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瑶忆》 第一章 弑君 我亲自给我的夫君灌下了一杯鸩酒,毒死了大郕的皇帝。 我亲眼看着穿着一身喜服的他垂死挣扎,七窍流血,从鲜活到死寂。殿内红烛摇曳,他至死也没闭上双眼。他是个好儿郎,恨不得把所有珍宝都捧到我面前,可惜爱了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我。 容灼提剑满身鲜血赶来时,我正坐在廊下边赏着雪景边等着他,我一身凤冠霞帔,在一片苍白的雪地里,显得愈发凄凉。 容灼见我安然的坐在长廊下,眼里的不安消失殆尽,一转头却又看见倒在殿内的姬元,神色又转为诧异。容灼踏着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步一步像是踏在我的心上······ 他会杀了我吧,我杀了他的君王,而他最是忠心,他会杀了我吧。我思及此,心底一阵刺痛,遂转过头不去看他,庭院里的梅花点点绽放,从前在卫国是见不到这样盛开在雪里的梅的。 红若鲜血,灿若朝霞。 容灼:“你为何,为何要这样做。”他双眼充血,声音颤抖。 我展颜一笑,看着单膝跪在我面前的容灼,手指轻抚上他冷峻的眉眼。 我用我此生最轻柔的语气,轻启朱唇:“因为我爱你啊。” 他目光停顿了一瞬,倏尔喃喃开口:“珺瑶···” 我眼底落下一滴泪,微笑着开口:“容灼,我这一生过的好累啊,带我走好不好,带我走。” 看着容灼的眉眼,我仿佛透过他的瞳孔,看见了当年的我们······ 《珺瑶忆》第一章 弑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初遇 我是被送给大郕皇帝的礼物。 卫国被灭,卫国皇帝为了保命,将所有的财富,权力全部奉上,包括自己那以绝色而闻名天下的公主。 来接我去大郕皇宫的是大郕的战神,即便过了这么多年,我依然记得那日······ 我第一次见容灼时,初雪洋洋洒洒,一众王公大臣出城门受降。容灼坐在一匹纯黑色的良驹上,一身银白铠甲如明月,眉目刚烈,环视一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父皇为了让的我的姿色更出众,一早就令人为我梳了妆,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罗群。若不是皇宫被大火烧得破败,人们还以为今日卫国公主出嫁呢,也难为了父皇如此境地还能找出上好的衣裙,首饰。 容灼:“你便是卫国的允璐公主。”容灼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是用肯定的目光遥遥的看着我。 我走出人群,靠近坐在马上的容灼,抬着头与容灼四目相望,轻启朱唇:“卫国允璐公主珺瑶见过将军。” 四目相对间,我从他的眼底见到了一丝怜悯,哪怕只有一丝,我都确信我胜卷在握。 郕国路途遥远,天下两分,郕在西北,卫在江南,此去郕国,越行景色越荒凉。 因是战虏,郕国并未给我们安排马车,父皇他们坐的是囚车。 我抚了抚衣裙,走到容灼面前,对他展颜一笑:“将军,此去郕国路途遥远,不知将军可否载我一程?” 容灼的目光在触及到我那一瞬,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窘迫,便转开脸,他也不言语,只是摇摇头。 我张了张嘴,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衣服,偏过头来瞧他的神色。 他依旧沉默,像是个闷葫芦,可是手里的剑却是松了松。 他到底还是骑马载了我,我侧坐在他身前,他的双臂环住我的腰身去驾马,我整个人都被他圈在了怀里。 我面色上无比从容,可抓着他衣袖的手却死死地攥着。 我们晨间赶路,夜间便找个客栈歇下。 第三章 利用 那夜雷声阵阵大雨倾盆,我独自一人站在客栈的廊间,敲响了容灼的房门。 容灼开门见是我,有些惊讶。 “将军,外面打雷了,我有些害怕,可不可以到你这坐会儿?” “为什么不去找你父皇?” 我有一瞬伤神,自嘲道:“我已经被送给郕国了,不是吗?” 他听了这话,握着门的手一松,最终还是打开了门,放了我进去。 