还让我先回来?” 看着他贼溜溜冒着精光的青眼,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还不是那个刘九娃,都不知道他是什么转世,碰到他我的力量一点用处都没有,都觉得自己这地府理事跟个废物一样!” 手指在桌上一路划过去,在末端的时候停下,轻轻地敲了三下桌子然后转身挑着眼睛问小黑。“这么丢脸的事情你应该不会跟别的阴差说吧?” “额!”小黑不知为何,身体往后缩了一下,才迟钝的回答:“当然不会。” 我尤是赞许的笑笑,然后随手翻开今天的档案簿,小黑在旁边愣愣地看着我的每一个动作,似乎并没有打算离开。我瞟了一眼办公桌对面空荡荡的空地,怎么从来都没发觉那里欠一张椅子呢? “得让小鬼再弄一张椅子来,省的你每次来这儿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我自言自语着翻着档案簿,心思却全然都沉在林默的身上,也不知道他被怨婴附体之后怎么样了。那个刘九娃半瓶子醋,能不能找到高僧救他,他…… 想着这些头疼的问题,伸出右手揉着额,却豁然看到小黑的脸在我面前放大,青眼瞪得那么大,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我猛然往身后的椅子上一躺,问道:“怎么了?” 小黑扶着我的桌子转着脑袋偏过来又偏过去,好半晌才支起身子来。“白姐,你真的越来越像个女鬼了。额,也不是,是女人!”顿了顿,又做着补充,“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很有味儿。” “女人?”听着小黑的话,念着这两个字我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真的可以做人的话,那倒也不错。我扶着额,对着小黑强调一件事。“我现在有名字了,叫余念,以后不要再喊我白姐了。” 小黑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白姐,你现在这样子,真像是……” 小黑的话没讲完,我便嗅到了门外飘散的一抹阴气,一挥手将门掀开,门外的权臣看着我脸色一黑随即又敛起不正常的神色进了我办公室。 “白理事,阎王有请。”我在心中暗自发笑,唤我去见他差遣任何一个小鬼都可以,何须权臣助理呢? 果然,在酆都正殿里阎王见了我第一个问题就是问我是不是都知道了。他这样子像是在探测我的口风,我装着一脸的茫然,只是摇头说不知道他在讲什么。阎王的口气似乎颇有无奈,讲着话的时候青眼的光芒都变得黯淡了几分。 “白理事,法王封印你的事情孤也无能为力,关于你的来历孤也是一无所知。孤知道你在怀疑孤与权臣助理,但是你想想,若真是孤与他要害你,为何要留你在地府?在察觉你身上的封印被解除的时候,为何不第一时间将你扣押还容许你在阴阳两界随意穿梭呢?此事不若作罢,勿再深究了~” 我茫然的从酆都的正殿离开,想着阎王讲的情真意切的话,更不解了。他说的其实是实话,如果他真的要害我的话,不会放任我在阴间横行,在我察觉到什么的时候还不会做出防备。 那这一切都是那么法王弄出来的? “陛下,她……” “嘘——” 29天性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我思来想去都没想出是什么地方不对劲。站在阎王的角度看,如果我是他,我是绝对不会容许对我有威胁的力量存在的,更可况是自己曾经的罪过的。所以他没的罪过我? 这一切都看起来合情合理,可我心中那种感觉又该如何解释呢? “这大黑牛也太折腾了,每一世都是个暴脾气,在阳间不老实,在阴间还闹腾,哎!” “老牛,你没听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一个粗犷与一个尖锐的声音先后传来,我一抬头看到牛头马面正一个扛着叉子一个拿着大刀边走边抱怨着。直到走到我跟前才看到我,牛头嘿嘿的笑笑,毫无心机地喊了声白理事,马面跟着也打了声招呼。我点了点头,与它们身边走过。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立即现身去了刘九娃的家中,到达之时已是晌午,吴冬巧正在灶房里做午餐,刘九娃拿着一根笔撑着额头坐在靠窗的桌子上装样子。我飘过去坐在桌上,敲了下他面前的桌子。 “念念姐,你怎么来了?”他立即从凳子上跳起来,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胳膊,白皙的小脸满是兴奋。我想着我身上的那些疑团,正想试探他,却被他又打断。“今天林哥哥醒了,我告诉他你救他的事儿了,他说要请你吃饭看电影呢!” 这毛孩子一兴奋起来嗓门就大,声音都被在灶房做饭的吴冬巧听到了,隔着几堵墙壁对着他喊:“九娃,你跟谁说话呢?” 他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弯下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才贼贼的跟我挤着眼睛。我朝里面的房间探了一眼,林默已经不在了。刘九娃见我的眼神,忙解释道:“他今天早晨一醒过来就要回去,说上午有课,我拉都拉不住,而且说什么都不肯找什么高僧,说那是迷信!” 我的心思一下子跳转到林默的身上,一般不信鬼神的人也不会轻易招鬼,可为什么到他身上就那么奇怪?即便是去阴间转了一趟沾染了阴气,可早晚会祛除干净的,可他身上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样,那些鬼总喜欢跟着。 手上的力道一重,刘九娃歪着小脑袋对我问:“念念姐,你好像对林哥哥特别关心哎!” 我挣了挣,还是挣不开他的小手,最终放弃了挣扎。“这不用你管!” 他扁了扁嘴巴,很是失望地继续讲着。“我记得好像上次林哥哥跟你握手你不跟他握,让你给他吹眼睛你也躲开了,昨天他被鬼附身你也躲得远远的。念念姐,你是不是不能碰他啊?” 我点了点头。“我碰你们人类就跟你们被鬼附身一样,能要了你们的命。” 他用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又问道:“那你碰我为什么我没事呢?” 这个问题让我立即警惕起来,莫说是他想知道答案,我也想知道这个答案,他,到底是不是那个法王?! “你是人精。” 刘九娃听我讲完,吧嗒了两下眼睛,没精打采的眼睛立即来了神采,摇晃着我的胳膊就问道:“那是不是证明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修道追鬼的一把好手啊?” 我呆呆地看着这犯二的毛孩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真是法王,法王天性这么二? “不,是千年难得一遇!”他又煞有其事地补充了一句,严肃起来的小脸巴巴的看着我,等我给他一个肯定句。 我没回他,却堆出了满脸的笑。“还记得我昨晚问你的问题吗?你们人不是常说一句话吗?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你说那些拆散人间姻缘的人该怎么办?” 不知怎的,刘九娃的神色就变得黯淡了,松开了我,负起小手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怎么会有人那么可恶呢?这样的人真应该被吊起来打!” 我勾着唇点着头,却不想他猛然一个回头。“所以,下次再有别的鬼魂舍不得跟你们离开,你们就通通情理,让人家多待一会儿嘛~” 他讲出这样的话真的让我大出所料,深深地看了他两眼,他真的是法王? 30现形 “念念姐,你不能碰到林哥哥,那你去吃饭?对哦,你吃不吃饭啊?你是不是也跟别的鬼一样,给你尚飨喊你的名字,你闻一下就算吃饱了……” 刘九娃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在旁边唠叨着,我听着烦躁,直接飘走了。 回到地府,远远的就看到小黑在跟几个阴差赌牌,我飘过去在他身后轻轻讲了句:“权臣在外面。” 哗的一声,那些在桌上的牌被小黑收进袋子里,其他的三个小鬼嗖嗖几声没了影子。小黑收拾好东西忙凑过来跟我耳语道:“白姐,你可得替我作证,咱俩刚巡视完回来,不是,现在天还没黑,那就……” 我推开他悠悠的找了个位置坐下,食指勾勒着下唇解释着。“权臣没来,我骗你们的。” 小黑嘴巴张的大大的,大长的舌头猛地一缩,嗖的坐下来。“我擦,白姐你是不是啊,你居然骗我!” 我抬眸挑起一丝情绪看着小黑。“我说过,我叫余念。” 小黑所有的神情被我的眼神止住,原本还打算说出口的话也一并咽下,挤出几抹笑来。“白姐,你还真有情调!” “余念!”我再一次纠正小黑,小黑点了点头饶是不情愿的喊了句:“念念。” “嗯。”想起自己把小鬼们支开的目的,便直截了当地跟小黑问:“有什么方法能让我跟人接触,能让我碰他们,跟人一样生存?”他平日里没少打听那些弯弯道道的事情,有什么小道消息他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小黑皱着那浓密的眉毛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青眼一亮,讲道:“用犀角香,听阳间有传言,犀角香能让阴魂现形,还能压制阴魂身上的阴气,也不惧怕人身上的阳气。据说阳间有些痴情的人就是用这个跟死了的另一个在一起的,可我没实际见过,不知道具体能不能行得通。” “犀角香?”只要用这个东西我就可以跟林默见面,可以碰他了吗? “白,念念,你笑起来真美~” 我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摸到了一个浅浅的酒窝,原来自己真的在笑?转头看向小黑,只见他挠着头,眼睛闪烁着,似乎还不好意思了。 我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小黑,你会帮我的吧?” 小黑缩了缩脖子,吞了一口阴气,才低下头支支吾吾着。“额……” 入夜,我在阳间找了一间荒废的房子,将在他人处卷来的犀角香用烛火点上,小黑不敢碰火,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我做。 只是磨碎的犀角根本不能点燃,我点了一次又一次,火一碰到犀角香就熄灭,我一次一次的划着火柴,小黑在边上看的急眼了。“白,念念你找些易燃物来点燃,然后把犀角香丢进去。”我皱起了眉,怎么燃个犀角香还要这么复杂! 找来了纸张点燃后将犀角香放了进去,原本橘红色的火光骤然变成幽绿色,一圈一圈的烟圈飘散出来,在房间里晕开。 “什么味道?”不同于人味,鬼味,血灵的味道,很奇怪的味道,阴阳两界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味道!我闭上眼睛细细的嗅着那个味道,我似乎还有些喜欢这个味道。“那是犀角香的味道?” “白姐!” 小黑一紧张又忘记我跟他讲过的话,我被他惊吵到,睁开眼睛,还没看他注意力就先被自己的身体给吸引了。从我胸口的位置开始,我身上的衣服由白色的小西装逐渐变成一套我从没见过的破烂不堪的衣服,我光洁无痕的皮肤也爆出一道道血痕,淌着鲜红的液体滴落在地板上。 我茫然地看着这一系列的变化,却还没来得及惊讶,从全身传来的疼痛感便让我慌忙不暇。 “啊——” 我突然站不稳双膝无力地跪倒在地上,惨白的手掌撑在那里,几滴血顺着手背溶进地板上的泥土里,瞬间濡湿一片。我紧紧地咬着牙,却连负荷自己的身体都觉得吃力。 31是喜欢吧 小黑跑过来,卷起然后一阵阴风扫过火堆将燃烧的犀角香扑灭,他跟着来扶我,可是手伸过来却抓不到我的手。 小黑瞪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在我面前伸过手抓着我,却始终摸不到我。我从地上撑着身体爬起来,颤抖着抬起右手木然地看着,从左胸口传来的阵阵压抑感让我透不过气来。我粗重的呼吸着,努力平息着那种感觉。 “小黑,为什么会这样?” 小黑慢慢地从地上飘起来,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我,声音低沉。“白姐,我想不通你上一世究竟是怎样死的,为什么身上会有这么多伤口?” 我转过身朝着小黑靠过去一些,仰着头问他。“小黑,你告诉我,我现在是不是很可怕?” 小黑忙蹲下来搀着我,却是根本没办法碰到我,他盯着自己的手好一会儿才收回去。“不可怕,我只是心疼。” 一抹苦涩在嘴角漾开,动了动心思想让自己的身体飘起来,可我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催动念力,房间内一点异动都没有。 我的力量消失了! 小黑似乎也看出了端倪,在一旁焦躁的飘来飘去,自我指责着。我摸了摸那淌着鲜血的伤口,一种让我想尖叫的疼痛感传来,那么真实。手上的力气加重,紧紧地攥着,看着淌出来的越来越多的鲜血,我再嗅不到自己身上的阴气,然后我笑了。 “呵呵,我变成人了!” 还在一旁焦躁不安的小黑停下来,听着我的笑声停止了来来回回的动作,变得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说要出去找些东西帮我包扎伤口,跟着在房间里消失了。 借着窗子透进来的清幽的月光,我上下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这样的伤势怎么可以去见林默呢?不行,我要快点恢复过来,我不要让他看到我这样子,我不能吓到他! 这样的心思一动,身上的伤口就好像也能感应到一样,原本还在淌着鲜血的伤口慢慢地愈合,沟壑交错的肌肤逐渐变得白皙平坦,只是依旧白惨惨的,没一点血色。不过这也不要紧,只要能像个人一样能碰到林默,不会因为自己身上的阴气伤害到他,我已经满足了,呵呵。 取了绷带回来的小黑看到我也着实吃了一惊,他将那些绷带丢在一边,绕着我转了好几个圈,不住的点着头讲着。 “原来犀角香有这么多神奇之处,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今儿可是长见识了!不过还好它的功效是暂时的,时间一过你就可以变回来,要不然你变成个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一听愣住了,忙对着小黑问:“时效多长?” 小黑茫然的摇头,为保万一,我又划了火柴点燃了小黑带来的绷带,然后将剩下的犀角香一并都丢了进去。 “白姐,你做什么!”小黑惊诧的声音丝毫没有打断我的举动,我守在火旁边烤着自己的手脚全身。 “我要去见一个人。” 小黑听闻,跑过来伸手指着那火堆,嗖嗖的阴风随着他的动作呼啸起来,险些将火堆扑灭了。“你不要告诉我,你做这么多事情就为了去见一个人!” 我点了点头,嘴角又情不自禁的爬出了笑意,小黑静了下来,寻摸了一会儿问我:“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人了吧?” 小黑的话牵动了我心中的一根弦,仰起头,在脑袋里勾勒着林默的样子,那双儒雅谦和的眼睛,那个高耸的鼻梁,那张薄薄的唇,那张瘦削的脸,不知摸在手中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想着想着我便又笑出了声,沉浸在他的形象中,不愿醒来。 “嗯,是喜欢吧。” 32请出来的笔仙1 小黑终是气急了,卷起一阵阴风在房间里鼓噪着,房间的玻璃都被震碎了。可他仍旧不痛快,不停在眼前飞着的灰烬也砂石碎屑,挡不住他怒气冲冲的脸。 “你知不知道,没了念力,你现在就算是一个普通的游魂野鬼你都对付不了!要是谁现在想对付你,都没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我浅浅的露出一抹笑靥,点着头道,我知道。可我还是想去见他,想跟他接触,那种冲动就好像是我存在的唯一意义一样,我愿意把这种冲动变成现实。 小黑终究拗不过我,由我去见林默,饶是他不情愿,却还是一路追随着我,怕我出什么意外。也许,这就是二狗说的朋友吧? 只是当我站到了月光下时,我恍然发现,自己仍旧是没有影子。小黑说的对,我现在这样子真的是人不人鬼不鬼。 小黑迷了一个开车司机的眼,又控制了周围人的思想,待我坐进车里面以后他才解了他们的思想控制。这还是我第一次坐这种四个轮子的东西,要让别人载着自己才能行动,这种感觉怪怪的,好像自己是个废物一样。 林默是一所大学的教授,我还清楚地记得土地反馈给我的关于林默的个人信息,刘九娃也说了,今晚他在学生会堂有个讲座,不知道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会不会吓到他。想起前两次我他看到我时的那种愕然的表情,忽然就想笑。 “白,念念,我看过他们学校的地形了,我可以护送你从后门进去,跟着有一片树林,那里没有光,走那里即便是碰到人也不会被发现。” 小黑难得的计划周全一次,可我的心思却都沉在林默身上,一点都没听进去。下了车子进了那片树林,繁盛的枝桠将黯淡的月光层层挡在外面,少的可怜的光芒透下来,星星点点的斑驳在泥土路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一步一步地踩着泥土往前走,很吃力却又很踏实,我噙着那抹笑一路沿着小路往前走,只要穿过这条路到了那个会堂,我就可以见到他了。耳畔传来一阵沙沙声与脚步声,跟着窸窸窣窣的似乎是有人在掏着什么东西。 “小希,我好怕,我们回去好不好?”一个颤抖着的女声。 “怕什么怕,在宿舍的时候是谁撺掇着我非要出来的?”一个些许暴躁的声音,稍顿了顿,“你想想我们等下就可以问到我们的未来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想想等下要问什么问题。反正我可是想好了。” “小希~” “赶紧掏东西了!” 跟着又是一串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声音感觉很仓皇,那两个人好像很害怕。我没理会她们,继续往前走,只是脚上忽然一阵无力,一个不稳摔倒在旁边的灌木丛中,小黑在一旁着急地伸出手,却只能干瞪眼。 “妈的,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我没事。”我微笑着摇了摇头,扶着灌木丛爬起来,双腿已经开始打抖了,我也不知道原来做人这么难,连走路都要费力气。 “啊——” “叫什么叫,我们还没请笔仙呢!” 小黑见状卷起一阵阴风吹过去,那两个女孩被吓得抱作一团,哇哇乱叫。我忽然计上心来,我虽然变成了实体,小黑碰不到我了,我也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阴气,可对人具体有没有伤害还不知道,既然碰上这两个女人,就当是她们倒霉好了,拿她们试验一下。 拦下小黑再吓她们的想法,我推开挡着路的灌木丛穿过去,看到那抱作一团的两个女孩,我刚想开口,她们哇哇叫的声音却更大了。 “啊,真的有鬼啊!” “你不要过来——” 33不要等我力量恢复过来 “我不是鬼。”我看着那两个女孩,轻轻地笑着然后伸出自己的手去。“不信你们摸一下,你们能不能抓住我。” 一个女孩偷偷地抬着头从揭开的缝里看着我,只是一眼,抓着另一个女孩的手抱得更紧了。“你骗人,不是鬼怎么会穿这样的衣服?!” 那两个女孩瑟缩着身体一点点的往后退,我就走过去直接抓住了其中一个的手,吓得那女孩尖叫声更大了,瑟缩着往后退,可这树林里除了那条小路还有这片空地,别处都是密植的树木,她们盲目地往后退,险些将我拉下去。 松了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若是换做其他时候我一定把她的嘴巴堵上。 “好啦,别叫啦,她是人!” 没被我抓着的女孩,动了动身子,伸手就把还在张着嘴巴大喊的女孩给捂上了。那大叫的女孩才惊魂甫定地瞪大了眼睛盯着我喘着气,好半晌才吞了口口水断断续续地讲着仍旧不利索的话。 “不是……你哪个系的,你……知不知道……你穿成这样子出来真的……真的会吓死人的啊!” 我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跟她们穿着的很不一样,嗯,这件衣服破破烂烂的,穿成这样去见林默似乎真的不大好看。于是我伸手指着刚讲话的那个女孩。“我要你身上那件衣服!” 我使了个眼色给小黑,小黑便迷了她们的眼,女孩乖乖的开始脱衣服。小黑在边上看着眼睛一眨也不眨的,不时地吸下鼻子,吐下舌头,我看着小黑的样子,问:“好看吗?” “咳咳!白,念念你换衣服吧,她们再好看都没你好看!” 我走到女孩面前把她脱掉的衣服捡起来,刚想脱自己身上的衣服,发现小黑的注意力已经从那女孩的身上转移到了我身上。心里忽然不痛快起来,瞪着眼睛喝道:“你转过去,不许看!要是让我发现你敢偷看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放油锅里炸!” 小黑一口阴气不顺忙把自己舌头缩回去,忙转过身去。我换上女孩的衣服,却怎么都感觉怪怪的,衣服束在身上好难受。 “念念,我可以转过来了吧?”小黑讲着话没得到我的准许就已然转了过来,看了我一眼噗的大笑起来。“白姐,你可没白叫了白啊,衣服怎么是这样穿的,明显穿反了嘛!” 我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冷冷的眼神瞪过去。“不准笑!” 小黑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是弯下的眉目还是在笑我,我一直瞪着他,直到他再转过身去。我看了旁边没脱衣服的那个女孩,才重新把衣服换好。当小黑再转过来的时候,眼睛里已经不是憋着笑的无奈了,而是一抹震惊似乎还多了种叫做猥琐的神情,因为我看到他的眼神似乎过分集中在我身上某个部位。 “念念,你穿这衣服可比那丫头好看多了,不过嘛,就是尺码有点小了。” 我攥起手掌,皱着眉盯着小黑青幽幽冒光的眼睛。“不要等我力量恢复过来。” 34林教授,你有女朋友吗 我让小黑将现场清理干净,放平时这种情况那些人随便怎么猜疑都好,可跟林默有关,我不想出一点差池。 小黑被我留下处理现场,我自己先行往前走。 没一会儿就出了树林,抬头望去,闪烁在霓虹灯下的两个字正是会堂。我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寻找着能掩护我过去的建筑物,还好月色黯淡,会堂有个侧门可以直接进去,只是这片树林跟会堂之间隔了一条路,路两边还亮着路灯,不时地出现几个人从路面经过。 看着那不时出现的人影,我只能在心里干着急,没了念力我就感应不到小黑,不能唤他过来。无聊之余,我踢着脚下的石头土块,等着小黑过来。 “哎呦,谁tm弄的石头啊?” 我转过身去望着那条窄窄的小路,仍是没看到小黑,怎么处理两个人要这么长时间吗? 突然,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一个男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喂,没事别在路上……” 我低头瞥了眼抓着我肩膀的手,很不开心地转过头去看到一个高过我一头的男孩,他在看到我之后原本张着的嘴巴没有合下,木然的垂下手摸了摸脑袋,忽然笑了起来。“嗨,美女你也是去听讲座的吗?要不一起啊?” 我正想着拒绝却见又有几个男孩跟过来,勾着那男孩的肩低声耳语着。“你小子行啊,这妹子哪个系的,系花吧?” 一个计谋在我心中浑然天成,我对着那几个男孩笑笑,然后伸出手学着人的样子讲道:“你们好,我叫余念。” 后面来的那几个男孩便争先恐后地上来跟我握手,我忍下心中的嫌恶继续对着他们笑着。这样的高度,我站在他们的影子里,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吧?“我刚知道我等的那个人不会来了,我们一起进去吧。” 进了会场以后,讲座已经开始了,整个会堂满满的全是人,那几个男孩一进去就为座位的事情小声嘀咕起来。 “我擦,都没好位子了!” “白痴啊你,一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你tm别装b了,又不是学霸,重点都在这儿!”那男孩嘀咕着,手偷偷地朝着我指了指,我没心思听他们废话,一门心思都放在站在聚光灯下侃侃而谈的人身上。 “小撸,二楼还有位置,而且二楼还有灯,我们去二楼吧!” 我随意的在会场瞥了一眼,看到最边上的角落还有一个位置,便一边看着舞台上的人一面含着笑朝那边倒走过去。 “你去哪啊?”一个男孩又抓住我的手,为了不将事情闹大,我好脾气地作解释。“我找到位子了,你们不用管我了。” “那儿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万一没位子呢?” 我挣了一下,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的手甩开,然后强调着。“我真的找到了!” 我不再倒走,直接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加快了步伐,身后响起一阵叹气声,只是很快又安静下来。 我刚坐下就听到林默拿着话筒对着会场宣布:“下面是提问题时间,同学们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随意发言。” 前面一个女孩站起来,问:“林教授,真的可以随意发言吗?” 林默微微颔首,重复着自己刚说过的话。却不想那女孩得了应答,开口就对着林默问:“那林教授,你有女朋友吗?” 35林默 我猛然朝着那个那个女孩看去,紧紧地攥着拳头,只是软绵绵的手掌使不上力气来,只能在最角落的地方看着林默被此起彼伏的声音追问着。 “林教授说嘛!” “有没有啊?” 林默听着那追问声只是拿着话筒含笑不语,却似乎并没有被惊扰到,过了一会儿才有些尴尬地问:“这个问题可以不回答吗?” 舞台下哗声一片,一声声地讲着不可以,我呆呆地坐在角落里,听着不绝于耳的叫嚣声。我从没想过,他会有这么多的爱慕者,会这样被其他的女人所喜爱。 可是,她们凭什么跟我争! 我霍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朝着舞台的方向走去。林默站在聚光灯下仍在用最温柔儒雅的谈吐哄着他的那帮学生,伸出手想摆平现场气氛,颇无奈地摇着头笑道:“好了好了,跟你们说实话,没有。” “哇哦,林教授没有女朋友哎!” “耶——” 舞台下面又是一阵刺耳的叫嚣声,我听得越来越烦躁,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女孩子们懂什么叫喜欢,她们凭什么如此大言不惭地表达爱慕之情。距离舞台的距离越来越近,还有三四步的时候,我停下来站在暗处对着还站在上面的人喊了句。 “林默。” 他偏过头来看着站在暗处的我,跟前两次一样,又是一愣。“念念,你怎么来了?” 然后他对着下面的人讲了几句话便将话筒交给了一个从幕后走出来的人,他从舞台上跳了下来。而原本一排排整齐坐着的女孩们忽然一个个地站起来朝着我这边看过来,那一双双敌视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我防备地将林默从灯光下拉到了暗处。 “念念?”我才想到刚刚林默的问题,可我要怎么回答,我是专门来找他的,就这样讲出口未免太过于…… “你不会告诉我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吧?” 他的眼睛中闪烁着亮光,含笑的眼眉弯下来,衬着白皙的皮肤好美,我恍惚地看着连忙点着头。不经意瞥见自己抓着的他的胳膊,手指微微动了动,我真的抓到他了,我终于能碰他了,又用力地抓着他的胳膊,这种感觉轻飘飘的,好不真实。 “傻丫头你一个人傻笑什么呢?”脸颊忽然被捏了一下,我愕然的抬起头,看着他正笑的温柔,却随即眉头深深地皱起来,“嗯,你的脸怎么这么凉?是不是被冻着了?” 我痴痴地看着他,被这一刻的画面这样的他深深触动着。在我做阴司的一百多年里,抓过无数的鬼,见过无数的人,或哭或笑,从没有一个声音让我觉得动听过。只是这个声音,那么美,那么美。 林默林默,我在心里一遍遍地喊着这个名字,咬着下唇低低的笑,他刚刚捏了我的脸,他刚刚还关心我。细细听着他胸腔中咚咚的心跳声,如此有节奏,我搓着手指忽然很想放到他的胸口去感受心跳的感觉。 可我不敢,只能往前凑了凑,细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原来人身上都是有味道的,而且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以前,我从不知道这些。 “那女生谁啊,居然敢直呼林教授名字!” “哪个系的啊?!” 那烦人的声音又传来,尖锐的声音传过来林默也听到了,他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许认真跟我讲道:“念念,以后在学校你要喊我林教授。” 我仰着头,固执着不肯改口。“林默。” 林默笑着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的味道,然后他让我先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去,等讲座结束后他再去找我。看着他耐心温柔的样子,我忙点着头然后往回走,不时地回头看一眼他,发现他也在看着我,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吧? 他是我的,谁都不能跟我抢! 36请出来的笔仙2 讲座自此回到正轨,不时地有女孩站起来提一个问题,表面上是在围绕着什么我听不懂的学术,可我总感觉她们有意思想将话题引到林默的身上。 偶尔有几许目光朝着我这边好奇的张望着,谈论着我云云,我一下下的抠着木制的靠背,朝着门口望去,仍旧没发现小黑。小黑即便是贪玩,但是从来不会做事这样没分寸,我有些怀疑地朝着门口走去,才发现侧门的门口噼里啪啦地烧着的火光,罩住了整个门,是磷粉。我忽然不安起来,抓紧着去其余的出口检查,却发现其余的出口都被撒上了磷粉。 如果说一个门被堵了的话,那现在所有的门都被堵起来这就绝对不是偶然。磷粉能燃鬼,对人而言那只是一把粉灰,可是若是阴魂碰到就很可能会魂飞魄散,有人将磷粉洒在那里,浅浅的一条磷粉带,人可以自由出入,可于我与小黑而言,那是炼狱,怪不得小黑一直没有进来。 只是我进来之前还没有磷粉带的,难道我被发现了? 我失魂落魄地重新回到位置上,站在舞台聚光灯下的林默又朝着我这边看,没有光亮的黑暗里,人类的眼睛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可即便我知道他看不到我,因为那抹视线,慌乱中还是给了我不少的安慰。 也许,也许他也是喜欢我的吧? 一丝味道刺激了我的嗅觉,这是,阴气,很重的阴气!带着一种熟悉感,专属于女鬼的阴气,还有一种来势汹汹的威胁。若换做几个时辰之前,我动动手指就可以将她捏死,只是现在…… 我着急地朝着舞台上还在对着话筒讲话的人跑去,这一刻我又一次那么深刻的体会到了人类的渺小,靠着这一双腿走动是那么困难那么慢! “林默!” 他好看的眉目偏转过来,眼底还带着浅浅的暖意。 “嗯?” “哈哈哈——” 难听的笑声在会场中回荡起来,林默被聚光灯照射的短短的影子无征兆地被拉长,越来越长,然后那黑影从舞台上站起来,幻化出一个女人的形象,跟着就将林默的脖子掐在手里。肿胀的舌头伸出来,在他白净的皮肤上舔一下,勾着眼睛与我对峙着。 “我说过他是我的,你们谁也不能跟我抢,哈哈——” “滚!” 整个会场突然因为我这一声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我身上。林默伸出修长的手指在脸上摸了一下,也被我这一声大叫给惊到了,张了张薄唇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我。 我紧紧地攥着拳,想去跟他解释,可又能怎么说,告诉他,他现在正被一个女鬼抓着? 那女鬼掐着林默的指甲慢慢地往下摸索,顺着林默的胳膊往下,直到摸到他的手,然后蜷缩起手指柔软的在他的手上跳了几下,跟着融进了他的血肉里。我一下子被激怒了,完全没顾忌地朝着舞台上跑去,可我跑到舞台前,那高高的台子,我双手抓着那绒布,却怎么都跳不上去。 “混账!” 37请出来的笔仙3 鬼根本不可能随便附身到人身上,除非她的身上已经有了人气,或者跟人达成了某种契约。刚刚树林里的画面陡然跳出来,笔仙!她是那人请出来的笔仙! 我惊讶地想着,在此期间,那女鬼的另一只手也抓到了林默的另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血肉里,只是她的脑袋却并不着急钻进林默的脑袋里面,而是咧开嘴巴,咬着肿胀的舌头,不时地舔一下林默的脖颈,露出脸上狰狞的疤痕嘿嘿的冲着我笑。 林默看到我的窘迫之境,愣了一下朝着我走过来,然后弯下腰来对我伸出一只手,女鬼被他背在身上,随着他弯腰靠近我,带着咒怨的阴气也朝着我逼近。那女鬼脸上的笑放大,露出森森的牙齿,林默抓住了我的手,浓重的阴气也由此渗进我的手掌内。突然,他一用力,将我的手用力地甩出去,另一只还扒在舞台上的手随之凌空,我被狠狠地丢出了十几步之外。 “哈哈哈——” 看着我窘迫的样子,那女鬼笑的更癫狂了,而林默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完全不知怎么回事。坐在下面的女孩子们见此,大肆地笑起来,前俯后仰地嘲笑着我,说着最尖锐的话,我看到她们头上散出的阴气,我知道她们心中的怨念已经让女鬼的阴气进入了体内。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原本坐着的一排排的女孩们开始互相咒骂指责,怒目相对。而那女鬼更加放肆得笑,脑袋却朝着林默的头靠过去。他还满是不解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看着我,可女鬼的脑袋已经一点一点地进入到里面。 “不要!” 我扶着地板砖,往前爬去,五指伸出去,想去阻拦,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女鬼进入他的身体里,一点点的融合。 他刚刚被怨婴附体,身上的阴气还这么重,若是这次身体真的被怨气这么重的女鬼占据了,他会死的! 刘九娃!对,找刘九娃!可我现在没有念力,根本就拉不到他来! “林默”从舞台上跳下来,一下子跳到我面前,随手又将我丢的远远的,我吃力地爬起来瞪着“他”与“他”对峙着。林默咧着的唇角仍旧那么迷人,只是他身体里的灵魂已经不止那一个了。 我步步后退着,看了眼还在燃烧着的磷火门,如果就这样冲出去的话猜测着胜算多大。如此想着,做着打算,只是自己的行动根本本不上思维,这就是作为人的悲哀。 “林默”随手拿起一根拖把折断了,变成了锋利的木器,狠狠地插进我的身体里,猛力地刺穿了我整个身体,还插进了身下的地板内。我咬着牙承受着伤口传来的灼痛感,伸手想去将那木棍拔出来却被她又随手丢的远远的,一下子摔到磷火门上,又被烧到后背重重的弹回来。 这个女鬼好歹毒,知道五行中专门克制阴魂的是木,用木器来对付我! 我撑着身体费力地爬着,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的话,我宁愿跟林默永不相见,永远碰不到他也不要燃犀角香。 “林默”又靠过来,一脚踩在我的脸上,咬牙切齿地说着难听的讽刺的话。“鬼差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被我踩在脚下!” 脸上又是一阵重力,我紧紧地压在下面的地板上,“他”的脑袋压下来,伸出食指,白皙修长的手指瞬间长出长长的黑色的指甲,压在我的右脸上。 “你不过是个鬼差,要这么漂亮的脸蛋儿做什么!” 话音一落,长长的指甲刺入我的脸上,狠狠地往下划去,瞬间我的脸上就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却没有血流出来。 38做个交易 只有一道伤疤像她那么丑陋的女人自然是不会满意的,只是当她下一道疤痕划下来之前,突然一声怒喝声传来。 “住手!” “林默”妖娆的翘起兰花指,挑着短短的碎发转过身去,只见刚刚护我进来的那个男孩正大义凛然地站在那里,我才发现他身上没有沾染一点阴气。而“林默”从我身上起来之后,他也看清楚了躺在地上的我,原本还挂在脸上的得意顺脚僵硬飘散了。 “你,你不是人!” 我没理会他,趁着“林默”转身我用力抓着插进胸口里的木棍,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手上,费力地一点一点地将木棍拔出来。 “啊!” “林默”朝着那男孩走过去,我看到他颤抖着牙齿,然后犹豫了一下朝着侧门冲过去。 “我帮你把磷火门破了,你快走吧!” 我扶着地板撑着身体在那里喘着气,我发誓,若是我的力量恢复过来,我一定要把这个女鬼打的魂飞魄散! “林默”看出他的意图,自然不会轻易让他如愿,迅速闪现身形跑过去,只是那男孩也没闲着,摸了摸耳朵然后朝着后面丢去。一个小小的东西碰到“林默”,女鬼在林默身上挣扎了一下,动作放慢了许多,在伸手就能抓到男孩的时候就此跟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那东西是辟邪的,银器! 我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周围的座椅,狠狠地瞪着那女鬼,却没有朝着男孩给我准备好的出口走去。他跟我素不相识,还知道我不是人,为何要帮助我? “快点过来啊,那个女鬼把耳钉拔出来以后就没用了!”站在侧门处的男孩见我没动作开始着急地对着我喊,一边用脚蹭着那条磷粉带,一边转过头来对着我喊着。我暗自思忖,我现在都已经这样了,留在这里被女鬼折磨跟跑出去又有何区别,还不如相信他一次,于是我朝着侧门走去。 只是那女鬼已然将耳钉从身上拔下来,在我走到侧门口的时候,那散着浓浓阴气的白皙手指已将我抓住,腾地一下子将我摔回到会场里面。男孩也被“他”一脚踢出了会场之外,“他”又朝着我走过来。 既然,磷火门没了,那还有什么能拦住小黑的?我放开嗓子大喊道:“小黑!” 你等死吧! 可“林默”却没有露出一点畏惧之色,反而张狂的笑起来,这个女鬼这么狡诈,莫不是她将小黑困住了,所以小黑才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淌着,我越来越烦躁。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那女鬼会将我怎样,而是她在林默的身体里若是待着超过一个时辰的话,只怕就再也分离不出来了,依着她如此重的怨气,她会把林默的灵魂吞噬掉的! “你不过是想转世投胎,何必霸占着一具别人的躯体,你离开他的躯体,我帮你!” “林默”挑起一抹难看的笑,一根食指又朝着我伸过来,长长的指甲长出来,停在我的脸颊却没有刺进去。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在这阴阳两界,除了我没人能帮助你!” 39找死1 我含着笑说着话,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吸收着“他”身上浓重的阴气。“怎么样,这个交易,做不做?” 女鬼迟疑着,眯起全黑的眸子似在思索着我的提议,而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抓紧地吸着她身上的阴气。既然同属阴魂,只要阴气再回到我的体内盖过犀角香,我的力量恢复,收拾她何必要劳烦别人动手? 她愣了下,猛地抽回自己的手,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以何为证?” 我踮起脚有些费力一手拍到她的肩上,不紧不慢地解释着。“想必你一路跟踪着我跟小黑,那我对林默的心意你自然也是知道的,我们无冤无仇你没必要跟我作对,之所以霸占着林默的躯体不过是想在他寿终正寝之时冒充他的魂魄下地府轮回投胎。” 我顿了顿,打量着女鬼的神色,继续讲道:“你也该知道,但凡要轮回的魂魄都要经由我点头,所以你趁我虚弱想将我赶尽杀绝着可以理解。只是,你就能确保其他的阴差会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我对着她晓以利弊,只是她的心思被我看穿脸色变得不好看,黑眸敛起怒气又想着做什么,我忙按住她继续说:“现在一切都被你握在手里,你掌握着主动权,自然可以选择相信或者不相信我。” 攀附在她肩上的手轻轻拍了两下,然后松开,朝着侧门走出去。未免再出万一,我朝着被破了的磷火门走出去,一走出去,看到被丢出去的男孩已经爬起来走到了门口。看着我站在这里他明显的愣了一下,指着我跟从后面跟上来的“林默”好半天都没讲出话。 伸手在自己的右脸上摸了下,被划下的伤疤已然不在,我勾着唇角在心里策划着什么。恰此时,脑袋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阴魂属土,土能增加魂魄的阴气。 我转过头对着“林默”浅浅地笑着。“其实我们本不必成为敌人的,而且在地府有我为你护航,你必然可安稳投胎无碍。” 我本想继续安抚那女鬼,却不想她驱使着林默的身体一把将我提起来,瞪着眼睛吐着自己肿胀的舌头有些含糊不清得讲:“我不信!” “咳咳,你们有什么恩怨你们自己解决哈?既然这里没我啥事,我就先走了哈。”站在一旁的男孩终于有了点反应,连连后退几步,哭笑不得地讲着,“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本书没看完,嗯,那本书蛮不错的,我要回去把它看完去,呵呵。” “林默”突然一把将我丢开,摔到大理石的铺砖上我顺势翻滚几下,滚过马路滚到对面的树林里面去。 当我摸到身下潮湿的泥土时,我陡然笑了,一点都不着急爬起来,全身贴着泥土,抓紧着时间吸着泥土里湿重的阴气。冷眼看着那女鬼将那男孩丢来丢去折磨着,她是一个怨鬼,得罪过她的人,她又怎么会放过?! 男孩终于不堪忍受,一口鲜血喷出来溅在“林默”的身上,只是那鲜红的血液跟着就好像什么厉害的符咒一样在林默身上燃烧起来。“林默”忙将沾染了鲜血的衣服脱掉扔在一旁,攒足了怨气,整条马路上的灯都跟着闪烁起来。 只是,我抬手搁在星空下看着,攥起拳来试着卷起一阵风,结果,风真的来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饶是狼狈地朝着“林默”走过去。 “答不答应,做个决定吧?我现在对你一点威胁都没有,骗你的话你大可以将尽力地折磨我。” “呕~”又一口鲜血从那男孩的口中吐出来,我不由得多看了那男孩两眼,还真的没看出来,他身上的阳气这么强,还长了一双阴阳眼。随口问道:“抓鬼世家?” 他趴在地上,强撑着抬了抬头,然后伸出已经染了血的手掌,动了下跟我打了个招呼。“嗨~” 我摇了摇头,叹道:“不过如此!” 40找死2 “林默”也跟着我饶是不屑的笑着,那男孩在我们鄙夷的目光下非常没有存在感的翻了个身再不讲话。我看到那女鬼放松了戒备,于是劝她。 “你该知道林默前不久被怨婴附身,你在他身体里待着都快一个时辰了,先出来透口气等会再进去,这样他既不会死,你在旁边守着,我也做不了什么,对吧?” “林默”后退两步将我上下看了一眼,脸色陡然一变,跟着一掌打下来。我一时忘记隐藏,不自主地用手去挡,“他”的身体被我的力量挡开,退去远远的一段距离。身上的阴气陡然升腾起来,周身都散发着黑气,咬着牙瞪着我。“你骗我!” 说着,手指伸出锐利的指甲,朝着林默的身体抓去,根本就不需要时间,那陌生的血腥味就开始在空气中弥漫起来,刺激着我的嗅觉。 “找死!”我将所有的力量积攒到手掌心,高高的举起来,却没有拍下去。 那女鬼自然知道我的顾忌,又放肆地笑起来,俊美儒雅的脸被扭曲的诡异狰狞。“怎么不杀了我?你动手啊?他的灵魂已经越来越弱,这个身体迟早是我的!” 我紧紧地瞪着“林默”,问她是怎么发现的,她却诡异的一笑,说从来就没相信过我。我吐了一口气,才想起她一直跟踪着我跟小黑,我骗过刘九娃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又是一阵狂笑,到此刻我才发现,即便我拥有再强大的力量,在这一刻还是会显得那么无力。 正当我焦躁不安时,一团黑影不知从何时跳出来,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黑影已经抓在“林默”身上。我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那个怨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默的身上还残留着怨婴的阴气,若是这时候怨婴跟那女鬼抢夺林默的身体,最受伤害的还是林默。 我忙抽出链魂锁甩过去,捆住了怨婴的身体,想将它拉下来,只是它已经一扬头咬住了林默的脖子,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我一用力将它拽下来,只是随着,我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被我一起拽出来的还有,还有那个女鬼! 怨婴的嘴巴紧紧地咬着的是,是那个女鬼的脖子! 我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链魂锁,手一抖链魂锁掉在地上,消失了。被甩在地上的女鬼睁开了怨婴的牙,又朝着林默扑了过去,只是这一次哪还有那么容易,我先她一步挡在林默前面,然后掐住她的脖子。 想起她刚刚对林默做的一切,我的怒气便越来越盛,随之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紧紧地掐在她的脖子上。 阳间的人常说斩草要除根,她一而再地缠着林默,我绝不能放过她。随着我积攒在手上的力量摧残着她的魂魄,她身上浓重的怨气一点点熄下去,原本直直瞪着我的黑眸逐渐缩小,然后整个魂魄在我手里变得飘渺虚无被吞没! “白姐,你,你,你居然用念力把那个女鬼烧死了!” 小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转过身目光略过怨婴的身上,它小小的身子趴在地上,只是看着我的又是那种眼神。而我在看到它的那一刻,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甚至于我的手都会不由自主地抖。 我朝着怨婴走过去,抬起手来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可我一动就又跟上次一样跑掉了。 “好凶残,好暴力,好血腥~”在旁边装死的那个男孩又爬起来讲着什么,小黑来了兴趣飘过去,来回的逗着他。 “我擦,你能看到我们啊?” 那男孩嘿嘿地瘫着脸笑着,又伸出手来摆了摆。“嗨,我叫罗志龙,你可以叫我小撸~” 41守在他身边 遥远的地方又传来那种幽深的嚎叫声,怨婴刚刚是救了林默,只是它为什么要救他? 我走到林默身边,蹲下身体想去扶他起来,可一伸手突然想起犀角香的效力已经耗尽,这个时候我根本不能碰他。于是我走到罗志龙身边,一颗石头踢到他的脸上,冷冷的吩咐:“你有根肋骨断了,脚也已经脱臼,想活命的赶紧打电话找人来。” 罗志龙有些艰难地推开石头,呸了两口唾沫,动了动身体想爬起来,只是五脏六腑的疼又让他乖乖的躺了回去。“不是,你力量那么大,动动手指我不就好了吗?” 我双手合十,然后交叉握紧,从胸前举过头顶,今天这个学校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知道了会起疑心的,所以我只能催动念力,修改了这里所有人的记忆,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做完了一切我蹲在林默的身边看着昏迷不醒的他,微弱的呼吸喷在我的手上,俊美的脸颊已显苍白。如果,你不用忘记我,该多好。手一握收回来,我对自己说,没关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我有足够的时间去跟他创造更美的回忆! 我从地上站起来,只觉得后面有什么盯的我不自在,一回头发现罗志龙正直勾勾地看着我。待我转过身看着他,那眼球才转动了下,吞了口口水。“你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我对整个学校都施了法,可是罗志龙不但没有昏迷,而且清清楚楚的记得一切。小黑围绕着他转了几个圈,不时地掀起他的衣服来瞅瞅。 “果真有点意思啊!” “你是道士?” 罗志龙咧着嘴摇了摇头。“我不是道士,我老爸是,我只是继承了一点他身上的东西,其实我啥都不会,嘿嘿。” “如此,甚好!” 罗志龙一愣,并不明白我讲的是什么,我转头看了一眼昏迷着的林默,吩咐道:“让你爹将他身上的阴气祛除干净,落下一点困扰到他,我就亲自去问候你爹他老人家!” 罗志龙一听急了,攥起一把土灰就朝我扬过来,叫嚣起来。“我老爸是职业的道士,你们不给钱凭什么帮你们干活,当鬼的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我扬着头听他把话讲完,然后转了个圈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换成了穿习惯的那套小西装。他在边上看着瞠目结舌,叫嚣声也弱了下去。“我穿白色的衣服,小黑穿着黑色的衣服,你看出点什么门道了吗?” 小黑也往前凑了凑,拉着我的尾音问他,看出点什么门道没? 罗志龙一片茫然之色,也许阳间的人都认为黑白无常穿着的是古代的那种衣袍,我们穿的这样的现代服饰倒是出乎意料了。我低下头凑到他脑袋前,一字一顿地讲给他听。“我们跟你爹一样,都是抓鬼的,不过你爹是送去超度,我们是抓去投胎。” 罗志龙吓得眼睛都瞪直了,却突然一口阳气喷出来,差点烧到我的脸。“妈呀,黑白无常啊!” 我站直身体,还打算交代些什么,小黑却突然抓着我的肩膀提醒着我。“念念,我们该回去了。” 我将他的手拂开,朝着林默走过去。“不,这一次我要守在他身边,不要他再受到任何伤害。”想到刚刚那个女鬼,便一口气压在胸中无法舒坦,以后,阴阳两界谁再敢打林默的主意,就是跟我余念过不去,我定要那些人人鬼鬼,挫骨扬灰,永不超生! “你来真的!”小黑一下子飘过来,指着躺在地下的林默,气的脸全黑了。“你是鬼,他是人,人跟鬼本身就是两个世界,是天生的死敌,是相克的,你们是不可能的!” “我是鬼?”脑袋一阵茫然,我愣愣的抬起头问道:“小黑,为什么我不能投胎转世?” “念念……”小黑被我问的一愣,呆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们沉默了半晌,我又对着他讲让他先回去,反正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离开林默半步,绝不让他再受到半点伤害。小黑跟我对峙了一会儿,然后负气离开了。如今我的力量恢复了,在阴阳两界从来没有什么能伤到我,他如何不放心呢? 42林默的梦境1 因为罗志龙请不来他爹来林默学校这边,我只能带着林默去前往他的家中。只是还要去跟学校的老师请假,跟别人做交待,诸如此类的事情真的让我觉得做人真烦。 待处理好一切,考虑到林默身上浓重的阴气我不敢对他*让他自己走,就让自己也伤了的罗志龙扶着林默上了火车。坐下来后,包扎的跟粽子似的罗志龙在一旁休息,我在一旁默默地跟着,在此期间林默一直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我真的很怕他就这样一直睡过去,跟我再见面的时候是在地府。 上午的时候小黑用意念跟我沟通过,问我为什么不让林默做鬼,他下了地府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这样的想法我的确没想过,我没想过改变林默的生存方式来跟我在一起。况且人都是贪生怕死的,林默不想做的事情,我不想逼他。 为了减弱他身上的阴气,我特意让他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拉开窗帘晒太阳。只是隆隆的火车轰鸣着,偶尔穿过山洞时颠簸一下,他的身体也跟着晃动,在火车上睡觉定然很不舒服吧?我在旁边看着很是心疼,一转眼瞪着坐在对面的罗志龙,都是因为他,喊一下他老爹出现真的有那么困难吗?! 经过七个多时辰,天黑透了我们才下火车,罗志龙很是不情愿地扶着林默往前面走着,走了没一段时间就嚷嚷着累,还捂着自己的伤口抱怨着。果然跟刘九娃一样都是个装模作样的假道士,不久断了一根肋骨吗?这点苦都吃不了!也不知我们这样大费周章地来寻罗志龙的爹,他的道行能不能救得了林默。 “哎呦!啊!”罗志龙突然喊了一声,然后一个不稳,他跟林默都摔到在狭窄的小路边。我失声喊了句林默,想去扶他,可以伸出去却也只能又缩回去。而罗志龙被这么一摔,脾气更大了,索性趴在地上蹬着腿不肯再起来。“不走了,又累又饿,还不让休息一下,你当我跟你一样啊!” “起来!” 我在一旁对着他命令着,他闹脾气的样子让我很不开心,在地府我下的命令从来没小鬼敢说不。任务还没完成,他就想这样撒手不管? “我是人,我会疼会累好吗?我这还病着呢?能不能考虑下我?” “额……” 旁边的林默有了些动静,我猛然一转头飘了过去,跪在旁边的草地上看着他。他的眼睛不断地转动,嘴巴也张了张,似乎在念着什么,很模糊的声音听不清楚他究竟在讲什么。我又在边上观察了一会儿,然后罗志龙告诉我,他刚刚只是在做梦,梦呓而已。 我恍然想起,人类需要睡眠的,他们是会做梦的,只是不知道林默的梦里会出现什么。柔美的月光将他的侧脸染的更是清俊,他的嘴巴又动了动,然后唇角翘了浅浅的弧度,他在笑!是美梦吗? “没劲!” 我的思绪被打断,一抬头只见边上的罗志龙正捡着石头朝着路旁的一片水田中,咚咚的声音响起,接二连三的石头落下去。 我正想转过头去,却被眼前的这一幕景象吸引了,是一颗萤火虫,扇动着翅膀闪着荧光飞了起来。我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这颗萤火虫,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它身上根本移不开,我不知自己为何会对一只小虫子感兴趣,可是看着它心里会有种想笑的感觉。 它飞过来,从我的头顶穿过去然后朝着远处继续往前飞,我目送着它离开,然后一挥手卷起一阵风,阴风穿过整个水田,无数只闪着荧光的小虫子扇动着翅膀从水田中飞出来,散在星空之下,就好像漫天的繁星在眼前闪烁。 “哇哦,这都可以有~” 43林默的梦境2 “这一幕……”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在我身体里酝酿,有什么东西想冲破脑袋跳出来,可当我去仔细想的时候,却什么都想不到。 “念念……” 我赫然转身,听着这低低的声音回响在耳畔,难以相信他喊的是我的名字。我强压下心中的兴奋之情,伸出右手放在林默的额头上方,进入他的梦境中。 芦苇荡、月亮、星空、河水、鹅卵石、岸边,还有?我环视着周围,寻觅着这个画面里的主人公,两个光着脚丫淌在清凉的河水中的孩童? 这两个孩子是谁? 我仔细地盯着那两个孩童,清幽的月光之下,那两张小脸虽然洗的白白净净的,挽起的裤腿光着脚丫扎进河水中戏水,不时地撩起一串水花在莹白的月光下泛着银灰。但是他们身上的衣服却并不整洁,那破破烂烂的样子感觉很熟悉。 “你看那里!” 稚嫩的童声传来,我随着他们的手指指向的地方,只见晚风袭来,一片片的芦苇荡随风摇曳着,原本安静的芦苇荡飞出数只萤火虫,散在夜幕下,在清凉的水面上一明一暗之间闪烁着,水上一重天,水下一重天,这一幕! “好美哦~” 是一个甜甜的女童的声音,她正靠在男童的身上如痴如醉地盯着在水面上飞舞的萤火虫开心的笑着。简单挽起的发髻仍有些蓬蓬的碎发,只是这些一点都不影响画面的美感,他们抱在夜幕下的画面太过唯美。 “小哥哥,以后每天你都陪我看萤火虫,好吗?”女童咧开嘴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忽然仰着头对着男童问道,天真的笑脸似乎忘却了身上的一切艰难困苦,只是男童的声音却没那么欢快,娓娓中略显低沉。“好,只要我活着,就陪念念看一辈子的萤火虫!” “念念!” 我身体一震,从林默的梦境中退出来,瘫坐在地上,脑袋一片茫然。那个女童也叫做念念! 脑袋中一闪而过自己经常在阳间莫名其妙出现的地方,还有那次遇到的那两个孩童,自己莫名其妙出手帮助他们的举动,难道! 我真的是三百年前去黄泉水的源头为沈君旭寻找曼珠沙华的念念? “哎,你怎么这副表情啊?林教授不是在梦里都喊着你的名字吗?你这么喜欢他不是应该高兴的吗?这是什么意思?”罗志龙凑过来看着我又叽叽喳喳的讲起来,搅得我更是烦躁,我冲着他怒喝一声他才肯闭了嘴。 我的感觉,林默的梦境,还有我莫名其妙做的事,难道他真的是沈君旭? 我紧紧地盯着依旧沉浸在睡梦中的林默,那些梦境是关于小时候的。魂魄的每次轮回转世前都要饮下忘魂汤,忘却前尘往事,换得清净无垢之身。可小黑告诉我,忘魂汤不是将魂魄经历过的事情抹掉,而是封存起来,实际上每个灵魂的每一世记忆都会一直存在,只是防止人的记忆紊乱,那些记忆不能被翻找出来,偶尔只能通过梦境透露出来。 那林默做这样的梦,是不是说明我跟沈君旭在儿时就是认识的。 可是,等等,我第一次看到林默的时候感觉并不是开心与快乐,而是折磨与痛,那种浸透了整个灵魂的痛苦折磨。如果真的是恋人,久别重逢不是该开心的吗?我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当年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阎王说我是被法王封印了的,如果我只是个普通的女鬼,那何须那所谓的法王出手?若是厉鬼被打入炼狱,现在也不过是我跟小黑出手而已。 炼狱! 我突然想起在禁地的那个梦境,也许那根本就不是梦,而是熔岩下的恶鬼与我潜意识的一种沟通。他们骂我是叛徒? 叛徒! 我曾经被打入过炼狱中! 44奇葩的道士一家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清清楚楚的林默的声音,那么熟悉,我的身体不由得一震。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是谁说过这句话?! “果真是恩爱!” 罗志龙酸溜溜的讲了一句,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胳膊撑在地上往我这边挪了挪。“不过,林教授知道你的身份吗?” “你家到底还有多远!你等得了林默等不了,知道吗?要不然我现在去你家吹一阵风把他引过来?”这个主意不错,只是当我看到我讲完此话后罗志龙那种切的表情时,我觉得这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 “姐姐,我老爸是不会相信别人的骗局的,而且,他只相信先付款后办事。” “这样吗?”我看着罗志龙想了下。“那你的学费是怎么付的?” 罗志龙的唇角往上撇了撇,笑得有些欠扁。“学期末付的啊,我老爸是不会做那种亏本的买卖的!”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勾起一抹笑。“如此?”我动了动手指,用念力掐在罗志龙的脖子上,拇指轻轻地抚摸着他脖颈上的大动脉,问他。“你说,如果我让你爹在救林默跟救你之间选择一个,你猜,他会选什么?” 罗志龙一着急伸手护住自己的脖子,身体没了支承摔到了地上,双手护在一起交叠着,惊恐的眼睛还难以相信我做了什么。“我在那个女鬼的手里救了你,你居然要杀我,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要不要这么邪恶啊~” “何谓善,何谓恶?”我盯着罗志龙,想起刚刚他喊的那声姐姐,我很不舒服。“别喊我姐姐,如果真的要算的话,你应该喊我曾祖奶奶!” 罗志龙被我盯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看着他不成器的样子,我随手松掉了自己的手,他才放松的喘了几口气,不敢太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姐姐,我投降好吧,这种说理性的事情还得要林教授来,我真不适合,等林教授醒了,有什么您让他跟您说,求您放过我吧,我就一打酱油的~” 啊啊啊—— 听闻声响我抬了抬头,才发现有两只乌鸦飞过。 