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镇》 第1节 第一章 凶案 最近心里有点憋屈,总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我这个人就是个闷货,反正也是闲着,就随手写写吧。 大概一个月前,我还是风头正劲,凭着一股子不要命的执拗成了市里最年轻的一级警司,虽然手臂的粉碎性骨折刚痊愈,但拿着手里那块经常被写成沉甸甸事实上却轻飘飘的奖章时,我还真感觉手都抖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我这个人迂腐还是脑残电视剧看太多,反正警校毕业出来之后就不要命的一个劲扑在工作上,进入刑侦之后破案率不断直线飙升,当然,代价也大,全身多处的伤疤我也不一一列举,免得矫情。 现在呢?奖章也不知道被我扔哪去了,窗外冷风细雨,树影飘摇,办公室寒酸得要命,傍晚了自己一个人在抽饭后烟。 不是想吐槽什么,但我还真想骂一句,去他妈的一级警司! 在这种山村小镇当派出所的所长?说是晋升,实为流放,老子宁愿在省委大院当保安!没办法,脑子直,确实得罪过不少人。 旧窗户残得跟纸糊的一样,被风吹得咿呀响,我拿出品牌智能手机,习惯性看了看时间,没信号的手机就是一块破铁,游戏什么的对我一点诱惑力都没有。 房间一下子暗了下来,雨更大,远处的闷雷闪着微弱的亮光,老掉牙的木窗户还是让风给吹开了,吱呀吱呀的响个不停,细雨飘洒进来,我手臂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鬼天气拍鬼片倒合适,我掐灭了烟头,快步走到窗口,伸手出去想将窗户拉上。 冰冷的雨水打在手臂上,不知是肤色的映衬作用还是忽明忽暗的闪电光照射,那一刻我竟然发现落在手臂上的雨水是红色的! 冰凉。 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颈,像大冬天撇完尿全身抖了一下,心都紧了。就在想拉上窗户之时,一道暗淡的白光突然从窗外窜到了我的手臂上! 我去!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般缩回自己的手臂,我却发现一只惨白冰冷的手死死抓住了我的手臂! 你妹啊!要不要这么猛鬼啊?!!! 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即使三个月前我从满楼黑烟的失火民宅三楼跳下时也没现在这么的不淡定。 职业性地想按住枪套,却发现配枪被锁在了柜子里,我只能顺手操起旁边一盆仙人球慢慢朝窗口挪,双腿竟然也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风带雨水吹在脸上,外面树影摇曳阴森冷冽,窗门被风拽着不断开合,闷雷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风声呜呜如同百鬼夜哭,我深吸一口气来到了窗台。 “霹雳!” 不远处突然一记响雷震得我头皮发麻全身一震,闪电亮光下,一颗人头出现在窗口! 湿嗒嗒的长发覆盖住苍白的脸,黑发中间露出两点眼睛的亮光,发紫的嘴唇带着惊恐的表情! “救我!” 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女鬼!!!这么猛?!!!” 我当时就举起花盆无比精准就扔了过去! “砰!” 窗门就这么邪门地关上,将花盆挡住,摔了个稀烂! 草!我猛然回身,打开枪柜,回身的时候女鬼却没了踪影。 中邪了还!我端着枪小心翼翼地靠近窗户,就在我想拉开窗户之时,一阵强风将窗户疯狂吹开,雨水飞了进来。 我忍住扣动扳机的冲动,习惯性地马步半蹲,端枪的双手都不禁微微发抖,这种情况连跟持枪歹徒对峙时都不曾有过! 忍着心悸探出半个头,马上又缩了回来,然后我才放心地扫视窗外,一道瘦弱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雨中,风雨继续肆虐。 感情是自己吓唬自己,那人估计也就是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或者乞丐,不过当时她看着我的时候,那眼神我倒是记住了,清澈空灵,完全没有一丝浑浊。 赶紧关上窗户,我蹲靠在墙上,大松了一口气,头发上的水滴答滴答,鼻尖痒的难受。 抹了把额头上的雨水,我的视线才清晰起来,背后却一阵发凉,从脚底麻上头皮! 办公室房间门口突然多了一道黑影,杯弓蛇影也好,惊弓之鸟也行,反正我腾地跳起来,枪口对准了黑影。 “所长!是我!是我!”黑影慌忙摆手,原来是副所长邹新觉,这位年届五十的秃头老男人平时一副低调的基层干部模样,连走路都小心翼翼,我对他印象实在不是很深刻。 这种人在我眼里,说句实话就是混吃等死那一类的。 “呼...原来是邹老哥,吓我一大跳。”我扣上手枪保险,刚想放回枪柜,却被邹新觉一句话震住了。 “所长,有凶案。” 我强压内心的兴奋,跟着邹新觉走了出去。说兴奋实在有点没人味,可憋在这鸟不拉屎的小镇,难得出件凶案实在值得雀跃。 皮卡配着警徽标志有点不入眼,可比起小镇稀有的手扶拖拉机和改装农机已经很不错了。 山路泥泞,无夏村属于辖区内比较僻远的村子,若非司机老猫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绝对很难找到入村的路。 “说说情况。”我递给邹新觉一根烟,自己点上一根,同行的警员薛奇玮沉默寡言,我好歹是个所长,没架子是没架子,当你也别太过分啊,当时也就没过多理会他。 “小玮你给所长详细说说吧。”邹新觉接过烟,却没有点。我也不是愣头青,知道这个在基层摸爬滚打几十年还只是副所长的秃头男人在想些什么。我年底才满二十八岁,空降当所长,他多少有点腹诽,让警员小玮介绍案情合情合理,也适当地透露给我一个信息,这些人都还是他叫得动的人。 平时被同事取笑为“小薇”的小警员短短沉默,声音平淡地将案情讲述了一遍。 晚8点,接警员接到报案,报案者称自己要自杀,接警员获得地址之后电话那头突然想起激烈的争吵和呼喊哀嚎,电话挂断。 当值的警员已经第一时间赶往现场,信息不多,却勾起了我职业的直觉,这么曲折诡异的接警电话蕴含的信息量是很大的,我还打算回去之后听一下录音。 村子在山下,前面是水田,房屋像小孩乱丢的一块块积木,土瓦房。 案发现场是村里的陈家祠堂。比起那些民房,祠堂简直称得上金碧辉煌。 铜环朱漆大门,门口瑞兽守卫,雕梁画栋,牌匾题字古风十足,整座祠堂呈回字结构。 穿过中间的天井院子,庚雨信来到了正厅的门前。 没有拉起熟悉的警戒线,两个提前赶来的警员脸色苍白,其中一个稍微年轻的嘴角和警服上还带着呕吐残余物,不是很雅观。 村民远远站着围观,一脸麻木,没有私下小声议论,就像在等着村长发言的现场,有点诡异。 我四处看了一下,车上的探照灯和村民自己的手电照着附近。我总觉得这些村民表情神态有点不对头,可就像突然丢了件东西,怎么努力想都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头。 “什么情况?”我朝远远守着门口的警员问了一句,两个警员露出惊恐的表情,就像房子里关着一头恐怖的巨兽一样。 皱了皱眉头,我也没多说,接过警员的手电走了过去。 我怎么觉着背后发凉起来,突然回头扫视那些围观村民,村民纷纷低头,每个人都像自己是凶手一样不敢抬头,躲避着我的眼光。 紧跟在我背后的邹新觉昂起头,扫了人群一眼,村民无声自觉散开,各回各家,妈的个死秃头总是不放过任何向我示威的机会。 门口的血迹第一时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木门槛不高,发朽松软的木质就像被血河冲刷过一样,血液残留在门槛木头的细小裂缝中。木门半掩着,房里黑漆漆的。 我用手电头推开木门,晚饭的食物突然骚动,不断往嗓子眼上涌,我怎么滴也算久经沙场,可还是吐了出来。 正对门口是一排排的陈家先辈牌位,红烛摇曳,将整个正厅渲染地格外的阴森。 数十条绳索从房梁上悬垂下来,绳索下端都系着一个黑色大铅球,体育课上用的那种五公斤铅球。 房间中心是一口大瓦缸,瓦缸里装着什么我没看到,不过猜得出。因为瓦缸周围全是血,还有肉末,肉末! 瓦缸上面是一个铁架子,架子上放着几条浸血的木板。 铅球和绳索下端全是血和碎小的皮肉,脚下的血水将地面都浸了个透! 我抹了抹嘴角的呕吐物,像钻进全是尖刺铁钉的被窝一样进入到房中,完全忽视了神情异常淡定的秃顶副所长邹新觉。不过我心里还是觉得,你个死秃头就装吧。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打着手电往重点位置瓦缸里照去,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我他妈的还是低头快步冲出了房间,然后蹲在房前狂吐。 瓦缸里大半缸血水,血沫子和黄白色的油脂漂浮在血水之上,令人一阵反胃。 邹新觉递过一张纸巾,似乎很满意我这样的表现,但表情还是和蔼得让人费解。 我瞄了一眼邹新觉耐人寻味的笑容,不由火大,激起了内心的斗志,从进入警界那一天到进入刑案我没少见识这种眼神。看不起我的人,谢谢你们全家,要不是有你们看不起我,我也不会活得那么精彩。 调整了一下心情,再次回到房间的我像换了个人一样,心思专注,一丝不苟地开始搜索案发现场的线索。 “绳头。”我很快找到了能够给自己案发画面的关键线索,说惊悚电影看多了也好,凶案看太多了也好,总之想到这个画面我就脸色苍白起来,忍不住一阵心悸。 “绳头?”邹新觉被我嘟囔的两个字点醒,走到挂着铅球的绳索前。 铅球焊了个挂环,挂环上多出半截手臂的绳头,有些铅球的绳头还保持着半弯曲的状态。 “这些绳头有什么不妥?”邹新觉抹了把光额头上的汗,这么冷的天气还出汗,老子心里都冷笑了,老秃头也不过是强忍恶心想给我一个下马威罢了,难得啊。 “没什么不妥,就是少了点东西。”我随口说道,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随口。 “少了东西?什么东西?”邹新觉也隐隐生出大胆的猜测,可还是不愿往那方面想。 “还不好说,这铅球焊得很细心,焊口都打磨过,可见布置之人极具耐性,怎么可能留空那么长一段绳子?”我推测道。 我看了一眼,邹新觉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可忍了忍还是没开口。 细细看了一下地面,血红的地上除了我和副所长邹新觉的脚印,就是前面两个警员的,因为他们穿着制式皮鞋,脚印还是比较好认。 可脚印上的细微东西却吸引了我的目光。 蹲下,套上橡胶手套,我用手指抠了抠脚印下的地面。 “米?” 换了个地方,我又找到了这种小小一颗的米粒,似乎地面上细细铺过一层这种小米粒。 “红米。” 抠了抠米粒表面,我已经确认米粒的红色不是因为浸泡在血里的缘故。 一幅画面顿时出现在我脑海中,似乎抓住了什么,我心里有了个大概的想法,快步走出了房间,在房前地面上搜索了一遍之后,朝两个警员问道。 “最先发现案发现场的人呢?” “是清扫和维护祠堂的陈阿四,所长跟我来。”我看了一眼说话之人,有点印象,名字叫徐奎治。 陈阿四看起来六十岁左右,瘦小干瘪,穿着污黄的背心褂子,看到我过来,身子马上矮了几分,一副没见过大人物的村里人样子。 “你就是陈阿四?能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吗?”我尽量表现得亲和力十足地微笑问道。 第2节 “啊?”陈阿四耳背得厉害,不过心里清楚我的意图,不由激动地说起当时的情况,手脚不由之主的比划着,可惜用的是当地的方言,我也只能通过徐奎治的翻译才勉强了解了情况。 陈姓人家虽然是外来村民,但据说族长受过一个老神仙的点化,很快带领族人发达了,后代为了避免跟本地村民生出摩擦就走出了山村,留下偌大的祠堂。陈阿四没有子女,全靠族中兄弟赡养,自愿管理祠堂。 吃完晚饭,陈阿四如常来到祠堂,想将烛火熄灭,关好门窗,结果就发现了凶案现场。 我眼看陈阿四叽里呱啦不断讲述家族的光辉,也就摆手打断了。 “那些村民呢?” “都回去了。” “有接报过失踪人口的案子吗?”我问道,瓦缸里全是血肉,却没有残骸,也就是理解了村民围观的心理了,除了看热闹,他们跟我一样,想知道死的是人还是动物,如果是人,是谁? 我看了看房前的脚印,深思了好久,终于还是开口了。 “你们两个去做例行询问和目击笔录,封锁现场,这些证物全拉回去。” 两个警员犹豫不说话,邹新觉暗中使了个眼色,两人才开始动作,这些细节让我十分的不爽。真心不爽。 回到房间,我第一件事就是将灯全开起,连小厨房的灯都开了,桌上台灯按亮,重重坐在椅子上,点上一根烟。 事情实在过于诡异,我揉了揉太阳穴,心有余悸地扫了一眼窗口,很快收回视线,可又突然被电击一般弹跳起来,飞一般冲向了窗台。 窗台上,一个圆形符号出现,一条曲线如蛇般穿过一个圆环,让我心惊胆颤头皮发麻的并不是这个符号,而是摆成这个符号的东西。 红米!!! 第二章还来? 我习惯性地从被窝中弹起,一夜没睡,但还是大吼一声强打精神,配上枪,将小本子装入口袋,正了正警帽,走了出去。 案子已经第一时间报告上头,可上面出奇的安静,也没个人下来看看,大队伍更是没见着。只能自己先整理一下这些东西,尽量为上头提供最原始最有力的线索。 证物房有点杂乱,但那口缸实在太过醒目,学生教室里的怪兽一般吸引目光。 我摸了摸发痒的鼻子,整起底气走了过去。 瓦缸没什么特别,应该是村民有的水缸,可缸上的浮雕却有点诡异,看起来像是狼,一般瓦缸上可没有这些东西,就算雕刻也应该搞些龙啊凤啊的吧?要知道,小镇虽然偏远,但也属于汉民族的土著,并非西北原始信仰。 特别订制的瓦缸?有意思了...要说昨晚的诡异场景没给我留下阴影,那是屁话,但我这个人比较要强,很快就进入状态,开始了充满激情和斗志的解谜工作。 柯南道尔和阿加莎,爱伦坡江户川乱步什么的我也迷,甚至这些也算是我进入警界的初衷和启蒙动力。 我在本子上快速记下了“订制瓦缸,排查途径”几个字,页面上方那个个圆环符号,就是昨晚窗台上那个,被我用红线重重圈了起来。 手机平板电脑泛滥的年代,用小笔记本实在有点老套和过时,但我一点都不介意。 瓦缸里的血水应该是倒了出来,只剩下一些底部少量的泡沫和残渣。我找来一个镊子,在缸底细细搜索起来。 受害者终于还是出现了...受害者?我小心翼翼地将半块小指甲放进塑料证物袋,自己心里直觉地将死者定义成了受害者,意味着我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是一起凶杀案,残忍到令人发指的凶杀案! 我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无关同情怜悯受害者之类的,现在的我只是一台取证抓凶的机器。也只有这样的状态才能做出最客观中立的判断和推演。 dna排查?这种地方,这样的想法还是早点打消了吧。 我蹲在缸边细细检查了近一个多钟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绳索和铅球,接着是铁架子和木板。 尤其是木板,木板上细心雕刻的图案绝对称得上是大师之作,跟瓦缸一样的狼图案! 手机一一拍下这些,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笔记,快步走出了证物房。 镇上有集市,不过我很少出来走动,今天因为待在证物房错过了所里的早餐时间,不得已只能出来解决,可过程并不愉快。 小摊老板看起来是个四十多的老实人,我无意中发现他摊子前有个小小的香炉,便饶有兴趣地问起,还以为是当地民俗,可老板却讳莫如深地选择冷眼沉默。 “老板,来包烟。”或许是制服太惹眼,本来以为披着一身皮出来会得到礼遇的我却频频受冷落,连杂货铺的老板都冷眼以对。 杂货铺门边地上的小神坛再次吸引了我的目光,这个小小的香炉上雕着龙凤图案,就跟早餐小摊那个一样。 带着疑惑,我走了半条街,发现机会全部店铺前面都放着这种小香炉。生意人普遍比较迷信,一般会放财神像什么的,店门边供奉一下财神或者土地爷也是常见之事,可这样的无名小香炉供奉的是哪路神仙还当真看不出来。 更为奇怪的是,每次我问起小香炉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冷漠眼色,当我要蹲下查看一个小摊前的香炉前,摊主立马愤怒地伸手阻拦,并用当地方言破口大骂,周围摊点的人也都全部用眼神谴责我。 真奇怪了...跟宗教信仰扯上关系的东西都很让人费解,但忌讳到这个地步实在有点让人匪夷所思。 我走在路上,发现整条街的人都用充满敌意的眼色怒视着自己,这绝非心理作用。 派出所门口很快出现在我视野中,习惯性地朝门边瞟了一眼,我发现,就连自己的派出所门口也放置着这么一个小香炉! 我了个去啊,港剧里警局拜关老二什么的倒是见过,内地却实在没见过。 蹲了下来,我第一次近距离检查这小小的香炉。 香炉只有拳头大小,香炉上贴着一张红色纸符,香炉里装着的不是白沙,而是红米! 又是红米?这红米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呢?我一时半会实在想不通。 红米中的一小截黑色物体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抽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小段黑色的圆形石条。 石条上刻着一头兽的形象,线条简单,看起来像狗或者虎,不过我推测应该是虎的可能多一点,因为祭祀的东西上刻条狗的想象有点说不过去。 “所长,这东西可动不得!” 邹新觉快步走了过来,抢过我手中的黑色石条恭敬地插回香炉,一脸的惊慌失措。 “咱们所也信这东西?”我不悦地皱眉道。 “所长你刚来,不清楚情况。派出所设立到现在,这东西就一直放这里,没人敢动。起初有同事将它移走,可第二天又莫名其妙地回来了。”邹新觉摸了摸秃顶上稀疏的头发,有点后怕地说道。 这么鬼?说实话,这就真的有点让我意外了,派出所是什么地方?能让老百姓将神坛都摆到门口? “不是鬼不鬼,是附近的居民自发放这的。为了这事,前任赵所长还收到过几乎整个镇辖区村子的联名信!”邹新觉眉毛紧拧道。 “赵所长?”我想起传言中的上任所长,那个据说病死在这个小镇的可怜老叔。 “邹老哥,拜观音拜岳圣拜关帝我都见过,可没见过拜老虎这么奇怪的呢...”我起身递过一根烟问道。 “不是老虎,是当地村民信封的守山神犬。”邹新觉依旧没有掏出火机,我也不介意地将打火机凑过去,邹新觉这秃头才将烟点了起来。 “狗?” “所长,这话可别让人听见!这里的人最忌讳狗字!”邹新觉恨不得扑过来捂住我嘴巴的样子。 “这样啊?百种米养百种人啊...”我不置可否地摇头笑道,实在不敢恭维。 “邹老哥,我想到无夏村做个走访排查,不如老哥你当向导?我可知道老哥你可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最熟悉不过了哦。”邹新觉总想强调自己在村民中的地位,我虽然无所谓,但总不能让他骑我头上作威作福。 “行。不过邵飞宇今天没来上班,我想先到他那去一趟,这小子平时勤快得很,今天没来,我担心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这个当领导的对手下多少要关心一下的。”邹新觉笑嘻嘻地说道。 “当领导的?”我心里就冷笑了,这种皮笑肉不笑的绵里藏针式示威我可见惯不怪了。话说他口中的邵飞宇我也多少有点印象,挺勤快的一个高瘦个。 “行吧,我先到证物房去看看,晚点你过来接我。”我丢了烟头,回所里去了,邹新觉看到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有点得意地钻进了旧皮卡。 证物室总给我一种不安的感觉,虽然我最喜欢待的地方还就是证物室,那里经常能找到让案子起死回生的关键,可今天一走进证物室我的心跳就快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腐臭,空气又闷热,相当的难受。 “普通麻绳,没什么特别。”忍着腥臭翻完麻绳,并没什么重大发现。 “嗯?” 我挑起一段麻绳,凑近鼻子闻了闻,顿时疑惑起来。 气味不对啊... 绳子上是血液的腥臭,虽然凝固成血块,可那种腥臭还新鲜,可我从走进证物房到现在闻到的都是一种腐烂的尸臭味! 循着味道走到血肉瓦缸前的我中邪一般伫立在原地,心头不断翻涌出各种莫名的压抑。 血肉缸,今早才检查过的血肉缸,现在缸底却出现了一只断手!浮肿发白的断手! 断手浸泡在血肉缸底部剩余的血水中,切口整齐,表面有一层薄薄的白色微粒,我顾不得恶心,用手指刮了刮那层白色微粒,一阵寒气从指尖传来。 “是冰屑!” 这断手被冰冻过啊!哪个变态将残肢当咸鱼一样冷藏起来?一想到这一节我就一阵反胃。 断手的手指修长,五指的皮肤肌肉却被利器切割得很严重,伤口深的地方露出森森白骨。 “操!” 我猛然想起一些关键环节,大骂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小惠,邵飞宇今天有到所里来吗?!”我一口气跑到接警台,女警员周米惠正埋头作记录,本人在女人交际方面绝对是个十足的屌丝,虽然快二十八了,但说了也不脸红,哥还是个纯正的处。 “刚刚才走,说是有重要东西忘家里了,所长有事?”周米惠抬头露出迷人的微笑道。 “知道他住处吗?”我急切地问道,心里还真担心来不及。 “知道...”周米惠还没说完话,我已经拉着她跑了出去。 我压根没想过跟她套近乎,心里的谜团隐约有点头绪,还真害怕被她漂亮的脸蛋勾走打散了。 刚才情急之下牵着她的手就冲了出来,稍微有点霸气侧漏,但看得出周米惠并不反感。 可周米惠哪知道我心中的忧虑,证物室的钥匙有两把,一把在我自己手里,另一把就是在档案科的邵飞宇手里! 所里除了邹新觉开走的皮卡,就剩下一辆旧摩托,我飞身跨了上去,熟练地点火。 “上来!” 面对我不容置疑的眼神,周米惠却神情复杂地站在原地。 “所长...大锁...还没开...” 英俊霸气的所长一脸尴尬地猫身解锁,让周米惠忍俊不禁,可又不敢放肆,憋得笑脸一阵红一阵白,这种丢脸的事难道我会到处说嘛? 我急着要掌握邵飞宇的去向,而且对阴阳怪气的副所长我实在不太信任,所以车速很快,周米惠警帽带不稳,只能任由一头帅气的短发随意飘飞。 上了山路,车子一下子颠簸得厉害,周米惠不敢抱我的腰,只好将手搭在我的肩头。两人一路沉默,我并没有想着刚才的尴尬,也没心思和身后的警花旖旎暧昧,脑里全是这两天的诡异事情。 希望邵飞宇那边别再出什么岔子,因为这也太巧合了一点,邹新觉的举动让我不得不怀疑。 第3节 我能感觉到周米惠搭在肩头的手传来的温热,刚想主动一下,起码打破沉默聊些什么,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我的手机长期处于无信号状态,如今响起来很是让人激动,可我心里却涌起了一阵不详的预感。 “接。” 崎岖的山路让我无法腾出手来掏手机,周米惠只能将白皙软绵的玉手穿到我的胸口,细手摸着我的胸膛,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周米惠胸前的柔软不断地顶住我的后背,好吧,我承认,那感觉是真的舒服。 “咳...”我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下。 “所长?”周米惠也感觉到气氛不对,摸了半天没想起...制服口袋在外面... “在裤兜...”我声音不大,却让周米惠飞红了脸...年轻人呐... 周米惠听电话的过程中只说了开头的“喂”这么一个字。 我一拧油门,摩托发出震撼的轰鸣,龙卷风一般疾驰在山路上。 呼呼的风声刮着耳边,周米惠彻底地环抱着我的腰,她可不想被从摩托车上甩出去。 电话是邹新觉打来的,我头都快炸了,虽然自己已经隐隐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可一时还是不想往这方面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让周米惠打电话回所里求援之后,我一路呼啸来到了邵飞宇的住所,无夏村! 皮卡,围观的人群,脸色苍白站在房外的邹新觉。 画面很熟悉。 房里会不会再次出现一个血肉缸? 我脑海里却莫名地浮现出那个小小的香炉和那一小截刻着神犬的黑色石条。 第三章 新凶案 邵飞宇跟邹新觉一样,都是本地人,实际上所里的警员差不多都是本地人,除了个别像我这类空降下来的人物,周米惠也是附近村子出来的。 邵飞宇自己有摩托,所以拒绝了所里安排的宿舍,家里单位两头跑。 山路崎岖,路程也不短,邵飞宇为什么要住家里? 原因很简单,家里有个年轻貌美的媳妇等着自己滚床单呢。而这个年轻貌美的小媳妇此时哭天抢地哀嚎地死去活来,身上衣物时尚气息浓重,在村民中间格外显眼。 邹新觉丢掉烟头迎了过来。 “什么情况?”我问道,而邹新觉只是低低地摇了摇头。小媳妇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扑进我怀里,含糊不清地哭喊着什么,只是很快被邹新觉拉开了。 “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我走到房门前,对身后紧跟着的周米惠说道。点点头,周米惠看到了房里地面上的红色,脸色微变地点了点头。 邵飞宇的家是红砖房,大方漂亮。中间客厅,左右卧室,小书房和厨房分散在卧室旁边。 戴上胶手套,我推开了小书房的房门。 房门无声惯性滑开,我的手却僵硬在半空,瞳孔收缩成米粒大小,心脏一下子被无形的手紧紧揪拧了一下。 一具赤裸的男尸大字型仰躺在房间中,身体底下垫着一张织锦,虽然被鲜血浸透,但仍可看出图案古朴精美,尸体周围用红米堆成一个圆环形象,将尸体围绕起来。 尸体胸腹手臂大腿,尸体各处布满了繁复的扭曲图案,看起来像一种古老的咒语符文,图案切口新鲜平滑,鲜血尚未凝固,就像刚完成的一副巨型全身刺青。 最为诡异的是尸体的面部戴着一张狞笑獠牙的木制鬼面具,配合尸体发散的浑浊眼瞳,看得人一阵一阵发冷。 大量的鲜血呈放射状喷洒在房间之中。 空气中除了甜腻腥臭的鲜血气味,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臊味。 我绕着男尸走了几圈,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掀开了那张狞笑着的鬼面具。 此刻的感受我已经无法确切的用言语表达,只是觉得全身肌肤突然紧锁,反而有种到了极限之后的变态冷静,就像一个度过了体能极限的马拉松选手,只知道一味往前跑,无法停下脚步。 鬼面具之下,男尸的整张脸皮被硬生生全部剥了下来!平整的切口堪堪划过发际线,耳朵边,手法极其利落精准,我完全确信就算市里最娴熟的解剖法医官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血肉模糊的脸部肌肉线条分明,就像我见过的人体标本一样,不过伤口新鲜骇人。 尸体嘴唇随着脸皮被剥离,露出一排异常可怖的牙龈和牙齿。 “嗯?” 我掰开咬合的牙齿,发现尸体口中竟然含着一块黑色的圆形物体。 黑色物体形似古代玉佩,手感沉重,竟然是块雕琢过的黑色石头。 我不敢深呼吸,细致地检查着男尸,甚至连尸体指甲缝里的有没有污迹都一一查看,最后目光落在了尸体左手中指的戒指之上。 脱下戒指,我仔细地查看了戒指以及左手的中指,心头一紧,我敢肯定当时自己的表情绝对很夸张,我快速地在本子上记录着下来,害怕自己的推测像灵感一样转瞬即逝了。 浸泡在血液中的红米一眼就能分辨,跟上次发现的没什么区别,我闭上眼睛,整个房间的布局浮现在脑海。 排除悬挂着的人脚和中间地面的织锦红米,忽视掉几乎沾满整个房间的血迹,房间就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整齐。 这是第一印象。书房摆设简单,小书桌后面是个很大的书架,旁边有张小床,被铺叠得整整齐齐。 诡异。 这是第二印象。我总觉得房间中有些东西不应该出现,总有点不和谐的感觉,可一时还没办法说出来。 眉头紧皱,我走出了房间,房门后的小炉台让我眼睛一亮,心里已经隐隐有种大胆的推想。 邵飞宇的父亲邵天夫穿着老式中山装,分头梳得整整齐齐,一根乱发都没,花白发色,衣装整洁,一副黑框老人镜平添了份儒雅书气,并没有山野村民的原始味道,显得冷静理智,双眼发红似乎在强忍悲痛。 小媳妇韩彩琳看到走出来的我,又扑了过来,摇着我的肩膀哭着含糊不清地嘶吼。 “行了!” 邵天夫冷峻地低喝一声,韩彩琳的哭喊戛然而止,强忍着抽泣,胸口不断起伏着。 “庚所长,飞宇从小就懂事,从未与人争执打闹,你可得让他死得瞑目,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啊!”邵天夫神情激动,可手脚僵硬着保持礼仪举态,这份修养着实让人佩服。 “邵叔,里面的情况有多少人看过?我的意思是在我进去之前有多少人进去过房间,虽然冒昧了一点,可了解的情况越多就越利于排除飞宇的被害。”我声音缓和,尽量放柔语气。 “这个…你是说有可能那个不是飞宇?”邵天夫脸色顿时红润起来,原本空洞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希望的热切。 “邵叔,说句实话,这种状况下实在不好辨认和确认身份,我想让你和彩琳进去仔细辨认一下,我知道这么做很残忍,可为了飞宇...”我面露难色地说道。 “我明白。”邵天夫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韩彩琳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两个人犹豫了一阵,还是在我的陪同下走进了房间。 韩彩琳依旧抽泣着,可房间里的场景如今给她的不是悲痛,而是恐惧和恶心。相信任何一个正常人见到如此血腥的场景都会承受莫大的抵触和压力。 我的视线不由下意识地投向了韩彩琳的手。 银质戒指款式比较普通,跟尸体上的款式一样,应该是两人的婚戒,可我全身一震,像突然遭到电击一般,连手指都微微发抖。 “所长?”一直站在门外的周米惠推了推呆住的我,这警花的心理承受能力出乎意料的硬,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悚和震撼,起码我是这样想的,这个地方的每个人似乎都不简单。 “小惠,你马上回去...证物室...手...”我回过神来,立马在周米惠耳边吩咐道。 “邹老哥,麻烦你先送小惠回所里,一会所里取证的同志赶到了我跟着他们一起回去。”我一副不容置疑的凝重,邹新觉刚吐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了回去,一声不吭上了皮卡。 我投来询问的眼神,韩彩琳又嚎啕大哭起来,连镇定的邵天夫都不禁落泪,受害者是自己亲人时,谁能面对遭受如此惨绝人寰的凶杀? 我将视线转到了韩彩琳身上。 “嫂子,虽然这个时候不是很合适,但我还是冒昧地请您允许我查看一下您的戒指可以吗?” 韩彩琳微微愕然,但还是将戒指摘下来递给了我。 戒指似乎保养很好,成色鲜亮,简直就像新的一般。 “抱歉了,嫂子节哀。”我低声说道,将戒指还了回去。 薛奇玮和另外两个警员很快也到达,开始拍照取证,而我在房子周围来来回回地走动观察,习惯性想抽根烟,可烟一直叼在嘴里却没点燃。 “小惠啊,所长有什么要紧事非得那么急着让你赶回去?你也别怪邹叔多嘴,所长刚来,人生地不熟的,很多事还是需要我这个老东西照看一下的呢。”邹新觉别有深意地问道,周米惠有点坐立不安。 临走之前我就交代过,证物室那口瓦缸里有只断臂,手指上的戒指得取下来当证物,虽然有点骇人听闻,可周米惠还是相信这个我这个所长,而她现在警惕起来的原因是,我刚才交代过他,千万别将这件事告诉副所长邹新觉! “所长是怕我待在案发现场不适应,说是接警台不能少了我...”周米惠故意显出羞涩的神情。 “年轻人呐,呵呵,邹叔也不多嘴了,年轻帅气又是所长,小惠你好好把握哈,哈哈。”邹新觉很快掩盖脸上的失望和怀疑,充满慈祥的笑道。 “邹叔,不是你想的那样...人家...”周米惠的声音低了下去,娇羞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我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十趟,总觉得这房子少了些什么,可就是想不起来,直到他看到了大厅门口边上的白色印子。 那本该是放小香炉的地方! 我摸了摸地上的白印子,印子内干净,印子外都是灰尘,显然香炉被移走不久。 “邵叔,这里平时是摆放什么东西的吧?底子还新鲜呢。”我假装随意地问道。 “哦,小琳平日里喜欢摆弄一下花花草草,这里的小盆栽昨天被碰烂了。”邵天夫一脸诚恳地答道,而韩彩琳也适时地点了点头。 我脑子里一团乱麻,感觉好不容易找到点头绪,突然一下子又全乱了。 不过还在自己的本子上重重地写下了一行字,证物室里的断手是邵飞宇放的吗?如果是,为什么他又诡异地猝然遇害?死者真的是邵飞宇吗?还是另有其人?表现怪异的邵天夫和韩彩琳跟自己说的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我已经隐隐抓到了什么,对断手和裸体男尸的细致检查已经捕捉到了一丝眉目。 薛奇玮两人取证拍照搜集笔录完毕之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村里天黑得早,山路不好走,薛奇玮几个就邀请我到自己家里借宿一夜。 小镇山村,家常饭菜,虽然没有小酒,但吃得还可以。我这样的人,并不会因为凶案现场而吃不下东西这么夸张。 “小玮,我记得上次发现血肉瓦缸那个房子里这里不远吧?”我点上一根饭后烟,身子舒服地往椅背上靠。 “所长…您来这不久,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忌讳,入夜之后我们是不出门的…”薛奇玮面露难色道。 “入夜不出门?为什么呢?”我颇有兴趣地问道。 “这个…”薛奇玮刚想开口,旁边年纪稍长的老警员徐奎治悄悄用肘子捅了捅他。 我能成为市里最年轻的一级警司绝非运气后台,这种小动作如何能逃过我的眼睛,结合今日所见,神秘的神犬崇拜,直觉告诉我,邵家门口放的绝非花盆,而是那种神秘小香炉,而且邵天夫和韩彩琳没对我说实话。 刚想开口询问,裤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我掏出手机一看,所里的电话。 第4节 “所长…证物…手……嘟嘟嘟…”周米惠的声音,可惜信号不稳定,断断续续听到几个字电话就断了。 我举着手机走出房外空地,想找个信号好一点的地方打回去给周米惠,因为血肉缸中断手上的验证会直接影响到他的推断结果,可以验证自己很多的假设。 暗夜的阴霾散开,月光洒了下来,清冷。 我不禁抖了抖,视线穿越举着的手机,看到不远黑影重重的山峦。 “嗷呜~~~!!!” 一声悠长高亢的兽吼震彻山野,我不由背后发凉,苍凉孤寂的声调活似狼嚎,加上头顶适时露出真容的满月,电影中狼人变身的场景浮现在我脑海中。 轻轻摇头否定了自己的幼稚想法,我遥望四周。 原本灯火点点的村子一下变得漆黑一片,狼嚎就像部队里熄灯的号角,让整个村子的人都关门闭户,熄灯瞎火。 山野村庄,说不定晚上真有野狼出没,村民关灯防狼也无可厚非,可当我转身准备回房间的时候,我犹豫了。 薛奇玮和徐奎治低声交谈了几句,起身把灯给关了… 灯火熄灭前,两个人同时朝我投来耐人寻味的眼光。 就在此时,苦于无信号的手机终于再次响起,我快速地按下接听键,害怕信号随时断掉,我没有开口,而是聚精会神地企图听清楚周米惠的每一个字。 号码是所里的,可这次说话的人并非周米惠,而是邹新觉。 “所长,派出所受到不明攻击,小惠重伤,已经送到镇卫生院!”短短两三句话,我根本没有心情去揣测邹新觉的语气和蕴含的情感。 “不明攻击,重伤。”关键词已经足够让我的心蒙上阴尘。 第四章 戒指 我搞得跟个凌晨回家的中学生一样样的,用手机照明摸索到自己的房间,薛奇玮就睡在隔壁,徐奎治走回不远的自己家里睡。 农村的夜特别的安静,晚上有点凉,毯子薄。 我压着毯子在床上来回滚了两圈,将自己裹成个春卷样子,发白凄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钻进房里,光线微弱,但多少给我带来点安全感。 薛奇玮睡得很安静,隔壁一点声音都没传过来。 上眼皮好不容易发沉,我抛开这两天的推论以及各种诡异和不同寻常,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浅睡。 毯子好不容易暖和起来,我蜷缩着身子,而就在此时,胸口的被子突然剧烈颤动起来,就像里面有个狂跳不止的老鼠一般! 刚进入浅睡的我腾地从床上弹出,听到“啪嗒”一声脆响,胸口的手机掉落在地,原来是手机突然震动,虚惊一场! 神经紧绷地我长长呼出一口气,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手机是据说能用来敲核桃砸车窗的某牌手机,我算是服了,半米高的床上摔下来,手机还是亮着的。 就在我要捡起手机的时候,脚底一股子寒气直往脑门上冒,黑暗中的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这种直觉曾经数次让我从歹徒的枪口刀下脱险。 我当即提起精神,夜猫一样警觉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然后慢慢地往门边移动,那里有电灯的开关。 手机屏幕已经暗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亮了屏幕,就在屏幕亮起那一刻,房顶传来一阵轻轻的窸窸窣窣摩擦声,一点银光闪烁了一下。 我条件反射般一个鱼跃到门那边的方向,头不知道碰到什么东西,撞得自己眼冒金星! “嗤!” 一声清脆声音响过,房间再次安静,隔壁薛奇玮的房间灯火亮起来,我摸了摸生疼的后脑,借着手机光按下了电灯开关。 “嘶…” 看清楚房间里情景的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在刚才自己猫腰捡手机的地方,地面上插立着一把黑铁大菜刀,是那种屠夫剁骨用的杀猪刀! 刀柄上还连着一段绳子,应该是悬挂在房梁上,绳子松掉,刀子就掉了下来,容易推断,可刚才差点就让这刀给结果了性命啊! 薛奇玮睡眼惺忪地敲门进来,看到我不悦地盯着地上的杀猪刀,慌忙抽出刀子解释。 “所长,这是我们当地的风俗,杀猪刀剐牲口越多杀气就越重,挂在房梁上辟邪来着,估计是时间久了绳子松动,让所长受惊了…”薛奇玮惶恐地解释道,慌忙捡起地上散落的红色布袋将刀子包好放在一边。 “辟邪?”我点起一根烟,稳一稳心神,撞到头倒没什么大不了,刚才要不是自己对危险的直觉敏锐,估计那下落的刀子能直接剁掉自己半个脑袋! “嗯,村外的山林里野兽多,刀子除了辟邪还能吓唬那些畜生。”薛奇玮给我倒了一杯开水,似乎因为刀子的事,他的话也多了起来。 本来以为我会趁机多问点什么,可我的视线却一直落在包裹刀子的红布袋上。 “刀拿来我看看。”我指着布袋说道,没有丝毫询问的语气,而是近乎命令,摆明了不管你风俗如何,我只想看看差点要了我的老命的刀子。 薛奇玮虽然一脸为难,但确实有点理亏,也就老实将布袋递了过去。 我摸了摸红布袋的质地,又凑近鼻子闻了闻。然后才抽出那把生铁剁骨刀。 刀锋锐利,刃面寒白,起码有两斤重。 我细心地用指甲扣了扣刀子的木柄,突然脸色大变,眼睛充满敌意地怒视薛奇玮! 薛奇玮看到我的异常眼神,不由稍稍退后了一步。 我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薛奇玮大惊失色,赶紧躲闪到墙边,我手里可拿着剁骨刀呢! 就在薛奇玮操起墙角的铲子时,却发现我冲向了窗口,并非要对自己动粗! 暗自庆幸没有动手的薛奇玮悄悄放下铲子,远远伸长脖子朝窗口望,我的手里还操着刀子呢,他可没那个胆靠近,刚才我的眼神十足的是想对他下手。 看到我放下刀子掏出小笔记本,薛奇玮才凑了过来,窗台上一小堆红米,散落在窗台上,薛奇玮眼中划过不易察觉的失望。 而我却在本子上写下两个字:救我! 这是刚才窗台上红米堆成的字。我绝对不笨,刚才薛奇玮想操起铲子跟自己对干那绝对不是瞎想,虽说小伙子血气方刚,但也不会没来由跟所长对干,唯一的解释就是,薛奇玮做贼心虚了! 所以我抹乱了红米堆才让薛奇玮靠过来。 薛奇玮已经被我列入可疑的行列,并不是因为他刚才想对抗我的行为,而是他话语中的漏洞。 薛奇玮说这个刀是常年放置房梁以致绳索松动掉落下来,可我查看过布袋,新的,上面还有消毒水的味道! 而刀刃显然是刚打磨过不久,如果是常年放置,这种生铁刀绝对会生锈,而我看到的是锋利的刀刃,加上我扣开木柄,木质松软潮湿,显然最近时间有碰过水,这些综合起来就更加验证了我的推论! 最有可能的往往又最无奈,因为毕竟是推论,不足以当成证据,因为整个案件朴素迷离,到目前为止能确认的只有一点,就是有受害者,不一定是死者,却不知道死者是谁。 那只断臂和邵飞宇家里出现的裸体男尸是否有联系,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作案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两桩案件都没有收到任何目击报告?其中会牵扯到什么天大的阴谋? 不管受害者遭受何种攻击总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吧?那块黑色的石头又代表什么特殊的含义?再者,我在血肉缸案现场门外发现的脚印也有疑点,可惜现在还无法定论。 “既然没有证据,那就装作不知吧…免得打草惊蛇。”我暗想道。 打发走疑虑却又故作轻松的薛奇玮,我坐在床边抽着烟,不断在本子上推演,不知不觉迎来了无夏村的鸡鸣。 今天我必须要放下手头的线索先赶回所里。 周米惠诡异重伤,派出所是什么地方?居然会受到不明攻击? 草草吃过早饭,我走出了薛奇玮家,就在他准备跨上摩托车的时候,心头猛然一紧,这次真的是庆幸自己昨晚没有草率行事了。 薛奇玮家门边上,一个不大的白色印子赫然出现在我眼中,跟邵飞宇家的一模一样! 想到邵飞宇家中戴着狞笑鬼面具的裸体男尸,我就一阵心寒。 摩托疾驰在山路上,没了周米惠坐在后面,虽然有点莫名失落,可我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发挥自己的车技,一路掀起汹涌尘头。 虽然还有年底就二十七岁,可我还是闷骚屌丝一个,甚至初恋都只是深埋心底,一心扑在破案上。 周米惠这妹子脸蛋漂亮,身材也好,人也个性,说真的还是比较合我的口味。所以摩托车到了分岔路就直接转头奔向镇卫生院。 我敲门进去,从玻璃窗看到周米惠慌张得将手机塞枕头下面。 可能周米惠还以为是老妈子提鸡汤过来了,要是被她发现自己偷玩手机,又是一顿铺天盖地的啰嗦。 门打开。 难怪刚才手机上有什么猫腻?周米惠看起来有点心虚,碰触到我的视线之后脸颊就红了起来。 “所长...”看到挣扎着想起来的周米惠,我赶紧快步过来,轻轻按了按她的肩头,示意她躺下休息。 “伤哪了?”我一脸关切地问道,顺便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来得急,根本就没时间买水果花篮什么的,不过我也不以为意。 这种随和到了周米惠这里却变成了一种熟人之间的不需客套,心里不由一暖,可当我问及伤口位置之时,周米惠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怎么了?伤口疼?”我探过身子问道,浓眉微微皱起,周米惠很喜欢。 “没...”周米惠下意识地将手捂在左胸口,羞涩地小声答道。 “到底伤哪了?我看看...”我是真急了,真不知道这妹子有什么好遮掩的,可当他看到周米惠右胸口渗出来的点点血迹,自己的脸尴尬地红了起来。 “额...具体情况跟我说说...”短暂的尴尬沉默之后,我略显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哦,对了,所长你要的东西。”周米惠突然醒悟过来,抽出枕头底下的手机,屏幕微微倾向自己,翻出了一张照片,屏幕上是断手的手指特写图像。 “所长...那具男尸真的是邵飞宇?”周米惠看着紧盯屏幕出神的我,不由问道。 “还说不准,有些环节还不确定,必须要进一步的证据去验证。”我将关掉相册,却看到屏保图案上自己的背影!原来这妹子对我也…上学的时候连同桌都是爷们的我,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有点魅力的。 “那天我回到所里,邹叔就一直待在办公室,我好不容易才溜进证物室,你偷偷给的钥匙我都没敢放出来,一直贴身带着。后来我拍了照指就一直在接警台。再后来突然来了个报警电话...”周米惠停顿了一下,脸色难看起来,想起那画面似乎还心有余悸。 “什么样的报警电话?”我想抽烟,可发现面对一个伤员,只能缩回手,烟盒放在手里不上不下。 周米惠体贴地要过烟盒,抽出一根来递给我,一脸体谅的微笑。 “报警的人说是有凶杀案,我听到就吓傻了,他说有人要杀所长你!”周米惠脸色发白,身子不由微微前倾。 “有人要杀我?”我心头一紧,不由想起在薛奇玮家中的遭遇。 “嗯!而且所长你猜报警的人是谁?”周米惠故意买了个关子。 “谁?” 第5节 “邵飞宇!” 我点燃的打火机僵硬在半空,许久许久。 第五章灵女 周米惠从我手中拿过打火机,帮我把烟点上。 “接了电话之后我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你,可你电话老是不通...”周米惠一脸的歉疚,就像打不通电话是自己的错一样。 我回想到在薛奇玮房外等电话时听到的狼嚎,薛奇玮和徐奎治诡异的眼神,联系到有人要杀自己的报警电话,一切似乎又有点眉目了。 “电话好久才打通,可没说几句你那边就没了声音。再就是证物房传来动静,我担心自己是不是没锁好门,就过去看...”说到这里周米惠的脸完全苍白,甚至不愿回想发生的事情。 “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看清怎么发生的,只看到一团黑影,然后胸口一痛就晕死过去了...具体你要问邹叔,是他送我来的医院...”周米惠低着头,心底在责怪自己太没用,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抓到。 “别想太多,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好好休息,我回头过来看你。”我轻轻拍了拍周米惠的肩头,戴上警帽走了出去。 直到高大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房门玻璃框内,周米惠整个人松了下来,用被子将自己死死裹住,被窝里盯着手机上那个背影,断断续续的抽泣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大哭。 “什么都没看清么?”我狠吸一口烟,据说人说谎的时候眼睛会不由自主地看左上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摩托进入镇子的街道,我放慢了速度,可今天出奇的冷清,小摊贩都不摆摊了,一路上竟然没看到多少个人行走。 直到派出所的房子出现在我视线内,才知道人都去了哪。 “啊咧古,啊咧古,啊咧和西玛,托拉斯也啦吗...啊咧古...”摩托车熄火的同时,我听到了这样的歌谣,很多人高声齐唱的远古气息歌谣。 红米铺路,像红毯一样从街道一路穿进了派出所内。里里外外站满派出所的村民见到我,纷纷让出一条道。 就在我踏上派出所门口的红米路时,旁边的村民开始往我头上身上撒米! 歌声更加高亢,我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都开始朝我撒米,对我的怒目而视根本就视而不见,我感觉自己就像被推上行刑台的死囚,接受围观者的烂菜臭鸡蛋。 大院里,邹新觉一副主人的样子,傲立人群。 “邹新觉!这到底搞什么鬼!”平时一口一个邹老哥的我爆发了,低调谦让并不代表老子没脾气,如今直呼其名就相当于摆明了自己所长的威严和立场。 “庚所长,镇子里有人冒犯了犬神,触怒了犬神,犬神显了神威,村民们自发祭祀供奉,以求神祇息怒,所长多见谅了。”邹新觉不卑不亢地挺起胸膛,背后的村民一个个投来愤懑的眼神,似乎我就是那个触怒了犬神的人。 “触怒了犬神?!”我怒火中烧,虽然物理化学成绩不是很好,但觉不会相信什么狗神之类的荒诞笑话,刚想大骂“去你妈的狗屁犬神”的我倏然闭了嘴。 一个脸上涂了油彩的妖艳女人从邹新觉身后走了出来,胸前挂满了白色的犬牙,身上穿着暴露的皮毛衣服,下身是五彩的碎布条,修长性感的大腿若隐若现,给人一种无比妖冶的媚态。 而让我震惊万分的并非她的服饰和神态,而是她的脸,就算涂了油彩,我还是有百分的把握确定这个女人,就是雨夜出现在我窗外的那张苍白的脸! 女人耳朵上戴着两根香炉里样式相同的黑色石条,摇摆着身子边跳边唱,来到我身前,空灵的眼睛盯得我一阵发颤,那种深入灵魂的眼神穿透力让我僵直了身子! 女人握住我双手,突然全身发抖,口中喃喃有词,状若癫狂地手舞足蹈。 周围的村民露出更为炽烈的眼神,红米如雨一般撒向我,就差没把装米的碗也给扔过来! “灵女被附灵了,他就是那个触怒犬神的人!”人群中突然出现这样一句话,我听着声音很耳熟,回头看时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邵天夫! “滚出去!” “滚出镇子!” 人群沸腾了,红米也由撒变成了掷,打在我的脸上辣痛辣痛的,而我再也忍不住了。 “邹新觉!让这些人马上给我滚出去!统统滚出去!” “你确定?”邹新觉一副挑衅的样子。 “少他妈废话!快滚!”脸上身上持续受到红米攻击的我近乎怒吼道。 邹新觉摇了摇头,一副谴责我不识好歹的表情,在灵女耳边说了几句话,灵女皱了皱眉,招手让所有人散去。 满地红米,我和邹新觉在派出所大院对视而立。 人潮散去之后,邹新觉错身而过,在我身边停了一下,附耳说道:“所长,很快,他们就还会回来的。” 我泄气地蹲了下来,点燃一根烟,狠狠地抽了几口,低头调整了许久才站起来。 摊开手掌,一个小纸团出现在掌心,那个被称为灵女的女人趁握手的时候偷偷塞给他的。 小心的摊开纸团,上面只有两个字:救我! 我想起了薛奇玮家中窗台出现的红米堆,想起雨夜中那只苍白的死死抓住自己手臂的手。 看到证物室的铁门之时,我这个无神论者终于有点理解这些人的迷信了。 证物室铁门紧锁,可婴儿手臂粗的铁条却被生生掰弯向两边,露出中间几乎圆形的洞口!不死心的我快步跑了过去,细细地检查了铁条的表面,很快就排除了用机械强行拉弯的可能性,因为铁条上没有丝毫磕碰凹陷的痕迹! 血肉缸和铅球绳索都不见踪影,其他证物完好无损一样不缺! 巡视了一周之后,我无力地蹲在了证物室门口,手无力地抓在铁条上。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怒火还未烧起,我就感觉到了手掌传来的滑腻感觉,手中多了一些粘糊糊的透明液体。 “不可能!”我不断否定着内心汹涌而出的怪诞真相,可证据有力,又容不得他质疑,而这样的推断结果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难道真的是怪兽的口涎?”我握了握手里装着透明黏糊液体的试管,看了看天色,打算明天亲自跑市里一趟,从凶案发生就已经上报到现在都没任何回复,上面也没见来人,发生那么大的案子居然没人下来看一下,我心里开始不安了。 血肉缸中的血液,各种指纹脚印模,黑色石条,红米,透明口涎,太多东西需要先进仪器的分析,而偌大的派出所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信得过! 脑中的乱麻团不断纠结缠绕,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窗外阴风呼呼,期待天明绝不是一件诗意的事。 房间里很暗,索性起来靠床头抽烟的我身处黑暗,只剩下烟头火光一明一暗。 “吱呀...” 窗门悄悄地开了。 “谁!” 如同惊弓之鸟的我抽出枕头底下的手枪,对准了窗台出现的人,女人! “是你?” 我放下枪口,但并没有将手枪塞回枕头,而是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着白天塞纸条给自己求救的灵女。 窗外撒进来的白月光衬托勾勒着灵女曼妙无比的性感妖冶身姿,我竟然一时为之神迷。 灵女轻盈摇摆着绝美的性感娇躯来到床边,如同蛇一般爬上了我的身体。 当时我想起的却是《天龙八部》里虚竹夜会梦姑的场面,不过很快的,我的理智就被一股淡淡的幽香彻底摧毁瓦解,点燃了我的欲望。 温热湿软的巧舌如同小蛇一般贴上了我的耳根,胸脯紧贴的满足和软绵感觉让我彻底地沦陷,伸出舌头扑捉到了那条湿润软嫩的舌头。 甜甜腻腻的呼吸味道钻入我的鼻腔,将我压抑的男性欲望全勾挖了出来。 我的手不自觉地放在了盈盈一握的纤腰上,滑过光滑的背部完美曲线,我抓住两瓣圆润丰满的娇臀,有力地拉着往自己的下身靠。 一声低沉勾人的呻吟在我耳边轻轻响起,轻柔中透着被压抑的狂野和妖媚,我彻底狂暴,近乎疯狂地扯去身上灵女并不多的衣物,有点慌乱,但还是长驱直入粗暴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就在我准备到达极乐巅峰之际,脖子上却传来钻心的疼痛! 推开灵女,我捂住自己血流如注的脖颈,终于看到满嘴是血的灵女狰狞的脸孔! “砰!” 惊慌失措的我本能地将自己的老伙伴从枕头底下抽了出来,对准灵女的胸口扣动了扳机! 子弹穿透灵女胸口,在对面墙上留下弹孔。 灵女却如同没事一样留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身影满满变色融入周围的黑暗中,我眼中一黑,再次见到白月光的时候灵女已经不见踪影。 “做梦么?”满身冷汗的我紧握着的手枪还冒着烟,对面墙上的弹孔在白色月光下依稀可见,凌乱的床铺还保留着梦中的场景,甚至我鼻子还残留着灵女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 抓起床头柜的水瓶,我一口气灌了一肚子凉水,脑子也清醒了很多。 打开灯,我捂着头坐在床边,手枪放在旁边,背影孤单而无助,虽然在警界一直扮演孤单英雄的角色,可我从未有过如今这般的无助。 颤抖着点上烟,我仍然心有余悸,窗口被风吹得咿呀作响,冷风袭来,我不禁打了个抖。 白色的床单上除了一小滩暧昧液体,还撒落着几颗红米,我很希望这些红米是自己白天没清理干净而带落在床上的,可当敏锐的他看到地上的红米,跟着红米一直走到窗外之时,我再也不敢确定自己刚才之时噩梦一场。 窗台上有两小堆红米,堆成两个字:救我! 第六章自杀?他杀? 焦头烂额束手无策并不足以形容我此时的心情,东西已经打包好,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市里,搬救兵也好,分析证物也好,推论新线索也好,总之我心里不自觉地想要逃离这个镇子,哪怕只是几天。 这么久了上面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实在想不通,可心里又隐约感觉到事情不对劲。 镇子上的人眼中充满了仇视和愤怒,就像我杀光了他们全家一样。 皮卡停在了镇卫生院门口,我正坐在床边和周米惠聊着。 话不多,却道尽了诡异和无奈,我不是个轻易言败的人,可眼前的情势已经让我感觉到力不从心,很多事都超出了我的控制和想象。 周米惠手举起一半又放了回去,我看得出她很想充满柔情地摸一摸我凌乱的头发和粗犷的胡渣,可又觉得我们并没有发展到这么亲密的一步,只剩下满眼疼惜。 我心里一阵阵的温暖和感动,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我撒谎,可这些并没有破坏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和好感。 我轻轻拍了拍周米惠的肩头,只是两次拍肩头透露出的情感却不尽相同,走出房间,我留给她一个落寞的背影,像挫败给生活的小年轻,回头看到她的眼神,我看得出她甚至发自心底地生出一种想法,我这一去就不回来了。 我走到这一步虽然迫于无奈,可离开未必是坏事。现在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皮卡一路通畅疾驰,眼看就要越过镇子的边界,我看到前面出现的乡道,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解脱感。 第6节 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我踩下刹车,车头离乡道的水泥路面只有一米多。 放下手机,我毅然决然地调转车头,用更快的速度往回疾驰! 事情出现了转机吗?并不是,我碰到的谜团和案件应该说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邹新觉就像掐准了时机一样打来电话,给了我一个不得不回头的信息。 “薛奇玮死了!” 案情越发扑朔迷离,反而激起了我的斗志,像触底反弹,当你一无所有,或者一无所知的时候,反而更能放手去闯。 抛开起初的种种推测,我从头将所有的细节都梳理了一遍,虽然收获不大,但却给我另一种启发,给案件的侦破提供了一种更为大胆的思路! 薛奇玮的死就是一个契机! 邵飞宇的失踪和周米惠的受伤让本来就人手不多的派出所雪上加霜,人力资源捉襟见肘,邹新觉带着户籍办公室的老蔡头过来帮做笔录。 见到我开着皮卡过来,邹新觉并没有意外,反而有种耐人寻味的淡定。 由于昨天的事情影响,我并没有跟邹新觉这个秃头过多寒暄,戴上手套就走进了房间,那个我曾经睡过一晚,还差点丢了命的房间。 现场很干净,当然是相对我之前见过的案子现场。 薛奇玮的尸体直挺挺地扑倒在房间里,腰部位置的地面上有一滩尿渍,头部一大滩血迹,右手还紧握着自己的配枪。 我尝试着掰了掰薛奇玮握枪的手,僵硬,应该是死前就保持着握枪的姿势。 “没想到他这么想不开...年纪轻轻的...我还打算过段时间将他的资料提到市里呢...”邹新觉叹气道。 “你觉得他是自杀?”我蹲在尸体旁边道,并没有扭头,因为我实在不想看邹秃子那副阴阳怪气的肥脸。 薛奇玮的死给了我一份希望,虽然有点麻木不仁和冷酷,但事实就是如此,这是凶案现场,我最喜欢的凶案现场,有尸体,有迹可循,有蛛丝马迹可以挖掘,有乐趣,没有了之前碰到的那种灵异和毫无头绪。 形势一下子又对我有利了,就像回到了自己的主场,我终于觉得自己有了一席用武之地了。 “他的配枪没办法拔出来,不过弹匣我已经卸了下来,确实少了一颗子弹,弹头我也找到,回头做个弹道鉴定就能出结果...只是自杀动机还没线索。”邹新觉炫耀一般扬了扬手中的弹匣,一副可以结案了的样子。 “是他杀,不是自杀。”我信心十足地说道,眼神犀利地看着邹新觉,有点反击的意味。 “我可找到了证据呢...”邹新觉一副铁证如山的表情,丝毫不掩饰对我的鄙夷。 “你检查过他的致命原因吗?”我问道,看到他脸上那种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就一阵反胃。 “我想是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死因是因为子弹直接洞穿头部吧?”邹新觉没好气地说道。 “头部确实有遭枪击的迹象,可你做过解剖吗?做过血液和胃部残留物的分析吗?就不能是服毒死亡才遭受枪击?”我反驳道。 “不可能,嘴唇颜色正常,绝对可以排除服毒的可能性!”邹新觉掷地有声地说。 “我不用考虑这些都知道他并非自杀,邹副不会还看不出来吧?”我勾起嘴角冷峻道。 “哦?我倒是想听听庚大所长的高见!”邹新觉故意加重“大”字的声调,语气中不再掩饰我的不服气。 “邹副你觉得子弹是从哪边射入的?”我拨了拨尸体的头部,左边太阳穴上露出手指大小的枪眼,右边耳上颅骨呈爆破性创口,几乎右边脑子都被轰开,碗口般的大洞,脑浆脂肪令人作呕。 “当然是从左边射入,子弹穿透头部之后,冲击力会分散,导致右边创口比左边大很多,且呈现辐射状开口。”邹新觉不悦道,这是刑侦的基本功,我如此发问显然太看不起他。 “所以要是邹大副所长哪天想不开了,右手握枪却朝左边太阳穴开枪?难道是想临死摆个好看点的姿势吗?”我步步紧逼道,脸上已经露出胜利的笑容。 邹新觉视线停留在薛奇玮握枪的右手上,心里暗骂一句,额头上的汗水却滑溜下来,一张脸憋得通红,只能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徐奎治呢?”我问道,语气柔和,显然不把刚才的交锋当回事,邹新觉落了下风,只能如实回答。 “没回所里,暂时联系不上。” “联系不上?那按照常规,徐奎治是不是在嫌疑人之列?”我咄咄逼人地问道。 “不可能!他们从小穿一条裤衩长大,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邹新觉往前站了一步,怒视着我。 “邹副这么了解他们,那应该知道徐奎治现在的下落吧?或者知道薛奇玮被害的内幕?”我也半步不让站起来逼问道。 “你!”邹新觉气得握紧手中弹匣,却又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长呼一口气,斗败公鸡一般软了下来,给我递过一根烟。 这是邹新觉第一次给我递烟,可惜我并没有接,虽然算是他的变相妥协。 邹新觉要点烟的时候,我开口了。 “邹副,案发现场抽烟应该是大忌吧?你就不怕自己的烟灰烟头会混淆证据吗?” 这次邹新觉是彻底没了脾气了。 “所长,如你所推测的那样,薛奇玮是他杀,可也不能一口咬定就是徐奎治吧?他们二十几年的感情,我相信奎治绝对不会是凶手。”邹新觉将烟放回盒子里,声音柔和无力。 “我只是说他有嫌疑,并没有咬定他就是凶手哦。你对这里的情况熟悉,我希望三天之内能掌握到徐奎治的行踪,做得到吗?”我冷冷地说道。 “我尽力吧...”邹新觉低头答道,短暂沉默之后,邹新觉无趣地退出房间,点上烟狠狠地抽了几口,甚至被呛得咳嗽起来。 我继续搜索房间。 床单上一小块淡黄色污迹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梦到灵女那天晚上,我床单上也留下过同样的青春的脚印... 略略沉思之后,我索性躺在了床上。被铺上的幽香勾起了我某个香艳又惊悚的噩梦。 口中喃喃了一阵,我翻身而起,熟练无比地掏出配枪,枪口对着房间某个方向,那里是薛奇玮倒下的地方,而枪口刚好对准薛奇玮的头部,当然,假想他是站着的。 模拟着开了一枪的我站起来,想想又觉得不对劲。思虑了一番之后,我径直走到了尸体那头后面的杂货架子旁边。 架子上的书本叠得整整齐齐,手电筒,纸巾筒等一些杂物倒是有点凌乱。 站在架子前发呆好一阵之后,我突然抓住了什么灵感一样,快步走到床边,伏下身子,整个人几乎都快钻到了床底。 “冬瓜?” 我抓起一个小方块,软软的,确实是一小块冬瓜,而冬瓜里还插着一小截红色木头。 冬瓜上还蒙着一层灰色的灰烬,附近地面上也散落着一些同样的灰烬。 捏起一小撮灰烬,我凑到鼻尖闻了闻,很快掏出一个塑料证物袋小心地将灰烬和冬瓜收了起来。 小本子差不多都快写满了字和简化图,不是吹牛皮,我的字迹虽然潦草却透出一股刚正硬悍之气,不过估计也只有我自己能看懂,算是孤芳自赏一把。 回到派出所,我晚饭都没吃就闷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房间的灯一直亮到凌晨,快到一点钟才熄灭。 刚躺下不久,房门被敲响了,还在期待着再会一会那个神秘的灵女梦姑的我第一时间抽出了手枪,出了那么多事,我实在不敢大意。 “谁?” 我赤脚摸到门后,耳朵贴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所长,是我。” 声音有点熟悉,我却很意外。 第七章陷害 我听到门外有点熟悉的声音,将枪插到后腰,开了门。 竟然是邵飞宇的妻子韩彩琳! 韩彩琳谨慎地四下张望了一圈,闪进了屋里。 “别开灯!” 韩彩琳阻挡了我想按亮电灯的手,慌慌张张地关起了门。 孤男孤女,血气方刚的未婚大龄青年,丈夫不知生死的丰腴小媳妇,瓜田李下,黑灯瞎火,实在让我有点难为情。 “有要紧事?”我的问题似乎有点多余,没要紧事一个小媳妇会三更半夜溜进你房里?不过当是开场缓解气氛又能直奔主题,自我感觉拿捏得还不错。 “庚所长,你还是赶紧走吧!”韩彩琳抓住我的手臂,天窗撒下的微光打在她身上,凸显胸前伟岸丰挺的双峰,脸上表情看不清晰,不过声音中的焦急表露无遗。 “走?去哪?”我微微缩回手臂,虽然年轻气盛,但还不至于沦落到见洞就钻的地步。 “当然是离开这里!赶紧逃吧所长!”韩彩琳声音颤抖,都快哭出来了。 “究竟怎么一回事?”我再也耐不住性子,他看电视最讨厌那种婆婆妈妈哭哭啼啼,主角舍命救援却死活不肯走白白浪费主角性命的娘们。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韩彩琳提高了声音说道,说完才醒悟过来,赶紧捂住嘴。 “为什么要骗我?”我突然露出让人无法直视的犀利眼神朝韩彩琳问了一句,韩彩琳脸上急切的表情突然一滞,竟然哑口无言。 我也只是想试探一下她,但从她的表情我已经得到了答案,心里还是激动了一下。 “我先送你回去吧。”我低沉地说,对于她的警告,说实话我也害怕,可我能跑哪里去? “所长你不会走的对不对?!”韩彩琳也不是一般无知少女,从她不顾身份深夜通报就可以看出来,心思并没愚钝到那地步,起码的察言观色还是有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我坦诚地说道,却顺手打开了房门。 韩彩琳气得直顿足,拒绝了我送她回去的提议,匆匆的走了,如同她匆匆的来。 终于要对我下手么?我不由冷哼一声,抽出腰间的配枪,坐回床上静静地抽烟。要说这种情况下我还能睡着那有点不靠谱。身子有点凉,我一点睡意都没有。 暗夜宁静,静得吓人,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看了看手机的时钟,凌晨三点,房间方圆静谧异常,很是压抑,长时间没动静让我整个人有点松懈,睡意也随之侵袭。 我的眼皮开始打架,以往蹲守跟踪可以三两天不合眼都不在话下,现在竟然莫名其妙地犯起困了,要了命了。 周围一片黑暗,我睡意更浓,眼皮沉重,钓翁一样不断点头瞌睡。 “嗷呜~~~!!!” 响彻静夜的狼嚎将我惊得一个鱼挺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枪口警觉地直指门口! 林木响动。 动静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近。 第7节 我神经紧绷,枪口随着声音方位转向了窗口。 “啊咧古,啊咧古,啊咧和西玛,托拉斯也啦吗...啊咧古...”低低的歌谣飞蚊一般钻进我的耳中,飘忽空灵,无法确认发声的方位,像灵魂感应到的一样,有点武侠小说里传音入密的意思。 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刚从ktv喝完出来。 随着歌谣声在耳中响起,窗外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难道真的是什么狗屁犬神?歌声能镇住?我连自己都不相信这样的荒诞说法,四周恢复安静之后自己反而有点无所适从,一下子从紧绷的状态散掉,从有目标可以警惕到根本就无声无息,十足的危机感啊,这种感觉让我很快再次警戒。 “轰~~~!!!” 窗户被轰开,连旁边的墙壁一起极具视觉效果地炸开,一头巨狼从进房间,占据了大半个房间,狼头差点就顶到房梁! 巨大的狼牙上透明的口涎滴滴落下,我吓得全身发抖,别说出声,端枪的手要不是出于惯性依赖,老早就抖掉了! “嗷呜~~~!!!” 巨狼怒吼一声,大口一张,扑向了我! “啊!!!” 随着惊呼,我闭上了眼睛,手指条件反射地扣动了扳机,子弹还是出自本能发射了出去! 一秒。 两秒。 三秒。 半分钟。 我睁开眼睛,窗户和旁边的墙壁完好无损,除了上次梦见灵女以及这次留下的两个弹孔,哪有巨狼的影子,连根毛都没剩下! “又是噩梦么?”我全身早已被汗湿透,额头上的汗滑入眼中,涩涩的极不好受。 “对了!”我腾地跳下床,快步打开灯,身子伏到床底,一小块冬瓜赫然出现在眼中! 我在衣服里翻了一下,掏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也同样装着一块冬瓜,只是前者是我在已经死去的薛奇玮床底找到的! 床底散发着没有散去的奇异幽香,跟梦中灵女身上的一样,我在薛奇玮房间也有闻到过同样的香味。 这种香味会不会就是引发噩梦的元凶?不得而知。 刚想找个塑料袋将冬瓜和灰烬收集起来的我却发现了更值得收藏的东西,房子中间巨狼站立过的地方,出现了一小滩透明的黏糊口涎! 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 这个问题让我简直抓狂,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否一直处在梦中,这一切都只是梦,醒来之时自己正在授衔大会上打瞌睡呢! 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辗转反侧的我希望自己别那么纠结,没那么多的推测自觉冒出脑海,起码能睡着,至于噩梦,反正也只是梦,不过我担忧的是,这些梦说不定哪天会成真... 迷迷糊糊的浅睡状态一直持续到翌日早上八点,这些天身心疲惫的我都没得到好的休息,不曾想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睡得腰酸背疼酣畅淋漓! “老邹你还是不是人!” “这种禽兽你为什么要护着他!” “副所长,让我们进去打死他!” 我被吵醒,开门却看到了邹新觉挡住门口的背影,而邹新觉身前是以邵天夫为首的村民,将整个派出所大院站得满满当当! “发生了什么事?”我开口问道。 “你个禽兽!还假装不知道?邹所长你一定要替我主持公道!”邵天夫愤慨万分地指着我骂道。 当初这老头子给我一种很有涵养的感觉,看来是在不应该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村民们也纷纷响应,几乎都是指着我的鼻子骂。 “怎么了?”我朝邹新觉问道。 “韩彩琳失踪了,他们说昨晚她来你这之后就没出去过...”邹新觉满脸愁容地说道,不过后半段话却故意提高了声音,让所有人都听到。 “听到没有!姓庚的,你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小琳刚刚丧夫你就做出这种事来,天不打雷不劈就让我们打死你!”邵天夫怒骂道。 “打死他!” “打死他!” 村民一呼百应,恨不得立即扑上来生撕了我。 “韩彩琳失踪了?!”这消息对我的震撼可比邵天夫的怒骂来得大。 “小韩昨晚确实有来找过我,不过很快就离开了。”我坦诚得答道,身正不怕影子歪,又不是见不得人,虽然孤男孤女,但事到如今实话实说才能解释误会。 “大家听到没有,他已经承认了!老邹你被挡着,让我们打死这个禽兽!”邵天夫再次高喊。村民们纷纷围了上来,我后退一步,开始考虑是不是返屋拿枪了。 “大家冷静一下!”邹新觉一句话就镇住了众人的脚步。 “凡事讲求证据,弄清楚事实真相才是关键的要紧事,有我邹新觉在,镇上每个人都不会蒙受不白之冤!”邹新觉昂首挺胸道,俨然派出所一把手的样子,事到如今,我也不在乎他暗中投来的挑衅眼神,只有这群暴民不攻击我就是好事,袭警可是大罪,我又不是束手就擒的人,擦枪走火在所难免。 “陈叔,昨晚你有看到韩彩琳进来所里吗?”邹新觉一副青天老爷审案的神态,朝老保安陈叔问道。 “韩彩琳确实来过,大概是凌晨一点多钟。”老陈叔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给人一种绝对可信的感觉。 “那她什么时候离开的?”邹新觉继续问道,有条不紊,一唱一答,我心底冷笑,这双簧演得太逼真! “我没看到她离开。” “你说什么?!”陈叔平淡冷静的回答让我心头一颤,他本以为邹新觉想借此事震慑他一番,利用村民压自己一头,没想到事情超乎了我的想象! 难道这就是韩彩林警告我的危机吗?如果是,那还好说,因为对付邹秃子我还不至于束手无策。 “邹所长,你也听到了!要么你拿下他,要么我们打死他!”邵天夫怒冲冲地喊道。 “雨信啊,你看这事...怎么处理好...”邹新觉直呼我的名字,俨然把我当成了真凶,脸上更是带着高傲的神态,一副跟我斗,不知死活的样子。 “陈叔,那你可看到我有离开过派出所?”冷静下来的我很快做出了反应。 “这...这倒没有...”陈叔想说看到我离开也没办法瞎编了,因为我一直很有礼貌,对每个人都热情打招呼,出去的话肯定跟陈叔有过招呼。 “既然我没有离开过派出所,我总不会大胆到把她藏在所里吧?你们把派出所当成贼窝了吗!”我冷峻地环视了一周,村民纷纷低下了头。 “我相信陈叔的话,小琳进了派出所就没出去,既然庚所长都这么说了,那总得给我们个交代吧,我们是小民,没权没势,倒是邹所长一向民心所指,不如邹所长替民伸冤,到庚所长房里搜一搜,也好给我们一个说法!”邵天夫昂首道。 “对,邹所长进去搜!” 村民瞬间找回了自信和尊严,纷纷大声附和。 “既然大家那么看得起我,那我也不能失了民心,雨信啊,就当我进你房里坐坐如何?”邹新觉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老狐狸始终是老狐狸! 第八章人腿木偶 我看着睥睨自己的邹新觉,想起的却是上任所长病死的传言,真的是病死吗? “诽谤,威胁警务人员,强行搜查私人住宅,这些代表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我压低声音凑近邹新觉说道,我本意是想威慑一下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老弟,不是我说你,镇子不比市里,山高水远的,你以后还要在这里混的,老哥这是在帮你,你怎么就不知道领情呢?穷山恶水出刁民,万一他们火气上来做出些什么不利于老弟的事情,老哥我也只有爱莫能助咯。” 邹新觉的话直指要害,恰到好处地戳中我的痛处,得罪了这些村民,以后自己确实寸步难行,起码搜集证词目击之类的事情是需要这些人的,如果一个两个对你缄口不语,调查工作还真的棘手。 现在道路通讯都被切断了,上头的人都没见有什么动静,就算他们把我围殴死估计也能神不知鬼不觉找个地方给埋了去。 “既然老哥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是不近人情,老哥你使劲搜,不过要是搜不出韩彩琳嘛...”我留下意犹未尽的话头,视线却放在了围攻他的村民身上。 “老哥再怎么滴也不会怀疑雨信你的人品,对于这些人嘛,老哥的话还是顶上点用的,你尽管放心,今天老哥就帮你做个样子。”邹新觉这话的信息量可就大了去了。 老百姓听我的,可所长是你的,光头司令孤立难行,“做个样子”既可以理解为帮我走走过场做做戏,也可以理解为给我做个榜样,做个样子代表什么?代表我心里还是怀疑你的,但出于其他考虑帮你解决眼前危机而已,无论哪一样都要压我一头了。 邹新觉在众人的注视下推开虚掩着的房门,缓缓走进了我的房间,一步一步,像个登上龙座的篡权王帝。 邵天夫带着冷笑盯着我,就像看到邹新觉发现韩彩琳衣衫凌乱梨花带雨一副被强暴之后缩在我床上一般。 周围的村民也蓄势待发,等邹新觉一声令下就扑上去将我这个禽兽所长乱拳打死。我神情淡定地点上一根烟,底气十足的样子让眼前的人群更加的愤怒。 五分钟之后,邹新觉走了出来,一脸忧色,并不好看。 “都回去吧!” 邹新觉大手一挥,十分不甘地喊道。 “什么?!” 邵天夫等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怒视着我的眼神转向了邹新觉,就像在看一个临阵叛变的叛徒。 “哼!走!”邵天夫冷冷地瞪了邹新觉一眼,怒气冲冲地带领那群人离开了派出所。 “庚雨信,明人不说暗话,你还是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吧,越早脱身越好,言尽于此,对你,我做到这一步算是仁至义尽了,以后真要发生点什么,别怪我没提醒过你。”邹新觉头也不回地叹气道。 我总觉得邹新觉话里暗藏玄机,背影显得很神秘,当我百思不得其解地回到房间时,似乎有点明白邹新觉的意思了。 被铺鼓囊囊的,床尾露出一只白皙的脚! 站在门口,我惊愕得内心翻滚,讶异?震惊?不寒而栗? 我已经无法确切地定义当时自己内心的情感。 从我起床应付门外闹事的邵天夫到现在所有人散去,也不过半个小时的事,指不定被窝里的体温还仍未散去,可如今,床铺里却无中生有地出现一只陌生的白脚! 那只脚苍白的色调我已经很熟悉,绝不是活人应该有的肤色! 手指还在轻轻颤抖,我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看脸。 我像伸手进装满毒蛇蝎子毛茸茸毒蜘蛛的暗箱里一样,用手掀开了被头。 面具! 第8节 本来想象着死眼圆睁甚至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场景的我却看到了一张精美的木刻面具,古朴遥远的造型,有点象远古邪神,让我一下子想起傩戏中的鬼面。 被子往下拉一小段,织锦袍,镶金玉带。 再往下拉。 看到了被窝中人的全貌。 戴着鬼面穿着金袍玉带的缺腿人偶配着半条人腿! 人腿切割整齐,被细腻处理过,没有一丝血腥的气息,整个搭配像极了一件艺术品! 可比人腿还要让我震惊的是人偶脸上的鬼面具,跟邵飞宇家长发现的裸体男尸所戴面具一模一样! 我像精神不稳定的暴徒一般抽出自己的手枪,灵猴一般跳下窗户。 脚印,还新鲜! 目测43码的鞋,泥地松软,鞋印一厘米到二厘米之间,脚印主人应该一米七五至一米八之间,体重六十到六十五公斤! 打开手枪的保险,我冲到派出所的栅栏墙边,墙上一小段碎玻璃被扫平,我翻墙而出。 甘蔗地。 追踪难度很大,嫌犯一旦进入玉米地或者甘蔗地这一类旱田就相当于搁浅的鱼回到了江河,踪迹难寻。 可我兴奋了,折断的长阔叶断口新鲜,甘蔗叶割在脸上,火辣辣地痛,可我就像游鱼一般在其中穿梭。 之所以如此坚定地就追出来,是因为我第一时间做出了合理的推测。 第一,人腿木偶是在我和邵天夫等人交涉之时被从窗户潜入的人放的。 第二,木偶极具图腾或者宗教信仰的味道,对镇子应该极为重要,重要到一旦被发现,村民暴怒起来会直接灭了我。 第三,邹新觉向邵天夫等人隐瞒了这一切,可并不能排除他协同潜入之人安排这一切,当时房门虚掩,我的注意力又全用来应付邵天夫等人。 第四,如果进入房间的不是邹新觉,而是邵天夫等人,第一时间发现白腿会不会以为是韩彩琳而直接围殴我,就算没那么冲动,等发现被窝里藏着的是这么一尊人偶,我一样活不了。 问题是,邹新觉是帮我还是害我? 答案就在这个潜入之人身上,所以我追了过来。 视野摇晃得厉害,汗水浸泡着脸上被甘蔗叶划出的细小伤口,热辣辣地疼,我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和猛烈的心跳,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推断。 “沙沙沙...” 对危险有着特异嗅觉的我突然停住脚步,没有风,沙沙沙的摩擦甘蔗叶声音也消失了,可我知道,目标就在自己附近了! “别动!” 就在我低伏着身子无比警觉的伺机而动之时,后脑却被硬物顶住了。 声音有点沙哑压抑,应该是故意改变自己的声线。 “别转头,放下枪!” 