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列女录》 第一章 天山四徒 她,面若凝脂眼似清泉,披着羊毛做的披风,立在天山最高山的悬崖绝壁上,呆呆望着。 眼下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山峦的尽头,则是茫茫草原。群山的顶处,薄薄的云雾缭绕着,偶尔有些风吹着,撩动着云片,朦胧处很是吸引人。 吸引人的还有她,细细的眉目微弯,衬着有些天真的眼睛,恰似溪流边的垂柳,瓜子脸的顶端,微微乱的头发撩动着,挂着些雪片,如梦如幻。淡淡的嘴唇小巧,在小小尖尖的鼻子下,娇嫩如刚熟的水嫩樱桃。 脸蛋被冻的有些微红,湿润的眼眸闪着些光芒,被四周的冰天雪地衬托着,很是冰清玉洁。 她叫旷艳红,是天山雪剑门的弟子,排行最小。 “小师妹!”这是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声音的主人带着张天生和善的脸,布满亲和的微笑,小小的眼睛注视着你的时候,好似姐姐。她有着稍厚的唇,不施粉黛,第一眼看似平常,但多看几眼,却又觉得超凡脱俗。 这是旷艳红的师姐,李璇儿,排行老二,性格很是开朗,也对小师妹很是照顾,特别似一个亲姐姐般的存在。 “这地方风大,你站这发什么呆呢?别吹感冒了!”说着说着,人已经走到旷艳红的跟前,旷艳红转头无辜看着她时,她顺手拂去了旷艳红头发上的雪片,嘴里念叨着:“这么漂亮的妹子,再用雪这么装点,太仙儿了,不太好!” 旷艳红羞怯地淡淡笑了笑。她不太爱说话,安静的出奇,偶尔有些呆滞。 “你就知道笑,瞧你,脸冻得一块白一块红的,多让人心疼啊!走,随我进屋去!”李璇儿说着,拉着旷艳红的手,回了屋去。 她俩自小住一屋,李璇儿十二岁时,小师妹才六岁。大概是因为李璇儿自小不愿意用胭脂水粉,所以这屋子的两个人从来都是不施粉黛,屋子里没有梳妆台,没有铜镜,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一张床一个小衣柜。两个人自小就相互梳头发,对方给自己弄成什么样,自己也不知道。 坐在屋里,李璇儿开始准备着行囊,两份。两人的衣物并不多,几件换洗的衣服加几件厚的毛披风。 “小师妹,你下山后准备干嘛去?”李璇儿一边收拾,嘴里一边念叨:“听师父说你是孤儿?” 旷艳红愣愣答了一句:“嗯。”似乎有什么心事。 李璇儿依旧不停说道:“哎,我自小离家随师父上山,也不知父母怎么样了。” 忽然,李璇儿若有所思的停住了手里的事,猛地一把从背后抱住了坐着的旷艳红,亲昵道:“哎,你知道吗?我妹妹跟你差不多大!一看见你,就跟妹妹儿似的,这就要下山呀,分开那么久,真是舍不得你个小妮子哩。” “我也舍不得师姐……师姐……你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旷艳红愣愣问道:“有天山漂亮吗?” 李璇儿愣了愣,说道:“有的,有很多的风景,有很多的人,可是呢,有好人坏人,你这么天真,我真是担心你受欺负哩!” 旷艳红回头痴痴看着李璇儿,愣愣道:“那我就回天山来,天山有师姐护着我。” 李璇儿听得这话,眉开眼笑,道:“知道师姐好就行,可别忘了我!”说罢,李璇儿眼角一转,又道:“对了,忘了我没什么,重要的是………别忘了大师哥!哈哈!” 旷艳红一听这话,顿时脸色羞红,低下头,怨怨道:“师……师姐,你别胡……胡说!” 李璇儿喃喃道:“你肚子里有什么事,师姐会不知道!有啥不好意思的!你平儿个一见大师哥,脸上的笑容那是藏不住,哎,其实大师哥应该也挺喜欢你的。诶!你是个哑巴似的冷清,话少可以,大师哥大男人一个,平常见你也是眉目生情的,竟然也不说,这都快下山了,还不说要等到什么时候?” 旷艳红更是脸红,幽幽地捏着手指,道:“大师哥……大师哥……平日跟三师姐……亲近……他……他怎么会……喜欢我……” 李璇儿笑道:“三妹?不会的,你小看不出,我就看的真切了,大师哥对三妹就像我对你一样,你懂吗?” 旷艳红愣了愣,摇了摇头。 李璇儿正要继续说,却听外面一个娇俏甜美的声音越来越近:“嘿,师姐师妹,大师兄下来了!大师兄下来了!” 说话的正是那老三许凝之,她生的甚是艳丽,画着精致的妆容,且是百媚丛生。只见她立在李璇儿房门前,一脸遏制不住的笑容,悦悦道:“师哥从铸剑洞里下来了!说是叫我们一同上去,师父有事吩咐!” 几人出了沿着悬崖绝壁凿建的屋子,依着悬崖小路,往山顶走,走了几步,一个翩翩少年立于悬崖边,他生的精壮高大,俊朗的外表英气十足的眉眼,几缕鬓发随风飘动着。这人正是天山大师兄李凌风。 许凝之见他,眼里忽的放光,亲昵叫道:“大师哥!”人已经走过去挽住了她的胳膊。 李璇儿眼角微微颤抖了下,眼神瞟了旷艳红一眼,微微笑了一下,淡淡道:“大师哥!” 旷艳红只默默站着,看了看她,又低下头自顾自前行。 将到山顶,一个偌大的洞口黑压压的朝着他们。 进去,则是另一番景象。这是个可容下上百人的洞穴,钟乳石倒悬于洞顶,偶尔有几滴水滴下,久而久之在洞中间积成了一个小水池,水池中有一个平台,一个白发老者打坐于上头。 正门口的空地上摆着六个包裹,每个包裹上有一把剑。 “师父!”众弟子跪拜行礼。 那老者依旧闭眼打坐,未出片言。众弟子也不敢出声,跪在地上,相互无知的看着。 约莫一个时辰,老者凹陷的双眼缓缓睁开来,苍老得甚至近乎气息羸弱的声音道:“起来吧!跪这么久了!” 众弟子起身,那老者指了指老大,道:“凌风,上前一步听话。” 李凌风上前作揖。 老者指了指地上的一个包裹,道:“你生性不羁,为人不拘一格,可性格过于放纵!此次下山历练,若遇英雄豪杰还好,遇奸诈之徒,恐生事端!为师为你铸剑一把,此剑名曰蓄水剑,只在你该拔之时方拔得出!以此提醒你,万事须收敛!” 李凌风拾起包裹和剑,那老者道:“此剑一出,万剑莫敌!配合我教你的冰风剑法,可独行天下!” 李凌风叩拜谢恩。 老者指了指李璇儿,道:“李璇儿,你自小拜别父母随为师上山,从未言思乡之情,为师很是感动。” 李璇儿作揖道:“只是本分学艺!” 老者笑了笑:道:“你生性活泼,善懂人意,为人处事也亲和,为师为你铸剑一把,此剑名曰灵水剑,亦是对你最好的形容,庄子曰:人如空船,可容万物。但你要切记,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我教你的旋风剑法刚猛迅捷,本该是男儿该学的,但我也是要告诉你:不可太过亲和!” 李璇儿叩谢。 老者指了指许凝之,道:“凝之,你是在山上这几个徒弟中,资质最上层的弟子,为师本应该教你最上层的心法武功,但你心高气傲,且太爱惜羽毛,为师教你的剑法为天山上最平凡无奇的素心剑法,内功亦为修身养性之心法,望你明了其中苦衷!” 许凝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幽幽道:“弟子……嗯!” “你本名凝脂,脂粉的脂,本是千斤,在这山中是受了些苦楚。” 许凝之低头沉默许久,道:“弟子…弟子甘愿受教……” “为师为你铸的剑,名曰素心剑,望你同时切记,不可太过计较得失,亦不可太在意羽毛,我将你名改为之,也是这个道理,佛家语:世间事,了尤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此之为汝之也。” 许凝之恩了一声,也拾过包裹长剑。 老者沉默片刻:指了指其中一个包裹,长叹道:“老四杨子业为人憨厚朴实,武功底子是最好,资质也是最高,可惜这三年都在家中陪伴老父母,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说罢,又叹了声气,对李凌风说道:“凌风,这包裹长剑你转交于他,记住,告诉他这剑叫辟天剑,这剑威力世间少有,而只有我交与他的剑法心法方可驾驭!切不可落入旁人之手!” 李凌风犹豫道:“师父,那等四师弟回山时您亲自交与他不是更好!” 老者笑道:“他父母年老需赡养,何时回山仍未可知,为师知你虽桀骜不驯,但你内心却是侠义心肠,且恪守底线,断不会令这剑与包裹落入他手!” 李凌风犹豫片刻,才收下长剑包裹。 “艳红!” 旷艳红愣愣发着呆,闻师父呼自己,愣愣道:“哦,师父!” “你年纪最小,内心如白纸,资质也平常。师父教你的剑法心法是天山最好的,你知为何吗?” 许凝之微微一颤。 旷艳红愣愣摇头。 “因为你够干净,将来一定会参透无极玄功和素女剑法的奥妙!为师为你铸剑,名曰玉女剑,此剑轻巧方便,可克万剑而不费吹灰之力,望你珍惜!” 旷艳红叩头道:“是,师父!” 老者又叹气,指了指最后一个包裹,道:“此剑和包裹,是你五师兄尚云风的!” 说到此地,李璇儿和李凌风不由看了旷艳红一眼,旷艳红脸色猛的羞红。 老者道:“你五师兄在这天山之上资质上亦是绝无仅有,但他为人一如其名,云般无形,风般无性癫狂。为师逐他出师门,虽说是因他于我寿宴之上轻薄于你,但也是他癫狂不可遏制的结果!” 旷艳红脸色羞红,低头贴地不语。 老者又道:“我要你交剑于他,其中奥秘,你三师兄自会体会,你也许不肯见他,但你若体谅为师,就当帮为师一个忙!” 旷艳红幽幽道:“师父,我……” “师父,不如换我去吧!”李璇儿道。 老者摇头,道:“其中奥秘,必须由艳儿去!” “……我……愿意……” 李凌风、李璇儿听旷艳红如此回答,有些诧异。老者则满意点头,道:“这把游云剑,在与他手,以我教的浪子快剑御之,立于常胜之地是可以的,也算为天山弟子多年该有的结果!” 说罢,老者挥了挥手,言道:“你们出去吧,下山去吧,勿念回头路!” …… 傍晚,香喷喷热腾腾的一桌饭菜已经做好,李璇儿掌勺,这是她自小就开始做的事情。 “哎呀,好香呀!”李凌风闻着热腾的饭菜,甚是享受,道:“二师妹的手艺真是好,口水都留不住了哩!” “哎呀!师哥这话说的,别再往前凑了!哈喇子流碗里了!” “诶!那正好!我可以独享不是!”李凌风笑道:“可惜我的酒喝完了,不然就…………有佳肴无美酒,真是人生憾事啊!” 李璇儿大笑道:“放心,师妹能忘了你?”说罢,瞟了一眼许凝之,又道:“三师妹哪次陪我下山采购不偷偷藏坛子酒上来?” 李凌风大笑,看着许凝之道:“还是三师妹懂我!” 许凝之自从铸剑洞里下来,就少了些言语,面对师兄师姐的调侃,也只是敷衍的笑了笑。 “三师妹!今天怎么了?”李璇儿见她不似平常一样多话,也不那么粘着大师哥,便问:“不舒服?” ”哦……没事儿…”许凝之笑了下,道:“只是想到……师兄弟几个……就要分开,不知何日再相见……所以……” “哈,三师妹可别在意,大师哥一定会去看你的!”李凌风大笑,目光又落在了旷艳红身上:“还……还有小师妹。” 旷艳红羞羞笑了一下,埋下了头。 许凝之又没了笑意。 “大师哥!我记得有次你下山去采购,半夜才回来,差点没被师父打烂屁股!”李璇儿吃着吃着,说道:“你那天干嘛去了?” 李凌风笑了笑,道:“哎呀,那天我在采购,一时没忍住,喝多了!哎,上山时天寒地冻差点滚下山去!” “怪不得以后师父都只让我和三师妹去了……” “来来来,动起来,不然就凉了!” “来,大师哥,师妹我们都不喝酒,不陪你喝酒呢……那就夹个鸡腿补偿一下你多年对小妹们的照料,来!璇儿我呀,给你一个最肥的!” “哈!这么多鸡腿呢!我自己来就好了,我不需要你们陪我哩,这酒啊,我自己慢慢品就好!……来……小师妹!这个鸡腿给你!” “谢……谢谢大师哥!” “来,师哥,三妹儿陪你!”许凝之却是倒了一杯酒,众人纷纷诧异,但一想即将分别,便也觉得正常。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李凌风已然停下,他虽是无酒不欢,却食之有度,就如他潇洒不羁的个性一样,这个性的底线下其实是个谦谦君子。 而至于许凝之,则已经有些上句不接下句,醉意明显,让她醉的可不仅是酒,是嫉妒。 师父教他们武艺时,是分开教的,他们不允许相互切磋,亦不允许相互交流武艺。他们不明白师父为何如此。 在今日师父戳破窗户纸之前,许凝之以为:自己的悟性在同门中是最好,师父一定教的是上等武学。然而相反,资质平庸的小师妹却是集天山武学于一身。 她不明白:师父为何如此偏心。 …… 第二章 红颜薄命 天刚亮,天山脚下出现一个娇小的身影,伫立于早晨冷冷地风里,有些不知所措。 旷艳红天未亮就独自上了路,平常不太言语的她连告别都选择了不言语。初落天山,脚下是一片草原,她不知往何处去,看着手里的长剑,想了许久,她才打算先去寻五师哥。 记得五师哥是伊州人,便向东偏北走去。经过偶尔的几个牧民的指导,第二天傍晚,已经到了伊吾城。 一进伊吾城,是空落落的街市与寂静的风声,还未晚,街上竟没有了人,门店也大多歇业。 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但之于旷艳红来说,这并不奇怪,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见世面。 穿街走巷许久,才见一间客栈开着门,旷艳红想也没想,便走了进去。 “姑……姑娘……你吃饭……还是住店?”小二见旷艳红,且是一脸惊诧。 旷艳红扫视一眼,不禁心底有些犯嘀咕,只见一楼饭厅坐着十几个囫囵大汉,看穿束很像是吐蕃人。他们腰间挎着弯刀,手中端着酒碗,此时怔怔看着旷艳红。显然,旷艳红的进入让他们很讶异。 小二恭谦的给他们添着酒,端酒的手不时的发着抖,好似很恐惧这些人。 他们是谁?小二哥这么害怕,莫不是强盗?旷艳红愣在了门口,思索着该不该坐下,不久后,手中的剑提醒了她,自己是个练武之人,师父说过,练武之道,不为一时之争,应求锄强扶弱。若这几个人真是强盗,放手一战便是。师父说的,自己的武功虽未大成,但行走江湖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旷艳红愣愣在一张桌子前坐下,小二给给那几个敬完酒,便走到旷艳红桌前,怯怯道:“姑娘,你要些什么?” 旷艳红扫了眼柜台后的一块木板,上头写着菜名和价格,思量了下,道:“我想要一碗米饭和一碗鲜菇汤!” “好……好勒,您稍等!”说罢,小二几个大步钻进了柜台旁的一个小门中,好似一刻也不能在这大堂里多待。 扫一眼四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大汉,旷艳红不免还是有些心里犯嘀咕,李璇儿与她说过,山下的几个城镇都算繁荣,大唐治下西域与中原的贸易不断,商人们经常在这几个城镇中落脚,也带动了这几个城镇的贸易。但此刻见来,却似乎有些出入。 兴许他们也是哪路西域来的商人,面相有些恶罢了!旷艳红心中想着,但依旧不时被那些端酒的大汉的不时瞟过来的冷眼所惊到,也就稍稍低下了头,尽量少看他们。 “哎,你们吃着,我去上个茅厕!”一个浓眉大眼的大汉跨刀站起,道:“这酒肉甚是不错,回来再继续!” 其余大汉似乎对他极为恭敬,起身作揖,道:“将军速去,我们等你回来再吃!” 那大汉几步也跨进了那小门去。 “姑娘,你的米饭和汤!”不一会儿,小二端着托盘怯怯走了出来。 …… 李璇儿焦急的脚步已经行了一天,正是正午,到达伊吾城中。 此时的伊吾街市倒是挺多摊贩,却似乎不如往日喧闹,偶尔几个人到摊贩手中挑拣,也是许少发言,摊贩亦是胆怯地四处张望,好似害怕见到什么人来。 “小二,有未见过这么高,长得很是俏嫩,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入了一间客栈,一楼饭堂正是人满,几个西域模样的人正在进食。 小二一听李璇儿打听,顿时脸色一变,嘴里怯怯道:“你说的姑娘,是不是背着两把剑?” “正是!”李璇儿连忙问道:“她来过?” 小二怯怯地说:“这……” 李璇儿打小二脸色中察觉有些不对劲,急急又问:“快讲,这姑娘来过与否?” 小二犹豫半刻,点点头,便怯怯低下了头。 李璇儿又问:“她现在可在店中。” 小二抬起头正欲回答时,冷色忽的一惊,猛地又低下头,不再言语。 李璇儿回头一看,见几个异族大汉立在门口,腰胯弯刀,圆目横眉,气势凶凶地正瞪着她。 “掌柜的,钱银交来!”只听为首大汉大声吼道:“过了午时可就迟了,小心你这狗屁生意做不下去!” “萨日朗将军!哎哟,您别急,我这就给您拿来!”只听楼上客房走道里传出一声苍老恭谦的声音,不一会,一个老汉弓着身子,快步下了楼,手里拿着一个钱袋子,两个拳头大小,好似已经装满了。他掠过李璇儿身边,大步走到为首大汉身前,恭敬把袋子递给那大汉。 大汉接过袋子,掂量了几下,哼的笑了声,道:“这还差不多,三日后我再来!” 说罢,几个大汉气势汹汹地回身走了出去。 “小二!我刚与你打听的事呢!”李璇儿急切又问。 小二怯懦的偷瞟了一眼,似见那些大汉不会回来,怯怯说道:“昨日却有一女子来过,不过……” “站着发愣干什么呢?还不去干活!怠慢了生意,没客人来了,到时候没银钱给这些恶狼,不死都得褪层皮!”那刚递钱给那大汉的老汉直起腰杆,指着小二怒喝道:“别一天到晚愣头愣脑的!” “我问他话呢!别打断我!”李璇儿有些不耐烦。 老汉回身瞟了李璇儿一眼,道:“姑娘,我看你啊,还是到那中原去吧!这西北之地,如今是恶狼横行,不是你一弱女子待的地方!”说罢,叹气了几声,老汉缓缓的走上了楼去。 “那……那姑娘昨日于店中吃饭……被……” “被什么?”“被什么?你倒是快说呀!” “被论空惹将军掳走了。” 李璇儿心中一惊,本心系小师妹安危急急赶来,却还是来晚了!急切问:“那论空惹将军是什么人?他在哪?” 小二且做摇头,不再言语。 李璇儿急切又问。小二只得说:“那将军是个吐蕃将军,大瘟神,我劝姑娘还是作罢回去吧!无谓惹火上身!” 李璇儿一听,吐蕃人,便问:“是不是跟刚刚那伙人一起的!” 小二点点头。李璇儿怒吼一声,拔剑追将出去。 …… “哎哟!将军!你这是喝了多少,可是把我弄得不行!” “那可不是,昨晚上一晚上下来,我都走不动道了!” 深夜,伊吾城西郊,一片空地上扎着营垒,篝火在营垒里四处闪动。 每一堆篝火上,都挂着整只的羊。而每一只羊的四周,都坐着三四个身着盔甲的异族大汉。他们刚从青藏高原上下来,刚刚横扫这繁忙的河西走廊。他们为此自豪。 他们高歌,他们庆祝。他们把刚刚从各处抢来的女人聚集到了军营里,这是他们的猎物,他们觉得她们本该拿来被庆祝。 而对于这些女人,在短暂的挣扎过后就选择了认命。原本这西域本是大唐的疆域,原本这些吐蕃人还对唐人卑躬屈膝,转眼间他们就从青藏高原里杀了出来。犹如猛虎出山、豺狼过境,烧杀抢掠,大唐的西域江山瞬间就成了吐蕃江山。自己也从大唐的子民,成了吐蕃的贱民。 她们原本还有些坚持贞烈,可有几个在吐蕃人的刀下惨赴地府之后,她们也变了。坚持也许死的惨,从了,至少还有酒肉可食。 几个士兵粗壮的四肢左拥右抱,相互讨论着自己是何等威猛,而怀里的女子媚抚作衬。 “速来听闻着唐国土地里的女子肤如凝脂,这些日子下来,果不其然,个个都是尤物啊!” “那可不,比起我们那又黑又皱的娘儿们,真是天仙下凡啊!” “军爷真是太会欣赏了,我们大唐女子,不仅是长得好,伺候你的功夫,那也是很好的!” “哈哈!那还真是,薄唇润舌,真是跟做梦一样啊!哈哈!” “哎,白天我们将军掳了一个极品货色回来,那模样,真是看一眼都欲罢不能啊!” “那是,我们论空惹将军是何等人物!扫平这河西之地的人!女人也自然要极好的!” “切,什么品色能比我们好吗?” “那你们是自然不能比的!” “且,那你昨夜还如狼似虎,……” “哎,对于我们来说,有你们,就够逍遥的了!” 热闹中,在军营中央,是一动小木屋,原本是牧民放牧时的临时居所,如今则成了论空惹驻军于此时的居所。 此刻木屋里,大床上的旷艳红迷糊醒来,却感四肢无力。挣扎片刻,才觉屋中还有一人,正是自己于客栈中所见的大汉!他坐在屋中的桌子边,一边喝着酒一边大口吃着手里的羊腿。 旷艳红一惊,问道:“你……你是谁?将我掳了来此……你……你想干嘛?” 那人沉默不语,圆登登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旷艳红,让她后背发凉。 