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看三国》 第一章老夫叫夜明 孤岛。 巨树参天的森林。 张天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快要从口中喷出来了，奔跑中他快速回头看了下身后，四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阴影正加速向他冲来，宽大的袖袍中偶尔闪过的幽绿光芒，像实实在在的扎到他身上，让人心悸不已。 “要是再有处悬崖就好了。”张天脑袋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两个月前，从他莫名其妙遇到这些黑袍人开始，猫抓老鼠的戏码就一直持续高潮着，可惜的是，他是那只被吓得半死的耗子。 咻—— 低沉刺耳的风声从身后传来，张天头也不回的快速结了个手印，一团淡黄色的透明薄雾刹那间出现在身后。 “当当当——”连续的撞击声后，那透明薄雾像镜子一样碎掉，缓缓化作点点光芒，又立刻被几道迅速穿过的阴影冲散。 精神萎靡不少的张天，用力咬了下舌尖，让头晕目眩的感觉减轻不少，感受着身后愈发靠近的压力，张天终于下定决心。 “拼了！” 急速奔跑中的他陡然跳起转身，一股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终于看清了“猫”的样子：黑色的斗笠下是一对毫无生气的灰色眼眸，青黄的皮肤没有半点血色，上面布满了规则的细微痕迹。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他想起了父亲手下那些被拼装出来的傀儡木人。 近在咫尺的寒芒不断在张天瞳孔中放大，此刻，他却突然觉得时间变慢了，胸口炽烈的灼烧感也随着心跳降了下来，他甚至能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下一秒，一张画着符文的符纸出现在他手上，被扔向那片寒芒，“嘭”的炸出一大片浓郁黄雾。 “黄巾力士！！！” 吼——震耳欲聋的吼声从黄雾中传出，紧接着一只肌肉虬结的胳膊搅碎浓雾，探向快要碰到张天的黑袍人。 喀嚓—— 巨大的拳头将连同斗笠在内的所有部分砸了个粉碎。 “还不错嘛。”精疲力尽的张天看着雾中出现的巨人，笑了笑，然后狠狠撞上身后的巨树，跌落下来。 张天咬牙躺靠在树旁，立刻对黄巾力士大喊道：“继续砸！！” 吼——像是在回应主人一样，那丈余身高的黄巾力士脚下发力，猛地撞向最靠近他的黑袍人，速度之快，让来不及转向的黑袍人突然在空中静止，接着加速向后飞去，撞断数棵大树，没了动静。 而还没落地的黄巾力士脖子上突然多了几圈锁链，一道黑影瞬间拉近距离出现在巨人上方，深色的袖袍中落下一把长刀，猛地从黄巾力士的脖间插了进去！ 黄巾力士像没感觉到一样，重重的踏在地上，止住身形，反手抓住锁链，将头上的黑袍人狠狠扯下，甩到地上，一脚将其踩烂! 剩下的两个黑袍人弃了黄巾力士，直接冲向不能动弹的张天。那黄巾力士也转过身，刀都没拔，双腿下蹲！弹起！像炮弹一样，竟是直接跳到落后的黑袍人身上！双臂一挥，生生将其撕碎！在空中喷洒出一堆墨绿色的刺鼻脓液！ “呃——啊！！” 沾到脓液的巨人突然痛吼起来，却又更加狂暴的扑向最后一个黑袍人！ “别过来啊！”张天看着一前一后撞过来的两个身影，大惊失色。逃了这么久，最后被自己召唤出来的东西撞死？ 呜—— 就在这时！一道凄厉的弓弦声带着阵阵雷霆响彻这片森林！下一刻，张天身后两人抱的巨树突然炸裂！巨响中，他面前的黑袍人和黄巾力士被一道白色气柱吞噬！呼啸着穿过森林。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张天下意识的护住了头，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前面多出来的大坑，脑中嗡嗡作响，直到身后有踩在树枝上的脚步声传来，张天才回过神，可此时的他连回头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 几个呼吸后，脚步声消失，来人出现在张天眼前。 “哟！老夫叫夜明！”一个轻佻却让人想亲近的声音响起。 张天抬头看着上半身被树荫遮住的家伙，努力睁着疲惫的眼睛想看清楚来人的模样，于是刚才还吵闹的森林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接着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直到一阵风吹过，摇曳着的树冠洒下不少阳光，张天大概看清了救他的是一少年：七尺左右身高，身着兽皮，偏黑，过肩长发随意的扎在脑后，但最让他惊讶的是——少年抗在肩上一人高的巨弓和双眼处缠绕着的···绷带。 “张···天”脑袋有些混乱的张天在昏过去前介绍了自己。 自称夜明的少年将憋了许久的气吐了出来，轻轻拨动了下弓弦，点着头，“哼哼，被我惊天地泣鬼神的箭技吓到了吧！” 说着，他把那张大的吓人的巨弓挎到身后，扛起昏迷中的张天，大步向森林深处走去，崎岖的路面和幽暗的环境丝毫不影响他前进的速度。 再次静谧下来的森林中，附近原本藏起来的动物又跑出来，开始觅食嬉戏，它们似乎并不害怕夜明，甚至有只松鼠顺着树枝跳到夜明肩上，疑惑的看着他抗在肩上的人类，仿佛在好奇这和少年平时扛着的野兽为什么不太相同。 “接下来该做什么？恩···吃饭？不不不，先制药。” “你从哪里来？你要去何处？大概是这样问候吧···” “啊—好麻烦，要不给他一箭扔掉算了···” 昏暗的森林中，少年自言自语着渐行渐远。 与此同时，距离孤岛数百公里的襄阳城，一座客栈房间，紧闭着的房门中突然迸发出一圈红芒，转瞬即逝。连正准备敲门送水的小二都没发现。 “客官，您要的茶，这可是我们大荆国特有的东西。您尝尝。”端着茶壶的小二热情的向里面的客人介绍着本地的特产。 “哈——放桌子上吧。”一个懒散打着哈欠的青年背对着小二摆了摆手。 “好嘞！您慢用！” 放下茶壶的小二弓着身倒退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哈——大荆国。”青年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望着窗外气息消失的方向，然后对着杯中茶水吹了吹，慢慢品尝了一口，“有点意思······” 第二章 三个问题 “两天了，这家伙还不醒！” “当初不救他就好了。” “没办法，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活人。” “可救了以后连门都不能出，万一被野猪叼走了呢？” “野猪会叼东西吗？它鼻子那么长。” “哦！对！它只会拱，哇哈哈哈哈哈······” 孤岛中央一处简单至极的院落中，类似没有营养和笑点的对话一直持续着，说话的却只有一个人。 夜明一边劈着柴，一边来回移动把自己代入各种角色中，忙的不亦乐乎。 刚醒来的张天从同样简单的房间走出，看着院中背对着他做出各种动作的少年，一时不知该怎么向这个救命恩人打招呼，不想对方直接转过身，“哟！你醒了！” 奇怪的打招呼方式，但张天还是认认真真的行礼，“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你真想谢？” “当、当然！” “那你回答老夫几个问题！”夜明伸了个腰，坐在树桩上。 老夫？！张天怔住，这人少年模样，却自称老夫？他的目光从夜明眼上绷带扫过，突然想起当日这人救他的场景，那道惊天动地的力量再次浮现。 偏僻的孤岛、充裕的灵气，张天脑中灵光一闪，莫非此人和当年传父亲天书的神人一样？！ 想到这，张天连忙跪倒在地，声音颤抖，“仙人在上！受张天一拜！” “老夫得承认，这话听起来很不错。”沉默了一会的夜明，抓了抓头发，咧嘴笑了起来，“你非要把我想的那么厉害，我是不怎么介意的。” 趴在地上的张天闻言一喜。 “不过，你想多了，我只是喜欢自称‘老夫’。”夜明指了指眼睛处的绷带，“你又不像我，肯定能看出我没那么老吧？” 张天抬头，不知对方说的话是真是假，或许是考验他？ “不管怎么说，你先起来，我还想问你几个问题。” 张天听罢，站了起来，依旧恭敬的回道：“仙人只管问，张天知无不言。” “你喜欢这么叫就随你了啊。”夜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第一个问题，现在是中平多少年？” “中平？”张天诧异的回道：“这个年号八年前就不用了，现在是初平四年（194）。” “初平？四年？” “也是泰和三年、元平五年、乾恒七年。”张天继续说道。 “哈？现在都用这么长的年号了？” “仙人不知。”张天斟酌着说道：“八年前，这天下大变，世间分裂为五块大陆，共建有四国，分别是汉、荆、成以及新汉，所以年号也各不相同。” “这么复杂？”夜明甩甩脑袋，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你有没有钱？” 张天愣住了，这仙人话题转的也太快了。 “喂喂喂，不要这种表情看我嘛。”夜明低头挠着后脖，不知道他怎么‘看见’对方表情，“我救了你的命，还允许你随便叫我仙人，你不该表示下？” “在下确实身无分文。”张天羞赧的回道，“不知仙人要钱财何用？” “离开这里啊，听说外面没钱寸步难行。”夜明抬头望着张天，“你看你多惨。” “您真不是仙人？”张天开始有些不确定。 “老夫、孤、本王、这世上最厉害的人，我有很多个自称，这岛上很无趣的，你总得找点事做。”夜明双手一摊，“不要先入为主的认为深山老林、孤岛悬崖冒出来的就一定是仙人，也有可能只是不会游泳、身无分文的可怜人。” “那当日，您救我所用的仙术？！” “啊？那是我随便射了一箭，能在这岛上活下来，谁没几手保命的绝活啊。”夜明随意的解释道，“你不也会操纵这天地之气吗？” “张天只会些皮毛。” “好啦！第三个问题。” “恩公请讲。”知道对方不是神人，失望之余，张天改了称呼。 “你饿不饿？” 这人问的三个问题毫无相关，张天还是如实回答：“腹中确实有些饥渴。” “你看那边有棵枣树。”夜明站起来指着院中的一株歪歪扭扭的老树。 张天顺着夜明手指方向看了过去。 “赶紧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张天不明所以，夜明已经进了里屋，丢下一句话，“前几日追你的那种怪物，正朝这边赶来，不下三十个。” 张天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他对夜明说的话深信不疑，当下不再顾及形象，跑到枣树下，慌乱的抓住青枣往嘴里填，也不管上面有没有虫子，无论是逃还是战，饿着肚子可都做不好。 没多久，夜明出来，身着兽衣，背后挎着那张让人过目难忘的巨弓和一袋箭杆足有两指粗细的箭矢。 除此之外，张天还看到一把奇怪的剑被夜明拿在手上：三尺长的剑柄、三尺长的剑身、破烂不堪的护手和更加破烂不堪的剑刃——最残处竟然只有一寸宽的剑身连着。 夜明走到枣树下，摘下一颗青枣，在衣服上擦了擦扔进嘴里，对着张天说道：“我真羡慕你。” 张天囫囵吞下口中食物，不解的问：“恩公何出此言？” “我刚才想着射你一箭，然后带你跟那些怪物换钱的。”夜明一本正经的说道。 “咳咳！”张天直接被呛到。 “不过我不太喜欢那些家伙身上的气息，所以我临时改变了主意。“夜明点着头，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说道：“你看你多幸运！” 张天使劲拍着自己胸膛，眼泪都流出来，“那我还得谢谢恩公了。” “感谢什么的先欠着吧，以后把这些‘谢谢’兑换成钱给我就行。”夜明将破剑负在身后，大步走出院门，“已经有朋友在招待他们了。” 张天止住咳嗽，又从树上抓了把青枣，一边吃着一边跟上夜明。 两人走后没多久，夜明的院子里就多出了7个身影，和之前追杀张天的一样，全身罩在黑袍中，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看来被发现了。” 地面诡异的出现圈圈波纹，原本结实干燥的土地眨眼间变成泥浆，接着泥浆开始向上蠕动堆积并不停变化，最终组成一个人形，泥浆的颜色开始褪去，一个戴着白色面具、腰佩宝剑的青衣人出现，他看了看院中的情况，挥手卷起几片腐叶，沾有泥土的树叶出现在他面具前，缓缓融入面具。 “这里，找到他们。”青衣人指着一个方向，正是之前夜明两人进入森林的位置。 嗖——嗖—— 院中的黑袍人听到命令后立刻朝着指出的方向冲去。 “好戏开始了。”面具青衣人喃喃低语着，又慢慢变回了泥浆，摔入地面的瞬间，土地恢复了原貌，院中一切如常，从没人来过一样。 第三章 猎人和猎物的身份经常是互换的 夜明和张天在晨雾缭绕的森林中快速移动着，两人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打湿，从头上掠过的浓密树冠贪婪的吸收着清冷的曙光，让本就不好的视野变得更加恶劣。 张天在夜明身后，用自幼习得的法术调节着气息，勉强跟上夜明的速度。 “看来能跑过来的只有七个啊。” 前进中的夜明突然停下，快速把巨弓握在手上，对着张天身后方向，挽弓、上箭、拉弦，一气呵成。 张天立于边上，回头看着刚刚两人穿过的地方，那里依旧是一片白茫茫的浓雾，除了依稀的树影，再无他物。夜明已经将巨弓拉成满月。 嗡—— 弓弦震颤中，一枝粗箭以迅雷之势钻进浓雾，紧接着便传来“喀嚓喀嚓”的巨响。 “解决了两个！”夜明再次搭弓。 旁边张天也掏出一张符纸，咬破食指，随后将带着血水的符纸扔了出去。 “血狼豸！” 一只一丈左右的黑色巨狼从符纸中跳出，躬着身子，不断发出沉闷的嘶吼，参差外露的獠牙、寒光闪烁的利爪把周围的树枝灌木粗暴的摧毁，它低垂着尾巴，猩红色的双眼死死盯着浓雾。 夜明收回巨弓，‘看着’张天扔出来的巨兽，“你之前说你只会些皮毛，我还以为你是在谦虚。” 张天一时口顿，这时浓雾突然被冲散，几个黑影朝着两人袭来，正是之前追杀过张天的怪异黑袍人。 那巨狼不待主人命令，咆哮着冲了上去，巨口开合间，便将一个黑袍人咬碎，但黑袍人破碎的身体中突然射出无数毒针，巨狼顿时血流如注，哀嚎倒地，被其余几个黑袍人趁机斩断四肢，化为一滩脓液。 “这味道真难闻。”夜明抽出身后破剑，嘴角莫名上扬，“该我了！” 清冽的剑鸣声响起，完全配不上这声音的破剑刹那间洞穿一个黑袍人的身体，残破的剑身旋转，卡在里面。 “看好了！”夜明兴奋的对着战圈外的张天喊道。 “【兽字诀！罴击!】” 张天睁大眼睛，看到夜明的身躯突然增大一圈，喷薄的肌肉上凸出许多青色血管，长发乱舞，兽衣一下子被撑裂。 “哈哈哈——”夜明狂笑着，单手挥起还串着敌人的破剑，向冲过来的黑袍人砸了过去！ 轰—— 地面明显震动，一片尘土扬起，被同样震下来的晨露重新撞回地面。 “四个！”夜明大叫着，反手抓住身后的巨弓向右侧抽去，小臂粗细的弓身狠狠的将偷袭的黑袍人砍成两段！ “五个！”夜明躲过飞射而来的数条铁链，破剑重挥，像风车一样接连撞上剩余的两人。 被当成锤子使的破剑架着三个人的重量在呼呼——的挥舞声中，不停和地面、大树、石头接触，不一会剑上的“装饰”就变成许多零碎散到各处。 “爽快！”夜明收剑，呼出一口长气，身形也恢复正常，撑裂的兽衣松垮的挂着身上，只是脚步明显有些虚浮。 张天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等招式和力量，他闻所未闻。 “厉害！厉害！” 夜明不远处的地面，一个人影渐渐从地上凝聚出来，面具青衣人出现在两人面前。 “刚才玩的太过，忘了这个家伙了。”夜明提剑，对上青衣人。 青衣人抖了抖衣服上不存在的尘土，有些意外，“你竟然能感知到我？” “孤在这岛上活了多少个年头，你们一上岛孤就知道了，怎么样，这岛上野兽很热情吧！”夜明像是半点都没把对方放眼里，轻松的说道。 “这岛确实有点意思，我带了三十四个暗傀，到现在没剩下一个。”青衣人看了看散落一地的傀儡人，抚摸着下巴，“不过我现在对你更感兴趣，孤？你还真敢这样称呼自己啊。” “看到没？”夜明突然侧头看向张天，“这是见过大场面的，好好学学。” 张天没听到夜明对他说什么，他直勾勾的看着青衣人。 “啊，张天啊。”那青衣人像是才发现他，面具下传来轻笑，“你这次又要害这个少年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张天仍然盯着青衣人，袖中慢慢落下一张符纸，被他藏在手心。 