在我的恐吓之下,罗志龙还是爬起来带着林默去了他的家,一座二层小楼,其实在这个遍地是平房的乡野很是醒目。 “老爸,老爸,快出来救命啊,你儿子要挂了啊!” 在罗志龙的连番惨叫之下,黑魆魆的小楼没过多久就变得灯火通明,一个裹着睡衣,脑袋谢了半个顶的男人拖着拖鞋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跑到门口拿着一串钥匙叮叮当当地开了门,一拉开铁栅栏就从罗志龙的手中接下了林默,然后随手丢在一旁! “扶起他来!”我瞪着眼睛看着罗志龙他爹做的一切,在一旁对着罗志龙跟他爹喝着,罗志龙才弱弱的揪了一下他爹的睡衣,讲道:“老爸,那个人不能让他睡地上的!” 罗志龙的爹却全然不在意,搀着罗志龙就往里走。“没事,你的朋友一时半刻也死不了,就算是死了,咱大不了再找个新朋友,何必为了别人这么糟践自己呢?” 看着他们不理会林默,我立即气了,一手揪住罗志龙的衣服,另一只手直接将他的爹摔在地上。咚的一声,跟着就是那个谢了顶的男人的惨叫声,扶着自己的腰。“哎呦,我的老腰啊!” “喂,你!”罗志龙对着我瞪着眼睛攥起了拳,却也只能压下心中的不愿转过身去将倒在地上的林默扶起来,这次倒没有因为他身上的伤口而叫唤,只是一边扶着林默一边对他爹讲道:“老爸,忘了告诉你,今天跟我一起回来的不是只有这个人,还有一个鬼,就在你后面。” 等等,这话什么意思? “他看不到我?”我似乎觉察到了一股被骗的味道。 罗志龙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扶着林默往屋里走。“忘了告诉你,我们张家的天师天分是隔代遗传,恰巧我有我老爸没有。” “你不是姓罗吗?”我又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哦,我老爸是倒插门!” “……” 45人身常带三把火 我盯着罗志龙吧林默扶进客厅,才发现一个闲散的披着睡衣走出来的女人从楼梯上下来,果真是倒插门…… 她慵懒地靠在皮质沙发上,翘起一条长腿,露出大面积的雪白肌肤,打了个哈欠然后对着罗志龙问道:“龙龙,怎么这么晚回家里来,你扶着谁啊?” 我盯着那女人没什么好感,尤其是那随意搂在外面的部位,一挥手将她身上的睡衣往下拉了拉,盖住了跟空气接触的部位。“真是世风日下!” 女人环起双臂抱着自己抖了两下身子,抱怨了两句,跟着就看到罗志龙的爹从外面扶着自己的腰急匆匆的跑进来。“喂,我告诉你,别搞我老婆跟我儿子,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他四面惶恐的张望着,我抽着嘴角笑着,连我在什么地方都找不到,还想保护自己的老婆跟孩子! “老爸,你还是先把牛眼泪滴上吧……” 那男人吹了下嘴上的一撇小胡子,伸着食指四下指指点点,嘴巴里讲着什么像在威胁我。然后蹬蹬的跑到楼上去,没几下又冲了下来,直奔着我的方向而来。只是在看到我的样子时神情似乎有些古怪,以至于他踩空了一级阶梯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他走进客厅,在距离我还有五六步的位置停下来,干咳了两声,没好气地跟我问道:“你没事缠着我儿子干嘛!” 我负手而立,看都不看罗志龙一眼,眼里只有林默。“我没跟着你儿子,我只是来这里想请你救一个人。” 我如此开口罗志龙他爹的怒气更大了,指着自己的腰就跟我吼道:“请人有这样请的吗?”话音刚落,目光又落到了罗志龙的身上,指着罗志龙身上的伤。“你别告诉我,龙龙身上的伤也是你的杰作!” 原本坐在一旁的女人僵硬着身体眼睛在室内转了一个圈,然后悄悄地将自己翘起来的大腿放下去。 “那个,我先回去睡觉了,老不死的,事儿解决了你再喊我起来。龙龙,跟我走!” 女人对着罗志龙招着手,待罗志龙跑到她面前时,她便拉着他一路快跑。看着他们急急忙忙慌慌张张的样子,我勾了勾唇,然后食指往下一按,刚刚跑上楼梯的母子俩面前的楼梯一级一级地塌陷下去,成块的石灰石咚咚的落下来,扬起的粉尘扑在他们一头一脸。他们无路可走才肯不情愿地转过身,躲到了罗志龙爹的身后。 罗志龙又拽了拽他爹的衣服,低声对他耳语着。“老爸,她不是普通的女鬼,她是阴间的白无常,好像在下面官还挺大的。” 罗志龙的爹也开始不镇定了,展开双臂将自己的老婆儿子护住,又对着我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了,我只是想救他。”我重申了一遍,然后歪着头去看他身后的罗志龙跟他老婆,挑着眉毛悠悠的笑着,什么意思,我想他很明白。 罗志龙的爹自此才肯挪动了脚步朝着躺在椅子上的林默移动。“即便你是阴倌,也不能强抢吧?别管你是谁,咱都得讲公平啊,我们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你不能坏了我的规矩啊~” 我没讲话,只是捏起中指跟拇指捻搓着,然后啪啪啪的几盏吊灯从天花板上掉下来。 “啊,我的水晶灯!”罗志龙的娘往前蹭了蹭,想跑过去看那掉下来的灯,可是四下环视寻觅我不得又不敢轻易妄动。 “喂,你别太过分!” 罗志龙的爹眼中闪过一抹怒气,只是在我悠然的笑容之下瞬间消逝无踪,乖乖的去林默面前,用食指跟中指叠在一起探测着他脖子上的主动脉,秉着呼吸感受着,然后转身朝着楼梯跑去,却在看到了我刚刚的杰作后很是幽怨的转过身来看着我。 我摊开手掌,依次抬起食指中指无名指与小指,刚刚塌陷的楼梯又各自回到原位,罗志龙的爹才一步步上去,楼上一阵动作,跟着一个影子突然跳下来直逼着我,翻滚了两个圈,一束强烈的金光在我身后探照来。我打了一个响指然后转过身看着保持着潇洒动作的罗志龙的爹,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我侧着头看着他,他在我的注视下呵呵的笑起来,然后爬起来走向林默。“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别这么激动。” “他身上阴气这么重,是被鬼上身了?”罗志龙的爹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背着我跟罗志龙眼神交流着,手指指向了我。待他们交流完毕之后,罗志龙的爹才抬起林默的脸来,双指贴到他额头,跟着是双肩,跟着摇着头,他自己也疑惑了。 “人身上都有三把火,分布在头上跟双肩,这三把火熄了才会引鬼上身,可他身上的三把火都没熄灭,为何会被附身?” 他沉默着想了一会,然后对我说,他可以将林默身上现在沾着的阴气扫干净,但是他查不出他为什么会被鬼附身。跟着他说要去准备东西,然后出去了,只是在经过罗志龙身边的时候跟罗志龙的耳语让我有些奇怪。 “哎,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这是我们学校的大学教授,老爸,你是不是送我去学校的时候见过他?” “也许吧?”罗志龙的爹点着头朝外面走去,跟着又忽然想到什么,自言自语。“我什么时候送过你去上学?” 46一人一鬼 没一会儿罗志龙的爹取来了一堆家当,在空旷的院子里开坛做法。他念念叨叨地讲了一会儿什么,然后劈开半个马步,右手摊开玄光镜斜对着月亮,一束白光便从月亮上投射下来经过反射照在躺在担子上的林默身上。 跟着他右手抓起一跟密密的长着叶子的柚子枝,走到林默面前上下扫了三遍,做完之后左手自上而下捋下来,全部的柚子叶被他攥在手里,随手将光秃秃的柚子枝丢掉。又是一串符咒,与此同时他的左手一直在不停地动作,像是在揉柚子叶,当符咒停下来的时候,他左手随手一扬,一把粉灰扬出来,然后整个人就像是虚脱了一样扶在祭台上。 我飘过去嗅了一下林默身上的味道,的确已经没有阴气了。只是那的眉头仍在蹙着,眼皮下还在不断地滚动着自己的眼球,高挺的鼻子呼出来的气息也有些紊乱,似乎睡得并不安稳,我将手附在他的额上,看到的画面确实一团团的迷雾,连林默他自己都找不到。 我抽出自己的意识,正打算将手拿开,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吸力传来,似乎想要将我的手拉下去。想到林默身上的阴气刚刚散去,阳气还虚弱,我慌忙将手拿开,转头对着罗志龙的爹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罗志龙的爹才从机台上抬起头来,一脸的茫然,似乎并不知道我在问什么。我解释给他听,只是他听完之后一口就否定了。“不可能,人跟鬼分属阳与阴,这自始至终都是相克的,他怎么可能会对你的身体有吸力!” 这点他说的在理,可刚才我确确实实感觉到了,这一点我也很是奇怪。 “有什么不可能的,老爸,道家不是常说相生相克吗?”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罗志龙忽然讲起了话,靠在他身上已然沉沉睡去的他娘不安分的动了下身子,又继续睡了。“再说了,你喜欢林教授,本来就是相互吸引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一种异样的情绪生出来,我闪躲着眼神去看昏迷着的林默,他睡在梦中,也不知这些话他听到没有。罗志龙说的自然是实话,只是他如此大大咧咧的将我的心思说出来,总归是太…… “你?” 罗志龙的爹听到此话,却似乎是完全的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瞪着眼睛张大了嘴巴,食指直直的指着我,全然无礼,然后又转过身指向林默,又是一句惊呼。 “喜欢他?” “如何?”我很不喜欢看到他们这样的神情,难道我就不可以喜欢林默吗? 罗志龙的爹觉察到我的不悦,忙闭上了嘴巴,另一只手将自己的右手的食指蜷回去,拍了一下跟着朝他的老婆走过去,一弯腰有些费力地将已睡着的女人从地上抱起来,嘴上抱怨着然后往里面走。 我思量了一下,对着他的背影讲:“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用了,您这样的人情我要不起!”他走了两步顿了一下,然后自言自语着。“呸,什么人情,鬼情!阴倌!” 罗志龙腾地一下子从地上窜起来,兴冲冲地朝着我跑过来,小眼睛里闪着精光。“还人情啊,不用找我老爸,还我就成了!” “小兔崽子,你有那闲心就去练我们张家的道法去,有那天资不好好利用,上个破学,有个屁用啊!”不知为何罗志龙的爹毫没顾忌怀中已经熟睡的人,就这样一口将话喊出来,从一进开开始看着他为自己老婆儿子忙前忙后的,还以为他是个没胆识怕老婆的男人,没想到还有如此胆量。 罗志龙被吼了完全的不服气,转过身就对着他爹吼。“我就不学!” “你!”罗志龙的爹似乎真的被气到了,霍的转过身来瞪着罗志龙,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怒气。可也只吐了一个你字,再没下文。他怀中的女人不安地动了动,伸出手臂环过罗志龙爹的脖子,用含糊不清的声音碎碎地念着。“老不死的,你是我的人……” 本来不关我的事情,可看到罗志龙娘的动作,听到她讲的那句话,我觉得自己的整个人都是软软的。忽然就想到林默,如果有一天我也可以跟他如此耳鬓厮磨,相濡以沫,那该多好…… 罗志龙的爹终是没说什么,抱着自己的女人进了屋内,只是当他上楼梯的时候嘴巴里自言自语的话让我警惕起来。 “又是一人一鬼,本事还都那么大,我可没祖师爷那能耐,要真闹腾出点什么,我怎么收拾?妈的,我们张家招谁惹谁了,一直摊这事!” “你是我的人……” 47梦里的约会1 罗志龙将林默扶到了他们家中的客房,然后离开我在旁边看着林默睡觉,偶尔不安分地讲一句梦话,而我自己也由最开始的在床边坐着,然后飘起来将自己的身体贴到天花板上看着他,再慢慢飘下去,动着手指在那俊美的容颜旁。 恰此时,林默的唇角露出一抹笑,浅浅的像是迎春花绽放,在一片荒野中升腾起一抹希望。我讶异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脑袋里想出那几个词,然后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又进入了他的梦里。 “念念?” 听到林默的声音,我刚想应一声,转过身却见他正背对着我朝与我相反的方向看着,一个身影倏地飘过去,我忙去喊住他,他才惶然转身,看着我又指了指后面,很是费解。这是个梦,可他该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吧? 他朝着我走过来,逐渐靠近的距离让我心情忽然紧张起来,低下头不敢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却又在心里猜测着他走过来会跟我讲什么。 一直温柔的手轻轻揉着我的头发跟着拖住了我的后脑,另一只手忽然捧起我的脸颊,俊美的脸立即在我面前放大,深邃的眸子关切的看着我,我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开了。 他! 林默! 他居然能碰我! 这个让我震惊的想法随即被我接受了,这只是林默的梦境,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只要他想出现的,都可以在这里出现。这样的事实让我的心痒痒的,那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做了,那不是,嘿嘿…… “你没事吧?”儒雅的声音像醇美的酒,让我有种晕晕的感觉。我垂下眼眸,抿着嘴忙摇头,不想让他担心,可他关心我的这种感觉好好,就好像躺在他的掌心,全世界都是关爱。 深邃的眸中闪过一抹黯然,他满是歉意的跟我解释。“念念,我不知道自己在会堂为什么会那样,但是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伤害你,你不要怨我,好吗?” 我依旧傻傻地点着头,当他笑起来敲着我的脑袋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他还记得会堂发生的事情,我对他修改的记忆没用!那他不是会记得! “林,林默……” 他的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动作相当优雅。只是为何我看到那微微聚在一起的粉色的薄唇我会有一种饿的感觉,很想,很想…… “你看。” 他一挥手,周围的环境一应全部变了,漫无边际的淡紫色的小花开在原野里。我愣愣的看着他造出来的梦境,还没反应过来他便拉着我的手在原野上跑起来,温柔的风抚摸过我的脸颊,我跟在他后面尽力地奔腾着自己的双腿,直到他气喘吁吁地跑不动了停下来一把拉着我压过矮矮的野花坐下。 只是我没坐下,他用的力气过大,人所说的惯性导致我朝前继续倾倒去,我滚落到他的身上,斜压在他的身上,零距离地感觉着他一呼一吸之间胸口的起伏,可他却不着急推开我,好听的笑声仍旧从他的嘴里漏出来。 “呵呵,呵呵呵……” 看着他那么开心的样子,我却突然有些赌气,扶在地上撑起身体,瞪着眼睛看他,问他笑什么。他却不但不告诉我,还随手捏了我的脸颊,喊我傻丫头,我努了努嘴,直接拿额头去撞他,想说他才傻。 只是,我的头一碰到他的额,就被他箍住了我的后脑,温柔的按下来,我的唇贴上了他的唇。只是他的吻并不像他的人看起来那样温柔,而是带着一股霸道的味道,在碰到我的那一刻,像只觉醒的豹子一样猛然发起了进攻,一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有一股狂野的味道。 他的霸道,很熟悉,我很喜欢! 鼻息之间是一种淡淡的书卷气,如此儒雅,让我有一种很安静很安全的感觉,似乎自己存在百年就为了等他的一个怀抱。 深深地嗅着那股味道,我象征性地咬了下他的舌头,我做的这一切非常自然,似乎演练过千百次的动作,连迟疑都不用。 “念念,我喜欢你。”他一松开我讲的就是这样一句话,美得如同身下这放眼望去漫无边际的淡紫色的小花,却又绚烂的如同头顶烧红了天际的绯红晚霞。我浅浅的一笑,我知道,我醉了。 “把你交给我,好吗?” 林默说出这句话让我一愣,这只是一场梦,在梦里做这个,似乎不大好吧?只是我所有的想法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全部融化,人的潜意识会在梦里被放大化,所以才会看到前世,情绪也会被放大化,所以在现实中不敢说的话都敢说出来,也会让人变勇敢,所以他才会这样做吧…… 我低低地笑着,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得了应允,蓄势待发的双手立即对我发起了进攻,并不温柔地扯下我身上的衣服,几颗扣子崩开落在四处。只是听到那崩开的声音,身体里突然溢满沉痛感,猝不及防地将我席卷。 48梦里的约会2 我一手扶着头,用力地敲着,那种感觉让我很局促,很不安。我忘记身上的人是谁,心中只剩了一个念头就是逃开,逃离这种沉重的感觉,我随手将林默从我身上推开,待他被我推倒在一旁时,我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 他迷乱的眼神中掺杂着讶异,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捧起我的脸颊问我:“怎么了?” 我抬眼看着他,对着那样深邃关注的目光我很想告诉他刚刚怎么了,只是当我想开口的时候那种感觉却忽然不见了。我越来越讨厌这种感觉,曾经明明发生过什么,可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为什么林默都可以在梦中看到前世的过往,可我却一点踪迹都找不到! “嗯?” 林默不停地揉着我的头发,似乎想连带着我眼底的忧虑一起揉碎一样,可那俊美的脸上还带着那么儒雅温暖的笑容,这样的他我忽然就觉得心疼了。 我将他的手拉下来,贴在我的脸上,学着他刚刚的动作捏着他的脸。“林默,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你问。”他躺到草地上,手臂摊开然后顺手将我搂在怀里,我将耳朵贴上去,靠在他的胸口听到了咚咚的声音。呵呵,原来在梦里也可以听到人的心跳声,跟现实一样美。只是,我接下来要讲的话,一点都不美。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鬼,你会不会……” “傻丫头,你在想什么呢?世上哪有鬼啊,你们这些女孩子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都21世纪了,你好歹也是r大学的学生,怎么还会相信这个?”林默好笑的样子,似乎听到了多可笑的事情。只是这些话一点都不好笑,不是吗? “如果我真的是呢?”我认真的看着他,终于他还是被我沉重的表情给感染,很认真地回答着我。“如果你真的是鬼的话,那我就把你好好地留在身边,把你解剖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忽然有种想捶他的冲动,我这么认真的问他,他却居然在调戏我! “傻丫头,来,笑一个。”他捧起我的脸,食指点着我的脸颊往前提,似乎是我不笑还不行,只是我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又砸在他的身上。 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念念!”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我,将我从林默的梦中拉扯出来,我一转身,看到小黑正站在我的身后。 这个时候将我从林默的梦里拉出来,谁说我会不生气呢?我凶狠地瞪着小黑,挣开他的手,垂下来捏起拳头真想冲着他嘿嘿笑着的脸揍下去,只是思及过往,还是忍下那股冲动放了下去。 “你怎么来这里了?”问出口才觉得这个问题很多余,思维一转我想到我已经两天没回过地府了。“阎王那边有什么动静吗?”地府等级森严,法度严酷,我消失了二十四个时辰那边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没什么动静啊,但是我抗不了多久的,念念,他现在也没事了,我们回去吧。”小黑又上来抓住了我的胳膊,往他前面一拉,想将我拽过去,只是我定定的站在那里,他的力量没我大,动不了我分毫。 我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转身看着林默。“他还没醒。” “念念!” 阎王的视力遍布地府每个角落,我消失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他会没有发觉,他之所以如此纵容我在阳间逗留,一定是在顾忌什么。可到底是什么?! 如果我真的下过地府禁地,又是如何逃出来的,不是说十八层炼狱从来下得去出不来吗?这一层又一层的牵扯,破绽到底在哪里! 我一转身冷冷的看着小黑讲:“我不回去,不用替我做掩护了,今后我会一直陪在林默的身边,有什么事你直接来阳间通知我就好,我回去办的!”我倒要看看,阎王的底线在哪里,把他逼急了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疯了!就算你的力量再大,你也只是个阴魂,没有黄泉水为你补充阴气,你的力量早晚被太阳晒干的!” 我在脑袋里构思着被玄阳蒸干的画面,想到那样的画面我突然笑了,心中满是坦然。“那我倒想尝试下被晒干是什么感觉,魂飞魄散的滋味我还没尝试过,也许,还不错呢?” “白姐,他不过就一介凡人,到底有什么好,你喜欢我都比喜欢他强啊!”小黑挥舞着双手,讲出的话也开始口不择言。我坐在林默身边,想起他梦中的一切,我可以肯定,他是喜欢我的。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是人的意识最真实的一面,既然我能出现在那里,那就证明我在他的心中是最重要的,我绝不会放手的! “即便是魂飞魄散,我也要留在他身边!” 49hold住 毫无悬念,小黑又一次被我劝说离开,另外,我还让他帮我做一件事情,帮我整理地府全部的关于女鬼的传言。 小黑离开后我很不安定地在房间里飘来飘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总感觉罗志龙的爹口中所说的那个一人一鬼的故事跟我有一缕牵扯。一人一鬼?如果我是曼珠沙华所说的念念,那三百年前我下地府之时我究竟是人还是鬼? 脑中灵光一闪,我飘进了罗志龙他爹跟他娘的房间,女人已经熟睡,而罗志龙的爹仍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果不其然这其中是有问题的! “我一定在哪见过他,难道他是我以前的客人,可我没去过他的家乡跟他们学校那边啊?” “到底是在哪见过?!” …… 之后罗志龙的爹自言自语的声音越来越小,跟着似乎睡着了,只是当我想趁机进入他的梦里时,却发现我进不去。也许修道之人身上都有结界,我有些不甘,却还是要接受这样的结果。 第二天,镇子上下起了哗哗的雨来,那么用力地冲刷着地面,似乎想将一层地衣剥掉。我站在客厅靠窗的位置在外面看着天空,漫天的雨滴用力地朝下面砸下来,阴沉沉的闷云让我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罗志龙从外面淋得湿哒哒地跑进来,一边抖落着身上的雨水,一边抱怨着鬼天气。然后看到我,又各种好奇地问我地府什么样,问我准备怎么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我只是看着外面,不想理他。地府,是一个没有白天与黑夜之分,从不会刮风下雨,从不会有阴云闪电,从不会有日月星辰的地方。因为天空永远都是不找边际的幽黑,亘古不变的头顶,所以从不会有阴魂抱怨天气不好。 我瞥了一眼客厅中的钟表,差不多中午了,林默该起床了。 “你去喊他起来。” 不想,我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阵声响,熟悉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散开,我一转身果然看到林默虚软地从客房中走了出来。他看着罗志龙露出温煦的笑,然后转头看着我,看着我! “这是哪啊?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本想让罗志龙去扶林默的,可是一碰到他的眼神我的大脑一时忘记了思考,他居然看到了我! “念念,我们好像很有缘啊,去什么地方都能碰到你。”他顿了顿,又看了罗志龙一眼,深邃的眸中跳过疑惑。“怎么你们两个会在一起?” “我……”我着急着想解释,却发现自己舌头都打了结,话语权很轻易地被罗志龙抢下,对着林默侃侃而谈。 “林教授,你不要说在一起,这三个字很有歧义的,像……像念念童鞋这么高大上的妹子只有您能hold的住,我等*丝就不要再提了!” 我忽然觉得我昨晚应该跟小黑回地府的,像罗志龙这样的人,可不可以不要讲话?他不讲话我也不会拿他当哑巴的! 几声清脆的笑声在客厅中回荡起,皮鞋踩着木质地板嘎嘎作响,他朝我寸步移近,在越来越近时我一步受惊的躲开。林默看着我的举动有些尴尬,却还是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开着玩笑。“念念,好像有人把我们凑成一对儿了,呵呵。” 既然,罗志龙的爹他们家是世世代代的道士,那让一个阴魂能跟人接触的办法应该有很多的吧? 50色中饿鬼 我跟林默他们简单的交待了几句,然后便去找罗志龙的爹。 不找他还没发现,他一上午都没有在自己的家中待着,问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哪了。我在方圆百里内搜寻他的气息,却被道法给拦住,有人在阻拦着我找他,这一点雕虫小技于我根本不足挂齿,只是当我觅到他的踪迹时,他已经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你去哪了?” 我眯起眼睛仔细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有一种很与众不同的阴气,身上还有粉灰,该是去了墓地,而且是道家的墓地。 “去祭祖了,家事你不会也要管吧?”罗志龙的爹摊了摊手,绕过我朝着他家的方向走去,他脚步走的飞快,水洼里溅起的雨水落在他的裤管上他仍毫不在意地加紧着脚步前行。究竟何事要如此躲避我? 极轻的抱怨声传来,却让我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是她!” 我看着张玉(罗志龙的爹)的背影,紧紧地捏着拳,眯起眸子一任他在眼前消失。于我而言这绝对是一个完美的突破口,我直直地盯着张玉的背影,跟自己发誓一定会将真相找出来。雨水渐小,淅淅沥沥的水珠从天幕中落下,穿过无形的我继续落在地上又是一串水花。 人生变幻无常,斗转星移,转眼即是百年,而这一刻的我又怎会想到,我为了心中的那一执念拼命想要追寻的事实真相,在真正知道的那一天会把我自己给毁了。其实,不管是做人还是做鬼,痛哭与快乐的根源不过是一执念,求得与求不得,枉我做了百年地府阴司,见惯了生死离别,却仍是看不透。 是在多久之后,我才知道,炼狱之火灼烧的不是灵魂本身,而是欲念、执念! 有些事,也许并不是看不透,而是不想看透…… 嗷嗷的声音又响起来,相较于以前更加清晰,距离也似乎更近,嘹亮的嚎叫声宛如那怪物就在我身边一样,我立即消失去寻找声音的源头。 很近很近,可却始终是没有找到! 没过多久,张玉也跟来了,四下寻觅着什么,罗盘一直指着我。他是追踪我出来的。 “发现什么没有?”他神情紧张地看着罗盘,在他的注视之下我变回实体,罗盘才又慢慢地偏移了方向,难道他也听到了那个声音? 我摇了摇头,正想急需寻觅,一个念头却跳进了我的脑海,像他那么势利的人该不爱管别人闲事的,为什么他听到这个声音会跟出来? 我警惕地看着他,他仍在浑然不觉得寻觅着,转着手中的罗盘,停停走走看看。 我绕在张玉的身边留心着他的一举一动,然后跟着他一直找了很久,当我们走到一条狭窄的街道里面去时,他手上的罗盘突然飞速地旋转起来。看着那旋转不停的罗盘,我勾了勾唇,他发现了! 照着罗盘的指示,张玉踹开宅门,小心地走进去,果然宅子里的阴气正往上冒。指示当我们两个还没走进屋内,一个黑影便从房间里飘走,消失了。 我自然是没打算追,我绝不会相信一个鬼能发出那样的嚎叫声,所以刚才的那个黑影不是我要找的对象。我正打算离开,可张玉似乎觉得来都来了,若是就这样离开,有点可惜了,所以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在外面看着屋内的情况,七零八落地散落了一地的衣服,内屋的床上躺着一个被剥光的*,面颊绯红,肌肤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抬头看了看天,不过才下午,夜幕都没来就这样跑出来玩,果真是饿! 当我回到罗志龙家中时,正厅内两个人的讲话让我领略了一番心痛的滋味。 “林教授,你……果真是太*了!但是……这个不能让念念知道,要不然她会宰了你的!” “为何不能让她知道,我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我的女朋友,应该没必要跟她交待吧?” “林教授你不知道,她……” “休息的也够久了,罗同学,你伤筋动骨就好好休息吧,我还要回去跟教务处交待,下次别再这样任性了,这次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 跟着是地面跟皮鞋的摩擦声,然后是林默自言自语的声音。 “艾儿还在等我……” 51他不爱我 我愣愣的呆在那里忘记前行,用自己所有的心思去猜测林默讲这些话的真正含义是什么,可是我的心乱成一团麻,什么都想不出来。 脚步声慢慢靠近,一双黄褐色的皮鞋踩来停在我眼前,滴滴答答的水珠不时地落下来,那温润如玉的声音在头顶响着,甚至还夹杂着一种浅浅的笑,如此优雅。 “念念,你回来了,怎么一个人出去也不打一把伞?”暗蓝色的色调打过来,眼前的光线更暗。一把伞撑着我们两个,他是那么近。 “我先走了,你跟罗同学不要太贪玩,记得会学校报道!”他讲着话,习惯性的伸出手来揉我的头发,只是他碰到我之前我抬起了头,凶狠地瞪着他。“什么叫做跟我没关系,什么叫做不用跟我交待?” 林默似乎被我的样子吓到了,身体不由得往后移去,他收回手,脸上的笑容犹在,却多了一股疏离。“我们本来就没关系啊,你这么生气是因为在学校会堂的时候我将你推下去了吗?如果你如此介意的话,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他如此谦和有礼的讲完,甚至还很有礼貌的对着我鞠了一躬,跟着就迈开脚步将我甩在后面。 可我听完他谦和有礼的话,只觉得身体中有股猛烈的力量在噼里啪啦地爆炸,整个人都快被这股力量给炸碎了。 “林默!”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难道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吗!难道他说的喜欢我只是在开玩笑!难道他想要我也只是一时兴起! “嗯?”他蓦然转身,哗哗的雨水甩过来,从我身上穿过去,他的眼睛同时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的跑过来,伸手来抓我,从我身体里穿过去,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念念?” 可我看不到他脸上着急的情绪,看不到他的紧张,此刻我的心里只有那燃烧着的熊熊的怒火。 “嘶,这里有个美女!”猥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而林默的手机也在此刻响起,他愣愣的盯着我,有些手忙脚乱地找着手机,然后无视我愤怒的眼神接通。 “小雅,我没失踪,只是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来玩,我明天就回去了,你们不用担心。我也想你们……” 那一声声温柔的声音仿佛是炼狱之火,灼烧着我的魂魄,我朝他步步靠近,我以为他对我讲话才是那般温柔体贴,却不知道他对每个女人都是这样! 正入神地讲着电话的他,猛然回头才发现我朝他逼来,他有些惊慌的看着我,被我逼的步步后退。“念念,你要干什么?” 我一抬手打掉了他手中的手机,然后对着他举起手掌,真想就这样一掌打下去,结束了他的生命。可是看着那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眉目,那一寸一寸俊美如斯的脸,那薄薄的唇,我抬起手却落不下去。 “为什么?!” 我对着他嘶吼,他却被我吓得手一软瘫坐在满是水洼的地上,上身仍旧斜斜的往后倾倒。身后一阵阴气袭来,那个猥琐的声音又响起来。“他不喜欢你让哥哥陪你啊?哥哥会很温柔很体贴的~” 我一抬手顺着那股阴气掐住它的主人,然后手指一点一点收紧,咬着下唇颤抖着问林默。“为什么要骗我?” 林默的视线在我跟那个色鬼的身上来来回回的逡巡,诚惶诚恐地张着嘴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我的另一只手跟着攥起来,起伏着胸口怎么都平静不下来,事后我才想明白,那股怒气怨气绝对不单单是因为林默骗了我,而是一直就存在于我的身体之中,一直与我同在的,可我控制不了它,还被它掐的死死的,一旦牵动了怨念,就只想放肆的发泄。 只是我没想到自己的力量竟会那样大,掐着色鬼的右手一动,啊的一声惨叫,那股让我不喜欢的阴气立即烟消云散,而我的左手一动,地壳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似乎我与大地是一体的。 我对着林默最后喊出一个为什么,他仍旧没有给出我任何回答,所以结果是我挫败的回了地府。 原来,他并不爱我,呵! 52死魂的眼泪 我黯然的回到地府,自己空荡荡的办公室只有我一个,桌子对面已经摆上了另一把椅子,安静的摆在那里。 外面传来小鬼的通报声,我抬手正打算开门,却见门自己打开了,没有我的准许是没有小鬼敢推我的门的。我抬头看去,只见小黑跟一个小鬼正在外面,正在跟那小鬼交待什么。小黑一转头,看着里面的我,愣了一下,随即眉开眼笑地飘进来,绕着我转了几个圈,似乎很兴奋。 “白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外面的小鬼听到小黑的话也是一怔,看着我的青眸有些疑惑,想到阎王我心思一沉,告诉它这里没它什么事了,让它先离开。小鬼放下手中的东西,我随手将门碰上,我开始厌倦这种被监视的感觉了。 小黑放下一叠资料在我面前,说是地府所有的资料。我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推到一旁,沉默着随手翻阅着这几天以来需要我处理的事件,一切都该步入正轨了。手指在档案簿上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目光略过那些冥文,有一种感觉在我身体中泯灭消逝,三百年前的真相忽然之间就变得不重要了。 如果林默从没喜欢过我,那样的事实真相,我宁愿不知道! “白,念念,你现在很不正常!” 一页又在手指下被翻越过去。“有何不正常?” “你现在太安静了,太安静了!” “安静?”手指从档案簿上移开,我仔细在脑海里回味着这百余年以来的一点一滴,似乎这么多年我每天都坐在这个办公室里,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事情。“我不是一直如此吗?” 小黑摇着头,飘至我眼前,看着我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捧起了我的脸。我随着他的动作抬起头,眼前一晃而过林默温柔缱绻的眼神,身体一滞头一撇甩开小黑的手,他才慢慢地垂下去。 “你的身上现在有一种死寂的感觉。” 不知为何,我盯着小黑收回去一根一根蜷缩起来的手指,听着他讲这样的话,竟然感觉到了一种悲凉可怜。然后我突然就笑了,扯着唇,清幽幽地的声音回荡起来。只是小黑看了,说我笑的很难看,比以前皮笑肉不笑还难看! 他问我在阳间发生了什么,我没告诉他,他问我为什么回来,我也只是摇摇头。也许我以前是对的,事态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自然是有原因的,我不该去寻觅那所谓的真相的,我后悔了! 小黑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看着我什么话都没讲,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样子,招手让他出去,我一个人趴在桌上,胸口处有一种痛在放肆的蔓延,我攥着拳头想将那种痛制住,可我越用力,那种痛就越剧烈。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明明他的梦里不是这样的! 我眨了眨沉重的眼睛,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眼中掉下去,我无心去理会,只想尽快从这种感觉中走出来! 53疯狂的余念-心痛篇1 嗷嗷的声音又飘渺的传来,很奇怪听到那个声音心中的痛竟开始慢慢舒缓,那么凄凉的声音却一点一点地安抚了我的痛苦。 我猛然从桌子上坐起来,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里是地府,阳间的声音怎么可能穿透地府的结界而被我听到! 我立即闯进小黑的房间,问他有没有听到什么嚎叫声。小黑将耳朵竖起来,他摇了摇头,然后把耳朵拉长了再去听,仍旧是摇头。而我再去听那个声音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也听不到了,又凭空消失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似乎一直都在帮我…… 几天之后,因为毫无头绪这件事情逐渐被我放下。而小黑看我又跟以前一样整天闷在自己的办公室,窜动着要带我去阳间“执行任务”。 其实我不想去,林默把话说的很清楚,我也决定不会纠缠于他,地府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哪有时间去想他,哪有时间去不开心。对啊,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让小鬼将各个部门的档案都调过来给我检查,然后它们抱来了百年来地府所有的轮回资料,有这么多的事情做! 我埋着头在那些琐碎的事情上,木然地对着小黑摇头,让他自己去,不要来吵我。小黑就真的自己离开了,还如此有礼貌得帮我关上门。 而我坐在桌前,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冥文,心中越来越烦躁,然后将档案册一合,飘出了地府。 我没有去觅林默的踪迹,我没有去窥探他此刻跟谁在一起,在做什么,我没有,我只是飘去了他的家中,仔细地看着他家中的构造摆设,然后发现了他家中摆放最多的东西,书。基本上但凡能放东西的地方,都会有一本书,各种类别的书本。我卷起一阵风,旋转着身体看着每一本翻过去的书,每一本书上都有批注笔记,没有一本遗漏! 我隐约感觉到了一股不对劲,林默才29岁,如此多的藏书,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书的。我查过他的档案,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按照常理来说,孤儿院的条件很差,看到书的机会也不多,可他……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听到声音我转过头去看相拥在一起跌跌撞撞走进来的两个人。 “唔~” “小鑫,你好美!唔~” 不时传来的嘤咛声,窸窸窣窣手上的动作,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交缠在一起的人,指甲狠狠地掐着手掌,愤怒的情绪在我身体里疯涨。 我一挥手将他们两个分开,然后手指长出长长的指甲,直接朝着那女人的脸上狠狠地划下。我自然没有对那个女人*,我要让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疼痛,她居然敢勾引林默! 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林默靠在一边的墙上,打着酒嗝还在抱怨着。“小鑫,你干嘛推我啊?嗝~” 撕心裂肺的声音从她的口中喊出来,浓稠的血液从那白皙的脸蛋上一点点淌出来,可是这怎么够,我将指甲又插进她的肉里,白嫩的肉立即露出来跟空气接触,然后白嫩的颜色迅速被嫣红的液体覆盖,一串串的血珠冒出来。 女人漂亮的指甲捧着自己的脸颊,却不敢去碰自己的伤口,嘶吼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在上空看着她挣扎痛苦,我笑得开怀。 “呵呵。” “怎么了?!”那撕心裂肺的嘶吼声终于让林默的酒醒了大半,他脚步不稳地扶着墙站起来开了灯,昏黄色的柔光晕开,林默转眼去看那女人,彼时的花容月貌早已惨白如纸,深深的伤口下颧骨森森可见,死尸也不过如此吧?林默被吓得不自觉地往后连连退了几步,身体紧紧地贴在墙上。 “你,你的脸,怎么会这样?!” 他紧张地四下张望,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自然,他身上的阳气足了,便看不到我了。我勾着唇角转了个身,变成实体出现在他眼前,一步步朝他靠近,看着他被我吓的蜷缩在角落里颤抖着身体,我的笑声更大。 54爱的定义 “小黑讲的果然没错,男人都是看脸的,把她的脸毁了你就不爱她了!”我盯着林默陡然笑了,突兀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只是他原本深邃的眸中映出的惊惧,却让我的眼睛酸酸的,还弯着的眼睛却有什么东西滑落下去。 嘀嗒一声落在木制的地板上,溅起一个类似于圆形的形状,然后化作无色的水雾消失了。听得那声响,我木然地低下头去看,原来是眼泪,我居然会流泪。 被我划破了脸的女人,一直悄无声息静悄悄地躺在那里,我一伸手指着地上的人,我很想问他,到底她有什么好。可是我的自尊心被自己打破了,不是只有她,还有什么小艾,小雅! “余念,你究竟想怎么样?”林默忽然唤住我,可用的称呼却是“余念?这么陌生的称呼……”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默,回想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如此称呼我的,不是喊傻丫头,不是喊念念.可我想不到答案,茫然的大脑找不到突破口,想起他梦中的一切,我只能自言自语着。“你的梦里明明有我,你明明跟我说喜欢我,你明明有的啊,为什么你醒过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你居然还能潜入我的梦里!” 林默的眼中似乎染了愤怒,他瞪着我,可我没有心虚,我的愤怒不亚于他。他眼中的恐惧渐渐散去,他整理了下敞开的衬衫,遮住胸口杂乱的红痕沿着墙站起来,坚定的与我对峙着。 “余念,我们认识不过才不足一月,见过也仅数面,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缠着我,可不管为什么你不该这样肆无忌惮地伤害我身边的人!”他的眉宇之间凝结着怒气,瞪着我的冷眸像是冻结着冰霜,对着我冷漠地宣告,仿佛我与他是前生的敌人。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很想问他,以往的温柔关怀都哪去了? “不足一月?数面之缘?”我麻木地重复着他的话,在他的概念上我与他认识的时间的确很短,可是感觉不会说谎啊,难道他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梦里明明是有的! “如果你坚持认为我欺骗了你,得罪了你,大可以取走我的性命,反正,你也有这个能力!” 又是如此的决绝! 我又苦涩的笑起,此时的感觉恰似我见林默第一面时那般心痛,只是这一刻我被打败了,也许我是错的,我对着自己自嘲着。“原来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原来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喜欢啊,谁说我不喜欢你?你生的如此美,温柔乖巧的样子又似那江南的小桥流水,即便是知道你不是人,我还是忍不住会想你。” 我猛然抬头,带着眼角还未干涸的液体,努力地睁着眼睛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听错了,他居然会这样说! “那你还跟她们?” 林默伸出食指在唇上掠过,勾起薄薄的笑意,看着躺在那里的人女人,像是在回味他的味道,然后朝着我走过来,邪恶地开口。“每个女人的味道都不一样,又没有人规定我非要喜欢一个人。” 我的眼睛一跳,不懂他这是什么主张,可如果一个人见一个爱一个,那根本就不是爱! “那你所谓的爱,又是什么?” 他扶着额想了想,一字一顿地讲出来。 “开心,快乐,你情我愿!” 原来他没有爱,他根本就是在玩弄别人的感情!我一动手指,提起一股力量掐在他的脖子上,真想将他嘴角的那悠然的一抹笑拭去,他不过是一个人,凭什么玩弄我的感情!凭什么! 他抱着自己的脖子艰难的呼吸着,挣扎着开口问我。“咳咳,你又没为我做过什么,搞得这么仇大苦深的做什么?咳,杀人也总要给个理由吧?” 我颓然地收了念力,回想着这段时间以来与林默之间的点点滴滴,的确,我为他做的什么他都不知道,于他而言,我的确该是个陌生人。饮下忘魂汤,前尘尽忘,姻缘尽断,他怎么还会记得我? 55他是我的人 嗖的一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看向客厅那边,偌大的落地窗外张牙舞爪着一张狰狞的脸,一阵阴风呼啸而来,直逼向林默,又来了! 我闪身挡在林默前面,瞪着蹿入房内的恶鬼,而他同样的不善,头上蹭蹭的黑气冒起来,本就长相狰狞的那恶鬼,脸上裂出几道伤疤,脑袋偏了几分,肩骨露出来,碎做两半,虎视眈眈地盯着我身后的林默。 生前做恶人,死后自然也是恶鬼! “让开!” “怎么了?”身后一只手朝着我伸过来,我忙躲开他的手闪到一旁,想到刚才那一幕仍心有余悸。“林默,以后不要用手碰我,我身上的阴气你一沾到就死了!” 那恶鬼却趁着我跟林默讲话走神的空当朝着他扑了过去,迅疾的速度,呼啸的阴风缭乱了我跟林默的头发,恶鬼就一头的朝着林默扑过去,直冲他的天灵穴。就差那么一点就碰到他,只是他跟我比快,总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我在一旁掐着那恶鬼的后脖颈,将他从林默身边扯开,质问他为什么会挑林默上身,那里明明有个已经沾染了阴气的女人,却还是要挑林默,这其中必有缘由!一个恶鬼被我制住,自然是不服气,可我有的是办法让他说实话,只是他的回答让我大为惊讶,他说林默的身上对他们有种牵引,他们很容易上他的身。 我忽然想起在罗志龙家中的情景,我进入林默的梦中那次手掌靠近他的额头相较于前一次低,差点被一股力量吸下去,难道就是那股力量? 与此同时,另一股熟悉的阴气飘进来,再抬眼,小黑已经在房内。他看着我手上抓着那恶鬼,一癫一癫的扭着舞步跳过来,对着恶鬼说话的口气相当得意。“呦,你小子不是很能跑吗?你再跑啊,再跑啊?” 想来刚刚小黑追着这恶鬼费了不少力,所以讲话完全不解气,他直接掏出了哭丧棒,一棍子一棍子地打在恶鬼的身上,直将它身上的阴气打的只剩下一口了才肯罢休。小黑在气头上也未注意房间内的人,当撒完了气一转头看到边上的林默与那昏迷的女人才吃了一惊。 “念念,你不是说不来阳间吗?怎么又跑来看这小子了?” 我没答话,只是将恶鬼摔到他手里,然后过去对林默警告。“以后你再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今天的事情我还是会做。你身边的女人,我见一个毁一个!” “小黑,对阴阳两界宣告,林默是我的人,以后不管是阴差还是游魂恶鬼,谁敢打他的主意,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我转头对着小黑讲完,正打算离开,只听咚的一声,昏迷的女人手从脸上划下去,摔在地板上,脸上的伤口露出来,吸引了小黑的注意力。她的伤口上还散着阴气,以小黑跟我这么多年,我的味道他自然是闻得出来的,所以他看到那个女人之后,脸都绿了。 “念念,你用念力伤了人!” 对此我供认不讳,他紧张地过来抓着我的身体一边紧张地讲着话一边用力摇晃着我,似乎想要将我摇醒。我自然知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身为阴司在阳间绝不可用念力伤人,若阎王知道此事,想必我会受罚,可我的回答还是一个。 “我说了,他是我的人,阴魂不可以碰,人也不可以!即便是阎王知道此事重罚于我,我也还是会照样做!” 55专一 我跟小黑压着那个恶鬼离开林默的家中,停留在城市上空,将整个城市尽收眼底。 小黑在我旁边不知道讲什么,就与那恶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说聊也不够确切,更准确的该说是恶鬼在应承小黑。 我不知道自己停在这里想做什么,也许飘在这样的高度看着这个城市会给自己找到一点自信,让我觉得自己还是有什么能抓得住的。也或许我是不想对自己承认,整个城市在我眼中都如此渺小的我在林默的眼中却跟别的女人无异。 我的视线略过城市的每个角落,川流不息的街道,繁华璀璨的街市,一明一暗无规则排布的大楼,星火闪烁的护城河。有人在狭窄的巷子里亮刀子,有人在暗淡的公园中亲密,有人坐在跑车上穿着光鲜亮丽,有人在昏黄的灯光下系着围裙…… 他们求的究竟是什么? 我动了动正打算离开,视线却被无意瞥见的两个影子被抓住,一个男人跟一个女鬼。我直接飘下去,女鬼看到我战战兢兢地缩着身子问我是不是来抓她走的,她愿意跟我离开,可是能不能再让她陪着他多待一会儿,哪怕就一会儿也好。 我能嗅的出女鬼身上的味道,她不是新鬼,她做游魂的时间至少有一年了,那就是说她跟着那个男的也有一年了。可男的身上没有一点阴气。 小黑带着那恶鬼跟着下来,扭头看着在一旁的女鬼,不明白怎么回事,刚想问我,我就封住了他的嘴巴,因为女鬼开始讲她与那个男人的故事了。 她叫史薇薇,那个神情黯然在马路上踱着步子的男人叫方名扬,他们是在读大学的时候认识的。 他是个很冷酷又很抢眼的男人,走到哪里都可以成为别人的焦点,喜欢他的女生有很多,他每天必须要面对的事情就是如何处理那些女生的表白信。而她只是个很普通的女生,她一直都默默地关注着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引来他的侧目,可是他就真的选择了自己,两个人走在了一起。 她开始总以为他选择跟自己在一起是因为她很安静,不会吵他,不会烦他,从他们从在一起到结婚,很多年里,她一直深爱着方名扬,她不知道他爱不爱自己,所以只是默默地守在他身边,默默地爱他。只是一场车祸发生的太突然,当她离开人世,他没有哭,却默默地拒绝了再单身之后蜂拥而至的爱慕者,一个人若无其事地生活了一年多。 可在无人之时他眼底的那抹悲伤,那抹沉痛,是以往她都不曾见过的,她在离开之后才发现他是那么爱自己,所以逃脱了捕魂阴差的追捕,一直跟在他身边…… 我飘过去睥睨着那个叫做方名扬的男人,他正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悠闲的躺着,微微合起的双目看上去几分悠闲,脚尖不时地踮起一下,碎成一段一段的音符从他的口中飘出来。 “什么歌?” 史薇薇飘过来,痴痴地望着方名扬,唏嘘着声音。“是我以前经常听的《幸福是被你需要》他以前从不肯听的,总说太轻浮……” 我看着方名扬,似乎发现了什么,他的眼睛不是紧闭着的,而是微微揭开了一条缝,视线正对着路面上,我过去将史薇薇上下扫描一遍,果然她是死于这条路上,更具体一点她是死在方名扬正对着的路面上。 一阵美妙的歌声传来,顺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我看着方名扬的手机亮起的屏幕。吹着的眼皮慵懒地睁开,冷漠的视线落在手机上,手指一划接通了,却讲了最简单直接的话。“我今天很忙。”讲完随手将手机丢下,丝毫不拖泥带水,这样利落的动作,我忽然觉得特别帅! 旁边的史薇薇见状却更是伤感。“是一个女人打来的,那个女人很喜欢他,可他却不肯接受任何人。” “念念,这有什么好看的,阳间不知道每天会发生多少类似的事情,你要想抓她回去,咱现在就动手,不想抓就赶紧回去了!”小黑的抱怨声噼里啪啦的传来,心情不爽的他又拿着恶鬼出气。 我看着史薇薇,不懂她为什么能做到将自己喜欢的人拱手相让,可方名扬为她拒绝了一个又一个的爱慕者,这份爱何许之深。 爱就该是专一的不是吗? “你带恶鬼先回去,我有点事情要去做。”冷静下来我才想到些什么,我跟林默的事情怎么会那么简单,一定另有隐情! 56厉鬼余念 如果弄不明白他身上的那种牵引力是什么,他还会继续有危险。而能尽快解决这件事情的人,我认识的只有张玉一个,所以我撇下小黑独自去寻觅张玉的踪迹,只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他出现的地方竟然是我以往经常莫名其妙出现的那座废弃的宅子。 又是如此的巧合! 他一手拿着罗盘一手拿着根木棍在土砾之间扒拉着,嘴巴翕合之间讲出的话更是让我震惊不已。 “轮回转世都能再遇到,祖师爷,我可没老爹那份天资,那臭小子又不肯学道法,要是让ta发现当年是我们张家收了ta,这不是灭顶之灾吗!” “您说您留下什么东西不好,留个手札只说当年发生什么事,您倒是告诉我怎么收了ta啊!” “妈哎,ta现在可是阴倌!” 我倏地飘过去想问个清楚,只是一道无形的力量将我拦在废宅的外面,我用力地敲击着却怎么都进不去。以往在这个地方出现的画面在脑海中映出来,每次我在这里出现都只是站在门外,看一眼周围的环境就立即离开,从没有踏进去过半步。 所以从不知,这个废宅为我设了一道结界! 我的动作引起了张玉的注意,他丢下手中的东西走过来,看清楚是我,吓得往后一退摔到一根柱子上,差点整个人都仰过去。废了好大力气爬起来,张了张那干涩的嘴巴正打算问我,却见掉在一旁的玄光镜闪了两下光,吞了口唾沫跑去捡玄光镜了。 只是当他看了玄光镜之后,又转过来看了我一眼,皱着眉头满脸的疑惑,自言自语地念着。“这是什么意思?” 我仍被挡在结界之外,对着张玉怒目而视。“把结界打开!” 张玉一哆嗦把玄光镜收进口袋中,眨了眨那小眼睛,然后捋着那一撇小胡子问我。“什么结界?这里有结界?” 他将信将疑地走过来,对着我试探了一番,却发现我没有任何动作,然后手舞足蹈起来。“果真是祖师爷显灵庇佑啊!张家这次有救了!”他兴奋的样子,就差没跪下对着他所谓的祖师爷三跪九叩了。 “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我果然没猜错,张家是那个真相的突破口。 只是我如此命令,张玉却一点没有要告诉我的意思,他挤着那小眼睛跟我耀武扬威。“现在知道了沈宅对你有结界,你还想控制我帮你做事,休想!”他往后一退,也不拍下斜塌着的柱子上面厚厚的尘土就一屁股坐上去,翘着二郎腿配上那谢了顶的秃头跟个流氓一样。 可我想不透他这悠然自得的心态到底哪偷来的,我微微偏了偏头,问道:“那你觉得你赶回你家的速度快还是我去的速度快,或者说你全家待在这个废宅里没吃没喝能活多久?” 等等,沈宅!沈君旭!这里是沈君旭的家? 张玉听闻我的话,扑通一声从那柱子上直接跪到地上,也不管下面瓦砾碎块,一下一下地蹭过来,道家该有的骨气他全废完了。 “讲!” “三百一十年前,沈家被一女鬼为患,三日之内沈家上下七十八口人命全部被害,唯一幸存的沈二公子请来祖师爷抓鬼,幸得祖师爷道法高明才将那女鬼拿下。祖师爷正不知如何处理那女鬼,不知从哪出来一个和尚,让祖师爷将女鬼交给她,然后此事便了了。”张玉讲着顿了顿叹了口气,又摸了摸自己的一撇小胡子,叹道:“只怪那女鬼凶猛异常,生前深谙巫蛊之术,被收之前对我张家下诅咒,自此我张家后人的抓鬼天资隔代相传。手札上记载的就这么多,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啊!” “法王!”如此说来的话,那一切就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嗯?”张玉撑着小眼睛看着我,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牙婆说,忘魂汤毁的是往生情,可最怕的是阴魂的执念,故而执念越重饮的便越多。难道三百年前饮下忘魂汤的女鬼,就是我?! 三日之内,七十八口人命无一幸免,这是要多大的怨气?深谙巫蛊之术,还可以下诅咒?只是,那…… “沈家二公子叫沈君旭?” 张玉摇了摇头,只道不知道。也是,以人的一己之力,仅凭手札记载知晓之事自是寥寥。只是他在看到我的那一刻那一抹异样神情是何寓意,还有他说看到林默会眼熟,那必然是手札上有女鬼与沈君旭的画像,这么说,我就是那个女鬼,林默就是沈君旭,沈家二公子! 也许真如那刘九娃所言,我不该唤余念,而是叫余孽,如此重的杀孽,怪不得我会被丢进炼狱之中,被灌下三碗忘魂汤。 只是,他竟要杀我! 57沈宅地下的东西 我失神的步步后退,无法接受这样的真相,难道三百年前我果真是个人见人憎的坏女人?难道我果真丧心病狂地杀光了沈府所有人? 不,我不相信! 嗷嗷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似即在身侧一般,那么亲近,我的神智被唤醒,捏了捏拳头四下张望着。 “你到底是谁?想对我做什么?既然你一直纠缠于我,为什么不肯出来现身!” 回应我的不是任何风吹草动,依旧是那觅不到踪迹却不住嚎叫的嗷嗷声,如此凄凉哀怨,好似绝然高峰上的一只孤狼对着弦月空嚎。 我闭上眼睛,精神一阵恍惚,那嗷嗷声仍旧在耳畔回响着,有些被压抑的想要破土而出的东西翻涌的越来越厉害。远远的,是谁的声音传来? “小哥哥,这个给你吃,吃饱了你的病就好了!” …… “小哥哥别怕,念念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什么妖魔鬼怪都不准靠近你!” …… “小哥哥,念念漂亮吗?” …… 稚嫩的童声从遥远的地方而来,一下下重力地敲击着我的脑袋,到底是谁?我抱着头只觉得天昏地旋。 “沈念念,你什么身份,就凭你也想爬上君旭的床,你凭什么跟本小姐争!” …… 如此尖锐刺耳的声音又是谁? 脚下的大地忽然一阵异动,颤抖个不停,我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废宅里的张玉蹲在那里刨着碎石瓦砾泥土,挖的不亦乐乎。我脚步不稳地往前凑了凑,站在废宅边沿问他在挖什么,他不应我,我用力敲着结界,他依旧状似不闻,只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我弯下身子抚摸着不停颤抖着的大地,源头似乎是从废宅那里传来的,可是该死的我根本进不到废宅里面去!不过在我的手摸到地面的时候,那颤抖的幅度更大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得了召唤,在猛烈地撞击着地面。而我摸着地面,一种奇怪的感觉蔓布了我全身,好熟悉的感觉。 嗷嗷声嘶吼的更嘹亮,只是变换了声调,像是想要突破牢笼的困兽,难道大地的异动是因为它? 我收了手,装作一切没发生过,扶着头在旁边休息。过了好久,张玉才扶着膝盖弯着腰看着废宅下面的东西自言自语起来。 “果然在这里!” “什么东西在里面?” 张玉没吱声,对着脚下的泥土碎石一阵乱踢,将挖了的坑填平,然后朝着我走过来。“没什么,不过就是沈家遗留下来的几件古董,能用这东西卖上不少钱呢!”他说着又挤了挤那小眼睛,贼贼地问我:“你不会跟我抢吧?” 我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勾起唇一笑。