过了一会儿,那人吃完了羊腿,低沉的声音才道:“我是这块河山的主子,你说我带你来做甚?” 旷艳红挣扎片刻,身体恢复了些知觉,艰难地坐起来道:“我……我不知道……你……你放我离开!” 那大汉猛然冷冷笑道:“大爷我横扫河西甘凉,如今我看上你了,你想走?” 旷艳红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你休想……!” 大汉猛地站立来,从桌子边缓缓走向旷艳红,那庞大的身体对于旷艳红来说不由有种压迫感,令她不觉往后挪。 那大汉猛地弓身,一把捏住旷艳红的下巴,大大的眼睛瞪着旷艳红,道:“这土地上谁不服我就杀谁,你说你从不从!” 旷艳红掰了两下,那人手劲是相当大,怎么也掰不开,旷艳红便挣扎着转过头不看他。 那大汉猛然松手,旷艳红软软瘫在床上,恨恨道:“你以为自己够野蛮就了不起?休想!” 那人似乎被激怒,一把抓住旷艳红头发,把旷艳红的脸拉到面前,恨恨道:“你们这些汉人,只知道说人野蛮!结果还不是一样巧取豪夺,我们从大山里打出来,一点也不比你们汉人差!” 旷艳红被揪的疼,嘴里轻轻呻吟,不说半语。 那大汉许久才松开,打量着旷艳红,道:“只要你乖乖脱下衣裳,服了我,我保你荣华富贵!” 旷艳红恨恨道:“做梦!”一把偏过头去,正看见放在房间桌子上的两把剑,便使尽全身力气趁那大汉晃神起身冲向那桌前。 可药性实在太大,刚走一步,就又瘫软了,叭的瘫倒在了地上。 那大汉一把提起旷艳红,推开了一扇窗,把她按在了窗边,狠狠道:“你看啊!我们这些高原汉子,哪个不是英雄气概,你看那些女子,哪个不是心悦诚服!” 说话间,一些女子正在那些大汉怀里妖娆,一些手中端着酒碗,等大汉吃完两口羊肉,继续敬他喝酒,而一些更是不管周围人等,除去了衣服于篝火旁行苟合事,周围的男女更是拍手呐喊! 旷艳红双眼一闭,面色羞红。她一十七八的女子,哪里见过此事。 大汉又提起旷艳红,架到眼前,怒喝道:“我不喜欢强迫人!所以你最好自觉!” 说罢,对外使了个眼色。 一个士兵停下了手中的事,站起身来,忽然,猛地拔出刀来,对身边女子就是一刀。 瞬间,头颅落地,血溅数尺。旷艳红当即一愣,她被眼前这景象惊住了。她记得师姐李璇儿描绘的大唐盛景,那是和谐繁荣好似人间天堂。而此刻她却似乎身在地狱。 …… 李璇儿一路追着客栈那几个大汉的背影,想着寻到旷艳红的踪迹。跟到夜幕降临,几个大汉打各摊贩各店面都走了一番后,才往城南走。 李璇儿一边喊着,一边很是懊悔。懊悔应该整夜不睡而后陪小师妹下山,可她确实未想到,旷艳红会不辞而别。 出了南门,行了不久,竟是到了一处军营,李璇儿往里头扫视了几眼,却见里头似乎没有多少人。 原来就在刚刚,三四百号人马听闻有一处村落还算富足,是自己劫掠时的漏网之鱼,便借着酒劲便骑马跑去劫掠去了! 李璇儿潜入军营,每个帐篷都看了一眼,未见小师妹身影,心中甚是焦急。轻手轻脚中,见一蕃兵准备小解。上前一剑抵住喉管便问:“我小师妹呢?” 那人错愕道:“小……小师妹!什么小师妹?” 李璇儿狠狠道:“就是你们昨日掳来的小姑娘!” 那人更是错愕:“我们昨日……没有上哪抢姑娘啊?” 李璇儿一想,这等恶贼嘴皮子硬,那不如趁着这军营人少,杀个干净,将军营翻个底朝天。小师妹多一刻在这等人手中就多一分危险。 想罢,手指一提,只听那人惨叫一声,当即命毙。剩余蕃兵十数人,一听惨叫声,随即围了上来。见李璇儿,当即喝道:“大胆女子,敢结大爷性命,看我吐蕃汉子不扫平你家!” 李璇儿狠狠道:“识相的,赶紧将昨日掳来的汉人女子交出来,不然我将你们碎尸万段!” 蕃兵喝道:“你汉人在我眼中犹如猪狗,还需我费力去掳!” 李璇儿当即狠辣一剑,穿透那人脖子,其余十数人见势当即围攻上来,李璇儿一个跃身,手指一抖,那兵士头颅飞出,当即撞倒另一人,而李璇儿已深处数丈外。 三个蕃兵随机几个快步杀将过来,上中下路皆是刀光闪熠。李璇儿刚猛一挑,只听当当两声,两个士兵手中的弯刀竟然断成两截,当即愣住了。李璇儿躲过另一个人的一刀,顺势一个回旋挥剑,三个头颅落地! 其余吐蕃兵见这姑娘剑法凌厉狠辣,心想定是不敌,撒腿就跑,李璇儿几个快步跟上,剑剑使尽全身力气,几个大汉皆无全尸! “师妹儿!艳儿!你在吗?师妹!小师妹!”浑身各处被溅满鲜血的李璇儿在军营各处穿动呼唤着,眼中是怒火凶光与泪水交织,她渴望着,不断呼唤着,期待自己的呼唤能有人应答…… …… 旷艳红无力的挣扎着,这大汉说了许久,见她仍是不从,怒喝道:“我论空惹扫平西疆,你一小姑娘竟然不服!我就不信了,我还征服不了一个小小女子!” 眼艳红缄默不语,两眼瞪满了血丝,狠狠看着论空惹,身体依旧挣扎着。终于挣脱开来拿过桌上的剑,刚出鞘,却又被论空惹夺了去。 论空惹怒目圆睁,狠狠道:“你们汉人在我眼中犹如猪狗,我欲你投怀送抱,已是够看得起你的了。你既不知好歹,那你可别怪我!”当即就是躬身一剑,旷艳红“啊”的惨叫一声,直觉右脚根部一阵辣痛刺心而来!脚筋被生生挑断!当即右脚无力,似要倒下。可转瞬间,她又用尽全身力气令自己站着,右脚脚筋的疼痛让那双眼睛涨的通红,眼泪不停往外注着,她怒怒盯着论空惹,仍是不服。 论空惹怒喝道:“我一勇猛将军,怎么就不能般配于你?你竟如此要跑!如今你脚筋已断,你往哪儿跑!……服是不服?” 裂心的痛终让旷艳红啜泣几声,但她依旧挣开论空惹,跛着脚往外走去! 论空惹又是怒将她揪回怀中,眼中怒火不可遏制,只听叮当两声,从身后掏出一个钩子,狠狠道:“既然如此,我听闻你们中原死刑犯人行刑前,都会用铁链锁住琵琶骨,那样他们就毫无脱身之法!” 望着那铁钩,望着那尖端冒着慎人的光泽,旷艳红眼中此时犹如地狱。论空惹冷笑一声,道:“怕了?怕了就自行除去衣服,好好伺候大爷!” 旷艳红注视那铁钩许久,缓缓闭上眼睛,骂道:“宁死,不从!” …… 第三章 逃出生天 从昏厥中醒来,旷艳红只觉得肩胛骨撕裂般的疼痛,两侧的琵琶骨已经被铁钩钩穿皮肉后用铁环穿过锁住,并且是个死扣,这铁环连着铁链,铁链被拉直固定在了两边的墙上。旷艳红躺在床上,稍稍一动,甚至是呼吸,肩胛骨下的疼痛都让她沉痛低吟。 论空惹已经出去,房间里漆黑一片,见不着光的旷艳红只有无尽的痛苦,当每一个小动作都让自己痛如割肉一般,她有些绝望了。 药性已经在昏厥中过去,自己已经能感觉到浑身真气的运行,旷艳红生出一个念头,自断经脉而亡。 她开始有许多问题,这些问题都是她现在特别想知道的。 比如:二师姐还好吗?她不希望师姐也遇见这样的事。 比如:他现在到了哪儿?自己刚下山就落的如此光景,那他呢?下山后都遇见了什么? 再比如:他现在在想她吗? 可这些问题让旷艳红更加绝望,因为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她就要死了。她不知道自断经脉而死是什么样子,但她确信,至少比现在好,比现在无时无刻的痛苦好。痛苦而且屈辱,她从未受过如此非人的折磨。 更重要的是:她隐隐感觉自己的下身隐隐作痛,她感觉自己已非完璧。 穿琵琶骨的痛苦让她昏迷了两天一夜,而在两个时辰前。饮醉酒的论空惹终究没有按耐住旷艳红这躯体的吸引力。他放弃了强者的姿态、他的嫉妒以及他强大的征服欲,酒后的头脑变得极度简单:得到! 也就是半刻钟前,论空惹启程去了楼兰城。那里的汉人爆发了起义,所以论空惹集结了伊吾城六营三千兵马中的两千,以及驻扎在附近的一千兵马前去平乱。 自打吐蕃攻下河西,他们采取了高压措施来统治,大部分地区已经被他们抢掠一空,而且牧民里的大部分年轻男性都被征调,日夜不停的加固一些地方原有的城池或建造新的城池。 为了防止叛乱,他们在草原上的每个城镇都安排了六营,即四个城门外,城中还有主副两大营。这样城外有事城里照应,城里有事城外立即围城。 旷艳红心中愤恨,愤恨这世道太不公平,愤恨为何世间会有如此残酷的人。愤恨自己没有早些一表钟情,她很想与她的心上人结婚生子,做平凡的夫妻。 想到此处,旷艳红调用自己的内力,准备急功自己的心脉,以求一招就让自己再无生气。 正欲闭眼全心运功时,地上被论空惹随意丢弃的自己的剑让她停了下来。她又看了看桌上,师父要她带给五师哥的东西还在那里。 师父的任务没有完成,我怎能如此死去?怎能有辱使命?师父常说学武之人当行侠义方为习武之道,自己一身武艺却如此死去岂非有负师恩? 此刻,旷艳红的愤恨之心愈发强烈。但沉重的脚步声让她的恐惧之心不可言喻。 来的人是论空惹?他还有什么手段?自己不想再有折磨。 …… 闪耀的篝火,苍白的面容。 吐蕃军营里一个汉人面容冷峻十分,面若冰霜。周边的吐蕃兵正纵欲享乐,他空洞的眼神盯着篝火,不时提起放在腿边的酒坛,仰头大喝几口。 他右手握着一把剑,手指不时敲动着剑柄。他一样左拥右抱,身边的女子媚容尽显,酒后柔软的身体于她胸脯间游移,嘴唇不时在他耳边抿动。 他一动不动。 “你放开我!”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远处慢慢变近,那声音无奈、挣扎。大汉提起她犹如提起一只猫儿,大步走向军营,嘴中不停狂笑。 “哈!阿日朗这是从哪里又抢了个好货色!”正于享乐的吐蕃兵打趣。 那大汉笑道:“刚才无事游走,见一牧民家里灯火亮着,便想去掠些牛羊,结果……” 其余吐蕃兵大笑道:“结果发现了比牛羊更可口的晚餐!哈哈哈哈!” “看来今夜阿日朗是要把这辈子打猎的力气都用光了!哈哈!” 那大汉大笑,一把拽着那女子往一堆篝火边一扔,那女子身子一软,趴在了火堆前。眼睛蒙满泪水、血丝与恐惧。正落地的那一刻,眼神正好与这少年对视了一眼。 少年的眼神中有了许些光芒,依旧面无表情。 那姑娘随即爬动着,躲着那大汉,嘴里喊着:“你,你要干嘛?你走开!放我回去……” 这无助的、哀怨的呼喊对那大汉毫无作用。他大笑着单膝跪下,一只手按住那女子,当即就是一个巴掌,打完之后,他更狂傲的笑了。 而这少年,眼中的光芒深了些。连喝了两口酒,酒已经漏湿了胸前大片衣襟,衣襟上,拥抱的女子嘴唇不停地蠕动。 那女子被打蒙了,大汉又是一把,将她胸前的衣襟撕开了大半,大半个酥胸在火光里水润放光!那大汉眼神一悦,瞪着那双眼直直盯着那胸脯,笑意从一丝丝缓缓加深,缓缓加深,直到几声狂笑,那女子的衣襟又被撕去许多! 女子不停呼喊着,声音嘶哑。 那大汉又欲动手。 这少年眼睛已经发亮,面容上的怒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深,最后竟扭曲的笑了起来。 只听一声怒吼!随即一道白光闪出,十丈距离竟是瞬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汉子当即毙命,鲜血溅了那女子恐惧脸。 瞬间,几十吐蕃兵围将上来,将少年团团围住,长刀出鞘。 少年横剑胸前,盯着吐蕃兵的一举一动,时而满脸怒色,时而又扭曲狂笑。 “阿狗!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杀我吐蕃勇士!”一吐蕃兵喝道。却也不敢动手,只与其对峙。 那少年猛地又冷笑,低头望着腿边已经惊吓到说不出话的那姑娘,一把提起她,扫了一眼坦露的大半胸脯,竟是疯狂的亲吻起那胸脯来!女子惊愕的挣脱开,当即给了这个少年一巴掌! 少年满脸冷笑,回头又与那些吐蕃兵对峙。 “这阿狗,好生嚣张,为了一个女子竟然杀我吐蕃勇士,看我不将他碎尸万段!”说罢,正欲围攻上来,少年正欲起剑,却听见一声浑厚的声音冷冷道:“停手!” 吐蕃兵回身一瞧,回身恭敬让出一条道来,只见一汉子从黑暗中走出,脸上一块黑厚的疤,十分冷峻! “巴桑将军!”众吐蕃兵很是恭敬。 那大汉冷冷嗯一声,慢步走到那少年面前,怒喝一声:“放下!” 少年将剑放下,那大汉啪的一声,扇了这少年一巴掌,少年低下头。 那大汉怒喝道:“你!只是一条狗!我攻城掠地用来咬人的工具!” 少年不吭声。 大汉转身又喝道:“你们一群吐蕃勇士,何须跟一条狗抢一个女人!” 那些吐蕃兵怨怨看了这少年一眼,又坐回篝火边,继续烤火玩乐。 “吵什么呢?”又一个声音从营中房间传出。不一会儿,论空惹从里面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怒喝道:“楼兰有汉民造反,传信兵!速去通知其余五营,每营分出六成随我前去平叛!“ 言罢,几个吐蕃兵消失在夜幕中。 论空惹又道:“巴桑,今日调你过来,就是要你要你在我不在时领导伊吾六营,你可要好好注意!另外,屋内有我心仪的猪肉,每日送些吃的,别让她饿死了!” 巴桑将军恭敬。 论空惹随即便带了一队人离开,原本五六百人的军营,只留下了一两百人。 巴桑招呼剩下的士兵,该吃吃该喝喝,该放哨放哨。自己又带着几个女子往屋子的另一个房间里走去。嘴里狠狠道:“阿狗!这女子就归你了!用完后来我的房间!” 那少年冷笑一声,却是一把又抓起那姑娘,往军营边缘拖去。 “你放开我!你个贼人!身为汉人为虎作伥!!不得好死!”一边骂,一边手指不停地在少年身上各处乱抓。不一会儿,少年的脸上便多了几条血印。 拖到军营外,四周无人,那少年一把松开嘴中还在骂的女子,脸上恢复了原本的冷峻,待那女子骂累了,不说话了。少年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小白点,冷冷道:“那是我的马,你过去,叫他三声红儿,摸三下马肚子,就会听你的话!这马快,吐蕃人追不上。东行两里外的那棵胡杨树下有银两。我在这,他们暂时不会追你,回家去!带上家人往东北入沙漠继续行十四五日,后向南行十日便是长安!你是牧民出生,沙漠里不算什么。” …… 旷艳红努力克服着疼痛,依旧难忍,不时的啜泣。 她用内力护住肩胛骨处的疼痛,缓缓往横向转动身体,剑就在不远的地面上,她得用双脚夹上床来。 转了许久,身体才转过来。努力再往前挪了一些,使腰部架在床边上,伸出双腿。正好可以夹住剑柄。双脚夹起悬空,再用腰力缓缓转回竖着的姿势,剑放在了床尾。又用脚一点点勾到腰边,这才令活动不怎么方便的双手拿到。 这时的双手,只要一动肩胛就会裂心的疼痛,旷艳红试着抬了几次,终是太疼,但时间不断过去,她不知道论空惹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得尽快。 又是几次试探后,只听一声凄厉的尖叫,她才在剧痛中抬起手中的剑,邦邦两声,用尽全力砍断了由肩胛连到远处的铁链。 忍痛起身来,只见门外进来两个身影,嘴里嚷嚷着:“什么情况,喊来喊去的!”走进了屋子里来。 这二人见旷艳红持剑砍断了铁链,坐立起来了,立即拔刀就要上来。 又是惨叫一声,旷艳红努力下床试图站立,但断了的腿筋让她右腿无力一软,正是单膝跪在了两个大汉膝前,旷艳红前手撑地,一个翻滚忍痛往下路挥出一剑! 啊!只见那两个大汉四条腿被全部齐膝砍断!两个笨重的身体惨叫着直直拍向地面之时,旷艳红又是一手用力一撑地,一挥剑,两个头颅啪啪落地。 那溅在脸上的鲜血温温的,让她猛然觉得有些人间的味道。 嘈杂的脚步声齐齐向这屋来,旷艳红几个踉跄,借手支撑,从窗户翻滚出去,却正落在几十人的包围中。 那些大汉一片惊诧,被论空惹将军穿了肩胛骨的弱女子此刻竟单膝跪在他们面前。 旷艳红一手撑着地一手拿着剑,满布血丝的眼睛里全是泪水,在篝火中闪闪发光,而泪水的下面,是仇恨和刻骨铭心的疼痛。 旷艳红没有试图站起,因为她知道若是站起,那条受伤的腿会成为累赘,刚刚她在打斗里找到了些窍门,手脚并用行动还方便些!她就那样微微抬头注视着这些吐蕃大汉,这些人的模样让她想起论空惹,让仇恨在她的心中蔓延。她呼吸越来越快,两截铁链在肩胛骨处垂下来,血不时的滴下,她在颤抖。疼痛已经让她无法遏制的颤抖,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她知道只要用力叫喊就不那么疼。 她率先出手,当一滴原来溅到脸部的吐蕃汉子的血流入嘴中,她一个前滚,又是几条断腿,一个侧滚一下挑剑,一男子下身喷血倒地。她断了腿筋,便一门心思只攻下路,手脚并用,爬滚旋,每一次动作带来的疼痛都化成了一次喊叫!鲜血在火光中淋漓! 而在屋子里的另一个房间,几个吐蕃兵敲打着乐器,奏着吐蕃民族乐。几个女子正赤身裸体在巴桑的怀里撒娇。巴桑喝着酒,那少年立在一旁。丝毫没有察觉屋外的动静。 许久之后,窗户上闪动的人影和一道喷溅的血痕让他们安静下来。 “去看看怎么回事!” 几个兵士纷纷出去,惨叫几声便再无音讯!巴桑拿起弯刀,呼那少年跟着。走出屋子,只见此刻的篝火间,堆满了尸体!尸体间,一个蜷缩的身影跪着,以一把剑撑着,背对着巴桑和那少年,那身体不停颤抖着,微弱的声音低声哭泣着。 巴桑走近几步,正要拔刀,那身影往后一倒,一声大喊,顺势挥出一剑,巴桑急退两步,躲了过去!巴桑又要拔刀,突觉背后一凉,一股刺痛感从后背直穿腹部。 原是那少年刺出一剑,结果了巴桑性命!他的脸不那么冷峻,此刻已是极为扭曲!眼中是泪水、惊诧和痛苦。 “小……小师妹!” …… 李璇儿心中焦急,一经打听,才知吐蕃人在此处有六个军营,而论空惹神出鬼没,不知在哪处。 此刻李璇儿已不顾那么多,回到城中竟直接是见吐蕃兵就问就杀!她就如此杀到深夜,找了城中两个军营,却依旧没有找到。 她害怕小师妹有啥不测。虽然此刻元气损耗过半,剑成血红,她也不打算停下,快步又往城郊走去。 …… “师……师哥!” 原来这少年就是尚云风。 旷艳红眼见尚云风,突然笑得如同孩子般灿烂,说着:“师哥,红儿好想你……” 尚云风一听此言,抑制不住的哭出来声来,脸上似哭似笑,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旷艳红身上的血污和伤痕。 “师哥!屋里……屋里有个包裹……和剑……,你速度去拿来,那是……那是师父让我……交给你的……”旷艳红微弱的气息说着,依旧长剑撑地,未曾放松。 尚云风泪如雨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师妹被折磨成如此模样,眼中猛然有了许多怒火。 “快去!”旷艳红加大了音量。 尚云风这才入屋去拿,待尚云风进屋拿来,旷艳红这才松开手中的剑,直挺挺晕在了尚云风怀里。 …… 已是三更,李璇儿立在满是尸首的吐蕃军营,心想此地定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寻踪觅迹,发现蕃兵伤口乃极薄极利的兵器所致。河西能造此剑的唯有天山,心中便有了些期许。又见几把被一剑砍断的弯刀,便更是确定。进入营中屋内,狼藉的房间里横着两根被砍断的铁链,再看房中床上,四处皆是血污。 不几眼,几片衣襟碎片碎片让李璇儿心中一寒,那正是旷艳红的,而且衣襟上满是血污。李璇儿急上心头,撒步四处寻觅,嘴中呼着:“师妹!小艳儿!” 此时尚云风已经抱着旷艳红奔了两里地,在一个牧民废弃的木屋地窖中安置下来,封了旷艳红几处穴道止血。 趁着旷艳红晕厥,他一把剑为支点,另一把剑为杠杆,利用天山剑削铁如泥的锋利硬挑开了锁在琵琶骨上的铁环。 他此刻流泪不止,行动中更是浑身颤抖。他仿佛感到深入心扉的疼。他每一个举止都异常小心,生怕再造出太大的痛楚。这是他心爱的女人,尽管他不知她心中是如何定义他的地位。 至少,那一句:“红儿好想你!”真真的温暖了他的心。 “师……师哥!”旷艳红从尚云风怀中缓缓苏醒,虽然尚云风给她输了不少真气,但她依旧虚弱,面无血色。 “红儿……”尚云风不知该说什么,眼泪不停地流出来,但他不允许自己哭出声。 旷艳红布满血丝的眼睛挂满泪水,苍白的脸上却是挂满笑容:“师哥,红儿有件事想问你。” 尚云风点点头。 旷艳红笑着说道:“红儿如今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你还喜欢红儿吗?” 尚云风注视着她的满身伤痕,哽咽点头。 旷艳红默默地盯着他,沉默了半刻,笑道:“今夜……我……能真正做你的红颜……吗?