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神棍》 第1章 坟头有刀,子孙难消 我叫路岭,初中毕业后就跟着齐三爷学风水。 提起齐三爷,在我们老家一带无人不晓。关于他的奇事每人都能讲两三件。更有许多人慕名找他看风水。 早年我爷爷惹了事,还是齐三爷摆平的。 齐三爷一分钱不要,说他的徒弟出在我家,叫我爷爷到时候过个孙子给他。能给齐三爷当徒弟自然是天大的荣光,我爷爷满口答应。 老人家一儿一女,到了我爸有三个儿子。 我爸年轻时候到南方发展,在那边扎下脚跟,自然是不愿我们兄弟三个再回去。 至于风水之说,更是嗤之以鼻。 我爷爷过世那天,齐三爷找到我爸。我爸拿出三万块钱给他,齐三爷没要,只说我哥和嫂子新房有点问题,恐怕子嗣上会艰难。 我爸妈气得直哆嗦,更是断绝了拜师之事。 可没想一语成谶。 嫂子嫁过来连掉了两胎。 我爸终于忍不住去找了齐三爷,齐三爷跟着去了我哥家一趟。第二月就有了身孕,来年生了个胖闺女,可把我爸妈乐坏了。 我爸妈再也不敢怠慢,商量着拜师的事情。 齐三爷将我们兄弟三人看了一圈,最后指定的是我。 我才上初三,正满脑子好奇的时候。我爸妈提起来长吁短叹,又不敢不从。毕竟齐三爷是有大本事的人,万一再惹怒他,后果不堪设想。 这件事我想都没想应下来,只觉得有趣。 寒假时候跟着我爸回了趟老家徕县,正正经经地行了拜师礼。 齐三爷抽着老式旱烟,拜完师叫我凑到他烟袋上抽了一口,然后拍着我肩膀说,先去上学,等考完试再回来待两月就行。 我爸都做好叫我辍学的准备了,听到这里大喜过望,又要留拜师钱,但是齐三爷没要。只说我继承他的衣钵,以后我的事情父母就不要再插手了。我爸满口答应。 从那之后,我每年寒暑假都要回老家去师父哪儿待着。跟着他学习八卦五行紫微斗数风水点穴,还有些基础拳脚。 可他一直没有带过我去“平事”。只是叫我学习理论知识。 每次过去,除了教课,没有半点废话。 我虽然跟着师父三年,可他自己的事情半点都不跟我说。除了知道他真名叫做齐白,其余什么也不知道。 师父住在县城边缘的半山腰,是个独门独栋的小院。周围最近的村子也要走半小时。 直到我十八岁那年,高中毕业,师父才第一次带着我出门办事。 请他出手的是县城里做砂石生意的方老板。 典着肚子满脸横肉。 但凡能够做这类生意的,黑白两道都吃得很开才行。 方老板在老家一带是出了名的硬茬。对师父却很尊敬,甚至是讨好。 他孤身一人进来,手里抱着一箱茅台酒,满头汗珠子。 没办法,师父脾气怪。有人上门请托只能当事人来,不能带旁人。 我见到有人来,就照往常回屋里。 师父却叫住我,“路岭,你留下。从今儿起开始跟着我看事儿。” 我大喜过望。 学了好几年的本事,师父一直没有带我实操过,我也好奇得很。我急忙站到了师父身边,想着要不要去给客人倒水,但是方老板却自顾自地开口说起来。 “三爷,是这样的。最近家里总是不太平。先是我家小弟在县里马路上好好的踩到损坏的井盖,弄得腿骨折住进医院;我家二侄子夜里从学校的床摔下来;最离奇的是我家老太太,说是夜里梦到老爷子,老爷子喊身上疼,老太太被闹得醒来喝水,结果被水呛到肺里,也折腾着打了几天的吊针。” 方老板肉山的脸上写满了愁字。 师父抽着烟,“梦到身上喊疼,你家老爷子的坟上去过没有?” “去过了,要没去也不敢来找您。”方老板道:“我家老爷子的坟里被人埋了把菜刀。” 我吃了一惊,所谓“坟头有刀,儿孙难消”。在坟里埋金属物,可是要影响人家子孙气运的。这法子也真恶毒。 师父说咱们一起去看看。 方老板见师父肯出山,顿时满脸堆笑,从小皮包了掏出厚厚的信封放桌上。 “走吧。”师父站起来,招手叫我一起去。 方老板开车过来,师父却没坐他的车。他有一辆非常拉风的哈雷,每次都自己骑车出门。 我坐到师父的身后搂住他的腰,他道:“回头你也去考个照。” “好嘞!” 成年真好,不但能出去平事,也能自己骑摩托了。 一路风驰电掣的,半小时后我们就来到方老板家的坟地。 方老爷子的坟修得很气派。 好的风水无非是后有靠,前有照,方老爷子的坟也是如此。后是一圈山脊,前面有条内湾的小河流。坟前土堆种了柏树和柳树。 方老板领着我们去看那土堆。 “就是这个。”方老板指着刨开的土堆,还有旁边的菜刀。坟地旁还站着两人,看体型样貌,应该也是方家的人,是在这守着的。 “今早我妈说她又做梦,我就过来看看,发现这土的颜色不对。稍微一扒拉就扒拉出把菜刀来。那个挨千刀的王八蛋别让知道是谁!发现后就去请三爷,再没人动过了。”方老板道。 师父神情淡然,上前看了一圈,然后叫我过去看。 “说说。” 方老板也殷切地看着我。 “不对劲,方老板家的事情应该跟着菜刀没关系。”我道。 方老板一愣,“这怎么可能没关系?” “这土堆并不是真正的坟,是假坟。所谓坟头有刀子孙难消这句话是没错,可这人却埋错了地方。而且也不是随便一把金器埋进去就能成,还要配合风水位置。”我道。“至于这里,就是埋上一百把菜刀也没用。” 说完我看向师父,方老板也看向师父。 “没错。事儿的源头不是这把菜刀。”师父道。 方老板满脸凝重,仍不忘夸赞我一声。 但我知道师父对我的考较不止于此。看出这个不算什么,只要稍微懂点风水的都能说出一二来。 重要的是如何找出破解之法。 第2章 沙场怪事 方家的事情蹊跷,方老板眉间一团淡淡黑气,面相却有横灾。再加上他家老太爷托梦,说自己身上疼,或许问题就出在这里。 但要找出问题解决问题,那就得看真本事了。 我绕着坟前走了两圈,却是一点问题都没看出来。 眼见周围人都眼巴巴地看我,师父在跟前瞧着,我额头上汗都急出来了。 可没有就没有,我也不能胡说。 “师父,我没看出来这边有什么问题。”我小声说着。 方老板愣了下,但仍是没说什么,只是转头看向师父。“三爷,您看?” “这边的确没什么。” 我的这颗心总算放进肚子里。 师父将烟袋锅子在鞋帮子上磕了磕,对方老板道:“说说吧,最近还有啥事?你面带凶煞,近来易遭血光。八字带水,是在水边出的事吧?” 师父说完,方老板脸色已经是蜡黄一片。 他朝旁边的人使了眼色,那几个人都知机地站到远处。 方老板噗通一声跪在师父面前,把我都吓了一跳。 师父却很淡定地看着他,“你不说实话,跪我也没办法帮你。” “老神仙救我。是前段时间,我那沙场出了事,一个工人出了意外淹死到了水里。” “你可有好好安葬人家抚恤家里?”师父问。 方老板蔫头耷脑地,显然是没有。 “老神仙,我错了。我……开始的时候跟家属没有谈妥当,对方一老太太带着个孙子,开口就要一百万,这不是讹诈么?我说跟她还还价,哪知道人第二天就离开了。走前还咒我全家死绝!你说……这……” 师父淡然地道:“她不是在咒你,她是在说一个事实。”方老板紧皱着眉头,但是显然他并不相信,认为我师父是在危言耸听。 “老神仙,那您说现在该怎么办?” “这次的山水局我能给你破。但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对方手段阴狠,稍不留神就会遭殃。你自己琢磨吧。”师父道。 方老板脸上阴晴不定地,最后只说请师父先破了这局。 “等我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去你沙场看看。你先回去吧。”师父道。 方老板似乎有些犹豫,带着人走时候还看了师父好几眼。 我说这墓没有一点儿问题,师父还要看什么。 “仔细看,风水风水,乃是调用天下阴阳之气的大道。光盯着一片坟墓看有什么用!”师父道。 师父总是这样,给我出题之后便不再开口。 我听完后又在墓前幕后饶了几圈,最后攀上附近的小山坡,终于懂了。 “那颗新种的槐树!” 槐树属阴,有恰好种在坟后的穴位之上。附近的山坡低缓,但也是个不错的虎扑之势。当年方家祖选在这里,也是看中后面的山坡。偏在它的扑地种了颗槐树,槐树乃鬼树,属阴。日久天长阻挡山川之气,影响就冲着这片坟地而来。 “师父我们把这槐树砍了不就得了?不过,就算种下槐树,影响方家坟地的风水,也是要好几年才能慢慢显现出效果。可他明明说这两个月出的事,这槐树移栽的痕迹也没有褪去,分明是栽种不久,怎地就出事了?”我问。 师父道:“你既然已经有了疑问,事情也有了结果。那么中间过程不外乎几种,怎么就不知道动脑子?” 我被骂之后也不敢再问,一直到回家吃完饭,我总算想了几种速成的催化之法。 “……是借助死人的怨气吧?”我问师父。 方老板命中属水,所谓时也命也,这既是他的发兴之地,也最容易招致攻击。 水边刚死人不久,怨气还未散尽。又是横死的,最容易拿来做文章了。 “总算肯动脑筋了。你也学了我大半身的本事,知识你知道,剩下就是积累经验。所谓世间事情,逃不脱五行天地,办法无外乎就是那么些。你念书有句话怎么说‘大胆推测小心求证’,咱们这一行也差不多。靠经验知识推测,剩下的就是原地查证了。” “师父你还知道大胆推测小心求证?”我惊讶。 就被师父一巴掌乎在后脑勺上。 “为师又不是文盲!” 老头还骄傲上了。 第二天一早,我扛着罗盘星针跟师父一起来到沙场。 这次方老板没有亲自来请我们。 看来是对师父处理的事情不满意。 师父毫不在意,十分地坦然地指挥着方老板跑前跑后,给他在沙土堆中清理一块地方出来。 我看着方老板越来越阴沉的脸,想着要是万一师父没发现什么东西可怎么办? 毕竟风水这种事,变数太多。所谓天地万物,尽可成局。哪怕有时候一场意外地雨,就有可能成为一个风水局的变数。 师父道:“他不信是他的事,我接受委托完成委托是我的事。外物情绪,不萦于怀,不必受这些影响。” 我觉得我还得锻炼。 师父照例叫我来瞧。其实不用他说,我已经看到周围沙土堆隐然成为一个恶局。 师父脚下,正是风水局的阵眼。 “挖这里,往下挖五尺,也就是一米五六的距离。” 方老板看着我没吭声。 他眼中少了尊敬,就显得有些傲慢了。 师父道:“就照我徒儿说得挖吧。” 方老板一挥手,几个工人过来,铁铲子翻飞,没多久就挖到了我说的位置。 一个一尺见方的木匣子见了天日。 青天白日里,一股极阴寒气从洞口里冒出,那几个工人都直嚷着冷。 三伏天里,洞口像开了最低温的空调机,冷风嗖嗖地。 方老板在洞口,想必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嘴唇哆嗦,看向我和师父,重又无比地尊敬起来。 “老神仙小神仙,您们看着怎么办?” 没想到我也成了神仙。 “那块红布垫在铲子地下,铲出来。不可用手碰触。” 红布好找,不多一会儿,沙场上的人就送来好几块红布。他们将铲子包裹地严严实实,才用铲子抬起匣子,传递着送到来。 几个工人也爬出洞中,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 师父又叫他们拿来一只铜盆,将包袱里的纸金元宝放进盆中,叫方老板跪在盆前,将纸金元宝点燃。 第3章 方老板相请 “这不就是给祖宗烧纸钱么?我怎么能跪呢?” 方老板面有难色。 “这是你的买卖,人家在你地头枉死,磕个头烧些钱也是应该的。”师父说。 方老板拗不过,只能跪下给木匣子烧纸钱。 等纸灰燃尽,周围的阴气才算是少了些。 师父指着匣子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想必你自己也清楚。这东西埋在你的地下,周围人都不自觉地受影响,将土堆摆成恶局影响你家中风水。你且找个存骨灰的地方将这好好摆了,香烛纸钱祭拜三日,困局可解。” 方老板一一点头,表示明白。 “那祖孙两个可怎么办?”方老板又问。 “这风水局破,对方应该有所感应。你自己这几天放出风去,说要跟人家好好谈,想必那家人也会出来。那家人手段不差,你要存了别的心思,我劝你放弃吧。所谓破财消灾,你本也该赔偿。权当是给自己和家人积攒福报。” 方老板点头,说也只能如此了。 回去的路上我问师父,为什么不帮人帮到底。 “那家祖孙手段阴毒,师父就不管了吗?” 师父冷冷的目光瞧来。“看不出你还是个仗义的侠客?你要记住咱们这一行是做什么的!风水师看风水,你是为官一方还是做了公家人要主持公道?不自量力。” 我讪讪道:“那可是一家满门的命运,这么日久天长的,就算不出人命,这家也要破败下去。” “天道轮回,该你管的事情你管,不该你管的自会有其人管。你要管,怎么还能将那祖孙送进牢里去?”师父面含讥讽。“风水师是做什么的?不过是混碗饭吃,你以为自己和泥瓦匠和打工人有什么不一样的?不过是现代人不屑于学甚至不信的东西,还真将自己当英雄了?” 我被师父训斥地抬不起头。 师父幽幽道:“路岭你记着,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最大的本分了。你不是英雄,也当不得英雄。” 我的小小心思被师父一下子戳破。 不是英雄吗? 我也没想过做英雄。 可明知道对方有害人的手段该不该去管? 我想师父应该说的没错,我自己也只是个小小的风水师。先前学习风水的小得意被师父,也觉得羞愧。 后来时移世易,我才明白师父告诉我的这几句话饱含了血泪的教训。 可我终究没能遵照他的意思去做。 我自己的路,也只能我自己去走。 方老板那边的事情结束,师父抽出一沓钞票丢给我。说是我的报酬。 “亲兄弟明算账,咱们师徒也要将话说到前头。以后三年我手把手带你,赚得的钱呢分你三成。三年过后你正式出师,到时候自己就可以独立去给人平事!钱你也自己揣兜里。有没有意见?” “没有没有。”我道。 师父这已经是厚道的价格。 我们这儿的学徒工,不出事只管吃住的多得是,拿钱是不敢想的。 我兴奋地不行,什么英雄都不如钱来得实在。 有了钱,我去镇上买了辆摩托车,又去考了驾照,在镇上撒开欢地跑。 镇上的事情虽然多,不时都要和师父去做事。 但基本都是搬家、丧事、孩子哭闹、看看宅子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方老板后来也没找到那对祖孙。不过自从挖出匣子以后,他家恢复正常,想着祖孙或许已经远离此处,也就没再管。偶尔在镇上碰到了,还说要请我吃饭。 到了八月初,我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大学要提前过去报到。 这天我看见方老板从师父家出去,脸色悻悻,还带着几分恼火,和他平日里恭敬截然不同。 我问师父怎了,师父说方老板请他去平事,他拒绝了。 “不会是那祖孙又闹腾吧?师父你怎么能拒绝?”我话音刚落,就挨了他一烟袋锅子,这老头怎么还打人啊? 我退后几步避开他,“师父您真不管方老板了?不是说拿钱办事么?” “我出手办事是不错,关键现在没什么事。人家祖孙好好地没再闹腾,就没有这个‘事’,懂么?”师父瞪我一眼,“都说风水先生不要参与到客人之间的恩怨当中,你是听不懂我的话?” 我不敢再说,虽然我仍是不认同师父的观念。 那祖孙明明不是普通人,方老板害怕也是正常。 其后两天方老板没再来过。 有一天我骑车去镇上给师父买下酒菜,在饭店碰到了方老板。他不由分说将我拉进店里,苦苦哀求我帮他。 “方老板,我师父那人说一不二。他不愿意的事情我总不能逼他接吧?我可没那本事。”我道。 方老板愁眉苦脸,肥嘟嘟的脸都瘦了。 