“当然不会,不过你现在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回去后不怕罗美瑶(罗志龙的娘)数落你吗?” 我讲完便离开了,这老男人嘴巴这么紧,想从他的口中套出话来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来日方长,凭他一人之力凭什么与我斗?现在更要紧的是去会会那传说中法力无边的法王——刘九娃。 58汉阉僵尸 只不过事实是,我在主动地找到刘九娃之前,被他先一步“请”了过去。 若说以前我没有感情,对于这种处处受制于他的行为无感的话,那现在我要郑重的宣告,对此我很愤怒,很不喜欢! 阎王说法王法力无边,他当年到底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蛊咒,让我对他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张玉说他是个和尚,一个出家人四大皆空,却要这样处处强制别人做什么,未免太对不起那所谓佛祖吧? 我现身的地方一座山的半山腰的洞口处,洞口两侧长着两颗两人合抱才能抱住的松树,看起来有些岁月了。几个还算得上高大的人影跟一个小不点(刘九娃)一直在洞口处晃荡着,刘九娃还算得上镇定,向来他对于这神神鬼鬼的事情就是感兴趣,而旁边有两个比他年长许多的男人早已哆嗦着双腿,站都站不稳了。 徐徐的晚风不时送出些洞口内的气味,夹杂着尸煞气、阴气、血腥气还有人气,原来是个墓穴。 “娘的,这么邪乎,老子还以为是只猴子窜进去了,不想它能一把将老三撕碎了!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一个长得有些胖的男人,一巴掌拍到另一个男人的肩上,横眉竖目地讲着。 被他拍了肩膀的瘦男人,忙将那肉滚滚的手掌从自己肩上请下来,无限虔诚地对着胖男人劝道:“胖哥,不行咱就算了吧,咱爱财,但也得有命花啊,你刚刚也看到了,子弹对那怪物都没用!” 听着那瘦男人的话,我朝着他们腰上别着的家伙瞟了眼,果然是几把手枪。胖男人听闻此话脸色一场不爽,一口唾沫啐到瘦男人脸上。“呸,老子请来的玄武童子是做什么的?老三为了这个墓都丧命了,现在你让老子放弃,那我们花了那么大力气都白费了吗?!” 听到这样的话我有种想笑的冲动,还拿刘九娃当玄武童子,就他?连一只鬼都看不到,一点阴阳五行之术都不懂,即便他前生是法力无边的法王,有灵光护体,那最多也不过是能自保。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你们的眼睛还真是瞎! 我转眼看向刘九娃,他正摸着自己的小下巴故作沉思,对着那幽深的洞口之内的空间发愣,还没发现我已经到了这里。我没心思陪他们盗什么墓,自古以来墓地中便是奇门遁甲之术最多的地方,死在墓地里的阴魂也不在少数。可他们盗他们的墓,请我来算什么意思? 只是我正打算离开,刘九娃却眼尖的看到了我,扭头对着我腻歪的喊了句:“念念姐!” 我无力地叹口气,想起地藏讲过的一句在地府广为流传的一句话,天道轮回,因果报应。可这算什么因果报应,他前生收了我,将我囚于地府,害我不得轮回转世,如今他转世,我还要处处受制于他,他一声召唤我就要立刻现身,这未免也太无公理可言! 刘九娃朝着我跑过来,我想迅速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定在那里一样动弹不得。这刘九娃到底用了什么妖术,我受制于他的程度越来越重了! 旁边的几个男人看不到我,听着刘九娃的话,四下张望却只听得到山谷中夜风鼓荡的呜呜声,一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讲话。 刘九娃跑过来抓着我的胳膊摇晃起来。“哎,你帮我进去看看嘛~” 呵,让我堂堂地府阴司,陪着他们这帮盗墓贼去墓穴盗墓?当然不可能! 可我正想说不,自己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地朝着洞口飘去,穿过幽深的洞口,飘过一堵石门,石壁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壁画,还刻着诸多的文字,从记载的内容来看,这是一座汉墓。我继续往里面飘去,在经过一间石室的时候,我被那两面石壁上的东西给震惊了。那两侧石壁上没有雕刻任何,仅有光秃秃的两面墙,可石壁上却密密麻麻捆绑着数十只阴魂,手脚被束着像是被钉在石壁上,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而石室的角落里散落着许多骸骨。 想不到阳间会有如此的奇人异士,凭借一己之力将生人困于阵法中,活活困死成缚地灵。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阵风,穿过石室,两面石壁上的阴魂似乎一瞬之间被惊醒,挣扎着想要抽搐被束缚着的手脚躯体逃离,只是那束缚过于沉重,它们谁都跑不掉。 我在两面石壁中央看着那数十只阴魂哀嚎着,那壮观的画面,哪怕是地府也不为过! 咚咚咚的声音由远及近,逐渐变清晰,哗的一声石室的门被推开,然后一个矮矮的身影双腿一跳一跳地穿过石室,从我身体中穿过去,又开了石室的另一扇石门,跟着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我愣愣的想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个襁褓中的婴孩,可是他的行为方式完全不是一个幼婴所有的,身上也没有一点人气,反而是阴冷的尸煞之气,行为动作也是如此的僵硬,难道是僵尸? 想到这里,脑袋里忽然翻出了一句话:汉代有一种阉法,会选取襁褓中的男婴为本,用两种药水先后阉制他们的身体,使他们不再长大,男根也不再发育,但力量会变得非常大,此乃汉宫某一时期盛极的阉法,汉阉。汉阉中以百岁婴所制力量为最强。 我恍然大悟,难道刚才的那只小小个的,是汉阉僵尸? 知道了这个之后,我心情忽然愉悦起来,本来僵尸的力量变大过常人数倍,如今再加上是汉阉制成的僵尸,我倒要瞧瞧刘九娃会怎么应对! 阳间常说,不管多厉害的道士和尚,只要他们人死了,一切道法自然不攻自破。即便是至死不休,那阴间由我说了算,魂魄消亡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 我管你是法王还是刘九娃,你毁我姻缘,断我轮回,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59血尸是我 我环着双臂追上汉阉僵尸,跟在他后面。别看他身材矮小,但是行动起来一点都不含糊,越靠近洞口的位置人气就越重,于他而言,那该是美味的食物。 果然,他的跳走的速度越来越快。 守在洞口处的几个人似乎也有了警觉,那瘦男人的声音说着。“胖哥,你听到什么动静没,好像有什么东西朝着咱这边过来了?” 胖男人的暴戾声喝着:“去你娘的动静,那东西还没来,你自己倒把自己吓死了,娘的,胆子比老鼠的还小!”跟着一阵沉默,那胖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来。“童子,你听到动静了吗?”刘九娃干脆的回应。“要出了什么事念念姐会出来通知我的,她现在还没出来,我们先等等吧。” 我忽然觉得他很可爱,如此的相信我,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太好了! 穿过最后一道石门,远远的就能看到那几个人影在皎洁皓白的月光下映下的影子,来来回回的在地上移动着。汉阉僵尸停下来,有些僵硬的脑袋转了几下,然后精准地对着洞口的位置,跟着一个漂亮的弹跳,小小的身子腾地扑向其中一个人。 我远远地看着汉阉僵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捕捉到自己的猎物,然后仰头,猎食,笑的好不愉快。多么美妙的一个晚上啊,过了今晚,这阴阳两界便再没有刘九娃,我就再不会受制于人,所有的封印都会被解开…… “念念姐,救我们!” 稚嫩的声音于我就像是一道力量无边的枷锁,牢牢地钳制着我的身体,然后将我猛力拉了出去,跟着我就挡在了刘九娃身前。 “还好你及时出现了,要不然我非得被这怪物给撕了不可!”稚嫩的声音在我身后依旧惊魂甫定,可谁想救他! 汉阉僵尸朝着我扑过来,我什么都来不及想,那动作太猛,我是条件反射地去挡,早已忘记自己还在灵魂状态,可当汉阉僵尸咬住了我的手指时,我讶异了,我居然变成了实体状态! 我将身后的刘九娃推开,诱着他离开那几个人的活动范围。只是我身上没有人气,他根本不理会我,即便我用山崖上垂下来的藤条缠住他,他却毫不费力地挣开了继续去猎食那几个活人。我视线一转,瞥见刚刚被撕碎的那个人,用藤条缠起他碎作几块的尸体挡在汉阉僵尸前,然后迅速拉过来。 刚死之人身上还有人气,汉阉僵尸嗅到之后立即跟着我离开了那几个人的活动范围。可我需要声明一下,以上我做出的一系列行为都不是出于我的本意,我的身体已经脱离了我的思维控制范围,像个木偶人一样,唯刘九娃的命令是从。 只是尸体身上即使残留着人气,终归是不如活人重,所以那几块尸体没对着汉阉僵尸吸引了多长时间他就折回身子去扑向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刘九娃。 却也不知是刘九娃的速度快还是他的运气好,在汉阉僵尸扑过去抱住他之前他先一步抱住了汉阉僵尸。这样的结果我有些失望了…… 只是那东西怎肯屈服被抓住,他不停地挣扎,跳来跳去的身体让用自己的身体包围着他的刘九娃四处被摔,没一会就听到了他嗷嗷的哭喊声。 吱吱,吱吱…… 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跟着怨婴的身影闪现在月光下,没做停顿就钻进了汉阉僵尸的身体里。月光下两条黑影在互相搏斗着,似乎在争夺着一具躯体。我听小黑提起过,阳间有一种鬼控尸的方法,赶尸人自己养的小鬼钻进僵尸体内,这样赶起尸来速度会快很多。 我转眼去看那汉阉僵尸,那副躯体似乎已经被怨婴取得了掌控权,只是他对刘九娃的反抗与攻击并没有停止,却带着他一跳一跳地离开了洞口的石台,离开了。 还躲在石台上的几个人吓得瘫在地上装死尸,我变回灵魂状态跟上怨婴,瞧着脚下沿途经过的景物,心中一阵阵震惊,这条路是通往,通往沈家废宅的! 果然,怨婴控制着汉阉僵尸带着刘九娃跳进了沈家废宅。只是刚一停下,怨婴就被从汉阉僵尸的躯体中甩了出来,随之它身上的阴气变轻了好多。它虚弱地飘在那里,身体近乎透明,三魂七魄不时地抖动一下,像是要散开一样。 一种压抑的感觉在身体里流窜着,我靠过去将身体内的阴气渡到它的身体内,他的魂魄才稳了些,变得不再那么透明。 吱吱,吱吱的声音又响起,怨婴的小嘴巴忽然咧了起来,它在对着我笑?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它,心底软软的,伸出手摸向那还没长毛发的头上摸去,随着我的动作它的黑瞳眨了眨然后闭了起来,似乎很享受似的。而我看到它的样子,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心底漾开,那种感觉很美妙,似乎让我很开心,然后我就看着它笑了。 怨婴睁开了小眼睛,脑袋在我手下偏了偏,它努力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然后一扭头对着我张开了嘴巴。 我防备性地想躲开,却慢了一步食指被它咬在口中,说咬并不恰当,因为它没有牙,它是用上下牙床含着我的食指,然后如同那待哺乳的婴孩般吮吸着,柔软的小舌头不时地舔一下。 “啊,念念姐,快救我啊!” 我扭头朝着沈府废宅看去,食指却一阵重力传来,怨婴咬住了我的手指,也皱着一张小脸瞪着那边。不知为何,我从它的身上感到一种敌视。 我抽出手指走到结界出,冷眼旁观着汉阉僵尸将刘九娃折磨的每一下动作。我无力去就刘九娃,这该是叫自作自受吧,他们为我设下的结界,如今我被挡在外面看他被汉阉僵尸打的半死不活,呵,法王,如果你想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当年是否还会这样做? 噗的一口鲜血从刘九娃的口中吐出来,喷到那些几近*的柱椽之上,滴滴答答地落进瓦砾堆中。 血腥吗? 痛苦吗? 平息不了我心中的怨! 吱吱吱,我一扭头看着怨婴,它竟咧着唇在笑,黑瞳被遮起,仅留下一条窄窄的缝隙,笑的好不开心! 我再转过头去,看向躺在地上的刘九娃,汉阉僵尸朝着它一步步走过去,他却在艰难地吞吐着呼吸。距离越来越近,马上就要等来刘九娃死亡的一刻了,可大地突然一阵颤栗,瓦砾堆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怨婴吱吱的笑声更大,原本晴朗星光璀璨的夜空却骤然阴云密布,隆隆的几道闪电劈开了天空,而沈宅中,一个浑身是血的尸体从瓦砾堆中站了起来。 “噗,咳咳,不是吧,一个僵尸还不够,再来一个啊,咳咳!”刘九娃压着自己的胸口,扭着脖子看着那站起来的血尸,隆隆的电闪雷鸣仍在继续,又一道闪电劈下来,刘九娃看着那血尸惊得目瞪口呆。 “这,这,念念姐,她长得怎么那么像你!咳咳!” 刘九娃的话引得我一怔,再定睛看向那血尸,它披头散发,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分外熟悉,随着飓风不时地飞舞,露出惨白的躯体还有那道道深如沟壑般的伤口,竟与我现出真身之时的模样分毫不差! 60血尸身上的疑团 我望着那具血尸,心中的震惊之情难以言表,一重一重的可能*叠起来,答案呼之欲出。难道,这就是我前生的尸身? 等等,如果这血尸真的是我的尸体,那尸体里面封住的灵魂是谁! 那血尸似能感应到我的存在,也或许是我与自己的尸体之间有一种感应能力,它径自地朝着我这边而来,几步路站到了我面前。只是它在结界之内,我在结界之外,一直惨白的手朝我伸过来,摸着结界的边界,看着结界内的那只手,我也伸出了自己的手附上去。 一双灵活的眼睛泛着爱恋的光,幽幽的落在我的身上,似在诉说着千言万语。可其中含义太多,我读不懂,它似乎急了,张了张唇,嗷嗷的声音传出来,如此熟悉的,原来一直呼唤着我的声音就是它! 咚的一声,什么东西砸到了脚下,带着血腥气虚弱地躺在地上。沈家废宅里有打斗之声传来,我循着那声音朝里面看去,看到张玉正在里面拿着桃木剑与汉阉僵尸打斗着。只是凭借着张玉那三俩下的道行,怎么可能是一只数千年僵尸的对手,他没支撑多久也被汉阉僵尸扔了过来。 躺在地上,一点点地往后挪,仰起头看着汉阉僵尸,却没注意到他身后的一切,胳膊肘继续拄着地面往后退,直到他后退的路被血尸的脚挡住,他才将视线从前方转到了正上方。血尸侧了侧头也看着脚边的他,一人一尸对峙了一会儿,张玉忙从地上爬起来,正过脑袋来看了眼血尸,然后大叫起来。“是谁将血尸放出来的!” 果然他是在骗我,说什么沈府里值钱的东西,他原本发现的明明就是血尸! 汉阉僵尸趁机扑了过来,抓住了张玉的一只脚,他也没心思管责问血尸是谁放出来的了,伸手就抓住了血尸挡住了汉阉僵尸压下来的獠牙。血尸的行动本就不自然,被张玉这么一拉就真的压在他的身上,替他挡住了汉阉僵尸的獠牙。 嗷—— 嗷嗷—— 不同声调的两声嚎叫,我愤怒地盯着张玉,抓起了他甩到了结界之外的一只手,一把将他拉出了结界之外。他竟然敢用我的尸体去挡汉阉僵尸,这个混蛋,他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早已身负重伤的张玉没经我折腾就直接软绵绵的晕了过去,而结界内的汉阉僵尸循着人气也从结界中跳出来。血尸被汉阉僵尸丢到一旁,那惨白的脖颈上扎着两个深深的牙洞,幽深的牙洞在惨白的肌肤上如此突兀,鲜明的对比。 盯着那牙洞,攒起一股力量将张玉扔了过去,可早已意识朦胧的刘九娃却好死不死地开口讲了句:“拦住他!”讲完之后才昏迷过去。 对于他的话我仍旧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我被动地将自己所有的力量聚集到手上,两手抓住汉阉僵尸的两只胳膊,用力一扯,想将它撕碎了。却未料到我的力量打到他的身上,就好像进了无底洞一样,没有一点反应,他仍旧安好的站在那里。 而此时的怨婴没理会这里的战况,三两下跳到了血尸的身上,吱吱吱吱地叫唤着。那样子,就好似一个初初懵懂的孩子在唤着自己的母亲,低泣着,很是心酸。 母亲?! 嗷—— 汉阉僵尸的嚎声响起,他就朝着刘九娃跳过去。双脚在地上一下下的落下,随之扬起灰尘扑面,距离刘九娃也越来越近。我倒真想看看,昔日那满口仁义道德的法王在被僵尸咬了之后,中了尸毒会是怎样一副模样,只可惜,他的命令我根本反抗不了,只能闪身挡在了他的前面。 而我正打算出手时,却发现汉阉僵尸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就连那撇着嘴露獠牙的动作做起来都要好久,再然后,它就在我面前被定住了。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最后连眼球都不会转动的汉阉僵尸,只觉得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怎么会被定住的? 原本他是打算咬刘九娃的,可我因为看到血尸太过于震惊,那一幕根本没注意到。现场有刘九娃、张玉、我、怨婴还有血尸,现在刘九娃跟张玉昏迷了过去,血尸也被汉阉僵尸给咬了,那不是还有一个目击证人(鬼)在吗? 我走到结界边上,对着怨婴招了招手,让它出来,可那小东西似乎听不大懂我讲的话,如果连我唤它出来它都听不懂的话,那它如何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呢? 所以我放弃了这个办法,转而去刘九娃、张玉跟汉阉僵尸身上找证据。刘九娃身上虽然脏兮兮的,多处碰伤,可却没有牙洞,那浓重的血腥气也不过是身上的伤口跟嘴巴上的血迹散发出来的,张玉身上也没有牙洞,如果说道士的血对僵尸是克星的话,这一点不成立。进而我去检查汉阉僵尸身上,没有桃木剑的划痕,衣服上除了蹭破的几个洞,并没有桃木剑弄出的破口。 吱吱,吱吱吱,怨婴似乎在唤着我,我扭着头看向血尸,只见它已经坐了起来,看向我这边对着我弯起了唇角。那绝对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是自己的一张脸,却坐在自己的对面对着自己笑,而那种感觉却又如此的熟悉,很怪,非常古怪! 怨婴在血尸旁一蹦一跳的,像是高兴地手舞足蹈,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眼睛往下一瞟,又看到那两个醒目的牙洞,对了,刚刚汉阉僵尸咬了血尸!我脑袋里忽然想起张玉跟我讲过的他的祖师爷手札上的事,女鬼凶猛异常,深谙巫蛊之术,难道说我的尸体本身就是一种巫蛊之术。 如此说来,他们费尽心思将我的尸体封印在沈宅之下,三百多年以来这里寸草不生,荒无人烟,莫不是又是我当年下的赌咒? 三百年前的事真的只是一个怨毒的我为了一个不爱我的人灭了一家人,然后被两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和尚跟道士封印了如此简单而已吗?阎王也深谙此事,如果只是阳间之事那为何他还会这么上心? 随着一条一条的线索被我找到,我却一点都没有感觉真相清晰浮出水面,反而更加混乱不清。 那真相,究竟是什么? 呜呜的夜风如女鬼的低嚎,这混乱的一夜似乎连风月都是悲伤的。刚刚历经过一场生杀,而结界内的一尸一鬼还在用我听不懂的语言漫诉情长,清幽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是如此的柔美,看着他们那种软软的感觉又浮现出来。 一尸一鬼正讲着,到开心处,怨婴飘起来,一下子钻进了血尸的肚子里,安逸的蜷缩起身体,一如腹中胎儿的姿势。 它! 怨婴是我的孩子! 我张大了嘴巴盯着这一幕目瞪口呆,难以相信它竟会是我的孩子!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并不明显,可是活尸的躯体如此瘦弱,纤细的四肢根本是不会有这么大的肚子的,我当年死的时候是怀着孩子离开人世的! 我步步后退,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空白的大脑忽然跳出了那么一幕,在林默的学校会堂外,怨婴将怨气十足的女鬼咬住拉出了林默的身体,它那一刻想保护的,其实是林默! 还有,还有! 它第一次上林默的身,不是因为它能上男人的身,只是因为它的血肉是沈君旭所授,是他一脉相承的骨血,它是我跟沈君旭的孩子! 可我,当初因为它上了林默的身,差点打死它!怪不得它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宝宝~” 61金瞳上神 我朝着怨婴靠过去,心情复杂地看着它们,即便是我弄清楚了血尸是我前生的尸体,可被封印在尸体内的魂魄是谁我还不确定。而怨婴是我孩子的事情更是让我难以消化,肚子存在了一百多年的我一夕之间突然有个孩子,这种感觉很奇怪。 我捏了捏自己的手掌,看着那温馨欢快的一幕,自己却像是个局外人融不进去。 天空中又一道惊雷炸开,刺目的白光亮过,随着那一刹那的耀眼,一双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过。一道威严十足的声音直直的对我逼问着:“你悔不悔!” 如此的威严,压得我有些提不上阴气,身体都在跟着颤抖战栗。小黑说过,金色的瞳孔是上神的瞳孔颜色,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我微微透了口气,却恍然发现自己竟跪在地上,我什么时候跪下的,自己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动了动自己的膝盖,从地上站起来,一抬头看到血尸与怨婴正看着我。血尸的眼睛也泛红,就跟一个熬夜伤神的活人一般,比起当初我的血瞳颜色要浅很多。我听地府新去的一些小鬼嚼舌头,人死前眼睛会印下最后看到的人间的一抹景象,然后不管多久都不会再变,因为身体代谢已停止,那这泛红的颜色是在生气,还是在伤心? 一般的尸体经过三年就会全部腐烂,可我的尸体不腐不僵,在三百年后还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又是为何? 牙婆是管忘魂汤的,如果当年我饮下了忘魂汤而丢失了所有的记忆,那要找回来,牙婆一定有解药! 嗷嗷的声音响起来,似乎有些急躁,我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血尸的头扭了扭,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然后怨婴从血尸身上飘出来,飘出了结界,眼巴巴的眨了眨大眼睛,过来抓住了我的衣服。 血尸的意思是让怨婴跟着我? 它有自己独立的思想,这点让我蛮奇怪的。三魂七魄分别是天地人三魂,喜怒哀乐爱惧恨七魄,地府有规定三魂七魄不全者不得轮回转世,难道当初我是因为三魂七魄不全才不得轮回的?可是也不对啊,当初阎王让我留在地府是用询问的口气,并不像是强制的。可还有一种可能,他之所以选择用征求的语气跟我交流不过是换了一种策略,结果只要是一样的,都可以,毕竟阎王是那么老谋深算! 我看向血尸,对着它点了点头,告诉它我会好好照顾怨婴的。我扭头看着怨婴,右手迟疑了一下举起来,放在它的头上抚摸着,它倒是乖巧,闭上眼睛任由我抚摸着。认识它这么长时间了,都还不知道它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如果我真的是它的娘亲的话,未免也太不称职了。思及此,心中不免泛起一抹苦涩。 咚的一声,像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跟着嗷嗷的声音响起来,我猛然一抬头才发现血尸倒在了地上,它身上的那些伤口正以急速的速度迅速地裂开着,并不断往外冒着黑气。 我一抬头看着碧空中明亮的月盘,惊雷引来的阴云早已散去,此时月盘那一圈一圈的光辉打到血尸身上,血尸躺在地上异常痛苦地滚来滚去。怨婴忙跳过去,小手抓着血尸的衣服揪扯着,扭着头对我张着小嘴儿瞪着眼睛吱吱的叫。 十五月圆之夜,日月同辉,我怎么会将这一点给忘了!历经三百年的血尸能存在不过是那阴灵,被如同玄阳一样的圆月照射,不死也褪半层皮。 我心中一急,想拉过一片云彩将亮堂的月盘给遮住,只是使出了念力天空中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才想起,自己是地府的阴司,天上的东西根本不受我只配!没办法,我只能将张玉的外袍脱了,丢了进去。怨婴虽然不会讲话,但亏得通灵性,稍稍告诉它就明白要做什么了。 盖上了张玉的道袍,月光找不到血尸,它便没什么事情了,怨婴也不再吱吱的闹腾了。 扭头看了眼倒在一旁的张玉跟刘九娃,说是昏迷了,可两个人却呼呼地打鼾声逐渐响起来,睡得倒挺香。 张玉我暂时不想理会他,张家祖宗的事情,他一个连天资都没有的道士能扯上多少关系。可刘九娃是法王的转世,他,我一定不能放过!我走过去蹲在刘九娃身边,手指放在他鼻子下面感受了下他的呼吸,眼睛往下一瞥,看到他挺得直直的脖子,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在心中一阵窃喜,然后手指往下移动,慢慢放在了刘九娃的脖子上。只要杀了他,所有的一切就都结束了,我们就都解脱了! “念念,你没事吧?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我忙收了手,缓了缓心神然后才站起来。转过身看到小黑正站在我身后,一脸的担忧,我忙挤出个笑脸来,讲了声没事。 怨婴见来了新的阴魂,看热闹似的飘了出来,陌生的气息让它有些防备,该是前几次被我打怕了学乖了,跳到我的身上,眨着黑瞳对着小黑瞅着。 “哎,这小家伙谁啊?挺可爱的嘛!”小黑瞧见了怨婴,伸手就去逗他,摸着他白嫩的小脸,点了点就上手掐。阴魂自然不比人,不会因为其他阴魂的动作用不用力而变形扭曲,打坏了捏坏了再变回来还是原本的自己,所以小黑不会很客气。只是相较于小黑,怨婴就更是不客气了,小黑的手指刚捏上去,还没用力,它就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那架势完全是恶狗见了肉,毫不含糊! 咳咳,这个比喻似乎很不恰当…… 小黑忙缩回手来,瞪着怨婴被气的跳脚,伸手就想取身上的哭丧棒,我见他那动作,一瞪眼,他也没敢真拿出来,就在一旁抱怨了起来。 “喂,小子,别以为你小我就不敢打你!你是个意识正常的鬼,别以为变成个小不点就可以装无辜,告诉你,老子可不吃那一套!” 怨婴却没被他唬住,张着小嘴露着那光秃秃的牙床,继续耀武扬威,看它得意的样子,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呵呵。” 小黑脸上的怒气随之散去,长长的舌头从嘴巴里一点一点吐出来,在快落到地上的时候在半空中荡了两圈又一下子缩回去,青眼瞪得大大的。“念念,你笑了哎!”却不知他这么一开口,我身上的怨婴登时就不笑了,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又要下口咬。 “好了好了,宝宝乖,我们不闹了!”我对着怨婴招了招手,让它回来,不要再欺负小黑了。小黑被惹急了,也不会客气的,他也是个急脾气。怨婴努了努小嘴儿,瞪了小黑一眼才肯离开。 “念念,阎王陛下招你回去。”小黑的口气有些低沉,似乎很为我担心。“好事是为了你在阳间伤人的事情,到时候阎王陛下问你,你态度好点,好好认错,他不会真的与你过不去的。” 怨婴仰着头昂着脖子看着我,黑瞳有些懵懂,听不懂我与小黑在讲什么。我只是摸了摸它的头,并没解释,然后跟小黑讲了句,走吧。可小黑一下子愣住了,手一直指着怨婴,满脸讶异。 “你不是想带个游魂回去吧?它没有通行证,不能在从酆都走过,进不了地府的!” “那就直接走我们走的路!”我抚着怨婴,想心中跟它承诺,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小黑听闻我的话,更惊讶了。“你不是打算养它吧?!” 我点点头。“有何不可?” 小黑撇了撇嘴,无奈地投降了。“好吧,念念,你永远都是这么任性!” 我一笑,对着怨婴教着。“宝宝,喊黑叔叔。” 怨婴跟小黑又是一阵急眼,我没管他们之间的打闹,将耳朵贴向了通天殿,还没有在阳间听过地府的声音,不过可以试试,也许可以呢? “法王身上的封印还是解不开?试过一切办法都解不开?!” “即便是滴上了牛眼泪,他能看到我们,可他身上没有任何力量,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介凡人!” 我身体一滞,这两个声音分明就是阎王与权臣,难以置信地看向刘九娃,他身上也有封印的吗? “派阴差好好保护他,千万不能让她抢先动手!” 听完这一句,我连迟疑都没迟疑,就直接闪身半跪在刘九娃身边,双手掐在他的脖子上。只是身后一阵猛力的拉扯,愤怒的声音又响起来。“你疯了!阴差杀了人会被打入炼狱的!” 我挣开小黑又跑过去,双手死命地掐着刘九娃的脖子,我一定要他死!可刘九娃没死,我被小黑用哭丧棒一棒子打下来,从他身边弹开,滚了几圈,躺在灰尘中。怨婴飘过来,绕着我飘了一会儿,扭着头又想去跟小黑拼命,却被我一手抓住。 “余念!”小黑是真的生气了,将哭丧棒甩开,扯着我的衣服还摇晃着我,就怕我不清醒。我能感觉到他生气的程度,连抓着我的手都是颤抖着的。可我怎么会不清醒,我没有一刻比现在清醒了! 我抬手指着沈府废宅里被张玉道袍盖着的血尸,声音同样的不痛快。“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我的尸体!历经三百年不腐不僵,都是被他害的!” 62地府密卷 小黑飘过去,将盖在血尸身上的衣服掀起来,青瞳慢慢放大,道袍在他手中滑落,他张着嘴巴,看着血尸又看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的尸体害怕月光,小黑,你还要再盖回去。”小黑一扭头瞥见又开始溃烂的伤口,忙伸手将道袍盖到了血尸身上,可是他又有疑惑了,我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尸体运走,或者我回到自己的尸体内。 我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废宅旁,伸出手让他看,他才恍然大悟,又是结界!对啊,又是结界,一开始不让我与林默相见,用结界隔开,现在不让我跟自己的尸体相触,又一重结界。即便是厉鬼,让我永世不得超生,也不用如此吧? 怨婴跳进了我的怀中,吱吱的叫着,似乎感染到我的不痛快,用小脑袋蹭着我的腋下,又眨眨眼睛笑起来。我对它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然后问小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验证自己的魂魄完整不完整?”小黑摇了摇头,脸色一片茫然,跟着他手一血尸身上的道袍,问我:“你不是抓了个道士吗?他们肯定有办法!” 我皱着眉盯了一会儿张玉,他现在知道了我与他们张家的渊源,还发现了血尸,他如何还会帮我呢?事情交给他,我是一万个不放心。然后又瞟了一眼刘九娃,一个疑问就冒了出来。“小黑,如果有一天我跟阎王敌对,你会帮我还是对付我?” 小黑被我这个问题问住,面无表情地呆滞了半晌,终究没给我一个回应。气氛很尴尬,我忙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口说着玩笑之话,没追问他的想法与立场。我知道做这样的一个抉择很难做出,阎王在地府的地位根本没有谁能撼动,鬼差们连直视他都不敢又如何敢与他为敌呢?只是小黑,即便是以后我与阎王对立,也期望…… 我在沈家废宅周围布下了结界,虽然我不能进到沈家废宅里面,但不妨碍我阻止其他人靠近。跟着又施法将汉阉僵尸丢进了他本来待着的墓穴里,率先带着怨婴离开了。张玉跟刘九娃我让他们自生自灭,反正害他们受伤的又不是我,如果在这荒郊野外他们死了,那也与我无关。 回到地府,我放下怨婴直奔了通天殿,只是阎王还未到,偌大的殿阁四周冒着黑色的火焰,头顶灼灼的青光似乎真的如其他小鬼眼中的阎王般高高在上。只是那敬畏之心,我从没有过! 我瞟了一眼正对着殿门的座椅,一步一步朝着它走去,传言这张座椅阎王已坐了上万年,期间从不曾易主,也没有任何鬼差敢靠近。他一直安如泰山地坐在这张座椅上,上万年不换一把,都不会腻吗?坐了那么久,还能安如泰山,也会厌烦的吧? 我的手指在那座椅上慢慢划过,然后一屁股坐下去,交叠着双腿靠在靠背上仰着头眯起了眼睛。很普通的一张座椅,也没什么感觉,为何那些小鬼们就连想都不敢想?微微抬了抬眼,瞥着上空,原来这把座椅的正上方镶着七颗珠子,只是隐于那青冥之光,暗淡无泽,不到这座椅上来看,还真的看不到。不过,听说这通天殿是能通达上神旨意的地方,莫不是这座椅上方悬着的七颗珠子,就是阎王与上神沟通的东西? 我一起身朝着那七颗珠子伸出了手,想摘下其中一颗来研究下,却不想手还没碰到那珠子,就被一阵力量给弹开,摔回到座椅上。我凝着眸子看着那珠子,难道这阴阳两界之外真的还有上神住的九重天? “大胆,白理事,你在做什么!” 权臣恼羞成怒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暴戾不堪的神色看起来于我很是受用。我未动身,只是抬眼瞥了他一眼,然后一只手撑在额上,装作很是疲惫的样子。阎王看到我如此,到没多大反应,说到底是苟延残喘了上万年的老鬼,怎会被我的不敬给惊讶到?只是他毫无反应的样子让我无趣了,腿一撩从那座椅上站起来,走了下去。 “不过是站久了累了,休息一下,阎王这么体谅下属,不会介意的吧?” 无喜无怒的浓黑身影朝着那座椅靠近,却不坐下去,而是立在那里垂眸望着我。“你在阳间伤了人?” 我淡淡一笑,点头承认,只是跟血尸的事情比起来,这算是小事吧?若我真的曾是厉鬼,莫说是伤一个人,杀一个人又算的了什么?也是搞不懂他做阎王的,非要留我这个杀人狂魔在地府做什么。 “那去领罚吧。” 如此简单的回复又是让我一愣,他到底在隐藏什么,明明一切都知道了却不肯于我撕破脸,是在畏惧什么?畏惧我? 我带着疑惑走出通天殿,然后去找牙婆。她守在亡魂桥资历也不短,说不定当年的事情她也知道。 牙婆的办公室内,那小小的身影正对着一堆瓶瓶罐罐忙活着,她没回过头来,却对着我问了句。“念念姐,你怎么来我这儿了?”这丫头消息倒是灵通,这段时间我分明没见过她,她却已知晓我让别人喊我余念之事。 我将刚刚来的路上随手装的一瓶黄泉水递过去,摆在她的桌上。“上次救小黑剩下的曼珠沙华的花汁,也许你用得着,送给你吧。” 她一听我的话,直接放下手中的东西,小指头捏起那瓶子,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然后放回去对着我呵呵的笑。“念念姐,这可不是什么曼珠沙华的花汁吧?” 我随着干笑两下,然后对她问道:“听说那曼珠沙华的花汁有奇效,也不知喝了你忘魂汤的阴魂用了它会有什么效果,你说,阴魂会恢复记忆吗?”牙婆咧着那小嘴笑的天真烂漫,讲出的话也把自己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那我那知道啊,能采到那曼珠沙华的,古往今来就你这么一位。”他拿着纤细的手指戳着小瓶子,然后一抬头懵懂的看着我。“念念姐,你上次取来的花汁真的都给黑哥哥用完了吗?就一点没留下?” 我走过去被她的“天真烂漫”所打动,饶是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在黄泉水滨,曼珠沙华与我说了一些话,她说在我之前有个女鬼曾去过那里,可你却说古往今来只有我一个,难不成你的意思是三百多年前的那女鬼是我?” 手下的脑袋不再像波浪鼓一样摇的欢快,她明显的一滞,然后又开始于我打哈哈。“念念姐,我来地府的日子短,那些事情我不知道。”说着她从我手中转身又对着那些瓶瓶罐罐动了起来,忙碌的样子似乎一句讲话的时间都没有。 “来地府才数千年,日子的确是短,三百年前的事也许真的不知道。” 一个小瓶子从她手中掉下去,摔碎在桌上,浓浓的煞气散出来,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念念姐,地府有很多秘事,不是我们能打探的,既然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我过去捏了捏她纤细的肩骨,低声道:“我只是想要忘魂汤的解药,不想为难于你。” 牙婆转过身来,皱着眉眨了眨眼睛,再没那种天真单纯之色,反而多了与那张脸不符的深沉认真。“念念姐,忘魂汤自古以来便没有解药,一如时间是往前流逝的,谁都回不到过去,找寻本该失去的记忆,这是逆天而行。当年的事情我不知道多少,可在地府的数面之缘我亦可以确定,你是我见过的最痴情的女子,但痴情的人自古都没什么好下场。” 牙婆的话于我并没有什么突破,我离开亡魂桥依旧是带着疑惑与茫然的。牙婆也许真的知道什么,但是她送了数千年的忘魂汤,自然也洞悉了执念一说,若真的不想开口,我逼她又有何用? “地府是你的一场浩劫,你又何尝不是地府的一场浩劫呢?一切皆有定数!”牙婆一直疯疯癫癫的,今日能让她讲出如此一番话,也实属不易了。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小黑正带着怨婴熟悉着周围的环境,怨婴看到我,开心的扑过来抓着我的胳膊,而我被一团一团的疑惑搅乱着心神也没心思逗它,随手将它扯下来自己坐到办公桌前沉思起来。 我跟沈君旭自儿时便认识,关系还那么好,他也曾许诺过许多,究竟是为什么他会找了道士来收我?难道我学了那些巫蛊之术后没做好事,助纣为虐,到最后落得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下场? 不可能,我不相信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感情都会变,不可以从一开始喜欢到最后吗? “那是因为爱的不够深,或者根本就不爱,所以才会变!”小黑忽然开口讲话,吓了我一跳,莫不是我刚刚走神将心中的想法讲了出来。看向小黑,他并没有很在意我讲的话,而是吐着舌头逗着不甚开心的怨婴。 “念念,你听说过地府密卷吗?传闻在那上面能看到地府所有的过往,还能看到未来,特别神奇,那可是地府至宝!”我无力地吧嗒了下眼睛,只觉得小黑讲了句废话,既然是地府至宝,阎王肯定会好好地藏着,又怎么会轻易被人找到? 我拉了下抽屉,瞥了眼他当年交给我的一个卷轴,又猛力合上。想这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垃圾,要我好好保管,呵! 63地府密卷 小黑飘过去,将盖在血尸身上的衣服掀起来,青瞳慢慢放大,道袍在他手中滑落,他张着嘴巴,看着血尸又看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的尸体害怕月光,小黑,你还要再盖回去。”小黑一扭头瞥见又开始溃烂的伤口,忙伸手将道袍盖到了血尸身上,可是他又有疑惑了,我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尸体运走,或者我回到自己的尸体内。 我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废宅旁,伸出手让他看,他才恍然大悟,又是结界!对啊,又是结界,一开始不让我与林默相见,用结界隔开,现在不让我跟自己的尸体相触,又一重结界。即便是厉鬼,让我永世不得超生,也不用如此吧? 怨婴跳进了我的怀中,吱吱的叫着,似乎感染到我的不痛快,用小脑袋蹭着我的腋下,又眨眨眼睛笑起来。我对它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然后问小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验证自己的魂魄完整不完整?”小黑摇了摇头,脸色一片茫然,跟着他手一血尸身上的道袍,问我:“你不是抓了个道士吗?他们肯定有办法!” 我皱着眉盯了一会儿张玉,他现在知道了我与他们张家的渊源,还发现了血尸,他如何还会帮我呢?事情交给他,我是一万个不放心。然后又瞟了一眼刘九娃,一个疑问就冒了出来。“小黑,如果有一天我跟阎王敌对,你会帮我还是对付我?” 小黑被我这个问题问住,面无表情地呆滞了半晌,终究没给我一个回应。气氛很尴尬,我忙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口说着玩笑之话,没追问他的想法与立场。我知道做这样的一个抉择很难做出,阎王在地府的地位根本没有谁能撼动,鬼差们连直视他都不敢又如何敢与他为敌呢?只是小黑,即便是以后我与阎王对立,也期望…… 我在沈家废宅周围布下了结界,虽然我不能进到沈家废宅里面,但不妨碍我阻止其他人靠近。跟着又施法将汉阉僵尸丢进了他本来待着的墓穴里,率先带着怨婴离开了。张玉跟刘九娃我让他们自生自灭,反正害他们受伤的又不是我,如果在这荒郊野外他们死了,那也与我无关。 回到地府,我放下怨婴直奔了通天殿,只是阎王还未到,偌大的殿阁四周冒着黑色的火焰,头顶灼灼的青光似乎真的如其他小鬼眼中的阎王般高高在上。只是那敬畏之心,我从没有过! 我瞟了一眼正对着殿门的座椅,一步一步朝着它走去,传言这张座椅阎王已坐了上万年,期间从不曾易主,也没有任何鬼差敢靠近。他一直安如泰山地坐在这张座椅上,上万年不换一把,都不会腻吗?坐了那么久,还能安如泰山,也会厌烦的吧? 我的手指在那座椅上慢慢划过,然后一屁股坐下去,交叠着双腿靠在靠背上仰着头眯起了眼睛。很普通的一张座椅,也没什么感觉,为何那些小鬼们就连想都不敢想?微微抬了抬眼,瞥着上空,原来这把座椅的正上方镶着七颗珠子,只是隐于那青冥之光,暗淡无泽,不到这座椅上来看,还真的看不到。不过,听说这通天殿是能通达上神旨意的地方,莫不是这座椅上方悬着的七颗珠子,就是阎王与上神沟通的东西? 我一起身朝着那七颗珠子伸出了手,想摘下其中一颗来研究下,却不想手还没碰到那珠子,就被一阵力量给弹开,摔回到座椅上。我凝着眸子看着那珠子,难道这阴阳两界之外真的还有上神住的九重天? “大胆,白理事,你在做什么!” 权臣恼羞成怒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暴戾不堪的神色看起来于我很是受用。我未动身,只是抬眼瞥了他一眼,然后一只手撑在额上,装作很是疲惫的样子。阎王看到我如此,到没多大反应,说到底是苟延残喘了上万年的老鬼,怎会被我的不敬给惊讶到?只是他毫无反应的样子让我无趣了,腿一撩从那座椅上站起来,走了下去。 “不过是站久了累了,休息一下,阎王这么体谅下属,不会介意的吧?” 无喜无怒的浓黑身影朝着那座椅靠近,却不坐下去,而是立在那里垂眸望着我。“你在阳间伤了人?” 我淡淡一笑,点头承认,只是跟血尸的事情比起来,这算是小事吧?若我真的曾是厉鬼,莫说是伤一个人,杀一个人又算的了什么?也是搞不懂他做阎王的,非要留我这个杀人狂魔在地府做什么。 “那去领罚吧。” 如此简单的回复又是让我一愣,他到底在隐藏什么,明明一切都知道了却不肯于我撕破脸,是在畏惧什么?畏惧我? 我带着疑惑走出通天殿,然后去找牙婆。她守在亡魂桥资历也不短,说不定当年的事情她也知道。 牙婆的办公室内,那小小的身影正对着一堆瓶瓶罐罐忙活着,她没回过头来,却对着我问了句。“念念姐,你怎么来我这儿了?”这丫头消息倒是灵通,这段时间我分明没见过她,她却已知晓我让别人喊我余念之事。 我将刚刚来的路上随手装的一瓶黄泉水递过去,摆在她的桌上。“上次救小黑剩下的曼珠沙华的花汁,也许你用得着,送给你吧。” 她一听我的话,直接放下手中的东西,小指头捏起那瓶子,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然后放回去对着我呵呵的笑。“念念姐,这可不是什么曼珠沙华的花汁吧?” 我随着干笑两下,然后对她问道:“听说那曼珠沙华的花汁有奇效,也不知喝了你忘魂汤的阴魂用了它会有什么效果,你说,阴魂会恢复记忆吗?”牙婆咧着那小嘴笑的天真烂漫,讲出的话也把自己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那我那知道啊,能采到那曼珠沙华的,古往今来就你这么一位。”他拿着纤细的手指戳着小瓶子,然后一抬头懵懂的看着我。“念念姐,你上次取来的花汁真的都给黑哥哥用完了吗?就一点没留下?” 我走过去被她的“天真烂漫”所打动,饶是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在黄泉水滨,曼珠沙华与我说了一些话,她说在我之前有个女鬼曾去过那里,可你却说古往今来只有我一个,难不成你的意思是三百多年前的那女鬼是我?” 手下的脑袋不再像波浪鼓一样摇的欢快,她明显的一滞,然后又开始于我打哈哈。“念念姐,我来地府的日子短,那些事情我不知道。”说着她从我手中转身又对着那些瓶瓶罐罐动了起来,忙碌的样子似乎一句讲话的时间都没有。 “来地府才数千年,日子的确是短,三百年前的事也许真的不知道。” 一个小瓶子从她手中掉下去,摔碎在桌上,浓浓的煞气散出来,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念念姐,地府有很多秘事,不是我们能打探的,既然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我过去捏了捏她纤细的肩骨,低声道:“我只是想要忘魂汤的解药,不想为难于你。” 牙婆转过身来,皱着眉眨了眨眼睛,再没那种天真单纯之色,反而多了与那张脸不符的深沉认真。“念念姐,忘魂汤自古以来便没有解药,一如时间是往前流逝的,谁都回不到过去,找寻本该失去的记忆,这是逆天而行。当年的事情我不知道多少,可在地府的数面之缘我亦可以确定,你是我见过的最痴情的女子,但痴情的人自古都没什么好下场。” 牙婆的话于我并没有什么突破,我离开亡魂桥依旧是带着疑惑与茫然的。牙婆也许真的知道什么,但是她送了数千年的忘魂汤,自然也洞悉了执念一说,若真的不想开口,我逼她又有何用? “地府是你的一场浩劫,你又何尝不是地府的一场浩劫呢?一切皆有定数!”牙婆一直疯疯癫癫的,今日能让她讲出如此一番话,也实属不易了。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小黑正带着怨婴熟悉着周围的环境,怨婴看到我,开心的扑过来抓着我的胳膊,而我被一团一团的疑惑搅乱着心神也没心思逗它,随手将它扯下来自己坐到办公桌前沉思起来。 我跟沈君旭自儿时便认识,关系还那么好,他也曾许诺过许多,究竟是为什么他会找了道士来收我?难道我学了那些巫蛊之术后没做好事,助纣为虐,到最后落得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下场? 不可能,我不相信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感情都会变,不可以从一开始喜欢到最后吗? “那是因为爱的不够深,或者根本就不爱,所以才会变!”小黑忽然开口讲话,吓了我一跳,莫不是我刚刚走神将心中的想法讲了出来。看向小黑,他并没有很在意我讲的话,而是吐着舌头逗着不甚开心的怨婴。 “念念,你听说过地府密卷吗?传闻在那上面能看到地府所有的过往,还能看到未来,特别神奇,那可是地府至宝!”我无力地吧嗒了下眼睛,只觉得小黑讲了句废话,既然是地府至宝,阎王肯定会好好地藏着,又怎么会轻易被人找到? 我拉了下抽屉,瞥了眼他当年交给我的一个卷轴,又猛力合上。想这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垃圾,要我好好保管,呵! 64书中自有颜如玉 我心中一阵烦躁,也不知林默此时在做什么,然后撇下怨婴肚子飘出了地府。 正是下午四点钟,斜斜的阳光透过偌大的窗子透到蓝色的桌子上,林默正站在讲台上聚精会神地给下面的一群男男女女讲着课。我没有现出实体状态来,在不靠窗的那边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上次的事情让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当着他的面做出那样的事情,其实他是生气的吧? 双手撑在桌子上,看着认真授课的人,唇角勾起一点弧度,深邃的眸子微垂,严谨中又含认真,深沉中又带儒雅,如果可以这样一直看着他,也是件很美的事。 “嘶,外面这么大太阳,怎么忽然就这么冷了,妈的快冻死老子了,走走,去向阳的那面坐去!” 前面几个人吵吵着站起来,挡住了我看林默的视线,一排座椅跟着咣当咣当地响起来,吵死了!我随手一拂,见他们动的那么慢,索性送他们一程,却不想那几个人笨手笨脚的,被我这念力一推直接三个扑上了中间的那排座椅,压得下面的人差点背过气儿去。又是咚的一声…… 满满的一教室学生刷的都转过头来,正拿着激光笔也跟着从ppt屏幕上落下来。他抬眸也朝着这边看过来。“同学,想离开的话而已走后门,不用着急的。”说着还饶是关怀的对着他们一笑,坐在前排的那些女孩们眼睛就立即变成了桃心,撑起双手满眼崇拜。“林教授太好了!” 听到如此的话,我不开心的心情更加不开心了! “教授,我们就想换个位置而已,对不起对不起,您继续上课吧~” “逗逼~” …… 只是林默没有继续上课,他将讲桌上的东西收拾掉,自己的电脑也合了起来,然后对着下面的学生讲。“相信大家听了这么长时间的课,心情也很烦躁了,不如接下来我们大家玩个游戏怎么样。规则是这样的,我们整个班分成两个小组,从正中间分开,每个小组每次可以问对方小组三个问题,对付小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回答,如果对方小组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上,就要派代表接受惩罚。大家愿意玩吗?” 林默一边讲着话一边用手势比划着,讲的很详细清楚,他一说完就有人立即拍手赞同。只是我不知道这个游戏的意义在哪里,无非是换了个模式的提问与回答,却没想到下面的那些男孩女孩们响应度那么高…… 右手撑起脑袋来,偏着头看着讲台上的林默,游戏规则讲完之后他似乎在忙着什么,很认真的样子。我飘到最前面,聚精会神地盯着他手中的动作,才发现他是在用一张帕子扶着自己带来的教科书封面的灰尘。 我瞟了眼向阳的窗子,因为天气的原因,基本上没有打开,教科书也应该是他下午上课之时带来的,不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能落多少尘埃,有必要擦的这么干净吗?虽然不解,可是看着那双白皙的手掌捏着那棉布的帕子,一下一下认真地擦拭着,视线根本移不开。 “五分钟时间到了,大家准备的怎么样了?准备好了,我们的两个小组就派个代表上来猜拳,赢的那方先问问题。” 儒雅的话音一落,十几只手已经举了起来,正当林默犹豫着不知道让谁上来时,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已经站起来走上了讲台。其实有时候根本不需要顾及那些繁文缛节,想到就直接去做了,还要等着被点名,万一点不到呢? 我撇头看着那个女孩,不禁有些好感,只是这种好感也仅仅维持了一瞬,在林默喊出她的名字时,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小艾,你永远都是这么积极!” 林默也看着那个小艾,薄唇笑的都合不拢,眉目之间尽是怜爱之色。怎么,他很喜欢这个女孩吗?我再看向那个女孩,不过是杏眼秀眉,鼻梁高了一些,脸蛋白嫩了一些,下巴尖了一些,有什么好看的? “我上去!特么谁都别跟老子抢!” 我的注意力被另一旁的一个男孩吸引住,他似乎很着急,尤为积极地在里面靠墙的座位上双腿一曲直接扶着座椅的靠背与桌子跳了出来,然后腾腾几步踩到了讲桌前,来势汹汹的气势活脱脱一个流氓无赖。 他抹了两下鼻子嘿嘿的咧着嘴冲着那个叫小艾的女孩笑着,然后伸出了刚刚抹过鼻涕的手。“那小艾,我们……” 那小艾看到他猥琐的样子,直往后缩脖子。呵,想躲,没那么容易,我偏要你神志清醒着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我捻了捻拇指与中指,那个叫小艾的女孩就在自己惊恐的目光下对着那男孩伸出了手,然后稳稳地握下,晃了晃。如此,我才满意的收回自己的念力,只是倒苦了那个叫小艾的女孩,收回了自己的手使劲那餐巾纸擦着,回味起刚刚那一幕,她自己都想吐了。 “猜拳定胜负吧,抓紧时间,大家都在等着你们。”站在旁边的林默似乎还一副恍然不知的模样,丝毫没有为这所谓美女动恻隐之心。看他们猜拳只觉得索然无味,我又飘回了自己的角落里,撑着头看我的林默。 “罗亚勇,你这么有男子气概,就让我们一回吧,好吗?” 那个叫罗亚勇的男孩被电力十足的眼睛瞅的浑身酥麻,差点软在地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点着头目送着那小艾下去,然后他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整个人都软了。 却没想到那小艾一回到自己的座位,扔出的就是一颗炸弹,直指林默。“第一个问题,你们猜林教授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的注意力立即被这个问题抓住了,从桌上直起腰来,紧紧地盯着林默,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我擦,这算什么狗屁问题!” “喜欢我这样的女生!” “切,老子拒绝回答!” …… 林默站在讲台之上看着混乱起来的教室并没有表态,只是当被问的那一方态度越来越不满时,他才用手拍了下讲桌。 “安静!” 被问的那一组叫嚣反抗的声音越来越大,林默被他们的态度追的笑无可避,正想开口,那小艾却抢了他的话。“为什么不能问这样的问题,刚刚林教授只说问问题,又没有限定问问题的范围,难道我问的不是问题,还是没有答案?” 犀利的态度让对方一阵唏嘘,那几个态度不满站起来反对的男孩被几个女孩拽下去。“你不知道不代表我们不知道啊,我回答这个问题!” “林教授喜欢乖巧懂事,聪明伶俐的女生!” 我听完琢磨着这个答案,然后看向林默,只见他正站在靠窗的座位前周身沐浴着阳光,明媚而耀眼,似乎他就是光源。 “林教授,这个答案对吗?”接连不断的追问声响起,那颀长的身影才微微移动,踏出了阳光。 “我喜欢颜如玉那样的女人,因为她在书中。” 他的回答让整个教室里人都愣了下,然后哄堂大笑起来,他们都说他在开玩笑,没有给出正确的答案,还有人说他是在偏袒啊小艾,徇私也不能这样子。只有我一个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他这样说是因为阳间的那句俗语:“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吗?他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书? “谁说没有给出正确答案,林教授已经说了,你们输了!受罚吧!” 被问的那一方接受了惩罚,蹲在地上做蛙跳,一边跳还一边学狗叫,又是一场不懂事的稚儿间的闹剧。闹剧结束后不多久,又问题主动方换了小组,开始了另一场沾染着滚滚硝烟的“厮杀”,果真是无聊透顶! 我看向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关注着这场赛事的林默,不懂此刻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如此的一切他似乎是重要的裁判,却已置身事外,他想要的结果究竟是调剂学生之间的关系,还是不想就此掺和? 也许他看起来跟谁都很亲近,可他的心从没有一个人能抓得住!唯独他对待那些书本的态度与对人截然不同,可是为什么他的心思能放在毫无感情的死物之上,都不肯接受有灵性的魂魄呢? “ok,我认输,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上,我接受惩罚。你们说要我做什么,我做便是了!”那小艾很大方地接受了,本来还有人想恶整她的,却不想那罗亚勇又抢了别人先机替她开口,只让她唱支歌。 她应之欣欣,却没想到她从座位上走出去,站到林默身边,要拉他跟她一起唱!还低声对着他耳语着就唱上次在ktv一起唱过的那支! 他们之间的回忆还真不少! 在我走神的那段时间里,林默的歌声已经瞟了出来。 “解开我,最神秘的等待,星星坠落风在吹动……” 醇美醉人的声音如此低沉,像一阵清风抚慰着我心中的怒气,我从没听过的一首歌,却深深地震撼着我的心。我痴痴地望着那张垂眸清唱的脸,他是如此的陶醉,如此的吸引人,恍惚中一道清脆的童声隐隐传来。 “癞子癞,打骨牌,打到半夜才转来,鸡一叫,狗一叫……” 65驱魔龙族 那个声音很开心,很快乐,他口中的童谣也是那么熟悉,随着那稚嫩的童声一道女童的声音跟着响起,可我却看不到声音主人的样子,模模糊糊的身影搀扶在一起,像是在做着什么游戏。 “亲一个!” “亲一个!” …… 嘈杂的声音在耳畔交织成一张网,将我网在里面,我赫然抬头,看着略带尴尬的林默立于讲台之上,而那小艾却全然无女子该有的矜持娇羞,心中一阵气闷,从座位上飘起来一挥手一人给了他们一巴掌。 “喊什么喊,没看过别人亲热吗!” 坐在下面的那些学生们一个个捂着自己的脸,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教室里变得鸦雀无声。可只是一巴掌算什么,罪魁祸首还没解决掉,我步步朝着那小艾靠近,她也是诚惶诚恐地四下张望着,两只胳膊紧紧地抱着自己,朝着林默那边靠去。 叮铃铃的铃声催促着下课时间,走廊上涌过人流,叽叽喳喳地吵起来,还有不少的视线朝着教室里面张望。我一攥拳将两扇门狠狠地碰上,靠窗的帘子也哗的一声全部拉上,原本光线明媚的教室因为那遮阳的帘子而变得晦暗起来,几十双亮晶晶的眼睛在晦暗的光线里不停地眨着,轻悄悄的教室全是一个个心跳声。 跟着那原本就惊恐不安的几十个学生立即抱成一团,哇哇的大叫起来,甚至有几个已经爬到两扇门前,死死地拽着门把手想把门打开。 呵,未免也太天真了! 我既已布下结界,外面的人又怎会听到他们的喊声,又怎会因为他们薄弱的力气将门打开? “余念,是不是你?” 我再转头,却见林默已将那小贱人护在怀中,双臂紧紧地环在她的背上,安抚着她。他竟然敢抱着她!如此无耻勾当,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敢!心中那鼓噪不安的情绪压得我难受不已,看着那小贱人泪光涟涟,故作可怜的样子我更是气愤,抬手又是一巴掌。 “不要脸!” 登时那细腻滑嫩而又白皙的脸蛋印出五个手指印,鲜红可人,好不妖艳!我正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林默却一面伸手检查着那贱人脸上的伤,一面对着我喝着:“余念,你出来!” 他怀中的小贱人仰着头看着他,问道:“教授,余念是谁?” 我冷冷的睥睨着她,不知道我是谁吗?我就现出实体让你看看!我的身体一点一点在他们眼中展露出来,距离我最近的在前门开门的几个学生手一松瘫在地上,然后一蹭一蹭地缩着身子从桌子下面爬了回去。 目光略过那抱作一团的人,最后停在讲台上相拥的两个人,瞪着他们,我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里有一团火。 “林默,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是我的人,谁都不能碰你!”我讲着话一把将那小贱人与他分开,然后随手远远地丢了出去。 林默低头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担忧的目光落在那小贱人的身上,跟着视线转向我,立即换成了愤怒厌恶的目光。我的心一颤,他从来不知吧,他对我的态度比得上阴阳两界最厉害的法器,能伤我至深。 “余念,你若想囚禁我的自由,为什么不直接取了我的性命带我回你那里,长伴你左右,反正你有的是能力,我也反抗不了!” 他是在怨我? 我低头瞥了眼自己的手,又抬头看着他怨恨的眼神,抿了抿唇跟他解释。