青衣人飘在空中，对张天的小动作视而不见，“我这一路追你，每次快抓到你的时候，你总能找到替死鬼。” 青衣人说着看向夜明，夜明也抬头迎了上去，一个面具无孔，一个眼睛绑着绷带，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看来那本书，你已经参悟了不少。”青衣人收回目光，再次飘向张天，他始终和两人保持在三丈左右距离。 “那些人都是你下的狠手，与我何干？”张天冷冷回道。 “啧啧啧，你这就太冷血了，亏我还把他们做成暗傀想让你们见见。”青衣人摇着头，指着地上的零碎，“不过你好像不愿见他们啊。” 青衣人话音未落，夜明毫无预兆的将破剑挥向身后！ 叮！ 一把泛着金色光蔼的长剑被挡了下来，夜明身后的空气像水面般波动！青衣人诡异的出现在空中，而夜明前方的青衣人却突然变成一堆腐叶，稀里哗啦掉到地上！ “不可能！”青衣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的剑，他突然感到剑身的颤抖，大惊失色，身形一转，向后退去，拉远了距离。 “不好意思啊。”夜明还是那个向后挥剑的姿势，用一种很欠的口气说道：“我没有死角。” 青衣人抬起长剑，看到剑身上附着的光蔼黯淡不少，撞击处竟有一道缺口。 “这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着，径直看向夜明的破剑，奇特的比例构造，尽是豁口的剑身，通体青灰色，像是从哪个铁匠炉里的灰烬中拨拉出来的，就是这样一柄破剑，挡住了他的佩剑。 “我似乎在哪见过。”青衣人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剑柄剑身一样长······” 青衣人思考中，突然心生警兆！ 轰！ 一柄大斧从天而降！青衣人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劈成两半！他站立的地面也被巨斧劈开！碎石四溅！一道长长的沟痕从巨斧落地处蔓延开来。 夜明向后跳去，躲开冲击过来的气浪尘土，对着尘中张天方向说道：“哟！这招倒是蛮唬人的！” 没有回应。 喀拉，巨斧被提起。 一个两丈左右，金盔金甲、浓眉虎目的将军，威风凛凛的站在场中。 “喂——那边有人吗？老夫在夸你呢！”夜明又对着张天喊到。 “别喊了，那小子早就走了。” 金甲将军脚下地面忽然像一层薄冰裂开，庞大的身躯扑通！陷入地下，竟溅出一片泥浆！ 那将军落入泥浆的同时，巨斧前砍，想用斧刃卡住地面，谁知被斧头碰到的土地也脆如薄冰，直接穿了过去，不一会，昙花一现的巨人整个消失在泥浆中。 青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每次都是这招，太无趣了，希望你能让我看到一些······” 泥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地面恢复原样，连被金甲将军砍出来的沟壑都不见了。 青衣人的身影从泥浆中变化出来，施施然的说道：“眼前一亮的东西。” 第四章 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 “你是属蚯蚓的吗？” 夜明将破剑抗在肩上，歪着头故意问道。 “这份姿态，我希望你到了主人面前，还能保持。”青衣人飘在空中，手中宝剑骤然亮起。 “大家萍水相逢就算了吧，你不觉得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吗？”夜明朝张天消失的地方抬了抬头。 “他身上确实有我主人想要的东西，但你身上的更吸引人。” “你家主人穷疯了吧！”夜明展开双臂，“你说，我身上哪件值钱。” 青衣人一剑劈下！ 夜明本就乏力，狼狈的滚到一边，持剑格挡，谁知那剑只是虚晃，快碰到夜明剑身时，又立马撤了回去，青衣人的身影再次回到半空。 “孤要不是没多少力气，你这蚯蚓我早就砍成几十段了。”夜明不爽的说道。 青衣人用剑指了指夜明站的地方。 “你再看看下面，现在谁是蚯蚓？” “看看？”夜明想把眼上的绷带使劲缠在青衣人面具上，然后勒紧大吼“来来来，你给我看一个试试！”不过他立马感到不对劲，他的身体在下沉！浓稠的泥浆转眼间将他下半身拉了进去！他完全无法阻挡那大的惊人的吸引力，然后，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夜明不再挣扎，昂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我是！” “呵呵，你倒是蛮识时务的。”看到夜明没节操的表现，青衣人也愣了一下，随后轻笑道：“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考虑把你完整的带到主人面前。” 夜明笑的更灿烂，“阁下只管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那把剑，你从哪里得来的？” “哦，这把剑是有天突然掉到我床前，我平时都拿来劈材用。”夜明举着剑，半真半假的解释着。 青衣人皱了皱眉头，“你可认得这把剑的主人？” “我当然不知道啊。” 青衣人不再说话，而夜明身下的泥浆又开始将他往下拉，一下子就到了他的腰间。 “停停停！你把我埋了，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夜明大喊。 “你说这把剑从天而降，我还可以相信，这说法配的上它，但你说你不认识这把剑的主人，我就很难释怀了。” 青衣人再次让泥浆停止。 “这把剑可不会找个普通人认主。” “这个，你这样拐着弯夸我，我虽然高兴，但还是要澄清一下。”夜明看着手里的剑，“这样吧，你随便指点下我为什么要和这剑有关系，听完我就把我知道的统统告诉你。” “你觉得你有提条件的身份吗？” 夜明摸着剑，嘴角上翘。 “毕竟这剑配得上‘从天而降’的说法，万一我真知道了呢？你也不差这一会吧，就算你把我埋了，我也要这么说。” 青衣人沉默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这把剑，我数年前在洛阳城见过它的全貌，说它有毁天灭地之威也不为过。” “那还真可惜，落到我这一普通人手里。” “普通人？”青衣人笑了起来，指着张天消失的方向，“你以为你们真的是偶然相遇？” “张天，他身上有件东西，可以让他感知到附近的一种人，这种人可以操纵天地灵气为己用，我之所以抓不到他，就是因为他每次都能带我找到像你这样的存在，而我的主人又恰巧很需要你们这类人。” 青衣人停顿了下，继续说道：“所以站在我个人的立场，我是很愿相信你们这种替死鬼都不是一般人，而你和这把剑扯上关系，就更不一般了。” “喔——这家伙还真过分，亏我还让他叫我仙人。”夜明说着拿剑对准青衣人！ “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想要剑嘛，孤成全你！” 夜明说完，把剑扔给对方。 一直警惕的青衣人下意识的接住，可他突然感到握住破剑的手上，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牢牢的吸住自己，紧接着气血开始翻滚，另外一股灼热的气息从体内沸腾，快速向握剑的手流去，毫无阻碍的进入那破剑剑身。 “【兽字诀！】——【鹰啸！】” 鹰鸣声响起，和两天前这座孤岛上曾响过的声音一样，一道旋转着的粗色白气电光火石间出现在动不了的青衣人身前。 轰！ 大地震颤！一道深深的犁沟在白气经过的地方生成，数十棵大树摧枯拉朽的被撕成碎片，周围几百米的晨雾瞬间被四溢的灵气扯散，又立刻被爆炸处扬起的冲天尘雾代替。 夜明被冲击波从泥沼中推出，他用巨弓撑住身子，胸膛剧烈起伏着，等待尘雾散去。 森林中的混乱气流裹挟着几阵清风适时的吹过，让这一切尘埃落定。 一片狼藉。 爆炸中心的地面上多了一个锥形深坑，除了夜明扔过去的那把破剑，只剩下几块青衣被落下的尘土渐渐掩埋。 “怎么样？亮瞎了吧！” 夜明虚弱的迈开仍不住打颤的双腿，缓缓向破剑走去，拿到破剑的同时终于控制不住摔倒在地，他索性躺在坑里，将破剑竖放在脑门上。 原本他只是想用这破剑分散片刻青衣人的注意力，随之发生的异变让夜明有机会完全蓄力，射出那石破天惊的一箭。 脸上的凉意，让夜明有了种错觉：破剑似乎，完整了点。 “师父啊，你这剑到底什么来头？” 夜明低语着，这种说不清的感觉让夜明脑袋更加混乱难受，他放下剑，闭上眼睛开始调息。 半个时辰后，夜明醒过来，他起身舒展着四肢，原本已是镂空的兽衣，又被扯出几个口子。 “啊——好麻烦，还得做套衣服。”夜明将巨弓破剑放在身后，选了个树木稀疏的方向，大步离去。 夜明离开不久，几片腐叶从树上落下，轻飘飘的在空中来回荡漾，却没有落在地上，打着旋飘向远处，正是夜明进去的那片森林。 对这些完全不知道的夜明已经来到他的目的地，这是孤岛边上自然形成的淡水湖，湖面只有十几丈宽，却清澈见底，水中肥硕的鱼虾懒散的游动着，偶尔会有几道水迹划破湖面上的倒影，形成一幅自然的山水画。 湖水流向一处瀑布，孤岛上的湖水顺着瀑布落入岛外更宽广的河中，溅出朵朵水花。 夜明蹲在瀑布边上，听着嘈杂的水声，解开绑在眼处的绷带，用清水胡乱洗了把脸，然后在兽衣上擦干。 他抬起头吹着清风，慢慢睁开眼睛，那是一双和这片湖一样清澈宁静的褐色眼眸，只是常年不见光的原因，附近的皮肤有些白皙，没有人会相信这样的眼睛会看不见，眼睛上方两道很有英气的剑眉，却没能减少几分少年脸上的稚嫩。 “洛阳？”想到青衣人说的话，夜明更加疑惑，“师父去那干嘛？” 沉思中的夜明没有发现脚下的硬土悄然变软，当他准备捡起绷带时，站立处的一大块岩石陡然碎掉！没了支撑的夜明随着碎石泥浆哗啦啦的掉到瀑布下，眨眼间湍急的河流卷着沉浮不定的夜明消失无影。 “可恶，控制不了！”一道青影出现在夜明刚才呆过的地方，那青衣人竟还没有死，只是衣服破烂不堪，浑身没有一处是好的，一只胳膊无力的耸拉着，面具和佩剑也不见踪影，露出真容，赫然是襄阳城客栈中的青年。 青衣人顺着二三十丈高的瀑布向下来回观察着，没有任何东西浮出水面，想来对方落入水中凶多吉少。他还是不甘心的看了一眼水面，终于放弃，再次融入地下不见。 湖中几尾草鱼来回游动，时不时争抢着不小心掉入水中的昆虫，水花四溅中，湖面又回复了平静，草鱼继续游荡着，寻找下一个落水的猎物······ 第五章 不会游泳的人要离水远一点 长江。 数十艘大小不一的舟船浩浩荡荡的游弋在江面上，船上不时传来震天的吆喝声，惊得附近的海鸟不敢靠近，为首一艘楼船长约十丈，挂满锦帆，几十个赤着上身的魁梧汉子围成一圈，对着圈里打斗的两人兴奋的声援着。 “头儿！你到底行不行啊！” “小九你把首领干翻，我们认你当头！哈哈哈——” “老大！放到他！” “呃——啊！” 一个狂放不羁的吼声突然从圈中传出，压下了吵杂的呼喊声，只见一身高八尺、腰悬铃铛的壮汉将另一人举过头顶，原地转了一圈，大笑着将其扔向围观的众人。 “哈哈哈哈，想篡老子的位，你们这帮兔崽子还早几百年呢！”壮汉看着滚落一地的手下，随手从旁一衣着华丽的小厮手上接过酒坛，仰头海饮而尽。 “痛快！”壮汉饮过美酒，将酒坛用力甩向甲板，咣嚓砸了个粉碎。 “头儿，直接扔水里不就得了，兄弟们都光着个脚。”被称作小九的汉子从被他压倒的众人身上爬起说道，身上的疤痕触目惊心。 “老子就喜欢这种干脆的声音！”壮汉大笑着又接过一坛酒。 “都给老子爬起来！别他娘的像个娘们一样，告诉后面的孩儿们，把船连起来！开宴会！” 一阵欢呼！一盆盆的食物被从船舱拉出来，不一会就摆满了整个甲板。 壮汉端起酒坛，对着围成一片的舟船大声说道：“我甘宁！至从这天下大变以来，仗着你们这帮兄弟，把附近的水贼、海盗灭了不少！也闯出来个‘海贼王’的名号，就是那刘表小儿的水军来了，老子也不怵他！这坛酒先敬兄弟们！” 众人欢呼，亦满饮手中酒水。 甘宁抹了把嘴，继续说道：“三年前那刘表建国为【荆】，自己当了皇帝，这几年，更是把荆州这块地上反对他的势力铲了个干净，唯有我那恩公还在长沙苦苦抵挡······” “老大恩人谁啊？”不远处的一艘船上，一年轻后生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同伴问道。 那人年纪比他大了不少，回头看着这个新来的伙伴低声说道:“长沙张神医知道不？首领当初感了风寒昏迷不醒，找了好些个大夫都没办法，后来这张仲景张神医出手，半天！老大病就好了！” “张仲景？！那不是长沙太守的名讳吗？朝廷里的大官呀！”年轻后生满脸惊讶。 “这有什么。”年长那人见怪不怪的说着，“老大交朋友管你是官是贼，对胃口就行。再说，那可是救命之恩！所以这几年老大带着我们，到处找附近贼寇和刘表水军的麻烦，就是想给那张神医报恩！” “哦——” 两人交谈中，甘宁的讲话还在继续。 “现如今我听说那刘表侄儿刘磬，带大军围了长沙城!我那恩公医术高明，却不是个当官打仗的料，此次我便是想带领众兄弟帮着守城！可有人愿随我前去？！” “老大去哪我们就去哪！” “对！这有什么，没说的，就是干！” “嗨！我等为贼，却也知晓那忠君爱国，这刘表听说还是汉皇之后，小皇帝还没死，这老儿就忙着建新国，连汉号都不要了！还不如那北边的刘豫！” “头儿！水上打不过我们，路上他们也不行！” 一时间船上人声鼎沸，恨不得现在就飞到长沙城下帮忙御敌。 “兄弟们都去！没那张神医就没咱首领！” “混账小子！”甘宁笑骂着把手中酒坛扔向兴高采烈起哄的小九，“什么叫没那张神医就没老子！老子又不是他生的！” 周围一片哄笑。 “嘿嘿。”小九接过甘宁扔过的酒坛大口喝了下去，笑嘻嘻的说道：“还是头儿的酒好喝！”小九嗜酒，时间长了，大家就都习惯这么叫他。 “老子的酒还不和你们一样！”甘宁笑着又拿起一坛酒。 “小的们！今日畅饮一天，明日我们上岸去会会那帮乌合之众！都把酒给我端起来！喝！” “好！！” 宴会开始，这些舟船相连，在水中组成了一个百丈宽的水上陆地，不时有人穿插着跑到其他船上喝酒吃肉，气氛热烈，坛盘交错间，食物撒了一地，兴致所起，又有人直接跳入水中，过了好一会才冒出水面，手里提着几尾肥美的鲜鱼，周围一阵叫好。 那人还未上船，看到一物靠近，竟是一人仰面漂来。 “头儿！有人溺水！” 甘宁与周围的手下望向那喊话之人。 “哪个小子这么没出息，喝多了吧。”小九说道。 “九哥，不是我们的人，不知从哪漂来的。” “哦？”甘宁起身，走到船边，这大江上方圆数十里都看不见陆地，竟有人能漂到这，也是怪事，不过这几年天下的怪事还真发生了不少，甘宁也没有特别的在意。 “先捞上来，看有没有气。” 当下几人跳入水中，一起用力将溺水之人托到船边，上面早有人接应。 “这家伙真沉！” “呵！这弓，比首领的还大！” “一起用力！” “这小子还有气，负了这么重的东西都没沉，奇了怪了。” 楼船甲板，小九掂量着手中的怪剑，也疑惑着，“这是个什么东西？剑？” 救上来的人正是夜明，落水几个时辰后终于被救起。 甘宁兴致盎然的拿起巨弓，然后打量着躺在甲板上，胸膛微微起伏的夜明说道：“来几个小子，把他抬我房间，换套干的衣服，再给他治治。” “得令！”几个喽啰七手八脚的抬起夜明向楼船二层走去。 小九来到甘宁身边：“老大，这方圆几十里，除了我们再没他人，这小子这么出现，有点诡异啊。” “怕什么！你们几百条汉子还怕一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甘宁满不在乎的说着，从夜明身上解下来的箭袋中抽起一支箭，上弦，六尺长的巨弓一下子被拉成满月。 嗖—— 箭矢飞射而出，有些刺耳的破空声直穿云霄，高空上两只盘旋着的海鸟一上一下被射中，箭势不减，带着两只海鸟又向上空飞出一截才掉了下来，被早已跳入水中的手下捡回。 “好弓！！！”甘宁收回巨弓，这弓不知何种树木所制，端的结实异常，“能用这弓的人想必不简单，你们几个！等这小子醒了就告诉老子！” 甘宁对着上到二层的几人说完，随手把巨弓扔给小九，转身又对着众人喊到：“继续喝！” 被救人的小插曲打断的宴会重新开始。 —————————————————————— 夜明迷迷糊糊听到很多人的声音，接着口干舌燥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干咳出来，夜明坐起身，感受到身下的床在上下晃动，旁边开着的窗户不断带来含着湿润腥味的风。 巨弓和破剑都不在，夜明索性靠到窗户上。 “晚上了啊。”