我脱了鞋坐在他的床上,抱膝而坐,我拍了拍旁边的被褥,示意他过来一起坐下。 他目光撇过我的足间,面色瞬间红透:“公主,女子的脚只能夫君瞧,你这样不合规矩。” “那将军娶了我吧。”我含笑瞧着他,他又转过头瞧了我一眼,面色比方才还要红。 “公主要嫁给皇上的。” “不要总提那些烦心事,后宫那种地方,不过以色事人罢了。” “公主生得极美,定能得皇上珍视。” “那你呢?”我眼中带着玩弄的笑意等着他回答。 他却掀开衣袍,席地而坐:“今夜公主睡在床上,我睡在地下便好。” 他和衣躺在地上,背对着我,不再言语,窗外雷声依旧响个不停,我在他背后敛了笑意······ 珺瑶啊珺瑶,再这样下去他没对你动心,你怕是要先把心交了出去。 从前哪个男子见了我不是一副厌恶的神色,即便我贵为公主。 生得美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可是于父皇他们来说却是一根救命稻草,若郕国皇帝喜欢我,卫国皇族便可免一死。 而我这一辈子却要生不如死地活在大郕的后宫,做一只笼中雀、帝王燕,在一方宫殿垂垂老去,我不甘心这样。 可我知晓,郕皇是不会放过我阮氏一族的,他若想统治卫国,那阮氏一族始终是个隐患。 容灼位高权重,颇有威信,若能求得他帮我,至少可以保住父皇母后罢。 我本想着让容灼对我死心塌地,然后想办法逃离,大卫皇族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只要大卫百姓安居,谁做皇帝不一样,所以对于亡国,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我不恨郕国,我不恨任何人,我甚至理解父皇求生的欲望,就像我无比渴望自由。 可容灼他好像是个好人,是我从未见过的单纯,就像一张白纸,面色虽冷了些,可心肠却无比炽热。 这一路上,他每每见了卫国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总会买些吃食送与他们。 见了无家可归的孤儿,会叫手下兵将给他们搭建个茅草屋,会安慰他们,说大秦会给他们安稳。 我起身来到窗前,看着远处连天山河,天幕虽黑了些,但还是有点点星光,前路漫长,还是有希望的。 月光伴着雷声落在我的面容上,黑暗中,我落下了两行清泪。 第四章 儿时 大雨不眠不休整整下了七日,再次踏上去郕国的路程时,卫国北部却传来了暴动。 容灼无法,只得派骁勇善战的副将带兵前去镇压,自己带一千精兵护送我和大卫皇室继续赶路。 我照旧坐在容灼的马上,一路上不停地采摘野花,将它们编制成一束一束的,自顾自的欣赏起来。 “将军可去过山野烂漫处,可见过大片大片的接向天际的花海?” 我将头半倚靠在容灼怀里,感受到他身体瞬间僵硬,忍不住勾唇一笑。 “不曾。” “从小我便向往着有朝一日,我不再做公主,我定要去山野烂漫处安家,与我这辈子最爱的人相伴终老,做一只闲云野鹤。” 说着这话时,我眼底充满希冀,我此生最向往自由与美好,只因年幼时过得太过黑暗。 “公主,大陈亡国你好像一点都不难过。” 这是容灼这些日子主动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凉薄?”我无所谓的笑了笑。 是啊,我姓阮,可被灭国,我只是感到有些孤寂罢了,我甚至觉得郕国力强盛,君王贤德,卫国归于郕国是件好事。 容灼点点头,我勾唇一笑,开口道:“那将军知不知道凉薄之人曾经都炽热过?” “长路无聊,不如我来给将军讲个故事吧,就从我五岁时讲起······” 我五岁时才刚有记忆,太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现在大多记不住了,可我梦里总会梦见母后厌恶的眼神和狠毒的言语,还有那些落在我身上,轻轻重重地拳打脚踢。 母后是大卫皇后,是父亲的结发妻子,可膝下无子,好不容易盼来一胎,却生了我这么个无用的女儿。 若不是母后母族势大,一直压着父皇的废后之心,父皇可能早立别的女人为皇后了。 还记得儿时我听到过最狠毒的言语,是母后说的那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你为何不是个儿子,你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你这个孽种! 