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案追凶》 第1节 古堡谜案 第一章 夜路 在夜间的市郊土路上行车最怕遇到下雨的天气了,姚启圣偏偏就遇上了。他的车子在蜿蜒曲折且泥泞不堪的土路上已足足颠簸了三个多小时,车窗外的暴雨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这该死的乡下!”姚启圣狠狠的砸了一下方向盘,车子经过一段土路的积水处陷了进去,抛锚了。 “见鬼!”姚启圣试图发动了几次车,没有成功。他骂骂咧咧地穿上事先准备好的雨衣,推开车门,一头扎进了漫天的暴雨中。看来车子也只有等到天气转晴后再拜托宫董事长的下人前来处理了。 姚启圣心里这样盘算着,便逐渐停止了对此地的抱怨。实际上,他对海城市郊的这片别墅住宅区还是有特殊感情的。八年前,刚公安大学毕业的他工作无处着落,便索性在海市办起了一家名叫“万事通”的侦探事务所。在大学同寝好友王斌的穿针引线下,他迅速接到了第一桩大生意——调查这片别墅中一位贵妇的私生活。别墅区的住户多是一些有脸面的人物,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形象,一些事情他们是不愿惊动警察,搞得天下皆知的。这时候私家侦探自然就派上了用场。姚启圣做得十分卖力,不出一个月便被他找到了这位贵妇出轨的可靠证据,为此,他名声大噪并获利不菲。 姚启圣个头不高,留着淡淡的小胡子。他哈着腰用力裹了裹身上的雨衣,好让自己暖和一些。雨帘中依稀透出的微弱光斑告诉他,古堡山庄已经不远了。他此行古堡山庄的目的是调查一位家庭保姆失踪的事情。失踪的保姆三十二岁,名叫李佳丽,她在古堡山庄主要负责照顾两个尚未成年的小男孩。就在前几天,这个女人却突然不留痕迹的失踪了。 当然,如果是单纯的一件失踪案,大不必像今天这样冒着瓢泼大雨由他这位大名鼎鼎的侦探亲自出马。只是这次雇主的地位着实显赫——长天集团老总宫晓东,一个与当地高官显贵往来密切的商界巨头。他预感到其中蕴含着的巨大利益,为了稳妥起见,在接到对方电话的当天下午,他便决定亲自动身前往。 古堡山庄坐落在海市郊区的群山和山谷之中,因为其中拥有一座俄罗斯古堡式建筑而得名。自中华民国时代起就一直是宫氏家族的产业。 又足足过了十五分钟,姚启圣终于透过高大的铁栅栏门见到那宏伟的俄式古建筑了。这座逾时近一个世纪的古堡,在风雨交加中依然维持着它贵族式的尊严。姚启圣在铁门前伫立了一会,正想走向前去找寻门铃的位置,一个冷冰冰、硬梆梆的东西已抵在了他的后脑,直觉告诉他,那是一把枪。 第二章 家仆老田 “我不得不说你做了一件好事,但是先生,这件事情应该到此为止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姚启圣背后传来。 “我是‘万事通’侦探事务所的侦探姚启圣,受宫董事长所托前来处理一些私事的”姚启圣毕竟从事侦探职业多年,遇到这种事情他并没有慌乱,而是缓缓的举起了双手,不紧不慢的表明自己的身份。 “是你?”持枪人迟疑着撤回了抵在姚启圣后脑的猎枪,话音依然冷冷地:“又是你们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侦探,真不知道少爷请你们来干嘛,跟我来吧!” 姚启圣这才回身看清楚来人的摸样:八十多岁的年纪,发须皆白,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虽身着雨披仍能看出他身材精瘦,提枪阔步,步伐矫健。凭姚启圣多年的经验可以判断出,这是一位脾其古怪且训练有素的老人。 老人用腰间的钥匙打开铁门,让姚启圣进来。整个过程表情僵硬,一言不发。 “老人家贵姓?”姚启圣觉得眼前这位引路的老人大有文章可作。 “叫我老田,就你一个人?”老人头也不回,语气依然生硬。 “是的,眼下我们公司还有许多业务要做,况且一件区区的失踪案,由我姚启圣亲自出马,应该不成问题。”姚启圣显然被老田的无礼态度所激怒,语气中略显不悦。 老田鼻子“哼”了一声,对此不置可否。 姚启圣拉了拉雨衣领,被大雨一阵狂浇以后他感觉有些冷。“除了宫董事长的两位少爷以外,这庄园里还有什么人嘛?” “有张婶,她是负责给大家做饭的;她的女儿小霞是负责打扫卫生的;还有小赵,他是这里的园艺工人;剩下的就是我,我主管山庄周围的安全。” “那再算上失踪的保姆李佳丽总共只有五个人了?” “是啊,就有五个。以前少夫人活着的时候有三十七个仆人,可少夫人死后,少爷认为人太多了是迟早要出事的,所以就遣散了大部分的人。” 快到古堡门前时,姚启圣仔细看了看这足有三层楼高的灰色建筑物,那肃穆庄重的气氛让他感觉像极了一座博物馆。 “宫董事长最近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的事?” “哼,我有半年没有见到少爷了!” 第三章 厨师张婶 张婶是一个丰满爽朗的中年妇人,有着近乎刺耳的笑声。一身毫无色彩的装束却从骨子里透出执着、干练的气质。最有趣的是她那仿古造型的发髻,紧紧地盘在头顶,显得那么一本正经。 姚启圣在她的引领下走进古堡。 “小李已经失踪两个礼拜了,”张婶说。“开始我们以为她只是贪玩出去走走,可后来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所以我告诉了宫先生” 张婶回头看看姚启圣的反应,继续说:“李小姐不像是个不辞而别的人,况且她早晚” 张婶说话间发现了大厅的地板上散落着的一些橘子皮,老母鸡捉虫似的俯身捡起,喃喃的抱怨道:“小霞这丫头刚扫的地呢!” “一个人打扫这么多房间可不是十分容易的事!”姚启圣边说着边打量古堡内部的结构。这个古堡内部仿佛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迷宫。蜿蜒的走廊通向一扇扇未知的门,走廊的尽头是盘旋而上的楼梯,楼梯的台阶用紫色的地毯铺成的,在略微泛黄的灯光下显得神秘而缺乏生气。姚启圣感觉自己像是闯进了尘封已久的古埃及法老金字塔。 两人顺着楼梯盘旋而上至一个宽大紧闭的木门旁,张婶回头看了姚启圣一眼,她的眼神凝重而无力:“说来也没什么办法,自打宫太太死后,宫先生就遣散了大部分仆人。打扫房间的任务只能落到我女儿小霞的头上,我也是被逼无奈才让她17岁就辍学务工的。”张婶说着用手绢揩了揩眼角,继续说道:“当年小霞的爸爸是宫先生的司机,不幸得了白血病,大部分的医药费都是宫先生和宫太太给出的呢。我们娘俩这辈子都感恩不尽呢,只可惜宫太太那么好的一个人却也这么早就没了!” “宫太太就是那两个小男孩的母亲吧?” “是的”张婶点点头,“那年夏天晚上,宫太太有事情外出,可半路就出了车祸,再也没有回来!” “那宫先生也没必要辞退大部分的仆人啊。”姚启圣有些疑惑不解。 “喔,是这样的。”张婶对这个问题似乎颇感意外:“宫太太死后,可能是怕睹物思人吧,宫先生就命人封上了大部分房间。特别是这些楼上的房间,除了最顶层李小姐的房间开着以外,所有的房间都没人再打开过。房间少了,需要的人手自然也就少了”张婶说完转头继续上楼。 姚启圣望着她略显匆忙的背影,会心一笑。 第四章 李小姐的房间 张婶领着姚启圣来到了李佳丽的房间。屋子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四边形,大的超出了姚启圣的想象。房间的正中央位置摆放着一张宽大而舒适的软床,床的西边放置着一个红木制的书橱和一张红木制的电脑桌。床的对面是华丽的楠木制梳妆台,高大明亮的落地窗位于房间的东边,一套价值不菲的意大利式连体衣柜从床东边一直伸向那里,挡住了窗子的一部分。 “这种布置倒很有趣”姚启圣顺手拿起书橱上的相框仔细看了起来,相片里有一对依偎在一起的男女,他们甜蜜的笑着,洋溢着爱的幸福感。 “你是说这些家具?”张婶把窗帘拉上。“这原本是太太房间的东西,太太死后,宫先生就让李小姐选了几件自己中意的物事放到自己的房里。” “这位就是李小姐喽?”姚启圣指着相片中打扮入时的女人向张婶问道,他认出照片中的男人正是长天集团董事长宫晓东。 “喔,是的。”张婶点头,“李小姐失踪的前一天还在大厅与我聊过天呢,第二天就突然不见了。” “你觉得她的失踪有什么问题吗?”姚启圣问。 “要不是她的衣服、首饰一件不少,我还不会觉得不对劲呢。我会认为她因为婚前恐惧而私自跑掉了呢!” “婚前恐惧?” “或许你也应该猜到李小姐与宫先生的关系了吧,宫太太死后,宫先生一直独身一人。可这几年的频繁接触让宫先生与李小姐终于由好朋友变成一对公开的恋人了。” “宫先生与李小姐什么时候认识的?” “具体什么时候这我也说不清楚,李小姐原本是宫太太的好友。宫太太的第二个孩子出生后,身体一直很虚弱。不久李小姐就住了进来,帮忙照顾两个孩子。” “你是说她与宫先生经常接触?那她出发去筹办一些婚礼事宜也说不定。”姚启圣说。 “要在平时,李小姐出门都要和我打声招呼,好让我提前准备好她外出所穿的衣服,她可是那种很要脸面的女人。可如今她的衣服、首饰一件不少,连鞋子都是。除非除非她穿着睡衣,光脚逃走了。” “李小姐的鞋子都是名牌,价格昂贵,平日里只有我一人负责清洁。一共有12双,你看看她的鞋柜”,张婶说着打开了连体衣柜中的一个。 姚启圣瞄了一眼,里面果然整整齐齐的摆放着12双色彩鲜亮的鞋。 张婶指着其中的一双浅红色的lv名贵女鞋说:“这是李小姐出事那天我在她床边看到的,正是她失踪前一天穿的那双。” 姚启圣往床底瞟了一眼,看到一只旅行箱。他将箱子拉出来,箱子上有显眼的goyard标志。姚启圣把箱子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你是否知道李小姐的身份证件放在哪里?” 张婶摇头。 床头柜上摆放着用药水浸泡着的隐形眼镜和卸下来的假眼睫毛。一个coach限量版的银色女士钱包摆放在旁边,里面有三千多元现金和五张信用卡,钱包的夹层有宫晓东和李佳丽的亲密大头照。连衣柜上摆放着一个心形的首饰盒,据张婶证明,首饰一件没少。看来,如果李佳丽真是某个晚上悄悄溜走的话,也是孑然一身,空无旁物了。 “我想我应该与两个孩子谈谈。” “他们正在书房学习” “就他们两个?” 张婶报以微笑:“他们可是两个绝顶聪明的小孩!” “喔,对了”,姚启圣回头,“我还想知道,宫先生经常回来与李小姐见面吗?” “去年是这样的,可今年年初开始宫先生忙于生意已经有半年没回过家了,倒是李小姐经常去宫先生那看他。”张婶说。 第五章 宫氏兄弟 书房位于靠近大厅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房间的正面是一个巨大的投影屏幕,屏幕的斜前方摆放着一套投影仪器。里面还有一台宽屏幕水晶电视,几个红木书橱,里面装满了各种学术书籍。八张课桌面向投影屏幕有次序地摆放着,表明这是宫氏家族的子弟们读书学习的场所。 此时,姚启圣发现两个十岁左右年级的小孩正并肩坐在一起同读一本名叫《愤怒的葡萄》的书。 “你就是小霞姐姐所说的那个侦探?”年纪稍大点的孩子问。他并没有把视线从书上移开,说话的语气也像极了一个对员工颐指气使的老板,透露出一个同龄小孩不应有的成熟。 姚启圣并不答话,他默默走到教室的后方向四方打量着。 “你查出些什么了吗?田爷爷说,你们这些侦探只会故弄玄虚。”那个年龄较小的孩子回头看了一眼姚启圣,眼神里充满怀疑。 姚启圣走到孩子近前,微微一笑:“我叫姚启圣,是一个侦探。我也知道你们俩人的名字:大的14岁,叫宫煦;小的8岁,叫宫弈。我可是最恨故弄玄虚的人喔”说着他又走向了投影仪器前。 宫煦与宫弈两兄弟,长相很相似。椭圆形的脸,乌黑而浓密的运动短发,深黑色的眼睛。显出一副富家小孩特有的气质与傲气。只不过哥哥宫煦的体形显然比弟弟要大一号,五官也显得更成熟一些。 “你是来找李阿姨的?”宫弈问。 “是的。” 姚启圣正欣赏着投影仪屏幕旁一张被放大的老照片。照片中央一个骑高头大马的年轻将军,黝黑而深刻的五官在军装的印衬下愈加显得气宇轩昂。他的身旁是一名英姿飒爽的副官,额头的浓密的剑眉令他不怒而威。这让姚启圣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是我爷爷与田爷爷年轻时候的照片,他们枪法如神,统帅千军万马,杀敌无数!”宫煦满脸骄傲的神情,“真正的男人应该驰骋疆场,保卫家园,而不应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的失踪而劳神费力,你说呢?”他用充满挑战的眼神望向姚启圣。 姚启圣望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可有些事情还是要有人做的,况且现在是太平年代。你们觉得在这个年代里,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忽然人间蒸发了,是一件小事?” “可我们不喜欢那个姓李的阿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喜欢。”宫弈眨着一双无邪的眼睛望着姚启圣,“田爷爷不喜欢,小霞姐姐不喜欢,小赵哥哥也不喜欢。她是个坏女人” 宫煦瞪了弟弟一眼,宫弈便低头默不作声了。 “可以看看你的名片吗,先生?”宫煦说。 姚启圣把名片递给兄弟俩。 两兄弟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 两兄弟的衣服都是定制的,款式一样。他们年龄不大,但阅历却颇为丰富。 “‘万事通’侦探事务所,你就是那位去年成功破获‘游艇杀人案’的神探姚?”宫煦忽然抬头问道。 “是的,”姚启圣吃惊于这位14岁男孩的丰富见闻,却又颇为得意。“我只是尽了自己的一份义务,神探这种称呼,我是实在不敢担当的。” “您今年多大年纪了?”宫弈问。 “三十九” “那么去年你就是三十八岁,你当时刚做侦探?”宫弈显得很好奇。 “不是,实际上当时我已经做了将近七年了。熟能生巧,所以在破获游艇上那个案子的时候,我只是熟练的运用了自己的阅历而已。”姚启圣眉飞色舞的讲述着自己去年破获的那场被媒体冠称为“惊世大案”的案子,好不得意。 “真高兴能遇上你”宫煦将名片递还给姚启圣,神色又恢复到了先前的高傲神情。“你见过我爸爸了?” “没有,他有事走不开,我们只在电话里联系。” “但是很遗憾,我们帮不上什么忙。”宫煦往椅背上一靠,冷冷的盯着姚启圣,“我们可不知道李阿姨去哪了,何况你是神探!”他把“神探”二字说得格外响亮。 第六章 女佣小霞 第2节 晚饭准备好了,张婶让女儿小霞来招呼姚启圣。小霞是一个很瘦小的女孩,脸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雀斑。从年龄上看她比宫煦大不了多少。利用这段空隙,姚启圣与小霞展开了对话。 “见到你第一眼,我就觉得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姚启圣善于抓住这个年龄阶段少女的心理。 “小赵哥哥也是这么夸我的呢,”小霞眉飞色舞,“他说我勤劳能干、思维敏捷。” “所以,我想李小姐失踪的案件,你也许会发现别人没有发现的东西。” “这”小霞紧锁眉头,回忆着什么,“李小姐在失踪的前一天在客厅与我妈妈聊天,说和宫先生结婚以后,打算要卖掉这所房子,送两位少爷出国读书。” “你真是个好孩子,”姚启圣急切地问,“还有什么,比如当时有什么人在场,有什么反应?” “这个?”小霞为难的摇了摇头,“当时我正打扫大厅呢,没仔细看清楚。” “喔,这样”姚启圣陷入了沉思,忽然又抬头到:“你母亲对此如何评价?” “这我不太清楚。”小霞的口气似乎在为自己没帮上姚启圣破案而充满了遗憾。“我只听见妈妈说,这是宫家祖辈留下来的房子,最好考虑清楚。” “你知道的,”小霞环顾左右,压低声音说:“李小姐在宫家的权力很大,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只能顺着她说话。” 姚启圣笑了,他意味深长的看着面前这个天真的小女孩,翘起了大拇指:“你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妈妈说不定等不及了呢,我们得快点了!“小霞回头向姚启圣报以甜甜的一笑,如雀跃的小鸟般向楼下飞奔。 “失踪,结婚,房子,还有孩子,”姚启圣嘴里念叨着,这时他又听到有人“嘚、嘚”地飞奔上楼。 来人仍是小霞,她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因兴奋而泛起了一层红晕:“我记起一件事,姚先生不知道能不能对你破案有用?”她用手拍着胸口,好让自己的呼吸稳定下来。 “是这样的,”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好些了,“李小姐失踪前的那个晚上,半夜,我起床上厕所。走到大厅时,我隐约听到院子的西墙角方向有两人的争吵声。我仔细听了一会,发现是老田与李小姐呢!”小霞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姚启圣问。 “我听到老田好像在对李小姐说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少夫人的事,你想把将军的遗产卖出去,把我们扫地出门,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坚决不行!’李小姐像是在解释什么,但最后她也发火了,声音也大了起来,像是在说老田‘血口喷人’,又说什么‘别拿自己还当什么田副官,宫家能养你这把老骨头到现在已经仁至义尽了!’”小霞摊开手,遗憾的叹了口气,说:“我看两人都那么生气,怕自己被他们发现就跑开了。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不知道能否帮上忙。” “这对我太重要了,你简直可以做一个少年侦探了!”姚启圣感激的看着小霞,由衷的说道。 小霞显得惊喜而兴奋,正要说些什么。这时两人听见张婶在楼下喊:“小霞,你这丫头在上面干什么呢,快叫姚先生下来吃饭,菜都凉了!” “来了!”小霞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飞奔下楼。 第七章 大厅的晚餐 姚启圣下楼时,餐厅的饭桌前已经做了四个人——老田、张婶、小霞以及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姚启圣猜测,他应该就是园艺工人小赵。宫氏兄弟俩在早些时候已经吃过,睡下了。晚餐做得很是丰盛,这是张婶按主人电话中的吩咐特意多加了几道菜。 “说说你们对李小姐的看法吧,”饭间,姚启圣问道。 小霞偷偷地向姚启圣递了个眼色,得意的笑了笑,继续埋头吃饭。 小赵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小伙子,他抬头看了看众人,又重新将头低下。 “李小姐是个时尚的人,”张婶终于接过了话茬,她快速地嚼了嚼口中的饭并咽了下去,“我实在想不出她为什么会失踪。” 老田点燃了手中的烟斗,用他那惯有的傲慢口气说:“我倒是觉得这个女人的失踪是罪有应得。”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只是随便说说,”老田把火柴在烟灰缸里捻灭。“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那个人。” “为什么?”姚启圣问。 老田皱起了眉头,那张愤怒的脸越发显得令人望而生畏:“这个女人根本不配嫁到宫家,她浪费成性、好吃懒做。最主要的是背信弃义。” “她只不过是衣着讲究了点,”张婶说。“这也是为了给宫家赚足面子啊,何必要说她的坏话呢。” 老田抽了口烟,显出一副一副揶揄的神态,对餐桌对面的张婶说:“如果你知道她为什么要逃跑的话,你就不会如此说话了。”说着他将头转向身旁的姚启圣,说:“我想我知道她失踪的原因了。” “是什么?”姚启圣显得迷惑不解。 “因为良心不安,她不敢面对死去的少夫人。”老田把烟带拨弄的“滋滋”作响,他猛抽了几口望着张婶继续说:“少夫人是她害死的!” “都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是真是假也说不清了,提她干嘛。”张婶脸色显得有些难堪。 “哼,”老田狠抽了一口烟,鼻子如火车的鸣笛一样喷出一阵阵浓烟:“少夫人就是她害死的,我是事件的第一见证者!八年前的那天晚上,”老田脸上一副回忆往事的表情。“我和往常一样在房周围溜达,少夫人外出了。少爷正和那个女人坐在我们现在这个位置喝酒聊天。当时少爷已经醉了,我老远看到这女人把他搀扶走了。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张哥载少夫人回来了。少夫人买了很多东西,因为太重,张哥喊我帮忙将东西拿到少夫人房间。可就等我们进房的一霎那——” “别说了,”张婶打断老天的话,一脸悲愤,“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想必张哥生前已经将事情对你说清楚了。”老田颤抖着往烟袋里加了少许烟丝,声音激动地说:“少夫人生前一直把她当最好的朋友,她却背着少夫人做出这种无耻下贱的勾当。少夫人如果不是当时受不了如此打击,断然不会孤身一人驾车狂奔的!” “我绝然没有探听他人隐私的企图”姚启圣站起身来望着老田,“但你告诉了我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你的意思是,李小姐是因为害怕和心虚而逃走?” “这显然是明摆着的事!”老田回答。 “我之前也这样想到了,只是”张婶一脸悲戚,眼里噙满泪花。 “但是,我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一直在旁边低头不语的小赵忽然插话,他有些胆怯地望着老田:“我想我昨天晚上听到枪响了,枪声像是从从少夫人的房里传出来的,我的房间在少夫人房间的底下。” “昨晚什么时候?”姚启圣问。 “大约在半夜12点吧,我睡得迷迷糊糊,具体的时间说不清了。”小赵迷惑的挠着头。 “这孩子脑子不太灵活,”老田说:“少夫人的房间锁着已经很久没人进啦,要是换在我屋里呢!我想大概是我值夜时发现野兔了,你们知道我经常这样的”老田一脸不满的看着小赵,小赵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 “总之,”张婶一脸肯定地说:“不管什么声音都与案子无关,李小姐可是前天晚上失踪的。” “但至少我知道了宫先生解雇大部分仆人的原因啦!”姚启圣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第八章 夜半疑踪 窗外的风雨依旧猛烈。或许是雨中奔波的过程中着了凉,姚启圣裹紧被子依然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墙上报时的古钟已经敲响了半夜两点的钟声,姚启圣依然睡意全无。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着白天里发生的情形。 床是李小姐生前用过的,很软。由于来得仓促,张婶并没有收拾出供其住宿的地方,他被安排到了李小姐的房间。李小姐的床在她被发现失踪的当天晚上就已经被收拾过了,张婶觉得既然有了现成的暖床,就没有必要再重新收拾另外的房间了。 姚启圣极力使自己的睡意聚拢,他努力的闭上双眼,但眼前总浮现出白天古堡中人物说话时的表情。如此反复两三次,姚启圣不禁心烦意乱,索性起身下床在房间里四处搜寻起来。 他拿起了书橱上一本镶着金边的《傲慢与偏见》,翻开到书的扉页。几行娟秀的小字印入眼帘: 赠我最好的姐妹丽, 我知道你喜欢奥古斯汀书中的那份浪漫而温馨的爱情。 送您一本您最喜欢的《傲慢与偏见》 愿您早日找到心目中的达西! 好友:娟,2003年7月。 这本书显然被翻了好多遍,页边已稍见破损。姚启圣细闻了闻书页的气味,一股淡香扑鼻,“喔,astalift!”姚启圣对此很有把握。 这时他忽然听到房间外的脚步声,姚启圣屏住呼吸,迅速地熄灭了床头的灯光。脚步声在他房间的门前停止,从门缝中透进来的微弱灯光可以看出,正有人站在他的门前。 姚启圣蹑手蹑脚的回到床上,他隐约听到门外正有人在嘀咕些什么,但究竟在说什么、谁在说他一概不知。“咔嗒”门把被拧了一下,并徐徐转动起来,来人试图打开房门进来。 “谁在外面?”姚启圣厉声问道。 “啪”门把被松开了,门外微弱的光源也随之不见。 姚启圣从床上飞奔下来,迅速的打开房门,向走廊望去。 走廊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只有走廊上一个未被关上的窗子,随着窗外的阵阵的风雨反复撞击着窗框。 第九章 宫太太的睡房 早餐,姚启圣是一个人吃的。因为等他起床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的十点。他喝下一杯咖啡,点上一支烟,仍感觉精力不济。于是他决定到庄园四处走走。 浓密的乌云依然密布于古堡山庄的上空,风雨没有昨晚猛烈了,却依然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姚启圣意识到他并不会爱上别墅区的雨天。空气冷峭而压抑,已经开始有南国初秋的气氛了。远处的树木沐浴着凄风冷雨的洗礼,正“滴滴答答”的落下一颗颗豆大般的水珠。土地松软而潮湿,发出阵阵草木的清香。庄园的土地已被雨水彻底冲刷,姚启圣围着庄园转了一圈,压根没有找到与李小姐失踪有关的蛛丝马迹。 三小时以后,姚启圣才意识到他应该多穿点衣服出来就好了。她只身来到庄园的远处,随身只穿有一件薄薄的长袖t恤和一条蓝色牛仔裤,外加一件雨衣。此刻的他正感到阵阵寒流沿着他的裤管向上不断的蔓延至他全身的每一寸肌肤。他颤抖着打了个喷嚏,意识到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回到古堡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四十五分,姚启圣感觉不太舒服便与张婶打了个招呼,独自回房去睡了。 凌晨一点钟左右,姚启圣被一股强烈的口渴感唤醒,他感到头痛欲裂。起身坐了半个多小时,他稍微感觉好了一点。侦探敏锐的意识告诉他,现在是该行动的时候了。 宫太太的睡房位于古堡大厅的上方,有着一张宽大紧闭的木门。姚启圣记得他昨天刚来时曾与张婶在这里作过少许的逗留。凭借侦探的基本功,没过几分钟,姚启圣就熟练地用随身携带的一根钢针,撬开了门锁。 宫太太的睡房十分宽大,房间里的一切都被淡紫色的纱巾覆盖着,乌黑而空荡,呈现出一种怪异的静谧。这房间显然好久没人住过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发霉的味道。 “谁!” 姚启圣正准备四处探寻一番,忽然感觉到有人用枪抵住自己的后背。 “你死定了!”姚启圣听出是宫弈的声音。 “把枪放下!”震惊且愤怒。 “姚先生不是神探吗,怎么被一把没有子弹的枪吓成这样?”宫煦从宫弈背后的黑暗中闪了出来,满脸嘲讽的笑容。 宫弈把枪放了下来。 “你们两个孩子这么晚了到这干什么?”姚启圣问。他发现宫煦的手上也有一把同型号的猎枪。 “这我们应该问你,神探”宫煦说。“这么晚了你到我母亲的房间干嘛?这儿很久以前就被封闭了。” “我有任务在身,我在办案!” “我们也一样,我们在巡逻。”宫弈脸上一副自豪的神情,“老田爷爷负责巡视古堡以外的地方,古堡内则是我们的地盘。我和哥哥在保卫我们的家不被坏人夺走!” “你最好赶快离开这儿!”宫煦说罢把猎枪往肩上一扛,挺胸朝房间外的走廊走去。宫弈也学着哥哥的样子扛起了枪,临走时,他看了一眼姚启圣,说:“李阿姨是个坏女人,一个杀人凶手!” “等等,你说谁?”姚启圣问。 “她是个凶手!” “她谋害了谁?” 宫弈没有继续回答,而是调转身,学着美国大兵的模样,踏大步离开了。 “嗨,回来!”姚启圣紧追出去,却不小心脚下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 “呀,这是怎么啦,姚先生?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张婶顺着楼梯走了上来,她睡眼惺忪,头发有些蓬乱。 “我跟这两个孩子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半夜起来拿着枪瞎胡闹。可他们非说要跟着老田爷爷巡夜!”张婶说着帮姚启圣从地上站起来。 “你发着烧呢!”张婶关切的问。 “我没什么事。”姚启圣说。他的手擦破了皮,膝盖也隐隐作痛。“他们经常晚上起来?” “倒也不是,大前天晚上起来过,闹腾到三四点才睡。前天晚上我有些累就没去两个孩子的房间看。昨天晚上两个人倒睡的很香,我去过他们的房间,两个人闹腾了这么多天肯定是累了,竟然没脱衣服就睡下了。” 第十章 谁最可疑 翌日清晨,姚启圣坐在大厅的餐桌旁,张婶正往他受伤的膝盖上涂着药。昨晚那一跤摔得可不轻,姚启圣回到房间发现,牛仔裤的左膝部位已被血水染红了。 “伤得可不轻!”张婶说。“发着烧呢,何必这么拼命。” 第3节 “李小姐和两个孩子的关系怎么样?”姚启圣问。 “还不错,李小姐每次出门都要给两个孩子买些东西。两个孩子在学校时,李小姐都会不时地与宫先生去看他们。” “孩子对李小姐的看法怎么样?”姚启圣想起昨天宫弈说话的情形,不禁发问。 “这”张婶谨慎的说:“你知道,后母是永远不能替代亲生母亲在孩子心目中的位置的。” 姚启圣试着站起身来,但扯动了膝盖上的伤口,这让他大皱眉头。“还有一个问题,你是否知道李小姐的好朋友里,谁的名字带有一个‘娟’字?” “‘娟’?”张婶若有所思的道,“不会是宫太太吧,宫太太的闺名叫何美娟,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小霞今天显得格外高兴,她正在大厅收拾着卫生。她告诉姚启圣,明天就是她十八岁生日了,她即将成为大人。大厅的餐桌是用巴西花梨木制成的,足足坐得下十个人。 小霞对李小姐与宫氏兄弟的关系有着自己的见解。“李小姐为人有些傲慢,常常对我们颐指气使。不过,”她话锋一转,“她倒是极力讨好宫煦和宫弈,她对他们说话时总是和颜悦色的,像个真正的母亲。” “你不喜欢她?”姚启圣问。 “是这样的,”小霞脸上露出青春少女叛逆的倔强神情:“都什么时代了,我不喜欢被人当成丫鬟一样看待。” “你是个优秀的姑娘,任何人都无权低看你”姚启圣安慰她。 这时大厅传来老人的咳嗽声,是老田与小赵回来了。 “两个孩子竟然玩枪,说是在学你呢。”姚启圣望向老田。 “没事,枪里又没有子弹。” “子弹在谁手里?” “在我手里。不必管那两个孩子,他们只是喜欢枪支而已,何必大惊小怪呢。” 姚启圣点上一支烟:“我小时候,却只会玩一些石子什么的。” “要知道,两个孩子的爷爷是威风显赫的将军。将军的后代自然与一些普通人家的子女不同了。”老田话中有话。 小赵正站在老田的身边,他一言不发,盯着姚启圣看。这让姚启圣感到很不舒服。 “雨小了,该去把屋外的杂草收拾干净了!”老田拍了小赵后背一下。 “天是快晴了”小赵憨厚的笑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快好起来了。”姚启圣的目光望向窗外远处的田野。古堡山庄的面积连绵起伏几百亩。“李小姐会不会就在山庄的某一个地方出事了呢?” “这绝对不可能,”老田一脸的不耐烦。“那女人肯定是溜了,不可能在山庄里头找到她”。 姚启圣的目光紧盯着他:“你好像很肯定。” 老田回头看姚启圣一眼:“这个山庄里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既然这样,你总知道李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吧,她失踪前那天好像和你吵过架!” 老田没有回答,他面无表情,转身离开了。 第十一章 迷雾重重 接近中午的时候,姚启圣在书房又见到了宫氏兄弟俩。两人都在读书,一个在看阿加莎·克里斯蒂的《阳光下的谋杀案》,另一个在看蔡骏的《猫眼》。两个人对姚启圣的到来表现得爱搭不理。 姚启圣站在两人的书桌前,轻咳了一声,他发现一辆运钢琴的车子小车放置在书桌旁,显得有些碍眼。 宫弈终于抬头看了姚启圣一眼,语调有些不悦:“有什么事吗,姚先生?我们正看书呢。” “为什么说李小姐是坏女人?” 宫弈低下头什么也不说,宫煦狠狠瞪了弟弟一眼,表情异常冰冷。 “据说李小姐对你们很好啊,为什么那样说她?” “她只是虚情假意,”宫煦替弟弟回答:“我们不想谈这个人。” 宫弈晃了晃手中的书,示意姚启圣闭嘴。“我们现在只想看书”他嘟着嘴说。而后两个人又埋头于书本之中。 姚启圣深吸了一口气,他不得不佩服这两个孩子。他们年龄虽小,但已表现出成人般的深沉。 “前天晚上有人想闯进我的房间,”姚启圣说,“是不是你们两个人?” “没错。”宫煦一脸无辜地道。 姚启圣脸上一副窘迫的神情,他真被眼前这两个孩子搞得焦头烂额了。“那你们能否告诉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吗?”他觉得自己急需抽一根烟。 “我们在巡逻啊。”宫弈说,“我们在检查你是否有破坏我们家安全的举动。” “巡逻?” “是啊,这是我们每晚的工作。”宫弈得意地说。 “我们在学习爷爷年轻时的事迹,”宫煦说。“爷爷在少年时代就已经替村民除掉了恶霸张地主一家。” “那是动乱年代的事了,”姚启圣摇摇头,又把烟放回烟盒:“现在是太平年代,生活这么幸福。你们应该好好学习,报效祖国才是。”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宫煦说。“生活越是美好,我们越要防微杜渐。绝不容许其他人破坏我们美好的生活。” 这时张婶走了进来,“喔,正好姚先生也在这里。该吃午饭啦。” “我们也饿了,”宫煦说。“我们回房吃饭了。” “李小姐的事有头绪了吗?”午饭时,张婶问。 “是啊,”小霞也表现出关心的模样。“姚先生已经调查了好几天了。” 姚启圣摇摇头:“目前我还不敢断言。”他说话间用眼紧盯着桌子对面的老田,后者避开了他的目光,只顾低头喝着闷酒。 五个人围在大厅的餐桌上吃饭。午饭是西班牙火腿和烤乳猪,但份量不多。屋外的狂风怒吼着,中午时分天气又恶劣起来。 张婶似乎不太满意:“难道就一点线索也没有?” 姚启圣用餐巾擦了擦嘴说:“我的确不清楚李小姐去哪儿了,但有几点我可以肯定。” “今天的天气是不能好了。”小赵忍不住在一旁插科打诨。 老田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便像做了错事的孩子,马上低头不语。 “一点是李小姐并非主动离开这里的。”姚启圣说。“她随身的东西,包括鞋子,一件不少都留在她的房间里呢。” “还有呢?”张婶表现得对此事很关心的模样。 “另一点就是李小姐的失踪与钱无关,她钱包里的现金和银行卡并没有被洗劫的迹象,但是很奇怪,她的身份证件却找不到了。” “你在她房间仔细搜过了吗?”小霞问。 “是的,”张婶表示同意。“我在收拾李小姐的房间时也曾留心过过,的确没找到。” “我想知道这是否是一条重要的线索,那就是身份证件丢失的原因是什么。” “姚先生,还有其他的发现吗?”小霞问。 姚启圣用眼睛将在座的每一个人扫视了一遍,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老田身上。“我敢保证,我们当中有人隐瞒了什么!” 小霞注意到了姚启圣目光盯着的对象,立刻显出一副恐慌的神色。 “我已经决定了,明天我会让事务所的所有工作人员放下手头的工作来这里,我要对山庄进行一次彻底的搜查。虽然,这样有把事情闹大的危险,但总比让犯罪分子逍遥法外好得多。” 张婶也注意到了姚启圣的目光,于是也关注地望向老田:“田叔,你知不知道李小姐去哪了?” 老田冷冷一笑,摇头否认。他此刻无视众人询问的目光,而是悠然自得的抽起了烟袋。 “宫弈,有什么事吗?”沉默许久的小赵在无意间瞥见了在大厅与走廊交接处附近的宫弈,他正紧紧地贴着走廊的墙壁,不时地探出半个脑袋向大厅内众人所在的方向看。 听见小赵关切地询问,宫弈没有答话,而是迅速的掉转头跑开了。 姚启圣点燃一支烟,说:“大家知不知道,两个孩子每天半夜都会起床拿着枪支疯闹。” 小霞点点头,说:“我晚上曾听到过动静。” “劝过多少次了,”张婶大声说:“睡眠不足对孩子的生长发育是不利的。” “而最重要的是,他们不应该玩枪。”姚启圣说,“无论枪里是否有子弹。” “我觉得两位少爷玩枪没有什么不对,他们的爷爷从小就会使枪,家族优良的传统应该得到继承!”老天猛抽了一口烟袋,然后猛地站起身来,递给小赵一个眼色,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希望李小姐的事尽快水落石出,”张婶望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说道:“这样我们的生活才能尽快的恢复正常,就像往日一样。” “不会太久了,”姚启圣脸色凝重的看着张婶。“但事情的结果可能不会是大家所乐意见到的。” 第十二章 真相大白 凌晨两点钟,正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候。姚启圣忽然被床的一阵剧烈动抖惊醒,迷糊中他发现房门被打开了。一个黑影猛地蹿到了他的床前,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部就被木棒狠狠的敲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姚启圣又醒了过来,他头痛欲裂,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被绑住。身体侧躺在离地面一英尺高的地方——他正被捆在一辆拉钢琴的小车上,在漆黑的走廊里缓慢前行。 一个声音小声说:“他醒了。” 又是一闷棍。 姚启圣吃力地睁开眼睛,朦胧间看到蜡烛的光亮。此时他的视线一片模糊,头也疼得厉害。他下意识的动了动手,依然被绑着结结实实。 姚启圣平生第一次感到无助和迷茫,他发觉自己躺在一个房间的地板上,发着高烧,睡衣一片狼藉,后背刺痛阵阵,显然在他晕死过去的时候曾被人在地上拖了一段时间。 房间空空荡荡,只在某个墙角处堆放着一些箱子,烛台就在其中的一个箱子上。他坐起身来。地板又凉又硬,空气潮湿且弥漫着酒香。房间竟然没有门,姚启圣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正身处于某个地下酒窖里。 酒窖上面的入口处被打开了,宫煦和宫弈兄弟俩走了下来。他们穿了一身黑色的礼服,款式一摸一样。 “你们俩做了什么!”姚启圣怒吼着。 “明知故问。”宫煦冷冷说,棱角分明的脸上布满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杀气。 “你不应该来这里多管闲事。”宫弈在一旁插话。 “你们为什么深更半夜把我拖来这里?”姚启圣生气的大声质问道。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膝盖的一阵钻心刺痛又让重重地摔倒在地。他发现自己的脚踝处正被拴在两个从地下突起的铁环上,动弹不得。 “快把我放开!”姚启圣吼道:“你们的祸闯大了!” “你尽管吼吧,”宫煦面无表情的说:“像那个坏女人一样,又骂又叫。但没然能听见。” “这是我爷爷年轻时处置不听话家奴的地方,山庄里也只有老田爷爷一个人知道这儿。”宫弈面色天真,得意洋洋,“可惜他知道也不会来救你!” “李小姐是你们绑架的?你们把她怎么样了?”姚启圣气喘吁吁地问。 “那个贱女人已经被我们杀了,她剩下的那堆烂肉就在这其中的一个箱子里,一会你就会和他在一起了。”宫煦此刻像极了一头愤怒的豹子。 第4节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已经杀了她?” “你不是神探吗,怎么没有看出来?”宫煦说。 “我起先怀疑与你们有关,但老田却最终误导了我,他应该是你们的帮凶。”侦探的职业让姚启圣在如此危急时刻仍不忘分析案情。 “姚大神探,你自作聪明的毛病依然没有改变。”宫煦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色。“如果老田爷爷是我们帮凶的话,以他的脾气是断然不会把你抓到这儿来的。” “你们为什么要杀李小姐?” “她害死了我们的妈妈。”宫弈一脸委屈。“我想妈妈。” “事情不是这样的,你的母亲死于意外!”姚启圣极力支撑着自己濒临崩溃边缘的精神。 “别狡辩了,那天晚上老田爷爷和那坏女人的争吵我们听的一清二楚。是她勾引了我的爸爸然后害死了我的妈妈!”宫煦眼神凶狠,继而作沉思的神态:“今天你在餐桌上说的话不错,那女人的身份证和户口簿都是我们拿的。” “我们原本想作出李小姐逃跑的假象,可没等我们准备完毕,你就迫不及待的来了。”宫弈接过哥哥的话茬。 “原来是这样,你们像对付我这样,把李小姐直接在床上打晕,然后拖到这里来杀掉?” “你终于聪明了一回。”宫煦走到姚启圣面前,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靥:“我让宫弈在我母亲的房间里开枪,是故意让小赵哥哥误导你去一个根本不是案发现场的地方,你果然上当了。”“ “但你们却在那里突然出现,岂不是加重自身的嫌疑?” “没有对手的将军早晚会对战争感到厌恶的,我们只是想玩的刺激一点而已”宫煦优雅的打了个哈欠,忽然脸色严肃起来。“破获‘游艇谋杀案’的姚启圣先生——如果这真是你做的话,我们判定你死罪,我们要为我们的亲人报仇。” 姚启圣看着他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亲人?” 宫煦点点头。“你害死了这世上除了母亲外和我们最亲近的人!” “等等,”姚启圣挣扎着想站起来,但顶多只能跪在地上。“可他(她)是凶手啊,杀人是要偿命的,这是法律,与我无关啊!” “你的判断是错的,人不是他(她)杀的。”宫煦说完扭头看了宫弈一眼,两人互相点了点头,双双离开了地窖。 姚启圣能听到酒窖上方两个孩子悄悄地对话声,先是商量,继而争论,最后达成了协议。 在此期间,姚启圣试图把两条腿挣脱出来,但是不可能。锈迹斑斑的铁环死死的钉在地下,纹丝不动。 一会儿,两兄弟回来了,宫煦手上多了一支黑锃锃的猎枪。 事情发展到此,完全超出了姚启圣的想象,他怒吼着:“你们在犯罪,快住手!” 宫弈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姚启圣不要嚷嚷。 宫煦把猎枪对准了姚启圣的心脏位置,在抠动扳机前,他发狠地说:“给我死去的亲人报仇!” 豪华游艇谋杀案 第一章 一件大事 有一件大事将要发生,或者更确切的说,整件事情的准备过程就十分夸张,这件大事就是张氏家族举行的一年一度的豪华游艇牌友会。牌友会由张氏家族族长——海市金融巨头张廷江主办。这个家族近几年来几乎垄断了海市及其周边地区的所有纺织行业,成为这个城市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推动器。有人曾开玩笑的说,张家金库里的存款比海市所有银行里的钱加起来还要多。该家族每年都会按照惯例邀请几位海市的知名人士参与该会,这是一种难得的荣誉,能够有幸被邀参与该会的人则一辈子都可以以此为傲。 实际上,张廷江也只不过是礼节性的出面主办一下,但这已经让还是的社会精英们笑逐颜开了。因为海市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要与张氏家族联系在一起,便可以意味着与会者会得到金钱和荣誉双方面的巨大丰收了。与之相比,海市旧日的豪门望族——宫家,在宫家少夫人何美娟死后,已经很久没有举办过声势如此浩大的集会了。即使在举办规模空前浩大的今年,宫家也只是派出了一个远亲作为家族与会的代表。 顾名思义,牌友会被安排在宫家的一艘私人豪华游艇上举行。这艘游艇分为上、下两层,艇上共有26个房间,其中三分之一是供客人使用的豪华卧室。游艇的上层有一个空间巨大的舞厅,房间一个又一个的在它的周边修建起来,将其团团围住,使它看起来恰似一个小型的足球场。当然,这一切房屋的建筑设计和室内装潢都归功于海市顶尖设计师贝雄天,当舞厅天花板中央的那盏巨大旋转吊灯开启的时候,整个大厅都显出一派金碧辉煌的贵气。牌友会的确切地址就在这个大厅内。 当“万事通”侦探事务所的负责人姚启圣到达游艇上的大厅时,他发现张家的大公子张昌辉正仰坐在大厅中央的宽大沙发上高谈阔论。他之所以被邀请,还应该感谢这位满脸脂粉气的年轻少爷。就在今年,他帮助这位少爷调查出了海市一位权贵与一个富翁遗孀的私情,从而使那位权贵身败名裂。作为报答,在今年豪华游艇牌友会举行的前五天,张家少爷便爽快的向他发出了邀请。 张昌辉今年刚刚从父亲张廷江手中接掌过家族企业的主管大权,他为人风流倜傥,顺理成章的成了这次聚会的核心人物。他有一个绰号叫“金色喇叭”,他旗下的报纸《迷情追踪》擅长捕风捉影的发掘一些名人要士的隐私,已成为近几年海市及其周边地区最畅销的娱乐报纸。人们喜欢他的报纸,因而也就十分信任他。据说他的弟弟之所以能够顺利的进入海市市政府担任要职,张昌辉的作用不可小觑。 那些受惠于张氏家族的大小媒介更是热衷于对张昌辉在事业上作出的成绩进行大肆渲染,它们甚至撰文称,张昌辉将成为中国的威廉。伦道夫。赫斯特。 此时,张昌辉正在宴请一个女人。姚启圣进入大厅后,一下子就被这个女人身上的某个特别之处吸引住了。 第二章 神秘的与会者 这个女人身穿着一套深红色的漂亮套装,二十多岁的年纪,一头乌黑的长发,衬着她那姣好的脸蛋。此时,她正耐心的听着张昌辉滔滔不绝的发表一些天马行空的言论,说日本此次的地震是由于日本政府在北海道东北部的一些小城镇里秘密搞核试验,结果核弹库爆炸造成的,而这个秘密就连日本总统菅直人都不知道。这个女人饶有趣味的听着,从她那一脸平静的表情来看,很难说她是相信了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还是早已识破了谎言。 姚启圣专注的盯着那女人的红色套装,套装紧紧地裹在她的身上,显然是有些紧了,仿佛稍不留神就会被裹在它里面的身体撑破。 今年获邀参加牌会的人共有六个,都在各自的行业有着很高的知名度。在姚启圣进入大厅后不久,其余三个人都陆陆续续地赶到了。张昌辉不愧是个擅长演说的报业专家,他极其夸张的站起身来与各个与会者一一寒暄了一番,显得那么精明而伶俐。之后,他继续对着那个穿红色套装的漂亮女士大放厥词,从特洛伊的存在到日本捕鲸的合法性问题,像作报告一样。 姚启圣一言不发的盯着张昌辉,很惊讶他这样的胡编乱造之词竟然还会有人听得下去。对张昌辉的这些说法,他根本就不相信,他在生活中遇到太多这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富家子弟了。事实上,他根本就不理会张昌辉的大话,而是集中精力在“赢三张”这种简单而无趣的牌类游戏上。对于他这样一个以查案为生的侦探来说,这种小把戏自然不在话下。他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局势,自己手中的一对老k外加一张红心q应该有收盘的机会,他做出理直气壮的样子,不断的往上加码,果不其然,在轮换了三圈过后,没人再敢去跟了,姚启圣顺利的赢下了这一轮。他不禁有些得意洋洋起来,他觉得打这种牌就像自己办案一样:三分之二是运气,三分之一是冒险。而侦探小说中那些所谓的机智推理纯粹是不切实际的花架子,他靠的是自己的直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 另一个参加牌会的是一个老太太,满头的银发,脸上的皱纹却很少,像极了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十分讲究,显出一副傲人的贵气。此刻,她正咬牙切齿地说着自己受够了这个愚蠢的游戏,原因无非是她原本手中有一对更大的a,最后却被姚启圣唬住了,没敢再往上加码。可这个愚蠢的游戏的游戏也有一个愚蠢的规则——与会者必须参赛三小时,中途不准退场! 六个人中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姚启圣从张昌辉刚才无聊的寒暄中得知,她是一个何氏富翁的独生女,像张昌辉一样,她也是代替别人来参加牌会的。女孩看上去身体有些虚弱,她不时的把头倚在那个红衣女人的身上,显得俩人那么亲密。此时她正无聊的看了看手中的牌,想都没想就直接选择放弃。姚启圣发现她蓝色的t恤上印满着粗口的英文,翻译成中文的意思就是:“看什么?贱人!” 一个叫卢雪琪的女歌手穿着暴露的露脐装,她单手撑着头靠在面前的牌桌上,不时的搔首弄姿,企图吸引众人的目光。姚启圣很奇怪她为什么会被邀请,如果他记得没错,这位过气女歌手当红应该是六年以前的事,从那以后她已经整过三次容,脸上的刀口不计其数。此时,她正说着今年的“华语榜中榜”最受欢迎歌曲奖有可能是她的《再来一次》,她的经纪人坚持要她托关系来这个牌局露脸,因为今晚有些大人物会对她的事业有所帮助。