窗外是一轮高悬的明月，皎洁的月光包裹着温和的气息在夜明脑海里出现，夜明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失明后，看到的月亮和以前无异。。 “咦？你醒过来了？”有人推门而入，看到坐起的夜明。 夜明回过神来‘看着’来人，然后说道：“好眼力！不过能不能先给我点吃的” “唉？好！”那人愣了一下，又走了出去，还喊道：“头儿！那小子醒了！” 夜明再次回过头看起了月亮。 他只有落水后的一小段记忆，当时他一直挣扎着想浮出水面，但激烈的水势让他所做的都成了徒劳，失去意识前，他感到一团踏实的气息从胸口发出，再醒过来就到了这。 “不会是你救了我吧？”夜明从胸口的衣服里掏出一块三寸大小的挂件，那是半个罗盘，青苔一般的颜色，不知是什么石料刻成，给人一种旧的有些沧桑的感觉。 上面模模糊糊的刻着【酉、戌、亥、子、丑、寅】六个字，这半块罗盘从夜明记事起就被师傅要求戴在脖子上，吃饭睡觉洗澡都不能拿下，习惯了以后，绝大多数的时间里，夜明都会忘记脖子上的这块石头。 “小子！你醒过来了！”这时甘宁端着一盘肉食踏入房间，放在夜明床边的桌上。“来！你要的食物。” 夜明突然感到股压力，他失明后对气息的强弱分外敏感，配合着【兽字诀】，夜明能轻易感知到面前之人的力量大小和情绪变化。 不过这种压力马上就被肉食的香味消除，他抓起实盘，狼吞虎咽，不住的把食物往嘴里塞。 看着夜明的吃相，甘宁笑了起来：“看你长得斯斯文文，身板还不错，你这吃相我喜欢！像个汉子！” 夜明大口大口的扫着食物，忽然停下来不停地拍打着胸口，甘宁见状，将自己的酒坛递了过去，夜明赶紧灌了几口将食物顺下。 “啊——这什么水？！”后知后觉的夜明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舌头有些打卷。 甘宁接回酒坛。 “你小子不会连酒都没沾过吧？！” “柳——”夜明脑袋像浆糊一样，思维也变慢了很多，他努力捋直舌头，对着甘宁说道：“辣是——” 话音未落，一头栽到床上，睡了过去。 甘宁无语的看着自己的酒坛，没少多少酒啊。 “这小子，什么酒量。”甘宁摇着头走了出去，身后的船舱里不一会就响起呼噜声。 第六章 新的开始 夜明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是在一阵撞动中被摇醒的。他下了床，踩在鞋上，脚下陌生的舒适感让他停了一下，夜明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也和原来不一样，虽不知道什么颜色，但紧贴皮肤的柔滑布料，让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新衣服。 夜明穿戴完毕，装上不知何时放回床边的巨弓和破剑，系好箭袋，顺着感觉走出船舱。 刚出舱门，阵阵凉爽的清风迎面扑来，吹拂着他的脸庞，夜明不知道自己在哪，但至少有一点他很确定！他终于离开那座岛了！ 他张开双臂，虽然离岛的方式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但周围无比广阔的气息让他心神荡漾，他情不自禁的想吼点什么！ “喔——哦哦哦哦、喔——哦哦哦哦——” 甲板上清洁船只的几人一脸茫然的看向楼船二层发出奇怪叫声的少年，有人忍不住将手中的圆盾扔向夜明，“鬼叫什么！吓老子一跳！” 夜明条件反射的抽出破剑，瞬间将飞过来的圆盾劈碎。 “咦！身手不错嘛。”那扔盾的人一身短衣打扮，头发披散着像野人一样。 夜明也是愣了愣，他这才感觉到周围人的气息少了许多，昨天那股给他压力的气息也不在。 这时那短衣打扮的野人喊道：“小子！下来，我有话对你讲。” 夜明直接从二层跳了下来，来到野人旁，甲板上的杂物对他完全没有影响。 “我家首领有事带兄弟们出去了，这几天估计回不来，他让我在此等你醒来，将这些东西给你，然后送你离开。”说完那人拿来一包裹交给夜明，夜明接过，隔着包裹摸到几块硬物。 “这是一些干粮和盘缠，你路上用，老大本想好好结识下你，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差，来不及等你醒过来。”野人说着从楼船跳下，朝岸边走去，“跟我来。” “盘缠？”夜明捧着包裹，跟上野人，对方急促的语气让夜明一时接不上话。 “这几匹马，你挑一匹，算是践行了。”野人指着拴在岸边的一群马说道。 夜明没骑过马，但鹿、虎什么的还是有几次，尤其是骑虎那次，差点反被虎骑了，也是那次，夜明才大概清楚【兽字诀】的威力，能让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瞬间拥有与虎相搏的能力。 他看着这些马，用手碰到其中一匹黑色卷毛马。 “咦？”夜明突然被吓了一跳，在他碰到马的同时，他的脑海里，马的形象像浸了墨的宣纸，一点点的从他手掌处扩散，然后被勾勒出来，几个呼吸后，夜明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马！真的是黑色的马！黑色颜色的马！ 夜明有些不知所措，但又异常兴奋，脑袋里语无伦次的自己和自己说话。 他竟然能看见了！夜明不停地伸手、收手、伸手、收手，马的形象也不断变化，最后夜明忍不住嘿嘿的笑出声来。 野人皱着眉头看着夜明。 “小子？” “没事，我只是有点开心，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马。”夜明依旧傻笑着。 “哦，你小子怪了点，但眼光不错嘛。”野人拍了拍卷毛黑马，“老大说你不是普通人，就不留你和我们当贼了，这些东西都送给你，算是一场缘分。” 夜明收回手，不知想到什么，将包裹放在马身上，又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交给野人。 “我叫夜明，感谢的话我不习惯说，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你们的，这个就是见证。” 野人掂着手里的石头，最后还是收了起来，“救你的是我们家首领，甘宁甘兴霸。” 他说完，抬头看了看太阳，估摸着时间。 “已经快午时了，夜小兄弟还是快点上路吧，我等也要起航了，咱们就此别过。” 野人抱拳道别，又叫来几人把剩下的马拉到船上，然后大步离开，跳上楼船，指挥着众人开船起航。 直到所有船只消失，夜明依旧站在原地，野人身上的气息很乱，那是一种焦急或者愤怒的情绪，夜明甩了甩脑袋不去想原因，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自己能看见这件事上。 这几日破剑有过变化，罗盘有过变化，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而张天的来去就像一个楔子，冥冥中夜明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和师父有关的漩涡。 夜明摸出怀里的挂件，苔绿色的半块罗盘形象时隔八年再次出现在他的识海里，罗盘没有动静，他又拿起破剑，一丝微不可查的气息顺着剑柄流入夜明身体，差点错过这股气息的夜明心神一动，放松了身体，他相信破剑不会害他。 破剑上传来的气息明显变强，很温和，滋润着夜明的身体，之前破剑完整的感觉再次涌现，有树叶贴着剑身飘过，夜明却觉得那树叶像是碰到自己一般，脑海中一片绿叶一闪而过。 但破剑的样子始终没有出现。 奇了怪了。 夜明双手抚剑，依旧没有变化，他又反复实验了几次，被他皮肤碰到的东西不管什么，都能在视野里出现，但范围限制在两丈左右，唯独这把剑怎么摸都和以前一样，只能大概感知个形状。 终于，他放弃了。 他面朝河水，破剑杵地。 “啊——这种和解谜一样的事我最讨厌了。” “我能看见了~” “虽说要摸到东西才能看到，但也算不错嘛。” “我能看见了~” “恩，岛也回不去了，接下来去哪？” “我能看见了~” “先找个地方住一段时间，熟悉一下，恩，就这么办！” “我能看见了~” “恩、恩，我知道能看见了。” “我能看见了~” “······” “我能看见了~” “我能看见了~” “我能看见啦！！！哈哈哈哈哈······” 自言自语的夜明突然对着平静的水面大声呼喊，惊起一片鸟兽，重复的一句话饱含着各种情绪，直到他喉咙发哑才停下来。 这样一番折腾，离岛那微不可计的茫然和师父扔给他的秘密，都被他暂时抛开，夜明决定从现在开始，正式踏入这个他离开八年的世界！ 一想到未知的旅途和随时被追杀的危险，夜明就觉得身上的每个毛孔都舒展开了，就连膀胱都是一紧。 这个世界是比孤岛还要大的森林！ 这个世界有很多比熊虎还要强的人！ 这个世界有很多他从没见过和一直想见的东西！ 夜明深吸了口气，他要在这淡淡的腥味中永远记住这一天！他开始冒险的第一天！ 有了目标的夜明意气风发的拿出巨弓，朝着远处的天空射了出去，那象征着他坚定不移的决心！他根本不在乎箭会飞到何处，就像他的未来一样！他享受的是过程！ 他收弓转身！ 马不见了。 第七章 这算入世吧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打脸，就算是孤岛上凶兽，看到夜明用【兽字诀】变身的时候，也都很给面子的等他变身完毕再厮杀，当然也有可能只是被夜明吓了一跳。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对夜明都像是新生的一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被人这样打脸，饶是信奉生存主义的夜明，都觉得有必要做点什么。 他几步走到黑马呆过的地方，蹲下用手触地，地面转眼间露出真正的色彩，土黄色的地面上，石头、草丛、落叶都一一出现，视野扩散到两丈左右的圆形范围后，停了下来。 夜明看到地上除了马蹄印外还有一大一小两双脚印，乱七八糟的走向不远处的一条土路上，夜明走过去，两双脚印消失，只有马蹄印向着东方铺去。 “你们逼老夫的啊！”夜明活动着筋骨，一点都不着急，在孤岛上生存下来的他，自信能用学到的东西找到偷东西的两人，他整理好武器，在土路上顺着马蹄印奔跑起来。 土路大概是过往的商贩走出来的，也就一两丈宽，杂草丛生的路上布满深浅不一的车辙印，道路两旁是两片稀疏的树林，偶尔能看到远处高低起伏的丘陵。 奔跑中的夜明渐渐发现另一件对他十分不利的事，从他上岸来，能感受到的天地灵气越来越少，而他的【兽字诀】几乎都需要天地间的灵气辅佐，威力才能显示出来，以往靠着岛上浓郁的灵气配合着【兽字诀】中的【鹰视】，夜明可以轻松感知到数里内的任何气息，然后在森林里嚣张跋扈无恶不作，可现在他只能模模糊糊感受到一百米左右的气息，【鹰视】也无法像以前一样穿过物体感知到远处的猎物，【兽字诀】的威力夜明估计减了八层。 夜明调节着身体，适应周围的环境，就这样一路跑了半个时辰，路上的行人才慢慢多了起来，马蹄印也消失的差不多了，夜明停下来开始步行，呼吸只是略微有些快，汗水都没有。 没走多久，前面就出现一座城楼，黑色石头砌成的城墙五丈高低，上面箭垛林立，不时有全身甲胄的兵士隐现，墙身长度近千丈，像条巨龙横卧在这平原上，只是望着这城墙，都会生出敬畏之感。 夜明正前方的城门，密密麻麻的都是人，进进出出间，人声、马声、车轱辘转动的摩擦声等等汇在一起，吵闹非凡，门洞出入口各有两队士兵列在左右维持秩序。 夜明顺着人流挤进城中，刚过了城门范围，夜明就怔住了，他‘看着’眼前的城市：青石路面铺成的主道宽阔无比，六辆马车并排行驶都绰绰有余，两旁鳞次栉比的坐落着各种店铺、酒楼、饭馆······各种树木点缀其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各种吆喝声中来回穿梭，不时有人停伫，从旁边的小贩摊上挑选自己心仪的商品，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有河水从城外流过，将城市分割，又被载着货物的小舟和各种石桥连接在一起，再远处的主道分成数条支路，同样的热闹沿着支路辐射开来。 “这么多人！”夜明真希望此时自己能看见，直到被后面的人推挤提醒，他才重新走起来，四周各种各样的气息重叠在一起，别说找人了，连一团气息有几个人都分不清。 “这比森林麻烦多了。” 夜明想着，他决定用最笨的方法寻找——到处逛！ 周围的人看到一个身穿华服，却背着巨弓长剑的少年，开始指指点点。 “这是哪家的公子，背这么大的弓？” “估计是个花架子！背的动又不一定用的起。” “怕又是参加那龙府招亲的，这几天咱这临江城跟过节一样。” “那是，今天可是报名考核最后一天，这公子哥赶上了。” 夜明听到了这些议论，但他不关心，比起这些，夜明找到了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填饱肚子，走在街道上闻着路边美食的香味，让一日未进食又连续赶路的夜明的胃不停抽动。 “啊——我一定会找到你们！一定——” 夜明看着路过孩童手里热腾腾的包子，咽了口口水，心中对那两个偷东西的贼更加怨恨。 “这位公子！”一个个头不高、獐头鼠目，看起来也就二十多不到三十的人，弯腰赔笑挤到夜明身边，“公子可是要参加那龙府的比武招亲？” 夜明低头看着这个气息很淡的身影，“比武招亲？” “啊！看来公子不是本地人啊，小人张三！可以先帮公子找到住的地方！”张三殷勤的说道。 吃饭、住宿，这原本是夜明的打算，可行李被盗，却是无奈，张三看着沉默不语的夜明，以为对方不相信自己，当下又说道：“公子，这段时间这临江城每天都来很多人，都是来参加那比武招亲的，看热闹的更多，这城里的客栈早就住满了，不过小人有些门路，能给公子找到住处！” 夜明观察着四周，路边的行人中确实有一些气息浓厚的身影，将自己和普通人分别开，不过他还是实话实说：“我没钱。”说完继续向前行走，得快点找到自己被偷的东西。 张三愣了一下，这公子哥身上的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但对方又不像在和自己开玩笑，可张三实在不愿错过这条大鱼，他连忙跟上，“公子！公子！若是公子有什么难言之隐，小人可带公子去挣个几千钱！” 张三眼珠乱转，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的打量着夜明身后的巨弓。 夜明站住。 “挣钱？” “对！对！对！”见这公子有了反应，张三赶紧说道：“公子若拉的开这巨弓，那绝对能过龙府的第一关！” “恩？” “公子不知，那龙府三月前放出比武招亲的消息，这各处的豪杰都聚到咱这，但来的人良莠不齐，所以那龙府就设了规矩，分四关来考核，这第一关就是展示，马术、箭术、棒术、刀枪什么都行，只要能进的了几位龙府管家的眼，就算过关，不仅如此，一旦过关，龙府还奖三千钱！” 第八章 人总是在没钱的时候对挣钱的方式特别上心 “三千钱！”夜明默默计算了下，很快就确定自己不懂这些，他想了想，又看向张三。 “你一日吃饭，多少钱？” 张三不知这公子为何这样问，还是回道：“小人贫寒，一日也就六个钱。” 夜明听罢，在张三的份上又加了三倍，“那我一天吃饭大概得花三十个钱，三千钱，一百天，恩，可以了。”至于住宿、日常消耗之类的，不在夜明的必要计算之中，肚子都吃饱了，还怕这些？ 于是他对张三说道：“带我去！” 张三一听，像打了鸡血一样，满脸红光，立马跑到夜明前面引路，嘴里还不断奉承着。 “公子一看就不是凡人，那第一关绝对能过！只是到时候希望公子能关照下小人，嘿嘿。” 这世上总有些话让你拐着弯都能听懂，夜明应了一声。 “过了，给你两百钱。” “公子肯定能过！”张三得了承诺，更加殷勤，两百钱够他挥霍一阵子了。 张三一边领着夜明在人群中前行，一边卖力的介绍起临江城的风土人情。 “公子，我们这临江城，以前只是个小城，没多少人，八年前那场地龙翻身，东面的一大块陆地消失，这城呀，就有一面靠水了，再过几年这里就有了港口，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来做生意，三年前，当时的刘荆州成了皇帝，我们这临江城被皇上看重，扩建了不少，才有了现在的模样，不是我吹，我们这临江城就是比起那都城襄阳，也不逊色。” 夜明听着，刘荆州？皇帝？有些奇怪。 张三不知夜明想什么，继续说着：“说到这龙家，那可是咱荆南这一块数一数二的大户！龙家以前也是富户人家，但远没有现在这般富有，这些年大江上的运输生意都是龙家在做，那钱还不是像流水一样进了龙家的口袋！” 