后脑的硬物往前顶了顶,我隐约地感受到硬物应该是枪口之类的,圆,钝,冰凉。 汗水滑入眼中,可我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的机会。 “两个人?”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后脑的硬物还顶着,可沙沙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越来越远。 “不对!” 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并用微微转头加以试探,虽然大胆,但我相信自己的推断! “操!” 转头没被喝止的我猛然前滚,手枪稳稳抓回手里,半蹲端枪对准身后之人,可惜空空如也,剩下一根斜插在地上的甘蔗和我被汗水和惊魂浸透的身子。 听到沙沙沙的声音远去,我就已经隐约猜测目标可能是虚张声势牵制自己,然后逃离,可又担忧对方如果真的是两人,那自己就完蛋了,可感受不到一丝活人气息之后,我还是选择冒险,结果让人哭笑不得。 一根甘蔗斜插在地上,削平的那头顶着我的后脑就让我乖乖就范趴在原地不敢动弹,我这个大警探的威名都快成为笑料了。 然而我不得不佩服敌人的冷静和心智,对人的心理揣测和拿捏近乎完美,才敢用一根甘蔗来对付手持枪械追捕的警察。 一屁股坐在甘蔗地里,我不住地喘着粗气,就像刚跑完马拉松,整个人几乎虚脱,看到那根斜插着的甘蔗,气不打一处来,拔出来刚想狠狠丢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了地上的一个小物件。 手指大小长短的黑色石条,上面的雕刻我也熟悉得很,不同的是,石条的一端打磨出一个圆孔,上面还留着一根从中断开的黑色绳子,这也算是收获吧? 我自嘲地苦笑一声,无奈地原路折返。 回到所里,我毫不犹豫地提起了电话,手机习惯性地没了信号。 “嘟——” 在检查了所有办公室的固定电话之后,我终于确信了,通讯已经被切断。 闷在房里整整一个下午,香烟的雾气充斥着整个房间,我就像坐在烧炭的窑里一样在书桌前做了一个小时。 收发室的老李在打瞌睡,看到敲门进来的所长我显得有点淡然。 “所长好。” “嗯,老李啊,明早帮我把这份报告发到市局。”我递过一个厚厚的大信封,至于里面是申请调职的报告还是请求支援,不得而知。 “所长,早在几天前有家采石场开山炸石,把道路和通讯线路都断了,说是在抢修,但什么时候能通就说不准了,毕竟荒山野岭的,没多少人愿意来。”老李仍然坐在椅子上,我这个所长似乎对他威慑力不是很大。 收发室堆满了报告,所有发生的凶案我都第一时间上报,可报告一直堆压在这里! 问题又来了,凶案发生的第一天上报市里的电话为何打得通? 派出所不过是管理户籍,维持本地治安,以及调查一些简单的,无需复杂侦破手段的小案子,可从凶案发生到现在,哪一件是小案子? 刑警大队根本就无法进来,甚至派出所连报告上级的途径也断了,所有的一切只能靠仅有的那么几个人手,甚至只能靠我自己一个人! “这样啊...”我并没有表现出很吃惊的样子,反而故意装出有点意料之中的冷漠。 “喜欢吃狗肉吗?”走出门口的我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还行。”老李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开了口。 “哦,有空一起喝点小酒吧。”我头也没回,夹着大信封走了。 回到房间,我关紧房门,房间又烟雾缭绕起来。 “看来还得去一趟无夏村。”我盯着小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符号,喃喃自语道。 薛奇玮的房间里,我还遗漏了一样东西,必须去验证,顺便调查消失的血肉缸的下落,还有同样失踪的邵飞宇韩彩琳夫妇。 我靠在床头抽着烟,黑色的石条静静躺在桌面上,散发着黯淡的光,旁边一个拆开的大信封,封口露出一大截厚厚的报纸。 对面墙靠立着一人高的锦袍玉带鬼面人偶,空洞的眼窝,诡笑狰狞的面具,我盯着面具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竟然跟面具的笑容如出一辙! 逃?搬救兵? 我从未想过退缩,这也是我能一路飞快晋升的最关键资本! 哪怕别人觉得是恐惧,我也觉得这是一种乐趣! 第九章求神 “干!” 烟头烧到手指,收发室的老李从瞌睡中惊醒,低低地咒骂一声,抬起手想扔掉烟头之时又缩到嘴边小小吸了一口,然后拉拉裤带走向洗手间。 我收回视线,快步走出房间追了上去。 尿线滴滴答答了一阵总算大功告成,看来这位老哥肾不是很好,而且要么神经大条反应迟钝,要么知道我会找上他,反正我快走到他身边这老家伙才朝我看过来。 “撇尿啊?真巧。”我递过一根烟,自顾自方便起来,尿线集中有力,故意在他面前飚得跟个小喷泉一样。虽然搭讪手段实在让人哭笑不得,不过看得出老李开始觉得我有点意思了。 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上沾着的尿液,点燃了烟,老李狠狠吸了几口,像是要把刚才瞌睡错过的烟都弥补回来一样。 “李老哥,小弟最近失眠多梦,估计是水土不服,想找个地方拜拜,不知道老哥有什么好建议?”我假装随口问道,为了这句话,我可是在窗口守了近两个小时,看到这老头终于来撇尿竟然微微兴奋,实在有点变态啊。 “信则有,不信则无。要我说,不如搞点安神茶。”老李撇了我下身一眼,眉毛轻挑一下,不知是震惊还是鄙夷。 “老哥不信神?”我试探道。 “信。这鸟不屙屎的地方估计也就你这个大所长不信神了。”老李调侃意味十足道。 “我这不是想来个入乡随俗嘛,有些东西得罪不得啊,小弟我算是深有体会呢。”我轻笑道,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裤,也点起一根烟。 “无夏村东南走十里,村子名叫洛泉,有尊大神。”老李随手将烟头丢茅坑里,头也不回地迈开了步子。 “哦,对了,路远,穷山恶水,所长最好多做准备。”老李停下补充道,笑容有点僵硬,像足了那个鬼面人偶。 我拍了拍衣服下的老伙计,将手心里握得温热的黑色石条塞进裤兜,信心满满地跨上了摩托车。 车子发动之后,我不经意地看到邹新觉从二楼就那么看着我,眼神有点古怪。 镇卫生院门口有点冷清,我走进病房时更好碰到主任医师查房走出来。 “陈主任好。”我打了个招呼。 “庚所长好啊,今天这么早,来接小惠回家的吧?”陈主任笑容可掬,看来我这个年轻所长给他印象不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低调恭谦懂礼貌没架子。 “卫生院不是很热闹啊,不过没病没灾就是福,不像城里,医院什么时候都是人满为患。”我没有直接回答主任的搭讪,毕竟接小惠回家这个说法有点暧昧,我跟她也确实没聊过个人感情这方面的事情。 “民化不高,头疼脑热都拜神求鬼,卫生院倒是无人问津,这地方我实在待不下去了。”陈主任由衷感叹道。 “主任不是本地人?”我有点吃惊。 “本地人?呵呵,来了就是本地人。”陈主任别有深意地留下一句话,夹着遗嘱本子走开了。 我摇头轻笑一声,走进了病房。 “所长!”周米惠脸色红润,又恢复了活泼的样子。 第9节 “恢复得不错啊,呵呵,听主任说今天出院?”我放下手中的水果,想到这水果不禁憋火,连转了好几个小摊,居然没人肯卖给我,最后才跟一个哑巴老太太强买了过来。 “多得所长照顾,嘿嘿,所长来接我回去吗?我都快闷死了,早想回所里了!”周米惠红着脸笑道,背后的手悄悄将床上一件粉红色胸罩塞被子下,我眼尖,没办法。 “呃...本来不知道你今天出院,想到洛泉村走一趟,既然碰上了,刚好接你回所里咯。”我轻松地笑道,其实我是知道她今天出院的。 “洛泉村?很远哦,所长去干嘛?”周米惠笑容一凝,有些许失望道。 “最近身体不是很适应,听说那里有个庙子,想去求神,嘿嘿。”我笑着打趣道,在周米惠面前,我才觉得自己是个没满二十八的小伙,或许是年龄相近,没什么隔阂吧,平时的严肃冷淡也收敛了起来。 “所长你就被忽悠了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求神的样,不过既然想去,那我就给你当向导吧,反正我也很久没回过家了。嘿嘿。”周米惠调皮地笑道,刚才的失望一扫而光。 “回家?你家在洛泉村?”我有点喜出望外地问道,说实话跟她一起做事心里说不出的舒服,不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吗? “是啊,还多亏了老妈子到庙里求了圣水,不然我还得多躺一段时间呢。”周米惠转身收拾衣服,背着我将那件偷偷藏起来的粉色胸罩做贼一样塞进背包里,实在是太可爱了。 “圣水?看来我的失眠有救了呢,嘿嘿。”我思绪快速流转,看来这次是歪打正着了。 或许是两人亲近了许多,或许是周米惠顾忌胸口的伤,反而轻轻扶着我的腰,蜻蜓点水,但这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感更让气氛旖旎。 “跟我说说神庙的事呗。”因为担忧车子太颠簸会让周米惠不舒服,我放慢了车速,轻松地问道,微风轻抚,路边景色青葱,旅途舒心。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几十年前村子里突然来了个老神仙,卜卦施符,救人无数。有天晚上饿虎袭村,老神仙养的狼犬与群虎相搏,拯救了村子,再后来老神仙就失踪了,传说是老神仙变化成狼犬,舍命救了大家,再之后就建庙供奉了起来。听说神犬经常显灵,默默地守护着村子。” 周米惠言简意赅地答道。 “你相信?”我微微回头道,不由想起了那些透明的粘糊口涎。 “相信?当然信!这里的小孩都是听着老神仙的故事长大的,而且我还亲眼见过神犬的显灵呢!”周米惠凑近我耳朵说道,或许是担心风声大,怕我听不清,不过微微热气吹在耳朵上,让我耳根烫了起来。 鼻子里净是周米惠身上那种少女的香味,我都有点飘了。 “神犬显灵?跟我说说!”我兴致勃勃地急切问道,再不转移注意力实在是有点受不了。 “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老妈子帮我求来的圣水,我晚上伤口总是痛得厉害,难以入睡,可喝了圣水之后疼痛立消,睡得比婴孩还要甜!”周米惠坦诚地答道。 “止痛圣水?”我心里嘀咕了一句,还想问些什么,却被周米惠的提问扯开了。 “所长你这么年轻,怎么就当上了所长的?”熟悉起来之后,周米惠都快忘记了我的所长身份,跟前任严肃死板的所长相比,我应该算是比较随和那种,加上年龄相差也不大,说话自然也就没那么多拘束和顾忌。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呵呵。”周米惠的话触动了我的神经,无数个凶案现场血淋淋的画面让我不愿再回忆自己的成长之路。 “没关系,路长着呢,慢慢说,我喜欢听,嘿嘿。”周米惠调皮道,可看着我耳根和腮帮的微微抽搐,她知道或许其中有很多辛酸不为人知,也就没有继续问,成熟稳重到超越自己年纪的人,总会有很多的故事,虽然感兴趣,但周米惠也不想我觉得她像个烦腻人的小女孩。 “反正路过无夏村,我们停一下吧,我还有些东西要去搞清楚。”我驱车驶入无夏村,直奔薛奇玮的房子。 地上的血迹还在,不过颜色发黑,我巡视一周,视线停留在了房梁上。 上次差点要了我命的那把刀,我一直觉得其中有隐情,希望没被人取走。 往窗户走了两步,丈量了一下距离,我往后退了两步,突然一个加速助跑,右脚轻轻点踏窗台,身子一折一纵,灵猴一般挂在了房梁上! 第一次近距离见识到我身手的周米惠着了迷一样看着,有点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眼中炽热的崇拜! 房梁上空空如也,我并没有找到那把曾经差点要了我命的生铁剁骨刀。 “所长,你在找什么?”周米惠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不由问道。 “哦,没什么,在找一把刀。”轻巧地落到地面,我回答道。 “所长,不用找了,刀被收回去了。”周米惠说道。 “收回去了?谁收回去了?收到哪了?”我不自觉地朝周米惠靠近两步,眼中散发出的逼视让周米惠很不舒服,感觉自己那一刻成了被审的犯人,她不由后退了一步。 觉察到周米惠表情的变化,我面部开始变得柔和,自己的职业病或许是一直单身的原因了吧,毕竟没有哪个女孩愿意被自己男友每天用这么犀利冰冷的眼神审视,好吧,虽然我不是他男友。 “当然是庙里的长老,除了长老没人敢随便动镇邪刀的。”周米惠说得很理所当然,估计忘记了我外人的身份。 “镇邪刀?” 我掏出本子,记录下来,又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终于还是走了出去,房间里气氛实在太压抑,安静得出奇,要命的是我发现周米惠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异样,虽然很舒服,但我还无法适应过来。 薛奇玮被害之后,徐奎治就没再出现过,还有邵飞宇韩彩琳也同样杳无音讯,同样的还有那口证物血肉缸。 周米惠的家在洛泉村的中心地带,难得一见的小平楼,外墙装了瓷砖,看起来跟周围的矮旧民房格格不入,鹤立鸡群。 周母穿衣鲜艳得体,举止优雅,四十来岁还保持着丰腴曲线身材,脸庞白嫩,根本就没有一般村妇的样子,反而像城里的中学教师。 山路崎岖,天色又黑,我只好留宿周米惠家里,第二天早上再上山求神。 风韵犹存的阿姨,青春活泼的女儿,身体年轻强壮思想却成熟稳重的派出所所长,三个人围坐共进晚餐,气氛有点异常,不过家常菜色香味俱全,作风粗狂的我狼吞虎咽,三个人有说有笑,晚餐及其完美。 参观女生房间这种事对于我来说比追捕逃犯来得并不轻松多少,手脚拘束,坐立不安,很多充满了女性气息的物品都让我一阵阵脸红心跳。 或许是在自己房间,周米惠也表现得比较的随意,外套脱下之后只穿着单薄贴身的白色无袖t恤,气氛一下子就尴尬起来,因为我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我无法直视周米惠,只好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小书桌上。 一个相框吸引了我的视线,全家福,相片里的周米惠应该十一二岁左右,青涩纯美,美人胚,母亲气质像极了现在的周米惠,笑容甜美幸福,而两人中间的男子头部却被刮得模糊,我猜应该是周米惠的父亲。 看着拿起相框的我,周米惠脸上的甜笑凝滞了,眸子里透出淡淡的忧伤。 “叔叔他...”我回头看到周米惠的表情已经开始后悔问这么傻逼的问题了。 “他不在了,呵呵。”周米惠强装轻松地答道,可楚楚可怜的表情却让我生出一种要紧紧拥抱她的冲动。 “对不起...”我放下相框,真诚地道歉。 “没事,都过去了,呵呵。”周米惠恢复了俏皮美丽笑道,眼睛却充满柔情地看着略带歉疚的我。 沉默既暧昧又尴尬,我觉得自己无法处理这样的状况,想找点话题缓解一下气氛却发现越急脑子越空白,只能抬头躲避周米惠的视线。 本该吊着风扇的天花板上,一根红色绳索下端,绑着一把生铁剁骨刀! 我咽了咽口水,插回裤兜的手紧紧握了握里面的黑色石条! 第十章神庙 床有点小,但被铺带着一股淡淡的少女清香,我感觉自己回到了青涩的青春期。第一次看着一个女生抱着小熊娃娃,笑着跟我道晚安,然后嘴角挂起微笑,甜甜地睡了。 将笔记本子塞进枕头底,我眼皮打架,很快睡着了。 “吱呀...” 房门被轻轻打开,我警觉地醒来,却故作沉睡,眼缝里出现了周米惠母亲的身影。我刚想起身询问,却发现自己鬼压床一样动弹不得,嘴巴张不开,发不出声音,连手脚都被无形的压力固定在床上,只剩下无声的呐喊。 如果可能,我真想马上跳下床,看看自己的床底是不是有块冬瓜。而周母一步步走到了床前。 薄如蝉翼的睡衣将丰满火爆的身材勾勒得若隐若现,不得不说让人血脉喷张,房间昏暗,留给我一个完美的脸部轮廓,眼角的细微皱纹不见了,更显得动人。 我心底喜欢熟女,可现在我只是希望周米惠的母亲走过来只是为了给我盖盖被子之类的。 可当周母湿软的舌头和红唇贴在我耳边之时,我开始觉得没那么单纯了,要命的是自己的下身条件反射般高耸起来,全身欲火都被耳朵传来的温热点燃。 灵巧的湿软舌头由耳朵到脖子到胸口到下腹,一路游走,最后定格在了我的敏感部位上。 全身动弹不得的我有种被熟妇强奸的感觉,可更多的是积存了二十几年的欲望,初尝甜果的酣畅淋漓! 快二十八的初哥被风韵犹存技术娴熟的美艳熟女调教,这种事别人求之不得,可我挣扎的是,这个女人是周米惠的母亲,而自己此刻诡异的鬼压床啊! 喷薄而出的巅峰快感让我享受地闭上了眼睛,而我睁开眼睛之时周母却没了踪影,鬼压床的状态也同时被解除,我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却尴尬地感受到被子上温热的液体... 房门紧闭,我万分庆幸地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好在一切都是个梦。 打开灯,我没顾上拉上裤子,第一想法就是马上伏下身子寻找床底有没有往常一样出现一小块冬瓜,而就在此时,房门突然打开,端着一杯牛奶的周米惠羞红了脸,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 我半蹲着,下身裤子褪到膝盖,重要部位刚好对着床,而被子上有一滩黏糊的半透明液体... 虽然周米惠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就羞红脸转身离开,可我当真想死的心都有了!做春梦也就算了,起码女主角应该是周米惠吧,我也没想到自己口味如此之重,要命的还让清纯无比的妹子误解我自己安慰自己! 床底并没有出现期待中的那小块冬瓜,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品味了,可鬼压床的体验却是如此的真实,我绝对忘不了。 好吧,早餐时间简直就是恶梦,我不希望两母女中的任何一个来叫自己起床,所以早早就起床到客厅看电视。 周米惠走出房间,发现我的房门大开,探头出去一看,我正在不断转换电视台,吓得又缩回房间。 只是我何尝不是时刻关注着屋子里的动静?她的一举一动我都尽收眼底。 直到周母将精致的早点端上来,大声朝楼上大喊,周米惠才忐忑地下楼来。 周母依旧一副典雅大方,看到我和女儿相互躲避眼光,估计心里暗暗猜测两个人昨晚是不是做了些什么越轨之事,笑容复杂得很。 我埋头喝着小米粥,一改以往风卷残云的作风,用勺子调戏着那小碗粥,低头扭捏像个初见家长的小男生。 “不合胃口?”周母朝我投来询问的眼神,充满了母性之美,让我想起昨晚邪恶的春梦一阵愧疚心虚加脸红。 “没…很好吃,就是最近水土不服,早餐一般都没吃多少…”我慌忙解释道。 “这孩子,不吃早餐怎么行,出门在外,照顾好身子才要紧呢,来多吃点!”周母不由分说夹过一根大油条,我盯着那个粗大的油条,又是一阵脸红。 周母还当我害羞,只是微笑,而周米惠早餐似乎没怎么动。 “我吃饱啦!所长,我先到外面等你咯!”周米惠腾地起身,不小心碰掉筷子都没顾上捡,提起背包做贼一样低头猛走出了门。 “这孩子,从小就这么毛毛躁躁的,雨信你得多教育教育她。”周母捡起筷子道。 “阿姨,小惠做事认真,性格活泼,说不上教育,呵呵。”我微微抬头应付道,却看到周母嘴角粘了一粒饭粒。 周母看到我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下巴,似乎也感觉到了,也不知道是手头没纸巾,还是别的什么意思,周母竟然直勾勾地盯着我,然后极具挑逗性地伸出舌头,缓缓将那粒米勾进了自己的口中,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舌头! “阿姨,我也吃饱了!” 我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像后面有鬼追着一样逃出房间。 一路沉默。 周米惠不敢再将手扶在我的腰上,身体后仰得夸张,双手吃力地抓住身后的铁架,好像极不情愿跟我扯上丁点关系一样。 摩托车的轰鸣声成了主角。 第10节 “那个…”我想打破沉默,解释一下,可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难道要说,小惠你别误会,所长并没有在自摸? “所长!你…还是快点找个女朋友吧…这样…对身体不好…”周米惠开口打断道,声音却是越后面越小,最后两个人都没了声音。 我脑中无数遍回响着“对身体不好…”这一类的句子,真想直接跳车算了。 摩托车被阻拦在山下,我只能锁起车,跟着周米惠踏上了曲折的山阶。 “所长,到了庙里别乱说话,别乱走乱看,小心别亵渎了老神仙。”青石阶梯坡度很大,周米惠调整步调,尽量不走前面,免得将自己的丰满臀部展露在我眼前。 半山腰的神庙云雾缭绕,处处透出神秘诡异的气息,像世外仙人居住的宫殿。 直到雾水打湿了头发,我终于在周米惠的带领下来到了庙门口。 整座庙宇建筑在山腰开凿的石洞中,庙宇不大,可美轮美奂,透出一种不可侵犯的庄严,门楼雕刻的非龙非凤,而是血口獠牙的巨犬,巨犬背上驮着遨游天地的老神仙,须带飘飞,出尘绝世。 庙门口立着一尊巨大的黑色雕像,整块巨石雕琢而成,匠心独运,鬼斧神工。神犬宏伟如麒麟,俊美如夜狼,伸颈探爪,怒神一般守卫着神庙。 周米惠顾不得地上湿滑,缓缓跪倒在地,双手外拉伸展,头脸伏地,朝犬神雕像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 我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跟着行礼,而是双手合什微微躬身,算是朝拜。 这辈子还没跪过谁,不是迷信不迷信,而是我发自心底的抵触。 庙门紧闭,散发着一种古朴的木头香气,很是静心宁神。 周米惠走到门口,抓起兽头门环敲了门。 “这里平时都不开放的,只有节日或者举行祭祀才开,想进去参观必须经过庙祝长老的同意。”周米惠解释道。 雾水越来越大,最后演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而小神庙却大门紧闭,周米惠连着敲了好几次门都没人搭理。 “难道庙祝长老出门了?”周米惠自语道。 “除了那个什么长老就没别人住庙里了?”我疑问道。 “据说灵女大人也住神庙,不过很少人见过,因为灵女大人没大的祭祀仪式是不会出现的。”周米惠一脸向往,看样子灵女很受爱戴和崇敬。 我们站到门楼下避雨,就在准备失望而归之时,沉重的神庙门打开了。 一个矮小斯文的眼镜男探出半个身子,倨傲地瞥了我们一眼,应该就是庙祝长老了,只是这斯文男人和我想象中的长老实在是反差太大。 没白须苍苍起码也要有点沧桑出世的味道吧,偏偏出来一个像师范学院毕业出来的年轻人。 “有事?”眼镜男极不耐烦地问道。 “长老,我们想进庙里参拜一下老神仙,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周米惠虔诚小心地问道。 “这位是?”眼镜男谨慎地问道。 “鄙人姓徐,小惠的表亲,过来探亲加旅游,听说老神仙灵验,特地来求神参拜。”我抢在周米惠前头答道。 “这样啊…那就进来吧,外面雨大了。”斯文眼镜男听说是本地人的远亲,似乎少了一丝排斥,倒是体贴地让他们进来躲雨。 就在我以为能瞒天过海之时,稍稍打开的大门后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灵女! 我不动声色透过眼镜男观察着伫立庙里的灵女,灵女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绝美的雕塑。 周米惠半只脚已经踏进门槛,可却被我悄悄拉住了后腰的衣摆,周米惠心思细腻,知道我想阻拦自己进入,也就停下了脚步。 因为我看到静立着的灵女朝自己伸出手掌,摊开掌心,想起了灵女偷偷递过写着求救信息的纸团给自己。 而灵女接下来却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脖颈,示意我危险,所以我才拉住了周米惠。 “呀呀,看我这记性!”我突然拍着额头喊道。 “怎么了表哥?”周米惠配合着演戏道,两个人默契十足。 “我竟然把香纸蜡烛元宝忘车上了!我这脑子,真是气恼,我马上下去拿!”我装出一副急冲冲的样子。 “表哥你也真是的,好不容易才爬上山来的!真讨厌!”周米惠娇怒道,毫无违和感,两个人配合得连我都有点吃惊。 “天也晚了,拿了香油估计上山有点难走,不如我们明早一早过来吧,打扰长老了!”我恭敬地说道,脸上的真诚让人彻底信服,要知道我曾经在一个黑恶势力里卧底了近一年,演技绝对能拿奥斯卡! “这样啊,那就不送了!”斯文眼镜男有点不悦道,随手关上了门,就在剩下最后一丝门缝之时,我看到一直盯着自己的灵女伸手指向了我的右后方。 第十一章雨夜广场 “所长,为什么不进去?”周米惠有点不高兴地问道,雨越来越大,她此刻冷得直抖索,可下山的路又黑又长。 “直觉吧,总觉得有点不安心。”我并没有道出实情,要知道,周米惠受伤之时曾经对我撒过谎,我还没有完全信任她的想法。 “你的直觉真准,现在我就不安心了,天黑路陡,一不小心滚下山我们就连拜拜都没来得及说了!”周米惠没好气的说道,没想到我那么神勇的大男人竟然会因为不详的预感而放弃到神庙里过夜的机会。 “这附近有没有能逗留的地方?这样贸然下山指不定还真的会发生危险,就算没什么野兽,雨大路滑也不好走…”我眺望着灵女给我指引的方向道。 “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好地方倒是有个,就怕你不敢去。”周米惠甩了甩头发上的雨水道,不过已经转身往上走了。 “果然!” 我看到周米惠走向灵女给自己指引的方向,心中一紧,很快跟了上去。 再次来到庙前门楼,周米惠却踏上了门口右边的石路。 “那是神庙的举行祭祀的地方,我们称之为图灵场,以前举行祭祀之后大家就留在那里过夜,庙里会提供圣水,喝了不饥不渴,而且能看到犬神的真身法相!”周米惠一路上不断跟我描述犬神的种种神奇传说,颇让人咋舌。 曲曲折折走了大概半个钟头,一座庞大的石堡出现在眼前。我完全凌乱了,举行祭祀的地方比庙宇本身还要大,这还是头一次见到。 黑影憧憧的庞大石堡在夜雨的衬托下显得神秘阴森诡异,像地狱之门,像通往深渊的鬼门关! 石堡就像神鬼之力在山腰直接切出一个巨大的平台,然后用巨石堆砌出一座城堡,根本难以想象是人力所为。 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我似乎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丢下周米惠,一脚深一脚浅地朝前面狂奔。 穿过石门,我来到了石堡中心的圆形广场,中间巨大的黑色石头镶嵌在圆形广场的地面中,像一条弯曲的蛇将圆形广场剖为两半。 这就是我笔记本上出现了无数次的圆形图案的原型! 更让我震撼的是,广场中央的平台之上,放置着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瓦缸! 夜雨倾泻,空荡寂寥的阴森石堡广场,消失的血肉缸静静地沐浴在如血的雨中! 我的胸口强烈起伏,心中念想反复翻滚,雨中的血肉缸跟证物室失踪的是否为同一个?血肉缸跟仪式广场又有何种联系?死在血肉缸上的第一件血案受害者又是何人?不断出现的断肢又是谁的?邹新觉是敌是友?灵女是正是邪?失踪的邵飞宇韩彩琳和徐奎治有身处何处? 疑问一个接一个,一张庞大的蛛网将这些人都关联了起来,慢慢展现出恐怖的底蕴,而我感觉自己不过是蛛网上一只等待被捕杀的蚊子。 “所长...”周米惠轻轻拉了拉出神的我,雨近乎瓢泼而下,我跟着周米惠跑向了石堡内的房间。 十几个房间呈圆形放射状围绕着仪式广场,门口正对着中心的血肉缸。 房间昏暗几近漆黑,可还是带来了一丝暖意,我用打火机点燃了房间中的煤球炉子,房间里除了一张铺着草席的石台床,别无他物。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看台,因为打开门就能看到仪式广场的中心祭坛以及祭坛上的血肉缸。 全身湿透的周米惠身材凸显,连底下的胸罩颜色都能辨认,所以我背过身去,怔怔地望着仪式广场。 周米惠凑近炉子,衣服蒸发出的水汽使得房间烟雾缭绕,而她正专心地烤着几根泡湿了的香烟。 我的后背和头发冒着白色水汽,看起来像修炼九阳神功的张无忌,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小惠,能跟我说说举行仪式的场面吗?”我头也不回地问道。 “祭祀嘛?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这里荒废了好久,据说不久前才又举行了一次仪式,原来的老庙祝死了,这个年轻的长老才来不久。”周米惠转动香烟,颇有耐性地烤着。 “说具体一点。”我习惯性地掏出小本子,封皮有点湿。 “小时候我见过一次,老神仙飞升的日子,整个镇子所有村落的乡亲都聚集到这里,然后给老神仙供奉白牛,上千斤的大白牛,放在福寿缸的铁架上,放的血汇聚在福寿缸里,然后将镇邪刀放进去泡,进贡的人都能拿回一把刀。”周米惠努力回想着儿时的回忆。 “那个年轻的长老具体什么时候进的庙?”我边记边问道。 “这个不大清楚,老庙祝大限将至就会出去云游,然后选定新长老的人选,再来就是寻找转世的灵女,这个年轻长老和灵女差不多同一时间到庙里,老庙祝不久就追随老神仙去了。听说前段时间的秘密祭祀就是为了帮助老庙祝飞升。”周米惠语焉不详地说道。 “几乎同一时间?”我在本子上写了许久,然后看着仪式广场沉默,当时已经抓住了一个关键,可惜需要证据。 点上周米惠递过来的香烟,略带潮味,有点辣口,我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一幅幅画面。 妖娆的灵女绕着白牛跳着古老的舞蹈,众人一起合唱拗口玄妙的歌谣,充满神仙气息的老庙祝用刀轻巧地切割近千斤的生活大白牛,血水很快填满福寿缸,村民一个接一个将自家的镇邪刀放到福寿缸中。 老庙祝和灵女请神降法,镇邪刀沾染神力之后,村民喜滋滋地取回自己的镇邪刀。 一片血红染满想象的画面,我就像刚看完一桩血案的现场。 “老庙祝的坟墓在哪里?”我还是不敢回头,稍微提高点声音问道。 “坟墓?老庙祝是老神仙的弟子,元神飞升之后肉身不灭,会被供奉在庙里,成为活神仙!”周米惠虔诚地回答道。 “活神仙?”我恨不得此刻就见识一下这样的活神仙。 “咔——哒——咔——哒!” 雨夜中,木头敲击地面青石的声音清脆响起! 我飞快地合上煤球炉的封口,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炉子上,房间一下子暗淡下来,剩下门外的微光。 周米惠瞪大了眼睛,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伴随着诡异的声音,十几个黑影慢慢汇集到仪式广场中央的福寿缸前。 高大的身躯,诡笑的面具,锦袍玉带,袍摆下露出两截木腿,跟我房间中发现的那个一模一样,会行走的木偶!!! 我的科学观彻底被颠覆!刚烤干的衣服很快就被冷汗湿透!全身皮肤像无数细小电蛇不断在流窜一般,寒毛全竖立起来,连心脏都几乎停止了跳动!周米惠也差不多,呼吸一滞,连大气都不敢喘! 木偶背后排插着的令旗破残不堪,被雨水打湿贴在一起,让木偶看起来像个刚刚经历浴血死战的天兵神将! 木偶僵硬着身子将福寿缸围成一个圈,一动一顿地舞动手臂,似乎在跳着失落的灵舞。 我死死地盯着仪式广场中央的木偶圈,忘记了自己的呼吸,连最细微的动作和声响都不敢发出。 “啊咧古,啊咧古,啊咧和西玛,托拉斯也啦吗...啊咧古...” 第11节 雨夜,苍凉古老的歌诀,诡异围立着的行走人偶,我一度觉得自己上那么多年的学算是白费了。 伴随着古歌,人偶手臂相接起来,统一地朝圆圈中心跪了下来,画面定格。 歌诀越来越小声,由近而远,最后再也听不到,给人感觉像是木偶里的灵魂已经飞走,或者静熄。 全身酸痛到了极点,可我们还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不敢乱动。 大概过了半个钟,我终于耐不住了,抽出手枪保持半蹲预备射击动作,一步一步慢慢地朝人偶圈走了过去。 周米惠将身子缩在房里,探出头看着这一切,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黑漆漆的空间,一咬牙小跑着跟上了我。 十米...五米... 木偶还是没有丝毫动作。 三米... 一米... 我已经看清了木偶背后的全景!心跳已经到了极限,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不断鼓胀,雨水打在眼睛里也硬睁着眼,不敢眨一下。 “霹雳!” 一个响雷在不远处闪耀,震得地面都微微抖动,流淌着雨水的木偶诡笑面具清晰地投影到我的眼中! 我和周米惠心头一震,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奔溃,周米惠失声惊叫了一声,我紧握手枪的手已经抖得不像话,恨不得给每个木偶的头部都来上一发子弹! “噗噗噗噗!!!!” 人偶像断了线一样塌落在地,就像一件掉落的衣服,衣服里空空如也! “操!真见鬼了!”我心中咒骂,可冷到青紫的嘴巴却抖得发不出声来了! “啊!” 看到这一幕的周米惠发疯一般大叫,双腿发软瘫倒在地,不断挣扎着往后退。 “福寿缸!” 我这才看清,刚才还伫立在雨中的瓦缸消失了!地面平滑,闪耀着水光,就像瓦缸从未在此地放置过! “老神仙息怒...老神仙息怒...”周米惠口中喃喃地说着胡话,估计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 第十二章决意搜山 我依旧保持着端枪的姿势,这是现在最大的依仗,我甚至想象过人偶跳起跟自己打斗的场面,可如今行走着的人偶忽地全部消失,比跳起来跟自己打斗还来得诡异吓人! 一丝银光将我的心脏放回到了原处,有迹可循是身为警探最渴望看到的东西,任何蛛丝马迹的出现都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人力所为! 我脱下外套披在喃喃自语的周米惠身上,被夜雨浇透冰冷的身躯升起一股热血,径直地蹲下,检视那一丝银光。 “钢丝?” 我扯动闪耀银光的钢丝,却将地上的锦袍一起扯了起来。 用如此细小的钢丝控制十几个人偶行走显然不太可能,那这条细长钢丝又是何作用?瓦缸不可能凭空消失,可究竟又去了哪里? 福尔摩斯里有过一句话,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哪怕再匪夷所思也只能是答案!我将视线从钢丝上移开,落到了瓦缸原来的位置上。 广场上的积水汇聚成无数小溪流,最后都流到了瓦缸停留的这个位置,而瓦缸位置的中心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水漩涡! 我插回手枪,发狂似的扑了过来,双手不断往外拨开水流,一个手指粗的凹孔出现在瓦缸位置的中心处! 凹孔周围镶嵌着一个铜环,铜环雕刻着奇怪的花纹。 同样的圆形符号,一条弯曲的黑线将圆形一分为二,圆形符号的边缘比一般井盖还要大上很多。 “哈哈哈...” 我将手指伸入中心处的凹孔,细细查看了这个圆形凹孔,心中的激动无法压抑,只是畅快地仰天大笑,放肆地大笑! “小惠,我们回家!” 我紧紧地将周米惠抱了起来,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山下方向走去。 凌晨五点,周母被摩托车的轰鸣声惊醒,看到全身湿透脸色苍白的我和失神般沉默不语的周米惠,顾不得外面雨大就冲了出来,将两人接进屋里。 热热的姜糖水喝下肚,周米惠整个人稳定了下来,干燥温暖的被窝让她很快睡了过去,可还是不断张合着嘴巴,空中不断喃喃,睡梦中不断猛烈摇头,像经历着什么恐怖的梦魇。 我简单地描述了事件的经过,全身湿嗒嗒地跨上了摩托车。 年轻所长已经闷在自己房里两天了,收发室的老李端着一个饭盒走到了门口。 昨天送来的饭盒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门口,昨天来的时候,老李还能听到房里传出来的敲敲打打声音,今天却静悄悄地吓人。 轻轻推了推门,竟然开了。 老李推门走进屋里,房间空空的,根本就没见到我的身影,只有左手墙边靠立着一个高大的锦袍鬼面人偶! “奇怪了...没见他出过门的...”老李低声纳闷道。 “啪嗒!” 老李手中的饭盒掉落在地,脸上表情惊恐到无以复加,手脚瞬间僵硬发凉,后背头皮一阵阵发寒抽搐! 因为他看到墙边的人偶动了! 是的,人偶动了! “咔哒——咔哒!” 高大的人偶一步步走向惊呆在原地的老李,木退敲击着地面,如同催命鬼的丧钟,鬼面上的笑容狰狞恐怖,要命的是原本应该空洞的眼窝中竟然出现黑白有神的眼珠子! 老李跌坐在地上,嘴巴能吞下一个拳头! “鬼啊!!!” 老李发疯一般惊叫着踉跄冲出房间,又被门槛绊了一大跤,哪里还顾得上身上的疼痛,发了疯似的往街道上跑,到了人最多的菜市才大口大口喘气,蹲在地上鼻涕眼泪一大把的大声哭了出来,像个撒泼的小孩! 人偶肩膀轻颤,发出低低的笑声,窗口的阳光打在背后破残的令旗上,房间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面具僵硬地扭头,然后缓缓跪了下来,五分钟之后,整个人偶塌落下来,就像一件晾晒在衣架上的衣服一般掉落在地! 房门关了起来,房间中响起了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快!都跟我来!”老李带着一群拿着菜刀甚至扫把的村民冲进了我的房间。 “老李?这都是干什么?”我嚼着饭,一脸疑惑地问道。 “就是那个!烧了!烧了!快烧了!”老李缩在一个高壮大汉身后,颤抖着手指着墙边的人偶喊道,眼中的惊恐仍未褪去。 “这个?这个是老神仙庙送给我的,你们谁敢烧尽管拿去烧掉,最近我老是睡不好,还怀疑着东西是不是有鬼呢!”我特意加重了有鬼这两个字的语气,吓得老李几乎都快退出门外了。 “老神仙庙送的?” “这个我在庙里见过,是老神仙的护法,老李家去年捐了两万修庙,也抬回来过一尊!” “听说这东西灵得很,不过也邪乎,命轻的沾染不得呢!” “二狗,你去烧吧,我先回去了,菜摊没人看着,我不放心!” “柱子你去烧!我家里有点活没干完!” 人群就这么熙熙攘攘地散了个干净,就像热热闹闹地冲进来一样。 人群走光了,老李一下子显得孤立无援,苍白着脸撒腿就跑了出去。 我忍不住又捂住肚子一阵大笑。 老李惊慌失措地跑了一段路,突然放缓的步子,脸上也不再出现惊恐的表情,反而带着淡淡的笑容,前后仿若两人! 在街上七拐八拐之后,老李鬼鬼祟祟地走进了一家面馆。 老李端起桌面上的面,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对面的男人背影宽阔,体型肥胖,从背后都能看到秃顶的地中海头。 平静地说着什么的老李突然伸出手掌在脖子上一抹,做了个下杀手的姿势。 秃头男人像饿鬼一般很快就将大碗面一扫而光,手指着老李激动地说着什么。 老李急着想分辨,秃顶男人却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点上一根烟,满足地摸了摸肚皮。 老李喝了一大口汤,挥了挥拳头继续激动说话。 秃顶男人一巴掌拍在老李额头上,后者唯唯诺诺再不敢出声。 半山腰的神庙里。 楚高歌推了推眼镜,手里把玩着一根黑色石条,这根黑色石条呈十字,上面布满了精美雕刻,与我之前见到的所有石条都不一样。 “长老,彩琳还在他们手里,徐奎治这畜生彻底销声匿迹,薛家的小子算是白死了...”楚高歌旁边座位上的高瘦男子充满忧虑地说道。 “你觉得我这个人靠得住吗?如今庙子内忧外患,如果能笼络到他,不失为一大助力。”楚高歌就像没听到男子的话一样,镜片后面的眼睛洞察灵魂般深邃,不看脸庞还真以为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在说话。 “哼,如今我被玩弄于股掌,自身尚且难保,我实在看不出他有何可取之处,再者,小琳要不是为了提醒他,也不会落入敌手!”高瘦男子冷哼一声,不满道。 “你啊!一切要以大局为重,老神仙的传承可不能断送在我们这一辈的手里,你知道那东西要是流传出去会造成什么后果!”楚高歌语重心长道,脸上的阴郁浓重起来。 “长老教训的是,我一定暗中关照我的。”高瘦男子恭敬地回应道。 “还有,不惜一切代价也得把徐奎治这内鬼给我挖出来!他手上的东西分量太重,不容有失!”楚高歌郑重地交代完,起身走进了内堂。 高瘦男子双手交互摩挲着,右手大拇指不断擦拭着左手中指,就像上面有深入皮肉永远清洗不掉的污迹。 派出所里。 邹新觉走进了我的房间,后者正坐在书桌前整理着笔记,墙边的人偶并没有让邹新觉表现出过多的讶异。 “雨信啊,你要我跟踪徐奎治的下落,现在三天虽过,不过总算有了眉目。”邹新觉的开门见山倒是让我有点意外。 第12节 “副所长效率果然高,抓回来了没?”我抬头问道。 “抓回来?呵呵,雨信啊,你也太高估老哥我的手腕了。”邹新觉苦笑道。 “那所谓的眉目指的是?”我继续问道。 “有个线人曾在洛泉山里发现过他的踪迹,想抓他,估计得组织人手进行搜山!”邹新觉为难地说道。 “洛泉山?那就是神仙庙的所在地吗?”我心中思绪不断翻涌,似乎已经嗅到了一丝诡异。 “我们有多少可用警力?”我皱眉道。 “大概六七个,不过我那个线人对山里情况极为熟悉,又曾经发现过徐奎治的藏身之所,有他做向导,应该会事半功倍。”邹新觉淡然道。 “行吧,明早出发。”我当即拍板,徐奎治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薛奇玮的死以及一大堆疑团都需要他的关键解答,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抓到他! 自从我听说出入小镇的道理被截断,不知何时能修通,通讯信号同样被切断之后他就开始怀疑。 派出所不过是管理户籍,维持本地治安,以及调查一些简单的,无需复杂侦破手段的小案子,可从凶案发生到现在,哪一件是小案子? 刑警大队根本就无法进来,甚至派出所连报告上级的途径也断了,所有的一切只能靠仅有的那么几个人手,甚至只能靠我自己一个人! “你总可以告诉我这东西是谁放到我房里的吧?”就在邹新觉跨出门口的同时,我还是问了出来,当天邹新觉可是帮自己隐瞒了房间里的猫腻的。 “我不明白你说的意思。”邹新觉没回头,话音未落就走了出去。 “难道他真的不知情?”我头大了,如果说邹新觉搜查自己房间时并未发现被子下的人偶,那将会推翻我之前的一个推论,结果是多米诺骨牌一般连锁改变后面的所有推论。 就在我愁眉不展之时,一股淡淡的幽香在房间中飘散开来! (待续 第十三章上山 房间中的幽香我再熟悉不过,这次反而没有掏枪,只是将手按在枪套上,静静地等待。 “啪嗒嗒…” 一个白色物体从窗外飞了进来,掉落在地又弹跳着滚到了床底。 我快步跑到窗边,只看到一个人影翻墙而去,犹豫了一下,我最终还是没有追出去。 因为那个背影我有点眼熟,再者来人并无恶意,而且我心里已经有九成把握确定了那个人的身份。 一个被白纸包着的小石头静静躺在床底,我摊开来,竟然是一张简易的地图。 地图的中央位置画着一个正方形,正方形左上角和右上角都勾了两撇,我很容易就看出是神庙的位置,在神庙右下方,有个红色的圆圈。 “她是想提醒我圆圈位置有危险呢,还是圆圈位置有我想要的东西呢?”我盯着红色圆圈低声自语道,反正还有邹新觉手中的线人向导,到时再加以验证,应该很容易确认。 在我研究着这份地图之时,周米惠还在沉睡。 昏昏沉沉一直睡到大半夜,周米惠突然大叫着惊醒过来,而雍容华贵的周母很快走进了房间。 “又做噩梦了?”擦了擦周米惠额头上的冷汗,周母一脸疼爱地问道。 “妈…”周米惠欲言又止。 “小惠,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这样叫我心里怪怪的,呵呵。”周母难得露出少女般的难为情说道。 “我忘记了,对不起…奶奶…”周米惠低下头,或许触动了内心的伤感,泪珠大颗大颗地无声滑落。我要是听到这段对话非得跳起来不可。 周母本名曹暮雪,怎么看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可周米惠竟然称她奶奶! “傻孩子,你妈妈命太薄,能有你这么个女儿是很福气的事,可惜她死得早,你那老爸又不争气,如今也就剩下我们祖孙二人撑着了…”曹暮雪将抽泣着的周米惠拥入怀中,慈祥地抚摸着她的秀发。 “你不该答应邹秃子的条件…你也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事已至此,明天你必须跟着我那小子进山。”曹暮雪继续说道,眼神伸出窗外,很远很远。 “他要进山?!”周米惠推开曹暮雪抬头道。 “嗯,邹新觉的鬼主意,所以我才让你跟着去,找机会带我去见你爷爷,不管你对爷爷有什么成见,这次就听奶奶一次吧。”曹暮雪似乎看透了周米惠的心思,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爷爷…”周米惠想起了全家福相片中那个被刮掉脸部的男人,不陌生但也不熟悉,照片是她的父亲亲手刮掉的。 “哦,对了,小惠啊,有机会就让姓庚那小子来家里住段时间吧。”安顿好周米惠睡下之后,曹暮雪轻轻起身,临关门之前别有深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周米惠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年轻的奶奶了,只是在曹暮雪转身的那一瞬间,周米惠又再次看到曹暮雪嘴角的皱纹,这种状况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看着整装待发的队伍,我还是留意了一下每个人,毕竟这些人要跟自己一起搜山的,虽然有向导,但都是邹新觉的人,我必须多留一个心眼。 一共也就七个人,因为派出所规模不大,所以除了户籍科,治安和社区两大块也就合并成了综合警务组。 我不由皱眉头,不是这个队伍战斗力不行,而是根本就没有战斗力! 七个人里除了我,邹新觉,剩下的最熟悉的就是传达室的老李,看那样子武力值还不如保安陈叔…剩下三男一女都是中年人,总之就像刚从地里回来,匆匆套上警服就上班的样子,我看着那名叫做叶太梅的女警员,不由想起了周米惠家那个高雅的母亲,想着同样的年纪这么差距就那么大。 面对催促着出发的邹新觉,我若有期待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街道,最后还是钻进了皮卡警车。 老李拧动钥匙,车子开出两步就熄火了,尴尬地笑着搞了半天才重新打着汽车,这次油门踩太大,车子一下就冲了出去,搞得一车人脸色都不好看。 就在大家以为车子要平稳下来的时候,车子又戛然刹住了车,过了两分钟,一张白皙的俏脸伏在车窗外,洁白的细牙让笑容更加阳光和干净。 周米惠还是赶来了,我大喜过望,但还是一脸严肃的责怪她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可说话的同时却又打开了车门…实在是… 出了街道,车子竟然飞驰起来,一点生涩都没有,老李这是扮猪吃老虎吗?看到默契地相视微笑的邹新觉和老李,我甚至开始怀疑另外三男一女是不是也深不可测。 或许经历的事情有点复杂,周米惠和我一路上并没多说话,车子里有点沉闷,反而三男一女聊得欢快,净是一下街坊八卦,偷汉出轨之类的事情,听得周米惠一阵脸红。 “大肚腩的叫范九格,绰号九哥。黑瘦大叔叫什么来着?莫春富?呃…好像是…话少的那个好像叫雷耀宗吧…”我第一次在自己的笔记本扉页记上活人的名字,来派出所时间也不长,这些人印象实在不深,不过名字还是能记下来。 下午三点,车子停在了临近洛泉山的一小片房子前。 一个二十来岁的瘦小青年走出土房,缩着身子远远站着,下车之后的邹新觉先一步跟他低声交谈了些什么,瘦小青年目光飘忽地偷偷打量我,只是怎么逃得过我的眼睛? 我咳了一声,邹新觉带着瘦小青年走了过来。 “所长,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向导方世洲,从小在山里长大,对这一片情况很熟悉。”邹新觉介绍道,方世洲冷着脸点头,似乎对我这个所长实在没什么好感的样子。 “小洲你真的见过徐奎治?能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吗?”我语气很温和,毕竟进了山还得依仗方世洲,小不忍则乱大谋。 “具体情况我都跟邹所长说过了,你问他吧。”方世洲一脸不耐烦地答道,接过邹新觉的烟点了起来。 当着我的面称呼邹新觉为所长,而且拒绝回答,这些我都忍了,因为我知道这都是邹新觉排挤自己的手段,好在我手中有份地图,也不怕他们耍什么花招,上得了山就不怕遇到虎。 “我相信老邹,我们出发吧。”我淡淡地说道,手看似叉腰,实际上是习惯性地压住自己的枪套。 邹新觉微微愕然,但很快恢复常态,朝方世洲使了个眼色,队伍踏上了山道。 “所长,一会我要上厕所,你跟着我去。”周米惠拉了拉我的衣摆,我会意地跟前面的队伍拉开一小段距离,但周米惠的话却让我大跌眼镜,可看到周米惠严肃的表情,才发现自己想得太邪恶,不由脸红起来。 周米惠知道我误解了她,嘟起嘴狠狠地掐了掐我的后腰,我故意装得神情自若,不为所动,气得她使劲捏我,不过我却很享受。 就在周米惠觉得没趣之时,我突然回头朝她做了个鬼脸,周米惠勾起嘴角,极其灿烂地微笑,平时越是严肃的人,卖萌起来就越是萌到死。 这次上山的路跟周米惠和我上次走的不是同一条路,狭小陡峭,两边都是长到钩刺的藤条灌木,高大的林木掉下落叶,根本就分不出哪里是路,一不小心就有失足跌落山崖的危险。 我大概辨别了一下方向,他们竟然向地图上红色圆圈的位置靠拢! 一行人战战兢兢地走了大半个小时,叶太梅终于是顶不住了,撑着肥胖的身子不断大口喘气,邹新觉也就建议原地休息,而周米惠趁机说要解决一下个人问题,我顺水推舟说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就陪着她原路走了回去。 邹新觉可能一直觉得我跟周米惠有点小暧昧什么,如今出来荒山野岭指不定情调上来了,年轻气盛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虽然他不相信我是这种精虫上脑的人,心里也害怕我发现他的计划,不过前期准备已经做得充足,剩下的只是带着我去做个见证,路上也不怕我耍出什么花样。 “所长,万一要是出现什么突发状况,你一定要跟紧我,山路你不熟,会很危险。”周米惠警觉地朝队伍方向看了一眼,这才低声对我说道。 “什么突发状况?”我问道。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你到时跟着我就对了。”周米惠含糊地答道。 “行。”我干脆地答道,本来就比周米惠高大的我此时站在山路上方,更显威猛,周米惠仰头看着我,两个人竟然相视无语,气氛一下子就热了起来,似乎都感觉到这一点,又同时别过脸去,这样的举动非但没有缓解尴尬,反而让气氛更暧昧。 “所长…我…我是真的想解手…麻烦你…别离我太远…”周米惠终于还是打破了沉默,她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不像叶太梅那种脸皮厚到随口说我要憋死了就直接蹲下来嘘嘘的人。 “哦哦…”我快速地转身,往上走了几步,然后门神一样背对着周米惠,像个守卫边境线的哨兵! 周米惠看着我僵直的身板和通红的耳根,红着脸掩嘴笑了,然后放心地褪下裤子,就地解决。 我总觉得自己听到一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嘶嘶声,一联想到那画面脸就更红更烫,恨不得现在就有盆冰水让自己一头扎进去清醒一下。 “啊!!!” 周米惠一声惊叫,刚好撞进我的怀里。 “所长!有蛇!” 我瞳孔收缩,发现周米惠刚才所在的位置地面上一小滩水迹,旁边的灌木上盘着一条草绿色的小蛇,原来自己刚才恍惚听到的不是周米惠嘘嘘的声音,而是这蛇的声音! 小蛇或许也被周米惠吓到了,很快就钻进灌木没了影,而我却睁大了眼睛待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连呼吸都急促了。 “怎么了所长?”感觉到我的异样,周米惠赶紧问道,可此时才发现自己裤子还没来得及拉上!粉色蕾丝小裤裤就这么贴着我越来越高涨的裆部! “色狼!”周米惠狠狠推开我,赶紧拉起裤子,通红着脸气鼓鼓地往前面走了。 “小惠…衣摆…夹裤子里了…”我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周米惠扭头一看,刚才慌乱之下,警服后面的衣摆大半被胡乱塞进了屁股后面,露出半边蕾丝边,很不雅观。 “哼…谢谢!”周米惠气嘟嘟地嗔道。明明是句反话,可我愣是傻傻地回了句不客气…周米惠此时真想把我这个木头人推到山崖下面去! 第十四章 邹新觉等人看着我和周米惠沉默着走回来,两人脸上都带着异常的潮红,不由心领神会地相视而笑。 方世洲身手矫健,行走山路如履平地,貌不惊人的莫春富和雷耀宗却能与他并驾齐驱,大肚腩的范九格还有邹新觉、叶太梅则成了吊车尾的货色,年轻力壮的我和周米惠被夹在中间,老李反而不动声色游走在中间。 第13节 这样的阵型让我心中生出些许不安,每次出任务,我不是身先士卒打先头炮就是殿后掩护,这样被夹在中间有点像被保护,甚至隐隐有种被挟持的感觉,说实话我非常不喜欢,可顾及到周米惠,也就打起十二分警觉。 雾水可是慢慢变得浓重,一来是地势高,二来是即将入夜。之所以选在危险系数较高的夜晚行动,是考虑到目标人物徐奎治晚上肯定不敢独自行走山林,再者派出所方面也做足了夜间作战的准备。 山林极为安静,时不时有不知名的鸟鸣兽吼,一队人也只是积攒力气行路,没有交谈的欲望和激情。 洛泉山的脉络蜿蜒绵长,此刻队伍离神庙已经越走越远,离我地图上的红色圆圈却是越来越近。 脚下的山路已经完全消失,靠着向导方世洲手中的砍刀开路,要不是他行进极有目的性,我倒是要怀疑这伙人是不是想把我骗出来害命抛尸荒野。 就在我们艰难行进的同时,老神仙庙的后门打开了,一个高瘦男子带领着七八个人一溜烟钻进密林之中,灵猴一般朝神庙东南方向进发! 方世洲挥舞手臂,一根布满倒刺的藤条应声而断,刚想将已经勾住自己衣服的藤条扯下来的方世洲突然伏低身子,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们赶紧蹲下,视线穿越队伍查看前面的状况,而老李则无声无息地半蹲着来到方世洲的身边。 “怎么了?”我弯着身子挪上去低声问道。 方世洲用砍刀指了指前方的几处地方,我不由心头一紧。 暮色浓雾的笼罩下,前方不远处的好几棵树上都出现了疑似人影的大块阴影,甚至能明显地看到人影的衣物不时飘摆! “徐奎治还有同伙?”我心中疑惑道,不由想起了仪式广场上神秘出现又诡异失踪的人偶。 抽出手枪,我选择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影作为目标,由于可见度比较低,只能瞄准阴影最为中心的区域。 两方人马就这么僵持着,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黑暗开始笼罩整个山林,范九格估计是肚腩太大,蹲着受罪,干脆朝邹新觉使了个眼色,猫着腰缓缓往前探,说是猫腰,实际上只能是弯腰,肚腩太过碍事。 离左边树上黑影大概还有五米的时候,范九格将右手的枪交到左手,右手捡起拳头大的石块往黑影方向用力掷了过去! 剩下的人匍匐端枪,凝神专注,只要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能支援火力。 意外的是对方根本就没动静! 握枪的手酸麻也就算了,范九格暗骂一声,竟然趴在地上,一个驴打滚就冲了上去! “警察!别动!” 我们几个是看着范九格的动作的,在范九格大喝之时,几个人立马起身,端着枪就冲了上去! “别动!” 周米惠毕竟只是接警员,没见识过真枪实弹的围捕,对枪械本来就不在行的她此时双手抖得厉害,手枪握在手中感觉起码十几斤重。 八个人有七条枪,方世洲手里只拿着砍刀,毕竟不是警员,能让他拿刀已经不容易了。七条枪分别瞄准了附近几棵树上的黑影,可对方已经静静地藏伏在树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我不敢大意,现在这种行动放在平时绝对是自杀式的傻子行为,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可这也没办法,徐奎治目前只能是嫌疑人的身份,对方没攻击,警方不能一言不发直接开枪射击,只能靠人数来震慑对方。 单手握枪,我抽出了强光手电,电源开关往上一顶,我的汗就凉了,树上哪里是什么人,都是吊死在树上的一副副人骨架子!!! 邹新觉几个也一一打开手电,此刻的情形就是七八个人对着七八个白骨架子,手电光往前面再照了一通,附近影影绰绰不下二三十具这样子的吊死鬼! “干!晦气!” 老李吐了口唾沫大声咒骂道,可手中的枪还是不敢放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壮了壮胆子,将手枪塞回枪套,一步一趋地走到自己前面的那架白骨下。 “咔擦!” 皮鞋踩到一根手臂的尺骨,白骨应声而断,清脆得很。 地上好些烂皮靴子半掩半现地埋在腐叶枯枝堆中。 抬头一看,白骨架子静静地悬在树上,身上衣物已经高度腐烂,悬挂尸骨的并非绳索,而是铁丝,铁丝上还有倒钩,像战争年代拉的铁丝网上拆下来的那种铁丝,铁丝已经严重锈蚀,跟尸骨颈椎骨紧密地粘在了一起。 其他人悬着的心也落了实地,可这场景却瘆人惊骇,夜幕下的荒山野林,周围全是吊着的尸骨,离了十米就全是黑暗,山林静谧得要死,这样的场面是人看到都好受不到哪里去。 我将手电的光圈移到白骨胸前的衣物上,上面有个发白的方块,只是离得远了,看不清是什么。 “啊!!!” “砰!” 刚想将那方块扯下来仔细查看的我突然端枪转身,因为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惊叫和突如其来的枪声! 后边一个人抱着一团黑影在地上撕扯,很快就将黑影蹬踹到了一边,所有的手电光都集中在了那一处! 叶太梅眼神呆滞地坐在地上,裤裆已经湿了一大块,旁边被她踹飞的白骨架子几乎被踢散了架! 原来叶太梅看到自己前面的白骨架子胸口挂着一个银牌,就想扯下来,谁知铁丝断了,白骨架子一下就落在她身上,她还以为自己犯了死人的忌讳,死鬼要抓自己,情急之下就开了枪,结果枪声愣是把自己给震懵了! 我也看出了个大概,瞥了一眼叶太梅湿了大片的裤裆,十分不满地看了邹新觉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邹新觉让老李扶起叶太梅,后者哭着大骂了一阵,情绪也就缓和了下来。 我可没什么兴趣观看这样的闹剧,回到刚才的白骨前,轻轻扯下了那块白色方块。 “番号牌?” 我努力辨认着方型步块上的字迹,可惜模糊地无法辨识,可我还是看到了极为重要的标识,一个青天白日勋章! “这是国民党的军人!”我低声惊呼道,这可是个重大的发现,哪怕跟案情无关也极为重要的发现啊! “错,这不是国民军,而是皇协军!”方世洲一连扯下好几具白骨,铁丝线早已锈蚀,用力一扯整具尸骨就哗啦啦地掉在地上,破烂不堪的衣物上还有些肩章铭牌依稀可见,不是国民党的青天白日,而是鬼子的狗屁膏药贴! “汉奸部队?”面对方世洲万分肯定的表情,我疑惑地问道,周米惠身子微微一震,但并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没错,就是汉奸!”方世洲朝尸骨吐了口唾沫狠狠道。 “镇上一直传闻山林有一处汉奸坟场,还以为只是口耳相传的无聊传说,原来真有这么一处地方!”邹新觉也是一脸震惊。 “刀子给我!”我朝方世洲伸手道,后者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砍刀递了过来。 我紧握刀子,将尸骨上面的烂布刮开,手电照在了白骨上面。 “天呐!真是难以置信!” 我的鼻尖几乎贴到了白骨上面,如同欣赏一件稀世珍宝一般盯着白骨。白骨上面布满了浅浅的刻痕,上面扭曲的痕迹就像极其远古的符文咒语,更为让人吃惊的是,白骨上的符文跟邵飞宇家中发现的裸体男尸身上出现的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符文刻痕很浅,边缘已经模糊,所以我推测,这些符文是尸体新鲜的时候刻上去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满满地被风雨打磨圆滑,那就意味着,这些符文是在这些人死后不久甚至未死之前就刻上去的! 接下来的推测就更加让我感到头皮发麻了,因为要想在骨头上刻上符文,那就必须把血肉全部剥干净!哪怕这些是在人死之后刻上去的,那也足够骇人听人令人发指!!! 然而更难以想象的是,这些几十年前的符文,如今却刻在了邵飞宇家中那个可怜虫的尸体上! 这些符文到底是什么,到底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和玄机?几十年前流传下来的恐怖手法再次出现又将会带来什么后果? 这些我都毫无头绪,可我心里隐隐觉得只有一处地方能将这些东西联系起来!更让我不安的是,我觉得接下来的旅途会凶险万分,没有推测,而是赤裸裸的直觉,对危机的感应! “谁!!!” 方世洲大喊一声,手电照射向右边的密林,一条黑色人影快速地钻了进去! “是徐奎治!快追!” 邹新觉大喊道,其他人热血沸腾心中却警惕万分,因为徐奎治跟他们一样,手里有枪的! 我看着邹新觉几个冲了过去,本能地弹了起来,可眼角却闪过一丝银光,倏然停住脚步,眼前一亮,我伸手将枯枝落叶堆中的东西捡了起来,快速塞进裤兜,拉着周米惠追了上去! “徐奎治完全可以开枪,出其不意地射杀我们其中的一到两个,可他为什么要逃?密林暗夜,为什么方世洲一眼就能认出那个人就是徐奎治?”耳边风声呼呼,我脑中不断考虑着这些,或许这就是我的优势之处,处乱不惊,就算是危及生命的最危急时刻,也能找到疑点和做出最为客观的推理! 前面等待着我的将会是什么?是丧心病狂的嫌疑人?还是处心积虑的队友? 第十五章老疯子 荆棘和树枝将我的警服都勾出了好几道口子,前方手电光不断闪烁,地面根本就没有下脚的地方,连着被绊倒了几跤的我心头火大,好在看似柔弱的周米惠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紧紧跟在自己身后,不愧是山里长大的孩子。 邹新觉那群人已经离我们很远,七拐八拐之后手电光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呼喊声也越来越弱,最后山林又恢复了安静。 我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那些人是彻底没了影,更不用说突然窜出来的疑似徐奎治的人影! “这可麻烦了...”我心中担忧道。 “所长,跟我来!”周米惠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朝我说道。 “去哪里?”我没有跟上去,站在原地问道。 “带你去见个人。”周米惠想了一下还是答道。 “见个人?”我犹豫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上级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事情,这根本就是活生生被困在了这个山镇里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揭开一切谜团,让事情得到解决,因为事情没了结,我觉不相信自己能走出这个镇子。 如果说周米惠要带自己去追捕刚才那个人,我绝不皱一下眉头,可线索好不容易出现之时,周米惠却要带自己去见什么人,这就跟临阵逃脱差不多,实在有点不符合我的原则和作风了。 “所长,你要犹豫什么?从你进镇子到现在,有哪一件事是正常的?非常时期就需要非常手段,虽然我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里面绝不简单,现在只有我们能救自己了!”周米惠一脸坦诚道,这番话确实打动了我。 “你看得懂吗?能告诉我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吗?”我略一沉吟,还是掏出了那张皱巴巴的地图。 “所长,这图哪来的?!”周米惠吃惊道,因为她第一眼就分辨出了那个红色圆圈的位置,那是他爷爷的隐居地! 看到我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周米惠果断地告诉我,她要带我去的地方就是地图上那个圆点,可心里却担心起那个老头子,虽然自己跟他感情并不好,但并不代表她不关心爷爷的安危啊。 “所长,我们要加快速度了。”周米惠轻车熟路地在丛林里穿梭,我要不是体能和翻越障碍考核都满分,实在有点跟不上她的速度,心里除了对周米惠另眼相看之外,反而还有点怀疑这妹子的底细了。 另一方面,此时的邹新觉等人个个生龙活虎,完全没有当初的疲软样子,反而个个表现得异常凶悍,风一般穿梭在山林里,竟然朝着神庙的方向进发! “老大,那小娘们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范九格朝邹新觉问道,腹部的大肚腩竟然收缩不见了!听说有种练气功夫能让人改变体型,范九格显然就是这样的练气武人! “神庙那边已经收到风,估计现在大部分人马都去找那老疯子了,我们趁虚而入,拿了东西立马走人!那变态老疯子再加上姓庚那小子,足够神庙那群人喝一壶了,就算他们能全身而退,我们老早跑路了!”邹新觉邪笑道,带着十足的稳操胜券表情。 “老大你还真牛,连那个老疯子的孙女都敢威胁啊!”雷耀宗啧啧道。 “那傻娘们还真相信他老爹在我们手里,不骗她没天理啊,这就叫空手套白狼,还是老大高明!”方世洲谄媚道,腰间赫然插着一把手枪! “别拍马溜须!此行我们必须成功,不然落入老疯子手里非把我们活剐生煮了!”邹新觉一个纵身翻过一块半人高的山石,身手矫健,呼吸平稳! 汗水早就湿透全身的我终于跟着周米惠来到了一间林中木屋。 木屋不大,外墙长满了青苔藤蔓,里面黑灯瞎火。 第14节 “周修永!周修永!”周米惠用力敲着门,口中大声喊着。 “姓周?”我心中冒出一丝猜测,不过应该很快就会被揭晓了吧,这段时间的谜实在太多,这种事我已经慢慢地习以为常了。 “不在?”周米惠不悦地嘟嘴低声自语道,恨不得把木屋给一把火烧了,这死老头子真会挑时间,自己难得来看他一次,居然还敢玩失踪! “小心!”周米惠突然大喊道。 我感觉背后一凉,呼呼风声刮得耳边痒痒的,本能地下蹲转身抬枪,一个黑色鞋底直扑门面! 我还没扣动扳机,手腕上已经一阵剧痛,手枪被踢飞到草地上! 左手手电一照,我看清了偷袭自己的人。 没照到脸,但来人似乎扛着一大卷地毯筒子,身材佝偻矮小,肩上的卷子比我身材还要长大很多。 我一个鲤鱼打挺,上半身刚刚起来,那人竟然直接挥舞肩上的地毯筒子横扫了过来! 避无可避,我只能再次仰躺下来,顺势一个扫堂腿,草皮都被带起一大块! 那人冷哼一声,右脚势大力沉精准无比地踩在我的脚脖子上! 脚踝传来钻心的疼痛,我情急之中左脚直踹那人的右腿!看到那人缩回右腿,我趁势而上,如满弓一般半蹲的姿态瞬间爆发,直扑那人怀里,想直接将他按倒在地! “噗!” 我撞在那人身上,却如同撞在了棉花团上,毫无着力感,反而被那人单手提着后腰带,闷哼一声,如同拎起小猫一样将我提了起来! 我少说也有一百三十多斤,看似瘦小佝偻的人肩上还举重若轻地扛着东西,居然如此轻易就将自己提了起来! 哪里还敢大意,我死死环抱着那人的腰部,右脚卡在那人双腿中间,用力一拧,两个人顺势倒在地上。 地毯卷子重重落地,里面竟然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里面是人!” 我倏然弹起,跟地上那人分开,震惊到忘记了全身疼痛! 扛着一个人还能单手跟自己对抗!要知道我参加大比武从来就没输过啊! “周修永!再不住手我可要翻脸了!”周米惠怒气冲冲地喊道。 “周修永?他就是我要见的周修永?木屋的主人?”我握拳警戒,不断寻找机会捡回手枪,远远地看着那人,可惜他并没有要跟我对峙的意思。 黑脸白发,矮小瘦弱,只是眼睛清澈到如同孩童,我完全就不相信刚才把自己打得满地找牙的竟然是这么样子的一个老人! “小惠...”周修永缓缓朝周米惠走了过去,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周米惠身前。 周修永右手快速拍向我的右耳,刁钻之极!我左手横挡,周修永改拍为拿,铁箍一把抓住我手腕,一拉一推就将我蓄势待发的力气全都卸了去! 没等我反应过来,周修永手中发力,猛然将我拉向自己,右脚踩在我脚面上,重心一斜,我往前摔了个狗啃泥! “周修永!再动我就开枪了!”周米惠掏出手枪瞄准周修永大声道。 “哎...女大不中留啊...”周修永幽幽叹了口气,脚步没怎么动就突然栖近周米惠,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法,一转手腕就将周米惠手中的枪拿了过来,然后单手将地上那个藏着人的地毯卷子扛上肩,默默走进了木屋。 “所长,你没事吧?!”周米惠扶起狼狈不堪的我,充满歉疚地问道。 “没事,没想到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他到底是什么人?”我吐出口中的泥沙问道。 “他...他是我爷爷...” “哦...嗯?!你爷爷?!!!”我不淡定了,还没见过孙女带回来那么个大帅哥结果却被爷爷打个半死的! 周米惠轻轻拂去我头发上的草叶,带着我走进了木屋。 没电灯,老旧煤油灯有点昏暗,周修永坐在木桌前,清澈深邃的眼睛盯得我全身发毛。 “大半夜的跑来这么干什么,不知道山里危险吗?”周修永愠怒的责怪道,可连我都听出了话语中的疼爱之情。 “不希望我来?那我马上走!”周米惠怒道。 “小惠!”周修永喝止住了她,继而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没重要的事你也不会来找我,总不会因为爷爷一句话就跑回去吧?这可不是周家的作风!” “是奶奶叫我带所长过来的,具体你问他。”周米惠依旧背对着爷爷,但还是开口道。 “所长?哼,小虾米能成什么气候,这山里最不缺的就是吊死鬼,军队来了都没用,别说一个小所长!不过身手倒可以,就是脑子太木!”周修永面不改色地说道,就像我是透明人一般不留情面。 “爷爷教训的是。”我放低姿态恭谦道,眼前的老人实力深不可测,根本就不是我这种练擒敌散打所能追及的。 “把事情都跟我说说吧,挑重点,我不喜欢年轻人啰嗦。”周修永似乎挺满意我的回答。 我更是佩服这份稳如泰山的气度,没有岁月的沉淀,绝不可能拥有如此高深的武学修为和气度,就像看到了电视中的隐世高手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我一五一十地将自己遇到的诡异案件全说了一遍。 木屋沉默起来,距离我述说完详情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周修永微眯着眼,我还担心着老头子精神不济,听着听着睡着了呢。 周米惠清楚他脾气,没好气地去倒水。 “雨信对吧?名字倒是不错,长得也不赖。小子,觉得小惠如何?”周修永突然睁眼问道,这个问题倒是把我憋住了,连倒水的周米惠都不禁怒视了他一眼。 “小惠...小惠很好啊...”我厚道地回答,不由习惯地摸了摸后脑勺,一下子扭捏得像个大男孩。只是我有点并不明白周修永为什么不问我案子的事情,反而说这些家常。 “我也觉得好,呵呵。”周修永笑起来有点僵硬,也没理会周米惠想将他掐死的眼神。 “门外的都进来吧。”周修永高声说道,我听到他的话,又微微蹲身警觉起来。 “老爷子...” 木门打开,一下子走进来七八个人,狭小的房间一下子站得有点拥挤。 “你们看也看了,听也听了,这小子被打得那么惨还能护着小惠,我放心,就不知道山上那位放不放心?”周修永的话让七八个人都松了口气,周米惠被勾起刚才我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场景,没来由的脸红起来,这老疯子还是有点可爱的。 “老爷子,您都这么说了,我们长老哪有不放心的道理。”人群中一个小头目样子的中年人低头答道。 “嗯,那你们回去吧,晚了可别怪我没提醒。”周修永摆了摆手,算是打发这群人出门。 “老爷子...那事...”中年小头目小心翼翼地问道。 “哦,我倒是差点忘了,你们带走吧。算是我的一点诚意。”周修永接过周米惠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道。 “我们这就回去!”中年小头目一使眼色,身后几个人快步上来将地毯卷子滚翻开,里面的人滚了出来。 “徐奎治!”我惊骇道,没想到周修永扛着的竟然就是他们要搜山追捕的徐奎治! “别惋惜了,姓徐的可怜蛋知道的不多,想知道什么我会告诉你的。”周修永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等那七八个人朝神庙方向飞奔之后才说道。 “这是你的东西,拿回去吧。”周修永看我没说话,掏出一大把东西轻轻丢在了桌面上。 我瞪大了眼睛,然后快速摸了摸自己身上,突然恍然大悟,继而眼中尽是叹服。 钱包,钥匙,黑色石条,笔记本,手机,一一摆在桌面上!没想到刚才近身打斗的空隙,周修永竟然将自己身上的家当掏了个空! 腼腆地摸了摸后脑勺,我憨厚地笑着将东西一件件收回口袋,可最后一小盒东西却让我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 如果没看错,那应该是盒避孕套!问题是...那盒避孕套并非自己的! 看到周修永奸笑着朝自己眨了眨眼,我快速地将避孕套一并收入口袋,暗中庆幸周米惠没看到。 “那东西能救你的命,可别用错地方了。”周修永别有深意地说道,我竟然一时失语了。 “现在你可以问了,有什么不明白尽管开口吧。”周修永淡淡地说道。 我却沉默了,一时竟不知道从何问起。 第十六章 我接过周米惠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小口润润嗓,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看到周修永洞彻沧桑的清澈眼神却又说不出口。 “有困难?”周修永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语气也柔和很多。 “小惠,能去房子后面的杂物房给我们搞点吃的吗?”周修永看到我沉默不语,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周米惠回避,因为他自己也有些事情不想让她知道。 “我给你两条路。”周修永看着周米惠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拐角,这才严肃地朝我说道。 “一条是通往外面世界的路,一条是通往谜底的答案。”周修永端起水烟筒,咕噜咕噜地抽了起来,我依旧沉默,也不知道在自己想些什么,反正各种矛盾和挣扎纠结,各种无法理解,总之像一团乱麻,找不到一个线头。 “也就是说逃出去就永远得不到答案,而得到了答案就再也出不去了?”我考虑良久,但还是问了出来。 “很多年前,我跟你一样,来到这个小镇,现在我倒是希望你能选择第一条路。”周修永并没有正面回答我,但我已经从潜台词中了解到,许多年前,周修永选择的是第二条路。 “如果我逃出去,能带着小惠吗?”我终于鼓起勇气,看到汉奸坟场和来到木屋之后,我终于能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虽然很模糊,但我知道,如果留下来,或许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哪怕知道答案。 可我真心觉得周米惠不应该就这么被困死在小镇,我跟她相识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关系说深不深,说浅却也不浅。虽然都从未表达过好感和爱意,甚至无法确定对方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和重量。 可我此刻所想的,只是单纯的要周米惠逃出去,无关英雄道义之类的无聊说法,我也不是什么高尚伟人,我只是想再看看周米惠灿烂如夏的微笑。 觉得自己有义务不让鲜血沾染这份微笑,哪怕无关爱情。 “不能。”周修永的回答已经将我推向了另外一条路的边缘。 “小惠有她的谜等着去解,小镇上每个人都需要找到自己的答案,有些人很幸运,比如陈家,所以他们很早就走出了镇子。也有那么些倒霉鬼,自己闯进来,比如你,还有你的上任冤死鬼。”周修永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伸手将水烟筒拿了过来,浓烈醇厚的烟雾瞬间充满了整个肺部,让我的头脑暂时空白了一下。 “你为什么不出去?”我问道。 “呵,我一个老东西,出去有什么用?再者,我还没找到答案,离不开这里。”周修永眼中多了一股难言的苦涩,像被困在黑牢里千百年的死囚那样灰白与无奈。 “你都没找到答案,那你又如何告诉我真相?”我疑惑道。 “真相?呵呵,果然跟我年轻时候一样…这个世界上,所有所谓的真相都是别人告诉你的或者你看到的,有时候,别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周修永的话耐人寻味,不过充满了哲理和玄机味道。 “那你能告诉我些什么?”我直视着周修永问道。 “能给你什么?哈哈,我能告诉你这个游戏的规则,让你剩下的生命更有乐趣!”周修永大笑道,笑声充满了苍凉,百年孤独。 “你的意思是我的下半辈子注定了要困死在这镇子里了?”我又狠狠抽了口烟,或许太呛,眼眶竟然有点水润润的感觉。 “困死?呵呵,那要看你如果去看待了。左炫明选择乐在其中,享受这种白日梦,所以成为他们口中的老神仙,而我,想要冷眼旁观,结果却成了老疯子,只能孤老山林。”周修永充满苦涩道。 “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在寻找这个镇子吗?又有多少人死在这里面吗?一想到你还报案到刑警大队我就想笑,外面的世界离我们太遥远,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周修永继续说道。 我心中波澜不惊,似乎周修永说得再惊世骇俗我心里也觉得是理所当然,因为此时我眼中的周修永代表着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第15节 “那外面的人怎么找到这个镇子?这个镇子有什么值得让人疯狂的?”我问道,不禁想起当初邹新觉接自己来到镇子的情形,当时我不过在车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就到了这里,认真考究起来还真说不清楚自己是走那条道进的镇子! “有些东西,说得太详细了反而失去了乐趣,像魔术,知道了其中奥妙之后再去看,了然无趣,有时候结果并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享受发现的过程,这么说你应该能理解。”周修永笑着回答,似乎看到了我过往所破的大案奇案。 “用自己的命来换乐趣?”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老者。 “难道你不是?你别跟我说你从三楼跳下去是为了那点可怜的工资或者胸口那块牌子,也别跟我说是为了除暴安良捍卫正义,你冒着生命危险跳下去,不就为了看看那个丝袜面罩下面的人长什么样子吗?”周修永的话彻底颠覆了我的世界观和人生观! 这个深山老林里的老头子如何得知自己的经历?很多可能性不断汹涌而出,可我又一个个排查掉,我实在想不出周修永有什么动机会去调查自己,如果他没有调查过我,那他又是如何得知这些,并且如同亲见一般? “雨信,镇子里的人就像乌龟,命长,但没什么乐趣,都是一群活腻歪了的人,所以外面的人不管穷凶极恶还是善良温婉,这里的人总喜欢玩玩,找找乐子,这是传统。至于镇子里有什么宝贝,你自己去发现吧。”周修永继续说道。 “真的出不去?”我不甘地问道。 “你可以试试,不过你真的舍得出去吗?”周修永意犹未尽地反问道,从他眼中,我读到一种东西,那是一种信任,他相信我的选择不会让他失望。 我站在门口,看着外面黑暗的山林,低垂在树梢的下弦月,点上了一根烟。 “好好玩吧。”周修永拍了拍我的肩头说道,转身到后面的杂物房帮周米惠准备食物。 “说不定你会成为下一个老神仙呢。”周修永没回头,这句话很小声,但刚好让我听到。 “老神仙,又是老神仙。老神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说了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仍旧满头雾水,不过这样才够劲,哈哈!”我神经病一样笑着自语道。 刚才在吊死鬼坟场,我最后捡起的那件东西如今就握住掌心。 由于岁月风雨,这把银质的钥匙已经灰暗,不过我还是能看到钥匙上面精美的装饰和碎小的宝石。 “皇协军么?”我思索着,皇协军从1938年开始就有了,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才解除,也就是说,山林里的吊死鬼起码也是1945年之前的,这就意味着早几十年前就有人想进入镇子寻找传说中的宝物。 会不会还有更早的?下次会不会在山里发现清兵的尸体?甚至更久远的?我不敢再往下想,这个谜一样的镇子我想是出不去了,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好好地活下去,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享受破案解谜带来的乐趣,当然,还有… 周米惠已经端着饭菜走了过来,我投去一个淡淡的微笑,周米惠疑惑地看着他,就像不认识我一样,那表情像是感觉所长刚刚是不是被那老疯子洗脑了? 我和周米惠早就饥肠辘辘,坐下之后就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而周修永只是静静地微笑着抽水烟。 “我要去哪里找答案找线索?”我朝周修永问道。 “小子,不要跟我耍这样的手段,我活得太久了,你的小心眼我会不知道?呵呵,你放心去做吧,在你没找到答案之前,好好活着。”周修永笑着道,我又这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整天满脑子都是案情的人又岂会不知道去哪里找线索?我想要的,不过是周修永这个高人的一句话而已。 这句话已经足够我在找到答案之前不需要再顾忌些什么,反正出不去,上级大队连这里的基本情况都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反而有种豁出去死马当活马医的味道。 我若有所思地朝神庙方向看了一眼,低头大口扒饭,吃得格外香甜,我心里已经开始体验到周修永口中的乐趣了! “周修永,我也要去!”周米惠不客气地说道。 “周修永?!”看到自己的爷爷不说话,周米惠着急了,我对地形不熟,她要是不陪着,我没准出去就让狼叼了呢。 “爷爷!” “好!你也跟着去!” “周修永!你故意的对不?!!!”周修永听到无奈的周米惠喊自己爷爷,立马干脆利落地答应,惹得周米惠鼓嘴生闷气。 我看着斗气的祖孙二人,觉得自己为了周米惠而选择留下是值得的,当然,我也有自己的考虑,其实周修永给我的是多选项的单选题,不管我选哪条,最后还是无法逃出这里,想出去,只有活下去,然后伺机而动! 周米惠突然扭头朝我投来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调皮地眨了眨左眼,神态表情跟偷偷送避孕套给我的周修永一模一样,果真是孙女啊… 第十七章 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周米惠,总之我选择了留下来。 山路很黑,小惠的眼睛却很明亮,明亮到能照进我心里。就在我们朝神庙进发的同时,我家里却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失踪了!当然,这些都是我逃出镇子之后才得知的。 老爹坐在我的房间里,整个房间很整齐,整齐到能让人一眼看出我是个强迫症患者一般,不过床上却多出了一大叠东西,那些都是我老爹翻出来的。 “你说他会去哪里?局里的人说他匆匆忙忙收拾东西就走了,也没个交代,这不急死人嘛,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这么毛躁。”老爹边翻着我的东西寻找线索,边朝老妈说道。 “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瞎操心个什么劲,再过几年他肩上的杠花就超过你了。”别人家是严父慈母,我家刚好相反,老头子虽然顶着吓人的肩章,可对我倒是没话说,反而老妈子处处唠叨。 “我庚翰宰虽然肩上有花,但自问无愧于心,从没给雨信开过后门。这小子也争气,眼看调任市局大队了,偏偏这节骨眼上出去散心。他除了出任务就是窝家里看小说,出去散个屁心,留下个纸条就跑出去十天半个月,你让我怎么放心!”老爹的皱眉道。 就算我后面逃出来了,想起这一节还是无法完全弄清楚,明明调我到的市局大队,怎么就上了邹新觉的车。 老爹考虑了一下,还是出去了,自己儿子现在是半失踪状态,说不着急那是扯淡,以老头子的脾气,就算动用整个市局的力量也非得挖我出来,可惜,现在的我正奔向神秘兮兮的老神仙庙。 山顶有点发白,晨曦被挡在山峰后面,虽然是早晨,不过山林还是黑暗得吓人,我终于牵了小惠的手,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注意力都用来警戒四处的情况了。 我心里已经确定第一凶案出现的血肉缸跟仪式广场上的福寿缸为同一种,甚至是同一个都有可能,那就意味着神庙成了我的第一目的地,我也相信在那里就算找不到答案也能找到线索。 可口袋里那把银质钥匙却总勾引着我的思绪,像风情万种的异域妖女,不断撩拨着我的神经。 人就是这么的奇怪。 神庙在我心里就如同锁着凶案之谜的盒子,而我拥有的却并非这个盒子的钥匙,说不定会是打开另一个谜底的钥匙。 拿着钥匙去找锁盒,还是朝着锁盒找钥匙? 我冥冥中感觉得到,这把钥匙很可能会牵出另一个谜盒,而走进神庙也有可能解开接连不断的凶案之谜,可不得不承认,最后还是那把银质钥匙对我的诱惑大。 所以中途我改变了主意,虽然小惠极力反对,可我还是让她跟着我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神秘的吊死鬼坟场! 山中常年雾气弥漫,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上午九点一刻,能见度很好,汉奸坟场的规模显然让我们都惊愕万分。 林中苍松绿柏高耸,阴雾重重,一眼望去,隐隐约约全是腐朽惨白的吊尸!就像刚从地底爬出来的亡灵大军,等待着鬼王振臂一呼,就全部活过来肆虐人间一般! 老式的步枪木柄腐烂程度不是很严重,枪头的刺刀还没锈烂,尸体衣物却破烂不堪。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松针,也不知掩埋着多少秘密。 我循着记忆很快来到昨晚发现钥匙的地方,地上那几具白骨像被煮烂的蛤蟆一般散落着。 小惠脸色很难看,一直捂住自己的口鼻,宛如时隔几十年还能闻到这些尸体的气味。不过地上厚厚的烂松针潮湿闷热,那股子霉味和热气上升发散,还真的让人很难受。 细细查看之下,我找到了一个很有价值的线索,除了昨晚我发现的那具尸体白骨上有神秘符文之外,其他的都没有! 小惠远远地躲在后面,估计看到我这样搜查尸体,以后她很难再让我牵手了。 我就想在地毯上挑跳楼价商品的大婶,将附近的几具尸体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甚至连牙齿磨损这种细微的情况都没有放过。 这片林子虽然隐秘,但毕竟在洛泉山上,这几十年来我就不相信没人发现过,所以想翻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是不可能的了,再者,这些人既然被吊死,那吊死之前肯定早就被搜刮一空,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地上会出现带刺刀的老步枪。 难道这些步枪是其他人留下的? “那是什么?” 就在我疑惑之时,小惠开口问道,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符文白骨那具尸体的盆骨位置隐约闪着亮光,像阳光下的一小块毛玻璃,虽然折射光有点弱,却如同暗夜中的荧光一般吸引着我。 拨开盆骨上方的烂皮带和破布,我捡起那个大拇指般大小的椭圆形玩意。 盆骨是个敏感的位置,再次证实这些吊死鬼死前曾经遭受过囚禁,因为全身上下被搜刮得光溜溜的囚犯,想要藏匿东西,身上就只剩下肛门有这个作用。 边境线上一些毒贩子惯用的藏毒手法就是将毒品置于避孕套中,塞入肛门或者直接吞入腹中。 想到避孕套,不由想到周修永偷偷给我的那一盒...这老头子是在诅咒我吗... 我微微别过身子,沾点口水用衣服将椭圆形物体擦拭干净,要是周米惠知道这件东西曾经被藏匿在肛门中,而我此刻正用口水在擦拭,以后别说牵手,跟她说话都得戴着口罩。 没想到这东西竟然是件银质吊坠! 吊坠上面穿项链的银环已经裂开,表面的花纹很是精美,虽然颜色已经褪去,不过纹理清晰。一朵不知名的花卉图案包绕着整个扁豆型吊坠之上,线条流畅,行云流水,刻痕平滑均匀,就算放到现在也是一件大师之作。 “给我看看!” 周米惠近乎硬抢一般将吊坠拿到手上,脸上一副惊喜万分的表情。 听说女孩子对金银珠宝都特别感兴趣,现在我信了。 听说女孩子对金银珠宝都拥有别具一格的特殊感应和眼光,我也信了,也由不得我不信。 因为周米惠盯着吊坠一阵子之后,用指甲轻轻划着吊坠中间的斜刻线,然后大喜地对我说:“所长,我要变个魔术给你看哦!” 看着周米惠调皮的表情,我的嘴角不由挂起微笑。 周米惠沿着蚕豆形吊坠的斜线,咔哒一声将吊坠斜扭了一下。 蚕豆形的吊坠就这么变成了一个心形吊坠!!! “所长不喜欢看电影的吧?”周米惠看着我惊诧万分的表情,不由笑着调侃道。 “原来还真是这样!”周米惠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然后满眼都是期待地将变形为心形的吊坠轻轻打开,里面竟然藏着一张大头贴! “哈哈!是真的!是真的!”周米惠将打开之后的心形吊坠递过来,我看到大头贴上的人头像之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大头贴上是个女人的头部肖像,可能因为被如此隐秘地封存着,黑白相片并未褪色,上面的肖像竟然跟灵女有着八九分相似! 不管是脸型还是神态,虽然相片的辨识度不是很高,但我一眼就能将她和灵女联想成同一个人! 难道真的有灵女转世这种说法?或者说相片中的女人跟灵女有什么家族血缘? 这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重要到能让一个死囚临死前还藏在肛门里?因为爱情?这具白骨的身份到底是什么?骨头上刻着的符文显然跟邵飞宇家中裸体男尸身上的一样,时隔数十年的同一种符文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这些我都没办法短时间得到答案,但有一样东西我却可以肯定。 如果是因为爱情,那就可以证明,一个男人真的爱你,除了把你装在心里能够证明他爱你,还有一种,那就是把你藏在肛门里...这才是真正意义上最深刻的爱... 我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却又被自己无聊的爱情观理解逗乐了,周米惠像看着神经病一样看着暗笑的我,真不知道我在笑些什么,眼神告诉我,她估计会怀疑我是不是鬼上身,一堆白骨到底有什么笑点,她实在不懂。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道。 “知道什么?”周米惠反问我。 “这个吊坠的秘密啊!”我将吊坠合了起来,学着周米惠又将心形吊坠扭回了蚕豆形状。 “那是我看的一部电影,电影里那个主角魔术师就设计了这么一个吊坠,将自己爱人的相片藏在里面,然后当礼物送给女主角!居然在这里碰到这样的吊坠!”周米惠笑着解释道,像偶尔做了家务想得到家长夸奖的小孩子。 “美国的电影?这算是一种小机关,说到机关,还是我们古代的人物厉害。而且现在的机关和密码就那么几个流派和系统,大同小异,碰到相同的也不是不可能。”我曾经一度沉迷于悬疑探案小说,但周米惠口中的那部电影还真是没看过。 “电影里的主角就是到一个东方国家游历学会厉害神秘的魔术,已经介于魔术和魔法的边缘那种,说不定他来的就是我们国家,哈哈,那电影讲述的是西方中世纪,搞不好就是从我们这里学去的。嘻嘻。”周米惠低笑道。 看着她的笑,我觉得周围的雾气都散去了许多。 第16节 相片中与灵女相似的肖像,这让我恨不得马上跑进神庙,哪怕用枪顶着她的头也要让她说出个为什么来。 可接下来出现的情况却再次阻拦了我前往神庙的脚步! 第十八章 山上很静,没有风,我却觉得自己耳后的头发似乎被吹了一下,就像有个透明人在自己耳边吹气低语,心头也是突然揪了一下,那感觉像冬天脱光之后被丝丝冷雨打在身上一样。 “嗷嗷~!!” 尖利高亢的兽吼夹着杂乱的脚步越来越大声,现实中我没见识过野狼,不过电视里倒是经常播放,所以听到这样的嚎叫我就知道,起码有不下一头狼在接近我们! “是狼!所长,我们快走!”周米惠毕竟是山里的孩子,对这种状况比我要熟悉得多,要知道一群饿狼在山林里足以肆虐行走,哪怕规模很小也让经验最老道的猎人生畏。 顾不上想太多,我跟着周米惠狂奔起来,周围的灌木树枝什么的刮得身上裂口伤痕数不胜数,可逃命就是逃命,哪里还能顾及得上这些。 感觉那些狼一开始就是冲着我们两个人来的,一路狂奔之时,耳边的狼吼和动静却越来越大声。 周米惠一边辨别方向,一边引领着我朝仪式广场方向狂奔,目前为止还未见到真容的狼群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追击着我们,我甚至有种不好的感觉,这些狼群是想将我们驱赶到仪式广场一般。 可说到底我也不是什么武力值超群绝世的大英雄,没傻到要停下脚步单挑一群饿狼来验证连自己都觉得不是很靠谱的心理感受。 我的体能也还好,不说力拼马拉松或者铁人三项,但绝对不弱,反而周米惠显得游刃有余,让我难以置信。 一路狂奔,到了神庙的路口终于听不到狼吼,就像神庙是这些野生猛兽的禁地一般,我们得到了庇护。 规模不宏伟可气势却磅礴的神庙门口不由让我想起了灵女,也想起了口袋中那个神秘的机关吊坠。 “砰!” 庙门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就像往炮竹堆里丢了一个火种,这声枪响像拉开大战的发令枪声,放鞭炮一般的枪声不断从神庙里传来,我赶紧拉着周米惠躲到路边的石头后面,避免遭受无妄之灾,流弹乱飞的场面我可不想亲身体验。 “嘭!” 庙门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像被一辆巨大的卡车撞上一样,接着庙门轰然打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冲了出来。 那人就像被一万多只发怒的豹子撕扯过一样,全身衣物几乎被撕成碎布条,血水沾染,手提一把黑色砍刀,像冷兵器时代浴血奋战,刚从尸体堆中爬出来的孤单英雄! “砰!” 又一声枪响,“血人”猛然跪地,可一声不哼立马有挣扎着站立,拖着中枪的左腿不断往右边通往仪式广场的路上逃窜。 “是他!” 周米惠失声惊呼,逃窜的人望我们藏匿的方向看了过来,金丝眼镜上满是血滴,年轻的脸庞被痛楚纠结扭曲,表情极度愤怒和狰狞。 我赶紧捂住周米惠的嘴,拔出手枪,调整了一下呼吸,脑海中将逃窜的“血人”脸上的血迹抹除,得到了一副干净的面容,狼狈逃窜之人竟然是庙祝长老楚高歌! 楚高歌匆匆一瞥之后拖着伤腿踏上山路,很快消失在山林中。 “到底是什么人攻击神庙?听说神庙里卧虎藏龙,连周修永这类的人物都有,为什么连楚高歌都负伤而逃?”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颠覆性的震撼和惊诧,我自认为对这个镇子里发生的事情已经不能引起我的震惊了,枪战肉搏什么的反而稀松平常,因为前者都是我没见过甚至不敢相信的,而后者我倒是很有体验感。 几条人影迅捷无比地冲出庙门,像猎犬一般追寻着地上的血迹,朝右边的山路追了过去。我看到这些人之后,心里实在和复杂,是震惊么?还是意料之中却又超出了我的预料?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邹新觉和方世洲等人挟持着灵女走出庙门,范九格还拎着一个满身是伤的男子,竟然是徐奎治! 一群人低声交谈着,还相互点起了烟,似乎并不急着要追赶负伤的楚天歌,前面几个追捕楚天歌的应该是雷耀宗几个,因为人群中没有他们的身影。 周米惠紧紧抓着我的手臂,呼吸压到最低,心跳却异常凶猛,胸脯剧烈地起伏,神经高度紧绷。 说实话,我也怕,毕竟邹新觉等人手上都有枪,而且灵女还在他们手上,不断地给我暗示的灵女在我心里已经显示出重要性,虽然我不愿承认,但还是将寻找答案的希望放在了她的身上,顺便说一句,这种感受跟我梦中和她相好并没联系,很客观的说。 半支烟的时间之后,庙门里走出了三个身材异常高大的外国人,西方人种,神态沉稳,眼神却不断在妖艳的灵女身上扫来扫去。 外国人出来没多久,又走出来一男一女两个老外,看样子都是中年人,不过西方人长得比较着急,显老,我也不好推测年纪。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出来的一男一女手中还捧着一个木盒,看着他们脸上的笑意,木盒的价值不言而喻。 邹新觉几个人对这些老外并没有表现过多的恭敬,相互点头示意一下而已,而所有人突然都微微低头,甚至身子也下意识地朝向庙门。 一个身材矮小的年轻女孩走了出来,黑发黑眼,面色阴冷,朝门口聚集的人群说了些什么,不过我没听清,可我已经确定了那种口音竟然来自某盛产爱情动作片的岛国! 我不得不吃惊,因为前者有汉奸坟场里的皇协军吊死鬼,还有神秘的机关吊坠,如今神庙遭劫,出来个岛国女子,叫我如何不吃惊? 岛国女轻轻挑起灵女的下巴,用日语问了些什么,灵女沉默怒视,而岛国女一怒之下竟然狠狠地扇了灵女几个耳光,看着灵女嘴角的血迹,邹新觉眉头微皱,但身子却仍然不敢直起来。 岛国女凑近灵女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灵女全身微微颤抖,然后被带着走向仪式广场。 我用力地捂住周米惠的嘴巴,害怕她惊叫或者发出任何的动静,她就这么睁大眼睛看着我,我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邹新觉和岛国女的队伍那边。 看着那群人离开视线之后,我全身一松,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而周米惠也不顾形象地直接跌坐在地上,靠着山石喘息。 “所长!我们怎么办?”周米惠缓过神来问道。 “我要进神庙看看。” “什么?!真的要进去吗?”周米惠显然被刚才的场景吓到了,那阵密集的枪声能量巨大,神庙中的场景或许真的不适合一个女孩子观看。 “他们已经走了,我想跟上去探个明白,可不知道神庙的底细就贸然跟上,只会让我们陷入险境,我们走。”我不由分说拉起周米惠走进了神庙。 门上的血迹还在往下滑,天井中间的铜鼎都翻了过来,香灰撒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檀香的气味。 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四个不明生死的人,三个老外,一个亚洲人种。 我快速地查看了一遍,这些人生机已绝,可身上没有任何枪眼,也不见出血和伤口,脸上保持着惊恐的死相,看起来像是被吓破胆子死掉的,跟刚才密集的枪声竟然没什么大的联系。 尸体还温热,绝对是刚死不久。 大殿木门已经被撞烂,木屑木块还留在地上,大殿中央法座上竟然空空如也,老神仙的法相金身竟然没了踪影,虽然我也没见过,但按道理应该被供奉在大殿中法座之上啊。 不会神庙一直就这么空着法座吧?或者是经历刚才的大变才失踪的? 就在我想仔细搜索大殿只是,法座下的精绣幕布突然动了一下,我立马把枪,瞄准了法座下。 “嗷嗷...” 幕布后面传来低低的沉闷声音,听起来像是狗的哼声,放下了枪,我拉开幕布,果然有一只小狼犬窝在地上。 那头小狼犬全身白色,纯白的毛发已经接近银色,两只清澈的眼睛充满灵性地看着我,似乎很忌惮我身上的枪。 我无法分辨出这头究竟是狼还是犬,心中确实也忌惮,害怕它突然跳起,然后变身巨狼朝我扑杀,或许是因为曾经做过这样的噩梦,所以皱着眉头不敢靠近。 周米惠却不一样,母性泛滥,看到这类小动物完全没了抵抗力,直接过去就将那头小兽抱了起来,还抚摸着它的头。 我摇头轻笑,那头小兽温顺地窝在周米惠的怀中,很享受周米惠的抚摸。 不过我的笑容很快凝住,因为我在小狗刚才窝着的地面上发现了一个印子! 印子还潮湿,应该是那条小狗刚刚舔过的。 我起身拿过一根烛火,仔细查看法座下的地板。 小狗舔过的位置有条缝隙,里面飘出一股异香,这股异香夹杂在檀香气味中,不好分辨,但我却很熟悉,因为这种幽香出现过很多次,当然,最让我印象深刻的就是出现在灵女曼妙的肉体。 沿着缝隙,一个一米见方的圆形符号出现在我眼前,这是神庙的符号,我本子上还画着简图的圆形符号! 贯穿符号中间的黑线呈现出一个微微隆起的弧度,我很快抓住了这一点,符号中间的黑线圆弧刚刚好伸进一个手指! 我心头一喜,充满了寻宝的那种满足感,手中发力,整块薄薄的石板竟然微微抬起! “里面果然有古怪!” 石板很松动,应该近期被抬起过,我不顾了那么多,激动地将石板抬起移开。 一个木箱出现在我眼前,异香更浓郁,木箱跟地面的暗格大小相当,放下刚刚合适填满暗格的空间。 木箱的盖上刻着仪式广场上的神庙符号,符号由铜片和黑石镶嵌在箱子上面构成,圆形中间有一个圆形洞孔,像极了广场地面上的情景。 尝试着将木箱拉出来,我发现自己实在是太高估自己的力气,那箱子就像装着好几顿重铁,整个木箱跟地板焊在一起一般,我使尽力气也无法挪动半分。 那群人肯定还会回来,这木箱被神庙如此费尽心机地锁着,箱子上面的符号和气息都是十足的神庙风格,里面的物品肯定很重要,地面的石板很松动,那群人估计跟自己一样,发现了这里,可一时搬不走,却又打不开。 “打开?” 我突然兴奋起来,掏出自己口袋里那把精美钥匙,汉奸坟场捡到的那把,充满了期待地插进了木箱中间的洞孔! 钥匙顺利地插进空中,我深呼吸平稳了一下心绪,轻轻地扭动钥匙,害怕钥匙因为用力过度而断掉。 可期待中的卡擦声并没有响起,钥匙纹丝不动,箱子也没有轰然打开,这把钥匙给我带来希望,也让我失望。 轻叹一声,我还是想将钥匙拔出来,可钥匙这时候却咔一声卡住了! 任我再用力也无法拔出来! 我只能将钥匙再推进去一点,希望能一口气干脆地拔出钥匙来,因为我总觉得那把钥匙将带领我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就在我再次要用力拔钥匙的时候,木箱上面的圆形符号发出咔咔的声音,箱盖上的图案像移动的拼图一样自动分解再次组合,这次却变成了两边半圆弧,中间一条黑线的图案! 当我看着这个有点像“水”字的图案时,箱盖下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木箱,打开了! 第十九章 木箱打开的瞬间,浓烈的异香爆发开,那头小狼犬突然挣脱周米惠的怀抱,跳到木箱里,似乎在疯狂地吸收这股香味。 周米惠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一副陶醉崇拜的表情,我喊了她几声都没反应,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到刚才空荡荡的法座上赫然出现一尊老神仙的法身! 法相脱世离尘,散发朦胧的仙气宝光,柔和静心,让人如沐春风如入幽兰深谷,但愿长睡。 看到周米惠的面孔越来越模糊,我想起床底的木瓜块,想起木瓜里插着的半截小木棍,再联想的我做过的那些荒唐的梦,一切都那么的清晰,这一刻,我终于能将一些事情联系起来! 用力地摇晃了一下脑袋,我恢复了一丝清醒,努力保持头脑的清灵,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大殿外。檀香气味此刻变得如同雨后空气般清新可人,我拼命地大口呼吸,脑子终于恢复了理智,可还是头晕目眩,脚下踩棉花云朵。 看到院落中的水龙头,我赶紧踉跄着扑了过去,跪在龙头边拼命用凉水冲洗着头脸。而此刻的周米惠开始痴痴地梦呓,似乎在经历着一段美好的回忆。 第17节 我憋住一口气,冲过去想将周米惠拉出大殿外,可她双眼无神麻木,发了疯似的抵抗我,就像爆发出无限潜能的暴徒,生出一股巨力,拉扯之中甚至将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我甩到了殿门之上! 顾不上后背的疼痛,我赶紧走到院子里换气,然后用凉水湿透双袖,粗暴地将湿透的袖子捂在了周米惠的口鼻上,然后强行制住她,抱出了大殿。 返身回去想抱起那头小狼犬,可它像被激发出野性的饿狼,眼中血红的凶光让我根本无法靠近,无奈之下,我只能关上木箱的盖子,将小狼犬一同关在了里面。 喘息了一阵之后,周米惠终于恢复了清醒和理智,看到满头汗水的我,刚从美梦中脱离出来的她俏脸唰一下红到了耳根。 “做了什么美梦?” “呃...小白呢?”周米惠脸上一阵阵发红发烫,生硬地扯开话题,甚至当场就给那头小狼犬起了个名字,女人呐,实在是谜一样的生物。 我指了指法座下的木箱,周米惠不禁白了我一眼,直接把我看成虐待小动物的无良人士。正当她要踏入大殿之时,我赶紧制止了她。 “里面有迷幻剂,用这个。”我扯下一张院子里插着的小令旗,用水湿透之后递了过去。 周米惠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有点脏的湿令旗,捂住口鼻走进了大殿,我用袖子挡住口鼻跟了进去。 箱盖一打开,“小白”就蹭地跳了出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像刚经历了一场冬眠。周米惠开心一笑,温柔地将“小白”抱了起来。 相对于这个小狼犬,我更感兴趣的是箱子里的东西。 我无法表述此刻的感受,箱子里躺着一块狞笑的木质鬼面,很熟悉,只是鬼面额头上多了一个圆形标志。 鬼面下整齐地叠着一套锦袍,下面压着一把铁环鬼头刀,这种大刀我曾经在战争博物馆里看过,小米步枪时代,民兵们最喜欢用的武器之一,近身肉搏第一武器。 大刀并未遭受锈蚀,刀刃上浮现微微油亮,保养得很好。 我抓起大刀,沉,估计有十斤重。 握刀而立,竟然生出一股无敌睥睨的气势,让我很想找一颗手臂粗的小树,体验一下一刀两断的快感。 取出鬼面,我看到鬼面下盖着的一个小木盒,精美的紫木盒子,跟庙门那对老外男女手中的盒子极度相似! 打开木盒,里面装着一块四方的黑色药膏,哪怕我用袖子捂住了口鼻,依旧能闻到其中散发出来的浓烈异香。 这块黑色药膏是迷幻药?究竟是什么成分?能产生如此可怕的致幻效果? 刚开始我还觉得这是鸦片,可鸦片不燃烧产生不了烟气,更别说使人陷入迷幻的梦境。 放下木盒,我翻开锦袍,锦袍底下藏着一根手臂长的细木棍,木棍一端用软皮包裹,看起来有点像电视里的马鞭之类的东西。 除了铁环大刀和迷幻黑药膏,鬼面和锦袍应该是神庙的仪式用品,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异样,能让神庙的人藏匿得如此隐秘? “小白!”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小白嗅了嗅气息,突然撒缰野马一般冲出了神庙,周米惠如今隐隐有将小白当成自己养育了好几年的心头宠物的姿态,快步跟着跑了出去。 我麻利地将木盒收好,提着大刀就要追出去,可心里有种预感,就转身回来将那根“马鞭”插到了腰带后面。 小白极有目的性地出了庙门,然后沿着右边的山路冲了上去。 竟然是邹新觉那群人的方向! 在我犹豫是不是要跟上去的时候,周米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中,顾不上多想,我也快步跑了起来。 跑了一段路之后,周米惠站在了一个分叉路口,犹豫不决急得直跺脚。 “哪条路?”我追了上来问道。 “不知道,右边是上次我们去的仪式广场,左边我也没走过。”周米惠似乎勾起了上次仪式广场的经历,脸色微微发白,看到我手中的鬼头刀,好像又生出了一点安全感。 “你也没走过?”我不禁怀疑了,上次她带着我去仪式广场可谓轻车熟路,这个路口位置很显眼,我也有印象,怎么就没走过呢? “左边这条路通往神庙的禁地,一般村民禁止入内的。”周米惠解释道。 我刚想开口询问,周米惠却走了过去,然后弯下身子捡起了地上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周米惠举起手中的东西问道。 我拿了过来,发现是一块塑料包装纸,很精美,包装纸上面沾着一些粉末,搓了一下那些粉末,我立马知道这是什么了。 “这是压缩饼干,野外生存的口粮。”我一边说着,一边翻看包装纸,这种质量的压缩饼干,并不像市面上那些。 更为重要的是,我在包装纸上发现了一条重大的线索。 充满了现代气息的塑料包装纸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符号,符号中间一条黑色曲线贯穿而过,竟然是神庙特有的符号! 而符号下面还印着一个黑色的字母,虽然下面那一半被撕开,但我还是辨别出那是英文字母“k”。 很多组织和团体都会在自己的内部特供产品上印上自己组织的标示,难道神庙还是个国际组织?不然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标志? 如果说这是巧合,那打死我也不相信,这些饼干应该是刚才那些老外吃的,我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周米惠,她微微点头,然后我就踏上了神庙禁地之路。 挺了挺胸,我竟然生出一种神刀在手天下我有的气势。 而通往禁地的山路却一路向下,隐隐有通往山底的趋势和走向。 没走多久,路就断在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前面。 洞口不大,一人高,狭窄,目测最多只能并排同行三个人的样子,洞口边上立着一块黑色长石,上面写着一些歪曲扭弯的字,根本就无法辨认是什么文字。 咬咬牙,我提着刀走了进去。 周米惠有点担忧,不过还是跟着我走了进去。 里面很静,走了几分钟之后,身后的亮光就彻底消失了,我只能打着身上的打火机,脚下加快的步伐。 就在打火机烧得烫手到无法抓拿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亮光,我们心头大喜,快步走了过去。 豁然开朗,眼前阳光充足,头顶虽然笼罩着迷雾,但还是能看出这方天地很大,像山体中出现的大盆地。 “啊咧古,啊咧古,啊咧和西玛,托拉斯也啦吗...啊咧古...”熟悉的神庙古歌很轻微,但却被我瞬间捕捉到了声音的方向。 朝周米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们猫着身子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盆地里的树干上都刻着很多神秘的符文,地上的杂草稀疏,显出条条硬实的小道,感觉像这里每天都有人走动,而且是很多人。 古歌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们两个屏气凝神,蹑手蹑脚地朝前方探索,很快就看到一个巨大的石头平台! 石头平台足足有篮球场那么大,全是黑色石头砌成,像个巨大的舞台,当然,我当时的想法并非觉得像篮球场,而是像个祭坛! 虽然我们躲在树林里,但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祭坛上发生的一切,因为祭坛周围树木很少,而祭坛却比周围的地形都要高。 祭坛上攀爬着各种不知名的藤蔓,让我想起电视上看过的吴哥窟里的场景。 唱着古歌的灵女跳着大开大合的舞蹈,口中不断吟唱,十几个身着锦袍,头戴鬼面的人偶围成一圈,中心隐约能看到一个很大的福寿缸! 场面跟我们雨夜时候在仪式广场看到的差不多。不同的是,福寿缸的铁架子上此时躺着一个赤身裸体哀嚎不已的男人——徐奎治! 狼犬小白温顺地跟着灵女跳跃的脚步,不断绕着这个神秘的女人跑来跑去。 “小白!”周米惠低声说道,我赶紧想捂住她嘴巴,不想她自己已经早一步捂住了。 就在我想低声提醒周米惠不要发出声响之时,祭坛上出现了我最愿意也最不愿意出现的一幕。 灵女停止了跳唱,接过旁边一具高大人偶手中的木盒,由于那具人偶背对着我,我可以看到人偶后脑上面的金色头发,这些人偶无疑是邹新觉和那群外国人! 人偶的奥秘我之前已经推测出结果,并亲身验证,还把收发室的老李吓唬了一把,唯一欠缺的就是长时间平衡踩着高跷的技巧,这群人技术娴熟脚步平稳,显然是经过长时间的训练的! 灵女打开木盒,用手指抠出一大块黑色药膏,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在场所有人偶都跪了下来,而灵女则将黑色药膏依次涂抹在人偶的鬼面之上。 做完这一切,灵女抚摸了木盒一圈,竟然从木盒底部抽出一把金色的小匕首。 我睁大了眼睛,不想错过任何一个镜头和动作,手也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木盒,虽然很想尝试一下里面是不是也拥有同样的金色小匕首,但还是忍住了,因为灵女已经开始了下一步动作,我最愿意也最不愿意看到的。 金色小匕首在灵女手里如同拥有了灵性,在徐奎治赤裸的身体上不断游走! 鲜血一条条一丝丝淌下,很快掩盖了徐奎治的身体,而徐奎治力竭声嘶地不断哀嚎怒吼,这简直就比凌迟好受不到哪里去! 徐奎治身上很快出现大面积的古怪符文。 难道邵飞宇家中的裸体鬼面尸也是灵女的杰作?可为什么她要不断向我求援? 正当我疑惑不解的时候,更惊悚残忍的一幕接踵袭来。 周围的人偶有序地从福寿缸中拿起一把黑色的生铁剁骨刀,每个人上前将徐奎治身上的肉切了下来! 这是真正的凌迟了! 血水滴滴答答地落入福寿缸中,狼犬小白突然兴奋地狂叫起来! “吼吼~~!!!” “嗷呜~~!!!” 盆地各个方向发出震撼山林的兽吼,似乎在回应小白的叫声。 就在我惊恐地观察着这一切的时候,周米惠的脸唰一下变得无比惨白,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的身后。 我转身一看,一头巨大的银色狼犬傲立于我们的身后,血红的眼睛如同盯着鲜肉一般怒视着我们! 我嘴唇都快咬出血来,而周米惠惊骇地根本发不出声音,全身麻木,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 巨狼跟我噩梦中出现的相差无几,甚至体型更大! 坎高犬和高加索犬是公认的犬类中体型最大的品种,可跟眼前的巨狼相比,绝对是婴儿和正常成人之间的对比! “吼!” 巨狼朝我怒吼,喉头发出的风吹得我流海飞起,甚至半透明的口涎都喷到了我脸上! 我根本就连拔枪的勇气都没有了,手中的铁环鬼头刀下意识地挡在胸前,整个人微微挪动,护着周米惠。 巨狼鼻头嗅了嗅,似乎有点忌惮我手中的鬼头刀,突然越过我们的头顶,朝祭坛上狂奔! 鬼头刀插在地上,我全身早已汗湿透,扭头一看,祭坛上十几头一样体型的巨狼发狂怒吼,人偶和灵女跪倒在旁边,巨狼,则在分食徐奎治的尸体!!! 第二十章 我根本就无法冷静思考,周米惠缩在我的怀里,身体不断颤抖着,过了好久才猛烈地抽泣起来。我只能不断抚摸着她的后背,好不容易才将她镇静下来。 第18节 女人,能让你失去理智,也能让你静下心来。因为我是男人,必须在一个女人举手无措之时挑起大梁。 或许就是因为周米惠的惊恐无力,让我重拾勇气,冷静得面对这一切。 第一凶案出现的血肉缸是否如同此时的场景?为什么一个在深山祭坛,而一个却发生在无夏村的陈家祠堂? 镇邪刀的作用是象征性分尸,为什么第一凶案没有出现镇邪刀?莫非铅球上多余出来的绳头就是为了捆绑镇邪刀? 我此刻的推测就是凶案发生时这群老外还没进入镇子,祠堂凶案不过是一场预演,甚至是一场试验! 而后他们发现只有灵女才能利用活人分尸将这些巨狼召唤出来!如果推测没错,那邵飞宇家里的男尸就是第二次试验! 正是因为试验失败,所以才不得已攻上了神庙! 如此推断,那凶案的元凶就跟邹新觉这伙人脱不了干系了! 可薛奇玮的死又是怎么回事呢? 灵女和人偶都静跪不动,我断定他们之所以伪装成人偶,就是为了避免遭受巨狼的攻击,相信那些黑色迷幻药膏也是这个作用! 而巨狼不攻击我和周米惠,是因为我身上装着药膏的木盒?还是我手中的鬼头大刀?还是因为受到灵女的召唤? 这一切我无从细想,心里虽然很后悔选择留下来寻找答案,可看到怀中梨花带雨惊魂不定的周米惠,我心中又生出了一股无惧的勇气! 徐奎治的尸体很快被分食干净,见惯了各种血腥现场的我都不忍直视,可又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我心里承受着巨大的阴影压力,近乎强迫自己观看着这一幕。 体型最庞大的银色巨犬走到灵女前面,缓缓低下了头颅,灵女摊开掌心,巨犬将手心中的东西舔了个干净。 灵女站了起来,拉起地上一条长长的铁索,扣在了巨犬的脖颈上。 人偶也站了起来,不过有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样子,这些巨犬随便一挥爪估计就能撕裂一个壮汉,不心惊胆战才怪。 其他巨犬纷纷走到人偶前面,极不情愿地让这些人偶为自己套上了铁索。 灵女等人偶退散到旁边之后,信步走到福寿旁边,站在了曾经安放徐奎治尸体的铁架子。 “啊咧古,啊咧古,啊咧和西玛,托拉斯也啦吗...啊咧古...” 玄奥的古歌再次响起,抑扬顿挫,悠扬绵长,像从远古时代传来的声音,空谷回音,震撼心灵。 巨犬开始带着铁索绕着灵女狂奔,此时我才看到,原来八条铁索的另一端都连接在福寿缸旁边的地面上。 巨犬风车般绕着灵女奔跑,声势浩大,震得整个祭坛都微微发颤,速度相近,脚步一致,引发一阵阵大地的共鸣。 “轰隆隆!” 福寿缸周围的地面就像一个巨大的轮盘,被狂奔的巨犬带动转了起来,而灵女和福寿缸则缓缓地下降,祭坛中心的圆形符号慢慢下陷,露出圆形的地洞口! 灵女彻底消失在地面之后,巨犬也停止了脚步,任由人偶解下自己的铁索,然后朝四面八方散入山林! 随后人偶一个个走进了开启的地洞之门,只剩下狼犬小白迷茫地在原地打转。 没一头巨犬离开,小白都想跟随上去,可又不知道要跟随哪一头,最后只剩下自己在祭坛上,像个迷失的孤儿。 “小惠。”我抚摸着周米惠的长发,柔顺丝滑,柔软温香,虽然掏出手枪交到她的手上。 “小惠,我要进去看看,你拿着枪,原路返回找你爷爷,如果我有什么不测,那就麻烦你将这个本子交给我父母,地址本子里记有。”我掏出本子,里面承载着我的一切,很慎重地交到了周米惠的手中。 “所长...”周米惠嘴唇微动,我很希望她能说出口,说她愿意生死相随,可她没说,我也没失望。 我很想跟她说一声,我喜欢她什么的,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而她也没说什么,总之很复杂,想说出口不容易。 她的泪痕还未干,大颗大颗的泪珠又滑落下来,我轻轻地抚去她脸盘上的泪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脸。 然后大步走向了祭坛! “所长!活着回来!”周米惠握紧手枪,快速地朝山下狂奔。 我真的不怪她,换做是我,所不定我也不会跟着进去,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中多了一些透明的液体。 深呼吸,我掏出了木盒,食中二指抠了一些黑色药膏,毅然抹在了自己脸上! 视线和画面开始摇晃模糊,我知道是致幻剂起了作用,祭坛上突然亮起大圈大圈的火炬,很多人穿着山民的衣服跪倒在祭坛上面,我知道这是幻觉,我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幻觉! 山民带着无比狂热地崇拜口中高唱歌诀,朝拜着祭坛中间那个全身笼罩在金色辉光中的人影,估计那个就是传说中的老神仙!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是药剂本身的作用,还是我意识里的推测之类的被药效激发出来?在我涂上药膏那一刻,就注定了我要继续走下去,直到找到这个镇子的秘密! 我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孤零零的小狼犬,它的身子在我眼中不断变高变大,等我走到它面前时,它已经变得跟那些巨犬一样的高大。 我知道这也是幻觉! 或许是因为我脸上的药膏,小白并没有抗拒我,而是兴奋地绕着我打转,就像留守在家等待父母战斗归家的小孩,终于找到机会自己出门见识战场一样,小白在前面带路,我跟着走进了那个黑漆漆如同巨兽血口的洞口! 徐奎治的血水浸泡着洞里的通道石阶,墙壁发着荧光,或许也是我的幻觉,狭窄的通道一路向下,就像通往地府的不归路,我又想起了周米惠坚毅离去的背影。 前方越来越亮,视线慢慢清晰,画面也不再摇晃,似乎已经摆脱了致幻药膏的效力,可脸上的药膏还在,异香依旧浓烈,身边的小白依旧还是巨犬的形态。 没有了手枪,铁环鬼头刀成了唯一的武器,我望着前方越来越亮的淡黄色光,心里警惕到了极点。 小白看到亮光就像看到一块多肉多汁的骨头,撒开腿飞快地跑了过去,我想阻拦,因为这样会把我暴露了,可惜我没什么能力能挡住这么一头巨犬。 淡黄色的光线照射到我的皮鞋,我心头一震,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席卷全身,毛发倒立,而此刻右手紧握的鬼头刀却不听指挥地交到了左手! 我是纯正的右撇子,可鬼头刀交到左手之后,心头生出一股更加得心应手的感觉,就像颠倒了过来,我一下子变成了左撇子! 淡黄色的光线来源于头顶的低功率老式电灯泡,此刻我踏入的竟然是个房间! 就在我脚步离开通道那一刻,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响声,黑乎乎的洞口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老旧的梳妆台! 看着梳妆镜里自己惊恐的脸,我竟然有种很陌生的感觉,觉得镜子里那个人并非我自己! 房间里除了梳妆镜还有一张木床,床上的被铺鼓囊囊的,看起来有个人在被窝里躺着,看样子应该是个女人的房间。 因为有了薛奇玮家的遭遇,所以我习惯地抬头看了看房梁,然后准备悄悄偷溜出房间,免得惊醒床上的人,可刚才洞口闭合的动静那么大,为什么床上的人没醒? 房梁上挂着一根绳子,但没有镇邪刀,可问题就在于这根绳子上面还打了个绳套,像准备着上吊自尽用的一样! 昏黄不定的电灯泡,老旧的木床,斑驳的梳妆台,让整个房间充斥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要命的是此刻的我看到床下竟然放着一对黑色的绣花鞋!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小心地拉开门栓,可好奇心却让我停下了动作,我决定看看床上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刚刚墙壁闭合都没醒来,加上房梁上的绳索,我已经开始想象床上之人的状况,好在房间的电灯亮着,虽然昏暗。 我左手紧握鬼头刀,竟然顺手万分,就像我天生就是左撇子一样! 因为脸上不断散发异香,我根本就闻不到外界的气味,可我又不敢抹掉,害怕没了药膏的效果,那群巨犬会突然出现将我撕烂,也害怕没了药膏的效果,自己无法面对和处理出现的状况。 这也算是饮鸩止渴,或者掩耳盗铃。 反正我已经进入了这个地方,就必须找到出去的路,但在此之前,我必须找到邹新觉那群人,甚至想救出灵女,揭开一切谜团。 床上之人没有一点动静,没有散发出一丝生气和热度,给人感觉像一尊冰凉的雕塑。 我小心地靠近,微微俯身看了被头一眼,胸口突然憋闷起来,就像无数蟑螂想要从我体内爬出来一样。 被头下是一颗干瘪的头颅! 头发浓密,黑色,只是脸庞已经完全干瘪,牙齿外露,眼窝紧闭,表情扭曲狰狞。 我摸了摸被子,被子干燥清洁,没有灰尘的痕迹,就像天天有人清洗更换一样! 深吸一口气,我还是掀开了整床被子! 密密麻麻的古怪符文爬满了这具女干尸的身体,除了头部没戴着鬼面,死状跟邵飞宇家中的裸体男尸如出一辙! 只是干尸看起来已经有些年月,刻着的符文因为皮肤的收缩紧凑而更加清晰,就像在吹涨的气球上写字,放掉气球里的气,上面的字就会越发清晰。 就在我想找寻蛛丝马迹之时,小白却一阵风一般窜了出去,我跟着跑到门口,谨慎地往外查看了一下,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我的脚步缩回了房间,心中犹豫到底要不要迈出这艰难的一步。 门外有个小摊,虽然已经收摊,没有人,但我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我平时去吃早餐的小摊! 小摊多走几步就是我买烟的那个小卖部!小卖部旁边是五金店! 我这样说可能你觉得我精神不正常,但这些店铺都是镇子上的,这就意味着门外就是镇子! 兜兜转转,我进入深山,探索神庙,结果穿过仪式广场的秘门,却又回到了镇子?!!! 在这一刻,我觉得自己这一步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再踏出去,而床上躺着干尸的这一间,如果我没记错,某天的早晨,我还在这里买过白面馒头! 小白已经跑得没了影,我握了握手中的鬼头大刀,惊骇震撼突然演变成一种近乎疯狂的愤怒,一种被耍弄的抓狂让我冲出了房间。 那自以为无法迈出的步子瞬间变成了疾跑,我一脚踹开对面房间的木门,带着绝对的自信冲了进去,房间里同样的昏黄灯光,床上躺着一具意料之中的干尸! 带着些许不甘,我接二连三地踹门而入,再次证实,再次踹门,再次证实... 直到我累了,走到了街尾的派出所,我犹豫了。 难道我要踹开自己的房间,然后去看看自己的床上有没有自己的干尸吗?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站在萧索的派出所门前,感觉整个世界都已死去,甚至自己也没有了任何存在感,只剩下一颗心还在跳动,带着一股执拗的想要探求真相的韧劲。 凶案发生之后,我一直就觉得这个镇子像个谜,一个无穷无尽的谜,首尾相接,没有任何出入口,可到了此刻,我才见识到了真正的谜镇! 我终于明白周修永的话,每个人都有需要自己去解开的谜,每个人都有需要自己追寻的答案,可面对这些,你准备好自己的勇气了吗? 我就像徘徊在阴阳之间,不愿接受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的离魂,直到看到自己毫无生机的身躯和空洞的眼瞳,才明白自己一直在梦境之中,真实的自己早已化为黄土。 谁都不愿意去承认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美好不过是黄粱一梦,我也一样,宁愿做将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我转身离开。 就算自己的干尸躺在派出所里,我也不会冲进去亲眼见证,我要掀翻整个镇子,尽一切力量寻找自己仍然存活或者自己仍未死去的证据,直到所有的一切都能证明我已经是一具干尸,我才会死心地走进派出所面对自己的宿命。 说我懦弱也好,说我自欺欺人也罢了,邹新觉等人也生活在镇子里,他们能进来,他们也应该发现这些。 想到这里,我转身走进了派出所。 我要看看邹新觉这死秃是人还是干尸! 我一步步走向门口,原本想擦掉脸上的药膏,现在就更不敢动手了。 刚想走进门口之时我停了下来,因为我发现派出所的牌子居然是左右相反的,上面的字全变成了反写! 第19节 派出所的牌子原来是塑料喷印的,可现在变成了简单的木头牌子,上面的字都是用毛笔写上去的,看起来像五六十年代的老旧感觉。 联想到我突然变成左撇子,我不由怀疑这个镇子是不是所有东西都是反的!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果然在右边! 而整栋派出所小楼也破败得很,所有的一切就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一样! 派出所近在咫尺,可我的脚步不断犹豫不前,自己也不确定做好了接受这一切的准备没有。 我看了看手中的鬼头刀,刀刃寒白,心里竟然有种割自己一刀的想法,听说痛觉能使人分辨真实和虚幻。 周围的一切无比真实,刀刃搁在皮肉上让人心寒不已,我最终还是放下了刀。 周修永说得没错,这就是一场游戏,现在我就是身处困境,如果走不出去,那就永远被困在这里。 药膏的那股异香我闻到过很多次,现在的我并没有勇气确认自己是否还处于迷幻状态,甚至不知道自己从何时开始就处于幻觉之中,或许是从进入到派出所的第一天?从走上邹新觉的车?甚至更早? 保安岗里空荡荡,老保安陈叔并未在里面,整个派出所空无一人,死寂沉沉,如同外面的镇子。 我轻车熟路来到邹新觉的房间,这是他在所里的临时住所,在派出所二楼,平时用作休息。 只是此时的房门却变成了简陋的木门,墙上的白灰掉了一大块。 握住门把,我深吸了一口气,就在准备拧动把手的时候,我突然隐约听到人声! 毫不犹豫地冲到拐角,我躲了起来。 一个人走上了二楼,黑发浓眉,身材矮壮,穿着土黄色的制服,这种制服我只在电视里见过,跟现在深蓝警服完全是天壤之别。 那人二十来岁左右,圆脸,当我看到他的面容之后,手中的鬼头刀差点就掉了下来。 那人竟然像极了邹新觉,活脱脱的邹新觉年轻版! 而年轻版邹新觉身边那个人我再熟悉不过了,竟然是周米惠的母亲曹暮雪! 曹暮雪现在的面容居然还是一副四十来岁的雍容华贵,并没什么不同,所以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嫂子都快成了我们的副所长了,三天两头给咱所长送好吃的,哈哈。”年轻邹新觉哈哈笑道。 “新觉啊,你来所里也快两年了,年轻人劲头足,别学我家那老头子,得多到村里走走,过了年嫂子给你介绍门亲事,你就安心在这里扎根。呵呵。”曹暮雪笑起来优雅大方,亲和近人,就算年届四十也别有韵味。 我大气不敢喘,身子全缩在拐角,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虽然光线不是很好,但我还是一眼认了出来,竟然是周修永! 我完全无法想象年轻时候的周修永如此的高大神武,与我见到的佝偻老头完全是两个人一般!要不是面容轮廓改变不大,我还真就认不出来。 “所长肯定是闻到饭菜的香味了,哈哈,嫂子做的菜实在没话说啊。”年轻邹新觉夸赞道。 “你小子什么不学,净学这些奉承话,呵呵,进来,一起吃!”周修永拍了拍邹新觉的肩头,竟然手扶着曹暮雪的腰肢走进了房间。 “嫂子?难道...!!!”我瞬间懵了,感情这曹暮雪并未周米惠的母亲,而是祖母,周修永的妻子! 我看到房门虚掩,就蹑手蹑脚来到门边,透过门缝偷看着房里的情况,周修永和曹暮雪不断眉目传情,显然恩爱无比,邹新觉看起来也是八面玲珑的人,几句吹捧就把两个人逗得呵呵笑。 就在此时,我感觉肩头一重,一条手臂抓住了我的肩膀! 刚想挥刀的我却全身一震,身形定在了原地。 年轻版的邵天夫出现了,就在我身后,笑吟吟地抓着我的肩头! “哈哈,翰宰啊,你还是不死心啊。怎么?看到人家老周两口子恩恩爱爱,心里不舒服啊?哈哈。”邵天夫压低声音说道。 我根本就不敢开口,也开不了口,因为我老爹就叫庚翰宰! 难道我变成了老爹的年轻版?老爹曾经也在镇子里待过?这信息无异于一条鲨鱼放进了我脑海,不断翻搅冲击! “怎么了?老哥也不过开个玩笑,你可别当真,不然暮雪妹子饶不了我,哈哈。”邵天夫见我沉默不语,又自来熟地哈哈笑道。 “这是?!!!你小子还真有本事啊!哈哈!”邵天夫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手中的鬼头刀,不由分说抢了过去。笑声也大了起来,大到足以惊动房里的人。 “是天夫吧?快进来啊!让你去买瓶酒,你磨蹭那么久,我都等不及了!”周修永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 “大哥!翰宰这小子立功了这回,哈哈,你看!”邵天夫不由分说就把我拉进了房里,手里举着鬼头刀,惊喜兴奋激动不言而喻。 “是真的?!这老贼死期到了,哈哈,翰宰,我还是小瞧了你小子啊!快说说,你怎么得到的这刀!这可是老贼贴身的玩意啊!”周修永用力的将我按在座位上,拍着我的肩膀惊喜道。 “我...”害怕自己的声线跟老爹不相似,所以我也没敢说话,只是强装笑脸,可心里一直在疑惑他们口中的老贼是什么人物。 “你急个什么劲啊,等他吃口饭先啊!”曹暮雪递过碗筷,满脸温柔地朝我媚笑道,看到她的笑容,我明白邵天夫说的意思了,感情我老爹曾经痴恋过曹暮雪! 再想起我在周米惠家做过跟曹暮雪玉露相逢的春梦,我更加迷惑,难道那时候就已经是幻觉的开始了? 我讪笑着接过饭碗,试探性地碰了碰曹暮雪的手背,她笑容依旧,眼神中突然多了一丝莫名的哀怨,我心中的阴霾更盛。 “左炫明还想负隅顽抗,组织上已经下了决定,今次我们一鼓作气,将这个大汉奸斩草除根!”邵天夫恶狠狠地说道。 “左炫明?!!!”我心里翻天覆地,差点将口中米饭喷了出来,左炫明就是周修永曾经跟我提起过的老神仙的真名啊! 整个镇子疯狂朝拜的老神仙为什么成了邵天夫口中的大汉奸?难道跟山林里的汉奸坟场有关?更为关键的是,这到底是什么年代?需要剿灭汉奸的年代?难道我穿越了?还是迷幻的作用?为什么我会化身为自己的父亲?这些人年轻的时候又有何交集? 不过现在的我已经确认了一点,那就是,我觉得身处幻境之中! 可我的真身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曾经听说太平间的看守梦游时将死尸吃了个干净,也曾经听说有些人做着皇帝的美梦,现实中却被关在小黑屋被监友轮流爆菊花,不管是哪种,我都不敢去想,我必须尽早脱离幻境! 想到这里,我狠下心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可药膏根本就没在脸上! 我发狠了,此刻的我只有一个念头,操起鬼头刀,将在场的人都劈个干净! 第二十二章 就在我准备发难的时候,周修永开口了。 “翰宰啊,大哥让你潜伏进去实在是无奈之举,洛泉山我们必须拿下,不然日本人突破了235防线,我们整个大后方都要沦陷。希望你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大哥也是从大局出发,绝非针对你个人。” 周修永显然是觉察到我表情的凶狠,所以才一脸坦诚地说出这番话,不过邵天夫和邹新觉沉默了,曹暮雪脸上阴晴不定。 我心里却很透明,原来我老爹在洛泉山里当了卧底,而周修永显然抢走了曹暮雪,甚至老爹的卧底行动还是周修永一手安排的! 只是我疑惑的是,清除汉奸,打击日本人,这些都是抗战时期的事情啊,为什么现实中我老爹和周修永邹新觉等人才五六十岁?明显与现在的年纪不符啊。 “老周,别说这些了,让翰宰吃饱饭吧,他还要赶回去的,不然那老贼要生疑了。”邵天夫挤出笑容说道。 我不敢出声,只是一个劲扒饭,红米饭,很好吃。 红米,红米,又是红米,该死的红米! 一碗饭很快见底,我抬起头,饭桌上所有人都充满期待地看着我,我憋了一会,还是没一句话,低着头就走出了房间。 “哎,还是老样子,希望端掉汉奸窝之后他能原谅我吧...”周修永无奈地叹气道,旁边的曹暮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表示安慰,可却向我投来及其复杂的一道目光。 走出了房间,我蹲在地上,抱着头想了很久,这些东西我都无法解释,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就算身处梦幻之中,我也必须保全自己,说不定能让一切真相大白。 “给。” 我心一惊,抬起头,看到曹暮雪充满柔情的笑,递过来的是两包香烟,上面印着日文,应该是战利品之类的。 “谢谢。”我当场拆开,抽出一根烟,却发现身上的打火机甚至手机钱包早就不见了。 看到我在身上摸索半天,曹暮雪点燃一个火柴,帮我把烟点上,然后把火柴盒也一起给了我。 “沈文瑶还好吧?”曹暮雪蹲在我旁边问道。 怎么又冒出个沈文瑶来?我只能不置可否地沉默不语了。 “你也别恨我,很多事情并未你现象的那么简单,文瑶是个好姑娘,冒死跟着你进了山,我知道我辜负了你,没资格说这话,但你也别辜负了她。”曹暮雪脸上满是忧伤和愧疚,甚至提到沈文瑶这个名字时还滑过一丝嫉妒。 我心里已经清楚了,曹暮雪心里是爱着我老爹的,但为什么嫁给了周修永,就不得而知了。 我踩灭了烟头,装成不舍地看着曹暮雪,看得她难为情地躲避我的眼光。 “快走吧,文瑶在打铁铺等你。”曹暮雪别过身子,我看到她的眼角已经锁不住泪水了,当即起身走出了派出所。 “沈文瑶?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愿意冒死跟我进山当卧底?”我走在空荡荡的路上,月光微凉,安静得要命。 泥路,镇子的水泥路没了,就像一下子恢复到了几十年前的模样,镇子的大体规划并没改变多少,我很快找到了房子前有座风炉的打铁铺。 “打铁铺啊,你几十年之后会变成一间乌烟瘴气的发廊哦。”我自嘲地想道,有点迫不及待地敲了门,因为我真的想看看这个沈文瑶到底是什么人。 门没开,但门板上的小横窗却被拉开,透过小横窗,我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眼神很熟悉,真的很熟悉。 似乎确认了我的身份,门终于打开,我怔怔地看着门后的女人,心中格外的平静,或许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我震惊,经历了那么多,现在的我还分不清真实和虚幻,如果是场梦,那就让自己彻底的沉沦,大展拳脚,掀翻这一切吧! 沈文瑶就是灵女,灵女就是沈文瑶! 这个结果并没有让我很排斥,反而心里有点欣喜,因为这个女人曾经在梦中跟我有过美好的事情发生。 我没有说话,沈文瑶把我拉进了房间,然后紧紧地抱住了我! “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丢下我自己跑了!”沈文瑶在我怀里咬嘴唇说道,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芳香清醇,充满了少女的气息,又不同于迷幻药膏那种异香。 “不会的。”我用最自然的声音低低回答道,现在的我已经不再害怕被发现自己的身份,因为直觉告诉我,现在的我就是我老爹,十足十的老爹庚翰宰! “我给你热一下饭菜。”沈文瑶小女生一般飞快在我嘴唇上亲了一口,然后转身,我看着她曼妙的背影,虽然穿的是粗布衣,但细腰丰臀,极具诱惑力。这也算是转移了一下我的注意力,让我得到一丝喘息,来消化所经历的一切。 饭菜很快端了上来,红米饭,大白菜,腊肉炒豆子。 “怎么不吃?”沈文瑶皱着眉头问道,白皙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点了一根烟,就这么看着她,似乎想在她身上挖出所有事情的根源。 “我吃不下...”抚摸着她的手背,我强装笑容地说道。 “见到曹暮雪了?”沈文瑶低声问道,脸上尽是疼惜,丝毫没有嫉妒的神态。 我不说话,当是默认,只是能从她的手背感觉到她身子轻微发颤了一下。 “文瑶,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可请你相信我,从你跟着我进山那一刻开始,我庚翰宰爱的就只有你一个!”看着沈文瑶哀怨的脸,我决定代替老爹爱她一回,这个为了爱无怨无悔,明知道男人爱着曹暮雪还毅然跟随的女人,值得我老爹去爱! “第一次听到你叫我的名字,感觉挺怪的,呵呵,不过值了,一切都值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下来,然后沈文瑶破涕为笑地拥入了我怀里。 “那我平时都叫你什么?”我抚摸着她的背,假装开玩笑地问道。 “讨厌,嘻嘻,不管你是不是还爱着曹暮雪,我依然是最爱你的小妖!”沈文瑶动情地说道,我看着她仰头,梨花带雨的脸,深深地吻在了她的脸上,这样的女人,确实值得老爹去爱! “好你个小妖,就让本大师收了你,哈哈!”我故意张牙舞爪啃着沈文瑶白皙细腻的脖颈,手很不老实地在她细腰上游走。 第20节 “哈哈,别这样,别这样,我求饶,哈哈!”沈文瑶少女般天真大笑,抵挡着我的魔爪。 我笑着停了手,看着她深情的双眸,两个人同时沉默,我心里感受到浓浓的爱意,相视微笑,心灵相通,生死相随,就算我是假的庚翰宰,此刻都被这份爱意给彻底融化。 沈文瑶深深地吻上了我的唇,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滑到我嘴里,有点涩,有点甜,有点温。饱含复杂含义的泪水,欢笑痛苦,无私的付出,这一刻最终收获眼前男人的爱,沈文瑶的泪水是快乐的。 我紧紧地抱起她,朝小床走去,舌头充满深情地跟她的湿软巧舌缠绕在了一起。 那一刻,我冥冥中感觉自己真的爱这个女人,而不是代替我老爹给她一份爱,哪怕只是春梦一场,对我来说也足够了。 我居然又想起了周米惠离开时的背影,我不怪她,真的不怪她。 沈文瑶没洗澡,当我迫不及待要扯下她的衣裳之时,她却用手抵住我的胸膛,然后巧舌不断撩逗着我的耳根脖颈,显然对这事很熟稔。 不同于刚洗澡之后的那股清香干爽,沈文瑶身上那股原始体香夹杂着下身敏感部位散发出来的丝丝臊气,瞬间就将我的欲火推到了熊熊燃烧的边缘。 我们疯狂的相互索求,直到天微亮才相拥而眠。全身赤裸紧贴的感觉无比微妙美好,我不舍得,也不敢睡去,害怕闭上眼睛这一切就会消失掉,更害怕醒来自己不知身处何方。 小睡了一会,沈文瑶就醒了过来,我们抱着说了一会话,我小心翼翼地探听着,生怕自己露出破绽,又极大限度地从她口中套取信息。 原来我们是新四军的一支游击支队,指挥部所在地后来变成了我所在的派出所。而周修永则是这支队伍的队长。 左炫明是远近闻名的“狗王”,听说曾经驯服深山中的狼王跟自己的狗交配,驯养出体型极其庞大的神犬! 而左炫明却投靠日本人,当了天字号的大汉奸,帮着日本人养狗,回来咬自己人,他自己也就成了日本人的狗,名副其实的“狗王”! 周修永和左炫明从小一起长大,听说还是拜把兄弟,可如今,最想要左炫明人头的就是周修永! 左炫明占据洛泉山,负隅顽抗,等待日本人前来救援,而我,也就是我老爹庚翰宰,带着沈文瑶深入敌后,潜伏在洛泉山里,伺机而动,里应外合,在最关键的时刻给左炫明来个最为致命的一击! 沈文瑶和我稍作伪装,然后让我背着两袋子红米就上了山。 因为左炫明此次让我们下山,就是借采购粮食搜集游击队的情报,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些东西是必须的。 顺利穿过镇子的关口,我们踏上了山路,离洛泉山还有七八个小时的脚程,虽然山上有自行车,甚至三轮摩托车和卡车,但我们是潜伏者,只能靠双腿。 两袋红米足足七八十斤,路途虽长,好在体力能跟上,加上沈文瑶陪着,路途并没有无趣,只是兵荒马乱的年代,盗贼蜂起,我们也不敢太张扬。 低头赶路的同时不断警惕着,后面是否有跟踪的,前面是否有埋伏的山贼,神经紧绷,但沈文瑶也跟我讲了很多事情,让我了解到这个时代的大背景,加上我历史学得还可以,很快就熟悉了此时的社会状况。 如今的我只是想早点见到传说中的老神仙——左炫明! 想知道这个传奇般的人物,神仙般的存在,为什么会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汉奸! 第二十三章 我和沈文瑶在山脚下休息,白水就馒头,但味道很好,七八个小时的徒步,对我来说还顶得住,但再加上两袋红米就有点吃不消,期间我们还停顿休息了几次。 好在出发得早,虽然山里入夜早,可现在也不过下午两三点,太阳没落山,我们也不急着上山。 “小妖,我觉得左炫明已经对我起疑心了,上山之后你尽量给我掩护,我少开口为妙。”一路上套听了不少信息,我当即做好准备,毕竟少说少错。 “翰哥,我总觉得左炫明不像汉奸,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走上这条路。”沈文瑶边捶着小腿边说道,我体贴地蹲下来帮她揉着修长的小腿,心里更好奇老神仙左炫明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物。 “很多事情不能被表面象征给欺骗了眼睛,我们只能努力做到问心无愧...”这句话说给沈文瑶听,也是说给我自己听,不经意间流露出了我内心的真实感想。 “翰哥,你恨周修永吗?”沈文瑶疼惜地问道。 “恨?说不上吧,对于曹暮雪,我已经放下了,就再没有谈论的意义了。”我笑着抚摸沈文瑶的脸庞,她的笑像极了周米惠。 “如果没有曹暮雪,你还会跟着周修永吗?左炫明背叛了人民,可周修永同样背叛了自己的兄弟左炫明,在我看来,他们两个都是叛徒。”沈文瑶露出女性少有的杀伐之气说道。 说实话,虽然没有见过左炫明的真容,可他在我心里的地位远比周修永要高,在他身上,我看到一股猜不透摸不着的神秘气息,跟他的汉奸身份无关,或许是因为没进来之前经历的灵异诡异造成的,但我从来没有现在这样渴望见到这个神秘的人物。 我没有回答沈文瑶,而是扶起她,踏上了洛泉山的山路。 神庙被围在竹子架设起来的脚手架之中,俨然正在建造,不过已经可以看出一点神庙的雏形,而右边山路上到处撒落着沙石,估计仪式广场也同样在建。 一路上来我发现了不下二十处暗哨,其中更是穿过了五道关卡,关卡工事坚固,更有老式山炮和机枪把守,难怪周修永的游击队不敢大肆攻上来。 沈文瑶和我相视一眼,带着我右转走向了仪式广场,大汉奸指挥部的所在地。 路上很多军人跟我们擦身而过,全副武装,土黄色的制服鲜亮崭新,枪械先进,火力强大,皮靴子锃亮,军人个个精神饱满,英姿挺拔,完全没有电视上那些汉奸部队的猥琐样子,反而像纪律严明的特种部队。 虽然没有穿制服,但很多路过的军人都向我们点头示意,显然沈文瑶和我老爹潜伏得相当成功,俨然跻身上层。 此时的仪式广场只是个雏形,在山腰开垦出一个巨大的平台,圆形广场周围的房子也还没建起来,工地上一副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或许是就地取材的缘故,周围的山石被炸开很多坑洞,沙石砖木一堆堆地放着。 我看着不远处的一栋大木屋,猜测着那就是指挥部,“狗王”左炫明的住所。 正当我心中汹涌,期待着就要见到老神仙真身之时,整个山林呼啸喧闹起来。密集的犬吠和脚步声顿时响起。 “小心!” 沈文瑶急忙把我拉到旁边,一群群大小各异的狗子从林间窜了出来,汇聚成一条狗的河流奔向不远的大木屋! 这些狗品种各异,身型不一,但都养育地很好,皮毛光滑洁净,没有一点脏兮兮野狗的样子,每一条都像有专人精心保养。 好在沈文瑶将我拉开,否则我丝毫不怀疑这些狗能将我掀翻,看着这些狗发亮的獠牙,我心中一阵发寒,随便来上几头这样的狗子就足够将我撕成碎块! 我大大松了一口气,却看到沈文瑶的面色凝重了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身后。 当我转身扭头的时候,我惊呆了。 一头比我还要高的巨犬驮着一个人缓缓地走上山来,巨犬昂首阔步,风姿神武,俨然狗中君王! 银色的毛发如同根根银针,毫无杂色,眼神如同丛林中的狼王虎首,睥睨一切牲畜! 巨犬背上的中年人英姿伟岸,身材高瘦,脸皮白皙,国字脸,散发出一股让人仰视的威严和洒脱,白色衬衫一点皱褶都没有,直挺清爽,土黄色军裤配上齐膝黑色军靴,威风凛凛,如同一名潇洒神勇的“狗骑士”,更像没有一丝人间气息的骑青牛的脱俗之人! 这就是“狗王”左炫明! 数十年之后被当成活神仙一般备受崇拜和朝圣的神秘巨头! 一步步缓缓走过来的一人一狗让我感受到一波接一波的震撼和压力,我极力地压抑心中震惊,当巨犬走到我眼前时,左炫明就像一尊傲视一切的神祗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要不是他脸上带着宠辱不惊的清淡笑容,我可能就压抑不住内心像要跪下朝拜的冲动了! “翰宰回来了,呵呵,里面坐!”左炫明跳下来,拍了拍巨犬的屁股,巨犬直勾勾地盯着我好久,这才蹭了蹭左炫明,风一般往山下狂奔,而大木屋前面噤若寒蝉的狗群也呼啸着跟了上去。 来去如风,声势若潮,震撼无比! “团长!” 沈文瑶扯了扯发呆的我,赶紧跟左炫明打招呼,我回过神来,也跟着叫了一声团长。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叫我大哥就行,这团长叫得我心里发毛,哈哈。”左炫明爽朗地笑着,揽着我的肩头走向大木屋,简单三言两语就打消了我心里所有的顾虑和震撼,就像语言中蕴含了无尽的魔力。 “大哥!” 我发自肺腑地喊道,想着这样的人物,就算是大汉奸,也不得不让人折服! “文瑶啊,大哥说话算数,等你们成亲之日,我一定送一头这样的狗子给你们当贺礼!哈哈!”左炫明别有深意地看了看我和沈文瑶,大方地挥舞着手中的黑色木棍说道。 沈文瑶笑着道谢,而我的眼光则全部集中在了左炫明手中那根黑色木棍,因为这木棍我见过,而且就插在我后腰的皮带上! 那是我在神庙法座下面的神秘木箱中取走的,可当我下意识摸了摸皮带之后,却发现这木棍不知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了!要知道早上出发的时候我还特意将它别在后腰的! 那个木箱果然是左炫明留下来的遗物! 左炫明边走边问起我们下山的经过,沈文瑶及其巧妙地回答述说,我也就放心了下来。 走进大木屋才发现里面真的很大,而且装饰非常的华丽,不说别的,单单大厅中间整块东北虎皮座椅就足够让我吃惊,虽然有点绿林味道,但却霸气十足。 虎皮座旁边跪着一个身穿和服的女人,正在优雅泡茶,手段轻柔,风情万种。 我看到她的脸的时候觉得有点熟悉,细细一想,这女人竟然就当天洗劫神庙最后走出门口的黑发女子! “洋子,你真该跟我一起出去打猎的,哈哈。”左炫明也不回避,直接一口吻在了那女人的额头,然后变戏法一般取出一朵野花,满眼疼爱地插在洋子的发髻之上。 “谢谢明桑,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洋子感激不尽!”跪着的洋子操着生硬的中文道谢,身子深深地朝左炫明鞠了一躬。 “你们日本人就是喜欢这种繁文缛节,你我是夫妻,何必如此客气,哈哈。”左炫明笑着盘膝坐下,语气中并没有丝毫汉奸的卑躬屈膝。 洋子温婉有礼地给我们倒了茶,默默地低头躬身,在旁边伺候着左炫明。 “翰宰啊,我听说周修永准备打上来,有这事吗?”左炫明似笑不笑地朝我问道,眼神深邃就像足以看穿我的内心一般。 我被他这么一看,心里有点发慌,不由向沈文瑶投去求救的眼光。 “哈哈,都还没成亲呢,现在就全听老婆的了?呵呵!”左炫明觉察到我的眼神,不由笑着调侃,我假装憨厚地摸着后脑勺讪笑。 “小老弟啊,我跟周修永可以说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如今我跟他决裂,老哥我很高兴你能追随我,我知道,外面的人很看不起我,不瞒你说,大哥迟早要做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让这些人都闭嘴!”左炫明坦诚地说道,眼中充满了炽热,杀气腾腾,俨然手握权柄的大枭巨擘风范。 “大哥,翰宰人老实,不然也不会让周修永夺了心头肉,曹暮雪有眼无珠,年纪轻轻地却跟了周修永这老狗,我却知道,翰宰迟早会跟着大哥成就大事,大哥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义无反顾跟着大哥做事!” 沈文瑶挽起我的臂弯,替我表忠心道。 “哈哈!还是文瑶懂事,翰宰你小子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左炫明捏起小茶杯仰头饮尽。 “大哥,我们确实收到消息,周修永也确实有这个计划,只是时间还不确定。”我适时地送上无关痛痒的情报,感觉到沈文瑶抓着我的手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嗯,这头蠢牛还是坐不住了,不过日本人也准备打到这里了,到时候不知道又要殃及多少无辜平民...该死的日本人!”左炫明愤愤地说道,只是洋子神情依旧淡定,好像对左炫明辱骂自己的同族并不在意。 我越来越看不透左炫明,为什么他一点汉奸的样子都没有?汉奸又该是什么样子呢?我不由自嘲了,没有人额头上写着汉奸两个字。 寒暄了一阵之后,沈文瑶带着我离开左炫明的做所,回到了我们的小木屋。 这间木屋很小,但沈文瑶收拾得很干净,摆设简单,整洁,木头和泥土的芳香沁人心脾。 “文瑶,你说得对,我怎么看左炫明都不像当汉奸的人...”躺着小床上,我禁不住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翰哥,对于他,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当初他带着二十几个人冲击日本人的岗哨,那是多威风的事,可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投靠日本人...”沈文瑶也是一阵惋惜和不解。 夕阳已沉,暮霭沉沉,我看着门外的大木屋,感觉木屋飘起了迷雾,就像左炫明一样,让人看不透。 第21节 第二十四章 吃过晚饭之后,我跟沈文瑶坐在木屋里聊天。 不得不说,沈文瑶是个非常知性的女人,善解人意,每句话都让人很舒服。山上夜生活单调,听说左炫明下过禁酒令,营房也早早黑了下来,士兵们生活极为规律。 弦月高挂,沈文瑶居然起身跟我告别,原来她有自己的房间。 “不留下来?”我朝沈文瑶投去一个极其暧昧挑逗的眼神问道。 “翰哥变坏了哦,嘿嘿,不过...得注意影响,嘻嘻!”沈文瑶淬不及防地在我唇上亲了一口,然后出门回自己房间去了。 我躺在床上,根本就不敢闭眼,脑海里反反复复一幕幕的经历,想得最多的竟然是我一觉醒来之后还会不会留在这个地方,会不会发现自己不过是趴在办公桌上打了个打瞌睡,又或者在小摊上吃早餐突然晃了下神,甚至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市里小房间床上,老妈子正一脸佯怒地喝自己去吃早餐。 就这么荒诞不羁地不断胡思乱想,我竟然完全没了睡意,干脆坐在床头抽起烟。 闯进仪式广场的人物,邹新觉见到了,不过年轻了。周修永和曹暮雪没进来,可见到了。 灵女被挟持进来了,却成了我的亲密爱人,当然,我则变成了老爹庚翰宰,见到了传说中的老神仙或者大汉奸左炫明。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那也未免太真实,太长。说真的,我倒是有点不愿醒,周修永说得没错,这就是乐趣! 不断见识让自己震撼惊诧骇人听闻的事情,一件又一件,难道自己真的不会再吃惊了吗?真的可以坦然地去面对这一切,揭开所有的真相了吗? 我真的不确定,此刻的我只是想享受这一切,甚至有想过,现在谁给我来一枪我会不会马上惊醒,然后发现自己不过是在公车上睡了几分钟。 总有人说长夜漫漫,那只不过因为自己心里空虚罢了,没什么念想,自然觉得时间过得慢,掐灭最后一个烟头,晨起号声伴随一缕晨光进入了我的房间。 我腾地弹起来,没有一丝困倦疲惫。 快速地穿好土黄军裤和皮靴,白衬衫穿上,我真的感觉自己穿越了。拿起笔挺的皇协军制服,我犹豫了,这身皮,我到底披是不披? 应该说,我在考虑的是,我老爹平时有没有披这身皮的习惯。 好吧,我相信老爹的为人,虎父无犬子,不然我也不会那么拼命在警界摸爬滚打,凭着直觉,我丢掉军服,昂首推门而出,竟然觉得自己还真有那么几分王八之气! “庚队长早!” “庚队长好!” 看着精神面容极为出众的士兵朝我并脚行礼,我也赶紧回礼,不过士兵们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对劲,我开始考虑我老爹是不是没有回礼的习惯了,总之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小心。 工地旁边简易工棚里炊烟四起,显然在造大锅饭,士兵一个个昂首挺胸,应该是早饭前的出操。 我看到沈文瑶出现在一个方阵里,就顺其自然地走了过去,可沈文瑶却朝我使了使眼色,示意我别过去,我突然像个傻子一样站在中间,不知道自己的队伍在哪里,这问题就大了。 “庚队长,队伍集合完毕,请指示!” 救星来了! 一个身材高壮的官兵朝我行礼道,我如获大赦跟着他走到了队列前面。 五十人的方阵,这就是我的队伍! 粗粗一扫,队伍里的兵哥昂首挺胸,身强体壮,精神饱满,斗志高昂,俨然一副兵强马壮的样子。 我朝刚才那个官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检视队伍,想了解一下具体流程。那个官兵应该是个副队长之类的角色,无奈我并不知道名字,只能随机应变。 那个副队长还是很醒水的,朝我微微点头就小跑上前。 “立正!” “各列注意!” “报数!” 副队长声音高亢有力,底气十足,其他方阵的报数声也此起彼伏,整个广场的早晨都被军令声煮沸了。 “报数完毕,请队长指示!”副队长小跑到我前面,行礼报道。 “入列!”我中气十足地下令道,心里却开始纠结开场白用“同志们”还是“兄弟们”。好在隔壁阵营队长都开始训话,我一听就乐了,广大电视肥皂剧诚不欺我,虽然粗制滥造,但还有那么点靠谱的地方。 “兄弟们!你们是我的兵,一切必须服从命令听指挥!但是,首先你们是人!是人,就会怕死,你们怕死吗?!”我近乎吼道。 “怕!”队伍异口同声的回答让我的问话同时引起了其他队伍的注目,因为其他阵营的训话都很低调很格式化,反而突显出我的队伍今天的不同。 “既然怕死,还敢上了战场?!”我继续问道,其他队长已经朝我投来鄙夷的眼光,但我丝毫不在意。 “敢!”五十人的集体回答并不大声,但配上我的问题却有点让人热血沸腾。 “好!以后报数,我命令你们不许报数字,给我报自己的名字!有多大声给我喊多大声,以后上了战场,死了好给你们收尸!你们给我记住,别想着冲锋杀敌,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我胸口剧烈地起伏,声音不大,但说出了真心话。 