据说张昌辉正在垂涎的那个红衣女子就是华纳唱片公司的王牌音乐制作人。对于卢雪琪来说,她可是个值得巴结的人。至少,如果能让她为自己制作一张新专辑的话,那么自己就离歌唱事业的东山再起不远了。 可以看得出来,在座的所有人,除了姚启圣,都没有在这场牌类游戏上花多少心思。时间一分一秒的慢慢过去,他们各怀心事的忍耐着漫长的等待给自己神经带来的煎熬。 终于,晚餐的时间快到了,游艇的厨师长宣布三十分钟之内饭菜就准备好了。 第三章 红衣女子之死 牌局终于散了,张昌辉热情的邀请姚启圣趁晚餐之前的空隙随自己到游艇的各个角落四处转转。他追求的那个红衣女子此时已经上了游艇顶层的房间梳洗,准备一会儿开始的晚饭了。张昌辉带着姚启圣一处接一处的转着,滔滔不绝地赞美着游艇的设计是多么的匠心独运。那语调中饱满的热情与羡慕,仿佛他是在参观别人家的游艇。 与两人随行的还有那个头发雪白的老太太,她显然受够了张昌辉那种浮夸且洋洋自得的语调,几次粗暴的打断他对这艘游艇的赞美。老太太还说,《迷情追踪》那张报纸就像是偷挖别人家厕所垃圾的变态分子,并且,它近期刊载的那件美国著名运动员吸食大麻的事情,只会误导更多的青少年走上这条不归路。姚启圣厌烦了这些无用的争辩,他借口肚子不舒服,迅速走开了。 二十多分钟后,姚启圣觉得晚饭的时间差不多到了,便走出了房间。这时他发现张昌辉和那个银发老太太正走在自己的前面,他们的争论已经结束,但彼此看对方的神情依然火药味十足。等众人来到游艇顶层的餐厅就座完毕时,姚启圣觉得自己快被饥饿谋杀了。他急切的盼望着能有一顿丰盛的晚餐拯救自己。晚餐终于上桌,果然没让姚启圣失望,那诱人的佛跳墙和鸡汤川海蚌是姚启圣最喜欢的菜肴佳品,此外,荔枝肉、一品戈抱蛎、太平燕等都是当地的名菜。看来,张氏家族在招待客人方面还是很舍得下本钱的。 姚启圣真想立马挥动筷子、刀叉目中无人的大快朵颐,他太饿了。然而理智告诉他,他还必须等,等一个人——那个穿红衣的女子也就是那个王牌音乐制作人还没有来。 卢雪琪暗自得意,她觉得自己的时机终于来了。她站起身来对众人主动请缨,“我去找她吧,她磨磨蹭蹭的架势倒真像是个王牌!”她一步三摇的走出餐厅,说着俏皮话。 在场的每个人都吃惊于餐桌上那些琳琅满目的瓷器和昂贵的银餐具。姚启圣发现,自己的名字已经被工工整整的绣在了桌布上,这使他对自己的侦探事业不由得生出了几分自豪感——如果不是自己料事如神,常常独身勇探虎穴,毫无疑问,他是不会被邀请到这里来的。如果晚餐后还有时间的话,他倒挺乐意与众人分享自己惊心动魄的探案经历以及怎样运用聪明才智将凶犯绳之以法的绝世手段。 突然,楼上传来一声尖叫,把姚启圣所有关于晚餐和先前那些洋洋自得的想法彻底的打断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那个过气的女歌手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声的抽泣着,仿佛正在卖力的为自己新歌的mv作着表演。然而,这一切都太真实了,姚启圣敢断言即使是巩俐抑或陈冲这样的国际性巨星在场,也断然发挥不到如此惟妙惟肖的境界的。 “她死了”卢雪琪大声的叫喊着,“她被人谋杀了!” 第四章 凶案现场 作为游艇的合法继承人,张昌辉得知情况后立即报了警。然而,海边的暴雨天气也像这突如其来的谋杀案一样,猛地就向毫无防备的人们袭来了。暴雨来了,警察得至少等到雨停后才能赶到。在此之前,姚启圣理所当然的控制了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就在红衣女子的房间,姚启圣仔细搜索着现场的每一个角落,他相信接触既留痕迹,既然凶手来过现场,那么他在无意当中肯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果不其然,经过一番仔细的勘察,一些白色的头发被找了出来。这显然不可能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所能拥有的,姚启圣把头发放进了袋子里,然后一脸狐疑的望向那个长有银白色头发的老太太。她正和其他人一样,站在走廊,带着震惊的神情向房间里观望。不过,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红衣女子的尸体仰卧在浴缸里,一条草青色的浴巾松垮的搭在她那没有血色的裸体上,好像死前正准备洗澡。她的头被死死地拴在挂衣物的钢纤上,双手无力的搭在浴缸两边的沿上。脖子被钢纤勒出了一个整齐而狭长的伤口,脖子周围条条鲜红的痕迹表明,血曾从伤口里源源不断地渗出来,衬着那张眼珠暴突、舌头伸长的扭曲嘴脸,显得那么的狰狞与恐怖。可怜的姑娘,生前那么美丽,死后却变成如此狼狈的模样。姚启圣尽量不让别人看到尸体。在警察到来之前,他是不会让现场有所改变的。 姚启圣环顾着房间的四周,一本翻开的日记正静静的躺在桌上,上面写着一句未完待续的话:“我得赶紧离开这鬼地方!”难道是死者此前已经发现了某些不对头的地方?日记旁边的半块奶油面包显示了死者在写日记的时候还在吃着东西。但奇怪的是,现场显然已经被人翻过了,姚启圣发现死者梳妆台的抽屉敞开着,衣物被乱七八糟的扔在地上。难道是发生了劫案?姚启圣皱着眉头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又走到尸体旁看了几眼。之后,他便一声不吭的锁上了房间的门。 第五章 四个嫌疑人(1) 窗外的天气依旧电闪雷鸣,大雨敲打在游艇的甲板上,发出“铛铛”的清脆响声,狂风吹起的巨浪猛烈的拍打着船舷,使游艇不停的左右摇晃,仿佛预示着这将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看来,这雨要下到明天早上了。姚启圣这样想着,转身下了楼。在警察到来之前,他有充分的时间调查这里的每一个人,为此,他想趁着人们对事件的记忆还鲜活的时候与每个人面谈一下。 大厅里面熙熙攘攘,满是忧心忡忡的人们。姚启圣面无表情的扫视着这里的每一个人,然后,他找到了自己首先想要询问的对象。 卢雪琪 当姚启圣一手护着抽泣不止的卢雪琪离开大厅的时候,他发现张昌辉正用满含愤怒地目光盯着自己。对此,他完全没有理会。 审问室设在餐厅,当两人面对面坐定的时候,这位过气女歌手仍在抽着鼻子。姚启圣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示以安慰和鼓励。他见过太多女人哭,甚至呼天抢地的都有,然而,怎么说呢,这并不能就此证明她与此案无关。 “卢小姐,我很同情你的处境,你受到了惊吓。但是,无论以一个侦探的立场还是以一个朋友的立场,我都希望你能够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早点找到线索将凶手绳之以法,不是你我都乐意见到的么?” 或许是姚启圣的话起了作用,卢雪琪开始渐渐地抑制住了自己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地讲述起自己看见的一切:“我走上楼来找她,敲了几声门没人应,于是,我就自己开门进去了。我走进房间,喊她的名字,仍然没人答应。我很慌,因为抽屉被打开着,衣服全散在地上。然后然后我走进浴室,就就看见”惊恐的神色出现在卢雪琪的脸上,她再次痛哭失声起来。 “喔,好的,可怜的女士。”姚启圣小心的安慰着,以他数年的侦探经验判断,他觉得这个女人的眼泪是真的。在卢雪琪当红的年代,姚启圣刚刚工作不久,还保留着学生时代起对她的那份迷恋,他曾在报纸和网站上读过有关她的大量新闻,十分客观地说,她不是一个虚伪的女子,装不出这么多惊恐的眼泪。 “除此之外,你就没有什么别的发现了吗?”姚启圣在卢雪琪将要走出餐厅门口的时候忍不住问道。 卢雪琪回头看着他,在记忆里搜寻着。 “喔,对了。”她好像想起了些什么,“那个瘦小的女孩刚才问我有没有见过那个红衣女人的耳钉,她说,那耳钉非常漂亮!” 何凯丽 在见何凯丽之前,姚启圣先是打了一通电话,紧接着又去了一次案发现场,他想证实一件事情。在自己的设想得到证实后,他“审讯”了那个年龄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的名字叫何凯丽,是北方集团总裁何守义的独生女儿。当何凯丽在餐桌前坐定的一霎那,姚启圣就暗中的告诉自己:这个小姑娘可不好对付! 何凯丽一声不响的低头看着桌面,并不去看姚启圣向她投来的友善目光,一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样子。 “你与死者的好像很好?”姚启圣问。 “不,先生”她的声音很小,头依然看着桌面。“我不认识她。” “可有人说你曾问过她有关死者身上珠宝的事。” “我没有问过任何人,绝对没有!”说完这句话,她忽然抬起头,眼里满是倔强的神情。 “小姐,我想让你明白,我破过一些案子,实际上曾经有16个杀人狂魔在我的手中落网。你该知道,隐瞒一些事情对你来说并没有好处!”姚启圣企图用恐吓的方式逼她就范。 何凯丽却不再说话了,重新把头又埋了下去。 姚启圣这时注意到她的头部一侧有道明显的伤痕。 第六章 四个嫌疑人(2) 范太太 当姚启圣要求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进餐厅和自己谈一谈的时候,老妇人脸上惊讶的神情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姚启圣了解到,这位老太太是亿万富翁范启豪的遗孀,拥有数以亿计的身家,而在她和范启豪结婚之前,还只不过是海市图书馆的一个普通管理员。姚启圣找到她时,她正站在大厅的人群中大声的质询着游艇的保安人员,“为什么在你们的昼夜不断的安保下竟然会让凶手如此轻易的草菅人命?”,她理直气壮地宣称,保安应对此件谋杀案负主要责任。姚启圣还细心的发现,她原先整齐的头发现在已经变得有些杂乱,就像被人扯了几把似的。 在范太太的屁股还没有沾到椅子上之前,她就首先对姚启圣发动了攻势:“我真的很诧异,姚先生。你好像没有什么资格审讯我。我甚至都懒得去问,因为你连最起码的警官证件都没有!这不是在查某个太太的猫丢了或是哪个不知羞耻的荡妇与几个男人上过床,先生,现在是人死了!这里发生了凶杀案,而这事情只有公安才能处理!人命关天的事情,我可想不到一个善于挖人隐私的私家侦探能有什么作为,难道是嘲笑我们的公安民警没用了吗?” “我希望你冷静一点,范太太。”姚启圣感到如坐针毡,他不自然的调整了一下先前的坐姿,忽然意识到,自己后背处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干咳了几声,他继续说道:“因为暴风雨的缘故,现在警察还没法赶到。而我身为一个侦探,只不过想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我希望您能理解。” “喔?那你现在有什么发现吗?”范太太一脸嘲讽的神情,讪讪地说。 “呃,这个我发现死者的首饰不见了,我猜测是有人见财起意,被死者发现后,因此而勒死了死者。”姚启圣说着边说着边用一种挑战的眼光看向范太太。“而且凶手极有可能就在我们参与牌局的五个人之中!” “是吗?”范太太一脸揶揄的神情几乎让姚启圣恼羞成怒。“要说见财起意,你是我们几个人当中唯一一个不那么有钱的,你见到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后贪欲顿生,难道这不符合逻辑吗?今晚我刚进大厅的时候,就发现你盯住那女人不放,会不会是因为她拒绝了你的示好,你就恼羞成怒动用了武力?你们这些跟踪成狂的私家侦探往往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不到半个小时,范太太便转身离开了。与其说是姚启圣放她走的,倒不如说是范太太放过了姚启圣。临走前,她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仿佛怕它随时从自己的头上掉下来似的。 张昌辉 如果姚启圣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不去招惹像张昌辉这样的富家子弟。当姚启圣再次下楼的时候,张昌辉主动叫住他:“姚大神探,真高兴在这个时候你能帮上忙。”他礼节性的向姚启圣伸出了手,“其他人都与你谈完了,该轮到我了吧。” “如果你愿意的话。”姚启圣说话时盯着张昌辉左边袖子上的一块污迹,看上去像奶油。 “当然愿意!能协助你破案是我的荣幸,这也是每个合法公民应该做的。”张昌辉笑容满面的回答,语气中蕴含着对姚启圣断案能力的肯定。 两人走上了楼上的餐厅,餐厅里此时空无一人,这个纨绔子弟突然耍起了威风。 “他妈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张昌辉怒气冲冲的姚启圣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自然的翘起了二郎腿。“我命令你,姚侦探。快快动动你聪明的大脑,在警察到来之前,把案子给我破了!我可不想让这件事传出去影响了我家族的声誉。你都瞧见了,这雨一停,警察还有那些该死的记者就会马上蜂拥而至。你是知道他们的,为了刺激报纸的销量,他们往往不择手段,什么事情都编造的出来。我不能让这件事情传出去,坚决不能!” 姚启圣一直面带微笑的听着,仿佛像是一个听信徒自我忏悔的牧师。最后他说:“我想我可以帮你破案,但前提是你得积极地配合我才行。” 第5节 “那是自然,”张昌辉晃了晃手中的vertu手机,“我会马上联系我的弟弟,让他尽快想办法阻止媒体对这一事件的干预。否则的话,这里或许会有人为了成名不择手段的!” 姚启圣并没有理会他那无聊的牢骚,实际上,他并不清楚张昌辉此话的目的是在警告自己还是在提防他人,诸如,那个过气的歌手卢雪琪。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对张昌辉说:“请把牌局上的所有人召集到餐厅对面的贵宾休息室集合,收网的时候该到了!” 第七章 真凶现形? 张昌辉泰然自若的坐在沙发上,眼神复杂的看着站在众人中间的姚启圣,似乎他是一个在百老汇舞台上表演幽默剧的小丑演员,又似乎他是一个罪行累累的杀人狂魔正持刀走进自己的卧室。沙发的另一头坐着女歌手卢雪琪,此时,她的情绪已经好转,但明眼人看得出来,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丝的慌乱。何凯丽则蜷缩在沙发旁的红木藤椅上,椅子是经过能工巧匠雕琢过的,外表附上了一层光滑的蜡质,让整张椅子看起来时尚而不失稳重,似乎一瞬间就能让人感觉到来自大自然的灵秀和宁静。椅子所在的位置并不显眼,亦如何凯丽的性格:内向而又害羞。她双手抱住自己的腿,把头放在撑起的两腿之间,显出不愿搭理众人的样子。白发苍苍的范太太则不住的叹着气,的确,由一个先前咄咄逼人的提问者忽然转变为现在的被审判者,这种滋味确实够她受的。 姚启圣开始围着众人转圈,他的手里正拿着一个透明的塑胶袋。“事情得先从今天下午的牌会结束后说起,那时,我、范太太两个人在张昌辉的带领下走出了大厅,在游艇的周围游览参观,后来我稍感不适,就独自回去了;我们临走时,卢雪琪和死者正谈笑风生的走上楼去。我们假设她们各自回到了房间,死者由于很累所以准备洗澡。而凶手也就是趁此时机,潜入死者房中,他的目的可能是想搜寻一样东西,但是被死者发现了,两个人扭打起来,过程中死者被凶手打晕。凶手由于害怕在死者醒来后揭露自己的丑事让自己身败名裂,所以在把死者拖到浴室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心一横用浴室挂衣物的钢纤勒死了死者!”姚启圣在范太太的面前停下,后者正用一种略带轻蔑的目光看着他,姚启圣把装有白色头发的塑胶袋在范太太面前晃了晃:“在这段时间内,你去过死者的房间。范太太?” 范太太平静的坐在那里,眼睛都不眨一下,根本没有争辩的意思。实际上,她还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姚启圣脸上露出了笑容:“范太太,你去房间的目的是什么?还有,你给众人的印象不像是一个能让自己的头发乱成一团却丝毫不以为意的人。你是否和人发生过争执,争执的过程中对方曾撕扯过你的头发呢?” “你胡说八道!”范太太大声的否认,但已经没有了先前语调中的那种优越感。“我是被那位小姐邀请过去的” 姚启圣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这时,范太太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好吧,为了证明我的清白”她站起身来,把手放在头发上一扯,一个毛发稀疏、露着雪白头皮的斑秃头出现在众人眼前。“那天我从游艇甲板上回来,海风吹乱了我的头发。你知道这些假发缠绕在一起是很难处理的,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那位小姐出现在我眼前,她说她有一把梳子,能把这些缠在一起的头发结梳开。她人很好,一点都没有对我的秃头大惊小怪。”她的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最后变成了沙哑。 姚启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继而把头又转向了张昌辉:“那么你呢,张先生?你怎么解释自己袖子上的那块奶油污渍呢?据我所知,除了死者房里的那半块面包圈,好像今晚的晚餐并没有准备这东西吧?” 张昌辉握紧了拳头,愤怒的站起身来,一副要揍姚启圣的模样。姚启圣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但目光依然冷峻。“我需要一个解释!” “好吧,”张昌辉无力的做回了沙发上,“我的解释就是他妈的我吃着面包圈去找她,她脱光了正打算洗澡。我她拒绝了我,不过,我并不难过,像我这样有家世背景的人,多少姑娘挤破头都想嫁给我呢,好姑娘多的是,这并非什么大事情。”他话说到一半时,声音曾一度颤抖。但是到结尾时,家族身世的荣耀感又使他恢复了常态。 “在此期间,你们曾发生过争执没有?”姚启圣步步紧逼,“你对死者动过手?” “我没有!”张昌辉愤怒的反驳,这时狂烈的海风推动着巨浪打在船舷上,使游艇忽然倾斜了一下,让坐着的众人一齐向前打了个趔趄。一直蜷缩在椅子上的何凯丽则直接飞了出去撞在姚启圣的身上。 “我想船要翻了,我们得离开这!”卢雪琪趴在地板上惊恐的喊叫着。 “冷静,小姐!在目前的状况下,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一旁的张昌辉努力的使自己定在沙发上没有被惯性甩出去。 姚启圣扶起身边的何凯丽,一道血红色的伤口醒目的显现在她那像尸体一样白的额头上。 “你的伤口是哪来的?”姚启圣问。 何凯丽惊恐的抬起头看着他,“伤口?”她用手在额头的伤口上摸索着,仿佛忘记了它的存在似的。“这个伤口我不知道,这个伤口,是是她弄的!”何凯丽把手指向了自己身边的卢雪琪。 卢雪琪目瞪口呆的望着何凯丽,“我?喔,那是个意外,我们吃晚餐的时候,我不小心用托盘撞了她的额头一下。” “是吗,卢小姐?”姚启圣边说着便向她走去:“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你,引导我将何小姐和珠宝失踪联系起来的也是你,后来又用托盘撞伤何小姐的额头造成与死者扭打假象的也是你吧,卢小姐?” “等等,等一下!”卢雪琪一脸惊慌的向后倒在沙发上,嘴角不住的抽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何凯丽仿佛也怀疑起了身边的这个女人,她目光惊惧侧看向卢雪琪,伸手扯了一下扎有钻石耳钉的左耳。 “别紧张卢小姐,”姚启圣走到卢雪琪面前,目光温柔的看着她。“你不是凶手,真正的凶手正坐在你旁边——” “是吧,何小姐。”姚启圣忽然转向旁边的何凯丽,“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第八章 被还原的“真相” 何凯丽的脸色看起来更苍白了,她蜷缩在椅子上,不住的颤抖。 “你犯了一个错误,小姑娘,抢来的珠宝是不应该立刻戴在耳朵上的!”姚启圣这次不想再恐吓她,他心里已经清清楚楚,这个小姑娘——一个有钱的小姑娘,因为抢劫一对自己喜欢的耳钉,而杀了人。 姚启圣在大厅里来回踱着步,外面的狂风暴雨依旧。“事情是这样发生的”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死者与卢小姐上楼之后,各自回到了房间。一会儿,被海风吹乱了头发的范太太也回来了,她在回房间时遇到了死者,受害者把她邀请到自己的房间里整理那堆凌乱的假发;范太太走后不久,张先生又来了,他想与死者发生关系,但遭到了拒绝;在那之后,你来了,何小姐。” 何凯丽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但是并没有说话。其他人则一脸惊讶的听着,因为就在刚才他们几乎都被姚启圣指控过,而今,指控的对象又对准了这个孱弱苍白的小姑娘,没有人知道结果会是怎样。 “可想而知,当死者开门让何小姐进去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疑心。何小姐与她年龄相仿,关系应该也说得过去,虽然何小姐极力否认这一点。我在打牌的时候看见何小姐曾很亲密的靠在死者的身上,试想一下,如果两个人彼此很陌生的话,根本是不会做出如此亲昵举动的。” “尽管死者可能已经知道何小姐看上了自己的耳钉,但却并没有在意。或许她压根没有想到何小姐会因此而对她起了杀心。也有可能的是,她穿着浴巾在写日记时,何小姐恰巧在她后边,于是她写下了那句话,或许她写的不是你,但你还是看到了她的日记,她写着:‘我得赶紧离开这鬼地方!’。这使你很生气,或许正是这句话让你下决心杀了她,因为如果她已经注意到你盯着珠宝了,你就偷不走了,对吗,何小姐?” “等等,”张昌辉打断了姚启圣,“姚先生是说何小姐因为一对钻石耳钉杀了死者?可是” “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会这样说,”姚启圣打断了张昌辉的话“死者的头发垂在脸的两边,挡住了两只耳朵。因此大家只能看到她的手镯和项链,没人能看到她的耳钉。如果卢小姐没说谎的话,何小姐偏偏知道死者有一对耳钉,除非,她早对那对耳钉垂涎已久!” “但如果是卢小姐说谎呢?”范太太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正是我想说的,”姚启圣觉得范太太这个问题提的恰到时机,“在和何小姐谈话之前,我给死者所在的华纳公司去了电话,询问了有关她的首饰问题,而接电话的恰巧是她的助理兼好友程秋霞女士,她说死者佩戴的是一副钻石耳钉。但那副耳钉却在死者的耳朵上不见了!” “那副耳钉是我买给她的,”张昌辉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他撇了撇嘴终于决定说点什么。“可我明明看见” “这对耳钉是我的!”何凯丽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副愤怒的样子,眼泪夺眶而出。她怒气冲冲地朝姚启圣走了过来。这时,姚启圣拔出了枪。 何凯丽慢慢向后退着,竭斯底里的大哭起来。 “你趁她在洗澡的时候,悄悄走进浴室,然后用钢纤从后面狠狠勒死了她!”姚启圣语音冰冷的奚落着她,“你看她流血、挣扎、窒息最后死亡。这应该不用多长时间吧,何小姐?然后你摘下她的耳钉,甚至迫不及待的戴在了自己耳朵上。你是从尸体的耳朵上摘下来的呢,还是她冲澡前已经摘下来了?快说吧,何小姐。你为什么把房间弄乱?故布疑阵?还是在搜寻珠宝?看来你计划的很周密啊,何小姐?” 何凯丽被茶几腿绊了一下,摔倒在地。她的手正好落在从茶几上掉下来的水果刀上。她抓起了这件简单的武器,如果只是用来对付姚启圣的话,她想这已经足够了。 “别动,”何凯丽警告着正向自己走来的姚启圣。与此同时,她迅速的向前门退去。 “你疯了,何小姐。快停下来!”姚启圣说。 “我知道杀人犯是谁,”何凯丽说,“也可能你就是杀人犯,我怎么知道我停下来或者走出去时,你不会朝我开枪呢?” “傻孩子,把刀放下慢慢说。”范太太一直注视着这场所谓的警察与罪犯之间的争执。 “凶手未必是你”张昌辉眼神异样的盯着何凯丽,那把水果刀除了指向姚启圣以外,威胁不到任何人。实际上,只要一颗子弹就能够将所有威胁瞬间解除。 “你知道就好。”何凯丽看了张昌辉一眼,打开门退到了外面。外面的天气依旧是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何凯丽一边用刀指着姚启圣,一边退进了狂风暴雨之中。她在暴雨中狂喊着什么,但她的声音却被暴风雨盖住了。 姚启圣的枪一直瞄准着何凯丽,但他没有开枪。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个孱弱的女孩没有企图伤害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人。然而,他不能让她就这么逃走,他把枪口放低,瞄准了她的左腿,就在这时,一阵巨浪打在游艇的船舷上,游艇剧烈的晃动了一下,何凯丽整个人飞了出去! 当姚启圣吃力的从湿滑的地板上爬起时,张昌辉等人已经冲到了下层的甲板上。姚启圣扶住船头的铁栏向下望去,隐隐约约的,何凯丽正趴在下层的甲板上一动不动。五分钟后,张昌辉走上来,脸色凝重,他看着姚启圣,语音沙哑的道:“她死了。” 正义来得如此迫不及待,姚启圣想,在这个案子被律师团弄得一团糟之前,上帝就对凶手实施了惩罚。 第九章 真相 陈琦无精打采的来到房间,迅速脱下那件恼人的红色套装,它太小了。上楼前,那个女歌手还没话找话的问自己,下午的打牌游戏自己是赢了还是输了,说起来就一肚子气。她原本期望能在这儿认识几个各界的精英,最好,还有一段艳遇,让自己遇上几个英俊而有钱的单身小伙子。可是到头来却只有张昌辉那个狂妄自大的男人对自己表现出了些许兴趣。此外,在场的唯一男人就是那个和张昌辉一样狂妄但貌似贫穷的私家侦探。用范太太的话说,这些可恶的私家侦探在探听名人隐私方面比《迷情追踪》的狗仔们还要疯狂。 这时她的电话响了,来电的是她的好友兼助理程秋霞。 “天气预报说,18号风球正向我国东南海域逼近,今晚将会有狂风暴雨!”程秋霞在电话里说。 “是吗?那我得尽快离开这!”陈琦挂上了电话,在热水器将洗澡水烧开之前,她想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写今天的日记。她披了一块草绿色的浴巾来到卧室,她正担心着风暴的到来会不会对自己的安全造成影响,于是,她写下了“我想我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陈琦有些慌乱,披着浴巾接见来人可不是一个矜持姑娘应该做的事。她匆忙的翻着抽屉,里面有她来时带着的衣服。终于她找到了一条更舒服又保守些的深红色连衣裙,飞快的穿上。打开门,是范太太,自己邀请她来的。刚才在门口,她看到了范太太的头发杂乱的缠在了一起,于是就想帮她一下。她有一把很不错的梳子,连假发都能梳好。他们两人使劲梳理那团乱糟糟的发结,大约15分钟后,发结终于梳开了,只不过由于刚才太用力的缘故,被梳开的那些头发已经扭曲变形了,它们嚣张的蓬乱着,像被人狠狠抓过一把似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回头我会帮你挑一个新的发套。”陈琦说。她的爸爸也有斑秃病,她刚见到范太太时就已经发觉她的头发是假的了。 范太太走后,她走进了浴室,水已经热好了,终于可以洗澡了。她脱下连衣裙,准备洗澡。这时,又响起了敲门声,是范太太忘了拿什么东西吗?还是凯丽?那个和自己初次见面就特别投缘的姑娘,虽然她不太爱说话,但两人的确有许多共同的爱好。甚至,连佩戴的耳钉都一模一样,虽然她并不喜欢那个送她耳钉的男人。 “我打算把这耳环还给他,我不会和他交往。不过,那样的话,他有可能杀了我。”她曾经对那小姑娘这样说过。 总之,不管是谁,应该不会花很长时间。她迅速的抓起浴巾向门口走去,在此过程中,她用浴巾围住了身体。 是张昌辉,这个狂妄的男人正吃着一个面包圈。他一进门来,就死盯住自己的大腿不放。 “你真是个美人!”张昌辉言语里满是挑逗。 “谢谢,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想我应该洗澡了。”她礼貌的下了逐客令。 “急什么,琦琦”张昌辉把吃了一半的面包放到了梳妆台上,然后兴冲冲地跟随陈琦来到了浴室,这个狂妄的男人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 陈琦忽然感到有人从后面紧紧的抱住她,不住的喘着粗气。她惊恐的回过头,本能的扇了对方一个耳光。 “你干嘛打我?”张昌辉一脸的惊讶与愤怒。 “你无耻!”陈琦气愤地说,她越发的讨厌面前这个虚伪狂妄的男人了。 “你既然答应做我的马子,和本少爷亲热一下有什么不妥吗?”张昌辉捂着一边脸,恨恨的说:“妈的,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陈琦气愤的指着张昌辉,“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了?” “你他妈的不是收了我送的一副耳环吗?不然我请你来干嘛?” 原来自己之所以会被邀请竟是拜这个男人所赐,陈琦气愤的扯下了耳朵上那对耳钉,“你送的耳钉是吧?”她走到马桶边,掀起马桶盖子,“见鬼去吧!”耳钉被丢进马桶里,随着一阵急速冲水的声音永远的消失不见了。 “没那么便宜!”张昌辉暴怒的扑向陈琦,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被女人拒绝过,那女人想扔掉耳环就算完事了,这可不成!他狂吻着陈琦的脖子,把她推向浴室的一角。陈琦极力挣扎着,与此同时,她的手在浴缸旁的角落不断的摸索,她抓到一块肥皂,立刻朝张昌辉的头上砸了过去。肥皂砸在张昌辉脸上后,又被弹到了浴缸里。 这一举动让张昌辉愣了一下神,陈琦趁着空隙立刻拼尽力气推开了他。张昌辉向后倒下时将两边固定在浴缸上方墙壁的钢纤扯下一边来。他吃痛的爬起来,骂骂咧咧的走了,他怕自己如果继续留下来的话,这个女人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陈琦有点吓傻了,她的身体靠着墙壁慢慢的滑到地上,开始大哭起来。与此同时,她听到巨大的音乐噪音从隔壁的房间传来,那个过气的女歌手正在练嗓,为晚餐时的献唱作着准备 她感觉自己很脏,她疯狂的往自己身上的每一寸地方涂抹着大量的沐浴露,她总是习惯于在水把身子润湿之前,就在全身涂上沐浴露,“这样有助于保持身体的芳香。”她曾开玩笑的对同事说。这时,她看到了那条一端被拉下来的钢纤,正软塌塌垂在浴缸里。她小心的爬进浴缸(因为脚底很滑),拿起那条垂下的钢纤,系成一个圆圈形状,以免让它再垂进浴缸影响自己泡澡。 悲剧紧接着发生了,她的脚踩在了那块弹进浴缸的肥皂上,身体一个趔趄,头便钻进了手中那个简易的“绞刑架”里,钢纤死死的勒住了她的脖子,并越勒越紧,她极力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脚底像长了湿滑的青苔一样,怎么也借不上力 她窒息了,鲜血随着脖子的伤口源源不断的流出来,挣扎越来越弱,最后,她拼尽全力的翻了一个身,手便缓缓的垂了下来,她死了 东正教堂里的惨案 第一章 一个电话 那个星期五的下午,正当阿里木江·西日阿洪还在牧场忙碌着一天的工作时,他的妻子阿依慕打来了电话,“有你的一个电话,你快点回来!” 电话?阿里木江有些吃惊。现代科技的发展最终触及到了这个位于天山脚下的偏远村庄。早在十几年前,阿里木江所在的亚木古鲁克村就已经全线接通了电话。近几年,使用3g手机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尽管如此,族人之间打电话的现象还是比较少见的,因为他们住的地方都比较近,骑马或步行都只需一小会儿的时间就到了。 “谁来的电话?”阿里木江边走进屋子边问妻子,阿依慕正在画着一张波斯猫的油画,她抬起头看看丈夫,把手机递给他,“是哈迪尔局长打来的,他让你回来后马上回复他。” 阿里木江第一次认识哈迪尔时,他正担任这个镇上的警察局长。由于工作成绩突出,哈迪尔顺利的升迁到了市公安局长的位子,一干就是五年了。 “阿里木,最近过得不错吧。”手机那头传来了哈迪尔爽朗的笑声,“贸然的给你打电话,你没有感到意外吧!” “不错,我是有些奇怪。自从你当上市公安局长之后,我们可有近五年没见过面了!你身体还硬朗吧?” “好的很,我的老伙计。我想麻烦你明天到我这儿来见一位远方来的客人。” “客人?哪儿来的客人?” “张桂明,广州市的一位汉族公安女干警,她现在正在查办一个案子,这需要你的配合。” “我能帮上什么忙?” 哈迪尔轻声笑了起来,“我一直认为你无所不能,对于捉奸惩凶的事情你不是向来很积极的吗?这案子有关我们所有维族兄弟的利益,更关乎国家的稳定与社会的繁荣啊。” “少打官腔,她怎么会知道我?” “当然啦!你是本地区赫赫有名的‘见义勇为’奖章获得者,又是我们维吾尔族铁打般的好汉,事关民族团结,她需要你的支持。” 阿里木江叹了口气,乘车到市里的公安局见人,在哪儿过夜,然后第二天回来等于要花上两天的宝贵时间,时值牧场绵羊产仔的关键时刻,让阿依慕独自一个人守在家里,他真有些放心不下。不过,既然哈迪尔局长和汉族兄弟需要他,他就去吧。他答应哈迪尔局长明天下午到那儿,然后便对妻子阿依慕说了这事。 “又要去管什么杀人放火的案子?”阿依慕边摇头便嘟哝着,“家里的羊要产崽啦,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第6节 “我周五晚上回来,你如果忙不过来的话,就去找哈里克和阿娜尔,他们会帮你接生羊羔的。” “这你不用操心,”阿依慕犹豫了片刻,说:“你要小心点,最近我感觉不太对劲。” “别瞎想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 “可是这几天我一直在做噩梦,梦里的事情十分相似,你知道我不想失去你。” 阿里木江笑了,“你都梦见什么了?放心吧,我会没事的,真主阿拉一直在护佑着我呢!” 第二章 特殊任务 汽车行驶在白雪皑皑的天山脚下,满眼望去,一片浓郁的秋色,明媚的阳光照射在这古老而美丽的草原上,凉风习习,送来一阵阵草原花草的清香。阿里木江快要到市里时,天空的云层开始增厚——要下雨了。等他快步从汽车站行至市公安局门口时,一滴雨正好落在了他的额头上。他心里暗自庆幸,要是自己再来得迟一些的话,可能就要变成一副落汤鸡的模样了! 哈迪尔正在自己的局长办公室里等他,“真不好意思让你冒着雨来这儿。”一见到阿里木江,他便万分抱歉地说。 “没关系,反正也没淋着,我还是很幸运的!”阿里木江盯着哈迪尔,五年不见,他这位老朋友胖了不少,“看来局长的日子很滋润嘛,气色红润了不少!” 哈迪尔皱了皱眉,挤出一丝苦笑:“我可是一直没闲着啊,案子少的时候还要不停的学习,生怕专业知识老化,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最近几年身体也不行了,时不时的就会腰酸背痛,年轻时的那些好日子一去不复返喽!对了,”哈迪尔像想起了什么,“你得见见那位女警官。” 哈迪尔带着阿里木江来到一间大的房间,从房间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公安局对面的“人民大剧院”。此时,一位体态优雅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站着,从窗口俯视着底下的大街。 “张小姐,”哈迪尔局长介绍,“这是我的老朋友阿里木江,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广州女警张桂明小姐。” 张桂明转过身来,一张清秀柔美的脸庞让阿里木江看了不觉微微一怔,他实在想不出这个貌美的汉族女子竟会是个缉拿罪犯的配枪女警。张桂明有着乌黑浓密的长发,皮肤白腻,不过脸的轮廓却是典型的汉族女人——面部平扁,鼻梁较低。她正穿着粉红色的格子西装和蓝色的女仔裤,显得率性而干练。 “很高兴认识你,”她边说边优雅的向阿里木江伸出手,“哈迪尔局长一直在我面前夸奖你的为人。” “他总是那么客气,”阿里木江把左手按在胸部中央,热情的伸出右手,“我想这次你来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我们帮忙。” “目前我们正在着手调查一起特大操纵未成年人犯罪的黑社会性质组织案,案件已经在上个月告破,不过,我们还有一些问题需要搞清楚。” “我只在电视上见过,但具体情况我还不太了解。”阿里木江如实的说,毕竟这里离广州是那么的遥远。 张桂明笑了,“就目前已经调查出的结果表明,这个犯罪团伙通过拐卖、诱骗、胁迫等手段,组织近百名新疆维吾尔族的未成年人到广州进行扒窃、抢夺活动。不过这只是初步统计,我们希望能够尽快的解救出那些无辜的孩子,使他们尽快的走上正道,接受社会的正规教育。” “这是非常必要的,”阿里木江表示同意,“可是,这就是你来这儿的缘故吗?” “据犯罪嫌疑人艾克拜尔·艾买提交代,他的家乡就在这里,许多无辜的孩子也就是从这儿被犯罪分子骗走的。”说着,张桂明的神情变得十分坚定,“这个团伙中的大部分孩子都来自贫困的家庭,有的甚至没有父母。当然,你所在的村子情况要好得多。” “从根本上说,是如今人们的生活水平高了,”阿里木江解释道,“如果那些犯罪的人肯老老实实的经营自己的牧场,那么他们肯定过的不比我们差。” “当然大部分的维吾尔族同胞是这样,但也有一小部分人,自身懒惰,却想要发一笔横财。一来二去便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阿里木江点点头,“我过去见过一些这样的人,他们不肯务实却只会空想,到头来走上邪路,最终锒铛入狱。” “这些人简直不值得同情,我现在想的只是怎样能帮帮那些可怜的孩子。他们将来的路还很长!” 张桂明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这令阿里木江有些不舒服,他转头向一边的哈迪尔说:“怎么回事?难道那些孩子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吗?我想张小姐的愿望应该和我是一样的啊。” “当然一样,”没等哈迪尔插话,张桂明立刻说,“对不起,阿里木江先生,请你原谅我,也许是我长期与那些违法犯罪的人处于敌对状态的缘故,我刚办理完这个案子,过程中的所见所闻让我感到难过。那些可怜的维吾尔族孩子如果不愿意为那些家伙偷东西,就会遭到毒打、体罚,有的甚至被活活打死;可如果他们屈从了那伙坏人,跑到大街上偷东西,他们又触犯了法律,对他们幼小的心灵造成很大的毒害。” “我一定尽力帮你!”阿里木江承诺道,“但前提是,我得知道我能做些什么。” 哈迪尔局长替张桂明做出了回答:“在亚木古鲁克村附近有个叫依西恰姆村的地方,村里有一个叫艾里甫的人,你认识这人吗?” “喔,是他。”阿里木江说,“我在几年前见过他,当时他正殴打一名年轻人,我上去制止,还跟他动过手。这人很强壮,手段也凶狠,那次我可吃了大亏!” 张桂明点点头,语气尽量友善地说:“我要找的人就是他。哈迪尔局长说或许你能帮上忙。” 阿里木江想了一会儿,为难地说:“艾里甫那个人本来就神出鬼没,这几年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消息。这家伙好像老实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么爱招惹别人了,警察也很少上门找他,就好像这个人人间蒸发了似的。”说完他转头看看哈迪尔,想听听他的看法。 哈迪尔微笑着撸了撸嘴上边的小胡子,说:“我去查查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哈迪尔离开了房间,屋里只剩下张桂明和阿里木江两个人。 张桂明借机向阿里木江道歉:“请原谅我刚才的莽撞,如果有伤害到你的感受的话,我对此十分抱歉。我一直关注着那些失足少年所处的困境。如果你能帮我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为什么这个叫艾里甫的人如此重要?” “我们审完那件案子后,发现自己只不过抓到了一些小头目,他们都在为一个幕后老板卖命,而这个人就有可能是这个叫艾里甫的人。”张桂明说,“我怀疑他控制着一个遍及几个省的犯罪团伙。这个团伙中有许多未成年的孩子,一直在干着一些小偷小摸、骗钱抢劫的勾当。” “可他一个人怎么能够控制得住那么多的维吾尔族人呢?”阿里木江有些怀疑,“就算坐火车想游遍几个省的地方也至少得花上个五、七天吧。” “他当然不会那样做,他是用互联网联系党羽。” 阿里木江摇摇头说:“据我所知,艾里甫不像是个懂得电脑的人。” “一切皆有可能,谁又能想到衣冠楚楚的泰德·邦迪会是一个夺走28条生命的杀人狂魔呢?” 阿里木江笑了起来,“最近我们村里的年轻人都开始用手机上网了,只是我觉得对我用处不大,不愿学罢了。” “哈,很快你就会知道互联网的魔力的。到那时,你就可以足不出户的和哈迪尔局长面对面的直接交谈啦!” “我认为在我的有生之年,是不会过上这种生活的。我这个人喜欢到处走走,骑着马儿去放牧,老呆在家里我可受不了。” 这时,哈迪尔局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份档案。“我们掌握的有关艾里甫的信息都在这里。他经常出没于中山花园附近的商业街,他可能在那儿有自己的生意。他以前有个情妇叫再依娜甫。没有什么犯罪记录,但众所周知,他与某些案件是有一定瓜葛的,所以这几年来,我们局里一直有人密切关注他的行踪。” “那他到底住在什么地方?”阿里木江问。 “这正是我们要你帮忙的地方,你知道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警方是不方便介入的,以免打草惊蛇。”张桂明一脸恳切的看着阿里木江。 “我试试看吧,”阿里木江叹了一口气,“我倒是认识中山公园那里的几个店家。” “我们这就去吧,”张桂明一刻也不想停留,她急匆匆的去了趟办公楼里的洗手间。五分钟后,两人出发了。 第三章 遇袭 离开大楼时,天正下着雨。 “你们有车吗?”哈迪尔局长送他们到大楼门口,热心的问。 “这你应该很清楚。”阿里木江对哈迪尔调皮的眨着眼。 “用我的吧,”哈迪尔扔过一把车钥匙,“刚买的车,你可要仔细开,弄坏了我老婆会杀了我!” 阿里木江犯难了,“骑马我在行,可开车······” “我开好了,”张桂明笑笑,把钥匙拿在手中。“尽管放心,我的驾龄已有五年了!” 两人向北部的市郊开去,一路上,张桂明向阿里木江询问了他的工作和家庭情况。 “那么你呢?”阿里木江问,“你结婚了吗?” 张桂明苦笑着摇了摇头,“做警察的,特别又是一个重案组的警察,一年中有半年多的时间在外奔波,哪个男人敢要我?” “你没有谈过恋爱?”阿里木江有些吃惊。 “倒是谈过一个男朋友,他比我大八岁,我们感情很好。就要订婚了,他却突然失踪了······” “失踪?” “也可能是出走,”张桂明眼里一片黯淡,“总之,他已经失踪四年了。” “四年?”阿里木江知道话就此应该打住了,一个失踪了四年的人,在法律上已经可以认定死亡了。 “他是一个私家侦探,叫姚启圣······” 商业街离中山花园很近,两人把车子停在花园门口,然后步行来到了商业街。虽然阿里木江很少进城,但他在当地维吾尔族人中还是很知名的。两人刚进商业街不久,一个身着维族传统服饰的中年妇女就认出了他,“瞧瞧,这是谁来了?阿依慕现在怎样了?” “很好,古赞丽。你也好吧,这是我广州来的汉族好朋友张桂明小姐。”为了掩饰此行的目的,他这样向那位中年妇女介绍张桂明,实际上他也并没有说谎。 “真是个漂亮的姑娘!但愿阿依慕不会吃醋!”中年妇女在自己的花店里挑了一朵鲜红欲滴的玫瑰送给张桂明。 “你真好,古赞丽。”阿里木江坚持着付给了她一些钱。 “这花真漂亮!”张桂明说着,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 “古赞丽,最近有没有看见过艾里甫那家伙?” 古赞丽摇摇头,“他已经好久不来了。”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再依娜甫的女人?” “再依娜甫?那个宠物店的姑娘?在街尽头的那家宠物店里有这么一个女人。” 两人很容易就找到了街角的那家宠物店,一个高大粗壮的男人正坐在宠物店门口的一把折叠椅上,他身边放了一些盛有斑点狗的笼子;一个皮肤很白眼角长着一颗痣的维族女人站在他的旁边,不住的向过往的顾客推销那些可爱的小狗。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大概是很累了,他闭着眼睛,正在打盹儿。阿里木江和张桂明站在旁边观察着这个女人,直到顾客走得差不多了,阿里木江才走上前去问那女人:“你好,请问你是再依娜甫女士吗?” 再依娜甫迟疑的看着两人,语调显得冷漠而刻薄,“你是哪位?” “我叫阿里木江,住在亚木古鲁克村,是艾里甫的一个朋友,我正在找他,请问您知道他住哪儿吗?” “艾里甫?我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可有人知道你认识,不是吗?”阿里木江从随身的皮夹拿出几百元钱,递向那女人。 “你不是维吾尔族人!”再依娜甫并不看那钱,而是把目光聚集到张桂明身上,尤其是她那根金光灿灿的项链。 “是的,我是汉族人,我来着找艾里甫有急事。” “好吧,我带你们去!”再依娜甫突然改变了主意,她回头叫醒那个打盹儿的男人,两人小声交谈着,最后那个男人点了点头。 阿里木江小声的对张桂明说:“他叫那个男人巴图尔。” 两人跟着再依娜甫穿过大街,朝城北的方向走去。 “我们这是去哪?”阿里木江跟在那女人身后问。 “就在不远处的地方。” 穿过一个挤满了卖菜的商贩和顾客的菜市场,再依娜甫在一个办公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停住。 “我们到了!”她打开了停车场的门,“他就在里面,你们进去看吧。” 停车场显然好久没人用过了,黑咕隆咚的,散发着一股子刺鼻的潮气。阿里木江和张桂明跟随着再依娜甫沿着门口处的潮湿的斜坡进入了这个几乎发了霉的停车场。里面的光线很暗,不时的脚下就会出现一个浅浅的积水坑。 “这个地方也能住人?”当阿里木江预感到不对的时候,一切已经太晚了。他们刚进入堆满杂物的停车场里面,一个东西就朝他头上狠狠地砸了下来,与此同时,他听到身后的张桂明发出一声尖叫,随后,意识一片模糊。 第四章 遇袭之后 当阿里木江醒来的时候,张桂明正蹲在他的身边,忧虑的看着他。她的手臂轻轻的抱着他的头,不住的在叫着他的名字。 “发生了什么事?”阿里木江迅速的坐起身来,发觉自己的下半身全泡在水坑里。 “我们被抢劫了,那个女人抢走了我的皮夹和项链,我们进来的时候,有个男人从背后袭击了我,随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对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不疼吗?” “我没事,谢谢”阿里木江有些不悦,“她怎么能叫人抢劫我们呢?” “这显然早有预谋。”张桂明说,“很有可能在我们来这之前,她就和那个宠物店的男人商量好了,让他或者他的同伙事先埋伏在这儿,等我们一来就趁机偷袭我们。” “走,我们回去找她!” “你认为她会等在那儿让你捉她吗?”张桂明相信再依娜甫已经跑了,事实证明,她的推断没错。等他们赶到宠物店门口时,店铺的大门紧锁着,早没了再依娜甫和那男人的身影。宠物店旁边的一个弹奏弹布尔的卖酒老板询问了他们的遭遇。他把两人请进自家的店铺,“对你们不幸的遭遇我深表同情,这里的维吾尔人很少会去抢别人的东西的。”老板殷勤的端上了两杯哈密瓜汁,并坚决不要任何的报酬。 第7节 “我们能报警吗?”张桂明有些紧张,“我本来有手机的,但放在皮夹里。” “别担心,”阿里木江安慰她,“我会给哈迪尔局长打电话的,这应该比报警还要管用得多。”实际上,阿里木江的钱包也不见了,可以说他现在身无分文。 “钱的事情你不必担心,”张桂明好似看出了他的窘境,她从贴身的衣袋里拿出一张工商银行卡在阿里木江面前晃了晃,说:“常年在外奔波的人,总会做好各种准备的。” “至少这件事让我明白了高科技对我们生活的重要,”阿里木江扬扬眉,“在我个人的生活里,几乎不用电话,买回的手机也一直放在我的妻子那里。而村里的很多人却都在用,看来这玩意儿我也应该学着用一下了。” “还有网络,他会让你足不出户的环游世界。”