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湘禁地》 第1节 大爹莫万成离奇的死去,留给莫古的,除了无尽的悲痛,还有百般的不解,他和堂弟莫易发誓,一定要查清大爹死亡的真相。探查真相的路上,无数的惊天秘密,随之浮出了水面。 高力士流放巫洲黔阳的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日军的‘芷江作战’,主要目标除了夺取芷江,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古老的黔中郡,到底在哪里? 消失的夜郎古国,究竟经历了何种变故?神秘的夜郎天书,又想要告诉后人什么? 古老神秘的盘瓠文化为什么会在湘西产生? 传说中的黄泉角人,是否真的存在? 诡异莫测的巫傩祝由术、强悍的五溪蛮、规模庞大的战国古墓葬遗址、神秘的古濮人、凶狠好斗的凤凰杆子军…… 面对真相,莫古很疑惑,湘西,到底是世人口中的蛮夷之地,还是华夏文明的起源之始? 刘喜不安的望了几眼不远处的那片坟包,赶紧把挖出来的红薯往背篓中拣,或许是因为做贼心虚的缘故,他总觉得背后有几双眼睛在暗中窥视他。 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刘喜心里闹的很慌,平日里靠着偷鸡摸狗为生,乡里乡亲早就将他看透,从早上开始,他便在琢磨着怎么去弄点吃的充饥,想来想去,刘喜总算想起了莫老大家祖坟山的这块红薯地。 若在往日,打死刘喜也不会弄莫老大的东西,那可是个出了名的凶煞男人,刘喜每次看到他,心中都会泛起一股莫名的惧意。更何况,这座山曾经还有闹鬼的传闻。 入暮时的凉风透着寒意,刘喜不敢多想,正打算直一直酸痛的腰杆,身后的坟堆里,突然传来几声‘嘎嘎’的怪叫声,吓的他还未站稳便一屁股坐倒在地,赶紧摸着生疼的屁股哆嗦道:“莫家的爷奶叔伯们莫怪,刘喜这就走,这就走……” 嘴里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的把地上的红薯连同泥块一起丢进背篓,飞也似的往山下窜去。 一路飞奔跑到山脚,见身后并无任何异动,这才松了一口气,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透湿了。 “都说莫家的祖坟山闹鬼,老子还不是竖着上去,又竖着下来了。莫老大你咬我啊?咋就不见你莫家的老鬼从里面出来搞我?”刘喜放下背篓,得意的坐在路旁边骂边把泥巴丢出背篓,心里思磨着等吃饱后有了力气,半夜再去捞一票。 张口打了个呵欠,刚准备起身回家,突见路边的荒草丛里,猛的伸出一个东西来。 刘喜脑中薨的一声,嘴里想叫喊,却怎么也叫不出声音来,因为他的脚,已经被那东西紧紧的抓住了。 直觉告诉刘喜,那是一只手。 一股透心凉的寒意,倏地从心窝子里冒出,额头上的冷汗,像虫子一般慢慢的爬过他的脸颊,牙关,有些不听使唤的开始上下打战。 刘喜猜测,自己必是因为刚才那番话遭了报应,此刻,他既不敢低头去看,更不敢挣扎,前所未有的恐惧,让他的心脏几乎破胸而出。 “送我回去——”僵持了十来分钟,身后忽地传来一句沙哑的话声。 ‘噗—’刘喜感到有一股气体冲出了下体,kudang内,刹那间便湿透了。 “我,我会把红薯还给莫老大,求……求您放我走吧…”刘喜双眼紧闭,浑身颤抖不止的哀求道。 ‘哦嗬,哦嗬—’树林中,响起了夜猫子的吸溜吸溜的叫声。 刘喜终于受不了了,他猛地一扯脚,竟然挣脱了那只手,恐惧中连滚带爬的往村里跑去,头也不回的喊道:“您老怎么出来的,就怎么回去吧!” 天黑后,在火光的照耀下,村民们发现草丛里的并不是什么鬼,而是一个人,是已经出去打工一年多没回来的莫万成。 他的模样很古怪,有人觉得像狗,也有人说很像传说中的僵尸鬼。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人们惊恐而又好奇的围观议论着,直到莫万成的弟弟莫老大闻讯赶来,聚在一起的村民才停止议论。 半夜时分,莫家大院里突然传出断断续续的‘呜呜’声,声音很凄凉,很碜人,像白毛风低沉的哭叫,又仿佛有一只爪子在不住的抠挠你的心,听的人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老人们远远的望着莫家大院,不安的说,好多年没有听到这声音了。 天亮后,村民们聚到莫家的院门口想探个究竟,却见莫老大瞪着一双铜铃大眼,手持大砍刀,像尊煞神一般坐在院门外,村民打住脚步,很识趣的散了。 因为莫家的诡异,村子里弥漫着一股令人压抑不安的气息,一到傍晚,家家户户便紧闭屋门,村内再也看不到一个走动的人影,就连狗的叫声,也失去了踪迹。 莫万成出事后的第三天,莫古和刚从警校毕业的堂弟莫易赶回了村子。 村人们的怪异举动让兄弟俩很不自在,那些在途中碰到的乡亲们,要不是用一种阴冷的眼神对他俩指指点点的,要不就远远的避开他俩,有如躲避瘟疫一般。 这情景,让莫古仿佛进入了《狂人日记》中的世界。 到了自家院内,远远的便看到父亲和几个叔叔坐在堂屋里,正低声商议着什么。 几个长辈打住话语,示意二人先坐下说话。屋里的气氛很阴沉,从父亲和叔叔们的脸上,莫古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哀痛。 “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兄弟俩不安的问。 莫老大叹了一口气,对二人直言道:“你大爹,恐怕没几个日子了。” “大爹不是一直在外面打工吗?”莫古以为自己听错,赶紧追问。 “他前天回来的,我知道你和你大爹的感情最深,可是……”二叔摇头打断他的话,哽咽着说。 莫古直觉得脑际一阵眩晕,情绪突然失控,说话间拉上莫易便往屋外冲去。 莫老大赶紧追出门,伸手拦住他俩,摇头道:“是该去看看他,只是,只是我希望当你们见到他的时候,千万不要惊慌。” 来到东房,只见房门紧闭,窗户和所有能往房里透光的地方,竟然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布。 推开房门,一股浓浓的腥臭味猛地扑鼻而来,昏暗的光线下,一个被绳索捆绑着的身影躺在床上,熟悉的身影告诉莫古,那个人,正是大爹。 这一刻,莫古的心都碎了。 他紧咬着嘴唇,很生气的看了一眼父亲,既然大爹就要离开人世,为什么还要在他死前如此折磨他。 可是,当看清了躺在床上的大爹之后,他和莫易俱是发出了一声惊叫。 这人,真的是那个和蔼慈祥的大爹吗? 莫古揉了揉眼睛,只见大爹脸如枯木,布满了层层皱纹,五官已经严重的扭曲变形,整个人看上去竟如古稀老人,格外的憔悴衰老。 “大爹不是这个样子,究竟出了什么事?”莫古冷静的看向父亲,大爹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异变,如非此刻亲眼所见,他断然不敢相信。 “是啊,二伯,大爹到底怎么了,您说啊?”莫易焦急的问。 莫老大痛苦的摇了摇头,回忆道:“前天黄昏,你大爹昏倒在我们家的祖坟山下。连夜叫了隔壁村的医生过来诊治,医生也看不出病因。当晚昏迷之际,口中不时的发出令人恐怖的怪叫。昨天早上总算醒了一次,可是,他已经连我都不认识了,吃不下东西,嘴里不停的喊着娲呜,娲呜。三天来,他一天老似一天,你们也看到了他身体的异变。他不仅怕光,而且还喜欢抓咬,没办法,只好用绳子绑住他。到了昨天九点多,他再次晕了过去,生命迹象很微弱。” “二伯,医生当时怎么说的?”莫易问。 “那草包医生只叫我们早点准备后事。”莫老大猛的一拳打在房柱上,暴怒道,“几个老东西说你大爹有可能染了一种狂犬病,发作后会出现一些和狗相似的情况,真他妈的荒谬,别说我没听过这种怪病,在你们大爹身上,也并没有任何被狗咬过的齿痕,不过,他的背上有一道很长的致命伤疤。还有,你大爹的眼睛,像得了红眼病,眼球透着淡淡的血红色。我想,他的病症估计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刺激引起的,或许,他真的见到了娲呜。” 莫古忍着悲痛给大爹解掉绳子。掀开衣服,只见背腰处果然有一道半尺长的伤疤,伤疤虽然已经结痂愈合,但在伤口周围,却长满了无数大小不一的黑色瘤子,很像癞蛤蟆的背皮。扭曲的脸孔五官,细看之下,竟然有点点像狗。 难道,大爹身体的异变,就是因为这道伤口的感染引起的?那么,这伤口又是什么东西留下来的?大爹真的见到娲呜了吗? 莫古痛心的闭上眼睛,小时候,如果天黑了自己还不回家,母亲就会用娲呜吓他。直到长大后,莫古才真正的理解‘娲呜’的意思。 女子肚大如锅,便表示有了身孕,而‘呜’,则是用来形容叫声的。母系社会在男人心里留下的恐惧,直到千百年后,仍然能在这些民间词语中看到。 据老人们讲,娲呜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喜欢在黑夜出没,会发出‘呜呜’的叫声,谁也不知道娲呜是什么样子,因为见到的人,都没有回来过。有人说娲呜是猛兽,也有人说娲呜是妖魅鬼怪。 “哥,我不相信真有什么娲呜存在。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莫易哭道,村里人迷信的很,大爹必然会被村人认成是邪异,或许,就连死后也不能入土为安,只有找出大爹的死因,才能给他正名。 莫老大痛苦的闭上眼睛,床上的人,不仅是他的哥哥,更是他的半个父亲。这世间,对于他的感情,又有谁能超过自己呢? “还有,那晚在给你大爹洗澡换衣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块石头,他把石头藏在裤腰的布袋中。”莫老大不解的说。 “石头,什么石头?为什么大爹要将一块石头放在那么隐蔽的地方?”莫易转头看向二伯。 “是啊,我也很不解。”莫老大点头应了一声。 莫古木木的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眼前,又出现了自己骑在大爹脖子上的情景。 侧身擦干泪水,莫古低声说:“爹,莫易,我想和大爹静静的呆一会。” 房内静的出奇,天色日渐变暗,内疚和自责,一阵阵的撕咬着莫古,自从自己大学毕业后,就很少能有时间返家探亲,即便过年过节回来一次,也是住上一两晚便匆忙的离家而去。 大爹没有妻女子嗣,农村开始流行打工之后,他也加入了外出打工的队伍,他曾自豪的说要挣钱给子侄们结婚,买房。 想不到,一年多没见,这次却是最后的生死离别了。 “是我来晚了。”莫古紧紧的握着拳头,他怕自己哭出声音,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拉开电灯,大爹果然已经醒来,他圆睁着一双泛出血光的双眼,嘴唇瑟缩的颤抖不止,很痛苦。 “是我啊,大爹,我是古崽。”见大爹嘴唇在动,莫古赶紧凑到他面前问道,“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古崽,那石头……不祥……丢……丢掉。”莫万成仿佛恢复了明智,他紧紧的抓着莫古的手臂,锋利的指甲,抠进了莫古的皮肤。 莫古痛哭着点头,他知道,大爹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 “还有,你……你发誓,千万……千万不能去追查我的死因,否则,我…”莫万成话未说完,全身突然不住的抖动起来,双眼,仿佛要从眼眶中鼓出一般。 莫古用力的摁住大爹,几分钟过后,他终于停止了抖动。 看着大爹圆瞪的双眼,惊恐中把手伸到鼻孔前一探,已然没有了呼吸。 莫古合上大爹的眼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夺眶而出,嘴巴试着张开了好几次,终于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 莫万成死了,虽然他在村人们的眼里死的不吉利,但莫家仍然办了很隆重的水陆道场。 莫家族人在伤心,村里其他姓氏的人却暗地里聚在一起,商议怎么尽快的逼迫莫家处理莫万成的尸体。 即便莫家出了一个强势的男人莫老大,也无法打破村里的禁忌,莫万成的尸体终究还是被烧掉,莫家将他的骨灰收敛,以衣冠冢的形式葬进了莫家的祖坟山。 过了头七,莫古总算开始从失去亲人的伤痛中走了出来,大爹死不瞑目,他和莫易商量,发誓要查清大爹的死因。 中午,他找到父亲,问道:“大爹临死前和我说过一块石头,石头现在在哪里?” 莫老大点了点头:“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事,那块石头给我的感觉很古怪,说不定,就是你大爹从他出事的地方拿来的。” 莫老大说完,从房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子递给儿子,木盒里的石头用一块厚厚的麻布包裹着。莫古小心翼翼的将麻布层层剥开,眼前的石头让兄弟二人立时当场惊呆,直觉告诉莫古,这是一个宝贝。 石头呈红黄两色,由约莫两个拳头大小的石块天然相连而成,更让莫古奇怪的是,构成一个整体的两块石头,竟然是一对抱在一起的人形男女。 这石头太过精美漂亮,这让莫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石头应该被人加工过,但不知何故,在石头上却看不到有任何人工打磨的痕迹,完全和天然形成的一般无二。 左边的那块男人形状的石头是红色的,莫古甚至觉得不能用红色形容,而应该以鲜血去描述。 血红以片状分布在石身上,看着这鲜艳欲滴的红色,莫古突然记起了母亲杀鸡的时候,殷红的鲜血从鸡的喉咙里喷射到碗中,此刻,就连鼻子里仿佛也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右边的那块极似女人形状的石头是黄色的,这黄色,黄的很细腻、温润,给人一种凝脂状的温软之感,在阳光的照射下,可以隐约的看到石身内有一条条细小的血丝存在。 第2节 “难道要成精了?连血管都有了吗?”莫古歪着脑袋从各个方位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脑海中,他想起了九八年发洪水的时候,有人从塌方的泥土里挖出了呈男女合抱形状的何首乌。 小心的把石头托在手中,隔着距离再看,石头却更多出了一股邪气,尤其是两个石头人的脸部表情很诡异,一个张着嘴巴,显得惊恐万分;一个却眯着眼睛,仿佛甚是开心一般。 盯视了良久,莫古突然看到石头男女动了起来,那男的,想极力的挣脱女子的怀抱,却被女子紧紧的缠绕着不肯放手。 “哥,你怎么了?”见莫古在出神发呆,莫易拍了拍他的肩膀。 莫古全身一个哆嗦,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来。 莫古全身一个哆嗦,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来。 “没,没怎么。”莫古吞了一口口水,刚才受惊不小,暗想大爹临死前和他说石头不祥,八成也是看到了这个幻象。这更加让莫古坚信,大爹肯定经历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这块诡异的石头,说不定会成为一个查清大爹死因的线索。 “有没有看出什么来?”莫易问道。 “石头我只知道点皮毛,还得去找个懂行的朋友对石头进行鉴定,到时候再做定论。”莫古把石头重新包好放入木盒,说,“不过,要想找出大爹的死因,光靠这块石头可能还不够,我记得大爹是去年农忙完了之后出去的,不知道我爹和几个叔叔们清不清楚大爹那次出去打工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问问。”莫易建议。 莫老大正在整理东房,大哥的遗物,该烧掉的都已经烧掉了,这间房子因为大哥临死前住过几晚,家里的女人对这里心存恐惧,他决定今晚住进来,好让她们安心。 对于兄弟俩的打算,他是支持的,如果能找到哥哥的死因,也算是对九泉之下的哥哥一种安慰。 听了莫易的问题,他回忆道:“去年忙完农耕,我接到一个电话,是找你大爹的。那人叫麻子,说是你大爹以前打工的工友,邀他一起出去揽活。家里田产虽多,但有我和你们几个叔叔在,人手已经够了,而且农村里不管怎么样,都会比在城里打工累,所以,当时我们也同意了他出去……” 莫老大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静后方才继续说:“我也不知道麻子是哪里人,不过,我记下了他的电话号码,早知道这样,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让他出去……” 父亲的话让莫古看到了希望,如果找到这个叫麻子的人,说不定就能弄清大爹的死因。 这时候,莫易却显得异常冷静,他安慰莫老大道:“二伯,这不关你的事,等下帮我们把麻子的电话找来,明天,我和哥就出山去了。” 莫老大没有说什么,只是定定的看了一眼儿子和莫易,点头而去。 “哥,明天我们就去找麻子吗?”莫易问道。 “不,先去找我的一个朋友,他是石头行家,说不定能看出我们看不出来的东西。”莫古否定了弟弟的建议。 “大爹的事情,确实太过怪异,正常人怎么会变成那样?”莫易凄声说道,顿了顿,突然愤怒的说,“但那些人也太他妈的过分,人都死了,还会弄出什么事情来,竟然不让大爹入土为安,以后我如果混出个人样来,他们休想叫我帮忙。” 莫古没有答话,弟弟的心情他很理解,默默的走到大爹曾经睡过的床前,大爹临死前的样子,又一次浮现于脑际。 “哥,你向来不是喜欢探索钻研那些神神秘秘的东西吗?难道,你就一点也不能解释大爹的事情?”莫易瞪着眼睛,情绪显然有些失控了。 莫古摇了摇头,很是失落的说:“如果知道原因,我们也就不用大费周折的去查真相,这世间,有太多的东西是我们不知道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探索,或许,我们最后也无法找出事情的真相。” 湘西,历来便是一处神秘之地,小时候,莫古便对湘西的神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赶尸、下蛊、五溪蛮、辰洲符、巫傩祝由、洞神、夜郎古国,无不是他追寻研究的对象,为了打探这些神秘的东西,他曾寻过古籍古迹,访过老人,如痴如醉。 出生在在这么一处偏远的深山小村,村里人古老的祭祀、信仰和一些处理事情奇特怪异的方式,更让他从小便耳濡目睹,感同身受。 进了大学,他选择了中文系,这让他有更多的机会去接触那些神秘的人类文化,毕业那一年,他以湘西的巫傩文化为选题,详细的论述了巫傩文化在湘西的产生、繁衍发展的过程,把几个负责答辩的导师惊得目瞪口呆。 以优异成绩毕业后,莫古拒绝了留在母校大学任教的优厚职位,而是回到湘西故地去继续探索他心中的那些未解之谜。在这个难找工作的年代,他被同学们看成了傻子。 但是,这却让他形成了极强的推理能力,一直以来,莫古都觉得那些神秘和诡异离他很遥远,可是,现在却发生在了自己的大爹身上,而这诡异,却让大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那个麻子,应该是个苗人。”莫古打破房中的沉默。 “你怎么知道?”莫易不解的问。 “麻姓人本来很少,而苗族中,吴、龙、石、麻、廖五姓最多,称为五姓真苗,虽然还有欧阳、彭、洪等姓,但那是外姓人入赘苗家后形成的,再加上湘西本来就是苗人的一个重要聚居区,所以,我断定他应该是个苗人。”莫古分析道。 “那么,我们是不是要去一趟苗寨?”莫易皱眉道。 “有可能,不过你别担心,苗人不是你想的那样。”莫古答道。 翌日天刚亮,莫古和弟弟便离开了村子。 沿河路边的房子很破旧,多数都是那种老式的吊脚楼,湘西风味十足,所有的房屋都面向着舞水河,在进往沿河路的路口处,便是著名的龙津风雨桥。 每次拜访冯老,莫古都要认真的把路边的吊脚楼细细的辨别一番,他怕自己又会认错地方。 冯老是一个石头迷,酷爱收藏各种奇异石头,对于石头的研究,在莫古的交际范围之中,他是最专业的。 冯老爱石,敬石,是属于精神享受的那种类型,他对莫古说过,山无石不奇,水无石不清,园无石不秀,室无石不雅,赏石能清心、怡人、益智、长寿,陶情。 莫古没有这么高的艺术境界,但石头的价值,他还是有所听闻的,在冯老的那些收藏品中,其中不乏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敲响屋门,开门的正是冯老,他看着莫古,呵呵笑道:“你来的正好,今晚陪我喝两杯,我这有鸭子,猪肝炒大肠和黄酒,咱爷俩晚上沐着河风赏月喝酒,岂不快哉?” 莫古顺手关上门,将冯老拉到内屋,神秘兮兮的说:“这次来,是要给您看一样东西的,希望能通过您老的法眼,看出这东西的真面目。” “哦?”冯老习惯性的戴上老花眼镜,满脸疑惑的看着莫古。 莫古把木盒放到桌上,小心的将裹着石头的麻布揭开,就在那一刻,他看到冯老立时僵在了当场,老人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他颤抖着把老花眼镜取下用衣角擦了好几次,重新戴上后,却将整个脸庞凑近石头,眼睛睁得大大的。 莫古不敢出声打扰,冯老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桌上的石头,他想伸手抚摸,可是,伸出的手又如触电般的缩了回去,仿佛眼前这东西是个幻觉的存在,一旦用手去摸了,这美好的幻觉,就会立刻消失了一般。 “帝后合一,帝后合一,太完美了,太完美了……”就这样足足的看了十来分钟,冯老突然语无伦次的发出了惊呼,随即,他又失落的说,“不可能,这东西不可能是真的,造物主再怎么巧夺天工,也弄不出这么完美的东西出来,一定是人造的,一定是人造的假石头。” 见冯老激动的有点情绪失控,莫古把石头拿起递到他面前:“您,摸一摸。” 当冯老的手触摸到石头上的那一刹那,莫古分明感觉到冯老的身体,正不住的颤抖不已。 第三章帝后合一 “我敢肯定,这不是人造的假石头。”莫古指着石头说,“人虽然可以以假乱真,但石头的那种天然所成的手感和质地,甚至给人的感觉,是无法造出来的。” 冯老点头,经过刚才的亲手触摸,他已经认同了莫古的说法。 “那么,您刚才说的帝后合一,是什么意思?” “这块石头,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两人几乎同时提出了疑问。 冯老笑了笑,小心翼翼的将石头放回桌上,说道:“帝后合一,是目前一种最为罕见的鸡血石,因为和田黄石天然的生在一起,被收藏界美名为‘帝后合一’,最早是1999年在昌化发现的。” “这就是鸡血石?”莫古微微的有些惊讶,“那这帝后合一值钱吗?” “每一块帝后合一都会因其自身的天然质地而产生不同的价值。质地越高,成色越好,价值当然也就越高。如果再经过名家大师之手加工改造,成为一件更有收藏意义的艺术品的话,那么,其价值就会成倍的翻升。北京全石斋的夏增昆,他手里藏有一块比较普通的‘帝后合一’原石,后由名家胡建康雕刻成一件‘帝后合一’的作品,被专家估价80万元。2007年昌化一个石农挖出三块“帝后合一”的顶尖原石,当时就被藏家出价8000万元买走。”冯老眯着眼睛看着桌上的帝后合一,脸上激动的通红,像喝多了老酒一般。 “普通的原石经过加工就值八十万,而三块顶尖原石,值八千万?”莫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心中的值钱概念,超过百万便是天文数字了,当下试探着问道,“那么,这块帝后合一,会值多少钱?” “无价之宝,如果是我,绝对不会卖掉。首先,从鸡血石的血色来看,其血娇艳欲滴,新鲜淋漓如刚流出的活鸡血,血层凝在一起聚而不散,看上去就好像要滴出来一般;其次,从血层的分布和厚度来看,血层以连续的片状集中分布,覆盖了左边这块石头最少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面积,血层很厚,如果它的硬度不高,那么,这就是极品中的极品。再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块帝后合一以男女合抱之势出现,你不觉得这男女合抱的姿势很不正常吗?虽然很简单,但看上去却给人一种心灵的震撼,总觉得代表着什么东西,这正是其最有价值的地方,其收藏价值,无法估量。还有,整块石头虽然非自然之力所能形成,但却看不到任何人工改造过的痕迹,不管你用什么机器加工打磨,改造的痕迹是无法掩盖的,这一点,着实的让人匪夷所思啊!” 冯老看着石头,竟是一脸的茫然,顿了顿,继续给莫古讲解道:“再看这块极似女人形状的田黄石,它周身透黄,颜色纯净无杂色,由外而内逐渐变淡,有着油脂一般的光泽,透明度极高,质地很细腻、温润。你仔细看看,在田黄石表面,还有一根根细小的血红色丝纹存在。传说,田黄石是女娲补天留在人间的宝石,也说是凤凰蛋所变。这块帝后合一,不管是田黄石还是鸡血石,都是千中无一的极品,更别说是以这种姿态形成的帝后合一。” 听罢,莫古好几分钟没有回过神来,经过冯老的提醒,他确实发现了石头的异常,通常情况下,都是男人抱着女人,而这块石头,却是女人抱着男人,说不定,在这块石头上,隐藏了让人无法探知的秘密。 第三章帝后合一(二) 至于它到底值多少,一千万,五千万,还是?冯老没有估价,莫古也没谱。 “我说完了,现在,该你讲一讲这宝贝的来历了吧?”冯老示意莫古将石头放入包中,问道。 莫古点头应允,当下便说石头是大爹死后留给他的,却省掉了大爹身上出现的异状。 “你大爹没说石头是从哪里弄来的吗?”冯老好奇的问。 “没有。”莫古答道,“回去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不过,他临死前和我说过一句话,石头不祥。” “是啊,这块帝后合一虽然是块无价之宝,也给我一种说不出来的不祥感觉,这血,总觉得来的太浓太鲜,鲜的让人仿佛闻到了血腥味,本该是暖色的血红,分明透着一股浓浓的阴冷,尤其是构成帝后合一的男女石人,那表情,那姿势,总感觉有些来的诡异。” “冯老,我也感受到了。”莫古接过话说。 “在我国,鸡血石主要产于昌化的玉岩山和内蒙的巴林右旗。为何产自于此,主要是因为鸡血石的形成必须得依赖朱砂矿脉,然而,我一直觉得,鸡血石不仅仅只在这两个地方有,在我们湘西,同样也有。”冯老的话音有些激动,对莫古说,“你对湘西研究很深,辰砂,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冯老,您是说,鸡血石的形成必须要依赖朱砂?”莫古问。 “正是,没有朱砂的地方,就无法形成鸡血石,鸡血石的红色,便是朱砂的红色在石头上日久浸侵而形成的。”冯老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辰砂我当然知道,辰砂是朱砂中的极品,为什么叫辰砂,是因为其出自于辰洲,而辰洲,正是现在的沅陵。据说辰砂有药用,还可以辟邪,旧时湘西三绝之一的辰洲符,其制作也少不了辰砂,在我们湘西,辰砂的用途很多的。” “鸡血石一般出现在朱砂带的首尾处,虽然这块帝后合一有被人加工过的嫌疑,但从色泽看,和刚从辰砂带发掘出来的鸡血石原石没有任何区别,以我的推断,这块石头必是先被人加工改造,之后放到了地下的辰砂带中,经过数年时间的天然效应,消磨了石头上的人工痕迹,也就是说,你大爹,肯定到过有辰砂的地方。” “可是,辰砂深埋地下啊,要想得到这块鸡血石,岂不是得往地下挖掘才能发现。”莫古恍然大悟。 冯老微笑着点头,说道:“不错。” 莫古定定的望着窗外,心中却在猜测到底在挖掘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怪异的事情,是挖出了什么东西,还是遭遇到了什么异变,总之,大爹的事情,肯定和这些脱不了干系。 莫古没有在冯老那吃晚饭,莫易和他住在一起,已经早早的做好了晚饭在家等他回去。 “怎么样?冯老对石头的看法如何?”刚进家门,莫易便迎上来问道。 莫古详细的说了冯老对石头的鉴定和看法,让他庆幸的是,弟弟并没有把注意力过多的集中在石头的价值上。 “既然冯老也觉得石头有些诡异和不祥,我想,大爹临死前和你说的话应该不假,或许,这块石头,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莫易走到阳台,抬头看着已经入暮的天空,“这块石头极有可能是来自于一个古老神秘的邪异地方,大爹,肯定到过那里……” “你别在这里天马行空的胡乱想象,要你做的事情,有结果没?”莫古问。 莫易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座位,说:“电话打通了,但那不是麻子的电话。” “不是麻子的电话?”莫古顿时失望,香烟的烟灰,啪嗒一声断了掉在地上,正想发问,却听弟弟继续说,“是麻子村里的电话,整个村子就一台。” 莫古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别说半截话好不?继续讲。” “接电话的是个中年男子,我说找麻子,他告诉我麻子不在家,但和麻子一起出去打工的弟弟麻吉回来了。”莫易顺手从哥哥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我说我是麻子的朋友,有重要事情找他,麻子不在,找他弟弟麻吉也成。” 莫古没有打断弟弟的话,心中对弟弟的表现很是满意,看来,几年警校读完,他不仅练就了一副好身手,遇事的临变能力也产生了质的飞跃,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只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屁孩了。 “那中年男子听到我说找麻吉,就愁了。他说麻吉回来后,一直闭门不出,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敢见人,几天都是这样……” 听到这里,莫古忍不住插话说:“看来这个麻吉,肯定和大爹有过共同的经历,麻吉八成也受到了惊吓,我们只要找到他,应该就能弄清楚大爹身上发生的事情,你有没有问那中年男子,他们村的具体地点?” “有。和你说的一样,那村子叫嘎乌寨,果然是一处偏远的苗寨,地处湘黔交界处,我们得先坐车赶往一个叫黔庸的小镇,然后找当地人打听嘎乌寨的下落,应该没问题。”莫易点头道。 “如此甚好。”莫古拳头紧握,起身去冰箱拿出两瓶啤酒,“吃完饭早点休息,明早我们就动身去找麻吉。” 第3节 半夜时分,莫古突然被噩梦惊醒,梦中,他看到大爹全身血淋淋的站在他面前,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伸手向他求救。 好一阵过后,莫古才从梦魇中回过神来,莫易睡的正酣,窗外,正是夜浓之际。 起身披衣下床,来到书房打开电脑,在他的qq里有一个qq群,那里聚集了很多对神秘事件颇有研究和感兴趣的朋友,大家平日里都混的烂熟,经常讨论一些热神秘话题,说的最多莫过于死亡谷、幽灵船、百慕大、尼斯湖水怪、龙之谷等等。有时候,群里还会组织活动去野外探秘。 见老卫、猴头等几个常客都在,莫古笑了笑,敲动键盘问道:“你们觉得,石头会有灵性吗?” “灵性?你是说,有灵性的石头?”猴头首先响应他。 “关于石头有灵性一说,那得看这个灵性的角度。石头本无生命,但如果经人之手,便也具有了灵性来。曹雪芹的《红楼梦》本名《石头记》,‘为剪荷包绾两意,屈从优女解三生,’于是就有了三生石;中国人喜欢玉石古玩,很多地方和雅处都离不开石头,‘一片绛幡出石头’,于是豪华富丽的金陵南京,便有了石头城的称号;‘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孔明在夔州西南永安宫前平沙上聚沙砾瓦石六十四堆,成八八之数,得八阵之图。阵中杀气蒸腾,令人不寒而栗,石头若无灵性,焉能有如甲兵?以至于东吴陆逊到此再不敢前进半步,而觊觎西蜀的一寸土地。” 老卫的话让莫古忍不住点头称赞,但他说的,却和自己想要知道的有些出入。 “那么,你们看到过会动的石头吗?很诡异的那种。”莫古继续问。 “很多人都看到过。”猴头龇牙笑着说,“有一石胎,得日月之精华,采天地之灵气,遇风而长,成一石猴,名曰孙猴子,这石头不仅能动,还能腾飞翱翔。” “我可不是和你在说笑的。”莫古抗议道。 “好吧,说正经点,你说的石头会动,这是不可能的。石头的概念很广,老卫说的所谓的石头之灵性,多半是因人心而来。虽然也曾听闻什么用玉石做成的貔貅、佩饰等物能通灵,但谁也没亲眼见过。更多的时候,所谓的灵性,只是对你内心带来的震撼罢了。比如在西藏,石头是最为常见的东西。那些刻着经文的石头,在阿里的普兰县旧址比比皆是,看到这些石头,你会对之肃然起敬。在青藏高原,最常见的玛尼堆,有的上面还放着刻有经文的牛头骨,这些玛尼堆,无不代表着信教者的虔诚与信仰。尤其让人感到震撼的,是那些伫立在藏地千古旷野中的石人。想象一下:在山脉纵横的青藏高原上,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一切是那么静寂。忽然,远方一个人进入你的视野,向你走来。你怀着期望慢慢靠近他,却发现,他原来是一个用石头摆成的石人。他静静地伫立着,虽没有真人那么腿脚分明,但绝对是有表情的,像牧人,也像智者,宠辱不惊地就那么静立着,似乎守候着什么。难道当初矗起这石人的人们,就是想让他守护着这千古的高原?” “石头会动虽然没有听过,但石头的奇异,世界各地也有不少的传闻。有些石头因为受到其自身的组成成分和地球磁场的影响,会发出一些诡异的声音,甚至还会让人产生视听的幻觉。”老卫补充道。 按照老卫和猴头的说法,那些具有灵性的石头,要不是因为人为的进行过某种改造或者仪式,要不是就出现在某些具体的地点,这让他更加坚信,自己手里的这块‘帝后合一’,肯定有着很多让人不可知的神秘面,说不定,它也是来自一个充满着诡异和秘密地方的东西,就像那些玛尼堆一样,是一种神秘文化、宗教或者信仰的产物。 “看来,要弄清事情的真相,得花不少的时间。”起身倒了一杯水,窗外,天仍旧还是黑的,此刻,他多么希望能早点赶到嘎乌苗寨,找到麻吉。 回到电脑前,莫古给公司发了一封邮件。白天莫易对他说,警察可以明年再考,那么,自己把工作辞了,当然也可以再找。 天刚亮,莫古便叫醒了弟弟,稍作整理后,兄弟俩直奔汽车站。 秋日的清晨很清爽,路边街头不时的可以看到晨跑和打拳舞剑的人,莫古打了一个呵欠,指着不远处卖天津灌汤包的摊点说:“你去买些早餐来,多买点,我去前面的店子买水和干粮,这次进山寻找麻吉,山中吃喝多有不便,得提前做好准备,等会到车站会合。” 兄弟俩各自分头行事,时间还早,莫古一直走出两三百米才找到一家商店。赶到车站,贪早买票的人倒是不少,正在犹豫间,却见莫易站在购票队伍里向他挥手。 莫古笑了笑,把钱递给他,说:“你还挺灵泛,有没有到黔庸的车?” 莫易指着车程表说:“问了工作人员,有一辆车负责跑这条路线,上下午来返各一趟。早上七点半出发,下午四点半回来。” “看来,比我们村还要偏僻多了!”莫古耸耸肩膀,自嘲道。 虽然只有一俩车,但并不拥挤,去黔庸的乘客很少,有返家的,也有少数进山做生意收山货的。 经常外出的人都比较热情,无聊的旅途中,聊天说话是打发时间最好的方式。 没多久,坐在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便和莫古招呼道:“年轻人,看你俩的穿着,不像山里人嘛,这么一大早去黔庸,搞麻子哦?” “您怎么知道我俩不是山里人?”莫古哈哈大笑,反问道,“山里人就不能穿好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我了,你看看这车里,有几个年轻的?”中年男子的目光在车厢里扫视了一圈,“现在的年轻人,谁没事会往山尻旯里跑,也就是过年的时候,能看到一些从外地打工回来过年的。” “我俩去找个朋友,大哥您呢?进山干嘛。”莫古笑问。 “去收些山货,城里人喜欢吃些野东西,前几天刚下了秋雨,我算计着啊,秋枞菇该出世了。”中年男子笑了笑,说,“山里东西可都是宝,秋枞菇拿到城里卖,倒手每斤就能赚到二十多块的差价,你俩呢?嘿,山里妹子可水灵着,又贤惠,又勤劳,有合适的可千万不要错过了。” 见这中年男子话多,莫易有些不耐烦的说:“哪里是去找什么姑娘,我可没这闲工夫,我们去嘎乌苗寨找个朋友。” “啊,你俩去嘎乌寨啊?”中年男子有些惊讶的说,顿了顿,神秘兮兮的低声说,“嘎乌姑娘可是很热情哦,你俩长的这么斯文帅气,小心去了回不来哟!” 莫古笑了笑,没有理会中年男子的话。 中年男子倒是不介意,凑到莫古面前说道:“你俩去嘎乌,就冇听过嘎乌的姑娘是火吗?” 这下子莫易倒是来了兴趣,好奇的问:“您这话怎么说?” 见状,中年男子一脸惊恐的讲:“据说,很多去过嘎乌的小伙子,就在嘎乌生根了,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被嘎乌的姑娘给看上了。” “这是好事情嘛,有啥惊慌的。”莫易不解的看着他。 “你这么说可就错了。知道那些小伙子为啥心甘情愿的当嘎乌姑娘家的上门女婿吗?”中年男子卖了一个关子,一本正经的说,“那是因为那些小伙子被嘎乌姑娘给下了情蛊,此生此世如果对情不忠,离开嘎乌太久,就会毒发身亡而死。这样的爱情,你还想要不?没有地位,没有自由,一辈子得呆在嘎乌那鬼地方,和坐牢有麻子分别?” 莫古嘿嘿笑了几声,示意弟弟别理会他。 中年男子有些无趣,只好收住话,靠着椅子打瞌睡。 车子在302国道上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后,开始转到一条很是坎坷的毛马路上,一时间,车厢内灰尘弥漫,颠簸无比。 莫易捂着鼻子,见哥哥只顾看着窗外的高山,问道:“哥,嘎乌女子真会给人下情蛊?” “鬼话,你相信吗?”莫古瞄了一眼中年男子,冷笑道。 颠簸了大半天,下午三点多,黔庸镇终于到了。 莫易拍掉身上的灰尘,眼前的黔庸镇让他很失望,说是小镇,倒不如说是个路边的靠山小村。 莫古扯了扯他:“在犹豫什么呢?走吧!” “我还以为是个镇子呢!”莫易失望的说。 “有人家就行。”莫古笑道,“如果到了戈壁和丛林里,你岂不是会疯掉?” 到镇里找人打听后,才知道嘎乌寨远在深山,进山路途遥远,不仅需要借助摩托车,还得步行将近五十多里。 莫古看了看天色,见时间已经不早,便决定找户人家先住一晚,明天再做具体打算。 户主姓龙,对莫古兄弟俩很热情,得知他俩要去嘎乌寨,一边和婆娘忙着杀鸡张罗晚饭,一边又让十五岁的儿子去找人找车,好为二人明天的行程提早做准备,这倒是帮了莫古一个大忙,吃了晚饭,颠簸了一天,早已全身酸痛,熬不到九点,兄弟俩便早早的睡下了。 山里人起居很准时,雄鸡叫到第三遍,莫古便听到屋外传来了喂鸡鸭的吆喝声。 吃完早饭,天才刚刚亮好,这时候,屋外响起了摩托车马达的轰鸣。 和老龙算清住宿费用后,莫古问道:“摩托车只能走一半的路程,还有那么远的山路,得找到个带路的向导才行,不知道龙大哥能不能再帮我这个忙?” “好说,反正现在秋天没啥农活可做,我亲自带你俩去。”老龙爽快的应承了。 莫古大喜,当下便招呼莫易上车,他则和老龙同坐一辆,摩托车喷着青烟,出了黔庸一直往大山的更深处驶去。 开车的是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一路上,摩托车大半时候都在山腰悬崖边的泥巴路上颠簸,山下万丈深渊,雾气迷蒙,饶是莫易在警校经历过不少高危训练,心眼儿还是悬到了嘴边。 两个多小时过后,摩托车开到了马路的尽头,前方被高山阻挡,再也不能车行了。 “怎么样,莫兄弟,前面就是去嘎乌村的路,下山容易上山难,可要先做好爬山的思想准备。”老龙笑道。 抬眼看去,只见一条弯曲的蛇形小路,一直往山林内延伸而去,山中雾气很大,俱是从树林中蒸腾而起,晨风一吹,便四散漫开,到处可见合抱粗的杉树、枞树,四面八方都被群山环绕,对于观光客来说,此地倒是一个大好所在。 “龙大哥,这山里还有没有那些野猪啥的?”莫易边走边问。 “有啊,除了野猪,还有山羊、野鸡、穿山甲、娃娃鱼,前阵子还有人看到了云豹,它们都在山中最偏远的地方,只有老猎人,才有办法逮到它们。”老龙如数家珍的说着,“山里还有很多山药和值钱的东西,像现在,正是采枞菇的好时候,每年,我们都会结伴进山。打猎的叫猎人,采药的采山客。” “采山客,好名字。”莫古笑道。 “大山的另一边,就是贵州地界了,其实,这里本来就是梵净山的支脉。”老龙解释道。 三人一边赶路一边聊天,老龙把握着上山的步伐节奏,加之莫古兄弟本来就是山里人,行进速度倒也不慢,林中雾气渐渐散尽,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翠绿的汪洋。 走了两个多钟头,老龙提议就地休息一会,说道:“还有一半的路,后面才是真正的考验。” 越往前走,路面开始变得越宽,莫古知道,离嘎乌寨应该不远了,转过一道山梁后,山间突然传来一声声清脆悠扬的歌声。 未见苗寨的影子,却老早就听到了苗女的歌声,莫易大感意外,印象中,苗寨向来就是个神秘的地方,此番前来,倒算是感受到了,当下在山林中四处搜寻了一阵,却哪里能发现那唱歌的女子。 “快到了,翻过这座山头,就能看到嘎乌寨,大家加把劲,争取今天出山。”说话间,老龙加快了速度。 兄弟俩发一声喊,卯足了劲跟着老龙往山顶冲,上到山顶,只见山下果然有一个村庄,村子里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鸡鸣狗吠不绝于耳。 “好一个世外桃源。”莫古忍不住赞叹,“即便是陶渊明所见的桃花源,我想也不过如此吧!” 还想发些感慨,却听一旁的莫易沉声说:“我们快点下去找麻吉吧!” 一条清澈见底的山间小溪从村口斜流而过,溪边不时的传来浣衣苗女打闹的嬉笑声,村寨依山而建,多由木质结构的吊脚楼组成。 此刻,莫易还真分不清到底是这些吊脚楼点缀了山林,还是山林点缀了这些吊脚楼,只觉得这嘎乌苗寨透着一股异常的古老气息。 在村口找了一名老者打听麻吉的住处,三个外来访客让老者很高兴,他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介绍嘎乌苗寨的来由,从他的口里,方知嘎乌苗寨原来是清朝乾隆年间,一部分苗人为了躲避清朝将领张广泗对贵州苗族的镇压和屠杀,搬迁来此后形成的。因为村寨过于偏僻,往往被外人说的过于神秘。 到了寨子中央,老者指着一栋古旧的吊脚楼说:“麻吉就住在那里,这几天他都不出门,也不肯见人,族人们都很担心他,希望你们的到来,能让他好转。唉,要是麻子回来了就好,麻吉是他带大的,很小的时候,父母进山被山洪卷走了。” 见老者要走,莫古赶紧拱手致谢。上到二楼,莫易敲响了房门。 “谁?”房内,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呵斥。 “我叫莫易,我和我哥是来找你打探一些事情的。”莫易答道。 等了良久,那麻吉却没有理会他俩,见房门紧闭,窗户的窗帘拉的死死的,莫古皱了皱眉头,大声说:“我俩是莫万成的侄子。” 房内依然没人应声,莫易想要推门,却被莫古伸手制止,示意他再等一会。 果然,几分钟过后,房里传来了嘎吱嘎吱的走动声。 莫古看到房门开了一条缝隙,一双眼睛,正偷偷的在门后透过缝隙打量他俩,在那眼神中,莫古分明感受出了一种浓烈的恐惧、无助、悲痛和孤独。 “看来,他哥哥麻子没有回来,八成也遭了不测。”莫古暗暗的猜测。 “麻吉,你不用怕,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莫古试着和门后的麻吉沟通。 “没用的,没用的,都死了,都死了……” 麻吉语无伦次的呢喃不止,却仍是不肯开门,仿佛那扇门,是可以抵挡住一切外来入侵的最终防线一般。 “那么,你哥哥麻子的事情,你就不想找到真相吗?”莫古反问道。 麻吉没有回应,房里,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响,莫易知道,麻吉八成已经跪倒在了楼板上,此刻的他,肯定是活在充满恐惧和痛苦的世界中。 莫古叹了一口气,拉着莫易准备下楼,口中说:“算了,一个连自己哥哥死活都不敢去探究的人,我们又能从他口中知道些什么呢?” 刚走到楼梯口,莫易突然听到麻吉大喊:“你俩留步,请进房说话,万成大叔他怎么样了?” 进房后,莫古把大爹去世的消息告诉给麻吉,并详细的说了大爹身上出现的异变。 听罢,麻吉仿佛又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中,他全身颤抖不止,良久之后方说:“万成大叔,是唯一从那儿走出来的人,没想到,万成大叔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 “麻吉兄弟,你应该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吧?”莫易忍不住了,起身问道。 麻吉点了点头,嘴唇嗫嚅不止,好像不知该从何说起,点燃烟后狠狠的吸了几口,方才开口讲:“这件事,就像一场噩梦。无数次,我从梦中醒来,却仍然觉得身处梦境,我甚至不敢去面对,也不敢相信,那些兄弟和朋友,就这么没了。我能做的,就是躲在无人的黑暗角落中,眼睁睁的看着被恐惧和悲伤渐渐的吞噬掉。” 见莫易想要插话,莫古摇头表示不可,麻吉手里的烟已经燃尽,他又颤抖着点上一支:“或许,该从这次进山打工说起。现在想来,这次替人打工,从一开始就好像很不正常。去年三月,我们三十多个人以张胡子为首,组成了一个小工程队在外面揽活儿,大家都是穷人,只要有钱赚,什么地方都去。半个月前,张胡子说接到了一个好活计,当时我们在吉首刚忙完一项小工程。记得那天,张胡子是提着一个大袋子来的,里面装满了钱,他给每人发了两千,说是一个大老板请我们去做事,为了让我们安心而提前预付的订金,如果干到年底,每个人至少可以挣个几万回家。大家心里很高兴,既然是张胡子揽下的活,也没人去问究竟。第二天,便有人开了车,送我们去上工的地方。车子开了两三天,这一开竟然开到了大山里。” 第4节 “打工打到山里去了?”莫古终于忍不住了,皱眉问道。 “嗯。”麻吉点头,继续说,“下车后,有一个人领路,在山里面晕头转向的又走了六七天,像走迷宫一样,深山老林的,谁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反正大家已经拿了订金,想来也不会出现什么事情。那里古木遮天蔽日,一山连着一山,完全是一处没有人到过的地方。山下有一条很深的溪流,到达后,我们便在离溪水不远的山脚下扎营,原来那老板早有安排,已经把工具和粮食等一应物品全部提前准备好了。” “那你们到底是干什么活?要到那种深山老林里去?”莫易很是不解的问。 “挖石头,一种像石煤一样的灰色石头。休息了半天,带路的人就领着张胡子去挖掘点。原来是几处天然山洞,那些石头就在洞中,我们只要将其挖出即可。”麻吉说道。 “那你们又怎么把石头运出去呢?在那种偏僻的地方。”莫古问。 “我们把铁索从挖掘区绑紧,铁索穿过树林,另一头系在山下的溪水旁,石头用框子装好,借助铁锁链可以一直滑到山脚溪边,然后用木筏子顺着溪水运下去,需要发货的时候,老板说由他亲自前来操作,并带回粮食蔬菜。”麻吉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我觉得,你们挖掘的那种石头,应该是一种很值钱的矿石。”莫易猜测。 “当时万成大叔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没人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既然别人肯开这么高的工钱,我想应该很值钱。”麻吉点头,说,“第二天正式开工,带路的便出山去了,我因为个头小,又缺少伙夫,于是我就负责给大家做饭。开工的第一天,就有人出现了不适。” “哦?出现了什么情况?”莫古惊问。 “上午从洞里出来后,有好几个人出现了恶心、头晕等症状。”麻吉答道。 “啊!我知道了,那个老板叫你们挖的石头,是钒矿。钒矿也是以石煤的形式存在,而且是灰色的,钒矿本身毒性不大,但钒矿原石却带有放射性元素,对身体影响比较大。尤其是在加工钒矿的过程中产生的废气,吸入过多对人体产生的危害极大,重者损害人的神经系统,引起肾炎、肺水肿并影响到人的生育而导致绝育和畸形儿。钒矿属于稀贵金属矿,在湘西的储备量很大,国内的钒矿市场极度紧缺,有人曾算过,开采一吨钒只需成本四到六万,而现在市场上每吨能卖到二十多多万元,最高可达四十多万元,这可是一项暴利行业。现在湘西钒矿污染问题很严重,这么说,你们是在非法为那个私人老板偷矿了?”莫古皱眉说道。 “我们都是些没文化的人,这些大道理哪里懂得,只要能挣钱就行。”麻吉惭愧的低下头,沉默了一阵后,突然说,“可是,第三天早上我去溪边挑水的时候,碰到了一桩怪事。” “一桩怪事?”莫易歪着头,一脸好奇的问。 “本来那里除了我们,就再也看不任何外人。然而,那天我在溪边挑水的时候碰到了一个老猎人,他看到我很是惊讶。”麻吉点燃第三根烟,不住的眨巴着眼皮,似乎在回想当天的情景,“那老猎人对我说,这方圆几十里的山林可是无人禁区,趁着现在没出事情,赶紧离开。我哪里把他的话当一回事,都什么年代了,就连珠穆朗玛峰也已经被人类征服,这山野虽然很偏僻,又能成什么禁区,更何况此次一起进山的有几十个人。” “听他那语气,老猎人好像在警告你什么。”莫古沉声道。 “现在想来,的确如此,真后悔当初没有听他的话。”麻吉痛心的摇头不已,说,“见我挑着一担水准备离开,老猎人急了,他一把拉住我说,这山中沟壑暗伏,古木参天,林内鸟兽窜行,繁生奇药异草,对于猎人和采山客来讲,山中本该是狩猎和采集的理想所在,然而,即便是最优秀的猎人,到了山下的天狼溪前,也会很识趣的停下脚步。” “天狼溪?”莫易轻声的念道。 “我看他不像是开玩笑,这才又停下脚步,想看他到底要说些什么。”麻吉吞了一口口水,回忆道,“老猎人警告我:天狼溪水深千尺,山中一山连一山,十人进山一人回,莫为钱财空折命。猎人和采山客到了这天狼溪边,要不返程回去,要不绕道而走,古往今来,很多人都曾怀着发财的梦想深入过这附近的山林,但能活着走出来的却屈指可数。有人说,山中有狼形怪兽,血眼红毛,齿尖抓利,凶猛异常。也有人说,山中有野人出没,高八尺有余,入山者或被抓将而去作畜生豢养,或被撕裂分尸于当场,甚至有人说在山中见到了山魅。” 麻吉说到这儿,情绪开始有点失控,他抓着自己的头发用力的撕扯,泪水,如断线的风筝一般从眼里滚落而下。 莫古已经猜测到了什么,不管是血眼红毛的狼形怪兽,还是野人和山魅,总之,大爹必是碰到过令他极度恐惧的奇怪东西,背上的那道长长的疤痕,说不定就是拜那东西所赐,而且,事发地点八成是在偷挖钒矿的洞中,否则,也就不会带回那块帝后合一了。 莫易摇头叹了一口气,上前用力的拍了拍麻吉的肩膀,说道:“麻吉,你要镇定,不管是什么,我们都必须去面对,你的哥哥麻子和我大爹都死的不明不白,我们岂能让他们就此白白死去,管他妖魔鬼怪,也得让他伏法受诛,更何况,还有那几十条人命,我就不相信,这世间还真他妈的有什么怪物存在。” 麻吉总算停止哭泣,他抬眼望着莫易,或许是受到了莫易的感染,眼里竟然透出了一丝刚毅之色。 他点了点头,继续说:“我当时就觉得好笑,还以为老猎人要和我说什么重要事情,原来尽是些传说故事。当年神农架的野人吼得风风火火,到头来除了发现几陀臭烘烘的黄屎,还不是连个野人崽子都没逮到,于是也就一笑而过,甚至还感谢这些传说故事把那地方变成了无人禁区,否则,满山的宝贝岂不是早被人挖光了。现在想来,是我犯了大错,当然,即便我和胡子他们说了,他们肯定也不会在意。” “你说的不错,那种情况下,又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谁会相信。”莫古哀声叹道。 “可是,第二天,又发生了奇怪的事情,说出来你们或许都不会相信。”麻吉还想点烟,却被莫古制止了,“第二天一大早,大伙出工后,营地里突然来了一个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他说他是路过的,看到营地里冒烟,便大着胆子来借一个火。那人点了烟,喝了一口水走后,怪事开始出现。首先是做饭生火成了大问题,柴火怎么点都点不然,即使我用完全干燥的杉木刺,点燃后扑腾几下也就灭了。再是水缸,明明挑满了一缸子的水,也没看到水缸破烂通洞,而水缸里的水,不知何故很快就会干掉。我一次次的挑满,结果都是一样,当时就觉得邪门,仔细查看,除了发现水缸下的泥巴有点儿湿润,水竟然全都不翼而飞。没办法,只好换了灶和水缸,这才恢复正常。” “竟然有这种事?真的很邪门。”莫易惊的嘴巴半天都无法合拢,要不是麻吉亲身经历的,就算打死他也不信。 莫古默默的坐在一旁,叹道:“这世间,无法解释的事情太多,不管是那个老猎人,还是那个中年男子,他们其实都是在对你发出警告,甚至是想挽救你们。先是老猎人出现,对你说那山中的传说故事,希望你能当一回事,就此和大家离开,可是,你没有这么做,这才会有第二天出现的借火男子。他把你的火和水借走,想就此打乱你们的日常生活,可是你换了灶台和水缸,这二人,看来都不是普通人,说不定还有某种联系。诸多的怪事表明,那个地方确实有大问题,我甚至觉得,请你们去偷矿的老板,也有问题。老板除了张胡子,你们还有谁可曾见到过?” 见麻吉无力的摇了摇头,莫古说道:“那么,出事的时间是不是就是那天?” 麻吉没有做声,算是默认了。 “说说,不要怕,不管怎样,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莫古说道。 麻吉眉头紧皱,莫易清楚,那肯定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和经历,大爹的死,必然也和这段记忆有关。 “下午我做好了晚饭,一直等到天黑还没看到他们收工。心里以为大伙儿在洞子里忘记了时辰变化,便打算亲自去叫他们。到了洞口,我喊了好几声,却听不到任何动静,正当我准备进洞找他们的时候,洞中突然传出了几声撕心裂肺的哀号。” 麻吉的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起来,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冒出了大片的冷汗,睁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这模样让莫易全身的鸡皮疙瘩爆起,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房里,仿佛多了一个不该有的东西。 “我还没搞清楚出了什么情况,便见一个人影从洞中不要命的冲了出来,他大叫道,麻吉,快跑,快跑,都死了,都死了,他翻滚着便往山下窜,应该是万成大叔。”麻吉闭上眼睛,带着哭腔说,“我还没有回过神,便听到一阵沉闷的‘呜呜’声从洞内传出,昏黄的油灯下,洞口处,只见一双血红色眼睛,正凶光四射的瞪着我。当时被吓得尿了一裤子,我很想跑,双脚却发软使不上任何力气,几次站起,又摔倒在地。我想,我也要死了,没想到,那双红色的眼睛瞪视了我几秒后,竟然毫无声息的瘾入了洞内的黑暗中。” 麻吉说完,整个人倏地瘫软在了楼板上。 莫易上前把他扶起来,问道:“你也只看到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是吧?这么说来,洞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你也不清楚?” “是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麻吉答道。 “不管他是什么,既然他害了那么多条人命,就不该活着。”莫易砰的的一拳打在台桌上,直把台桌打的稀烂,见状,愧疚的说,“不好意思,刚才太激动了。” 莫古总算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看来,大爹果真见到了娲呜,大爹口中的娲呜,应该就是那只有血红色眼睛的东西。 那么,大爹的异变,会不会和那东西有关呢?大爹的眼睛,不也是红色的吗? 听完麻吉的回忆,莫古久久的没有说话,这种种事情虽然过于诡异,但却是麻吉亲身经历的,这让他不得不信,可是,大爹他们在洞中到底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就连麻吉,终究也没有看到。 那双血红的眼睛,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还是物。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天然的矿洞中?矿老板选择那个山洞作为挖掘点,究竟是偶然,还是另有动机存在?还有那两个对麻吉发出警告的神秘人,他们仿佛知道其中的事情,但却没有直言相告,这,又是为何?难道这二人还隐瞒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诸多疑问,霎时现于脑际,此刻,莫古也只能猜想,但直觉告诉他,大爹等人的死,或许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一切,只有去查出真相,才能得出定论。 “麻吉,在这场事故中,我们都失去了亲人,我想要你帮忙,和我一起查出事情真相,那双血红的眼睛,不管他是什么东西,我们都不能和他善罢甘休。”莫古定定的看着麻吉,希望他能点头赞同。 “是啊,麻吉。”见麻吉有些害怕,莫易响应道,“你想想你哥哥麻子,听寨子里的老人说,是他把你带大的,不管麻子是生是死,我们都要去看看,说不定他还活着,正等着我们去救,即便是死了,你也要带着他的骸骨葬回故里,对于我们湘西人来说,不管在外面怎么样,都要落叶归根,返祖归宗,岂能死后飘落异地,做一个无根的游魂?” 莫易的话说的振振有词,对麻吉的冲击很大,他紧握拳头,沉声道:“好,我和你们一起,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首先,我们必须要重返那处无人禁区。”莫古说道。 “这个……”麻吉叹了一口气,沮丧的说,“那儿究竟怎么去,我也不知道啊!一开始是坐车,转了了好几天,鬼晓得到了什么地方,然后又是几天的山路,完全和走迷宫没有区别。茫茫山岭,如果不是经常在那片地方出没的人,恐怕无法找到。深山老林里,很难辨清方向。” 莫古很失望,问道:“你就没有一点印象了吗?” “真的不知道怎么去那儿。”麻吉肯定的说。 “那你怎么回来的?”莫易反问。 “那晚我吓得要命,上了木筏子后,作死的驾着从天狼溪顺流而下,也不知道漂了多久,更不知道木筏子飘到了哪里,当时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算好没有碰到急流,否则,我可能也没命了。之后上了岸,认准一个方向死走,走了好几天,总算碰到几个采山客,这才捡回一条小命。”麻吉回忆道。 “我再问你,你们从吉首出发之后,有没有走出吉首?”莫古希望通过引导麻吉,能让他想起一些东西,并从中探到一点蛛丝马迹。 “我敢肯定出了吉首。”麻吉答道。 “好,那我继续问你,既然你们出了吉首,之后又去了哪个区域?是继续在湘西土家族自治州,还是进入了与吉首毗邻的张家界、邵阳或者怀化呢?”莫古提醒麻吉。 “好像到了怀化的范围。”麻吉想了想,答道,“至于去了什么县,我有点记不清了,当时万成大叔还笑,说什么打工打到家门口了。” “哦,既然到了怀化的范围,怀化的县级单位有芷江、新晃、麻阳、沅陵、黔阳、洪江市、靖州、溆浦、通道、辰溪、中方,你可有印象,载着你们的车子,到了哪个县?”莫古继续问。 “我也不清楚,哦,当时万成大叔说什么拿着面条当裤带,老婆婆爬树比猴快、三只蚊子一盘菜,茅厕竖在大门外,惹得我们大笑不止,还说了个当地笑话,说什么当地人方言中,喜欢把洗说成死,笑话大致讲的是一个夏日晚上,女人要她的孩子去洗澡,说,娃你快死,你死了你嗲好死,你嗲死了,你爷好死什么的。” 莫古起身走到窗户旁,伸手把窗帘布拉开后,喃喃的说:“原来,大爹他们到了麻阳境内,或者是从麻阳出发进山的。” “啊,是哦,大爹说的那是麻阳十八怪。”莫易顿然醒悟,“这么说来,我们得先赶到麻阳去,可是,麻阳这么多山,我们又该怎么找呢?而且,到底那儿是不是在麻阳的范围,现在也还说不清。” “不是还有个天狼溪吗?我们只有去找当地的老猎人询问,或许才能探到一丝消息。”莫古抽了一口烟,回头对麻吉和莫易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离开嘎乌寨,明天或者后天就动身去麻阳。” 晚上住在老龙家,天亮后,因为班车要等到下午才有,三人照例决定坐摩托车出山,只要上了302国道,打车自然不成问题。 回到城里,已是下午时分,莫古说道:“今天是去不成麻阳了,也好,等下吃了晚饭,我们把此行的计划安排仔细的商议一次。” 晚饭是在外面吃的,莫古点了很多菜,还把冯老也叫了来,算是为麻吉接风。和莫家兄弟混熟后,麻吉的话也就多了起来,饭间,他讲述着自己这几年走南闯北四处打工的事情,听的莫易唏嘘不已。 听说莫古这次为了查明大爹的死因,要去麻阳的深山中找一处无人禁区,冯老问:“此去麻阳,可有熟人?” “没有。”莫古摇头。 “按照你们的说法,是打算找一个猎人打探那片无人区的下落,我想,既然那地方如此隐秘偏僻,一般的猎人应该也不知情,更何况,现在这年头,又还有几个人从事着打猎的行当,以我的猜测,那地方当处于雪峰山脉的深腹之地。这样吧,你们别去麻阳了,我向你推荐一个人,此人肯定能帮上忙。”冯老说道。 “什么人?”三个后生俱是放下碗筷,一脸欣喜的看着他。 “早年我喜欢寻石,也经常深入山林。在我们县,有一个叫做界牌村的地方,离界牌村八里外的西皇山脚,住着一个叫做乔巴的人,此人有‘猎人王’的称号,比我小几岁,他大半辈子都靠打猎为生,绵延几百里的雪峰山,可以说,多数地方他都去过,年轻时凶悍生猛,纵横山林居无定所,不惧虎豹,不怕土匪,只要到了界牌问问附近的村民就可以。”冯老说到这,脸上却现出了忧虑之色。 “怎么了?”莫古问。 “只是,此人一辈子靠山为生,没有妻女子嗣,性格很是孤僻怪异,你们得想办法说服他才行。”冯老笑了笑,或许是想起了往事,“其实,他是个很善良的人,就是孤僻了些,之所以让你们去找他,还有一个原因。因为界牌村地处三县交界之地,翻过西皇山往东就是麻阳地界,往西是辰溪地界。” “原来那里离麻阳那么近。”莫古叹道,顿了顿,请求道,“该怎么和此人打交道,还望冯老明示。” “好说,首先,你不能因为有求于他而凡是看他脸色行事,你要对他倨傲一些,那样他才看的起你,觉得你是个汉子。再者,如果他仍是不肯帮忙,就赖着他,脸皮放厚一些。”冯老边笑边说。 “怎么赖啊?冯老爷。”莫易不解的问。 “他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等他烦了就会答应的。适当的时候,还要说些冷言冷语激他,你如果说他不行,他偏偏就要做给你看,此人就是这个牛性子。”冯老回忆道,脸上露着笑意,“当年我就是用这方法,硬是磨着他带我找到了那块龙龟石。” “这世间还有如此可爱的人。”莫古听罢,脸上不禁莞尔。 冯老点头,当下便详细的告诉他们该如何前往界牌村,又该怎么抵达西皇山。吃罢晚饭,已过八点。 冯老要访友,告别后,一个人去了。 带着麻吉回到家里,考虑到这次要远入深山野地,莫易建议带一些必备的物品前去,这一点莫古很清楚。 麻吉特别提到山里的蚊子,一抓就是一大把,一到天黑便追着人不放。 当下便将要购买的物品一应列成清单,多是一些野外生存的必备之物。 等莫易和麻吉睡后,莫古这才有时间开电脑。 qq留言很多,老卫说,他和猴头要去一趟青海,问莫古有没有兴趣。 见老卫在线,莫古回道:“你俩要去青海,倒不如来我这。” 当下便将发生在自己大爹身上的事情和麻吉的经历详细的告诉给他,听罢,老卫过了好一阵子才答话:“电脑上说不清,我这就通知猴头,如果不出差错,明天中午应该能坐火车赶来。” 老卫下了,莫古却笑了,暗想如果有老卫和猴头相助,此行成功的把握,将会增加数分。 花了大半个早上,东西总算是买齐,老卫中午准时到达,让莫古意外的是,此行前来的除了猴头,还多了一个清瘦的长发男子和一个女人。 大家相互认识了一番,从老卫口中得知,长发男子姓范,懂中医,此行是为了探究莫万成怪病致命的真相,他不爱说话,身穿宽大的黑色高领后帽风衣,手提老式方形皮包,背上还背着一柄用黑布裹着的长形物体,莫易猜测那应该是刀或者长剑,而且,还带了一只古灵精怪的猕猴同来,他总是喜欢把脸藏在风衣的衣领内,给人一种很神秘的感觉。 女的叫小水,长得斯文秀气,没有上妆,看上去独有一种清新自然美。 老卫年过四十,有丰富的野外探险经验,把莫古准备好的东西检查了一遍,另外增加了钩锁、吊绳、开山刀、雄黄粉等物。 莫古面对面的将事情详细的说了一次后,便准备出发启程,前往界牌村寻找猎人王乔巴。 想不到哥哥招来了这么多人,莫易心中自是欣喜无比,有了他们的帮忙,日后寻找大爹死因的真相,必会多上数分把握。 与黔庸相比,界牌村远远没有那么偏僻,很长一段时间汽车都在乡间水泥路上奔驰,但山里终归是山里,一进山区,气温便凉爽了数分。 一路上,老卫都在听取大家对此次进山的意见,莫易发现,除了姓范的男子不爱说话,那个叫小水的女人,话语也不多,众人在商讨,却仿佛和他俩没啥关系一般。 第5节 从哥哥口中得知,老卫是湖北人,行伍出身,之后从事过多年的地质勘测,到过大兴安岭,长白山等地,长年在最艰苦的地方工作,经历过很多怪异神秘的事情。考虑到这些原因,不到五十岁,国家就让他们退休在家,也算是作为对他们的一种补偿。 至于猴头这人,莫易倒是看不出什么独特之处,或许只是一个纯粹的喜欢探究神秘真相的爱好者。 下午三点多,汽车到了终点。按照冯老的提供的路线,众人很轻易的找到了界牌村。 路过村口,见有人在路边的地里忙活,莫古山前询问,一农妇放下手里的锄头,不解的给他们指明了方向。 半个小时后,西皇山到了,隐隐的可以看到几间木屋藏于山脚的树林中,不时的还有野鸡叫声从木屋附近传来。 “看样子,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猴头停下脚步,很失望的说。 “为何?”莫易问。 “兔从狗洞入,雉在梁上飞。野鸡都叫到家门口了,怎么会有人在家。”猴头答道。 老卫笑了笑,带头往树林中走去,走近后才发现,那些鸣叫的野鸡,原来是关在木笼子里的。屋前的空地里,一个身形魁梧的红脸汉子,正在垦地播种。 “看来,这人便是乔巴了。”莫古放下包裹,此人和冯老所说的一般无二,不仅体格威猛健硕无比,脸上更是透出一股凶煞霸道之气,对于来访的一干人等,竟然完全有如视而不见。 当下笑了笑,上前吆喝道:“挖地的,猎人王住在这里吗?” “这里只有卖鸡的,没有猎人王。”红脸汉子冷冷的说。 果然是个怪癖之人,莫古暗笑一声:“听人说这里以前住着一个了不起的人,他能纵横雪峰山,百兽闻之无不拱伏躲避,没想到,现在却被一个养鸡的家伙占了居所,真是鸠占鹊巢,那猎人王八成是死了,否则,岂能饶过你?唉,看来是白跑一趟咯,真倒霉。” 话音刚落,便见那红脸汉子提着锄头几个箭步冲到了莫古面前,直把一旁的莫易惊出一身冷汗。 “你说谁死了?”红脸汉子瞪着铜铃大眼恶狠狠的怒喝莫古。 “我又没说你。”莫古也把声音提高了八调,斜视他道。 红脸汉子看了看老卫等人,阴声说:“你以为就你们几个人,老子会放在眼里?老子就是乔巴。” 老卫憋着笑,心里哪里不知道莫古演的是什么戏,却没想到这被人称为猎人王的男子,性格这么爆烈。从此人的相貌断定,应该已经过了五十岁,但身体却仍旧和四十多岁的人一般壮实。 “哦?你就是猎人王啊,失敬。咋就变成一养鸡男了?”莫古故意做出一副无辜的可怜样。 “谁说这些鸡是养的,你没看到是野鸡吗?可都是老子抓来的,说吧,到底找老子有什么事情?” “就怕你不知道。”莫古嘿嘿笑道。 这时候,从林子里突然窜出一只硕大的长毛黑狗,那畜生也不吭一声,愣头愣脑的便往最后面的小水扑去。 范姓男子撇了撇嘴,肩膀上的猕猴猛的龇开牙齿,与那黑狗撕咬成了一团,一时间,两只畜生竟然打的不可开交。 乔巴把狗唤道身边,不好意思的说:“刚才没注意到黑子回来了。” 说着,从木笼中抓出一只野鸡丢到地上,黑狗一口咬住,叼着野鸡就地左右猛摔了十多下,钻进了树林。 见莫古笑嘻嘻的看着他,乔巴呵斥道:“说吧,找老子有什么事情,只要是和这山林中有关的事情,没有老子不知道的?” 莫古掏出一包烟丢给乔巴:“我们要找天狼山。” 乔巴正在用火柴点烟,听到莫古的话,划燃的火柴被手一抖,差点烧到了头发。 见他反应如此剧烈,老卫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真的是找对了人。 “进屋说话。”乔巴招呼大家,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异常柔和起来。 待众人坐定,乔巴皱眉问:“你怎么知道有天狼山这个地方?” 莫古应道:“因为那里,欠下了几十条人命。” “原来如此。”乔巴在屋中来回的走了好几圈,突然看着众人厉声说,“你们明明知道那里已经欠下了几十条人命,难道还想再多搭七条进去吗?” “乔巴兄弟,请允许我这么叫你。”老卫接过话,“对于我来讲,纯粹是好奇,但对于莫家兄弟和麻吉,那里却是让他们至亲之人丧命的地方,莫家兄弟的大爹莫万成被村里人看成异类怪物,死后还得背负千古不祥之名,麻吉的哥哥麻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想,你也看不起那种懦弱,怕死之人吧!更何况,我们此来做了充足的准备,目的就是找出禁区的真相,否则,那地方岂不是永远无人敢去,不知情的人如果误入,说不定又会葬身山中。男人,就要活得有血性一点。” 乔巴没有做声,或许是老卫的一番话对他产生了冲击,他又将众人打量了一次,似在犹豫。 “乔巴大叔,如果您知道,希望您能带我们走一趟。”莫易诚恳的请求着。 乔巴仍旧没有出声,这时候,却听那范姓男子冷冷的说:“你若不敢去,我们也不勉强你,你只要告诉我们怎么走就成,我们是死是活,和你无任何关联。” 乔巴脸上的肌肉木木的抽蓄了几下,但他这次并没有生气。 他叹了叹,卷了一袋烤烟,抽到一半后,低声说:“实话告诉你们吧,天狼山我也只是有所听闻,谁也不知道怎么走,据前辈们讲,过去曾有不少胆大之人去寻找过,但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我只知道在哪片大致的区域范围,要找到天狼山,恐怕还得看造化。” “这个应该没问题,我想我能认出出事的地方。”麻吉说。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这绵延数百公里的雪峰山,很多地方至今仍是无人区,更别说天狼山那一块,途中更是艰险无比,多有阻碍。以我的判断,把你们带到天狼山的人,肯定不是普通的偷矿老板,如此轻车熟路的就找到天狼山,要不是手中有地图,要不就是对天狼山很了解。”乔巴分析道。 “经您这么一说,事情确实大有蹊跷。”莫古起身来回的踱了几步,说,“既然天狼山连你都不清楚路途,一个矿老板又怎么会知道?说不定,他选的那几处矿洞,早已被那黑心老板窥破了洞中的杀机,故此才叫麻子他们去淌水。乔巴大叔,天狼山到底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乔巴摇了摇头,苦笑道:“传闻天狼山中藏有大秘密,具体是什么无人知道,有的人说是宝藏,有的却说是更加神秘的东西。除了少数猎人,知道这个传闻的并不多,我也是听一个老猎人讲的,他说天狼山内危机四伏,有嗜人怪物出没。” “如此说来,莫古的大爹他们是被那个矿老板骗去的。他肯定是个对天狼山有所了解的人。”老卫点上烟长吸了一口,看向莫古兄弟俩,“也就是说,那人是知道天狼山充满危险的,他带着人进山,必然有所图谋。而那些无辜的工人,也只是他为了达成目的的牺牲品而已。” “看来,此行我们又多了一个目标。”范姓男子低着头阴阴的说道。 麻吉的拳头紧紧的攥着,大伙的分析,他一字一句的听在耳中,他也终于搞清楚了事情,从胡子揽到这个活计的那一天开始,大家就已经在走向了死亡。他暗暗的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抓到那个矿老板,为哥哥,为大伙儿报仇。 “我答应你们,其实,我也一直想寻找天狼山,不过,进山后你们一定要听我的,尤其是在接近天狼山的范围后,否则,恐怕会出现意外。”乔巴看向众人,以不容置疑的目光说道。 “这个自然。”老卫点头应道,山林中是乔巴的天下,寻路探物,对于他来说再拿手不过了。 晚上,乔巴杀野鸡招待大家。莫古一夜没有睡好,天亮后,大家早早的起了床,寻遍屋子,却独独的没看到乔巴的身影。 麻吉有些担心的说:“他不会是因为害怕而连夜走了吧?” “不会的,乔巴绝对不是这样的人。”老卫白了一眼麻吉,吩咐大家烧水做早饭等乔巴回来。 水烧热的时候,乔巴沾了满身的露水回来了,他扛着一个长形大木箱,见大家都在忙,笑道:“早啊!” 麻吉好奇,一直在旁看着乔巴开箱子,只见箱子里面放着一杆半人多高的老式洋枪,还有两把已经锈迹斑斑的钨铁宽刀和几十颗粗大的子弹。 “多年不用,就不想念它们吗?”老卫打趣道。 “想啊,做梦都想,可总不能把它们当摆设吧?”乔巴深情的看着手里的枪,就像看着他的孩子一般。 把几个部件拆下后,一边用麻布仔细的擦拭着,一边给枪身上油打蜡。 “好家伙,在过去,这该称为洋炮吧!”老卫把枪拿在手里掂了掂,很有分量,说话间又拿起子弹打量了一阵,问道,“这么大颗的子弹,一枪不是能把人的头打成稀烂?” “这种子弹是专门打野猪的,只要不花枪,野猪基本一枪毙命,手腕粗细的树干子都能打断。” 枪身擦拭过后,闪烁着乌沉沉的亮光,乔巴满意的点了点头,拿上钨铁刀在门口的磨刀石上霍霍的磨起来,直把刀片子磨得雪亮,方才作罢。 吃过早饭,乔巴祭拜了山神和猎神,带上大黑狗,一脸凝重的和众人说:“收拾行李,我们趁早出发。” 翻过西皇山,乔巴果然带着大家往东边走去,一路上,乔巴话不多,只管和黑狗在前领路,如此行进了三四天,虽然已经到了荒无人烟的山岭深处,但有乔巴在,倒是顺利无事。 “前面就是瞎子岭了,我想问问你们,到底是走近路,还是走远路?”乔巴停下脚步,指着几里开外的一座高山说道。 老卫愣了愣,知道乔巴话中有话,问道:“走近路和走远路的区别是什么?” “远路,路途虽然遥远,但途中会平安很多,近路则刚好相反。”乔巴伸手指着几里外的一座绵延雄伟的高山,“那座山叫瞎子岭,过了瞎子岭就是十里沟,据说十里沟是进入天狼山所属区域的必经之路,如果走远路,我们得绕过瞎子岭,但会多出八九十多里路才能抵达十里沟。也就是说,明天我们还得花上一天的光景。” “乔巴大叔,听你的口气,这座叫瞎子岭的山,好像有些古怪啊?”莫古看了看天色,问道。 “瞎子岭,又名老妖山,传闻,早年间很多猎人都曾在山中迷路,有的人就此走不出来而葬身此山,由此得名。在雪峰山脉,很多地方都有古怪,瞎子岭就是一处,对于行走山林的人来说,哪些地方可以去,哪些地方不能去,心中必须要有一个底,否则,要想保平安,恐怕很难。”乔巴解释道,顿了顿,继续说,“独有那天狼山,至今仍然不知道其具体地点。” 莫古伸手拍死一只蚊子,见天色不早,摇头道,“乔巴大叔,就算我们走近路过瞎子岭,现在恐怕也来不及了。” 乔巴笑了笑:“如果要过瞎子岭,还真得选在晚上才行。” 他的话让所有人俱是大感不解,见状,乔巴继续说:“这个道理,可能一时半会无法和你们说清楚。很多时候,造成我们迷路的原因是因为被看到的假象所误导,如果我们不去看的话,那就没假象可言了。” “不过,这道理却只能用在你乔巴的身上。”老卫恍然大悟,“因为你对雪峰山区域熟悉之极,闭着眼睛也能分清方向,黑暗中,我们只要朝着正确的方向走,那样,反而还更好。” 老卫也曾在山林中工作多年,他的经验,当然不是身边的这些年轻人能比的。 猴头一路上不停的和范医生说话,显得很兴奋,虽然范医生很少理睬回应他。独有小水少有言语,惹的莫易很是好奇,几次想和她搭言,见她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只好作罢和麻吉走到一块。 赶到瞎子岭,天色已经入暮,在夜色的衬映下,瞎子岭显得愈发的雄伟高耸。 乔巴停下脚步:“你们先看看山,现在决定还不迟。” 莫古抬眼望去,只见山中古树丛生,林内雾气蒸腾,幽晦暗淡,山林中显得出奇的安静。 “这么安静,果然是一座凶山。”老卫叹道。 “你们看这瞎子岭前有深谷,后有裂沟,沟谷相交成两把天然张开的剪刀口形状,路剪房,见伤亡,而瞎子岭刚好在剪刀口之前,并由此汇聚了这种风水格局所产生的所有凶煞之气,鸟兽难挡。不过,这里倒是那些阴物最爱的地方。”这时候,沉默了一两天的小水突然说话了。 莫古愣了愣,想不到小水竟然是个善察风水的奇女子。 “阴物?什么阴物?”莫易不解的问。 “是指那些喜阴的东西。”小水解释道。 “到底走还是不走?”乔巴急了,再次问。 大家赶紧点头答应,乔巴找来一条葛藤递给大家:“牵成一条线,跟在我身后只管走,进山后不要四处乱看。” 瞎子岭久无人至,山中无路可走,乔巴只好用开山刀砍断荆棘刺草开路,行进的速度缓慢之极。 一进树林,便和置身黑夜中再无区别,地上枯叶堆积,一脚踩下即会没足,枯叶中热烘烘的,隔着裤子都能感觉的到,鼻孔内,充斥着树叶藤条腐烂的臭味。 莫古暗暗的估计,以这种速度要想翻过瞎子岭,少说也要四五个小时。不过,与绕路走相比,倒是近了许多。 树林中安静之极,让人甚感压抑不安,莫易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场合,心态自然不能和大家相比,虽然进山之前乔巴便叮嘱过,路上,他仍然会忍不住的四处张望。 天色渐晚,乔巴让老卫打开手电,吩咐他只用手电照射脚下的地方即可,范医生则主动的代替了老卫押后的位置,他说猕猴的警觉性极强,如果身后出现什么意外,可以第一时间预警。 “乔巴,你以前可曾进过瞎子岭?”老卫问道。 “没有。”乔巴一边开路,一边吆喝着前方几米外的黑子往哪个方向走。 黑子是他训练出来的赶山狗,与普通家狗相比不仅凶猛很多,而且更加聪明,这一点,莫古早就看出来了,他发现乔巴开出的路径,都是经过黑子趟脚走过了的地方,想不到这黑子还具备了极地导路犬的本事。 越往瞎子岭深处走,林中雾气越发的浓厚,即使老卫打着手电,能见度也不是很远,不过路却好走了许多,因为在繁茂的大树林中,地上少了荆棘草木,一阵夜风吹过,让人寒毛抖竖,有如置身阴间鬼蜮。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乔巴突然打住脚步:“我看这地上的枯枝腐叶越来越厚,林中的湿气雾气很可能会对身体不利,还是早有防备的好。” 说完,从行袋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解开后,只见里面装着一颗颗椭圆形的黑色干果。 范医生见状,说:“这是槟榔,槟榔解瘴气。” 第6节 “嗯,不仅能解瘴气,嚼在口里还能上火防寒。”乔巴点头称是,大家按照乔巴的吩咐把槟榔放入口中细嚼,味道虽然有些甘苦,几分钟过后,身体却开始泛出一股暖意来。 “味道不错,应该是正宗的湘潭槟榔。”麻吉嚼的津津有味,口中赞叹不已。 老卫说,发现危险很多人都能做到,但提前为危险做好防备的人却很少,这就是乔巴。 老卫说,发现危险很多人都能做到,但提前为危险做好防备的人却很少,这就是乔巴。 时间渐晚,朦胧的月光将林内托显的愈发的阴森。这里的夜猫子果然多的出奇,在手电的照射下,经常能看到这些扁毛畜生三三两两的横列在低矮的树枝上,其中竟然还有纯白色的。 小水很兴奋的叹道:“找了多年的白色猫头鹰,想不到在这里发现了。” 小水还想说点什么,却听道在前面几米外探路的黑子,突然发出了阵阵低沉的呜呜声。 乔巴心头一紧,赶紧示意众人停下脚步:“如果发生什么事情,大家切莫慌乱,千万记得。” 话音刚落,便见黑子飞快的往自己身旁跑来。 “什么东西?竟让黑子都害怕成这副样子了?”莫古惊道。 “它并没有害怕,好狗在没有得到主人的命令前,是不会随便私自行动的。大家围成一团,都拿家伙出来。”乔巴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说话间早将背上的洋炮取出,哗啦一声把子弹推进了枪膛。 众人严阵以待,就连黑子和猕猴也安静的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等了几分钟,前方的却哪里有什么异常出现。 “我看是杯弓蛇影了吧?”猴头打破寂静,嘘道。 乔巴眉头紧皱,沉声说:“狗的听觉视觉远比我们人类强去数倍,黑子不可能发出误报的。” “你们仔细听听。”范医生不安的望着前方,肩膀上的猕猴,不住的在他身上跳来跳去,显然也觉察到了什么。 莫古凝神细听,前方的树林中果然可以听到阵阵轻微细小的‘沙沙’声,像无数只春蚕在啃食桑叶,又像午夜飘落的雪花发出的声音。 莫易把手伸到空中,天并没有下雨,沙沙的响动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使他感到很不安,一时间仿佛四面八方都是,让众人惊恐的是,那声音,正在往他们站立的地方快速的聚拢。 “他妈的什么鬼东西?”乔巴双眼冒火,眼下看不出所来何物,心中便没了谱,仓促间就连应付的方法都找不到,焦躁中抬起洋炮便往前方乱轰了一枪。 枪声响过后,沙沙声并没有停下,所来之物显然不被枪声所惧。 大家把小水围在最中间,六只充足了电的高亮手电全部打开,只见前方十多米外,地上的枯叶竟然如潮水般的翻滚起来。 “那边也有。”莫古伸手指着他面对的方向,惊恐的说。 “到树上去。”乔巴吩咐道,抱住黑子就往身旁的树上爬去。 莫古刚把小水拉上树,借着手电光,只见翻动着的树叶下,倏地涌出来了一堆堆一指多长的白色怪虫,无数的虫子不断的从树叶下爬出,不用几分钟的光景,便在众人之前站立的地方形成了一处虫海。 树下的白虫全身油光水亮,身体肥硕无比,相互之间不断的缠绕来回滚动。 莫古捂着嘴巴,心中憋的难受无比,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已经密密麻麻的冒了出来,任凭他怎么搓揉,竟是毫无作用。 “这些东西八成是某种生活在地下的昆虫幼虫,可是,他们为何要全部聚拢到这里来呢?”莫古不解的看着树下的这一奇怪现象,心中突然想起了地震的时候,那些自然生物所表现出来的不正常的反应,难道这瞎子岭今晚会有大事情发生? “这是猪崽虫幼仔,不过如果被它们咬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乔巴指着白虫嘴上的那两片深色的锋利啮齿,说道。 “看来今晚我们赶上虫子聚会了。”猴头笑道。 “为什么它们到了这里就不肯再动了,难道这地下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吸引了它们?”范医生独自一人藏在几米开外的一棵巨大古槐上,很是好奇的说。 小猕猴速度快,竟然跳下树去抓了两条肉虫上来,躲在一旁美滋滋的吃着。 “不对,你们难道没有发觉这些虫子很不安么?”小水警觉的说。 莫古愣了愣,小水说的不错,只见那些虫子正在拼命的往一处聚拢,渐渐的越积越厚,仿佛无路可走了一般。 这时候,几声吱吱的尖叫打破了大家的谈话,乔巴知道这声音绝不是树下的虫子所能发出的,疑惑间赶紧让大家把手电关掉。 朦胧的月光下,只见无数体型奇大的老鼠,四面八方的从树叶下钻出,牢牢的把肉虫们围在了中间。 莫古终于清楚了事情的真相,这些长虫,肯定是被鼠群驱赶围堵到这里的,但鼠群显然也对大白虫有所顾忌,仓促间竟然没有立时展开攻击,享用大餐。 眼见得鼠群慢慢的逼近,惊恐的白虫只好拼命的往一块聚拢挤压,竟是形成了一座罕见的虫山。虫山越堆越高,终于因为下面的虫子支撑不了负荷而溃散成了一团。 鼠群见状,纷纷扑了上去,一时间虫尸满地,虫汁四射,不用多久,鼠辈们便满意而去,侥幸逃过劫难的幸存者,良久之后方才回神钻进腐叶中。 “真是人间惨剧啊!”莫易叹道。 “天地万物都有生存的法则,老鼠虽然凶狠,这些肉虫却是吃之不尽的。”老卫笑了笑,说,“只是这种由老鼠发动的大规模围杀场面,倒是稀奇地紧。” “山里面的稀奇事多的很,要是碰到熊娘和黄大仙,那才叫她妈的邪门。”乔巴骂骂咧咧的下了树,仿佛很为刚才那一幕惨案的受害者鸣不平。 乔巴正想招呼大家继续赶路,却发现那个古里古怪的范医生,竟然和他的猴子一起不见了。 莫古望了一眼范医生之前藏身的那棵古槐树,问:“刚才你们有没有看见范医生下树?” 猴头、莫易和麻吉俱是摇头,莫古眉头紧皱,回想刚才的经历,从上树躲避白虫到鼠群散去,前后过程大致有个把小时左右,范医生只在上树没多久的时候说过一句话,之后大家被虫鼠吸引了注意力,谁也没有去注意他。 “刚才我们六人在一起,独有范医生一个人在这古槐上,现在让我担心的是,我们连范医生失踪了多久都没有个底。”莫古一脸凝重的看向老卫和乔巴,希望他俩能看出点什么来。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分头去找。”老卫急道,人是跟着他来的,现在出了事情,他的心中自然最为不安。 乔巴否定了老卫的建议,带着黑子走到古槐下,伸手对老卫说,“拿手电过来。” 古槐并不高,但树身却粗的骇人,即便三四个人伸手合抱,也无法将树身全部围住。繁茂的枝叶呈伞状覆盖了附近数平米的范围,见树下的枯叶并没有人走过的痕迹,疑惑中,乔巴又吆喝着黑子仔细的嗅探了一番,却哪里能闻到范医生的气味。 “真他妈的怪事了,这人还会凭空消失不成吗?”乔巴骂道。 莫古没有说话,他知道时间越久,范医生就越可能发生意外,既然黑子无法在地上找到他的气味,那么,范医生极有可能没有下树。 当下吩咐莫易:“你上树去看看。” 众人干巴巴的在古树下等着,几分钟过后,突听莫易在树上喊:“哥,你们快上来,这里有个巨大的树洞。” 古槐并不难爬,就连小水也很轻易的上到了莫易站立的位置,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只见树身果然有一个巨大的树洞,足可让一个人站立通行。 乔巴走到洞前查看了一会,说:“这古槐树身已经中空,靠着存下的树皮苟活,可能是年代过于久远,常年被虫蚁啃食,风吹雨打后腐烂形成的,范医生必是不小心跌落到了树洞里头,下去个人看看吧!” “怎么可能?这树洞能有多深,范医生一个大活人,他难道不会出声求救么?而且,连他的猴子也不见了。”莫古沉声道。 莫易主动提出了下洞的请求,为了保险期间,老卫让他系好绳索,进洞后,莫古和猴头扯着绳索将莫易慢慢的放了下去。 树洞内的气味很难闻,有股腐臭潮湿的味道,内层的树皮上附着厚厚的树垢,湿滑的无法用手去碰触,让莫易急惊讶的是,这树洞竟然是通向一个地下洞穴的入口。 “看来,范医生果然出了事情。”到了地洞中站稳脚步后,莫易张口向上大声的喊道,“下面还有地洞,来两个人一起。” 举起手电往前方照去,只见地洞有一人多高,在地下弯弯曲曲的不知道通向了什么地方,古槐的根系竟是绕开了地洞,盘根错节的附在洞壁上,地洞的内部空间形状呈大小一致的圆形,洞壁表层的泥土摸上去很细软滑润,仿佛分泌着一种很古怪的液体,那感觉,就像很大的爬行类动物遛过去之后形成的一般。 正在疑惑间,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第一个下来的,竟然是小水。 “你看看,这地洞真的好神奇。”莫易说。 小水没有答话,她把手电调到最亮,惊讶的说:“想不到,我们竟然进入了气穴里。” 很快,莫古和猴头也是从古槐上下到了地洞中。 “气穴?什么东西?”莫易不解的问。 “一时半会和你也说不清楚。你就理解成地气吧!”小水还在用手抚摸洞壁,解释道,“山随气动,遇水而止。瞎子岭处在剪刀口,地下存在涌动暗气,因为被槐树所克而不能畅通,所以地气才会凝聚在到一起想冲破槐树的阻挡,五行中,木克土。更何况槐树本身就是极阴的植物,传说能吸附冤魂,不然为什么会由一个木和鬼组成。地气被槐树挡住了主道后无法再往前通行,而槐树也被地气摧残,最后就形成了这样的气穴,那地气,自此也从老槐树的树洞中漏走。” “那么,也就是说这个剪刀口的风水格局被破了,就像那些风水好的坟地,通常情况下连老鼠洞都不会出现,可是,如果被人把坟包挖通,坟里的气被放掉,风水格局也就败了。”莫古问道。 见小水点头,猴头笑着说:“要是我以后杀了人,等他死后,我一定要在他的坟前栽一棵槐树,那样就能把他的鬼魂锁住,晚上就不怕……” 小水白了他一眼,嗔道:“你那可是丧尽天良的行为,这个剪刀口被破,或许是天意吧,而且,从气穴的情况来看,破掉的年代应该不会很久,否则洞壁就不会这么温润光滑。” “走了,我们赶紧去找范医生。”莫易听不懂他们说的话,更对他们说的没兴趣。 “范老三不会出事的,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别看他是个闷油瓶,他可不是一般人。”小水一副毫不打紧的样子。 越往前走,地穴越是呈现出上升的走势,莫古猜测气穴应该是从山上下来的。都说风水不可方物,好坏得之都得看个人缘分,印象中,那篇少时读过的小说《美地穴》,说的好像就是风水师的事情。 半个小时后,前方的地穴竟然分出了四五个岔道,见状,莫古说:“情况不妙啊,这地穴还没到底,我们下来这么久,老卫他们肯定会担心的。现在出现这么多岔道,也不知道范医生走的是哪一条。” “实在不行,就只有一条一条的找,我们沿路做好标记就是。”莫易建议道。 “也只有这样。”莫古皱眉看了一眼深不见头的地穴,皱眉道,“手电只开一只,为了不让老卫他俩担心,猴头回去报信。” 猴头去后,三人边往前行进边在洞壁画上指示箭头,眼前交叉横错的地穴奇观让三人惊叹不止。 “难怪这山叫做瞎子岭,我想那些迷路走不出山的人,必是在树叶稀薄的地方掉到了地穴中。”莫易笑着说。 小水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莫易,如果换成是你一个人掉进来,我想,你也走不出去吧!” 莫古没有说话,因为他看到前方的洞壁上,出现了之前标记着的指示箭头。 三人开始陷入沉默,在这样的地方迷路,绝对不是一个好事情。 “怎么办?”莫古在脑海中问自己。 “往回走。”小水冷静的说。 莫古点头赞同,走了很久才发现,他们已经无法找到先前的那条主道口。 “想不到,我们竟然自己用标记给自己标出了一个迷宫。”莫古无奈的停下脚步,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能乱。 “要不,我们再重新标记吧?”小水建议道。 莫古摇头表示不可,暗想这些分叉的地穴相互交叉错乱,都是由地气在地下涌动形成的,那么,如果以此推测,地穴必然会有起源,也就是所谓的穴眼。 “小水,你能找到穴眼吗?”莫古问道。 “穴眼是地气的发源地,那里必然阴阳变化,如果看不到星象和地表的环境布局,是无法找到的。”小水摇头道。 莫易有些坐不住了,骂道:“我们八成是碰到鬼打墙了,我明明做了标记,怎么会走到原路上?二伯说过,碰到鬼打墙的方法就是骂脏话。” 说罢,竟然真的张口大骂起来,只听到洞中回音不断,让人耳朵甚是难受。 “打住,有你这样的吗?”小水冷哼道。 弟弟的举动让莫古哭笑不得,顿了顿,突然想起了乔巴的话。 “走,我们再试试看。”莫古点上烟深吸了一口,说,“我们用乔巴的方法,三人手牵手摸黑乱走一通看看。” “好。”小水走到莫古的前面,“不过,我才不和那个胆小而又无知的家伙牵到一起。” “谁稀罕,女人的手我又不是没牵过,我宁愿牵我哥的,也不愿意牵你的。”莫易愤愤的说。 “你?”小水气鼓鼓的瞪了一眼莫易。 第7节 莫古摇头叹了一口气,暗想这两人什么时候竟然成了一对冤家? 黑灯瞎火的摸索了一阵,三人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莫古却发现自己那只牵着小水的手,汗腻腻的让他很是难受。 