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 因为我现在身处汉奸部队,只求自己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鼓励他们杀敌,杀死的是自己的同胞,这种话我说不出口。 队伍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其他方阵也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我昂首站在晨光之中,等待着队伍的回应。 “王小虎!”队伍第一列的首位兵大吼道,我可以看到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似乎想起了自己进入这支部队的初衷,这个兵眼眶有点红。 “李华军!” “蒙起!” ...... 名字一个接一个,声音一个比一个高亢,五十个人的声音震撼了整个广场,有点悲壮,有点无奈,身处敌营的无奈。 隔壁方阵的队长朝我投来一个赞赏的眼光,在我最后一个兵报完名字之后,那个队长大声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连锁反应,他的队伍开始报自己的名字,接着是下一个队伍的队长和士兵! “立正!” 突然而起的一句立正打断了热血沸腾的另类报数,一小队士兵走上了广场。 看到他们头上的钢盔,枪头的刺刀,我已经可以确定,这是一小队日本兵!早听沈文瑶说过,左炫明的山里有一队日本兵,负责监察汉奸部队,没想到那么快就出现了。 “你!过来!” 带头的一个日本军官用军刀指着我命令道。 我不卑不亢地走到他前面,刻意留下一小段距离,电视上的日本人经常突然出手,处决异己,我必须留下防卫的安全范围。 日本军官凶狠地朝我说着日语,旁边的翻译连连点头,最后才向我传达日本军官的意思。 “渡边中佐说了,煽动军心是死罪!破坏大东亚共荣的人就是我们亲善军的敌人,必须毫不留情地杀死,军人就要死在战场上,战败了还活着下战场的应该切腹,战败活着,不是胜利,而是耻辱!”翻译官声情并茂,翻译得极其到位,就像自己就是那个渡边中佐一般。 “你问他,他有没有吃过败仗!”我眼神极其锋利地盯着渡边,翻译犹豫了一阵还是低声跟渡边说了我的意思。 我感觉得到,身后的队伍已经躁动起来,我相信渡边的话绝对刺痛了在场的每个人,我心里实在不相信这一小队日本人敢动手,因为刚才我从这些兵的眼神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你!死!”我的问题意思再清楚不过,你渡边并非必胜将军,既然吃了败仗就要切腹,为何你还站在这里,这显然就是对他的挑衅,而这个日本人也没有让我失望,抽出腰间的手枪直接顶着了我的额头! 我在警界拼斗那么久,真刀真枪的场面也见了不少,虽然没有这些浴血战场的士兵厉害,但也绝对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我心里也不相信渡边敢开枪,因为身后的士兵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怒目而视,只要他开枪,我相信这队日本兵想活着出去很难。 我敢这样做,是想证实一下自己心里的推测,虽然冒险,但值得。 看到我岿然不动,渡边暴怒如雷,快速收回枪,左手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近身搏击我还没怕过谁,当即抬起右手,极其精准地扣住他的手腕,左拳习惯性接上,眼看拳头就要砸在他的脸面上。 渡边举起握枪的右手来挡,我改直拳为扣拿,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枪,调转枪口对准他的眼睛! “住手!” 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左炫明快步走了过来。 我怒目圆睁,死死盯着渡边,枪口没有丝毫颤抖。 左炫明挡在我跟渡边中间,直视着我,然后突如其来地给了我一个耳光! 这个我心里一直坚信他不会当汉奸的传奇人物,此刻实实在在地给了我一个耳光!身后的队伍几乎要冲上来将渡边撕烂,我知道,我赢得了这些兵的尊重! 左炫明瞪着一面倔强和不甘的我,伸手夺过枪,双手递给了渡边! 渡边用日语骂了几句,然后挥手带着日本兵走了。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左炫明,心里真的很憋屈,可他依旧是那副宠辱不惊的神情。 没有任何表示,左炫明挥手解散了队伍,只是我身后的五十人没有一个人动。 副队长邱初一朝队伍使了个眼色,这些人才跟着邱初一离开去吃早饭。 左炫明和我相视而立,很久很久,最后他离开了,跟我擦肩而过的时候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笑了。 乱大谋,很好,他左炫明真的有件大事要做! 第二十五章 渡边中佐和左炫明走了之后,我来到工棚,大碗粥和细面馒头,我吃得格外的香,因为每个人都朝我行礼,或者说是朝我老爹庚翰宰行军礼。 我不明白,老爹虽然曾经服过军役,但按年龄来算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抗战时期,曹暮雪周修永还有邹新觉也都一样,究竟仪式广场存在着什么神秘的力量,能将我们这些人集中到这个分不清真实和虚幻的镇子里? 我的潜意识里总觉得这是一场梦,所以才生出那么大的勇气跟日本军官渡边对峙,可很多事情偏偏又如此的真实,所有的一切都实实在在,我有痛觉,能感受到空气中的微妙气息,阳光轻风,更重要的是,替老爹将他的爱情进行到底,我并没有觉得这是乱伦或者什么,因为现在的我已经化身为老爹,我就是庚翰宰,而非庚雨信。 “翰哥,你这么就忍不住了呢?左炫明已经警告过你很多次了,你再这样他势必生疑了。”沈文瑶坐到我旁边,压低声音责怪道。 “小妖别担心,我了解左炫明,我表现得越有血性他就越欣赏我,稍显莽撞反而能突显他的城府。”我笑着说,对于沈文瑶,我还真没想过隐藏些什么。 “翰哥,明天左炫明就要跟着渡边回第七联队大本营了,上次他说了让我们跟着去的,周修永他们到现在都不发动围剿,难道是想等左炫明离开再乘虚而入?这就等于将我们卖给了左炫明和日本人了!” 沈文瑶恨恨地说道,显然对周修永的行径极度鄙夷。 我思量着沈文瑶的话,从个人来讲,我确实偏向于左炫明多一点,周修永总给我一种阴险的感觉,若非之前跟周米惠接触过周修永,此刻我应该是发自内心投诚左炫明。 第22节 在这个诡异的幻境里,我只是一个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甚至没有自己身份的人,我只是老爹庚翰宰的替身。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醒过来,眼前的一切会消失不见,让我一刻都不敢眨眼。 我就像在玩真人版的角色扮演游戏,只是不知道游戏结束之后自己会得到或者失去些什么。 就在我出神思考之时,吃早饭的士兵骚乱起来,纷纷起身往下山的路口走去。 “哎,又有伤兵送上来了。”沈文瑶叹息道。 “伤兵?”我放下碗筷跟着人群走了过去。 一个小个子被抬了简易担架上,大腿的枪眼汩汩冒着血,衣裤上也到处是血迹,另外一个躺在担架上的已经失去意识,胸口中弹,生死未知。 我很快得知,这两个是前线的侦察兵,在小规模冲突中负伤而回,小个子背着胸口中弹的战友,拖着伤腿硬生生逃了回来。 小个子到了山下的岗哨之后就脱力昏倒,可手还是死死抓着战友的衣服,根本无法掰开! 医务兵很快查看了伤势,胸口中弹的那个已经没了生命迹象,围观的士兵默默摘下军帽,低头默哀。 这种细节给了我很强烈的冲击感,虽然看起来很平常,但我感受得到这些士兵血脉相连的战友同袍情谊。 左炫明大步走了过来,分开人群蹲了下去,脸上的漠然掩盖不住内心的伤感,让我感觉,这里每个兵都牵动着他内心深处的关爱,每个兵都是他的兄弟一般。 偌大的广场上安静地让人窒息,晨光斜照,金黄阳光撒在铁血军士身上,苍凉悲壮,如同一副震撼人心的金黄色群雕。 左炫明定格了很久很久,然后才缓缓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一时竟然有些微弓,内心的沉重将七尺男儿的铁脊梁压得叽叽呀呀。 周围的士兵自觉地围成了一个圆圈,将左炫明和一死一伤拥抱在圆心。 广场上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阴霾笼罩着每个人的心头,电视上演着的那些视死如归,视人命如草芥的铁血将军,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气概,那简直就是放屁! 苍白的脸,凝固的血迹,浑浊的眼瞳,模糊的伤口,死抓不放的双手,所有的一切都震撼着每个士兵的心灵。 左炫明深吸一口气,抽出随身的匕首,面不改色地划破自己的手指,在死去的那个士兵额头上画了一个圆形符号,一条弯曲的血线条贯穿圆形。 邱初一从工棚里拿来一大袋红米,默默地分发给周围的士兵。我握住手里的那把红米,如血般红艳,如逝去的生命般沉重。 左炫明也在负伤昏迷的士兵额头上画了同样的符号,不过这一次用的,是那个死去的士兵的血! 轻轻拉开伤兵的衣服,左炫明沾着死去士兵的血液,在伤兵身上画了很多玄奥扭曲的图案,这种图案我再熟悉不过,裸体男尸上的,汉奸坟场枯骨上的,都是同样的符文! “啊咧古,啊咧古,啊咧和西玛,托拉斯也啦吗...啊咧古...” 左炫明低低地吟唱着这段旋律,这段我已经熟记在心的旋律,虽然不明白其中的涵义,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它所承载的使命。 苍凉悲痛的低低吟唱越来越大声,不断重复的歌谣就像仙山神林中的暮鼓晨钟,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心跳变成了伴奏,周围的士兵也低声跟着吟唱,显然这样的场面并不是第一次出现,每个人都熟悉无比。 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凭着内心的直觉说出口的这句话,拥有这么大的魔力,让我赢得几乎所有士兵的尊重。 付出生命的代价,扪心自问,你真的舍得付出吗?这一刻,我只有敬仰,我不再怀疑自己的直觉,这群人并未汉奸,哪怕真的是汉奸,我也相信他们,不会做出残害同胞的事情来! 广场上的歌声越来越大,最后演变成了浩大的祭歌,悲痛的歌声似乎想穿越时空,将那个逝去的亡魂再次抓回人间! 纷纷洒洒的红米像一场血雨,落在广场之上。 担架上的小个子伤兵突然睁开了眼睛,面容坚毅,可眼中的泪水却无声地落了下来,死死抓着伙伴的手不曾松开。 小个子咬紧牙关,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 就像唱着歌谣的战友给了自己无限的力量,小个子留着泪,将死去的战友扶了起来! 左炫明架起死者的手臂,将死者的一只脚放在了自己的脚面上,另一只脚放在小个子的脚面上,跟着小个子艰难无比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向营房,每一步都像要将大地敲醒,震慑地府,让死者回归! 周围的士兵跟着圆心中间三个人的脚步,一步一踏,缓缓走向死者曾经居住的营房!看着被左炫明和小个子架着的死者,类似两人三足的步伐,像极了我见过的人偶! 只是现在的我不再疑惑,也不再震惊,揭开谜团的兴奋和成就感也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久久无法平静的灵魂,跟着歌谣震颤着的心脏! 十几米的距离,足足走了十分钟,左炫明三人终于站在了营房门口,人群围成了扇形。 日本女人洋子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木制鬼面,像站在奈何桥头接引阴魂的孟婆,看着眼前站立着的左炫明三个。 “他叫什么名字?”洋子朝小个子问道。 “苏茂德,过了年就满十六。父亲叫苏起才,母亲叫李三娇。”小个子面无表情,但眼泪沾满了稚嫩的脸庞,下唇已经咬出了血水。 “以后你就叫苏茂德,你的父亲叫做苏起才,你的母亲叫李三娇。”洋子将手按在小个子的额头上说道。 “我叫苏茂德,我的父亲叫苏起才,我的母亲叫李三娇...”小个子低声跟着说道。 “我叫苏茂德,我的父亲叫苏起才,我的母亲叫李三娇!”洋子的手离开他的额头,小个子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大声地仰天大吼,撕心裂肺! 洋子将木质鬼面戴在了死者脸上,然后跟着左炫明三人走进了营房。 左炫明走出房间的时候,脸上多出了三道黑色的油彩,然后朝远山用尽力气吹了个响哨。 人群主动分开一条道,几分钟之后,一个高大的身影风一般呼啸而至,到了广场之后又慢下脚步,极其有灵性地缓缓走到营房前,赫然是那银色的巨犬! 左炫明在巨犬头上抚摸了一阵,贴着他的耳朵像在述说着些什么,然后一人一犬走进了营房。 广场依旧沉默,等待着营房的门再次开启。 我突然在想,副队长邱初一的原名叫什么,广场上的每个士兵曾经换过多少次姓名。 日头已经高挂,每个人都暴晒在烈日之下,却没有一个人走动,甚至连汗水都没擦,只是这么静静地站着,等着。 直到红霞染红了山顶,如血般。 营房的门打开。 小个子“苏茂德”第一个走了出来,一步一步,右腿就像没受过伤那般有力,而他的胸口,一丝起伏都没有。 接着,左炫明和洋子也走了出来,手里的毛巾擦拭着手中的鲜血。我努力地将视线延伸进房间里,看到一只大瓦缸上的图案,以及上面的鲜血。 邱初一和几个队长默默的低头走进了营房,然后抬着包裹着尸体的棉被走了出来,默默地,一步一步,走向了汉奸坟场的方向! 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又看不清,虽然我第一次见到死者苏茂德,也第一次见小个子,但我总觉得,此刻的小个子,身体里住着的,是苏茂德的灵魂。 可是,小个子自己的灵魂又安放在何处? 血阳下沉,洋子默默地将各种刀具装进了一个精美的木盒,连同一根黑色石条和一大块黑色的油膏。 第二十六章 我想偷偷跟着下山,看看死去的苏茂德是不是真的被送进了汉奸坟场,可最终我都没有离开自己的房间。 烟很烈,抽进肺里烧得慌。 我很想好好睡一觉,管他醒来要面对什么东西,我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躺在床上,我却无法闭上眼睛,只要一闭上眼,白天的一幕幕就不断地浮现在脑海中。每个人都戴着面具生活,面具下面有欲望,有痛楚,有算计,可现在的人已经麻木了,慢慢的,面具也就变成了自己唯一的脸。 在这里,我看到一群戴面具的人,可他们都活得很真,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才能展示出人的真实面目,我想,我应该继续待在这里,直到有勇气摘下自己的面具。 月白星稀。 我抽着烟,眼睛一直盯着不远处的大木屋,对于我来说,此时的左炫明和洋子像一道用复杂的数学公式掩饰着的iq题,很难解开,又很容易解开,只是无法找到正确的方向。 凌晨,大木屋悄悄开了一条缝,两条人影快速地走了出来,像大隐隐于市的圣者,步履从容,却丝毫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如同一缕夜风。 我掐灭烟头,借着月光和依稀可辨的脚步声,远远地跟了上去。 左炫明和洋子一路无语,像隐匿于夜色中的暗影,而我凭着对洛泉山仅有的认识以及老爹记忆中的直觉,努力地跟着他们的脚步。 我就像一头困惑的驴子,左炫明就像悬在我嘴边的棍子上的胡萝卜,为了吃到胡萝卜,我只能不断的跑,直到筋疲力尽。 月夜追踪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视野受到极大的限制,而且对于地形,他们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我很快失去了目标。 正当我拼命搜寻,恨不得自己化身猎犬之时,背后的毛孔突然一阵收缩,我本能地掏枪回头,手腕却传来剧痛,手枪被踢飞。 一条黑影直撞到我怀里,然后轻而易举地将我压在地上,一把尖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在我脖子上留下一条浅浅的血痕! 我引以为傲的近身搏斗技巧根本没能用上一丝一毫,面对突袭毫无反抗之力,可见此人比周修永还要恐怖。 “大哥,是我!”再不出声,估计我就要被割喉了。 “翰宰?” 刀刃离开我的脖颈,我看到了左炫明的方脸,以及紧拧的眉头,洋子在后面端着枪,瞄准着我的眉心。 “大哥,我...”我刚想出声辩解,左炫明却捂住了我的嘴。 “别出声,跟我来!”左炫明压低声音说道,然后拉起我,快速地钻入了旁边的松林。 月光透过密密的松林,在地上留下淡淡的斑点。我跟着左炫明和洋子二人一直往山下走,这时我才发现他们二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大包裹。 左炫明不开口,我也不好出声,三个人一路夜行,七拐八弯之后,我算是彻底迷失了方向,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最后终于在一个水潭前面停了下来。 隐藏在暗处观察了许久,左炫明终于双手交握,放在嘴边,口中模拟发出猫头鹰的叫声,长长短短,听起来很随性,但重复了两三次之后,我还是听出其中有蕴含着一定的节奏和规律,应该是暗号没错。 左炫明和洋子瞒着山上生死之交的战友,深夜到此究竟有何目的?我刚想开口,却警觉了起来,周围的暗林中不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有人正向我们靠拢。 黑暗之中,我依稀看到一张张狰狞的鬼脸! 鬼脸忽隐忽现,飘忽不定,而身子却隐藏在黑暗之中,看起来像一个个人头漂浮在夜色之中,极为恐怖。 可看到神情淡然的左炫明和洋子,我突然有种天塌下来有他们顶着的安全感。 那些人走近了之后我才发现,那是一张张木质鬼面,如出一辙的鬼面! 十几个鬼面人突然现身围了过来,身子就像从树林中分化出来的一样,这等隐匿身形的本事简直匪夷所思! 我心底暗中数了一下,十三个鬼面人! 鬼面人腰间插着一把黑色长刀,看刀柄和刀鞘,赫然是武士刀的形象,而这些鬼面人竟然朝我们深深鞠躬,准确来说是向洋子鞠躬,因为洋子也同样鞠躬回礼。 难道这些都是日本武士? 我没有得到回答,也没有提问的机会。 左炫明将我拉到一边,然后和洋子将身上的大包裹放在地上,朝鬼面人点头示意。 第23节 十三个鬼面人竟然将洋子围在了中间! 身材娇小的洋子此时穿着紧身皮衣,完美的身体曲线被衬托得淋漓尽致,面对鬼面人的围攻古井不波。 左炫明按了按我的肩头,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 一个鬼面人将自己的武士刀双手奉给洋子,然后深鞠躬,退回鬼面人的围攻阵营。 洋子同样双手接过武士刀,然后将刀平举过头,突兀地拔出了那把武士刀! 白月光之下,武士刀折射着淡淡的白芒,锋利无比,娇小的洋子瞬间散发出强烈的杀气,与泡茶时的温婉贤淑判若两人。 一个身材高大的鬼面人突然抽出武士刀,低身半蹲,双手紧握刀柄,刀刃高举过顶,直指星空,低喝一声,刀刃就像架着直尺画线一般精准地砍向洋子! 对于冷兵器,我实在是门外汉,心里不由替洋子捏了一把汗,眼看着武士刀就要像砍西瓜一般砍到洋子头部。 淡然的洋子终于出手,手中武士刀带着一丝诡异的银光,轻轻搭在鬼面人的刀刃上,身子如同游鱼一般往旁边平移,武士刀顺着鬼面人的刀刃斜削上去! 电光石火之间,洋子的武士刀已经砍到了鬼面人的脖子上! 我心中低呼,可鬼面人并没有血溅当场,原来洋子砍到鬼面人脖颈之前扭转了刀刃,武士刀的刀背轻轻贴在鬼面人脖颈之上,胜负立判! 我倒抽一个口气,没想到娇小玲珑的日本女人洋子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用刀高手!也不知整个兵营里隐藏着多少同样级别的各类高手! 落败的鬼面人深深鞠躬,退出了围攻圈子,然后其中的两个鬼面人同时挥舞手中武士刀朝洋子攻了过来! 这一次我连洋子如何出手都没有捕捉到,只看到洋子的刀刃化为丝丝银光不断闪耀,刀锋相交的锵锵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同时进攻的两个鬼面人很快落败,接着是三个鬼面人一起上,四个,五个一起上! 洋子的身影完全隐没在夜色之中,全身近乎只化为一道刀光,只留下久久的震撼不断在我内心深处回荡! 十三个鬼面人又退回对面,站成两列,左炫明这才站上前,压低声音说道:“你们是我最精锐的战力,时机成熟之际就是你们拼命之时,想活,就给我往死里练!只有自己,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鬼面人颇为默契地同时点头。 “翰宰,既然你发现了,那就算你一份。”左炫明抽出一个鬼面人腰间的武士刀,举重若轻地倒捏刀剑,刀柄递到了我面前。 “大哥...我...”我想说些什么,我想跟他说,就算我练刀术,刀刃也不会指向自己的同胞,但看到左炫明的眼神,竟然又觉得他绝对不会训练如此精锐的鬼面部队来对付自己人。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握住了刀柄,刀比想象中要重很多。 “他不行。”洋子挑衅地笑道。 “他行。”左炫明朝我投来鼓励的眼神。 或许被洋子的挑衅激怒了,我也学着鬼面人的架势半蹲身子,武士刀高举过顶,刀剑直指天空。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我却感到自己手中的刀成了主宰他人生命的杀戮之刃,无穷的杀意顿时充斥我的心灵,就像刀里蕴含着一股使人狂暴的魔力! “学得倒是蛮快,可惜,还是不行!”洋子依旧一副嘲讽的笑容,我彻底地怒了! 低喝一声,我的刀刃势大力沉地直劈洋子头部! 闪电呼吸之间,我的刀刃却偏向了一边,落在洋子肩头之上,离她的肩膀只有几寸的距离! 不是因为洋子有护身的魔力,而是她根本就没有动! 她没有任何动作,我一刀下去势必让她血溅当场! 就算是真刀实刃的搏杀练习,也没必要搞得生死想对啊! 可洋子依旧保持着嘲讽的笑容,似乎在向左炫明说,看吧,这小子真的不行! “刀,不是用来练习的,是用来杀人的!我只有在感觉到你真正动了杀心,才会陪你玩,否则你连陪我玩的资格都没有!”洋子的话彻底激怒了我,虽然左炫明露出满意的笑容,但我感觉被狠狠地羞辱了一番! 我再次出手,这一次却没再留手,刀刃毫无停滞地劈下! 因为之前看过鬼面人跟洋子对抗,在洋子的刀刃没搭上我的刀锋之前,我的刀刃就改变方向,下劈变成斜削。 洋子冷哼一声,头轻轻后仰,堪堪躲过我的刀刃,然后手中武士刀突然发力,我还没看清她的动作,武士刀的刀背已经冰冷地贴在了我的脖颈之上! 完败! 难道是我学着鬼面人的招式,而洋子清楚鬼面人的招式,所以才轻易克制了我? 想到这里,我挑开洋子的刀刃,就像打架斗殴的混混流氓,手中武士刀胡乱挥舞砍劈,根本就毫无章法招式可言。 可不管我怎么进攻,洋子的武士刀都能轻而易举地捕捉到我的刀锋轨迹,然后轻飘飘地将刀背架到我的脖子上! 我感觉彻底被戏耍,发了疯一般用尽全力挥砍起来! “杀意够了,招式差得一塌糊涂,呵呵。”左炫明低声说道。 我汗流浃背,气喘如牛,而洋子却淡然轻笑,就像一个成年男人在逗一个小女孩玩耍! 第二十七章 面对着将武士刀缓缓放入刀鞘中的洋子,我只是在想,左炫明将这个日本女人留在身边的动机。动机永远是揭开真相的第一要素和选择,训练武士,养巨犬,山上还有一群忠心耿耿生死相随的兄弟,左炫明这件大事到底大到什么程度? 我隐隐有一种感觉,自从进入这个幻境,我就变成了一个看客,像坐在观众席上突然被拉上舞台,木偶一样被剧情不断催着走,然后置身事外一般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左炫明似乎对我的表现很满意,暗暗点头之后带着我走进了密林。 我一路很用心地记忆周围的地形,甚至暗中在树上留记号,弯弯拐拐走了大半个小时,鬼面武士和洋子都轻车熟路到像回家一般,不过我很快就懵了方向。 感觉自己正通往一个隐藏在深山中的桃花源,我甚至一度想象着左炫明是不是在这山野之中开辟了一片安宁的乐园,里面住着一群远离战火与世无争的幸运平民。 可很快我就发现自己错得很离谱,路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洞里的冷风不断吹袭着我的脸,跟外面的闷热截然相反。 洞口被藤蔓植物遮掩着,极其隐秘。 跟着左炫明等人进入了洞内,我冷得发抖,口中不断呼着白汽,像从撒哈拉一下子穿越到了喜马拉雅峰顶。 “你今晚见到的一切,都只能埋在心里,等到公诸于世的那一刻,你会跟我一样受到万众景仰和爱戴,相信大哥。”左炫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整个洞内黑乎乎的,我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东西。 “噗!” 一团火焰成为黑暗中的日月,照亮着周围十几米的范围,火炬下是一张狰狞的鬼面具,显得阴森诡异,可我的视线根本就不在鬼面上,而是前方密密麻麻的棺材之上! 是的,整个山洞几乎有足球场那么大,山洞里放满了棺材,层层叠起,像超市中的货架,更像太平间的冷冻尸库! 纯生铁打造的棺材在火炬光中散发着淡淡的黑光,阴冷,我几乎能看到棺材表面散发着的寒气。 斑驳的红漆就像镇压恶灵的符咒,一个圆形,一条曲线。 我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担心下一刻铁棺会突然打开,里面的东西会突然爆开铁棺跳出来。 左炫明和鬼面人打开两个大包袱,里面竟然是一大堆小包的饼干,饼干上的包装同样印着圆形符号,跟未进入这里之前周米惠在禁地路口发现的一模一样! 我的时代感已经被搞混,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具有现代气息的饼干会出现在抗日年代的穷乡僻壤。 “咣咣咣!” 左炫明用拳头敲了敲旁边的一口铁棺,声音在洞内不断回荡,我大气都不敢出,耳内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呼...” 悠长深远的呼吸声像远古巨神苏醒一般敲击在我的心脏中,左炫明敲击铁棺的声音像瞬间将整个洞内铁棺中的东西都震醒了! 难道铁棺里面都是僵尸? 盗墓小说看多了吗?还是丧尸片看多了? 答案出乎我的意料,山洞中窸窸窣窣响起一片片骚乱的声音,就像无数恶鬼正在穿自己的人皮! 左炫明身边那口铁棺盖子上突然咔哒一声,火光照耀下,棺盖上竟然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圆洞!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我所见到的铁棺盖上都有一个圆形的活动洞口! 左炫明又点燃了一根火炬,然后递给了我,示意我自己上前去查看铁棺。 我咽了咽口水,深呼吸,然后走到了面前的一口铁棺旁边。 这个铁架有四层,每一层都并排放着三口铁棺,一个架子就有十二口铁棺,粗略估算之下,整个山洞不下二百个铁架,也就是说,起码有四百八十到五百口铁棺! 山洞顶部石壁不断滴着冰冷的山泉水,铁棺上留着一些黄色或者白色的水垢,显然这些铁棺放着不止一天两天了。 我高举火炬,缓缓走到铁棺前,棺盖上的圆形盖子就像潘多拉盒子的开关,我挣扎了好久,还是将圆形盖子往旁边滑开。 “啊!” 铁棺中突然传出一声受惊的声音,尖锐刺耳,像中枪的野兽! 我看了看左炫明,他朝我点点头,示意铁棺是安全的,我才慢慢将头伸进铁架,朝圆形圆洞内看了一眼。 火炬的光圈照耀之下,我看到圆洞内竟然是一只惊恐的眼睛! 那只瞪圆的惨白眼睛浑浊不堪,像深海之中的盲鱼之眼!那种绝望直投我的灵魂,让我全身寒毛都竖立了起来! 就在我要缩回身子之时,一只惨白的手掌突然从圆洞中伸了出来! 像被活埋了十天半个月的人,突然用手破土而出,五指张开,绝望地感受着外面的世界和空气! 我像遭受电击一般,整个人跳了起来,头碰在第二层的铁架上,虽然一阵剧痛和眩晕,但根本就缓解不了内心的惊骇! 左炫明扶起跌坐在地上的我,然后抓起一包饼干,放在了那只干枯惨白的手中。 那只手快速地将那包饼干紧握起来,然后飞快地缩回铁棺之中,手背被圆洞边缘刮开一条长长的裂痕都顾不及。 铁棺中很快响起剥塑料包装的声音,然后是咀嚼饼干的清脆声音! 剥塑料包装纸的声音像一颗深海炸弹,瞬间引爆整个铁棺洞! 所有的铁棺都被这声音注入了生命,敲击铁棺的声音震撼整个山洞,久久回荡! 咔哒咔哒咔哒! 几乎所有的铁棺都在打开圆形盖子,然后一只只惨白干枯的手掌纷纷伸出铁棺圆洞,充满了渴望地等着那包饼干! 鬼面武士拿起饼干,一口铁棺一个饼干地分发下去! 第24节 “这些都是人!这些都是人啊!”我发了疯似的抓住左炫明的衣领,毫不犹豫地一拳打在了他的右脸上! 只有禽兽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将活人当牲口僵尸般困养在铁棺之中! 当我的第二圈砸下去的时候,左炫明轻易地挡下,然后左手狠狠扼住我的咽喉,双眼血红地朝我怒吼! “这些都不是人!不是人!他们跟禽兽没有区别!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这里的每头畜生都足够下十八层地狱千万次!我要用他们的命,赎他们的罪!”左炫明松开手,我无力地瘫倒在地,一口气竟然缓不过来。 “你要是相信大哥,就跟着我,要是不相信我这个人,你可以马上回到周修永那边,我绝不拦你!”左炫明怒视着我,然后大声怒吼道。 “就算这些人十恶不赦,你也没有权力这样对待他们!你就是个活阎王!就是恶魔!”我操起地上的火炬,愤然转身朝洞口走去。 洋子无声地拔出武士刀,冷冷地站在我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让他走!” 左炫明冷漠的三个字让洋子错开了身子,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步走向洞口。 可当我看到洞口旁边堆积如山的东西时,我停下了脚步。 进来的时候没有火炬,点了火炬,我的注意力又全被前方的铁棺所吸引,根本就没注意到身后洞口边上的东西,可如今我看到了。 那是一大堆衣服! 一大堆军服! 一大堆日本人的军服! “难道这铁棺里全是日本军人!!!”我转身,看着左炫明。 他就这么看着我,眼中满是失望的看着我。 像刑台上被凌迟的袁崇焕! 此刻,我将视线转移到洋子身上,突然觉得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像日本人,武士刀一点都不比我们的大砍刀逊色! 左炫明。 这个名字一下子刻在了我的骨子里。 我毅然扭头,走出了洞口,心里默默地喊了一声,大哥! 凭着记忆和树上留下的标记,我很快走到了水潭,然后凭直觉在夜色中行走,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我老爹记忆中对这个地方不陌生。 我最后还是回到了营地。 月色惨淡。 我颤抖着点了根烟。 左炫明,是神仙还是恶魔?是汉奸还是英雄?究竟在谋划着些什么?这些被养在铁棺中的日本军人是死是活?能发挥什么作用?他们犯下了多少滔天罪恶?又能赎回些什么? 人性,在战争中多么的无力。 我不再去想,而是走到了沈文瑶的房前。 敲门。 出声应答。 沈文瑶披着衣服,背后紧握着枪,看到真的是我,放我进屋,将枪放床头,关上了门。 “怎么了?” 面对沈文瑶满眼关怀的询问。 我终于扑进她的怀里,无声地哭了起来。 我惹了谁? 我做错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面对如此多的疑惑? 我困惑,我甚至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我的心跳如此地剧烈,我能闻到沈文瑶身上的幽香,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疼惜。 我想回家。 窝在我的房间里,看看探案推理小说,甚至到楼下陪老妈子看相亲节目。 我知道,我会安稳地睡去。 像个婴儿般,哭完了,就甜甜地睡了。 这一刻,我多么的希望,自己醒来,看到的是城里的高楼,各色的汽车,穿黑丝的妹子。 去他妈的谜! 去他妈的梦! 我想,我该醒了,这个梦太长,太难,太沉重,我承受不起了。 第二十八章 或许这是我当所长以来睡得最好最沉的一夜。 我做了各种奇怪的梦,但奇怪的是,梦里,我不是当事人,而是一个冷眼旁观者,像个用脚步丈量大地的游吟诗人,看着自己的梦境。 迷糊之中,我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习惯地假装熟睡,等着老妈子来掀我的被子,揪着我的耳朵,踢我下床吃早点。 可睁开眼睛,我看到天神一般挡住门口晨光的高大身影,左炫明。 我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起身,他也不介意,坐到床尾,默默地点着一根烟。 接过他递给我的烟,点着,很呛,我很失望,原本以为一觉起来不会再看到木屋,广场,这些该死的破事,可惜没能如愿。 吐出一口烟雾,左炫明开口了,声音低沉,有点沙哑。 “那一年,我二十八,比现在的你大上几岁。日本人进了村,房子烧了,粮食抢了,男人充了军,当苦力,中意的娘们也被糟蹋死了。我没舍得死,带着几条狗进了山。心里很看不起自己,再后来,我集合了几个兄弟,靠狗,靠大刀,硬生生灭了一小队鬼子。” “我一点也得意不起来,不解恨。活捉的几个鬼子被几个爷们一刀一刀削了肉,撒了盐,喂了狗。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没人性。” “再后来,我碰到了个老道,就是我师傅。教了我很多东西,希望我进山避世,躲避战火。我没听他的,用他教的本事继续杀鬼子。我知道,鬼子杀不完,因为我命不长,师傅给我算过,只有跟着他修行才能逆转宿命,可我眉不皱眼不眨,毅然组建了自己的游击队。” “从小到大,周修永就没看起我过,觉得我打游击没出息,可我还是拒绝他让我入编新四军队伍的邀请。我知道翰宰你从小跟他亲近,我也没打算在你面前装,他周修永在我心里就这德性。” 我沉默,左炫明的声音沧桑,充满魔力,吸引着我。 “我用师傅教的本事,培育了‘银狼’,很快我就成了抗日武装中的‘狗王’,神出鬼没,手段极其残忍,对待鬼子,不管是战俘还是女人,生剥活剐都做过,我也不后悔,也不怕别人说我没人性。解恨。” “周修永参加了好几次大团战,胜多负少,看不起我只会对付落单的鬼子小队,还跟我耍横,说是要么我加入,要么就等着被日本人灭。我没理会他,继续单干。” “有一次,他们设下埋伏,就等着鬼子入瓮然后一锅端,结果我带着兄弟们捷足先登,没想到打草惊蛇,也不怕你笑话,确实是我破坏了他们的计划。然后周修永就围了我的山头。” “我不想对自己同胞下手,带着手下逃了。说实话,就凭着我手头的狗,我能让周修永吃不完兜着走,可我没那么做。我咽不下这口气,决定下一盘很大的棋。所以就背着超级大汉奸的骂名投了日本人,帮日本人训狗子,可我左炫明的狗子,从未咬过一个中国人!” 我看着左炫明,他眼睛里多了一些东西,模模糊糊,但我看得出内心里透出来的深仇大恨。 “翰宰,你也别跟我打哈哈,你跟周修永之间那点猫腻瞒不过我,可大哥还是相信你。这么说吧,你要是想继续留下来,那就诚心诚意死心塌地跟着大哥,要是回去找周修永,我也不拦你,可如果你泄露了我的秘密,就别怪大哥狠。” 左炫明的声音很低沉,但穿透力超强,极富感染力,我能感觉得到,我要是将昨晚的所见所闻以及他谋划的事情捅给周修永,左炫明绝对会把我切了喂狗子,毫不含糊。 没过滤嘴的烟抽起来真他妈的烈,我眯着眼,默默地抽完了第二根烟。 见我没说话,左炫明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大腿,细心地捡起地上的烟头,然后转身离开。 “大哥,不是说今天要带我去鬼子的联合大队吗?”我还是开口了,心里头一次,想冲动一回。 左炫明的身子定在门外,我看到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然后挺起胸膛,彻底消失在门外。 我看了一眼左炫明刚刚坐过的地方,被子上放着一根黑色石条,心里不禁一震! 我不敢说从进门的那一刻,他就相信我会选择他的阵营,但走出门口的那一刻,他绝对相信我,然后悄悄放下了石条! 我知道这神秘黑色石条很重要,把石条交给我就相当于他愿意跟我分享他的大事! 这种信任感足够让我为了他赴汤蹈火! 工棚里很热闹,因为左炫明破天荒地解除了禁酒令,仅此一天。 虽然穿着汉奸军服,但大碗喝酒的汉子铁血豪情,隐隐有种视死如归的味道,我感觉得到,此行必定不安生。 左炫明喝酒很斯文,好像生怕浪费每一滴酒水,可举手投足却给人一种肃然起敬的威严,这种小细节反而彰显出他的豪气干云。 “庚队!” 邱初一端过一碗酒,我微笑着接过,看到左炫明投来的笑容,如沐春风。 我的小队成员我都依稀记得,他们都站起来,端起碗。 我微微举起碗,然后仰脖一口喝干。 辛辣,够劲! 这一刻,我只有一个念头,以前喝啤酒纯属消遣,男人,就应该喝烧酒,众多武侠大家诚不欺我! 这口酒承载着太多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却让酒水浸润你的心胸,酣畅淋漓! “好!” 邱初一带着一群兵哥大声喝彩,看得出来,他们印象中,我是不怎么喝酒的。我一下子就想起,家里的老爹还真没喝过酒,又想起了他开着电视看报纸看到打呼的样子。 酒再次倒满,可这次邱初一等人的眼神都延伸到了我的身后。 我扭头,看到鬼子中佐渡边缓缓走了过来。 上次我顶撞了他,这次他径直走了我的眼前,虽然身子矮,但他还是抬头瞪着我。 我也毫不示弱,转身挺直了胸膛。 第25节 说实话,我对他身边那个翻译官印象不错,儒雅,有气质,翻译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害怕自己的翻译会让自己的同胞莫名丧命。同时又尽量用表情和口气表达日本军官的怒气,让大家警醒。 “该出发了。”虽然渡边颐指气使十足,可翻译官却只是简单地表明他的大意,或许是因为我的表现让他看到了什么吧。 左炫明大步走上前,我总感觉左炫明拥有强大的力量,强大到可以随手捏死渡边,在渡边面前也淡然平静,甚至还透出一股傲气。 渡边下意识地稍稍后退已经出卖了他,将他对左炫明的忌惮表现得一览无遗。 我不知道左炫明手里掌握着什么王牌,竟然连日军联队的中佐都对他心生敬畏,这跟电视里鬼子动不动喊打喊杀完全不同。 一声长啸。 左炫明威风凛凛地站在矮小的渡边前面,厚实的背影如同一尊巨灵神,极具视觉效果! 渡边的随从小队好像很害怕左炫明的长啸,纷纷端枪警觉地将渡边保护在中间。 广场下的树林无风自动,很快就飞一般窜出两条高大的影子。 银狼,两条! “噗噗噗!” 巨犬银狼厚重的爪足踏在地上,震起一阵阵尘土。 “翰宰,以后‘撼虏’就是你的。”左炫明抚摸着其中一头巨犬的毛发,淡淡地笑着对我说。 “给我?”我看着名叫撼虏的大狗,心情一下激动万分,第一时间浮现出左炫明跨骑巨犬的威风样子,很神勇,很狗王! 身后的士兵神情比我还激动,毫不掩饰眼中的羡慕,那眼神就像看着左炫明亲手将一颗原子弹的控制器交给了我。 “撼虏...”我低低地呼喊着那头巨犬的名字,却也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往前走。这不是开玩笑的,那狗子的牙齿比我手指还粗,三两下绝对能把我给撕烂。 “别怕。”左炫明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笑着鼓励我道。 我手有点抖,说了也不怕你们笑话,手真的抖,然后做足了准备,屏气伸手摸了摸撼虏的大头。 滑,顺。 感觉摸在毛发上像摸在一条蛇身上。 那头狗子的眼睛比渡边的还要清澈,我看着撼虏眼中我自己的倒影,竟然生出一股莫大的信心,这狗子,绝对不会咬我。 我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哪生出来,可我就这么的信了。 然后我放心地抚摸着它柔顺的毛发,而撼虏则伸出湿湿的长舌头要舔我的手和脸。 再来我就发现自己表错了情,撼虏这狗子不是要舔我的脸,而是要舔我挂在脖子上的黑色石条! 难道这就是认主仪式吗?这石条就是控制巨犬的钥匙? 我不确定,但舔了黑色石条之后的撼虏给了我更透明更清晰的亲近感,一点都不再排斥我。 渡边叽里呱啦又说了一大通话,翻译官还是老样子,温温吞吞地翻译着,只是我什么都没注意听。 因为我边抚摸着撼虏,边轻压它的身子,然后这狗子像感受到我内心的想法一般,很默契地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心头大喜,抚摸着撼虏,轻柔地跨坐在他的背上! 撼虏驮着我站起来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坐在一辆血肉打造的哈雷摩托车上一样! 渡边的头还没到撼虏的下巴高,我突然有种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的感觉,觉得自己这一刻就是狗王! 好吧,是副狗王,因为左炫明胯下那头‘安国’站起来要比撼虏高半个头。 我充其量也只是仗着左炫明狐假虎威,没了黑色石条,撼虏估计能把我这个骑在他身上的小个子给吞了。 不管是安国还是撼虏,总让我感觉到它们跟左炫明有种血肉相连的感应,随心而动。 左炫明走在前面,我紧跟,身后的兄弟们突然一致地朝我们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虽然没有像我这样扭头回看,可左炫明还是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留给这群兵一个脱尘出世的遥不可及背影。 渡边和日军小队只能跟在后面走路。 无比的优越感油然而生,我甚至得意地朝渡边投去炫耀的表情。 沈文瑶站在木屋前,神情平淡,可眼眸之中却多了一份期待,我看着她孤立门口的身影,默默握了握拳头,告诉自己,一定要回来! 而在我跟她视线相接的那一刻,她笑了,这份笑容让我想起了曾经的灵女,或者未来的灵女。 沈文瑶摊开手掌,上面画着些什么,我看不清,可又不禁想起灵女在神庙对我做过同样的动作,我很不希望看清沈文瑶掌心的字或者画。害怕上面是不是写着“救我”两个字。 第二十九章 哪怕是驮着我,撼虏行走在山路上也如履平地一般轻松,这狗子的体能实在太强大,要知道我体重近130斤。 渡边的小队也显示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一路下来居然也面不改色,根本就没有电视上鬼子的那种孱弱不堪。 临近山脚,渡边突然朝我投来一个诡异的笑容,像挑衅。 然后我就看到了用树枝伪装起来的机车... 发动机轰隆隆启动,渡边钻进车里,其他鬼子则坐上三轮摩托车,我看到渡边朝我比了个拇指向下的手势。 左炫明神情泰然地淡笑,然后轻拍了一下安国,银狼巨犬突然撒开腿脚狂奔起来,撼虏也不甘示弱地跑了起来。 耳边风声呼呼,我感觉自己就像坐在一张会飞的棉被上,甚至坐在一朵厚实的软云之中,很快就要超越前面的车队。 经过渡边的窗口,我朝他比了个拇指向下的手势,舒服! “翰宰,到了鬼子的大营,一切听我的,不能冲动。”左炫明交代道,我也很老实地拍胸口答应了下来。 安国和撼虏狂奔了一段路,然后慢了下来,因为身后的车队实在相距太远,巨犬也能趁机休息一下,而左炫明则跟我简单介绍了一下鬼子联队大营的基本情况。 渡边的车队发疯似的疾驰,追赶而来,终于跑到了我们的前头,正当我们要全力追赶之时,我心里突然不安起来,看了看左炫明,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轰!轰!轰!” “哒哒哒!” 爆炸声和枪声突然响了起来,我的头发往后飘,脸被沙子刮得生疼,耳朵突然嗡的一声,爆炸的冲击波差点没把我掀翻。 撼虏极具灵性地驮着我飞窜,跟着安国躲进了路边的树林。 前面的汽车被炸了个通透,浓烟四起,显然是掉进了埋伏! 渡边满身血迹跳上后面的摩托车,冒着枪林弹雨往后退。 第一次见识这种战争场面,我实在兴奋不起来,更多的是恐惧,害怕不知从哪怕飞来一颗枪子就带走自己的小命。 左炫明也神色紧张,电视上说什么处乱不惊,简直就是放屁! 虽然战斗规模很小,但给了我足够的震撼,前面一个鬼子直接被手榴弹炸了个稀烂,血肉粘在渡边坐着的摩托车上,你能想象碎碎的人肉粘在车身上是怎么个样子吗? 狗子对危险的感觉比人要灵,所以躲得很及时,我们除了被爆炸的冲击波撞了一下,倒没什么影响,最大的影响就是对这种武装冲突的恐惧。 战争不是儿戏,电影里那些在战火中穿梭自如的主角完全是扯淡,打仗拼的是勇气,拼的是谁子弹多,一顿乱扫乱射,到最后谁剩下的人数多,谁就赢,没人想早死,挨枪子并不好玩。 根本就没顾上反击,渡边带着残余的几个人原路逃窜,左炫明朝前方查看了一眼,然后拍着狗子带着我跟了上去。 直到枪声消失,渡边才平静下来,不过仍然一副心有余悸的神态,反而旁边的翻译官显得格外的淡定,我不由对他多出了一丝好感。 商量了一下,又对着地图研究了一阵,左炫明让渡边放弃摩托车,然后经由山区的羊肠小道绕回联队。 不管有意无意,反正渡边这次有得苦头吃,安国和撼虏面对崎岖的山路完全没压力,见惯了战火的渡边和鬼子们虽然战战兢兢,但也不至于脚软瘫倒,就是山路行进耗费力气,中途又不敢停下来歇息。 而我也不敢长时间骑着撼虏,坡度大的路段我就下来走路,到了最后干脆就自己走,舍不得骑着撼虏。 撼虏似乎感受到我对它的爱护,不断用舌头舔我,左炫明对我的表现也很满意。 临近天黑,终于走到了鬼子联队的工事前面。 路上的暗哨估计已经确认了渡边的身份,我们畅通无阻地进入了鬼子联队的营地。 这是一个被鬼子占领的村子,村民已经逃的逃,死的死,村口架设沙袋机枪,拉起铁丝网,挖了战壕。 村里的民房保存地还好,并未烧毁,似乎鬼子特意想留下这里。 走在村里的路上,我总觉得这村子有点熟悉,直到看见眼前的指挥部我才想起来,这里未来几十年之后会建成一栋华丽的祠堂——陈家祠堂! 那就意味着,渡边所在联队的大本营,就是第一凶案发生的地方——无夏村! 不过是几十年以前的无夏村。 我不禁联想到,几十年之后发生的凶案会不会跟现在的事情有关联?因为我就是由于追查凶案才进入到这个几十年前抗日时期的幻境! 是谁让我进入这里?是想让我从抗日时期开始调查这些凶案吗?那种黑色药膏究竟是什么样的迷幻剂能持续这么长的时间? 不过也不一定,或许我在幻境里过几十年,而外面的真身不过昏睡了几个小时也说不定。 左炫明早就暗示我,进入村子前就跨上了巨犬身上。 卫兵看到狗王左炫明和身为“副狗王”的我,不禁惊恐地端起枪,直到渡边跟他们说了些什么才放下了枪,但手还是扣在扳机上,不敢松懈,显然安国和撼虏产生了极大的震慑作用。 此时,出乎我的意料,不是矮胖的日军高官出来,而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出来跟左炫明握了握手。 这个名叫桑德斯的外国人友好地朝我点头笑了笑,我一下子就认出他来,竟然是未进入幻境之前洗劫神庙的老外! 左炫明将近一米八的个头在桑德斯前面也逊色得很,但气势上似乎还压桑德斯一头,桑德斯金发稀疏,面容老成,有点好莱坞电影里的探宝者印第安琼斯的味道。 “欢迎,欢迎左先生!”没想到桑德斯居然会中文,而且口音纯正,像个中国通。 “桑德斯先生。”左炫明点头笑道,两人关系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这位是?”桑德斯看了我一眼问道。 “哦,这个是我的学生,庚翰宰。”左炫明暗中朝我眨了眨眼睛,我当即机灵地上前朝桑德斯伸出了手。 “原来是左先生的学生,难得啊!”桑德斯露出热忱的笑容,紧紧地跟我握手,跟之前对我的态度简直就是一个大转弯。 “左先生,不如先看看研究进度?”桑德斯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我身后的巨犬撼虏,朝左炫明询问道。 第26节 左炫明点点头,跟着桑德斯走到了指挥部的前面。 相对于周围破旧的民房,指挥部简直就是钢铁铸造的堡垒。 整个指挥部足足有一栋三层小楼那么高,半球石堡,像迷你型的足球体育馆,却又古意盎然,与周围的建筑格格不入,鹤立鸡群。 渡边对桑德斯恭敬谦卑,不断用英文跟桑德斯沟通,小心翼翼地陪同着。 石堡的门居然是钢板铸造的,有点像金库的保险门,看起来厚重无比。 桑德斯看着我紧跟在左炫明后面,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打开了门。 一股臊味扑面而至,石堡内黑乎乎的,外面刚入夜,整个营地村子灯火点点。我们走进石堡,原来石堡门口还隔着一道石屏。 转过石屏,我惊呆了! 漆黑的空间中突然闪烁着密密麻麻的绿色荧光,就像在黑屋子里放满了萤火虫,不过这些绿色荧光比萤火要大很多。 “咔哒!” 桑德斯打开了开关,机器的轰鸣声响起,整个空间都亮了起来,原来是开动了发电机。 “我的天!”我不由心中暗暗惊呼,昏黄的灯光下,石堡内都是铁笼子,而铁笼子里全关着品种各异的狗子! 眼花缭乱,我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的狗,大到坎高,高加索,阿拉斯加雪橇狗;小到哈巴,贵宾,还有一些像哈士奇之类的不知名狗子。 最吸引眼球的要数中间笼子里的狗了,这些狗严格来说更像狼,野狼! 周围的狗子像是被中间的这几条野狼镇住,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双眼幽幽地臣服在地。看到尾巴,我终于确认了,这几头果然不是狗,是货真价实的狼! 可体型堪比巨犬撼虏的狼,我还真没见过,不管是现实中还是影视作品中都没见过! 下意识地看了看撼虏,我隐隐猜测到,左炫明说过,他帮鬼子养狗,难道就是用狼杂交培育撼虏和安国这样的巨犬? 如果能培养出成千上万像安国撼虏这样的狗子,投放到战场之上,威力可想而知! 左炫明缓缓走到中间的笼子前,伸手打开了笼子! 是的,他打开了笼子! 桑德斯和渡边都警觉地往后退,要知道,笼子里关着的可是货真价实的野狼!个头巨大的野狼! 门刚打开,野狼立马伏下,整个身子蓄力成弯弓状,随时扑身撕咬的状态。 左炫明神情泰然地站在野狼前面,双眼爆发犀利的眼神,直视着野狼的眼睛,二者僵持静立,像在进行灵魂层次的沟通和对抗。 我退到撼虏旁边,抚摸着它的皮毛,甚至能感受到它轻轻发抖的身子压抑着无尽的怒火!而安国如同一尊狗中君王一般跟在左炫明身后,散发出强烈的凶残威严,震慑着前面的野狼。 左炫明微微朝前一步,野狼终于后退,背后顶着铁笼子,像个想躲避抓捕的笼中之兔。 口中低低的自语着什么,左炫明伸出修长的手,像是要抚摸野狼的头。 就在此时,野狼怒吼一声,突然暴起,抵住铁笼的后腿展现强大的爆发力,身子炮弹一般扑向了左炫明! 眼看着利爪就要撕开左炫明的腹部,左炫明终于动了! 身子往旁边一偏,左炫明的大手竟然一把抓住了野狼的后颈!电光石火之间,左炫明扭转身体,大手直接将狼头按在地上! 左炫明不等野狼反抗,直接跨骑在野狼的后腰上,双腿死死夹住野狼的腰,都说狼是铜头铁爪豆腐腰,左炫明是瞬间止住了野狼的要害。 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就像预先知道野狼的一举一动,可想要单手将半人高的野狼按死在地上,这需要多大的力量! 不止是我,桑德斯和渡边已经惊讶震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心脏剧烈跳动,此刻他们眼中充满了对左炫明的敬畏! 这头可以轻易撕碎成人壮汉的野狼就这么被左炫明制服,举手投足之间游刃有余,轻松娴熟! “还不行。”左炫明朝桑德斯说道,眉头微皱,显然有点不满意。 “要加大用药剂量吗?”桑德斯低声问道,用力咽了咽口水。 左炫明突然沉下脸,低喝一声,铁臂从后面挽住野狼脖子,双脚如同扎根在大地,往旁边地上一滚,整个野狼被他翻转过来! 我们这些围观群众还没来得及惊呼,只见左炫明双脚顶着野狼后背,手臂一松,双掌双脚同时用力,竟然将野狼直接顶飞,撞在笼子上! 左炫明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撼虏突然毛发竖立,低吼一声飞扑了过去! “咔嚓!” 撼虏的牙齿清脆地咬着野狼的脖子之上!喷薄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撼虏和野狼的皮毛!充满原始野性的凶兽搏杀,血腥之极! 呼吸之间,野狼再也站不起来,身子无力地抽搐,俨然已经被咬死! 撼虏像个得胜将军一般走到左炫明前面,左炫明掏出一小块黑色药膏丢了过去,撼虏精准地将黑色药膏接入口中,像吃了仙丹补品般,眼睛散发出异样的凶光! 桑德斯看到那块黑色,表情凝固了,就像看到刚出土的绝世珍宝! 第三十章 我跟着桑德斯等人走出石堡,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狗王之威,荡气回肠! “左先生,你要的东西我们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要不要先看看样品?”桑德斯说道,言语中的敬佩更甚。 “这么快?桑德斯先生果然够诚意!”左炫明笑着说道,表情轻松,就像刚才制服野狼不过是小事一桩。 桑德斯看着左炫明满意的表情,自己也露出得意的笑容,然后带着我们往旁边的民房走去。 路边的民房里住着鬼子士兵,看到我们路过时目露凶光,显然对左炫明的印象并不好,身为他们的长官,渡边只能老实跟在后面,左炫明近乎耀武扬威地走着,这些鬼子只能怒目而视。 我总感觉这条路有点熟悉,等在一所小房子前停下来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这里竟然是几十年之后邵飞宇的住所! 裸体男尸案的现场! 桑德斯打开门锁,走了进去。 我看到左炫明不经意间露出了暗喜的表情。 房间不大,没床铺,像个仓库。 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大木箱子,有点像装弹药枪械的运输木箱,上面喷着一些英文字母。 桑德斯撬开箱子,开始一件件往外面掏东西。 第一件是大腿形状的软皮铁片甲,不过比大腿要大很多,接着是一件件方块或者圆形的铁片,用真皮包裹缝制,做工极其精细。 等东西都摆在桌面上,我看了看门外的撼虏,我终于算是知道这些是什么了。 是为巨犬量身打造的护甲! 难道真的想把这些巨犬投放到战场上去? “嗯,东西做得相当好,桑德斯先生果然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左炫明抚摸着那套巨犬护甲,由衷地说道。 “左炫明能满意我很高兴,不知道那配方能不能...?”桑德斯笑容诡异地问道。 配方?什么配方?难道左炫明能在鬼子军里毫不顾忌地横行就是因为手握了一份什么配方?到底是什么配方拥有如此巨大的价值? “桑德斯先生,做生意嘛,自然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什么时候将一百套护甲运过来,我就什么时候给你配方,桑德斯先生就算怀疑我的人品,也不应该质疑井野将军吧?”左炫明淡淡地说道,可言语中却透出一股难以抵抗的威压。 “井野将军!” 桑德斯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微变,甚至身后的渡边也面色凝重。 这个井野将军已经是日军的高层了,至于这个将军跟左炫明之间又有些什么渊源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桑德斯立马改变了态度。 “我们集团不仅资助了意大利,更是日军忠实的盟友,我对井野将军更是佩服,自然不会质疑什么,左先生放心,半个月之内,我会将一百套护甲交到你手上!”桑德斯昂然说道。 “好,那就等着桑德斯先生的好消息了。哈哈!”左炫明爽朗地笑着跟桑德斯握了握手,渡边用英文跟桑德斯交流了些什么,然后我们就走出了房间。 来到桑德斯的住处,饭菜已经准备好。 不得不说,鬼子的伙食还真他娘的好,清酒也不错。 桑德斯很健谈,中文流畅,见识也广,交流起来丝毫没障碍。 渡边只跟桑德斯说话,对于左炫明,他是忌惮,对于我,他是厌恶加蔑视。我只顾横扫桌上的酒菜。 喝到一半突然冲进来一个鬼子兵,叽里呱啦地跟渡边报告着什么,渡边牌桌而起,走出了房间。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桑德斯道。 “他们的据点被端掉了,应该是周修永的部队干的。”左炫明淡淡地回答我。 左炫明居然听得懂日语!我看了看桑德斯,心里暗暗猜测左炫明是不是也会英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跟着左炫明住在联队营。 左炫明是为了等待那批巨犬护甲,桑德斯是为了得到那份神秘配方,而渡边除了应付小规模军事冲突,还要协助桑德斯和左炫明研究和训练军用犬。 这天晚饭之后,我没什么事情做,左炫明跟桑德斯外出,我闲来无事,干脆就弄了根趁手的木棍,在房间前面的空地练习洋子教的武士刀招式。 直劈!直劈!直劈!横挡!直劈!直劈!直劈! 我一气呵成地不断重复着枯燥的砍劈动作,倒也慢慢领悟到了一些东西。 招式虽然简单,可要配合气势,呼吸,身形,速度,力道,初看简单,深入又复杂,化简为繁,非旦夕之功。 才练习了半个小时,我就已经大汗淋漓了。 就在我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才发现渡边走了过来,似乎看到我一招一式练习的样子,渡边挑衅地朝我招了招手。 我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毕竟在鬼子的地盘,我也不过多理会,拿着木棍往房间走。 没想到渡边突然朝我扑了过来,他的武士刀直劈而下,虽然带着刀鞘,但我仍然感觉到凌厉无比的气势! 我心里暴怒,本来想着抬起木棍横挡,此刻却放弃了防御,我直接改横挡为直刺,木棍朝渡边腹部刺去。 渡边身姿微震,显然被我出乎意料的拼命招式震慑了一下,赶紧回刀斜砍。 我已经感受到渡边的招式势大力沉,一旦让他砍到我的木棍,估计就会脱手而出,所以当下收回木棍,一个转身,靠着惯性叠加的力量,木棍夹着风声狠狠地砍向渡边的脖子! 第27节 渡边也不甘示弱,挑衅一般学着我放弃脖子的防御,刀鞘直接刺向我的小腹,竟然跟我的招式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想反正最多肚子挨他刀鞘捅一记,而我木棍砍下去却是他的脖子,这便宜绝对可以占,也抱定主意跟他对拼。 可下一秒我就心慌了,背后一阵发凉,因为渡边脸上带着阴险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武士刀拔了出来,只剩下一个刀鞘刺向我肚子! 这鬼子是想要我的命! 瞬息之间,我感到腹部一阵痉挛,痛得我往后摔去,而斜劈的木棍被渡边锋利无比的武士刀清脆地一切两断! 倒地之后我马上想站起来,可腹部痉挛痛得厉害,只能撑地而起,还没完全站起来,渡边的武士刀已经劈了过来! 我脑子完全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如何应对,下意识地将双手挡在前面。 渡边的武士刀突然又收了回去,因为一块砖头正从旁边飞向他的脑袋! 等渡边躲避飞砖,站稳脚跟之后,一道高大的人影站在了我的身前,左炫明! 我大大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全身已经湿透,手脚颤抖,软得站不起来。刚才完全是生死一线! 渡边冷冷地看着左炫明,不甘地收刀入鞘,然后还是向左炫明鞠了个躬。 “没事吧?”左炫明扭头朝我问道,我微微摇头,表示无大碍。 左炫明开口了,日语,不是很长,但语气很冷漠。 渡边面色微变,但很快被愠怒取而代之,缓缓地拔出了自己的刀,深半蹲,高举刀,下沉气,伺机而动。 “翰宰,看好了!”左炫明慢慢拾起地上的半截木棍,突然弹射而出,地上留下两个深深的足印! “啊呀呀!”渡边大声怪叫,前趋步,武士刀带着开天辟地的声势直劈而下! 左炫明直刺而出的木棍突然脱手飞向渡边门面,然后身子下蹲,渡边刀式已经收不住,冷哼一声,武士刀直接将短棍斜切而断。 短棍还未落地,左炫明已经一脚直接踹在了渡边的肚子上,在渡边往后摔的同时,左炫明闪电出手,一把夺过渡边的武士刀。 渡边刚倒地,自己的武士刀已经被左炫明握住,刀尖直指自己的咽喉! 短短时间,兔起鹊落,呼吸之间胜负立判! 渡边睁大眼睛看着左炫明,刚才还是自己拿刀指着别人,现在马上变成别人拿刀指着自己,而这个人还是自己都看不出深浅的狗王左炫明,连井野将军都敬如贵宾的人物! 据说井野将军跟左炫明渊源颇深,曾得到过左炫明的师傅一次指点,才坐到现在的高位,左炫明的师傅那是传说中的活神仙人物,通天彻地,洞彻神机。 左炫明一挥手,武士刀脱手而出! 渡边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眼睁睁看着武士刀“锵”一声插入脖颈边的地面,里自己的皮肤只有几寸远! 武士刀轻轻震荡,渡边面无血色,过了好一阵才彻底躺倒,大口大口的喘气。 左炫明用日语朝渡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带着我径直走进了房间。 “翰宰,以命相搏的话,你有多少把握能杀死渡边?”左炫明坐下后问我。 “一半的机会。”我考虑了一下,老实地答道。 “那你觉得我有多少把握?”左炫明继续问道。 “百分之百。”我毫不犹豫地答道。 “那如果我赤手空拳,而渡边有刀,或者有枪有炸弹呢?”左炫明继续说道,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如果我面对的是两个三个一百个渡边这样的人物,你觉得我还有机会活着吗?”左炫明看着我,眼中充满了睿智。 “日本人为什么发动战争?是为了杀死我们吗?不是,而是为了控制我们,统治我们。杀死了所有人,那价值也就消失了。” “枪炮刀剑能杀死一个人,却不能征服一个人。日统区已经开设了日本学校,妄图彻底奴化国民,这才是日本人最终的目的和手段!” “一个人的力量能有多大?大不了拉动车,挑得动担子,扛得起一两百斤的东西。可人能发明出飞机大炮,这些东西能瞬间杀死成千上百的人,这才是真正的力量!不屈的灵魂和睿智的头脑才是人类最大的力量!” “日本人想控制我们,我们就反过来控制他们。洋子就是日本人,可现在为我所用,为我训练精锐的刺杀鬼面团。个人的身体力量充其量只能用来对抗刺杀单一的目标,所以,你要好好发挥你的智慧,而不是单凭一腔热血,白白送死。” 左炫明一口气说完,语重心长,本来我以为自己已经开始了解这个神奇的人物了,可现在又觉得自己了解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左炫明准备做的大事比我想象的都要大! 第三十一章 我只记得,那一晚,左炫明跟我说了很多,让我彻底忘记了他是个背着汉奸名头的人物,只知道他是个很遥远却又很亲近的人。 第二天,他训狗,但带上了我。 印象中的狗王左炫明应该是个“爱狗如子”的人,可见识了他训狗的手段之后,我改变了看法。 他更像现在国奥队的教练,对狗的运动量和承受能力计算控制得极其精准,近乎残忍地训练着安国和撼虏。 桑德斯的筹码是一百套狗的护甲,难道左炫明真的隐藏着一百头安国这样的狗子吗? 此时的安国和撼虏吃力的前行,根本就无法奔跑,因为他们拖着将近五百斤的重物!平时安静温顺的两头巨犬,此刻口涎横流,强壮的四肢都剧烈的颤抖,可左炫明还是用那根黑色驯兽鞭拼命抽打,一点都不怜惜。 我恨不得自己上去帮两头狗子一把,可我知道,这种付出是值得的,就像拼命训练的运动员,直到站在领奖台之上,才懂得一切都那么的值得。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一辆大卡车开进了联队营地,一百套狗护甲顺利地送到了左炫明面前。 “翰宰,你把东西运回去吧。”左炫明笑着对我说道,可我总觉得他眼中蕴含着一丝莫可名状的忧伤。 “大哥,你呢?”我问道。 “大哥迟些再回去,我不在的时候,山上就靠你了。”左炫明拍拍我的肩膀说道。 我看着他眼中的不容置疑,只能爬上大卡车的驾驶座,开动车子之后,我在后视镜里,看到了左炫明的背影,只是一个背影。 好吧,虽然不吉利,可我总觉得他像是在交代后事,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的大事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他所谓的配方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有一百头巨犬能用上这些护甲。 我只知道,我要用最快的速度,将车上的东西运回去,说是直觉也好,我必须这样去做,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 车到了山下,兄弟们快速地将护甲转移到了广场上面。而我却看到了一群让我十分意外的来客。 竟然是周修永的队伍! 浩浩荡荡居然有六七百人! 难道他们趁左炫明不在的时候拿下了山头?可沈文瑶此时正跟他们商议着些什么,洋子和邱初一都在!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近乎吼道。 “翰宰,必须向你说声对不起,不瞒着你的话,我们根本就骗不了邹新觉,也骗不了鬼子。”周修永带着歉疚低声说道。 “邹新觉?难道他是鬼子的奸细?”我心中暗想着,可周修永接下来解开了我的疑惑。 “翰宰,这件事,我跟炫明计划了很长时间了,如今万事俱备,就等着鬼子上钩了。”周修永握紧拳头狠狠道。 “炫明是个汉子,甘愿背上汉奸的骂名,相比之下,我...”周修永低下了头。 “我要知道整个计划!”我彻底火了,扑上去揪着周修永的领子吼道,这件事就像骨子里的一条虫,不断啃着我的骨头,怎么挠都不解痒。 “鬼子一直在用同胞做人体试验,不是为了杀害,而是为了研制一种生化武器!”沈文瑶开口了。 “连你也知道?也就是说连你也骗我?!!!”我难以置信地瞪着沈文瑶,怎么都想不到竟然连最亲密的她也瞒着我,从头到尾,这群人充分发挥演技,将我当成蒙骗内鬼的幌子!虽然动机是好的,可被戏耍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我...”沈文瑶愧疚地低着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翰宰,炫明看好你,我也看好你,今晚,我们的计划就要成功了,你就是最大的功臣!”周修永抓住我的肩头说道。 “说吧。全都告诉我。”我冷静了下来,现在的我只想知道整个计划到底是什么。 “鬼子一直在研究一种大规模的迷幻炸弹,威力巨大,一旦爆炸开,迷雾弥漫,笼罩方圆百里,吸入迷雾的同胞会全部被侵蚀灵智,从骨子里变成彻彻底底的日本人!” “什么!”我完全无法理解,听说二战的时候德国就研究过飞碟,黑魔法这一类邪恶的东西,没想到鬼子更加丧心病狂,居然想直接用迷幻奴役我们! “这种药剂已经被研发出来,却被炫明无意中得到了样品,炫明的师傅是个炼丹宗师,最终得到了药剂的成分配方,而且改变了其中的药性,所以我们才成功将洋子变成了中国人!”周修永继续说道。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洋子会死心塌地跟着左炫明了,原来她是我们的试验品!而且是成功的案例! “邹新觉潜伏在我们中间已经很久了,所以我们才不下局,通过他给鬼子制造假象。今晚,鬼子就会第一次将这种炸弹投放前线,而第一个目标,就是我的队伍,地点就是我们的镇子!” 周修永没有一丝担忧的神色,反而有点激动和欣喜。 “今晚,我们就要把他们的炸弹彻底夺过来!”周修永眼爆精光地说道。 “靠我们这些人能行?”我心里打鼓了,因为鬼子用飞机来投放炸弹,难道让我们用步枪对抗飞机吗?显然不现实。 “靠我们当然不行,你就看着好了,哈哈!”周修永兴奋地大笑,笑起来的样子居然有几分左炫明的神韵。 “那大哥呢?他跟桑德斯交易的就是那张配方?”我继续问道。 “炫明他根本就没带配方,他,早已打算以身就义!”周修永捏紧拳头沉声道。 邱初一等人听到这里都低下了头,咬紧牙,强压内心的悲伤。 离开左炫明时,后视镜里那道背影再次浮现在我脑海,那种孤身敌营的不畏不惧,那种洒然面对生死的豪气,我不知怎么的就湿了眼眶。 此时的邹新觉被锁在木屋里,我走进来的时候他直勾勾地盯着我,没有求饶,没有一丝不安,一切都那么的理直气壮。 我想起左炫明,狠狠地给了邹新觉一记重拳! 他吐出一口血水,不屈地看着我。 我血气上涌,直接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他再次坐了起来,眼中没有一丝羞耻和悔改。 我一脚踹倒他,压在他身上狠狠地暴打! 拳头铁锤一般往他身上砸! 可他就是不说话,就这么用同样的眼光看着我! 我希望他辩解,希望他求饶,希望他哀嚎。 第28节 可惜什么都没有。 我累了,挥不起拳头了。 他终于开口了。 “我是大日本帝国的军人,为天皇陛下征战,死,对我来说,是荣耀!”邹新觉直视着我,我终于知道周修永所说的那种药剂的威力了! 饱餐之后,所有人列队在了广场之上。 周修永唱起了那首古歌。 “啊咧古,啊咧古,啊咧和西玛,托拉斯也啦吗...啊咧古...” 所有人都跟着唱了起来,风萧萧兮。 周修永身后,一口我再熟悉不过的瓦缸静静地蹲在那里。 沈文瑶戴着木质鬼面,穿着我初见灵女时的妖艳衣装,从木盒里取出了一大块黑色药膏,放到了瓦缸里。 黑色的燃油倒了进去,黑色药膏马上轰然烧起,浓烈的异香飘荡在广场之上! 士兵们轮流走到瓦缸边,割破手掌,将自己的鲜血滴落到瓦缸之中! 我走到瓦缸前面,割破手掌,当鲜血滴落之时,我看到瓦缸之中,放满了镇邪刀! 异香弥漫整个山林,勾动了深山的灵魂,树木震撼,一条条巨犬的身影不断从密林中飞窜而出! 撼虏径直奔到我的身前,我摸了摸他的毛发,将精心打造的,用左炫明的命换来的护甲套在了他的身上! 上百条巨犬全部套好护甲之后,就像彩排了无数次一般,所有的巨犬在安国的带领下呼啸狂奔! 朝着铁棺山洞而去! 广场上的士兵跟着跑了起来。 你能想象吗? 上百头披着铁甲的银色巨犬,拖着沉重的铁棺穿梭在深山之中!任由铁棺之中禁锢的人如何哀嚎嘶叫,巨犬铁棺,就这么朝镇子奔去! 卸下铁棺,士兵们开始给他们喂水,迫不及待喝完水的鬼子全部闷头倒下,士兵们给铁棺中的鬼子俘虏穿上了平民的衣服,将他们一个个放在了民房的床上。 巨犬不知疲倦地来回运送了好几次,总算将所有的鬼子俘虏都安排妥当。 布置了几处埋伏之后,周修永带着一小队士兵奔向了另外的方向,那里,是鬼子团级驻地的所在! 我和沈文瑶也跟着跑了起来。 入夜。 风微凉,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味。 我们终于看到鬼子倾巢而出! 屏气凝神,厉兵秣马,严阵以待! 沈文瑶就在我身边,一身军装英姿飒爽,眼中满是仇恨的怒火,每个人,都充满了血与火一般的斗志! 我们要趁着鬼子投放炸弹,试验生化炸弹威力的空当,端掉他们的老窝,然后再杀他个回马枪! “一定要将这批炸弹夺到手里,绝不能让炫明白白牺牲!”周修永低声地说道,也不知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不久之后,飞机的轰鸣声终于滑过头顶! 战斗,打响了! 第三十二章 鬼子的团营前,两个卫兵在抽着烟聊天,放肆地大笑着。 四个哨塔楼上的机枪手也靠着重机枪抽着烟,其中一个还偷偷掏出一张照片,看着傻傻发笑。 突然,几条黑影出现在他们的身后,脸上的鬼面狰狞,像索命的恶鬼死神,铁掌死死捂住鬼子的嘴巴,手中的武士刀无声地割开了他们的咽喉! “上!” 周修永一挥手,带头冲了出去,我们几十个人虽然略显单薄,但气势汹汹,如同猛虎下山! 而更为凶悍的是那群巨犬,风卷残云般冲了下去,我们多少有点“人仗狗势”的味道。 穿过了三层封锁,我们终于进入到了团营的内部,此时的营地内空荡荡的,竟然没有一个鬼子! 我隐隐感觉到一阵阵的心寒,不好的预感不断冲击着我的心。 “在这里!” 邱初一突然大声喊道。 我们走过去一看,整个房间里放着十几个一人高的钢铁液化气压缩罐,这就是迷幻药剂的毒气罐了! “快!都扛上狗子背上!”周修永下令道,或许是他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安,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喜。 就在邱初一和一个士兵扛起一个罐子走到门外之时,一声枪响震彻营地! 邱初一的额头上流下一股鲜红的血液,闷声倒地! “有埋伏!我们中计了!快撤!所有人快撤!”周修永大声吼道,刚想走出门口就被密集的枪雨逼退了回来。 鬼子毫无忌惮地开枪乱射,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些气罐并未真的毒气罐! 十二个鬼面武士如同幽灵一般冲了出去,枪声小了很多,似乎他们正在大肆杀戮! 我们趁机就冲出了门外,四面八方都是流弹乱枪,兄弟们已经有很多倒地,可每个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纷纷寻找掩体疯狂反击。 安国和撼虏怒吼连连,带着巨犬四面散开,鬼子的尖叫和哀嚎很快就压过了枪声!我看到子弹打在巨犬身上的护甲之中,竟然无法撼动巨犬的脚步! 鲜血染红了整个营地,手榴弹早早地引燃了房屋,火与血成为咆哮和怒吼的衬托,这一站悲壮惨烈无比! 一名战士躲在几个沙袋后面,却被突然投过来几个手榴弹! 同伴拼死把他推了出去,自己被炸得支离破碎,而那名战士还没来得及悲痛就被乱枪射死! 除了神出鬼没的鬼面武士,我们就像被困在玻璃樽里的无头苍蝇,甚至连敌人确切的数量都无法估算。 “冲不出去就死光了!我们走!”周修永咆哮道,身子往前一滚,手榴弹朝旁边的土墙投了过去。 土墙顺利被炸倒,我拉着沈文瑶,快步冲出了缺口! 就在我们以为能顺利逃脱之时,“噗”一声闷响,沈文瑶突然拽住了我,我回头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心脏一下就停滞,脑子一片空白。 沈文瑶的胸口不断地涌出鲜血,一咳嗽血水就染红了她的下巴,中弹! 我抱着倒下的沈文瑶,没有撕心裂肺的怒吼,没有端起枪挺身而出到处乱射,没有跳出去让鬼子乱枪扫死,只是呆呆的不知所措,根本就不愿意接受这一切。 周修永蹲身跑了回来,用尽力气要拉我快逃,我的身子就像扎根大地,根本就没有移动。 “翰宰,走吧!快走啊!命没了,还怎么报仇啊!快跟我走!”周修永咆哮道,恨不得把我扔出去的表情。 沈文瑶流着泪水,拼着最后一口气吐出了最后两个字:“救我!”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似乎整个世界一阵动摇,天摇地动,一切又都回到了我第一次见到灵女,回到了梦中的旖旎,回到了进入幻境之后她的温柔,想起了她数次给我留下求救的线索。 一切的一切那么的清晰,所有的事情在我脑海中不断的流转,我知道了老神仙左炫明的事迹,知道了灵女的前世半生,知道了邹新觉的意图,知道了洋子桑德斯等人的阴谋,知道了周修永隐居深山的苦衷,知道了曹暮雪眼中的悲痛。 我站了起来,抱起沈文瑶,一步一步往回走,子弹似乎在躲避我,不断打在我身边,炸弹在周围轰然鸣爆,可我什么都没听到。 一颗炸弹划过完美的弧线,我知道,落点就在我身边,可我一点恐惧都没有,这一刻,我只有一个念头,让我死! 炸弹在地上冒着缕缕青烟,我带着微笑,看到投掷炸弹的那个鬼子的头突然像西瓜一般落地,齐断的脖颈像喷泉一样喷着血雾,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怒不可遏的左炫明紧握着鬼头大刀。 “不!!!!” 左炫明血红的眼睛死死的抓住我的视线,就像要用无尽的怒火熄灭地上的炸弹! “大哥...” 我心里低低的叫道。 炸弹还是爆了。 白光。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白光! 白光中突然出现一行模糊的字,是的,一行模糊的字。 我努力地想看清这行字,终于,看清了。 “今天开始新的生活。2012.3.4.” 我抬起头,看到自己的本子上写着这行字。 梦醒了,却在我最意想不到的地方醒来,我的办公室。 窗外冷风凄雨,老旧的窗户依依呀呀的不断开合。 所有的一切,竟然在我枕着笔记本瞌睡的时间里全经历了一遍! 我不敢说是个梦,一切都那么的真实。 我将窗户打开到最大,让雨水打在我的脸上,很冷。 我就这么等着,等着那张女鬼的脸趴在我的窗台,我甚至想拿起旁边的仙人球花盆,等着砸在窗户上。 可惜,什么也没发生。 我看了看表,我凭着记忆,知道时间已经过去,灵女并没有出现在我的窗台。 风雨交加中,我跨上了摩托车,门口的老保安陈叔朝我投来诡异的笑,我没有理会。 那一夜,我在陈家祠堂守了整整一个晚上,这个第一凶案发生的地方。 第29节 没有血肉缸,没有悬挂着的绳索,没有铅球。 我摸着自己的手枪,想把枪口伸进嘴里,扣动扳机,看看自己还会不会再次醒来,不过这种想法最后还是被我打消了。 看着天空慢慢地亮起来,并不是一件浪漫的事情,好在我有的是耐性。 躲在祠堂牌位供奉座下面一个晚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祠堂可是经常闹鬼的地方,我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凌晨三点。 一双白色高跟凉鞋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 款式新颖,应该价值不菲。 细足白皙,肤质细腻滑嫩,让我感觉这女人应该长得不差。 脚步停下,四个凳子脚进入了我的视野。 然后是拖在地上的一条绳子。 绳子一阵抖动,高跟鞋向上踮脚了几次,然后是窸窸窣窣的绳子摩擦声音。 我像一下子被打进了鸡血,整个人兴奋起来。 绳子被提了上去,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过了一会,高跟鞋也离开了地面,凳子突然落地。 “这女人在上吊!” 我起身窜了出来! 也没顾上看那女人的脸,立马扶正凳子,将挣扎着的女人抱了下来。 女人身材纤细瘦小,但全身幽香扑鼻,马上挣脱了我的怀抱,因为我的手抱着她的时候按在了她的胸脯上。 一个想死的女人,怎么会在乎别人抓她的胸? 我看着眼前的女人,很熟悉。 或许是看到我身上的警服,女人并没有过多的排斥,也没有哭天抢地要死要活的样子,只是淡淡地问道:“是你?藏在这里干什么?是他让你藏在这里的?” “他?谁?”我问道,显然这个女人好像认识我。 “雨信,你怎么也学会了装疯卖傻?不过嫂子信得过你,你是个好人,但你回去告诉她,老娘想死,谁都拦不住,那件事情他不给我个交代,我就真死给他看!” 女人骄横地说道,知道我的名字,似乎对我还很了解。 我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女人,女人也不害怕我的眼神,甚至微微挺起丰满的胸膛,一副让你看个够,谁怕谁的神情。 “我看你长得还不赖,干嘛来这鬼地方活受罪?不如想办法跟我一起逃出去吧!我知道,你对嫂子有意思,帮我逃出去,嫂子什么都可以给你!”女人凑了过来,细嫩的手抚摸着我的脸。 我没有推开她的手,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说我对她有意思,难道我跟她还有过什么旖旎的桥段? “嫂子,大哥对你不错,为什么你一直想逃呢?”我试探着问道,因为我看到了我的肩章,并不是什么所长,而只是个小警员! 从梦中醒来之后,一切要重新洗牌了吗? “对我不错?哼!亏你说得出口,雨信,你跟着邵飞宇那个活阎王是没有好下场的!嫂子知道你性子不坏,不然也不会拒绝我。等嫂子计划好了,跟着嫂子逃出去吧。逃出这个该死的镇子!”女人突然毫无征兆地在我唇上吻了一口,有点甜。 看着女人摇摆着身姿走出去,背影性感曼妙无比,紧身的时尚短旗袍将曲线完满的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 纤细的腰,丰润的美臀,傲岸的胸。 一张难以忘怀的美艳脸庞。 这就是邵飞宇的妻子——韩彩琳! 我翻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写着一个个谜团,可惜没一个有答案。 我并不是什么屡破大案奇案的大警探,不过是一个拼命往上爬的小警员。 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我的生命中,我的记忆力,到底哪部分是真的,哪部分是梦。 第三十三章 回到派出所,我拿起了手机,也许我早该打这个电话。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就应该看看手机是否有信号,我想,起码必须有个人告诉我,我现在的位置,甚至我所处的年代。 我就像一艘漂流在茫茫大海之上的小舟,需要的只是一片飘渺的陆地,或者一个灯塔。 老爹的电话拨通了,我的心异常的激动,感觉有点像第一次打一个陌生人的电话一样。有点忐忑,生怕那边会说,“我只是个老光棍,我从来没有过儿子”,这一类的话。 无人接听。 我打了两次之后又尝试用座机打了几次,同样无人接听。 这种情况从所未有,老头子和老妈的电话每次打不会超过十秒就一定会接,因为我本来就很少打电话给他们,他们就像每次都很珍惜我的来电一样。 我正纳闷,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左炫明和沈文瑶那一段冗长沉重的梦幻,还有昨晚的韩彩琳,第一凶案血肉缸的现场变成了韩彩琳上吊的闹剧,那血肉缸的凶案是否有发生过?第二凶案裸体男尸还有薛奇玮的死呢?所里是否报告上级来处理了? 而种种疑惑谜团里面,我最想知道的只有一个半,一个是灵女沈文瑶的下落,半个是周米惠。 沈文瑶就算存在,那应该也在山上的神庙里,现在一时无法求证,可周米惠是所里的,应该很容易见到,而档案室里,应该有凶案发生与否的卷宗。 想到这里,我来到了接警室。 从窗口往里面看了一下,说实话,我还真有点不怎么敢就这么敲门进去。 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正爬在地上,嘴里嘟嘟囔囔地推着一辆小玩具车,玩的不亦乐乎。 我推门进去,小男孩抬起头来,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叔叔,然后就往我身上蹭,看样子跟我玩得很熟络。 这小子虎头虎脑的,讨人疼得紧,我笑着一把抱了起来,小家伙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掌,老想抓我耳朵,我用脑袋往他怀里钻,逗得他嘎嘎大笑。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很轻松,甚至忘记了自己到接警室是为了见周米惠。 “马咪…嘎嘎…”小男孩搂住我的脖子,使劲往我身后喊,我扭头一看,周米惠微笑着站在门口。 不过现在的周米惠显得很成熟,有股熟妇的的味道,头发盘了起来,丰满的胸部微微有点下垂的趋势,但面容还是那么的白皙靓丽,身材也更丰满,老套一点说,好吧,像成熟的水蜜桃。 我愣住了。真的愣住了。 我感觉自己是不是像玄幻小说里那样进入了时空乱流,全都错乱了。想起跟她一起骑摩托,一起经历洛泉山的雨夜,在她家里的尴尬事,一切都那么的清晰。可当我从桌子上醒来,她又早已为人妇,为人母。 “宝宝快下来,雨信叔叔累了,呵呵。”周米惠笑眯了眼,朝我张开了双臂,好吧,是朝宝宝张开了双臂。 “叔叔不累!”这句话不是我说的,而是怀里的宝宝说的,逗得周米惠笑弯了腰,而我,却只是这么看着她,感觉沧海桑田,人生不过黄粱一梦之类的文青腔调。 “雨信你怎么了?”周米惠抱过宝宝关切地朝我问,因为直接从我怀里抱的宝宝,所以我的手背被压在了她的胸脯上,好软好软,可惜,她跟没发觉一样。 这应该算是我目前为止最亲近她的一次了,不可否认,我心里真的很喜欢她,可如今,我连自己身处何时何地都不知道,考虑这些实在有点自寻烦恼,平添忧虑。 “没什么…最近睡不好…”我勉强笑道。 “你呀,孤身在外,要照顾好自己才行,今晚来我家吃饭吧!”周米惠一副老大姐的疼惜样,我也就摸着后脑勺点头答应了。 闲聊了一阵,周米惠像所有年轻妈咪一样,话题全都集中在宝宝身上,说起来笑得花枝招展,可我总感觉她的眼中深藏着一丝莫名的忧伤。 正聊得起劲,一个熟悉的人物走了过来。 “小庚啊,所长在办公室等你呢。”邹新觉颐指气使地皱眉道,那种表情就像在看个扫地的糟老头。 “好的,我马上过去。”我亲了亲宝宝的脸蛋,转身的时候却发现邹新觉看周米惠的眼神很隐晦,同为男人,我很清楚这种邪恶的眼神,当即假装随手关门,把邹新觉关在了外面,当我回头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到周米惠阳光般的微笑,就像瞬间回到了当初那个坐在我摩托车后座上的美女警花。 邵飞宇就坐在所长办公室里,手里翻看着一本笔记本,我敲门进去的时候,他连抬头看我一眼都没有。 “坐吧。” 我没想到,自己一下子从所长变成了普通小警员,而这个从凶案开始就不知所踪的小警员此时却坐在本该属于我的位置上。 “雨信啊,你的分析很大胆,很有想象力,可惜有点异想天开,又没找到有力的证据,说服力上大打折扣啊。”邵飞宇扬了扬手中的笔记本,那是我的案情全记录。 “所长说的是,这些也都只是我的推测,最后还是需要证据支持的。”我机灵地官方腔调回答道,虽然我极力希望进入角色,可我都搞不清楚邵飞宇说的是哪个案子。 因为昨晚我在祠堂守了一夜,等来的并不是血肉缸,而是邵飞宇的妻子韩彩琳。 “上头无法联系得上,交通闭塞,通讯中断,这里的事情只能靠我们自己解决,你是上头派下来的精英,此刻真是你发挥才智的时候,裸体男尸案已经发生了半个月了,你还是得抓紧啊!” 邵飞宇有点语重心长地说道,到了最后语气中蕴含着明显的不满。 “所长,我会加快进度的。那个本子是不是...”我假装唯唯诺诺地回答道,然后视线集中在了邵飞宇手中的本子上。 “先出去吧,好好干。”邵飞宇将本子扔在桌面上,嘱咐了一句,我抓起本子就往外走。 这个本子竟然跟我口袋里的一模一样,可内容有所不同。 我看到邵飞宇那里拿回来的那个本子,最后一页的时间是2012年4月1号,裸体男尸案发生在3月18号,我口袋里的本子记着相同的内容,可后面却有几十页内容涵盖到了2012年9月9号,我看了看日历,今天才4月3号! 这就意味着,我口袋里的本子记录着的,是仍未发生的事情! 我难以置信地查看手机上的日期,跑遍派出所里所有放了计时工具的地方,甚至跑到街道上去挨个问,得到的答案都是同一个,今天,确实是4月3号! 我不由得心中狂喜,根本就不再去考虑如何走出这个镇子,因为有了这个笔记本,我完全有把握事先做足准备,将所有谜团都揭开! 傍晚时分,我想起了周米惠约她家吃饭的事情。 可鬼使神差,我翻看了一下笔记上关于这次约会的内容。 “今天晚上8点,应约去小惠家吃饭,很后悔,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4.3” 我停下了脚步。 日记上写着,当时我的想法,现在真的来了第二次机会,我真的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到底是什么事让我如此的纠结呢? 我总觉得这位辣妈会跟我发生一些超越界限的旖旎事情,可对于有夫之妇,我只能保持该有的距离,对她,对我,都是一件严肃的负责任的事情。 哪怕我现在同样看不清自己的处境,仍然怀疑自己进入了另外一个幻境,可这种事情,哪怕在幻境中,也不能逾越。 第30节 君子之交,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我不否认自己真心喜欢周米惠,可现在的我连她丈夫是谁都不知道,连她经历过一些什么都不知道。 推算起来,我梦醒之前,周米惠还是女警花的时候,我刚来小镇当所长不久,可现在,我来这里才一个月不到,周米惠却带着个三四岁的小孩。 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我不能每次都用枪对着自己的头来上一发,然后醒来,万一这是真的,那我就醒不来了。对于没把握的事,赌上性命的事,我觉得还是谨慎一点好。 此刻的我感觉自己真的被禁锢在一个无形的规则之中,冥冥之中有股力量不断牵着自己走。 而我反抗这股规则的最大依仗,就是手里记着未来几个月发生的事情的笔记本! 我在想,如同我跟其中某一天发生的事情背道而驰,那后面记录的事情还会不会照样发生,而不受影响? 可多米诺骨牌效应,蝴蝶效应这些字眼一下全钻我脑子里了,这样做有太多的不可预见性,完全不在掌控之中。 所以我不能背道而驰,而是充分利用这份未卜先知的能力,最大程度地挖掘出其中的奥秘,比如,我可以提前暗中观察,在谜团发生之前就隐藏自己,这样就可以亲眼目睹,甚至将谜底抓个现成! 看了一下时间,下午六点,离日记上的赴约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这段时间,正好适合我提前蹲点,我要暗中观察,再判断自己去周米惠家是不是真的值得。 反正时间充裕得很,躲藏在她家附近监控一番,评估权衡一下也没什么坏处,刚好可以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想到这里,我不再犹豫,驱车前往周米惠家。 第三十四章 我躲在暗处,透过窗,看着周米惠在厨房里忙碌着,举手投足都充满了贤妻良母的美丽,这期间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也没有蛛丝马迹可循,我不由放松了下来,看了看时间,快八点,果断走过去敲门。 “雨信来了,快进来。”周米惠面色红润的热情招呼我进屋。 我笑着走进了房间,客厅不大,摆设简约而有格调,或许是因为有小孩,所以没放装饰的摆设,很温馨的感觉。 “宝宝呢?”我扫视了一圈,没发现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子,不禁问道。 “他在楼上呢,白天玩累了,现在睡了。”周米惠在厨房里忙着,也没转身就回答道。 我走到厨房,肩头斜靠在门边,看着周米惠忙碌的背影,其实我一直暗中观察,饭菜应该早就准备好了,也不知道周米惠还有什么好忙的。 她有所感应地回过头,看到我微笑着盯着她的背影看,不禁开玩笑:“有什么好看的,孩子都快四岁了,老女人一个,又胖又丑,呵呵。” “好看。”我调皮地朝她眨了眨眼,她笑眯着眼,脸上的红润更甚,走过来亲昵地敲了一下我的头,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句。 我帮忙把饭菜端到饭桌,两个人坐了下来,却一下子安静了,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含着笑。 “不会看到我就饱了吧?浪费我那么一大桌子菜,呵呵。”周米惠拧开一瓶酒,白的。 看着桌上精致的小菜,色香味俱全,没有浪漫的红酒糕点烛光,更像两个敞开心胸的铁哥们。 我没想到,那个阳光清纯,笑如夏花的周米惠,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很意外,也很享受,她身上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所有的经历沉淀下来,深埋心底,散发出一股醇厚的成熟味道。 我不知道她丈夫是谁,哪怕将那个笔记本翻到烂,原以为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会有记录,可惜,就好像我来到这个镇子她就已经为人妇,为人母,我们相识是在她婚后一样。 我努力地搜索着不完整的记忆,印象里,我也从未问过有关她男人的事情。 “在想什么?”周米惠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接过她递过来的酒杯,大半杯白酒,清冽香醇。 “没什么,在想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勉强挤出笑容,脸上带着失落说。 这是真心话,我跟她确实见过,而且还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只是我不确定这些事情是否真实发生过。 “你呀,歪脑筋就是多,难怪小琳会看上你,呵呵。”周米惠的酒杯伸了过来,在我杯子上轻轻碰了碰,然后自顾自地喝了一大口,白酒辛烈,周米惠缩着肩膀咂嘴吐舌,很可爱,像回到了那个时候那么可爱。 “小琳?”我知道她说的是韩彩琳,只是从她口中说出来,有点苦涩。 “别上她的床,这种女人,不是你能碰的,太危险。”周米惠突然很严肃地说道,眼神就像要看透我心中所有的秘密一般。 “我没想要上她的床,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我喝了一口酒,觉得酒的味道有点熟悉,可想不起。 “弄清楚一些事情...”周米惠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一口将白酒喝干,不知是酒太呛还是我勾起了她什么回忆,酒很快化成两颗大滴的泪水。 “怎么了?”我起身坐到她旁边,手放在她肩头问道。 “没什么,你总是喜欢说这句话,不过都过去了,回来就好。”周米惠将手放在我的手背上,破涕为笑道。 “回来就好?”我心里疑惑了,这代表着些什么?回来就好,潜台词是我离开过吗? 我看着周米惠的眼睛,似乎从她眼睛里看到了很多东西,很多我跟她一起经历过的没经历过的事情。 她给我的感觉很强烈,让我觉得是不是遗忘了些什么,遗忘了很多跟她在一起的记忆片段,这份熟悉感无从取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这个女人,肯定跟我有着很多共同的回忆,但我再也找不回来。 “我很喜欢说这句话吗?”我笑着朝她说道,想了想,还是没缩回自己的手,她的肩膀很软,很暖,有种挺过重担之后的坚韧。 “以前你总想着走出这个镇子,什么都想知道个为什么,不过现在好了,老神仙终于把你送回到我身边了。”周米惠将我的手放在她的脸上,动情地低声道。 “老神仙把我送回到你身边?”我皱眉问道。 “我知道,很多事情你已经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结婚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就算你失忆了,我也会追着你,让你重新爱上我。”周米惠的话让我的身子都僵硬了。 “结婚的时候?失忆了?”我没有听错,她话里的信息再明确不过,我就是他的丈夫!我就是周米惠的丈夫!而且是老神仙让我回来的!可我究竟去了哪里?!!! 我丢失掉的那些记忆又是什么? “小惠,你说什么?!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我激动地抓着她的肩头,神情激动地问道。 “老神仙嘱托过,回来的人不能知晓过去的事情,我没办法告诉你什么。你也别去找,只要过好现在的生活,我,你,还有宝宝,我们三个人幸福地过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周米惠摸着我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脸说道。 “你回到镇子已经31天了,第一天,你就跟我打了招呼,我真的很高兴,因为你回来看到的第一个女人是我,第二天,我把宝宝抱到你面前,你很喜欢他,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回到这个家。” 周米惠留着泪,话中有美好,有苦涩,像深爱着失忆丈夫的妻子,慢慢地用熟悉的场景唤回丈夫的记忆一样。 我就这么听着,每一天,每次见面,周米惠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变幻成一幕幕画面,深深刻在我的脑子里,清晰无比。 我的记忆就像一张白纸,周米惠的讲述像一支画笔,不断在我脑中描绘着我们之间的事情。 “今天,你终于还是回来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还是你的妻子,宝宝还喊你爸爸,让我们一直幸福下去好吗?不要再去寻找什么,这样才是最完美的。”周米惠温柔地将我拥入怀里,眼泪一滴滴的落在我的脸上。 这种感觉很难描述,没有温情,没有感动,只有无尽的疑惑,我不是麻木的僵尸,我不能就这样接受,我的存在感再次受到威胁,脑子里不断在飞速流转,可我该如何分辨?无从分辨真假。 “你是我媳妇,宝宝是我儿子...你是我媳妇...宝宝是我儿子...”我抬头,在那瞬间,觉得房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熟悉无比,每件摆设都充满了回忆,没寸地方都充满了情感。 我看到自己跟周米惠在这间房子里举行婚礼,我看到自己跟周米惠在沙发上忘情做爱,我看到我们在厨房一起做饭,将面粉相互涂在对方脸上嬉闹,我看到深夜了,我们相拥着看电视,随着剧情深情拥吻,一幕幕,不断钻入我的脑海。 这里,就是我生活过的地方,周米惠真的成了我的妻子,我最深爱的妻子。 所有的一切,当所长,血肉缸,裸体男尸,薛奇玮案,灵女,神庙,仪式广场下的秘密,进入左炫明的幻境,对抗日本人,迷幻生化武器,所有的一切如同我做过的一个梦! 可我知道,我仍然想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 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那么的动人,可我有一种恐惧,对这间房子的恐惧,就像这间房子里有一双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眼睛,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房子里有一处地方,让我心生恐惧,甚至无力去探查! 我想起了日记本上的那段话:今天晚上8点,应约去小惠家吃饭,很后悔,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如今,我真的做了同样的选择,可结果呢? 接下来我要做些什么?跑到街上大喊:周米惠是我的妻子,我有个儿子叫宝宝? 我想知道更多! 周米惠感受到了我翻天覆地的心理变化,双手捧着我的脸,用力地吻着我,我在耳边说:“不要再去想,不要再去查,留下来,继续爱我,不要再离开...” 我近乎粗暴地推开了她,我要知道一切! 我要撕裂黑暗中的眼睛,我要挖出房子里让我恐惧的空间! “不要!” 周米惠扑过来,从后面抱着我,阻止我走向卧房的脚步。 我知道,我能感受得到,所有的秘密,都关在卧房里,那个让我恐惧的空间,那双邪恶的眼睛,就在卧房里! 我掰开周米惠的手,根本就不顾跪倒在地上痛哭的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卧房门口。 一幕幕,发生在卧房里的事情再次拥入我的脑海。 我在大床上熟睡,半夜醒来的周米惠偷吻我,捣蛋地用彩笔把我画成大花猫,嫌弃我脚臭,故意踢我下床,却两个人滚到地方疯狂亲热。 我在床上看着书,刚洗完澡的周米惠故意穿着性感内衣撩逗我。 某个早晨,周米惠从洗手间里冲出来,手里举着测孕纸,告诉我,我们要有宝宝了,然后抱着我狂吻,庆祝即将出生的爱情结晶。 所有的一切不断冲击着我的脑子,像一只大手,将我生生拉住,不让我靠近卧房一步。 扭头看着泪流满面的周米惠,我犹豫了。 打开那道门,或许我会知道这一切的真相,起码是关于我在镇子里的一切,起码证实我看到的这些到底有没有真的发生过。 而永远不去碰那道门,我将继续跟周米惠的幸福生活,可内心深处总要时时提防着那双眼睛,和那个让我恐惧的卧房,所有的谜团都将深埋。 我缓缓走向周米惠,深情地吻了她,久久不愿松开,眼泪滑落最角,有点甜,有点涩。 周米惠紧紧地抱着我,生怕我再次飞走一样。 “小惠,对不起。”我在她耳边说道,毅然起身,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卧房的门。 “不要!” 周米惠声嘶力竭地吼道。 我,看到了。 第三十五章 卧房的东西全被移走,只剩下一个空房间。 第31节 四面白墙上画满了蛛网一般的符咒,贴着各式各样的符纸。 地上用红米和黑色石条摆着一个几乎占满整个房间的圆形符号。 符号中间密密麻麻地画着红色的符文。 符号最中心,躺着一个人或者尸体。 一个面罩鬼面,身穿锦袍的人。 木质的鬼面狰狞可怖,跟我印象中的鬼面一个样子,锦袍造型古朴诡异,成色却很新。 那人身材跟我差不多,只是赤着脚,从脚步的肤色,我确定了,这不是人,是具尸。 尸体身边点了九根蜡烛,将尸体圈了起来。 我走了过去,周米惠站在门外,面无血色,心如死灰,泪水无声滑落。 蹲了下来,我第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掀开那张木质鬼面,我要看看这个究竟是谁,是谁,被古怪的符文围绕,躺在我曾经的卧房里。 脖子,尸体的脖子上刻画着很多古怪的符文,我本想掀开面罩的手却扯开了锦袍。 尸体身上同样密密麻麻地刻着这样的符文。 尸体保存得很完整,肌肉饱满,就像一个熟睡的人,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异香,跟我吻过的黑色药膏气味一样。 我的视线慢慢往下移动,没有放过一丝细节,这尸体身上的每寸地方我都不想放过,可我总觉得这具身体无比的熟悉。 当我看到尸体小腹,髋骨旁边一指位置的时候,我脑子都要炸开了! 我不想再去掀开那张鬼面。 全身不受控制的发抖,我就像身处无尽的黑暗,没有光,所有的场景都消失在我眼前,没有爱,没有痛,没有好奇,没有任何情感。 尸体小腹上有一块黑色胎记,看起来像一只蜷缩着的小狗。 这块胎记随着我的成长不断变大,是的,我的小腹也有一模一样的胎记! 这,是我的尸体! 黑色胎记占满了我整个视野。 此时的我,像濒死之人,漂在半空看着自己的身体。 我疯狂地扇着自己的脸,痛,很痛! 一丝希望涌上心头,大千世界,长得像的人数之不清,长着跟我一样胎记的人应该也大把,我疯狂地掀开了那张鬼面。 没有脸。 尸体没有脸! 或者说我看不清脸。 脸部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只剩下白白的轮廓。 但我知道,这轮廓就是我的轮廓。 我是什么? 谁能告诉我? “噗通!” 这个低沉有力的心跳声音打破了我所有的黑暗,似乎在那一刻将我跟这具无脸尸体联系在了一起! “噗通!” 黑暗散去。 噗通噗通的心跳不断有节奏地响起。 我看到了一片柔和的白色。 视野慢慢扩大,我看到白色之中出现了一个红紫色的圆。 内心充满了满足感,我闻到一阵体香,很熟悉的体香。 我终于看到了白色的全貌,那是周米惠的胸,我正枕着她的胸。 “醒了?我起来做早餐吧,好在昨晚宝宝没闹。”周米惠满眼温柔地吻了吻我的额头,低声说道。 又是梦? 我爬了起来,翻看被子,赤裸的身体上光滑干净,除了几个淡淡的红色吻痕,没有恐怖的符文,没有任何东西。 “自恋狂,有什么好看的!要看就看我的,嘻嘻!”周米惠极尽暧昧地刮了刮我的鼻子,没好气地说道。 房间灯光调得很昏暗,但很温馨,没有一丝惊悚恐怖和阴森的感觉,我记起来,这是我跟周米惠亲手布置的。 “老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这个时候,我很想对她说这两个字。 “怎么了?做噩梦了?”周米惠抚摸着我的头发,指尖游走在我的头皮上,轻柔,舒适,一下子让我紧绷着的神经全放送开。 “我爱你,老婆,我爱你,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我将头深深埋在小惠的怀里,很香,很温暖,很柔软。 “傻瓜,你从未离开过哦。”周米惠眯着眼笑道,我在想,这次哪怕是个梦,也不要让我醒来,千万不要再让我醒来... “你又不老实哦...”周米惠在我耳边说道,声音轻柔,飘进我的灵魂里。我感觉到,感觉到下身已经蓄势待发,全身充满了欲望和力量。 翻身将周米惠压在身下,我的舌头开始吻遍她身体的每一寸地方,连最隐秘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这一刻,我知道她是我一生的最爱,我最想保护的那个人。 一个完美无瑕的早晨。 我想。 就这样下去,不要再去碰触任何谜团,不再试图揭开什么。 世界太大,我很渺小,爱着你才最重要。 吃完早餐,我抱起宝宝,牵着小惠的手走出门。 门口停着一辆摩托车,据小惠说,是我强烈要求买的。 我跟小惠要回所里,只能将宝宝送到外婆家,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曹暮雪。 应该不能叫外婆,而叫曾祖母吗?搞不清楚。 总之,一路上,宝宝夹在我和小惠中间,小手不老实地摸着我的肚皮,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晨光乱撒,温馨幸福。 来到不远的一栋二层小楼,我有点犹豫了。 房子里的曹暮雪会不会还是那个模样?周修永会不会也住里面? 结果让我很意外,一个五十多岁的中老年妇女走了出来,宝宝马上就跑过去扑进她怀里。对于她的记忆,我想不出更多,只能微笑着小心应付。 很不舍地亲了亲宝宝,我载着小惠往所里赶。 下了车之后,我看到了邹新觉,虽说昨天的一切可能只是我的梦,可他看小惠的眼神已经让我把他划入了黑名单之中,哪怕他还是那个副所长,而我只是一个小警员。 他看到我,也没多说什么,更没看小惠,而是让所有警员到所长办公室开简会。 来到办公室之后,里面站满了人,我也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薛奇玮,徐奎治,范九格,雷耀宗,甚至是方世洲和叶太梅。 谁才是杀死薛奇玮的凶手,这一直是个谜,可如今,他活蹦乱跳地站在我面前,被活剐的徐奎治也在里面,不由让我感叹,而且这些人里面好像我最低级,所有人的资历都比我老的样子。 因为从我进门的那一刻起,几乎所有人都用十分不满意的眼神看我,反而对小惠露出尊敬的眼神。 “好了,人都到齐了。我说一下情况。”邵飞宇干咳了一声,开口道。 “今早8点十分,我们接到报案,民宅失窃,具体情况材料上有,小玮和雨信去走一趟吧,应该没什么大事。”邵飞宇将材料递给了薛奇玮,意思很明显,这次行动我只能是辅助薛奇玮。 “是。” “你们两个先走,剩下的人继续开会。”邵飞宇抽出另外一份档案,头也不抬的说道。 我朝小惠笑着眨了眨眼睛,然后跟着薛奇玮出去了。 警车是一辆九成新的桑塔纳,也不知道曾经那辆皮卡去哪里了,或者根本就没存在过。 薛奇玮率先钻到驾驶座上,我也不在意,不过坐在副驾驶上,我也没闲着,一直偷偷观察着他。 “雨信,你对男人感兴趣?”薛奇玮突然问道。 “我有老婆小孩了...”我无语道。 “那你老盯着我看什么?”薛奇玮用戏谑的语气调侃道,跟我印象中沉默寡言的薛奇玮判若两人。 “想找个小白脸基友当小三呗...”我一下就摸清了他的个性,当即开玩笑道。 薛奇玮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然后大笑起来,笑得车子都差点开到路边。 “没想到啊,你小子藏得深啊,平时跟个闷葫芦一样,居然说出这种话,哈哈哈!”薛奇玮自顾自的笑,而我则在想,我平时像个闷葫芦?完全不是我的个性啊。 这个玩笑似乎打通了我们之间的隔膜,薛奇玮甚至还让我帮他点根烟,闲聊着才那么一小会就到了失窃的民宅了。 这是镇尾的一户人家,户主姓张,职业屠户。平时都往村落跑,收购生猪回来,杀了放镇上的菜市买,算是挺有钱的。 只是我不明白,那么有钱的一户人为什么要住那么破的房子,那房子虽然挺大,但很老很旧,像大件的古董。 我们一下车,站门口等着的张屠户就上来热情握手,一脸焦急,叨叨絮絮地介绍着失窃情况,可我一点都没听清楚,好在薛奇玮听得懂方言,一边不断点头一边做着记录。 我跟在他们后面走进客厅,里面坐满了人,像个大聚会。 有男有女,有老有小,应该是张屠户的家人。 坐在主位上的是个身穿道袍的老者,我还以为是张屠户的父亲,结果薛奇玮恭敬地走上前去,双手紧握老者的手,低头躬身,低低地说了些什么。 老者身上有种超凡脱俗的气质,跟我印象中的左炫明很像,只是面容相差太多。 “雨信,过来。”薛奇玮朝呆立着的我招招手,那表情就像害怕我不小心得罪了这老者一般。 “这是老神仙庙的庙祝长老左弘圣前辈!”薛奇玮恭敬地介绍道。 第32节 “左前辈安好。”我微微低身伸出手,心里却想着他跟左炫明有什么关联。 “长老,这是所里新来的警员,姓庚,庚雨信。”薛奇玮继续介绍我,此时我的手有点尴尬的停在半空,左弘圣好像并没有跟我握手的意思。 “姓庚?”左弘圣似乎在搜索着什么遥远的记忆,然后淡淡地伸出手来,象征性地跟我握了握。 “好了,既然你们来了。那就开始吧。”左弘圣开口道,我心里又疑惑了,感觉这老头有种掌控全局的趋势啊,失窃这种事应该由我们民警来处理吧。 “怎么回事?”我看到张屠户尾随着左弘圣走进内屋,赶紧趁机扯住薛奇玮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被盗的是镇邪刀,还有一些我们管不了的东西,这种事情自然要请老神仙庙出手,以后你就慢慢见怪不怪了。”薛奇玮匆忙地解释道,然后快步跟了上去,好像不愿错过内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般。 镇邪刀失窃?我们管不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这老头又有什么神奇的本事?跟左炫明又是什么关系?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不断涌上来,可我却看到身后张屠户的家人,每一个,都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我,从进屋到现在。 跟在薛奇玮身后,我突然看到,他的后颈上,有一些像纹身一样的古怪图案,看样子是从背部延伸出来的! 这种图案在熟悉不过了,甚至我做恶梦的时候,自己的无脸尸体上也是这种图案。 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张屠户的后颈,我看到了同样的图案! 我开始偷偷四处扫视,难道这屋里除了我,所有人身上都有这种图案?!甚至整个镇子的人身上都有这样的图案?! 他们像我一样在做着恶梦吗?我这是进入了别人的恶梦了吗? 起码我知道,小惠身上没有这种图案,这样应该够了吧? 第三十六章 左弘圣走进张屠户的卧室,房梁上已经空空如也,那里是放置镇邪刀的地方。 “你们都先出去。”左弘圣沉声吩咐道,我们就退出了门外。 左弘圣关上门之后,房间里突然安静了。 看着张屠户和薛奇玮一脸的凝重,就像产房外面等待自己孩子出世的父亲,我也不好开口询问。 过了一阵,房间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隐约能听到,是左弘圣的声音。 我好奇地将耳朵贴在门上,张屠户虽然不满地瞪着我,但被我直接无视掉。 房间里的声音时有时无,左弘圣似乎在呵斥,又像在劝诫,言语中充满了感情色彩,虽然隔着门,但我仍然能想象得到左弘圣说话时的表情。 突然,我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退出门之前,房间里明明就只剩下左弘圣一个人,现在怎么可能有两个声音?!!! 我心里一震,全身毛骨悚然,看着张屠户和薛奇玮似乎早已见惯的表情,以及幸灾乐祸地看我的眼神,我的好强心又起来了,硬是没缩回身子,继续偷听。 “砰!” 房间里突然传来乒乓砰砰的打斗声,还有左弘圣的怒喝,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尖利的女声惊叫。 我当时的想法不是撞门而入,而是想,左弘圣这神棍演技倒是好,一人分饰两角,弄得是有声有色,看到张屠户和薛奇玮惊骇崇拜的表情,我心里突然有种看破骗局的高人一等优越感。 搏斗声过了很久终于平静了下来,隐约能听到左弘圣粗重的喘息声,这老头的戏终于还是演完了。 张屠户朝薛奇玮使了个眼色,薛奇玮点点头,拉开我,推开了门。 开门的一瞬间,一阵诡异的风吹得我头发乱飘,我开始怀疑这老神棍是不是开着台大风扇装神弄鬼,可这风冷到骨子里,就那么诡异地吹了一下。 我进去的时候,真的是惊呆了。 退出门的时候就只有左弘圣这么个糟老头子在里面,而且明明是两手空空。 可现在... 经历了一番打斗声音之后。 左弘圣胸口起伏着,站在卧房中间,手里拿着一把沾满了鲜血的镇邪刀!卧房四处全部洒满了鲜血和红米! 左弘圣身上也沾染着鲜血,看到我们进来之后,整个人脱力一般坐到了地上,手臂上满是爪痕,鲜血淋漓,伤口深可见骨,血腥骇人之极! 这老神棍就算演戏也不可能这么搏命吧?!!! 难道刚才真的是真刀真枪干了一大架?!!! 我看着左弘圣的手臂,除了鲜血和伤口,很干净,当然,我说干净的意思是,他身上并没有薛奇玮他们身上那种图案,起码手臂上没有。 “不能让他逃了!快带我下去!”左弘圣似乎回过气来了,挣扎着站起身,急迫地朝张屠户吩咐道。这次倒是没说那些该死的方言。 呆立着的张屠户也醒过神来,赶紧跟薛奇玮扶起左弘圣,走出门去。 门口往里,有扇铁门,我其实挺疑惑的,因为进门前我大致的看了看这栋房子,按理说,这铁门后面应该通往房子后面,房子后面是围墙,没别的房间啊。 打开铁门之后,我的世界观又一次被颠覆了,这着实不太科学。 铁门后面还真有一个房间,而且房间的大体形状我也比较熟悉,空房间,满房间都是红色的符咒,各种的纸符,地上同样是红米黑石圆形符号,符号中间躺着一具戴着鬼面的尸体! 不同的是,一条血迹从门口开始,一路延伸到了尸体的身下! 血迹并未鲜红,而是黑色,散发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腥臭味,房间里更是阴风阵阵,张屠户已经双腿打抖,根本就不敢迈进房间半步。 薛奇玮也同样站在门外,我因为经历过,或者说做过这样的恶梦,真的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扶着左弘圣走了进去。 老神棍朝我投来一个颇为赏识的眼神,让我心里一阵安稳,就算这老头如今步伐不稳,颤巍巍地走着,可我心里竟然生出莫名的安全感,觉得姓左的都他妈的不简单。 思维一发散开,我又多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镇子上每家每户都有镇邪刀,会不会每家每户都有那么一个房间,房间里都有那么一具镇压着的尸体?! 难道...?!!! 难道这些尸体是几十年前那一战留下的? 是那些鬼子投放了生化炸弹造成的吗?因为幻境里,我跟周修永的部队用那些铁棺中的鬼子李代桃僵,每家每户都放了一个的呢! 我被炸死醒来了之后,这个小镇又发生了些什么?那些鬼子又经历了些什么?他们身上的符文刺青并不是左炫明和周修永刻上去的,那又是谁刻上去的呢? “你们都留在外面。”左弘圣一脸凝重地朝薛奇玮等人说道,意思竟然是让我跟他留房间里。 “把门锁上。”左弘圣吩咐道,我关了门,却有点担忧地看了那尸体一眼,万一出个什么意外情况,就凭重伤的老头左弘圣和我,能应付得了吗?人多不是力量大吗?为什么一定要把其他人留在外面? “敢用刀吗?”左弘圣将手中的带血镇邪刀递了过来,我楞了一下,但还是轻轻摇摇头表示拒绝。 左弘圣也没多说什么,而是一步步走向那具尸体,脚下把地上的红米和黑色石条全拨散掉,彻底破坏了地上的符文。 我将铁头皮带解下来,当皮鞭用,步步为营地跟着左弘圣。 地上的尸体突然像被巨大的电流电击了一下,整个身子像虾一般动弹了一下,然后就不停地颤抖抽搐! 虽然见怪不怪,但心里还是被如此灵异的画面强烈冲击,可看着左弘圣的背影,我又觉得非常的有安全感,就像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一般。 左弘圣突然加速前冲,爆发出来的潜力比成年壮汉还要可怕,手中镇邪刀高高举起,闷喝一声,锋利的刀刃竟然一下就将尸体的头砍了下来! 脖子的断口平整,过了一会才流出一滩黑色的污血,被砍下的脑袋上还戴着诡笑的木质鬼面,显得格外骇人。 左弘圣一脚将西瓜一般的头颅踢到了一边,然后开始了让我恶心反胃的工作,他竟然用镇邪刀开始剥尸体的皮! 刀法娴熟,左弘圣就像浸淫外科一辈子的老教授,硕大沉重的镇邪刀到了他手上举重若轻,如同捏着柳叶刀一般在尸体上游走。 开始的时候我要一阵反胃,可禁不住好奇,还是不间断地观察着,到了最后完全就是欣赏他刀法。 镇邪刀在尸体上行云流水,好像特意为了保存尸体身上的诡异图案,左弘圣总是避开有刺青的部位,最后终于将整块人皮剥了下来! 是的,整块人皮,连面部的皮肤和头皮,手指上的皮肤都没有放过! 将人皮像卷轴一般卷好之后,左弘圣开始用地上的红米和黑色石条掩埋这具无皮的尸体。 我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反而很平静,我很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麻木和冷静,甚至还帮着左弘圣将地上的红米和黑色石条聚拢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之后,左弘圣掏出一小瓶油和打火机,点燃了起来,奇怪的是,这些红米和黑色石条竟然只是冒出淡蓝色的火焰,像酒精一般燃烧,产生一丝丝青烟而已! 左弘圣静静地看着尸体慢慢被烧焦,我很难想象就这么一小瓶不知名的油和红米黑色石条竟然能将一具尸体烧成灰烬! 要知道,火化尸体的时候可是需要1000多摄氏度的高温条件,而且尸体有脂肪和水分,怎么可能燃烧起来不产生浓烟?难道是黑色石条和红米的辅助降低了这些要求吗? 就在我看着尸体慢慢化为灰烬之时,左弘圣突然一把抓向我的肩头,左手像完全没受伤一样,他手臂的伤口如此触目惊心,很难想象能一下子爆发出如此的速度,而且要忍受牵动伤口的巨大痛苦,可左弘圣就像完全无视这些疼痛一般。 出于本能的反应,我抬手就要挡下左弘圣的手抓,可他手势一变竟然唰地扯开了我的衣领,我整个胸膛几乎都暴露在他眼前,当时就有种这老头是不是变态的想法。 “反应很快,可惜身手太差。”左弘圣收回手掌,又恢复了受伤的样子,可右手一直提着那把镇邪刀,似乎一直在提防着什么。 从他看我胸口的眼神,我猜测得出,他是想看我身上有没有神秘的符文刺青,得到了证实之后也就没了交手的必要。 单独留我下来就是为了看我有没有符文刺青?还是想试探我身手? “你姓庚,我姓左。你应该知道那边躺着的是什么吧?”左弘圣直视着我的双眼问道。 “大概能猜到。”我沉默了一阵,眼光扫视了尸体一眼之后说道。 “那就好,等了那么久,你们姓庚的果然还是回来了,老头子总算没有看错人,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也没几天好活了,以后这个镇子就靠你守着了。”左弘圣淡然地说道,只是眼中有股莫名的伤感和不舍。 我心里的推测是,这些尸体是当年铁棺鬼子的产物,至于后面发生了些什么,我不得而知,左弘圣所说的守着镇子,镇子里有什么需要守的?是这些尸体?还是镇子上古怪诡异的居民?还是有别的东西? “我答应过老头子,想替他看看沈文瑶。”幻境里,沈文瑶是中枪倒地,最后炸弹把我炸醒过来,不出意外,沈文瑶应该是不在了,可哪怕只是看一看她的坟墓,对我来说也是有意义的,当然,是以老爹的名义。 “一会跟我回庙里吧,以后这种脏活就由你来完成,说到底,当年的事情也有你一份。”左弘圣说道。 以后这种剥皮的活我来做?! 以后会经常有这样的机会吗?还是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 我看着那卷人皮,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第三十七章 第33节 当张屠户和薛奇玮进到房间的时候,整个房间就只剩下地上一小堆灰白色的骨灰,以及旁边地上的肉色夹杂黑色的人皮卷。 张屠户并没有表现过多的惊恐,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将一大沓钞票塞到了左弘圣手里,连声道谢。 左弘圣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心安理得地收下钱,将人皮装进随身布袋,让薛奇玮用车子将我们送到了洛泉山下。 走在熟悉的山路上,我又想起了小惠,更想起了那个灵女沈文瑶,想起那个神秘的仪式广场。 心里也不断在猜测,沈文瑶会葬在哪里,左炫明最后的结局又如何,周修永和邱初一最后是不是成功突围,那些困在镇子里遭受了生化迷幻炸弹的鬼子又是如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这个镇子的深处到底隐藏着些什么需要守护的东西。 我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下过的决心,决心不再追寻这一切的真相,只是守着小惠和宝宝,哪怕只是一个美好的梦,也让自己一直沉沦其中。 神庙的兽头铁环大门还是老样子,左弘圣敲门,开门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儒雅男子,我对他有印象,跟小惠第一次拜访神庙的时候,开门的也是他,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的感觉。 “我想先看看沈文瑶。”我跟在左弘圣的后面走进了神庙,我在想,沈文瑶总不能葬在神庙里吧?难道会像灵异小说那样被塑造金身供奉在神庙里? “我这不是带你去吗?急什么!”左弘圣没好气地白眼道。 神庙内堂我是第一次进,没想到里面那么大,好几个房间对门排列,房门紧闭。 左弘圣停在了其中一个房间门前,门上贴着各种符咒,让我一度觉得里面关着什么恶鬼凶灵。 ”你真的要见她吗?我觉得还不不见的好...”左弘圣耐人寻味地说道,眉头紧皱,也不知道在顾虑些什么。 看到我一脸的坚持,左弘圣不再说什么。 敲了敲门,左弘圣扭开了门把,我跟着走了进去,心里纳闷,难道他们把沈文瑶也制作成了满身古怪符文的尸体? 答案是否定的。 房间里一张小床,一张竹摇椅,狭小的窗口透着光,撒在一个老妪身上。 老妪穿着黑布衣,干净整洁,苍苍白发梳得一丝不乱,脸上爬满了皱纹,紧握着的手轻轻颤抖着,口中也不知喃喃着些什么。 “她就是你想见的沈文瑶!” 左弘圣的话不亚于一颗原子弹,在我心中炸开。 年轻貌美,英姿勃发的小媳妇沈文瑶,如今就这么出现在我眼前,她没死,而且还活到了现在! 好像听到了我们的声音,沈文瑶扭过头来,我看到,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浑浊的白翳,似乎已经失明了。 一股忧伤涌上了我的心头,填的满满的,甚至没给我留下呼吸的空间。过往的一幕幕再次涌上心头。 不断向我求救的灵女,临死前打在我心头的泪水,最后时刻说出的两个字:救我。 这个女人,为了爱情,义无反顾地追随着我老爹,也可以说是我,哪怕在幻境里,我也能感受到,这份感情的重量。 我不明白,为什么沈文瑶只能在贴满符文的小黑屋里惨度余年,白发苍苍,风烛残年,而我老爹却刚踏进暮年,虽然退休了,但活得有滋有味。 有点恨,恨我老爹,真的。 “翰宰,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沈文瑶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从我们进门就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我的心头被一种东西堵得满满的,眼泪止不住往外涌。 我能想象得到,这个失明的女人,几十年来,一直坐在竹摇椅上,不管是谁开门,都会开口问,是不是自己的男人回来了。 她就一直这么等,直到等得头也白了,再也走不了了。 哪怕现在精神也不是很清醒了,听到开门的声音总会习惯地问道:“翰宰,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这句话像忧伤和歉疚组成的雷霆,不断敲击在我的心头,我缓缓走了过去,在沈文瑶前面跪了下来。 头深深地埋在她的怀里,放肆地大哭着,像个离家出走在外闯荡了多年,突然回家的任性孩子,像个辜负了妻子在外面花花世界浪荡半生,突然回归的负心男人。 “翰宰,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沈文瑶就像无视我的存在,依旧抬头看着小窗外的一丝光,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是我!小妖,是我!我回来了!”我看着她沧桑的脸,就像第一次在镇子铁匠铺看到她时那么的美丽动人。 “翰宰,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这句话已经成为了她最后的信念和支撑,就像说过了太多遍,除了这句话,她再也不会说第二句一样。 “小妖,是我,你的翰哥回来了!”我抚摸着她的脸,大声地说道。 她还是抬头,就这么仰视着窗外的那丝光,那一线希望。 我的泪水断线一般不断滴落,我只希望她能再看我一眼,只是一眼也好,我愿意用剩下的寿命来换她叫我一声翰哥! 她的眼睛里突然多了一丝生机,像灵魂抓住了什么,像瞬间看到了当初的美好。 干枯的手终于覆盖在我的脸上,顺着我的脸部轮廓,颤抖着抚摸我的脸。 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表情,一个让我永生铭记的笑容,一个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笑容。 她的手定格在我的脸上,几十年来第一次说出了不一样的话:“翰哥,救我...” 我的眼泪随着沈文瑶垂下去的手彻底崩溃,这个等待了半生的女人,透过窗,看到那丝光,变成了花海和乐园。 左弘圣站在后面,两滴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 没有人知道,这几十年,他一直照顾着只会不断重复一句话的沈文瑶,沈文瑶看着窗外那丝光,等待着庚翰宰。 左弘圣看着贴满符文的门,等待着沈文瑶。 他希望带着沈文瑶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可她只是想呆在这里,隔绝一切,害怕外面的东西让自己忘记了庚翰宰,她不能分心,只是这么等着。 直到今天,她看到了光,看到了生命中的光。 庚翰宰,就是她的光,没了这个男人,她宁愿永远活在黑暗里。 我摊开她紧握着的右手,掌心中是一根黑色石条,穿在上面的绳子已经发白,这是左炫明送给我的。 我取过石条,默默地戴着了自己脖子上。 我没有离开神庙,也没去管左弘圣如何处理沈文瑶的遗体,只是坐在神庙大堂前。 抬头看着神位上的一尊金身,老神仙左炫明的金身。 我想,他会看到我的悲伤,甚至觉得是他,让我脱离幻境,来到了这个不辨虚实的镇子,我想联系老爹庚翰宰,我想证实一切是否真实发生过,可电话那头总是无人接听。 我还是无法走出这里。 原本以为,像个乌龟一样缩到壳里,守着小惠和宝宝,等着美梦醒来。 可现在。 一切都不再相同。 我要继续挖掘这一切,我要把这个镇子翻个底朝天,我只想知道,我老爹庚翰宰是不是真的爱过沈文瑶。 左弘圣和楚高歌带着庙里所有人出去了,我知道,他们要给沈文瑶找个家。 我掏出笔记本,想将今天的事情记下来,翻到今天的日期,上面赫然写着:“她像一只美丽的蝶,试图穿越大海,寻找生命中的蜜,不知疲倦,振翅飞翔变得麻木,却不知,下面的海,是她掉落的泪。” 泪水打湿了那一页,我狠狠地将本子扔了出去! 该死! 所有的一切! 真该死! 我要记住所有关于沈文瑶的一切,她的笑,她的脸,而不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用尽世界上所有的纸,都无法描述出我对她的情感。 本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我看到一丝缝隙。 金身座下。 抹了把眼泪,我打开了金身座下的暗格。 我要让这只蝶看到,她一直追寻着的蜜,就是她底下的那片海! 暗格里没有木箱,而是一个钢值气压罐! 是的,我知道了,左炫明和周修永,最后终于夺走了鬼子的生化迷幻弹! 就是这个东西让左炫明从汉奸成为老神仙吗? 就是这个东西,让沈文瑶守着一丝光,一守就是大半辈子,花费所有的青春和年华,只为等一句,小妖,我回来了。 去死吧! 所有的一切,去死吧! 我抬手就想狠狠地砸下暗格的板,肘子却碰撞到了法座贡台上的木板。 “啪嗒!” 木板掉了下来,跟着掉落的,是一个精美的木盒! 我急切地打开了木盒,我恨不得马上揭开所有的谜团,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木盒里是一个厚厚的本子,还有一大块黑色的药膏,木盒底板藏着一把小匕首。 我打开本子,纸张泛黄,字迹模糊。 第一页上写着:“国恨家仇啃魂蚀骨,赤心铁血安国撼虏,活剥皮,生吞肉,不求长生,但求战死!——左炫明,1944.3.4.” 第三十八章 从神庙回来之后,我总是不断恶梦,经常半夜醒来,然后拿着左炫明的本子一遍一遍地看。 “今天师傅又外出云游。我一直渴望能像他那样,在战火纷乱的年代闲云野鹤云淡风轻,国恨家仇,我全部都要让这些恶鬼十万倍偿还!师傅说我放不下,哪个人能放下?其实师傅一直暗中筹划一件大事,可他为什么不让我参与呢?” 隔了几页。 “今天终于跟师傅坦白了,虽然他没有跟我剖析整个计划,朝闻道夕死可矣,师傅的隐忍让我五体投地。井野的死期不远了!” “今天又活捉了十几个鬼子,离五百之数还远,但急不来。跟师傅喝酒,酣畅淋漓。师傅首次跟我说起他的师门,混一教。说自己是弃徒,我想,师傅这么通天彻地还只是个弃徒,这个混一教到底神通广发到了什么程度,我又开始有点仇视这什么混一教了,如果中国所有类似的隐世教派都用来抗日,胜利唾手可得。” 日记的下一页画着那个圆形符号,混一教的徽记! 第34节 力量最强大,最为神秘的一个符咒! 符咒那一页往后,被撕掉了大半部,也就是说,这本日记后面部分我算是看不到了。本来一阵狂喜,以为终于能看清整件事情,可现在,又留下了一大堆猜测和联想。 我甚至在想,这一系列问题是不是都针对着我展开的,为什么一到关键的地方就隐匿起来,让我捉摸不透。 回到所里,薛奇玮跟邵飞宇报告了整个案件的过程,出乎意料之外,邵飞宇似乎也很默认这种和神庙合作的模式,甚至有种巴不得所有事情都推到神庙方面的意思。 我一头扎进档案室,开始搜索相关的卷宗。 档案室并不大,五六个大架子上堆满了档案袋,最久远能追溯到派出所建立之初的建国后期,让我不禁猜想这派出所是不是周修永时代留下来的。 可感觉时间上对不上,在我的记忆力,跟小惠结婚前后根本就没出现过周修永这个名字。幻境里,邹新觉二十岁上下,如今满打满算也就五六十岁,这么都跟抗日年代沾不上边。 大部分卷宗里记录的都是一些普通的民事纠纷,失窃抢夺等小案子,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而真正吸引我注意力的是角落里那个小木架。 小木架上存放的档案袋跟其他的有所不同,封口处都盖着一个混一教符号! 我随手抽出一个袋子,打开一看,上面空白,没有一个字! 难以置信,我再次打开一个,全是空白,就像封口处的那个符号已经解释和说明了一切,档案袋里白纸一张,根本就没任何记录! 整个木架目测下来最起码也有上百个档案袋子,那就意味着,这上百起跟神庙扯上关系案件全部没有记录在案! 联想到薛奇玮和邵飞宇对待神庙方面的态度,我不由疑虑重重,下意识地想看看自己的日记本上没有这件事的记录。 翻到日记本上的日期,我看到了自己的字迹,上面写着:“搜索档案室,无果。下午五点十分,张屠户家...” 这一页居然被撕了一半下来,我努力回想了一下,记忆里并没有撕毁日记的画面,张屠户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三点,我决定提前到张屠户家附近蹲点,看能不能事先打个埋伏,考虑了一下之后,我收拾了一下出去了。 张屠户正在自己的猪肉摊前抽烟,隔壁鞋店的老板也凑了过来,两个人在聊天,我穿着便衣,在斜对面的凉茶店吃一种黏糊糊的油茶。 蹲点监视是件很折磨人的事,我百无聊赖,一边翻看着自己的日记本,一边注意着斜对面猪肉摊的情况。 整个日记本看了一遍,满头雾水,真不知道自己当初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除了流水账,就是一些诡异荒诞的案件,当然,这些案件的日期都离现在有点远,我也不确定会不会真的发生。 将近四点的时候,张屠户终于收了摊,凉茶店的老板催了我好几次,无奈之下,我准备放弃蹲守之时,一个人出现在了猪肉摊前面,竟然是邹新觉,还有随行的派出所伙计们! 我飞快地在另外一个本子上记录下这一切,然后走出凉茶店,远远地观察着。 开门的张屠户显得很惊诧,可还是让邹新觉等人进了屋。 我低着头,悄悄地绕到了张屠户家的后面。 从窗户往里张望了一下,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看到邹新觉和张屠户等人的身影,我四处走动,想寻找一个合适的观察点。 走到卧房后面的时候,突然脚下被绊了一下,整个人踉跄着差点跌了个狗啃泥。 往下一看,地面上却是一个铁拉环! 我蹲了下来,地上的泥土很松软,拨开泥土之后,发现拉环连接着一块一米见方的木板,犹豫了一番,我还是拉开了木板。 木板下面是一段短短的木梯,我顺着木梯就下到底下,是个菜窖,几个半人高酸菜坛子散发着潮湿酸腐的气味。 正当我以为没什么重大发现,准备爬出地面的时候,却感受到脸上吹来一阵阴风!我整个人都差点跳了起来,密封极好的地窖,怎么会有风动?! 我点燃打火机,根据跳动的火焰,终于找到了风吹来的源头,那几个酸菜坛子旁边竟然留着一条空调管子! 据我所知,整个镇子都没有安装空调,怎么可能会有手腕粗的空调管子?再者,就算装空调,也没必要装在地下啊! 靠近地窖墙上那个通管子的洞口,我隐隐已经知道这管子是干什么用的了,因为管子里残留着一股浓烈的异香! 当我看到酸菜坛子旁边地面上脸盆大小的一个白印子时,我终于能勾勒出一幅大概的画面,而且现在已经十分确定一个事情,那就是,当年左炫明他们成功地将鬼子的生化迷药夺了回来,而且分开储存在了镇子里! 我将那段管子扯了出来,一道灯光透过那个洞口射进了地窖,旁边连通着的是一个熟悉的房间! 那个房间竟然就是我看着左弘圣剥符文尸皮的房间! 只是此时的房间里并没有符文尸体,也没有左弘圣,而是邹新觉几个人,还有张屠户!我飞快地在本子上将这一切记录了下来,连自己的推测也一字不漏地记在本子上,生怕一觉醒来又不记得了。 “老张,你知道规矩的,别让我们为难,只能怪你运气不好了。”邹新觉的声音从洞口那边传了过来。 我眼都不敢眨一下,死死盯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所有的对话和细节我都快速地记了下来。 “邹叔,那死鬼跑出去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真的一无所知,镇子上哪个不是提心吊胆的,没一天安生,不如大家跟庙里商量一下,将这些死鬼全烧掉得了,我上有老下有小,这时候还真不能出什么事!算我求你们了成不?你们几个都是镇上长大的,就这么忍心对我下手?!” 张屠户哀求道,身子佝偻着,双腿弯曲,随时想跪下的样子。 “老张!你是个明白人,出了这种事,已经不是我们通融得了的了!你还是老实一点吧,我们还真不好对你出手,可你也知道,我们不这样,躺这里的就是我们哥几个了!”邹新觉语气坦诚地劝道。 “哎...我明白...那就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来。”张屠户一咬牙,身子就要蹲下来,邹新觉几个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可就在张屠户蹲下之时,突然,他暴跳起来,一把将邹新觉顶撞到地上,然后一拳就将旁边一个青年警员打倒,眨眼之间就只剩下旁边两个随行警员! “二旺!有财!放叔走!”张屠户朝那两个警员吼道,身子却飞快地奔向了门口! “砰!” 就在两个警员犹豫的一瞬间,枪声响起,回荡在狭小的房间里,传到地窖这边来,震得我耳膜生疼。 张屠户小腿中枪,鲜血直流,倒地之后却没有一声哀嚎,而是拖着伤腿继续往门口挪动! “动手!都不想活了吗!”邹新觉站了起来怒吼道。 愣愣站着的两个警员回过神来,面露凶狠,上前把张屠户拖了回来,就像拖一只待宰的羔羊! 张屠户也放弃了挣扎,面无血色,眼中透出一股浓重的死亡气息。那道眼神突然朝我看了过来! 我有所感应般将眼睛移开,生怕他会发现我。 “你们也别得意,迟早会轮到你们的!现在发动大伙将这些东西全烧掉,不然整个镇子全都得死啊!”张屠户咬着牙吼道。 邹新觉摸着自己被撞得闷气的胸口,大步走了过去,一拳打在了张屠户脸上! 张屠户的嘴巴流出鲜血,眼睛却一直看着我这个方向,像在朝我求救。 邹新觉一拳接一拳落在张屠户的脸上。 张屠户口中不断劝说他们,可拳击的声音不绝于耳,残忍之极。 我现在什么都不清楚,可也不能让张屠户就这么被打死,一咬牙,登上了木梯。 那块木板居然打不开! 彻底被封死了! 尝试了几次之后,我还是回到了那个洞口,此时的张屠户已经被邹新觉活生生打晕过去! “啰嗦!哥几个快点动手!” 我记得没错的话,被张屠户一拳撂倒的警员叫陈有粮,身材高大,这张屠户虽然猝然发狠,可想一下就把他打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只能说明,要么陈有粮有心放张屠户跑,要么张屠户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陈有粮似乎感觉到邹新觉凶狠的目光,心一横,直接走到张屠户身前,三两下就把肥胖的张屠户脱了个赤条条! 小黑屋,四个大男人将另外一个男人打晕过去然后脱个精光,我猜测剩下的事情应该会很邪恶,当然,事实证明我想错了,接下来的事情比我想的还要邪恶! 邹新觉掏出一把金色小匕首,直接杀猪一般划开了张屠户的颈动脉! 那把金色小匕首我很熟悉,因为神庙法座下发现的木盒底部也有着这么一把金色小匕首! 邹新觉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几个人开始用布条沾着张屠户的血,在房间四处全部画上各种符咒! 他们这是要把张屠户变成符文裸尸! 之前那具应该是鬼子的尸体已经被左弘圣剥皮烧掉了,现在为什么要杀死张屠户来顶上?难道镇子上没消灭一个鬼子符文尸,就必须用一个镇子的人活生生弄死顶上?!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三十九章 我就这么看着这一切,张屠户虽然跟我素不相识,可眼睁睁看着这么个活人被如此残忍的对待,我心里充满了负罪,特别是他临昏迷前,满脸鲜血可眼睛却死盯着我,想看着唯一能存活下去的希望一般。 是的,这一刻,我再也不想看下去,哪怕结局会告诉我谜底,我也不会再看下去。我愤怒地用拳头砸着头顶的木板,可仍然无法打开。 坐在地上,我抓着头发,不停地在想,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连我自己也无法看清自己的面目,为了这个谜,不断的放弃,又不断重拾,像个好奇的婴孩,充满幻想地看着烛火,碰一下,被烫一下,决定再也不碰,可没过多久又被火光吸引,再去碰,再被烫。 捂住耳朵,我甚至能听到邹新觉等人用利器在割划着张屠户的皮肉,撕拉开皮肉的声音像毒虫一般钻入我的脑子里,这种感觉比张屠户撕心裂肺被活剐还要来得难受。 我不能让他死得没有任何价值! 重新站起来,我又开始透过那个洞口观看着眼前的一切。 邹新觉的小匕首在张屠户赤裸的身体到处游走刻划,鲜血很快流淌到地上,化为小小的溪流蛇一般蔓延开。 张屠户痛得惊醒,却又再次被击昏,直到再也醒不来。 嘴唇传来丝丝甜腻,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 我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这一切,字迹扭曲潦草,可并没有落下任何一个细节,就像将这残忍的一幕又重演了一遍。 “咔哒!” 就在邹新觉把一张鬼面放到张屠户脸上之时,我头顶上的发出了清脆的铁器碰撞声,我知道,那块木板活门被打开了。 可我心里很犹豫,这个时间,真的很巧合,就像有人特意让我观察到这一切,然后看完了就放我出去一样。 我再往洞口处看了一眼,却看到邹新觉朝我的方向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笑得我心里直发寒。 合起本子,我推开了木板门。 枪口。 一个黑漆漆的枪口正对准我的眉心。 我停在木梯中间,抬头看到了邵飞宇! 这个派出所的所长此时正用他的配枪直指我的额头! 第35节 “所长?!” 说实话,我心情很复杂,一方面狂喜,恨不得马上把刚才的所见所闻全告诉他,然后带着他去抓邹新觉一个现成。另一方面,从邵飞宇诡异的笑容中,我隐约感觉到,他跟邹新觉几个是一伙的! 甚至邹新觉几个的所作所为都跟这个所长有关! 看着枪口,我开始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之前发生的血肉缸案和符文裸体男尸案并非凶案,而是线索! 是有人想将这些事情告诉我,所以特意留下的线索! 可惜我并没有顺着这些面包屑找到回家的路! 如果说血肉缸和邵飞宇家的裸体男尸是为了给我留下揭开谜团的线索,那这个留下线索的人是谁? 为什么档案室里对于这些并没有记载?而全都是一张白纸? 现在的我感觉很孤独,真的很孤独,没有一个人可以信得过,感觉自己在跟整个镇子为敌,镇子里所有人都是敌人! 甚至被做成了活标本的张屠户也是如此,在我第一次进入他家之时,给我更多的,是敌意。 左弘圣是值得信任的人吗? 我已经不是很确定了。 “都看到了吧?”邵飞宇并没有收回枪,而是淡淡地开口道。 我默不作声,地窖隔壁正在草菅人命,凶手是所里的同事,而所长正用枪顶着我的头。我该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 我不是史泰龙,不能凭借自己腰间的手枪杀出一条血路。 看我不做声,邵飞宇用枪头挑开我胸前的口袋,然后伸手抽出了我的笔记本。 “写得很详细啊,字草了点,不过气势很足。小庚同志,你确实是侦察探案的能人啊!”邵飞宇一边翻看着我的本子,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 “嗤啦!” 本子就这么被撕了下来! 我没有任何的思考,直觉告诉我,那本记载着未来发生的事情的笔记本,并不能改变什么,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那个本子记录着这一切的那关键几页,被撕掉的那几页,现在就正在发生! 可也不能说什么收获都没有,起码我知道,那被撕掉的几页内容到底是什么,又是被谁撕掉的。 而且我相信,邵飞宇撕掉这几页,并不是为了对我掩饰什么,而是为了蒙蔽某一个,但这个人明显不是我。 因为以现在的形势,他完全可以整个本子撕毁,甚至直接将我射杀,或者囚禁我。 这个镇子已经被封闭起来,就算杀了我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可他并没有杀我的意思,也没有要没收或者毁掉我的笔记,而只是撕掉记录着今天事情的那几页。 他把本子丢给我,然后站了起来,让我爬上去。 邹新觉几个显然已经完成了任务,走到邵飞宇身后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把我挟在中间,回到了所里。 “喝水。”邵飞宇从一个玻璃罐里倒了一杯水,然后推到我面前,杯里的水呈透明澄清的绿色。 我知道,不能喝。 可最后我还是喝了下去,因为邹新觉用枪顶住了我的后脑。 也不知道是被枪威胁多了,还是有过进出幻境的经历,我倒不是很害怕被人用枪顶着头,感觉自己大不了再醒来一次,可谁用敢用自己的命来做赌注?万一不是梦,没了也就没了。而且这命丢得稀里糊涂。 绿色的水喝下去之后,我眼前的场面开始模糊,然后一头倒在了桌面上。 做梦,对我来说,变成了一件很玄乎的东西,我害怕,再也不敢回忆梦里的记忆,也不敢去想象自己到底梦到了什么,可又好奇,一切如同真实般存在,可又那么的难以捉摸。 “啪嗒!” 一个声音将我惊醒,我果然没有想起任何梦境里的事情。 邵飞宇丢了一沓纸在桌面上,然后直勾勾地看着我说道:“雨信,把你今天看到的都写下来!” 今天发生的事情? 今天是几号?星期几?我就像一个放了暑假只顾着玩乐的学生,别说暑假作业,就连礼拜几都慢慢地淡化了。 我的记忆里只剩下两段画面,一个画面,裸体男尸,全身古怪符文,脸上戴着狞笑惊悚的木质鬼面,身上的鲜血还在丝丝缕缕往外流淌。 另一个画面,一个裸体女人,活的,搔首弄姿,在我面前摆着各种撩人火热的姿势,虽然面目看不清晰,但气味真的很好闻。 对此刻的我来说,什么都记得很清楚,应该说记住的,都很清楚,可没记住的,就像一只藏在心里的发情期母猫,不断挠着我的记忆。 我记得邵飞宇用枪顶着我的眉心,记得邹新觉顶着我的头,让我喝下那杯水,可之前的一切完全断层,我只记得自己看了笔记本上的一页内容。 可这些,都必须等我回家了再慢慢研究,因为我不相信敢用枪顶着我的所长邵飞宇会那么轻易放我回去。 “写什么?”我迷惑地问道,表情很真诚坦率,因为我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雨信,别跟我装迷糊,我知道你对小琳有意思,大哥心胸坦荡,可这种事情,是男人都受不了,我不该用枪逼你,可你也别逼我!小惠对你有情有义,你别负了她,小琳这种女人,说实话,大哥也不缺,但你不行!” 看着邵飞宇的表情,我突然心虚了,记忆中多出了一幕幕跟韩彩琳偷情幽会的香艳纯色画面! 我以为这是邵飞宇的暗示,让我相信我是被他当场抓奸,可我明明喝下了那杯水,而且还做了一个不敢想象的梦。 这个梦,还真的就是跟韩彩琳偷情的梦! 那个看不清脸的女人,难道真的是韩彩琳?喝了绿色的水之后我做了些什么?仅仅只是梦吗? 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哪怕大醉之下,你都应该能分清春梦和真实碰了女人。虽然我喝了绿色的水,但裤裆里传来的感觉告诉我,就在不久前,老子还真的睡过了一个女人,或者不是女人,又或者不是韩彩琳的女人,反正真切地感觉到,真的睡过! “大哥,我都迷糊了,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为难地答道,事实也确实如此。 邵飞宇并没有继续发怒,反而有点微微的喜悦,然后将笔记本丢回给我,摆摆手让我回家。 八点。 我回到家。 很疲惫,不是身体,而是心理,各种的谜团和纠结。 小惠满脸温柔将我接进家里,热了饭菜,可我没什么胃口。 应付了几句就回了卧房,而小惠则进洗手间洗澡去了。 打开本子,最后一页写着:“搜索档案室,无果。下午五点十分,张屠户家...” 这行字我真的很熟悉很熟悉,日期也是今天的。 我掏出记载着未来的那本日记,上面也撕了这几页,甚至连撕痕都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后者还记录着未来几个月的事情。 一个念头从心底冒了出来,我狂喜不已,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 这个本子是我留给自己的线索! 如果说邵飞宇给我喝的绿色液体是为了蒙蔽我,为了消除我对镇子的记忆,那这个本子就是我为自己留下的面包屑,为了让我找到回家的路! 我甚至冒出了更大胆的一个猜想,血肉缸,邵飞宇家的裸体男尸,这几个尚未发生或者已经发生的凶案,也同样是我布置出来的! 这些凶案的凶手都是我!是我为了揭开所有谜团而留下的线索! 黑色的药膏,异香,仪式广场的幻境,绿色液体,这些都是镇子里的人为了消除我的记忆而准备的! 我的直觉没有错,我在跟整个镇子的人为敌,我要揭开这一切,甚至让左炫明的事公诸于众! “有什么事情值得那么兴奋?嘻嘻!”小惠开门进来,调皮地笑着对我说,我发现这个小妖精刚洗澡出来,穿了一套几乎透明的睡衣。 抱着她,我的手抚摸上她的背,全身散发着清新的沐浴露味道的小惠完完全全勾起了我的欲火! “老公?又想要?到底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中午才来,现在又要...”小惠假装生气地刮我鼻子说道。 “中午才来?现在又要?我们中午...”我突然想起了那个跟韩彩琳偷情的梦,难道不是梦?也不是韩彩琳?而是小惠? “你个大色鬼!下次不能在单位这样哦,虽然很刺激,但你一个大男人,追到女厕所里做这事,要是被发现了就惨了!”小惠温柔地在我耳边说道,舌尖轻轻撩逗着我的耳垂。 “女厕所...做这事...” 好吧,这六个字完全天雷勾动了地火。 第四十章 小惠沉沉地睡着,甜甜的呼吸,小猫一样温顺地窝在我怀里。我失眠了,就像在上一个幻境,左炫明的时代一样,害怕醒来会失去所有,只是,那个梦里,是因为灵女沈文瑶,而此时,是为了周米惠。 记得有一个学说,说的是越想避免的事情,最后越容易发生。为了避免撞到树,骑车的人小心翼翼,最后反而真就撞树上了,颇有投鼠忌器的味道,顾忌太多,反而束手缚脚,最后造成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现在的我就是这种状况,当推测出自己有可能就是这一系列凶案的幕后布置者之后,我考虑得最多的就是自己去布置这些场景有多大的可能,又是什么机缘让自己去这么做。 同时引发的还有一个问题,邵飞宇等人为了隐藏镇子的秘密,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而是一遍又一遍的模糊我的记忆? 这才是最为关键的问题,我的身上究竟有什么价值让他们选择最为吃力不讨好的手段来对付我。 我真的会为了揭开所有谜团而杀人,布置下血肉缸,裸体男尸等凶案现场吗? 一切开始慢慢的清晰起来,联系到未来日记上的种种线索,这种猜想就像第一张倒下的多米诺骨牌。 我成了自己走出谜镇的面包屑,会不会同样成为别人进入谜镇的线索?难道这才是我的价值所在吗? 当年左炫明等人夺得的生化武器就深藏在整个镇子之中,难道时隔几十年,日本人又重新回来了? 为了不让日本人得到这批生化炸弹,或许我真的会用凶案来提醒自己!如果我真的成了进出谜镇的关键人物,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邵飞宇等人不舍得杀我了,可同时也暴露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邵飞宇等人有九成可能是日本人的阵营! 无论哪一种可能,目前的形势下,邵飞宇等人都成为了我的敌人,时刻提防的对手。 所有的谜,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关键的血肉缸和裸体男尸案子上,当然,还有,邵飞宇什么时候死! 神庙方面的左弘圣和楚高歌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从一开始到现在,我就像是被推上了舞台的观众,只能盲目地跟着剧情推进,现在,我真的能挽回一点点的主动了吗? 我究竟是谁的棋子? 第36节 一切的一切不断在我脑子里旋转,最后集合在了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就是我老爹庚翰宰,可惜现在算是完全跟他断绝了联系的手段。 既然现在掌握了一点主动,那我就绝不能连这么一点点的微弱优势都丧失掉,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寻找整个谜镇的出入口! 派出所的档案室已经成了鸡肋,现在唯一能找到线索的地方只有一个,老神仙庙! 一切问题的根源所在。 凌晨,小惠醒来,看着毫无睡意的我,突然慌了。 她真的太了解我,她已经感受得到,我又要开始调查这一切。 她紧紧地抱着我,生怕天亮之后,我就会留下半张冰冷的床给她。 滚烫的热泪沾湿了我的手背,我吻着她的发香,突然觉得自己太自私。 抚摸着她光滑的背,我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她终于又带着泪痕睡去。 我小心翼翼地摸下床,操起一条手电走出了卧室。 如果镇子每户人家地下都有那么一具符文尸,那说明,我的家里,地下也同样有这样的一具尸体,这是我的第一手材料。 我不能缘木求鱼,舍近求远。 握着菜刀,我心里感觉很踏实,可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整栋房子居然没有地窖之类的空间,不得不让我大失所望。 在我的推测里,这是非常不合理的,因为我经历过一场复活的梦境,虽然符文尸的场景是我的卧房,如今卧房里,我的老婆在沉睡,所以应该在别的地方还有那么一块空间能够存放尸体。 搜了三遍之后,我算是放弃了,或许明早应该再去几户人家里确认一下这个问题。 当我轻手轻脚走回卧房的时候,小惠还在熟睡,手臂轻垂在床边。 我轻轻地将她的手放回被窝,可这时候却看到了让我欣喜若狂的东西。 床底下竟然出现了一个铁拉环! 激动的心情不言而喻,我忍了忍,还是钻回被窝,轻轻环抱小惠温暖的身子,可无论如何都再也睡不着。 床底下放着一具年代久远的鬼子符文尸,你觉得自己能睡着吗?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小惠起床做早饭,我假装懒洋洋地赖床,然后让小惠自己将宝宝送到亲戚家。 她前脚刚走,我立马从床上蹦了起来。 移开了床之后,我拿着手电拉起了床底的铁拉环。 一股潮湿闷热的腐霉味铺面而来,就像床底地下卧着一头沉睡的怪兽,突然哈了口气一般。 我抖擞精神,按亮了手电,顺着木梯进到了地下的密窖。 想象中的符文尸并没有发现,整个地窖空荡荡的,墙上仍然留着各种符文,地上却很干净,中心位置还残留着一小堆白色的灰烬。 这具符文尸被烧掉了! 难道是左弘圣干的? 张屠户的死就是为了顶上被烧掉的符文尸,而且从邹新觉跟他的对话中,我还了解到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符文尸被烧掉的原因! 如果是这样,那应该杀了我,让我顶替床底的符文尸吧?为什么没对我下手? 这再次验证了我对他们的重要性吗? 一具存放了数十年的尸体,到底会造成什么样子的损害,才会被烧掉? 僵尸?到处咬人? 生化丧尸? 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只是一种荒诞的猜测和想象,可从莫名其妙进入到这个谜镇,又有哪样事情是能够用正常人的思维来解释和接受的呢? 我默默地退出了地窖,将床移回原来的地方,细心地查看床脚的位置,希望能保持原封不动的假象。 看来还是得去神庙走一趟! 我匆匆地吃了早点,拿上东西准备出门,却看到桌子上留着一串钥匙,那是小惠的车钥匙! 我打开了门,小惠就站在门外,安静地看着我,像个即将临别游子的慈母。 她没再说什么,而是搂着我的脖子,深深地吻在我的唇上,有点涩,但我感觉得出她内心的纠结和不舍。 “不会有事的。我一定找出真相,带着你和宝宝离开这个鬼地方!”我顶着她的额头郑重地保证道。 “离开这个地方?”小惠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我竟然有点慌了。 小惠和宝宝都是这里的原住民,谜镇里的人,没有人能离开,也没有人能进来,除了我!这才是我的关键所在! 我成为唯一一个进入小镇的人,我也希望能成为第一个走出小镇的人,而且要带着我的妻儿一起离开! 突然,我有种冥冥中的感觉,感觉这已经是我无数次对小惠说起这句话,感觉自己像游戏机里的超级马里奥,挂掉,然后又重来,再挂掉,再重来。 而小惠就像一个拥有感情的npc,不断地听我如此发誓,又不断地失败离开,甚至死去。 或许她承受着不断轮回的丧夫之痛,每一次我的归来,都带给她无限的希望,带给她截然不同的幸福,或许我希望自己不再探求这一切的结果,希望自己能安心地跟她度过剩下的日子。 可自己又不断一次又一次的打破誓言,沉沦无尽的谜镇之中,妄图逃离。 小惠,跟死去的沈文瑶一样,都在守着窗外那一丝丝光。 我绝不能让小惠再重蹈沈文瑶的覆辙! 我不会妥协,剩下的就只有那么一个选择,找出答案,离开这里! “相信我。”我也不知道这句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多少次,就像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多少次站在离别的门口。 可我知道,小惠会一直在门口等着我,或者在接警室,等着这个熟悉却又突然变陌生的男人回来,让宝宝叫他叔叔,然后约他回家吃饭,让他找回记忆,再次成为丈夫和父亲。 “早点回来吃饭。”小惠淡笑着,眼泪还挂在眼角。 “嗯!” 我抹去她的眼泪,在她的额头上深情地吻了吻,然后开车前往神庙。 车到山下,我大步走了上去,感觉这条山路都被我踏烂了。 左弘圣似乎预料到我的到来,茶几上摆着三个茶杯,一个是他的,一个是我的,还有另外一个仍然空着。 “我想知道,那些鬼子的尸体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不全部烧掉?”我开门见山地问道,就像上了一桌菜,先赶紧把自己最喜欢吃的塞进嘴里,避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你为什么不先问问,那些尸体是什么?”左弘圣反问道。 “当年左炫明将迷幻炸弹夺了回来,可安排在镇子里当替死鬼的铁棺鬼子却中了迷幻剂,我说的对不对?”我整理了一下思绪,说出了自认为最有分量的答案。 “对了一半。”左弘圣瞥了我一眼,有点讶异。 “除了铁棺鬼子,我们很多兄弟也中了迷幻剂!”左弘圣的话无疑一颗重磅炸弹,在我心里炸开了花。 “你觉得你父亲庚翰宰多少岁了?”左弘圣突如其来的问题将我彻底打懵了。 “他当年也中了迷幻剂,而且是唯一一个逃出了镇子的人!迷幻剂会产生不同的副作用,你老爹运气好,副作用的效果减缓了他身体的衰老,出现同样副作用的还有一个人,你猜是谁?”左弘圣终于正面回答了我的问题! 而且我知道,另外一个人是谁,同样因为迷幻剂副作用产生减缓衰老效果的那个人,是曹暮雪! 第四十一章 听了左弘圣的话,我又疑惑了,好不容易觉得自己抓住的那点点主动权又再次失去,如果老爹庚翰宰和曹暮雪都因为迷幻剂的副作用而产生了减缓衰老,那我的真实年龄是多少?如果我也产生了副作用,那副作用是什么?为什么我一点关于这些的记忆都没有? 如果邵飞宇等人不能杀我,那就只有一个手段,那就是不断的抹除我的记忆,那他们是什么时候抹除我的记忆?用的什么手段? 想到这里,我心里开始很难受,因为在这个镇子里,除了邵飞宇等人强迫我喝绿色的液体,能亲密靠近我的就只有一个人,小惠! 我极不情愿将她牵扯到这个事情上来,可按照这样的推论,她也是极有可能对我下手的,而且是可能性最大的一个人,哪怕我再不情愿,加上她的祖父祖母可是周修永和曹暮雪!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老爹是唯一能进入镇子的钥匙?可为什么进来的是我,而不是他?”我问道。 “因为你老爹受到一个大势力的庇护,那些鬼子想夺回这批炸弹,只能对你下手,也只有你才能守住这批炸弹,一旦迷幻炸弹再次落入日本人手里,以现在的科技,很容易就会批量生产出来,威力甚至比核武器还要威猛!” 左弘圣担忧道。 “只有我才能守住这批炸弹?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本事?”我自嘲道,自从进入这里,我就像个男二,没有金手指,没有打怪升级,甚至没什么大的冲突和矛盾,比星爷在《射雕》里的龙套还要龙套,哪里有主角的样子。 “很多人都低估了自己的作用,没有出色的技能,没有强大的气魄,有些人出生就注定了他的宿命,你是庚翰宰的儿子,父债子偿,多年前,他成了唯一逃离的人,现在,你的回归就成了他对自己责任的救赎!” 左弘圣盯着我说道。 “为什么守护这批炸弹成了老爹的责任?”我想起自己的幻境,在我变身成老爹庚翰宰那一段里,我不知道从何开始,也没有看到结尾,只是中间那一段,对于老爹和这些人的纠葛,知道的其实不多。 “因为炫明死后,只有他能找到设计了这个镇子布局和秘密的人!”左弘圣话中带着极其隐秘的嫉妒。 “设计布局和秘密的人?谁?”我问道。 “炫明的师傅,自称弃徒却实为混一教长老的拓跋建木!”左弘圣语出惊人的说道。 左炫明的师傅,拓跋建木!比老神仙还要老神仙的人物!难道他还在世?不可能!不过左炫明能留下传承,我相信拓跋建木也同样将这些秘密留给了他的后人! 所以如果我接手老爹的责任,那任务就变成了找到拓跋建木的遗留或者他的传人!可是左弘圣既然知道这些,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找? 唯一的解释,他们都走不出这个镇子,只有走出了镇子的老爹才能找回拓跋建木的后人,还有莫名其妙进入镇子的我能找到,当然,前提是我必须要走出这个镇子! “所以,你会帮我离开这里?”一切似乎又有点明朗了,如果能得到神庙的帮助,那我离开这里的机会会提升到一个可怕的地步! “神庙有神庙的原则,在不违反原则的范畴里,我们可以尽可能给你提供帮助,至于你能不能出去,那就看你自己了,虎父无犬子,我相信你进得来,自然能出的去!”左弘圣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我明白了。现在能告诉我,那些鬼子的尸体发生了什么事了吧?”我锲而不舍地问道,问题又回到了最初的关键。 “日本人一直有卧底在镇子里,同样走不出去,相信对于卧底的事你应该有点眉目了吧?他们一直想逃出来,所有的依仗就是这五百具符文尸!”左弘圣说道。 “因为当初迷幻炸弹的毒雾笼罩,镇子里的人都发生了变异,拥有不一样的异能,因为每个人都深藏不露,所以我也不确定哪个是身怀绝技的鬼子,哪个是实力强大的战友,这些,都必须靠你找出来。”左弘圣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销毁了那些尸体,那自己也同样走不出去,是这个意思吗?”我反问道。 “错。神庙完全有能力销毁这批尸体,可一旦尸体遭受破坏,镇子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潜伏的鬼子就失去了逃离的可能,继而发生暴动,这么说吧,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哪个是鬼子,但镇子里,鬼子的数量绝对比我们的人要多很多,一旦鱼死网破,后果可想而知!” 第37节 “再者,留下这些尸体,就留下了逃离镇子的希望,如果鬼子率先找到出路,那大家都能得救。”左弘圣轻轻摇头说道。 “为什么所有人都想逃离这个镇子?在这里衣食无缺,而且还能拥有不可思议的异能,不应该是个完美的状态吗?”我疑惑道,与世隔绝的小镇里,拥有异能,甚至能延缓衰老,为什么所有人都想逃离? “这个平衡很微妙,也很可怕,一触即发,如果鬼子的潜伏者先找到出路,那你想象一下,拥有异能和迷幻炸弹的日本人回到现代会造成多大的冲击?如果是我们先找到出路,那结局又是另外一番场景了。” “拥有异能和悠长的寿命却被困在这里,有什么用?相当于腰缠万贯的富豪到了贫民窟,有钱都花不出去的滋味可不好受!你有所不知,外面的世界各种势力和各个国家都在寻找进入镇子的入口,二战时候日本人对生化武器的研究已经很高端,这段记录相信很多国家都拥有。” 左弘圣解释道。 确实,能瞬间奴化成千上万民众的生化武器,已经超越了武器的价值,武器的作用是杀伤和震慑,可这种迷幻炸弹的作用却是赤裸裸的奴化!这是侵略的最终目的啊! “所以不断抹除我记忆的邵飞宇和邹新觉就是镇子中的鬼子潜伏者吗?”我想确认这个问题很久了。 “不。你想错了,虽然我不知道谁对你下手,但邵飞宇和邹新觉是我的人,他们给你喝的是解药,而不是抹除记忆的东西!”左弘圣的话再次让我翻江倒海。 如果那绿色的液体是解除幻境的解药,那就意味着,我所经历的事情必须再次颠倒过来,我认为是真实的,其实是幻境,我认为是幻境的,其实才是真实发生的! 那给我下迷幻药的人就成了关键,其实也很容易确认这个问题,那就是张屠户到底有没有死? 如果我现在下山回镇子,张屠户生龙活虎地在卖猪肉,那邹新觉等人剥皮的那一出就是幻境,是鬼子故意引起我敌意和让我们内讧所布置下的幻境! “我想知道…小惠…”我实在不愿意开口,可又不得不开口。 “小惠?你觉得她是你妻子,那她就是你妻子,我只能说到这个地步,对于她,神庙没有发言权。”左弘圣模糊不清地说道,说实话,我心里真的很难受,因为他的回答让我不安,让我心里的推测有了一点点验证。 “那你能告诉我,我的副作用产生的异能是什么吗?”对于这个,我很是期待,异能,哪怕是副作用产生的,都足够诱惑人心。 “你并没有什么异能,我们看重的也正是这一点!镇子里所有拥有异能的人都不能随心所欲地运用,也就是说,自己无法控制这种力量!这种不稳定性也是我们考虑的因素之一,只有你是隔代,也就是副作用产生在你老爹身上,对于你的影响,我们还不得而知!”不得不说,左弘圣的回答让我很失望。 搞了半天,我还是没能成功开启金手指,充其量也只是个男二。 “那…”我还想继续问,可却看到了左弘圣摆手的动作。 “你不要再问了,问得越多,你就越混乱,一旦分不清真实和虚幻,那你就沦落到跟我们一样,再也走不出去!要知道,一旦你失去了钥匙的价值,你在镇上可不好待!”左弘圣警告道,现在的我对于自己的经历早就凌乱了,必须一遍一遍理顺,贪多嚼不烂,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所以没在问起什么,而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既然已经知道邵飞宇给我喝的是解药,那对于派出所里的资料和证物,我相信自己能随意翻阅了,只是对于邹新觉,我一直无法放心,不管是仪式广场进入的那个抗日年代幻境,还是从一开始我进入镇子,他总给我敌意,给我一种阴险的印象,我实在无法相信他。 小惠不在家,我将跟左弘圣的对话逐字逐句记录在本子上,然后开始回想自己所有的经历和记忆。 抗日那一段显然是虚幻,因为我不可能就是我老爹,所以给我下迷幻药肯定在我前往仪式广场之前。 那究竟是谁给我下的药呢? 第四十二章 晚饭对我来说一直是很享受的事情,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可自从有了谁给我下药这种顾虑之后,晚饭对我来说有点微妙了,因为左弘圣并没有给我确切的答案,我没办法排除小惠的嫌疑。 这样说可以有点无情,因为小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也觉得她的柔情足够融化我的疑虑,可端起碗筷的时候,我总觉得今晚的饭菜,气味有点特殊,或许这就是心理作用吧。 “怎么了?没胃口?”小惠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呵呵...”我傻笑着回答道,就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我如获大赦赶紧起身去开门。 “雨信,你得跟我走一趟了,左长老说以后这种事都交给你负责了吧?”薛奇玮一脸匆忙道,我扭头看了看小惠,她正给宝宝喂饭,可我知道,这些她都听到了。 “给我两分钟。”我也没关门,从沙发上拿了外套,站在小惠身边,犹豫了一下,她并没有抬头,我吻了吻宝宝的额头,转身出了门。 或许我不该怀疑她,我一直觉得自己雷厉风行,可现在却如此优柔寡断。 薛奇玮载着我沿街疾驰,很快来到了出事的人家。 这是镇子东头的菜农吴立的家。 一个矮胖的妇人带着几个半大孩子站在门外,看到我们的车停下就像看到了救星,马上围了上来,隔壁的几户人家也都在场。 我总觉得这矮胖妇人走路的姿势有点诡异,可一下子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像裹脚女人那样的小碎步,或许是左弘圣的暗示,我开始疑神疑鬼,镇子里潜伏着那么多日本人,相信单凭站姿之类的也无法辨别出来。 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我,薛奇玮就让那个妇人在前面带路。 不知是神庙方面公布了我的新身份,还是什么原因,总之不管是吴立家人还是围观的镇民,眼中已经没有了对我的仇视,反而多了一种依赖感。 二层的小木楼,一楼有个小客厅,中间摆着一个神位,上面的字没办法一时看清,只觉得旁边摆的红烛香火之类的将气氛渲染得昏暗诡异。 石板地面,纤尘不染,家具摆设极其简约,甚至有点家徒四壁的味道,感觉这家主人似乎有洁癖一类的。 穿过客厅,左右两边是小卧房,后面是洗手间。 我们此时就停在了洗手间门前。 洗手间向来是阴气重的地方,如果说这户人家将鬼子的符文尸放在洗手间下面的地窖中,也是极有可能的。 矮胖妇人看了我一眼,像受惊的小猫一样转身离开。 “吴立呢?” 我朝薛奇玮问道,路上他也把基本情况跟我说了一遍。 并不是像上次张屠户家那种,符文尸跑出来或者发生暴动,所以我也没拿镇邪刀,虽然临别神庙时,左弘圣象征性地给了我一把,但害怕吓到宝宝,那把刀被我包裹藏了起来。 “刚刚他媳妇说了,在里面。”薛奇玮指着洗手间说道。 “在里面?”这句话让我皱了眉头,这指的是现在在里面?还是一直在里面? “嘎嘎!嘎嘎!” 洗手间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鸭子的叫声,很尖利,翅膀扑棱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我深呼吸,然后手放在了门把手上,憋住一口气打开了门。 透过门缝,我看到了让人反胃的一幕! 一个赤裸着身体的男人,就这么蹲在狭小的洗手间里,手里抓着一只鸭子,满嘴是血地在活啃着鸭子的脖子! 整个洗手间都是鸡鸭的毛和内脏,散发着一股恶臭,鸡鸭的鲜血留得满地都是! 赤裸男人就像一个野人,茹毛饮血,更可怖的是,他身上画满了黑色的符文! 从他饱满的肌肉和身材,我确定他不是鬼子的符文尸,而是家主本人,吴立! 鸭子长长的脖子已经被啃得七零八落,鸭头就剩下一丝皮肉吊在空中,温热的鲜血还冒着白汽,吴立的身上沾满了鲜血和鸡鸭的毛,显然已经在洗手间里困了很长一段时间! 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偷看,吴立突然朝我扭过头来,眼中露出了炽热的兴奋,竟然快速地朝我扑了过来! “砰!” 就在我关上门的时候,吴立的双手砸在了洗手间的门上! 我死拉着门把手,突然觉得有点手足无措了! “这种情况怎么办?”我低声的自语道,左弘圣可没有教我怎么应付这种事情。按照左弘圣的说法,鬼子身上的符文是拓跋建木亲手绘刻的,是为了锁住鬼子的阳气,让他们能在铁棺中长时间存活,否则左炫明大计未成,这些鬼子俘虏早就饿死了。 所以一旦符文尸发生狂暴,就必须将这些皮剥下来,否则就算烧掉尸体,封印起来的阳气也一样会化为不散的怨灵。 至于符文尸之所以会发生狂暴,则是因为镇子里潜伏者的日本人在不断地利用这些尸体进行实验,企图找出迷幻武器产生副作用的机制和确切原理。 如今釜底抽薪之计应该是找出这些潜伏的日本人,而不是处理这些诡异尸变,这也只能是治标不治本,可在没有找到这些日本人之前,如果不处理这些,那就演变成生化危机了。 镇子上的人都藏得很深,根本无法一时辨别出哪个是日本人,而且派出所和神庙的制约作用越来越小,因为这些势力已经渗透到镇子的每个角落,不可能举个牌子上大街让所有日本人来集合吧? “雨信...”薛奇玮突然用很古怪的眼神看着我,我这才收回思绪,却看到他朝我递过来一把镇邪刀。 “对付这种情况,这个办法实用又简单!”薛奇玮将刀塞到我手里,充满决绝地说道。 杀了?! 然后剥皮? 让我变成左弘圣那样?可洗手间里的并非鬼子符文尸,而是吴立,一个没确定身份,活生生的人! “不用了,谢谢。”我将刀递了回去,然后快速思考着对策。 “给我找根绳子。”我朝薛奇玮说道。 “你想制服他?危险很大...要是左长老,这种情况可以直接杀死的!”薛奇玮皱眉道。 “我不是左长老,我也下不了这个手,给我找根绳子。”我突然觉得莫名的愤怒,左弘圣在我心里的形象随着薛奇玮这句话已经下降到了最低点。 用对付尸体的手法来对付活人,不管这人是不是鬼子,荒山野岭草菅人命的事情实在无法得到我的好感和认同。 薛奇玮摇了摇头,叹气走了出去,很快就拿回一根长绳索。 “准备,我要开门了。”我朝薛奇玮示意了一下,深呼吸,然后将洗手间的门拉开。 虽然心理准备做得很充足,但血红的人影朝我扑过来之时我还是心头一紧,吴立鬼叫着冲了过来。 洗手间本来就狭小,门口也没有多余的地方,通道很窄,这一扑会结结实实往我身上撞,还在我事先预想过这种状况。 吴立的速度很快,双手已经抓住了我的肩头,很难想象一个人会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力气,手指都快掐进我的皮肉了,我迅速蹲下,背部贴在通道墙上避免自己倒地,然后双脚死死抵住他的腹部! 带血的口水黏糊糊地滴落在我脸上,我再也忍受不住,朝薛奇玮大吼。 薛奇玮不知是因为吴立的突然扑出而晃神,还是因为我没有按照左弘圣的做法来解决而心存腹诽,可听到我的大呼之后还是赶紧上前,绳子胡乱地往吴立身上套! 丧失理智的吴立像野兽一般,竟然是想咬我的脸,口中发出一阵阵恶臭,身上的鸡鸭毛和凝固的血涂了我一身。 奇怪的是,吴立根本就不理会薛奇玮,一个劲要置我于死地的势头,或许是被我死死顶住腹部,薛奇玮又在趁机捆绑自己,吴立终于发现最大的威胁并非我,而是捆绑他的薛奇玮! “嘭!” 并不矮小的薛奇玮被吴立一头撞到了墙上,绳索又被挣脱,不过吴立的手离开了我的肩膀,我肩头一松,趁机双腿用力,闷喝一声,蓄足全身力气,将吴立整个身体顶了出去! 薛奇玮如同掉落的野猫,身形矫捷立马站了起来,要知道,一旦他倒地不起,吴立冲上来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 吴立撞在墙上,身体好像毫无痛觉一般,很快就回复到凶狠的神态,又朝我扑了过来,我还没站起来,只能贴着墙狼狈地往后退。 而薛奇玮抓住这个机会捡起地上的镇邪刀,一刀就削向了吴立的脖子! “草!” 就在我暗暗破口大骂,准备看着吴立的头西瓜一般落下来的恐怖血腥场面之时,一声闷响,镇邪刀的刀背砸在了吴立的后脑上! 第38节 “好险!” 看到这一幕我算是松了口气,对薛奇玮也高看了一点。 吴立的后脑鲜血喷涌,身形一顿,然后就昏倒在地。 我快速搜索了一番,也顾不得那么多,拿起洗手间里的一块脏兮兮抹布就包住了吴立的头。 薛奇玮还不放心,干脆用绳子把吴立的手脚全捆绑了起来。 总算是制服了吴立。 看着他身上黑青色的古怪符文,我就一阵阵的心悸。 矮胖妇人似乎也一直关注着洗手间门口的打斗,声音平息下来之后就第一时间冲了进来,然后抱着吴立哀嚎,好像觉得他死了的样子。 薛奇玮用方言给她解释了一下,她没说什么,朝我竖了个大拇指,然后频频朝我点头。我没放心上,反而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学一下这里的方言,不然太吃亏。 吴立在隔壁卧房躺了一会终于醒了过来,我听到矮胖妇人的呼喊就快步走进了房间。 吴立一脸茫然地看了看房间里的人,然后开口冒出了一句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我虽然没学过这门外语,但看过岛国爱情动作片和动漫,所以很确定,吴立说的,是日语! 第四十三章 看着口吐日语的吴立,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机会,所以并没有将注意力全放在吴立身上,而是仔细地观察着薛奇玮和那个矮胖妇人。 让我吃惊的是,薛奇玮和矮胖妇人操着顺溜的日语跟吴立交流了起来!不是镇子的方言,而是同样的日语! 这样足够说明薛奇玮是潜伏的鬼子了吗?看这状况似乎日语隐隐有镇子第二语言的趋势,搞不好还真的不好确定。 “他说什么?”我问薛奇玮。 “他要来了。”薛奇玮表情凝重地答道。 “什么?谁要来了?”我赶紧掏出笔记本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不断重复的就是这句话。”薛奇玮皱眉摇头道。 “你们这么都懂日语?”我直截了当地问道。 “难道你不懂?”薛奇玮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感觉就像我生来会说日语一样。 “难道我懂?”我脱口反问道。 “你懂。”薛奇玮真诚到了极点,严肃,并没有分毫开玩笑的成分,这种场合也不存在开玩笑的条件。 我还懂日语?果然匪夷所思,难道我懂不懂日语我自己还不清楚?可看薛奇玮的表情,我感觉他并没有说谎。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努力搜索着模糊的记忆,希望睁开眼睛,张口就用流利的日语跟他们交流,可惜,事实并非如此,张了张嘴,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吴立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他要来了”又是什么意思?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他们都懂日语? 吴立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开始挣扎着想从床上扑下来,我跟薛奇玮花费很大力气才将他用被条绑在床上。 这种情况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于是我让薛奇玮上山找左弘圣,让矮胖妇人照看吴立,而我,则再次进入洗手间,确切地说,我要进入洗手间下面的藏尸间! 洗手间一片狼藉,好不容易我才发现了那个铁拉环,不是在地面上,而是在墙上。 墙上的暗门被我一下拉开,因为吴立躺在卧室,所以我第一反应就是,藏尸间此时已经没有鬼子符文尸了,所以很放心地钻了进去。 手电筒的光在漆黑的藏尸间里变成一个淡淡的光圈,光圈的范围内不断出现各种符文,地上的红米和黑色符文都还在,只是符号中间的鬼子符文尸果然不知去向! 我缓缓走到中间,却发现地上有一条血迹!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闷热腐臭,手电照在地上,我发现血迹一路延伸到我的身后,刚进来的时候注意力一直在墙上和地上的符文,还有中间的尸体,并没有发现这血迹,此刻看到血迹穿过我两脚之间,像一条小溪穿过我的位置。 我微微躬身,手电光顺着血迹往身后照射,而就在此时,一股冰凉的气息突然朝我脖颈袭来! 一双血淋淋的双脚出现在手电光的光圈之内! 条件反射般转身,手无寸铁,我只能用手电横在胸前。 “啪嗒!” 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手电被打飞了出去,手电灯泡闪烁了几下,最终还是亮了起来,只是照着对面墙根。 想到让人毛骨悚然的血淋淋双脚,我整个人都精神紧绷,双腿不自觉地打抖,感受着四面八方笼罩着的恐怖危机。 “啊!” 我的手臂突然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大口,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肌肉撕裂的声音!我的脚毫不犹豫朝前方直踹,感觉踢蹬在什么滑溜溜的东西上面,像踢到一条巨蟒一样,皮鞋都滑到了一侧! 手臂麻木,不是痛,而是麻木!没有任何知觉! 我狼狈地扑向手电,一把抓起,然后往后一照,地上鲜血斑斑,却空无一人! 就在我准备四处照射寻找的时候,后背再次传来衣服撕裂的声音,然后就是背部传来钻心的剧痛! 我毫不犹豫地挥舞手电,反手后甩,手电头打在了硬物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趁着这个空隙,我快速地用手电光搜索,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真实面目! 竟然是一个被剥了皮的血人!或者说血尸! 因为眼前的人全身血淋淋,肌肉稀少,有的地方露出森森骨头,脸皮完全被剥离,牙龈外露,血口中还嚼着一块血肉,估计就是我手臂上的肉! 血人眼珠已经被挖出,恐怖骇人,而且从刚才的情形看来,动作迅捷无比,杀伤力极其强大! 我本能地朝门口狂奔,后背的疼痛已经顾不上了,只剩下求生的欲望,后腰突然被巨力一个撞击,整个人往前仆倒! 没等血尸压上来,我忍痛仰躺,双脚尽力直蹬,慌乱之中将血尸踹得往后飞倒! 取得一点喘息的机会之后,我莫名生出一股凶狠,或许是害怕血尸跑出去伤害更多的人,心里的责任感要命的发作起来。 手电光找到血尸的真身,我咬牙朝他扑了过去,也不管血淋淋的恐怖骇人,直接跨骑在他身上,手电头死命地往他头上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手终于是累了,手电筒早就没了亮光,我感觉得到,自己身上已经被血水溅射了一身。 发现身下的血尸没了动静,才脱力地停下来,朝洗手间方向的门口走去。 鬼子符文尸一旦发生变异,就必须让神庙的人来处理干净,然后用镇子上的潜伏鬼子顶上,可现在的情况是,尸还在,也发生了变异,可符文尸皮没了!整个尸体被剥了皮,而卧室里还躺着一个全身符文的吴立! 我甚至一霎间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尸体的皮,被缝在了吴立的身上! 可当我爬出洗手间的时候,我彻底愣住了! 卧室里静悄悄的,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路从卧室一路拖到了客厅外面! 我忍着痛,快步地奔到卧房,连滚带爬,房门大开。 矮胖妇人脖子被撕咬掉一半,鲜血还在汩汩流淌,喉咙发出咯血的恐怖声音,身体不断抽搐,而吴立早已不知去向! 为了防止密室里的血尸再次复苏,我锁死了洗手间里的暗门,然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走到了客厅。 客厅里的两个孩子还在看电视,眼睛瞪得大大的,全身哆嗦,似乎已经因为惊吓过度而失神呆滞。 我没办法安抚他们,也没时间安抚他们。 现在我想做的,只是想追回暴走的吴立! 顺着血迹,我很快追到了门外,可血迹就在门口处断了! 外面阳光普照,稀稀拉拉地还有路人行走,根本就没有吴立的痕迹和踪影! 我突然扭头想看那两个孩子,可刚才还在电视前面呆滞着的两个孩子就这么消失了! 吴立还在房子里! 这是我的第一判断,而且是非常准确的判断! “不好!” 吴立想要的,不止是孩子! 我发疯了似的在房间里扫视,终于看到了薛奇玮留下来的镇邪刀,二话不说,我发狠地操起刀,快步地往回走! 为什么孩子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不是很奇怪吗? 难道是因为惊吓过度?就算是本能挣扎也应该有一丝声响吧?两个孩子就这么在我转身的一瞬间消失了。 回到卧房,矮胖女人的尸体也不见了,只剩下一大滩血水! 地上的血迹更加的明显和恐怖。 我走回洗手间,暗门还锁着,只是这次是反锁! 吴立掠夺了两个孩子和矮胖女人的尸体,把自己锁在了符文尸的密室里! “草!” 我发了疯地踢着洗手间的暗门,因为里面已经传来孩子的哭声和尖叫声! 我感觉自己的脚趾头都踢断了,可心中的执念让我不断地踢着那道门,孩子撕心裂肺的呼喊像刀子狠狠地凌迟着我的心脏。 我似乎看到了血尸和吴立分食孩子和那女人尸体的画面。 举起镇邪刀,我一刀又一刀地砍在暗门上,就像砍在没皮的血尸身上,就像砍在吴立的身上! 终于,我只能跪倒在暗门前面,大声的哭喊,手中的刀还在无力地砍着那道门。 孩子的哭声和尖叫终于消失了,我血红着双眼,死守在门外,那一刻,恨不得拿个原子弹将整个镇子都给我炸掉! 一只手按在我的肩头,虽然感受不到敌意,但我还是发了疯似的挥刀回砍! “是我!”左弘圣和薛奇玮终于赶来了。 “快救孩子!快救救孩子!”我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死拽着左弘圣吼道。 左弘圣面无表情,甚至我看得出来,他对我很失望的样子,可他根本就不顾我的怒吼,而是伸手夺过我的刀,让薛奇玮将我背到了客厅外面。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眼前的画面也模糊了,我闭上了眼睛。 第39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闻到了小惠的体香。 睁开眼睛,看到她充满关爱和疼惜的眼神,还有脸上未干的泪痕,身上和手臂被包扎得严严实实,动一下都痛得要命。 我的记忆里很模糊,只记得一个人,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这个提刀的人,是左弘圣! 我的耳朵里充满了孩子的呼喊,可这些呼喊好像又被小惠的喃喃细语所遮蔽,听不清楚,我记得很多血迹,很多很多的血迹,却不记得自己身上的伤是从何而来! 第四十四章 曾经看过一部电影,里面的男主跟女主去看金鱼,然后男主跟女主说,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游过一个地方又忘记,还以为自己游到了新的地方,就会很快乐,不断地游来游去。 现在的我,感觉自己就像那条鱼,不过记忆的时间长一点,而且不知何时何地回被消除记忆,这样让我一点也快乐不起来。 我偷偷翻看自己的笔记本,又被撕了几页,我掏出贴身的未来日记,上面的内容已经被大把大把地撕掉。 靠着残页,我找到今天的日期,上面剩下一小半页,只写着一个字:薛! 薛,指的当然是薛奇玮。 可今天薛奇玮会发生些什么?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身体的疼痛很折磨人,我真的不想动,一点都不想动,可内心总是很不安,因为薛奇玮最终是要死的,而且会被布置成自杀的假象,难道就是今天? 想到这里,我挣扎着爬了起来,忍着痛套上衣服,小惠已经上班去了,我放心地走出了家门。 开不了车,怎么办? 薛奇玮的家离镇子不算远,但也没有近到能徒步走到那里。 思来想去,我只能找个人载我去,而且必须要信得过的人。 可谁能让我信得过呢?我甚至连小惠都怀疑,又会相信谁? 一下子我就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孤立无援,恨自己不争气,早知如此,还不如操刀在手,什么血尸,吴立,全他妈的砍翻了算了。 我就这么呆呆站在街道上,感觉自己突然闯进了一个陌生的异族世界,自己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嘎!!!” 长长的刹车声吓得我整个人跳了起来! “不要命了吗!” 车上的人破口骂道,我回头一看,这人我认识,而且不生疏,竟然是神庙的楚高歌,车里还坐着一个戴帽子口罩的长发女人。 “是你?!” 我惊喜道,二话不说就钻进了车。 “你上来干嘛?”楚高歌皱眉道,没有一点开车的意思。 “没什么,就想搭个顺风车,顺便送我到无夏村!”我直截了当地说道,楚高歌看了看我手臂上层层缠绕的绷带,眉头紧拧。 “放心吧,到村子放我下来就行,不会给你添麻烦,反正也顺路。”我厚着脸皮说道,楚高歌扭头看了看后座上的神秘女人,似乎得到了允可,冷哼一声就发动了车子。 我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后面的神秘女人,总觉得她身上的香味很熟悉,就在这一瞬间,神秘女人突然抬起头来,我看到她如泉般的眼眸,心里竟然隐隐揪痛。 太像了,她的眼神,太像沈文瑶! “这位是...?”发现了这一点,我情不自禁地问楚高歌。 “这是新来的灵女大人,老灵女大人仙逝,左长老即将远游,灵女大人以后就是整个神庙的支柱。”楚高歌低声答道。 “新来的灵女大人?从哪里来?”我一下子升腾起无限希望,希望这个女人是从镇子外面来的,这样起码足够说明还有另外一个人能进入镇子! “这就不是你能问的了!”楚高歌毫不客气地愠怒道。 我也不说话,只是觉得新灵女的眼中有股莫名的忧伤。 “先生贵姓?”女人终于开了口,声音轻柔空灵,没有一丝烟火味道,确实拥有灵女独特的那股子气质。 “免贵姓庚。”我扭头回答道,而楚高歌似乎对我直视灵女颇为不悦,给我投来个白眼。 “姓庚?”女人低声喃喃道。 “怎么?我们认识?”我心中不知为何有种期待,不过自知很不现实。 “不认识。”女人冷冷地吐出三个字,不再说话。 车子很快到了无夏村的路口,楚高歌像根本就不愿意多载我一米路一般,毫不客气地停车开门。 我站在原地,看着车子呼啸而去,无奈的摇头叹气,多希望那女人能临别看我一眼,可惜,她一直低着头,连道别都没有。 村子很安静,路上很少有人走动,连打闹嬉戏的孩童都没有,有点太过安静,安静得让我十分的不安。 我故意绕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薛奇玮那座小房子后面。 房子里没有任何动静,屋后的墙不高,可对于现在的我,就跟珠穆朗玛一样难以攀越。望而兴叹之余,我只能躲在前门旁边的一丛竹林后面。 下午三点,一个人出现在我视野里。 妖娆艳媚,扭着丰满的美臀款款走来,胸前挺拔傲岸,白皙脸庞,朱红嘴唇,这份性感跟充满原始气息的村子形成强烈的反差。 韩彩琳四处张望了一下,我赶紧将头缩了回去。 薛奇玮没多久就开了门,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努力回想了一下才找到了问题的所在,今天,韩彩琳没有穿高跟鞋,走路没什么声音。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来,为什么对这个女人的细节观察得如此入微。 他们走进去不久,我就想趁机溜进去,因为薛奇玮竟然没有锁门。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人出现了,这次是邵飞宇! 难道薛奇玮和韩彩琳有一腿?邵飞宇这是来抓奸吗? 如果说薛奇玮和韩彩琳被当场捉奸,邵飞宇怒火攻心,射杀薛奇玮,再制造薛奇玮自杀的假象,然后让邹新觉等人过来处理,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我还有一个疯狂的想法,这小镇已经封闭起来,敌我不分,就算邵飞宇撞破奸情,直接一枪崩了薛奇玮估计也没什么,连活人都能剥皮,杀个把人又算得了什么? 反正小镇的一切我算是见怪不怪了。 果不其然,邵飞宇进去不久之后,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震撼我的心头! 没有任何争吵的声响,这一枪来得那么的突兀,让我觉得这一切都像在照着剧本走,没有一丝前戏,直接就进入了高潮! 我恨不得马上冲进去看个究竟,可这时候门开了。 邵飞宇走了出来,肩上还扛着一个液化气的钢瓶,钢瓶上还有个圆形的混一教徽记。 没有错,他扛着的,就是遗留下来的迷幻生化弹! 难道他杀薛奇玮,是为了夺走这个?薛奇玮会日语,邵飞宇会不会也懂?他们其中哪个是鬼子潜伏者,哪个是镇子里的看守人? 看着邵飞宇离开,我赶紧冲了进去,为了避免日记再次被撕掉,我用笔在下腹最隐秘的地方记录下了这一切,我就不相信,写在身上还会被发现! 韩彩琳坐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嘴里囔囔着些什么,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袋子里的红米撒得满地都是,剩下一点点在撕破的布袋里。 薛奇玮直挺挺地仆倒在地,脑后碗口大的洞口,脑浆红白崩裂,血腥无比。 他的枪还插在腰带的枪套里,根本就没来得及把枪,邵飞宇看来没有丝毫手软,目的性极强。 韩彩琳看到我,马上发疯似的扑了过来,嘴里不断让我去追邵飞宇,语速飞快,其中还夹杂着日语! “到底怎么回事?”我抓住韩彩琳的肩头,尽量平复她的情绪。 “邵飞宇抢走了炸弹,日本人就要进入这个镇子了!你快点去抢回来,别让‘小薇’白死了!”韩彩琳语无伦次地说道,我自然知道,小薇是薛奇玮的外号。 “他抢走了炸弹?日本人要进来了?他们怎么能够进来?怎么进得来?”我恨不得一巴掌把韩彩琳打醒。 “他们一直在偷偷研究迷幻剂的解药,需要大量的炸弹作为材料,镇子里有人守着,他们就到村子来收集零碎的炸弹,你快点去把他杀了,不然整个镇子都会落入日本人手里!”韩彩琳掏出薛奇玮的枪,递到了我手里,不断推我朝门口走。 “我怎么确定是他想要炸弹,还是你跟薛奇玮想偷偷运走炸弹?”我硬生生停了下来,直勾勾地审视着韩彩琳。 “你!” 韩彩琳怒视着我,最后愣住了,或许她真的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一点。 “不管如何,你也不能让炸弹落入他手里,所有的炸弹必须由神庙来保管,我知道,左长老已经将这个交给了你,无论如何你都得把炸弹收回神庙!”不得不说,韩彩琳这句话很中肯,也很有说服力。 可邵飞宇是派出所的一把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就在此时,我看到了地上的一把枪。 邵飞宇离开的时候我有特别注意到,他是提着枪扛着钢瓶出去的,也正是因为他手里有枪,我才会顾忌,不敢追上去。 而薛奇玮的枪现在在我手里,那地上那把枪会是谁的? 我死盯着韩彩琳,突然觉得薛奇玮的死又扑朔迷离了,有可能是邵飞宇枪杀了他,当然,也有可能是韩彩琳,因为现场就这么几个人! “是谁杀了他?”我将手指按在扳机上,冷冷地看着韩彩琳,此时的韩彩琳根本就没有了刚才惊慌失措的无神样子,反而有种深藏不露的意味。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邵飞宇杀了他,然后夺走了炸弹!”韩彩琳气急败坏地吼道。 “真的吗?”我直视着韩彩琳,突然抬起手中的枪,枪口对准了韩彩琳! 第四十五章 我突然举枪对着韩彩琳,可她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恐惧,反而涌现出鄙夷的笑容,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你笑什么?”我冷峻着脸问道。 “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左弘圣计划的这一切,结果到头来你让邵飞宇跑了!还反过来问我是不是杀了薛奇玮,真是天大的笑话!真不知道左弘圣看上了你哪一点!好在老娘留了一手,你自己看清楚那把枪是谁的吧!” 韩彩琳冷冷地说道,双臂环抱,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枪口,好像铁定了我不会开枪一样。 第40节 我走到薛奇玮尸体旁边,用自己的袖子包起地上的枪,77式手枪,而且是我的配枪!从我来到镇子之后,印象中好像就一直保管着自己的枪支,要知道,镇子外的警局制度是一般警员不出紧急任务都不许私自配枪,可镇子里却不一样。 现在我手里除了拿着刚刚韩彩琳递给我的薛奇玮的枪,袖子里包着的是我自己的枪!弹夹退下来一看,只剩下6发! 我的枪杀死了薛奇玮?!!! 为什么我的枪会出现在这里?!!! 左弘圣计划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凶手如果不是邵飞宇和韩彩琳,那还有谁在场?薛奇玮和邵飞宇,哪个是敌?哪个是友?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怒视着韩彩琳道。 “干什么?看来你的脑子真的被周米惠那妖精迷进水了!”韩彩琳寸步不让地骂道。 “你再说一遍!”我容不得别人说小惠,直接冲过去,一把就抓住她的领子,将她整个人顶在了墙上,手臂传来一阵痛,绷带瞬间就被血染红,显然伤口又裂开了! 韩彩琳先是惊恐,没想到我真的会这么粗鲁的对待她,继而竟然流下了委屈的泪水,眼中的莫名情绪让我一下子就松了手。 说句心里话,这个女人虽然穿着性感,举止风骚,可我还是觉得她骨子里隐藏着一些什么,并非表面表现的如此简单。 “庚雨信你真不是人!你跟她不过是逢场作戏,你给我醒醒吧!我...”韩彩琳带泪怒吼道,可最后竟然哽咽住,只是用那种蕴含特殊意味的眼神看着我。 “逢场作戏?她是我妻子,是我最在乎的人,你凭什么这样说她!”我也彻底被她的话惹怒了,面色冰冷地反驳道。 “哼!你迟早会知道的!到时候别倒过来求我!”韩彩琳虽然表情凶狠,话语铿锵,可眼泪没断过地滑落。 难道我跟她还有什么纠葛吗?为什么她会在这个节骨眼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心里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个女人难道真的跟我有什么故事吗? 我的手臂又痛了起来,抖索着点了一根烟,默默地靠着墙抽起烟来。 视线落在薛奇玮的尸体上之时,我又站了起来。 薛奇玮仆倒在房间里,脑后多了一个大洞,那就是说,子弹是正面射进去的! 然而在我记忆力的薛奇玮案,薛奇玮被故弄玄虚地伪装成自杀,子弹是从侧面太阳穴射进去的! 两个场景看似相同,细节上却有很大的出入,难道这薛奇玮还能死两次?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我又蹲了过去,将薛奇玮的尸体整个翻了过来,细细检查这具尸体。 眉心处的弹洞比拇指大,周围还残留着一点黑色,应该是近距离射杀,奇怪的是,他的表情很僵硬,甚至可以说很安详,并没有临死的惊恐和表情扭曲。 这让我很生疑,除非自己心甘情愿送死,否则就算突然转头就被射杀,表情还是同样会表现出来。 而薛奇玮现在的表情,更像一张面具,就算碰到最惊慌的情况也无法及时表现出来。 我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出了吴立和那个血尸! 就像一道电流击中了我的身体,我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将薛奇玮的头部侧了过去,一条黑色的细线从薛奇玮的头发里延伸出来,一路经过耳后和脖颈,然后穿进肩头! 凑近细看,这条细线竟然像缝纫机一般精确地缝合着薛奇玮的皮肤,面具!面具! 不过这面具却是用真人的脸皮缝制的! 我掏出钥匙上的小刀,顺着黑线划开,线头纷纷崩开,薛奇玮的脸开始朝中间收缩,展现出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的扭曲狰狞,显然是被人为的绷紧缝在面部! “糟糕!我们中计了!”就在我要掀开脸皮的时候,韩彩琳突然大叫一声。 “快跟我走!”韩彩琳快步走过来,拉着我就要往外跑。 “去哪里?!” “去神庙!”韩彩琳急匆匆地答道。 “为什么?什么中计了?”我拉住她,有极度强硬地姿态问道,因为我再也不想被动地被人推着走。 “别问那么多!我路上跟你说!左弘圣设计要杀死薛奇玮的,可明显我们被摆了一道!难怪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不自然!快走!”韩彩琳近乎拖着我往外走。 “等等!” 我拉住了她,快速地掀开薛奇玮脸上的真皮面具,看到了血肉模糊的脸,不甘心地扯开尸体的衣服,我看到了尸体身上密密麻麻的符文! “他们能控制符文尸?!”我朝韩彩琳大声问道。 “以前不能,现在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方,那只能说明,他进来了!”韩彩琳的话让我想起了吴立家中的经历,那个神秘的“他”再次出现! “谁进来了?!”我不依不饶地问道。 “看来不说清楚你是不会跟我走的了。只是耽误了事情你可别怪我!”韩彩琳无奈地松开了我的手。 “日本人一直想找回这批生化武器,因为他们在侵华战争的绝密记录中肯定会接触到这个重大的发明,而且深知这些炸弹的价值和威力。可惜他们一直找不到进入镇子的方法,因为迷幻剂弥漫整个镇子,只要进入镇子的范围就会进入幻境,无一例外!” “可现在他们能控制符文尸,只能说明一点,他们成功研制出了解药!破掉了镇子的迷幻作用!现在不止是神庙,整个镇子都处于危险之中!”韩彩琳担忧地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你不也中了幻境吗?你怎么肯定你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我不由反驳道。 “雨信,难道你真的全忘记了吗?你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吗?!”韩彩琳满脸忧色地说道。 “我是怎么进来的?我是邹新觉带进来的啊。不对...”我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开始模糊起来,连自己怎么进入的镇子都不再清晰。 “我的天!!!” 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什么,颤抖着手掏出了贴身的笔记本,那本记着未来事件的笔记本。一直以来,我都觉得那是我自己的笔记本,它给我的感觉和气息都那么的熟悉。 可当我现在才第一次认真地看了看那个本子的第一页,我发现了一个名字,一个熟悉无比的名字,可惜,上面写着:庚翰宰! 这本记录着尚未发生的事件的笔记本,竟然是我老爹的笔记本! 那就意味着,我一直跟着老爹的线索在走!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下午,我无意在老爹的抽屉里发现了这个本子,然后被里面的内容深深吸引,就在第二天,我突然想寻找笔记中的神秘谜镇! 我就是这么进入了镇子的! 为什么老爹的笔记本记载着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难道这一切从开始到现在都只是幻境吗? 我终于有点明白韩彩琳口中“逢场作戏”这四个字的含义了! 如果是在幻境里,别说符文尸会走会跳,就是会唱神曲那也在情理之中啊! 而这些也同时说明了一个问题,韩彩琳是真实清醒的!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一切的来龙去脉!甚至左弘圣也是清醒的!身为这批炸弹的守护者,他不可能一直深处幻境,而左炫明等人几十年来掌握着这批炸弹,想研究出解药也不是不可能,否则神庙又如何能利用炸弹的迷雾来防御日本人的入侵? 左弘圣选择由我来守护这批炸弹,那就有办法帮我摆脱幻境,难道说不断消除我的记忆就是解除幻境的过程吗? 为什么现在我能清晰地记得自己是如何进入镇子的?是幻境?还是解除了幻境之后的真相? 如果这一切都是幻境,那小惠和宝宝...是真实的吗? 我走出房间,脑子里很乱,真的狠乱,感觉自己一个人站在阳光之下,虚无得很,身上很暖,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的真实,手臂还在痛,甚至身边的韩彩琳身上的香水味都那么的诱人。 很讨厌这样的阳光,我走到房间的尸体旁,感觉这尸体在我眼中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像幻影。 一个无数次出现过的念头再次浮现出来。 右手痛得要命,我只能用左手颤抖着握着薛奇玮的枪,脑海里全部都是薛奇玮惨死的样子。 “你要干什么!”韩彩琳大声制止道。 我举起手中的枪,闭上眼睛,枪口对准了自己右边的太阳穴,这种姿势很别扭,左手握枪,却对准右边的太阳穴! “不要!” 韩彩琳力竭声嘶地喊道,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泪水,还有她的脸,这一刻,她的脸,很像周米惠! 第四十六章 就在我定格在左手拿枪,顶着右边太阳穴的时候,我终于知道薛奇玮是怎么死的了! 他确实如同邹新觉所说的,是自杀! 姿势别扭,但并非不可能,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他的右手无法使用,而不能从右边太阳穴射入,因为自杀的并非薛奇玮本人,而是缝着人脸的另外一个人,一旦轰开从右边射入,冲击力会把左边脸的缝合线全撕扯开,甚至不能吞枪,因为吞枪会造成面部表情扭曲! 可现在房间里尸体上那张人脸足够说明薛奇玮已死! 至于是什么人安排了这如出一辙的自杀,是否跟薛奇玮本人有关,我心里也隐隐有了推论,只是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我们走,去神庙!”我放下枪,韩彩琳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眼中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滑落,我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种东西,很熟悉的东西,在小惠眼里也同样拥有的东西。 对于邹新觉,此刻我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这个人不简单。 “他是谁?”我坐在韩彩琳的摩托车后面,虽然她香气扑鼻,但我却没有丝毫觊觎之心,只是想知道他们口中那个神秘的“他”。 “看来左弘圣真的是老糊涂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你。”韩彩琳没好气的答道,虽然她仍旧专注开车,但我还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屑。 “你有认真留意过装迷幻剂的铁罐吗?上面是不是有个圆形的标志?”韩彩琳微微回头问道。 “混一教的徽记?”我没底气地小声说道,却想起了压缩饼干包装纸上同样有着这个徽记,甚至这个徽记从头到尾都贯穿着整件事情,当然,还有红米! “看来你也并未一无所知嘛。”韩彩琳缓和了语气说道。 “其实迷幻剂并非日本人发明的,真正的发明人是左炫明的师傅,拓跋建木!”韩彩琳声音不大,但我却震惊了。 “什么?!竟然是他?难道他在帮助日本人?”我控制不住情绪低呼道,可心里却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从左炫明身上,我已经看到了拓跋建木的风采和气骨,这种神仙般的人物是绝无反叛同胞的可能性的。 “他并非帮助日本人,而是想控制日军了一个高层,结果功败垂成,迷幻剂也落入了日本人手里。” “日军的高层?那个叫井野的将军?”我急忙问道。 “没错,就是井野!”韩彩琳狠声道。 “井野是日本陆军的巨头,也是侵略我们的头号敌人。他出身于日本的军事世家,并在日本陆军学院大放光芒,之后更是屡立战功,成为入侵的尖刀人物!” “好在这个井野并非一般的杀伐屠戮之辈,而是懂得修养自身的一个人,对中国的文化瑰宝也颇为尊敬和向往,他本人也是个中国通,长期浸淫中国传统文化,对养生修道炼丹寻龙点穴风水堪舆之类更是痴迷。” “据说他每攻下一个地方,第一件事就是发动人力搜寻当地的古墓葬和民间收藏的字画玉器陶瓷等古董。” 第41节 “拓跋建木了解到这一点,就委身接近,对古文化和炼丹修道颇有造诣的拓跋建木很快成为了井野的座上宾,并得到了为井野炼丹和寻找墓穴的绝好机会。” “可惜井野也是小心谨慎之人,每次拿到拓跋建木的丹药,都事先让拓跋建木先服用,然后给自己的属下服用,确认没有任何危害才自己服用。” “拓跋建木炼制的据说是失传的‘驻颜丹’,井野服用了一段时间之后竟然白发变黑,齿牙坚固,容颜都年轻了几分,对拓跋建木更是敬仰和放心。” “拓跋建木眼看时机成熟,就在丹药中掺杂迷幻剂,想将井野变成自己的奴隶,可中间却漏掉了一个环节,据说是有个心腹背叛了拓跋建木,至于是什么人就不得而知,反正拓跋建木暴露了身份,井野没有杀死拓跋建木,觉得他还有利用价值,反而敬重他的忠国之心,虽然软禁,但好吃好喝,服侍周到。” “这井野也算是个人物...”我低声说道,韩彩琳顿了顿继续说。 “井野何止是个人物,更是一代大枭,他竟然让臭名昭著的731部队分析丹药的成分,并成功提取出了迷幻剂的药效成分!” “什么?这么厉害?!”我不由叹道。 “可惜拓跋建木的炼丹并没有一成不变的配方,每次都用不同的原材料,而且事先会准备大量的药材,日本人根本就没得到完整的配方,但他们研制出来的迷幻剂却开始显示出强大的效果,这让井野更加舍不得杀死拓跋建木!” “遭软禁的拓跋建木展现出惊人的才学,通过跟看守士兵闲聊等手段,竟然获得了整个驻地的建筑图纸,手段通天,最后终于逃了出来!” “井野暴跳如雷,一方面加紧研制迷幻剂,一方面四处搜捕拓跋建木,可拓跋建木就像化龙入海,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随着战局的变化,鬼子开始走下坡路,节节退败,井野将尚未完善的迷幻剂展示给军方高层,震惊朝野,迷幻剂也成为了日军搬回颓势的救心丸。” “可惜迷幻剂缺少了最主要的成分,迟迟无法用于实战,井野备受压力,此时,拓跋建木的亲传弟子左炫明突然来投诚,并声称掌握了拓跋建木所有的秘密。” “井野已经吃过一次亏,对左炫明疑心重重,一直没有让他接触核心,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鬼子的战事每况日下,井野终于选择冒险一试,据说井野用尽手段,对左炫明严刑拷打,可左炫明就像金刚不坏,全然不当一回事!” “井野惊为天人,只能用软糖炮弹来拉拢左炫明,最后终于达成了协议,至于两人之间的协议内容,就不得而知,反正井野对镇子进行了第一次炸弹试验。” “结局估计你也清楚,炸弹袭击,迷幻剂笼罩整个镇子,当井野的部队来验收成果之时,发现镇民全都口吐日语,俯首臣服,可他并不知道,镇民却都是左炫明准备好的铁棺俘虏!” 我听得叹服不已,虽然心存很多疑惑,但根本就没想过打断韩彩琳。 “就在井野的部队狂欢不止之时,周修永所在的抗日军包裹进来,鬼子几乎全军覆没,井野命大,带着几十个精英残余逃了出去。” “就这样到了战后,井野不仅凭借保护了中国上万件文物逃脱了军事审判,还利用日本战后复苏的人脉和资源,成为日本炙手可热的大财团家族!” “井野死后,井野家族掌握了这一切秘密,一直密谋夺回迷幻剂,并寻找拓跋建木的墓穴。如今他们的势力已经成功渗透到了镇子内部!” “现在你知道了吧?”韩彩琳一口气道完,来龙去脉,清清楚楚,其中一段我甚至还身临其境,听完有如亲睹,荡气回肠。 “所以邵飞宇和邹新觉,还有薛奇玮,这三个人中哪个才是日本人的卧底?他们是怎么进入的镇子?”我一针见血地问道,因为左弘圣说过,成功进入镇子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可现在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鬼子卧底? 再者,左弘圣跟左炫明又是什么关系?楚高歌带回来的新灵女又是如何进入的镇子? “这个你就要问左弘圣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镇子里形势诡异,错综复杂,波诡云谲,我也分不清是敌是友,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相信!”韩彩琳坦诚地说道。 “那左弘圣又是什么身份?他跟左炫明是什么关系?”我接着问道,韩彩琳说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相信,我想我也不能轻易相信她,可如今她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给了我足够的诱惑力。 “左弘圣吗?这个你算是问对人了,不谦虚地说,这个事你问别个还真不知道底细。而我却知道,拓跋建木一生只收了两名弟子,一个其中一个就是左弘圣!”韩彩琳得意地说道。 “什么?!左弘圣是拓跋建木的弟子?!!!那他现在的年纪起码...”我实在不敢想象,只能说,中国文化博大精深。 “你以为拓跋建木的炼丹修道之术就只是冬吃萝卜夏吃姜吗?日本人一直都无法寻到拓跋建木的墓葬,甚至一度猜测拓跋建木根本就还没死!”韩彩琳没好气地回答道。 “天呐...这...真是老妖怪!”我真心叹道,可一想起家里的老头子,不是说他逃离镇子,可迷幻剂的副作用让他和曹暮雪都延缓了衰老吗? 这一路上韩彩琳也不再隐瞒什么,话匣子一打开,竟然滔滔不绝,很多关于这方面的近代野史秘闻也都像个大教授一般娓娓道来,听得我一惊一乍,简直匪夷所思。 将近日落,车子终于来到洛泉山下,我们在山脚还发现了邵飞宇的车! 他果真来了神庙,至于井野家族的人有没有成功进入到镇子,我心里还一直忐忑打鼓。 抬头看着暮色中的洛泉山,神庙若隐若现,仙山渺寺,迷雾笼罩,看不清楚,只传来一股股让人向往却又无法靠近的神奇气势。 听说左弘圣已经外出云游,新来的灵女是否拥有通天彻地的手段,将这一切逆转乾坤,转危为安,逢凶化吉? 第四十七章 我和韩彩琳一路疾走,后腰的伤口痛痒难当,我没办法无视这种疼痛,可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爬着山路。 终于还是赶在夕阳彻底消失之前到达了神庙。 很奇怪,平时都是大门紧闭的神庙此时却门户大开,暮色苍莽,神庙的门口就像漆黑的怪兽巨口,等待着来人送死。 韩彩琳有意无意看了看我手臂的伤,将我那把77式递还给我,薛奇玮的枪已经放在那具缝着薛奇玮脸皮的无名尸手里,左手。 我拿着枪,又来了安全感,深吸一口气走在前面。 当韩彩琳掏出大腿内侧藏着的小匕首时,我才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力,这弱不禁风的性感女人竟然还有几分隐世高手的气质! “咯咯咯...” 一阵女子的娇笑声从神庙里传了出来,暮色笼罩下,我们站在门外,感觉背后黑影重重,阴风阵阵。 走进门口,第一眼看到的是大堂中的一盏灯,一盏油灯! 茶几边上坐着楚高歌和新来的灵女,而对面,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娇笑声就是这个神秘女人发出的。 女人穿着时尚,但很实用,紧身衣物,简约但方便野外活动,精心装饰的小饰品又充满了灵巧的创意,一张俏脸在摇曳的灯光中格外动人心魄。 女人身后站着一个并不高大的中年男人,成熟稳重的样子,肃然而立,眼神却若有若无地警戒着四周环境,而且在我踏入神庙门口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我,虽然他并没表现出过多的动作,可从他刻意收敛的气息上,我还是可以感受到他传来的巨大威胁,显然是个散打搏击的猛人。 大堂中的几个人停止了交谈,目光都集中到了我和韩彩琳身上。 楚高歌眉头皱了起来,明显不是很欢迎我,而新来的灵女依旧戴着口罩,看不到全部面容,可那双眼睛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空灵清澈,一眼就能洞彻人心的深邃。 韩彩琳没有我那么小心谨慎,对楚高歌和灵女好像也没那么多顾忌,抬脚就走了过去。我也只能跟在后面。 “嗤!” 一个轻微的声音响起,我觉得自己踩在了一小滩水上面,低头一看不由闪电般抬起脚来,大堂地上竟然有一大条血迹! 门槛附近比较低,血水都汇聚到了这里! 黑衣男人不露声色,可神秘女人却掩嘴笑了起来,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大家闺秀的优雅高贵。 韩彩琳走在我前面,就算灯火昏暗,以她的警觉也应该比我早发现血迹,可她毫不动容,不由让我怀疑她也是见惯了血腥的人物。 楚高歌白了我一眼,摆出鄙夷的表情。 四个人坐着聊天,神经病一样点着昏暗油灯,地上到处是血迹,依旧谈笑风生,场景诡异到了极点。 我还没来得及强装镇定,就看到了茶几后面的一具无头尸体! 不能说无头,因为尸体的头被端端正正地放在尸体旁边! 那人头格外干净,脸上没有一丝血迹,表情呆滞,嘴巴微张,双眼圆睁,赫然是邵飞宇! “井野柔花小姐?” 韩彩琳试探着问道,竟然也对无头尸体视若无睹! 神秘女人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款款起身,朝韩彩琳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用纯正的中文口音说了句你好。 井野家族的人,果然来到了神庙,只是这韩彩琳隐藏得实在太深,让我想起她无奈落泪的情形,不禁佩服这女人演技着实了得。 “韩女士请坐。”井野柔花有礼地指着茶几边上的凳子,朝韩彩琳示意了一下,看样子对韩彩琳并不陌生,待得韩彩琳落座之后,自己才优雅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不停偷看邵飞宇的尸体,又顾忌着井野柔花身后的危险男人,同时还等着楚高歌和灵女发话,因为现在的我站在韩彩琳身后,就像她的小跟班,只有站着的份,而且右手还缠着厚厚的绷带。 这完全就是路人甲的标准配置啊! “井野小姐真是好雅致,七仙露和焚灵脂做灯油,纯阳四叶蕊的灯芯,镇邪宁神,洗涤凶恶的祭品熏香呢。”韩彩琳笑着开口道,看着井野柔花一闪而过的惊讶,心里似乎颇为受用。 “韩女士果然名不虚传,听爷爷说中国的隐世教派养生修炼的造诣登峰造极,闻名不如见面,真是佩服之极。”井野柔花虽然口音纯正,但腔调有点文绉绉的,看来是长期接触国学的缘故。 “小姐太谦虚了,我这只是雕虫小技,哪比得上小姐,干净利落,切口平滑,应该是口好刀!”韩彩琳看了一眼邵飞宇的无头尸,直勾勾地盯着井野柔花,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我很清楚的看到,韩彩琳不过是抬手理了理云鬓,井野身后的黑衣男人马上挺身,散发出强大的杀气,井野微微扭头,黑衣男人马上又恢复了不动如山的姿态。 “呵呵,韩女士说笑了,刚才这位邵先生只不过是跟我这个不争气的手下交流了一下剑道心得,我这个下人不懂分寸,出手快了点,实在是抱歉的很。”井野依旧笑若春风,可话语中的锋芒无所遮掩。 楚高歌和灵女就这么坐着,反而更像是中立的一方,让我颇为疑惑。 难道这韩彩琳比楚高歌两人来头还要大?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而且还很大,否则她又是如何能得知这么多关于拓跋建木的辛秘? “你这个下人还真的够争气呢,我一直对武士道很好奇,良机难寻,不如就由我向你这位手下讨教几招如何?”韩彩琳这句话一出口,我心里一震,不止是我,楚高歌和灵女也都面色微变。 “哦?有意思,呵呵,韩女士真是快人快语,颇有奇人异士之风,能亲眼目睹中华国术的精髓也是我井野的荣幸,还望韩女士手下留情,山路崎岖,我还得靠着这个下人的呢。”井野柔花针锋相对地答道。 “好。不过切磋比试最好有点赌头,井野小姐应该知道赌头的意思吧?如果我赢了,邵飞宇的东西留下。如果我输了,我保证神庙不会再阻拦你们下山。你看可好?”韩彩琳竟然露出些些兴奋道。 可从她话中我算是推测到了点东西,那就是楚高歌和灵女,或者神庙还有恐怖的存在,井野两人虽然杀死了邵飞宇,但却没把握下山! 而韩彩琳能代替楚高歌和灵女做这个主,也直接证明了她的身份特殊,最起码比楚高歌这个新晋长老有分量。 井野柔花信心满满地点了点头,朝身后的黑衣男人招了招手,黑衣男人对着韩彩琳深深鞠了一躬,大步走到了大堂前面的院子当中。 “你...” 韩彩琳摆手打断我的话,径直走到了黑衣男人的面前。 “会中文吗?”韩彩琳微笑着问道,根本就没有临战前的那种剑拔弩张。 “会。”黑衣男人声音尖细,跟他的体型和面无表情的神态完全不搭。 “告诉我你的名字。”韩彩琳继续问道,话语之中并没有一丝鄙视和不尊。 “神田恭一。”男人仍旧没有过多的表情,却看到韩彩琳掏出了一个随身的小本子,很慎重地记下了他的名字。 男人突然感觉到了危险,虽然韩彩琳的一切动作都是那么的性感和随意,如同粉色的细雨。 就在韩彩琳装好本子的一瞬间,神田恭一动了! 一把短刀无声地从他袖子里滑了出来,精确无比地紧握刀柄,刃锋散发惨白的寒芒,暮色之中,我只看到黑影攒动,神田恭一的身子已经冲到了韩彩琳眼前,短刀刁钻毒辣地划过一条弧线,削向韩彩琳的脖颈! 韩彩琳冷哼一声,身姿飞退,修长的大腿一脚踢向神田恭一握刀的手腕。井野柔花对神田恭一信心满满,而楚高歌和灵女似乎也很清楚韩彩琳的底细和实力。 只有我战战兢兢地看着惊心动魄的近身搏斗,神田恭一的刀刃每一次都只离韩彩琳毫厘之间,看得我心惊肉跳,不知不觉中,我竟然为韩彩琳担忧起来。 第42节 两人身影不断交错,拳不到肉,刀不沾衣,表面上韩彩琳还微微落了劣势,可我知道,韩彩琳就像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伺机而动,不动则已,一击致命。 神田恭一似乎也很忌惮韩彩琳的后招杀手,并没敢全力进攻,而是时刻提防着韩彩琳的突袭,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仍旧没见到韩彩琳的武器。 两个人就这么点到即止,精确地如同外科脑部手术,甚至像事先排演好套路,好看,刺激,但又不血腥,不像斗杀,像探戈。 神田恭一终于抓住了韩彩琳一个机会,韩彩琳的头发扫了下来,遮住眼睛的那么一瞬间,神田恭一已经看到自己胜券在握了,手臂爆发出最强力量,短刀横扫韩彩琳颈部! 井野柔花眼看到这一幕,竟然脱口朝神田恭一大喊,可惜是日语,我听不懂,而下一刻,神田恭一听得懂,但却再也记不住了。 韩彩琳像早已预料到神田恭一的动作一般,后仰避过了短刀,双腿爆发全力,直冲到神田恭一的身前,一记手刀横削神田恭一的颈部! 神田恭一高举短刃,眼看着刀刃就要砍到韩彩琳的肩头,发现韩彩琳击打自己的是手刀,不由心头大喜,用锋利的短刀直劈重砍,换取挨对方一记手刀,怎么说怎么值! 可神田恭一的短刀最终还是没能落在韩彩琳的肩头,因为一蓬鲜血从他的颈部喷射出来,染红了他的视野。 最后一眼,他终于看到了韩彩琳的武器,一把隐藏在掌心之中的金色小匕首! 带着不甘,神田恭一扑通跪倒在地,继而身子前仆,颈动脉喷涌出来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韩彩琳朝着尸体鞠了一躬,然后掏出自己的本子,将原本记录在上面的神田恭一四个字划去,我定睛一看,本子上密密麻麻上十行都是姓名,只是这些姓名全被两道横线划过! 第四十八章 井野柔花没有颓败的表情,也没有看神田恭一的尸体,而是轻轻鼓掌,好像在为韩彩琳胜出而喝彩一般。 “韩女士深藏不露,让人敬佩。”井野柔花走过来说道。 “井野小姐失去这么一员猛将,难道不心疼?”韩彩琳问道。 “死人,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只有活人,才值得心疼。”井野柔花轻声答道,跟韩彩琳擦肩而过,径直走出了门口,娇小瘦弱的背影,清风拂柳般的气质,让人捉摸不透。 “韩姐。”楚高歌和灵女走了过来,同时喊道,这韩彩琳果然比他们地位要高,最起码辈分上要高出一筹。 “可恶!居然让他们进来了,这下麻烦大了。老头子真的出去了?”韩彩琳用衣服抹了抹小匕首上的血迹,收入袖中。 “是出去了。一时半会是没办法赶回来了,邵飞宇一死,内鬼也就没办法找出来,内忧外患了现在...”楚高歌担忧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派人把周米惠和孩子接到神庙来吧,出了什么闪失的话,我们就都得完蛋。”韩彩琳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特意交代楚高歌要派信得过的人去接小惠和宝宝。 “邵飞宇带回来的迷幻剂呢?”我心里其实挺感激韩彩琳,不管她处于何种动机,如今整个镇子也就神庙安全,小惠和宝宝能留在身边我也放心,当即朝楚高歌问道。 “带回来的是假货,真的迷幻剂估计流到日本人手里了...”楚高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似乎在责怪我不该这个时候提起,小心翼翼地看着韩彩琳。 “既然老头子不在,那我就做回主,派出所有入手,把镇子里的货全收回神庙!”韩彩琳果断地说道。 “什么?!这...那些符文尸也不知道有多少数量是被日本人注入解药的...全部收回迷幻剂风险很大啊...”楚高歌为难地分析道。 “哼!猪脑子啊你,我们不趁机收回来,那岂不是便宜了日本人!”韩彩琳不留情面地冷哼道。 “哎...那就都听韩姐的吧,我马上去安排。”楚高歌无奈答道,也走出了庙子。 就剩下我,韩彩琳和新灵女三个人,外加两条横尸。 “你身上有伤,先进去休息吧,我处理这些手尾。”韩彩琳不容置疑地朝我说道,我微微点头。 “小双,你带他进去吧。”新灵女听到韩彩琳的吩咐,朝我投来一个眼神,然后径直走入内堂。 小双?这名字很熟啊。 “张诗双?”我快步跟了上去,低声虚喊了一声,新灵女身形突然一顿,但很快又抬起脚步继续走,好像没听到我的声音一样。 我心里已经有了八九分的把握了,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内堂是左弘圣的住处,穿过内堂的房间,我们来到了神庙后面一排禅房前面。一眼扫去,起码也有七八个房间。 新灵女打开最右边那个房间的门,然后一声不吭转身就想走。 “等等!你是不是张诗双?!” 我情急之下,拉住她的手臂问道。 新灵女手腕一抖,手臂如同泥鳅灵蛇,瞬间摆脱了我的扣拿,要不是我右臂有伤,真恨不得强行拉下她的口罩。 “晚点说!” 新灵女低声说出三个字,然后飘然离开。 而我已经有十分的把握,她就是张诗双! 老爹庚翰宰虽然退居二线,但好歹是局级,人脉也都还在,甚至说话分量还很足。自从退休之后,一个年轻女人就经常出入我家,或者说形影不离地跟着我老爹,这个年轻女人就是张诗双! 说是生活助理,可我老爹退下来之后悠闲得不得了,要个秘书干什么,而且还要随行左右,像保镖一样,起初我还不在意,现在看来,所有的安排都有深意。 我一直在尝试联络老爹,可都没能成功,这张诗双会不会给我带来些许关于老爹的消息? 站在门口,我看到右边山腰出现了一处火光,浓烟冲天而上,应该是韩彩琳在处理那两具尸体。 神庙距离镇子有一段距离,楚高歌也没那么快就能把小惠和宝宝接过来,我忧心匆匆地在房里踱来踱去,生怕中途发生什么意外,这两天见到的尸体不是一般的多,一个个深藏不露,又都是心狠手辣的主,由不得我不担忧。 接近晚上十点,还没有小惠和宝宝的消息,期间我也去找过韩彩琳,可她房门紧闭,感觉整个神庙已经倾巢而出,空荡荡的就剩我急得瞎晃荡。 坐立不安的我走到门边,想再出去看看韩彩琳和楚高歌回来没有,实在不行就自己下山去找小惠他们。 正当我要开门的时候,房门却被推开,张诗双溜了进来,然后马上关严房门。 没戴口罩的张诗双并不漂亮,身材不高大,但透过一股浓重的男人气质,脸部轮廓棱角分明,虽然长发,但不是美,而是帅气。 说白了就是男人婆,当初我老妈子还跟老爹开玩笑,说他找秘书都不敢找个漂亮一点的呢。 “雨信,你怎么受的伤?”张诗双一开口就问道,眼中充满关切,但我知道,她在乎的或许并非我的伤,而是我怎么受的伤,被谁所伤,关心的不是我,而是这件事。 “说来话长...”我示意她坐下,然后充满期待的看着她。 “是老局长让我来的,你偷拿他的日记,他就知道你回找到这里,没想到这才一个多月就搞成这幅田地。”张诗双开门见山的说道。 “什么?!你是说我进入这个镇子才一个多月?!!!”我腾地站了起来,左手激动地抓住张诗双的肩膀喊道。 “是的。”张诗双眉头微皱,但没有推开我的手。 看着她万分肯定的脸,我颓然坐回椅子,一个多月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跟小惠的婚姻生活,还有宝宝,这些都不可能在一个月内发生! 既然如此,为什么韩彩琳和楚高歌还要装模作样要接小惠和宝宝过来?如果小惠和宝宝并非我的妻儿,那为什么会这样? 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张诗双不敢第一时间跟我相认,而是趁神庙的人都出去之时才偷偷与我相见。 张诗双还在断断续续说着些什么,可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小惠和宝宝在我心里已经成为了最重要的人,你试想一下,当有一天,你发现所有的一切,老婆,孩子,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可自己仍旧被蒙在鼓里,这种感受很难用言语表达出来。 “老爹呢?”我用力揉了揉脸,右臂的伤口又痛了。 “老局长带着人走了。左弘圣前些天找到了老局长,说镇子快要守不住了,让老局长召集人马跟他去转移拓跋建木的墓葬。”张诗双面无表情地说道。 左弘圣?我记得他离开之前,井野家族的人还没进入镇子呢,他怎么就知道镇子守不住了?难道井野的人早就进入镇子了?还是左弘圣在隐瞒着些什么? 我不得不为老爹担忧,事到如今,情势已逐渐明朗,可到底谁是敌,谁是友,我仍旧无法相信。 “你这灵女又是怎么回事?”我用力甩了甩头,保持清醒地问道。 “灵女?算是吧...”张诗双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 “当初迷幻炸弹在镇子里炸开之后,迷雾一个月就消散干净了,左炫明担心炸弹被夺走,就运用拓跋建木的遗留,重新加入了新的东西,然后让这些炸弹不断缓慢释放,笼罩整个镇子几十年,而灵女,就是能控制整个开关的人。” “也就是说,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关掉镇子的迷雾?”我站起来问道。 “可以这么说,不过灵女是镇子外的守护者代表,需要跟神庙中掌控开关的人联手才能开关迷雾。”张诗双毫不隐瞒地回答道。 “关掉了迷雾会是什么样子?”我是真的好奇,这群生活在镇子里,如同生活在梦中的人,一旦没了迷幻雾,会发生些什么?是否有种大梦初醒的觉悟? “相信我,连日本人都没想过要关掉迷雾。这个镇子发展得太恐怖,已经慢慢脱离了神庙和我们的掌控,一旦关掉迷雾,后果不是我们能承受的。”张诗双满脸忧色地答道。 “后果?能有什么后果?一旦炸弹被日本人夺走,迷幻剂没了,迷雾不也一样自动消散掉吗?”我追问道。 “事实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张诗双耐人寻味地说道。 我们一下子沉默了,沉默了很久,各自考虑着心里的打算,最终张诗双看了看时间,还是率先开口了。 “雨信,这是迷幻剂的解药,必要的时候你就服用,不过你要注意,不是生死关头,千万别服下去,这是老局长慎重交代过的。”张诗双伸手到胸前,居然从胸罩里掏出了一个乳白色塑料软袋。 我一看就愣住了,贴身藏在胸罩里也就算了,那塑料软袋竟然是个避孕套,打了结,避孕套里装着一些淡绿色的液体,看起来有点恶心,像刚用过脱下来的避孕套...我彻底无语了。 突然,我看到了张诗双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想起了跟周米惠第一次拜访周修永时的场景,那时候,他就偷偷给了我一盒避孕套,说让我用在正确的地方。 难道这就是那盒避孕套的正确用法? 第四十九章 我看着张诗双若无其事地大方掏出胸罩里藏着的避孕套,虽然她表现得很平淡,可我还是有点拘谨,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解药藏得那么贴身,难道她进入镇子时会遭遇搜身?那么敢搜查灵女的人又有几个? 她把迷幻剂解药交给我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预测到我极有可能会用到这个解药?左弘圣跟老爹真的是去转移拓跋建木的墓穴了吗?墓穴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更重要的是,拓跋建木的墓穴在哪里?还有,左炫明的金身真的是由他的尸体制作的吗?还是另有葬地? 对于败走下山的井野柔花,我相信她绝对不会就此放弃,而且我也不相信那么大一个家族和财团能放心让这么一个女人来中国,她肯定拥有不为人知的强悍力量。否则韩彩琳和楚高歌也不会眼睁睁就这么放她下山了。 左弘圣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整个镇子都落入日本人手里,他为什么会将重心转移到拓跋建木的墓穴上呢?镇子发展到失控的地步,到底镇子的力量是什么?来源于何处? 这些我都无法从张诗双身上得到答案,但我却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老爹庚翰宰同样在镇子里安放了一枚棋子,这位老爹的卧底也足足潜伏了数十年,如今虽然失去了联系,并且生死未知,但仍旧不失为一条线索。 “你知道邵飞宇夺走的那颗炸弹的下落吗?”我整理了一下思绪,朝张诗双问道。 “这个我并不清楚,别看楚高歌那小子对我很恭敬,其实贼得很,藏得也深,老局长交代过我,神庙的人最危险,然后是镇子上的人,最后才轮到日本人。我也担心老局长会吃亏呢,左弘圣是楚高歌的师傅,阴险程度可见一斑!” 张诗双分析道,她的任务是进入镇子,一旦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就联合神庙的人解除镇子的迷幻雾气。可我一直在猜想,迷雾笼罩整个镇子,甚至囊括周围的村落,范围之大,难以想象,想要驱散迷雾,需要些什么手段? 突然之间,一个画面升腾上来,我开始有点佩服迷雾驱散技术的最初发明人了,要知道,这样的技术在抗日时代甚至是战后的十几年内都还没有出现过! “雨信,老局长还让我给你传个话。”张诗双有点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严肃着脸对我说道。 “什么事?”我总觉得张诗双想隐瞒我,这件事不一定是我老爹让她代为转告的,反正当时的感觉就是这样。 “你离开不久,安茹萱也失踪了...”张诗双有点不忍心的低声说道。 第43节 “什么!她怎么会失踪?!”一个名字,勾起了我狂潮汹涌的记忆。 安茹萱,我从小到大的铁哥们,她不是什么警花,长得也不漂亮,但却是警局里最出众的女警,因为就算是警局里战力最强的我,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打倒她! 她也是我唯一一个能说上几句知心话的死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什么的,我跟她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逾越友谊的举动和感情,甚至连小暧昧什么的都没有。 我常常笑话她,还曾经跟她说,就算跟她脱光了躺一起,如果我的小弟弟勃起半厘米我就娶了她。 总之,她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但无关男女之情。平时跟她喝酒,最后倒的总是我,有一次她甚至背着酩酊大醉的我走了好几条街,宿醉醒了,我才发现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甚至连内裤都给换了... 平时同事们都暗地笑话她,叫她男人婆,为此没少挨她揍,这时候我一般都会挺身而出,义正言辞地维护她,对同事们说,你们怎么能叫她男人婆?她根本就是一大老爷们,你们叫她男人婆,这不是侮辱人嘛? 为了这事,我还活生生被逼着帮她洗了一个月衣服,别看她平时凶神恶煞,虽然不漂亮,但身材没得说,洗衣服的时候我就经常关照她d罩杯的文胸来着... 这些事情就这么想着想着,我突然不自觉的笑了一下,可回到现实看着张诗双惊讶的表情,我又开始难受担忧了。 心里其实不相信她这样的粗人会玩什么失踪,也担心她会追查我下落,以她的本事,铁定给追查到镇子来,如果万一她真的进入了镇子,那她现在又在哪里? 这个曾经为了我而闯进局长办公室拍桌子的男人婆,是否真的跟着我进入了镇子? “有留下什么线索吗?她家人那头怎么个说法?”我面色凝重地问张诗双。 张诗双微张了一下嘴,但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我恨不得抓住她的腿往上提,将她肚子里所知道的情况全都给抖出来。 可我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让张诗双开车送我回镇子,我要去接小惠和宝宝。 一梦百年,沈文瑶已经离开,现在,就算小惠和宝宝也只是个梦,我也要坚持到醒来的时候,如果没有日本人进入镇子,没有那么多狗日的谜团,我愿意一直活在这个梦里,活在这个镇子里。 张诗双犹豫了一下,可看到我受伤的手臂和脸上的坚决,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跟我走出了神庙。 山路漆黑,一路下山还真是提心吊胆,不过这条路走了不知多少回了,轻车熟路,就算摸黑也能顺利到山下。 车上,我不断跟张诗双打听老爹的情况,可她总给我一种躲躲闪闪支支吾吾的感觉,语焉不详,有心隐瞒一样。她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好奇,结果闹得两个人不欢而散,都沉默不语,一路上尴尬难受得很。 