“我只是不想让别的女人靠近你,我没有想限制你的自由。” “不想别的女人靠近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我身边的人吗?如果我活着连最起码的自由都没有,这样委曲求全的人生还要来做什么,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要不然,我绝不会再容忍你伤害我身边的人!” 林默的眉头蹙成一团,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我,脸色却冷厉的像结了冰,那薄薄的唇也没了往日的弧度,他是有多讨厌我?! 我一伸手指着被我丢的远远的那小贱人,逼问着他。 “就为了她!” “根源在于你!” “我?”他说的话我半个字都不相信,借口,都是借口!我闪身到那小贱人身边,直接朝着她的心口的位置掐去,那漂亮的小脸蛋被我吓的血色全无。我说过的,他谁敢靠近他,有一个我灭一个,有一双我杀一双! “破!” 正当我打算下手之时,教室的后门突然被撞开,走廊上的阳光跟着投射进来。我一抬头看到一个约十*岁,戴着一副眼镜的丫头跟罗志龙站在那里,正疑惑地往里面张望。 “余念,怎么会是你?我去,把教室里搞得阴气这么重,以后谁还敢来这里上课啊?”他伸手挥了挥,然后走了进来。他一动,原本呆若木鸡的一屋学生疯了似的朝着那门口挤去,我倒没什么关系,即便是他们跑了,喊来再多的人,这阳间又有谁能拦得住我做想做的事情? “定!” 那丫头打了个响指,踩着一双马靴嘎嘎地走了进来,看到我眼中并无畏惧之色,而是安稳地坐在一个座位上,往后一仰,还顺便翘起了二郎腿。 “你是谁?” 我瞥了眼整个教室的人,几十个人都被她给定住了,念力这么强,是何方神圣?我从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很是防备。只是那丫头没开口,罗志龙往前错过来对着我问道:“余念,你见我老爸没有,好几天没他的消息了,你帮我找找呗?” 他的话音一落,那丫头张口就对着他骂道:“你白痴啊,没看到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吗?让她帮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罗志龙似乎才想起我刚刚在做什么,朝着躺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的那小贱人看了眼,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你刚刚不会是想杀了她吧?”他抽着嘴角撇了撇,然后走到那丫头身后,低声抱怨着。“我不问她问谁,你又不帮我!” 那丫头哼了哼,环着双臂坐直了身体,看向我的眼神竟浮出一抹不屑。“我是驱魔龙族第五十二代传人蓝琳。”她讲着话推了推脸上那副暗黄色的墨镜,然后动了动自己长长的指甲。“我劝你赶快离开这里,不要逼我放出神龙,要不然,后果你自己负责!” 我倒没什么反应,不过是她身后的罗志龙一下子扶着她身后的靠椅。“蓝琳,你今天肯定是吃大蒜了……” “不过一只小鬼而已,怨念再深,说白了还是一只鬼!”那翘起的红唇带着不屑一顾的口气,忽然我就觉得这丫头很有趣了。只是无知的黄毛丫头,我不想于她争辩,转身朝着林默走过去。知不知道一直让活人保持着一个动作会让血液不通,很难受的,这丫头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体贴人! “动!” 我解开林默身上的咒语,本以为他会感激我,可感激的话没听到,等到的却是他伸手抓起讲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朝着我身上砸过来,还用着最恶毒的话。“余念,不准你伤害小艾,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滚开!” 我没有用念力去挡开那笔记本,它直直地砸在我身上,没有痛的感觉,然后被撞到地上,碎做两半。我愣愣地看着碎了的笔记本,受伤的看着林默,这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将笔记本摔成这样? “她!她竟然能被砸到,怎么回事!”那唤作蓝琳的丫头惊讶的声音传来,却不能在我心中掀起一点涟漪。 “早告诉过你她不是普通的鬼了!” “喂,那个女鬼,我不管你是不是普通的鬼,可既然你已经死了,留在人间胡作非为是不对的。身死万事空,你们人鬼殊途阴阳相隔,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劝你还是尽早收手,免得害人害己!” 我扶着胸木然地转过身去看着,眯起眼睛瞪着她。“就凭你?” 那丫头脸上的墨镜已经摘了下来,单眼皮的眼睛不大却异常有神采。狗屁的驱魔龙族,南毛北马吗?一个外姓的蓝也想出来教训我,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自己几斤几两她知道吗? “多说无益!” 她瞪着我站到两列座椅间的过道上,双脚叉开一字肩,双手合十,然后双手迅速地变换了九种姿势,小嘴一张一合念出了九个字。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那双眼睛盯着我,如燎原之火一般,迅速燃开,最后一个字落下,紧跟着又是一句。“诛邪!” 她双手握拳,一上一下放置往前一送,跟着一条金黄的巨龙从她身上飞腾而出,直朝着我扑了过来,长着脸盆大的嘴巴,似想将我一口吞下。我往后退了两步,与那条巨龙周旋着,它的力量的确不比那些小鬼跟道士,追的我紧紧的,费了好大的力气我才将它一拳打倒在地上,只是我也被它的龙气伤到了魂魄。 脚步往后退了几步,我捏着拳负于身后,努力吐纳着,想尽快补充阴气复原,只可惜阳间不比地府,外面的太阳还那么大,根本就没有阴气容我吸纳。 “念念!”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一转头看着忧虑之色在林默眼中一闪而过,可是转瞬又变得克制,他的姿势还是跟刚刚一样,只是位置却偏近了一点,他也在为我担心吗?想到这个可能性,心中又有种很美的滋味在荡漾。 “神龙!神龙!” 那个叫蓝琳的丫头跑过去抱着那条金色的龙叫的颇为担忧,巨大的龙身摇摆了几下,然后被她收进了掌心。她朝着我这边一步一步踩过来,考虑到她手中的那条龙,我也不敢轻举妄动。那龙身上的气息在我从没见过的,不是阴气,不是阳气,不是煞气,反而像是聚集着天地精华的灵气。 金瞳上神?神力?它是神兽?我看着蓝琳,只觉得这驱魔龙族颇为之玄,竟然能够连神兽都请得出来! “你走不走?”她朝我靠过来,不大的眼睛瞪着我,仍是敌视。 “不走!”相较于她的坚定,我自然不会稍有逊色。 她眼中的怒气更胜,一甩手从袖口调出一把伸缩剑,一下子劈下来。 “岂有此理!” 66一魂一魄 蓝琳牢牢地攥着那伸缩剑直直的指向我,我瞥了眼那闪着寒光的伸缩剑,冷冷一笑。“丫头,你来这世上才几年光景,如今这么快就像跟我下地府报道吗?” 蓝琳听了我的话一愣,秀眉一挑,眸中也闪现着疑惑。“你是地府阴差?” 我只是笑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本以为她听到我的身份之后会被吓到,却不想她的神色随即便变得镇定自若还看着我笑了起来。“既然你是地府阴司,难道从来不知修习道法之人的轮回不归你们管吗?” 这话倒是让我愣了下,回想着以往经由我手的阴魂,似乎真的没有一条是会道法之人。可是这个阎王从没跟我讲过啊? “哈哈,连着最基本的法则都不懂,还说自己是掌管阴间轮回的阴差!即便是也不过是刚入职的新魂,还敢问我来人间几年光景,有这时间替我担心,还是先替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我长长的吐了口阴气,这丫头简直太狂妄!刚刚若不是有那条神龙帮助她,她真的以为自己能伤我分毫?我敛起脸上的笑,眯着眼睛盯着她,正准备出手,一个身影却突然挡在我前面。 “呵呵,有什么大家不能好好说呢,非要大打出手呢?” 这一抹颀长的身影挡在前面,完全挡住了蓝琳嚣张的嘴脸,对着我的宽阔的背,挺拔傲然的风骨,没有一丝一毫让开的打算。这一刻我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他将我挡在身后是为了保护我,用一介凡人之躯去替我挡下所有可能遇到的一切伤害。 他是关心我的吧? “你?”蓝琳的声音中已无气愤与嚣张,反而多了些疑惑与郁闷。“你是人?” 我朝着边上靠过去一些,看着蓝琳,她刚刚的那句话是跟林默讲的吧?只是她堂堂第五十二代驱魔龙族的传人,难道连最起码的人与鬼都分不清楚吗?这样的话,我也要怀疑一下她的能力了。 “这是我们学校林教授,你别告诉我你不认识他!你们女生不是最迷林教授了吗?一有什么活动林教授要出席你们都跟疯了似的往前冲,那架势……”罗志龙在一旁撇着头絮絮叨叨地说着,不时地扭头看一眼林默,口气重似乎还有一种酸酸的味道。 “我真不认识他!我晚上要出去工作,白天一般都在睡觉,去哪见?”蓝琳打断了罗志龙的话,冷硬的回着。罗志龙在一旁眨了眨那小小的眼睛,似乎想通了什么,又对着蓝琳问:“你是因为余念迁怒林教授,在暗中骂他不是人啊?想不到即便是做天师的女人也是这么坏,你……” “呸,你脑袋里能不能装点正常的东西!真给你爸丢脸,还张家传人,本来就比不上我们驱魔龙族马氏一家,现在你这样,更是被我们落下十万八千里!”蓝琳讲的很是鄙夷。只是罗志龙却抓住一句话,一下子绕到蓝琳前面,食指指着她长着嘴巴合不下。“你爸也倒插门!” 我似乎看到有一条黑线从蓝琳的头上滑下来,如水润的樱桃般的小口张了张没讲话,她一伸手将罗志龙推开,凌厉的眼神又停在我跟林默的身上。视线在我们之间逡巡了几遍,伸出右手掐过食指跟中指,嘴上念着什么,这么近的距离我竟听不清楚,有了一会儿她才放下手,盯着林默问。 “为什么你魂魄不全?”她顿了下,视线跟着压在我身上。“是不是你弄得?” 这话让我完全茫然了,怎么可能,魂魄不全者根本不可能进得了酆都大门,更不可能在阴阳之间轮回转世。据地府的记载,他在这三百年里已经轮回了九次…… 我瞪着蓝琳,很是生气,即便是她想对付我,也不该造出这样的谣言来,这是在拿地府的信誉跟办事能力开玩笑!“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连林默是人是鬼你都分辨不出来,还说什么他魂魄不全,我看你们驱魔龙族道法除了一条龙,其他的一切都是招摇撞骗!” 咔咔作响的声音清晰可闻,那樱桃色的水唇内小银牙几乎要咬碎,罗志龙见状忙吞着口水悄悄从她面前退开几步,避得远远的。我没心思管她生什么气,将脑袋一撇看向林默。“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我以后做什么之前都先与你商量好不好?”讲完话我低下头,咬着下唇等着林默的回应,只要他不讨厌我,我不想被他不喜欢。 “念念……” 白皙漂亮的手指在慢慢靠近,就差一点就落在我身上了,我被吓得忙闪身跳开。抬起头来看着那什么都没抓住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带着失望地垂落下去,我只觉得什么压在胸口,很不舒服。 “林默,真的,真的不要碰我,你碰到我会死的!” “我就给你证明他到底是不是魂魄不全,等着!”蓝琳靠过来的气息带着气急败坏的火药味儿,到底是个小丫头,即便是道术再高明,智慧还是跟不上!我斜斜的瞟了她一眼,看着她收起那把伸缩剑,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五角星用念力抛到空中。五角星悬在半空中,急速地旋转起来,只是蓝琳的眼睛一直盯着林默,眸中闪过阵阵金光,跟着那小嘴一张,念了句:“收!” 我怕她会伤害到林默,挡在林默前面,本以为会发生什么,却没想到那五角星根本没朝着林默身上砸来,反而像是失去了灵力的躯体瘫落在地上。我的注意力随着那五角星朝地下看去,不懂蓝琳在搞什么。她并不着急,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那枚五角星,随手放进了口袋里。 “你看到了吧?封魂珠根本就对他没用!” “从你手中拿出的东西受你只配,随便你说什么都好了!”虽然我如此说着话,态度也表现的异常明确,可心中还是被她煞有其事的样子给唬住了,一转头看着林默,他正满脸疑惑不知道我们在讲什么。 罗志龙也在一旁嘀嘀咕咕着。“蓝琳,余念是阴间的白无常,林教授的魂魄全不全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她这话,她肯定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我一转头瞪着蓝琳。“除非你告诉我他缺的是哪一魂哪一魄!” 其实我心中也犯下了疑惑,三百年的时间里怎么会轮回九次?那不是每一世都活不到三十岁?他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 蓝琳咬了咬牙,一步一个脚印地用力踩着地板踏了过来,嘎嘎作响的马靴声煞是刺耳。“你看着!” 她讲着话在距离林默有两步的距离停了下来,双手抱拳闭着眼睛念了些什么,跟着眼睛猛地睁开,右手的手掌摊开,在林默身前将手一抹。一道光在林默身上闪现,几个虚无的身影随之在林默身体里飘出来一字排开,原本还看着那颗五角星泛着疑惑的他僵硬在那里,一点反应都没了,眼神的角度都不会偏转一下。 “这是喜、怒、哀、乐、惧、恨魄,他缺了爱魄,这是天魂跟人魂,他缺了地魂。”蓝琳讲完将摊开的右手手掌一收,那几个虚无的身影立即像被打中一样又回到林默的身体里面去。“现在看到了,清楚否?明白否?” 我步步后退,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他的魂魄竟然真的是不全的!三魂缺地魂,七魄又独缺爱魄,怪不得他身边围绕着那么多女人,他却一个都不爱!怪不得总是有那么多的阴魂跟着他,三魂七魄不全,自然会给其他阴魂可乘之机! “想救他就要找破解之道,不要在人间害人了,否则下次我看到你,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我抬头看着蓝琳的背影,却见她早已转身离开,她这次并不打算对付我? 原本躲在一旁的罗志龙很狗腿地凑过去,对着她问道:“那为什么这次手下留情?”蓝琳瞟都不瞟他一眼,脚步并未因为他的拦截而停下,而是直接伸手将他从道上推开。“长没长眼睛,明明害人非她本意,现在症结找到了,我干嘛还要收她?想挑起我们驱魔龙族与地府的争端,你们张家坐收渔翁之利,哪那么容易!” “对哦,我老爸,我带你认识了新朋友,你要还我人情帮我找我老爸!” “你这是要代表张家向马家投诚吗?想救你爸自己学道术自己找去!还有,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什么新朋友……” 林默因为刚刚魂魄离体,整个人还在混沌之中没有清醒过来,虚弱地倒在地上,我伸出手想去扶他,可想到自己的情况,却只能隐忍着收回手。 我答应你,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很久的,再等我一下,只要再一下下就好了。我攥紧了手掌,修改了教室里所有学生的记忆,然后离开了。 既然那蓝琳能一眼看出林默魂魄不全,而没有指明我,那就说明我的魂魄是全的,那我的尸身内封着的? 我蹙着眉回想着每次听到它的声音那种莫名的熟悉感,那种与靠近林默时相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的预感刺激着我,可那个真相我不敢去想象,也不敢去接受:自己的尸身内封存着的魂魄,是,是林默一魂一魄! 67地藏密卷 虽然我想到隔开血尸与我的那条结界林默也不能进去,但是还是怀抱着一丝的侥幸将他带到那里,真的看到他刚刚恢复的神智再次昏迷下去才肯死心。 他根本就不能靠近那里,在距离废宅还有几十米的时候就开始打哈欠,精神就开始涣散,神智开始不清醒。他们竟做的这么绝! 我忽然想到被我丢在这里的刘九娃跟张玉,废宅外面已没有了他们的踪影,地面上残余着些许的血迹,被郊外的风吹着沙尘埋过,血迹已不复能看到,仅剩淡淡的血腥气还残余在空气中。 没有看到他们断气我有些不甘心,可他们人已经不在这里了,我亦不好再紧追着作什么。血尸举起双手靠在沈宅最边界的地方,眼睛直直的看着昏迷在一旁的林默,愣了半晌异常激动地嗷嗷叫起来,不停地用手捶着那边界。 如果这一魂一魄被封存了三百年,那一切它都是知道的! “沈君旭?你是沈君旭,是不是?”血尸那混沌的猩红眼睛映出我的身影,它不再捶打结界的边界,而是安静地将手贴在那里,不住地点着头。我伸手贴上它的手掌,一模一样的手指,惨白的熟悉的一张脸,以我的尸身封锁住我最爱的人的一魂一魄,我究竟如何得罪你们了,要如此对我们! 贴在结界边界上的手紧紧地攥起来,我攒足了所有的力量朝着那结界一拳打下去,那效果便如同一介凡人之躯打在一堵坚硬的墙壁上,我的拳头被弹回来,可墙壁却分文未动。 “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们!”我蹲下身子来抱着膝盖,左侧是林默右侧是沈君旭的一魂一魄,左边的人在阳间被人与阴魂纠缠着麻烦不断,右面的一魂一魄被封印在我的尸身内,可我却连碰都碰不到! 我为什么会这么没用!我算什么地府阴司,我有什么齐天之力,我连自己最爱的男人都保不住!手指长出长长的指甲抓着掌心,穿破了掌心,从手背上刺穿出来,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念……念……”一道含糊不清的女声,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得抬起头来,伸手擦掉眼睛中多余的液体,经过那污秽不堪的血衣看着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张脸,嘴巴一张一合之间,嘴型吐着的字正是“念”! “小哥哥!”我跪到在那里,双手扒在结界上,再也忍不住沉重的眼睛,婆娑的泪眼却终不肯移开半分,痴痴地看着“他”念着我的名字,对着我苦涩的笑…… 送林默离开之后,我挫败地回到地府。 刚进自己的办公室,却见小黑跟怨婴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趴在我的桌上瞧着什么。若小黑静下来该是不难,再怎么说他总归是懂事的,可能让怨婴静下来那决计是不容易的,他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 我悄然走过去,顺着他们的视线透过仅余下的窄窄的缝隙往下看,只见他们正盯着阎王当年交给我保管的密卷看得不亦乐乎。我不由得翻了翻眼睛,问了句:“有什么好看的吗” “啊,念念你回来了!” 我突然开口的声音似乎将他们两个都吓到了,小黑腾地一转身往后一靠扶住了桌子,这架势刚刚是看的多入神。徒徒一张白卷,也能这样入神? 怨婴盘着双腿还坐在桌上,一见我忙伸着两只小胳膊,两只小爪子不停地挠着吱吱的冲我叫,似乎受了多大的惊吓。看它那样子我过去将它抱在怀中,也着实不容易,能将它吓成这样。 “你……” 小黑在旁边想说什么,我却只顾紧紧地搂着怨婴,低头轻声哄着它,待它稍稍安定些,才冷着一张脸一把扯住小黑的耳朵。“我不在的时候对它做什么?把它吓成这样!” “哪里是我,明明是地藏密卷吓得它!”小黑讲着从桌上站稳,然后过去将展开在桌面上的那卷轴收起来递到我面前,问我:“念念,原来地藏密卷一直在你手中,你居然一直都不告诉我!” 我低头瞟了眼那卷轴,然后看着小黑。“地藏密卷?” “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地藏密卷!别装了,你装的一点都不像,当着这小不点的面,要做榜样不能撒谎哈!”小黑顿了顿又自言自语着。“有这宝贝,我可得好好玩玩,想知道这阴阳两界啥事,想哪现哪!”他又把那卷轴打开,手掌附在卷面上,那卷面上竟开始浮现出阳间的画面。 想哪现哪?我想起当年阎王将这个交到我手中的场面,我直接将卷首收起来,回来后便一直丢进抽屉里面,一放就是百余年。莫不说当年我对于阴阳两界之事从没好奇心,即便是有,我也根本就是他们手中的一条走狗,他们说什么我做什么,指哪里我就去哪里,更不用说我根本就没有感觉,根本就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阴谋,这是个天大的阴谋! 小黑看到自己想看的那一幕将这卷轴扔到我手里。“念念,有了它,你还怕不知道三百年前的事实真相吗?” 我紧紧地攥着那卷轴,只觉得报仇的时刻到了,我会好好记下那所有害过我与沈君旭的人或鬼,这些帐我会一笔一笔地收回来。 我抱着怨婴走到椅子上坐下来,将卷轴摊开在桌上,右手放到了卷面上…… 68小哥哥 一条宽阔的街道避开两道人群,舞着雄狮的队伍带着滚滚尘烟而来。 噼里啪啦的鞭炮在街道上扬起漫天的尘土硝烟,旁边看热闹的人群哗哗的鼓着掌,那踏着凶猛步伐的雄狮越来越近。突然,人群中滚出一个小小的身影,直接pia的趴在地上,五体投地,位置还算靠边,但那舞着的狮子难保看不到那小小的一团直接一脚踩上去。 趴在地上的小东西抬头瞧了瞧,小眼睛提溜提溜的还没来得及转就被塞了一嘴一鼻子的尘土。 “啊噗~” 粉嫩的舌头吐在外面,正想抱怨,咚的一声的鼓鸣却差点将她的耳朵震聋了。她也顾不上抱怨了,忙翻着身子想从地上爬起来,可自己身子太小了,动不动没多大差距,正当那雄狮的铁蹄要踏下来时,一阵猛力朝着她身上砸了下来。什么东西压在她身上,带着她一起朝着街道边上滚去,终于避开了铁蹄。 那小东西被救了,可她不痛快,她是刚刚脱了铁蹄又差点被压成肉饼,推了推手想将身上这东西推开,可小胳膊小腿的根本没几两劲儿,最后她撑不住了,抽了抽那被压扁的小脸,哇的一声哭了。 还好人小嗓门够大,压着她的那东西听到她哭,忙移开了。 “哎,那个,你不要哭啊,是不是哪里受伤了?我帮你看看。”小东西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在眯着的眼睛缝里瞅着眼前的东西,哎,好像是个人,长得还挺漂亮的。她立即就不打雷了,睁开了眼睛对着眼前的人就上手捏,原来是个比自己大一些的男孩,可为什么生的这么好看,脸掐起来还这么舒服? 男孩从女娃的手缝里看着她,有些被她的动作吓到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不知道她脑袋是不是刚刚摔坏了,于是伸手将她一提穿过街道旁的人群在旁边的巷子里,找了个石台把她放下,才开始检查她。 小手指翻了翻她的眼睛,又拨了拨她的嘴巴,然后伸出根手指问她。“你说,这是几?” 那小东西被问的不痛快了,将他的手一拍,从石台上站起来,小嘴儿撅的高高的。“你把我当傻子啊!” 男孩挠了挠自己乱蓬蓬的头发,然后自言自语着。“原来没问题啊。” 那小东西看着男孩犯嘀咕的样子,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伸手去捏他的脸,可捏也就算了,她还用着几根火柴棍似的小指头在他脸上捻几下。男孩被她的动作有些吓到了,斜着眼睛看着她的手在眼睛下面的动作,有瞅着她傻傻的笑着小嘴都闭不上了。 好半晌,那小东西才收了黑乎乎的小手,看着自己刚刚的杰作满意的点点头。“这样就跟我一样了。” 男孩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什么一样?” 小东西也不理会他,伸出小尾指递到他面前。“现在公平了,我们可以做朋友了,拉钩吧。” 男孩还是懵懂一片,心中嘀咕着这女娃怎么一惊一乍的,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一紧被女娃抢了过去,勾着小手指,然后还盖了个章。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东西抽回了手,晃了晃头上的小辫子,歪着头对男孩问道:“我叫念念,你叫什么呀?” 男孩没有回答,却低下了头,然后支支吾吾着。 “我没有名字……” 小东西翘着小嘴翘了半天,然后像是被男孩的低沉语气给感染了,从石台上费力地跳下去,然后抱着他的腿蹭了蹭脑袋,仰起脑袋来对着他咧着嘴笑。“那以后我就喊你小哥哥好不好?小哥哥,小哥哥~” 男孩又挠了挠头,才点了点头。“嗯。”随即想了想,又想到什么,对小念念问道:“为什么要加个小字啊?” 只见小念念嘴巴咧得更大了。“因为你笨啊!” 69谁救了谁 小念念问男孩他的家在哪,才知他没有家,是个孤儿。小念念眨巴着眼睛,被男孩可怜兮兮的样子给“打动”了,拉着他就说要带他回自己家。她拉着男孩走了好久好久才走到自己的家门口。 木栅栏斜在那里,静悄悄的院里没一点动静。 小念念扯着男孩的手往里走,刚走两步就听到咣当一声从屋里传出来,她停下了脚步,不再往里面靠近。她知道,保准又是爹爹喝醉了酒在里面耍酒疯,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要不然会倒霉的。 “我们过一会儿再回来吧。” 男孩弄不懂小念念在搞什么,疑惑的眼神朝着屋子里面看去,晃了晃掌心的那小手。“里面有动静,好像有事,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小念念皱着小脸,有些不情愿,可还是跟着男孩一起朝里面走去。刚走到院中间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呼呼的喘气声,好像很累的样子。 “念念,你怎么又回来了!” 是娘亲的声音,小念念一转头,从男孩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登登的跑过去搂住了娘亲的腿要抱抱。她今天可累了,跟娘亲去看狮子,可看热闹的人太多她跟娘亲走散了,走了好远好久才走回来的呢! 女人低头瞅着小念念,不伸手去抱她也不讲话,抿着唇脸色很为难。一个醉汉从屋里跌跌撞撞地走出来,扶着屋檐下的柱子,打着酒嗝眯缝的眼睛朝着院中洒了一眼,看到那小小的身影,手中的酒瓶子嘭的就朝着她砸过去。 “狗娘养的,你怎么还在这儿!你这个拖油瓶,给老子滚!” 小念念缩了缩身子,躲到娘亲的身后,仰着头眨巴着眼睛不明白爹爹讲的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他很凶,在发脾气。男孩也被那摔碎的酒瓶子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女人低头瞅了瞅偎在自己脚下的小念念,缩着的胳膊动了动,然后抽出自己的脚,面色悲戚的背对着她。 “你走吧!这里不是你的家,我们也不是你的爹娘,我们家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更不用说养你了,你自己去找个能养活你的人家,自生自灭吧!” 小念念的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全部都皱到一块了,娘亲到底在讲什么,为什么她一点都听不明白。她不喜欢他们这样子,她也不想走! “她还这么小,你们让她一个人去哪?难道真的让她一个人在外面饿死吗?!”站在一旁的男孩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可对他们这番话却气愤不已,仰着脑袋对着女人讲的义正言辞,只是结果丝毫没有撼动她的恻隐之心。“你这么多管闲事你养她啊!” 男孩被他们一番话气急了,将脑袋一扬,径直的朝着小念念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我养就我养,她喊我一声小哥哥,我就拿她当妹妹,反正有我在就不准念念受欺负!” 小念念任由男孩拉着她离开了自己的家,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自己的爹爹跟娘亲不要自己了,小哥哥说要保护自己。就这样,男孩带着小念念走了出去,出了门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了。他刚刚的话也是一时意气用事,本想着劝念念的爹娘不要将她赶走,但话一出口却不想变成了这样。不过回头想想,刚刚遇到念念的地方那么远,还有她娘刚刚的反应,想来她已经把念念丢过一次了,即便是让她回去,结果也不一定好吧? 只是现在他们两个都变成了孤儿无家可归,他们未来的路会在哪里呢?南海想到这个,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哎~ 血红的夕阳涂在长长的街道上,小念念与南海的身影也被拉的长长的,一高一矮的身影朝着夕阳的尽头慢慢走去。 夜幕逐渐降下来,两个小人的脚都走酸了才找到一件破庙落脚,可是果腹的食物却一点没找到。男孩晃了晃已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去捡了些柴草在破庙里点了个火堆,男孩蹲在地上窝着肚子烤着火。小念念扭着头看着男孩的样子也跟着伸出小手,却是不停地动着手指,挠啊挠像是鸡爪子在刨东西一样。 男孩看她那样子就被逗笑了,起身坐在小念念身边,抓起她的双手将那两只小爪子掰开,让窜着火苗的火堆正对着她的掌心,还很耐心地跟她解释着。“我们之所以点火堆,是因为天上冷,这样用手掌心对着火堆能获取火堆的暖意,我们晚上就不会被冻死了。” 小念念脑袋一转,撅着小嘴蹭着男孩的胳膊往上看。“可是小哥哥,念念好饿!” 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来,可却是从两个不同的地方传出来的,小念念抽回手,放在自己的小肚子上摸了摸,又放在男孩的肚子上摸了摸,嘿嘿笑了起来。“小哥哥也饿了,你的肚子也在敲鼓呢!” 男孩又被她逗乐了,只是笑过之后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简单的讲了句。“念念,今天晚了,我们先饿一晚上,明天早晨再去找吃的好吗?” 小念念饶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男孩起身去捡了些软和的稻草扑在墙角处准备晚上睡觉,小念念继续在火堆那里烤着火,一双小手正过来翻过去玩的不亦乐乎。正玩着,却听到身后传来什么动静,咚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下去了,她疑惑的转身去看,却见她的小哥哥脸朝下趴在了一堆稻草里,膝盖该蜷缩着,整个人动也不动了。 小念念跑过去,扯着男孩的衣服,一声声唤着他小哥哥,他却仍旧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皱着章小脸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时,小脑袋里突然跳出来以前自己的哥哥生病是娘亲摸他额头的画面,她学着娘亲的样子一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一手放在男孩的额上,放了下就立即拿开了。 “呀,小哥哥是不是在火堆那边待久了,偷偷吃下去了,怎么脑袋跟火堆似的?”小念念愤愤的努起小鼻子,一翻身滚进男孩的怀里,嘴上还在嘀嘀咕咕地骂着。“这个坏家伙,居然背着我偷偷吃火堆,我也要暖和!”她一边讲着一边抓着男孩的胳膊缠在自己身上,自己则缩成一团粘着他怀里。 “哈哈,好暖和!” 虽然小念念的肚子饿着,可是这一觉她做了个美梦,她梦到有一个长得很丑的男的要来害自己的小哥哥,她当然不能让,抄起庙里的棍子就对着那个男人打,没费多少力气她就将那个丑男人给打跑了,跟着天一亮眼前就摆着好多好吃的,她跟小哥哥吃的饱饱的,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清晨还带着晨雾的阳光透过那破败的门窗缝里透进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墙角处窝着的小小一团不安分地动了动。 “哈~” 小念念张着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才懒懒的眨了眨眼睛,却听到嘀嘀咕咕的声音,好像有人在讲话,睡意正朦胧的她没精打采地翻了个身,又缠着男孩的身子沉沉睡去。透进庙里的阳光越来越多,睡饱了的小东西终于从那滚烫的窝里爬了起来,然后习惯性的喊了句。 “娘亲,我好饿!” 只是静悄悄的破庙,除了偶尔的几声鸟叫虫鸣,没人应她,她扭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才想起娘亲跟爹爹已经不要自己了。转身去推男孩,唤他起床,手一抓着男孩的衣服,却感觉湿哒哒的,好像掉进水里了一样,再去摸他的额头,也是一串汗珠挂在那里。 小念念急了,更加大力地推着男孩,叫了好久才将他叫醒。“小哥哥,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念念了!” 男孩伸手揉了揉小念念的头发,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稻草堆里,张了张嘴巴,吐出的声音却像是寒风推动腐旧的窗柩,吱呀吱呀的。“我好像得了风寒,念念,你离我远一点,不要传染给你。” 小念念眨了眨眼睛,问道:“什么算远,我昨天晚上抱着你睡了一晚算不算远?” 小念念的话让男孩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说什么话又被自己吞了回去。小念念从地上爬起来,一撇头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噔噔的跑过去端起来递到了男孩面前。“小哥哥,你看,饼!” 男孩皱着眉看着眼前的食物,小念念倒没客气,直接抓起一个塞到自己嘴巴里,这一天可把她饿坏了。可是,自己一个人吃好像很不好似的,想到这一点另一只小手又抓起一个饼塞住了男孩的嘴巴,终于有东西吃了! 男孩忙将饼从嘴巴里拿出来,咳了两声对着小念念问道:“这东西是哪来的?” 小念念继续狼吞虎咽地咬着饼,随手指着旁边的那间屋子,也没顾得上说话。男孩依旧没吃饼,抓着旁边的东西吃力地站起来,然后走到旁边的那间屋子,看到了一尊大佛,前面还有个满是尘土却压出两个膝盖印的蒲团,他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跟着就跪在那个蒲团上对着那尊大佛磕了两个头。 “菩萨请不要见怪,我们也是实在太饿没东西吃才会抢你的东西,请不要怪罪我们!”男孩磕完了头才拿起手上的病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小念念吃完了饼,抹了抹嘴上的饼渣,也走了过去,抬着头看着那尊大佛,指着它就问。“这个耳朵那么长,眼睛那么大,长得这么难看的是菩萨?” 男孩差点一口饼咽下去没被噎死,咳咳,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菩萨…… 70水鬼 自此小念念便与男孩在破庙中住了下来,破庙虽然破败,但终究偶尔会来个祈愿的人带着贡品被他们吃掉。饥一天饱一天的日子虽然艰难,小心谨慎地也未被那些来庙里祈愿的村民给发现,就这样挨过了两年。 两年后,小念念六岁了,男孩也十岁了,两个小人儿都长高了一截。若说以前是身子小容易躲藏,这如今身体越长越大,暴露的可能性也在逐渐增长,只是性情纯良的他们此刻还没想到那一层。 这天刚入夜,两个小家伙吃饱了之后去河边去喝水,喝饱了正打算回去,小念念一抬头却望见了璀璨的星空,小手蜷起来往上一指。 “小哥哥你看,星星在眨眼睛哎!” 男孩顺着小念念的手指往上看去,也被那浩繁的星空给吸引住了,以前他似乎从来都没注意过头顶上还有这么美的东西。正看着,一只小手就拉住他将他拽到了河边一个有岩石能坐下来的地方坐下来,被晚风吹得光洁的岩石还带着白日里骄阳晒出来的热热的温度,坐上去很舒服。小念念坐上去,然后脱了鞋子拽了脚上的袜子,将脚丫子放进了泛着银光的水面去。 短短的小腿刚好能让河水没过水面,一家五个兄弟在水下欢快地聚会,在水下闷久了又跳出水面来撩起一串水花,小念念玩着水玩的不亦乐乎,男孩在边上看着也跟着乐了起来。 “小哥哥,你也脱了鞋淌一下水,凉丝丝的哎!” 男孩摇了摇头抿着笑往后退去,却不小心踩到长着青苔的岩石,滑溜溜的差点整个人摔进水里去。 “哎呦!” 小念念看着忙伸手去抓他,动作太快整个人扑倒在岩石上,才够到了男孩的手,稳住了身子的男孩抬起头来,小鼻子上还沾着几点青苔,看上去很是滑稽。小念念趴在岩石上,下巴抵着坚硬的岩石,却不忘呵呵的看着他笑。 “小哥哥你好丑!” 男孩忙站起来捏着小念念的鼻子,然后收拾了下自己,却发现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又染上了青色的苔渍,皱着小脸这下不想下水也不成了。他脱掉身上的衣服,仅剩了件贴身的渎衣穿着,弯腰在水里漂过揉洗干净了放在一旁干净的石块上晾着,洗完了衣服他也跟小念念一样坐在她身边光着脚丫子踩进河水中。 “哎呦,有鱼在咬我的脚哎,哎呦,好痒~” 小念念一边说着一边笑的左摇右摆着晃动着身子,男孩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忙伸出手抓住了她,生怕她一个不稳掉进河里去,他们都不会游泳,真掉进去淹死可怎么办?过了一会儿,水下的鱼离开了,小念念才静下来,却不肯从男孩的臂弯里爬出来。静静地靠在男孩的怀里躺着,听着吱吱的虫鸣此起彼伏,偶尔不时地夹杂两声蛙叫,渐渐的她竟有了困意。 皎洁的月光被一片厚重的云彩遮住,撒着银光的大地蒙上一层晦暗,一阵晚风吹过,已慢慢干掉的衣服被吹起几道褶皱,河岸旁的芦苇荡随之摇摆不定,数只闪着荧光的萤火虫从里面飞出来散落在半空中水面上。 睡意正朦胧的小念念眼睛微微揭开一条缝,看着眼前闪着光的萤火虫,从男孩的怀里坐直了揉了揉眼睛,原本的睡意立即没了,精神抖擞地瞪大了眼睛对着眼前的一幕用心地瞅着。“小哥哥你看,好美啊!” 男孩微微笑着,跟她讲。“这叫萤火虫,每年在仲夏时节都会飞出来,嗯,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你都会看到的。” 小念念痴痴地望着那些萤火虫又躺回到男孩的怀里,伸出只小手去抓萤火虫。“小哥哥,以后你会一直陪念念看星星看萤火虫吗?” 男孩点了点头,轻声应着她说好,此刻在他单纯的心思里,也许根本就不懂小念念问的“以后”与“一直”就是一辈子,更不知道一辈子的含义有多长,只知道小念念开心,他便乐意做。只是一句简单的话,也不会有人知道根本还不懂事的小念念却坚定地把这个“承诺”记在心里,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仍然记得! 一只萤火虫飞到小念念的手上,她眨着卷翘的睫毛嘟着小嘴对着手上吹了口气,那萤火虫就飞起来刚想飞走,她又不安分地伸出小手将那萤火虫抓在手里。 “嘿嘿,跑不掉吧!” “啊——” 正玩得聚精会神的小念念,听到声响一转头看到男孩正双手用力地抓着岩石,而他的半个身子已经被演在水面下,下面好像还有猛力在拉扯着他。小念念却还没看懂是怎么回事,眨巴眨眼睛还在那看着他问。“小哥哥,你怎么了,水下好玩吗,我也下去玩!” “不要!念念快爬上去,水下有水怪在拉我,快点上去!” 男孩惊惧地开口,抓着岩石奋力地想爬上去,可手上都磨出了血来,身子仍是一点没往上移动半分。小念念听不大懂,但是小哥哥说让她赶紧爬上去,她还是乖乖地爬了上去,然后在边上抓着他的胳膊想帮他,可那一双小手根本没几两劲儿。 男孩咬着牙用力扑腾着水下的双腿,可一双腿似乎被什么缠的牢牢的,他根本就使不上力气。他咬着牙动着胳膊想往上爬,可一只手送了,身体却急速地往下滑去,咚的一声甩开了小念念的手扑通一声溅起巨大的水花。情况来的太急,他只来得及喊一句:“念念,那石头往水里面砸!”跟着水里冒出一串气泡,然后便再没了动静。 “什么水怪敢缠着我的小哥哥!快滚开,不准伤害小哥哥!” 小念念一边冲着水里亮着嗓门大喊着,手脚也没闲着,跑到岩石下面抓起一颗一颗小石头朝着河里砸去。扑通扑通的声音响着,可是河水中除了水花搅出的动静,再无其他,看不到自己的小哥哥小念念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慌忙中也不管手里抓起的是不是石头,带着沙尘泥土一起朝着河里丢,心中的悲愤之情也更是激烈。 “你是什么东西啊,有本事冲着我来,不准伤害小哥哥!”小念念讲着丢了手里的沙尘泥土,扑通一声自己也整个跳进了河水中,小小的身子在水面上一沉一浮,被灌了好几口水,鼻子也被呛了。 “噗……咳咳……唔……” 小念念身子在水里扑腾着,闹腾的声音惊扰到不远处林中的鸟,叽叽喳喳地在林子里飞过,而此时那遮住月盘的云更重了,原本亮晶晶的繁星也变得暗淡稀稀寥寥。冰凉的河水将寒冷注进小念念的身体里,逐渐的她扑腾水的力气也小了。 一个半高的黑影沿着通往村外的小路由远及近,手上拿着条柳枝无聊的四下抽着一蹦一跳的,靠近了才看清楚是个十四五岁的男孩。他放慢了脚步走了一段,竖着耳朵仔细听着,似乎听到什么声响,循着声音跑到河边才发现已没力气再挣扎的小念念。忙丢掉手中的柳枝跳下河里将她捞起来,转身对着后面放声大喊:“师傅,这边有人!” 他将小念念放到岸上正想着回去找他的师傅,可没走两步在河靠岸的水边又发现了黑色的一团,又弯腰动手把那个也给捞了起来,跟着才腾腾的跑回去,没一会儿喊来个个穿着道袍还带着铃铛的男人。 “小兔崽子,慢点,师傅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摇散了!” “师傅,不能等啊,那两个小孩都快被淹死了,你快点救他们吧!” 那穿着道袍的男人甩开男孩的手,立在那里,对着他训道:“你师傅我就是个道士,抓鬼镇僵尸在行,对治病救人这个我不在行!” 男孩也不再说什么,伸手朝着河边男孩躺着的地方一指。“就在那儿!师傅,能不能救您得看了再说啊!” 穿着道袍的男人眉毛一竖,瞪着他喝道:“回去看着那些尸体去,少一具我剥了你的皮!”男孩转头又看了看小念念,才一步三回头地朝着小路的尽头走去。 穿道袍的男人蹲下身子去探了探男孩的鼻息,然后用力按着他的胸口,将他吞进去的水又压出来,然后又并着食指与中指放在他的额上,眉头随着手上的动作皱了起来,自言自语着。“怪啊,被水鬼缠了居然没被附身,只是沾上了阴气!” “咳咳!噗~” 一旁的小念念猛的一口水吐出来,翻了个身子小手扶在岩石上,一边吐着水一边咳嗽着,晦暗的月光下她的脸色如此惨白,整个身子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可她刚清醒过来念着的却是她的小哥哥。 “小哥哥,小哥哥……咳咳……” 一双小手在岩石上撑着软绵绵的身子,然后一点一点地朝着男孩的方向挪去,却是一个不注意,整个身子朝着岩石下面滚落了下去。 “哎呦!” 穿着道袍的男人走到了小念念身边,一弯腰将她小小的身子提起来拎到了男孩面前,问道:“你找的是他吗?” 小念念忙滚过去抱住了男孩的胳膊,撑着脑袋压在男孩的肚子上摇晃着他的身体。“小哥哥,你快醒过来啊,你说过不会丢下念念的!” 穿道袍的男人在旁边看着,用手又放在小念念的额头上试了试,拧着的眉头更深了。“孩子,你告诉我,你们两个是一起掉进水中的吗?”他问了话,可一心担忧男孩的小念念压根没空理他,他在一旁看着着急,伸手将男孩抱起来,然后对着小念念讲:“他没事,我会救他,但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小念念吸了吸鼻子,忙点着头。“好。” 71被迫拜师vs入住沈府 那穿道袍的男人才将男孩放下来,然后一把将小念念提起来放在自己面前,他跟着蹲下来。 “还是刚刚的问题,你们两个是一起掉进水里的吗……” 那男人一面摸着自己的胡子一面听着小念念把刚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当然,年仅六岁的她陈述起来有些东西可能会让人费解。但这男人听完小念念的话,至少可以知道,水鬼看中的人是男娃子,而女娃子一点事都没有。 他摸着胡子的手定在胡子上,扭头看着小念念,眼光颇为深邃复杂。被水鬼看中的人还在水中泅逆着,那根本就无生还的可能,可这男孩不但保住了命而且魂魄安好,定然是那水鬼忌惮什么才肯无功而返。可他仔细看过这两个娃子,身上那破烂的衣服哪里能藏得住东西,这一穷二白的,什么镇邪之物都没有,也不会是什么镇邪的法器起的作用。 他正疑惑着,又狐疑地朝着小念念瞟了两眼,只见不讲话的小念念正耷拉着小脑袋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男孩,看着看着忽然就想到了什么。这两个娃子都在水边玩耍,水鬼却只挑男孩放过她,她也溺了水,被淹的脸都发白了,可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己清醒过来,莫不是这女娃子八字过硬,体质非凡?!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头顶的月光也越发的皎洁明亮起来,光线变亮,穿着道袍的男人也开始借着月光细细的打量着小念念,一个想法也在他心中偷偷的酝酿着。 第二日,清晨,破庙中。 昨晚的事让小念念心中很不安,所以一夜都是小哥哥不见了,小哥哥再也醒不来了诸如此类的梦境,她被吓得几乎连连冷汗。 自然她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自己的小哥哥是否还在,当她看到稻草堆里那安眠着的人影时才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又不禁忧愁起来,这都一晚上了,小哥哥还没醒来,以前的每个早晨可都是他喊自己起床的。 她四下张望了下,在庙中并没有发现昨晚救了她的那个人,这才想起了慌张,那个人昨晚答应她要等小哥哥醒了才离开的,他不会就这样走了吧?想到这一点,她一骨碌爬起来就朝着破庙外面跑去,绕着破庙四周去寻觅着他的踪迹。 “喂,那个……”小嘴一张开才想起她根本不知道该喊什么。 清晨的小径旁草丛都是湿漉漉的,她跑的急裤管上都被露水给湿透了,可她根本顾及不到这些,一心只想赶快找到那个那人,他说了要救小哥哥的,要是连他都走了,小哥哥不就没救了吗? 她跑了好久好久都没有找到那个人的下落,小腿儿都酸了,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往回走了。 到了庙门口还没推开门进去,就听到庙里一阵嘀嘀咕咕的声音,好像有两个人在谈论什么,隐隐约约的其中一个好像昨晚那个人的声音,她心中一喜,伸手推开门跑了进去。 “那个,那个你没走啊?” 她把一双小手背在身后勾着,笑的那水灵灵的大眼睛都看不到了。立在那穿道袍的男人面前,踮了踮脚尖,使劲儿往后仰着脖子抬着头才能看到那男人。 那男人一弯腰将小念念捞起来抱在怀里,也对着她笑了起来,态度不同于昨晚的善意,更是亲切和蔼。“念念,你是不是很想让你的小哥哥活下来?” 小念念用力地点了点头,嗯,只要能让她的小哥哥活下来,她愿意做任何事情!那穿着道袍的男人见小念念点头,更是开心,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其实要我救你的小哥哥很简单,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能让他立即就醒过来!” 那穿着道袍的男人讲完本以为小念念会很开心地问他是什么条件,她想要自己的小哥哥赶快醒来,却谁知她不但没问他,反而用力地甩开了小腿儿在他的怀里扑腾起来,很有力道的在他胸前踢了两脚。“你有办法还不救我的小哥哥,万一他醒不了了怎么办!” 那男人一愣,被小念念气愤的目光瞪得竟有些不自在,不自然地将她放了下来,理了理衣衫然后说道。“我说了我是有条件的,只要你答应了,我就让他醒过来。” 在旁边站着的那十四五岁的少年在一旁看到了,忍不住偷偷的笑,不小心漏出声来,引来那男人一个严肃的瞪视。 “什么条件?” “很简单,你拜我为师,学习我苗家的道术。”那男人讲着话,浑浊的眼睛冒出难得的精光,盯着小念念看,活脱脱想把她吞下去。 小念念翻了翻眼睛,问道:“苗家是什么?道术又是什么?” 那十四五岁的少年一听又乐了,这次倒没忍住,直接开了口。“你连这都不懂,苗家就是苗家,道术,道术就是……” 一记刀子手自少年的头顶飘过,带着凌厉的掌风,引得他头上的头发都在恋恋不舍。“小兔崽子,讲不明白还在这多嘴!”少年无奈地往后退了一步,委屈得喊了句:“师傅~” “我叫苗世祖,是苗家第四十七代传人,苗家就是……” 小念念没听出别的来,那少年喊的那声师傅她听出来了,想起刚刚他打少年的那一巴掌,小腿不自觉就往后缩。“拜你为师是不是就代表着以后你就会像欺负他那样欺负我?” 苗世祖一愣,那少年也是一愣,瞧着小念念俩人的心思都是千回百折。这师妹,太机智了!少年偷偷在心里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只是这时候苗世祖也觉得自己啰嗦了,将刚刚边解释边比划的手一手,负在背后板起脸来跟小念念要挟。“你直接说你答应不答应,答应我就救他,不答应我就跟小文离开这儿了!”苗世祖讲完脑袋扬的高高的,还在为刚刚丢了颜面的事而不爽,只是小念念根本思考都没思考,在他讲完之后直接回答了。 “我答应!” 苗世祖板着的脸严肃稍稍散开,又浮出几抹笑意,呵呵的低下头对着小念念,刚想开口让她拜师跟自己磕头,却又听闻她的小脸同样严肃起来,认真地看着他讲了句。“我也有个条件,我不管你让我做的是什么,总之我不要跟小哥哥分开,其他的一切我都可以答应你!” 小念念如此一讲,少年又忍不住了。“师傅,这次你可是赚了,一下子收了两个徒弟,哎呦,以后我可是有伴了!” 苗世祖的脸又板了起来,对着少年一顿臭骂。“去去去,谁说我要收两个徒弟了,那小子病秧子一个,收他做徒弟指不定得赔上我多少珍贵的药材呢!这赔本的买卖,为师我怎会去做?” 袖子一甩他还真来气了,可小念念也不是那么容易哄的,她同样的不痛快。“小哥哥不想做的事情,你们谁都不许逼他做!”坚决的口气,没一点商量的余地,同时她也表明她的立场,她只会跟着那昏迷的小子,不会跟他们回苗疆的。 这下倒是让苗世祖给难住了,这好不容易看上个有天分的小徒弟,他低声下气人五人六地用着手段骗到手,结果条件还这么多!若说是放弃吧,那简直是在剜他的肉,可要是认下了,这跟他回师门学道法都不肯,还算什么徒弟啊?纠结再三,还是咬了咬牙,应了一句,好! 小念念不懂苗世祖肚子里的弯弯道道,也不懂他转着那两颗眼珠子时想的是什么,她要的很简单,只要她的小哥哥能活着好好的,她能跟自己的小哥哥在一起,这就够了。所以在苗世祖说了好之后,她老老实实地按照他的吩咐跪下磕头叩拜喊师傅,算正式入了这苗家的门。 不过这苗世祖也算是老奸巨猾,竟想到个折中的办法,他是事务繁忙分身乏术,可他还有个小徒弟萧景,他想教念念什么,可以让他一五一十地记下来,然后经他之口复述给念念,如此一来,她还是能承了这苗家的衣钵的。 看着小念念跪在地上对他三跪九拜,喊着师傅,他觉得就算这一趟赶尸误了行程赔光了自己的身家都无所谓了,能得到这么个徒弟,什么本都回来了。这小东西,将来必成大器啊! 苗世祖救了男孩之后并没有多做停留就带着自己的徒弟离开了,而小念念后来因为照顾男孩来回奔波,她与男孩的行迹也被村子里的村民给发现了。得知了他们敢藏在破里面,还敢偷吃他们供奉给菩萨的贡品,简直是犯了滔天大罪,毫不留情地抄起铁锹榔头将他们赶出了村子。 他们年纪小,没有吃喝盘缠也跑不了多远,就跑到了隔壁的村子里。倒是说来也巧了,他们刚一进那村子就碰上个从京城下放回来的官员。本来被下放的官员心中必是不舒坦,可也巧了,这官员出自书香世家,待人素来谦和,家中还奉有一双儿女,女儿恰与念念年纪相仿,儿子也只比男孩大一两岁,所以他坐在轿中揭开帘子往外面惊鸿一瞥到小念念与男孩之时,心思便不觉动了一下。又见小念念与男孩生的俊俏可人,养在家中陪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将来定可祝他们成才啊! 于是,小念念与男孩便被这名为沈敬文的官员领回府内,自此,改头换面也赐了他们姓名,曰沈念念,曰沈君旭。 72住鬼宅 沈敬文将小念念与小君旭带回去收做义女与义子,因其子比小君旭大一岁,故而他令沈府的那些服侍的下人们唤小君旭为二少爷,其女沈碧瑶个头比小念念高一些,故而小念念为四小姐。沈敬文讲这些话的时候是在沈府的正堂之内,当着沈府一家上下所有人的面,他是一家之主,自然没人敢反对他的话,只是沈夫人秦含雪的脸色却并不是那么好。 因小念念与小君旭被认作了义女义子,所以沈敬文发话,饭堂的饭桌上以后要多留出两双筷子。 只可惜这两个孩子第一次坐在圆木凳上,瞧见一桌子从没见过的山珍海味时,就被从饭桌上赶了下来。 原因也不过是他们从没学过用筷子吃东西,所以那些下人将鸡鸭鱼肉摆在那栗色桃木圆桌上时,小念念摸着自己那早已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伸手抓起了一个馒头塞到了嘴巴里。正坐在她对面的沈碧瑶看见了鄙夷的瞥了她一眼,满是不屑地讲了句:“没教养!” 小念念不懂沈碧瑶这话的意思,一边嚼着嘴里的馒头一边朝着小君旭看去,眨巴着眼睛等他告诉自己什么叫教养,可坐在她身边的小哥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喜笑颜开地跟她解释,只是在圆桌下拉着她的手低声让她把馒头放回去。小念念此时肚子正饿,转眼看了看手中的馒头,心思千回百转各种不舍,可小哥哥说了让她放回去她又不能不听,撅着小嘴脑袋一撇又把馒头塞了回去。 而此时沈碧瑶看到了,看着小念念的眼神更是嫌恶,一转头对着沈夫人抱怨着。“娘亲,你看她!馒头都沾了她的口水却还要放回去,太恶心了,这饭我不吃了!”讲着话从凳子上跳下来,一路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沈君仁此时也将他那肉呼呼的手掌拍到桌子上,学着沈敬文在府衙审问犯人的样子大喝一声。“以后桌上有他们两个,我就不吃饭了!” 恰此时刚回到沈府的沈敬文走了进来,不偏不倚听到儿子这句话,忙拦住了亲儿问他为何不吃饭。沈君仁将矛头对准了小念念与小君旭,说他们如何如何,别看这小子已有了十二岁,但陈述能力那是相当的欠缺,沈敬文听了半晌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无奈之下他一边安抚着亲儿一边朝沈夫人走去。 这沈夫人“性情温婉”自然讲的也是含蓄,她也没说小念念刚刚如何了,只是对着沈敬文讲了这么一句话。“夫君,这念念与君旭初入沈府,好多规矩都不懂,府里这么多丫鬟家丁瞧着,恐不甚被笑了去。不如还是让他们先学学府里的规矩再来上桌吃饭吧?” 沈敬文是文人,古来文人墨客都好面子,这一点沈敬文自然是不例外,而秦含雪于他夫妻十三载,这一点又怎会不知呢?于是,沈敬文的袖子一挥,小念念与小君旭就被一个丫鬟从正堂中带了出去,让他们学会了府中的规矩礼仪再上桌来吃饭。可沈敬文又忽略了一个问题:小念念与小君旭的身份由可怜的流浪乞儿摇身一变变成了小姐公子,而那些自京中不远万里追随而来的下人们却屈居他们之下,如今被使唤来教他们学规矩,又怎会甘心呢? 只是小念念与小君旭离开了沈敬文的视野,他们的一切经历,他都不会知晓。沈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深门之内的弯弯道道,放在这沈府之中也不会例外! 丫鬟带着小念念与小君旭离开了正堂,一路沿着长廊走着,走了好久好久,一直到绯红的晚霞换成了寥落的星辰月光,他们才在一个院子门前停下。 小念念转了几圈眼睛,看着里面黑魆魆的屋子,仰着头对着那丫鬟问道:“姐姐,这是哪里啊?” “这是你们以后住的家!”丫鬟不冷不热的开口,掏出一把钥匙咣当了几下那把锁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锁子打开,跟着她将小念念与小君旭一手一个推了进去,继续吩咐着。“以后的三餐都会有人按时给你们送来,你们在里边好好待着,别到处乱跑,去了不该去的地儿,有你们好果子吃!” 晚风徐徐,带着几缕凉意吹来,吱呀吱呀的窗柩也随之摆动了几下,此情此景,听着那样的声音心中不免发毛。丫鬟也不想多管他们的闲事,收回脚又将刚刚开了的锁锁在了两扇门上。 里面的两个孩子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已经被锁上了。 “哎,你干什么啊!”小念念跑过去拍着门,用力地摇晃着门锁,可那丫鬟却早已里去了。 “念念,别拍了,那人只怕已经走了。”小君旭过去抓着小念念的肩,“她既然让我们待在这里,还说以后会送吃的给我们,应该不会害我们。而且,我觉得沈,义父是个好人,他既然肯收留我们,应该不会害我们。” “义父?你说那个伯伯吗……” 小念念一边嘀咕着一边被小君旭推着朝着屋子走过去,站在屋檐下,小君旭一手搂着念念,一手去推屋门。只是推一下推不开,又一下还是推不开,小念念在一旁看着饶是吃力,她从小君旭的手中出来,小小的身子直接朝着那两扇门扑了过去。 吱呀一声,那两扇门倒是开了,小念念却身子不稳直接咚的一声脑袋碰到了地上,小君旭忙去扶她,站起来然后踏进了门槛。 尘埃与发霉的酸味迎面而来,小君旭挥着袖子扇了两下,然后拉着小念念继续往里面走去。站在屋内他拉着小念念一转身,黯淡的房间内一个白色的身影赫然悬在他们头顶,随着敞开的两扇门送进来的晚风正一摇一摆地晃动着。 “啊——” 小念念瞅见了,一个转身猛地扑到小君旭的身上,胳膊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两只小手掐在一起不停地颤抖着。小君旭伸手将小念念搂住,紧紧的保护着可他自己也被吓得闭紧了眼,就这样两个人抱在一块待了好一会儿,房间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小君旭才慢慢地睁开一只眼睛,朝着那白色的身影看去,见“它”朝自己飘过来吓得又是一闭眼,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只觉得心脏都快从身体里跳出来了。 只是那身影越来越近,什么东西在他脸上滑了过去,他着急地伸手一抓,睁开眼睛一看,吓得也正想大叫,可又被理智唤醒了回来,一伸手将那一团白色的“身影”扯了下来。然后拉着念念与她讲:“念念,这不是什么女鬼,只是有人在恶作剧把一件白色的衣裳挂在了房梁之上,没事哈!” 为了让小念念安心,小君旭特意在房间里面点了一堆火,火红的焰火照亮了连接着的两个房间,黯淡的环境变得亮堂起来,小念念才找到些安全感,围着火堆坐着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小君旭看着她被吓得不轻,含着笑自己动手将两间屋子打扫了一遍。也不知这房子多久没住人了,落了这么厚的尘土,结了这么多蛛网,跟破庙比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小君旭费了好长的时间才整理干净。只可惜那两床被子都发霉了,可现在是晚上根本没办法晒,今晚也只能先凑活一晚上,第二天再想办法了。 一转头看着还悬在房梁上的绳子,晃来晃去的,很是碍眼,他找了两个凳子叠起来踩着爬了上去,才将那绳子解下来。将那绳子随手丢在一旁的桌子上,坐在小念念的身边揽过她,正想说什么,只听外面咚咚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念念的身子一缩,想起刚才那一幕,她仍心有余悸。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进来这个地方,总感觉浑身不舒服,心里也怪怪的。 小君旭听着声音,正在猜测是什么声音,只听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传来。“二少爷,四小姐,你们的晚饭!” 小君旭这才想起来,他与念念还没吃晚饭,刚刚忙着还不觉得,如今一闲下来,还真的觉得肚子饿了!他松开小念念出去取饭,那送饭来的丫鬟已经起身打算离开了,他从地上将两碗粥端了起来,对着门外讲了句:“谢谢!” 本已走出几步的丫鬟听到了,却折了身子回来,推了推大门,两扇门露出个一臂之宽的缝,透过那条缝她阴测测地笑着。