最能伤我的不是母后打骂,而是她对我深深的厌恶。她打我骂我,我都可以讨她欢心,可她对我的厌恶,我却无能为力。 迫于母后威严,阖宫无人敢对我好半分,他们生怕母后发怒惹祸上身。 我时常被母后关在椒房的偏店里,一关就是一整日,也不给我饭吃,而这一切,不过就是因为我打碎了一个花瓶或是别的小事。 我也去找过父皇,可父皇每每怀中抱着风姿绰约的女人,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给我。 儿时我常常想着,从旺望仙台,就是大卫皇宫里最高的楼台,一跃而下,便不用再受这诸多折磨······ 可我又时常幻想着,万一,万一父皇母后哪一日突然醒悟过来,不再这样对我呢。 可是,那一日,我等到现在也没等来。父皇母后将我当作筹码,来换取他们的生存。 故事终了,容灼策马的手死死的攥着我。 倏而,容灼平稳了情绪,低眉带着不常看到的温柔,轻声开口:“都过去了。” 我瞬间泪如泉涌,是啊,都过去了。 可若是幼时,有人,哪怕只有一个人能如此待我,即便只是说上一句安慰的话也好,我的过去都不会那么苦,如今我也不会因为容灼这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话而感动。 容灼,我怕是真的喜欢上你了,这可如何是好?我不能再利用你了,我做不到。 第五章 遇险 没过几日,队伍便行至大卫与大郕的边界处的山谷,翻过这座山谷就进入了大郕境内了,也就不用如此殚精竭虑...... 我坐在马上,忍不住回首,望着逐渐远去的苍茫山河,虽成长的不快乐,但到底也是我的故土,此去大郕,怕是到死也见不到故国了。 “若是不舍,可以在此处稍作歇息。” 我笑了笑:“有什么可不舍的,不必了,继续赶路罢。” 容灼却高声道:“已近午时,再此稍作歇息,大家打些猎物,但不要走远,吃完饭继续赶路。” 容灼翻身下马,朝我伸出手,示意我搭着他的手下去,我看着他沐浴在日光里,几近融化的冷峻眉眼,不知为何,我好像看到了他唇畔若隐若现的笑意。 容灼:“想吃什么,我来猎。”容灼从马背上取下弓箭,整个人蓄势待发。 “想吃山鸡,从前看话本里描述山鸡如何如何好吃,但我还没尝过。” 容灼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步履轻盈的四下搜寻,我见谷中有条小溪,瞬间起了玩心。 我来到溪边,缓缓蹲下,伸出手撩动清澈见底的溪水,我爱自然,我觉得它们都无比自由,小溪可以一路倾泻而下,经过它想经过的地方。 我刚想回身叫容灼一同来玩,可还没等我出声,就被人用一块布捂住了嘴,任凭我如何挣扎,那男人都死死的扣住我,带我策马往山谷深处而去。 我看见四下开始窜出流寇,四面包围住郕军,密密麻麻的人头中,却唯独不见容灼。 他们应是来劫财的,没想过还有我这么个意外收获。 那男人瞧我不停挣扎,着实难缠,就一掌劈晕了我,我晕厥时,口中一直轻声喃喃着容灼的名字。 容灼,你救救我吧,我已经在黑暗里待了太久了。 若是说我幼年时所经历的是莫大的苦楚,那么我这晚所经历的便是无尽的悲哀。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恨我自己,恨我自己生得娇媚,我恶心面前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的流寇首领。 我瞧着被我一直攥在手中的那束野花,它们经历这一路,早已零落,花枝上依稀挂着几瓣残花,染了泥,不像在山野中那般烂漫。 容灼独自策马而来时,我大概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容灼瞧见我的一瞬间,仰天长啸,一剑劈下了那流寇首领的头颅,鲜血迸溅在我的脸上,染红了他银白的铠甲。 我用嘶哑的声音开口央求:“容灼,带我走,带我走…” 容灼浑身是血,身上被伤了好几处,他踉跄着走来,扯下身后沾满血的披风,轻柔的盖在我的身上.... 将我脸上的鲜血擦干,双目欲裂,却轻声对我道:“珺瑶,我带你走。” 这句话,又成功的让我潸然泪下。我感慨光明虽总是姗姗来迟,可到底能让我的心狠狠跳动,注入一丝鲜活。 