张三羡慕的说着，带着夜明左转进入另一条街道，人依然不少，“不过啊，这最让人心动的还是龙家大小姐，听说有倾国倾城之姿，又生的端庄秀丽、楚楚动人。公子若是能娶了这龙家大小姐，那可真是福气啊！”张三照搬着酒楼闲汉们平日聊天的说辞，热情的向夜明说着关于龙家大小姐的信息。 “我不娶她，我只挣钱。”夜明的肚子开始不停地叫唤，他现在只想挣到那三千钱大吃一顿，找马的事也被他放到一边。 “也好！也好！公子虽说很厉害，但毕竟不是本地人，这次来参加考核的高手还真不少，听说连皇上的侄儿，大将军刘磬也参加，此外蔡家、蒯家、黄家也都派了人，都是皇亲国戚，普通人哪争得过，咱拿到那过关钱就行，让他们大人物争好了。” 高手？！夜明的心跳突然加快不少，但还是忍住了，现在不是时候，先有了安身之处再做打算。 “公子，我们到了。”说了一路的张三停了下来，指着前方黑压压的一片人说道。 这是官府在城中划出的一块演武场，分成了马术、箭术、武器和身法四块区域，每个区域都有龙府的负责人和官兵来维持秩序并考核，演武场外围，是临时搭起的看台，从各个地方来的看客和城中百姓站在上面，异常兴奋的享受着这场盛事，不时对里面的表现欢呼或是倒彩，当然看台上少不了卖吃食饮料的小贩。 这也是龙府的主意，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这次考核的公平，顺便打消一些大人物的想法。 张三熟门熟路的穿过看热闹的人群，带着夜明向演武场门口的一排桌子走去，每张桌后都有一人在竹片上写着什么。 张三来到一桌，对着桌后之人说道：“劳驾，我家公子来参加考核。” 那人头也不抬的继续写着东西，“刚刚截止报名了，你们走吧。” “那个我家公子从外地来，好不容易赶到这，还望通融通融。”张三陪着笑，这可是事关他两百钱啊。 “外地？这次来参加比试的，外地的还少吗？还不都得按规矩来。”那人抬起头，灰色长袍，学士打扮，不耐烦的说道：“你们啊，也别来烦我，我还忙，没赶上的也不止你家公子。”说完，那人继续低头写自己的东西。 张三一听，急了，按着桌子，“您老通融通融，我家公子有万夫不当之勇，又精通天文地理，端的是龙府最佳的夫婿人选······” 夜明听着满嘴胡话的张三，正想着这些词配的配不上自己时，却听旁边有人说话。 “哦？！哪位和本少一样，有万夫不当之勇又精通天文地理的啊？让本少爷瞧瞧。” 不—要—脸，夜明朝着说话的声音望去，只见一衣着华丽，身长八尺，剑眉星目的少年站在那处，倒提着一柄长枪，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当然夜明只能感受到一个温和的气息。 “看！龙家的少爷！” “真俊啊——” “那小子也敢和龙少爷比。” 周围人顿时炸了锅一样，这龙家少爷可是临江城的名人，十五岁却有着虎背蜂腰的高大身材，相貌英俊还有一霸道的名字——龙啸天。 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龙家老爷龙瑜对他的期望，龙啸天也没让他爹失望，诗词歌赋、弓骑武艺样样精通，和夜明这种水货完全不一样。 这次他爹给他姐招夫婿，最高兴的反而是他，自幼被欺负，直到今天都打不过武艺上天赋异禀的姐姐，一想到有不怕死的要娶他姐，他就像挣脱了魔爪一样，每天游荡在演武场中，乐此不疲的寻找姐夫的人选。 桌后的人见是自家公子，连忙起身，将事情的来由说了一遍。 “我当是什么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让这位兄弟过去，不多他一个。”龙啸天满不在乎的说道，一双俊目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这个背着巨弓怪剑的少年，似乎和姐姐身高差不多嘛。 “少爷，这，这不合规矩啊，要知道这是老爷定下的，别说晚了一刻钟，就是刚过时间都不行啊。”那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为难的说道。 “这倒是。”一想到一贯令行禁止的父亲，龙啸天也不好破例，但马上他又有了主意。 “文先生，把我的推荐名额给这位兄弟，这下可以了吧。” 第九章 报名永远是件麻烦事 “这，可以倒是可以。”文先生回道，推荐名额是各个大家族选出来的代表，也算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可直接通过第一关，只需参加后面的比武、文试即可。 龙啸天作为龙府少爷自然也有一个名额，少不了一些平时一起风流快活的纨绔子弟，想向他要这个名额，但都被他一句“都是自家兄弟，给谁都不合适。”打发了，他根本看不上这些世家弟子，要不是身份使然，不得不接触这些人，他都懒得和这些人说话，他虽想把姐快点嫁出去，可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行。 “既然是少爷的吩咐，那这位公子就算通过了。” “慢着，虽说是推荐名额，但这位兄弟还是要参加第一关的考核。”龙啸天说道，他对眼前这个奇怪造型的少年是很感兴趣，但也只是帮他不至于连名的报不上，有没有真材实料还是要考考的。 “全听少爷吩咐。”文先生说完，转身提笔问道：“公子尊姓大名？” “夜明。” 文先生在一块竹片上写上夜明两字交给对方，又问道：“公子可有想参加的项目？我们这里分为骑术、箭术、武器和身法。公子可任选一种。” “箭术。”夜明简单的回复。 文先生招来旁边一护院打扮的壮汉，“你带这位公子去箭术区，就说是少爷推荐的。” “不用了，我带他去就好。”龙啸天摆摆手，止住那护院，又对夜明说道：“夜兄弟，这边走，哦，对了，鄙人龙啸天。” 夜明揉了揉咕咕作响的肚子，跟上龙啸天，一旁一直不敢插话的张三也想跟上，被那文先生拦住，“只有参加考核之人才能进入。” 夜明听到后，对张三说道：“你在这等我，拿上钱分你。” 张三满脸笑容，“那小人就恭祝公子凯旋归来！” 夜明嗯了一声，继续跟上龙啸天。演武场各个区域都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考核，夜明好奇的观察着，他发现这里很多人的气息都很不错，尤其是武器区域，竟有三个气息不弱于龙啸天。夜明自然而然的将这些人一一和饿肚子的自己作比较，结果还算满意。 一路上不时有人跟龙啸天打招呼，无论什么身份，龙啸天都笑着回应，让对方如沐春风的同时，又不会冷落夜明，这种技能让夜明很是羡慕。 “这不是啸天嘛！” 这时前方过来一群人，为首的一人武人打扮，中等身材却也魁梧，相貌普通，但眉宇间又有股凶厉之气。周围七八个公子哥众星捧月的将其围在中间，这些人身后又是更多的仆人，浩浩荡荡的出现在这演武场。 龙啸天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又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啸天见过刘将军。” “哎，啸天，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什么将军，太生分了！”那人亲切的握住龙啸天的手，“我刘磬年长你几岁，叫我大哥就行，咱们兄弟相称。” “啸天不敢。”龙啸天不露痕迹的抽回手，“将军乃皇室宗亲，身份显赫，我等一介商贾，哪能和将军兄弟相称。” “哈哈哈哈，什么身份，也就你们当回事。”刘磬故作豪迈的笑着，对这种话却很是享受，周围的人也适时的添着话。 “啸天，我此次来其实是来看望谣儿妹子的，上次你家管事的说谣儿妹子前段时间乘船去了建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啊？” 谣儿是龙啸天姐姐的乳名，平常只有父母会叫，此时他听着刘磬一口一个谣儿的叫，早就怒上心头，却只能咬牙忍下，龙啸天语气有些冷淡的回道：“啸天不知，还望将军恕罪，啸天正要带我这位朋友去参加箭术考核，再不快点过去，怕是要错过了。” “哦？啸天的朋友，那一定了不得。”刘磬早就注意到龙啸天身后的夜明，只是他原以为是龙啸天新招的护卫，他看着夜明，笑呵呵的说道：“那这位小兄弟要好好表现啊，说不定咱们日后还有机会擂台上见。” 夜明现在就有种想给他一箭的冲动。 “刘将军告辞。”龙啸天作揖，带着夜明穿过这群人向箭术区走去。 刘磬望着离去的那一行人，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冷冷的说道：“哼，这种货色也来跟老子争。” “大将军，要不要——”旁边一公子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不必了，这么多人看到我们说话，回头那小子就死了，别人怎么看我。”刘磬收回目光，转身朝演武场外走去。后面的人赶紧跟上。 “大将军，我们安排的人都过了第一关，剩下的您就放心吧，这小子要是不过还好，若是侥幸过了，我们一定让他有死无生。”又一公子说道。 “哈哈哈哈，不错，你们办事，我放心，不过不要弄死，毕竟是我未来小舅子的人，以后都是一家人。” 刘磬满意的点点头，几年前他叔父还是荆州州牧，这些世家公子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巴结自己，等叔父当了皇帝，他这才尝到身份带来的好处，以前那些自视甚高的世家名士，现在哪个不得恭敬的称他声大将军。 “这件事你们好好办，等本将军打下长沙，你们家里都有好处。” “大将军，可圣上下令只围不攻啊。”有人担心的说道。 “你懂什么！”刘磬不屑的看着那人，“我叔父，哦，圣上是不想污名，那张机何德何能做一城之主，只是有些名望罢了，我们这些替皇上分忧的，要揣摩圣上真正的意思，圣上不好做的，我们做！” “大将军英明！”周围一顿马屁拍上，刘磬浑身舒畅的出了演武场，向城中走去，龙家大小姐没回来，还是去那烟花之地去去邪火。 另一边龙啸天将夜明带到了箭术区，此时箭术区的考核已接近尾声，负责箭术考核的龙府管事看到龙啸天到来，起身迎上。 “少爷。有何吩咐？” “程师父，这位兄弟是我推荐的人选，来参加考核。”刚才的事让龙啸天心中有些不快，但良好的修养让他不会迁怒下人。 “既然是少爷的人，那这位公子请跟我来。”一脸大胡子的程武也不多问，来历风行的带头向一处没人的靶位走去，夜明跟上。 箭术区分为五个靶场，可五人同时进行考核，每个靶场内，在五十米、一百米、一百五十米、两百米处各设一处箭靶，排成一列，参加考核之人有四次机会，需一一射中这些箭靶，按最远有效射中的成绩为最终成绩。 “公子，你既然是少爷的人，只要射中第一个箭靶就可。”程武说道，既然有推荐名额的人，第一关本就不用考，程武当下把眼前公子的行为当做过场一样。 第十章 填饱肚子前你永远不知道你想要多少 饥饿的原因，让夜明听到耳中却是另一种意思。 只能射五十米的箭靶？这规矩真怪。 “那我不打扰公子了，公子准备好，随时可以开始。”程武抱拳退后，走上二楼看台，人不多，毕竟箭术区比起其他区域无聊单调的很，所以周围没什么看客，龙啸天已经坐在上面，端着茶杯，清淡的茶水入喉，将心中的燥意渐渐浇“”灭，他笑着对程武说道：“程师父的茶可真不错，我头回知道您也喜欢喝茶，明天我再让人给您送些。” “公子说笑了，我一大老粗懂什么茶。就是拿来解渴的。” “这几日辛苦程师父了。”龙啸天站起来，看着下方还在考核的几人，“今天过关的人有多少？” “回公子话，今天一共有一百四十六人参加箭术考核，合格的二十五人，其中仅有两人能射中一百米的箭靶，一百五十米和两百米的依然没有。” 程武说完又低声补充道：“那二十五人已经编入甲字营，身份都很干净。” “恩，不错。”龙啸天听到后，笑了起来，又恢复成那个玩世不恭的公子模样，“我们还是看这位夜兄弟，我对他可是好奇的很啊。” “少爷从哪找来的这位公子，这么大的弓我还是头回见。” “哦，外面遇到的，错过报名，我就让他进来了，程师父觉得此人怎么样？” “不太好说，那弓看着就不简单，这位公子年纪也不大，身体虽说可以，但拉这样的弓，我不太看好。” 龙啸天听着，知道这是程师父给他面子不说破，却已经把那少年当做哗众取宠之辈。 “哈哈哈，我也是好奇他怎么使用这弓，我们拭目以待，说不定有惊喜呢！” 看台下的夜明整理好弓箭，看着前方，感受到箭靶的位置。 他握弓、上箭、拉弦，这些他做过无数次的连贯动作在别人眼里却有种力量的美感，下一刻！巨弓被瞬间拉开！ “好！”龙啸天双眼发光，站起来忍不住喝道，程武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下方的少年。 嗡—— 一阵很轻微的弓弦抖动声，箭矢飘了出去，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掉到地上，离五十米的距离还有一二十米远······ “个屁——” 这可真是惊喜，巨大的期望一下子变成了滔天的失望，差点让龙啸天从看台上掉下去，程武也是同感。 靶场上的夜明不知两人的心理历程，脱靶这种事他在岛上经常玩，可以起到放松身体的作用。 夜明又抽出一支箭，这回他认真的瞄准箭靶，不去想‘只能射中五十米箭靶’的奇怪规矩。 夜明重复刚才的动作，这一次他用上了【兽字诀】，巨弓变成了满月！ 嗡！！！ 一道旱雷平地起，其他区域的人也都注意到这边不同凡响的声音。 喀嚓！ 粗箭化作黑影，迅雷般的穿过五十米的箭靶，将其炸裂成数块飞射出去，接着是一百米的箭靶！一百五十米的箭靶！两百米的箭靶！箭势继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撞上一棵一人抱的柳树，瞬间透体而过，箭尾卡在树身，这才停了下来。 吵杂的演武场上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只有几名骑手在控制着受惊的马匹，很多人寻找着声音的来处。夜明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看着’一片坦途的靶场想的却是，钱还拿不拿的到。 龙啸天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即使是深入骨髓的涵养，也让他此时想爆些粗口，程武则完全没这方面的顾忌，“我日！” 龙啸天从那一箭之威的震惊中回过神，连忙下了看台，大步走到夜明身边。 “夜兄弟！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箭术！”龙啸天比划着，做了个拉弓的姿势。 夜明很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会对自己的箭术震惊，这还是他第一次用【兽字诀】，只能发挥两层实力。不过看来结果是好的，这龙府少爷蛮欣赏的。 于是夜明放下心来，将弓放到背后，伸手。 一边还在亢奋中的龙啸天看到夜明这个动作，有些不解。 “夜兄这是？” “钱！”夜明干脆的回道。 “哎？！”龙啸天没用多少时间就反应过来。 这小子难道不明白有他这位龙府大少爷的青睐，比那三千钱要有价值的多？况且我都这么含蓄的变达出‘我-欣-赏-你’，你还只跟我提钱？ 夜明眼里那三千钱还真比什么龙府少爷的身份尊贵的多，因为钱可以换包子。至于结交龙府少爷，抱歉，没填饱肚子的夜明是不会动脑子思考这类东西的。 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伸着手，龙啸天终于叹口气，从随身钱袋掏出一块做工精细的马蹄金饼，两寸大小，放在夜明手里。 夜明感受着重量，不确定的问：“这是，三千钱？” “这绝对值三千钱。”龙啸天笑着，又问道：“不知道夜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夜明对这个帮自己报名还给钱的龙府少爷很有好感，实话实说道:“买包子吃。” “呃——然后呢？” “不知道，吃完再说。” “我是问。”龙啸天无奈的把话挑明，“夜兄弟如今过了第一关，可有继续参加考核的想法？” 果然，夜明又没让他失望。 “我只挣钱，后面的，都不参加。”夜明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之前那个小孩手里咬过的包子，直接拒绝。 有了招募夜明心思的龙啸天，哪会轻易放弃，于是，他准备撒个谎，“夜兄弟，这后面的考核其实也有钱赚，不过仅限于有推荐名额的人，比方说夜兄弟你。” “有——钱——赚？”