我有些心软,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方老板叫了一桌菜,一口酒灌进肚里跟我大倒苦水。 “……那家祖孙不是好惹的啊。我之前不是放出话来愿意赔偿吗?他们狮子大开口叫价到两百万,还叫嚣不同意就让我家满门灭绝。我知道我混蛋,当初不该不赔钱,可他家儿子真是意外出事的,我也不想的啊。就算我有错,我愿意认,把我这条命填过去都行。二百万,我哪去凑啊!” 二百万不是个小数目了。 我也不知道方老板有多少钱,镇上都说他有钱。 方老板拉着我,跟我算自己的人工钱,自己家养得人口,还说自己还在银行带这款……算得我晕头转向,都觉得他穷得可怜了。 总之二百万是绝对拿不出来的。 “那祖孙约今晚在沙场见面。我只凑了八十万现金,剩下的实在没办法了。本想着请三爷跟我一块去,我也放心。可是三爷说他不是保镖,不愿跟我过去。唉……这可怎么办?” 方老板的气叹了十来声,听得我也跟着发愁。 “小神仙你可要帮帮我呀。” 我说我师父是劝不动的,叫他另想办法。多叫几个人比什么都强。“其实那祖孙两个也不是妖魔鬼怪,正面你们也不用怕他。如果不放心,时候叫我师父再去看看风水。” 方老板道:“小神仙我不是叫你劝你三爷。三爷的脾气咱们都清楚。他说不来肯定不来。我是想请你过来。” 第4章 门脸儿? 我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方老板却越说越兴奋:“您看看,你也跟着三爷多年了是不是?他的本事你没有十分也有八分吧?这件事你也知道不难,我是心安也好保险也好,您去我才放心。钱我一分不会少您,就晚上八点沙场。完事后之后回去都不耽误您休息的。您这两个月跟着三爷平事,在县城里都小名气的,大家都说名师出高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被他一通高帽子戴的都飘了。 虽然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可谁不爱听奉承话呢? 再者说我这些天我跟师父出去,他基本都是叫我来说,我闯下些名头也是正常。 方老板说得也对,师父不去,叫他们普通人去面对那祖孙,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可师父说过不叫我单独行事的,我又满心犹豫。方老板恐怕也看出来我的态度,拉着我好话恳求的话一箩筐。 这么个叱咤风云的老板,却一直在恳求我。我既同情又得意,神使鬼差的答应下来。 等我回到师父家,想反悔也反悔不成了。 吃过晚饭,我偷偷将师父平时用的家伙什塞进背包里,跟他说我出去打游戏。然后骑着摩托来到沙场。 一路上兴奋莫名。 这可是我第一次自己平事。 我来到沙场,已经七点四十多。除了一盏大探照灯照着最中间那片空地外,周围全都黑乎乎的。 这边本就偏僻,没什么别的建筑。 方老板身边站着几个膀大腰圆的本家兄弟,周围还有沙场的伙计。 他们家之前在村里就是一霸,听说他爷爷生了九个儿子,个个都是方老板这样的体型,在村里横着走。 见到我过来,方老板冲我点点头,表情不似中午那么卑微。 毕竟是在自己人面前,肯定不能太丢脸。 我站到一旁,打量着周围。 但除了一堆堆的土什么也看不清。 因为面前的光线太亮,反衬得旁边暗地看不见任何有用信息。 我刚想到土堆后面去看看,就被方老板拉住。 “路兄弟,今天请你过来又不是看风水的,主要还是压阵。对方看见你,知道你是齐三爷的徒弟,也就不敢乱来了。”方老板道。 好嘛,原来是这么回事。 叫我过来不过是代表我师父的。连称呼都改了。 那中午说的都是假的了? 我心里气鼓鼓,方老板却很知机地塞过来一沓厚厚钞票,粗看有小两万了。虽然没有给师父的多,但也不少了。 抵得上我这一月干的总和。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师父常说的。其余的不要管不要问。 只要不违法不昧良心。 我心里默念着师父的名句,然后没骨气地将钱塞到包里。 两万块,当门脸就当门脸吧。 我这几月怕是把大学四年的学费都挣下了。 八点钟一过,方老板就就警觉起来,时不时地到处看看。他在入口各地都派的人守着。 只是我们谁也没想到那对祖孙是从河里过来的。 这几年河里禁捕鱼,公路又通河堤。已经很少有私家船。 祖孙开得是极小的船,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娴熟驾船,没多久就到了岸边。 老太太穿着深蓝色褂子,满脸褶皱。她佝偻着腰站在船边,并不上岸。 “方老板,说好的一百万,你不会又反悔了吧?” 一百万? 不是二百万么? 我吃了一惊,怎么跟方老板中午说的不一样?是我听错了?还是他故意博可怜骗我的? 我朝方老板看去,他却没有看我,径直盯着老太太,苦笑道:“阿婆,我一时半会到哪里凑得齐一百万啊。这里有八十万,是我全部身家了。您老就高抬贵手放了我一家。阿海的意外谁都不想的。这些钱您拿着,咱们一笔勾销成不成?以后您和孩子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我可以帮孩子在市里安排好的学校。” 老太太脸色阴沉地看他。 方老板这才想起我,拉着我道:“这是齐三爷的徒弟。看在齐三爷的面子上,您就饶了我行不行?” “齐三爷,好大的名头。破了我的阵法的就是他?我从前以为他就是一江湖骗子,现在倒要给他赔个不是了。怎么,只派个娃儿来,是瞧不起我老太婆么?”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我哪儿经过这阵仗,紧张兴奋交织,赶紧抱拳道:“阿婆,我是路岭。师父说今日只是来做个见证,叫我出来历练一番,并不是瞧不起阿婆的意思。” 老太太哼了一声,“我就给齐三爷一个面子。” 小船抵在岸边,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朝前走着,随时都要掉进河里。 旁边人去搀扶,老太太将人呵退。“什么东西,也敢碰我。小娃娃你过来扶我。”她一手指向我。 我并不想理她,念在她年纪大的份上走过去。 老太太叫我走近些,再走近些,然后一把扣住我的脉门。 霎时间,我感到全身酸软无力,老太太的五指死死地抓住我,我竟然半点反抗不得。 我大叫中计,没想到病病歪歪地老太太还是拳脚高手。 “阿婆,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老太太冷笑,“我倒要问问你们干什么?老太婆不过是要赔偿款,这么兴师动众的,还非要约到大晚上的。什么居心还要问我么?” 我想说人家方老板才该害怕。 老太太已经叫方老板将钱丢过来。“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钱打过来,咱们就此别过。” 方老板也被老太太的偷袭惊得不轻。“阿婆您别激动,我当然是没别的意思。我这就把钱给您。快去快去。” 一个伙计提着手提袋朝船边走。 老太太叫了自己的孙子,“看看钱对不对?” 少年利落地翻到岸上,看来身手也不错。怎么他爹就沦为沙场的工人呢?光线打在他的脸上,我看到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丹凤眼。 少年蹲在地上,将钱一沓沓地数清楚。 就在这时,旁边的伙计全都朝少年出手。少年的身手不错,看得出基本功扎实。可到底是个小少年,很快就被伙计捉住。 第5章 丧魂钉 老太太和我都没反应过来,那群人就朝着船冲来。 “谁敢过来!”老太太说完,一股奇怪的气息在周围流动。 几个冲过来的大汉刚一入水,就尖叫连连,然后被什么东西拖进水中。我这才发现船上摆着阵法,阴寒的气息直往腿上窜。 无数的漩涡在水面上旋转。 方老板满脸大汗,却是朝着小土堆后面的阴影看去。 “破!”一声高喝。 我感到耳边嗡一下颤抖,河水恢复平静,剩余的伙计扑过来将老太太捆住丢在地上。 方老板还请了别人?我心道不妙,这件事情不简单了。 这时候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从土堆后头走出来。 “钱大师。”方老板凑过去,恭敬地程度不下于对着我师父。 从他破了老太太的水阵来看,是个有本事的。 只是为什么他还要叫我过来? 是迷惑老太太的障眼法? “方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从船上跳到岸上,质问方老板。 方老板冲我笑笑:“路兄弟莫急,一会儿还要请您出手呢!” 他说的客气,可是神情却没有了之前的恭敬。 我又气又怒,想要一走了之。但我又想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方老板看也不看我,径直走到中年人身边:“钱大师,现在怎么办?” “那就开始吧。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准备好了么?” “好了好了,快拿上来。” 原来他们早就狼狈为奸。 伙计们抬上了一口棺木。 方老板一脸狠意,一直眯缝的眼睛徒然挣开,绿油油的光冒出来。 “本来那件事了,你们远走也就罢了,偏要来跟我要钱。这一百万我用来请钱先生,岂不是更好?” 说完,叫伙计们将困成猪蹄的祖孙两个塞进棺材里。 这时候我哪还不明白? 许多旁门左道,用阴邪的法子来改变风水,强行改命。 虽然祖孙两个手段也不光彩,可到底是苦主。 方老板就此要了两人的命,那怎么行? “方老板,你要杀人么?”我叫道。 方老板理也不理我,叫人继续。 棺材盖被盖上,然后伙计拿来手指粗的八根钉子,朝着棺材上砰砰砰地钉起来。 那钉子我认得,不是普通的钉子,而是丧魂钉。 师父曾讲过,这是用来镇压恶灵的东西。 没想到竟用到活人身上。 若是他们被活活逼死,再被丧魂钉一激,必然催生出无比的怨念。 这种怨念又被丧魂钉镇压,饱受折磨,反复交替。直到灵魂被生生磨尽…… 这法子也太歹毒了。 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两条人命在我跟前灰飞烟灭。 “住手,住手!” 我朝着伙计冲过去,擒住其中一人的胳膊朝后拧去,他手中的钉子掉在地上。 周围的其他伙计朝我攻击来,我也不是白跟这师父练拳脚,等闲三五个成年人近不了我的身。 但这起码有七八人,我很快就被打趴下了。 那枚钉子我死死攥在手中。我没办法打赢他们,拿了一根丧魂钉总能拖延点时间。 这种钉子特质,一套八个。缺一个就报废整套,并不是说拿出就能拿得出。 我双手环抱,身体缩成一团,背部朝外,护住头脸和内脏。只要保住要害,这些拳脚不过是皮外伤。 “路岭,你识相一点将钉子交出来。不然咱们一根根地掰断你手指或者将你手臂砍下来总部美观是不是?”方老板叫停了众人,站到我跟前。 我这时候才明白什么叫做前倨后恭,什么叫翻脸无情。 他方老板有事情求着我们,便是客客气气,乃至摇尾乞怜。现在没有用就是另一副嘴脸。 和师父去平事的时候,那些人对我们好话说尽,也都是这个样子。师父总叫我不要在意这些,说人的话和人的心并不总一样。 我却被方老板的话迷惑住,闹到这个境地。 我喘口气,道:“方老板,你就不怕我师父找你?” 方老板笑嘻嘻:“齐三爷的大名是不错,可我请的这位钱大师,那才是正统道门下来历练的弟子。所谓猛龙过江,齐三爷,哼,他再怎么厉害能有钱大师厉害么?本来这钱是准备叫你师父赚的,可惜了,你师父冥顽不灵,你可千万别学你师父那个酸老头子。” “这种阴毒手段,也好意思说自己道门正统?骗骗你这个外行还差不多。”我道。 方老板耸耸肩,将放钱的袋子摆在我面前。 一只手提袋,里面满满的红色钞票。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现金。 哪怕我现在命悬一线,仍忍不住吞口吐沫。 “路岭,这些钱都是你的。”方老板道。 我心中警铃大作。 “方老板,您只说,今天诳我过来到底什么事!”这时候不杀我灭口,还要给我钱?方老板要是大方的人,何必整这么多事情? “挺聪明的。也不是什么难事。一会儿钱大师做法,总要有个帮手。你帮着钱大师昨晚这场法师,拿了钱乖乖回家去,不是两全其美吗?” 两全其美个屁! 我说你叫我想想。 钱大师有些不耐烦,“马上要到时辰,咱们改得赶紧赶过去。先砍了他一只手订上棺木。” 方老板点头,周围伙计扯着我就要来掰我的手。 我急忙说行,“血糊糊的我怎么做事?” “那就先把钉子拿出来。” “你们是不是要去方家祖坟?不如钉子先放我这儿,咱们过去之后我再给你。万一你们翻脸不认人怎么办?”我道。 钱大师一脸意外,“你怎么猜到?” “这种收集怨气的法子,其实和老太太也差不多。祖坟周围是虎下山,不过坡度太低,气韵不足。但让方老板做个土老板也是足够了。你们如今是想要借用这祖孙俩活人怨气改动风水,增强虎下山的冲势对不对?” 钱大师上下打量我,“没想到一个山野的小小风水师有几分见识。” 我忙道:“别的我不懂,可这棺材没多少缝隙,本来就缺氧。要是八根丧魂钉一下去,人立即死了怎么办?方老板,这可关乎你家兴旺衰败,最好是一切就绪再动手。” 第6章 要我来做? 方老板看看我,又看看钱大师,显然有些心动。 “你说的也不错,不差这时候钉,总得给人留口气。”钱大师说完,还是叫人来夺钉子。 我被几个人揪着,强硬地掰开手指,夺走了钉子。 好在他没有立即将棺材封死。 大家抬着棺木上了卡车。我也被丢进卡车里。 这种法子且不说不是正统,人人喊打。属逆天改命之局,极其容易反噬到风水师的身上。 这钱大师不要命了,为了区区一百万做这种局? 难不成,他是要我去做这个反噬的靶子? 一想到这个可能,我一颗心跌进谷底。 从一开始,方老板就是要将我诳过来,来当这个替死鬼。 我真是太天真了。 真以为方老板要被祖孙两人逼得进退不得。 也不想想,人家能在镇上黑白通吃,那是个好说话的。 很快到了方家祖坟,我被丢在坟前。 钱大师指挥着伙计们布置,在之前种槐树的地方,种上早已经准备好的粗大杨木。 紧接着钱大师掏出罗盘,算好穴位,杨木一侧停下,叫着大家往下挖。 一个深坑很快被挖出来。 其实这样的风水局本身就有很多的风险。 所谓沧海桑田时移世易,地形地脉不是一成不变的。 师父常跟我说要顺势而为,顺得就是天时地利。纵然以后变幻无常,也不过是正常轮回,出不了什么大事恶事。 但强行变局,尤其是以怨气为引,一旦周围局势变化,怨气泄露,就有可能变成杀局。 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方老板家祖坟所在。 危险至极。 可惜方老板自己已经被富贵迷晕了眼,任我怎么说他都不信。 或者说不屑。 “在我生前富贵就行了,我想不了那么长远的事情。到时候多请几个风水师,有钱还怕请不来高人么?” 我说的口干舌燥,但是方老板最后的这句话让我也无语。 时人并不敬畏天地,我又想起师父常挂在嘴边的话来。 钱大师让人将棺木放进地穴当中,起坛作法,脚下罡步倒是走得很有水准。 