一切!” …… 第四章 虎落平阳 经过几日的赶路,李凌风一路风沙,总算是快到自己的目的地。 对于下山前的那个夜晚他依旧耿耿于怀,自己本想借着酒意与自己倾慕已久的小师妹诉说衷情,可到头来还是没有说出口。 小师妹好似明白了她的心意,她应当是也钟情于我的!李凌风始终觉得:或许小师妹是因为有些难堪便不辞而别。 下了山时,本想着去伊吾,因为五师弟就是伊吾人。小师妹去交剑给五师弟,应该也是会去伊吾的。但另一件事让他先选择下了敦煌,因为四师弟就在敦煌不远处。 可这一路并不顺利,一路的见闻让他很是纳闷。怎么平日繁华的大唐国土如今似乎成了吐蕃人的天下?牧民们惧怕,路过的城镇中居民也是见蕃生畏。 敦煌城西的小村落里,一个熟悉的面孔让他停住了脚步。 那是一张朴实的脸孔,生的尚算英俊,却是满脸灰土,衣着简朴在简陋的屋子外弄着柴火。 屋里不实有几声老者的咳嗽声,又有几声女人柔弱的寒暄:“母亲,您慢些!” 这就是杨子业,天山的四弟子。 听得李凌风唤师弟,他先是惊喜,有些风尘的眸子瞄了一眼,愣了半刻,才憨厚大笑道:“师哥!” 随杨子业由一张小门进屋,客厅内狭小紧凑,简陋的家具挤在一起,进屋小门的对面还是一张小门。这门由布掩着,咳嗽声就是从里头传出来的。 “小妹!快些出来,家里来了客人,速去沏些茶来!”杨子业把李凌风请到屋中满布灰尘的桌子前坐下。自己边说着边去弄自己的事去了:“师哥,你等我会儿,我先与我娘弄了药再与你交谈。”说罢,钻进了由布掩着的小门。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朴素的姑娘从门里端了碗茶水出来。她恭敬将茶水放到李凌风面前,见李凌风,很是舒展的笑容在那娇俏但有些风尘的脸上展开。她嘴唇上的一颗美人痣格外俏皮,她细声道:“大师哥,请喝茶!” 这倒是令李凌风内心有些波动,毕竟杨子业从未提起过自己有这么一个小妹儿。 聊上几句,原来这姑娘名叫杨素。她本来叫阴素,安史之乱时父母被西北的鞑靼人杀了,自己被杨子业所救。为求报恩,本想以身相许,但杨子业拒绝。她便拜杨子业为义兄,认杨父为义父,改了性杨。 “我听大哥提起过你,说你为人洒脱,侠义心肠!”她说话始终笑着,雪白的牙齿很是俏皮。 “我常听人说,女子笑不露齿为大美,今天我才知道,这样做是为了不让你太招人眼!”聊着聊着聊开了,李凌风不禁调侃了句。 杨素羞红的笑了笑,道:“为何要笑不露齿呢,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牙生来就开始长了!” “师哥,真是怠慢了你了,这屋子简陋,疏于招待!”杨子业从屋里出来,身上一股浓重的药味儿。 “哦!师弟,你我就不必客气!我这人,有地方就能坐,能容身就能睡!”李凌风大笑回道:“有这么大地方,十个我都待的下了,简直是仙境啊!” 杨子业泯然一笑,坐在了李凌风对面,拍了拍身上,说道:“师哥,我们师兄弟就不说外话,你今天就必要在这住下,你我一别三年未见,很是想念啊!” 李凌风笑道:“诶,师弟,怎可如此说,我本来也没打算住别住处!哈哈哈!”话毕,又为难道:“只是这叔父叔母……恐怕不好添麻烦吧?” …… 许凝之此时心中极是怨愤,不仅师父的偏心让她难以接受,而且那夜大师哥也是让她极为受挫。 那夜酒后,各自回房的几个人准备休息。收拾完行李的李凌风坐在房中,纠结于天山岁月的痕迹,纠结于这段岁月里的特殊符号——小师妹。 他想去诉说一番真情,这些年的相处让他只要一看见旷艳红的脸就将烦心事忘个干净。小师妹的羞怯让他无法自拔,他不自禁去揣测小师妹的心意,又不自禁的想象与小师妹在一起的日子。 突然,敲门声传来。 李凌风本以为是小师妹,开门一见,却是许凝之。 “师妹?” 许凝之有了些酒气,但依旧放开笑着,如邻家小妹一般,道:“师哥,你收拾好了?” 李凌风点点头。 许凝之笑道:“那师哥你明天可别偷偷下山了!我可是等着你带我去好多地方游玩的!” 本来许凝之为师父的偏心所愤恨的,但一想还有大师哥,便也就不去想了,能与自己中意的人一起,也算可以。 “游玩?”李凌风有些错愕,道:“一同下山那是自然,但是大师哥要去四师弟那儿,也不便游玩啊!” 许凝之道:“没事,只要大师哥在,去哪儿我都陪着!”说罢,一把挽住李凌风胳膊,笑道:“有你的地方,一定很好!” 李凌风下意识的退了几步,他从许凝之的话语中听到了些意思,在山中,两人犹如兄妹,自然是亲昵无间。但下了山,许凝之有亲人,自己也有亲人,并非一家人。但许凝之说话间的意思似乎是依旧要长长久久在他身边,这是不正常的。 “师哥,你怎么了?” “没……没有……”李凌风不知如何组织语言,结结巴巴的说:“师妹啊……你我亲密无间……下山后经常探望那是……自然……可平常……你我都有双亲……各自所处之地也不在一个地方……” “那师哥你娶我就可以了呀!到时候你我一家,况且,我家中还有家兄……” 但李凌风的答案显然是许凝之所不愿意听到的:“师妹……这……你我……我很是喜欢你那是……那是真的,就……如同是……妹妹一般,但……娶你……” 纠缠几番,许凝之摔门而去,第二日一早,李凌风听得门外李璇儿喊着:“师妹!师妹!” 一问才知小师妹早独自下了山,李璇儿怕小师妹下山途中有事,未等李凌风急着下了山去。李凌风思索了一番,也急忙跟着下了山,待许凝之醒时,山中除了闭关修炼的师父,独留下了许凝之一人。 冷清清下山来,许凝之不知何去何从。一人独处的过程中,愤恨的事不停涌上心头。师父把最平凡的武艺教给了她,她自认天资聪颖,不应该受师父如此忽视。渐渐的,她下了一个心思,有一日,要学会天山所有武学,让师父对自己另眼相待! …… 傍晚,杨子业弄了一桌子菜,特意从外头买了壶酒,他知道大师兄无酒不欢。 杨素端了些饭菜进屋喂了老母亲,几人便围在桌边准备用餐。 方才进屋探望了叔母的李凌风心头很不是滋味,老人身体羸弱,且是一刻都不能离开人,每日的汤药亦是价格不菲。 原来的杨子业还有些微胖,如今已是有些瘦弱憔悴。李凌风从腰间掏出了些银钱,这是师父为下山的师兄妹们准备的盘缠。 杨子业显然不肯收下,对于他来说,赡养老人自然是砸锅卖铁也要做到。他是个铮铮汉子,便不想依托于人,杨素愿意伴他赡养已是十分幸运。 李凌风知道杨子业的性格,便也就没有强求。突然几个吐蕃兵气势汹汹冲进屋来,说道:“楼兰叛乱,限每户出牛或马一头,每人头银钱百钱,每人头粮米十斛以作军饷!” 杨子业甚是为难,解说是家境困难,父亲刚过世母亲又重病,根本没多少财产。 那些个吐蕃兵哪管这些,厉声道:“拿不出者,征为兵役!”甚至有兵卒盯上了容貌俏丽的杨素。 李凌风赶紧拿出了手里的银钱,吐蕃兵这才作罢。杨子业本不想接受,但自己却是拿不出钱来,只得是记恩情于心中。 “这些个吐蕃人,真是蛮横无理!自打得了这甘凉天下,骄横暴虐!当诛之!” 杨子业叹气道:“身为习武之人,见这类猪狗之辈本当拔剑相诛,如今只能坐视不管,还要卑躬屈膝,真是愧对恩师。” 李凌风安慰道:“师弟你有母亲需要照顾,这是正常。男儿能屈能伸!”其实杨子业的话语戳中了李凌风的心事,手中有把剑,本就该除暴安良。他也没想到,世道变得如此之快。三年前师父百岁,自己奉命下山到武林各处散发请帖时,这里在大唐治下,还是太平繁荣。 杨素狠狠道:“我要是有武艺,一定当个女侠!” …… 行到阳关,许凝之于一郊野茶棚里歇息。 叫了杯南诏来的茶,老板说这是朋友送来的。因为有股奇香被许凝之闻到了,本只是留给自己喝的茶叶,老板见许凝之清秀,便卖了杯给她。 正值太阳当空,茶棚里只有四五人,其中一老夫妇带着个女孩儿,年莫十二三。 坐下刚喝了几口,不远处竟是锣鼓喧天,定眼一瞧,是一队吐蕃装束的人马。前头两队吐蕃兵开路,后头是几个大汉抬着一顶轿子。轿子前是八个喇嘛,手里拿着些乐器,吹打着,听起来很似佛教音乐,颇有式样。 不一会儿,这队人马便到了茶棚前,看样子本无进棚喝茶的意思,却落矫停下。 “这些刁民,大赞普治下汝些汉民怎配做起了买卖?”轿中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出来。 一个喇嘛贴到轿子前说了些什么。只听轿子内传出一声:“来啊!将这茶棚拆了,所得银钱一律没收,把主人遣去楼兰,筑造军塞!” 一个喇嘛又贴轿言语了几声,手指了指正在喝茶的几个人。轿内又是传出一声:“一并拿下,男的去服劳役,女的若年轻送去劳军,老的就做奴婢!” 一听这言,茶棚老板急急说道:“官爷啊!小的只是做些小本买卖图些生计!……” 那喝茶的老夫妻更是大惊失色,已然抱在一团不知所措。 吐蕃兵是当即开始动手,直接控制住了茶棚老板和喝茶的一家子,一些人开始在茶棚内各处翻找,一些人走步向在稍远处坐着的许凝之。 许凝之拔剑当当两剑,将吐蕃兵吓退几步。口中愤愤道:“好你个吐蕃恶贼,竟然干如此勾当!” 吐蕃兵问:“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 许凝之横剑胸前,喝道:“我是天山女侠许凝之,识相的,放了这些人。” 又听轿内一声:“天山?久闻天山之名,说是侠义出处,但比起我吐蕃天国,当是二流货色!” 许凝之愤愤道:“怪不得你们吐蕃野蛮,只知蛮横,原来是坐井观天,狂妄自大的角色!” 轿内声音阴阴讲道:“昔日佛陀割肉喂鹰,为的是度众生离苦得乐!我吐蕃山高及天,自得佛陀舍利,入世超脱凡俗,尔等畜生道之恶鬼,自当为牛马鸡鹅,体诸事之苦,方得世间道。” 许凝之一听,说道:“怪不得如今和尚那么多,原来欺世盗名之辈都进了寺庙!” 轿内声音阴阴说道:“你上来就报天山女侠,难道不是欺世盗名!……上!” 只见所有吐蕃兵一拥而上,弯刀长戟交错而来。许凝之退后散步,见好来势,提剑几下,身影辗转腾挪间,吐蕃士兵不下半刻便伤亡一地。 转过头来,却见轿前的喇嘛丝毫未动,好似不将许凝之放在眼里,闭着眼,念着经。 许凝之提剑跃身往那几个喇嘛刺去,正刺当前一个,那喇嘛却是依旧闭眼念经。猛地一闪,提腿,正踢中许凝之侧腰,许凝之重重地一摔。 好快的身法,许凝之才知自己大意了。几个快步又是要攻,出招比刚刚是快了几倍,当头喇嘛躲了几次,被撩伤胸口,几个喇嘛这才睁开眼来摆开阵势,将许凝之围在正中。 身后两个喇嘛率先出手,快出两招龙爪手。转瞬间已经到咫尺,许凝之一个侧身,那两只手正擦着许凝之前后腰过,许凝之一个扫腿,将那二人踢退数步。又有几个喇嘛手腿齐攻,许凝之是极快的躲过,但他们闪转之事也是做的极快,许凝之也无法再伤他们分毫,两边你来我往战了几百回合,竟始终是平手。 …… 酒过三巡,天已经全黑,外头依旧有吐蕃兵活动的声响。 “不能啊!你们不能如此!放开我女儿,她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啊!” “爹爹,救命!” “谁叫你们拿不出军饷来,以你女儿作押!滚开,不然一刀砍了你们!” “这不是隔壁张伯家翠翠的声音吗?”杨素面色一紧。 “这真是要抢人?”杨子业说道:“太是无法无天了!”正是怒气上头,杨子业拍案而起,李凌风急忙压住,道:“哎!师弟,此时你怎么义气行事?你家室在此,此时动手岂不是连累亲人!” 杨子业跺脚叹气,很是不甘心,道:“莫不是要对这类猪狗之事视而不见!” 李凌风道:“哎,那也不是!我看不如找两套衣服,蒙面尾随,见机行事!” …… 又战了几百回合,许凝之与十几个喇嘛依旧战成平手。 两方虽也偶尔兵行险招,但对方都惊险躲过, 这样从正午战到傍晚,太阳已经隐没了半边,晚风慢慢猛烈,风沙即将到来。 突然,一些隐约的念经声缓缓从轿子里传出,越来越大,越来越强。 “尔时,普贤菩萨复告大众言:诸佛子!此华藏庄严世界海,是毗卢遮那如来往昔于世界海微尘数劫修菩萨行时……” 许凝之突然一阵眩晕,胸前猛中一掌,便晕了过去。 …… 李凌风杨子业一路紧随那些刚劫掠完的吐蕃兵一路西行。已渐渐深夜,几路吐蕃人从不同的地方合成了一路,所得的牛羊马匹还有人被押在吐蕃兵阵之间。 不一会儿,吐蕃人马停住了脚步,正是夜黑风高,月亮悬在地平线上,十分圆满。而在月亮的的中央,两个剑客立着,长发在晚风之中飘杨着 “你们是何人?好大的胆子,敢拦我们的去路!” “别管我是何人,放开那些无辜的人!” “哈哈哈!就两个人!简直是不自量力!看我们如何将你们碾碎!” “那可不一定,你们吐蕃蛮人,坐井观天,自是不会知道这天外有天的!” 说罢,顿时满月里跳动着两个身影,衬着刀光剑影,他们旋转、腾跃、呐喊、刺杀。一些影子倒下,血滴冉冉升起。 …… “这是哪儿?” 许凝之在一片黑暗中醒来,她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觉得有些胸闷,正要提手摸,只听“叮当”的响声想起。慢慢的,手腕的冰凉敢传上心头,还有脚踝上也是。 “有人吗?放我出去!”许凝之放声大喊,却只听见重重的回音。那声音深邃、空洞,好似永无止境!深到许凝之触摸不到,深到她感觉自己就要陷进去,怎么爬都爬不出来! 许凝之慢慢恐惧,伸手去触摸四周,似乎什么也触摸不到,往后挪几寸想有个依靠之处,却躺了个空,重重摔在了地面上。 “你醒了!” 突然,一道圆门从许凝之的面前打开,亮白的光有些刺眼,许凝之需要用手遮挡才能勉强看清门里的动静。 慢慢的,一个很高但很消瘦的人影从那个门里慢慢变大,影子直直投在许凝之眼前,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 第五章 孤行 “师哥,你怎同那吐蕃人做事了?”旷艳红柔柔在尚云风怀里。她呆呆地看着地面上面色苍白,却是很幸福。 “吐蕃人攻城,负隅抵抗的也大多只是落得城破屠城收场。每每有哪个城池久攻不下,巴桑又急于战功,就会让我去杀守将。” “那你真杀?” “不,我去杀的条件是不屠城。巴桑虽然嗜杀,倒每次也做到了承诺。至于守城将领,愿意离开的,我都会偷偷保他们离开。” “离开?那不是临阵脱逃?” “你不知道,唐君把精锐调到中原平乱去了,留下来的都不足以战。无畏抵抗也是是城破身死,百姓多无辜,男儿当以身许国,但有时国之大难,实难以孤军为依托。有时呢,自然就要委屈求全,寻求时机了。” “哦!这些我不懂。我之所以问你,也只是想知道我的五师哥有没有做坏事!” 尚云风幽幽抚摸着那细嫩但惨白的后背,眼睛里泛着些泪光,道:“可惜没有保护好你。” 旷艳红嫣然一笑,道:“能与你有此一夜,我已经很是满足了!” “还疼吗?” 旷艳红幽幽道:“有你在,再痛我也不怕!”说罢,猛地回过头来,眼睛圆噔噔看着她,笑道:“师哥,还记得你以前给我念过一首诗,能念给我听吗?” 尚云风,笑了笑,摸着那张苍白的脸,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什么人能写出这样的诗来?” 尚云风淡淡一笑,道:“疯子。” 旷艳红摸了摸尚云风的脸,道:“像你一样?” 尚云风笑了笑,道:“其实更像你。” 二人再没有说话,相互拥着,相互温暖着,慢慢的进入梦境。 尚云风醒时,猛觉得四周空落落的,睁眼看时,旷艳红已然不见了踪影。 “师妹?师妹?红儿?”呼了几声,无人回应,尚云风察觉哪里不对劲。猛地坐起身来,才发现两把剑只剩了一把,剑下压着一块衣襟,上头有些血红,似乎写着什么。 “嫦娥奔月,吴刚伐木!”尚云风拿起一看,眼眶不禁一红,这几个血字是自己在天山时说给小师妹的故事。但自己做了些修改,说是嫦娥和吴刚的事被玉帝发现了,玉帝便罚嫦娥去月宫思过,把吴刚罚到月宫前砍长得很高大茂密的玉树林。那玉树林出奇的大,玉树砍了又会再长。吴刚什么时候把那玉树砍光了,什么时候两个人才能相见。 他焦急的收敛起剑和包裹,却发现留下来的剑是小师妹的剑。他知道旷艳红这是诀别之意,急急出了地窖,却又不知道该往何处寻。思量了许久,方想起论空惹去了楼兰平叛,小师妹定是往楼兰寻仇了,便拔腿往西奔。 …… 进入了沙漠,旷艳红有些口干舌燥,她天微亮就偷偷地离开了。身体虽有些虚弱,但她不顾这些,一瘸一拐的往西行着。 天亮时在一牧民手中买了匹骆驼和一些食物,到中午时进入了沙漠。 她从牧民那里打听到,去楼兰大约要十几日。旷艳红本可以沿着沙漠边缘走,那样可以随时补给,但那样需要走近月,她等不了。 烈日当空,汗水让伤痕有些刺痛。但比起昨日已经好了很多,师兄给她上的金创药威力不小。 不一会儿,骆驼显得有些累了,旷艳红拿出准备好的水和粮草,喂了喂它又继续上路。 她从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穿越沙漠对她来说危险而未知,但她不怕这些。她很坚定,坚定到从确定离开到留下血书再到现在,她连半滴眼泪都没流过。 她现在已经满足了大多数事情,哪怕是心爱之人,她也因为昨夜而庆幸万分。她留的血书意思就是让师哥不要找她,她也不会再见他。 她再没什么遗憾的了,除了论空惹。所以她的想法很简单,杀了论空惹,而后用心爱之人的剑了结此生。 …… 可尚云风不是无情人,怎能不去寻,便也速速西去,他知道论空惹这次身边带了一批吐蕃高手,旷艳红若是单人前去,那是必死无疑。 哪怕是自己前去,两人之力恐怕也微乎其微,心中一想,便想到了些朋友,便顺道去找了他们。 他们居住地沙漠边缘一带,居无定所。他们有一个让人害怕的名字——马贼。 这里的马贼有很多群,但大多数都不是居无定所,他们或是依着小山修建城寨,或是居住在一些窑洞里。唯独只有尚云风要找的这一群,在沙漠边缘游弋,却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 这群人同其他马贼一样靠着打劫过路商人来过活。但这群人同其他马贼的区别是:其他马贼什么都抢,这群人只抢不义之财。 每一个路过此地的商人他们都知其根底,他们有一张及其广大的网,这张网不靠钱财疏通,只靠四个字——盗亦有道。 行至沙漠边缘,有一块专门为丧生沙漠的过路人所立的乱葬岗,这乱葬岗里有一块墓碑,上头写了两个字——素餐。挖开这座坟,里头则是一具棺材,棺材打开,里是一只毛笔。 这毛笔传说是东晋王徽之的。 传说王徽之在军中为官,上官问他:“你是什么官职!” 王徽之说:“见有官兵牵马前来,应该是马槽吧!” 上官又问王徽之:“那你管理多少匹马?” 王徽之说:“我没问过马,怎么知道马的数量?” 上官问:“马匹死亡多少?” 王徽之答:“不知生的多少,怎么知道死的多少。” 东晋士族凭借家族权贵无为而可为官,多数尸位素餐却冠以清谈风度。这群马贼的首领林子琪以为不齿,便挖了王徽之的墓,取了王徽之一只笔以作告诫自己之用。 找到这群人的方法便是将王徽之的笔镶嵌于墓碑之上,再躺进棺材。 林子琪约莫三十出头,生的英俊高大。 听得尚云风有事相求,林子琪甚是爽快,不需几日,便招揽了三四百人。而这三四百人中,有百余人都是尚云风放走的原来大唐的守城将领和部下。 “哎,吾是憋屈了许久了,总算见着憋不住的同道中人了!”这人粗声粗气,手执一方巨斧,外号小张飞,长得的确很像张飞。圆脸粗目浓眉,硕大雄厚的身板令人望而却步。 “早闻那楼兰刘进很是忠义勇猛,看来的确,集一百多人就智得楼兰城!真是英雄风采啊!”此人说话颇具文雅气,两撇小胡子,眼睛不大,却极具光彩。人们叫他小韩信,别看他长相儒雅随和,用剑倒是及其狠辣。在他剑下死者,皆是穿心,所以他还有一个外号,叫诛心贼。 “可惜刘进人力太少,虽是一众武林好手,号召百姓一千,也只能据城守之,吐蕃已经围城半月,恐怕……”这人一身道袍,是从江南发配来的。虽被唐官治罪,但骨子里却是极度热爱大唐,名叫李肖贞。他喜怒不形于色,总是一副死板的表情。他有一手好剑法,明月桃花剑。 这两三百人,个个皆是绿林人物,而尚云风则对他们多数有恩。上至救命大恩,下至付一顿酒钱。听闻尚云风有难处,皆是义不容辞。 尚云风说道:“各位,感激大家前来,尚某无地自容!” “哎!老弟!你我之间可别客气!”说话之人长相猥琐,尖嘴猴腮,两撇胡子长长的,让他得了个外号,遁地鼠。 