夜明暂时从对包子的幻想中回来，出门在外，钱当然越多越好。 “对！对！对！”龙啸天亲热的搂着夜明肩膀，又伸出两根手指，故意降低声音神秘的说道：“接下来是比武，夜兄弟只要你每打赢一个人，就能得到两千钱。” “一个两千钱？”夜明也比了个二的手势。 “对！”龙啸天晃着两根手指，“这可是内幕消息，怎么样，夜兄弟？” “成交！”夜明很干脆的摊开手掌，仿佛看到一堆两千钱朝自己跑来。 “痛快！”龙啸天啪的和夜明击了掌，成了！ 然后两个各怀心思的家伙都嘿嘿的笑了起来，让不远处看着的程武看的一阵摸不着头脑。 第十一章 不顺利的时候 坏事总是接二连三的来 龙啸天是亲自将夜明送出演武场的，这让外面很多有心人注意到他身边的少年，尤其两人还是一路笑容，看起来分外亲近。 一直守在门口的张三看到夜明出来，立马小跑过去，习惯察言观色的他已经猜出结果，张三努力装出沉稳的样子，“公子好！龙少爷好！” 龙啸天温和的回应，又对夜明说道：“夜兄弟！我觉得咱俩很投缘，若不嫌弃，就让啸天做东，咱们去那聚仙楼一醉方休！” “不了，我还有事。”夜明直接拒绝。 龙啸天生平第一次请人吃饭被拒，还如此干脆不留情面，多少有点尴尬，不过长久以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形象，让他轻松给自己解了围，“哈哈哈哈，夜兄弟率性！我等男儿就该像夜兄这般磊落！不做作！” 若平常，夜明绝对会回句说的好！但此时腹中的鼓声让他提不起任何谈话的兴趣，他突然抱拳大喝。 “告辞！” 说完，主动结束对话的夜明心急火燎的朝记忆中的包子铺跑去，张三看了看两人，转身去追夜明。 “哎？——”已经举手准备回礼的龙啸天定格在原地，望着消失在人流中的夜明，有种复杂的情绪。 太不给面子了，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这让围观的百姓怎么看待，况且尴尬这种事怎么能一口气解决两次呢？ 龙啸天面带笑容，站在演武场门口，这时一个天籁之声帮他解了围。 “少爷！少爷！”不远处一个十三四岁的丫鬟气喘吁吁地跑来，梳着双发鬟，声音清脆悦耳。 “哦！是小龙灵啊！”龙啸天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摆出温和迷人的笑容，来的太是时候了，他上前扶住差点摔倒的龙灵，“别着急，先缓缓。” 龙灵平复着气息，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少爷今天分外的温柔呢。 被看出变化的龙啸天咳嗽了一声，“小龙灵啊，跑这么快，难道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吗？” “少爷好聪明！”龙灵狡黠的一笑，“小姐回来了，让少爷赶快过去。” “啊？！”龙啸天像被踩到了尾巴，发出怪异的叫声，在演武场附近的人注意到这边前，拉着龙灵走到一角落。 “这个，小龙灵啊，我姐这次回来心情怎么样?”龙啸天低着头弯着腰，带着毫不掩饰的讨好语气，哪里还有半点龙府大少爷的影子。 周围的护卫早已习惯这种场面，自动围成一个圈，挡住外人的视线。 “小姐心情很差呀，从回来就一直呆在功房练习。”龙灵乖巧的回答，“刚刚小姐还说想见分别已久的弟弟，所以才让我来叫您啊。” 分别已久，这才不到一个月，龙啸天似乎看到了接下来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还有呢——” “哦！小姐还说顺便和少爷切磋一下!” “完了···” 看着生无可恋的龙啸天，龙灵安慰道：“少爷，其实呢，这次和以往不同，小姐回来的时候听说遇袭，差点受伤，可到最后也没有找到那人，所以小姐这次切磋可能会认真很多。” “什么！在这荆国地界，还有人敢动我龙啸天的姐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听着龙灵的安慰，龙啸天一脸怒容，胸膛剧烈起伏，他抚着胸口对龙灵说道：“小龙灵，你回去告诉我姐，这口气我忍不了，我这就带上人马，找出那伤我姐的鼠辈！” 硬生生看完龙啸天浮夸的演技，龙灵甜甜的嗯了一声，往龙府方向走去，“我会告诉小姐，少爷不愿来见她。” “等等！等等！这个不是我想表达的重点。”龙啸天连忙拉住龙灵，“我是一时头脑发热，要马上替我姐出气。” 龙灵回过头，抽了下小巧的鼻子，笑眯眯的问道：“少爷，你觉得小姐会信吗？” 龙啸天的肩膀彻底垮了下来，龙灵小大人一样，努力把手伸到龙啸天肩膀处，轻轻地拍了拍，“别挣扎了，少爷，你躲不过的，这就是你的命。” “恩——”认清现实的龙啸天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的跟在龙灵身后，“对了，小龙灵，一会到了我姐那，你一定要帮我说点好听的，还有忘掉我刚才说的那些话。” 龙灵头也不回的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熟悉的场景让龙啸天眼角直跳，他直接将钱袋交了出去。 龙灵看也不看就将钱袋收好，哼着歌谣，脚步更加轻快，时不时蹦着走一段路，和后面步伐沉重的龙啸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另一边，再次进入繁华街道的夜明也找到了包子铺，那店主看到一奇特造型的华服少年站在门口，热情的问道：“这位公子，可是要买包子？” 夜明闻着香味，吞了口口水，“十个！不，二十个！” “好嘞！您稍等。”店主熟练的从旁边的笼屉中抽出一屉，又拿来一个铺着荷叶的简易编织竹篮，笼屉一翻，将包子倒入竹篮，冒着热气的包子立刻滚落分开，接着又是一屉，他用长筷从中夹了七八个包子，放入篮中，在上面复盖一层荷叶，满脸笑容的递给夜明。 “您的包子，一共十个钱。” 夜明将刚拿到手的金饼拍在店铺桌上，直接拿起一个包子开吃，鲜美的肉汁顿时在唇齿间四溢。 看着桌上的事物，那店家吓了一跳，碰都没碰，“公子，小人这是小本生意，找不开啊。” 刚刚赶到的张三看到桌上的马蹄金，惊愕中又有些庆幸，看来自己这回押对宝了！ 夜明不说话，抱着竹篮，不停地往嘴里送着包子，成年人拳头大小的肉包，五六口一个。 “找不开啊，他说找不开。” “那包子怎么办？” “又不是我不给钱，是他的原因。” “可他要是把包子要回去怎么办？” “哦？！——” 店主看着突然越吃越快的夜明，苦着脸说道：“公子，小人实在是找不开，您再找找，看有没有铜板。” 一旁的张三咬了咬牙，翻遍全身却只找到八个钱，他捧在手上又数了一遍，那店家见状，直接说道：“两位，我就收八个钱好了。”他生怕这公子没有小钱，自己白搭这么多包子。 张三将铜钱交给店家，又把桌上的马蹄金拿回递与夜明，“公子，这马蹄金都是那些大人物们用的，我们这些小百姓用不起啊。” 转眼间消灭了一半包子的夜明，皱着眉头，又拿起一个包子，这回他吃的速度明显变慢，“这个？花不了？” 第十一章 吃饱就睡不一定就是好事 “当然能花，不过要先去钱庄兑换。”张三解释道，“以前我们这是不用这金银的，是当今圣上建国后，为了方便大宗的贸易才开始流通的，这钱庄也是为此而建，专门用来兑换钱币。” 夜明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仍旧没接过马蹄金，他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对张三说道：“你帮我兑，钱分你。” “那公子就随我来。”张三想到马上就能得到两百的报酬，心里乐开了花，心想那八个钱花的也值。 “你去吧，我就在这。”夜明说完，又拿出一包子。 听到这话，拿着马蹄金的张三心跳骤然加快，手中这块金至少值四千钱，他偷偷观察了下继续吃包子的夜明，对方完全不在乎的样子，从始至终都没看这块金子一眼。 张三长出口气，突然使劲摇了摇头，猛地朝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哎？”夜明诧异的‘看着’张三，对方的气息波动的很厉害，不过马上又变得正常。 脸上带着红掌印的张三以他从没用过的坚定语气说道：“公子在此等候片刻，我张三保证分文不少的把钱带回来！” “哦，好。”夜明愣了一下，然后递给张三一个包子，“要不要，来一个？” 不再畏畏缩缩的张三拿过包子，几下把整个包子推进嘴里，抱拳，鼓着腮帮挤进人群，转眼消失不见。 夜明感到张三的气息消失后，直接坐在包子铺前面的台阶上，街上各种交杂的气息让他想到“眼花缭乱”这个词，腹中饥饿感减弱后，周围各种各样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向他压来，让他的脑仁隐隐作痛。 夜明不知道这是第几个包子，他慢慢啃着，努力将自己的思维再集中在包子上。 刚才的店主从里屋拿出一碗水，递给夜明，“公子，不嫌弃的话，就解解渴。” 夜明道了声谢接过碗，咕噜咕噜的灌了下去，他身体后仰，闭上眼睛，靠在店铺墙上，‘望着’天空，却依然无法阻止身体对周围气息的感知。 “要是能像这样控制就好了。”夜明将碗举在面前，心神一动，盛着水的彩色陶碗形象，出现在他的识海中，过了一会，再度消失。 “不行啊，还是转移不了注意力。” “身体，有点沉啊。” “好想睡觉.……” “给我一个小黑屋吧！” “老夫的绷带啊——” 自言自语，这是夜明用八年时间开发出来的技能，不论是用身体表现，还是在脑中争论，都让他能够在孤岛上健康的活下来，可此时却突然没了效果，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踏实，比身体无法控制更让他不安，他突然想离开这座城，离开这么多人。 夜明努力站了起来，将碗放回店铺桌上，背上弓箭，提着竹篮，用破剑当拐杖，有些蹒跚的朝城门口走去，还好这是主街道，笔直的一条街让夜明不用去思考出城的方向。 现在大概接近酉时，离临江城关闭城门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城门附近进出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夜明恍惚中还不忘护着竹篮，他把竹篮挎在左手小臂上，又将破剑也换了过来，空出的一只手不时将挡路的人推开，他随着人流渐渐靠近城门，脑中只有一个声音。 “马上就好，出去，出去——” “再忍一下——” “到了！快！” “咦？好软——” 夜明脑中的声音被一个柔软的物体打断，在他视线里刚浮现出一点鹅黄色的凸起时，耳边生风，一个带着怒气却如黄莺般动听的女声响起，“你这登徒子！” 夜明右手自然上提，轻松挡下了攻击，反手抓住对方胳膊，一个靓丽的少女形象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你！你松手！”少女慌张起来，声音有些颤抖。 夜明转过头，还差一点就能看到脸了。 “哎？什么东西挡住了？” 夜明疑惑中，少女的拳头已经抵到他的脸上，下一秒，一股巨力传来，夜明像被人朝脸上甩了一棍，倒飞出去，撞到数人，口鼻同时飙出鲜血，于是时隔一天，夜明再次昏了过去，不过这次他的感觉明显好很多。 “终于能睡着了······” 那少女被夜明的惨状吓了一跳，她将衣袖放下，遮住里面的东西，跑到夜明身边蹲下观察起对方的伤势，地上的少年呼吸平稳，除了满脸血污外，脸上没有任何伤口，竟像是睡着了一样。 “怎么啦！何人在此闹事！”一队士兵走了过来，推开人群。领头之人看着地上一躺一蹲的少男少女，正要喝问，却认出那少女的身份，他立马转身对着围过来的民众，“看什么看！再堵在城门口妨碍公务，把你们都关起来！”城门的秩序马上恢复正常，喝散围观群众后，那士卒队长立刻换了语气，躬身来到少女身边，“黄小姐，请问这是？” 那少女站起身来，对那士卒行了个礼，略带着哭腔柔声说道：“他是我一族兄，刚刚突然昏倒在地，还望将军能派人将我这位族兄送回家里。” “这——也好！”明知不是事实的士卒队长还是答应下来，这点小事犯不着认真，还能让对方承个情，“那我亲自护送小姐回府。”说完他让手下从旁边店铺征来一拉货马车。 “小姐，委屈您族兄。请上车。” “谢将军。”那少女上车，扶着躺在车上的夜明。不需少女指路，那士卒队长带队向临江城最出名的宅院走去。 “还好骗过了，先把他带回去再说。”少女忍不住戳了戳夜明的脸，“没那么硬啊。” 两刻钟后，一行人停了下来，这是位于临江城中东北方的一处宅院，宅院淡雅别致，门口没什么特别的摆设，倒是有不少古树，小桥流水，有鸭鹅游过，院内是一片青翠竹林，冒出墙来。 在临江城这样的大城，能有一块闹中取静的位置，可不简简单单光有权势就可以，更得有配得上的名望。 这座宅院的主人叫做黄承彦，黄家是荆国的世家大族，黄承彦本身又素有名望，荆州名士经常来此处交流，带着让这座城市颇有文气，又因此让临江城的影响力提高不少，所以官府很乐意将这座府邸送给黄承彦。 “是小姐回来了。”宅院门房出来一老人，满头白发却精气十足，普通的粗布袍衣也挡不住自身的气势，老人笑眯眯的走到车前。 被叫做月英的少女早就跳下车，乖巧的挽住老人胳膊，“黎伯，不用您亲自出来接我的。” 黎伯爱怜的摸了摸黄月英的小脑袋，老人笑的时候眼睛一直眯着，“小姐这次偷偷跑出去，可遇到什么好玩的事？” 黄月英吐了下舌头，偷偷看了眼车上的夜明。 看着一脸血迹的少年，自小看她长大的黎伯猜了个大概，这小丫头又惹祸了。 “这位老丈，两位公子小姐已送到，我等还有公务，就先告辞了。” “哦，多谢这位将军，这里有些报酬，还望将军笑纳。”黎伯从怀里掏出几片银叶子，笑着递给那队长。 “这，那我就替兄弟们愧领了。”士卒队长本想推让一翻，但一看对方出手这么大方，立马接了过来，“老丈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等帮忙的，尽管吩咐！” “有劳将军了。”黎伯目送对方离开，又笑眯眯的看向黄月英。 “小姐，这少年？” 黄月英小脸微红，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回来的时候，刚过城门就遇见这人······”剩下的话她不好意思说出来。 “反正是他不对，我就不小心用了【小虎】” “哦？小姐前几日做出来的机关？威力很大嘛。”黎伯笑着走向马车上的夜明，伸手搭脉。 “恩？”黎伯有些惊讶，他再次认真的观察起，一直眯着的眼微微张开。 黄月英看到黎叔变得严肃，有些担心。 “黎伯，他，没什么大事吧？” 这人碰她的时候，精神恍惚，步伐不稳，或许真是无意冒犯她，但不管怎么说，她都对着这人脸上轰了一拳，若是因此丢了性命，怕对父亲名望有所损害。 第十三章 睡觉的时候总觉得会被人惦记 “没事，只是睡着了。”黎伯又变回笑眯眯的模样，“不过这才奇怪，这少年身体比一般人要强的多，体内气息延绵幽长，只是这精神差了不少。” “我也这么觉得，他被【小虎】贴着脸打中，都没事，所以我就把他拉回来研究一下。”黄月英放下心来，声音欢快的说道。 “小姐这次可捡回来一个了不得的孩子啊。”黎伯笑着，竟是单手将夜明提起，手中的少年对他来说像是没有重量一样，他又朝车上破剑拿去。 “咦？这剑有古怪。”黎伯碰到剑的同时就发现不对劲，他也不慌张，手掌轻张，一团淡淡的青光出现，然后他再次握上破剑，这次破剑没了那种吸人力量的变化。 “老夫有些好奇这少年的来历了。”黎伯眼睛完全睁开，一道精光闪电划过。 “小姐，这少年醒来前，就由老夫来看管吧。” “恩。”黄月英对这个一直跟在父亲身边的管家，一向敬重，察觉到黎伯发现了什么，当下懂事的准备离开。 “那黎伯，我先回院子里了。” “恩，小姐可不要偷偷跑出去了，老爷这几天就回来。”黎伯笑着回道。 黄月英又吐了下舌头，小跑进大门，朝自己住处跑去。 “慢点！慢点！”黎伯喊了几声，也走进宅院，一青衣小厮拿着扫帚经过，恭敬的行礼，“黎伯。” “呵呵，你来的刚好。帮黎伯个忙。”老人温和的说道，“咱家门外有辆马车，你把它拉到城门附近，问问是谁家的，给人家道个谢。” “我这就去，黎伯。”小厮将扫帚放到门房，出了院落，驾车离去。 黎伯提着夜明进入门房旁一间竹屋，屋子不大，一张床、一张桌子，再无他物，他将夜明放在床上，开始仔细的瞧手中的剑。 破剑本身就造型奇特，但黎伯更在意它夺人力量的诡异能力，老人看了很久，直到有人敲门，他才放下破剑。 黎伯走出竹屋，刚掩开宅门，一个人风风火火的钻了进来。 “黎伯好！”