我躺在地上,手机也被别人收去。 要是这时候能联络师父就好了。 钱大师作法之后,最后的点睛之笔却要进去到洞中阵法中心,才能够完成。这是十分危险的。一个不好,就会引起阵法反噬,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看来我猜得没错,他就是叫我当这个替死鬼。 八十万和东西摆在我跟前。 “别的话不多说。拿着东西过去,能活,些许反噬你师父要尽心的话,也能保住你。不去,现在就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叫你魂归当场!”钱大师阴测测地道。 “叫我做你们的帮凶?去他么的春秋大梦!”我道。 一个方家兄弟拿刀走过来,冰凉的短刀抵在我脖子上。我怕得只发抖。 让我欣慰的是我爸妈当年超生超对了,两个哥哥总能给他们养老送终。 就是对不起师父。 不过我要是认怂做下这种事,就更对不起他。 “特么的,是男人给我个痛快。”我叫道。强行忍住哆嗦。闭起眼不去看那短刀。 刀子并没有割下来,而是重重撞在我的后脑勺。 “将他摆过去,一会儿还有用。”钱大师指着洞穴旁,然后兜头到了我一盆血水,腥臭扑鼻。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邪术,也无暇估计,只是挣扎不休,不愿让他得逞。 钱大师狠狠一拳捣在我小腹上,我五脏六腑都错位一般搅着疼,顿时躺了下去。 “所有人退开五十米。被这阴煞冲撞了可别怪我。” 方老板等人急忙朝后躲避。 钱大师拿出一柄贴满符纸的木剑,将我的小指划开,涂抹了血上去。 然后一剑对准地下棺木。 坚硬的好似豆腐一般,被木剑戳了进去。 空中狂风乍起,一股极寒地气息扑面而来。我感到一股极其强烈的危机朝我袭来。 钱大师手一松,就要从洞中退走。 他这一走,倒霉的就是我。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疯狂地朝他撞击而去。 钱大师亮出匕首,就要朝我头颈扎下。 就在这时候,我在看到师父他老人家出现在洞口上方。 天地良心,我从来没有发现原来师父他这么帅! 我激动地热泪盈眶。 钱大师吃了一惊,被师父一记偷袭踹到了棺木上。师父拉起我,将我拖出洞口。 地穴下传来钱大师的惨叫声。 是反噬? 没多久钱大师哆嗦着从洞中爬上来,两眼血泪,双目已然瞎了。 师父解开我的绳子,不再去管钱大师,而是开棺将那祖孙两个放出来。 哪怕关进去没多久,祖孙俩经过这一番折腾,也是气若游丝,跌坐在地上起不来。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方家的那些伙计也都不见人影。 同师父一起来的,是附近武校的教练。 他们校长跟我师父是好友,叫来这些人帮忙不在话下。 那些方家人不是武校教练的对手,很快一哄而散。 师父宛若天神一般站在众人面前,目光落在钱大师身上,“阁下自食其果,倒也天道不爽。” 钱大师双目血泪,看得渗人不已。他脸上肌肉颤动,“阁下就是他们说的齐三爷?” “正是在下。” “好好好,在下钱无尽,后会有期。”说完一拱手,自己摸索着朝山下走去。 师父并不阻拦,也叫武校之人将人放去。 方老板被拿过来,两颊高肿,不知道被打了几个耳光。 我看得解气不已。 师父又将八十万的提包丢给祖孙俩。 “老姐姐,今日的事就此勾销。钱你们拿走,再不要回来了。” 也不管祖孙两个,他又转身对方老板道:“方老板,你处心积虑谋算我徒弟,摆出个‘如虎添翼’的风水局。如今局以作成,接下来便请你好好享受吧。” 方老板再不懂风水,也知道这个局定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哭天抹泪地说自己被钱大师骗了。他就是一纯洁可怜的小商人,什么都不懂的。 师父身经百战,根本不理会方老板的表演,嗤笑一声,正要离开。那个少年却忽然跳起来,捡起刚刚掉落在地的短刀,直直朝方老板身上捅去。 一个小孩子,神情却凶狠若猛虎。 第7章 人文环境咨询公司 师父眼疾手快,上前将其拦住。少年虽然年幼,手底下的动作到很利落。见我师父阻拦,退后几步,包抄去了左侧。 不过他到底不是我师父的对手,很快被夺下短刀。 “阿声,够了。”老太太一直注视着孙子,见其刀被夺才开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齐三爷大名果真是名不虚传。今日我们欠你两条命。阿声,咱们走。” 少年退后两步,目光掠过我们所有人。他刚刚经历生死,竟然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 然后扶着老太太提着钱就走。 师父也不计较,叫武校的人开车送她们到镇上。自己带着我回家。 方老板在身后苦苦哀求,也不管用。这件事过去没多久,方老板在出门去请风水先生的路上出车祸而亡。方家砂矿也因为环保治理关停。曾经叱咤风云的一方大户就此湮灭。 这就是后话了。 我坐在师父的车上回去,一路上大气都敢吭。 如果是师父一个人来,那么是他发现我不见出来寻我;可是这么多的武校教练,可不是一时半刻能叫来。必然是提前安排好在附近的。 原来师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回到家中,师父锁好院门,朝着一旁走去。 我刚想说话,就见他拿起一条多年都不用的扁担朝我走来。 我去!“我可是伤号!” 我转身就跑,没几步就被师父追上胖揍一顿。 紧接着他拎起我朝着后院的小黑屋走去。 小黑屋是后院单独一个房间。平日里锁着,师父从不许进去。 刚来的时候,就是因为好奇想要进去看看,挨了第一次打。 房门打开,里面空荡荡,只有张供桌,一个空白牌位,还有一副画像。 师父叫我跪在供桌前,自己染了香,恭恭敬敬地供上。 “磕头,九扣。”师父道。 我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地磕了九个头,磕得头晕眼花。 “这是咱们生门历代祖师的牌位。从今日起,你正式入我门墙。”师父道。 我这才想起来,我拜师的时候其实很简单,磕了个头了事。师承来历,师父从来不提。 “我都跟你三年了,还不是正式徒弟?” 师父道:“你通过了考验。虽然笨了点,却也还有几块硬骨头。” 我后知后觉,“所以今晚的事情你就知道也不告诉我,就是为了考验我?” “算是吧。” “那我要是没答应方老板去呢?” “人命关天你都无动于衷,死板不知变通,也就那么大点出息了。” “那我要是被逼无奈答应了方老板?” “软骨头的东西,救了也没用。” “那你还打我?” 我很是委屈。同时也明白,要是我通不过考验,也就止步于此。只是师父说的师门,我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师父立在一旁满脸严肃。 “所谓风水,到底能不能认命?人的命数天定,到底能不能改?若是不能改,要风水师何用?” “逆天改命是罪,咱们一脉只做顺天改命之事。万事万物生生不息,有死必有生。”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世间上的事,总归阴阳调和生生不息,哪有定数!” “顺天而改,顺天而变,于万事万物中寻找生机,替天渡人,故我们这一脉又称为‘生门’。” “从今日起,你算是生门第七十二代弟子,为师授你本门至宝《白骨经》。” 我的脑袋晕乎乎的。 所谓《白骨经》,共有九卷,每卷五六百字。 师父口述,再叫我背下来。 一连好几天,我都在背经书中渡过。直到我倒背如流才放我回家。 经书并不难懂。其实在这三年里,我学得每一样知识,都是再为这本经书打基础。 整本书我也明了意思。但要是说学会,还是得靠自己领悟练习,没有捷径可走。 隔天师父照旧把我送到镇上的汽车站,临走时将他自己常年佩戴的槐木牌丢给我,又给我一张纸条。 我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实践出真知,以后你去这家风水馆打工,学习些人情世故。”说完然后大步走了。 我回家中,总算是缓过来口气。 尽管跟着师父学了三年,但所经历的都没这两月的多。 在家住了没几天,我就得收拾东西去学校报到。 我学习成绩一般,父母见我拜了齐三爷为师,想着以后也就是个风水先生的命,对我学习也不怎么上心。高三费了好大劲儿才考上了个一本。 学校还是我师父给我选的,当时报志愿的时候,他说我贵在东边,叫我往华东那边报。 堪堪压着青大录取分数录上。虽说算不上多么知名,好歹也是个一本。全家都很高兴。 在学校安顿好,我拿出纸条。 按照上面的地址找到了风水馆,上书“青市七星人文环境咨询公司”几个大字。 人文环境咨询什么鬼?我一头雾水,但是地址没错,就只能应着头皮走进去。 一进大门,我就知道自己没有来错。 门口摆着貔貅招财阵,很地道的手法。 穿过走廊,大厅内砌出小小池塘,摆出个七星水财阵。 门上挂着风水馆的匾额。 “欢迎光临!”走出来个胖乎乎的中年人。 面白无须,发面馒头的脸上堆着和善的笑容,让人望之亲切。 一双卧蚕眉微微有些凹陷,显示此人绝不如面上那么老实。 “大叔你好,我是齐白的徒弟路岭,我师父……” “是齐师叔的高足啊。师叔跟我打过招呼,说你要来我店里锻炼一番。叫我袁哥就行。认识一下,袁天林,茅山第一百零八代传人。” 名门之后! 没想到师父交游这么广! 我虽然没有接触过风水圈的人,但电视总看过。对茅山可向往得很。 当即学着师父的样子向袁天林抱了抱拳。“我就叫您袁哥了。” “不敢当不敢当。” 袁天林笑眯眯地将我迎进大门。 风水馆不大,外面小小面门,里面也只有百来平。 “如今风水式微,到底不能太招摇么!公司也只能依托文化呀传统呀来注册。”袁天林笑道。 第8章 入职准则 听他介绍我才了解里面的门道。大城市么,毕竟不像是老家,口口相传,每村每镇都有几个出名的风水先生。 “咱们在青市,和乡镇上业务的人群不一样,这边主要是对接企业,摆个招财阵什么的。这是业务大头。” 袁天林告诉我,公司就两人,他是老板,还有个业务员。我来之后,就是第三人了。 “公司介绍的客户,公司抽一半钱。你自己招揽的,公司抽三成。底薪一千,咱们周末没事就过来坐班。店里得有人在嘛!”袁天林介绍了工作待遇,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当然说没问题。本来也不是为了钱来打工的。 袁天林将手中报价单递给我,叫我尽快背熟,“别报错价格。” 我探头一看,我嘞个乖乖,高级风水师给宝宝起个名字就五千?我师父都没要这么狠。 初级才五百? 这差距也太大了。 “袁哥,这级别怎么分?难不成风水师还要参加考试?” “那到没有。这是我店里自己定的规矩。等回头员工手册发你,你按照上面积分就能升级。” 这就是风水公司么?规矩还挺严。 我到底初出茅庐,也没去过正经公司上过班,对一切都保持着敬畏之心。 “另一位大师是谁?”我跟着袁天林来到里面办公室。 “大师?哦哦,你说小叶啊。”袁天林指着一处放杂物的桌子道:“你坐这边,收拾一下就行。” 他跟我说另一个同事叫做叶九离。 是他一个前辈的侄子,在这里混口饭吃。 “九离来了有一年多,业务比你要熟练点。你俩年纪差不多,应该挺谈的来。” 一上午时间,我就打扫自己的办公桌,顺便将办公室也打扫了一遍。 中午吃饭时候,袁天林叫了外卖。 还没吃完饭,门口的“欢迎光临”声音响起。 我不知道是顾客还是叶九离。 袁天林招手叫我过去,我走到他电脑桌前,才看清楚他电脑桌前满是监控画面。 大厅里站着为中年女人,看穿着打扮,家庭条件应该不错。我看她面相饱满,五官端正,并不像是遇到什么困难。 她四处张望着,有几分犹豫,但没有多少紧张和慌张。 “把嘴擦干净,出去将她请到大厅坐着。记得见客人之前都拿漱口水漱一漱口,这是我们的专业素养。”袁天林道。 我没经历过这种。 在师父那里,都是十里八乡介绍来的熟人。就算不熟悉,也都听过师父的大名。 但在这里,似乎更加注重对客户的服务。 我整理了下才出门。 “这位女士,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我站在门口问他。 面前的女人四十来岁,保养地很得宜。 她上下打量着我,“请问袁天林袁大师在么?” “您找袁大师,有预约吗?” 这也是袁天林教我说的,我必须造成袁天林很忙碌很不难见的错觉。这样客户才能重视。 女士道:“我是束太太介绍的。她说已经和袁大师打好招呼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大师现在是午课时间,还有二十分钟结束。您得在这边等一会儿。不知道您贵姓?” “免贵姓云。” 我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她拒绝了,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着。 我也回到房间,见到袁天林还在吃着饭。 “赶紧吃,吃完好干活。”袁天林说我做的不错,“这种女人一看就是来问姻缘的,这个年纪婚姻出问题的最多。你看她衣着不错,头发修剪得这么有型肯定不便宜。眉形如月,有几分旺夫相。看气质也不像是在外打拼的。多半是居家的富太太。老公现在事业稳定又有钱,找点乐子很正常……估摸着孩子也大了。” “对待这种客户呢,千万别一杆子打死了。咱们得细水长流。不能让她一下子发现真相,但又不能觉得咱们无能。可以给她几个招桃花的东西,或者是促进夫妻和睦的阵法。不过这种小阵又不是情蛊,阻挡不了她老公出轨。等他们夫妻感情破裂,咱们还可以配套的生意。比如帮她分家产,帮她设风水破坏小三和她老公,还可以帮她促进和孩子的感情……总之这类女人,没什么事业,感情寄托都在家人身上,又不差钱,是最好赚的。” 我想说这不是骗子么,但到底没说出口。 袁天林似乎知道我想要说什么,拍着我肩膀说:“小路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人为什么要寻求宗教,是要寻求心灵上的安宁。咱们给别人带去一点点希望,带去一点点的寄托,收点钱过分么?” “……” 我竟无言反驳。 “这方面你真得跟九离学学。那小子最会跟着女人打交道了。” 是么?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 真不知道师父给我找的这是什么风水馆,怎么到处都透着不靠谱的劲儿。 我过去吃完饭,将办公室收拾一番,而刚才还一脸油腻的袁天林也收拾干净。掏出漱口水咕噜咕噜地漱干净,将一旁的藏蓝色唐装穿好。 他原本长得就和善,这么一穿更有几分大师的风范。 我请了云女士来到袁天林的房间。 这个房间装修地十分素雅,袁天林坐在桌前,请云女士坐到对面。 茶几上摆着一只小小火炉。 袁天林打开火炉,烧开水后径直泡了碗茶,跟我给师父泡茶的手法差不多,放点茶叶、加水,成了。 大老板们不是都有一整套的流程么? 