好在她技术不错,呃...是开车技术不错,同学们不要邪恶哦。车子很快也就到了我跟小惠的住处。 车灯照射之下,我发现家门竟然大开着,门前一大条血迹像用拖把拉出来的一样,触目惊心! 车还没停我就打开车门跳了下来,用尽力气奔入屋内。 墙上地板上到处是血迹,就像一个人吞了个大炸弹,被一下子炸开一样,血迹四处乱溅,家里一片狼藉,情景如同上百人用冷兵器近身肉搏造成的惨烈模样。 我发了疯一般,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跑了个遍,屋里连个尸体都没留下! 我几近崩溃,无力地跪倒在地,客厅中间,一只小小的鞋子映入我的眼中,将眼泪猛烈地不断往外推,往外推... 那是宝宝穿的鞋子,我最后一次给他穿鞋,还是在三天前的一个早上,小家伙还调皮地一脚踢到我脸上,让我假装生气要打他屁屁,小家伙就顺势躲进被窝里不肯去亲戚家,一定要缠着“把拔”... 电视里经常说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去你妈的死要见尸,满屋子都是血,宝宝的鞋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地上,韩彩琳,楚高歌,连根毛都没见着。 我没有大吼大叫,没有咆哮,只是默默地跪在鞋子前面,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 张诗双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连头都没有抬,身子不受控制地不断抽搐着,真的完全不知所措,想骂,不知道骂谁,想杀人,不知道要找谁,连个发泄的出口都没有。 张诗双突然用力地拍了拍我,我血红着眼瞪着她,却发现她的手指向了墙壁,墙壁上贴着一张纸。 我腾地跳了起来,像那张纸就是我的仇人一般冲了过去。 “明早八点,带着左炫明来陈家祠堂换人。” 纸上的字迹工整得像写正楷书法帖的大家高人,字里行间透出无匹的镇定和平静,可见写字之人心境之可怕,杀人绑架之间,还气定神闲地写下这些字。 看到这些字,我只浮现出一个名字,井野柔花! 我有想过,真的有想过,现在就跑回派出所,全身被满枪支弹药,再跑到陈家祠堂大开杀戒,将这些狗日的全部扫死! 可惜,我知道冲动解决不了问题,我恨自己这么的理智,刚刚你妹的还跪着哭个屁!这么一想,我还真的有点感激井野柔花,给了我一个希望,哪怕以命换命,我也感谢她全家! 张诗双拿过纸条,脸色一下苍白了起来。 “怎么了?”我问道。 “没想到他们竟然知道这个秘密!原来神庙真的有内鬼!”张诗双恶狠狠的说道。 “什么秘密?”我直勾勾地盯着张诗双,觉得现在她要是不正面回答我,我极有可能冲上去拼死也要结果了她。 “他们让你带左炫明去换人,你明白其中的意思吗?”张诗双这么一问,我倒是冷静了很多,左炫明不是早就死了吗,纸上所说的应该是指左炫明的法身吧,供奉在神庙大堂之上的金身? “左炫明的尸体在哪里?”我反问道,与其猜来猜去,不如直接问她,现在时间紧迫,我再绕弯子那就不如自杀算了。 “听说过有些得道高僧圆寂之后尸身不腐的吧?”张诗双若有所指的问道。 “左炫明就是?神庙大堂供奉的还真是左炫明的尸身制成的法相?!!!”我已经从她的表情之中得到答案了。 “不错。那就是左炫明的尸身,左炫明长期服用拓跋建木教他炼制的丹药,死后尸身保存完整不腐,更重要的是,迷幻剂的解药,除了逃出去的老局长有,剩下就只有神庙长老有!” “左弘圣跟老局长转移拓跋建木的墓穴,井野家族指不定还在他们手里吃亏,他们也不知道老局长会将解药交给了你,所以,想要得到完整的解药,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死去的左炫明!” “井野家族的人之所以能暂时破掉迷雾进入镇子,是因为他们有迷幻剂不完整的配方,我估计他们的解药是不完善的,应该受到时间限制和各种副作用的影响,所以才不择手段想得到左炫明的尸体!” “可是左炫明死都死了,光剩下一具尸体,要找解药也从他遗物里找啊,要他尸体有什么用?”我不解地问道。 “这你就大错特错了,迷幻剂和解药根本就没有配方!拓跋建木一手炼制,各种成分和搭配都是口耳相传,只可意会。更让人敬佩的是,所谓的解药,是人!你手中的解药是老局长用自己的血清提炼出来的!” “现在你明白井野为什么需要左炫明的尸体了吧?”张诗双坦诚地解释道。 “我明白了!他们要用左炫明不腐的尸体提炼真正的解药,到时他们就能在镇子里肆无忌惮了!”我没想到,拓跋建木这种神人会将人炼成解药,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这个我从未谋面的老人,一直活在传说之中,却一直影响和推动着整个事件的走向和发展,何人能及! 第五十章 看到纸条之时,我恨不得马上前往陈家祠堂,可听完张诗双的话之后,脑子又冷静了下来,说句不负责任的话,别说左炫明的尸体,就算是用整个神庙去换回小惠和宝宝,我也不皱一下眉头。 虽然从张诗双那里得知,我可能来到镇子不过一个多月,小惠和宝宝不过是虚梦一场,但每天的相处和温馨爱意,所有的一切我都那么的不愿放弃。 仔细地再次搜索了一遍房间,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然后就跟张诗双往神庙方向前进。虽然不知道韩彩琳和楚高歌发生了什么意外,我还是觉得庆幸,因为如果他们留在神庙,那我想取得左炫明的尸身,铁定会遭到他们的阻挠,因为我知道,左炫明对他们,对神庙意味着些什么。 同一条路,来的时候的心情跟回去的心情又截然不同,人生来回,也是如此,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得舍不同,心境也就发生变化。 我也从未想过,自己是这么感性的人,一直觉得自己就冷血动物,对什么事情都想理性地推敲分析,不在乎情理,只求真相。 感情,让人变得软弱,失去客观判断事物的能力,扰乱内心的控制,就像现在的我。身为一名警探,我深知这对于自己意味着些什么,可有些东西就是如此,明知结局,却不想去左右和改变。 张诗双觉察到我内心的担忧,也放纵我的沉默,不再说些什么,车厢内很安静,但并没有之前的那种尴尬,我反而有点感激她的体谅。 车到山下,我一刻也不能等,强忍着后腰传来的阵阵伤痛,大步地跋涉而上。 我上气不接下气,全身大汗淋漓,要命的伤口撕扯得很厉害,痛得我面色苍白,扭曲着脸强忍,看到神庙门户紧闭,我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张诗双面不改色,体现出女保镖强悍的实力,看似柔弱,但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推了推门,居然反锁了。 我和张诗双出门之后,有锁住庙门,除了灵女张诗双拥有神庙的钥匙,还能反锁庙门的能有谁? 韩彩琳和楚高歌! 他们两个说要派人去接小惠和宝宝,甚至两个人都先后出神庙,可现在却极有可能待在神庙里面,而小惠和宝宝却被挟持为人质! 想到这一点,我也不等张诗双取出钥匙,心中怒火莫名升腾,大力地踢着神庙的门。心里不断在咒骂,我宁愿这两个人在接小惠和宝宝的过程中被杀死,虽然有点冷酷,但总比现在要强,人,总是自私的! 我也一样。 张诗双拉住我,然后将钥匙插进门锁,而此时庙门却开了。 透过一丝门缝,我看到了安然无恙的楚高歌,而他,此时脸上还是带着那副半死不活的冷漠。 我彻底怒了,一个大脚踹开门,疯了一般冲进去,一拳打在了楚高歌的脸上! 他的眼镜轰然飞了出去,眉角被打爆,鲜血染红了半边脸。 “你吃错药了?!疯子!” 楚高歌一个扫腿,我脚下一空,还没来得及倒地,他又双掌推出,巨大的爆发力直接将我推飞出去,重重地扑到在地。 “你们不是说要接小惠和宝宝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这里!”我咬紧牙关,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过去。 听到我的话,楚高歌脸色一滞,露出了一丝愧疚。 就是这一丝愧疚,支撑起我的凶狠,让我觉得打他并没有错怪他,带着无尽的怒气,我又是一个直拳,楚高歌仍然没有出手格挡,我的拳头直接将他的鼻子砸出了鲜血,口唇之中也留下一片猩红。 看到他没有反抗,我对准他的胸口又是一拳,右臂受伤,可我左臂的力气也不小,楚高歌被我一拳打弓了身子,脸色一下就白了,可还是倔强地抬起头,这时候,他的眼中不再有愧疚,就像挨了我的拳头就能还了我的债一样。 我不管他们有没有保护小惠和宝宝的义务,可既然他们说了要将母子俩接回来,就不应该让他们落入险境。 “够了!” 就在我拳头再次无情地落下之时,一只白皙的手死死抓住了我的手腕,是韩彩琳。 对于她,我有着同样的愤怒,只是我不想打女人,但并不意味着她就能作威作福,可不知为何,面对她,我却下不了手,狠狠地冷哼一声,我收回了拳头,全身一下子疼痛无比,刚才一阵拼命,绷带都被血水染红了。 放松下来之后才觉得痛入骨髓,而且手臂上的伤口除了痛之外,更多的是奇痒无比,被血尸咬掉皮肉倒是小事,可怕的是这些天伤口已经出现严重的感染,周围的肌肉都快腐烂生蛆,也不知道是不是血尸带了什么病毒。 “别冲动!”韩彩琳怕我再动手,就站在了我和楚高歌之间,冷眼喝止我。 “为了周米惠,我们神庙也死了五六个人!你一进来就劈头盖脸暴打一顿,你以为他是什么?他是神庙的新长老!就你这副样子,他稍微反抗一下就能打死你!别不领情!”韩彩琳的话如同当头棒喝,我一下就冷静下来,看到楚高歌鼻青脸肿,血迹斑斑的样子,心里还真有点后悔。 看我低头不语,韩彩琳的语气也缓和了起来。 “我们也没想到井野他们会为了周米惠和一个三岁小孩倾巢而出,本来想派个五六人也就足够牵制他们,没想到损失这么大...”看得出来,韩彩琳也不好受,虽然被封锁在荒山野镇,但人命始终是人命,接受了现代文明洗礼的人,有多少个能坦然面对鲜血和死亡? “好在我们也并非全盘皆输,多亏了楚高歌机灵,趁机和我一同将井野他们带进来的仪器给夺了过来!”韩彩琳转身,此时我才注意到,院子中间放置着一个半人高的木条箱。 “这是什么仪器?”张诗双刚才没有出手阻拦我,算是让我发泄一下,现在还不站出来缓和气氛也实在说不过去,也就将话题转移到了日本人的仪器上。 “不知道。应该是分析和研制迷幻剂解药的仪器吧。”韩彩琳摇头道,我捡起地上的眼镜,默默地交给了楚高歌,虽然他没看我一眼,但我知道,他不恨我,这让我有点不自在,对他一直存在的不顺眼也烟消云散了。 戴好了眼镜之后,楚高歌走到木条箱前面,挽起袖子,此时我才发现,看起来斯文瘦弱的他,手臂上的肌肉充满了爆满的力量感。 也不罗嗦,楚高歌靠着双手,硬生生将木条箱拆了! 其中一条比较宽大的木条很结实厚重,楚高歌掰了两次都没掰断,深吸一口气,拳头猛然砸下去,木屑横飞,威势骇人! 木条箱里面是厚厚的泡沫保护层,保护层里是纸箱,纸箱拆开之后,是塑料薄膜包裹着的一台机器。 第44节 “这是什么机器?”我也一时没看出来,这机器看起来并不是很精密的那种,上面一个喇叭漏斗,下面四四方方不锈钢的座架,外面是电机和手摇转轮,座架上面是一个表盘和面板,上面都是日文。 张诗双弯弯蹲下来,转动了一下手摇转轮和电机,突然站了起来,面色微变地对我们说道:“这...这是一台绞肉机!” “什么?!绞肉机?!”我心潮翻涌起来,井野方面居然连绞肉机都带了进来,说明事先经过了无比周详的计划,抓不到左弘圣,那就利用左炫明的尸体! 这明显是b计划中的道具! 看来井野家族此行是志在必得,难怪左弘圣早早离开镇子,跟老爹去了拓跋建木的墓穴,难道他早就知道镇子守不住? 这绞肉机对井野有用,但对我们却毫无用处,可如今,矛盾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如果小惠和宝宝没有落入井野的手里,那我们就不需要用左炫明的尸身去交换,井野他们的绞肉机也就根本用不上,将机器夺过来也没有任何价值。 可如今,韩彩琳和楚高歌为了这台机器,却让小惠和宝宝落入敌手,虽然夺了绞肉机,却要将左炫明的尸身双手奉上。 不得不说,这是极大的讽刺。 我把小惠和宝宝的情况都跟韩彩琳和楚高歌说了一遍,虽然没有强调一定要得到左炫明的尸身,但相信他们已经感受到了我的决然。 韩彩琳和楚高歌低声商量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让我用左炫明尸身换回小惠和宝宝!原本我还以为一定会阻力重重,没想到如此的顺利,不由让我怀疑小惠和宝宝身上是不是也隐藏了什么重要的价值,起码对神庙方面来说很重要的价值,不然他们也不会甘愿舍弃左炫明的尸身。 这具法身对神庙和他们来说,意义上的价值已经超越了尸身本身的价值,连这具尸身都愿意放弃,或许我有点理解为什么楚高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 小惠和宝宝身上,也同样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五十一章 这注定是不眠之夜。 虽然见过神庙大堂之中左炫明的金身很多次了,可今晚还是我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你经常把玩一个人头骨,一直以为是塑料制成的,突然有一天发现时真的人头骨。 韩彩琳和楚高歌答应让我带着左炫明的金身去赎人,却不敢碰左炫明的金身,这样的人物,就算死去,仍然留有让人敬畏的东西,高高在上,超越了真实的存在,让你的灵魂不自觉地颤栗。 站在神坛前面,我抬头看着左炫明,如今他的尸身严重萎缩,只剩下皮包骨头,脸颊凹陷,双眼紧闭,竟然保持着一个悲天悯人的仁慈大爱笑容。 与一般庙宇中的神明不同,左炫明穿的不是法袍,不是袈裟,而是军装,新四军的军装!而他的坐姿也与一般神仙不同,并不是盘膝,而是像关二爷和岳圣那样,大马金刀端坐在宝座之上,君临天下,睥睨众生之中又带着解救万民的慈悲。 我想起了安国和撼虏,狗王已逝,灵犬何从?为什么左炫明的神庙里却没有任何巨犬的雕像之类的东西? 从进入镇子我就被告诫,狗这个字成了神庙乃至整个镇子的忌讳。小香炉,黑色石条,这些东西上面都有巨犬银狼的形象,可为什么神庙当中却没有? 对于爱狗如命的左炫明来说,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左炫明对于我而言实在是有点复杂,虽然跟他相交只是在幻境之中,而我也只是老爹的替身,甚至事件的发展也都由不得我去改变,可过程之中的惊心动魄,荡气回肠,峰回路转,所有的一切都给了我不可磨灭的记忆。 点燃了香,我虔诚地朝左炫明三鞠躬,都说功过是非抵不过一抔黄土,可到了左炫明这里就变得不一样了,他跟拓跋建木一样,就算道消身陨依旧留下了一个谜一样的镇子,仍旧吸引着无数人为之疯狂。 当我踏上凳子,与左炫明齐平的时候,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动了起来,心里一阵阵发毛,老爹跟他交情不浅,而且又是继承了他衣钵的人,就算左炫明有灵,应该也不会害我,至于老爹为何会逃离镇子,又是如何逃离出去的,这些都不得而知。 盯着左炫明紧闭的双眼越久,我心里就越发慌,手停在空中硬是不敢搬动这具萎缩成孩童大小的干枯身体。 这种不安越发浓烈,我甚至担心左炫明会突然睁开双眼,露出里面失去水分而干瘪的眼瞳,甚至想象着恐怖电影里白蛆虫在眼窝钻进钻出的恐怖画面,一阵阵头皮发麻。 我是宁愿再到小黑屋跟剥了皮的血尸大干一架也不愿意面对这么安静的左炫明,两者的氛围就相当于米国恐怖片跟岛国恐怖片的区别。一个血淋淋,恶心巴拉,一个阴森森,靠氛围和声效。 “左大哥,我愿意守护着镇子,绝不让鬼子夺走这一切,只是我现在必须要救小惠和宝宝,你就再帮我一把,如果你同意,可以给我一点提示...”我低头默念道,然后闭着眼睛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屏气凝神,就算有丝丝风吹草动我都不会放过。 可大堂依旧静悄悄地甚是骇人,我很后悔,后悔自己不该闭上眼睛,因为我害怕睁开眼睛会看到不寻常的东西。 比如左炫明突然贴着我的鼻子出现在眼前,眼中蛆虫爬来爬去,或者表情发生变化之类的。 越是胡思乱想,我就越是不敢睁开眼睛,也不知道坚持了多久,我发现自己身上全是冷汗,两条腿都开始打抖了。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了一声“吱呀”的声音! 这划破寂静的声音让我浑身鸡皮疙瘩一阵阵地翻涌,脑袋的血一下子全涌到脚底,手脚全都发麻起来。 我感觉自己的后颈一阵阵的发凉,就像有个冷血动物在我身后呼吸一样! “你在磨蹭什么劲啊!” “啊!” 我脚下一软,整个人从凳子上掉了下来,手脚不自觉地胡乱挥舞,防御着即将降临的不名威胁,这纯粹是发自本能的自我保护。 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肩膀,我一看,手臂白皙,再抬头,看到了韩彩琳愠怒的俏脸,这你妹的都快吓死爹了! 我气愤地甩开她的手,抹了一把额头,全都是冷汗,差点没吓尿! “你再磨蹭就八点了!”韩彩琳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对小惠和宝宝的生死漠不关心,巴不得我别动左炫明的尸身一样。 我被她的表情这么一激,愤然站了起来,将一大块绣着金龙的裹布摊在神坛上面,朝左炫明的尸身拜了拜,然后稍稍一用力,就将他放到了金布上。 由于尸身僵硬,我害怕用力改变尸身姿势会破坏尸身,也就小心地包裹了起来,躺倒的尸身呈z型,虽然很轻,但搬动起来格外小心,也很是费力。 而韩彩琳不断的空中喃喃,虔诚地双手合什,与她杀死神田恭一时候的凶狠辣毒完全判若两人。 此时我将布包背着,活像扛着一颗棉花糖的蚂蚁,看着我如此费力,楚高歌一阵皱眉,估计心里已经将我咒骂了八百遍。 不是我不尊重老神仙左炫明,井野柔花说,死人是没有价值的,只有活着的人才值得疼惜,可我认为,有一种人,就算死了,一样拥有很大的作用。 张诗双和韩彩琳,楚高歌三人都钻上了车,没有事先跟我说过,但都选择了跟我一起去陈家祠堂。 韩彩琳的暗袖小匕首我已经见识过威力,所以没看到她携带枪械之类的武器,我也不觉得奇怪,可张诗双和楚高歌也都两手空空,也就纳闷了。 我知道,张诗双是用枪的高手,出手如电,百步穿杨。 至于楚高歌,这个人实在是隐藏得很深,我也不会开口去问,拖后腿的估计也就我这么个伤员了。 七点半多一点,车子停在了陈家祠堂前面。 我看到还有两辆suv停在那里,井野家族的手段实在是厉害,我也搞不清楚这么高端的车子怎么能进得来,镇子周围都是羊肠山路,这种体型巨大的车子要进来可不容易。 我们下了车,将尸身锁在车里,并没有背进去。 站在陈家祠堂门前,我又想起了第一次遇见的血肉缸案,对我来说,这个案子具有很大的意义,这是我陷入谜镇的第一团雾。 车子的声音惊动了祠堂里的人,祠堂门很快就打开,一个同样穿着黑衣的男人站在中间,气息比神田恭一还要恐怖,一看就是表面平静内敛如水,但出手就要见血的狠角色。 他朝祠堂内点了点头,井野柔花的声音轻微传了出来,柔腻的日语发音,像招待串门的亲戚一般亲切。 黑衣男人摆头示意我们进去,我迫不及待地快步走了进去。 井野柔花端坐在茶几边上,周围还坐着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我再熟悉不过了,邹新觉!这个从一开始就跟我对着干的死秃子,另外一个娇小女人脸型气质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就是左炫明的女人,洋子。可惜也只是像而已,并非真人,左炫明都成了枯尸,洋子估计也早已不在人间。 我环视了一遍,没有发现小惠和宝宝,不由怒火中烧,有种被戏弄的感觉,因为我一直觉得井野柔花不会食言而肥,心计深重,狠辣,但绝不是背信违诺之人。 “人呢?我要见到他们!” 我走到井野柔花面前,丝毫不惧,此刻心里有种想法,如果小惠和宝宝真的发生什么不测,就算死,我也要拉这些人陪葬,就算弄不死他们,也要咬下他们几块肉! “庚先生别急嘛,来,先喝杯茶,还有一出好戏要看呢,呵呵!”井野柔花娇笑道,将面前的一杯清茶轻轻推到对面的空座前面。 我狠狠地剜了邹新觉一眼,站在原地,并没有坐过去,而韩彩琳三人也都站在我旁边,就气势上来说,我们居高临下,确实有种占优的假象,可小惠和宝宝在他们手里,我们越是优势,反差也就越大。 “你们中国有个战术叫声东击西,我算是大开眼界了。韩女士表面上派人去接周米惠小姐,实际上已经猜到我们会对周小姐下手,却将矛头转向我们的本部,偷走了我们的仪器。这是不是就叫声东击西?”井野柔花朝韩彩琳说道,随后目光却转向了我。 我细想了一下她的话,终于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了。 韩彩琳知道井野家族要对小惠下手,却让小惠当了诱饵,想趁机夺取井野本部的仪器,没想到弄巧成拙,小惠落入敌手不说,神庙还死了五六个人手! 我心里当然愤怒万分,因为韩彩琳并没有反驳,也没有给我什么解释的眼色,可此时我却无法发作,因为大敌当前,其他事情都得放一边。 “别废话!把小惠和宝宝交给我!”我压抑着心中怒火低声道。 “别急嘛,你们偷走了我的机器,那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大日本人民的智慧!”井野柔花朝邹新觉挥了挥手,邹新觉点了点头就站了起来。 走到祠堂中间的屏风幕布前,邹新觉竟然有礼地朝所有人鞠了一躬,就像舞台剧开演之前报幕员一样。 这幕布从房梁上直垂到地,将整个大堂分割成了内外两边,井野柔花几个坐在外面喝茶,至于幕布后面是什么,就要等待邹新觉的开幕了。 深鞠躬之后,邹新觉抬起头,朝我投来一个阴冷险恶的笑容,唰一声将整块幕布扯了下来。 幕布掉落在地,我的心也跟着一直掉落,只是一直没掉落到底,就这么悬着,像从万米高空坠落一样。 幕布后面,三个血肉缸并排放在一起,缸上搭着铁架子,架子上是雕刻着图案的精美木条,架子下面的铁皮漏斗放入缸中,而架子木板上,躺着直挺挺的符文尸! 房梁上垂下十几根粗大的绳索,绳索的下端绑着一个很大的黑铅球,与铅球绑在一起的,是明晃晃寒灿灿的十几把镇邪刀! 我相信铁架子上躺着的绝对不是鬼子符文尸,而是被顶上的镇民的尸体! 我的记忆一下子就回答了第一件凶案,血肉缸案的现场,现在的我,已经开始可以想象得到凶案发生时候的惨状了! 难道暗中布置凶案现场的那个人,就是要提醒我不久的将来我会遇到眼前的这一幕吗?那个未卜先知的人究竟是谁? 还未来得及推测,井野柔花已经开始鼓掌,就像舞台剧的开场音乐... 第五十二章 井野柔花看到邹新觉扯下了那块幕布,带着病态的兴奋鼓掌之后,拿起了茶几上一个黑色的控制板,有点像电视遥控器,但只有一个按键。 井野柔花阴冷地朝我一笑,然后按下了那个按键。 “嗡嗡嗡!” 大堂左边的一台机器开始运转起来,我的耳内开始嗡嗡地鸣叫,身上的钥匙突然动了起来,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不断往祠堂左边拉扯! 房梁下悬挂着的铅球和镇邪刀开始快速震动,然后慢慢地往房间左边摆动!这台机器居然能产生如此巨大的吸引力。 镇邪刀完全由生铁打造,受到左边机器产生的磁力吸引,牵引着沉重的铅球慢慢加速,最后所有的刀和铅球都摆到了一个最高点,然后就这么停顿在半空之中,十几条绳索整齐地倾斜,被磁力牵拉得像钢筋那么绷直,让人叹为观止! 邹新觉用眼神征询了井野柔花的意见,得到许可之后就走到了机器前,拉下一个拉杆,十几条绳索同一时间下滑了十几厘米,镇邪刀和铅球因为突然下落而震动了一阵,又回到了固定在半空中的形态。 井野柔花扭头过来,媚笑着对我们说:“好戏,开始了!” “嘀!” 一声蜂鸣提示音响起,那台机器声音一变,好像进入了不同的运转方式,而磁力就在这一瞬间消失了一样,定格在半空的镇邪刀和铅球开始往右边摆动! 第45节 沉重的铅球此刻发挥了作用,巨大的惯性带着镇邪刀快速地回摆,由于绳索调低了十几公分,镇邪刀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切向了并排的三具符文尸! “嗤嗤嗤嗤!” 我看到其中几把刀的刀刃正中尸体,一下就将最左边那具尸体的腹部切开!其他的刀因为受到阻拦,或者是刀背刀面砸到尸体而无功而返。 在刀阵依靠惯性摆动到右边至高点之时,机器的轰鸣声音一转,吸力再次产生!这些刀又开始往右边摆动,而且速度变得更快,力量变得越大! “嗤嗤!” 又有几把刀切在了最右边的尸体上面,我很清晰地看到,尸体的脖子被前面的刀切割开之后,后面一柄刀的刀背狠狠地砸在了尸体面部颧骨上面,碎肉横飞! 十几把刀不断在半空中荡来荡去,绳索也在这一过程中慢慢绞在了一起,最后像一团乱麻一样缠成了一股,十几把刀聚拢起来,而铁架子上的尸体已经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血水和碎肉末溅得到处都是,不过大部分都流到铁架下面的漏斗里,被收集到血肉缸之中! 而此时,我也确定了一个事实,这些不是鬼子的符文尸,而是镇子里顶替符文尸的人,因为这三具尸体有血有肉,绝对是新鲜的尸体! 至于神庙为什么要用镇民来填补因暴乱而被烧死的符文尸,这层秘密还不得而知,不过光凭这个,就已经让我丧失了对神庙的所有好感,也不禁为自己的老爹担忧起来,害怕他着了左弘圣的道。 我之前见过血肉缸案的现场,可现在等于是回放了案发时的情景,心里除了觉得血腥恶心之外,更多的是害怕和担忧。 按照我的推论,我是无法确认自己进入镇子的确切时间,而血肉缸案发的时间究竟是在哪一段我也无法确定,但现在我可以肯定的是,从仪式广场进入左炫明抗日幻境的时间必须要往前推进很长一段,在幻境之中,那个布置下血肉缸案发现场的人,肯定希望我能避免今天所见到的一切,甚至改变这一切。 可惜我失败了,否则今天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如果我能在幻境中破解血肉缸案,并找出布置现场的那个神秘人,那就可以提前知晓井野柔花的阴谋,小惠和宝宝不会落入她手里,眼前这一幕也就不会发生! 而事实证明,正是我错过了这个破案的机会,让这一切如期发生了。那就说明,抗日时期那一段幻境,是有人故意让我引导我进入的,目的是想让我回到过去,改变现在! 幻境能改变现实吗?显然不能,而这也直接证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韩彩琳和张诗双都跟我说过的,我现在还处于谜镇的迷雾幻境当中! 就算我成功破解凶案,找出那个引导我的神秘人,那也只能改变现在这个幻境!拓跋建木,这个炼制出如此惊天动地的迷幻剂的人物,能在幻境之中创造出世界的人,到底恐怖到了什么程度! 我不是个很有文化的人,知识也不渊博,但如果你说有人能随意改造你的幻境和梦境,那就是荒诞的天方夜谭,可如今我却经历着这所有的一切。 那些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秘密,到底还有多少类似的惊人事件?以前听人说,二战时候德国曾经秘密研究能控制死尸的黑魔法,能造出半人半鬼的通灵杀手,能建造ufo的飞碟,当时我只是呲之以鼻,可如今,我并不那么认为了。 市井小民,关心的是物价升降,街头八卦,明星丑闻,投机者则关注经济的微妙走向,政客却对时代变革和国家局势感兴趣,科学家孜孜不倦挖掘文明。 不同阶层的人扮演着不同的社会角色,那么,有没有那么一群人,控制和守护着这个世界的阴暗,在阴影之中守护着强大的秘密? 他们可能是某个公车司机,某个环卫工人,某个保安大叔,但当夜幕降临之后,他们会在地下世界扮演着绝世英雄的角色? 这样的经历对我冲击实在是太大,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被困在精神病院里的病人,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 当你漂流在暗夜的海上,失去了灯塔的指引,你应该抬起头,让星月为你指引道路,找到方向和目标。 可在没有星月的黑海之中,你又该如何感知自我的存在?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哪里? 这是哲学中三大终极问题,对这三个问题研究地越深入,人就会越无法证明自己的存在感,这时候需要的是什么? 是人生观和价值观。 我不是在写教材,也不是在讲什么大道理,我只是在胡乱思考这一切,更重要的是,想证明我真实的存在,否则我将永远被困在谜镇之中。 我相信,我选择不惜一切拯救小惠和宝宝,是有道理的,因为这是发自我内心的冲动,这就是我的价值观,时间确实可以让一份感情升华,但一份感情绝不能用时间来衡量她的轻重,所以就算我进入这个镇子真的只有一个多月,我也不会放弃小惠和宝宝,哪怕她们只是我脑里的一段幻影。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机器的嗡鸣声已经停止,铅球和镇邪刀微微摆动,而铁架上的尸体已经被切割得破残不堪,根本就辨认不出是什么。 “现在,把左炫明的尸体交给我吧。”井野柔花平静地喝了口茶,我甚至能看到茶几和茶杯上被溅射粘在上面的碎肉末! “我不相信你,我要见到小惠和宝宝。”我跨前一步,直勾勾地盯着井野,散发出无比的决绝。 “你觉得你们有多少把握能走出这个祠堂?”井野柔花轻笑了一下,挑衅地问道。 “一成把握都没有,但我有百分百的把握让你也走不出这里!”张诗双往前一站,来到我身边,终于爆发出无尽的杀意,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同归于尽气息。 井野柔花抬起头,有点惊讶地看着张诗双,竟然颇为赞赏地朝她点了点头,然后低声朝身边的手下吩咐了几句。 看着这些手下走出祠堂,韩彩琳和楚高歌也都警觉了起来,可井野柔花朝我们招招手,只是安静地泡着茶。 过了几分钟,我终于还是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雨信!” 我心头一震,转身一看,小惠抱着宝宝,就这么站在祠堂外面,像等待远游丈夫归家的久别之妻。 我快步跑了过去,紧紧地抱着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当我看到她的时候,觉得自己所做的,所经历的这一切都值了。 就在我抱着小惠的时候,韩彩琳和楚高歌也退出了祠堂,张诗双也不转身,一步步缓缓退出祠堂之后才将车钥匙朝井野柔花丢了过去。 井野柔花接住车钥匙,马上让邹新觉打开我们的车子,掀开金龙裹布,然后满意地朝井野柔花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井野柔花露出笑容的时候,下一刻她的笑容就凝滞了。 因为韩彩琳出手了! 邹新觉准备将左炫明的尸身搬下车,还没反应过来,韩彩琳已经狂风般冲到了他的身后! 感觉到危机,回头大惊,邹新觉肥胖的身子突然贴着车身一滚,韩彩琳一抓落空。没想到邹新觉这秃子身手也如此的了得,而且从招式和气势上隐隐看到了神田恭一的样子,两人应该是同一流派或者曾经学习过同样的武技。 韩彩琳冷哼一声,金色小匕首从袖中滑出,一下就架住了邹新觉的脖子,脚尖直踢邹新觉膝关节窝,这秃子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脖子已经被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整个过程不出十秒,一个挟持一个反抗,短短交手却又惊心动魄。 “你快走!”小惠突然看到这一幕,突然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为什么?可是他们?”我还以为小惠是想叫我带着她跟宝宝先逃走,可她的眼神告诉我的却是,我一个人自己先走,她跟宝宝留下来! 看着我疑惑的表情,小惠流着眼泪掀开了腹部的衣服。 整整一排塑料炸弹被黑色的胶带紧紧地包裹在小惠的腹部,上面红色的指示灯还在一闪一闪! 第五十三章 我看着小惠身上的炸药包,上面闪烁着的指示灯旁边还有一串倒计时,只剩下14分钟!如同发狂的野兽,我朝井野柔花冲了过去! 此刻的她仍然带着大局在握的笑容站在祠堂门口,而张诗双却拉住了我。 本来韩彩琳和楚高歌已经密谋好,等我接到了小惠和宝宝,最起码也要保下左炫明的尸身,刚才韩彩琳对邹新觉下手为的就是这个,就算保不住尸身,也要让井野损兵折将,反正不能让她全身而退。 计划关乎小惠和宝宝的安危,起初我是极力反对,可想到井野柔花绝不可能让我们轻易离开,也考虑利用韩彩琳和楚高歌的力量压制一下井野柔花。 而他们之所以没有携带枪械,是因为得到了最主要的情报,井野手下来的全是武士和空手道高手,属于崇尚古武之徒,根本就看不起枪械这种现代化的火器。 韩彩琳和楚高歌其实有在身上暗藏手枪,至于用枪高手张诗双就更不用说。 本来十拿九稳的计划,现在却因为一个炸药包而彻底泡汤。 我怒火中烧,可井野柔花身边的高手也都一个个虎视眈眈,一怒之下,我一记重拳发泄在了邹新觉身上。 反正这秃子从来就没给过我什么好感,看到他鲜血迸发的模样,我心里升腾起满满地快感! “够了!”井野柔花突然喝止道,我扭头看着她,血红了眼,又朝着邹新觉胸口来了一脚,这才转身面对井野柔花。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朝井野柔花怒吼道。 “你不想看到她被炸烂吧?那就最好给我老实点!”井野柔花阴狠地说道。 “你想要什么!”我知道对井野柔花这种人,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用利益说话。 “很简单。”井野柔花满意地吐出三个字,可我看着她眼里的贪婪和深藏的阴险毒辣,已经隐约觉得她并非想要左炫明尸身那么简单了。 “你还有9分钟。最好快点求她救你妻子!”井野柔花轻轻抬手,竟然指着张诗双! “什么?!”我扭头看着张诗双,此刻她面色凝重,似乎内心处于强烈的挣扎和矛盾之中。 “你到底想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我看了看井野柔花,又朝张诗双问道。 炸弹上的倒计时像一记记重锤不断敲击着我的胸口,使我憋闷难当,恨不得吐血。 “我知道你是不可能轻易将密码交给我的,所以稍稍使了一个小手段。”井野柔花阴测测地朝张诗双说道。 “什么密码?”我走到张诗双面前,几乎贴着她的鼻子问道,如果她不说实话,我真有可能撕开她的胸膛! “是控制迷雾的密码...”张诗双无奈地看着我,话语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密码一旦落入井野手里,她就能随意开关镇子上空的迷幻雾气,也就能控制整个镇子。 可如果不答应她的要求,小惠的命也就没了! 我不是拆弹专家,不说没有防护装置,我不可能在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将炸弹拆掉,而且是在井野诸多高手的虎视眈眈之下,他们随时可以出手。 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从容离开,只有我不能,因为从看到炸弹那一刻起,我就决定,就算是被炸死,我也要抱着小惠。 “只要你交出密码,我的拆弹专家马上能解除爆炸,你也别打算耍什么花招。我们的人已经夺下了迷雾控制点,我会将密码告诉他们,如果不是真的密码,那她也就死定了!”井野柔花扬了扬手中的对讲机,机子里马上发出了清晰的男声。 置身镇子深处是无法联络到外面的世界的,可这种对讲设备能在小范围内传播声讯,井野已经将所有可能的因素都考虑在内了。 说不定整个井野家族从战后就一直密谋筹划,集合几代人的智慧和人物力,对控制谜镇是志在必得的。 “把密码给她!”我死死地抓住张诗双的衣襟,朝她咆哮道。 因为离爆炸已经不足六分钟了! 故事又回到了俗套,是牺牲小惠来保卫整个镇子,还是交出密码使小惠得救? 我不管什么镇子,我不管什么迷雾,我是男人,我要保护自己的女人,哪怕这个女人只存在于我的梦里!请容许我冲动一回,自私一回! 被夺走的,我们可以重新夺回来,可生命只有一次,人没了,只能留下心痛和悔恨遗憾。 我死死地抓住张诗双的肩头,眼泪止不住往外涌。可张诗双如同僵尸一样呆立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对我完全无动于衷。 小惠看着状若疯狂的我,只能呆呆地站在远处默默流泪,因为她不能靠近,她害怕炸弹爆炸开,会误伤到我们。 看到这一幕,看到小惠就算临死也为这三个人着想,我心都要碎了。 我扑通跪下,抱着张诗双痛苦,口中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让她把密码交给井野。 韩彩琳和楚高歌的眼睛也红了,站在张诗双身边,却没有说话,因为自己说出来的每一句都可能影响到张诗双的决定。 这个决定产生的后果,并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井野等人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好像生下来就看惯了生离死别那么铁石心肠,让我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吃肉喝血! 第46节 时间跳到了4分钟,小惠终于走了过来,因为宝宝还在她怀里呢! “我不求你救我,我知道你也很为难,我只是想求你们,将宝宝和雨信带走!”小惠并没有哀求和哭泣,反而变得异常地冷静,或许她觉得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改变的地步了吧。 事已至此,我停止了痛苦,缓缓站了起来,挺起胸膛,死死地盯着矮我半个头的张诗双,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 而小惠拉了拉我的衣袖,然后在熟睡着的宝宝脸上深深地亲了一口。 我内心的情绪已经超出了所能承受的范围,人都会怕死,可我更害怕的,是小惠的离开。我宁愿绑着炸弹的那个人是我,是我! 紧紧地抱着小惠和宝宝,我突然又释怀了。 人就是这样,拼命地想得到一些东西,当你知道自己无法如愿的时候,也就能坦然去面对了。 小惠将宝宝交到韩彩琳的手中,很不舍,真的很不舍。如果从此天人永隔,谁人能放弃最后的温情。 我看着小惠,我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不会大喊大叫,让我快走,她知道我会永远陪着她。 井野柔花脸色开始难看,因为她也看得出来,张诗双是铁了心不会交出密码。当我和小惠往他们那边走去的时候,她身边的黑衣人纷纷抽出长短不一的武士刀。 我们停在了两方人的中间。 从进入这里开始,我就没有一次能掌握自己的主动权,什么时候都只能被动地接受着这一切,我连龙套路人都不是,只是一个观众,无法改变剧情。 当这种无力感走到了无法挽救我至爱之人的性命之时,我开始憎恨这一切,我期待,期待炸弹爆开之后,我会在别的地方醒来,但最希望的是,醒来的时候还能看到小惠的脸。 那个坐在摩托车后面笑如夏花的女子,那个误解我在她家房间里自慰的周米惠,那个跟我一起拜访神庙,那个受伤住院了偷偷看着我背影照片的女孩,那个不知道何时成为了我的妻子,甚至让我无法记起婚礼的人。 回忆一幕幕地闪过,我紧紧地握住了小惠的手。 如果能逃离,下次跟安茹萱喝酒,一定要带着小惠,然后告诉她,看吧,这就是我庚雨信想要的女人,她就是你嫂子。 如果安茹萱真的是因我而失踪,我希望她能查明这一切,然后给我和小惠报仇! 韩彩琳和楚高歌抱着宝宝走了,因为倒计时已经跳到了2分钟之内。 张诗双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表情,谁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我和小惠紧握着手,十指相扣,相视而笑。 “你们中国人真是愚蠢!”井野柔花破口大骂道,然后带着手下纷纷散开,却又有序地控制周边,意图爆炸之后第一时间围住张诗双,因为他们还想得到密码。 除非,张诗双直到爆炸也不移动半步,跟着我们一起被炸死。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又是炸弹。 我化身老爹的那一段,跟沈文瑶分开,也是因为一个炸弹,整个镇子的谜,也因为一个炸弹,现在,我和小惠,也一起面对一个炸弹。 我不是柯南,走到哪里,哪里就死人。可跟我有关系的人,一个个都发生了不测。 沈文瑶死了,左炫明死了,老爹出山了,安茹萱失踪了,现在又轮到了周米惠。 我没有办法确切地描述出一排c4炸弹的威力和爆炸范围,可一个人,就算是巅峰的短跑健将,百米成绩也就九秒十秒,普通人这么的也需要十几秒。 张诗双跑起来应该很快吧,否则现在只剩下一分钟了,为什么她还不跑? 韩彩琳和楚高歌已经离我们有将近百米,不再远离,而是站在原地,将宝宝的脸朝向我们,双手隐秘地捂住了宝宝的耳朵。 他们不希望宝宝看到自己的父母被炸得血肉横飞支离破碎,那是极其残忍的,所以,我感谢她,感谢她在我们即将离开的时候,还能看到百米之外的儿子的脸。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从来没有觉得时间是如此的飞速流逝。 还剩一分钟。 现在的时间,只足够张诗双跑出几百米的距离,可她仍旧没有动。 井野的人已经躲到祠堂里,有几个分散到周围,因为他们不相信张诗双会跟着我们一起炸死,他们要第一时间抓获她。 而井野还在等待着张诗双,等着她在最后一秒交出密码! 第五十四章 无动于衷无意逃命又不想交出密码的张诗双,紧紧相拥生死相依享受最后一刻温情的我和小惠,气急败坏又无计可施的井野集团,遥遥相望却又无能为力的韩彩琳和楚高歌。 在炸弹即将爆炸的这几十秒钟里就这么僵持着,天地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耳中剩下的就只有自己的心跳声,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倒计时钟的跳动。 “不到迫不得已不要使用...”我终于想起了贴身口袋里装着迷幻剂解药的避孕套!老头子托张诗双交给我的解药! 希望,在这一刻充满了我的内心! 如果被炸死,或许我们有可能都醒来,又或许不会再醒来,或许还能相见,或许永生相隔,或许还能记得对方的微笑,又或许从此陌路。 太多的不确定,可如果喝下解药,那就可以脱离幻境,就能清楚地记得这一切!宁愿选择记住痛彻心扉的生离死别,我也不愿遗忘小惠的笑容。 我掏出了解药,但是犹豫了。 解药只有一份,而我和小惠却是两个人。 喝下解药的那个人会永生铭记自己的最爱,但却又只能活在失去爱人的阴影和痛苦之中。不喝解药,被炸之后能不能保住命都是个不确定的问题。 答案很快出来了。 解药就是活下去的机会,哪怕让她半生痛苦,我也不想她就此离开这个世界,而自己我相信,如果我不死,我一定会再次遇到小惠,再次跟她认识,再次爱上她,再次跟她共度余生! 我将解药交给了小惠,然后在她耳边道出了实情。 短短十几秒,言简意赅,本来已经微笑面对这一切的小惠经历了跟我同样的考虑,但她没有拒绝我。 就像幻境之中,我毅然进入禁地,而小惠却选择了下山,我同样没有怪她。她就是这样的女人,从不会浪费你付出的爱,她会活得更精彩,才能值回我所付出的一切,就像精打细算的家庭主妇,不会浪费老公辛苦赚来的每一分钱。 我很放心,真的很放心。 直到倒计时钟跳到开头很多都成了零,最后的数字在不断闪烁。 小惠紧紧地将我拥入怀中,把解药放进了嘴里,时间紧迫,根本就没有考虑将避孕套放进嘴里恶不恶心的问题,只要用力咬破避孕套,解药就能解除她的幻境。 我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而这个时候,一股劲风直袭我的后颈,我的后脑挨了重重的一击! 天旋地转,周围都模糊起来,我扭头,看到张诗双朝小惠默契地笑了。 永远不要低估女人。 我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有过沟通,或者只是内心的一种默契,就像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所有的一切,张诗双绝对不会放弃解药,而小惠也不会抱着我一起死。 张诗双相信自己能在最后一刻将我打昏抱走,而小惠同样相信张诗双能把我救走! 我只感觉身体上升,整个人已经到了张诗双的肩膀上! 这个看起来并不高大强壮的女人,扛着接近130斤的我,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快地朝韩彩琳和楚高歌那边狂奔! 恍惚之中,我看到静静站在原地的小惠,脸上带着微笑,朝我做了一个刻骨铭心的手势。 这是个很二的手势,右手摆出v字剪刀手,然后横在右眼前面,左眼调皮地眨了一下,调皮地给我抛了个媚眼。 我的心开始滴血,因为只有我明白这个手势代表着些什么。 这是我跟安茹萱之间的秘密,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懂的暗号,跟小惠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绝对不是巧合! 还记得那时候,安茹萱死缠着要跟我去拍大头贴,我说两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拍的,老子又不爱搞基,安茹萱说老娘也是有咪咪的人,一天不损我你他妈的会死吗。 然后我挨了一顿暴揍,老老实实跟她去拍了大头贴。 到了拍照的地方,小房间拉起布帘,我们都沉默了,你妹的开始坐立不安啊,因为不知道摆什么pose好看和自然。 然后两个人并排蹲了下来,像六七十年代的夫妻拍结婚照一样严肃,咔嚓一声,照片让两个人都十分的火爆,因为太他妈的搞笑。 安茹萱说你搂一下老娘的肩会长痔疮吗? 我不想长痔疮,也不想被暴打,然后就僵硬着身体将手搭在了她肩头。 她白了我一眼,说你老人家这是要押着我上刑场吗?不能温柔一点吗?老娘好歹也是有咪咪的人。 我实在是受不了,就说老子刚开始发育的时候咪咪也有点涨,还以为自己要变成女人了,大姐你老人家现在就是这种错觉。 她搔搔头,看到我幸灾乐祸奸笑,明白过来之后直接把我按到在了地上,然后唰一声拉开了自己的胸口。 然后嚣张地挺胸说,看清楚,老娘大不大! 我说真的很大,不过要小心乳腺癌,因为就你这样还能拥有这么漂亮丰满的咪咪,这是不公平也是不科学的。看来不管是马克思还是耶稣,他们也都有打瞌睡的时候。 她脸上一怒,直接用手臂箍住我的脖子,狠狠地将我的脸贴在了她的胸脯上。 胸罩上的幽香很好闻,我说,还真别说,不看脸,光看咪咪的话你老人家还真是漂亮。然后她说。老娘今天就妖媚一次给你看。 我抬头,看到电脑屏幕上定格在了一个诡异的画面。 她像个非主流妹子一样摆了个剪刀手,然后眨着左眼,嘟起嘴,而我,被死死地按在她丰满的酥胸之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得意地走出了小房间,表情就像刚才强奸了老子一样,就差没叼根牙签或者叼根事后烟说要对我负责之类的话。 你妹的这还有没有王法?! 老板娘看到她一边扣胸前的扣子一边走出来,然后我畏畏缩缩地跟在后面,朝我投来同情的眼光。 透过老板娘的眼神,我好像已经可以看到老板娘会在她的微博上写道,这是什么社会?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也就算了,今天看到一头精壮小白猪让一颗芥蓝菜给拱了... 走出店门的时候,我跟她说,你以后别这样,搞得人家还以为我们是在大头贴店野战的非主流。 她说在大头贴店里搞,那不叫野战。 然后她兴致勃勃地说她在网上看到过,说是一个女孩在大头贴店给头发比女孩还要长的男友跪舔云云。 我说,还是别了,您老人家的跪舔我小弟弟可受不了,别说吃我小弟,吃我小弟的工作服都不可能。 她白了我一眼,紧握双拳向毛主席保证,她安茹萱总有一天要把我的小弟连同小弟的工作服一起吃了... 第47节 此刻。 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在看着这文的你,能明白我的心情了吗? 小惠,不,正确的说,她已经不是小惠了,因为我已经知道,周米惠,就是失踪了的安茹萱!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变成周米惠,但所有的一切,我相信,只有我的“好基友”安茹萱,才会做得出来,为了我,惊天动地,在所不惜! 距离越来越远,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眼流泪,心滴血,我却连呼喊出一句我爱你都做不到。 她朝我笑着,然后紧握双拳,像当初她向毛主席发誓要吃到我的小弟的时候一样,然后带着眼泪用力地嚼着口中的避孕套。 我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只有一颗突然快要停止了跳动的心脏,我甚至不敢流眼泪,害怕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让我不能看清楚她的脸。 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和清醒,我朝她摆出了同样的剪刀手姿势,我在想,如果她没有将我按在她的胸口,我会跟她摆个脑残二逼一点的姿势,跟她很衬的姿势。 我在想,如果再遇到,我就做她一辈子“基友”,就算他娘的全身长满痔疮,我也要把她紧紧拥入怀里! 我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白光充斥着前方的天地,就像有一台房屋大小的闪光灯在前面闪了一下。 我的耳内嗡一声响,感觉整个世界都出奇的安静,然后狂暴的气流冲撞过来,张诗双往前仆倒。 我重重摔在了地上。 接着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还有大地的颤抖,升腾起来的小蘑菇云,沙石乱飞。 她就这么消失了。 至于解药有没有起到效果,她是被炸没了,还是吃下解药离开了幻境,不得而知。 我的耳朵被强大的爆炸声震得乱响,感觉有一个胡乱拼凑的业余交响乐团在我耳朵里乱敲乱打一样。 而爆炸也同样让我清醒了许多。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一个黑衣人拖着长长的武士刀朝我们这边扑了过来! 井野的人在爆炸后第一时间锁定了身怀密码的张诗双! “小心!” 刚站起身来的张诗双又被我推得往前倒,因为黑衣人的刀锋朝她的手臂狠狠劈下,不是想要她的命,而是让她丧失反抗的能力,将她捉拿回去逼问密码! “嗤!” 武士刀轻易割开张诗双的裤子,在她的左腿后面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我彻底缝了,左手在地上一阵乱摸,终于摸到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黑衣人再次举起刀的时候,我冲了过去,手中石头狠狠地朝他的头部砸了下去! 黑衣人回身抽刀斩向我手臂,张诗双一脚踹在黑衣人膝盖上,黑衣人身子失去平衡,我的石头重重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一招得手,我没有留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对安茹萱的爱转化成了对黑衣人的恨,怒火破堤狂潮一般发泄在他身上。 拳头大的石块有很多凸出的棱角,几下就把黑衣人砸得面目全非,我还不解恨,黑衣人已经奄奄一息,可我手中的石头还是不停的往下狠砸。 眼泪夹着仇恨和悲痛,随着石头不断落下。 直到张诗双硬拉着我开始逃亡,黑衣人的脑袋已经成了一团肉泥! 我可以想象井野看到这具尸体时候的暴跳如雷,又或者一笑置之,开始理智冷静的布置追杀我们的计划。 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们要暂避锋芒,然后卷土重来,让井野的人永远留在镇子里,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 第五十五章 陈家祠堂虽然在村子里不算中心地带,可如此规模的爆炸居然没有一个村民出来观看,这实在是有点诡异。 我们几个人一路狂奔,小小的村子很快走到了边缘,毫不犹豫,我们一头钻进了周围的山林。 左炫明的尸身落入了井野手里,小惠,应该是安茹萱也不知所踪,我明知之极被困在镇子的迷雾之中,却走不出去,也醒不来。 几个人落荒而退,惊醒的宝宝一直哭喊着要妈妈,我抱着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很落魄,很无力。 山林密集,根本无路可走,可我脑子里全都是安茹萱的影子,过往的一切涌上心头,勾起一阵阵的心如刀割。 我不知道她如何能跟踪我进了镇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可以变成周米惠,变成我喜欢的女人,跟我结婚生子的女人。 但我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说不出为什么,但你又心甘情愿冒死都要去做。这就是爱情诡异的地方,也是最具魔力的地方。 关于爱情的谜案,我不想去寻找动机和真相,只想一直享受幸福,哪怕只是一场虚梦。 一路上,不管韩彩琳楚高歌还是张诗双,都同样的选择了沉默。 对于他们,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对他们的态度是什么。 愤怒? 说不上来,只是不想再听信他们的任何话语。 每个人都心里暗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周密计划,可到头来,伤心欲绝的只有我一个。 让我更难受的是,如果我放弃了他们的助力,自己又无法实现计划,所以只能选择沉默,连怒吼发泄都懒了,心如死灰也好,冷血无情也罢,我只是需要一份安静,让我狠狠地去记住今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我们没有回神庙,而是来到了当初左炫明禁锢铁棺鬼子俘虏的山洞。 山洞里的铁棺早已被搬空,可里面却多了很多东西,都是一些简易原始的生活设施。石头搭起来的炉灶,木板干草地铺,小木桌,矮胖的大水缸。 韩彩琳点燃炉灶里的木柴,山洞亮了起来,舀水分给大家喝之后,一行人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宝宝哭喊得累了,喝了水吃了点东西就睡了过去。 我没有喝水,也没有吃任何食物,只是看着山洞边缘火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黑暗之中慢慢地走出了很多人影,隐隐约约地向我们围拢。 抱着宝宝,我异常地镇定,经历了这些之后,似乎很难有事情能激起我的震撼和探查的欲望,我只是杀死井野所有人,然后离开这个镇子,寻找安茹萱。 韩彩琳和楚高歌都站了起来,看了看周围的人影,脸上泛起笑意,好像大松了一口气。 我微微抬头,看到一副副木质鬼面,全身黑衣,腰间插着武士刀的鬼面武士。 我知道,这是神庙最隐秘,也是最后的力量。 如果我能发号施令,恨不得马上就领着这群人出去,将井野的人杀个精光。 可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些人并不听命于张诗双三人中的任何一个,这是左炫明的武士团,左炫明死后,这些人应该归左弘圣掌管。 或许这些人都是不死妖物,从左炫明时代活到了现在,又或者这些人只是武士团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后裔,忠于神庙,守护谜镇。 对于我,这些人的来历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股力量,到底能不能为我所用。 经历了那么多的无奈和伤痛,我渴望强大的力量,空前地渴望强大。 韩彩琳跟武士团的一个头领商量了一阵,又跟楚高歌和张诗双低声交谈,或许是害怕,或许是有内疚,总之,他们三个最终决定由张诗双来跟我交涉。 对张诗双,我无话可说,是她没有交出密码,我不怪她,可最后她将我从安茹萱怀里拖走,虽然这是最合情合理,甚至是有点圆满的结果,可我还是不领情,在我心里,她是活活拆开我跟安茹萱的人。 “雨信,宝宝还小,事情也还没解决,我们想把宝宝先送到他亲戚家照看,你看行不行。”一句就戳中了我的软肋,我舍不得宝宝,但荒山野岭的,我还真的没这个能力照顾他,而且他不断的喊着要妈妈,我又开不了口对他撒谎,送到亲戚家确实是个上好的选择。 再者,我已经决定要复仇,是不可能将他带在身边的。 “那我们明天就送他回去了,你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了。”看我沉默,张诗双也就算是把这事给定了下来。 “井野得到了左长老的金身,肯定会利用那些血肉来培养,然后提炼出体内的解药,还要分析出成分,这段时间是他们最弱势的时候,必然不敢再对我们出手,反而要时时提防我们的偷袭。” “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这段时间兵分两路,一股力量不断骚扰,延缓井野的研究进度,另一方面,我们会派出小部分人寻找左弘圣和你父亲庚翰宰,从他们手里拿到解药,甚至带他们回来歼灭井野。” 张诗双亮出了第二张王牌,我老爹。 亲近我的人一个两个接连遭遇不测,我不能再让老头子出什么意外,这又是一个不能拒绝的提议。 “我想知道的是,你选择留下来对抗井野,还是选择寻找拓跋老神仙的墓葬?”张诗双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很有诚意地柔声问道。 “有烟吗?”或许他们没想到我开口的第一句会是这个,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楚高歌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包烟,递过来给我。 醇厚的烟气满满地充斥着我的整个肺部,我的脑子有点晕乎,可安茹萱的脸却更加的清晰,我用力地揉了揉脸,尽量把她的面容放在内心深处,因为我要重拾勇气,为她报仇,为再次见到她而努力。 “我还是去找老头子吧。”我低声说道,继续沉默狠狠抽烟。 他们似乎对我的选择很意外,以为我会选择留下来,尽可能获得更多杀死井野的机会,但我却选择了离开,如果我真的留下来,说不定会因为冲动而坏了计划,这对于他们的计划来说是个最值得开心的选择了吧。 他们三个商量了一下,决定让韩彩琳与我同行,带上五个鬼面武士,用最快的速度搬回左弘圣和庚翰宰这两尊救世主。 韩彩琳在神庙中身份微妙,知道的内幕比楚高歌和张诗双还要多,而且她还掌握了重要的线索,那就是通往拓跋建木墓葬的路线!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兵分两路,我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吻别了宝宝之后,很快我就进入了状态,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问东问西,甚至神秘的鬼面武士也没能引起我的好奇。 楚高歌和张诗双带着剩余的鬼面武士前往镇子,而我和韩彩琳一行人则走向了仪式广场。 打死也没想到,拓跋建木的墓葬入口竟然在仪式广场!难道在左炫明幻境里,仪式广场一直在建造,实际上就是在建造拓跋建木的墓葬?! 而这也暴露出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左弘圣根本就没有离开镇子!或者说短暂离开镇子,将我老爹带了进来! 而我老爹进入墓葬就必须经过神庙,他明明知道我进入了镇子,并且派了张诗双给我送解药,为什么自己进来了却不见上我一面? 他暗中会不会曾经跟张诗双见过面?为什么要躲避着我?我甚至怀疑老爹的笔记本是故意让我发现的! 他是故意引起我的好奇,让他的儿子深入险境!我只不过是他的棋子!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我跟老爹情深似海,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这样对我,我深信。可这都是进入镇子之前的事情,进入了镇子之后呢?还会不会当我是他儿子? 他可以放弃沈文瑶,自己逃离镇子,会不会也同样可以放弃我? 哪个儿子愿意将自己的老爹想象得如此不堪? 那就只能说明,他有自己的苦衷,不是他不想见我,不想跟我说明这一切的奥秘,而是他不能! 能让我老爹有这种忌惮的,据我目前所知,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左弘圣,另一个是井野。 我自然而然选择了后者,可井野的人又是拥有了什么样的重磅炸弹,让我老爹忌惮得不敢见我呢? 一路苦思,我们很快就来到了仪式广场。 第48节 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左炫明,就是在这个广场,当时的他意气风发,超凡脱俗,银狼巨犬安国撼虏也是在这个时候出现。 狗王的一代风采无人能及,狗王的深入敌营,以身饲虎,旷古烁今;可现在,连尸身都被绞碎,浸融在别人的血肉中,被活生生炼化。 拓跋建木震慑神鬼,通天彻地,如今也只能存在地下的黑暗之中,只剩下一个谜一样的镇子,引得世人为之疯狂,趋之若鹜。 两师徒的历史惊人的相似,只是不知另外一个弟子左弘圣会不会步他们的后尘,按年代来推算,左弘圣的年纪起码也八九十岁,甚至超过百岁,就算养生炼丹,如今还能上山打老虎,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可事实上,让我匪夷所思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这点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仪式广场的混一教徽记中心,一道细细的凹槽并不显眼,我还在回想跟周米惠第一次在这里遭遇鬼面人偶灵异消失的场景,而韩彩琳和鬼面武士们已经打开了进入地下的入口! 第五十六章 仪式广场中心的混一教徽记中心,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我面前,我想起了当初追踪洋子和桑德斯几个人的场景,当时正是穿过了这道门,进入了左炫明抗日的幻境。 现在我又站在了同样的地点,这次我进去,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幻境呢? 当初为了进入幻境,他们挟持了灵女,把自己装扮成鬼面人偶,脸上涂了黑色的药膏才得以进入其中,而现在我们就这么简简单单就打开了入口? 我看着这个洞口,就像这个是通往异度空间的虫洞,而韩彩琳身边的鬼面武士已经率先往下爬。 洞口垂直往下,跟我之前进入的时候有很大的差别,这使我不禁怀疑当时自己或许根本就没有真正地进入过这个地下墓葬,事实上或许也并没有。 铁链连接而成的软梯已经严重锈蚀,出于安全考虑,我们一个个依次下去,并不敢同时攀爬软梯,害怕断掉。 往下大概十来米,终于脚踏实地,而手电光照射下,我看到前面居然出现了五六个两三人高的圆形通道。 这地下就像城市的排水管道系统一般,纵横交错,活像迷宫。 韩彩琳也不说话,径直走到各个通道口仔细查看了一遍,然后又走了回来。 看着她朝我无奈地摊了摊手,我知道,她也不知道其中哪一条能安全通往墓穴。 “呵——”就在我们手足无措的时候,几乎所有的通道内都同时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叹气声,像上帝的叹息一般震慑着我们的心头,不是幻觉,而是真切地感受到叹息中的情感色彩! 这是一种冥冥之中的警示吗?预示着我们此行的凶险,地下会遭遇极度的威胁? 鬼面武士们异常警觉地将手放在刀柄之上,只要出现任何风吹草动,他们必定一刀制敌。可等了许久,整个地下似乎又再次恢复了平静。 我走到前面,用手电仔细地探查了一番,每个通道口都有两三人那么高,极力伸展双臂也触摸不到两边光滑的通道壁。 通道的石壁没有挖凿的痕迹,像是巨大的地鼠或者爬蛇的天然洞穴一般,又或者这些通道因为历史久远,年岁浸润,变得圆滑也说不定。 来来回回走了几遍之后,我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地方。 每个通道口边上都有一块方形的石板,上面刻着混一教的徽记,然后用黑色的石末加以填充,可最右边的石板上却是唯一一个没有填充黑石粉末的徽记。 黑石。 又是黑石。 起初我发现的小香炉上有黑石条,而左炫明把撼虏送给我的时候,也交给我一条黑石。当时我的推测是黑石里含有特殊的物质,所以撼虏舔了黑石之后就承认了我。 黑石和红米也同样贯穿着整个事件,是至关重要的物品。 可这唯一一条没有黑石标记的通道,想表达的是什么?这条是通往墓葬的路,还是通往危机和死亡的路? 我站在这个石板徽记之前,沉默不语,希望能挖掘出更多可以参考的信息,可惜,最后都没能有更多的收获。 而韩彩琳几个人也走了上来,不用我细说就发现了这些石板徽记之间的差异。 “这是唯一不同的一条路。你觉得拓跋建木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朝韩彩琳问道。既然无法从这些标记上看出什么,那就了解一下拓跋建木的个性,然后根据他的个性来揣测,他到底给后来者留下生机多一点,还是留下危险多一点。 “这个徽记不是没有填充黑色粉末,而是填了别的东西,只是年代久远,里面的东西没有黑石那么坚固,可能已经分解掉了。”韩彩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或许对拓跋建木充满了敬意,并不想讨论他的为人。 听她这么一说,我凑近一看,果然,没有黑石粉末的那个徽记凹槽之中还残留着一丝丝红色。 红色,是很热烈的颜色,是充满了警示意味的色彩之一,代表着的是鲜血,是火,是危险。 难道除了这个曾经是红色的通道,其他通道都是安全的? 拓跋建木或者左炫明,建造了这个地下墓穴的人,肯定不想后来者打扰拓跋建木的安宁,所以应该是生路少而死路多。 如果这条红色标记的通道是生路,那为什么要用如此强烈的色彩? 我对红色不是很敏感,因为我喜欢的颜色是黑色,对黑色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可这样的事关生死的选择,我不能凭自己的喜好和直觉来决定。 “赌一把?”韩彩琳照射了一下红色标记后面的通道,蜿蜒曲折,手电光很快就被截断了。 “没有必胜的把握,我可不想赌命。”我看着深不可测的通道说着。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这样就打道回府吧?”韩彩琳不满地说道。 “听说过潘恩的迷宫吗?王子用一团线,最终杀死牛头怪,顺利走了出来。”我朝她说道。 “绳索我们倒是有,可谁当这个王子?”韩彩琳明白过来,继续问道,前面充满了未知的危险,谁肯用自己的性命去打头阵? 我们看了看后面的鬼面武士,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从他们身体的细微动作能感受得到,没人愿意出这个头。 “虽然我没白马,但也就当一回王子吧,据说每个男人一生都必须当一回英雄,哪怕只有那么三四分钟。”我突然想起了这句话,我老爹还在里面,我不出这个头还有谁肯跟着我进入? “才三四分钟,算得上什么英雄?我就舍命陪君子,当一回白马,也算是弥补一下吧。”韩彩琳轻松地笑着说道,可说完之后脸又红了,三四分钟对于一个男人确实是很敏感的词眼。至于他所说的弥补,我也能理解,毕竟安茹萱遭遇爆炸的时候她也没有劝张诗双交出密码,虽然她的立场也不容许她这么做,但我还是有点感激,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那个...白马据说是给王子骑的呢...”我含笑开玩笑道,韩彩琳也笑了,红润着脸,我第一次觉得这个表面风骚的女人还是挺有趣的,不过想起她那本写满了自己杀死之人名字的小本子,又觉得不是单纯有趣那么简单。 “想骑老娘还不容易,只要能活着出来,给你骑一下有何不可,就怕你吃不消呢。”韩彩琳也玩笑道。 后面的鬼面武士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我们的交谈,感觉他们就是会走会动的木偶,透不出一丝人气。 其中一个武士给我递过一把武士刀,然后用绳索分别缠在了我和韩彩琳的腰上,韩彩琳虽然有贴身武器,但也不敢大意,伸手抽出后面一个武士的刀,我们并肩走进了那个通道。 外面的武士尽量将绳索拉紧起来,以便能及时感知我们的情况。 我们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地往前走,生怕有什么箭雨滚石的机关,或许是看电视看得太多,十几米路走得战战兢兢。 通道干燥得很,连老鼠爬虫都没见一只,充满了死亡气息。 前面很快出现了转折,我拉了拉腰后的绳索,还是紧紧的,心里不由放心了许多,跟韩彩琳相视一眼之后,我们顺着通道往右转弯,继续谨慎地前行。 我也不敢跟韩彩琳交谈,生怕交谈的声音会遮蔽了突然出现的声响,错失逃命的机会,两个人听着自己砰砰的心跳安静地往前探。 “哈——” 一个沉闷的声音瞬间定住了我们的身体,我将手电咬在嘴里,左手紧紧握着武士刀,右手绷带还没拆,只能忍痛帮扶一下握刀的左手。 从左炫明的幻境中醒来之后,我总感觉自己的左手比右手要灵活很多,这也是我一直怀疑自己仍旧活在幻境中的理由之一。 因为在外面的世界,我一直是个右撇子,进入左炫明抗日的幻境之中才变成的左撇子,可出来了之后还是会觉得左手比右手好用,这不得不让我警惕。 “噗蹋!噗蹋!...”通道中突然响起了沉闷的击打地面的声音,我感觉通道中的空气都开始微微流动起来。 这声音就像一个实心枕头不断敲打在地面上的感觉,我心里隐约感到有东西在向我们靠近,不管这东西是死的还是活的,体型绝对很大,因为我都有点感觉到地面微微震动。 手握着刀,我和韩彩琳相视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马上原路返回,可韩彩琳朝我摇了摇头。 我一下子明白了她的心意,她是想让我和她当诱饵,把这个即将登场的东西引到外面去,借助武士的力量杀灭他! 想到这一层,我们马上按灭手电,静静地听着噗蹋噗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通道中的空气流动加剧,有种微风拂面的感觉,这也是我推断这东西体型的依据,因为通道呈规则的圆形,如果体型巨大不断朝我们靠近,就像活塞一样推动着通道中的空气,所以根据气流的强度,我判断出这东西体型不小。 在我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测之时,两团幽幽的绿光出现在了我们前面十几米的地方,一股臊味扑面而来! 这种气息让我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我和韩彩琳同时打亮了手电。 一头黑色的巨狼出现在我们前面! 看体型,赫然是安国和撼虏的黑色版! 似乎受到手电光的刺激,黑色巨狼低吼一声,飞快地朝我们冲了过来! “跑!” 我和韩彩琳同时冒出这个念头,抓住绳索飞快地扭头就跑! 短短十几米,巨狼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我甚至能感受到后颈丝丝的暖气,像巨狼的鼻息! 眼看着巨狼要追上来,刚才那个转弯出现在眼前。 我们两个刹不住脚,连滚带爬通过了转弯的地方,而巨狼则由于体型巨大,惯性作用,直接撞在了拐角的地方,一只前爪为了保持平衡到处乱抓,我只听到刺啦一声,韩彩琳背后的衣服已经被撕开了一大道口子,在背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拐角过后还有十几米就是软梯了,我们边跑边大喊着,让鬼面武士快点往上爬。 可当我们跑回原地的时候,我们彻底震惊了。 所有的鬼面武士都不见了踪影,而绳头却被栓在一把武士刀上,深深地插入原来软梯的地方,而软梯,已经被斩断! 手电光慌乱地扫射了一下地面,并没有任何血迹和打斗的迹象,难道这群鬼面武士早有预谋? 难怪不愿意当出头鸟,原来一早就计算好要跑路! 可我总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此时却由不得我多想,因为后面的巨狼追了上来! “快走!” 韩彩琳看到鬼面武士失去踪影,软梯被砍断,当机立断,拉着我冲进了中间那个通道。 在经过通道口的一瞬间,就那么一瞬间,我的手电光照射在石板上面,那个混一教的徽记不再是黑色,里面的黑石粉末已然不见了! 第五十七章 我和韩彩琳一头冲进了中间那条通道,因为害怕绳索会拉住我们,也害怕巨狼会绊,她干脆回身砍断了后面的绳索。 那头巨狼追到通道前,突然诡异地停了下来,绿幽幽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我们,就像通道里有某种让它感到恐惧强大的存在。 我们害怕巨狼欲擒故纵,故意停下引诱我们放慢脚步,好一口气追上我们,所以反而加快了脚步狂奔,弯弯转转也不知道深入了多远,这才停下脚步喘粗气。 我后腰的伤口又死命地痛了起来。 第49节 看到这头巨狼,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左炫明都能培育出安国撼虏这样的狗子,他的师傅拓跋建木就更不在话下了,难道这些巨狼是拓跋建木留下来守护墓葬的吗?可连拓跋建木都翘辫子了,为什么这些狗子还能活到现在?他们在地下吃什么? “你没事吧?”韩彩琳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或者是看到我手按着后腰的伤口,担心我身体支撑不住。 我轻轻摇了摇头,其实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韩彩琳朝来路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用手电照了照前方看不到尽头的通道,紧皱眉头,一时也不知怎么办。 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了,因为那条大狗子估计还在守着,而如此巨大凶狠的狗子都不敢进入这条通道,又让我们担忧自己即将要面对的危险。 而我心里想得更多的是,通道前面石板上的混一教徽记,为什么明明填充着黑石粉末的徽记会突然没了黑色? “你看!”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韩彩琳突然大叫起来。 我顺着她的手电光,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条条长长的血迹! 这就意味着,在我们进入之前,这条通道有人进来过! 我们进去碰到狗子的那条通道,那条没有黑石粉末的通道会不会也同样有人进去过?会不会是左弘圣和我老爹? “这就对了!”我拍了拍额头低呼道。 “什么对了?”本来想往前查看血迹的韩彩琳停下脚步,朝我问道。 “通道前面石板上的徽记,并不是为了区分这些通道,而是后来进入的人留下的标记!进入哪条通道就把徽记凹槽里的黑石粉末扣掉!进来的人也无法知晓哪条才是正确的路,所以他们才一条一条地试!” 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就是不知道这些先进来的人怎么样了,到底是左弘圣和我老爹,还是井野的人。 总共才六条通道,刚进来的时候就只有一条是没有黑石粉末的,而我们从通道被狗子追出来之后,第二条通道的黑石粉末也没了,同时,鬼面武士也没了,这能否说明,武士们也进入了这条通道? 他们为什么会放弃我和韩彩琳,而突然进入这条通道? 我把这些疑问都跟韩彩琳说了一遍之后,她将手电照在了前方的血迹上。 “答案或许能在前面找到,我们走!” 我的右臂实在疼得受不了,只能将手电插到后腰,左手握着刀,尽量缓解一下身体的疼痛。 鲜红的血迹很新鲜,尚未凝固,甚至还能感受到温热! 这说明,这些血迹刚留下不久,难道进来的鬼面武士遭遇到什么不测?可为什么我们碰到狗子之前都是安静的? 要么距离和曲折的通道隔绝了声音,要么就是,这些鬼面武士遭遇伏击,还没来得及呼喊就被结果了性命! 如果是后者,那我们就有理由相信为什么连狗子都颤栗着不敢进来了,那群鬼面武士的战斗力我可是亲身体会过的,想要无声无息搞定这几个人是很难想象得到的。 与上一个通道充斥着的闷热霉味不同,这条通道飘着淡淡的石灰和硫磺的气味,我甚至在地面上发现了一些灰白色的灰烬。 米国片子看多了,我看到这些灰烬,再结合石灰和硫磺的气味,不由联想到一种东西,据说从炼狱爬出来的恶灵会带着硫磺的气味,留下灰烬的脚印。 然而自己又觉得可笑得很,很快就打消了这种幼稚荒诞的念头。 一路跟着血迹,我们来到了一扇石门前面,血迹就断了。 石门上有个大大的混一教徽记,中间对开,石门的其他地方一片空白光滑。 我跟韩彩琳对视了一眼,看着延伸到石门后面的血迹,一咬牙,合力想推开石门。可石门纹丝不动,像是重达千斤而且已经跟石壁长合在了一起,根本就打不开。 石门就是这条通道的尽头,如果打不开石门,那我们就只能原路返回了,可回去的话有可能面对的是那条高大凶猛的狗子。 这下子我们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我跟韩彩琳四处查看了一轮,没有发现还有其他的出路,商议了一下也就只能决定原路返回。 我总感觉石门后面传来一股让人心惊胆战的恐怖气息,原路返回也就只能祈祷那条大狗子跑到别的地方去。 就在我们转身走了一小段距离之后,背后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那道石门居然自动打开了! 我回头,不敢打手电,武士刀死死地护在胸前,生怕下一刻就会从石门冲出什么可怕东西来,将我们两个都给生吃了。 韩彩琳用手电照射了进去,石门后面黑漆漆的,似乎很深远,手电光的照射光圈慢慢移动了一圈,然后定格在了一个高大的人影上面! 那人全身灰蒙蒙的,根本就看不清,若有若无,打开的石门就差没写着欢迎光临四个字,这完全就是特意为我们打开的。 深吸了一口气,我示意韩彩琳回头,毕竟老头子极有可能进来这里,而且那群鬼面武士已经有八九分是进入了这条通道的。 我们刚抬脚走了几步,那石门又轰隆隆地关了起来! 大惊失色之时,我们赶紧狂奔了过去,想在石门关上之前阻挡一下。 就在我们跑到之时,石门又不动了,只留下一条狭窄的门缝,彻底掩盖住我们的视线,让我们无法照射到刚才发现的那个人影。 我感觉这石门就像一个只跟你搞暧昧又不让你上床的性感女人,撩逗着你,又极有分寸。 用力推了推那石门,纹丝不动,很难想象石门后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拥有如此巨大的力量,能随意地开关这道石门。 “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面明显有东西想让我们进去送死。”韩彩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 我沉默不说话,脑子里不断地在计算和推测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 说实话,我并不想就这么放弃了,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哪怕这石门后面的东西再跟我搞暧昧,我怎么也得强行推倒她。 看我不说话,韩彩琳似乎已经知道我是不会放弃的了,不由叹气摇头,却握紧刀,先我一步从门缝钻了进去!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直到现在,我终于放下了对她的所有腹诽,发自内心地觉得韩彩琳值得深交。 韩彩琳钻了过去之后,突然“啊”一声大叫! 我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突然紧握了一下,握紧刀使劲把身子往门缝里塞!而韩彩琳的手电光很快就熄灭了! 我忍着后腰的剧痛钻过石门之后,马上低低地蹲了下来,刀子横在胸前,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可蹲了十几个呼吸,竟然静悄悄地没有了任何声音! 我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精力全部集中,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口,耳朵极力地倾听着任何一丝声响,可过了许久仍旧是风平浪静。 我不敢放下武士刀,只能忍痛用右手抽出了后腰的手电筒,背靠着石门,我按亮了手电! 左手心里全是汗,额头的汗水滑落进眼睛,有点刺痛,可我全神贯注,眼都不敢眨,只要有东西出现在手电光的范围里,我一定第一时间给它来上一刀子! 可没有任何东西,没有任何动静,扫射了一圈之后,我发现,韩彩琳居然失去了踪影! 就这么没了! 前几秒才率先钻进的石门,一声大叫,等我进来之后就彻底地失去了踪影! 简直诡异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甚至忘记了身上的伤痛,脑子里只有如同闷雷般轰鸣的心跳声。 石门后是个很大的空间,有点像大殿的样子,可没有任何的摆设,像个空荡荡的室内篮球场。 手电筒快速扫射了一遍,我又慢慢地从左往右照射,不愿放过任何一点异常的地方。 一个人影突兀地出现在了手电的光圈之中! 灰蒙蒙的人影格外的高大,不过距离我起码几十米远,看不清楚样子。 我想开口喊一下韩彩琳,可又怕惊动里面隐藏着的危险,搜索了几次之后,我确定了这空间确实没别的东西,起码在手电光的范围内没出现什么异常。 如果真的有什么异常,那就是那个模糊的人影。 我觉得这是对我的一种挑衅和戏弄,为什么只针对韩彩琳?又或者我第一个钻进来,韩彩琳就不会失踪,她那声惊叫在我心头留下了一道痕,是她提议原路返回的,我不愿意,她却为了照顾我的伤势而抢先进了石门。 说我心里没有愧疚,那是假话。 看到那个人影,我又想起了这一切的一切,感觉从头到尾,我他妈就是一个被人恶作剧的傻逼。 深吸了一口气,我赌气一般走向了那个人影! 要杀要剐就冲老子来吧! 这次是豁出去了! 我完全不去理会右臂的痛,第一次觉得左手里的武士刀这么的沉重,甚至觉得跟武士刀产生了心理的共鸣,感觉那刀子像我的手臂一样,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足够发挥出百分之二百五的威力! 本来一步一步谨慎前行的我加快了脚步,越来越接近人影,可人影还是伫立在哪里,就像嘲笑着我的懦弱。 我的脚步不知不觉中加快了,甚至到最后小跑了起来! 人影在手电的光圈中越来越清晰,直到我看清楚全貌。 居然是一尊石像! 一尊比我还高的人形石像! 石像雕刻得栩栩如生,连衣服的皱褶都刻画入微,像用真人当模子浇上水泥铸出来的一样。 一片红色出现在我视野里,手电光集中在了人像的头部。 刻画的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慈悲笑容,而他的嘴巴正流着鲜红的血液! 滴滴鲜血还像雨线一般不断滴落到石像的胸口,在石像身上流下道道红色的小溪! 难道就是这个石像推开的石门? 难道就是这个石像吃了韩彩琳? 就是这个石像杀死了进来的鬼面武士?为什么从头到尾没有见过任何一具尸体?甚至连衣物和其他零碎物品都没有留下? 这石像把尸体都给吞下去了吗? 第五十八章 我看着嘴角不断流血的石像,一阵阵的不寒而栗,生怕这石像突然活过来,眨眼就能把我给生撕活吞掉。 石像下面全都是血迹,血迹之中还有一串鞋印,鞋印一直绕到了石像后面,难道有人藏在石像后面?! 我咬住手电,忍着痛双手紧握武士刀,后退几步,一点一点探视着石像后面。 血迹到了石像旁边多得更加惊人,这些血迹表面鲜红,地下却又发黑凝固,就像地面不断被血液冲刷沉淀下来的。 脚踩在上面像踩在吸饱了鲜血的海绵上一般。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奇异的香味,没有一丝腐朽糜烂的腥臊恶臭,而且如此多的血迹居然没发现有飞蝇蛆虫之类的腐生物,就像这些是天仙宝血,散发出祛除邪恶污秽的灵气。 手电的光圈下,石像后面全是血迹,只有一块方形的石板比地面高出十几公分,上面有个圆形的红圈。我蹲下来一看,方石板上的红圈居然是血迹留下的。 第50节 我大概能推断出这个红圈是怎么留下的了,因为很直观,石板上肯定曾经放着一个圆形的东西,遮盖住方石板的中心位置,圆形物体搬走之后,自然就留下那个一个红色血圈。 看着红圈,我脑海里灵光一闪,三个字瞬间钻进了我的思维,血肉缸! 这里曾经放着一个血肉缸! 而且看那红圈上的血迹,这个血肉缸肯定被移走不久。 难道井野他们也进来了? 看来我对血肉缸的作用又得重新评估推测了,因为联想到石像嘴角的血迹,很容易能联想到,有人将鲜血收集到血肉缸之中,然后送来这里,用鲜血来喂养这尊石像! 这是极端无稽却又合情合理的推测,如果现在有个大锤,我肯定会把石像打破,看看石像的内部究竟是些什么,为什么要用鲜血来喂养。 而更让人震惊的是,从地面上层层沉淀下来的血迹可以看出,用鲜血来喂养这石像并未一天两天的事情,而且长期操作造成的效果。 如果这里是拓跋建木墓葬的内部,那这几十年来得需要多少血液?估计把整个镇子的人都杀光也凑不够数! 但是,如果从另一方面考虑,这些鲜血属于闯进墓葬的人的呢?那就意味着这些得不到承认的闯入者被血祭给了拓跋建木? 如果这样想,那这尊石像塑造的就是拓跋建木的形象了,会不会他的真身也藏在这石像之中? 如果拓跋建木的真身被封在石像之中,给他喂养闯入者的鲜血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会不会有通天的本事能靠着这些闯入者鲜血残存到现在? 很多盗墓小说都描写一些不死僵尸的事情,这拓跋建木会不会也一样利用这些鲜活的血液延续自己的尸身不腐? 我不断地分析着眼前这一切,结合所了解到的关于拓跋建木的所有信息,越想就越觉得不可思议,越想就越超出自己的理解范围,一切都那么的匪夷所思。 站在石像后面,我开始仔细地查看这尊石像,希望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触摸着石像,感觉细腻平滑,有点像大理石,上面沾满了灰尘。 我不明白,血液明明很新鲜,为什么石像本身却又布满灰尘?连杀人放血喂养石像这么变态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为什么就不能将石像擦干净一点? 不解地擦拭了一下石像后腰的部位,我看到终于明白为什么不擦拭石像了。 这尊石像并非用石头打磨成的,而是玉石! 这么高大一尊玉像流传出去,会造成什么样子的轰动?这完全就不能用价值连城来形容,而且玉像身上平整光滑,除了刻画得比较细腻的地方出现一丝丝裂纹之外,可以看得出,这玉像是用整块玉胎雕刻出来的! 玉像的一些衣服皱着比较薄,能看到玉质剔透,玉中夹着丝丝红色的血色纹理。这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手笔! 传世的金缕玉衣上面都是小块的玉片串联起来制成的,而这尊玉像不考虑年代或者本身的人文历史参考价值的话,已经超越了很多传世古藏! 我放下刀,用袖子将玉像擦拭了一遍,之前灰蒙蒙的石像,此刻变成了晶莹剔透的人形玉棺一般! 手电光照射之下,玉像散发着温润的辉光,高大的拓跋建木形象如同刚刚飞下凡尘的一尊神仙,全身带着辉光,只是嘴角的血迹有点煞风景。 手电光这么一照,我似乎看到玉像里面有东西在动! 揉揉眼睛,我还以为是错觉,可靠近了一看,玉像内部真的有东西不断在游走! 这玉像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就像用几十层玻璃做成的鱼缸,里面装着的不是水,而是血,一些看不出形态的生物在里面四处游走! 由于透明度太低,我根本就分辨不出内部的东西是什么,但我可以清楚地看到玉像咽喉部有一条分界线。 分界线以下玉色由内而外呈渐弱的暗红,而往上则是浅黄的玉色。 这就说明,这尊中空的玉像,里面装着鲜血,而鲜血已经没到了玉像的咽喉部,这就表示玉像里全都是鲜血! 玉像之中鲜血里不断游动的东西又是什么?跟拓跋建木的尸体有什么关系? 我尝试着搬了一下玉像,纹丝不动,这种重量就算三四个健康的我都搬不动,甚至推不倒,就别说现在我后腰和手臂还有伤。 如果玉像的嘴巴就是装入血液的入口,那现在应该封起来才对啊,如果不封起来,那这些血液很快就会腐坏凝固起来,除非在血液中加入抗凝剂,但也不可能保存那么久还拥有这么鲜红的色泽和良好的流动性。 这说明了一个问题,这玉像必须拥有消化这些血液的能力,或者里面的东西有消化血液的能力! 我想找个东西来垫一下脚,好仔细查看一下玉像嘴部的入口,拿起了手电转了一圈,我也不敢走远。 整个空间太深太大,我只能靠着石门和玉像来定位自己的方向,往后面走了一段距离,然后又回头照一下玉像,直到手电光没办法让我看到玉像了,我就原地回来。 可一离开玉像远一点,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是黑暗中有无数的眼睛在窥视着我,鸡皮疙瘩莫名其妙一阵阵翻起来。 点点绿色荧光出现在前方,我已经到了看不清玉像的临界点了,可觉得很奇怪,这里面连苍蝇都没见到过,又怎么会出现那么多的萤火虫? 再仔细一看,我发现那些绿色荧光都是静止不动的! 像一颗颗黑暗之中的宝石,被微弱的手电光折射出点点辉光。 我将武士刀放在地上,标记方位,一会回到武士刀的位置,就能看到找到玉像。这才放心的往前走。 绿色荧光越来越大颗,亮度也越来越强,越来越清晰,我加快了脚步,感觉自己在暗夜之中追赶着一片星空。 我转身照了照,武士刀还躺在地上,而此时,我已经看清楚了绿色荧光的样子。 这些荧光都是狗子的双眼! 看着密密麻麻的荧光,我发慌了,这么多的狗子,就算整个镇子的人都不够它们吃啊! 正当我转身准备逃跑的时候,却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的武士刀不见了! 没了武士刀定位方向,我就算是彻底的迷失了! 我的头皮一下发麻了,内心涌起一阵阵的恐惧,手脚都慌得轻轻颤抖起来。 可那些狗子并没有朝我扑过来,按理说,我的手电光已经刺激到他们的视觉了,处于黑暗之中,我的手电光就像狼群中的一块多汁鲜肉,具有强大的吸引力,可这些狗子为什么都静止不动? 手电不断四处寻找武士刀的位置,可根本就没了踪影,期间我有不断回头照射,一直在确定自己的方位,而且并没有感觉到有别的光亮出现。 如果真的有人拿走了我的武士刀,那他又是如何在黑暗之中准确无比悄无声息的得逞?难道他有夜视功能吗?还是带有夜视设备进来这里?如果是后者,那拥有如此先进仪器,会不会是井野的人? 无奈之下,我只能蹲低下来,不放过自己的脚印,荒乱地夺路返回,奇怪的是那些狗子仍旧静立在后面。 手电光扫过,带起一片片绿色荧光,手电光移开,又变回一片黑暗。 我甚至觉得这些狗子并非活物,只是自己再没勇气回去查看。 只是一路想回到玉像,然后再做打算,甚至想先上到地面去搬救兵。 没有了方向感,据说人都无法走出直线来,过了一会我算是相信了,因为手电光圈慌乱地不断搜寻之下,我发现玉像出现在了我的右前方,远远地像个飘荡的阴影! 没想到自己的方向偏出那么多,可我往前搜索的时候可都走的直线啊。 强忍着后腰的疼痛,我很快就跑到了玉像旁边,稍微弯腰拼命地呼吸,身体在惊慌和狂奔之中都快虚脱了。 缓了一缓之后,我抬起头,准备走到石门边上,只要发现那些狗子追上来,我立马就钻出去。 可我手电一照,顿时傻了眼了,石门竟然关了! 这石门诡异地开关,而石门后面又一片黑暗,除了目前发现的玉像和那些疑似狗子眼睛的荧光,根本就没发现别的东西。 我的武士刀也这么莫名其妙没了。 我想看看玉像上还有没有别的线索或者一场,可当手电光照在玉像上面的时候,我的冷汗就下来了。 玉像温厚柔和,可我看得出来,玉像里面的鲜血彻底消失了! 难道玉像里的东西这么快就把鲜血消化了? 又或者,这玉像底部有通道,将鲜血接引到了更下层的地方?那里会不会才是真正的墓穴所在? 如果开关石门和拿走武士刀是井野的人,那为什么不直接对我下手?如果是左弘圣和老爹的人,为什么不带我出去? 综合考虑,或许这股势力二者都不属于,难道墓葬中还有别的东西存在?为什么像在戏弄我一般? 第五十九章 我颤抖着站在原地,恨不得一拳打烂这该死的玉像。 难道我要被活活困在这里,直到被无形中的存在玩弄到死吗? 咬住手电,我把肩头顶在玉像上,用尽全力却如何也推不动玉像,更别说能推倒。心里的绝望开始发酵,也不管地上的血迹,我颓然地坐了下去。 我觉得很乏累,很想好好地睡上一觉,赌气地想着,最好熟睡的时候被一口吞了,省得提心吊胆,只要不是那群狗子过来分尸,老子就不怕。 可地上的几个血色脚印又燃起了我的希望! 这脚印很小,并非鞋印,看起来像小孩子赤脚走了好几圈,很凌乱。 难道是拓跋建木养的小鬼?不然怎么会这么顽皮地戏弄我? 想归想,我还是开始跟着脚印寻找出路。 脚印在玉像旁边乱成一团,然后分散成好几串,朝四面八方延伸出去。这小鬼还不止一个,而是一群! 这么多脚印,我到底该朝哪个方向追? 我蹲下认真辨认了一下那些脚印,最后挑了一个脚印最小的,然后顺着脚印走了过去。 走了大概几分钟,我有点犹豫了。 正常情况下,如果只是赤脚沾到了血迹,那走不了多远,脚印就会消失,或者不再出现血迹,可直到现在,带血的脚印还一路延伸,而且血迹跟开始的时候一样的清晰新鲜。 这说不通,只能说明这小脚印的主人在不断流血,难道刚才那一大团凌乱的脚印是来自不同方向的小东西在打斗争夺些什么东西?可最后都负伤而返? 如果说争夺这件东西能让所有的小东西都受伤,那只能说这件东西对他们来说价值很大,或者他们本来就足够凶残。 也有可能其他方向的脚印没多远就消失了,只有我跟着的这条脚印一直在流血,这就能推出,我的选择是对的,这脚印的主人是最弱小的一个,受伤最重的一个,也是对我威胁最小的一个。 要不是武士刀莫名被拿走,根据脚印来推断这些小鬼的体型,我相信凭借一把锋利无比的武士刀,简直可以砍瓜切菜,横行无忌。 想到这一层,我也放心了许多,难道连个受伤的小鬼我都对付不了吗?虽然我也受了伤,但一路上这些血脚印触目惊心,说不定碰到的时候这小鬼已经失血过多死掉了。 脚印的尽头出现了六个并排的通道口,大小跟进入石门前看到的那六个差不多,而通道口石板上的混一教徽记上全都填充着黑石粉末。 如果按照我之前的推断,那这六个通道都没人进入过,血色脚印延伸进了左数第三个通道。 我犹豫了,如果不出意外,我顺着脚印,应该能回到玉像那里,可回到玉像那里又能改变什么?而且从进来到现在,几乎每件事都很出乎意料。 既来之,则安之。 现在我口渴得要命,饥肠辘辘,体能也消耗地差不多了,加上身上的伤痛不断折磨着我的神经,整个人都虚弱了很多。 如果遇到什么危险,我还真的没多大的抵抗和自保能力。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重伤的不明物体能给我带出条生路来。而且它的伤势能撑到找到出路,又刚好能在找到出路之后死掉,这不得不说有点痴人说梦的味道了。 第51节 在进入通道口之前,我停下脚步,看了石板上的徽记,鬼使神差地把徽记里的黑石粉末全给扣了出来。 我不想再回到这个地方,可觉得前面的闯入者做这样的标记是很有道理和很有作用的,如果真的又回到这个地方,起码知道没黑石粉末那条通道是否安全。 进入了通道之后,我发现血迹越来越少了,显然那小东西的血快流干了,又或者是另外一种可能,它止血了。 我不太喜欢后者,如果它真的止血了,我身体这么虚弱,就算它带领着我走向一条生路,可跟它遭遇上又敌我不明,形势对我甚是堪忧。 通道里安安静静的,我感觉自己后背凉飕飕,可回头看又什么都没有,只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和砰砰的心跳。 血迹越来越少,到了最后转了几个弯之后,血脚印竟然消失了。 这下我有点慌,如果那个小鬼死了,那起码尸体会留着啊,可现在没见到尸体,那就只能说明,它止血了,或者尸体被别的东西弄走了。 就在我慌神的时候,一件东西让我喜出望外狂奔了过去,那是我的武士刀! 眼看着还差那么一点点我就能将刀捡起来,我的背后却突然一沉,一团红色的影子死死地趴在我背上! 我看不到它的全貌,但能感觉到尖利的爪子已经钩进了我的皮肉,我的左手下意识地护住脖子,果然,这东西一口咬在我的左手背上,尖利的牙齿都看穿透我的手掌! 我一咬牙,整个身体重重往后倒,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那东西的身上。那东西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爪牙也就松开了。 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我扑到前面,顾不得手臂的痛,右手一把抓住武士刀的刀柄,回头一看,那红色的影子刚好高高跃起朝我扑咬过来。 我心一横,右手发力,武士刀用尽全力一刀划去,那东西直接被腰斩,鲜血就像摇晃过的一听可乐,突然喷射了我一脸一身。 那东西的两段身子还在各自抽搐,我也懒得看那是什么鬼东西,左手背鲜血直冒,右手挥刀的时候又把伤口给撕裂了。后腰受到它的突然袭击也旧伤复发。 倒在地上,我不断地喘着气,看着通道顶上的一小块血迹,原来这小东西把武士刀放在地上引诱我,自己却隐藏在通道顶上偷袭我,智商还真是不低啊。 而且我估计这些小鬼想抢的就是我的武士刀,这个体型最小,受伤最重的居然能将刀子抢到手?看脚印慌乱零散四处逃窜的样子,应该是它们在争夺之时,出现了什么突发情况,让它们感受到了危险。而让这只最弱小的得到了武士刀。 缓过气来的我终于用手电仔细研究起被砍成两段的尸体。 这小鬼体型跟五六岁的孩童般大小,全身长满了长长的绿毛,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跟猴子一般无二,爪子长成倒钩的样子,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绿毛猴子的嘴上没有皮肉,露出两排密密麻麻的尖利牙齿,如果不是我的左手挡了一下,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绿毛猴的头上毛发倒是稀疏,顶着个大光脑壳,如今紧闭着双眼,死相很安详,可嘴脸却长得太狰狞。 我突然想起了玉像后面那一大群绿色的荧光,会不会那些都不是狗子,而是这些猴子呢? 想起那些绿色荧光,我不由伸手翻开了绿毛猴子的眼皮。 可这一翻眼皮就让我触电一般缩回了手,胃里的东西一阵阵往嗓子眼冒。 那猴子的眼睛里全都是细细的白蛆虫! 这猴子是死的! 至于它为什么还能活蹦乱跳,被砍了还鲜血直喷,你也别问我了。我怀疑那些收集起来的血液是不是全用来喂养这些猴子了。 据说东南亚有养小鬼的,人永远比鬼可怕,什么养不出来? 就在我强忍反胃恶心之时,整个通道都骚动了起来,尖锐的猴子叫声由远及近,不断冲击着我的耳膜。 “糟糕!死猴大暴走了!”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想分辨一下到底声音来源在那一头,千万别慌乱中自投罗网了去。 可通道里回音混响很严重,我一时彻底就懵了,简直就成了无头苍蝇。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人影朝我冲了过来,我的手电光一下就锁定了他。 虽然那人全身是血,连脸上都沾满了血迹,可我还是一下子就认出她来,是韩彩琳! “快走!”韩彩琳大喊道,已经扯着我往前跑去。 我听到通道后面传来的叽里呱啦猴叫越来越近,头皮都麻了,跟着韩彩琳就狂奔了起来,燃烧着身体内最后的一点能量,不要命地往前跑。 现在我开始有点觉得,在进入通道之前扣掉混一教徽记里的黑石粉末是相当明智的,因为我相信韩彩琳之所以会跑进这条通道逃生,就是因为那个徽记。 我都没来得及问她,为什么钻进石门就失去踪影,可看到她满身的血,我隐隐已经能推测到些什么了。 通道曲曲折折,像蛇一般蜿蜒辗转,我们不要命地不知跑了多久,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个出口! 我们眼前一亮,强大的生机和希望激发出了最深层的身体潜能,一下就冲到了出口。 可到了出口我们才看到,一把武士刀插在土壁上,半截软梯散落在地,我们居然又回到了从仪式广场入口下来的地方! 看到软梯和武士刀的同时,我还想起了一个巨大的狗子! “不管外面有没有狗子,一出去马上冲进左边的通道,如果左边没通道,那就走右边!”我当机立断地朝韩彩琳喊道。 两个人憋住一口气,终于冲出了通道! 第六十章 我和韩彩琳拼尽最后一口气,加速到了极限,冲出了通道口! 手电光慌乱照了一圈,也就是一两秒的事情,我们并没有发现那头巨大的狗子,慌不择路,一出通道口我就发现我们冲出来的是右边第二个通道口! 总共六个通道,我们进过左边第一个,发现了狗子,然后被狗子追出来,进入了左数第三个,韩彩琳失踪,然后两人会合之后却从右数第二个通道出来。 根本就没有时间考虑,我们也没再去看徽记上有没有黑色,直接就左急转冲进了最右边那个通道。 而此时那一大群绿毛猴子也跟着窜了出来,让人头皮发麻,我心里一凉,心想小命就要丢在这里了。 可更让人绝望和崩溃的事情出现了,那条狗子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前有巨犬,后有不死猴,腹背受敌,而且这两种东西都凶残之极,落入哪一方都会死得很惨。 我们根本就放弃了抵抗,紧握武士刀的手早就被汗湿,整个身体都微微发抖,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是那么的怕死。 停下脚步之后,我们背靠着背,哪怕只有一秒,我们也要在被撕碎之前抵抗到底!身后的绿毛不死猴居然出乎意料地停了下来,整个通道出现了短暂的静谧,这份安静让人感觉到了浓烈的死亡气息,就像濒死前灵魂出现的空白。 猴子,我们,狗子。 就这么安静地对峙着。 这几十秒的时间很长,也很短。 猴子和狗子几乎同一时间稍稍后退了几步,我们尽可能蹲低身子,背靠背亦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狗子怒吼一声,并不是汪汪之类的叫声,更像月夜狼嚎,在通道中刮起阵阵腥风!猴子们也狂暴起来,发出尖锐的如同山洞蝙蝠一齐嘶叫的刺耳声音! 最终还是狗子率先忍不住发动了攻击! 据说,好的猎手永远不要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野兽,当狗子高高地跃起之时,一股直觉突然从内心最深处涌了起来,我想起了撼虏,想起了左炫明养的狗子,我觉得,这狗子应该是守护着拓跋建木的,我知道,它不会攻击我! 如果它真的想攻击我,为什么我们冲进来的时候它不动?为什么要静静地对峙? 它警惕的,不是我们,而是那群不死绿毛猴! 我知道,这狗子从我们头上跃过去的时候,只要我死死抓紧刀柄,高举武士刀,就能借助狗子的力量将它的下腹彻底划拉开。 可我并没有那么做,我选择了抱住韩彩琳的腰肢,然后用力往狗子后面的通道滚去! 韩彩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狗子冲入了猴子群中,如同猛虎入狼群,双方凶狠血腥地相互撕咬缠斗! “快走!” 我们得到了一线生机,赶紧往通道深处狂奔,狼狈逃窜之中还狠狠地跌了几个跟头,弄得灰头土脸。 后面传来惨烈的叫声和撕咬声,听得我们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可这些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去在乎的事情。 “啊!” 就在我们七拐八弯跟着通道不断前行的时候,一声惨烈的哀叫从前方传来! 我和韩彩琳相视一眼,其他人我们都没遇到过,心里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那几个鬼面武士遭遇了什么不测! 我们跑了几分钟之后,终于看到几条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通道之中,尸体穿着黑衣,很容易就辨认得出,是井野的人! 通道内的场景惨不忍睹,血腥异常,鲜血溅射得到处都是,尸体上伤痕累累,触目惊心,显然经过了一群混乱的大恶斗。 手电光中突然出现一丝银光,我的手条件反射地将武士刀挡在了前面。 “铛!” 武士刀上传来一股巨力,刀背几乎都弹到了我的咽喉部位! 一把同样的武士刀出现在我的眼前,离我的喉咙只有几公分,我想说一段大话西游里星爷的经典台词,当时那把剑离我只有零点零一公分之类,可惜心跳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刺杀吓得停滞了一下! “别动!自己人!”韩彩琳大吼道。 手电光下出现了一张木质鬼面,武士身上沾满了鲜血,衣物几乎碎成了破布,身上长长的刀痕隐约可见! 而武士却依旧傲然而立,行动自如,就像这些伤不过是蚊虫叮咬之类,不值一提。 随后出现的几个鬼面武士也都带着同样惨淡的伤势,可都同样视若无睹,我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人类! 显然这群鬼面武士就是恶斗之后杀死井野方面黑衣人的正主! 我实在搞不懂,这群人为什么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身上流血都跟喷泉一样了,还装什么酷? “找到了没?”韩彩琳没头没脑地朝一个鬼面武士问道。 那个鬼面武士微微点了点头,韩彩琳眼中爆发出惊喜万分的光芒,可又很快压抑了下去,似乎很后悔当着我的面问这个问题。 我很快就得出了推论,这群武士的失踪是韩彩琳指使的,所有的一切都跟着她的计划在走!她就这么让我瞎逛,却让这群武士去寻找她口中的神秘存在!这是赤裸裸地无视我,将我当成诱饵! 我全身是伤,就算怒气发作也没有一丁点作用,干脆就装傻到底。 “他们找到什么了?”我朝韩彩琳问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韩彩琳笑容诡异地朝我笑道。 鬼面武士走在前面,我不想将自己的后背留给韩彩琳,这个女人实在太深不可测,本来对她已经开始有点好感了,没想到她一句话又将这份好感打散了,剩下的是我对她的忌惮。 我借口后腰伤势发作,慢慢地跟在她后面,前面的鬼面武士身上不断滴落鲜血,可他们就像毫无知觉一般不断前行。 一路上,我不断设想即将出现的情景,自己又该如何去处理,甚至考虑最多的是,自己如何才能在这几个鬼面武士和韩彩琳手上逃生! 第52节 潜意识里,其实我已经将他们都贴上了极度危险的标签。 走了将近十分钟,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我透过韩彩琳的后背,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地洞。 地洞像是被生生炸开的,边缘还残留着一些碎砖,一条粗大的绳子绑在地洞旁边的铁钎上,铁钎深深地插入地下。 可我不明白的是,如果发生爆炸,在地底的我为什么毫无感觉,就算是爆破专家极其精准地控制爆炸当量,也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炸出那么大一个洞口。 那只能说明,这个地洞并非今天炸开的,神庙的人,或者说韩彩琳的人曾经不止一次来过这个地下墓葬!他们到底在寻找些什么? 我心里觉得,他们要寻找的东西,绝对不是左弘圣和我老爹,而是拓跋建木的墓葬里的东西! 甚至我还大胆地推想,左弘圣和老爹已经栽在他们手里了! “下去!”韩彩琳低声下令道。 前面的三个鬼面武士抓住绳索,此溜溜的滑落下地洞,而后面两个鬼面武士则走到我和韩彩琳后面,意图保护我们。 韩彩琳看着我,让我先下去,我犹豫了一下,说还是让她先下去,她不露声色地冷笑一声,然后麻利地滑落下去。 我回头看看后面流血不止的鬼面武士,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武士刀,权衡了一番,放弃了砍倒这两个武士,然后自己逃跑的想法。 这两个武士虽然伤势比我还要重,可他们岿然不动的气势已经占了上风,别说我受伤,就算我没受伤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无奈之下,我也抓住绳索,慢慢地下了地洞。 地洞里像个直井,一阵阵风从脚底下往上涌,吹得屁屁凉飕飕的,感觉这地洞没个尽头,落地就是阴曹地府一般。 小心翼翼地滑落了十来分钟,我的手臂已经支持不住了,酸麻到了极点,因为用力过度,后腰上渗出可怕的鲜血。 我的脸都白了。 不过还好,脚底终于是接触到了地面,而且周围发出了强烈的探照灯的光芒,刺得我根本睁不开眼。 手挡着眼睛适应了一下,我才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地洞的周围都是探照灯,中间立着一个冰箱大小的水晶棺,血红的水晶棺!水晶棺上连着六条银白色的管子,管子像章鱼的触手,带着弧度通往地洞的顶部。 韩彩琳和鬼面武士站在水晶棺前,五体投地,行着奇怪的朝拜礼。而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一个人身上,那个人站在水晶棺前,背影佝偻,呆呆地看着水晶棺,就好像水晶棺里是他前世的情人,可我一眼就从服饰认了出来,那个人就是左弘圣! 左弘圣出现在了这里,可并没有发现我老爹的踪影,我心里开始不安了,我一直觉得左弘圣找我老爹寻找墓葬绝对的不安好心。 可现在,如果我猜的没错,那水晶棺里应该就是拓跋建木!而我老爹并不在这里,是不是说明他遭遇了什么不测? 我不敢再想象下去,趁着韩彩琳和武士伏身朝拜的时候,我稍稍走近了一点。 水晶棺就像一颗被强光照射衬托的红宝石,里面装满了血液,一道人影静静地直立在水晶棺之中。看到那些血液,还有水晶棺上的六条银色管子,我似乎知道了玉像的血液为什么会消失了,我也猜测得出来,玉像内的血液到底在喂养一些什么! 我眯起眼睛,尽最大视力观看水晶棺中的人影,想看看从头到尾都没见识过的传奇人物拓跋建木究竟长什么样子。 这一看,我的冷汗就下来了! 水晶棺中的尸体,脸长得跟左炫明一模一样!准确地说,水晶棺里的尸体,就是左炫明!我脑子懵了,韩彩琳一直知道左炫明的尸身被藏在这里,为什么还要假惺惺地让我带着那座假的法身去换小惠? 是我太高估了井野,还是太低估了韩彩琳? 更让我吃惊的是,此刻一直静立在水晶棺前面的左弘圣终于回过了头,朝我投来一个和煦的笑容。 而我却再也笑不出来,灯光之下,左弘圣皮肤白皙紧致,脸色红润,头发乌黑,没有丝毫老态龙钟的气象,而像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 第六十一章 左弘圣转头笑着朝我走了过来,举止之间充满了蓬勃的朝气和生机,枯木逢春,再次焕发光彩。 韩彩琳和鬼面武士恭敬地分开两边,朝左弘圣微微躬身,这个重获青春如同重生一般的人物就这么朝我走了过来,脸上的笑容反而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不在的时候,多亏了你们守着镇子和神庙,等事情过去了,我会让你们都得到应有的好处的。”左弘圣轻笑道,像新登基的皇帝在许诺重臣一般。 “我爸呢?”我并没有理会他,觉得他的笑容实在太虚假,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爸?你爸是谁?”左弘圣笑容凝固,不悦的说道。 “别在我面前装了!我早就应该想到你会对老头子不利,却没办法阻止什么,现在我只想知道,你对我爸干了些什么!” 我握着刀的手微微抬起,刀剑直指左弘圣,我的余光感觉到韩彩琳身子微微动了一下,本想警告她一下,却觉察到她暗中朝我轻轻摇头,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 “哼!你别不识抬举!要不是你还有利用的价值,早就身首异处了!”左弘圣原形毕露地暴怒道。 “长老...你答应过我...”韩彩琳走到我身前,低声地求情道。 “小琳!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如今庚翰宰大势已去,所有的东西都落入了我的手里,跟着我做事,你觉得不会后悔的!”左弘圣像个语重心长的长辈一般训斥了韩彩琳。 “原来你也有份!”我拿刀指着韩彩琳怒吼道。 “我为你老爹办事已经十年了,我得到过些什么?!庚翰宰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你又如何能见到他真正的样子!雨信,跟着左长老吧,以后你就会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韩彩琳皱着眉头对我说。 “你闭嘴!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原来你背叛了我爸!我今天就是拼死也要杀了你!”我举起武士刀,胸中怒气化为无尽的杀意。 鬼面武士们纷纷唰然抽刀,只要左弘圣一声令下,就围攻上来砍杀我!韩彩琳焦急地看了看左弘圣,然后朝鬼面武士摆了摆手。 “雨信,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我所做的,绝对不比安茹萱少!我不断地求左长老饶你一面,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就亲手解决你!就算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韩彩琳突然暴怒,一把抽出旁边鬼面武士的长刀,唰一声朝我砍了过来!左弘圣朝那群鬼面武士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插手。 我架起刀,格挡韩彩琳的下劈,没想到她力道如此沉重,我的虎口被震得生疼,整条手臂都微微一麻。 没等我缓过气,韩彩琳一脚踢向我的下腹,因为右臂有伤,我也顾不得许多,只能朝左边滚地。 韩彩琳快步追上,挥刀再砍,我刚半蹲起来,又被一脚踢得往左边滚,没想到她翻脸如此之快,而且杀心异常坚决,刀刀致命。 我心中怒火早已彻底燃烧,也不顾什么招式,只管拼命发泄,完全放弃了防御,一顿胡乱劈砍! 韩彩琳很快找到了我的弱点,一刀划在我的右臂之上,好在伤口不是很深,但也痛得我全身颤抖,毕竟这是拼命。 一个不留神,韩彩琳又是重重一脚,此时我已经被逼退到了左边十米开外,身后就是石壁,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看着杀意浓烈的韩彩琳,我吃力地抬起刀,身后石壁上是一个大大的混一教徽记,这个从一开始就出现的神秘符号,我想,能死在这个符号下面,也算是一种有始有终,可惜没办法知道我老爹的生死,也无法报仇。 想到这里,我艰难地站了起来,打算朝韩彩琳刺出最后一刀,可此时我却注意到了韩彩琳嘴巴微动,似乎在对我说着什么。 刚才她朝我冲过来的时候就一直不断在无声暗示着什么,可我一直注意着她的刀,根本就没多余的心思去理会。 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这个女人究竟在故弄什么玄虚?她的刀势缓和了许多,或许是因为我已无力抵抗,她也放松了,只是不停地朝我做着嘴型。 我捕捉到了这个绝好的机会,再也不想听她罗嗦,刀锋重重地砍往她头上砍去!她脸色大变,可又突然显现出毅然决然的表情,头一偏,左肩硬是挨了我一刀,身子却朝我扑了过来! 巨大的冲撞力将我的身体撞得直往后退,后背重重地顶在石壁的混一教徽记上,又突然像撞破了一层塑料薄膜一般,阻力消失,韩彩琳重重地压在了我的身上。 此时我才听到她在我耳边说了三个字,跟我走! “不好!杀了他们!”我听到远处左弘圣暴跳如雷地吼着,然后看到被我撞开的那道石门轰隆隆地关了起来。 韩彩琳并非想杀我,而是想引导我到这个地方,她是想救我! 都说女人是谜一样的生物,我跟她之间到底有些什么纠葛? 石门那边很快传来接连不断的撞击声,显然是左弘圣和鬼面武士在撞那道石门,可石门岿然不动,也不知韩彩琳触动了什么机关。 而此时的她迷迷糊糊地躺在我身上,肩头的鲜血流了我一身! 她明知道我这刀的威力,却用硬抗一刀来救我,别说她假意要杀我,就算她真的背叛我了老爹,此刻我都原谅了她,起码在心里是这样想的。 我丢下武士刀,吃力地坐了起来,周围一片黑暗,手电筒也已经丢失,我只能掏出打火机,也没顾上寻找什么火炬之类的,直接脱下衣服点燃起来。 火光之下,我看到韩彩琳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紧咬双唇,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低声呻吟,右手死死地压在自己受伤的左肩伤口上。 她的外套几乎全被染红了,我衣服还在地上烧着,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能给她包扎一下,短暂地思索了一下,因为她的手一直按在伤口上,无法脱下她的衣服,我当机立断,用武士刀将她胸部一下的衣服全割了下来。 我不断说话缓解她的痛苦,然后让她松开左手,用割下来的衣服死死绑住了她的肩膀。在她松手的一瞬间我看到左肩上骇人的伤口,心里充满了内疚。 外套很快就烧完了,趁着还有一点火焰,我又将衬衫脱了下来,包在武士刀的上,做成一个简易的火把,点燃了之后,我开始寻找附近所有能烧的东西。 这石门后面的通道好像是建造地下墓葬时候的废弃通道,没走多远我就发现了一些腐朽的木板木料。 大喜之下,我快速地将这些木板木料点了起来,然后回去将韩彩琳抱了过来。 由于失血,韩彩琳的脸色苍白如纸,不过还好,意识是清醒的。有了火堆之后,情况似乎有所好转,她虽然痛得咬牙切齿,可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我没有跟她说过一句对不起,我也不打算说,因为我知道,一个能舍命救你的人,一句对不起或者谢谢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我们怎么样才能出去?必须尽快处理你的伤势。”帮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我在她耳边问道,或许这才是最实际的。 “我知道出去的路,不过现在还没止血,要等我缓过气来。”韩彩琳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感觉她全身都在发抖。 失血过多会造成体温下降,如果得不到止血,那就会造成失血性休克,最后只有一个结果,我心里焦急万分,可一点办法也没有。 越是焦急,心就越乱,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连我都不知道自己为她慌乱是因为她舍命救我还是因为别的原因,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在意这个无法看清楚的女人。 看到我焦急的样子,她却挤出了一个很扭曲的微笑,很不自然,但很美。 我突然想到自己身上的绷带,当即手忙脚乱地开始解下自己的绷带。 “你干什么!”韩彩琳想伸手阻止,可却痛得无力行动,我的伤口一路上已经被折磨地不成样子,绷带被凝固的血液粘在了伤口上面,这样拆下来跟剥皮一样痛苦,可我根本就没敢顾虑这些。 咬着牙硬是将带血的绷带给撕扯了下来,右臂和后腰的伤口很快就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不要这样...”韩彩琳又心疼又无奈地看着这一切,口中低低地拒绝,眼泪却无声地滑落下来。 我移开她按着伤口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衣服脱了下来,外套和里面的小背心都被我割得只剩下胸部以上的布料,我干脆用她暗藏的小匕首将剩余的衣物都切开,只剩下那件黑色的胸罩。 解开包扎着伤口的衣物,鲜血又流了出来,只是不再像刚才那么喷涌而出,可依旧触目惊心。 我快速地将绷带缠紧她的肩膀,然后再用那些衣服切出来的布条层层包绑了起来,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我身上的衣服烧光了,她身上就只剩下一件黑色胸罩,两个人都鲜血淋漓,没有丝毫的暧昧春色,有的只是说不出的苦涩和无奈。 她嘴里不断低声说着些什么,慢慢地昏睡了过去,我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流血不是很严重,忍着痛,又起身去找了一些木料回来。 昏迷之中,韩彩琳开始说胡话,身子也不断地颤抖,我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地要命,她却冷得打哆嗦。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将她轻轻抱入怀中,靠着火堆,两个人用身体相互取暖。 人生际遇实在难以预料,我没想到,这个女人会为我做出这样的事来,更没想到的是,我会为这个女人做这样的事。 第53节 火光摇曳,我看着她苍白的脸,恍惚之中突然多了一份熟悉感,但又那么的遥远飘忽,就像深藏在我记忆中等待挖掘一般,却又无法想起更多。 这个女人,到底是我的什么人? 第六十二章 怀里的韩彩琳在沉沉地昏睡,我看了看她丰满得快要撑爆胸罩的雪白胸部,青绿色的血管隐约可见,心里一点邪念和欲望都没有。有的只是一种淡淡的生死相依感觉。 我的精神和体力也到了极限,一股股强烈的睡意不断侵袭,可我依旧强大精神,武士刀就放在身边,一刻也不敢放松。通道的前方深幽漆黑,带着莫名的未知恐惧和压迫,我必须时刻警惕着突发的危机。 时间概念在地底下其实很淡薄,略微推算了一下,此时应该是晚上的八九点样子,从中午进入地底,虽然没吃什么东西补充过体能,但正常情况下也就一顿不吃,可经历着这么多的生死逃亡,体力已经消耗得干干净净。 韩彩琳醒过来几次,口中低低地说口渴要喝水,我想出去寻找出路,可既不能丢下她,抱着她一路寻找也是不现实的事情,她知道出路,却又意识不清,行动不能。通道里除了废弃的腐朽木料,没发现有别的东西,别说是尿,我口唇干裂,连喂她一点口水也做不到。 这是油尽灯枯的节奏,我把韩彩琳抱得更紧了一些,委屈得有点想落泪,这种走到了穷途末路之后的相依为命感更加的强烈。 听说在沙漠中旅行的人,在缺水的情况下,会在口中含一颗小石子,以刺激口腔分泌唾液,缓解干渴。 我看了看周围的地面,小石子倒是有很多,但看了看上面的血迹,就完全没了想把这些石子含在嘴里的欲望,更被说韩彩琳还在昏迷之中,万一她把石子咽了下去怎么办? 想了想,我把食指伸到嘴里润了润,然后伸进了韩彩琳的嘴里,虽然有点恶心,但也是没有任何办法,只是希望她能快点苏醒,两个人相互扶持,走出这困境。 食指传来越加强烈的吮吸力,韩彩琳就像刚戒奶的小孩突然叼到一个饱满多汁的奶子,用力地吮吸着我的手指。 看着她的脸,我突然觉得这个性感风骚,骨子里又凶狠毒辣,深藏不露而且极有可能杀人如麻的女人,她坚强的表面下是一颗渴望关心与呵护的纯女人心。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我只是凭着内心最真实的感觉,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汗水早就被她滚烫的额头蒸干了,有种别样的清爽和温热,和舒服。 她悠悠地睁开了眼睛,看到我湿润的红眼眶,竟然露出了笑容,这种笑容让我觉得是回光返照的表现,我脸上的疼惜就更为浓烈起来。 感受到她想挣扎着坐起来,我轻轻地将她扶起,身体尽量贴近她,最大限度地减小她的疼痛。 她的左手离开了一直按压着的肩膀,温柔地将手掌贴在我的胸膛上,整个人靠在我身上,轻微的温热呼吸浸润着我的胸口,我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拥入了怀里。 不知是牵动了伤口还是别的原因,她的身体轻颤了一下,但脸还是满足地贴在我的胸膛,一线滚烫的泪水在我身体上慢慢滑落下去。 患难见真情,我跟她本来没有过多的交集和男女情谊,对她,我内心深处更多的是警惕和忌惮,当然,还有迷惑和看不透。 而此刻,我们就这么紧紧相拥,像在享受着生命的最后时光。 我们都不是轻言放弃的人,都拥有强大的求生欲望,拥抱到了最后,眼泪也干了,她又陷入了迷糊的状态,只是口中一直喊渴。 我右臂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表面渗出的鲜血很快就凝固住,伤势也不再恶化,可看到她紧拧的美貌,痛苦的表情和苍白的脸,我再也不想有所保留。 将她靠在我身上,我拿起了武士刀,咬着牙用刀刃将右臂上的伤口刮开,这种痛苦比刚才撕伤口上粘着的绷带还要强烈万分。 可看到鲜红的血液流出来,我却有种变态的喜悦,不想浪费一滴鲜血,我将右臂伤口放到了韩彩琳的嘴上。 她的唇很干,但被鲜血浸润之后开始迫切地吮吸起来,我能感受到鲜血从右臂伤口不断流失,而韩彩琳的脸色也好转起来,可能是错觉,可能是心理作用,但我知道,这样做绝对是有效的。 感受着血液被疯狂吮吸,我似乎看到自己的生命力也不断在流逝着,眼前的场景也开始摇晃模糊,我看到了安茹萱最后的道别手势,想起以前跟她打闹玩笑的种种。欠她的,就当补偿在韩彩琳身上吧,反正我也不一定能活多久了。 从无意中得到老爹的笔记开始,我就一直徘徊在梦与现实的边缘,分不清真实和虚幻,这一次,我睡得很沉,没有做梦,只是恍惚之间听到韩彩琳哭着呼喊我的名字。 我觉得有点开心,因为自己再也不用承受这些该死的梦,可又觉得有点忧伤,没有了这些梦,我要怎么样才能再次见到不知生死的安茹萱? 我看到一张模糊的脸,很不清晰,可我能感受得到脸上充满了爱的微笑,我努力想看清这张脸,想抓住,不让她离开,我很愿意相信,这就是我即将要见到的安茹萱。 这张脸就这么不远不近地笑着,看着我,像一种灵魂的呼唤。不能召之即来,却又挥之不去。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是安茹萱的鬼魂,在召唤我,让我陪她走向下一辈子,可我坚决地否定了。 我不希望这是她的鬼魂,我不愿意跟她投胎下辈子,我不愿意在下辈子里去爱她,我宁愿相信她仍未死去,我要的,是这辈子的长相厮守。 或许是这份坚决,让我彻底醒了过来,而那张模糊的脸庞也逐渐清晰,却是韩彩琳惊喜的脸孔。 看到我醒来,她又流下了眼泪,感觉她在碰到我之前从未流过懦弱的泪水,此刻被我激发了,要将女人一辈子需要流的泪都一次流干净的样子。 她动情地吻了我,吻在我干裂的嘴唇上,舌头送进来一股甘甜充沛的玉液,我的舌头不断缠绕着口中小蛇一般的清凉甘甜舌头,然后将上面的玉液送进咽喉。 欲望和渴求,能将一个平凡的男人推上霸主枭雄的巅峰宝座,同样能唤起一个濒死男人的求生之心。 哪怕建立了无数丰功伟业盛世乾坤的康熙大帝,也想向天再借五百年,我还欠着安茹萱的债没还清,更不想在人生中最旺盛和最青春的时期悄然消逝。 我的手抚摸着韩彩琳丰满的胸部,很想跟她享受鱼水,哪怕下一刻就要死去,可惜我的身体并不允许我这么做,一个男人最大的无奈和挫败应该就是四个字,有心无力。不论年纪,不论地位和权势财富。这是男人永远的痛。 韩彩琳并没有拒绝,也没有丝毫的羞涩,只是热烈地回应着我,甚至将柔软的手轻轻地伸进了我的裤子。如果一次亲密接触能激发我的身体潜能,唤回消逝的生命力,我相信她会毫不犹豫地迎合我。 男人本色,这句话能流传那么久,并非没有道理,在我下腹游走抚摸的手始终是激发了我强烈的欲望。 我没来由地想起一个网上的段子。 兄弟就是50年后,你老了躺在床上,我问你喝水不?你摇头。吃水果不?你还是摇头。我再问:给你找个妞?你睁大眼睛,眼里闪着泪花:兄弟,扶我起来试试! 韩彩琳的呼吸带着甜腻的血腥味,让我感受到一种最为原始的求生气息,像灵智尚未开化的野兽,我的手贴在了她饱满的身体上。 看着我眼中的渴求,韩彩琳没有风情万种,没有风骚入骨,而像个久别的新婚妻子,没有羞涩,反而有点急切地解开了她的胸罩。 这层薄薄的膜终究还是被捅破,我们的身体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身上的疼痛激发出更多的渴求和欲望,希望情欲能让我们忘却痛楚,重获新生。 周星星不也能看着欧美爱情动作片,然后让袁咏仪用锤子螺丝刀帮他挑出子弹头吗?不管爱情受挫,事业失败,还是学业无成,生活潦倒,色永远是麻醉一个男人最实用的手段。 自从贴上韩彩琳赤裸的身体之后,我的手也不痛了,腰也好多了,体力也恢复了不少,精神也焕发了,活下去也有希望了,简直是现在一贴顶过去五贴。 韩彩琳喝了我的血之后,精神好了很多,整个人也恢复了很多力气,轻柔地脱下我的裤子之后,跨坐在了我的身上。 旁边的火堆摇曳燃烧,两条相互交缠上下扭动的影子投在通道石壁上。 个中滋味,我就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了。只知道在两人共度巅峰之时,我身体和心里的灰暗颓败和绝望,全都随着快感喷射了出来。 就像跑步减肥的女胖子,觉得自己再也跑不动的时候,突然有人给她看了看骨感美女的比基尼照片,她觉得自己坚持一下还能跑个五公里。 第六十三章 我们这是用生命在欢爱吗?并不是,问我为什么,我也无法确切地告诉你,我只知道,两人身体都松弛下来之后,我抱着她,觉得很舒服。 如果说此刻没有丝毫尴尬,那是假话。韩彩琳还坐在我的身上,快感过后,我的身体又疼了起来,想叫她下来,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心里更是舍不得,这么一个丰满软肉火热的美人赤裸相拥,是男人都不想让她穿上衣服。 韩彩琳心思细腻,默默地背着我穿好了衣物,所谓的衣物如今也就只剩下黑色的胸罩,可总算是聊胜于无。穿上了之后反而多了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诱惑感,我这次是真的有心无力了。 我知道这并不是爱情,回想起来似乎有点稀里糊涂的味道,可我总想起在卲飞宇家,她的眼泪,她所说的话,似乎我跟她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故事。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事情是不会撼动安茹萱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我只能说,环境和情绪到了,自然而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跟感情无关,是生死相依之后的水乳交融吧,虽然有点不太负责任,但确实如此。 为了转移话题化解尴尬,我主动问起了左弘圣为什么会重新年轻起来,还是因为他本来就年轻,之前的老态只是一种伪装。 而韩彩琳的回答也让我震撼不已。 血色水晶棺里是左炫明的真身,是真身,而不是尸身!理论上来讲,里面的左炫明还存在生命的特征! 这绝对是超越了我的认知和想象范围了的,我不是看盗墓小说看到痴迷的人,但这种荒诞的情形我实在不敢相信。 左炫明靠着玉像收集来的鲜血和混一教的秘药,一直处于植物人的状态,也就是说,水晶棺中的左炫明还是活的! 而左弘圣之所以会变年轻,是因为他得到了拓跋建木墓葬中最贵重的东西,至于什么东西,韩彩琳也语焉不详。 得到了这个答案之后,我最为关心的一个问题也就跟着出来了,韩彩琳口中的出路到底在哪里? 韩彩琳脸色红润,带着尚未消褪的潮红笑着指了指石门。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左弘圣和那些武士无法打开这道秘门,肯定会从别的地方包抄搜索,而我们刚好回到水晶棺大殿,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神奇的秘药,使得我们的伤势能够短时间之内痊愈!” 韩彩琳的想法很大胆,也很冒险,富贵险中求,据说是这样,反正现在我们都只剩下半条命,也就不在乎那么多。 忍痛站了起来,我和韩彩琳相互搀扶,找到通道旁边的机关,开启了那道石门!石门的后面,就是决定我们生死的机会。 当探照灯的强光射入通道之时,我们都躲到了一边,等着可能会冲杀进来的武士,不过还好,没有动静。 大喜之下,我们坚持着快步走到了水晶棺大殿。 大殿之中空空荡荡,血色水晶棺依旧如同璀璨的红宝石,散发着无穷的光芒和诱惑力。而地面上居然还有几个背包,看来左弘圣他们还会回来。 我抓起那几个背包,扶着韩彩琳再次打开石门回到通道之中,然后将石门关上。 这是我们休养生息的绝好机会,因为背包里肯定有食物和水,当然,还有急救物品这些户外生存必备的补给。 翻开背包之后,我们相视而笑,当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次绝地逢生,我们对以后的事态发展就更加地有信心了。 吃饱喝足之后,我开始用干净的绷带和药品给韩彩琳包扎,而她也同样包扎好我的伤口,两个人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这一切都完成之后,我提出再次回到血色水晶棺大殿,可韩彩琳拒绝了。 因为如果左弘圣他们回来,发现补给品不见了,肯定会怀疑我们回到过大殿,这次他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肯定会留下人手埋伏在周围,等着我们羊入虎口自投罗网,所以我们要逃脱生天,必须寻找别的出路。 没想到韩彩琳心思缜密到这个地步,我越发觉得她深不可测,隐隐有种一切以她为首的感觉。 而韩彩琳也没有辜负我的信任,从背包里取出手电,带着我走向了前方的通道,临走时还细心地把火堆给扑灭了。 “这是修建墓葬时候留下来的运送物料通道,修建完成之后并没有毁坏,甚至连左弘圣都不知道。”韩彩琳朝我解释道,穿上迷彩色的户外装之后,我又开始有点怀念她完美的胴体了。 “左弘圣不是拓跋建木的弟子吗?跟左炫明可是同门师兄弟啊,为什么他不清楚墓葬的细节?而且他为什么跟外人一样对墓葬虎视眈眈?莫非拓跋建木和左炫明并未将师门传承授予他吗?”我疑惑地问道。 “说对了!左弘圣早早就被驱逐出了师门,当初拓跋建木计划之所以会被井野将军发现,是因为有人投诚告密,而这个人,就是左弘圣!”韩彩琳语出惊人,我彻底呆住了。因为左弘圣身上的气质跟左炫明实在太接近,原来只是道貌岸然的人皮禽兽! “左炫明知道他的恶行之后,一直以左弘圣为一生必除之仇,根本就不可能将混一教的传承交给他。在左炫明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他将这些都传给了一个人,这个也是唯一一个逃出了镇子的人!”韩彩琳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看透我内心一般。 “我爹!”我爹竟然才是拓跋建木和左炫明真正的传承人!可为什么他要逃出镇子,而不是留下来守护这一切呢? “对!就是你爹庚翰宰!我在庚长老身边工作了十年,对于这些也只是知道了点皮毛而已,拓跋建木通天彻地,他的传承绝对能让一个平凡之人惊艳绝伦,更别说庚长老这种天才人物,得到传承之后会强大到什么地步了。所以你不需过多担忧,长老他绝对不会有事的。”韩彩琳的话让我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如果这么说,我爹的本事比那左弘圣还要高明,自然不可能会被害。 反而是我们现在的处境堪忧,步步艰险,如履薄冰。 我也有点明白老爹为什么要离开镇子了,左弘圣鹊巢鸠占,我老爹自然而然逃到外面避难,只是我想不明白神庙和镇子的人为什么愿意跟随左弘圣,这其中难道还有别的隐情? “那你怎么会替左弘圣做事?”我问韩彩琳,此刻相互间没有了猜忌,加上有过了亲密接触,交流起来也就自然得多。 “说来话长,庚长老逃出镇子之后,凭着通天手段,很快在外面取得很大的成就,他跟左弘圣不同,庚长老其实一直保持着二十几岁的容貌,你所看到的都是伪装。这些秘密你母亲也知道,而且你母亲也同样有秘密,否则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会卷入这一切当中?”韩彩琳的话已经不是第一次让我如此讶异了。 虽然是父母,但一直瞒骗着我,我多少会不舒服,哪个人发现自己父亲跟自己一样年轻还能保持镇静的? 第54节 如果我老爹一直保持着二十几岁的容颜,那就不是减缓衰老那么简单了,如果拓跋建木的手段如此经天纬地,为什么他会死去?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死? 得到了拓跋建木亲传的左炫明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衰败?是否跟左弘圣有关?如今在我心里,左弘圣已经超越了井野,成为第一大敌,当然,井野的人也不可小觑,因为在没找到老爹之前,最为弱势的就只剩下我了。 “我之所以会为左弘圣做事,也完全是庚长老的安排,除了我,卲飞宇也是长老安排潜入镇子的人,我们在这里卧底了整整六年,这才得到了左弘圣的信任。没想到,碰到了你...所有的布局都被打乱…”韩彩琳看了我一眼,毫无隐瞒地说道。 我居然成了打乱父亲布局的人?我一直觉得是父亲故意让我发现他的笔记,然后故意把我安排进镇子里的。可原来我却是个变数,最大的变数。 “为什么左弘圣不杀了我?神庙有很多机会完全可以消灭我的。”我问道。 “那是因为他需要你,甚至庚长老也需要你。因为你是庚长老的血脉后代,他们都想知道身上的副作用会不会遗传给下一代,而庚长老在你二十五岁之后就开始研究你的体质,并且偷偷给你服用丹药,只是你无从所知罢了。”韩彩琳继续答道。 “因为你身上的这些丹药,你才得以顺利进入镇子的迷雾,但却产生了他们也控制不了的情况,那就是半梦境的状态。我想对于半梦境你应该已经深有体会了,这种状态不管是对左弘圣还是庚长老都产生了影响,对控制镇子的影响。” “好在井野方面并没有发现你跟庚长老之间的关系,这也是你的优势,你是整个事件中唯一的变数,没有人能掌握你的确切信息和影响,所以不要低估自己的能力,一切能否尘埃落定,最后都必须要落在你身上。” 韩彩琳看着我,表情严肃地说道。 就这么一路交谈,我们终于走到这条通道的尽头,一个同样的混一教徽记石门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至于石门后面等待我们的,是力量通天的老爹庚翰宰,还是刚刚得到传承的左弘圣?我看了看韩彩琳,深吸一口气,手压在了徽记石门的机关上。 第六十四章 我使劲将机关往里推,石门轰隆隆打开。 韩彩琳右手持刀,依旧走在我的前面,这是一个跟血色水晶棺大殿一样规模的大殿,只是中间的并非血色水晶棺,而是一口绿色的水晶棺,水晶棺里绿色的液体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影在其中。 韩彩琳轻车熟路地打开了周围的探照灯,强光四面八方亮起,集中照射在中间的绿色水晶棺之上。 我看着绿宝石一般的水晶棺,心脏突然莫名其妙地加速,因为我看到水晶棺中静立着的那个沉睡女神一般的裸体女人! 一道挺立如枪的高大身影抚摸着水晶棺,黯然神伤,似乎想要穿透晶莹的水晶棺,紧紧拥抱里面的女神,与她长相厮守一生。 我认得这个背影,也认得水晶棺中裸体的沉睡女神。 前者是我的老爹庚翰宰,后者是年轻时候的沈文瑶! 沈文瑶是老是在我眼前的,真切无比地老死在我眼前,可此时水晶棺中沉睡着的却是拥有年轻容颜的沈文瑶,仿佛水晶棺隔绝了岁月的流逝,将她的青春和美好永远封存在里面。 老爹缓缓回头,年轻光滑的脸庞让我觉得自己在看一面镜子中的自己! 我全身轻颤,脑子里不断想着一路来发生的一切,我甚至怀疑,在墓葬的某个地方,会不会还有着别的水晶棺,封存着一些我熟悉的人。 “小雨,你终于还是找到了这里...辛苦你了,小琳。”老爹低声说道,忧郁的眼中充满了愧疚。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明明看着她离世的!”我走到老爹面前问道。 “离世的那个只是被封在神庙里的记忆和梦境,这个才是文瑶的真身,你看到的一切,我不忍告诉你真相,真相永远是残忍的。”老爹将手按在我的肩膀上。 我愤怒地推开他的手,武士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境,那我给你一刀,会发生什么?!”我血红着眼问道。 “小雨...我是唯一一个逃离镇子的人,我徘徊于迷雾和阳光之间,介于真实和虚幻,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为了找回自己,我必须依靠你。”老爹一动不动,眼中充满了浓烈的悔意和歉疚。 “为什么是我!”我朝他咆哮道。 “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是整件事情的最大变数,因为你本不该存在于世上,却成了整个镇子的救世主,你身上蕴藏着希望,结束这几十年噩梦的希望。这对你很残忍,我却不得不这么做。”老爹红着眼眶说道。 “本不该存在于世上?!你后悔生了我吗!”我怒吼道。 “并不是这样,这几十年来,该死的人都死光了,剩下的只是他们留在镇子里的投影,可只有我和曹暮雪因为副作用而活了下来,并保持容颜不再衰老。我们很疑惑,不知道自己是幻影还是真人。我们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 “这个时候,我们做出了一个决定,如果我们能够创造出新的生命,而这个生命能自由行走于人世,那就说明我们都是真实存在的。可以说,因为有了你的出生,才有了我跟曹暮雪,因为你是我们的定位标示,没有你,我们根本无法确定自己是什么。” “这就是你的命运,你的存在就是为了证明我还活着。可有人插了进来,左弘圣和井野家的人发现了这一切。为了求得长生,他们必须得到迷幻剂还有拓跋师祖的传承。因为我的懦弱,也因为你的身份,我选择了让你重返这里。” “可没想到,你也经历了跟我一样的困境,分不清自我和幻境。所以我又派了小双和小琳进来帮助你,她们跟你一样,从小就服用丹药,能够自如出入谜镇。可我没想到的是,小萱为了寻找你,也进入了这里。” “她只是普通人,没有服用过师祖的秘药,所以一进来就陷入了幻境,好在她有着深爱你的心,靠着这份爱幻化成你喜欢的女人。之后发生的一切估计你已经有所了解。不止文瑶,安茹萱也同样被我保存了起来,你要不要见见她?”老爹流下了眼泪。 “萱...她也被保存起来了?难道她跟沈文瑶一样...”武士刀掉落在地,我再也不敢想象下去。 “你放心,她并没有死去,我只是将她跟幻境隔绝起来,如今她是真实的存在,跟我一样,反而你在她面前是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我不敢保证她能不能看见你,而你却一定能看到她。”老爹蹲在我旁边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在她面前就像一个鬼?我能看见她,她却看不见我?是这样吗?”我抬头怒视着他,抱着头痛苦地问道,老爹沉默地低下头,我知道,他已经给了我肯定的回答。 “我要见她!”我突然大声地说道,手死死地抓着老爹的肩头。 老爹摇了摇头,带着我绕过绿色水晶棺,熟练地打开了后面的石门。 同样的大殿,同样的探照灯,同样的绿色水晶棺,安茹萱静静地站在水晶棺前,抚摸着水晶棺薄薄的透明棺盖,神情跟老爹看沈文瑶时候一样。 我看不清绿色水晶棺里的人,就像一团模糊的幻影,不管我再这么努力也看不清楚。 “伯父,找到他了吗?”安茹萱看到老爹出现,快步走了过来,焦急地问道,我知道她口中所说的那个他是谁。 “找到了...”老爹低声地说道,却又苦笑着低下了头。 “他在哪里!”安茹萱抓住老爹的肩膀,就像我要老爹带我见她时候一样。 “他...他就在这里...在你眼前...”老爹朝我转过身,用手指着我说道。 “在这里?在我眼前?”安茹萱顺着老爹的手指方向,走到了我的前面,只是脸却偏到我的右边,她根本就没有看到我,无法确认我的位置。 “男人婆...”我贴近安茹萱的耳边,喊起只有我才能叫的那个外号。安茹萱全身突然轻轻颤抖,似乎感应到了我的存在,可惜并非如此,她的脸依旧没有朝向我的方向,我跟她就这么保持着擦肩并排。 “死小子!我知道你在这里!别以为你躲着我我就治不了你!你是逃不出老娘的手掌心的!”安茹萱大骂道,两行热泪却流了下来。 韩彩琳不知何时,已经流下了眼泪,我不知道安茹萱能不能看见她,可我还是感激韩彩琳,感激她的眼泪,让我感受到一种将心填的满满的东西。 “男人婆...小惠...”我再次在她耳边温柔地喊着,可她只是倔强地擦掉眼泪,大大咧咧地,很泼辣,很男人,可我很喜欢,我从没见过她哭的样子,或许她曾经暗暗哭过许多回,我却无从所知。 “庚雨信!你快死出来见我!为了你,老娘变成你喜欢的周米惠,为了你,老娘每天装得很淑女,为了你,老娘要学他妈的温柔体贴,为了你,老娘都瘦了,老娘跟你结婚,给你生了个小子,你他妈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安茹萱哭得厉害,骂得也厉害,我觉得自己心都碎了。 韩彩琳哭得已经不成样子,而老爹也别过脸去,只剩下安茹萱噗通地跪倒在地上,捂着脸痛哭。 “我要怎么样才能脱离幻境?!”我跑到老爹的面前问道。 “小雨...别问我,我不知道!”老爹别过头去,竟然不愿正面回答我,我知道,他一定懂得如何让我脱离幻境,我知道! “伯父,他跟你说什么了?!你快告诉我!”跪在地上痛哭的安茹萱听到老爹的声音,突然满眼希冀地跑了过来问道。 “他...他想...”老爹痛苦地看着安茹萱,又看了看我,然后低下了头。 “死小子!你给我听好了!老娘就算给你守一辈子活寡我也愿意,我会等着你回来,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听清楚没有!”安茹萱看着老爹的神情,似乎已经知道我想要脱离幻境的想法,当即改口道。 她这一改口,我却突然醒悟了,我知道她多么想见到我,可一听到我要脱离幻境,却又马上改口。 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我要脱离幻境,必须冒着巨大的风险,沉重到难以承载的代价。我看了看手中的武士刀,又看了看前面的水晶棺,水晶棺里的人还是模糊一团,无法看清楚样子。 “有多大的机会能成功?”我问老爹,他显然很吃惊,但又瞬间担忧起来,他知道,我已经发现了脱离幻境的办法。 “小雨...”老爹似乎还想劝说我。 “爸!”我怒吼道。 “一半的机会,如果失败,你将永远陷入沉睡...”老爹为难地回答道,眼中充满了不舍和后悔。 “一半...足够了,男人婆,等着我回来,认认真真的爱你吧!”我在安茹萱耳边怒吼道。她全身一震,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我回过头看了韩彩琳一眼,带着微笑,然后倒转武士刀,深深地插进了心脏的位置! “不!”老爹撕心裂肺地咆哮道,然后我看到他拿起地上一块拳头打的石头,狂奔到水晶棺前面,用尽全力开始猛砸水晶棺。 安茹萱回过神来,掏出手枪,贴着水晶棺砰砰砰连开了三枪! 裂缝如同蛛网一般蔓延开,水晶棺开裂,绿色的液体决堤潮水般涌了出来,我的视野开始模糊,在绿色潮水即将吞没我的时候,我扭头,笑着朝韩彩琳说了两个字:谢谢。 第六十五章大结局 绿色的液体从水晶棺中汹涌而出,很快吞没了我的世界,我感觉自己就像绿色大草原中毫不起眼的一颗小草芽。 渺小,无力,脆弱,小心翼翼地盼望着一丝阳光,经不起风雨和踩踏,却渴望更强韧的生命。 绿色的世界中没有时间,我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我的意识只有强烈的留恋,那是我渴望再次见到的脸,那张曾经被我表面上无数次取笑,可心里却觉得很美的脸。 嘀嗒! 一滴雨水让整个绿色大草原都活跃了起来,我终于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生机,雨水开始淅淅沥沥,浸润着无数的小草芽,我感觉自己和草原融为了一体,这些小草芽快速疯长,形成了我的身体,我的手脚,我的面容。 最后,一滴雨水打在了我的脸上,我睁开眼睛,看到安茹萱伤心欲绝的脸。这种伤心欲绝变成了欣喜若狂。 我赤身裸体躺在她的怀里,老爹在旁边毫无顾忌地抹着眼泪,却再也见不到韩彩琳。 安茹萱破涕为笑,捧着我的脸疯狂地吻着,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坐在摩托车后座笑如夏花的周米惠。 老爹从背包里取出衣物,安茹萱却羞涩地笑着接过,熟练地给我穿衣服,我又想到了伺候我生活起居的宝贝老婆。 为了我,她变成了周米惠,变成了我经常跟她说起的喜欢女子的类型,转了一圈,我觉得还是男人婆叫得顺口一点,我又怀念她暴揍我的日子了。 我们紧紧地相拥着,很久很久,直到老爹干咳一声,我们才依依不舍地分开身体,既然已经脱离了幻境,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阻止左弘圣和井野的阴谋。 他们已经得到了墓葬中极为关键的东西,如今要做的就是接触谜镇的迷幻雾气,让守候在镇子外面的井野家族蜂拥而入。 我也不知道外面的张诗双和楚高歌的骚扰计划进行得如何了,张诗双服用过老爹给予的拓跋建木秘药,应该可以看见我,至于楚高歌,不得而知。 补充了一下体能,稍作休整,我们就行动起来,老爹对地下墓葬极为熟悉,轻车熟路地带着我们上到了地面,虽然我很想看看传说中的拓跋建木,可老爹讳莫如深的表情却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次看到阳光,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时这么的美好,清新的空气带着泥土青草的芳香,沁人心脾,心旷神怡。 神庙是不能回去了,老爹推算,左弘圣早已占领了神庙,如今只能进入镇子打听情况,可麻烦的是,我跟安茹萱已经无法看到镇子里的人,只有老爹才能看到。 当镇子出现在眼前之时,我根本就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熟悉的派出所没有了,包子铺没有了,张屠户家也没有了,整个镇子破败不堪,残垣断壁,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满目疮痍,杂草丛生,旁边的房子里长满了一人高的杂草和灌木。 这才是镇子的真正面目! 第55节 苍凉破败,没有人烟,深山老林里的荒村遗迹,只有偶尔吹过的凉凉清风,让人产生一些些错觉。 老爹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从里面扣出一些黑色药膏,涂在了我和安茹萱的脸上,视线模糊,眼前的场景如同镜花水月,不断变幻,最后终于变回了原来的镇子,可惜,空无一人。此刻我终于知道,这黑色药膏是最原始的迷幻剂,有时间限制,能让人暂时进入幻境之中。 “人都去哪了?”我疑惑地问老爹。 “看来我们还是迟了一步...”老爹忧虑地朝神庙方向遥望,眼中尽是不甘。 “张诗双和楚高歌还没有下落,我们还有希望的!”我有种感觉,张诗双没有拿密码救小惠,她是不会轻易落入井野的手里的。 老爹朝我笑着点了点头,我们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往洛泉山方向赶去。 接近神庙的范围之时,老爹都是打头阵,打探清楚情况再回来招呼我们前行,看着他如同深山老猴一般穿梭山林如履平地,我莫名生出巨大的安全感。 神庙里依旧是空空如也,里面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难道井野和左弘圣的人还在墓葬里? 老爹的意见是,这绝对不可能,仪式广场是他们最后的目的地,如果他们还没上来,那我们可以去那里守株待兔,以张诗双的精明,肯定会在最后的地方等待着和我们会和。 可当我们来到仪式广场,却发现一切真的太迟太迟了。 广场周围站满了人,整个镇子的人都被聚集在这里,迷茫地看着天空,而仪式广场中间站了几十个头戴鬼面,身穿锦袍的人。 一个女人脸涂黑色油彩,唱着古老的歌谣,赫然是张诗双,新晋灵女。 “啊咧古,啊咧古,啊咧和西玛,托拉斯也啦吗...啊咧古...” 空灵遥远的歌声似乎将我带回了刚进入镇子时的情景,那时候的沈文瑶还是年轻的,还是敌我不辨的。 一座高大的火箭炮直指苍穹,表面斑驳,锈迹斑斑,可我丝毫不会去怀疑是否还能引爆。我甚至能感受得到,左弘圣和井野就在这些鬼面人当中,包括他们的手下。 镇子的所有人都抬头看着这支火箭,就像那是能够解脱他们人生的希望。 “糟糕!”老爹看到这样的情景,就要从隐藏的地方冲出去,但我拉住了他,我知道,就算他神通再大,也不可能以一敌百。 就在此时,一条人影从我们后面窜了出来,竟然是楚高歌! “庚长老,别冲动!等着看好戏吧,老祖宗出手了!”楚高歌带着诡异的笑容说道。 “老祖宗!老祖宗不是早就已经...”老爹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开口一半却又缩了回去。 我觉得他们口中的老祖宗应该就是拓跋建木,但却又不敢肯定,虽然经历了这么多荒诞的事情,但我觉得这个神仙般的人物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让我们看到真容的。 张诗双状若疯狂地跳着唱着,我不知道井野和左弘圣用什么邪法控制了她,或者拿老爹和我的命去威胁她,总之,她冷峻着脸,来到了火箭的前面。 我看到她在火箭上按了一下按键,应该是输入了密码,然后周围的人群开始散开,只剩下火箭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如同一杆直插天际的神枪。 “噗!” 火箭底部突然喷出火舌,卷起浓烈的白雾,光芒耀眼,热浪袭人。 火箭终于慢慢升空,然后慢慢在我的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小。 划着一道弧线,火箭飞到了镇子的上空,然后毫无征兆地爆炸开! 轰隆隆! 耀眼的光芒如同一口闷雷炸开,天空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这是人工降雨! 我的天! 抗日时期留下来的火箭弹居然运用了人工降雨的技术,这是无论如何也让人想象不到的场景,简直就是匪夷所思,难怪拓跋建木和左炫明能通天彻地,经天纬地! 雨越来越大,而且雨水竟然是绿色的,就像封存着我的身体的那种绿色液体!这就是接触镇子迷雾的解药和手段! 简直就是大手笔! 雨水慢慢冲刷着镇子上空的迷雾,我第一次能从洛泉山的峰顶看到镇子的全景,之前一直迷雾缭绕的镇子,慢慢现出了真形。 镇子的景色就像一幅刚完成的油画,上面的油彩还没干,被淅沥沥地雨水一阵阵冲刷,现出画布的底色来。 原本人口密集房屋整齐的镇子,慢慢地变得破败,像时间的流逝突然加速了几十倍,随着雨水的冲刷,镇子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旧,变古老,变荒凉。 一阵人工解药雨,带走了迷雾,带走了镇子的一切,只剩下镇子地下深埋的秘密。鬼面人脱下面罩,我看到了左弘圣,看到了井野柔花,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 而张诗双却充满了罪恶和愧疚,还有担忧。 雨慢慢地停了,此时我才发现,仪式广场上站得满满当当的人群已经慢慢地消失,那些都是镇子里的人们。 一具具全身布满符文的赤裸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广场之上,放眼望去,像铺在晒场上的黑色萝卜干。 左弘圣和井野的人就这么站在尸体中间,傲视天地,带着贪婪的光,遥望着山下的镇子。梦想得到的东西终于唾手可得,两个人相视而笑,已经将胜利稳稳地攒在手里! “轰隆隆!轰隆隆!” “不!!!”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如同烟火一般在镇子里炸开,一股股白色的雾气再次升腾起来,形成一朵朵小型的蘑菇云,升腾到镇子的上空,再次将镇子笼罩在迷雾当中! 这就是老祖宗出手! 我能推测得到,深埋在镇子地下的迷幻剂炸弹全被引爆了! 爆炸声平息了下来,就像引爆时候那么突然。左弘圣和井野柔花发疯似的抱头大叫,跑到仪式广场地崖边,怔怔地看着煮熟的鸭子慢慢地飞走。 而就在此时,一声尖锐的口哨声从仪式广场的下面传了出来,就像从地府之下穿透地面而来。 广场中间的混一教徽记轰隆隆滑开,一条巨大的狗子飞窜出来,一口就将井野的一个手下叼在嘴里,咬得支离破碎,然后如同饿虎一般扑向了这群人! 更多的狗子跟着跳上地面,展开了大肆屠戮! 张诗双呆呆地站在原地,狗子就像通灵一般避开她,鲜血很快浸染了整个仪式广场! 地面上的符文干尸如同海绵一般将地上的血水都吸入尸体之中,然后身体慢慢变得鼓了起来,就像重获新生一般变得饱满,变得有血有肉。 尸体又站了起来,变成一个个血肉丰满的人,镇子里的人! 左弘圣和井野柔花彻底崩溃了,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狗子并没有咬他们,似乎受到什么命令不去攻击他们。 当一切尘埃落地,一条巨犬驮着一个人跳出了地面。 这个人面容模糊,身姿超凡脱俗,手执黑色马鞭,背后插着一把鬼头大刀。我看不清他的脸,但觉得他很熟悉,心里也知道他是谁。 那人从狗背上跃了下来,一步一步,走到了左弘圣和井野柔花的面前。 左弘圣和井野柔花彻底放弃了抵抗,那人抽出鬼头大刀,只一刀,就将左弘圣劈成了两截,井野柔花噗通跪倒在地,那人又是一刀,一颗头颅如同西瓜一般滚落到地上。 张诗双走到那人面前,匍匐在地,那人将手按在张诗双的头上,唱起了那一首熟悉的古歌。 周围重生的人开始往山下走,继续他们的谜镇生活。 而那人,朝着我们的方向,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