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梦一场》 第一章 ——皇宫境内,慈宁宫上—— 婉贵妃直挺挺的立在大殿中间,漆黑的长发高高挽起,头上装饰着名贵的珠宝首饰,除此,还斜斜的插着一支金凤步摇。如画的柳叶眉,含情灵动的一双美目,高挺的鼻梁,玫瑰般的红唇。一袭大红宫衣,衣领和袖口掺着金线绣着朵朵精致的寒梅,内衬纯白抹胸,脚蹬一双上好蜀锦玉鞋。 “谁敢动本宫!”婉贵妃怒目一吼,高傲的看着围上来的侍卫,“本宫是皇上最心爱的妃子,倘若本宫有什么闪失,等皇上醒来,你们也都要给本宫陪葬!” 坐在一旁许久不出声的淑妃突然笑了,她扭动腰肢,盈盈走进婉贵妃:“婉贵妃莫不是忘了吧,您虽然最得恩宠,但现在您可是谋害皇上的罪人,皇上醒来了,指不定还要贵妃您的命呢!再说了,这后宫里头谁才是真正的正主啊?”她微微屈膝向殿上高高坐着的两个人俯首,转而慢悠悠坐到位子上,颇有深意的看着婉贵妃。 “皇上可是因为贵妃才出事的,贵妃的命和皇上相比,孰轻孰重,贵妃可有想过?”曲婕妤睁大眼睛,好似清纯可人的模样。 “妹妹说这话不是白白浪费口舌嘛,这皇上怎能和婉贵妃相比?”宁贵人冲着曲婕妤连连点头。 婉贵妃微微一怔,却依然直立于殿,面目清冷,努力保持着高贵的姿态:“本宫说了没做就是没做,本宫从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从不陷害于人!”说着看向曲婕妤。 “你这是做什么!”曲婕妤尴尬至极,转而向皇后和太后求助,“太后、皇后,您们看这狐媚子,以为皇上多宠自己呢,竟都不把您们放在眼里了!” “婉贵妃。”皇后拢拢自己的盘发,缓缓道,“本宫还记得你当初入宫时刚好十六,一晃,已过了一年了。” 婉贵妃细细算道:“一年有余。” “是了,竟有一年多。婉贵妃,皇上如此厚待于你,日日留宿桃花殿,可你竟谋害皇上,胆子可真不小啊!”皇后圆瞪着双目,怒喝。 “臣妾真真是冤枉。”婉贵妃跪在地上,“还请皇后明察。” “明察?”曲婕妤鄙夷的看着跪地的婉贵妃,“这种种迹象都已经表明了是你,你还想……” “都给我住口!”一直沉默不言的太后终于开口了,她伸手将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 “太后息怒。”吓得身边的嫔妃纷纷从座椅上起身,跪在地上。 太后深深吸进一口气:“婉贵妃,当初你入宫之时,皇帝就已经为了你的容貌神魂颠倒,破例让你从贵人做起,还赐封号婉。宠幸你之后,就立刻封为嫔,半年便又升为妃,生了皇子后成了贵妃。这后宫之中,皇上独独宠幸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臣妾……”婉贵妃抬头疑惑的看着太后,表示不解。 太后扶着身旁秋水姑姑的手慢慢站了起来:“哀家听说婉贵妃平时脾气不太好,经常惹得皇帝不高兴……可有此事?” “臣妾的确脾气不佳……。”婉贵妃缓缓回话道,声音平静如水,却泛着淡淡水纹。 太后冷冷一哼:“婉贵妃,传闻当初皇帝胸口间的伤口就是你伤的?” “传闻也能信吗?”婉贵妃不禁有些愠怒,遂辩解道,“臣妾是很独宠,但却一心爱着皇上,臣妾又怎会伤害皇上?还请太后明鉴,莫要听信传闻。” “婉贵妃,哀家昔日只觉得你有些骄纵,但是品性还是好的,现在看来,是哀家看错了!”太后勃然大怒,“来人,把这个婉贵妃给我打入大牢!她身边的奴婢太监都给哀家一一抓来审问!” 潮湿的牢房内,见不得天日。脚边都是些沾了血迹的枯草,恶心难闻。婉贵妃披散着头发,头上的发饰也尽数被摘去。