声音清脆响亮，又不失柔美，进来的是一少女，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红衣红靴，墨色长发干净利落的在扎成马尾甩在脑后，小麦色的皮肤下是有着好看线条的轮廓，少了一分娇弱，多了一分英姿。 “是龙谣小姐啊。”黎伯眯着眼笑道。 “黎伯，我打过招呼了哦，今晚我和月英睡！” 龙谣胡乱的行了个礼，迫不及待朝着黄月英院子跑去。 “这孩子，还是这么个急性子。”黎伯关上宅门，再次进入竹屋。 ———————————— 黄月英趴在自己的床上不知摆弄着什么，她已经换了一身宽松的素色长裙，将玲珑有致的身材完全展露出来，她哼着歌，修长的双腿有节奏的上下摆动，很是欢快。 这间屋子很宽敞干净，充斥着淡淡的熏香味，没有一般大家小姐奢华或素雅的装扮，而是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大小器具，有木制的狗、木制的牛、甚至还有一头憨态可掬的···木制老虎：一人高一丈长，卧在地上大张着嘴，光秃秃的没有牙，脑袋就占了三分之二的身体，眼睛是两道弯月，就像黎伯的眼一样，粗短的尾巴，向上翘起，整体形象就像只胖的看不见四肢的橘猫在打哈欠。 也有人说这就是只猫，但都会被黄月英一本正经的指着老虎头上的“王”字反驳。 相比充实但还算整洁的屋子，院里就杂乱了很多，除了大量的制作工具外，到处都是未完工的作品，种类五花八门，造型奇特。 黄月英正专心致志的整理着手里的东西，突然身后被人压住，她惊了一下，鼻间却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没等她反应过来，又被那人从身后抱胸！ “好软～”龙谣爬在黄月英身上，用脸摩蹭着月英的背。 “小谣！”黄月英又惊又羞，满脸通红的将一脸陶醉的龙谣从身上推开，连忙整理好衣裙，将无限春光遮住，站在床边，娇斥道：“你又这样！” 龙谣笑着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手，一对好看的柳叶眉俏皮的对着月英挑动。 黄月英冲过来作势要打，却被龙谣顺势一把搂入怀中，她比月英高出一头，窗上的剪影像是一对爱人在相拥。 被抱住的黄月英立刻伸手去挠龙谣的腰间和腋下，一直主动的龙谣马上缴械投降，大笑着夹紧胳膊，来回躲避。 月英哪会放手，继续追击，不断对刚才还嚣张的龙谣上下其手 两人嬉戏打闹间掉到床上，这回是月英压在龙谣身上。 “哈哈哈···我、我输了！哈哈哈···”龙谣一边躲避着月英的攻击一边求饶道。 “哼！”月英充耳不闻。 “哈哈···别——别挠了——哈哈···” “月英，我错了～” “知道哪错了？” “知、知道，哈哈哈···” “哦？说说。”月英将手卡在龙谣腋下，威胁道。 “我不该，调戏小月英。”龙谣笑的流出眼泪，身体僵直不动。 “哼！再有下次！”黄月英抽回双手，“恶狠狠”的比划着。 “哈——”龙谣很不淑女的呈大字躺在床上，月英推了她一下，躺在旁边，“小谣，你就不能矜持点。” “才不！只有在月英这，我才能这么舒服。”龙谣歪过头看着黄月英，“晚上不回去了，家里好没意思。” “恩。”黄月英轻轻地回道，将龙谣脸上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这个自幼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从来都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活着，可月英还是能从她眉间看到一丝哀愁。 月英知道那是因为龙谣的父亲，突然要给她操办婚事，与皇家联姻，而以龙谣的性格，当然会强烈反对，但还是敌不过被家族长老以女德孝悌教训，被罚闭门思过，最终双方各退一步，龙谣同意结婚，但要按照她的方式——比武招亲。 从那以后，龙谣便经常外出，月英也好久才能见到她一次。 黄月英有些心疼的摸着龙谣头发。 “小月英啊，一月不见，你都学会占别人便宜了。”龙谣闭着眼，猫一样的享受着。 “哼～”月英轻弹龙谣光洁的额头，想找个开心点的话题，于是她问道：“小谣，你这次出去有没有碰到有意思的事啊？” 龙谣一下睁开了眼，很不爽的说道：“月英不提我都忘了，我回来的时候竟然有人用箭暗算我！” 第十四章 说“东西抢着才好吃”的家伙一定抢的是别人的东西 “啊？！” “不过，没事啦。”龙谣不屑的摆摆手，“本姑娘天资聪慧，又有一身好武艺，没让那卑鄙小人得逞。” “那人真可恶！”黄月英知道好友没受伤，但还是捏了把汗。 “对！那个混蛋！这么粗的箭！”龙谣忿忿的伸出两根手指并在一起，“别让我找到！要不然他就死定了！” “呃———这样粗的箭，好像在哪见过啊——”黄月英看着龙谣的手指，脑中差点抓住什么。 “算啦，不说这个了。”龙谣不去想这些烦心事，她拿起床上月英之前摆弄的事物，打量着，“月英，你还真的很喜欢猫呢。” “是虎！”黄月英拿过龙谣手里的东西，按照她的说法，这是一只虎爪，握着拳的虎爪，圆圆的没什么棱角，和她小臂一样长，几根绳子从虎爪下面的底座探出。 “这个叫【小虎】，很厉害的，你看！”月英说着，将【小虎】底座绑在自己手臂上，又将探出的绳子绑在手指上拉直，然后她跑下床，找来四五根竹竿斜架在墙上。龙谣坐起来，好笑的看着月英像个孩童在炫耀自己的玩具。 这时黄月英把【小虎】抵住竹身，皓腕下垂，拉动细绳，【小虎】呼——的弹射出去，咣嚓将那些竹子打断。 “怎么样？！”黄月英将虎爪按回底座，解下【小虎】，一副“赶快夸我”的表情。 “咦？很不错嘛！”龙谣跳下床，来到月英身边，抬起她的手臂，“恩，对身体没有负担，一般人被打到，还真有些危险。” 月英终于想起来了，被她打昏的少年！巨弓！粗箭！“不会这么巧吧。” “我试试！”龙谣把名为【小虎】的机关取过绑在手上，跑到院里去祸害竹子，月英怕她不小心碰到机关兽，赶快跟了出去。 —————————————— 门房竹屋。 一盏油灯填满了空荡荡的房间。 安静的空气中，灯芯偶尔跳动，从温暖的烛光中发出“噼啪”声，让人昏昏欲睡，但马上就被另一种声音吵醒。 “咕噜——咕咕——咕————” 床上某人的肚子里，不停发出抑扬顿挫的叫声，快有小半个时辰了。 黎伯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将另一只装上茶水。 他慢慢的喝着早已变凉的茶水，缓缓说道：“小家伙，你还准备装睡多久？” 床上的夜明“腾”的坐了起来，盯着喝茶的老人，然后出手！掏出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睡了一觉的夜明精神好了不少，他感知到周围的天地灵气多了起来，当下用【兽字诀——鹰视】开始观察附近情况。 “呵呵。”黎伯笑眯眯的看着床上一脸呆相，吃着包子的少年，“你这小子，昏过去还不忘拽着个篮子，来，下来喝点水。” 夜明看不透这个老人，身上只有普通人级别气息，却让夜明很忐忑，那是只有遇到比他更强的猎物才有的感觉。 夜明提着篮子坐在桌边，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他想了想，还是将篮子放在桌上，从中拿出一个，递给老人，“您要不要来一个？” “老夫早就想尝一个了，不过你这小家伙护得太紧。”黎伯拿过包子，就着凉茶吃了下去，“恩！好吃！好久没有吃过这种东西了。” 夜明望着吃的津津有味的老人，识海已扩散到整个宅院。 宅院不大，院中只有十几个气息，除了眼前的老人，最让夜明在意的是两团正向这边靠近的气息，一个火热、气息浓厚、张牙舞爪，一个清冷、气息稍弱、温和宁静。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同样的明亮异常，尤其那团火热嚣张的气息，夜明莫名觉得很熟悉，很想亲近。 “小家伙，这院子里没什么好看的，你要是看够了，就和老头子说说你的来历。”黎伯眯着眼，下颌的胡须随着他吃东西的动作不停抖动。 夜明解除了【兽字诀】，默默拿起包子，他对这些话有了预感，但还是让他很不舒服，从上岸后，所有的事处处掣肘，完全没有岛上做什么事都可以大开大合的快感。 “我嘛——”食物下肚，夜明整个人都升华了，他看着窗外的月亮，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我是个孤儿，每天都得为一口吃的赌上性命，那天我捕鱼的时候，失足落入水中，我就游啊游啊游，游啊游啊游，就游到这了······” 吱———— 竹篮划过桌面，带出的响声打断夜明的回忆，黎伯一言不发的拉过竹篮，将上面的荷叶扔掉，拿起一个啃了起来，几下没了，他手不停，又掏出一个，很快吃掉，接着又是一个，中间连茶水都没喝。 夜明惊呆了！忘了继续要编的话。 我就知道这老头不简单！ 哪个老人能这么凶残的吃包子！ “啊——还有两个。”黎伯转眼间吃的就剩下俩包子，他双手各拿一个，笑眯眯的对着夜明，“小家伙，你要是还不说实话，它们两个，我可不敢保证会有什么下场。” “这！”夜明痛苦的权衡着，是薄皮大馅十八个褶的美味包子？！还是自己不可告人的身世与隐藏在其中的秘密？！ 怎么选！夜明脑中激烈的争论着。 “快点想啊。”黎伯不紧不慢的看着手里的包子，“老夫是先吃这个呢？还是这个呢？” “等等！”夜明突然镇静下来，“我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世和秘密啊，我都不知道自己身世！而且我说的也大概是事实啊。” 想到这，夜明重新看向黎伯，“我说的都是——” “啊——”黎伯大张着嘴，发出声音，将左手的包子递进嘴里，一口咬掉小半，含糊不清的看向夜明，“你说什么？恩！好吃——” “呀！老头你太恶劣了！”夜明直接跳起去抢包子。 这哪是在啃包子，这是在啃他的肉，夜明不知道他信奉的生存主义具体有什么教条，但护食绝对是排在最前面的！ 看到夜明扑来，黎伯轻描淡写的踩了下地面，轻飘飘的向后躲开，还有余力把咬开的包子从夜明鼻前扫过。 老人站在门口，对着包子又咬了一口，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夜明。 “嘿嘿嘿······”扑空的夜明垂着头弓着身，嘴角涎着口水，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绷紧，快要断开—— 夜明抬起头，扭动了几下脖子，怪异的笑着：“老头！你太过分了啊！” “哦?是吗？”黎伯将手中吃了一半的包子扔向夜明，夜明立马变回正常，两眼冒光，口水都没擦干，飞身去接包子。 谁知那包子在空中转了几圈，又倒飞回老人手里，黎伯将包子一口吞掉！然后不断咂着嘴。 “【兽字诀！】——【飞猿！】” 桌上的烛焰突然剧烈摇晃！忽明忽暗的房间中，油灯噼啪作响，有什么东西，彻底崩裂—— 第十五章 人生的路上迟早会碰到喜欢的家伙们 夜明直接开了大招，四肢着地，长发乱舞，像只野兽猛地扑向黎伯。 黎伯侧身、点地，退到门外，非常意外，还没来得及多想，猿猴般挂在墙上的夜明，脚下发力，再度袭来！ “有趣！有趣！”黎伯再次避开，院子里是一片竹林，夜明在这些竹子上来回攀跃！速度骇人，黎伯轻描淡写的躲着夜明攻击，每次都故意让他差一点碰到。 “再让你这小家伙耍下去，老夫的这片竹林就要毁了。”黎伯笑着，伸手触碰一旁的竹子，淡青色的光芒从他手掌发出，眨眼间扩散到整片竹林，每根竹子表面都泛起斑斓的色彩。 夜明第一时间就感受到竹林的变化，下一刻，坚硬挺拔的竹竿突然弯曲！从四面八方迅速向他逼近！【飞猿】状态下的夜明敏捷无比，他不断在蜂拥而至的竹子间闪转腾挪，伺机攻击站在原地的黎伯。 龙谣和黄月英刚来就看到有东西在竹林间乱蹿，而那些竹子像活过来一样不断的攻击闯入者，龙谣微张着嘴无声感叹着黎伯的招式，这种控制竹子的方法她也向黎伯学过，只是性子使然，无法像月英那样静下心，最终还是不了了之，此刻看到黎伯随意的用竹子战斗，她好是羡慕。 而场中的战斗也发生了变化，夜明的身法再快，也得在竹身上借力，终于被竹子碰到，紧接着就被缠住，夜明用力踢断快绑住他的竹竿，跳到更高的空中。 他下方的竹林像等待了许久猎物的蟒蛇一样，在这一刻发出了致命一击，竹子的长度瞬间增加，速度陡然加快！不待夜明反应过来，就被彻底捆住。 龙谣这才看清半空中被绑住的竟是一人，她兴奋的拉着月英跑到黎伯身边，“黎伯！黎伯!那是个人？！” “恩，是小姐今天‘捡’回来的孩子。”黎伯笑眯眯的解释，然后拿起最后一个包子向空中晃了晃。 龙谣回过头也眯着眼看着黄月英，后者目光闪烁，慌忙转移话题，“黎伯，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老夫在和这少年玩耍。” “【兽字诀！罴击！】” 半空中突然响起一阵暴喝！明晃晃的月亮中，夜明的身影变大，身上的衣服一下子被撑裂！ “呃——啊！”他大叫着，缠绕在他身上的竹子不断发出呻吟，然后嘭的炸裂开来！ 夜明的变化被院中先后赶来的人们收入眼底，众人看着仿佛从月中出来的怪物，剧烈震惊。 轰！ 挣脱束缚的夜明重重砸在地上，他马上站起粗暴的将周围的竹子扫开，像头熊一样冲向黎伯。 龙谣搂住月英腰身向后退去，让出场地，又伸手拦住想上去帮忙的仆人们，她看着场中变化，嘴角渐渐上扬，搂着月英的手不经意间用力。 “呀！”又担心黎伯又被龙谣弄痛的月英叫出声来，龙谣回过神，不断抱歉，搂着月英的手却始终没有收回。 “放心好啦，黎伯我都不一定是对手，那家伙伤不了他老人家的。”十分了解月英的龙谣轻揉着月英腰身安慰道，“不过小月英啊，我突然有种感觉，我和这家伙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我——” 她把目光转向场中，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好想揍他一顿！” “啊？” 竹林中黎伯又是云淡风轻的挥了下手，几十根竹子拔地而起飞到空中，然后嗖的从空中飞向奔跑中的夜明。 夜明巨兽般的身躯，躲也不躲，直接用蛮力拍飞几支，剩下的竹子接二连三的落在速度减缓的夜明周围，深深扎进土里，竟是渐渐组成一个竹笼。 夜明在竹笼形成的过程中，敏锐的感受到他身边的灵气在减少，他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弱，在最后一根竹子落地的同时，夜明整个人瘫在地上，他的身形也恢复正常，破衣烂衫、灰头土脸的夜明无力的趴在地上，使劲的把手伸出笼外。 “我的···包子······” 黎伯叹了口气，他蹲下身，将最后一个包子递向夜明。 满脸倦色的夜明露出笑容，继续伸手。 “啊——”黎伯将碰到夜明指头的包子拿回来，张嘴，又做了一次慢动作，一口一口在夜明面前吃光，最后还意犹未尽的吮着指头。 “老头！你太可恶了！”夜明用力挤着身子去抓黎伯衣角，后者也不避开，只是更加响亮的发出咂嘴声。 “哈哈哈哈。”龙谣抱着月英大笑起来，“黎伯好逗。”黄月英也歪着头看着一老一少对峙。 “小家伙，你请老夫吃了不少好吃的，接下来换老头子我请你吃哈。”黎伯拍了拍夜明手臂，沾着油渍的双手在夜明身上衣服来回擦拭了几遍。 “来来来，你们给黎伯打个下手，咱们做点吃的招待下客人。”老人站起身朝周围的仆人招了招手，带头向灶房走去。 “呀，黎伯亲自下厨，我要去看看。”龙谣眼睛一亮，跟着众人跑了过去。 月英无奈的看着扔下她的龙谣，想了想还是朝关在竹笼里的夜明走去。 “那个，虽然我不太清楚，但我既然是客人，这样趴着是不是有点不礼貌啊，要不你先把我放出来？”夜明感到那个清冷温和的气息在靠近，当下请求道。 “这是黎伯的招式，也只有黎伯能解开。”黄月英看着有气无力的少年说道，“黎伯很少和人动手的，我也从没见过他老人家像刚才那样开心。” “啊？那个恶劣的老头？”夜明大字型趴在笼中，“我要是吃饱了，才不会输给他。” 夜明说完望向月英站的地方，不确定的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啊？” 黄月英咬了咬嘴唇，“今天下午，城门口。” “哦！”夜明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打昏我的家伙吧！” “是你先无礼的！”月英见对方竟然反怪自己，也放下矜持反驳。 “喂——你见过有人会对没看到的人无礼吗？” “你手都碰上了还说没无礼？” “哦？对了，你是怎么把我打昏的？” “不要转移话题。” “是不是被称作暗器的东西啊？这个我也会一点。” “你是说你会暗箭伤人这种事吗？” “恩？我像会做出那种无耻之事的人吗？” 第十六章 事情总是会有联系的 竹屋。 