云女士似乎也有疑问,“袁大师的手法很特别。” “什么特别,我就是懒而已,不喜欢那些繁琐的东西。”袁天林语气恬淡,又带着几分高深莫测,总之逼格很满。 “事到极致是平常,受教了。”云女士看着面前茶水,却是一副愁眉不展地样子。 两人又聊几句,就要说出这次的委托。 袁天林给了我眼神,我转身出门,云女士已然开口:“这次前来,是因为我遇到了一桩怪事。” 不是婚姻么? 第9章 第一单生意 我已经走到门口,也只能关上房门。 没多久,袁天林将我叫进去,说清楚了云女士过来的原委。 云女士离婚两年了。 没想到她面相婚姻不错,竟然离婚了。 不过这种情况也很常见。 我本来就不是相师,在这方面造诣不深。再者,人的面相也会根据时运、生辰、行事还有外力等多方影响。 并不单单只看面相就能猜出人的过往,就能知晓人的未来。 那不是看相,那是写小说。 离婚后,她带着儿子搬出了原来的家中,在梅湖风景区旁买了顶层的复式楼居住。 袁天林说那地方乃青市楼价最贵的住宅之一,顶层能够俯瞰梅湖,价格肯定更高昂。 怪事,也是出现在他们搬去新家之后。 云女士总能够听到楼上脚步声。 可除去家中的保姆,就只有她和儿子。她年纪大了,和保姆住在一层,儿子平时大学住校,二楼根本没有人的。 云女士最初以为是保姆悄悄上去偷东西,就在家中装了隐秘摄像头。 可录像显示,保姆每天都安静地在自己房间里,二楼也从来没有任何人。 云女士最开始以为自己幻听。她说她的一个好友,这个年纪得了更年期抑郁症,总是疑神疑鬼。 她去医院拿了中药吃,不知道是药物还是心理作用,她一觉安眠。 过了段时间,在她家做了很多年,她离婚后也跟着的保姆竟然辞职。 任她逼问挽留,对方也不肯再留下来。 偶然的联系中,云女士知道了对方离开的缘故——总是在夜里听到楼上的脚步声。 云女士惊住。 她头一次感觉到恐惧。甚至不敢再回家居住。 云女士又听说这栋房子之前出过事,上一任房主在二层自杀而亡,又让她开始提心吊胆。 有天晚上,家中只有她一个人。 脚步声再次出现。 云女士自己悄然上了二楼,看到了黑夜里一闪而过的影子。 云女士吓坏了,想要找个靠谱点的大师看一看,就被介绍到袁天林这里。 “这样,我让助理陪你过去看一趟。摆个阵法。”袁天林对我说道。 不知道他刚才怎么跟云女士聊的,反正云女士现在对他一脸崇拜信服。 花了四千多买下袁天林的一张符箓和一块护身的木牌。 我并不通晓符箓,只会画一些浅显的符。 袁天林拿给我的符,虽然比我的能高级点,也是初中生和高中生的差别。 木牌也是简单的桃木牌。 竟然卖四千,也太黑了点。 记下地址,和云女士约好我下午过去,云女士心满意足地走了。 一下午的时间,袁天林都在跟我科普如何应答云女士的话术,“第一次上门主要是看看什么情况。话不能说得太死。我看那女人的面相不像是有大事的,估摸是那边风景区偏僻,人气少,有些个脏东西冲撞。摆个阵贴几张符就行。” 袁天林一脸轻松,说他相信我的本事,要多注意方式云云。 “细水长流,谨记!做得好,这就是你的长期客户。”袁天林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工作……要不是师父介绍的我得应付一阵,我真想立马辞职。 我给背包里塞了个罗盘就出发了。 一路地铁到了小区门口,站在大门口给云女士打电话。 小区的门禁很严格,云女士亲自出来接我,问我吃饭没有。 “小师傅多大?看你样子都没有我儿子年纪大。”云女士不禁问道。 “您别叫我小师傅,叫我路岭就行。”我说我才上大一,在青大学上学。 云女士很惊奇,说还以为我们这行要一直跟着学。 我能听出来她对我们风水师的偏见。 其实很多风水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需要学习很多古代知识。比许多中文专业的学者还要精通。 我没说那么多,只说我从初三开始跟着我师父学习,学还是照上的。 云女士听了我师父和我家的这段故事,对我师父蛮感兴趣。 我跟她一路聊着到了她的住所。 我这才后知后觉,一路都被她盘问了个遍。她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不谙世事。 两层高的复式楼装修地奢华却内敛。 我不懂什么高档家具,只是觉得这些装饰都非常的好看,想来价格不菲。 “楼下共有两间卧房,楼上有三间。我前些年喜欢爬山,伤了膝盖,就将卧室搬到了下面,很少上楼去。楼上我儿子用的比较多。”云女士解释道。 她招呼我坐,给我拿了饮料。 她看似和善,其实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也不太能够听得进别人的意见,比如我更喜欢喝可乐而不是脉动,她却说碳酸饮料对人身体不好,家里很少有之类。 说话的空挡,她问我房间的风水怎么样,又问我袁天林怎样才会上门给人看风水。 我微微一笑,将袁天林速培班的成果展示给云女士:“袁大师有规矩,如无特殊情况,每周只看一次风水。因为预约人数较多,怕您这边耽误才请我先过来。” 云女士道:“一次?大师缘何如此?价格方面我这便是没有问题的。” “请您不要误会,并非是钱的事情。想必您一定听说过天机不可泄露这句话吧?大师如今的境界,窥测天机也不是难事。但如此就容易沾染因果;二是大师醉心修为,开这家七星风水馆,是想要普及风水知识,也是给我们几个小辈一个学习实践的机会。还请您见谅。” 这几句话我背了一个下午。要求对着圆胖的袁天林春风般的微笑,脸上的肌肉都笑酸了。 此刻忽悠云女士,已经成了肌肉反应。 听了我的话,云女士肃然起敬,但眉间的忧愁却只增不减。 “云女士请安心,我观察一番。若是真需要大师出马,他必定责无旁贷,也不会叫人有任何的损伤。”我道。 云女士如此才放下心,带着我来到二楼。 二楼没有任何的异常。 风水没有问题,我拿出罗盘算了算,周围也算是干净。正对着景区,环境不错。也没有容易招惹脏东西的格局。 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使得两人都听见脚步声? 还有那个黑影算是什么? 第10章 一探 我已经走到门口,也只能关上房门。 没多久,袁天林将我叫进去,说清楚了云女士过来的原委。 云女士离婚两年了。 没想到她面相婚姻不错,竟然离婚了。 不过这种情况也很常见。 我本来就不是相师,在这方面造诣不深。再者,人的面相也会根据时运、生辰、行事还有外力等多方影响。 并不单单只看面相就能猜出人的过往,就能知晓人的未来。 那不是看相,那是写小说。 云女士离婚后,她带着儿子搬出了原来的家中,在梅湖风景区旁买了顶层的复式楼居住。 袁天林说那地方乃青市楼价最贵的住宅之一,顶层能够俯瞰梅湖,价格肯定更高昂。 怪事,也是出现在他们搬去新家之后。 云女士总能够听到楼上脚步声。 可除去家中的保姆,就只有她和儿子。她年纪大了,和保姆住在一层,儿子平时大学住校,二楼根本没有人的。 云女士最初以为是保姆悄悄上去偷东西,就在家中装了隐秘摄像头。 可录像显示,保姆每天都安静地在自己房间里,二楼也从来没有任何人。 云女士最开始以为自己幻听。她说她的一个好友,这个年纪得了更年期抑郁症,总是疑神疑鬼。 她去医院拿了中药吃,不知道是药物还是心理作用,她一觉安眠。 过了段时间,在她家做了很多年,她离婚后也跟着的保姆竟然辞职。 任她逼问挽留,对方也不肯再留下来。 偶然的联系中,云女士知道了对方离开的缘故——总是在夜里听到楼上的脚步声。 云女士惊住。 她头一次恐惧。甚至不敢再回家居住。 云女士又听说这栋房子之前出过事,上一任房主在二层自杀而亡,又让她开始提心吊胆。 有天晚上,家中只有她一个人。 脚步声再次出现。 云女士自己悄然上了二楼,看到了黑夜里一闪而过的影子。 云女士吓坏了,想要找个靠谱点的大师看一看,就被介绍到袁天林这里。 “这样,我让助理陪你过去看一趟。摆个阵法。”袁天林对我说道。 不知道他刚才怎么跟云女士聊的,反正云女士现在对他一脸崇拜信服。 花了四千多买下袁天林的一张符箓和一块护身的木牌。 我并不通晓符箓,只会画一些浅显的符。 袁天林拿给我的符,虽然比我的能高级点,也是初中生和高中生的差别。 木牌也是简单的桃木牌。 竟然卖四千,也太黑了点。 记下地址,和云女士约好我下午过去,云女士心满意足地走了。 一下午的时间,袁天林都在跟我科普如何应答云女士的话术,“第一次上门主要是看看什么情况。话不能说得太死。我看那女人的面相不像是有大事的,估摸是那边风景区偏僻,人气少,有些个脏东西冲撞。摆个阵贴几张符就行。” 袁天林一脸轻松,说他相信我的本事,要多注意方式云云。 “细水长流,谨记!做得好,这就是你的长期客户。”袁天林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工作……要不是师父介绍的我得应付一阵,我真想立马辞职。 我给背包里塞了个罗盘就出发了。 一路地铁到了小区门口,站在大门口给云女士打电话。 小区的门禁很严格,云女士亲自出来接我,问我吃饭没有。 “小师傅多大?看你样子都没有我儿子年纪大。”云女士不禁问道。 “您别叫我小师傅,叫我路岭就行。”我说我才上大一,哈市的二本大学。 云女士很惊奇,说还以为我们这行要一直跟着学。 我能听出来她对我们风水师的偏见。 其实很多风水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需要学习很多古代知识。比许多中文专业的学者还要精通。 我没说那么多,只说我从初三开始跟着我师父学习,学还是照上的。 云女士听了我师父和我家的这段故事,对我师父蛮感兴趣。 我跟她一路聊着到了她的住所。 我这才后知后觉,一路都被她盘问了个遍。她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不谙世事。 两层高的复式楼装修地奢华却内敛。 我不懂什么高档家具,只是觉得这些装饰都非常的好看,想来价格不菲。 “楼下共有两间卧房,楼上有三间。我前些年喜欢爬山,伤了膝盖,就将卧室搬到了下面,很少上楼去。楼上我儿子用的比较多。”云女士解释道。 她招呼我坐,给我拿了饮料。 她看似和善,其实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也不太能够听得进别人的意见,比如我更喜欢喝可乐而不是脉动,她却说碳酸饮料对人身体不好,家里很少有之类。 说话的空挡,她问我房间的风水怎么样,又问我袁天林怎样才会上门给人看风水。 我微微一笑,将袁天林速培班的成果展示给云女士:“袁大师有规矩,如无特殊情况,每周只看一次风水。因为预约人数较多,怕您这边耽误才请我先过来。” 云女士道:“一次?大师缘何如此?价格方面我这便是没有问题的。” “请您不要误会,并非是钱的事情。想必您一定听说过天机不可泄露这句话吧?大师如今的境界,窥测天机也不是难事。但如此就容易沾染因果;二是大师醉心修为,开这家七星风水馆,是想要普及风水知识,也是给我们几个小辈一个学习实践的机会。还请您见谅。” 这几句话我背了一个下午。要求对着圆胖的袁天林春风般的微笑,脸上的肌肉都笑酸了。 此刻忽悠云女士,已经成了肌肉反应。 听了我的话,云女士肃然起敬,但眉间的忧愁却只增不减。 “云女士请安心,我观察一番。若是真需要大师出马,他必定责无旁贷,也不会叫人有任何的伤害。”我道。 云女士如此才放下心,带着我来到二楼。 二楼没有任何的异常。 风水没有问题,我拿出罗盘算了算,周围也算是干净。正对着景区,环境不错。也没有容易招惹脏东西的格局。 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使得两人都听见脚步声? 还有那个黑影算是什么? 第11章 无功而返 我想了许久也不得而知。 最后将消息发给袁天林,想着是不是自己经验不够看不出来。 没想到袁天林却多说什么,只叫我给这边风水调整一下,卖些符箓即可。 想了下我在房间里看了看,对云女士道:“您这房子空旷,想必周围的入住率也不是很高吧?” 云女士点点头,“这边房子很多都是买下来度假用的。毕竟距离市中心有些远,上班不方便。” “可能也是这样,才让一些脏东西犯忌讳。问题不大,您有了大师的木牌,我这边再给您几张符箓,再改一下房间的摆设即可。” 听了我的话,云女士松口气。 我指着大门口道:“这边最好能放一盏屏风或者矮柜鱼缸等遮挡一下。家中的摆设‘喜回旋,忌直冲’,尤其是您家里平时只有您和您孩子两人,一些大的空间看似漂亮,人气却不充盈,阴阳则不协调……” 我指出几个小问题。 云女士认为我说得有理,问我馆中有没有屏风卖。 我想起办公室里的那扇屏风,当即答应下来。又在二楼的窗户贴了几张驱散恶灵的符箓。一般的脏东西都要绕道走的。 第二天,云女士来到店里拿走了袁天林五百块买的木制屏风,被很宰了一刀。 而我也拿到了一小笔不菲的分成。 周日叶九离依旧没有回来,我回到学校继续上课,到了第二周才见到叶九离。 那是个个子很高的人,瘦而高,身形颀长,给人以十分敏捷和灵活的感觉。他戴着顶棒球帽,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眸光却很冷淡。 他跟我说了几句话,我却觉得这人很不好相处。 “你也是大学来兼职?”我看他年纪和我差不多,便问道。 叶九离扭头看了我一眼,“我没有上过学。” 我愣了下,九年义务懂不懂,怎么会不上学? 不过我不好意思再问,说不定是他嫌我问的烦才这样敷衍我。 周末两天没什么活,有客户也是来找袁天林的。 我枯坐了两天,除了给客户端茶倒水打扫卫生,其余什么事情也没有。 叶九离也没有出门,而是坐在对面办公桌前打游戏。 袁天林见到了,竟对我说让我也跟着玩两把:“咱们这一行跟古董是一样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平时没什么事,你自己想干嘛就干嘛,别拘束。” 袁天林说完,从抽屉里掏出一个阅读器,津津有味地看着小说。我凑过去一看,《御赐小仵作》。 “是推理破案的么?” 袁天林笑得慈祥:“是呀,是呀,挺好看的。” 我回过头,坐在电脑前,干脆看起了最新的美剧。 日子过得四平八稳。学校也没有什么事情。我跟着师父是从《周易》《南华经》开始学的,古言根基还算不错,学校里的课程对我来说并不算晦涩。时间一长就觉无聊。 周五这天好容易来了单活,是去给一老客户乔迁做仪式。 “让叶九离带带你。但主要的仪式还是你来,九离对这方面不擅长。”袁天林跟我说道。 别墅区距离我这边挺远。我和叶九离约在地铁站见面,一起过去。 他包里背着罗盘纸元宝等东西,过安检的时候保安瞪大眼睛。 这一站是终点站,人很少。我和叶九离坐在三人座上,我旁边是个年轻女孩子。 没多久地铁上的人就多起来。 一个老大爷上了车。 我见他头发花白,正想给他让个座,没想到他四处一看,一把推醒了我旁边正睡着的女孩儿:“你一有胳膊有腿的成年人,咋就不知道尊老爱幼,给我让给座呢?” 女孩整个人都是懵的,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老人。 