“二少爷,四小姐,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这偏院以前吊死过人,你们晚上睡觉的时候注意着点。”讲完,丫鬟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 小君旭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想起刚刚他自房梁之上接下来的绳子,莫不是那绳索便是以前死的那人上吊用的绳子?! 想着这个念头,他的手也忍不住跟着一抖,一碗白粥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糊到一起的米抱在一起并没有分开。小君旭看着那白花花的粥,心中很不是滋味,弯下身子去又将那粥捧到其中一半的碗上,然后端进了屋内。 “念念,吃饭吧。”小君旭将没有洒掉的那碗粥递给小念念,然后什么也不说就吃起那个半碗的,小念念早已饿得饥肠辘辘,接过粥正想呼噜呼噜去喝,可那排小牙一碰到碗壁,她转头看了看小君旭,又停下了,扭头将那碗粥塞到了小君旭的面前。“小哥哥,我那会吃了馒头,你什么都没吃,还是吃这个吧。” 小君旭自然是不与她换的,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念念,这碗粥我已经喝过了,你就吃那一碗吧。” 谁知他这样一讲完,小念念就直接把手中的碗放了下去,把他的粥抢了过去,直接倒进了嘴巴里。“没关系啊,小哥哥吃过怕什么?”因为喝的猛,沾着泥土的粥一起钻进了小念念的口中,她一嚼差点把那小牙给摁碎了。“噗,呸呸!” 虽然粥是冷的,可是喝完之后肚子里还是舒服了些,小念念站起来拍了拍肚皮,也开始犯了倦意,动着身子就朝着床走去。哇,她都好久没睡过床了,这张床真漂亮,今晚终于可以饱饱的睡一觉了! 小君旭端起小念念的碗,正想着喝一口粥,看到她去的方向,忙喝住了她。“念念,不要去那里!” 小念念不懂小哥哥的意思,停下脚步扭过头对着他问为什么,小君旭想了半晌才支支吾吾编出一个理由。“额,新到一个地方,床太潮湿了,你直接这样睡上去身上会长痘痘的,到时候你不漂亮了,没人喜欢了。” “小哥哥也不喜欢吗?” “嗯。”小君旭坚定地点头,小念念就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忙跑了回去怪怪的坐回到他身边。好家伙,得亏她没有去睡那个床,万一自己真的变成那样,小哥哥不喜欢自己了那可怎么办? 73惊魂夜 小念念坐到小君旭身边,等着他将碗里面的粥喝完了,趴在他的怀里最终沉沉地睡去了。可小君旭不敢睡,虽然房间已经清扫干净,房梁上的那条绳子也解了下来,但他总感觉自己头顶上还有什么东西在飘着,荡来荡去的。 这种感觉让小君旭的心里发毛,不觉将怀中的小念念抱得更紧,身体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倦意袭来,他的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可他不敢睡,捡了根火堆外面的木棍将火堆挑了挑,柴草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火势也小了不少。他透过唯一开着的一扇窗子朝着外面撒了一眼,不过三更时分,距离天亮至少还要两个多时辰呢,照这样是支撑不到天亮的。 小君旭微微透了口气动了动,将趴在他身上的小念念轻轻地放到坐着的稻草上,然后起身去找柴草。本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出了门他走了几步才发现哪里不正常,这天儿已将近子夜,虽是仲夏但夜也会犯凉,可外面的温度与那燃着柴草的屋内相差无几啊。 这一点让原本心中就不安的小君旭更是觉得有些恐怖,他也不去找什么柴草了,急忙转身正打算去唤醒还在睡着的念念,可脚步还没移动就见一黑影在他面前闪过,一道若有似无的歌声响了起来。 在寂静的夜里,连一声鸟叫虫鸣都没有的寂静中陡然飘来那样虚无缥缈的歌声,他秉着呼吸定下心神,努力地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楚那黑影到底是什么。可当手从眼前拿开的时候,歌声犹在缥缈,那黑影却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 “哈哈哈——” 这一声笑倒是让他听得清清楚楚,可他捏着小拳头艰难的开口想问是谁时,身前一阵猛力,他毫无防备地跌坐在地上,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他吞着口水在前面的方向四下张望着,很是警惕,却什么都没发现。可身后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不敢回头去看身后有什么。而这时他也注意到一点,周围的光线黯淡了下来,这天儿已经不是那丫鬟带着他们来的那时,不用打灯笼小路上都是敞亮一片的! 他僵硬着身体撑在地上半坐着,一股噬心彻骨的寒意从背后冒出爬上脊梁骨,他的手冻在那里,张了张唇,一开口声音都是颤抖的。“我们无意打扰,也请您行个方便不要为难我们,好吗?” 那古怪的笑声没再响起,亦没有谁回应他,可爬上脊梁骨的寒意却愈发的冷,刺骨的凉意从后面已开始蔓到前半身,左肩一阵剧烈的疼痛感后跟着一点知觉都没了。他咬着牙不敢再四下张望,这样的情况他连逃跑都跑不了,只能静静地等待着那未知的一切! 可是,念念还在屋里面,她会不会有事?! “念念!” 小君旭对着屋里一声大喊,他倒下的位置距离屋子并不远,也不过五六步的样子,而念念睡着的地方正是对着门口的外间屋子,距离门口也不过十步路,他喊的声音也不小,可这么大的声音喊出去,屋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身上的寒意还在蔓延着,就像是一颗发了芽的种子,正努力地伸展着枝叶蜿蜒向他的全身各处。他的身上明明没有任何的束缚,可是他却只能清晰地感觉着那寒意在自己身体四肢蔓延,一点都动不了。 手脚都已经麻木没有一点知觉了,唯一清醒的脑袋感觉就像是被架在架子上,随时都可能掉下去。寒意蔓延到脖子,那诡异的笑声此时又响了起来,撕扯着他的耳朵,像魔音一般啃噬着他的脑袋。 “哈哈,哈哈哈!” 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与此同时那诡异的笑声戛然而止。小君旭的注意力被开门声吸引,扭过头看到个小小的身影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一边用小拳头揉着眼睛一边朝着他这边走过来,小嘴含糊不清地问着。“小哥哥,你怎么坐在地上啊?” 小念念朝着他一步步走来,与此同时,几乎蔓延遍他全身的寒意却像是在畏惧什么,迅速地从他四肢退去,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那种恐怖的感觉连带着背后的那种被盯着虎视眈眈的感觉都不见了。 撑着身子的两个胳膊一软,他身体整个跟大地来了个全面接触。小念念看到他摔在地上,也不揉眼睛,睡意也全醒了,噔噔地跑了过去蹲在他身边摇晃起他的身子来。 “小哥哥,你不会是又晕了吧?” 小君旭勉强挤出了个笑脸,对着小念念温柔地安慰着。“念念,我没事,只是觉得在院子里躺着看月亮感觉还不错,看着看着就忘了回去了。”他想伸出手去摸小念念的头,可压在身体下面的手却使不上一点力气来,似乎自己刚刚做了多累的事情,整个人都虚脱了。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惊慌,害怕小念念会发现他的不正常。 只是小念念听完他讲的话抬头去看头顶,并没发现什么。小君旭见状也松了一口气,也跟着抬头去看天空,却发现此时的月亮明亮皎洁,周围皓白的月光也弥漫着,刚刚的那一幕好似做梦一般。 “真的好好看!” 小念念讲着身子跟着一仰,也躺到了地上,挨着小君旭的身边,还不忘习惯性的拉过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身上。可如此她还嫌跟自己的小哥哥挨得不够近,又朝着他那边蹭了蹭,直接将小脑袋压在他身上才肯安心去睡。 小君旭与小念念隔着衣服,紧紧地贴在一起,小念念的身子就像是个小火炉,但凡是他身体碰到的地方都感觉到源源不断地温暖隔着衣服渗透进来。小君旭没想多,只当是自己在外边待得久了身体发凉,所以念念的温度才会较他高出一些,如今靠在他身上也将他的身体暖了过来。 麻木的四肢好似得了力气,他的手指动了动,然后手抬了起来,发现自己可以活动了。也恰是此时,左肩的肩胛骨钻心的疼了起来,他咬着牙撇了撇头撩起肩上的衣服看了看,却发现那里有一个青紫色的类似于手掌印一样的痕迹。他皱着眉头想了很久,都没想到自己什么时候碰到过肩。 “小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躺在他身上的小念念一扭头,恰看到他撩着衣服的动作,原本还留在嘴角的浅浅笑意瞬间消散,她着急地伸手抓着他的衣领直接将衣服扒开了。青紫色的手掌印那么清晰,她看着触目惊心,可还没来得及担心,那手掌印经过月光一照赫然变成了黑色,印在那里更是明显! “这,这个是?”小念念咬着唇,一边紧张地看着他肩上的手掌印,一边抬头看着小君旭。 “念念,我没……” 他勾了勾嘴角,看着她紧张的小模样,抬起左手来想逗逗她,可左手微微一动,从左肩处传来的沉重的酸痛感便让他负荷不住,左手重重地垂了下去。 小念念的瞳孔在放大,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手在自己眼皮底下垂了下去,她一下子就慌了,两只小手用力地摇晃着小君旭的身子,想把他叫醒,可不管她怎么摇晃他,却怎么都摇不醒。 “小哥哥!” “小哥哥!” …… 第二日,沈府偏院中。 沈夫人秦含雪带着郎中亲自赶了过去,小念念昨个晚上闹腾了一夜,她这个做义母的怎么也不能不表示表示。 郎中给小君旭把了脉,开了些补气养身体的方子,沈夫人使唤了个丫鬟去抓药了,小念念坐在床边一直守着小君旭,眼睛转也不转的一直看着那郎中给小君旭瞧完了病。然后用叫喊了一夜已经沙哑的嗓子扭头就对着沈夫人不客气地讲:“他是个假郎中,小哥哥的肩上受了那么重的伤他就一点没看出来!” “放肆,谁让你如此无礼的,赶快跟郎中先生道歉!”沈夫人本就不喜欢小念念,如今小念念这么一喊,正中她的下怀,对着小念念蹙起秀眉狠狠地瞪着。 只是那郎中还算尽职尽责,听小念念这么一讲,本来已经收拾好药箱打算离开了,又放下折回身子去看小君旭肩上的伤。而他一撩起衣服看到那已经变成黑色的手掌印,沧桑的老脸吓得大惊失色,连连后退了几步,一路退到随着沈夫人进了偏院而搬进来的圆桌上。 “这,这……这哪里是什么伤啊?!”那老郎中叹了口气,转头对着沈夫人想开口却又露出难色,沈夫人明白个中意思,屏退左右,只留了贴身丫鬟在身边侍候着。那老郎中见屋内的下人都走了,他才敢开口。“沈夫人,小少爷身上的哪里是什么伤,那全黑的掌印分明是鬼留下来的阴气啊!这,这……这宅子里不干净啊!” 几乎是老郎中的话一落,那躺在床上的小君旭也开始不安分地讲起了梦话。 “鬼,有鬼!” “沈夫人,小少爷的病老朽无能为力,您还是找个高人帮他看看吧!”老郎中连连作揖,退到自己的药箱旁,跨在身上疾步往外走。 小念念听到这话心思不由得动了下,当初小君旭被水鬼缠了她可是亲眼见着自己的师傅是怎样帮他驱鬼治病的,如今小君旭又出事,她就不由得想起了昨晚的情况来。他们一进门就看到衣服白影,还有晚上在这间屋子里待着的那种恐怖的感觉,小哥哥不让自己睡床…… 等等,小哥哥不让她睡床! 她想起这件事忙伸手去搬小君旭的身子,原来这张床是鬼睡的,怪不得他不让自己睡,如今他又被鬼缠上了,现在又睡了她的床,只怕那鬼更不会放过小哥哥了! “哎呦!”小念念使足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将小君旭从床上搬下来,倒是她自己一个跟头滚了下去,摔在了沈夫人脚下。那沈夫人的贴身丫鬟低头朝着她瞥了一眼,冷冷的问了句:“四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她虽喊着四小姐,可安安分分地立在那里,一点都没打算去扶趴在地上的小念念起来。 小念念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瞪着沈夫人讲道:“我跟小哥哥不要住在这里,这里有鬼,我们要去别的地方住!” 沈夫人好看的美眸中秋波流转,精致的容颜下朱唇微微翘起,她未讲话,那深谙她心事的丫鬟紧跟着替她开了口。“那可不行,府里的其他房间都住满了,你们不住这里可就没地方住了,除非你们离开沈府。” 74请高人 小念念听着秦含雪讲的话,转头看了看昏迷在床上的小君旭思考了好久,然后一抬头对着秦含雪讲道:“我跟小哥哥要离开这儿!我们不要再待在这里了!” 秦含雪的粉颊闪过一抹笑意,她低声对着自己的贴身丫鬟耳语了一番,那丫鬟低头听着她的话,贼溜溜的眼珠子转的飞快,跟着没好意的瞧了小念念一眼然后离开了偏院。 小念念跟着又跑到床边去扯小君旭,可她小胳膊小腿的对着这么一个大她四岁的小哥哥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弄了好半晌可小君旭的身子却半点偏移都没有,小念念累得不行了,坐在床沿上躺着两条腿喘着气,抬头看了眼安好地坐在那里的秦含雪,甜甜的喊了句:“大娘,你过来帮我一下嘛!” 这样的一声让秦含雪那秋波粼粼的美眸差点瞪出火来,她可是京中从五品大员翰林院侍读的夫人,现在居然被喊大娘! 云锦下的手紧紧地攥起,她将头一扭,尽量压下心中的那口气。只是她想的那么多,小念念根本不知道她的想法,她从床上跳下来,直接过去便揪住了她的袖子,摇晃着哀求她去搬小哥哥的身体。本就各种不痛快的秦含雪,此时更是被她的这一举动气的不轻,她是什么身份什么东西,居然敢以下犯上! 秦含雪一掌拍在圆木桌上,冷硬的桌面震得她的手生疼,可她顾不上了,从凳子上站起来,扯着自己的衣服,想从小念念的手中将自己的衣服拽回来。可谁想那点大的孩子力气竟然那么大,她左摇右晃几次都没结果,那脏兮兮的小手攥的紧紧的,就像是云锦扎了根长在她的手上一般。 “放手!” 几番纠缠无果,秦含雪终是怒了,一个猛力拂了下胳膊,原本攥着她袖子的小念念就这样被她生生甩了出去,踉跄了几步,往后一躺咚的一声脑袋磕在门槛上。 秦含雪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看着那黑乎乎的一片油污,捏着涂红的丹蔻,真想把这袖子给扯下来。她一撇头,饶是怨恨地朝着小念念看了一眼,却只见那小小的身影倒在那门槛之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啊!” 秦含雪被这一幕惊呆了,忙走过去,正想看看小念念还有没有气儿,那匆忙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传入她的耳朵里。 “含雪,念念怎么了?”带着担忧的询问声,同时那本就匆忙的脚步声更是急促。 秦含雪一抬头,看着已走进身前的沈敬文,又被吓了一跳,张着朱唇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她要怎么解释刚刚的那一幕? 正当秦含雪眼睁睁地看着沈敬文走进来,抱起了那倒在门槛上的小念念,她正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开口时,那躺在沈敬文怀里的小人儿却动了动身子,慢慢睁开了眼睛。秦含雪看到她醒过来,不安的心情才稍稍缓了缓,立在一旁也未解释什么。她的丫鬟翠儿跟着进来站在一旁,看着躺在沈敬文怀中的人,眉目中有些疑惑,可想到身旁的夫人,她不敢问,只得悻悻的把目光收回来。 小念念看着眼前映出的满脸担忧的人,她挣扎着抬了抬头却发现那么费力,最后只能又躺了回去。“伯伯,我不要跟小哥哥住在这里!你让我们出去住好不好?好不……” 最后一个好字还没有吐完,小念念的头便重重地垂了下去,看着沈敬文的眼睛里的光也越来越微弱,最后泯灭不见。 沈敬文看着昏迷过去的小念念,摇晃着她的身体,唤了两声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而拖着她的头的手掌却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东西黏黏的热热的,流到了手掌上。他将小念念的头拖起来,看着手掌那猩红的一片,心吓得突突的跳,立即将她抱起来进了屋内,本想着将她放到床上照看下,却没想到一进去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小君旭。 屋内只有三个人,而如今两个人躺在这里,这样情况让旁人该如何想?他轻轻地将小念念放在小君旭的身旁,负气在屋内坐下来,让翠儿去请郎中了。 秦含雪走过去,安静地将他手上沾着的血迹擦拭掉,收拾着沈敬文手上的血污,她才敢弱弱地开口。 “昨个夜里这院子里闹鬼,这君旭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今儿郎中来给看了,说他治不了君旭这病,君旭是撞邪了。念念在边上听着,就闹腾着非要离开府中,我劝也劝不下,她又闹腾的厉害,这不就碰伤了头。” 秦含雪柔柔弱弱的看着沈敬文讲一番话讲完,他那一脸满是怒气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下来。而秦含雪见状,忙抓紧了时机,一边替沈敬文揉着肩一边对着他吹耳边风。“夫君,这撞邪可不比平常的病,若是寻常生了病,请了郎中来还可以看好,可是撞了邪沾染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只怕咱们沈府以后都无宁日,不若今日就顺了念念的意,让他们出府?” 沈敬文将秦含雪的手从肩上拿下来,他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粗壮的大槐树,叹了口气。 “夫人,昨日我可是当着沈府上下所有人的面宣布我沈敬文要收念念与君旭为儿,不过一日,他们病倒了,而我们沈府又要弃置他们不管不顾。这样一来,你让外面如何看待我沈敬文,如何看待我们沈府一家,我们初来这淮镇,如此行事作风以后又如何在这里立足?” 秦含雪朝着沈敬文走了几步,抬了抬手,仍想说什么,却被他一手打断,转身朝着床边走去。 坐在床边,沈敬文看着床上躺着的一对小人,目光甚是怜爱与心疼。两个孩子都出了事,谁的脸色都苍白虚弱并不好看,昏迷之中睡得也都不安稳,眼皮下的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像是在做梦,更让人动容的是那粉嫩的朱唇梦呓着的内容是躺在她身边的人,而那薄薄的唇角一张一合,念着的又何尝不是那小念念?! 兄友弟恭,这可是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一双子女抱着的最大愿望,只可惜那儿子专横霸道,自己的女儿野蛮无理! 哎,慈母多败儿!只希望这君旭与念念能将那一双宝贝感化下,让他们好好学学什么是友爱! “老爷,郎中请来了!”翠儿还没进门,便急急地在外面喊着。 沈敬文从床边退开,给郎中让出位置来,而这个郎中却站在门外不进去,秦含雪往外面瞟了一眼,才看出,这郎中就是那刚刚断言这院子里有鬼的那个老郎中。沈敬文等了半晌也没等到那郎中走进来,他有些不耐地走到门口去看着翠儿正想问,却见那老郎中立在一边正扶着墙喘着气。 “让您受累了,还请进屋来给沈某人的一双儿女诊下脉吧?”沈敬文讲着话,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就等着那老郎中进来,可他却继续喘着气摆着手。 沈敬文眉头一皱,脸色又沉了下来。“老先生这是为何?” “夫君,这就是刚刚来替君旭诊脉的郎中,他说这院中有鬼,不肯进来啊!”秦含雪对着沈敬文娓娓道来,只是沈敬文听了这话那原本便不好看的脸更黑了。“笑话,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老先生不肯替犬儿诊脉,莫不是怕我们沈家付不起您的诊金么?”这老郎中立即不摆手了,改成摇头了。“不……不,沈老爷,老朽没这个意思!只是听府里的丫鬟说是另一位小姐伤了……这……这怎么又带我来了这地方了?” 沈敬文听完秦含雪与老郎中的话,突然有些尴尬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他沈家今天闹得这几出戏,全让这老郎中看到眼里了。只是这来都来了,还能怎么样?他好说歹说,才将那老郎中请进了屋内,可小念念却被沈敬文抱了起来,因为老郎中不想靠近小君旭。 老郎中替小念念包扎好伤口,收拾着药箱一边与沈敬文交代着注意事项,待整理完了,他转身对着沈敬文作揖告辞。可话还没出口,他的视线就被躺在床上的小君旭吸引了过去,脚步也不自觉地朝着床边靠了过去。站在床边,手指挑起小君旭那被伤到的肩膀上的衣服,眯起沧桑的眼睛,愣了半晌。 “沈夫人,想不到府里的人办事效率这么高,才一炷香的时间就请了高人将那鬼赶走了!”老郎中转身讲着话,还不忘喜笑颜开的与秦含雪逗逗乐子。 “请高人?”秦含雪的秀眉也蹙了起来,“老先生此话何解?” 老郎中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一副了然的样子笑眯眯地看着秦含雪,道:“沈夫人便不必瞒我了,小少爷这身上的伤已脱去那那污秽的黑色,变成了紫色,这不是请了高人将阴气驱散了,又要作何解释啊?” 沈敬文看了眼秦含雪,什么也没讲,然后对着翠儿喊道:“来啊,将这满嘴胡言的人给我轰出去,青天白日的在我沈府招摇撞骗,实在是过分!” 老郎中挎起自己的药箱,跟着屋内冲进来两个家丁将他架住了,他愣在那里完全被搞懵了。“沈老爷,这,这从何说起啊?” 只是那得了命令的两个家丁毫不含糊,架着他直接带他走出了沈府。 75不能提沈君旭 老郎中被架了出去,但他念念叨叨地讲着什么小少爷的面色有了生气,那真真是撞邪了的话,一本正经的样子,秦含雪听着也觉得有些玄乎。 实际上这偏院本是不住人的,因为沈家刚刚搬到这里来她也听说了闹鬼的事情,所以偏院便一直闲置着。但院子闹鬼的事情也只是说,从没真的见过,也没出过什么事,她将那两个孩子安置在这里,也不过是想借着这些传言吓吓他们,让他们尽早离开沈家,却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秦含雪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朝着床边靠过去,说起来还真的是,这外面的太阳那么大,晒得地皮都要裂开了,可这院子里寸草不生,房间内温度也奇低,待得久了,还不免觉得的手脚都有些僵硬了。 她朝着床边靠了靠,站在沈敬文的身后,眸光落在床上两个孩子的身上,神色越发的不好看。明明只是两个小乞丐,竟会生长出这般脱尘之姿,这不是生生要盖过君仁与碧瑶吗? 沈敬文拉过床上的被子,正想盖在熟睡的小念念与小君旭的身上,抓着被子的手不由得停在那里。 “这被子怎么这么湿?”问着话又将被子提起来放到鼻子前嗅了嗅,跟着一把将被子从床上扯下来丢在地上。“怪不得我一进来就觉得有一种怪味,这屋子这么潮湿,怎么能住人?含雪,我们府里那么多房间,快给他们换一间,不要再待在这里了!” 秦含雪立在那里,隐忍下心中的不如意,点了点头。 “来人,把二少爷与四小姐分别带去大少爷与三小姐的房间!” 秦含雪愣在那里,对于沈敬文刚刚讲出的这句话完全没反应过来。而沈敬文吩咐完,起身对着她交待了句便离开了沈府,她一直看着府里的下人将小念念与小君旭带走,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而沈敬文一心想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能被小念念与小君旭带好,却不曾想他这样的安排简直是送羊入虎口,以后小念念与小君旭的日子会更加的难过。 小君旭被沈敬文送去私塾与沈君仁一起读书写字,而小念念则陪着沈碧瑶的房内,像个丫鬟一样供她驱使,这样沈府逐渐进入了一种平衡状态。 一年后,苗世祖的小徒弟萧景带着苗世祖交付于他的苗家书籍找到了出门买东西的小念念,并在淮镇周围找了个地方安顿了下来。萧景要教小念念学巫术,可一开始小念念并不乐意,只是后来萧景告诉她,等她学会了巫术就再也不用受人欺负了,随便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小念念当时脑袋一热,想到的并不是经常欺负自己的沈碧瑶,而是那个整天对着自己的小哥哥横眉竖眼,还拿弹弓打他的沈君仁,等她学会了巫术,她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那个沈君仁,她一定要让他再不敢对自己的小哥哥为恶! 于是小念念便包揽了沈府每日买菜的活计,沈府内的人开始并不相信她会买菜,可沈府的管家发了钱给她,她竟真的买好了菜如数送了回去。如此一来沈府的人自然无话可说,有人能揽了这差事,他们自然乐意,即便是她走丢了,如了沈夫人的意,岂不更好?就这样,小念念每天去萧景那里学上半个时辰,然后再带上萧景早早买好的菜赶回沈府,长此以往却也没人发现小念念的异常。 萧景也算个合格的小师傅,想来是曾经被苗世祖特意训练过,而苗世祖对于自己新收的徒弟也很是上心,在以后的每一年都会到淮镇去两次,每次少则住上三五天,多则住上半月有余,一来验收小念念的进步成果,二来指正她学习中的错误。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小念念长到十岁的时候,已学会了巫术所有的基本功,赶上了萧景近十年的修为,所以那是苗世祖住在淮镇最长的一个月,他留在那里教念念跟萧景巫术中的精要锁在——制蛊。 苗世祖负着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给小念念跟萧景讲解着。“蛊分为生人蛊与死人蛊,生人蛊是用在活人身上的蛊毒,效果也因蛊毒的不同而不同,基本上分为杀、惑、控三种,而死人蛊是用在已经死去的人身上的蛊毒,它的效果与生人蛊大为不同,制成死人蛊小则将一家人搅得家无宁日,大则可动国之根基,足令一国之邦国破家亡!” 苗世祖讲的颇为有气势,讲完最后一句话简直像是看到了苗家光辉的前景,他昂首挺胸大为扬眉吐气。然后转过头看向坐在一旁的两个徒弟,只见一个已经在打呼噜,另一个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也早已吧嗒着昏昏欲睡。 此情此景苗世祖的老脸就不好看了,两步走过去,一掌拍在桌子上,正想着发怒,却对上小念念懵懂的眼神,如此的小女孩一肚子的怒火想发也没处发,于是改换成苦口婆心地劝解。 “念念,为师在这里苦苦教你们制蛊之术,你们怎可如此懒惰不用心,浪费为师的一番心血呢?!” 小念念仰着头巴巴的想了一会儿,然后眨了眨眼睛。“可是师傅,我学制蛊做什么,我又不想着害人,与其你在这里费心劳力地教我学这个,还不如教我如何抓鬼驱邪。” 苗世祖走过去揉了揉小念念的头发,拍着她的肩语重心长地讲道:“念念啊,抓鬼驱邪那都是肤浅的道术,学制蛊才是有前途的事业啊!” 小念念的眼珠子一转,黑黝黝的眸子里现出几抹精光,拽着苗世祖的袖子撒起了娇。“那师傅教我怎么解蛊毒啊?”不用想了,她想到的第一个念头肯定是她的小哥哥,怕他被人下了蛊毒,万一师傅跟师兄都不在,她一个人怎么办? 苗世祖听着不免叹了口气。“念念啊,凡事不都讲求知其所以然吗?你这首先要学会怎么制蛊,各中由来,对蛊有了了解,你才能对症下药解蛊毒啊!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你懂它们的生存之道,自然也会懂它们的消亡之法。” 苗世祖一边摇头晃脑地细细讲解着,一边举着一根食指在眼前晃着,已经醒过来的萧景安静的在一旁听着师傅的这番话,不由得在心中感叹着,有念念在真好,永远都不用挨打,这决计是福星啊,能让师傅这么温柔地传道授业! 小念念听的一知半解,看了看外面被夕阳映红的天空,从椅子上跳下来朝着两担子的菜走去。“师傅,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萧景看着小念念往外走,忙起身追了出去。 “师傅,我去送师妹!” “嗯。” 萧景追出去后,跟在小念念的步子。“念念,挑着担子还走这么快,小心把你的小身板压垮了长不高,你的小哥哥不喜欢你了!” 小念念停下脚步,秀眉一挑,将将肩上的担子放下来,转身对着萧景讲道:“师兄,你身为一个男子汉不该帮帮你的小师妹吗?” 萧景捏着下巴,视线在那担子菜上略过,脚步却没有停下。“师兄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就不帮你了,你自个慢慢练吧。” 小念念嘟着嘴哦了一句,也不去挑担子,一转身折回身子不慌不忙地朝着屋子走去。“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有件事忘了跟师傅说,我还是再回去一趟吧?” “哎,哎,念念,那个,我帮你挑担子!”一句走到前面的萧景又跑回来,挑起放在地上的担子,加紧了脚步过去攥住她的手腕儿拉着她往外走。“你这丫头太精了!连我都敢算计,小心你小哥哥长大了不要你!” 小念念被萧景拉着,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直把萧景看的心虚地移开视线,顺带闭上了那张欠扁的嘴巴。只是最后小念念一句生气的话都没讲,只是象征性的扭了扭头。“我还是回去找师傅吧。” “咳咳,念念我错了!”萧景简直是服了这小姑奶奶了,不发脾气不耍性子不粗鲁,别人怎么招惹都不生气,可就是不能提那沈君旭,一拿那小子逗她这丫头就跟炸了毛的母鸡一样,绝对的快很准。一针见血,把别人的痛脚掐的死死的。 也不知那小子到底给这个丫头灌了什么*汤,让她这么死心塌地的护着,有这本事他可得好好学习学习,这可比师傅说的什么蛊毒厉害多了,简直就是杀人于无形啊! 这样走了一路,眼见着要走进集市了,小念念从萧景的手中接下担子来却并不着急走,而是立在那里停了一会儿,然后对着萧景问道:“师兄,为什么你那么喜欢往那个楼里面跑,是不是里面有什么很好玩的东西啊?” “咳咳,咳咳咳!” 刚转过身打算离开的萧景忙半蹲下身子捂住了小念念的嘴巴,讲话的声音也压到了最低,凑到她耳朵边低声说道:“你这鬼丫头,跟踪我是不是?!” 小念念看着萧景,嫌弃地推掉他的手,别开脑袋,吹了吹额前的碎发。“我只是偶然见到过几次而已,我每次出来都是有时间限制的,你当我真的有时间跟踪你吗?” 萧景看着她懵懂天真的眼神,将信将疑地甩了甩袖子,低声训道:“你这鬼丫头,不该看的别看!” 小念念不服气的噘着嘴。“你肯定是背着师傅做的些见不得人的事!”讲着话小念念的小脸上又漾起了几缕阳光,有些阴险地瞧着萧景。“糟了,师兄,你又有把柄落到我手里了!” 76恶兆 小念念一回到沈府,远远的就看到那已出落的越发颀长清瘦的身影,眉梢一喜将肩上的担子随手放下,朝着他跑过去,伸手就帮他拿下手中的书本。 “小哥哥,今天读了一天的书累不累?” 小君旭弯下清白如月的眸子,浅浅笑中印下小念念那粉嫩的脸颊。“不累,怎么会累呢?”他任由小念念拿着他的书本,朝着小念念刚刚放下的担子走过去,一弯腰将那担子挑了起来,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依旧是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踩着夕阳金黄的余辉,走着走着小念念似乎想到什么,停了一下跟到了小君旭的身后,故意迈着大步子印在刚刚小君旭踩过的地方,一下一下地踩下去,不足巴掌大的小脸写满欢喜,卷翘的睫毛也欢快地跳耀着明媚之色。 走了一会儿小念念的嘴巴就嘟了起来,拧着小眉头抱怨起来。“小哥哥,你步子好大,念念都迈步过去。” 小君旭扭头看了眼正低着头踩他步子的小念念,不禁笑了起来。“等念念长大了步子就迈的远了。” 小念念抬了头看着他,可拧在一起的小眉头还是没舒展开,继续对着他追问着。“可是小哥哥,以前你就比我高,过了这么久你还是比我高,我什么时候才能追上你啊?”本就弯下的眸中欢喜之色更浓。“为什么念念要跟我一样高呢?” 小念念眨了眨眼,一咧小嘴。“那样小哥哥跑的时候我就可以跟得上,不会被甩下啊。” 欢喜之色在那清俊的容颜上仿佛被风拂去,脚下的步伐也慢了许多,清明的眸中变得几分暗淡,他陷入了思考。其实,他知道小念念担心的是什么,沈府虽然收养了他们,给他们遮风避雨之所,让他们得以在世间安身立命,但终究不是他们的家人,他们早晚要离开这里的。小君旭伸手拍了拍小念念窄小的肩头,正想开口,赫然听到一声大喊声从身后传来。 “站住!” 两个小人一先一后转过身去,只见那衣着光鲜的大少爷正摇着一把纸扇一摇一摆地朝着他们走过来,而那眸中明显的不满之意正死死地锁在小念念身上。步子在正对着念念的面前停下来,随之啪的一声折扇合起,他在他们面前站定。 “哥。”还是小君旭先开口,而站他旁边的小念念却早已把视线从沈君仁的身上移开,目光落在别处,眼里就是没有他。小君旭见她没动静,偷偷地拽了拽她的袖子,小念念才不情愿地开口喊了句:“哥。” 换做以往她遇到这沈府的大少爷、大小姐还有沈夫人,她向来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她知道他们不待见自己,那自己就顺了他们的意,让他们眼不见为净。可今个他是从后面冒出来的,她想躲都来不及。 沈君仁并没有应下这两声哥,反而视线一转鄙夷嫌恶地瞥了眼小君旭,昂着头傲慢的讲着:“谁是你哥,你不过是沈府的奴才,也敢喊我哥,你也配!” 小君旭捏着的手指用了下力,随即低下头往后退了退,小念念在一旁听不下去,正打算上前去教训下沈君仁,却被小君旭在下面紧紧地拉住她的手,她才忍住没有发作。而沈君仁看着被他侮辱的小君旭一点反应都没有,眼中的不屑更甚,没心思再教训他,手一推将他推开,挡住了小念念与他中间,垂着眸子又开始问小念念。 “念念,刚刚你看得到这狗奴才,就看不到我吗?” 实际上他们是刚刚从私塾回来,正是一前一后进的门,他大少爷大步流星自然走在前面,小君旭一直默默地跟在后面,本来也无事他正打算回自己那儿,却听到身后传来的嬉笑声,心中自然就不高兴了。他可是沈府的大少爷,哪个奴才在他面前不是毕恭毕敬的,可这丫头片子刚刚居然没看到他而是先看到了那奴才,这简直是无视他的存在! 小念念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沈君仁,眼中的怒火简直要喷出来,小君旭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的,生怕她一个任性把这二世祖给得罪了,以后他会明里暗里欺负念念。可他被沈君仁挡在身后,他想去拦又拦不下,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正当他揪着衣服着急无措之时,却听闻小念念低低的开了口。“少爷,念念跟小哥哥一样只是个奴才,奴才是不敢直视主子的,所以看不到。” 声音柔柔弱弱,可其中的赌气意味儿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小君旭在一旁听被这句话搅得心中一紧,深深地愧疚起来。都是因为他,念念才会被跟着羞辱,才会讲出如此妄自菲薄的话,都是因为他软弱无能,没有能力! “少爷还有事吗?没事我们就退下了。”小念念仍旧是低着头讲着话,然后绕过了沈君仁拉着小君旭挑着那一担子菜离开了。 跟在沈君仁身后的小厮往前凑了凑,低声讲道:“这丫头简直太无礼了!少爷,要不要奴才私下找人教训下那丫头?” 沈君仁听闻眸中挑起一抹厉色,狠狠地用手中的折扇敲在那小厮的头上,警告着他。“不准动她!” 随即手一晃将那折扇打开,又悠悠地迈起了步子,嘴角处挂起的阴险玩味自言自语着。“想不到这丫头如今会长得这般美,只是不知道尝起来是怎么个滋味儿……” 吃完晚饭,小念念收拾完灶房的碗筷,推开了小君旭房间的门。 正弯腰在桌前挑着烛火的小君旭一抬头,看着走进来的小念念,有些疑惑。小念念没讲什么,轻车熟路地在桌前坐下,他才问道:“念念,你不用去碧瑶那里候着吗?”说候着不过是含蓄之言,说白了他们不过是沈府的奴才,他伺候着沈君仁,小念念伺候着沈碧瑶。 小念念自己倒了杯茶,捧在手里抿了一口,然后放下吹了吹,一转头看到床上丢着的小君旭刚换下来的衣服,走到了床边,一边收拾着那些衣服一边讲道:“小哥哥你不是说了吗?我们要学会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们觉得欺负我们无趣了,就不会再欺负我们了。而且我故意在她院子里笨手笨脚的,经常打破一些东西,她不知道多嫌弃我呢,所以我以后就再也不用去了!” 小君旭在凳子上坐下来,含笑听着她讲完,手上一直捧着她刚刚倒的那杯茶,轻轻地吹着那不停散出来的白雾。 小念念收拾好那些衣服又坐回到凳子上,扬着一脸的喜色凑到他面前去讨赞赏。“小哥哥,我是不是好聪明?” 小君旭看着这张在面前放大的粉嫩脸颊,纤长卷翘的睫毛之下水灵灵的大眼睛中满是期待,水润的小嘴儿抿在一起又是那般的红。他清白的俊颜透出一抹粉色,愣在那里看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身子往后靠了靠,支支吾吾着。 “额,对啊,念念最聪明了!” 小念念看着他神色不对,眨了眨眼睛,又伸出手像以前一样去捏他的脸颊,只是越发瘦削的他脸上再没有什么肉,捏了会捏不起来她才悻悻的收回了手,皱起了小脸,满是不高兴。“小哥哥,你为什么说话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小君旭干咳了两声,忙将手中的茶递了过去。“茶凉了,可以喝了。” 小念念一直盯着小君旭,直到从他手上接下了茶杯,慢慢喝了下去,一滴不剩。然后扬起一抹笑,呵呵的将茶杯又递给了小君旭。“小哥哥,我还要!” 小君旭笑着摇了摇头,接下她手中的杯子,倒了茶捧在手里耐心地替她吹着热气。小念念百无聊赖地转了一圈眼睛,并没发现什么好玩的,目光往下一移,看到蜡烛旁放着的书,拿了过去放到眼前瞅了瞅。 “地藏经?”她一字一顿地念出来,歪着小脑袋想了半晌,然后把书又放到他面前,问道:“这是什么书啊?” 他微微一笑,解释道:“就是一本佛经。” 小念念努了努小鼻子,索然无味地将书放了回去。“小哥哥,为什么你那么喜欢读书啊?现在连佛经都要看,你该不会是想出家吧?” 小君旭被她逗乐了。“呵呵,每一类书籍都有它的意义,而且,我觉得书中的东西很渊博,总会让我发现一些什么,我很喜欢那种感觉。” 小念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君旭又把吹凉了的茶递到她面前,她忽然想起傍晚的时候沈君仁欺负他的事情,提起凳子并着他的凳子做到一起,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小哥哥,沈君仁欺负你,你是不是很不开心啊?” 小君旭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掉下来的碎发别到耳朵后面,有些感慨。“念念,我们人在屋檐下,但是你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的!” 水润的小嘴儿弯起好看的弧度,她用力地点着头。“好!” 小念念在小君旭的房间里又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她并没有发现,某个阴暗之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 三更时分,那躺在床上的瘦小身子不安地转动着眼睛,额头上的细汗一层一层的直往外冒。 忽然,她腾地一下子坐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胸口一起一伏地喘着气,可冷静下来之后,她又绞尽脑汁去想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梦,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77歹心起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小念念的脑袋里一直在想着那个梦的事情,她总感觉那是个很重要的梦,很想知道自己在梦里面看到了什么,可是无论她怎么回想都觅不到一点梦的踪迹。 “用小蛇、蝎子、蜈蚣、蟾蜍、蚂蚁、蜂、蜘蛛、蝴蝶、蚕、蛾、蛤蟆,虫等十二种有毒的毒物培在一个罐子里,让它们相互啃噬,经过一天一夜若罐子里只剩下一只毒物方可用它来制蛊。但在制之前,要以炼制人之血为祭,再施以道法与它牵连,这样以后你想让它做什么它才可受你所控。” 苗世祖一边负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走着,一边慢条斯理地讲着,“苗疆的蛊虫可施毒也可解毒,可完全受炼蛊人的心意支配,但是要炼制成功一条蛊虫不容易,所以若是蛊虫炼制成,一定要好好爱护,被别人捏死了就没了。” 他讲着话,捋着胡子朝着低着头静默在那里的小念念走了过去。跟以往一样,手搭在了她靠着的椅子的靠背上,颇负重望的叹道:“念念,你可不能辜负了为师的栽培,一定要炼制出一条天下最厉害的蛊虫,这样……” 他讲着讲着忽然觉得不对劲,因为他饶是语重心长地讲着这些话,可被他辅以厚望的那人根本就一点反应都没有。一股怒火不由得从心中来,他猛地一敲桌子,喝了声:“念念!” “啊,出了什么事,念念怎么了?!” 苗世祖一扭头,看到一脸茫然的萧景从椅子上腾地站起来,慌张的四下张望着,而那狭长的眼角深处还残留着大梦初醒的惺忪之意。心中的怒火正愁没处发泄,放在靠椅上的手一抽直接落在萧景的脑门上。“小兔崽子,为师在这里辛辛苦苦地教你制蛊之术,你居然偷偷地睡觉!睡觉!叫你睡觉!” piapiapia! 一直呆滞在一旁的小念念腾地站了起来,涣散的双目逐渐变得集中有神,定定的开口。“我想起来了,是一双金色的眼睛!” 正打着萧景的苗世祖才收了手,甩了甩袖子,转过身对着小念念问道:“什么金色的眼睛?” 萧景站在苗世祖的身后做着鬼脸,正暗中编排着他师傅,熟料苗世祖一个回马枪,杀的他挠着的两只爪子停在那里,挤到一起的脸部肌肉怎么挤都挤不出一抹笑来。苗世祖的神色一厉,瞪着他问道:“你干什么?!” 萧景忙收回手将蜷缩起来的两只爪子放到背后,可劲的够着。“师傅,后背痒,够不着,要不你帮我挠挠?” 苗世祖收回瞪着他的视线,随手将他往边上一推,坐在椅子上,然后问念念刚刚在想什么。小念念才将自己三天前梦到一双金色眼睛的事情告诉了他,好像那双金色的眼睛还在梦里面跟她讲了什么,可是她还是想不起来。 苗世祖听完小念念的话,看了她一会儿,捋着胡子拧起了眉头。萧景在一旁完全不知自己的师傅在思考什么,无聊的插着话。“不就是做了个梦吗?是人都会做梦,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念念努了努嘴想着师兄的话,似乎也是这样,可转头看着不讲话的师傅,她也没有说什么。好半晌之后,苗世祖才开了口。“你懂什么,人的眼睛是黑白分明,可有本秘籍上记载着鬼是全黑瞳,阴倌是全青瞳,正神是全金瞳,你说念念梦到金瞳意味着什么!” 而萧景听了这话仍旧是没多少注意,看了眼正懵懂着的小念念,嘴角都翘起几抹不屑。“就算是金瞳代表着正神,可梦不还是个梦吗?” “念念根本就不知道金瞳之事却能梦到,你以为什么?俗话说似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既然能梦到金瞳,难保不是她曾经见过。”苗世祖讲着话,又看向念念。“念念,你好好想想,你在梦里听到了什么?” 小念念翻着眼睛,好一会儿还是茫然地摇着头。 那深邃沧桑的的双眸中,期许的目光逐渐失望下去,他垂下眼叹了口气。“世间有极少数之人生而通灵,能看到过去,能预见未来,念念,为师挖空心思选你入门,果然是没错!” 萧景顺着苗世祖的话又朝着小念念深深地看了一眼,却上看下看完全没瞧出一点通灵的性质来,那傻啦吧唧的只知道小哥哥小哥哥的丫头,毛都没长齐啥也不懂,还通灵?于是他随手一指正发呆的小念念,对着苗世祖讲着。“师傅,她可才十岁!” “她六岁时所带的人气能赶走水鬼,她三年能学会你学了十年的道术,从遇见她至今她大小病症没患过一次,你当真还以为念念只是个普通人?说不定她……” “啊——” 只听得萧景凄惨的叫声响起,打断了还在絮絮地述说着的老者,他一抽手,扭头对着小念念骂道:“死丫头,你属狗的啊!” 小念念将脑袋一撇,愤愤地开口。“小哥哥说了,用手指着别人是最不礼貌的行为,你不准指我!” 正在气头上的萧景听闻此话更是气愤不已,一边吹着自己被咬痛的手指,一边还对着她喝着:“他说他说,是不是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他又不是你爹你娘,他让你去死你去不去啊?” 小念念听到这话也气急了,瞪着他喊道:“你还说,你再说我还咬你!” “够了!” 苗世祖一声怒喝,打断了相互叫嚣着的一大一小两个徒弟,这时候该轮到他生气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我还在这儿呢?你们就生啊死啊的,还当着我的面面红耳赤地吵!” 小念念呼了口气,跟苗世祖道了句别转身去挑自己的担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萧景在那儿顿了下,沉声对着苗世祖讲了句:“师傅,我去跟念念道歉。”然后也转身去追小念念的步子。 出了门不多久就赶上了她,他与她并排走着,没讲话直接从小念念的手中抢下了菜担子。小念念也没跟他争,任由他挑了自己肩上的担子,又听到他一面走着一面低声说着。“念念,你这辈子就没你自己了,注定被沈君旭吃的死死的,没出息!” 小念念听了完全不生气,悠悠的开口。“要出息干嘛,我只要小哥哥喜欢就好了。” “那他要是不喜欢你呢?” “不可能!”小念念几乎是想都不想就直接给出了答案,因为在她的概念里面,根本就不存在着自己的小哥哥不喜欢自己这样的事情。 “念念,别太依赖一个人,感情这种事说变就会变,说不定真有那么一天,你的小哥哥沈君旭就真的……” “不可能!”天真如小念念,固执的只愿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只是世事无常这句话,又岂是空穴来风呢? “算了算了,不跟你讲这些了。刚刚师傅说的制蛊的事儿,你听进去没有?你说十二种毒虫放在一起,真能炼出一条蛊虫吗?要不我们抓些毒虫来试试?”萧景随口开着玩笑,本以为小念念会拒绝,却没料到她听完后直接讲了个好。 走到岔口的时候,小念念从萧景的手中接过菜担子,夕阳柔美的余光拨动着她长长的睫毛,她只是盯了天边烧红的晚霞许久,才挑着担子离开。 是要备不时之需,师傅说炼制蛊虫要很久的时间,这个久具体要多久师傅也没讲,万一哪一天会用到怎么办? 沈宅中,某个角落。 “将这包药放在沈君旭吃饭的碗里,子时的时候你们几个把他扔到偏院里,然后用血书告诉他让他离念念远点,懂了吗?” “是,少爷!” 几个人从忙从那角落散去,站在晦暗处那阴鹜的双眸直直地盯着又一起走着的两个身影,许久之后才走出来,翩翩地摇着折扇,很快也消失在后院中。 子夜时分,夜莺啼过三声,伴着虫鸣蛙啼,两个黑影踩碎了满地的月光,迅速地穿梭过院中,站在小君旭的门外,悄悄地开了他的门,溜了进去,没一会儿那两个黑影便从房间里走出来。一个在那里放哨,一个肩上扛着人踩着疾步一溜烟跑了个没影,直奔着沈宅偏院的方向而去。 “放这儿就行了!” “少爷吩咐了一定得把他丢进屋子里面去!” 两个黑影吱吱呀呀地开了门,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作,一个人放下扛在身上的小君旭,从怀里掏着东西丢到了小君旭的身上。 “我怎么感觉这儿这么不对劲呢?你快点!”站在一旁的身影焦急地催促着,眼巴巴地望着开在那里的门,一片云层飘过,月光变得忽明忽暗,一阵疾风灌进屋内,咣当一声,房间的门被碰上了。 “我先走了!” “喂,你等等我!” 还在收拾着东西的那黑影,见自己的同伴跑了,跟着把东西丢在一旁,也不管那被风鼓荡着的房门跟院门,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78屋漏偏逢连阴雨 第二日小念念跟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爬了起来,照惯例先去小君旭的房间转了个圈,只是这一早她还没走近就看到那半开着的房门。 小念念慌忙跑过去,里里外外将屋子翻了个遍都没找到小君旭的人影,她逐渐慌了手脚。她忙跑出了房间,去沈府的各个院子里寻觅着他的踪迹,她一声声地唤着小哥哥,那逐渐繁忙起来的院子里来往着府里的丫鬟跟家丁,或老或少的下人从她身边经过,却只是匆匆一瞥没有人在意她在慌张什么。 不会真的被萧景那张乌鸦嘴给说中了,小哥哥不要她了吧?这样想着小念念的心更加慌张了,费力地迈着小腿儿,绕遍了整个沈府,可找的越久她的心神越是不安。不对,小哥哥做事向来有分寸,不管去做什么都会跟她讲一声,当初他去学堂念书与她讲了,他哪一天被学堂的先生夸奖了也会与她讲,他发现了什么好看的好玩的,都会告诉她,怎么会丢下她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呢? 莫不是,莫不是他出事了?! 跑了近半个时辰,她额上的碎发都被汗水浸湿了,小手毫不在意地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她站在一棵柳树下一边喘着气一边猜测着她的小哥哥可能出现的地方。只是慌乱的目光略过那漠然忙着自己手中事情的人们,她猜测不到他会去哪里。小哥哥跟她一样,在沈府根本就没有朋友,又如何会背着自己去哪里呢? 她正想着,突然传来的一声吆喝打断了她的思绪。“死丫头,还不赶紧滚去灶房做饭去,误了老爷跟夫人的用饭时间,少不了你一顿好打!” 伴随着那说话的声音,一个虎背熊腰的女人朝她走过来,带动着泥土的地面都跟着在颤动。此时太阳已经露出了头,院中的一切都笼在充满朝气的阳光中,可那女人一靠近,小念念连半点阳光都分不到了,所有的阳光都被她挡的严严实实。 她现在没那个心思去管什么灶房什么早饭,小哥哥失踪了,她还会去伺候什么老爷夫人吗? 只是她正打算迈开那有些发软的小腿跑开,她的身子就被人一把提了起来,从背后抓着她的衣服就朝着灶房丢去。当她没有几两肉的小身板被丢到灶房的屋檐下,骨头碰的生疼时,她才明白了,那女人不光是五大三粗,还凶神恶煞! 小念念顾不上身上的疼,翻了个身子就从地上爬起来,那巍峨的身影又朝着她压了过来,眼前的光线又便暗了。她仰着头怔怔的看着朝她逼过来的影子,两只小手捏的紧紧的,在心中与自己计较着,师傅严肃地跟她讲过,不准在任何人面前使用法术,可现在这种情况,她不适用法术,如何跟这样一个女人斗呢? 那女人与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后面是一堵坚实的墙,已无退路,被步步紧逼她简直忧心如焚。 不行,她现在要去找师傅,他本事那么大,一定能用定位的法术帮她寻到小哥哥的踪迹! “你别再靠过来了,否则我真的不客气了!” 正当小念念将拳头捏在身后,打算出手时,一声哈气连天的声音慵懒的传来。 “哈——”沈君仁捂着嘴巴打着哈欠,然后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朝着她们靠过来,清晨带着湿气的薄凉的风吹拂着他身上单薄的渎衣,他却好不以为意,只是含糊不清的声音抱怨着。“一大清早的,你们吵什么吵,早饭做好了吗?” 那胖女人听到他这话,得意地挤着一脸的肥肉颤抖着满身的赘肉才笑起来。“少爷,这不是这丫头偷懒,我正要教训她吗?少爷您放心,这事……” 白皙娇贵的两根手指轻轻扬起,堵住了那胖女人的嘴,沈君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念念,对着那胖女人讲道:“这事绝不能姑息,本少爷得好好教训一下她,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胖女人衣服幸灾乐祸的表情,阴笑着进了灶房。沈君仁朝前走了两步更靠近她,流里流气的缭乱气息喷洒在她稚嫩的小脸上,她嫌恶地别开脑袋,只是沈君仁却并不生气,依旧好兴致的问她。“怎么,不喜欢在灶房做事?” 小念念的心思沉在别处,捶着头完全没空搭理他,只是她不讲话,沈君仁便当做她是默认了。“早说嘛,来本少爷的房内做丫鬟,保准你什么都不用做还能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她的安静看在沈君仁的眼中恰如那逆来顺受的小羔羊,将他大少爷的尊崇身份高高的架起,本就目中无人的他自然更加过分的得寸进尺,不怀好意的魔掌随即就伸向了那红扑扑的脸颊。 “念念,从了本少爷,以后才会有好日子过!” 沈君仁的手指刚刚碰到她的脸,滑嫩的触感让他正想好好的把玩一番,熟料一直静默在那里的小人儿猛然一抬头,凌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他心中忽然一紧,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呆在那里,没了个动静。 “念念过惯了苦日子,吃不起香喝不起辣,睡不起那高床暖枕,您房里的丫鬟还是另择他人吧!” 小念念一转身从他身边跑了过去,现在她必须要出府去找师傅去! “她,她!”同样稚嫩的声音带着尖锐与刻薄,那一头珠钗玉翠的华贵身影跑了过来,指着小念念离开的方向她了半天,也没她出个所以然来。好半晌才不甘心地收回自己的手指,攥着拳头看着愣在一旁的沈君仁,抬起自己的绣花鞋在他的鞋子上踩了一脚。“哥,你怎么能容忍一个卑贱的下人对你这样吆五喝六的呢?!我们沈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沈君仁才活动了几下眼睛,猛地醒悟过来。想起刚刚小念念的眼神,死活觉得不对劲儿,不过是一个小丫鬟,怎么会有那么凌厉傲然于世的眼神,活脱脱一尊踏于九天之上的女菩萨,不,女菩萨没有她那么冷漠的神色。 沈碧瑶在旁边看着沈君仁,连她踩了他一脚都没有半点反应,于是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哥,你被那个小蹄子气傻啦?” 沈君仁愣了愣,没听明白沈碧瑶这话中的意思。“小蹄子,谁啊?” 沈碧瑶又朝着小念念离去的方向瞟了一眼,忿忿的开口:“还不就是刚刚对着你吹鼻子瞪眼睛的沈念念,除了她还有谁吗?这丫鬟简直是逆天了,以前在我屋的时候表现的那么乖,没想到她在你面前居然敢这样,看她回来我不收拾她!” 沈碧瑶说着还扬起拳头,沈君仁将她的手轻轻按下,眯起眼睛劝着她。“瑶儿,这种事让我来就好,你就不用动手了,免得脏了你的手。” 小念念一路跑去找苗世祖,到了的时候几乎已日上三竿,可她去敲门,好半天都没有一点动静。心中又急又闷,无奈之下敲着门对着屋内几声大喊,捏着拳头一拳一拳地凿在门上,都不觉得疼。 在外面闹腾了好一会儿,才听着屋里面又动静,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门被打开了,只是站在门口的却不是苗世祖,而是小念念的师兄萧景。 小念念一把推开萧景,直接迈着步子往里面跑去。“师傅,你快点起来啊,等着你救命呢!” 小念念一边跑一边喊,待到了那垂着的床帏处,一撩帷帐就去掀被子,可被子下面却空空如也,师傅的毛都没看到。小念念愣了下,转头就去扯萧景的裤子。“师兄,师傅呢?师傅哪去了?” 萧景一边嚼着根木棍剃着牙,一边吧嗒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从小念念的手中抢救下自己的裤子,往外屋的椅子上一靠,漫不经心地开口。“昨个夜里苗疆那边传来信儿,说有急事让师傅回去一趟,师傅就连夜赶回去了。”萧景说着吐掉了口中的小木棍,舔了舔牙齿坐直了身子盯着小念念,才想起疑惑来。“哎,这还不到往日拿菜的时间,怎么你现在跑出来了,是不是沈府又给了你好差事?” 小念念听到这话真的是急的要跺脚了!她咬着牙才将小哥哥不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对着他讲了,讲完之后她一扯他的袖子,急切地望着他,问道:“师兄,当初你能找到我,法术也一定很厉害吧,要不然你施法给小哥哥定位,把他找出来吧。” 萧景听完不自觉地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合上了嘴巴一脸滑稽的往后靠去。 “我……” “师兄!”小念念一脸的期待,现在师傅离开了,她只能讲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萧景的身上,凭借她自己的力量是怎么也找不到小哥哥的! 萧景挠了挠头发,撇了撇嘴巴,低声说道:“我只能试试,但是我不能保证我能找到。” “嗯。”小念念用力地点着头。 “你身上有没有带着他用过的东西,或者他送给你的东西?”萧景收起了平日里的不正经,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正襟危坐起来,此时肩上的担子重了,他也得有个人样儿。 79沈君旭被鬼附身 小念念忙在身上左右都摸索下,袖子里鞋里怀里都摸了一遍,最后捏着空空的拳头对着萧景垂下了头。 萧景挠了挠头,那漂亮的桃花眼忽然一亮。“沈君旭的房间里肯定有他用过的东西,你现在回沈府去偷一件出来。” “好!”对这个建议小念念满口同意,萧景一讲完她就撒欢的朝着外面跑去,可刚出了门还没走两步她又折回了身子去,垂头丧气地走回屋内。“师兄,我刚刚出来的时候得罪了沈府好些人,万一我进得去出不来怎么办?” “好办!” 叭的一声,萧景打了个响指,从椅子上跳下来,走进里间的屋子,闷着头在床边找着什么,瓶子罐子袜子裤头被他一左一右地丢在身后。 “找到了!” 萧景转过身来,得意地翘着唇角抖擞着手上的东西,小念念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手中拿着的东西,两张黄符纸。 “这是什么?” 她抬头对着萧景问着,懵懂中透着天真,看着他走过来,一伸手去扯那黄符纸,却见他将胳膊一举,轻而易举地举过小念念的头顶,任她怎么够都够不到。看着她着急的样子,他脸上的神色那是相当的得意,一边甩着两张符纸,一边跟小念念显摆着。“丫头,看不懂这符咒上的梵文了吧?就说吧,道行浅就是浅,就算你有资质又怎么样,还不是连隐身符都不知道!” “呼——” 萧景翘起嘴唇,对着手上的符咒吹了下,正想着继续跟小念念嘚瑟,咯吱窝忽然被人偷袭了,他毫无预料地垂下胳膊加紧了咯吱窝咯咯的笑起来。 “你,哈哈,念念,不要闹了!” “给我!” 趁着萧景因为被挠了束手束脚的时候,小念念一个激灵就去夺他手中的符纸,本以为能轻易夺过来,却不想他尽管怕痒,看手上还是攥的紧紧的,不肯松手。她好不容易攥住符纸,可那宽大的手掌攥着另一半,不管她怎么用力去掰都掰不开他的手指。而萧景又哪能那么容易地让小念念如愿,一大一小的拳头各攥着一半符纸,谁也不肯退让。 “你个鬼丫头,人不大劲儿还不小!” 萧景这时候也不跟她客气了,手指更加用力地捏紧,往回一收,刺啦一声。萧景往后趔趄了几步,儿小念念就直接一个跟头滚到身后的椅子上,脑袋又撞了椅子腿儿,本来就犯晕的脑袋此时更感觉有无数只金星在围绕着她转。 小念念从地上爬起来,晃了晃昏昏沉沉的头,仍旧是不太清明,她伸手摸了摸刚刚碰到的地方,只觉得手下肿了一个大包,硬硬的,一碰就疼。她翻起长长的睫毛,眼睛瞪得大大的,只对着萧景瞧着,一直到把他看得不好意思了,瞅了眼那另一张被他攥在手里还完好的符纸,气势立即弱了下来。 “我本来也打算给你的,你抢什么啊?你抢,我肯定要躲的啊,这是人的正常反应……” 萧景走过去弯腰将小念念拉起来,顺便将那张完好的符纸递了过去。小念念接下符纸,也不顾衣服上沾着的尘土,仰着头问他:“怎么用?” 萧景给她示范了一遍,将那被撕成两半的符纸拿在手上,对着符纸背面啐了两口唾沫,然后往额上一拍,眼睛直视前方,一身“浩然正气”地喊了句:“隐!” 小念念在边上看着聚精会神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看他做完了对着他讲了句谢谢,然后转身离开了。