张桂明补充道,“当然,科技有时候也是一把夺命剑,刚刚不久前发生的日本大地震不就导致了一场破坏巨大的核爆吗?” “我记得邓小平说过这话,不过你懂得还真多。”阿里木江说。 “一个人要是经历的多了,自然也就会明白很多东西。” “那么,你觉得你从事警察这一职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为了钱吗?” “你知道,国家给我们的待遇还算不错,但你别指望靠它发财。”张桂明笑了,随即又叹了一口气:“我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活的开心,同时又能有利于天下太平。” 几分钟后,阿里木江用酒馆老板的电话给哈迪尔局长打了个电话。哈迪尔的工作效率很高,一会儿,一辆警车便开到了这里。车上下来一个汉族的警察,他找到两人向他们问明了具体情况,“跟我走吧,告诉我你们把哈迪尔局长的车停在哪儿,我让人给他开回去。” 两人回去时,哈迪尔局长正在办公室等他俩。他仔细而关切的询问了他们遭遇抢劫的全过程。最后,哈迪尔局长拿出有抢劫和偷盗前科的维吾尔族妇女的照片让两个人分别辨认,毫不费力的,两人就向后从中找出了那个叫再依娜甫的女人的照片。 “就是这个女人,她还收了我三百块钱。”阿里木江心里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哈哈,再依娜甫”哈迪尔局长的为这么快就找到犯罪嫌疑人的照片而感到高兴,他看着阿里木江,说:“这个女人有偷盗和卖淫的前科,你竟然还给她钱,那简直是羊入虎口。” “放心吧,”哈迪尔说,“我们会尽快找到她的,阿里木,打晕你的人你看清楚他的样子了吗?” “没有。” “他从背后勒住我,给了我脖子一下。”张桂明说,“不过在晕过去之前,我能感觉到他长得很高很壮,但没有胡子,可能是个年轻人,说不定就是艾里甫本人。” 哈迪尔摇摇头,“如果真像你描述的那样子的话,那个人不可能是艾里甫。艾礼富是个中年人,有着浓密的大胡子。” “有可能是宠物店门口的那个男人,”阿里木江说,“我听见那女人叫他巴图尔。” 哈迪尔局长捋了捋胡子,不置可否。“等抓到那个女人,一切就明白了。阿里木,今晚你要在这儿过夜啦。” “我想是的,不过我还没找到住宿的地方。” “跟我住七天连锁酒店吧,我正好预订了两个房间。”张桂明主动说。 “这样也好,”哈迪尔局长说,“阿里木,你就住哪里得了,等有消息时联系你们也方便很多。” 两人走出公安局的大楼,阿里木江一脸严肃的对张桂明说:“我希望那个袭击你的人不是维吾尔族的汉子,一个真正的维吾尔族男子汉是不会打女人的!” 第五章 再依娜甫之死 张桂明越发觉得自己与阿里木江的生活方式是那样的不同。她坚持用自己的银行卡为身无分文的阿里木江付了房钱,之后两人在酒店附近找了一家价格便宜的中档清真餐馆进餐,顺便就各自不同的生活方式展开了讨论。 “你打算这样过完自己的前半生吗?”阿里木江问。 “这有什么不好吗?”张桂明反问。 “那当然好,但你就没有别的爱好嘛?比如音乐、舞蹈······” “你的妻子平时都做些什么?”张桂明问。 “她平时在牧场里干活,空闲时喜欢画一些油画,一些送给别人,一些拿到集市上卖。” “画油画?”张桂明有一些难以置信,“你妻子还会画油画?” “她画的很不错!”阿里木江回答,语气中略有一丝戒意。 两人的晚餐都吃了新疆的特色佳肴——香酥羊腿,味道鲜美极了。之后,两人又喝了两杯鲜奶茶,便离开了餐馆。 正当她们走出门口时,两个穿着时髦的汉族女孩兴高采烈的议论着从两人面前走过。 “真值!”其中一个女孩说,“才花450块就能得到一条千足金的24k纯金项链,这要在郑州,需要花四千多块钱呢!” 另一个女孩美滋滋的摸了一下脖子上的金项链,说:“算你识货,开始时,我还以为那维吾尔族老妇女骗我们呢!” 张桂明拉了一把阿里木江,“那条项链看起来像是我的,我们的去看看!”两人快速的追了上去,在街口的拐角处,终于拦下了两个女孩。 “你这项链哪里来的?”张桂明仔细的看完那条金链的别扣后毫不手软的抓住了那个女孩。 “干什么!救命啊!”女孩尖叫着,她的同伴也被阿里木江制住了,“有人抢劫!” “别喊!”张桂明打断女孩的呼救,从怀中掏出警员证递到女孩眼前:“听好了,我们是警察,这条项链是我的,几个小时前刚刚被人劫走。如果你们不想因为私购赃物而锒铛入狱的话,最好告诉我们您们是从哪儿搞到这项链的!” “这项炼是我们花钱从金店买的,花了我们四千多块钱呢!”女孩的同伴还想抵赖。 “据我所知,这周围好像没有什么金店。而且你报的价格也不对,我在周大福买这条项链时所花的价钱是8270元。既然这项链是你们买的,那总该有发票吧。” “这项链是从谁手里买的?”阿里木江心领神会的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两个女孩对望了一眼,不说话了。几个过往的行人,只把这当成一次日常的争吵,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躲得远远的。 “我在东正教堂那边买的”戴项链的女孩最后说,“是一个眼角有痣的维吾尔族妇女卖给我的。” “什么时候买的?” “三个多小时前。” “带我们去那里!” 两个女孩不情愿的带着路,其中一个还不住的咕哝着:“天都这么黑了,那儿早没人了!”张桂明的右手一直紧紧的抓住一个女孩的衣领,让女孩很不舒服。 位于延安北路的那个东正教堂早在1972年的时候,就被一场大火把内部全部烧毁了,定居于此的小部分俄罗斯族人,早就转移了他们举行礼拜的宗教场所。但当地政府在保护宗教信仰的同时,并不打算拆除这座外表依然宏伟的“空壳”教堂,而是作为一个旅游景点保留了下来,就像澳门的大三巴牌坊那样。这的确促进了当地旅游业的发展,每天白天的时候,这里总是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从世界各地来的观光游客和形形色色招揽生意的小商贩,但到了晚上,情况就不同了,这里几乎变成了一座空城,除了少数的几个流浪汉偶尔来此过夜外,很少会有人来这里了。 当四人来到那里的时候,教堂里黑洞洞的空无一人。 “现在知道了吧,”其中一个女孩说,“这里阴森恐怖的,晚上哪会有人?” “啊!死人!”她的同伴大声哭喊着瘫坐在地上。张桂明和阿里木江顺着女孩所指的方向看去。借着月亮微弱的光芒他们发现,再依娜甫那张已经扭曲僵硬了的脸,正靠在离他们的前方三米远的墙壁上双眼圆睁的盯着他们。 “她死了!”张桂明有些吃惊地说。 第六章 凶案现场 哈迪尔局长面色凝重,这还是在他上任以来该地区发生的第一桩命案。他走出那个空荡的案发现场,向阿里木江抱怨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先是你们被这女人抢劫,继而又是这个女人被杀了!” “我们在大街上看见了这个带张小姐金项链的女孩,她告诉我们是从这儿买到的,我们赶来时,她已经遇害了。”阿里木江边说边指着那两个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抱头痛哭的两个女孩。 哈迪尔局长上前询问两个女孩相关情况的时候,法医和重案组的警察正紧锣密鼓的在现场拍照、勘察。教堂外不时传出法医对尸体专业的描述:“死者的舌头有轻微裂伤,右下颏下方有一处瘀伤。左脸也有一处圆圈形的瘀伤,可能是用手指头压迫形成的······”;“死者的颈子被割了两道。第一道四英寸长,从左下巴下方一英寸的地方,也就是左耳下方开始。第二道割痕也是从左侧开始,距离第一道刀痕下方大约一英寸······”;“腹部有三四道不规整的伤痕,‘私处’也被戳了好几刀······” “真是残忍!”张桂明皱着眉头,她不知道凶手和这女人到底有多大的仇恨,以至于凶手对其下手时似乎丧失了理智。大约一个小时后,萨迪克法医神情严肃的从案发现场走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教堂外面的新鲜空气,说:“尸体要带回去做进一步化验,不过据我的初步推断凶手是从死者背后发动攻击的,凶器是一把锋利的剔骨尖刀,从伤口的深度来看,凶手的力量很大,应该是个男人。” “捅这么多刀,真是太残忍了!”张桂明说。 “很明显的是,凶手与死者有着很深的个人恩怨,我认为极有可能是感情方面的问题。”萨迪克法医回答说。 阿里木江正右手食指向天空,拇指打开的小声祷告着,之后,他说:“我想我们得尽快找到艾里甫了!” “时间不早了,”哈迪尔局长插话道,“阿里木,你先和张桂明小姐回酒店吧,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天一有艾里甫的消息我就会马上通知你。” “那这两个女孩怎么办?”阿里木江看了一眼那两个吓坏的女孩。 “我打算把她们带回警局再审问一下,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明天就会放了她们。”哈迪尔回答说。 两人回到酒店,张桂明仍不想马上睡觉,她叹了一口气,说:“今天的事情可真多,那个叫再依娜甫的女人居然会被人杀死!” “有可能是谋财害命吗?她们抢了东西,然后分赃不均。”阿里木江推测。 “有这个可能,”她看了看手上那条刚从女孩手中拿回来的金项链,把它装到内衣口袋里,“不过我有一种预感,事情远不会这样简单。” “看来我们还应该找到宠物店门口的那个男人,他极有可能就是那女人的同伙。”阿里木江说。 张桂明打了个哈欠,她终于感到困了,阿里木江起身向她告别。 “不管怎么样,”张桂明真诚的看着阿里木江,“我都要感谢你,感谢你今天帮我所做的一切。” “我不只是在帮你,也在帮我自己,帮我们中国人。”阿里木江有些自我调侃的道,“尽管今天我除了挨打,什么忙也没帮到。” 第七章 意外的发现 第二天早上九点钟左右,哈迪尔往阿里木江的房间打来了电话,“我们已经查到了艾里甫的住址,他住在城东顺心批发市场附近的一栋普通平房内,他好像已经结婚了,现在做卖羊肉的生意。” 阿里木江匆匆的记下了去那地方的路,“你们警察会插手此事吗?” “那是自然,不过我们想先调查一下教堂附近的区域,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相关的证人。在此之前,你和张小姐可以先找他谈谈,别忘了告诉我谈话的内容。” “我怕我们会打草惊蛇,他跑了怎么办?”阿里木江据实说。 “这你放心,”哈迪尔在电话那头发出了得意洋洋的笑,“我们就怕他不跑呢!” 阿里木江到张桂明的房间说明了情况,两人迅速的下楼吃完早餐,便又开着哈迪尔局长的车子直奔城东的顺心批发市场而来。昨晚的一场大雨使这个地区到处是大大小小的水坑,好在今天天气已经转晴,天气也变得清凉宜人起来。阿里木江一路上都在聊他家里牧场的那些绵羊,讲着讲着他忽然叹气:“也不知道阿依慕在家里忙成什么样子了!” 他们把车停在批发市场门口的泊车区,这里离哈迪尔局长所给出的艾里甫住址处很近。他们在周围转了一圈,在一处有三根木头搭成的简易杀羊架的门前停住,架子下面的一摊血迹证明,这个房子的主人刚杀完羊不久。 “应该就是这里了。”张桂明说,“哈迪尔不是说艾里甫现在正做着卖羊肉的生意吗?” “你留在这里,我先进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阿里木江说。 张桂明笑着边上前敲门边回头小声的对阿里木江说:“干嘛,瞧不起我?我可是堂堂重案组女刑警呃,上次被打晕只不过是阴沟里翻船罢了。”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的骨架很宽,身材壮硕,长着一头乌黑卷曲的长发,脖子上戴着一串珠子。张桂明仔细的看着她,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不像是一个维吾尔族的家庭妇女,倒更像是一个到处流浪、四海为家的吉普赛女人。 “你们找谁?”那女人问,语气有几分警惕。 “我们想找艾里甫谈一下,”阿里木江说,“我是亚木古鲁克村的阿里木,这位张小姐是从广州来的。” “等一下,”女人关上门,不大一会儿,门又被重新打开了。“他现在身体不是很好,你们只能和他谈几分钟。” 艾里甫正惬意的躺在一张睡椅上,闭目养神。他的气色看上去很不错,只不过他身旁的桌子上却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瓶。其中有几瓶是阿里木江认识的,如“心得安”是治疗心律失常和高血压的;“玉竹茯苓片”是治疗糖尿病及其并发症的的。这些药都是他常给自己患糖尿病的母亲去药店拿的。与此同时,阿里木江还注意到,在桌子的旁边有一把闪着寒光的猎枪。 “是谁让你们来的?”艾里甫突然睁开眼睛问道,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他身材颀长,下巴上长满了浓密而卷曲的络腮胡子,他此刻正盯着阿里木江看:“我好像认识你,你就是那个爱管闲事的阿里木!” “我是广州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重案组的张桂明。我们刚破获了一个操纵未成年人犯罪的黑社会团伙,据他们的头目艾克拜尔·艾买提交代,他曾经跟你做过······”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艾里甫苦笑着打断了张桂明的话,“自从我结婚以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和这些人联系了。我正尝试着做一个好人,靠自己的劳动吃饭。” “我不是穆斯林,”那个女人突然开口说话了,“我出生于吉尔吉斯斯坦的托克马克市,我父亲是吉普赛人,母亲是当地的蒙古人。他的那些朋友得知艾里甫娶了我而不是其他的维吾尔族姑娘后,就开始怨恨他,巴不得他倒霉。可我们一直过得不错,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艾里甫娶了我照样会幸福!” “你熟悉他的那些朋友?”张桂明问那女人。 那女人摇了摇头,脸上表现出一副鄙夷的神色。“那群人除了罪犯就是婊子,没一个好东西!” “是哈迪尔局长给我们的地址,”阿里木江告诉艾里甫,“他一会儿会派人来询问你关于再依娜甫被杀的事情。” “什么?再依娜甫被人杀了?啊,安拉!”艾里甫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是在东正教堂里被人杀害的,”张桂明说,“你最近见过她吗?” 第8节 艾里甫摇摇头,“自从我和玛塔结婚以后,我都没有去找过她。” “那我们还是谈谈我们之间的事吧,”张桂明说,“我此行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帮助我们解救出这个团伙中更多的无辜孩子,帮助他们接受社会正常的教育。我想你们团伙的活动范围遍及全国几个省市,手底下控制的孩子应该不只广州那20多个吧。” 艾里甫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已经说过了,我已经好久不和那些人来往了。在我得糖尿病前的这一年半时间里,我一直在批发市场做羊肉生意。你知道为了保持羊肉的新鲜,我必须每天凌晨两点钟(*新疆时间与北京时间不同,为方便读者阅读,按北京时间来写)就得起床杀羊、剔肉,每天都累得精疲力尽。前几个月查出我得了严重的糖尿病,什么活也干不了了,连睡觉都得吃安眠药!” “医生说艾里甫要好好休息,”他的妻子玛塔说,“这些天店铺那边的生意都由我来照看着,艾里甫只得躺下来休养一段时间。” “那你们是帮不上忙了?”张桂明问。 艾里甫痛苦的闭上眼睛,“我和这些人再也没什么瓜葛啦,他们巴不得我早点死!” “你们俩昨晚都在干些什么?” 艾里甫有气无力地说:“昨晚我有些不舒服,玛塔留在家照顾我。所以我们睡得很早,哪儿也没有去。” “那些讨厌的恶魔!”她的老婆抱怨着,“我算出了就是他们的存在才让艾里甫的身体不得安宁!”吉普赛人是擅长算命的,尤其是吉普赛女人。 “真神安拉会保佑他的。”阿里木江对她说。 “可那些人不也是你们真主的子民吗?”那女人并不领情。 阿里木江不想和他争辩,穆圣(愿主福安之)曾经说过:“你们(众穆斯林)应当用优美的语言去宣传你们的信仰”。伊斯兰教徒对于那些由于无知而误解他们宗教的人们向来是宽容和仁慈的。 “再依娜甫被杀害之前我们曾看见她和中山花园附近一家宠物店的一个中年男人在一起。”阿里木江对艾里甫说,“你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吗?” 艾里甫摇摇头,“再依娜甫是个浪荡的女人,他经常会和不同的男人上床。她的男朋友不计其数。”艾里甫说这话时极力压抑着愤怒的情绪。 “我听再依娜甫叫他巴图尔。” “巴图尔?他在这边很多年啦。” “这是他的姓还是名?”张桂明问。 艾里甫耸耸肩,“你知道我们维吾尔人和你们汉人不同,是没有固定姓氏的,巴图尔只是个名字,来自蒙古语。” “再依娜甫好像在为他干活。”阿里木江说。 “喔,那可能就是再依娜甫去教堂的原因。”玛塔说,“巴图尔经常把他的那些小动物搬到那去买,直到晚上人都散了才离开。” 艾里甫点头表示同意,“那个教堂白天的人流很多,巴图尔的小动物比较畅销,还有可能赚到外币。” “你知道他住哪儿吗?”阿里木江继续问。 艾里甫想了想,说:“我平时只在教堂和宠物店见他,除此之外,······应该就是清真寺附近了,今天是那里赶‘巴扎’(*维吾尔族的传统贸易集市)的日子,他可能去了那里了。” 两人从艾里甫家出来,两人直接驱车赶往“巴扎”的所在地。 “你相信他会在那儿吗?”张桂明问。 “我相信,”阿里木江说,“真神安拉不容许我们说谎的。” 该市的“巴扎”位于城区东南的喀什噶尔河畔。每逢星期日集期,都会有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流、物资在这里云集。从一般农副产品到价值很高的工艺品,应有尽有,并按种类分市排列。由于人流太多,车根本开不进去,他们只好把车停在离“巴扎”中心区很远的地方。这里的大街小巷密布着形形色色的国营商店、个体手工业店铺与摊贩,经销着各式各样的国内外名贵商品。人们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张桂明发现,在行人中还有少数蒙着面巾的妇女。开始时,两人还找不到丝毫巴图尔的痕迹,但就在他们来到一块挤满了牲畜的大场地时,张桂明忽然抓住了阿里木江的胳膊,“看!那边那个正在卸笼子的男人!” “看起来像他,走过去看看!” 两人迅速的走向前去,果然是那天在宠物店门口看到的那个男人。此外,阿里木江还在他旁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昨晚戴金项链的女孩! 第八章 杀戮的启示 那个年轻女孩正在帮巴图尔从一辆老式运载马车上卸着装有宠物的笼子,阿里木江走向前去打招呼:“嗨,小姑娘,你好!很意外在这里会看见你。” 年轻的女孩抬起头,立刻认出了两人,脸上立刻显现出惊恐的神色,她用一种求助的目光投向巴图尔。 “别怕,”张桂明立刻说了几句话安慰她,“我们是来找巴图尔的,与你无关。” 听见张桂明说出自己的名字,那个健硕的中年男人抬起头,面色平静的说:“找我有什么事?” “这个你应该比我们清楚吧,”阿里木江气愤地说,“昨天我们遭到了抢劫,是你串通再依娜甫搞的鬼吧。” “什么?我一点儿都不懂得你在说什么。”巴图尔并不承认。 “那我们只好找哈迪尔局长出面协调了,你知道国家对抢劫这一丑行向来都严厉打击的!除非······”阿里木江开始跟他摊牌,“除非你告诉我们昨天袭击我们的那个人是谁。” 巴图尔抿了抿嘴,露出一副意会的微笑表情,“你们是在察再依娜甫的死吧······”他的声音友善了许多。 “你怎么知道?”张桂明有些意外,但当她看到巴图尔身边的那个女孩时,便不再追问。 一个维吾尔族老人带着他的孙子在巴图尔的摊子前停下,小孩子嚷着让爷爷买了一只荷兰鼠。巴图尔上前交易完后,回头对阿里木江说:“那个人叫哈尔巴拉,蒙古族人。常年在这里卖牛肉。再依娜甫就是在这儿和他好上的。” “今天的‘巴扎’他来了吗?” “肯定会来的,他每逢‘巴扎’都会来的。” “谢谢,兄弟。”阿里木江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仇恨,他拍拍巴图尔的肩膀。 巴图尔点头示意,“当心点,那家伙可不好对付!” “谢谢提醒!” 卖肉的地方位于“巴扎”的西侧,阿里木江奋力的挤开人群,张桂明紧随其后。 “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去找那个哈尔巴拉,”张桂明有些担心,“这似乎超出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他有可能帮我们找到杀害再依娜甫的凶手。” “可那不应该是当地警察做的事?我们这么做似乎有些越俎代庖了。” “维护社会正义人人有责,你没学过八荣八耻吗?”阿里木江调侃道,“何况你是警察!” 他们来到一个卖牛肉的摊子前停下,一个带着维吾尔族小帽的高大屠夫正在案板上切着牛肉。 “您好,朋友。我想向你打听一个叫哈尔巴拉的人。”阿里木江对屠夫说。 屠夫抬起头瞅着他,“你好,你是他的朋友吗?” “喔,是的。”张桂明抢着回答,企图骗他一下。 “他刚忙完手头的活,去那边浴池洗澡去了。” “你先在这儿等我,”阿里木江转身对张桂明说,“我去去就来。” “小心点儿!”张桂明在他身后说。 阿里木江进了屠夫所指的那家浴池的更衣室,里面都是些围着浴巾的半裸男人,他们正用维吾尔族语热烈的交谈着。 “我找哈尔巴拉。”阿里木江走向前去用维吾尔语对其中一个男人说。 “你是他的朋友?” 阿里木江点了点头,那个小伙子热情的指了指房间里正在脱衣服的人。那人长的又高又壮,长着一头黑而直的短发,像极了一个橄榄球运动员。此时,他正和自己的一个朋友高声的调侃着,当阿里木江靠近时,他认出来了,笑声戛然而止。 “你好啊,老朋友,”阿里木江对他说,“我们又见面啦!昨天挨了你一下子,现在还痛着呢!” 哈尔巴拉忽然猛地站起身来,用力把阿里木江推开,奋力向门外跑去。 “拦住他!”阿里木江刚想追出去,却被哈尔巴拉的一个朋友从后面死死抱住。阿里木江奋力挣脱了那个人的纠缠,大喊着追了出去。 这时候,民族的凝聚力显示了出来,浴池门口处的七八个维吾尔族年轻人一拥而上,把哈尔巴拉围住,按在了地上。阿里木江用手一把抓住了哈尔巴拉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这时,不远处的张桂明也跑了过来。 “就是他,”阿里木江告诉她。 “你们想干什么?”哈尔巴拉挣扎着想挣脱阿里木江,“是巴图尔打电话给我的!” “昨天你和再依娜甫在那个废弃的停车场将我们打晕后,把我们的东西怎么处理了?”阿里木江一边说着一边迅速的给哈尔巴拉搜着身,由于有许多维吾尔族年轻人虎视眈眈的位在周围,哈尔巴拉并不敢有太大的反抗动作。他只是一个劲的嚷着:“我什么都不知道······” “休想抵赖!”阿里木江押着哈尔巴拉朝他们停车的方向走去,“再依娜甫昨晚在东正教堂那儿被人杀了,你当时在那里,是不是?” “我离开时她还没死!”哈尔巴拉大叫着,“我是今天早上才从巴图尔那里听到这一消息的!” “当时还有没有其他人在场?” “有巴图尔和两个汉人女孩。” “那我的金项链你们怎么处理了?”张桂明问道。 “再依娜甫把它卖给了一个汉族女孩。”哈尔巴拉不情愿的回答道。 “卖了?” “是的,卖给了那个给巴图尔帮忙的女孩。” “你走的时候谁跟再依娜甫在一起?” “我想没人了,或许再依娜甫在等什么人呢。” “等人?”这句话触动了张桂明敏感的神经,“她在等谁?” “这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她说她一会儿要见一位老朋友。” 阿里木江已经能够看见他们开来的车了,他转头对张桂明说:“赶紧给哈迪尔局长打电话,让他派一些警察来。” 难以置信的表情出现在哈尔巴拉的脸上,显而易见,他不想坐牢。“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不能把我交给警察!我不想坐牢!” “如果打了人并抢了钱之后,只说声‘对不起’就可以完事的话,这个世界岂不已经乱套了?”阿里木江说着便要打开车门,“记住小子,无论你是谁,属于哪个民族,都不能忽略一样东西,那就是法律!” 哈尔巴拉显然不想束手就擒,趁阿里木江分心开车门的空当,他突然发力把阿里木江推开,奋力的朝人群中挤去。 “别跑,抓住它!”在一家超市里打完电话走出来的张桂明目睹了刚才的一幕,她大声地叫喊着。 阿里木江飞身跃过路边的一排铁防护栏,企图从旁边拦截狂奔着的哈尔巴拉。哈尔巴拉则没命似地在人群中横冲直撞,许多不知所以的群众被他庞大的身躯撞的直接摔倒在地,大声的叫骂起来。正当他企图从迎面而来的几个维吾尔族男人中间冲过去的时候,一副冰凉的手铐熟练而灵巧的铐在了他的左手上。哈尔巴拉就地一滚想从人群脚下钻过去,可就在这时两个英武的维吾尔族警察已敏捷的扑了上去。 “哈哈,小子,”穿着便服的哈迪尔局长有些得意洋洋,“还不曾有人在我的布置下侥幸逃跑!” 哈尔巴拉被从地上提了起来,他满身是土的大口喘着气。“我没有杀再依娜甫!”他抗议着,企图再一次挣脱,但那副手铐死死地铐在他手上让他行动不便。哈迪尔局长示意两个警察把他带到隐蔽处,以免惊扰了赶‘巴扎’的群众。 “瞧你惹的麻烦,阿里木。”哈迪尔局长面带不悦的看着走上前来的阿里木江,“我们本来已经部署好了埋伏,等那小子一脱光身上的衣服就马上在浴池行动,实施抓捕。而你,竟然擅作主张的自己动手了!” “他就是再依娜甫实施抢劫的同伙,阿里木江觉得或许能从他身上得到一些关于再依娜甫凶案的线索。”张桂明来到哈迪尔局长身边替阿里木江解释着。 “难道我不知道吗?”哈迪尔局长的语气依然生硬转头看向张桂明,“身为警察还带着一个无辜民众孤身犯险,出了事情谁负责?” 张桂明低头不说话了,她想着,自己其实一开始也是反对阿里木江这样做的。 “我们在教堂周边严密的调查了一遍,终于找到了当天在教堂里的几个目击证人,”哈迪尔局长用手指着一旁的哈尔巴拉,说:“目击证人已经指认,当日在教堂的有他,还有巴图尔和两个汉族女孩子。” “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哈尔巴拉向哈迪尔吼道,“我怎么会杀死再依娜甫?我爱她!” “是非自有公论!”哈迪尔摆摆手,两个警察把哈尔巴拉押着上了警车。 这时,一辆拉这几头牛的大货车在他们附近停下来。“滴滴!”司机按响了喇叭。 第9节 “来了,来了!”一个拿着剔骨尖刀满手是血的维吾尔族男人抱怨着走向那辆车,“普拉提,你这个磨蹭的家伙,怎么现在才来!我的牛肉都快卖光啦!” “你不是还有十三头羊吗?”那个叫普拉提的家伙从车内探出头来。 “羊交给我的狄丽达尔处理了,女人宰羊还差不多,我只管牛肉!” “没办法,今天‘巴扎’收牛的人太多,这已经是最快的了!”那个叫普拉提的男人说,“你杀牛可真快!” 拿着尖刀的男人笑了,“关键要狠下心来!”他说。 “我知道是谁杀了再依娜甫!”阿里木江转头对张桂明说,“快走!” 第九章 意外的真凶 阿里木江和张桂明坐在哈迪尔局长车子的后座上,给他讲述着上午在艾里甫家里发生的一切,他们后面跟着一辆警车。当他们到达顺心批发市场附近的那栋平房时,艾里甫正一个人躺在那张睡椅上眯着眼睛打盹。听到有人走进,他微睁开双眼看了看。 “你们是什么人!”他猛地从睡椅子上坐起来,哈迪尔局长和他的手下都穿着便衣。“我知道你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你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哈迪尔警长有些意外。 “总之,”艾里甫垂头丧气地说,“我是不会和玛塔离婚的,我也不会再去做那些违背安拉意愿的事了,再依娜甫都死了,你们还来干什么!” “我想你是误会了,”哈迪尔警长说,“我们是警察,我们来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艾里甫。” 艾里甫惺忪着睡眼把头转向阿里木江和张桂明,“这两个人不是今天上午刚来过了吗?” 哈迪尔局长把房间的一张藤椅搬到艾里甫对面坐下,对他说:“昨晚九点到十一点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我在睡觉,那晚我身体不舒服,就早早吃了安眠药和老婆睡下了。”艾里甫说话时一脸的平静,不像在撒谎的样子。 “所以,你没有去过再依娜甫被杀的那座教堂?” “当然没有,我为什么要杀她?她毕竟曾经还做过我的女人。” 这时,张桂明给阿里木江递了一个眼色,两人离开了屋子。 “但是,”哈迪尔局长继续说,“我从你刚才的话中得知,你和那个叫再依娜甫的女人并没有断过联系。” “是的,”艾里甫低下了头,“我已经结婚了,可那女人仍不时的找我,有几次还把电话打到了我家。我一直瞒着玛塔,我怕总有一天会被她知道。” “所以,为了免除后患你就动手杀了他!”张桂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她手里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剔骨尖刀。 “你认识这个吧?”阿里木江问。 “我——当然认识,那是我杀羊用的刀子。” “再依娜甫就是被一把这样的刀子杀死的,她一直缠着你,你很有可能狠下心来,一刀把她给杀了!”张桂明说着,又想起昨晚教堂的那具令人毛骨悚然的尸体。 “我没有杀她!” “可她那晚的确是在那里等一个老朋友!” “不错,”艾里甫抬起头来,“她死的那个晚上的确曾打过电话给我,说自己刚得到一笔钱,让我去东正教堂那儿找她,然后去酒店开房,但我拒绝了他······” 艾里甫不说话了,他眼神有些惊慌的看着众人背后:玛塔正端着一把猎枪从里屋走出来。 “把枪放下,艾里甫夫人!”哈迪尔局长一边警告着一边想把别在腰后的手枪拿出来。 “别动!”玛塔一脸冷酷的样子,对哈迪尔局长说。“如果你不想身上被打成蜂窝的话。” “是你杀死了再依娜甫?”张桂明问。 “没错,”玛塔毫无掩饰的意思,“是我杀死了那个婊子!” “玛塔,你胡说什么!”艾里甫有些着急,“我们那晚一起睡下了,这事情与我们无关!” “因为你吃了安眠药,所以睡得很沉,连你妻子外出都不会知道。”张桂明说着把头转向玛塔,“你是怎么知道再依娜甫在那儿的?” “那个下贱的女人!”玛塔咬牙切齿的说道:“她勾引我丈夫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为了艾里甫我决定不把这事摊明,谁知道那个贱人竟变本加厉起来!” “她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出去和他约会的话,她就会找人收拾玛塔,他认识的那些男人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的!”艾里甫说到这儿有些痛心疾首。 “以前那个贱人打过几次电话给我,”玛塔恶狠狠地说,“也同样威胁我,让我离开艾里甫,我没有被她吓到。直到昨天黄昏时我来到家中,听见那个女人又在威胁我丈夫了,并约他到东正教堂那里见面,我这时就起了杀掉这个贱人的念头,如果她不死,我和艾里甫永无宁日! ” “所以,你就去了东正教堂那里,然后杀死了她?”哈迪尔局长问。 “我把自己平时杀羊用的刀子用毛巾包起来,藏在衣服里面。等天黑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我就进了教堂。那婊子背对着我,这给了我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从她背后堵上她的嘴,在她腹部乱扎了几刀,她就像恶魔一样挣扎。于是我决定速战速决······” “你于是在她的脖子上割下了致命一刀。”哈迪尔局长的补充说。 “是的,”玛塔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她像死羊一样倒下,我觉得这样太便宜她了,这个婊子在活着的时候几乎毁了我的生活,我也要她死得很难看!” 哈迪尔局长想再往前挪动一步,以便抓住玛塔手中的枪时,玛塔却把枪对准了他,“艾里甫,亲爱的,快去发动车!”她命令着,“我们必须的离开这里!” 艾里甫站了起来,但并没有按她说的做,他走向她,用手堵住了那个黑洞洞的枪眼。“我亲爱的玛塔,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放下枪吧!” “不······”玛塔用力的摇摇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夺眶而出的泪水却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艾里甫伸出另一只手要从她手中拿过猎枪,这时,哈迪尔局长和他的两个部下也都拿出了手枪对准玛塔,以防万一。结局没有像《尼罗河上的惨案》那样悲惨,就在艾里甫手触到枪的一霎那,玛塔紧握着枪的双手松开了,一切都结束了。法律的严惩将是这个女人的最终归宿。 第十章 尾声 “不到我家坐坐了吗?阿依慕会喜欢你的。”阿里木江真诚的看着张桂明。 “不了,”张桂明摇摇头,“现在不走,就赶不上今晚的飞机啦!” “那么,再见了。”阿里木江有些依依不舍地说,在这短短的两天时间内,他和这位美丽的汉族女子之间已经建立起了深厚而纯洁的友谊。“接下来,你会去哪里?” “谁知道呢,这次的目标没有达到,我是不会放弃的。”张桂明说,“总之,哪里需要我,我就会去哪里。” “祝你好运了!” “阿里木江——” “什么?” “记住穆罕默德说的话,‘如果你有两块面包,你要用其中的一块去换一朵水仙花。’你不能停止求知的欲望,学一下电脑和手机吧,它们会对你有用的!” “谢谢,真主保佑你,我会尽量去学的!” 当阿里木江赶回家时,天已经黑下来了,阿依慕正站在家门口等他。“哈迪尔局长下午打电话来说,你今天会回来的。”她上前给了自己心爱的丈夫一个拥抱。 “亲爱的,”阿里木江深情的看着阿依慕说,“我有一个想法。” “说出来吧。”阿依慕还是第一次见丈夫有这种欲言又止的表情,她觉得这有些搞笑,但却很可爱。 “我想买一台电脑,然后上网······” “这早就是我想说的了,亲爱的。”阿依慕惊喜的看着丈夫,“没想到你和我想的一样!你看哈里克他们家都买了一年多了,阿娜尔说那东西特棒!” “是啊,我打算明天就去城里!” “我也去,”阿依慕兴奋的揽住丈夫的脖子,“亲爱的,是什么让你突然决定买电脑了呢?要知道,你以前连手机都不愿意用的。” “是穆罕默德,”阿里木江微笑着看着妻子,“穆罕默德说‘如果你有两块面包,你要用其中的一块去换一朵水仙花。’” 婚事的阴谋 第一章 奇怪的姐夫 在繁忙了几天之后,最让人开心的莫过于像国庆节这样一个温馨而漫长的假期了。田瑞雪的这个假期却过得有些烦,她的一个久未蒙面的双胞胎姐姐王磬忽然破天荒的邀请她参加自己即将举行的盛大婚礼。自两人的父母离异后,田瑞雪一直与母亲生活在一起,就连姓氏也随了母亲,她生命中的一切似乎都与王家再无瓜葛了。即使是自己的那个双胞胎姐姐王磬踏入歌坛变得大红大紫之后,她也从来没有像其他一些人一样,迫不及待的赶去认亲。她不稀罕这些,况且她知道,王磬原本就不是一个有多重视亲情的人,否则的话,自己的生身父亲也就不会在穷困交加后病死在家中十几天也没人过问。 田瑞雪原本想婉言拒绝的,但王磬的一再坚持让她又改变了主意。只是她心里一直有一种说不出也道不明的压迫感,隐约中似乎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正无声的将她笼罩、吞噬。 婚礼定在王磬位于g市二沙岛的豪华别墅中举行,田瑞雪赶到那房子时,婚礼仪式已经开始了。顾不上洗去一身的疲惫,她便站在了那个几年不见一次面的明星姐姐面前。婚礼的排场很大,各种山珍海味满满的摆了二十八大桌。据当地最大的一家娱乐报纸《迷情追踪》报道,虽然曾经的歌坛天后王磬由于金融危机的缘故身家损失殆尽,但为了保持自己婚礼的豪华排场,她不仅邀请了g市各界的名流精英,更是从银行借贷8千万用来作为婚礼的举办费用。《迷情追踪》在撰文的最后,还颇为戏谑的评论:虽然王磬的歌唱事业陷入了难续辉煌的窘境,但如此大手笔的婚礼足以使她重上各大媒体娱乐版的头条。 婚礼的宴会上,著名的钢琴手张洋正弹奏着一曲欢乐神圣的婚礼进行曲,让人不仅感觉自己正身处于中世纪威严庄重的天主教堂。当王磬将自己的未婚夫张秉君介绍给田瑞雪时,她却在暗地里皱起了眉头。她不明白只有29岁的姐姐为什么会愿意嫁给这样一个40多岁男人。她原以为张秉君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即使是相貌平平,也总该有丰厚的家底和数额庞大的资产。可交谈之后却发现,这个人不仅样貌苍老、平庸,身家也不过百万,更让人受不了的是他那身土里土气的打扮,活像个原先在市场买菜却突然买彩票中了大奖的小贩。 但此后不久,她就发现张秉君其实也是一个蛮不错的人。他风趣幽默、平易近人,甚至有一种从其他相同年龄男人身上很难发现的青春气质——身材健硕,肌肉饱满,皮肤光滑而很少皱纹。他对田瑞雪嘘寒问暖,甚至问起了她母亲的健康问题,让田瑞雪觉得,他对自己的这些关心仅仅是因为她是王磬的妹妹——他未来的小姨子而已。久违的亲情感让她被张秉君征服了,她开始理解为什么姐姐会选择嫁给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男人,她甚至认为没有再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王磬却显然对自己的这个妹妹不感什么兴趣,她只待了一会,便对张秉君说:“亲爱的,好好招待我妹妹,别让她感觉自己在这里是外人。”接着她就满面春风的去应酬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 田瑞雪与张秉君单独处在了一起,舞会的音乐开始变得轻快起来,一对对男女不由自主的跃入舞台中央翩翩起舞。张秉君则不断地与田瑞雪热情的碰杯对饮,直到田瑞雪觉得有些不胜酒力。显然,张秉君对自己的这位小姨子是很感兴趣的,两人尽情的聊着······ 田瑞雪越发的觉得有些不对头了,她发现两人在说话的时候,张秉君总是用手指有意无意的触碰自己身体的某些部位,聊天的内容也变得有些异常,比如张秉君会问她“交没交过男朋友,发生过关系了没有?”,并且在说这话的时候,那带有磁性的男声和那看着自己的火辣眼神仿佛是饥饿的狮子正趴在草丛深处紧盯着远处悠然吃草的羚羊群一样。她有些受不了了,这种感觉让她陷入了无休止的恐慌。她觉得自己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于是,几乎是以跑着的方式,她躲开了张秉君。 时值初秋,二沙岛的夜风已有些许凉意。在别墅西墙边靠窗户的一个隐蔽角落里,田瑞雪的整个身躯颤抖着,似乎预感到了将来的不幸。这个张秉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体贴入微的好男人?显然远不止这些。淫荡无耻的下流胚子?这话又未免有些重。 正当她惊疑不定的时候,一位长发飘飘的黑衣女子出现在她面前。 “你就是王磬的双胞胎妹妹田瑞雪?”那女子问,随后她自己也表明了身份“我叫张桂明,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她委婉的说,“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先喝杯柠檬汁吧。”说着,她将手中的端着的两杯柠檬汁递了一杯过来。 田瑞雪迟疑的接过来,一口干掉了。显然,她依然心神不定,不过敏感而警惕的内心却让她迅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谢谢你,小姐。我只是酒喝的太多了,胃有些不舒服。” “喔,那就好。”张桂明说,“我的担心有些多余了,你们姐妹两人总能很好的保护自己。” “啊?为什么这么说。” “不,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个人太像了,简直像一个人一样。” “喔,实际上我们从小就没有生活在一起。”田瑞雪如实的说,“当我们还躺在父母怀里‘哇哇’大哭的时候,我们的父母就离异了。我从小与母亲生活在一起,之前与这个姐姐没什么联系。” “但如果你的姐姐有什么麻烦,”她吞吞吐吐地说“我是指如果她犯了一个有些严重的错误,你会不会上前来拉她一把?” “那当然,我肯定会这么做的。”田瑞雪说着,心里想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姐姐。 “一个女明星从走红到过气,她的心理的落差肯定会很大。这时候,她急需要一个可以给她安全感的男人来关心她、照顾她······可如果她所托非人,我是指选择了一个错误的男人作为自己的终生伴侣······” “喔,他只不过是看起来老了些罢了。”田瑞雪马上打断她的话,她能预料到张桂明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张秉君人还不错,挺风趣幽默的,我姐姐嫁给他会幸福的。”此时,她已经不像先前那样害怕了,虽然说话的时候,那不老实的手指和那火辣的眼神依然无时无刻的不在自己的脑海中盘旋。 张桂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目光投向了窗子那边。田瑞雪透过窗子看到,身材魁梧的张秉君正手举酒杯向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孩施展魅力,与此同时,他那双躁动的手仍在有意无意的触碰着女孩的身体,而那女孩子一脸绯红的笑着,对此却似乎毫不知情。 “你刚来是吧。”张桂明忽然问。 “啊······是的,”田瑞雪像是个刚说了谎的孩子,显得有些不自然。“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可能你一会儿要跟我走一趟了。”张桂明显然早有准备,“我请你喝杯咖啡······” “这······为什么不在这里?” “因为,”张桂明突然摆正脸色,“因为我要告诉你,张秉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二章 杀妻狂魔? 杀妻狂魔? 两人在一处叫vazcafe”的咖啡馆门前停下,此时已是晚上八点钟。咖啡馆里的人不多,光线也比较柔和。两人找一处座位坐下后,张桂明点了一套88元的甜点,两人边吃边聊。 “这里的风景真让人陶醉。”田瑞雪柔柔的说,“坐在如此安静柔和的地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真有一种置身俗世之外的感觉。” “这地方是不错······”张桂明喃喃地说,“你知道,在我刚走上警察职位的那一年,我就认识了张秉君这个人。他当时还只是一个医生,我去找我的一个好朋友时与他见了第一次面。”她的语气有些酸酸的。 “你的意思是,你们······”田瑞雪没有把话说下去,实际上她看张桂明那种奇怪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不会也喜欢这个男人吧? 第10节 “······我们有过一段情?”张桂明苦苦的笑了一下,“根本没有的事,我倒希望与他结婚的那个人是我。我想说的是我的那个好朋友后来嫁给了张秉君,但不到一个月之后,她就忽然死亡了,张秉君因此得到了一笔数目不少的保险金······” 刹那间,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田瑞雪的脑海里。她是个报纸编辑,因此也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田瑞雪眼中的一丝慌乱并没有逃过张桂明的眼睛。她若有所思的盯着她。“这就是我叫你出来的原因——因为我老早就认识张秉君了,他的为人我一清二楚。你现在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并且王磬毕竟也是你的姐姐······我们都不希望她出什么事情。” “那么我现在······”田瑞雪疑惑地说。 “现在······”张桂明接过了话茬,片刻沉思以后,她接着说,“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但在我们把事情搞清楚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告诉王磬,这对她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田瑞雪镇定的点了点头,“我要那杯有花生碎加冰激凌的。” 晴波路的这家咖啡馆不大,几乎在地图上g市地图上找不到任何标记,但却不失为一个聊天的好地方。 “老实说,我不是不想说,只是······”田瑞雪勉强的笑了笑。 “没关系,”张桂明说,“这是我发现你们姐妹俩第一个不同的地方,你凡事总是小心翼翼,而她却从不顾虑后果。” “但我却不这样想,我觉得她并非一味的不计后果。她所做的一系列出格的事,无不是为了保全她在娱乐圈的影响。我听说她最近倾家荡产了,变的比我还穷······这是在背后说她的坏话,我本不该这么说的;不过,我总觉得你这个人还是比较随和的。” 张桂明听着田瑞雪说完,然后不置可否的笑了。这时,侍者又端来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卡布基诺。田瑞雪双手紧捧住手中热乎乎的咖啡杯,断断续续的想把自己心中的恐惧描绘出来。 “你知道,”她说,“女人如果······如果爱错一个男人会有多可怕,这不仅仅是感情受到伤害的问题。我曾经在哈尔滨工作过一段时间,当时单位里有一位大姐······你该知道这事情的,因为它上过报纸头条。她的丈夫怀疑自己的妻子对他不忠,一怒之下竟残忍地将妻子、妻子的哥哥、岳父、岳母一家全都杀害了!不管怎么说,发生了这件事以后,我便离开了哈尔滨。也正是基于此,我觉得王磬在不了解一个男人的情况下就决定和他结婚,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危险?看来我的为她做点什么了!” 说完这些,田瑞雪抿了一口甜甜的咖啡后又继续说。 “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在我还是一个初中生的时候,我的家乡曾发生过一件轰动全国的大事情,就是一个男人连续娶妻然后将她们害死,从而获得高额的人身意外保险金。据说,被这个男人杀死的妻子不计其数,这事情也曾在各大媒体上广为传播,引发了社会的高度关注。当你今晚提及谋杀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发现······那个男人的名字似乎也叫张秉君!” 她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一仰头把整杯咖啡都喝了下去。 张桂明并没有像田瑞雪预感的那样,表现得大惊失色。 “我要说的是······”张桂明一脸平静地说,“我认识张秉君时,他只是g市中医院里的一个实习医生,并不是什么杀人狂魔。我的好朋友乌日罕与他相恋并很快结婚。但不幸的是,在两人结婚不到一个月,乌日罕就神秘死亡了,法医鉴定说是意外从楼梯上摔下来致死的。但重要的是,乌日罕出事前的那天晚上曾打电话给在外出差的我,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她说她发现了自己丈夫的秘密,可能自己也活不长了。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却突然将电话挂了。结果,第二天她就死了。”张桂明眼中多出了亮晶晶的东西,“如果我当时在g市,抑或是我打电话去公安局,也许乌日罕就不会死。可我当时没有那么做,因为乌日罕是我们朋友中公认的‘神经质’,经常疑神疑鬼。我原本打算第二天再联系她的······”说到这里,张桂明终于忍不住呜咽起来。 “天呐,真是该死!但我们所说的不可能是一个人吧。他能从容的在两地作案?在我的家乡时他就应该被逮捕了才对啊。” “所以,可能性只有一个。”张桂明迅速的调节了一下自己失控的情绪,她抽了几下鼻子,接着说:“他肯定在你的家乡被无罪释放了。中国是个讲法律、证据的国家,如果证据不足以支持嫌疑人罪名成立的话,他也只能被无罪释放。” “但即使他在我家乡被无罪释放,那么你的好朋友呢,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我已经说过了,法医鉴定说她是意外从楼梯上摔下来致死的。那个男人无罪!” 或许是由于喝了咖啡导致脑供血速度加快的缘故,田瑞雪几乎已经能够准确的说出张桂明的真实身份了。果不其然,在她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之前,张桂明已经开口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是警察,g市重案组干探。