尚云风叹气,道:“实不相瞒,我去楼兰本为私欲,因儿女私情而调动大家,尚某……” 林子琪大笑:“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无情无义者,我们还不屑一顾呢!” …… 李璇儿也启程往楼兰去,伊吾城找遍了,没有旷艳红的影踪,便想这旷艳红或是被带走了。听闻论空惹已经包围楼兰,心想便去楼兰寻找。 出伊吾行了一日,要进沙漠时却被八大汉堵住了去路。 “你就是那天山魔女?” 这几人是论空惹的手下六十四大高手中的八位,明月般若八金刚。之所以如此称呼,是因为这几人的武功是从一本古老的般若经中学来的。在吐蕃侵犯大唐国土时,他们八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许多武林高手亦是死在他们的手中。 李璇儿见过他们,他们在师父做寿时上过天山。李璇儿也有幸见过他们和中原高手切磋,这八人。虽是自命佛门中人,却是个个出手狠辣,招招只攻要害。李璇儿需要注意的,则是八个大汉中的一个驼背大汉,他有着一招毒心掌,中掌之人会心脉爆裂而死。 “魔女不敢当,只不过见不惯你们吐蕃人草菅人命罢了!”李璇儿冷冷道:“你们如此狂虐,可知人神共愤,必遭天谴?” “世间糜乱,诸佛菩萨在我吐蕃净土,何来人神共愤?”说罢,这八个人展开架势,围而攻之。 几人掌风将至,李璇儿一跃躲过,又听叮铃声响,八道银光直冲而来,竟是八道流星锤!长长的链子上,圆锤追着空中的李璇儿的要害而来,李璇儿旋身反手扫剑,那八道流星锤被击,反向那八人自身去,那八人反手顺势一甩,那流星锤又冲李璇儿胸口直奔。李璇儿后躺下腰躲过,那八道流星锤又直勾勾往她砸来! 说时迟那时快,李璇之迅速一滚,躲过六道,又一横剑,两道流星锤正捆在李璇儿剑上。李璇之运功一吼,铛铛两声,铁链齐齐割断。另六道又齐攻上来,李璇之运功挥出极其霸道的一剑,六个流星锤皆断掉落地。 那八人并未停手,八条铁链子又劈面,李璇儿几个空翻,竟是空手将那八条铁链生生接住!扎下马步,运功沉气,那八人竟不能将铁链拉回!李璇儿挥手一掌,使出一掌开山掌!铁链碎断,那八人飞出几丈远去!李璇之低手拾剑,一跃上马,扬长而去。 …… 已在沙漠里行了数日的旷艳红已经有些支撑不住,本就羸弱的身体加上日夜的行走。虽说夜晚沙漠的急冻让她在休息时身体也在自行运动御寒,这让她的部分外伤愈合的很快,但是身体元气的耗损极大,她急需一个休养的地方恢复元气。 正是正午,阳光烈烈,旷艳红忽然感觉屁股一沉,那骆驼惨叫一声。定睛一看竟是流沙。这流沙坑甚是大,骆驼下沉得极快,转眼旷艳红的脚就要进沙子中。旷艳红拿好剑和包裹,手一撑驼峰,一个翻腾落在流沙坑边缘。又因右腿筋,翻滚了几圈才慢慢站起来。转念想再去拿些物资,骆驼早已经消失在沙堆之中。 这可如何是好?只得继续行走,但无物资在这茫茫沙漠中是难以抵抗严酷的天气的,旷艳红最终支撑不住,啪的重摔在了地上。 迷糊中,旷艳红似乎听见了师姐在叫她,又似乎听见了尚云风在唤她,咦,还有一个苍老的声音,是师父?努力睁开眼,茫茫中只有黄沙。 “叮铃……”一些清脆的驼铃声隐隐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姑娘!姑娘?” “少爷,这姑娘怎么伤的如此重?” “且不说这些,赶紧喂些清水,整理一头骆驼出来,带她一起上路!” “公子!这……我看这姑娘已经奄奄一息,出这沙漠还得十天半月,哪怕我们救下,恐怕也熬不出这沙漠。我们又急着赶回去,实在耽误不得,不如……” “哎!怎可这样说,这姑娘还有气息,我们怎可见死不救?” “少爷,我们队伍中也无大夫,这姑娘伤的如此重……” “拿些衣物过来给她遮阳!我现在先给他输些真气,希望她能挺得过去,哎,看她年纪也不大,怎伤的如此重?” “将军!你看!剑!” “天山?玉女剑?原来是师公的弟子,快,骆驼备好没有!” “师公?那她不是你师叔?她年纪这么小……” “好啦!别多言了,把她背上骆驼。我们赶紧上路,这一带到了夜晚时有大风沙,不适合扎营!” “好的,少爷,您喝些水吗?” “不用了,先上路吧!” …… 第六章 归来 天将黑,一大队人马穿过沙漠,出现在和阗城郊。他们远远的立在城外,默默地看着那座城市,他们离开已久也思念已久的城市。 但他们似乎并没有进城,只是慢慢的随着黑夜隐匿在越来越深的黑夜里。只有一个少年,跨着白马离开大队,直奔和阗城门。 守城的士兵见他,不禁面露喜悦,十分尊崇的迎上前。 “公子,您回来了!” 少年点点头,士兵又说道:“公子,我这就回去通报!” 少年急忙道:“不用,我进城随便找个住处就好!” 士兵一脸疑问,但还是没多做过问。进了城,热闹的和阗城灯火阑珊,各地的商人依旧走动着,打量着街边摊上的光彩照人的玉石。见少年进城来,民众纷纷驻足,面露欢喜,大呼道:“公子回来了!”不一会儿,满城的喧嚣变成了整齐的欢呼雀跃。 “什么事儿那么吵?” 和阗府衙内,一个约莫六十岁的男子正看着一份地图,若有所思。他额头很高,鼻梁很挺,眼睛阴阴的,冒着冷峻的光。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脚步匆匆的走过来,面中满是慌乱,道:“大人,大公子回来了!” 一听这声音,男子原本冷峻的眼光黯然失色,脸色猛地有些失落,问道:“回来了?不是一路眼线都说他还在长安?” 老者弓着腰,道:“是啊!从长安至此沿路眼线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长安城内的眼线飞鸽传书说,都没有看到他们出门半步啊!” 男子一脸茫然,片刻之后,又焦急问:“他回府来了?” 老者说:“这倒奇怪,他并没有回府,只是去了城东的长安客栈住下。” “客栈?……他……一个人?” 老者笃定的点头,道:“就一人一马!” 男子忽然豁然一笑,道:“就一个人,难不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老者笑道:“大人说的是。这几年你经营这和阗府,自该有所回报。” 男子又想了想,道:“你快去打听打听,他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带了多少兵马!……另外……这几日给我好好盯着他的动静!” 老者诺诺道:“好的,大人!” “老夫人,老夫人!”和阗府内院,一个婢女快步一边走,一边呼喊。 “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一个身着华服,面容慈祥的老妇人端坐在屋内,幽幽吹着手中的热茶,疑问道:“这都夜了,大呼小叫的哪像样子?” 婢女这才收敛了些,但依旧面容喜悦,道:“少爷回来了!” 老妇人一顿,片刻后又平静的喝茶,淡淡道:“回来就回来嘛,这是他家,他不回来他上哪儿去?哪要你来大惊小怪?” 见妇人这表现,婢女一脸疑惑。但她也不敢发问,只怯怯“哦”了声,便被老妇人打发出了屋子去。 待婢女出了屋子,关上门。老妇人放下茶杯,才微微一笑,淡淡道:“回来了!诶,是该回来了!” …… “我们此去楼兰,自是不能走河西大道,不然很容易被那吐蕃人察觉!” “我们先由西北入沙漠,入沙漠深处再向西南而行,如此一来,可以避人耳目。” “那我们可得好好准备,如此长途奔袭,极容易人困马乏!” “哎!你我都是马贼出身,沙漠中过活的!哪怕这小小千里之途!只要给养备足,行走途中,我们连骆驼背上都能呼呼大睡,何惧疲惫?” “此话倒是有理,但这沙漠深处,我们极少进入,不了解其中气候,有时风沙暴虐,很是难测!” “嘿!这不必担心,你难道忘了我们之中,曾经有人是专门跟踪过路商贾的,经常在沙漠深处走动,自然对那里了如指掌!” “哈哈,我怎么把这事忘了!那我们兄弟也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出发吧!” “可是这楼兰地处绿洲之上,周边又一片坦途,如若我们前去,必然要一举成功!不然吐蕃大军后面扑上来,那是躲都没地方躲!” “干脆我们带足来回物资!如若失败,迅速深入沙漠回程!” “哎!这不可,太多辎重会延误行程!到时候别说解救那尚兄弟的红颜知己,怕是到达时楼兰城都被夷为平地!” “哎,各位就不必纠结了,我已经与那刘进飞鸽传书,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胜算颇大!” “好,那我们就预祝自己成功!” 林子琪的“安乐窝”里,众人正在讨论着两三百号人突袭楼兰吐蕃军的事情。 尚云风鲜少发言,因为这次不是流寇打劫,更类似于行军打仗,他不太懂。但他也知道自己不需要出什么意见,这群江湖朋友经验多的是,而且里面做过官兵的也不在少数。 他唯一担心的是旷艳红一人独闯吐蕃军营,要是如此,他就算追上也无能为力了。他只好祈祷这不会发生。 …… 李璇儿已然行了一半的路程,沙海茫茫,她只希望楼兰绿洲能快些出现在眼前,但事与愿违,疲惫让她有些支撑不住,日夜极端的寒暑也让她染了伤风,她有些发热和咳嗽,这让她更加难受。 但她希望自己能尽快赶到,所以日夜兼程,这几日她没有睡觉,尽管她很困,她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军营房间的情景,她总不自觉的看看那几片小师妹的衣襟,祈祷着小师妹没有经历太多苦难。 “你就是那杀我五百兵士的恶女?” 迷糊着,突然一个身影立在自己不远处,披着斗篷,牵着匹白马。 他很消瘦,个子也不高,约莫三十出头。他阴眼鹰鼻,样子很是猥琐。重要的是,他是个汉人。 “你一个汉人,竟为吐蕃恶贼做事,残害这大唐江山?” 那人手执长刀,刀柄约有三尺长,刀身亦有三尺。他幽幽看着他的刀,手指柔柔抚着刀刃,阴阴说道:“谈这些多俗啊!你看这刀,它就是要饮血才有魅力。你看我,生的英俊……自然也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就好像……金子,呵!那金锭子,又漂亮又值钱,多像我!” 李璇儿不禁想笑,这该是她下山以来听过的最好笑的言论。但她又笑不出来,她感到了十分重的杀气,而自己现在很是虚弱。 “金锭子是漂亮,但你该照照镜子,确定那金锭子是不是猥琐!”李璇儿说道:“这如今吐蕃烧杀抢掠,要是殃及到你的家人孩子,你还会如此?” “哎,那是更好,人老了嘛,怎么死不是死?省得我浪费时间。至于那婆娘,夜里想要的时候她是婆娘。不想要时,还不如猪狗。还是金子漂亮,就像……刚脱光衣服的情人……”那人此时又在摸抚着刀柄,他的眼睛里很是溺爱,感觉就像摸抚着自己的情人。 “畜牲!”李璇儿狠狠骂了句。那人猛地脸色一变,道:“你跟我都是汉族血统,你骂我,岂不是骂自己?”说罢,又猛地阴阴一笑:“你脱了衣服,应该也很好看,不如……你脱了衣服,我就不要金子了!” “你无耻!”李璇儿羞愤骂道。 那人猛地面色一冷,几步冲将上来,挥着大刀阴笑道:“无耻的是你们,长这么好看,让人一看就想看看你们脱了衣服的样子!” …… 和阗府衙内,正是热闹,婢女仆人们正在装饰屋子,大堂内还摆着一桌丰盛的酒席,好似要迎接什么贵客似的。 于阗都护尉迟宏光焦急的踱着步,老管家匆匆过来,说道:“大人!吐蕃使团已经到了府门口了!” 尉迟宏光问:“尉迟峰呢?” 管家唯唯道:“依旧在那长安客栈之中并未出门!” 尉迟宏光又问:“那这几日有无人员与他会面?他究竟有没有带人马?” 老管家道:“大人大可放心,这几日并没有和什么人见面,经查实也并没有带人马!” 尉迟宏光这才安下心来,急急道:“速迎吐蕃使团进来!不!我亲自出门迎接!”说罢,领着仪仗出门而去。 和阗府衙门前,两队吐蕃官兵威风凛凛。领头人是个瘦弱的喇嘛,阴眼如狐狸。百姓立在被官兵围栏的街市边交头接耳,不知议论什么,手上对那些吐蕃人指指点点。 “赤松统!好久不见!”尉迟宏光红光满面,甚是热情! 然那赤松极是冷淡,冷冷道:“哼!尉迟将军很是高傲啊!对贫僧都如此冷淡,将来如何继任于阗国主啊!” 尉迟宏光甚是恭维,面怀愧疚道:“哎呀,统!在下身份低微,也是不知如何面对统啊!” 赤松冷冷一笑,道:“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就好,快迎我进去吧!站了好一会儿了!” 尉迟宏光急忙从边奉请,那赤松一行人正要踏进府门,只听一声高亢的声音从街市远端而来:“大唐治下于阗净土,岂容吐蕃反贼无法无天!” 寻那声音看去,只见一少年乘马横枪,由街市远端缓缓走来。 尉迟宏光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与我抓住此贼,赏黄金万两!”士兵却丝毫未动,尉迟宏光面露惊色,再喊一次,士兵依旧不动。 那少年冷冷一笑:“尉迟老贼,想我父亲与你连襟兄弟,待你不薄。父亲去平那安禄山之叛,把这于阗交于你手,你却要归附吐蕃甘为傀儡?” 尉迟宏光大吼道:“我于阗国国祚已千年,然你父亲自去国号,甘为唐人鹰犬,谁是傀儡?” 那少年喝道:“自父亲归唐,于阗境内贸易更为繁荣,百姓更加富足,有何对不住这于阗年江山上的黎明百姓!倒是你尉迟宏光!你去看看这吐蕃人的所作所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难不成要把这黎民百姓交由他们盘剥?” “大胆,你……”这赤松一脸严肃似乎正要呵斥。 却只见那少年指着他厉声吼道:“给我闭嘴,主人家说话,你哪有插嘴的份!” 那赤松又要开口,只见那少年纵身一跃,脚尖一踢银枪。那枪便如闪电一般冲着赤松而去!赤松也是练过些武力,一个翻身将那银枪躲开,正要开掌回击,却见那少年人已在面前,极快的一掌将那赤松的掌力推开,而另只手已经掐住了赤松,喀嚓一声,赤松当场从空中摔落。那十几吐蕃士兵见势要上,且见那少年已擒住扔在空中的银枪,一个翻滚,竟未有任何借力便凭空折返极速飞向那十几士兵。 听得连声尖叫,那些士兵还未反应过来,当中的七八人竟已如被穿糖葫芦一般穿过。这几人刚觉痛楚,却见一只手从最后一人背后一抽,一只红枪少年手里! 且听“好”声一片,和阗府衙前的百姓欢呼雀跃了。 尉迟宏光一脸茫然无措,看着这少年,怯怯喊:“余生明,还不快快出现!” 此时城内忽然铁蹄声声,一会儿,街道两头大队官兵骑着马,气势汹汹,看热闹的百姓纷纷让路。那些官兵几个快步,团团将那少年围住。 “尉迟峰!你别以为你是这于阗昔日王子就能如何。我做了这于阗代管三年,总要有些根基的!” 少年圆目怒睁,银枪抵到了尉迟宏光喉咙,道:“尉迟宏光,事到如今,你是要摆明车马,抢班夺权咯!” 尉迟宏光虽对银枪有些恐惧之色,嘴中却是义正言辞道:“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如今你回来我就要交权?做梦!” “皇帝就这么好当?” “可为一日君王,不做万世诸侯!你未带一兵一卒,就算你杀了我也必死无疑。这于阗国土,还不是我儿子的!” 少年点点头,冷笑一声,叹气道:“可怜白雪曲,未遇知音人。”说罢,吹了声口哨。 猛地,咚咚咚咚…… 一阵阵沉闷而有序的声音冲耳而来,人们纷纷感觉地面也随着那声响的节奏而震动! 不一会儿,一道道金光从街市两端扑面而来,一个个身着金甲,跨金甲马,面蒙金纱,手持圆月长刀的兵士,一步步走过来,那马儿的脚步,也是错落有致,气势如虹。 尉迟宏光讶异而惊恐,嘴唇不自禁的抖动起来:“你……你不是……未带一兵一卒?” 那少年冷冷一笑:“小时候你总跟我说起楚霸王的故事。看得出来,叔叔你很喜欢他!长大了我才知道,楚霸王的气概可歌可泣,可做帝王嘛,却只能算个暴君!还是刘邦好,做过地痞流氓,才能把这民心向背处理的圆润!哦!对了,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既喜欢霸王,那韩信自然是不可或缺了!” 话毕,那金甲兵已经将尉迟宏光的兵马擒住,尉迟宏光垂下头来,叹气一声,道:“一上高城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 第七章 大战 楼兰城外,绿洲边缘。吐蕃大军正蓄势待发。他们本已经围城近月,但楼兰城起义军依旧固守。 如今论空惹援军一到,吐蕃人准备加强攻势,尽快破城。毕竟身处沙漠,补给是个大问题。幸好楼兰绿洲上水源充足,而他们原本带的军粮也足够,不然再过几日他们就得退兵。 论空惹一道带来了一月军粮,但论空惹并不打算再继续围城,这是他一贯的作风。昔日帐下巴桑专养武艺高强之杀手,如今他也带来了。 到达楼兰当晚,论空惹便把这些杀手全都用上。他们趁夜飞入城中,准备刺杀刘进一干人等,可惜他忘了刘进一干人皆是绿林出身,能以两百余人之力守住一万人围攻的城池而只损失三十余人,武艺也是出类拔萃。 最终,这些杀手只杀掉了几个武艺平平的。而后,就是自己一命呜呼了。 这时,论空惹只好想着用人海战术累死那些人,他从各地又带了两万余来,他有何可惧? 其实,手下有人建议论空惹派手下绝顶高手出马。这些高手有十人,全部排在吐蕃武艺排行榜第二。传说他们出生时只有手掌大,因为他们是十胞胎。 可惜的是,这十人却在吐蕃发动的战争中未立寸功。原因嘛很简单,这论空惹也是个贪生怕死的玩意。 可这世上谁不贪生怕死呢?大义赴死者,也只不过是这大义大过死亡,他们最终选择大者罢了。而恐惧,这是天性。论空惹可不是讲大义的人,他之所以为吐蕃出征,全因他被冠了个吐蕃第一勇士的名号,爱面子是吐蕃男人最大的爱好。哪怕是打个猎,都要比谁打了狼谁打了虎。 极爱面子又怕死的论空惹把这十人带在身边,让他们做贴身护卫。他只用他们来防暗杀,绝不做他用。 所以,论空惹当即拒绝了那个建议。他知道刘进那两百人哪怕绝顶高手,以一当十可以,以一当百内力就会消耗绝大部分,以一当一百五十,基本是不可能。手下的命哪有这第一勇士的命贵呢。 而楼兰东门兵营两里外的沙漠里,此时林子琪一干人等已经埋伏了一日。他们伏在小沙丘后面,任沙子把自己埋掉。这是他们干马贼多年习得的绝技,传说其中有人能在八九尺深的沙中闭气两日! 他们在等遁地鼠的信号,这遁地鼠林杰的绝技是能在楼兰城下看清城墙上刘进等人写在纸上的大拇指大小的字。当然,遁地也是他的绝技,但为马贼多年,他把这项技能教给了大多人,所以林子琪一般人皆可遁地而行。 此时林杰已经遁地行到楼兰城下,从沙中隐秘探出头,正看见刘进在城墙上贴的一张小绢帛,上头写着:“午时!”而后林杰学出两声鼠叫,以表示看到了,便遁地回了两里外的沙丘中。 此时已快正午,沙漠中起了些奇怪的风沙,刮起一阵阵沙霾。这沙霾不一会儿就将楼兰城四周团团笼罩,让人的视线十分模糊。 刘进则偷偷把其余门的力量都调到了东门,只每门留下十几人,另外再配些楼兰城里自发而来的百姓,留下火油、石块、诸葛弩,投石机给这些人作拖延之用。 论空惹就在东门前军营,他已经蓄势待发,召集各部将领,宣发攻城指令。 然而,就在午时到来之时,猛地一士兵急急忙忙跑了进来,错愕道:“报,楼兰守军从东门攻出,直奔军营而来!” 论空惹一惊,心想这二百余人带着千余百姓也敢如此冲击。转头来喝令部队攻击,吐蕃兵匆忙迎战,军营瞬间刀声一片,霎时双方就交战了一起。 虽是匆忙迎战,但东门驻军本就有七千,慢慢就占有优势。刘进二百余人加百姓且战且退也是伤亡不少。就在此时,吐蕃军的脚下猛地血光四溢,原来这林子琪等人已经遁地到吐蕃军脚下,时而从地面飞出,出其不意砍出一刀又钻回地面无迹可寻;时而直接从里面探出刀来专砍人腿。不下半刻,这几千吐蕃军竟是阵脚大乱,断腿惨叫者、当场毙命者堆积如山。 吐蕃军竟四散逃逸去了,这时,从沙漠又杀来五六十人。面对这些怯胆逃兵,自是如砍瓜切菜一般。林子琪一干人等,又杀敌上千。如此一来,城东的七千吐蕃兵马,一时半刻内,转眼便只剩下三四千。 尽管如此,论空惹却是杀得尽兴。他是挑着那些不知深浅只有热血的百姓兵是一刀一个。那十人保卫团在其四周也是杀下不少刘进义军中的武林豪杰。 猛然,斜侧里杀出一个少年。是一手持玉女剑,使的一手流利刁钻,招式不拘一格的快剑。只见迅速与这十人中一人交上手!正是尚云风! 