正想停下来看看情况,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阵沉闷的啪嗒声。 莫古细听了一会,那声音仿佛时近时远,让人摸不清远近,想到之前的虫子,他大喊道:“快跑。” 话刚说出口,黑暗中,猛的伸出来一只手拉住了他。 那只手的力气很大,莫古还来不及挣扎,便被拉了过去,惊恐中,却只顾死死的扯着莫易和小水不放。三人俱是毫无思想准备,竟然全部都被那只手活脱脱的扯进了另一个岔道中。 “嘘—,屏住呼吸,别发出声音。”范医生的声音轻轻的在莫古身旁响起。 沉闷的啪嗒声愈发清晰的响于耳际,不时的还会有尖细的吱吱声传来,莫古全身一个激灵,心中清楚,他们必是碰到硕鼠军团了。声音看来是因为硕鼠们在地穴中大规模前行而产生的,算好范医生及时出现,否则一旦躲避不及,撞到鼠群后,自己三人估计就成了三具骷髅。 直到鼠群的声音消失后,莫古才敢出声询问:“范医生,你怎么到这里面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范医生打开手电,感激的说:“谢谢你们来找我。” “你还没有回答莫古的问题。”小水冷冷的看着他,甚是不满。 范医生摇头笑了笑:“这事他妈的有点邪门,可能你们会不相信。当时我正想下树,突然听到身旁的树洞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惊异间用手电一照,只见树洞口站着一只大如白兔的红毛硕鼠。” “于是,你就想抓住它?便追进了地穴?”莫易想当然的问道。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小水白了一眼莫易,嗔道。 莫易气鼓鼓的看着小水,暗想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女人,竟然总是喜欢针对自己。 “我没有追那只红毛硕鼠。”范医生摇头否定,脸上竟是透出一股冰冷的杀气,“那红毛鼠见到我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我正想靠近,没想到那畜生竟然对我跪拜磕头,心里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觉得脑海中一片模糊,仿佛自己的意识不受自己控制,迷迷糊糊的便跳到了树洞中,等我恢复清醒的时候,四耳正与那红毛鼠对峙着。” “果然邪门,如此说来,是那只红毛鼠对你做了手脚?”莫古骇然道。 “极有可能,听说过黄大仙没有?那只红毛必是因为常年浸染了剪刀口的阴煞气,故此能让人产生幻觉。”小水分析道。 “你就直接说是鼠精得了,还什么阴煞气。不过,这猴头倒是通人性,危急时刻晓得救主。”莫易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小猕猴,正想伸手抚摸它,却见那猴头倏地龇开牙齿,对他很是排斥。 莫易尴尬的笑了笑,只听到小水说:“四耳,原谅这个无知的家伙吧,他不是故意叫你猴头的,唉,想想你那祖宗,也是这样被人骂成猴头的。” “你俩难道是前世冤家?”莫古赶紧打断二人的话,生怕他俩又会吵个没完没了,继续问范医生,“后来呢?” 莫易懒得理会小水,却被那只猕猴吸引了注意力,这猴子的耳朵果然与众不同,耳廓竟是个3字形,看上去真的像是四只耳朵一般。 “清醒过后,我马上意识到那红毛鼠有问题,心里那个火啊,便和四耳一起追赶想灭了那畜生,没想到追进岔道后,便追丢了,自己却也在这地穴中迷失了方向。”范医生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你们不觉得事情很蹊跷吗?红毛鼠为什么要对范老三跪拜磕头,难道是有求于他?”小水愈发说的离奇,“这地穴里面,八成有什么古怪。” “不管怎么样,找到范医生就好,管他什么古怪和红毛鼠,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回到来时的出口。”莫古起身来回的走了几步,担心的说,“否则,老卫和乔巴还不急死去?” 稍作休整后,范医生说道:“我们得另找穴道,老在原地转圈,恐怕走几天几夜都走不出去。” “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你们觉得怎么样?”莫古脑中灵光一闪,指着前方鼠群经过的那条岔道说,“老鼠们肯定不会迷路,如果用四耳帮忙,我们一定能找到出口。” “有道理。”范医生惊喜的看着莫古,称赞道,“经常听老卫说到你,你果然点子多。” 说罢,便将四耳放到地上,打着奇怪的手势轻声呼喝四耳。四耳仿佛听懂了范医生的话,开始嗅着老鼠们留下的新鲜气味往前走去。 莫易对范医生愈发的好奇,此人不仅能与这四耳猕猴交流,应该还是个练家子,背上的武器,始终没有亮过相。现在有他带路,心中仿佛安定了许多,自想这次所来之人好像个个有些不同寻常,小水懂阴阳,范医生神秘莫测,乔巴自然不用说,不知道老卫和猴头,又是什么来历? 走了几十分钟,虽然依旧没有回到入口,但直觉告诉莫古,他们这次没有在走回头路,而且,从地穴上升的走势来看,他们是在往山顶方向走。 “看这洞壁的泥土愈发的温润细滑,我猜测,这个洞是通往穴眼的。”小水脸露喜色,说,“说不定,我们可以从穴眼出去。” “但愿如此。”范医生答道。 这时候,不知何故,四耳突然吱吱的叫着不肯往前走了。 莫古知道四耳肯定发现了什么,当下拿着手电上前查看,只见地上躺着一具死尸,看那尸身上的衣服装扮,一眼便可认出是解放之前的人。让他不解的是,这尸体虽然已经干瘪枯萎,却毫无腐烂之状,肌肤毛发犹存。 四人停下脚步,莫易哀声道:“看来,我们碰到了第一个因为迷路而葬身在地穴中的人。” “真是一幅完美的标本啊!”范医生叹道。 见那干尸背负着猎枪,莫易毫不客气的上前把猎枪和子弹一起取走,满脸豪气的笑道:“除了乔巴那杆洋炮,我们又多了一把家伙,这家伙,属于我了。” 莫古没有说什么,地穴给他一种很不祥的感觉,多一把武器,就多一份安全。 “怎么了?”莫古不解的问,见小水在在检查尸体的手和嘴巴,笑道,“你不会认为是?” “风水养尸,这气穴中是一处极佳的养尸地。你们看那洞壁的土质呈红黄色,土质酸碱度肯定极不平衡,这种土质环境中,有机物是无法生长的,因此不会滋生蚁虫细菌,再加上穴气将尸体风干,而穴道中的水汽又全部被洞壁吸走,尸体葬身于此,即使过百年,肌肉毛发也不会腐坏,在一些更加绝妙养尸地,尸体不仅如此,甚至毛发指甲还会继续生长,所以,我们不得不防着。”小水眉头紧皱,检查完毕后,方才长嘘了一口气,“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剪刀口已经漏穴了。” “不过,从这尸体的脸部表情来看,他应该是在绝望中饿死的。”见那尸体瞪着双眼,嘴巴张开,莫古摇了摇头。 “走吧,再不走我们就要给他做伴了。”莫易笑道,“我可不想变成一具百年不化的干尸,否则若干年后被人发现当成古董参观,那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自从遇到了那具尸体,它仿佛就像一个开始一样,随着地穴的不断深入,一路上,不时的会看到类似的尸体出现,这让莫古四人很不安,可是,这是四耳开出的路,他们不得不照走。 终于,莫易忍不住了,开口骂道:“都走到他妈的什么鬼地方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范医生示意四耳停下脚步:“莫易说的不无道理。” “为什么这些迷路的死人们都会死在这条岔道,之前我们转了那么久,却没看到一具尸体出现,而且,从这条岔道一路过来,这些尸体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了,难道他们在死前都不谋而合的走到这里来了吗?”莫易反问。 莫古没有出声,弟弟的问题,他早有想到,只是因为苦于找不到答案而不想说出来罢了。 “我想,怕是那只红毛畜生在作怪。”小水沉声道,“这些迷路人,八成都是那畜生给魅惑过来的,范老三是因为有四耳才免遭一难。当把人魅惑到这里,让人彻底丧失了意识后,便好趁机下手。” “怎么可能?你别说的太玄乎。”莫易反驳道,“你看这些尸体,肌肤不是没有被啃食过的痕迹么?老鼠们有那么多味美汁多的肉虫吃,哪里还会打这些臭东西的主意。不然,这一路过来的尸体,哪里还能有完整的?” “那它不会吸血啊?”小水毫不相让的回应。 “我只听说过吸血鬼,没听说过吸血鼠。”莫易哼了一声。 “别吵了。”莫古喝道,见二人有些沉不住气,沉声道,“我相信四耳不会跟丢,既然那些硕鼠是往这里走的,那就不会错,不管前面有什么,我们都得试试,这是我们现在的希望,老鼠为什么不吃这些死人,不是我们现在纠结的问题。” 两人又干瞪了几眼方才罢休,回头看去,只见莫古和范医生已经走出了好几米远,当下赶紧一路小跑着追赶而去。 “怎么,不吵了啊?”范医生打趣道。 “好男不跟女斗。”莫易不屑的说。 让三个男人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小水并没有答话。 “我想,我们离穴眼不远了。”小水伸手从洞壁上抠了一块泥巴,像揉橡皮泥一般的搓揉着,“大家要小心些,这是凶穴,指不定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果然,没走多远,地穴中开始有蒙蒙的氤氲雾气出现,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更让莫古惊骇的是,只要盯着前方看,氤氲雾气中,就仿佛会现出那些让自己最害怕的恐怖物事来。眼前,一时看到的是大爹莫万成临死前的样子,一时又是午夜凶铃中披头散发的贞子。 “别往前看,低头看脚下。”小水拍了拍莫古的肩膀,见他浑浑噩噩的有些失神落魄,提醒道,“这阴煞气瞅不得,你俩也注意些,千万不要去想那些让你害怕的东西,否则,只会让你越想越怕,最后迷失了意识。” 越往前走,地穴中的氤氲雾气越来越浓,渐渐的,竟然凝聚在了一起,就像一条烟缸一样。地穴中更是愈发的阴冷,就连莫易,也在不自觉的搓着手臂取暖。 “看到了吧,穴气到这里还是比较明显的,生穴和死穴的区别很大,人死后所埋葬的风水宝地,往往都是选择葬在穴眼,如果没有槐树阻挡,穴气也不会弄出这些地下穴道,现在剪刀口败了,虽然成了死穴,但在穴眼附近的穴气还是很凶的。”小水解释道。 莫古能理解她的话中之意,只是,让他们犯难的是,四耳竟然不肯走了。不管范医生怎么和它说好话,就是不卖账。 “看来,前面道路不通畅啊,四耳灵性强,最是凶悍好斗,连它都害怕,这路就不好走了。”范医生看着前方,担心的说。 范医生的话,将大家的希望冲淡的没了踪迹,死一般的沉默中,四耳却不知何故,身上的皮毛突然抖竖,龇牙裂齿的看着前方黑乎乎的地穴,嘴里发出丝丝的咆哮声,不安的在范医生身旁窜来窜去,想往前扑咬却又好像忌惮着什么。 莫易早已将那杆猎枪上了子弹,四人屏住呼吸,心眼已经悬到了嗓门口,手电光能见度不远,此刻,那黑暗中到底有什么鬼东西,谁也摸不清底细。 “来吧,直娘贼的,快点来吧!”莫易额头上溢着冷汗,端着枪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骂道,“来吧,来了老子好让你爽。” 几分钟过后,那前方的地穴内,却并没有什么怪物出现,可是,四耳仍然还在窜动不止。 小水倒退了几步,直觉告诉她,这附近必然存在邪异。 四耳仿佛失去了控制,被范医生呵斥了几句之后,突然飞也似跑进了旁边的一条岔道。 范医生早已追了上去,这一人一猴去的太快,还未等莫古和小水反应过来,已是消失不见了踪影。 只听到那岔道中传来范医生的声音道:“原地等我,不要乱走。” 没了四耳在,地穴中仿佛格外的安静,更要命的是,范医生走了,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强烈的安全感,仿佛也被他带走了。 即便有莫易在旁,莫古也无法产生这种感觉,虽然莫易在警校受过专业化的训练,手劈砖头,飞针穿透玻璃据说都能做到,此刻,他只恨自己是个柔弱书生。 见小水蹲在一旁瑟缩着,莫古脱下外套递给她。 小水感激的点了点头,轻声道:“莫古,这地方不对头,我看,我们还是扯脚吧?” 莫古摇头表示不可:“就算要走,也得等范医生回来。” “我哥说的对,哼,我们才不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莫易放下枪,刚才太过紧张,这时候才知道范医生已经离开了。 “我又没和你说话。”小水后悔不已,惭愧中低下头去,暗想莫易那小子不知道又会怎么抓住这点看扁自己。 “好了,你俩别吵,大家都是一起的,这种处境下,更要团结。”莫古左右为难,开始扮演和事佬的角色。 话刚说完,便听到地穴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了沉重地脚步声。 “老范回来了。”莫易喜道。 见莫易准备上前迎接,小水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呵斥道:“臭小子,给我站住。” 莫易来了气,正想数落她几句,却被身旁的哥哥制止。 “听,这脚步声,不是老范的。”莫古侧着耳朵细听了几秒钟,说,“范医生脚步轻盈无比,这脚步声却如此沉重,而且,走动的节奏很不协调。” 小水咕嘟一声吞了一口口水,不由自主的躲到了莫古身后,颤声道:“如果不是范老三怎么办?” 浓浓的氤氲雾气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清晰,可是,因为有光的存在,那黑暗之处却仿佛更加的黑暗。 脚步声在逐渐靠近,时而轻时而重,莫易端着枪一眨不眨的瞪视着前方,冷汗已经湿透内衣,脚步声每一次响起,他的心就会紧一下。 “烟,给我烟。”莫易吞了一口口水,喉咙中很是干燥焦渴。 莫古赶紧点燃一支烟放到他的口中,深吸了几口,莫易慌忙的将烟头吐到地上。浓雾中,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慢慢的向他们走来。 “什么人?”莫易大声的问。 那人影没有答话,仍旧木然的在往莫易三人靠近。 “我靠,再不吱声老子开枪了。”莫易吼道,哗啦一下拉开了枪栓。 听到莫易的呼喝,人影终于停下脚步,好像有了反应。 第8节 “老子看你还装。”见是个大活人,莫易来了火气,暗想这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盛怒之下,提着猎枪便往那人奔去。 “莫易,回来。”见莫易去势汹汹,小水知道拦不住他,当下赶紧和莫古追了上去。 往前走出几米后,手电光已经能够清楚的照射到达黑影站立的地方,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破旧长袍,披头散发的低垂着头。 “看他这副样子,他八成在地穴中已经迷路好些时日了。”莫古说。 “管他,我非揍他一顿不可。”莫易愤愤的骂着。 正想冲上去,突见那人猛地抬起头,伸手便往莫易抓来。 “跑啊,弟弟,那人好像不对劲。”莫古嘶声大叫,一把抓住莫易的衣服死命的往后拽,却哪里能够拽动比自己强壮许多的莫易,只听到咔嚓一声,竟把莫易的衣服硬生生的扯裂了一块,身体失去平衡后,倒退了几个趔趄猛地摔倒在地。 “管他是人还是鬼。”莫易也是个犟驴子,此刻,竟然毫无惧意,见那人影来的迅疾,当下就地往后一个驴打滚,抬手砰的一声对准黑影就是一枪。 黑影身体震了震,显然已经中枪,见他没有倒地,莫古大骇。 ‘哈—’黑影仰头发出一声尖啸,口中大吐白气,显然已经被莫易给激怒了,未容莫易起身,已是再次往他扑来。 小水终于看清了黑影的样子,见那东西表情僵硬凝固,脸庞似人非人,想到这个地方的奇特风水地貌,惊道:“是不化骨。” “不化骨?”莫古一脸疑惑的问。 “现在说不清楚。”小水急得团团转,见莫易和黑影已经缠抱在一起,竟是打的难分难解,惊恐中喊道,“莫易,你打不痛他的,那是不化骨。” “我拧断他的脖子,看他死不死。”莫易怒火当头,此刻看清了是什么东西之后,愤怒之下,心中恨不得把这怪物就地打个稀巴烂。 “看你还装神弄鬼,老子打死你,看你还敢吓人不?”莫易边打边骂。 “这家伙,倒是有股子拼命劲。”小水叹了一句,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懂这话究竟是褒还是贬。 莫易还在狠命的暴打地上的不化骨,他用一只膝盖死死的抵着不化骨的胸口,一只手抠着不化骨的脖子,直把那阴物打的嗷嗷直叫,却无法将它就地打死。看来,小水说的对,不化骨是打不痛的。弟弟的拳头刚猛有力,一拳能打断两三块砖头,若换成是人,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可打在不化骨身上,所有的力道却仿佛石沉大海,不见了踪迹。 “到底什么是不化骨?”莫古看向小水。 “天地万物,源于阴阳变化。而风水地,正是阴阳变化最盛的地方,也是滋生奇异生命体的地方。这不化骨死亡时肯定葬身于剪刀口的穴眼内,因为吸收了穴眼中暗藏的精力,故此成为了不死不活不灭不败的生命体,生前的思维,或许会有少量残存在脑海中,但躯壳,已经完全的成为了穴眼中暗藏精力的附体。其实,传说中的僵尸,应该得称为荫尸才对,人们无法解释死人复活这种怪异现象,便用僵尸代替了。”小水担心的看着莫易,说,“但这不化骨和荫尸不同,荫尸嗜血、凶残,不化骨却只能在气穴中生存,一旦离开了气穴,身体上附存的暗藏精力就会消失,而且,不化骨不像荫尸那样残暴,他之所以会和莫易撕斗,八成是被莫易给激怒了。” “这么说,这东西只是一种生命体的附体?”莫古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既然小水对阴阳风水如此深有研究,那么,她肯定还通晓命理卦术。 “现在怎么办?”小水问。 “要想平安的在这里等候范医生,必须得让莫易杀掉不化骨。”莫古说。 小水点了点头,对莫易喊道:“你别在那里白费功夫了,得早点把它杀掉才行。” 莫易之前耗费太多力气,现在恢复了理智,才感到事情很不妙,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压住这只怪物,不化骨正在慢慢的挣脱他的束缚。 见情况不妙,莫古焦急的说:“快点用枪托砸烂它的头。” 莫易往后退了几步,未等不化骨爬起来,早已手拿枪托,狠狠的砸在了不化骨的头上,那怪物也不躲闪,竟自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想拼命的爬起。硬生生的挨了十多下重击后,尽管脑袋已经浆液四射,却仍然瞪着莫易毫不躲闪,披头散发的样子很是恐怖。 “这是什么鬼东西,都成这样了还不死?”莫易已经打的手软无力,不化骨无数次的倒下,又无数次的从地上爬起,那双眼睛,无时无刻不瞪着他,莫易突然产生一种惊骇之感,那种眼神告诉他,它吃定他了。 “看来,只有把它的脑壳弄断才是个头。”莫古抱怨道,只是后悔没带行李下来,否则,任凭这东西怎么经打,只要一刀砍掉它的头,也就没戏唱了。 说着,也上前狠狠的对准不化骨的后背踹了几脚,却把自己的脚踢的生疼难忍。 莫易一分神,枪托便被不化骨牢牢的伸手扯住,为了争夺枪,一人一尸竟是搞起了拔河运动,莫古见状,赶紧上前帮忙。 “你兄弟俩到底在搞什么啊?还不快跑,那边又来了一只。”小水急得直跺脚,“我们快点离开这里,要不然就真的走不掉了。” 莫古转身往前看去,黑暗的地穴中,果然又出现了一只不化骨,确切的说是两只,八成是被这里的叫声吸引过来的。 “放手吧,弟弟。”莫古说道。 莫易点头,兄弟俩狠命的一扯,突然松手后,不化骨吃不住力,一屁股重重的摔倒在地。 见状,俩人不禁哈哈大笑,还没笑完,张大的嘴巴,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只见身后的地穴岔道里,还有另外两只不化骨正慢慢的探出了身体。 眼见得没了退路,小水几乎当场崩溃。 莫古将她拉到身后,三人紧靠洞壁,望着渐渐逼近的五个怪物,莫易后悔不已,如果自己早听小水的话,估计就不会陷入这等险境了。 “小心点,千万不要被抓伤,否则怕会感染尸毒,等它们围拢过来让出道路后,我们再想办法冲出去。”小水冷静的说。 不化骨正在慢慢的收拢包围圈,见它们竟然紧挨着走来,莫古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不化骨正在慢慢的收拢包围圈,见它们竟然紧挨着走来,莫古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哥,等下我扑倒一个,你带着小水赶紧走。”莫易红着眼睛说。 小水冷冷的说:“怎么,你想当英雄么?就算你在这里当了英雄,也没人知道的。” 莫易没有和她辩驳,因为他清楚的感受到了小水的话中之意。可是,这个结果,很大程度上却是他造成的。 懊悔中仰头叹了一口气,理智告诉他,此时必须早做决定,否则三人都会葬身于此。 正准备扑倒一只,只听到几声尖利的‘吱吱’叫声,不知道从何处传来。 莫古喜道:“这是四耳的叫声。” 对面的岔道内,范医生拖着长刀,正浑身杀气腾腾的往他们飞奔而走来。宽大的黑色风衣衬着手电光,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 莫古长吁了一口气,那种踏实的安全感,立刻打消了之前所有的紧张和惧意。 “范老三,你快点啊,都啥时候了,还耍酷?”小水怒道。 不知何故,范医生的出现让五只不化骨很是不安,随着他的靠近,它们竟然慢慢的往后退去。 莫易看的呆了,想不到这个家伙,竟是一个谜一般的人? 未等主人发话,四耳早已往一只不化骨扑去,地穴中立时嘶咬声大作,那范医生手中的长刀,莫易竟是从未见过,刀身是黑色的,刀锋很利,有点像唐刀,但刀身又远远的比唐刀要长,要细。 刀光闪过,地上立刻多了一个头颅,出刀既快又准,而且不留余力。另外三只见状,竟被当场吓得调头就跑。 “想跑?”范医生阴声道,几个箭步赶上去,惊恐的不化骨还没有叫出口,已是全部毙命当场。 “好厉害!”莫古呆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想不到在几分钟之内,四只邪物便尽数死亡。 “范老三,你好残忍啊!”小水用手电照了照地上的一滩血迹,咋舌道。 “杀了他们,是为了让他们早点解脱。”范医生提着血淋淋的长刀,若无其事一般的用黑布把血水擦掉后,突然瞪着眼睛阴森森的看向小水,“水丫头,以后别老叫我范老三,懂?” “好说,好说……”小水吞了一口口水,支支吾吾的答道。 剩下的一只还在和四耳纠缠,灵活无比的四耳,很聪明的只顾对准不化骨的眼睛下手。直把那邪物逼的进退两难。 见状,范医生二话不说,悄无声息的绕到背后,一刀砍下不化骨的头颅,远远的扔进了岔道中。 见状,范医生二话不说,一声不响的绕到背后,一刀砍下不化骨的头颅,远远的扔进了岔道中。 “走吧,前面就是穴眼了,但愿那里有出口。”范医生招呼道。 “范医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不?”莫古有点拘谨的问。 “啊,有问题就直问嘛,古兄。是不是我刚才吓到你们了。”范医生耸了耸肩膀,内疚的说。 “不是这个意思,那个,我看四耳一点不惧那邪物,为何之前会如此不安,甚至逃跑呢?”莫古问。 “当时我也以为四耳是在逃跑,追赶了一阵,才知道是它发现了那只红毛畜生。”范医生说罢,从行袋中掏出来一张血淋淋的红色锦毛鼠皮给大家看。 “你把它杀了?还剥了皮?”莫易一脸惊讶的问,这家伙,果真很残忍,正应了那句话,有个性,没人性。 “嗯,杀了,这畜生从魅惑我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死在我的手里。”范医若无其事的说,回忆道,“当时我一路追赶,才发现那条岔道是一条死路,然而,在岔道的尽头,又看到了一幕怪事。” “快说来听听。”莫古笑着问。 “那岔道的尽头处,有一个洞穴,洞中盘踞着一只大如海碗的斑斓蜘蛛,洞穴里聚集了上百只老鼠,让我不解的是,那些老鼠仿佛任凭斑斓蜘蛛摆布,一个个排成队伍等那蜘蛛吸食。我出现后,群鼠大乱,纷纷逃命而去,独有那只红毛鼠王没有逃跑,好像那畜生知道死期到了一样。” “那只蜘蛛呢?”莫古继续问道。 “被四耳弄死了。”范医生淡淡的说。 “真是悲剧,竟然撞上你这个煞星,斑斓蜘蛛和红毛鼠,好歹也算的上灵物了,怎么说你都是出身中医世家,中医向来以救死扶伤为德,你却杀性大起,传到范伯伯那,看你怎么对质?”小水若有所失的叹了一口气,说,“不过万物生灵,自有潜藏的规律存在,或许是他们的劫难已至吧!现在想来,红毛鼠那时候魅惑你,必是有求于你,希望你能帮忙除掉威胁它们种群的斑斓蜘蛛。说不定,进入地穴的人,都是被红毛鼠魅惑进来,它的死,也算是遭了报应吧。” “嗯,有可能。”范医生点了点头。 走了来两三百米,所有的岔道竟然全部消失不见,沿着主穴道又走了一百多米,前方突然开阔起来。 “应该是这里了。”小水停下脚步,指着前方说。 “过去看看吧!”有范医生在,莫易已经不再惧怕什么。 “我还以为这里会是鼠窝呢!”见洞中并没有丝毫动静异常,莫古心中总算安定下来。 “不会的,普通老鼠承受不了穴眼的阴煞之气。”小水解释道。 地穴显然已经到了尽头,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圆形地洞,洞中的形状有如罗盘,四人打开手电,四处查看穴眼中是否有通往山外的出口。 穴眼中没有任何出口,小水失望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让莫古惊奇的是,在穴眼的洞壁上,竟然刻满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古字。 莫古将莫易的手电筒取来,开始一行一行的看洞壁上的古体字,独有范医生对那些古字没有丝毫兴趣,趁着眼下没事,抱着四耳坐在地上闭目休息。 “都写着什么东西?”小水有些看不懂,只好问莫古。 “没看到我哥正在用神吗?虽然他是中文系毕业的,但这可都是古文,这么多,谁能一下子看完?”莫易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来。 “我说,你不和我吵几句,会死啊?”小水恨恨的质问。 “别和她一般见识,她就是舌头长。早知她这么长舌,我就不带她来了,莫易,你千万别和她混熟了,否则,你准倒霉。”范医生靠着洞壁懒懒的说道,很是懊悔的说,“不过,你们想想,这洞中除了死人,又是谁有精力留下这么多古字出来?” “很简单嘛,当然是死人咯!”小水不假思索的答道。 “死人会写字?”范医生瞪了她一眼,“要不你死了写给我看看。” “那就活人咯!”小水嘻道。 “活人他发神经,没事来在这里练习古文?”莫易也加入了打击小水的队伍。 “你俩欺负人是吧?”小水一脸委屈的嘟囔着,继续说,“那就一种情况,活人写完后,成了死人,这是遗书。” “冰果。”莫古突然看着身旁的小水赞道,“水姑娘,你答对了。” 第9节 “那个,古哥哥,上面是不是写着有怎么出去的方法?”小水笑嘻嘻的望着莫古。 听到古哥哥三个字,莫易直觉得鸡皮疙瘩顿时冒了出来,当下没好气的说:“我哥长得帅不是他的错,你可别乱叫。” 莫古叹了一口气,眼见得二人又要开战,突听范医生幽幽的问:“莫古,冰果是什么水果?好吃么?” 兄弟俩差点喷笑出来,小水早已笑得抱着肚子蹲在地上,范医生愣了愣,满脸疑惑的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还是先告诉你们这上面写的东西吧!让人很不解。”莫古忖忖的看着洞壁,念道,“两京做斤卖,五溪无人采。夷夏虽有殊,气味终不改。” “什么意思?”莫易皱眉问。 “这是一首诗,如果我记得不错,应该是出自于唐玄宗最宠幸的太监高力士之手。大致意思是,不管身在何处,不管处境发生了怎样的改变,他对玄宗的忠心,都是一样的。”莫古解释道。 “那这个高力士,是什么人物?”小水也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正常,起身望向洞壁,“唐朝离现在这么久远,为什么一个太监的诗,会出现在这种深山老林内?难道那个太监也到过这里?” “什么意思?”莫易皱眉问。 “这是一首诗,如果我记得不错,应该是出自于唐玄宗最宠幸的太监高力士之手。大致意思是,不管身在何处,不管处境发生了怎样的改变,他对玄宗的忠心,都是一样的。”莫古解释道。 “那这个高力士,是什么人物?”小水也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正常,起身望向洞壁,“唐朝离现在这么久远,为什么一个太监的诗,会出现在这种深山老林内?难道那个太监也到过这里?” “我们边看看说吧,我也还没看完。”莫古来回的走了几步,说,“高力士,玄宗在位时期一个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他虽然是一个太监,但却对玄宗登基称帝立下了赫赫功劳。女皇武则天死后,韦后、安乐公主、太平公主等各种政治势力斗争的十分激烈,当时的政局极不稳定。景龙二年即公元708年,临淄王李隆基在自己的藩邸召集才勇之士,积累力量,蓄势待发,图谋帝位。善于观察局势和识别人才的高力士看准了李隆基的政治实力和个人能力,为他暗中办了不少事情,很快就被李隆基当成了知己看待。” “这太监,倒是厉害。”莫易忍不住叹道,“即便在现在,如果到了官场,也能大有一番作为。” “不错。”莫古点头赞同,继续说,“两年后,李隆基发动宫廷政变,诛杀韦皇后和安乐公主以及武氏党羽,拥自己的父亲李旦复帝位。高力士有参与谋划之功,又过了两年,高力士协助李隆基发动宫廷政变,将太平公主及其死党彻底的铲除。到了李隆基正式当上皇帝的开元初年,高力士已经身兼数个要职,他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廷里,各地的奏章,文表必须先呈报这个家伙阅后,才能进呈到李隆基手上。一般的小事,他都可以自己做主。就连历史上有名的奸臣李林甫、杨国忠等,也都是因为巴结上高力士才官居高位的。甚至连太子都得称他为二兄。” “他如此招摇,迟早会出事的。”范医生冷笑道。 莫古摇了摇头,心中有些感慨:“安史之乱平息后,玄宗退位,受到了儿子的排挤,皇后张良娣及太监李辅国暗中配合,常常挟制迫害玄宗,当时,陪在玄宗左右的,只有高力士一人。为了玄宗,高力士得罪了李辅国,不久李辅国就勾结张良娣私下诏书,将高力士流放到了巫州,也就是现在的湘西黔阳。那时的高力士已是古稀老人,而刚才念道的那首诗,正是高力士流放到黔阳所写的。” “可是,他的这首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气穴内呢?难道,他曾经到过这里?”莫易看着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古字,脑海中一头雾水。 “可是,他的这首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气穴内呢?难道,他曾经到过这里?”莫易看着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古字,脑海中一头雾水。 “这个应该不可能。”莫古否定道,“别急,等我继续往下看。” 三人不敢出声惊扰莫古,好一会过后,莫古指着洞壁上的一段话,说道:“这几段,记录了高力士待人很好,都是一些对他感恩戴德的话。这么看来,这些古字,是出自他人之手,甚至可以断定是高力士身旁的人,只有经常和他打交道,才能知道他的为人,并对他作出评价。或许是他的下人,家仆什么的。” 莫易没有接话,只是安心的听哥哥讲解,这时候,却听哥哥继续念道:“我五人有负主人厚望,在雪峰山徒劳盘旋数日,却找不到那秘密所在,我等没脸面见主人,误入这地下迷穴,粮水耗尽,只有等死,倒也得了个解脱。心中只是思念主人,怕主人忐忑不安。如果能从此生还再见天光,必尽一切所能找到那个大秘密。” “大秘密,秘密所在?”莫易和小水互忘了一眼,想不到,这出自唐人之手的古文中,竟然提到了什么秘密所在,而且,还说到寻找什么大秘密?那么,会是什么大秘密呢?那个秘密所在指的又是什么地方呢? 莫古低下头,点燃一支烟猛抽了几口,满脸的疑问。 “现在可以肯定,这是高力士手下人所写的。最前面那些话,包括那首高力士的诗,是他们因为思念高力士留在洞壁上的。而这些话中,却有很多让人怀疑的地方。首先是高力士,他被流放到巫洲来好像早有所谋,他的目的,李辅国肯定不知道,或许,和寻找那个什么大秘密有关。墙壁上古字所提到的秘密所在,极有可能是天狼山。可是,那大秘密,到底又是什么东西?看得出,这个大秘密,对高力士好像有巨大用途。”莫古伸手捋了捋头发,暗想高力士这个几百年前的大太监,若果真是因为天狼山而派人来此,那么,这其中说不定藏有天大的机密。 “这个大秘密,到底是什么大秘密,我们现在也无从猜测,只有找到天狼山,才能知道。”范医生从地上站起来,一脸兴趣盎然的样子,“一个曾经权倾朝野的大太监都想找到那个秘密,看来,这其中很不简单啊,而且,那个高力士好像知道所谓的大秘密的作用。” “后面呢,后面写的是什么?”莫易急不可待的问道。 “后面的你应该能看懂。”莫古把手电筒递给弟弟,笑道。 莫易点了点头,只见后面的所有文字,都在重复着几句相同的话:都是在咒骂李辅国和张良娣。 “看来,那五个不化骨,就是这五个唐人变成的。”小水耸了耸肩膀,用很是怪异的眼神看着范医生,“那么粗暴的对待五个老人家,尊老爱幼的美德,到哪里去了,啧啧……” 这时候,莫古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高力士本是贞观年间冯盎的曾孙。也是在岭南曾被人尊为‘圣母’的冼夫人的后代。冯盎曾做过湖南的部落酋长,到了武则天当政的时候,冯家被告谋反,满门被斩。独有冯君衡年仅11岁的儿子冯元一免死,但被阉割,之后冯元一跟人姓了高。这高力士极有可能是从家族里听到了什么,还是背负了玄宗秘密派下的任务呢?” 一个忠心耿耿的落魄太监,为什么要在那种情况下寻找天狼山,他曾经辉煌的时候,为何又不派人前来寻查呢?如果他找到那个大秘密,他又想用来干什么呢? 诸多疑问,让莫古百思不得其解,加上发生在大爹身上的怪病,更把那天狼山增加了无数的神秘与诡异。 “走吧,这里没有出口。”范医生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也不管莫古三人,带着四耳径自往回走去。 见状,小水不满的说:“我们可是你的同伴哎,你别这么冷血好吗?” 莫古回头望了一眼宽敞的穴眼,暗想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在这瞎子岭就遭遇这么多离奇的事情,如果到了那座传说中的天狼山,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默默的跟在小水身后,高力士的事情让他无法释怀,这个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大太监,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派人来此,冯盎作为当时的湖南部落酋长,是不是又曾听闻到了什么? 莫古突然觉得,如果找到天狼山,这些谜团,说不定就能找到答案。 四人中,独有范医生是带着行袋下来的,此刻,他才想到要吃点东西喝点水,当下便将干粮分了。 “下来容易回去难,我看,我们也只有做标本的份了。”莫易叹了一口气,“要是带了锄头下来就好,找不到归路,我们也可以挖洞出去。” “废话。”小水反驳道。 “不想和你吵,我还是省着点力气好。”莫易嘟囔着,快步跟上范医生,嘿嘿笑道,“那个,范大哥,看你刀法那么好,拳脚功夫肯定也很了得吧,有空可否教几招?” “好说。”范医生笑了笑,“但我和你练的不同,你走的是刚猛路子,有机会再说吧!” 照样是四耳带路,走完那条鼠道,四耳便再也分不清了方向,因为洞中的气味混杂,很多岔道都留下了大家的气味,转了很久,毫无任何进展突破。 “我看,我们不要再走了。”莫古建议道。 “为什么?”小水不解的问,“难道要坐在原地等死啊?” “水丫头,你听不出古兄弟的意思吗?”范医生说着,果然坐到地上停止前进。 “我们这么久没出去,老卫他们四人肯定会来找我们的,以乔巴的经验,他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只有等他们来救。”莫古叹了一口气,示意弟弟就地休息。 四人不再说话,只好关掉手电筒靠着洞壁枯坐,地穴中霎时便安静下来,静的仿佛可以听到心跳。 “哥,希望如你所说。”不安的等待了一二十分钟,莫易终于忍不住说,“就算乔巴他们不来,能和你一起成为标本,我也无所谓。” “乌鸦嘴。”莫古点上烟吸了一口,火光的照耀下,却见范医生正死死的看着他,惊的莫古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那双眼睛,仿佛透着幽光一般,这范医生,给他的感觉太诡异了。 “莫易,你过来。”范医生说道。 莫易好奇的挪到他身边,问:“嘿嘿,现在有空,您是不是要教我几手?” “不是。”范医生笑了笑,拍着头说,“我怎么这么蠢,莫伊,快把你的枪上膛。” 莫古恍然大悟,暗想此刻如果乔巴他们也在洞中,肯定会听到枪声。 几声枪响后,远处,果然传来了洋炮轰鸣的回应。 四人精神为之一抖,赶紧顺着洋炮鸣枪的方向走,几分钟后,洋炮声再次响起,看来,乔巴已经明白了范医生的用意。 四耳很兴奋,竟然丢下主人一个人跑的没了踪迹,莫易愣了愣,见范医生没有说啥,知道他对四耳离去的行为并无异议,那猴头,说不定已经比他们先行一步了。 半个小时后,在枪声的引导下,莫古终于看到了前方亮着的手电光,口中不由的长吁了一口气:“总算出来了,看来我们还是不适合变成不化骨。” 老卫迎上前来,担心的说:“平安出来就好,想不到这地下会有这般造化。” 见他们很识趣的在分岔口止步不前,莫古问:“等了多久?” “快两个小时,一直听不到你们的动静,本来想进去找,可是乔巴不让。”老卫一脸钦佩的看着乔巴,“乔巴兄弟分析,既然你们走不出来,八成便迷了路,如果我们再进去,极有可能会重蹈你们的覆辙,所以便在这里等,之后听到枪声,还以你们碰到了别的人,不过,乔巴还是鸣枪做了回应。” “可多亏了乔巴大叔的鸣枪。”莫易感激的答道,心中却有些不乐,暗想如果弟弟没有拿到那支枪,不知道他们会不出进地穴来寻找。 一行人边说边出了槐树洞,听了洞中的经过后,老卫四人惊叹不已,尤其是范医生诛杀不化骨的事情,更被莫易说的有如神注。 乔巴笑道:“年轻人就要有些本事才行,否则出了事,岂不是等死?” 对于死在地穴中的那些唐朝人和高力士的事,猴头显得最有兴趣,一个劲的拉着莫古私底下询问个中细节。 “经过这件事,日后我们得更加小心才行。反正瞎子岭的谜底已经揭开,我看大家都累了,干脆就在槐树下休息半夜。”乔巴打了一个呵欠,“明早还要赶路,保存体力很重要。” 众人欣然赞同,捣鼓了大半个晚上,此刻早已疲惫之极。 天亮后,清晨中的瞎子岭让莫古耳目一新,虽然山中鲜有鸟叫,但林中空气清新,雾霭蒸腾,让人犹如置身仙境。 乔巴早已醒来,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抽烟袋擦枪,见到莫古,他招了招手:“莫古,你过来。” 莫古不忍叫醒众人,轻手轻脚的坐到乔巴身旁,说:“乔巴大叔,你起来的好早。” 乔巴怪异的看了一眼莫古,轻声问道:“莫古,和你一起来的这些人,你都知道底细吗?” 莫古愣了愣,乔巴此问让他很诧异。 “老卫和猴头是我多年的好友,范医生和小水是第一次打交道,怎么了?”莫古不解的问。 “没,没什么。”乔巴低下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说,“去叫醒大家吧!” 因为知道了瞎子岭让人迷路的真相,大家心中不再忌惮什么,有乔巴带路,只管卯足了劲往十里沟方向走。一路上,乔巴边走边用长长的树条子查探堆积的落叶下是否有暗洞存在,以防止掉到地下气穴中。 十点左右,众人借着绳索,终于翻过了瞎子岭,前方,就是十里沟了。 站在一道高高的石梁上,莫古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十里沟夹在数座高山之间,却哪里是条小山沟,压根儿就是一处望不到头的大山谷,一直延伸到了山中更深处。山谷两侧悬崖峭壁,唯独能从这瞎子岭能勉强下去。 正在惊叹间,突然看到对面的山崖边,有个人影正站立在树下观望他们。 莫古擦了擦眼睛,再去看时,那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踪迹。 “奇怪,刚才明明看到那上面有个人的。”莫古指着人影之前站立过的地方。 “你八成是看花眼了,这里不仅没有人迹,而且那山崖边如此陡峭,如果不借助工具,怎么爬的上去?”乔巴质疑道。 “也是。”莫古嘟囔了一句。 “走吧,我也不知道这条沟是不是真的通往天狼山那一块,只是听以前的老前辈们说起过,曾经去寻找天狼山的人,都是走的这条沟,不过你们别被这沟的架势给吓着了,山沟沟嘛,都是七拐八拐的,真走起来没那么远。”乔巴笑了笑,指着瞎子岭的左边方向,“往那边走,是进沟的,往右边,则是出沟的。” “我无所谓,只要能到天狼山,管他多远。”莫易一脸愤然,因为从瞎子岭的地穴中捞到了一把猎枪,现在就连说话,仿佛也多了几分底气。 谷中空气潮湿,阳光多被两旁高山阻挡,地上堆积的枝叶腐烂成泥,让这里成了一处喜阴植物生长繁衍的天堂所在,只需用木棍轻轻的挑开地上的落叶,便能看到无数大如手指般的蚯蚓钻将而出。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大半天,十里沟变得越来越宽,谷内的植物,开始被密密麻麻的竹林所取代,一条一米多宽的山间小溪,从旁边的山腰处倾泻而来,一直往十里沟的最深处流去。 见状,莫古停下脚步说:“奇怪,这条小溪不往瞎子岭那边走,却往沟内流,通常山谷中的溪流不是都往谷口走吗?”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没啥稀奇的。”乔巴带头钻进竹林,很平静的说。 越往竹林深处走,谷内的空气愈发的难闻,那种刺鼻的腥臭味,让人头脑发昏、胸中憋闷,一路过来,麻吉和小水已经呕吐了好几次。 独有乔巴仿佛不受影响,中午的天气比较热,他索性裸了上身,一边挥刀砍掉荆棘葛藤,一边吆喝黑子探路,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裹着汗水,发出闪闪油光。 范医生终于忍不住了,他用怪异的目光瞟了一眼乔巴,对大家说道:“撕开衣服蒙着嘴巴,把藿香正气水喷到上面去。” “这很像蛇的尿味,乔巴,你难道认不出来?”范医生走到乔巴身后,冷冷的问。 “这很像蛇的尿味,乔巴,你难道认不出来?”范医生走到乔巴身后,冷冷的问。 “我当然知道。”乔巴眉头紧皱,用一种不容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如果怕死,现在打道回府还不迟,之前我便交代过,进山后得听我的。” 第10节 范医生警惕的望了一圈附近的竹林,等乔巴走远,不安的对莫古轻声说道:“这地方好像不干净,我们小心点。” 他的话让莫古有些疑惑,听上去似乎有对乔巴不信任的意思。 艰难的在竹林中穿行了两个小时,前面开道的乔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忖忖的望着前方的竹林,竟是轻手轻脚的往后退来。 “把雄黄粉拿来,你们在这等我,我先去探一探情况。” 见他神色紧张,莫古知道事情有变,正想问他,乔巴已经带着雄黄粉钻进了前方的竹林中。 乔巴和黑子去后,范医生说:“都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只见范医生的手里握着的,是一块足有一指粗细的鳞片。 莫易用手摸了摸,鳞片上,还有很明显的湿滑之感,他的脸色,霎时变了。 “这是脱落的蛇磷。”莫易大惊。 “不错,而且还是刚刚脱落不久的,估计就两三个小时之前,那畜生还在这里。”范医生眉头紧皱,这地方没有人迹,出现这样的稀罕物虽然不足为奇,但如果真的给撞上,势必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从刚才出现蛇尿味开始,便引起了他的注意,心中不知何故,自从昨晚出了地穴后,就对那乔巴失去了好感。 “我看,我们还是跟上去去看看吧?乔巴一个人去,恐怕会有危险。”猴头建议道。 范医生摇了摇头:“这里很可能是蛇群聚居的地方,乔巴即便没来过这,以他对雪峰山的了解,我想他不会不知道有这样一处地方吧?” “你是说?乔巴他?”莫古后背寒意陡生,暗想乔巴已经去了十多分钟,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难道,真被范医生给说中了? “不好说。”范医生来回的走了几步,突然问老卫,“他刚才带走了多少雄黄粉?” “差不多三分之二。”老卫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脸焦虑的看着莫古,惊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一切或许都是他计划好了的。” “蛇最怕雄黄,要是乔巴真想在这里把我们甩掉,拿走雄黄粉的目的必是为了开道赶走蛇群,趁着雄黄粉的味道没散,我们赶紧走。”莫易说完,便要准备动身。 “等等。”范医生拉住莫易,“别急,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前面是否有蛇存在,我们刚才也只是猜测,说不定乔巴正在回来的路上。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去看看才能做定论。如果乔巴真的心存不轨,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莫古点头赞同,当下让莫易留下,和麻吉、范医生一起往前方查探。 走出不到三四十米,鼻孔中便闻到一股浓浓的雄黄味,莫古边走边看,心中不禁大惊,不仅那些乔巴走过的地方撒满雄黄,而且这周围的枯叶草丛,尽被撒满。 “看那。”莫古正在惊慌中,突听麻吉颤声说道。 十多米之外的竹林内,竟然挂满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白色蛇蜕,有的已经干裂成了几段,有的却还是完整如初。 麻吉话音刚落,口中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捂着脚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啊,你怎么了?”莫古赶紧揭开麻吉的裤管,只见他的脚踝处,有两颗清晰的牙印。 “他被蛇咬了。”范医生说罢,忽地伸出右手,‘嗤’的一声插进麻吉身旁的树叶下,未等莫古看清,早有一条大如脚拇指粗细的花蛇,被他用手指硬生生的从树叶中扯将出来。 那花蛇七寸受制,痛苦的张大着嘴巴,却把身体牢牢的缠住范医生的手,想做临死挣扎。 范医生口中冷笑一声,伸手轻轻的一捏蛇头,花蛇无力的翻滚扭动了几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这一夹一捏,前后不过数秒而已,一旁的莫古,早已当场看呆。 “古兄,撕开衣服紧紧的绑住麻吉的脚踝,别让毒血往上窜。” 莫古还在发呆,听到范医生的话,赶紧照做。 “血止不住,血细胞估计被蛇毒给破坏了。”莫古有些惊慌失措,仓促间不知该如何处置。 不用几分钟,麻吉被蛇咬到的地方便开始肿大发黑,血还在汩汩流出,见状,范医生拿出小刀割开麻吉的伤口,用手用力的挤摁伤口,直到黑血全部放掉,流出了新鲜干净的血液后,方说:“想不到,乔巴那厮这么可恶,古兄,赶紧背上麻吉去和大家会合,我想,我们得离开这个地方,越快越好,再不走,这里的蛇怕是要发狂了。” 莫古不敢怠慢,慌忙的背上麻吉,问:“你呢?不和我一起走吗?” “我会追上来的,麻吉染了蛇毒,我看能否找到草药,否则一旦蛇毒浸体,怕是无药可治。”范医生看着前方挂满蛇蜕的竹林,挥手示意莫古赶紧离开,“和他们会合后,尽量把麻吉的脚朝下方放着,那样蛇毒散的会慢些。” “你也小心点。”莫古感激的看了一眼范医生,匆忙的背着麻吉往老卫他们赶去。 见麻吉受了伤,老卫赶紧上来帮忙,莫古急道:“收拾东西,我们离开这里,乔巴那厮果然设下了圈套。” “那我们重回瞎子岭吗?”莫易问。 “现在时间不早了,不可能赶的到瞎子岭,我们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小水答说道。 莫易接过麻吉,见他面如土色,全身冰凉发抖,担心的说:“可是,麻吉的情况很不妙啊!” 莫古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暗想如果范医生不及时赶来,麻吉估计性命难保,眼下,也只能先涂点雄黄粉应对了事。 众人还在犹豫不决,却见范医生和四耳从前方的竹林中冲了出来,在他身后几米远的地方,地上堆积的落叶正在快速的翻动,哗啦啦的响动着不住的往两边散去。 “雄黄粉,快,用剩下的雄黄粉围着你们撒上一圈,有多少撒多少。你们不要动,屏住呼吸千万不要动。”范医生很是狼狈,边跑边喊,“莫古,把这几根草药嚼烂,敷到麻吉的伤口上。” 说着,遥遥的将草药丢到莫古身旁,竟然又往回跑去。 “范老三,你是个好人。”小水摇了摇头,一副泪流满面的样子说,“他冒着危险跑过来,是为了麻吉,现在他跑回去,却是为了我们而引开树叶下的东西,好人,真是个好人啊!” “这个时候亏你还能说笑。”莫易不满的白了她一眼,端着枪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情况。 老卫早已把雄黄粉就地洒了一个大圈,四耳猕猴或许知道危险,这一次竟是乖乖的进到了圈内,雄黄粉洒出后不久,便见那些暗藏在树叶下的虫子纷纷没命般的四散奔逃而去。 敷过草药后,麻吉的伤口开始渐渐的消肿,但面色却显得更加的苍白,全身抖动的更加厉害了。 莫古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见竹林内没了动静,心中害怕范医生出事,便和老卫商量着想去看看情况。 “你和莫易一起去吧!一有情况,就发喊为号。”老卫说。 兄弟俩顺着范医生消失的方向找去,不多久,远远的看到范医生正如尊雕塑一般坐在地上。在他身旁的竹林里,到处缠满了大大小小、颜色不同的蛇,蛇群显得很不安,很暴躁,很多蛇相互间纠缠在一起,甚至还能看到大蛇吃小蛇的怪异现象。 此刻,莫古终于明白了乔巴的阴谋。 乔巴拿走雄黄粉,不仅是为了他自己平安的从这里离开,更重要的目的,是想用雄黄粉激怒这附近的蛇群,让它们暴躁,激起它们的攻击欲望,从而断了他们的出路。看来,这十里沟对于乔巴来说并不陌生,他甚至有可能知道蛇窝的具体地点。 乔巴拿走雄黄粉,不仅是为了他自己平安的从这里离开,更重要的目的,是想用雄黄粉激怒这附近的蛇群,让它们暴躁,激起它们的攻击欲望,从而断了他们的出路。看来,这十里沟对于乔巴来说并不陌生,他甚至有可能知道蛇窝的具体地点。 莫易全身透着冷汗,那些光溜溜的东西,现在看的如此清晰,手指,仿佛已经感受到了蛇那冰凉的身体一般。 可是,为何范医生却对这些爬虫们一点也不害怕?如此危急关头,竟然还能静心的闭目打坐,这让莫易很不解。 莫古仿佛看出了弟弟心中的疑虑,轻声道:“范医生,看来不是普通人啊!” “是因为他不怕蛇吗?”莫易问。 莫古摇了摇头:“如果我没猜错,他现在已经到了忘我的境界,就连蛇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在蛇的眼里,现在的范医生就是一块石头。” “有这么玄的事情?”莫易很是不信的说。 “你听过西藏密宗的不动明王吗?看范医生的手指,他的双手各指紧扣,食指伸出相接,这正是密宗‘临’字诀中的不动明王印。据说练成之人能结合天地灵气,降三世三昧耶会附体,达到不动不惑的境界。那两条大家伙,估计就是刚才追赶范医生的东西。”莫古解释道。 莫易听的云里雾里,那两条比茶杯口还粗的菜花王,他早就看到了。此刻,正围着范医生不住的游来游去,虽然和目标如此接近,却完全有如视而不见一般。 “我想起来了,听大爹说,老蛇是近视眼,只要不动,它就看不到你。”莫易回忆道。 “那你去试试?蛇不是依靠眼睛寻找目标,而是通过从猎物身体上散发的热量去感知目标。据说达到不动明王的境界后,身体完全可以受到个人的控制,不仅能将体内的热量散发能降低到极致,而且能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坚持很多天。”莫古定定的看着范医生,说,“他肯定是在等待时机,等待能一招便将两条大蛇毙命的时机。难怪四耳猕猴很知趣的和我们呆在一起。” “可是,他为什么要选择在那里打坐?为何不选择一个没有蛇群的地方对付那两条大蛇?”莫易愈发的不解,范医生陷进了蛇群,他就算解决了大蛇,要想平安脱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想,刚才范医生是为了把那两条大蛇带到更远的地方去,没想到却和蛇群遭遇了。”莫古猜测道。 “感觉和武侠小说中的龟息功有点像。这不动明王,真有这么玄乎?”莫易很是不信的说。 “没有超常忍耐和意志力,是无法做到的。在西藏密宗,不动明王并不是最上乘的。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按照顺序排列,临字诀还只是第一个,越往后越是艰难。据说,只有真正的神佛,才能修炼到最高的‘前’字诀,即使是‘兵’字诀的大轮金刚,在西藏的书料记载中,能练到这个境界的普通修行者也未曾有过明确的记录,不知道范医生是否……” 莫古突然打住话语,只见那两条花蛇,竟然双双昂起了头,与范医生面对面的凝视起来。 莫古突然打住话语,只见那两条花蛇,竟然双双昂起了头,与范医生面对面的凝视起来。 “看来,它俩的末日要到了。”莫古在心中暗想着。 那把锋利的长刀,早已经摆在范医生身旁多时。 正在猜测间,刀光倏地划过,血水随着大蛇滚动的身体四处迸射飞溅,蛇头,早已不见了踪迹。 蛇群大乱,纷纷从竹竿上坠落,范医生往前一跃而起,将手中的长刀舞的呼呼生风,快速的往莫古二人冲来,所过之处,不断的有蛇被凌空斩断。 “他跑的好快。”莫易双眼圆瞪,简直不敢相信。 待他脱离了蛇群,莫古赶紧迎上去喜道:“没事就好。” 范医生沾了一脸的蛇血,见莫易手上拿着猎枪,咧嘴笑道,“莫易老弟,快放枪。” 莫易不敢怠慢,猎枪早就上了子弹,当下往蛇群聚集的地方连放三枪,说:“我们先和老卫他们会合,其他事情再从长计议。” “是啊,乔巴将我们引到这里来,我想,恐怕远远不会止有蛇群这么简单的事情。”莫古担心的说。 范医生平安回来,让老卫长舒了一口气,麻吉已经大有好转,这让莫古终于放下心来。 范医生又给麻吉把了脉,见他脉象稳定,方才会心的笑道:“刚才找药,看那一雌一雄两条蛇贪婪的缠绕着一棵怪异的植物,便知道那东西定是异宝,想不到果然能治蛇毒。” “那该死的乔巴咋就不撞上它们?”莫易愤然道。 “两条大蛇守着宝,只要不进入它们的范围内,它们是不会离开的,乔巴很清楚。”范医生怅然的望向远处,说,“乔巴只是个山里猎人,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做?是为了图财吗?” “可是我们身上并没有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啊?”猴头不安的走动了几步,担心的说,“如果他真是为了图财,也得害了我们的性命才行,为何却只是惊扰蛇群,断了我们的去路呢?难道,过了这片竹林就是天狼山,他想独自一个人去寻找天狼山的秘密么?” “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大家。”莫古内疚的低下头,顿了顿,怅然道,“或许,从出发的那一天开始,他就设下了圈套。进入瞎子岭、十里沟,八成都是他已经预计好了的。昨晚在瞎子岭地穴,他宁愿在外面等几个小时,也不愿意进去找我们的下落,甚至还用理由阻止老卫进去。如果莫易不鸣枪,他会不会鸣枪?” “我看不会。”猴头沉声说,“当时我也在,压根也没看到他有想鸣枪的意思。” “今天早上,他还独自向我打听你们的底细。”此刻想来,莫古终于明白了他这么问的原因,或许是听了范医生的事,让他产生了忌惮。 “前面那条蛇道是过不去了。”范医生摇头道,招呼四耳准备往来时的方向出发。 “等等,范兄。”莫古上前拉住他,“现在往回走,我们得小心。” “为什么?”范医生不解的问。 “既然乔巴要害我们,他为何还要给我们留条退路呢?”莫古提醒道。 “哥,你是说,乔巴会有同伙切断从瞎子岭返回的退路?”莫易拳头紧握,却是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如果瞎子岭那条路不能走,我们就往十里沟的出口走。要是能和他的同伙撞上,正好让我发泄心中怒火。” “哪里还有出口,我们都上当了。”莫古摇了摇头,“出口,应该是乔巴离去的方向。现在已经被蛇群切断,之前看到那条小溪的时候我就有疑问,一般来说,溪水很少有往谷内走的情况。乔巴知道竹林有蛇群,无法从谷口带我们进入十里沟,所以才会走瞎子岭,然后他拿走雄黄粉断掉谷口的出路,如此说来,瞎子岭那条路肯定也被他给断了,他必然还有同伙,他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莫古说的有道理,我们太轻信于人。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趁着天没黑,我们往瞎子岭出发,不管怎么样,瞎子岭现在是唯一的出口。”老卫没有一丝慌乱的神色,或许是以前经历过太多的缘故,这时候,他显得格外的镇定。 “乔巴这么做,肯定是想得到什么。”范医生瞥了一眼莫古,带头往回走去。 第11节 莫古呆了呆,范医生的眼神仿佛洞穿了他的心事。这个问题,他早就想到了。 乔巴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那块帝后合一。虽然和老卫、猴头也谈过石头,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明确的说出过帝后合一的事情。那么,以此推断,这幕后之人定然还少不了冯老。 想到多年的老友竟然为了一块石头而不顾昔日的情感,莫古心中不禁凄凉。现在一行人被困在十里沟,不知道乔巴是等着来收尸,还是另有阴谋。 抬眼望了望两旁的山岭,俱是悬崖绝壁,陡峭难爬,这一路过来,或许也就只有瞎子岭那处能勉强攀爬上去。 莫古叹了一口气,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十里沟,定然还暗藏着杀机,乔巴肯定是有意带他们来此的。 “这乔巴看上去是个耿直的汉子,想不到也如此卑鄙不堪。”小水吐了一口唾沫星子,忍不住骂道。 “人不可貌相,很多人都善于伪装,你涉世太浅了。”猴头笑了笑。 来时的路已经被乔巴开出,现在返回走自然方便快速很多,大家一路无话,俱是警惕的注视着前方的情况,谁也不知道乔巴会搞出什么名堂出来。 刚到下午,竹林中便暗了下来,老卫看了看天色,说道:“我们得加快步伐,必须要在天黑前走出竹林。” 除了老卫,几个男人都自发的轮番背着麻吉,倒也不累,莫古算了算,走出竹林可能还得需要个把小时。 午后的凉风,将竹林吹的呼呼作响,莫古依稀记得电影十面埋伏中的片段,好像就是在这样的竹林中拍摄的。 “小心。”范医生的喝声打断了莫古的思路。 莫古还未回过神来,忽觉双脚被什么东西紧紧的缠住,一股强大的拉力,猛的将他扯翻在地,只听到‘哧溜’几声怪响,整个人竟然被倒提着飞到了半空。 惊慌的抹掉脸上的烂叶子,这才发觉他已经被一条绳索悬挂在一棵很高的竹子上,竹竿因为承载了他的重量,已经被压弯,一阵风吹过,便不住的晃悠起来,这般头重脚轻的倒吊着,还没坚持多久,已是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乔巴,你全家不得好死。”莫易大怒,刚想去救莫古,却被老卫一把拉住,沉声道,“莫易,这是绳子套,不可轻举妄动。” 说罢,便用木棍在地上的枯叶中小心的探测起来,有如扫雷一般往前慢慢的走去。 “看这。”老卫轻轻的耙开面前的树叶,只见一根根锋利的竹筒子被按放在树叶下,“如果不小心踩到,必是重伤无疑。” “老卫,这里还有根绳子。”莫易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轻声说。 “别动它。”老卫赶紧绕开竹筒子上前查看,在绳子的尽头处,十多根削的尖利的竹竿,被绷弯了正对着莫易,只要绳子一松开,眨眼间就会全部射到他身上。 “好险。”老卫伸手向范医生和猴头指着竹竿的方向打了一个手势。 不远处,两人早已等在旁边,接到老卫的指示后,会意的往后退出了数米。 “我们也退。”老卫对莫易说。 脱离了竹竿的射程范围,老卫说:“你的枪法怎么样?” 莫易笑了笑,也没有答话,举枪稍作瞄准,绳子应声而断,随着一阵嗖嗖之声响起,所有的竹竿全部劲射而出。 “现在怎么办?”莫易问。 “用同样的方法走到莫古那去。”老卫说,“如果我猜的不错,绳子套下面,肯定还有陷阱。以前在长白山,当地的老猎人就是用这种方法捕杀大型动物,动物上套后必会挣扎,如果挣脱绳子套,就会落入陷阱中。” 老卫说的不错,悬挂莫古的正下方,果然有一个不是很深的陷阱,陷阱上面覆盖了树叶,很是隐蔽,陷阱中,同样倒插了数根锋利的竹筒子。 为了保险期间,老卫等莫易下到陷阱中解除了竹筒,方才将莫古放下。 “乔巴果然够毒。”范医生看着前方,阴阴的说。 “应该是他的同伙做的。”老卫否定道,“挖陷阱,下竹杠,放绳套,个把两个人是做不到的。” 原地休息了一会,见莫古恢复了正常,老卫示意大家继续赶路。 刚出竹林,便听到有人笑着说:“不错嘛,竟然全部毫发无损的出来了。” “鬼鬼祟祟的,不敢出来见人吗?乔巴,滚出来见老子。”莫易早已窝了一肚子火,认清了那人藏匿的地方后,抬手就是一枪。 “别冲动,我们退到竹林去。”老卫赶紧招呼大家后退。 “小兄弟,枪可不是拿来玩的。”说话间,只见前方的灌木丛后,陆续走出十来个蒙面大汉,有带枪的,也有带刀的。 “他们拿的都是猎枪,果然是乔巴的同伙。”莫古说。 “把石头交出来,否则,你们是走不出十里沟的。”领头的蒙面人大声喊道,“瞎子岭的出口已经被我们封死,你们还是识相点好。” 范医生看了一眼莫古,没有说话,见那些人正在往他们慢慢的靠近,轻声道:“水丫头,你藏起来,别被他们抓到哦,还有,如果你不敢看杀人,就用手蒙住眼睛。” “不怕!”小水望了一眼莫易,,“人命关天,只是希望你们两个下手轻点,惩罚一下他们就行了。” “我知道,真啰嗦。”莫易已经锁定一个。 “动手吧,莫易。”范医生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分散躲藏。 枪声响过后,一个持枪的蒙面人应声而倒,伴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号,很快便被同伴拖进了隐蔽处。 “怎么样,还嚣张吗?”莫易哈哈大笑,“下一次,老子打的就不是手臂啦。” 莫易边笑边滚动身体调换位置,趁着空挡,赶紧把猎枪重新装上子弹。 对方果然被激怒,几杆猎枪同时对准莫易一顿乱射,却因为莫易不停的变换位置而失去了准心。 莫古眉头紧皱,暗想弟弟有点过于自信,万一有个闪失,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心里很想警告他几句,却又不敢出声暴露自己的位置。 另一边,范医生正在悄无声息的接近对方,那架势,俨然就是一只红眼独狼在享受捕获猎物的乐趣,对方多数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莫易身上,却哪里会想到还有一个比莫易凶了数倍的人,正在靠近他们。 离他最近的两个带刀汉子尚未反应过来,便被范医生用刀架住一个,未等另一个挥刀出手,早已抬起右脚将他踹翻在地。 倒地后,那人痛苦的捂着腹部,口中吐了几口鲜血,摇摇晃晃的起身惊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范医生没有答话,伸手闪电般的抠住他的脖子,躲在他俩身后大声的对其他人阴声喝道:“让开道路。” 领头的蒙面汉子示意手下停火,知道这次碰上了狠角,竟然不管两名手下的死活,带着被莫易打伤的那个家伙往瞎子岭方向扬长而去。 “你们等死吧,天不下雨,雄黄是不会消散的,瞎子岭,就别指望从那走了,这十里沟,还有更好的东西等着你们。如果你们想活命,就到瞎子岭来,交出石头,我们让路,哈哈……” 领头的蒙面汉子大笑了几声,远远的说。 老卫等人这才敢现身,当下押着两个俘虏出了竹林,莫易问:“范大哥,怎么处置他俩?” “不急。”范医生阴阴的看着那俩人,逼问道,“你们是乔巴的人?” “不认识,我们收了钱财,只管办事。”其中一人答道。 “那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莫古低声问。 “瞎子岭过来沿路有记号,领头的知道这个地方。” 范医生哼了一声,眼里凶光大盛,见状,小水颤声说:“范老三,你不会想杀了他们吧?” 看着范医生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小水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大错,一股冰凉的寒意,倏地从后背冒出,惊恐中,竟然不自觉的躲到了莫易背后。 眼见得范医生扬起了左手,莫易暗叫不妙,在地穴中的时候,便听到他警告过小水,这次,难道真的要动真格的? “水丫头,你刚才,叫我什么?” 阴幽的话声像阵冷风一样窜进小水的耳朵,看着他扬手慢慢的开始转身,小水赶紧闭上眼睛,正想大喊,耳内突然传来两声闷哼,睁眼一看,那只手,却是劈在两个坏人的脖子上。 小水长吁了一口气,和这个男人在一起,身旁就像安装着定时炸弹,小水甚至觉得他的神经有点不正常,八成是太孤僻引起的精神变态和人格扭曲。 “走吧,还发什么呆?”莫易转身无奈的看着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可真是个不长记性的家伙,范医生是个好人,得学会和他相处,否则,别说躲到我身后,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小水吐了吐舌头,此刻,莫易的话听起来却有种温暖的感觉,刚才受到的委屈,差点就要化成泪水溢出眼眶。 “谁要你管。”小水哼了一声,埋头追赶莫古而去,“古哥哥,你等等我。” 在老卫的带领下,大家只顾闷头前进,走了个把时辰,眼见得天色已晚,老卫选了一处开阔地,建议就地扎营。 看着大家忙碌着,莫古终于忍不住了:“老卫,你们就不问问刚才的事情吗?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设伏暗害我们。” 老卫笑了笑,说:“莫古,你多虑了,他们想要你的东西,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这一路过来,你是什么样的人,谁还不了解你?” 就连范医生也应和道:“不错,你兄弟俩,是好人。” “可是,我连累了大家,乔巴也是我带你们找到的,现在中了乔巴的奸计,我得负全责。”莫古愧疚的叹了一口气,“我想,我不应该再隐瞒真相了,他们要的东西,是一块石头,这石头,是我大爹从天狼山带回来的。” 莫古说罢,从背包里小心的取出木盒子,揭开层层裹着的麻布后,那块帝后合一,赫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猴头全身一个激灵,支吾了半天方说:“这,这不是帝后合一吗?” “这石头,好邪气,怪不得那天半夜,你问我和猴头关于对石头的看法,八成就是因为它吧?”老卫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帝后合一,想伸手触摸,却又好像有点害怕的把手缩了回去。 夜色衬映下,石身透着一股冰冷的幽光,小水一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什么,一副不得其解的样子。 这时候,却听范医生在一旁喃喃自语道:“当阴阳石出现的时候,神的光辉,将会临幸人间。” 他的话,如大世稀音,又像是上古预言,莫古听的云里雾里,懵懂难解,但莫古很明白,范医生说出来的这句话,绝对是针对帝后合一发出来的,看来,这块石头对于范医生来说,其中肯定藏着不为人知的事情。 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莫古的脑海中,再一次闪现出这个问题。 回想他出现的那一天,很阴沉,对人淡漠,不爱说话。可是,危急关头,他从来都会挺身而出。他的身上仿佛暗藏杀气,从瞎子岭地穴屠杀不化骨,那犀利的身手,冷酷的作风,不仅看之让人心悚,就连阴物不化骨,也同样的对他恐惧万分。及至到了竹林蛇窝,他又展现出上层的密宗修为,平安的从竹林蛇群脱身,而且,他还懂医术,简直就是谜一般的人。 范医生呆呆的望着木匣中的帝后合一,良久之后,却解开衣领,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个奇怪的项链。 老卫一看便知那项链是个古物,让他惊讶的是,项链竟然和莫古保存的帝后合一一模一样,同样也是一男一女呈合抱之势,只是这项链是用古铜做成的。 老卫一看便知那项链是个古物,让他惊讶的是,项链竟然和莫古保存的帝后合一一模一样,同样也是一男一女呈合抱之势,只是这项链是用古铜做成的。 “看来,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范医生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激动,他把项链重新戴好,对莫古说,“这块石头的现世,吉凶难料,你一定要保管好。除了你们兄弟,还有谁见到过它?” “曾给一个姓冯的石头收藏者看过,当时不知道这石头的来头,便去请教他。他说这石头价值连城,是块至宝。”莫古摇头道,“现在想来,乔巴和那些蒙面人的出现,八成就是这个人暗中搞的鬼。” “事情绝非如此简单。”范医生来回的走了几步,沉声说,“这石头,八成还隐藏着别的秘密,那个冯老,肯定看出来了,他只是隐瞒了真相没告诉你而已,说不定就是和天狼山有关,所以才会串通乔巴对我们下手,我觉得,乔巴根本就不知道天狼山的位置。” “可究竟是什么秘密呢?”莫古明白,事到如此,自己已经陷进去了,现在对于他兄弟俩来说,已经不是当初只为寻找大爹的死因那么单纯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一种感觉。”范医生答道。 “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你的项链和莫古的石头如此相像,又是怎么回事?,那个……”小水说到这,竟然吞吞吐吐的现出了害羞状,“据我所知,阴阳石,好像不是这个样子,好像是以男女的……” 莫古笑了笑,接过话说:“我们常说的阴阳石,是指那些酷似男女生殖器官的山石,在我国韶关的丹霞山、锦江的玉女峰都有发现。我想,范医生说的阴阳,是指男女吧?” “阴阳交合乃万物之源,我这项链是家传之物,那句话,也是祖上流传下来的……”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山了对面的山头,透过斑驳的树林,却只能看到一小半。 或许是往事让范医生揪然心痛,他久久的没有说话,众人不敢惊扰他,在他的脸上,弥漫着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凄凉。 第12节 他就像一个木头人,呆呆的站在那,木然的看着月亮。 莫古很想安慰他,这个范医生,肯定经历过很多常人无法承受的事情。 “这项链,这传言,唉——”范医生打破寂静,怅然的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有些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已经被命运所支配,我,就是其中的一个。莫古,我发誓,我一定帮你找到你大爹的死因,因为……” 范医生突然打住话语,他好像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 莫古上前用力的拍了拍范医生的肩膀,这个看似冷淡之极的人,其实他的内心很火,他有可能长时间的太过孤独,也可能是太久的把自己关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他需要朋友,只是,他好像还隐藏了太多的东西。 “看来,他对我们并没有完全的信任。”莫古暗暗的想道。 当下收好石头,一旁的猴头仿佛还还没看够一般,见莫古把木匣子合上了,眼中不禁流露出了失望之色。 “莫古,你一定要记得,石头不能离开身体。”范医生再次强调,带着四耳一个人往远处偏僻安静的地方走去。 莫易对那石头没啥兴趣,他一直在安置帐篷清理营地,他现在最想的,就是吃饱喝足,好好休息。大家围在一起说话议事,俨然和他好像没有任何关系。 口中正哼着欢快的小曲儿,突然看到一个奇怪的人影站立在对面的山崖绝壁上。 “我靠,想不到竟然有人在监视我们。”莫易勃然大怒,可是当他拿起枪后,那人影,却不见了踪迹。 听到他的骂声,大家赶紧上前询问。 “怎么回事?”莫古问。 “我们被人监视了。”莫易愤愤不已的说,“就在对面的山崖上。” “没人啊?”猴头笑道,“你怕是看花眼了,就转身拿枪那么一会,是人的话不可能跑的那么快吧?” “不是人,是鬼啊?我明明看到的,难道我真的眼花了?”见大家都不相信,莫易无奈的摇摇头。 莫古没有说话,脑海中,不禁想起了早上从瞎子岭下来的时候,他好像也看到有一个人影站在对面的山上。当时认为是幻觉,可是,现在弟弟也有了同样的经历,如果真的是人,那人为什么要监视他们呢? 直觉告诉莫古,如果这个像鬼魅一般的人果真存在,他肯定不是乔巴一伙的。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泛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小心为上。”老卫检查了一圈莫古扎好的帐篷,很是满意,当下告诫大家道,“那些蒙面人离开的时候,说这十里沟还有更好的东西等着我们,我看这话绝不是吓吓我们的。他们肯定还在瞎子岭没有离开,我们得提防他们晚上偷袭,所以,睡觉后要有人放哨才行。” “你们安心睡,我放哨。”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了范医生的声音。 夜,渐渐的深了,大家已经睡熟,莫古却没有一丝睡意,冯老到底隐藏了什么,他很想知道。那个范医生,他好像对大爹的病有所了解,可是他却只字未提。或许,正是这个原因,他才会来此吧! 还有乔巴,莫古怎么看,都觉得他不是那种奸险之人,难道,仅仅因为冯老给了他好处,他就要置大家于死地吗? 从见到乔巴的那一刻起,莫古就已经把他和父亲莫老大做过比较,这两人,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以自己对父亲的了解,像他们这种人,往往都有很强的原则和自尊,而且很重义气讲感情,天不怕地不怕,是那种打死也不会低头,和李逵是一个类型的人。 究竟冯老给了他什么好处,会让他如此屈眉折腰任凭他人指使?莫古有点想不通。 至于那天狼山到底在哪里?倒是觉得应该是从这个方向走,否则,瞎子岭的地穴下,也不会出现那五个唐人变的不化骨。 “乔巴,你个狗杂碎,老子迟早会弄死你的,你这个畜生一定不得好死……”身旁,传来了弟弟的骂声。 莫古笑了笑,弟弟爱憎分明,现在被乔巴骗了,就连睡觉都还恨着他、诅咒他。都说被人念,不管多远都能感应到,不知道此刻的乔巴,会不会打个喷嚏什么的。 帐篷外,响起了竹箫的呜咽,如诉如泣,低沉婉转。 莫古心头一震,这箫声,是多么的凄凉寂寞,多么的孤独无助? 这,难道就是范医生心里的写照吗? 披上衣服钻出帐篷,清幽的月光下,范医生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草丛边,四耳靠着他的脚,已经酣睡。 这时候,箫声突然停止。 “好敏锐的听觉。”莫古暗叹了一声,在他的身旁坐下后,关切的说:“范兄,你去休息休息吧,我来放哨。” “没事,我喜欢黑夜。”范医生收起紫竹箫,问,“怎么,你也睡不着吗?是不是我吵到了你?” 莫古摇头道:“怎么会呢?箫声很好听,今晚的月亮好圆,中秋就快到了,不准备回家团圆么?” 范医生叹了一口气:“我们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吧,再说了,他们不喜欢我,我已经很多年没回去看过了。” “不喜欢你?为什么。”莫古大感不解。 “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怪物而已,他们都怕我、远离着我,时刻都用警惕的目光看我。”范医生颓然的低下头,只是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四耳的背毛。 这一刻,莫古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两人开始陷入沉默,夜风有点微凉,莫古很想点上一支烟,但他还是忍住了。他知道,范医生的心中有一扇门,一扇从来没有向别人开启的门,而他自己,就活在那一扇门里。 远处,传来几声呜呜的怪叫,很像狼嚎,却比狼嚎更加的有力,叫声飘荡在山岭间久久不息,将一群群的夜鸟慌乱的从树林、草丛中惊起。 “什么声音?野兽吗?”莫古不安的望着远处。 “嘘——”范医生示意莫古别出声,“回到帐篷去,别点灯。” 见他竟然也现出了一丝紧张,莫古不敢耽搁,赶紧起身往帐篷走去。 “你呢?不进来吗?”莫古问道。 “我就在外面,放心吧!”范医生远远的向他挥了挥手。 直到远处的怪叫声消失后,莫古才敢放心的睡去。 天刚亮,老卫叫醒大家赶紧上路,离帐篷二三十米远的地方,范医生像尊雕塑般的坐着,夜晚的露水,沾湿了他的衣服、长发。 一阵晨风吹来,老卫不禁紧了紧衣服,满脸关爱的上前埋怨道:“你这后生,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见范医生木然的睁着眼睛,心中一惊,这才明白他还在睡眠中。 “真是个奇人。”老卫脱下外套,轻轻的给范医生披上,实在不忍将他惊醒。 “谢谢。” 身后,突然传来了范医生感激的话声。 早上七点多,大家开始收拾东西往瞎子岭出发,经过一夜的休息,麻吉恢复的很好,不过,范医生还不准他走路,他说被蛇咬过的伤口,在没有完全愈合之前,是不能沾露水的。 莫古打算先去瞎子岭那看看,如果乔巴一伙离开了,他们便会从瞎子岭离开十里沟,虽然猴头说这是碰运气,但运气不去碰,又怎么会知道是否真有运气?如果那条路不通,按照老卫的说法,就只有往十里沟的更深处走,说不定能发现其他通路,因为万里无云的老天告诉他,这三四日估计都没有雨。 到了瞎子岭下,莫古很失望。这条唯一可以攀爬上去的归路,并没有想象中的运气。 见到他们,山崖上早有人喊道:“怎么样,你们是打算葬身十里沟,还是打算交出石头换命?” 看着身后的伙伴,想到如果十里沟当真没有其他出路,莫古犹豫了。 “继续走。”范医生头也不抬的继续往前走去。 “听范医生的,莫古。”猴头扯了扯他,催促道,“就算把帝后合一给了他们,也不会放我们出去的。” 莫古满脸愧疚的看着大家,心中很不是滋味,可是,猴头的话,他很清楚。 莫易背着麻吉,见那些人一脸得意的看着他们,开口骂道:“龟孙们,你们就等着吧,总有一天老子会把你们全部剥皮抽筋晒成人肉干的。” “怎么办?大哥,他们真的进去了。”看着莫古一行人走远了,站在山崖上的男子皱眉说道。 “想不到这些人真的不要命,看来他们必是不知道十里沟里面的真相。”另一个魁梧男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那里面,就连乔巴都不敢去,据他说,里面死气盎然,是个邪异之地,等他们尝到了滋味,自然会出来。” “大哥,乔巴来了。”有人远远的向他俩喊道。 乔巴站在山崖上,默默的看着莫古一行人渐渐的消失在了十里沟,脸上的神色很复杂。 那名被唤作大哥的魁梧汉子见状,很是欣喜的往乔巴迎去。 “乔巴师傅,如果他们都死在了里面,岂不是很糟糕?”魁梧汉子满脸焦虑,希望乔巴能出个主意。 “那就进去找到他们的尸体,不管怎么样,也要把石头拿到手。”此刻,乔巴那古铜色的脸上,竟是毫无一丝表情。 “可你不是说那里面去不得吗?”魁梧汉子不解的问。 他很清楚的记得乔巴说过的话,十里沟,任凭你本事多大,也只能从谷口往里面走进十里路。 “那就叫你的人用命去换,懂?”乔巴突然瞪大双眼看向他,脸上杀气骤现。 “懂……懂了。”魁梧汉子愣了愣,竟是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了几步。 秋天的早晨很清爽,不温不凉的阳光照的人很是受用,十里沟的地势在逐渐升高,那些草木荆棘,随着深入沟底,越发的稀疏少见,沟中乱石横列,不时的会阻挡大家的去路,麻吉自然成了受害者,一路上,几个男人不得不把他搬来挪去,被折腾的够呛。 “休息下吧!”小水的脚板已经磨出了水泡,她捋了捋湿漉漉的刘海,望着沟内说,“真是怪事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石头,都是从哪里冒来的。” “自然现象,谁说的清?”莫易很友好的把水递给她,鼓励道,“苦不苦,想想红军长征两万五,加油啊!” 莫古靠在石头上,两人关系的改善让他很高兴,他知道,只有在一起经历某些苦难之后,人和人之间才能互相的认知,互相的关心。现在,大家就像一个团队,团队需要的,除了合作和信任,还有默契和关爱。 “真他妈的无解,这沟明明深不见底,为毛还要叫十里沟。”猴头骂了一句,眼见得这一路过来,十里沟两旁除了悬崖,便是峭壁,当下抱怨道,“这么下去,我们就算不被乔巴弄死,也会被困死。” “淡定,死不了的。”老卫安慰他道。 “没有淡定,只有蛋疼。”猴头嘟囔道,说话间张口打了一个呵欠。 稍作休息后,老卫吩咐大家趁着天凉,赶紧上路。 沟内的石块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更有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石头,让人目接不暇,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这里俨然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 “昨天还说到阴阳石,那不就是吗?”莫古伸手指着不远处,笑道。 小水愣了愣,立时便反应过来,脸上羞得通红,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果然是阳元石。”老卫感叹道,只见一座四五米高,酷似男性生殖器的圆柱形小石山,从沟底挺拔雄伟而起。 “擎天一柱,值得留念。”大自然的奇观让猴头的心情好转,他兴奋的跑过去一把抱住阳元石柱,脸上做出扭捏状让莫易给他拍照。 “你也忒恶心了点,很受用是吧?照相就照相,还做那副死样子。”看着猴头,莫易觉得心里憋的慌,草草的拍下一张后,便再也不肯就范了。 猴头还是没尽兴,当下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头,在那阳元石上写道:天地之大凶器,生命之巨阳根,山外客猴头到此一游。 “白痴。”范医生冷笑了一声。 越往深处走,沟中开始变得越来越诡异,很多大块的方形石头开始有规律的竖立在沟中两侧,像列兵,却仿佛故意留下了中间位置让人通行。 身在其中,竟然让人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有如从两列手持板斧的刀斧手中间走过,他们嘴角挂着狞笑,正用一双双阴森森的眼睛瞪视着你。 或许是因为一天内沟中背阴的时间太久,莫古总觉得这里面阴气太重“我看,这些石头的摆放,不是自然形成的,很像一个石阵,甚至觉得像个关卡。”范医生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这地方,太阴幽了。 众人小心的往石道深处走去,石道越来越窄,渐渐的,便只能容纳一个人从中独自通行。 第13节 那些石头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不清的印痕,老卫示意大家停下脚步,仔细查看了一会,一脸凝重的说:“这个地方,好像是人弄出来的。” 可能是历经了多年风霜雨打的缘故,那些印痕多数的已经模糊不整,无从辨认其具体形状,即便是完整的,也都和古老的象形文字一般,很抽象,基本上都离不开线条和圆。 “这些古老的图案,绝对不是近代人刻出来的。”猴头质疑道。 莫古点了点头,说:“当然不是刻出来的,是用石头磨出来的,你们看这些印痕的口子,有打磨的痕迹。” “磨出来的?”小水不解的问。 “这些图案,应该是人类文明还处在石器时代时候的产物。”莫古用手摸了摸石头上的印痕,说,“如此抽象的图像,证明当时的人还停留在在简单的模仿自然万物形状的阶段。看这个圆,代表的应该是太阳,牙形的,该是月亮,那个时候,还没有可以用来雕刻的工具。” “这么说,一路进来竖立在沟内两旁的石头,也是人弄出来的?”莫易惊道。 “应该是。”小水点头道,“搞的这么神秘隆重,里面八成是个祭祀场所。 “莫古,你们不要再往前走了。”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乔巴。”莫古浑身一个激灵。 乔巴站在离莫古他们五六百米远的地方,大声喊道:“把石头给我,我以性命担保,让你们平安出去。里面去不得,听我一次吧!” “小人。”莫易破口大骂,“你竟然还有脸来见我们。” 老卫生怕莫易冲动,当下拉住他,吩咐大家:“赶紧走,想不到他们会追来。” “你们先走,我和莫易断后,等下会赶上你们的,老卫,把四耳也带上。”范医生催促道。 见他们不肯投降,乔巴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人开枪。 “快走,不要回头看。”莫易急了,拿出猎枪准备就地反击。 石道中过于窄小,即便有远程武器,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见莫古一行人走远了,莫易哈哈大笑:“乔巴,你个王八羔子的,有本事你放马过来。” 乔巴没有应声,或许是知道自己理亏,只是任凭莫易骂个不休。 “先让他扑腾一会。”见他脸色阴沉的害怕,身旁的男子低声安慰他。 “小犊子,等抓到了你再说。”乔巴恨恨的骂道。 当下一边吩咐手下人小心的往前摸,一边抽出他的那把大号猎枪,慢条斯理的把子弹装了进去。 “来啊,来抓老子啊!”莫易蹭的一声现出身形,一脸得意状,见乔巴准备举枪射他,早已闪到隐蔽处。 乔巴被气得脸色铁青,刚把枪放下,却见那莫易又跳了出来,竟然用背对着他,翘着屁股弯腰低头从裤裆下喊道:“乔巴,你他妈的还叫什么猎人王,老子现在看你就是一二百五,还没我裤裆高。” 乔巴终于忍不住了,大吼道:“黄毛小子,你乔巴爷爷要是让你走出去,老子跟着你姓莫。” 愤怒中赶紧举枪,却因为石道太窄,洋炮太长,枪身竟然卡在了石头上。 “哎哟哟,急了啊,哈哈……开枪啊,我好怕怕,你都快把哥急得蛋疼了。”莫易得意的左右晃动着屁股,他清楚的在裤裆下看到了乔巴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禁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一群废物,你们就不晓得开枪?”乔巴一巴掌扇在了离他最近的一名男子脸上,直把那人打的口吐鲜血,几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手下们听罢,这才反应过来举枪射击,子弹打的碎石飞溅,莫易却不慌不忙的抱着屁股,蛙跳而去。 从未笑过的范医生见状,早已捂着肚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埋怨道:“就不知道省点力气啊,他们那么多人,如果硬冲过来,等下看你怎么抵挡。” 莫易嘿嘿几声,说:“没事,我现在就是力气多的没地儿使,看着乔巴那模样,我开心。还有,你笑起来比我哥帅多了。” 一时间,石道中竟然变得格外的安静起来,乔巴一伙人仿佛没了任何动静一般。 范医生扯了扯莫易,示意他拿好枪随时做好准备,莫易惊奇的发现,他的耳廓竟然在动。 范医生俯下身体,把耳朵紧紧的贴在石头上,轻声说:“他们在悄悄的往这里走,你到那边去找个点,最好打死一个杀鸡儆猴,这里路道窄小,易守难攻,耗的时间越久越好。” 莫易点头,虽然手里拿的是老式猎枪,今天也只能把它当狙击枪用了。 清脆的枪声响过,一名靠在最前面的男子应声而倒。范医生大喜,远远的向莫易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乔巴很无奈,知道那莫易虽然年轻,但确实有本事,为了不白白的丢掉性命,当下只好让手下人停止前进,准备找到机会再做打算。 无声的对峙中,时间悄然而过,太阳,不知何时已经偏西了。 莫古搀扶着麻吉,五人一猴出了石道,又往前走了个多小时,前方豁然开朗,竟是寸草不生,一处巨大的露天石场,气势汹汹的向众人扑面而来。 小水张大着嘴巴惊呼不已,只见地上全部用巨大的方形石块铺成,虽然石块的形状不是很标致,但却无处不透着一股粗矿古朴,石场中央用巨石垒筑着一座五六米高的宽阔石台,很是打眼雄伟,尽管久无人至,已经染上了太多的岁月刻痕,小水还是一眼认出了这里果然是一处古老的祭祀地,那石台,必是用来祭天所用的。 更让小水惊奇的是,在这个古老祭祀地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竟然分别有四座圆形石柱从地上天然长出。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一个不缺。”小水一边往祭祀场中走,一边兴奋的说,“想不到,我们果真找到了一处古老的祭祀地。” 地上铺着的每一块石板上,都用石头磨出了同样的印痕,沟中空气潮湿,石板上长满苔藓,从两侧山崖上坍塌下来的碎石泥土,已经把石场的边缘部分毁掉了大半。 莫古细细的看了一阵,这一次,他清楚的认出了石板上的印痕,是一种类似动物的奇怪图案。 “这些印痕,可能是一种部落图腾。”老卫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在湘黔这一块,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很多古人族,最早的要属濮人,之后的三苗、五溪蛮,还有众多少数民族的祖先们,都曾在湘黔范围内繁衍生息过,很长时间里面,他们都在山野中靠狩猎采集为生。”