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床》 第1节 ☆、楔子(1) “老殁,上次给你的那批活儿都干完没有?”一个腆着二腮帮的中年男子抽着烟,隆起的啤酒肚让整根皮带拉出一个水缸般的圆,皮带的端头勒得就仅剩下这么点儿了。 中年男子与对方说话的是一个呆愣的老头,老头正用一把锛撬出一团团翻卷的木屑,他眼前一只麒麟已经初具雏形。听到中南男子的问话,老头子抬起了头来,表情十分呆滞。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个老头的瞳孔竟然是白色的,也就是说,他是个瞎子! 中年男子似乎司空见惯,他瞥了一眼老头儿,便把目光落到了老头儿手中的麒麟上,思忖着这件艺术品应有的阈值。 老头儿虽然两眼发白,却是心灵手巧,鬼斧神工,翻着白眼就只是示意性地看了中年男子一眼,便又重新低下头去,笃笃笃地敲起了木板上的锛。 很快,脚下的木屑纷飞,他褴褛的衣服上早已沾满了,地板上堆积成一层厚厚的刨花。他虽然看不见,但是只要有一块木头放到他手里,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块朽木化为玉帛。 “这星期有好几个大买商,这些买主都很挑剔,你可得好好用心雕琢,可别坏了这批生意!”中年男子边说着,抱起旁边的一件木雕,拿去给人上漆了。 中年男子叫苟杵达,是个木雕营业商老板,多年经营,已经把木雕渠道扩展到各种装潢行业,而老头儿叫叱名,他有个奇怪的姓,姓殁。殁叱名。殁老头儿已经是耄耋之年,不过虽身体清癯,却无丝毫羸弱,手艺技巧宛如年轻时状态,毫不拖泥带水。 一般这个年纪的人还能撑起木匠手艺可是少之又少,可见这殁老头儿与众不同,苟杵达在六年前雇佣了这个老头,他依旧清晰记得当年殁老头儿上门找工时候的情景。 当天适时雨天,夜幕来临的快,苟杵达正准备打烊,这时候,门外一个瘦弱的身子站在雨中,跟自家店里的门口很近,苟杵达是代父亲看店,他在门口看到了这个泡在雨中的老头儿,老头儿没有走开,而是披着蓑衣伫立在他店门口。 苟杵达心有恻隐,对他喊了一声:“前面几十米远有个废布坊,你上那避雨去罢!” 老头没有动静,只是在雨中对他说道:“你店门的牌匾有裂缝,要不要换一块?” 苟杵达稍有疑惑,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自家店门口上的牌匾,上面朱漆鲜艳,字体铸造结构完好,便对老头道:“牌匾好着呢,你可别胡诌,赶紧离开这,雨大着叻!”说罢,自个儿关上了店门。 翌日,苟杵达来到店里,便有员工跑来禀报,说是在擦拭牌匾的时候,发现了牌匾后面有好多缝隙。 苟杵达大惊,亲自抱着梯子爬上门顶勘验,这才真的发现牌匾的木缝早就裂开多时,要是遇上复杂天气,随时都有可能腐蚀坏掉,便央人重新准备了一张新牌匾。 ☆、楔子(2) 正当苟杵达一直疑惑前晚那老头的话语时,这天傍晚,那老头再次出现在了门口。苟杵达未免有些吃惊,赶紧让老头进来入座。 这时,他才发现老头儿是个瞎子。不过,自己心中的疑惑更大,一个瞎子,竟然能看得出牌匾有缝隙? 斟了杯上等茶,连番客气套话,老头才娓娓道:“我只是在路过时听到了你家店门顶上牌匾的轻微破裂声,才知道已经是需要替换的朽木了。” 苟杵达更是吃惊不小,要知道,昨晚可是大雨滂沱,嘈杂声异常聒噪,而老头儿只是路过,竟然能在聒噪的雨声中甄别出那块牌匾微弱的破裂声,实在非同小可。 老头又道:“你店牌匾是用榆木做成,听破裂声,已经有八十余年罢?” 苟杵达已经发愣,老头儿说得半点不假,从自己爷爷那代创立家业,这块门匾就从来没有换过,连带父亲传承到自己这一辈,着实已有八十余年。 仅听朽木脆裂声还能辨别出木材的种类,甚至断言出木料的年限,苟杵达断定这老头非同常人,身怀高人一等的绝技,还没等他称赞几句肺腑,老头直言道:“我能否在贵店里做一名木匠工?” 苟杵达有些诧异,看老头儿虽然身体硬朗,但是毕竟已是耄耋之年,而且做木匠的活儿都是需要眼尖手巧,特别是要明察秋毫的本事,这点弄不得半点儿含糊。 老头儿倒是看出苟杵达的担忧:“我在这里只管要吃住就行,我就跟你讨口饭吃,您也算秉承父业,给自己积点德。” 苟杵达为难道:“你虽然确实有套本事,但是这木匠活就是靠眼睛和手使巧,您这……” 老头儿道:“不碍事,如果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给我一块木料,你跟我说要雕啥,我给你做。” 苟杵达听这口气着实是又吃了一惊,便叫人拿来木料和雕刻工具,递与老头:“你能雕出一只凤凰么?那种在沙发上的浮雕图案,你就雕出个立体的吧。” 老头微微点头,接过工具和木料,只是大略摸了一下木头的轮廓和纹路,便忙活起来。 剔,削,旋,切,磨……每一点需要的精力与功夫他都游刃有余。 苟杵达看得目瞪口呆,旁边在场的员工也都自愧不如,木料一到了老头儿的手里,变成了一个任意变形的魔方一样,老头儿的眼睛仿佛重获光明,不紧不慢却井然有序,啄,眼睛,脖子,凤爪,羽毛,每一个地方都是精心细致,毫无敷衍,木料在他手里没有能凸起一粒瑕疵,两个小时,一只栩栩如生的木雕凤凰便大功告成。 周围人都哑口无言,极致佩服这老头的手艺,苟杵达连连拍手,大为称赞:“想不到民间藏龙卧虎,枉我也是见证各种木雕高手大师多年,从来没见过像您这样独具匠心的另类高手。以后你就是我的员工吧,有什么需要的需要的话,尽管跟我说!” ☆、楔子(3) 老头儿只是说道:“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只要给你做木匠的活儿就好。我的手离不开这些木头。” 自从殁老头儿进入了苟杵达的这店门后,说也怪,他的整个人的性情完全变了个样,孤言寡语,刚开始还跟一些人说些冷言冷语,到后来甚至连别人的好心搭讪也不闻不问了,一天到晚就只专注他手里的活儿。 几年过后,除了几个老员工还懂得他的来历。来的一些新员工来,都会已经默认了这个老头是个聋哑人,还是个瞎子。 苟杵达对殁老头儿还是挺尊重的,不过他毕竟是个商人,他更看重的是殁老头儿手里雕刻出的玩意,这些东西可是常人无法达到的精确高度,殁老头儿就像是一个精心设置好的机器,雕刻出的艺术品构架该长的该长,该短的该断,光滑则无痕,细致直逼毫末。 只要是他雕出的艺术品,在市场价上决然不菲。因此,这几年登门订货的人络绎不绝,苟杵达也因此赚了不少。 至于殁老头儿的身世,没人能说得清楚,殁老头儿也从来没用跟别人提起过他的身世,他的眼睛是天生瞎掉的还是后天,旁人们则抱着各种各样的猜测,如此一来,殁老头儿在众人心中一直是一个神秘莫测的人物。 苟杵达知道殁老头儿生性古怪,也没用盘根细查,不过,老头儿的手艺可是他可遇不可求的赚钱工具,这些年来,两人也就这么相持过来,几年时间,他的口袋已经是盘满钵满了。 几年清明刚过,在一次运来的木材期,殁老头儿突然跟苟杵达问道:“这批木材是从哪里运来的?” 苟杵达道:“有什么问题吗?” 殁老头儿沉沉道:“这批木材掂量在手里我能感觉到十分沉重,实心的木材里面吸收很多水分,摸在手心里有一种异常的冰凉,我猜得没错的话,这种木材是难得楠木,而且已经是陷在地底下上百年了,这些年竟然还没有腐蚀,今日被挖掘出来,算是开了光了,要是雕成艺术品,价格不菲啊,不过,我隐约总感觉到这楠木有股奇怪的气息,看来是不宜做成手工艺品。” 苟杵达刚打发完贩商,听到殁老头儿的一番话,回头再看时,贩商早已经走远,莫得细问木材来源了,不过先不管这些木材来自何方,加工后有钱赚既是最大的目的,便对老头儿道:“你也不必知道这些木材出处,尽管加工就是了……这真是难得的好木材,给的价格实在便宜,我都没有跟他有多余的商榷,直接定了下来。这段日子,运来的木材都是出奇地贵,好不容来这么一批便宜货,我怎么让他轻易溜走……这个……要是卖出去得个好价钱,我不会少给你好处的。” 殁老头儿来回摩挲着笨重的楠木,没有说话,不过,他那天整整缄默了一天,才开始拿起手中的木锉和墨斗。 ☆、第一章:腐烂的死人(1) “快去看看!磨谷胡同里有人死啦!” 刚时晌午,就有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婶惊慌失措地奔着小胡同里东奔西告,磨谷胡同像是炸了窝,很多人从楼上楼下伸头张望,须臾众人议论纷纷。 “有人死了吗?谁死了?” “快去看看!” 第2节 而在胡同深处,已经有了不少人围在一栋平房里,大伙儿都捏鼻掩嘴,神情凝重,在平房打烂的窗口里,不少绿头苍蝇来回穿梭,嗡嗡作响。而平房周围则弥漫着一股闻之欲吐的恶臭。 已经有人打了报警的电话,不过警车一直未到。平房前面水泄不通,不过一直没有几个人敢走进门里去,几个大胆一些的邻居从房内走出来,朝着众人摆手:“已经有蛆虫了……” “死的人是谁呀?” “死者的死状太骇人了,两只眼睛像是被活生生挤出来一样……” “从没见过这种死状,那张嘴张得特大,舌头外伸,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怎么就这么死了?” “我都以为他出远门了呢,没想到,这半个月不见踪影,竟然是暴毙在自己的家里……” “嘴里都流绿水了。浮肿得厉害……” “听说裤裆湿哒哒的一大片绿……” “这是什么死法?” “怎么这么久都没人发现呢?” “哎,要不是今天老有一只大狗在平房前叫,有人发觉不对劲……指不定还要更久呢……” 沸沸扬扬的人群各抒己见,都在揣摩着这件突发事情的始末,正当时,有人叫嚷:“警车来了!”大伙儿回头看,一辆白色警车颠簸着靠近,一会停住了下来两三个便衣,众人纷纷避让。 一名便衣在平房外面两米拉开了警戒线,车上又下来两人,穿着白大褂的法医和助手,携带着录像和记事本行色匆匆往里面走。 仍有不少人从窗口朝里面观望,便衣走进去后,大概记录了房间里的情况,做好摄像备忘录。 “这人至少死了一个星期有余!”法医女助手小蕾眉头紧蹙,看得出尸体的味道已经十分浓烈,他用手中的册子朝尸体的身上挥舞去,一群苍蝇哄的腾起,一些停滞在凸起的眼球上的苍蝇不忍离去,还在拼命地吸吮着瞳孔流出的□□水晶液体。 在这种溽热的天气,尸体会腐臭很快。 “说一下尸体的大概具体情况。”队长高函对法医君昊说道。 法医君昊点点头,他几步走到尸体的脚跟部,用一把镊子夹住脚趾甲,不费丝毫力气便把脚趾甲给扯了下来。而被拔下的脚趾头像是孕育了好些天的肿瘤,在拔下的刹那间,一股恶臭的粘液喷涌了出来,却已是毫无掺杂血色。 君昊又沿着腿部慢慢朝上身观察,一些衣服布料已经被腐化的粘液所浸泡,布料的纤维都有些溶解了。他仔细地用小刀切开那些衣服,但是没有发现任何致命伤痕。看到尸体的脸部表情时,他有些怔了怔。 ☆、第一章:腐烂的死人(2) 死者因为死期已久,面目腐化得狰狞,不过依旧无法掩盖他死前的状态,看得出死者面部痉挛,瞳孔放大,嘴舌大张,疑是死前受到了什么极其惊骇的事情,而引发心脏胆汁破裂而亡。尤其那张大嘴,因为好些天张着,牙齿的污秽和□□物已经招引了不少绿头蝇飞入口中孵卵。 “怎么样,看出点眉目了吗?”队长高函道。 法医君昊打了个手势示意莫问,他用小刀在尸体高高隆起的腹部划了一刀,里面多日撑涨的异物纷涌外泄。旁边几人都不禁一阵反胃。 “头,这死者是精尽人亡啊!”下属陆弘文看到死者的下体有异常,不禁惊叹,“我打定,这家伙在撸管中不能自拔,抽过去了。” 啪! 法医一卷纸打在他脑袋上。 “不懂就别瞎胡诌,我看了大概,死亡方式各有不同,死亡后的状态也各有不同,不过,这死者有些特别。一般来说,死后尸体肌肉会呈现松弛--僵硬甚至痉挛--彻底松弛的现象。而其他的还有皮肤皮革样化,角膜混浊,死亡初期处于低下的部位会出现尸斑、尸冷、自我消化等等.,但是这具尸体死后的肌肉状态很长时间都没有松弛,因此腐化很慢,也许死亡时间估计已经有将近半个月。关于肌肉松弛值得一提的是,当括约肌松弛时,唾液、鼻涕、眼泪、大小便、精液等可能会外溢,也就是你们现在所看到的样子。” 法医君昊一说,周围几人都重新审视了一遍尸体,果然发现尸体的裤裆一大片已经是黄绿色的精液斑迹,晕染在裤子上,跟其他部位相比挺是鲜明对比。下属陆弘文也是有些窘态,孤陋寡闻了。 “看到没?这就是专业!”下属陌昌附和着揶揄了陆弘文一句。 “这叫尸僵勃起。僵尸勃起是人死了以后,控制海绵体血流量的括约肌舒张,海绵体充血,就勃起了,似乎一两天以后才能泻下来,不过这具尸体能勃起一周以上,真是罕见。”法医女助手小蕾用戴着手套的手在尸体的海绵体拔弄了几下,若无其事地说。 而俩下属陆弘文和陌昌则看着这个一脸清纯的女孩目瞪口呆。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合作,上峰调遣法医和助手他们来到警局协同办案,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对于法医行业的人群就是强悍,此时他们俩隐约感觉在这女孩子面前穿着衣服与不穿着衣服都差不多了。 “那这说明什么?”队长高函瞥了一眼尸体,继续问道。 “死者生前处于神经极度兴奋或者惊骇状态,死后就会出现局部甚至全身的肌肉痉挛,也就是说你会眼不能合,面部肌肉收缩而表情恐怖,四肢呈紧张姿势。你看他的脸部,扭曲得厉害,但是他身上又找不到任何致命伤口,很显然,他是被活活吓死的。”法医君昊一字一句道。 “至于尸斑已经几乎不复存在,换做了尸绿,也是同时证明了死者将近有大半个月,刚才我划了一刀,发现尸体体内消化酶及肠道细菌□□发涨,发臭,里面五脏六腑膨胀、腐化、变色,而肠道因为腐烂而形成的气体更把消化道里的内容物推出体外,皆能证实死亡时间。”法医君昊把脸转向窗口外面的居民,缓缓道,“看来这种无伤痕命案又得逐一从周围人排查起。” 队长高函点点头,示意两下属:“弘文,陌昌,你们俩先裹尸袋先把尸体包起来,运回警局再说。”同时又吩咐了其他手下捃摭好各种可能成为证据的线索、残留物、比如指纹,发丝,履印,刮痕等等。 “头儿,尸体的背部已经完全黏在了床板上了!”下属陌昌说道。说这话时,手套下的死尸的皮肤被像张薄纸一样撕开,里面□□的肌肉组织又溢了出来,一股恶臭。 “那就用铲子和刀子慢慢切割皮肤和床板的接触部位,务必把尸体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是!” 两名下属拉好手套,小心翼翼地把黏连在床板上的皮肤撕开,床板上的床单已经被尸体的背部肉体腐烂成了个漏洞,稍微一用力,尸体的皮肤就会撕破黏在了床板上。 “哇,好臭的一坨屎!”陆弘文只觉得手揽在裤腿下的不了一沉,接踵闻到一股恶臭,宛如放在外面晾了一星期的臭干屎,尸体的□□肯定把干屎都推到了体外。 “就是屎你也得给我完好无损地打包回去!”高函看着两不争气的下属有些懊恼。 “别磨磨唧唧的,头儿生气了,后果很严重……”陌昌低着头对陆弘文压声道,同时摆出很乐意一辈子闻这味道的表情来。 陆弘文脸色如尸僵,但看到法医的女助手小蕾都义无反顾,扪心愧疚,只能甘愿了。 “真个连女孩子都不如!”队长高函瞥了他们一眼,把视线移到他处。 折腾好一阵,终于把尸体装进了裹尸袋子里。队长示意余下的警力保护好现场,其他大伙儿打道回府。法医君昊刚抬腿想往外走,他的目光突然看到了床头的一木脚上,便止住了脚步,走过去蹲下身子来,伸手摸了摸床腿上的镂刻的图腾,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好一张木床,这种花纹实在罕见,而且这木料也是不菲啊。” 几天后,调查显示出来,死者吴顺清,男,湖南xx人,35岁,自由职业,生前并没跟什么人接触过,失业已经几个月有余,成了宅男。据知情者口述,吴顺清一直是个憨厚老实的人,嘴巴短,不会说什么话,对于他的死大伙儿一致认为实在突兀,他平时很少跟别人搭讪,甚至别人搭讪他也不一定理会,一个月前,他就去了一家家具店里购买用品,除了跟那老板接触,估计他再也没接触过什么人。 民警队长高函立即去造访了那位老板,结果也问不出半条线索,事后又重新去了现场仔细勘察,寻找凶手留下的作案工具和痕迹;又把死者接触过的亲朋好友,了解相关情况,尤其与死者发生过矛盾的人;很可能存在作案时间与死者死亡时间相似的人,都逐一排查了个遍,并列出一个详细的名单,但最终都排除了。 第3节 ☆、第二章:初现端倪(1) 事件不可思议地关键在于,死者的周围没有能发现任何可疑线索…… 整件事情就这么被耽搁了下来。 一个月后,离这名死者方圆二十里地方,豁郯县,在一家私人住宅里同样发现了类似吴顺清死状的死者,不过,这次发现的时间比较早,高函和法医君昊他们赶去的时候,死者亲人还都围在身边。 时间为清晨六点。 “心肌和平滑肌死后僵直,估计死有三小时,心肌强直而将心腔中血液压出,尤以左心室为甚。左心室呈空腔状.不过这人是心肌变性者,没发生强直。皮肤的立毛肌发生强直,将毛囊口上举,使皮肤呈鸡皮状。大腿、腰部和臀部皆有显示。虹膜肌的僵直可使瞳孔略微缩小。肠壁平滑肌因尸僵形成而呈收缩状,死状跟上各月的离奇死亡案件大同小异,不过,这人确定是在夜里死的。也就是半夜三更!”法医君昊果断道。 “有没有发现其他的伤口?”队长高函问。 “一样是全身完好无损,只是心肌梗塞,心脏受损,胆汁外溢而亡。” 法医君昊用手指轻轻压迫尸体的皮肤,皮肤尸斑很快消褪,挤压后淡紫红色又显现。他把尸体翻转到了背面,原先沉积在后背的尸斑逐渐消失,而在新的低下部位,再次逐渐形成新的尸斑。 “我猜测此人是在平旦时间遭遇的不测,不过他的扁桃体还呈廓张状态,看似他在遭遇不测时企图叫喊,但是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声带莫名被堵塞,也许是惊骇过度,肌肉僵硬收缩了声带,叫不出声音。”法医女助手小蕾补充说道。 法医君昊附和着点点头。 “平旦?什么时间?”下属陆弘文有些茫然。 “叫你平时不多长点知识,现在丢人了吧。”下属陌昌对同行鄙夷道,“平旦时间就是……对了,头儿,平旦是什么时候?” 陆弘文:“……” “夜里三点到凌晨五点!”队长高函看了看死者的面容,已经从苍白色逐渐转为了酱紫色,值得深思的是瞳孔和嘴巴过于张大,以致酱紫色和苍白色掺杂,形成一个鲜明对比的骷髅面相,至于这种死法的原因,实在令人费解。 难道这屋里半夜出现什么不速之客?从家属们的论述,高函他们排除了有人进入房间的推测。 据死者的妻子说,她仅仅是离开丈夫去了一趟洗手间,再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丈夫睁大眼睛张着嘴巴僵死在□□。而她确定,自己家门的房间和窗口都是紧闭的,房间里不可能有任何人。 “你相信这女人说的话么?”法医君昊压低声音和高函说道。 “我觉得应该带这个女人回去好好审问,她是此案件的最大嫌疑。”法医助手小蕾也说道。 队长高函缄默一会,却朝他们摆了摆手:“不用,我相信这个女人说的话是真的,她是清白的。” “头,她可是这案件的第一目击证人啊。”两下属陆弘文和陌昌同时道。 ☆、第二章:初现端倪(2) 几人有些愕然,并不太明白队长的做法,平时高函的处事风格一贯密不透风,不放弃任何可能潜在的线索,这次是否有些武断地盖棺定论了? “不听头儿的话吗?”高函鹰目一扫,几人噤言。 “既然没有任何外界干扰,那么你们就得好好把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重新排查个遍,看看有什么遗漏的蛛丝马迹。”高函把手打开一个八字,然后来回摩挲稍稍长有稀疏胡须的下巴。 这间房间很快被贴了封条。众人凝重的面色谶兆着这案件估计又准备成为一宗悬案。没有任何线索,找不到任何突破口,平白无故的,猝然的,然后这么死了——只有死人。 凶手就好像没有来过一样,好比千里取人贞操,哦,不对,千里取人性命。没有作案指纹,没有凶器,连发屑都没有。 连干警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难免周围群众议论纷纷,从茫然到开始彷徨,更有人添油加醋,无中生有,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玄乎,各种魑魅魍魉的异闻继踵而至。 高函一队人草草冻结了现场,封锁好所有潜在可能破坏现场的通道,嘱咐其家属暂时离开此屋,等警局确认无误才可重新入住。又吩咐人安排好了家属的衣食住行去处,这才跟着法医打道回府。 这五个主要人物,干警大队长高函,在直辖市里担任过十年的宣传干事科长,后来又转为刑警大队副队长。法医君昊,由于市内法医职业紧缺,他当过五年护卫,一年兽医,然后被征召,弥补了局里人才的短缺,直接成为当局法医。另派有助手,小蕾,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年轻女孩儿。而陆弘文,陌昌则是当了高函两年的下属,平日庸庸碌碌,只是不见有何作为。 虽然几人的身份都没什么太大来头,但是自从组合在一块后,从上个月前到近日到手的案件倒是不少,几人都被逼得团团转。 晚上的夜宵时间,各种小摊的生意红火,到处是弥漫着浓烈的烧烤烟熏味道,啤酒摊里划拳与哄笑声不绝于耳。一派嘈杂的夜生活。 路边摊的一隅,高函和法医君昊,助手小蕾三人点了几杯饮料,高函却是一直在抽着闷烟。 高函一筹莫展,他两手指间的香烟已经燃烧到烟蒂部位,一绺白色的烟雾萦绕着他的一根手指朝上腾腾上升。 “我们的压力非常大,刚才,死者家属又打来电话,上级也打来了电话,都是在咨询此次命案的进展,我局里的人已就此事进行了汇报。市公安局任命咱们为此案件的主要侦查人员,我来担任专案总指挥,你们看着办吧,谁要是出了问题,到时候别说我不给面子,上级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就连我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们觉得这两宗命案是同一案件么?”高函问。 “那还用说,死者全部是被吓破了胆死掉的,而且在尸体化验后又找不到任何致命伤口,在肠胃里也不见任何有毒的物质,两人亦是身体素日毫无病状,所有可能致人性命的都排除了,这不是鬼杀人还是什么?”助手小蕾直言不讳。 “别乱瞎说。”法医君昊摆摆手,“对于这种案件最是嗫人心魄,如果长时间不侦破,很可能会引起周围居民的□□,这落到不法分子手中,加以煽风点火,借此生事,指不定后果有多不堪设想呢,咱们还是脚踏实地的,以事实为根据,加大侦查力度,尽快破解这悬案,把凶手绳之以法,给民众一个交代才对。” 小蕾撇了撇嘴:“可是咱们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端倪。” 高函点点头:“现场所有可能的线索咱们都排查过了,除了死者本人的脚印和他妻子的脚印,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他的整个房间只有一扇门,晚上窗口也是紧闭,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死掉,所有的情况都跟上一宗命案不谋而合,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哦,对了,今早……我在检查他的床单时候,我总是觉得房间里有什么熟悉的东西,但是又说不上来。”助手小蕾兀自道。 小蕾只是不经意一说,队长高函和法医君昊顿时陷入了对视。 半分钟的缄默。 “我也有这种感觉,貌似是回到了第一宗悬案的现场……”法医君昊说着,缓缓把手中的饮料杯放到嘴边抿了一口,眉宇间的肉团逐渐隆起。 “没错,是氛围?空气?空间?死者的状态?还是……”高函眉头也蹙了蹙,他实在无法说得通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觉得两起案件有隐约相连的关系。 又缄默了三分钟有余。法医君昊突然拍案而起:“我知道了!应该是这样,没错!咱们走!” 未等两人询问何因,君昊已经起身匆匆朝车子赶去,但看他眉宇间大敞,定是看出了什么眉目,两人很快结了帐,尾随而至。 仓促驱车赶到现场,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小巷深处传来嗖嗖的狗吠声,因为今早的命案,离这间出事最近的邻居们都早早关了灯睡去,偶尔一两间窗口还打开着。