对于这个人我虽然没有做过详细调查,但我敢肯定,我的好朋友乌日罕绝非死于一场意外那么简单。我现在想搞清楚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不管是通过正式的还是非正式的手段,我曾发誓为乌日罕报仇!” “真是太好了!”田瑞雪说,“请你快点把他的档案调查清楚,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好吗?” “档案?”张桂明皱了一下眉,“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她的表情有些神秘,“不过我有一个比档案更可靠的资料搜集机构。” 第三章 爱上恶魔的女人 “我真不知道你有哪里不满意!”化妆室里,王磬厉声责问着田瑞雪,“你非得昨天晚上出门吗?你是我的妹妹,在我的婚礼上出走算是什么事!还有,秉君说你对他十分不礼貌,正聊着天呢,就一个人突然跑出去了!” 田瑞雪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她的双手可能出于歉意的表达而来回的搓着。“你真的爱张秉君吗?”她忽然抬头问王磬。 “那当然······”王磬迟疑了一会儿,但很快就做出了回答,“他这个人很有趣,也很······喔,我的后背有些痒,快帮我挠挠。怎么?我的婚礼让你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吗?” “喔,不是······我只是觉得他······” “他很老?听着,瑞雪,当一个女人大到像我这样一个年龄时,就不会在意一个男人的年龄或是外貌。娱乐圈的帅哥有很多,可除了那些自大狂和同性······”王磬忽然停止了正在发表的议论。 “王磬······”田瑞雪并没有称呼她“姐姐”,当然王磬也没有同意她这样叫过。 “什么事?” “你不是说今晚有一个酒会要我参加吗,我可不可以请一位朋友来?” “喔?当然可以,不过在这之前,我必须搞清楚他的身份,我可不想那些该死的狗仔队偷混进来。那人是谁?” “她叫张桂明,我在婚礼上认识的一个朋友。” “她?那个重案组的女干探?哈,你的品味还真特别。说实话,我婚礼还真没有邀请她,不过她竟跟着公安局的张局长一块来了。这么说······”王磬突然回头看着田瑞雪,“你昨晚是跟她出去的?这可真是太好了,你们是在查我有没有偷税漏税呢,还是在察我有没有吸毒?没关系,说吧,你毕竟是我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你的指证会让我的丑闻瞬间增加不少真实性的。” “喔,王磬,我有你想的那么恶劣吗?” “噢,对不起,你知道我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曾经有一段时间······那是秉君吗?我的脸色难不难看?快点!“ 来人却不是张秉君,而是张桂明和一个皮肤黑黑的帅气男人。 “不好意思,王小姐,希望我们的冒昧造访没有使你觉得困扰。我们是来见田小姐的。”张桂明说。 王磬抿了抿嘴。“天呐,怎么没人告诉我,大名鼎鼎的女警官要来······”接着,他不说话了。和田瑞雪一样,他也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张桂明身边的那个帅气小伙子。 他个子很高,身材健壮。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那阳光而纯洁的气质使人们往往会生出这样一种想法——他不过是一个学生哥。不过令田瑞雪感兴趣的是他那散发着阳刚气息的古铜色皮肤,显然是经过了艰苦的训练而锻造出来的结果。还有他那乌黑而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好似天真无邪的出生少年。 “王小姐,田小姐,”张桂明说,“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李仁庭,来自台湾省台南市。” “你的朋友吧。”王磬突然觉得自己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青年看有些失礼,她迅速恢复到原先矜持而高不可攀的姿态,“欢迎你们的到来,我丈夫还没有来,不过你们可以留下参加今晚的酒会。” 王磬领他们进入了自己的起居室,舞会就要开始了。“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不妨帮我调一下鸡尾酒。”王磬显然没有把来人当作贵宾看待,实际上在她的概念里似乎从来就没有“以礼相待”这个词,因为她觉得自己是明星,所以,那些默默无闻的人就理应为她所利用。 张桂明照着她的吩咐去做了,可不一会儿,她就与王磬为鸡尾酒里是否应该加冰这个问题而争执起来,最后张桂明占了上风,她带着胜利的微笑,去厨房的制冰机里取冰去了。谁都知道“红粉佳人”(pindy)要用适量的金酒、红石榴汁、柠檬汁和一个蛋白加冰混合在一起调制而成。 就在张、王二人争吵的空当,李仁庭突然对田瑞雪说:“真不错!” “你说什么?”田瑞雪显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我在说你呢。”李仁庭眼睛含笑的望着她,直到张桂明去厨房拿冰块,小伙子皱了皱眉头说:“有没有功夫茶?我不喝酒。” “没有,”王磬说,“不过冰箱里倒有许多茶饮料,不知道你······” “可以。”李仁庭说。 王磬转身去了厨房,当她与张桂明打照面时,张桂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回来时,她端了一个空杯子,一大瓶茶饮料,还带着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仿佛李仁庭不是来自地球似的。 田瑞雪看着李仁庭将把杯子斟满。她不知道这个毛头小伙子来这里干什么,也许只是张桂明的男朋友?抑或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门铃响了,张秉君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用眼匆匆扫了一下面前的几位生人,便毫不顾忌的吻了王磬一下。随后,他又满面微笑的朝田瑞雪走了过来。他想吻我吗?天呐······田瑞雪一时慌乱的不知所措。 “很高兴又见到你,张秉君先生。”这时李仁庭从那杯茶饮料中将头抬起来,淡淡的说了一句。 张秉君一脸疑惑的看了李仁庭一眼,接着又把头转向了王磬,“给我介绍介绍,亲爱······”当他再次打量眼前这个男人的时候,似乎认出他是谁了。他死盯住眼前这张帅气而刚毅的脸,似乎想给它再上些皮肤和色泽。 “原来是你!”他狠狠的说道。 第四章 陈年旧事 “聪明的大学生!”张秉君语带嘲讽的冷冷说道,那腔调与刚进门的时候判若两人。 “已经工作了。”李仁庭说,“我已经不是大学生了。不过你显然没变,哈,还在做那种发财生意吗?” “王磬!”张秉君的嗓子突然亮了起来,一副要维护自身尊严的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找这家伙来和我对质吗?简直不可理喻。不错,几年前,这个学生,也许是出于对成名于世的渴望,一直在暗中调查我的行踪,并把我告上了法庭,说我谋杀了我的前妻赚取人身保险。好在警方经过公平而严密的调查,证明了我的清白。怎么,今天······” 田瑞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敢发誓,王磬知道这些事情后肯定会疯掉,并且,这将成为她歌唱生涯中的最大丑闻。李仁庭盯着张秉君,那双漆黑而明亮的眼睛仿佛要把他看穿似的。 “w市,”他说道,“二零零四年五月二十八日,同样的‘意外’发生在你第一任妻子身上,这次是从阳台上摔下,同样有一笔丰厚的赔偿保险单。但同样因为证据不足,没有给予你起诉。” “这么说,”张秉君满脸的冷笑,“你也应该怀疑另一件事了?” “w市,二零零五年四月二十三日,相似的意外,相同的保险单,同样的无罪释放。”李仁庭冲田瑞雪点点头,“不过后来曾有人举报说你死去的妻子又活了过来,但已经隐姓埋名并移居国外,无法追究。” “你或许还漏掉了另外一件有趣的事情,仁庭。”张桂明补充道,“g市,二零零八年六月九日。因故意伤害罪,被判拘留三个月。他毒打了一位妇女,并剪烂了她的胸口处的衣服。原因是那个妇女拒绝了她的求婚。” “哈,是不是还有‘躲猫猫’”张秉君此时也认出了张桂明,他幽幽的说。“张小姐?你的两位同事干出的好事,他们崇尚暴力,无视法律,猖狂到了无以附加的地步,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顺便问一句,在你的好同事殴打那个可怜的青年人的时候,你有没有参与其中呢?据报道,受害者系多次钝性外力打击致严重颅脑损伤死亡,杀人技术真是娴熟到家啦!” “张先生,你是在把我同那些不负责任的人相提并论吗?不过没关系。”张桂明若有所思的说,“不过据我所知,要论起杀人技术的话,没有比外科医生更在行的了。当然,我是指那些因金钱而泯灭了人性,变得丧心病狂的人。现在,他得逞了。摇身一变又成了一位老实忠厚的合法市民,一位体贴入微的好丈夫。你同意吗,仁庭?我们刚才对张先生的指责是不是有点过分啦?人家现在刚结婚,如果不是别有目的的话,应该会是个好······”张桂明并没有把话说完。 田瑞雪紧盯着王磬,甚至忘记了呼吸。对于一个新婚不久的女人来说,这是一个多大的打击啊。王磬却仍面无表情的看着张秉君——没有恐惧,没有仇恨,更没有新婚妻子看丈夫时的那种溢于言表的爱恋,更让田瑞雪奇怪的是,她嘴角上竟然还挂着一丝不易令人觉察的笑意。 “张桂明!”张秉君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而爆发了,“你和那小白脸的言论是极其不负责任的!尤其是你,一个在职的女公安,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对我展开人身攻击,我完全可以向相关部门起诉你诽谤!不过我再也不想和你们这些无聊的人纠缠下去了,这是我妻子的房子,我会让她命令你和你那自作聪明的小白脸朋友马上滚出这里!” “哈哈······”王磬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大笑了出来,那声音犹如清风拂过一串风铃。“秉君,你生气的样子可爱极了!”她竟像是这个屋子里唯一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其实秉君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她继续说道。“我还记得当时的电视和各大媒体网站都报道了相关的情节和背景。而这,正是我爱上秉君的原因。他显然是被命运捉弄了,他自己也是一个受害者。在和他生活的这些日子里,他对我真是体贴入微,我绝不相信他会是一个杀妻的恶魔,他也不用向我解释,只要我爱他,我就会毫无保留的相信他。当然,我不会命令任何一个人走出我家大门的,不过······”王磬突然把脸转向了张桂明,“张小姐,你真的认为你还有任何留下来的必要吗?” 第五章 百分之三的犯错概率 “王磬,你疯了吗?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我希望知道答案。”当房间里只剩下她和王磬两个人时,田瑞雪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告诉你,瑞雪,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正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选择信任他!” 王磬刚送走了张秉君,那个被怀疑为杀人恶魔的男人说自己的心情有些乱,需要出去冷静一下。临走时,他还深情的吻了王磬,并告诉她:“我马上回来,放心吧。我会好好珍惜你的信任的,把它藏在心里面!” “但是你不觉得发生在他身上的意外也太多了吗?”田瑞雪进一步提出自己心中的疑惑。“还有他毒打一位无辜妇女并剪烂她的上衣的那件事情······” “呃,”王磬迟疑着,伸手从床上的枕头下拿出一把黑檀木牛角梳子,轻轻的梳理着自己那一头乌黑笔直的长发。“换做其他人,或许都会像你这么想。但说实话,我们交往的过程中,他从未表现出任何脾气暴躁的迹象。他说什么都不像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 这时,田瑞雪瞥见了王磬枕头下露出一端的小东西,她顺手把它抽了出来。是一个防色狼用的ts2020变压电击器。 “因此,”她把那东西在王磬的面前晃了晃,“你信任他?” “没错,我是对他有过怀疑,要知道我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曾经也犯过不少错误。我统计过,我犯错误的概率大约是百分之三。”王磬平静的说着,像个统计学的教授。“人总要凡事都做两手准备的,万一我真的······呃,······遇到危险的话,我可以用它来反击。” “我感觉你是在自讨苦吃!” 王磬点燃了一支烟,“谢谢你,可我并不需要你的建议。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呵呵,我王磬是谁都可以占我便宜的人么?你可以睡觉了。” “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王磬?” “当然,我也有事情和你商量。你问吧······” “呃,张秉君有没有······有没有和你谈有关保险的事?” “当然提过,这合情合理啊。他其实比你想的要富有很多,他亲自为我买了份保险,一共一百万美元,你们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天呐,王磬,你怎么这么傻!” “所以,瑞雪,我求求你,先别回温州了,留下来陪我一段时间吧,我真的有些害怕。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为你找一份工作,明天,明天就可以签上合同。” “这······王磬,你真的感觉我留下来会······” “噢,不。我说过我信任他,不是吗?我只是·······好吧,······不提这事情了,你要是害怕就回家去吧,找一个安全可靠的男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至于我······”王磬几乎要哭出声来。 “噢,快别这么说,王磬。如果你真的需要我的话,我当然会留下来,你放心,虽然我们从小没有生活在一起,但你毕竟是我的亲姐姐啊!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 “哈,太好了!”王磬瞬间恢复了高傲的神态,她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临走时她随手关上了田瑞雪房间的门。 第六章 惊天阴谋 这几天,田瑞雪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婚姻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抑或说她在预测不幸的婚姻对女性的伤害到底有多大。比如王磬和张秉君的婚姻······ 婚礼之后的第三天,王磬与张秉君按照普天下夫妻共同遵循的规矩去了马尔代夫“欢度”两人的蜜月去了。田瑞雪还记得王磬临走时那几乎流泪的神情,在张秉君扶她进那辆小轿车之前,嘴里一个劲的喃喃自语着:“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做的对吗?” 第11节 这天下午,当张桂明来王磬的别墅接田瑞雪时,田瑞雪仍被王磬那悲怆的表情所困扰着。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婚姻呢?” “跟我去‘万事通’侦探事务所,”张桂明说,“找李仁庭这位神探帮帮忙。你昨天已经见过他了,尽管他年龄不大,但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同张秉君打交道了。你有没有发觉,张秉君外表强硬,内心还是十分怕他的。” “那小伙子是干什么的,张警官?我觉得你们俩的关系不一般······” 张桂明笑着摇了摇头,在过去的日子里,她已经不止一次的被误会成李仁庭的女朋友了。 “他可是个花心大萝卜,我才不会找这样的人当男朋友呢。” 在她们驱车去海市‘万事通’侦探事务所的途中,张桂明大体讲了一下李仁庭的个人情况,他来自台湾省的台南市,是一个高山族的少年。来大陆求学期间,认识了张桂明的男友姚启圣。于是酷爱推理的他顺理成章的加入了‘万事通’侦探事务所。在姚启圣莫名失踪以后,他更是挑起了事务所所有业务的大梁,成为张桂明这个万事通’侦探事务所合法继承人不可或缺的肱股之臣······ “三年前,”张桂明说,“在我对乌日罕案子的审判结果提出质疑之后,有人就向我推荐了他。但由于当时该案件的所有相关证物以及案发现场都已经被犯罪嫌疑人销毁,所以,最终李仁庭只是做出了合理的推论,并没有足够的证据作支撑。张秉君那人渣被无罪释放了!” “昨天聊天时,他问了我很多有关王磬的事情。”张桂明继续说道,“他正在搜集有关张秉君的犯罪证据,一旦时机成熟,我们会马上将这个魔头送上法庭,让他接受应有的法律制裁。” 车行至海市的sm广场,张桂明突然问田瑞雪,“现在几点钟?” “4点半” “我看我们还是别去侦探事务所了,去悉地酒吧,在那里准能找到他。” 悉地酒吧位于海市槟榔路的酒吧一条街,招牌是白色的英文字母“buddhabar”,门口有一副很壮观的敦煌飞天画,画的右边摆着一尊古铜佛像,一大盆很漂亮的花被放在佛像面前,给人一种古色古香的感觉。两人走进酒吧,如张桂明所愿的在靠窗户位置的桌前找到了李仁庭。他正静静的一个人品着热气腾腾的功夫茶。 当两人刚走进酒吧时,李仁庭就看见她们了。他冲张桂明说了声:“老板!”,又冲田瑞雪说了声:“田小姐。”之后,便顽皮的用修长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脸颊说:“妆花啦,你们两个!” “噢,真是糗大了!”田瑞雪赶紧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照起自己的脸来,妆并没有花。她往旁边瞧了瞧,张桂明正双手抱胸地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这让她很尴尬。 “这······我们······张警官认为你可能会帮助我们······” “老板已经跟我讲过了,”李仁庭笑着招手让她们在自己的对面坐下。“现在,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酒吧的一个肥胖但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侍者走向前来,张桂明点了两杯咖啡。这时,田瑞雪开始详实的说出自己的看法。说完,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李仁庭那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李仁庭并没有就此长舒一口气,相反的,他遗憾的摇了摇头。 “没有眉目,”他紧锁着浓眉,“我有一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王磬在明知道张秉君极有可能是杀妻狂魔的情况下,依然坚持嫁给他?为了知名度?为了刺激?这是一个难题。” “根据犯罪心理学的分析,一些人为了追求毛骨悚然的感觉给自己所带来的刺激,是会铤而走险,主动招惹谋杀者的。”张桂明说。 “不会,”田瑞雪反驳道,“据我所知,王磬绝不是那种以自己生命作赌注追求刺激感的人。” “这一点我也同意,”李仁庭对田瑞雪眨眨眼,“就王磬平日里在娱乐圈的所作所为,她绝不会做出一件让自己利益受到损害的事情。” “会不会······”田瑞雪吞吞吐吐地说,“王磬有什么把柄在张秉君手中?” “我觉得不太可能。”张桂明说,“不过,这王磬的作法的确让人奇怪,真是见鬼了。”她尝了一勺咖啡。 “现在,我们根本没办法名正言顺的保护她。”张桂明说。”我们没有任何的理由介入到王磬的私人生活当中,我们也没有精力只盯住这一件——仅仅是有可能发生的案件不放。至于他们夫妻买不买保险,那就更不在我们职责的范围之内了。我的律师陈雪华女士今天晚上会到我家探望我,届时,我将把张秉君的相关资料拿给她看,试一下能否说服保险公司拒绝张秉君的人身意外保险请求。不过,我觉得希望不大······” 田瑞雪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不过她尽量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十分感谢你们今天能带我来这儿······我想我有些太天真了,我本来以为你们会想出一个什么办法帮帮王磬,她太可怜了!但是······我想我得回去了。” “总会有解决办法的,瑞雪。”张桂明也站起身来。 “我还是回去好了,至少王磬回来时,还有我陪着她,她不至于会害怕成那样······” “什么?”李仁庭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你还住在王磬的家里?” “是的,王磬哀求我陪她一段时间,因为她害怕张秉君会······” “我想我有些头绪了,”李仁庭刚站起来的身子又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田瑞雪迟疑着也重新坐了下来。这时,那个肥胖的女侍者拿着一大壶刚煮好的功夫茶走到桌前,给紧闭双眼的李仁庭倒满了杯子,并抛了个可爱的媚眼,声音有些造作地说:“帅哥哥,这杯是我免费送你的喔。”李仁庭并没有理会她,仍紧闭着双眼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大约五分钟后,他忽然睁开了双眼。 “我好像有答案了,”他说道,“但需要足够的证据。听着,我需要你们两个······” 让田瑞雪颇为震惊的是,李仁庭竟称这场婚姻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惊天的阴谋! 第七章 诡异的争吵 王磬和张秉君从马尔代夫度完蜜月回来的第二天早上,田瑞雪就被王磬悄悄的叫进了化妆室。 “张警官说她正找人调查张秉君的资料,一旦有足够的证据就会把他送上法庭。”当王磬问及田瑞雪有关张桂明对张秉君的态度时,她这样回答。 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了的,李仁庭让田瑞雪回到王磬的别墅,散布一些骇人听闻的谣言,逼迫张秉君逃跑。这样一来,王磬也就安全了。为此,张桂明还特意向警局请了三天假,带着一位“万事通”侦探事务所的下属在王磬别墅附近蹲点守候。一旦田瑞雪发觉情况不妙,她就会按实现的约定向张桂明发出求救的信号——打开自己房间的窗户。这样,就能够尽最大限度的保护这一对双胞胎姐妹俩的安全了。至于什么是隐藏在这场婚姻背后的“惊天阴谋”,李仁庭告诉她,这是一个秘密,不过自己很快就会知道的。 这天晚上吃完晚饭后,王磬来到田瑞雪的房间,递给她一杯刚冲好的柠檬汁。“喝了吧,对美容有好处的。秉君的事情有什么进展吗?” “我想张警官应该有足够证据了,”田瑞雪为了给张秉君带来足够的紧迫感,进一步夸大了事实。“我想他不久就会被送上法庭,你不必担心。要我是他,早就逃之夭夭了!” 王磬出房间后不久,田瑞雪就隐约听到从王磬卧室传来的激烈争论声。她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来到王磬的房门外,侧耳细听着这场夫妻之间的不友好交谈。 “你必须走了,秉君,今晚就离开这儿!”王磬尖声喊叫着,“瑞雪已经说了,那个警察有了你杀人的证据,他们正想把你送上法庭。难道你就愿意这么傻等着被捉进监狱吗?” “这存粹是无稽之谈!”张秉君的声音并不十分的大,但语气重的能让田瑞雪听的一清二楚。“他们要是有证据指控我杀人的话,三年前我就入狱了,何必要等到现在呢!” “你别忘了现在的科学技术有多发达,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都会让凶手无处遁身,你懂吗?” “连你也不相信我?”张秉君气急败坏,“总之我是不会走的,我在这儿住得好好的!” “你听着,我绝不会做什么杀人狂魔的妻子,哪怕是一天都不行!我求求你了,我们只是暂时躲避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我们再出来。我们可以隐姓埋名,为了你我不怕,亲爱的······” “听着小磬,我不会走的,我要留在这儿。” “你为什么非要留下来!难道是舍不得这里的哪个美人了?你真的想赖在这儿,等人找上门来,闹出绯闻毁了我的事业才肯罢休吗?” “你不是说你不在乎吗,小磬?何况,我还不知道你所谓的事业?哼,早就没得救了!” 张秉君的这句话一说完,田瑞雪就再也没有听下去的心思了,她失望的感觉到,三人的计划并没有成功。 她忽然感觉到自己困得要死,那种倦意似乎不是靠意志就能克服的。田瑞雪极力的挣扎着想睁开眼睛,但意识却开始渐渐的被抽离她的身体。她觉得有些不对劲,难道是那杯柠檬汁?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她的心头,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发出信号了。她坚持的走到窗前,房间的窗子都被拉上了厚厚的紫色窗帘。王磬说这样能够避免阳光直射进来,使她贵重的驼绒地毯褪色。 她终于推开了窗子,一股凉风扑面而来,有种说不出的快感。张桂明应该马上就会赶来。而现在,她实在是支持不住了,她想痛快的睡上一小会儿,哪怕,哪怕她房间的门正被人悄悄的推开······ 第八章 魔鬼现身 “你能来太好了!”张桂明开车接李仁庭赶到王磬的别墅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三十五分了。 “你答应我半个小时前就赶来的。”侦探事务所的职员小赵不满的对张桂明说。 “我知道。”张桂明说,“但来的路上我接到了李仁庭的电话,让我去机场接他,我······快看,窗户打开了!” “噢,老板,我正想告诉你,那窗户大约十五分钟就被打开了。我没有告诉你,因为你在一小时前就说快到了!” 不顾细听小赵的解释,张桂明发狂似的跑向王磬的别墅,李仁庭竟比她还要快! 按理说,翻墙破窗的闯进别人家的房子,纵使是国家执法人员的警察,在没有得到相关部门批准的情况下也是无权这样做的。但是张桂明顾不了这些了,她不能让田瑞雪姐妹像乌日罕一样,死于又一场所谓的“意外”! 田瑞雪房间的窗户都拉上了厚厚的窗帘,要不是田瑞雪在昏睡过去前打开其中的一扇窗户,让月光透进来的话,房间应该伸手不见五指。 王磬昏死在田瑞雪的房间的地板上,脸像天上的月亮一样完美而无暇,身上还裹着一件银白色、胸前已被剪碎了的丝质睡袍,月光照在她涂满指甲油的手指甲上,闪闪的发着迷人的光。与此同时,一个黑影正伏在她身前,手里拿着一根结实的尼龙绳子······ 李仁庭飞快的打开房间的电灯,伏在王磬身旁的女人眼前突如其来的光亮吓了一跳,她猛地转回头,手里的绳子已缠绕到王磬的脖子上! “瑞雪,你在干什么?”张桂明刚爬进窗户就见到了这令人惊骇的一幕。 李仁庭用脚踢开了张桂明口中的那个女子,迅速探下身去,试探昏迷者的脉搏。 “她还活着,”他喊道,“情况紧急,快叫警察!” 张桂明迅速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并火速通知了在附近巡逻的派出所民警。她放回电话,抬头看着这个奇怪而富有戏剧性的场面:李仁庭半蹲在昏死在地上的王磬旁边,手里举着枪。他的对面站着一身素装的田瑞雪,她气喘吁吁的倚在门框上,一脸凶残的神色。 “发生什么事了?”睡眼朦胧的张秉君迟疑的走进田瑞雪的房间里,不由得愣住了,他显然刚从睡梦中惊醒,眼看着这一幕,脸上流露出绝对出乎意料的惊奇。 “这是怎么了?”他面对着张桂明的手枪支支吾吾的说。“我听到一阵响声······就好奇的进来看看了。” “事情终于搞清楚了。”李仁庭看着眼前的那个阴谋策划者,冷冷的说:“真正的魔鬼原来并不是张秉君,而是另有其人!” “瑞雪,我没想到你竟然······” “醒醒吧,”张桂明还没把话说完,李仁庭就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田瑞雪,真正的田瑞雪正昏睡在地上。是吧,王磬小姐?” 第九章 阴谋败露 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张桂明在医院附近的酒吧找到了李仁庭,仍是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一大壶热气腾腾的功夫茶。 “快点说实话,你是怎样知道是王磬策划这整件事的阴谋的?” “我还以为你早就明白了!”李仁庭懒洋洋的用昨晚唬住王磬的那只“手枪”点燃了一支烟。说道,“其实我一开始让田瑞雪散布有关张秉君谣言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吓走张秉君,而是在逼迫王磬快点动手。因为据我对张秉君的了解,他在第三者在场的情况下,是绝然不会冒险出手的。而王磬就不同了,她会把这些谣言错误的理解为自己行动的大好时机。没想到,这一招果然奏效。” “你等等,我还是不明白你是如何搞清楚王磬就是整个事件的幕后黑手的,你必须说清楚!” “还用我说吗?这件事情根本就是一目了然。当我得知王磬要求田小姐留下来同他们住在一起时,我就明白了。事业的失败,保险金,双胞胎姐妹,奇怪的丈夫,还有田瑞雪描述的那个变压电击器,一切疑团都迎刃而解了。不过······”李仁庭皱着眉头道,“我没想到田小姐竟然放弃对王磬的起诉,这样一来,她又能逍遥法外了。” “医生说瑞雪后天就可以出院了,身体没什么大碍。好在我们赶去及时,王磬没有机会下手,否则······瑞雪说希望我们能考虑一下她母亲的感受,所以她不得不放弃起诉。” “一母同胞。”李仁庭说。“这正是问题的要害所在,田瑞雪是王磬的双胞胎妹妹,两人外表极其相似,但外界对这一事情却知之甚少。一个险恶的阴谋就这样产生了······呃,让我们先来推论一下。” “事业失败并负债累累的王磬无意中遇到了其貌不扬的张秉君,她记起了一些往事,这个男人显然就是当年在他家乡轰动一时的‘杀人狂魔’。或许,她为此又特意查阅了一些相关资料,加深了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就这样,一个完美的替罪羊出现了。试想一下,一个曾名动一时的女明星为什么愿意嫁给一个有数次杀妻嫌疑的丑陋男人呢?答案只有一个——为自己的谋杀找一个替罪羊。她利用婚礼的名义邀请田小姐赶来这里,两人的相貌十分相似,除了平日里的装扮和言谈举止之外,几乎没人能够将两人区别开来。为此,她还特意安排张秉君与田瑞雪单独呆在一起,因为她知道张秉君是个十足的好色之徒,往往见到美女就会忍不住的动手动脚。而这一切正是她所盼望的——张秉君调戏田瑞雪,田瑞雪怒而与其大打出手,闹得满城风雨。然后她自己,确切的说是她的替身田瑞雪小姐突然死亡,一切的罪证就都指向了张秉君。因为一般人都会这样想,假如在张秉君的周围有人被谋杀,那么凶手肯定是他。”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张桂明一脸疑惑,“为了报复张秉君?但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啊!” “为了钱,为了一大笔人身意外保险金。”李仁庭继续说,“在田瑞雪到来之前,她已经让张秉君给自己投了一笔巨额保险。即使张秉君脑袋里仍想着怎样骗取保险金的事情,她也不怕。——她会很快用张秉君惯用的伎俩杀死田瑞雪。然后,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穿上田瑞雪的衣服,打扮成田瑞雪的样子变成一个单纯天真的姑娘。而真正的田瑞雪呢,她会给她仔细的按照自己平时的装扮给她上装,换上自己贴身的睡衣,好的,不是张秉君曾剪烂过一个女人胸前的衣服吗?她也如法炮制。总之,她要把整件案子作得像张秉君再次犯案。” “瑞雪说,王磬曾劝过张秉君逃跑,这又是为什么?” “这不正好作出张秉君畏罪潜逃的样子吗?这样一来,张秉君就会因为谋杀新婚妻子而被判死刑。而她,甚至可以以田瑞雪的身份出现,指证这个杀妻的凶手。这样一来,保险公司就会重新确认保险受益人,凭借她的公关外交手段,财产非她莫属。这下子,她瞬间就可以拥有数百万美元,下辈子衣食无忧了!” “好歹毒的女人!”张桂明说。 “也是一个失败的女人,唱歌不行,一个绝妙的谋杀案也被她搞成一团糟。如果换作张秉君,情况或许就紧张的多了!” “那又将是一个棘手的案子!”张桂明对于此次没有顺带将张秉君绳之以法而略微感到遗憾。“这案子搞的,没有人被谋杀,也没有人锒铛入狱,没有人接受应有的处罚。” “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李仁庭伸了个懒腰,“我有些累了,需要休息几天,去三亚的机票已经买好了,就等你准假了,我们后天就出发!” “等等,我们?我可没空!” “谁说是你了?” “谁?” 李仁庭一脸阳光的坏笑,“我不是在等某个人后天出院吗?” 情色谋杀案 第一章 一个普通的早上 王林扭动着自己纤细的身躯优雅地走进李仁庭的办公室,她今天穿着一件紧身的浅绿色连衣裙,这让她性感而美丽的曲线暴露无遗。她走到李仁庭的身边炫耀似的原地站了一会儿,帮李仁庭捋了捋不平整的衣领,最后又把手搭到了这个帅气男人的脖子上。 “小心肝,是你?”李仁庭坏笑着伸手揽住她的腰,让她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讨厌,快放开我!”王林说着,作出想从李仁庭怀中挣脱的样子,但天知道她是否真为此花上了一点力气。 第12节 “小宝贝,是不是想我了?”李仁庭一副痞痞的样子,说着情话。 “色狼,快放开我。”王林娇嗔道,“那么多人在外面呢!” “怕什么?你可是我最最喜欢的女朋友,来,香一个。” 王林媚笑着,很听话的抱住李仁庭的脖子,在他性感而倔强的嘴唇上印上了一记香吻。 与此同时,韩东怒气冲冲地推开了李仁庭办公室的门,他在进这个业务竞争对手的办公室时是向来不知道敲门的。他认为这套礼仪只适用于对待自己的老板和朋友,而李仁庭,显然两者都不是。 “你这······”话还没说完,韩东就发现自己来的时机不对头了,他尴尬的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王林迅速地从李仁庭怀中弹开,没看韩东一眼,便低头朝门口走去。只是走到韩东身后时,她又转过身,冲李仁庭调皮地眨了几下眼,继而又挥了挥手,仿佛在为下次的会面作出预约。 李仁庭懒洋洋的抬头瞅了瞅冒失闯进来的韩东,那家伙的眼睛因暴怒而变得血红,此刻他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仿佛坐在他面前的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 “看来业绩好的人就是有情调哈,业余生活很丰富嘛!”韩东皮笑肉不笑的说。 “彼此彼此嘛,你来有什么事?”李仁庭左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等待韩东接下来的爆发。自从他进入“万事通”侦探事务所的第一天起,这家伙的固定客户就逐渐地一个一个的转移了阵地——转而投到自己的旗下。到最后,那家伙沦落到只能干些帮老太太找找小猫、小狗,或者替某位年轻的单身小姐修修水管、通通马桶之类的零活。当然,这并不是李仁庭有意要抢他的饭碗,实际上,在他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还会主动向客户推荐韩东。可这时,那些悠闲的客户(尤以女性居多)总会挤眉弄眼的表示,自己可以再等一等。 果不其然,韩东又开始发怒了,他用一只手使劲地拍打着李仁庭的办公桌。 “张太太本来是我的客户,但怎么这个月又突然转到了你的名下?你都对她说了些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说,她只是说与你合作了那么多年,想偶尔的换一下新的合作伙伴。我能怎么说?”李仁庭做无奈状地摊了摊手,嘴巴一撅算是给出了交代。 “那赵女士呢,我们合作了八年,整整八年!可她不打一声招呼就把我一脚踢开······” “好了,好了,”李仁庭打断他的话,“那你也应该知道,她只是一个喜欢和年轻男人私聊的中年寡妇而已。实际上,她那些所谓的案子也只不过是找找小猫、小狗之类的事情,在我接手她的这一个月内,她家的那只肥胖的暹罗猫就失踪了九次,她那昂贵的纯金项链则丢了六次。并且有好几次,那只可怜的猫是被她‘粗心’的关在衣柜里,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害得他邻居都睡不成午觉!” “算你有理!”韩东眉头紧锁的承认了他所说的这一切,“我刚刚查过我们公司个人所得税的账目,我发现你每个月的收入都在5万元左右。而我,一个对这家公司做出过巨大贡献的员工,每个月的工资还不到1万块!这太让人接受不了了!” 对此,李仁庭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正所谓多劳多得,因此他保持着沉默。 这时,王林推开门,说:“李先生,张董事长要马上见你。” “我马上就去!”李仁庭正巴不得早点脱离这次无聊的交谈,他用抱歉的眼神看着韩东,“对不起,老兄,我想我得走啦!” 第二章 有趣的生意 张桂明今天早上的气色很差,脸色有些苍白,从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疲惫的神情可以看出,她可能又在为破获某个案子加班加点了。 “关上门,仁庭。” 李仁庭顺手带上了门。 “请坐。” 李仁庭捡了个和她面对面的位置坐下。 “真见鬼,”张桂明说,“一大早正补觉呢,就被韩东的电话吵醒了,他在电话里不停地抱怨。” 李仁庭脸色平静的坐在那儿,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他认为自己拿的工资太少了,因为他已经事先查过了你的个人所得税账目,从而知道了你每个月的薪金不低于五万。” 李仁庭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这事情,他刚才也向我提过。” “是这样?”张桂明说,“你知道,这让我很为难。韩东是这家事务所的创始人之一,又是启圣的大学同学,于情于理我都该给他优厚的待遇的。可是你看看他这几年都做出了什么成绩?一遇到大案子就畏畏缩缩,毫不作为。却偏偏喜欢抱怨别人——就在今天早上,他又向我反映你暗中抢夺他的客户。” “你知道,”李仁庭朝椅背上倚了倚,“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张桂明会意的笑了,“所以我们得想个办法堵住他的嘴。下次如果他再去找你,你就说,哈,我手头正好有几个棘手的案子,你可以接手过去。你知道他是一个胆小······李仁庭,你嘴巴上······” 李仁庭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当他猜想到上面粘着什么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口红?”张桂明皱起眉头,“看来三亚的阳光并没有让你得到爱情的滋润,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口红是王小姐的。” 李仁庭扬了扬眉毛算是默认。 “你知道,”张桂明说,“我本来是不想过问你的私事的。但,田小姐可是我的好朋友。” “我知道,”李仁庭说,“到目前为止,我和她也仅仅是好朋友。” “仅仅是好朋友而已?” “不牵涉任何男女感情的。” “喔,对不起,仁庭,也怪我多事了。”张桂明有些尴尬,“你知道我是国家公务人员,一般极少插手事务所这边的事的。原因嘛,一是工作性质的不允许;二是我的确对你的表现十分满意。只是,如果你能够将男女感情问题处理好的话,你应该会更加完美。” “我觉得······”李仁庭笑看着面前的这位美女老板,脑中在迅速思索着接下来话语的恰当表达方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只要不损害别人的利益而他自己又感觉到快乐,这就该是无可非议的······” “好啦,好啦。”张桂明摆手让他禁声,“你的意思无非在说,我过问你的私生活纯粹属于愚蠢的多管闲事。我的确是大脑有些短路了,那么······” 张桂明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他,开始说正事。 “我之所以谈及你的个人生活问题,是因为接下来你要办的一件案子也涉及到这方面的问题。报案人是我的一个大学校友,一个年轻、漂亮而又活泼的富翁太太。” “喔?她是谁?”李仁庭显然来了兴趣。 “她叫朴淑贤,是‘天狐’集团老总刘俊杰的太太。” “她要处理什么问题?” “呃,她的丈夫有了······我是说,正被一个女人勒索。” “为了什么?”李仁庭坏笑着明知故问。 张桂明狠狠瞪了他一眼,迎战似的说:“第三者插足!李仁庭先生。” “第三者又是谁?” “她叫······”张桂明低头查阅了手机上的记事本,“她叫蔡美丽,是刘俊杰的私人秘书。住在福津大街2单元b座4楼。” “噢,阴谋的爱情,”李仁庭调侃着,“但我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你的任务是阻止那个女人对刘先生的勒索,毫无疑问,她手里握有刘先生的把柄。目前她正以此作要挟,威胁刘先生交出自己大半的家业。” “看来那把柄还真不小,可我如何介入这桩家庭内部的财产纷争呢?”李仁庭皱着眉头。 “放心吧,刘太太在她丈夫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你布置好了一切。你现在的身份是‘天狐’集团的一名调度员,刘太太的姑表兄弟。顺便说一句,你的办公室将被设在刘先生的隔壁。记住,刘太太之所以雇佣我们,目的就是要我们想方设法阻止那个秘书对他丈夫的勒索。” “好吧,我会尽力的。可我不得不说的是,万一刘俊杰识破了我的身份,我该怎么办?” 张桂明浅笑一声,说:“你不觉得现在不认识妻子表弟的丈夫很多吗?” “你的意思是······” “其余的事情你不用管,今晚在‘天狐’集团总部有一场全体员工参加的酒会,你所要做的就是在今晚八点钟之前赶到那里。刘太太已经看过了你的照片,你只要去的时候在自己的领带上别上这枚好看的别针。” 张桂明拿出一个作工精巧的金黄色别针,递到李仁庭面前。 “纯金的,除此无二!” “好的,”李仁庭接过别针并把它小心翼翼地塞在上衣口袋里,“我想我该出发了。” “仁庭,”当他正准备出门时,张桂明叫住了他。“你要小心,朴淑贤,也就是刘太太,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第三章 刘太太 离酒会开始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李仁庭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金别针别在自己的领带上。他此刻正站在“天狐”总部大厦的门前,这栋大厦很高,足足有三十层,从它富丽堂皇的装饰来看,“天狐”集团每年的营业额一定不错,至少,它能让刘俊杰成为身家不菲的千万富翁。 李仁庭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八点整的时候,他准时踏进了“天狐”集团总部的大厅。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大楼内执勤的保安却拦住了他。 “先生,请您出示您的工作证件。” “证件?噢······我是新来的,来找我的表姐。” “那只好对不起了先生,”那个小伙子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仿佛他是一个即将作案的凶徒。“按照我们公司的规定,没有本公司工作证件的人员一律免进。请您支持我们的工作。谢谢!” 正当李仁庭准备再和保安多费些唇舌的时候,一个女人的抱怨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迅速地向里面瞥了一眼,那个女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头乌黑浓密的蓬松卷发,姣好的脸庞由于生气而略带怨愤之色,但这都丝毫无损于她那骄人的美丽。此时,她显然也注意到大厅门口的李仁庭了,略微的迟疑了一下,突然满面笑容的的跑过来,亲热地挽住了李仁庭的胳膊。 “表弟!”她甜甜的叫着,“哈,真好,你终于来了!姑妈还好吗?” 保安识趣的退到了一边,那女人将头依偎在李仁庭的肩上,显出极度的亲密的样子。之后,她更是把手直接挽住了李仁庭的腰,手指有意无意的在他身上轻轻划着,嘴里不断地说,“五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帅气!” 事情按照原先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李仁庭到现在也搞不清楚张桂明所说的“小心”是指的哪方面。不过,从那个女人瞅他的眼神和作出的隐蔽举动来看,她对自己这个事务所派来的侦探还是十分满意的。 刘太太亲密的挽着李仁庭进入了酒会的现场,服务生友好的递上了一杯加冰的鸡尾酒,李仁庭接过来,皱了皱眉,正想找一个地方将它放下。这时,他注意到,一个高瘦的男人正盯着他,他穿着一套浅绿色的西服,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神色。他身旁站着一个高大富态的男人,年纪大概有六十岁左右,皮肤保养得很好,极少皱纹。黑色的头发无精打采地贴在头皮上,明显可以看出那是佩戴了假发。 “表弟,你大概还从来没见过我的丈夫吧?”刘太太说着,便拉李仁庭朝那两个男人走去。 那个高瘦的男人面带笑容的走上前来,热情的向李仁庭伸出了手。 “哈哈,”李仁庭用力握住了那男人的手,“想必这位就是我英俊的姐夫了?” “喔,不是!”刘太太笑出声来,“这位是高永毅先生,我丈夫公司的合伙人。” 这时,那个富态的男人才走到三个人面前,一脸招牌式的僵硬笑容。李仁庭与他握了握手。 “李仁庭,我那位远在山东的姑妈的儿子,毕业于中国海洋大学经济系,我们从小感情很好!”刘太太向丈夫介绍着,又转头看李仁庭。“今后你可要好好工作,拿出一点成绩来,别让表姐丢人喔!” “我会的。”李仁庭面色严肃地说。 “我只是说笑而已,干嘛搞得这么严肃!”刘太太神经质似的大笑,“你总是这个样子,在你姐姐、姐夫面前不用那么拘谨!呆会儿我带你在这家公司四处参观一下。” “我有自己的办公室吗?”李仁庭说。 “有。”刘太太大声说道,“你是毕竟是我的弟弟,你姐夫就算再忙于工作而不顾我的感受,这点要求他总该还会答应的!是吧,俊杰?” 刘俊杰满脸讨好的笑容,深情地用胳膊搂住妻子的香肩。“瞧瞧,瞧瞧,我的小宝贝在娘家人面前诉起苦了不是?放心吧,”他温柔的拍了拍妻子的后背。“等公司的这单生意一做完,我就带你去国外旅行。地方我都想好了,马尔代夫怎么样?” “你说真的?”刘太太问。 “当然。”刘俊杰答应得异常轻松,一旁的李仁庭却明显看出他在撒谎,按他以往善意欺骗女朋友的经验来看,刘俊杰说话时的表情暴露了他的言不由衷。 “得了吧,”刘太太撅起嘴巴,一副受伤小妻子的模样。“你每次都这么说,可你有一个承诺兑现了吗?没有!” “这一次绝对是真的。我正酝酿着一个重大的决定,等这一切过去后,我就会有更多时间陪你了。” 刘俊杰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身边的高永毅一眼。 “噢,仁庭,你吃过饭了吗?”刘太太问,“如果没有的话,我带你去32how去吃火腿三明治怎么样?