老人生气地推搡着,嘴里还骂骂咧咧地指着年轻人不知道让座不知道尊老爱幼。 我这个暴脾气。 车厢上这么多年轻人坐在座位上,就知道找年轻就知道找年轻姑娘为难。我义愤填膺,也不愿再给他让座,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谁规定年轻人要给你让座了?就不让怎么了?” 老人见有人说他,扶着地铁的栏杆就大喊大叫:“这是什么世道啊,年轻人的公德心被狗吃啦?一个两个的真没脸呐!当年我们将四美将公德,现在世道是怎么了?我们一把年纪想做个座位就弄得天理不容么?以后老龄化社会,还能指望你们年轻人?这种孩子,要是我家的,早生下来溺死了!” “溺死犯法,你懂不懂?”我这个脾气,好好说我肯定给让,但现在他竟然撒泼,还骂我,我火冒三丈,要不是看他年纪大,早给他两拳。 女孩儿满脸通红,不知所措。见老人大吵大闹的,便要站起来让座平息这场风波。 我伸手拦住她,“你看他中气十足的,可多少社畜年轻人还要滋润,凭什么给他让?” 大爷作势在我手上狠狠拍了两下,我将他拨开,他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喊我打他。 这时候已经到了下一站,老人这么一闹腾,好多要上车的堵在门口观望,车站的工作人员也过来查看。 我跳起来就要跟他对峙到底,叶九离拽着我要下车。 老人一见我要走,扑过来揪住我大腿,死活不让我离开,叫我跟他道歉。 叶九离不耐烦地推搡着我,不让我跟他理论。 “撒手。”他低头对老人道。 老人正要说什么,忽然喉头一梗,抓住我的裤子的手也松了。 我看到一道闪光自叶九离的手腕收回,人已经被叶九离揪着到了站台。 车门关住,我见到工作人员将老人扶起来,老人才恢复骂骂咧咧的状态。 “你刚才做了什么?”我问。 叶九离不耐烦地看我,“咱们是去办事不是惹事。” “不对普通人出手是咱们这行的准则,你刚才是做什么?” “我不过是叫他闭嘴而已。如果你不多管闲事,就没这么多事情了。”叶九离懒洋洋地道。 师父总是告诫我修身自持,不能和普通人计较。我也一直这么做的,叶九离的做法让我很生气。我跟人吵架的时候,他也不来帮忙,反倒是嫌我多管闲事。 算了,我们本来就只是同事而已,不会有过多交集。 我平复了心情,跟着叶九离坐了下一趟车。 第12章 再次登门 一直到了客户家中,我跟他都没有再说话。 此客户是个生意做得很大的暴发户。早年是渔民,对于这些忌讳很在意。 特意请了袁天林算日子搬家。 我们在十点前赶到客户家中,家中的风水摆设都是袁天林亲自出手,没什么问题。我们只需要主持礼仪就行。 先进门准备吃食祭品。 让几个小辈前往旧居拿准备好的一吊猪肉、家中金银、四盘糕点还有发好的生面等物,赶在十二点前过来。 我们这边则拿出客户准备好的祖宗牌位,放置在香案上。 叶九离拿出三清铃唱跳一番,等小辈们回来,摆上祭品。取新居和旧居两家土混合放入香炉中,插香点燃,再由主家挨个给祖宗磕头,求得祖宗庇佑,希望祖宗满意新居。 最后烧纸钱放炮竹,再将祭品和带过来的猪肉面食做好分食,一应的礼仪才算完备。 这代表了宅子有了祖宗的庇护,以后可以随意住人,不再是无主的宅院。 这些仪式和师父教我的差不多。 只是北方多食面食,在祭品中又备着发好的面,这和我们那一带又不太一样。 果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这不是技术活,随便来个人只要知道流程就能主持下来。早些袁天林的布置才是重头。 但是主家人还是很客气,留我们吃饭,还一人给了厚厚红封。 我捏了下,少说有小一千块。顶得上我一月底薪了。 我见叶九离行云流水地收下来,也学着他的样子收下拱手道谢。 直到最后离开,我们也没怎么说话。 我跟他本来就不熟悉,这次一闹,就更加没有了深交的欲望。至多在办公室里打个招呼,各做各的事情。 转眼我在工作室待了一月,这天刚领工资,袁天林说要请我们去吃饭。 正要关门出去,云女士走了进来。 她今天看上去气色不大好,眼底青灰,印堂更是有一团阴影。 我和袁天林都见过云女士,见她这样都吃了一惊。 按理来说我已经给她的住处贴上了“祛恶符”,等闲脏东西都没法靠近,怎么她还会是这幅模样? 袁天林和我们一起出来,在客厅遇到云女士,也不能当做没看见。他没穿工作时候的唐装,只穿了件大白短袖,遮不住已经发福的啤酒肚。 袁天林用手指拢了拢头发,又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云女士,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袁天林哄人有一手。他声音洪亮又醇厚,带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云女士低声道:“大师,您今天能够亲自看下吗?这几天二楼越发闹得厉害。我儿子请了自己同学来开party,竟然有人从楼梯上摔下来,还说看到了黑影推他!如果您不帮我,这房子我也不敢再住了。” “不必着急。上次与你的木牌,可否叫我再瞧一瞧?”袁天林道。 云女士面露难色:“那木牌我送给我儿子贴身带着。” “牌子上可有裂痕?” “等我问问。”云女士掏出手机,给她的儿子发了消息。 “没有,一切都完好。” “这样,今晚让我两个助手过去一晚,看看情况。”袁天林道。 云女士本来惶恐的神情顿住,目光中透出几分精明凌厉来。“大师这是什么意思?当初可是说好,要是您的助手解决不了,您会亲自出手的。” 我就说她并不像一般家庭主妇那样好糊弄。 袁天林仍是笑眯眯的样子,但是话已经改口。“不是我不肯出手,而是情况不明。我若晚上亲自过去,那些个脏东西怕是不敢再现身,到时候我一走,麻烦的还是您。今晚叫他们两个过去,看清楚到底是怎么情况,明日我亲自登门做法,您看如何?” 云女士皱着眉头,气场强大。她很快想通,又变得和平时一样温温和和的:“也好,今晚让两位小法师陪着,我们在家也安心。希望这次能够一次解决吧。” 袁天林点点头,“这是自然的。你们两个带上法器,跟云女士一起过去。” 我和叶九离各自拿了自己平时趁手的东西。 我拿了罗盘,叶九离将他的手环套在手上。我们一起出了门。 云女士亲自开车,我们坐在后座。 得知叶九离已经在事务所好几年,云女士对他热情多了。 而叶九离也不似对着我和袁天林时候懒洋洋睡不醒的样子,各种不要钱的奉承话争相涌出。 我看得目瞪口呆。 在他们的言谈中,我得知了云女士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听到二楼的脚步声,也就是我上次去以后。 “那这次是在昨天的宴会上?”我问。 云女士摇头说不是。应该是前天晚上就开始了。不过前天晚上她儿子回家住,云女士没有多想,还以为是他儿子的脚步声。 没想到白天一问,根本不是。 她当时就想来风水馆。可惜她的儿子并不相信这些,总觉得是云女士的臆想。对于云女士花大价钱买符纸很是反感。 我忽然道:“所以您儿子有动那些符箓吗?” 云女士皱了下眉头,说她儿子很乖,虽然不赞同她的做法,但是不会动那些符纸的。“毕竟这是我的决定。” 我看了看叶九离,他满脸赞同,“想必您儿子很优秀吧?一般优秀且有主见的人,的确是会对没见过的事情产生怀疑。” 云女士脸上的那点不快很快消散,说她儿子在山大念书,成绩很好还精通多门乐器。可能就是因为聪明的缘故,对这些事情总是心有疑虑。 我听得无聊,也实在没办法厚着脸皮和叶九离一起夸赞她儿子,就拿出手机搜索梅湖风景区。 很快跳出一堆买房的。 我随便点进一家二手房论坛,却看到点有意思的东西。 说的是租客在自己家中上吊的事情。 故事讲得蛮刺激,但地下的评论都是嘲讽。都觉得不是真事,如果楼主真是房东,巴不得将这种捂住,还自己爆出来,是嫌房子卖得价太高了嘛? 我琢磨了下,也觉得这件事不太靠谱。 第13章 铃声 自杀这种事比比皆是,得多巧合才能形成不太好的东西。 这种要么不留痕迹,一旦怨气聚集,也不能够像云女士家中这样不轻不痒的折腾。我上此跟云女士说是由于梅湖风景区人少,才招来脏东西,其实是敷衍她。 哪怕是入住率不高的小区,也得有千把人。 这么旺盛的阳气,脏东西根本待不住。 鬼怪故事历来都在乡村流传,也多是这个道理。空旷的乡镇给了脏东西容身之所。可在人口稠密的城镇,是很少有这些事情的。 如果真的有,那绝对是大家伙。闹出的动静也就大了。 我继续翻着帖子,倒是有个家伙的留言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说的是梅湖的风水。 说原本梅湖的风水是绝佳的,乘龙卧虎,东正大海,星头如仰。但由于度假区的开发,新建的小区如一柄尖刀,直插入湖中,将大好风水一分为二,破了湖中藏风之势。长此以往,必然使一方地灵之处变成凶地。 我仔细看了他贴出的图片,图片大致如他所说。但是具体的情况还是要亲自考察整个梅湖才能够下定论。 而且这人的言论也有些危言耸听,毕竟风水不好,倒也不至于成凶地。 再翻下去,就没什么有用信息了。 我仔细再脑海中回想上次去云女士家中的场景,实在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按照她们家的情况,是不可能出现脏东西的。 真是头秃。 而这时候叶九离却在跟云女士商量直播! 我怀疑我听错了。 叶九离道:“……有时候袁大师也会在这个账号直播,给大家讲授一些传统知识。您可以关注下。也方便袁大师随时指导,您看今晚的直播……” 云女士思索良久,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希望不要暴露我家的地址和一楼布局。二楼很少有人上去倒是没什么。还有我儿子的房间也请不要拍摄。” “这没问题。”叶九离痛快答应。 我没想到他竟然搞直播。 不过听他说,似乎是袁天林搞得宣传手段。 来到云女士家中。云女士热情找到我们进去。 “妈,这就是你说的大师?有这么年轻的大师?”二楼传来云女士儿子的声音。 “这两位是大师的助手。这是我儿子云浩。浩浩,你今天睡楼下吧?两位大师要上楼住一晚。”云女士道。 云浩的鄙夷就挂在脸上,打过招呼后便不再理会我们。 云女士叫住他,“你同学怎么样?” “没事儿了,就崴到脚。” 我问他能不能详细说一下昨晚的情况,云浩一脸不耐烦,“都说了是意外,你们还真能在这房子捉到鬼不成?” 说完不顾云女士的阻拦,回到自己的房间。 云女士替我们叫了外卖,吃完后我和叶九离来到二楼。 我的观点还和之前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东西。这里的一切都很正常。 我甚至都要怀疑云女士真的有臆想症。 叶九离看了一圈,什么也没说,在二楼的小客厅摆弄他的直播设备。 我看了之后很无语:“你怎么看,这里头有什么吗?” “很正常啊,什么也没有。” “总不能就这么跟客户说?” “随便再卖点符纸就行。” “你这不是欺骗吗?要是再有事情怎么办?” “那就是老袁的事情了。”叶九离懒洋洋地道。 这和我学的态度背道而驰。 师父说拿钱办事,收钱就一定要将事情办好。 可是叶九离和袁天林却什么事情也不办。 显然是看出我的不满,叶九离嗤笑一声:“那你倒是看啊?” “看就看!” 还不信这件事情查不出原委。 叶九离不理我,自顾自地添油加醋讲述云女士家中遭遇,顺便给大家讲解一些风水知识。 我听不下去,索性拿出罗盘,在客厅中来来回回地走,绞尽脑汁去想办法。 无论是师父交给我的秘术,还是常规的方法,我始终都没能算出那里异常。 这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住户,怎么会莫名沾惹了脏东西? 和云女士打了招呼,我从外面的露台爬到了顶层的天台。 梅湖风景区一览无余。若是天气好,甚至能够不远处的崂山和浩瀚海洋。 实在是个好位置。 但相较于风水而言,并不是好风水。 此处和网上帖子说的一样,小区宛若一把尖刀插入梅湖当中,破坏了原有的好风水。 长此以往,小区必受影响。 此地位于海风倒灌处,强烈地海风冲撞,并不利于居住。 不过这些影响都是日积月累才会显现。 云女士一家搬进来不到两年,小区建成也才几年时间,此时说影响还谈不上。 我在天台上转了一圈。 小区的全景也都看得清楚明白。 建造小区的人恐怕不懂风水,但也没有犯什么忌讳。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事? 我急得想要发脾气。任何的可能我统统想过,我甚至怀疑是不是隔壁的住户有问题。可是一问,隔壁住了一家六口,有一对龙凤胎的孩子,才一岁出头。 小孩子阴气未退,大概在小学之前都比大人敏感。甚至要强于很风水先生。 如果那家人出什么事情,小孩子必定啼哭不止。 古时人们专治小儿夜哭的法子,就是辟邪的法子。 听云女士说,那家孩子很乖巧可爱,也没听说过有什么问题。 也就排除隔壁出事的可能。 我回到二楼,叶九离看也没看我,正在推销他的“桃花符”。 他长相破佳,又能说会道,不时地听见成交声音。没成交一单,叶九离就会鼓掌。我凑过去扫了一眼,我滴个乖乖,666一张符纸。 真是神棍啊! 这时候云浩提拉着拖鞋出来,站在楼梯旁边挑衅地看着我们,“捉住什么不干净的了?” 他走过去的时候,我在他的身上听到了一声诡异声音。 像是铃铛的声音,但听着声音又很古怪。 铃这种乐器,最早是用于祭祀之上。道家有三清铃,佛家有金刚铃,还有萨满铃和铃腰铃诸多法器。 亦能作用于别的事情之上。 云浩身上的铃声只响了一下,给我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第14章 生辰八字 “你身上是不是带了铃铛?”我问他。 云浩道:“你不已经听到了?” “让我看一看。” “不会是神棍找不到理由,就说我这铃铛有问题吧?”云浩一脸不屑。 “这事关你家里的安宁,让我看一下有没什么。”他越是这样,我越是怀疑。 而且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些线索,不想就此放过。 叶九离也被我和云浩的争执给吸引过来,不过他抱着手臂,脸上似笑非笑,显然是不准备帮我说话的。 我执意要看,云浩十分不爽,大声咒骂着叫我们滚出他家。没多久就惊动了云女士。再听完我的诉求之后,云女士也十分地生气。 她道:“这么说来,是我儿子要害我了?” “我并不是说云浩要害您,只是他的铃铛有些不对劲,我只想查看一下。” 云浩此时却不理我,而是冷笑着盯着自己的母亲:“妈!我不回来你非叫我回来陪你!既然我身上有问题,我回学校就行,免得害了你!” 云女士脸色十分可怖,转头看向我和叶九离:“两位,我家里有些不方便,今天的事情就到此结束吧!” 就这样,我和叶九离在半夜十二点被撵了出来。 叶九离匆匆结束了直播,一言不发地往小区外面走。 在等了半小时也没车之后,我忍不住抱怨这里偏僻。 “还好还好,总比凌晨两三点被撵出来强点。”他阴阳怪气。 “难道就任由她家里的问题一直存在?” 叶九离挑眉看我,“你可以换一种委婉的方式。