夜风时不时刮来呼呼的声响,绿化树轻微摇曳,落叶和一些较轻的杂物发出窸窸窣窣的怪响,使这条小巷莫名的渗人。 “君昊,你到底想起了什么?”高函忍不住问。 “进去了再说。”君昊说罢把门口的封条撕掉,推开门板,门轴发出吱呀的尖锐声,里面漆黑一片,门外不远的路灯隐约能照射过来一些光线,但是并不能清楚看到门里深处家具的轮廓。 第4节 “带了手电筒了吗?”君昊回头问助手小蕾。 “嗯,随身的必备品。”小蕾递过一支微型防爆手电。 “走吧。”君昊一马当先,朝门内走了进去。两人相互一对视,也走了进去。 微型防爆小电筒的作用十分强大,粗细就拇指大小,照射出来的光线却有普通手电筒那么大的范围,对驱赶黑暗绰绰有余。光束拐弯抹角,几人很快就走到了房间的门口。偶尔有几丝灰尘在光束中无规则的旋绕,在夜里最能看得清。 ☆、第三章:前功尽弃(1) 第三章:前功尽弃 来到了那个死者的房间里,里面的尸臭味已经完全消散了,原封不动的一个空寥寥的房间,各种家具饰品,包括衣橱,壁钟,茶杯,鞋架,吊扇,等等都还停留在原地。 高函看了看表,现在是晚上十点二十三分。 “这里真让人寒心。”小蕾心里不禁有些发毛,一想起今早那死者骇然的表情,而又找不到任何线索,臆测房间里肯定还停留着令人肝胆俱裂的恐怖东西。 “你到底想让我们看什么?”高函轻轻拍了拍君昊的肩膀。 “嘘——”君昊把一根食指放到嘴边,高函小蕾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法医君昊手中的光束照射到床铺上,光线里是一张纹着复杂图腾的床单,在床单的一脚已经朝着地板下垂,几根崩开的细布线已经掉到了地板上。 “你是让我们看这张床单有什么异样吗?”小刘盯着下垂床单的一脚,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你们看看这张木床的床腿。”君昊把光束靠近了床脚下,几人看清了,这只床脚浮雕着很古老的图案,把床单全部掀开,原来整张床几乎都镂刻满了图腾。 一般床铺浮雕的图案不外乎各种梅兰菊竹,山水苍簇,不过目前几人看到的图案却是十分复杂,而且抽象,纹有腾云驾雾的黄金龙追逐着一个镂空的像是发着光的珠宝,而黄金龙的周身则是画着吕洞宾等八仙用的兵器,暗语名"暗八仙",还有古琴、古画、梅兰菊竹、桃榴寿果,在背面上有‘寿山福海’字样。 “你看这床铺的图腾,床板上的所有图案都用立粉、贴金等技法、以及颜料的调配,线条飘逸流畅,古香古色,使得整张床庄重大方,色彩层次分明,绚丽有序。这是一张价格不菲的木床!”君昊说道。 “我说怎么有点儿熟悉呢,原来就是这张床。”小蕾有些激动。 “这是……”高函忍不住蹲下身来,仔细摸了摸床腿,发现这木料冰凉异常,即使在夏季,就宛如冰块一般,他稍稍用指甲刮了刮床腿,其竟然坚硬无比,势如磐石,这究竟是什么木料? “跟你说一个奇怪的事情吧。”君昊对高函道,“上次的那宗命案,死者床铺的床脚几乎是跟这张床的一模一样!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那张床的床腿,简直是……八九不离十了……” “你说什么?”高函有些错愕。 “我猜得没错的话,也许这真的是同一张床。”小蕾道,“法医,是这样吗?” 君昊沉默代表了默认,他电筒的光束游弋在床铺的各个角落。 “那这能说明什么?”高函道。 “目前不能说明什么,但是也许这张床就是两宗命案的突破点。”君昊说道,“我记得十分清楚,虽然上次是略看了一眼,没仔细记住这图腾的样子,但是我触摸过,这种感觉熟悉急了,就跟现在触摸得到的感觉一样。” ☆、第三章:前功尽弃(2) “有这等事?这是巧合还是人为?”高函听得有些不可思议。 “小蕾,你上去躺一会儿。”法医君昊对助手道。 小蕾一听,面色惨白,头摇得如拨浪鼓,想起昨夜里这张床铺上就躺着个死人,眼前又晃出死者那张狰狞的骇然面孔,虽说自己在这一行临床经验还算凑合,但是毕竟还是个黄花闺女,癖好洁净,一想到身上弥漫有尸臭味儿,说什么也不敢躺上去。 “真是没出息,亏你也做这一行。”法医君昊鄙夷了她一眼,把□□的东西床单枕头之类的都扯下来了,然后仔细看了看床板正面的木块板,刚开始还以为是一块木板做成的,他观察了一会,这才发现其实是两块大木板合成,正面木板上的图案被人用刨子颀平削过,躺上去并无凹凸感,而且图案也被平整得差不多了。两块大木板的衔接并不是跟普通床板一样并列,而是在并列的同时,接触的两条截面分别是一条凸槽和一条凹槽,正好相扣,合为一体。 待再看了看床底,床底木板的背面图腾轮廓比较清晰好辩,跟床头床尾以及床脚一样,都是布满了各种奇异图腾。而在衔接处,每个地方也都是紧扣得毫无缝隙,整张床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竟然找不到一根铁钉,也就是说,整张床铺都是运用各种手工艺技术相扣起来的! “这种床铺很难得……”法医君昊翻身直接在床板上躺下,顿时感觉到背部如躺在冰块上,一股股寒气直逼骨髓,袭上脑后。 “果然舒服!”君昊微微闭上眼睑,仔细地体会着这种凉意轻抚的感觉,“想不到天下还有这种木料,人睡上去,就像是掉入了一种凉凉的像是泡沫一样柔软的冰窖里,但是却不太冷,整个人浑身舒畅极了。” “怎么会呢,这可是硬的木床板!”高函道。 君昊眼一睁,他伸手摸了摸床板,果然是硬木头,上面隐约突兀的浮雕图腾还在呢。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君昊坳不过弯来。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小蕾忍不住问。 法医君昊低头看了看这些图腾,好一阵说道:“刚才就半分钟时间,我竟然恍惚进入了一个世界!” “什么?!”两人都十分诧异。 “嘘——”君昊赶紧重新躺下,一股冰凉的气息又重新笼罩上后脊梁,但是这一趟就是三分钟,再也找不见刚才那种感觉了。仅仅是硬木板的冰凉。 翌日。 市警局男厕所里。 三根尿注哗哗地在墙壁上冲刷,几人膀胱被涨得生痛,刚才上级一顿四个多小时的会议,憋得大伙儿两腿直发颤,现在奔到五谷轮回之所,欢畅得一塌糊涂。 “头儿,今天咱们还得去一趟豁郯县么?”下属陆弘文说话时,悄悄瞥了一眼队长,此人跟上司极为阿谀奉承,万事奉如圭臬,而且有很高的信仰,与领导一起撒尿时,他会想到掏出来的不要太多,别让上头觉得你的比他的大,使头儿心里不舒服。 ☆、第三章:前功尽弃(3) 而且尿的方向要跟头儿绝对保持一致,以显示自己的执行力强。 尿完后头儿要是抖三下,自己就得抖四下,让上司觉得他的工作效率比自己高。要是头儿掖起来了,自己也赶紧收家伙,并马上给头儿让路,使上司觉得自己很有权威。 果然,高函一个激灵,发颤了一会,拉上拉链时,看到陆弘文已经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了,而陌昌则不同,他虽然也是想方设法讨好上头,但是很多时候实际做法并不奏效,比如现在,他看到队长转身离去时,他便强行忍住尿了三分之二的流程,想把尿收回膀胱,但是事与愿违……他一条腿湿了…… “还不确定,如果等会又有什么新任务,这个豁郯县就不去了。”高函刚说罢,就看到法医君昊从厕所门口走进来。 法医君昊见到高函后亟亟道:“终于找到你了……你看看在警局里能不能找来一辆拖车。” “你要来干嘛?”高函把手中的资料给了旁边的下属陆弘文。 第5节 “我决定了,咱们先把那张床拉来,再仔细研究研究。”法医君昊突然揽过高函的肩膀,几步把他带出厕所门口,压低声音道。 “什么,你没搞错吧?你一个法医研究什么床铺?”高函直楞。 “听我的,没错!”君昊说道,“今早我已经去了上个月吴顺清命案的现场家里,发现那张床铺确实是不见了,我猜测,也许昨晚我们看到的真是同一张床!” 高函一听,脸色沉重了下来:“你等着,我去询问一下!那个……陌昌,你下午帮我把所有的报告给上级汇报一下,就说我依旧坚守侦查第一线,无暇参会了。” 厕所里传来下属陌昌的答应声。 高函一去有一个多小时,回来的时候君昊都等不及了。自己的跟前已经撒了有半包香烟烟蒂,脸色也是一副焦虑。 不过好在高函身后开着一辆小型拖车,总算是把拖车弄来了。君昊没好气道:“怎么你们这里机动器材这么紧缺?” 高函耸了耸肩,无奈道:“我去征求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定下了一辆,这可动用好几层关系才定下来的拖车。” “那其他的车呢?” “还不是去街道……没收各种烤白薯摊和水果蔬菜摊儿去了……” 君昊:“……” 两人一路颠簸,驱车前行,不料一到了案发地点都傻了眼,只见昨晚几人还把封条原封不动地贴回去现在已经被人为暴力撕下,门内打开,而且里面狼藉一片,屋内和房间里的摆设都空寥寥了许多。 “这,这,谁干的?!”高函怒不可遏。 正当时,一个抱着古色梅竹图案花瓶从屋内往外走,高函立即一把抓住了他:“你这是干什么?!” 出来的人一脸黝黑,不过剃着板寸,浑身的肌肉,是个黑糁糁的护心毛壮汉,看得出他并不认识这个高函,只是耸了一下肩膀,把高函的手从他的背心上甩开,不耐其烦道:“喂,你又是谁,放开我!” ☆、第四章:羁押室里的算命人(1) 第四章:羁押室里的算命人 高函揪着他的背心不放,提高了嗓门大嚷:“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这是涉嫌妨害公务,有意为凶手创造开脱条件,加大侦查难度,我要依法逮捕你!” 护心毛壮汉并不畏葸,他愣愣看了一眼高函,轻蔑道:“那你怎么不出示逮捕证明啊?” 没想到护心毛壮汉还会这么说法,高函不禁一怔,随即大大咧咧道:“要证明是吧?要证明……”自己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掏,没想到刚才来得太匆忙,却是把各种证件都放在警局了,这情况不禁有些尴尬。 护心毛壮汉刚开始还以为对方真的从身上拿出逮捕证明,心里哆嗦了一下,没想到只是个幌子,吓唬人的罢了,便不屑道:“这屋子一没人住,里面的东西昨夜早就有人钻进去偷盗了,我这只是拿了个花瓶怎么了,我这算是光明正当地拿,不是偷!” “什么?!”高函被他说得一愣一楞的,昨晚他们明明还去探访了一番,得知法医君昊今天要来搬床,连夜把证据毁掉了?那么提前得知这一消息会是谁人呢? 君昊也一怔,随即道:“别看我,我跟小蕾是不可能的。”见高函还一脸狐疑,催促道,“别理了,先进去再说,看看咱们要的东西还在不?” 高函思忖既是,迈步之前不忘了伸出手指恫吓护心毛大汉:“你等着,下次别让我看到你!” 护心毛大汉抿起香肠嘴,依旧不屑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还边走边啐。 两人一进屋内的房间里,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房间里空荡荡的,那张床铺竟然被搬走了!在摆放床铺的位置上只留下一张撕破的床单,堆在地板上形成一团皱褶。而窗口大开,窗牖框架被暴力拆开,墙边上还留着崩掉的石灰屑。 “岂有此理,这些人也太无法无天了,干警贴着封条也敢明目张胆进去洗劫证物!”高函恼羞成怒,没想到这里的风气竟然这么差。 “肯定是有幕后指使,故意破坏取证现场!”君昊说道。 “可是,谁会知道咱们今天会来搬走这张木床呢?”高函狐疑道。 两人对视了一下,这一下子真正加大了侦查的难度,刚刚弄出点眉目,现在是前功尽弃了。 就在这张床铺失踪的第三周,高函下属打来电话,在x街道花鸟市场附近一家古玩发现了一批类似于那张床铺的装饰品,大多是木雕,赫然醒目的便是木雕上的花纹,很多看起来都是处于同一个时期的手工艺术品。 高函和君昊急匆匆赶往花鸟市场,果真发现各种木雕艺术品很有考究,木质明显年代已久,不过还是坚实如磐,经过手工艺加工后,几乎看不出年代的迥异。 “既然这里是专门交易古玩古董的市场,咱们便在这里耗上几天,也许有幸能看到那张木床。”君昊建议。 高函点点头,举目周围交易的人群阜盛,带来的各种凤毛麟角的稀奇古玩应接不暇,懂得把整张木床都盗走的人必定非同常人,他肯定懂得这张床的特有价值,在这种市场上洗水捞上一把,想到市中心好几处花鸟市场的联盟场所,高函便都命令传达了下属陆弘文,把所有可能出现的关于交易名画古玩古董之类的场所都盯紧了。 ☆、第四章:羁押室里的算命人(2) 如果那张木床在这里出售最好不过,他们能来个人赃俱。 高函和君昊在六河街道花鸟市场蹲守大半天,一直从正午等到傍晚,古玩市场已经接近打烊,交易的人群也仅剩零星了,两人未免有些沮丧。 “看来今日是等不了了,你说,这么大张床,对方会不会拉去县城或者乡下了?”君昊不禁问。 “这个很难说,现在咱们蹲点儿也是撞撞运气……”高函正说着,一辆货车驶到搬运点停驻,从后车厢打开后,一共出来了四个装卸员,几人小心翼翼地从车厢内扛出一大个用黑色呢子布料遮盖的物品。 一般说来,真正有价格的玩意即使能卸下重新安装,在搬运过程中也极少履行这个程序的,都习惯原封不动地放到车上,然后运到交货处。而买主更是不在乎这点运费包装费保管费等等,斥以巨资务必把原物完整送到,怕是动了丝毫就会掉了它所有价值了。从目前看来,这个用黑色呢子布料遮盖的大型不明物体凸出的轮廓像极了一张床铺。想必也只有这张床铺有这么讲究的排场。 两人立即来了精神,高函朝君昊挥了挥手:“走,过去看看。” 物品从车厢上扛下来时显得特别的沉,四个装卸员搬得十分吃力,手臂上的青筋因为使劲而突兀暴起,委实是辎重。 高函两人不动声色,一直悄然跟踪着四人搬到仓库,不过在仓库门口经过登记时一名仓管便对四人叫嚷了起来:“那个那个,什么东西,过来填写一下。” 四个人停了下来,轻轻把物品放下,然后一个装卸工把黑色呢料布匹扯开一个角,说出了一句让高函他们傻眼儿的话:“这是一台沙发,属85号店许总的货。” 这人说得没错,在掀开黑色布料时,两人一眼看到了沙发的一角,四个装卸员搬来的确实是一台沙发。仓管听到禀报,直对他们摆手,让他们往里去了,而自己则忙着填写什么东西。 对于这结局未免悲剧。高函有点大失所望的感觉。正当时,下属陌昌打来电话:“头儿,咱们警局逮捕到了一名举止奇怪的人……” 高函和君昊驱车赶回,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警局里的人都回去了,尚有几个值夜班的和门卫还在。 刚下了车,下属陌昌赶紧上前:“头儿,我们等你很久了。” 高函道:“人呢,关哪了?” “因为这嫌疑犯举止很怪异,我们把他关押在临时的羁押室里了。” 第6节 “快带我去看看!” 几人脚步匆匆,朝羁押室赶去。在此说一下羁押室的构造,羁押室在警局大楼地下一层,出口在地面一层墙隅,也就仅仅一个出口,从地面一层到地下一层有电梯也有迂回长廊,而且这个长廊很长,是通往羁押室的唯一路径。 三人走到尽头,在拐弯一处墙上钉有‘羁押室’的牌子,里外有三层铁门,第一层是登记科,有值班室和监控室,再往里面是警员看更室,负责看管羁押的嫌犯们,有一层铁门把守。最里面就是每个单独的羁押房间了,每个房间有鎖和铁门,三面是墙,一面是铁门,非常牢固,一般人根本进不来,来只苍蝇都会被前两层值班警员看见。 通过了几层铁门,高函有些疑惑:“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嫌疑犯,怎么羁押的步骤如此严谨?” 君昊也奇怪,不禁思忖,莫非这嫌疑犯有什么重大的前科或者犯下什么坑蒙拐骗偷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等人神共愤的事情来了?一般来说,普通的嫌疑犯都是c级关押,也就普通的一间羁押房,但是这间可是警局里前几年特意建造的a级羁押室,羁押重大案情嫌疑犯的。 不过更有可疑的一点,估计此人盗窃或者深谙了警局或者高层的信息,被逮捕到这里来。 经过最后一道铁门时,里面十分阴暗,墙上就一盏四十瓦的白炽灯照着十几平米空间的羁押室。高函还没见到嫌疑犯,倒是被值班警员大声的斥责声震到:“老实呆着,在胡说什么话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值班警员高昂的音调充斥在这层狭窄的空间里,传不出去,显得尤其刺耳。 就在警员的斥责后,便又听到铁门里有念念碎的声音,同时伴有很古怪但是又有节奏的敲打声,从而念念碎变成了半rap半唱的曲子: 暗色城堡, 血色蔷薇肆意的围绕月色妖艳, 黑色身影投映着骄傲教堂的终生轻轻鸣响, 奏起死亡的号角你的唇角上扬, 勾勒出醉心的微笑那是诱惑 是牵动是招摇有谁 又将投入你的怀抱有谁,又将跌入死亡的圈套你的微笑, 永远是致命的毒药,让人无处可逃亲爱的, 把你的血液奉献给我吧, 你如实的说道血色,血色在燃烧燃烧,燃烧着绝望绝望, 绝望的奔跑奔跑,跑过那片残忍,就能到达最后的天堂你看见了吗 他在那里,扬着嗜血的微笑铁门里面的歌声…… 这曲子听起来很有念佛经的味道,不过更像是一种咒语,喃喃妮妮,此人貌似是故意噎在喉咙里哼着,不紧不慢,轻佻慢捻。如此推断,这个人呆在羁押室里十分快哉悠哉的样子。 “他在唱什么?”高函眉头一蹙。 “周杰伦的新歌吗?”下属陌昌也是听得一头雾水。 “等一下……”法医君昊突然若有所思,“这曲子我似曾听过,小时候……好遥远的记忆……” “你想到了什么?”高函转过脸去问。 “铁门里的歌声……”君昊回味着那最后一句的语音,恍然道,“这是一首鬼谣!” ☆、第五章:羁押的缘由(1) 第五章:羁押的缘由 “什么鬼谣?!”陌昌一怔。 这时,值班警员回头看到高函三人已经朝他走来,便急忙打了个军姿:“首长好!” 高函摆摆手:“这是怎么回事?” 值班警员回头看了铁门内一个穿着诡异的中年男子,解释道:“长官,事情是这样的……” 早上一名叫安瑶茜的女子打来报警电话,说自己的丈夫被人蓄意谋杀。而就在今天早上在市中心x大道斜佢路口,发生了一起意外的交通事故,死者正是报案女子安瑶茜的丈夫。 不可思议的是,这名叫安瑶茜的女子报警所起诉的人却并没有与她丈夫的死亡有直接来联系。但是接下来她所叙述的一段匪夷所思的事情让当时记录的警员们都感到诧异万分。 四天前有另一位叫宋雯琪的女孩子在效区的加油站工作,她在一天夜里梦见一个十分神秘的男子,梦中看不太清他的五官,但是她注意到他的嘴角有一颗朱砂痣,朦胧中那个男子用很低沉却带磁性的声音告诉她:“你好,我注意你很久了,你很漂亮,也很有魅力,我想和你交个朋友,而且……我想和你结婚,你要是同意的话,就打这个电话139xxxxxxxx,你要是不同意,就不要打了。” 宋雯琪醒后她并没有特别留意梦里的情节,但是神使鬼差的,她却清楚地记住了这个电话号码。她照常去上班后,在无意聊天中她突然想起昨夜梦里的一些情节,就和她的同事说起了这件事的大概梗概,又说那个男子特别奇怪,身材很魁梧,长的样子还能够清楚地记得,尤其那嘴边的朱砂痣,太清楚不过了。 她的同事一边开玩笑一边起哄地非要她打那个电话,然后她在犹豫与好奇的状态下打了那个电话。结果,竟然真的有人接了。宋雯琪不禁吃了一惊,未等她说话,对方却先道明:“你好,这里是市区郊外龙林八宝山火葬厂,请问你是哪里?我们可以为你做写什么么?” 听到这一句惊如霹雳的话语,宋雯琪倒吸一口冷气,一时间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另有其因,她在不知所措下急忙的挂了电话,她的同事在看到她惊慌的面容后也被吓愣了,在同事的追问下,她将电话号码中的地址说了出来,并且说明了对方的情况,她的事们既吃惊又恐慌,大家都一时没了主意,宋雯琪更是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等到大家心里稍平静后,就开始想办法,有的说:“你不要害怕,也许这只是个巧合,梦里的事情怎么能当真呢。”也有的说:“找个算命的看看吧,信则有不信则无,如果你要是在意,就让算命先生算算,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也许能及时化解……” 一时间众说纷纭,各抒己见。 这时有一个头脑比较清楚理智地同事说,“你先别着急,别害怕,也许这没有什么的,看你这个样子班肯定上不了了,我们去帮你向主管请假,你先回家休息两天。” ☆、第五章:羁押的缘由(2) 她同事帮她请了假,她则从单位骑车回家,在回家的路上她越想越怕,越想越有不祥地感觉,当她从冷清的街道骑过时,更巧合的事情发生了。她竟然在路上看见了一位算命的先生,因有心事在先,反正也搁不下,此时就好像看到了一根救命草。把车一停,她抱有希望的来到那位先生面前。 没错,此人正是目前关押在羁押室里的算命先生,名叫董武鬼川。 那位先生见到宋雯琪朝她走来,却是匆匆收拾起了行当,欲要离开。宋雯琪赶紧上前留住,董武鬼川直接说道:“你另寻他人吧……” 宋雯琪疑惑,貌似算命先生已经看出了些什么,便连连央求:“先生,既然什么事请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你就秉承自己的行道,给我开明一条路子吧。” 起先董武鬼川说什么也不给她看这个卦,在宋雯琪的百般苦求下,他终于同意帮她看看,宋雯琪便把昨夜梦里的事情能想到的都原原委委地告诉了那位算命先生。 董武鬼川听罢面色更加沉重,他有些担忧地追问了一句:“梦里你看清他的摸样了?” 宋雯琪支支吾吾:“我也没看清他的五官,但是我记得他的嘴边有一颗朱砂痣……” 第7节 董武鬼川叹了口气,声音凝重道:“实话告诉你吧,你昨夜梦到的就不是一个人,而是梦到鬼了。有脏东西缠在了你的□□,强行进入你的梦境里。我算得没错的话,这个梦里的男人是个单身汉,而且生前你们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 “对,你仔细想想最近一段时间你接触到过什么诡异的事情。” “这个……”宋雯琪把脸颊边的发梢撩到耳后,仔细想了想,逐渐的,她的瞳孔放大起来,声音有些发颤道,“在两个月前,我在经过一座正在施工的桥梁时,有一名男子在攀爬到铁塔上跌落到地面,不幸又被一辆过往的车子碾过,当场气绝身亡。我经过的时候,那个男子的半截身子已经僵化,上半身的手指仍有些机械化的抽搐。罹难者死状惨不忍睹,死不瞑目。我,我经过时正好是看到了那个人死不瞑目的眼睛,就无意中跟他对视了……可是我真的没有注意到他是不是我梦里的那个人,我没有注意到他的嘴边是不是也有一颗朱砂痣……” 看得出宋雯琪很不情愿对号入座,不过事情似乎已经难以扭转,董武鬼川直言说道:“十有八九是那个人了,坠落兼并车祸死掉的这个人怨气过大,一般人难以度化,他会暂时留在阳间,所以他很可能想找个伴侣……” “我真的是不想看到他呀,我是无意的……”宋雯琪显得十分委屈,那么多人来来往往,怎么偏偏就她遇上了呢? “现在说什么都不重要了,你梦里,他不是明确的告诉你,你要同意就打那个电话,你不同意就不要打吗?现在你既然打了,也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董武鬼川无奈地说。 ☆、第五章:羁押的缘由(3) 宋雯琪听得面无血色,她亟亟道:“求求你,求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的……” 她手足无措一脸骇然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有丈夫了啊……我怎么能背弃妇道,跟,跟一个鬼私奔呢……” “嗳,我也无能为力,这个结根本解不了。”董武鬼川叹息地说,“一切看你的造化了。” 宋雯琪无望地问:“真的一点反悔地余地都没有了吗?我真的就没救了?呜呜……天意弄人啊,我还这么年轻……连孩子都没有……” 董武鬼川受不住她苦苦地叙述,起了恻隐,便说,“任何事情都不会那么绝对,有一个办法也许能成,但机率太小,这只能看你的命了。” 宋雯琪一听,慌忙三下五除二地抹干了眼泪,满怀希冀道:“大师,你说,那是什么办法?,求您快告诉我,我的命就靠你了……”说这话时她像是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虽然这个希望渺茫,但她也不能放弃,眼角又忍不住泛起泪花。 