这一人,刀法亦是舒展迅猛,但几番战下,尚云风占的了上风。 天山几门徒中,尚云风虽是天资聪颖,但所学并不算多,在门户之中年岁也短。初下山时,其武功在六师兄妹里,是除旷艳红外最低的。但经过山下几年磨练,虽是没什么特点的内功,却因为无限可能的天赋让自己的内功长劲迅猛。加上自己对于剑法招式的改良和创新,使得自己的武艺已是远超其他师兄妹。 其余九人见尚云风如此快占得上风,迅速合围,围攻上来,尚云风眼中哪有他们,他眼中只有那论空惹,他要冲出这十人之围方可达到目的。 可这十人联合,尚云风周身皆是寒光!尚云风虽有一身好武艺,还有玉女剑的加成,却也十分难以招架。三十招之内,闪转腾挪、挡刀出剑已是极快,都只能将将平手。过了百招,尚云风就稍落下风,不时,只差毫厘就要负伤之情况频频发生。再往下打,尚云风只怕将更加难以应付。 突然,一阵猛风吹起,尚云风突觉后背有人靠住,招架间回身一瞧,竟是李璇儿。 “师姐?” “师弟,你可认识论空惹?”李璇儿厉声问 “我前头十丈五尺之人便是!” 话毕,尚云风猛觉得后背一暖,自己便飞出了十人围阵,落在了论空惹面前丈许,后背刀剑声中传出李璇儿的清亮嗓音:“师弟,小师妹被他抓了,还不赶快问出她下落来!” “我认得你!你是巴桑的那条狗!”论空惹刚杀完一个,冷冷盯着尚云风,狠狠道:“我没见过那条狗敢咬主人的!” 尚云风冷冷道:“狗咬人是不多,但狗咬狗就是常见!” 论空惹怒怒打量了一番,目光停在了尚云风的剑上。他猛然笑道:“这剑我见过,是那个女人的?你救了那个女人?呵,狗就是狗,容易发情,不过那个女人的确很值得发情,那皮肤,那肉身,品尝起来皆是极品!” 听到此处,尚云风怒火中烧,提剑闪电般疯狂刺砍几剑。那论空惹武功也是上流,一下挪步接一个小转身躲过,那手中弯刀顺势反手砍来,速度也是极快。尚云风挥剑去挡,而这一刀力度极大,尚云风被震退两步。 李璇儿面对十人,心中波澜不惊。不仅是因为这几日一对多的大小仗打了不少场,也因为沙漠和那长刀客一战中无意打通了玄关。 那战李璇儿与那长刀客苦战数十回合后,李璇儿已是精疲力竭,于是决意做最后一搏。在躲过那人一刀后,李璇儿运尽全身力气和内力,使出一场开山掌,而那人也以极强内力对掌。队掌后,李璇儿昏迷不醒,而那人则心脉碎裂而亡。自此以后,李璇儿只用了半日,身体的疲惫全部消失,内力剧增,如增加了十年功力。 只见这十人的刀光快如影,往李璇儿身上劈来,这猛攻态势李璇儿本该躲档。但只见她微微跃起,竟以极扭曲的身姿同时躲过十人的快刀,并迅猛刺出一剑! 以攻对攻!当即!十人瞬间变为了九人! 这得感谢这玄关被打通,让李璇儿能够练成师父所授的软骨术。这套内功本来是要连着一套剑法一起传授的,无奈这李璇儿玄关一直打不通。 而今日,这软骨术正派上了用场!只见李璇儿时如长蛇,或如飘叶,游弋飘逸在那九人的刀光中。随着连声惨叫,十人慢慢成了五人。 论空惹果真还是有两下子,武艺不比那十人中任何一人差。但比起尚云风,还是差了许多。不出三十招,他就吃了亏,被尚云风斩伤胳膊,情急之下,抓起身边一吐蕃兵一档。尚云风一剑斩了这吐蕃兵,那论空惹则不见了踪影。扫视许久,只见乱军中一匹黑马,快速冲进沙漠,消失无踪。 李璇儿一边,战胜这五人之力已经不在话下。这五人明知自己不敌,也撒腿撤退。残留的吐蕃兵见主帅败逃,也彻底选择了逃命这条路。 而其余城门的吐蕃兵,听闻东门大战,也纷纷攻城。可惜城墙上浇了层火油,东门一动,城上的人立即点燃。再配以巨石乱箭以及泼洒火油,吐蕃兵只能远处投石射箭。见东门大败主帅败逃,纷纷撤走。 东城门下,结束战斗的李璇儿则把目光投往尚云风,对于论空惹的逃走,她对尚云风有些怨气,另外,在她眼里尚云风依旧是个调戏小师妹的流氓。于是,李璇儿厉声问道:“听闻你为吐蕃做事,怎知浪子回头了?” 尚云风淡淡道:“不是浪子又何谈回头?” 李璇儿厉声问:“你在吐蕃军中多年,可知这论空惹可能把小师妹藏到哪?” “我见过红儿了!她现在应该不在论空惹之手。” 李璇儿问:“你怎知?” 尚云风说道:“刚刚那贼人问是不是我把她救了。” 李璇儿思索片刻,一想也对。再片刻,却又剑指尚云风,厉声道:“是不是你掳了她,昔日你调戏她不成,如今便做出这等下作事来?” 尚云风淡淡一笑:“你想怎么说怎么说吧!你们从来只关心我是不是调戏她,却不关心我们是不是互相欢喜。” “互相喜欢?”李璇儿心中疑问,平日很少见这二人有亲昵的时刻,怎会相互欢喜? 尚云风捞起了右手袖子,淡淡道:“红儿的字迹,你该认识?” 李璇儿定睛一看,愣愣道:“寒冰符?”原来这尚云风的黄色手臂之上,隐约有苍白的几个字: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这是天山的独门绝技,可以以内力凝结出一道极寒的不化之冰针来,做杀人之暗器。这功夫师父只教了旷艳红,这功夫上上层者,一针出来,可穿百甲,打入体内,可瞬间使人急冻碎裂而死。上层者,则一针十甲,打入体内,也可使血液凝结。若是中层,一针若打入心脉或头部可致死,但若是其他部位,则会疼痛不止,若是下层,内力不够,打出的针虽可穿透皮肉,但寒毒太浅,仅可致短暂麻痹和阵痛。旷艳红则属入门,打出的冰针将将穿透表皮。刺出这几个不化的冰字来,旷艳红当时已经使出全身劲力。 这几个字只会隔个几时辰隐隐作痛。写完这几个字,旷艳红软软趴在尚云风身体上,颤抖的声音怨怨道:“你可以娶任何人,也可以钟意任何人。但你记住,如果……如果你忘了我,我一定杀了你。” 李璇儿看那行字习惯,确是小师妹旷艳红的,这才放下手里的剑。 尚云风看到手臂上的字,不禁又想起旷艳红那时情景来,眼眶有些红润。他举起手中的玉女剑,幽幽道:“她被论空惹穿了琵琶骨,挑了……挑了腿筋。但……逃了出来,之后……我们定了终身,但她第二日就走了,拿走了我的剑。我本以为她会……寻论空惹复仇来,所以赶来楼兰,但她没有出现。” “穿……穿……穿琵琶骨?断脚筋?”李璇儿瞬间愣住,她眼睛猛地湿润,一滴硕大的眼泪从那呆滞的眼睛中滴下后,一连串的眼泪再抑制不住:“怎……怎么……可以!她还……还那么小!” 尚云风低下了头,眼泪也流了下来。他挥手拒绝再往下说那些事,只淡淡说了一句:“她受了重伤,有可能来这的路上耽搁了,也有可能回天山去了吧!……师姐,我能请你帮忙在楼兰等一些时日吗?我想回天山看看……也很想……看看师父!” 李璇儿眼泪依旧不住地往下落,愣了许久,点了点头。 尚云风淡淡一笑,拒绝了刘进林子琪的进城邀请,只管刘进借了匹马。而后什么也不说,跨马快速消失在远方草原和沙漠尽头。 …… 第八章 密洞 “真是痛快啊!”深夜大战之后,等所有被救的人都回到家里,李凌风和杨子业悄悄归来,杨素为二人准备了慰劳的食物和酒。 “哎!师弟,小声些,你忘了叔母已经睡下了?”杨子业喝了一大碗之后,似乎憋屈已久的情绪已经再藏不住,竟忘了已是深夜,大呼了一声,李凌风赶紧制止。 杨子业恢复平静,杨素则笑道:“大师哥,哥哥这是好不容易出个恶气,你不知道,自这吐蕃人来了,受的气可不是一日两日了。” 杨子业又大饮一口,道:“今日一舒筋骨,太舒服了!” 杨素笑道:“哥哥,上次见你如此舒服还是两年前你救下我时。” 李凌风打趣道:“四师弟的天山剑法是不是特别潇洒呢?” 杨素羞羞一笑,道:“古今侠客谁不潇洒?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李凌风笑道:“哎,可这古今侠客也没几人。” 杨素猛地问:“大师哥,哥哥总说你的剑法最是飘逸潇洒,啥时候我能看看吗?” 李凌风笑道:“好啊!不过这出外打杀,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似乎不太方便,况且也有风险。” 杨素一听这话,一脸不愿意道:“哼!早听闻大师哥不拘一格,原来也是一路货色,瞧不起我们女儿家!” 李凌风急忙接道:“哎!可不是这意思,大师哥也是担心你安危嘛,毕竟打杀之中也是险象环生。” 杨素傲娇转过头去,狠狠道:“古有木兰替父从军,独孤皇后辅开皇,上官宰相通文武!你凭什么瞧不起我们女儿身!” 李凌风笑道:“妹妹,这大师哥真没那意思!” “哎!素妹,你别闹了,大师哥可不是那意思!” “诶呀!有了!”杨素猛地笑起来,冲着李凌风道:“大师哥你教我武艺呗!” 李凌风一愣,杨子业亦是噗的一声差点呛到。 杨素一见这二人反应,面露怒色,道:“你看!你们就是瞧不起我!” 李凌风只得无奈道:“好好好,大师哥教你剑法便是了!” 一听这话,杨素开心的大笑了起来,手舞足蹈的。 …… 经过长途的跋涉,天山之上,尚云风立在李璇儿和旷艳红的房门口。房里已是人去楼空,并布满了灰尘。 看来小师妹并没有回山来!尚云风有些失落,他走进屋,每每打量屋中某件摆设,都会想起师妹。 她究竟去了哪儿?尚云风想:“你受了如此重的伤,为何要独自走开?” 师父应该是在闭关? 师父是一个爱干净的人,有时几师兄妹被指派到山顶练功时,一去就是七八日,师父都会将每人的房间打扫干净。 尚云风对于这里的回忆有很多,比如和大师兄饮酒谈天,大师哥和他性格上很像,只不过大师兄没他那么疯。比如和四师兄玩文字游戏,四师兄每次都会被他绕的团团转。比如沉默寡言的小师妹,他的意中人。每次他都会悄悄地看她,他虽然很疯,在看她的时候却是安静的,安静到两个人相互钟意,却丝毫没有引起师兄弟们的注意。 还有个固执的老头,用它几十年前的观念来管教一个性格疯癫的人。可尚云风心底很是敬重这个老家伙,因为这个老人的某种风骨。 铸剑洞的石门开着? 走到师父铸剑和闭关修炼的铸剑洞,尚云风有些奇怪,迹象表明师父应该是在闭关,这铸剑洞的门怎么开了? 莫非今日撞了个正着,正好选在了师父出关时回来。 昔日师父责骂自己的情景隐隐浮现出来。 “师父?” 进入洞中,师父正闭目打坐于池中之台,面相红润,只是头发和胡须略略有些乱。 “师父?”尚云风再次喊着。 那老人依旧无动于衷。 尚云风缓缓走上池中台,立在了那老人面前,又喊了声师父。 老人依旧没有回答。 师父哪怕闭关,但凡有人唤他,都是有问必答的,为何今日……?莫非……? 尚云风心中暗暗不安,探了下鼻息,微微有些热气,尚云风这才安下心来。 环顾四周,铸剑炉火已经熄灭,铸剑炉是在铸剑洞洞壁上开出的一个小洞。看来许久没有使用过了。 点点的水光于钟乳石上撩动,让尚云风感觉很是亲切。对于这个冬暖夏凉的山洞,他有着很多很多回忆,每次在这里与师父交谈,都会以一场不愉快的辩论结束。 放下手中的剑,尚云风缓缓跪下,仆身在这个自己即尊敬又讨厌的老人身前,他很想念这个老人,就像想自己的父亲一般。 “弟子尚云风,给师父请安!” 一个头磕下,老者安静。 “弟子尚云风,给师父您老人家请安!” 又一个头磕下,老者依旧没反应。 这老头的倔脾气看来还没好呢?还在生我的气? 尚云风又磕下一个头。 “劣徒尚云风,给师父您老人家请安!” 只见一道玄光微微从老人打坐的手中闪出,闪电似的击向远处的洞壁,不一会儿,几声巨响,那洞壁之上竟然又开出一个洞来! 啊!这是……?尚云风心中一惊,他在山上待了十数年,在铸剑洞里来来回回不下千次,从未见过这个洞。这个洞约莫一人高,一眼望去黑不隆冬,应该很深。洞里偶尔有几缕红光闪出,让尚云风心中有些奇怪。 …… 李凌风倒也说话算数,第二日一早便约了杨素到村边一个无人的小土丘上,准备教她些武艺意思一下。 杨素很是开心,兴致勃勃的管杨子业要了他原来使的那把剑。如今杨子业有了师兄送来的师父的剑,也就不会再用原来那把了。 “说把,想学些什么?”李凌风笑道:“天山剑法种类繁多!大多出于道家。” “你想教我什么?”杨素笑着,很是期待。 “那不如我教你些防身之法?” 一听这话,杨素脸色一变,道:“说来道去,你还不是把我看作柔弱女子!防身防身,我才不要,要学就学男儿剑,不求开山劈石,也得有杀人的锐气!” 李凌风有些无奈,想不到这姑娘心气还挺高。又道:“天山剑法有六十四门,上品八门,但早已经失传,中品十六门,十门亦失传,下品三十二门!” “这么多?”杨素有些惊异,她是想不到一个门派的武学居然如今繁杂的。又问:“还有八门呢?” 李凌风笑道:“还有无品八门!” 杨素疑问道:“无品?那就是最低的咯!” 李凌风大笑道:“你知道道家讲究无为吗?” 杨素想了想,说道:“听闻过,不懂!” 李凌风解释道:“无就是一。” 杨素更是不懂了:“无就是无,一就是一,怎么可能无就是一?” 李凌风悠悠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还未生是就是没有,没有不就是无咯。万物还未生时,那不也是一?” 杨素一脸茫然,似懂非懂,问:“你们所说的一是啥?” 李凌风淡淡道:“气!” 杨素不懂,又问:“二呢?” “阴,阳!” 杨素更是不懂,想是在问下去自己也悟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放弃了。心中一想无品方是极品,便直直道:“那我要练无品八门!” 李凌风噗呲一声,笑道:“无品八门也只有师父会,但师父也只练成了八门中五六门的一两成!我们就更不会了!” 杨素惊异道:“这么难?” 李凌风笑道:“每门都需上百年功力,还需极具天资的武学奇才!若是普通人来,百年也未必练得成任意一门之一二层!” 杨素有些丧气,道:“那就学中品吧!” 李凌风道:“中品,学会其中一种基本就是武林顶尖高手了!” 杨素笑道:“那大师哥你学习了几种?” 李凌风道:“两种。” 杨素恍然道:“怪不得你和哥哥这么厉害,几十个吐蕃兵瞬间死于你俩的剑下。” 李凌风笑道:“比起真正的高手,我们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你果真想学?” 杨素即时点头。 李凌风点了点头,道:“那你先需学会另一种。” 杨素问“什么?” 李凌风道:“一!” 杨素又困惑了,问道:“为什么?” 李凌风道:“气生万物,武学也是一样,任何武学,都需气来发挥它们的作用。” “气功?” 李凌风点点头,只见他一个深呼吸,猛地一指几丈外地面上的一处草丛。那手指一挑,那丛草便被连根拔起。 杨素顿时一脸羡慕,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远处村庄里嘈杂的声音打断。 “你看!”杨素指着远处的村子里,只见不少人马从村子里迅速奔出远去,而且各处都有浓烟散出。再看仔细,不止这个村子,连周边的村子里似乎都有些烟雾缭绕而出。杨素大喊道:“吐蕃兵!” 两人这才意识到,刚刚只顾着交谈,却忽略了吐蕃兵进村的动静!急忙往村子里奔去。 …… 尚云风进入那洞中洞内,这个洞不似外洞,这个洞洞壁整整齐齐,显然是人为开凿出来的。 洞约莫一个人高矮,两肩宽。洞蜿蜒着往里延伸,不见深浅。洞深处不是有红光闪动着,还有些呼呼的声音。 走了约莫一刻钟,又出现了一个大洞,红光从洞中的某个东西里忽隐忽现。通过这隐约的红光,站在门口,尚云风大致看出,这是一个和外洞一般大小的洞。 一脚踏进去,这洞突然大亮。原来四周壁上的灯盏,竟然自动燃了! 洞中间,一个方形透明的物件引起了尚云风的注意。 那是一个容器,容器长宽可容一个人躺下。中间装着很多红色液体,约莫占了那容器的一半左右。那些液体发着红色的光,竟然还同波浪一般涌动。走近些,隔着这容器,尚云风似乎能感觉到一些温度。 拿手抚摸那容器,那液体尽然会自动涌动往抚摸的地方。 这是个什么东西?好似通人性般? 尚云风心中很是好奇,手掌不停在那容器表面游动,那液体也跟着在容器里随着手掌涌动。 忽然,一个声音幽幽响起:“云风!” “师父!”尚云风不自禁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不要看,此乃为师用定魂之术与你交流!” 尚云风立刻跪下,叩头向那声音:“弟子尚云风,未经允许擅自回山,请师父责罚!” “以下为师与你说的话你要记住!为师知你和红儿两相情愿,但因为某种原因,你两个不能太早在一起。” 尚云风问:“为何?” “这你以后会明白的,这地方是我专门留给你的。” 尚云风惊异道:“留给我?” “一百年前,我们天山一派还未立派,创派师祖初来此地之时,于天山顶发现了一块天外来石。这石头很是奇怪,其内核是坚硬无比的玄铁,而外部则是一些柔软的液体。” “液体?”尚云风疑惑问:“就是这红色液体?” “是的,这液体包裹玄铁上,剝不落离不开。” “那后来是如何分开的?” “是为师用尽毕生所学,并用阴阳分离之术分离开来,你们手中的剑,就是为师用其中玄铁铸造。” 尚云风问道:“这液体为何如此形态?” “这液体有嗜血体性。只需一滴便能将人身中之血吞噬干净。” “嗜血?嗜完血之后,那人岂不是一命呜呼?” “非也,此液体也有繁衍之能,嗜血的同时会繁衍出等量液体来替代血。” “替代?” “是的,此液体可替代人血,让人继续富有生气。而且此液体自带有气,普通人以其代替人身之血,无需修炼即有百年功力!” “此液体竟然有如此功效?” “但它也有一个弊端,就是吞噬血液的同时,也会吞噬心性!彻底替代血液之时,人将如恶狼一般嗜杀!” “那岂不是成魔了?” …… 回到了村中,李凌风和杨素愣住了。村子里此时已是一片狼藉,鲜血、尸体一地。 “哥哥!”杨素急急回到屋去,没半刻,便听屋内一声大喊:“大师哥!哥哥不行了!”李凌风急急奔向杨子业屋子,又听一声:“母亲!” 李凌风刚进屋,就见杨子业靠在门口坐着,满身是血和刀伤。 “大师哥,看来两年没怎么锻炼,师……师父交给我的……都还给……还给师父了!” “师弟!”李凌风一脸茫然,以师弟的武艺,怎么可能面对几个区区吐蕃兵就身负重伤。他看着杨子业的浑身伤口,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次……这几个……吐蕃贼人,似乎……是些练家子,比起……前几天的……厉害了许多。” 李凌风封住杨子业的几处穴道,并要杨子业不要多说话以保留元气。但杨子业依旧笑道:“曾为大梁客,不负信陵恩!替我……问候……师父……” 此后便再无声音。 …… 第九章 狐狸 “你是个汉人?”许凝之看清楚了那个影子,在他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整个空间都亮了! 这是一个偌大的山洞,许凝之被锁在洞中间,一个和尚站在自己面前,清瘦、儒雅,但左脸似贴着一块东西似的。他和善地笑了笑,道:“嗯!” 许凝之狠狠道:“身为汉人,却为吐蕃人做事。” 那和善转过身去,仰望着洞顶道:“佛家讲世界,一叶一花是世界,一城一池是世界,中原是世界,吐蕃是世界。身在世界中,即为世界人,何谈你我之分别。” 许凝之冷笑,道:“那同为世界人,你屠戮这汉人百姓性命之时,如何要把你吐蕃排除在外?” 那和尚思量片刻,道:“善男子善女子方得菩提,中原人多伪善诸恶,当下地狱!” 许凝之笑道:“不知你们吐蕃兵杀戮之事当下何种地狱?” 那和尚淡淡道:“佛祖割肉,自当有刀。意在超度,何谈杀戮!” 许凝之冷冷一笑,道:“怪不得当年暴君石虎食人肉而兴佛,原是蛇鼠一窝。” 和尚笑道:“你们汉家人,多能狡辩!”说罢,双目猛地一瞪,那眼睛竟闪出如猫儿眼那般阴森的光来! 许凝之心中一颤,不觉有些胆寒。她从未见过如此之事。片刻之后,才道:“你……你总说汉人如何如何,你自己身流汉人血,不知你是不是该死?” 那人冷冷一笑,道:“弃伪善而从真佛,佛自净吾身!” 许凝之大笑道:“果然天下只有和尚方能把最龌鹾之事说得如此脱俗!” 那人冷笑几声,道:“谁人得舍利,谁人便得真理。”说罢,冷冷注视着许凝之,问道:“你是天山弟子?” 许凝之得意道:“那是自然!” 那和尚点了点头,冷笑道:“你天资聪颖,却得最平淡之武艺,想必心中该是十分怨恨吧!” 许凝之心中一惊,问道:“你……你怎知我的心事?” 那和尚大笑:“世间事,哪有佛不知道的?” “哼,你也不过是凭空猜测。” “哈哈哈,那不如我们打个赌,赌你是不是天山弟子中排行老三?名曰凝之!” 