不过抱歉,可能是我太高估你了。下次再碰到这种事情给我来解决。” “要是又被你和稀泥糊弄过去怎么办?” “总比现在强吧?”他夸张摊手。 我气得心口疼。转过头不去看他。 一直到一点,才有网约车接了单子来接我们。半夜三更的,学校也早就关门了。我在风水馆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了,也没怎么睡好,七点多醒来就回了风水馆。 八点半,袁天林和叶九离一起出现在风水馆中。 看袁天林的脸色,已经知道了昨晚的事情。 他并未责备我,倒是问我确定不确定铃声的事情。 我道:“我不能够确定问题是出在铃声上,但那铃声绝对不对劲。” 袁天林若有所思,“那事情就有趣了。昨晚的事情不用放在心上,这种难缠的客户你是头一次遇到,以后就知道这家人还算不错了。权当积累经验,没事的。我中午再亲子登门看看,问题不大,放心好了。” 我不由松口气。 虽然倒不怕袁天林说什么,但他这样,还是叫我很感激。 袁天林看着在一旁的叶九离,“你有什么发现?听到铃声了么?” “没听到。”叶九离看也不看我,拿出手机,“倒是发现了一项有意思的事情。” 他的手机拍到了一个生辰八字。 “你这是在哪里拍的?”我凑上去扫了照片一眼,发现周围的装饰并不像是云女士家的客厅。 “在云浩的房间里。”他手指一滑,拨出前一张照片。上面是乱糟糟的书桌。唯有一角齐整,摆着个孤零零的盒子。“我觉得奇怪就打开了。” “你……你不但偷溜进人家房间,还看人家的隐私?”我大吃一惊。 叶九离这次总算看我,用眼白。他朝我翻了一个白眼,“白痴!” “你说什么?”我大怒。 袁天林手往中间一摆,“好啦好啦,都静一静。我看着东西挺古怪,拍正面没有?” 叶九离调出另一张照片,是一个毛线裹成的娃娃。白色的珠子做眼睛,只有巴掌大小。在胸口处扎着两根针。 看上去像是淘宝买来的小饰品。 不过那两根针让我嗅出一丝不同寻常。 许多法术中,娃娃代表着真人,用来祈福或者诅咒。 一见到娃娃,袁天林也露出几分凝重神情。 “这应该是巫蛊娃娃,具体效果现在还不明确。”袁天林竖起四个指头,掐指算了算,凝重道:“看这生辰八字,这应是未足月就被人打掉的死胎。如果换成阳历,应该是今年五月九号的。是云女士家中之后发生的事情。” 难不成这是云浩惹下的风流债?无怪我这样想,前几天学校有个未婚先孕的女学生找到男生宿舍楼下哭闹的。 “现在还说不好,这样给这个孩子算上一卦。”袁天林坐到沙发上,拿出卦桶,里面躺着三枚铜钱。 他一共掷了六次,几下每次的卦象之后开始拿纸笔计算。 原来他精通六爻之术。 我对六爻之术只通皮毛,能看懂,却不怎么会验算。其算法有梅花易数、观音神课、文王六十四卦等等,很多乃门派的独传秘技。 作为江湖上流传颇广的一门八卦之法,学易精难,不知袁天林的水平如何。 袁天林算卦的时候,大家都屏气凝神,十多分钟之后,袁天林才徐徐开口:“这个孩子的生父今年二十有二,乃五月七日辰时出生,也就是阴历五月七日的早上七八点钟出生的。” 他拿出张便签纸,写下了两个生辰八字。“这就是孩子的父母。” 我说云浩今年上大三,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难道这孩子是云浩的? “不能够啊。一般打胎而死的婴儿,如有怨气,找得也是母亲。云浩做这个干什么?”我不解。 何况云家屋内干干净净,也不像是被恶灵惊扰的样子。 “谁知道呢?也许是心里有鬼吧。”袁天林掐了掐眉心,说他今天中午过去见云女士,就知道生辰八字是不是云浩的了。不过这种事情,真要由他们揭露,云女士未免面上不好看,生意未必能长久做下去。 “这样吧,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袁天林离开之后,我和叶九离谁也没有理会谁,各自坐在自己工位前做自己的事情。 我拿出手机将袁天林便签上的生辰八字拍下来,换算成阳历保存。又想着昨晚探查的情况,也没能理出头绪。 下午袁天林回来,也仍是没能看出来什么。 第15章 冤家路窄 “可惜你们昨晚被赶出来太早,不然在云浩那小兔崽子房间一定能够发现线索。” 我没想到袁天林也会这么说。 袁天林拍拍我肩膀,“小路啊我知道你是遵纪守法好公民,但咱们也没作奸犯科啊。不都是为了客户好吗?出发点是一样,就不要那么计较小节了。” 我没吭声。这有些颠覆我之前的生活。 袁天林不再说这件事,道:“我已经问清楚,生辰八字的确是云浩的。那么房子里的问题很有可能是出在他这边。不过咱们是没机会再去云家,这样吧路岭,你是大学生,看看有没有可能前往山大一趟。云浩的女朋友,很大可能也是山大学生。先看看什么情况再说。如果是云浩的问题,那么他在学校也不可能不受影响。” 袁天林说他只是暂时安抚住云女士,如果再一次出现问题没有解决的话,招牌就要咋了。 我答应下来,“刚好我有个高中同学在山大读书。” 说干就干,我从公司拿了两包好烟塞给我们辅导员,请了一周的假,坐上高铁来到山大。 晚上老同学于肃然请我还有一帮大学新认识的朋友吃饭。不光有他三个舍友,其中一个舍友带了自己的女友和女友同学白梓辰。 一打照面,我就知道于肃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接着给我接风洗尘的名头,其实是为了见人家女孩子。 白梓辰长得很漂亮,大大的丹凤眼,白皙皮肤,精巧五官。于肃然眼睛黏在人家身上就没挪开过。 于肃然长相一般,可他即是学霸也是个富二代,家中资产丰厚,豪气地带着我们来到城南往事吃鲁菜。 吃着饭,于肃然才想起来问我到这边干嘛。 我随口编了个借口,说是家里有事来看亲戚,顺脚看看于肃然。 我们吃着喝着,一直闹腾到八点多。 我灌了一肚子啤酒,出了包厢门上厕所。回来时候却见到云浩。 他正从对面的包厢出来,见到我也是一愣。 “不是吧,你是狗皮膏药吗?哪里都有你?是我妈让你过来的?你是不是有病啊?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师?” 云浩喝了点酒,指着我鼻子开骂。 我也怒气上头,“我来看我同学,你别无理取闹。” 转身要走时,云浩拉住了我,叫我滚。 我反手将他推开。 这种公子哥,我一个人能打仨。 云浩喝多了,被我一推,扑通一下坐倒在地,大声叫着他的哥们出来。 隔壁包厢呼呼啦啦出来一群人。 这时候我这边于肃然他们也听到动静,出来见这阵仗,问我出了什么事。 “晦气,遇到个酒鬼。”我道。 我懒得理云浩他们,转身要进包厢,对方却不愿放过我们。 “呦,打了人就想走?你们也是山大的?哪个系的?” 这时候有人认出了白梓辰。 “梓辰,你怎么也跟他们在一起?”说话的是个高个男生,长得挺白净。 他亲昵的语气让于肃然很不舒服。“梓辰,你认识他们?” 白梓辰道:“都是误会吧?这是我们经管系的同学。这位是校学生会的干事,徐默学长。都是误会。” 徐默看着白梓辰,又轻轻瞥了眼我和于肃然,“既然是梓辰的同学,我们就不计较了。不过你一女生在外,还是小心点,早点回去。” 说完拉起云浩。云浩轻轻推开他,指着我道:“他不是山大的学生吧?你们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他就是个神棍,装什么风水大师,跑到我家里骗我妈妈的钱。哼,你不是会算卦吗?来来来给大家算一卦,算得好赏你点钱,算不好今天就被给我特么的走了……” 云浩还在骂骂咧咧,其他人看我的眼神则全都变了。 毕竟这年头,年轻人信风水的不多。 很多人将信将疑,但他们眼中可靠的先生也不是我这么年轻的。 不光是他们,连于肃然也愕然地看着我,“什么风水,路岭他在胡说八道吧?” “没有胡说,我的确是在风水馆打工。” 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坦然地说道。 于肃然半天没说话。 云浩哈地一声笑起来,“大家都看到了,这就是个骗子。白梓辰,你跟骗子同学一起吃饭,也得小心点,谁知道这帮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说得白梓辰脸色一变。 于肃然怒道:“路岭勤工俭学又怎么了?不能再风水馆打工吗?你妈妈能去找大师,别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路岭,云浩他们家有什么非要找你?” 我道:“这是顾客隐私,我没办法给大家说。不过我现在可以给云浩算一卦。” 云浩噗嗤笑起来,“给我算?你是不是想给大家说我的什么事情?你从我妈妈那里打听来的事情,现在要来骗我?” “那就说一点你妈妈绝对不知道的事情吧。你不会害怕被我说中隐私?”我道。 云浩冷笑一声,“来呀,就在这里,你要是能够算准,我叫你爷爷。” “我不愿有什么不孝儿孙。我算准,你把你的铃铛给我看看。” 云浩气得不轻,叫嚣着让我赶紧算。 其实我并不是很精通八卦算学,不过有了昨天袁天林的推论,这些事情是很轻松的。 “你去找三个硬币来。”我对一旁站着看热闹的服务员说。 此时二楼包厢外已经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服务员应了一声,问我什么硬币,我说什么都行。有古钱最好,没有的话一般一样的硬币就行。 很快服务员拿过来三枚一块钱的硬币。 我递给云浩叫他摇六下,“想想你最近烦心的事。” 云浩很快摇了六下,我算了他的卦象,凭我的水平,也只能推测出他最近缠绕他的烦恼是有关血缘和前途的。具体什么我却算不出了。 袁天林确有一手。 见我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云浩面露不屑,“装神弄鬼。” 我看着他冷笑一声,“你最近烦恼的,应该血亲上的事情吧?” 他眉头一皱,继而看着其他人笑道:“我最近心烦的,可不就是我妈妈被你们骗子欺骗嘛!你能不能说点新鲜的?” 第16章 布阵 我缓缓念出贴在娃娃背后的生辰八字,同时紧紧盯着云浩的表情。 他瞳孔微缩,死死地盯着我,一脸已经变得青白。不仅是云浩,徐默脸色微微一变,吃惊地看着我。 “这个生辰八字,就是你的心结。”我道。 云浩嘴唇哆嗦着,强硬地道:“你胡说,我没有什么心结!你是不是算不出什么东西,在这里胡说八道?” 不光是我,其他人都看出来云浩有点不对劲。 周围人议论纷纷。 “这件事已经影响到你的生活了吧?甚至还影响到你的家人。说不定你的朋友、舍友都受到影响。如果你不想继续下去,就给我打电话,我打折给你处理。”我一面说一面看着他的那些好友。 其余人没什么反应,徐默倒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知所谓!”云浩说完,扭头就走。 剩他一众兄弟在原地不知所措。 徐默也震惊地看我,他道:“你跟云浩胡说了什么?” “你是他好朋友?有没有跟他住一起?” “我们是舍友,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云浩招惹的东西已经影响到他自己,恐怕也影响到你们了吧?如果最近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大家熟人,可以给你打个折。” 我将风水馆的名片递过去。 上面有我的电话和职务。 徐默深深看了我一眼,半晌嘴角一撇,“你也是大学生,有时间好好学习,不要再搞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梓辰,我们先走了。” 他虽然这样说,可并未将我塞给他的名片丢掉,而是随手塞进口袋。 我心中一动,看来云浩的事情,的确也给宿舍带来了困扰。 这些人走后,周围客人们有上来问我是不是能看相的,我掏出名片散了一圈,说我这边还有事情处理,有什么业务改天再约。 很多人兴致盎然地接过。 但是一咨询价格之后,就改口说我是骗子,说之前那拨人是托。 我忍住心中的白眼。 咨询这种事,除非是很有闲钱或者真遇到了事,一般人谁会花大价钱算命?还是个不太认识的风水师。 我懒得理会,拉着于肃然等人回到包厢,关上了包厢的门。 这下,于肃然等人看我的目光又不一样了。 他们是清楚云浩徐默不会给我当托的,也就间接相信我的确会算命。 于肃然兴致勃勃地问我,说我深藏不露。 我忙说没有,关键这种事情以前还在念书不好说。 于肃然打听云家的事情,我以客户隐私推辞掉了。 又给大家都算了几卦。 虽比不上袁天林,但我也比一般摆摊的那些人强,糊弄同学是够了。他们问地无非是前途感情,这些面相上多少都会带一点。 这些人被我说得连连惊叹,一个被我预断可能考上研究生开玩笑说不用复习了,他要躺赢。 我连忙摆手,“所谓占卜预测,并不是真能够预测未来,那非得有大功德的修士才行。一般算命的,都是根据你的出生影响你运势的一些事情来推算预测。从你的运势来看,未来保持现在的状况就有较大可能考上研究生。但是你要明白,是基于你现在的努力和运势,并不是你就算交白卷也能考上。所谓人定胜天就是这个道理,个人的努力是最能够影响命运走势的,你明白吗?” 那人连忙点头,说自己懂了。 白梓辰道:“我还以为算命真的能将你以后大小事情都看得清楚呢!照你这么解释,反倒很有依据的感觉。” “这就跟物理轨迹一样,当你能够确定一个事物的轨迹,不就能确定它的终点了?”我说。 大家又是一番讨论。 另一个女孩子拉着白梓辰,问我白梓辰的因缘怎么样。 其余人也都起哄。 我咳嗽一声,道:“姻缘暂时看不出来,不过白同学桃运将至,怕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哇…… 大家全都起哄。 于肃然激动地脸都红起来,不停地给我打着眼色,想问我白梓辰喜欢的是不是他。 他的舍友干脆替他问出来。 “这是客户隐私,我可不能说。再说了,这种事情变化最多,万一说出来起了变数,又要说我不灵了。”我其实只能够看出白梓辰近期会有爱情出现,但到底是谁我是真算不出来。 至于于肃然能不能追求成功,就看他自己的了。 吃饱喝足,我在学校旁边的小旅馆住下,第二天大摇大摆地走进山大校门。 昨天已经打听清楚,云浩就读于经济管理系17届三班。我从山大的校内网上找到三班的课表,下午有一节公开课可以旁听,干脆就混着进到教师。 公开课在可容纳一百多人的阶梯教师上。 我四下看看,找不到云浩,却看到了昨天和云浩一起的徐默。 我挤过去拍了拍徐默的肩膀,“学长咱们聊聊?” 徐默见是我,面上浮起淡淡地怒意:“你要做什么?” 他旁边有几个同学都是昨天一起吃饭的,也都面色不善地看我。 “有关云浩的事情,咱们谈谈吧。我真的是受他妈妈委托来调查这件事的,你也不希望他出事吧?” 我在徐默耳边道。 昨天我提及那个日期的时候,徐默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看来也是知情者之一。 他面色凝重,缓缓吐出口气站了起来,声音却高昂:“看你有什么好说!” 等出了教室,徐默皱眉看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昨天不都给你我的名片了吗?”