董武鬼川一本正经说:“拿你的手掌给我看看。” 宋雯琪忙不迭伸出右手,摊开掌心摆在算命先生面前:“你好好看。” 董武鬼川大致看了一阵,将宋雯琪的五指扣到了掌心,让她收回去,却是一言不发。 宋雯琪不禁道:“大师,你说话啊,我是不是还有救啊?” 连番求问,董武鬼川才勉强开口:“你知不知道,你的命属一种用灵异、凶坏、恶劣字取名的人。” “呃,这怎么说?” “古人云:‘汝巧非汝能,我拙非我愿。’实乃被姓名数理上无形中之神秘力量所诱导暗示,受凶名之灵动力所影响,有此名必有此命。”董武鬼川指着她的手掌缓缓说道,“你的掌纹指明了,你的姓名八字给了你现在的劫难。” 宋雯琪的脸上霎时间十分难看,她的脸色成了紫酱色,不知说什么才好。 “凶名招致凶运,良名招致好运,为理所之当然。”董武鬼川解释道,“你的名字所补之五行与命局中的喜用神背道而驰者,怪就怪在生你的父母当时候没有给个先生取个好名字。” 在董武鬼川的学问里,一个好的名字,不仅意蕴要非常好,而且它还必须和五行、干支、属相、家族等诸多因素联系起来考察,五格数理与三才配置均为吉的情况下,还要是命里所喜,才是一个符合命局发展的好名字。有的人喜用神为水,名字所补却为火,如此与命局唱反调,只会令本为吉的好名字产生凶象,对人体增加压力,增加负担,身体和生活各方面都会受到一种无形的压抑,精神惶恐不安,易走入灵异。 例如五行缺水,名字中就尽可能用水属性的字。五行土过旺,而缺木,就需要尽量用木属性的字来起名字。不过,也要注意不能补得太过。一般来说,生辰八字所含金、木、水、火、土这几个属性,如果某一个属性出现了两个,就是适中的,多于两个为“旺”,少于两个为“弱”,没有的则为缺。 ☆、第六章:重用嫌疑犯(1) 第六章:重用嫌疑犯 而宋雯琪的姓名三个字中,雯琪两字属阴,五行里缺水,缺木,却是没有一个字有属水属木的弥补,她的生辰八字属性少旺多弱,正是犯了大忌。 虽然有时候科学和灵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在姓名和命运学说上,不是很容易说得清楚的。 “大师,难道我的寿命就此终结了吗?我不想死呀,不想死……”宋雯琪又开始了哭啼。 一个大活人要跟一个鬼魂结为连理,这是哪方的道理?一想到一些偏僻的地带仍有不少人搞冥婚,宋雯琪心里就阵阵颤抖。 “你把你丈夫的生辰八字告诉我。”董武鬼川缄默了半分钟突然道。 “这个……”宋雯琪想了想,拿出一张纸,把信息都写到了纸上,“这是我丈夫的生辰八字。” 董武鬼川接过纸条,又闭上眼睑掰手预算了一阵,才缓缓睁开眼睛:“凡是都有化解的办法,你生辰八字里的所缺,你丈夫正好能补得上!” “这么说,我有救了吗,我不用死了吗?我,我……”宋雯琪脸上展现出莫大惊喜,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只要在家里呆七天七夜,无论有什么事都不要出家门,然后就没有事了”董武鬼川点点头,不过脸色一沉,紧接着说道,“但是,你的劫难要你丈夫来承担!” “啊?!”宋雯琪刚刚展现的一丝激动霎时间又被湮没,她一副恶心道,“可是,他们两个……都是男的……男男啊?” “都什么跟什么呀?”董武鬼川差点跌倒,“这是一命换一命的问题!” 宋雯琪似懂非懂:“哦,不是我想的那样……” “你能活下来,但是你丈夫一旦弥补了你的所缺,他一样要承受一场劫难。” “劫难?桃花劫还是……要死人吗?” “当然!” “大师,求求你,拯救我们夫妻俩吧,你的大恩大德……” 董武鬼川摆摆手:“其实你遇见我也算是缘分,我尽量吧。” “大师,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照办!” “要转移你们俩的劫难,哦,不,你的劫难,先是转移到能帮你承担劫难最亲近的人,才能再由最亲近的人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但是这个人,只能是你的亲朋好友。” “你是说,如果我们夫妻俩没事,亲朋好友就会出事?” “也可以这么说吧,只要你能给我提供你周围一个人的生辰八字。” 宋雯琪有些为难,这损人利己的事情不管换做谁,都很难决定下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是这又是关于自己性命问题,自己的性命总比别人的性命来的强吧,她思想挣扎了一阵,终于颤抖着把一个同事的生辰八字写了下来。 “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来做了。”董武鬼川说道,并开始念念有词:宋雯琪,生日(公历):19xx年9月5日7时50分 第8节 生日(农历):己丑年七月十七辰时 八字:己丑壬申癸丑丙辰 ☆、第六章:重用嫌疑犯(2) 五行:土土水金水土火土。 …… 他先根据出生日期计算生辰八字,再根据生辰八字推算五行,最后根据生辰八字分析五行喜忌等等各种手段,把三人的纸条都放到同一个蛊里,自己边念着咒语指手画脚忙活了一阵,便道:“我已经把你们的五行平衡和阴阳调和相混淆在一块了,现在就是实行转移。” 折腾了半刻中,董武鬼川的额头上显出细细的汗珠,但是看得出他的脸色有些松懈,只见他松了口气,一字一句道:“现在你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办妥了,不过这可是有悖天理的,如果日后出现什么事情,你们就得承担了。” “是是是,谢谢大师了。”宋雯琪听到自己和丈夫有救,当时就给董武鬼川磕了几个响头。 果然,三天后,宋雯琪的一个同事莫名出了车祸,送往医院不治身亡。当她既愧疚有暗庆时,糟糕的官司来了,她被告上了法庭,说她是车祸的幕后主使者。 原来,在三天前,宋雯琪在算命的时候,她的一个男同事的老婆正好路过,结果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起初,她根本不行,没想到三天后,自己的丈夫竟然莫名死于车祸,在一处路灯十字路口被汽车轧死,这不得不让她想起了三天前所耳听眼见的事实。 这个女人就是安瑶茜,她懂得宋雯琪和自己丈夫在同一个单位工作,没想到在听到宋雯琪和算命先生的言行后,自己的丈夫就车祸死亡了,虽然她并没有看到宋雯琪手中的纸条上是不是写自己丈夫的生辰八字,但是她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巧合的了,因此她一口咬定,是宋雯琪间接杀死了她的丈夫,而且帮凶又是主凶的算命先生董武鬼川也被告上了法庭。 一起离奇而凑巧的案情就这么被定了下来,更不可思议的是,法院竟然受理了! 两天后,安瑶茜,宋雯琪,以及宋雯琪丈夫,还有董武鬼川都在同一法院上会面,还未进行进一步审理,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董武鬼川经常在法院上信口雌黄直言道:“法官大人,你的母亲在医院中正处于急救阶段,你先打个电话给她老人家,不然你连你母亲最后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法官听得吃惊,这被告竟然素未谋面不闻不问的,直接能说出他家里年过八十的老妈,而且患病在床,危在旦夕。不过在法庭上,他只能保持他的做事原则,不信这一套,强忍着克制内心的不安,却是在开庭五分钟后,忍不住提了个借口,到了走廊外给医院里的监护人打电话。 董武鬼川的谶言一语中的,医院监护人说明,他的母亲确实在急救室里急救中。 回话听得法官胆战心惊。 于是,法官回到大堂后,这场官司还没进行到十分钟,就宣告暂停了,既进行二审从长计议,同时,他半信半疑地认为这个算命先生真有常人望尘莫及的超能力。 ☆、第六章:重用嫌疑犯(3) 董武鬼川神机妙算,以为跟法官说了这件事,他就会被直接放出来,没想到,他却算不出,这么一来,他反而被加重了嫌疑,而法官更是认定这个人非同寻常,一般羁押室可能管不住他,于是,他被带到了这警局里的a级三层看守羁押室。 值班的干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罢,高函三人都目瞪口呆,天下还有这等巧合的事情。且看铁门里面的人影,黑魆魆的,在那摇头晃脑又似闭目养神。 下属陌昌眉头一皱:“这家伙?算命的?怎么看都像个逃命的呀……” 高函示意值班警员道:“你先把铁门打开。” 值班警员点点头,从侧身的腰带里接下一大串钥匙,选出一根,很快把铁门打开了,他顺手把铁门朝里面一推,铁门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声。 “这羁押室里的灯管这么这么差,走廊的路灯还比这里强!”君昊不满道。 高函先是走了进去,他的影子从门口拉长,一直覆盖到那个盘坐在羁押室角落里的人身上。不过里面的人不屑一顾,连头都没有抬。 “喂,我们长官来巡查,怎么都不做表示的,你想要这里呆上几年是吧?”陌昌对那个摇头晃脑的人吼起来。 高函回头对值班警员道:“你把备用灯都打开。” “是。”值班警员打开总闸,整个羁押室的备用灯都亮了起来,空间里明亮多了。高函几人可以清楚看到面前嫌疑犯的摸样,脸型枯槁,头发慥慥的,衣着也简单随便,而且还穿着人字拖鞋。 灯光一亮,嫌疑犯眼睑收缩了一下,连脸上的肉也颤抖了,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面前三个人,几秒钟后,他先说话了:“怎么,又派了谁来审我了?要不要我先帮你们算算,卜个挂?” “你叫董武鬼川?”高函冷声道。 “是我。”董武鬼川也丝毫不拘谨,口气很随意。 “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 “可以,但是我需要条件。” “什么?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嫌疑犯!知不知道?还跟我们谈条件?!”陌昌恶狠狠地指着董武鬼川道。 高函一恼怒:“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一边玩去!” 陌昌一怔,情绪大为委屈,赶紧闭了口,眼睛却是仍盯着董武鬼川不放。 高函蹲下来:“什么条件?” “第一,我被关了一天……” “我知道了。”高函回头跟值班警员道:“你去外面买两盒方便面,顺便泡了。”接着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包软中华,“先来跟香烟。” 董武鬼川瞥了一眼愤愤的的陌昌,露出一丝惬意的微笑:“这还差不多……但是你的下属得管管啦,没大没小的。” “你!”陌昌又忍不住发火。 “住嘴!”高函等了陌昌一眼。 陌昌欲言又止。 高函回过头来,双手合着打火机递到他跟前,克地腾出一株蓝色火苗:“还有什么条件?” “嗯……”董武鬼川点完烟抽了一口,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表情十分享受。好一会才缓缓道,“暂时没了。” ☆、第七章:线索再现(1) 第七章:线索再现 “既然没有,那我倒想问问你,你被关押在这里的原因是不是真的?” “我说不是,你信吗?” 高函一怔,又点点头:“我信。” 第9节 “呵呵,好吧,是真的。” 君昊表情一下子惊奇起来,他也不禁蹲下来:“你真的有这种超能力?不可能吧?” “要说预言我会一点儿,但是离高深的差远了,我就只知道皮毛,别人都说我是歪门邪道,不信这一套,但是很多事情冥冥之中会有安排,该发生的就发生,这些我可是能看得到的。” “很好,那么,你能算算我的身份是什么?”君昊微笑道。 董武鬼川抬眼一瞧,打量了君昊十来秒钟,又把烟蒂放到口中,吸吮一下,边吐着白烟边说道:“你的食指和中指关节有突起,经常用笔,你做过文职的行当,但是手指皮肤的肉层颜色变淡,也就是说皮层已经逐渐变薄,你目前已经转行不做文职了,而且食指上部内侧有一条斜向印痕,这是医生能经常用外科缝合线的手法落下的痕迹。两手中指很颀长,这也是经常触摸细长的金属物,比如钢笔,尺子,镊子,小刀,剪刀。你也许当过医生,还有,你的目光游离频率超快,你有不凡的眼力,对周围事物十分敏感,我猜得没错的话,你是一名转行的法医。” 君昊这次可是目瞪口呆,哑口无言,不过他不甘道:“不对,这只是通常的推理逻辑,如果你不看我的手,你能知道我是个法医?” 董武鬼川冷冷笑道:“其实我不用看你的手,我也知道你是一名法医。” “怎么看?” “你信不信法医的背后都有很多鬼魂啊,那些经过你解剖的尸体,灵魂都跟着你呢。”董武鬼川说罢哈哈大笑,倒是听得法医君昊一身冷汗涔涔,他还吃惊地往后看了一眼,就只看到陌昌站在他身后。 “二当家的,你可是队长身边的高级法医,他说的这些你也信?”下属陌昌忍不住又塞上一句。 君昊脸上有些尴尬,他发现自己有些崇拜这个算命先生了。先不说他是不是凭空能算出一个人的身份,但是仅仅从他口中所说的逻辑推理,几乎跟自己不相上下,枉成了一名算命的流浪汉子,不做法医,真是莫大的损失。 听了陌昌的话,君昊舌头在口腔里捣鼓了一下,无言以对。 “既然算命先生您有如此远大目光,你可是知道我们特意来探望你的目的?”高函眉毛一挑道。 董武鬼川又抽了一口:“探望说不上,审问倒是贴切。呵呵。你知道,我们这些行当的也是人,是人就要七情六欲,哦,不对,是人就得饿,我要是饿着肚子算命,八成不灵验,还是等我的夜宵来了再说。” 几人只好干等了几分钟,值班干警终于把泡好的康师傅泡面端来,董武鬼川两眼发绿,饿了一天,眼色都变了,端着热腾腾的泡面就是狼吞虎咽,没半分钟,便饕餮殆尽了一碗。 ☆、第七章:线索再现(2) 法医君昊趁着算命先生虎食,把高函拉到一边悄声道:“这个人可是非同寻常,我觉得咱们捡了个宝。” “怎么?你要非法拘禁他?” “哪儿呀,这几个月,咱们光是连续的几件莫名命案搞得头够大了,却是连一丝线索都没,虽然说,鬼神命案我也不信,但是这家伙所言极是啊,咱们都找不到任何可以解释的地方……再说,他也许可以成为咱们破案的有力助手。” “哦,你是想录用他……” “对,给他扣个帽子,叫戴罪立功。要知道,他的逻辑能力丝毫不亚于我,总会有大派用场的时候。” 高函点点头:“嗯……也行,不过,他既然能办案,那留你来干什么?” 君昊:“……” “好吧,他就是我的助手,毕竟他的身份特殊,而且见不得人,你哪听说过警方办案用算命先生的?法医都当干晾白薯片呆着了啊?所以说,咱们急需要这个人才,而且,必须用隐晦的方法把他收纳进来。因此,他的法号是……就是法医助手的称号了。”君昊突然没想到什么词。 “法号?”高函一脸疑惑。 “哦,法医助手代号。”君昊补充道。 “那你的女助手小蕾呢?” “人多好办事,先这样定了。”君昊拍拍高函的肩膀,同时嬉皮笑脸转过头去,看到算命先生已经差不多把两碗泡面吃光了。 “呃……算命先生……”君昊刚要开口。 “休想,两碗泡面就想收买我?”董武鬼川边说边把碗往下扣,把里面的汤水都喝光了,看得一边傻站的陌昌直咽口水,他也可是一天到晚都粒米未进。 “刚才你听到我们说悄悄话?”君昊不禁道。 董武鬼川打了一个饱嗝,从衣领出揪出一团邋遢的布料,从布料的颜色上看,这件衣服已经半个不洗有余了,油光可鉴,布料都发硬了,没想到,他竟然是利用发硬的布料折出一个尖锐的角来,便直接朝自己的嘴上戳去。 高函三人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衣领当做牙签剔牙的。 董武鬼川一句我行我素,旁若无人的样子,光顾剃自己的牙。君昊不禁担忧起这个身边即将成为临时助手的卫生情况:“难道算命的都是这幅德行么?” 董武鬼川剔完牙,才慢条斯理回答他们的话:“我不用偷听,你们忘了我的身份了吗,我用得着偷听你们说话吗。我有外号,善人。” 高函君昊陌昌三人:“……” “额,鬼川先生,哦,善人先生,是这样的,我们最近手头有一些棘手的案件,你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没有我们的担保,你估计出不去,不如咱们来个双赢怎么样?” “不用多说了。”董武鬼川整理了一下衣领的皱褶,把上面的残渣都拍掉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就想凭两碗泡面收买我做你的助手?”其说罢,特意拇指和食指有意识地搓了搓。 看得出,算命的都是爱财,有贪小便宜的习惯。光看他的样子,一副穷酸样,隐约的稀疏八字胡,未老先衰,这辈子,是铁定跟钱过意不去了。 君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董武鬼川听了,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他在等待法医君昊他们的开价。 君昊回头朝值班干警叫嚷:“同志,再给他来两碗泡面!” 羁押室里听到有人狂吐血的声音。 …… 不过法医君昊的口才并非浪得虚名,多年来判断各种案情旁征引博,口若悬河,要收买一个算命先生也并非难事,主要是这个董武鬼川与君昊对话时,两人莫名地有了许多共同语言。君昊展开了车轮战,把正义和邪恶的性质述说得天马行空,真知灼见,董武鬼川大为感动,决定弃暗投明,准备用余生为社会主义做出微薄的贡献。 仅仅一个晚上的谈判,高函他们便收买到了一个有力助手,在第二天,他们几人便重新召开了会议,而董武鬼川昨晚还是嫌疑犯的身份,今天在台上变成了光明磊落的正义之身:法医助手,善人先生。 高函把几件命案的所有材料都给董武鬼川看了一遍,然后几个人都是呈十分期待的脸色盯着这位新雇佣来的算命先生。 “哎,就凭这些笔录,照片什么的,我也看不出什么一二,不过,让我去现场看看,可能能看出什么端倪来。”董武鬼川摇摇头道。 “可是,所有案发的现场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什么痕迹早就一无所有了。”小蕾说道。 董武鬼川的目光突然在一张相片上游离,突然若有所思道:“咦?这张床铺的花纹我好眼熟啊。貌似在哪里看过。” 第10节 法医君昊一听,也附和着道:“没错,当初我也是把思路放到了这张诡异的床铺上。” “要知道,里面什么可用的线索都没有,就是一张床!” 董武鬼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抬头问道:“那现在那张床还在么?” “哎,不知道什么人提前偷走了,谁会知道,那张床会是唯一的证物呢,前两天我们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可惜可惜。”董武鬼川摸了摸下巴的稀疏的胡须,又端倪了一阵才一本正经道,“我来给你们说说这些花纹的来源吧。” 高函君昊小蕾几人都赶紧围了过去。 因为相片的像素比较高,拍摄比较清晰,虽然当时负责记录拍摄的工作人员没意识到这张床的重要信息,只拍到了几个床脚,但是也足以看清楚图腾的轮廓了。 “你们看……”董武鬼川指着一根床脚,“目前市场上高档的木床很多,但是像这张床镌刻的花纹图案十分鲜见。这相片上的图案精致而复杂,而且抽象,从纹路看来像是一颗桃榴寿果,而且在相片的边缘还有类似龙爪的东西。” ☆、第八章:河中惊现魑魅鬼影(1) 第八章:河中惊现魑魅鬼影 “对对对,我们当时在床铺上还看到了一大片纹有腾云驾雾的黄金龙追逐着一个镂空的像是发着光的珠宝图案,而黄金龙的周身则是画着吕洞宾等八仙用的兵器,暗语名"暗八仙",还有古琴、古画、梅兰菊竹、桃榴寿果,嗯……在床铺背面上有‘寿山福海’字样呢。”|君昊回忆得十分完整。 “你们知道这写雕刻梅兰菊竹金龙寿果的是什么意思吗?” 几人都摇摇头。 “这是一种祝寿的图案,也就是说,要么这是一张在寿辰日送去的木床,要么,这是送终时专门雕刻的图案!” “送终?!”几人都大吃一惊。 “按照图片上的花纹,这木料已经有一段历史了吧,两百年的时间不是没有可能。”董武鬼川把相片放下,对几人说道,“我之所以学算命,只是因为子承父业罢了,我记得我小时候就见过这种图案,只不过是画在图纸上的。唯一两者不同的是,图案的载体不一样。” “这怎么说?”高函道。 “我当时候看到的不是雕刻在木□□的图案,而是……”董武鬼川突然把最后一个字的声音拉长,迟迟没有说出来。 “到底是什么?”几人不禁问了。 “那种图案,是镌刻在棺材上的!也就是说,只有棺材木才会雕刻这种东西。”董武鬼川说罢,目光有些游离,似乎还在回忆小时的事情。 不过几人听得汗毛耸立,下属陆弘文不敢相信地说道:“难道说,这张床的木料是棺材木做的?” 其余几人都面面相觑,想来蹊跷,怎么会有人想到拿棺材木作为制作木床的材料,这是是有意为之,还是购买者根本也不知道这张床的木料是棺材木? “我想,事情并不是仅仅用棺材木做床这么简单,不然,这张床就不会发生命案了。”董武鬼川巡视几人,“你们当中谁有人接触过这张床?” “我亲自上去躺过,只觉得木床的木料冰凉如水,饶是隔有一层布料仍是感到寒气入心,最不可思议的,人躺上去后,像是进入了一个混沌的环境中。”法医君昊道。 “糟了糟了。”董武鬼川连声道,“这棺木床已经有脏东西依附了。” “你是说,那张床……有鬼魂寄宿?”小蕾惊到。 “你看这床的图腾,虽然图案都用立粉、贴金等技法、以及颜料的调配覆盖,但是并不能遏制寄宿在棺木上的东西,最怕有活人躺在上面,这是压着了前主啊,是要遭反噬的。”董武鬼川说道。 “你说的这是鬼压床吧?”陌昌不以为然,“这种情况谁都遇到过啊,我前几天就遇到过。” “鬼压床也叫梦魇。”小蕾补充道,“是人睡眠时发生过心脑缺血引起的,人白天发生过心脑缺血时,会产生很可怕的眩晕、心悸、胸部压迫感、眼发黑、耳鸣和各种神经功能障碍的症状。因此,凡是容易发生脑缺血的身体虚弱、过度的恐惧、服用会引起低血压的奎尼丁、以及睡眠时枕头过高或睡姿不正导致颈部受屈、受压血流不畅等的人,夜里睡眠深时就会相应地做胸部被某种可怕的恶魔压住或追捕,又喊不出、跑不了的医学上称之为梦魇的非常可怕的恶梦。睡眠浅时就造成莫名的惊恐,也就是俗称的鬼压身。” ☆、第八章:河中惊现魑魅鬼影(2) “你们说的彼鬼压床非此鬼压床,你们见过鬼压床永远起不来的吗?”董武鬼川纠正道,“你要是真正被鬼压了床,你的魂魄就这么一辈子被勒到床板上去了,休想起来。这跟一般的鬼压床差远了。” “我说善人先生,别那么危言耸听,难道你能这么解释,那些莫名死在□□的人都是鬼压床,压死了?”陌昌轻蔑道,“而且,咱们干警要是这么对群众解释,过不了多久,咱们警局应该改名佛堂供神龛了。” “别打断善人,让他继续说。”高函止住陌昌,目视董武鬼川,“你慢慢讲。” “我给你讲个我二舅真正遇到鬼压床的事情吧,说完了,信不信由你们。”董武鬼川把窗帘拉了,喝了一杯水,抬头挺胸端坐在长桌的端头,开始娓娓道来。 “十几年前,我还很年轻,我二舅就大我十来岁,我先说说我二舅的具体情况吧。”董武鬼川清口道,“当时,我二舅一家在村里承包了鱼塘,背景还算有点钱,承包鱼塘一年后,我二舅跟一个寡妇结了婚,但是她有一个已成年的女儿。后来我二舅的父亲跟他妻子的女儿结了婚。于是我二舅的女儿就成了我二舅继母,我二舅的父亲成了我二舅的女婿。两年后我二舅的妻子为我二舅生了个儿子,她便是是我二舅后母同母异父的弟弟,儿子管我二舅叫爸爸,我二舅管他儿子叫舅舅。我二舅女儿又为我二舅的父亲生了一个儿子,他便是我二舅的弟弟,但他又必须得管我二舅叫外公……” “等会儿,怎么听起来那么乱啊?”几人已经神魂颠倒。 “你二舅的身世真是离奇……”下属陆弘文听得差点口吐白沫,“说完了吗?” “哦,没呢,然后,我二舅同时是妻子的丈夫,我二舅妻子即我二舅后母的母亲是我二舅的外婆,所以我二舅是我二舅自己的外公……”董武鬼川终于把他二舅的身份一丝不苟地道明,接着喝了一大口水润喉。 “那么这么说,你二舅的身世跟鬼压床有很紧密的联系?”法医君昊问道。 “不,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这位亲戚的伟大身世。”董武鬼川摇摇头。 “……”几人还在为善人先生二舅的身世坳不过弯来。 董武鬼川突然伸出一根手指:“一天……” “现在才是进入重点是吗?”小蕾眉毛一挑,轻声问道。 “没错!” 几人满头黑线:“……” “有一天晚上,月黑风高,伸手不见脚趾。我二舅顶着太阳帽去河边打捞海豚……”董武鬼川接着道。 “等会等会,河里打捞海豚?”陌昌一脸抓狂。 “夜里顶着个太阳帽?”陆弘文有些僵化。 “伸手不见脚趾……”小蕾瀑布汗。 “哎呦,就是去打捞一些东西了,因为年限已久,我也记不太清楚了,至于天气啊环境什么情况的,我就记得肯定是夜里,对,夜里。当时我是以为去打捞海豚的,后来才知道,我二舅是拿耙子去勾渔网,你知道,当时候村里人们的素质有多差啊,村里承包鱼塘的人总是免不了被别人偷掉,或者晚上偷偷放下渔网之类的,第二天早上天没亮就去收网线摘鱼,不出半个月,大鱼都被这些兔崽子弄光了。还好我二舅及时发现了这一点,因为别人放网线的都是趁着天黑去的,也找不着人,我二舅只好在半夜里去拆网咯。” 第11节 “哦,然后呢?” “就这么持续了几天晚上,依旧有人在夜里放鱼网。当时正属收获季节,鱼肥得很呢,那些没良心白天晚上都惦记着我二舅河塘里的鱼,我二舅则整日惦记着晚上是否有渔网放到河塘里,连续一星期后,一天晚上,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董武鬼川说到这,他特意压低了声音,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因为他的皱纹很多,眼睛则眯成了一条线虫。 说着说着,董武鬼川的表情逐渐严谨起来,他把记叙拉进了一个漫长的回忆…… 那晚,二舅跟以往一样照常在夜里去河塘勾渔网,当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了。村里人放鱼网的时间多在晚上八九点钟。二舅穿着一套雨衣,那种半身皮套的,其实在专门捕鱼穿用的,鞋子和身体的衣服连在一块,人可以走入水中淹到胸口而不湿。 带上三节电池的防水手电筒,以及三把耙子就出发了。因为河塘里村里有些远,两里地,所以,二舅是骑着自行车去的。到了河边,有一艘备用的竹筏,还有篙子,因为携带的不是矿灯,二舅只好把手电筒绑到头顶的一侧,作为矿灯使用。 撑着竹竿把筏子划到河塘的四周,慢慢成顺时针把整个河塘都要一圈,河塘的面积比较大,二舅要完成这项工作量一般都需要两三个小时。不过,把三个耙子同时并列绑到竹筏的一端,像是拖拉机一样工作,事情就简单多了。二舅的任务主要是撑篙。 一路撑着篙子沿河边游弋,因为在河边游弋,水位较低,耙子经常勾中很多水藻以及各种湿漉漉的杂物,有时候扯得竹筏纹丝不动,这时候,二舅需要停下来,用手把耙子往上拉,再把勾到的杂物扯掉。 离村二里地外,夜里十一点的光景,一切都是静穆黑幢幢的,偌大的河塘也就只有二舅唯一一束不太明显的光在晃动,河边的水面不断被划动的竹筏撕碎,腾起一圈圈涟漪,并四处扩散,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第九章:是虚惊一场还是另有其因(1) 第九章:是虚惊一场还是另有其因 偶尔蛙鸣和鸟叫,岸边茂盛的艾蒿叶片卵状椭圆形地垂挂在水面,恬栖在叶片背后的甲虫水骚蝽象等昆虫被竹蒿扫到,纷纷掉到水面。两里方圆,不时听到二舅竹蒿在水面划动的噗噗声,却是把整个夜景衬托得更加死寂。 有时候,巡逻的二舅在这种环境下都会误认为自己才是偷鱼的家伙。 撑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才大半个小时,二舅就汗流浃背,一边要用竹筏敲打岸边过于茂盛的艾蒿,以免成为他人偷钓鱼的掩盖物,一边还要不时清理三把耙子的杂草,把勾到的小块渔网收起来。 突然,在二舅扯着耙子的杂物时,自己的余光隐约感觉到不远处的河中央有动静,他顺势抬头一看,绑在耳朵一侧的手电筒也跟着头抬起,光束照到了河中心的水面上,只是感觉绿悠悠的一片水镜,有微微地涟漪圈圈扩散,二舅已经习以为常,夜里恬栖的鱼总有几条不安分的,睡觉要辗转一下身子,换个睡姿…… 讲到这,围观的几人都很欣赏善人先生二舅之世界观和人生观。 清理好了耙子的杂物,二舅站起身来,把插在淤泥里的竹蒿拔了出来,水底随着竹蒿的拔出,一股浑浊的污水荡漾了上来。 这时,河中央又有奇怪的声音传来,二舅狐疑,不知道那条鱼闹肚子了,再次转眼望去,貌似能看到河中央有什么异物从水中徐徐升起。因为夜色很浓,三节干电池的手电筒虽然能照射近两百米的夜景,但是一旦照射在水面这种发射介质上,能见度就被大打折扣了,远远看去,混沌一堆,氤氲的一大团,也没能看清什么。 二舅看了一会,越发好奇,他租河塘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这么个东西在水面凸出来,难道是有人在偷鱼?还是什么异物泡在水里久了,到一定时间漂浮上来了? 带着一连串的问题,二舅撑篙改变了方向,朝着河中心撑去。竹筏在水面又撞出个三角形的水浪,朝两边翻开。 划了几分钟,竹筏离河中心越来越靠近,光束照射的地方开始看得越来越清楚的,不过能看出一个黑糁糁的轮廓,像是一根邮16谒嫔稀?br> 二舅抬了抬耳边上的手电筒,视线的异物能看出差不多的轮廓了,不过水也越来越深,整根有四五米长的竹篙几乎都没入到了水中。 离异物还有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二舅加快了速度朝中央划去,竹筏在水面上游弋的速度很快,像是涂上了润滑油,忽的,前方竖立的黑黝黝的异物急遽晃动了一下,又缓缓往下沉。 二舅看在眼里,一心想知道这河中心到底是什么东西,连续不断地撑篙,浑身发热流汗,胆子也大了不少,无论前面到底是什么东西,都决定要看个究竟了。 不过,那黑黝黝的物体像是受到了惊吓,它很快就进入了水下。等二舅划到那个已经下沉物体的位置,他特意用竹篙水底部捞了捞,奇怪,连半点疙瘩都感觉不出,水深有五六米左右,他又把手和竹篙都伸到手底下,除了感觉到软绵绵的淤泥之外,什么都没有。 ☆、第九章:是虚惊一场还是另有其因(2) 难道这异物是能动的?水鳖,大蛇,甲鱼?还是水怪啊?在自己赶来之前游走了? 此时,整个河塘静悄悄的,连蛙鸣都消失了,就只有二舅趴在竹筏上用手和竹篙往水底搅和的声音。水浸泡到手臂上,冰冷冷的,捣鼓了好一阵,二舅无奈地从水底抽出竹篙,电筒一照,竹篙有五分之一的端头都是淤泥,而且有强烈的腥臭味。 二舅喘了口气,徒劳一场,却什么都没有捞到。正要折返,猛然感觉到自己的竹筏下一阵鼓动,他在竹筏上晃悠了一下,差点跌入水中。这一瞬间的碰撞,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筏底。而且撞坏几根竹子,水流进竹子里面,整张竹筏下沉了不少。 二舅赶紧趴着抓稳了,把竹篙抓在手里,拟好了大致方向,然后狠狠地一把竹蒿往水下插去。 这根竹蒿原来是做揭瓦用,后来又拿去做扫屋檐下的扫帚杆,废旧后,被二舅一刀斜着砍断,所以扎在水里的一头呈倾斜的尖锐状,这一扎倒水,二舅的胳膊倏尔一抖,头上的手电筒都震歪了,感应是扎到了什么东西了,他赶紧一边理正手电筒一边把竹蒿往上提。 但是这次,竹篙扎中的东西十分沉重,比扎入淤泥还要难拔。 随着自己的用力,半艘竹筏都下沉,湮没到水里了,自己的脚踝也陷入了水中,可是,竹蒿依旧纹丝不动。 他尝试朝几个方向坳动,企图把竹篙撬动起来,可是水底下的力道仿佛也是受到了触痛,它死死地吸住了这根竹篙,两方形成了拔河状。 现在时间已经有十二点,夜色浓度跟浸泡在粘稠的黑色物质里,二舅的手电筒几乎都要被这黑色的介质包裹了,看到水里也成了墨黑色的。而自己就是在一大滩墨黑色的液体上漂浮。 “靠,这水下到底什么玩意?”二舅不禁恼怒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积攒尽了全身的力气,攥紧了手中的竹蒿,一脚抵在竹筏的边缘上,把绑竹筏长出来的绳子连着脚绑上,来一次全力以赴,这一次拔动的力气异常之大,整艘竹筏竟然下陷了水里近半米,二舅抵在竹筏的一脚,水都没到了他的膝盖,好在这次拔出来了,不过,瞬间仿佛崩断的弦,自己的手臂猛的朝天上一扬,头昂着上半身也往后翻去,只见夜空里一束手电筒的光扫到了天上,二舅翻倒了。 幸亏一脚跟竹筏的竹子连绑着,不然,二舅能来个三百六十度空中翻转不抱膝盖翻到水中。 但看这根竹篙,这哪是拔出来啊,分明是折断了,而且在折断的横截面,似乎还有粘稠的黑乎乎的东西,二舅把竹篙朝鼻子一靠,那种浓烈的腥臭味闻之欲呕,像是……动物体腔内腐烂内脏的臭味? 莫非河底有死掉的水牛?二舅爬将起来,双手撑在竹筏边缘,往下端倪,水底下却是丝毫不见动静,好一阵,又看到水底下有一丝丝深色不明液体往上漂浮。 这是扎死了一种生物了,估计。二舅想到此,他把竹筏上勾到的几张小鱼网衔接成一张大网,扯了扯,还算结实。便把渔网朝着竹篙断裂的地方撒了下去。夜色中,渔网一进入水里很快下沉,仿佛融化近了漆黑的液体中。 稍有十来秒钟,二舅试着收网,心想肯定是罩到了沉重的物体,收网时,他手里使的劲儿异常用力,但是随着一收网,使用的力道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他觉得是打了空网了。 渔网一截一截地被拉上竹筏,二舅聚精会神地盯着渔网里可能网住的东西,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等到把渔网完全拉上来时,除了几根水草还有别人丢弃的垃圾破鞋,什么都没有捞到。不可思议的是,连断裂的那一截竹蒿也不见了踪影! “没理由啊?”二舅仔细地把渔网摊开,把杂物细心地挑出来,确实都是常见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带着狐疑,他又朝河里撒了好几次网,并且把竹筏周围的地域全部撒了个遍,每次收起网来都是大失所望。 他有些泄气地把渔网丢在竹筏上,这时,岸边的蛙鸣和昆虫的窸窣声又逐渐起伏,举目时,四周一大片黑黝黝的,也看不清岸边了。 竹篙弄断后,二舅只好用手划水,没了长杆撑篙,从河中央要用手划到岸边,估计又得花上半个小时,而且铁定累得跟个孙子似的。说也怪,二舅两手扒着水,竹筏游弋的速度极大出乎他的意外,他似乎能感觉到竹筏地下有什么东西帮忙推着,在这黑布隆冬的夜里,手电筒照射进水里只有一米来深,而且越往下越黑,根本看不清任何物体。所以二舅也不再在意是否水底有异物跟着,只是一心全力地把竹筏往回拨。 回到了村里,他并没有把自己所遇见的蹊跷事情告诉家里人,匆忙热了点水敷了敷两腿,走回房间倒头就睡。 第二天晚上,二舅早早准备好了手提的充电拉线灯泡,两根备用竹蒿,还有煤油灯,八爪式的铁钩耙子,这种铁钩甚至可以作为止锚用。 为了谨防起见,二舅还特意去跟邻居借来了电子捕鱼器,据说他邻居的这款直流变频超声波捕鱼器刚开光第一次,就电晕了一百米之外的一名洗脚的倒霉老妪,差点出了人命,所以二舅借来之时,邻居再三嘱咐,要调好电流,免得连鱼带人一起搭上了性命。 二舅只是拍拍胸脯道:“你就放心吧,八千瓦的东西我就用两百瓦的功率行了吧,我可不想让我整个河塘的鱼都翻白眼,况且夜里谁还去洗澡偷鱼啥的,电着了算他倒霉,哦……等我处理完了我的事情,马上就还你。” ☆、第十章:雨夜惊魂看守棚(1) 第十章:雨夜惊魂看守棚 第12节 二舅嘴里嘟哝着,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塞了邻居的嘴,对于前夜的怪事也只字未提,借回去提前调好了直流变频功率,有效范围在五米到十米之间。 这晚十点未到,二舅就用二八寸老凤凰自行车驮着一大堆杂物赶往鱼塘。这辆除了车铃不响以外到处都响的更年期自行车一路叮当作响,晃悠了两里地,好不容易到了河塘边,车一停,就差没散架,所有的杂物都掉了一地。 二舅点燃煤油灯,找来一些干燥的枯枝败叶,在河边燃起小堆篝火,又在河边用手捞来很多湿漉漉的黏土和淤泥围筑在篝火的边缘,算是防止火苗沿地蔓延,至于要是起了螺旋状的旋风,那么篝火爱蔓延去哪就去哪。 弄好了火堆,把该带的东西都搬上了竹筏,竹筏连带一个人承载后吃水挺深,二舅脚踩的地方似乎把整艘竹筏都压凹陷了。 撑着竹蒿,继续自己勾网的工作,几十亩面积的大荷塘,又在这夜黑风高的晚上失去了活力,继续延续着昨晚的死寂。自得其乐的夜蛙乐此不疲地重新衔接昨晚的曲谱,微风轻抚,艾蒿摇曳,涟漪圈圈,水光潋滟。 二舅撑着竹篙,眼睛的余光却是不由自主的朝荷塘中央斜视,稍有风吹草动,便把电筒朝远处照去。 撑着竹筏整整把河塘绕了一圈,今晚却没有发现河中央有任何动静。等二舅看到岸边时,点燃的小堆篝火早已燃烧殆尽,隐约看到一些没氧化完全的木炭微微泛着红光,仿佛人抽的烟蒂。 撑回岸边,不知道是扫兴还庆幸,二舅心里堵得慌,觉得怪怪的,踏着岸边的淤泥,把东西都搬回了大凤凰自行车上,接着一泡尿把篝火的余烬都浇灭了,车子的轱辘一转,踩着踏板又叮叮当当地骑了回去。 第三天晚上,依旧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第四天晚上,风平浪静。 第五天,第六天,一如既往。 像是一只偷偷觅食的老鼠,知道了主人的圈套,一溜烟再没了踪影。就这么过了一周,二舅逐渐那那天晚上的事情淡忘了,不过,晚上偷偷去下网捕鱼的人依然吃鱼之心未泯,只要二舅隔有一两晚不去守鱼塘,那些罪恶的双手总是及时地出现在河塘边上…… “我觉得有必要在荷塘边上搭个临时的住蓬,这样方便我多了,老是每天晚上都要骑着这破车去守鱼塘,我烦死了。”二舅对家里人抱怨。 “奶奶个熊的,河塘里那么多东西,他们就偏偏知道逮鱼,怎么不捞几个卵石拿回家煮着吃啊?给我看到哪个夜里偷偷去抓鱼,非把当场淹死在河里不可!”在家里发完牢骚,二舅又对着院子外面的所有人叫嚷,故意放大嗓门,来个口头上的下马威,不过他的话并没有奏效,想去偷鱼的人一个不差,该去的都去了,一到二舅缺席的夜晚,他们准能及时赴会。 ☆、第十章:雨夜惊魂看守棚(2) 把村子的人都骂了个遍,二舅终于来真的了,他发动了全家一起去山麓下砍竹子,然后把竹子都运到河边上,邀来几个亲朋好友,抡锤劈斧的,花了两天时间,终于在岸边浅水处搭了一个临时看守棚。 这棚子没有一砖一石一铁,全部由竹木架构接榫而成,也算是一种村中常见的草寮。 当晚,二舅和几个亲朋好友又在看守棚上饕餮了一餐,把鱼骨头都扔到了水里,喝空的三花白酒瓶子也随手丢进了水中。 二舅喝得酩酊,酒酣中粗着脖子朝河塘的四处岸边远远大声吼着:“我知道……你们躲在哪嘬艾蒿里,偷鱼的人……我,我诅咒你们吃烂肚子……得个胃炎,不!肠炎,不!胃肠炎!!!吐你个x的……” 二舅的豪言壮志没能发表完,却是首先验证了自己的诅咒,第一个趴在看守棚边上先是大吐特吐,把酒和吃进去的鱼肉都吐个精光,然后直接当着几个亲朋好友的面撑在一个柱子边缘上朝水里尿尿,之后又解开裤子的皮带,撅着白花花的屁股朝水面欲要拉稀,好在有清醒的朋友止住…… 因为惧怕妻管严,来的几个亲朋好友喝完酒后,能回去的都相互搀扶着回去了,结果就剩下上吐下泻的二舅和他小侄子。两人醉醺醺地瘫软在看守篷里呼呼大睡。死寂的夜里,宽阔的河塘传来两人挖土机掉入泥潭的鼾声,与自得其乐的夜蛙们相互伴奏,纠缠到了大半夜。 “别跑,小兔崽子,敢偷你爷爷的鱼,不想活了?看我怎么抽死你。”半夜的里的二舅梦乡正浓,喃喃地呓语詈骂一阵,只觉得膀胱肿大发胀,喝掉太多酒的,又憋尿了。 梦里一直徘徊着找厕所,不过没找到,于是二舅醒了。睁眼黑黢黢的一片,摸索着找到小型发电机的开关,把看守棚顶梁上的吊灯打开了,就看到小侄子蜷缩在一隅,沉睡在棚子的边缘上,一条腿都耷拉到棚子下面了。 二舅白天建起的篷子离岸边十余米,棚子两边都是通风的,样子像个渔船。不过长了四只脚。四个脚皆用四根粗大的木桩顶在水里,入水一米多,仿佛悬在半空,而看守棚的底部也离水面一米来高,即使遇到暴雨涨水,要逃离看守棚这一米多高的距离足够跑路的时间了。 小侄子睡得很酣,就怕睡梦里辗转,直接掉到水里去了。二舅踢了踢小侄子:“臭小子,就你这酒量也来掺合……”说罢直接站在看守棚的边缘上撒尿。 静穆的夜里,水面上发出很尖锐的尿柱冲击到水面的声音。靠近看守的夜蛙也都停止了鸣叫。一起凝望这条黄色液体的来源。 二舅眯着眼,醉意微醒,抬头看了看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苍穹阴霾,黑得一塌糊涂,天际边有黯淡的闪动,好一阵才听到裤擦一声,夜空中一个骤然炸雷,把整个天际都照亮了。 ☆、第十章:雨夜惊魂看守棚(3) 小侄子在炸雷的刺激声中辗转了一下,侧个身,继续沉睡。 二舅站了近一分钟,也不知道自己尿完没有,只是听到水下没有了哗哗的声音,就此断定是尿完了,把拉链一抽,结果半边裤脚都尿湿了,他低头一看,原来是看守棚下,水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漂浮来一大团类似棉袄的东西,尿在上面被雷声一盖,几乎听不见了。 他把看守棚顶上的鱼灯压弯,把灯罩斜着照到水面上,奇怪是,那个漂浮来的‘棉袄’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使劲揉了揉眼,难道喝得太多,犯迷糊花了眼? 回头一看,也就小侄子一人,不过,他的一边拖鞋已经掉到了水里,要到天明才能慢慢找了。 倏地,夜空里又□□一声炸雷,炸雷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把靠近的乌云烫了个焦透,阴霾的乌云被烫融化,滴滴滴的落下水滴来。 二舅怕鱼灯被水淋坏,赶紧把鱼灯和灯罩都移到了棚内,并且把看守棚一个通口顶上的遮拦物翻盖下来欲要遮雨,与此同时,又一声炸响,余光中撇到河中央貌似有个黑糊糊的影子矗立水面,随着闪电的消失也稍纵即逝。 二舅猛地抬头,遥望河中心,心里咯噔地跳了一下,心里隐约有不妥,远处的河中央又重新陷入了粘稠的黑暗里。仅仅隔了十余秒钟,又一个炸雷,这回二舅是全神贯注盯着河中央,只觉得整片水域平静无痕,连个鱼儿冒出的水泡都没有。水面上倒影着撕裂黑暗的巨大闪电痕迹。 滴滴答答…… 听得看守棚顶上的一层石棉瓦和一层蒿草被水滴打得嘈杂作响,一场沃霪已经来临,自己又没有戴雨具,便打住了心里的多虑,把鱼灯一关,想了一下,又把鱼灯重新打开,然后拉过一截编织的茳芏草垫放到头低下,闭上了眼睑。 夜雨磅礴起来,整片水域如热锅里的沸油,密集地弹跳。所有昆虫的鸣叫也都匿迹了。时而雷闪,看到河边上,一看守棚如坟墓般竖立水面,棚内的鱼灯穿透过竹片蒿草以及木板中的缝隙,一条条光线仿佛豆汁一样被挤了出来,喷射到夜空里和水面上。 看守棚死猪一样的两个睡觉的人。只有滴滴答答不绝于耳的雨声。不知什么时候,在看守棚隔着木板的下面,一具□□的尸体被微微晃动的水波带到木桩下,一撞一撞地。 尸体因浸泡肿胀而导致了头发及表皮的脱落,整张脸都浮肿了,眼和舌的高高地凸出在脸庞表面,甚至有一只眼珠已经脱落。尸体被水中生物咬食而残缺,口鼻部发酵出浓稠的泡沫,一大堆笼罩在五官上,身体残存的皮肤因藻类等滋生而发淡淡的绿色。 二舅只是咂吧了一下嘴,啪的一声,狗屎运拍死了一只夜里叮咬他脖子的蚊子,爆裂后的蚊子在他的脖子上呈出一块嫣红的小斑,有细微的血腥味儿。 ☆、第十一章:半夜鬼压床(1) 第十一章:半夜鬼压床 雨夜像是把时间延宕了一个季节,二舅睡得昏昏沉沉,耳边一直听到淅沥沥的雨声,直到河面水位稍稍涨了一根筷子的高度。 看守棚的鱼灯只是一个小型发电机供的电,在这长长地雨夜里没有支撑多久,它便发出了昏黄黯淡的光。喷射在看守棚外面的光线也缓缓地被收了回来,直到笼罩在看守棚几米远的地方——快要没电了。 这个环境下,两个大活人一个仰面睡着一个俯身睡着,俯身睡觉的正是二舅,他熟睡的面孔下,正是对着一张死人的狰狞骇然的脸,那张脸舌头眼珠崩裂,泡沫和绿色粘稠物裹着脑袋,仿佛在死死瞪着这个酣睡的人。 滴—— 二舅一滴口水拉出长长的线条,从看守棚的隔板缝隙中滴落,滴到了那具尸体的额头上…… 他们的距离被不断上涨的河水拉近,一米不到,如果磅礴大雨一直下,二舅一直睡,尸体原地不动,他们有希望能在翌日午时接吻。 很庆幸,二舅醒来的时候,夜雨早就在黎明前停了,小侄子还在梦里拜访周公,露出的白嫩脚踝处仍有好几只蚊子同时叮在一处,拼命喝着早餐,只不过它们总是感觉这人的血液有一股浓烈的三花和二锅头的酒味,一只蚊子不停地变化汲取的地方,在一块巴掌大的皮肤上叮了五六次,都觉得口味很重。 第13节 二舅打着哈欠,低头看到自己的手肘,脚膝盖,脖子,反正露出来的皮肤,都密集地排列了很多红肿的包包,但是已经不痒了,在野外营宿忘记带蚊香或不擦驱蚊剂可是很惨的。 现在是上午八点多了,河塘的水面上腾着一层氤氲的水汽,像是在发烫的一锅水。 “喂,臭小子,快醒醒,水都快要淹到你的脚了,水鳖要咬人脚趾啦!”二舅骂咧着,又少不了给了小侄子一腿。 小侄子浑身一阵,皮肤上的蚊子都被震飞了,他一脸慵懒地眯着眼,先是看了看二舅,又看了看自己的脚,膝盖下竟然悬挂在水面上一夜的时间,都发麻了,他惺忪地把两只脚一缩,又继续弥补被吵醒的美梦。 “真没出息!”二舅把绑在看守棚备用的竹筏解下来,丢到水面上,然后自己从上面一跳,跳到竹筏上。 看守棚其实是坐落在河里的草寮,四面都是水,一根绳子绑在看守棚的木桩上,绳子笔直地拉着,一端绑在岸边的树上。要出入时,人只要站在竹筏上,然后一手拉着绷直的绳子,一截截地抽绳子,竹筏自然能到任意一边去。 这样做也是为了保险起见,等搬来一些日用品放到看守棚时,可以防止别人偷盗。 “咦,奶奶个熊的,我的二八自行车呢?”二舅到了岸边,发现藏在树下的自行车不翼而飞,八成是昨夜几个亲朋好友骑回去了,他肚子有些饿,昨晚把吃进去的都吐光了,现在又没了自行车,又饿又气,他只好徒步回去。至于小侄子他就不理了,没了竹筏,他还可以游泳到岸边。 ☆、第十一章:半夜鬼压床(2) 到了晌午,二舅终于把二八自行车骑来,车上还帮着很多日用品,竹席毯子口盅衣架蚊香什么的。一大堆裹在一块,车尾的袋子鼓鼓囊囊的。 把东西都放在竹筏上,怕是自行车又失踪,他连自行车也都放到了竹筏上,然后还保持着骑车姿势,拉着绳子朝河中的看守棚赶。 水面上的水汽已经消失了,和煦的阳光懒洋洋地平敷在大地上,世界明朗多了。下了一夜的雨,本来看守棚离岸边挺近的,现在看来似乎距离被拉远了不少。 到了看守棚,小侄子还在睡,二舅又骂咧起来,从自行车上一下来,一脚揣入水里,膝盖一挑,把水朝着小侄子的身上踢去。 “没出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睡。再睡把你淹到河里去了!” 小侄子被冷水打湿,一个激灵,正坐起来像只猫一样不停地抹脸:“哦,叔,你来啦?” “还不快点下来,帮我把东西搬到看守棚去?”二舅嚷着,一脚又欲要朝小侄子踢水。 小侄子见状,慌张从看守棚跳下来,帮忙把袋子搬了上去。 “把昨晚的酒瓶都集中起来,扫掉木板上的鱼骨头,把席子摊上了,插一根棍子横到棚子外面,当晾衣服杆子用!”二舅吩咐着,蹲下来把自行车和竹筏绑在一起。又用一根绳子把俩都栓到了木桩上。 栓一头怕不牢固,二舅又看守棚顶上的蒿草扯下几根,两手快速反方向旋转,把蒿草拧实成了一根草绳,把竹筏的另一端也绑上。 一只鱼儿从竹筏的附近冒出一张嘴里吸氧,二舅没趣地一脚泼水,鱼儿很快下沉了,却是抬腿时,一大捆缫丝般水草缠住了他的脚。 整个人失去了重心,他赶紧抓住二八自行车,总算稳住了自己。低头细看,杂乱如麻的水藻里貌似裹着什么动物□□的东西,枯死的水草被脚一抬起水面,水草竟然像是被融化一般,一块块地往下掉,而且一掉入水中,很多东西都纷纷四处扩散。 二舅这时看清了,这些融化的水草竟然是一大巢黑糁糁的水螳螂! 水螳螂受到惊吓,都纷纷潜入水里不见了,不过二舅倒是吓得不清,都以为有虫子咬腿了,抓了狂地抖着腿,水螳螂纷纷逃逸,这一逃,仿佛一个黑色的球体被解体了,抽丝剥茧后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一具被黑草缠绕得几乎无法辨认的骷髅头现形了出来。 