你知道酒会上除了那些甜腻的糕点外,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可以充饥了。” “好啊,我还是第一次来海市呢,正好见识一下这里的夜景。”李仁庭说。 “那我们走吧,”刘太太说,“你姐夫和高先生有生意上的事要谈,我们就不叫他们了。我的车在地下停车场呢,我们去那里把它开出来。哈,见到你我的心情真是好极了!” 刘俊杰和高永毅把两人送出大厦,刘俊杰面带微笑的看着李仁庭,一副屈尊纡贵的样子。趁刘太太去取车的空当,他对李仁庭说:“你姐姐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是一个可靠的年轻人,好好干吧,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你是山东人?”高永毅从一个精致的香烟盒里抽出一支罗密欧1号雪茄点着后,叼在嘴上,“我去过烟台和威海,那里风光不错,适合养老。” 第13节 “我每年暑假都会去那边转转。”李仁庭说。 高永毅点点头。“夏天去那里吹一下海风,感觉是不错。喔,我想我们该走了,俊杰。”他转头看着刘俊杰。“否则我怕时间来不及。” 两人向李仁庭礼貌地道了别,转身又回到大厦去了。 李仁庭目送着他们离去,正待转身,却被一个人迅速地拉到了一边。他定睛看清楚来人,是一脸紧张的刘太太。 第四章 密室监听 “我们从后门那里上去!”刘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李仁庭的胳膊往大厦的后门的奔去。在此过程中,刘太太一直走在前面,她气喘吁吁地说:“他们在俊杰的办公室讨论公司股份转让的问题呢!我必须得听听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李仁庭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那苗条而性感的体态透露着敏捷和干练,虽然略显沧桑的面貌让她看起来已经有三十多岁了,但她奔跑时那苗条的身段和轻盈的步伐,会让你不由得产生一种错觉——她今年只不过二十出头! “我听桂明提起过你,她说你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她的嗓音有种说不出的魅力,眼神流露着类似于挑逗的神色,但这只不过是匆匆一瞥。因为此时他们已经进入了大厦。 大厦后门的电梯还开着,看电梯的人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她一见到刘太太,脸上便写满了恭维的笑容,仿佛一个中世纪的女仆见了自己的主子似的,言行举止都透露出一股子浓重的谦卑。她注意到了李仁庭,神情一怔,面露疑色。 “张婶,没事,他是自己人。”刘太太显然读懂了她的疑惑,她快速的解释着,“这位先生是我请来的侦探,我们必须得赶在永毅和刘俊杰到达办公室前到达那里!” 那位中年妇女会意地点点头,两人走进电梯,门在他们迅速地关上,随着“滴”的一声,电梯开始迅速上升。 电梯在16楼停下,李仁庭跟着刘太太走了出来。 “这边走,快点。”刘太太催促着,在前面引导着李仁庭往走廊的深处走去。或许是对这个女人存在着不应有的幻想,在走路的过程中,李仁庭脑里闪现着的只有刘太太那不停扭动的性感臀部,她此刻正穿着一条超短裙,腿上套着半透明的黑色丝袜,毋庸置疑,那两条腿很是漂亮,让他想起了香港女星莫文蔚。 “你和电梯那位阿姨看起来很熟。” 他们在一个褐色的门前停下,趁刘太太开门的空当,李仁庭问道。 “她是我花钱雇来的。”刘太太很坦白。 “不仅是只为了开电梯吧?”两人进入那间办公室,刘太太将门反锁起来。但并没有开灯。 “你问得有些太多了吧!”刘太太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个微型手电,借着手电的微弱光芒,李仁庭仔细观察起了房间里的一切:一套白色的办公桌椅,桌子上有一个烟灰缸,烟灰缸里有些许新鲜的烟灰。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这就是你的办公室,”刘太太说着打开了办公桌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类似mp3的小仪器,递到李仁庭手中。“微型房间窃听器,除了我和负责打扫卫生的王婶以外,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事情。隔壁是我丈夫的办公室,待会儿他们进去以后,你就打开它,听清楚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好的,”虽然李仁庭对于窃听这一套下三滥的手段极为鄙视,但操作起来却驾轻就熟。这一切还要得益于他那位亦师亦友的前老板——姚启圣,姚启圣曾用类似的东西破获过不少富翁、贵妇出轨的案子,只不过在他失踪以后,他那套赖以成名的看家本领也逐渐变得乏人问津了。让李仁庭想不到的是,自己当初极力排斥学习的下流技术手段,竟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看来你对你老公倒是关爱有加嘛。”李仁庭一边打趣地说,一边把手指放到烟灰缸里沾了少许烟灰。 刘太太用一双美目盯着姚启圣,脸色突然严肃起来。 “说实话我很爱我的丈夫,虽然他年龄比我大很多,但一直对我很好。”她的声音饱含着款款柔情,或许是由于伤心过度而使它听起来略带沙哑。“我知道他也是爱我的,虽然他有时候会背着我出入一些交际场所,与一些女人逢场作戏。但男人嘛,总是喜欢一些新鲜刺激的东西。你知道,对此,我常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我老公对我好,我并不在乎他在外面干什么。” “直到最近,我发现他行动有些诡异,打电话的次数也明显增多了。经过仔细探查,我才知道,原来他与自己的秘书蔡美丽好上了,这个蔡美丽,真是奸诈异常,或许她身后有什么高人帮她出谋划策也说不定。总之,她掌握了俊杰的一个致命的把柄,使俊杰不得不变卖财产来满足她的需要。俊杰这次遇到大麻烦了,如果我猜得不错,我们有可能会因此而倾家荡产!” 李仁庭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这个女人,她此刻也正用她那双乌黑迷人的眼睛打量着他。 “所以,你应该尽力为自己争取一些,要知道家庭财产是夫妻两人共有的。” “我可没想那么多,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他的钱财被人敲诈一空。实际上,如果我需要钱的话,我现在就可以马上和他离婚。这样一来,‘天狐’集团20%的股份将划归到我的名下。但我不会这样做,俊杰太爱我了,他甚至在自己人寿保险的受益人名单上都只填了我一个人的名字!对于这样一个男人,我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为自己买了人寿保险?” “噢,当然。就像其他人一样,我们夫妻······”刘太太忽然停住了,她一动不动地看着李仁庭,小声说道:“他们·······他们好像来了!” 第五章 高永毅 走廊上传来“嗒、嗒······”的脚步声,并由远及近,随后是两个人的交谈声以及钥匙的“哗啦”声。之后,李仁庭清楚的听到隔壁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他和刘太太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伴随着一阵微弱的轰鸣,窃听器开始工作了。 “俊杰,我希望你再认真考虑一下这事情,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窃听器里传来了一个清晰的声音,听得出是高永毅的声音。 “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卖掉手上的所有股份。” “喔,为什么,俊杰?你到底为什么要卖掉所有股票?” “总之,我想好好的放松一下自己了。”刘俊杰说,“你也看到了,淑贤对我这个作丈夫的越来越不满意了。趁现在还能走得动之前,我想和她度一次真正的蜜月。我们已经好久没在一起旅游过了,上次旅游还是在······噢,对了是七年前,你我就是在我和淑贤的婚礼宴会上认识的,当时淑贤还骗我说你是他的堂兄,谁知道原来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喜!哈哈······” “俊杰,度蜜月也没必要卖掉所有股份啊。你完全可以把事情安排好之后,放心的去度你的蜜月,这里有我呢,虽然,你知道我从不过问公司的事情。” “不,永毅,我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刘俊杰语气坚决。“这样做可能对你来说不公平,但我的确是累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好吧,我问你。你度完蜜月回来,要干些什么呢?” “我不知道。” “俊杰,我不想失去你这个伙伴。”高永毅说,“况且,目前经济不景气,光是日本斋藤公司的倒闭就让我们公司损失了上亿美元!······你知道,我手头没那么多钱来买断你的股票。” “你能出多少?”刘俊杰说这话时显然压低了声音。 “这个······我得重新确定一下。”高永毅说着,似乎手也在桌子上“哗、哗”地写着什么。 “好了,永毅。我们来此之前,你的秘书已经告诉我,你的心里已经有底了。你就别卖关子了,说吧,你能出多少?”刘俊杰显得有些不耐烦。“是不是还要我来给你找个会计师?” “别着急嘛,听我说。”高永毅声音平静,与刘俊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说白了,就是我不想失去你这个伙伴。现在公司处于艰难时刻,上上下下有九万员工靠它吃饭,公司绝不能在这时候因支付给你股权费而缺少必要的资金运转,这样一来,你我的罪过岂不是更大?但是,根据我们当年的合同规定,你又不能把公司卖给除我之外的任何人,根据我们的合同,合伙人一方在出卖自身股权之前,必须得提前半年通知另一方合伙人······” “好啦,永毅。”刘俊杰更加的不耐烦,“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说得明白些,你到底能出多少?” “一亿五千万。”高永毅这次答得很干脆。 “什么?一亿五千万?”刘俊杰几乎要咆哮起来,“你说得是美金吗?我看你简直是疯了。据我所知,我手中的股价值最少也得十三亿!都是老朋友了,我只拿十亿就好了。这已经是我所能接受的最低价格了!” 李仁庭听高永毅叹了一口气,“就目前情况来说,我只能出这么多了。你如果不满意的话,正好可以暂时留下来,再过六个月卖给别人。或者,你可以等公司情况好了以后再另作决定。” “高永毅,你这个小人!”刘俊杰终于忍不住咆哮了起来,“你这是在压榨我几十年来的血汗!我马上就会找一位专业审计师,弄清我手中股份的具体价值。我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 “好吧,那你可以再等六个月。到那时,我们大可以一拍两散,互不拖欠!”高永毅听起来也有些激动,“我不明白你干嘛这么着急卖掉手中的股权,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还是想急于从公司目前的困境中脱身?总之,我能出的价钱就这么多了,你出让也好,留下也罢,一切随你的便!好了,我想我该走了。再见,祝你做个好梦!” “砰”一声关门的脆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喂,永毅!你给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谈谈!”刘俊杰着急的大声喊道。 没有任何回应。 李仁庭与刘太太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看来你老公真是爱你,为了你,他竟然不惜······”“为了我?”刘太太打断他的话,苦笑道,“他之所以要把手中的股份卖掉,是因为那个贱女人的勒索。钱到手后,那个女人会拿走大部分钱。我不知道他们还会干什么······我担心她可能要挟俊杰和她一起私奔!你一定要阻止她这么做!” 李仁庭点了一下头,并没有直接的回应她。 “你曾经说过高先生是你的堂弟?” “喔?······”刘太太略一犹豫,似乎又想起些什么,“哈,那是七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年轻,高先生是我偶尔结识的一个朋友。当时他急于寻找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正巧俊杰也有这个意愿,所以······” “哈,你这人总是为别人着想。”李仁庭识趣地打断了她的话,因为他发现刘太太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很不自然。 “叮”电梯门又响了一声,一阵轻快而昂扬的高跟鞋声从两人所在房间的门外传来,接着刘俊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刘太太恨声道:“一定是那个婊子来了!” “何以见得?”李仁庭边说边开启了监听器的开关。 “直觉。” “你的直觉应该很管用,你听,高永毅刚走他就来了,就像唱京剧一样!” 第六章 蔡美丽 “财务记录呢,你带来了吗?”监听器里传来刘俊杰清晰的声音。 “干嘛这么着急呢,亲爱的。”一个娇柔造作的女声传了出来,“你有没有想人家?人家可想死你了!” 一阵摩挲的声音,似乎两人已经抱作一团。 “好了,宝贝。”刘俊杰显得有些不耐烦,“快点把那东西拿出来,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天你把它带过来吗?” “别着急,复印件我已经拿来了,你逃税漏税的记录我也都为你标注出来了。”那女人得意洋洋地说,“可惜,我哥哥不让我带原件给你。” “你哥哥?为什么?” “这你应该比我清楚,”那女人道,“我哥哥说,在拿到你的赎款前,我是不能相信你的鬼话的。俊杰,你知道我不是那种贪钱的女人,我要的只是你完整的爱,但你却伤透了我的心。你迟迟不肯与那老女人离婚,而我呢,却在无休止的等待中耗尽了宝贵的光阴!三年呐,一个女人最宝贵的三年!所以,我只得在自己变得一无所有之前,尽量找回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哥哥也是这样认为的,他说······” “好啦,你哥哥,你哥哥,什么都是‘你哥哥’,你哥哥是个无耻的敲诈之徒!他只想着怎样利用自己妹妹为自己赚钱!” “我不许你这样说他!他这样做都是为了我好。你知道吗,法律上规定,偷税漏税达五千万以上的是有可能被判死刑的!俊杰,我不想看你坐牢,也不想你辛苦经营了几十年的公司被国家没收而变得一无所有。喔,俊杰,别犹豫了!我都想好了,你快点离开那女人,我们离开这鬼地方,移民加拿大怎么样?” “绝对不行!”刘俊杰有些发狠的说,“就算你放过我,你那从没露面的哥哥也不会放过我!现在证据在他的手里,只要他随手地交给国家任何一个检察机关,我便会很快地锒铛入狱。而且,一旦我与我妻子离婚,我的财产将有一半会变成她的,并且,她还大有理由以男方犯错在先的缘故对我发起诉讼,到那时我的全部财产都会被她盘剥得一干二净!” “这个老混蛋!”刘太太在暗室里咬牙切齿,只是不知道她究竟为何而生气。 房间里静了一会儿,一个女人抽泣的声音传了出来。 与此同时,刘俊杰抑扬顿挫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好吧,宝贝,我们坦白吧,不必再演戏了。你是真得想跟我这糟老头儿在一起?恐怕没那么单纯吧。并且在我们两刚好上的时候,你不是说仅仅是为了寻求安慰吗?”房间里不时传来来回踱步的“嗒、嗒”声,显然刘俊杰现在正像热锅上的蚂蚁,内心饱受着痛苦的煎熬。 “安慰?”那女人暂时停止了抽泣,“你······呜······你说过······要娶我!” “没错!”刘俊杰说,“我是这样说过,可恋爱中的男人哪个不这样说?不过,我也的确想过和那女人离婚,去他妈的贱女人,一个个都风流的要死。跟你睡在一起,说不定脑袋里却想着和别的男人上床呢!还有你,你别整天‘哥哥’、‘哥哥’的敷衍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是家里的独生女!你口中的‘哥哥’大概是你相好的吧!” “我只是怕你多想嘛!”那女人痛哭着,“······他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而已,我们认识了很多年了。是他提醒我不要被你耍了,呜······我应该拿回自己所得的!这难道有错吗?” “哈,”刘俊杰无奈的冷笑,“你对,你对的太完美了!你和你那位该死的好朋友都把我害成什么样子了?你现在满意了?高兴了?你他妈的最好让你那个该死的朋友滚出来,面对面和我说清楚!” “呜······呜······不行······我不能出卖我的朋友!” “那你就肯出卖我啦?”刘俊杰冷笑着,“瞧瞧,多么纯洁而无私的友谊啊,我看这是你们早就预谋好的吧!别他妈的给我假惺惺的了!” “俊杰,没想到你会这样说我!我······呜······” “蔡美丽!”刘俊杰显然已经受够了她动辄哭号的一套,“你到底要怎么样?我们今天不妨把话挑明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高永毅之间的事!快说,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在我们之前,还是之后?” “老东西,你竟然找人查我?”蔡美丽的声音忽然变得轻佻而冷酷起来,“好吧,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他妈的早受够你这个老流氓了!你这个下流无耻的老混蛋,你以为我真得被你那肥头大耳的尊容所倾倒?还是迷恋你那臃肿不堪的身材?哈,真是笑死人啦!如果你今天不说这些话,说不定我还真认为你是个有情有意的人呢!现在,好吧,你无情我也无义。给我听着,你偷税漏税的证据可都在我手上摆着呢,识相点的,赶快交出八千万,否则,咱们法庭上见!” “真有你的,美丽。”刘俊杰冷冷地说,“你一直都在骗我,接近我的目的无非是为了钱!” “钱?哈,真有意思,要听听你指示我做假账的电话录音吗,刘俊杰先生?想一想税务局的人要拿到这些的话,对你讲意味着什么?” “聪明点,我亲爱的宝贝,别把那些愚蠢的税务检查人员放在眼里,实际上我们不是每天都在逃税吗?当然,国税自然是要交的,但不能全交,只交一小部分,这已经是仁至义尽啦。只要你把这件事办得天衣无缝,我就会考虑和你结婚,到时候,你将成为‘天狐’集团不可替代的女主人!请你相信我,我会马上离开那个女人!我爱你······”蔡美丽停止了叙述,她说:“天知道你在电话里对我说过多少这样的花言巧语!” “你这个下流无耻的贱人,骚货!”刘俊杰咆哮着。 “我懒得跟你啰嗦,”蔡美丽的声音越来越小,“三天之内,八千万打到我的帐上,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否则,哼,咱们法庭上见!” “砰”的一声门响,走廊里又传出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嗒、嗒”声。不大一会儿,电梯门在“叮”的一声后被打开了,而那间办公室却像死了一般寂静。 第七章 枪 李仁庭关上了那个仪器。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刘太太说,“我想俊杰会低价卖出自己的股权,而钱财则会被那个女人席卷一空。” 第14节 “这倒未必,”李仁庭说,“她应该不会把手上的证据交给税务局,这样一来,她不仅得不到一分钱,反而会把自己送进监狱!” “我担心的倒不是她,”刘太太说,“而是她口中的那个‘哥哥’,他可没有任何的估计,即使蔡美丽有所忌惮不告发俊杰,谁又能保证他会不会守口如瓶呢?现在,我希望你能想尽一切办法拿到蔡美丽手上的证据,否则,俊杰就完蛋了!” “太太,你真的让我为难了。”李仁庭叹了口气,“你知道偷税漏税可是犯法的事情,而我们创办侦探社的目的······” “好吧,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刘太太打断他的话,“要这么说的话,那个女人的诈骗行为属不属于犯罪?还有她那个神秘的‘哥哥’!······” 李仁庭无奈地摆了摆手,“总之,太太,无论你说什么,我是不会再帮你做这个案子了。不过,有一点你大可放心——我决不对外人透露有关你先生偷税漏税的一句话,包括我的老板。到目前为止,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等等,”刘太太翻着自己随身携带的真皮女包,“我要给你的老板打电话,我让她跟你说!” 李仁庭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咆哮的女人,忽然动了恻隐之心——他从来不愿意让女人失望的。 “刘太太,我要提醒你一句我老板可是个铁面无私的人民警察,你可要想清楚告诉她······等等!” 李仁庭低头瞥了一眼那女人皮包,一把粉红色的袖珍手枪竟露了出来! “我不知道你拿这把手枪是什么意思。” “我······自卫,我用来自卫!”刘太太一脸惊慌的拉上了自己的皮包。 “可私藏枪支在我国是犯罪的,”李仁庭说着,把手伸了出来。“那把手枪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刘太太迟疑着,最终还是极不情愿的把枪从她包里拿了出来。李仁庭发现,她那双带有丝质手套的手竟有些微微地颤抖。李仁庭接过枪,熟练地卸下了枪里的子弹。 “是你主动上交公安局呢?还是需要我的帮忙?” “够了!”刘太太夺过李仁庭手中的枪,“我自己会处理的,不劳大驾了!” “希望你好自为之。”李仁庭摊摊手,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刘太太紧张地小声警告道,“你······不会与俊杰在走廊撞上吧!” “喔,没事儿。别忘了,我可是侦探出身!” 刘太太不说话了,似乎信服了他这一套有些自吹自擂嫌疑的说法。李仁庭小心翼翼地踱到门口,在确定走廊上没人之后,他快步走向电梯。在电梯徐徐下楼的过程中他一直在思索着这样一件事——万一电梯门打开时,刘俊杰正好出现在眼前,自己应该怎么说?出去吃饭时忘了带一件东西?还是······ 说到东西,李仁庭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领带上的那枚金别针。不行,自己必须将它还给刘太太。当电梯下至一层时他没有走出去,而是随着电梯又回到了16楼。 因为不知道刘俊杰是否已经离开自己的办公室,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尽量放缓了脚步——让自己的皮鞋与地板接触时不至于弄出太大的声响。终于到了刚才他和刘太太所在的那间办公室门前,正欲轻轻敲门以引起刘太太的注意,却突然听到房屋里传来刘太太的抽泣声。 “亲爱的,我······我害怕,你快······快些来!我受不了啦!” 这么大的声音也不怕被刘俊杰听到?李仁庭皱了皱眉头,这个可怜的——抑或是可悲的女人,现在表现得如此脆弱!而女人伤心的时候,是不喜欢被陌生人打扰到的。为了给她保留最后的一份尊严,李仁庭决定暂时还是不把别针还给刘太太了。他想着自己必须离开这里,否则万一要与刘太太口中的来人撞个正着的话,还不知道会给自己带来多少不必要的麻烦呢! 第八章 意外成为谋杀者 “你小子竟敢回来!”第二天一早,韩东一见到李仁庭便紧张兮兮地对他低吼,“你小子杀人了?竟然还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侦探事物所里,你不要命了?” “什么?我杀人?你有没有搞错?”李仁庭一脸迷惑。 韩东不安的左右瞧瞧,见没有来人,便把李仁庭拉到一边。“你小子别他妈装神弄鬼!今天一早警察来过这里,向我打听你的去处呢!他们说昨天晚上有人报案,说刘俊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被人杀了。而从现场发现的凶器取证来看,第一嫌疑人就是你——那枪上有你的指纹,小子!你没法子狡辩了!” “刘俊杰被杀了?”李仁庭有些意外,“凶器有我的指纹?” 他略一思索,马上调转身朝办公室门外跑去。 “给我滚远点,别让我再见到你!”身后传来韩东的警告声。 刘俊杰的家位于海市西南面一个叫圆沙洲的小岛之上,是一座中西璧的三层别墅,别墅的正门伫立着数根罗马式大圆柱,显得庄严而稳重。一条由多色花岗岩卵石铺成的小径从别墅庭院中延伸出来,使别墅的整体设计显得更加秀美。庭院里则植满了名贵的南洋杉和各种各样的珍奇花木,如果不是其间零星点缀的几处假山亭榭,还真让人怀疑自己是否到了超脱俗世的神山! 当然,李仁庭根本无心欣赏这些。他敏捷的翻越了别墅外围的栅栏,按响了刘俊杰家的门铃。在一阵“唏唏唆唆”的声音之后,门被缓缓地打开了。身着三点式的刘太太神色疲惫地探出头来,见到李仁庭,她先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转瞬之间,却换上了一副迷人的笑容。 “嘿,快点进来!”她把李仁庭让进屋里面,“我丈夫还没回来。”说话间,她的手指暗示性的扯了扯胸前那仅有的几条朦胧丝带,脸上显现出一种暧昧的表情。 “你不觉得今天的天气有点冷吗,太太?”李仁庭看了她一眼,不可否认,她在房间柔和的灯光照射下,显得是那么迷人。“你认为你先生还会回来吗?” “他随时可能回来······”她妩媚地浅笑一声,“我不仅不感觉冷,而且有些热!” “如果热的话,你最好打开窗户。”李仁庭把目光移开,“这样我才能想起我想说的话。” 刘太太朝自己房间门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停住,转过头朝李仁庭瞟了几下眼。“既然我们名义上是表兄妹,何必这么拘束呢?” “我想还是理智点好,昨晚的不理智已经把我害得够惨了!” “喔?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想你应该清楚,不是吗?”李仁庭面色冷峻地说。“昨天晚上,你故意戴上手套······” 这时,房间外面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打断了李仁庭的话。 接着有人开始叫门。 “是俊杰回来啦。”刘太太扑闪着天真的眼睛。 “如果是你丈夫的话,他还会叫门吗?”李仁庭冷冷地问。 “那倒是。”刘太太承认道。 “我想我得离开这儿了!”李仁庭边说边向屋子后门的位置退去。 “等等,我搞不清楚为什么你要这样······” “我想我们以后还回见面的。” “但愿如此,李仁庭先生。”刘太太面无表情地说。 她打开房门,沿着那条各色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走向了别墅院落的大门。大门被门外的人持续地拍击着,每次拍击发出的响声都会激荡在空气当中,持续很长时间。 李仁庭背倚在别墅的后门上,熄灭了房间的灯,然后静静地听着院子里的动静。他听到刘太太打开了别墅院落的大门,趁此空隙,他也轻轻地拧开后门,悄悄地溜到了后院里。 “你们找谁?”他听到刘太太疑惑的问。 “我们是海市重案组的警察,这是我们的证件!”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透过别墅传到了李仁庭的耳朵里。 “噢,我······我······不明白,发······发生了什么事?” “让我们进去,可以吗?” 刘太太让站在门外的几个警察进来,不久一个中年男人的威严声音又传进了李仁庭的耳朵。 “我是重案组高级督察陈秉忠。我想找你谈谈,你是刘俊杰的妻子?” “喔,是的。有什么事吗?”刘太太表现得一脸疑惑。 “你最后一次见你丈夫是在什么时候?” “我丈夫?我想想。是······昨晚八点二十分左右吧。” “在哪儿?” “‘天狐’大厦的大厅。” “之后呢?” “对不起,为什么你要问这些?” “我问你之后干了什么?”那督察把刚才的问题表情严肃的重复了一遍。“我们昨晚来过,你好像不在。” “哦,是的,昨天晚上我的一个表弟来了,八点半左右,我们从‘天狐’公司的职工酒会上与我丈夫分手,之后我陪表弟去海市的周围转了转。” “之后你再没有见过他?” “没有,他好像有生意上的事情要谈。” “喔,这样。”那位警察说,“很抱歉,刘太太。昨天晚上十点半钟,值晚班的工作人员发现,你丈夫被杀于自己的办公室内。死亡时间应该在昨晚九点钟左右。” “什么?我丈夫死了?”刘太太惊恐地叫道。 “是的,太太。”那警察说,“我们怀疑他是被一只5。6mm口径的美国德林格袖珍手枪连击两枪后致死,子弹已被我们从他的胸腔内取出。另外,我们还在他办公室隔壁的一间屋子里发现了一个窃听装置和一把疑似凶器的手枪。关于这件事情,太太,我们希望你能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啜泣了两三分钟,刘太太突然抓狂似的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的丈夫怎么会死了呢?······” “冷静一下,太太。你知道你丈夫办公室隔壁那屋子是谁用的吗?” 沉默了一会儿,刘太太似乎安静了许多,她用一种颤抖而无力的声音说道,“没人用,已经闲置好久了。” “你以前去过那吗?” “没有。” “那关于你那个表弟——” “我表弟和这事情没关系!”她忽然抬起头,声音也变得坚定有力。“他刚刚到这儿,绝不会做什么监视我丈夫的事情。我想大概是竞争对手所为也说不定,其它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李仁庭!”那警察突然沉声喝道,让伏在后院草木之中的李仁庭心下一惊。“‘万事通’事务所的一名侦探,你于昨天正式雇佣他,而昨天晚上,你丈夫就是死在他的枪下!” 好在没被发现,李仁庭心下稍安。他透过草木的缝隙向外看去,一个警察正手握防暴枪在附近的栅栏外面来回地走来走去。好在院子里的草木很是浓密,李仁庭踮着脚穿梭在高大的南洋杉丛中,他来到了院子的另一侧,这里显然没人注意到。一棵枝叶繁茂的高大榕树耸立在栅栏附近,蔓延的枝杈一直伸到栅栏外的街道上。环顾四周后,李仁庭深吸了一口气,敏捷的爬到了树上,沿着一根较粗壮的侧枝,李仁庭顺利地爬到了栅栏外。树枝底下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李仁庭从树上跳下草坪——终于脱险了,可谁知,隔壁一户人家的狗却在此时狂吠起来! 第九章 特别报道 李仁庭转身快步走向一个偏僻的街道,圆沙洲的街道都是短小而庞杂的,几经折转,他便来到一处名叫“画堂咖啡家庭旅馆”的欧式别墅,老板是个热情的东北男人,李仁庭付了三天的房租,并匆匆地喝了一杯旅馆特供的功夫茶。便跟随老板来到了一处房间。 “我刚到这里,需要休息一天。请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李仁庭故意操着一口带有闽南口音的普通话,让老板意识到他是本地人。 实际上,老板也是这么认为的。李仁庭告诉他自己叫曹琦,来自泉市。老板殷勤地登完记,便迅速的离开了。房间还算宽敞洁净,有四扇大的窗户,李仁庭插上门,走到窗前开始给张桂明打电话。虽然她是一名称职而勤恳的警察,但在这种情况下,李仁庭唯一能相信的人也只有她了。 手机只响了一声,便马上接通了。张桂明冷静而关切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想你遇到麻烦了。” “是啊,”李仁庭说,“都是你找的好客户。” “人是她杀的?” “用一只5。6mm口径的美国德林格袖珍手枪连击两枪。” “你怎么样了?”张桂明问。 “还没死,只不过现在已经成为一名在逃犯。”李仁庭说,“我猜那个管电梯的中年女人或许会出来指证我曾去过案发地点,你知道,这些贪财的老女人为了钱,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而现在,你已经被认定是杀人犯了。” “不然呢。” “你的意思是刘太太杀了自己的丈夫,然后把罪名假货到你的头上?” “你说呢。” “但我不明白,”张桂明有些疑惑,“她是如何做到的?” 第15节 “或许当别人向你提及刘太太的时候,你脑海中会不自觉地闪现出‘柔弱’二字。而正是这样一个貌似柔弱的女人,暗中设计了一个陷阱,让我发现她的枪,然后拿到手中,把指纹留在上面。这样的话,只要她戴上手套然后杀死自己的丈夫,一个完美的栽赃便形成了——我成了这个案件中最合适的替罪羊!” “我想我警告过······”张桂明极力地压制着自己慌乱的情绪,“你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来圆沙岛试试,在我旅馆西边的窗户处,可以俯瞰到大半个厦门。”说完这话,李仁庭挂上了电话。 在房间无聊地坐了一会儿,他打算到走廊上侦察一下情况。离他房间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天台,从天台处俯瞰,大半个厦门便会尽收眼底。天台上摆着一张桌子和两把藤椅,大概是留给上天台看风景的游客用的。只是在白天,游客们都去岛上的各处名胜观光去了,所以天台上并没有人。李仁庭发现桌子上正放着一份今天的报纸,他拿起报纸走进了房间。 打开报纸的头版,一个熟悉的身影印入眼帘——他的照片竟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一排血红的楷字还为他的照片作着如下标注:李仁庭,台湾台南人,“万事通”侦探事务所职员,因涉嫌谋杀“天狐”公司老板刘俊杰,为我市警方所通缉。 《谜情追踪》的记者为此还写了大篇幅的特稿,赶在今天中午之前加印了出来,主要内容如下: 朴淑贤:一见钟情触杀机 当记者见到朴淑贤的时候,这位泪眼婆娑的美人仍未从丈夫被人谋杀的悲痛中恢复过来。她刚刚向警察交代了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那个英俊潇洒、风流多情的美男子、杀人犯——李仁庭。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就疯狂的爱上了她,随即对她展开热烈的攻势。但朴淑贤的心是只属于丈夫一个人的,这也是她为什么雇佣李仁庭的原因。早在一个星期前,她就发现自己的丈夫和一个叫蔡美丽的女人有染,于是她决心采取多数富太太们惯用的手段——寻求私人侦探的帮助。 前天晚上七点钟,李仁庭以朴淑贤表弟的身份出现在死者刘俊杰面前。他的情绪有些亢奋,即使在与朴淑贤礼节性拥抱的时候,手指都会不安分的在她的后背上滑动——他显然爱上这个女人了,甚至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得到她! 随后,朴淑贤带着李仁庭以及“天狐”大厦一个秉性耿直的女看门人一起进入到死者刘俊杰办公室隔壁的一间废弃已久的屋子。在那里,李仁庭拿出了他们私人侦探奉为至宝、臭名昭著的窃听仪器,尽管朴淑贤认为这样做不妥,但这个被爱情冲昏头的女人,经不住李仁庭的花言巧语,心一软,竟答应了他的窃听要求。就这样,李仁庭窃听了死者与蔡美丽的对话。 大约半个小时后,李仁庭以上洗手间为由丢下朴淑贤和那个善良淳朴的看门人,一个人离开了。直到现在,看门人张婶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场景:“我和朴小姐在那房间里等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李先生一直也没有回来。朴小姐有些着急,就自己回家了——我送她上的车。之后,我回到电梯口的办公桌前看报纸,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两声闷响从某个地方传来。不过我并没有在意,因为在我所生活的环境中,这种声音太平常了,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谋杀!” 据警方法医鉴定,死者“天狐”集团老总刘俊杰就是在这一时段被杀的。“死者身中两弹,一弹射中左肺叶,一弹直中心脏,死者是当场毙命。”法医刘建华女士如是说。 朴淑贤还记得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李仁庭兴奋的敲开她的房门(他是翻墙进入院子的),说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他,并让她猜自己的丈夫什么时候回来。朴淑贤以太困为由拒绝了他,他便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起来,并开始脱自己的上衣! “幸亏警察这时赶来了,不然的话,我真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女人抽泣着,“我想,是他对我的一见钟情,让他顿生杀心吧,可我心里只爱我丈夫一个人!永远永远!” 李仁庭哭笑不得的拍了拍手中那几张充斥着谎话、废话的报纸,接下来的内容,他只是粗略的扫了几眼,内容仍是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刘俊杰的情妇蔡美丽,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人欺骗了感情仍执迷不悔的清纯女子,只不过她对朴淑贤深爱自己丈夫的说法却嗤之以鼻。特别是当她听说朴淑贤要以破坏他人家庭为由起诉她和她哥哥的时候,情绪显得更为激动,张口大骂朴淑贤是“人尽可夫”的骚货。 高永毅对刘俊杰的死则显得难以置信,他声称死者在被谋杀的前几天一直烦躁不安,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死者在生前曾想卖掉自己手中所持的股权,并承诺以市值价格的十五分之一出卖给他。他百般推辞并答应帮助死者渡过难关,但不知道为什么,死者却拒绝了他,并承诺这几天会与他再次商谈这事情。 令李仁庭感到意外的是,韩东和王林的言论竟然也出现在报纸上。韩东自称是一个经验丰富、思维敏捷的顶尖私家侦探,是李仁庭平日里嫉妒的成功者。不过,他却一口坚称李仁庭不会杀人。 “他胆子很小,我的意思是他不像我这样勇猛和屡破奇案。”韩东说这话时,正悠然地品着一杯新磨好的咖啡“实际上,由于怜悯他是台湾同胞的缘故,我们平日里只让他做一些通水管、找宠物之类的小事情。” 相对来说,王林的言论则更为简略,这位美丽而性感的女职员首先表达了自己对男友的爱慕:“即使你是杀人犯我也爱你!”;继而又爆料自己和李仁庭的关系进展程度:“我们下个月就将订婚!” 李仁庭真的要崩溃了,强加在自己身上的罪恶仍没有洗清,现在又多出一份子虚乌有的婚约来!读完报纸的人们会怎么看他?一个身有婚约却到处留情的色情狂?抑或是一个外表懦弱,实则内心黑暗的杀人恶魔?总之,他不愿多想了。 晚餐时,李仁庭只匆匆的吃了几个小巧玲珑的金黄色馅饼。大约七点钟的时候,他开始注意起窗外的动静。不知道那老板是否看了今天的报纸,总之,他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他要凭借自己的实力找出真凶。 第十章 引蛇出洞 福津大街2单元b座是一棟8层楼的青年公寓,它的底层是一些店铺,正对着大街的铁门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杂货铺。毫无疑问,杂货铺里那个带着老花镜织毛衣的老太太就是该小区的看门人。李仁庭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个小区的大门一直都敞开着。 他返回来坐在路旁的排椅上,开始思考起对付蔡美丽的对策。最让他感兴趣的是那个女人口中的“哥哥”,这个神秘的人物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甚至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这让人有些不可思议,难道他其实是子虚乌有?还是整个阴谋的真正策划者?如果他只是蔡美丽的一个普通朋友,出于对朋友的关心而劝告朋友几句是极有可能的,但绝不会过分到替她出谋划策算计他人的份上。这样说来,他与蔡美丽的关系一定不一般,甚至极有可能是······他忽然想起了刘俊杰被杀那天晚上的一些事情,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的脑中蔓延开来······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李仁庭警戒地抬起头。 韩东正一脸得意的低头看着他,“小子,还是被我找到了!” 李仁庭叹了一口气,懒洋洋的看着他,“我嫉妒的大神探,是谁雇你来抓的我?”他瞥见韩东的手中正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你小子也太小瞧我韩东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你!是老板,老板催我来的,让我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你。她也会在今晚12点之前赶来与我们会和。” “你鼻子倒挺灵的嘛,怎么找到我的?” “凭我敏锐的直觉!”韩东一脸得意的神色,“共事了好几年,虽然我们的关系一直紧张,但我自认还是很了解你的。堂堂的名侦探李仁庭会对强加到自己身上的罪名坐视不管吗?显然不是!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追查下去,而追查的必然人选自然要落到蔡美丽身上啦!” “所以,你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啦?” “我在这等了你一天了!” “那真是感谢您,韩东先生。”李仁庭揶揄道,“说说吧,你都带了些什么来。” “钱,”韩东拎了一下手中的公文包,“满满一包的钱!老板让我想尽一切办法为你雇最好的律师!” “真是太感谢了,兄弟!”李仁庭突然起身的一个熊抱让韩东吓了一大跳。“律师倒不用请了,不过我想借这些钱和你的老脸用一下!” “干什么?”韩东不解的问。 “过来坐下,我全部都告诉你。” 两人在公寓小区的门前又呆了两个小时,在此期间,他们没有发现蔡美丽从大门口进去或者出来,也没有发现一个值得怀疑的人在附近出现。南方深秋的夜幕终于降临,李仁庭抬头看到蔡美丽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出发吧,伙计。证明你自己的时刻到了!”李仁庭拍了韩东的肩膀一把,鼓励道。 “可是······我还是有些······” “你不是说自己有独身探虎穴的超人勇气吗?可别让我笑话你是一个只会吹牛的牛皮精呃!” “算我服了你了!”韩东整了整自己的领带,直到自己觉得有些自信之后,才迈开大步向小区的大门走去,不过走到一半他又回头对李仁庭说。 “如果我好久不出来的话······” “老兄,打起精神来!只不过一个女人家,能把你怎么样?” “好吧,不过你可尽快给老板打电话喔。真不知道你干嘛打电话也要用我的手机!” 韩东经过小区门口时,那织毛衣的老太太只是象征性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便迅速把头低下了。或许在她的印象里,那些西装笔挺的人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与犯罪、危险挂上钩的。 韩东来到那女人门前,用指节敲了敲门。当他听到有脚步声朝门这边走来时,便迅速地用右手整理了一下发型,正了正领带,如果不是怕惹起蔡美丽的怀疑,他甚至要清一下嗓子。蔡美丽打开门,韩东便像日本人似的迅速向她鞠了一躬。 “蔡小姐,你好。” 蔡美丽穿着宽松的睡衣,眼神迷惑的看着他,虽然脸上敷着一层厚厚的面膜,但仍难掩饰她那无比诧异的表情。 “请问······你有什么事?” “我是朴淑贤小姐的私人律师,如果不介意的话,”韩东说着,不由分说地便闯进了蔡美丽的房间。“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谈。” “噢······对不······对不起,我只是很讶异,那个女人要告我吗?”她可能是被韩东突然的闯进门的举动吓傻了,嘴唇哆嗦着,眼睛睁得又大又圆。 韩东回身把房间的门关上,目光温和的看着她。 “别害怕,小姐。我今天来此所做的事情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 “是······是吗?”她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 “我是代表朴小姐来和你谈判的。”韩东走到茶几旁的沙发坐下来后,将公文包平放到了桌子上。“我此行的目的有二,一是拿回你手中有关刘先生偷税漏税的证据······”韩东抬头看她,她正倚在客厅南面的窗边,面无表情的听着。 韩东拍了拍那个黑色的公文包,忽然皱了一下眉头,他注意到茶几上的那个烟灰缸,里面正放着四五个抽剩下的雪茄蒂和几根用过的火柴。“该死!”他一脸嫌恶的将烟缸推到他闻不到烟味的地方——他对烟过敏。迅速的打开公文包,一沓沓崭新的百元大钞露了出来。 蔡美丽发出轻轻的惊叹,身子不由得向前倾斜。尽管站在离公文包两、三米远的地方,但乍见到公文包里那么多晃眼的钞票,她的神色开始激动起来,仿佛不相信眼前的钞票是真的一般。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语调却充满着期待,似乎在问:这些钱真的可以给我吗? “什么意思?”韩东大笑出声,“这里有两百万,只要你答应了朴小姐的条件,这些钱就都是你的!” 韩东说着又将公文包拉上,然后把它放到自己的腿上。显出一副很谨慎的样子。 “什么······什么条件?”蔡美丽问。 “我刚才已经说了,一是交出你手中的证据,二嘛,”韩东严肃地看向她,“离开那个人,马上!” “喔?我想······”蔡美丽眯着自己的一双眼睛,“我搞不清楚你在说些什么!” “哈,蔡小姐,我们开诚布公吧,朴小姐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自己丈夫的名节,你知道其实刘先生已经死了,那些证据对你来说也没有多大用处了!另一方面,朴小姐一个女人家,丈夫不幸去世后,她总得有个依靠吧,所以······我想,你明白她的意思。”韩东把李仁庭教给他的一套说辞,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蔡美丽缓缓地坐上了沙发的一角,眼睛却始终盯着那个装满钞票的公文包。 “你······真让我糊涂了。”她说话的样子仿佛下了多大决心似的。“拿这么多钱,却让我做一件自己并没有做过的事。” “或许你还不明白吧,蔡小姐。”韩东说,“朴小姐不日即将完婚了,而新郎······噢,或许,你不想听这些。” “这个淫荡无耻的婊子!”蔡美丽愤怒地站起身来,直视着韩东。“你的意思是说,他俩早就······” “不然呢,”韩东故作轻松的摊了摊手,“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会在短短几天内便闪电结婚吗?除非他们疯了!” “贱货!”蔡美丽痛苦地把手插进自己浓密的长发中,“我为他牺牲了那么多,到头来······” “快点决定吧,蔡小姐。”韩东决定趁热打铁,“只要你一点头,永远的离开那个男人,这钱就是你的了!” “你不是在骗我?”愤怒的泪水从她的眼眶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骗你?”韩东冷笑道,“我为什么要骗你?朴小姐是一个拿自己幸福开玩笑的人吗?不过······”韩东故意表现出心虚的神色,“朴小姐不希望她私下联系你的事情有除我们之外的第四个人知道。” 原本埋头哭泣的蔡美丽忽然抬起头来,抓到救命稻草似的两眼一亮,冲沙发上的韩东走了过来。 “这婊子是说不希望别人知道她给我送钱的事?” “呃······是的。” “哈!”蔡美丽大笑出声,笑声中充满了得意,“我差点被这个贱女人骗了!要我一声不响的离开他?我会那么傻吗?这说明她在心虚,她在害怕!