我道。 徐默显然很难接受风水玄学这些事情,神情复杂地看着我。 “云浩是你的好友,想必他的女朋友你也认识吧?昨天其实不止算出了一个生辰八字,还算出一个。女孩儿应该是一月二号生,比云浩小一岁。她命里五行缺金,现在却不显,应该是姓名带金字。云浩最近命犯桃花煞,怕是他嫌这件事情麻烦,又有其他女孩子了是不是?” 我每说一句,徐默眉头就跳一下,听我说完最后一句,他摇头,说云浩没有花心,是最近有个新来的学妹喜欢他正在追求他,他并没有答应。 第17章 失魂症 他这么说,便是信了我。 “那个女孩儿到底怎么样了?你们身边有没有怪事发生?”我问。 徐默四下看看,压低声音:“具体的情况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云浩的女朋友叫周亚岑,是低一级的学妹。那件事情云浩只告诉我一个人,还问我借了钱给周亚岑做手术,他平时大手大脚的攒不住钱。不过手术完成后,周亚岑却疯了。那段时间云浩也怪怪的,总说有人跟着他。后来他回家了一趟,回来之后就没再提过这件事情。不过有一次,我晚上去洗手间的时候,看到他地上有两个……影子!” 不过再去一看,徐默看到地上仍是一个影子,以为自己眼花。 可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他的一个心结。 前几天去云浩家做客摔倒的同学,也悄悄告诉他看到了云浩的两个影子才摔倒的。 两个影子? 我摩挲着下巴,问题必定出现在云浩身上无疑。 但云浩现在的态度,问他肯定是不说的。 我请徐默替我打听下周亚岑现在在哪里。到了傍晚,徐默发来消息,说周亚岑休学在家,并附上了周亚岑家中地址。 刚巧周亚岑是本地人,家中距离山大并不远。 我乘车来到周亚岑家中小区,是本地一家国企的家属院。这样的小区基本人人都认识。 我去小卖部买了一大把扇子,装作是附近商家发扇子宣传人员,混进了小区。 正在乘凉的大爷大妈拿了我的扇子,七嘴八舌地说起了周亚岑的事情。 我也弄清楚了,她现在处于痴呆状,并不攻击人,每天晚上她妈妈会带着她出来乘凉散步。 没一会儿,大爷大妈就指着一对母女给我看。 女孩子挺漂亮,手中牵着条柯基狗,另一手挽着她妈妈。 女人的面色就差很多,神情憔悴不堪。 我跟在她们后面看了一会儿,觉得周亚岑的症状更像是失魂症。 人有三魂六魄,丢掉一魂,灵魂不完整,人也会变得痴傻。 我将我调查的事情告诉了袁天林,袁天林听了说很有可能是被打掉的孩子。 “佛曰被打掉的孩子不能入轮回。咱们玄门是不讲究这些的,可打掉孩子终究造孽,孩子心怀怨气也很正常。”袁天林道:“这种怨灵不出则以,出则麻烦至极,我让九离去帮你。毕竟是在学校,别闹出什么事来。” 一听叶九离要来,我满心不自在,跟他实在不对付。不过嘛都是为了工作,我还没单独处理过怨灵,想着叶九离来帮把手也行。 将地址发过去,我回到住处休息。 现在事情似乎明了,是云浩闹出的这些事情。 不过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不管云浩怎么惹到怨灵,为什么我们会一点迹象都发现不了。而云女士在家中的遭遇,很多时候云浩是不在家的。 云浩他为何不愿将事情讲出来。 难道跟他身上的铃声有关吗? 铃是法器,也能够用来镇压怨灵。还有他房间中的巫蛊娃娃,显然也是作用于此的。 我想着这些事情,迷迷糊糊半夜才睡。没睡几个小时,就被叶九离的敲门声吵醒。我睁眼看手机,才早上五点钟,时间还早。 “你就不能等会儿再过来?”我抱怨道。 叶九离风风火火地进来,“我也一夜没睡好不好,让我先眯一会儿。”说完径直跑到大床的另一头,倒头就睡。 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想睡觉自己再开一间房啊! 我被这一折腾也睡不着,洗漱之后下楼吃早饭,然后前往山大溜达。 有了徐默这个内应,云浩的行程就尽在我的掌控之中。 叶九离睡饱之后来找我商量。我们两个想来想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设个阵法将云浩身上的怨灵逼迫出来。 这些事情还是得徐默帮忙。 他指引我们去学校一处小山坡,那边偏僻。晚上我从徐默那边要到了云浩的电话,我给他发了消息,约他晚上在山坡见面,如果他不来,我就讲他和周亚岑的事情告诉他妈妈。 云浩收到消息给我打电话,我没有接,和叶九离在山坡那边布置了阵法。 这是我擅长的事情。 我在山坡的一处凹陷地摆了阵法,只要云浩一过来就能够制住他。 这时候我看到叶九离手臂上缠着两张纸娃娃。原来他是傀师。 早年我听说我师父讲过这个流派,属于“三教九流”中的一流。结合湘西赶尸和傀儡术,自称体系。但是“三教九流”一直游离于正统玄门之外,傀师近些年逐渐式微,几近凋零。 我对傀师蛮感兴趣,可一见到叶九离那张死人脸,就没了交流的兴趣。蹲在一边玩手机。 云浩于晚上十点钟过来。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想要敲诈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他神情狰狞,快步朝我走来。 刚一迈入阵中,他身上就传来一阵刺耳至极的铃铛声,像是玻璃渣划过钢板,听得我难受恨不得捂上耳朵。 云浩则直接倒在地上打滚,尖叫声在空旷地夜晚很是刺耳。 我急忙忍着不适,正要冲过去将他制住,两道青芒在我面前一闪。 紧接着一个红绳佩戴的铃铛超我飞来。 我伸手接住,云浩的叫喊声止住,他的嘴巴上紧紧贴着张纸娃娃,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 红绳上挂着拇指大小的铜铃,最重要的是铃铛内没有铃舌,根本是不能发出声音的。 铃铛上刻满了米粒大小的符文,我还是借助手机上的放大镜app,大致了解了内容。 “是镇铃。不过这镇铃简陋,已经快要镇压不住了,所以才时不时地搞出点幺蛾子。而且最重要的事,这里镇的是周亚岑的一魂。” 我对叶九离道。 叶九离听懂了我的话,难得露出点意外来。 他走到云浩身边,打了个响指,傀儡娃娃送开云浩的嘴巴。 “别叫出声,不然下次封的就不是你的嘴,而是你的鼻子了。”叶九离道。 云浩露出惊恐的神情,长大了嘴巴看我们。封住鼻子是什么意思,不用我们多说他也明白。 “你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第18章 都是误会? “要干什么?问你要干什么才对!那这个封住周亚岑的一魂,叫她一直痴傻下去?你是不是个男人!始乱终弃都没特么的这么狠!”我一脚踹上去,将他踢得狗吃屎。 云浩满脸震惊,“不是不是,周亚岑疯了跟我有啥关系,她是吓疯的。我这么做就是为了救她!你们别血口喷人。” 我将铃铛在他眼前晃一晃,道:“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周亚岑的一魂在这么下去,就算找回去也伤了神魂,以后都不会再好。这铃铛还有你家里的巫蛊娃娃都是谁给你的?” “我爸爸给我的!”云浩慌里慌张地道。 我和叶九离都吃了一惊。 这玩意儿要说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东西,也不至于。有点儿歪门邪道的意思。 如果仅仅用于镇压怨灵倒也还行。但显然云浩没有认识到其正确的用途,用这个来防身是弊大于利的。 “说清楚,跟你爸爸有什么关系?” 云浩也吓蒙了,再没了之前高高在上的神情,竹筒倒豆子地跟我交代了个清楚。 他陪着周亚岑做完手术之后,周亚岑心中过意不去,非要将孩子的血肉带回去埋葬。云浩劝了几句见她坚持,就问徐默借了比钱,找私人开的殡仪馆将其供奉起来。 而后周亚岑就频频做噩梦,身上腿上也出现了类似胎记似的小孩手印。 云浩不知所措,求助于自己的父亲,他父亲就招来这两样东西,叫他戴在身上避邪。 “本来铃铛是给周亚岑的,她害怕巫蛊娃娃,我就把铃铛给她。可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发了疯,这东西也被她丢掉。我就捡回来戴着了。” 云浩道。 我和叶九离面面相觑,没想到真想竟然如此简单。 恐怕是周亚岑被怨灵吓得神魂不稳,结果被这个三无产品给收入铃铛之中。 而放在家中的巫蛊娃娃,受到周亚岑一魂的影响,变得不稳定。偶尔冲撞到云女士,才引得云女士求助我们。但它平时又没什么动静,气息被娃娃遮掩,也难怪找不出痕迹。 “你从一开始就做错了。这种事情真要忏悔,也该去正规寺庙供奉长明灯超度,佛家最擅长这些,而不是将之自己供起来,你这不是引火烧身吗?第二,发生问题之后,找个正规的风水馆,也很快能够解决问题,你们非要去搞这些……” 明明简单的一件事情,却越弄越复杂。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之前也见过,一些半桶水的阴阳先生乱用镇物,弄出乱子。不知道云浩爸爸哪里找来的这东西! 云浩耷拉着脑袋,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事情捋清楚,剩下的就好办了。 我们几个来到周亚岑家,说明来意。周家父母看我们几个就像看疯子,冲上来就要打。我和叶九离分别站在两侧,看着云浩挨了人家爸爸几巴掌之后,才架开周爸爸。 他气呼呼地叫我们滚,根本不相信我们说的失魂的话。 “死马当活马医吧。”叶九离道:“反正你们女儿已经疯了,为什么不然我们试一试?试一试又不损失什么!没治好我们是不会收钱的。” 我则看着周妈妈道:“阿姨,您每天都带着周亚岑下楼散步,也不怕外人怎么看您家,想来是很爱您女儿的,为什么就不能试一试呢?” “你怎么知道我带岑岑散步的?”周妈妈问我。 云浩瑟缩着嘀咕道:“人家是风水师,算一卦什么都知道。” 我不想纠正算卦那是相师做的事情,反正在普通人眼中,我们也没什么区别。我高深莫测地对着周妈妈点一点头,没跟她说我之前有来调查。 周妈妈愣了愣,她一直没有发表意见,都是周爸爸做主,此时她咬牙同意了我们试一试。 “你疯了!你也是高级知识分子,这种事情你也信!”周爸爸怒气冲冲地嚷道。 “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让岑岑恢复,什么我都愿意信!试一试又怎么了?” “不嫌丢人!” “再丢人也是我的女儿!”周妈妈失声叫道:“你要是嫌丢人,你可以不要她,你可以断绝关系!你不要我要!” 周爸爸显然被周妈妈的话气到了,哆嗦着手指指着她。周妈妈不再看他,摸了一把眼泪,问我们要做些什么。 “其实很简单的,您去买只大公鸡,我们解开镇铃之后,您抱着公鸡围着单元楼走一圈,一边走一边喊周亚岑的名字就行。别的不用管。” 听到我说要在小区里走,周爸爸的脸胀成猪肝色,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镇铃解开之后,周亚岑的一魂会躲起来。 我倒是可以用阵法封住这边,可到底容易误伤她。还是用老法子叫魂来得安全。 周妈妈哪里还管什么丢不丢人,当即就去买了一只嗷嗷叫的大公鸡。可怜她从小就在成里生活,抱着活着的大公鸡吓得直抖。 我安慰她说公鸡不咬人。 快到正午,我拿出丹砂毛笔,写了张符纸,烧在铃铛前,大喊了声“赦”! 客厅里徒然起了一阵风。 没有铃舌的铃铛桄榔桄榔响个不停。 周妈妈和周爸爸瞪大眼睛看着我的动作,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十秒之后,铃声停止。 原本有金属光泽的铜铃,忽然像是经历了时光冲刷,泛出斑斑锈迹。 我点头示意周妈妈可以开始了。 她看到这些之后,眼中迸发出几分希望,抱着公鸡朝外走,大声叫喊着周亚岑的名字。 我跟在她的身后,一起走出单元楼。 没多久周围就围拢了一圈人。 有些老人认出这是老一辈叫魂的法子,说周亚岑看着就像是丢魂。 更多人则觉得是周妈妈想女儿想得也不正常,乱搞封建迷信。 不管他们怎么议论,周妈妈都一脸坚定地超前走着,一直转了一大圈之后,才回到楼上。身后跟着一大群人。 忽然,周妈妈手臂一沉,显然是找到了周亚岑的一魂。 她眼中光芒更炙,加快脚步回到家中。 周爸爸则站在门口张望着,见到周妈妈身后那么多人,脸色十分难看。但看到周妈妈,还是迎她进门,再眼巴巴地看着我们。 第19章 不要给青大丢人!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我们让周亚岑出来坐在沙发上,用混着符灰的水叫周亚岑喝下去。 我拿出三清铃在她耳边摇了三下,大喊:“归来,归来,归来!” 三声过后,周亚岑身体像是被电击似地抽搐起来。 周妈妈惊呼一声,忙去抱住她。 周爸爸则怒视着我,大声问我给周亚岑喝得东西是否有问题。 我摆摆手,叫周爸爸稍安勿躁。 周亚岑抽搐几下就平静下来,再睁开眼时,眼中不再是失焦的虚无。 “妈,爸,我这是怎么了?” 这是周亚岑失魂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周妈妈愣愣看着周亚岑,抱着她大哭起来,周爸爸也抹着眼泪。 等他们都平静下来,周亚岑也得知了事件的原委,瞠目结舌。 围在外面的人,见到周亚岑竟然真得好了,啧啧称奇。 叶九离趁机去散了一圈名片,效果比我之前在饭店的还要好。他不但散名片,还掏出手机,将自己的抖音号公布出去,让大家有什么需求可以在网上订,“包邮!” 周爸爸也赶紧问我价格。 我还不太了解招魂是什么价格,叶九离进来后拉着周爸爸谈了几句,周爸爸爽快地给他转了一万。 门外人散去,我也要跟周家的人谈那个孩子的事情了。 “必须尽快将他解决掉。”我说。 周亚岑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心软惹出这么大麻烦,也是满怀愧疚。 “爸,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周亚岑道。 周妈妈抱住周亚岑,周爸爸则恨恨瞪着缩在墙角的云浩,“你说该怎么办吧!” “有两位大师在,咱们将他超度就好。”云浩耷拉着脑袋。 事情也只能这样解决。 毕竟是你情我愿的恋爱,周爸爸再怎么生气,也没办法将云浩怎么样。 我们从周家出来,周亚岑追出来问我,孩子会被好好超度吧? 我说没问题的,周亚岑才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转身回家。 “两位大师,这件事能不能别告诉我妈妈?” 云浩战战兢兢地对我和叶九离道。 不过他既没有钱,也没有色,叶九离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 云浩说可以给我打欠条,还可以给我们义务宣传,“我妈妈每个月给我五千生活诶费,我可以给你们分期付款。” 