许凝之顿时愣住,半刻之后才问道:“你怎知,你上过天山?” 那和尚笑道:“三十年前去过!” 许凝之更是一惊,这和尚明明看来只有三十样子,怎可能三十年前去过天山!便笑:“呵,佛家不打诳语,我看你年才三十,怎么去天山?随你母亲的肚子去的?” 那和尚叹气一声,冷冷一笑,道:“身受无间者长生不死!” …… “师父,这些与徒弟有什么关系吗?”尚云风问道:“为何说留给我?” “你知道你为何偶尔会发癫痫症吗?” 尚云风不解。 “你二十之后就没有发过了对吗?” “嗯,是的!自年初满二十之后,今年就再没发过了!” “那并非癫痫症!” “那是什么?” “那是狐狸血!” 尚云风听闻一惊,他从未听过这类事情。 “你可听闻过赤眼狐狸?” 尚云风答:“就是二十年前横扫西域,专吃人心食人血的魔女赤眼狐狸?” “嗯,二十年前,武林高手两百余人从大唐各地来到天山脚下,准备围攻消灭赤眼狐狸。为师接到英雄帖,也准备下山去了解情况。结果在半山腰之时,遇上了一个女子。” “女子?” “是的,当时她手中抱着一个婴孩儿,并且身受重伤。她请求我养下这个婴孩儿,为师便应了,她将那婴孩儿递给我,便从悬崖上跃下。” “跃下?那婴孩儿……就是弟子?” “是的,为师将你交给你的大师兄后,便下了山去,结果武林同道皆已经散去,说是赤眼狐狸已经消失不见踪影。而且此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意思是说,那个女子便是赤眼狐狸?” “开始为师并未如此想,但后来你频频发癫痫,为师亦听闻赤眼狐狸食人血是因为血冷癫狂,便在一次你发病时,给你饮了几滴为师的血……” 尚云风恍然大悟道:“那弟子后来每次发病时师父您送来的秘制红水,还有下山前您给我的药丸……?” “没错!皆是为师的鲜血所制!” 尚云风震惊,但片刻之后又问:“那我如今的父母和家姐……?” “那是为师为你安排的一户人家……” …… “呵!你为真是神仙呢,天下哪有不老的人!我师傅才一百零三岁……”许凝之不信那和尚的话。 和尚冷冷一笑。面向许凝之,手一抹那左眼下,竟是撕下一块皮肤一样的东西来。而后,几个大字在那脸上出现了,那是一块墨刑刻印,青铜色的字赫然写着:“永视元年配凉州!” 许凝之当即一惊,这永视乃武曌之年号,如今大唐复国已经六十余年! “你……你……你……”许凝之说不出话来。 那和尚笑道:“想当初,我年方十八,正是好年华。奈何奸人不断,遇人不淑,呵!……”叹了声气,又问道:“天山脚下赤眼狐狸你可听过?” 许凝之道:“有所耳闻!” 和尚沉思片刻,道:“你天资聪颖,悟性高,想不想学尽天山神功?” 许凝之沉思许久,摇摇头。 和尚叹气道:“顽固不化。”说罢,转身往洞口走去。 许凝之面色猛地惊恐,叫道:“喂!……能不能……不要媳灯……”之前在这洞中漆黑的几日让她备受折磨。 和尚停住了,冷冷道:“好!我送你一份礼物。” 说罢,和尚快步离去。不一会儿,几个吐蕃兵进来了,手中拿着四块铜镜。 …… 旷艳红醒来时房间里空无一人。外头似乎也异常安静,往窗户那看一眼,原来是深夜。 也不知昏了多久,旷艳红感觉身体有些麻木。深呼吸几次,全身才清爽了许多。只有左脚,没那么听使唤。 肩胛骨不再疼了,黑暗中摸了一下,竟然已经长好了,只留下了小小凹陷和有些发痒的疤痕。 爬起来,一瘸一拐起身,走动到门口。 推开房门,进入走廊。借着微光四顾,似乎是一个大宅子。 顺着走廊走,走过几个房间。右转,又走过几个房间,才见到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中是一个凉亭,坐在凉亭长椅上,旷艳红打量着四周,试图解开一个问题:我在哪? “你醒了?” 不知发呆了多久,天亮了,许凝之被一个声音惊醒。砖头一看,尉迟峰懒懒伸着懒腰。 尉迟峰刚醒,起来溜达到凉亭时,见旷艳红,他愣了一下。 对于这个少年,旷艳红亦是一愣,许久之后才呆呆道:“嗯,你是谁?你救了我?” 尉迟峰走到亭中,离旷艳红两三人距离时停下,坐在长椅上,缓缓说道:“我叫尉迟峰,我从中原回来时在沙漠中见你昏迷了,就把你带回来了。” 呆了许久,旷艳红才淡淡哦了声。望着前方,她水润的眼睛清澈而深邃,许久才问道:“这是哪儿?” 尉迟峰缓缓道:“和阗!” 旷艳红愣了愣,她从没听过这个地方,便问:“这儿离楼兰远不远?” 尉迟峰缓缓道:“不算太远,怎么?你想去楼兰?” 旷艳红一心复仇,呆呆点了点头。 尉迟峰笑道:“姑娘去楼兰是见人还是办事?” 旷艳红想了想,道:“见人。” 尉迟峰哦了声,缓缓道:“姑娘你昏迷了月余,恐怕要见的人已经不在那儿了!” 旷艳红一愣,道:“月余?” 尉迟峰想了想,缓缓道:“是的” 旷艳红愣了许久,脸上有些失落。没想到自己昏迷了这么久。 尉迟峰继续道:“而且我也听闻月余之前楼兰城起义,起义军被论空惹围城,估计那要见的人那时也未必在楼兰城。” 一听论空惹这三个字,旷艳红脸一正,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旷艳红道:“围城!” 尉迟峰缓缓道:“听闻是一群绿林好汉同起义军里应外合解了围。那论空惹兵败逃之夭夭了,至今也没有再露面。” 旷艳红一听自己复仇的计划赶不上变化了,幽幽望着前方,心想:或许论空惹已经回了伊吾。便问:“这儿往伊州如何走?” 尉迟峰问:“姑娘你急着要走?” 旷艳红想也没想,轻轻点头。 尉迟峰道:“姑娘你刚苏醒过来,我看你不如在这和阗府再休养些时日。毕竟这儿去伊吾需要穿很长一段沙漠,你体弱又不适应沙漠气候……” 未等尉迟峰说完,旷艳红便摇了头,道:“天意若弄人,那便罢了。我命由我来,也便由我去,无所谓了。” 尉迟峰愣了愣,他似乎感觉到了这姑娘的一丝倔强,思量了片刻之后,道:“即是如此,不如这样,你在府中多留几日,我们这有些经验丰富的商贾和指路人,我找个给你带路。” 旷艳红正要摇头,尉迟峰又接道:“姑娘,我看你有事要办,若是一人虚弱上路,半路命殒,岂不遗憾?” 旷艳红愣了愣,许久之后才点点头。 尉迟峰笑了笑,又问:“姑娘你从天山来?” “你怎知?” “我看你剑上刻着‘天山尚云风’几个字。” 旷艳红呆呆哦了声,点点头。 尉迟峰笑了声,缓缓道:“真是想不到,师祖的徒弟这么年轻。论辈分,我还得叫你声师叔呢?” 旷艳红一愣,她从未听师父说过自己还有其他的徒弟,更别说徒孙了。师父连自己有无同门师兄弟都没提起过。 尉迟峰缓缓道:“看你这表情,应该是不知道我师父跟你师父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尉迟峰缓缓道:“你听说过赤眼狐狸吗?” …… 第十章 神功 论空惹回到伊吾,却见自己原先的驻军全部面目一新,全换成了自己的对手吐蕃国师加查的亲信部队。 “哟,吐蕃第一勇士自己的大本营被一个女子全灭!打个楼兰一个人仓皇逃回来,真是可喜可贺啊!”国师手下的将军拉甫严客喝着酒,打量着逃回来的论空惹,笑道:“这伊州……哦!不……这如今北征军队皆已经被我的军队所替代了!赞普说了,你就如羊圈里的羊羔一样不堪一击!” 论空惹怒火中烧,道:“不可能!我才是北征统帅,这西域广大之地都是我抢下来的!怎可让你个小人坐收渔利!” 拉甫严客拍案而已,道:“你看看这河西沃土,被你搅成了什么模样?我们抢下这片沃土是来创造财富,不是给这些汉人做坟墓的!你如此杀戮,谁来放牧种地,谁来交税,谁来充斥国库?难不成要让我们吐蕃王公贵族们不远万里从高原上下来?” 论空惹喝道:“你要这些贱民来给我们种植粮食?呵!他们有什么资格?他们只配去死!” 拉甫严客笑道:“你就是个莽夫,有地无人有个屁用,养草吗?你不要只像个打猎分肉的屠夫,你要站在赞普的角度想一想,他需要的是财富!是国库充盈!” “好!我不与你这小人多唇舌!我这就去逻些与赤松赞普讨个说法!你给我等着!” 拉甫严客冷笑一声,道:“你只管去!” 论空惹笑道:“我为赞普行道少说二十年,你等才多少年?” 拉甫严客笑道:“那也不是要令行禁止!” 论空惹笑道:“但凡我要的,自然不止一条路径可得。反观你等鼠辈,除了费尽心思夺权,恐怕也没底牌了吧!”说罢,往着吐谷浑扬长而去。 …… 自己竟然是赤眼狐狸的儿子? 尚云风很是震惊,不敢相信,但师父却又说的真真切切! “你自出生起,任督二脉就是通的,所以说你的天资注定了你将是一个武林奇葩!” 尚云风愣了半刻,道:“莫非是这狐狸血的缘故!” “是的,这狐狸血天生自有真气运行,只不过它是至阴真气,持续运行,这阴气过重阳气亏散才有血寒之症!” 尚云风又问:“那弟子为何二十岁之后就不复发了?” “因为为师教你的内功有散寒之功,这内功实为我天山最上层之内功,为师百年才练得一层。但为师算过,你二十岁时可到第五层,正可均衡于寒毒。” 原来师父如此爱护自己。但师父为何如此对待自己呢?尚云风问:“弟子感谢师父,但弟子出身……” 似乎是明白了尚云风心中疑问,师父笑道:“我欠你娘一个人情!” 尚云风问道:“娘亲当年跳崖自尽,与您只有一面之缘,怎么会有恩于你?” “那是在收养你两月之后,那时为师还痴迷于武学,每日练习天山最高武功——混元气功。” 尚云风道:“这混元气功师父您与我说过,您说师公活了两百岁,自三十岁起一百七十年才真正练成!” “是的,为师练了四十年,方得一成。记得那是个傍晚,我正修得关键时候,但一直无法冲破玄关,险些走火入魔!关键时候,你娘亲她出现帮我打通了玄关。” 尚云风急忙问:“娘亲没死?她在哪儿?” “她现在不能见你!时机到了她自然会出现的!” “时机?” “嗯,具体时机是何时,为师也不知道。” 尚云风不解,继续道:“那当年为什么武林围剿赤眼……不,娘亲?” 这时,原本凿的整整齐齐的洞壁上突然闪出些光线来。尚云风定睛一看,竟然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案。 “这……这是……”尚云风心中一惊,这竟然是天山失传武学的修炼心法及招式!再看一眼,却发现心法部分却不是天山心法。 “答案就在此武学之中!”师父缓缓道:“如今,这些武艺为师全数教传于你!” “师父……” 未等尚云风说完,师父又说道:“那容器中之液体,对你练功有帮助!混元功的精髓,是能时刻吸取世间万物的真元之气,而这液体所蕴含的真元之气源源不断!”话毕,只听轰隆一声,洞门猛地就被关上了! “师……师父……师妹!”可尚云风心中还想着旷艳红。 “艳红怎么了?” “艳儿……被穿了琵琶骨,脚筋也断了……”尚云风幽幽道:“我担心她想报仇……” “你只专心练功,艳红之事,为师去办!” 此时,论空惹到达吐谷浑,却并没有回到老部下的军营。而是在刚入境时,随着几个牧民模样的人往东南大山里走去。 “大哥,小弟已经查实了,这神策功原本是中原高手赤眼狐狸的绝技,但她后面不知所踪。传说二十年前中土武林人士围攻将其杀死,但也有人说她只是隐姓埋名。” “是她自创的?”论空惹正正道:“一个女子有如此创造力?” “这个在武林里有很多说法,这些说法里绝大部分的都说是和天山有关!” 论空惹道:“那你可有实质性的进展,比如一招半式什么的?” “大哥!实在抱歉,这神策功在赤眼狐狸消失后就……,不过我打听到了,国师也在寻觅这神策功!” 论空惹一愣,道:“这个汉狗和尚,竟也在找?” “大哥,前几日国师已经到了敦煌!是不是我们也秘密前去,黄雀在后?” 一听此话,论空惹大喜,笑道:“如今国师不在赞普身边,岂不是我夺权的好时机,我倒要看看这只会阿弥陀佛的神棍有何能耐能回天!你速秘密发信函与我昔日兄弟,随我秘密潜回逻些,我要拿回我的权力!” …… “师叔!”尉迟峰敲响了房门,旷艳红正坐在窗边,看着尚云风的剑发呆。 “师叔,我吩咐下人给您做了碗燕窝粥,您喝了吧!补身体的!”尉迟峰很是恭敬,旷艳红有些不自在,愣愣道:“你还是不……不要叫我师叔吧!我……不太习惯!” 尉迟峰笑道:“这辈分已经定下,若是不如此称呼,岂非对您不敬?” 旷艳红道:“我不喜欢!” 尉迟峰笑道:“那好吧!旷姑娘,这是给你的燕窝粥,你速去喝下吧!” 旷艳红瞧了瞧那燕窝粥,道:“我……还是喜欢清粥淡水……这我喝不惯!”便把门关上,继续坐在了窗边。 “旷姑娘!要不我把这燕窝粥放在门口!你还是喝下吧!你要养好身体方能好好穿越沙漠,回到伊州啊!” 一听这话,旷艳红方才起身开门接过粥来。 刚接过那碗粥,忽然只见一穿军服的人持剑急急进入后院,身后的仆人慌慌张张说:“少主!这……我拦都拦不住!” 那士兵持剑作揖道:“禀告少主!吐蕃大军兵分三路,从东、东南、西南而来!据探子回报,南边两路大军行军路上,沿路守将是尉迟宏光门下,已经开城投降!现那两路大军连夜奔袭,距和阗城只有一百里!!” 尉迟峰闻言震怒,嘴中喝道:“尉迟宏光,若非我与你家族血亲,我非灭你满门不可!”说罢,传唤家奴道:“来人,取盔甲长枪!”又向那士兵道:“你速去传唤各营兵马,留下城东二营镇守东门,其余人等,留下二百人分守其余各门。剩下人等,轻装简行随我出城迎敌!” 那士兵听言,疑惑道:“出城?少主,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守城?” 尉迟峰喝道:“身为男儿,怎可畏首畏尾!那吐蕃奔袭几百里,虽有气势,但人马疲惫不过纸老虎!以攻对攻,鹿死谁手未可知!” 士兵又问:“那我们也兵分两路?” 尉迟峰缓缓道:“先打一路,放另一路行!” 士兵惊愕道:“这……万一……” 尉迟峰自信道:“我这一路速战速决,再从敌后插刀另一路,有何不可!” 士兵正要发言,却被尉迟峰喝道:“不要多言!速去传令!一寸光阴不可轻!” 那士兵未说什么,领命撤下。 尉迟峰回身对旷艳红作揖道:“旷姑娘,我这要去抗击敌军。你在府上如有事情只管招呼管家!”说罢退身急去。 “吐蕃?那带头将领是不是论空惹?”旷艳红一听吐蕃二字,心中顿时愤恨从生!见尉迟峰离去,自己回屋拿了长剑,也出了门去。 “朗卓将军!这于阗国地处天山脚下,果真是水草丰美啊!”东南路吐蕃大军正在急速行军。望着这大好草原,不禁感慨,这儿远比那吐蕃高原更适合放牧。 带头的高大将军神采奕奕,高昂着头道:“现在不要把心思放在水草之上!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破了和阗城!这水草之地不是唾手可得!” 一士兵跨马赶到队伍前头,道:“将军,我们必将全力以赴,素闻于阗国的女人因有突厥血统,样貌颇具风情!到时候我一定抢个最靓丽的孝敬将军!” 这是吐蕃的先头部队。探子回报有误,这并非两路大军,而是两路大军意在一招制胜的两路一千人敢死队,大军还在大山边缘缓缓前行。 这两路敢死队,个个皆是吐蕃军内出类拔萃的,武艺超群,勇猛无畏。 说着说着,一士兵指着远处道:“将军,你看!” 只见远处尘烟冉冉,不是有金丝光点窜动!那正是尉迟峰倾巢而出的一万金甲军! 这金甲军也非等闲!十来年前,安禄山叛乱时,正是这西域深处杀出的金甲军和唐军合作,杀得当时还势如破竹的安禄山大军狼狈不堪!论战斗力,那也是顶级。 吐蕃人自视勇猛,并未提前了解于阗军队战斗力,只是依表面看于阗国内兵力不过两万,便以为这于阗国寡而可欺。于是赞普未作过多讨论,从有吞并于阗的想法到决定出兵之间不过半日。 吐蕃将军一看是一路大军快马奔来,竟是得意大笑起来,道:“这尉迟家的黄毛小子真是不自量力,我这一千人马个个何止以一当十!竟然自己送上门来!”这将军一挥马鞭,大喊道:“勇士们,我们的猎物到了!你们马上给我开始你们的表演!到时候我给你们以人头数论功!杀敌二十人者,封地五亩!杀敌五十人者,封地十五亩,官封中军!杀敌百人者,我与你结拜金兰,请赞普加封将军!重要的是,只要你们勇猛杀敌,这于阗国的玉石、金银、美女让你们选个够!” 说罢,这吐蕃士兵个个兴奋,挥鞭策马,向着尉迟峰的大军奔去。 第十一章 单骑绝尘 旷艳红披着黑斗篷,随着尉迟峰大军身后出了城。可那尉迟峰大军行军颇快,旷艳红马技又一般,很快尉迟峰大军就消失在旷艳红的视线里。 旷艳红只能朝着大军消失的方向骑行,骑了半个时辰,才见远处依稀有人影窜动。旷艳红便朝着那儿走去。 “尼亚将军,不用几时,我们就能到达和阗城外!届时,出其不意出现于尉迟峰那小子眼前,定可杀那孩儿以报您义兄身死之仇!” 这将军一脸怒像,一听副将如此言语,脸更是扭曲,怒道:“想我义兄胸怀天下,可那尉迟峰不识好歹。今日,我一定要为义兄报仇雪恨!” “将军你看!”副将停马喊到。 众人一瞧,只见一个身着黑斗篷手持长剑的女子骑马立在军前。 原来旷艳红走错了方向,与这另一路敢死队撞上了。 旷艳红见烟尘飞舞,原以为是尉迟峰与吐蕃军交上了手,便往这边赶。却不曾想这是另一路快马加鞭的吐蕃番人! 副将一打量旷艳红,笑道:“将军,这汉家妞儿果真屁话柔嫩!我看不如捉来献于您做个侍床奴隶,让将军享享巫山之福也好!” 尼亚将军一听,正眼打量一下旷艳红,顿时眼睛一亮,笑道:“正合我意!” 副将右手一挥,两个骑兵策马奔腾飞出。 旷艳红见吐蕃大军却未见尉迟峰,很是惊异,片刻之后心想定是走错了方向。想撤走之时,吐蕃兵中两个骑兵策马飞了过来,旷艳红心想撤走已经不及,便翻身落马。 尉迟峰大军已经和另一路吐蕃兵交上手,双方皆是气势如虹,只见尉迟峰冲锋在前,挥枪奋战。他也是心中一惊,心想小看了这拨吐蕃人的战斗力,许久才挑下围在马下的一俩吐蕃兵性命。这金甲兵虽是精锐,也将将与这一千吐蕃兵相持,少有伤亡。 交战许久,心知这拨人定是敌军先锋,大军在后头。便想着不可九战,需速战速决。 猛听副将大吼:“少主,擒贼先擒王!” 尉迟峰鹰眼一扫,见敌方将军二十丈外正与围在马前的金甲军杀的正酣,一蹬马背,跃身提枪往那将军闪电般此去! 那将军反应也不慢,身子一歪,迅速躲过。尉迟峰刚落地,那将军一勒马绳,正要调转马头低身挥刀砍来。 只见尉迟峰枪尖一顶,身子如游蛇般到了马肚子下。手一转枪身,那长枪竟缩成了半人长短!竖枪再一转,手一顶枪尾,只听那马长鸣一声!原来这长枪穿过马胸,将那将军钉死在马背上!这马正要趴下,只见尉迟峰一个翻身,手掌一推地,转眼回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众吐蕃番人听好,你们将军头颅在此!不想死的器械投降!不然这就是你们的下场!”尉迟峰歪身一捞!从那将军头顶拔出长枪反手一挥,一声怒吼后一个人头飞入他手! 吐蕃军见将军一死,瞬间土崩瓦解,丢盔弃甲四处奔散! 有士兵正要追,尉迟峰手一挥,道:“穷寇莫追!”说罢,问了副将另一路吐蕃军所在的方位,策马领着众兵快奔而去。 旷艳红单剑对敌,知吐蕃人狠辣,便知自己需下手狠些才可震慑住对方。否则自己孤身一人,若是畏缩,不慎落入吐蕃人之手必是不堪。 眼见两吐蕃兵一左一右从对面骑马奔来,旷艳红当即下马,也朝着那两人奔去。 “原来是个瘸子!”尼亚将军一看旷艳红一瘸一拐,似乎有些失落。副将笑道:“瘸子无妨,这细皮嫩肉的躺在床上,玩味起来还不是一样!” 这话隐约落到旷艳红耳中,顿时怒气冲天,眼见那俩吐蕃兵的快马已到眼前,旷艳红一个贴地前滚,一剑砍断了马腿!那马长啸一声,就要倒地,旷艳红手指一拨地,从那马下溜过,从另一侧跃出出手一剑,这人头颅当即飞出!旷艳红接过头颅,刚落地,又转身一瘸一拐往已经掠过自己到了身后还未来得及调转马头的另一个吐蕃兵奔去。 那吐蕃兵刚调转马头,却见另一个已经倒尸血泊,而旷艳红怒气冲冲奔来,便挥刀策马往旷艳红奔。 只见旷艳红一个飞快跪地,膝盖滑着草地,一个后躺躲过那吐蕃兵的弯刀,手一撑地,没跃出多高,一个反身挥剑! 啊的一声,那人手臂齐肩砍断!旷艳红手脚并用一爬,竟追上已经掠过半个身位的马,一撑地小跃身,手拿住马绳一荡,贴着马肚子又从另一侧马下飞出,又一剑!这人还在一条胳膊的疼痛中,片刻间,另一条胳膊也已经飞出!他还在尖叫,旷艳红已经坐上马背,横剑怒割,第二个人头被她抓在手里!那士兵尸体倒下,旷艳红一勒马绳,调转奔往吐蕃军的马头,在离带头将军三十丈处停下。她缓缓调过头来,停下马,举起手里的两个人头,竟是蔑视一笑,冷笑着摇了摇手指! 好很辣的杀法!