莫古极力的在脑海中寻找关于这些古人的资料,思索了好一阵,却无法找到和石板上图案相似的图腾。 “你们这边不是有古老的盘瓠传说吗?盘瓠,据说就是一只狗。”猴头指着石板上的印痕说,“这图案,你们看看是不是有点像狗?” “猴头,你错了。盘瓠是神话中的人物,据说是狗头人身,他斩杀戎吴将军,娶辛女为妻,苗族、瑶族、畲族、黎族都有很多和他有关的传说,说法不一,都以盘瓠作为祖先。”莫古思索道,“不管怎么样,盘瓠绝对不是一只狗。而且这些石块上的印痕和石道上出现的印痕手法雷同,证明它们是在同一个时期内建造的。如此古老原始的建筑模式和建筑手法,其年代少说也可以追溯到夏商之上。” 见天色渐晚,老卫提高了警惕,这个古老的祭祀地已经不见天日若干年,谁也不敢断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出来,而且乔巴在石道口也有过警告。 想到这些,他说道:“我们还是等等范医生和莫易吧!这地方,让人不安神。” 小水已经走近场中的祭台,此刻,她的心情是无比肃穆的,内心中,仿佛有股无妨抵挡的诱惑在召唤着她,使她无法抗拒的往祭台走去。 不知何故,这个古祭祀场竟然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熟悉,很亲切,像游历在外多年的游子回到故乡一样,可是,她又不知道究竟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地方。 中国的巫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却正是从这些古代最为原始的祭祀活动中产生出来的。只是,让她疑惑不解的是,在这个祭祀场,那时候的人们又在祭祀什么呢?是祭天祭地,还是祭祀神灵?几千年之后,自己虽然侥幸来此,但已经看不到当年的任何祭祀痕迹。 一步步的登上石阶,小水耳边仿佛听到了一种声音,一种依依呀呀的声音,她知道,那是巫师祭祀时的吟唱。 一步步的登上石阶,小水耳边仿佛听到了一种声音,一种依依呀呀的声音,她知道,那是巫师祭祀时的吟唱。 抵达祭台后,只见祭台上摆放着一尊巨大的石像,石像打磨的很粗糙,很原始,模模糊糊的可以认出是一尊兽像。兽像的四肢、身体已经有了模糊的轮廓,却独独的缺少了脸部五官。 看着这尊无脸石兽像,小水疑虑顿生,她心中很清楚,既然这尊石兽像能出现在祭台上,那么,当年的古人在这祭祀地从事地祭祀活动,必然是以它为祭祀对象可是,这石兽像,为什么会没有脸孔五官?当时的人们,为什么又会以一尊石兽像作为祭祀对象?在那种面对自然只能束手无策的时代,人们祭祀的目的,无非是希望能得到一种庇护,免去灾难病痛,祈望丰收捕获。难道,这尊石兽像能实现人们心中的这些愿望? 诡异的石兽像,让小水产生了一种无法抑止的悸动和莫名的恐惧,当下颤抖着伸出手往那石兽像摸去,耳边,突然听到了一句模糊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你看,大家都在呼唤你……” 小水愣了愣,脑海中只觉得昏昏沉沉的,眼前地景象倏地大变。 只见这石场中站满了乌压压的人群,他们裸露着大半个身体,口中发出野兽一般的欢呼和叫喊,无数的火把将石场照的通亮,小水清楚的看到,那些最靠近的祭台的人,竟然都是女人,而男人们,却只能远远的站在离祭台最远的地方观望。 在阵阵充满了原始欲望的欢腾中,一个身披兽皮、头戴兽骨面具的年轻女子,一步步的走上了祭台,祭台下的人群倏地止住声音,呼啦啦的全部跪倒在地。 年轻女子走上祭台,开始挥动手里的棍子跳起了奇怪的舞蹈,口中不住的发出依依呀呀的吟唱声。台下的人们,已经全部的匍匐在地,对那女子膜拜的有如神明。 舞蹈吟唱结束后,女子突然跪倒在石兽像之前,从身后抽出来一把尖利的骨刀往自己的手掌割去…… “这些印痕,我看反应的是当时人们的生活状况。”莫古笑了笑,对老卫说,“当时的人们靠打猎采集为生,其实对动物是敬若神明的,他们希望能尽可能更多的捕获到猎物,但是,心中又感谢上苍能给他们猎物,让他们有肉吃,有衣服穿,所以,才打磨出这种怪异的图案出来,在古代,祭祀场地是很庄严的地方,那里往往表达了人们心中的希冀……” 三人正在饶有兴致的讨论着,突然听到小水发出了一声尖叫。 “小水一个人到祭台上去了,我们快过去看看啊!”躺在地上的麻吉,大声的提醒三人。 三人赶紧往祭台跑去,只见小水木木的站在祭台上,左手拿着一块锋利的石片,鲜血,从她的右手掌内流出来,她木然的望着祭台上的石兽像,正在把右手的血往石兽像上滴去。 “你怎么了?小水。”莫古大惊,刺啦一声撕开衣服,便要给她包扎,“你的手在流血,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些石块很锋利的,摸不得。” 小水神情恍惚的看着自己手掌中的那道割破的伤口,受到惊扰后全身一个激灵,愣愣的对莫古说:“古哥哥,我看到她了,我真的看到她了,她就在这里……” “小水,你看到了什么?她,她是谁?”猴头吞了一口口水,不安的往附近看去。 “巫女,一个带着兽骨面具的巫女……” “巫女?”小水的神情告诉莫古,她不是在开玩笑,她看到的,肯定是幻象,可是,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幻象?那么真实而又诡异的幻象,她的手,难道也和之前看到的幻象有关系? 莫古望了望这片宏伟开阔的祭祀场,此刻天色已经阴暗,祭祀场内透着一股庄严不容侵犯的圣神气息,让人心中甚感压抑,这个地方,难道就是乔巴警告自己的原因吗?那么,如果按照他的说法,这里又有什么东西会让乔巴如此忌惮? 小水详细的把她看到的幻象告诉给三人,听罢,猴头惊道:“小水,难道你就是那个巫女转世么?你不是也会一些巫术吗?听他们说,你还能通灵,有这回事吗?”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总觉得好像到过这里,可是,又忘记是什么时候……”小水一脸困惑的望着面前的石兽像,几次伸手想摸,却又缩了回来,她怕自己摸了之后,又会生出事情来。 “我看,这个地方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要不回走,要不继续深入。”老卫建议道。 莫古早有这个想法,当下便和猴头去扶麻吉,准备离开古祭祀场。 小水回望了一眼祭台,心中竟是涌出一股莫名的失落,整个人仿佛瞬间掉进了沮丧的深渊,她知道,从此以后,自己的心,或许再也无法从这里摆脱了。 “难道,这是宿命的召唤吗?那范老三,他的宿命又是什么呢?”小水暗暗的问自己,低头往莫古赶去。 莫易端着枪躲在石头后面,他和范医生已经与那乔巴对峙了几个小时,这期间,乔巴曾试图攻击了三次,但他的手下要不是被自己打伤,要不就被范医生用小石头击中。 离乔巴最后发动的那次强攻,已经差不多过去了一个钟头,他们好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天色开始暗下来,莫易很担心,一旦看不到了,乔巴就能趁着夜色的掩护,强行的冲过来,这一点,莫易很清楚乔巴也能想到。 “你过来。”范医生在不远处轻轻的唤他,“天黑后,我们肯定守不住,所以,我们得在天黑前离开这里去和莫古他们会合。” “我也是这么想的。”莫易点了点头。 两人正在商讨间,只听到一阵卡啦啦的声音,突然从乔巴那边传来。 “那畜生又在耍什么花招了?”莫易愤愤的骂道。 卡啦声很快变成一种轰隆的倒塌声,范医生一个激灵,赶紧起身查看。 只见那些整齐排列在十里沟两侧的巨大石块,竟然有如多米若骨牌一样,啪嗒啪嗒的往他们这边快速的倒来。 “快走,乔巴那厮疯了,这样的办法都能想到。”范医生拉上莫易,两人快步的往沟底奔去。 “莫易,你乔巴爷爷来了,哈哈……” 身后,传来了乔巴得意狂妄的大笑声。 两人一路飞奔着赶到古祭祀场,见前方有手电光,范医生大喜,当下便催促莫易加快速度。 莫易已经挥汗如雨,气喘如牛,范医生轻盈的步子和无尽的体力让他暗叹不已,读书的时候,每天的训练量很大,五六千米大气不喘的跑下来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可是现在已经马不停蹄的跑了个把钟头,莫易有点支撑不住了。 第14节 “乔巴他们还在后面,不能停啊,莫易。”范医生回头看着他,想了想,伸手从背后取下刀,说,“你拉着刀鞘,跟我一起跑吧!” 莫易松开抱着肚子的双手,只好按他说的去做,有范医生用力牵引,果然轻松不少,半个小时候,两人终于赶上了队伍。 夜色已深,谷内再次变得窄小起来,乔巴的话让大家心里早有防备,一路过来,虽然没有遭遇什么怪事,老卫仍然安排了范医生打前,莫易押后。 四耳自从进入祭祀场后,便格外的安静下来,或许,这个地方让它也感到了恐惧。见到自己的主人,便赖在他身上再也不肯离开。 乔巴已经被莫易和范医生远远的甩在身后,这时候还没有听到他们的动静,这让莫古安心不少,暗想如果能找到别的出路,就不用担心乔巴了。 地上乱石嶙峋,加上扶着麻吉,行进的速度开始放慢,清幽的月光洒在谷中,在这种山郊野地中,无处不透出一种独有的荒凉和萧瑟。 山谷越来越窄,范医生担心的说:“这沟子,怕是要到底了,现在仍然无路可退,乔巴他们估计再过个把小时就能追上我们。” “实在不行,我就把石头交给他们。”莫古无可奈何的说。 “这怎么可以?”范医生和猴头异口同声的反对。 莫古叹了一口气,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希望乔巴能放过大家,他甚至相信,乔巴只是冲着石头来的。 “小心脚下,别乱踩。”范医生看着前方,阴声说道,“乔巴的话果然不错。” 莫古愣了愣,只见前方堆满了累累白骨,大家见状,都是惊骇的不敢再贸然的往前走了。 莫古愣了愣,只见前方堆满了累累白骨,大家见状,都是惊骇的不敢再贸然的往前走了。 那些骷髅或坐或卧,有的骨架依然很完整,多数的却已经零散的一塌糊涂,地上散落着很多枪支,尸骨早已腐朽无法辨认,但他们的衣服却很清晰的告诉大家,这些尸骨,是曾经侵略过中国的日本鬼子。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鬼子的骸骨?”老卫疑惑不解的自语道。 莫古没有说话,从尸骨上的弹孔可以看出,鬼子们是死于枪口之下。 “看来,这里在几十年前发生过一次激烈的交火。”小水说道。 “是啊!”猴头从地上捡起一把枪,仔细的凝视着。 范医生没有兴趣查看地上的骷髅,莫古的奇怪举动让他很不解,见他一个人在地上的尸骨间走来走去,上前不解的问:“古兄,怎么了?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莫古摇了摇头,用手电光照着一截断骨说:“看这块手骨,明显是被刀砍裂所致,可让我的奇怪的是,这里除了这些日本兵,竟然没有看到一具中国士兵的。” “八成是这些日本兵被全歼后,战死的中国军队收走了自己战友的尸体。”范医生猜测道。 “不可能。”莫古望了望两旁的山崖,否定道,“这么窄小的山沟沟内,不可能发生大规模的交火,而且明明有近战肉搏的痕迹,就算是全歼了,地上的武器,怎么会一个不动的留下来?当时的中国军队,是缺乏武器的。” “不错。”莫易拿着手里的枪,哥哥的话让他产生了疑问,“我仔细的看了下,发现每个死者有一个共同点,他们身上都携带了好几种武器,而且都是以轻便型的为主。除了89式特制手雷,手枪。这个几十人的小队,有一半人携带冲锋枪,这一点让我很奇怪,因为日本人在二战期间是基本上没有冲锋枪的,为什么这个小队会有装备?没有重机枪,没有步兵炮,只有几架99式轻机枪,还有三分之一的人带了99式步枪,要知道,这在当时的日军中,都是极为精良的武器,这个日军小队的火力突击已经搭配到了最为理想化的状态。” “他们的装备轻便,是以山间行走为主,说不定在执行什么任务。”猴头反问道。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肯定在执行什么重要的秘密任务,这里出现日本兵的尸骨本来没什么稀奇的,因为当年抗战最后一次大会战雪峰山战役,就是爆发在湘西。”莫易摩挲着手里的99式步枪,若有所悟的说,“这么精良的武器和搭配,我敢肯定,这绝对不是一支普通的日军小队,甚至,有可能是日军早期的特种部队。” “特种部队?”老卫将信将疑的问。 “正是。”莫易肯定的点头。 莫易的分析更让莫古产生了猜疑,一只装备如此精良的日军小队,为何会葬身在这种地方?是为了从这里突袭芷江飞机场,还是打探情报?还是另有目的? “古兄,别多想了,不管他们为了什么,反正已经都死了。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范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担心的往后面看了几眼。 “真是天助我也。”莫易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兴奋的将背上的老式猎枪摔出很远,看着手里刚捡起来的99式轻机枪,笑道,“大家不用担心,有这些家伙,就算乔巴来了,我们又怕他作甚?” 说罢,将轻机枪丢给小水,说:“你也拿一个防身用,关键时候,求人不如求己。” 小水往后退了退,总算勉强的接住,愤怒中把枪丢了,埋怨道:“我不会开枪,你自己留着吧!” 莫易耸了耸肩膀,找完整个地方,却只找到了一些机枪子弹,当下让老卫扛好枪,他则扛了子弹,莫古停下脚步,俯身把地上还没用过的几个手雷全部捡走了。 身后传来的狗叫声让大家不敢久留,还没走出一两百米,这山沟子果然如范医生说的,到头了,在十里沟的尽头处,一座山洞,赫然出现在大家的视线内。 见那山洞口立着两尊巨大阴森的石兽像,小水犹豫道:“这个山洞,或许和外面的古祭祀场有关联,进不进去?” 莫古知道小水心中的顾虑,安慰她道:“没啥可怕的,我们大伙都在。乔巴他们快过来了,现在我们只有这个山洞可以藏身。” 范医生听不懂他俩的话中意思,大家还在犹豫着,他却已经进入了洞口。 “莫易,就看你的了。”范医生站在洞口说。 莫易理会的,趁着还有时间,赶紧吩咐大家搬动石头在洞口前码出了一道不高的石墙。 架好枪,莫易得意的笑了笑,说:“有我在,大家别怕。” 小水听罢,嘟囔道:“子弹打光了,看你怎么办。” “这个时候,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干劲和动力啊?”莫易很是不爽,反驳道,“子弹打光了对你有好处么?要知道,你还是个女孩子家。” “你什么意思?”小水气咻咻的质问道。 “要吵架你俩继续,我们不奉陪。”范医生冷笑了一声,带头往洞中走去。 莫古摇了摇头,上前把手雷交给莫易,麻吉已经被猴头和老卫扶进了山洞,当下交代了莫易几句,刚进洞中,便听到老卫发出了一声惊呼。 手电光的照射下,只见宽阔的洞内整齐的并排躺着几十具骷髅,齐刷刷的看之令人格外的触目惊心。 “这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里也有这么多骷髅人?”猴头失声道。 大家俱是惊呆当场,莫古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自想自己这一辈子看过无数的怪事,今晚,算是真的被震惊了,那些骷髅一溜儿的整齐排列着,此刻,实在是无法用言语形容心中的震撼和惊骇。 “悲剧啊!”猴头一时双手合十,一时又是默哀祈祷,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内心的感受,站在原地瞎捣鼓了一阵,说,“乔巴的话,大家还记得吗?” 麻吉胆子最小,早已被吓得缩成一团靠在石壁上,张着嘴巴半天也无法合拢。 麻吉胆子最小,早已被吓得缩成一团靠在石壁上,张着嘴巴半天也无法合拢。 洞中很宽敞,让人安心的是,除了那些并排躺在地上的骷髅,洞内并没有什么诡异骇人之处,以莫古的猜测,这里或许是一个古人们曾经居住过的山洞。 范医生拍了拍莫古的肩膀,两人打着手电往前方的骷髅靠去,莫古走动的很慢,每当靠近骷髅一步,他的心就会紧一下。 “大约有五六十具。”范医生沉声道。 两人开始蹲下身体检查骷髅,只见这些骷髅身穿黄色军衣,尽管已经过了很多年,衣服上那些浓浓的血迹仍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每一具骷髅旁边,都被人刻着名字。 “是中国军人,可能就是当年和洞外那个日本小队发生激战的队伍。”莫古心中陡然肃穆起来,暗想这些骷髅,用血和生命换取了今天的和平,他们是当之无愧应该要受到尊敬的。 “我想,他们肯定是在战死之后被人抬进来的。那人不忍他们暴尸荒野外,让尸体遭受风吹雨打,留下名字,是为了日后有人到这里的时候,能认出他们的身份。”范医生猜测道,“这个山谷,看样子确实有些邪门,就连动物好像都不敢到这里来。” “这里是祭祀地,祭祀地有股无形的煞气和神圣气息,一般的动物,都能感知得到。”小水远远的站在他俩身后说。 两人一边逐个查看,一边分析,在那些地上刻着的名字中,多数人都是姓龙、杨的。 越往下看,莫古心中越是压抑憋闷,这些战死的烈士们,到今天,国家或许早已忘记了他们,甚至他们生前的亲人,连他们死后的下落消息都无从得知。 “很揪心?”范医生问道。 “是啊,怎么能不揪心?”莫古哽咽的说。 两人把骷髅查视了一遍,一共有七十八具,见那最后两具骷髅呈相拥的姿态,两把刀,相互插在对方的胸口上部位,范医生沉默了。 “这两人生前的关系绝非寻常。”莫古叹了一口气,见他俩身旁另外刻了几行字,当下赶紧上前查看。 “写了什么?”范医生问。 莫古念道:“我凤凰杆子军加强排奉命从武陵山跟踪追击日军小队,全排八十三人,失踪五人,圆满完成任务,我们没有丢凤凰杆子军的脸,没有丢73军的脸。杨德力、杨德标兄弟愿与全体杆子兄弟共存亡。” “凤凰杆子军?”范医生起身长舒了一口气,莫古念出的这些话,不知何故,此刻听来竟然让他觉得憋的慌,这种感觉,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体会过了。 “凤凰竿子军?”范医生起身长舒了一口气,莫古念出的这些话,不知何故,此刻听来竟然让他觉得憋的慌,这种感觉,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体会过了。 “看来,这七十八个人最后活下来了两个,就是杨德力兄弟,战友们战死后,他俩将他们的尸体全部从洞外搬了进来,那不知道是一场多么惨烈的战役。”莫古甩了甩头,结结巴巴的说,“这兄弟俩最后活了下来,可是,战友们的死去,让他俩不忍独活,于是相互用刀刺死,死前抱在了一起,真是太惨烈了……” 范医生示意莫古打住,他突然用力的抱着头,脸部因为痛苦而扭曲的变了形状,莫古大惊,正想靠近查看,却听范医生低声警告:“你别过来,千万别过来,让我静一会,静一会,就一会……” 莫古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痛苦中的范医生已经在用头撞击地面,双手,不住的撕扯着头发。 “他到底怎么了?”莫古远远的看着几近发狂的范医生,此刻,他的身体,仿佛已经再也不属于他支配,他就像在和另一个他斗争着。 这,是一种病吗? “没事,没事了。”范医生颤抖着起身说,整个人已经筋疲力尽,大失神色,就连口水溢出嘴角,也无法察觉。 “没事就好。”莫古放下心来。 “你继续说。”范医生擦干口水,无力的坐到地上。 “好。”莫古点头,继续念道,“谷中已无出路,我们低估了日军小队的战斗力,交火之初,便伤亡惨重。日军此行目的不详,似有大阴谋……” 看到这里,地上的字迹开始模糊不清,可能是刻字的杨德标兄弟也受了重伤,手上已经没多少力气了,细细的辨认了一番后,却只依稀看清了几个字。 “夜色不清,日军大乱,似有黑袍神秘人出现在日军队伍中,惨叫声不绝于耳……” “黑袍神秘人?”范医生惊问。 “嗯,这上面是这么写的,好像是说当时国军在不利的情况下,有神秘人物现身帮忙。”莫古点头肯定,说,“不管这神秘人是何种来头,这七十八个人与那日军小队同归于尽,从杨德力的遗话看出,他们是从武陵山脉跟来的,一路追踪到雪峰山有好几百里路,日本人如此长途跋涉,必然是有所图谋的?” “是啊,这让人很不解,高力士的人出现在瞎子岭,日本人又出现在这里。还有那凤凰杆子军到底是什么样的军队,国民党军队为何要选择让他们跟踪日军小队呢?至于那神秘人,我倒是觉得可能和这个古祭祀场有关。”范医生喃喃的念道,诸多疑问,全部脱口而出。 “看来,我们得去凤凰一趟,如果能探到一些什么最好。”莫古忖忖的说。 突然响起的枪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知道乔巴到了,范医生搓了搓手,起身往洞外走去。 突然响起的枪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知道乔巴到了,范医生搓了搓手,起身往洞外走去。 乔巴一伙人刚刚出现便被莫易赏了一梭子花生籽,惊恐中只好就地借着石头藏身,这让乔巴很是郁闷,之前被那莫易百般的辱骂戏耍,现在又是被他阻挡,心中窝着的火气竟无处发泄,见这谷底没有退路,当下吩咐众人不要现身,打算将莫古一伙人困死在洞中。 “乔巴,你个缩头乌龟,来和你爷爷搞起。”莫易哈哈大笑,乔巴的火爆脾气他很清楚,暗想如果能将他激怒,此人必会丧失理智,方寸大乱。 “乔巴师傅,千万要忍住,我们找机会打冷枪。”身旁的人告诫他。 “这个自然,最优秀的猎人,都具有极致坚韧的耐心。”乔巴冷笑道,当年为了捕获那只红狐,他潜藏跟踪了三天三夜,最终得到一张完整的极品红狐皮子。 说罢,四处的在山沟沟中望了一阵,有些担心的说:“如果有机会,我们就制服他们,这个地方不宜久留。” “乔巴,看来你也只是个小瘪三嘛!”见对方不肯露头,莫易继续冷言讽刺。 范医生拍了拍莫易,轻声道:“你的火力猛,乔巴不会轻易上当的,别骂了。” 见地上有手雷,范医生笑了笑,示意莫易安静。 山谷中倏地没了任何声音,范医生闭着眼睛,凝神细听了一阵,突然拉开手雷往前方的一块石头后面扔去。 第15节 轰雷的爆炸声和痛苦的哀嚎声夹在一起,格外刺耳。 莫易一脸崇拜的看着身旁的范医生,此刻,直把他敬如神明。 “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有手雷。”莫易得意的笑道。 “嗯,算好被你哥全部捡走,不然,现在惨的是我们,看来,你哥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范医生点头说。 “你的听觉神经怎么这么发达,范大哥。”莫易情不自禁的赞叹道,“到底是怎么练成的?” “天生的,后来又在西藏跟着一位师傅修炼过密宗奥义。”范医生淡淡的说。 那乔巴仿佛已经察觉到情况的不妙,此刻,竟是再也捕捉不到任何的声响。 “天生的?”正在疑惑间,洋炮声突然响起,莫易本能的抱住头往下一缩,拍掉头上的石头碎屑后,叹道:“好险,这厮竟然打冷枪。” 双方开始僵持对峙,莫易找不到乔巴的人,乔巴因为莫易藏在石墙后,也奈何不了他,黑夜,却在双方的对峙中开始渐渐的变深。 附近山林内的雾气,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很邪门的全部往十里沟窜聚而来,直到形成一条巨大无比的烟缸,从谷底一直往谷外延伸而去,这个古老的祭祀地,无处不透着诡异。 范医生不安的舒了一口气,这谷内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有些压抑,黑夜中,他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监视着他们和乔巴一伙人,杨德力兄弟留下的话,他没有忘记。 洞内没有柴火,大家只好就着凉水吃饼干,小水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黑暗的角落里眨巴着眼睛,不远处,一溜儿排开的骷髅们依稀可见,那一排排模糊的影子,看上去仿佛没有边际一般。 小水从来不怕死人,然而范医生走了之后,心中不知何故,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就像离开家太久的游子,在某一天突然忐忑的回到了故乡一样,害怕那些曾经相识的人们再也认不出了自己。 耳内,经常可以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婴儿的啼哭,女人的呻吟,舞动的欢叫…… 这些声音明明是从身旁发出的,但每当她想去捕捉这些声音来源的时候,却又变得模糊而不可捉摸。 小水知道,这些都是幻觉,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幻觉。 自从进入了古老的祭祀场,那些幻觉,便一个个的接踵而来,缠着她不肯离去,这个地方,仿佛期待了她很久一般。 “姐姐,姐姐……”迷惑间,只见一个三四岁的天真女孩,从洞中摇摇晃晃的往她走来,小女孩睁着一双无邪大眼,很开心的向小水伸出双手,“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女孩纯净无邪的眼神让小水为之一震,她知道这是幻觉,但这幻觉却如此的真实,真实的仿佛可以用手去摸那女孩的稚嫩的脸庞。 疑惑间,小水木木的从地上站起往那女孩迎去,她诧异的发现,在那小女孩身后的黑暗中,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看着她。 “你走了这么久,终于回来了?不管走到哪里,你还是你,你都是独一无二的……” “小水……”莫古全身泛出了鸡皮疙瘩,已经站在旁边观察小水好一阵子。她一个人就这么自言自语着,仿佛中邪了一样。 小水愣愣的望着莫古,忖忖的问道:“古哥哥,古哥哥,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水……”莫古全身泛出了鸡皮疙瘩,已经站在旁边观察小水好一阵子。她一个人就这么自言自语着,仿佛中邪了一样。 小水愣愣的望着莫古,忖忖的问道:“古哥哥,古哥哥,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怕,不怕。”莫古轻声安慰她,这时候的小水,就像他的妹妹,一个需要他去保护的小女孩。 “谁说我怕了?”小水突然恢复了正常,笑嘻嘻的看着莫古,问道,“莫易那臭小子呢?” “哦?”莫古有些反应不过来,打趣道,“你和他不是冤家吗?现在怎么关心起他的安危来了?” “要你管?”小水哼了一声,径自得意洋洋的往老卫、猴头他们走去。 洞外,莫易正在抽烟,夜风很清亮,有范医生警戒,他很放心。 对面乔巴那伙人之前还会往他俩乱放几枪,或许是不想浪费子弹,到现在也没了响动。山谷里,仿佛谁都没有来过。 “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再和乔巴干一次。”莫易懒洋洋的说。 “挨过这一晚再做定论吧!”范医生呆呆的望着夜空中的星辰,这谷中给他的感觉太过邪异,“你先进洞休息一会,现在两个人这么折腾着,不划算。” “你去休息,我来守,我会用枪。”莫易提出了反对意见。 “我喜欢晚上。”范医生看向莫易,低声道。 莫易愣了愣,那双闪烁着亮光的眼睛告诉他,信他的话,没有错。 莫易走后,范医生紧了紧衣服,自语道:“希望这是一个平安的夜晚。” 半夜时分,莫古又听到了昨晚那种奇怪的野兽叫声。那叫声,仿佛就在洞外不远的地方。 见老卫他们个个睡的很沉,莫古不忍叫醒他们,坐在地上不安的等了一阵,犹豫过后,还是忍不住往洞口走去。 “嘘—,别出声,别走出洞口。”在离洞口不远的黑暗角落里,传来了范医生的告诫。 “到底是什么东西?刚才。”莫古轻声问盗。 “不知道。”范医生把莫古拉到身旁,顺手摁灭了他的手电筒。 洞外,突然传来阵阵哀号惨叫和凌乱的枪声,还有乔巴的怒吼。 所有人都被惊醒过来,此刻,洞外到底在发生什么,从这些惨叫哀嚎之中,他们可以清楚的想象出来。 “你们呆在洞里,我出去看看。”范医生抽出长刀,闪身往洞外窜去。 “乔巴一伙人肯定挂了,真他妈的爽快。”莫易骂道。 “你还笑的出。”惨叫声让小水很害怕,说话间,又往莫易身旁靠了靠。 “怕什么,有范医生在。”猴头笑嘻嘻的把开山刀分给大家,看着洞外不安的来回走动着,“不管等下发生什么事情,大家都不要慌,我们得做好最坏的准备。” 莫古点了点头,心中却在猜疑,洞外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和谷内的祭祀场地有关系,此刻,乔巴他们到究竟遇了什么?难道,就是刚才发出怪叫的那种东西? 范医生小心的摸到洞外,惨叫声在快速的远去,仿佛正被什么东西疯狂的追赶着。当下提了一口气,快步的往出口方向赶去。 狂奔了好几里,却再也听不到了乔巴等人的动静。 失望的摇了摇头,正准备返回洞中,黑暗中,却见几双绿荫荫的眼睛,正悄无声息的往他靠来。 月光下,可以依稀的看到那是五只比藏獒还大了三分,全身长满红色长毛的野兽。 范医生不自觉的往后退去,这些东西,生平竟然从来没有见闻过,它们狗不像狗,狼不像狼,步伐稳重有力,阵型搭配整齐,有着流线型的身体,直觉告诉他,这种动物不是普通的野兽。 五只像狼一般的红毛野兽渐渐的把范医生围在了当中,却并没有立即扑向他,它们不住的围着范医生转圈,远远的嗅动鼻子,好像认识他一样。 “奇怪,它们在犹豫什么呢?”范医眉头紧皱,紧握长刀,只等它们发难后好找出破绽,摸准这种动物的底细。 四耳很不安的抱着范医生的脖子一动也不敢动,人兽僵持了十来分钟,远处的山崖上突然传来了奇怪的呜呜声,五只红毛兽听到后,也不再管范医生的存在,有如箭矢一般往谷外而去。 范医生望着对面的山崖,暗想五只红毛兽被这呜呜的叫声召唤而去,其中必有原因,当下把心一横,索性尾随红毛兽而去。 一路赶到古祭祀场,那五只红毛兽却开始放慢脚步,在那场中的祭台上,赫然还伫立着一只体形更大的动物,衬着幽白的月光,范医生惊骇的发现,那东西竟然身披铠甲,体形壮如雄狮,看上去威猛无比。 “难道,它们是这个祭祀地的守护兽吗?”范医生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眼前的怪事让他甚感迷惑,六只奇怪的动物会和之后,对着古祭台发出一阵凄凉的低鸣,范医生愣了愣,这才发现山谷中所有的雾气,竟是全部汇聚在了古祭台的上空,阴沉沉的不肯散去,仿佛这古祭台有一股无形的吸引力一般。 “看来,这里还隐藏着其他的秘密。”范医生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怪现象,心中愈发的感觉到这个祭祀场中暗藏着古怪。 六只奇怪的动物围着祭台转了数圈,却有如信徒膜拜自己心中的信仰一般,显得格外的庄严肃穆。 半个小时过后,祭台上空的雾气开始消散,在那铁甲兽的带领下,未等范医生回过神来,早已消失在了他的视野内。 范医生长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此刻哪里还敢再追赶,知道这古祭祀场诡异的很,当下不敢久留,如果不尽早的通知莫古他们离开此地,指不定还会生出什么事情来。 只是,让他搞不懂的是,既然这些奇怪的动物知道有人来犯,为何它们只驱赶乔巴他们,却对自己这边的人视若罔闻呢? 洞外已经安静,不知道是乔巴他们遭遇了不测,还是他们已经逃跑。 探风的范医生已经去了个多小时,此刻仍然不见人回来,莫古心中很担心。 “哥,我俩去看看吧,万一范医生出了事情怎么办?”莫易建议道。 “那你兄弟俩小心些。”老卫点头赞同,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有事情,莫易你就鸣枪。” 到了洞口,莫易把开山刀插进皮带,带上轻机枪,兄弟俩开始往谷口方向摸去寻找范医生。 乔巴等人已经消失不见了踪迹,地上并没有留下一具尸体,这让莫古很疑惑。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莫古皱眉望着前方,疑惑间,却看到一个穿着很是古怪的女人往他走来。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耳边突然传来几句冰凉刺骨的有如鬼魅一般的声音,那女人的身影,竟像布条一样开始轻盈的飘动起来,薄薄的有如一张白纸,渐渐的,飘出了他的视野。 “哥,我们走吧,在那发什么呆呢?”莫易扯了扯他的衣角,催促道。 莫古揉了揉眼睛,眼前哪里有什么女人的影子,惊恐中问:“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飘着的女人?” “飘着的女人?”莫易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往四周查看了一番,“这山谷里除了小水,哪里还有什么女人?能够飘着的,我看除了女鬼,还是女鬼。” “难道,我的眼又花了?”莫古暗暗的问着自己,可是那飘着的女人说过的话,此刻却仍然清晰的回荡在脑际。 兄弟俩刚刚从鬼子军的骷髅堆中穿过,只见范医生一搭一搭的从对面晃悠悠的走来。 “这家伙,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竟然像散步一样的悠闲自在。”莫易暗叹道。 “范兄,没事就好,可曾见到乔巴他们?”莫古迎上前问。 范医生摇了摇头:“鬼影子都没看到一个,我出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往谷外狂跑,好像被什么东西追赶着。” “被追赶?”莫古一脸的惊恐,自想乔巴凶猛无比,而且还有那么多的同伙,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将那么多人赶跑? “不错,而且还被被赶出了数里远。”范医生想了想,停下脚步,“有可能是它们。” “它们?它们是谁?”莫易愈发的不解。 见兄弟俩满脸疑惑的看着他,范医生便将自己如何追赶乔巴,又如何碰到了五只奇怪的红毛野兽,以及在古祭祀场看到的怪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比藏獒大了三分,全身红毛,似狗非狗,似狼非狼。”莫古边说边用手比划,“成年藏獒最重可达一百五十斤,如果以这个比例来算,那东西就快到两百斤,而且还是红毛,雪峰山还有这种野兽?” “我也从来没有见到过。看那些东西的架势,凶猛程度可能不亚于虎豹。”范医生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说,“它们的身体比例,近乎完美,更重要的是,它们行动的时候好像很讲究配合。” “还有那只更大的,你确定看到那东西穿着盔甲?”莫古有些不信的问。 “确定,而且我还敢肯定那只穿着铁甲的该是其他五只的头领,我猜测,这个祭祀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六只动物,必是守护兽。”范医生肯定的点头,顿了顿,继续说,“那祭台处很诡异,要是小水当时在就好了,说不定能看出点什么来头。” 莫古听罢,低着头久久的没有说话,山谷中的雾气为什么会全部聚集到祭台上空,这可能就是那六只奇怪动物膜拜祭台的一个原因,难道,当年在那祭台上祭祀的目的,也和这个有关吗? “说不定,它们就是传说中的那些嗜人怪物。”莫易很吃惊,说完,却摸着头自语道,“靠,我怎么忘记了,这里不是天狼山,可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管他们是不是天狼山的怪物,至少有一点我敢肯定,他们不嗜人。”范医生否定了莫易的说法。 “不错,毫无怀疑,它们很凶猛,或许还很聪明,应该喜欢在夜间出没。乔巴一伙人必是它们赶跑的,这两晚我听到的奇怪叫声,有可能可能就是这些东西的叫声,啊,这么说来,它们一直在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它们不嗜人,我也赞成,否则,乔巴他们就遭殃了。”莫古点头赞同。 第16节 “我怀疑,它们被人暗中操控着。”范医生望了一眼山谷两旁的山崖,不安的说,“那些东西当时并没有对我发起攻击,奇怪的是,从它们的眼神中,我能感觉到它们对我没有敌意,更何况那个带头的铁甲兽,身上的铁甲,毫无疑问是人给它装备上去的。” “被人操控?有这种事情?”莫古大惊,听罢,顿然醒悟,“这一路过来,确实有这种感觉。或许,这个祭祀场是一处不允许外人进来的地方,所以,才会命令红毛怪兽驱赶乔巴,以此推测,那些红毛兽必是被人必受过训练。” “我不敢肯定,这些也只是我们的猜测,毕竟,我们没有亲自见到过那人。”范医生摇了摇头,叹道,“如果真有这个人存在,那么,他和祭祀场又是什么关系,他能操控那六只红毛怪兽,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厉害人物?难道,就是杨德力见到过的那个黑袍神秘人么?” 莫古惊悚的看着地上的鬼子骷髅,突然想起了刚进沟中的时候看到的人影,赶紧说,“我想起来了,刚从瞎子岭下来那一刻,我当时好像看到过一个人站在山崖上,再去看时却又没了踪迹,之后我弟弟也看到过一次。我想,这绝非偶然。” “是么?”范医生惊讶的问,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手里的刀还没有入鞘的。 “还有一个事情,你听听看。”莫古边走边说,“刚才我迷迷糊糊的看到一个穿着奇怪的女人向我走来,她叫我们离开这里。可是,那女人却轻盈的飘动着,好像纸张一样薄。” “听上去,那个声音好像是在善意的警告你。”范医生止住脚步,低头沉思了一阵,“你看到和听到的,可能不是幻觉,而是遭遇了幻术。” “幻术?”莫易不解的问。 “不错,幻术。”范医生点头,“湘西巫术诡异多端,祝由十三科更是高深莫测,出现幻术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我们还是快点回到洞里去,不管古兄你看到的是幻觉还是遭遇了幻术,也不管这暗中是不是真的有人监视我们,总之,这个地方不祥,既然不是天狼山,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否则,恐怕会生出更多事情来。” 听罢,兄弟俩俱是赞同,三人赶回洞内,老卫等人已经苦等多时,见他们平安归来,俱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老卫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见莫古开始收拾东西,说:“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大家赶紧准备好,到了瞎子岭再说,之前的事情路上再说。” 老卫没有多问,见莫古神色紧张,知道其中必有原因,众人匆忙的收拾好东西,趁着夜色往谷外走去。 经过祭祀场的时候,范医生特地停下脚步,问小水道:“你懂风水奇门,这个祭台,可有什么独特之处?” “为什么这么问?”小水疑惑的看着他,好像听不懂话中的意思。 莫古便将范医生看到的奇怪现象详细的说给了众人,听罢,小水若有所悟的哦了一声,皱着眉头没有答话。 “看样子,你也不知道了?”范医生失望的说。 “很多事情是无法解释的。”小水很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打着手电筒走近祭台,却又不敢上去,她怕自己又看到那些令她无法言喻的幻象。 刚靠近祭台,便有一股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心中有些不解,她仔细的看了一会,惊讶的说,“你们来看看,这地上好多毛。” 莫古走近一看,祭台下果然有很多红毛脱落在地,光凭这些毛,他已经对范医生所说的不再怀疑,小心的捡起一撮靠近手电光,只见这些红毛很粗壮光滑,仅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那些红毛兽很健康。可是,为什么它们会在这里脱落这么多毛呢? “看不出名堂来就别装模作样了,难怪你叫小水。”莫易嘿嘿笑了几声,脑海中条件反射一般的想到了水货两字。 “说话注意点。”莫古横了弟弟一眼。 小水没有生气,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却见那月亮的位置就在四根石柱划成的圆圈附近,心中大惊,赶紧问莫古:“现在几点钟了?” “晚上三点半。”莫古答道。 “哦!”小水扳着手指,稍作比划测算后,惊道,“如果我算的不错,在子时,天上的月亮应该和祭台刚好成垂直对照,若果真是这样,那么,白天正午时分,太阳应该也和祭台是垂直对照的,难怪这祭台周围有股温暖的气息存在。” 莫古心头一愣,虽然自己对天文地理知道的不多,但小水话中的玄机,他隐约的还是能会意到一些,由此看来,古人在这里建造着一座祭台绝非偶然,他们这么做,究竟隐藏了什么天机呢? 小水顿了顿,脑海中仿佛想到了什么,说:“我想,这个祭祀场极有可能是一处子午阴阳地,白天阴气重,晚上阳气重,这里阴阳变化,而祭台刚好在阴阳地的最中间,阴阳交替的时候,也就是子时,这里的阴阳变化最为剧烈,它就像一个巨大的磁场,会把所有的阴气全部吸纳到此,或许,古人在这里建造祭台看重的就是这一点。” “子午阴阳地?”莫古心里咯噔了一下,抬眼又把祭祀场打量了一次,想到祭台上的那尊奇怪的无脸石兽和铺设在祭祀场石板上雕刻的怪异动物图腾,惊道,“是不是古人们在这里祭祀的对象,就是这些红毛兽呢?” 老卫摇了摇头,否定道:“我觉得不是,祭台上那尊石兽像,是没有脸孔五官的,这才是最令人不解的地方,即便古人的雕刻手法有多么的差劲,也不至于把他们心中崇拜的对象弄的五官不清吧?” 他说的话很有道理,莫古不得不打消了之前的想法,看来,这个祭祀场不管是祭祀的对象,还是选择以此作为祭祀地的原因,其中都大有玄机,只是,小水为什么要产生那么多的幻觉呢?难道这个祭祀地真的和她有某种关联,还是因为小水通灵所致? “不懂。”猴头一脸茫然,望着古祭台说,“让我搞不懂的是,那些奇怪的红毛兽,为什么要围着祭台转圈?这完全是如人一般的举动,这又作何解释?” 猴头的问题,刚好问到了莫古的心坎上,小水没有答话,看来她也不知道内情。 “走吧!不管我们如何的妄加猜测,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除非有时光机器让我们返回当年的现场亲自观摩一番,否则,任你们在这想破了脑皮子,也没用的。”莫易耸了耸肩膀,招呼大家继续赶路。 “今天什么日子?”小水边走边问。 “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莫易答道。 “哦,是么。”小水悻悻的回望了一眼祭台,嘀咕道,“不知道中秋月圆之夜,这里又会出现什么异象。” “中秋节?”范医生怅然的往天上望去,整个人顿时颓然的低下头,他的神情让莫古很困惑,或许,是多年没有返家看过了,再过几天就是中秋团圆月,此刻,他的心里又在想着什么呢? “那我们加快速度回城,不管乔巴知不知道天狼山的位置,但那个冯老,肯定知道些什么,帝后合一中的秘密,只有找到他,或许才能弄清楚,说不定,其中就是关于天狼山的事情。”范医生抑郁的长叹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长发,示意大家动身。 赶到瞎子岭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一路平安出来,莫古总算松了一口气,自想这次被乔巴和冯老算计,险些葬身这荒郊野岭之中,自己出事不打紧,如果连带了老卫他们,那心里就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麻吉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为了便于行走,范医生让他撕开衣服将伤口缠了数圈,以免沾染了地气和露水。 摸黑走了半夜,除了范医生、莫易,大家都有些疲倦,猴头虽然毫无疲倦之色,也是懒懒的坐在石头上不肯再走,当下便就地休息,顺便吃点食物补充体力。 失去了乔巴这个向导,天狼山的下落,仿佛变得有些渺茫遥远。 众人沉默了一阵,麻吉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要不我们继续找天狼山吧?”猴头笑了笑,很认真的说,“我觉得,天狼山应该就在这附近的区域,既然麻吉到过,一旦进入其范围之内,麻吉多少应该会有印象的。” 范医生眉头紧皱,正色道:“你有没有想过,莫家兄弟现在已经陷进了一个危险的阴谋中,有人盯上了石头,也就意味着在莫古身上会发生很多事情。乔巴,只是替人出头的而已,他背后肯定还有更多人,我觉得,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到城里寻找那个冯老,帝后合一,肯定还隐藏了更机密的东西。找到冯老,弄清他们的阴谋,和石头真正的秘密。否则,我们要想靠满头乱撞,在这山岭内,恐怕和大海捞针没啥区别,而且,天狼山绝对不是一处那么好进去的地方。” “是啊!”莫古点头赞同,点燃烟抽了一口,说,“这次连累大家受苦,出山后,我看,老卫你们还是回去吧,只要石头没到手,乔巴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 “你这是什么话?”老卫一脸的不乐,埋怨道,“亏我还把你当了多年的兄弟,莫古,我会和你一起找到天狼山。” “老卫说的没错。”猴头笑嘻嘻的拍了拍莫古的肩膀,“还有我,猴头愿为你鞍前马后的效劳。” 说罢,众人哈哈大笑,莫古感激的看着大家,见状,把心中早已想好的计划告诉众人道:“回城后,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先就是去找冯老,不过,此人肯定早已藏匿,要想找到他可能很难,但他们那一伙人绝对不会就此罢手,所以,他们再次现身只是时间问题,回城后要想对付我们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县刑警队的张队长和我交情不浅,到时候我们可能会要他帮忙。其次便是高力士的事情,为什么他要派人寻找天狼山,这或许能成为我们找到天狼山的另一个重要线索。当然,这诡异的十里沟,日本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们也不能忽视,所以,我会让莫易去一趟凤凰找线索。当年参加湘西会战的竿子军,肯定不止这一个加强排。” 范医生笑了笑,说:“那就按你说的去做。” 三天后,莫古一行人回到了城里。按照他的计划,莫易中途另往凤凰而去,但有件事情却让他很不爽,那个小水,竟然死磨硬缠的要与他同行,说要去凤凰看看,当然,小水走了,范医生很高兴。 晚上刚好是中秋节,为了不让父亲莫老大担心,在莫易去凤凰之前,莫古让他先回家一趟,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向父亲汇报。 少了莫易和小水,莫古耳边仿佛清净了很多,这对欢喜冤家现在独处,不知道会不会吵个不停,坐在汽车上,望着汇入沅江的舞水,不知何故,心中总有一种说不清的失落感,每次想到冯老和乔巴,便好像塞了什么东西一样堵的慌。 回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节日的气氛把这个湘西小城染上了浓浓的喜气,街道两旁到处可以看到各种不同价格的月饼,有钱人进超市,没钱人逛市场,这好像成了现在社会的一个约定成俗的事情。 见街上很多人手中都提着鸭子,猴头不解的问:“你们这的人是不是喜欢吃鸭肉?” 莫古笑了笑,解释道:“你既然到了湘西怀化,不知道怀化八绝倒是有些遗憾。” “八绝?哪八绝?都是吃的么?”老卫好奇的说。 “差不多。”莫古笑道,“这八绝全是美味佳肴,口感独特,历史悠久。芷江鸭、麻阳鹅、新晃牛肉、靖州杨梅饯、沅陵晒兰肉、洪江血毛狗、通道云耳等等,我们这的人不是喜欢吃鸭子,而是中秋有吃鸭子的习俗。话说元朝暴政时期,为了反抗统治者的暴行,本地人家家户户约好在中秋夜杀鸭子,宰鞑子,流传至今,还把鸭子做成了一种特有的食品,国内很多超市都有的卖。” “那我今晚就要吃正宗的芷江鸭。”猴头吞了一口口水,嘿嘿笑道。 “没问题,今晚中秋,我请客。”莫古点头应道。 回到居所,因为床铺不够,莫古只好把老卫、麻吉和猴头安顿在了附近的旅店,范医生和他同住,这一点大家没有异议。 稍作休整后,莫古提出去外面吃饭,范医生见状,说道:“你们去,我有点事情,不过,晚上出门的时候你们要小心。” 老卫失望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好多说什么。 “要不,我晚上给你打包回来?”莫古问。 “我自己找地方吃点就行。”范医生挥了挥手,表示不需要。 见时间不早,莫古带着猴头三人出了小区往南街走去。路途不远,十多分钟之后,一行人便抵达了川府酒店。 四人要了一个靠窗包间,酒店老板子承父业,却是莫古的同学,少不得会给他行个方便,鸭子早已炒好,不用多久,点好的菜便尽数上桌。 “有朋自远方来,今晚中秋之夜,光有佳肴没有美酒怎么行?”莫古笑道,招呼服务员说,“叫你老板把他私藏的杨梅酒送一缸子来。” 猴头大乐,在山中吃了几天面食干粮,肚中早已憋出火来,四人边说话边喝酒,不经意间,便到了十点左右。 窗外,正是圆月高挂,芳桂飘香,皎洁的月光下,舞水河如根银练一般愣生生的将整个县城分成了东西两半。 与灯火通明的龙津风雨桥相比,下游两里处的四大桥却显得格外的冷清,或许是人们都过节去了,就连通行的车辆,这时候也很少能看到。 “小心点,琳,这里没人,又清净又凉快。”一对年轻男女扶着桥头的铁栏杆,小心的往桥下的桥洞口走去。 “桥洞里面黑乎乎的,我们别进去好么?”女孩瞥了一眼桥洞,台阶下到一半突然打起了退堂鼓。 “有我在,不怕的。”男生挺起胸膛,拉着女孩往桥洞走去。 “你真是个坏人。”两人笑骂着走到洞口,只见桥洞内竟然有名男子趴在地上。 月光下,那男子全身不住的哆嗦着,却因为光线暗淡看不清他的面容。 “可能是个叫花子。”女孩低声猜测,“去看看他,他好像生病了。” 听到女友的吩咐,男生有些不乐意的搓了搓手,还没走出两步,猛见那男子扭头往他看来,在那双被长发遮挡了的眼睛里,分明透着有如狼眼般骇人的幽光。 “离我远点,越远越好,快走,快走。”沙哑低沉的话声,充斥着一种让人不容抗拒的透心凉感觉。 男生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了几步,几秒钟过后方才回过神来,惊恐中赶紧拉上女友不要命的往桥上跑去。 两人刚上桥,猛听到几声痛苦尖利的哀号声,突然从桥洞中传出。 “走,我们快点离开这。”男生不安的往桥下看了一眼,和女孩飞也似的消失在了夜幕中。 吃完晚饭,莫古又去旅店陪老卫三人坐了个把钟头,回到家已经快到十二点。屋里没人,范医生不知道去了哪里,莫古看了看手表,心中有点担心。 干等了半个小时,仍是不见人,焦急中只好给老卫打电话。 “没事的,你出门前不是给了他钥匙么?”老卫在电话中说,“他肯定又藏在某个没人的地方发呆,放心吧,没人能对他造成威胁的。” 老卫的话让他安心不少,想到范医生是个奇人,莫古这才洗澡准备睡觉。 上床后,连日来发生的事情让莫古无心睡眠,瞎子岭,十里沟,范医生的迷,小水的幻觉,日本人的骨骸,甚至那块帝后合一,这诸多的事情藏在心中,竟像腌制腌菜一般统统的焖在脑海。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良久,迷糊中,突然听到有人在屋外低声呵斥道:“什么人?” 莫古一个激灵,认得那是范医生的声音,赶紧穿上衣服出门查看。 衬着月光,只见楼下有两个人影正在快速的往街道上跑去,那个在后面追赶的,正是范医生。 见二人就要跑远,情急之下也顾得换鞋子,下楼后干脆赤脚狂追不已,已是半夜三更,街上再无行人。莫古深吸了一口气,认得他俩是往体育场方向去了。 刚出胡同,只见荒废的体育场内,两个黑影正在僵持对峙着。 莫古长舒了一口气,在离范医生二十米远的地方坐下,跑了二十多分钟,已是有些体力不支,心中知道刚才肯定有人想打自己的主意,却刚好给范医生给撞个正着,想到范医生的速度,此人既然能和他一路赛跑过来,必然不是普通人。 第17节 有范医生在,莫古很安心,当下悠闲的点上烟,直把那黑衣蒙面人全身上下打量了一个通透。让莫古惊异的是,这黑衣人左右腰间竟然各插了一把长刀。 “双刀客?难道此人也是个使刀的行家?”莫古愣了愣,见范医生没有轻举妄动,心中清楚这蒙面男子肯定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对手,否则,范医生早就出招了,这个道理,莫古从小就深有了解。 小时候,莫古很喜欢看成年公水牛打架,在那些力量的角逐中,公牛每次面对旗鼓相当的对手,双方都不会轻易的交手。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小心引火上身。”蒙面人低声警告。 “白痴。”范医生笑了笑,盯着黑衣人的双刀说,“如果我猜的不错,你的刀是日本刀,你是日本人,能用双刀的日本人,往往都是剑道高手,你练的是宫本武藏的双刀流吧?” 蒙面人身体微微一震,看来,范医生说的没错。 “白痴。”范医生仿佛看透对方的疑惑,冷笑了一声,“你身上有股樱花的味道,这里没有樱花,说明你喝过樱花茶,而樱花茶,中国人喜欢的很少,肯定是你从日本带来的。你用左手握着刀,说明你主的是左手刀。” 坐在一旁的莫古吃惊不小,听范医生说这人是个日本人,脑海中立时便想到了十里沟中的日军骸骨,这个日本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他今晚对自己下手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也是那块帝后合一么? 可是,知道这块帝后合一的人,除了自己一伙,就是冯老和乔巴他们,除非这日本人是乔巴派来的?否则,他怎么会知道帝后合一的事情? 但直觉告诉莫古,事情可能不是这么简单,一个身怀绝技的日本人,为何又要与乔巴他们搞到一起去? “啊,乔巴他们不会是与日本人在做交易吧!”想到帝后合一的价值,莫古仿佛理清了许多,只要找到冯老,事情的真相或许就能弄清楚。 见二人还在对峙着,莫古笑了笑,心里清楚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比的并不是手上功夫,而是心中的功夫,如果能在心理上占据上风,那么,决胜的把握也就多了一成。 当下起身往前走近几步,故意挥手正色说:“想不到你竟然是个日本人,真是稀罕。你们日本人都说日本刀是天下的第一兵刃,是最好的杀人武器,你可知道,日本刀是怎么来的?” 黑衣人愣了愣,不屑的说:“日本刀就是日本刀,何有什么由来之说。” “咄咄咄,你的中国话讲的果然很流利,不过,你倒是个不知羞耻的家伙。”莫古摇头好生讥笑了一番,讽刺道:“你肯定不是什么日本的剑道大师,你不觉得你还欠缺了什么吗?一个剑师,却不知道自己手里所用兵刃的来由,惑矣,虽然日本刀的样式很多,还不是是由我们中国的唐刀演变而来的。” “唐刀?”黑衣人定眼看着莫古,大笑,“就算是由唐刀演变而来的,又怎么样?” “再说该天亮了,到时候人一多,中国人吐口口水都淹死你,动手吧!”范医生看了一眼黑衣人,颇是随意的往后倒退了一步。 “好,希望你别让我失望。”黑衣人说罢,右脚猛地往前跨进了一步,身体的整个重心,已是落到了腰手之上,突然,左手逆握刀柄将刀身从刀鞘中斜着扯了三分出来。 “原来是居合流拔刀术,一刀拔出,必取人命。”范医生脸上凝重起来,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 未等范医生话音落下,黑衣人呼啦一声往前快速的连跨几步,腰间闪出一道寒光便往范医生的喉咙划去。 范医生并没有还手,只是顺着刀尖的所到之处往后快速的不住退却,眼见得刀尖就要刺他的喉咙,却总是差了那么半寸的距离。 黑衣人大惊,情急之下,握刀的左手赶紧再次发力往前刺去,喀拉,寒光的尽势尽数落在范医生身后的网球栏杆上,范医生的速度,明显比他快了一成。 “对付拔刀术最应该注意的,不是刀,也不是手,而是那只往前跨进的右脚,刀随脚动。”范医生站在斜对面,用手拍打着他的风衣,“你出刀的同时,右脚跨前一步,我只要将你这一步的距离算出,便能知道你刀锋的攻击范围,你的拔刀,没有取走我的性命。” “看来,阁下对拔刀术很有研究了?”黑衣人哼道。 莫古额头冷汗直流,他甚至没有完全看清范医生刚才是怎么移动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很暗的缘故,还是他的黑色风衣太招摇。不过,这日本人的刀法,果然很了得,快,准,狠一个不差。 “客气。”范医生的双手,一直没有离开腰间。 蒙面男子大怒,突然就地扬刀腾起,当空翻滚了一圈猛地挥刀往范医生迎头劈去。 见对方来势快捷凶狠,范医生脸色微微一变,却是站在原地不动分毫。 莫古愣了愣,只见范医生手中的长刀,正对准了蒙面男子的心脏处,只要他敢劈下,必会被当场戳死。 “蜻蜓切。”范医生冷笑了一声,斜眼看着不远处的蒙面人,不屑的说,“是因为你不想死,你还想跑,你不想被我抓住,所以,我料定你不敢落刀,因此,这不能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应该说是你怕了。” “八嘎。”黑衣人被激怒,再次举刀飞身横刺而来。 “牙突的破绽太大。”看着刀锋逼至,范医生俨然知道他会使出这一招,脚下往侧一跨,身体急转了几圈,避开对手这一刀的攻击方向,竟是如陀螺一般,旋转着身体绕到了蒙面人的身后。 见他整个身体悬空,一时间收不住攻势,身后门户大开,正打算伸手将他提起活捉,忽见他当空一个头脚倒翻,双手举刀再次反身凌空戳来。 “难怪你用牙突,想不到原来你还会燕返,只有配上牙突的燕返,方能称之为完美的刀法。”范医生说罢,双膝跪地刺啦一声,在黑衣人身体没有落地之前,犹如泥鳅一般从他的肚腹之下溜了过去。 黑衣人已经全身湿透,莫古站在一旁大开眼界,口中数次忍不住差点喊出声音来,却因为怕干扰到范医生而强行忍住了。 “燕返在贵国,也算是了不起的绝技了。而我之所以能够躲过燕返,皆因以唐刀的刀法作为参考的缘故,但是,我想说,你这燕返,却还比不上唐刀中的鹞子翻身,燕返只能将攻击目标突然指向身后,讲究的是攻其不备,但攻击范围太小了,而鹞子翻身,却将攻击范围覆盖了身下、身后。说实话,燕返只能比得上鹞子翻身三成的威力。”范医生很庆幸,自己刚才再次看到了对方使出燕返的迹象,皆因他抬起头提早暴露了他的打算。 黑衣人默默的低下头,口里幽幽的说:“你也莫要小看我日本剑道的威力。” 范医生还没来得及看出对方要用什么招式,忽见两片寒光刷拉闪出,黑衣人竟然同时使出两把刀,刀光闪出之后,铛的一声在空中相交后,划出一个叉状光芒。 惊慌中,范医生倏地几个纵跃往后退出老远,定住身形后,只见那黑衣人已经跑出老远。莫古想去追赶,却被他拦住了。 “追不上了么?”莫古问道。 范医生点点头,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呢喃自语道:“樱花刀客,看来,这次的事情搅大了。” 两人悻悻的返回,在路上,莫古问:“想不到,你对日本刀术也这么了解。” “我是练刀的,也喜欢刀,日本刀法以犀利闻名,曾经仔细的研究过。”范医生低头看着路面,很是忌惮的说,“他是冲着石头来的,算好我撞到了,否则,你恐怕已经遭遇不测。这几天晚上我都不在,你要换个地方才行,而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甚至连老卫和猴头也不能泄露。” “好。”见他不是说着玩的,莫古凝重的点了点头。 “如果有两个这样的人同时出现,会很棘手。”范医生仰头长嘘了一口气,“他最后使用的那一招双刀,我也看不出是什么招式。想不到会牵扯出这般人物来,莫古,你这次趟的水很深啊!” 莫古没有答话,两人默默的走了一阵,方说:“他们要的是石头,石头没到手,不会取我性命,嘿嘿,就算他们抓了我,也找不到石头。” “哦,是么?”范医生惊讶的转身看向他。 莫古笑了笑,付到他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听罢,范医生也是会意的笑了起来。 “那个,你这几晚不在,是出去有事情么?”莫古试探着问,心中清楚他肯定隐瞒了什么。 “没,没事情。”范医生甩甩长发,情绪顿时低落,“有些事,不好说。” 莫古没有多问,他知道,范医生是个谜一样的人,或许,等时机成熟了,他会把一切都告诉自己。 “你说,那个樱花刀客,会不会是和乔巴一个来路的?”莫古不解的问。 “不清楚,现在甚至连乔巴那一伙人也不清楚,乔巴可能只是其中一份子,十里沟来了那么多人,这绝不是乔巴能做到的。”范医生拉上风衣,大半个脸便藏进了风衣的领口中,“我想,乔巴背后,肯定有一个庞大的势力团伙。” 天亮后,按照原定计划,五人一大早便前往冯老的住处,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屋里没有冯老的影子。 见屋门没有上锁,屋中的摆设极为凌乱,老卫皱眉道:“这厮知道我们会来找他,好像走的很匆忙。” “不。”莫古否认了老卫的说法,他伸手抹了抹案椅,上面的灰尘很厚,“这么厚的灰尘,表明他已经离开这里很多天,而我们的归期,他应该算的出来,就算要离开,时间是很充足的,我们还是先进内屋看一看。” 内房是冯老置放石头的地方,这里搜集了无数奇形怪状的石头,平日里,冯老是不会允许一般人进内房的,琳琅满目的石头,看的猴头瞠目结舌。然而,内房的情况却与外屋的迥然不同,房里的东西全部没有一丝动过的迹象。 “奇怪,为什么外屋和内屋会出现这么大的差别?”猴头不解的问。 莫古没有答话,他愣愣的看着架子上的那尊精致的石雕古貔貅,这貔貅石像是冯老最爱的东西,记忆中,不管什么时候,冯老都会带在身上寸步不离,只有睡觉后,他才会将其归位。 “看来,这屋子里发生过什么,确切的说是在外屋。”范医生轻声说。 “有可能。”莫古指着貔貅石像,分析道,“如果他是自己离开的,这个东西他肯定会带走,而现在这貔貅石像还在。他是个酷爱石头的人,这房里所有最爱的石头,全部都还在。” “你的意思是?冯老被人掳走了?”老卫恍然大悟,疑惑的说,“这好像不可能啊,按道理说,冯老在这件事情中应该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难道他还招来了什么敌人?那么,他被人掳走的原因会是什么呢?” 莫古拖着下巴沉思不语,这一幕的出现,太让他感到意外了,如果以此分析,是不是还有别的势力团伙也参与了进来? 可是,除了冯老,又还会有什么人知道关于自己这块帝后合一的事情呢? “只有一个解释。”范医生阴阴的说,“这个冯老,知道了他不该知道的事情,而他,却不肯把这件事情交代出来。” “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麻吉吐了吐舌头,范医生这句话让他直接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灭口。只有死人,才不会透露出半个字。 大家的猜测莫古一直在听,范医生说的不无道理,琢磨了一会,说道:“按照我对冯老的了解,如果他真被人掳走了,时间应该是天刚亮,此人睡得早,起得早,貔貅石像有两个时间段不会在他手里,一是晚上睡觉,二是清早起来洗漱的空挡。这里很多石头价值连城,掳走他的人竟然一个未动,表明不是冲着石头来的。” 老卫点了点头,莫古的推理能力让他震惊,见那貔貅石像全身透光温润,一看就可以知道经常被人拿在手中抚摸把玩,而且有很多年的时间。正想从架子上取下貔貅观看,却突然被莫古伸手制止了。 “等等。”莫古的异常举动把老卫吓了一跳,听到话声赶紧缩手。 众人都是看向莫古,只见他愣愣的看着貔貅,一副很是疑惑的样子。 “怎么了?”猴头问道。 “房里的东西没人动过,为什么貔貅这次的摆放和我以前看到的不同呢?”莫古仔细的看了一阵,既然房里的东西没人动过,冯老是在外屋被人掳走的,那么,以冯老对这貔貅的钟爱和了解,他怎么会把貔貅错位,想到这里,他问道,“你们对貔貅了解度如何?” “好说。”猴头咳了一声,解释道,“经过你这么提醒,我也看出了这个貔貅的摆放位置不对。从你对冯老的回忆中可以看出,他很清楚貔貅。我想,平时冯老应该都是左手拿貔貅吧?在我们中国,貔貅有很多作用。这东西和麒麟不同,是凶狠的瑞兽,而且护主心特强。有镇宅辟邪的作用,古代还用它来镇墓,是墓穴的守护兽,一般古墓的墓前都可以看到,可知其杀气的勇猛。貔貅在屋中的正确摆法是对门窗,头朝外,开光过的貔貅不需要人的抚摸也能有灵性,这个貔貅石像没有开光,所以冯老才会经常抚摸,希望粘带他的人气。” “可是现在,这个貔貅石像不是对门窗的。”老卫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疑道,“如果不是冯老动的,难道有人动了这尊貔貅像?” “猴头,你继续说说貔貅的事情。”莫古接过话,示意猴头继续。 “好。”猴头顿了顿,继续说,“民间有一摸貔貅运程旺盛,再摸貔貅财运滚滚,三摸貔貅平步青云的说法,貔貅食四方财,为古代五大瑞兽之一,称为招财神兽。据说有二十六种造型,七七四十九个化身,其口大,腹大,无肛门,只吃不拉,象征揽八方之财,只进不出,同时可以镇宅辟邪,专为主人聚财掌权,化凶墓为祥穴,还可化解五黄大煞,最重要的作用就是镇宅和旺财。如此说来,这个冯老并不是清心寡欲之辈,根本就是贪财之人,帝后合一肯定让他产生了非分之想。” 莫古听罢,沉吟不语,当下又看了一眼貔貅,见那貔貅错位朝向着对面的书柜,心中一动,忽然明白了什么。 莫古听罢,沉吟不语,当下又看了一眼貔貅,见那貔貅错位朝向着对面的书柜,心中一动,忽然明白了什么。 见莫古舍了貔貅往对面的书柜走去,范医生赶紧跟上,两人将书柜打开,莫古又用手比划了一下,书柜中与貔貅相对的,却是一本厚重古朴的老书。 大家知道莫古有发现,俱是不敢出声惊扰他。 “看来,冯老的事情可能另有隐情。”莫古翻开古书,一张字条赫然飘落而下。 众人赶紧上前查看,只见那字条上写着:三川归河,吐浪牂牁。跛脚踉跄,江中两山。阴阳石现,神临人间。禁地之门,为你开启。 “什么意思?”老卫问道。 莫古愣愣的看着纸条,一时半会也无法窥探到这张纸条山的深意。 “你是怎么知道冯老会留一张纸条在这里面?”猴头一脸惊讶的看着莫古。 “房里没人动过,我猜测掳走冯老的人根本没进房里,所以,貔貅的错位,是冯老自己弄成的。他知道我肯定会来找他,而且知道我很了解他,所以,用貔貅指引我。不过有一点敢肯定,冯老清楚他自身的处境,他没有逃跑,是因为知道压根就逃不掉。那么,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件事了。”莫古猜测道,“如此分析,我是不是冤枉冯老了?” 范医生摆了摆手,希望打消掉莫古的疑惑:“就算如此,此事也肯定是因冯老而起的,他认识乔巴,这张纸条,不知道是否藏了帝后合一的秘密。我有把握,冯老没死,他只是被人掳走,因为他知道秘密,掳走他的人,是因为想探到秘密,而冯老,八成不肯深说,由此惹来祸端。” 莫古叹了一口气,范医生说的,正是他想的。 转身看了一眼摆在木架上的石头,莫古说:“冯老失踪,我们如果能找到他就好。这个地方,还是先封锁起来。” “怎么封锁?”麻吉一脸茫然的问。 “交给警方处理。”莫古笑了笑,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张队长,是我呢!”莫古哈哈大笑着和对方问候,“哦,你正要找我?什么事?” “这小子交际面还挺广的,有前途。”老卫看向猴头,嘘道。 “什么,尸体?山村老尸?”莫古放下电话,说,“张队说在城郊的村口发现一具无名老人的尸体要我去看看,希望不是冯老才好,大家先回去休息,纸条的事情,等我回来再一起仔细的研究,看他到底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第18节 “我和你一起去。”范医生紧了紧了紧风衣,懒懒的说。 警局里有不少人认识莫古,张队长早已在办公室等候,莫古的到来让他很高兴,两人抽了一支烟,也没多说闲话,便直接领着莫古往敛尸房走去。 一进敛尸房便有股浓浓的药水味道扑面而来,法医拉开冷藏柜,眼前的尸体让莫古几乎震惊当场。 这是一具老人的尸体,头发花白,体态臃肿,身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伤口,除了脸部五官已经血肉模糊的不成样子,身体特征完全和冯老一般无二这是一具老人的尸体,头发花白,体态臃肿,身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伤口,除了脸部五官已经血肉模糊的不成样子,身体特征完全和冯老一般无二。 “不可能。”莫古喃喃自语道,顿了顿,问张队长说,“尸体什么时候发现的?” “五天前,当时我打过电话给你,不过一直提示说不在服务范围。”张队长眉头紧皱,摇头说,“这老人的身份不能确认,认尸公告已经张贴几天了,到现在还没有死者家属出现过。” “没好到任何线索吗?”莫古有些不信的反问。 “是啊,没有线索,以我的猜测,这具尸体是被转移后丢弃的,找不到第一案发现场,线索就很难捕捉的到,所以,才想让你过来看看。” 见张队长无奈的摇头,莫古问法医:“验尸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发现?” “内脏中没有找到致命毒物,身体也没有任何致命伤口,脸上是被烫伤的,不,是被油炸成这样的,死因不明。”法医长吁了一口气,希望莫古能有所发现。 “这个时候才让我看,可能我也看不出什么名堂。”莫古凑近尸体的面部,果然是油炸后造成的,脸皮很多地方爆起,有的成了水泡状,炸开的脸皮呈油黄色,根本无法从五官辨认这人的具体长相。 “他是窒息而死的。”沉吟了一会,莫古突然说。 “哦,是吗?”法医不解的看向他,问,“何以见得?” 莫古笑了笑,指着尸体的眼睛说:“此人死后,面部被油炸,这个你应该看得出来,窒息而死的特征很多,会多数的表现在脸部皮肤和五官上,现在唯一可以看到的是眼睛,死者的双眼有略显突出的征兆。” 顿了顿,莫古又把目光移向死者的双手:“死者双拳紧握,说明他死前肯定用了很大的力气。” 听罢,张队长脸上释然不少,高兴的说:“每次你帮忙都会给我带来收获,这次果然也不例外,看来,生姜还是老的辣啊!” “过讲了,这一行除了专业知识,经验也是缺一不可的。”莫古谦虚的说道。 “古哥,以后请多多指教,我叫李峰。”年轻的法医友好的伸出手,脸上溢着笑容。 “好说。”莫古礼貌性的和他握了手,对张队长说,“我有个朋友失踪了,年纪身形都和这个死者很像,我看,你可以去查一查,说不定能发现什么,他是个孤寡老人,无牵无挂,好像也符合没人认尸的这个情况。” “哦,是么?”张队长大喜,对于查案来说,每一条线索都有可能将目标指向真凶,现在莫古给了他线索,他自然求之不得。 莫古点了点头,当下便将冯老失的详细情况和踪的事情告诉给了张队长,不过,却隐瞒了石头以及冯老和他的纠葛,有张队长介入,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毕竟,警局有着强大的人力和物力。 三人出了敛尸房,张队长一脸不解的问:“你上次不是和我说,你有个堂弟叫莫易准备考警察吗?怎么这次的名单上没看到他?如果他要参考,现在还能报名,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就是,最好,你兄弟俩一起来考。” “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我弟弟现在有事情,今年怕是报不成,明年吧!至于我呢,我看还是算了。”莫古摇头叹道。 在张队长的办公室坐了几分钟,莫古起身告辞。 出了警局,范医生问:“你认为那是冯老的尸体么?” “不是,李代桃僵。”莫古很肯定的否认了范医生的话,“我想,对方既然这么做,无非是为了让我们引起错觉,以为冯老果真死了,可是,他们的手法并不高明,他们找到一个和冯老体形很像的人,杀死后毁掉了死者的面容,故意的倾向太重。这样,反而还证明了冯老活着,以我的猜想,冯老八成被他们抓走,秘密的关押在某个地方。” 范医生眯眼看着莫古,暗想他头脑清晰,思维缜密,实非一般人所能做到。 路上,莫古顺便买了菜,两人回到小区,却见楼梯口有个女孩子,不住的往他俩张望着。 范医生驽了驽嘴,示意莫古提高警惕,直到开门进了屋,紧握的拳头方才舒展开来。 “可能是个望风的,你看清那女的样子没有?”范医生问道。 “没。这大白天的,应该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吧?”莫古诧异的说。 “总之,小心为上。”范医生再一次强调,“当你被人盯上的时候,只要你存在一丝的懈怠,就会成为对方下手的机会,所以,自我保护最为重要。” “明白了。”莫古感激的应道,拉上范医生往厨房走去,“帮我洗菜做饭吧!做好了再叫他们过来吃。” 范医生听了有些窘困,他结结巴巴的说:“好久没做过这些事情了,以前在西藏流浪多年,跟着师傅风餐露宿,唉。” 莫古没有多问,厨房中顿时有了生气,范医生不怕辣,竟然生吃辣椒,更让莫古惊讶的是,洗干净的生牛肉切碎后,他也会偷偷的吃上一口。 两人有说有笑,这些日子有不少的交流,相互间的关系仿佛更加融洽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医的?”莫古边切菜边问。 “小时候,和我爹学过。”范医生停下手里的事情,仿佛陷入了回忆中,在他脸上,分明透着快乐。 “那你学的是中医吗?学医的目的是什么呢?可以开个诊所嘛!”莫古呵呵笑道,“这年代,如果有手艺还是不愁吃穿的。” “其实,我学医不是为了治别人的病,而是为了治好我自己。”范医生叹了一口气,很是失落的说。 “治好你自己?”莫古一脸诧异的望着他,心中仿佛明白了什么,脑海内不禁想起了在十里沟的山洞里看到的那一幕,那到底会是什么病?而且,即便到了现在,俨然还没有治好。 一阵敲门声突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莫古放下刀和范医生对望了一眼,见他瞅着案板上的菜刀,莫古点点头,顺手带上还沾着鸡血的菜刀往厅内走去。 敲门声还在响,透过门口,只见敲门的人竟是刚才在楼道口看到的女孩。 “是谁?”范医生倚在厨房口问。 “是刚才那个女的。”莫古轻声答道。 “开门,看她是搞什么的。”范医生挥手示意。 门开了,见开门的男人手里提着一把血淋淋的菜刀,女孩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一下,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的惧意。不远处的范医生见状,心中大呼不妙。惊恐中,几个箭步冲上去把莫古往后一拉,顺手就往女孩的脖子抓去。 “你干什么?”女孩厉声喝道,双手却丝毫不怠慢,啪嗒一声便反扣住了范医生的手腕,正想掰开袭来的手腕,却发现哪里能掰动。 “说,你是谁派来的?”范医生掐着她的脖子,阴声问道,这女的刚才使用锁手擒拿,毫无疑问,她会功夫。 “放开我。”女孩口中咳嗽不止,痛苦的说,“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的?找谁?”范医生继续问。 “我,我找莫易。”女孩张着嘴巴,嗓音已经嘶哑。 听罢,莫古大惊,知道搞错了,赶紧让范医生松手,见那女孩蹲在地上猛咳不止,过了好几分钟,苍白的脸色方才恢复正常,当下给他倒了一杯水,很是愧疚的说:“不好意思,搞错人了,请问你找我弟弟有什么事情?” “搞错了?靠,什么人和你有这么大的仇恨,二话不说便要置人于死地?”女孩喝了一口水,还没吞进喉咙,猛的一口呛出喷在莫古的脸上,看着莫古一脸的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难道是有意的?”范医生瞪着眼睛问。 女孩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显然对范医生心存惧意:“我说了是无意的,我是莫易的同学,现在警察报名快杀尾了,他好像没有报名,所以来问问他,他是不是不知道这回事?” “这么说,你也是警校毕业的?难怪你会功夫。”莫古笑着接过水杯,这才有机会打量眼前的女孩,虽然她留着个不长不短的男生头,长的倒是很清秀纯美,就连此刻生气,也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我的话带到了,真是倒霉。”女孩扯了扯衣领,白了莫古一眼,“下次见到女性,别老盯着人家的脸。” 莫古大囧,竟是无话可说,见她出门准备离开,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恬静。”女孩头也不回的应道。 吃了午饭,老卫三人早已等不及了,莫古知道他们心中挂念着冯老留下的那张字条,收拾过后,示意大家围到桌前,小心的拿出了纸条。 看着字条,莫古忍不住轻声念道:“三川归河,吐浪牂牁。跛脚踉跄,江中两山。阴阳石现,神临人间。禁地之门,为你开启。” “第二句的最后两个字怎么读?”猴头不解的问。 “zangke。”莫古解释道,看了一阵,似懂非懂的说,“这字面上的八句话,肯定隐藏着什么机密,可是,冯老为什么不明说出来呢?” “冯老的用意,或许他不想让人轻易的看出字条的意思,那样,就算被其他人找到了,也不怕出事。其中有一句话和范医生说过的很像,当阴阳石出现的时候,神的光辉,将临幸人间。”老卫摇了摇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指好事,还是坏事。” “那么,字条上说的禁地,是不是指天狼山?这阴阳石的秘密,难道冯老也知道?”范医生惊道,说话间忍不住摸出项链,仔细的观摩起来。 众人沉默了一阵,莫古说:“依我看,我觉得字条上的关键是在前面四句话。” “怎么说?”老卫一脸茫然的问。 “三川归河,川指水。如果从字面上去理解,便是三条河流汇成一处,成为一条新的大河,这里,肯定指的是一处地方。只是,这吐浪牂牁,却是让人有些摸不清,既然这两句连在一起,是不是说,三川归河之后形成的那条新河,河水的浪头刚好在牂牁奔腾狂涌呢?”莫古点上烟深吸了一口,看向大家说,“对于牂牁,我倒是略知一二。古代曾有牂牁国的说法,后来又设置了牂牁郡,但流落至今,关于牂牁究竟在哪里,说法不一,有说在贵州,有说在湘西。因为牂牁国的具体地点与古夜郎的具体地点有不可割舍的关系。九十年代,夜郎之争几乎到了白热化,湖南和贵州,吵的不可开交,但却没吵出任何结果,最终只能各执一词,所以关于夜郎的说法,有说在湘西怀化境内,也有说在贵州界内的。不过,现在倒是的确有条江叫牂牁江。” “是啊,现在关于名人的出生地、下葬地,和那些古老神秘的古国旧址等等,很多省市都在争,他说在我这里,他又说在他那里,大家争曹操,争赵云,争夜郎,我看以后还会争孙猴子,争楼兰。某县说某某历史名人是在我么这出生的,另外一个县就会说他是在我们这长大的,是哪里就是哪里,争来争去,有意思么?”老卫很是愤慨的说。 “江,什么江?”猴头兴致盎然,激动地说,“字条上提到的吐浪牂牁,应该就是说这条江。” “现在贵州的北盘江,又有牂牁江的叫法。”莫古弹掉手里的烟灰,却立时打消了他的说法,“可是,虽然有牂牁江的存在,但这个北盘江,明显和冯老说的不一样,字条上讲到有三川归河的特征,北盘江不符合。所以,吐浪牂牁,这牂牁肯定不是指贵州境内的牂牁。” “有道理。”范医生点头赞同,顿了顿,说,“冯老是湘西人,他了解湘西吗?” “很了解,他除了收集石头,还对湘西的历史文化有很专业的研究,这也是我能和他成为忘年之交的一个重要原因。”莫古没有多想便肯定的答道。 “这么说来,可以毫无疑问的断定,他必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过与你大爹的那块石头有关的事情。如果能搞懂前四句话的意思,或许,我们可以找到天狼山的重要线索。”范医生搓了搓手,眼里竟然放出了亮光。 见他很是激动,莫古莞尔一笑,醒悟道:“你的话提醒了我,看来,我还得去请教高人。” “高人,什么高人?”猴头诧异的问。 “呵呵,你误会了。我说的高人,是指懂湘西文化的人。”莫古嘿嘿笑道。 “好吧,那我等你回来汇报结果,现在没事,我也好趁机在城里四处走走。”猴头望了一眼窗外,饶有兴致的说。 “也好,你可以去太和塔,鼓楼,受降坊走走。”莫古提醒他。 老卫不想出去闲逛,便和范医生、莫古同去文化馆。猴头无奈,只好约上麻吉去了。 天气很好,秋高气爽,小城不大,但很热闹。三人进入主街,不用半个小时便赶到了文化馆。 这文化馆,并没有大城市文化馆的那种规模和气氛,平日里来参观的人很少,记录和典藏也缺乏,完全就是一个鸡肋单位,所以也只能靠着政府济养,馆内就两个老人。莫古曾到这里查过县志,认识馆内的老杨。 找到他的时候,老杨正在眯眼打盹儿,见到莫古,他把手里装着烟丝的塑料袋丢给他,说:“自己卷,上次你要的县志,我给你找到了。” “多谢杨叔,这次又要来叨扰你了。”莫古呵呵笑了几声,麻利的卷了一个喇叭筒,大口大口的抽起来。 老卫打量了一眼馆内的情况,很阴幽破旧,除了一些古书图画,收录最多的是和当年湘西战役相关的图片。 “有事直说,我老人家还要做我的清秋大梦。”老杨打了一个呵欠,懒懒的说道。 “好。”莫古点头,问,“您老是湘西通,据我所知,当年您也参与了夜郎之争,您可否知道三川归河,吐浪牂牁。跛脚踉跄,江中两山的意思?” “哦?”老杨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戴上老花镜,笑问,“你这后生,以前只爱搞那些神神秘秘的事情,现在也钻研这方面的知识了?孺子可教,可教。” 老卫大喜,当下赶紧递上香烟:“您老先抽一支。” 点燃后,老杨眯着眼睛长吸了一口:“这四句话,可是包罗了很多深奥的东西啊,牵扯出来的事情,就多了。” 三人不敢出声惊扰,老杨坐直身子:“这四句话,讲的是一个地点,一个事情。牂牁吐浪地,跛脚踉跄城。楚国当年派庄豪顺着沅水、舞水逆河而上征伐夜郎,由于河段滩多浪险,还经常遇到浅水阻拦,最后在一个吐浪之地登陆步战。那个地方水浅,多有阻拦,便将其地取名浅拦,后来转音且兰,也就是当时的‘踉天古城’。而楚军的登陆地点是在浪头的吐浪之地,所以又将‘踉天古城’取名‘牂牁’,或曰‘牂牁国’。以显示楚军的军威和战绩。” “也就是说,楚军登陆后步战攻下的第一座城池就是这里?”莫古很是好奇的问。 “不错,我这可不是空口泛泛而谈。那古城南向浪头的地方,就是牂牁吐浪地。河边,考古人员曾经掘获了楚军的进攻型铜制勾杀长兵器武王戈、城墙外垣、鬲腿残件、纵横交错的尸骨和骷髅遍布的藏盖。”老杨解释道。 第19节 “也就是说,吐浪之地,就是楚军登陆后的踉天古城牂牁?”莫古欣喜的说,“那三川归河,又是什么意思?” “这就牵涉到了牂牁之争了。很多人认为牂牁就是现在怀化的荆坪,三川归河,说的就是这里。荆坪古时候是一处被低山群绕,四面环水的洲岛。古城遗址就在洲岛的北端,其东临舞水,北边有奔腾宛转而下的山泉穿沿古城北侧与舞水河交汇,西北角也有一条宽阔的溪流,一路穿沿西南侧的田垅,到了荆坪码头处与舞水河交汇。最后舞水又与对岸的毛利溪交合,交汇点便形成了三川归河、波涛翻滚的壮阔景象。 “原来是这样。”莫古叹道。 “那跛脚踉跄,江中两山的意思又是什么?”老卫不解的问。 “其实还是在围绕且兰牂牁说话。”老杨笑了笑,说,“跛脚踉跄,就是踉天古城的亚名,从楚军攻克之后,汉唐都曾在这里设城,那里一度成为西南蛮夷边陲的军政中心古城。但其经历过太多的兴衰起落,变换频繁,就像一个跛脚人踉跄行走一般艰难。后来之所以叫中方,其实是因为这里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距安江、芷江、黔城、泸阳的距离各为六十华里。” 老杨说到这,打住话吸了一口烟,继续说,“其实,江中两山,应该少了一个字。” “江中两山?是不是说那三川归河后形成的大江绕两座大山而过?”老卫问道。 “如果这样,也就没啥稀奇的了,应该是江中出两山。”老杨嘘了一声,正色道,“这江中出两山,吐浪牂牁,是曾经景象的再现。《水经注》中说,牂牁是江中两个山名。《吴都赋》也曾说吐浪牂牁。据历史记载,清朝嘉庆六年端阳后三日,江中上空曾有两座山和吐浪牂牁这种特异景观再现的实例。九五年洪水上涨,也出现了同样的特异景观。” “吐浪牂牁和两山再现,可能是海市唇楼,但从你的话中可以看出,现在这江中好像没有什么山存在,是吧?”莫古疑道。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老杨点头说。 “两座山,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莫古咋舌不已,那究竟是什么山?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从老杨的话中可以看出,他对此也是一无所知,也就是说历史上并没有过任何相关记录。 冯老的字谜,仿佛被老杨给破解了,至于正确与否,莫古也不敢断定,楚军攻打夜郎,是从牂牁浪头登陆的,如果没错,那里当年便是夜郎的范围,这让莫古想到夜郎之争。 那么,冯老想告诉自己什么呢? 看了看屋外的天色,估计已经两三点多,莫古起身和老杨告辞,三人都是满怀心事的走出了文化馆,因为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们去理清楚,眼下,也只有回去后才能细说。 三人刚出文化馆,却见那胡同口,有个摆摊的算命先生在有气无力的喊道:“算命,不对不收钱,只看运程命数,不看婚姻财运。” 看到莫古几人走了过来,那算命先生仿佛来了劲,却是用力的喊道:“算命了,算命了,本人只在此处停留三天,算十次,各位切莫失去了机会。” 莫古心中暗笑了一声,低声说:“这年头,什么人都有。” “那确实。”老卫应道,“好东西不用叫,不好的,你叫破嗓门都没人要。” 两人正在嘀咕间,不知什么时候,那胡同口又来了个女的算命人,一男一女在一起摆摊算命,莫古看在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憋屈。 “啧啧,还夫妻齐上阵。”老卫打趣道,“难道算命,也可以男女搭配,事半功倍么?” “我看倒是不像夫妻,而像一对男女骗子。”范医生否认道。 还没走出胡同口,却见一对小夫妻上前问那算命先生:“师傅,你能算出生男生女来吗?” “看,生意就来了,我们中国人还是很信这一套的。”莫古笑了笑。 “当然能。”那算命先生友好的和小夫妻说,“不过,生男生女都一样,否则,我可不给你俩算。” “我们只是想知道是女儿还是男孩,那样,也好提前有个准备。”男的答道。 “如此,好说。”算命先生搬了一张小木凳,示意那人的妻子坐到上面,待她坐好后,他身旁的女子赶紧上来拿了一条红色的细绳在她的右手上轻轻的系了两圈,绳子弄好后,又拿出一根半尺长的细小竹棍吊在红线上。 做好了准备事项,却见那算命的烧了一撮纸钱,将悬挂竹棍的红绳一圈圈绷紧,手一松,竹棍就当空滴溜溜的旋转起来。 待那竹棍停止了旋转,算命先生盯着竹棍,笑了笑,恭喜道:“两位有福了,日后有膀腿吃。” “有膀腿吃,什么意思?先生。” “你肚中的胎儿是个女孩,日后嫁人了,按照你们这的风俗,女婿自然会用猪后腿孝敬你俩。” 女子的丈夫听罢,喜道:“女孩好,女孩好。” 说完,便要付钱。见状,算命先生婉言拒绝:“是男是女,日后可知,这一算,不收钱。” “走吧,一看就是托,这年代,做戏的人都会找托。”莫古拍了拍老卫的肩膀,见他看的入迷,提醒他说。 三人经过那算命男女的时候,突听那算命先生说:“三位请留步。” 莫古愣了愣,还没找到话应答,女的说:“我哥要给你们算命呢!” “哦,是吗?我们可没说要算命哈,更不是财神爷哦。”老卫打趣道。 “错了,不是给你们算命。”算命先生嘻道,随即脸色一正,伸出手在三人面前晃悠了几下,最后竟然指着范医生,“我是要给他算命。” 莫古心中一惊,暗想这算命的倒是会挑人,独独的挑到了范医生头上。 “白痴。”范医生没有止步,头也不回的往胡同外走去。 “多谢先生好意,我这朋友不信这些的。”莫古友好的和算命先生拱了拱手,正打算离开,算命先生突然说,“你身不由己,异于常人。发作之时,形骸俱损。月现三次,每晚丑时。诅咒不灭,岂能安心?” 莫古听不懂他的话中之意,但范医生那有如电击一般的反应告诉他,这个算命的,没有说错一句话。大惊之下,这才细眼打量眼前的这对算命人。 男的约莫四十岁年纪,脸色很好,体形很标致,看上去不仅不像一个算命的,反而还给人一种不沾人间烟火的气息。女的面裹黑纱,长发披肩,双眼内的瞳孔水汪汪的无比黝黑。虽然穿着厚厚的长裙,但莫古敢肯定,这女的年纪应该不会大于自己。 女的见莫古盯着她看,似乎有些害羞,面纱下微微蠕动了几下嘴唇,仿佛在笑。 莫古正想和她打个招呼,猛见她的领口里探出一只乌溜细小的蛇头出来,然而,等他去辨认之时,那小蛇却不见了踪迹。 “难道,是我眼花了?”莫古擦了擦眼睛,背上惊出的冷汗,让他感到凉飕飕的。 范医生走到算命男子的身旁,眯着双眼将他上下看了个遍,阴声问:“你是谁?” “你别问我是谁?我只想知道,我说的对不对?”算命先生沉声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范医生眼中凶光大盛,用逼问的口气问。 算命先生显然没有在意范医生眼神的变化,幽幽的说:“天有咎度,地有河山,象天符地,万般皆有气而成,气生万象。生老病死,福祸凶吉,一切皆可洞察。” 范医生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顿时耷拉下来,用甚是恳切的语气问:“既然先生是高人,能不能给我指条路?” “好说。”算命先生笑了笑,凝视范医生良久,方说,“就不知道你肯不肯照做?” “还请明示,先生有话不妨直说。”范医生不解的问。 算命的男子眯眼看了范医生半晌,终于缓缓的说:“那就是,跟我走。” 范医生转身望向莫古,冷笑道:“跟你走?那是不可能的。” 算命先生并没有生气,而是乐呵呵的卷起地上的东西,和那女子往胡同深处走去。 “喂,你到底是谁?”范医生不甘心的问。 “我姓蓝,希望你平安如江河,无事不生非,等你想跟我走的时候,我自然会来接你的,哈哈……” 笑声久久的在胡同内回荡不朽,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了,范医生方才失落的叹了一口气,回去的路上,他没有说一句话。莫古没有多问,脑海中还在回忆着刚才的情形。 笑声久久的在胡同内回荡不朽,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了,范医生方才失落的叹了一口气,回去的路上,他没有说一句话。莫古没有多问,脑海中却还在回忆着刚才的情形。 “他刚才说的话,你听懂了吗?”老卫终于忍不住问莫古。 “似懂非懂。” “是吗?快说说,你听懂了哪里。”老卫来了兴趣,停下脚步望着他。 “你听过五行气场的说法吗?”莫古茫然的望向天空,“古人称人体气场为象天符地,那人刚才说的话,大致意思是指世间万物都有气组成,生老病死,福祸凶吉,都可以从人体上的各种气象看出来。” “这个,太玄乎了吧?打个比方说,假如我今天有财运,那么,难道我身上还透着财气不成?”