迅速的动作完全没有给萧景反应的时间,他拍在额上的手还没放下来呢,房间里就早已没了小念念的身影了。保持着那个姿势他愣了一会儿,心里不由得开始泛起了嘀咕:“嘶,她跑的这么快,刚刚的那一出不是她使得苦肉计吧?” 想到这一点,他拍在额上的手掌抬起来又重重的落下去,啪的一声,早已没了符纸的额立即被拍出一片红印。“这鬼丫头又骗我!嘶,好疼!” 当小念念站在沈府的后门时,已是正午时分,火辣辣的太阳正炙烤着大地,已奔波了整整近四个时辰的小念念早已口干舌燥,又累又饿,可她根本顾不上休息,站在后门的台阶前,她盯着手里的符纸,还在怀疑到底管不管用,真的贴上了它就能够让别人看不到吗? 不行,得先找个人来试试。 她摊开右手的手掌,吐出舌头来想像萧景那样在符纸上吐口水,可舌头蠕动了下,又觉得不大好,用左手点着舌头上的口水沾到了符纸上,然后才贴到了额上,喊了句隐。跟师兄不同,师兄的额头是锃亮锃亮甚至泛着油光的,可她额头前面有碎发,她贴上去直感觉那符纸要掉下来。刚刚走得急,也没问师兄,符纸掉下来后还能不能用,万一失效了怎么办? 可都已经出来了,还能顾虑那么多吗?她又在额上拍了两下,固定住那符纸,为防万一。 小手扒到那黑漆的木门上,她轻手轻脚地揭开一条门缝偷偷地朝着里面看去,左张右望在后院并没发现有人,她才提着脚尖一路小跑直奔着小君旭的房间而去。 “好像咱府里的二少爷失踪了,你知道吗?” “老爷赐给那小子一个沈姓,你还真拿他当少爷了!咱府里头只有一个少爷,他算哪门子二少爷!”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她心中一惊,立即翻过阑干跳到长廊上的红漆圆柱后面藏起来,只是那两个身影越来越近,她随着小心翼翼地绕着圆柱转动着,心中惊颤着能不能躲过。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与那擦着地面的脚步声,眼睛只顾盯着那两个家丁,一个不慎踩到了自己的衣裙,跟着刷的一声脚下踩滑摔到长廊上。 “什么声音?” 四道视线齐齐的朝着她这边看过来,小念念双手扶在地上咬着唇一动也不敢动。那两个家丁朝着她走了过来,眼睛落在她身上,他们看到了她! 小念念也看着他们,眼睛瞪得直直的,连气都不敢出了。只是他们的视线又穿过她,看着她身后的漏窗墙面,然后两个人互相对视着,谁都没有讲话。好一会儿,一个人四下环视着,先开了口。 “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你听说没有,咱们府里出过事闹过鬼。” 出事闹鬼这话一出,那家丁脸都被吓白了,吞了口口水,后退了两步站到太阳底下。“这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听他这么说,那个说鬼的家丁更来劲儿了。“谁说只有晚上能闹鬼,你又不是鬼,你怎么知道?” “不是大家都这么说嘛?”这话完全的中气不足,虽说现在是正午,可这院中长了几颗高大的槐树,茂密的枝叶遮天蔽日,几乎透不到一点阳光,可谓是阴气沉沉。即便是正午时分,在这样的地方闹个鬼他还真的不会怀疑。 “大家都说也不过是传说,谁都又没有见过,对吧?” 被吓到的那家丁听着他越说越上劲儿,直接将缩起身子来,套着袖子扭头走了。 细碎的脚步声逐渐在后院消失,小念念从地上爬起来,怔怔的站起来,思考着什么。她是将这沈府所有的院子都找遍了,却唯独漏了一个地方,沈府的偏院,那座早已废弃不住人的院子! 思及此小念念一转身撒开了腿朝着偏院的方向跑去,穿过两个门洞转个弯儿正打算朝着前往偏院的那条小径跑去,脑袋却一头撞上了个硬硬的东西。 因为跑的急,她被一头顶了回去,摔到在地上,哎呦了一声,揉着自己的脑袋一睁眼就看到眼前踩着一双熟悉的黑鞋子,是小哥哥! 看到这双鞋子,小念念只觉得心中所有的顾虑都没了,洋溢着一脸的阳光抬头对着小君旭甜甜的笑着。“小哥哥,你去哪了,怎么一上午都没见到你的人啊?” 她从地上爬起来,连土都顾不上去拍就扯着他的袖子问了起来。只是他没有理她,一声不吭地抽回自己的手,然后径直的朝着前面继续走去。小念念跟在他的后面走着,这时候才感觉到刚刚碰到的额头是疼的,手脚也酸软无力,关节处还碰的生疼,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呢!一边抱怨着一边问着他话,可她所有的问题他一句回应都没有。 小念念眨了眨眼睛,歪起脑袋来开始犯嘀咕了,难不成是因为隐身符的问题,他看不到自己,也听不到自己?可是,不对啊,刚刚自己闹出动静来,那两个家丁还能听到呢。 她拧着眉头继续跟着他走着,当走到一个门洞前的时候,只见他的脚步顿了顿,从袖中抽出一把伞撑在头顶,然后从门洞穿过去,又紧紧地靠着墙根走着。这一连串奇怪的动作让小念念看的心中越来越不安,因为他这一路走过来一下太阳都没有晒到,他见不得太阳! 师傅与她讲过,鬼分为很多种,除了被阴倌抓回地府轮回转世的,还有在人间滞留的,有溺死鬼、吊死鬼、无头鬼还有未出世的鬼等,这些鬼往往身上怨气很重,会千方百计地附到人身上。可不管它们用何种方式存在着,鬼就是鬼,永远见不得太阳!师傅的谆谆教诲还在耳侧回荡,小念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角,她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惊诧的半天没有反应。 这是,是,是鬼附身! 80怨鬼为盟 小念念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再靠到墙角处,机械地重复着脚下的动作,整个人都没在墙壁的阴影里,可还有一截黑影从他身上照出来晒到了太阳底下。她慌忙跑了过去挡在他前面,仰着头对着他呆滞的目光声声唤着小哥哥,可他的眼神依旧涣散在四处,瞳孔中根本就没有她。 她站在那里小拳头捏的紧紧的,瘪着一张小脸,长长的睫毛扇动了几下,眼睛变得水汪汪的。只是蒙在眼睛里的水雾没有散出来又被她逼了回去,她吸了吸鼻子两只手抱住他的胳膊,企图往前走去。 可她刚走了两步,那被她抓在身后的人没有动作,只是生硬的对着她喊了句:“放手!” 小念念脚步猛地停下,转过身来看着他,只见那本该儒雅温柔的神色如今却是那般陌生,五官僵在脸上,眸中尽是漠然疏离之色。 小念念愣在那里好久没有动作,被她抱在怀里的那只手的主人自己猛然一抽,将手收了回去。 如此小念念不开心了,好看的眉目皱起来,攒着浓浓的怒气瞪着他。“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缠着小哥哥不放,我告诉你,你再不离开小哥哥,我就把你推到太阳底下,烧死你!” 她这样喊出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刚刚真的是被急糊涂了,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就想不到呢?想到这点她毫不犹豫,直接就伸手将小君旭推了出去,通往偏院的小径旁除了高高的朱墙与沿路开着的一些笑话,周围都是光秃秃的太阳地儿,正称了她的意。 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猛地对着他一推,他就摔倒在太阳底下,只是预期中那个女鬼魂飞魄单的结局并没有到达,反而是她的小哥哥翻来覆去地在地上打滚,整个身体好像是被灼烧了一般,晒到太阳的脸跟手迅速变红再变黑,还冒出了烟。 “啊!”挣扎着的小君旭翻滚了几下身子,便蜷缩到了墙角处,躺在那里难受地喘息着。小念念错愕的在边上看着,那原本白皙的手掌跟俊脸已经被晒出了黑斑,诈是一看,很是怖人。 她抬了抬他的手,哽咽着。“怎么,怎么会这样?” 小手颤抖在他的脸上,心疼的想去摸却又怕他会疼不敢将手放下去,低了头只能杵在边上在心里暗自骂着自己。 边上的喘气声渐渐变弱,小念念的手被一只冰凉的手掌无力地握住,她一转眼看着眼睛有了些神采的小君旭正看着她。苍白干涩的薄唇一翕一合,虚弱地对着她讲道:“念念,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我这是怎么了?” 小念念忙握紧了他的手,可她的小手一用力碰到他刚刚被晒伤的地方,那躺在地上虚弱的小君旭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嘶——” “是不是很疼,对不起小哥哥,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小念念忙将另一只手从他手背上拿开,扁了扁嘴巴,然后一咬牙,对着他万分坚定地保证着:“但是小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小君旭看着她着急紧张的模样,慢慢地抬起手抹掉她眼底的伤感,无力地扯着嘴角露出苍白的笑容。“你个小丫头,能做什……”么字还没有念出来,那还停在她脸上的手就重重地落了下去,他的眼睛随之慢慢地合起来,再无一点声息。 “小哥哥,小哥哥!” 正当小念念开始慌张时,墙壁外面却传来一个人压着嗓子的低喊声:“念念,是不是你啊?” 小念念立即不讲话了,秉着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待确认是萧景时她立即激动地站起来,走到墙壁前在墙壁上敲了两下,应着外面的人。“师兄,我在这儿,你快点来救我们啊!” 萧景在外面跳了两次,企图够到那墙壁顶上的瓦片,可奈何他身高七尺,对着这三丈高的朱墙也无可奈何。他正低着头担心小念念在里面出事,沿着墙边走来走去,苦思冥想该用什么方法救小念念出来,正走着忽然脑袋一热,停在那里对着里面问道:“我们?你找到沈君旭啦?这不就得了吗!我先回去了!” 一听萧景说要回去,小念念急了,也忘了要压低声音了,对着外面就大喊道:“小哥哥被鬼附身了,现在昏过去了,动不了!” 萧景的脚步停下,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被附身了?” 小念念又回到小君旭身边,挥舞着小胳膊小腿企图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可别看他那么清瘦,这重量却一点都不轻,她使出了吃奶得劲儿都拖不动他分毫,死沉死沉的。“师兄,用定身咒把你遇到的人都定住,快点来救我们!” 萧景听闻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了她。“不行,师傅交代过不准在外人面前用法术的!” “那我现在就自杀,跟小哥哥一起死在这里,等师傅再来了找不到我,让他骂死你!”她绝然的口气谈着生死没有一点畏惧犹豫,坦荡的就像吃一顿饭睡一个觉那样理所当然,拿着自己的性命去威胁萧景逼他救沈君旭,完全不该出自于一个年仅十岁的女孩口中。 可他不相信小念念说的生死,她不过才十岁,能把自杀说的这么坦荡也不过是不懂什么是生死。看看其他的那些孩子们,磕着碰着都哇哇叫个半天,屁大点的孩子懂什么叫生死? 没多久萧景出现在小念念的面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同于以往的嬉笑散漫,那般深沉又无可奈何,摇了摇头走到沈君旭身边将他拉起来背到背上。 “以后你要真的为了他去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就揍死你!” 小念念在边上帮衬着搭手让萧景将沈君旭背起来,忧虑了好久的小脸终于舒展了几分。“我知道师兄舍不得的!” 无奈的叹气声飘散在空气中。“他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出去的一道还算顺利,没碰上一个沈府的下人,也幸亏是刚过了正午,府里的丫鬟家丁伺候完沈府的主子们吃饭都在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 出了沈府的后门,萧景的脚步也逐渐慢了下来,为了防止在偏院的路上那种事情再发生,小念念很是细心地踮着脚给沈君旭撑着伞,在旁边跟着。 走的时间长了,萧景累了,心中的嘀咕也就多了,这心中的嘀咕多了,嘴上就漏出来了。他不满地撇着唇,看着那两只在他眼前晃啊晃的手臂,只觉得心烦。“我就纳闷了,你到底看上他哪点了,这么窝囊的男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除了那脸蛋儿长得还凑活,他还能干什么啊?” “师兄你在说什么啊?” 小念念听着那嘀嘀咕咕的声音,凑过头去巴望着。儿萧景看到那刚刚没过他腰际的小人儿,那一脸天真懵懂的眼神,不自觉地撇了撇嘴巴,把原本想说出口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没什么。” 收回视线来,那荡来荡去的两只手臂还在伴随着他脚下的节奏有规律地荡着,他长长的出了口气,正想着看前面的路时,视线却被沈君旭手上的一点暗红色给抓住,眼珠子随着他的手摇摆了好久。 “这是……血?” 眼见着马上就到了住处,萧景加紧了步伐,快步走回了屋内,将沈君旭放在外屋的椅子上,单膝蹲在地上,把他的左手举起来,放到鼻子前面嗅了嗅,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鸡血!” 小念念在边上不懂他在讲什么,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小哥哥的手上有鸡血他会这么震惊,只是依稀记得他曾经说过,开坛做法时请鬼用鸡血,送鬼用狗血,难道是有人开坛做法了,所以小哥哥才会被附身的,可他跟别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谁会专门请了道士来害他呢? 萧景松开沈君旭的手,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对着小念念平静地讲了句:“他没救了!” 小念念听了整个身子一震,扭头就问他。“为什么没救了?是不是师兄你太笨了,没办法救他才会说小哥哥没救的,你要是没办法我就带他去苗疆找师傅!” “你个鬼丫头!”萧景讲着话把拳头当着她的面紧紧地捏起来,刚想发作,可顾念到沈君旭在一旁昏迷不醒她的心情,所以这口气还是忍下了。“告诉你,今天就算是如来佛祖现世都救不了他!你没看到他的左手吗,沾了鸡血了,那是跟他身上的鬼签订了盟约的凭证,现在他的身体已经有一半属于那个鬼了。就算是我用法术强行把那个鬼赶出他的身体,那一半的躯体也会跟着死亡,你觉得一个人有一半的身体,他能活得下去?” 小念念听着有些懵,转头看了看沈君旭,跑到萧景身边摇晃着他翘起来的二郎腿,依旧不依不挠地吵着。“那就把盟约毁了再把那个鬼赶出来。” “啧啧,你这丫头怎么说不听呢?”萧景将腿抽出来放下,手掌捧起小念念的脸来,严肃地盯着她。“盟约是双方签订的,你小哥哥肯,那个鬼还不肯呢!若是强行毁掉盟约,你的小哥哥生生世世都会受诅咒的!” 小念念似乎听懂了萧景的话,撅起小嘴来没了声息,挣开了他的手跪在沈君旭的身边好半晌。 “你不是想附到别人身上吗?我跟你签订盟约,你附我的身!” 坐在边上的萧景只当小念念又在任性,无趣地扭过头瞥了她一眼,却见她已咬破了自己右手的食指,血都滴到沈君旭的身上去了。 吧嗒吧嗒,几不可闻的声响,那鲜艳的颜色迅速在那白白的衣衫上溅起几朵妖艳的血花,她还嫌滴下去的血不够,用力地挤压着食指让鲜血往外流。萧景看到这一幕几乎都被吓傻了,这丫头怎么想一出是一出,这鬼还在沈君旭的身上,这盟约是能随便缔结的吗?! 他两下跳下去,一把扯过小念念的手指,从身上撕下个布条缠到了她的手上,动作相当不客气。“你傻了,有谁救人是一命抵一命的,你为了救他真的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我不要我的命,我只要小哥哥好好的!” 萧景真的被她这一句给吓到了,看着他手中已经将布条浸红了的手指,他完全没有想到这是个十岁的孩子会做的事!十指连心,手指上的伤口是最疼的,可她为了沈君旭居然能一口把自己的食指咬破,现在,他对于她说的不要命真的再也不怀疑了! “我真想踢他两脚!” 想到她将来随时可能做的傻事,他不觉心中来气,将她的手随意拨开,正打算站起来,却见沈君旭的身上散出几圈黑气,慢慢地升腾起来,然后围绕着小念念,跟着以像是被什么力量吸住一般,迅速地钻进了她的眼中。 之后,黑气消失了。 81渡鬼灵体1 81渡鬼灵体 萧景在边上看的神色大变,忙又蹲下身子来捏着小念念的肩头,瞪着眼睛问她有没有事。只是她没有发觉刚刚的那一幕,蹙着眉头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萧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才迟疑着把手松开,坐回到椅子上去,只是他心中的忧虑仍在,还会时不时的看她一眼,怕她再出个好歹。 小念念没再提什么盟约的事,绕着昏迷的沈君旭团团转个不停,此时那小肚皮又敲起鼓来,咕咕叫个不停。 “你不会是从早晨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吧?”萧景刚问完这话,他的肚子也跟着叫了起来,于是他站起来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抱怨着走向外面去了。 如此一提醒,小念念倒是想起来了,转身在萧景的后面喊道:“做三个人的份,小哥哥也没吃呢!”是啊,从早晨到现在小哥哥肯定也没有吃过东西,偏院里什么都没有,哪来的饭啊!想着这一点她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对着昏迷的沈君旭絮絮叨叨地讲道理给那个鬼听,什么你附身就附身吧,得先睁开眼睛吃点东西啊,万一小哥哥饿死了,你不也没地方住了吗? “鬼丫头,他的饭你自己出来做!”萧景从外面探进头来,一脸的不痛快。 小念念闻言转过身去,盯着萧景,顿了顿站了起来,正打算走出去,身后的一阵声响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猛地转过头来,却见沈君旭直直的坐起来,脸色一片阴黑,眼睛忽的睁开翻出的眼眸之色却尽是一片漆黑。 萧景在边上看着他的变化,不由得惊呼一声:“黑瞳!” “你说话会算数的吧?”沈君旭的口一张一合,可讲出的声音确实一道极细的女声,细细听来还算是清脆悦耳。 小念念看着这一幕,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嘴巴张了张,毅然跨过去走到他的身边,对着他点头。 “算数!” 讲着话还伸出小手去,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右手。“来吧!” 萧景在外面听着大为震惊,扔掉手中的水瓢正想赶过去,房间里却忽然刮起一阵阴风,卷着那些还未来得及清理的衣服灰尘符纸绕着沈君旭的身体通通旋转起来。萧景用手挡住眼睛,一时之间也忘记了自己还是会法术的人,想往前移动身体,可巨大的阻力根本容不得他移动分毫。 无奈之下他只能抓着门框对着小念念大声叱骂着:“沈念念,你这个疯子!真的为了他不要命了!可你也不想想,如果你真的为了他出了事,等他醒过来之后,知道你为他做的一切,他心里会怎么想,会不会自责,会不会怨恨自己?!” “你这个白痴、笨蛋、傻蛋,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师妹!” …… 伴随着萧景大声的叱骂,房间里的风逐渐的平息下来,抓着门框的萧景忙跑进去看小念念,却见她翻着眼白定定的保持着抓着沈君旭的动作,他一脸担忧地抱住她小小的身子。她跟着一软,倒在他的怀中,上下眼皮才慢慢合上,没了动静,他摇着她晃了半晌,她才有了些反应,艰难地抬了抬眼,佣金最后一缕清醒着的神智对着她请求着:“不准告诉小哥哥!” 萧景将小念念从地上抱起来放到了床上,坐在床边看着昏迷过去的她一口气憋在心里,静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到沈君旭身边,咬着牙怎么都舒坦不了。其实小念念并不知道当初水鬼的事实真相,只当是自己的师傅救的人,也不知晓沈府偏院闹鬼是怎样把那鬼给赶跑的,对于鬼神这事,小百姓们素来是存着敬畏之心,发生在沈府,那些下人自然也都缄口不提。可萧景知道的清清楚楚,若当初救下他们两个是偶然,可这一次次的小念念做的这些事情让他是越来越不喜欢沈君旭。 且不说什么亲情爱情,单说这他今年也有十四岁了,却一直让一个幼他四载的小妹妹站出来一次次的保护他,简直不是个男人! 越想越来气,他捏着拳头一脚对着昏迷不醒的沈君旭踢了过去,鄙夷地咒骂着:“你个废物!” 还想再踢一脚,可想着这是那丫头心心念念的人,万一踢坏了打坏了,她那边又心疼的不得了,算不了他了,这才将那提起来的脚又放了下去。如今的事情发展到如此态势,已超出了他所能控制的范围,他必须飞鸽传书告诉师傅这里的一切,他昨夜刚刚出发的,应该也走不了多远吧,希望还能有救。 放飞了信鸽他又回到屋子里,熬好了粥盛了一碗端到床前去喂小念念,本不想理沈君旭的,可看在小念念的份上,他去外面舀了一瓢凉水进了屋直接对着沈君旭的头上浇了下去。“娘的,都没事了还装什么睡!” “噗~” 沈君旭晃着脑袋从地上翻了个身爬起来,甩着脸上的冷水,用袖子抹干净了才睁着眼睛环顾着四周,陌生的环境让他一片疑惑,愣了愣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站立在边上俯视着他的萧景,慌忙爬起来对着他点了点头。 “恕在下冒昧,请问这里是……”沈君旭对着萧景饶是客气的行礼问候,可换来的只是那漂亮的桃花眼一个侧目。“狗屁的在上在下,你家丫头在床上躺着呢,要吃饭自己去锅里面盛去,老子可不伺候你!” 沈君旭那晒出黑斑的脸被他说得青一阵白一阵,想再问什么却又不好开口了,他没有顾着自己那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而是走进去看床上的小念念。看着床上躺着昏睡的小念念,他也不顾上什么陌生的环境跟眼前的陌生人,忙靠过去拉住她的手唤着,可那安静地躺着的人似乎再也清醒不过来了般,一点动静都没有。 “念念!” 萧景也不理会他,只是端着一碗粥放在她的嘴边,喂了半天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又急又气的搅得他只想破口大骂,可又得顾及小念念的话,不能让沈君旭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将粥往他手中一塞,转身离开了。 “现在她变成这样,少不了你,照顾她这事就交给你吧,反正你也是应该的!” 沈君旭从萧景的手中接过碗,动作之间碰到了他手上晒伤的黑斑,手不由得一紧,视线也跟着偏移过去,眸光满是不解。正午时分的那一幕忽然跳出在他的脑海中,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手上会出现这些东西,可他记得当时有事的人明明是自己,为什么现在躺在这里的人会是念念。 也许能回答他的问题的人只有念念了,可是如今她躺在这里昏迷不醒,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刚刚的那个男的又是谁,他说念念变成这样少不了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念念才会昏迷的? 按捺下心中的不解,他舀了一勺粥,跟以往一样放在唇边轻轻吹凉了然后递到她的嘴边,说着温软的话哄着她张开嘴巴吃东西,可身边的人却一点反应没有。看着那嫣红的小口,他心思动了动,捏着勺子的手也紧了紧,跟着将粥送进了自己的口中,将碗放在一旁,跟着俯下了身子。 碰到那温热柔软的唇边,他的身子不由得一震,一张脸直红到了耳根,然后小念念的贝齿还没撬开,那粥就被他一口全部咽了下去。喉结滚动了下,他对自己的反应也在心中暗骂起来,到底在想什么,念念不过是个小丫头,而且她现在还病着,他还要顾忌什么男女之防? 一转身又送了一口粥含着送到了她的唇边,这次倒是安然地撬开了她的嘴巴,将粥送到了她的口中,如此的方式没一会儿半碗多粥就喂下去了。 用勺子刮了刮碗里剩下的粥,最后一口了,都有些冷了,他在口中含了一会儿待有些热了又俯下身子去。待撬开了她的贝齿,将粥送进去之后,那身下的人却有了些动静,长长的睫毛扇动了几下,轻轻地撩过他的睫毛,有些痒痒的感觉。伴着那痒痒的感觉小念念睁开了眼睛看着他,他也看着她,那迷蒙的水眸之下是羊脂白玉白玲珑剔透的肌肤,他放在一旁的手不由得抓紧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 小念念不明白是怎么个情况,动了动自己的小舌头,碰到他的舌头,他像是挨着烫手的山芋般忙从他身上爬起来,可一慌乱身子又砸了下去,重重的压在她的身上,脸蛋正碰着她细腻紧致的小脸儿。 “嘶——” 侧脸上的疼痛感袭来,他忙又爬起来,将脑袋转到了别处。 小念念伸着小指头在嘴巴上点了点,又忽闪了几下眼睛,腾地从床上坐起来,两只胳膊一紧抱住了他的胳膊。 “小哥哥你终于没事了!” 沈君旭被她这样抱着,脑海里却一直回想着刚刚喂她粥的那一幕,想着先生在学堂里教授的男女授受不亲,心中的惭愧之情更是浓郁,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甩掉了小念念的胳膊,立在一旁仍旧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小哥哥!” 小念念一急,撩起被子来就从床上跳下去,可长时间不活动腿脚都僵硬了,再加上一急动作有些猛,脚一着地往前一跑直接整个人栽到了沈君旭的身上。 “哎呦!” 沈君旭忙转过身扶住了小念念,看着她咬着牙却仍笑的弯弯的月亮眼,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扶着她到床上坐下来,蹲下身子给她揉着脚踝。“你那么着急做什么,我在这里又跑不了,现在崴到脚疼了吧?” 小念念在边上撅着小嘴,看着他的动作,不服气地回到。“那你躲什么?” “我……”沈君旭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变得缄默不语了,他总不能告诉她,刚刚他忍不住想亲她吧? 急促的脚步声走进,萧景从外面赶紧来,站在旁边仍旧的一脸忧虑。 “念念醒了?” 小念念听闻洋溢着小脸,对着萧景嘿嘿的笑起来。只是萧景看着她那没心没肺的笑,只觉得很是欠揍,这丫头绝对是没挨过揍,不知道疼是什么滋味,下次她再犯傻,他绝对要好好地修理她一番! 沈君旭撇头看了眼萧景,注意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念念,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他是谁啊?” 小念念刚想开口,萧景就抢了她的话。“少往她脸上贴金,我可是抓鬼的道士,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能跟我很熟!我不过是看她昏了过去留她在此休息几天而已!” 听闻此话,小念念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只是心里却笑得更欢,师兄果然机智,配合上那不甘不愿的神色更是演的惟妙惟肖。她转头看了看沈君旭,正想顺着萧景的话说下去,却见他正一脸防备,凑过来低声对着她耳语道:“念念,看着这个人凶神恶煞的,还把昏迷的你留在这里,他不会想对你不轨吧?”他讲着话还不忘去检查下小念念身上的穿戴,看着完整无损才稍稍安了心。念念这么伶俐可人,难保不会有歹人动什么歪心思。 而小念念听了却一点都不想替萧景解释,虽然知道小哥哥讲的不对,但丝毫不想去纠正他,因为他刚刚讲出的话听得她心中美滋滋的,比吃了蜜糖还要甜,那种滋味就好像被他捧在手掌心,她是他一个人的,谁都不能觊觎。 小念念搂住了沈君旭的脖子,正想笑,却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胸口一起一伏喘的厉害。“咳咳,好闷啊!” 萧景听闻忙去将窗子撑了起来,外面原野上徐徐的风吹进来,可小念念伏在沈君旭身上喘气的症状却一点都没有好转。萧景忙走了过去,用食指中指与无名指叠在一起放在小念念的额头上,摸了摸又放到她的双肩试了试,神色一片疑惑。 “没有阴气?” 82渡鬼灵体2 “好冷!” 小念念搂着沈君旭脖子的手臂开始打着颤,他清晰的感觉到她身体的每一下颤抖,回望着她,那一点朱唇与巴掌大的小脸儿都开始打着哆嗦,水灵灵的眼睛开始涣散起来,意识一点一点的从她的身体中被抽离。 沈君旭看着她冷的不行,忙将她的身子从自己身上剥下来,按到床上,拉了被子给她盖得严严实实的。可小念念的状况一点好转都没有,他伸手在她的额前试了试,刚放上去就猛地缩了回来。那哪里是人该有的温度,冷的像冰一样,甚至于比寒冰更凉,一种不好的预感漫卷着他的心脏,他的薄唇一张一合,可却呢喃不出一句话。 “让开!” 萧景抱着一床被子从外面急匆匆地赶进来,经过沈君旭身边的时候故意将他撞开,然后赶到床边盖在小念念身上。这是冬日里专门盖的大厚的被子,偌大的被子压在她的身上,只留着小小的一颗脑袋露在外面,如此她的呼吸更费力了。 “这么重的重量,念念连呼吸都困难,还何谈……”沈君旭看着小念念的样子,蹙起眉头来很是担忧。而萧景听了他的话,冷冷的讪笑了下,又对着相当不客气的喝道:“你懂个屁!”但萧景虽然发脾气,可还是默默地听了他的话,将压在小念念身上的被子往下拽了拽。 可小念念的唇都冻紫了,这炎炎夏日,温度这么高,根本不可能如此,即便是伤寒之症也不会被冻成这样,除非是那女鬼的阴气所致。萧景收回手来,一脸的阴沉,沈君旭担忧念念的情况便往床边凑了凑,却也尽量不靠近萧景。 萧景看着外面的天色,太阳逐渐的偏斜,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着那信鸽能飞的快一点,早些将师傅带回来。扭头看着毫无声息的小念念,心中真的是又气又疼,那鬼是能随便招惹的吗?说去缔结盟约就真的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现在可好了! “兄台,你跟念念是认识的吧?”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萧景愣了愣,从床边站起来走开。 沈君旭倒不在意,继续低声自言自语着。“虽然我不知道你跟念念背着我做了什么,可既然她不想让我知道,我可以装作不知道,但是我想让她好好的,不要为了我做傻事!” “那你就不要让自己出事,省的她犯傻!” 萧景如此讲出来,沈君旭会意的点了点头,果然他们是认识的,原本只以为她的生命中只有自己一个人,却不知原来她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他伸手抚上那苍白的近于透明的容颜,用温热的掌心暖着,只是心中却很不是滋味儿。身后的那个男人虽然身上穿着的衣服并不奢华,可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却是如此炯炯有神,那顾盼神飞之色于一颦一笑间与念念的亲密并不亚于他们。 手上的力道不由得重了几分,有些话堵在喉间他想问却又不想问,念念,你不是说我是你眼中的唯一吗? 沉沉的心思藏于腹中,胸口也是闷闷的。手掌松开她的脸颊,正想将她的手放入被子下面,可去抓她的手才发现,那瘦小的手掌上已然结了一层薄薄的霜,他赫然站起来忙叫萧景过来看。只是萧景看过之后,他的脸也黑了,霜雪是有多冷,冬日里落了那东西人穿上厚厚的夹袄还冻的打哆嗦,可这霜是从念念的手上长出来的,这样下去,她不得冻死! “你在这帮她搓着手暖着,我去烧热水!”萧景吩咐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约过了半个时辰,萧景用水桶提了满满一桶的热水进来,可这里只有一个洗衣服用的大木盆,根本就没有浴桶。也好在那水桶够大,小念念能坐进去,但是太浅了,若是想浸泡的话是不可能的,只能不停地将水盆中的热水撩起来往身上浇。 萧景跟沈君旭说了想法之后,沈君旭就自动请缨他来,他来这是自然的,念念虽然终日里跟着他修习道法巫术,但熟归熟,还没熟到能如此坦诚相见的地步。 于是乎萧景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沈君旭跟小念念两个,虽说刚刚他说这事他来态度那是一个大义凛然,但真正做起来还是相当的尴尬的。所以他把小念念抱到了木盆中,可放下之后要脱她身上的衣服,这一步就没那么简单了。 沈君旭在学堂中也跟着教书先生学了四年了,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可是一个读书人最基本的涵养,而如今他却要去脱一个女孩子的衣服,如此淫秽下流…… 小念念的头慢慢地从他的膝盖上滑落下去,重重的往前栽去,沈君旭扶住了她,然后眼睛一闭一咬牙,朝着她衣服的扣子伸出了手。只是眼睛闭上,什么都看不到,这手一路摸下去,该摸不该摸的地方,他统统的摸了一遍,如此忐忑的心情下手颤抖的更厉害了。 这样下去不行,他必须得放下心中的戒备,佛祖曾曰,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只要心是纯净的,那么做过什么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如此想来,他便慢慢睁开了眼睛,快速地将小念念身上的衣服除去,然后不断地撩着水在她身上浇下去,滚烫的水蒸起阵阵白雾,缭绕在他们周围。而小念念那本就莹白透明的肌肤,经过热水的浸泡逐渐变得红润起来,沈君旭看着不禁觉得口干舌燥,身体内的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 如此的想法让他不觉心中鄙视起了自己,pia的一巴掌打在脸上,对自己骂道:“沈君旭,念念可是你妹妹!”他别开脑袋找了东西将念念身上的水擦干净,然后用衣服把她裹起来抱着她走到床上,替她盖上了被子,才作罢。 一天一夜之后,夜幕降临之后,苗世祖才踏着一身的仆仆风尘赶了回来,刚一下马就跑进来,对着在外面准备晚饭的萧景担忧地问道:“念念怎么样了?” 听着苗世祖的声音,萧景简直就跳起来,跑过去赶紧拉着他进去。“师傅,你可算是回来了,赶快去看看她吧,她跟怨鬼结了盟约,让怨鬼附身,昨天晚上差点被她自己冻死!她现在……” 萧景在一旁正焦急地说着,熟料头上被袭击了一掌,拍的他头昏眼花的。“小兔崽子,让你看着她你把她看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娘的,老子教出来的徒弟赶个鬼,居然要靠着把鬼引到自己身上,苗家的人都给你们丢到尽了!” 萧景并没有像以往去诸多抱怨,只是揉着自己被刮了的脑门,低着头跟在后面沉默不语。苗世祖走进去,看到靠在窗边睡得并不安稳的沈君旭,愣了下,凑过去对着他瞧了瞧,然后并着食指与中指对着他一指,念了一串咒语,还在点着头的沈君旭直接一头砸到了床上,彻底昏睡过去。 苗世祖随手把他从床上扯开,坐在床边检查着小念念的状况,眉头又皱了起来。“你确定她真的与怨鬼结了盟?” 萧景在一旁忙点头。 “啧,不可能啊,念念身上没一点阴晦之气,现在温度正常,没有任何不对劲的症状。”苗世祖思索了一会儿,又对着萧景问:“你确定亲眼看到那些黑气全部钻进了念念体内?” 萧景依旧点头。“师傅,我确定以及肯定,这点我也郁闷呢,你是没见当时风驰电掣电闪雷鸣的场面,我半点都不敢靠近呢!” “出息!”苗世祖喷出来的唾沫星子喷了萧景一脸,可他只敢弱弱地擦掉,也不敢说什么。 苗世祖坐在床上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自言自语着。“莫不是念念不同凡体,是渡鬼灵体?” 他这话音一落,就听到躺在床上的小念念忽然不停地滚动着眼珠子,梦呓起来。 “不要,我不回去!” 苗世祖神色一暗,想起念念曾与他说过的金色的眼睛,忙用力地把小念念摇醒了。初初从睡梦中醒过来的小念念眼睛还是一片朦胧,眨着惺忪的睡眼迷茫的看着周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又看到师傅,表情还那么严肃。 “念念,你刚刚梦到了什么?” 小念念翻了翻眼睛。“一个长着金色眼睛的男人跟我说,我该回去了,可是我不想回去,小哥哥还等着我救他呢!对了,小哥哥!师傅,你快救救小哥哥,他被鬼附身了,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萧景无奈地吁了一口气,走到躺在地上的沈君旭身边,抬脚踢了踢,纠正着小念念话中的错误。“他是没清醒,但不是被鬼附身了,他身上的鬼已经被你……” “哎,哎,你!”萧景的话还没讲完就被那刚刚醒过来的人从床上跳下来,用力地把他推到一边,动作那么快完全没有给他准备的时间,他往后趔趄了几步险些摔倒。只是他没摔倒,小念念倒是惨了,忘了自己崴了的脚,从床上一跳下来就直接跌在地上。“师兄你要是敢虐待小哥哥,我就让师傅打死你!” 苗世祖听着老脸不由得一白,忙摆着手撇清关系。“我是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把我亲自教出来的徒弟打死的!”话一讲完,又想起自己刚刚想的问题,绷起脸来干咳了两声,神色又凝重了起来。 “念念,你的前生到底是什么,跟上神又是什么关系?” 小念念听着小脸上一片茫然之色,并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83【插播】咎由自取?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我慌忙将手从地藏密卷上拿开,收进了抽屉中,小黑倒是先反应过来,在桌子对面与忽然闯进来的权臣寒暄着,而我却还沉浸在刚刚看到的那些画面中惊诧不已。 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沈君旭是爱我的,而且,而且他的潜意识里面也是有我的影子的,这证明他也是爱我的,可为什么会对着我说那些话,为什么会造就这样的一场悲剧?还有那个长着金色眼睛的上神,我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该回去了?” “白理事在自己的办公室,还想着回哪去?”权臣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可视线却是盯着我刚刚拉的抽屉,因为合上的急,惯性使得抽屉推到底又被撞出来一个缝,他青幽幽的瞳直勾勾的盯着那里,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如此的神色看的我心里很不舒服,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他走近两步,冷冷的挑着眼睥睨着他。“权臣助理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现在自然也不会这么闲。” 小黑在边上看着有些尴尬,被我跟权臣夹在中间的滋味儿自然是不好受的,其实我早就与他说过,我终有一天会与整个地府为敌,那时候他会选择谁呢? 权臣的气势也毫不逊色于我,看着我诡异的一笑。“我们地府的黑白两大理事已经接连七天不上岗了,阎王陛下特地让我来对二位表示慰问一番,看看是否是两位的工作量大,累出了毛病来。” 地府的时间是没有变化的,但是为了配合在阳间的工作,所以会把时间都与阳间对上,指示时间也仅仅是靠着阳间所谓的钟表,跟太阳的升落。所以我跟小黑在这里一待,竟然七天就过去了。 我转过身走回到椅子边上,不想再对上权臣那张伪善的脸,我是绝对不会相信阎王跟权臣会对着我存着什么好心思的。 “蒙他挂念了!” “呦,这东西是什么啊?”他开了口就将那一只魔爪朝着怨婴伸过去,普通的阴魂在地府是没有力量的,所以如果他想对着怨婴做什么的话,简直是易如反掌。因为担心他会伤到怨婴,我一手把它捞进我的怀中,躲开了他的手,然后咬着牙一字一顿地与他讲着。“不过是一只叫做沈忆旭的小鬼罢了,怎么权臣助理看着喜欢?” 他讪讪地收回手,青瞳越发的幽深,被我泼了冷水他却并不着急离开,反而靠了过来低声对着我讲道:“既然你已经发现了地藏密卷,就该知道当初的结果是你咎由自取,与地府无尤,是阎王陛下好心收留了你,所以你才不至于在阳间做游魂野鬼。你若真有人性,就不该恩将仇报,与地府为敌!” 我抓在桌上的另一只手慢慢收紧,盯着权臣猜测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一切是我咎由自取?!明明故事不是这样的,后面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权臣讲完话,并未等我做出反应便倏地从我的办公室飘走了,小黑一脸好奇地凑了过来,撞着我的胳膊问我刚刚权臣与我讲了什么。我才撇头看了小黑一眼,原来刚刚权臣同我讲话时用了密语,这究竟是多隐秘的一段事情,即便现在被我挖掘出来仍旧还要加上保护套,好好地看守着! 紧扣在桌上的手力道慢慢减下去,然后从桌上移开,轻轻地抚着怨婴的头,我也将视线转到它的身上,没有再去看小黑的神色。 “如果有一天我与地府为敌,你会站在哪一边?小黑,你现在真的需要去好好地思考下这个问题了!” 听我讲完,那一双青瞳差点被小黑从眼眶里给瞪出来。“为什么呀?你在这里好好的,为什么要跟地府为敌,难道就为了阳间的那个男人?喜欢他大不了就去跟阎王陛下挂号去轮回投胎嘛,为什么非要把事态搞得这么严重呢?” 我听了不觉笑了起来,究竟是他太天真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小黑,你觉得阎王跟权臣千方百计瞒下的三百年前的事实真相如果真的是那么简单的话,为何他们要隐瞒的那么辛苦?” “可是……”小黑想讲什么却又没有开口,只是将话锋一转,用很凝重的神情看着我。“念念,你要想清楚,千万年来,从没有人或者鬼敢跟阎王作对,你要面临的可是整个地府,即便你的力量再强大,又如何与无数的阴兵为敌?” “包括你对吗?”听着小黑把话讲完我竟然就这样不自觉地问出了这句话,问出来心思才不觉动了一下。我一直以为这阴阳两界除了他我再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时至如今我才发现,原来我还是在乎小黑的。 他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自始至终无情无义的人只有我一个,我千方百计地利用他,如今又谈什么顾念旧情呢。他不说不是该是应对不了那无数阴兵围攻的场面,不说是该是怕伤了我的心吧? 即便是在地府也要讲阳间的那一套人情世故,可那一套,我不懂! 我虚妄的笑着,直到再也笑不出来,才换上另一种凌厉的脸。“即便结局是魂飞魄散,我也绝不容许任何人鬼神动我的爱情,要么我死,要么我就毁了这阎王殿,让阴阳两界再无轮回,所有的人与鬼再不用受生离死别之苦!” 如此的一番话将小黑吓得差点软到地上,我早已猜到他回事这种反应。阎王是谁,是整个地府所有阴魂鬼差不敢直视的主子,地府是什么地方,是一个囚禁着无数阴魂,拥有最残酷的刑罚,掌管着阴阳两界命运的地方!可我却胆大包天地讲要与阎王为敌,要毁掉这样一个地方,如何不惊天动地呢? 我将怨婴从怀中提起来,放在桌上,看着它对着它认真的问道:“宝宝,以后你就唤作沈忆旭好不好?” 怨婴不会讲话,只能吱吱吱吱的叫,可我讲的话它能听懂,所以它对着我咧开小嘴笑的时候,我就知道它同意了。肉肉的小手在我的脸上胡乱的摸着,用那般依赖而又亲昵的动作,可我这样被它的小手抓着,却心痛的要炸开了一般。我身为它的娘亲,却给不了它一个完整的家,救不了他的父亲,我枉为人母! 手指停在那肥嘟嘟的脸蛋上,正想掐下去,身体却不听使唤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扯出了地府,我知道,是刘九娃! 待我睁开眼睛看到了依旧活蹦乱跳的刘九娃时,我只能在心中暗自感叹着他的命硬,明明伤的那么严重了,却还是能活过来! “念念姐,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这两天一直召唤不到你,还以为你跟那个大伯一样都不在了,还好你没事!”那纯真的小脸上讲话的时候还带着一种明媚逼人的善良,怎么,他还想着做菩萨,慈悲为怀,将整个天下都纳于心中吗? 我没有讲话,只是旁边传来的唰唰声引得我不觉转过身去,只见昔日里那嬉笑散漫的罗志龙,此时早已褪去昔日的稚嫩之色,如今正冷着一张脸严肃地正拿着一柄桃木剑在那里比划来比划去。 这倒是稀罕,那个与张玉顶嘴长着老妈的宠爱无法无天的滑头小子如今怎肯规规矩矩地学起了道术来?只是依照他那奶油耐性的性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学出个什么东西来。 刘九娃从身后靠近,凑到我耳边小声地对着我嘀咕着:“他的爸爸过世了,对他打击挺大的,所以这些天他一直都在学道术,经常大半夜的还见他一个人在院子里比划。念念姐,你去劝劝他吧……” 我撇了撇唇角,并没有动作。“呵,也不枉我来阳间一趟,终于听到了个能让我开心些的消息,刘九娃没事,至少张玉死了,死一个就少一个!” “阴间还有事等着我处理,我先走了!”我对着刘九娃挥了挥手,正打算离开,那一直挥着桃木剑的罗志龙突然提着那柄桃木剑挡在了我的前面,饮着一腔恨意对着我问道:“能不能求你件事?帮我查查我老爸是怎么死的,你不是还欠着我们张家一个人情吗?” 那一脸严肃的表情,那小小的眼睛里射出的执着的光芒,让我不觉正视起他来。他还真转了性子,变得如此刚烈? “当日汉阉僵尸从古墓里跳出来,带着刘九娃去了一片荒地,刚好你爹出现在那里,他为了救刘九娃便用道术对付那汉阉僵尸,却不料那汉阉僵尸力量过于强大,你爹不但没救了他,反而自己被那汉阉僵尸给打死了。”我故意避过了怨婴与沈宅把那些事情陈述完,然后学着他们人的样子叹了口气,用很低沉的口气继续讲道:“我很抱歉,虽然我一直都在那里,可我的力量与汉阉僵尸同属阴,念力打到他的身上都会被他吞噬掉,所以救不了你爹。” 罗志龙捏着桃木剑的手很是用力,我看得出,这是一柄新削出来的桃木剑。我知道,修习道法的人,桃木剑素来不传承,一人只能自己养一柄剑,以自己的血祭剑魂,这样养出来的桃木剑才是有灵气杀伤力最大的!而罗志龙手中的桃木剑,虽然有些划痕,却也白洁亮丽,没有沾染一丝一毫的血污。我不由得的在心中冷笑着,父亲被杀了就这么激动的想要报仇,可也不想想这修习道法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即便是再有天分,道法也不是一日炼成的! “那个僵尸在哪?”罗志龙咬牙切齿地对着他问着,可我感觉到的却只有他的渺小,他爹的道术几十年,还不一样被汉阉僵尸三两下就打死了,如今他一个未出茅庐的小孩子,能做什么? “他知道汉王墓在哪。”我轻易地将刘九娃推到了前面,如果是杀父之仇的话,他这个被我推到风口浪尖的导火索,应该也脱不了关系吧? 法王,即便是我杀不了你,你也别想好过! 84【插播】心意 离开了刘九娃的家中,本想着回地府的,可身体却不知不觉的飘到了林默的家中。夜色已开始弥漫,这个时分正是阳间的人们所说的下午六点钟。我开了他家的窗子,坐在窗台上,耷拉着两条腿,靠在床框上看着与他息息相关的一切,静静地感受着徐徐的晚风吹在脸上的感觉。 时值阳间的冬季,可我感觉不到冷与热,只能看着他们在身上增减衣服,或汗流浃背或瑟缩发抖。 咔嚓一声门响了,听着动静我忙变回了灵魂状态,他不想看到我,我知道。想起上一次在他家中对一个女人大打出手,以及教室里的那一幕,他一脸阴冷漠然的神情,我攥了攥拳头,对自己说着,这次绝对要控制好自己,不能再随便伤害别人了! 只是,他是一个人,并没有带回来什么莺莺燕燕,伸手开了玄关处的灯,安静地锁上门背着自己的包换了鞋子又开了客厅的灯,朝着我走过来。我故意站在那里,笑的一脸开怀任由他从我身体里经过,我觉得那样会跟他亲近一些,可实际上我感受不到他,他也感受不到我。 头顶上的吊灯照射出柔和的黄光,他坐到沙发上,捧着一本书聚精会神地看着,脊背挺得笔直,一副读书人的铮铮傲骨。我也走过去,窝在他的身边,瞧着他手里面的书瞅上一眼。《资本论》似乎不是他教授的课程内的书,我垂下眼眸思考着,地藏密卷中沈君旭看书的样子忽然就跳了出来,为什么不管是沈君旭还是林默都会这么喜欢书呢? 这个问题我想不通,靠在边上,他看书,我就看他,那一副认真专注的模样,是那么迷人。 咕噜咕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我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才发现是林默的肚子在叫,他饿了!我仰着头看了看他,他却仍只是专注着手里面的书,丝毫没有发觉早已经饿扁了的肚子。阳间的人常说饿肚子是最痛苦的折磨,忍受着这种折磨还要去看书,那得多难受? 我一挥手将厨房的窗子打开,弄出些声响来想让他放下手中的书,可他却一点都没有察觉,这是有多用心? 那我弄出的声响大了,他总会听到的吧? 我加强了手上的力道,不单单把厨房的窗子晃荡了几下,还将门砰地一声给碰上了,伴随着那突如其来的巨响声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脏被吓得砰砰跳的的声音更快更强了。我才咬了咬唇,莫不是我把他吓坏了吧? 林默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进厨房关了门窗还上了锁,可跟着又一副悠闲的模样,躺到沙发上又去伸手拿刚刚被他放下的那本书。我就不开心了,这家伙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己,肚子饿坏了怎么办? 我故意把书往边上推了推,他没有够到,所以坐起来又去拿,只是拿起书来却没有直接躺回去,反而左右看了看,闪亮的星眸稍稍眯起,像是在寻找什么?对,我不能做的太明显,要不然他会发现我的。 他看了两眼没有看到什么,便脱掉了脚上的拖鞋,横躺到了沙发上,然后把那本《资本论》盖到脸上,修长好看的手指交叠在一起放在肚子上,然后没了动静。 耳朵动了动,我听到了外面风的呼啸声,真的起风了。我飘到窗前,轻轻地将窗子都关紧了,然后又去看了看熟睡的他,然后转身进了厨房。立在厨房中,我才想起刚刚关窗子的事,我根本就感觉不到冷与热却会去关窗子,这样自然的反应,是因为前世的因缘际会吧?想起密卷上那小小的我生病之时他着急的样子,搂着我的时候动情的样子,真的觉得这个男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永远都那么可爱! 宽敞的厨房中摆列着各种炊具,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一如他温和清雅的模样。我抿着唇不自觉的笑着,可甜蜜未及心底,一股钝痛感就压了上来,他身边的女人不计其数,缺了爱魄的他又怎么会爱别人呢? 罢了,这些事情根本怨不得他,都是那些所谓的掌权者的随心所欲,与他何干呢? 我环视了一圈厨房内的东西,在橱柜中找到了很多的食材,自然地拿起一颗萝卜利落的切了丝,熟练的动作连我自己都惊讶。原来我只是失去了记忆,而我会的一切都完完本本的藏在我的脑袋里,在我需要用的时候,真的可以随手拉出来。 切好了萝卜丝与肉片,然后去放锅子,可锅子下面的炉子我不会用。我的确是看到过阳间的很多人用这东西做菜,但也只是抓捕阴魂的时候匆匆一瞥,我是真的不会用。不过,应该不会很复杂吧? 开关在哪里?是下面的那个东西吗?我伸手过去拧了一圈,可那个炉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真的有一种冲动想对着它吹一口阴气让它着起来。可我吹出来的是阴火,用念力做出来的饭也是阴饭,阳间的人吃了阴饭据说会上吐下泻,百病缠身,我怎么能害他呢? 所以我只能认命的寻找着那个炉子的开关,似乎这个炉子跟一个写着液化气的罐子连接着,那个罐子上面还有个阀门。据说阳间已经用燃气做能源,能做很多事情了,燃气自是能然,难道是用这个点的火? 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个炉子点着,然后锅子放上去,再放水,等水沸了,我把肉放进去捞了一遍,然后把水倒掉开始炒菜。看着边上一个写着色拉油的明黄粘稠的液体,不觉有些楞,油就油啊,为什么前面要加个色拉?我打开盖子放到鼻子前嗅了嗅,闻不到任何味道,我才想起来我根本就闻不到味道! 随手将那个大瓶子丢开,心里不觉发堵,我一个没有味觉,没有嗅觉,没有触觉的阴魂,学什么人类做什么饭! “余念?” 那低沉柔美的嗓音突然袭来,我受惊地转过身,兀自看到那已换了一身宽松的家居服的男人斜斜的倚在门框上,视线落在我这边,环着双臂正浅浅地笑着。 我有些尴尬地现出实体,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神色,是我的动作太大了吗?可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为什么我一点察觉都没有? “你想给我做饭?”醇美的嗓音再没有以往的疏离冷漠,反而给我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我蓦然抬头,看着他温和询问的神情,安静地点了点头。他嘴角的那抹笑越来越灿烂,看的我不自觉的跟着他笑了起来。他走了过来,可抬手就朝着我的头伸过来,我吓得忙躲开,那落了空的手掌微微动了下,被他收了回去,尴尬地对着我笑了笑。 “不好意思,每次看到你,我都会忍不住想去揉你的头发……”那温温浅浅的笑看在眼中是如此舒服,可他彬彬有礼的话听着却让我如此揪心,沈君旭,即便是你不记得我,却还是为我保留了那些潜意识里的习惯,对吗? 林默走到了里面,看着我切好的菜跟捞出来的肉,耸了下眉。“其实买上这套房子到现在,厨房还一直没用过,没想到你会在这儿做菜。怎么,你也要吃东西吗?” 我忙摇着头说不用,可同时另一个问题出现了,这个厨房既然从来没用过,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菜摆在里面?我伸手指了指冰箱,刚想开口他却已经洞悉了我的脸色,挠着头跟我讲道。 “呵呵,也许我是觉得既然做了厨房,不想让它空着吧,所以有时候去逛超市看到些菜总会不自觉的买下来,不过也仅仅是在这里放几天然后丢掉。” 我木然的听着,重复着他的话。“不自觉?” “你先出去吧,我把这里收拾掉。” 只是我没有出去,我立在一旁看着他所谓的处理,不是把弄到一半的菜丢进垃圾桶,而是接了我的手系了围裙继续把菜炒了出来。锅子铲子在他的手中熟练的运用着,不消片刻那一盘冒着热气的菜便被他端了出来,跟着他又煮了粥然后跟我坐在了餐桌上。 “这还是我第一次跟一个女人,不,该说女孩,在家里吃饭,这感觉有些奇怪。”他拿了两个碗出来,一边盛着饭一边讲着,筷子碗跟浓浓的白粥被推到我面前,他才坐下来问着我。“你尝尝?” 看着他一副期待的样子,我拿起碗上面的筷子夹了一筷子萝卜丝放入口中,一下一下地动着牙齿。他在桌子的对面满是认真的等着我的评价。“说实话我还从没这样炒过萝卜肉,不过,味道应该还不错吧?” 我放下筷子将口中的萝卜丝咽下去,我该如何告诉他我尝不出酸甜苦辣咸,感觉不到冷与热,所以这道菜香或者不香,我根本就不知道。 “余念,有些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我对你好像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也许我的呆滞犹疑被他发现了,他是以为他做的菜不好吃我又不好意思开口了,所以才会故意转移话题的吧? 我抬起头,所有的神色中只剩下专注,可他却顿了顿,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才开口。“你是喜欢我的吧,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我只是想拜托你一件事,能不能看在这份喜欢的份上,不要再针对我生命中的人,我真的不喜欢心狠手辣,工于心计的女人!” 身体兀自一震,我呆呆地望着他,这两个词心狠手辣,工于心计,不多不少,恰如其分说的就是我! 愣了好久,我才低下了头,哑着嗓子与他讲道:“林默,你相不相信我?” “嗯。”他几乎是没有迟疑的应了我,一个字安抚了我心中所有的不安。 “虽然我没有前生的记忆,可我在地府发现了你的前世跟我的过去,我们是相爱的,可却被别人拆散了,我们的身上是背着诅咒的。” 我本以为他在承下我那份感动之后会想说些什么,却没想到,他听完也仅仅是回答了一个字,嗯。 85黄泉水涸 坐在那忽然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再坐不下去,所以我匆匆与林默告别离开了他的家。 不管我是要说服林默,或是想把他的魂魄归位,至少我该把地藏密卷剩下的真相看完。可我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像地藏密卷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阎王会交到我手中给我保管,还是说这个密卷根本就是假的?难不成阎王所想是依了阳间所谓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还是别有用心呢? 只是我还没赶回地府,脚下却传来频频异动,小黑的召唤紧跟而至,急切万分。相较于上两次,这次的持续时间更长,在我赶回地府之后,那震动仍旧没有停下。 “震源在哪里?” 我赶到的时候,小黑正提着一个浑身光溜溜的四五岁的小男孩紧紧地搂着他,丝毫没有顾忌地府的震事。他看到我倒是松了一口气,紧跟着把那男孩往我身边一推。“念念,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这小祖宗都要把地府给掀了!” 我垂下眸子瞥了眼对着我毫无惧色的童鬼,只觉得这小孩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经我手的阴魂那么多,我哪里会记得他是哪一只!眸中敛起些怒意,我瞪着他问道:“刚刚地府的地震是你弄出来的?” “可不就是他,把地府的黄泉水都要被他喝干了!”伴随着地府的震动,小黑摇摇晃晃的伸手指着脚下那已经露出砂砾的河床,我也愣住了,黄泉水可是地府的阴气之源,怪不得地震一直在持续,这男孩可是动了地府的根基! 可是,等等,黄泉水遍布地府之下,是何等的汹涌,水源又是何等丰富,怎会被如此一个童鬼给喝光? 我敛起眸子来问他:“黄泉水真的是被你喝光的?” 那童鬼不但没有被我的森冷神情给吓到,反而两个胳膊一动搂住了我的腿,跟着扬起脸蛋来咧着嘴露出那森森的牙齿对着我傻笑着。而他这样子越看我越觉得眼熟,怎么越看越像怨婴呢? 小黑一个不稳,朝着我这边倒过来,抓着我的胳膊问我:“念念,你不会是忘了他是谁吧?” 可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我在地府有认识一个四五岁样子的童鬼吗?我有跟他很熟吗?所以我只能茫然地摇着头。小黑一看我摇头不觉咬着牙跺了跺脚。“他就你带回来的那个小东西啊,你走了没一会儿,哎呦,没一会儿这小祖宗就从你办公室跑了出来,我跟在后面,谁知他一转眼就沉到了黄泉水岸边,然后趴下头去就喝起了水。我……我本想着他口渴了喝就喝吧,谁想到他一口气把这黄泉水都要喝干了!” 听着小黑讲的我又凑着头往下面张望了一会儿,还真的是要干涸了,就那么一星半点的黄泉水,散发出来的阴气少的可怜,够谁用?只是怨婴真的能有如此大的能量,把整个黄泉水都喝干?我揉了揉他已经长得有些长的头发,和蔼的问道:“真是你干的?” 这小东西倒完全不避讳,反而邀功似的跟我点着头,如此,我也笑了。 “干得漂亮,不愧是娘亲的儿子!” 没了黄泉水,地府就没了力量之源,那万千阴兵又如何与我为难? 小黑在边上看着很是来气,一把揪起小东西的领子把他提了过去,攥着拳头就想招呼他。“念念,你还夸他,他可是惹了大祸了。这事儿现在闹得这么大,阎王陛下只怕早已知晓,他是你带来的人,只怕此事没那么容易盖过去!” 捏了半晌的拳头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去,他憋着一口气把拳头垂下去,又把小东西丢到了我身上。