我轻抚着容灼身上的伤口,这流寇的山寨少说也有五百人,他是如何一人单枪匹马的杀了进来的啊, 我心疼的厉害,不知是心疼我自己的际遇,还是心疼他的傻。 “容灼,你快些把我送进宫里吧。” 这夜可真黑啊,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微风拂过,送来彻骨寒意,还好,我心中的光还在身边。 即便,即便我与他再无可能,可我的心,只要在他身边,就还是鲜活的,我忍不住往他怀里钻了钻。 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清冽的、夹杂着腥的味道,我们两个就要缘尽于此了。 容灼明明是身经百战的战神,手拖起的都是千斤兵器,此时此刻抱着我的手却不住的颤抖,我回眸看了眼落在地上的花束,残破如我。 容灼一路上不停的与我说话,丝毫不像我往常认识的他,他与我说我的父皇母后趁乱逃走了。 父皇母后果然又一次放弃了我...... 说他生在郕国的一个小镇,那里景色苍茫,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最为震撼,说他的故乡不远处有一片绿洲,绿洲里生长着接天连海的花,是我最喜欢的那种...... 我却一言不发,整日望着天边出神,容灼请了好多大夫给我瞧病,也没瞧出什么不妥。 容灼开始慌乱,他总是忘记刮胡子,鞋子也会穿错脚,他会每日亲手采一束花送给我,再瞧着我将花埋在土壤里。 他的副将们会一起谈天,话题总是这样:“公主和将军怎么都魂不守舍的。” 另一个副将总会长长叹一口气,轻声道一句孽缘。 第六章 凌霄 在抵达郕宫前一日的夜里,我瞧着伏在我身下的榻上的容灼,为我守夜的容灼,他睡梦中的眉眼失去了凛冽的寒意... 带着稚儿一般的单纯,我缓缓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就这样,我终于来到了大郕皇宫,见到了大郕帝王——姬元。 彼时,姬元正批阅奏折,见了入殿的我,久久不能回神,手中的朱笔脱离手掌落在了地上。 容灼行礼退下时,我回眸望了他一眼,只觉得这几日他好像瞬间老了三十岁。 姬元封我为贵妃,宠冠六宫。 入了秋,便寒风刺骨,我已经有一百五十日没见到过容灼了,我依旧不爱开口说话,甚至整日连个笑也没有。 姬元总是会在下朝后来我的宫里,叫内侍们捧了奏折来,一待便是一整日,不管我在不在宫里。 我不知道我与姬元的关系到底算什么,姬元待我极好,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月亮也摘来给我。 这日,我在院内花圃里播了些花种,有些自暴自弃的期待着奇迹到来。 “贵妃这是在种什么?”姬元批了半晌奏章,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便看到了我的所作所为。 “不过是野花罢了,没有名字。” “都已入秋了,这个时候播种,花怎么会开。”姬元失笑,觉得我的行为非常幼稚。 我不再言语,容灼曾日日送我鲜花,我偷偷将它们的种子采集好,播在这深宫院落里。 这里的墙可真高啊,郕宫的墙比卫国的宫墙高出了好多,高的夜里都望不见远方的天幕。 只能看见一个四四方方的残缺的天际... 我人生唯一的光,我现在已经见不到他了,这些花是他送我的,就让它们代替他支撑着我活下去吧。 姬元看着我又陷入了沉默,眉眼染上几分哀伤... “珺瑶,你看着朕,朕是大郕的君王,朕整日恨不得一颗心拴在你身上。” “朕把所有珍宝都捧到你面前,你为何还是对朕如此冷漠?是不是要朕把心剖出来给你看,你才会有半分感动!” 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转移话题:“皇上可曾去过冷宫?” “未曾。” “冷宫的角落里有一株梅树,树上攀附着一株凌霄花,凌霄花的枝头延伸向宫墙外,它终日遥望。” 姬元沉吟半晌,开口道:“珺瑶,朕什么都可以给你,甚至爱不爱朕都无所谓,唯独自由,你的自由只能属于我。” 自由吗,我对自由已经不存在什么幻想了,待我入宫之后,我才发觉,与容灼朝夕相伴的日子,才是最自由的... 不是身的自由,是心的自由。没人知道我有多想念容灼,抱影独坐,夜不能寐。 