手脚上都带着沉重的镣铐,端着手累的慌,索性两手撑地,坐着。呆呆坐着很久,突然听见细碎的脚步声。 “将军里面请。”有人来了。 抬眼,脚上一双黑色朝靴,一袭黑衣外穿戴着铠甲,手中握着一把剑。紧闭的唇,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睛,刀削的眉,头发用白色丝带高高竖起。 “你先下去吧。”那人命令身后的侍卫说,转而俯身蹲在我眼前,眉头微皱,“湘沫。” 李湘沫淡淡一笑,眉宇间婉转含情:“大将军怎么有空来了?” “来看看你。”将军抿紧嘴唇,顿了顿说道,“湘沫,你都要问斩了,你还笑得出来?” “呵,那又如何?”李湘沫抬眼挑衅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将军,“怎样,大将军这是想要救我出去吗?” “当然是了!我不能看你就这样死去!”将军有些恼怒,急忙回答,“湘沫,你知道我对你的情义……若是我说,救你出去的条件是你要嫁与我,你可愿意?” “没想到将军也是个喜欢乘人之危的人。”李湘沫伸手抚摸着将军的脸,语气暧昧,“既然将军如此对我,我又怎好拒绝呢?不过……” 将军以为她要反悔,便急急说道:“我记得贵妃说话从来不会反悔。” “大将军,从我入大牢起就已不是贵妃了,莫要再这样唤我。”李湘沫警告他,顿了顿温柔提醒道,“我既然是个重犯,将军若是想救我,恐怕没那么好救吧?” “这个没事,你只要在牢房中殁了,他们就会把你丢在乱岗中。”说着将军便给了李湘沫一粒药丸,“这个药你先拿着,我走后一个时辰你再吃,吃了之后,你便会假死过去,脉象全无,一日后便可醒来。” 将军将药丸塞到李湘沫的手中,伸手扶住她的头,轻轻吻了一下额头:“保佑你一切顺利,我会在乱岗中寻你。” 李湘沫将药丸放在手心,细细端详起来,心里念叨:也没什么特别嘛。趁人不备,她迅速放入嘴中。好苦。她不禁皱着眉头,还想着慢慢吞咽来着,却突然心口猛烈的疼痛起来,她禁不住大声叫唤:“来人,来人啊!”还没喊完竟已晕阙过去,一切都不知了。 再度醒来,竟然被蒙蔽了双眼,绑了双手,李湘沫惊恐的道:“谁,是谁敢这么大胆?” “娘娘竟然醒了?”一个沙哑的男声笑道,“果然娘娘是命硬的很啊,不过,命再硬,也到此为止了!”说罢,用力抬脚一踹,“再见了,贵妃娘娘!” 李湘沫只觉得四下全空,耳畔传来呼呼的声响,半晌感觉腹部一阵剧烈的撞击,不禁鲜血从口中吐出。身体停顿了一下后,向后翻往下坠落于地,不停的向山下滚去,后脑勺撞击到岩石,最终晕了过去。 午后阳光正烈,一个背着竹筐,戴着草帽,穿着粗布衣衫,脚蹬一双草鞋的少年远远便看见山脚下躺着一个人,他急忙撒腿跑过去。近处一看,只见那人一袭白衣,侧着身子,身躯瘦弱,双眼蒙上,就连双手双脚也都被捆绑起来,少年急忙将自己的竹筐卸下来,伸手解开手脚的绳索,绳索系的很紧,手脚都勒出了红印子。少年叹了叹气,摘开蒙眼的布,轻轻将那人翻身过来—— 头发凌乱,灰头土脸,脖子上戴着粉色桃花玉坠,满身伤痕。 是个女人。 少年用力推了推那受伤的女子:“姑娘。” 闻声,那女子竟缓缓欲睁开眼睛,然而终究也只是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少年看这女子还有些许气息,索性将她背起来,朝村里跑去。 第二章 黑暗无边,那男子看不清面目,他用力将蒙眼的女人推下悬崖—— “云夜救我!”躺在床上的女子忽然大声喊起来,转而坐起,全身汗湿。 “姑娘醒了?”