哈!” “你可以这么理解,”韩东站起身来,“我想让你清楚的是,你对那位先生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他大可以毫不留情的甩了你!” “不过,朴小姐就不同了,她毕竟还是对自己的丈夫有感情的。而你手上正拿着关乎他丈夫名誉的重要东西,她怕你因为报复那位先生而把这些证据抖出来,这样一来,她顶着一个‘经济犯妻子’的头衔也不好看,所以她才找我来私下跟你协商。随你,蔡小姐。如果你不相信或者愣要把这证据都出来的话,朴小姐只能以诽谤和勒索罪起诉你了。到时候——”韩东拎起手中的文件包,“我想这些钱还排得上用场!” “给你三个小时的考虑时间,我会在附近的旅馆里看场电影,三个小时后,我会打电话来询问你的最后意见。蔡小姐,你是个聪明人,是诉诸法律还是私下了结,你看着办吧!” 韩东走出了房间,在下楼时,他故意把脚步砸得很响,然后,又踮着脚尖返了回来。他将头紧贴在房门上探听着屋内的动静。 一个尖叫的女声从房间内传来—— “我要你马上过来给我说清楚!马上!” 第十一章 幕后的主谋 “我真tm的受够啦!”韩东走出小区的大门对着迎面走来的李仁庭小声吼道,他感到后背传来一股凉意——刚才的伪装让他的汗腺备受煎熬,如今那因紧张而导致从他体内疯狂涌出的汗水,竟然湿透了他里面穿着的衬衫。 “怎么样?”李仁庭脸上没了往日里痞痞的微笑,而是写满了严肃。 “上钩了!不过······”韩东忽然停止了讲话,他皱着眉头突然把头转向一旁,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我的老天爷!”韩东说,“我可能过敏了!” “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韩东揉着鼻子,“没想到她还会抽雪茄,谁都知道我对烟叶的草腥味道过敏!” “雪茄?”李仁庭的两眼一亮,“我的猜测没错!就是他!” “那个男人?”韩东停止了手揉鼻子的动作,“撒了半天谎,我tm的都不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是哪个怪鸟!” “一会你就知道了,”李仁庭笑眯眯的给他递上了一块餐巾纸,“老板马上就到!在此之前,我们不妨去附近的星巴克喝一杯咖啡,再顺便吃点东西!” 第16节 时间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张桂明给李仁庭打来了电话。 “我已经在福津大街,你们在哪?” “我们马上就来!”李仁庭挂断电话,对韩东说,“老板到了,让我们快点过去!” 韩东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那杯尚未喝完的焦糖玛奇朵,不情愿地起身离开了。 张桂明从一辆白色比亚迪轿车上下来,向远远走来的李仁庭和韩东两个人招手。随后,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也从车上走了下来。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事,海市公安局局长朱挺。”张桂明说。 “噢,老板!”李仁庭有些意外,“你不会是特意报警来抓我的吧!” “如果我们要抓你,还会让你舒舒服服的在‘画堂’住上一天吗?”中年男子说。 “怎么?你们······”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朱局长等人起初就怀疑本案有诸多疑点,却没想到被报纸捷足先登了!”张桂明说。“公安局的人可从来没说你是杀人犯啊!” “我们布置在这里的人大约五分钟之前发现,有一个高瘦的男子进入了小区2单元b座,如果猜得不错的话······” “不好,我想蔡美丽有危险!”李仁庭说,“我们的上去看看,不然的话——” “我去吧!”张桂明主动请缨。 “不,以防万一,”李仁庭说,“我和韩东先上去,你们上去立刻上去的话,倘若那人不是我们要等的,岂不打草惊蛇?” “这位小伙子说得对,”朱挺局长说,“但是······你们怎么能够······” “放心吧,在你们来之前我们已经与那女人周旋了一次了,不然我又怎么会打电话给我的老板呢。” “那你们要注意安全,遇到危险情况要首先保证自身的安全!”朱挺局长语重心长地说。 “那家伙不会有枪吧。”在上楼前,韩东忍不住担心地问。 两人穿过小区的大门,爬上那座公寓的楼梯,最后,敲响了蔡美丽房间的门。起初,竟没人回应。韩东面色紧张的的悄声说。“会不会出事了?” 李仁庭面色严正的将头贴在门上细听,他听到有仓促的脚步向门这边走来。 “来了!”他站直身子,压低声音提醒着韩东,韩东胸脯一挺,作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门打开了,蔡美丽从门后探出头来,问道,“什么事?” “蔡小姐,”韩东干咳了一声,“朴小姐可能有些等不及了,她催我让你现在作出答复。” “喔······是你?”蔡美丽显然对韩东短时间内的再次造访有些意外,但随即便表现出一脸得意的神色,“她等不及了?好吧,你们可以进来,把她爱着她丈夫,努力保持那死鬼名誉的事情再详细的跟我说一遍,或许我被打动了,答应她也说不定!” 蔡美丽大声的说着,好像是在跟某人喊话似的,并且,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醋意。 不等她把门让开,李仁庭便一把把门拉开,直接走了进去。 “喔,等等,他是······”蔡美丽上下打量着李仁庭,满脸的疑惑。 “我的保镖,”韩东微微一笑,急中生智的说道,“别介意,蔡小姐。毕竟一个人晚上带这么多钱出来,总是有些担惊受怕的。” “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蔡美丽没有看清李仁庭的脸,此时他正戴着一副大大的gi墨镜。 “哈!”韩东大笑道,“可能吧,天底下的保镖都这一副德性!” 跟在蔡美丽后头走进房间,他并没有把门完全关上。 李仁庭走到茶几旁的一张藤椅上坐下来,韩东和蔡美丽则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喔,对不起小姐!”李仁庭突然站起身来,“好像我坐了你刚才座的位置。” “哈,怎么可能?”蔡美丽甜甜的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刚才明明坐在沙发上看书呢,《理智与情感》,你肯定听说过。” 李仁庭冲她咧嘴一笑,说:“当然,我在大学期间可是简·奥斯汀的忠实读者。” “噢,是吗?真不错!”蔡美丽微微一笑,双手抱在胸前,翘起了二郎腿。 “阿切!”韩东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惊慌的指着烟灰缸叫道,“雪茄、雪茄······快点拿走!” 烟灰缸里正有一只未抽完的雪茄,还在冒着热气。 “哈,古巴产的罗密欧1号,这可是好东西!只可惜我们的大律师对烟草过敏。”李仁庭说。 “喔,对不起!”蔡美丽笑着,伸出如葱般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迅速掐灭了烟头。“瞧我粗心的,刚才光顾着给你们开门了,竟忘了掐灭烟头!” “说正事吧,蔡小姐。”李仁庭放松得向藤椅背上靠了靠,“你和高永毅先生什么关系?你为了他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勾引刘俊杰。甚至,还做了谋财害命的帮凶。”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蔡美丽紧握着自己的双手,忽然抬起头来,眼神中闪现出一丝惊慌。“高永毅先生?我想你弄错了吧,我和他怎么会有什么关系?人人都知道我和刘俊杰的关系,我是说,我被这混蛋骗了!” “你是被骗了,但骗你的不是刘俊杰,而是高永毅!”李仁庭一时激动,竟随手摘下了墨镜。“让我们试图还原一下案发当天的情况吧,其实,所谓的刘俊杰遭人勒索以及刘太太找私家侦探一开始就是高永毅一手策划出来的骗局。他利用你和刘太太做自己安排在刘俊杰身边的内外接应,目的,无非是要拿到刘俊杰手中的巨额股份。” “先说你的情敌刘太太吧,她在海市大学期间可能就已经与家境贫寒的同班同学高永毅在一起了,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我想是经济原因吧,两人迟迟没有结婚。总之,这所有的一切,在两人遇到刘俊杰以后,就悄悄地开始了。刘太太想尽办法嫁给了刘俊杰,在婚礼上,她就迫不及待地把高永毅介绍给了刘俊杰。之后,高永毅利用拼凑来的一小部分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刘俊杰生意上的伙伴。刘俊杰不愧是纵横商海的老手,短短几年内就把一个规模不大的公司发展成为今天拥有几十亿固定资产的‘天狐’集团。高永毅自然也随之身价倍增,但小时候所受的贫穷让他的贪欲永无止境。他仍在绞尽脑汁的琢磨着怎样把刘俊杰手中那十几亿股权搞到手,为此,他紧密注视着刘俊杰在公司经营上的一举一动。偏偏刘俊杰也有自己致命的一个弱点——贪财,确切的说,是贪不法之财。他通过做假账等不法手段偷税漏税,借此聚敛财富。一条毒计在高永毅的脑海中产生了。于是,你,高小姐,紧接着就出现了。” “你利用自己高超的公关技能——如果允许我这样说的话,迅速取得了刘俊杰的信任,并且,你们还发展了工作之外的关系。于是,做假账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你头上了。在掌握了要挟刘俊杰就范的足够证据之后,高永毅决定出手了。他利用你出面和刘俊杰纠缠,而自己则坐在幕后小心地操纵着一切。起初,可能为了使事情看起来更真实吧,他让刘太太请来了那个侦探,——一个国家女公安的得力部下,当然也是一个完美的旁观证人。这样一来,一方面刘太太可以撇清诈骗自己丈夫的嫌疑;二来嘛,等钱财到手后,即使高永毅无情的抛弃你,他也不会有什么顾忌了。” “你胡说!”蔡美丽激动地喊。 “一切都很明显,”李仁庭眼睛直视着她,“出面勒索刘俊杰的是你,即使追究其法律责任,受牢狱之苦的自然也是你了。他料定了你不敢出面揭穿这一切。至于刘太太,我想高永毅对她还是有一份感情的,他们的确打算在敲诈成功后结婚。但令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刘俊杰竟然好像已经知道了他和朴淑贤之间的关系。这促使他最终动了杀机。” “高永毅真不愧是老奸巨猾,或许在策划这件事情的最初,他就作好了最坏的打算。那个侦探一走,朴淑贤就有些惊慌失措了。他打电话给高永毅,要他赶到‘天狐’大厦。而高永毅实际上并没有离开大厦,他上了电梯以后,没有下楼,而是去了楼上,他当时或许正在等你的电话,他寄希望于你能够说服刘俊杰,让他乖乖就范。可结果是,刘俊杰竟然知道了你与他之间的亲密关系。” “高永毅知道不能再拖了,他来到了朴淑贤所在的那间屋子,得到了那把粘有那个侦探指纹的微型手枪。于是,一切便水到渠成了。那个侦探成了杀人犯,而他,则可以笑着开始数钱了。” “杀人犯?······噢,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杀人犯!”蔡美丽惊慌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李仁庭,眼神里写满了恐惧。 “我不是杀人犯,”:李仁庭说,“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本案中的那个杀人犯会再次杀人,凶案现场就在你的房间里,目标是我们三个人。” “你什么意思?”蔡美丽惊慌地连连后退。 这时候,李仁庭斜对面那扇通往卧室的门似乎有了响动。 “蔡小姐,别再往后退了,危险就在你的身后!”李仁庭仍稳稳的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早已跳起来左右环顾的韩东,说道,“其实,如果今晚我们不来的话,现在或许你已经死了。他今天晚上来的目的就是让你永远也不要说出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你······你怎么知道?”蔡美丽喉结上下蠕动着,惊恐地看了那扇门一眼。 “我怎么会知道?”李仁庭笑了,“因为我知道,烟鬼之所以是烟鬼,就是因为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都会不住地吸烟。而他所吸香烟的牌子,往往都是一致的。我知道昨天晚上,我和朴淑贤去那间黑屋子之前,他已经去过那里了。因为那里的烟灰缸里有新鲜的、散发着烟草清香的烟灰。并且,在我这位胆小如鼠的所谓律师到你房间之前,他或许已经来过这里了。我们这位大律师对烟草过敏,而自称吸烟的你,手指和牙齿却白得如牛奶一般。很难想像一个抽着罗密欧1号雪茄的烟鬼会是蔡小姐你这个样子。” “但······但是,永毅不会杀我的,绝不!”蔡美丽喊着。 “但是你的确在案发那天与他电话联系过,告诉他刘俊杰知道了你们之间的事,是不是?” “是,可是······”蔡美丽惊慌失措的又往那扇门上,看了一眼。 门被缓缓打开了,高永毅一脸冷酷地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手里正举着一把手枪,枪口黑洞洞的。 韩东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这才意识到枪口对准的不是他,也不是李仁庭,而是······ “蔡小姐小心!”一个飞身抱住蔡美丽,在地上急急翻滚了几下。 就在这电闪雷鸣之中,枪响了。子弹射穿了地板,刨出一个不规则的黑洞。又是一声枪响,这次却打在高永毅持枪的手上。手枪掉落在地上的一瞬间,李仁庭已豹子般扑了上去,恶魔被制服了,他发出撕心裂肺的绝望惨叫。 “我真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早些开枪,韩东那小子差点去见马克思!”李仁庭对关键时刻开枪的朱挺局长说。 “在犯罪嫌疑人没有作出伤害他人举动之前,我是无权向他开枪的。”朱挺局长和蔼的笑着,说:“韩东同志这次表现得很英勇,应该通报表扬!” “哪里,哪里。”韩东一脸憨笑地说,“不过我倒是佩服李仁庭这小子,也不知从哪里知道的那么多东西。不仅分析的那么准确,连朴淑贤与高永毅在大学期间谈恋爱的事情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精明能干的老板与朴淑贤和高永毅是大学校友喔!”李仁庭看着远处走来的张桂明,揶揄道。 “仅仅是校友而已!”张桂明显然听到了三人的谈话,她看向韩东。“韩哥,你刚才破天荒夸奖李仁庭的话我可都听到了。只能用一个词形容——言过其实!” “为什么?”韩东一脸茫然。 “因为他没有搞清楚高永毅为什么非要杀死刘俊杰的原因。”张桂明有些得意地扫了三人一眼,说,“我已经联系海市审计部的五位审计师连夜对‘天狐’集团的财务状况进行了审计,结果发现,这些年来高永毅一直在侵吞公司的资产。如果刘俊杰真得找审计师做一份全面的财务分析的话,高永毅的行为自然就会曝光,这意味着他的下半生将不得不在监狱里度过,直到死的那一天为止。” “贪婪而愚蠢的人!”李仁庭皱了皱眉头,语气沉重地说道。 第十二章 尾声 李仁庭办公室的门被“咣”的一声踢开了,王林闪电般从他的腿上弹开,满脸绯红的匆匆从怒气冲冲的韩东身边绕出门外。 韩东眼睛血红地怒视着李仁庭,仿佛要把他连皮带肉的一口吞掉。 “李仁庭!”他的眼里可以喷出火,“你这个······” “噢,实在对不起!”李仁庭打断了他的抱怨,脸上露出一副痞痞的笑容。 “你这个偷挖别人墙角的小人!” “我年龄是不大。” “富贵家居的老总陈女士,”韩东气冲冲地说,“今天一早通知我取消我们之间的合同,她要转投到你的名下!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别给我装傻充愣!” 李仁庭无奈地摊了摊手。 “你小子不会又要说自己什么也没干吧?”韩东说,“昨天晚上你在星巴克和谁见面呢?” “很抱歉,”李仁庭说,“是陈女士约得我,她说自己只是想找一个人倾诉一下心中的悲苦情绪。” “倾诉悲苦情绪?”韩东咆哮道,“是花言巧语地抢夺老子的工作吧!” “她的确把业务交给我了,”李仁庭点头说道,“她说想尝试一下与新人合作的感觉。” 韩东铁青着脸,攥紧了拳头。“尝试新感觉?”他鼻子冷哼一声,“我看她八成又是看上了你这个小白脸,据我所知,她离异三年了!” “看看这个吧!”李仁庭把手边的那份名叫《迷情追踪》的报纸朝韩东面前一推,报纸头版上赫然印着韩东与蔡美丽的大幅照片。一排由血红大字组成的标题这样写道:雄壮男侦探熊抱救二奶,风韵老师奶飞吻称偶像。 “哈,差点忘了,”李仁庭冲满脸诧异的韩东咧嘴一笑,“那个一直让我找猫的赵女士已经决定终止与我的合作,她说,雇佣你这样神勇的真男人,让她和她的猫更有安全感!” 剧组里的谋杀案 第一章 剧组里的谋杀 对于韩东来说,见义勇为的好处远不止从李仁庭手中夺回赵女士这样的客户那么多。实际上,在赵女士的推荐下,他正尝试一种全新的体验——演艺事业!姑且这么说吧,虽然他在这部长达几十集的电视连续剧中仅仅出场不到五分钟——实际上,他的角色很小,只不过露一次脸替剧中担任四号女配角的赵女士挡上一枪便可顺利交差,但能在肖琦这样一个大名鼎鼎的青年导演执导的剧中扮演一个角色,这种难得的经历也足以让他感到满足了。况且在他的介绍之下,他的老板张桂明女士也因此有机会参与到该剧当中,当然,她并没有机会参与演出,而只是作为该剧的角色顾问被安排在剧组用来拍戏的宾馆大厅一角,和两位副导演一起坐在一张普通的桌子后面。她的任务是:对剧中有警察或侦探出场的部分进行审视,只要一发现与现实生活不符的地方,她就负责对这些错误加以纠正、修改。这是导演肖琦特意这样要求的,他准备拍一部写实的侦探剧,对于工作,他向来要求做到完美。 该剧的名字叫《悬案缉凶》,拍摄地点位于距g市长途汽车站不远的瑞鑫商务宾馆。本次演员全部起用新人,对于投资如此巨大的电视剧来说这无疑是一次冒险之举。但肖琦之所以是肖琦,就是因为他有这样一股子冲劲。否则,以他区区24岁的年纪,竟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加入了亿元票房导演的行列,这对于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年轻导演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更何况,他这次选择的演员虽然都很年轻,但表演水平却十分高超,特别是担任该剧男主角的那个名叫黄智勇的小伙子,不仅长相清新帅气,表演才能也是可圈可点的。 第17节 “各部门准备,1,2,3,action!”留有一头黑直短发的导演肖琦面色严肃的下达了命令,他今晚穿一身黑色的晚礼服,与其他导演的穿着随意不同,他从来都是穿戴讲究的出现在任何能引起公众注意的场合。在开拍此段镜头之前,他一再对赵女士强调,“你只是女主角的阿姨而已,在剧中饰演一位性格内向的苦命女人,干嘛要浓妆艳抹的装扮成一个酒吧女郎?请你不要故意挡住女主角的镜头,在这段戏中你只是个陪衬,陪衬是什么你懂吗······”赵女士打扮时髦的面对着镜头,嘴里还叼着一根卡碧女士香烟,此刻的她就好似一个年华老去但却不甘寂寞的富家贵太太,落寞却又刁蛮。没办法,她之所以花二十万为该剧投资可不是为了争取演一位衣衫褴褛、土里土气的老太太的!所以,在刚才上妆的时候,她高傲地拒绝了想为她上妆的美容师,她有自己的构思。并且,就连那个老实巴交的好男人韩东也说了,自己的演技还是不错的嘛! 此时,她正对着剧中的那个杀手做作的告白着:“喔,我是一个苦命的女人,我现在一无所有了,你杀了我吧!噢——” “卡!”赵女士矫情的表演被肖琦无情地打断,那盏巨大而耀眼的聚光灯停止了照明,一旁观望的韩东殷勤地为赵女士地上了一件外套,那件外套大的足以遮盖她那坦露在外的苍老后背,实际的情况是,镜头中一个满身是老年斑的女人并不怎么讨巧。 “是谁给你画的妆?化妆师是干什么吃的?苦命女人是这种酒吧女郎的造型吗?不行就换人!”肖琦脾气火爆地将手中的剧本摔在地上,正待冲赵女士狂吼一通,可就在此时,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划破了现场暂时的宁静,那尖叫来自黑漆漆的、空荡荡的走廊尽头,令人不寒而栗。 张桂明突然感到一阵从来没有过的惊悸,她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开始加速,仿佛是她亲眼目睹了一场恐怖的车祸一样。 “记者都被请出场外了吗?”肖琦对着自己耳机上的小麦克风大声喊着。“现场有没有记者?”他担心这个声音如果被那些无聊的记者知道的话,指不定又会写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新闻来。而张桂明现在却已经向走廊尽头跑去,多年办案的直觉告诉她,隐藏在那声尖叫背后的事实一定不简单! 肖琦大声指挥着,要求现场的所有人员都站在原地别动。但张桂明在奔跑的过程中却分明听到从自己身后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她没有太过在意,猜想可能是与自己坐在一张桌前聊天的那两名副导演。 走廊中间位置的一扇门突然被打开了,张桂明猝不及防,差点撞在上面。一个身材欣长、模样英俊的小伙子从门后探出脑袋,语气有些不满。 “什么事这么吵吵嚷嚷的?我拍了十几个小时的戏刚睡下呢!” 张桂明没心思理会这个抱怨的小伙子,她只是略一迟疑,便重新迈开修长的双腿,大跨步向前跑去,轻易就掠过了那小伙子身旁。 一名瘦小的长发女子呆立在一扇打开的房间门前,从房间里透射出来的光亮照在她身上。她此刻正双手捂着嘴巴,不断地抽泣着。张桂明在她的背后停下,顺着她那双由于恐惧而圆睁着的眼睛死死盯住的方向望去······ 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心与恐惧感搅得她的胃上下不停地翻滚着。大股大股的胃酸直冲上她的咽喉,她下意识地吃力咽下那些酸涩灼热的液体,颤抖着盯住眼前的一切——汩汩流出的鲜血,一具面部向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迸裂于四处的鲜红色脑浆······尸体的头部被一个巨大的铜鼎压在下面,后脑勺处大概已经破裂,鲜血正源源不断的从那里顺着粘有凝固血块的乌黑头发处慢慢流出,使整个尸体都完全被流出的鲜血团团包围起来······ “我······我只是想······想拿几件衣服······”那个瘦小的长发女子颤抖着断断续续地说道。 张桂明伸手揽住她不停颤抖着的肩膀,把她从眼前那幅可怕的场景中挪开,背对着那具尸体。 “我是来取几件群众演员要穿的衣服的,”过了一会儿,那女子终于开口说话,“刚打开门,就发现这——” “都给我回去!”张桂明以命令的语气对尾随而来的众人说道,“你们所有人,”她对着走廊方向喊,“不要再过来了!快点回去!” 那些跟过来的演员和工作者听到张桂明的喊话都停住了脚步,但先前从房间里探出脑袋的那个小伙子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脚步飞快的向这边奔来,像是一只对猎物发起攻击的雄鹰,身形快似闪电! “先生,请你赶快离开这儿!” 小伙子迟疑了一下,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皱起眉头高声质问起了张桂明:“你是什么人啊,凭什么在这儿发号施令?” “我是g市重案组高级督查张桂明,这是我的工作证件。”张桂明从口袋掏出警员证在小伙子面前晃了晃,皱起眉头问道:“你是······” “黄智勇,”此时小伙子的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我是这个剧组的演员,今天刚拍完酒店里的戏。我已经二十六个小时没睡觉了,今天刚一躺下,就被你们发出的嘈杂声吵醒了。究竟发生了······” 他的眼睛开始睁大,目光里满是恐惧——从尸体上流出的一股鲜血已在不知不觉中包围了他左脚的鞋底。 “天呐!”他触电似的猛向后退去,走廊上立刻留下几个或清晰或模糊的脚印。 鲜血越流越多,先是一股股涓涓的细流,最后在走廊中央略微低洼的地方逐渐汇聚成一条醒目而散发着特殊腥味的血河! 第二章 血案现场 “阿琦!”黄智勇心神不定地向走廊那头的大厅方向大声叫喊着,“看好所有人,别让他们朝这边来了!” 张桂明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把目光从尸体上移开转而盯住黄智勇那张帅气但苍白的脸。“通往这房间的只有从大厅那边的一条路吗?” “不······不是,这房间对门处不就是一个楼梯口吗?我们去宾馆后面的餐厅都走这里的。”黄智勇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胆怯,实际上,谁不是呢?张桂明由于刚才的惊慌失措,竟没有发现尸体所在房间的对门方向竟有一个楼梯口。 “这······这边,我带你看看!” 黄智勇几乎像逃一般迅速离开了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案发现场,他引领着张桂明穿过那扇黑漆漆的铁门,进入了漆黑一片的楼梯口。 “等一下,黄先生”张桂明迟疑着站在原地不动,多年侦查的经验提醒她好似哪些地方不太对劲。“怎么楼梯里的灯都没有打开?” “喔,这里晚上一般不会有人走的,因为很偏僻,又不如电梯方便。”黄智勇说完摸到了墙壁上的电开关,随着“咔嗒、咔嗒”的两声脆响,楼梯口处天花板上的那盏强弧光大灯发出耀眼的强光。张桂明不住地四下打量着,楼梯过道里空空如也,不过,当她回头的时候,便又看到了对面房间里的那具尸体——他的头朝向门里的方向,脚上穿着一双颜色鲜红的lv运动鞋,身着一条黑白相间的方格裤子,一个白色的背心,他的手臂向两边张开着,头部被那个重达数百斤的大铜鼎压在底下。 黄智勇突然伏在楼梯口处的一个墙角,发出痛苦的作呕声。 “那······那个铜鼎少说也有八百斤重,只能用手动液压堆高平台车来搬运。即使如此,搬运起来都十分吃力,刘云超那小子是怎么把头伸进去的?” “什么,你知道那人是谁?” “在我们剧组的所有男女演员中,只有刘云超才会穿如此中性的格子裤,他是我们这部戏的第二男配角。” 张桂明站在楼梯口处强忍着胃里的排山倒海观察着这幅令人恐惧的血腥画面。“那铜鼎之前一直放在那台堆高平台车上吗?” “是的,阿琦认为这样搬运起来方便并且少花时间。” “平台车的开关在哪里?” “看到那车上面有一个长方形的铁盒子吗?开关就在那上面。” 张桂明小心翼翼地走进那台堆高平台车,车是黄色的,只占一平米多一点的地方。车上除了一个可供升降的平台外,在紧靠推手处的地方有一个竖立的近似长方形的铁盒状控制台,控制台上有一排大大小小的按钮。张桂明发现,位于她右手一侧有两个向红色按钮,按钮分别下面醒目地标注着“开”和“关”字。据她目测,起重平台所能起升的高度大约有2。5米。 “那小子绝对是刘云超!”说话间,黄智勇紧锁着眉头想走进尸体所在的那个房间一探究竟,却被张桂明飞快地上前挡了回去。 “怎么了?” “你现在不能进这个房间,我认为这里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 黄智勇眼睛瞪得大大的盯住张桂明。“案发现场?你是说,刘云超是被人杀害的?” “只是有这种可能,不过,你不觉得一个正常人无端的把头伸到一个侧倒的铜鼎底下很奇怪吗?即使是自杀,也并不需要采取如此极端而费力的方式啊。” “说的也是,”黄智勇紧蹙着眉毛,显出一种令女性心神荡漾的忧郁气质。“但这家伙是个酒鬼,经常喝的酩酊大醉。每次喝醉后都喜欢用头撞墙,并试图推倒一切他认为碍眼的东西。我在想,他是不是又喝醉了酒,然后触动了平台车的开关,你看那平台车不是已经升起来了吗?在他不小心摔倒之后,铜鼎恰巧从车上侧翻下来,砸中了他的头······” “为什么这么说?” “呃,这是我先前出演过的一部悬疑电影中的情节。”黄智勇面色有些发红,让张桂明突然觉得他像一个需要保护的小男孩,而非李仁庭式的情场浪子。 “并且······并且剧务在前些天已经向阿琦反映过了,那鼎放在车上显得有些大,你知道,这样既容易在上升过程中侧翻下来。但阿琦认为铜鼎只要搬运就行了,并不用向上起升,再加上这几天就要用到,所以······” 张桂明双手抱在胸前,一双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他触动了开关,然后乖乖的趴在那里等待那个重达800多斤的铜鼎落到自己头上?” “喔,我是说他在摔倒之前已经喝醉了,等他倒在地上时,或许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所以当铜······当铜鼎······”奔涌而上的胃酸,让黄智勇停止了自己的分析,他面色痛苦地转过身去,蹲在地上。 “你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黄先生。”张桂明把手放在他并不十分宽厚的肩膀上,“或许,那样你会好受一些。” “对不起,我实在是······”黄智勇面色痛苦的将头埋在膝盖上。 “不光是你,先生。我也快承受不了了!”张桂明深深地吸了一口走廊里的新鲜空气,“也许你的猜测是对的,但我的预感告诉我,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我想······我得打一个电话。” 黄智勇虚弱地抬起头向她示意了一下,“我想我也该去大厅那边看看了。”他似乎很吃力地直起身子站了起来。“我去大厅那边看看情况。这部剧的时间本来就很赶,阿琦想让它赶在暑假结束前上映。但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事,天知道那些演员们知道了此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距暑假开始都已经快一周了······我想我现在最好还是去那边安抚一下众人的情绪。”说完,他便迈着有些踉跄的步伐沿着走廊朝大厅那边走去了。 张桂明尽量控制着自己用平静的语气打完了电话。之后,那副作为警察而硬撑出来的冷静迅速的抽离了她的身体,她将身子靠在楼梯口处的一面墙上,任凭自己的身体缓缓地顺着墙壁瘫倒在地上。 “撑住啊,张桂明!”她在心里暗暗为自己打着气。“你在选择这份职业的时候,不是已经作好了遇到比今天这情况更糟的心理准备了吗?”她又下意识地瞅了瞅地上那些逐渐凝固住的鲜血,天呐!她心里暗叫着。那个男人······不,不,是那具尸体······她当警察的这些年来,还从没有见过比这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场面! 第三章 重案出击 二十分钟后,肖琦导演已经让大厅内的所有工作人员重新归位。黄智勇紧挨着他身边站着,面色有些苍白。肖琦眼神坚定地冲他点了点头后,说道:“各部门注意了,刚才只不过是出了点小意外,大家抓紧时间开始工作了!” “我没有告诉阿琦真相,我怕他会因此分神。我只说是那个女剧务发现了溜进宾馆行窃的一个小偷。”当张桂明进入大厅等待自己的同事火速赶来时,黄智勇小声对她说。他递给她一杯散发着醇香的浓咖啡,这些咖啡是专门为剧组里那几个相对来说较大牌的演员们准备的。 张桂明根本没心思去品尝那杯口味柔和、细腻的美式咖啡,她在担心自己的同事能否在十分钟之内赶到这里,担心自己在刚才暴露了警察身份后,会不会有一大堆面色惊慌的人跑过来围住她语无伦次地问东问西。然而,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那些工作人员和副导演们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一幕并不在意,反而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那糟糕的眼神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警察在这里并不受欢迎。过了好一会儿,刚才坐在她身边那个留着分头,穿着一件满是口袋的马甲的副导演略显惊慌地悄悄走向她。“我的天呐!幸好知道刚才那件可怕事情的人很少,否则,我们的戏就没法拍下去了!我们承包这个宾馆一天的费用可是五十多万呢!” “是吗?”张桂明皱着眉头把脸扭向一边,这个无聊的老男人,就知道拍戏。对死者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吗? 她的眼睛在大厅四周扫视了一遍,坐在大厅服务台后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好,先生。”张桂明向他走了过去,“我是公安······” “我知道你是干嘛的,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那个男人说道。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当然。” 张桂明走到服务台后,在接待员空出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那个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看起来只有五十岁左右,头发花白,整个人瘦瘦的,眼神却犀利逼人。 “你是重案组的警察?”那男人眼神异样的看着他笑了出来。“一个女孩子?” 张桂明并没有被这两句明显带有质疑色彩的话激怒,相反,她微微一笑,迎上那个男人略带嘲讽的目光,说道:“我是一个女孩,先生。怎么?你在怀疑我们市局领导用人的眼光?” 那男人扬了扬眉毛,嘲讽的笑意随即隐去。“噢,别介意,小姐。我只是对你的冷静感到吃惊,刚才见到那么可怕的一幕你竟然还能保持如此淡定?” “怎么,你看到刚才那一幕了?” “我只是站在远处,偷偷地看了几眼。我只不过是一个保安而已,管不了这种事情。”他心有余悸地咽了咽口水。“那场景真是可怕!······呃,希望我能帮上点什么。” “今天晚上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在那附近出现?” “没有,绝对没有。我的眼睛可尖着呢,没有人能从我的眼皮底下逃走。再说了,晚上七点半以后,除了大厅的正门外,宾馆所有的门都会被锁上,住在里面的人绝对安全!况且······”他指了指头顶上那个监视器,“我们宾馆里的摄像头可不只是用来安慰顾客的一种摆设。” “那你就没有发现什么······” “绝对没有,这大厅的正门是唯一的出口。不要说是进出宾馆了,就是剧组里的人回房间睡觉我们的电脑都有显示呢,何况一个鬼鬼祟祟的陌生人溜进来!” “这么说,你手上有今晚这所宾馆里所有人员的详实记录?” “当然。” “那你能帮我把今晚不在大厅里工作的人员名单找出来吗?” “没问题,我只需要把这里所有工作人员的名单与电脑登记的人员名单核对一下就可以了,甚至,连谁离开过大厅我都能告诉你!”那男人脸上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神色。 “那太感谢您了!”张桂明已经看见了急急向这边赶来的同事们,她冲那男人笑了一下,道:“再次感谢你的帮忙,我能在走之前拿到名单吗,先生?我还忘记了问一下,你贵姓?” “我姓曹,叫我老曹就行了。我一会就可以搞定,放心吧,警官。” 当张桂明的同事走进大厅后,两人的谈话便戛然而止。身材矮胖、一头卷发的法医刘爽脸色疲惫的走了进来,此刻她正穿着印有紫罗兰裂纹图案的短袖上衣,深褐色的长裙,显得端庄而优雅。她身后跟着一名戴黑框眼镜的年轻男助手四位穿制服的警察以及一个令人意外的医疗救护队。张桂明敢打赌,这肯定又是她那位老局长的主意,这位老先生做什么事情都是那样的小心翼翼,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挽救受害人生命的机会。 “桂明,是你报的警?”当张桂明快步迎上去走到刘爽身边时,刘爽问她。 “抱歉这么晚还要把你从被窝里拉出来,阿爽。” “我们的工作原本就没有一个固定的作息时间,我随时待命!”刘双笑着说。 她让两名警察站立在大厅门口处,不让任何人从宾馆离开。并让两人统计出在场所有人的名单。另两名警察则跟她一起去保护案发现场——或者,如果黄智勇推测的没错的话,应该叫事发现场。 刘爽、她的年轻男助手以及那只浩浩荡荡的医疗救护队则跟着张桂明穿过显得有些阴森的走廊,进入了案发现场。 “天呐!”那个年轻的男助手看到走廊地板上那一幅狼籍恐怖的血红画面,不禁吃惊的叫了出来。 张桂明打开尸体所在房间的那扇门。 “你们其他人暂时先呆在这里,”刘爽对身后的人说道,“我想现场已经有很多人来过了,为了避免现场进一步遭到破坏,我希望你们先呆在这儿。” “除了我之外,没人进去过。”张桂明说,“我想就算是此案的凶手,也绝不愿再次看到这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两人走进尸体所在的那间房。 “发现尸体的人当时是站在门口的位置向里看的,她被吓坏了。” “怎么,你确定这是一起谋杀案而非意外?”刘爽有些惊讶。 “如果是意外,那这意外未免发生的也太诡异了,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第18节 “喔,是吗?”刘爽低头观察那具压在铜鼎底下的尸体,突然难以抑制地惊呼出声,“天呐,真是活见鬼!” 第四章 意外死亡? 当张桂明再次回到宾馆大厅时,除了几个因警察封锁走廊而忙于调换房间进行补觉的演员外,整个大厅没剩下别的人。因为这是该剧组在宾馆内拍的最后一场戏,演员和工作人员们或许明天就要离开这里,赶往下一个拍摄地。 “曹先生,你搞到名单了吗?”张桂明微笑着问坐在服务台后的老曹。 老曹递给她一张长方形的纸条,上面用黑色的签字笔工工整整的写了几个名字。“主要是那个叫肖琦的导演选用的那些演员们,我认为他们在拍了那么长时间的戏以后都累得要死,根本没体力和精力去······你知道,即便是那些留在大厅里继续工作的演员,在没有轮到自己上场之前,都会抓紧时间趴在一个地方睡上一觉。” “你的意思是,这不是一场意外?” 老曹微笑着眯起眼睛打量着张桂明。“你说呢?” “我在问你呢,曹先生。” “可以想象,如果这件事情真是意外的话,那家伙必须先启动平台车的按钮,然后再乖乖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直至那个重达数百斤的铜鼎在缓慢上升的过程中滑落下来。顺便说一句,我在退休之前,在济南作过三十七年警察,我们也算作半个同事吧。” “你的意见很有参考价值。”张桂明指了指手中的那张字条,“说说今晚曾离开过大厅的人吧。” “让我想想,······肖琦导演中途曾离开过,那是在大约八点二十分左右,他先是去了楼上一会儿,然后就和名单中的那位叫黄智勇的小伙子一起往走廊那边去了。不过,大约十五分钟后他又回来了。” “黄智勇?” “是的,他是这部电视剧的男主角,扮演一个叫······呃······”他嘴张了又张,还是没有想起黄智勇所扮演的那个剧中人物的名字。 “古建军。”张桂明说,导演肖琦曾就这个人物的角色塑造问题向她请教过,但她似乎没帮上什么忙。她的工作本来就与侦探差别很大,况且她从来都认为,一部再写实的影片终究还是与现实生活有差别的。而她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现实主义者。 “对,对,对,就是他!他和那导演离开后,貌似回房间睡觉了,再也没回到大厅,直到······凌晨一点多钟!” “那这第三个人呢?” “孙胜?他也是该剧的主演,你没听说过他?他之前演过一部好看的电影,叫《花园疑案》。还获了一个什么、什么新人奖呢!这是昨天与他见面打招呼时,他对我说的,不过那部电影我的确看过,很不错的!” “他几点钟离开大厅的?” “仅仅比先前两人晚了十分钟左右而已。” “那么此后除了剧组的成员以外,就没有其他人进来了,是吗?” “我在八点四十五的时候在宾馆各处巡逻了一遍,除了大厅里的人以外,就只有这三个人曾离开人们的视线。” “我听黄智勇说走廊那边的楼梯口也可以任人进出。你检查过那里了吗?” “当然,那里的门在七点半的时候就已经关了。我去检查的时候还从你身边经过了呢!你那时正坐在一张桌子后和一个中年男人聊天。” “喔,是这样。”张桂明有些遗憾,她当初应该提高警惕的,或许,那样她就极有可能事先发现某些重要的东西,而不至于连老曹从她身边走过都茫然无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又有哪一个正常的人,会无缘无故地坐等谋杀案的发生呢? “这么说来,死者是在八点四十五之后遇害的。”老曹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点上,叼在嘴边。“也就是说那该死的铜疙瘩是在我巡逻之后砸在那小子头上的。” “你巡逻的时候没看见他?” “没有······绝对没有,我可以肯定!” “你巡查得很仔细?” “三十七年的警察不是白干的!” “这宾馆内就你一个保安?” “晚上的时候是这样的,白天是陈哥,他也是一个退休的老警察。” “你们几点交接班?” “我从晚上八点钟值到早上六点钟,陈哥从八点开始上班,一直到晚上七点钟。” “你是说在你们工作的时间段上有两小时的空缺?” “喔,对。但我走时会把宾馆里其它的门窗都锁上的,没人会进得来。况且,服务台这儿还有值班的接待员和打扫卫生的职工呢,保证不会出问题的。” “喔。”张桂明紧皱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她总觉得这间宾馆的保安工作还存在一些问题。可话又说回来了,这里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宾馆罢了,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局。 “在此之前,你有没有听说过有关死者的什么传言?”她问老曹。“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与死者有关的消息。” “喔,”老曹笑了,“如果值晚班的时候还能有一群人和我说说笑笑的,那该多惬意!不过你认为这可能吗?晚上只有我和几个值夜的女领班,你知道那些大龄女青年的,她们一个个都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有话也只会在背后嘀咕,哪会理我这个糟老头子!不过,老陈就不同了。他值白班,整天与那几个服务台的小姑娘聊天,你找他或许能打听出些什么。” 这时刘爽带着先前那一群人浩浩汤汤地从走廊进入大厅。 “桂明,你还没走啊!” “我在等你的消息呢,阿爽。” “那我只好告诉你,回家吧。我们初步的调查结果是,死者系意外死亡。虽然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但那起重平台车的开启按钮上由死者的右手指纹。” “什么?意外?天呐!你确定?” “不,我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死者是在晚上9点到10点之间的时间段内死亡的。”说着她朝四周瞅了瞅。“喔,趁大厅内的人少,我想现在就把那倒霉的家伙带回化验室去。” 一会儿工夫,尸体被相关工作人员装进盛尸袋中用担架抬走了。 “从死者头上挪开那个大家伙可真不容易!你还是回家吧,”刘爽对张桂明说,“有了进一步结果后,我会打电话通知你的。” 第五章 意外发现 宁静而漆黑的午夜,张桂明一个人开车奔驰在两边种满高大棕榈树的公路上。她将手紧紧握在方向盘上,脑海中不断的重复着同一个问题。死于意外?案发现场那幅血腥恐怖的画面浮现在她眼前,久久不能散去。 “后悔了吧?”如果她那一心想让女儿成为社会名媛的母亲张太太知道此事的话,肯定会以一种幸灾乐祸而又饱含心痛的口吻这样说他。她的母亲是一位专职家庭妇女,曾参加过的1979年的“中国小姐”选美比赛,并获得第五名的好成绩。对于女儿的这份工作,她一直耿耿于怀。 “我们身为女人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明?”张桂明填报高考志愿的那一天,母亲这样对他说道,她的眼神里包含着对自己漂亮女儿的殷切期望。“找一个家境殷实的男朋友,作一位贤良淑德的好妻子。就像我和你爸爸一样······” “我的理想是当一名女兵,妈妈。” 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儿,仿佛她来自遥远的潘多拉星球。“什么?作一名军人?” “或许是警察也可以。总之,我不想作一个整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的人。” “你不会在开玩笑吧?”张太太的语气生硬,显然是被女儿刚才的话激怒了。“做一名警察?一个女孩子?好吧,”她叹了口气,整个人跌进那柔软舒适的沙发,“你爸爸怎么说?” “他表示没意见!” “他竟然同意?” 张桂明冲母亲微微一笑。“他不仅同意,还一个劲的鼓励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呢!” “这个老东西!”张太太鼻子里哼气,但最终还是无奈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你可要想清楚了,”张太太脸色严肃,“无论是军人还是警察,都是随时会遇到生命危险的。如果你只是单纯喜欢那一身制服的话······我是说······” “不,妈妈。我喜欢的是这种职业,而不是服装······” “那好吧,”张太太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我是个开明的母亲,我的意见已经摆在这儿了,我不赞成你作什么军人、警察的。如果你偏要一意孤行的话,将来后悔了,可别怪我当时没提醒你!”无论如何,她还是真诚地祝福了自己的女儿。 “既然决定了,就要好好干!” 实际上,这些年来张桂明在自己的岗位上一直干得不错。在l大学习期间,她如愿作为一名大学生拥军分子进入了军队,在四年后离开军队时,她已经成为了一名副连级干部。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加入了g市警察局做了一名女警。然而之后却发生了一场劫难,她深爱着的侦探未婚夫在五年前突然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承受着如此重大的打击,她毅然接手了未婚夫留下的“万事通”侦探事务所,从而好让她在工作之余,能腾出一点时间寻找自己未婚夫的下落。此外,她工作起来也十分卖命,而这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勤奋的工作能在很大程度上弥补她内心中的痛苦与寂寞。 现在,她唯一希望看到的就是心细如丝的法医刘爽能够从这起看似意外的案件中发现些特殊的东西,特殊的能把它同一起精心布置的谋杀案联系起来。她的房子位于珠江沿岸的沿江大厦附近,当她把车子开进自家的车库时,一股沉重的疲倦感开始慢慢占据了她的身体,她太累了,甚至于在洗澡过程中有几次竟差点晕倒。昏昏沉沉的睡去,又迷迷糊糊的醒来。 当刘爽的电话打来时,已经是早上10点钟的事了,结果让她有些失望。 “我们通过解剖尸体,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你知道,那尸体的头部已被铜鼎压得血肉模糊,这对我们的取证工作造成了困难。” “那是当然。” “搜查现场也没有得到太多有价值的东西。只发现了一个红十字会的别针和一枚从死者手上脱落下来的金戒指。不过······有一点我有些想不通。” “哪一点?” “死者的夹克里有少量新鲜的泥土,你知道,在宾馆内是没有这东西的。再一个就是,死者生前并没有喝酒。” “什么?” “经过化验,我确定那泥土来自一个植被繁茂的地方,我想,会不会是来自宾馆附近的某一处花园?” “你的发现太重要了,阿爽。我们一会见面细谈好吗?” 挂上电话后,张桂明开始匆匆的洗簌,她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马上见到刘爽了。 第六章 谜情追踪 “需要我帮什么忙啊?”韩东面带难色的坐在张桂明那辆天蓝色的君威轿车的副驾驶座上与她说着话。在和刘爽仔细讨论了该案件的诸多疑点之后,张桂明便迅速赶到了“万事通”侦探事务所,由于李仁庭那小子还在台湾老家休假,这次她邀请了刚当过临时演员的韩东。 “就当帮我一次忙嘛,韩哥。