若是那一夜什么都没发生,我可能会与命运顽抗,可那一夜在流寇的山寨里,连我仅剩的一点干净与尊严都消耗殆尽... 什么都没有的我,只有一副躯壳的我,如何能再提起勇气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迈不过心底的那道坎,我时常在梦里梦见那一幕,就像是在犯人身上刺下的刺青,代表着屈辱。 那夜也在我心底刺下了刺青。 自那日起,姬元来我宫里的次数丝毫未见减少,反而还日日差人来送些稀罕物件,我照旧每日独自去御花园散步... 因为不论去哪个宫殿都要经过御花园,我妄想着有朝一日能看见心底想见的那个人。 这日散完步,行至宫门口,忽然听闻姬元与一个大臣谈论的声音,我便驻了足。 “容灼,是不能多留了。” “容灼拒绝交出虎符,其心思不可琢磨,皇上别养虎为患啊!如今卫国叛乱已平息,皇上应早日定夺。 “嗯,皇后母族近几年的所作所为也跋扈至极,趁着此次机会,一并铲除吧。” “这个皇上放心,老臣早已收集好了皇后一族的证据,皇上若废后,便在下一次立后的大婚上,趁乱铲除掉容灼。” 这是这一年多以来,我的心跳得最快的一次,要杀了容灼是吗。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姬元你真是好样的,我怎能看着你伤害他,你算什么东西。 于是我在姬元处理掉他的皇后之后,姬元力排众议,立我为新后,大婚之夜,我将姬元毒死。 我那一院子的野花派上了用场,黄色杜鹃花有毒,吃了之后会出现呼吸困难四肢麻木的情况。 在姬元动不了的情况下,我给他灌下了鸩酒。 思绪慢慢收回,我看着面前依旧跪着的容灼,忽然觉得心底无比轻松, 如此,就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威胁到他了,那些龌龊的事情就让我来承担吧。 “你到底,为何要杀了皇上。” “他要杀你,我怎么能坐视不管!”我伸出手拔下头顶的凤冠,它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带你走,若是禁军来了,你便走不掉了。”容灼起身提起剑,一只手牵起我的手,带着我往宫外逃去。 我们两个飞奔着来到宫门口,眼看着便可以出了这皇宫,可宫门一打开,宫门外满是禁军,我忽然笑了,我阮珺瑶这辈子,可能是注定没有自由吧,容灼,我这一生已经够黑暗了,可你不一样,你生来就应当在阳光里活着。 不过一瞬,我便做好了决定,我走上前,淡然开口:“诸位,我杀了皇上,是容将军将我捕获,我阮珺瑶知罪。” 我对着禁军说完,转身快速地撞向容灼抬起的剑,剑很锋利。 我甚至听见了剑刃刺破我身体的声音,我逐渐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珺瑶!” 容灼双目充血,一声长啸,接住了缓缓坠落的我。 “替...替我,好好...好好活着。”我瞧着容灼眉目凄然,我努力让自己展颜微笑,我不想看见他难过。 “珺瑶,你怎么这么傻啊!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他要杀我吗,我已做好了准备。”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带你走,你为何这么傻!” 两行清泪从姜堰眉眼滑下,落在我的伤口上,溅起血花。 原来如此啊,我余光好像看到了容灼的军队从四面围了过来,这可能就是命数吧,天知道我多想和面前这个男人在一起。 比伤口更痛的是心口,好像要窒息了一般,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决堤:“容灼,你...你可爱我?” “当年在卫国时,第一次在皇宫见你,你一袭红衣,那时,你便住在了我心里。” “后来啊,你想要我骑马载你,当时我心里很纠结。” “你是君王的妃子,我是臣子,我本不应该答应,可你伸手拽我衣袖侧头对我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拒绝不了。” “那时你被掳走,我单枪匹马独闯山寨,我杀了所有人,你可知我看见你就像折了翅膀的蝴蝶一般,我有多么心痛。” “我知你心底介意,可是我不介意啊,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一身红衣的娇俏公主。” “我恨自己保护不好你,你说你要入宫,我以为那是你的本意,那日大殿上我将你交给皇上时,转身那一刻,我觉得整个世界都黑了。” “我忠君,我爱国,可比它们还要重要的是你啊。” 