好迅捷的身法!这一切都在片刻之间! 快到旷艳红满身是血在马上冷冷举起人头来,吐蕃人才意识到刚刚出去的两个骑兵已经命丧黄泉! “将……将军……!这女子……!”副将不自觉的颤抖了,马退后了两步。 尼亚将军当即愣住,许久之后才被副将的言语叫醒! 作为自视勇猛的吐蕃勇士,他从惊诧中慢慢缓过来,取而代之的是愤怒!这吐蕃勇士怎可如此杀害?简直是奇耻大辱!对方还是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给……给我……宰了她。我要分其骨,食其肉寝其皮!” 说罢,一千吐蕃兵一拥而上,骑兵步兵个个嘶喊! 旷艳红一声怒吼,下马奔入吐蕃兵群!时而穿梭于马下,时而从人胯下钻过,时而反手挥砍,时而霸气怒劈! 吐蕃兵阵中,有的其膝盖被削断小腿,有的头颅正被同僚踩在脚下!有的半截手臂只凭一根筋悬在身躯上,有的只有腰部以下坐在马上!更有甚者,直接由头顶被劈成了两半!盔甲在此成了摆设! 不下片刻,一百多人已经被送入黄泉,几百人黑压压围在旷艳红四周,长戈弯刀,都伺机取她性命! 旷艳红则伏身地面,摸爬滚打,在人群中动如脱兔。又一会儿,又是几十人倒下。 旷艳红终究柔弱,感到了些疲惫。但已经深处敌人群中,不得不拼命。打斗中,旷艳红瞄着人群后的吐蕃将军,心想着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若再纠缠这几百士兵,力竭身死很有可能。便手一撑,从吐蕃兵士的头顶爬过,一个飞身刺剑。 那将军也非等闲,弯刀挡过。旷艳红又是几个快剑杀去,那将军也已极快的身法和刀法躲挡。 这时,尉迟峰的部队已经到了不远处,眼见这一番打斗,本欲围攻搭救。却被旷艳红狠辣的杀法镇住了! 尉迟峰虽知她是天山来客,却一直认为她的武功应该尔尔,毕竟她体小柔弱。当剑剑狠辣的旷艳红在自己面前时,他猛然有一种震撼感。这柔弱娇小和狠辣砍杀的强烈对比让他猛然对这个师叔有了一种崇敬。 旷艳红一边以轻功躲闪着脚下的吐蕃兵,一边不断向马上的吐蕃将军发起猛攻。这将军武功也是不低,接连挡过旷艳红的剑,也数次发起攻击!旷艳红则轻巧躲过。躲过的同时顺手进攻,而又被那吐蕃将军挡下! “少主,这……这女子……瘸腿……,想不到竟然如此迅捷,而且出手狠辣至极,你看她手拿着俩个人头,这要是一般女子……,断是做不出这等事来!” 尉迟峰感叹:“是啊,剑剑断肢分身,真是残酷!” “你看!她正攻那将军呢!”一士兵喊:“原来这吐蕃贼人武艺还挺高!” “少主!你看我们是不是要解围!这姑娘一个人厮杀这么久,怕是也撑不了多久!” “等……等一等!”尉迟峰猛然想看一看这个有些酷的弱女子究竟有多冷酷。 说话间,只见那吐蕃将军挡过一剑,另一只手挥出一掌来!旷艳红运气对掌! 想不到这吐蕃恶人内力很是强劲。 而这将军也想不出这弱女子的内功也是如此凌厉。 两人对掌之时,只见四周寒风四起,刮的人都睁不开眼睛来! 猛然,只见旷艳红的眼中闪出一道红光来!又听一声怒吼,伴随着一声巨响。 空中散出无数的红!那是血肉!将军的血肉!那将军竟炸成了肉泥! 吐蕃兵顿时愣住了,尉迟峰也愣住了!旷艳红落在那将军的马上,一扯马绳,离开了吐蕃兵阵。 吐蕃兵虽是见惯了杀戮,可也没见过这么杀的。扫一眼四周的残肢断臂还有未合眼的头颅,立即丢盔弃甲而去,只留下几个断了手足凄惨哀嚎的。 尉迟峰大军从隐秘处出来,士兵皆为留下的战斗痕迹所震撼,不时还有些兵卒恶心想吐。 “旷……旷姑娘!”尉迟峰看着坐在马上,满脸是血面色冷峻的旷艳红,猛地不知说什么! 旷艳红看了看尉迟峰,溅满血的脸微微一笑。那温柔若水的眼眸中,忧郁的光一闪,一声“驾!”旷艳红的黑斗篷便朝着和阗城,消失在众人眼中! “众将士听令,快马加鞭!回和阗!”尉迟峰一声令下,金甲军踏着飞扬的尘埃,隐匿在黄昏的霞光中。 …… 第十二章 造化弄人 这几日,和阗城内正是热闹。少主单枪取敌将人头的故事已经满街传唱;天山仙女下凡一人一剑退千敌的传说更是神乎其神。 更有杜撰说书者,听得新兴曲调,顺节拍填词道: 西域银枪风云变,天山玉剑震长天。豺狼不敢现,猛虎避朝阳。 巾帼饮虏血,须眉拆胡骨。于阗英雄出,佞人丧四方! 还有些百姓见旷艳红住在和阗府,便也纷纷传言尉迟峰结缘仙女,有情人共护家园。 和阗府上,旷艳红正收拾行李,她决定返回伊州去。本想先回天山,和阗城回天山倒是方便,于阗北境便是天山山脉南端,只需沿着山脉往东北走一日便可回到天山。但她又怕见师父,师父如父,怕一见便被温情所击溃,一发不可收拾。 更令她急于启程的是,尉迟峰自大战归城后的几日来,态度变得格外暧昧,事事都格外关心,不时的嘘寒问暖让旷艳红有些害怕。 “旷姑娘!”敲门声响起,一个清丽女生站在门口弓着身道:“旷姑娘!老夫人想与你一叙,不知你方不方便!” “老夫人?”旷艳红自醒来,在府上已经十日余,却是从未听闻谁提起过这府上还有个老夫人!自己在这府上叨扰近两月,不去探访也说不过去,便跟婢女走去。 “旷姑娘!”没走几步,尉迟峰满面笑容走过来。 “见过二公子!” 尉迟峰见旷艳红和老夫人的婢女一路,有些奇怪,便问婢女:“瑶儿,这娘亲请旷姑娘是……?” 婢女躬身答道:“禀公子,这夫人听说府上住了个巾帼,很是高兴,很想见一见!” “哦!原来如此!那到无妨!”说罢,转身对旷艳红笑道:“旷姑娘,这和阗城内百姓说今日准备弄个灯会,不知你有没有时间,我想约你一起观看!” 旷艳红呆呆不做答,尉迟峰有些尴尬。丫鬟笑道:“二公子,这事儿不如等旷姑娘从老夫人那儿回来再说!” “哦!果然生的清丽脱俗!”丫鬟引着旷艳红进了老夫人房中。老太太喝着茶,慈眉善目打量着旷艳红,问道:“你的脚?” “不小心……不小心伤了腿筋!”旷艳红愣了许久才回答。 “听我峰儿说,你来自北域天山?” 旷艳红点点头。 老夫人慈祥笑道:“怪不得,一方水养一方人,这天山啊,的确养得出这容貌来。”喝了口茶,老夫人又问道:“你师父如今可还安好啊!” 旷艳红愣了愣,问道:“老夫人与我师父相识?” 老夫人笑道:“有过几次面缘,想想,那还是我年方二八青春焕发的时候哩!”又喝了口茶说:“不知道你来这和阗城有什么事情要办呢?” “我……是在沙漠中遇险,被令郎所救!” “哈哈哈,真是缘分!”老夫人笑道:“看来我们尉迟家,是和这天山有了世世缘份了!” 旷艳红不解。 老夫人说道:“还记得当年我为中原闺秀,因一时兴起随父亲到西域行商。巧了,也是在这沙漠里,为马贼所困为天山大侠所救哩!” 旷艳红恍然道:“原来如此。” 老夫人继续道:“后来,这大侠把我们一家安置在这和阗,一场邂逅,就遇见了我那老不死的……,诶……转眼就是四十年过去了!”顿了顿,老夫人笑道:“你可听闻过这和阗城内的百姓是如何议论你和峰儿?” 旷艳红摇摇头。 老夫人笑道:“他们都说你们俩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哩!” 旷艳红顿时脸涨得通红,道:“老夫人……我,我……我与……公子……” 话未说完,老夫人笑道:“我看他们说的对哩!不知你认为我峰儿如何呀?” 旷艳红急急道:“我……我和……公子……没什么。” 老夫人笑道:“那也无妨,我看峰儿很是中意你,不如我来做媒?” 旷艳红更是羞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老夫人笑道:“诶,与你开个玩笑,这姻缘之事,还是交给月老好些,若世上都是我这样爱管闲事的老太婆,那月老啊!恐怕就要没事做了哩!不过啊!你可得在府上多住下几日,让我这老太婆啊!好好还天山的恩惠!不知我有没这个面子啊?” 旷艳红羞怯道:“这……老夫人如此盛情,小……小女自当从命!” 老夫人哈哈大笑。 …… 这几日李璇儿甚是烦恼,终日被刘进手下的张子明纠缠。 这张子明号称玉蝴蝶,他在中原有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声名——采花大盗。 自两月前退了吐蕃兵,刘进把李璇儿安置在一家客栈之中。李璇儿退敌之事也是流传出去,在当地民众口中也是巾帼英雄的典范。 也是因为如此,这俩月上门来提亲的人竟然络绎不绝,这让李璇儿十分尴尬。而张子明的出现,更是让他厌恶至极。 那是两月前,进城后的李璇儿刚被安置到客栈中。一日正午,午休中的李璇儿忽听楼下一女子的呼喊:“你走开你个色狼,你再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我就……” 原来有人正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李璇儿立即怒起,冲出房间一看,果然楼下的众饭客中,有一桌只坐了两人,一男一女。男的一只手紧紧的拽着女的的手,女的怎么挣也挣不开。 “你要干什么!”女的怯怯问。 “你长得如此标致!不陪我喝酒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话说我这种翩翩公子,自然得你这类国色天香才够资格!” “流氓!”女子不断试图挣脱,男的一脸淫笑望着她,不时摸摸嘴唇,很是轻佻。 “哎!我真是看不过去!你这小儿……”一年纪稍大的饭客起身责骂,颇有正义之风。可一道寒光照射下,他犹如羔羊般退缩了回去。 男的把一把短刀摆在了桌上,骂骂咧咧道:“你个老儿少管闲事,想你与人偷情时可没我此时正大光明!” “什么?你何时与人……?好啊!你个老不死的!我打死你!”一妇人起身大骂道:“我十八岁嫁你为妻,不嫌贫贱!你倒好……” “夫人……夫人!你别听这淫贼的!我与他素不相识……”那饭客急急道:“我怎会做如此苟且之事!” 妇人这才停手,觉得或是自己冲动了。 这男子冷冷一笑:“苟不苟且我是不知道,反正你和领居大妈张翠儿不穿衣服满地打滚的时候,我都不好意思看!哦!我记得那天你老婆还给你炖那唯一的一只鸡,你说出远门办事,结果却在隔壁家办事!” 那饭客哑口无言!妇人顿时如疯犬一般又抓又挠又骂。满堂的看客则哈哈大笑,而这男子,一直抓着这女子。 这女子哭道:“你放开我,我……我叫我爹爹给你些银两……你放过我!” 这男子暧昧笑道:“你坐下乖乖陪我喝酒,我就放过你!你看我的刀放在这,用来杀你呢是小菜一碟了!你这细皮嫩肉的,太可惜!” 女子只得乖乖坐下。 男子给女子倒了一杯酒,而后送到女子嘴边,道:“来,乖!大哥很是疼人!不会弄疼你的!” 女子怯怯望着男子,极不情愿的喝了一杯。 男子笑道:“这才对嘛!酒是个好东西!喝好了我带你去开心开心,哦!有一丝丝疼,但会很舒服!” “你……你……下作!”女子羞怯骂道。 “诶……你怎骂人呢!……不过我喜欢!你看你生的娇如凝脂!真是……”说着说着,这男子正要上手,只听一声:“淫贼!看剑!” 李璇儿一跃杀将上来,这男子反应也挺快,挥刀挡过一剑,一个后空翻,立在离李璇儿三丈外。 见李璇儿生的靓丽,那男子眼睛一亮,打量道:“采花采花!我张子明号称采花大盗,却从未见过如此脱俗之花!真是莲仙垂涎啊!哎!你看你这样貌这身姿!真是——天生一个神仙洞,无限风光在玉峰啊!” 李璇儿一听这话,脸气的通红,大喊道:“好你个采花贼,看我不将尔碎尸万段!”说罢,挥剑上去! 这张子明倒是有几下功夫,接下李璇儿三十几招之后方才落入下风。自知不敌,张子明使出来他的看家本领,逃跑。 这世上论轻功能和张子明相抗衡的,恐怕没有几个,轻点几步,李璇儿就望尘莫及。 张子明一边飞舞一边笑道:“哎呀,被这仙女追着,真是胜似神仙啊!” 李璇儿追也追不到,气不打一处来,挥掌就是一张开山掌,张子明虽以轻功躲过,却也被掌风震的没站稳。见这李璇儿发了大火,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第二日,刘进的结义兄弟许平安大锣大鼓的上客栈提亲来,说是巾帼英雄谁人不爱!这让李璇儿很是尴尬。她刚拒绝。张子明又跳了出来,不知从哪里摘了几朵野花,也说要提亲,还写了首司马相如的诗:“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人是淫贼,字却是好字。 李璇儿见他,正是要怒拔长剑,许平安却阻拦道:“张子明为我楼兰义军之人,虽是轻浮,但胸有大义!”李璇儿骂了两句便算了。 可这张子明是日日纠缠,李璇儿多次出手,他都是轻功躲闪,而后轻言调戏。搞的城里人都把这事当了笑谈。 而虽被拒绝,但许平安似乎没有打消追求佳偶的念头。 这日,吹锣打鼓的邀请李璇儿过府,说是请了些朋友小聚,请李璇儿一定赏光。李璇儿碍于面子,便就答应了。 可李璇儿不知,这刘进一路人是土匪出身,起义楼兰也只是想趁乱世做做土皇帝。现在看着仁义,其实内心的算盘却是小人之事。 这场宴席许平安只请了自己平日较好的兄弟几个,目的就是李璇儿。心想着自己现在是侠义之名,若再配个巾帼,民心自然相向,对以后的计谋有相当大帮助。便和兄弟相谋,在李璇儿的酒里下了下了四川唐门的奇毒——和合散。 这和合散一服,顿时就昏昏迷迷,不知一二三四五。而且还欲望爆起,若不行苟合之事,此毒不解,并会心脉爆裂而亡。 李璇儿未做防备,当即中计头晕。许平安说是水土不服给她安排一处稍事休息,把她带入了自己房间。 李璇儿此时药性发作,不知所以,而且猛地欲望焚身,见眼前男人竟不自觉宽衣解带。 许平安正庆幸自己的好事要成,猛然张子明翻窗而入,将李璇儿点穴劫走了。 许平安把李璇儿送回客栈,解开穴道,李璇儿药性正烈,原本已经解开的衣襟里坦露的躯体让他实在难忍。 想不到他竟没有行动,而是他封住自己几处大穴,以免热血翻涌无法自拔。 但架不住无法自拔的李璇儿的快手擒拿…… …… 见过尉迟家老夫人之后,尉迟峰再度邀请旷艳红去看灯火会。 旷艳红本不想去,但答应了老夫人多住几日,这尉迟峰又三番邀请,便也就答应了。 但刚刚近夜,旷艳红于园中散步,突然觉得腹部翻涌,十分恶心,干呕了起来。不下几次,猛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晕倒了。 醒来时,尉迟峰请了府上的大夫正与她诊脉。 不一会儿,那大夫便笑道:“无妨,恭喜旷姑娘,此乃喜脉!” …… 第十三章 阴谋 敦煌城西,自村子被屠村后,李凌风住进了一出废弃的窑洞群中。 他整日大醉,而后一人一剑做起了游击侠客,不时有些小队吐蕃兵命丧荒野,每当吐蕃人要草菅人命,这位孤身侠客就会现身。 这是他为报师弟灭门身死之仇所做的事情,也是为泄那吐蕃人无恶不作所激起的怒火。一时间,敦煌附近的民众就开始传颂:西关侠客鬼难测,杀得胡人厕中蛰。 而这段日子里,杨素也一直陪在他身边。一是杨素无依靠,二是杨素对一个侠客的仰慕。借着学剑之名,杨素管理着李凌风的日常起居。 杨素的剑技进步的很快,自打学剑以来,两月间,她已经称得上高手了。这得益于她的聪慧,以及她超乎常人的耐力。仇恨也是激励她进步的动力。 但李凌风每次去伏杀吐蕃人时都不带杨素,第一是怜香惜玉,第二则是不想自己的师弟一家连个理坟献祭的都没有。 可这杨素可不吃这一套,每每李凌风出去后,她也会悄悄出去杀几个吐蕃人。而后留下李凌风的名声,这让李凌风的名声更是传奇,刚在此地杀了二十吐蕃贼,转眼间又到了三十里外除了七八吐蕃贼。顿时让百姓都说这李凌风如神仙,更有甚者,给李凌风立了庙和神位,奉号武神。一有吐蕃人来侵扰,就烧香拜这武神庙武神牌位。 久而久之,这名号传开了,武神李凌风的名声就在甘凉及西域成了人们饭后谈资。于是在甘凉西域,天山四侠名满天下。 “大帅哥!你听过别人如何议论你吗?”杨素准备了一些饭菜和酒,放在一块较平坦的大石上,两人准备吃午饭。 这是他们这两个月来换的第十五个住处,为了躲避吐蕃人的围剿,他们不得不如此。但不管是住在废弃的窑洞里还是废弃的地窖里,他们都是不愁吃喝。附近的人都会给他们送些粮食和酒。 “什么?” “他们说你是天山下来的武神!” 李凌风喝下一碗酒,淡淡一笑:“武神?呵,是神仙就好了,就会把那些个恶人全杀了,并让他们永不超生!” 杨素捧着脸看着李凌风,笑道:“你可比神仙厉害多了,你是英雄!” 李凌风笑道:“英雄只是凡人,怎么跟神仙比?” 杨素眼睛一转,思量道:“因为神仙没感情啊!没事就把牛郎织女分开,一年只能见一次,太狠心了!” 李凌风笑道:“说不定是牛郎觉得距离产生美呢!呵呵!” 杨素噗呲一下道:“这就是你不去找你小师妹的理由吧?” 李凌风顿时沉默,眼眸深邃,思量了许久,幽幽道:“一直没有小师妹的消息,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要是她在身边就好了!” 杨素一听这话,脸上一怒,道:“哼,你这是说我在你身边不好了呗!” 李凌风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就是想念她而已,没有贬你的意思!” 杨素笑道:“与你开个玩笑,不必放在心上!”说虽如此说,但这杨素的心头其实早已经生了情愫,这日夜的相处中,李凌风浴血杀贼的背影让她很是敬仰,偶尔的玩笑对她来说有如调情。更重要的是,两人很多时候都得共处一室,而李凌风每每如君子样,严守礼节,让杨素更是倾心。 但杨素心知这李凌风满心皆旷艳红,便只好默默相随。每日学剑相伴,也让她十分开心。 李凌风吃着吃着,猛听铃铛叮铃作响。李扬二人赶紧躲藏起来。这是杨素想出来的预警信号,外面隐秘处牵满了细小绳网和铃铛,有人靠近就会弄响铃铛。 “师哥!你在吗?”这声音十分耳熟,竟是许凝之。 “师妹?”李凌风有些不敢相信,看了许久,才大笑迎接。 “师妹你怎么来了?” “我啊!听闻这附近出了个天山武神哩!所以过来看看!”许凝之笑道:“都不用想我都知道定是大师哥,嘻嘻!” “师妹,你有心了!”李凌风道:“哦!师妹,你下山之后一切都好吧?” “我……我还好……”见到杨素,许凝之一愣,问道:“师兄,这位是?” 李凌风答道:“哦!我一个朋友……” 许凝之疑问:“朋友?” 李凌风切切道:“嗯,朋友,怎么了?” 见许凝之,杨素也愣了愣,李凌风许凝之说话之际,杨素挽住李凌风的胳膊,娇笑问道:“哥哥,这是你说的那个师妹?” 李凌风笑道:“是的哩,她和我关系可好了!” 许凝之犹疑道:“哥哥?……师哥……我来这么久,都不请我进屋?哼……也不怕师妹被这风沙刮跑了!” 李凌风道:“哎呀,许久没见我这妹妹了,真是……师妹啊,这里头凌乱的很,你可别介意!” 许凝之道:“哼!反正你最想的是小师妹!我在你心里啊!恐怕也只配这种地方了吧!” 李凌风忙解释道:“不是,师哥也是想你这妹妹的!” 杨素从外面端过一碗水来,直直道:“姑娘,这火啊刚刚熄灭掉了,烧水沏茶需些时间。我从这附近的井中打了碗井水,你可别介意,这地方残破,将就一下!” 许凝之一愣,点头道:“凉……凉水好,压压燥火!”接过这碗水喝着,却见窑洞内放着男女日常生活用品和衣物,便问:“你……你们……共处一室?” 李凌风正要解释,杨素笑道:“对啊!这有哥哥陪着,夜晚在这窑洞中,虽是破旧,却也温暖!” 许凝之脸色一变,道:“你们……你们……” 杨素又抢道:“孤男寡女有何不可,反正我未婚他未娶……” 许凝之噎住许久,忽然问道:“师哥,这地方貌似离四弟的家不远,不知道四师弟近来如何啊!” 李凌风和杨素互看一眼,道:“与吐蕃人斗争时,死了……” “那他的包裹……”许凝之脱口而出,好似又说错了话似的,停了一下,道:“那他葬在何处,我想去祭拜一下!” …… 这几日,楼兰城内的百姓有些鸡犬不宁。原因是因为李璇儿的大嗓门。街头巷尾不时会响起:“张子明,你给我出来,看我不将你碎尸万段!” 白天不用说了,晚上也一样。这李璇儿似乎不用歇息似的,到处找张子明。 原来那日起来时,李璇儿发现自己失了身,而且自己正睡在张子明怀中,起身拔剑就要杀他。 张子明本想解释缘由,李璇儿却不给张子明机会。无奈之下,张子明只得一丝不挂飞了出去,再不见踪影。 而李璇儿日夜寻找,几乎将楼兰城翻了个遍! 而张子明一丝不挂从李璇儿房中逃出之事也在楼兰城中传开:采花大盗玷污巾帼! 