一个年迈的老婆婆岣嵝着身躯,慢慢走近,“姑娘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女子微微愣神,摇摇头:“并没有。”转而,准备下床,谁料仅仅是走了几步,便觉得眼前一片乌黑,两腿一软。 从门外进来的少年伸手扶住女子:“阿婆,这是怎么回事?” “墨白回来了。”老婆婆对着少年微微一笑,“无妨,这位姑娘只是受了伤,昏睡太久了。” 少年轻轻抱起女子,慢慢的放在床上,垂眸看着这女子。如画细眉,水灵大眼,玫瑰红唇,修长脖颈,瀑布长发,一袭白衣。干净素雅的很。 那女子被盯着竟有些脸红,她微微偏过脸,小声道:“不知这位公子为何这样看着我?” 少年自知有些不妥,便拱手作揖道:“是墨白失礼,还望姑娘莫要怪罪。” “无妨。”女子莞尔一笑,甚是美丽动人。 少年竟看的有些痴迷,语塞片刻道:“在下李墨白。”顿了顿,抬眼轻轻询问道,“还不知姑娘芳名?” “我……”女子停顿好久,努力尝试着回忆,叹息笑道,“我忘了。” “忘……忘了?”李墨白觉得有些惊异,片刻微笑道,“如此……那我给姑娘取个名字,如何?既然姑娘你如此温柔,不如叫柔儿吧。” “柔儿?那我就叫柔儿吧。”柔儿眯着眼睛,眉眼弯笑如月。 大雾弥漫。 一袭大红宫衣,瀑布长发,如画眉眼,玫瑰红唇。 是她。 她立于湖心中央,翩翩起舞,婀娜多姿,妖娆妩媚。 她扭动着腰肢,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拂过脸颊。 她向我走来,温柔一笑道:“云夜。” 我伸出手,她竟又如雾气般消失不见。 “湘沫,湘沫!”殿堂内龙塌上,百里云夜猛地睁开眼。 是场梦。他长吁一口气。 “皇上!”百里云夜竟没有注意到身边陪伴的人,那人欢喜的朝外喊道,“传太医,皇上醒了!” “李铭德。”百里云夜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立刻唤来身边的太监,“婉贵妃呢?” 李铭德有些支支吾吾,他摩挲着手,小心翼翼道:“贵妃娘娘……殁了。” “什么!”百里云夜不敢置信,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你……再说一遍,贵妃,怎么了?” 李铭德吓得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皇上,奴才不敢欺瞒皇上啊,贵妃娘娘三天前就已经在牢房殁了。” “牢房?”百里云夜随即翻身起来,站在地上,怒喝道,“她怎么会去牢房!” “皇上万安。”一群嫔妃向殿内走来,一一向皇上行君臣礼。 皇后微微笑道:“皇上,婉贵妃犯了弑君大罪,被太后关进牢房里了。臣妾想或许是她良心作祟吧,当晚她便服药自杀了。” “不可能!”百里云夜抬手将桌上的茶杯打翻,怒拍桌面,“带朕去牢房!” 曲婕妤冲上前来,拦住百里云夜:“皇上不能去呀,皇上大病初愈,怎能去牢房那么污秽的地方!” “给朕滚开!”百里云夜皱眉愠怒,他最讨厌这种封建礼节了,他几乎一个箭步就要冲出去。 “皇帝!”迎面而来的太后脸上有些难堪,她将手中的拐杖伸出去,挡住百里云夜的去路,“婉贵妃已经扔去乱岗了,都过了三天了,想必已经被野畜吃掉了吧。” 百里云夜顿时觉得心如刀绞,胸口一阵刺痛,一口腥甜的血液喷出来,他嘴里嘟囔着湘沫的名字,他大声吼道,“快去乱岗把婉贵妃的尸首给朕找来!”,语毕晕倒在地。 乱岗离紫荆城约有百里远,婉贵妃殁了的三天,前来寻尸的人络绎不绝。这一片的尸首几乎被翻个底朝天,腥臭腐蚀的味道充斥着这小小的乱岗。 “将军,还是没找到。”