正想着离开,却又忽然转过身来,青瞳瞪的大大的,一脸的惊讶。“你刚刚说他是你的谁?” 我安抚下小东西对着小黑张牙舞爪的情绪,笑的悠闲自在。“我与沈君旭的儿子。” 小黑连连后退几步,看了我许久仍旧没讲出一个字来,然后转身离开了。 跟着不多久,我与小东西一起被阎王唤进了通天殿内。事态很严重,我知道,所以不同以往,这次的通天殿中不单单坐着阎王,侍着权臣,点堂内的两旁还站着两排阴兵,每个阴兵手中都持着一把噬魂刃,威严的立在边上,活脱脱像我跟小东西犯了什么滔天罪孽。 “跪下!”伴随着那如雷贯耳的威严喝声,两排阴兵手中的噬魂刃一同提起然后落下,咚的一声,震颤着整个通天殿都在颤抖。可我为何要跪,阎王该知道,自我在地府醒过来便没有跪过任何人,以前不会跪,现在也不会跪! 我毫无动作,阎王倒也大度没计较那么多,摆了摆手那些阴兵也便作罢。然后他看着我,闪着灼灼的青瞳问:“白理事,你可知罪?” “我叫余念。”我勾了勾唇,将视线转移到小东西的身上,也还好刚刚去找了一身衣服与他,若不然当着这么多陌生人,岂不被他们羞了去? “沈念念,孤已对你百般忍让,你还想如何?”暴跳如雷的声音传过来,我却烦躁的掏了掏耳朵,然后一弯腰将小东西抱起来,捏着他肉呼呼的脸颊问道:“忆旭,你说我们对待那些害的我跟你爹爹劳燕分飞家破人亡的坏家伙该如何?” 啪的一声巨响,那浓黑身影手下的黄金座椅扶手断裂下来,滚动了几番才停下来,他还真是生气了,我还当阎王见过多大世面,从来没有情绪呢。 “地藏密卷就在你的手上,你不是一直在寻觅那所谓真相吗?你将密卷看完,所有一切不就知晓了?当日万般恶果,皆是你一人所造,你与那沈君旭之间的孽缘,也仅仅是你不肯放下心中的执念。法王对你千万年的教诲,种善因得善果,为何你终究是参不透!” 如此的怒斥声让我心中的怒火也跟着熊熊的燃烧起来,呵,万般恶果我一人所造,都是我咎由自取?!你们若不在旁边推波助澜,不将我的尸身魂魄封印,不将我扣留在地府,会有今天的这一切吗? 我看着阎王,笑的越发的阴冷,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对着他问道:“黄泉之水是我儿喝完的,如何?你杀不杀我,不杀我我可就走了,我现在就去杀了刘九娃,法王,亦或者是地藏王!” “沈念念!” 那浓黑的身影瞬间移至我面前,森冷的五官对着我逼视着,却丝毫没有减掉半分我脸上怡然肆意的笑。 “沈念念在此。” “你不能杀他,他可是你的主人!” 对于阎王为了阻止我去杀刘九娃儿编造出的谎言,我是半个字都不相信,我拉着小东西闪身出了通天殿,甩掉了所有的阴兵,只是正当我想离开地府时,却被小黑给拦住了。他铁青着一张脸,瞪着我的神色全是愤怒,超乎所有的愤怒,我从未见过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念念,你三百年前为他错了一次,如今还要重蹈覆辙吗!” 虽然眼前的这个“小黑”跟小黑一模一样,可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眯起眸子防备的问他:“你是谁?” “难道你忘了,我是你的师兄啊!” “萧景?”我的确不记得,可他的感觉却跟萧景的确很像。 小黑顿了顿,继续讲道:“念念,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看了那么多自己的前生,却从不知道,原来三百年前我也有一世的轮回,在阳间我认识过你,可那一世的资料在我翻阅过往时没有给我,我也是刚刚才拥有那一世的记忆!” 我笑的颤抖着肩头,险些眼泪都被我笑出来。如此精妙绝伦的安排,阎王,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我甩掉小黑的手,拉着小东西离开了。“既然有了三百年前的记忆,那么我的脾性你也该是了解的,没有谁能横在我跟君旭之间!”不管我是否拥有前世的记忆,爱是共通的,为了他,我不惜做尽一切! 86地藏现世vs终极真相1 当我赶到刘九娃家中的时候,那密密麻麻的阴兵已经将刘九娃的家围住,将他牢牢地护在里面,带头的正是权臣。自我在地府任职以来,从未出过地府半步的权臣,竟然也从地府冒出来了,果真是难得! “白理事,你现在回头还有机会。” 权臣跟我讲话的时候很少这样严肃而平静过,如此的苦口婆心,换做以往我肯定会当是为我好,可如今站在这里的人不是白理事,而是余念,是沈念念! 我冷冷的盯着权臣,动了动唇角,然后亮出我的哭丧棒,这东西可是阎王当年亲自交付于我的,如今打在他派来的阴兵身上,不知是何滋味儿。现在已经是阳间的凌晨四点钟了,你们一群连太阳都不能见的阴兵,凭什么与我斗?! 我攥着手中的哭丧棒,活动了下手腕儿,然后对着小东西交待了一句:“抓紧我,不要让那些不长眼的伤到你。”小东西眨了眨眼睛,咧着小嘴儿笑着跟我点了点头。 手扬起来,一棒下去,挡在前面的几排阴兵全部被我手中的哭丧棒震了出去。没想到这东西的力量会这么大,以往只见着小黑用他的,我还从没使用过,怪不得阳间所有的阴魂都畏惧它了! 权臣闪躲到一旁,对着边上的阴兵讲着什么。 “张家的传人呢?还有林默,怎么还没来?” 我在心中笑的越发的冷,阴阳两界各自的事从来都是互不插手,如今地府对我区区一个我,自己都解决不了,还要在阳间找帮手吗?只是找了罗志龙来又有何用,他不过是一个连最起码的道术都不懂的废物,即便是他的祖师爷现世,我已不是三百年前的我,他又如何收的了? 我拉着小东西朝着刘九娃的房间步步靠近,那张熟睡在一张单人床上的小脑袋鼾声正欢,一副安详甜美的睡相,只是不知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权臣又忽然挡到了我的前面,做着连番怪异的动作,然后一掌朝着我打过来,我扬起手中的哭丧棒去迎他,却不想他在靠近我的时候,忽然又调转了矛头,一掌打在小东西的身上。他自然是被我震了出去,可小东西被我拉着,却一点反应都没了。 我将手中的哭丧棒随手扔掉,蹲下身子来抓着小东西的肩,摇晃着他小小的身子。天知道这一刻我有多害怕他会离开我,我才刚刚找到他,我们一家马上就要团聚了,他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出事! “忆旭!” 他全黑的瞳孔木然的立在那里,眼皮动都不动,摇晃他的身子,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看到他这样,我抓着他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不可以,忆旭,你不可以丢下娘亲,不可以魂飞魄散! 身后阵阵阴气袭来,即便我不回头也能感觉到背后那凶猛的攻势,我抱着小东西立到了地上,双手攥拳在胸前交叠成十字,闭上眼睛咬着牙吐出一个封字!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周围已经没有人了,一道红光漫卷了整个刘家,密密麻麻的阴兵扑到那红光上用噬魂刃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可谁也进不来。 “她的眼睛!” “权臣助理,张家后人与一个丫头在一起,我们派去请他的人,都被那个丫头打退了!” ……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话,沐着一身的仇恨踏进了刘家的屋门。我扫了眼屋内的摆设,一眼便看到了厨房里那泛着寒光的刀。如果我的力量在你身上没用的话,那阳间的利器插在你身上,你也不会疼不会流血不会死吗? 我伸手将那刀攥在手中,走进了刘九娃的房间,一种叫做开怀得意的情绪在我身体内沸腾。 终于,一切都要结束了! 我立在床边,一眼便看到他心脏的位置,安详的睡颜下那砰砰的有力跳动着的心脏如此鲜活。一张一缩间泵进浓稠鲜艳的血液又压出来,阳间常说心脏是生命之源,如果我把这颗心脏给挖出来,我就不信他不会死! 我握着刀,掀开他身上的杯子,精准的对着他心脏的位置,正要插进去,耳畔却忽然传来林默的声音。“余念,你在做什么?!” 我一偏头,看到结界外面被阴兵带来的林默,他一脸震惊得望着我,眼底全是怒意与失望。我刻意的忽略掉他眼中的情绪让我不舒服的感觉,他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没有记忆,失去了一魂一魄,只要杀了刘九娃,他的魂魄归位,会理解我的! 我没有应林默,手又往上提了提,惯性越大插进去的便越深,他死的就越快。 “余念,你答应过我的!”三百年前你也答应过我的,那些承诺呢?都被他给毁了! 我一刀下去,直直的将刀子插了进去,三指宽的刀刃直接把他的右心房与右心室切穿。我听到了他痛苦的叫声,从睡梦中惊醒的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我的神情全是惊讶,双手紧紧地抓着了手下的布料。只是我在笑,我在等待,我在欢呼雀跃。 猛地将刀子抽出来,汩汩的鲜血从他的身体里喷涌出来,溅落到我的脸上,自上而下淌下来,是滚烫灼人的。 “啊——”他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浓稠的鲜血自他的指缝之间溢出来,张着嘴巴,那些话卡在他的喉间许久他才艰难的讲出来。 “念念姐……为,为什么?” 我抹掉脸上那浓稠的液体,给他的回应是另一刀插了下去。 他还在挣扎着,长下唇开始抽搐,用那么难以置信的神情,一直追问着。 “为,为什么……” 他的气息逐渐变得微弱,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原本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神采一点一点地熄灭下去,却是直至他闭上眼睛,最后都没有喊一个疼字。 死不瞑目不过如此吧? 从房间里面出来,我瞟了眼结界外面对着我满脸戒备的万千阴兵,将闪身出去将林默身边的阴兵全部打开,设出一个结界将他护在里面,然后抱着小东西去了沈家废宅。果然如我所料,沈家废宅专门为我设出的结界已经不存在,我踏着那些瓦砾碎物,走进那废墟之中,血尸发现了我,也从碎屑之下爬出来,朝着我走过来。 看着那与我一模一样的血尸,我们逐渐靠近,我的眼睛不自觉的变湿润,眼泪从眼角流淌出来。 我跟她之间的距离最后变成了零,我抬起右手它也抬起了右手,逐渐接近。我以为我们终于可以碰到了,可我的手却从它的手中直直的穿了过去,我还是碰不到他。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我做尽了一切,为的就是这一日能一家团聚,可我现在居然连自己的尸体都碰不到! “念念,你根本就不知你前世的结局是什么,阎王陛下说得对,你该看完地藏密卷再做决定。”小黑的声音陡然在身后响起来,我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又伸手去抓它,可一遍一遍的结局是同样的。 相较于我的反应,它则是淡定的多,对着我慢慢地牵动着脸上的肉,勾出浅浅的笑,然后伸出手放在我的头上。哪怕他碰不到我,那纤细的手指还是沿着我的轮廓慢慢地抚下去,泛红的眼中的疼惜之色,分明。 “世人都道是你害了沈君旭,可实际上,是他害了你!可是念念,若当初你能不那么一意孤行,最后又怎会怀着一腔怒意一意孤行,饮恨自尽,用自己炼制死人蛊,灭了沈家一门呢?” “死人蛊?!” 我猛然转身看着小黑,眯起眼睛来审视着他,他是阎王派来的说客还是已经失去了意志被他们给操控了?为什么说出来的话越来越离谱,我怎么会用自己制蛊去伤害沈君旭,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87地藏现世vs终极真相2 “当我接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说到底是沈君旭负了你,你为他做了那么多却从不肯与他透露半句,所以他到最后才宁愿去相信沈家的那个女人也不愿意相信你!” 小黑的话让我想起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血尸前,脑海里响起的那些声音,我抬头看着小黑,迎上他满是忧虑的神色。“你说的那个女人是沈碧瑶?” “是!”一个字坚定的口气,难道一直以来我是被人陷害的? 小黑朝着我靠近了些,长长的叹了口气,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曾经出现在过你档案簿上的那三个人?” 我点了点头,怎么会不记得,那是我上天垂怜我与沈君旭感情的恩赐,也是我重遇他的开始。 “我到现在才想清楚,他们分别是沈君仁、沈碧瑶跟沈君旭的转世。上一世你因他们而死,沈君仁与沈碧瑶又死于你之手,想不到你做了阴差在地府办事,过了这么久对他们的怨恨还是那么深!” 我眯起眸子,念着沈君仁与沈碧瑶的名字,真的是,单纯念着这两个人的名字就让我很不舒服,压抑在身体内的某些东西又开始蠢蠢欲动,想要迸发出来。只是上次将他们的魂魄抓回地府,只抽了他们一鞭子,算是太轻了! 血尸走到我身边,嘴巴一张一合的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我在边上看着难过,游离的一魂一魄被封印在我的尸体内,这到底是谁做的事! “那他的魂魄为什么会被锁在我的尸体内?” 小黑转眼看了看血尸,又看了看我,脸上悲伤的情绪更浓了。“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沈府全部被你所害之后看出你用自己炼制了死人蛊,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我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连你的尸身在哪我跟师傅也费劲了心思都没有找到,原来一直被埋在沈府的下面。” “哦,对了,在你出事前不久你曾经写信告诉我,说你终于找到了为什么沈君旭会那么容易招怨鬼的原因!”小黑讲着话青瞳一亮,长长的舌头也跟着吐了出来,他一激动总是习惯这样。 他说的很诚恳很逼真,我亦找不到怀疑他的理由,可我还必须要时刻保持戒心,在这个局里面我谁都不可以相信。因为我只有一个人,我输了,我跟林默就再也变不回沈君旭跟沈念念了。 我转了个身,目光停在血尸的身上,心思也颇为复杂。“我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到底是谁把林默的一魂一魄封印到我的尸体内的。” 我不会相信是我,如果当初我的道法当真如此高明,也发现了沈君旭身上的问题。等下,难道当初他的魂魄就是不完整的吗?曼珠沙华说在黄泉水滨见过我,那当初我究竟是否已经死去,难道说我是离魂到了黄泉水滨,然后取了曼珠沙华的花液来救他,想借以将他的魂魄归位? 正当我疑惑之时,天空中寥寥的几颗启明星逐渐隐去,漫天的阴沉压下来,跟着一道刺目的金光直逼过来。适应了好一会儿我才得以睁开眼睛,我倒要看看这个长着金瞳的上神是谁,要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着我不放! 循着那金光,只见一个全身闪着光的金佛坐落在半空中,双手合十,双目微垂,平淡如水的目光静静地洒在我身上。 “念念,三百年过去了,为何你还是执迷不悟?” 很随和的声音,可我听到却感觉那么威严而不可抗拒。我盯着他很是防备,想往后退却,可刚一动却发现自己双膝是跪在地上的,想动可双腿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根本动不了半分。我忽然想起自己的身边是站着小黑跟血尸的,可如今漫天的黑暗中,那一尊金佛的光照耀着四周,哪还有他们两个的身影。 金佛、金瞳、刘九娃、法王、地藏王…… “你是地藏?” “你该称本座为主人。” 温和的声音压下来,我高昂着的头随着被重重地压下去,我双手撑在地上,死活不肯继续低下去对他俯首称臣。我拼劲全身的力气挣脱了那道禁锢,然后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站在那里迎上他的目光。 “你该跟本座回去了。”如此的不愠不火,却压的我毫无反击之力,这就是所谓法王,地藏菩萨? 我攥着拳抗拒着已然存在的禁锢,对着他吼着:“我凭什么跟你回去?!你爱去哪里去哪里,别拉着我!我跟你没关系!” “前世你在人间造孽深重,为何做了百年阴司,看尽生死轮回还是执迷不悟?” 随着他的声音,一道惊雷从天空中出现,直劈到我身上,我动不了分毫,只能站在那里任由那惊雷在我身上炸开。 “小哥哥,你去哪里,念念就去哪里。” …… “很简单,你拜我为师,学习我苗家的道术。” …… “沈念念,你什么身份,凭你也想爬上君旭的床,你凭什么跟本小姐争!” …… “小哥哥,以后你会一直陪着念念看星星看萤火虫吗?” “嗯。” …… “念念,你已经中了合欢散,乖乖的从了本少爷吧,本少爷不会亏待你的。” “你倒是喊啊,看沈君旭那个孬种会不会来救你!告诉你,他现在心里只有我妹妹一个人,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死活!” …… “念念,你不过*凡胎,难道不知每每替他挡劫,与怨鬼为盟,划下一道伤口便会有邪气入体,长此以往,你能支撑多久!” …… 万千个声音不停地在我的脑袋里蛊惑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嘈杂,齐齐的涌进我的脑袋里面,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我抱着头,听着那类似于一个个重音般的声音敲击着我的脑袋,一下一下地起伏着胸口,那些过往也在争先恐后地翻涌起来。或男或女,或老或少,一声声地唤着。 “念念!” “念念!” …… 许久之后,我才松开了头,双手撑在地上,木然地念着。“我是沈念念……” “你是否还是跟三百年前一样死不悔改?”那温和如玄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从那金佛的口中吐出来,直直的穿透了我的身体,一遍遍的在脑海里回响着,问我。 “你是否还是跟三百年前一样死不悔改?” …… 一遍又一遍,敲击着我的理智,随时想突破我的心理防线,似乎只要我稍有软弱就会被它攻陷。我仰起头对上那金佛的威严眸光,固执着不肯松口。 “我没错!” “我不过是想救下自己所爱的人,我有什么错?” 金佛身上的光更加刺目,像是在惩罚我一般。“你妄动爱念,痴留人间,已灵体渡怨鬼扰乱阴阳两届的秩序,致使怨念留在你体内,酿成大错。枉你被本座奉于掌心日日诵经千万年,却堕入落落红尘,不知反省!” 听着他的话,我妄自笑了起来。“你修你的道,成你的佛,难道就以为所有的生灵都跟你一样想要得道成仙佛吗?在你们眼中,轮回是什么,难道就只是简单的生生死死,下葬与重生吗?你也在人间轮回过,那你是否还记得刘九娃的爹死去之时,他的那份不舍与伤悲,你自己都看不破,为何还要来逼我?!” 金佛的左手移开,置于右胳膊的肘间,右手捏起一个拈花指,唇张了张,念道:“我佛慈悲,众生皆苦不过是不肯放下心中的执念,阿弥陀佛——” “我与终生一般,宁愿在痛苦中沉沦!” “糊涂!” 我冷冷的笑着,理解不了他所谓的慈悲为怀,若所有人都无欲无求,人世间再无争端纷扰,人类只懂得吃睡劳作,如同那麻木的机器一般,这就是他所说的解脱吗? 那巨大的手掌一挥,黑幕中出现了一幅画面,罗志龙正拿着他那柄桃木剑乱挥着,他咬破手指写了张符纸朝着一个女鬼打去。随着画面逼近,我看清楚那个女鬼的样子,史薇薇! “这就是你所说的执念,阴阳本就该永隔,痴留人间,只会害人害己!” “不要!” 想起史薇薇看着方名扬时那深情的眼神,我紧张地看着,从地上挣扎着伸出手想去阻止,可那符咒却已经打到了史薇薇的身上。也许罗志龙真的是天资过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抓鬼,可即便他还要练习自己的法术,也不该不分好坏随便抓!史薇薇从未做过任何坏事,她执意留在阳间不过是舍不得离开方名扬,如此她有什么错? 看着画面里那越来越弱的魂魄,三魂七魄已经开始颤抖,似乎随时都要散开一样。我攥着拳头攒着力量冲破地藏的结界,闪身去了史薇薇身边。我紧张地抓着她的魂魄,将阴气注入她的体内。 “不要散,不要散!” 她弯下那好看的眉目,浅浅地对着我笑了。我四下张望着寻觅着那方名扬的踪迹,如她的性子,肯定是方名扬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她既然在这里,那方名扬也一定就在附近! “我去帮你找他过来!” 史薇薇微弱的张了张唇,虚弱地对着我讲:“没用的,他根本就看不到我……”红唇间的不舍与伤悲那么浓烈,既然不舍,为什么一直不肯出来见他? 我抓了方名扬过来,然后施法让史薇薇现出原形,可是他们彼此还是碰不到。所谓的阴阳永隔,就真的是再相见又是一世。 罗志龙看不到那一对有情人眷恋缠绵依依不舍的画面,他将符咒打在史薇薇身上后早已离开。而地藏则是悠闲地跟着我来到这里,立在城市的半空中,沉默地看着我像个疯子一样为了撑住史薇薇的最后一口阴气而固执地不肯离开。 那一行行的泪落下去,可她的脸上却是笑着的,有眼泪的死魂不单单是我一个,真正有情的魂魄都会。 哪怕我撑到了最后,可晨曦中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过来,她终究还是散了魂魄。 88地藏现世vs终极真相3 我眼睁睁的看着史薇薇的魂魄在我眼前消散,却终究还是留不住,那存于身体内的怨气又开始鼓荡,为什么有情人总是要被分开,为什么连转世重逢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罗志龙,你们张家一门都妄为正义之士,提着一柄桃木剑做的就是正确的事吗?我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想着,头顶又响起地藏的声音,他又为我划了一道结界,将我困在了里面。 “念念,你乃地府之根——地书,同列与天书人书,如今却为一个凡人堕入红尘,你将你肩上的责任置于何地?他不过是一千年前在地府轮回之时捧过你一时,因你力量强大伤他地魂,你三百年前情动转世入轮回救他一百零八次,还他一生痴情,这因缘际会早已了结,你还若如何?” “地书?”我痴痴的重复着地书所言,不肯去相信这一切,可当日血灵看到我之时讲的话又回到了脑海里。 “你不是生灵!” 我一翻动记忆,那上一世的过往随之在脑袋里翻涌了起来,那每次为君旭挡劫与怨鬼结盟之时,那频频出现的金瞳,那声声质问,还有我打入无间炼狱,却敲碎了炼狱熔岩的那一幕,我被逼灌下忘魂汤,却秉着一口执念,死不肯闭上眼睛忘却过往。 当日,也是地藏,见三碗忘魂汤下去无用,便将我对君旭所有的情感封印,设法将我的记忆抽离。 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我伸手用力地将那些东西揉出来,还在回想着上一世的过往。的确是沈君仁与沈碧瑶设圈套害我,在我从地府的黄泉水滨找到曼珠沙华的花液赶回去时,沈碧瑶在我的食物中下药,然后将我扔到了沈君仁的床上。沈君仁差点强要了我,幸亏我压制住那药性并以法术将他困住,然后我赶去救了君旭,他同时也救了我。 可当我昏迷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却是跟沈君仁躺在一起的,跟着沈君旭与沈碧瑶一起闯进来。沈碧瑶挑着一双杏眼讲着世上最难听的话,我想去跟沈君旭解释,可他的神情那么冷漠,转身就揽着沈碧瑶离开了。 我穿好衣服从床上起来,转身瞥了眼被我困住还没醒过来的沈君仁,便用指甲狠狠地在他的脸上划了两道,血腥味儿刺激了我的鼻子,可我却觉得不够,念着咒语招来了毒蚁,让它们爬到他脸上的伤口上狠狠地嗜咬。 做完这一切我正打算离开,却一出门却看到了冷着脸站在门前的沈君旭,他二话不说便抽了我一巴掌,厉声对着我指责,说他相信我是被人下了药,却没想到我的心肠会如此歹毒,报复心这么强。 那还是我长这么大他第一次打我,我堵着一口气跑了出去,一天一夜之后才回来。可一回来整个沈府却传着他与沈碧瑶定亲的消息,我一听便慌了,四下找他,想问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我是找到了他,可看到的却是他跟沈碧瑶依偎在一起,在杨柳依依的湖上泛着舟,你侬我侬的深情样子看的我眼睛发酸。 他说过会跟我在一块的,他说过不会喜欢沈碧瑶的,他说过要努力考取功名扬眉吐气,为的就是不让我在人屋檐下再受欺负的,他说过唯念一人,举案齐眉,可是他搂着沈碧瑶算什么意思! 我靠在一棵柳树下,挠着树皮,死死地盯着相互依偎的身影,没有喊他们,没有做任何事,直到一个时辰之后他们荡着小舟停泊靠岸,才发现岸边的我。 当时沈碧瑶一脸胜利者的样子对着我炫耀的笑,如今我还清晰的记得,她笑我的卑微,笑我的不自量力,一如当时我被丢在沈君仁的床上被他们抓到时她的针锋相对一般,残忍地揭着我的伤疤。我攥着拳头,心中不忿直接两巴掌甩到她还在装无辜的脸上。只是我没料到,那一巴掌下去,不仅打的沈碧瑶嘴角溢出了血,还打碎了我跟沈君旭之间的感情! 他对着我举起了手,那般冷漠而又愤怒地瞪着我,许久没有讲话,然后手垂了下去,带着沈碧瑶离开了。 呵,他是个君子,我知道! 我离开了沈府,亦或者说我被从沈府赶了出来,因为沈君仁的事东窗事发,沈府上下都在传闻我会巫术,心肠歹毒暗害别人。我没有解释,只是看着沈君旭,等着他与我一道离开,可当我被流言蜚语淹没,被人群围攻的时候,他掉头离开了,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独自去了师兄以前的房子生活,可简单的生活却处处都是他的影子。于是我从那里出去,本想散散心,出去走走,却不想又与他们撞上了,他揽着她在一个铺子里看珠钗,亲自择了朱钗插到她的头上,然后又对着她说着温软的耳语。耄耋情深,像是多年的小夫妻一般。 可是,凭什么?! 我为了他做尽了一切,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他却抱着从小欺负我长大的女人快活逍遥,那曾经的誓言算什么?! 我跑过去拔了沈碧瑶头上的朱钗就朝着她的心脏插下去,师傅所授的东西里专门让我对人体全面的了解过,所以,只要那朱钗扎下去,沈碧瑶必死无疑。可我没有将朱钗插到她的心脏,因为沈君旭推开了她,位置偏移了几分就只是划破了她的衣服,可沈君旭对我彻底的火了,直接一巴掌掳过来,我被他打懵了,旋转了几圈倒在地上,一口血气喷出来,染红了他青色的衣衫,可在他的眼底却再找不到疼惜与心疼。 他带着沈碧瑶离开了,可周围看热闹的人围了上来,对着我砸着东西,指指点点,唾沫星子都喷到我的脸上,然后我像个游魂一般从人堆里爬了出去,跌跌撞撞地回到师兄的原住处。 后来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很多事情都不记得,可依稀中我记得我整天把自己泡在药水中,还抓了很多的蛇虫鼠蚁,熬了毒的药水浸泡自己,还开坛施法请灵。我的意识就越来越不清楚,似乎是四十九天之后我用最怨毒的诅咒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穿了红衣红鞋在月圆之夜割破了食指,然后将滴出来的血滴到啐了毒的匕首上,直接插进了心脏。 我记得最后我是笑着死去的,可我至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然后我又醒了过来,而那一天刚好是沈君旭与沈碧瑶成亲的日子,我去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定定的站在窗外看着沈碧瑶如何在沈君旭的怀中温香软玉,如何投怀送抱。 惨淡的月光下一切都显得不明朗,可床帐内接连不断的嬉笑声却如同魔音般不断地蛊惑着我。风从我身边猛烈地吹进去,直对着那床帐内的人呼啸,许是那狂躁的晚风搅了他们的好事,沈君旭起来关窗子,一下床就抬眼就看到了站在窗外的我。只着了渎衣的他凌乱的衣衫间露着大片沈碧瑶留下来的痕迹,他被吓得跌坐在地上,心虚地喊着我的名字。沈碧瑶跟着下来,瞪着那秀眉杏目看着我,却活活被我吓死了! 我从门内进去,木然地动着身体走到他面前,他却抱着沈碧瑶的身体叫了半晌也没反应。自然没反应,她早已没了声息,魂魄都已离开了自己的尸体,在一旁看着沈君旭抱着她的尸体又险些被吓晕过去。 紧跟着抓她魂魄的阴差就来了,想把她带去轮回转世,哪有那么容易,我从身上抓出一条蛊虫暗中放到她身上,又把她的魂魄封印在她的尸体内,我要让她永生永世都不得轮回! 沈君旭见她没反应,便不再理会她,转身看着我,质问我还想做什么,为什么还要无理取闹。我没有讲话,任由他抓着我的身体拉着我往外走,可没走多远他就发觉了不对劲,因为我已经死了很久了,身体早已冷透了,他抓着我的手腕儿肯定会觉得浑身泛着寒意,然后借着月光看着我的脸,问我为什么脸色没有一点血色,身体为什么这么冷? 那样紧张的神色让我以为他还是关心我的,可当我的手爬上他的侧脸,问他说你说呢?他恍然惊醒过来,知道我已经死了。是的,他知道,十岁那年他被鬼附身之后,他便已经知晓了我跟师傅和师兄做的事情,只是一直装不知道,谁也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过。所以每次他被冤鬼缠身,都只当是大病一场,从来不知是我将他从怨鬼手中救出来的。 其实,我也不需要他知道,只要他爱着我,我爱着他,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何必要提起呢? 可是,他居然背叛我!居然抛弃我! 想着那些过往,我又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什么东西沾到了手上,我细细看去,像是血,却是浓黑的颜色。再揉着眼睛又有东西淌了出来,沾到手上,迅速地结了痂,碎成一片一片的又掉下去。 我开始对着那些记忆疑惑了,当初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炼制成死人蛊,性情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偏激,以往我都是最听小哥哥话的啊? 地藏似乎洞悉了我的想法,金光朝着我逼近,他在我面前停了下来。“你以灵体渡怨鬼,怨鬼被你超度,可它们经由你的身体,怨气会留在你的身体内,长此以往你自然被怨气所扰,做出一些有悖本性之事。” 我眨了眨眼睛,开始慢慢地接受地藏所言,他却只是伸出手将我放在掌心,金瞳照耀在我身上,问我。“念念,你可醒了?” 我心甘情愿地跪下,垂下自己的头。“主人,求你将林默的魂魄归位。” 地藏对着我摇了摇头,讲道:“一切都取决于你,是你的执念锁住了他的一魂一魄,不肯放他离开,只要你放心心中的怨念,他的一魂一魄自然可以归位。” “想不到本座转世为人的血竟可以度化你身上的冤孽债,也不枉为我们主仆一场……” 89拯救地府 “那我儿呢?”小东西不能魂飞魄散,三百年前的种种皆是我的错,后果不该由他来承担。 地藏没讲什么,只是左手一挥,漫天的黑暗消失,我又回到了沈家废宅里,右边是血尸,前面是小黑,只是已没了小东西。绵远悠长的声音从四处传来。“本座带它回地府去了,这尸鬼将地府搅得一团乱,也该为它的行为做些什么。” 我还是担心小东西的安危,可心底却有一种感觉让我很相信地藏,我不知是不是因为它是我所谓的主人的缘故,总之我对他学不会怀疑。 时光被定格在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射下来的那一刻,我还记得那一刻我是抓着史薇薇的手的,可这一眨眼却出现在这里,真或者假一切都不那么清晰。 声音消失了,我周围所有的环境都随之开始动作,像是一块巨屏的玻璃杯猛的一锤敲碎了般。地藏说只要我站在地面上,力量就是无穷的,所以我施法护住了小黑跟血尸,替他们挡住了阳光。只是,即便血尸没有被玄阳之气焦灼到,在世间开始流淌的那一刻,它还是在我面前渐渐地腐烂风化,冰崩瓦解。 那是一张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那是一副我占据了十九年的身体,可在那一刻它消散在风中,什么都没有留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眼皮底下碎裂,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会有无奈、压抑与不舍。可是地藏说得对,我的尸体在三百年前就该消失,所以我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没有任何动作。 沈君旭的地魂与爱魄从我的尸体内一丝一毫地展露出来,他的身上穿着的还是三百年我中了合欢散的那一晚着的渎衣渎裤。一魂一魄痴痴地看着我,被他们那样看着我,我忽然就笑了,咧着嘴角直至笑出了眼泪,原来那日我取了曼珠沙华的花液救他想将他受损的地魂修复,却不想却因合欢散将他的地魂与爱魄吸入我的体内。地魂刚刚修复本就不稳,而他又是那么爱我,如此简单的道理我竟在三百年后才想通,真的是我害了他又困住了我! 小黑看着我哭哭笑笑的样子,却挠着头一副想不通的样子。“念念,我还是不明白,沈君旭的一魂一魄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困在你的身体内的,难道是当日你将自己炼制成死人蛊去沈宅报复的时候?” “额,我也不知道……”我慌忙背过身子去,闪躲着不敢去看地魂与爱魄的神色,虽然我知道仅有一魂一魄他什么都讲不出来,可难保他们还会记得当初的一切。不行,我得赶紧带他的一魂一魄去见林默,让他的魂魄归位,然后看他记不记得当时的一切,再然后让他闭嘴。 该死的沈碧瑶,竟然在那个时候给我下药! 可我闪躲的回答小黑仍旧不满意,抓着我的胳膊让我正面对着他。“你不是恢复记忆了吗?” “咳咳,恢复记忆了当时我又看不到三魂七魄,怎么就知道他们是什么……什么时候被吸尽我的身体里的。”咳,吸,我又暴露了什么吗? 得赶紧把小黑送回去,再让他追问下去,难保不会说漏了什么,这么丢脸的事情…… “我送你回地府!”这个决定不容他拒绝,不过他也没拒绝,在我的保护屏障内伸了个拦腰,早已迫不及待了。“赶紧送我回去吧,这么点大的地方我都快被憋死了,这阳间真不好玩,没事出什么太阳啊!” 我将小黑送到了阴司路的入口,正打算离去,却听到他在我身后小声地自言自语。“念念,我终于又见到十岁的那个你了,虽然不管长到多大你的心里只有沈君旭一个人,可你的眼里终于又散发出阳光了。” 我没有转身去看小黑脸上的神情,只是捏了捏手掌,吸了吸鼻子,压着嗓子在心中喊了一句:“师兄!” 我带着沈君旭的一魂一魄去见了林默,亲眼目睹了我杀害刘九娃的他,看着我的眼神是那样冰冷而厌恶。看着我朝着他靠近,他甚至捡起脚下的石头跟沙子一下一下地朝着我身上砸过来。 “余念,你这个恶魔,你这个怨毒的女人,你给我滚!” 我什么都没有讲,只是任由他对着我大骂,不管是不是我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受怨气所扰,可都是我做的,如果我真的没有对那些被我杀害的人与阴魂动杀心的话,他们也不会出事,说到底那一切的罪孽还是因我而起。 我摊开手掌,让地魂与爱魄从我的保护屏障内出来,送他们去林默的身体里,地魂一副茫然的表情,而爱魄却是那么浓的眷恋不舍。我合了下眼睛,任由那晶莹的液体从眼角躺下去,不再去看地魂与爱魄。 如果说林默的眼神是利器的话,他如此的眼神足以将我千刀万剐,可错的终究是我,我不能解释! 滴答滴答,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微乎其微的声音,我该怎么去表达我心中的不舍,我该怎么留下他。魂魄重整,他很有可能忘却所有过往,而他这一刻对我又是那么嫌恶怨恨,万一他醒过来记住的只有我的恶毒怎么办? 那并不大的石块砸到我身上,一下下的撞击着我的身体,却没有疼的感觉,可是那颗心呢? 我睁开婆娑的泪眼,念着一串咒语:“三魂七魄归位,尘缘毕了,愿你再不受怨鬼所扰!” 林默的动作逐渐迟缓下来,怨恨与嫌恶之色逐渐在他的眼中变弱消散,然后他摇摇晃晃地倒下了身子,合上了眼睛昏迷在那里。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抽出他身上的手机,按了三个键,然后离开了。 我回到地府去与地藏跟阎王请罪,出乎意料,阎王不再通天殿,而是在酆都的座上。 还没踏进去,就听到三个声音正交谈着。 “法王,想不到解除您身上封印的方法竟然是要地书亲自动手杀了您在阳间的转世,这因果安排的果真是太玄妙高深了!” “本座插手她在阳间的情缘,欠了她一世情债,因她入轮回道,再由她之手脱离轮回道,这也乃是因果报应啊。” 我抓着门框的手用力地抓紧了,地藏果然如阴阳两界所传闻的那样,舍己为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真的不知是说说,是真真切切用一己之躯做出来的。 “法王,你可不知你不在地府,孤对着她三百年是如何担惊受怕。要知道这地府可无一阴差能与她的力量抗衡。孤每日都在担心,她想起当日种种,法王你又入了轮回道,到时候她将地府搅得天翻地覆,那可如何是好?” 听到这里我不禁愣了下,地府无一阴差能与我抗衡,包括他与权臣吗?额,似乎权臣的力量真的不怎么大,等等,难道我以哭丧棒打退了万千阴差,并不是那哭丧棒的力量大,而是我的力量大?原来阎王一直都在拖延时间,跟我打游击战,这老东西! “可说到底还是法王的力量无边啊,回来的正是时候,解了这地府之急!” “只是这黄泉水已干涸,如今可如何是好?法王有办法解决吗?” “陛下说笑了,本座尚未成佛何来的力量无边?” 地藏说这话似乎不想在说谎,再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可刚刚的那一幕又作何解释?若不是法力无边,怎能轻而易举地将我困住,怎能划出一道结界将我与沈君旭隔开了三百多年? “法王,出家人不打诳语,您可不能开玩笑!”权臣问出我心中所想,只是他的口气似乎多了些忧虑。 “本座的确毫无法力,所以救不了这地府之劫,若是陛下想问我为何能制住地书,其实道理很简单,她未有灵还是一本书时被本座捧于手间千万年,有过一段主仆之谊,本座只有拿着它才会有力量,能扭转乾坤。却是不想她成灵之后,因地府的三碗忘魂之汤激发了她潜在的力量,不得本座之言,亦能收放自如。故而现在能解地府燃眉之急的,这又地书一个而已。” 我皱了皱眉,整理了一下他们刚刚讲的话,地藏没有法力,阎王跟权臣的力量又没有我大,那就是说只要地藏不开口讲话,不发表命令,这阴阳两界就没谁能与我匹敌了? “谁在外面,进来!”权臣的声音总里面传出来,每次都是这样,他一个做助理侍候人的家伙,阎王还没开口问话他倒是积极!趋炎附势的小人! 我出了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低着头跟坐着的两个人问候。“主人,阎王陛下。” “念念啊,这三百年过去,你身上的怨气可算是消散干净了,如今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为地府办事了!” 我抬起头眨了半天的眼睛都没想出该怎么反应,谁能想象出如此语重心长而又破负重望的话,会是出自于阎王之口。真的,我见了他一百多年,每次看到他总是似笑非笑,慈祥而又威严的样子,如今突然笑起来青瞳都眯没了。那样子,那样子还真不如不笑好看,本就全身都是黑的,好不容易脸上长了一双青瞳,再笑起来连那唯一的青色都没了,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不过,我想权臣应该也是没见过阎王笑的,所以他在边上站着也颇为之,不知所措。 为了阻止阎王再对着我笑,我忙应下他想跟我说的话。“阎王陛下,黄泉水干涸之事因我而起,我会尽我最大的力量来补救的!” 阎王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嗯,如此甚好。” “阎王陛下,鬼奴有事启奏!”房间外面突然响起了一个鬼差的声音,我心中一沉,莫不是那黄泉水已经干透了,情况更加恶劣了。我果真是罪孽深重,不单单在阳间为患,即便是这阴间也为我所累! “进来。” 阎王招手让那鬼差进门,鬼差才满是欣喜地对着他开口讲道:“陛下,地府之幕突然降雨,雨水汇聚到黄泉河内,黄泉河水已经慢慢涨起来了!” “你说什么!” 阎王不敢置信地站起来,移动着他那庞大的身躯走出去,我们跟着一起去了外面,果然在降雨。据我所知地府之幕千万年都是一如既往的阴黑一片,如今却能飘出雨来,那飘下来的雨滴竟也还能与黄泉水融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90家暴 可不管是怎么回事,这黄泉水之事算是了了,那小东西呢? 我转头看向地藏,还未开口他便已经知晓了我的心意,跟着指了指我办公室的方向,我深深地看着站在旁边的权臣一眼,直把他看的心虚地将眼睛闪躲开,然后我从他身边经过,故意重重地撞了他一下,直奔着自己的办公室而去。 身后是阎王带着怀疑的口气在对着地藏问:“法王,你确定她身上的怨气真的散干净了么?可别万一再留下点,这可……” “干净了,毫无保留。” “如此啊,倒是想不到地书身上没了怨气,会是如此的真性情!” “当年她初转世做人,七情六欲皆不通,人情世故亦不懂,唯一知晓的便只有对沈君旭的爱。不想三百年过去,她还是如此!” 我跑回自己的办公室,小黑正坐在我的椅子上玩着地藏密卷,我跑进去转了一圈之后他才发现的我。 “小东西呢?” 小黑没讲话,只是一伸手把小东西从桌子底下提了出来,提到我面前,青眸没有从地藏密卷上移开,可嘴巴却一张一合嘀嘀咕咕地讲的欢快。 “以前每次见了我就说你小哥哥怎么样怎么样,这我听了开个玩笑说一句你倒还不乐意。现在这可热闹了,添了这么个小家伙,以后你可以把他们爷俩换着提了,不至于那么单调了!” 我没理他,蹲下身子来检查小东西的情况,权臣还真是卑鄙下流无耻龌龊,对一个童鬼都能下这么重的手!捧起小东西的脸,左转一下右转一下,他的黑瞳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会真的有什么事吧?这地藏也真是的,既然自己没法力,干嘛还非要带走小东西,又救不了他! 吱呀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我嗅到专属于权臣的阴气传来,我故意装着没听到声音不知道,就是不转身去看他。 好半晌身后没有动静,小黑也是玩着自己的东西没理会他,想来他是觉得这是我的地盘,我这个有最终是放权的都不管,他一个做客的插什么嘴。所以办公室内的气氛尴尬了起来,权臣在地府向来目中无人,哪个鬼差阴魂见了他不得人五人六的磕头鞠躬,如今在我这儿挨冷刀子心里那肯定是不痛快。可我管他痛快不痛快,他敢打伤我儿,这口气我就是咽不下! “对不起。”是过了多久听到的这声音我不记得,可那口气不情不愿的,饶是这心中的一口气仍旧出不来。只是,他能说出这句话似乎也挺不容易的,说到底当时的事情是我挑起的,他也算是被迫无奈吧。毕竟短兵相接,哪还有那么多顾忌? 我拉着小东西走到一旁的位子上坐下来,正想哼出一句算了,结果手下的小东西忽然一跳转过身就伸手指着权臣,咧着森森的小牙说着:“娘亲,他终于说对不起了!” 我眨了眨眼睛,刚刚是他在讲话?我把手指都蜷起来只剩下食指去戳了戳他的胳膊,然后又摇晃了一番,还真的是能动了。抬头看向权臣,只见他低着头盯着小东西也是一脸的黑线,半张着嘴巴继那句对不起之后再无后文,这感觉似乎更冷了。 而小东西完全感觉不到冷场,又将他那两只小脚丫一提跳着转过身来跟着就把矛头指向了小黑。 “刚才黑叔叔的话好酸啊!” 我一下手揪住他的小耳朵,提过来对着他喝道:“你个小兔崽子,早就醒过来了还装昏迷,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喝了黄泉水长大了会说话了还跟我装哑巴!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啊!” 小东西整张脸上的皮都被差点撕下来,集体的朝着左耳朵的方向皱出一道道沟壑,不要说我下手没轻没重,鬼跟人又不一样,单纯用力气打的话根本就打不坏。 “娘亲,疼!”听着这话我手上的力气就更大了,这小东西跟谁学的说谎,阴魂根本就感觉不到疼,除非是被煞气跟阳气冲撞了。 权臣在边上终于将张了半天的嘴合了起来。“我那边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就不耽误白理事施家暴了。” 许是我训斥小东西的声音有些大了,边上悠闲的置身事外的小黑终于合起了手中的地藏密卷,悠悠的讲了句闲话。“念念,你这训斥你儿子的口气跟师傅可真的是有一拼啊!” 小黑讲着话小东西已经从我手上挣脱了出去,双手揉着那被我撕扯皱了的小脸,休整了半天才瘪着一张小嘴儿跟我抱怨着。“娘亲,你对待爹爹的时候很温柔的,从来都是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对我为什么就全变了个样儿!” “咳咳,你又不是你爹!” 小东西低着头往小黑那边靠了靠,将他的脑袋拉下来凑到他耳边嘀咕着,以为我听不到。“黑叔叔,你不是说男孩子是娘亲上辈子的小情人吗?怎么在我娘亲这里完全行不通啊?” 小黑挑着他那狭长的桃花眼看向我,好一会儿才对着小东西讲:“她肯定是把你当成女孩子了,你娘她最小气了,生平最讨厌别的女的跟她抢你爹!” “是女孩子为什么会抢我爹呢?”小东西仍旧是一番懵懵懂懂的样子,等待着他的黑叔叔给他受教,这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在我不在的时候跟小黑这么熟了?! “因为女孩子的前生是爹爹的小情人,所以你娘她吃醋了。” 听着小黑脸不红气不喘讲的煞有其事的样子,小东西还真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像是黑叔叔吃我跟爹爹的醋一样吗?” “咳,小外甥,你确定你不是在扮猪吃老虎?” “黑叔叔,什么是扮猪吃老虎,我真的不知道呀。” …… 这一大一小两只鬼在边上讲的不亦乐乎,还真当我听不到呢?我一伸手把小东西捞过来,一顺手又揪起了他的小耳朵,然后对着他耳提面命了一番。“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后离你黑叔叔远点,不要被他带坏了!还有,我上一世之前根本就没有上一世,哪来的所谓前世的小情人?” 小东西翻了翻眼睛,小手抓住了我揪着他耳朵的手,然后一本正经地与我讲着。“娘亲,爹爹说过真正的美人儿应该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着便将我的手从他的耳朵上抹下来放在眼前,“所以娘亲以后不要再动手了,这样很不好的。” 我听着小东西讲的头头是道,眼前忽然浮现了过往沈君旭与我讲的缠绵情话。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念念,这说的可是你!” 当时那触眼即是的温柔,清明的双眸中染下的款款深情,那手指拂过我脸颊时的疼惜宠爱,盛世恩宠,不过如此! 你现在醒过来了吧,完整的魂魄以后可再不受人与鬼的纠缠,只是康复之后的你,是否还记得那心心念念挂着你的人,叫做念念呢? 我长长的一个深呼吸,站起来把小黑从我的椅子上赶了起来,刚坐下去,手不小心碰到了地藏密卷,心思一动,果然那上面就显露出他此时此刻在做什么。 “林教授,你为什么会昏倒被送进了医院呢?” 那靠在病床上的人又推了推鼻梁上细边的眼镜,随之眉头也蹙了起来。“我,不知道哎,对啊,我为什么会昏倒呢?” 他终究还是忘了我! 我烦躁的将地藏密卷随手一卷丢进了抽屉里面,刚刚合上,小东西就趴到我的腿上,摇晃着我的手问我要爹爹。看着那满满是期待的大眼睛,脑袋里空空一片想不到任何借口去搪塞他,我该如何告诉他,他的爹爹早已不记得我们,他在阳间的寿命未尽,与我们再见有多难…… 91尸鬼 小黑在边上看不到我惆怅的神色,还在添油加醋着问我既然林默的三魂七魄都归了位,现在又醒过来了,是不是要去见他那个小白脸。我没理他,而是带着小东西去见了地藏,当时他正站在炼狱熔岩的岸边,我拉着小东西给他跪下,请他赐我罪责。 地藏没有讲话,只是慈悲的笑笑,手在我头上拂过,然后双手合。“地书,你已放下过往的罪孽,再无需承受恶果,业障都归于尘。现在是否要跟本座回去修行?” 我摇了摇头。 “我不愿意。” 地藏的金瞳微垂,像是有些失望。“你还有何心事未了?” 我抓着小东西的手微微用力,心思飘得很远,自始至终我的心事便只有一件,自始至终我的心中便只有一人。 小东西感受到我手上加重的力道转过头来眨着眼睛看我,然后动了动站起来仰着头对地藏说。“你让娘亲回人间与爹爹团聚吧,她有什么责任由我来承担就好了,我愿意顶替她的位置,守在地府。” 我不敢相信这是他讲出的话,哑然失声喊着他的名字。“忆旭!” 地藏看着小东西许久,一直没有动作,我真害怕他听了小东西的话,真的把他带进无间炼狱让他去镇守炼狱熔岩。 “想不到这尸鬼竟与你一般天赐灵体,得了本座的血能幻化人形,如今又饮干了地狱黄泉水,集聚了如此大的力量。只是……”地藏顿了顿,欲言又止。“罢了罢了,只是地书你可要想清楚了,若再入轮回,被因果纠缠,再想脱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双手撑在地上,被岸边的石子割着掌心,那种灼痛感让我清楚的看到了自己心中的执念。头慢慢低下去,我坚定地回着地藏的话。“念念的一切因果业障皆咎由自取,与主人无关。” “你何时放下了心中执念再来这炼狱熔岩寻我吧。”他讲着那金色的身躯就随之移向翻腾着的熔岩内,然后身体慢慢地没下去,只是完全被淹没,慈眉善目间一直都是含着隐隐的笑。 “云在天空水在瓶,阿弥托福……” “好了,我们可以去找爹爹了,走吧。”小东西拉着我的手站起来,喜笑颜开的五官看起来那么讨人欢喜,只是我看着他心思却不由得深沉复杂起来。他到底是何时开了心智,为何会懂得如此之多。相传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便存在着天地人三书,如果我是地书的话,那天书与人书又在何处? 而我带着小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小黑瞧见我,嘴巴又絮絮叨叨地开始对着我轰炸。“念念,我可是查清楚了,原来当年沈君旭跟那沈碧瑶的确是有一段姻缘的,可偏偏遇上你应劫转世给破坏了。所以说啊,这你怨恨人家是真的满不应该的,其实你才是那个第三者!” 我真的是受不了这张嘴,过了三百年还是这么讨厌! 我揉了揉小东西的头发,然后讲了句。 “忆旭,咬他!” 小东西听了我的话毫不客气地扑到了小黑的身上,抓着他的脑袋还跟是怨婴的时候一样,下口就挑脖子,还真真的咬在了小黑的脖子上,留下了深深的两排牙齿印。然后跑回到我身边,笑的弯弯的眼睛跟我邀功似的看着我。 小黑在边上捂着自己的脖子,抱怨了好一会儿又咬着牙抽了半天的阴气都没缓过来,时间久了我都看不过去了,直接去拉下小黑的脖子揭穿他。“行了,被这小东西咬一下能有多疼,还真的装上了。” 只是当我扯下小黑的手,看到他脖子上的伤口——那两排散着灼人煞气的齿印时,我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去,仍是那一清二白,清清楚楚的煞气。我惊得不觉后退了两步,瞪着眼睛看着小东西半天讲不出一句话。那不是阴气,那是煞气,小东西的身上怎么会有煞气,还是藏得那么隐蔽,这么长时间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 我慌忙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当日灵魂烙印留下的伤,放在小黑的肩上与他脖子上的伤比对了一番,却见小黑脖子上的煞气如此浓烈,比灵魂烙印的煞气还要重。许是小黑见我的脸色变了,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没敢再叫唤,可越是如此我的心情越是严肃。 我低头看了眼小东西,他在边上安安静静地立着,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恰此时,那越来越浓的煞气聚在小黑的脖子上,小黑身上的阴气也从那伤口开始泄漏出来,小黑身上的阴气开始减弱了。不能给小黑的身体内注入阴气,阴气非他所有,注入的越多只怕流失的越快,到时候他只会更难过! “小黑,你先休息下,我去去找权臣治你的脖子!” 我蹲下身子来深深地看了小东西一眼,一种隐隐的不安在心中开始发酵,然后突飞猛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东西张着的黑瞳收紧,闪躲着我的视线,我将他拉到一旁对着他喝了一声。“躲起来,没我的吩咐你不许出来!” 跟着我去把权臣找了来,来的一路他还千推万辞不乐意,说什么总不能每个阴魂的魂魄受点什么损耗都要他去看看吧。只是当他看到了小黑的伤势之后他的惊讶之色比我更为夸张,只是站到一旁他也没主意。 其实我有想过是这样的结局的,当初的灵魂烙印在地府都是无药可医的,更何况小东西下口留下的煞气比那灵魂烙印更甚呢。 而此时出乎意料的事情又发生了,小黑脖子上的煞气在逐渐的消失,变得越来越弱,好像是从那伤口钻进了小黑的身体内一样。我心中暗道不好,在伤口的另一端开始在小黑的身体内注入阴气,权臣也没在意往日里与我的过节,直接出去找牙婆了。牙婆虽然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可却是这地府之中除了阎王之外资历最深的,这事情出在小东西身上,我一急竟然给急糊涂了。 我抓着小黑的手,继续在他身体内注入阴气,随着那散出来的阴气也带出了许多煞气。可小黑的魂魄越来越虚弱,神智也开始不清醒了,我抓着他的手唤着他的名字。“小黑,你坚持住,权臣已经去找牙婆了!” 蜷缩在办公桌角落里的小东西听着我讲话,偷偷探出个头来眨着黑瞳看着我,抓住了小黑的另一只手,摇晃着他的身体弱弱地喊了句:“黑叔叔~” 小黑的魂魄正虚弱,自然回应不了他,而我看到他靠近小黑,又害怕他做出些什么来,正想喝住他,他却已经眨着懵懂的眼睛转过头来对着我问了一句:“娘亲,黑叔叔这是怎么了?” 我也很想问这是怎么了。目光盯在小东西的身上,严肃地问他。“忆旭,你身上怎么会有煞气的?” 小东西偏着小脑袋还在傻傻地问我什么是煞气,就是说他身上有煞气之事他自己都不知道。我回想着第一次在阳间见到他时的情形,那时候的他还是一个滴着血的肉团,连型都没有,等下,那时他的身上也是有煞气的! 还有,地藏说他的时候没说他是怨婴,只说他是尸鬼,以及刚刚在炼狱熔岩边,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只是的后面要讲的是什么? 尸鬼,顾名思义即是能藏匿于尸体中控尸的鬼,而小东西是在我的试题中孕育生出来的鬼,如果他是尸鬼的话,那他身上的尸煞气自然比普通的尸鬼要强得多。只是地藏说出的话从来都不会出错,如果他说小东西是尸鬼的话,那应该是无疑了。而黄泉水说白了并不是水,而是浓烈的阴气,小东西不是胃口大,而是把整个地府的阴气之源给吞到肚子里去了,那么浓重的阴气! 可是,如果他能吸阴气的话,那煞气是不是也同样可以呢?这个想法让我脑袋一亮,忙对着小东西讲道:“忆旭,你有没有办法把你黑叔叔脖子上的煞气吸出来?” 小东西转头看着我表情有些为难。“娘亲,真的要吸吗?换别的方法可不可以?” 额,他是嫌弃小黑了么? “只要能救了他,随你。” 小东西听了,抓着小黑身上的衣服爬到了踩到了椅子上,继续攀着他的身体往上爬,脑袋离小黑的脖子越来越近。看着他的动作,我脑袋里忽然又冒出来刚刚他咬小黑的那一幕,总有种不安他会再一次趁着我不注意又一口咬下去,小黑整个都没了。我晃了晃脑袋,把那些不好的画面赶出去,只见小东西伸出一根小指头吐出舌头来沾了点唾沫,然后涂到了小黑的脖子上。 看着他的动作,我不觉笑了,小东西做事的方式跟我那么像,说话偶尔拽个文又有着沈君旭那么重的影子,他可是我跟沈君旭的亲儿子,我怎么可以怀疑他呢? 他做完了从椅子上跳下来,我看着小黑身上的阴气逐渐稳了,这才舒了一口气,捏了捏小东西的下巴也没讲什么。可我在心里跟自己记下了一句话,小东西身上有问题,而且很严重! 92蛊尸鬼 小黑脖子上的伤口在小东西涂了他的唾沫之后,开始慢慢愈合,瞬间就抚平了像从没受过伤一样。 如此神奇的变化让我不禁又一次将小东西提到了我面前,一本正经地问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看到有东西一直从黑叔叔的脖子上冒出来,那里还有个小口,难道不是只要将那个小口给堵住了就没事了吗?”我捏着小东西的肩膀更加的用力,我真的想象不到他会有如此神奇的力量,能一口咬住小黑的脖子,差点让他的魂魄散了,可又如此简单的一个举动,能轻而易举地将小黑治愈。他真的是我生出来的吗? 让一个魂魄存在与消亡对他而言竟会是如此的简单!只是我的惊奇在小东西的眼中是如此的不以为然,他努着他的小鼻子,笑的如此天真。 “快点,黑助理就要不行了!” 权臣慌慌张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直接撞开门带着牙婆闯了进来,拉着她绕过我跟小东西跑到了小黑面前。 “你看!” 这件事还不知是好是坏,不能让别人知道是小东西做的,权臣对阎王素来忠心不二,如果他知道了此事定然会将小东西交给阎王处理。而向来为皇者,容不得能与之抗衡的力量存在,我还有地藏可以控制,可这小东西若真的癫狂起来,只怕无人能治得了。 我拉着小东西不漏声色地退到一旁,为了防止他说错话,还顺带着捂上了他的嘴巴。小黑的脖子已经没事了,牙婆过去自然什么都检查不到,素来古灵精怪的她甩开了权臣的手,贼兮兮地对着权臣瞅了半晌。 “刚刚还受的那么重的伤,那么重的煞气,他魂魄都差点散了,怎么现在就没了?”权臣自然同样的郁闷,粗鲁地掰着小黑的脖子,眯着青瞳盯了半晌都没瞧到什么,他猛然回头看向这边,凝重的表情对着我跟小东西,正想开口却见牙婆呲着牙就把小手摸到了权臣的脸上,伸手就去抓。“哪来的小鬼,竟然敢冒充权臣大叔骗我,看我不撕下你的假面具!” 看着牙婆的动作我不觉汗了,权臣在地府是出了名的冷面没有阴差敢得罪,更何况他是仅仅位于阎王之下与我跟小黑同列的重量级阴司,哪个想魂飞魄散的敢冒充他?牙婆这分明是知道是真的权臣,可逮到了机会还是想戏弄一番他,也是,这应该也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权臣被她戏弄吧…… 我看着权臣一边闪躲着牙婆的魔爪,一边那脸上的黑线越来越多,可看着却不觉让我有种喜感,我抿着唇在边上低低的笑着。可小东西却一时从我手里跑出去,扬起小脸来就对着纠缠在一起的牙婆与权臣说道:“权臣数数好好玩哦,我也要去抓!” 他这一开口成功的吸引了权臣的注意,推掉了牙婆的纠缠,狠狠的一个瞪视过去,牙婆撇了撇嘴巴也没有再将自己的魔爪伸出去。他一步步朝着小东西靠过去,一步步的动作就像是踩在琴键上,没动一次都是强而有力的重音。 “忆旭,不准学你牙婆姐姐这么没样子,要不然我就不认你了!”我伸手又把小东西拽了回来。牙婆的脸上倒没什么奇怪的表情,她长着那么一对顺风耳,消息传到她耳朵里自然快的很。而她素来精的很,眼睛又是出了名的毒,即便是被她发现什么她也不会讲出来。 被权臣推开的牙婆寻不到什么好玩的,小黑也没有了事情,她便索然无味地离开了。而她一离开门刚被关上权臣看着小东西的脸色就变了。 “白助理,你不觉得有必要坦白一下吗?” 我抓着小东西,犹豫了半晌,才对着他开了口。“刚刚小黑脖子上的伤的确是他咬的,我也不知道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重的煞气,而小黑脖子上的伤口痊愈了,也是他治好的。我把这一切都告诉了你,能不能看在我坦白的份上不把这些事情告诉阎王。” 权臣的脸一直阴沉沉的,只是盯着小东西盯了半天,什么都没讲然后手一甩离开了。 “权臣!”我在后面唤了几声,权臣仍旧是一点回应也没有,他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我拿捏不准,等了几天也没有等到阎王派来抓小东西的鬼差。这样等下去,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 “忆旭,你不是说想去阳间看你爹爹吗?我带你去见他。”