我含笑的听着他絮絮叨叨,这是他第一次与我说这么多的话,可是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了,我坚持不住了,我好不甘心啊,我还没有为我心爱的他洗手羹汤过,还没有为他缝制过一件衣服,我还没与他生几个孩子,就像寻常夫妻一般,我总是离幸福一步之遥。 “容...容灼,冷宫,冷宫角落里有一株梅树,树下,树下攀着一株凌霄,我死了你...你就将那株梅砍掉。” 容灼用力地点头,我抓着他衣袖的手一松,坠入无尽黑暗,能死在自己一生的光芒的怀里,与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慰籍。 “珺瑶,那夜你说你怕打雷,我说你生得美,君王会待你好,你问我那我呢。” “我没有回答你,可我心里早就有答案,我爱你如生命。” “珺瑶,我带你去我的故乡,带你去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我们就在山野烂漫处住下,让你每日都能看见无边无际的花海。” “珺瑶,等我,等我来陪你,下辈子,你不要做什么卫国公主,我也不要做什么大郕战神,我们就只做那田家农人,你织布,我种田。” “珺瑶,你不来,我不老。” 远处坐在马上的容灼的两个副官在低声交谈。 其中一个说:“我现在明白你当初说的孽缘了。” 另一个说:“你可知那夜公主被掳走的时候,将军不想我们白白送命,自己 一个人偷偷潜入山寨。后来将军回来后,左臂就使不上力气,他是将军啊,他可是大郕战神。” “将军怎么能让自己身体出问题,若非深爱,怎么会以身试险。” 一个说:“可公主不是自己提出要入宫的吗?” 另一个又说:“你还没成亲,你自然不懂,爱一个人,就是想要将自己最好的那一面献给所爱之人,可公主经历了那种事情,若是我,我也选择离开将军。” 一个说:“难不成,将军不交虎符也是为了公主?” 另一个说:“你总算猜对了一回,将军怕公主孤身一人在宫里,过得好也就算了,若过得不好,他也有势力带公主走,只要公主需要他,他就一直在,不过因此也惹来皇上猜忌,也牵扯出了如今的种种。” “将军还真是深情啊,一直用性命在做赌注,还不叫公主知道。”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容灼交了虎符,辞了官,所有家财都没带,只捧着一个骨灰盅离开了京城。 有人说那骨灰盅里装着他心爱的姑娘,也有人说,那里装着的是在先皇成亲那夜,与他双双毙命的先皇后。 阮珺瑶的名字没有在郕国历史上留下任何痕迹,容灼还了珺瑶自由。 容灼临走时去冷宫,待看见那株凌霄时,又忍不住心痛。 原来宫墙之外还有一株梅,那凌霄顺着宫墙内的梅花枝不停的攀爬,终于将最新的嫩芽缠在了宫墙外的那株梅树上。 容灼将树砍掉,将凌霄连根挖起,带到了宫墙外,将它种在宫外的梅树下。 做完这些,容灼拂了拂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京城。 从此,大漠深处,花海旁,又多了一个心碎的人。 容灼总是会做一个梦,梦里花海中央,珺瑶一身大红罗裙,含笑问他: “将军,那你呢?” “我啊,我爱你如生命。” ——终 番外 1 传闻人死后的第七天,灵魂会回到最想念的地方。 我生前在大卫皇宫被虐待,被嫌弃,被送于大郕,虽衣食无忧,但除了那满园的野花,也并无什么可留恋的。唯有容灼所在之处,我的黑暗才会被驱逐,光明才会照耀到我身上。 我漫无目的地飘荡着,东张西望,想要寻找容灼。 不知不觉到了京城,那里早已没有往日的风光。抬头望去,那株凌霄已经被人砍下,栽种在宫外的梅树下,生机勃勃。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继续寻找容灼。 走了许久,我望见前方有块墓碑。 是我的墓碑。 