一个领头的瘦弱的小兵在这堆尸体中翻来覆去的找寻良久,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将军显然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他将身上的铠甲脱下来,欲举步亲自寻找。 “大将军!”是太子。他双唇紧闭,眉头微微皱起,眼睛眯成一条线。 “太子殿下。”将军单膝跪地,扶剑撑地而行礼。 太子微微笑道:“大将军怎么会来这,难道也是奉父皇的旨意?” 将军脸色一僵,继而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微臣听闻皇上欲寻废妃婉氏的遗体,所以自作主张,想为皇上分忧。” “废妃?”太子眉毛一挑,有些不满的问,“皇上几时把婉贵妃给废黜了?” “是太后。”将军更正道。 太子哼笑一声:“也罢,将军请起。既然将军如此这般为皇上着想,我也就不费这个心思了,有劳将军。”说着便拂袖而去。 篱笆庭院中有一棵繁茂的桃花树,树下一套石桌石椅。暖春时节,满树香气浓郁,花开的甚是好看。我时常坐在椅上抬眼望着这树上的桃花,陷入深深的沉思——思考着我是谁,我来自哪里,为什么会晕倒在悬崖下,又为何满身伤痕。自从那日墨白救我到现在,一晃已经两年零三月有余了。这两年来,我一有时间就努力试图记起什么,可是哪怕是去了墨白救我的山崖下,我依然什么也记不起来。似乎,我没有过曾经。 “柔儿。”墨白走进院内,将竹篮放在栅栏旁,“又在看桃花?” “嗯。”柔儿莞尔一笑,走向墨白,帮他拍打衣服上的尘土道,“今天卖的如何?” “老样子。”墨白温柔的摘下柔儿头发上桃花花瓣,叹了口气。 “墨白,明天我陪你去吧。”柔儿轻轻拂去墨白的手,“我会酿桃花醉。” “你会酿桃花醉?”墨白惊喜的抱住柔儿的手臂,“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柔儿嘴一噘:“怎么,我会做这个还要告诉你吗?” 墨白淡淡一笑,温柔的揉揉柔儿的头发,满脸宠溺的样子,“天天看着桃花,可有想起什么?” 柔儿摇摇头,无奈的道:“哪能,我只觉得桃花好美,玩赏看看罢了。” “今天可有去悬崖?”墨白抬眼看着满树的桃花,不待柔儿答复,他又自言自语道,“柔儿,你若是来日恢复了记忆……” “如何?”柔儿一脸玩笑般道。 “若是来日你恢复了记忆,你可否离我远去?”墨白满目担心的问道。 柔儿缓缓收起笑容,伸手轻轻抚摸着桃树树干,陷入沉思。良久,她才微微道:“会。” 墨白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只是片刻,便恢复温柔的眼神:“是吗?” 然而,难掩的失望语气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就在他寥寥数语的最后一个字,一览无余。柔儿虽说是听出来了,却详装不知,“嗯。” “柔儿,你可知……”墨白听到柔儿淡然的回答,终于按捺不住难过的神情,他伸手紧紧抓住柔儿的肩膀,欲语却还止。墨白抓着柔儿的肩膀就这样,直立立的在桃树下良久不动。 “墨白。”柔儿轻轻推开墨白的手,她偏过头,眼睑垂下,柔声道,“我去酿桃花醉,明日和你一起赶集。” 墨白依然立在桃花树下,背脊异常直挺。已到嘴边的话却硬生生的卡在喉咙,半晌,他声音有些苦涩,缓缓道,“好。” 谁向江头遗恨浓,碧波流不断,楚山重。 柳烟和雨隔疏钟。 黄昏后,罗幕更朦胧。 桃李小园空,阿谁犹笑语,拾残红? 珠帘卷尽夜来风。 人不见,春在绿芜中。 第三章 春日阳光甚好,明朗天空,白云款款。