老卫笑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你要死了,你身上肯定有死气。如果你要死的时候又要活了,那么,就是生气多于死气,如果你倒霉了,肯定有晦气。”莫古语无伦次的胡乱说了一通,走了几步,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一个东西,“这个人,肯定是象气师。” “象气师?”范医生总算开口说道。 “据说,说有种人,能看到人体的气场,然后从气场中看出别人的一切。小时候,我爷爷曾给我讲过,说我们村子里来过一个人,给人面相算命,情况大致和刚才那男子差不多。” “如此说来,那生老病死,福祸凶吉,不都被他窥了去?”老卫大惊。 范医生没有接话,他心中突然有种预感,那个人,是冲着他来的。 三人回到莫古家中,注意力再次放到了字条上。 莫古又把老杨的话回想了一次,他说道:“看来,我们有新的地方要去了。” “这样最好,我就怕闲下来。”范医生郁郁的说。 “牂牁吐浪,三川归河,这次,我们要去荆坪走走,冯老最后几句,阴阳石现,神临人间。禁地之门,为你开启,荆坪肯定会告诉我们什么。”莫古起身来回的走了几步,“希望这次不要被乔巴他们给缠上了。” “这可说不清楚。有可能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乔巴他们的监视中。”范医生说罢,张口打了个呵欠,竟是进房睡觉去了。 “那莫易和小水呢?”老卫问。 “我会给莫易电话,让他凤凰之旅结束后来荆坪与我们回合。” “如此甚好,我这就回去整理。” 老卫走后,莫古一个人愣愣的坐在凳子上,那江中出两山的事情仍是让他想不通,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山?当年的山,是在河边,还是河中?如果是在河中,为什么不叫岛?更何况区区一条河,任凭它有多宽,河中又能弄出多大的山出来? “即便是这样,史料中应该也会有记载啊?”莫古嘟囔着自语了一句,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方那一座座连绵不绝的高山,突然惊道,“啊,难道那两山,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麻吉和猴头在城里逛了大半天,暖暖的太阳晒的两人有些乏力,见舞水河穿城而过,猴头提议去河边坐坐。 两人有搭没搭的穿过主街道进入一条小巷子,麻吉抬头看了一眼,巷子入口处写着紫光胡同四个字。 “我说,麻吉,你留意看了没?”猴头问。 “啥?”麻吉不解的望向猴头。 “你这个呆子,这个县城,房价很便宜,你就没想法么,从你居住的那个偏僻苗寨搬出来?” 麻吉呆了呆,猴头的话,他实在是没有任何想法。 “我和你们不同,我没有文化,没有任何可以炫耀的资本。我,是个穷人。” “那你打工是为了什么?”见麻吉神色低落,猴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这个年代,不能光卖苦力,要多动动脑子。” “我打工,是为了去小敏。可是,唉——”麻吉摇了摇头,哥哥麻子出了事情,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去想这事。 “这样啊!”猴头一脸无奈的看着他,安慰道,“别泄气,兄弟,小敏会等你的。” 两人长吁一阵,猴头也忍不住伤感起来。这时候,一阵脚步声突然打断了二人的伤感。 不远处,只见四五个提刀汉子,正缓缓的往他俩靠近。 “你走,他留下。”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指着麻吉,对猴头说。 猴头一把将麻吉拉倒身后,见路旁的放着几个垃圾袋,对麻吉低声说:“我数三下,你就跑,不要回头。” 猴头还没数到三,麻吉早已撒丫子往身后的胡同出口跑去,猴头笑了笑,一把将垃圾袋抓起往对方砸去。 第20节 麻吉闹钟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见身后没人追赶,总算是放下心来,猴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让他很不安。 拿出手机拨通莫古的电话,莫古焦急的说:“你别在原地停留,赶紧往住的地方走,我和范医生来接你。” 赶到汽车站,麻吉碰到了莫古和范医生。 “猴头的手机没人接。”莫古说。 三人前往事发地点转悠了几圈,见没有猴头的影子,范医生放下心来。 走出胡同的时候,莫古手机响了,一看是猴头的号码,骂道:“你这厮,现在死在哪里?” “我和老卫在一起,娘的,老子的腿都要跑断了。”猴头骂骂咧咧的抱怨着。 “我们回去,看来,他们不止盯着石头,还盯上了麻吉。”莫古担心的看了一眼麻吉,愤愤的说。 “唉,他们为什么要盯上我?”麻吉耸了耸肩膀,很是郁闷。 “因为,你是从天狼山活着出来的人,你是个可以移动的活地图。”范医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和老卫、猴头会合后,五人又仔细的商定了一番明日的行程计划,决定清早就动身出发前往荆坪。 一到晚上,范医生便再也看不到人影。除了莫古,老卫依稀的也窥测到范医生有些不对劲。四人吃了晚饭便各自回到住处早早的休息。九点左右,莫古把家中所有的电灯全部拉亮后,偷偷的离开了屋子。 清晨回到家里,范医生还在床上睡觉,消失了几天的四耳猕猴,竟然也回来了,这几日,猴子不知道被范医生放在哪里,莫古第一次看到他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精壮的体格和轮廓鲜明的肌肉告诉他,那是一具浑身都充满着力量的身体。 收拾停当,吃了早餐,五人匆忙的往车站赶去。 莫古买了去怀化的票,候车室的人不少,上车的时候,让莫古意外的是,竟然看到了昨天那对算命的男女。 见他俩往自己走来,范医生没有说话,心中以为他俩是来找自己的,却见二人好像没有看到他一般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哥,我们不坐这趟车吗?”女的轻声问道。 “不坐,一车的鬼,你想和鬼同座一辆车么?” 范医生猛觉得眼皮跳了几下,回头去寻找二人的身影,熙攘的人群里,哪里还有他俩的影子。 “我们上车吧!”莫古招呼四人道。 “等下,莫古。”范医生把莫古拉到一旁,“我眼皮跳的厉害,这辆车,我们还是别座这辆车了。” “哦?”莫古看了看手表,有点急躁的说,“下一趟车,那就要等一会了,今天你怎么也信这个了?” 猴头和老卫听罢,俱是笑了出来。 范医生想解释,却猛觉得肚中传来一阵剧痛,当下无奈的说:“哎哟,我得上个厕所。” “那你去吧,看来我们真的只能坐下一趟了。”莫古拿出纸巾递给他,笑道。 四人无聊的坐在候车室内等待,为了打发时间,莫古买了一张本地的报纸,刚一打开,便被报纸上的头条给吸引住了。 “昨晚,警方在河边发现三名男尸,死者身中数刀而死,警方初步断定是黑恶势力相互斗殴所致……” “你们这的人,真狠,难怪被人叫做蛮子。”在一旁同看的猴头忍不住叹道。 “总算舒服了,今儿个真怪,明明在莫古那方便了的。”范医生一脸的苍白,竟像大病了一场。 “让你憋屈了。”老卫说罢,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音来。 二十分钟之后,五人总算上了车,到怀化市内只需个多小时,车子开到中途的一座拐弯铁路桥下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塞车了么?真他娘倒霉。”猴头骂道。 莫古起身往前看去,只见前面的公路上围满了乌压压的人群。 “前面翻车了,撞了一辆贵州大货车,一车人包括司机没一个活口,我操,今天他妈的什么日子啊!”司机骂骂咧咧的跳下车子准备前去围观。 “怎么了?”见范医生脸色愈加的煞白,莫古问道。 “果然是一车的鬼。”范医生喃喃自语道。 “你说什么?”莫古愣愣的看着他。 “没什么,我们也去看看吧!” 事发现场挤满了当地围观人群,五人小心的靠近后,只见地上一字儿排着几十具尸体,却全部用塑料布盖着。公路旁的崖沟中,那辆中巴车四仰朝天的躺着,车头处已经被长途火车撞的稀烂。 “愿真主阿拉保佑你们。”猴头摇了摇头,不住的用手在胸口比划着。 看着满地的血迹,听着刺耳的哭嚎声,范医生仰头叹了一口气,那算命男女的身影,此刻,竟是格外清晰的出现在了脑际。 “看样子,有得等了。”莫古摇摇头,转身往车内走去。 从十里沟平安出来后,莫易当天便带着小水回到莫家村,详细的将前些日子的行程调查情况报告给了二伯莫老大。 听说侄子要去凤凰查找当年的日军小队死在十里沟的原因,莫老大沉吟了一会,说:“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你们想怎么查?” “找到当年的知情者,说不定能查到日军出现在十里沟的原因。”莫易答道。 “就算当时参加凤凰战役的竿军才二十岁,到现在少说也有将近八十左右的年纪了。”莫老大板着指头算了算,很是疑惑的说,“易崽,有个人,可能对你有帮助。” “谁?二伯你快说。”莫易兴奋地眨巴着眼睛,一脸激动之色。 “去问问你三爷。他当年参加过湘西会战,作战的地方是在现在的溆浦一带。”莫老大想了一会,说,“以我的猜测,参加湘西会战的竿军,肯定不止这一个加强排,只不过追击那一队日军的任务,刚好落到了他们身上,这样分析,也就存在一种可能,可能还有其他竿军参加了湘西会战。” “二伯说的有道理。”莫易点头赞同。 “她是你女朋友?”见小水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在打量她,莫老大不禁呵呵大笑。 “伯伯,您误会了。”小水满脸通红,正色道,“伯伯,您和一个人很像啊。” “是么?和谁很像?”莫老大不解的问。 “乔巴。”小水笑了笑,“伯伯您煞气太重,焰火过高,胆识惊人,但容易暴躁,虽然行事思维缜密,但却往往沉不住气,刚太尽则易断,取亢龙有悔。希望您以后凡是多多忍耐,否则怕是会惹来小人报复。如果猜得不错,您是天火之命,虽然水火不容,但您命中缺水,这种水能减少你的火气,却不能克制你的火气。所以,您需要找个带水的配偶。” “哟,看不出来,你这丫头还擅长面相。说的很对,说的很对。”莫老大哈哈大笑,感叹道,“都被你这丫头说中了。我女人五行属水,当年阴差阳错配成一对,人们都说我俩不长久,结果一晃几十年,家庭幸福,儿女不缺。” “切,二伯你还好意思说。你要不是碰到伯娘那么温柔善良的女子,谁受得住你。”莫易嘿嘿笑道。 “看来,伯娘应该是涓涓细流山泉水。真是天作之合。”小水笑道。 出了堂屋,往村子里拐进没多远,便是莫家老一辈仅存的一个硕果,莫三爷的屋子。莫三爷是莫易亲爷爷的亲三弟,因为年老体迈,平日里多半深居在家,莫老大还没进院子,早用如雷般的嗓门喊道:“小满满,小满满,我来给您请安了。” “别把三爷吓坏了。”莫易摇了摇头,低声说。 莫三爷坐正在懒椅上悠闲的喝着茶,见到莫老大,翻着白眼说:“龟儿子。” “您就别埋汰我了,我答应您的事情,会给您办到的。我成了龟儿子,那您算啥啊?易崽有事情来找您老呢!”莫老大边说边给老人按手捏脚,见老人闭着眼睛,一副很舒服受用的样子,赶紧示意莫易问话。 “三老爷,听说您当年参加湘西会战,很是神勇非常,曾一人单挑十个鬼子,嘿嘿,孙子想听你说故事呢!”莫易一脸讨好的巴结老人,那样子很是滑稽,这让小水闷笑不已,她却不知道,在莫家,老人最大。 “有事直说,别绕来绕去,小心把你三爷的脑子给绕坏了。”莫三爷眯着一只眼睛,冷哼道,“小兔崽子,我还以为我死了你才回来看我。” “三老爷您怎么这么说易崽,那个,当年您参加湘西战役,有没有听说过凤凰竿子军?” 一听到竿子军几个字,莫三爷突然坐起来,脸上竟是肃然起敬:“竿军历史上闻名已久,无湘不成军,无竿不成湘,竿军出征,中国不亡。早年是官府大患,后来是平乱和抵御外侮的重要力量。湘西战役就在故土上爆发,又怎么能少的了竿军?我就认识不少来自凤凰的竿军兄弟。他们作战勇猛不怕死,有种蛮气,匪气,即便碰到强大的敌人,就算弄不死你,也要咬你几口,咬不死你,也要把鼻涕口水沾你一身。不仅竿军如此,湘西兵都是这样,所以,当时我们都被称为‘东乡竿子’。” “东乡竿子?”莫易皱了皱眉头,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称法。 “也有人叫我们东乡蛮子。说我们匪气重,爱霸蛮。竿军在抗日之初,就已经威名远播,他们参加过数次的苦战硬仗。”莫三爷抽了一口眼袋,却仿佛陷入了回忆中,“应该是1937年11月吧,当时以竿兵为主组成的国民革命军第128师,由师长顾家齐率领奔赴浙江嘉善狙击侵华日军第六、第八两个军团,那可以说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役,日本人武器精良,他们喋血苦战七昼夜,前赴后继与敌人在阵地上拉锯,白天日寇凭恃强大炮火控制的阵地,一到夜晚又被竿军兄弟靠肉搏白刃战夺了回来。敢死队每人一把马刀,在深秋的寒夜中以赤膊为记号,摸到穿衣服的,一律挥刀而斩。” “真是惨烈。”小水感叹道。 “然而这一战,全师官兵伤亡四分之三,全师连以上军官亦伤亡过半,凤凰城内外家家挂白幡。在后来的南昌保卫、宜昌反攻、荆沙争夺、长沙会战以及洞庭湖南岸据点的争夺等一系战役中,每一场硬仗苦战都有竿军加入。”莫三爷对着眼袋吧嗒连抽数口,仿佛激动难耐,“那是铮铮铁骨谱写的血歌。每一批新应征的子弟离开家乡去为国家征战的时候,家乡父老都要在城门口打出‘竿军出征,中国不亡’的横幅为他们送行。尽管那些在风中翻飞的旌旗下边,一张张皱纹满布的脸上充满了绝望的悲戚之色,而戴了孝的少妇和孩子红肿的眼睛中泪水还未消止,他们仍在义无反顾地送别亲人上战场。抗战前夕的凤凰,大约不到一万户人家,却拥有三千左右连排下级军官,以及五个师的兵力储备。经过八年殊死征战,到了抗日战争胜利之后的1945年,凤凰的年轻男丁死伤过多,至少有三千少妇守了寡,上万父母老无所依……” 堂屋中开始陷入沉默,莫易没有多问,便知道当年参加湘西战役的竿军肯定为数不少,那么,自己此次是否能找到当年幸存下来,却又知道一些那次参与跟踪日军任务的竿军前辈们呢? 莫易把手摸进口袋,那张记录着八十三个竿军前辈名字的纸条,此刻摸在手中,竟是那样的沉重炙手。 “有名字,就好找。”莫易暗想道。 “孙子,你问竿军干什么?”莫三爷恢复了平静,不解的问。 “想找一个当年参加湘西战役的竿军前辈。”莫易答道。 莫三爷沉吟了一阵,说:“我给你一个建议。当年参与湘西战役的竿军兄弟,好像多数都是来自沱江镇和竿子坪乡的。” 第二天一大早,莫易便和小水离开了村子。去凤凰的路线莫易很清楚,但他更清楚,要想去凤凰找人,还得有人帮忙做向导,昨天回村之前,莫易便联系了凤凰的朋友杨致,叫他帮忙查找昔年竿子军的下落,杨致要走了在十里沟中牺牲的竿军姓名,并相约好中午两点在凤凰古城中会合。 抵达怀化市,莫易买了两张去凤凰的快巴汽车票,怀化离凤凰并不远,只需要两个半小时便可以赶到。 想到要去凤凰古城,一路上,小水兴奋不已,不时的透过车窗往外瞅,即便如此短暂的时间,却仍然觉得仿佛过了很久。 莫易眯着眼睛没有理会她,听着她大呼小叫的声音,终于忍不住说:“你能不能安静点儿?” 小水嘟囔着嘴巴,还没安静几分钟,竟然又大呼小叫起来,莫易正想责备她几句,却把到口的话给吞了回去,因为,凤凰到了。 这处古时候的五溪苗蛮之地,如今却成为了无数人向往期待,争先恐后前来游玩的历史名城。这里无处不透着古意,这里曾被路易艾黎称之为中国最美丽的地方,这里,还有一个曾让人所有男子都砰然心动,却对之没有杂念的美丽姑娘——翠翠。 远远的,可以看到迤逦清澈的沱江从古城中穿城而过,用红色砂岩砌成的古城墙伫立在岸边,典雅而不失雄伟。更有那些沱江边上的吊脚楼,细脚伶仃的建在沱江里,像一个个翘首盼郎归的少女,朴素而不失风情。 “走啊,我们还要去找人。”见小水赖着不肯走,莫易知道她所为何事,“我们可不是来游玩的哦!” “我想—”小水吞吞吐吐的说。 “你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方便?” 小水摇了摇头,指着沱江说:“我想,我想去沱江划船。” “被你黏上,真倒霉。”莫易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着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是不忍扰了她的兴致。 “你等等我,你要去哪里?” 见莫易大踏步往前走去,小水一边大喊,一边追赶。 “带你这个多事鬼去划船啊!不是还有个多小时吗?”莫易头也不回的说。 小水一听,激动地差点尖叫起来,赶紧屁颠屁颠的往莫易追去。 沱江不深,水面碧波荡漾,清澈见底,泛舟江上,有种说不出的惬意和舒心,小水不断的用相机拍下江边的那些古吊脚楼,又兴奋地脱了鞋子,光着两只脚丫子肆无忌惮的地扑打着江水,欢笑声中,直把江水纷纷溅上船来,也沾湿了莫易的衣服。 莫易没有生气,眼前,却仿佛看到了那个成天坐在渡口边玩水,望着爷爷撑船过河,脑海中却想着蓝天白云的翠翠。 “臭小子,你发什么呆?”一捧冷水突然泼在了莫易脸上,“我有那么好看吗?” “我是看你吗?”莫易冷笑了一声,伸手指了指小水身后。 第21节 只见不远的江岸边,几个身着漂亮服饰的苗女,正在准备仪器设备,打算唱歌。 “你个色狼,我还以为你的魂都被勾走了。”小水嘿嘿笑道。 “勾走了就勾走了,反正不是被你勾走就成。” “哼,我可没这个闲心想勾引你。”小水冷哼道。 “滴格滴格滴格的树哟,打一个滴格的床哟,滴格滴格的船船哟,配一个滴格的浆哟!滴格滴格滴格的燕哟,绕一个滴格的梁哟,滴格滴格的姐姐哟,配一个滴格的郎哟……” 悦耳的山歌,更把沱江增加了几分美妙,可是在莫易听来,这种通过话筒扩音之后,以吸引游客为目的的歌声,却仿佛有些变味了。 “咋嘞?不是看的都发呆了么,也得给人家意思意思吧?”小水笑问。 “发呆,我快被滴格的受不了了。”莫易冷笑了一声,起身指着江边的吊脚楼和远处的沱江:“你知道这沱江,知道这吊脚楼真正的故事吗?你知道曾经飘荡在沱江上的歌声,又是为何而唱吗?” 小水没有答话,因为她分明从莫易脸上,看到了一种愤然。 “曾经,这沱江边上的吊脚楼里,住着很多漂亮女子,她们都有自己心爱的男人,男人们进山采货,放排打渔,或去远在下游的衡州城买卖货物,每当想他们的时候,女人们就会情不自禁的唱起情歌,以表思念。这些男女,或许不是夫妻,但却是真情人儿。在男人们大致要归来的那几个晚上,她们会点亮油灯挂在窗前,给男人指明回来的路,这才沱江曾经最美的地方。” 小水吸了吸鼻子,她呆呆的看着莫易,眼睛突然有些湿润了。 “怎么了?你看着我干嘛?我有那么好看吗?” “我是看你吗?” “神经。”莫易不想和她计较,心中直呼倒霉,暗想这个跟屁虫在山中还有点作用,到了城里,压根儿就是一摆设,不知道她还会给自己增加哪些麻烦。 见时间不早了,当下把小船划得飞快,像条梭镖一样往岸边靠去。 “那个,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玩不?”小水有些不过瘾的问。 “不说,想都别想。”莫易嘿嘿笑道。 “我只是问问而已。” “好吧,看在问问而已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刚才沱江泛舟,其实你本该看很多东西的,除了吊脚楼,江水,古城墙,你肯定错过了在江边洗衣的女人,那才是最有风情的景致。总之呢,可以去的地方很多,像湘西边墙、东门城楼、名人故居、奇梁洞、山江苗寨、黄丝桥你都可以去,还有很多地方民俗啥的,也可以参加体验。” “嘿嘿,那有空了你再带我玩好不?” “少来。” 到了守望者酒吧门口,莫易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杨致。 两个老友相见,自是高兴万分,看到小水,杨致不住的向莫易挤眉弄眼。 “你最好别对她产生兴趣。”莫易低声说,“嘿嘿,这个女人,能看到鬼的。” “能见鬼?她能通灵,还是有阴阳眼?”杨致好奇的问。 “据说能通灵。”莫易笑道。 进入酒吧后,两人开始商量正事,杨致说:“你给的名单,我找到朋友去公安局查过,有个意外的惊喜给你。” 莫易大喜,知道杨致肯定又收获,当下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那八十多个名字中,不是有几个曾经失踪了下落不明的么?”杨致顿了顿,说,“倒是找到有个人,和其中一个失踪的竿军同名,而且,年纪也是七十多岁,看上去有点像。” “这太好了,如果那人是曾经参与追踪日军小队的当事人,那么,我想要搞懂的事情,肯定能找到答案。” 稍作休息后,杨致说道:“从那人登记的地址上看,他住在一处偏远的苗寨小村里。我们今天动身还是明天动身?” 莫易看了看小水,毫不犹豫的便选择马上出发前往,如果事情有了结果,他便可以尽快的和莫古他们会合,也好甩掉跟在身后的这个小尾巴。 三人出了凤凰古城,杨致又通过熟人找到一辆破旧的小面的,车子东摇西拐的开了两个多小时,却折上了一条坑坑洼洼的山间马路。到了天将入暮之际,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一座古旧的老山寨。 下车后,杨致慎重的交待道:“虽然凤凰和你们那没有多少路程,但入乡随俗,这里是苗寨,苗人待客热情,却有很多禁忌规矩需要注意。” “请说。”莫易和小水同声问。 “你们记号,这些规矩,不管到哪个地方的苗寨都能用上。切忌不要打张开的伞进别人的家;不要随便踩别人家的门槛;到苗家做客的时候,男女最好别同房住宿,更不要踩人家的三脚架,不要坐神龛方向的正堂主位;千万别和已婚妇女套近乎,天黑后,不要随便吹口哨。记住了么?” “应该没问题。”莫易答道。 苗人果然热情,莫易和苗人打过交道,麻吉就是苗人,所以,很轻松的便能和寨子里的人沟通交流。有杨致在,事情自然就方便了许多。 天黑后,杨致找了一户人家住下。 户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丈夫和孩子常年在外打工,山里清贫穷苦,家中田地和山头,都靠她一双手打理,闲暇之余,还要照顾年事已高的公婆。 远来即是客,凤凰人的旅游意识都很强。待客之道,无非美食。 莫易自然吃过凤凰的特色菜血粑鸭,这一次,他却见到了正宗的苗家菜。一大盘隔年的熏腊肉,肥的流油冒汁,几乎每块都有小孩手掌大。苗家不吃酸,走路打踉跄,酸汤煮豆腐,糯米腌酸鱼,还有用酸辣椒和大蒜炒好的雷公屎,让莫易胃口大增。 见腊肉销量不佳,莫易夹了一块最肥最大的给小水,和她轻声说:“你可别辜负了人家的美意,在苗家人眼中,越看得起你,肉块切的就越大越肥,你不吃,岂不是对不住人家?” “唔,这是真的么?”看着碗里那块大肥肉,小水将信将疑的问。 “当然,不信你问杨致,快吃,怎么着也要吃一块做做样子,否则就不厚道。” 小水舔了舔舌头,当下深深的喘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张口往那肥肉咬去,见她满嘴鼓油,眉头紧皱,莫易估计她已经腻的不行,心中不禁偷笑不已。 “姑娘,很不错嘛!”苗妇见状,很是高兴,说话间又夹了一块放到她碗里,“再吃一块,好事成双。” 小水翻着白眼往莫易看去,却见他只顾埋头吃饭,俨然一副不知内情的样子,这才清楚自己上当了。 “坏家伙,有机会在弄你。”小水暗暗的骂道。 天亮后,杨致问那苗妇说:“大婶,你知道一个叫龙德政的人吗?” “龙德政?”苗妇有些疑惑的看着杨致,“我们这好像没有这个人啊?多大年纪了?” “七十多岁的样子。”莫易接过话答道。 “七十多岁?”妇人低头想了想,说,“这么大年纪的人,我可能知道的不是很清楚,要不,你们问问我公公爹。如果连他都不知道的话,恐怕,你们要找的这个人应该就不住在我们寨子。” 杨致点了点头,老人家早已起床,此刻正在看着吃食的鸡鸭出神。 听了杨致的问题,老人用一双很是浑浊的老眼不住的打量着三人。良久之后,方才问道:“你们要找的龙德政,我们这没有这样的人,难道是他?啊,应该是他,但他不住在寨子里。” 听老人的语气,那个龙德政仿佛有些古怪一般,莫易正想问他,却听老人自语道:“你们找谁不好,为嘛子偏偏要找他呢?” “大爷,你能不能告诉我们龙德政的住处?”杨致恳求道。 “你们,是他的什么人?找他是不是有事情?我曾听王婆叫过他的名字,好像就是阿政。”老人问。 莫易听罢,知道其中必有隐情,而且,这个地方肯定不是龙德政的故里,因为就连眼前这个老人都好像不是很清楚。当下顺水推舟的说:“是的,大爷。我们是龙德政的亲人,政府落实下来,说他是当年湘西战役中的抗日英雄,早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还以为他牺牲了,您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那时候社会动乱,也无从查找他的下落。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他老人家的消息,我们想接他回去。” “就怕你们想接也接不走哟。”老人长叹了一口气,“你们可知道,他现在和谁一起过生活?” 杨致愣了愣,这老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绕话,看来,这龙德政身上,八成会有什么让他们为难的事情。 “还望老大爷您如实相告。”小水说道。 “好吧,我告诉你们。他住在寨子东南方向,离这有五里左右的一处小山沟中,你们出了寨子走左边那条路,山沟里有一幢小木屋,他在那和王婆子住一起。那儿是王婆家的祖坟山。” “多谢老大爷。”杨致高兴的谢道。 三人正打算转身离开,却听那老人说:“不过,你们还是多加注意些为好,那王婆子,可是这里出了名的草鬼婆,她年轻时曾嫁过三个男人,生过四胎小孩,男人和小孩要不是病死,要不就成了废人。” “啊!原来如此。”杨致听罢,身体猛的一个激灵,双脚不由自主的停在了原地。 “怎么了?”莫易问。 “没,没什么,我们路上再说。”杨致挥了挥手,示意继续赶路。 出了寨子,杨致皱眉道:“莫易,刚才那老人说的事情,我们得仔细商量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莫易问。 “是草鬼婆的事情吧?”小水正色道,“听闻湘西有种黑巫术,施术者往往都是女人,她们能用蛊毒杀人于无形,世人称这种女人为草鬼婆。” “是草鬼婆的事情吧?”小水正色道,“听闻湘西有种黑巫术,施术者往往都是女人,她们能用蛊毒杀人于无形,世人称这种女人为草鬼婆。” 杨致点了点头,说:“草鬼婆的传闻向来真假难辨,很多时候都是因为被人猜疑,而认为其就是草鬼婆,所以,草鬼婆真假实难分辨。至于那老人口中说的王婆是不是真的草鬼婆,可能就连这个寨子里的也无法做出定论,然而,一旦某个女人被人认为是草鬼婆,大家都会疏远她,害怕她,在她和世人之间,就会被一堵看不到的墙壁所隔离,从此之后,她将活在猜疑、怨恨、谩骂、指责、孤独、绝望之中。变得神经兮兮、孤僻冷漠、阴冷怪异,不再是正常人。因此,不管这个王婆是不是草鬼婆,既然龙德政和她在一起,我们等下拜访的时候,务必还是要谨慎,千万不能做出什么异常惹怒王婆。为了安全期间,我们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和手,不能随便碰触任何东西,即便王婆的样子再怎么怪异,都不能盯着她看,要对她尊敬。” “不是说,苗人一旦抓到蛊婆,都会格杀勿论的么?”小水好奇的问。 “那是在清朝嘉靖之前,之后,就不敢再杀。要不是疏远冷落她,要不是就将其卖到外地去。苗蛊由此得以在世间流传,会蛊毒的女人,平时都很隐秘,谁也不会公开自己的这个秘密。据我姥爷说,蓄蛊之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蛊毒放出去,否则,蛊虫就会反噬蓄蛊本人。” “那这岂不是会害人无数?”莫易惊道。 杨致摇头否认:“蛊毒有轻重之分,放蛊的人自然能把握轻重分寸。一个或者两个手指叠在一起放下的蛊毒,很容易治好,如果是用三个或者四个手指放出的蛊毒,中蛊的人必死无疑。当然,草鬼婆不敢轻易害人,除非有很大的仇怨,为了自保,她们往往都以动物,甚至植物作为放蛊的对象。” “既然不敢以人作为放蛊的对象,那我们还担心什么。”莫易大笑,之前的紧张感顿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杨致没有说话,开始闷头闷脑的开始往王婆家住的方向走,小水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看他那样子,应该还是在担心那个王婆。 走到一半的时候,杨致说:“等下你早点开口问,如果那人不是龙德政,我们就赶紧离开这里,回去另想办法。” 莫易点头赞同,五六里路不算远,不到半个小时,便见前方一座高山拦住了去路,在山下的沟垄中,果然可以见到一幢木屋隐藏在树林内,一缕青烟,正从屋顶的烟囱袅袅而起。 三人在原地停了几分钟,杨致正想招呼大家进沟,却听小水问道:“杨致,刚才那老大爷说这里是王婆的祖坟山?” “嗯,好像是这么说的。”杨致答道。 “难怪王婆嫁了三四个男人,生了那么多孩子,却都死的死,废的废。” “哦?水丫头?别告诉我你又看到了什么怪事情。”莫易笑道。 “王婆的先人葬在玄武拒尸地,她能顺利才怪。都说九龙盘花和玄武拒尸在这世界上不会出现,没想到却被我给撞上了。”小水惊叹不已,不住的用手在比量着山头的走势和流向。 杨致咋了咋舌头,小水的话,他一点也听不懂。与他相比,莫易虽然也不懂,但却知道小水话中必有玄机,当初在瞎子岭,她就说到过什么剪刀口。看来,今天她又看到了什么怪异的风水现象。当下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要不就别说,要不就说清楚。就好像某人对别人说我要放屁了啊,于是别人准备好,鼻子捏了半天,结果那人的屁却憋着不肯放出来,你说急人不急人。” “你?”小水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郁闷的叹了一口气后,骂道,“臭小子,你欠抽是吧?你信不信我会招小鬼晚上来弄你?” “啊,小鬼,我好怕,我好怕怕?”莫易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 杨致被两人的争吵搞的哭笑不得,见状,只好劝解道:“小水,你别和他计较,他就这副德行,还是说说刚才的发现吧。” 小水点点头不再理会莫易,指着对面的山头说:“地有四势,气从八方,帮砂以左为青龙,右为白虎,前为朱雀,后为玄武。只有当玄武做出垂头俯伏状,朱雀做出翱翔起舞的样子,青龙蜿蜒温柔不暴怒,白虎顺俯不傲踞的时候,才可以葬人。如果刚好相反,虎蹲会衔尸,龙踞会嫉主,玄武不低头势必拒尸,朱雀不舞者就会腾走,这将是大凶之穴,万万葬不得人。以我的猜测,王婆的先人肯定葬在山脚前方,你们看那山。” 莫易心中微微一惊,小水说的话,这次他却仿佛听懂了。顺着小水所指的方向,只见那山的主峰高昂上冲,头不垂伏,恰似那龟头高高的从龟壳中伸出来一样,根据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的说法,王婆先人如果葬在主峰之前,那么,这山头就是后玄武,也就拒绝死人下葬于此。 “果然有点像。”杨致惊道,问,“如果葬在这种玄武拒尸地,会对后人有何影响?” “这得有看后人的性别断论。”小水摇了摇头,阴声道,“如果后人是男的,老婆短命偷人,后代死绝。如果是女的,丈夫短命多病,后代死绝。” 第22节 莫易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老人说过的那句话,经过小水这么一说,仿佛一字不差,竟然全部对数了,他并不是喜欢和小水吵,只是当初在瞎子岭的时候和她主动搭讪,却被小水奚落,从那时候开始便很不爽,立志要给这丫头还以颜色,此刻倒是有些后悔昨天在家之时,没有拉上小水去看看他家的祖坟山。 “我们是不是该提醒下王婆?”莫易问。 “万万使不得。”小水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 “如此,这个王婆就有可能不是草鬼婆。”杨致放下心来,招呼二人大踏步的往沟中走去。 刚到山脚沟前,果然可以看到几座干瘪的坟茔,孤独凄凉的立于山前的一片荒地上,坟头长满茅草,老鼠洞处处都是。 顺着小路往沟中行走了一百多米,便见一座用篱笆桩围成的简陋小院,院内寂静无声,却是很干净。 “小心狗哦。”小水有了经验,上次到西皇山找乔巴,那只黑毛畜生冷不丁的就钻将出来,要不是范老三的四耳猕猴帮忙,肯定逃不过狗嘴。 三人立在院门外犹豫了一会,一声干咳后,杨致探头问道:“有人吗?” 院子里没人应声,杨致示意他俩稍等,过了几分钟,却听身后有人问:“你们找谁?” 莫易愣了愣,回身看去,只见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婆婆,正背着一小捆干柴往他们走来。 见状,杨致赶紧上前接洽,他开始用方言和老婆婆攀谈,知道这人必是王婆,小水忍不住偷偷的往她看去,这老妪满头白发,背部微驼,脸上长满褐斑,就连走路,眼睛也是眯着,一看就知道吃过不少苦头。不过,整个人却显得很有精神。 正在好奇间,猛见那老妇睁开双眼用余光往她瞟来,小水只觉得身上泛起一阵寒意,她分明看到老妇的双眼很浑浊,左眼仿佛染了白内障,眼角上蒙着一层白色带红的东西。 “婆婆好。”小水慌忙的和王婆问好。 王婆微微的点了点头,将小水上下打量了一遍,笑了笑,没有作答,却是招呼三人进屋休息。 院子虽然简陋,但收拾的干净整洁,进入堂屋后,王婆搬走放在屋子中间的水盆,示意三个年轻人随便坐。 “婆婆,我们是来拜访龙大爷的。”杨致友好的说。 王婆愣了愣,问:“龙大爷?” “就是龙德政老人。”莫易补充道。 “原来是阿政啊,我还以为是哪个龙大爷。”王婆恍然大悟,竟然好像不知道龙德政的姓一样,“他还在山上,过会才能回来。你们三个年轻人找他有什么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想向他打听一件事情,希望能找到那事的真相。”莫易笑了笑。 龙德政还没有收工,三人便和王婆攀谈起来,这王婆并不像寨子里的人说的那么可怕,她看上去很友好,也很和蔼。每当说到龙德政的时候,她就会开心的笑,说寨子里的人都冷落她,怕她,讨厌她,独有龙德政对她好。 从她的口中得知,龙德政是被她从山里救回来的,当时龙德政昏迷在一条山间小溪边,带回来之后,半个月才醒来。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龙德政一直陪伴她,两人在这山沟沟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那龙大爷没有想过去找他的父母亲人吗?”小水好奇的问。 “阿政的亲人要不是死于战乱,要不就死于匪手,那年头地主剥削,一到天灾年份,还会饿死不少人,动荡年代不能安身啊,阿政的妹妹,就是被活活的饿死的,为了生计和给亲人报仇,阿政才参军打仗的。”王婆叹了一口气,说,“所以,现在阿政也没什么可以挂念的亲人。” “原来是这样啊!”小水叹道。 “女人,不求别的,只求能找一个对她一辈子好的男人,自始自终的陪伴在身边,就够了。”王婆突然伤感起来。 四人正在闲聊,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听到声音,王婆赶紧出屋迎接。 莫易探身看去,来人应该就是龙德政,那龙德政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苍老,就是很瘦,皮肤很黑。 见他进屋,莫易三人慌忙起身行礼问候,慌的龙德政站在原地搞不清所以然。 王婆笑了笑,把莫易三人介绍给他,便进内屋做饭去了。 “年轻人,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事情找我这老头子?”龙德政很紧张,或许是因为平时与生人打的交道太少所致。 莫易激动地望着他:“老大爷,我知道您是当年参加湘西战役的竿军英雄,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当年的事情?” “什么事情?”龙德政问。 “当年,一个由竿军组成的加强排,曾经在雪峰山跟踪过一队装备精良的日军。您是其中的成员之一,还记得吗?当年的那一队日军,为什么要跑到那么荒凉偏僻的雪峰山中?” 龙德政低下头,往事历历在目,他很激动,全身微微的颤抖着,沉默过后,突然问道:“这事,对你们很重要吗?” 见莫易郑重的点头,他又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莫易迟疑了一下,说:“您认得字吗?” “能认识几个简单的字。” “那好,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莫易说罢,将那张写满阵亡在十里沟中的竿军名单递给了他。 龙德政从头到尾的将所有的名字全部看了一遍,口中呢喃不止:“是你们,真的是你们……” 一时间,竟是老泪众横,情绪失控。 待他恢复平静后,莫易说:“我们发现了这些竿军英雄的骸骨,他们全部葬身在十里沟,与那日军小队同归于尽,如果猜得不错,您应该是当年的一名失踪者。” “算一算,从那时候起,我已经整整苟活了六十年,兄弟们,我龙德政对不住你们啊!”龙德政深深的闭着眼睛,愧疚的泪水,缓缓的从眼角流出。 顿了顿,他擦干眼泪,问莫易道:“你们有笔和纸吗?我把当年的跟踪路线画出来。” 莫易大喜,正想那笔纸,王婆走出内屋说:“饭熟了,年轻人,我这没什么好吃的东西,你们将就着吃点吧!” 小水看向杨致,杨致点了点头。 “那我们吃了饭再说。”龙德政突然平静下来。 见龙德政吃的欢畅,杨致总算放心。饭后,王婆回到灶屋中忙活张罗,龙德政老人赶紧向莫易索要笔直,拿着笔草草的写了一通,将纸条递回到莫易手中。 只见纸条上潦潦草草的写着几个字,莫易看了好一会,总算认出来:要想知道日军小队当年进入雪峰山的事情,你们得以带着我离开这里作为交换条件。老婆子不识字,我们用纸条交谈,但要小心,尽量别给她看到。 莫易看罢,赶紧把纸条搓成一团藏进口袋,一旁的小水早已看出端倪,正想发问,却被莫易示意噤声。 见龙德政眼巴巴的望着自己,莫易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可是,为什么他不自己离开这个地方,难道,是因为王婆吗? “啊,王婆,果真是草鬼婆。”莫易大惊,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当日去嘎乌苗寨找麻吉的时候,那中巴车上的男子对他说,小心苗女给他施放情蛊,莫非,这龙德政老人,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莫易不由自主的望了望灶屋,后背突觉冷风嗖嗖,当下赶紧拿出纸张回写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龙大爷,我该怎么帮你? 龙德政看了纸条,口中忍不住凄凉的叹了一口气,拿着笔的手,却久久的写不出东西。 杨致和小水一眨不眨的看着两人用目光和纸条交流,虽然还不明白两人间在商量什么事情,但从他俩的神情可以看得出,这中间有问题。 龙德政琢磨了一会,正想在纸条上写下想法,那王婆突然在灶屋叫道:“老头子,该吃药了。” 龙德政赶紧把纸条收好,向莫易点点头,折身走进了灶屋。 一股难闻刺鼻的药味,从灶屋中瞟来,小水用鼻子吸了一下,脑海中竟然有股飘飘然的感觉,全身却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莫易见状,示意她和杨致屏住呼吸,待药味散尽,在纸条上写到:王婆,可能是草鬼婆,龙德政要我带他离开这里,才肯告诉我当年的真相。 交给杨致后,又让他转给小水,三人互望了一眼,俱是眉头紧皱,这屋子,此刻竟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杨致顿了顿,在纸条写到:我突然想起来了,刚在堂屋正中看到一盆清水,此刻想来,那是她将蛊虫从口中吐出,专门让蛊虫喝的水,要救龙德政,我们得小心,他或许知道方法,要想确认王婆是不是草鬼婆,还的看她的眼睛,如果眼球有红色像朱砂一样的颜色,那么就能肯定她是蛊婆。 莫易看了纸条上的内容,想到王婆将蛊虫从口中吐出来的情景,脑壳上便鸡皮疙瘩直冒,不知道那蛊虫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东西。 小水看了纸条,脑海中猛地想起了刚才在院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当时还以为这王婆得了白内障,现在想来,她眯着眼睛是故意的,目的八成就是为了不想让人看清她的眼睛。 龙德政喝完药,和王婆一起从灶屋走出。王婆手中拿了一个竹篓子,看着小水笑眯眯的说:“姑娘,你看老婆子做的这些东西,觉得怎么样?” 小水探头一看,只见竹篓中放着很多精美漂亮的刺绣、布鞋等女红物品,每一件都让小水怦然心动。 “喜欢吗?姑娘。”王婆问道。 “太漂亮了,婆婆。”小水硬生生的答道,不敢正视王婆的脸。 一旁的杨致干咳一声,想提醒小水,王婆继续说:“既然姑娘喜欢,何不挑几件试一试?” 小水听了赶紧摇头:“这都是婆婆的心血,婆婆的好意,小水心领了。” “好姑娘,真是个好姑娘。”王婆笑眯眯的望着小水,虽然眯着眼睛,但却满脸的疼爱之色,愣了愣,突然说,“你得了。” “我得了什么?”小水不解的问。 “没什么,这些女红,我一般不送人的,其实,也无人可送。”王婆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带着竹篓进房而去。 见王婆离开,龙德政长吁了一声,他在纸条上写道:当年王婆救了我一命,在给我治病的过程中,我俩产生了感情。然而,后来我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为了防止我离开这里,她给我放了蛊,我一旦离开这里,蛊毒就会发作,前些年做人口普查,那天她不在家,我登记了我的真实姓名,我想如果有亲人要找我的话,或许能查到我的下落。 莫易看罢,会心一笑,暗想这老头儿还挺精明的,当下写道:那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化解你身上的蛊毒。 龙德政想了想,继续写道:我身上的蛊毒,只有她才能解,所以,即使害了她的性命也没有用,更何况,她从未害过人,她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么邪恶。要想让她解蛊,只有抓到她的弱点,做为用来和她交换给我解蛊的条件。蛊毒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也不是一般的用毒,这其中很复杂,其实是一种黑巫术。王婆有一处秘密蛊坛,蛊坛中,放着一个附带了她生魂的神偶,那是她的命根子。我曾在这屋子找过,没有任何线索。只有找到神偶,那样,王婆才会答应你们的要求。 莫易看的似懂非懂,疑惑中只好将纸条交给杨致,杨致默默的看完,脸上布满愁云,在纸条写道:我们尽力,蛊坛往往藏在极其隐蔽的地方,这事千万不能让王婆察觉,否则,一旦惹怒她,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纸条在三人手里传了一圈,大家心中都有了底,正在愁苦无措之时,王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一声不响的站在灶屋门口,正眯着双眼打量四人。 四人心虚,俱是低头看着地上不敢出声。 “你们怎么了?为何个个都一声不吭的?”王婆鞠楼着腰小心的跨过门槛,走到龙德政的身旁说,“老头子,是不是你怠慢了三个年轻人啊?” “没,没有。”龙德政吞吞吐吐的解释道,“我刚才在给他们讲过去打仗的事情,几个年轻人听了很有感慨。” “这样啊!你肯定很自豪吧?”王婆满脸关爱的笑了几声,眼睛却瞅着龙德政手里的纸条,低声问道,“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写了什么东西?” 见龙德政愈发的紧张,莫易大惊,正想找个理由给他解围开脱,却听他说:“这是莫易统计出来的名单,上面是当年曾经参加一次追踪日军任务的战友名单,莫易说如果核对无误,政府还会给我发抚恤金什么的。” 王婆顿时释然,起身拉着小水,笑道:“姑娘,快跟老婆子进房去,老婆子给你看些东西,你肯定会喜欢。” 小水试着扯了扯手,却发现王婆拉的很紧,惊恐中转头望向莫易,无奈的跟着王婆往房间里走去。 看着小水一步一步的走远,莫易突然感到很紧张,那感觉,就好像小水进入了死亡深渊一般。他真想立刻冲上去把小水拉回来,然而,刚要直起的身体,却被杨致用力摁住了。 “你女朋友不会有事的,她从来没有害过人。”龙德政见状,低声安慰莫易。 莫易咬着嘴唇,拳头紧握,他想如果王婆真做了什么对小水不利的事,他一定会拼上性命,也要把这木屋给连根铲平。 三人不敢再有什么轻举妄动,龙德政干咳了一声,大声说道:“老婆子,我带两个后生去屋外转一转,顺便和他们说说当年的事情。” “去吧,别着凉了,我和小水姑娘在一起,给她看我的那些宝贝,家里多年没人来过了,你们早点回来。”王婆远远的在房间里应道。 三人出了堂屋,一直走到小山沟入口处,龙德政才释然的叹了一口气。 “总算有个方便的说话地方了。”杨致看着莫易,嘘道,“刚才,你差点冲动,算好被我发现,以后可要注意点,小不忍则乱大谋。” “老婆子好像很喜欢小水,估计是家里多年没有来过人,小水姑娘又那么伶俐可爱,莫易你不要担心。”龙德政应和道,“以我的猜测,蛊坛八成被老婆子藏在这附近的山上。” “这么大的山,我们该怎么找?”莫易耸耸肩膀,很是无语。 “龙大爷,这山上,可曾有什么溪水,沟涧水渠之类的地方?”杨致问。 第23节 “你问这个干什么?”龙德政不解的看着他。 “据我老爷说,蛊坛中的神偶,必须要定期给它洗澡,那神偶极爱干净,如果不洗澡就会很难受。”杨致将信将疑的解释道。 “山中好几处地方都有水。”龙德政看着屋后的大山,一一的给莫易两人指出了有水存在的位置。 记住后,莫易和杨致开始往那些地方出发,龙德政则回到了屋里。 或许是因为这里住了王婆的缘故,山上很少有人到过的痕迹,到了山腰,一路上,不时的可以看到枯死或者半死的树木。 杨致停下脚步,仔细的看了一会,突然伸手将一棵枯死的小树连根拔起,只见那树的根须已经腐烂,皮叶全被黑死。 “这棵树怎么了?”莫易问。 “果然。”杨致惊叹道,“这棵树是被蛊虫弄死的。相传如果蛊妇给人放一次蛊,可以自保无病三年,给牛放一次,可自保一年,给树放一次,可自保三个月,如不放蛊,蛊婆自己就要生病,连续三年不将蛊放出去,蛊虫不得食就会伤害蓄蛊人。动物之中唯有狗不能放蛊,蛊婆怕狗也不吃狗肉。这么说来,王婆的蛊,还不是那种最阴狠的。至少她的蛊能靠树木存活。不过,这也应证了龙德政的话,她从未施蛊于人,当然,除了龙德政。有些蛊虫,树木无法满足它们的需求,而必须要血肉,所以,蓄蛊者只能以家畜牲口喂养。那些最是恐怖的蛊,像金蝉蛊,据说很有灵性,养这种蛊能让人发家致富,但蓄蛊者即便富起来,也得在蛊坛面前装穷,哭穷。永远不能让金蝉知道你富裕了,否则,金蝉的贪欲就会涨大,它不再满足于蓄蛊者用动物的血肉供养它。” “那它想要什么?”莫易满脸恐惧的望着面前的死树,惊问。 “人。”杨致答道,“它就会要蓄蛊者找人来供养,否则,就会噬主。” “真他娘的恐怖,可是,你明明富裕,却要装穷,金蝉怎么会不知道?那蓄蛊者岂不是等死?”莫易突然笑了起来,他觉得蛊这玩意,虽然邪门,却很有意思。 “既然懂得养蛊,当然不会等死。”杨致笑了笑,说,“到了那时候,蓄蛊者知道他和这金蝉的缘分已尽,便会在夜深之际,等金蝉睡着后,偷偷的将金蝉用盒子装着送到很远的陌生地方,那样,金蝉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如果哪个人有缘,就会捡到金蝉,当然,是穷人最好。人的贪欲无限,金蝉的祸害就会无穷,总之,养蛊不是好事。” “明白了。”莫易点头应道,暗想通过今天的对话分析,倒是认清了草鬼婆的特征。脑海中粗略的总结了一下,仿佛是屋子中间要摆一盆清水,那是用来给蛊虫喝的,还有就是草鬼婆的眼珠带着朱砂红,不过,有些地方莫易一直想不通,按照杨致的话,蛊虫应该是附生在草鬼婆的体内,那么,草鬼婆设置蛊坛,做一个神偶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而那蛊虫,又是什么样的东西?神偶,真的附带了草鬼婆的生魂吗? 隐隐的,莫易感觉到这蛊毒之术,其中确实是大有文章,如果哥哥莫古在这的话,肯定会认真的探究,找出其中的真相。 两人边走边说,不多时,便听到了水流声。转过一道山梁,只见前方有一条不是很大的山间小溪。 杨致见状,开始和莫易在溪边分头寻找,一直沿着溪水找到山脚处,找遍附近的所有地方,却哪里能看到什么蛊坛的影子。 “你说,那蛊坛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能见天光不?”莫易问。 “我觉得应该不能见光,如果藏在山里,极有可能会搭着棚子,或者说放在山洞内,不但不能见光,还不能雨淋。神坛嘛,应该不是很大,这蛊毒乃是巫术,我想,主要作用还是用来祭拜,所以,神坛附近必然会留下香烛纸钱烧过后痕迹。”杨致搭手在山中四处瞭望了一阵,示意莫易继续往下一处地方寻找。 两人在山林中捣鼓了大半天,竟是没有任何发现。这王婆,究竟把蛊坛藏在哪里?此刻,杨致恨不得自己变成孙悟空,将本处的山神土地召唤出来问个究竟。 杨致知道如此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只好和莫易下山返回。 回到王婆家中,龙德政已经苦候多时,看到两人失望的神情,便知道了结果。 小水蔫蔫的坐在木椅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到莫易,她有气无力的说:“你回来了啊?” 莫易点点头,问道:“怎么了?水丫头,是不是生病了?” 小水摇头否认:“就是有点头晕,没别的地方不舒服,可能是在沱江上着凉了。” 见天色不早,杨致不想在这里过夜,当下便和龙德政、王婆告别,并约好明天再来拜访。 临行的时候,王婆拉着小水的手说:“闺女,其实我真的舍不得你走,你要注意身体,别再染上其他风寒,如果过几天头晕还是没好转,到时候婆婆再亲自找些药给你。” 莫易没有说话,出了山沟,问小水:“那王婆怎么叫你闺女了?想到她是草鬼婆,这么叫你,我总觉得很寒碜。” 小水无力的答道:“她其实没你们想象的那么邪恶,真的,她今天一直教我做女红,那些苗家饰品,的确好漂亮啊!” “王婆好像很喜欢小水。”杨致嘟囔了几句,自语道,“不知道这会是好事,还是坏事。” 走了两里路,小水摸着头昏昏沉沉坐到路旁,说:“莫易,我走不动了。” 杨致停下脚步,对莫易说:“她好像有点严重,你背她吧!” 莫易斜着脑袋看向杨致,无奈的吸了吸鼻子,反问道:“真的要我背她?你确定?” “我很确定。”杨致白了他一眼,轻声埋怨道,“女孩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和你过不去,你俩没有大过节,平时吵吵闹闹,你难道记恨在心了?这可不是你的为人,还有。” “还有什么?”莫易不解的问。 杨致笑了笑,附到他耳边低声说:“打是亲,骂是爱,我觉得小水喜欢你,白痴。” “我靠。”莫易猛的就地跳起三尺高,转身瞪着昏沉欲睡的小水,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她,可是说过要招个小鬼来整我。” “唉,白痴啊!”杨致叹了一口气,不想再理会他,自顾着往苗寨方向去了。 莫易挪动脚步走到小水身旁,伸出的去手却久久的停在面前,不知道落到小水的哪个部位,深吸一口气后,闭上眼睛将她从地上拉起,像拎只小鸟一样,平稳的把小水扶上了背。 “莫易,是你么?”小水紧了紧绕在莫易脖子上的双手,迷迷糊糊的问。 “不是我,你以为是谁啊,难道是王婆婆啊!”莫易没好气的说。 “是你——” “是我怎么了?”莫易问。 “是你,就好。”小水轻声说。 “你快点好起来哦,别老拖我后腿。”莫易摇头笑了笑,心中不知为何,竟然有种酸涩的感觉,当下伸手把小水的头发从他眼睛前扒开,见她没有应声,赶紧往杨致追去。 回到苗妇家中,小水的病情让她的老公爹忧心不已,他满脸疑云的打量着小水,一边找人赶紧叫乡里的郎中过来看病。 经过诊治,郎中给小水开了几副伤风怯寒药,嘱托莫易说:“如果明天病情不见好转,就要送到大医院,切莫耽搁了。” 老人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些他自己采集的草药让媳妇熬制,做完后,叹道:“希望这姑娘能早点好转,明天我们再看情况定夺吧!” 莫易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 莫易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 休息了一个晚上,莫易心中惦念着小水,天刚亮,便起床准备去探视。眼下,她身处异地,能靠的也就只有自己这个朋友。 到了房里,那苗家老人已经侯在床边,他把莫易招过来,说:“小水姑娘的病,既没有加重,也没有减轻,昨晚服下的药,毫无起色。” “怎么会这样?”莫易很不解,小水还在沉睡,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却并没有发烧、咳嗽、阴寒等病症。 两人沉默了一会,老人问道:“你们昨天找到王婆了么,那个阿政,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龙德政?” “正是。” “我们出去说话。”老人慈祥的脸上,透着焦虑。 到了院子里,他正色道:“莫易,你把你们昨天到王婆家的经过,全部和我细说一次。” 莫易的脸色很阴沉,当下便将自己如何与那龙德政用纸条交谈,又如何与杨致去山中寻找蛊坛等大小事情,全部和盘托出。 “果然如此。我早就猜出那个龙德政被王婆做了手脚,否则,这么多年来,他一个外乡人,怎么会从未离开过这里?”老人把烟锅重新填满烟丝,说,“龙德政用条件和你们交换,看来他也是被逼无奈,人的年纪大了,总想回到故里去看看,他心中有牵挂啊!不过,你们要小心,虽然龙德政说王婆从未害过人,但这草鬼婆性情古怪多变,如果被惹怒,指不定会闹出大事情出来。” “嗯。”莫易应道,“杨致也是这么说的,在没有找到蛊坛,拿到神偶之前,不能让王婆知道龙德政的企图。” “那么,小水呢?”老人换过话题,问,“小水昨天又在干什么?” 莫易笑了笑,说:“那王婆,倒是对小水喜欢的紧,很大方把她那些精致的女红拿出来,让小水挑选,后来我和杨致上山,小水便与王婆一起学习女红什么的。” “王婆对她喜欢的紧?”老人好像有些不信,顿了顿,沉声道,“被草鬼婆喜欢,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莫易总觉得这个老人对王婆心存偏见,以他的猜测,龙德政之所以要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回去看看自己的血脉亲人,但他肯定不会和王婆决绝,因为王婆不答应,所以才会出此下策。从昨日与龙德政的交谈中可以看出,他对王婆并无任何恨意。 “莫易,你仔细想想,王婆和小水交谈的过程中,有没有说过什么怪异的话?她这么喜欢小水,让我很不安啊!”老人打断莫易的思绪,问道。 莫易苦想了一阵,答道:“好像有一句话,让人有些不解。当时王婆拿出很多漂亮精致的饰品让小水看,还说可以让小水挑选她喜欢的,小水当时拒绝了,王婆夸她是好姑娘。然后说了一句,你得了,我当时也听得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小水得了什么。还有,昨天告别的时候,王婆对小水说,你的病不要紧,实在不行,婆婆给你治。现在想来,总觉得这话中另有所指。” 老人听罢,突然噌的一声离开座位,紧皱眉头在院子里来回的走了几圈,他的异常反应让莫易大惊,心中清楚,这其中肯定有名堂,难道,那王婆对小水说你得了?是指她将小水成功的下蛊了? 见老人没有说话,莫易愈发的感到事情严重,心中一怒,脸上便涨的通红,当下焦急的问:“大爷,小水的病,是不是被王婆施放了蛊毒后引起的?” “不错,小水的病,是因王婆而起,但王婆没有给她下蛊。”老人停下脚步,睁着眼睛看向莫易,“然而,这事比下蛊更严重,小水,已经被王婆相中了。” “相中了?”莫易愈发的不解。 “王婆对小水说,你得了。在过去的苗寨,无蛊不成寨,知道为什么吗?古苗人有青苗和黑苗之分,青苗精通药草,黑苗则擅长养蛊施毒,但黑苗人数少,因为他们阴狠毒辣,古时候甚至被青苗围剿,蛊毒之术,也由此悄悄流开,但却更加隐秘,懂蛊毒的人,往往都会极尽全力的隐藏他们的这种能力。然而事情总会暴露,所以一旦被人知道,下场往往都很惨。可是,你知到这种巫蛊秘术不断绝的原因吗?那是因为她们会找传人。而且,一旦某个女子被相中成了学蛊人选,你想不学都不行。被相中的时候,蓄蛊人会对她说,你得了。” “啊!”莫易大惊,老人的一番话,让他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如果不能阻止王婆的这一计划,那么,小水,岂不是会成为下一个草鬼婆?可是,她为什么要相中小水呢?仅仅因为她是女人么? “我们该怎么做?”莫易问道。 “小水的病,只有王婆亲自诊治才能治愈,否则,恐怕是会这样昏昏沉沉一辈子。”老人拿起烟袋深吸一口,“蛊婆是怎么把蛊术传给后人的,谁也不知道。一切的传授仪式和咒语,都在暗中进行。眼下,只有逼迫王婆给小水治疗,所以,你们要想尽办法找到蛊坛和神偶,用那个去威胁她,等下我去和几个老人商量下,看还能给你想到什么办法不。” 莫易低下头长叹了一口气,现在要紧关头,他忍不住想到了哥哥,想到了范医生。如果找不到神偶,就无法完成此次凤凰之行的任务,而且,还会搭上小水。要是他们在,肯定能找到解决之法。 折身返回小水的房间,看着她憔悴的脸,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愧疚和伤心,脑海中,又想起了和小水争吵、斗嘴的情景,此刻想来,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温馨。 轻轻的坐到床前,莫易低声说:“对不起,是我不能保护好你,但我一定不会让你成为草鬼婆,我还要带你到凤凰去玩,还要和你吵架斗嘴,你一定要坚持住,丫头。” “我会的。”小水无力的睁开眼睛,勉强的笑道,“我会没事的,答应我,你不能出事。” 莫易重重的点了点头,出房找到杨致后,两人匆忙的往王婆那赶去。 王婆不在家,龙德政知道莫易要来,已经坐在堂屋中静候。 莫易把小水的事情告诉他,听过后,龙德政久久没有答话。 “有阵子,她总是抱怨自己年老,看来,就是在为蛊术后继无人而担心。”龙德政起身走到门前往沟外望了几眼,显得很是谨慎,“可她为什么偏偏要看上小水呢?真让人无解。” 杨致将屋子上下打量了一遍,说:“以我的猜测,既然蛊坛在屋里和山上都没有踪迹,那么,就肯定在这附近地方,毕竟王婆年纪已大,而那神偶又要洗澡,她不可能费着大力气,提一桶水去老远的地方,即便如此,也会过于招摇。” 杨致将屋子上下打量了一遍,说:“以我的猜测,既然蛊坛在屋里和山上都没有踪迹,那么,就肯定在这附近地方,毕竟王婆年纪已大,而那神偶又要洗澡,她不可能费着大力气,提一桶水去老远的地方,即便如此,也会过于招摇。” 他说的有道理,不过,莫易却有疑问,后山上几处有水的地方,虽然都有查找过,但也可能会有疏漏之处。 “杨致,你说,给木偶洗澡,对水是不是会有要求呢?”莫易突发奇想的问。 “这个啊?”杨致摸着脑袋,尽量的回想老爷曾经和他说过的东西,过了几秒钟,猛然醒悟道,“我还差点忘记了。好像洗澡水不能过冷,也不能太热,否则,要不冷死,要不烫死,对,用的是温水。” 如此说来,莫易敢断定,蛊坛和神偶肯定就在这屋子附近的地方。因为昨天没有看到过任何有火烧过的痕迹,而王婆更不可能提着烧过的水上山。 “走,我们去这附近找找。”莫易激动地说。 龙德政见状,示意莫易稍安勿躁:“她等下就会回来,要是撞上,你俩肯定会让她生疑,所以,等她回来做好饭,我把她稳在家里,到时候你们再出去找找。” “这样最好。”杨致笑了笑。 三人边聊边警觉着王婆,半个小时候,王婆带着猪草进了小院。 一起吃了早饭,龙德政把王婆稳在家里,莫易和杨致找了个借口,往院外走去。 虽然莫易对巫蛊之术知道不多,但以他的猜测,既然是一种巫术,那么,蛊坛肯定设在阴寒之处,那些向阳的地方,阴物从来都会喜欢的。 找遍小山沟后,两人又在沟外附近转悠了大半日,仍是毫无所获。 第24节 眼见得日头偏西,莫易对杨致说道:“你先回寨子,顺便把今天的事情报告给苗家老爷子,今晚,我打算在这里过夜。” “你很担心小水吧?”杨致问。 莫易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 “既然如此,那就随你,晚上的时候,你警醒一点,说不定能发现什么东西。”杨致叮嘱道。 见莫易一人返回,王婆很是不解的问:“小伙子,你今晚不走了么?” “是啊,我想和龙大爷多多唠嗑唠嗑。”莫易笑道。 “如此也好。”王婆眯眼看着他,好一会才将视线移开。直把莫易看的浑身不自在,心中的愤怒,几乎强压不住。 王婆进灶屋弄晚饭,堂屋里就只剩下莫易和龙德政,莫易掏出笔纸,写道:没有收获。 龙德政看过,口中叹了一口气,回道:我牵累了你们,本来如果找不到,我还是会把当年的事情告诉给你,但现在小水出了事,就不得不找了。 莫易摇了摇头,写道:天意。据杨致说,中蛊之人,在死前一个月,会看到蛊婆的生魂掩着面前来送物,叫什么催乐,是真的吗? 龙德政看后,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莫易停下笔,看来,那催乐,应该和蛊坛中的神偶有关。 吃了晚饭,和龙德政闲聊了一会,这小山沟沟没有通电,晚上只能点油灯。老人睡得早,不到八点,龙德政便和王婆进房休息去了。 莫易睡在偏房,黑黑的屋子,寂静无声的夜晚,让他有些莫名的不安,心里总觉得这屋子里有古怪,却偏偏说不出个所以然。 “不知道小水现在怎么样了。”莫易暗想道,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很在乎小水。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两个小时,整个人却愈发的好像清醒起来。 “唉——”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就在耳边响起,莫易全身一个激灵,转头往窗外看去,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正从窗外慢吞吞的走过,却悄无声息的听不到任何脚步声。 头皮一阵发麻,莫易知道这屋子里出诡了,惊恐间,悄悄的从床上摸起,蹑手蹑脚的往窗户走去。 透过窗户,清幽的月光下,只见院子里站着一个鞠瘘的身影,那满头的银发,莫易一看就认出了她是王婆。 “她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院子里干什么呢?”莫易回复了冷静,心中很是不解。 王婆好像呆了,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着,没有任何动静,莫易不敢发出一丝动静,偷看了一会,那王婆竟然好像渐渐模糊起来,正在不解间,猛见王婆慢慢的转身往窗户这边看来。 莫易机械的往下蹲去,这时候,只听到屋子里有人说:“老头子,老头子,我去上个厕所。” “去吧。”龙德政迷迷糊糊的声音落下后,对面房里开始有脚步声响起。 随着一声‘嘎吱’的开门声,脚步声开始慢慢的往屋外走去。 莫易紧紧的用手捂住嘴巴,此刻,他实在是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自己的恐惧,王婆刚从房里出来,而站在院子里的人,又会是谁?可是,那明明是王婆的身影。 听脚步声,王婆显然已经走出堂屋,莫易不敢再看,刚才的那一幕,绝对不是幻觉,轻轻的摸上床,王婆的脚步声到了院子,便再也没有响动,好一阵过后,只听到王婆低声说:“回去吧!” “回去吧?”莫易愣了愣,这王婆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人影真的不是王婆? “不可能。”莫易马上否定了之前的想法,因为那个人影明明就是王婆。 正在不解间,王婆的脚步声开始进屋,却正往他的房门前走来,莫易缩了缩身子,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脚步声到了房门前便停了下来,王婆好像在窥探他的动静。 房里安静的出奇,莫易被吓的不敢出一声大气,心口,正在噗通噗通的跳动不止,王婆久久没有离去,她就那么一声不响的站在门外,莫易知道,她肯定是在偷听自己的动静。 “她在担心什么呢?难道,是怕我知道刚才的事情?”莫易暗想道,此刻,就连每一秒钟都仿佛很是漫长,一想起那门外有个草鬼婆像鬼一样的在偷听,心中便甚是压抑难耐,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想去开门,和那王婆碰个照面。 “好啊,好啊,这样多好。”莫易胡乱的说了几句话,他想试试王婆的反应。 听到他的糊话,脚步声这才重新响起,往对面房里去了。 莫易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暗想那王婆肯定以为他是在说梦话,这才会放心离去。 屋里回复了安静,莫易哪里还能睡得着,琢磨了良久,突然想到杨致和他说过的催乐和神偶的事情,据杨致说,蛊婆的神偶,依附了她们的生魂,难道,自己刚才看到的,是王婆的生魂?若果真是这样,蛊婆的生魂是不是每晚都会回来一次? 莫易看了看手机,时间正是晚上十二点,心中,却仿佛明白了什么。 天亮后,莫易没有在王婆家里停留很久,陪龙德政瞎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 王婆关切的和莫易打听小水的情况,嘱托他如果有时间,便带上小水过来玩。莫易嘴上和她客气了一番,心中恨不得一拳头把这老太婆就地秒杀了。 离开小山沟的时候,莫易回头阴阴的笑了笑。回到寨子里,杨致正准备出门来找他,见他回来,很是诧异。 那苗家老人也正等着他的消息,当下来不及和他们细说,便往小水的房里走去。 经过一天之后,小水的病情仿佛加重了。她的脸色更加苍白憔悴,身体更加虚弱无力。 她仿佛察觉到了莫易的到来,莫易刚坐下一会,便睁开了眼睛。 “昨晚,我好像看到王婆来了,她带着很多漂亮的女红,要我跟她回去,我正想跟她走,却看到突然来了一个带着面具的怪人,他二话不说,拿着棒子对这王婆一顿好打,将王婆打的落荒而逃。”小水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极力的想睁大眼睛看看莫易,“我感觉自己不行了,我想,我要死了。” “不管怎么说,赶走了就好,赶走了就好,说明丫头有人保佑着呢!”莫易的眼里噙着泪水,紧紧的握着小水的手,低声说,“傻丫头,你不会死的。” “是么?”小水无奈的笑了笑,“那个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好像在十里沟。” 小水疲倦的说着,渐渐的,仿佛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莫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全身止不住抽蓄了一阵,他紧紧的握住小水的手,附到她的耳边说:“不管是在哪里见到过的怪人,总之,你会没事的。就算阎罗王来带走你,没有我的签字同意,阎罗王也只能看一看你过下眼瘾。” 小水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两行泪水,却从眼眶中悄然滑落。 见莫易红着双眼走出来,老人和杨致俱是没有做声。 见状,莫易说:“大爷,杨致,你们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担心小水,她的病,能治好。” “你找到蛊坛了?”两人听后,忍不住同声问道。 莫易摇了摇头:“没找到,但我有办法能找到。” 说罢,凑到二人面前详细的说出了心中的打算。 天黑后,莫易和杨致悄悄的隐藏在了通往王婆住处的沟中小路旁,以莫易的估计,王婆的生魂,在每晚的十二点左右,都会离开神偶与本体归位接触,然后又会回到神偶上。这可能是王婆在蛊偶上使用的巫术,那么,只要秘密的跟踪生魂,就能找到蛊坛的下落。 两人躲在草丛里,眼下时间还早,莫易低声说:“昨晚,把我吓死了。” “呵呵。”杨致笑道,“可以想象。不过,你的胆子倒是够大,要是换成常人,估计早就尖叫不已了。” “其实也不然,胆子是锻炼出来的。”莫易笑了笑,想到在瞎子岭和十里沟的经历,他说,“有个人的胆子,那才真叫大。他在死人堆里走路,能像散步一样悠闲自在。” “哦?”杨致好奇的问,“谁啊?” “范老三,和他在一起,你会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莫易愣了愣,脑海中,忍不住想起了范医生,那个神奇诡异的家伙,此刻,又在什么地方,和老卫、猴头他们在做什么呢? 夜,渐渐的深了,今晚的月光有些暗淡,或许是因为被乌云遮挡了的缘故。山林寂静,树影婆娑,耳中不时的能听到一些奇怪的鸣叫从山岭深处传来,杨致咽下一口口水,忍不住扯了扯莫易。 “嘘,来了。”莫易示意杨致安静,伸手往前指了指,只见一个满头银发,身形鞠瘘的老人身影,正慢慢的往沟里走去。那人影很是模糊,走的很慢,但每往前走一步,却仿佛轻盈的将要飘动起来一般。 此时此刻,一个孤零零的老人身影,慢慢的走在如此空寂的小山沟里,杨致看在眼中,全身的鸡皮疙瘩倏地全部冒了出来,那种前所未有的冷清寒碜,让他汗毛皆竖。惊恐中,却是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王婆的生魂渐渐的出了视野,他才猛嘘一口气,支支吾吾的说:“他妈的,吓得老子差点打屁了。” “放吧,憋着不好。”莫易望着沟中,低声说。 几声急促而又悠长的屁声响过,莫易抱怨道:“你别哭的这么伤心好吗?我还以为你的裤子撕破了。” “我靠。”杨致愤怒的抗议道,“人一紧张就放屁,猪一紧张就拉屎,没看到杀猪的时候,猪屁股会拉出大便来吗?” “你的意思是说?你和猪?”莫易嘿嘿笑了几声。 “好吧,当我没说。”杨致总算是舒服了,正想点根烟,却被莫易一把将烟夺走,“等下王婆的生魂就会返回,别抽了。” 两人等了半个小时,果然可以看到那个有些模糊的王婆,慢慢的往他俩这边走来。 待那生魂走远,莫易悄悄的跟了上去,到了谷口处王婆家的祖坟前,生魂竟然倏地不见了踪迹。 “这是怎么回事?还飞了不成?”莫易皱眉抱怨道。 杨致没有答话,站在原地将周围细细的打量一番后,叹道:“我靠,还道是王婆把蛊坛藏在哪里,原来是在这鬼地方。” “哦?”莫易不解的问。 杨致笑了笑,伸手指着不远处那几座干瘪的坟茔:“就是那里了。” 莫易惊得半天何不拢嘴巴,想不到蛊坛竟然藏在王婆的祖坟里,这的确让人想不到,但坟前,却是最适合设置蛊坛的阴幽之处。 “现在怎么办?”莫易问。 “先找,再挖。”杨致说。 莫易拿出早已备好的电筒,两人开始搜寻王婆的祖坟,坟茔已经干瘪的很难看,要不是坟前立着两块小石碑,可能还真认不出这地下葬着死人。围着坟包仔细的搜寻了一次,却毫无任何发现。 “是不是王婆把蛊坛放在坟里面?”莫易问。 “这个应该不可能。”杨致否认道,“既然看不到,就只能探了。” 见那坟前都是沙土,杨致从路边捡来一根木棍,在坟前的空地上不住的敲打,莫易见状,赶紧效仿,探到中间的那座坟包的时候,莫易突然看到坟前的泥巴,仿佛有翻动过的痕迹。 当下笑了笑,说:“就是这里了,杨致。” 两人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会,杨致示意莫易退后,拿起木棍往泥巴下面插去。只听到几声砰砰的回响,木棍仿佛撞到了什么木质东西。 “果然是这里,我们先把蛊坛给弄出来,我想,蛊坛肯定用什么东西装着,如果是这样的话,记住,千万别打开。”杨致叮嘱道。 莫易点点头,二话不说便准备用手开始挖泥巴,刚一下手,猛然看到就在面前不远处的小石碑,当下把手缩了回来,说:“我们这么做,有没有挖别人祖坟的嫌疑?这可是伤阴德的事情。” “怕个毛,赶紧挖。挖出来拿走,省的夜长梦多。”杨致褥起衣袖,也不管莫易一脸的惊愕,直把那泥巴嚯嚯几下挖出一个小坑,便见泥巴下面露出一块小木板来。 “终于找到了。”杨致兴奋的说道,这才发现指甲已经挖崩了几块。 “是么?你找到什么了?” “蛊坛啊。”杨致随口答道,刚一说完,猛觉得刚才那句话好像不是从莫易口里蹦出来的。 莫易木木的转身看去,只见在他俩身后的不远处,一个满头银发的驼背婆婆,正拄着拐杖,一声不响的看着他俩。 “王婆。”莫易支支吾吾的说,“你是真王婆吗?” 第25节 王婆没有答话,只是一步步的往他俩走近,杨致见状,喊道:“莫易你快挖,我的手受伤了,千万不能让这老婆子靠近。” 莫易不敢耽搁,张开双手对准泥土一阵乱掏,很快,一个方形的木箱子,开始现出大半个轮廓来。 “我警告你,王婆。你别过来,再过来我会用棒子打你的。”杨致瞪着双眼厉声喝道,“我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几天,我总觉得不安,看来,就是你们这两个狗崽子害的。”王婆阴阴的看着杨致,说,“给人放一次,可以保我三年无病,你们俩,可以保我六年无病。” “我才不怕你,只要不被你接触到。”杨致把木棍嚯嚯舞动了几下,冷笑道,“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在你没靠近我之前,你就已经倒下了。” 王婆显然没有害怕,她仍然在往二人慢慢靠近,口中沉声说:“你以为,我一定要接触到你,才能对你施蛊?” 莫易知道,这老婆子不是说着玩的,他更清楚,只有把蛊坛挖出来,才能逼迫她停住脚步,并获得让她救治小水的条件。 当下有如发疯一般没命的狂挖,也不管指甲受伤崩塌,揭开一块覆盖在上面的木板后,总算用一双血淋淋的手把那下面的木箱子托到了胸前。 “那你怕不怕我把蛊坛摔烂?”莫易红着眼睛看向王婆,怒吼道,“你把龙德政困在这小山沟里,本已违反常理,可你为什么还要对小水下手,她没得罪你吧?” 王婆好像生怕莫易把那木箱子就地摔烂,她停下脚步,幽幽的凄声说:“有些事情,你们是无法理解的。你以为我想一辈子活在别人的冷眼、咒骂和仇恨之下么?你以为我我想一辈子孤单一人,过着孤苦伶仃的生活么?我并没有害过一个人,为什么你们总要这么针对我,为什么?把我的蛊坛还给我,还给我好吗?莫易。” 见她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莫易的语气也软了下来:“还你蛊坛可以,但是,你要治好小水的病,要放龙德政走,否则,我是不会答应的。” 王婆听罢,全身突然不住的抖动起来,整个人仿佛变了一个样子,她睁大了眼睛望向莫易,呢喃自语道:“谁也不能带走阿政,谁也不能带走阿政,阿政是老天赐给我的……” “她疯了么?”杨正愣愣的看着王婆。 “你们休想带走阿政,还我蛊坛来,否则,我和你们同归于尽,有你们三人陪葬,我怕什么?我只要我的阿政好好的,只要阿政好好的,呵呵,呵呵呵……”王婆竟然不在顾忌蛊坛,说罢,丢掉拐杖,伸着双手有如厉鬼一样往莫易两人走去。 坟包附近,倏地变得阴气森森,那披头散发的王婆,仿佛被鬼魂附体了一样,她周身透着邪气,俨然已经和之前的她判若两人。 莫易大骇,竟是呆在了原地不知所措,一种说不出的毛骨悚然,霎时便袭遍了全身。 杨致挥着木棒不住的往后倒退,一时间却下不了手,眼见得王婆就要靠近,突然,他看到龙德政从沟中走出来,凄声喊道:“老婆子,该回家了。” 王婆愣了愣,好一会方才回过神,低着头轻声温柔的问:“阿政,是你么?” “老婆子,是我。”龙德政走上前扶住有些失常的王婆,“我们回家,好不好?” 王婆点点头,却只顾忖忖的看着莫易手中的蛊坛,不肯移动脚步。 “蛊坛,阿政,蛊坛,我不能失去蛊坛,不能失去你。”王婆呢喃道。 “老婆子,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你让他俩做这些事情,你要怪,就怪我吧。”龙德政愧疚的低下头去,对莫易说,“把蛊坛还给我吧,小水的病,我会让老婆子治好的。” 莫易僵在原地,龙德政的转变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蛊坛,正在疑惑间,只听到一阵阵狗叫声,正快速的往这边赶来。 顺着声音望去,可以看到不远处来了很多人,他们举着火把,打着手电筒,领头的,正是那个苗家老人。 几只大黑狗一看到王婆,便围着她扑叫不止,吓的龙德政牢牢的将她护在身后。 很快,王婆便被很多人围在了当中,她怯怯的藏在龙德政后面,不敢和曾经的乡亲父老对面。 “王婆,怎么,你不敢看我们么?” “八爷说得对,草鬼婆子果然怕狗,她终究还是害人了,我就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 “烧死她,烧死她……” 无数的谩骂和愤怒,如水一般的往王婆身上泼去,莫易愣愣的看着这一幕,他突然觉得这个王婆很可怜。 无数的谩骂和愤怒,如水一般的往王婆身上泼去,莫易愣愣的看着这一幕,他突然觉得这个王婆很可怜。 领头的苗家老人挥了挥手,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他走到龙德政面前看了他良久,问道:“老兄弟,你是当年的抗日军人,你告诉哥哥,想不想离开这个小山沟,今天,乡亲们都在,大家会给你做主的。” 龙德政紧紧的护着王婆,此刻,在他脸上竟然布满了愤怒,他虎视眈眈的望着所有在场之人,这让莫易大感困惑,那表情,仿佛就像面对着他的仇人一般,难道,当年他和日军相对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么? “说实话,我是很想回故乡看看,但这只是我的一个心愿罢了,人老了,就想回去看看,可是,我并不打算离开她,是她,给了我生命,如果我能回去看看,之后,我还会回到这里一直陪着她,直到死去。” 一番话,让在场之人俱是面露不解,听罢,苗家老人说:“可是,你却不能了却心中的心愿,这草鬼婆,已经给你种下情蛊吧!你一旦离开这里,就难免一死。难道,你不恨她么?” 龙德政摇了摇头,凄声笑道:“要不是她,我早就死了,她受了太多的苦头,这世间,或许再也没有人愿意和她在一起,也找不到一个能了解她的人,既然我的命是她给的,为她种下情蛊,那又何妨?其实,她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坏,真的。” 苗家老人叹了一口气,似乎对龙德政话中之意有所理解,顿了顿,他说:“可是,小水姑娘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 人群再次爆发出怒吼,见情况不妙,龙德政挺着胸脯,大声喊道:“你们休想动她。” “都是我的错,阿政。”一直藏在他身后的王婆,突然说话了。 苗家老人示意大家安静,王婆微颤颤的走到龙德政面前,抬头深情的看着他:“其实,我并没有给你种下情蛊,我把你救回来之后告诫你不要离开,是因为那次你受伤太重,不得已,为了治好你,只好给你种下了续命蛊。你为什么不把你的心愿告诉我?否则,我又怎么会不答应?” “续命蛊?”莫易心中一惊,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刚才王婆失常时说的话,她说你们休想带走阿政,否则,与你们同归于尽,她只要她的阿政好好的。难道,这蛊坛,是续命蛊的蛊坛?因为对龙德政的生命有着重大的作用,她才那么看重,甚至不惜用她自己的生命作为威胁的本钱? 莫易叹了一口气,想不到王婆竟是那么的在乎龙德政,只是,这世间真的有那样神奇的蛊术么? “小水是个灵气逼人的丫头,可能,是我太喜欢她了,我的确想收她为徒。”王婆鼓起勇气看向众人,顿了顿,继续说,“其实,就算我想给她教授巫蛊术数,只要她不愿意,我也无法强加于她,因为她有阴人暗中庇佑,我也是昨晚才发现的,是我错了,我已经备好药……” “够了。”莫易有些受不了她说的话,“你自己是草鬼婆,你的遭遇,没人比你更清楚,你怎么能因为喜欢小水,以你一人的喜好,就打算让小水重走你的老路?让她也成为草鬼婆?” 王婆愧疚的低下头去,她想起了当年自己还年轻的时候,那个在她还分不清真相的陌生老婆婆,让她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学会了蛊。老婆婆对她说,以后,如果你爱上了哪个男人,要想叫她对你一辈子好,就给她种下你的情蛊。 一番解释,终于道出真相,但人们的怒火仿佛并没有因此而平息下来,或许,是多年以来,那些憋在心中对王婆的恐惧和憎恨,让他们无法恢复冷静,每次家中小孩得了病,每次家里的牲口离奇死亡,他们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王婆。今晚,这个消除隐患和恐惧的机会就在眼前,他们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寨民们在把圈子渐渐的收拢,此刻,那王婆竟然不再害怕,她抬起头坦然的看向众人,笑道:“你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吧?来吧,要动手就快点。” 看到那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龙德政知道后果是什么,他不再怒吼,也不再咆哮,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给所有寨民们磕起头来。 杨致曾说过,蓄蛊人都会隐藏自己的身份,那些草鬼婆,往往都是被逼而成的,虽然巫蛊是害人的邪术。对于那些草鬼婆来说,她们的一生,多数都是以惨淡阴暗收场,或许,她们有的害过人,但有的却并没有害过一个人,就像这个王婆,此刻,莫易倒是觉得这些寨民们更加恐怖。 见龙德政还在磕头,莫易终于忍不住了。 他一把将龙德政从地上扶起,对众人说:“我问你们几个问题。” 见莫易发话,苗家老人示意众人停下脚步。 莫易问道:“你们为什么不肯放过王婆?是因为害怕她吗?如果她要害你们,这么多年以来,她可曾害过一个人?更何况,她已经年老,她忍受了这么多年,却仍然忍气吞声的活着,你们这么做,真的无愧于心?” “那她以前的男人和孩子怎么说?”一个老人怒道。 莫易笑了笑,便将王婆家的祖坟一事详细的告诉给寨民,见他们平静许多,莫易继续说:“现在已经不是旧社会,你们这么做,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如果王婆家的祖坟不是玄武拒尸地,或许,她和你们一样,儿孙满堂,却从未有人会知道她是草鬼婆。” 苗家老人叹了一口气,莫易的话深深的震动了他,他拍了拍莫易的肩膀,摇头往寨子走去,其他人见状,纷纷跟在老人身后随他而去。 杨致笑了笑,说:“想不到你还真行啊!” 莫易没有答话,见龙德政一脸感激的看着他,说:“从此以后,王婆是草鬼婆的事情,可能就不再存在了,我想,是时候告诉我当年的事情了吧?” 龙德政点了点头:“走,我们回去再说,过两天,我打算和老婆子出去走走,去我的家乡看看。” “这样很好。”杨致感动的看着两个老人,这个结果,让他很意外。 经过这一场变故之后,王婆竟然变得害怕莫易,她自始自终不敢与莫易正视,回到木屋后,她将蛊坛摆在堂屋的神龛上,四人沉默了一阵,天却快亮了。 龙德政关爱的看着王婆,示意她到身旁坐下,点上烟袋长吸了一口,他缓缓的闭上眼睛,对莫易说:“那时候,我还年轻,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凤凰自古以来战争不断,数百年不断的苗汉冲突和战争,使得当地常年都有军队,所以,凤凰人民风彪悍,尚武成性。孩子们从小就习惯了看兵营里的士兵舞枪弄棒,喜欢看大人猎取野猪或豹子宰杀了来分肉,喜欢看杀人割下耳朵挂在墙上,还喜欢看宗族家长把不守妇道的年轻媳妇绑来沉潭。小孩还没长到桌子高,他们就已经在稚气十足的游戏里,自封为将帅,弄得街头巷尾冲冲杀杀喊声一片。我们很多人都当了兵,抗战后期,作战中心日渐南移。湘西战役终于爆发了,很多部队都在奉命往湘西这边调集,官道上,到处都能看到南下的军队,车辆辎重,绵延数里望不到头,看的出来,上头是下了大决心的,要和日军在湘西打一个大仗。因为在之前的荆沙争夺战中表现突出,那时候,我已经成了一名连长,想到是在家乡作战,我激动的每晚都睡不着。” 老人感叹一声,似在回忆当年的往事,在他的脸上,莫易看出了一种莫大的自豪。 “我随军到了常德,部队等待上头的调动部署。那天下午,我和几个竿军老乡正在营地里闲聊,一个看上去很有来头的军人突然找到我。” “很有来头的军人?”杨致不解的问。 “是啊,他穿的是黄绿色标准尼子制服,戴着大盖帽,和我们的装配完全不同。我被他叫进一间办公室……”老人吐了一口烟雾,却只顾看着烟雾出神,那个战火纷飞却又充满着激情的岁月,仿佛俱现眼前,一阵阵喊杀、冲锋号和炮火声,此刻,竟如此的清晰的再现于脑际…… 见龙德政发呆,杨致想要插话,却被莫易伸手制止。老人激动的捏着拳头笑了笑,开始回忆往事…… “你就是龙德政?”他眯着眼睛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问道。 “报告长官,正是属下。”我啪嗒一个军礼,大声答道。 他手里拿着一大堆资料,略微翻了翻,从中拿出一张:“龙德政,三八年参军,凤凰人,曾参加宜昌反攻战,荆沙争夺战,南昌保卫战,上战场后,每次击毙日军,喜欢割下鬼子的耳朵,作战英勇,负伤八次,身手了得,喜欢与鬼子面对面厮杀拼刀,被战友取名‘马刀龙’……” 他好像对我很了解,竟然一字不漏的说出了我的底细。 见我很迷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马刀龙,这是你的调令,从现在起,你接受我的调管,不要问为什么,不要质疑我的身份,个中事情,日后你自会知晓。” 带着很多疑问,我和他坐车赶到了湘西的一个偏僻小村庄内,在一座临时搭建的营房里,这里已经聚集了七八十多人,大家都是从各个部队中挑选出来的,互报姓名之后,竟然都是竿军老乡,而且都是久经沙场,屡立战功的彪悍老兵,让我惊奇的是,这几十个人当中,工兵、侦察兵、情报兵、狙击手等等各个兵种几乎齐全,可是,谁也不清楚征调到这来的原因。 我们在营地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来了一辆大军车,车上装的全是最先进的美式装备,长枪、短枪、轻型山炮、发报机、狙击枪……,几乎是给在场所有人量身定做的装备。 我们花了一天的时间熟悉装备,认识战友,下午,却来了个英气逼人的漂亮女军人。 见那娘们凹凸有致,大家多久都没碰过女人,眼里自然放着绿光。 一旁的杨德标低声和我说:“要是能和这样的女人睡一晚,我就算死了,也不后悔。” “他娘的,我要和她睡一晚,上战场后保证一口气能搞死十个鬼子。”龙三流着哈喇子,眼珠仿佛要鼓爆一般。 杨得力听罢,低声呵斥两人:“别他娘的紧在那做白日梦,癞蛤蟆能吃到天鹅?你俩就算死一百次,也碰不到她。” 台下的议论并没有让那娘们生气,她走到台上,缓缓的扫视了一圈这些带着匪气的老兵痞子,说:“兄弟们,你们都是从这次参加湘西会战中挑选出来的竿军精英,以前你们是在保国,现在,你们是在保家。” 她的话仿佛说到了我们的心坎上,大伙儿一听,几乎当场沸腾,个个都是精神振奋,面带杀气的看着她,但我知道,我们这些从各部临时调来的,能组成一个加强排的兄弟们,肯定会接受什么秘密任务,在场之人都是训练有素的虎狼之兵,又配备精良的武器装备,一旦奔赴战场,战斗力必将无比强大。我暗地里猜测,上头要不是派我们去据守要点,要不就是突袭某个秘密要塞。 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任务,那娘们好像看出了我的心事,她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长话短说,在接受任务前,你们还得学会一样本事,考核不合格的人,我会直接将他打回原属部队。” 她的话很随意,但在我们听来,却都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如果被打回去,那将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第二天,我们坐车又去了另一个地方。那是一处很开阔很隐蔽的山谷地带,山谷内已经被人工改造过,远远的便看到几辆飞机停在空坪上。 大伙儿被分成了三个小队,接管我们的是三个美国佬和三个中国军官。 中国军官说,三个美国军人是从芷江机场陈纳德处的飞虎队借调过来的,当时的芷江机场还是远东最大的空军机场,我们将要在这里进行为期一周的跳伞训练。 大家的训练都很卖力,一周结束后,那娘们又来了。 她把我们再次召集到一起,待大伙安静后,她说:“兄弟们辛苦了,教官对你们的评价很不错。很荣幸,在场的各位全部通过考核。你们都是党国的战刀,好刀要用到刀刃上,岂能用来宰杀猪狗之辈?” 说罢,‘噗啦’一声将一副地图挂到墙上,那是一副山脉走势分布图,她伸手在图上的一个地方画了一个圈后,说:“今天晚上,你们将被空降到这个圈点附近。据我方潜伏在日本的情报人员传来消息,日军会派一个装备精良,全部由日军精英组成的小队执行一项秘密任务。这有可能是日军发动湘西战役的另一个图谋,日军的具体目的不明确,但大致上可以这么说,一旦日军小队的任务顺利完成,整个抗战大局,或许会出现惊天变化。” 说到这,她沉默了一会,愤然道:“抗战虽然到了最后阶段,日军的败局仿佛也已经成了定势,但我们不能掉以丝毫的轻心,更不能留给日本人任何机会,所以,你们本次的任务就是,追踪这支日军小队,挖出他们的任务真相。你们都是本地人,更擅长山林作战。但你们要记住这次任务的目的,追踪日军,并找到日军想要找到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能与他们正面交锋。日军小队,会在你们之前从我标出的那个地方通过。” 交代完毕后,她让我们赶紧准备。然而,对于这次的任务,大家都很不解,既然日军派出一支小队执行任务,为什么不将其就地击毙,而紧紧只是追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上头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获得日军的机密。 出发前,这支临时组成的加强排被重新进行了编制。杨得力来自73军,被指派为排长,我则成了副排长。军令如山,大家不敢再对这次任务有什么猜疑,凌晨三点左右,我们被空投在武陵山区域。 大家很快各司其职,杨得力派侦察兵寻找日军踪迹,一个小时后,侦察兵发现了日军小队留下的痕迹。