照我说,他这种人就应该接受家庭和学校的双重教训,才能深刻意识到错误。 不过我又不是他爸爸,实在对教育他没什么兴趣。 叶九离只对钱感兴趣,当即就问他要了一万的欠条,并且叫他履行承诺,给我们风水馆宣传。 叶九离把我们领进学校餐厅,叫来了自己一帮好友。 这些人将信将疑地加了我们。很快徐默也加入商业吹捧的行列。他是学生会的副主席,人缘很好的样子,不少女生看在他的面子上,叫我和叶九离给看个手相,问我这个和塔罗牌那个准。 我也只当是闹着玩,胡邹几句。叶九离尤其擅长这些,将那些女孩子说得心花怒放,哈哈大笑。 “你是青大的学生?”正闹着,一个青年走过来问我。 “对啊,我是!” “我是青大辩论队的张轩铭,也是青大中文系学生会的会长。你这么做,实在是丢我们青大的脸!你知道他们怎么说我们青大吗?说我们青大出了个神棍!跑到人家山大来装神弄鬼,你出来搞事情,能不能不要带上学校的名声!” 他指着我神情激愤。 没想到遇到校友。 还是位正义的校友。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校辩论队的同学,其中有一个是我的同班同学。看着我,嘴巴大张着都可以吞下一枚鸡蛋。 我耸了耸肩,对于这种场面说不上喜欢,但也没有很生气。 “都是同学,你一上来扣我这么大一帽子至于么?我倒是神棍还是有真本事,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算命伎俩,同学们,他们都是利用心理学的原理,收集大家信息,说出大家心中所想的答案。同学们千万不要被这个青大败类给骗了!”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觉醒年代》看多了,想要启迪同学们的心智呢! 山大的同学指指点点,青大的同学大多都恨铁不成钢地看我,倒是徐默一直在替我说话。 “这就是你们山大的素质,还双一流呢!”见这么多人信我,反倒是青大的同学讥讽。 “怎么了?嫉妒啊?你们可以申请啊!” 山大同学反击。 这就是两家大学的常态。 作为城市,青市可比省会济州强上太多。 但轮大学,当然还是山大属第一。这是种十分微妙的心态,尤其是在本地同学身上很是明显。总之,针锋相对的时候挺多。 连这种事情都能吵起来。 也不知道我经历比较多,还是天生的,在这件事情上我一直不感冒。 甚至觉得挺好笑。 他们这么一吵,让我本来少许被同学职责的难堪和郁闷都一扫而光。干脆对大家道:“同学们,山大的同学们。我是青大21级的路岭,大家有关于风水算命的事情都可以前来咨询,包售后!要是看得不准,随时来青大找我!” 我这么一说,山大同学都跟着起哄,好多人还问我打不打折。 张轩铭气得不轻,连饭都不吃,就要离开。离开前还指着我和叶九离说我们是神棍、骗子!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叶九离忽然拿着罗盘站起来,指着张轩铭道:“小心点,你马上有血光之灾。” 这就有点诅咒的意味了。 大家都愣了愣,张轩铭的脸色已经可以用墨水来形容。 他狠狠指着我,说回去就要像学校投诉。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是不擅长看相的,没看出张轩铭有什么血光之灾。可叶九离,也没听说他擅长啊? 正疑惑间,张轩铭朝外走,我看叶九离手腕上青芒一闪,就暗暗叫遭! 还没等我提醒,张轩铭就头朝下栽了出去。 摔得不重,但手掌被桌子腿的金属刺边给拉出道血口。 第20章 绿帽 徐默声音并不很大,不过大家都愣神间,周围很安静,这句话全都听到了。 张轩铭已经快走到楼梯口,距离我们很远,倒也不至于怀疑是我们做的手脚。 都只当是叶九离厉害。 等张轩铭和青大的辩论队都走之后,食堂又热闹起来。 大家争着抢着加叶九离微信和抖音号。 尤其以女生居多。 我看了叶九离一眼,没说什么。 张轩铭先出言骂人,我虽然不赞同叶九离的行事,可到底也是张轩铭先挑事。 等我们吃完饭,才和云浩一起,从山大离开,坐上高铁回到青市。 两个多小时后,我们来到了梅湖风景区边上。 云浩请我们在梅湖饭庄吃饭,我们才知道他家竟然是饭庄的股东。 还有梅湖风景区也有他家的投资。 他恳求我们不要将事情告诉云女士,一是不愿他妈妈因为这件事担心,二来则是为他那个入赘又出轨离婚的离婚的老爹着想。 我没在这么高档的餐厅吃过饭。 云浩轻车熟路地点了许多海鲜,光一只澳洲虾就要两千多元。我和叶九离一人一只,吃着鲜美的虾肉,看着外面波光粼粼的美景,听着云浩说着八卦…… “我爸自从被我妈踢出公司,就一直瞎晃。要是让我妈知道这几个月的事儿跟我爸有关系,我怕我爸那点分红要被停掉。” 看不出来是个孝子。 我说我们没那么无聊,只要他把东西取出来,我们处理掉,这件事情就算结束。 让他也不要老在他妈妈那里说我们不好。 “不会不会,以前不是怕你们揭穿我么!”云浩吃完饭,就回了趟家,取出了那只乘有巫蛊娃娃的盒子。 当天晚上,我和叶九离拿了盒子来到附近的山脚下。 白天热闹喧嚣的景区,到了夜间人烟凋零,正要用来做事。 想要超度这怨灵也简单。 不过叶九离跟我说他只会将这东西打得魂飞魄散,所以超度还是要靠我。 我撇撇嘴,从包中掏出一捆墨线,在地上弹出圆弧。 然后掏出两张纸,剪成两个简陋小人,再将云浩和周亚岑的头发分别绑到纸人身上。 我将纸人递给叶九离,叫他贴上咒术。 叶九离看了:“能管用么?他父母将打掉,你做这个不是火上浇油?” “到底是小孩子,哪有不依赖父母的。这是天性。”我道。 这一招对付还未曾化为厉鬼的婴孩最是管用。 哪怕化身厉鬼,小孩子头一个要找的,也是父母。 叶九离拿出毛笔,在纸人身上化了符咒。原本软榻榻的纸人仿似活了过来,在墨线圈内来回地跑。 我收拾出一块空地,将纸钱堆上面,拿出了巫蛊娃娃。 拔掉钢针,再将巫蛊娃娃丢进火堆。 火堆中立刻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紧接着一个婴儿的淡影从中钻出来,在地上爬行,飞快地朝着其中一个纸人奔去。 纸人在叶九离的指挥系跳到婴儿的肩膀上,抚摸着婴儿面颊。婴儿露出天真的笑脸。 我叹口气,在火光中念着《往生咒》,是真心希望他能够重新投胎,遇到个靠谱父母。 婴儿身上一丝淡淡黑影不见,紧紧抓着一个娃娃,最后消失在夜色当中。 还剩下一个纸娃娃,我过去一看是云浩的。 我将其投入到纸堆中烧毁。 叶九离问我:“婴儿不喜欢父亲么?” “有一定的概率。不过大概率是……” 这孩子的亲生父亲不是云浩,是别人的。 我和叶九离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同情。 不但喜当爹,头顶一片绿,还因为这些闹出这么多幺蛾子。 “要不就别跟他说了。免得心里不痛快。”我道。 反正事情已经结束了,他知不知道不重要。 这要是知道了,得多闹心。 叶九离难得同意我的意见,“对,免得他知道后以此为借口赖账。” 是呐,还欠着钱呢! 事情总算解决,我也拿到了一个月工资,觉得风水师这个职业倒也真是不错。 之后一月过得风平浪静。除了张轩铭真去系主任哪儿把我告了之外,没有任何烦心事。 辅导员找我谈心,我送了辅导员一条烟和一张护身符,认真检讨了我的错误。将我误入风水馆打工的故事告诉他,希望他看在我勤工俭学的面子上,不要计较。 “你呀你呀,这么客气做什么?主要是以后不要再学校里面宣传,低调点嘛!” 我虚心点头。 忽然发现在风水馆短短两月,我对于应酬各色人也有了心得。 本来也不是多大事情,辅导员不轻不重说我两句之后,就放我离开。 周末回到风水馆,继续过着领薪水看美剧的生活。 十一月,青市就已经很冷了。 好在北方有暖气,反倒比南边过得要舒服。 除了风大,没别的毛病。 这天周五下完课,我接到袁天林的电话。 “快来晚上聚餐请你们吃火锅。”他道。 他在附近租了个两室一厅,和叶九离一人一间。 我过去的时候两人已经摆好了盘,热气腾腾的电饭锅里煮着排骨,和着火锅料辛辣香味,让我垂涎三尺。 我急忙坐过去。 袁天林拿出白酒,问我喝不喝。 我还没有说话,他又道:“男子汉你怎么能不会喝酒?别出去谈生意被人喝趴下。来,试试你的酒量。” 我没好意思说我爷爷以前是在酒厂管酒糟的,我们家就连我妈没事都喜欢喝点自酿的广柑酒。 袁天林给我倒酒,我就喝着。 他买得是九块钱一瓶的白酒,喝下去一股子勾兑的辛辣。倒是正好驱除身上的寒气。 我一口酒,一口羊肉卷,吃的不亦乐乎。 袁天林和叶九离也闷头吃喝。 酒过三巡,我们也放慢了速度,开始聊天。 我实在好奇叶九离的傀儡,问他能不能借我看看。他喝了点酒,脸上红扑扑的,倒没了对着我的冷色,手腕一抖,他胳膊上缠着的薄如蝉翼的傀儡娃娃如同吹着的气球跳在我跟前。 我好奇地身手去摸。娃娃忽然朝我扑来,我吓了一大跳。 叶九离却笑了起来。 不同于他接待客人时候那样的标准的笑容,我还是头一次见他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悻悻地瞪他一眼,正要说话,风水馆的房东却打来电话,说有件事想请我们帮忙。 第21章 凶宅 房东是东北人,早年来青市打拼,置办得几套门面,成为名副其实的包租公。 长得也是膀大腰圆。 “不瞒袁大师,我这次是有事相求。”房东住得不远,打完电话之后,经袁天林同意摸上门来。 袁天林给他倒酒,他也毫不客气地干了。 原来他最近刚买了一个二手房,是附近赫赫有名的凶宅。 “早年是实验中学教职工楼,后来分给个人。说起来原房主也是可怜,自己在实验中学教书,妻子在中学图书馆做官员,一儿一女。生活不富裕,倒也温馨。谁知道他们的女儿在十来岁的时候忽然发了疯,自此再没有好过。那年头也不兴送医院,就绑在家里,有他和老婆轮流照看。一直到女儿去世。老两口没几年也去世了。他家儿子高中毕业到国外读书,一直没有回来过。这房子托他的亲戚卖出去。” 房东道。 怪事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这座房子一共五任房主,先是听到半夜哭声,吓走第一任房主。 后来第二任房主是带着女儿住进去上课的,住进去之后,女孩儿就开始不正常。到了晚上口吐白沫,胡言乱语。 第三任房主更是凄惨,被吓得心脏病突发离世。 之后这房就此搁置了段时间。 到后来楼市大涨价,挨着实验中学的这座房子也水涨船高,有不要命的二手倒房客买来。 他没有住进去,也还没来得高价售出,就被一连串噩梦惊得不行。 还出了场不大不小的车祸。 赶紧将房子便宜脱手。加上契税房产税,还倒贴钱。 第五任房主是外地来的一家三口,打拼多年想要安家落户。 以为捡漏,却不想就此横祸发生。 家中女儿忽然发狂,将父母杀死,自己也跳楼而亡。 别说我觉得不对劲,就是个普通人现在绝不敢接手这样的房子。 房东苦恼地拍着脑袋,“我家婆娘说的真他妈对,我就是个二混子,多喝了两口,就他妈答应买下那房子。你说我说出去的话还能当放屁吗?这部就想到大兄弟您了!” 房东喝多了酒,在酒桌上听人提起这个凶宅,吹牛说他不信云云,还说自己一定将房子买来住。这么便宜,不简陋是傻子。 酒桌上都是他一帮兄弟,丢什么都不能在兄弟面前丢了面子。 这才想起袁大师,非要袁大师给他瞅瞅不可。 上门的生意,袁天林自然不会放过。 讨价还价中,袁天林应下这件事情,等送走房东,回身叫我和叶九离明天去看看。 “清理一下,摆个风水阵。” 吃饱喝足,我干脆就在这边住下来,在沙发上休息一晚。 第二天,房东巴巴地送来钥匙,催着我们赶紧过去。还希望我和叶九离能够在那边住上一段时间,给他的房客们看看。 这样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反正房东提供服务费,我们还能白住,我们自然也同意。 此时距离一家三口的血案已经过去两年多,由于一直没有买家,房子的装饰没有任何变化。 曾有中介将其暂住出去,也都没几天租客就跑得不见踪影,连押金都不要了。 我和叶九离在傍晚时分到达此地。这是很老式的公寓楼,一共五层,我们要住的地方在三楼。 走廊的灯不知道坏了多长时间,我拿出手机照明,一边跟叶九离感慨,“就这地方,现在没个三四万拿不下来一平。” 别的不说,光是它紧邻青市有名的实验中学,这个学位的价格就超过房子本身。 买下这片,除了解决孩子上学问题,以后也不愁卖啊。 这边原是实验中学的一部分,后来将之分离出来,也幽静依然。 别的楼前都有孩子玩耍老人闲谈,但到了这边,住在同一栋的人也都加快脚步,房门紧闭,好像外面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会在夜间游荡。 我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同一楼层有居民打开房门露出条缝隙朝外看。 见我们回头,对方又砰一声将门关上。 房间里面的装修还保持原样。 屋子里有股难闻气味。 也不知道是我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总觉得有点腥臭。 按理来说房子后来被打扫干净,又租给别人住过,不至于还残留死人的味道。 可我虽说跟着师父入行,也主持过白事见过死人,可凶杀到底不同。 这样的凶宅,我还是第一次来。兴奋中有一丝紧张。 不过旁边就是叶九离,我不愿在他面前示弱,表现得很平静。 叶九离倒是很坦然,一进门就去开窗户,将所有的房门打开通风。 “三室一厅还不错,随便住一间,我住这一间吧。”他随手打开一间房门。 这房子没住人,自然也就没通暖气。 好在整个小区的入住率不错,周围人开着暖气,房子倒不至于太冷。 之前租住的人大部分行李都没拿,房间里有被褥,倒是能凑合段时间。 我和叶九离都不是太讲究的,看着床铺还算干净,也就没再去买。 房间中有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但要细究,又总捉摸不到。 我和叶九离都很清楚,若传言是真的,那么我们面对的家伙不可谓不凶悍。 说不定会是场恶战。 叶九离窝在沙发上打游戏,我掏出罗盘和定魂阵,放置在茶几上。 定魂阵细长的枕头一阵乱转。 叶九离瞥了它一眼,“收起来吧,这房子古怪得很,你这定魂阵转坏了都未必能够找出来,着什么急啊!” 我哼了一声,不愿暴露我的紧张。 “行吧,我先把这些收起来。我明天早上还要去学校,先去睡了。” 他不再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游。 我收拾好东西,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闻到一阵香味,有点像舍友用的番石榴熏香,淡淡地甜甜的味道直冲鼻腔。 我再次翻身,一个莹白漂亮的少女和我面对面鼻尖对鼻尖地躺着。 一股冷意直冲天灵盖,我浑身僵硬,张嘴欲喊。 这时候少女伸出一根手指放在我的唇边,我忽然发现她好像没有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