据我了解到的情况,昨天下午,《悬案缉凶》剧组曾拍摄过一场露天的戏,由于剧情需要,现场还人为的制造了风沙。所以,这次取景地设在瑞鑫宾馆旁的海外花园,而不是大厅。刘爽认为······” “死者刘云超是在那里被杀害,然后被转移回了房间,而在此过程中,尸体的衣服沾上了些许泥土,这足以证明,死者是被杀害的,而房间只是第二现场。”韩东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这结论只要自己稍加琢磨便可得出,平日里他只是不愿去想罢了,这才让李仁庭那小子出尽了风头。可现如今,那小子竟然尾巴一翘,自个儿去渡假了!哼,别以为离了他地球就不转了,他韩东也不是吃素的! 张桂明似乎知道了他在想什么,有些忍俊不禁。“你好像亲历了这个案子喔,韩哥。” “虽然没有,但案情也算在我的掌握之中了。” 张桂明将车开出起义路,左转进入中山五路。在此过程中,韩东一直紧张的攥住系在腰间的安全带,两眼直勾勾地盯住车行的前方。他可受够了一些老女人自以为是的开车方式了,比如自己的那个老主顾赵太太。她已经是一个年近六十、头发花白(但赵太太喜欢染发)的人了,宽宽的脸盘也早就长出了双下巴,但她却从来不承认这些,但凡一件小事也总要脸红脖子粗的与人比个高低。因为她是富婆,比大多数人有钱,所以底气也总是来得很足。 就拿开车来说,虽然她开起车来跌跌撞撞的,胆子却出奇的大。有好几次,赵太太竟公然和几位年轻少爷的蝰蛇跑车赛跑,虽说她特斯拉跑车的速度也不慢。但一个年近花甲老太太,竟与一群不务正业的毛头小子公然在高速公路上飙车!想必哪个路人听说了这事情也都会忍不住齿冷半天!特别是,每次他去拜访赵太太,这位驾驶技术奇差的老人都要坚持开车送他回事务所,每每想到这一路上横冲直撞、罚单不断的恐怖经历,他的脸都会禁不住地颤抖几下,好像仍深陷在赵太太的全速前进中不能自拔。 兴泰路的尽头就是瑞鑫商务宾馆的停车场。服务人员热情的招呼张桂明把车子停在一辆外表精致的帕萨特dsg旗舰版的旁边。 “接下来,你需要我做什么?” “一会儿我去调查名单上那三个案发前曾离开过大厅的人,而你则要去找宾馆的工作人员聊天。” “聊天?找谁?可是我······” “当然,聊天的目的是什么,你自然也很清楚。你去和那位白天值班的保安老陈聊聊,我听别人说,他的小道消息最多。” “嗯,我心里有数了。” 导演肖琦的家位于g市市广路与金山大道交汇处的一幢4层的豪华别墅内,别墅门口的两侧值满了高大的槟榔树,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一派富丽堂皇的高雅气势。院子里的两只肥壮的法国大白熊这时开始冲着张桂明吼起来,好在这时候有人出来了。 “我是本市重案组高级督察张桂明,”张桂明向穿戴朴素、面带狐疑的中年女仆人做着自我介绍,“我和肖琦先生先前已经约好了在今天这时候见面。” “请进吧,警官。”女仆面无表情地打开门,让张桂明进入院子。那两只大白熊犬突然又爆发出一阵高亢的怒吠声,它们朝着张桂明的方向上下窜跳着,挣得两条金色的狗链“咯咯”作响。 张桂明跟随女仆来到一处房间,一个头发卷曲、面相精明的瘦小女人坐在一张黑色的办公桌后面,她右手扶了扶自己镶着金边的眼镜,抬起头注视着张桂明。 “你好,我是演员黄智勇的经纪人周静雯,请问你是?” 张桂明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 “肖导演在楼上办公厅呢,既然你们约好了,那你直接去找他吧,女警官。”这经纪人的语气不是很友善。 踏着汉白玉砌成的台阶来到楼上,走进一扇精美的黑胡桃木门,一扇巨大的观景窗便印入眼帘,观景窗外是一片重重叠叠的绿色。肖琦此时正坐在窗前向窗外眺望。他穿着白色的紧身t恤和蓝色的牛仔裤,一副充满青春活力的样子。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yboy好莱坞星光淡香水味弥漫在空荡的办公室内——张桂明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可能是自己20多年的人生历程中遇到的最让女人着迷的单身汉了。 第19节 “喔,张警官!”听到响声,肖琦转过头来,热情的向张桂明伸出了手。 “您好,肖琦导演。” 张桂明面带微笑的和他握着手,突然意识到他的手心正冒着微汗。 “昨晚发生的事真是太可怕了。”肖琦说着招手示意张桂明在办公桌附近的一把红木椅子上坐下,他自己也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刘云超死得也太蹊跷了,那铜鼎怎么就会那么巧······”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你今天来这里找我,不会是和这件事情有关吧?” “喔,肖导你别误会,我只不过是按例行事罢了。”话刚说出口,连张桂明自己都觉得有些牵强,她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能和我们谈一下有关刘云超的情况吗?” “你是指——哪一方面?” “呃,他的人际关系怎么样?” “我不知道你了解这些对一件意外死亡的案子有什么帮助,有关案情我已经看过今天的报纸了。”肖琦说着将办公桌上的报纸向张桂明的方向摊了摊。 “噢,我不过是想搞清楚这件意外案件的背后到底还有什么值得我们推敲的地方,肖导。” “你还是叫我肖琦吧,”他说,“如果这的确能对你们警方有所帮助的话。” “我希望你能坦白的告诉我。” “好吧,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我对他的了解也并不是很多。呃——刘云超的父亲是x市的大房地产商,也是我们这部电视剧的主要投资者。所以,当他提出一个小小要求时,我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他要你在该剧中给自己的儿子安排一个角色?” “说的没错,于是刘云超就参演了该剧。” “那其他人就没有什么看法吗?” “哈,身为国人眼中的‘富二代’总还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一些人曾质疑他根本不会演戏,不过也只是私下说说罢了,表面上大家都还相安无事的。” “肖先生,”张桂明思虑了再三还是觉得用这个称呼比较贴切。“如果我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并非一起单纯的意外,你会怎么想?” “你的意思是······”肖琦瞪大眼睛盯着张桂明“有人杀了——不,不,这绝对不可能,我们身边没有这种人!” “在你眼中,刘云超的表演技能如何?” 肖琦挑了挑自己浓密的剑眉。“你知道,他毕业于b市电影学院,表演技能还算令人满意。” 这时,张桂明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转回头,迎面走进来的是她先前在楼下办公室见到的周静雯。 “对不起,肖先生,黄先生急着要见你。” “没事,你让他进来吧。”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张桂明就听见门外传来黄智勇焦急的声音,“亲爱的——”他走进门内,发现了张桂明,便马上止住声音,神情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第七章 特殊关系 黄智勇略显迟疑的走了进来,张桂明抬眼看他,仿佛看到了一轮炫目的太阳——此时的黄智勇显然是经过了一番精心的打扮,比起张桂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又多了几份精致。他那不足1米75的身形相对于肖琦稍显瘦弱单薄,精致的五官纯洁的如同孩子。他此时正穿着白色的短袖t恤,在天蓝色牛仔裤的搭配之下,整个人显得魅力十足。他把一个文件递到肖琦面前。 “事情有些麻烦,赵太太吵着要你马上签字。她要退演,并撤回自己的投资,并到处宣扬说昨天我们剧组发生了一起谋杀案。如果自己再在剧组呆下去的话,难保哪个色情狂魔会找上她!” “什么?”肖琦对此很是诧异,不过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干咳了几声,向黄智勇介绍道:“这位是张桂明督察。” 张桂明冲黄智勇微微一笑,说:“我们见过面!呃,我是重案组张桂明——督察。”她当然没有忽略刚才肖琦对“督察”二字的着重强调。 “真是邪门了,”肖琦还是忍不住爆发了,“昨天晚上明明没有记者在场,连我都是昨晚到家后才知道此事的,赵太太怎么知道此事的?” “她说这要归功那个一直迷恋她动人魅力的侦探粉丝,叫什么······韩东?”这话让张桂明差点大笑出声,“总之,那女人搞得剧组上下沸沸扬扬的,我都快急死了!” “别担心,亲······喔,阿勇。”肖琦令人意外的缓和了语气,他迅速的在文件上签了名,在交还给黄智勇时,他眼神坚定地看着他,“相信我,一切困难都会过去的。有我在,你就别管其他人怎么做。” 黄智勇脸上的表情让张桂明仔细回味了好久,两人那长久对视的灼热眼神似乎在提醒着她,这两个极品男人之间的关系远非导演与演员那么简单。 张桂明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直到黄智勇面色平静地离开。 “在死者出事之前,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没有。” “你那天晚上一直呆在大厅工作是不是?” “当时你也在场,死者出事时,我正忙着拍戏,这总该没有问题吧。” “当然,”张桂明从自己的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肖琦面前。“谢谢您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配合我们的工作,这是我的名片,肖先生。你要是想起什么有帮助的线索,请给我打电话。” “我想不会有了。”肖琦的表情一片冷漠。 “呃······为什么这么说?” “这件案子不是已经弄清楚了吗?纯粹是一个意外。” 是吗?恐怕你知道的不只这么多吧。张桂明差点没忍住把这话说出来,但她最终没有。她微笑着伸出手,说:“打扰你了,如果有事情的话,我还会再来麻烦你的。”那说话的语气,仿佛在向他挑衅——等着瞧吧,肖导演! 从肖琦的办公室走出来,顺楼梯回到一楼的会客厅,她看到黄智勇正仰坐在那里的一个红木西式沙发上,他看到她,马上直起了身子。 “黄先生,我要走啦!” “喔,要我驱车送你吗?”这位帅气的男演员站了起来,“呃,有件事情我还是要问你一下,你会继续担任我们剧组的顾问吗?你知道······最近很多人都吵着要罢演呢。” “事实上我正在考虑这件事情,其实肖先生对我倒蛮看重的,在有关警务人员的剧情方面都会虚心的向我请教,但是······显然我很少能帮上忙。而我的职员也认为,身为侦探,他们应该低调点才是。” “你的职员?韩东那小子吗?他可不是个低调的人,张警官。就是因为他告诉赵太太刘云超是死于谋杀,赵太太才跑到剧组来闹的。现在,这个意外事件在剧组里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在议论说,我们当中有人杀了刘云超!” “难道没有这个可能吗?” “简直是信口雌黄!——噢,抱歉,张警官。刘云超能参演该剧完全是由于他老爸的缘故。”黄智勇深吸了一口气。“喔,对不起,今天发生的事情真把我气坏了。” “我想每个在场的人心里都不好受。” “你是说昨天晚上的事吧?那何止是难受!光一个赵太太就让我伤脑筋了!”说着,他激动地咳嗽了几声,抬头看着张桂明。“听我说,张警官。刘云超的死的确让人大感意外,谁都不相信他会自杀。但法医的鉴定结果不是摆在眼前了吗?我不想再对此作任何评价了,现在剧组方面的事情已经让我晕头转向了。电视剧拍到中途时换人可不是什么大好事!” “这么说,你是没有什么相关的情况向我反映了?” “可能剧组在选演员方面有失考虑。除此之外,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恐怕都帮不上忙。” “我猜你和肖先生的感情一定不错。” 黄智勇吃惊地瞪大那双满是孩子气的眼睛。“你什么意思?”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你凭什么这样认为?” 张桂明笑了,“别生气,黄先生。我别无他意,只不过是就我所观察到的东西,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罢了。” “你还是花点心思在你所办的案子上吧,警官,我还有事情要做,恕不远送了。” 第八章 深入调查 当张桂明见到李仁庭时,他已经在对那个被确认为谋杀现场的花园内进行勘察了。他此时正穿着亮色t恤和齐膝的五分短裤,皮肤比起先前来黑了一些,显然是刚从阳光充足的热带海滩飞回来不久。 “我接到你的传真就快马加鞭的飞回来了,这下可高兴坏了韩东那小子。他迫不及待的去看他的赵太太去了。”李仁庭坏笑着对张桂明说。“我去和宾馆的那个姓陈的保安攀谈了一番,他听说我是台湾来的同胞,很是高兴,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他还说先前有一个叫韩东的小子也找过他,那家伙牛的,像人欠他200块钱似的,气势汹汹的,被他三下五除二的轰了出去!”在分析案情之前,他仍没忘了拿韩东打趣一番。 “那个老保安会说闽南话,这在g市当地是少之又少的,所以我们聊的很投机。我们两就像nba的米高·佐敦和皮本一样,一问一答,配合得十分默契。” “你是说迈克尔·乔丹和皮彭吧,我们大陆是这样翻译的。” “对,就是他俩。老陈还告诉我一个天大的秘密,那就是附近有一家很好的‘南北东西卡夫卡咖啡馆’。” 两人向西走,在一处叫侨怡苑的小区里果然发现了那家装饰温馨而特别的咖啡厅。 “你叫我来这,不会只是为了喝一杯咖啡吧?”张桂明有些心急地咕哝着。 “别急嘛,在分析案情之前喝一杯咖啡,有助于提神嘛!” 他们在一张靠窗子的咖啡桌前面对面地坐下,现在正值上午11点钟左右的时间,来这里喝咖啡的人很少。 “我有三条重要的线索,”李仁庭呷了一口卡布基诺,不紧不慢地说,“第一条线索就是,几乎宾馆里的所有服务人员都看出导演肖琦和那个男主角的关系不一般,呃······我是指······那种关系。” “这说明我猜得没错。” 李仁庭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早就看出来了?” “只是猜测罢了,不过,看你紧张的样子,我倒怀疑你是不是也有那种癖好!”张桂明忍不住开起了李仁庭的玩笑。 “我当然希望男女通吃啰!”李仁庭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知道两人都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公众人物,尤其是那个导演肖琦······” “这毫无疑问。” “好吧,第二条线索就是,那个叫黄智勇的家伙明明是剧中的男主角,理应在每次出场时占据镜头的主位置。可老陈告诉我,他有好几次都发现黄智勇在与刘云超那小子对戏的时候,都主动把出风头的机会让给他。老陈是个摄影爱好者,对于掌控镜头那一套,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他竟然忍让刘云超?” “是的,据剧组员工们私下里议论,死者刘云超并没有多么精湛的演技,相反的,他整天吊儿郎当的,做什么事情都不认真。” “我想他原本就没打算卖多少力气,毕竟他老爸为这部电视剧投了那么多钱,出演该剧对他来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第三条线索就是死者的车子——上海大众帕萨特dsg旗舰版,市场报价31。08万,这对于一个刚毕业一年不到的业余演员来说是不是有点过分?当然,这车子有可能是他老爸花钱买的。否则,以他目前的工资状况,能开得起比亚迪就不错了!” “分析得很有道理。”张桂明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我还有一个人要询问。你不妨先到死者刘云超的父母那儿去一趟,了解一下死者的详细情况。身为死者的父母,他们或许会知道一些关于死者的······” “我早就想到了,”李仁庭打断她,“否则,韩东怎么会不见了呢?” “他不是去找赵太太了吗?” “那种女人,他躲都来不及呢!” 由于“瑞鑫商务宾馆”发生了意外,剧组的工作人员又都从赵太太口中得知了刘云超被谋杀的可怕消息。所以,剧组的工作人员出于自身的安全考虑还是自作主张地更换了住宿的地方。张桂明飞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一个叫“皇冠假日酒店”的地方找到了名单上的第三人——孙胜。孙胜是一个身材瘦弱、脸色蜡黄的男人,大约30多岁,与报纸上描述的“形象阳光、身材健美”的美男形象格格不入。张桂明进入他没有关门的房间时,他正气急败坏地向自己那个瘦小的女助理吼着,以至于他没有听到张桂明出于礼貌的敲门声。直到张桂明走到他身后,他才如梦方醒地忙把脸别想一旁,仿佛怕人看到他那发黑的眼圈似的。 “小姐,进来时请敲门好吗?我以房间主人的身份命令你出去!”他对着突然出现的张桂明吼道。 “先生,如果你刚才不对着这位小姐叫骂的话,我想我的敲门声你应该会听到。”张桂明掏出警员证在他面前一晃,“我是本市重案组督察张桂明,我有一些问题需要你来回答。” “喔,出了什么事?我可什么也没有做!”孙胜的眼神里流露出莫名的恐惧,不过演员高超的表演技能让这神情一瞬即逝。 “我没说过你做过什么,我只想孙先生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张桂明注视着他微微颤抖的紫黑色双唇,从容的说道。“昨晚······” “你是来问有关刘云超被铜鼎压死的事吧?”孙胜舒了一口气,“对不起,我最近有些感冒,所以心情不太好。事情发生的时候······” 张桂明的目光从孙胜的脸上移开,那个体形瘦小、长相处处可人的白皙女孩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着被孙胜扔得四处都是的文件。 “那是孟淑杰,我的经纪人,那些文件是今天早上收到的废物!” “废物?”张桂明有些不解。 “是一家健身器材公司寄来的终止合同书,”孙胜打了个哈欠,神情变的萎靡而慵懒。“他们说我没有遵循合同规定保持健康阳光的形象?好像我愿意这样子似的!” “呃,怎么说呢······每个艺人都有转型的时候嘛。”思来想去,张桂明还是觉得用这句话最为合适。 第20节 “你看过我的电影?是《初恋男友》还是《花园疑案》?”他点头向张桂明示意了一下附近的一把椅子。“请坐,警官。” 张桂明优雅地坐了下来。“你对刘云超了解多少?” 孙胜有气无力地耸了耸肩,眼睛像睁不开似的。“我们不过是工作上的泛泛之交罢了,私下里很少联系。我想自出演该剧起,我与他说话没超过五句。”他无精打采地抚弄着一个长度约40厘米的不规则方形透明物体,厚度约有十厘米,在物体某一面的中间嵌入了一个金色的薄金属板。 “那东西很特别。”张桂明淡淡地说。 “喔,这是影尚传媒颁发给我的‘内地最佳新晋男演员奖’,他们的评选标准总是很高。”孙胜的眼里迸发出异常兴奋的光彩,他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刘云超的事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但或许我可以对此做一些补偿——”他回头朝站在一边的瘦小女助理挥了一下手臂,“把我最近出的单曲大碟拿一张出来,我要给张警官签上名字,并免费送给她!” “喔,等等。”张桂明看着他那一副恩赐于别人的神情,笑着摆手道,“我们有纪律规定,不许随便收受别人的礼物。” “一位歌星对歌迷的诚挚问候能算作是贿赂警官吗?别多想,权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好了。” “但是,我并不喜欢······喔,你这里是否有《花园疑案》的电影光盘?” “你喜欢那个?好吧,我这里当然有,而且是绝对正版的、独一无二的!” “我的很多同事都看过那部电影,他们说你演的很不错。”张桂明内心忐忑,看来她与宾馆保安老曹的对话还多少发挥了些作用。 “是吗?没问题!孟淑杰!”孙胜扭头朝身后的女助理大喊一声,把那个可怜的女孩吓得哆嗦了一下。“给张警官拿我的电影《花园疑案》!” “呃,抱歉,我其实不应该向你提出如此的要求。”张桂明装腔作势的表示感谢。实际上她对悬疑片还是很有兴趣的,只是这些年在警局和侦探事务所两头疲于奔命,她已经很少有机会静下来看上一场精彩的电影了。 孟淑杰小心翼翼地把电影光碟放进一个塑料袋里递到张桂明手上,“这光碟值得你仔细品味。”她小声对张桂明说着,黑色的眼眸与她对视了良久,然后匆忙的移开,小快步走出了房间。 第九章 貌似合理的推测 当张桂明将车停在瑞鑫商务宾馆门口的停车场时,韩东已在那里等候她多时了。他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的,一见到张桂明,便忙不迭的走上前说:“我知道案情的原委了!” “喔?说来听听,韩哥。” “是这样的,今天下午我被李仁庭那小子赶到死者刘云超的父母那里探听消息······” “韩哥,你去了?那一对老人刚遭受丧子之痛,心情一定不好。” “是啊,”韩东低头看着地面,嘴里嘟囔着。“害得我还陪那个伤心的老父亲痛哭了一场,我······” “韩哥,你真是个有情有意的侦探!”张桂明没让他把话说下去。 “哈,你过奖了,我只不过比李仁庭那小子更有人情味罢了。总而言之,我问了他一个问题,就是那辆车是不是他给儿子买的。” “他怎么说?” “他说不是,他告诉我刘云超一直是个独立的孩子,那辆车是他自己花钱买来的。” “他自己买的?” “没错,于是李仁庭那小子就去刘云超所属的‘天星娱乐公司’财务经理那儿查看了他的年收入。结果发现,他一年的收入仅有7万8千元。” “他可以分期付款啊······” “想想吧,他在外面一个人住,要租房子,吃饭,买衣服,交税······总之,按道理说他是负担不起这样的车子的。但令人想不到的是,他仅在xx银行就有36万7千多元的存款!” 张桂明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放心,我当然不会去做那种违法乱纪的事情了,可李仁庭嘛,那就有些不同了。”韩东有些得意的将双手抱在胸前。“他有一个关系亲密的女性朋友在那家银行工作,你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了吧。” “喔,这么说来是很有问题。” “想想你们都了解到的事吧,李仁庭那小子说那个长相很男人的导演和那个奶油小生是一对关系亲密的爱人。如果刘云超知道此事的话······” “这倒提醒了我,肖琦导演只是说刘云超演技还过得去,而黄智勇却说刘云超能接拍此剧完全是由于他老爸的缘故——但他为什么要在拍戏时主动忍让这小子的反客为主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他们正被刘云超要挟!” “要挟?” “不错,这就是我凭借多年的侦探经验所得出的推论。整件事情的原委很可能是这样的:刘云超在无意中发现了导演肖琦和男主角黄智勇之间的特殊恋情,于是,急需用钱的他就借此向两人不断的勒索钱财。这样他不时的就会得到一笔不菲的收入,如此一来,买一辆30多万的车自然不成问题了,而且他还可以将剩下来的钱存进银行。” “你是说死者刘云超向他们两个人勒索钱财吗?”两人一边向宾馆的方向走着,一边说道。 ”确切的说,是敲诈导演肖琦,当然黄志勇自然也会知道。他们两人都有自己的事业,都算得上是公众人物。所以他们大有可能选择用钱堵住刘云超的嘴,但他们没有想到刘云超是那么贪得无厌,更是在拍戏时得寸进尺的抢男主角黄志勇的镜头。两人思来想去,觉得只要刘云超存在一天,他们便一天不得安宁。于是······” “于是,他们便联手杀了他,并布置出类似意外的假象。” “这完全有可能嘛,你认为呢?” “按理说当一个在社会上颇有名望的人遭人勒索但又不能声张的情况下,是极有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的。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只是推测而已,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 “你手里不是有一份名单吗?除了肖琦和黄智勇以外,还有什么人?” “孙胜。” “喔,那是个好家伙!宾馆里的工作人员都这么说,他对人热情大方,还在上星期的献血日号召剧组人员义务献血呢。除此之外,他还是红十字会的名誉会员呢!这样一个人如果是凶手的话,我宁愿用锤子敲碎我自己的脑袋!” “红十字会?”张桂明好像在哪里听人也提到过类似的信息。 “对啊,你不会连这个遍布全球的慈善救援组织都不知道吧?”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 “好啦,老板。别多想了,我觉得我的推论已经趋于无懈可击的地步了。孙胜绝不会是凶手,我们的主要目标是肖琦和黄智勇!” 第十章 特殊的光碟 张桂明的头都要爆炸了,她躺在自家松软的床上辗转反侧,但却依然睡意全无。韩东在白天所作得分析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旋激荡着,肖琦和黄智勇这两个迷人的男子真的会是杀人凶手吗?韩东的分析并非全无道理,从他那得意的神情中不难看出,他已经把自己的推论作为了既定事实。但除非证据确凿,否则无论从感情方面还是从理智方面她都无法接受这个貌似合理的推论。她不信这两个如此优秀的男人会是手段如此残忍的凶手。 在床上辗转了许久,仍没有什么睡意。张桂明索性起床洗了个澡,然后从塑料袋中拿出了孙胜送给他的光碟。 天呐!这是什么东西? 只见光碟的包装盒封面上印有穿着暴露的一男二女,五个黄色的大字分明写着“足本玉蒲团”。简直是岂有此理!难怪孙胜会对那个瘦小的女助理态度如此恶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会被她搞到这样莫名其妙,她怎么会有资格担任别人的助理呢? 然而白天的时候,孟淑杰那奇怪的眼神却又让她感到迷惑不解······ 张桂明打开电视和dvd,把光碟塞了进去。 画面跳出,的确是《玉蒲团》!张桂明有些恼怒的将影碟退了出来。真是莫名其妙! 亏那女助理还让自己“仔细品味”! 她在戏耍自己吗? 张桂明把装影碟的盒子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忽然感觉这影碟盒的一侧比一般影碟盒的厚度要厚出不少。她用手指敲了敲那个厚出很多的影碟盒一侧,发出“咚咚”的响声,似乎里面有一个隐蔽的夹层。怎么会这样呢?张桂明把影碟盒又仔细的观察了一遍,并拿出自家的影碟盒认真的做了比较。似乎这影碟盒真有些不对劲儿。 她从杂物间的抽屉里拿了一把细薄的美国ct牌钟表起子,把那个特殊影碟盒偏厚的一侧用力的别开。 “天呐!”她惊叫起来。表面上看起来与普通影碟盒无异的包装,原来竟藏有一个隐秘的夹层!只是由于夹层的缝隙处被盒子上的包装纸覆盖住了,咋一看,就和普通的影碟盒子没什么两样。好端端一个影碟盒子为什么要留出一个隐蔽空间呢?是厂家制作时出的纰漏? 貌似不太可能吧,那些精明的商人会多费材料去制造这样一种无意义的包装?天方夜谭!特别是想到孟淑杰在给她光碟时那种诡异的神情,她就更加断定这绝不会只是一个巧合了! 挖空心思制造这样一种特殊的影碟盒子,尤其是它中间那个隐蔽的空间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呢?突然,孙胜那副形容憔悴的模样在她的脑海中闪现,如划过黑夜天空的一道闪电让她茅塞顿开。原来是这样! 经历了一夜无眠的折磨,第二天一大早,张桂明就匆忙起床。草草的洗漱了一番,然后喝了一杯速溶咖啡便疾驰在赶往警局的高速路上。 “桂明?这一阵子你不是大休吗?怎么今天来得这么早?”刘爽刚打开法医工作室的门,就看见张桂明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张桂明把那个装影碟的盒子递给她。“快把这盒子检查一下,阿爽,马上就做,这对我们破案很重要!”她告诉了刘爽自己的大胆猜测。 半个小时后,刘爽从实验室走了出来,对张桂明咧嘴笑道:“你真没白作侦探的老板,你的猜测是对的!” “那就好!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弄清楚······” “你还有新发现?” “你们在现场捡到的那枚别针,我可以看一下吗?” “当然,”刘爽从档案柜里拿出一个玻璃纸袋,里面装有一枚金光闪闪的戒指和一个蝴蝶扣型的红十字会别针。 张桂明看了一眼那个印有红“十”字的别针式徽章,点头说:“可以了,谢谢你的帮助。”走出警局的大门,张桂明迅速给自己的得力部下李仁庭打了电话。随后,她便驱车赶往孙胜所在的“皇冠假日酒店”。 当张桂明将车停在酒店一侧的停车场时,李仁庭已经赶到那里了,他的身边还有两位身穿制服的青年警察,而停在不远处路边的那些骑摩托车的督察们似乎也是特意为此而来的。 张桂明朝那两位精壮的青年警察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这两位年轻人似乎经受过某种严格的训练,都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干练、英姿飒爽的气质。 “你也发现那小子不对头了?”李仁庭挑了挑浓眉,不紧不慢地说。好像一切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似的。 “刘爽的化验证实了我的猜测,我想孙胜极有可能就是杀人凶手!” “不仅如此,据云南警方传来的消息称,孙胜极有可能和境外一个庞大的贩毒集团有牵连。呆会儿你们进去的时候,我会让周围的警察封住酒店所有的出口,然后再赶去与你们会合。”其中一个警察说。 张桂明与李仁庭直奔孙胜所在的201房间,房门是关着的。李仁庭试着敲了几下门,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那个瘦小的女助理孟淑杰,她抬头看着两人,眼里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孙胜此时正满脸懊恼的与某个人通着电话,听到声响,他不动声色的转过头来。 “孙胜先生,”张桂明拿出刚从那两个警察手中拿到的逮捕令。“因你有走私海洛因和谋杀刘云超的双重嫌疑,我经有关部门批准,现决定将你拘捕归案。你有权保持······” “喔,天呐!”孟淑杰解脱似的一下子蹲在地上痛哭起来,“这个魔鬼!” 趁张桂明与李仁庭向孟淑杰投以关怀的眼光之际,孙胜猛地将手中的手机朝张桂明一掷,张桂明躲闪不及,被手机狠狠的砸在了左脸上。 “你没事——”不待李仁庭将关切的话语说完,孙胜已一个箭步从他身旁掠过,猛烈的惯性将李仁庭撞倒在地。孙胜如发疯般穿过了房门,冲上了走廊,结果还是无路可走——先前那两个精壮的青年警察轻而易举的就将他的双手铐了起来。 “他果然是真凶!”张桂明捂着自己流泪不止的红肿左眼,神情激动地说道。 这样圆满的结局原本是应该疯狂庆祝一番的,但想到自己受伤的左眼,她还是无奈的放弃了。 第十一章 不完美的真相 “你这家伙!”张桂明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故作恼怒的盯着李仁庭,左眼上的红肿还没有完全消退,“在我给你打电话前,你就知道孙胜那家伙有问题了?” “当然,但我也只是猜测,在你给我打电话之前,我还没有搞清楚孙胜为什么一直遭受刘云超的勒索。” “勒索?” “是的,”李仁庭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脸色微红的说。“我在银行里有个熟人——” “所以,你就查清楚了是谁一直在给死者的账户上汇钱。” “没错。” “哈,看来有女人缘的侦探办起案子来可以少走不少弯路呢,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因为我不是韩东。”李仁庭坏笑着,正巧这时韩东走了进来。 “那家伙真是狡猾!”韩东像一个受了丈夫欺骗的少妇,满脸怒色。“那家伙全招了。他利用自己娱乐明星的身份从事吸毒、贩卖毒品的勾当,毒品就藏在一部分特殊定做的光碟里。在做毒品交易时,毒贩会装作是疯狂迷恋他的粉丝,向他索要签名光盘,毒品也就是在此时被运送出去。” “我还要谢谢你呢,”李仁庭笑着拍了韩东的肩膀一下,“要不是你提醒我那小子是红十字会的名誉会员——一个只做善事的大好人,我还无法确认他就是杀害刘云超的凶手呢!说起来你也是他的粉丝,怎么,有没有为你心目中的英雄准备礼物?” “别提了!”面对李仁庭的嘲讽,韩东自知理亏的摆了摆手。“据那个女助理说,毒品交易所得的钱财就放在那些所谓的粉丝们赠送的礼物当中,这个可恶的瘾君子!” 第21节 “那个女孩子叫孟淑杰,”张桂明接过韩东的话,“她很早之前就发现了孙胜所作的勾当,但由于害怕孙胜对自己不利,她一直什么都不敢说。直到我去查刘云超案子的时候,这女孩认为时机来了,就趁机塞给我一个特制的光碟盒以作暗示,这样一来,她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贩毒的事情我是搞明白了,”韩东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说。“但我还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将孙胜同那个杀人案联系到一起的。” “那个红十字会的别针,”李仁庭说,“我是想到了你告诉我案发现场有发现一个红十字会的别针,而昨天你又告诉我孙胜是红十字会的名誉会员。于是我在网上找到了出事的当天上午孙胜与影迷的合影,发现他的胸前的确别着这枚徽章,结合我从银行方面得到了一些讯息,所以······” “对呀!”韩东一拍大腿,“我怎么就没想起来!” “红十字会员都会在特定的时期内在胸前佩戴那个镶有金边的小别针,尤其像孙胜这样极重名声的艺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展示自己拥有爱心的机会。在接手本案时,我犯了一个大错误。”张桂明说,“刘爽在死者的身上发现了来自瑞信宾馆附近花园里的泥土,我便错误的认为案发的第一现场很可能在花园里,实际上那些泥土只不过是死者在那里拍戏时留在身上的罢了。” 李仁庭点了点头说:“我查询了当天宾馆的记录,证实死者在花园里拍完戏后安全回到了宾馆,也就是说死者刘云超是在此之后才遇害的。” 张桂明皱了皱眉头,“那枚别针是在发现尸体的那个房间里找到的,这么说案发的第一现场就是那个房间?” “也有可能是孙胜住的那个房间。”韩东说,“我刚从警方那里得到消息,法医已在孙生的那座新人奖奖杯上发现了死者刘云超的血迹。” “奖杯?”张桂明睁大了眼睛,“天呐,这真是讽刺!孙胜用这东西打晕了刘云超?” “也许吧,”李仁庭说,“我们在能看到警方口供之前只能靠推理来猜测当时的情形了。总之孙胜是用那个名气不大但材料坚固的奖杯将刘云超打昏或是打死的,尽管他后来清洗了奖杯——这是理所当然的,但留在上面的血迹是无法彻底清洗干净的。” “随后,孙胜便把刘云超拖到了平台起重机的附近,再用他的手指按下了起重开关,于是,那个原本在起重机上就摇摇欲坠的铜鼎便在此过程中落下,重重地砸在了刘云超的脑袋上。” “这么说,那个房间是案发第一现场的可能性最大了!只要插上门,外边的人便会对里面的事情一无所知。”韩东眼睛发亮地说。 “可能吧,”李仁庭说,“总之他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将胸前的那枚标榜爱心的红十字别针丢了。而且刘云超身上的那些泥土又冥冥中误导了老板,让她决心插手这个案子······” “好了,你就别笑我了。”张桂明有些不好意思,“孙胜为什么要杀刘云超,动机何在?这我们还得听听孙生自己的说法,不过就目前我们掌握的证据来看,孙胜很有可能是因为被刘云超抓住了吸毒或贩毒的把柄,刘云超以此向他勒索大量钱财,最终孙胜不堪勒索而起了杀心。” “如果是这样,刘云超那小子可真有些咎由自取了。”韩东笑着说。 “谁都无权自行夺去一个人宝贵的生命,不过话说回来,刘云超的确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不应该在发现孙胜藏毒的事实后,不但隐情不报,而且还趁机向他勒索钱财。”张桂明似乎为这个案子作了总结式的发言。 “瞧瞧我们的老板多威风,”李仁庭揶揄道,“简直是当代的花木兰在世,不光使一件原本误判为意外事件的案子真相大白于天下,而且还粉碎了一起特大的毒品交易!” “快别这么说,这件案子之所以告破,我们大家都有功劳。李仁庭我就不特别说明了,在这里我要感谢你,韩哥。多谢你探访到了孙胜是红十字会名誉会员这件事,否则······” “老板,你说的是真心话?” “我有说废话的时候吗?” “当然没有!” “那你呢?” “我韩东说话向来算话!” “那好,”张桂明一脸坏笑的看向李仁庭,“快去找一把锤子来!” “干嘛?” “有人说如果孙胜是杀人凶手的话,他宁愿用锤子敲烂自己的脑袋!” 韩东:“啊!······” 古堡惊魂 第一章 凶宅 “你太好了,亲爱的!”郑婵玉从汤永豪的身后搂住了他,莲藕般的手臂搭在他的脖子上,小鸟依人地亲吻着他略显苍老的脸颊。“谢谢你,谢谢你答应了我的要求,王峰在今天上午已经都告诉我了。而你,这个大坏蛋!竟然希望他对我保密!坏死了——” 汤永豪微笑着抬起头注视着妻子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他先前正坐在家里的办公桌前仔细的检查着从美国客户那里传真过来的交易合同。然而此时,他的心早已不在这一堆索然无趣的繁琐文件上了。他的眼睛贪婪地在郑婵玉乳白色睡衣前襟的裸露处不安分地扫视着,似乎在着急的等待着睡衣的完全滑落······ 毫无疑问,郑婵玉是一个美丽而性感的女人。虽然已经二十九岁了,但她依然保持着少女时代的魔鬼身材——苗条匀称的身材,乌黑顺滑的披肩长发,如酒后微醺似的迷离双眼,玫瑰花苞般饱满、滋润的双唇等等,都为原本就具有妩媚气质的她增色不少。更难得的是,她的脸上总是挂着一副纯真无邪、楚楚可人的动人神情,这让她在汤永豪心目中的地位更加崇高。当然,这仅仅是她的外表而已。认识郑婵玉的人都认为她是一个自私、无情、刻薄到极点的女人,更有甚者,则直接坦白的指出——这个女人的生活作风有很大的问题。 的确,一个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却甘愿委屈自己嫁给一个比自己大了足足十五岁的男人,外人看在眼里难免不会说些闲话。然而,汤永豪却不在乎这些,他是一个儿童玩具的经销商,名满g市的玩具经销界巨子。他身材矮胖,头发微秃,脸上有着数道痕迹明显的皱纹。实际上,他比自己的妻子还要矮上两公分。他刚刚过完了自己四十五岁的生日,但经年的劳累以让他变得像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 他们刚刚以很低的价钱买下了目前所住的这所豪宅,豪宅是一户姓宫的富翁出国后留下的,名字叫“古堡山庄”。这原本是郑婵玉的一手操办的生意,在嫁给汤永豪之前,她一直是这个男人最为倚重的秘书。在嫁给汤永豪之后,可能是为了全身心的投入到扶持丈夫的生意当中,郑婵玉一直拒绝怀孕——她认为自己还没有做好成为一个成熟母亲的准备,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汤永豪虽然心里着急,但却无话可说。不是吗?两人结婚已经有五年了,但郑婵玉却变得比以前更美、更性感了,不知情的人往往会被她那无辜的神情所欺骗,认为她只是二十岁刚出头的代嫁少女!谁又会将这样一个女人与“母亲”这个神圣而又成熟的词联系起来呢? 能以区区两千万的价格买下古堡山庄,的确是一件令人做梦都会都偷笑的好事。据汤永豪保守的估计,按海市目前的发展状况来看,仅古堡山庄所拥有地产的价值就足有一亿五千万之多,更何况庄园内还有好几座建筑宏伟、外表美观的民国古建筑呢!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笔生意也有其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古堡山庄曾发生过一起命案——一个女陪护被发现死在古堡山庄的大厅里。她是古堡山庄上个买家的太太雇佣来的,死的时候竟穿着和女主人一模一样的衣服。自此以后,有关古堡山庄是凶宅的传闻就不绝于耳,甚至还有人绘声绘色地说,自己曾在半夜经过古堡山庄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凄厉的笑声!总之,买下古堡山庄的那家人在凶案发生的第三天,就迅速搬离了那里。后来,经人牵线搭桥,郑婵玉便顺利买下了这座占地数百亩的庄园。 对于外界盛传的凶宅之说,汤永豪夫妇俩起先是不信的。他们甚至还着实为能够成交这笔天上掉馅饼似的生意而兴奋了好一阵子。可女人的心思总是难以捉摸,渐渐的,郑婵玉对外界的传闻竟有些相信了。更让她感到害怕的是,他们的上一个买家在搬出古堡山庄后,非但没有一蹶不振,反而好运不断——先是买主的太太逐渐恢复了正常的心智,在此之前,她整日浑浑噩噩;继而是那位太太又莫名其妙的获得了一大笔财产! “亲爱的,我们得找人来彻底检查一下这房子了。这房子是座凶宅,女人住进来时会倒霉的!记得我们的上一个买家吗?那个女陪护——”三天以前,郑婵玉惴惴不安的对丈夫抱怨着。 “冷静点,宝贝。你显然是被一些人恶意的鬼话吓着了,那只是意外。” “意外?绝对不是!不光那个女陪护,那个买主的太太在搬出这栋房子前,不也鬼上身似的神志不清吗?还有······我让人去查了一下所有住过这个山庄人家的档案,竟发现六年前这里也曾莫名的失踪过一个保姆!” “那只是巧合,我的小宝贝!”汤永豪疼惜地看着妻子说道。对于自己目前居住的这所房子,他还是很满意的,特别是想到潜藏在山庄背后的巨额利润,他便像拣到稀世珍宝似的,充满了幸福和成就感。 “我不管什么巧合!总之我要将这房子彻彻底底地整修一遍!否则——我在这里住不下去了!”郑婵玉有些抓狂了。 “别生气嘛,小宝贝。”汤永豪见妻子生气,一副讨好的模样。“就依你,把这房子彻彻底底地翻修一遍!” “亲爱的,是真的吗?你终于肯让步了,你真是太好了······” “只要你能开心······可是我们找谁好呢?” “王峰啊,他本来就是干这一行的,又懂些风水。再说了,大家都是亲戚。让他来帮忙总比那些喜欢趁火打劫的瓦工们可靠许多吧!” “王峰?”听到这个名字,汤永豪的嘴不觉得微微一撇。“这个——我得考虑一下!” 第二章 英俊的表弟 王峰住在离古堡山庄足有十几里路的创新城,平日里干一些砌砖﹑盖瓦的生意。五年前,郑婵玉在自己的婚礼上认识他。王峰今年三十二岁,与汤永豪是姨表兄弟,家中的独子。六年前,他的父母死于一场空难后,他一直独居于父母遗留下来的公寓里。在此期间,他也有过几人关系至深的女朋友,但多是以利益为纽带的,当这个从小养成挥霍习惯的花花公子将父母留下来的家产完全败空后,那些女人都无一例外的一脚将他踹开,另寻佳偶去了。 走投无路的王峰决定孤注一掷,他变卖了自己所剩无几的家产,用得来的钱作学费去海市的一家职业中专读了管理课程,随后,他便雇佣了几个乡下进城务工的泥瓦匠,创办起了自己的建筑公司。承蒙郑婵玉这位美丽表嫂的照顾,他公司的生意一直差强人意,每年下来都会略有节余。王峰是一个女人心目中标准的男子汉——他身材高大,肌肉饱满,面容粗犷而英俊。如若单论外貌的话,王峰与郑婵玉倒不失为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曾经也有人这样怀疑过经常接近王峰的郑婵玉,郑婵玉知道后总是一脸的不屑。“王峰?她和我老公年轻时有什么两样吗?”此话倒也不假,从面部来看,这两位姨表兄弟的确相像的有些奇怪,甚至于两人的头型也惊人的相差无几。只不过,汤永豪的确是老了,他的头有些微秃,背也有些微驼,不足一米七五的身高更是无法与身材高大的王峰相比。 “小宝贝,只要你能开心,我是什么都愿意做的。虽然,我知道我那个表弟并不懂什么风水,瓦匠的手艺也强不到哪去······”说着,他滑稽的撅了撅嘴,又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郑婵玉小鸟依人般的靠上丈夫的肩头。“他说你今天上午找过他了。” “我已经和他签过合同了,”汤永豪叹了口气,呷了一口杯里的浓咖啡。“其实,我对那小子蛮不放心的,他好吃懒做、诡计多端,而且他的公司规模不大,能否有能力承担这一任务都说不定。不过,你不是说了吗?我们应该帮助他。”汤永豪转脸看向妻子,一脸难以捉摸的神情——就像是一个吃醋的丈夫在质问妻子的忠贞与否。 “哎呀,你坏死了!人家还不是为了你!”郑婵玉撒娇似地摇着丈夫宽阔的肩膀——那肩膀的力度绝不输于孔武有力的王峰。“他是你的表弟嘛,目前正值白手起家的阶段,你这个身为商界巨子的表哥自然要伸出援助之手啦!这样一来,我们也显得有面子嘛!否则,外人还不说你为富不仁,置亲戚的死活而不顾?况且,在我与王峰接触的这段时间发现,他还是肯吃苦的。我相信他会干的不错,等着瞧吧!”她伸手玩弄着汤永豪胸前口袋上的那枚金色扣子,每当这时,汤永豪总会心神俱荡地把所有疑问都抛之脑后。 桌子上放着一张古堡山庄内所有建筑的草图,那是王峰在两个月前他们刚搬进古堡山庄时送给她的。也许从那时起,装修古堡建筑的想法就在她的脑海中盘旋了,只是她未曾发觉罢了。在此期间,王峰的频繁出现竟出人意料的成为她决心重整房屋的一大诱因——当然,使她下定决心的还远不止这些。 此刻,夫妻二人正在议论着装修一楼客厅的事情。他们所住的这所房子位于庄园的正中心,是19世纪末就拔地而起的古老建筑。古堡山庄作为海市宫氏家族的辉煌见证者,建筑风格无一不显露出这个家族曾有过的富贵荣华,尤其是这座外表形似俄罗斯古堡的三层建筑物——当之无愧的成为当地一个建筑标志。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三年前,古堡的拥有者长天集团老总宫晓东突然决定卖掉古堡山庄,举家移居加拿大。引起当地媒体关注的是,他在临走时不仅为死去的家仆老田购置一处田产修建了豪华气派的墓穴,而且为了感谢仆人张婶多年来对宫家的所作出的奉献,不仅为她们母女购置了一套现代小别墅,还赠送给张婶一大笔足以过完下半生的养老钱。如今,张婶就住在离古堡山庄不到一百米的一幢现代小宅子里,时不时的还会与汤永豪夫妇走动一下。 “亲爱的,我们是否要把装修房子的事告诉张婶与刘牧师他们,毕竟我们也算是邻居。况且,张婶在这里还住过很多年。”郑婵玉对丈夫说。 “我说过了。” “说过了?什么时候?” “昨天去教堂作礼拜的时候,你要不是身子不舒服的话,你肯定也会被他们的反应所吓倒!” “他们怎么说?” “刘牧师夫妇、张婶,还有她未来的女婿小赵······” “先前古堡庄园里的那个花匠?” “对,他们声色俱厉地反对我们改变房子里的一切。他们说古堡庄园可能已经有了灵气,每每有人修改它内部的结构时,总要有人失踪。宫晓东在这住的时候是这样,他们的保姆失踪了,连上门调查的侦探也吓跑了;上任房主也是这样,他们装修房子不到半年,家里就发生了谋杀案,而凶手很可能是把那个女陪护错看成房主太太了!如今我们······” “别听他们胡说,亲爱的!”郑婵玉不待丈夫说完就面色坚决地表态,“他们家里的人出事,那是他们的命不好!我们就不同了,我们一切全按照风水的要求来办,绝不会出事的!况且你又不是普通人,你身上是有富贵气的!”汤永豪的双亲都是海市周边农村的地道农民,汤永豪的母亲生下他之后,夫妻二人便搬进城内以打工为生。幼年时代的汤永豪吃尽了家境贫穷的苦头。可如今,他已经成为声名在外的玩具经销商,玩具主要销往欧盟集团的成员国。除此之外,汤永豪还在海市附近的s市建立了几家玩具零售店。s市位于g省东部,韩江三角洲南端,不仅是闽南一带重要的交通枢纽、进出口岸和商品集散地,还密布着众多的玩具销售店,而汤永豪的公司则正是其中最富盛名的一家。同时,他还是美国一家名叫“国际玩具销售网”网站的拥有人,为此,他会定期地造访美国。 如今经营玩具销售行业远不如上世纪把九十年代时那么薄本多利,欧美国家对进口玩具的标准逐渐提高,处罚力度也日益加重。我国许多玩具经销商都因难以招架欧美国家的技术壁垒而纷纷垮台。然而,汤永豪就是汤永豪,他一方面在欧盟或欧盟周边劳动力相对低廉的国家设立玩具制造厂,使自家的产品能够最大程度地接近商品市场。另一方面,通过在这些国家设立玩具生产工厂他又可以在第一时间了解到欧盟国家对玩具生产的最新要求,从而使他投入玩具生产的资金不至于打了水漂。汤永豪经常出国的原因之一就是查看自己在邻国设立的玩具生产厂的生产、发展情况。