为了不让敌人察觉,杨得力下令与日军保持距离。 很多兄弟憋着天大的火气,毕竟鬼子就在前面,却只能看不能杀,手痒难耐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些鬼子,此刻正在故乡的土地上恣意横行。 第26节 杨得力显然察觉到大伙儿的心病,他说:“上头要我们跟踪,我们就得照做,等鬼子到了点,大伙儿再过手瘾不迟,谁敢私自动手,可别怪老子六亲不认。” 这话说得很分明,因为这八十多个人中,就有他的亲弟弟杨德标。 杨家兄弟出身猎户,枪法很是了得,兄弟俩同在一个部队,战场上相互照应,很多战友死了,他俩却奇迹般的双双存活,同行的山猫告诉我,他兄弟俩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杨得力是狙击手,喜欢把子弹头用刀刻成螺旋纹,曾上演过一枪穿两的事情,更曾把子弹打进鬼子的枪管里。 日军的行进速度很快,或许是他们以为此次行动很隐秘的缘故,鬼子并没有发现后面有尾巴跟着。我们自始自终与他们保持着二三十里的样子,走了两天,便进入了雪峰山的范围。 雪峰山山险林深,更是虎豹等猛兽出没之地,为了安全,杨得力下令侦察小组先行,一路上留下记号,身为副排长,我主动加入了侦察组打前哨。 我和山猫、坨子五人在前开路。鬼子们只顾往山中的无人区深入,这让我们很是疑惑,在这种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中,究竟有什么东西诱惑着他们呢? 我们边走边留下记号,由于人少,行进速度自然远远的快过了后面的大部队。为了贪速度,鬼子们走的很匆忙,在他们走过的路上,甚至连一个地雷都没有安放,这倒是便宜了我们。傍晚,总算追上了鬼子小队。 天黑后,鬼子们开始扎营休息,我们只好远远的潜伏在林中监视他们的举动。山里蚊子多如牛毛,只要趴着不动,就会一团团的扑面而来,嗡嗡之声有如战斗机在头上盘旋。 鬼子们很安静,既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异常举动,他们默默的吃着东西,也不管蚊子的叮咬,或许是战场上的失败让他们变的沉默,此刻,在他们的心中可能只是想着如何尽快完成任务。 见时间还早,我建议五人轮流休息,每次腾出两个人负责监视,为了让休息的人能安心入睡,负责监视的便脱下外套,好让另外三人蒙住脸抵挡蚊子。 没过多久,鬼子们便全部熄灯准备过夜,我和坨子负责第一班。 山林中不时的有猛兽的吼叫声响起,唬的人心惊胆战,那晚的天气很闷热,对于我们来说,这不是一件好事情,然而,快到下半夜的时候,周围的林子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起来…… 龙德政打住话语,瞪着眼睛呆呆的望着屋外,仿佛看到了什么让他极度恐惧的东西。 莫易和杨致正听的入神,见他这副摸样,知道肯定会有事情发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山林内怎么会变得这么安静?”莫易递了一根烟给他,好奇的问。 龙德政点燃烟猛吸了几口,说:“我当时暗叫不妙,心想肯定有猛兽在附近出没。正在疑惑间,天上猛地一声炸雷响起,接着便是一道煞白的闪电劈落,我惊骇的发现,在日军营地不远处的山包上,有五只奇怪的野兽正虎视眈眈的望着那些还在睡眠中的鬼子们。而中间那只体型最大的,竟然好像穿着铁甲,在它的背上,赫然还坐了一个身穿黑袍的女人。” “哦?”莫易顿时来了精神,他大惊的问道,“你是说,中间的那只野兽,被一个女人骑着?那五只奇怪野兽,是不是有红色皮毛?” 龙德政摇了摇头:“当时是晚上,就闪电的一瞬间,我也看不清楚,但那些东西,说是狗却不像,说是狼,也不像。体型很大,或许,就是它们的出现,吓走了附近所有的鸟兽。” “然后呢?”杨致亟不可待的问。 “这个情况,显然也被放哨的鬼子察觉,他叽里咕噜的叫了几声,鬼子们睡觉没有脱衣服,反应很快捷,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兵,一听到有情况,认准方向之后,各种武器顿时对准那座小山包一阵猛射,直把那小山包当场夷为了平地。黑乎乎的树林中,却哪里还有那些奇怪动物的踪迹。” 龙德政老人感叹了几声,似乎还在思考当年看到的这一幕怪事,他笑了笑,说:“我曾一度怀疑自己当时看到的是幻觉,但是鬼子们的射击告诉我,看到这一幕的,不止我一个人。鬼子们停止射击后,山林深处不住中传来一阵阵呜呜的怪叫,没过多久,暴雨倾盆而下,或许是那一幕怪事让鬼子们心中不安,他们竟然准备连夜赶路。见状,我让坨子三人继续跟踪,我则和山猫原路返回,准备将这事告诉给杨得力。然而,在跨过一道山间的时候,我不小心滑了下去,之后就不省人事。” 后面的事情,莫易已经很清楚,龙德政摔下山涧,估计被山洪冲走,大难不死侥幸被王婆救活,于是,便在这山沟沟里过了半个多世纪默默无闻的生活,不知道还有四个失踪者,是否之后生还。或许,谁也不知道他是一个当年被人称作‘马刀龙’的竿军抗日英雄。 莫易把他的回忆又回想了一次,心中有些激动,暗想此次凤凰之行不亏,虽然没有完全搞懂日军出现在十里沟的真相,但龙德政说的这些,对于查清这事肯定会有极大的帮助,更让莫易意外的是,想不到龙德政也看到了红毛兽,而且,还意外的给自己提供了一条新的消息,便是那只裹着铁甲的红毛兽背上,还骑着一个长袍女人。 这是不是可以肯定的说,那些红毛兽是被人操控着的呢? 还有那日军小队进入雪峰山的目的,据龙德政的回忆,是为了扭转中国战场的败局,那么,他们进入雪峰山,是为了寻找什么东西,还是想实施一项重大的举措?脑海中,不禁又想起了天狼山,又想起了范医生说的那句预言。 诸多疑问,让莫易一时间无法理清,兴奋的在堂屋中踱了几个来回后,对龙德政说:“太谢谢您了,龙大爷。” 龙德政笑了笑,转头看向王婆,说:“倒是要谢谢你,莫易,要不然我已经酿下大错。” “哦,对了。”龙德政继续说,“我早年在一个猎户家里看到一只奇怪的家伙,此刻想来,倒是和那些野兽好像有点相像。” “是么?说来听听。”莫易赶紧追问。 “听那个猎人说,那家伙没名字,他称呼它为雪峰山红毛犬狼,也称之为火龙犬,每当月圆之夜,便会皋叫,好像也是呜呜的叫声。那只犬狼的眼睛是灰白色的。红鼻子,红毛,流线型的体形,不过,与我在山里看到的相比,那犬狼个头要小了数分。” 莫易心中一动,暗想见过红毛兽的只有范医生,如果能找到这种雪峰山红毛犬狼对证一下,是不是可以查出红毛兽的真相? 想到此番收获不小,莫易很是激动,当下又和龙德政闲聊了一会,便准备起身告辞。龙德政告诉他说,过几天会带王婆回家乡走一趟,见莫易要走,王婆把准备好的药送到他手里,叮嘱他回去后煎熬让小水服下,只需要休息一晚,便可恢复如初。 刚出小山沟,莫易的手机突然响起,打开一看,是莫古发来的短信,上面写道:凤凰回来后,到中方荆坪古村来和我们会合,最好到怀化来。 莫易笑了笑,又转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院门口的王婆和龙德政,大踏步的和杨致往寨子里赶去。 路上,莫易说:“兄弟,这次多亏你帮忙。” “你这家伙说这话。”杨致嘿嘿几声,问,“以后,你还怕草鬼婆不?” “不怕了。” “为什么?”杨致问。 “你知道白毛女的故事吧!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便成人。” “我靠,谁在放屁,好臭,好臭。”杨致捂着鼻子直喊臭。 莫易好一会方才回过神来,骂道:“你这个天杀的,不知道昨晚谁被王婆的生魂吓的憋了一屁股的臭气。现在肯定是臭气倒冲,让你闻到味了吧?” 杨致耸了耸肩膀,抱怨道:“我承认说不过你,不过,那王婆倒是真的很在意龙德政,竟然给他种下续命蛊。你知道续命蛊是什么吗?” 见莫易不解的望着他,杨致解释道:“续命蛊,续别人的命,那肯定是有代价的。” “什么代价?”莫易问。 “用施蛊人的命。” “你的意思,是说王婆用她的命换龙德政的命?”莫易大惊。 “这是我姥爷说的。”杨致答道。 “你姥爷是蛊通么?你以为你姥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啊?这人命还能换,你怎么不去死,死了再换一个回来。”莫易一脸不信的说。 “你等等,我和你说句话,但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杨致愤愤的停下脚步,附到莫易耳边嘀咕了几句。 听罢,莫易惊叹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这世上,只有草鬼婆呢!” 回到寨子,苗家老人已经等候多时,莫易赶紧把药给他,让他媳妇帮忙煎好。 杨致看着还在昏沉中的小水,说:“昨晚王婆说啥来着,她说小水有阴人庇佑。看来她可是个很不简单的姑娘。” 想到在十里沟,小水一直幻觉不断,莫易笑了笑:“当初在凤凰的时候不就和你说过了吗?不过,昨天小水告诉我,她说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王婆拿着很多女红来看她,还说要带她走,结果被一个怪人拿着棒子赶走了。那个怪人八成就是王婆说的阴人。” “我想,小水看到的王婆,或许是她的生魂。”杨致猜测道,现在小水有救了,他总算放下心来,莫易的事情,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见莫易望着小水出神,他知道这个家伙,现在肯定已经有了心上人,毕竟,只有患难才能见真情,脑海中,不禁又想到那一年和三子、丹丹还有莫易,一起经历的那场惊魂之旅,要不是这个家伙舍命相救,或许,自己现在葬身何处,都无人知晓。 莫易一直守在床边,下午时分,小水总算醒来,见莫易傻傻的看着她在笑,小水的脸庞突然羞的通红。 “那个,前两天的事情,不好意思,谢谢你……”小水的脑海中清楚的记得,昨天莫易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莫易笑了笑,不屑的说:“切,小事一桩,何须言谢啊!你赶紧把身体养好,我哥还催着我去和他们会合呢,别老拖我后腿。” “什么嘛,谁拖你后腿了。”小水撅着嘴巴,愤愤的说。 “哟,一醒来就吵啊,那还不如病着。病的时候,倒是你侬我侬泪眼朦胧的,好像要生离死别了一样。真搞不懂你俩,神经吧!”杨致站在门口,很是不解的望着他俩。 “我们喜欢吵,要你管啊!”莫易和小水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哎哟,哎哟,这配合,太默契了。”杨致哈哈笑道。 门外,苗家老人听着三个年轻人的对话,脸上不禁莞尔。 休息一晚后,小水恢复的很好,天刚亮,三人便搭着寨子里的拖拉机往城里赶去。 到了凤凰,杨致掏腰包请客,饭间,莫易问小水:“你还要在这玩一天不?” “古哥不是在催你吗?哪里还有时间。”小水答道。 “好吧,那以后可别后悔说我没带你玩。”莫易嘿嘿笑道,随手拨通了莫古的电话。 “有的是机会,小水。以后我带你玩。”杨致说。 小水嗯了一声,感叹道:“你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杨致听罢,差点把口里的东西当场给喷将出来。 见莫易放下电话,小水问道:“怎么样?古哥哥、范老三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们还被困在公坪,出车祸了,死了几十个人。”莫易摇了摇头,忍不住悲声叹道。 “肯定撞上了路煞。”杨致边吃边说,“那今天,你怎么安排?” “回怀化,和我哥他们会合。” 中午三点,莫易和小水抵达了怀化汽车西站。莫古五人坐的车子,也会抵达这里,当下便在路旁等待,小水则买了一包零食,边啃边说:“湘西美女真多,你看,那里一个,那里还有一个,还有,刚刚那个穿黄衣服的……” “很无聊是么?”莫易嗔道,“你干脆数羊得了。” 小水做了个鬼脸,轻声念道:“一个莫易一张嘴,两只耳朵两条腿,两个莫易三张嘴,不,是两张嘴,四只耳朵四条腿……” “苍蝇,苍蝇,吵死了。”莫易捂着耳朵,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了孙猴子的痛苦,当下走到小水面前,“如果上天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你知道我会对你说什么吗?” 小水眨巴着眼睛笑眯眯的望着他:“是不是会对我说,爱我一万年?” 莫易长呼一声,用近乎哀求的眼神轻声答道:“我会对你说,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原来是这样啊!”小水点了点头,继续念道,“三个莫易三张嘴,六只耳朵六条腿……” 莫易不想再理会他,径自气鼓鼓的往街道旁的网吧里钻去。 莫古抵达怀化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五点。小水坐在马路旁的石阶上,像看西洋景一样望着五人缓缓的往她走来。直到‘得得’的马蹄声响到了面前,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不认识我们了?”猴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很是困惑的问。 “认识,当然认识,你们好拉风啊,竟然骑着马招摇过市,简直就是一群二百五。”小水笑道。 莫古哈哈大笑,低头看了看时间,说:“因为交通事故,没车,就只能这样了。此去荆坪古村有三四十里路,抵达那没问题,不过,晚上住宿可能不方便,所以,我们还是明天一早出发。” 范医生点头赞同,莫易和小水一起呆了几天,早就索然乏味,此刻与大伙碰面,自是高兴不已,正蹭在范医生旁边一边逗着猴子,一边和范医生唠嗑闲聊。 过了麻阳路口,便是武陵老商城,见路边有卖胶水的,莫易买了两瓶,一瓶递给小水:“我不想再和你吵了,希望你也别和我继续吵,忍不住的时候,就用它。” 莫古暗笑,看来两人这几日的凤凰之行,总算是小宇宙爆发,有觉悟了。 找了一处家庭宾馆,一行人安顿好了之后,莫古这才让弟弟把在凤凰的发现详细具体的重复道出。 听罢,范医生分析道:“据那龙德政的回忆,他看到的红毛兽是五只,我看到的也是五只,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红毛兽的数量没有增减?而且,它们好像也没有衰老。” “可能你看到的是它们的后代。”猴头答道。 “难道,那些红毛兽的后代也是刚好只有五只么?”范医生反驳说。 “龙德政看到的和你有所不同,当时那只裹着铁甲的头兽,还骑着一个人。”莫易顿了顿,说,“既然骑着一个人,就可以断定红毛兽是被人操控的,是不是在十里沟的那个晚上,幕后的操控者只放出了五只?” 第27节 范医生没有答话,他总觉得莫易的这个解释不合理,而且,那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 莫古现在对红毛兽的兴趣不大,他倒是更想搞清楚日本人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派人进入雪峰山,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不是也是天狼山。 “有一点我敢肯定。”老卫起身走到窗前,说道,“日本人和竿军,当时应该是在那个骑兽女人的监视中。我想,鬼子们那个晚上,或许已经进入了不被那个女人所允许的范围之内她在晚上出现的目的,或许是向鬼子军发出警告,也可能是为了查探鬼子军进入雪峰山的动机吗,由此看来,那个地方还另有秘密啊。” 老卫说的很有道理,莫古心中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这女人又是什么来头,她为何会在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出没呢? 范医生琢磨了一阵,突然说道:“你们听过守护者么?” “守护者?”小水不解的问。 “不错。”范医生点头说:“很多古老的地方和珍贵的东西,为了不被外人侵扰,都有守护者守护在那里,我总觉得那些红毛兽就是某种神秘古老的守护兽。以前在西藏,就碰到过类似的现象,而那个女人,就是那地方的主人。” 见大家都在讨论红毛兽,莫古没有说话,想到高力士也曾派人寻找天狼山,他突然发现,高力士和日本人在某种程度上有很多共同点。不管是高力士,还是当时的日军,他们都已经处在失败的局势中。而且,那龙德政回忆说,日本人的目的一旦达成,或许能让整个抗战的局面发生逆转。 当阴阳石出现的时候,神的光辉,将再一次临幸人间。范医生说过的预言,突然提醒了莫古。 难道,他们都是在寻找某种东西,一种能改变失败局面的东西?那么,这东西,是不是就藏在禁地天狼山中?又会是一种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巨大的威力?大爹带来的帝后合一,到底又能产生什么作用? 莫古搓了搓手,他知道,这也只是他的猜想罢了,或许,事情的真相,和他所想的并不是一样的,但他敢肯定,天狼山必然和这些事情脱不了干系,以此分析,天狼山中的东西,绝非什么宝藏这么简单。 吃了晚饭,见大家闲得发慌,莫古建议出门活动,与小县城相比,市内自然要繁华热闹数倍。 老卫边走边感叹,他经历过太多这些年轻人没有经历的苦和累,饥饿、寒冷、阶级运动、三年天灾、文革等等,这都是无法挥去的记忆。而记忆中的湘西,曾经是那么一处偏僻落后的地方,可是现在,这里却也繁华兴荣,成为了一座现代化的小城市。 “这是座火车拖来的城市。七十年代,此处还是一处小村子。”莫古一边解释一边带着大家到市场、商城、超市逛了一圈。 走出中心市场的时候,范医生突然和莫古低声说:“我们被人跟踪了,今晚务必要小心些。” “真是阴魂不散啊。”猴头骂道。 “肯定是乔巴么?”莫古问道。 范医生摇了摇头,他也无法确认。在街上一直逛到十点多,老卫有些困,当下便建议大家回旅馆休息。 除了主要的商业中心区,多数的街道已经少有行人。昏暗的路灯衬着已经树叶枯黄的法国梧桐,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冷清萧瑟。 穿过步行街,便是一条空寂老旧的黑巷子,从这里,可以直接通到那间下榻的家庭宾馆后门。 “这里白天是闹市,路旁可以自由摆摊,不过,到这来的人都是一些穷苦下层百姓们,东西也很便宜,所以,脏乱差自然免不了,但这里有一个好处。”莫古打住话语,一股让人恶心的鸡鸭毛的臭味,倏地扑面而来。 众人憋着气往前快步走了一阵,老卫问:“你刚说有一个好处,啥好处?” “没有城管呗。”莫易笑道。 “原来如此。”老卫恍然大悟,见着巷子两旁多是低矮破旧的老平房,却没有一户亮着灯的,也不知道平房里到底有没有住人。如果没人相伴,晚上的时候,可能谁也不想走这条鬼巷子。 阴暗的路灯隔着很远才有一盏,不时的会看到老鼠从路旁慢吞吞的走过,却丝毫不惧人。 范医生笑了笑:“这地方,倒是可以弄成一个鬼市。” 范医生笑了笑:“这地方,倒是可以弄成一个鬼市。” “但总得有鬼才行吧!”麻吉说。 “鬼市,并不一定就是有鬼出没的市场。”小水答道。 大伙边走边聊,到了一个转弯口,巷道分出一条路,拐进了一处阴森空寂的地方。 “那里面,是搞什么的?看上去好像很宽的样子。”见路旁围着一圈破旧的黑砖围墙,老卫好奇的问。 “曾经是一个废旧的老市场,因为修了新市场,这里便荒废了,倒是一块好地,现在,则成了那些流浪猫狗的天堂。”莫古解释道,正想招呼大家快点走,却听那黑不见底的老市场中,突然传来一句尖细阴冷的声音,“真是天大的笑话,一只野狼,怎么会和一群家狗混在一起?”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喈喈的尖笑,笑声回荡不息,听在耳中,不禁让人寒意顿起,有如鬼魅之声。 “乌鸦。”范医生木然的转身往市场内看去,忖忖的望了一阵后,如临大敌一般的对莫易低声说,“走,你们快走,赶紧离开这条巷子,快点。” 说罢,哐啷一声抽出长刀,拖着刀一步一步的往市场中走去。 见他神色如此紧张,莫易不敢多想,当下赶紧带着大家往巷子尽头赶,还未走出两百米,却惊骇的发现在前面不远处的路道中间,赫然站着三个高大魁梧的黑衣人。 莫古眉头紧皱,细细的看了一会,由于光线太暗,只能依稀认出三人的着装,他们三人穿着同样的黑色衣服,一个带着帽子,一个留着长发,一个是光头。 见那三人像雕塑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莫易怒道:“别他妈的装酷了,有事情就直接点。” 随着一声冷哼,当中的长发男子开始迈步往莫易走来,他抬起头把众人扫视了一圈,伸出手指了指莫古和猴头,淡淡的说:“他,他留下来。” 他的话,仿佛有种让人不能抗拒的威严,莫古暗叫不妙,心里清楚,只有真正的厉害角色,才会有这种气度。 这些人到底会是什么来头?而且一出口就把对象指向了自己和麻吉。凭感觉,这几个人不像是乔巴一伙的,否则,他们大可以参与十里沟的那次阴谋,而不用在这种容易曝光的城里对自己下手。 或许,他们可能早已盯上了自己,莫古暗暗的想着,脑子里在飞速的思量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危机,转头往身后看去,他知道在距离自己四十多米的地方有一个岔道,再往前走出三百米,那里的围墙很矮,可以很轻松翻过去。 “哥,你们先走,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莫易点上烟长吸了一口,虎视眈眈的望着面前几人,边说边把脱下的外套递给小水。 “走啊!”莫易再次大喝道。 那长发黑衣人歪着头,正斜眼打量莫易,对身旁的同伴冷笑道:“他很有趣。” 那长发黑衣人歪着头,正斜眼打量莫易,对身旁的同伴冷笑道:“他很有趣。” 莫古叹了一声,和老卫噼里啪啦的往后跑了几步,这才发现小水竟然没有跟来,回身看去,只见她愣愣的站在莫易身后,好像懵了一样。 “走啊,小水。”猴头大喊道。 “莫易不走,我就不走。”小水定定的说。 莫古无奈的摇了摇头,正想回去拉小水,只见两个黑衣人,已经在往他们快步而来,莫易,却被光头男困住了。 “我们先走,他们要抓的是莫古和麻吉,不会和莫易多纠缠的。”老卫冷静的说完,也不管莫古是否同意,说话间拉上他便跑。 到了岔道口,莫古急促的说:“麻吉,你和我分路逃跑。”老卫点头,示意猴头跟着麻吉。 麻吉利索的翻过矮墙,猴头却没那么好的运气,因为衣服被墙上的砖角勾住,一时间竟然扯不下来。 麻吉大喊不妙,正想拉猴头一把,那名高大的黑衣长发男子已经站在了猴头身后,隐隐的,可以看到那黑衣男子的衣服上,绣着一只奇怪的狰狞狼头。 “我来帮你一把。”黑衣人站在墙下怪笑不已,一把抓住猴头的双脚往后一拉,只听到一声衣服撕裂的‘咔嚓’声,瘦小的猴头被他像抓只小鸡一般的倒提而起。 “麻吉,快跑。”猴头睁大双眼望着墙上的麻吉,伸手紧紧的抱住黑衣人的腿,张开嘴巴狠狠的咬在了他的腿脖处。 疼痛让黑衣人脸部微微的扭动了几下,他用力的扯了好几次,试图将猴头摆脱,才发现这家伙竟然像咬住手指的王八一样,天不打雷不肯松口,愤怒中只好将双手一松,猴头的双脚没了束缚,整个人立时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黑衣人口里叽里咕噜的骂了几句,提起拳头对准他的脑袋猛敲了数拳,直把猴头打的头破血流。 “快走啊!”猴头终于无力的松开了嘴巴,痛苦的大喊道。 麻吉站在墙上,此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弱小,猴头就在下面挨揍,自己,却只能站在墙上观望,见黑衣人抬头往他看来,那双射着寒光的眼睛,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当下大叫一声,跳下墙没命的往前跑去。 黑衣人笑了笑,将猴头提起往前摔出数米,翻过矮墙追赶麻吉而去。 莫易和那黑衣光头男子对峙了几秒,却是不敢贸然出手,小水怯怯的躲在他身后,手中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光头黑衣人俨然不想和莫易多做纠缠,见他并不敢动手,冷笑一声后,竟然没事一般的准备绕开莫易,去追赶麻吉和莫古。 “当我不存在么?”莫易怒道,口中大吼一声挥拳便往那黑衣人轰去。 见莫易来势凶猛,黑衣人愣了愣,仿佛对眼前的这个热血青年有些出乎预料,见状,他轻轻的往旁边一闪避开莫易。盛怒中,莫易再次挥拳猛攻,见那黑衣人只是躲闪不肯还手,自己却连他的衣服也碰不到,莫易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像只猴子一般,正被人耍来耍去。 “你他娘的什么意思?”莫易吼道。 “玩你。”黑衣人笑了笑,“既然想要我动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莫易还未回过神,便见一只拳头夹着劲风扑面袭至,知道已经躲闪不及,惊恐中只好咬着牙齿挥拳往黑衣人的拳头狠狠打去。 一阵钻心疼痛猛地从手里传来,莫易忍不住往后倒退了数步,摸着仿佛要碎裂的左手,心里大骇不已,自己的拳头,竟然好像击打在坚硬的石头上一般。 黑衣人得意的笑道:“感觉怎么样?” 莫易冷哼一声,把生疼的拳头一捏,便爆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关节响动,俯身捡起一块砖头后,化拳为掌用力一劈,将砖头劈成两截后,说:“谁怕谁?” “我喜欢你,小伙子,不和你玩了。”光头黑衣人伸出舌头,哧溜一下舔了舔嘴唇,却是俯身捡起两块砖头叠在一起,只是轻轻一劈,便把那砖头像劈豆腐一样劈的粉碎。 小水看的全身直起鸡皮疙瘩,暗想今晚估计凶多吉少,这个黑衣人八成练过硬气功。 莫易倒吸了一口凉气,见黑衣人准备离开,脑中一热,再一次挡在了他的面前。 “开玩笑,有心放你一次的,不然还会和你玩劈砖头?”黑衣人勃然大怒,身形一闪,已是伸手抓到莫易面前。 一种无形的压抑,霎时便将莫易笼罩,脑中突然记起了读书的时候,教官和他们说过,如果对手比你厉害许多,你会感到一种压力,那种压力,甚至会让你变得呆滞,让你无法发挥你的正常水平,所以,日后你们要认真的观察自己的每一个对手。 莫易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躲避,脚跟尚未站稳,脖子已经被一只手抓住,此刻,他才发现这人的手臂竟然出奇的长。 “哈哈,抓到了,抓到了……”黑衣人开心的大叫不已,手中稍一用力,莫易的呼吸便急促起来,不用一分钟,已是开始翻出白眼,只剩下了半条人命。 一旁的小水吓的尖叫不止,知道如此下去,不用多久莫易就会当场丧命,焦急之下,趁那黑衣人不注意,举起地上的砖头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头上。 “你砸我?你这死丫头竟敢砸我?”黑衣人瞪着小水,伸手摸了摸光头,突然很是得意的说,“没有流血,嘿嘿。” 看着小水被吓的一直木木的倒退到了墙脚边,他松开莫易,嘴里一边兴奋的说着听不懂的话,一边对准已经几乎晕厥的莫易猛踢起来。 “住……住手,不,是住……住脚。”小水语无伦次的警告道,“你再打他,我要你好看。” “哈哈,你要我好看,那我倒想看看怎么个好看法。”黑衣人大笑,对准莫易又是几脚,“来啊,让我好看啊!” 眼见得莫易被那人蹂躏的不行,此刻,小水心中只能大喊范老三的名字,黑衣人或许是尽兴了,说:“好像你也没啥好看的给我,这小子还挺耐打,就冲你那句好看,我今晚就给你好看的看看。” 说着,他俯身拉住莫易的后衣襟一步步的往墙根走去。小水只觉得脑中薨的一声,整个人仿佛麻木了,她知道那黑衣人想要干什么,望着他一步步的拖着莫易接近墙角,莫易那坏坏的笑容,仿佛正在渐渐的离自己远去,悲痛中,小水突然抱住头,‘啊’的一声痛苦尖叫起来。 刺耳的尖叫声,震的黑衣人耳中嗡嗡回响不止,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见那女孩竟然低着头缓缓的往他走来,却仿佛失去了控制,有如被鬼上身一般。 一阵阴风忽地吹起,顿时把小水的长发搅的纷乱飘动,整个人也变得格外的阴森冷气,她木木的往前走了几步,口中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又模糊的呵斥:“放开他。” 说罢,猛地抬起头,瞪大了双眼往他瞅来,眼中暴露鼓胀的瞳孔,仿佛一不小心就会突兀而出一样。黑衣人吞了一口口水,他惊骇的看到,两行细小的血线,像蠕动的虫子,正从那女孩的眼眶中慢慢的溢出,一直流过她煞白的脸庞,滑到了衣领里小水透着幽寒的目光让黑衣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他分明听见在那女孩的警告声中,夹着另一个让人阴森恐怖的声音,正在疑惑间,猛见那女孩身后还站着一个手举大锤的模糊人影。 心中清楚这姑娘不是一般人,此刻八成是走阴了,刚把莫易放到地上,一阵阴风吹来,只见那黑影挥舞大锤,刷拉一下便闪到了身前。惊恐中,黑衣人哆嗦着往后一滚,起身后几个箭步便逃的没了踪迹。 小水扶起莫易,泪水和着血水沾湿了她的脸庞,她拂开头发,紧紧的把莫易抱入怀中,呢喃自语道:“没事了,没事了……” 说罢,无力的倒在莫易的身旁,巷子里,渐渐的回复了平静。 一声沉重的叹息从莫易口中发出,他颤抖着伸出手,艰难的往身旁的小水探去…… 惊骇万分的麻吉抱头窜鼠的狂跑了一阵,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小巷子七拐八折的仿佛没个尽头一般,他拖着一双像灌了铅的双腿,终于跑不动了。 脑海中,还在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猴头的惨状,让他触目惊心,此刻,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心里突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丢下他独自逃命。 第28节 恐惧和后悔,像一只无形的魔抓,不住的抠拭着麻吉的心脏。 转身看去,黑衣人并没有追来,麻吉叹了一口气,无力的蹲在地上,想到猴头如果因此而送命,他忍不住抱着脑袋大声的哭起来。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突然在身后响起,脚步声在渐渐的在往他靠近,麻吉止住哭泣,那脚步声每响一下,他就会随之抖一下,这时候,就连起身逃跑的勇气仿佛都没有了。 脚步声终于在身后停下,惊恐中,麻吉木木的转头往后看去,他看到一个体形高大的蒙面人,正眯着眼睛打量着他。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蹲在路旁哭泣,我会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等天亮安全后再出去,队友牺牲自己,是为了让你活着。你很懦弱。” 一声质问从蒙面人口中说出,麻吉愣了愣,这话声听在耳中,竟然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麻吉苦想了一会,忍不住一个趔趄蹲着往后倒退了几步,颤声道:“是你?” “很意外,还是很惊恐?”蒙面人问道。 “你这个无耻败类,我和你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动手吧。”麻吉笑了笑,起身望着蒙面人,冷眼挖苦道,“别来无恙啊!都说莫古看人精准,他这次是彻底的看走火了。” 蒙面人没有答话,沉默一阵后,说道:“你不能死,但你到过不该到的地方,就有人不想让你活在这个世上,因为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跟我走吧,我不会害你。” “如果我不跟你走呢?”麻吉笑道。 “那就由不得你了。”蒙面人眯着眼睛,正准备伸手往麻吉抓去,突听有人说,“嘿,这样好像不太厚道吧,他可是我的猎物。” 麻吉脑中懵的一声响,转身看去,只见在身后不远处,那说话的,正是追赶自己的黑衣人。 “完了,前有狼后有虎,真他妈的倒霉透顶了。”麻吉颓然的叹了一口气,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说,“草泥马,今晚老子认栽不跑了,你们谁打赢了,老子就跟谁走。” “嘿嘿,是么?”长发黑衣人阴笑了一声,眯着眼睛将蒙面男子打量了一遍,阴声说,“阁下好胆量,我的东西你也敢抢。” 蒙面人没有理会他,低声对麻吉说:“你赶紧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麻吉笑了笑,竟是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草泥马的乔巴,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是乔巴啊?反正跑了你们总有一个会来抓我,老子还跑个毛啊?” “废物。”蒙面人骂道,猛的把路旁一个巨大的破木框子抓起,用力的举过头顶后,狠命的往那黑衣人砸去,未等木框落下,整个人早已随之扑向了黑衣人。 “不错的想法。”话音刚落,只听到哐啷一声,木框竟被那黑衣人当空一拳打的稀巴烂,一阵纷飞乱舞的木屑中,蒙面人身体顿时往后一倾,双脚刷的一下铲向了黑衣人的下盘。 那黑衣人淬不及防,竟被当场铲倒。 见状,蒙面人哪里肯就此罢休,一切仿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见这一铲得手,顺势躺到地上架起双脚,对准往他倒下来的黑衣人狠狠的蹬去。 ‘噗嗤’,黑衣人被蹬上空中,那蒙面男子往前又一个驴打滚,起身后笑道:“都说血狼的人个个身手不同凡响,我看也不过如此。” 说话间,正准备伸出左手往那黑衣人的后颈骨抓去,却见他一个三百六十度凌空大翻滚,空中把脚一缩,滴溜溜的避开了那一抓。 落地后,黑衣人伸手撑住地面,又是往后一个倒翻,却刚好站在了离蒙面男子两米开外的地方,他拍了拍手里的尘土,很是不屑的看着蒙面男子,口中发出一声鄙夷的冷哼。 “哇,精彩,你他妈是搞杂耍的吧?”麻吉拍手大叫道。 “你难道把我当成僵尸了?魁星踢斗,是用来对付僵尸的,对人,我看不见得有用吧,就算你抓到了我的后劲骨,你有把握把我能把我的三十三块脊椎全抓烂么?”黑衣人眯着眼睛望着蒙面男子,伸手捋了捋额前飘乱的长发,突然怒道,“不管你是什么人,既然弄乱我的发型,后果就很严重,你已经是死人了。” 说罢,一步一步的往蒙面男子走去,麻吉愣了愣,看他那架势,显然好像不把乔巴放当一回事。在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两根半米长,前端很像鱼刺一样的奇怪棒子,。 蒙面男子笑了笑,黑衣人一惊,耳中突然听到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当下挥起铁棒当空连打数下,随着刺耳的金铁相撞的声音响过,三四颗粗若脚拇指大小的铁弹子,全部被打落在地。 再去看时,那蒙面男子的身影,早已跑出了数米远。 “真他娘会装,原来只是个大篮子。”黑衣人骂咧完,转身往麻吉走去,阴笑道,“这下,看你还往哪里跑。” 麻吉朝他吐了一口口水,骂道:“狗杂碎。” “骂吧,你再怎么骂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趁着还有气,多骂几句。”黑衣人边走边说道。 “是嘛,谁说的?”黑衣人话音刚落,耳畔突然听到了一句话声。 转身往后看去,巷子里哪里还有其他人存在,疑惑中正在想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却听有人继续说,“你他妈的,你爷爷在这里,你的狗眼到哪里去了。” 一阵夜风吹来,黑衣人忍不住嗅了嗅鼻子,空气中,竟然有股奇怪的花香味,是樱花的味道。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背着长刀的蒙面黑衣人,正坐在巷子旁的一幢屋顶上很是悠闲的看着他。 “老子怎么成了烫芋头,这么多人来抢着要,刚被打跑一个,现在又来了一个,有意思,有意思,今晚真他妈热闹的很。”麻吉哈哈大笑,叹道,“也罢,老子死前能看几场电影,也不错了。” “你不能死,我不是来抓你的。”新来的蒙面人说罢,忽地从屋顶上跳下,也不和长发黑衣人打话,半空中哐啷一声拔出长刀,只见一道漂亮的刀光倏地闪过,挥着长刀狠狠的劈向了黑衣人。 “好快的刀,你比刚才那篮子厉害的多。”黑衣人往后小腿了一步,眼神竟是变得凝重起来,迟疑间,那蒙面刀客刷拉几下又是劈出数刀,两人很快便打的难解难分,蒙面刀客出刀如电,刀刀俱是攻击要害,黑衣人动作也不慢,两人斗了几个回合之后倏地再次分开,直把旁边的麻吉看目瞪口呆。 “嘿嘿,你步伐凌乱,内息不调,你好像已经受伤了。”长发黑衣人冷笑道。 “此时不走,还等何时?”蒙面刀客仍旧没有理会他,只是低声呵斥麻吉道。 麻吉总算回过神来,当下对他拱手相谢,狼狈的往回赶去。心中顾念着猴头,一路跑到翻墙的地方,把附近寻了个遍,却没有发现猴头。 “看来,猴头没有出事。”麻吉总算放下心来,当下长叹了一口气,猴头没事,那么莫古和莫易他们呢?范医生,他倒是不担心。在他心中,那范医生早已是非人一般的存在,他总觉得不管在什么情况中,范医生都能安然脱身。 想到今晚的经历,麻吉仍然心存恐怖,他敢肯定,那第一个蒙面男子,必是乔巴无疑,至于第二个蒙面刀客,他却摸不清此人的来头,不过,他总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麻吉捏了捏拳头,往前看去,几百米之外,正是碰到那些黑衣人的地方,他突然记起了莫易和小水,当下长吁一声,鼓起勇气往那走去。到了那破旧的市场入口处,却听到有人阴声说:“乌鸦,你从西藏追了我大半个中国,还真不赖啊?” 麻吉心里一愣,听声音,这说话的人,好像正是范医生。好奇中,麻吉赶紧弯着腰蹑手蹑脚的往市场中摸去。 小心的往前走了几十米,便见那空旷市场中点着三四根巨大的红蜡烛,范医生手握长刀,正歪着头与一名脸戴面具的奇怪男子对峙着。 见那面具男子的肩膀上竟然还站着一只黑乌鸦,麻吉心中大感好奇,他一直以为乌鸦是不吉的鸟,村里的老人说,如果乌鸦在白天呱呱叫个不停,几天中必然有人死亡,想不到此人还会用这种不祥的鸟儿做宠物。 想到宠物,麻吉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范医生的四耳,移开视线,四耳正骚动的不已的在范医生身旁跳来跳去。 “一个带了只乌鸦,一个带了只猴子,都是怪人。”麻吉在心中自语道,在他眼里,范医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自想他进入市场这么久,却久久的只和这面具怪人对峙,看来,这面具人来头不小。 面具人从衣服口袋里又摸出一根红蜡烛点上,有些无奈的说:“我想怎么样?你说我想怎么样?说实话,我很想杀了你。” “杀了我,嘿嘿,你好像已经试过了不下五十次。”范医生沉声道,“这次,难道你有把握了?” 那面具人仿佛被范医生的话深受刺激,他突然全身颤抖起来,颤声道:“范老三,你给了我太多太多的痛苦,我无时无刻不想把你杀掉,喝光你那宝贵的血。” 说罢,他突然慢慢的揭开脸上的面具,麻吉惊骇的看到,那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脸上已经发脓溃烂,腐朽的皮肉黏在面具上,随着面具慢慢揭开,竟然扯出一条条清晰可见的丝状物质。 麻吉眉头紧皱,伸手紧紧的捂着嘴巴,心中仿佛有只小手在抠拭一般奇痒难耐,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吐出来,那怪人将面具揭开后递到乌鸦面前,黑乌鸦呱呱叫了几下,便不住的开始啄食那些黏在面具上的血肉。 范医生摇了摇头:“乌鸦,你还是这么恶心,看样子,你是把你这副尊容,全部怪罪在我身上了是吧?” 乌鸦连连挥手,冷笑道:“我怎么敢?你可是范老三,只是,我需要你的血,只有你的血,才能让我的脸再造还原,来吧,不会有任何痛苦的。” 说罢,他掏出一个塑料袋,麻吉仔细的看了一会,只见那塑料袋中装着四五条一指多长,形如蚂蝗一样的大虫子。 范医生看后,淡淡的说道:“你很有心嘛,已经早就准备好了金线血蛭,不过,我想你的打算估计还是会泡汤哦!” “如果我有帮手呢?”乌鸦笑了笑,市场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歌声,朦胧的烛光中,只见两个有如七八岁孩子般高矮,头戴娃娃面具的人,伴着歌声往范医生跳来。 那乌鸦见状,伸手又点上三根红蜡烛,两个小人舞动的愈发欢腾起来,渐渐的,竟是到了范医生面前。 “装神弄鬼,啥玩意,坏小孩,照砍。”范医生不屑的说,挥刀便往一个向他滚来的小孩砍去,两小孩全然不顾,竟是顶着刀锋,继续往范医生滚去,动作越来越快,不用多久便将范医生逼的手忙脚乱起来。 麻吉暗暗的惊奇不已,那乌鸦却只在旁边观战,手里不时的会拿出红蜡烛点上,渐渐的,地上的蜡烛竟然点亮了一大片。 “看来,乌鸦要在关键时候出手。”见范医生身陷窘境,麻吉不禁暗暗的急了起来。 “范老三,二狼的巫童怎么样啊,哈哈,哈哈哈……”乌鸦边说边笑,见那两名小童围着范医生越转越快,他沉声道,“你有两个选择,要不是加入我们,要不就是死路一条。” “是么?如果我不加入你们,就一定会死?”范医生说罢,口中大喝一声,脚下速度猛增,说话间把刀一收,竟是空手与两名小童肉搏,阵阵拳影中,直把小童打的七倒八歪,但让他惊骇的是,小童子却有如精钢不坏一般,任凭刀砍拳打都没用。每次倒地后,瞬间又会站起来重新加入打斗。 “没用的,没用的。”乌鸦得意的说着,伸手又点了几根蜡烛。 躲在暗处的麻吉突然发现,蜡烛点过之后,两名童子的攻击速度和力度,仿佛又提高了不少。 “奇怪,难道那童子和点上的蜡烛数量有关系?”麻吉暗暗的想到。 两童子虽然厉害,一时间却无法伤到范医生,但麻吉清楚,这样耗下去,范医生势必会体力殆尽,最后也只有落败。当下又偷偷的看向乌鸦,这次,麻吉却清楚的发现那些点燃的蜡烛,远看很像某种奇怪的图形。 “加入我们吧,范老三,加入我们,你我就不再是敌人,无所不能的大狼会解开你的宿命,你难道永远想做一个见不得人的怪物?到了那几天,就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吗?”乌鸦很认真的说。 “听上去,你好像加入了什么组织,能让十恶不赦的乌鸦臣服,看来这个组织很给力啊!”范医生游走在两个小童的围攻之中,说道,“我自己的宿命,由我自己来改变,你们那什么狗屁组织,老子不感兴趣,但如果要拦我,我照样会将你们全部摆平,管他妈什么无所不能的大狼。至于你这个喜欢挖死人棺材的人,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的脑袋给割下来。” “不见棺材不掉泪。”乌鸦愤愤的骂道,“既然不能用,留着只会成为绊脚石。” 说着,把衣袋内的蜡烛全部拿出点亮,又从地上的布袋中拿出来两口黑色的小石棺摆放到蜡烛中间,口中开始不住的念念有词。 “不见棺材不掉泪?”麻吉心中一惊,现在乌鸦拿出石棺,难道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就是和这石棺有关系? 乌鸦嘿嘿笑了几声,猛的咬破食指,把血滴入两口石棺之后,口中再次念出一些奇怪的话语,他越念越快,渐渐的,麻吉已是听不清一个词语,突然,他肩膀上的乌鸦望着石棺张口呱呱叫了几声,麻吉定眼看去,身上的毛孔陡然涨开,只见那两口小石棺的棺盖,好像被什么东西正在棺材中用力的往上顶,棺盖虽小,但那棺中的东西顶了好几次,却仍旧无法将其顶开。 麻吉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僵尸片中的镜头,可是,这石棺只有一尺来长,里面,又会藏着什么古怪呢? 范医生被那两个小童子缠的无暇分心,乌鸦的举动虽然怪异,却无法分神去猜想,两童子攻击的力道很大,配合更是天衣无缝,每当范医生想将其中一个击倒,另一个就会马上过来支援。斗了一阵子,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 ‘哐啷——’,石棺的棺盖终于被什么东西掀开,麻吉睁大了眼睛,他清楚的看到,是两个小人偶,正慢慢的从棺材内站起。 “巫术,一定是巫术。”麻吉想道。 惊异中,那乌鸦一把将两个人偶抓到手里,另一只手却掏出两根长针,他看着范医生阴笑了几声,把长针扎在了人偶的脑袋上。 两人偶竟然好像有生命一样,被针一扎,双手俱是抖动了数下。 “好戏开始了,范老三。”乌鸦哈哈大笑,将人偶放进蜡烛围成的图形中后,那场上正在与范医生厮斗的两个童子,却倏地停在原地不再有任何的动作。 “怎么,不玩了?”范医生瞪着眼睛望向乌鸦,笑道,“你玩够了,我还没玩够。” “这样玩可没意思。”乌鸦摇了摇头,伸手指向童子,“有意思的在后面,你可当心了。” 范医生愣了愣,正想往乌鸦扑去,突见那两个童子竟然再次动了起来,全身抖动了几下后,猛的张开手便往自己抓来,竟像打了兴奋剂一样。 “这是什么鬼东西?”范医生大骇,见童子来势凶猛,赶紧往后闪避。 “可别被抓到哦,抓到就会中尸毒的,范老三。”看着范医生狼狈不堪的样子,乌鸦哈哈大笑。 “难道是阴尸童子?”范医生暗暗的惊叹,此刻,却是甩也甩不掉,一时间,竟被两个尸童追的满场乱跑,心中逾是急躁,脚步却愈发的不听使唤,自想曾几时受过如此的火气,盛怒中猛的转身将两个尸童踢倒,痛苦的抱住头,眼中冒出阵阵幽光,吼道,“乌鸦,你把我惹毛了。” “哟,变啊,变啊,都说你是个怪物,我倒正想看看你会变成个什么东西来。”乌鸦开心的在原地挥手舞动。 眼见得尸童就要攻来,范医生拳头紧握,脖子像个木头人一样伸缩了几下,全身机械的抖动不止,脸上布满了痛苦之色,五官竟然渐渐的扭曲起来。 “范医生怎么了?”见范医生的面貌越来越狰狞恐怖,麻吉惊出一身汗水,从刚才的所见所闻中,这个乌鸦好像和范医生是宿敌,两人之前便有很多过节,但那乌鸦应该斗不过范医生,这次因为有两个童子做帮手,所以才敢主动前来找范医生。可是,从二人的对话中,那两个围攻范医生的童子,好像不是人,这尸童,到底是什么玩意? “你既然想自己改变宿命,为何却控制不住心魔?尸鬼可惧,却有应付之策,你只需屏住呼吸,打烂红烛,毁掉木偶,即可让尸鬼重新变回尸童,市场深处,另有巫人操控尸童。”一句细小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范医生全身一个激灵,附近并没有人存在,抬眼看向乌鸦,他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知道有高人在暗中观战相助,见尸童起身往他扑来,赶紧依照那人说的话去做。 第29节 屏住呼吸后,尸童果然好像找不到了攻击目标,只是盲目的在范医生周围四处蹦跶乱窜,乌鸦见状,脸上大惊失色,看着对手杀气腾腾的提着长刀正在慢慢的往他走近,他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市场深处,再次传来诡异的儿歌,两童子听到后,开始蹦蹦跳跳的到了乌鸦面前。 黑暗中,缓缓的走出一个头戴斗笠,身穿绣着奇怪狼头的黑衣驼背人,他用阴冷的目光将范医生打量了一遍,说:“年轻人,你很聪明,老朽不再为难你,乌鸦,我们走。” “就这么放过他?”乌鸦很不情愿的戴上面具,问道。 “现在奈何不了他。”驼背老人答道。 乌鸦没有再说什么,一口气吹灭蜡烛后,跟在驼背老人身后,和两名尸童一起消失在了市场深处。 范医生长吁一口气,紧绷已久的神经倏地缓解,待对方消失后,突然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你不要紧吧?”麻吉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他。 “不要紧。”范医生挥了挥手,勉强站了起来,有些意外的看着麻吉说,“你没事就好,我们赶紧回去,不知道莫古怎么样了。” 两人一路相携回到旅馆,进房后,麻吉心里仍是恐惧不止,范医生休息了一会,体力恢复的很快,莫古还没有回来,这让他很担心。 莫易的房门开着,房间里却没人,疑惑间见猴头和老卫的房间里亮着灯,麻吉赶紧敲门。 “进来吧,门没锁。”猴头在房里应道。 进房后,只见猴头躺在床上,脸上头上多出受伤,这时候深更半夜的,因为找不到东西包扎,便只能用纸敷着伤口。看到麻吉,他的嘴角嗫嚅了几下,终于勉强的笑了笑。 麻吉愧疚的坐到他身旁,低下头说:“那时候,我不该一个人独自开溜的。” “我们是兄弟,他抓的目标是你,我不拦着他,难道让你被那黑衣人抓走?”猴头伸手拍了拍麻吉的肩膀,安慰他说。 “范医生,那个黑衣人和市场中最后出现的驼背老人一样,身上的衣服都绣着一个狼头,看来他们是一路的。”麻吉回忆道,见猴头一脸的好奇和不解,他心有余悸的说,“我在墙上看着你被那黑衣人殴打,还被摔出那么远,当时怕的要命,你没被摔坏吧?” “没有啊,我很幸运,摔出后落在一堆烂东西上。不然,可能已经折断骨头。” “麻吉,我们现在先不分析今晚的事情,等莫古他们回来再说。你去把我的黑箱子拿来。”范医生吩咐麻吉,伸手把了猴头的脉,凝神细查了一会,有些惊异说,“看你脸色如此苍白,我还以为你受了内伤。内息虽然有点紊乱,不过并无大碍,调养两天就没事了。” 打开箱子,里面放着范医生自己炼制的随身携带的药品,当下检了几副让猴头服下,方才担心的说:“莫家兄弟和老卫,还有小水,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看,我得再出去一下。” 猴头喝完药,这才记得说:“哦,莫易和小水回来了,莫易受伤不轻,小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陷入了昏迷中,莫易应该在她房里。” 范医生听罢,转身往小水的房间走去。见门半掩着,他轻咳了一声。 进房后,见莫易坐在小水的床边,正在一个劲的抽着烟,他皱眉道:“你别抽了。” 莫易回头向他苦笑一声,将烟头摁灭,叹道:“是我连累了她,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变成这样。唉,都怪我保护不了她。” 范医生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莫易肿的有些不像样子的脸,却还只穿着一条背心,摇头道:“你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莫易刚想起身,突觉体内传来一阵剧痛,便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范医生把他扶起,暗想这小子倒是个硬汉子,看他的情形,应该比猴头受伤更重,低头看向小水,见她脸色煞白,气息微弱,问道:“这丫头,到底怎么了?” “是她救了我,否则,我恐怕已经成了死人。当时她突然爆发了,我只听到声音,却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当时那儿好像变得很阴邪,只记得之后那黑衣人被赶跑。”莫易摸了摸疼痛逾裂的头,当时被那黑衣人几乎掐晕,“之后,她昏倒在我旁边。” “她只是耗费了太多的元气,你别太担心。”范医生给小水把了脉,又略微的查视了一番,“你应该知道,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吧?” “嗯。”莫易点头道。 “知道就好。”范医生笑了笑,说,“那么,小水喜欢你,你感觉到了么?” 这话让莫易顿时大窘,他用手摸着头,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好吧,那放下不说这个,现在,还有老卫和你哥没回来,他们是凶是吉无法推测,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范医生问道。 莫易欠了欠身子,思虑良久后,方说:“他俩跑到哪里去了,我们也不知道,所以,只有等,如果他俩没事,今晚必会回来,如果出事了……” 莫易打住话看向范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些黑衣人,太强了。” 天亮时分,老卫回来了,范医生大喜过后却发现老卫身后,并没有莫古的身影。 “人呢?”范医生眯着眼睛问道。 “丢了。”老卫说罢,抱着头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许久没有出声。 “到底怎么回事?”范医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镇定下来。 “我们被那个黑衣人追赶,走的那条巷子原来是个死胡同。眼见得无路可逃,我只好和莫古就地反抗,那黑衣男子很厉害,我被他打晕,之后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你的意思是,莫古被黑衣人给抓走了?”范医生皱着眉头来回的走了几遍,心中清楚他们抓莫古的目的,不过,那阴阳石,却不在莫古的身上,那些黑衣人应该不会取走莫古的性命,而且,以莫古的头脑,说不定他还能发现一些什么。 想到这些,范医生说道:“你们今天不要出门,我去找找,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范医生,要不要带上那东西?”见他往门外走去,莫易走到他面前轻声问道。 “不用,你好好的照看小水,看她什么时候醒来。”范医生吩咐了一句,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时间还早,街上的人们正忙着吃早餐,赶上班,范医生茫然的走在街上,他不知道究竟该去哪里找莫古,心里只能暗暗的祈求着莫古千万别落到那些黑衣人手中。 刚拐进主街道,却听有人对他说:“年轻人,别来无恙啊!” 范医生愣了愣,转头看去,只见在路旁摆摊的中年男子,正是上次看到的那个姓蓝的算命先生。 “真巧啊,又碰到你了,蓝先生。”范医生笑道。 “我上次和你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那算命先生问道。 “你是说叫我跟你走?”范医生连连摇头,说,“我还有很多事情做不完,更何况,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要跟着什么人走。” “没事,总有一天你会想通的。”他笑眯眯的看着范医生,问道,“看你的神色,好像有事情?” 范医生没有时间和他多唠嗑,正想告辞离开,突然想到此人会算,现在自己在街上也是愣头乱找,倒不如让此人给莫古算一算,看他会有怎么样的说法。 当下做出为难状,说:“我有个朋友昨晚出了点事情,到现在还不见踪迹,不知道先生能不能测凶吉,卜祸福?” 算命先生还是眯着眼睛,很是随意的说:“这样啊,当然可以。” “那我该怎么做呢?”范医生来了兴趣,说话间又往算命先生的面前走近了两步。 “很简单,你随便写个字,不过,这时候你心中要想着你那个朋友。”算命先生说罢,拿出笔纸递给范医生。 范医生接过笔纸,不假思索的便在纸上随手写出了一个‘古’字。 看着纸上的字,那算命先生脱口便念道:“一横一竖又一口,十字路口往南走。十口分家多一横,逢凶化吉有贵人。” “先生此话何解?”范医生疑惑的问。 “你那朋友应该没事,你只需等候他归来即可。”算命先生手摸下颌,笑眯眯的望着范医生,“在此等候即可。” 莫古睁开眼睛,窗户外面已经大亮,他大声喊道:“老卫?” 房里没有人应声,正想起身,脑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发现自己和衣躺在一张舒服的单人床上,房里布置很简单,一套桌椅,一张柜子,还有一台电视,摆在单人床的正对面。 直觉告诉莫古,这是一家旅店的单人客房。心中安定了许多,至少现在已经确定没有落入那些黑衣人的手中,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老卫呢,他会不会出事? 抱着头艰难的坐起来,身体很酸痛,那是昨晚被黑衣人摔在墙上造成的。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昨晚的那一幕。 记忆中,他和老卫被黑衣人追到了巷子尽头,老卫被打昏,正当黑衣人要对他下手的时候,在黑衣人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脸蒙纱巾的长发女子。 莫古依稀记得那是个充满着邪气和诡异的女人,她看着黑衣人,衣领中,有两条小蛇在她的脖颈处时而蜿蜒爬动,时而昂头吐杏。她好像全身透着冰冷,那阴凉的目光,让黑衣人也忍不住抓着自己往后倒退了几步。 可是,那女子的目光,却让莫古有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又说不出具体地点和时间。 女子一步步的向黑衣人逼近,黑衣人则一步步的抓着自己后退,终于,黑衣人把自己摔到地上,扑向了那个诡异的神秘女子。 莫古摇了摇头,之后的事情他就再也记不起来了,自己极有可能是被那名女子所救。可是,他和那女子毫无任何关系,她为什么要救自己?她既然能打退黑衣人,便证明她很有本事,如果说黑衣人盯上自己和麻吉,是为了天狼山和阴阳石,那这个身手如此不凡的女子现身救人,又有何图谋呢?还有,她怎么知道自己遭遇了劫难,难道,她也一直在暗中窥探着自己这边的动向么? 诸多疑问,搅的莫古无法安心,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要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窗户的窗帘没拉上,穿上鞋子往外一看,楼下车水马龙,看来,这只是一家普通的小旅馆。开了房门,小心的探出头,房外的过道中并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存在。 心中惦念着麻吉和老卫是不是也平安脱离了危险,匆忙的洗漱一番后便出房往楼下走去,到了一楼,见那招待员在打瞌睡,正想离开这里,脑中仿佛想到了什么,当下走到接待员面前将他摇醒,说道:“嘿,天亮了,伙计。” 那接待员或许昨晚通宵值夜,这时候显然还没消除倦意。他看着莫古,不解的问道:“你有事么?先生?” “没事我问你干嘛。”莫古笑了笑,说,“昨晚,我是被谁送到你们的旅店来的?你还记得吗?” 接待员摸着头想了一会:“记得,你是凌晨一点多进来的。” “谁送我来的?”莫古继续问。 “好像,哦,记起来了,你是被一个漂亮的大眼睛长发美女送来的,她说你喝酒喝醉了,把你安顿好之后,就走了。” “哦,谢谢了。”莫古低着头来到街上,那接待员说自己是被一个漂亮的大眼睛长发美女送来的,她八成就是昨晚的那个神秘女子,从接待员的话中可以看出,她送自己进来的时候已经除去了面纱,而且特征明显,眼睛大,长相好,长头发。记忆中,自己确实好像没见过这样的大眼睛长发美女,可是,为什么昨晚看到她的时候,会有种眼熟的感觉? 莫古极力的在脑海中搜寻着自己的记忆,一个人浑浑噩噩的走了几百米,他突然大叫了一声。 见周围的人群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莫古嘿嘿傻笑了几下,他终于想起来了,昨晚那女人的眼神,很清澈明亮,水汪汪的仿佛要冒出水泡来。 “怎么会和她的眼光那么像?”莫古忍不住自语道。 一阵油粑粑的香味吸引了莫古的注意力,饥饿让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刚把手伸进荷包摸钱,却碰到了一张硬硬的纸质物。 只见纸条上写着:不知道你们因为什么招惹了血狼,建议你们秘密的离开这里。 “血狼?血狼是什么?”一种不祥之感倏地漫上心头,莫古愣愣的收好纸条,买了几个油粑粑,认清地方后,打上的士往下榻的旅馆赶去。 到了鹤州路,透过车窗,远远的便看到范医生蹲在路旁,正和一个人闲聊,待车子驶近,终于认出了那人正是当日碰到的算命先生。 下了车,莫古远远的和范医生打了一声招呼,见到他回来了,范医生大喜。两人正准备回旅馆去,却听那算命先生说:“年轻人,我等你,哪天你想跟我走了,我会来接你的。” 莫古嘘了一口气,正想和范医生说点什么,只听那算命先生又叹道:“命中注定,无中生有。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这带着无奈的悲叹,让莫古和范医生忍不住同时回头看去,范医生诧异的发现,那算命师的叹息,好像是对莫古发出来的,因为他正在用一种很诧异的眼神看着莫古。 见他要走,范医生再次问道:“请问先生的高姓大名?我只知道先生的贵姓。日后若再相见,也好称呼。” “无妨。”那算命师收起东西,头也不回的说,“一朵浮云,一缕清风,哈哈……” 范医生一直忖忖的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中,这才若有所失的回过神来,口中忍不住念道:“浮云,清风……,,他到底叫什么呢?真是仙一般的人啊!” 莫古笑了笑,说:“那是个高人,如果没猜错,他的全名应该是蓝风云。” “蓝风云。”范医生点了点头,叹道,“真是个好名。” 两人回到旅馆,老卫和麻吉正在焦急的等待中,见莫古平安归来,俱是松了一口气。 受伤的莫易和猴头还在休息,小水虽然醒了,依旧浑身乏力,整个人仿佛大病了一场。 第30节 猴头伤势较轻,见人已经到齐,范医生把大家召集到莫易的房间,准备着重分析昨晚发生的种种事情。 坐好后,麻吉首先开口说:“昨晚被那黑衣人追赶,猴头舍命救我,你们猜猜,我之后碰到了谁?” “你尽管说,别卖关子。”猴头抗议道。 “乔巴。”麻吉笑了笑,“他当时想抓我走,但看他说话的口气,好像并没有要害我的意思,后来黑衣人赶来,他还和那黑衣人交手。” “是么?”范医生大感兴趣,以他看来,乔巴那人是个硬汉子,说不定练过硬功夫,“难道,你脱身全靠乔巴?他俩两败俱伤了?” 麻吉摇头否认,回忆道:“乔巴不是那个黑衣人的对手,他也没有和黑衣人多做纠缠,不过我猜想,如果两人真要恶斗的话,说不定有一番好打。乔巴用的手段都是偷袭,一招连续攻击,听那黑衣人说好像叫什么魁星踢斗,没有得手之后,便用了暗器铁弹子。乔巴被赶走之后,我本来以为无路可逃,却没想到又来了一个佩刀的蒙面人。” “用刀的蒙面人?”莫古用手摸着头,想了一阵,问道,“那蒙面人使的什么招式,日本刀法么?” “我没练过功夫,分不清什么日本刀法还是中国刀法,但他出刀又快又准,和那黑衣人一照面就打了起来,而且好像是冲我来的,不想让那些黑衣人抓到我。之后我就逃走了,然后碰到了范医生,哦,那个黑衣人的衣服上,好像绣着一个奇怪的狰狞狼头。” “应该是他了。”范医生低下头,口中喃喃自语着,“可是,他为什么要救麻吉呢?” “你是说,那个蒙面人是樱花刀客?”莫古恍然大悟。 “不错。”范医生点头道。 “樱花刀客?”麻吉有些听不到二人在说什么,顿了顿,却是说道,“当时,我的确闻到了一种淡淡的奇怪香味,这么说,是樱花味道了?” 见莫易、老卫和猴头俱是疑惑的望着自己,莫古点燃一根烟,起身说:“这樱花刀客,曾经打过我的主意,目的无非是为了那块帝后合一。当晚他和范医生斗了数个会合,最后逃跑。他之所以要保护麻吉,道理很简单。在场之人,只有麻吉一个人到过天狼山的范围,只有他,或许还能认出天狼山的某些地方,如果他被黑衣人抓走,有可能我们即使进入天狼山,也认不出来。” “所以,他才要保护麻吉脱险,不能就此失去一个会移动的路标?”莫易反问道。 “不错,只是……”说到这里,莫古的脸色突然一变,眼中透着焦虑看向众人。 “只是什么?古哥哥?”小水不解的问。 莫古摁灭烟头,忧道:“只是,如此一分析,可以看出这个樱花刀客对我们每个人都很了解啊!他甚至清楚麻吉的过去,那么,是不是也对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了解呢?” 话一说出,范医生便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让他搞不懂的是,这个樱花刀客他到底通过什么方法,探到了麻吉的底细。看来,他保护麻吉不被黑衣人抓走,并不是出于好心,而是另有所图。那么,他是不是一直悄悄的潜藏在附近,监视、窥探着自己这边的一举一动呢? 想到这些,范医生忍不住往窗户外看了看,身旁,仿佛装着一个定时炸弹一般让他不安,那些黑衣人固然可惧,但这个樱花刀客,却永远躲在暗处,只有他能看到你,你却无法看到他,他,就像幽灵一般的存在。 “算一算,这次跟在后面的尾巴很多啊!”莫古掰着手指,一个个的点名道,“黑衣人,樱花刀客,乔巴那一伙人,还有我昨晚碰到的神秘女子,我甚至觉得那个姓蓝的算命师,也是有所图谋而来。” “不管怎么样,我们首先不能怕。”范医生定定的说,“以我的猜测,那些黑衣人应该是来自一个秘密组织,这个组织的名字可能和狼有关。一个极不好的消息,我曾经的宿敌乌鸦,好像也加入了这个组织。他们昨晚既然要捉莫古和麻吉,其目的想必也是天狼山。” “那组织的名字,好像叫血狼,当时听乔巴这么说过一次。”麻吉回忆道。 麻吉的话让莫古心头一震,他猛然想到了口袋中的纸条,那上面分明也写着血狼两字,看来,现在有很多来路不明的人都搅合了进来,要想顺利的找到天狼山,途中估计会困难重重,而且,这个叫做天狼的神秘组织,从昨晚的遭遇来看,是自己这边惹不起的对手,日后如果再碰到,或许就不会像昨晚那样好运了。 “那么你俩的遭遇呢?又是如何脱身的?”范医生转身看向莫古,问道。 “我和老卫自然也是狼狈不堪,被那个戴着帽子的黑衣人一路好赶,最后无路可逃,到了巷子尽头。老卫被一记重拳当场打晕。之后,出现一个神秘女子。”莫古尽量的想把事情说得生动鲜活一点,他回忆道,“以我的感觉,那个黑衣人好像认识那名神秘女子,因为当他看到神秘女子现身后,我清楚的感受到了黑衣人的恐惧。这些黑衣人平日里肯定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为何要害怕一个女人?答案只有一个,他曾经吃过这个女人的亏。” “不错。这些黑衣人个个身手了得,平常人都不放在眼里。”莫易赞同道,脑海中仍然无法忘记昨晚和那光头男子交手的经过。 “那神秘女子仿佛周身透着邪气,我当时看到她的衣领内,有两条小蛇缠在一起。”莫古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正色道,“之后我被黑衣人猛打了一下,天亮醒来,已是身在一家小旅店中,通过旅店值班的人了解到,我是被一个长发的大眼睛美女,在昨晚一点多送进去的。这女人应该就是那名神秘女子,而且,她还在我的衣服口袋里放了一张纸条。” 说罢,莫古拿出纸条递给范医生,看过后,范医生又将纸条传到老卫手里,大家轮番看完后,没有人说话,因为这张纸条上写的,带着一种很明显的警告和劝诫。 莫古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可是,这个神秘女子,她的眼神和目光,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知道是为什么,我这人对人的眼神有种很独特的分辨能力和记忆力。” “是么?”猴头充满的好奇的望着他,说,“也就是说,你知道这个女子是谁了?” 莫古摇了摇头,笑道:“我也不敢肯定,或许,也有可能是别人的目光,说不定,就是在街上偶然看到一个女人的眼神。老卫和范医生应该记得,那天我们在巷子里遇到算命先生蓝风云,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脸裹黑色纱巾的女子。” “你的意思是?昨晚救你的女人,就是那天蓝风云身边的那个?”范医生惊讶的问。 “只能说有可能,她俩都有一双水汪汪的乌黑大眼睛。”莫古耸了耸肩膀,猜测道。 对于算命先生蓝风云这个人,在场的除了莫古和范医生,稍有了解的也就只有老卫。小水他们四人并没有见过,所以,此刻说道蓝风云,他们自然插不上话,不过,从莫古和范医生的话中,他们也感觉到了这个算命师不是常人。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范医生越想越觉得这个蓝风云有疑点,他说道:“那个女人称呼蓝风云为哥哥。他俩第一次出现是在县城里。之后在车站,我又碰到了他们兄妹。当时我听到蓝风云对他妹妹说,那辆车坐着一车的鬼,因为他算得很准,为了安全期间,所以我才找了个借口说换车,没想到那俩车后来果然发生了车祸,一车人连同司机都死了。而今天我刚刚一出门就在街上碰到他,此刻想来,这好像不是偶然遭遇,他好像早就在那等我,或者说,有意的在跟着我们,甚至是保护我们。” “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一次两次是偶然,三次四次就绝非偶然了,但他又好像不是坏人。”莫古应声道。 “他今天见到我,又想要我跟他走。这真让人奇怪,我和他并没有任何瓜葛牵连,为什么他每次见到我就提出这个要求呢?而且,他好像很有把握,好像日后我一定会跟他走一样。”范医生无奈的笑了一声,继续说,“之后我让他给莫古算一卦,他很肯定的说莫古不会有事。只是,那个女孩,今天并没有和他在一起。” “这世上还有这般能洞察天机的人?”猴头张大了嘴巴,很是不信的问,“说不定,他想收你为徒,高人做事,往往喜欢看缘分。” “什么人都有,只是你没碰到。”范医生笑着看了看小水,不屑的说,“当他的徒弟,我才不愿意,我对他的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如果以此推测,他妹妹是因为别的事情不能和他一起,有可能是救莫古,唉,这也不好说,毕竟那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到今天早上,那女子有充足的时间能和他哥哥一起。” “如果,那女孩昨晚因为救我,和黑衣人交手受伤了呢?”莫古冷不丁的打断范医生的话,“这样,是不是可以解释蓝风云一个人出现在你的面前了?只是,我很不懂,这个蓝风云,为什么那么想带走你?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昨晚救我的真的是他妹妹,那么,他又会有多厉害?这么一想,着实的让人有些害怕。” 范医生没有答话,他突然记起了昨晚在和乌鸦交手的时候,自己陷进了两名阴尸童子的夹击中,当时就快要无法自控,黑暗中却有人对自己发出了警告和指点,那个人,是不是就是蓝风云? 范医生的额头上忍不住渗出几滴冷汗,蓝风云兄妹是什么来头,他没有想过,也想不出来,只是,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总想带自己走?究竟是出于好意,还是有所图谋?如果救莫古的是他妹妹,那么,他俩应该都知道那些黑衣人的来头。 “那个蓝风云,看上去倒是不像坏人。”老卫皱着眉头说。 “好人和坏人,光凭样貌是无法断定的,就像乔巴。”小水反对道。 范医生搙了搙头发,诧异的看向莫古:“刚才和蓝风云分开的时候,他最后说了一句话,你可曾记得?当时那句话好像是对你发出来的。” “哦,是吗?”莫古诧异的问。 范医生点了点头,说:“他当时说,命中注定,无中生有。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什么是命中注定,什么又叫无中生有,还造化弄人,莫古,他这么对你说,到底是什么事情?我想蓝风云肯定不会空口而发吧?” 莫古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何蓝风云会说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好吧,大家说了这么多,有猜测,也有分析,但这诸多事情我们都无法得到一个定论。”老卫起身看向大家,总结道,“现在,我们的处境很不妙,先不说乔巴那一伙人背后到底是个什么名堂,昨晚遭遇的黑衣人,来头显然比乔巴他们更大,这个血狼组织肯定还会有所活动,他们的目的,以我的猜测自然也是天狼山,还有一个像幽灵一样的樱花刀客,他是不是有同伴,也说不清。至于这蓝风云兄妹,我们也风不清他俩的来意,看来,天狼山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啊!这些人中或许有敌友之别,日后,我们得更加小心,我想,这个地方不宜久留。” “嗯。”莫古点头赞同,接过话说,“那我们白天好好休息,晚上,我们再秘密的离开这里。” “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肯定被监视了,怎么离开?”猴头问道。 莫古笑了笑,说:“我自然有办法甩掉这些尾巴。”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莫易突然说:“哥,这个血狼组织,是不是就是把大爹和麻子他们骗到天狼山挖矿的那些人?” 莫古心中一愣,莫易的话好像有些道理。他起身来回的走了几步,淡淡的说:“有可能。大家白天好好休息,不要一个人独自离开。天一黑我们就走。” 天黑后,莫古带着大家悄悄的离开了旅馆,穿过几条街道,莫古在一处大超市门前停下了脚步。 “怎么,我们这是要逛超市么?”猴头问道。 “跟着我走就行,只要能甩掉尾巴,一切好说。”莫古笑了笑,带头进入超市内。 大家不解的跟着他一路到了五楼,这五楼竟然开了一个规模很大的电子游戏厅,此刻,很多年轻人正在玩街机、射击类游戏,厅内枪声一片,喊杀冲天。一行人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行片刻,不多时,却走到了游戏厅的后门。 从后门下到超市一楼,老卫发现他们已经身在超市的另一头,心中暗想原来莫古早已定下了甩掉尾巴的路线。刚出超市,门前又是一道通向地下商场的拱门,在底下商城转了好一阵子,回到街上后,就连莫易也分不清在哪个方位了。 “这简直就是转迷宫嘛!”小水笑道。 莫古没有答话,他站在街道旁伸手招来两辆的士,刚一上车就对司机说:“去河西。” 车子驶过舞水桥,莫古又指示司机拐进一条岔道,到了一家酒店门前,这才示意司机停车。 众人下了车,猴头嘘了一口气,打趣道:“我感觉我们在躲猫猫,怕的就是躲的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你这臭嘴吧!”小水很不满的冷哼道。 “白天躺了那么久,今晚能睡着才怪。”莫易边走边撕下脸上的一块纱布,嘟嘟囔囔的说个不止。 酒店不比小旅馆,房内的装备设施豪华许多,价格自然要贵出了几十块钱。当下订了四间房,为了安全,范医生让莫古和麻吉住一起。 时间还早,大家都无睡意,几个男人便在莫古的房里闲聊打发时间。 小水躺在浴缸里,从进入瞎子岭开始,她已经好久没有洗过这么舒服的热水澡了。昨晚是怎么和莫易脱险的,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白天醒来,便觉得身体有种虚脱无力的感觉,直到这时,那种虚脱无力仍然没有完全的消失。 想到莫易没事,小水的嘴角忍不住笑了笑,整个白天,他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满着温柔和关切,与莫家兄弟相处这么久,小水已经对这兄弟俩很了解,莫古是个心思细腻,遇事冷静,凡是都会思考一番的人。他做事稳重,头脑灵活,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成熟魅力,就连笑的时候,也保持着一种迷人的绅士风度,当他对什么心存疑问的时候,他会尽一切的能力通过自己的方式去弄懂,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是不会随便向他人求助,他懂的东西很杂很多,有极其敏锐的洞察力,那双犀利的眼睛,会抓住任何的疑点。 “或许,他的笑容会让很多女人为之倾倒。”小水暗想道。 对于小水来说,她虽然很喜欢莫古,但这种喜欢,却只是一种朋友之间的喜欢,而那个爱和她争吵较劲,愣头愣脑,想啥说啥的坏家伙莫易,却让小水心动不已。关键时候,他总会冲在前面,为了别人,他宁愿自己吃苦受累,其实,他是一个内心很温柔,外表很火爆的男人,他不会和你记仇,哪怕你曾经多么的让他讨厌,危难之时,他同样会对你呵护备至。 小水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脑海中又想起了在凤凰,趴在他背上的情景。 “真是个坏家伙。”小水轻声骂道,想到昨晚的事情,她忍不住问自己,“我昨晚到底怎么了?范老三,为什么会用那种怪怪的眼神看我?” 伸手整了整尚未干好的头发,小水又看到了在她左臂上的奇怪图案。 左臂上的这个图案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她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往事。 小水从来没有见过父亲,母亲生下她之后,不久便离开了她。小水是奶奶带大的,父亲或许早已预见了这一切,死前便给没有出生的女儿留下了一笔钱。 她记不清母亲的样子,渐渐的懂事后,有时候会问奶奶关于母亲的事情,可老人每次都只对她说同样的话:“你母亲是个很漂亮的善良女人。” 可是,每当小水问到母亲为何要离开她的时候,奶奶都会闭口不答,这让小水很困惑,很伤心,甚至一度的在心中恨过那个女人,她无数次的怀疑奶奶的话,如果母亲真的是个善良的女人,她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个疑问一直纠结在小水心中,直到老人去世那天,她才告诉小水说:“你别怪你母亲,要怪,就怪你的命吧,你是天生的没娘命啊!你母亲,明明有个女儿,却要活生生的忍受有女不能见的煎熬和痛苦。” 每当看到别的孩子和他们的母亲一起走在路上,小水都会咬着嘴巴,躲在一个角落里默默的看着他们走过,直到看不见为止,那种没有体会过的温馨,让小水更加觉得无比的凄凉。有时候,她会偷偷的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哭泣。为了弄懂奶奶去世前的那句话,十八岁那年,小水开始走上寻找命运真相的路途。 她拜访过风水师、鸟仙、神婆、神棍、算命师……,这些人当中有江湖骗子,也有奇人异士,有人告诉她说,你天生是个通阴女。也有人告诉她说,你是个没娘的娃,如果你有母亲陪伴,你是不能长大的,你母亲离开你,是为了让你能平安。 搞懂了母亲离开的原因,自己却和那些风水阴阳命数结下了缘分,很多这方面的东西,只要他们一说出来,小水就能搞懂弄清,对于她的天赋,那些奇人异士很惊讶,有时候,他们也会教小水一些东西…… 小水摇了摇头,一个人走的太久,她突然发现那是一条充满着孤独寂寞和冷清的道路。 左臂上的这个奇怪的图案,自从出了十里沟,仿佛越来越清晰了。它很像一个纹身,可是,却嵌在自己的皮肉之下。 “这,难道是一个记号?”小水隐隐的感觉到自己和十里沟的关系有些说不清,进入十里沟的那种独有的归属感,以及在沟中遭遇的那些幻觉,那个叫着她姐姐的小女孩,那个在祭台上吟唱舞蹈的女巫,还有那个戴着面具模糊人影……即使在现在,她仍然能清楚的想起来。 为什么这么多年自己的这个胎记没有变化,却在到了十里沟之后,变得清晰起来? 小水不解的看向左臂,试图认出那图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知道这个图案出现在自己的身上,肯定代表着某种特定的意义,但小水失望了。 朦胧的热气从浴缸里蒸腾而出,熏的小水昏呼呼的有些困倦。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浓浓的睡意,让她忍不住躺在浴缸里,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是她么?” “好像是她,你难道还没看出来?” 朦胧中,小水好像听到有很多人在她的房里低声议论,窃窃私语,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有时候听的很清楚,有时候又朦胧不可捉摸。 “我们找您好久了,跟我们回去吧?” “是啊,跟我们回去吧,大家都在等着您,我们等你好多年了,好多年了……” 小水猛的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在一个很陌生的地方,附近长满了灌木荆棘和金黄色的野花,微风带着暖意,这是秋日的黄昏。朦胧的树影里,有很多人躲在暗中,在偷偷的看着她,不住的对她指指点点,却因为黑暗的缘故,只能看到他们的身影,而看不到他们的面貌。 第31节 “她好像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是的,好像迷路了,她好像听不到我们说话……” “啊,这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把她带回去,那么多人都在等着她……” 一片叽叽喳喳的议论,像一连串音符一样,从树林中不断的传出来,一股脑儿的全部塞进了小水的耳朵里。 那些人说话越来越快,整个树林里,仿佛到处都是一片话声,小水感觉自己的脑袋装不下了,一种要炸裂的感觉,让她痛苦的抱着头,忍不住大喊道:“你们是谁,你们到底是谁啊?告诉我,你们到底是谁?” 树林中的话声倏地安静下来,小水睁开眼睛,夕阳的余晖下,她突然看到莫易,正满脸笑容的站在树林边望着她。 “丫头,丫头……”莫易伸出手,深情的喊道。 还在惊恐中的小水正想扑到莫易的怀抱中去,却见莫易渐渐的变得模糊起来,他依然向她伸开着双手,慢慢的,慢慢的,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直到整个人消失的无法捉摸,再也没有了踪迹。 “莫易,你别走,你别走啊——”小水撕声大喊道,惊恐中猛的从浴缸里坐起,水,哗啦一声从浴缸中溅出,打湿了一大片地板。 “梦中梦,双重梦境。这到底是梦,还是幻觉?”小水闭上眼睛,强烈的恐惧,让她的胸口还在喘息不定。 恢复镇定后,小水擦干身上的水渍,她看了看对面的镜子,镜子里的女人身体,有着优美曲线,想到刚才的梦,小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刚把睡袍穿上,便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丫头,你怎么了?” 是莫易的声音,小水把头发盘好,打开房门,只见莫易正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怎么了?我听到你的叫声,是不是做噩梦了?”莫易问道。 小水点了点头,之前的恐惧和委屈,让她忍不住靠到莫易的怀里,一种强烈的安全感,霎时驱散心中的阴霾。 “我刚才梦到你消失了。”小水低声说。 “没事了,没事了,只是做梦而已,不怕。”莫易伸着手,既不敢抱住她,又不知道该把手放到哪里,当下只好尴尬的任凭手臂伸开着。 不远处,猴头、老卫和麻吉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范医生见状,悄悄的将他们拉回了自己的房间。 天刚亮,莫古便带着大家离开了酒店,早上有些微雨,朦胧空寂的街道上,除了偶尔能看到几辆交班驶过的的士车,很少有走动的人影。 过了舞水桥,一行人搭上了第一趟前往中方桐木的车。 望着整座城市渐渐的被甩在了身后,莫古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心中不禁暗暗的祈祷着,希望此行能甩掉那些黑衣人,如果再与天狼组织的人撞上,后果恐怕不会像上次那么的平安收场。 沿途上车的人很少,车子一路出了城,上车的也不过寥寥几人,知道此去将会迎接新的挑战,或许所有的秘密就会揭晓,大家心中都有些激动,但没有一个人说话。 范医生忖忖的望着窗外的雾色,整个人却仿佛呆了。倒是小水和莫易,两人经历了那么之后,仿佛终于确定了关系,此刻,小水正闭着眼睛,懒懒的把头靠在莫易的肩膀上。独有猴头,很是好奇的打量着沿途经过的村庄,偶尔还会和麻吉小声的唠嗑两句。 汽车行进了个把小时,便到了中方县境内。这是一座正在新兴发展的小县城,由于紧临市区,交通便利,此处成了房地产开发和市郊工业新的汇聚地,透过车窗,公路旁边可以看到成片新修的住宅区和工业园,对于在市内买不起房子的工薪人士,无疑会在这里做出新的选择。 穿过中方县城后,莫古终于忍不住问司机道:“师傅,去荆坪还要多久?” “还有三四十分钟吧!”司机笑着说,见车上只剩下了莫古那一伙人,问道,“你们去荆坪游玩?都是一个单位的吧!这时候去,也未免太早了点。” “是啊,今天没事,大伙就趁机抽空出来溜达溜达了。”莫古解释道。 “师傅,荆坪那地方咋样?我们还没去过呢!”老卫好奇的问。 “一个小村子,倒没啥风景可以看,不过,那村子是个天然古村。” 老卫边和司机有搭无搭的闲聊,一边在心中暗暗的估算着时间,终于,司机把车靠在了路边。 “你们到了,从这里下车,往前走三四十米会有条路通向河边,你们要到那里搭船,河对面就是荆坪。桥还没修好,或许你们下次来就不用搭船了,祝你们玩好。”司机说罢,开着空车飞快的去了。 晨雾还没有散去,莫古抬眼往河对岸望去,只见对面有一座村庄,正隐藏在蒙蒙雾霭的笼罩中,当下对大家挥了挥手,快步的往河边赶去。 舞水河傍村而过,想到当日老杨说的话,莫古略有所悟的说:“三江交汇,吐浪牂牁,看来纸上无虚言啊!” “嗯!”范医生点头应了一声,望着宽阔的河面,说道,“我们要尽快的找到那个地方,才能弄清冯老的意思。” 七人赶到码头处,河边已经有过河的村民等候,不多时,一艘机板船便从河对面驶来。 站在船上,莫古仔细的打量着舞水河,这里的河面很宽,水很深,水流却并不湍急,安静的像个文静的姑娘,船在慢慢的靠岸,远远的就能看到古意盎然的潘家祠堂和关圣庙,想不到当年的踉天古城遗址,就在这么一处古村附近。 靠岸后,莫古给了船费,沿河的路旁搭建了好几家专卖粉面和各种特色的小店子,见到来了陌生人,卖主们以为是游客,便热情的吆喝着他们,希望能招揽到一些生意。 莫易摸了摸肚子,对大家说:“正好没吃早饭,我们就在这里解决了吧!” 猴头欣然同意,当下便选了一家小店,店主赶紧招待他们坐下,自是忙的团团转。 莫古和范医生没有入座,对面就是关圣庙和潘家祠堂,冷清的关圣庙门口,四个老人正端着热茶,围在一起下着打伞棋。 在潘家祠堂和关圣庙的墙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旧时的古字、被雨水淋刷的斑驳脱落的油漆以及文革时候留下的残缺标语,在这雾蒙蒙的早上,更让莫古觉得古意盎然。冷清阴森的潘家祠堂大院内,隐约的可以看到无数的灵位,密密麻麻的陈列在一起。 “据说,这里的潘姓人是潘仁美的后代,潘仁美丢人现眼,当地的潘家人一直不肯承认他,不知道潘仁美死后,是不是进了祠堂。”莫古耸了耸肩膀,硒道。 “等下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范医生笑了笑,对莫古说,“我们去那里瞧瞧,那好像是村里的地图布局。” 两人走近后,只见墙上果然印着村子的景观布局和相关说明。 莫古细看了一番,地图上标志的很清楚,伏波庙、溆州古城遗址、贞周墓、七星古树、潘士权故居、灵官树、踉天古城废墟等等,无不清楚的标志在地图上。 转头看向古村介绍,其上写着该村五万多年前便有人在此生活等等,很是详细的介绍了村子的过去和历史,莫古试图捕捉到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但他从头看到尾,却是失望的一无所获。 “那潘士权什么人物?我倒是没听说过。为何要标出他的故居,而没有潘仁美的故居?”范医生问道。 听罢,莫古赶紧示意他噤声,轻声答道:“那潘仁美作为大奸臣而留下千古骂名,其族人以他为耻。哪里还会在他身上大做文章?至于这潘士权,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听闻此人曾是乾隆的帝师,据说他通音律、晓占卜、精五行八卦,是个奇人。” “听上去果然很奇。”范医生答道,顿了顿,却惊讶的说,“哇,这村子附近还有大量的古墓葬群。” “嘘——”莫古无奈的做了个嘘声状,轻声说,“你这么惊讶,村民听到了,还以为我们是来盗墓的。” 两人还想继续看看,不远处的小店内,老卫已经在招呼他俩入座。 “走吧,我们先吃东西,然后找住处,安顿好之后,再到村中四处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我们想要的信息。”莫古说道。 村内到处可见历史遗迹,就连脚下的石板路,也曾是明清时期的古驿道,那些上千年的古树,虽然已经肢体残缺不齐,但在人们的精心爱护下,仍然艰难的保持着几丝生命的绽放,身处这样的地方,让人心里不禁无比的庄严肃穆。 在店主的指点下,莫古带着大家往村中客栈赶去,沿着石板路走了几分钟,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写着古体酒字的旗帜,高高的挂在客栈旁的木杆上,正随风飘扬着。 莫易笑了笑,说:“当地人借着旅游,还搞起了这些稀奇古怪的名堂出来。” “没啥稀奇的。”莫古给他泼了一瓢冷水,说,“每到一个地方,你必须要习惯当地的各种作风。” 一行人安顿好,莫古总算嘘了一口气,有人提出了自由活动的请求,范医生猜测着那些黑衣人应该没有跟来,当下便同意了。 七人休息了个把钟头,莫易和小水首先出门而去。不多时,便是猴头和麻吉。 见状,莫古笑道:“既然来了,我们岂可蜗居在房里?” 范医生和老卫俱是会意,顿了顿,老卫问:“那我们该往哪里走?” “河边。”莫古和范医生异口同声的答道。 舞水河在村子东边傍村而过,按照老杨的说法,吐浪牂牁之地,应该在村子的西北靠东的方向。 莫古简单的算计了一番,三人认清方向后,出了村子沿着河边往村北走去。 半个多小时后,在离古村四五里的地方,莫古终于找到了三川归河的具体位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的缘故,两条汇入舞水的溪流并没有莫古想象中的那么气势磅礴,三川交汇处,也并没有那种水浪滔天的奇异景观出现,不过舞水河江面,到了这里却变得格外的宽广,两条从别处汇来的溪流与之交汇后,三股水势互相缠绕,在河中央卷起了一个大如水桶的漩涡,即便远远的站在岸边,也能清楚的听到漩涡发出的嘶嘶叫声,听之让人心中栗意顿起。 范医生站在路旁的一座高高的土包上,指着东南方说:“你们看,那边的废墟应该就是踉天古城的遗址了。” 莫古愣了愣,爬上土包顺着范医生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可以看到一处宽逾两个篮球场大的废墟遗址,因为被政府列入了保护范围,废墟遗址倒是没有被附近的村民破坏。 “这里,当年应该是楚军进攻夜郎的登陆点。且兰,且兰,水势过了这个交汇处之后就变小了,大船再也无法往舞水河的上游前行。”莫古感叹道,眼前仿佛看到无数的舰船和身披铠甲的士兵,阵阵呐喊声中,谱写出了让后人只能依靠想象去还原的历史场景。 