也许这件事情该让林默知道,说到底他是小东西的爹,到底该怎样做,他也是有发言权的。小东西听到我要带他去人间兴奋地欢呼雀跃着,活脱脱就一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我真的想不到事情出在他身上,该如何取舍。 入夜,我跟小东西出了地府,进了林默生活的城市,却并没有着急去他的家中,而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拉着小东西走着。可实际上林默每一天的生活我都有在仔细地看着,他每天做了什么,跟谁在一起,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有些事情,我宁愿自己不知道! 城市车水马龙的街道,繁忙的车子在我们身边疾驰而过,红色绿色黄色的霓虹灯从我们身体照过去点亮了整条街道。而我跟小东西这一对母子就像是无主的孤魂一样在一条条街道上流窜,偶尔经过我们身边一个游魂野鬼,或看我们一眼或不看我们一眼,也都是擦肩而过。也对,的确是无主的孤魂,我们离开阳间之时师兄跟师傅连我的尸身都找不到,又要去哪里悼念吊咽,张家的祖师爷是沈君旭亲自请过去的,失了爱魄的他又怎么会还将我置于心上? “娘亲,我们还要走多久啊,我好累好饿啊!”小东西拽着我的手不肯再往前移动步子,皱着一张小脸也不让我再往前走。 我被他摇晃着手,心神也不觉被拉了回来,蹲下身子来看着他,好一番哄骗才肯说服了不去林默家中。 是啊,他现在跟一个叫小汐的女学生在一块,我要如何带着小东西去见他,又要如何对小东西讲那个叫小汐的女孩子跟他是什么关系,难不成还要小东西喊那个女的叫小妈吗? “娘亲,我要吃东西!”我再一次走神,小东西越发的不满起来,摇晃我的手的幅度越大的大了起来。 只是,他刚刚讲什么,吃东西?! 小东西是鬼,鬼根本就不用吃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嗅觉味觉,不知冷热,他怎么还会感觉到饿?! 我紧紧地攥住了摇晃的越来越厉害,企图在我身边跑掉的小东西,将他小小的身子拉至我面前,严肃地盯着他。“你想吃什么?”我自然不会相信那摆在透明的橱窗里面,人类喜欢的五谷制成的食物会被他所喜爱。想到这里,我的脑袋嗡的响了一声,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是在吸一个女人的精气!等等,按时间推算的话,上一世我死的时候怀着他也不过才三个月,可当时那么一团血肉模糊的体积,明显不该只是三个月大的胚胎! 我也清楚地记得前生看过的所有有关尸鬼的资料中,从未有一条记载着尸鬼靠吸食人的精气为生啊! 天呐,他到底是什么? 正当我疑惑之时,一道强光从左侧照到我们这边,刺得刹车声随之急急地响起。我一转头看到一辆亮红色的跑车停在距离我跟小东西不过一步之遥的位置,咔嚓的开车门声,哒哒的鞋子从里面踩了出来。 “瞧啊,我们遇上了什么?” 迎着强光并不能看清楚讲话的人是谁,但能用如此轻佻而高傲的口气与我讲话的,这阳间只怕只有那个驱魔龙族的小丫头蓝琳了。 小东西在我手里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剧烈,因我不肯放手,他竟然直接对着我亮出了森森的牙齿,黑瞳瞪着我也越发的凶狠。我的指甲掐进他的身体里,探测着他身体内的成分,有阴气、煞气、尸气、仙气,竟会有这么多种不同源的力量混杂在一起! “忆旭,你到底怎么了?” 小东西才收起那凶狠的模样,扁着一张小嘴可怜巴巴地跟我抱怨着。“娘亲,我真的好饿啊!” “要帮忙吗?”蓝琳讲着话,将手中的伸缩剑甩了出来,嘎嘎的靠了过来。“不过要付费的!” 我一急,将小东西护在身后,防备地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蓝琳动了动鼻梁上的墨镜,瞟了眼被我护在身后的小东西,然后视线聚集在我身上,盯着我问道:“你好像跟上次不一样了。哦,对了,还有件事要通知你,罗志龙找到了他老爸的玄光镜,看到了某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似乎现在在满世界找着要问你报仇。” 她讲完这话我不觉心思更沉了,罗志龙要问我报仇也是情有可原,说到底那汉阉僵尸是小东西引过去的,而他爹之所以被耽误救治也是因为我在那里划出了一道结界,阻止有人找到他们。 又是一笔冤孽债!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是舅公手里的那本地书。想来你也是天命所归,可如今竟然堕落到如此地步!”那丫头讲着话,嘴角露出的不屑之味儿更浓了。 她竟然会知道我的身份,我的身份在地府传开也不过是几日的光景,再说阴阳不通气,她是如何知道的。还有,她舅公,是谁? “不要以为什么事情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即便是没有史料无人知晓,可还会有神明知道。舅公的身份是我太姥姥推测出来的,你的身份是我看了张玉手里的玄光镜猜出来的。” 是了,张玉当日手持玄光镜,曾打出一道光照在我身上,当时他看完玄光镜后还颇为震惊,想来是留下了什么痕迹。 “不准你说我娘亲坏话,你是坏人!” 我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那被我挡在身后的小东西便趁着我走神从我手中滑出去跳到了蓝琳面前,抱住她拿着伸缩剑的手,直接在她手腕上咬了一口。伸缩剑随之掉落,咣的一声异常沉重,看着她拿在手上如此轻松,却不想这样的一把剑竟然这般有分量。 蓝琳忙用左手做了几个手势点了自己的胳膊几下,右手的手臂颤抖着,盯着小东西然后按了下墨镜上的一个按钮,只见数根红色的光线织出来的网就朝着小东西撒了去,将他牢牢地困在了里面。 而蓝琳见小东西被抓住,低头去检查自己手腕上的伤,秀眉蹙的紧紧的。“他的身上怎么会有尸气?” 我没理会她受不受伤,而是去扯撒在小东西身上的网。不得不说这驱魔龙族马氏一家果然不是徒有虚名,比起师傅跟张家而言真的是胜于千里之外,就连区区一张光线织出来的网都是用梵文符咒写出来的小字连成线交织出来的,手抓上去就很容易被套住。 地藏说只要我站在地上,阴阳两界便没有谁能与我抗衡,既然我的力量是无穷的,我不信我救不出小东西!我攒足了力量在手上,然后用力地撕扯开那张网,终于破出了一个漏洞,我才慌忙将小东西拉了出来。 “有什么事情你冲着我来好了,不要欺负我儿子!”这样说有些心虚,毕竟是小东西动口在前,可蓝琳是个人,跟小黑还不一样,小黑至少我能碰。可她受了伤我去碰她,只怕她会死的更快…… 蓝琳的眼中挑起来的疑惑更深了,眉头也皱的更紧,眼神逡巡在我跟小东西之间许久还是不相信地又问了句:“你儿子?!” 我点着头,没再说什么,这次牢牢地抓住小东西,绝不能让他再跑掉了。 恰此时,我接到了小黑传给我的召唤声。 “念念,我想到了,沈忆旭他不单单是尸鬼,还是你炼制出来的死人蛊!只有蛊虫才可以顺应主人的心意杀人或救人。” 什么?! 我张大了嘴巴看着小东西,讲不出一句话。怪不得我的尸体上面没有一点煞气,怪不得我虽然意识不清醒,可炼蛊的过程却没有出一点纰漏,原来所有的毒虫经由我的身体都被小东西吃掉了! 不,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竟然是我亲手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炼制成了死人蛊! 93君念 正当我打算朝小东西靠过去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一闪,扑向了道左正茫然地往前飘着的一个游魂。 然后,在我跟蓝琳的惊诧之下,将那个游魂吞了下去! “忆,忆旭……” 我愣愣地喊着小东西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的舌头都打了结,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讲出来都需要耗费那样长的时间,消耗那么多的力气。他所谓的饿,竟然是吞噬阴魂! 我记得我生前师傅与我讲过,不管是死人蛊还是生人蛊,炼制成的蛊虫都要靠不断地喂食其他的毒虫才能让它活下去。小东西不但吸人的精气,还吃阴魂的魂魄,我捂住嘴巴远远地看着小东西在吞下那个游魂之后仍意犹未尽的模样,泪不觉就掉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我当初没有发现自己怀了它,为什么我要用毒将自己炼制成死人蛊? 小东西听到我的声音扭过头来,看到我脸上的泪水,那漂亮的眉目不觉也跟着染了伤悲。“娘亲,你为什么哭了,是不是她又欺负你了?我帮你教训她!” 他讲着话看向蓝琳的脸色便变得充满了敌意,为了防止他再做错事,我忙吸了吸鼻子挤出一抹笑,拦下了他。“没有,娘亲只是想你爹爹了,我们赶快去找他吧!” 小东西这才肯罢休,一蹦一跳地跑过来,拽住了我的手。可我们还没走多远,前面的路就被那高高的马靴挡住了。 “他真的是你的儿子?” 蓝琳的左手抓着自己的右手,红唇吐纳的阳气已变得不再那般丰厚,虚弱的她脸色都开始变得苍白,可那黄褐色的墨镜下的双眸却仍是那么锐利,盯着小东西,半分没有偏移。如此虎视眈眈的神色,我很不喜欢,将小东西拉到我身后,迎上她锐利的目光。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蓝琳的眼神往上,严肃的盯着我。“余念,你既身为地书就该明事理,你本不属于三界六道之内,却偏要跟人类生一个孩子。本不该有后的若有了后代,那这个后代是什么,是魔星,你留他存活下去,三界都会被他毁了的!” “胡扯!” 我拉着小东西,身形一闪绕过了蓝琳便离开了。什么狗屁的魔星,小东西身上的力量强大便是魔星吗?不过就是吃了一个游魂野鬼,至于这么危言耸听吗?再说,他又不觊觎三界六道,为什么要灭掉三界?她说的话,我半个字都不相信! “余念,你要记得你肩上的责任,你不是为你自己而活的!” 这个女人还是活生生一个人,怎么还这么阴魂不散?我拉着小东西催动了念力,转眼就站在了林默家的客厅中。 置身在客厅中,听着头顶的吊灯传来的细微的摇晃声,我朝着林默的卧室递去了一个眼神,然后走到窗前将窗子关上了。那个女人怎么会如此粗心,离开的时候都不知道关一下窗子吗?晚上的风是很凉的,万一他晚上起来撒尿,穿着单薄的衣裳被晚风吹到受寒怎么办? 小东西滴溜溜地转着大眼睛瞧了圈房间内的摆设,嗅着味道朝着林默的卧室跑去。“爹爹在那里,我去找爹爹!” “忆旭,不能靠你爹爹太近!”一听到小东西的欢呼声我便急着拦住他,只是他被我抓在手里,仰着头黑瞳里全是疑惑不解。“为什么呀?” “我们现在是鬼,可你爹爹还是人,我们身上的阴气会害了他的。” 我的话音刚落,卧室的门吱呀的一声打开,猛烈的动作搅动了周围的气流,而站在门口的那个身影,还赤着脚踩在那地板上,焦急地神色张望着周围,像是在寻找什么。我玩味地翘起了唇,难道即便是梦中也牵挂着那个小汐,害怕她消失不见吗? 只可惜这一脸的笑太沉重,不觉牵扯到眼角,湿了眼眶。我呆呆地转动着视线,看着他松开门框,朝着那窗子走去,一步一步,眼睛就好像在那窗子上生了根,移不开! 落地窗前,他在颀长的身影站在那朦胧的月光下,静静地立出一道风景,由内而外渗出一种绝望的感觉。是我的错觉吗?他居然会有这样的感觉,刚刚是梦到了什么,让他的情绪牵引的这么剧烈? 哗的一声,窗子被打开,晚风吹进来,他身上宽松的衣服都随着摇曳起来。那风是刺骨的吧,我能看到他身上已经爬起来的细小的鸡皮疙瘩,可他还是那么定定的站在那里。 “娘亲,是不是身上没了阴气就可以跟爹爹玩了?”小东西摇晃着我的胳膊天真地对着我开口,我点了点头,是,可是让一个阴魂身上的阴气小时那谈何容易? “余念!” 嘹亮的声音打断了我想与小东西的讲话,我猛然转过头去,呆呆地看着林默,不敢相信他刚刚喊出的那两个字是我的名字。 他不是忘记了一切吗? 蓦然转过来的身影,无力地靠在玻璃上,慢慢地滑下来,那种浸透了绝望地颓废与挫败,竟然会出现在他的脸上。 “你不是最见不得我与别的女人在一起吗?你不是说我身边有一个你害一个,有一双你杀一双吗?你人呢,现在在哪里?!” …… 那或高或低波动着情绪的声音,逐渐沙哑含糊不清的声音,那一拳一拳锤在地板上的闷响声,讲着的竟然是有关于我。他不是跟那个小汐在一起吗?不是还谈婚论嫁吗?为什么现在的主角竟然变成了我!? “余念,你出来!” 如此歇斯底里地呐喊声,深深地将我震撼了,我的身体逐渐变成实体状态,展露在他的面前,一点一点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慢慢地抬起头来盯了我一会儿,然后腾地从地上跳起来,像只猎豹般扑到了我身上。 我不知道是我反应迟缓了,还是他的动作过于迅猛,我忘记了反应,直接被他压在了地上,然后那铺天盖地的吻就压了上来。那么凶猛,就像是离水的鱼在做垂死的挣扎,透着绝望与伤悲,还有浓浓的霸道与惩罚。 我感受不到他的温度,只能微微抬了抬舌头,而他却像是受到鼓励的孩子般,更卖力的吻着我。可力道逐渐的变小,变得温柔起来,灵活的舌头舔舐着我的唇舌,可所谓的火热,我感觉不到。刘九娃说,我的身体是冰冷的,没有温度的,林默也说过,我的脸是冷的,跟我这样一个没有温度的人亲吻,他其实是失望的。 也许这就是一种诅咒,阴阳永隔! 他抵着我的额头,捧着我的脸,垂下的眸中藏着过多的伤悲与惊喜。 “我等了你那么久,为什么你到现在才出现,你不是不喜欢别的女人靠近我吗?为什么我抱着她你都没有反应,为什么我说要娶她你都不出现阻止?你是不是累了,不再爱我了,念念,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他反反复复地重复着一句话,可那个谦和自信的君子怎么会流露出如此的脆弱,我动了动,咬着下唇,眼睛中早已一片朦胧,可却是在笑着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却摸到了一种湿润感,他竟然哭了! 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 等等,我身上的阴气这么重,他怎么可以碰我! 我慌忙将林默推开,自己也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摸着他刚刚吻过的地方,很是后怕。他是不是沾上了我的阴气,他怎么可以这样鲁莽,万一他因此丢了性命怎么办? 他倒在地上,笑的很让我心碎。“你又要走吗?” “不是,你知不知道,我身上的阴气有多重……” “我不在乎!” “我在乎!” 一直被我忽略在一旁的小东西跑过来拽了拽我身上的衣服,瞪着那双大眼睛一板一眼地对我说:“娘亲,我把你身上的阴气藏起来了,你不会伤害到爹爹的。” “藏起来了?” “你在跟谁说话?”林默茫然地看着这边,却看不到小东西,的确,小东西只是个鬼,他自然是看不到的。 不过,也许小东西讲的是真的,刚刚林默搂着我那么长时间,却没有一点事儿,那真的没事? 我将信将疑地靠过去,用手指试探性地戳着林默的身体,真的没有事情,他的身上看不到一点阴气。 林默只是疑惑的看着我的动作,当我再用手去戳他的时候,他宽大的手掌包裹住我的手,然后一用力将我拉到他的怀中,箍的紧紧的。“念念,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却从来不透露给我半分,让我心安理得地享受那份成果,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他一字一顿地讲着话逼问着我,口气重还夹杂着怒意,我被问的委屈,难道我做了那么多还不对吗? “世间万物,一得便有一失,你愿意给也该问问我愿不愿意接受!如果是以失去你为代价,这样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你做的那些错事,根源都在于我,那些罪孽,要承担也该让我一起承担!” 他这般强硬霸道的口吻,我只听过两次,这是一次,还有一次是我十岁那年为了扭伤了脚还要到处跑,他瞪着我,板着的一张脸几乎都要结成冰了。而那时候的我又是那样的听话,他讲一便是一,二便是二,我从不与他争辩,可如今他再讲出来,我却听着揪心,我不愿意他来分享那些过错。 如今罗志龙知晓了张玉的死因,正没日没夜的修习道法寻我报仇,若是让林默挡在我面前,难保罗志龙不会丧心病狂地把剑刃砍向他。 我在他的怀中挣了挣,想要离开,可他却是那般用力地抓着我,像是早已知晓了我会跑掉一般。跑不掉我便只能窝在他的怀抱里,听着那扑通扑通压抑的心跳。 “你都知道了?”我忐忑的问出这句话,换做以往也许我会有过想让他知道我的付出的冲动,可如今我宁愿他不知道的好。 他听着话,手松开了我的手,胳膊交叉收紧将我更用力地搂住。“我被你封在你的身体内的那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是我最幸福,也是最痛苦的一段时间。幸福的是我可以那么靠近你,可以清晰地读到你的所有心思,你的每一个念头,每一段过往;可又是那么痛苦,眼睁睁地看着你那为了救我早已伤痕累累的身体与魂魄,还要再被失去了一魂一魄的我那般残忍地对待!” “念念,你知不知道,那是最熟悉的你跟最熟悉的我,可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阻止不了!” 他咬出来的那些字眼那么用力,我能体会到那种力透纸背的无力感,我也被他讲的后悔起来了,果真是我思量的太少了。 “对不起。” 他没讲什么,只是抓起我的手捧在掌心,下巴抵在我的肩上,声音有些飘忽。“念念,你说,如果我这样一直抱着你,将你的手暖在手里,它会不会也变得有了温度?” 这样温柔贴心的话却让我有种被烫到的感觉,他现在抱着的不是人,而是一个跟死尸一样冰冷的阴魂,甚至于还比不上死尸! “阿欠!” 林默突然打的喷嚏,我才意识到了什么,他穿的这么少,坐在地板上,窗子还开着,抱着的又是个冰冷的毫无温度的我! 我慌忙动了动,在他的耳边低声呢喃着。“去床上好不好,你会被冻到的,我不想看你生病难受。” 他揉了揉鼻子,对着我笑的那般阳光明媚,好似一切都雨过天晴,可我心里知道,他是人,我是鬼,如今他明明白白地将我箍在怀里,这状似毫无差距的差距,其实是最大的差距! 他站起来,拉着我也站了起来,这时候我才看到他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了,唇已经变成了紫色,可那么长的时间里他还是把我抱得那么紧,没喊过一个字冷。 也许我呆滞的神色让他看入了眼中,将我的身体一拽,又将我抱住,在我耳边对着我吹着气。 “念念,你说去床上~” 我的眼神不由闪躲了起来,他的脑袋里装着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小东西还在边上呢!我从他的胳膊缝里朝着小东西看了眼,只见他正眼巴巴地看着我们两个,好像是不懂,可我心底有个直觉他是懂的…… 林默没再多说什么,见我没反应便直接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扔到了床上,然后他的身体压了上来,细碎的吻就落了下来,呼吸也变得粗重了。 我慌忙躲避着他密不透风的吻,指了指跟着我们进来的小东西。“林默,你儿子在边上看着呢!” 他那急不可耐的动作才停下来,转头瞅了几眼,再看向我的时候笑都透露着阴险。“念念,你个小坏蛋,居然学会说谎了!” “忆旭,你……他根本变不成实体状态,对了,你滴上牛眼泪就能看到他了!” 林默才将信将疑地从我身上爬起来,重复着我刚刚讲的话。“忆旭?林忆旭,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额……”听着林默的话我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前生姓沈,让小东西叫沈忆旭似乎是有点委屈林默。可是小东西是我前生跟沈君旭怀的孩子,真正算起来,也不能说委屈吧? “念念,这名字不好,好歹我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能让我的儿子取个这么俗的名字,得重新给他取个!” 林默的话掷地有声如此有力,小东西在边上歪着小脑袋听着,没讲什么。其实他真正存在了三百多年,在阳间游荡了少说也有许久了吧,人情世故定然也看了不少,天资又异于普通的阴魂,很多事情即便是不与他解释,他也该是懂的。 林默看我不专心,又惩罚性的咬了下我的耳垂,我才回过神笑着问他:“叫什么名字?” “林君念,这个名字怎么样,好听吧?” 我看着他,再讲不出一句话,君念,不单单是他的名字跟我的名字,还是君念! 问君念不念? 君念!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听到这么好听的名字傻掉了?”他拉掉我头发上的带子,随手揉着我散下的头发,眸光那儿宠溺。被他的宠爱包裹着,我无声的摇摇头,而他更用力地揉着。“傻丫头,那你还不问问我儿子喜不喜欢这个名字?” 我转过头,还没开口,小东西就已经回答了。“只要爹爹跟娘亲喜欢就好,只要你们喜欢,我都喜欢。” “君念!” “对,是君念!” 94温存 我敛了敛心神,想起此次从地府出来的目的,见到林默这么久了却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我扭过头去刚想开口,却见他把玩着我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下,先我一步开了口。“念念,你死在十九岁,就再也不会变老了,可我现在都要三十了,你会不会嫌弃我老啊?”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可这个根本不是问题的问题又算什么问题。 “我现在都比你大十岁,过完年就比你大十一岁,然后是十二岁,十三岁……”我抽出手来堵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在说下去。 “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小哥哥,不管你多少岁都不会变的!” 只是这话说出去,林默却笑了。“傻丫头,你现在该喊叔叔了!” 我咬着下唇,将脑袋一撇,不想去应他的话。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一遍遍地提示我,我跟他之间的距离,我不想看,不想听,不想承认! “不过现在大叔控好像挺多的,念念不嫌弃就好。”他似乎是觉察出我的不快了,又说着这些话哄我。“要不然我去地府陪你们吧,到时候我们一家人也可以团聚了。” 他说的情真意切,似乎只要我讲一个字嗯,他便真的打算挥刀自刎,只是这话却让我更落寞。 “我不单是鬼,还是地藏王手中的地书,是地府的白无常,而且,而且地府从来都不是个能谈情说爱的地方。” “地书?白无常?” 他静静地念着这两个词汇,俊秀的脸上满是茫然。我知道,这样的身份对他而言是陌生的,他仅仅是接触过我,可地府庞大的机构他从来不知晓。 “地藏王说,千年前你在地府轮回之时,我曾流落在地府而被你捧起过,可你却因此损伤了地魂,所以为报你的恩惠,三百年前入轮回才会与你在阳间遇见。” “你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你对我只是报恩,从来就没喜欢吗?”那清明的眸子逐渐染了怒意,紧紧地瞪着我,抓着我的手也那么用力。可我看着这样的他却笑了,伸手在他的脸上捏了捏,逗着他笑着。“可你不知道,上一世地藏曾经多次召唤我回去,可我却固执地不肯离去。如果不喜欢你,我就不会在阳间掀起轩然大波,也不会将地府搅得不得安生,小哥哥,你真傻!” 他没再问什么只是将我抱得更紧,我怕他冷,拽了被子盖到他身上,可他却一直搂着我,怎么都不肯放手。他还整天说我傻,他不一样是个傻瓜! “娘亲,为什么你跟爹爹都喜欢说对方傻,那你们都傻的话我是什么?”小东西在边上不快地嘟着嘴巴跟我嗔怪着,又惹得我满脸的笑意融融。只是这样可爱的小东西,身为他爹爹的林默却看不到,也不是看不到,只要…… 我吩咐了小东西去找牛眼泪来,并千叮咛万嘱咐不准伤害人也不准再吃阴魂。林默不懂阴间的那些规矩,所以在一旁听着我说这些话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小东西离开了,他又拉着我躺回到被子里,伸手摸到我的衣服里面去,我忙按下了他的手。 “怎么了?”他挑着眉看着我,并不懂我心中的那些忧虑。 “林默,你摸着我的身体不会觉得像是一具尸体吗?” 听我讲完话他便笑了,如此开怀,就差前俯后仰了,好半晌才停下来,却还是抽着气带着笑。“是有点像诈了尸的僵尸,可你的身体比僵尸白嫩多了,而且还有弹性,就是凉了一点而已。” 我被他那笑声恼到,一撇嘴巴,愤愤地回道:“那你是想奸尸了?” 林默听了愣了下,然后回了句。“念念,你好邪恶。” 我拽着被子忙把脸捂起来,刚刚不过是话赶话说过去了,我怎么会说那样的话,真的丢脸死了! 他没有拉了我头上的被子,而是钻进了被子里面,两条腿加住了我的腿然后将我搂到了胸前。虽然我感觉不到冷热,可小腹处那坚硬的感觉却是那么清晰,吓得我只想往后退,而他趁我不注意那两只宽大的手掌又一次溜进了我的衣服里面,一个攻上面,一个攻下面。咬着我的耳朵沙哑着嗓子对着我蛊惑着:“念念,你摸摸看,好难受!” 他说着便拉着我的手朝着他身上摸去,一不小心摸到那坚硬的东西,我反射性地将手拿开,如果现在眼前有镜子的话,那我的脸一定变成了煮熟的虾子了。 他的吻又压下来,啃噬着我的脖子又往下,将小西装的扣子解开,将里面的衬衣直接往下一拽又咬住了我的柔软。一种奇妙的感觉在我身体里流窜,酥酥麻麻的感觉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可他也仅仅只是撩拨着我,没有实质性的去做什么。 我不安地扭动了下,又想到了小东西。“忆旭,不是,君念会回来的。” “他想要弟弟跟妹妹呢。” “我身体很凉的。” “所以要做运动嘛。” 这样说都可以有啊…… 他仰起头来已经变得迷乱的目光看着我,还在等着我的回答,我被他瞧得不舒服,可他偏还非要我讲出些什么来。无奈,我只能咬着牙用堪比蚊子的声音小声地哼哼着。“那快点啊。”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傻丫头,哪有女人对自己的男人这样说话的,你应该说千万不要停下来。” 讲完他又吻住了我的唇,可被子里面的手也没闲着,窸窸窣窣的一阵动作,我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他已经褪掉了我身上衣服,将我剥的一干二净。 那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上一世被沈碧瑶下了药,所以那些羞人的记忆并不清楚。而现在,当他的家伙进入我的身体的时候,我真真切切的被那种感觉击溃了,似乎空虚了许久的身体在那一刻被填满了,然后他在我身体内动作着,我感觉我们两个是那么近,再没有什么人与鬼的区别。 可不知为何,我的眼角却淌出了一滴泪,身上的他看到了慌忙停下来,极力忍耐着吻去那滴泪,然后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弄得我难受了? 那般紧张的神色让我看着心里微微颤动,我又不是人类的姑娘,怎么会疼痛难受呢?所以我笑着摇了摇头,撑起身子来学着他刚刚吻我的样子,啃着他已经汗湿的胸膛,还不时地伸出舌头来舔一下。 而他的身体却突然一震,留在我身体内的家伙也更大更硬了,我努力忍着身体传来的那种怪异的感觉问他是不是咬疼了他。他也没回答什么,只是一下子堵住了我的嘴巴,又啃了起来,下面也跟着动作起来。 “啊~” “念念,你好紧!” …… 他差不多搅着我闹了半个多时辰,整个被子里都变得湿湿的,他的身上就整个洗了个澡,全是湿哒哒黏黏的。不动了又非要抱着我去洗澡,可我一个阴魂,又不会出汗,洗什么澡嘛!可他也不管那么多,死活将我抱进了浴室内,然后在浴缸里面又闹了半个时辰,这才肯罢休。 其实洗澡是次要的,一缸水被溅出去那么多哪里真有心思洗了。可完了之后他躺在浴缸的边上,是真的累了吧,昏昏沉沉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我躺在他的怀中,靠在他的肩上,低声与他讲着小东西的事。我想我是故意的吧,他现在昏昏欲睡,我讲的什么他根本就听不进去,也许我就是想让他知道又不想让他知道。他一介凡人之躯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我将这些事情告诉他不过是徒增他的烦恼罢了。 这样逃避并不是办法,小东西吞了阴魂,这件事情早晚会被暴露出来。马家的那个丫头那么厉害,也许他有办法救小东西呢?说白了小东西的本质还是阴魂,现在的他就像是染上了毒瘾的人,只要将毒瘾戒掉,他还是可以好好地存在着的。 等等,或许我还可以去找地藏,蓝琳说他曾经转世成为过马家的儿子,那蓝琳知道的一切他定然都已知晓。再者而言,我既是地府之根,用他的方法,我的力量,小东西是绝对有救的! 95隐疾 讲完了小东西的事我用浴盆里的水浇醒了林默,裹着浴巾跟他没正地走出浴室,可刚一打开门就看到小东西站在门口。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想起刚刚浴室内发生的事,心虚地躲避着他懵懂的目光,跟林默一起钻进了被子里。 我以为林默是真的睡着了,可当我接下小东西取来的牛眼泪送到他面前,与他说小东西就在眼前时,他又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满血复活了。强撑着已有明显倦意的眼睛,在房间里搜罗了一圈。 “哪呢?” 我抬了抬手中的小瓶子。“只要把这个滴到眼睛里,你就能看到他了。” 林默结果我手中的小瓶子不疑有他,直接仰起了头,我却在他将牛眼泪滴进眼睛里面之前抓住了他的手。 “你不怕我骗你么?” 他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低下头反问着我。 “你会骗我吗?” 我松开了他的手,看着他将牛眼泪滴进了眼睛里,可小东西在林默睁开眼睛时却很是恶作剧地变出一张巨大的脸,足足有两个人那么宽。林默被他吓了一跳,身体往后面一缩,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我,嘴巴张了半天也没问出个什么来。 我摇着头看了小东西一眼,小东西才收起恶作剧,跳到床上对他傻呵呵的笑着,只是想起刚刚的那一幕仍心有余悸,犹疑了好久又转过头问我:“他不是君念啊?” 我才想起他是见过小东西的,只是那时候的小东西还是怨婴,还太小,突然间长到四五岁,的确是有些让他难以接受。于是我便原原本本地将在地府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想来他还是不懂得地府的条例规矩,所以我讲完了他仍旧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知道了眼前的这个长相四五岁的小男孩是他的儿子了。这才伸出手去想摸摸小东西的头,只是,事实是他们彼此根本碰不到,小东西的力量再大,说到底却终究还是个鬼,阳间的人是碰不到他的。 许久没有见过的父子俩开始在一边愉快的交谈起来,虽然他们彼此碰不到,却毫不妨碍相互谈笑。 可看着他们两个彼此脸上如此畅快的神情,我的心情却是这般沉重。林默对我是如此的信任,如果我真的去做了什么欺骗他的事情或者说瞒着他做了什么,他知道之后,会不会恨死我了。 “忆,君念,你黑叔叔在召唤我们回去了,改天我再带着你出来见爹爹好不好?”我拉了拉小东西的手,对着他问道。小东西转过头来,仰着那白嫩的小脸有板有眼地对我讲。“妈咪,你刚刚没听爹地说话对不对,爹地说现在是21世纪了,不能再喊娘亲跟爹爹,要喊妈咪跟爹地。” 我被他说得有些心虚,刚刚他们父子俩的对话我的确没有用心去听,所以我拉利落地穿好自己的衣服后并没有去看林默的表情,只是让小东西与他告别,然后很快离开了。 出了林默的房子,小东西拽了拽我的手,问道。“妈咪,黑叔叔根本就没有与你讲话对不对,你是在骗爹地。”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上次黑叔叔跟你讲话的时候我听到了,可刚刚我并没有听到黑叔叔跟你讲话。” 我深深地看着小东西天真的样子,心思却更沉了。“黑叔叔刚刚用的是密语,所以我能听到你听不到。” 回到了地府,我便拉着小东西去了炼狱,也许是因为地藏回到了炼狱熔岩下,所以禁地不再有阴兵看守,我推开门走进去一路都没看到一个阴兵。 “娘亲,你不会是不要爹爹了吧?” 我转头看着小东西,讲了句不会,想不到那日我跟地藏在熔岩岸边讲的一切,他都还清清楚楚的记得。也许有时候,真的不能拿他当小孩子,他懂的实在是太多了! “那娘亲是不要小东西了吗?” 直至此时我才听出来,他真的发觉了什么,因为他刚刚喊我喊的是娘亲,不是妈咪,喊林默也是爹爹,不是爹地。我蹲下身子来搂着他,手指在他的身后攥着他身上的衣服,紧紧的。 “君念,你跟你的爹爹是我存在着的信仰,即便是我不要自己的性命都不能让你们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小东西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什么,我拉着他去了炼狱熔岩的岸边,对着熔岩下喊了许久,却没有听到一声回应。可地藏明明说过,若是我想回去,他就让我在这里找他的,如今我来了,可他为什么避而不见我? 地藏的思想总是如此的高深莫测,我终究是猜不透,可如今我是非要见他不可。我对着小东西交待了几句,让他站在这里什么都不要做等我回来,然后纵身跳了下去。 我可以肯定这次我的神智是清醒的,可我跳下去,脚尖碰到那熔岩层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弹了回来,摔在了岸边。 “你走吧!” 整个禁地充斥回荡着地藏的声音,却见不到他的身影,我爬起来四下张望着对着他喊。 “主人,求赐见余念!” 周围似乎充斥了一种叹气声,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地书,你至今还是不懂,红尘因你而起便因你而落,世事再变幻莫测也终究敌不过你的心。你既已决定入红尘,阳间的档案簿上便会出现你的命运,你该求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如此玄妙的话我听不懂他指的究竟是什么,可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烈,似乎有什么很悲伤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一样。 “善恶终有报,你得到了多少便会失去多少,你掠夺了多少便要偿还多少,这边是天道!”不知为何,脑袋里忽然想起了这句话。 得到与失去,掠夺与偿还…… 我带着小东西茫然地从炼狱离开,刚回到办公室,小黑就跟着敲门走了进来。他已经没事了,可他站的远远的,不再与小东西亲近了,他这样子让我看着也不免心中讷讷的,却还是努力扬起一抹神采对着他问道:“怎么了?” “念念,你不能再自甘堕落任性下去了,你救不了他的!”这个他说的隐晦,可我跟小黑都知道,这个他说的是小东西。我坐在椅子上揽过小东西,迎上小黑的青瞳,一下一下地拍着小东西。 “小黑,你有没有一世做过爸爸,那种血浓于水的感觉你体会过吗?其实,做母亲的与孩子之间的维系更深厚,那毕竟是我自己身上的一块肉,是血脉相连的,他痛我也会跟着痛。你说,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别的阴差伤害,或者说让我亲手把他交付出去,那样与我自行毁灭有何区别呢?” 小黑身上的怒气更重了,他走过来一拳打在桌上,瞪着我吼道:“你做了百年阴司,为何还是如此愚昧不堪!什么母亲与孩子,那不过是一次轮回转世,即便是不投到这家也会投到那家,即便是这一世是母子,下一世也许连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你为什么还是看不破?” 小黑的声音很大,小东西缩在我怀里本来安静地眯着眼睛,可因他这一吼却惊醒了抖了一下身子,大眼睛瞅着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轻轻地拍着他,安抚下他的不安,他直勾勾的黑瞳才缓和下去。 “我当真了!” 即便是我做了百年阴司,看尽了生死轮回,可做人仅有十九载,转世仅有那一生,爱过的不过一个沈君旭,留下的不过是怀中的小东西。即便是我看透了生死轮回,可我自己亲自在这轮回中时,我终究是学不会坦然,我在乎,我真真切切地在乎,彻彻底底地在乎! “你!”小黑终究再无他言。却是被气的不轻。可既然会动怒,那便证明关心在意,这与阳间又有何区别? 我垂下眸子去看小东西,只见他小嘴巴一动一动地舔着舌头,脑袋也转向了小黑,黑瞳正幽幽的冒着光。 他又饿了! 我一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对着他严厉地讲道:“你若是饿了,就吸食我的阴气,不准再去伤害其他的人与鬼!” 小东西扭过头来看着我,精光在黑瞳中隐去,他微微合起来,有些畏惧的样子。可我看到这样的他又开始在心中对自己责怪着,小东西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我,因为我!他生前吞噬了过多的毒虫毒药,那成为他生存的习惯,在死后挣扎着想要活下来,便只能用尽办法去吸取能量,那也是仅有三个月的他能懂得的唯一的生存之道了! 我将他搂起来,紧紧地抵着他的额头。 小东西,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对不起! 96生死 地藏的话一直在我的脑袋里回想着,凡尘因我而起便因我而落,那是不是指的只要我能让罗志龙跟蓝琳放下心结,小东西便可以得到解脱? 我把小东西锁在了我的办公室,为了防止他会跑出来还加封了结界,然后径自去了罗志龙的家中。 我不敢想象昔日那座漂亮的小洋楼走进去之后竟然凌乱的像一座废宅,而那意气风发的美妇人再出现在我面前时,竟然会蓬头垢面疯疯癫癫,拿着一个碗坐在沙发上双目无神地对着罗志龙不胜其烦地一遍遍问道:“龙龙,你爸爸呢,喊他起来吃饭啊,我已经做好了!” 如此样子让我不免心酸,想到此行的目的如何都再开不了口。罗美瑶失去张玉的心情就如同我失去林默一般,那种整个生命都被抽空,整个世界都轰然坍塌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存在的价值再不复。 罗志龙蹲在蹲在罗美瑶的面前,拿下她手中的碗放在一旁,抓着她的手耐心地安慰着。“妈,老爸出去了,过一会儿就回来了,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罗美瑶将信将疑地看着罗志龙,随着他站起来,还在不停地追问着。 “他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他出去也没跟我说一声?” “你爸每次做什么都会跟我说的。” …… 思及当初,罗美瑶与张玉如何恩爱无双缠绵缱绻,羡煞了我这个旁人,可短短数月,即便是当日油绿茁壮的茶花都因无人打理而凋落了,我果真是如此这般的罪孽深重! 我追随着罗志龙与罗美瑶的脚步,默默地探着头张望着,直到罗志龙扶着他的母亲上楼去睡下,我仍不敢出来见他。 咚咚的下楼声响起来,那一步步不是踩在楼梯上,而是踩着我的恶行,如此昭然的被曝露出来让我面对,我无法接受。 “余念,你给我出来!” 夹杂着怒气的喊声突然在耳畔炸开,我看到他的手上还提着那柄桃木剑,只是相对于月前的干净如今已变的油亮散发着剑气。我记得当日我被权臣带着的鬼差在刘九娃的家中围攻时,他的手下曾与他汇报过,当时他正跟着蓝琳在一起。凭着他像无头苍蝇一样乱奔乱撞是行不通的,除非有人指点他,他才能得以在短短半月内如此精进。 我从隔断后面走出来,迎上罗志龙愤恨的目光。 “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想不到堂堂地府阴司也会有这样低声下气的时候。”他陡然扯着嘴角冷笑了两声,举起桃木剑正对着我。“可你现在做什么又有何用,我老爸已经被你们给害死了,如今你痛快了,还来问我原谅你做什么!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从一开始你接近我们家就是有目的的,我当初就不该救你,不该管你的闲事,早知道让那个女鬼直接杀了你便好了!” 我默默地听着罗志龙愤恨的话语,尽数承接下没有反驳,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修道之人素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三百年前的张家祖师爷为了解救沈府却无辜被我诅咒,如今又累的张玉惨死在汉阉僵尸之手,可我也难辞其咎。既然红尘有我而起,那便从我这里结束吧。我仰起头伸闭上眼睛出脖子,抱着必死的决心与他说:“你爹的确因我而死,既然你如此恨我,就动手杀了我吧,只要能解你心头之恨,我甘愿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罗志龙手中的桃木剑往前一刺,凶猛的剑气逼来,在我感觉桃木剑要刺进我身体的时候,他又忽然停住了,把桃木剑收了回去,负于背后,冷冷的对着我哼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想再来暗害我跟我妈吗?” “我只求你能在杀了我之后救救我的儿子,我愿意为你爹的死负全责,可小东西是无辜的,请你高抬贵手救救他!” “呵,我还当高高在上的阴司大人忽然转性了,原来是另有所图!”罗志龙扭过头来瞪了我一眼,如此森冷而包含仇怨。 “休想!” “原来那个小鬼是你的儿子,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我就先杀了他,再杀了你,也让你尝尝那痛彻心扉的滋味儿!” 他提了桃木剑就往外走,我连忙拦下了他的路。 “罗志龙,冤有头债有主,你想报仇就该找我,这事跟小东西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能去为难他!” 罗志龙没听我解释,一剑就劈了下来,我闪躲着剑气,却被他跑了出去。本来他不可能将我甩掉的,可他摆了一个八卦阵将我困在了里面,许久之后我逃出来时他已经跑远了。即便是天资过人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内如此突飞猛进,只有一个可能,他请了张家祖先的灵! 他竟然用上了这招! 他跑掉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此行的目的是想让他救小东西,可他的态度如此坚决,让他出手是不行的,如今,只有马家的那个蓝琳了。于是,我又搜寻着蓝琳的踪迹,可寻遍了整个大地,却一点线索都没有,她用法术掩去了她的行踪。 这一行什么收获都没有,我正打算回地府时,却发现天色整个黯淡了下来,厚重的云层在天空中遮天蔽日,阴沉沉的压下来。跟着更让我震惊的是,我感应到了小东西的力量,他在阳间!我当时明明设了结界封住他,可他居然还能跑出来! 我立即循着小东西的力量找到了他的踪迹,只是当我赶到的时候,他与蓝琳正在一个结界中缠斗在一起。昨夜蓝琳的手被小东西咬伤,早已元气大损,比之昨日她的面色更是苍白虚弱,一如那秋风中的寥寥树叶,正摇摇欲坠。 因为担心小东西会做出什么错事,我正打算过去拦下他,却听闻一道汽车的鸣笛声突然响起来。我转身一看,只见林默开着车子正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而那副驾驶的座位上,坐着的正是罗志龙。 他要做什么! 我防备地看着车子缓缓驶近,林默与罗志龙先后下车,毫不知情的他还在对着我温暖的笑着。 “念念,你白天出现在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靠过去想拉过林默来,可忌讳身上的阴气又不敢去碰他,只能挡在他前面,拦住了罗志龙靠近他的路。 “你想做什么?” “念念你怎么了,罗同学你不是认识的吗?他告诉我说你在这里,想要给我个惊喜,所以非拉着我来的,这不是你们提前商量好的吗?” “惊喜?”我碎碎的念着这个词,弄不懂罗志龙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临、兵、斗、者——” 这个声音! 我猛然回头,果然见着蓝琳正念着一串咒语,那虚弱的身体随着一连串的动作都在颤抖着,可她却强撑着将后面的每一个字都念完了。 “皆、阵、列、在、前,诛邪!” “不!” 我慌忙闪身过去,可我的动作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神龙从蓝琳的身体里飞出来,直穿过了小东西的身体,呼啸而来的正神之气扫过我的脸颊,如同梦中在炼狱熔岩被那岩浆灼伤一般,烧的整个脸都麻木了。 可更麻木的,是我的心! “神龙!” “念念!”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一草一木一沙一石,全部都变得不清晰,只有小东西躺在那里痛苦的样子。我爬在地上,匍匐了过去,正打算抓住小东西时,他的身体却突然变成了透明色,我再也抓不住任何。 连最后一句告别都来不及,他就这样消散了…… 是什么感觉,为什么忽然间会变得这么冷,我紧紧地抱着自己,却不住的抽搐着身体,似乎所有的感觉都是从左胸处的身体里渗透出来的,将我包裹的牢牢的。 “念念,发生了什么事?” 一片迷茫中我似乎听到了林默的声音,我睁着眼睛四下寻觅着,才看到他紧张地朝着我跑了过来。 “小哥哥,君念没了,他被他们杀了,我们的孩子没了……” 我木然地重复着这些话,可等了许久没有等到林默的安慰与怀抱,恍惚中只看到一只胳膊将他推开,然后一柄剑朝着我刺了过来。是罗志龙吗?如他所愿小东西被他们害死了,如今轮到我了,对吧? 我扯着嘴角冰冷的笑着,然后慢慢合上了眼睛,如果我不存在了,便可以解脱了。 可预期中的桃木剑没有刺下来,而是站到了一旁,地藏的声音传了过来。 “众生皆苦,为何你们还是看不穿,阿弥陀佛。” 周围的一切逐渐变得清晰,我看到地藏,跪着身子爬了过去,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主人,求抽去我身体内的力量,赐我一死!” “不,念念,你不能死!” 林默紧张急切的声音传来,我抬头看到他痛苦的神情,可他痛,我也在痛。既然地藏说一切皆是因为我,那我愿意为之付出代价,我你管我身上开始便从我身上结束吧。 “地书,为何你终究是看不破?”地藏讲这话的时候露出的悲苦的神情,似乎是抱了多大的希望却终换来的失望一般。 “如果爱是一种错的话,我宁愿永不超生!” 耳畔飘来罗志龙得意的笑声,我再无心去理会,我带给小东西的是灾祸,带给林默的是灾祸,带给小黑的是灾祸,带给地府的也是灾祸。即便是身为我的主人地藏,也终究逃不脱被我残忍杀害的结局,一切,也许我根本就不该存在! “阿弥托福,善哉善哉!” 97番外:爱是执念,那结局注定在一起 通天殿内幽深的青黑色绵延了整个殿阁,灼灼的焰火烧不透明亮,在地府,也不需要光。 余念木然地跪在殿中央,专属于地府之主的宝座却空置在那里,寂寥廖的空间里立着阎王与权臣,再无其他。 “法王,当真有办法抽去她身上的齐天之力转到其他的阴魂身上?”阎王问这话的时候盯着余念的眼睛是那般的亮,仿若想一口将她身上的力量吞过,转到自己身上一般。 “地书的力量就是她本身,三百年前她有了自己的灵,便是与她的魂魄而一起存在的。若想让她身上的力量消失,除非她魂飞魄散。”地藏王讲的清楚明白,只是这一说倒吓坏了阎王。地藏曾言,地书是地府之根,若她的力量不存在了,那可就代表着整个地府都会跟着一起消失。 “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啊!” 地藏没有讲话,只是走到余念身边,垂眸看着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之色。 “法王,现在地书一心求死,这可如何是好?” “让她再入轮回吧,现在只能盼她有朝一日能参透生死轮回之道,重返地府了。” 阎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正想着召唤阴差来将余念带下去,却见殿门口一阵喧闹,一个身影闯了进来。他捏着手甩了把袖子,端起那威严之色昂着头对着闯进来的身影责问道:“黑理事,你擅闯通天殿可否知罪?” 小黑的身体一哆嗦,跪了下去,低着头努力提高自己的嗓门讲着:“阎王陛下,求您看在念念这么多年对地府的功劳的份上,不要打散她的魂魄,她做的都是为了那个男人,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啊!” “就算,就算是……如果抽去了她身上的力量,就放她做一个普通的阴魂吧,阎王陛下您……” “放肆,阴间何曾讲过功劳与人情!” “将黑理事带出去,严惩他擅闯通天殿之罪——” 跟着出现两个阴差,将小黑带了下去,整个事故焦点的余念却一直愣愣的跪在那里,没有一点反应。直到又出现两个阴差走进来将她带下去,牙婆带着一瓶忘魂汤过去,喂她喝下,入口的咸涩酸楚很呛人,可之后又透出来的绵长的甜味儿却让她的眼角不觉变得湿润。 “念念!” 小黑负着伤再看到余念之时,她已合上了双眸,变得混沌游离,再认不清楚他。只是看到这样的她,他却也送了一口气,至少她的魂魄不会被打散,即便是如轮回,他镇守着地府,他们终还是会有再见之时。 牙婆拿着空了的瓶子离开经过小黑的身边,故意放慢了脚步过去拉下了他的耳朵对着他轻声讲了句话。 “黑哥哥,不表白自己的心意就永远只能在旁边看着哦~” 小黑听了身子一震,本就不白的脸上更是黑红黑红的,牙婆讲完话便贼贼的笑着跑开了,他站起身来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对着边上架着其他阴魂的鬼差指手画脚着,可当视线落到余念身上时,又变得如此不舍与心疼。 即便是他讲出自己的心意又能如何,念念的心中只有那沈君旭一人,不管是三百年前还是三百年后,再容不下其他。他真的相信了三百年前她讲的那句话,她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护他安好,所以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容许他收到伤害! “黑哥,黑哥!” 二狗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边叫着小黑,跑到小黑身边猛地撞上去,差点将他撞倒。小黑扶着身子,瞪着青瞳,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娘的,什么事啊,你想撞死老子啊!” “你知道我刚刚看到谁了吗?你知道……” 小黑瞪着他,一巴掌招呼到他的脑袋上。“娘的,你除了看到鬼还不是看到鬼,你有本事见到个人给我瞧瞧!” 二狗愣了愣,翻着青瞳想了半晌,挠着脑袋才嘿嘿嘿嘿的笑。“哎,黑哥,好像是这么回事哎!” 小黑没趣儿地瞟了他一眼,转而扭过头看向远处的余念。 “什么事赶紧交代!” “我看到林默的魂魄了,刚刚被其他的伙计带过来的。” 听到他这么说,小黑才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青瞳眯起来,神色也颇为复杂。“真的?”二狗忙点着头,然后指着小黑的身后,张着嘴巴张了好一会儿。“黑哥,那不就是!” 小黑顺着二狗的手朝身后看去,果然看到两个鬼差押着林默的魂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看到了他点着头跟他问候着。 “黑理事。” “黑理事。” “这小子行啊,居然能为了念念殉情,是可造之材!”小黑走过去拍了拍林默的肩,而林默却满是防备地看着他,往后退了退。“你不认识老子了,我们这一世在阳间见过的!”话刚说出口,小黑就愣了愣,似乎只是他见过林默,林默没见过他。 林默看着他,余光却不经意飘到了边上的余念,双目变得炯炯有神朝着余念跑了过去。“念念!” 只是,回应他的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他还没跑到余念面前,就被两个阴差拿下,喝住他。“不得喧哗!” “你们把她怎么了?!”林默挣扎着对着周围的阴差吼着,可那抓着他的两个阴差拿下他架着他就走。 小黑在边上仔细注意着余念的神情,可即便是林默跑到她的面前,她混沌的双眸仍旧不分明,什么反应都没有。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飘散在空气中,在林默被压着经过小黑身边的时候。“她喝了忘魂汤,要转世投胎了,等下你也会变成这样。” 二狗在边上目送着两个阴差压着林默离开,脑袋上忽然冒出了个问号。“黑哥,这林默的头七还没到呢,怎么会有伙计抓他下来啊?” 经由二狗这么一提,小黑也不由一阵疑惑,怕出什么漏子便追上那两个阴差去问个明白。只是知道原因他也不由愣住了,他一直都以为那一世的沈君旭傻傻愣愣的,念念为了这样的一个呆子付出自己的一生不值得,可如今才发现,他对念念的感情,其实一点都不比她对他的少! 初初死去的人魂魄是很迷茫的,而且阴魂对阴差的敬畏之情是与生俱来的,可他竟然能在一天之内秉承着死前的执念独自寻到捕魂的阴差,还能说服他们将他带下来。即便是这份坦荡与无畏,也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到的! 小黑摇了摇头,对着二狗问道:“念念转世后的命运出来了吗?” “黑哥,你糊涂啦,阴魂转世的命运在她投胎之后才会出来的!” pia的一声,二狗的头上又挨了一记爆栗子。“你小子说什么,敢说老子糊涂!” 六个月后,某个城市的医院中先后出生一女一男两个新生儿,送进同一间育婴室。三天之后女婴被家中带走,男婴却被转进了高级育婴室住满七天,才被一辆豪车接走。 夜晚,城市的上空,小黑敛着一脸的怒气瞪着那辆豪车离开,攥着拳头站了许久。二狗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许久都不敢去打扰他将一个字。 “念念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为什么他转世之后就可以高床暖枕,过着贵公子的生活,而念念就要颠沛流离,受那么多的苦!” 二狗在边上小心地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声嘀咕着:“黑哥,咱们做阴差的,是不能管阳间的事儿的……” “黑哥,咱们回去吧,阎王陛下发布了新政令,不准在阳间办事的阴差逗留太长时间的。” 小黑攥紧的拳头终于慢慢地舒展开,一黑一白两个虚无的影子在城市的上空消失了。 三年后。 一个被妈妈牵着的小女孩在石板铺就的人行道上,滴溜溜地转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左顾右盼的张望着周围从她身边经过的车辆与行人。不时地伸着手指点点这个,点点那个,仰着头对着她的妈妈问: “妈咪,这是什么?” “妈咪,这是什么?” …… 一辆银色的跑车从她身后疾驰而过,车窗玻璃被摇下来,车子的后座上坐着一个三岁的男孩跟揽着他的女人,男孩也懵懂的看着外面的景色,静静的。 一年后。 四岁的女孩被穿着朴素的女人送进了一个小区的幼稚园,人满为患的马路上,银色的跑车不住地按着汽笛,拥堵的人群才缓慢的让出一条路。后座上穿戴的跟个小绅士一样的男孩转头看着外面那些与自己年纪一般的男孩女孩们,转头对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女人问道。“妈咪,为什么我不去这里读书呢?” “斯翰,你跟他们不一样。” …… 七年后。 初初学会骑脚踏车的女孩踩着车子在小区的街道上歪歪扭扭地行驶着,车子不时地晃动一下,她也跟着紧张的咬起牙或失声尖叫着。 慢慢地车子驶入了城市主干道,稍有坡度的下坡甬路让车速逐渐加快,可一时紧张她却忘记了按刹车闸。偏此时那辆银色的跑车嫌机动车道太堵,改了车道窜上了非机动车道,跟着刺得一声,女孩应声摔下。 “喂,哪家的孩子啊,在什么地方学骑车呢!” 开车的司机摇下车窗玻璃就对着女孩一阵大吼,女孩噘着嘴抬头瞪了那司机一眼,正打算爬起来时,一只好看的手掌已经伸到了他面前。 “你没事吧?” 女孩并没忌讳什么,拉了他的手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抬头看着这个手掌的主人,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看起来很干净的男孩,摇了摇头,对着他咧着嘴笑了。 “我没事。” “少爷,现在碰瓷的很多,更何况这里的贫民窟,我们赶快走吧!”穿着西装的男人立即从车上下来,过去拉住了男孩。 “张叔叔,你要跟这个女孩道歉,你吓到她了。” “少爷,我……”男人正想说话,可碰到男孩坚定的眼神,还是转过身对着女孩讲了句对不起。 “以后骑车要小心点,碰伤了可是很疼的!”男孩笑吟吟的对着女孩讲完,就被那司机给拉走了。 地府中,余念的办公室,小黑看着地藏密卷上的画面,许久才将密卷合上。 “他们终究还是遇见了!” 【全书完】 完结感言 我觉得我是个很不喜欢在书里面搞这些的人,所以追过我书的读者们会发现,我的作者的话这一栏基本上都是空的。 可《阴司》完本我想说两句,其实我知道是单机,不过还是可以自欺欺人一下的。如过往的书一般,《阴司》的个人情绪很浓,算是纯属青檬自己的意淫吧。其实写的很差的,我知道,我在自我检讨,只是看在第一次尝试灵异文的面子上,扔砖的时候轻着点哈…… 就我而言,我不喜欢完美女主,也不喜欢小白羊,我喜欢有性格的人。 我也觉得,每个人的一生都会为了什么执着一下,真的很想要就会努力去得到,思想或正或邪,行为或合理或偏激,人是复杂体,不可能永远不犯错。总会有人喜欢着我们,也总会有人厌恶着,我喜欢这种贴近于现实的真实。 虽然《阴司》是灵异文,但你仔细去看,偶会发现,一切都理所当然,有因才有果。我不想为了美好的结局而去美好,不能因为他们是男女主就包庇纵容他们,做错了事就应该去承担,这是责任! 青檬不信佛,可我喜欢佛学的那些道理,我也相信因果。 得到多少就失去多少,付出多少就收获多少…… 说余念吧,如她的名字一般,她就象征着一种执念,不在意身份,不在意时间,不在意场合,只要是他。 林默或者沈君旭呢,就好像现实中那些处事圆滑的人,受人喜欢,从不得罪人,这样的人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可不管喜不喜欢,他们也会有七情六欲,也有自己的喜欢不喜欢,沈君旭(林默)是真的很喜欢念念的。 小黑吧,就个人而言,我蛮喜欢这样的人的,耍滑头,有性格,扛得起责任又弯得下膝盖,丢得起脸面又耍得起流氓。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可他们的在意都埋在心里,也许,被他们在意的那些人那些事,永远都不会被别人知晓。 沈君仁跟沈碧瑶等沈家一门完全是路人甲乙丙丁,大家可以忽略。 权臣呢,其实并不坏,他只是那种守旧派而已。 阎王啊,毕竟是地府之王,古来为王掌管天下者,大家都懂的哈! 地藏呢,个人觉得他蛮公正的,与刘九娃的身份交融在一起,真的是镜花水月,烟雾弥漫吧,啊哈? 牙婆其实懂很多,心思也尤为细腻,在地府中跟余念有一拼的女的,性格有点像小黑。不过掌管了千万年的酉忘台,再喜欢终究都会麻木了吧,所以喜欢给自己找乐子。 似乎有几个坑没填。 1血灵是如何形成的 原本屠宰场的腥煞之气就重,而若是屠宰场主又不请神镇住场地,及时散去那腥煞之气,长久的日积月累必然大凶! 2额,我想不到我还有什么坑没填了,你们有啥问题再敲我吧…… 【个人主张】 我是觉得,作为一个笔者,不该为了虐去虐,不该为了宠去宠,而且自己的书都该有自己的主张。 嗯,我是这样写的啊~~~ (ps:你丫就给你自己文笔差,扑街党找的借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