巷道的分叉处,立着一棵桃花树,树下摆放着一张陈旧的木桌,然而桌上仅放着一个小篮子,篮子里装着星星碎碎的银子。一个女子身着一袭广袖白裙,随意的靠坐在桃树下。她手上拿着小酒坛,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开酒坛的启口处,一阵浓烈醇香的酒味弥漫开来。她微微抿一口,眯着眼,细细品尝。 “好香的酒!姑娘,这是什么酒,怎的如此香?” 柔儿闻声,缓缓睁开眼,淡淡语气道:“桃花一面醉红尘。”轻酌,转而一笑,“这是小女子自制的桃花醉。” 抬眼看向来人—— 一个温柔眉眼,清秀面庞,温润如玉。秀黑的长发向上挽起,银色发髻紧紧绑在头顶,锦绣罗缎,一副富家子弟的模样。 一个英气剑眉,狭长桃花眼,高挺鼻梁,薄唇,长发用一条粉色发带挽起,身着黑色玄衣,邪气妖娆。 富家公子含笑看向柔儿—— 如画的柳叶眉,含情灵动的一双美目,高挺的鼻梁,玫瑰般的红唇,脖子上戴着粉色桃花玉坠…… “湘沫!”富家公子定睛看清柔儿的眉目不禁大吃一惊,他几近失态的抓住柔儿的手腕,语气颤抖道,“你还活着!” “湘……湘沫!”站在富家公子后的男子突然冲到柔儿的面前,激动万分。 柔儿眉头一皱,她用力的推开眼前两位陌生的男子,警告道:“小女子名叫柔儿,二位公子还请自重。” “柔……柔儿?”富家公子闻声竟有刹那间的失神,他淡淡一笑道,“柔儿姑娘……” “今日无酒了,还请二位公子明日午时再来。”柔儿起身,轻轻拍拍身上的尘土。 富家公子轻笑,他微微作揖,颇有礼数道:“在下百里俊。” 邪气妖娆的男子见状随即拱手道:“我是他弟弟,百里银。” 柔儿似乎没有听见一般,她拎着酒坛,自顾自的扭头走向来路。 百里银敏捷的拦住柔儿的去路:“柔儿姑娘长得好生清秀,可怎的这般无礼?” “两位公子。”柔儿无奈作揖以表礼仪,缓缓道,“既然有意相告于小女子姓名,又为何不诚心诚意?” “无诚意?不知柔儿姑娘此话应当怎讲?”百里俊轻轻一笑,无奈的看着百里银。 “这天下姓百里的,除非是皇室。”柔儿嫌弃的闭上双眼,有些不耐烦,“两位公子倘若是无聊想取个乐,也应取个别的姓,不易拆穿。” 百里银眉毛一挑,辩解道:“柔儿姑娘,我真的是百里银。” 柔儿睁开眼,长舒一口气,推开百里银,径自走了。 “那真的……真的是……是湘沫吗?”百里银呆立在原地,木木看着柔儿远走的背影,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不知道。我若说不是,可她们长得太像了。但是倘若我说是,那她刚刚为何不认识我们?”百里俊微微皱眉,深陷思考中。 “难道……俊哥,你说她会不会是不想和我们相认?”百里银抚摸着桃花树枝,他轻轻摘下花朵,将花瓣一片片摘下,“这世上没有相同的两片花瓣,更何况是长得这么相像的人呢……俊哥,要不然,我们跟去看看?” “也好。”百里俊点点头,应允。 一袭白裙,裙带系在腰间,垂于腰侧,瀑布般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她右手抱着酒坛,左手轻轻扶着坛底,沿途小道旁种满桃花。如梦如画,美若天仙。姓百里的那两个公子默默的跟在柔儿的身后,沉迷地看着柔儿的身影,如痴如醉。 “你们是谁!鬼鬼祟祟的跟着我家柔儿干什么!”突然一声怒吼把百里的两个公子吓了一跳。 “墨白!”柔儿像是看见救星似得冲上前,又好像惶恐的小兔,急急躲藏在墨白的身后,她睁着眼,不安的看着眼前这两位自称姓百里的公子。 “墨白……”百里银喃喃自语,眼中满含失望,“他是……” “墨白?”