老卫笑了笑,他知道莫古此刻的想法,当下说:“这里当年应该是水势冲天,舞水河面肯定也比现在更加宽广。滚滚江水东逝,岁月也随之消逝,历史已经不在,但历史上留下的东西,却仍让我们后人继续的在追寻着。我现在很好奇,那个什么冯老留下纸条,还特别用打哑谜的方式说到这里,我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这个地方有什么稀奇之处。” 莫古没有说话,想到纸条,他也很是困惑,在这个三川交汇之处,究竟隐藏了什么呢?又会和大爹带来的那块帝后合一产生什么联系呢?如果冯老此刻在旁边就好了。 “你俩觉得这水如何?”范医生耸了耸肩膀,弯腰捡起一块石头丢到交汇处,“我看此处的水很深。” “水很深?”莫古谔谔的看着范医生,搞不懂他的话中之意,疑惑之下只好试探着问道,“你不会是想说,水下面有东西吧?” “我可没这么说。”范医生哈哈大笑,指着河面道,“这河面,除了交汇处有漩涡存在,上下数百米都静如止水,就像一河死水一样,静悄悄的让人有种莫名的恐惧,急流固然可怖,但这种死水更让人摸不到底。” 莫古点了点头,当下伸手估算一下,此处河段如果以三条溪流交汇的漩涡处为中心,大约往上往下各去五六百米,河面都是静悄悄的,看不出流动的迹象,河面大约有一百五十米宽。看得出来,这段河面很少有人在此活动,河岸边长满了各种古树藤葛,即便是一颗长不大的杂木树,在这里也多数都有小腿肚粗细。 “看样子,这个地方很被当地人忌讳。”莫古正色道。 “这般恶水,谁还敢到这来下河洗澡?”老卫反问道。 三个人正在津津有味的看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田坎上,已经站着一个六旬老农。 老农用很是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们,警告道:“看风景的,这里的风景不好看,要看到别处去看啊,别靠河面太近,小心被水鬼扯下水了。” “哦?水鬼?”范医生回身问那老农,“老大爷,你是说这河里有水鬼?” “是啊!你们这些外地人当然不知道。这段河面有水鬼出没,涨水的时候,不少人还看到过那些东西上岸,天黑后,如果有小孩和女人单身从河边过路,水鬼会把人拖下去。”老农惊恐的说完,走到三人站立的土包下,把路边的草堆用锄头扒开后,只见一块发黑的木牌子,因为之前被荒草掩盖,此刻方才出现在三人眼前。 “水鬼作祟,珍惜生命,远离河边。”木盘上歪歪斜斜的写着几个字。 范医生仿佛来了兴趣,他拿了莫古的烟跳下土包,竟然和那老农蹲在路边,一边抽烟一边攀谈起来。 “老大爷,你说有人看到过水鬼,那水鬼长啥样儿的?”范医生问道。 “还能啥样?”老农摇了摇头,有些恐惧的望了望河面,“我四十三岁那年,就亲眼看到过一次,那次河里涨大水,我刚好从这里路过,清楚的看到了四只全身长满红毛,半大小孩高矮的怪物从河里爬出来。” “这样啊?”范医生眯着眼睛,伸手抚摸了几下肩膀上的四耳,继续问道,“那可有人遇害过?” “当然有!”老农很肯定的回答,“古往今来,多少人死于水鬼之手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在我活着的这些年岁中,就有六七个人丧身于此了。只找回了两名死者的尸体。有一个双脚的脚板下被挖了两个洞,还有一个是咯吱窝被掏空。全身的血都被吸干。” “吸血的水鬼。”范医生笑了笑。 老农有些生气的瞪了他一眼,愤愤的说:“看你嬉皮笑脸的,不把我说的话当一回事就算了,我还要去挖地,你们要是不怕死就继续在这逗留吧!” 说罢,气鼓鼓的扛着锄头,翻过土包后上到对面的土龛子上,渐渐的消失在了范医生的视线中。 “我说,你干嘛要把人家气走呢?”老卫嘘道。 “我可没气他,是他自己害怕水鬼,以为别人也要害怕水鬼。”范医生脸上仍然洋溢着笑意,双眼却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河面,四处搜寻着。 “你难道还想亲眼看看水鬼的尊容啊?哈哈。”莫古大笑,顿了顿,却是正色道,“史书记载,说这里曾两度有江中出两山的奇怪景象出现。以我的理解,这江中出两山,指的应该是江中出现两座山,而且,在两次出现这种奇怪现象的时候,都是在河中涨大水之际……” “你觉得,这是海市唇楼?”范医生未动莫古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莫古摇摇头,否认道:“我不敢肯定是海市唇楼。我们所看到的海市蜃楼,经常发生在沿海,在沙漠偶尔也可见到。人们可以看到房屋,人,山,森林等景物,并且可以运动,栩栩如生。有人认为是人间仙境。现在,人们对海市蜃楼的解释通常说成是因为大气折射,把远处的景物折射到近处来了的结果。可是,从史书记载来看,这里两次出现的应该是相同的景象,而且都是在涨大洪水的时候。这让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海市唇楼了。” 老卫点了点头,继续说:“我在沙漠亲眼见过海市唇楼,很真实,你不敢相信你看到的是假的,因为图像中的人或事物仍然在动,你甚至还能听到声音。一切都和真的毫无区别。其实,关于海市唇楼,还有别的说法,有人说海市蜃楼是另外空间的真实体现。在物质的异常运动下,反映到我们这个空间里来了。一种海市蜃楼发生在海上。这里空气湿度大,在一定范围之内的空间空气湿度比较大,另外厚度比较大,这样大面积的水蒸汽在运动下阴差阳错地就能形成一个巨大的透镜系统。就象一个巨大的放大镜和显微镜一样,把微观世界的另外空间的景象反映到我们的空间来,人眼就能观察到了。在沙漠或其它地方,如果物质在运动下也能形成一个巨大的微观观测系统,人们就可以观测到另外空间,也就是人们所说的海市蜃楼。另外,海市蜃楼也经常发生在雨后,这时的空气湿度较大,也易形成透镜系统。” 第32节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范医生无奈的嘘道。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我们要做一件事,那就是下水,我有种感觉,这段河面很不寻常。那江中出两山的事情,说不定有名堂。”莫古点燃一根烟,郁闷的说,“如此算来,我们还得重新购置下水器具,还要在当地找船相助,这会是个麻烦事。” “不。”范医生否定了莫古的话,“在下水之前还有一件事情得先处理好。” “哦?什么事?”老卫不解的问。 “抓水鬼。”范医生摸了摸四耳的头,神秘兮兮的笑道。 见他眯眼看着四耳,莫古心中大感好奇,忍不住问道:“抓水鬼,怎么抓?看你的表情,好像这抓水鬼还和四耳有脱不开的关系?” “那是当然,抓这水鬼,还必须要四耳帮忙,不过,我们得先证实这河底是不是有水鬼存在。”范医生顺着小路往前走去,边走边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老卫和莫古被他弄的有些云里雾里分不清个所以然,从他的话中可以看出,如果这河里真有水鬼存在,他好像有十足的把握能收服得了,这范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懂得阴阳术了。 三人顺着小路,一直往踉天古城的遗址废墟走去,时间已经不早,清晨还是小雨蒙蒙,现在却是晴空朗朗,日头高挂。 抵达废墟的时候,三人的额头已经冒出微汗,看着眼前这片很是宽阔的废墟遗址,尽管伏波宫犹在,但历史的浪潮已经淹没了昔年的一切,繁华落尽,高墙仆地,楼台宫阙已成断壁残垣,显赫战功也已化为过往云烟,所有的故事都深深地掩埋在一片废墟里。 站在废墟之上,莫古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别有的萧索,当下忍不住自语道:“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 “啧啧,你还感叹起来了啊!”范医生大笑,说道,“这里的历史底蕴确实很浓,但对于荆坪人来讲,废墟就是废墟,只是一些乱石和断壁残垣而已。他们可以天天都经过这里,不过我想没有一个人会发出你的这种感慨。” “这就是人之所感,各有不同了,就像你天天吃肉,感觉不到肉味的独特,而那些常年没肉吃的人,当他们吃肉的时候,我想应该是很激动的。”老卫走到场上,四处观望了一番,说,“这里当年应该是个繁盛之地啊!” 正在闲聊间,远处突然赶来几个村民,他们好奇的打量了几眼莫古三人,径自走入废墟中,到了伏波宫前,凶巴巴的扯着嗓子说:“潘老五,潘老五,你出来。” “出什么事情了?”老卫好奇的轻声说。 范医生摇了摇头,心里猜测着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疑惑中,只见伏波宫内走出一个衣衫褴褛、乞丐模样打扮的老人来。 “潘老五,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要脸皮,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指着老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便骂道,“昨晚我地里的晚熟西瓜,是你到弄吧,都还没熟,你馋个啥嘴呢?平日里要不是大伙儿给你一口饭吃,你还不早就饿死了?” 老人极力的摇头道:“三伢子,我真的没到弄你的西瓜。” “有人看到,你还狡辩?”那中年男子显然正在愤怒当头,见对方不肯承认,火道,“不是你,还有谁?这年头,只要有一双手,谁还能像你这般乞吃乞喝的?西瓜没熟,打烂那么多,多可惜?” 老人只顾耷拉着头不再说话,或许是平日里受过这些人的好处,也或许是自身的缘故,哪里还敢和那中年人对质,此刻,也只能任凭对方出言侮辱。 见状,莫古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说道:“这位大哥,你该骂的也骂了,该讲的也讲了,就不能看到他一大把年纪的份上,少说几句?谁家没有老人。” “外地人,你少多管闲事。”中年男子瞪着眼睛吼道。 “三哥,算了。”身旁有人轻声和他说,“人家是外地游客,你这样会弄坏我们这的名声的。” 听罢,中年男子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潘老五,恶言道:“你如果再有下次,我就找八爷他们去,到时候看谁还会护着你,你自己就从这里滚吧!” 看着他们渐渐走远,莫古摇了摇头,那潘老五忖忖的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或许是那人刚才的话让他深受刺激,此刻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老大爷,老大爷。”莫古歪着头,唤道,“你没事吧?” 潘老五嘘了一口气,整个人顿时显得格外凄凉落魄,他瞥了莫古一眼,却好像没有看到莫古一般,慢吞吞的消失在了伏波宫后。 一时间,废墟遗址内又恢复了安静,老卫打破安静道:“这老人,年轻时肯定是个不务正业之徒,现在,估计也没子嗣妻女,倒是可怜。” “你怎么能说别人过去不务正业?”莫古反驳道,想到死去的大爹,心中忍不住伤感起来,“说不定,他经历过很多坎坷和波折呢?说不定,他曾经也有娇妻,也有良田,或许,是某些打击,让他无法再度振作起来。作为一个正常人,谁不想有尊严的活着?” 范医生没有插话,待他俩争论停止后,幽幽的说道:“那个潘老五,我倒是觉得有些好奇,你们看到他脖子上的东西没?” “什么东西?”莫古摇头问。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好像有半个指头长,像条石鱼。鱼头打了个孔,用绳子窜着挂在脖子上。”范医生回忆道。 “石头鱼?”莫古奇道,顿了顿,笑着说,“这很好奇吗?哈哈,到现在倒是想知道,你会怎么抓水鬼。” “这个,好说,嘿嘿。”范医生得意的笑了几声,领着二人信步往前走去,“抓水鬼嘛,当然要在晚上抓。” “我也知道是晚上,鬼敢在白天出来么?”老卫没好气的白了范医生一眼,他的话,和没说毫无任何区别。 “呵呵,那可说不定哦!今晚我们先去探一探,不就知道了。”范医生又是嘿嘿几声,却不肯再提水鬼的事情。 三人在外面晃荡了大半日,已是把整个村子外面的情况摸清,到了三点多,范医生提议回去歇一歇,老卫听罢,欣然赞同。 农村睡觉少了城里的那种喧闹,莫古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安稳,这让他仿佛回到了老家,梦中,有母亲慈祥的面容和父亲的威严,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入暮,到了一楼厅内,范医生正在和客店老板有滋有味的品茶聊天,桌上摆着一套标准茶具,看到莫古,范医生笑道:“你醒了?快来喝茶。” 莫古点点头,又把厅内打量了一遍,问道:“怎么就只有你在?他们呢?” “估计快回来了吧!”范医生答道。 客店老板见状,起身安排晚饭去了,莫古坐到范医生旁边,拿起一杯热茶喝了个底朝天,精神顿时焕发,见天色不早,忍不住抱怨道:“他们在外面还玩的真不赖啊!都不知道回来。” “放心啦,不会有事的。”范医生安慰道。 话刚说完,便见莫易和小水双双从正门进来,两人牵着手坐下后,莫易说:“饿死了,早上那点面,不管事啊!” “饿了才知道回来啊?”莫古白了他一眼,“以后别在外面太晚,你俩今天到哪里去了?这村子,也就这么大个地方。” “没到哪里啊,就在河边坐了一天。”莫易笑道。 “咳咳,谈恋爱真的不一样啊,不管多么枯燥的地方,在恋人们的眼里,都是充满了爱意的地方。”范医生嘿嘿笑了几声,却把小水羞的满脸通红,低着头不好意思答话。 “切。”莫易不满的撇了撇嘴,笑道,“我说范大哥,看样子你肯定有过深刻的体会咯?” “没,我只是猜想。”范医生连连摇手,生怕莫易趁机追问。 不多时,老卫也起床下楼,等了将近半个小时,那猴头和麻吉,却仍然不见回来。莫古急了,只好拨通了猴头的电话。 “在路上,真他娘的稀奇,这个村子。等下回来和你们说。”猴头叹罢,挂断了电话。 晚饭上桌的时候,猴头和麻吉回来了,他还来不及坐下,就说道:“这村子有古怪,我和猴头竟然迷路了,要不是那个老乞丐指点,我看我俩还得绕上个把钟头。” “谁叫你俩到处乱窜,你不知道这个村子有个九宫八卦古巷?你俩肯定在那迷路了。”莫古笑道。 “是啊,那儿不是有个叫什么潘仕权的故居嘛!我们只是想去看看而已。”麻吉接过话说。 “哈哈,那就是潘仕权弄的。”莫古点头说。 “这潘仕权果然厉害。”范医生感叹道。 晚上无事,到了九点多,大家便都各自睡下了,老村的夜晚,自然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古意,村子里静的出奇,就连狗叫声,都难得听到一下,莫古睁着眼睛望着窗外被风摇动的婆娑树影,中午睡了那么久,现在哪里还有睡意,此刻也只能干等着范医生来叫他去河边抓水鬼。 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到十点了,隔壁房里的范医生却仍然没有任何动静,莫古郁郁的从床上坐起,点上烟吸了几口后,脑中却愈发的清醒起来,对面床上的莫易,睡的很沉稳,口中不时的发出轻微的鼾声,偶尔从他口中还会蹦出几句模糊不清的梦话,莫古凝神细听了一会,依稀的仿佛听到了小水的名字。 “看来,弟弟真的是喜欢上了小水。”莫古暗想道。 对于二人的交往,他没有任何意见,小水是个不俗的女子,两人能从冤家变成恋人,这或许也是上天注定的一种缘分,但让莫古担心的是二叔,如果他知道小水能通灵,不知道他会不会赞成二人间的关系。 正在出神间,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莫古提起精神,正准备回话,却听范医生在外轻声说:“拿好手电,轻点声,带一顶帐篷出来。” 莫古按照范医生的吩咐带上东西出了房门,这才发现老卫也来了,三人轻手轻脚的出了客栈,一路无话的往村外走去。 安静的古村,就像它的历史一样,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睡意中,到了村口,莫古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到底打算怎么抓水鬼?先说说吧,也好让我们提前有个思想准备。” “是啊!”老卫应和道。 范医生笑了笑,反问道:“你们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怎么说呢?虽然多数人都说鬼由心生,但对于鬼这东西,我也不敢持完全的否定态度。从我的立场来看,我是信的,然而我不怕。这个世界,存在太多人类还无法解释的东西,还有太多人类无法触及的领域。或许,随着日后人们的认识能力提高后,会对这些东西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像中世界,当哥白尼等人说地球不是宇宙中心的时候,在当时人们的眼里,那是多么荒谬的事情。”莫古边走边说,竟是打开了话题,“所以,关于鬼这东西,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或者亲见,你肯定不相信。” “这么说,你有过经历?”范医生继续问道。 莫古点了点头,答道:“算是有吧!” “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我也经历过不少,对于这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专家自然会用各种借口来忽悠咱们,所以这专家是干什么的?是专门骗大家的。”老卫说罢,哈哈大笑。 范医生听过后也不禁莞尔一笑,这才把话题放到正事上:“关于那里是不是有水鬼存在,我们今晚只需一试就可知晓。水鬼,其实并不是鬼,只是人们因为害怕那种东西,才把其加个鬼字,在中国人的心中,那些让他们害怕和讨厌的东西,都可以用鬼来称呼,懒鬼、酒鬼、烟鬼、盗路鬼、无常鬼等等,所以,你们等下如果见到什么,不能害怕,更不能慌张。” “这么说来,按照你的意思,那河里如果真的有水鬼,也只是一种不明生物而已了?”老卫不解的问道。 “不错。少数对中医有研究的人,对这种水鬼或许会有些许的了解。”范医生停下脚步,说,“有的地方,又把水鬼称为河童、水猴子、水虎、水虫,甚至河伯等等。多数有河童或者水鬼害人的地方,被害者都有相同的特点,要不是足底被挖空,要不就是两腋被掏空。全身血液尽失。关于这水鬼,其实是有记载的。” “有记载的?古书上?”莫古奇道。 “不错。”范医生点头说,“鹤西有物定风猴,绿毛,类猿,不知为何物,生于水下,能上人船,能变幻,或变为财或化为色,诱人下水,在水中有千斤之力,吸人血于足底,藏人尸于河床。名定风猴,因其上船能定风平浪,百姓视之为神;又名电风猴,言其动作迅捷如电。这是出自于《流黄县志&?定风猴》的描述,至于白天那老农说,他看到的水鬼是全身红毛,这个就有待于今晚的调查了。” “那如果等下果真有水鬼从河里钻出来,怎么办?”莫古担心的说。 “嘿嘿。”范医生胸有成竹的笑了几声,当下伸手拍了拍四耳,笑道,“我若没有把握制服这些水鬼,岂敢去招惹它们?” “定风猴?”莫古喃喃的念了几下,想到范医生每次提到水鬼,都要摸摸四耳,心中猛然大悟,忍不住用手电筒照了照四耳,暗想这范医生难道要用四耳去对付水鬼不成? “我们要向平安下水,必须要在岸上除掉水鬼,只要它们被诱上岸,那就好办了,否则,到了水下,可就是它们的地盘。”范医生说完,抬脚加快了步伐。 赶到河边后,范医生选择了一处近水靠岸、两边被土包包夹的低矮小坳口,他望了望河面,吩咐莫古和老卫在由两座土包构成的坳口中搭建帐篷,两人摸不清他的打算,见他不肯明说,便只好照做。 搭好帐篷,范医生带头钻了进去,点上蜡烛,帐篷中顿时光亮起来。 三人席地坐好,范医生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大瓶子,对莫古和老卫说:“如果那些水鬼上岸,你俩一定不要慌张,这里离河边很近,它们肯定会把你俩往河里拖。你俩在挣扎的同时打开药瓶,把药粉洒在水鬼下水的方向,这是一个坳口,上岸容易,但要下水的话,如果来路被断,便只能绕过拗口两边的小土包,或者越过土包,只要一个人有机会打开瓶子断了它们的退路即可。它们一旦不能立刻下水,我和四耳就有收拾它们的时间。这东西速度很快,不这样做,实在是找不到对付它们的办法。” 见两人点头表示会意,范医生拿出一把匕首,‘嗤’的一声划破手掌,提着鲜血淋漓的手出了帐篷。 莫古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范医生早在白天就已经做好了全盘的计划,现在他割破手掌,是在用鲜血勾引那些水鬼。 两人静静的坐在帐篷中,范医生自从和四耳出去后,便再也没有回到帐篷里,看样子,他一定是藏在附近打埋伏去了。 河边再度回复安静,除了水虫和一些不知名的水鸟名叫,周围再无任何声音,两人静静的席地盘腿而坐,时间在等待的煎熬中慢慢的消逝,几只蜡烛,已经泪雨斑驳只剩下一小截,等了将近两个小时,那水鬼,却并没有一丝现身的迹象。 难道,关于这河中的水鬼,只是村民们的谣传吗?莫古眨了眨有些沉重的眼皮,口中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昏沉中看向老卫,他正在钓鱼,看样子,他早已把抓水鬼的事情抛到抓哇国去了。 正想伸手给他提个醒,帐篷上突然传来‘噗’的一声,这声音让莫古一个激灵,所有的睡意顿时被打消的没了踪迹,转头一看,只见身后的帐篷上,一块黑影正在慢慢的往下的溢动,那是一坨砸在帐篷上的稀泥巴。 “来了。”莫古暗想道,当下伸手摇醒老卫,这时,又有几块稀泥巴不知道从哪里抛出来砸在了帐篷上,两人心中绷得很紧,这水鬼,此刻必是在试探他俩。 “但愿范老三没有睡着。”莫古暗暗的祈祷着。 两人不敢乱动,河里的水鬼试探过后,或许以为他俩睡着了,等了片刻,竟然大胆的上岸来,帐篷外,可以清楚的看到三个有如半大孩童般的身影,静静的站在外面窥探二人的情况。 莫古睁着双眼注视着水鬼的举动,心眼儿已经提到了嗓门口,但范医生之前已经有过吩咐,让他们不要惊扰水鬼,一定要把它们诱上岸来。 终于,它们口中发出几声吱吱怪叫后,三个影子开始往帐篷入口处走来。 莫古看向老卫,这才发现老卫也在看着他,两人的额头上,都已经渗出了冷汗。 第33节 正想和老卫打个手势,一阵夜风突然窜进帐篷熄灭了蜡烛。莫古暗叫不妙,惊恐中,却发现老卫不见了。他想喊叫,此刻,嘴巴仿佛不属于他一样,任凭他怎么用力呼喊,却喊不出任何声音来。 月光皎洁如雪,莫古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帐篷,不远处,却是一方水塘,水塘内波粼荡漾,荷花含苞欲放,岸边杨柳如烟,正是阳春三月之际。 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脑海中,早已没了老卫的影子。正在感叹春夜的美妙,只见荷塘深处,悠悠的驶出一架乌篷小船来。 “想不到,这美妙的春夜,不只有我一个人不甘寂寞啊!”莫古暗叹道。 那小船渐渐驶近,靠岸后,船篷内婷婷的走出一个风姿绰约的妙龄女子,她坐在船舷边脱了鞋子,卷起裤管,将一双有如白嫩葱皮般的双脚浸入水中,时而击水戏耍,时而又将采摘的荷花放于胸前,探鼻轻闻荷花的芳香。 莫古站在原地不禁看得呆了,发愣间,却见那美妙女子正在向他招手。 “姑娘,你是叫我和你同船夜游吗?”莫古喜道。 女子没有应声,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见状,莫古大喜,迈开步伐便往小船走去。 眼见得就要靠近水塘,耳内猛然听到有人喊道:“莫古,你在干什么啊?快点回来。” 莫古一个激灵,之前的荷塘、美女、夜色俱是消失的当然无存,往前一看,只见自己前面站着一个全身红毛的怪物,正龇牙咧齿的瞪着他。未等他反应过来,早已伸出双爪,拽着莫古便往河边拖去。 “该死,原来美女就是这个怪物。”莫古大骇,那水鬼虽然个头矮小,竟是充满了力量,不远处,老卫死命的抱着一块大石头,两只水鬼分别拖着他的一只脚正把他往河边拉。 莫古试着挥拳打在水鬼的头上,不知道是不是他没有力气,还是那水鬼的头格外的硬实,打了三四下,水鬼却对他的拳头全然不顾,仍是龇着牙齿在拖他,见自己已经被往前拖去了好几步,慌乱中猛然记得范医生给他的药瓶子。 当下揭开盖子,把瓶中的白色粉末全部洒在了水鬼的身后。药粉被风一吹,很快便四散飘落而去,那狭小的隘口,顿时被染成一片白色。 水鬼一沾到药粉,便有如触电一般的痛苦,俱是舍掉莫古和老卫想逃进河中,可是它们下水的地方已经全部被莫古洒下药粉,慌乱之下,如飞一般往坳口里面窜去,试图另找下河之处。 莫古拉起老卫,两人几乎要虚脱当场,这时候,土包上突然传来‘哗啦’一阵响动,只见范医生和四耳从一堆干草下赫然冒出,竟是追逐三个水鬼而去。 两人休息了一会,这才勉强的提起力气去找范医生。 “范医生不会有事吧?”老卫担心的说,“刚才你把我吓死了,你好像失神了,跟着那只水鬼自己走向河边。” “此事休提。”莫古红着脸,尴尬的说道,“范医生不会有事,他在瞎子岭,一个人单挑四五只不化骨,简直就是屠杀,区区几只水猴子,能奈他何?” 两人走进坳口里,这才发现土包后两条通往河边的路,已经全部被洒满了白色药粉,水鬼今晚的退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断,必然会被范医生逼迫的远离河岸,这些东西,今晚看样子是悲剧了。 沿着坳口往内追赶了几十米,路道开始越来越窄,渐渐的竟然进入了一很深的土壕沟中,不用多久,壕沟已是快到尽头,只见范医生手握弯刀,木然的看着三只红毛水鬼,却并没有任何动作。 这壕沟就像一处死胡同,除了来路可通行,三面俱是被高达四五米的土包环绕,红毛水鬼龇着锋利的牙齿,口中不断的发出‘咴儿咴儿’的声音,好几次想翻过土包,那颇有灵性的四耳见状,哪里会给它们逃走的机会,每当水鬼想走,它都会赶到水鬼的前方,将它们逼回壕沟中去,如此折腾数次过后,水鬼们体力开始下降,动作再也没有之前敏捷灵便了。 “它们好像很怕四耳,而且动作没有四耳快。”莫古走到范医生身旁,轻声说。 “嗯。”范医生点头应道,“水猴子只怕两种东西,一种是猴子,一种就是我刚才给你的那种药粉,专克水猴子,中药古籍上曾说道这水猴子的脐胶是一种奇药,能治癌症。” “你现在不动手,难道是在打主意想拿它们的脐胶?”老卫问。 范医生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是,这些水猴子动作奇快,现在有三只,如果我匆忙动手,就算四耳搞定一只,还有一只可能会逃掉,一旦让其逃脱,要想再将其诱上岸来,恐怕是不可能的。这水猴子是一种奇怪的水下生物,不管怎么样,它们都离不开水,任何水下生物离水太久,都会怎么样?” “脱水。”莫古不假思索的说。 “不错,我们现在就要将其耗死。”范医生坏坏的笑道。 “这么说,你白天早就看中了这个地方?”莫古忍不住赞叹。 范医生点头算是默认了。三只水鬼越来越不安,它们不住的在壕沟尽头来回的转动,四耳站在土包上,虎视眈眈的瞅着它们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着应对突发情况。 水鬼虽然害怕四耳,更让它们害怕和忌惮的,却还是范医生,在范医生身上,仿佛有种常人看不到的杀气,压抑的水鬼们不敢往他靠近半步。 经过数次无用的挣扎,个把小时之后,水鬼果然好像有了脱水的征兆,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可以清楚的看到它们的动作越来越慢,全身也开始抖动起来。 “想不到水鬼就是这个样子的。”见这些东西长的像猴子,莫古笑道,“小时候,父母为了禁止我们随便下河洗澡,便往往说河里有水猴子会害人,当时觉得害怕,后来长大了,便知道父母那时候只是吓唬我们的,原本以为水鬼是不存在的东西,今晚一见,却是不虚。” “这些东西不仅吸食人血,也会把岸边的家畜拖下水。”范医生至始至终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水鬼,他就像一只在等待猎物慢慢死亡的草原狼,面对猎物,他会用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的方法去将其捕获,在他身上,充满着耐心,冷静。 终于,水鬼们仿佛有些不行了,它们开始相互间蜷缩在一起,身上的活力,再也没有之前那么旺盛。 又等了半个小时,范医生知道时机已到,他搙了搙额前的乱发,伸手向四耳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随着声音落下,他和四耳几乎是同时间扑向水鬼。 只在数秒间,三只水鬼便毙命当场。看着壕沟中的一滩血迹,莫古摇了摇头,暗想这些水下精怪,不知道盘踞在河中多少年,如果不害人,倒也算得上一种绝对稀有罕见的水下生物,如今横尸当场,也是命该如此,谁叫它们碰上了范医生。 脑海中不禁想起在瞎子岭的地穴中,那只几乎要成精的红毛硕鼠和那只碗口大的斑斓蜘蛛,不管是水猴子,还是红毛鼠,都可以说是精怪般的东西,然而,它们却全部死在了范医生的手中,当真是一物降一物,终于被人超度了。 四耳很兴奋,正在主人身边窜来窜去,或许是刚才的打斗太过短暂,它还没有过瘾,对手便被它的主人给结果了。 这时候,莫古才有机会与水鬼零距离接触。它们的牙齿锋利,指甲细长坚硬,臂长腿短,手掌、脚掌和人的很像,手指和脚趾间,长着像鸭蹼一样的东西,全身的毛严密的盖在身体上,估计能起到隔水的作用。 “看够了没?”范医生问他俩。 见莫古点头,范医生抽出匕首,‘刺啦’一声刺进水猴子的腹部,又是上下左右各开一刀,那些内脏肠胆心肺什么的,便一股脑儿的全部鼓将出来。 莫古捂着嘴巴,这场面有点血腥,虽然只是发生在一只动物身上。 范医生把水猴子的脐胶取下放进一个瓶中,如此又将另外两只破腹后,方才对老卫说:“我们去附近找些柴草来。” 熊熊火光,吞噬了水猴子的尸体,也终结了此段河流中水鬼的害人事件,三人一直等到火势熄灭,水鬼的尸体成了焦炭,方才回去收拾帐篷,自往客栈而去,此刻,天却已经快到破晓之际。 大清早莫易起床的时候,他意外的发现哥哥还蒙着被子在睡觉,印象中,哥哥是个起床很早的人,见他睡的正酣,莫易没有叫醒他。 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走出房间,一楼的客厅里,客栈老板已经煮好了早餐,猴头和麻吉正在桌边吃的津津有味。 “还不快来啊,面都快冷了。”麻吉在下面招呼道。 莫易点了点头,在天井边洗漱完毕后,正好碰到小水赶来打水,两人对望了一眼,莫易说:“我在客厅等你一起早餐,今天估计会有安排。” “好。”小水说罢,伸手帮莫易整了整衣襟。 “今天是怎么了?他们三个这么反常?”见莫易坐下,猴头不解的说。 “可能是昨天累了吧!反正没事,多睡一会也不打紧。”莫易点上烟,却见那个店老板正在对他微笑。 “怎么了?大叔?”莫易问道。 “没什么。”店老板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说,“昨天你哥说你是个爱冲动、火爆的人,看你长相,倒是斯文有加的样子。” “嘿嘿。”莫易笑了笑,说,“长相往往都只是外表,千万别被我的长相给蒙骗了。” 这时候,小水也来了,四人吃完早饭,却并没有出门的打算,眼下还不是节假日,来村里游玩的旅客很少,店老板无事可干,索性泡上一壶热茶,和几个年轻人一边唠嗑,一边瞎磨时光。 到了八点半,莫古总算从睡梦中醒来,知道时间已经不早,又去把老卫和范医生也叫醒,下楼随便吃了点东西,莫易他们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都到我房里来。”莫古说道。 一行人上了楼,猴头刚刚坐好,便迫不及待的问:“今天是到荆坪的第二天了,我们不会又像昨天那样白白的度过吧?” “当然不是,昨天我们三人已经到了三江交汇的地方看过。”莫古点上烟,说,“按照范医生的说法,我们得下水。” “下水?”莫易不解的反问。 “不错。”范医生起身分析道,“以我的猜测,那秘密,八成是藏在水下面。我们只有下水去看看,才能弄清事情的真相。” “下水分为休闲的、工程的和专业性质的。我估计那里至少有一二十米深,但不会超过四十米,毕竟只是一条河,所以,我们只需要面镜、呼吸管、调节器、气瓶即可,蛙鞋什么的就没必要了,但是我们现在一样没带。”老卫有下水的经验,当下安排道,“为了安全期间,我们还要简单的去测量那儿的深度。我先把今天的安排说下,莫易,你和小水、猴头三人今天重新回市里走一趟,购置三副下水装备。我们几个则去找船家,看有没有胆大的船家敢去那儿跑一趟。” “好,你写个单子给我。”莫易点头道。 “路上要小心,如果发现有尾巴,记得一定要甩掉。”莫古吩咐道。 “应该没事。他们挂像的只是你我,还有麻吉。”范医生笑了笑。 莫易三人去后,莫古四人则出门直奔码头而去。 潘四爷沿袭祖业,风里来雨里去,在码头开船接客已经有三十多载,当他听到莫古的请求,那一刻,他没有震惊,而是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沉默了几分钟,潘四爷问道:“你们是想找个好手,驾着船带你们到三江口去?” “正是这个意思。”莫古点头道。 “哼。”潘四爷冷笑了一声,斜眼将莫古几人打量了一遍,沉声道,“先不管你们为什么要去三江口,你们可知道,那三江口水面看上去平静,其实水下深处有三股水流相交,暗流相互搅动,所以才会有漩涡形成,更让人恐怖的是,那地方还有水鬼作祟,一旦被拉下水去,恐怕你有九条命也救不回来。” 范医生笑了笑,附道那潘四爷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听罢,潘四爷惊道:“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现场看看,否则,我们岂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范医生点头道。 “好吧!”潘四爷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打量着范医生,问,“那么,你们为什么要去三江口?” “也没啥特别的目的,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总之,不是做坏事就行。”范医生抬头看向河面,此处的河水格外的清澈,偶尔,还能看到游鱼翔于浅底。 “年轻人,既然你们铁了心的想去,我也不拦你们。”潘四爷卷上纸烟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语重心长的说,“只是,我要告诫你们,欺山莫欺水哟!如果你们真要找个带路的驾船人,我自认为没这个本事敢担保在那段河面出入自如,不过,你们若真想去,我可以给你们推荐一个人,就看你们说的动他不。” “什么人?”莫古很是好奇的问道。 “一个隐于村野,浪荡形骸几十年,有着一肚子不堪回首的人。他的外号叫王八,现在还知道他这个外号的人,已经不多了,人们都叫他潘老五。此人虽然靠家族施舍打赏过日,但其内心倨傲,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从未看到别人敢下三江口……” 潘四爷抬起头,眼里倏地漫出一种惊恐而又复杂的眼神,他摇了摇头,继续说:“他是个命运多桀的人,但我清楚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早年饱读诗书,身怀奇学,却受到人们的唾弃、诬陷而不得志。” “受到人们唾弃?这是为何?”老卫忍不住接过话,因为他知道这潘四爷口中的王八是什么人。 “有些人,有些事,在常人眼里,是无法接受的。潘老五本出身大户,无奈年幼时家道中衰,最后一贫如洗,家里除了藏书不肯变卖,其他值钱的东西几乎全部卖光。他与书本为伴,最崇敬的就是潘老爷子。”潘四爷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有一年,有一个女子在三江口落水,潘老五将其救上岸,女子的家人赶来的时候,正看到潘老五嘴对嘴的抱着那女子,于是女子的家人就污蔑他,说他趁人危难,欲图不轨之事。” “他只不过是在救人,人工呼吸。”莫古愤然道。 “在那个年代,女子的清白尤为重要,有了肌肤之亲便会被人认为不洁,很难嫁出去,更别说嘴对嘴,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那是大败门风的,在现代人的眼里看来,那的确是不值一提的事情,但那时候可不同。女子的家人一状告到族长那,他潘老五一个穷小子,哪怕有十张嘴巴,也无法脱离嫌疑,村里其他人更是轻信谣传,不辩真伪,从那时候开始,潘老五开始在人们的白眼中过活……”潘四爷冷笑了几声,说,“这是其一,还有一件事便是,当时潘老五家穷,为了奉养老母,他上山砍柴,下河摸鱼,而这段河面的鱼群聚集地,当属三江口。那潘老五也不管河里有水鬼,为了养家,每个晚上都要驾船去三江口夜捕,每次的收获都不小,久而久之,人们自然看他不顺眼,甚至有人说他和水鬼有关联,那些水鬼,是他养的……” “真他娘的荒唐。”莫古忍不住骂道,“这简直就是白扯嘛!” “现在的白扯,在那时候可以要人性命。”潘四爷冷哼道。 “是啊,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流言蜚语,在那种时代足以杀死一个人。于是乎,那潘老五肯定就成了人们眼中的妖人?”范医生接过话说。 “不错。之后潘老五的母亲因为承受不了这些流言而在悲怆中死去,潘老五深受打击,悲愤痛苦中砸锅卖铁葬了老母后,再也没有人看到过他。直到五年之后,潘老五回来了,可是,他却成了个乞丐模样的人。有人心存愧疚,便发点好心给他施舍点吃的,有时他也会挨饿,我曾邀请他和我同住,一起撑船度日,被他拒绝。他在这无家可归,晚上也是行踪不定,有时候在伏波庙,有时候在潘老爷子的旧宅,有时候,就不知道在哪里了,总之神出鬼没,相找他的时候难,不想找他却偏偏能撞到。” “原来是这样,果然是个苦命人。”想起昨天臆断潘老五年轻时是个不务正业的游手好闲之徒,老卫很是惭愧的摇了摇头。 “所以,要到三江口,你们还得去找他,我那还有一艘板船,因为村里集资买了这艘机船,那老伙计便闲了下来,但我仍然精心的照料着她,毕竟风雨同舟几十年。你们去吧,如果他答应了,你们就来拿船。”潘四爷说完,径自上了船不再搭理莫古四人。 望着潘四爷离去的身影,莫古突然觉得心中有些惆怅,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虽然还没有见到潘老五,心中却已经对这个人生出一种莫名的好感,留言蜚语,白眼冷漠,这些,却极像了大爹死前的遭遇。 “走吧,我们去找找这个人。”范医生打破莫古的思绪,催促道。 见潘四爷躺在船板上晒太阳打盹,莫古远远的喊道:“多谢您了,潘四爷。” 潘四爷没有起身答话,只是扬起手里的烟袋杆子略略的向他们挥了挥,翻了个身做他的悠悠美梦去了。 “先去伏波庙吧,潘老五说不定就在那里。”老卫建议道。 第34节 天色很好,走在村中的古道上,让人心境感到格外的悠远,有种说不出的意味,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的眷顾,还是莫古他们今天的运气很好,赶到废墟的时候,正好看到潘老五躺在废墟不远处的一座矮坡上打盹晒太阳。 麻吉笑了笑,便想去和潘老五打招呼,见状,莫古赶紧挥手制止,示意他先别上去。 “我们还是等他醒来再说,这时候去打断人家的美梦,不妥。”莫古说。 范医生点头表示赞同,见不远处有几块平整的石板,说:“我们先到那坐着等他吧!” 四人一边等待一边轻声的闲聊,半个小时候,那潘老五突然坐起,在耳边挥着手抱怨道:“今天这是怎么了?睡个觉老有蚊子嗡嗡。” 莫古笑了笑,知道这潘老五是在说他们,看来他之前并没有睡着,当下上前很有礼貌的说:“老爷子,您睡好了?” 潘老五挠了半天耳朵,方才有些不情愿的转头往莫古看来,冷冷的问道:“我俩认识么?” “不认识?”莫古摇头否认。 “那我是不是欠了你什么东西?”潘老五继续问。 “没有。”莫古仍是笑盈盈的答道,知道这老人是个怪人,性情肯定也很怪癖,和这种人打交道,必须要有耐心。 “既然我俩不认识,我又没欠你东西,那就是说我俩压根儿不相干。所以,你可以走了。”潘老五不再理会莫古,伸了一个懒腰后,倒地继续睡大觉。 莫古回到三人身旁坐下,范医生吸了吸鼻子,望着天上的白云,有意无意的说:“好白的云朵,今天真是个不错的好天气啊!” “嘿嘿,确实好白。”莫古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说,“再白的云朵,也有变黑的时候,再寒冷的天气,也有变温暖的时候,在冷淡的人,也有被打动的时候。” 老卫眯着眼睛,听莫古的话,他好像有把握请潘老五出马相助。见那潘老五四仰八叉的张着嘴巴躺在草地上,心中暗想这个怪异的老人肯定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要不就是在考验莫古的诚意。 “没事,我们继续等。”老卫安慰莫古道。 一个小时候过后,潘老五再次醒来,莫古见状,满脸堆笑的刚走到他身边,未等他打开话题,潘老五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起身后抬脚便走。 莫古哪里肯就此罢休,也不管范医生他们三人,愣愣的跟在潘老五身后往伏波庙走去。 潘老五仿佛对莫古没有任何好感,口中也不说话,却是只顾往前走,每当他停下来,莫古也是就地停下,每当他继续往前走,莫古又继续跟着。 如此绕过了伏波庙走了五六百米,潘老五终于忍不住了,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年轻人,你到底想干嘛?为啥老跟着我?我是不是欠了你的钱?” 见他开口说话了,莫古大喜,当下赶紧说:“老爷子,我没有恶意,只想请你帮忙。” “我是个废人,能给你帮上什么忙?”潘老五转过身,很是不耐烦的说,“我也没什么能耐,你如果找我帮忙,那就找错人了。” “不。”莫古赶紧摇头否认,说,“我没找错人,只有你能帮我。” “没时间和你瞎磨。”潘老五冷哼了一声,径自不再搭理莫古,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莫古急了,大声喊道:“老爷子,我真的需要你帮忙,我要查清我大爹的死因,他生前被人看成怪物,就连死后还被人认为不祥,我要查清他的死因,给他正名,我要让那些昔日以冷眼和蜚语看人的垃圾们知道,他们是罪大恶极的,我要让他们明白,不要用任何的臆断去定论任何的人和事,更不要无缘无故的给别人头上戴一顶莫须有的帽子,我要告诉他们,我大爹不是怪物……” 莫古还在激动不已的喊着,那潘老五却渐渐的停下了脚步,他诧异的转过身,慢慢的走到莫古面前,伸手示意莫古打住喊话,问:“你说,你大爹死前被人看成怪物,死后也被人认为不详?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的。”想到大爹,莫古心中的伤感突然无法抑制般的涌出来,他红着眼睛,抱头道,“我大爹染了一种怪病,在他生病的时候,村里人像防鬼一样,就连大白天也关着门,死后,村中的老者们逼着我父亲叔叔将大爹火化,才允许他下葬,我一路追查到此,好不容易得到潘四爷的建议,要我来找您老帮忙,您却……” 或许是莫万成的遭遇,让潘老五深有同感,他打断莫古的话:“孩子,你大爹有你这样的侄儿,是他的福气,这世上本没有怪物,只是当说的人多了,便有了怪物。” “我大爹无儿无女,也没有妻室,生前对我疼爱有加,如若亲生儿,我想,他活着的时候我不能尽孝道,我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件事了。”莫古哽咽着说道。 “又是怪物,又是怪物。”潘老五仰头叹了一口气,往事历历在目,自己曾经何尝不也是人们眼里的怪物,他痛心的摇了摇头,眼里的目光不再那么冷漠,“那么,你找我到底要我帮什么忙呢?” “我们要去三江口找个东西,今天从潘四爷口中得知,敢驾船去那的,只有您老,所以……”莫古欲言又止,说罢,很是迫切的望向他。 “去三江口?”潘老五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追问。 “不错。在那,可能有我想要找到一个东西,那东西,或许能揭开我大爹身染怪病的原因。”莫古补充道。 潘老五没有答话,他背着手来回走了几遍,满脸沧桑的脸上,透满着踌躇、好奇和顾虑。 过了好一阵,他方说:“三江口水流奇特,水中还有水鬼,你们真要去?” “不错。”这时候,范医生三人也跟了上来,听到他说水鬼,范医生继续说,“水鬼已经被我们诛杀,所以先生您大可放心。” “我啥时候又成了先生了?”或许是范医生身上有股独特的气质,潘老五一看到范医生,便好像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双小眼睛不住的在范医生身上上下打量着,及至看到范医生的猴子,他说道,“我猜,那些水鬼肯定是你用这只凶猛的四耳猴杀死的?你们杀了几只?” “三只。”莫古答道。 潘老五点了点头,似在思考什么,顿了顿,他对莫古说:“如果你真想去,我答应给你帮忙,但这事非同小可,别以为杀了三只水鬼,那河中就平安无事了。此事要有完全的准备,所以,要从长计议,你们今晚八点半的时候到伏波庙来,我在那等你们。” 说罢,弯着腰一拐一拐的消失在了莫古他们的视线内。 下午四点,莫易回来了,他按照老卫开的单子,该买的东西已经全部被他置办好。出门的时候莫古叮嘱过他,东西拿回来后,为了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进了客栈,莫易带着这些下水的装备直接去了范医生和老卫的房间。 老卫一一作了检查,看罢,他很满意。 到了晚上八点,按照白天和潘老五的约定,莫古和范医生、老卫准备赶往伏波庙,其他人则在客栈休息。 进了伏波庙,潘老五早已在庙内等候,见到莫古三人,他连忙招呼大家就坐。 几张破旧的木凳子,一盆燃旺的炭火,煮着一铁壶清茶,将清冷的伏波庙烘出了几丝温情。 莫古微微的在庙内打量了一圈,好奇的问道:“老爷子,您晚上睡哪里?” “随便睡啊,只要是个平整的地方就行。”潘老五笑呵呵的说。 “那冬天呢?”老卫接过话问。 “冬天不睡这,反正自然有办法过冬。”潘老五用木棍扒了扒炭火,低头说。 “这怎么行?等下您和我们一起回客栈吧?”莫古急道,暗想这么大年岁的人,还要如此颠沛,万一染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 听到莫古的话,潘老五连忙摇手拒绝:“我早已习惯了,你让我住客栈去,我睡不着。” 范医生了解潘老五,当下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勉强您老,只是您老要多注意身体。” 潘老五感激的点了点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沉默了一阵后,突然好像记起了什么,他拿开铁壶,用木棍将瓦盆中的碳灰慢慢的掏开,只见那碳灰下竟然藏了东西。 “哇,红薯?”老卫大喜,赶紧抓了一个放到手里反复的拍打去热,很快,庙内便弥漫着红薯的清香味道。 “吃吧!热灰烘熟的,不糊。”潘老五把红薯一一的夹出来放到地上,招呼莫古和范医生。 “这就是你的晚餐?”莫古小心的拿起红薯,皱眉问道。 “当然不止这些。”潘老五呵呵笑道,说着,又用木棍将碳灰继续往下深掏。 原来那碳灰下还藏着东西,在三人的好奇中,不用多久,便可以看到四五个椭圆形的黄泥团子,外壳已经被火烘烤的生硬。 “这些泥巴团子是什么?”莫古不解的问。 潘老五没有答话,正忙着把那些黄泥团子从火盆中弄出,老卫也停止了吞吃红薯,仔细的看了一会,恍然大悟道:“老爷子,您真是个行家啊,我都不知道该吃哪一样了。” “想吃啥,就吃啥。”潘老五笑道。 莫古看着面前的六七个泥巴团子,还是搞不懂到底是什么东西,身旁的范医生见状,附到他耳边说:“这是叫花鸡。” 因为想到这潘老五弄出的叫花鸡肯定是偷的,所以范医生一直没有道破,没想到他刚说出口,潘老五的耳朵竟是格外的灵敏。他笑道:“这不是叫花鸡,应该叫叫花斑鸠,是我在附近的山上钓的。” 说罢,用木棍对准泥团子的外壳轻轻一敲,那些被烧的生硬清脆的泥壳便纷纷脱落,在泥壳内,斑鸠还被一张厚大的树叶包着。 潘老五撕开树叶,一阵让人馋涎欲滴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斑鸠有鸽子大小,已经被拔了毛去了内脏,油黄翠嫩的肉一看就是绝品美味。 浓浓的香气让莫古舔了舔嘴唇,忍不住吞下一口口水。 “真是人间极品,我看您老才是美食家,哈哈。”范医生大乐,伸手扯下一块斑鸠肉,放到口中细细的品尝起来。 见这潘老五如此乐观,莫古心中不禁对他多了几分敬重,自想现在他肯帮忙,按照冯老留下的线索,大爹从天狼山带来的那块石头,说不定能在这里解开谜底,当然,莫古很清楚,就算这里有发现,也肯定不会是最终的结果,到头来必然还得要去找到天狼山,或许,这里隐藏了天狼山的线索,亦或许,这里有揭开阴阳石谜底的答案。 潘老五又拿出四个杯子,每人倒上一杯热茶后,方说:“把你们叫来,是想仔细的说说那三江口的事情。以我过去的经验,三江口水面以下十米处开始有涌动的暗流,或许是因为那水底的奇特地貌造成的,所以,你们如果要下水,必须找到克服暗流的方法,否则,一不小心卷进暗流中,可能就再也浮不出水面来。” “这个不怕,用绳子绑住,船上人拉着就行。”老卫建议道。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光用绳子绑着,肯定不行。必须要求下水的人具有超常的耐力、毅力还有水性。一旦卷进了乱流,如果我们力量不够而拉不上来,或者说时间不够,那就不好说了,说不定就算拉上来,也成了死人一个。” 潘老五的话刚说完,莫古和老卫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范医生。 “好说。”范医生嘿嘿笑了几声。 “其次,听你们说,昨晚死了三只水鬼,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根据村里人的说法,有人讲水鬼有三只,也有四只,五只,六只的,甚至还有和红毛水猴子完全不同版本的水鬼。如果水鬼不止三只,而你们下水后遭遇了怎么办?” “不怕,我们准备了标枪,如果碰到了我就将水鬼就地正法。”范医生微微的笑了笑,看向潘老五说,“先生您是个懂行的人,否则,当年怎么敢一个人独自去三江口夜捕?我想你肯定在船上洒了白芷粉末吧?” “哦,你怎么知道?”范医生的话让潘老五大感意外,他说道,“水猴子怕猕猴,怕白芷,书上写的很明白,为了生计,没办法才去那冒险。” “果然如我所想,先生是个奇人。”范医生啧啧叹道。 “还有,这件事不能让村里其他人知道,否则,恐怕会引出不必要的麻烦。那三江口水域是个神秘奇特的地方,江面曾有两座山出现过的异景,加上有水鬼存在等等,种种异象将那儿弄得神秘兮兮的,本族老人曾有一种奇怪的说法,说那里有个古名,叫黄泉渡口。你们是外人,如果在没有和村里人打招呼的情况下,公然去那儿下水找东西,我想村里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管。至于水底到底有没有你们想找的东西,一切也只有下水后才知道,明天我们就去测量深度,并找个最合适的下水地点。” “黄泉渡口?”莫古伸手不解的挠了挠脑袋,自语道,“难道,那儿是通往阴间的地方不成?” “我也不知道这个说法的来由,但我知道,有个人曾对此做过调查。”潘老五低下头去,在他那紧皱的眉宇里,突然间仿佛多出了很多心事。 “什么人?”范医生语气突变,问道,“难道最近还有人也来过这?” 潘老五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是,这个人早已不在人间,他是所有潘家族人的自豪,在潘家人心中,他就像神明一般。” “潘仕权?”莫古追问。 潘老五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顿了顿,郁郁的说:“我们这里有着上万年的历史,很多地方都非常悬异,他将自己的调查发现写成了一本笔记,但这本笔记,却被一个人偷走了。” “原来是这样,如果有那本笔记在,或许能给我们提供很大的帮助。”老卫失望的抱怨道。 “那个偷走笔记的人是谁?可曾有所了解?”莫古好奇的问。 潘老五摇了摇头,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他有个特征,他背上纹了一个五芒星图案。算一算,已经有好多年的时间了。” 四人细聊了这么久,烤红薯和叫花斑鸠也全部吃完了,庙外,夜已深,牙形的月亮,正藏在山顶古树的枝桠间,仿佛在偷听他们的说话一般。 潘老五起身拍了拍衣服,说道:“时间已经不早,你们先回去休息,凌晨四点左右,你们照样来这里,我们一起去找潘四爷要船。” 潘老五站在庙门口看,一直忖忖的看着莫古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方才进庙而去。 回到客栈已是晚上十一点,想到凌晨就要起床,三人不敢耽搁,进房后倒头便睡。 为了防止睡过头,莫古调了闹铃,并写下纸条吩咐莫易,叫他转告猴头他们,这两天如果没有事情,尽量别出门去外面转悠。 因为心中装了事情,睡意很难上头,躺在床上,莫古又一次将今晚和潘老五的谈话回想了一次。 此刻细细的想来,方才感觉到这个潘老五真的不是常人,他懂得的东西好像很多,而且从他说话的语气来看,他的心中或许还藏了更多的东西,此人肯定已经不再是当时的那个潘老五,到底他消失的几年间遭遇了什么事情?这可能是解读此人的一个关键。 可是,他一个正常人,为什么要过着这种闲云野鹅,浪荡不羁的生活?为什么不像一个正常人一般的活着?毕竟这是他的家乡,在父老乡亲们面前像个叫花子般,那该需要多大的勇气? 第35节 难道,他重回家乡,是有目的的? 莫古脑海中灵光一闪,却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心中暗想他肯帮忙已是万幸,现在自己对他如此百般的猜测,实在是对不住他。可是,平日里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莫古都喜欢问个为什么,虽然还没有和潘老五有很多交道,但从这个人身上透露出来的疑问和好奇,却已经早已无法掩饰的散布开来了。 “他肯定不是个叫花子,如此有学识的人,怎么会当一个叫花子。”莫古翻了一个身,想起最后说道的潘仕权的笔记,潘老五只是略略的提及而不肯细说,感觉告诉莫古,潘老五知道的更多,只是不肯向自己道出来。 点燃烟吸了一口,脑海中极力的搜索着与潘仕权有关的信息。 潘仕权,曾经的乾隆帝师,精通八卦奇门,易术命理,天文地理,乾隆得位后,明智的选择隐退,这完全和历史上那些真正的明智贤达完全一样,看上去,他好像是个有如刘伯温、诸葛亮一般的人,那么,潘老五装成乞丐,是不是和潘仕权的笔记有关?或者说是与那潘仕权的某个东西有关系呢? 白天潘四爷曾说,潘老五神出鬼没,晚上要不在伏波庙,要不就是在潘家老宅过夜,如果在人们的眼里果真把他当成乞丐看待,那么,又还会有谁去理会一个乞丐呢? 莫古越想越觉得离谱,这个潘老五,竟然让他觉得有些害怕。 “看来,日后我得提防着他,以他对荆坪的了解,如果三江口真有名堂存在,他定然会知道一些。”莫古在心中暗想道。 三点半,莫古被闹钟吵醒,老卫和范医生也已经起床,才睡了这么短的时间,三人都有些困倦。 屋外月光皎洁,半夜的古村出奇的安静,老卫打了一个呵欠,略微的寒意让他忍不住紧了紧衣服。 刚出村子,范医生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往后看去。 “怎么了?”老卫低声问道。 范医生没有答话,竖起手指示意老卫噤声,知道肯定有异常情况,莫古睁大眼睛四处搜寻了一番,却什么也没看到,但他明白范医生此举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他的听觉和视觉俱是超出常人,在没有一定把握的情况下,他是不会随便做出反应的。 “走。”范医生轻声说,却是指了指另外一条路。 莫古和老卫明白,当下错开道路,往河边的方向走去。 三人绕了一圈重新回归正路后,范医生说:“刚才出村的时候,我好像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从我们身后传来。而且那脚步声还尾随我们走了一段,为了不惊扰尾巴,我故意装作不知道,可是,我猛然回望的时候,身后却并没有人影,真是奇怪了。” “确定没听错吗?”老卫担心的问。 “应该没听错。”范医生答道。 莫古默默的跟在老卫身后,他对范医生很了解,如果他说有尾巴,虽然刚才没有被他们逮到,但这种可能性绝对会超出百分之九十。 自从上次秘密出城,莫古敢肯定没有被人跟踪,那么,今晚的这个尾巴又会是谁呢?是乔巴,还是那些黑衣人?从这两天来看,村子里好像再没有什么陌生人来过,那这尾巴到底会是谁呢? “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这个人的反应能力很敏捷,当我回头的那一刹那,他已经藏了起来。”范医生猜测道,“若果真如此,此人定是个厉害人物,日后我们的行动,要多加注意了。” 莫古点了点头,三人又走了十多分钟,伏波庙到了。 潘老五没有点灯,莫古很佩服他的胆量,一个人在这种荒郊野地,而且还是在阴森的伏波庙中,竟是如在家一般。 “走吧,我们先去找四爷拿船。”潘老五出了庙,带着他们往潘四爷那赶去。 或许是因为村中的古意所致,凌晨的古村竟然有种掩饰不住的萧索和凄凉,即便路旁全是屋舍,穿行于此,心中仍然免不了有种莫名的压抑。 潘四爷家中已经亮灯,这个撑船几十年的老人,每天都会赶在任何一个村民的前头早起到达渡口,摆渡,就像是他的生命和职责,而他作为摆渡人,职责就是确保每个村民都能按时渡河。 轻轻的敲门声响过,潘老五的到来让潘四爷感到很意外,及至看到他身后的莫古几人,潘四爷便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当下也没说什么,披上衣服带着他们往河边方向走去。 板船停靠在河边的一处浅水湾内,虽然已经三四年没有派上用场,但潘四爷一直像对待儿女一般的精心保养着它。 “上去吧,这船就交给你了,老五。它闲了这么几年,肯定也憋慌了。”潘四爷轻轻的抚摸着船身,解开绳子,转身看向潘老五。 “放心,我会完璧归赵的。”潘老五谢道。 这是一艘很大的板船,往年渡人的时候,要靠河面上的一条铁制缆索固定,现在没了固定的绳索,一切都得靠人驾驶,潘老五俨然是个驾船的行家,他熟悉的长着船舵,开始驾着板船往下游的三江口划去。 潘四爷默默的站在河边,一直望着心爱的船消失在了视野中,方才折身往村子里赶去。 往前划去了两三里,水势渐渐的开始平缓起来,潘老五望了望天,说道:“快五点了,天亮前,我们要找好下水点,并测出水中的深度,到了今晚,便好下水。” “这个自然。”范医生站在船头,天还没亮,可见度不远,河面笼罩在一层浓浓的雾气中,水势渐渐的开始趋于平稳,让他奇怪的是,越是接近三江口,河面越是安静之极,就连那些蹦跶的鱼儿水鸟,仿佛也失去了踪迹。 潘老五显然对这段水域很是熟悉,他开始改变船的行进方向,并吩咐老卫和莫古加速划桨的力度,一时间,板船竟是如飞一般的往前面穿行而去。 “感觉到了什么吗?范医生。”潘老五问道。 “死气。”范医生答道。 “不错。越是接近三江口,这种感觉越是浓烈,这段河面是村里人的禁区,其实水下有很多鱼,我当年只需用灯光引诱,就能轻松的捕捞很多,但是,这里不管是鱼,还是水虫水鸟,都显得格外的安静,好像暗地里有什么让它们震慑的东西。”潘老五很是不解的说,指着前方道,“那前面五六十米的地方,就是暗流漩涡,以我的猜测,这三股水流相互交织缠绕,肯定是因为河底有什么东西在暗暗的牵引着,否则是不可能形成暗流的。” “应该是这样,河底八成有股暗力存在。”莫古点头应道。 潘老五又将船往前驾行了二三十米,此处已经能够听到漩涡‘吱吱’的尖叫声,但水面却平稳如镜,抛锚停船后,莫古望着河面,心中不禁暗暗的惊叹自然的造化,自从开始调查大爹的死因后,一路过来,他已经经历了不少奇迹,现在,他又站在一处诡异的河面上。河中明明有暗流涌动,但河面却依然平静,这真的很难解释,或许,是因为那股牵引暗流的力量,其中心点就是在漩涡那里,而这股力量的大小,到了离水面十米左右的地方,便渐渐的减弱了。 “现在停船的地方,就像一个临界点,如果再往河中心去几米,水下涌动的暗流会很剧烈,所以,这里是最适合测量水深的地方。”潘老五正色道,一边吩咐老卫放下绳子。 老卫早有准备,绳子的一端绑着铁铅,当下提着绳子,从船舷处将其放进了水中。 三人静静的望着老卫,数秒过后,老卫说道:“到底了。我感觉到铁铅砸在了河底上。” 潘老五点了点头,大家一起动手把绳子拉出水面,丈量过后才发现,这里的河水竟然有将近三十五米左右的深度。 “当然,这么测量肯定不是非常精准,但至少能弄出一个大概。”老卫将绳子捆好,分析道,“这样的深度,要想潜入水底,关键之处就是要克服水中压力,但我们现在只有一些基本装备,缺少深潜的东西。” “抱着一块石头,耳朵堵上棉花团就行。有气瓶就好办,至少不怕憋气。”潘老五笑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莫古点头赞成,顿了顿,问道,“那我们从什么地方下水?” “如果要下水的话,还得往前。”潘老五解释道,“河中奇异之处,差不多也就是暗流涌动的地方,我们要找一处能让人承受的河段下水,这三江口平时只有一个漩涡,如果发大水,漩涡会增多,水越大,漩涡越多,曾听老人说最多的时候看到过七八个大漩涡。” 潘老五说罢,收起船锚把板船往前划行了几米,示意老卫继续放绳子。 绳子入水十多米后,果然开始被暗流拖动,慢慢的往前移靠。 见状,潘老五示意老卫收起绳子,继续把船往前划进,然后用同样的方法测试暗流吸引的力度。 每次往漩涡接近几米,绳子在水下被吸引的力度越大,如此测试了几次,潘老五说道:“就选这里,再往前,人在水下就扛不住了。” 说罢,开始将船往岸边划去。 “不做个记号吗?在刚才那?”范医生不解的问道。 “不用,我这老头子很清楚。”潘老五笑了笑。 船被靠在一处水草很是茂密隐蔽的地方,就算有人从岸边经过,如果不走近,根本就看不到。 藏好了船,潘老五吩咐莫古三人回去休息,晚上九点带好东西到这里集合。 每次周末到来,荆坪古村都会热闹不少,虽然来这里的游客不是很多,但观光客的到来,却极大的活跃了村子的气氛,潘家祠堂、关圣殿、通天都府前到处都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游客,或驻足品查古迹,或拍照留恋合影,更有很多善男信女,在那活了几千年的亲娘树前许愿烧香,希冀获得神树的庇佑。 这时候,也是荆坪人忙碌的时候,路旁的小吃店、粉面馆,生意一时大好,而村中这家唯一的客栈内,自然也不列外。 莫易一大早便起了床,刚到八点,他竟然意外的看到有人来住店,店老板见状,自然撇下他们笑着招呼客人去了。 见他低着头在偷偷的打量着住店的客人,小水笑道:“怎么,疑神疑鬼的?今天可是周末,有人住店很正常的。” “是么?看我这记性。”莫易拍了拍脑袋,懊恼的说。 “那个。”猴头向他打了打眼色,轻声道,“就算有什么可疑的人到来,光凭你的一双肉眼,怎么看的出来?别人肯定会掩藏的很好。”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们还是小心点好。”莫易点了点头,走到柜台前让伙计泡了一壶茶,已经住店好几天,到现在早已和店里的人混的烂熟。 那伙计是个愣头青,平日里有些害怕范医生和莫古,却独独的和莫易很要好,当下对莫易说:“今天你们打算去哪里玩?” “看看吧,天气这么好,总会出去走走。”莫易答道。 听罢,伙计偷偷的告诉莫易道:“听村里人说,今天要唱戏,晚上五六点就开始,这可是很难撞上的。” “是么?”莫易大喜,暗想这老戏,在现代社会倒是很难碰到一次,“唱什么戏?花鼓还是黄梅?” 伙计捂着嘴笑了好一会,方才摇头说:“都不是,听说过傩戏没?我想应该会唱《龙王女》、《鲍三娘》,还会弄些傩戏杂耍什么的,你要去看的话,下午可要趁早,就在祠堂大院唱。” 莫易拍了拍伙计的肩膀,拿着茶壶回到小水身旁,便把唱戏的事情告诉给了她和猴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前来住店的人也开渐渐增多,从店老板那儿得知,往常住店的客人有住一晚就走的,也有从外地来村子而住三五日的,总之,他说不会怠慢了莫易他们。 整个早上,莫易都没有离开客栈,他静静的坐在厅里,打量着每一个前来住店的客人,让他庆幸的是,他并没有看到乔巴,或者那些黑衣人的身影。 村子里很热闹,中午猴头喊着麻吉出去走了一遭,回到客栈屁股还没坐热,便和莫易唠叨,说他去看了灵官树、龙眼井,在那龙眼井旁边,还有一尊奇怪的古老石鱼…… 莫古起床没多久,此刻正在吃东西,听到猴头说石鱼,赶紧停止进食,问道:“你说你在村子里看到一尊古老的石鱼?什么样子的?” “和鱼很像,看上去是个老东西。”猴头答道。 莫古总觉得石鱼这两个字很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在哪里看到过,在脑海中搜寻良久,总算记起潘老五的脖子上,也挂着一个石鱼。 当下匆忙的吃完东西,拉上猴头,和莫易小水往村里的石鱼走去。 石鱼就在龙眼井旁边,莫古看了良久,和潘老五脖子上的相比,除了大小的区别,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这石鱼像看上去果然很古老,否则也不会作为村里的一个古迹而保护着。 在莫古的记忆中,这种石鱼像很少在古书、古籍中有过提及,而现在却出现在这么一个小村中,这东西,究竟代表了什么?它和潘老五脖子上挂着的那条石鱼项链,是不是有联系呢? 隐隐的,莫古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却又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他敢肯定,潘老五的石鱼,绝非他自己打造或者从什么地方买来的,说不定,那石鱼也是潘老五的秘密。 白天没事可干,莫古宅在客栈里休息,五点多吃完晚饭,莫易说要去看戏,莫古不好阻止,见时间还早,索性和大家一起前往祠堂看戏。 赶到祠堂,这里早已坐满了人,有村民,有游客,祠堂大院本来就很老,后厅摆放的是无数的潘家灵位,身在其中,总觉得有股清冷阴森的气息,在这种地方唱老戏,实在是一个很合适的地方。 据村民说,戏班是从辰州请来的,莫古知道他们口中的辰州就是今天的沅陵,而这傩戏,最早便是发源于湘西,在湘西,又以新晃和辰州的傩戏最为出名。 对于这种作为祭祀仪式用途而出现的巫歌傩舞,莫古自然有所了解,既然出现在湘西,当然少不了和巫蛊鬼怪文化有关系,存活到现在,倒是算得上一种珍贵的戏剧活化石。 一阵唢呐和锣鼓声中,戏子们戴着狰狞恐怖的面具纷纷登场,人群中猛的发出一阵呼喝声,便有戏子应着唢呐发出的奇怪音乐依依呀呀的开始唱起来。 莫古无心听戏,心里一直挂牵着今晚的事情,台上的戏子唱的欢,他却没有正儿八经的听一分钟,更别说知道戏子口里唱的是什么。 范医生眯着眼睛坐在一旁,也是没什么兴趣,眼睛滴溜溜的在人群里四处瞅,老卫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见状,莫易问道:“他们唱的什么词儿?” “我也不知道,我听的是旋律和调调儿。”老卫笑道。 “真有你的。”猴头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今晚演的是鬼戏,没看到他们戴的面具都是狰狞恐怖的么?”小水反问说。 莫易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那些戏子戴的面具,的确都是一些鬼怪形状的,即便是关公的面具,也格外的狰狞杀气。 莫古挪了挪坐痛的屁股,煎熬中,突听有人喊道:“变脸了,变脸了。” 叫喊声让他倏地清醒过来,抬头往戏台上看去,只见一个身形矮小的戏子,正在不停的变换着脸上的面具,只是一甩头间,脸上的面具便换了一个样子,人群中不断的有叫好声发出,心中正在好奇这人耍的是什么手段,疑惑间,突见那面具后有一双眼睛,正阴森森的在瞪视着他。 第36节 莫古猛的一个激灵,那目光让他全身的汗毛陡竖,惊恐间再去看,却见那台上的变脸戏子已经走到台前,正在向观众们微微的躬身行礼。 “怎么了?刚才你为何突然抖了下?”范医生问道。 “没,没什么。”莫古紧了紧衣服,心中余悸犹存,“等下回去在和你说。” 大戏唱完便是杂耍,表演的节目有上刀梯,过火槽,走犁头等等,见时间不早,莫古招呼大伙儿回去。莫易虽然很想看杂耍,但他知道这次出来,不是玩的。 路上,莫古把刚才的事情告诉给了范医生。 听罢,他沉默了一阵,说:“从今晚开始,大家要格外小心,我想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一定要把三江口的事情弄完,然后赶紧离开这里,所以,以后没事的话,大家不要出门。” 众人理会得,到了八点多,按照潘老五的约定,莫古一行人带上东西,提前往三江口出发而去,这一次和昨晚不同,七人全部出动了。 在三江口藏船的地方,潘老五已经早早的在一处隐蔽处等候,见到来了这么多人,他并没有打招呼,而是直接问道:“东西都带来了?” 莫古点了点头,为了上船后好称呼,他还是将莫易他们介绍了一番。 “那就上船吧!”潘老五招呼道。 望着茫茫的河面,想到昨晚的跟踪者和之前那个戏子的奇怪眼神,莫古清楚,那些人,还是嗅着味道跟来了,虽然他搞不清楚到底他们是通过什么办法做到的,也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哪一伙人,所以,他希望今晚能把事情弄完,然后按照线索进行下一步调查。 板船很快便到达了昨晚选好的下水点,几只高亮手电全部打亮,前方嘶嘶鸣叫的漩涡听之让人心惊胆颤,范医生用手趟了趟水,说道:“水温还不错,幸好不是冬天。” 当下便开始换上潜水服,装备气瓶、水下呼吸器、深水照明灯等下水设备。为了安全期间,他把标枪和长刀也带上了。 想到让范医生一个人下水,莫古总觉得有些不妥,犹豫过后,坚持要与范医生同行,老卫见状,也提出了下水的要求。 “既然你俩要去,我自然不阻拦,不过,你们要注意,如果遇到什么情况,便及时退回水面。”潘老五叮嘱道。 “这样也好,昨天买了三副下水设备,倒是全部派上了用场。”老卫捂着呼吸器,说话声音有些模糊。 下水前,范医生望了一眼河岸,对潘老五说:“我们下水后,如果水上发生什么异常情况,一切还望您老临场应变,我们这次有不少的厉害对头。” “这个自然。”潘老五点头应道,见三人准备下水,他愣了愣,还是说道,“如果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你们在水里择路而逃,我们最后到潘四爷家里汇合。” 范医生搓了搓手,走到莫易面前轻声叮嘱了几句,绑上绳子后,带头跳进了河里。 河面上渐渐的回复了平静,看着在不断被脱下水的绳子,潘老五吩咐大家将三根绳子全部绑到了板船的木柱上,说道:“现在熄灭手电。” 莫易手心里捏着一把汗,虽然前两晚没有到这里来,但他知道在这种地方下水的危险,范医生下水前曾叮嘱他,如果有情况出现,一定要听潘老五的,他对潘老五并没有多少了解,但范医生这么说,想必这个鞠瘘的老头肯定有些来路。 没了范医生,负责安全和警戒的任务自然便落到了莫易的头上,看着茫茫的河面,莫易暗想如果那些人出现的话,肯定也会坐船前来。当下伸手摸了摸标枪,三副标枪已经被范医生带去了一副,黑暗中,莫易将剩下的两副标枪上好铁标,对猴头和麻吉说:“标枪已经上弦了,有情况出现的话,你俩看着用。” 潘老五没有出声,他静静的听着河面的动静,莫古三人下水有一阵子了,绑着的绳子,已经在水面往前移动了一段距离,看来他们还在水下摸索。 点上烟袋,潘老五说:“大家耐心的等吧,希望这一晚是个平安夜。” 小水哈了一口气,安静中她仿佛听到了大家的心跳声,板船偶尔会轻微的晃动下,四耳蜷缩在她的脚边,已经睡着了。不知何故,她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些不对劲,仿佛有种无形的东西,镇压在这处水域一般,让她有些无法安心。 水下,范医生小心的在前面开着路,有深水照明灯,倒是能看清好几米远的距离,水中果然如潘老五所说,到了十米深的地方,便清晰的可以感觉到有暗流在涌动。 此刻,范医生才真正的对那潘老五赞叹不已,此处的暗流虽然在涌动,但涌动的力量恰到好处,人在其中,并不会被卷到暗流中心去。 因为水下不能说话,相互间的交流便只能用手势,范医生停下游动,回头对莫古和老卫指了指水底,然后又往暗流中心处指了指。 莫古和老卫知道他的意思,踏是想说先潜到水底看看,潜水的过程中要注意安全。 三人相互点了点头,开始全力深潜。越往河底,河水越是冰凉,随着水中深度的增加,呼吸明显受到了影响,胸腔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让人有点难受,耳朵虽然堵上了棉花,偶尔仍然会有种灌气的感觉。 莫古跟在范医生身后,想不到范医生在陆地上那么厉害,在水里竟然也毫不含糊,他简直就是一条泥鳅。 到了河底,眼前的异象让三人不禁目瞪口呆。莫古惊骇的发现,河底竟然有一座七八米高的巨大石头,经过探测,粗略的估计这块巨石约有半个运动场大小。巨石从水底探出,看情形仅仅只是露出了一个脑袋,身体却还隐藏在水底的淤泥中。 “这么大一块石头,究竟是怎么来的?”莫古很是不解,正在疑惑间,前方的河底突然变得浑浊起来,大股大股的泥水,不断的从河底腾起。 范医生见状,飞快的游到莫古和老卫的面前,三盏照明灯一齐照向前方,朦胧中,突见一个黑影倏地窜出,闪电般消失在了三人的视线中,却分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莫古指了指那个影子,又拍了拍头,提出了疑问。范医生向他连连摇手,两个手指交叉到一处,又拍了拍标枪,示意他别害怕。 三人沿着巨石游了一阵,希望能有新的发现,但这石头除了体积巨大,却只是一块石头,正在失望间,老卫指着不远处的一块突起物提出了疑问。 莫古愣了愣,当下游近细看,由于被淤泥覆盖过厚,一时间并不能看出这突起物究竟是什么东西,范医生轻轻的用手扒开淤泥,不用多久,一尊石鱼赫然出现在了莫古的眼前,惊讶之余,老卫又在附近陆续的发现了数尊同样的石鱼。 “奇怪,这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石鱼?而且好像还以一定的规律性排列着?难道,这是人刻意的放置在这里的?”莫古暗暗的想道,可是,按照水中冲力的定律,就算这些石鱼是被人从岸上沉入这里,过了这么多年,即便这里的暗流力量不大,但这条河从古到今发过数次的洪水,石鱼的排列位置肯定会发生变化。 想到这些,莫古醒悟过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石鱼是和石山连在一起,石鱼根本就是长在石山上的。 当下用手探到石鱼底部,果然是和巨石相连在一起。这让莫古更加不解,如果这些石鱼不是现代人所打造,那么,古代人又怎么能在水下作业,雕刻出这么多的石鱼出来? 范医生和老卫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俩开始在数尊石鱼中仔细的搜查,看是否能有收获。如此怪异的事情,莫古虽然有点想不通,但他心中还是提前有所预料,否则,冯老也不会留言直指三江口。现在要做的,就是对水底进一步调查,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 石鱼雕像呈直线形状一直往暗流中心排列而去,三人小心的顺着雕像往前游了十来米,暗流涌动的力量越来越强,周围的水已经有了明显的流动感,范医生伸手示意停止,如果再往前的话,可能就会无法自控而被暗流卷走。 在水底折腾了这么久,除了可以看到一块巨大怪石,便是这些石鱼雕像,可是,石鱼雕像的走势明明是往暗流的中心地带去了,以此推测,这河底真正的奇异之处,必是那产生暗流的中心地带,说不定那里还能找到暗流产生的原因,如果再往前,危险必然随之而来,说不定卷进暗流中就再也无法脱身,但古人又是怎么在暗流的中心地带打造出了这些石鱼呢?难道,他们有方法抵挡暗流?而且,这些石鱼到底代表了什么? 种种疑问,让莫古不得其解,这河底,确实很诡异。 范医生焦躁的在原地游了几个来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进不成,就只有往回退,看看是否能有别的收获。 三人正在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莫古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拉力把他往暗流中心拖去,低头一看,那拖动他的东西,正是绑在他身上的绳子。 “糟糕!难道是潘老五在搞名堂?”莫古大惊,惊慌之中也顾不得去想莫易他们的处境,手忙脚乱的便开始解绳子,只在数秒内,整个人已被往前拖去了八九米,那绳子,竟然绑的格外坚实,任凭莫古怎么解,竟是解不开。 范医生和老卫的遭遇也是一样,眼见得危险就要来临,强大的暗流吸引力,开始让人在水里微微的旋转,仿佛就像置身在激流一般。 “看来,河面上出事了。”范医生暗叫不妙,趁着还能勉强游动,拔出长刀割断绳子,往老卫和莫古游去。 暗流的力量越来越大,追上莫古的时候,范医生已经几乎快不能自控了,当下扯住老卫和莫古,拼死割断绳子,还容不得他们有任何手势的交流,数秒内便被暗流卷的不见了踪迹。 河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四五艘机船,潘老五眉头紧皱,看着机船在慢慢的往他们靠近,他担心的不是自身的安危,而是莫古他们。刚才板船被对方用挠钩钩着往前拖了十来米,不知道莫古他们三人是不是受到了影响。 “莫易,好久不见,想我没有啊?哈哈。”乔巴用粗狂的嗓门大声喊道。 莫易没有和他对骂,挠钩的绳子刚刚才被他和麻吉砍断,对方有五艘船,人手不少,这些人像鬼一样的突然出现,而且是开着速度更快的机船来的,看来早有准备。只是,让莫易不解的是,他们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这边的行踪的。 数只高亮手电在互相的照向对方,乔巴望着被围在中间的莫易,对身旁的老者说道:“只有五个人,少了三个,你不是说能将他们全部诱到这里来吗?” “放心,一个都少不了,另外三个在水里。我就是要让莫古下水,这样不是省去了我们下水的功夫?阴阳石到手是迟早的事情。现在不要逼的太紧,否则会影响下水的人。”老者笑道。 “果然高明。”乔巴叹道,当下吩咐船员们不要逼近,只需把对方困住,好等莫古三人出水。 莫易拿着标枪,见对方不再逼近,心中已是清楚他们的打算,回头看向潘老五,他好像没有把乔巴等人放在心上,而是偷偷的躲在船板后面,拉扯那几根原本绑在莫古三人身上的绳子。 过了一会,他低声说道:“绳子断了,他们三个可能已经走了,我们找准机会脱身,莫易,你和他们认识,先想办法拖住他们。” 莫易点了点头,索性放下标枪,拿起手电照向乔巴,见他身旁站着一个老头,另外一个竟然是客栈掌柜,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原来他们一到村子,便落入了对方的监视中,可是,乔巴又怎么会知道他们要来荆坪呢? “乔巴,你好阴险。”莫易骂道。 “不是乔巴阴险,是你们太笨了。”那老者笑道。 “你这老东西是什么人?”莫易疑惑的问。 “嘿嘿,我可是莫古的老朋友,他难道没告诉你吗?你们的大爹带来的石头,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啊!”老者阴阳怪气的说。‘“这人到底是谁?”猴头郁闷的问。 “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那个冯老。”莫易答道。 “莫古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小水惊道。 “我们都被他骗了,他肯定是找了个身形相同的人,让我们误以为他已经死了。他可能的确知道阴阳石的线索,所以留下字条让我们来查,然后趁我们调查之际,坐收渔人之利。” “我操,果然阴险。”猴头忍不住骂道。 “莫易,你是说,就是那个叫冯老的人告诉你们来这里的?”一直没有说话的潘老五,突然说话了。 莫易点了点头,应道:“不错,就是他。” 潘老五默默的打量了冯老好一阵,方说:“如此甚好,等会听到我的指示后,你用标枪射他们,然后我们把船划向漩涡,在离漩涡八九米的地方,再将船往回划,他们的机船速度快,吃水深,见到我们逃跑肯定会追来,到时候必然收不住而卷进漩涡,这漩涡虽然弄不翻他们的船,但那里的暗流力度大,受力浅,他们的船肯定会被吸住,要想重新开动,我们就有两三分钟的空挡时间,然后趁着这段空挡,火速的把船靠岸,上岸后,一切都好说。我自然有办法收拾他们。” “一切听您老的吩咐。”莫易答道。 潘老五嗯了一声,便将几只船桨分别发给猴头和麻吉,只等莫易射出标枪后便好行事。 双方对峙间,对面河岸上的杨树林中,几个高大的黑影,正盯着河面上的情况,其中一人说道:“三哥,这戏怎么演成了这样?” “不是这么演,还怎么演?”另外一人笑道,“你这戏子,下午的戏还没唱够啊?我可是连一句词儿都没听清楚,不知道你唱的哪一出。” “都是土话嘛!”那人应道。 “都噤声,现在说正事。”一个黑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安排道,“姓冯的让那些小子中计了,但他私自脱离组织,老大已经将他列入死亡名单,过了今晚,就可以让他真正的去死了,他上次找了个替身,希望骗过我们,那点名堂怎么能瞒过老大?我先把今晚的任务安排好。我和乌鸦、老四监视河面,那个姓范的应该下水了。如果等下姓冯的和板船上的人上岸的话,老五、老六负责清场,记得,板船上有个叫麻吉的,是上次从小天狼山活着出来的,还有姓冯的,一定要弄死。其他人,废掉即可,你们看着办吧!” “老三,还是小心点好,姓冯的追踪姓范的和那莫家兄弟,我们追踪姓冯的,别忘了,还有姓蓝的在追踪我们,鬼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到了,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像窜鱼崽一样。” “老大和二哥没现身,我就不相信我们所有人联手还斗不过那对狗男女。” “的确是狗男女,狗肯定没带来,这样好办很多。现在别废话了,等下该干啥的就去干啥。”被称作三哥的神秘人有些很不耐烦的挥了挥,杨树林中便再度回复了安静。 乔巴很有耐心,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的猎人。猎物就在眼前,他不怕猎物再一次飞走,虽然他知道这些猎物有些棘手。 “那么,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是那块石头的价钱,还是?”乔巴漫不经心的问冯老。 冯老摇了摇头,笑道:“那块石头虽然很值钱,但我在乎的并不是石头能卖多少钱,我只关心它的作用。” “你好像从来没有和我说过那块石头的作用。”乔巴有些不乐。 “哼哼,我们都是老朋友了。”冯老阴阴的笑了几声,说道,“在找这块石头的,何尝只有我一人?还有更多非人一般的人物在寻找它们。至于有什么作用,现在也不便细说,到时候你自然知道,我不介意和你分享,如果你有了力量,要想击败他们,可谓轻而易举。” 乔巴没有答话,脑海中,不禁又想起了上次在那个巷子里,为了不让麻吉遇害而遭遇到的那个黑衣人,那种霸道的力量,简直超乎了他的想象。 之后很长的时间内,乔巴都很疑惑,他搞不懂那个人到底是通过什么方法,让自身的能力达到那种境界,不管是空中翻转后临时变向,还是将他的铁蛋子全部击落的速度,这都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事后,冯老告诉他,像那个人一般的人物,还不止一个。冯老还告诉他,那些人一直在追踪他,自从他知道了阴阳石的下落,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冯老和乔巴都在秘密的躲避着那些人。他们想杀麻吉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麻吉到过天狼山。 “我知道一个很古老的传说故事。只要找到全部的阴阳石,便能到达一个地方,获得神的力量。那时候,你将会成为不死之身,拥有无穷的力量。”冯老继续说道。 “哼。”乔巴冷笑道,不屑的说,“我不管什么神的力量,也不管什么古老的传说和不死之身,我只想找到他的下落,他给了我生命,却让我遗憾的活了几十年。” “你真是个很天真的人,要不是和我在一起,谁会相信你是个坏人,你还是算了吧,他既然去了那里,我想肯定也是有所图谋吧,这么多年了,八成也是死了,你的欲望,太小了,人活着,就不能轻易的让自己满足。”冯老反驳道。 “不准你这么说他?”乔巴突然大怒,他一把抓住冯老的衣襟,像提一只小鸡般将他提起,恶狠狠的说,“我不管你是谁,只要敢辱没他,我就要你好看。” 冯老尴尬的笑了笑,无所谓的摇头道:“你果然很天真。” 说罢,转头看向身旁的客栈掌柜:“老全,这些年,你可有发现?有没有找到那个地方?” “没有。”老全看向河面,郁郁的说,“什么都没发现,潘仕权是个神人。那个叫花子潘老五也很可疑,他好像也在村子里找什么。” 第37节 “潘老五?什么人?”冯老问道。 老全伸手指了指板船上的潘老五,说:“就是他,他表面上像个叫花子,但我感觉他很精明,在村子里当了几十年叫花子,也不知道究竟想干啥。此人肯定有来头,否则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冯老命人把手电照向潘老五,却刚好看到潘老五也在看他,正在疑惑间,突然听到河面上传来一声尖锐的嗖嗖声。 乔巴反应最快,冯老还未回过神,已是被他揽在手里拉倒在了船板上,转头一看,只见一只半米长的锋利标枪,将那客栈掌柜老全一枪穿胸而过。 “他们跑了,他们跑了。”有人大声喊道。 冯老起身一看,只见莫易他们搭乘的板船正在往河中心的漩涡处划去,未等他下令,乔巴早已吩咐两只船追了上去。 眼见得两只机船已经走远,冯老懊恼的瞪了一眼乔巴,嗔道:“白痴。你慌个啥子?不就死了一个人吗?现在倒好,阵脚全乱了。” “冰果,偷袭成功。”莫易扬了扬手中的标枪,口里哈哈大笑。 一切都如潘老五所料,到了离漩涡七八米远的地方,潘老五果断的把船舵改变了方向,急速追来的两艘板船因为速度太快,一时间变换不了方向,其中一艘便冲进了漩涡中,被强劲的漩涡吸住后,滴溜溜的在水面上直打转,另一艘也是冲出老远,正在临时临忙的掉头转向。 “加油划,上岸后,我们只要了踉天地宫,一切好说。”潘老五沉声喝道。 听罢,莫易、麻吉和猴头紧咬牙齿,憋住气把那板船划得飞快,乔巴少了两艘船加入围捕,一时间哪里能堵住对方,几次扔出挠钩,却次次都是扑空。 很快,潘老五已经长着船舵把板船靠到了岸边。 “快,快下船,跟我跑。”潘老五大声呵斥着莫易他们,此刻,他腰也不驼了,背也不躬了,整个人却有如换了个人似地,带着身后的四个年轻人,拼命的往废墟方向逃去。 惊异中,莫易搞不懂他要跑到哪里去,但听他的口气,仿佛有十足的把握能带领大伙脱身一样,心中便不再猜疑,当下只管拉着小水跟在着他。 到了废墟,潘老五径直往废墟中间跑去,也不知道他碰触了什么东西,废墟的中间位置突然开了一个大口子,一条通往地下的入口,赫然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进去,快点,让这些龟孙子跟进来。”潘老五一一的招呼着大伙进入地下通道,转身往后看去,乔巴和冯老已经追到废墟的场外。 潘老五朝着他们甩了甩手电筒,也不答话,闪身进了暗道。 冯老和乔巴追到暗道入口处,看着黑乎乎的入口,乔巴犹豫道:“他们进去了,刚才有人还刻意的向我们甩手电光,好像是想故意的引我们进去,我看我们还是守在这里为好,他们一定会出来的。” “你怎么变的这么怕死了?有入口,说不定就有出口。”冯老冷言讽刺道,见乔巴还在犹豫,便说,“你要是怕了,就守在这。” 说罢,带上大部分人手进了暗道。看着他们消失在暗道内,乔巴摇了摇头,自语道:“一个出色的猎人,是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的,否则,最后不仅套不到狼,还丢了孩子。” 抬眼将废墟打量了一遍,吩咐几名手下先到附近的隐蔽处躲藏,如果莫易他们从暗道出来,再将其抓捕也不迟。 刚刚藏到不远处的几块石头后面,乔巴惊骇的发现有两名黑衣人也走进了废墟中。月光下,他很轻易的辨认出其中一人正是上次遭遇过的神秘人。惊恐中,自是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两名黑衣人看了看暗道入口,毫不犹豫的跟了进去。 地下通道很深很宽,莫易走在最前面,一路狂奔了好几分钟,竟然还不见底,当下放慢脚步,好奇的问道:“老爷子,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是踉天城的地下迷宫。”潘老五答道,五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笔直的地下通道突然一分为二,分别通往了另外两个不同的地方。 见状,潘老五说:“你们往左边方向走,记住,一直走,便会抵达八卦宫的阴阳门,那里葬着一个古代的踉天王,八卦宫有两道门,黑色的是阴鱼门,白色的是阳鱼门,阳鱼门直达风、火、山、水,阴鱼门直达天、地、雷、沼泽,八个入口分别刻着天、地、雷、水、风、沼泽、山、火的图形,你们进入刻着‘火’图样的入口,进去后别乱走,就在那等我即可,我会返回找你们的,记住,进去后,千万别乱走。” 说完,便催促莫易四人火速动身前去,莫易困惑的望着他,问道:“那你呢?你不跟我们同行吗?” 潘老五笑了笑,答道:“你们先走,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快点去吧,这里面,是我的天下。” 莫易点了点头,带头往左边的通道中走去。 见莫易等人走远,潘老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往来时的通道看去,对方还没有跟来,等了一会,便听到了冯老的说话声。 “都把手电筒打亮。”略显震荡的回声传进了潘老五的耳朵,他笑了笑,见冯老等人慢慢的走近,喊道:“莫易,快点,他们追来了。” 说罢,亮着手电进入了右边的通道。 看着前面的手电光,冯老一边催促手下们快点,一边尽量的跟着潘老五的手电光前行,一伙人走了几百米,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石门,冯老停下脚步,只见石门顶部,赫然雕刻着一块狰狞无比的猛鬼头像,两扇门上,更是刻了无数的猛鬼图,有猛鬼推磨图、猛鬼食人图、下油锅等等。 