并且,每次他回来,都会给自己在国内的厂家带来来自欧美诸国有关玩具进口的最新消息。 “装修工作将在后天开始,而亲爱的,你今晚就要出差了!这多好啊,你不必在这三个周内忍受装修工作给自己带来的心理和生理两方面的压力,而回来时又能看到古堡山庄焕然一新的样子。”郑婵玉说道。“从今晚开始,你要去美国出差一个月,不是吗?”她面带委屈地说道。 “没错,”汤永豪笑着将满脸不悦的妻子搂在怀里。“我这样做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放下手头的生意不管吧?所以呢,这一个月就辛苦你了。我回来一定给你买一份贵重的礼物作为补偿,好不好?” “那好吧,”郑婵玉抹了一把眼中亟待滑落的泪珠,声音怯怯地说。“等你回来,我们就可以一起在装修好的客厅里进餐了。” “但愿如此,宝贝。”他皱眉。“我想你应该为我准备着一个月的行李了。” “你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凌晨一点,我是一点五十的飞机,我们这儿离机场很近。” “可全是山路,我开车送你吧。” “不必了,小宝贝。让你半夜一个人开车从机场回家我还真不放心呢!我一个人开车去机场,把车停在那里的停车场。第二天你随便派个人把车开回家就行。” “好吧,那我去收拾行李了。”郑婵玉委屈地撅着嘴,慢步地走上了二楼的卧房。 第三章 树林密语 从古堡山庄到机场的路宽阔但有些崎岖,三年前,当地的富翁们以保护当地自然生态为由,拒绝了政府在此修建高速公路的要求。所以直到现在,通往别墅区的唯一道路仍是这样一条原始的土路,每到夏季多雨的时节总会泥泞不堪,车辆难行。土路的两旁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各种各样的亚热带树木,换作平时,这里的夜晚除了几声难听的蛙鸣之外,剩下的全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可今夜,情况却有所不同。树林里栖息的鸟儿们显然察觉了这一切,它们听到了动静便惊慌的四下飞开。 “你怎么才来?”在路边的一片树林里,一个黑影“倐”的一声划亮了一根火柴。 “我总得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才能出来吧!快把那火柴灭了,你想让人发现我们吗?”来人气急败坏地说。 “听着,我的小伙子。那个可怜的老东西已经同意了装修古堡山庄,为了你的幸福······或者说是我们的幸福,你必须赶快采取行动了!没有一个人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懦弱无能的男人,就像那个汤老头一样,只会鼓捣他的那些单调的破烂玩具。” “我会的,宝贝······”接着是一阵两人缠绵时所发出的粗重喘息,两个人就在夏天夜晚的树林里狂热的温存着。在此期间,那个女人极尽恭维着那个男人——听得出她的赞美无疑是在鼓励那男人采取行动的勇气。“干掉那个老家伙!为了原本属于我们的古堡山庄!” 激情过后,那个男人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然后慵懒而疲惫的伸展着他那健硕而赤裸着的古铜色胸膛。毫无疑问,他是个身材结实的男人,只不过相对于矮粗的汤永豪,他更高也更苗条一些。 “你真得准备就绪了吗?我是说所有的东西。”那女人询问着,此刻他们正并肩躺在树林中松软的草地上,那女人的手指仍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上不安分的游走。 “当然,轻而易举。我知道一个秘密的地方,别的人甚至永远都不会察觉。只要将那老东西丢进去,然后再用水泥封上出口。就算他死而复生也永远别想活着从那里出来!”那男人回答,“你放心好了,就算那些工人真的去了,他们也绝不会开工。” “你对山庄很熟悉······我就一切拜托你了。” “放心好了,宝贝。我会把一切干的漂漂亮亮的!” “你真棒!亲爱的。”那女人一副赞许的语气,“不知道如果宫晓东知道我们在此所做的一切,会不会由衷的感谢我们保持了他祖宅的原貌呢?” “最好是能再让我们占一次大便宜······给我们足够过下半生的一大笔钱!” “在你把那老东西放进那个秘密地方之后,”女人冷静地接过话茬,“我们可不真就有了足以过下半生的财产了吗?” “喔,是的,所以很遗憾,他必须死!那老东西明早就走?” “不,就在今晚。” “你确定?” “当然!” “你猜那老东西会不会对我们为他准备的永久安睡之地感到满意?”男人看女人没有什么反应,他又多问了一句。“我是说,那里连个玩具模型都没有,他会受不了的!” 女人终于抑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显然这个谋杀计划让她开心不已。“亲爱的,你好坏!我们可怜的老汤头当然不会满意那里了!不过,谁让他不如你了。你是我见过最棒的男人,像一头出笼的野兽!”她朝他的身边紧紧依偎了过去。“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尽快嫁给你了。”一番甜言蜜语之后,她又主动吻了他的嘴巴。 毋庸置疑,女人一番极尽用心的阿谀逢迎,极大地鼓舞了男人的勇气。 他此刻热血沸腾。“我会在今晚动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会把那老家伙先在路上打死,然后找机会把他运到山庄里的那个地方,没人会知道的,他说不定也会很享受这一切呢!” 第22节 “那么,你今晚就要动手?”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尖锐的重申两人即将实施的暴行。 “你快点回家吧,别被人发现了!” “好的,那你要小心!”女人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裙,五分钟之后,她快步走出树林。 凌晨十二点半,正是月黑风高的时候。 “亲爱的,快些起床吧。我为你做了一些吃的,你先吃一些,也好有力气上路。”郑婵玉扎着围裙笑盈盈的看着床上刚苏醒不久的丈夫,说道。 “嗨,宝贝儿,我睡了好久了吧?这药还真管用!”汤永豪吃力地坐起身来,“哪有人半夜吃东西的,我想吃也没有胃口啊。”又要离开自己心爱的妻子这么多天,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出差的选择来。 “还说呢,你也对自己的身体太不负责任了,本来白天就这么劳累了嘛,偏偏要选在半夜等机,就这么着急离开吗?”郑婵玉哀怨地看了丈夫一眼,语气有些不满。 “好了,宝贝儿。这不是因为其他航班座满吗?我辛苦的工作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嘛!”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对妻子深情的一吻。“等我攒够了足够的钱,我便洗手不干了,我们好好享受一下剩下的人生,好不好?” “多少钱是多啊,亲爱的。”郑婵玉眼睛亮亮的,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你知道,我害怕一个人呆在这个山庄里······” “好了,不会有事的。王峰他们不是明天就开工吗?”汤永豪将妻子在怀里搂了搂,“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匆匆地梳洗打扮了一番,又尝了几口妻子特意为他做的和牛牛排。之后,汤永豪开着自己那辆迈巴赫62welldendorff版轿车出发了。 凌晨时候的土路,死一般的寂静。那些本来悠然唱叫的蛐蛐,也被汽车摩擦路面的嘈杂声响吓得息鼓噤声。 “这鬼天气!”汤永豪原本沉浸在与妻子别离的愁绪中不能自拔,炙热的天气却让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汗流浃背的窘境。 “不能开空调,否则会着凉的。”临走时,妻子这样告诫他。“如果热,你可以将车窗打开。”她一副严肃的样子。 车子行至一个地形隐蔽的拐弯处,突然一声爆响,紧接着便开始侧偏着颠簸起来。 “怎么回事?”汤永豪恼怒的停下车子,掏出车内储备箱的手电,走下车子开始四下地检查起来,不用仔细的寻找,汤永豪便发现车子后部左侧的轮胎没气了。借着手电微弱的光芒,他发现一个细长的铆钉正插在轮胎上面,闪闪的,泛着寒光。 “tm的,这是谁干的?”汤永豪蹲在泄了气的轮胎旁,大声的吼着。 在他身后不足一步之遥的地方,一个黑影正立在那里。他的手里握着一把肩负沉重使命的硕大锤子,这锤子在影视剧中的铁匠铺里经常见到,此时他也学那些铁匠的样子——双手用尽全力的举起了锤子,锤子在空中有节奏的左右摆动了几下,然后夹杂着呼啸的风声朝着汤永豪那微秃的脑袋呼啸而下······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海市夜晚的宁静。惨叫不是汤永豪发出的,而是来自不远处的草丛。黑影猛地一震,收起锤子,恶狠狠的道:“是谁?谁在那里?” 第四章 雨夜疑踪 对于一个常年居住在此的老居民来说,海市夜晚不寻常的潮热是必有原因的,原因就是一场猛烈的暴风雨即将到来。 果不其然,一声沉闷的雷声过后,豆大的雨点便毫无征兆的从天上猛砸下来,落在干硬的路面上,刨起一个个小小的水坑。 老年人向来是睡觉很少的,何况又是在这样炎热的一个夜晚。刘太太已经喋喋不休地数落了自己那位牧师丈夫好一会了。“你这个老东西没心没肺的,人家烦心了一整夜了,你却‘呼呼’睡得像死人一样。叫你给我读一段《圣经》吧,你老眼昏花的却又看不见!真是······” “上帝保佑你,我的老太婆。我的眼睛没事,只是我两个小时前被你吵醒时,眼睛有些迷糊罢了。” “哼,得了吧,刘永利。别打肿脸充胖子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吗?你看一会儿书眼睛就受不了啦!明天我们就去思明区那家澳视眼镜店,给你配一副老花镜。据说那里不错的,唉,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们都老喽!” “快别这么说,老太婆。我们还年轻着呢!我不需要什么眼镜,我眼睛清楚得很。” “你啊,就是不服老。前几天······”一阵刺耳地汽车喇叭声打断了刘太太低声的咕哝,汽车前面的灯光透过把他们卧房的那两扇百叶窗,把整个卧室都照得如白昼一般。 “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大晚上的下雨呢,还这么扰民!”刘太太烦躁地抱怨时,刘牧师已经穿好睡衣走到了窗前,轿车前部明亮的灯光闪烁着让他迫不得已闭上了眼。一会儿,车灯熄灭了,刘牧师透过窗子向那辆轿车望去,雨水打在轿车暗色的玻璃上,立刻水花四溅。 “是谁啊?”刘太太大声问道,继而又叹了一口气。“问了也是白问,你那老眼,还是求求上帝别让你戴老花镜吧!” “瞎说,我当然知道是谁了!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住在山那头别墅里的汤先生!” “真的?” “那当然喽,我看得一清二楚的,他还向我挥手致意呢,真是个虔诚的教徒,上帝保佑!” 凌晨1点45分,机场大厅外的雨依然下个不停。气象预报显示,受八号风球的影响,未来五天,我国南方大部将有一场强降雨天气。汤永豪终于顺利到达了高崎机场。他身穿着一件灰色的格子西服,外罩一件轻便的雨衣,雨衣的帽子遮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他一部分苍白的脸与上唇那浓密而漂亮的胡子。他匆匆的赶往公务舱柜台检票,之后匆匆赶往登机口处准备登机。 王林站在登机口处笑语盈盈地向李仁庭挥手道别,“小子,你别得意。本姑娘到北京后找个地道的北方汉子,比你好上一千、一万倍!” “但愿你能成功!”李仁庭挑了挑浓眉,露出一副痞痞的笑容。“不过大小姐,你带的东西也太多了,又不是一去不回!我看也有50千克了吧,当心你行李超重被赶下飞机!” “你就乌鸦嘴吧!”王林吃力地抱起眼前的大包小包,气喘吁吁地道。“我在家中称过的,正好30千克啊。” “得了吧,你是用你那台体重秤称得吧!”李仁庭笑着说,“那是我见过最会撒谎的家伙,它报出的重量比实际重量最起码要轻20公斤,你死定了!” “哎呀,那怎么办?”王林有些慌神。 “这样吧,”李仁庭突然看到了急匆匆走过自己身边的汤永豪,他手上只提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包。当下灵机一动,“先生请你慢走!” 汤永豪显然被李仁庭突然地招呼吓住了,他身子略微晃了晃,慢慢的转回头看了李仁庭一眼,又迅速把头低了下去。 “我想请你帮这位小姐带一点东西。”李仁庭笑着对眼前这个扮相怪异的男人说道,“我看你带的东西有限,而这位小姐的东西又有些超重,所以······” 汤永豪迟疑了一下,伸出了手。但敏感的王林还是察觉出了这位陌生人的不耐烦。她对李仁庭撇了撇嘴,伸手把几件行李递给汤永豪,心想着此时汤永豪藏在雨衣帽子里的那大半张脸说不定正因为恼怒自己的多事而变得不知有多么难看呢! 飞机于凌晨1点50分,飞机按时起飞,两小时四十五分钟后于北京时间4点38分降落在北京首都机场,只比预定时间晚了三分钟。 4点52分的时候,汤永豪接到了妻子郑婵玉的电话。 “亲爱的一切平安吗?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大雨。”熟睡中的王林被身旁汤永豪的电话声吵醒。 “一切顺利,放心吧。”汤永豪匆匆地挂了电话。 从北京到纽约的飞机得等到下午1点钟的时候才有,汤永豪没有入住行前预定的那家酒店,而是找了一家位于二楼的肯德基店,消磨了黎明前一个多小时的无聊时间。之后他又在机场附近的商业街闲逛了几个小时,等到上午十点钟左右的时候,他找了一家离机场不到一千米的宾馆餐厅,一边吃饭,一边上网。下午十二点半,汤永豪买好了飞往纽约的机票。当然,这得益于他自己最初的旅行安排。 肯尼迪国际机场的的官员满脸笑容的批准了汤永豪入境,汤永豪临走的时候他还奉承地说:“先生,你的胡子真漂亮!” 第五章 一墙之隔 早晨的雨依然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但这并没有影响刘太太当街散步的心情。一早上,她便撑着伞拉上抱怨个不停的刘牧师顺着他们公寓旁的小路,悠闲地徜徉于本地雨中的美丽景色之中。她喜欢散步,尤其是在早上。她觉得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光”。尤其在雨变小的时候——路旁的小树林弥漫着一片朦胧的白雾。这个地段是野生动物出没频繁的地方,不时的会有一只白瑟鹭或野鸡什么的窜出路面,高声的尖叫一阵子后便又“嗖”的一声窜入浓密的草丛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太太缓步前行着,和他心爱的丈夫在一起,享受着散步带来的闲情逸致,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在别人看来,她或许是一位上了年纪又爱喋喋不休的老人。实际上从外表打扮上却绝非如此,她身上穿着漂亮的蓝色风衣,脚上踏着黑色的长靴,手上拎着一个精致的手袋,妆化得淡雅而得体——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他们穿过绿荫,沿着稍微有些泥泞的土路走上一个坡度较小的斜坡。有着近百年历史的古堡山庄便映入他们的眼帘了。山庄被一道高大的混凝土围墙与外面的景色分隔开来。墙内是汤永豪家花草茂盛的花园,花园大约有六亩地大小。远远的就能闻到花园里弥漫出的金丝菊花香。 “我不喜欢金丝菊,”刘太太对身旁气喘吁吁的刘牧师抱怨道。 刘牧师喘着粗气拍了拍自己快要僵硬掉的腿,说:“我看你实际上是不喜欢金丝菊的女主人吧。” “你说郑婵玉?”刘太太的眼神立刻变得恶毒起来,“那个放荡的女人!” 正说话间,山庄内传来了郑婵玉高亢、悦耳的声音。 “什么,你今天不能开工?不就是外边下雨吗?你们可是在房内装修的啊!” “水泥一旦受潮就容易变硬,尤其是我们这次负责修缮古堡所用到的水泥,吸水性特别好,这种天气将他们拿出来,你知道,水泥会马上凝固的。”一个模糊的男声这样说道。 “听见了没,老头子。”刘太太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个男人!” “是她丈夫的表弟!”刘牧师显然熟悉那男人的声音,他对自己夫人武断的态度感到些许的惭愧。“如果你的耳朵没有背的话,你应该听得出他们在谈论房屋修缮的问题。” “你们男人对什么事情都不敏感!”刘太太很不满地打断了刘牧师的话,“特别是见了那些喜欢搔首弄姿的贱人,大脑都会短路!你也不动脑子好好想想,有哪个正经的女人会单单选择丈夫不在的时候请一个正值壮年的单身汉修葺房子?而且又是在这样一个人迹少见的雨天?” “你想的太多了,老婆子。” 恰好这时候,墙内王峰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今天我只打算看看四周的风水,依我看来,这个山庄的风水有些问题。” “那你明天一早再来开工吧,要不是我老公催着我赶快整修一下这座倒霉的房子,我才不会这样自讨苦吃呢!······你刚才说什么?” “这城堡处于教堂的正后方,属于孤煞之地。教堂是神灵的寄托之所,它会令附近的气场或能量受到干扰而影响人的生态环境。你懂了吗?” “什么?那我们该怎么办?” “两种选择,要么拆掉教堂;要么你们全家搬走!” “我的天呐!” “那我们将房子整修一下,会不会好起来呢?” “依我看来······不会的,表嫂。”听起来王峰对此十分自信,围墙外的刘太太甚至从来没听说过他还有这方面的本领。他之前从未给人看过风水,今天竟表现得像一个神汉!并且,他的声音也变得怪怪的,似乎······似乎有些感冒了? 交谈声紧接着就戛然而止,不久以后,正打算返回家中的刘牧师夫妇似乎还听到郑婵玉一个人在不断地喃喃自语——“怎么办呢?我要打个电话给永豪······” 次日清晨八点,王峰似乎开始动工了。独自一人散步的刘太太曾在古堡山庄附近看见了扛着铁锨的他——刘牧师看来是真的老了,这些天频繁的爬坡已经让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所以今天在刘太太要他出来散步的时候,他称自己生病了。只不过,他的出现并没有让刘太太对两人的怀疑有丝毫的减轻,反而却加重了她的疑心:王峰这是没有员工可用了吗?简单地修一下房子也要亲自动手?哼,这里面八成有问题! 浓密的乌云笼罩在阴气森森的古堡山庄上空,仿佛预示着正有一场可怕的灾难即将到来。这灾难不光是指恶劣的天气,实际上真正的灾难在于人事——汤永豪在美国竟神秘失踪了!郑婵玉是在汤永豪走后的第二天上午接到的电话——电话是汤永豪美国分厂的负责人刘志向打来的,他的语气有些失望: “天地良心!我可是在肯尼迪机场的出口处等了汤先生整整一天。他有事情走不开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啊,我完全可以将这一整天的时间花在努力地工作上——汤先生知道,我是个天生的工作狂。” “你说什么?正豪没在厂子里?他明明已经去了美国啊?”郑婵玉几乎当场晕倒——至少,她立刻表现出一副脸色苍白、不胜打击的样子。“我在昨天4点多的时候还与他通过电话呢!他说自己一切顺利······” 交谈逐渐由惊奇而慌张地发问变成了断断续续地啜泣。到最后,刘志向一再地向郑婵玉保证只要汤永豪身在美国,他就一定能够通过各种渠道找到他。 “放心吧,汤太太,说不定汤先生只是临时有事情耽误了行程也说不定呢。他不会有事的,好好一个中国公民要是在美国有任何闪失,这可是关系两个国家的大事情!一有消息我会马上联系你。”他最后这样说道。 郑婵玉无神地挂上了电话,手捂在左胸口上,仿佛这样能减轻她内心的一丝伤痛似的。 第六章 沉痛的哀悼 半年以后,汤永豪的追悼仪式在刘牧师所在的圆仔洲天主堂举行,和郑婵玉一样大多数人都接受了他出差美国并一去不回的结果。在此期间,有关汤永豪失踪的传言不绝于耳、莫衷一是。有人认为他因为逃税而跑到了美国;有人则认为他肯定是被美国灯红酒绿、美女如云的环境迷住了,流连忘返;还有一种更恶毒的说法便是汤永豪在美国分厂的负责人为了侵吞他的财产而采取了不正当的手段,让他永远的消失。只有刘太太一个人冷眼旁观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她认为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汤永豪好端端一个人会因为子虚乌有的逃税、美色而一去不复返?这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由于汤永豪在当地的声望颇高,所以附近大多数的居民都参加了这个悼念仪式。他们对郑婵玉表现出了无限的同情,这个美丽的女人坚毅地承受着丈夫失踪给她带来的沉重打击。 “我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他能够回来,哪怕他告诉我他在外面已经有了别的女人,我敬爱的神父。”郑婵玉叹了一口气,脸上写满了难以名状的哀伤。在悼念会举行的三天以前,她把刘牧师请到了自己的家中。两人面对面的坐在她卧室里的一张北欧式的黑色组合沙发上,共同讨论着悼念仪式内容的安排。“但是,我的预感已经明确的告诉我······他已经走了,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如果他还活着,他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和我取得联系的,他绝不会抛下我不管的。”她强忍悲痛的停顿了片刻,当她抬起眼睛瞄向窗外花草繁茂的花园时,眼睛发出了异样的光亮。 “可怜的孩子,别难过了,我会为你们祈祷的。”刘牧师安慰着她,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她的右手。“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想我开口,我会尽我所能!”郑婵玉热情的回应着神父向自己伸出的手,把自己的左手也搭了上去。这让年过五旬的神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实际上他的手停留在郑婵玉手上的时间要比他预期的更长一些,末了,他有些心虚的道:“当然,我太太也会和我一样为你提供帮助的。” “我敢肯定他有可能遇上抢劫了。”在悼念仪式上,郑婵玉对张桂明说。张桂明是负责汤永豪失踪案件的主要刑警。“他走的时候随身携带了许多现金。当然,这是我先生向来的习惯。肯定是有人盯上了那些钱。” “他临走时随身携带了多少钱?”张桂明平静的看着这位富有而美丽的女主人。郑婵玉在丈夫失踪的几个月以来,频频地出现在当地的各大媒体之上叙述自己不幸的遭遇与寻夫的迫切心情。几个月下来,几乎海市的每个人都知道她丧夫了。 “多少?我亲爱的女警官。”郑婵玉脸上露出一副说出来吓死你的骄傲表情,“八万美元,我告诉你,他走的那天从附近银行取了八万美元啊。我曾经劝过他可以用全球通信用卡,但他不听。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在肯尼迪机场到纽约分厂的路上被人绑架或抢劫了的。我有预感!张警官,你是负责该案的警察,又亲自去过美国。你难道就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很抱歉,女士。”张桂明说,“我们警方已经尽力了。经过一番仔细的侦查,我们得出结论是,汤先生在下了飞机后便步行赶往事先预定的酒店,但在到达酒店之前他遇到了麻烦。据你的陈述,他随身只携带了一个轻便的文件包,而在他到达美国时,已经是当地时间的凌晨3点。”她稍作停顿。“对于纽约的那些贫民来说,八万美元是一笔不少的财富啊,尤其是那些利欲熏心的不法之徒。他们往往会对······你知道,美国是2010年华人遇险最多的国家,一年365天,几乎平均每天都发生1起华人安全事件。” “但他们想要的只不过是钱而已,”郑婵玉皱着眉头说,“抢了钱之后,走人便是了。可为什么······” “毫无疑问,”刘牧师打断她的话,“我们尊敬的汤先生在此过程中进行了反抗。” “呃,我想是的······”张桂明面带遗憾地说道,“实际上这正是美国警方给我们的答复。” “答复?我不需要!我只需要他们尽快查清楚那些歹徒把我先生怎么样了!哪怕能找到他的尸体······”郑婵玉紧闭了一下眼睛,一滴眼泪滚落下她白皙的脸颊。“我只希望他死前不要受太多的苦。” 哀悼仪式随后便有条不紊的展开了,刘牧师先是带领着教堂里的众人做了一个简单的祷告,随后又朗读了有关汤永豪的生平和信仰历程。最后众人又一起唱了几首赞美诗,悼念仪式宣告结束。张桂明在整个哀悼仪式开始之前,一直注意着一个人的动向——她得力的台湾部下李仁庭。李仁庭是在张桂明的安排下不请自来的,但在这种庄严肃穆的场合,他的出现并没有让人觉得突兀。实际上,众人只把他当作汤家的一房远亲罢了。 其中最高兴的要数刘太太,他向来喜欢与年轻人交谈,尤其是当这个年轻人不仅长相出众而且嘴巴特甜的时候,她甚至愿意把自己银行卡的密码告诉他。今天她便遇到了这样一个年轻人。李仁庭不仅拥有气宇轩昂的相貌,恭维的话语更是让她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仍处于“徐娘半老”的年龄阶段,因为这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一开始就称呼自己“这位漂亮的女士”,而非像那些自认为有礼貌的人那样称呼自己“阿姨”甚至“奶奶”!她很愉快的接受了他对自己关于“汤永豪先生失踪一事看法”的询问。不到三分钟,她便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以及与之相关的疑惑都说了出来。这显然让李仁庭大感满意,最后他又对刘太太充满睿智而辞藻华美的叙述作了夸张而不是分寸的赞扬。 第23节 张建是汤永豪的私人律师兼高中好友,对于汤永豪的莫名失踪他更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汤永豪旗下的公司绝无逃税漏税的犯罪行为,更何况他为人正派甚至有些古板,更不可能因为美色或者其他的诱惑而放弃对事业的追求。事到如今,他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好友极有可能遭遇不测了。尤其是上星期,郑婵玉向他咨询离婚事宜的时候,他的这种预感变得更加强烈了。 郑婵玉说自己是经过慎重考虑后作出这一决定的,理由是她感到自己遭受了丈夫的遗弃。张建告诉她,离婚显然是不利于她的,她会为此损失以大笔遗产——汤永豪个人的全部遗产与一笔丰厚的人寿保险金。最终,这女人放弃了这一愚蠢的决定。她认为,总的来说,离婚可能破坏她苦心营造起来的完美形象——一位苦命而贞洁的寡妇。更可怕的是,这对于她物质现状的改善毫无益处。 第七章 寡居的生活 “真是太爽了!”王峰兴奋地大喊大叫着,他穿着一件花色的短袖沙滩装,上衣敞开着,露出他微凸的锁骨和一小部分结实健朗的胸膛。一根纯金的帝王项链懒散的系在他脖子上,他此时正坐在阳光有些荼毒的沙滩上,将双脚舒服的浸在天蓝色的海水中——他不是在某一处靠海的旅游景点度假,而是身在自己豪华的家中。这个景色优美的海滩连同他身后那栋价格不菲的豪华别墅,位于g市南沙经济开发区的滨海花园,是郑婵玉买下送给他的。更确切地说,这是两个人精心挑选的用以共享鱼水之欢的爱巢。 自从汤永豪失踪以后,郑婵玉顺理成章的成为汤氏集团旗下所有公司的合法拥有者。这要得益于汤永豪当初的一个自作聪明的决定,出于避税的目的,他旗下所有公司都是以他和妻子共有的名义注册的。因此,凡是公司出具的发票或者合同上只需他俩其中之一的签名即可生效。这便意味着郑婵玉完全有权处理整个公司,不过按我国《民法通则》规定,汤永豪只有失踪满四年之后,身为妻子也是唯一法定继承人的郑婵玉才能进入相应的程序宣布她的丈夫已经死亡,从而继承属于丈夫的那一半财产。在此之前,汤永豪公司每年所获的利润将有一半被冻结,目的是以防汤永豪的突然出现。对此,郑婵玉表示自己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她的那一半价值达数十亿的财产就足够她和她亲爱的王峰——一个完美的情人,痛快地享用好几辈子! 但事情并非完全的一帆风顺,关键在于郑婵玉的丈夫汤永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一重要的缺憾严重的限制了两人的行动自由,甚至两人的过密交往还招惹来了某些“别有用心”者的一片质疑。汤永豪失踪前所投保的保险公司就在其中扮演了一个极不光彩的角色。汤永豪的保单价值两亿元,这笔钱也要在汤永豪在法律上被宣告死亡后才能由郑婵玉作为法定受益人继承。但保险公司可不是坐等着付人钱财的慈善家,汤永豪价值不菲的保单在当地那些善良人的眼中或许只代表着一种幸运或一笔横财,毕竟,在与郑婵玉结婚之前他便买好了这份完全出于安慰性质的保险,可五年过后,这份价值不菲的保单竟在郑婵玉身上得到了兑现! “这就是命,郑小姐一看就是个有福的人!”年近六旬的张婶如此评价这件事情。就像相信“好人有好报”的箴言一样,她坚信这是郑婵玉平日里多行善事的结果。像她一样,辛苦操劳了大半生,又哪里想到自己会在年纪渐老之时蒙受宫先生垂怜而过上富家太太的生活?不过,宫先生也提出过一个看似荒唐的条件,那就是“忘记姚启圣,忘记那个侦探!”。对此,张婶完全可以理解。那个姓姚的侦探一声不响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想来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据老田生前透露说,姚启圣是与宫太太房间里的一座价值连城的翡翠玉佛一起消失的。 “八成是他打着侦查的名义趁机溜入宫太太房内大肆搜刮,达到目的后便又迫不及待地仓皇逃窜了!” 对于这些话,张婶原本是将信将疑的。但从宫先生事后判若两人的行事风格看来,老田说的还是不无道理的。 在摒弃谋杀的可能之前,保险公司还是选择了展开相关的调查,为此,他们还特意聘请了“万事通侦探事务所”的李仁庭对此事展开慎重的问询,调查谋杀的可能性——虽然他们表示这只不过是例行程序而已。 在调查过程中,刘牧师夫妇的证词起了关键作用。它将郑婵玉和王峰从嫌疑人的行例中排除,虽然这并非刘太太所愿。刘牧师自发回忆了汤永豪出发当晚的事情,从而证实了郑婵玉有关汤永豪是一个人开车去机场的说辞。刘牧师还主动谈到,尽管他的妻子当时一直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但他的眼神依旧敏锐,他看见汤永豪先生在车中向他有礼貌地招了一下手,虽然当时正下着瓢泼大雨。刘太太也出于对事实的尊重,证实了她在汤永豪出发后第二天早上,在散步的过程中听到王峰和郑婵玉的谈话,尽管她一再强调自己有些耳背,但刘牧师很快肯定了她的说法。 此外,肯尼迪机场的护照官员也证实了汤永豪的确到过美国,他还盛赞了汤永豪的胡子:“仿佛就是根据自己的脸型和唇部轮廓长出来的一样!” 总之,郑婵玉与王峰顺利通过了相关工作人员的频繁盘查与审问,虽然在此期间,几近崩溃的郑婵玉曾一度想通过与汤永豪离婚而摆脱掉那些工作人员无休止的审查与诘问,但谢天谢地,她终于勇敢地挺了过来。 王峰从一开始就对郑婵玉离婚的想法严加制止,他认为,郑婵玉继续保持汤永豪妻子的身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至少,它可以让郑婵玉苦命女人的身份得以延续,之后,即使他与郑婵玉公然结合,他们的婚姻也会被广泛接受。本来嘛,一个苦命女人理应与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此外,他还担心郑婵玉选择在此时离婚,会给那些调查人员暗示一种动机——汤永豪的失踪可能与婚外情有关。不管怎样,郑婵玉已经惹起某些人的怀疑了,他可不想为了一个女人而卷进这个足以令自己丧命的旋涡中来。更何况,婚姻只不过是使两人关系公开化的华丽外衣罢了。对于王峰来说,那是可有可无的。 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他们两人仍以表亲的关系出现在公开场合,但却在有意无意之中向人透露出一种预示幸福的信息——两人完全可以向前发展一步。众人似乎也都乐意鼓励这种关系,并对这对郎才女貌的神仙佳偶送上了真诚的祝福。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刘牧师。刘牧师认为稍知道顾全体面的女子在丧夫以后总是不肯再嫁的,如若执意要再嫁,也只能嫁给信奉基督教的人,而王峰显然不是。对此,郑婵玉只是一笑置之。在与刘牧师交往的这些年来,她心里一直都清楚:刘牧师一直在暗自崇拜着她。 就这样一直等到第二年的初春,王峰和郑婵玉之间看似暧昧而朦胧的浪漫终于发展成为当地人们普遍赞同的同居关系。两人的同居关系公开以后,对于郑婵玉来说,婚姻就不再是可有可无的点缀了。而一段崭新的婚姻势必需要一个全新的生活环境作为依托,或许这就是她为什么急于卖掉古堡山庄而搬到g市的原因。 第八章 潘夫人的来信 在郑婵玉作出这一决定后不久,王峰就贱卖了他一手创办起来的建筑公司和那栋位于创新城处的房子。买主是张婶的女婿赵杰,一个雄心勃勃的年轻人,而在此之前,他只不过是古堡山庄一个普通的园艺工人。张婶慷慨的为女婿支付了这笔原本就不大的费用。显然,对于王峰的这一举动人们在一定程度上是加以默许甚至鼓励的,毕竟他是为了郑婵玉而放弃了自己的事业。而郑婵玉,在当地大多数人们心中显然是一个好女人、好妻子,而非拿来当饭后闲扯时的中心话题。总之,郑婵玉成功的捍卫了自己高洁美丽的形象,即使马上离开这里,等待她的也只有众人的祝福与掌声。 “我可以笑着离开了!”她如是说道。 让她更开心的是,在买房的广告发出后的第三天,一个身价阔绰的买主便找上门来。买主潘坤是一位事业成功的金融界巨子,他和他的妻子姚晓云以及膝下的一儿一女一直在寻找一所古色古香的、具有童话色彩的城堡式建筑。为此,他们花费了两年多的时间。 “你知道,现在像这样的房子越来越难得了。”潘坤在同意了郑婵玉八千万的开价并一次性付清后如是说,“除了酒和家人之外,我最需要的就是这样一栋大气而尊贵的建筑了!” “是啊,我那过早离世的达令曾经也这样说过。”郑婵玉用一种颇为煽情的悲伤语调说,“他当初完全是为了我才买下了这栋房子,他之所以说喜欢这里······完全是因为我的缘故。”如今她总是用“达令”称呼自己失踪的丈夫,时间长了,连当地最保守的张婶也知道了这个古怪词汇所代表的特殊含义。 “你真是个痴情的女人。”潘坤的美丽妻子姚晓云插话道,语调里充满了女人之间特有的理解和同情。 在古堡山庄顺利交易后不久,郑婵玉便与王峰搬去了g市。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古堡山庄新的女主人——那位美丽而文静的金融家妻子姚晓云,仍会不时地与郑婵玉互通来信,探讨一些有关古堡山庄的保养与修葺问题。从来信的字里行间,郑婵玉能够明显感受到这位女主人在入住古堡山庄后的兴奋与欣喜之情,更令她感到奇怪的是,身为金融家妻子的潘夫人竟然不会使用电脑! 听到院门外传来的急促门铃声,王峰把脚从湛蓝的海水中抽了出来。郑婵玉正打扮惹火的躺在他旁边的一张深红色沙滩椅上舒服的享受着略微炙热的阳光所带来的醉人温度。王峰走到她身边俯身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记热吻。 “宝贝儿,我出去看一下怎么回事。”王峰说完便扭身赤足阔步走进房内。不大一会儿,他拿着一个黄色的信封返了回来。“是邮差带来的一封信,寄信人的地址写着古堡山庄。”他说完把信递给了郑婵玉。 “喔,亲爱的。一定又是那位啰嗦的潘夫人写来的,我懒得去读,你发发善心读给我听吧。”郑婵玉一脸恳求的神色瞄了王峰一眼,并没有伸手接王峰递过来的信。 “真是有趣,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用手写信”王峰又重新把信拿了回来,拆开了那个有些破烂不堪的信封。 “她原本可以打电话的,”郑婵玉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可那对可笑的金融家夫妇竟让人意外的决定要过上半年二十世纪初的古人类生活。他们不仅停用了除金融家本人手机以外的所有电话,而且电也用的很少,常常在夜间点上不知从哪个垃圾堆翻到的白色蜡烛!”郑婵玉言语刻薄地评论着古堡山庄新一任房主的离奇行为,仿佛他们来自遥远的火星。 “你应该告诉她电子邮件远比写信要快得多,而且成本低廉。”王峰展开信纸,在郑婵玉身边的另一只沙滩椅上躺下。 “哈哈,你可能都不会相信。”郑婵玉突然来了精神,“那个可怜的家伙竟然还不会用电脑!一个金融家的太太不会用电脑!哈,还有······” “等一下!”王峰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倒吸了一口气后从椅子上猛地窜了起来。他眼神惊恐地看了郑婵玉片刻,说:“我想我们完蛋了!快看看她写了些什么!”他开始大声朗读起信来: “你知道我丈夫搬进古堡山庄后有多高兴吗?他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发现了自己最心爱的玩具,左看看、右看看地爱不释手。他和我的孩子们最近开始迷上了在古堡山庄里搜寻未知的领域,他们在此过程中发现了一个拥有约百年历史的玩具储藏室,你可以想象我两个孩子当时兴奋的心情。可我的先生就有些失落了,他喜欢酒,可这偌大一个庄园却没有一个酒窖!我的两个孩子决定帮他寻找······你猜怎么着?我最亲爱的汤太太,我八岁的小女儿竟在一楼的地板上发现了一个被封藏的地下室!由于地下室的入口是被人用混凝土封住的,我们决定聘请赵杰的建筑队,你知道,他是张婶的女婿,为人很可靠的。” “我的丈夫现在总算心满意足了,他这几天筹划着要建一个全新的但不乏韵味的仿古酒窖。赵杰还建议我们为酒窖开一个通风口,这样有利于保持酒窖中较好的空气。你知道酒精挥发过多而空气不流畅,是会形成易燃气体的,那简直太危险了。好的亲爱的汤太太今天就写到这里了,我们的酒窖明天就要动工了,如果有时间的话,欢迎你来品尝我丈夫从拉菲庄带回来的正宗法国葡萄酒。” “她什么时间写的这封信?”郑婵玉早就没了先前的慵懒,她面色惨白地问道。 “1月19号。”王峰抬起头绝望的看着郑婵玉,拿信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五天以前。”郑婵玉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会起开那个被封住的入口,然后进入那个被废弃的酒窖,与此同时,他们会发现······”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阿玉!尽快!”王峰急不可待地说。 “不,我想已经太晚了。”郑婵玉沮丧地打断他的话,“可能我们哪也去不了了!” “不,不会的,我们手上还有很多钱。”王峰仓皇地看了看楼上,语速急切的说。“我们去加拿大,开始我们全新的生活。你知道,在那里警察是无法抓到我们的!” “可万一我们逃不掉呢?” “我一人承担罪名,你刚心吧。”王峰急切地回答,作出一副敢做敢当的姿态。“相信我,快点收拾······” 这时候,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第九章 罪恶曝光 “天呐!”王峰叫喊着,快步冲到了别墅的院门前,一辆深褐色的凯迪拉克轿车停靠在他们别墅门前的短车道上。车上下来的三个人让王峰吓破了胆:其中有一男一女身穿着警察制服,那女人他认识,正是负责侦办汤永豪失踪案的重案组刑警张桂明。一年前,她自动申请从g市重案组调到海市公安局,如此说来,她还真是自己命中的克星。 王峰此时如同困在笼中的野兽,眼睛血红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最后,他出于本能地完全将刚才的誓言抛之脑后,惊慌失措地试图攀爬别墅西侧靠近浓密树林的围墙逃走。令他没想到的是,数十名身着防弹衣,手持防暴枪的公安民警在十分钟以前已经将别墅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王峰很快被制服了,他垂头丧气地举起了双手,没有任何的反抗。 张桂明随即向两人出示逮捕令——她敢打赌,这是郑婵玉和王峰作梦都害怕见到的东西。两人被捕了,罪名是谋杀和协助谋杀郑婵玉的前夫汤永豪,一天后,两人被押运回海市公安局。 王峰在随后的审判中认罪服法,实际上从挖掘出的尸体上找到的证据也不容许他做任何的辩驳。但他没有像对郑婵玉承诺的那样一个人承担所有罪名,他甚至指认郑婵玉是整件事情的幕后策划者,他只不过是被这个蛇蝎女人利用了的痴情男子罢了。之后他讲述了自己的整个犯罪过程: 汤永豪出发的当天晚上,郑婵玉将家里的所有钟表包括汤永豪的手机,全都快拨了半个小时。王峰接到郑婵玉的信号便开始了行动。在此之前,两人已经有了四年的奸情,为了能够永远的生活在一起,顺便获得一大笔遗产,他们决定铤而走险,而修葺房屋只不过是他们行动的第一步。 那天晚上八点钟左右,郑婵玉在古堡山庄附近的树林里密会了王峰。一番云雨过后,王峰开始两人的疯狂计划。他在自己表哥汤永豪出发必经的路上埋了几枚锋利的的铆钉。果不其然,铆钉顺利的将汤永豪的一个车胎扎爆。趁汤永豪下车检查的时机,王峰用榔头打死了他。杀死汤永豪后,王峰听到一声惨叫,原来是郑婵玉不放心自己,又一个人偷偷地开车跟来了。 两人快速的将尸体运回古堡山庄,安放到一个隐密的地下酒窖当中。这是王峰在为古堡山庄上一任房主修葺一楼大厅的裂缝墙壁时无意中发现的。说实话,郑婵玉之所以能够买下古堡山庄还多亏了王峰的从中介绍。之后,王峰没有在古堡山庄逗留而是开上汤永豪的车子赶往机场,。当然,在此之前他还精心地装扮了一番——尤其是贴上了那个足以以假乱真的胡子,让他看上去就像十年以前的汤永豪。为了造成汤永豪在美国失踪的假象,郑婵玉精心准备了半年。她需要为自己和王峰寻找到一、两个让两人置身事外的证人,于是她把目光转向了刘牧师夫妇。 凭借女人的直觉,她感觉到刘牧师是一直喜欢她的,并毫无理由的对她产生一种盲目的信任。郑婵玉觉得机会来了,为了进一步了解这个完美证人的生活习性,她隔三差五的就邀请刘牧师来自己的家中进行传道布教。在此期间,她从刘牧师对自己妻子的抱怨中得知了两夫妻的一些生活习性。比如,刘太太晚上容易被轻微的声音吵醒,之后,烦躁的她会把丈夫一起推醒,然后喋喋不休地向他抱怨;另外两夫妻还有早上一起散步的习惯,虽然为人自负的刘牧师并不喜欢。 “你可以选择在每个星期中的一、三、五的早上进行散步,我就是这样做的。真希望能够在早上见到你”她听刘牧师说完后,如此建议。 王峰把车开到刘牧师家附近时故意在那里逗留了一会儿,弄出大量的噪音好把刘太太(最好加上刘牧师)吵醒。结果,他果真如愿以偿,当刘牧师出现在那扇巨大的百叶窗前后,他便安心的离开了。计划很顺利,他短暂的美国之旅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到达纽约肯尼迪机场后,他便迅速地来到了机场附近的一间男士洗手间内,动作麻利地换下了衣服,拿掉了上唇的胡子,将他们塞在随身携带的文件包内,这个文件包是他随身所带的唯一行李——一个没有任何标志,除汤永豪本人外没留下任何圣人指纹的文件包。随后,他便购买了一张下午16:30飞往北京方向的机票,18:00飞机将抵达目的地。在飞机起飞之前,他在机场订票大厅的排椅上,美美地睡上了8个小时。下午16:00,他在大厅的男士洗手间内洗簌了一番,然后心情愉快的登机。不论是在美国登机还是在北京下机的时候,他都出示了自己的护照。由于前后形象反差巨大,他的户籍地又标明是广东省汕头市,有关他的那一条出入境记录竟然没引起侦查人员的注意。 到达北京后,王峰迅速登上了事先就预订好机票的cz3826航班——北京—汕头,这与汤永豪的行程毫无关联。王峰在心里感谢起郑婵玉的足智多谋来,实际上半年以前,那个温婉美丽的女人就策划好了这一切,作为计划的一部分,他把户口从海市迁往汕头。他还记得郑婵玉当时脸上无辜的神情,“亲爱的,我要你这么做,全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汕头离海市不远,乘车也不会有人前来问询。所以王峰搭上了一辆夜间快车,仅花了三小时便赶回了海市。整个计划繁琐但却顺利异常。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那个金融家的酒瘾最后竟成了此案告破的关键所在。王峰的陈述大部分被法庭采信,因此他希望能通过自己积极配合的态度为自己赢得减刑的机会——但是他最终仍因蓄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 郑婵玉的下场一样悲惨。 她原本是想将一切罪责推到王峰身上的,她声称自己对此事完全不知。只是一位证人提供的证据对她极其不利,刘太太声称她在事发的第二天早上曾看见王峰扛着铁锨敲开了郑婵玉家的大门。而被郑婵玉视为最佳证人的刘牧师,也在刘太太的大声质问下,最终篡改了证词。他承认事发当晚自己并没有看清轿车里的人是谁,所以汤永豪向他挥手致意的说辞也是自己出于虚荣心的杜撰。当然,这并不表明他对郑婵玉的崇拜有所减少,而是在自己那个脾气急躁但安全可靠的妻子的强大压力下作出的无奈决定。 在郑婵玉被法院宣判为无期徒刑的当天,刘太太的心情好的出奇。她早就受够了自己丈夫看那个无耻女人时膜拜圣母似的眼神,而那个女人则没完没了地邀请她忠厚的牧师丈夫到家中进行所谓的“咨询”。刘太太不希望郑婵玉只被当成一个胁从帮凶,这样的话,她只要在监狱里象征性的呆上几年,就又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出来过自己贵太太的生活了。 所以,她在提供证词的时候稍微发挥了自己的一点想象力,声称自己在远处清楚地看到郑婵玉警惕而神色慌张地为王峰打开门,这无疑极有力地证明了郑婵玉是在本案中出力极大的杀人帮凶。 当然,对此刘太太也是心感不安的,正当她处于自责的噩梦中不能自拔的时候,圣母玛利亚突然在她的梦境中闪现,满脸含笑并语气诚恳地对她说:“你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第十章 尾声 在此案结束后的第六天清晨,张桂明站在镜前戴上了被深藏在自己衣柜里五年多时间的白色大檐遮阳帽,然后打量着嵌在耳垂上的那一对名为“心花盎然”钻石耳钉,这对作为她去年生日礼物的耳钉是由英国著名设计师设计的:18k金质地的,花朵形状,上面镶满了一粒粒晶莹的香槟钻石。这是姚启圣生前送她的礼物。就在今天早上,她接到了法医刘爽打来的电话,经过化验酒窖里面发现的另外两具遗骸的身份已经确定——姚启圣和李佳丽! 方法其实很简单,只要把海市近几年来的失踪人口的具体资料拿来一一核对、排除,最后锁定受害者的身份是一件容易的事。现代科学的发达让人们所能触及到的罪恶都无可遁形,法医在报告中说,姚启圣生前并未被利器所伤,遗体的骸骨完整无缺,这与李佳丽的四零五落的残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个可怜的女人显然是在被人杀死后,又进行了肢解,当办案人员在酒窖角落的一个木箱子里发现她时,她已经在里面悄无声息地待了五年之久! 这个残忍的凶手!张桂明想到这里,眼前又浮现出姚启圣那招牌式的温情笑容,他有着瘦削的脸庞,精致而线条分明的五官,尤其是上唇那一抹淡淡的胡渣显得成熟而性感······五年了,张桂明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可每到晚上的时候,他往日的音容笑貌就会如回家般理所当然地闯进她的脑海中来。如今,她已经知道他死了——永远不可能再回来。往日里对他的思念也在法医鉴定书出现的一刹那变成了伤感的追忆。人,终究是无法预知生活中的突然。 车子行至一个路口转弯处,一个疑问又闪现在张桂明脑海:姚启圣为什么会在古堡山庄的酒窖?并且极有可能与一个陌生女子同时遇害?是意外?显然不是!是情杀?绝不可能!难道······一股坚定的力量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楚油然而生,她又有新的奋斗目标了。此时,她耳边忽然响起李仁庭常说的一句话——这或许又是一个亟待人们解决的神秘悬案吧!(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