百里俊皱眉,他定神看向柔儿,似是在询问。 柔儿抬头,指着两位公子,轻轻在墨白的耳边道:“都不是好人。” 墨白半信半疑,拱手作揖:“在下李墨白,不知二位公子是?” “百里俊。”百里俊拱手回礼道。 “百里银。”百里银点头淡笑。 墨白一听姓百里,有些诧异,一度以为自己耳误:“百里?”看到二位公子点头才确信,墨白拉着柔儿的手转身离开,“二位少爷还请留步吧。” 暖春深夜,微风撩人。漫天繁星,一轮满月。 ——栅栏庭院,石座桃树—— “柔儿。”墨白似是下定决心般,郑重的看着柔儿一字一顿的说,“明日起,就别卖桃花醉了。” “为何?”柔儿单手撑着脑袋,有些不解,“卖的不是很好吗?” 墨白叹气:“可是,自从你卖桃花醉开始……”欲言又止,“这都第几个了,我都已经数不清了!你一个女孩子家,整天独自出门卖桃花醉,出事怎么办!”墨白一想起白日里的那两个跟踪的陌生人,心中充满愤怒。 柔儿轻笑,她拍拍墨白的肩,安慰道:“没事的,有你啊。” 墨白一听这话更是生气,他猛地起身,狠狠的抓紧柔儿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他几近失控的看着柔儿:“你怎么这么傻,万一我不在你身边怎么办!” 柔儿看见墨白如此失控的样子,惊异的说不出话来,半晌,她轻轻道:“墨白,你……你怎么了?” 墨白睁红着眼,晶莹的泪水在眼中打转。 我怎么了,你不知道吗! 我一直以来都对你这么好,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 我如此喜欢你,你真的不知道吗! 这些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然而,却依旧说不出口,墨白缓缓神,淡淡一笑,他轻轻放开柔儿的手:“没什么。” “说。”柔儿眯着眼,不依不饶道,“这次别想逃避,总是欲言又止。” “柔儿。”墨白重新握住她的手,声音突然温柔下来,“你觉得……我如何?” 柔儿闻声,身子一滞,她似乎嗅到了表白的气味,她想了想,婉转拒绝道:“墨白弟弟,你是世界上对柔儿最好的人!” 墨白一呆,睫毛微微颤动:“可是我不想做你弟弟。” 柔儿轻轻推开墨白的手,转身走进屋内。墨白双眼空洞的看着柔儿的背影,握紧双手,试图想留住手心里残留的一丝温暖。 深夜难眠,柔儿在床榻上辗转反复。她脑中不断回响着墨白说的话,还有他们这段时间的时光。遂而起身,掌灯。 墨白: 这段时间打扰你和奶奶太久了,很感谢你和奶奶对我无微不至的照料,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想我必须要离开了。我要去寻找我忘记的过去,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我的记忆总是不见好转,所以我必须要离开。本想着这句告别要当着你和奶奶的面说,但是,我怕我会舍不得。所以,请你代我转告奶奶,无论我在哪,我都会很想念她的。请不要寻找我,在我恢复记忆前,你绝对找不到我的,因为我会对你避而不见。墨白,我视你如同亲弟弟,所以,请整理好你的心。若有缘,我们还会再相见。倘若无缘,便就此永别吧。还望勿念。 柔儿 匆匆收拾好东西,柔儿便乘着夜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既然要分别,那就狠下心来,分离。然而前方将要面临的路如何?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