阴森的地下通道内霎时便弥漫出让人恐怖窒息的气氛,冯老的几个手下看过后,禁不住怯怯的往后退去。 “胆小鬼,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真鬼?进去,抓到他们,我们就可以拿到石头,日后大家都会成为百万富翁。”冯老愤愤的呵斥道,见他们还是不敢进去,只好带头推开石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处很是宽敞的石厅。 石厅很宽很空荡,静静的听了一会,一片漆黑中,莫易他们却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出来,我知道你们在这里,我也知道这个地方,只是没有亲身来过。”冯老大声喊道。 等了一阵见没人答话,正想继续喊叫,却听到黑暗中有人说:“你既然知道有这样的地方,你还敢进来?果然是你,我没有认错人。” “出来,我知道你们在这里,我也知道这个地方,只是没有亲身来过。”冯老大声喊道。 等了一阵见没人答话,正想继续喊叫,却听到黑暗中有人说:“你既然知道有这样的地方,你还敢进来?果然是你,我没有认错人。” 冯老怒道:“什么人装神弄鬼的?大家拿出家伙来。” 说着,带着十多个手下往石厅中间走去,一行人正打着手电往前摸索,石厅的正中间突然‘砰’的一声窜起一大团火光,这一生异响将冯老等人吓得大乱,待看清了,这才重新恢复镇定。 冯老眉头紧皱,抬眼看去,只见石厅中间有一根巨大石柱,像一根擎天柱一样从地上凭空竖起,石柱顶端如一只巨碗,里面放着一块硕大无比的黄色油脂状物体,此刻正在哔哔啵啵的熊熊燃烧,黄色物体随着燃烧的加快,不住的融化成黄色汁液。从石碗中溢出后,顺着已经雕刻在石柱上的两条渠道,分别流到了地上的渠道里,厅内顿时火光通明。 “你不会就是想让我看这个硕大的松脂团吧?”冯老用手捂着眼睛,瞬间的光亮,让他还无法适应,眼内一时间看不清东西。 过了一会,他挪开手臂,只见石厅的那一头置放了一张石椅,石椅上坐着一个人,失望中又在石厅内四处搜寻了一次,却哪里有莫易等人的影子。 “你是谁?”冯老怒火腾升,想不到自己竟然被人捉弄了。 “一个等了你很久很久的人。”潘老五笑呵呵的说,“你可以叫我潘老五。” “潘老五?”冯老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我和你认识么?” “是的,我们不认识,但你认识一个人。”潘老五沉声道。 “谁?”冯老不解的问。 “潘明天。”潘老五的话中,透着一股愤怒,“而且,你还偷走了一个东西,一本笔记。” “你到底是谁?”冯老惊恐的看着潘老五,失声道。 “你怕了?”潘老五眯着眼睛,火光照耀下,他的眼睛仿佛也在冒火,“你以为将潘明天的脚筋挑断,丢在荒山野岭中,他就会死掉,从此再也没人知道你干的勾当,是不是?但老天有眼,在野兽没有吃他前,我碰到了他,他还在有生之年把所有的本事尽传于我,我在他死前发誓,一定要找回那本笔记,因为那本笔记记载了这个村子周围所有不位人知的古建筑、古墓群,包括师祖爷对村子附近所有不为人知的东西所提出的看法和意见,你该死。” “我想,该死的人是你吧,哈哈。”冯老挥了挥手,两名手下正准备拿起猎枪,只听到‘嗖嗖’几声,两名持枪男子顿时扑到在地,冯老大惊,低头看去,两名手下的脚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奇怪的利器刺穿。 “我既然把你们带到了这里,就有把握对付你们,你肯定没有认真看笔记,否则,怎么会跟进来?这个石厅,叫做阎罗殿,据说是古人经过天人之手,让这里机关遍布,险象环生,只要我轻轻一动手,就可以将你们全部至于死地,把笔记还给我,姓冯的。”潘老五大怒,指着冯老说,“这些年,为了保护村子的古物、古迹、古墓,我昼伏夜出,和盗墓贼、文物贩子做斗争,这本笔记一旦流入民间,后果不堪设想。我只是想默默的守护这个村子,不为别的,你交出笔记,我不和你计较。” “笑话,我费尽心思拿到手的东西,岂能拱手让于你?”冯老边说边在手下的围绕中往门口退去。 “还是师傅说的对,你这死泼皮果然只知道沉迷点石术,你既然进来了,还能走出去?”潘老五愤怒的从石椅上站起,吼道,“你该死。” “不错,他是该死。”一声洪亮的喝声,突然从门外响起。 潘老五还未回过神来,耳边已是哀叫四起,只见那些靠近石门的人,纷纷被人斩杀,一时间,断肢残臂四处纷飞,场面残忍之极让人不敢正视。 潘老五一屁股跌坐在石椅上,用手强压住胸口再次往门口看去,他看到一个黑衣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屠夫,正手舞大刀在疯狂的屠杀冯老的手下。 “魔鬼,魔鬼……”潘老五颤声道。 “痛快啊痛快,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杀人,就连老天都不知道,真是痛快。”黑衣人很是变态的叫嚣不已,望着一步步在往大厅中间倒退的冯老,他说道,“喂,那个什么家伙,这个姓冯的,我代你将他收了。” 冯老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哀求道:“老五,老五,你饶了我,饶了我,我会向老大解释的。” “老大给了你机会,你这厮不知悔改,还想独吞石头。”那被冯老唤作老五的神秘人哪里还容冯老答话,未等他辩解,早已将他挥刀砍成了两段。 猩红的血液,霎时便涂洒在了地上,石厅中腥气冲天。神秘人收起刀,看着潘老五说:“喂,你知道有个叫麻吉的人跑到哪里去了吗?” 潘老五身体颤了颤,总算恢复了冷静,问道:“你找他干嘛?” “这么说你知道了?”神秘人大乐,答道:“你快说啊,我要杀他。” “杀他?你把杀人当儿戏啊?”潘老五眯着眼睛问。 “杀人嘛,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就像杀鸡一样简单,你快点告诉我麻吉的下落,我好杀了他。”神秘人急道。 “不知道。”潘老五沉声说,顿了顿,却是阴阴的笑道,“就算知道,也不告诉你这个恶魔。” 神秘人没有答话,他歪着头,瞪大了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潘老五,仿佛想用眼神将他就地杀死一样。 “瞪着我干什么?你生气了?”潘老五反问,见黑衣人还是没答话,继续说,“你肯定是想说,你一生气,后果很严重是不是?我好怕啊!” “你?”黑衣人被气的上气接不过下气,当下不再言语,挥刀便往潘老五扑去。 “好快。”潘老五暗暗的惊叹,慌乱中对准机关的按钮一阵狂按,无数的箭矢、暗器、长枪等物有如疾雨一般的从石厅中四处射出。 “我挡,我挡挡挡,看你除了这些还有啥本事。”黑衣人嘿嘿笑道,边冲边挥舞着大刀将暗器打落,当真是把大刀舞的滴水不漏。 眼见得那神秘黑衣人就要扑到面前,潘老五真的急了,这里的暗器机关他知道的并不是非常清楚,焦急中,也不管什么忌惮,只是用两只手分别在石椅两侧的按钮上疯狂的按过不停。 “看来,今晚便是我的死期了。”见暗器仍然伤不到对方丝毫,潘老五闭上眼睛无奈的叹道。 正在这时,一阵轰隆巨响突然打断了正在逼近的脚步声,潘老五睁开眼睛,只见锋利的刀锋正对着他的胸口,虽然只有一指的距离,却没有再往前刺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坨巨大的石头,将他硬生生的夹在了中间。 小心的移开大刀,潘老五这才敢打量眼前的情况,两块石头是圆形的,石头后面,俱是钉着一根粗若手腕的铁链,石头是从大厅的墙壁上弹出来的,在弹出石头的地方,还装置了奇怪的犹如弹簧一般的机括。黑衣人被两块石头相撞击中后,此时已经只有微弱的气息。 他口吐鲜血,看着潘老五,死命的瞪着双眼,有气无力的说:“我要……我要杀了你。” 说罢,再没有任何的响动。看着这一切,潘老五也是心惊不已,师傅生前曾对他说过这里的机关很厉害,但想不到会精妙到如此地步,这真的是古人打造出来的吗?据师傅说,师祖爷曾在这些地方学到了不少机关、五行八卦和奇门遁甲方面的东西,看来,古人懂得的东西,远不是现代人所能臆测的。 潘老五长吁了一口气,对准之前的按钮一按,哗啦声中,铁链开始拖动石球回归原位。 “你这恶魔,今天终于被超度了。”潘老五朝着黑衣人的尸体吐了一口口水,折身走到冯老身前,在他身上搜寻了一番,冯老果然将祖师爷的笔记随身带着,当下又撕开的他衣服,在他背上,一个五芒星的纹身图案,赫然出现在眼前。 收好笔记,心中牵挂着莫易他们,那河里的莫古三人,不知道这时候又怎么样了,潘老五回望了一眼尸体遍布的石厅,当下不敢耽搁,抬脚往厅外走去。 莫易按照潘老五的吩咐,带着大家一路往地道中狂奔,地道尽头处,果然有两扇门。 “这哪里是两扇门,完全是一扇门嘛!”猴头嘟囔道。 “是两扇门,虽然合在一起,但开门不是从中间往两边推开,而是从两边往中间推。”小水笑道,借着手电光,只见两扇门上分别雕刻着八卦的阴鱼和阳鱼,阴阳鱼各自占了一扇门,合起来后却刚好成了一个整体。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地方,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麻吉奇道。 “谁知道。”莫易摇头说。 “八卦是很复杂的东西,多数人说是道家的产物,但中国早在远古时期就有八卦存在,周文王不是就创造了文王八卦吗?伏羲也精通卦术。”小水用一种神圣的眼光的看着石门上的八卦,解释道,“阴阳鱼互相缠绕环抱,喻示了阴阳交合,而且,阳指雄性,阴指的雌性,有了阴阳交合,生命始得出现,然后两仪生四象,古人把四方叫做四象,指的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又指春夏秋冬四个季节,总之太过复杂,我之前也曾有过接触。” “先不议论什么八卦了,我们还是按照冯老的吩咐,进到里面去躲避为妙。”莫易说罢,推开了阳鱼门。 进入后,这才发现是里面是一处很是宽敞的石厅,但眼前的奇怪景象,立刻将四人惊得瞠目结舌,无法言语。 这厅内虽然宽敞,却被巨石围成了无数个大大小小圆圈,每一块巨石都是紧紧的连在一起,以莫易的估计,这些石块少说也有两三千斤的重量。 为了看的更加清楚,莫易骑到了麻吉的肩膀上,只见里面的圆圈一个套着一个,相互间留下了大约两米左右的过道,越往大厅中间,圆圈越小,因为手电光和巨石的阻拦,最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莫易无法看清楚。 第38节 “你们能相信这是古人造出来的东西吗?”莫易下到地上,低声问道,此刻,那种震惊几乎将他彻底的击溃。 “相信。”小水想都没想便说道。 “为什么?”麻吉不解的问。 “与金字塔、万里长城、秘鲁的线条图相比,这好像算不得什么?”小水答道。 “不错,古人的智慧,留下了太多让我们现在人无法猜测的东西,正因为这些神秘的东西有着无穷的魅力,我和老卫他们,还有你哥哥,才会如此沉迷于其中。”猴头望着眼前的奇怪巨石圆圈,啧啧叹道。 “这是一个用巨石摆下的八卦阵,潘老五说,这里葬着一个踉天王,估计阵法的作用就是为了保护踉天王的尸体。”小水说着,拿了手电开始仔细的查看眼前的巨石八卦阵。 他们此刻正站在八卦阵的入口前,这里果然如潘老五所说,最外层的石圈处,每隔几米就就有一个入口,在构成入口的两块巨石间,顶部又横砌着一块巨石,上面分别雕刻着风、火、水、雷等图案,每一块石头几乎高达两米,大小差不多。 查视完毕后,小水说:“潘老五叫我们从有火图案的门进去,我想他应该只知道这个火卦迷宫该怎么走,否则,也不会叫我们别乱走,现在没有危险,为了安全,我们先别进去,就在这里等他到来。你们看怎么样?” “小水说的有道理。”猴头赞成道,伸手把四耳抱到怀里,“八卦阵中肯定有很多相通的路口,如果潘老五也不知道怎么走,要是我们一不小心走错了,可能就会再也走不出来。” “行,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等浪头过了,再返回河边去。”莫易说道。 为了省电,莫易让大家熄灭电筒,厅内不时的有阴阴的凉风拂面而来,这让小水有些不自在,偶尔,还能听到叮咚的流水声。 沉默了一阵,小水说:“这里空穴来风,还有地下水,看来是个不错的风水宝地,难怪那个踉天王会选择下葬在这个地方。” “说不定还有不少陪葬的宝物。”猴头笑道。 “别笑了。”莫易郁郁的说,“我哥他们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他们割断了绳子,那里又离暗流中心不远,我担心他们会出事。” “是啊!”麻吉点头应道。 四人等了好一阵,却仍然没有等到潘老五,猴头等的有些不耐烦,建议大家出去看看,莫易见状,提出了反对意见,因为范医生下水前曾叮嘱过他,叫他听潘老五的。 正在焦躁中,一阵脚步声突然从厅外的暗道里传来,麻吉听罢,喜道:“潘老五不是来了嘛,看把你们急的。” 刚想走出去,却被莫易一把拉住,他侧着头凝神细听了一会,说:“脚步声很稳重,很有力度,这不是潘老五的脚步声。” 话刚说完,四耳竟是不安的吱吱叫了起来,莫易见状,立刻提高了警惕,疑惑间,一道手电光突然从门外射进厅内。 “找到你们了,找的老子好辛苦。”一个手里拿着奇怪的有如鱼刺一样武器的神秘人,赫然穿过阳鱼门,出现在大家面前。 “我操,又是你们这些垃圾。”莫易大惊,随手便将手电筒往那神秘黑衣人砸去,低声道,“我们进火卦门。” 四人不敢耽搁,在小水的带领下,一溜烟窜进了八卦阵内。进了火卦门后,莫易示意大家先别乱走,打亮一只手电筒,停在入口处观望黑衣人的动静。 黑衣人望了望眼前的奇怪石阵,眉头皱成了一团,他显然知道这个阵法的厉害。好几次想抬脚追赶,却又把脚缩了回去。 “嘘,他好像有点怕这里。”麻吉低声道。 “不怕才怪,这可是个远古阵法,谁晓得里面蕴藏了什么杀机。”猴头答道。 “也没什么杀机,就是能困死人。”小水说。 “他不进来虽然好,但是,如果等下潘老五来了怎么办?那不是刚好和他撞个正着?”莫易担心的说。 “是啊,到时候他抓了潘老五威胁我们,我们还是得出去。”猴头皱眉道,顿了顿,说,“倒不如把他引进来,说不定潘老五会有办法让我们出去。” 莫易点了点头,对那神秘人说:“嘘嘘——” 神秘人不解的看着他,搞不懂他的意思,一脸很是疑惑的样子。 “你是个猪吧?”莫易笑道,深处小指指着黑衣人说,“进来耍耍?小伙子。” “嘿嘿。”黑衣人阴笑了几声,说道,“我要是猪,才会进来,有本事,你们出来,你们人多啊!” “有本事,你进来,要不,只准我打你,不准你打我,怎么样?”莫易也是嘿嘿笑道。 “好啊,来,我不打你,不还手,真的。”黑衣人正色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要失口,就是猪好不?”莫易笑了笑,问道。 “这个自然。”黑衣人点头道。 “那我出来了,看好了,我真的出来了。”莫易伸出一只脚,刚跨出入口,却又立马缩了回去,“要是你咬我怎么办?” “你?你他妈的逗我啊?”黑衣人大怒,倏地一下欺身到入口前,扬起手里的怪武器狠狠的往莫易戳去,却被莫易轻易的躲过了。 “你以为你会移形换位啊?老子又不是死人。”莫易哈哈大笑,坐在地上不住的拍手称快。 黑衣人被气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后,方说:“老子就守这里了,不相信你们不出来,等我兄弟来了,在慢慢折磨你们,用火烧,应该是个不错的法子。” 说罢,竟然慢悠悠的坐到了地上。 见状,猴头把莫易拉到一旁,说:“这样不管用,这个家伙我认得,就是上次追麻吉的那人,对了,让麻吉把他引进来。” “好办法。”莫易点头道。 麻吉早就认出了这个黑衣人,所以一直躲在最后面不敢露头,听到这话,便只好现身走到入口处,对那黑衣人说:“喂,龟儿子,你来了?爹爹等着你来抓。” 麻吉的出现果然让他大为动容,他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开始不安的来回走动起来。 “别和他瞎折腾了,我们进去,从别的地方离开这里。”小水故意说道,招呼大家往阵内深处走去。 见莫易等人果然消失在了阵中的环道里,黑衣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闪身进了卦门。往前一看,却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当下猛追乱窜了一阵,眼前又是一道山字卦门,每个卦门顶上的石板上,都刻着不同的图案。 “真他娘的见鬼,跑什么地方去了?”黑衣人暗暗的骂道。 三道卦门摆在眼前,让他有些摸不着边际,犹豫过后,就连来时的阵道该怎么走,也辨认不了方向。当下把心一横,硬着头皮随便选了一道卦门钻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倏地大变,懊恼中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阵道内的情况愈发的不对,到处都是雾蒙蒙一片,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阵道和四通八达的卦门,哪里还能分清东南西北,这时候,黑衣人才后悔不该莽撞的闯进来,抓麻吉虽然重要,但如果走不出去的话,那就真的是亏大了。 “什么狗屁阵法,还真能把老子困住不成?不就是个障眼法吗?”黑衣人冷笑了一声,竟然收起武器,往竖立在身旁的巨石上爬去,可是,当他爬上巨石的时候才发现,他错了。 这个阵法完全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他原本以为爬上巨石顶端,就能把整个八卦阵尽收眼底,到时候只需要往正确的方向,从竖立着的巨石上一块块的跳到八卦阵的外面去就可以,可是,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片茫茫的毫无边际的巨石森林,手电光所能及的地方,全部是都是竖起的石块,更别说找准方向,从阵中跳出去,就连先前的大厅,也是不见了踪迹。 “这肯定是妖法,一个厅堂,怎么会突然变的这么宽敞?”黑衣人跳下巨石,又试图将巨石推到,但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发现,他根本动不了这些石头一丝一毫,它们仿佛全部都是从地上长出来的一样。 此刻,黑衣人终于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如果找不到正确的出口,自己将会被困死在这里。 潘老五从冯老那取了笔记赶到八卦阵前,喊了几声没有人应答,心中便觉不妙,及至进入火卦的阵道,寻遍之后仍然没有发现莫易他们,整个人顿时凉了半截。 站在‘山’字卦门前,潘老五自语道:“莫易啊莫易,你怎么就偏偏不听我的话呢?这下子,又该怎么办?” 他在卦门前犹豫了一会,叹道:“天意,难得真的是天意?非要让我进去吗?” 想到四个年轻人的安全,他摇了摇头,钻进了刻着水样图像的卦门。 阵道中,莫易四人手牵手小心的往前摸索着,前方的阵道仿佛没有边际一样到处四通八达,每走一段,就会有岔道或者卦门出现,让人分不清该走哪里为好。 “迷路了,彻底迷路了。”猴头抱怨道。 “是啊,迷路了。”莫易说。 “大家跟紧啊,千万别放手,不要乱钻,否则恐怕就再也找不回来。”小水叮嘱了一番,四人又在阵道内摸索了大半个时辰,却哪里能发现什么出口,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地方。 “等等,身后有脚步声。”莫易示意大家停下脚步。 把手电筒回身照去,他惊骇的发现在他们身后十米远处的地方,正是那个在追赶他们的黑衣人。 “我操,老子终于找到你们了。”黑衣人大乐,二话不说便往他们追来。 “跑啊!别松手。”小水在前面拉着莫易,见身旁有卦门,赶紧带着大家钻了进去,为了防止黑衣人追来,她又从旁边另一道卦门钻出。 如此一进一出,黑衣人早已不知道被甩到了什么地方,四人停下脚步休息了一阵,猴头抱怨道:“现在怎么办?我们不会就这样被困死在这个阵法中吧?” “有可能。”莫易无奈的说。 “你倒是不怕,有小水陪着,就算死也无憾了。”猴头哀怨的说。 “大家别慌,这里这么多门,如果我们运气好,说不定能钻出去,我们多钻几道门试试。”小水建议道。 “也只能这样了。”麻吉苦笑了一声。 打定主意后,四人铁了心的见门就钻,也不知道钻了多少道门,眼前突然出现了亮光。 亮光是从中间的石台上发出来的,只见这里是一个小石圈,中间架着一个高高的石台,石台周围建了一个水池,水池内不住的有泉水冒出,水面雾气蒸腾,氤氲朦朦。阵阵寒气随着雾气的蒸腾漫起,不断向四人迎面扑到。 莫易把手电筒照到石台上,一具穿着古怪服装的尸体,赫然出现在大家的眼中。 “看来,我们是走到了阵中心,这个尸体,应该就是潘老五说的踉天王。”莫易耸了耸肩膀,当下又四处照了照,哪里有什么财宝,唯一的可疑之物,或许就是发出亮光的那个东西。 见那尸体保存完好,猴头叹道:“这尸体,倒是个极品。” “这里的地阴气很浓,是风水宝地,风水养尸,自然会出现这种情况。”小水解释道。 麻吉感到口中干渴,看着眼前清冽无比的泉水,喉咙里便有种痒痒的难受感觉,蹲下身体用手一探,他赶紧把手缩了回来,这泉水,竟是刺骨般的冰凉。 “这水喝不得,已经被尸气污染了。”小水阻止道。 “不看这个死人了,我们继续钻门吧,既然能钻到最里面,说不定就能钻到最外面。”猴头建议道。 四人又是有如无头苍蝇一样的乱钻了一气,这次的运气却没有上次好,不仅再也无法到达泉水处,更别说找到来时的出口。 猴头已经没了耐心,他停下脚步,抱怨道:“算了,再怎么钻也没用的,听天由命吧!累得不行了,先休息会。” “也好!”莫易点头赞同,四人一猴靠着石壁坐在地上再没说一句话,大家的心里,此刻已经全部被绝望给霸占。 “不知道那个黑衣人进来了没有。”麻吉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 正当他们昏昏欲睡之际,莫易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用力的摇他,惊恐中猛地一个激灵,睁眼一看,那摇他的人,竟然是潘老五。 大喜中正想惊呼,嘴巴却被潘老五一把蒙住。 “嘘—”潘老五示意他噤声。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慢慢的响到了身旁,莫易知道是谁,惊恐中,却并没有见到黑衣人出现,很快,脚步声又消失的没了踪迹。 “他走了。”潘老五长吁一口气,让莫易将大伙叫醒。 “我的个天啊,您老终于来了,现在赶紧着带我们出去,我的头都快转晕爆炸了。”猴头抓住潘老五的手,像抓着救命的稻草一样。 “这个阵法,我只知道最初的阵道走法,现在深入到这里,谁晓得到了什么地方?”潘老五摇了摇头,无奈的说。 “你的意思是?你也走不出去?”猴头惊问。 “正是。”潘老五答道。 “那你进来干嘛,已经搭上四个了,现在又把你搭进来,简直就是浪费生命。”猴头抱怨道。 第39节 “话也不能这么说,阵法是人摆的,就能破掉,当年陆逊进了诸葛亮的八卦阵,却被人指点而脱离困境,所以,我们也可以研究研究。”潘老五很冷静,继续说,“我对八卦有所了解,但知道的不是很深,能不能出去,得看我们大家的。” “不错,据我所知,任何一个阵法,都有生门和死门,但只要走错一道门,仍然不能出阵。”小水补充道。 “那么,我们该怎么找到生门和死门?”麻吉问道。 “如果我知道,我们早就出去了。”小水无奈的答道。 潘老五没有说话,见他沉思不语,小水继续问:“火卦阵道,你应该知道怎么走吧?” “火卦阵道没有多大变数,只要不乱进岔道,还是能从原路退出的。八个阵道入口,只有火卦阵道是变数不大,所以我才叫你们进去,毕竟这是八卦阵,识货的都不会乱闯,你们进了火卦阵道,可以用来唬住对手。”潘老五摇头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猴头失望的坐了回去。 五人枯坐了一阵,小水一直在呢喃自语,并不时的比划着。 潘老五此刻倒是后悔,之前如果干脆带着大家进入机关大殿,可能不会搞成现在这个局面,水里还有三个人没上岸,他的心真是七上八下,犹如一百个桶子在打水一般。 “走吧,瞎坐着也没用。”小水催促道。 猴头无奈,只好跟着队伍一起出发,五人又钻了好几道十字门和山字门,小水突然示意大家停下脚步。 “怎么了?丫头。”莫易不解的问。 小水没有答话,她停在卦门前,望着几道卦门上雕刻的图像,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的卦门最多会有四个,最少会有三个。” “不错。”潘老五应道。 小水眉头紧皱,又拿着手电筒将挂门上的图像照了一遍,沉思过后,说:“我发现一个现象,不管是十字卦门,还是山字卦门,每当几道卦门同时出现的时候,卦门上的图像要不是少了雷,要不就是少了火,要不就是雷和火同时没有。”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猴头不耐烦的答道。 小水没有答话,她蹲下身体,用手在地上比划着,一旁的潘老五眉头紧皱,隐隐的,他感觉到这个叫小水的女子好像发现了什么,此女仿佛不是普通人物。 莫易被小水的举动勾起了兴趣,他蹲到小水身旁,关切的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丫头。” “嘘——”小水示意他别说话。 莫易点了点头,只见小水用手指在地上的灰尘里写出了风、雷、火、水、天、地、山、沼泽九个字。她不断的用手比划着,时而指着头顶,时而又指着脚下,时而又把‘水’字擦掉…… 过了一会,她笑道:“我想,我找到生门了。” “哦,是吗?说说看。”潘老五大惊,如果这个姑娘果真找到了生门,也就意味着八卦阵被她破掉了,他不相信这样一个黄毛丫头,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破掉这个上古大阵。 “很简单,之前我们都被转晕了头,而不去找规律,不去查看,现在想来,这阵法中除了踉天王的尸体,并没有看到其他尸骨存在。这说明两点,第一,这个阵法从古到今,再无其他人被困死过,也就是说没有其他人进来过;第二,当初打造这个阵法的人,有意留下了生门出门,否则,抬着踉天王进来后,又该怎么走出去?这说明进了阵内的活人,又走出去了。” “有道理,那么,生门到底是什么?”潘老五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小水的话问道。 “八卦,代表八种事物,风、雷、水、火、沼泽、天、地、山。假如这八个物事是八种元素,而我们再看这个地下殿堂,经过之前的经历,我们可以肯定有风、水元素存在。”小水说着,把地上的风和水去掉,继续说,“再推敲,上为天,下为地,所以,由此可以去掉天和地。至于沼泽,那葬踉天王的地方有泉水喷出,这地下,肯定有地下水存在,那么是不是可以将此归到沼泽上去,再看山,这个古城废墟,本来就建在一处土坡顶的平地上,常言道,山石不分家,所以,山也可以去掉,最后,就只剩下了火和雷沾不上边了。” “你是想说,火卦门和雷卦门就是生门?”潘老五反问。 “不错,生门就是火卦门和雷卦门。”小水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如果当初的建造者真的有意留下一条生路,火卦门和雷卦门一定会有规律的出现,所以,我们从现在起,只需要钻火卦门和雷卦门,没有这两道门的地方就不进,不管怎么样,这是我的看法,试试总比不试好。” 潘老五没有说话,但他想来想去,却是再也想不到其他办法,当下只好点头道:“那就按你说的方法走吧!” 众人将信将疑的跟在小水身后,只进火卦门和雷卦门,一路顺着阵道钻行了半个时辰,潘老五突然叫道:“是这里了,是这里了,我们进了火卦阵道了。” 说罢,带着大家飞快的往前赶去,几分钟后,一行人终于从八卦阵中走了出来。 猴头闭着眼睛,他真的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在经历一次次的绝望,他害怕此刻又是幻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他看到了那扇被推开的阳鱼门。 “你就是我的女神,你太伟大了,水姑娘。”猴头一把抓去小水的手,感激涕零的说。 “喂喂,臭猴子,你干嘛呢?她的手,是你能摸的吗?”莫易大急,一把推开猴头,将小水拉到了身旁。 麻吉没有说话,这种重见天日的感觉,让他说不出的爽快,同伴们的打趣,更让他感到温馨和惬意。 “你是个了不起的女孩,你有天生的天赋,在阴阳易术上。将来,你肯定会成为一个不同凡响的易术大师,这个阵法,我师傅说,只有一个人能平安出入,想不到,你没有经过多少历练就做到了。”潘老五看着小水赞叹不已。 “哦,你说谁能平安出入?”莫易好奇的问。 “我的祖师爷潘仕权。”潘老五像看个宝物一样的看着小水,继续说,“我们现在就去河边,莫古他们还在水里,祖师爷的笔记我追回来了,说不定这上面能给你们要找的东西做出一个回答,那个姓冯的,就是因为看了笔记,才指点你们到这里来的,你大爹病情的线索,或许也能得到解释。” “那这样太好了。”猴头激动的说。 “等等啊,这里面还有一个人。”小水说道。‘“我知道,但这样的恶魔,你们还想让他活着回到世上,继续害人吗?”潘老五毫不同情的说完,便将机关大殿中,那个带刀的黑衣人是如何的肆虐行凶,如何的草菅人命,最后又如何被两个石球夹死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听罢,莫易摇了摇头,叹道:“我们走吧,这个黑衣人,就让他在阵中自生自灭,如果他能走出来,那是他的造化。” “嗯,这种人,只有老天能收了他们。”猴头嘿嘿笑道。 五人返回到正道后,为了安全,潘老五并不打算从原路出去,他竟然还知道别的出口。 从暗道出去后,莫易发现,他们已经到了离三江口不远的一处土包后面了。 五人赶到三江口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一点钟,冷清的河岸边,看不到一个人影子。 望着茫茫河面,莫易呆呆的跪到了地上,低声掩面哭泣道:“哥啊,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该怎么向二伯交代?范大哥,老卫,老天无眼,就这样把你们都带走了……” 猴头和麻吉低下头去,眼里泪水朦朦,猴头知道,如果范医生三人那时候割断绳子逃跑了,肯定会来找他们的。可是,现在却仍然不见人影,后果是什么,他很清楚。 小水紧咬嘴唇,弯腰抱住莫易,哽咽着说道:“古哥哥他们不会有事的,莫易,你别太伤心了,他们不会有事的。” 莫易听罢,却哭的更加来劲了,嚎啕哭声,响彻河边。 “你嚎个啥子?看不到尸体,就表明有多种可能,人还没死,你难道想提前给他们送终?”潘老五沉声呵斥道,“哭这么大声,你想让所有都知道我们现在的位置?” “可是,我哥他们不见人啊?”莫易擦干泪水,抽泣道。 “不是说好了,有意外就去潘四爷家里等吗?”潘老五嗔道,拉起莫易说,“别嚎了,这么壮的一个汉子,像个娘们一样,我们先回村探探情况。” “走吧,我们去找莫古他们。”潘老五说。 因为被绳子猛的往前拖动了数米,范医生几人全部卷入了涌动的暗流中,危急之中,他死死的抓住莫古和老卫,顺着涌动的暗流被吸进了漩涡。 借着水中照明灯,他们惊骇的发现,水底竟然有股暗力不断的把附近的水全部吸了进去,一道极大的旋转水柱,正在水中搅动不已,那正是漩涡。 强大的吸引力,刹那间便把三人往水底吸去,莫古抱着范医生的腰,他看到在漩涡的另一边,水底竟然还有一座巨大的石山。 三人不断的在漩涡中翻滚旋转着,不用多久已是头晕目眩分不清了方向,莫古知道,摆在他们面前的,将会是被暗流吸入水底。在那产生暗力的地方,肯定还有别的造化。 感觉告诉范医生,水底会有一个通往别处的地下水道,否则绝不会有漩涡存在。他很想睁开眼睛看个清楚,却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到,眼睛已经转花了。 河底果然有一个地下水道,这里正好是三江交汇点,三人被漩涡吸进地下通道后,开始随着水流往地下水道的更深处翻滚而去。地下水道越来越宽,渐渐的,水流的速度竟然平缓了许多。 过了好一阵,三人总算回复了常态,莫古很庆幸自己没有死,而且这次莫易买回来的水下设备质量还很好,经过这般的折腾后,不管是气瓶和呼吸器,还是水下照明灯,竟然一样也没坏。 睁开眼睛,他发现正在随着水流往前飘动,当下松开抱着范医生的手,见两人平安无事,莫古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借着照明灯打量周围的情况,三人惊骇的发现,这条地下水道竟然呈现出很标准的圆形,越往前水道越宽,直径越大,从三江口吸进来的水,已经无法将水道填满,而且,地下水道的倾斜度也越来越小。 待水势平稳后,范医生示意二人浮出水面,解开呼吸器说:“现在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回去?” “从原路回去是不可能的,既然有水下暗道,应该会有出口。”老卫答道。 “我看不像。”莫古否定了老卫的说法,指着水道说,“你们看这里的水道,好像用什么东西建成的一样,而且,我发现水道越往前,便开始有规律的在扩大,我敢断定,这不是天然水下暗道。” “你是说,这是人造的?”范医生惊讶的问。 “不错。天然的东西再怎么巧夺天工,也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看这水道的构造,完全就是一个很标准的上小下大的管子,所有构成水道的东西,都是同一种黑色的物质。”莫古解释道。 范医生仔细的看了一次,果然如莫古所说,当下叹道:“这果然是一根大管子。” “那么,如果是人造的,人为什么要在河底弄这么大一根奇怪的管子出来?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何?而且,这条管子是斜置在地下的,越往下倾斜度越小。否则,我们现在也不会有探出头来的机会。”老卫也是提出了疑问。 “我现在想的不是这些,我更关心这条管子会把我们送到什么地方,我们该怎么回去?”莫古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的说。 “但这些我们都得考虑。什么人建了这样奇怪的地下管子,如果是古代人,他们依靠什么建成的,在这河床底下?现在少说也下来几十米了。至于这条管子通向什么地方,我们等下就会知道。” 范医生的话刚说完,水下通道突然一分为二,三人认准了一个岔道往前漂了一阵,前方开始有阵阵轰隆的回声传来,见状,他赶紧说:“戴上呼吸器,大家抱到一处,这管子八成要到头了。” 莫古和老卫不敢怠慢,前面的水流速度突然加快,三人刚准备好,便从管道中往下坠落而去。 “这他妈的到了什么地方,又是管道又是坠落,难不成政府还在这里建设了一处秘密的地下工程?”莫古闭着眼睛,郁郁的在心中想着。 ‘噗通’,三人再一次坠落到了水里,莫古睁开眼睛,这一摔,却将气瓶也摔烂了。他憋着气游到水面上,大口大口的呼了几口气后,赶紧打量周围的情况。 除了从管道中落下的水柱将水面激起阵阵波浪,水面还算是平静,莫古发现他们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仿佛像一个容器,水从容器瓶口注入容器,而他们,则是被关在容器中的人,唯一不同之处就是这个容器好像无比的硕大,从瓶口溜进来的水,仿佛怎么样也无法将容器注满。 “往那边游过去看看,看是否能有上岸的地方。”范医生建议。 三人奋力往前游了好几分钟,他们兴奋的发现,竟然有地方可以上岸,在水里呆了这么久,此刻见到了可以离开水里的地方,那种感觉,真的无法形容。 上岸后,三人静静的躺着没有说话,等体力恢复了大半,莫古方说:“看来,人还真的不能和水中的生物相比,即便有这些装备帮助。” “那确实。”老卫感叹了一声,猛地从地上坐起,取下头上的照明灯四处乱照了一番,喊道,“你们快起来看看,我们这是到了一个什么鬼地方了?” 范医生应声而起,借着照明灯,只见身后有一排整齐的石鱼雕像,一直往另一头延伸而去,低头看向脚下,全是由清一色的天然石头构成,不知道是因为年代久远还是久无人至的缘故,地面上已经长满了绿苔,很是湿滑。面前是一处巨大而又标准的方形天然湖。从水道中流进来的三江口河水,便全部被这个大湖收容。 眼前的景象将莫古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这里全部是石头的世界,一切的一切,都是石头构成,在他的脑海中,他感觉就像是一块石头,里面被掏空,而只留下了外壳,然后又在石头里面进行各种各样的加工,最后打一个洞,装上一根管子,把水放进来。 “别发呆了,我们先摸摸情况,看这里是不是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范医生建议,顿了顿,继续说,“这石湖好像是最底部,我们从下往上摸索。” 老卫点头赞同,为了省电,便只点亮了一个照明灯。湖岸约莫三米宽,最边上是石壁。方形石湖边,整齐的陈列着一排看不到边际的石鱼。 走了几步,莫古首先提出了疑问:“水面这么平静,三江口的水长年累月往这里涌入,这个湖,难道装不满吗?” “别急,湖边肯定有排水的地方。”老卫说。 果然,走出了十多米之后,岸边突然出现一道宽两米,深不见底的方形壕沟,湖水漫出来后,全部流进壕沟不见了踪迹,范医生把照明灯往下照去,说:“看那是什么?” 莫古愣了愣,只见在壕沟八九米深的地方,有一根不知道用什么做成的巨大柱子,从壕沟里横穿而过,在那柱子的正中央,安装着一个像水车一样的东西,制作的材料看上去和那柱子是一样的,柱子的两边,还各有一个巨大的齿轮,在两个齿轮下面,隐约的可以看到有很多齿轮咬在一起,一直藏到了地下看不到的地方。 “这看上去很像某种动力装置,如果这湖里的水够多就会大面积漫出来,因为没有其他地方排水,漫出的水便全部涌入这条壕沟,而这壕沟这么深,水从湖里漫出后,定然会形成强大的落差,然后带着无法想象的力量击中那个像水车一样的东西,水车的活页被推动后,那根大柱子肯定会转动,并带动齿轮,然后再带动下面的所有齿轮,大致应该是这样。”莫古分析道。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又是什么人修了这样的东西?”范医生不解的问,指着横在壕沟中的大柱子说,“那东西看上去红红的,铁不像铁,石头不像石头,不知道用什么鬼东西做成的。” “天知道,这一点也不像是现代工业的产物,看上去很粗糙,如果真如莫古所说,搞这样的动力装置,更不知道是为了何种目的。不过,利用水的落差产生动力,倒是和发电的原理很像。”老卫很是纳闷的说。 莫古没有说话,他在想象如果这个奇怪的石头世界里面出现大水的话,水力带动了这根转抽产生动力后,会出现什么情况。 “这不会是个水下航行器吧?”范医生猜测。 “怎么可能?你看到过有用石头做成的水下航行器吗?”老卫反驳道。 “我们先到前面看看吧!”莫古建议道。 第40节 整齐排列的石鱼雕像,将这里衬托出一种很是神圣森严的气氛,三人跃过壕沟,往前走了二十米左右,又是一道和之前一样的壕沟,里面同样安装了那种奇怪的装置。这次他们没有在对其多做纠结,走了几分钟后,湖岸到头了。 莫古停下脚步,说道:“我用脚步测了下,走过的这边湖岸大约有七十米左右,假如我们把这个湖想象成为一个方形,那么湖有四条边,我们走过了一个边,以我的猜测,在这个方形湖的每一个边,肯定都安装了那样的装置。而这些石鱼,摆放在这里,可能代表了某种信仰,或者是某种文化,亦或是某种图腾。” “有道理。”范医生点头道。 为了应证莫古的说法,三人把湖的四周全部走了一次,在湖边四周的墙壁上,还各修了一条通往上面去的石阶。情况果然如他所说,湖的另外三边,分别都安装了两个那种奇怪的动力装置。 “现在我们可以肯定,这个地方是被人工建成的,而且,我们是在一个硕大无比的石头里面,石头被人挖空了,并经过改造,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我们可以把这个人称为偷水贼。”老卫边走边说。 “偷水贼?”范医生反问道。 “不是偷水贼是什么?三江口的水都被偷到这里了。”老卫笑道。 莫古仔细的回想着今晚经历的这一切,顿了顿,他突然说:“我知道我们在哪里了。” “是吗?”老卫大喜,转过身看向他。 “之前在三江口河底的时候,还记得在河底看到的那个大石头吗?我们现在就在那个大石头里面,被漩涡卷进去后,我还发现在漩涡的另一头,也有一块同样的大石头。在河底露出来的石头,只不过是这个石头世界的脑袋而已,还记得那个水道吗?在落到湖里之前,出现了岔道,那条岔道,就是通往另一块石头的。”莫古兴奋的说道。 “啊,听上过果然有点像。”范医生也是大喜,兴奋过后,颓然道,“可是,我们该怎么出去呢?” “我也不知道。”莫古耸了耸肩膀。 三人的情绪再度跌入低谷,范医生见状,鼓励他俩说:“车到山前自有路,我们先把这个地方探过清楚再说,你们看,那儿不是有条通向上面的石阶路?” 老卫打量照明灯,不看还好,这一看倒是让他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些石阶沿着石壁,一层层的一直往上延伸到了看不到头的地方。见状,他又把照明灯往头上照了照,照明灯哪里能照到石头顶部,这石头到底有多高,他现在估计不出,看来,河底看到的,只是这块大石头的一小部分,大部分都还埋藏在水中。 “走吧,怕啥,反正还是要往上走,因为越往上,才能接近河底。”范医生催促道。 莫古点了点头,跟在范医生身后上了石阶。石阶越上越高,还很湿滑,石阶边上并没有任何护栏保险装置,到了高处后,便和站在悬崖边再无任何区别,小心的走了好一会,从湖里传来的流水声,渐渐的变得弱不可闻。 “把这么个大石头挖空,不知都他妈的用了什么技术,难道全部只是从那条管道里将多余的石头运出去吗?如果真的是古代人建造的,那真他妈的无法想象。”走了一阵,老卫忍不住赞叹道。 “其实,现在的科技也能办到,只是需要时间而已。”莫古说。 “你不会是想讲,这里是外星人建造的吧?”老卫反问道。 “切,别和我说外星人,我对外星人没有任何好感,愚公移山都可以,人有工具,完全能把这个石头掏空,你想象一下,这里原本是一坐石山,而且一开始没有河,有一批无聊的人想在这座石山上打个洞,可是,却又突发奇想想把这座石山掏空,于是天天老这里捣鼓折腾,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一天打空一米,这样算下来,管他多大的石头,还不是挖空了,之后发生地壳运动,这里形成了河流,水把石山淹了,年复一年,石山便被淤泥覆盖,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莫古嘿嘿笑道。 “我觉得,你这是在扯蛋,没这样无聊的人存在,更没有什么地壳运动。”老卫刚把话说完,突然停下脚步,说道,“等等,你俩等等。” “怎么了?”范医生转过身,不解的看着他。 “莫古,你刚才说什么?两座石山?”老卫确认道。 “是啊!”莫古很肯定的说。 “两座山,两山,江中出两山,啊,江中出两山……”老卫显得很是激动,他为自己的这个发现显得欣喜若狂,口中不住的在喃喃自语不止。 莫古眉头紧皱,老卫说的话,仿佛不是空穴来风,史料记载,这三江口却是有两次江中出两山的情况,难道,就是这两座石头山浮出了水面? “怎么可能?这么重的石头,怎么可能浮出水面?”范医生笑着连连摇头,像听到笑话一样说道,“你俩的想象能力真丰富,也总要有点根据才行嘛!” “不是浮上水面的。”老卫和莫古几乎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 “那些动力装置。对,就是那些动力装置。”莫古肯定的说,“如果这里的水够多,水力肯定就会带动那些装置,虽然不知道那些装置在地下还有什么其他情况。书上记载三江口两次出现两座山的时候,都是发特大洪水的时候。那么,两山浮出水面,肯定是被一种力量顶出水面的,有可能,这两坐石山,已经深深的埋到了地下很深的地方。” “那真是无法想象的力量。”范医生听完,仍是不信。 “是水的力量啊,还记得潘老五的话没有?他说三江口在发大水的时候,漩涡不止一个,水越大,漩涡越多,你想想,那些漩涡的水,不是都流到这里面来了吗?水力带动那些动力装置,然后把石山顶出水面?”老卫补充说。 “算了,我们也只是猜测,不过一切皆有可能,如果能亲身经历一次,该多好,但我敢肯定,江中出两山的两座山,肯定是这两座石山无疑,想不到,江中出两山不是海市唇楼,两山是真实的,太神奇了。”莫古摇了摇头,这真的是个惊人的发现,老卫的话,仿佛又让他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三江口的洪水越大,漩涡就越多呢?难道,还有其他通往这里的管道没有打开,而是随着水流的增大,自动打开吗?如果不是被人打开的,唯一的可以解释的就是,当这石头里面的水达到了一定的量之后,水会反冲然后将管道从里向外顶开。 “不是有个外国人说过,给他一根杠杆,他就能撬起月球嘛!”老卫附和道。 “不说这些了,这些和我们无关,我们还是继续往上走,找到出口和那个冯老留下的线索。”范医生终止了两人的对话。 往上攀爬了将近一刻钟,石阶终于到了终点,老卫坐在地上,抱怨道:“简直和上南天门有的一比。” 范医生却好像没事一般,趁着二人在休息,他粗略的把眼前的地方打量了一次,在前方,依稀可以看到一座宏伟的殿堂,一道巨大的石门,轰然屹立在殿堂前。 望着殿堂,范医生不由自主的迈开脚步往石门走去,那里面,好像有种无形的吸引力,在暗暗地诱惑着他,让他不能自拔。 “喂,你怎么了?等等我俩啊!”听到范医生的脚步声正在走远,莫古赶紧从地上爬起,拉着老卫追了上去。 站在石门前,范医生没有说话,他默默的望着黑黑的大殿深处,体内不知为何,突然有种刻制不住的冲动,这种感觉越来越浓烈,他颤抖着伸出手抱住头,对着大殿深处‘嗷’的一声发出了让人恐怖的怪叫。 莫古见状,知道范医生出了事情,或许是要发病了,当下猛的扑上去抱住他用力的摇晃,口中大喊道:“你醒醒,你不能这样,快看看我是谁,快啊!” 范医生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全身开始不住的抽蓄起来,一旁的老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手足无措间,莫古说道:“把他抱起来,用力的摇晃,一定要把他摇醒,不能让他被那个东西占据了。” 老卫不敢怠慢,赶紧依照莫古说的做,抱起范医生后,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不能让范医生被什么占据了?” “这是他私下和我说的,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就要我用力的将他摇醒,我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莫古急的团团转,见照明灯被搁在一旁,慌忙中抓起照明灯,强制撑开范医生已经闭上的眼皮,见他的瞳孔好像正在慢慢的扩大,只好不住的把照明灯在他眼前的晃动。 迷糊中,范医生仿佛听到有人在呼唤他,剧烈的晃动,加上眼前那道刺目的光芒,让他渐渐的恢复了意识。 终于,他认出了那呼唤是莫古的声音,当下痛苦的摇了摇头,对莫古说道:“谢谢你。” “你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莫古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口里长长的嘘了一口气。 老卫也放下心来,但他没有多问,他知道范医生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既然他不说,必然有他的苦衷。 “刚才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出现这个情况,今天好像不是那些日子啊?”莫古不解的问。 “我也不清楚,这个大殿里面,好像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事物在刺激着我。”范医生正色道。 石门两旁,分别摆放着两尊巨大的石鱼雕像,范医生把照明灯照向石门顶部,只见那上面刻着四个奇怪的字,却是他从未看到过的。 “那四个怪字,你认识吗?”他问道。 莫古细看了一会,摇头说:“看上去很像某种奇怪的符号。” “我们还是进去瞧瞧,这个大石头里面的古怪,可能全部隐藏在大殿里面。”老卫说。 三人会意的互看了一眼,并排进入了殿堂。里面漆黑一片,经过照明灯的测量,可以测出这座殿堂和一个小型的礼堂大小差不多,至于深度,还得走到头才能知道。 除了两侧摆放着石鱼,殿堂内空荡荡的,但建造的很奇怪,地上并不是平坦的,仍然是由一级级很宽的石阶组成,呈上升趋势,一直延伸到了殿堂最深处,然而,这里给人的感觉,却是无比的庄严和肃穆,甚至让人心里不自觉的会产生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想法,这感觉,就像进入了神殿一样。 “我看,这里不是平常人来的地方啊!”老卫感到无比的压抑,当下停住脚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以我的猜测,这座殿堂,应该是在大石头的最顶端了,也就是说,它建立在最高的位置,必是某种地位和权力的象征,现在石阶也是往上延伸,看来,我们等会将有不寻常的发现。”莫古吸了吸鼻子,他知道,如果自己要找的地方真的是这里,那么,下一步的行动线索,肯定就隐藏在这座殿堂内。 石阶到头后,便是一处宽达十米左右的平台,范医生停下脚步,把照明灯往前照去,他突然看到平台的尽头处坐着一个人。 “啊,有人。”范医生大惊,说话间拉着莫古和老卫往后退去了数步。 “哪里有人?”莫古不安的问道。 范医生示意他噤声,等了一小会,见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出现,他说道:“就在最里面,我刚看到前面坐着一个人,把照明灯全部打开。” “是么?”老卫有些不相信的说。 三盏照明灯全部点亮,殿堂内的黑暗顿时被驱散,范医生拔出长刀,吩咐道:“你俩在这里别动,我先过去看看。” 小心的摸近后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活人,只是一尊栩栩如生的人形雕像罢了。当下又用照明灯四处照了一番,他发现在这雕像附近的石壁上,刻满了各种奇怪的图案和怪字。 “过来吧,没事了。”范医生招呼道。 “我就纳闷,如果这地方竟然有活人,那肯定是出鬼了。”老卫呵呵笑道。 莫古没有答话,他仔细的看着这个坐在石头椅子上的人形雕像,这雕像虽然是人形,但又和人的样子有些出入,以莫古的估计,如果这尊雕像站直的话,少说也有两米左右的高度,他的耳朵很尖很长,很像电影中的精灵族的耳朵。而且,雕像的脸部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雕刻出了一个奇怪的面具,看上去,那面具的样子很像狗。在他的身旁,还蹲着一只体形硕大的野兽石像。 看着这尊雕像,范医生心跳不已,他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内心中,仿佛有种东西在和这个石人相互共鸣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人?”老卫问道。 “如果这是以真人原型做依据参考雕刻出来的,那就是怪人,他这么高,耳朵又这么长,你们见过这样的人吗?”莫古眉头紧皱,一时间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我觉得,是以真人原型做依据雕刻出来的。”范医生突然说道。 “怎么说?”莫古问道。 “这个戴了狗脸面具的人我不认识,但他身旁的石兽我认识。”范医生淡然道。 “你认识这石兽像?”老卫焦急的问道。 “不错,这石兽,和我在十里沟遭遇的红毛兽,不仅样子差不多,体形也没多少区别,所以,以这个石兽为参照,我敢肯定这个雕像是以真人的样子和尺寸雕刻而成的。”范医生回忆道。 范医生说的很有道理,如果雕刻雕像的人要改变雕像的大小,他不可能不改变石兽的大小。那么,这到底是什么人?历史上,好像对这种人没有任何记载。难道,这是一种不为人知的神秘人种?莫古在脑海中快速的思考着,而且,范医生到了这里,就表现出了异常,那么,这个殿堂,到底有什么奇异之处呢? 以莫古的猜测,这个殿堂,极有可能是一座祭祀殿堂,至于在殿堂内祭祀什么,他不知道。这里也有可能是一处有特殊用途的地方,否则,为什么要在殿堂两侧摆下那么多的石鱼,还有那个湖边也是如此。 “既然戴个狗脸面具,为什么不干脆雕刻成狗头的模样呢?这样,倒是让人省去了经历去猜想你的真面孔,老子对你没兴趣了。”老卫愤愤的说罢,撇下雕像,开始拿着照明灯四处查看。 “狗头?狗脸面具?”莫古愣了愣,老卫的话让他心中一凛,当下说道,“这个人被雕成塑像后还戴着面具,我想,他生前肯定都会戴着面具,那么知道他的模样的人,应该没有一个。至于这个奇怪的地方到底是谁建成的,现在只有他的嫌疑最大。” “那倒是,我觉得啊,如果一个人常年都戴着狗脸面具,别人不知道他长什么样的话,久而久之,当别人想要形容他的时候,肯定会说,就是那个狗头人身的家伙。”老卫一边在附近查看,一边打趣道。 “是嘛!”莫古笑了笑,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个古老的传说故事,“你们听过盘瓠的故事吗?盘瓠的传说中,说盘瓠的样子就是狗头人身的。难道,指的就是他?” “你可别乱说,盘瓠是你们南方少数民族的祖先,很多少数民族至今仍然在供奉祭祀这个犬神,那可是神啊,甚至有专家还对其进行过专门的考究,说盘瓠指的就是盘古。盘古开天辟地,怎么会是这个人。你若说错了,那可是侮辱人们心中的信仰。”老卫反对道。 “鬼晓得,一切皆有可能。如果这个石头里面的东西都是他建造的,若放在古代,他不就是神吗?你不知道现在的专家都成砖家了,教授都成叫兽了吗?至于盘瓠的故事,版本有很多,你知道不?北方的版本说盘瓠是从一个老妇人的耳朵里挑出来的,而真正在少数民族里流传的,盘瓠就是盘古、伏羲,是他们的祖先,他们的神。”莫古不服气的反驳道。 “你还真的相信这个雕像是个真人的原型?”老卫来了劲,辩解道,“人会长这样的耳朵吗?古代人有这样的技术吗?我觉得啊,这肯定是个什么秘密工程被废弃后的产物。” 见两人在激烈的争辩,范医生插嘴道:“这不像现代人的东西,这些石鱼,那些奇怪的动力装置,建造者好像知道很多现代科学原理,但根据这些原理弄出来的东西,又和我们现代人的做法不一样,显得很粗糙。如果是现代人造出来的,肯定不会搞成这般古老的样子,你们看墙上的古字和雕刻。” “如此说来,只有一种解释,这个人是属于一种神秘人种,他们拥有着高端的史前科技。”莫古正色道。 “不对,你想想,如果在古代就有这么高科技的神秘人种存在,那么,现在统治地球的,还会是我们吗?”老卫想都不想,就把莫古的看法否认的不见了踪迹,“我觉得是外星人。” “怎么又说成外星人了,外星人他闲的蛋疼没事干,会到这个石头里面来折腾?”莫古继续提出反对意见。 “你怎么知道外星人有蛋还是没蛋?” 范医生听得很不耐烦,两人的争吵都是在妄加猜测,与其浪费口水,倒不如先把这里的情况弄清楚,说不定还能找到出口。 “算了,我们别纠结在这个雕像上了,范医生说那尊石兽和十里沟的红毛兽很像,这说明这个人和十里沟有关系,甚至会和天狼山有关系,这也是个线索。刚才不好意思,说话大声了点。”莫古上前拍了拍老卫的肩膀,往范医生那走去。 “嘿嘿,真理都是吵出来的。”老卫笑道。 第41节 范医生望着石壁上的奇怪图字,已经陷入了沉思中,这些雕刻在石壁上的怪字,他根本就看不懂其中任何一个。 见到莫古走来,他说道:“你来瞧瞧,你懂的东西多,不知道能不能看出点什么名堂来不。” 莫古细看了一会,沉声道:“这种文字,看上去倒是和那上面的文字很像。” “快说说。”范医生催促道。 “中国现在有八大神秘文字,分别是仓颉书、夏禹书、红崖天书、夜郎天书、巴蜀符号、东巴文字、岣嵝碑、仙居蝌蚪文。这八种文字,至今仍是不解之谜,有些甚至悬赏百万求人破解,但仍然毫无任何线索。我看这石壁上的文字,和夜郎天书怪字很像。夜郎天书共有4480个字,以毛笔烟墨书写,由曲线和圆圈组成,笔画都像篆刻似的被屈折起来。笔画粗细不一,而且疏落有致。再看这上面的怪字,大致好像差不多。”莫古解释道。 “那这记录了什么东西,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咯?”范医生反问道。 莫古无奈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有一个地方倒让我感到奇怪,夜郎天书和红崖天书上的怪字仿佛有些相似,这两个东西都是发现在贵州,而我们这又和贵州很近,也就是说,这些怪字和夜郎天书可能有某种联系。” “看来,这其中有名堂啊!”范医生应道。 两人把视线移到另一边的奇怪图案上,图案看上去很像一个地图。莫古仔细的看了一遍,图案雕刻了山峰、路道、河流,还有石鱼、骷髅、狗头以及人。 看了良久,范医生抱怨道:“这他妈的什么东西,我一点都看不懂。” 莫古没有说话,他一边看,一边望向坐在石椅上的雕像,他虽然清楚这是个地图,可是,究竟是哪里的地图,他没有任何的答案。如果能搞懂石鱼、骷髅、狗头和人分别代表什么,那就好办了。 “要是这个人在,那该多好。”莫古喃喃自语道。 “他如果在,我们就麻烦了。”范医生打趣道,“我总觉得,这石鱼,代表的是一种祭祀图腾,而这狗头,应该就是他身旁的那个石兽的象征。” 莫古没有说话,地图上要数狗头的数量最多,呈一个环形将好几座山围了起来,石鱼只有一个,放在两座山之间,骷髅和人在一起,一起出现在石鱼东南边的第四个山头上,人是横躺在骷髅旁边的。 这些东西,究竟代表了什么?这幅地图,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莫古仰头长叹了一口气,如果按照范医生的说法,石鱼代表祭祀,狗头代表那些红毛兽,看着夹在两座山之间的石鱼,他突然想到了十里沟。那十里沟,不就是一处古人的祭祀场所吗?而且,正是夹在山与山之间的。 莫古搓了搓了手,顺着思路继续往下想,狗头如果代表红毛兽,用这么多狗头把几座山围起来,难道指的是红毛兽的活动范围? “对,就是红毛兽的活动范围。”莫古猛的一盘大腿,大笑了三声。 “怎么?你看懂了?笑的这么诡异。”范医生眼里冒光,欣喜的问道。 “这个图,将引领我们找到天狼山。”莫古激动的说,指着石壁上的地图解释道,“你看,这些狗头,代表红毛兽,红毛兽将几座山围了起来,表示那几座山是红毛兽的活动范围,它们守护着那里不让外人破坏,而这唯一标志石鱼的地方,就是十里沟,在十里沟东南方向的山上,标志了骷髅,骷髅旁边躺着一个人,表明这个人死了,死后葬在那座山上,我想,那座山肯定就是天狼山。而天狼,才是红毛兽的真实名字,所以,我们只要翻过十里沟,往东南方向数过去第四座山,就是天狼山。” “有道理,如此一来,我们更可以断定,这个雕像是他临死之前的雕像,他肯定知道自己要死了,便选择了那个地方作为下葬点。并让他的宠物世代守护着他的陵墓,而这里,应该就是人们祭祀他的神殿,在他活着的时候,石山肯定是浮在水面上的。至于我们在十里沟看到的神秘人,极有有可能是他的后人。至于这些怪字,应该就是对这幅地图的解说。”范医生顺藤摸瓜的分析道。 “如此说来,那将是一处神墓。找到天狼山,就能找到我大爹死因。”莫古激动的走来走去,顿了顿,突然低声问范医生,“那么,你是否也能在那解开你心中的结呢?而且,既然两座石山曾经一直浮在水面上,为何没有任何古书记载?” 范医生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也没把握,我希望,能解开这个结,让我打破自己的宿命。没有古书记载的原因,我想那应该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我们人或许还没有学会用书本记载东西。” 两人正在高兴不已,只听到老卫在另一个角落里大叫不止:“你们快来看,我找到了什么?” 听到他的呼喊,两人赶紧跑过去查看,老卫面前有一个方形的石匣子,在石匣子里面,莫古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东西。 “阴阳石?”范医生忍不住惊呼。 第二块阴阳石的出现,让三人惊异不已,这石头到底有什么用?他们三人毫不知情。 莫古望着阴阳石发呆良久,大爹就是带着这样的石头回来的,临死前叮嘱他,让他把石头丢掉,说石头有邪气,而现在,却又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发现了同样的石头。 这些阴阳石,是这个怪人生前所有的东西吗?放在这座神殿中,会产生特定的作用吗?莫古百思不得其解。 “把石头拿走,这东西,肯定会和天狼山有关系。”范医生吩咐老卫。 取了阴阳石,三人开始在殿堂内分头寻找出口。以莫古的猜测,既然这个殿堂是建立在石山的最顶端,古时候肯定有人进来从事祭祀活动,只要存在出口,就一定会在这个大殿内。 让莫古意外的是,他在另一侧,又找到了一块阴阳石,看来,阴阳石必然有其特定的作用。 经过搜索,范医生发现在殿堂的东北角有水迹,那儿还有一条沟渠,一直通向了神殿外面。这是整个殿堂内唯一一处能够让人产生疑问的地方。 老卫显得很有经验,他看着渗出水迹的地方,说道:“既然有水渗进来,表明这个地方有空隙,说不定,这里是通往外面的暗门,找个东西来敲一敲,看是否有回音什么的。” 殿堂内再无他物,范医生只好把长刀派上了用场,用力的敲打过后,果然石壁里面传来了回音。 “这里有暗门,我们得打开它才行。”莫古皱眉道。 范医生试着推了几下,石壁毫无任何反应。老卫开始对这块石壁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看这情形,这石门简直和墙壁咬合的天衣无缝啊!”范医生感叹道。 “缝隙肯定有,只不过年代久了,被杂质给隐没了,但水却是无孔不入的东西。”老卫指了指脚下,说,“这条渠道,估计就是专门用来把渗进来的水排泄到最下面的湖里面去的。” 老卫找了良久,却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打开石门的办法,当下懊恼的说:“看来,这里没有门,我们只有另外想办法了。” “石壁里面明明有回音,应该有门才对。”莫古摇了摇头,强调道,“要想找到开门的办法,必须要弄明白这道门的设计方案才行,要知道,这是一道防水门,我们先来研究研究。” 三人蹲到地上,莫古说道:“既然是防水门,肯定要能防水才行。那么,一般的门是不可能有这种作用的,你们看,只有这种门才有效果。” 莫古说罢,把范医生的长刀了过来,开始在地上画起了图形。 “当石门关闭的时候,石门的四边,必须要深深嵌进墙壁里面,而不是仅仅只封闭墙壁,这样,才能有高密度的防水功能,这就要求石门的四边要比石门薄去很多,有可能是三分之一,也有可能是二分之一,所以,这石门是经过特定的改造而成的。而石门四周的墙壁,同样要弄出标准的凹槽。但这样造出来的门,却不能横着开,只能借助凹槽上下移动,我猜测石门的关合肯定是靠机括拉动,确切的说,这道石门的开门方式,是从下往上的。因此,开启石门的方法,肯定就在石门的正下方。” 按照莫古的分析,老卫从新界定了寻找方法,果然如莫古所说,在石门的正下方,有一块可以搬起来的石板,里面安置着一个看上去能摇动的把手。 老卫试了试,摇不动,范医生见状,赶紧将他换下,这装置或许太久没用过,逼的范医生不得不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这才将它摇动,只听到轰隆一声,石门应声开启,扑面而来的便是一大股哗啦啦的流水。 “哈哈,我早知道里面会有水,所以我闪的快。”莫古嘿嘿笑道。 老卫揩干脸上的水迹,打趣道:“你这个坏家伙,早知道为啥不说一声?” “门开的那一刹那我才想到的。”莫古耸了耸肩膀。 石门开了一道口子,下面果然有一个可以咬合的接头,固定接头的东西,已经被摇把给摇动了位置。 钻过石门,老卫用照明灯到处照了一番,一脸郁闷的说:“我还以为过了石门就是三江口了,怎么又到了一个小房间里了?” “非也,这个房间应该叫隔水房才对。没这个隔水房,就算石门开了,我们也出不去,因为那样水就会全部倒灌进来。”莫古解释道。 范医生笑了笑,他愈发的觉得莫古头脑灵活,越是处在困境中,他越是冷静。他说的很对,如果没有这个隔水房,他们是出不去的。 莫古按照同样的道理又找到了关门的装置,待范医生把石门关好后,他说道:“这道石门,两边都能开,都能关,现在这个小房间是一个出去的过界空间,等下开了门,水会窜进来,我们屏住呼吸,护住脑袋,待水把这里注满,就可以游出去了。” 范医生和老卫的呼吸器仍然没坏,见状,范医生便把呼吸器让给莫古,他说道:“我用不着,不信你把我埋到地下,过一天再挖出来,看我是不是还活着。” “我倒是忘记了,你会西藏密宗。”莫古呵呵笑道,“等下就是最后一道石门,这道石门的关合方法应该也是一样,不同之处是只能从里面关合,所以,我们出去后,这道门就永远的打开了,不过不要紧,因为这正是隔水房的作用。当然,这个地方,除了我们估计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还有一点,我们下水不久便有异常发生,我料定潘老五和莫易他们出了事情,因此,等下我们不要急着出水,要潜到岸边去,找个隐蔽的地方上岸,千万不能露了行踪,上岸后,在秘密的找潘老五他们,如果他们不在河岸边,我们就直接去潘四爷家。” 范医生听罢,连连点头,老卫钦佩的看着莫古,笑道:“哥日后就跟你混。” “哪敢,我永远是你的小弟。”莫古谦虚道。 准备好后,范医生启动开门装置,门一打开,河水便轰隆隆的倒灌进来,三人早有防备,一时间被水冲的连连翻滚,空间太小,水太猛,不用三四秒钟,隔水房便恢复了平静。 刚刚游出石门,便见一个黑影往他们迎面窜来,那东西来的迅速,情急中,范医生只好拔刀往前一刺,水中顿时被染成一片红色,上前一看,却是一只水鬼。因为来的太快,正好撞在了刀锋上。 “真他妈找死,水猴子果然还没死干净。”范医生暗暗的想道。 水猴子的尸体渐渐的沉入水底,范医生摇了摇头,当下不敢耽搁,认清方向后,和莫古、老卫往河岸边潜去。 乔巴在废墟的地下入口处守了一阵,见没人出来,心中清楚事情已经砸了,加上那些神秘人也进了暗道,他料想冯老等人八成已经凶多吉少。之前看到那道手电光他就知道,对方是在故意引诱他们上当,这就好比猎人提前放下死套,然后用一块鲜肉做饵,猎物一旦贪图饵料,后果必死无疑。 “冯老这厮一辈子精明,竟然也有糊涂的时候。”乔巴苦叹了一声,抬头看向乌黑的天空,自想从此以后,就只有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去完成多年的心愿了。 当下挥了挥手,带着几个手下往村外而去,离开村子的时候,乔巴回头望了一眼,自语道:“莫家兄弟,我乔巴在去天狼山的路上等着你们。” 说罢,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在三江口河边的杨树林内,三个黑影有如石块一般,站立在原地观望着河面的动静。 刚才的一幕,倒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想不到那板船上的人如此机敏,竟然利用漩涡摆脱了姓冯的围捕,其计算之精准让他们暗暗的惊叹不已。 被唤作三哥的黑衣男子紧了紧黑色风衣,夜风吹散了他的长发,朦胧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照出了他脸上那道从眉心一直划到嘴角的红色疤痕,衬着浓密的胡茬,可以清楚的看出这是一张棱角有致的脸。 一切都在按照原计划进行,一切都在他的监视中,姓冯的上岸追赶几个从板船上逃走的人,老五和老六自然会跟上。对付这些凡夫俗子,他从来不需要过问其中的过程便知道结果是什么。区别只是死了多少,伤了多少,当然,这得看老六和老五的心情决定。 此刻,他更关心的,是下水的人。 水面恢复了平静,漩涡却仍在丝丝的鸣叫,之前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身旁带着小丑面具的乌鸦,除了他肩膀上的那只黑鸟偶尔会摇动下脑袋,看不出他还有任何的生气。老四双手抱胸靠着杨树干,却仿佛已经睡着了。 时间在点滴中眨眼而过,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下水的人没有出来,老五和老六也没有回来,这是很不正常的现象。 他挪了挪站的有些僵硬的双腿,低头看向手表,已经超过了十二点。 “老四,感觉有些不对劲啊!”黑衣人望着河面,皱眉说道。 “是啊,三哥。”靠着树的老四站直身体,点燃烟深吸了一口,“下水的人没动静,抓人的人没回来。” “老五和老六到底是怎么了?对付那么几个人,需要这么久的时间?”黑衣人担心的说。 “死了。”乌鸦淡淡的说道。 “你说谁死了?”老四话音刚落,手中的刀已经指着乌鸦的胸口,他眯着眼睛阴阴的说,“把话说明白,乌鸦。” “都死了。”乌鸦没有理会他,就连眼睛,也没有睁开。 “老四,收刀。”黑衣人轻声呵斥,转头看向乌鸦,说,“为什么?” “老五和老六去了这么久没有回来,不是死了,还会怎么样?”乌鸦睁开眼睛往前走了几步,看着三江口说,“我早已看过,范老三不在板船上,他肯定下水了。他们下水的地方离漩涡不远,肯定会绑着绳子下去。板船曾被挠钩钩住往漩涡方向拖动了数米。之后那板船为了逃避姓冯的围捕,利用漩涡巧妙逃走,那时候,离漩涡中心如此之近,如果水下有人,板船上的主绝对不敢用这招,所以,在板船被挠钩钩住拖动的时候,下水的人便已经出了事情,我想应该是被卷进了漩涡,情急中估计割断了绳子,但为时已晚,还是逃不掉被卷进漩涡的结果,所以,他们死了。板船能利用漩涡逃走,证明那上面有高人,否则,另外几个嫩牙子,能想出如此妙招?上岸后,四男一女头也不回的就往一个方向跑,表明他们早已定下退路,所以,姓冯的死了,老五和老六也死了。” 乌鸦说完,黑衣人没有出声,他默默的低下头去,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盖放到鼻孔前猛吸了几口,一阵白色的粉末从瓶子里扑腾而出,嘴角抽蓄了几下后,龇着牙齿看了乌鸦数秒,双眼中分明充满了杀气。 乌鸦没有看他,只是微微的闭上眼睛,很快便和之前一样,再没任何动静,像极了一个死人。 “走,我们回去。”黑衣人拍了拍乌鸦的肩膀,郁郁的说道。 在潘四爷的家中,莫易正焦急的走来走去,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哥哥他们仍然不见回来,此刻,心里像藏了一团火一样让他焦躁不安,可能是之前在河边已经哭过的原因,这时候,却少了许多悲痛,但他却根本坐不住,仿佛只有通过这样不断的来回走动,才能让他的心里舒服些。浮现在脑海中的,多数都是二伯莫老大接到独儿莫古死去的消息后,整个家族那些悲痛欲绝的场面。 麻吉和猴头和也站着,他俩望着窗外,希望能看到有熟悉的身影出现,莫易凌乱的脚步声,像一种硬物一样,在不住的击打着他俩的心脏。 小水担心的望着莫易,她很清楚莫易此刻的心情,她知道莫易和莫古的感情有多深,那么,范老三和老卫呢?如果真的出了事情,岂不是三条人命?小水不敢多想,越想,让她越是害怕和不安,她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 “我看,他们三个八成是被漩涡卷走了,水下还有水鬼作祟,凶险的很啊!”潘四爷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沧桑的脸上,布满了惋惜和无奈。 潘老五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之前在河岸还抱着希望,以为莫古三人在这里等他们,可是,到了这里才发现没人,当时,他的心中便犹如被雷击中一般,现在等了这么久,还是没回来,心里犹存的那点希望,正在慢慢的被失望浇灭,看来,他们是真的遭遇不测了。 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潘老五抬头看向莫易,心中很愧疚,正想说点什么,却听麻吉语无伦次的喊道:“快……快……快……” “怎么了?”猴头不解的问。见麻吉望着窗外,脸上激动的就连说话也卷的不成样子,当下赶紧朝窗外看去,这让他双眼一亮,只见不远处,有三个熟悉的人影正在往这边走来。 “快来看啊,他们回来了。”麻吉憋了一口气,总算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莫易听到后,忍不住闭上眼睛,紧紧的抱住了小水。 第42节 潘四爷见状,欣喜的打开屋门让他们进来,潘老五蹲在地上抱着胸,斜眼望着范医生,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见屋里弥漫着一片悲痛气氛,莫古笑道:“看情形,你们心里一直在捣鼓吧?” “可不是,都以为你们翘辫子了。”猴头哈哈大笑,上前拍了拍莫古的肩膀,“你们平安回来,真的是太让人振奋啊!” “老四,去弄点吃的来,水里折腾耗力气。”潘老五对潘四爷说罢,回头问范医生道,“刚出水?” “嗯,才从河边回来,我还去了趟客栈,把行李什么的带出来了。”范医生搓了搓手,笑嘻嘻的望着莫易,“嘿,你的眼睛咋这么红?你范大哥是那么容易死的人吗?” 众人听了,俱是笑成一团。吃过东西后,潘老五点上烟袋,说:“今晚,我们都经历不少危难,我还是先说说我们这边的事情吧!” 当下便将乔巴和冯老的出现,以及发生在踉天地宫中的事情,全部细说了一次。 “我早就知道您老不是普通人,你才是这个村子真正的主人啊!”莫古大叹不已,让他想不到的是,原来自己老早就钻进了冯老的全套,这一切,竟然都是他策划好了的,与他相交这么多年,真的看不出此人竟是如此的歹毒和阴险。要不是潘老五,谁又能搞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但冯老显然没料到会出现今晚的意外,现在死于黑衣人的刀下,也算是遭了报应,庆幸的是,他偷走的东西,现在终于物归原主了。 范医生则在扳手指,他算了算,说道:“那些黑衣人到底有多少个,我不清楚,现在被砸死一个,困死一个,对于我们来讲,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消息,在日后的路上,将会少去两个大大的绊脚石,痛快,真他妈痛快。” 此刻,老卫对潘老五更加的敬重,自想他扮成乞丐,忍辱负重的在村里晃荡,原来是为了保护村子的古物遗产,而且,从中可以看出,他并不想让村里人知道那些还没有被发觉开挖出来的地方,或许,他还不完全的信任村里人,这种毫无所求的精神,试问这世间又还有几人能做到? “时至今晚,我才知道您老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老爷子,我老卫当初不该对你妄加猜测啊!我知道您老假扮成乞丐的苦衷,真是难为您老了。”老卫愧疚的看着潘老五,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以表歉意。 潘老五脸上泛着笑容,他走到窗户前,说:“人活在这个世上,并不一定要追求多大的功和利,活着,最重要的是要有一种抱负和精神寄托,不管是爱也好,恨也好,只要按着自己的意愿去活,就能无愧于心,无悔于己,就能活的痛快,即使像个乞丐一般。管他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还是骗我,我只需要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过几年回头再看,一切只不过都是浮云罢了。” 一席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他的话仿佛都说到了大家的心坎上,但真正能超脱到这种境界的,那该要经历多少的坎坷和磨难,或许,只有潘老五才能做到。 “你们看那河对面,有着大大小小的古墓上百座,早年农民拿着锄头乱挖都能挖出古物来,那些古代的陶器、瓷器,被小孩子放在木杆上,当做靶子一样随便打烂,那些古代的兵器,被当做废铁变卖,作孽啊,到现在,那里又成了盗墓贼出没的天堂,每当听到雷管的爆炸,我的心就会紧一下,每年,都会有文物贩子扮作收破烂、收鸡鸭毛的人进村贩买文物,这些本该长眠地下的东西,被人如此折腾,我的心很痛,所以,我要和他们斗,不能让他们乱挖,乱拿,乱盗。”潘老五指着河对面,说的有些激动,“在这村子附近,更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奇迹,我要想办法让这些奇迹变得更加隐秘,我要保护它们,让它们永远以其自身的形态存在,这就是我回来的目的,也是一些死去的前辈们的夙愿。” 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潘老五可能是多年找不到一个能说出心里话的人,激动之余,他觉得心中仿佛舒坦了许多,平静后,他这才问道:“那么,你们三个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在水底折腾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 “是出了点事情,但这危险,却将我们带到了一个极大的造化所在,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这世间,还有如此造化?”莫古感叹了一声,激动地说,“我们不虚此行,找到了该找到的东西,然而,诸多疑问,却把我的脑袋,塞的快要装不下了。” “哦?是么?水底还有大造化?”潘老五煞有兴趣的望着莫古。 见大家都是一副亟不可待欲听下文的样子,莫古赶紧将他们三人是如何的被卷进漩涡,如何进入巨石的身体,在那巨石里面,又看到哪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东西,最后通过什么方法离开巨石等等,全部只字不漏的和盘道出。 大家听得惊叹不已,不肯深信,莫古笑了笑,将两块从神殿带出来的阴阳石放到桌上,说:“你们看,这就是证据,现在清楚了去天狼山的路线,又有了阴阳石,日后弄清我大爹的死因,肯定不再话下,说不定,还能顺便解开范医生的宿命,搞清小水在十里沟发生的种种怪事等诸多事情。只是,那个奇怪的人形雕像是谁?水底为什么有两座巨大的石山存在?以及那些古老的装置等等,这些太多的不解,让我心里一直很纠结,难以释然。” “原来,这就是姓冯的想要得到的东西。”潘老五看着阴阳石,嘴里喃喃自语,他顿了顿,从胸口掏出一本牛皮封面的古书,说,“荆坪,五万年前就已经有人在此生息繁衍,他们究竟做了些什么,到现在又有谁人能知?然而,在我们潘家族内,却流传着一些远古的故事和说法,据说,曾经有本被称作天书的古籍,一直在我们族内秘密的保存着,可是,后来却被一场大火给吞没了。据我的了解,这石鱼雕像,是一种古代鱼水图腾的祭祀礼器,但我知道的并不多,我脖子上的,是我师傅给我的。” “中国古代有很多图腾,上古时期,基本上是每个部落都有自己信仰的图腾,但多数都是陆地上的东西,这种鱼水图腾,倒是前所未闻。”莫古不解的说。 “既然是鱼水图腾,是不是说祭祀的对象,是从水里出来的?”猴头猜测道。 “有可能。”潘老五点了点头,说道,“这么多疑问,我们不知道,但我的祖师爷可能知道,他离开乾隆回村后,曾致力考察研究村子里的各种怪异之处,并留下了记录笔记,以他的学识和能耐,或许能给我们不少的解答,说不定,这些答案,就藏在这本笔记里。” 潘老五拿着笔记走到灯光下,挥手示意大家靠拢,他开始一张一张的翻开笔记,希望能发现一些什么。 这本古老的笔记内容,全部由字和图构成,或标记了某种特定的注解,或发表了自身的独到看法,如鬲腿残件和青铜武器的描述。 特别是对古武器的描述很详细,比如说青铜武器都有宽格的特点,形状以方形、梯形为主,图案以云雷纹、水波纹、圆圈纹、米字纹、卷云纹为主。其中特别提到一种独特的怪异武器,上面写着:此物非楚国之物,也非巴人之物,乃上古濮人特有的武器。 莫古心里虽然有疑问,但他没有说话,以他的了解,濮人是一种很古老的部族,现在对其有关的记载并不多,对其的说法,学术界也是争执不一。 潘老五继续往下翻,翻到中间的时候,他停了下来,说:“你们看这里?祖师爷对天书有提及。” 潘老五细看了一阵,说道:“这一页大致讲的是,天书是由我们的祖先从河中的一块石碑中抄录下来,其中内容全以古符号组成,记录了数万年前的事情,族内有不少人做过研究,经过数百年的总结,发现了一些简单的解读方法。因为其中内容过于机密,一直被本族当做圣物一般的藏匿着,后来天书被尘封,并逐渐淡出族人的视野,最终到了祖师爷的手里,他穷其毕生精力,窥到了天书中的一些秘密。” 莫古心惊不已,他虽然搞不懂潘老五的祖师爷是通过什么方法破译了天书,但他隐隐的感觉到,水中的怪事,可能会找到答案。 潘老五翻过这一页继续看去,念道:“黄泉渡口交三江,九地之下出异人。狗首人身豢天狼,神光普照化黎民……” “什么意思?”见潘老五越往下看,脸色越来越不对劲,范医生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潘老五没有答话,又默默的看了几页,方说:“这里果然对你们今晚的遭遇有相关解释。笔记上说,三江口有黄泉渡口的说法,在三江口很深的地下,有很奇怪的人来到了地面,人们以为他们是从黄泉九地之下来的。他们教会了当时还处于母系社会的远古人很多有用的基本生活常识,人们将其当做神明供奉,称为黄泉角人。他们走出地下后,有人北行,有人则留在这里继续教化人类。” “黄泉角人?什么样的人?”莫古皱眉问道。 “这种黄泉角人,应该和你们在石头内的神殿中看到的那个雕像是一样的,后人说其是狗头人身,可能是因为带着狗头面具的原因所致,他们从很深的地下而来,还带着凶猛的天狼兽。笔记里还说,黄泉角人精通机关、建筑等很多方面的东西,拥有高度发达的科技,当然,师祖爷没说科技,只是我的说法。”潘老五说道。 “也就是说,这黄泉角人是来自地下,他们并不是居住在地面的人类。而且,他们拥有高度发达的史前科技。”莫古提出了他的看法。 “嗯,这上面注明的就是这个意思,甚至还说,这种黄泉角人能通过机关术改造人体的外部结构,让人成为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并能通过别的方式,改变人的内部结构,让人获得超强的力量。”潘老五感叹道。 “改变人的内部结构?”范医生眯着眼睛喃喃自语道。 潘老五说罢,又往下看去,念道:“昔有凤民居南方,女强男弱。后出蚩尤,统一南方,蚩尤取天盈之数,将南方分治为九黎。黄泉角人教会蚩尤冶金术,助其打造武器,并以机关术改造九黎士兵,铜头铁额,不惧刀枪,然蚩尤少仁德,多威猛,终败于黄帝,九黎自此崩溃。” “难怪传说蚩尤的士兵个个铜头铁额,形如野兽,原来是被黄泉角人给改造了,而且,他还得到了黄泉角人的科技。”猴头恍然大悟,笑道。 “不错,《龙鱼河图》说蚩尤兄弟八十一人,并兽身人语,铜头铁额,食沙石子,造立兵仗刀戟大弩,威振天下,诛杀无道,不慈仁。”老卫补充道。 莫古思考了一阵,又看了一眼范医生,不解的说:“难道,我大爹身体的变异,就是和这种黄泉角人有关系?” “我想,应该是这样,大爹背上有道伤痕,他可能是在天狼山被什么感染了,才会出现那样的异变。”莫易应道。 莫古起身来回的在屋里踱了数个来回,沉思良久后,说:“黄泉角人,神的力量,那么,阴阳石又有什么作用?冯老和乔巴想要,那些黑衣人人也想要,难道,这阴阳石是进入天狼山不可缺少的东西?” “你还记得我祖上流传下来的那句话吗?”范医生提醒他说,“当阴阳石现世的时候,神的光辉,将普照大地,那么,这个所谓的神,肯定指的就是黄泉角人,他死后葬在天狼山,也把那些高科技一起带进了坟墓,而阴阳石,必是开启坟墓,获得那些高端科技,得到力量的关键东西。” 莫古搓了搓手,脑海中在回想这一路过来的所有经历,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许多。当初被乔巴带进瞎子岭,发现了高力士所派之人的尸骸,之后又在十里沟发现日本人的骸骨,后来莫易去凤凰,通过对龙德政的调查,发现当年的日本人是直接认准了天狼山的方向而去的。 “我明白了。”莫古拍了一下脑袋,分析道,“当初高力士流放到巫州后,派人去天狼山找东西,那时候,唐朝已经岌岌可危,唐玄宗,更是没了地位,作为一个忠心耿跟的老臣,他肯定希望玄宗能够重振威风,希望大唐能再次崛起。而日本人打到湘西的时候,他们在中国战场同样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所以,他们派人去寻找天狼山的目的,就是为了想得到那所谓的神的力量,那些黄泉角人的科技,希望能由此反败为胜,扭转局面。” “应该就是这样。”老卫点头赞同。 潘老五又翻看了几页,笔记里面好像再也没有关于黄泉角人的介绍。当下合上笔记,对莫古说:“这上面已经没有相关信息,不知道你心中的疑问,还有没有尚未得到答案的东西。” 莫古笑了笑,感激的说:“基本上都清楚了,都清楚了,我们明天就会离开这里,该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了,谢谢老爷子的相助。” “是吗?”潘老五仰头看向他,笑道,“我也要谢谢你们,没有你们,那个姓冯的就不会回来,这本笔记,不知道又会流到何处,一旦落入贼人之手,这村子附近所有的机密所在,都会暴露无遗,届时,这古村的古字,恐怖只会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东西罢了,你们以后的路途肯定会充满了艰险,有空的话,常来玩。只要我还活着,需要我帮忙的,我绝不手软。” “哈哈,绝不手软,说得好。”老卫大笑道。 潘老五又看向小水,语重心长的叮嘱道:“闺女,你要好好保重,你是个不同寻常的人。” 小水偎着莫易,羞赧的点了点头。 “看来,我们要往神墓出发了。”猴头兴奋的说。 “你别高兴,你忘记了那里有天狼么?还有下落不明的神秘人在看守着,要接近神墓,我看是件很困难的事情。”范医生脸上透着焦虑,继续说,“姓冯的死了,乔巴还没死,到了山里,可是乔巴的天下,而且,那些黑衣神秘人,岂会和我们善罢甘休,毕竟,今晚他们折损了两人,此刻,只怕是已经把我们恨进了骨子里。” “这些问题,我们日后再论,时间不早了,剩下点时间,大家就在四爷家里随便眯一会吧!”莫古建议道。 话音刚落,屋外已经响起了雄鸡的打鸣声。潘四爷见状,便挪出地方让大伙休息,不在话下。 天刚亮,在潘四爷的安排下,莫古一行人悄悄的搭船离开了村子,看着船渐渐的开到了河对岸,潘老五心中忽然感到一阵浓浓的失落与惆怅,他知道,从今以后,他将又会在人们的施舍与白眼中生活。 “年轻人,路上多保重。”潘老五忍不住微微的挥了挥手,暗暗的在心里喊道。 正准备转身离开渡口,却听身后有人问他:“老大爷,请问,踉天古城的废墟和灵官树怎么走?” 潘老五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对男女,那个看上去很是儒雅斯文的男子,正笑眯眯的望着他。 “哦,出村子往东,就是废墟。”潘老五简单的回答后,弓着身子一步步的消失在了通往村内的小石道上。 中年男子望了一眼已经在河对岸靠岸的船,对身旁的女子笑了笑,说:“妹妹,如果你想念人家,等下过河就追上去说嘛!” “谁要你管。”女子对他做了个鬼脸,嗔道,“我会让他知道我的心意的。” “唉,你怎么无缘无故就喜欢上了人家?这难道真的造化弄人,命中注定的事情?”中年男子摇着头,唉声叹气的往路旁卖早点的小店子走去。 “莫古,信子正在看着你,你知道么?”见对面莫古的身影渐渐消失的没了踪迹,女孩喃喃自语道。 有了上次去十里沟的经历,这一次,莫古他们自然是轻车熟路,返回市内后,莫古带着大家补充了进山的装备和食物,便直接前往界牌村,一路转了两三次汽车,抵达村子,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 见天色还没有黑下来,莫古建议大家继续赶路。 想到要经过乔巴居住的西皇山,莫易愤然道:“这样正好,如果他在家,我们倒是可以去拜访拜访这个老朋友。” “他不可能在家。”老卫笑了笑,安慰莫易道,“找不到人,怎么说,他那个地方也是个不错的住宿地嘛!” 听罢,众人俱是大笑不已,五点多抵达西皇山,考虑到大伙奔波了一天,范医生和莫古采纳了老卫的意见。 乔巴的屋里没人,就连数日前看到的那些野鸡,也不见了踪迹,遍布的荒草,正在走廊中四处蔓延,这屋子本来就远离村落,现在长时间没人居住,看上去显得很是的破旧和荒凉。 莫易用力的推开堂屋正门,进屋后,他把板凳和桌子上的灰尘擦干净,招呼大伙儿放下东西休息。 水井就在院子里,干柴也都有现成的,稍微歇了歇脚,老卫开始烧火张罗晚饭,米桶里有米,火炕上还挂着腊肉,唯一缺少的就是蔬菜。见状,莫易在灶屋里四处搜寻了一次,总算发现了几个坛子,打开一看,坛子内有腌制好的萝卜条、酸菜。 天黑后,晚饭陆续上桌,洗了脸泡了脚,路上奔波的疲倦已经消失殆尽,闻着桌上的饭菜香味,莫古双手合什道:“感谢乔巴,让我们有热饭热菜吃,让我们有热水洗脚洗脸。” “感谢乔巴,哈利路亚。” 见大伙儿纷纷效仿,小水噗嗤一笑:“现在,乔巴倒成了你们的救世主了。” 为了防止被人跟踪,晚上还是安排了人互相轮班值夜。天亮后,一夜无事,老卫觉得不能就这么放过乔巴,建议大家打劫他家里的好东西,众人欣然同意。 莫易毫不客气的便把腊肉拿了几块,说:“这腊肉是用盐腌制过的,路上吃盐不方便,就用吃腊肉代替下吧!” “好主意。”老卫应道,当下又把乔巴家里的铝锅拿走一个,说路上如果有水,可以用来煮饭吃。 关门的时候,猴头强烈的要求,说要在乔巴家的堂屋里留下一坨大便以作纪念,范医生恶心的看了他一眼,嗔道:“那你去拉吧,我们先走了。” 猴头嘿嘿笑了几声,只好识趣的跟在队伍后往西皇山深处出发。 按照莫古的计划,此次进山的第一站是十里沟的古祭祀地,因为三江口的地图上曾有标记,天狼山是在祭祀场东南方的第四座山,所以,必须要以那儿作为一个参照点,然后攀上祭祀场边的山崖,找到通往天狼山的路。 三天后的傍晚,众人顺利的抵达了瞎子岭,站在山脚,莫古忍不住嘘了一口气,昔日在山中的经历不禁重现眼前,此刻故地重来,竟有种说不出的感慨,回想当日进山,又哪里知道会有再来的一天。 “先找个隐蔽的地方扎营,晚上进山不方便,如果误入地道,说不定又会弄出什么麻烦来。”范医生放下包裹,吩咐道。 天上繁星闪烁,黑黑的山林内不时的有声声怪叫传来,熊熊篝火驱散了的黑暗,大家围坐在火堆旁,见范医生皱眉不语,莫古知道他有心事,问道:“在想什么呢?” 范医生望向天空,担心的说:“这一路过来虽然没有遭遇什么麻烦,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到了天狼山之后的事情?” “当然想过。”老卫说道。 “是啊,范医生的话没错,冯老死了,但乔巴还活着。我总有一种感觉,仿佛这一路来,我们都在乔巴的监视中一样。”莫古不安的望了望附近的山林,说,“他是猎人出身,而且还是一个优秀的猎人,你们觉得他会放过我们,让我们轻易到达天狼山吗?