二舅虽然粗犷大咧,脾气暴躁,但是突然看到这么个恐怖的情形,自己还是不忍不住被条件反射地吓着了,几只慌不择路的水螳螂沿着裤管往上攀爬,他狠狠一巴掌打在裤管上,里面的水螳螂被打得稀巴烂。绿色的液体晕染了裤腿。 “个熊啊,这是什么玩意?!”他连前缀‘奶奶的’都忘了说。 小侄子听到二叔惊呼,也赶紧放下晾衣服的杆子,从棚子一侧露出个脑袋来:“叔,怎么了?” “你把竿子给我。”二舅叫道。 “给。”小侄子伸了过去。 接过杆子,二舅把竿子插入那图黑糁糁的水草中,把骷髅和杂草都捞了上来。搁到竹筏上,仍有一两只被缠住的水螳螂在水草里面钻不出来。 二舅蹲下来,看着这一大团如涅槃般大小的‘缫丝’,迟迟不敢撕开,水草缠绕的缝隙里依稀能看到白铮铮的骨头镶嵌里面。 “叔,这是什么?” 二舅没有回答,他抖了抖裤管里扁死的水螳螂,然后咬咬牙,两手抓住‘缫丝’的两边,用力扯,里面的骷髅头掉了下来。 咕噜噜…… 骷髅头在竹筏上打了几个滚,差点又掉到水里,二舅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只野羊的头颅骨,虚惊一场。 “奶娘个熊的,我当什么玩意呢。”二舅没有把头颅骨丢掉,洗掉了里面的淤泥和杂物,把它绑到了看守棚上,就这么悬挂着,倒像是一个猎人的闾舍。风一吹来,头颅骨撞击着木桩沉闷的响。 “这是……辟邪啊?叔?” “辟你个头啊,装饰品,懂不?” “咱们昨天打桩的时候,没见附近有什么水草啊,这团东西哪漂来的?”小侄子举目望着整片宽敞的河塘,疑惑道。 “管它哪漂来的呢,多来几个,我拿来当祭器用。”二舅看着悬挂在棚子拱门顶上的羊头,觉得这件饰品很满意。 “昨晚的雨真大,河塘似乎大了许多。上涨了半米有余了。”小侄子望着岸边说。 的确,一夜的磅礴大雨,水位已经漫过岸边的蒲草,芦苇等,原先露出的根茎都被湮没在水里了。这河塘一涨水,岸边的水生物以及植物的根茎肯定成为了鱼类栖息、觅食、产卵的理想的环境。 一般来说,这些植物根部的土已经在长期浸泡在水里,岸边的水流会冲刷而被掏空,导致地下茎裸露水中,下面有部分茎已深入至淤泥中,自然形成根系周围成片的凹凸坑。各种浮游生物如石蝇稚虫、石蚕蛾、蜉蝣、石蛉的幼虫及水虿(蜻蜓和豆娘的稚虫)多会聚集,因此凹凸处便成了鱼类活动场所。 二舅看着一夜间增大了不少面积的河塘,不由担忧道:“这大雨一下,岸边的芦苇蒲草什么的肯定会吸引大批鱼儿,裸露地下茎是鱼类常爱食的天然饵料,生长在上面的昆虫时常会掉落水中,它们也是鱼类争抢的食物,而且这河塘周围的草丛有很好的隐蔽性,鱼类们定蜂拥生活在此处,舒适又安全叻。” “那很好啊,有这么多天然的饵料,鱼儿在短时间内会变肥。” “你懂个屁啊,有了这些岸边蒲草的遮拦,一涨水的时候,这些地方都是偷钓的最佳场所,那些上辈子饿鬼投胎的兔崽子肯定会在此做窝下钩下网,捕获颇丰的鱼!”二舅纠正道。 “哦,那倒也是。”小侄子耸耸肩。 ☆、第十二章:水面上漂浮的遗容(1) 第十二章:水面上漂浮的遗容 “看来这段日子我得不间断地巡逻了,指不定,昨晚涨水的时候,已经有些人偷偷来瞄好了位置了,就等今晚下网了。”二舅忿忿着。 从二舅的口气来看,仿佛村里所有的人都有打他河塘的主意。 第14节 “你看看,挂上去的羊头多像那些偷钓的嘴脸啊。”二舅指桑骂槐,又吩咐侄子道,“快去把我的‘草寮’弄好。我今晚要住这里了。” 小侄子点点头,忙着在棚里面用一截断枝打扫。垫板缝隙里的杂物纷纷掉到了水面。 “咦?叔,咱们的棚子下面有东西!”小侄子突然叫道。 二舅刚刚绑好车子和竹筏,不禁回头问:“啥?” 小侄子蹙起眉头,拼命从木棚的脚下缝隙瞄,突然他大喊一声:“哎呀!是一具尸体!” 在小侄子的脚下方水面,一具因浸泡肿胀而导致了头发及表皮脱落的尸体正等着发白的瞳仁朝上面瞪,尸体整张脸都浮肿了,眼和舌的高高地凸出在脸庞表面,一只眼珠已经脱落。尸体被水中生物咬食而残缺,口鼻部发酵出浓稠的泡沫,一大堆笼罩在五官上,身体残存的皮肤因藻类等滋生而发淡淡的绿色…… 小侄子被吓得不清,声音都发颤了。 “什么?!”二舅猛的低头一看,“尸体?哪呢,哪?” 视线压低到了水面上,只是看到四根粗大的木桩顶入水中,水面上什么漂浮都没有,空荡荡的。 “哪啊,我怎么看不见呐?”二舅倾斜着脑袋左右晃动,企图寻觅尸体。 “就在咱们棚子的正下方,水面深一些的地方!”小侄子喊着。 二舅在下面斜着看不出个究竟,人的眼睛斜着看水面看水下的物体,视线也会被折射出一个角度,一旦物体在水下,斜视几乎是无法看见的,而二舅的位置与小侄子说的距离有两三米远,更是看不出个轮廓。他便一骨碌爬上棚子,钻到里面:“哪呢,我怎么什么都瞧不见?” “你看看这里!就在这里!”小侄子用手指着脚下的位置。 二舅伸头一瞧,又忍不住把头压得更低,最后几乎贴到木板上,观察了好一阵,不由得又火冒三丈:“你丫的眼睛长虫了?这是昨晚我丢到水里的酒瓶!” “啊?酒瓶……不可能啊,真的是一具尸体,我亲眼看见的……”小侄子惊魂未定地说。 “你自己来看吧,就一个瓶子。还是空的。”二舅揪着小侄子的耳朵就往脚下压,小侄子因害怕努力闭着眼睛,好一阵才缓缓睁开眼睑。 怪了,刚才明明是一具恐怖的巨人状死尸,怎么现在成了一个空瓶子? “额……”小侄子无言以对,他彻底懵掉了。 像是奇迹般,一瞬间的时间,所有的东西都变了样,所有的东西还是原来的样子。 “以后你不能喝酒就少逞能,到现在酒还没醒,真是窝囊。”二舅把这件事的根源追溯到小侄子的醉意上。 ☆、第十二章:水面上漂浮的遗容(2) “难道我真是喝多了,眼花了……”小侄子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有阵阵的辣痛。 “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哦,顺便把鱼灯的充电器拿去充电,在天黑之前给我送来。”二舅催促小侄子回去,嘴里还不忘喃喃地鄙夷小辈装犊子之类的话。 “可是,叔,你的筏子都跟自行车绑在一块了。”小侄子刚想从棚子下来,看到车子和竹筏就绑在看守棚的侧面。 “哦,你把车子挂在木桩上,筏子头部绑根绳子,划去岸边既是。我要用了,我自己会把筏子拖回来。”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万籁俱静,隐约从黯淡的夜空下能看到一些枯枝的枝桠,就只有二舅一个草寮悬浮在河塘边上,伶俜的灯光与孤立的人影形成剪纸般唯美图案。 看着在水面被拉长的人影,人会有阵阵冷意。这个感觉和看地面被拉长的人影不同。 二舅是从家里吃了晚饭,黑夜十点钟赶来的,花了两个多小时的巡逻,没有发现什么,便撑着竹筏回到了棚子里。野外的蚊子超大,而且声音尤其刺耳,不像家蚊,它哪里都能叮,即使像二舅这么厚脸皮的人依旧所向披靡,在野外干活的人即使穿着衣服,它们也能直接叮进衣服里吸血,而且一叮就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奇痒的红包。 抠出一盘蚊香地上,蚊香一端有白色烟雾缭绕,徐徐上升,看守棚里一股蚊香的味道。 现在是夜里十二点多了。二舅把鱼灯悬挂在草寮外头,鱼灯在灯罩的禁锢下投射出一个锥形的扇面,倾洒在水面上。一些不知道什么小动物被水面上的光吸引,搅动了一下,浮出水面又快速潜入水底,销声匿迹了。 “想不到夜里还挺冷的。”二舅嘟哝着,幸好自己来时带来了一小瓶二锅头,他打开二锅头,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道扑鼻而来,直沁入脾肺,抿了几口,血迹被刺激起来,流动得很快,肺腑温热多了。铺好竹席,舒服地躺下,打盹儿。 呱呱呱—— 也不知是蛙鸣还是乌鸦的啼叫,远远地听着,沉沉的声音。 咕咕咕—— 隔了几分钟,声音又沉沉地□□,宛如沿着水面,攀爬上看守棚的四角木桩,然后钻进棚子,一直到二舅的耳膜里,他不耐烦地又转了个身。 辗转了不知道有多少次,二舅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睡梦里拉着毯子盖到肚脐眼儿,发出轻微的鼾声。 时间进入了三更。 夜里的空气像是被抽离了温度,一切都阴寒起来。鱼灯有轻微的摇晃,大型的锥形光影晃悠在水面,在偌大的夜色里成了一颗微弱的萤火虫屁股的光。一丝丝的冷风从棚子的缝隙里钻进去,二舅不禁无意识地抽了抽毯子,连脚也有些发僵。 草寮的下面不断地有水汽淡淡地蒸腾,一绺绺寒气见缝插针般从二舅的后脊梁□□,梦中的二舅感觉自己睡在一个冰窖中。背后的肌肉也逐渐僵硬了。 ☆、第十二章:水面上漂浮的遗容(3) “好冷……冷……”二舅梦呓几声,两只手都放入了毯子里面,还是觉得不够暖和,又把两腿缩得更紧,差不多都佝偻到胸口了。 恍惚中,似乎有人在跟自己抢毯子,二舅下意识地用腋窝夹紧了,没想到睡在这个水中小亭子夜里实在冷,昨夜就怎么不见这么冷呢,现在水面上所有的水汽都包裹着棚子,二舅像是被保鲜膜包着,放入冰箱里,莫名地透不过气来。 他最后把毯子拉到了喉结的高度,锁骨下暖和了许多。睡梦里,他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脸上的肉都松弛了。 不知道多久,耳边就迷糊地听到一个声音对他说:“我……也……很……冷……” 然后盖在他脖子上的毛毯不知怎么地,边缘就掉入了缝隙里,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把毯子缓缓地往下面拉,膀子两边的毯子边沿顿时形成一条绷紧的绳子,开始死死地勒住了二舅的喉咙! 梦里的他快要呼吸不了了,竟然梦到自己在水里游着,看到水面上有太阳的影子,但是怎么游都又不上水面来——现实里,他看到的太阳是鱼灯照射在他眼睑的光。 “呜呜呜……嗯嗯呃……”毯子的边缘勒的更紧,梦里的二舅表情更加痛苦,他终于醒了,猛然地瞪大了眼睛,竟然发现盖在身上的毯子掉入了手臂两侧的缝隙里,而且不断地往下沉。他拼命地想昂起头来,但是毯子勒的更紧,连两臂都裹得跟个粽子一样。 “李刚李刚李刚……”二舅似醒非醒地默念着,同时两腿猛地一缩,往上一蹬,把毯子抽出了一半,上肢的手腕处也能动换了,趁着这个机会,他两手抓住毯子,用力朝上撑,脖子一转,腾出一个小小的空间,然后退着身子跟尺子虫一样运动,脑袋很快地从毯子里抽了出来。 “呼——”二舅惊魂未定地松了口气,为了弄清这毯子到底怎么回事,他两只手死死地抓住了下沉的毯子,企图从木板下面的缝隙里拉上来,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弄清棚子下到底有什么东西在扯他的毯子。 鱼灯悬挂在棚子外头,映射进来的光根本无法看到木板下方的物体,就看到都是黑黢黢的一片。微小的缝隙下的光线像是斑马线一样投射到水面上。 第15节 “奶奶个熊的,见鬼了。”二舅詈骂着,他用力抓住毯子,两脚踩在木板上,然后弓着身子使劲往上拔。 这场面实在有些滑稽,半夜拔毯子…… 咬着牙,刚一使劲,听得撕拉一声,毯子竟然被拉破了,同时,把一片木板都拔得崩掉了一块,脚下漏出一个碗口大小的凹洞。二舅检查了一下毯子,发现一根带着木屑的钉子钉在撕开的毡毛上,敢情是一颗铁钉在作怪? 这钉子……哦,不,应该叫‘铁钉精’…… 二舅不以为然地抖了抖,把钉子弄了下来,又把鱼灯往内拉,瞧清楚了,这只是一根普通的铁钉。 ☆、第十三章:河塘里吸水的暗窨(1) 第十三章:河塘里吸水的暗窨 “李刚?”二舅松了口气,却为刚才自己醒来时胡诌着什么话感到费解,“这谁啊?我怎么叫唤这个名字呢……” 不管那么多,反正貌似咒语般,奏效了,自己挣脱了出来,也不知道现在夜里多少点了,半夜三更的发生这种诡异事情有些瘆人,二舅把鱼灯的花线解下来,当做手电筒使用。 把鱼灯一靠近那个刚崩开的漏洞,二舅就吓傻了,黑糁糁的洞口下赫然现出一张狰狞的面孔! 天啊,是一张极度腐烂的五官,嘴里涌出白绿相间的泡沫,舌头和牙槽骨往外露着,一边眼珠缺失,露出黑魆魆的眼眶……是一个溺死很久的死人面孔! 二舅霎时间惊得身子后退好些步,后脊梁撞到棚子的木桩上,痛得他把手里的鱼灯都震掉了。鱼灯一掉到木板上,由于灯罩没有灯泡的高,灯泡的顶端一撞到木质上,啪一声,整个看守棚陷入了黑暗。 全部都黑了…… 像是最后一颗漂浮在水面的萤火虫的光,瞬间进入黑暗。 棚子里听到二舅浓重的喘气声,世界被凝固了下来。 黑暗里,二舅似乎同时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棚子里还有其他的人!抑或是,其他的…… 呼呼——呼呼—— 他急遽地呼吸了一会,便慌慌张张地摸索着放在枕边的麻袋,里面有带来的备用三节干电池手电筒。 慌乱中,摸到了一把打火机,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划亮了一嘬蓝色的火苗,黯淡的光终于又回来了。虽然光度很差,但是也算是给心理一个安慰。 一个人之所以极度恐慌的时候束手无措,其实更多的是,最大的恐怖来源于未知。 火机蓝色的火焰驱赶走身边的黑暗,露出棚内本来的面目。二舅的目光一直朝着脚底下看,离他脚丫不远的漏洞下,洞口里竟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一大批老鼠在啃食一块东西。 他发僵了有半分钟,身体不敢挪动半步,怕是只要不经意,那个狰狞的头颅便会从碗口大的漏洞里钻出来。手中的打火机被烤得发烫,薄薄的金属片微微泛红,已经烫到他的手了,但是此时二舅的全部精力都凝聚在了那个碗口大的黑糁糁的洞口里。 直到一股焦臭的烤肉味道弥漫,二舅才大喊一声,猛地丢掉打火机,然后不停地把手放到嘴里吸吮。黑暗中,二舅不仅是闻到了皮肤被烤焦的味道,还闻到了一股死人的味道,尸体腐烂的味道,弥漫在这个狭窄的棚子里,令人窒息,作呕。 二舅不再迟疑,他抓起包囊冲出棚子,直接一脚踏空摔倒了棚子下面的竹筏,下巴都磕到了自行车的轮胎上,脖子被摩擦出一条红色的痕迹,火辣辣地痛。 此时自己恨不得能骑上自行车,从水面上飞溜回去,不过前提是自行车在水里的速度是否能赶上竹筏的速度。 二舅终于从包囊里找出了手电筒,打开放到嘴里咬着,飞似的解开竹筏拴在木桩上的绳子,自行车都不要了,直接推到了水里。然后一把抓住竹竿,拼命往岸边划。 ☆、第十三章:河塘里吸水的暗窨(2) 河塘里就只有二舅噗嘘噗嘘的划水声,竹竿在水里很沉闷,他没命地使出吃奶劲儿朝前撑杆,连背后都不敢多看一眼,结果越用力划,竹筏似乎越往后,仿佛水下有什么东西缠住了竹筏,使他进退维艰。 往后一看,发现绑在竹筏尾部的几把铁钩耙子还拴着呢,估计沉到水里成了抛锚了,他慌忙把竹竿放下,跑到竹筏尾部,把几把铁钩耙子都扯了上来,便重新撑起竹篙闷头闷脑地划。 这次竹筏快了很多了,二舅身体里的恐惧所爆发出来的能量可以赛过一条龙舟,竹筏在竿子的驱使下,如溜冰般在水面上滑动,直线地撕破河塘的平静,打出了个天然梯形水纹。 二舅足足划了有五分钟有余,这五分钟马不停蹄,他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到了撑杆上,手臂都酸了,这才抬头发现,原来只有十几二十米就到了岸边的距离,却是撑了五分多钟,自己仍在水面上。 这个现象让他后脊梁再次发凉,浑身不自主地冒冷汗。 他把嘴里的手电筒拿下来,环顾了四周,心里一阵恐惧的痉挛,心脏被压得想窒息,眼前四周,全是水雾迷蒙的蒸汽,在夜色里仿佛置身于一个热气腾腾的温泉水域。 这些水汽蒸腾到半空中,连手电筒的光线都无法突破顶端,二舅感觉到自己像是一只自投罗网的猎物,被蜘蛛的白色的丝网一团团包裹住,他怎么也逃不出这个死域了。 自己在水面上发毛了一阵,然后小心翼翼地撑篙,刚才是不是自己太过于紧张,把竹筏的方向闹错了?自己现在怎么到了河塘的中央?但是明明自己一站到竹筏上,就是朝岸边撑篙的…… 可是二舅想错了,不管他怎么在水中撑篙,固定朝哪个方向驶去,他就会发现,岸边永远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或者河边像是一条可以无限拉伸延长的橡皮胶,又像是一块有充斥磁性的磁铁,竹筏总是无法靠近岸边,他在这几十亩平方的河塘里竟然找不到出路了! “奶奶个熊的,我怎么老感觉自己在原地中兜圈子?”二舅骂骂咧咧给自己壮胆,但是在这静谧的夜色中,他的声音更加伶俜,都不禁颤抖了。 自己无法找出岸边的原因,估计就是这些白腾腾的水雾在作怪,水雾在初秋清晨比较常见,由于水的热容量大,在头一天获得热量后,散热慢,而空气散热快,因而早晨空气温度低,而水温高,水通过水蒸气来散发热量,温度较高的水蒸气遇到温度较低的空气后就会形成迷蒙氤氲的白雾,但是自己所见到的白雾是否跟这种自然的白雾相同?估计不见得。 二舅猛然想起村里人经常讲诉的一种野鬼蒙眼的说法。在野外,半夜里的孤魂野鬼最喜欢捉弄人,尤其在水里河里什么的,这种地方阴气极重,沆瀣横生,指不定竹筏地下攀附着一大堆黑魆魆的水鬼呢。而且这片河塘几十年前原名戒河,顾名思义,曾有一对情侣在河中殉情,殉情当天男的还给女的戴上了戒指,然后双双跳河,后人就把这条河成为戒指河,又流传成了戒河。 这条戒河在雨季涨水极快,淹死过不少童稚,每年都有村里人来河边烧香烧纸钱什么的,租河的人也不便说,毕竟死者为大,等那些家属回去,自己便去河边清理那些灰烬烛柄贡品则是。 不过由此一来,给二舅心里的抑郁作用更大,脑海里总是莫名担忧起那些水底下的冤魂徘徊不去,在水中找替死鬼呢。再不,就是有脏东西拴着竹筏绕圈子,这一夜到黎明前,他要是出不去,他只能就沉在这条河里了。 “啊啊啊啊!奶奶个熊的,到底什么东西障我的眼,想玩老子什么瘪独子,他妈的给我出来!”二舅气急气败地用竹竿敲打着水面,空旷寂寥的河塘里发出很的啪啪的声响。 空寥寥的夜色里,寒气蒸腾的水面上就只有二舅讪讪的发泄。 空气里像是发酵了百年腐尸的地窖,一切都散发着死寂的味道。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二舅又逛游了半个小时,竟然还是无法逃离出去,这些迷蒙的白雾,成了一个无形的八卦阵,他迷糊了。 最后,竹筏竟然成了瓮中之鳖,河中央牢牢地把竹筏吸在了原地,水底下仿佛坍塌了一个巨大的漏勺,源源不断地产生一股回旋的吸气,气流带着水流朝地底下灌去,二舅能看到竹筏地下不断地冒出水泡来,而且竹筏漂浮在水面上的位置也稍稍下沉了许多。 二舅终于慌了,他差点就想跳到水里去,不过一旦进入水里,估计整个人连带竹筏都被吸到水底下去。河中央水深五米左右,足以湮没两个并立的成年人,况且水下凶险未知,诡异难测,稍有个三长两短估计凶多吉少。 这时,二舅突然想起了竹筏上的包囊,里面还放了很多备用品,其中就有一个电子捕鱼器!没错,是曾经电晕过真人的电子捕鱼器! 电子捕鱼器的能源来自12v-48v的电瓶,这么低的电压根本不可能电死鱼或者电晕人。但是一旦改为电瓶逆变捕鱼,将电瓶的低电压变成能捕鱼的高电压,这个逆变的过程将会成为高能量积聚爆炸,那么所产生的能量是不可估计的。 第16节 而这个捕鱼器是根据电压高于100v,功率大于30w的电能释放于水域中可击毙直径为1至1.5米水域内的鱼类的原理而制成的。只要把前后设置全部开足,附近所有范围内的有机生物都会漂浮上来。 二舅忙不迭的从包囊里掏出所有组件,嘴里咬着手电筒,之前自己也没有用过多少次电子捕鱼器,怕是把小鱼大鱼都往死里赶,因此对这玩意的操作并不熟稔,尤其在功率的调控上。但是说要电死多少人,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十四章:不解的一次死里逃生(1) 第十四章:不解的一次死里逃生 其实这个电子捕鱼器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为晶体三极管和铁氧体变压器组成的逆变器,把12v直流电压变成数百至数千赫的交流电,其电压幅值大于100v;第二部分为全波倍压整流器,它把输出电压升高一倍,并变成直流,第三部分为继电器,它控制电路有效地把电能释放于水域,而且还可避免因插入水中而造成高压跌落。机子上还有两个w1和w2的标志按钮,w1可调节输入电流的大小,w2可调节输出功率的大小。 都把线路连接好了,脚下的竹筏也沉得差不多了,水竟然淹到了脚踝,这情况对自己可是大大不利,因为只要把电子捕鱼器的开关打开,那么水下的生物带自己都会同归于尽,就是说,要么,鱼儿比自己先翻白肚,要么自己先比水下的鱼翻了白肚。 二舅心急如焚,往下情况更加岌岌可危,刻不容缓,好在竹筏都是用干透的空竹栓成,要全部把竹筏都吸入水下,那必须要足够大的吸力而且一旦竹筏失去平衡,一侧进入水中,他也会落入水中,这时,手中的电子捕鱼器就成了毫无用武之地了。 二舅大跨着两腿踩在竹筏上,水底下的吸力开始发生了变化。接踵地发生剧烈抖动,仿佛什么东西抓住了竹筏,在拼命摇晃着,把竹筏上的人摔入水中。他突然想起自己的那套防水衣,就是到胸口的皮套,水鞋和裤子上衣都衔接在一块密不透风的皮套子,悲催的是,自己入睡之前,把皮套子悬挂在了草寮里面,刚才从棚子上下来时候的,紧张之余竟然忘了带了。可是谁会想到就这么十几米的水上路程,却是迷了路了呢。 咕噜噜…… 水底下发出了剧烈的回旋声,漩涡的痕迹已经看得出来了,电筒的光束所到之处,都看到蒸腾的白色水雾在旋转,那意味着自己脚下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暗窨,在源源不断地把河塘所有的水都吞噬进去。而周围的水层已经发生了扭转,形成一个缓缓的旋转水面,自己的竹筏也已经在旋转了! 再不采取行动,那么自己就真的成了浮尸了。二舅慌乱中低头一看,正是发现装载物品的包囊是干燥的,这个包囊外面是一层牛皮,村里很多人都拿来制作水壶,不过,二舅把大张的牛皮缝制成了皮囊,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无暇顾及那么多了,二舅把包囊里的东□□了个底朝天地翻腾,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然后自己置身踩进了牛皮囊里,这下,终于把自己跟水面隔绝了,事不宜迟,从自己身上的裤腰扯下皮带,把牛皮囊的口子拦腰绑紧了,自己倒很像一根葱,下身鼓囊囊的。 打开电子捕鱼器后,电路立即起振,听到沉闷的变压器声。也不太懂得应该调w1使蓄电池输入电流为3.5至5a,再调w2,二舅就直接把各种按钮拧到了尽头,继电器产生连续发出通断的“嗒嗒”声,此时灯泡闪亮。倒是把自己吓了一大跳。结果,身下正处在一个包扎实了的皮囊里,像一根葱一样差点就又翻进了水中。 ☆、第十四章:不解的一次死里逃生(2) 也不知道下身这个洋葱般的皮囊是吉祥物还是累赘,在狭窄的空间里碎步稳住了脚,将负载的二根多股皮线,一根接在用金属丝做的渔网圈上,另一根接一金属板,将两根线放在一点五米左右宽的水域两端,一接触水面,忽地发出很大声嗒声,随即水中冒泡不止,周围要是有什么移动的生命体,肯定被这一击给击晕了。 果然,周围五十米范围的,鱼虾鳖蟹的都直接电晕电死,好在这河中央发生了水底漩涡,剧烈的抖动让周围的鱼都惊吓得朝着岸边逃匿了,周围只有零星的鱼儿被电死。不然这一击,天明后水面上肯定是密密麻麻的白花花的鱼肚。 这不,在眼前漂浮出几只翻白肚的,二舅还习惯性地想找个网捞晕鱼,不过就这么怔了一下,才知道当务之急是先解决自己危险的处境,捞鱼的事那看自己活不活的到第二天的黎明了。 说也怪,金属线接触水里后,竹筏下的抖动声骤然减小了许多,仿佛水面下真有什么巨大的生物被这股强劲的电流击中,放缓了吞噬的威力。 电击一奏效,二舅暗喜自己的命是保住了,看来水底下真是有什么东西在作怪,自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即使把河塘里的鱼都电死了,也得把这水底的怪物弄个水落石出。 他频频地把金属线沿着竹筏周围划动,这电瓶的电流量,估计足够电死几亩地面积的生物的,这次算是做个亏本生意,死鱼就算了,保命要紧。再者怎么说,用完这电量,那些‘水鬼’们也该都被电死了吧? 二舅万万没想到,其实他算错了一步。 