夜明、龙谣、黄月英围着桌子坐下，桌上的茶壶杯盏都已撤下，七八盘精致的菜食摆在上面，散发着诱人的气味，门口黎伯端着最后一道红烧鱼走进坐到夜明身边，身后有仆人将房中油灯挑亮，躬身退出竹屋。 “来来，尝尝老头子的手艺。” “恩，那我就不客气了！”夜明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去夹刚放下的红烧鱼，筷子还没入肉，就被另一双筷子打偏。 龙谣夹了一块鱼肉放在黎伯碗里，“要先让长者吃，懂不懂啊？” 夜明停下筷子盯着对方，龙谣也毫不示弱的回视着。 黎伯笑眯眯的看着两人，也不制止。 “哎——”夜明转过头，“老头，这个蹭饭的家伙是谁啊？” “嘿呀，你给我记好了！本小姐姓龙名谣，这是我半个家，你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才叫蹭饭。” 夜明沉默片刻，放下筷子，他将装有米饭的木桶拿到面前，叹了口气。 “我从没见过这样好的食物，也不懂什么吃饭的礼仪，因为没人教过我这些。”他抬头看着龙谣，将自己的饭碗放到木桶之前的位置，又拿起两盘菜仔细看着。“所以老、黎伯说尝尝他的手艺，我真的以为是可以吃的。” “如果我的这些行为让你感到不适······” “喂！你别这样说嘛！”龙谣手足无措的站起来，“我、我、我开玩笑的，吃饭哪那么多规矩！我、我” 夜明直接将手中的两盘菜倒进木桶，用木勺搅拌起来，满满的吃了一大口，然后歪着头看向龙谣，”我接受你道歉。“ ”你小子！“龙谣右手变爪，猛地拍向夜明，早有防备的夜明抱着木桶向后闪开，不过身上破烂的衣服还是被龙谣扫到，一个竹牌从夜明身上掉出，落在去拉龙谣的月英面前。 夜明抱着木桶跑到黎伯身边，边吃别说，”老头，你也不管管，这么多好吃的，被这个疯丫头打翻多不好。“ ”你这样吃老夫做的菜，老夫都恨不得出手再把你关起来。“黎伯摇摇头，不管这些小辈们的打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酒。 另一边被拉住的龙谣接过月英手里的竹牌，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容看向夜明，让根本看不到的夜明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夜明？” “恩？” “你想娶我？” “恩？！”嘴里塞满米饭的夜明用两个恩回应龙谣，对第二个问题一脸惊讶，心跳突然加快，这是，那种意思？ 黄月英捂着小嘴，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连黎伯都转身打量起两人，“恩！猛一看还是很配啊！” “黎伯——”龙谣笑着将手里竹牌握碎。 “啊，老头子醉了，乱说话。”黎伯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夜明机械往嘴里送米饭、机械的嚼着，机械的咽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龙谣笑眯眯的将手里的碎屑倒在地上。 “怎么？敢做不敢认？” “小谣，这是怎么回事。” 龙谣拍干净手，依旧看着夜明，”没什么啊，家里弄的比武招亲，听说有很多青年才俊、少年英雄来，对了，夜明你拿的还是推荐牌位，你是哪个家族的啊？夜姓的大族我从来没听说过呢。“ 夜明用木勺刮着不知什么时候变空的木桶，脑中把白天遇到的事一下子连了起来，龙家？龙谣？比武招亲？这家伙就是被人称作有着倾国倾城之姿，又端庄秀丽，楚楚动人的龙府大小姐？是谁这么说来着？ “夜明既然能拿到这种竹牌，那武艺肯定很出众吧？”龙谣走向夜明，语气分外的温柔，还真有些传言中的样子。 黎伯将酒杯放下，把桌子搬起移到一边，夜明抱着空桶站在原来，“那个，还，还好吧。” “呵呵，那可太好了！”已经走到夜明前面的龙谣笑脸突然消失，一股凌冽的气势突然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去死吧！” 常年和野兽搏斗的经验，让夜明在龙谣出拳前就向门外跑去。 轰！ 竹屋的门连同一面墙壁被瞬间捶碎！夜明头也不回的向竹林跑去，同时开启【兽字诀——飞猿】，竟只是堪堪躲过飞奔过来的龙谣攻击。 ”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有人想娶？“夜明手脚并用的挂在最高的一根竹竿上，这才松口气看着下方缓缓走过来的龙谣。 ”喂！你要是说那招亲的，我可没想过，只是有人告诉我，我每打败一个人他就给我两千钱!我才答应要那块牌子的。“ 龙谣停下脚步，“哦？那你能告诉我，是谁和你这么说的？” “啊，我想想。”夜明挠着头，“叫什么来着，龙什么啊？” 龙谣弯腰捡起一根竹竿，随手甩了个枪花，空中隐隐有波纹流过。 第十七章 故事 “你不是说等我吃完再慢——慢谈吗？”夜明胡乱的将桌上的饭菜倒入新的木桶，屋中只有他和龙谣两人，黎伯和月英不知什么原因回避。 “你以为我想和你待一块！喏，这衣服是黎伯给你的，把你那件破烂换下。”龙谣将一团衣服扔给夜明。 埋头吃饭的夜明接过飞来的衣服，布料比他现在穿的要硬一些，但比他岛上的兽衣还是好很多。 夜明随手将身上的破衣扯掉，只剩下长裤，拿起新衣套了起来。 “喂！你穿衣服就不能回避下！” “唉？”夜明穿衣的动作顿了下，原本斜侧的身体正对龙谣，“这种事还要我提醒你吗？” “你小子又欠——”龙谣摩拳擦掌走了过来，脚步突然停下，她惊讶的指着夜明，“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个？”夜明只能找到一件不该长在他身上的东西，他握着胸前的罗盘挂件，龙谣几步走到夜明身前，伸手抢过，仔细的看着。 “那个——” “别吵！” 夜明一动不动的抓着衣襟，就这么袒露着胸口，挂在竹子上那种变扭的感觉又一次出现。 “你身上的秘密还真不少。”龙谣看过挂件，松手扔回，夜明赶紧把衣服合上，警惕着看着龙谣，“这是我师父给我的，先说好，这个不能当饭钱！” “切！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龙谣把腰间玉佩解下，递到夜明面前，“看好了！” “看看看——”夜明心中碎碎念，眼前突然一亮！ 说看不见的人眼前一亮总有点奇怪，此刻夜明怀着不可叙说的心情，确确实实的看到那块玉佩发出刺眼的绿色光芒。 绿光散去，原本古色古香的玉佩竟变成了另一种事物，亦是半块罗盘挂件！缺口处和夜明的刚好吻合，上面刻着【卯、辰、巳、午、未、申】六个字，清晰可见。 “喔——”夜明瞪大眼睛看着神奇的一幕。 “喔什么喔！带着这种东西到处跑，你胆子也真大！” 龙谣又拿起夜明的挂件，和自己的拼成一个完整的罗盘，夜明任凭龙谣摆弄，对方的变化他一点都没感到突兀，一切都很自然。绿色的光芒从龙谣的罗盘上蔓延到整块罗盘。 喀嚓—— 有什么东西破碎，在这安静下来的房间听得清清楚楚。 “拿好了！”龙谣把罗盘分开，还给夜明。 夜明握着焕然一新的挂件，上次落水让他感到踏实的光芒包围他全身。 “你说这是你师父给你的，那你师父有没有和你说过这罗盘的用处？” 夜明摇头，“我师父只是让我一直戴着，其他的都没说过。”听到和师父有关，夜明没了平时的性子，他认真的问道：“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吗？”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这东西有超过凡人的力量。” “哦！这样啊，能麻烦换种我这样的人能理解的说法吗？” “好呀——”龙谣笑了笑，一拳挥向夜明。 夜明反手格挡！下一秒，夜明的脑袋被人重重弹了一下。 “嘶——”夜明揉着额头连连后退，“你还是用你以前的说法吧。” “真笨！还没注意到吗？”龙谣用手指转着自己的挂件，说话间突然出现在夜明身后。 夜明怔住，他能感受到龙谣的气息瞬间转换位置。 “这是罗盘的能力？” “嗯哼！”龙谣解释道，“我的罗盘可以让我周围的时间变快，就像刚才那样，在你没反应过来，我已经走到你身后了。” 夜明听罢，立马握紧挂件，也是一拳挥向龙谣，然后，整个人被龙谣反手按在床上。 “你骗我！”脸被压进床里的夜明挣扎着。 “你这家伙真的是能让我完完全全相信的人吗？”龙谣收回抵在夜明后背的膝盖，放开他。 “你这个要求对第一次见面就打了两架的人来说，有点高啊。”夜明揉着胳膊说道。 “要不是我师父告诉我‘如果有人拿着另外半块罗盘来，你可以完完全全的相信他’，我才懒得理你。” “你师父眼光真好！” “不过我现在觉得，那个人是你师父，才不会是你，一点都不靠谱。” “嘿嘿······”夜明抓了抓头发，“我师父确实是那种可以让人完完全全相信的人。” 龙谣看着傻笑的夜明，心情轻松很多，“又不是说你，你那么开心干嘛？” “喂，你说你师父和我师父什么关系，会不会是兄弟啊？”夜明忘了身上的疼痛，兴致勃勃的凑到龙谣身边。 “肯定不是，我师父是女的。” “哦——那他们会不会是那种关系？” “恩？不许乱猜！”龙谣很顺手的弹了夜明脑袋，但出神的表情还是暴露她真实的想法。 “对了，你师父呢？” “我好多年没见过了。”龙谣叹了口气，“只记得很小的时候她来我家，住过一段时间，离开的时候就留下那句话。” “啊，好巧啊，我也是哎！”夜明上下抛着罗盘挂件，脑中冒出一个想法，“要不要我们一起去找他们啊！” “恩？！”龙谣对这个异想天开的提议还真有点心动。 “他们关系肯定很好！我师父也是突然离开的，现在说不定他们在一起，恩，云游！” “这个——” “我对这个世界不熟，你这么厉害，我们一起找到他们的机会会大很多，而且我知道他们可能在的地方！”夜明想到面具男说过的‘几年前’的情报，现在为了拉龙谣进入，也不管那些了。 “在哪？” “洛阳！”夜明抱胸肯定的说道，谁知原本眼睛充满期待的龙谣眉头皱了起来。 “洛阳？”她看着夜明，“那里早就是鬼城了！” “鬼、鬼城？” 龙谣看到夜明表情，又叹了口气，“你这家伙果然什么都不知道，鬼城，不是说它里面真有鬼，八年前洛阳城连同它周围几百公里的陆地分裂后，变成孤岛，周围听说有乱流浓雾，一年后才有人登岛，却发现整座洛阳城半个人影都没有，当初董卓将皇上和洛阳洗劫后，还是有几十万人口的，所以才有传言说，是地府开门，将洛阳城的人都带了下去。” 第十八章 想做一件事又不好意思承认的时候就打着长辈的名义去做好了 “这种事你都懂啊？” “哼！我龙家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将军，再说这种事稍微想下就知道了。”龙谣看向夜明。 “好啦，现在该说说你的事了。” “恩？” “你是怎么到这的？还有你刚才那些变身是什么？好好说啊，我可是很认真的在考虑以后要不要罩你。” 夜明想了想，还是把岛上的事讲给龙谣听，不单是对方和师父有关，更重要的事龙谣身上的气息，他很愿意相信。 “哦——我现在可以理解你为什么这么怪了。”龙谣感叹道。 “既然面具人对你师父的事那么感兴趣，又有那么玄乎的能力，你只要一直呆在这，他身后的人肯定会找上来的，到时候本姑娘亲自出手，轻轻松松的把来人拿下，然后再逼问出关于你师父的情报！” “这个计划很好，只是有一点问题！” “说！” “你‘轻轻松松的把来人拿下’？” “切！被你都能差点杀死的货色，本姑娘亲自出手给足他面子。” 龙谣不屑的说着走到床边，拿起夜明的怪剑。 “这是你师父的剑？蛮特别嘛，不过，感觉缺点什么？” “你、你没事？！”夜明看着摸着破剑的龙谣，对方没半点不良反应。 “什么意思？” “啊——也没什么，就是刚才讲的事，中间有一点我忘讲了。”夜明把面具青衣人碰到破剑的情景说了一遍。 “这种事下次记得说出来！”龙谣又是给夜明一指头，“看你用那什么【兽字诀】的时候，还以为是个没头脑的，恩，总算有点能带出去的样子了。 “常在林中混，耿直的死的快。”夜明揉着被敲了好几遍的脑袋，抓住龙谣说的最后一句。 “带出去？” “你不是跟我弟弟讲过条件吗？” “你弟弟？龙啸天？” “恩，那个不成气的臭小子还算给他姐帮对了件事，夜明，你武艺虽然不怎么样，但有【兽字诀】这种特别的功法，能勉强算个高手，也可以帮我多打发几个讨厌鬼。” “哈？‘武艺不怎么样’？我是对你下不了手，一般人我轻轻松松搞定！” “对我下不了手？”龙谣漂亮的眼睛变成弯月，她撩了下头发，“你对我有什么想法吗？” “傻子才对你有想法！我只是看在我们师父的份上不想和你打。”夜明解释，‘我喜欢你的气息’这种话打死他也不会说。 “哈哈哈，以后我让月英教你怎么说话。”龙谣笑着挥了几下破剑，“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演武场，不用跟啸天了。” “那钱怎么算？” “我们都这种关系了，谈钱多没劲”龙谣指着自己的挂件，“你可是你师父和我师父一起选来帮我的人。”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好吧好吧，就按你和啸天讲好的，一人两千钱，真是的。” “恩！成交！”夜明没思考多久，伸手和龙谣击掌。 “你又不想结婚，干嘛要办什么比武招亲？！”破剑对龙谣不排斥，夜明突然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本姑娘也不想啊。”龙谣再次谈到这个话题，意外的没有炸毛，神情平淡了很多，“家中长辈的意思，没办法不听。” “恩——”夜明靠在墙上，若有所思。 “怎么啦？” “没什么，感觉，这不像你。” “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龙谣撇撇嘴，有些好奇，“那你说我会怎么样？” 夜明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是那种，如果有人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你会拿着刀枪把他们都打趴下，如果这还不行，再多打趴几次。” “恩？哈哈哈哈哈······”龙谣愣了一下，大笑起来，她看着一本正经讲这些的夜明，这家伙怎么猜到她当初就是这么做的。 笑够了的龙谣，站直身子，“你一直一个人，不懂大家族里面的事。” “恩？”夜明又是一脸茫然。 龙谣无奈的说道：“这个世界和你的孤岛不一样，有很多规矩，女德孝悌，身为子女，必须听啊。” 夜明听罢沉默了会，然后伸了个懒腰。 “我确实听不太懂你说的，不过看在我们师父的份上，我帮你把那些人都赶走好了。” “哟，那我还得谢谢你啦。” “不客气，拿钱办事。” ······ 竹屋外，黎伯和月英趴在窗户上看着屋内的两人，夜明和龙谣却像看不到他们继续说着说着话。 “气氛不错啊，没打起来。”黎伯笑眯眯的摸着颌下的胡须。 “恩——”月英轻轻出了口气，她脚边放着夜明的巨弓和箭袋。 “黎伯，这世上的事真的好巧啊，没想到小谣和夜明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呵呵，都是好孩子。”黎伯点着头。 “老头子和这小家伙玩耍的时候，就知道这孩子不是那奸邪之人。” “黎伯，现在才说，我都能看出来了。”月英趴在窗边，明明对方看不到也听不到他们，她还是放低声音。 “呵呵，小姐，外貌、语言、行为都会欺骗到人的判断，但一个人的气息是最真实的，老头子是知道这孩子的气息才让他留下来的。”黎伯慈爱的摸着月英脑袋，“日后小姐可不要被年轻俊俏的公子骗了。” “呀，黎伯。”月英小脸一红，“我才不要成亲呢。” “呵呵。”黎伯笑了笑，看着屋里的情况，“小姐，我们得离开了，龙谣小姐和那小家伙要出来了。” “哦！快走！快走！”月英抱起箭袋，黎伯拿着巨弓，两人快步朝门房走去，踏入房间后，数片竹叶出现在空中，然后飘散，黎伯和月英的身影才显了出来。 听到靠近的脚步身，月英赶紧把巨弓箭袋藏到床下，正襟危坐，黎伯也假装给自己倒水。 “月英！黎伯！”龙谣面带笑容带着夜明进来，径直坐到月英旁边。 “看来你们的事情解决了。”黎伯面不改色的给两人递水，好像刚刚偷听的不是他。 “恩。谢谢黎伯。”龙谣接过茶杯，“黎伯，我想让夜明暂时住在您在。” “可以呀，我也很喜欢这小家伙的。” “那太好了！这家伙的师父和我师父有些渊源，我想帮他适应现在的世界，对了，他之前一直一个人生活，以后月英帮我教他正常人会做的事。”龙谣又对月英说道。 “啊？好呀。”什么都听到的月英心虚的答应。 夜明听着三人交谈，完全没问他这个当事人的意见，于是无聊的去找月亮看，那边的龙谣回头发现后对夜明侧脸吹了口气。 “还不快点跟黎伯月英说谢谢。” “哈？”夜明脸上有点发热。 “哈什么哈，你住在这，以后可以让黎伯教你怎么用你那【兽字诀】。” 第十九章 偶尔在有风吹过的夏夜听听老人讲的话 龙谣和月英已经离开一阵了，夜明脸上的温度仍没退下，他的思绪有些混乱，从没有过的感觉不断冲击着大脑。 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才注意到黎伯坐在他面前正说着什么，哦，那家伙好像让黎伯指点自己。 “夜明啊，你的【兽字诀】应该是通过模拟动物的姿态，并将周围的灵气状态改变，最后达到强化自身的目的，能创出这种法诀的人不简单啊！” “行啊！老头！”夜明听到黎伯在夸自己师父，当下也毫不吝啬的回夸。 “呵呵，这世上很多东西都殊途同归，等你活我这么大了，就什么都能懂一点。” 黎伯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只是不知道你这【兽字诀】又多少种变化，夜明你能否和老头子详细讲讲？” “啊。”夜明伸出手指，边数边说：“我师父交给我的【兽字诀】分为【虎字诀】、【熊字诀】、【狼字诀】、【鹿字诀】、【猿字诀】这五种，可以暂时让我的力气更大、速度更快、跳跃更高、反应更灵敏。”夜明讲到这，走出房间，选了一块空地。 “像这样！” 夜明半蹲，深吸了口气，黑色长发无风自动，他握紧的拳头上渐渐生出一层淡淡白芒，然后，猛地向前出拳！ “【兽字诀！虎啸！】 吼！ 一阵罡风呼啸着被他的拳头带向数丈外的竹林，那些挺拔结实的竹子顷刻间被压倒，不住噼噼啪啪的震颤。 夜明收拳，躺倒的竹子立马弹了起来，来回晃动，今晚的竹林被夜明折腾了几次，本就没多少竹叶的竹子现在彻底变的光秃秃了。 不难想象这样的拳头打在人身上会有多大威力。 “不错，有点意思，这【虎字诀】很是刚硬。”黎伯心疼的看着竹林评价道。 “哈哈哈哈哈···还有更厉害的！”夜明把脸上乱发甩到一边，四肢伏地，弓起腰身，十指深陷土里，脚下青砖被一下子踩裂！ “【兽字诀！伏虎！】”夜明绷紧的身子瞬间提速！眨眼冲到黎伯身前，一股磅礴的戾气像巨浪般压向黎伯。 夜明满脸张狂之色，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低吼，身侧数道爪痕忽隐忽现。 黎伯眼睛完全张开，一根竹竿凭空出现、变大后，丈粗的竹影侧抽向夜明！ “哈哈哈哈！！” 扑过来的夜明带着癫狂的笑声，避也不避，双手快速向前挥劈！ 刚碰到夜明的巨大竹影就在几十道爪痕中啪的被轰碎！夜明冲势不减！抓向黎伯！ “锁！”黎伯伸手虚空一抓，被夜明拍散的竹影顿时聚实，分成数段，向穿过竹影的夜明四肢缠绕上去，青绿的光芒呼吸间遍布夜明全身。 扑通—— 气势汹汹的夜明摔倒在地，落在黎伯脚边，他身上的戾气也随着这一摔散尽，然后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黎伯蹲下身子，把夜明翻过，对方皱着眉头，闭着双眼，紧咬牙关，像在做什么噩梦。 “小家伙，清醒了没？” 夜明再次使用【虎字诀】时，身上气息忽然改变，这让黎伯多了个心。 “老头，你能把这些怪东西撤掉吗？我脸疼想揉揉。”夜明躺地上来回摆动身子。 “看来没事了。”黎伯站起身，也没见他做什么，附在夜明身上的青影就消失不见。 “啊——今天【兽字诀】用太多了。”夜明轻轻揉搓着鼻子。 “夜明呐，你师父可与你讲过这【兽字诀】的限制呢？” “没有，我师父教给我怎样控制灵气为己用后，没多久就消失不见了，后面的招式都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 “哦？那你悟性很不错啊。” “那是！”夜明毫不客气的接受称赞。 “呵呵，那你是怎么创出的这些招式？”黎伯笑眯眯的问道。 “岛上有很多野兽，我先观察它们，然后有事没事就和它们打几架。”夜明擦了下脸，“其实也很简单，把自己想象成野兽，越像野兽，【兽字诀】的威力就越大。 “但每天也不能用太多。”夜明叹了口气，可惜的说道：“攻击性质的【兽字诀】，很消耗灵气和体力，用的多了，意识会变得差，有时候连自己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像刚才那样和现在这样，浑身无力。” 黎伯听完，沉思不语。 夜明靠在墙上，仰面，“老头，你也不简单，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我多用几次【兽字诀】啊？” “没有！”黎伯很干脆的回道。 “啊？” “还有，夜明呐，你以后也要少用这种能力，尤其是在人多的地方。” “啊？” 黎伯坐到夜明身边，拍打着腿。 “今天老头子就代你师父，再教你些东西，夜明啊，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有这些超过常人的能力？” “这个，师父说过，这天地万物都有灵气，只要掌握控制这些灵气的方法，引天地之力为己用，就会更加了解这个世界，并拥有接近鬼神的力量。” “你师父不简单啊。”黎伯看着院中竹林，那里有竹叶飘起，“没错，但这样的人放眼天下都少之又少，即使有人有机缘接触这些，也会因自身条件限制，无法得到这天地之力。 夜明侧头看着黎伯。 “老头，这种不经意间就能夸自己的方法以后也一并教给我吧。” “那就要看你的悟性了。”黎伯眯着眼，竹林倒地的竹子缓缓立起。 “夜明，我们这种人，可以借用天地力量，做到常人不可做的事，但同时我们也有了另一种责任，那就是让这天下能保持平衡。” “听不懂！”夜明也学着黎伯有节奏的捶打自己双腿。 “如果把这天下比做一个人，那人饿了要吃东西，渴了就要喝水，病了就要看医，绝大多数时间它都能自己解决这些问题，但凡事总有意外，而我们就是要在这意外发生的时候，给它吃饭、解渴、治病。” 夜明消化着黎伯说的这些东西，今天的月亮格外大，温和明亮的月光下，时光仿佛在倒流，折断的竹身重新愈合钻入土里，破碎的竹叶变得完整，落在竹身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中，整座竹林恢复了原样。 有晚风吹过竹林，拂在脸上，夜明觉得今晚心情很好。 第二十章 世上最懂人心的一定是风 “老头，你说的这么麻烦，我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夜明看着月亮，“少之又少？从我离开岛到这，碰到的都是会控制天地之力的人，连那两个丫头都会。” “呵呵，这也是老头子想让你留下来的原因。”黎伯说道，“从老夫从学会用这天地之力起，这几十年的时间让我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所谓缘分就是天意。夜明，你和我们相识，看似巧合，但老夫更认为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夜明摸出罗盘挂件，回想着自己这一路的经历。 “老头，我总觉得你是在给我下套。” “呵呵，夜明啊，你早晚会遇到一些只能靠你自己解决的事，这是我们这类人都会走的一步，老夫这几年心口一直堵得慌，今天你在这院子里又打又闹，老夫这心啊，却一下子就敞亮了。” “要不我现在再给你毁一遍？” “今天就不用了。” “我觉得是老头你操的闲心太多了，你说的‘天’厉害的很，哪里需要我们帮它，也许我们比一般人强那么一点，但在老天看来，又有多大区别？” “不一样啊，夜明。”黎伯捡起一片竹叶，在指间翻转，“现在变了啊，这天老头子都不认识了。” 夜明学着黎伯也在指间翻转罗盘，等黎伯的下文。 “夜明，八年前那场天翻地覆的变化，传言是那黄巾头领张角逆天施法所致，但这等力量早已超过人间允许的范围了。” 黎伯让竹叶静止在食指上。 “那场变化，本该让这世间彻底失衡，老夫原以为这种失衡会化作一场浩劫，可没想到，半年时间，这天下就平稳了，五地四国，甚至比朝廷在的时候还好。” “老头，你这种心态我不太好评价啊。”夜明接了一句。 “老夫何曾不想让这世间一直好起来，但这一切太不合理，如果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是有人怀着我们不知道的目的做出的假象呢？当它真的出现在你我面前时，那时我们还有还手之力吗？” “真有那样的家伙，那岂不是和天有的一拼吗？” “夜明，老夫也希望永远不会有这样的人出现，可老夫快到不惑的年纪了，却越来越看不懂这天了。”黎伯叹了口气，“接近天道，顺其自然，可要是天本身逆了呢？” 黎伯停了一会，看向夜明，“说不定你这小家伙可以帮老头子解解惑呢。” 夜明点点头。 “老头，放心好了，改天我就出去把那什么四国一统，在把这五地拼成一块，让这一切变回原样，到时候你就不用担心这些了。” “呵呵···那就这么说定了。”黎伯笑了笑，“说远了，还是说你的【兽字诀】，夜明，虽说我们可以操纵天地灵气，但是要有一个度。 黎伯语气加重，“要记住我们是借用天地之力，而不是掠夺这力量，超过这个度，人就会很容易失去自我，变得盲目、自大，视力量为尊，而这种人的结局通常都会毁灭自己。” “毁灭自己······” 夜明想到一些往事，那是他刚开始用【兽字诀】的时候，力量带来的快感让他不断挑战野兽，到后来甚至不用弓箭、破剑，赤手空拳与猛兽相搏，经常精疲力尽的醒来后，周围都是鲜血碎肢，短暂的茫然恶心后，【兽字诀】带来的力量，像诱人的毒药一样吞噬着他的心，促使他再次挑战。直到被森林东边的熊主一巴掌拍晕，夜明才醒过来。 夜明不知为何熊主没有吃它，但从那以后，夜明开始学着控制自我。 “还有一点，夜明你的【兽字诀】是在模拟野兽，你也说过想让【兽字诀】威力变强，就要变得和野兽一样。” “这话从别人嘴里讲出来，我怎么听得那么别扭呢？” “你这种方法也许会让你快速掌握【兽字诀】，但次数多了，多少会影响到你的心智。” 黎伯讲到这，看着夜明，不再言语。 夜明也不做声，沉默中，一片竹叶飘到夜明鼻尖，来回飘荡，但就是不落地。 十几个呼吸后，夜明啊了一声，一把抓住竹叶塞进嘴里，烦躁的说道；“好吧！好吧！老头你有什么高见我都听！” “孺子可教。”黎伯捋着胡须，“老夫爱竹，修的是心，夜明你以后和月英一起跟老夫学习，只要把这心修好了，变成什么野兽也不会失去理智的。” “老头你修的是心？”夜明嚼着竹叶，很是怀疑。 “很难看透老夫吧。”黎伯站起身，拍着身后尘土。 “天色也不早了，夜明你明日还要陪龙谣小姐出去，早点休息吧，哈，为难你这小家伙陪我这老头子说这么久。”黎伯打了个哈欠说道。 怎么看都是这老头自己讲困了想睡觉，断了对话，夜明听着黎伯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 “我倒是很喜欢听啊，尤其老头你话里有话的说我特别，要是每天来这么几次，说不定我还真以为自己有改变这天下的能力，到时候——” 吱——咔 门被关上，从里上锁，有脱衣铺床的声音。 夜明吐出竹叶跳起，拍着门，“喂！老头！我睡哪？” “你从哪醒来就去哪睡。” “哎？”夜明转身，记忆里那边是竹屋，可被他和龙谣一前一后拆了不少，连墙都少了一面，虽说现在是夏天，但这样和露天差不多的情况下和衣而睡，夜明还是有些不愿，吃饭的时候不还说我是客人吗？ “喂！老头！多少给我件被子啊！” 门房里灯影闪烁，应声而灭，里面没了动静。 夜明又拍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反身回到竹屋。 “哈——还好还好。” 夜明提了凳子坐下，桌子上还有些残羹剩饭，他就着茶水开始解决这些。 岛上的生活让夜明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绝不浪费食物，静谧的院子里，断断续续响起碗筷碟碰撞的声音。 没过多久，桌上的餐盘都空空如也，夜明用茶水漱了漱口，躺到床上，想着今晚的事。 黎伯说的话，在他下船踏上这块土地时就感受到了，这里的天地灵气运行确实不对劲，没有岛上和乘船时那种自然而然的感觉，让他有种很微妙的不自在。 “天塌下来有师父顶着。”夜明双手抱在脑后，“现在又有老头，老头肯定认识其他的老头，真有那种麻烦事，我打打下手就好了。” 夜明睁着眼，和往常一样什么都看不到，他突然有些心烦，然后拿过旁边的破剑扔向屋顶，竹屋嘭的多了个大洞，有月光从洞中流出，洒在夜明身上。 “这样好多了。”视野里多了一轮明月，夜明舒服的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没了墙的竹屋让几股清风溜进，滑过夜明侧脸，少年像梦到了什么，嘴角慢慢翘起。 第二十一章 有些秘密不说出来是因为从来没把它们当做秘密 清晨。 五月的临江城气候宜人，淡淡的薄雾附在青翠的竹子上，让颜色更加鲜艳，黄府外的水渠中，几只早早醒来的鸭鹅悠闲地飘在水上，清洗着羽毛。 夜明精神饱满的醒来，在床上舒展着四肢，他发现身上多了一床被子，破剑也被人放在旁边。 “老头良心发现了？”夜明坐起来，扭动了几下脖子，然后跳下床，活动着关节。 此时刚过辰时（7点），正是一天空气最好的时刻，活动完的夜明走出竹屋，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他隐约听到有棍棒挥舞的声音，夜明心中一动，顺着声音朝内院走去，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人，穿过几个庭院后，夜明找到了那股吸引他的气息。 这是一处只有木桩的庭院，龙谣一身短衣打扮，手握竹棍，身法奇快，对着木桩或挑或刺，她手中的竹棍在不断的舞动中，渐渐化出无数棍影，带着奇异的嗡鸣声，嘭嘭嘭的打在木桩上，紧接着这些棍影再次变为一道，一吸间同时点在她周围的木桩上! 龙谣收棍，倒提，深深呼出口气，然后才对着院外的夜明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 “哟！懒虫醒来了？” 夜明一时没回答，他还沉浸在龙谣练习棍法引起的天地灵气变化中，他能感受到龙谣的每一次挥动，都有天地灵气汇入她竹棍划出的轨迹中，那是一种很和谐的状态，像是这天地灵气在主动跟随着她的招式，这和他的【兽字诀——鹰啸】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零↑九△小↓說△網】 夜明的师父曾把武者分为三类：第一类，只会用自身之力，简单来说就是蛮力；第二类：以自身之力为基础，开发出适合自己的招式，懂得用力；第三类以自身之力影响周围的天地之力，将自身力量完全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也就是借势。 这世上大多数的武者都只能停留在一到二类间，一但成为第三类的武者，那就能在这个世上横着走。 当然最后一句是夜明自行领悟出来的，可这不妨碍他站在同等的高度上，以一种同道中人的姿态欣赏对方。 “喂！怎么一醒来就傻乎乎的？” 龙谣走向夜明，随着她的步伐，庭院的木桩先后响起吱呀吱呀的声音，在她停到夜明面前时，木桩同时炸裂！ “喔——”夜明现在觉得自己越来越欣赏这个家伙了。 “哼！以后本姑娘可是要罩着你，没点本事怎么行。”龙谣用竹棍轻敲夜明脑袋，这种欺负弟弟龙啸天的习惯，被她自然而然的用在夜明身上。 “倒是你，昨天和黎伯有没有学到什么？” “啊——老头？”夜明打了个哈欠，“在自我评价这方面，我们倒是有很多可以共同讨论的地方。” “什么啊？给我好好说！”龙谣又用竹棍点着夜明脑袋。 夜明抱胸不动，任由竹棍落在脑袋上。 “老头只说让我少用【兽字诀】，以后还要和他学习什么修心。” “修心？”龙谣放下竹棍，打量着夜明，“为什么啊？” “老头说我用【兽字诀】次数多了，会影响自己心智。” “哦？你是说你学野兽学的时间长了，就会变成野兽？”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啧啧啧，夜明啊，要是让你师父知道你的心智连野兽都超不过，他老人家会怎么想啊？”龙谣把竹棍扔掉，摇摇头，“这下都不知道你能不能赢的了那些讨厌鬼。” “那些家伙，我不用【兽字诀】都能把他们打趴下。”夜明捡起龙谣扔掉的竹棍，稍一运气，然后抡圆横切向只剩半截的木桩。 唰！ 庭院中所有的木桩又少了一段，切口平滑，像是刀切过一样。 “哼，还算可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