李璇儿恨意丛生,失了贞洁落了笑柄,心想着先斩杀张子明再自行了断。 许平安倒是坦荡,说是不该请李璇儿喝酒,更不该鬼迷心窍让张子明护送她回客栈,这让张子明更是洗不清。 回到客栈,李璇儿悔恨难眠。却听屋外有人问:“小二,你这客栈是不是住了个天山女侠?” “哟!是的是的!瞧面相,您几位是从中原来的吧?这天山女侠是您朋友?” “哦!我只是打听一下!我们要住店!有个女侠在这,倒是安心些!”这声音粗犷宽宏,颇有豪气。 “好嘞!一共几位?小店还有四间上房!” “八位!” “那您看这……?” “无妨,四间全要,给我们准备些吃的,我们长途赶路,甚是疲惫!” “好嘞!我现在给你们带路,吃的这就准备着,稍后送来!” …… 深夜,旷艳红已经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了,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尉迟峰在门外踱步,心里甚是着急,不时说道:“旷姑娘,你这身体稍弱,若再不吃东西,对自己也对腹中胎儿不好啊!” 旷眼红坐在床上,发着呆。这胎儿来的突然,让她失了魂,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想起两月前的遭遇,心想:这胎儿不知道是谁的?若是论空惹的,自己当自行了断!可若是五师哥的…… 想到此处,忽然窗外黑影一闪!一道白光铺面而来,旷艳红抬手接住,原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白布,上头小字写着:“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是尚云风的字迹! 旷艳红当即飞身追了出去,不一会儿,竟追出了合阗城。 那人立在圆月当中,身材娇小,一头白发到了腰间。 “你不是师哥!” “如此挂念情郎?”那声音轻柔温婉,是个女子声音,但旷艳红有些疑问,这满头白发的女子声音却似十八岁女孩儿。 “你……你怎有师哥手笔?” 那人猛地转过头来,白发之下,竟是如十八岁女子般靓丽的面孔,她猛然一笑,眼中竟发出一道血红的光来。 “你想不想见你师哥?” 旷艳红被这红光一惊,不禁想起师父常说起的一个人来——赤眼狐狸! 旷艳红怯怯道:“我……我想不想与你……与你有什么关系?” 那人微笑道:“你一定不知,你师哥与我有血缘之亲,我来看看她未来妻子,自是应该!” “你……你是他……娘亲!” 那人微微一笑,这笑容很是妩媚。她道:“我说是或不是,也得看你信与不信。”接着她又问道:“你师父是不是在你们下山时分别交给你们每人一个包裹?” …… 第十四章 危险 或是出于天生的嫉妒,打许凝之一来,杨素便时时视线不离许凝之的身体。许凝之与李凌风相谈甚欢之时,杨素则从中注意到,许凝之三四句话之间便会有提到包裹。 杨素自是不知道那包裹的含义是什么,但这许凝之总是旁敲侧击式的提起,显然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李凌风倒是没有发觉,只是直直和许凝之谈天说地。他也不知道师父传下的这个包裹有何深意。他打开看过,包裹里除了些盘缠书籍,就是一个金色锦盒。 这锦盒李凌风可没打开看过,因为师父特别叮嘱过众人,锦盒不可随意打开。 李凌风自是不知道,这几师兄妹手上的锦盒的“秘密”早已经传开来了。此时西域各地,早有了一种传闻,说是几个锦盒打开,里头是一张羊皮,几张羊皮拼起来,则是一本天山无上神功《混天决》。 混天决之功,在百年前名满天下。传说是大侠林一峰从道德经之中觉悟而来,一百年前,林一峰凭这功夫一人车轮击败武林排行前三百的各色人物,夺得武林盟主之位。 可那林一峰痴迷武学,好争胜负。自习得混天决起,就一直寻觅世外高人比武,最终在天山脚下没了踪迹。 江湖传说,林一峰是在与天山大侠的比武中丢了性命,也有人说,林一峰败下阵之后投入天山门下。 自此之后,《混天决》再未在江湖中出现过。一百多年来,武林各色人物都在秘密寻觅着这一神功。但天山门徒很少有下山的,尚云风下山后,因投奔了吐蕃人。又逢吐蕃人在西域甘凉的残暴,少有侠客再在西域甘凉走动,天山徒弟下山的消息并未传开。自天山四徒下山,克楼兰护于阗和敦煌游侠的名声传遍西域百姓,加上论空惹下了台,国师加查掌控了西域甘凉之后减少了战事和杀戮。中原和西域间之间有了些走动,所以天山四侠的名声传到了中原。 对于武林人士,天山两个字自然很是有吸引力,一是传说林一峰投入天山门下后带过去的那本绝世神功,二是,究竟天山有什么神功能把混天决都给打败? 旬月内,中原的武林人物纷纷走出凤翔往西域走,西域的武林人物也开始向敦煌、楼兰和于阗来,无上的武学本就是学武之人的追求,何况还有无上武学能够带来的名利——称霸武林。 李璇儿所住的客栈里自然也是一样,三日之内已经住满了人,而且,哪怕不是吃饭时间,一楼的大厅里也坐满了人,日日点着茶酒打量着李璇儿的动静。 李璇儿还没发现这些异常,此时她的心里头,除了担心的小师妹旷艳红,就是对张子明的必杀之心。 深夜,客栈里终于没了人,李璇儿洗漱完毕,准备歇息。明日她将去城西的一个葡萄园,今日打听来,说是张子明有一个姘头在那里。 熄灯上床,心里的怨恨让李璇儿久久无法入眠,不知过了多久。屋顶上瓦片的动静让她提起了神来。 这么晚了,是哪里的飞贼开始出来作恶了?想着,突然窗外跳进了一个人来,李璇儿屏住呼吸,看着那影子的动静。 只见那人轻手轻脚的往床边走来,不几步,那人就到了床边,开始翻找着床头小柜上李璇儿的包裹。 “恶贼!看剑!”猛听李璇儿怒吼一声,一道银光在黑夜中闪出。那人倒也迅速,一个转身躲过,看来这人的武功也不低。 “你是谁?”片刻间,李璇儿一指划出,桌上的油灯便把这房间照的通亮,只见一个精瘦黑衣蒙面人立在窗边,冷冷盯着李璇儿。 “你不必知道,不想死的,交出你包裹之中的锦盒来!” 锦盒?他要锦盒干什么?李璇儿长剑横在胸前,怒喝道:“这锦盒是我的,你凭什么要?我看你行这乘夜偷窃之事,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就不要怪我了!”说罢,那人手中长剑出鞘。只见那剑很是狭长,锋刃薄而凌厉,长剑十分迅速,眨眼间已到了李璇儿眼前。 李璇儿从床上跃起,躲过那一剑,那人又是迅速三剑上来,剑招颇为阴柔刁钻,李璇儿废了大力气才躲过。立在窗前反手极快挑出两剑,出招极是迅猛刁钻,那人竟如知道李璇儿剑路一般,轻松挑挡开来。 “好剑法,在下不知道南平剑侠于师叔与我有何仇怨?” 李璇儿虽未出过江湖世面,但师父没少给她讲解过江湖各门派的武学。这人一使出剑法来,李璇儿便判定这人是南平快剑掌门人于先成。 这人绝不可能会是于先成的弟子,能把剑法使得如此得心应手且不拘泥于固定招式的,绝对是个久历江湖的高手。李璇儿心中疑问,这于先成本是大唐南方武林的仁义大侠,却为何来到此地对一个刚下山的女子动杀招? 锦盒?他是为锦盒而来!这锦盒究竟有什么秘密?莫非...... 可师父吩咐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打开锦盒,且必须保护好锦盒,李璇儿也便只好抱着守护锦盒的心思,奋力接招。 这于先成可不是那些吐蕃莽汉,这人进攻时时虚时实,时快时慢,身法诡异。且这人内力深厚,看似轻盈一剑,接下招来可得费李璇儿不少力气。上下近百招下来,李璇儿尽落下风,手臂胸膛都受了不少伤。 她把锦盒别进腰身,奋力迎战。 可气力最终耗的太快,出招越来越慢越来越力不从心,于先成则依旧迅速,只见他刺出一剑,李璇儿知已经躲不过,便闭眼等死。 猛听铛的一声,李璇儿只觉得腰身一紧,睁开眼来,只见自己已经离开了房间,于黑夜的屋顶间游走,侧身一看,原来是张子明。 “你。。。。。。!”李璇儿正要开口,才觉体内一阵热涌,一口鲜血喷出来,晕了过去。 “少主!旷姑娘留下一封书信!” 清晨,和阗府衙内,尉迟峰刚刚起床,穿着好衣物站在抄手游廊里闭目眼神。猛地,一丫鬟快步走来,手中拿着书信,嘴上慌张说道:“旷姑娘屋内空空如也,已经走了!” 一听此言,尉迟峰一惊,急忙接过书信,只见上头写着一句诗:尔还而入,我心易也。还而不入,否难知也。 这是诗经里的一首诗《何人斯》,尉迟峰心头一凉,他读过这首诗,知道这首诗的主旨——绝交。 这让尉迟峰的心猛地沉沦下来,因为一段时日的相处,他似乎对那个娇小美丽的女子有些心动了。可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让他动了心,他不知道旷艳红的故事,更不知道旷艳红的性格和为人。 可他就是动心了。 她为什么急急离开?是自己表现得太热情让她不太适应? 可她答应了母亲要多留些时日啊?哦!是因为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她怕我在意那个婴孩儿?尉迟峰想着,猛然一个字涌上心头:追! “来人!叫凌宇将军带精兵前来,速与我去迎回旷姑娘!” 而此时的旷艳红已经深入大漠,她老早挑好了一匹快马,半夜就启程前行了。往东北行走,沙漠的烈日灼热烤人。旷艳红的身子还是有些弱,毕竟身怀有孕,尽管备足了粮食,还是昏昏沉沉难以坚持。 走了一日,旷艳红已经十分虚弱,就快要晕过去之时,一阵驼铃声响起。 原来是一个妇人和一个小伙子,牧民装扮,打扮朴实,牵着两头骆驼,缓步在沙漠中走着。 “姑娘!我看你一人独行,步履蹒跚,怕是疲惫了吧!”老妇人见迷迷糊糊的旷艳红,慈笑着走上前来,转头向着身后的小伙子喊道:“齐儿,拿些提神药片过来!” 小伙子笑着走上前,清澈的眼睛打量了一下旷艳红,手上比划着什么,口里“啊-啊”的喊着什么,从腰带上解下一个囊袋,从里头掏出几片东西来,递给妇人。 原来是个哑巴。 妇人接过那些如指甲片大小的药片,递给旷艳红,笑道:“这药片呢是从西域的一种树上切下来的,把它含在舌下,会好很多的!” 旷艳红半信半疑,见这俩人很是朴素,心想该是附近的牧民,便接下药片,含在了舌头下。 这药片看样子很像甘草,喊到嘴里很是甘甜清凉,这股清凉犹如清泉水,直冲脑门,旷艳红瞬间就清醒了许多,身体也有了力气。 “谢谢大娘!” “姑娘,我看你像是有了身孕,怎么独自在这沙漠里行走呢?这环境恶劣,伤了骨肉可不好!” 一听这话,旷艳红脸一红,羞怯道:“大娘,你......你怎么知道......” 妇人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是过来人,而且在这险恶环境里生活,也多少懂些医道的!我看你一个人走,这大漠深地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危险着呢!我看你跟我们一起行走吧,多个人有个照应嘛,我们经常在此地行走,不算什么的。” ...... 第十五章 巧遇 “师兄啊!我看此地也不是长久之地!不如我们西行去吧!” “西行?现在我们都是吐蕃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往西都是吐蕃人的地盘,还不是差不多!”李凌风叹气道:‘想这西域大地,昔日是几多繁华!哎......!’ “师兄,五师弟和二师姐连同刘进林子琪拿下了楼兰城,我们去投奔于楼兰,总比你一人之力要好得多,你说呢!” 李凌风一想也是,便点头答应。便吩咐杨素收拾行囊,杨素问道:“风哥啊,这四哥的剑和包裹?” 许凝之说道:“师哥,我看你们还要拿行囊什么的,四师弟的剑和包裹,不如小妹我。。。。。。” 未等许凝之说完,杨素笑道:“风哥,虽然这剑和包裹是天山尊师传来的,但。。。。。。” 李凌风听出杨素的意思,笑道:“我看啊,这剑就给素妹你用吧,这包裹本是四师弟的,现在杨家只剩下你了,也由你保管吧!” 杨素一听这话,抱着剑和包裹欣喜若狂。 许凝之说道:“师哥,这......是不是要请示师父?” 李凌风笑道:“不用了,素妹现在也算是天山门下,我相信师父不会怪我的。” 许凝之瞟了眼杨素,杨素打量许凝之一眼,撇嘴一笑,抱着剑走到李凌风身边,笑道:“风哥,那你一定要多教些剑法给我!” 许凝之嘴角一抖,笑道:‘那......我们出发吧,我来时那条路好似吐蕃兵稀少,我看我们就走那条路往西去吧!’ “好!”李凌风看天色还早,便爽快答应。 三人随即启了程,一路往西,好似真的没什么吐蕃兵,往西北走了七八日,行到了沙漠边缘,再往前走,就是茫茫沙漠。 “师兄啊,我看我们在这镇上好好休整一日吧,沙漠里消耗大!” 几人在沙漠边小镇里停下,准备好好修养一日,并打算好好准备穿越沙漠的物资。 “风哥,你说楼兰是不是真的如昔日大汉传说里的那般神秘啊?”杨素显然对楼兰有着好奇心。 李凌风耸肩笑道:“我可就不知道了,我长这么大,都没下过几次山!” 杨素问:“当年你师父生日的时候你不是下过山?” 李凌风笑道:“是啊!当年是下山走了大半江山,但都是往东土中原和两湖川蜀去请武林各派人士,可没去过楼兰。” 杨素似乎更是好奇了,又问道:“那你有没有去过杨州?所谓烟花三月下扬州,扬州应该很漂亮吧!” “那是了,当年我倒扬州的时候,那真的是被江南美景给惊到了,处处佳境,户户酒香啊!”李凌风回味道:“怪不得当年杨广不愿离开扬州了。” 杨素满眼向往道:“那风哥你以后一定要带我去玩哈!” 见杨素如一个小孩子般的表情,李凌风欣然笑着答应了。杨素是又蹦又跳,不几下,又被街边的小摊所吸引了。 “来!馨香的糖炒栗子啊!”摊主是一个老伯,扇子呼扇着不愿离去的苍蝇,见杨素双眼闪光的走过去,躬身笑着迎道:“姑娘,来点吧!又香又甜!” 杨素挽住李凌风的胳膊,嬉笑着拉着他走到摊边,大眼睛有神的看着李凌风,说道:“风哥啊,小妹平常呢,都很精打细算着用钱的,但是。。。。。。” 李凌风笑道:“但是今天忍不住了是吧!”李凌风是看穿了杨素的心思,不过他也有些意外,平常看来贤惠的杨素,也挺有小孩子心思的。 许凝之跟在二人身后,眼中却是满满嫉妒,本来久未见自己心仪的男人,见来应该很是高兴地,但杨素和李凌风的亲密让她很是不爽。 而且,杨素有时看来很是刻意,比如保管四师弟的包裹这事,明显就是杨素抢过话去。许凝之便更是讨厌杨素了,本想着和师哥还有一丝希望,但这杨素在,便永远不可能。 哼!我受尽了苦楚,怎么能让你个小女子乱了分寸!许凝之心里想着。 的确,许凝之刚受了不少委屈,大牢里的一个月让她颇受煎熬。那和尚把四面镜子摆在许凝之四周,并且禁锢住她的手脚,让她连打理头发的空间都没有,于是,爱美的许凝之见着自己的面容一日日苍白,头发一日日凌乱。 这让她很是痛苦,后来,身上也臭了,蟑螂老鼠也开始在身边游荡。她崩溃了,她开始想,自己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自己生的俊俏,怎么可以如此狼狈。 这不是自己的命! 就在关了二十天后,那和尚又命人把许凝之锁进了无色间,所谓无色间,其实是一件牢房的名称,里头关着二三十个女子,和几张简易的床。 这些女子叫禁欲猪,禁欲,就是牢房里士兵欲望暴起之时拿她们发泄兽欲的意思。许凝之被锁在墙上,日日见着这些女子被吐蕃兵士蹂躏,便彻底奔溃了。 她不会是这样的命,她也不愿有这样的命。 于是,她选择投降。她不笨,知道和尚如此折磨她无非是想她投奔,自己一定有和尚想要的东西,而和尚正好也有她要的东西。 这东西,就是和尚教她的易功大法,这易功大法不仅能打通她的玄关,让她的功力大增,还可以在打斗时将别人发出的功力为自己所用,达到借力打力之用,这易功大法的别名就很好的解释了它的作用——移花接木。 和尚告诉她,几师兄妹的锦盒里,是天山的无上神功,只要全部得到,这无上神功就给许凝之修炼,但条件是,许凝之要为那和尚获得天山的一些百年秘密。 这秘密谜底是什么,和尚并没有说。只说要许凝之打听一块天外飞石。 许凝之打开了自己的锦盒,却发现锦盒里是空的。这让她怒不可遏,师父真的对她如此偏心!她便发誓,不仅要练成神功,还要替代师父,做天山无上掌门,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师父的错。 “师妹!你怎么了?”李凌风注意到身后沉思的许凝之,把手里包好的炒栗子递给许凝之,问道:“很香,来点吗?” 说话间,大街上猛然变得十分嘈杂,不时还有乒乒乓乓的声音传来。定睛看来,只见一个异族壮汉正被十几个吐蕃兵追着,看这壮汉装束,好似南边吐谷浑族人的装扮。 “慕容狄修,今日我看你往哪跑!”只听一个将军装束的吐蕃人在众吐蕃兵后头,虎视眈眈道:“你吐谷浑早已被我吐蕃所灭,你还不知好歹,欲为复辟!” 那被围汉子仰面狂笑,说道:“想当初你吐蕃功我吐谷浑,屠十城,活埋我吐谷浑军民数万计,我身为吐谷浑王族之后,不为自己的臣民复仇,如何成得汉子!” 只见这慕容狄修生的精壮高大,方正的脸上络腮胡子十分浓密,浓眉,圆眼怒瞪,颇有好气。他手持两把板斧,被吐蕃兵士围在中央。那些吐蕃兵个个如狼视兔,慕容狄修却丝毫不惧。 “哈哈哈,李广从来先将士,卫青未肯学孙吴!今日我虽一人,若能与尔等豺狼恶贼战个痛快,也不枉昔日唐皇赐我的西疆豪侠之名了!”说罢,两板斧子杀将出去。 这波吐蕃兵似乎也非泛泛,虽这慕容狄修武功了得,也未伤得吐蕃兵士分毫,只听那将军笑道:“我拉甫严客的近卫兵也不是泛泛,我看你今日必死无疑。识相的,交出你吐谷浑国库地图来!” “哈哈哈,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我堂堂男儿,岂可屈于狗吠之下,要杀便杀,要我交出我国命脉!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这是我吐谷浑军民众志成城数百年经营而来,尔等鼠辈还不够格!”这慕容狄修边战边狂笑道:“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杀!杀杀杀。。。。。。!” 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如此豪气的汉子!李凌风一见这阵势,不禁心生敬佩之情。见几十招下来慕容狄修处在下风,便有出手之意。 许凝之拦住李凌风道:“师哥,我们好不容易平安到此,无畏多生事端!” 话音刚落,只见身边一道银光闪出,杨素已然拔剑跃入吐蕃兵中与那大汉并肩作战。 “姑娘,你的剑法好生凌厉,有生之年见得天山神剑,真是痛快!” 杨素的剑法虽然也到了一定境界,但心法太弱,没有强力的内力御剑,与这几个吐蕃汉子对战几时回合下来,体力便有些不支。 李凌风本觉得许凝之所言有些道理,自己本就是个麻烦,没必要多生事端,但此时杨素参战,考虑到杨素武功稚嫩,李凌风当心她不敌,便也跃身参战。 许凝之无奈,也只好拔剑入战,三个天山剑客参战后,局势一下便发生了翻转,吐蕃兵纷纷受伤,拉甫严客见势不妙,一声“撤”,吐蕃兵便狼狈而去。 “好!”大街上,看完热闹的百姓不禁纷纷叫好! “好剑法!”慕容狄修不禁赞叹:“今日有幸见得三位天山大侠,真是三生有幸!在下拉甫严客,多谢三位救命之恩!” 李凌风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在下李凌风,不敢妄称大侠!这是我的师妹许凝之,这位是我义妹杨素!” “好!果然英雄出少年!今日三位必须赏光!我们去这最好的酒馆,好好吃一顿!” “不必了!”许凝之轻声对李凌风说道:“师哥,我看等下吐蕃人很可能会反扑,还是离开险地的好。” “风哥!”杨素凑到李凌风面前,说道:“风哥,这大哥不失为英雄好汉,我看我们也不必躲躲闪闪的,憋屈!” 李凌风想了想,说道:“好!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慕容大哥,我们就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