这台电子捕鱼器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所向披靡,他在跟邻居借来的时候,那个邻居正是因为觉得着电子捕鱼器功能太强大,上一次差点就出了人命,所以他自己手工对机器进行了加工与改造,加入了一个种叫做双核智能生物感应磁波变频的集成器,这种智能感应磁波虽然输出的功率能达到千伏以上,蓄电池工作五小时,过机子所发出的电流却是一种发射声纳脉冲场。 声纳脉冲场发射效应波可以把厚度不一的木板、钢板穿透,卓越无比的电子效应波发射下水后,即可把鱼、龟、鳖、蛇等一切冷血动物的脑、心脏和神经系统刺激收缩、紊乱、乏力、恶心、昏脑、感到严重缺氧,处于半昏迷状态,使之必须浮起水面吸收新空气,5—10分钟后复活,任意捕捉。 更为智能的是,它对热血动物却是十分安全! 这怎么说,就是说,如果水下的生命体是热血的,那么二舅的电击根本就是无济于事,隔靴搔痒。而他自己用牛皮囊裹住自己的下身也算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 他只能祈祷地下的这不明生物体或水鬼是冷血的吧…… 有点悲催的是,如果把河塘的鱼都电死了,却是连那个怪物的踪影都不见的话,那真是得不偿失。 正是让二舅闷在鼓里暗喜的时候,一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这几次点击兴许没能电死什么额外的玩意,但是却有一批神秘的东西被电死,而且漂浮了上来…… 原本黝黑的水面上逐渐被水底下漂浮上来的一些肉色层所突破,最后竟然出现了一张张死人的脸,那些脸起初还保持着呼救的表情状态,最后很快被溺死了。 他们的面孔停滞在了水下几公分的深度,有小孩,有大人,有女人,男人。在这种也是下,还是水里用手电筒看到这种景象,不得不说是莫大的恐惧,而二舅都忘记自己站在竹筏上了,两只腿插在牛皮囊里不禁地发颤,他的视线里总是失去平衡,有一头栽进水里的幻觉。 他仿佛在这一刻看到了那些死者是如何在这条河塘里溺死的,更为不可思议的是,自己的面孔倒影在水面上,跟那些死人的面孔并排在了一起,那一刻,他好像找不着属于自己的面孔了,他被加入了死亡聚会,水面上倒影出来的面孔成了遗容。 二舅一动不动,水面恢复了平静,他能清楚地看到在极短的时间内水下的所有尸体都发生了巨人观,不断地有田螺虾鳖撕咬,最终变成一幅幅白森森的骨架,而那个头颅,像极了自己挂在看守棚门口的羊头骨。 没有化掉的头发被黑魆魆的水草所覆盖,在这浑浊的水里已经分不清那些是头发那些是水草了,顷刻间蔓延的水草把骨头都缠住了,并且还攀附上了竹筏,竹筏仿佛被千万年古老的藤条所束缚,根深蒂固,一直缠绕到了自己的皮囊袋上…… “啊啊啊!!!”二舅一惊,用力扯掉绑在腰间的皮带,把牛皮囊套解开了,双脚从里面抽了出来,可是一踩到竹筏上,发现水草已经覆盖得脚无立锥之地。 此刻,他多想有一把利刃狠狠地切割这些杂乱的水草。 他的脚尖刚一触碰到竹筏上,水草很快就蔓延到了自己的腿上,而且飞快的粘附,如血脉般疯狂扩张,二舅竟然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柔软的水草顷刻间变成了结实的钢绳,而且还有尖锐的苗头,穿透了自己的裤子,进入皮肤,然后沿着大动脉扩张,代替了自己的血管。 他头猛然一昏,这是水草汲取营养吸血? 二舅使出了全身力气,也未能把这些攀附在腿上的水草扯掉,倒是水草越缠越多,直到把两腿都包裹完了,自己动惮不得,手中的电子捕鱼器也被缠住,掉到了竹筏上,最后,连手电筒都掉入了水里。 随着电筒的光逐渐沉入水底,二舅的周围又重新陷入了黑暗,他听到有女人在笑,有小孩子在哭,有男人在悲惨地哀嚎,有老人沙哑的声音在挣扎…… 几分钟后,他终于被水草掩盖住,连人带竹筏,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第十五章:鬼魅零距离(1) 第十五章:鬼魅零距离 二舅只感觉进入了机械性窒息,喉咙处被水草紧紧地缠绕着,又缢、又绞、又扼,颈项部几乎缩小成一小扎粗细。自己的呼吸孔道被堵得严严实实,连胸口和腹部也被勒得发胀生痛。 他终于发生了全身痉挛,面部严重发紫,瞳孔赤红,血管急遽收缩,血压喷薄,然后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夜色中的河塘依旧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些蒸腾的水汽更加浓烈发白,迷蒙得如下了一场厄雾,把所有的景物都掩饰掉了,包括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蝈蝈……咕咕…… 蝈蝈……咕咕…… 河边有野鸡啼鸣,进入四更了。 万籁寂静。 第17节 翌日。 清晨一绺朝曦投入大地,河塘上微波粼粼,偶尔一直蜻蜓立于河边的蒿草上,几只水黾追逐着交尾,岸边的卵石和一些较大的沙粒凝结的晨露还未蒸发,折射着一个嫣然的黎明世界。 河塘上的看守棚仍伶俜矗立在水面,棚子门口的羊头骨,两个空洞的眸窟窿凝视着世界的又一天开始。 “叔,叔,你醒醒,醒醒。” 二舅昏睡中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晃动,耳边还有叫唤的声音,他猛然一个起身,然后惊慌失措地看着来人。看到是小侄子后,他又亟亟地环顾了四周,发现已经是清晨了。 周围的景色都褪掉了夜色的颜色,还原出本来的面貌,河塘周围的一切还是老样子。 二舅脸色有些发僵,他发怔了几秒钟,然后又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仍在竹筏上,除了衣服接触到竹筏部位还有些潮黏黏外,后背的衣料早已经晾干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竟然发现皮肤上一点皮外伤都没有。 “侄儿,你看看叔的脖子是不是有勒痕?”二舅昂着脖子问道。 小侄子眉头一蹙,就瞥了一眼,道:“怎么可能有勒痕啊……好好的啊,什么痕迹也没有。” “真的没有?”这下二舅懵了,他不确信地用手来回抚摸自己的脖颈,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昨夜遇到那种邪门的事情,还能捡回一条命来,而且连半点勒痕都没有。 “咦,叔,你,怎么好端端的,在棚子上不睡,跑到竹筏上来睡了?”小侄子今早过来想给二叔家里捎个话茬,结果一来,发现看守棚没了人影,找了许久,才在离看守棚几百米的地方发现了搁浅的竹筏,而且看到二叔跟只龟儿子般趴在竹筏上。 二舅拍了拍身上,发现衣服半点水草的痕迹也都没有,而且自己完好无损,可谓不可思议。他极力回想着昨夜发生的每一幕,似乎那些恐怖而诡异的事情就发生在刚才,即便已经是翌日清晨,世界踏入光明,能看清一切后心里稍稍踏实了许多,但是那些无法解开的谜团还是让他惊魂不定。 “哦,棚子里热,我睡竹筏上凉快。”二舅临时编了个谎。 “那你睡觉怎么还带着电子捕鱼器?” ☆、第十五章:鬼魅零距离(2) “额?”二舅回头一看,电子捕鱼器还搁在竹筏上,但是貌似已经泡进水里过了,那些插头和插口都湿漉漉的。他走过把捕鱼器抱了起来,回头对小侄子说道:“给我找来根竹竿,我先把竹筏划回去再说。” 弄来了竹竿,两人推着搁浅的竹筏朝水里发力,二舅突然做出了一个制止的动作:“别推,帮我把竹筏扛起来。” 竹筏全部由竹子做成,并不重,两个人很轻易就抬起来了,二舅低头看了看岸边的淤泥和沙砾,发现被竹筏压到的地方凸出几个小土坡,这个情况则是竹筏底部发现凹洞了。 果然,仔细观察了一番,竹筏底部共有四根竹子有明显的漏洞,而且最大的有鸡蛋大小,小的就一根指头的粗细。关键的,在漏洞周围都发现了很多奇怪的抓痕,从抓痕上判断,有点儿类似灵长动物的爪子抠掉,又像是用獠牙咬开。 “叔,这是什么?”小侄子看着竹筏底部的漏洞不解。 一般筏子一旦漏了洞,那就算是报废了,因为入水简直就成了潜水艇,水直接把有漏洞的空隙灌满,不过竹筏的最佳选择就是因为它是用大节竹并列而成,竹子干结长短均匀,中间部位空间宽裕,而且每个节地方都有一层厚厚的膜,这就好比是用一节节封闭完好的密封舱组成的水上浮萍,即使有些节干意外漏水,这些一节节密封的‘空气舱’也能阻止水流漫入其他的竹节,保障整张竹筏的浮力。因此竹筏的这几个漏洞不足为患,只是奇怪其是如何出现的罢了。 “有东西咬筏子。”二舅冷冷说道,脸色有些生悸,便把竹筏放入了水中。 两人撑着竹篙,把筏子划到了看守棚,一阵风□□,看守棚上悬挂的羊骨头撞击着木桩发出古怪的声响,吓得二舅毛骨悚然,他手中的竹篙用力插在淤泥里镇静了一下。 “叔,这不是你的装饰品吗?怎么刚挂了一晚上,你倒怕这玩意呢?” “瘪独子,你懂啥?!”二舅有些窝火,不过刚才突然看到这个骷髅骨确实莫名被惊骇到了,只是在小侄子面前不显迂腐羸弱,故作姿态道,“刚才我只是想给你做个示范,那些偷捕鱼的人见到我这个装饰品,肯定是被吓成那样,对,嗯,吓成我那样……” “是挺像。”小侄子认真看了看他的表情,然后很肯絮地点点头。 “……”二舅有点被风化的感觉。 在看守棚里找到了一包香烟,二舅抽出一根闷闷地抽搭,目光却是从棚子里往河塘的各个角落看了又看,然后看着脚下木板的那个漏洞。 “我说小侄子,问你个事,你得老实回答我。” “叔,你说。” “上次你跟我说你在这木板下看到了一张死人的脸?” 听到二叔严肃的问话,小侄子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尊严,证实上次自己并不是凭空捏造,便挺着胸脯说:“叔,你终于相信我了,我真的确定非常以及肯定,我当时是真的看到了一张死人的脸。” ☆、第十五章:鬼魅零距离(3) 二舅的面孔有些死气沉沉,声音也压低了:“那你看到的具体是什么样的?” “咦……哎呦,很难看的啦,就是尸体泡了上个月了,都发福发胀,泡出了一堆浓绿和泡沫。” “哦……”二舅表情很凝重,他深深吸了一大口烟,腮帮两边的肉都瘪进去了,好一会才从鼻孔里喷出两柱白色烟雾。 “怎么,叔,你也看见了吗?” 二舅嘴里咀嚼着一些烟末,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冷声说道:“这事,你别跟人家说就行了。”说罢又亟亟地把烟蒂叼到嘴里快速吸了几口。 “哎,我就是跟别人说了,别人也不信啊,更何况,二叔你整晚还睡在那看守棚里呢,谁信啊?” “呃……”二舅撇了撇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清晨的空气很清爽,不过此时二舅隐约感到很阴翳,沉闷,呆在水面上的棚子并不好受,尤其太阳一出,人置身里面有溽热的感觉,又潮又湿又热,皮肤似乎还皲裂发痒。二舅把吸完的烟蒂丢了,烟蒂在水里发出嘶的一声,便失去了火星死寂在水面荡悠了一下:“我说侄儿,北村的王大有家里是不是有一只阉了但是没成功的公鸡?” “是啊,上个月阉完,但是只割掉了半边睾丸,还算是公鸡。听说这只鸡被阉割后,连啼叫都不正常了呢。” “我就是知道不正常,嗯……给你个任务,今晚天黑之前,你把那只公鸡带来,哦,还有,记得帮我带个罗盘。” “咦……你拿这些东□□干嘛?” “去,别问那么多,叫你带来就去,啰嗦啥?” “哦……不过,那只公鸡……我该怎么带来?借,还是偷?” “随你便,你跟王大有说是我叫鸡就行了……额……”二舅似乎有些漏嘴,改口道,“最好神不知鬼不觉的,比如,你看到那只鸡后,尽管掐住它的喉咙,别给它乱叫了,然后……然后揣在怀里,用衣服蒙上,晚上带过来!” “这,行不?” “少啰嗦,你叔从来没发生过意外……” “啊?” 第18节 “啊啥,我是说我曾经尝试后,是可行的。”二舅纠正得有些心虚,眼睛滴溜溜四处游动,很快扯开话题,“我家里有点儿朱砂,你把那玩意也带来。” “叔,是不是……你真的看到脏东西啦?”小侄子的双眸放光。 “没啥,你不是说你看见过吗,我是以防万一。况且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隔着几里地呢,荒山野外,你见谁半夜三更呆在冰凉的水上啊?”其实二舅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拿来只是给自己壮壮胆。 “那些偷鱼的就经常啊……”小侄子嘀咕。 “你这死瘪独子!”二舅伸手就朝他后脑勺一击。 晌午时候,二舅认真思忖了昨夜发生的鬼魅,越发觉得这真是一个离奇斐然的梦魇,他解释不通,换做谁更不可能解释的通。就这么一桩离奇诡异的事情几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虽说是在诡异阴森,可是正值鱼儿膘肥长肉之际,村里饿死鬼投胎的兔崽子猖獗,可是话说这些该死的兔崽子们怎么就没遇到这桩倒霉事呢,给他偷几条鱼同时能把他吓个半死倒好。 ☆、第十六章:罕见‘水鬼’真面目(1) 第十六章:罕见‘水鬼’真面目 总之话说回来这河塘是不能不守的,左右掂量,有一个可宜之计就是把看守棚原来的化肥袋兼蒿草的门帘拆了,换做木门的。 于是,他奔去河塘边上,长竹子的地方,砍来一堆均匀粗细的竹子,用咸水草凝成绳子绑好了,然后放了几块木板,固定在棚子门口,一来当做坚固的门用,而来临时可以当备用竹筏。 为了避免夜间过于死寂,他又回去把坏掉了的八十年代产的收音机也修好了,装上两节小电池,在夜里开收音机肯定能壮胆不少。这收音机还有播放磁带的功能,二舅为此去拜见村里的沙曼(婆仙)那特录了一段梵呗,要是夜里在发生什么不测,相比脏东西听到这段诵经声,它们也会被吓得退避三舍吧? 又到了夜里守棚的时间,二舅战战兢兢的把整个河塘巡逻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便跟往常一会回到棚子里,不过回到棚里是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总觉得该发生的事情正在缓缓靠近。 现在河塘上的棚子门前后,都安放了两个蓄电池鱼灯,灯光在空旷的野外并不能扩散很远,在夜色中膨胀出十余米的光辉,就算不错了。 二舅摸索着打开收音机,把白天录下的一段梵呗打开,听着听着,却是越发地感到心寒,没事听什么佛经呢?话说心正不怕半夜鬼敲门,便改寻频道。 现在是夜里两点十几分。 随着手指在按钮上的旋转,收音机里发出丝丝的很大噪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干扰讯号。这个时候播放收音机大多都是那样,一般十二点钟,很多频道都打烊了,能开个通宵的频道并不是很多,就那么几个,而且还是那种通篇音乐打发人的那种,要不就是男xing专科问题。 果然,二舅终于收到了一个频道,频道里很适宜地传出一个声音宏伟的男声: 今夜的听众,你有幸收听到我们的节目,我们今夜主要讲的是,阴jing背神经阻断术。这是具有国际水准的治疗早泄的专项医疗技术,目前国内成熟开展这一手术项目的医院不多。我们的xx华侨医院是省内唯一一家引进阴jing背神经阻断术,将为众多久治不愈的早泄患者带来新的希望和活力。这项背神经阻断术优点: 第一,快速治根:手术时间仅需要十分钟,一刀了断久治不愈的早泄疾病,彻底治疗顽固xing早泄; 微创无痛:手术安全,无痛苦,创伤小,不出血,不拆线; 不用住院:手术后即可出院,一个月就可以过正常的xing生活,xing生活质量得到明显提高。 …… 二舅听得只想吐血,对于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收听到这样的信息简直是对自己莫大的侮辱,什么举而不坚坚而不久久而不射射而不多多而不稠之类的对于自己而言真是太遥远了,那些患上阳痿早泄的人是没见识到自己,不然他们便是三生有幸,他准能给他们介绍更有用的办法治疗。赶紧又搜索了另一个频道,把旋钮转到尽头,又返回始端,终于寻到了一个信号并不太好的频道,他仔细一听…… ☆、第十六章:罕见‘水鬼’真面目(2) 沈阳军区疾控中心医院引进国际最先进的阿帕奇技术。阿帕奇技术是美国强生公司率先推出的一种几乎无创伤的治疗方法,采用的是“下病上治”的治疗方法,在保留肛垫组织的情况下,将部分内痔及痔上黏膜,黏膜下层组织环形切除约3-4cm,同时吻合瞬间完成,达到了阻断痔疮供应血管流血的同时,将滑脱的组织向上悬吊固定的目的。因此,“肛肠微创技术”术后几乎没有痛感,并消除了痔疮发病的根源,避免了痔疮的再发…… “奶奶个熊的,夜里的频道都是这玩意?除了阳痿就是痔疮!”二舅怒不可遏,用力地拍了拍收音机,“诅咒你们这些医生把你们知道的病都得了吧,去你xxx祖宗十八代的!” “扑通!”二舅把棚子的门打开,手臂一甩,带着自己的一股恶心与懊恼,直接把收音机丢到了水里,那些阳痿痔疮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沉重,然后终于沉到了水底,再没发出任何声音。 与其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如安安静静地躺着,放这些频道指不定会吸引来一大批孤魂野鬼围在棚子外面收听呢。而且那些孤魂野鬼不是色鬼就还是色鬼。遇到女鬼则好,来个同xing恋的…… 谷歌个个—— 二舅吓了一大跳,原来放在棚子门口的公鸡突然叫唤了一声。这只阉割不正常的公鸡被绑着一只腿,然后放在一个笼子里,悬挂在棚子门口,它的最主要功能不是陪二舅睡觉,而是借鉴它生物钟失常的啼鸣,随时给自己提个醒,主要的是,他有听说村中传言,鸡鸣是对魑魅魍魉的最大威胁,一般鸡鸣后,就代表即将天明,魑魅魍魉也会及时躲藏起来,避免天明时阳光的照射而魂飞魄散。 现在还没发生什么事请,自己倒是先被这种不着调的公鸡吓了个跳,二舅忿忿地用脚踹了一下木门,外面的公鸡也是发出一声惊骇啼鸣,然后好久没了声响。其实此时二舅祈祷的是那些鬼魅千万别识别了这只阉不成功而生物钟杂乱的鸡,从而揭露了他的伎俩。 躺下大概半小时有余,周围都一片阒然,静得都能听到棚子门口外那只阉鸡用喙搔痒的声音。没有在水面上睡过的人不会感受得到,在水面躺下几个小时,如果身体羸弱的人都会被水汽沁入脾肺,继而生寒,尤其心脏部位莫名发生战栗,整个人的神经和血脉微微收缩,在睡梦里往往会发生梦魇,连续素日,人会变得萎靡不振,重则发生幻觉。 二舅平日高度酒不断,大鱼大肉,脾好肾好,吃嘛嘛香,倒是不忌讳这环境,就是怕夜里看到不该出现的东西。 此时连萦绕在鱼灯附近的飞蛾也少了,世界又进入一个冰河般的时代。 二舅在沉寂里逐渐进入了梦乡。 夜里三更。 睡梦里的二舅恍惚中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冰凉僵硬,梦里的他在一个漆黑而不见径尾的山洞里走,脚下由石钟乳滴落下来的冰冷溪水浸泡,没过脚踝,他的脚丫几乎被冻得没有知觉了。 睡觉的人都会被自己现实中的周边环境变化而在梦里情境有所变化。 “好冷……” 漆黑的山洞里,在前方很远的地方有一丝光线,他以为这就是一个出口,于是他不断的行走,溪水愈来愈冷,也愈来愈深,可是回头只是漫无止境的黑暗。这光线,是唯一的出口吗? 他想抬起脚来,每一步都那么的举步维艰,仿佛粘在脚上的水都结成了一团如泥淖般的冰块,重的只把他的身体往下拉。 二舅睡梦里想辗转一下,这回,他可真的无法动弹了,下身被无形重物压得骨头咯咯响,来回折腾一阵,他终于醒了。 棚子两头的灯光仍在晃动,但是眼前氤氲一片,被门口遮挡住的光线并没有射进来多少,隐约中他骇然地发现了一个黑魆魆的背影蹲在他脚下,几条缝隙的光能看到对方的身上都覆盖满了水草,乍一看有点儿像一堆草垛,其似乎还有不少水蝎子在它身上和头发上爬动。 那‘草垛’体型并不大,就只有一个婴儿大小,浑身杂黑,像毛,像刺,想毡,更像是一团麻袋包裹着…… 二舅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大张着嘴就要叫,却是喉咙被异物堵塞,无法发出声音。 他想急忙起身,但是他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除了脑袋能左右晃动,他脖子以下都被无形地禁锢掉了,视线里看不到什么东西到底捆绑在身体上,自己像是一个被推进了手术室任人鱼肉的躯壳。 发生梦魇了!可恶,竟然在这关键时刻梦魇。 自己的神经还是清醒的,自己就这么睁大着眼睛,他努力想看清坐在他脚上的东西是人是物,一次次的努力都徒劳了,明明看到两只手都是空的,就是无法抬起手来。 二舅慌了,他拼命仰着头看棚子的一边门口,希望那只该死的公鸡此时能及时地啼鸣,好得吓吓这不速之客,不过那只阉鸡仿佛多日的生物钟错乱在今晚有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正常,它睡得生死未卜,舒服极致,连用喙搔痒的声音都没有,就差没鼾声大起了。 奶奶个熊的…… 第19节 二舅心里咒骂着,不过气流通过喉咙的声带发出的竟然只是哼哼的声音,自己的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给掐住,要窒息了。 他双眸的瞳孔开始放大,浑身冒冷汗,熟悉的恐惧感觉又逐渐湮没了他的神经,自己的心脏在骤然猛烈地跳动,身上的血液已经发生了倒流,全部都翻涌到了自己的太阳穴上,突突突突地跳。 世界晕眩着。 积攒了点力气,他发现自己的手指能轻微的扣动,刚刚有点儿欣慰,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坐在他脚下的那堆黑魆魆的草垛发生了移动! ☆、第十七章:不明水生物侵袭(1) 第十七章:不明水生物侵袭 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个‘脑袋’随着它的身子转了过来,面孔只是在门缝里的光线瞬间乍现了一下,很快又进入黑暗。虽然只有短暂地一瞬间,二舅的胸部急遽地起伏起来,他的呼吸先是一滞,然后更加急促,他看到了一个狰狞的小头颅,似人似猴,不人不鬼,满脸都是乱蓬蓬的头发,脸上和头发都沾满了浑浊的淤泥,这东西好像是一个刚从水底下的泥淖里钻出来。 这个情形,更像是一团缫丝包裹一个小婴儿,但是看起来却是如此触目惊心。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二舅突然想起了一只动物,不,是两只动物的合体。刺猬和小猴子,然后再加一个婴儿的脸庞? 猴孩儿穿着刺猬大氅?这是什么造型呢? 正思忖,那只似猴子似刺猬的‘小婴儿’从他的脚上站了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几岁的婴儿身高,它的头颅朝二舅靠近时,二舅借着光线大概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 身体细长,半米来多,很像一只圆筒,头部短宽而前端略为平扁,四肢粗壮,但又显得十分短小,他甚至能看到脚趾之间似乎有相连的皮蹼,是适于划水的特备装置,由此可见,这东西绝对是生活在水里的,它还有一条肌肉强大有力的尾巴,犹如一枝能校正航向的舵梢,估计是起到控制游泳方向的作用。侧背面棕黑色或栗褐色光泽耀眼,鲜艳华丽…… 二舅突然想到了一只动物,水獭?! 不过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水獭,水獭行踪诡秘,喜欢栖居在陡峭的岸边、河岸浅滩,以及水草少和附近林木繁茂的河湖溪沼之中,过着隐蔽的穴居生活。 人们常用“狡兔三窟”来形容兔子具有很高的防敌警惕性,然而,无独有偶的是水獭也有好几处住所,经常迁居,所以要想遇见或者掏巢捕獭是极不容易的。水獭的水性娴熟,不但能快速灵活地游泳,还能通过小圆瓣把鼻孔和耳朵紧闭起来,不动声色地贴身水面之下,作长距离潜泳,据说可以一口气潜游近十分钟,然后将鼻孔伸出水面换气。它是水中的矫健猎手,凡被水獭一眼瞅见的鱼、蛙、虾都难以逃脱厄运,最终必定丧生獭口。 肯定的是,水獭的一生几乎都是在水里捕食和生活的,只有当它饿得发慌时才会离水到岸边去觅食老鼠和小鸟,甚至冒险潜入村舍去偷吃小鸡雏鸭。