现在虽然没了冯老,但进山后,便是猎人的天下,所以,从明天进入瞎子岭开始,我们就要小心谨慎的走好每一步,否则,恐怕会被乔巴当成猎物给一个个的击败,对于猎人在山里用的那些手段,我听的太多了,放套,挖陷进,搞暗箭,数不胜数。” “除了乔巴,还有更多麻烦。”范医生点了点头,接着说,“死了两个黑衣人是好事,也是坏事。那两人没死前,他们想抓到我们,那两人死后,他们自然更想抓到我们,但这却不同,因为这其中已经充满了对我们的仇恨。以我的猜测,那些黑衣人说不定对天狼山很清楚,更有可能就是带着麻吉和大爹他们进山的幕后人,如此推断,必定会在天狼山与他们遭遇。” “那该怎么办?如果碰到了的话?”猴头惊道。 “如果只碰到一个,有我在当无事,但要是几个一起出现的话,那就麻烦了。因此,我们只能这样。”范医生打住话语,伸手拿出一根没有燃尽的木棍,在地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躲’字。 “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这是唯一的办法。”莫易感叹了一声,说,“如果有机会,再将这些黑衣人逐个弄垮,这样,也好给我大爹他们报仇雪恨。” 第43节 “有了机会,我自然不会放过。”范医生点了点头,,“还有那个樱花刀客,他好像没有在荆坪出现,但这并不表明他没有在暗中监视我们,此人甚是了得,而且更加善于隐藏,到现在,我们连他的一丝情况都没有掌握,此人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现身的,他当日偷阴阳石,救麻吉,目的无非也是天狼山,现在,说不定也在暗处窥视着我们” “是啊,他救麻吉的目的很简单,因为麻吉到了天狼山后能找到当日的挖掘点。如果他真的是个日本人,其身份最大的嫌疑应该是日本人留在这里的间谍,当年日本人找到天狼山,但他们或多或少知道天狼山的秘密,所以,他们至今仍不死心。”莫古叹了一口气,低头说,“再一个就是,到了天狼山的范围后,如果我们遭遇到那些守护兽?怎么办?” 范医生正在擦拭刀身,他想了想,答道:“天狼固然可惧,但在后面操控天狼的人,更加可惧,唯一的办法,就是脱离这些人的视野,秘密的进入天狼山。” “那该怎么甩掉这些人?”麻吉好奇的问。 范医生起身望着瞎子岭,嘴角阴阴的笑了几声:“既然这是瞎子岭,我们索性就当一回瞎子,我猜测,他们八成估算着我们进山的日子,但这瞎子岭不同,它可以让我们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一旦失去了我们的踪迹,必然会大乱阵脚,甚至还会产生误会,以为我们改变了计划什么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进入瞎子岭的地穴中藏起来?”莫古惊问。 “正是,我们带着充足的粮食和水,进地穴中藏匿几天,完全可以。”范医生点头说。 莫古和老卫对望了一眼,见大家并没有异议,他说道:“你们没说话,那就表示赞同了,但要知道,在地穴中呆个两三天,时间会多么的难熬,所以,可得先做好思想准备。” “一切以安全为上。”猴头点头说。 天刚朦朦亮,范医生便叫醒众人,把昨晚留下的灰烬掩盖后,他示意熄灭手电筒,照样用上次进山的老办法,牵着绳子在进瞎子岭。赶到山腰,找到那棵老槐树,大家悄然的从老槐树钻进了下面的地穴中。 “但愿此举能够凑效。”看着大家陆续钻入地洞,莫古暗暗的在心中想着。 地洞中不便生火,只好靠着洞壁休息,算好手电的电量充足。进洞前,范医生定了三天的时间,但以他的猜测,大家肯定无法在这里面度过三天,那么,能熬多久就熬多久,他知道那些人一旦失去了他们的行踪和下落,必然会着急。 这阵子大伙都休息的不好,尤其是莫古和范医生、老卫三人,所以,进洞后他们倒头便睡。饿了,就吃些干粮了事,可是,一旦睡够之后,却哪里还能再次进入梦中,无奈中只好相互间干瞪双眼。 如此在黑暗中瞎磨着时间,艰难的过了一天一夜后,猴头和莫易终于受不了了。 范医生笑了笑:“既然大家熬不下去,那我们就出洞,好歹也拖了一天多。” 出了地洞,正是上午八九点左右,小水眨巴着一双熊猫眼,懒懒的说:“重见天日的感觉太好了。” “呵呵。”莫易心疼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把她的包裹全部拿到手里,却还腾出一只手牵着她,“我想,要是在那种地方呆的太久,人肯定会疯掉的。” “这就看你的意志力有多强了,当初修炼密宗,我师傅曾把我关在一间黑暗的屋子里,五天五夜不准出来。”范医生笑道。 “难怪你这么强,这种训练方式,比我在学校天天搞长跑、练力量要痛苦万倍。”莫易惊讶的叹道。 “当然不同,范医生锻炼的是意志,是精神上的锻炼。”莫古解释道。 翻过瞎子岭,眼前便是十里沟,找到上次下去的老路,众人加快脚步往古祭祀场赶去。 谷中的各种石头奇观犹在,一路上,大家已经没有了上次的惊叹,就连猴头,也很平静的走在队伍里。 五点多,终于抵达了古祭祀场。 莫古望着两旁的高崖,吩咐道:“这里是祭祀场,三江口的地图有明确的标志,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大家先为明天的事情做下准备。” 老卫会意,当下便拿出指南针定位方向,莫易则动身寻找最容易攀爬的上崖地点,每个人都开始忙着各自的事情。 那种熟悉的感觉,自从进入古祭祀场,便如潮水般的袭进了小水的脑海中,左臂上有图案的部位,隐隐的传来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见她谔谔的站着,莫古问道:“怎么了?又有那种奇怪的感觉产生吗?” 小水点了点头,答道:“一到这个地方,就感到不对头,好像我就是在这里出生的一样。” 莫古眯着眼睛,小水的话中意思他能理解,这种事情虽然有过听闻,但却从未经历,看来,小水和这个祭祀场,有着某种精神上或者其他方面的关系。 “那么,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莫古郁郁不解的想道,抬头问小水说,“你除了那种如到故乡的感觉,还有其他方面的吗?” “有。我能清晰的感受到,我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使命没有完成,冥冥中,更仿佛有某种东西在召唤我一般。”小水叹了一口气,指着祭祀场地正中间的祭台,“越接近那里,这种感觉就越强。” “这样啊!”莫古点上烟来回的走了几步,看来小水果然是一个有通灵能力的人,对于她来说,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莫古不清楚。 在村子里,莫古曾看到过所谓的通灵者,且都是女性,乡亲们管这样的人的叫瞳子婆,据说,这样的人都有两双眼睛,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事物,这些瞳子婆能预吉凶,算福祸,甚至还能治病疗伤,但她们却和神棍神婆不同,那些所谓的神棍神婆,除了多数是在装神弄鬼混饭吃,真正有这个本事的,却是从别处学来的本事,而瞳子婆,往往是经历了某种不寻常的事情后,突然具备了这个能力。 “难不成,小水也是瞳子婆?”莫古搓了搓手,继续和小水说,“那么,你的那种感觉,到底是在召唤你去做什么呢?” 小水无奈的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最近总是有这种幻觉,有时候在晚上睡着了就会做些怪梦,梦里面,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人,他们有时候会对我说盼着我回去,有时候又很惊奇的望着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们怕我,敬畏我。” “这就奇怪了。”莫古望着祭台,正色道,“看来,让你产生这种奇怪感觉地方,是那座祭台,或许,只有那里,才能解开你的谜团。上次进入祭祀场,你也是在那里出现的怪事。” “说不清楚,我现在想弄明白,那种感觉,却偏偏不来,真是怪事。”小水摇头苦笑道。 “这个勉强不了的。”莫古安慰她道。 两人在谈话间,麻吉和猴头已经弄好了过夜的帐篷,老卫也找到了正确的东南方向。此刻,范医生正在和莫易在山崖上探路,只有从祭祀场边上的悬崖上翻过去,才能找到通往天狼山的路径。 悬崖陡峭,必须要找到可以让双手着力攀爬的东西,这是一项比较危险的活计,脚下如果稍微不慎,就会摔下去。这时候,范医生已经贴着悬崖往山顶攀爬了十多米,莫易跟在他身后小心的做着记号,到了悬崖上的开阔之处,两人就会钉进铆钉,并将绳子固定在上面,到了天黑时分,一百多米高的陡峭悬崖,竟然被他俩爬到了七八十米高的地方。 “看不到了,下来吃晚饭吧!小心点。”小水望着悬崖上的两个人影,扯着嗓门关切的大声喊道。 下山容易上山难,有了固定好的绳子,两人刺溜几声便下到了崖底。 “大家多吃点,这热饭热菜的,过了这一村恐怕就没这一店了。”老卫年纪最大,说话的语气中,自然多了几分钟长辈的关爱。 走了一天,众人都是困乏之极,想道明天要翻山赶路,吃饱喝足后,老卫便吩咐大家早早的便钻进帐篷休息。 莫古和范医生坐在石头上望着夜幕中的祭祀场,月光下,祭祀场内的神秘诡异之气,与上次相比不仅丝毫不减,反而好像愈加变得浓烈了几分,空旷的山谷里,弥漫着一种神圣庄严的气息,让人心里觉得说不出的压抑。 “有时候,真分不出虚和实,看这里,完全是有如梦境一般的地方,即使你身在其中,却仍然无法相信。古人,真的很伟大。”莫古摁灭烟头,低声说道。 “其实,到处都有这种古迹存在。”范医生笑了笑,说,“我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其中让人无法言喻的事情和经历,真的是太多太多,像西藏,敦煌,日后你如果有空,一定要出去走走。” “这个自然。”莫古很是钦佩的看了范医生一眼,他知道,与这个人相比,自己算不上什么。 “你俩还不睡么?”不远处,传来了老卫的声音。 “晚上,总得有人值夜才行,虽然这附近没有什么肉食动物出现。”范医生应道。 想到这一路过来,都是老卫负责大家的饮食起居,莫古笑道:“辛苦了,老卫妈妈。” 老卫尴尬的耸了耸肩膀,正色道:“不管干什么,人都要吃好,没了力气,再强的人也是废物。” “这倒是。”范医生点头赞同。 老卫走后,莫古低声说:“我有种感觉,小水今晚肯定会发生点什么。” “这,可能是她的宿命,而这里,或许正是解开她宿命的地方。”范医生望了望祭台,对于小水的事情,他早有猜测。 夜色渐深,山谷内却很安静,两人沉默了好一阵,莫古长吁一口气,终于打破寂静问道:“我知道,这一路过来,你何尝不也是在寻找解开宿命的办法。可是,很多事情我一直搞不懂,无数次想问你,却又怕你不肯说,所以,心里一直很纠结,唉,每当看到你一个人阴沉忧郁的时候,我心中就会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担心和害怕。害怕你不再是我现在认识的那个你,害怕你此行抱着的希望,最终会以失望收场,我甚至能感觉到,在你的心里,背负了太多太多的痛苦,而你却总是一个人扛着。我想,作为一个真正的朋友,就得为对方分担那些痛苦和不堪,否则,他又怎么能安心呢?又怎么能算的上朋友?” 莫古说罢,点燃烟长吸了一口,范医生没有答话,他愣愣的看着月亮,思绪,却仿佛已经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在他那双透着幽光的眸子里,莫古分明感觉到,他,太孤单了。 “唉—”范医生摇了摇头,叹道,“我知道,你一直很担心我,也一直把我当做真正的朋友。可是,我很害怕,害怕告诉你之后,你就再也不敢认我这个朋友。” “怎么会呢?不管你以前遭遇到什么,也不管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在我的眼里,你不仅是个真男人,更是我的好朋友,从见到你的那一天开始,对你除了震惊,我从来没有害怕过,甚至和你在一起,有种很安全的感觉。”莫古用手抱住膝盖,一阵冰凉的夜风吹过,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是么?”范医生扒开眼前的长发,转头望向莫古,“你,怕怪物吗?” “怪物?”莫古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可曾记得潘老五说的话?这世上本来没有怪物,但说的人多了,也就有了怪物,很多时候,怪物都是被逼出来的。我大爹也被人说成是怪物,我想,你应该也有相同的遭遇吧!” “岂止是相同!”范医生笑了笑,哀痛的说,“我就是一个怪物,一个杀死了自己双胞胎哥哥的怪物。” 莫古心中一凛,想不到在他身上,竟然发生过如此的事情。 “我想,你肯定有说不出的苦衷,只是,他们都不理解你而已。”莫古安慰他说。 “不是他们不能理解,是他们根本无法理解。”范医生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便注定了会成为一个怪物。在我的家族里,每隔几代,就会出现一个我这样的人,这,得从我的一个老祖宗说起,那应该要追溯到宋朝了。” “追溯到宋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莫古好奇的问。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那祖先常年在外漂泊,南宋末年,天下大乱,各地爆发了农民起义。战乱之际,他归养家里娶妻生子,然而,回家之后却变得有些诡异不正常,每个月中旬的那几天,他就会消失的不见踪迹。他能轻松的扛起七、八百斤的东西,他跑动如飞,反应快捷无比,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也从不向别人提起,平日里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然而,有一天他发狂了,变成了一个恐怖的怪物,在丧失理智的情况下,除了他最小的儿子,他杀死了自己的全家,清醒之时,已经酿成大错。于是,他离开故里,奔走他乡,改头换面从新做人,但那晚的事情,却再也不能从他儿子的记忆中消除。”范医生痛苦的抽蓄了几下,接着说,“他的小儿子,当然也是我的祖先,是唯一一个看到过自己父亲发狂后的样子。后来,父亲老死,临终前撕开衣服,把脖子上的项链交给他,并说,当阴阳石出现的时候,神的光辉,将临幸人间,死前,喊着杨幺和天狼山。然而,他却清楚的看到了父亲胸口上,有一个奇怪的牙形印记。” “那窜项链,就是你戴着的那个么?还有,那个杨幺,不是南宋末年的一个义军领袖吗?”莫古问道。 “正是。至于杨幺是什么人,我倒是没有仔细考究过。”范医生冷笑了几声,显得很无奈和迷茫,他继续说,“本以为我那祖先死了,就再也不会出现什么怪事。可是,后来他的小儿子才发现,他生下的子女中,其中一个从出生开始,胸口上就有一个和父亲一样的奇怪牙形印记。他终于明白,父亲身上的怪异,已经通过他遗传给了后代。为了防止悲剧重演,他果断的将那个有印记的小孩秘密的处死。等子女们长大了,他将此事嘱托给长子,如果后代中有类似的现象,必须要处死,以绝后患。于是,这串项链和我们家族里的秘密,便一代代的流传下来,每隔一代或几代人,我们家族就会出现一个胸口有印记的人。” “如此说来,你的胸口,应该也有这样的印记了。”莫古淡淡的说,“但你们家族内的做法,也忒残忍了些,每个生命,都是公平的。那个杨幺,我倒是清楚一些,南宋末年的一个义军领袖,据说能打造出一种技术很高超的水上战舰,其先进水平远远的超过了当时官府的船只,之后,被岳飞镇压。” “先不说这个杨幺。”范医生打断他的话,继续说,“到了我出生的时候,社会已经变了,人的生命,不再是那样如草芥一般的低贱,也可能是因为后代太多,那种奇怪的遗传几率也变得越来越小,到我这一代的时候,好像已经有好几代没出现过那样的怪胎。可是,命运弄人,这样的事情,却偏偏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我知道。”莫古叹了一口气,此刻,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范医生。 “看到我胸口的印记,我的族人们很惊恐。他们终于相信原来家族里的传说是真的。出生后,便有族内的老人建议我父亲将我溺死,可是,我父亲爱子心切,以为那只是个传说故事而已,坚决不允许他们那么做,然而,我让我父亲失望了,我对不住他,更对不住我的双胞胎兄弟……”范医生说到这里,竟然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莫古点燃一支烟递给他,范医生猛吸了几口,回复镇定后,说:“父亲很照顾我,但我很快便表现出了异常,我的头脑和身体的发育,远远的比我哥哥快,我几个月就能走路,不到一岁就能行走。族里面的人,开始把我当做怪物,老者们以为那窜项链能有镇压的作用,便交给了我的父亲。我开始慢慢的长大,为了防止我做出什么异常事情,父亲日夜和我形影不离,但我并没有发作过,可能是我当时的年纪还太小的原因。直到八岁那年的七月半,我和哥哥还有父亲去村外烧纸,因为父亲对我的宠爱,平日里哥哥便不喜欢我,每当没人的时候,他就将我百般的欺辱,说我是个怪物。烧纸的那晚,父亲说去弄点稻草来,吩咐我俩在原地等他。见父亲走了,哥哥开始对我辱骂,讥笑,甚至殴打,我很生气,看着月亮,不知何故突然发现身体起了变化。之后,我也记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我扑向了哥哥,醒来的时候,躺在一个人的背上,就是后来教我密宗的师傅。” 莫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知道,此刻的范医生是多么的痛苦,而他,一直把这些痛苦憋在心中,几十年无法释怀。 “于是,当你从老卫那里听到我大爹的事情后,便赶来了?”莫古问道。 “不错,当听老卫说到你大爹身体异变的时候,我知道,你大爹和我是一样的,而且,还是首发。”范医生点头说。 “可是,为什么我大爹会死去呢?”莫古不解的问。 “我也曾经想过。”范医生低头沉思了一会,说,“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你大爹年纪太大,无法承受那种异变对身体结构发生变化所带来的创伤和痛苦。” “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了我大爹的死因?”莫古愣愣的问道。 “那只是表面的死因,真正的死因,是你大爹到底怎么染上了那种异变?所以,我们要去搞清楚,或许,也能找到治疗我的方法,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范医生带着歉意的解释道。 莫古低下头去,轻声说:“不管怎么样,我希望这次的天狼山之行,能让我们找到所有的答案和圆满的收获。” “是啊,希望如此吧,我想,那些黑衣神秘人的目的,八成是想得到那所谓的神的力量。难道,这异变,就是神的力量吗?”范医生仰起头,喃喃自语道。 “我看,应该不是这个异变,或许,是那异变的方法吧!”莫古猜测道。 说了这么多,范医生突然觉得心中释然不少,积压了多年的心事,今晚,终于全部对人说了出来,他望向莫古,感激的说:“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 莫古莞尔一笑:“我应该谢谢你才对,谢谢你对我说了这么多。” 两人互相看向对方,那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友情,仿佛穿破了黑暗的笼罩,深深的抵达了彼此的内心中一般。 沉默了一阵,范医生说:“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 “我还不困,等下不行了再说,如果……” “嘘——”范医生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轻声道,“看那。”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莫古心中一愣,只见小水低着头,仿佛失神了一样,正木木的走出帐篷,往祭台方向走去。 见莫古准备起身,范医生拉住他:“先别去惊扰小水,她好像神志不清,让她去做该做的事情,否则,她这一辈子都无法摆脱那些幻觉。” “这是在梦游么?”莫古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原地,眼里透满了焦虑和担心。 “或许吧!”范医生应道。 第44节 小水渐渐的走远了,范医生估摸着她已经上了祭台,这才和莫古准备往祭台靠近,他俩想看看小水到底会弄出什么事情来。 远远的看到小水正低着头一步步的走上祭台,仿佛冥冥之中正有股力量在牵引着她一般。到了祭台上的石兽雕像前,小水伸出左手,缓缓的把手掌按在石兽的头上,这一刻,尚未清醒的她,却好像整个人不再属于自己的一般,她的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起来,她摇着头,好像看到了许多不该看到的、无法让人置信的恐怖事物,终于,她开始低声抽泣,人却仍然还处在神志不清之中…… 是梦境,还是幻觉,让她表现的如此异常?莫古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怕小水这样下去会丢魂,永远无法恢复正常,那样,莫易岂不是要痛苦伤心一辈子? “别担心,这是小水的宿命,一个人的宿命,必须要靠他自己去去打破。”范医生摁住想要去把小水唤醒的莫古,正色道。 小水的左臂抖动的越来越厉害,就好像吸在了石兽上一样,范医生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当下带着莫古又往祭台靠近了数米,眯着眼睛一看,心中不禁大惊。血,已经沾湿了小水左手的衣袖,正沿着手臂,浸到石兽像上。 “啊—”在一声痛苦的叫喊中,她噗通一声倒在了祭台上。 “不好,出事了。”范医生心中一凛,几个箭步窜上祭台扶起小水,这个可怜的人儿,已经昏迷了,两行细小的血迹,正从她紧闭的双眼内汩汩而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左手和眼睛怎么会出血?”莫古惊问。 范医生撕开小水的衣袖,并示意莫古打开手电,两人惊骇的发现,在小水的左臂上有一个奇怪的图形,它就像一个被刀锋划出的标记一样,牢牢的刻在了她的手上,“去帐篷里拿我的箱子来,顺便叫醒莫易。”范医生脱下衣服披在小水身上,叮嘱莫古道。 几分钟过后,莫古带着箱子和莫易赶回,见状,莫易发狂一般的冲过去把小水揽到怀里,焦急的呼唤道:“丫头,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她晕倒了,估计不用多久就会醒来。”范医生一边给小水上止血药,一边安慰莫易。 莫古愣愣的站在一旁,小水的左臂,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如此怪异的图案,她的双眼并没有睁开,她也并没有用眼过度,难道,是刚才的哭泣引起的,书上确实有过在眼泪哭干之后,以血代泪的记载。 “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水左臂上的血,止不住啊!”莫易急的团团转,看着心爱的人在饱受折磨,他却不能丝毫的减轻对方的痛苦,此刻,莫易的心里,简直就有如刀子在割一样,他望向祭祀场,愤然而又痛苦的说,“是谁,是谁在折磨她,要来,就冲我来吧!” 弟弟的痛苦,莫古何尝不能体会到,他搓了搓冰凉的双手,低声说:“这个天然出血的标记和流血的双眼,看上去好像和stigmas有点像。” “stigmas?什么意思?”范医生不解的问。 “stigmas,据说是一种国外的超自然现象,外国人称为圣痕。”莫古继续看向小水手臂的图像,解释道,“基督被人钉死在十字架上,被用长满了刺的荆棘抽打,死前身上、头上有五道致命伤口。在基督教的历史上,有些基督教徒的身体会出现一些异象,这些异象,和基督受难的情况一样,甚至更为厉害,就好像基督遇难的过程,全部转移到了他们身上,通过他们的身体再一次表现出来,要不是手掌心或头部大量无原由地流下鲜血,要不就是双眼中流血出来,甚至基督受难后的五道伤口,全部一起出现在和基督一样的部位,形似钉痕。据说没有疼痛感,会自行愈合。当然,有些圣痕不是基督受难的伤痕,而出现在身体的图案则是十字架,据说出现十字架的人,伤口会不断的流血,可是,对自身的身体却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除了人有这种无法解释的圣痕出现,甚至连无生命的雕像,也有圣痕出现过的记载。比如眼睛流血等等,科学无法解释这些事情,便将其归咎到了一种心灵的异象之上。” “听上去,确实和小水有点类似。”范医生担心的看了一眼,他给小水上的止血药,没有收到任何预期的效果,血还在流,但从她眼里流出的血,却已经止住了。 在莫易焦急的期盼中,小水终于幽幽的睁眼醒来,她用一种近乎呆滞的眼神望着莫易,又望了望莫古和范医生,悲痛的说:“我看到了,我全部都看到了。”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莫古急问。 小水努力的从祭台上站起,她默默的看着面前的石兽雕像,轻声说:“你们,你们真的在等着我回来,想不到,这一等,就等了这么多年。是我对不住你们,不该这么晚才回来。” 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话,三个男人俱是疑惑不解,小水的口气,她好像不是在和他们三人说话。 小水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血还在流,她轻轻的伸出右手,用手掌捂住那个奇怪的标记,这才对三人说:“这个祭祀场,并不是用来祭天地的,也不是用来祭祀神明的,真正的祭祀对象,是它。” 见她指着石兽,莫古问道:“这个雕像?为什么?” “这个石兽头像,代表的就是那些天狼。范医生,还记得那个晚上你看到天狼在祭台附近转圈吗?”小水看向范医生,说道,“这个祭祀场,是一处阴阳地,而这祭台,却是阴阳眼。每个月的月中满月之时,这里就会阴阳变化,充满着生命的磁场。” “那这和红毛兽有什么关系?”范医生不解的问道。 “红毛兽是黄泉角人从地下带来的,它们具有超强的生命力,阴阳地的生命元素,能让它们的身体机能不断的改良更新,从而促进新的新陈代谢产生,延缓衰老,就像蛇的蜕变一般。到了每个月的月圆之夜,这里阴阳变化最旺盛,那几个晚上,天狼就会来这里吸收生命体,把身体那些衰老的机能去掉,这是天狼独有的身体功能,所有,只要这个祭台存在,天狼是不死的。”小水郁郁的低下头去,叹道,“这个祭祀场,是按照黄泉角人临死前的设置建造而成的,建成的那个晚上,当时把他敬若神明的部族子民们,全部集结在祭祀场内,那时候,人类还处在母系社会,在他们的眼里,那个黄泉角人是有如天神一般的人,天狼,自然也成了神兽般的存在。部族里负责祭祀的女祭司,在祭台上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祭祀活动……” 小水说到这,突然打住了话语,她忖忖的望着天上的月亮,脸上,弥漫着极大的痛苦之色。 “怎么了?”莫易关爱的问道。 小水抬起头,双眼噙满泪水:“莫易,我有种不好的感觉,真的,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我现在,仿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我感觉自己好像正在慢慢的变成另外一个人,脑海中想的,眼里看到的,全部都不是我自己的意识,我很想控制住自己,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和你分开。”莫易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她说。 “可是?如果我,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好怕,怕从此失去你,让我们不能在一起。”小水用力的摇着头,彷徨,迷惑,无助,仿佛全部都汇聚到了小水的脑海中。 范医生眉头紧皱,他知道此刻的小水心中是很复杂的,她肯定感应到了什么,确切的说是洞察到了什么,当下问道:“那么,那些幻觉和感应,到底想要你做些什么?上次经过这里的时候,好像确实发现祭台下有脱落的红毛,难道说,天狼果然能从这里获得生命的更新,脱掉旧毛,换上新毛?” 小水擦干眼泪,瞪着眼睛说:“我看到我走向祭台,不,是那个女祭司走向祭台,所有的部族子民们都在膜拜她。那,是个奇怪的夜晚,天上竟然有两个月亮,她用独特的部落祭祀仪式,祭祀天狼。或许,是因为那个独特的天象所致,那晚,这祭祀场的阴阳变化达到了巅峰状态,所有的阴阳之气相互吸引,全部聚集到了祭台的阴阳眼附近,然而,让人无法预料到的是,这里的阴阳变化过于强烈,已经超出了普通人和物的承受能力。” “啊!”莫古大惊,他说道,“阴阳生万物,一切生命体都由阴阳组成,这么说来,当晚在祭祀场内的人们,岂不是也会受到影响?” 见小水点头,莫古继续说:“天上出现两个月亮的现象并不是没有,当然,所谓的两个月亮,其中一个只不过是火星而已。当火星和地球的距离达到最近的时候,看上去,它就和月亮一样大,一样亮,这是万年难遇的天体现象。” 小水望着天空,莫古的话,她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般,她说道:“谁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女祭司在内,全部受到了影响,那晚过后,他们变得很虚弱,很苍老憔悴,就像大病了一场。他们相互扶持着,艰难的回到了谷内的山洞里,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看来,那个晚上,这里的阴阳二气相互交葛,将人体内的阴阳气息也吸走了,人没了生命之气,自然就会虚弱苍老,所以,他们不用几天,就会全部走向死亡。”范医生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打量着这个神秘古老的祭祀场,对于小水的话,他没有任何的猜疑,想了想,他还是问道,“可是,到底要你干什么呢?” “我?”小水恍恍惚惚的应了一声,竟然自责的说,“是我犯的错,我不该答应黄泉角人在这里建造祭祀场,更不应该把我所有的族人召集到这里,举行祭祀天狼的仪式,是我害了他们,让他们永远困在这里,无法得到解脱。” 莫易大惊,这声音,好像不是小水的,见状,他用力的摇了摇小水,哀求道:“丫头,你别吓我,别吓我啊?” 小水摸着头,好像又恢复了正常:“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感觉到人们的呼喊,他们好像就在身边,我还能感觉到她的意识,她好像在告诉我什么事情,但一时之间我又无法完全捕捉清楚,无法完全弄懂。” “看来,只能这么分析,因为当晚发生的事情,导致把人的生命气息也吸收了进来,而这祭台处在阴阳交会的中心,直到现在,这里仍然没有变化,所以,那些人的生命气息也一直以一种不死的独特状态存在,所以,当晚出事的时候,人们的思想和意识也被保留了下来,只要这个阴阳眼存在,人们的思想和意识就不会消散。也能间接的说,曾经的那些人,便被永远的困在这里,无法得到生命的超脱。”莫古想了良久,总算把心中想要说的话表达了出来。 “有道理。”范医生点了点头,赞同道。 “那么,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呢?”莫易问道。 “这就要看小水了,看她是不是能捕捉到什么,因为现在只有她具备这种能力,我想,解决的方法应该残留在那个女祭司的意识里。”莫古说道。 见小水闭着眼睛,大家不敢出声惊扰她,等了好一阵,她突然说道:“她说,这个祭祀场地,有四大定位建筑。分别在祭台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起着镇守聚气的作用。” 莫古看向祭台附近的四根石柱,心中已经清楚了大概,那么,只要毁掉这四根石柱,就能破了这个阴阳地,小水,是不是就能从此得到解脱?那些幻觉、那些怪事,是不是就能从此离她而去呢? 关于这些,莫古也没底,但她既然找到了那个女祭司的意识,自然得按照她说的去做。 “我感觉自己有时清醒,有时迷糊,我能与那个女祭司产生心灵上的共鸣,我的大脑,有时候是自己在思考,有时候又仿佛是她在思考,我觉得自己要疯掉了,我和她,就好像是一个人。”小水抱着头靠在莫易的胸口的上,无力的看向范医生。 “既然找到了答案,我们先离开祭台,那样,你会舒服些。”范医生示意莫易带她回到帐篷去休息。 “现在怎么办?”莫古问道。 “把四个柱子毁掉。”范医生定定的说。 莫古没有答话,四根石柱很是巨大,要毁掉它们,又该用什么办法呢? “毁掉了这里,祭台的作用也就不复存在了,也就是说,那几只天狼兽,将随之消亡。算好今天不是月中,否则,天狼兽肯定会出现在这里。”范医生担心的说。 他的话音刚落,远方的山林里,突然传来阵阵呜呜的叫声,叫声听上去很焦躁。 “是它们。听这叫声,应该是从天狼山方向传来的,难道,天狼山那头出事了?”莫古不解的自语道。 “先不管天狼山,眼下弄倒这四根石柱是正事。”范医生走下祭台,开始探查附近的情况。 “我看,唯一的办法就是从高处推石头下来,把石柱砸跨。”莫古把周围打量了一圈,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你先去休息,天亮后我们再说。”范医生点了点头,赞成道。 天刚亮,范医生叫醒众人,大家汇聚到一起后,莫古简单的把小水的事情重复了一次,听罢,猴头说:“地势越高越好,最好爬上山崖,从崖顶上推石头…” 吃了早餐,大家开始向崖顶攀爬,有了昨天钉好的绳子悬挂在山崖上,再借助石头等物,倒也不是很费力,莫易和范医生赶在最前面开路,一路攀爬一路休息,个多小时后,一行人总算登到了山顶。 山顶上巨石林立,范医生就地取材,在几个男人们共同的努力下,一块块巨大的石头从山顶翻滚着砸向了崖底的祭祀场,巨大的冲击力,将悬崖砸塌不少,更多的石块顺势而下,阵阵轰隆声中,那四根石柱立时被击倒。 看着祭台和古祭祀场渐渐的被破坏销毁,莫古忍不住感叹道:“可惜,可惜了这么一个古老的地方,却毁在我们的手里。” “一切都有因果。”范医生淡淡的说,转头看向小水,他发现小水自从早上醒来之后,就不喜言笑,即便和莫易在一起,也大多是以沉默为主。 “小水,你感觉好点了吗?”范医生问道。 小水呆呆的看着下面的情况,没有说话,见状,莫易附到她耳边轻声说:“丫头,范大哥在和你说话呢,你又走神了么?” 小水愣了愣,望着范医生说:“好,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范医生眯着眼睛,他分明看到小水的眼里,充满着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 此刻,她到底是小水,还是那个女祭司?范医生分不清楚,但他敢肯定,在小水的心中,感情肯定是很复杂的,祭祀场被毁掉,她的心,肯定也在痛,也在惋惜,毕竟,她的头脑中,有另一个人的意识。 站在高高的山顶上,温暖的秋风吹得人很是舒服,莫古望着远方的山头,大声道:“你们看,数过去第四座山,就是天狼山,那山脚下,好像有条小河,应该就是天狼溪,大家加油,争取天黑前赶到那。” 众人发一声喊,快步的往山下赶去。 乔巴站在瞎子岭的山林中,望着十里沟腾起的冲天尘烟,他知道,莫古他们已经在向天狼山出发。这时候,他才清楚自己的脑子不够用,本以为算定了莫古他们的进山日期,到头来还是被他们给耍了。 “真是个聪明的人啊!看来,我得抄近路赶上他们才行,只有跟上他们,才能找到天狼山。”乔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眼前,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只能在梦中看到,已经消失了几十年的身影。 有了目标,就有了行进的方向,想到天狼山就在前方,大伙都走的格外的卖力,一路过来,小水很少说话,只是紧紧的粘着莫易,就好像害怕莫易飞走了一样,莫古知道小水心中肯定有很多让她焦虑的事情,行走间并没有多做过问。 下午三点半,天狼山终于到了,山下,一条深不见底的小溪,沿着山脚一直流向了山外,山中长满巨大茂密的枞树,将整座大山包裹的严严实实。 “有印象吗?麻吉。”莫古问道。 “还看不出来上次进山的地方,但这条小溪倒是很像。”麻吉答道。 “这个好办,我们沿着小溪往下游走,如果还没发现,我们再往上游走。”莫易建议道。 范医生望着一片寂静的天狼山,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现在他们已经进入天狼山的范围,被那些守护兽察觉,只是迟早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以他的估计,黑衣人肯定也到了这里,他们八成知道神墓的位置,只是找不到进入神墓的方法,那些阴阳石,应该是打开神墓的关键之物。 见大家准备动身出发,他说:“从现在起,我们要尽量的秘密行动,不该说话的时候不能说话,更不能发出什么很大响动,以免暴露了行踪。” 众人理会得,当下便由麻吉带队,小心的往天狼溪的下游摸去。 天狼溪水深千尺,脑海中,莫古不禁又想起了麻吉碰到的那个老猎人,此刻亲见,这天狼溪果然深不可测,虽然水面不是很宽。 溪边没有路径可行,到处都长满了荆棘藤葛,行走起来极是不便,算好进山带来了砍刀,却又因为害怕暴露而不敢用力挥刀。 往下游艰难的走了个把小时,麻吉激动的说:“好像就在前面。” 往前不到一百米,果然能看到一座临时搭建的木桥,溪边还停着几艘竹筏子,莫古停下脚步,他知道,大爹出事的现场终于找到了,看着山林深处,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麻吉,当初你们在这里挖了几天?”范医生问。 “总共四天,第三天有个老猎人出现,第四天早上有个借火的男子到过营地里,晚上,就出事了。”麻吉答道。 “来的好快。”范医生眉头紧皱,说,“很明显,这两个人是由同一个人扮成的,而且,应该是和天狼一同守护神墓的守护者,不过,倒是可以看出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前两天,他肯定在观察你们,知道你们只是普通百姓,于是现身警告,希望你们就此离开,见你不当一回事,第二天以借火为由,对你们下了手脚,于是,火和水都被借走了。这人应该能驱使和命令天狼,否则,你们还不早就遭到了天狼攻击?为何那人不亲自进洞,估计只是想用天狼吓吓人而已。” 范医生顿了顿,继续说:“天黑后你到洞口去找麻子他们,碰到从洞中逃出来的莫大爹,然后你在洞口看到一只红眼睛的怪物,我想,那根本就不是怪物,而是天狼。天狼不就是红眼睛么?” “你的意思是?杀死我哥他们的凶手,是天狼?”麻吉低声问。 “我不敢肯定,天狼为什么要进洞?只有一个解释,麻子他们挖到了不该挖到的地方,天狼被人驱使进洞,是为了驱赶挖洞人,说不定还有其他目的,比如,洞内出现了什么异常,天狼并不是嗜血的怪物,否则,当晚在十里沟,乔巴那一伙人还不惨遭毒手?所以,在洞里面,肯定有怪事发生。”范医生猜测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洞口,大家注意点,别暴露了踪迹。”莫古吩咐道。 麻吉没有说话,靠近溪边的地方他还清楚的记得,当下自是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不出两里,便到了昔日扎营的地方。 营帐还在,麻吉呆呆的望着营房,那些工友们和哥哥麻子的身影,此刻俱现眼前,泪水,无法自已的从麻吉的眼里夺眶而出。 第45节 “哥,兄弟们,我回来看你们了。”麻吉哽咽着哭泣道。 莫古叹了一口气,这里是大爹曾经呆过的地方,他上前拍了拍麻吉,说:“好兄弟,坚强点,现在还不是伤悲的时候,我们得趁着天还没黑,找到当日的洞口。” 麻吉擦干眼泪,他粗略的将周围打量了一遍,带着大家钻进了枞树林。 枞树太过茂盛,遮天蔽日的挡住了光线,树林中很是昏暗,麻吉认准了方向,也不管荆棘刺条,只是愣头愣脑的带着大家在树林里钻。 走了将近半个钟头,眼见得树林中的光线愈发的暗淡,莫古好奇的问:“麻吉,到了吗?” “快了,应该就在前面。”麻吉答道。 “那就好。”范医生点头道。 天,渐渐的黑了,走了一阵,猴头皱眉问道:“那个洞,还没到啊?倒是佩服你们,会在离工地那么远的地方扎营。” 麻吉停下脚步,说:“我记得上次走的就是这条路,你们看那三棵长在一起的枞树,我记得很清楚的。” “是么?”范医生不安的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说,“你指的,就是那三棵树?” “正是。”麻吉点头。 “那就奇怪了,那三棵树,我刚才也看到过一次,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范医生说。 “麻吉,你回想一下,上次你从营地出发,到达洞口花了多久时间?”莫古问道。 “我想想,可能不到半个钟头,当时记得是一路小跑过来的。”麻吉回忆道。 “那你可知道,我们已经走了个多小时了。”莫古懊恼的叹了一口气,直觉告诉他,他们遭遇到了什么不对头的事情。 “我们再往前走走,过了这三棵树,应该就能看到挖出的洞口,可能我们绕了路。”麻吉不好意思的说。 大家同意了麻吉的意见,当下继续跟着他往前行进,这一次,莫古和范医生开始仔细的留意附近的情况,他们发现,除了茫茫无际望不到边的枞树林,哪里有什么被挖开过的地方。 麻吉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停下脚步,自语道:“奇怪,应该就是这里啊,过了那三棵树,算算时间,洞口就在这里啊?” 众人开始陷入沉默,终于,老卫打破沉默,说:“我们迷路了。” “不,不是迷路。”范医生否定了老卫的说法。 “不是迷路,难道是鬼打墙?走来走去,感觉都是在同样的地方打转。”猴头叹道。 “也不是鬼打墙。这个林子,必然被人动了手脚。现在,我担心的是可能连回去的路也无法找到。”莫古沉声道,他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昏暗树林,心中清楚,他们此刻的处境很不妙。 “看来,是天狼山的人动的手脚,他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将那个洞口掩藏起来。”范医生焦躁的说。 “是不是像八卦阵法一样?”莫易耸了耸肩膀,问道。 “不太清楚,但道理差不多。”莫古说。 “山洞没找到,倒是先陷入了困局,真是好笑。”范医生摇了摇头,口中一声唿哨,四耳嗖的一声便窜到了附近的枞树上,几个纵跃之后,消失的没了踪迹。 “高明。”莫古激动的说,“这树林可以困住人,却不可以困住动物,因为动物的感官,和人的不同,大家先在原地休息一阵,等四耳回来报信。” 天渐渐的黑了,树林中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终于看到了四耳细小的身影。 见四耳停在不远处的树枝上,范医生笑道:“我们跟着四耳走,大家小心点,先离开这个鬼林子再说。” 黑暗中,四耳走的很慢,不时的,它会停下来等主人,渐渐的,地势开始出现变化,时而往上,时而往下,借着手电光,可以看到周围的景物与之前所见的有了差别,范医生大喜,知道他们正在渐渐的脱离困扰,当下吩咐大家加快步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的缘故,众人行进的步伐竟是越走越快,四耳自然响应者人的步调,过了好一会,范医生方才察觉到这是个不好的现象。 “等等。”他停下脚步,话刚说完,未等众人站稳,只听得树林忽地传来一声‘呜哇’的怪叫,有些失神的小水一惊,脚下猛地一个趔趄,失去平衡后,翻滚着便往山下摔去。 “啊——”莫易口中惊呼道,为了救小水,焦急中,也顾不上和大伙打个招呼,闪身便追赶小水而去。 看着两人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莫古急的连连摇头,无奈的叹道:“怎么会这样?这该怎么办?” “都是我的错,不该加快速度。”范医生懊恼的自责,对莫古说,“我去看看他们,你们在这等着。” 莫古上前拦住他:“现在这个迷阵还没走出去,你去了,老卫他们怎么办,谁让四耳带路?还是我去,如果我找到他们,我会学三声鸟叫。” 老卫把开山刀递给莫古,嘱咐他小心,莫古点了点头,追赶莫易去了。 眼前又是一片茫茫树林,莫易和小水的身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莫古往回看了看,范医生他们哪里还在身后,知道自己又迷路了,焦急中又不好大声呼喊,一个人愣头愣脑的在树林内瞎窜了好一会,也不知道到底走到了什么地方。黑越越的树林望不到边际,越是焦急,越是心惊,之前的冷静,已经消失的没了踪迹。 惊恐中,竟然忍不住开始小跑起来,汗水,不住的的从身体中冒出,眼前除了树林,还是树林。 莫古长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停下来休息一会,突见不远处冒出两盏幽光,未等他回过神来,一只巨大的黑影已是扑面而至。 “啊—”莫古来不及躲避,情急之下只好往后就地倒去,只觉得头部传来一阵剧痛,知道自己撞在了树干上,隐约中,他还听到了几声滴溜溜的口哨声…… 范医生来回的在原地走来走去,莫古已经去了大半个时辰,小水和莫易,此刻也没有回来,一种不祥的感觉,渐渐在心中越来越浓。 他握着拳头,懊恼的说:“我真是笨啊,本来小水今天就有些恍惚不上心,为啥还要大家这么急的赶夜路呢?” “是啊,我们本应该在树林里过夜,等到天亮后,一切都好说。”猴头叹道。 “他们八成是出事了,这样吧,我先带着你们走出去,然后我再回来找,现在也不能把你们撂在这里,不然到时候找不到你们,那又麻烦的很。”范医生无奈的说。 “看来,也只能如此。”老卫低声道。 四人一猴开始继续往前摸索,一刻钟之后,四耳突然吱吱尖叫起来,范医生把手电筒往前一照,只见前方出现了一片空地,不远处,还有几间已经废旧的营房,正是麻吉他们昔日扎营的地方。 “我的天,总算出来了。”猴头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走进一间营房,范医生说:“我等下去找莫古他们,你们就在这里休息,注意不要开灯,不要烧火,不要发出任何的亮光和声音出来。” “嗯。”猴头点头道,“你也要注意安全,莫古带着阴阳石,他不在,就算找到神墓,我估计也进不去。” “人也重要,石头也重要,都不能出事。”范医生摇了摇头,说,“其实,石头现在由我带着,一开始,石头在莫易身上,所以,那个樱花刀客没有偷到。” 范医生说罢,打开随身背着的箱子,只见三个石头,全部放在他的箱子里。 “莫古的确很聪明。以他的头脑,相信不会出事的,你放心的去,这里有我。”老卫笑道。 范医生拍了拍老卫的肩膀,背上包,提着长刀带着四耳走出了营房。 三人坐在黑暗中,开始无聊的等待,等了个把小时,范医生仍然没有回来,老卫失望的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吃点东西,喝点水。” 夜,渐渐的深了,山林里安静之极,这是一个很难熬的夜晚,猴头摸着坐痛的屁股,皱眉说:“范医生怎么还没回来?他不会是?” “你怎么能这么猜测,范医生是什么样的人,这一路过来,你还不清楚,如果他想抢石头,以他的能力,那还不是轻而易举。”老卫立时反驳。 “不好意思,算我口臭。”猴头伸手对着自己啪啪扇了两巴掌,说,“这么干等也不是办法,麻吉,这营房里应该有睡觉的地方吧?” “有,你俩跟我来。”麻吉说着,小心的往内间摸去。 用木板搭成的临时床,一字儿排开在内间里,被子虽然有些湿润,倒也还能将就着盖用。猴头伸了一个懒腰,说:“与其这么干等,倒不如睡一会,范医生如果回来,我们自然会知道。” 老卫点头表示赞同,上床后,全身的困倦仿佛找到了归宿,顿时向人席卷而来。 “你俩先睡,等会再换人。”猴头说。 “有劳你了,臭猴子。”老卫打了一个呵欠,上床后,倒头便打起了鼾声。 凌晨时分,老卫看到带着满身的露水范医生回来了,在他身后,却并没有莫易和小水的影子,他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范医生找了个地方默默的坐下,他用手托着额头,双眼紧闭,沉默了一阵,他说:“我找了很多地方,找不到他们,我对不起莫家兄弟,对不起小水,我不配当他们的朋友。” 老卫轻轻的坐到他的身边,用一副长辈的口气对他说道:“奔波一晚,你累了。孩子,你该休息一下。你不用自责,你要相信莫古,他那么冷静,绝对不会出事的。至于莫易和小水,有莫易在,小水自然会平安。我们,只不过是暂时走散而已,他们三个,肯定在山上的某处地方,你先去休息,等天色亮好后,我们再一起去找。” “也只能这样。”范医生痛苦的摇了摇头,他真的不想失去莫古这个朋友。 “休息一下吧,等会我叫你。”老卫叮嘱道。 见范医生总算睡了过去,老卫很是心疼的又看了他一会,找到水桶往天狼溪而去。他不敢把火烧的太猛,折腾到天亮,总算弄好了早饭,这才将三个年轻人一一的唤醒。 麻吉感激的望着老卫,自想从寨子里跟着莫古出来,一路上,自己从来帮不上什么忙,有时候甚至还会拖累大家,可是,在他们的眼里,仍然把他当做真正的朋友看待,老卫,更是如慈父一样的对待每一个人。 “吃吧,吃了才有力气,我们还要去找莫古他们,还要寻找神墓的具体地点。”老卫笑呵呵的鼓励大家。 “好。”范医生点了点头,开始动手吃东西。 “吃啊,你怎么了?猴头。”老卫不解的问道。 猴头抱着肚子,脸上一副很是难受的样子:“你们先吃,我去方便一个。” “真是个讨厌的人,吃东西的时候,你做这种事情。”老卫嗔道。 老卫三人吃完的时候,猴头却仍然没有回来,麻吉担心的看了看外面,正想说什么,突觉肚中猛的传来了一阵剧痛。 见老卫也捂着肚子,范医生大惊,问道:“你俩怎么了?” “食物,食物里面有问题。”老卫的脸,渐渐的成了酱紫色。 “都中毒了么?”范医生摸着昏沉炸裂的头,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朦胧中,他看到猴头快步的走了进来。 “没解药,都等死吧!石头和活地图都有了,还愁找不到天狼山吗?”猴头笑着取下范医生的包,进内间拿了他的东西,扛上麻吉后,快步的出了营地,往天狼山深处而去。 当麻吉醒来的时候,他看到猴头悠闲的坐在一旁,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手里的阴阳石。脑海中,依稀记得自己吃了早餐后,便在一阵剧痛中昏迷了过去,眯着眼睛看了看天色,时间还早,估计是早上八点左右。 “你醒了?”猴头低声问。 麻吉没有答话,范医生的箱子就在不远处,印象中,这个箱子是从来不会离开范医生的,为什么此刻箱子在,人却不见踪迹,老卫好像也不在这里,阴阳石,为什么会在猴头的手里? 麻吉脑中一团凌乱,他猛然记得吃早餐的时候,猴头借故离开了。 知道出了事情,麻吉冷笑道:“是你?是你在早饭里面做了手脚?你把老卫和范医生怎么了?你,到底是谁?” “老卫和范医生啊,他俩估计是活不成了,两三个钟头内得不到解药,怕是要去见你们的阎王爷爷吧!”猴头淡淡的说着,仍在细心查看阴阳石,“至于我是谁,你难道忘记了?要不是我,那个晚上,你还不早就被黑衣人抓走。” 麻吉听罢,顿时知道了一切,这个猴头,就是莫古说道的樱花刀客。想不到,此人的真实面目就是猴头,而且,一直都在他们身旁,难怪会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我让你活着,是因为你还有价值,否则,我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救你干啥?走吧,现在就带我去寻找神墓的入口,你们挖开的那个洞,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在哪里吧?”猴头笑眯眯的把石头放入箱子里,见麻吉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不肯动身,他笑道,“你别装死好吧,怎么说我也救过你好多次不是?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我潜伏这么多年,四处打听天狼山的线索,加入过无数的探险团体和很多有神秘爱好的网络群体,等的就是这一天,哈哈。” “哼。”麻吉冷哼了一声,继续躺在地上装死。 “你别逼我,兄弟。”猴头微微的怒道。 “兄弟,这兄弟两字,你也配说?”麻吉阴阳怪气的说。 “你要知道,我有很多方法可以逼你乖乖就范的。”猴头笑道。 “那来吧,我等着你。”麻吉缩了缩身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远处的草丛中,乔巴正皱眉看着这一幕,这也是他没想到的,现在阴阳石落在了那个猴头的手里,以他的猜测,这厮八成是想独吞石头,不知道此刻莫古他们去了什么地方,难不成遭遇了不测? 第46节 “他和姓范的不在也好,这个机会,岂能放过?”乔巴看着范医生的箱子,暗暗的在心中笑了笑。 见猴头起身往麻吉走去,乔巴悄悄的拿出洋炮,刚想瞄准,突然听到几声尖细的吱吱叫声传来,往前看去,只见一只小猕猴站在离猴头不远处的树干上,正龇牙咧齿的看着他,口中不断发出嘶嘶的愤怒叫声。 猴头愣了愣,随即便反应过来,他从地上拿起刀,说:“小家伙,我倒是忘记你了,怎么,你是来给范老三和老卫报仇的?” “啊,他俩果然遭了这厮的毒手。”乔巴心中大惊,想到那姓范的如此了得,现在竟然死在这个猥琐小人的手中,心里真的替他不值。 四耳很识趣,它将手里的石头丢向猴头,却只是发出嘶叫声而不扑近。 “真是个狡猾的畜生。”猴头嘿嘿笑了几声,对麻吉说,“兄弟,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猛见树林中冲出一个人影来,猴头睁眼一看,不由得往后倒退了三步。 出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只见这人脸上长满黑毛,坚硬锋利的指甲,有如刀削过一般,此刻,正手握长刀,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望着他。 “范老三,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猴头握着刀,颤声道。 范医生仰头长啸一声,痛苦,让他的身体不断的抽蓄不止,却仿佛还有几分意识,他用一种模糊不清的声音,艰难的对麻吉说,“走啊,和四耳回营房等我,看着老卫。” 此刻,麻吉竟对范医生没有丝毫的恐惧,他走到范医生面前用力的点了点头,说:“我等你。” 一股无形的压力,将猴头牢牢的笼罩着,他无力的叹道:“想不到,我的毒药竟然弄不死你。” 范医生没有答话,待麻吉走远,他倏地挥刀往猴头扑去,动作之快,让猴头大惊不已,惊恐中只好架起刀,只听到‘铛’的一声,猴头觉得自己的刀仿佛砸在了一块千斤巨石上,那股强大的反弹力,让他的虎口发麻,疼痛难挡,他还来不及喘气,范医生又是闪身几刀劈落而下,速度太快,让他根本发不出任何招式刀法,勉强的挡了几下,握刀的虎口,已经破裂流血。 “这,就是神的力量吗?”猴头不住的往后退避闪躲,却哪里能跟得上范医生的步伐。 “我恨我的敌人,但我更恨阴险小人。”范医生起了杀意,紧逼道,“樱花刀客,你这个日本间谍,你害了老卫,天理不容,你的毒,让我变成了这个样子,拿解药出来,否则,今天你无法活着离开。” “解药?仅有的一副,已经让麻吉吃了,哈哈。”猴头得意的笑道。 乔巴一眨不眨的看着两人激斗,他知道这个猴头必然有来路,否则也抵挡不了这么久,但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个姓范的,竟然是个怪物,此刻,他也不敢现身逃走,惊恐中,只好有如石头一般,静悄悄的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终于,猴头被逼的再无退路,手里的日本刀,已经被震落在一旁,他靠着树干吐出一大口鲜血,见范医生往他一步步走来,冷笑道:“姓范的,你只不过是仗着体内怪物的力量才把我击败,如果你我平等交手,我绝对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眼前刀光闪来,早已身首异处。 范医生仿佛仍然不解恨,又挥刀在猴头的身体上连捅数下,再次仰头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声音响彻山林,久久回荡不息。 望着地上的一滩血迹,他死死的抱着头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扭曲的脸庞,布满了痛苦。 “你走啊,我不需要你的出现,我求求你,赶紧走吧……”范医生颤声自语道。 乔巴眯着眼睛,他虽然搞不懂姓范的为何会变成如此模样,但他能够感觉到,姓范并不想变成这个样子,此刻,他好像在和自己的身体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我若此时将他一炮轰死,阴阳石必然能顺利到手,可是……”乔巴犹豫的看着在地上打滚的范医生,皱眉想到,“可是,这和小人又有何区别?我乔巴,岂能趁人之危?” 山林内,忽地传来一声‘呜呜’的怪叫,乔巴心中愣了愣,慢慢的往后退去。 “红毛兽来了,姓范的,就看你的造化吧!”乔巴提起洋炮,消失在了树林中。 麻吉带着四耳匆忙的回到营房,找遍所有地方,却没有找到老卫,他愣愣的看着桌上残留的剩饭剩菜,暗想范医生叫自己回来看着老卫等他,现在老卫不见了,难道,有什么食肉的猛兽来过这? 想到老卫,麻吉抱着头呆呆的坐到地上,此刻,他已经六神无主,茫茫山林,他又该去哪里把老卫找回来? 见四耳在原地不安的吱吱叫着,麻吉哽咽道:“四耳啊四耳,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俩,还是等着你的主人回来后再说吧!” 莫古微微的翻了翻身,便有一阵剧痛从脑袋传来,这剧痛,让他如触电一样从昏沉中惊醒。 随手在身旁摸了摸,他发现自己好像睡在一张温暖的床上,睁眼一看,却发现左眼一片黑暗。 “啊,难道我的左眼瞎了?”莫古猛地从床上坐起,这才知道是因为被绷带蒙住了造成的,脑袋被撞伤的地方,已经被人细心的包扎过。 他略微的把周围打量了一遍,只见这是一间看上去不大,却很温馨的小木房。 “我在什么地方?”莫古惊奇的想道,微微的出神过后,脑海中突然记起了莫易和小水,还有范医生他们。 “不行,我得去找他们。”莫古眯着右眼,开始找衣服下床。 出了房间,眼前是一处宽敞的木厅,只见厅内中间处摆放了一个大坛子,一阵阵朦胧雾气,正从坛子内蒸腾而起,莫古细看了一会,隐隐约约的,坛子里好像还装着一个人。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莫古一边打量厅内的布置,一边往坛子走去。 到了近前一看,他惊骇的发现,那个被装在坛子里的人,竟然是老卫。一股刺鼻的味道,从坛子里冒出,让莫古觉得很难受。 “老卫怎么会被人装进坛子里来?”莫古不解的想到,见他面色乌黑,两唇发白,看样子中毒了。 “难道,这坛子里面,装着一坛子的毒水?他们到底要对老卫干什么?”惊恐中四处搜寻了一番,总算找到一根木棒子。 正准备敲碎坛子救出老卫,突听身后有人说:“你别动,坛子不能打烂,否则,这个人就没救了。” 说话的是个女人,莫古诧异的往后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奇怪的长发女子,手里拿着一些干草,正往他走来,在她身旁,赫然跟随着一只全身长满红毛的巨大野兽。 “天狼?”莫古心中一个激灵,惊恐中,不由自主的开始往后退去。 “你不用怕,它不咬人。”女子打了一个唿哨,那红毛兽径自出屋而去,“怎么,你不认识我了吗?我们曾经见过的。” 见红毛兽离开,莫古这才敢正眼打量面前的女子,她有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和精致秀气的长相,更有种天然脱俗的自然之美,然而,在她的双眼里,却有种邪邪的气息。 “你是?啊,你是那个算命的姑娘。”莫古恍然大悟,顿了顿,说,“还有,那个晚上,是你救了我。” “我信蓝,叫蓝信子。你可以叫我信子。”她说完,衣袖内倏地窜出一条绿油油的小蛇来,见状,她尴尬的笑了笑,把绿蛇从衣袖中取出,放进了腰部挎着的布袋内。 莫古皱眉看着这一幕,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当下谢道:“多谢信子姑娘,昨晚肯定是你救了我。” “嗯,你们闯入了我哥哥设下的迷阵,幸亏我及时赶到。”信子笑盈盈的望着莫古,在她的眼神里,分明还透着激动与喜悦,“我先给他下药把毒素逼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老卫,为什么会中毒?”莫古担心的问。 “我也不清楚,我是在山脚的营房中发现他的,当时已经快没命了,于是便救回来给他医治。”信子边说边把手里的草药丢进坛子,“算好发现的及时,如果再晚一步,估计就算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了。” “多谢信子姑娘屡次对我们施救。”莫古抱拳谢道,“那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其他伙伴?” 信子摇了摇头,说:“没有,当时就他一个人昏倒在地。” 见莫古呆在一旁,信子一脸关切的说:“你应该饿了吧,桌子上有吃的,喝的,还有,你昨晚头部撞的很严重,现在不宜出门吹风,否则,怕是对身体不好,说不定会留下什么头痛病之类的。” 莫古感激的看着她,信子见状,竟然低下头去,羞的满脸通红。 “不好意思。”莫古摇头道,识趣的走到桌前,拿开盖子,里面有饭菜,当下说,“信子姑娘,那我就不客气了。” “叫我信子就行。”给老卫下完药草,信子笑盈盈的坐到莫古身旁,“饿了,就多吃点。” 莫古尴尬的点了点头,吃了几口,却总觉得背后的那双眼睛在看着他,虽然他知道是信子,但这仍然让他感到很不自在。他慢慢的扒着饭,此刻,大脑仿佛才恢复了冷静,脑海中,莫古仔细的思考着从昨晚到现在的经历。 昨晚撞倒,然后被信子救回,自己在这里昏睡这么久,然后老卫中毒,那么,他们肯定出事了。这个蓝信子,应该是蓝风云的妹妹,他们为何也在天狼山?想到信子身旁的那只红毛兽,红毛兽好像和她的关系很好,而且,能听懂她的口哨声,难道,她们兄妹,就是天狼山的守护者? 想到这,莫古差点将口里的饭菜全部喷出来。 “你慢吃点,别噎着。”信子呵呵笑道。 “她好像对我很友好,甚至很关心,很热情。”莫古转头向信子笑了笑,继续吃东西,“可是,我们是来找神墓的,而她兄妹俩是守护者,如果知道我们的来意,又会怎么对待我们呢?” 莫古的思绪在脑海飞速的旋转着,见他吃的好像不畅快,信子说:“你肯定是在担心你的朋友吧,一个男的,和一个女孩。是不是?” “怎么,你知道他俩的下落?”莫古一把放下碗筷,焦急的问道。 “你先吃,你不吃完,我不告诉你,哼哼。”信子捂着嘴巴,偷偷笑道。 莫古无奈的耸耸肩,见信子做着滑稽调皮的样子,他又不敢笑出声来,当下猛吃一气,擦了擦嘴,说:“我吃完了,信子姑娘。” “跟我来,莫古。”信子起身,带着他往一间偏屋走去。 “奇怪,她竟然还知道我的名字。”莫古暗暗的惊讶。 穿过一道木制长廊,便是偏屋。信子推开屋门,说:“他俩就在里面,也是昨晚救回来的,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吧!” 莫古感激的点点头,偏屋里有两张床,分别置放在屋内两侧。莫古悄悄的走到莫易的床边,只见莫易遍体鳞伤,全身缠满了纱布,汩汩血水,还在从伤口处不断的淌出来,看情形,是从山上滚落后摔倒所致。 莫古揪心的叹了一口气,颤抖着伸出手往弟弟的划破的脸庞摸去,哽咽道:“莫易,哥哥对不起你,不能照顾好你,让你遭罪了。” “他伤的很严重,但他体质很好,没有内伤,疗养过后,应该没事。”信子安慰莫古说。 莫古擦干泪水,转身往小水那走去。小水的情况要好去很多,除了手上脚上有几道伤口,看样子并无大碍,只是,她看上去好像非常的虚弱,苍白的脸庞,简直就和白纸一样。 “他俩是恋人么?”信子问道。 “嗯。”莫古悲痛的应道,“他俩很爱对方,很珍视对方,能从冤家走到一起,真的是缘分,不容易啊!” “难怪发现的时候,你弟弟用力的把女孩抱在怀里,他完全用自己的身体,将危险挡在了外面,让人感动。”信子唏嘘不已,望着还在昏迷中的小水,问道,“这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她叫小水。”莫古答道。 “小水,小水,果然长的如水一般清丽。”信子感叹过后,却把目光忖忖的投向远方,口里发出了一声长叹。 “怎么了,信子,为何叹气?”莫古不解的问。 “为莫易和小水啊。”信子郁郁的摇了摇头,说,“莫古,这么一对重情的人儿,如果他俩日后不能在一起,你说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莫古早有想过,他知道,如果弟弟和小水不能在一起,肯定不是感情的原因。 “我想,他们会痛不欲生吧!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要想忘记,可能需用一辈子的时间才能做到。”莫古摇头道。 “是啊,我也很担心这对可怜的人儿。”信子说。 “怎么了?你肯定瞒着我什么吧?”莫古追问道。 “那我就直说了。”信子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向莫古,“你相信命吗?或许你不信。昨晚救他俩回来后,我哥当时就被小水给吸引住了。我哥说她很独特,刚刚开眼不久,从此之后,将行的是大阴之命,能通灵。我哥还说,小水是真实和虚假的结合体,在她身上,怕是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这和他俩不能在一起有什么关系?”莫古担心的问。 “当然有关系。小水开了眼,主大阴,从小就是无娘命。现在,更成了大阴孤行之命,她不能和男人结合,否则,会将自己心爱的男人克死。所以,一辈子她都只能孤独的活着,我哥还说,可能小水自己也清楚了自身的情况。” 莫古默然不语,脑海中回想着自从昨天翻过十里沟之后,小水就一直不爱说话,她总是和莫易粘在一起,形影不离,好像生怕莫易飞走了一样。 “难道,真如蓝风云所说?小水自己心里也清楚?”莫古不敢多想,到现在,他仿佛真的信命了。如果是这样,小水日后必然会消失在莫易的视线之内,到时候,她又该忍受多么大的痛苦,硬生生的离开自己的心爱之人,还有莫易,他会相信么,他能接受么? “这,太恐怖了。”莫古不住的喃喃自语。 “是啊,听上去很玄乎。我哥从小便开始钻研学习易术、气学、阴阳,他知道我们很多人不知道的事情,特别是我们家族里的祝由秘术,在他身上,更是得到了完美的诠释。”信子解释道,“所以,我相信哥哥说的。” “是么?你哥哥真了不起,他竟然还懂得祝由秘术。”莫古惊讶的说。 “我家族传下来的祝由秘术,是最古老的一派,叫游山打猎派。”信子补充道。 “那你哥哥现在在哪里?”想到蓝风云,莫古问道。 第47节 “你们到天狼山来,其实是在我兄妹的预料之中的,除了你们,进山的还有另一伙黑衣人,他们比你们先来一天。这时候,我哥哥估计正在和他们纠缠。他们人多,单对单,我们不怕,但是,如果聚在一起,却是拿他们束手无策,因为要照顾你们,所以我没有跟他同去。”信子担心的看向屋外的山林,摇头道,“这一次,除了两个人没来,其余六个人,包括他们的领头人,都来了,他们是冲着神墓来的。” “都来了?看来我这边也有责任,在荆坪,有两个黑人被弄死在踉天地宫里,他们八成是带着仇恨来的。”莫古皱眉说,听信子的话,好像就连她兄妹俩也对那些黑衣人颇为忌惮,现在来了那么多,又该如何是好? “原来是这样。”信子笑了笑,“他们想进入神墓,抢走里面的东西。想不到竟然被你们弄死两个,厉害。” “哪里,力敌不过,就只能智取。”莫古谦虚的说。 “不过,他们就算找到神墓,也进不到最底层去,因为要打开底层的门,需要三颗阴阳石,本来一颗石头是放在天狼山的,但被那些黑衣人找到了,他们一边带来工人开挖,一边又阻拦我们,以此好给那些工人们开挖腾出时间。为了不惊扰无辜的工人,我哥哥当时曾抽出时间去阻止他们,希望他们离开,可是没收到效果,因为被黑衣人所制,便只好派一只天狼看守,本来置放石头的洞中也充满着危险,那里面,就连我们也没进去过,后来,还是出事了。等黑衣人走后,我们封了挖出的山洞,并在树林中设了迷阵。” “原来是这样!”莫古总算理清了事情,这么说来,大爹他们当日挖出的山洞,还不是通往神墓的地方,那么,大爹的遭遇,和神墓并无关系,而是在放置阴阳石的山洞里面发生的。可是,大爹又怎么感染上那种怪病呢?难道,那个山洞里,另有悬异? “为了防止阴阳石被人拿走,那个山洞内,据说用锁链捆绑着一个看守的怪物,是个改造的怪物,这么多年,一直守在洞里。而我们蓝家也一样,和天狼世世代代的守护着神墓。”信子继续说道。 莫古点点头,看样子,大爹是被那个看守阴阳石的怪物感染的。 心中找到了答案,那些负担,仿佛一下气全部谢落,莫古长舒了一口气,自想有蓝氏兄妹在,老卫、小水和莫易当无大事,现在担心记挂的就属范医生他们了。 “莫古,能看到你,我好高兴啊!”信子激动的说。 “为什么?”莫古不解的问。 信子抿着嘴,脸上一片通红,莫古隐隐的察觉到,这个女孩,好像对自己有不一样的感觉。 ‘轰隆——’山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莫古心中一惊,听上去,好像是炸药的声音。 “不好,那些黑衣人,难道想用炸药炸开神墓?”莫古惊道。 “走,我们去看看。”信子焦急的说。 到了院子里,信子打了一声唿哨,那只体形奇大的红毛兽应声而来,它好像早就等不及了一样,不住的围着信子团团转。 “这是头兽,五只中体形最大最猛的一个,我先拿装备。”信子示意莫古到院外稍作等待。 过了一会,她说:“你可以进来了。” 莫古眼中倏地一亮,只见天狼已经身裹铁甲,看上去显得格外的威武勇猛,即便是狮子老虎,在它面前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而信子,更是让莫古看的眼睛都舍不得眨巴一下,她背着弓箭,手拿一柄锋利的长杆铁叉,头发已经盘在头顶,额头上,还绑了一根插着野鸡毛的飘带,之前的温柔淑女,霎时便成了骁勇女将。 “上来吧!”信子招手喊道。 莫古愣了愣,见天狼恭敬的趴倒在地,当下怯怯的走到信子身旁。 “来,坐我前面,抓紧扶手。”信子说。 莫古尴尬的笑了笑,天狼的背上安置了有如马鞍一样的装置,上去后,信子将他揽在怀里,口中发出一声悠长怪叫,天狼躬身往前猛跳几步出了小院,开始飞快的穿行于山林之中。 莫古被信子揽着,只觉得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虽然有些颠簸,却又因为信子的把扶而安稳如坐平地,鼻孔内,可以清晰的闻到一股从信子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 睁开眼,两边的树木正在飞速后退,这梦幻般的场景,让莫古难以置信,紧张让他大气也不敢出,他试着往前靠了靠,尽量不和信子的胸口碰触。 天狼兽很有灵性,它尽量选择在平坦的地方奔跑,上了一处土坡后,天狼停下脚步俯瞰着山林,阵阵秋风将它脖子上的红毛吹的四散腾起,莫古突然很想摸一摸它。 看了一阵,天狼猛地吼了一声,很快,山林深处便有回应的叫声传来。 “果然是在神墓那边。”信子愤然道。 半个小时后,莫古看到了树林中开始出现巨大的石鱼雕像,雕像一直往山顶延伸而去,越接近山顶,石鱼雕像越多,它们以一种独特的阵型有规律的排列着,渐渐的将整座山顶围成了一圈,看的人眼花缭乱,分不清方向。 天狼兽东突西窜,俨然知道走法,不用多久,便到了山顶。只见山顶上炸开了一个巨洞,让莫古意外的是,范医生竟然也在这里。 两人相见,少不了感叹一番,他说:“蓝先生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疑惑间,蓝风云从炸开的洞口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是另外四只天狼。 他说道:“现在的情况很糟糕,那些人强行的炸出洞口,找到了墓道,他们此次有备而来,还找到了克制了天狼的办法,进了墓道后,天狼不能前行,看来,只有我们亲自去走一趟了。” “总之,不能让他们得逞。”范医生郁郁的看向莫古,说,“对不起,莫古,阴阳石被两个黑衣人夺走,当时我处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幸好蓝先生及时赶到,否则,恐怕已遭不测。” “你没事就好。”莫古感叹道,顿了顿,问他说,“老卫中毒,是怎么回事?” “毒是猴头放的,你可知道他是谁么?”见莫古摇头表示不知,范医生说,“他,就是樱花刀客,他把早餐里放了药,我们三人中了毒,之后他带走了阴阳石和麻吉,中毒后,反而让我进入了一半的爆走异变状态,之后追上了猴头并将他当场诛杀。随后,蓝先生和两名黑衣人纠缠着从我那经过,就这样。” “原来如此。”莫古摇了摇头,想不到,猴头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那我们进墓道去,你的事情,等下我再详细的告诉你。”蓝风云拍了拍范医生的肩膀,说,“其实,你第一次出现在十里沟,我便开始注意你。你来天狼山,也是在我的预料中。” 蓝风云匆忙的用松脂做成数个火把,四人走进墓道,一股浓浓的刺鼻味扑面而来,是辣椒粉烧过之后产生的,头兽刚一进来,便开始不住的打喷嚏和流泪,痛苦的让它无法再往前行进一步,原来天狼怕烧糊的辣椒味。 信子无奈,只好让头兽去洞外带队守住洞口。四人用衣服捂着嘴巴,屏住呼吸开始往墓道深处出发。 顶着辣椒味艰难的前行了两三百米,辣椒味突然消失,墓道宽达两三米一直通往山底,渐渐的便由平地成了台阶,越往前走,越是陡峭。 “你的事情,我可以确切的告诉你,那是无法改变和治愈的,但却能够压制,只有达到心境平和,减少愤怒,与世无争,才能减少异变的可能性,每个月的那几天,当然不能避免,所以,只有离开俗世,才能超脱自己。”蓝风云边走边说,“当年因为山体崩塌,导致山腰处的神墓通道暴露出来,有三人个人误打误撞进入天狼山,恰巧经过那儿,为了避雨,只好走进墓道,算一算,那处墓道应该还在更前面,等我的族人发现的时候,那三人已经乘坐木筏从天狼山逃走,之后,族人从新把暴露出来的墓道封堵。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听我祖上流传的说法,其中有人姓杨,有人姓范,我想,那个姓范的,该是你的祖先。” 范医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没有答话。 “那么,神墓里面到底有什么,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流言,说当阴阳石现世的时候,神的光辉,将普照人间?”莫古不解的问。 “那正是神墓里面隐藏的秘密,神墓是昔日的黄泉角人所造,他将黄泉角人的科技尽数的遗留在了墓穴中,包括各种超出那个时代先进器物的打造方法,当然,应该也有人体改造法,也就是将人改造成怪物,但和范医生不同,他是被感染的,而不是直接被改造的,所以,是以一种半人半怪物的形式存在,如果过于愤怒,或者情绪太激动,就会激发体内的潜能,产生异变。”蓝风云解释道。 “原来如此,如果一支军队的战士,全部和范医生一样,那会是什么概念?”莫古咋舌道,顿了顿,说,“我知道了,范医生的祖先临死前说到杨幺,史书上曾记载杨幺起义,此人已水军为主,与官府对抗作战的船舰很是独特先进,曾一度将官府打的溃败如流水,现在想来,必是从这里出去后,学会到的打造方法。” “有可能。我还告诉你们,天狼组织的领头人,其拥有和范医生一样的能力,甚至更强,我想,此人应该也是那三人中某一个的后代,否则,他怎么会知道这里的秘密?”蓝风云继续说。 四人边走边聊,范医生仿佛悟到许多东西,一路过来很少说话。 墓道开始变宽,地势也渐渐的趋于平缓,墓道两边的洞壁上,刻满了各种各样的奇怪图形。不时的能看到有炸药遗落在地上,莫古暗笑了一声,看来这些人还是怕死,到了墓穴里面后,便不敢再用炸药开道了。 墓道很深,走了很久才走到终点,出现在前面的,是一道已经敞开的巨大石门。 “他们应该就在前面,我们决不能让这里的东西再流入到外面的世界,否则,必然会引发大乱子。”范医生停下脚,抽出长刀走到最前面,眼里透着焦虑。 过了石门,便是一处极为宽敞的墓厅,所见之处,空荡无物,四人没有停留丝毫,毕竟他们的目的不是进来找东西的,但让莫古疑惑不解的是,这墓穴设计的好像并不复杂,既没有防范盗墓人的机关,也没有重重阻拦的关卡。 到了墓厅的尽头,又是一道打开的巨大石门,这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了说话声,见到有情况,四人赶紧熄灭火把。 隐隐的可以听见有人抱怨道:“还没找到下层的通路吗?这鬼地方,到处都堆满了松脂球,不知搞的是什么名堂。” “别急,老三,那姓蓝的狗男女斗不过我们,大家慢慢找,我倒是希望姓蓝的跟来,没了红毛狗,在这里面解决他俩不是难事。”声音不大,但很有力度,话音刚落,便有阵阵回音响起,经久不息。 “看来,前面也是个很宽的墓厅,而且,从声音判断,他们离我们有很长一段距离。”范医生轻声说完,悄悄的跨进了石门。 “走,我们跟上。注意别弄出声音来。”蓝风云嘱咐妹妹。 没有火把,眼前一片漆黑,四人只好相互牵着手,莫古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信子捏的特别紧。 进去后,可以清楚的看到很远的那一头,有数把亮着的手电,四人中,独有范医生能在黑暗中勉强看到东西,他停下脚步,轻声说:“这大厅里面整齐的排满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奇怪东西,我们借着这些东西作掩护,慢慢的接近他们。” 说完,弯腰靠到身旁的一个圆形物体上,莫古心中好奇,当下用手一摸,只觉得手里粘粘的很不舒服。黑暗中看不清楚究竟是何物,只好粗略的用手测量了一番,大致有半个成人高矮,粗壮若大号的水桶,下大上小,形如椭圆。 “是松脂球。”蓝风云低声说。 “奇怪,在墓厅里排列这么多松脂球干什么?”莫古不解的问,心中回想着之前的那个墓厅空无一物,而现在的这个墓厅却充实的紧,当真是虚实有别。 四人小心的往前摸索,一直悄无声息的摸到了离那些黑衣人三十米远的地方。 “大哥,这门简直比钢铁铸造的还硬实,现在打不开,怎么办?”有人问道。 “总有办法,说不定,这道门暗藏了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回道道。 “黄泉角人擅长机关建筑,有困难,那是正常的。”另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 “二哥说的有道理。” 蓝风云悄悄的望着前方的一伙人,心中很担心,暗想他们既然到了这里,绝对不会轻易的回头,那道封印的大门被他们打开,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看来,门后面必然藏有机密,否则,自己家族一直守护着的这个墓主,也不会设下这样一道关卡专门用来阻拦。 心中越想越急,焦躁把大家拉到一处,轻声说:“这道门,开不得,与其让他们进去,倒不如在这里和他们分个高下。” “你难道有什么好办法?蓝先生。”范医生问。 一阵沉默过后,莫古低声道:“我有个建议,不知道可不可以?” “什么建议?莫古。”信子问。 “我看这个大厅里面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巨大的松脂球,松脂易燃,我们趁其不备,突然把松脂点燃,并推倒松脂,到时候,这里面肯定会成为一片火海,这样,便能将那些黑衣人活活的烧死。”莫古建议道。 “好办法。”范医生眨巴着幽光闪烁的双眼,兴奋的说。 “那就这么办,等会一起点燃松脂后,再将火把往他们那边丢,然后趁势将身旁的松脂球推倒,我们趁乱往外逃。”蓝风云叮嘱道。 四人被巨大的松脂球挡住了身影,黑暗中哪里能看的出来,莫古掏出打火机,将山顶带来的火把点燃大半,又将身旁的松脂球也点燃了好几个,干燥的松脂遇火即燃,待火把燃旺,四人起身猛的将火把往前方扔去。‘见状,范医生口中一声大喝,猛地推倒面前的好几个松脂球,只听到丝丝的火焰鸣叫,伴着阵阵轰隆的滚动声,松脂球开始往前滚动而去,一些松脂球改变滚动方向后,更是四处乱窜,一时间,整齐排列的松脂球,竟如倒下的多米若骨牌一样,墓厅内霎时火光通亮,乱成了一团,融化的油脂四处蔓延,不用多久便成了一片火海。 四人匆忙的逃到入口处,那些黑衣人大惊,此刻,正在从火势没有覆盖的地方往外窜,范医生望着身后的一片火海,大笑道:“莫古,你的妙计真不错,他们即使不全被烧死,至少也要烧死一半,哈哈。” “等等。”蓝风云示意莫古噤声,他指着不远处的几个尚未烧着的松脂球说,“看,那几个松脂球在动。” 说罢,好奇的走近查视,用手一摸,松脂球表面已经发软,看来,是因为洞内的高温引起的。 “没动静啊,蓝先生。你不会看花眼了吧!”范医生一脸的不信。 正在好奇间,只见几米外的一个松脂球内,突然伸出来一只长满锋利指甲的手,松脂球仿佛正被一种巨大的力量在慢慢的将其撑破,惊异中,松脂球终于扯裂,只见一个奇怪的人形怪物,开始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莫古大惊。 “如果猜的不错,这些松脂球里面封印着的,应该是被黄泉角人改造过的人。”看着那些没有烧着的松脂球竟然都有了动静,蓝风云一步步的退到门口,喊道,“遭了,我们酿了大错,这些怪物因为松脂球融化,全部苏醒了。大家赶紧离开这里,快啊!” 莫古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正被信子拉着飞也似的往来路跑去,回头一看,身后,仿佛有人影跟在后面。 如果这些苏醒的怪物跑出神墓,那该怎么办?莫古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 进入墓道后,他边跑边说道:“那些怪物肯定也怕火,如果被他们跑出来了,该如何是好?”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他们出来。”蓝风云郑重的说。 “数量那么多,怎么能应付过来?”莫古反问。 “炸掉。”范医生冷不丁的说道,不知何时,墓道中被黑衣人遗落的炸药,竟然被他捡了好几包在手里。 蓝风云没有答话,他的家族使命是守护这座墓穴,现在要把这里炸掉,他一时间还无法接受。 从山顶出来后,四人早已累得气喘吁吁,范医生顾不上喘气,说:“蓝先生,你赶紧做个决定,再犹豫,恐怕来不及了。” 黑黑的墓道里,隐隐的有怪叫声传来,偶尔,还能听到哀号和惨叫,看来,是那些黑衣人遭了毒手。 五只红毛兽感觉到了异常,此刻,俱是排列在洞口,脖子上的红毛根根倒立而起,正全神戒备着。 “是啊,蓝先生,如果再耽搁,它们恐怕就要跑出来了,到时候,我们怎么抵挡,唉,都是我的错。”莫古愧疚的自责道。 第48节 妹妹信子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她突然说:“哥,你记得爹爹说过的话吗?他说,当三颗阴阳石一起出现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离开天狼山了。” “还有,这些天狼,再也不是不死之身,它们的圣地,已经被我们捣毁。”见蓝风云不解的看着他,范医生叹了一口气,“具体情况日后再说,你现在赶紧做个决定。” “是么?它们的圣地不在了?”蓝风云揪心的看着五只天狼,痛心的摇了摇头,对范医生挥手,“炸吧,炸吧,唉——” 范医生把炸药包放好,示意大家赶紧走远找地方躲藏好,找到引信,开始用莫古的打火机点燃引线。 带着丝丝的鸣叫,引信开始向炸药包延伸,范医生搓了搓手,正准备离开现成,山洞里突然窜出来一个黑衣人,那人一身血迹,脸庞已经被烧的血肉模糊。 他紧紧的抱住范医生,激烈的缠斗厮打中,两人飞快的往山顶边的悬崖滚去。 “范医生。”莫古站起来大喊道。 ‘轰隆——’炸药被引爆,掀起无数的碎石和泥土,整个天狼山仿佛都被震动一般,信子一把将莫古扯倒,紧紧的抱住他。 爆炸还没停息,山顶却开始往下坍塌,阵阵令人心颤的巨响,袭进莫古的耳内,他用双手紧紧的抓着泥土,泪水扑簌而落,范医生滚向悬崖的那一刹那,像一个烙印般烙在了他的脑海中。 终于,周围安静了,五只天狼首先冲出树林往山顶赶去,它们围在神墓入口处,不住的仰头哀鸣,叫声凄凉无比,让人心碎。 蓝风云呆呆的从地上站起来,他望着坍塌的山顶,又望着范医生坠崖的地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莫古仍旧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悲痛,让他好像完全失去了自我。 信子把他从地上扶起抱入怀中,像安慰孩子一般的说:“没事了,没事了。” “可是,他没了,他没了……”莫古紧紧的咬着嘴唇,一圈清晰的牙龈,深深的印在了嘴唇上。 蓝风云总算恢复了镇定,他走到坍塌的神墓入口前,喃喃自语道:“对不起,对不起……” “几千年了,几千了啊!今天,难道真的是我蓝家该结束使命的时候么?” 蓝风云仰头大喊道,他仿佛是在问天,又好像是在自责,说着,他跪到地上拜了数下,起身后走到范医生坠崖的地方,望着山下的深渊,他呆了良久。 等莫古去查看的时候,蓝风云已经不见了踪迹,那五只红毛兽,也不见了,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信子。 “我们先回去吧!”信子安慰道。 莫古点了点头。回到山中的木屋,已是下午傍晚时分。偏屋里,莫易还没醒,小水,却已经醒来,她坐在莫易的床头,歪着头呆呆的看着莫易。 “好点了么?”莫古拍了拍小水的肩膀,安慰她说。 小水满脸泪痕,见到莫古,她仿佛见到亲人一样一把抱住他,再次大哭起来。 “哭吧,哭吧,老二,也走了。”莫古哽咽道,泪水,再次迷糊了双眼。 信子站在门口,她默默的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很少涉世的她,平日里总是无忧无虑的,山里给了她太多的快乐,天是蓝的,水是清的,夜,是静的。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悲伤,可是今天,她却亲眼看到有人经历了朋友的死别,有人明明望着自己喜欢的人,却仿佛和他远隔天涯海角。 第二天,蓝风云没有回来,莫古说下山去接麻吉,信子同意了,麻吉告诉莫古,四耳盼不到主人回来,发疯一般的窜进了山林里第三天,蓝风云还是没有回来,老卫开始恢复,莫古和麻吉带着老卫去了一趟天狼山的神墓入口处。 莫古告诉麻吉和老卫,范医生就是从这里跌落悬崖的,三人迎着秋风,默默的在崖顶站了三个小时。 傍晚回去后,信子告诉莫古说,小水已经出山而去。她好像知道莫古的心思,继续对莫古说,她也不知道小水出山后,会去什么地方,小水临走前,只给莫易留了一封信。 第四天,莫易总算醒来,蓝风云仍然没有回来。信子说,哥哥可能云游四海去了。 莫古把信交给莫易,看完信,莫易沉默不语,却任凭眼泪在脸上乱窜。 “想哭,就哭出来吧!”莫古安慰弟弟。 “哥,你信命吗?”莫易问。 “信。”莫古强忍着泪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哥,带我出去走走,好么?”莫易抬起头,满脸泪痕的请求。 “好。”莫古背起莫易走出信子家的小院,两人来到一棵高大的枞树下,忖忖的望着远方没有说话。 “她说,她的心,时刻和我相连一起,不管是天涯还是海角。”莫易指着山的那一边,呢喃道。 “好。” 一阵秋风吹来,搅乱了莫古的头发,他挪了挪有些发酸的手,天上,有一队大雁正在飞。 “哥,大雁走了。”莫易轻声叹道。 “它们还会回来的。”莫古答道。 “是么?”莫易问。 “嗯。”莫古点头,肯定道。 “那她呢?还会回来么?”莫易再次问道。 这一次,莫古没有应声,也没有点头。 第六天,蓝风云照样没有回来。这让莫古仅存的一点希望,彻底的消失无踪。见莫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他打算离开天狼山返回家乡。 信子依依不舍的一直把他们送到十里沟,见莫古渐渐走远,她站在高坡上招着手,扯着声音喊道:“莫古,我会来找你的,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你信吗?” “信,因为你叫信子。”莫古回头望了一眼信子,暗暗的在心中说。 路过西皇山的时候,莫古四人竟然意外的撞上了乔巴,他愧疚的对莫古说:“其实,我也是在找人,我的父亲,自从进了天狼山,就再也没有回来。你们发生的一切,我都看到了。当初冯老对我说,这世间只有他一个人能找到天狼山,所以……” 莫易没有发怒,他拍了拍乔巴的肩膀:“原来,你还是那个猎人王乔巴!” 回到城里,老卫和麻吉第二天各自离去,莫古留不住他俩,只好任其自便,莫易开始钻心的看书找工作,好为明年的警察考试做准备。 莫古每天开始忙于上下班,有时候,他能感觉到在人海中,背后仿佛有双熟悉的眸子的在看着他,等他回头去看,那个眼神又不见了踪迹。 “这是幻觉么?”莫古每次都会这么问自己。这时候,他总会习惯性的吸一吸鼻子,他希望能在人群中嗅到那些熟悉气息。 国庆到了,莫古和莫易早早的收拾完毕,准备回老家一趟。 站在窗前,莫易又陷入了沉思中,他又想小水了。 ‘吱吱——’莫易愣了愣,他突然听到窗外有奇怪的叫声响起,探头一看,只见一只小猕猴,正在屋顶上往远处飞窜而去。 “哥,你快来看,是四耳,是四耳。”莫易兴奋的大叫不止,这猴子,好像四耳啊! 莫古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窗户前的时候,屋顶上,哪里还有四耳的踪迹。 “你确定没看花眼?”他问道。 “绝对没花眼。”莫易肯定的说。 莫古没有再问,他的忖忖的望着远方的大山,嘴角漾起了淡淡的微笑。 “走吧,我们回家。”莫古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好,回家。”莫易背上包,跟着哥哥出了屋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