我坐在墓碑前轻轻抚摸,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容灼的气息,泪水夺眶而出,落在碑旁的泥土里。 突然,我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赶忙回头—— 是容灼。 他手里拿着一小株凌霄,小心翼翼地放到墓碑前。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短短七天,他的发已有一半变得花白。我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可我的手穿透了过去,我哭得愈发激烈,大声喊着:“容灼,你看看我,我回来了!”。他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朝我的方向看来,与我对视。 “......珺瑶?” 他突然如鲠在喉,一言不发,然后又像个找回了心爱的玩具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我望着自己愈发透明的身体,轻轻地抱了他一下。 “我知道你爱我如生命,我又何尝不是呢。希望下辈子,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看落日,一起在花海中央遨游,相伴终老,自由自在。” 我在身体消失的最后一刻,用全身的力气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我爱你,过去未来,所有一切。” 《珺瑶忆》番外 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番外 2 ps:瑶姬,红袖添香:《阿瑶赋》。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姜堰看着远处壮丽景色,心里微微发酸,姜堰坐在屋子前的台阶上,目光所至的不远处有一座碑,碑下面埋着他最爱的人。 姜堰日子过得索然无味,他才不过三十的岁数,就已经满头华发,唯有一双眉眼还似多年以前那般清明。 沙漠深处一切都显得格外渺小,蹒跚而来的瑶姬也是。 “下面埋着的是什么人?”瑶姬轻启朱唇。 “妻子。”姜堰因为天长日久的孤独,声音也变得嘶哑。 “那你和我还真是同病相怜,我的夫君也死了。” 姜堰听了这话才回眸看了一眼来人,是个女子,美若天仙,即便在风沙里也那么光芒万丈,只是一双眼睛空洞无神。 “姑娘从何而来。”姜堰收回目光,继续望着石碑。 “巫山。” “来这里又是为了何事。” “活得久了,就不知道做什么,不知道去哪,漫无目的的乱转,就到了你这里。” 瑶姬试探着开口:“我可以听听你的故事吗。” 姜堰点了点头,只是说了一句:“我爱她如生命。” 姜堰这一句话,成功让瑶姬红了眼眶。 明明过去了那么多年,为何每每听到情话的时候总是回想起那个少年,哭着朝她磕头,血流不止的少年,那个曾经是她夫君,两人许下白首不相离的诺言的少年。 “我为你卜一卦吧,看看你与你妻子下辈子是否有缘分。”瑶姬生而为神,卜卦之术更是精准。 “不需要,她不论在哪,不论是什么身份,我都会去找她。” “那,那若是她爱上了别人呢。” 姜堰目光一顿,张了张口,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那我就祝她幸福。” 祝她幸福,世间什么最让人难过,是爱而不得还是再难遇我,瑶姬觉得都不如放手的那一刻撕心裂肺,余生只能看见自己爱的人与旁人在一起幸福生活。 瑶姬长久无言,待到暮色深深时转身悄然离去。 姜堰还是那么痴痴的坐着,望着她的妻子,她此生最爱的姑娘。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言不尽,观顿首。 瑶姬再也没来过人间,姜堰死于暮色间长久孤独。 一个用无尽的余生看着心上人生生世世与别人结婚生子,一个用尽短暂的余生来忍受无尽孤独与心痛的折磨。 你活着,我用一生来爱你,你若死去,我便一个人生活,在回忆里默默喜欢,寂静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