水獭在陆上行走时,肚皮紧贴地面,因肢体短小而爬动艰难,显得非常吃力,易被敌害追上。它的感觉非常敏锐,记忆力也挺强,从哪里下水就准确无误地由原地登陆上岸,循着爪痕足迹返回巢穴。 那么,眼前是否真的是一只水獭,只能说有一半像,毕竟村里没有人有过水獭的标本,他也没见过水獭到底长什么样,更何况,自己巡逻了那么多夜,一次也没见着这东西,因此一切二舅不得而知,无法盖棺定论。它到底是从什么地方钻进来的,他更无暇顾及,因为这只脏兮兮的玩意已经在他身上攀爬,然后把脑袋靠近了他的面孔! ☆、第十七章:不明水生物侵袭(2) 二舅吓得左右摇摆脑袋,可是脖子下瘫痪了一般,他根本就不能动弹半分。 好在这只‘小婴儿’并没有急于下手,它透露出一种野兽捕捉到猎物时的举止,高昂,轻蔑,跋扈,似乎并不急于把猎物生吞活剥,更嗜好玩弄已成囊中之物的猎物。它只是从鼻孔里喷出一股一股带有浓烈异味的气流,来回打量着二舅,二舅一闻,像是一股死于埋在淤泥里久了□□散发出来的味道,土腥味,很骚。 二舅撅着嘴巴和鼻子,努力抵抗这股难闻的味道。他知道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了,他有个奇怪的想法:装死! 眼看怪物朝自己脸上蹭,二舅赶紧六根清净,遁入空门般立地成佛,眼不见耳不闻,连呼吸都没有了。 ‘婴儿’把嘴巴靠近二舅的鼻子,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鼻梁,二舅浑身一个抽搐……这玩意该不会死活通吃吧? 不过这么一舔,二舅大为惊诧,这,这水鬼竟然是有温度的?! 它的舌头并不是传说中什么水鬼水怪的那么冰凉,确切来说,跟一般的动物舌头都差不多,他还能感觉到凹凸不平的舌苔摩擦在自己皮肤上的疙瘩感觉。一粒粒凸起的舌头撂到自己的身上,把所有的鸡皮疙瘩都带动起来了。 既然有温度,那么应该不是鬼魅吧?这么一想,原本沉积在心底的畏葸逐渐散去,二舅的勇气逐渐还原了回来,他的手指活动的阈值也增大了许多。 刚能换回一点儿气,‘婴儿’倏地朝他的眼睛缓缓伸出了一只小手,这只又像爪子又像人手的尖叉就跟一个叉草垛的耙子朝他的瞳孔逼近,二舅吓得直张大嘴,可是喉咙仿佛被塞进了一大把碎陶瓷,发出沙得如水冲刷卵石的声音。 这可不能装死了,再装下去,就真的死了。他使劲摆动着脑袋,不让自己的眼睛对准那只爪子,这动物难道要挖吃了自己的眼珠子不成? 与此同时,那个黑魆魆的‘婴儿’也张开了它的嘴巴,二舅能看到四根尖锐的獠牙在黑夜发出寒森森的光芒,似乎上面还沾着未干的血腥。 四根獠牙远远地从它的嘴巴伸出,如果它合着嘴巴,没人知道这牙齿竟然能伸出那么远,就好比一张嘴里又长着一张嘴,从里面翻出来,獠牙上面不断地往下滴不知是什么的透明液体,粘稠而滑溜,不偏不倚地,正好滴到了二舅大张的嘴里。 他只觉得一股浓烈的腥味,这味道就跟一只螃蟹死了一个星期,然后搅拌了做坏了的臭豆腐灌大肠,磨碎了成的一碗卤煮,再加辣椒粉,又腥又臭又刺,闻之欲呕,甚比一盅被一屋子里的人吐满了的痰盂,然后晾得半干,他吃了……你自己想象啥味道吧。 现在这股粘稠的异物液体正是堵在二舅的扁桃体中央,要吐吐不出,要咽咽不下,气堵得他只能干瞪眼了。 二舅晃着脑袋,努力把喉咙里的液体甩出来,他直担心,要是咽了这口东西,自己能直接被毒死,毒不死,他这辈子也别想有胃口进食了。 这‘婴儿’还不让他摇头晃脑,它的爪子一下子摆正了他的脸,然后伸着四根寒森森的獠牙就朝他鼻子咬去…… 谷歌个个—— 谢天谢地,这只该死的不正常的,发瘟的阉鸡终于又生物钟失常了,在这千钧一发从它的翅膀里拔出脑袋,朝着夜空里高昂地啼鸣了一段,然后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把脑袋又插进了翅膀里。 可是就这么一段啼鸣,二舅的生死簿被改掉了,因为‘婴儿’的举动却被阉鸡的英勇所怔住,它停滞了动作,摆着脑袋朝门板看去。二舅心里一直祈祷:走吧,走吧……我们根本没有共同语言……我说走吧走吧走吧走吧,重逢是不是就这么简单…… …… ‘婴儿’并没有跟传言中的鬼魅一样一听到鸡啼便溜烟销声匿迹了,它只是很感兴趣地看了门板好久,仿佛觉得这门板外面有什么美味的东西。就这么一会,它突然一个上窜,竟然从棚子顶上修葺的艾蒿篷盖钻了出去。 莎拉一声,篷子盖顶立刻穿出一个小洞,上面的杂屑纷纷掉落。 二舅的身体也仿佛被移开了千斤重的异物,他感觉自己能动弹的余地大大增多,自己能稍稍前倾抬起脑袋和胸部了。 咯吱——吱呀—— 门外突然想起了爪子抓木头的摩擦声音,紧接着,听到阉鸡被惊吓后发出的咯咯声。这是要吃鸡了呢? 这时,二舅感觉到自己的一边手臂已经能完全活动了,他便努力伸到枕边的包囊里,从里面掏出了一把打火机,自己看了看,没敢下手,又从里面掏出了一把小刀,还是没敢下手,摸了摸,再次从里面掏出电子捕鱼器的金属线,他心一横,咬咬牙,把线搁在自己肚皮上,一开开关,自己被强大的电流猛地一击,身上所有无形的禁锢仿佛顷刻间土崩瓦解,他的所有神经终于恢复了自由。 二舅一个骨碌爬起,抓着电子捕鱼器的金属线,一脚狠狠地踹开了木门,鱼灯光线下,他看到‘婴儿’正咀嚼着那只可怜的阉鸡的脖子,周围都是鲜血四处喷薄的斑点。 ‘婴儿’抬头一看,二舅站起来就是一个高大魁梧的肉驼子,手里还拿着一样不知道什么凶器,它一怔,嘴里咬着阉鸡不动,就剩阉鸡垂死挣扎,两脚抽搐着。 “奶奶个熊的!就是你这东西搞的鬼是吧?!”二舅喊出奶奶个熊后,自己的勇气无形提升了不少,一般人在恐惧的时候,嘴里骂出脏话都会为自己壮胆不少,这话果然奏效,二舅发指眦裂,两眼瞪如火炬,凶神恶煞,一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盛气凌人状态。 ‘婴儿’没想到刚才那人奄奄一息手无缚鸡之力瘫痪着,这会儿怎么就变成了另一个施瓦辛格,它见势不妙,抓着阉鸡便朝水里跳。 ☆、第十八章:人与水怪之战(1) 第20节 第十八章:人与水怪之战 扑通—— 水面上漂浮着几根鸡毛。不过鸡落入水里就像一个浮萍,漂在水层下不深,水怪带着一股水流拖着阉鸡妄想逃窜。 二舅也不紧追,只是拿着手电筒朝水流跟踪照去。突然,在棚子几米处的水底发出剧烈的抖动声,一阵后,这‘婴儿’带着阉鸡浮出了水面。 “哼,没想到吧,想逃出老子的八卦阵?等死吧!”二舅冷笑一声,带着工具就从棚子跳到了水上的竹筏上。 原来二舅早就料到夜里肯定有不明东□□袭,他在傍晚时事先在棚子的周围放下了好几层跃网。 所谓跃网就是一张四方的鱼网,四角栓上粗绳,对岸两角固定在树桩上,这边两角各设一个绞绳轱辘,网中间固定重物,放下一端轱辘令网的一大半沉到河底兜截鱼虾,起网时绞动轱辘,鱼虾便随网跃出水面。 这围在棚子周围的跃网起到了瓮中捉鳖的效果,就好比一个金箍棒划出的圈子,这回‘婴儿’插翅难飞了。 二舅也料到,这玩意一出水面,其实并没有多大威胁,就跟一般的黄鼠狼只会欺负阳痿的鸡一样罢了,哪有村里人说得那么恐怖呢。不过二舅是算错了一点,往下的情形证实了他的失算。 ‘婴儿’浮出水面后,它依旧不肯放开它嘴里的阉鸡,要知道,这只阉鸡被邻居王大有养的膘肥体壮,体型跟只小狗般大小,足足有七八斤重,这‘婴儿’的体型就只大过公鸡一点儿,因此要想轻而易举地把这只大肥鸡拖走,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婴儿’被跃网缠住,在水里使劲扑腾,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阉鸡这时算是命归西天了,水面上有丝丝凝结的血迹,它毕竟不是□□,喉咙也被咬断,一直被叼着。可见‘婴儿’并不想丢掉口中这块肥肉,纵使它的四肢已经被跃网缠住,它仍是仅仅地咬着阉鸡的脖子不舍。 二舅撑着篙子靠近跃网,这怪物离水面不深,最多不到两米,像只猎物般缠在蜘蛛网上,不过,它在水里的力气出奇地大,这让二舅有些出乎意料。‘婴儿’每次用力一扯,竟然能把周围十几米远的跃网拉得噗噗响。要不是二舅在岸边用两根木桩钉了个着力点,估计这张跃网早就被它拉了去了。 趁着‘婴儿’被跃网缠绕之际,二舅从竹筏后面拿起钩网用的耙子,把周围的跃网都收起来,然后来个一网打尽。 随着轱辘转动,跃网包裹成一个扇形,最后成了一个锥形,锥形的尖端就握在二舅的手心里,这下,二舅像是提了一个包袱,只待把跃网一收,就能将这玩意生擒了。 “村里人都他妈窝囊,吹嘘河塘里有什么鬼怪,看老子今天抓个活的!”二舅把手电筒叼到嘴里,两手使劲裹着跃网,然后那死鸡和水怪往竹筏上拉。 连轱辘都不搅动了,二舅一心只想快速活抓到这只水怪,两手一个劲儿地往上收网,收了几米跃网,突然二舅只感觉手中一沉,整个人差点就掉到水里去。被跃网缠住的水怪在刹那间突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道。 ☆、第十八章:人与水怪之战(2) 二舅感觉到他拉的不是一只小猴子的重量,而是拉着一只沉在水里的大猩猩! 饶在二舅平时运动量比较大,除了摸锄头就是铁锹犁耙,肌肉还算健实,这一下没把他拽到河里去。不过要想跟一直生活在水里的‘大猩猩’较量,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奶奶个熊的,我不信还拉不赢一只猴子!”二舅忿然地抓紧了跃网,倾斜着身体拼命往上拉,不过事与愿违,很快,二舅招架不住,节节败退,哦,应该是节节败进,原本站在筏子一段收网的,逐渐被那道力量拉得趔趔趄趄到了另一端,竹筏的端头也都沉到水里去了。 二舅慌了,这样下去哪行呢,自己迟早被水怪拉到水里去。看到几米远的棚子有一根绳子直通到岸边的树桩,这根绳子正是他用来渡河的,他心里一下子来了主意。脚下稳了稳,把跃网直接就绑到竹筏的耙子上,这耙子也是当做锚绑实在竹筏上的,可以暂时顶一顶。 用竹竿狠狠插到水底的淤泥,固定住竹筏,三下两下地把跃网跟竹筏绑好了,又加一把铁耙子钉进跃网里,没想到水底下的力道又骤然发力,竟然带着竹筏朝河中心游弋而去,卡在竹筏缝隙里的竹竿发出卡啦一声,竟然被拉断了! 这可是有多大的力道啊? 眼看竹筏就要被带走,为了避免进入跟前一夜窘境,二舅慌忙又把一个耙子铁钩拆了下来,然后在手里旋转了几圈,把耙子朝几米远的棚子扔去,耙子很巧合地勾住了棚子的蒿草盖顶,他心里一松,总算有能阻止这水怪的东西了。没想到,蒿草盖顶本就形同虚设,上面并没用铁钉梁子什么的,顷刻间就被掀翻了,盖子一翻,棚子两头的鱼灯被扯得四处摇晃,光线在水面荡悠着。 巧合的是,盖子被掀开后,鱼灯的电线和晾衣服用的绳子正好扣住了这个耙子,瞬间的猛然一扯,水底的怪物被反方向力道拉得一怔,朝后稍稍松了松。也就是这么一松,这耙子直接掉到了棚子木壁缝隙里,这下,算是十拿九稳地勾住了。 如此一来,这水怪要想逃走,它必须有拉塌掉看守棚的力量,强调一句,当时建筑棚子的四根木桩可是二舅精心挑选的四根实心木,亲手用二十斤种的铁锤使劲钉进水里的淤泥的,可谓固若金汤,关键的是,还有一根木桩被一根粗大的绳子绑着,然后直绷拉到十几米远的岸边的一棵大树上,这又增加了不少固定性。于是,它又要拉赢一颗大树的力量! 跟个小猴一样的水怪,它要想拔赢一个人一个棚子再加一颗大树,除非它真的是一只大水猩猩。即使是猩猩,也不见得能拔得赢树的。 电光火石之间,水底的水怪只是受到了一点力道的发作用力,这反而让它性情大气,又重新了挣扎,而且似乎变得暴躁异常,水底翻滚的水流也显得大股大股的,不断往上涌。就这么一滞,它发出了更大的力道朝前冲去,力道绷得跃网和耙子,钩子,绳子都拉得绷直作响。粘在线绳上的水被瞬间崩弹竟然被弹出一层水雾。 竹筏上的二舅都被这一扯晃了几晃,他看着两头的情况,心里不由得担忧起来,这水怪究竟有多大的力量,能与这么这么乱七八糟的阻碍物抗衡,看趋势,估计它不用拉塌棚子,这绳子和跃网就要支撑不住了。尤其被铁耙子钉着的跃网,被拉得一根根细线砰砰直断,估计根本不能支撑多久。二舅赶紧又把多出来的跃网把竹筏都缠得密密麻麻的,并着手拉着勾在棚子的铁耙子绳子。 两边都在发力,二舅拉得手筋暴起,直狐疑水底下是不是就那么一只水怪,或者是不是网中了其他的东西,要知道,那玩意在水里拥有的力量可不亚于一只水牛! 扯了半分钟由于,依旧不能把竹筏朝岸边挪去半寸,二舅焦虑思忖,看来不能生擒了,水怪天禀神力,诡异得很,怎么着也得把它弄个半死,不然半身不遂的也行,等它一伤,就没有那么大的力量跟自己抗衡了。想至此,他把绑在竹筏上的最后一把铁耙子拆了下来,这耙子也最锋利,钩子跟磨过一样的鹰爪,那可比水怪的獠牙坚硬多也锋利多了。 如果这么朝下扎,肯定不能伤到它,因为耙子的勾都朝着自己的,不过扔到水里,像是抛锚一样,然后往回扯,怎么着也会勾住它的身体或皮肤,把它弄伤吧? 二舅拿好了,把铁耙子就往水里仍,耙子很快就沉到了水底,估摸着到了水怪的位置,二舅用力往上一扯,铁耙子在水里竟然像是失去准头的磁铁,歪歪扭扭的往上勾。 这个情况是常见的,即使子弹在水里射出也会失去笔直的轨道。 不过第一次投虽然没有准确勾住到它脑袋却成功勾住了它的皮肤,也不知道勾到哪了,感觉得水底一个翻动,大股的水流翻涌上来,看是被铁钩勾住生痛了,它痛得挣扎呢。二舅扯着提上来的时候,发现铁耙子锋利的勾子上带着好几丝像是水草一样的毛。 第二次把铁耙子丢到水里的时候,这回是不偏不倚,勾住了‘婴儿’,二舅使劲了全力往上拉,钩子尖锐的利刃直接扎进了水怪的皮肤里。见得水面上有红色的新鲜血液泛起,二舅把绳子在手臂上缠绕几个圈,抓紧了,努力把水怪和跃网往水面拉。 这法子果然奏效,即使水怪有再大的力量,它也不可能用自己的皮开玩笑,不然两边的力非把它的皮剥成两半不可。 见得手臂上的绳子缠绕的圈数越多,证明水怪被往竹筏上拉的距离就越近。现在,水怪已经被跃网包裹,只要一把它拉出水面,它便失去了力量了。 ☆、第十九章:水底的大猩猩(1) 第十九章:水底的大猩猩 眼看就要把耙子和水怪拉出水面,突然砰一声,手中铁耙钩子的绳子竟然截然断开,二舅往后一到摔到了竹筏上,细睛一看,原来是水怪把绳子咬断了,不过尖锐的铁耙钩子还扣在它的身上呢。 水面上的血迹泛得更多,看来它被钩子抠得不清,必定扎进骨头里了。水怪在水下不停地翻滚,似乎想挣脱掉勾近皮肤里的铁钩,不过这铁耙钩子就像一只鹰爪,奈何水怪智商并不是很高,它只想垂直地把钩子拔除,没想到钩子勾得越深,它痛得直打滚。 二舅正看竹筏上还有没有可用的工具,水怪突然从水下露出一个小小的头颅来,朝着二舅凄厉地尖叫,这声音竟然如呼啸的狂风经过山壑的微小缝隙发出的声响,又如金属物相互摩擦的尖锐声被放大了数倍,听得二舅耳膜生痛,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慌忙用两手堵住了耳朵。 水怪尖叫后,又猛地扎入水里,终于,它的潜在力量全部爆发了,只见水底下浑浊的淤泥和些许水草不断地翻腾上来,裹着的跃网被重新绷紧,扯得竹筏都失去了方向,两端的绳子直接拉成了一条直线,绷得如拉满了的弓弦。 看得出,水怪一心向往河塘的深处游去,尽快想摆脱这个束缚,二舅也一心想把这水怪生擒了,要是它逃脱了,几十亩的河塘四周都是茂盛杂乱的蒿草丛,淤泥,还有灌木之类的,更有几个角落形成微型的小沼泽地,那么是不可能再找见这东西了。 二舅急得只想亲自跳下水去跟它肉搏,只是看到这么多东西缠住它,水怪依旧如蛟龙般疯狂,跃网和绳子都被拉得碰碰作响,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砰砰砰! 又有几根跃网被崩断,竹筏的一端竟然直接被拉得沉入水底,二舅见状,赶紧往竹筏的另一端扑去,就这么一扯,竹筏入水的深度和水平面形成了一个三十度的夹角,并还有下沉的趋势。 二舅看到,竹筏的一端已经完全没入,自己大有站在下沉的泰坦尼克号竹筏上的感觉,就在此时,凶险的事情发生了! 二舅只听到竹筏身后有吱吱呀呀的声响,刚回头一看,原本勾在棚子木质缝隙里的铁耙钩子竟然被拉得崩掉了一块,这根绳子把竹筏的一端完全扯得悬空起来,幸好铁耙钩子呈蒲公英水母般勾住两边,此时就还剩勾着另一边木板了。但这也足以见识水怪的强大威力。 第21节 眼看这块木板也发出了隐约要崩掉的声音,还没等二舅做出反应,强大的拉力把那一段的铁耙钩子像是扯橡皮筋般,骤然被拉开,铁耙钩子带着弹性与惯性直朝二舅呼啸而来。 而就直接吓傻了,尖锐的勾子笔直地朝他飞来,他条件反射地就把身体背对着勾子…… 噗! “哇呀!!!” 听得夜里二舅一声甚比水怪的凄厉惨叫,勾子竟然扎到了他的臀部! ☆、第十九章:水底的大猩猩(2) 他终于体验到了这把铁耙钩子的威力,钩子像是被射箭一般扎中,他简直是一跃而起,手电筒直接从手里甩掉,这力道,估计都扎进骨头里了,痛得他咧嘴龇牙。要不是还有竹筏做中介,这水怪要是直接就这么拉着勾子拖着他的屁股往河塘深处游去,他便就这么挂掉了。 没有了绳子的固定,水怪如虎添翼,径直拉着竹筏和二舅往河中央游弋而去。 “奶奶个熊的!”二舅忍着剧痛从屁股后面拔出钩子,隐约看到勾子血迹竟然深入达两三厘米,他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如果刚才钩子再歪一点,扎入菊花,那么他就不仅仅是蛋疼的事了。 竹筏一被拉走,跃网钉在浅水处的两根木桩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很快就崩掉了一根,水怪带着好几十米长的跃网和竹筏朝河中心游去。 这次,二舅完全没有了着力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坐着筏子搭顺风车般看水怪能把他带到哪去。 除了离得越来越远的看守棚还有两个鱼灯光线外,竹筏可是没有了任何的光源,他被水怪缓缓地拉近了黑夜的深处,拉进了未知。 二舅就这么战战兢兢地呆在竹筏上,被拉了一段距离,直到看得看守棚还发出萤火虫般的光线,二舅发现竹筏似乎不动了,是水怪不拉了,水底下出现了暂时的平静,竹筏轻轻地荡悠在远处,水面的涟漪荡漾着扩散到看不见的黑夜里。 二舅警惕地抓着从屁股拔出来的铁耙钩子,瞪大着眼睛看水面,其实他根本看不见什么,手电筒丢了,看守棚的灯光又那么远,天上又阴霾一片,不见星星不见月,他只能感应着,水面稍有风吹草动,他便用铁耙钩子狠狠地扎向水面。 如果自己要是掉入水中,估计根本不是这只水怪的对手,别看它只有婴儿般大小,在水底完全变了个样。他现在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刚才怎么这么鲁莽,这回倒成了瓮中鳖,成了水怪的囊中物。 二舅不禁想起几年前,这片河塘发生了一件恐怖事情。 几年前傍晚,几个童稚牵着水牛在这水塘里喝水,水牛遇水性质大发,拉着绳子就往水的深处游。过了十来分钟,其他的水牛都回来了,其中有一只水牛就漂浮在水面上只露出一条脊梁,任童稚们呐喊扔石块都不见动静。但见得水面嫣红一片,童稚骇然,赶紧回到村里叫来了大人,大人们划着竹筏赶到水牛漂浮的地方,把水牛拉回来时候,竟然发现这只水牛的肚子上漏了一个大洞,五脏六腑都泄露出来了,漂浮在水里,再仔细查看其他的水牛,也有好几头水牛的肚子上有清晰的牙印。 河塘里竟然有水怪攀附在水牛肚子上咬内脏,这传闻不胫而走,村里都纷纷臆测,但是都得不到任何结论,这事也不了了之,因为再没有人看过这样的场景。 难道,今夜看到的这只水怪,就是当年攀附在水牛肚子上钻进去吃内脏的恐怖东西? ☆、第十九章:水底的大猩猩(3) 结论虽然不确定,但是二舅能明显感到事情有一定的牵连。 此时水上已经风平浪静,二舅屏住呼吸,警惕着水怪随时在黑夜的水底下跃出来袭人,不料等了好久,水底依然没有任何动静,难道水怪挣脱开跃网,逃跑了? 二舅摸索到竹筏端头的跃网,缓缓地收了起来,发现跃网轻了许多,仿佛没有任何阻力就被收上来了。二舅不敢掉以轻心,这黑布隆冬的夜里指不定还有什么更恐怖的事情要发生呢,他丢下跃网,两手做浆,缓缓地把竹筏划了回去。 回到岸边,二舅惊魂未定,他竟然就这么安然无恙地回来了,简直有些不可思议,连头都不回,便连夜跑回了村子里。 这一趟路程,他是风驰电掣。两脚生风,一刻也没有耽搁,连夜就把这消息散布了出去,一时间,宁静的村庄直接被这消息重磅炸弹般炸开,吵得沸沸扬扬,鸡鸣狗跳。 翌日黎明,天刚蒙蒙亮,很多的小巷子里大宅闾舍小屋什么的都亮开了灯,邻居们都交头接耳,更有人煽风点火,把二舅传出的几句话添油加醋,惟恐天下不乱。 难得一个小村落有这么一个劲爆的新闻,百闻不如一见。 天色完全亮后,河塘边上就挤满了村民,大伙儿站在岸边四面顾盼,窃窃私语,心怀叵测的人把事情说得扑朔迷离,玄乎异常,搞得甚至连村里的仙婆萨满一类的人也来了。 小孩子被远远地隔开,不让其靠近河塘边。 带来的一些家狗在河塘边上不时发出嗖嗖的低吠声,有些狗闻到那股奇异的味道竟然焦虑地在河边刨着淤泥,抑或在主人身边转圈,像是嗅到了什么非同寻常的东西。 二舅带着几个胆大的人,指着远处的河中央说道:“昨夜我就是在这里跟丢了它!”二舅故意说跟丢,到底还是顾自己的面子,说要是被一只猴子一样的东西拉得手无足措,狼狈不堪,还被铁耙钩子扎了屁股,这未免太贻笑大方。 村里来了近百人,大伙儿拉拉散散的把河塘都围住了,村主任带头率领,吩咐众人仔细地检查有可能留下水怪的脚印,不过很意外,方圆几十亩的河塘边缘,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一连检查了三遍,每个人分配检查一段河岸线,除了一些如鸟类,人的履印,其他可以甄别的动物的印记,证明确实是没有发现什么其他奇怪的脚印。 “我说,你昨夜是不是梦游了,这么小不点的水怪,难道真有这么大的力量?”不少人都在质疑二舅的叙说。二舅这人在村民眼中不是很得民心,喜欢说大话,这次怕是又在为什么企图渲染出的噱头呢。 二舅发现没有寻觅到任何有用线索,他也觉得十分蹊跷,又听到别人对他的话产生质疑,便不停地对周围强调:“千真万确,我可以用我的,我的,我的棚子作保证嘛你们看,那个棚子,就是昨夜给水怪掀掉的!” ☆、第二十章:水底觅水怪踪迹(1) 第二十章:水底觅水怪踪迹 已经有几个人爬上棚子检查了,嗅觉灵敏的狗跳上棚子后,在棚子里显得更加急躁不安,趴在木板上到处闻。一位满脸皱纹的巫婆对着二舅压低声音到:“年轻人,你这河塘怨气大啊,你不能再睡在这草寮里了,要被水鬼找替身的。” 二舅一听有些莫名的恼火:“奶奶个……哦,那个……”他差点骂出口,“那个奶奶啊,你没有亲眼所见是不知道,那东西是有形的,有鼻有眼,力气大着呢,就跟只水牛一样,要么说,三个成年人不一定能拉得过它!” 二舅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怪蜀黍,素日闲时终日袒胸露乳,性格随便,骄横跋扈,没见过他怕过谁,打小四五岁尿爷庙,六岁屙屎在坟墓上,十岁就成了村里的孩子王,长大了不说吃喝嫖赌坑蒙拐骗偷之类的,总之想做的无事不做,一副老子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玩弄世界的感觉,但是今日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表情严谨正经,口气咄咄逼人,目光仍呆滞有挥之不去的恐惧,举止激动,似乎要村里的所有人都要相信他说的话才罢休,人群也开始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不过萨满就是萨满,这种人物总有她的信仰,这仙婆执意说二舅是遇见鬼魅了,她的理由是这么小的东西,二舅都制服不了,除了恶婴婴灵之类的解释,别无他选。 “算了算了,不跟你解释。”二舅听到仙婆的废话,满脸不屑,怕是延宕了捕捉水怪的好时机,只顾着跟能办事实的人商榷接下来该怎办了。 “咱们先到河中央去看看,是否有什么遗留的痕迹。”一名村主任说道,“既然咱们在岸边都找不到任何可疑线索,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怪物就活在河塘里。” 二舅点点头,不禁想到近段时间膘肥的鱼都大量减少,不知道是不是这水怪搞的鬼,但是转念一想,这水怪就一两岁婴儿般大小,即使它捕捉再多的鱼,也不可能自己能吃得下那么多。难不成跟仓鼠一样把捕捉来的食物都存储了?要知道,它就跟只仓鼠一样养在米缸里呢——这河塘除了鱼还是鱼。 大伙弄来好几张筏子还有一些小船,听了二舅的建议,带上各种捕捉和防身工具,便朝河中央划去。 岸边的人们都踮着脚伸长脖子,看着那些竹筏缓缓朝河中央驶去,心里十分激动,更有些人直接爬到树杈或者高的岩石上,期待自己能在第一时间看到令人震惊的信息。 越往河中央水越深,带上的竹篙逐渐没入水中,最后众人只能用木浆划船。 “就是前面不远的地方。”二舅打着手势,掂量了一下,觉得位置相差得八九不离十了。 “大家放铁耙钩子!”村主任指挥着众人。众人纷纷把竹筏和小船后面准备好的钩子都抛入了水中,铁钩子遇水下沉得飞快,河塘水面并不太清澈,进入一米来深就看不到水底下有什么了,碧绿一片,浓重的墨绿色。 ☆、第二十章:水底觅水怪踪迹(2) 昨夜的跃网被二舅丢弃后,早就沉到水底了,要想知道跃网的位置,那就得一块河域一块河域地搜索。不过,好在这次不明真相围观的群众很多,大伙划着筏子小船,呈圆形包围状朝河中央搜索,放下的铁耙钩子有十几把,要找到跃网的位置只是时间问题了。 第22节 还在众人朝河中心围拢相聚有三四十米左右的距离,便有人捞到了跃网。筏子上的人惊呼:“这里!这里有网子!” 虽说河面上并没有什么可以做记号的标志,但是那么长的跃网沉在水底,也不可能移动得去多少,想必跃网的位置下面便是水怪的栖身之地了。 大伙都有些兴奋,迫不及待地把竹筏船只都划到发现跃网的位置。 “让我看看!”二舅划到后,直接跳到了那只筏子上。 大伙儿把几十米的跃网拉开,发现跃网几乎残破不堪,褴褛得跟一大团缫丝,不过中间部位有一块很大的被挣扎掉的漏洞,这个洞便是水怪的脱身之处。 村主任看了看水下,感觉下面浑浊一片,即使水怪就躲在自己的脚下,那么大伙也无法看得见它,更不用说把它捉起来了。 “看来,只有让人潜到水底下才能看个究竟了。”村主任道。 二舅听罢直遮拦:“不行,绝对不行,你们是不知道这玩意的厉害,一般的成人在水底下绝对不是它的对手,他在水里的拉力我觉得能上千斤!” “你说的话是不是过了点儿了?”一个二十出头摸样的青年十分不以为然,“从开始到现在,你一直在渲染这水怪的恐怖,可是我们可是至始至终连水怪的一根毛都没看见啊?” “就是……”有几个人附和。 “除了你看见这东西长什么样,你们还看见过么?”村主任朝周围人问道。 大多人都摇摇头,不过有一个小青年说道:“几年前村里有孩子在这河塘里放水牛,不是发生过一次怪异的事情吗?” “就是就是,我也昨晚也想到了!”二舅接过话茬,“这东西跟以前的描述很像啊。” 人群不禁想起六年前的情况,是几个童稚发现一头水牛一开始漂浮是水面上,不过一上来后,水牛浑身就摇摇晃晃的,赶去的第一个人回忆说,看到它从河里走上来的时候,肚子下有好多东西掉下来,走进了一看,才知道那是水牛的肠子,当时候那个血腥啊,五脏六腑都掉下来了,水牛就这么站着,走不动了,后来又看到从它的肚子下掉下来一大团鲜血模糊的东西,起初还以为是脾肾肝脏什么的,这东西一掉下来,竟然长出四只脚,站立到了地上,它就只有水牛的肚子这么高,像只羊羔,但是又有獠牙,当时候它还朝着人看一眼呢,那双血红的眼睛呀,看见的人吓得拔腿就跑…… “即使它再怎么可怕,咱们有这么多人,怕什么,大不了给它咬一下了,难不成感染成怪物了。”有人跃跃欲试。 “我这里还带了土制霰弹枪呢,再出来多少只水怪,我都能一枪把它嘣咯。”一个人拍着胸膛说。 村主任考虑良久,终于发话了:“这样吧,咱们选出一个水性较好的,做好保险后,潜到水里看个究竟,如果发现什么不妥,必须马上浮上水面来。” 众人都点头同意。选出来的一个小伙子叫毡娃儿,外号田螺,单是外号的顾名思义就知道这孩子的水性有多谙熟了。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玩水,水底捞田螺是他的强项,村里没有他不下过水的河塘,自幼从水里泡大的,喜欢光着身子,身体被太阳晒得黝黑,不过两只眼睛异常精明。二舅就看得不太爽了,心里直揣测这小子指不定经常来自己鱼塘光顾呢,夜里偷下跃网捕鱼的肯定少不了他的份。现在是有新情况在先,他也不追究那么多,点头肯絮了村主任的做法。 为了保险起见,田螺下水时被在腰间帮了一根细细的从渔网里抽出来的纤维韧带,这条韧带十分结实,堪比钢丝,就是几个成人反作用力对拉,也不可能把它拉断。要是他在水里发现什么,只要一拉韧带,水面上的人便把他拉上来。 田螺脱了上衣和裤子,就剩下一条□□,在锁骨上留有一个衣领的白色印记,夏季村里的人大多都那样,不喜欢戴帽子,因此往往有衣服遮住的地方就白嫩些,其他黝黑一些,田螺现在的情况就是跟拍了反光的黑白胶片,身体上的红白印记分明。 “哎,记得你下水去的任务是搜索水怪啊……”田螺准备下跳时,二舅还不忘强调了一下,免得他是水底对自己的鱼有什么不良企图。 “拿上这个防水电筒,几米下的水底你会用得着的。”村主任把一只防水电筒递给他。 田螺接过,再拿一把短的鱼叉防身,就这么装备简陋地下水了。此时所有的竹筏小船之类的都已经围拢了过来,田螺跳下去的地方像是在结冰的河面上凿开的洞。大伙儿都蹲下来,仔细观察着水底的状况。 “有人下水了,有人下水了!”岸边爬在树梢上的人给下面的人作解释。人群又一阵聒噪。 田螺沉入水底一米多后,眼前逐渐浑浊,他打开了手电筒,在水下手电筒的光束并不能拓展多少,而且河塘的水并不清澈,水底下睁开眼睛,貌似还能看到类似于浮游生物的杂物掺杂在水里,视线被遏制得很短。 下沉了大约有五米,他的两脚已经能碰着地了,这时他能感应到深处的水层比较温暖,如果到了白天,情况恰好相反,白昼太阳光照射水面,上层就比较温热,下层冰凉,到了夜里,便出现逆反情况。 ☆、第二十一章:险象环生的水域(1) 第二十一章:险象环生的水域 田螺缓缓地在水下行走,每踩一步,水底都会淡出类似灰尘的淤泥,他憋着气,四处照射,水底的压力把他的耳膜压得有些生痛。 在手电筒的光线中,他依稀能看到一些鱼儿游弋过的身影,有一点让他郁闷的是,河塘中央的人为垃圾竟然很多,他已经踩中了几个啤酒瓶,还有一个破损的农药喷雾器。 移动了须臾,只觉得刹那间,貌似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在他背后忽的闪过,他能感觉到剧烈的水层波动,晃得自己的头发在水底悠悠荡漾。 田螺赶紧飞速转身看个究竟,眼前依旧是黑魆魆一片,光束无法看到尽头,他昂起头来,朝水面上看,头顶上只有淡淡的光亮层,根本看不到水面上人们的影子。 他吐出了一口气,大颗的气泡被水层包裹,然后几乎完好无损地带到了水面上,站在竹筏上的人都看到了一个水泡,也不知道田螺在水面下怎么样了,个个都屏着气拭目以待。 田螺在水底下憋气能憋一分半钟,在这一分半钟,他能走动十到二十米范围,这也足够搜索这片水域了。他尽量把身子朝下倾着,人体内大部分也是水分,走动的时候发飘,深一脚浅一脚的,没有足够的技巧在水底活动,人自然会被水压挤到水面上去。 一分钟过去了,水底下依旧没什么动静,抓着那根韧带的人不断地放线,大伙都知道田螺在水下行动的范围在扩大,随着那条韧带不断地倾斜着吊入水下,众人估摸田螺已经走了有十多米。 好一阵,看得水面上大量气泡翻涌上来,村主任立即叫人拉线,果然,田螺在十秒钟之内便从水下露出了脑袋。 “呼喝呼喝呼喝……”田螺大口地喘着气,同时对周围人摆手,示意在水底并没有发现任何状况,得需要再次潜入勘察。 岸边围观的村民们似乎比停留在水面上的人群更加兴奋,拼命伸长了脖子眺望,那些爬上高的岩石和树梢的人还不忘恶作剧地朝下面的人群现场直播解说:水怪找到了水怪找到了! 人群里面顷刻爆发出骚动,直到了解无物无真相时,纷纷朝高处的人掷卵石以示鄙夷。 田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沉入水底,随着他的脑袋消失在水面上,围观的人情绪似乎也跟着这颗头颅又重新被拉进水里,沉重的氛围变得有些许压抑。 二舅叉着腰,两眼在水面上飘忽,他也没看到什么,目前来了这么多村民,又是白昼,胆子已经恢复了,要知道,他算是第一个跟水怪打交道的人,即使有什么突发情况,他也能沉着指挥村民应战。 “田螺应该到那边了!”抓着线的人说话了,他手中的韧带朝一个方向倾斜而去,大伙纷纷划着筏子小船,朝韧带的的方向赶去。 此时田螺在水底一丝不苟地呈圆周型巡弋,他像一只摆钟徘徊在水怪可能出现的地方。河里的水面下,可见度不超过五米,氤氲得令人窒息,好比从一个贴了十多层纸膜的窗牖外朝里看一只点燃的蜡烛,你就知道那光线有多可怜。 ☆、第二十一章:险象环生的水域(2) 在水下运动人会觉得有些恍惚,仿佛在梦里一般,整个人跟着水层搅动,自己不知不觉中就有些迷失了。耳膜静悄悄的,甚至能听得出自己运动时,水层从耳边划过去的声音。闷闷的,沉沉的…… 田螺拿着鱼叉在水底排雷一样,一扎一步,缓缓挪动,河床还算平整,没有太多的岩石置于水底,一般来说,鱼虾鳖蟹的都喜欢躲在水底的岩缝中,理应说,如果水怪生活在水底,那么它没有理由不去找岩洞或者在岩石下面挖个洞作为自己的闾舍。 没一会,田螺又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胸腔严重缺氧,他的心脏血液凝聚得稠密,神经剧烈跳动,尤其太阳穴绷得如倥偬的擂鼓,他憋不住了,两脚一蹬,正要往上游,倏尔,他的左脚被什么东西羁绊住,一扯,整个人又重新往下沉。 他心里大骇,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不过置身在水下,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出汗了,只有后脊梁阵阵寒气乳髓。低头拿着手电筒和鱼叉,往下一看,一团黑色的不明羁绊物体紧紧地缠绕他的脚踝,也不顾那么多,用力抓着鱼叉就朝那团黑糁糁的羁绊物就刺了下去。 虽说在水下动作不灵敏,力道也被大大打折,但是鱼叉的尖端还算是锋利的,这一扎下去,利刃在水下毫无阻力地直接穿透进入了淤泥里,他提手一拔,想看看扎中的东西,结果把水下的尘埃弄得翻腾,浑浊不堪。 大量被搅动的沙粒状翻涌上来,模糊了视线,他使劲睁大着眼睛,可还是混沌不已。不少淤泥里的气泡也被带了起来,耳膜边上发出沉闷的咕噜噜声,置身在这混沌的情境下,田螺不免有些心急气躁了。 第23节 他本能地抓住了绑在腰间的韧带,正要扯动给上面的人做提示,突然,只觉得背上多了十多二十斤的重量,有什么东西粘附到了自己的脊梁上! 田螺大惊,一般河塘里有二十斤的鱼都是很少见的,只有塘角鱼甲鱼一类,那么爬在自己后背上的动物到底是什么?就在此时,从手电筒的光里,田螺竟然惊骇地看到自己的肩膀上放着一只类似人的手,又像是动物的爪子。 嘴里惊诧而喷出一连串的气泡,他本能地用手抓住爪子,想把后背的东西甩掉,但是爪子越抓越牢,那个爪尖最后直接勾进了肩膀的肉里,痛得田螺张嘴直叫,从喉咙里发出的气流形成一连串不规则的气泡鱼贯上升,直达水面。 “线绳很绷。”水面上的人说话了,同时他们也看到了有大量的气泡从水下面翻涌上来。 “快,快!把他拉上来!”村主任和二舅都同时大喊。 周围人一听,也都忙着过去帮拉韧带。 水底下的田螺的确遇到了水怪,他拼命地用叉子往后扎,只感觉后背的这只怪物皮甲超级厚,在水里无力穿透,水怪一下子便咬住了他的耳朵。 一绺血丝立即喷射到了水中,凝结成嫣红的细线,田螺痛得呲牙咧嘴,拼命用手电筒朝后面砸。这时,腰间的绳子被上面的人扯动了,这根纤维韧带是制作渔网的主线,最初的一根,十分坚韧,被拉后,他竟然只是被上升了一点点,然后腹部的肉被细线拉得凹进去了一大块。 “坏了!这小子是遇到水怪了!”二舅抓着线绳一拉便知道了水底突发事情的梗概,忙将叫上了更多人过来帮忙。 这次,所有人都相信了二舅所说的无半点虚言,每个人都感觉到自己手中很沉重,水底下的线绳仿佛就是绑住了一块巨大的岩石,抑或是在拉扯着根深蒂固在地幔地下的树须,众人竟然拉得无比吃力,线绳勒得自己的手都痛了。 “停停停!”村主任突然示意大伙停下来,双方要这么拉,水底的田螺非折了腰不可。 他说得没错,水下的田螺被上面的拉力扯得直吐舌头,要么不是溺死,要么先被勒死了。腹腔里的气已经用得殆尽,连吐出的气泡都没有了,大量的水开始灌入他的气管里,他的头晕眩得厉害。 一个拿着土制霰弹枪的村民焦急地站在竹筏上,只恨这般情况毫无用武之地,枪口对着浑浊的水下,也不敢随便扣了扳机。 岸边爬在高处的人远远看到河中央的人骚动一团,连解说都忘了解释,只可惜出门忘了带个望远镜,没弄清那里发生了什么。 此时田螺已经被抛在水里将近两分钟,这憋气的时间成了他的极限,再加上他徒劳的挣扎,简直是透支掉了身上的力气,他开始发软了,周围的水域搅动得浑浊一片,即使他水性再怎么好,也不可能跟一只就生活在水底下的水怪的抗衡吧。 上面的人眼看水面翻腾的气泡和淤泥越来越少,估摸田螺进入凶多吉少的境地了,大伙都手足无措时,二舅咬咬牙,直接俯身跳进了水里。 村主任一看都愣了,你这不是白去送死么,为了保障村民的安全,他置身不顾地也紧跟着跳入了水中! 大伙都怔住了,接踵着,一个村民也跳入了水中,眨眼间,上面的人一下子跳入近十个人。浑浊的水下,近十个黑糁糁的身影摸索着潜入水底,二舅率先第一个头往下使劲潜水,顺着水底田螺的手电筒的光线,一会儿就看到了已经毫无挣扎迹象的田螺,这孩子的脚下缠住了一大堆水草,身上黏附着一团黑魆魆的东西,像是一个人身上长出了硕大的肿瘤。 田螺没有了正扎,被荡起的沙粒尘埃逐渐又沉入水底,视线清晰了很多。 在微微混沌中,田螺的后肩上冒出了一个小小的头颅,头颅里若隐若现地露出了一双淡绿色的眼睛,水怪直勾勾地看着像它靠近的二舅。 想必它已经认出了曾经和它打过交道的人,不知道是要爆发出野性的报复特征做准备还是有前车之鉴的惊骇,它迟迟没有做出反应,而是谨慎地趴在田螺身后,注视着二舅的一举一动。 ☆、第二十二章:紧急逃离危险水域(1) 第二十二章:紧急逃离危险水域 二舅没有多少的踌躇,他只身朝水怪游了过去,也不知道是救人心切还是英雄主义思想泛滥,他明知道一旦跟水怪交上手,自己变成了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但是他还是视死如归地冲了上去。 咕噜噜…… 水怪在田螺身后喷出了一连串气泡,似乎是在做出警告,让二舅别轻举妄动。此时二舅离水怪已经不到三米距离,他已经看清田螺和水怪的轮廓了,它的牙齿紧紧地咬在田螺的锁骨上方肩部,田螺进入半昏迷状态,大量地水朝他的口鼻里灌进去。 二舅挥舞着拳头,勇敢地靠近了水怪。水怪在水中竟然全身毛发矗立,后脊梁高高耸起,它已经做出了迅速攻击来犯之敌。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好几个人的身影从水怪的身后同时出现了! 大伙儿也看到了黏附在田螺身后的水怪,每个人的表情几乎是一致的,带有异常的惊诧,疑窦,不可思议,甚至不以为然。 水怪的四周突然出现了这么多身影,它本能地四处一张望,就这么一刹那间的分散注意力,二舅果断上前,瞅准了田螺腰际的线绳,这是一个常见的活结,两根绳交叉系个死结,然后两边的绳折一下,再重复第一步就结成了一个蝴蝶结。所以只要一扯,便可以松脱出来,不过就在二舅抓住线绳的瞬间,水怪立即反映了过来,它咧嘴龇牙径直从田螺的后背一跃而出,瞬间就朝二舅扑面而来。 二舅眼前一黑,只感觉头皮一痛,糟糕,这玩意咬到自己的后脑勺了,此时他的整张脸被水怪包裹,水怪用自己的腹部黏在二舅的五官上,使他失盲。 二舅大敌当前,不过有了跟水怪打交道的经验,他立即镇静了下来,要是自乱阵脚,就成了第二个田螺了。 他两只手马上抓住水怪身上的毛发,尤其是它头部后脑的毛发,抓住使出吃奶的劲儿拼命地扯,妄图把水怪嘴巴往后拉。不过,水怪的颈椎比二舅想象得要坚韧多了,奈何怎么拉都无济于事。 庆幸地是,水怪的嘴巴很小,二舅的脑袋很大,即使它有锋利的獠牙,也不能立刻扣近二舅的头颅骨里。它的獠牙平滑地在二舅的头皮上摩擦出一道血痕。就像是一个大西瓜,你要妄想第一次就咬进里面那是不可能的,前提是你的嘴巴足够大,不然只能咬掉外面的皮。 摸索中,二舅四处乱抓,突然,他摸到了一把奇怪的坚硬无比的东西,随即他释然了,这可是昨夜勾在水怪身上的铁耙钩子啊,好家伙,扣得够深,他下意识地用力一扯,水怪在水底竟然发出一声痛叫,好在水底发声,它尖锐如呼啸的震人耳聩的声音被厚重的水层拦截住了,二舅还是听到了这水怪在水中特有的觳觫般声波。 周围的人也都朝他们围拢了过来,水怪见人多势众,黑压压的一片靠近过来,本能地从二舅头上一跃,飞速地朝水底下一扎,两爪入泥,然后四肢疾速攀爬,像是一只蜘蛛在水底下移动,身后一大串被抓起的沉渣淤泥,浑浊一片,很快就从众人的脚下哧溜不见了。 ☆、第二十二章:紧急逃离危险水域(2) 看到情境化险为夷,大伙七手八脚把田螺抱起来,然后朝水面上游去。二舅也紧跟着鱼贯而上,不过他的后脑被咬破,随着身体徐徐上升,他就像是头顶冒了烟,破水而出。 “上来了上来了!”未等水下的人露出脑袋,水面上的人一看到有黑色的人影潺潺晃动,便情不自禁地大嚷起来。 村主任抱着田螺,两个人的脑袋露出了水面,他立即朝竹筏上的人伸出一只手,让众人把他们拉上去。接踵着,其余人的脑袋也露出了水面,大伙儿呼喝呼喝呼喝地穿着大口的气。 “咦?二蛮呢?”等人都钻出水面了,村主任突然发现二舅不见了。在这解释一下,二舅平日飞扬跋扈的性格被村里号为二蛮。 没见到二舅露出水面,周围人脸上都有不妥的神色,村主任更是焦虑地四顾,莫非二舅上游时又遭到了水怪的袭击? 其实是二舅不巧,他一心只顾着朝水面上游,没想到直接头顶就撞到了水面上的筏子下面,上面的人也一心只顾着去拉露出水面的人了,没注意到二舅的头颅撞到筏子地下的一颤。 二舅好一会才捂着受伤的后脑勺晕沉沉地潜出水面,不断从头发上下流的水稀释着他的血流到肩膀,上面的人见了都惊呼:“二蛮受伤了!” “快,快,把他拉起来!” 所有人又惊又喜,七手八脚地抓着二舅的手和衣服,往竹筏上拖。二舅半个身子一上水面就没忘记对上面的人埋怨:“你们这帮家伙,把筏子围这么紧密干啥子?老子脑袋都给……哎呦……” 上面的人都哈哈大笑,见人都到齐了,悬在嗓子眼的心才落了地,有人调侃:“今天田螺就认你这个干爹行了。” 二舅回头看了看已经被拉上筏子的田螺,他表情释然道:“干爹就不必了,叫我爷爷吧。哈哈……” “老蛮,先上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势。”村主任对着二舅道。 “你们多使点儿劲,老子没力气了。”二舅便昂起头朝眼前的人叫嚷。 几个人刚用力这么一扯,二舅的身子竟然猛然往下一沉,他脚踝一痛,焦急地大嚷:“我被那玩意咬着了!咬着了!!!” 第24节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众人顷刻又陷入了凝重,刚虎口逃生的二舅怎么偏又被咬上了呢。看来水怪是对他另眼相看了,那根扎在它身上的铁耙钩子都是拜二舅所赐,动辄全身颤抖,这已经不是如芒刺背的事了。 水怪是一心想置二舅于死地,它发了狂地咬着二舅的脚丫往下拉。 上面的人都不敢掉以轻心,水怪的威力他们也都见识过了,前面拉的人都让后面的人抱紧自己,免得所有人都被拉近水底去。 好在筏子小船都聚拢得很近,周围人很快也都加入了拉扯队伍,这次人力大盛,在数量上绝对是占了优势,就看二舅的腿骨禁不禁得考验了。 二舅的身体一点点地被拔出水面,脚下的水怪也被一点点地带了出来。就在水怪露出水面的刹那,它松开二舅的腿朝众人忿然地尖叫了一声,那声音破空犀利,扩散达数里之外,在岸边的人都听到了水怪尖锐的鸣叫声。甚至吓得一个在树上的人掉到了地面。 水怪一叫,大伙也都散了心,要么被吓到了,要么被怔住,要么直接傻了,水怪瞅准了时机,准备把二舅拖入水中。 幸好那名端着土制霰弹枪的村民眼尖手快,看到水怪有落井下石的趋势,赶紧抱着霰弹枪对准水怪的脑袋就是一枪,随着枪筒白烟袅袅弥漫,二舅的惨叫,水怪也被打得抱头鼠窜,带着凄惨的痛叫沉入了水底。 这一霰弹枪的威力非比寻常,它的原理就是在滑膛枪管里面灌上火药,在外面装上铁沙,利用火药爆炸力量将铁沙喷出,射击目标。不过霰弹枪的攻击范围比较大,要不是枪口和二舅的腿部靠的很近,而且只是土制的霰弹枪,威力发挥了两成不到,不然二舅的这半条腿估计就成了血肉模糊的蜂窝眼了。现在只有一两颗钢珠弹丸进入了他的腿部,但这还是让他痛得表情扭曲。 水怪一逃,二舅得以死里逃生,大伙儿都拼命地把他弄上筏子,然后照顾他的伤势。而田螺那边已经被人抱到膝盖上进行溺水挤压抢救了,他嘴鼻子里都流出了不少淤泥杂物,已经能羸弱地呼吸。 “大家赶紧离开这片水域!”村主任朝大伙喊话。 众人纷纷划着浆撑着篙,朝河岸边驶去。 岸边眺望的人开始有人重新现场直播:“糟糕,村民们干不过水鬼勒,都被吓跑了!”这么一说,胆小的人都紧紧盯着从远处朝自己逃跑过来的竹筏,生怕水怪就跟着筏子秘密潜水过来,然后冷不丁袭人。 等大伙儿都上了岸,村主任立即吩咐村民们用各种铁丝网,藩篱,网罩,钩子,等等,把水怪可能从水底爬上来的地方都封得水泄不通。 更有人提议到这种法子行不通,篱笆铁丝网根本不能网住水怪,以它的身手要逃离出来简直就是绰绰有余。要么直接钻走,要么直接拱翻了。因此要想制住水怪,村里人必须找来干燥的稻穗稻梗或者干柴,把河塘围住了点燃。 村主任立即否决了这个建议,要知道,这河塘好几十亩的面积呢,统统围住得需要多少柴火,才能困住它,再者,没抓住水怪之前这得要烧多少天啊,等柴火一烧,漫长的河岸线都觉得整个村子都被烧着了。 “不然,咱们朝水里投毒吧,这水怪靠吃河里的鱼生存,要不毒死它,它吃了有毒的鱼也会死掉,过几天能收它的尸了。” ☆、第二十三章:抽干河塘挖水鬼(1) 第二十三章:抽干河塘挖水鬼 “去你的,我的鱼都死了你买还是你全家都吃啊?”二舅听了就窝火,一边手捂住脑袋一边呵斥,“别光想着怎么抓水怪,我的鱼你也照顾照顾啊,奶奶个脑残的。” “要我说,咱们把村里的所有渔网都收集起来,做一张巨大的鱼网,加入铁丝固定,我不信刮不出来。”一个村民道。 这个法子很直接,耗费的人力物力也比较微薄,在没有想出其他的办法捕捉到水怪,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为了避免把鱼都网住了,这张临时跃网被弄得很大,普通的鱼可以随便穿梭,不过,水怪的体型比鱼儿大了许多,它要遇到渔网,肯定钻不过去。 人多好办事,这张网的制作只花了一个小时,这小时里,包括村里骑车回去收集渔网,又带来一大捆铁丝,拿到河边后,二三十人参与了织网工作,其实也就是衔接和加固工作罢了,渔网多为聚乙稀单结网片和尼龙线编织的双结鱼网,这种渔网比较坚固,纵使网到水怪,要想逃脱也够它挣扎一阵子了,况且这个时间,人们可以对它实施逮捕。 在编网过程中,村民们却忘了这么大张网必须要好几十人才能拉动它,因为河塘的直径要上几百米呢。那么拉动渔网必须分出三拨人,两头两拨,中间的就是坐竹筏撑到河里去,维持渔网的高度了,要保证渔网不能低于水面,也要保证水怪不能从水面的渔网越过另一边去。 总之,捕捉到这水怪只是时间问题,不过这样做貌似太过于浪费人力,小题大做了。有人则想出了直接把村里的牛都赶来,把渔网绑到岸边的两拨牛群,驱赶既是,人们则有足够的空间和准备去应付被网中的水怪。 随即,这个方法立即被采用,村娃娃们终于有了任务分配,纷纷忭跃着回家赶牛去。 等到大伙看到好几十头牛被赶来后都大吃一惊,赶来的牛群一路是烟尘滚滚,沙粒横飞,孩子们远远跟着,后来才得知,牛群一般相见了都是对顶角的,不犟还不叫牛呢,难得一次牛群大聚会,这不,一路是被连驱带赶,牛群还不忘龙争虎斗,顶得跌跌撞撞的。 赶到河塘边后,牛群已经斗得赤红了眼,眼珠子瞪得老大,已经失去了理智。成人们是用石块用木头甚至用火等等很多方法终于把牛群分开,选择了一些比较温和的,不安分的直接把牛眼和耳朵遮住或者塞住,这样牛就会听话了。 牛群分两拨,在荷塘的边上把渔网都绑好了。人们便开始驱赶牛群,蒙了眼的牛只感觉屁股被鞭子打得火辣疼痛,开始没头没脑地朝前走去。渔网则逐渐被扩大了起来,像是一只巨大的八爪鱼,伸开了它所有的触角。 渔网是经过精确计算与测量的,能把河塘的直径都囊括了。在渔网的底部放着很多类似锚一样的重物与钩子,目的是确保渔网压到河床底部。因此两边的牛群一走,大量的鱼群开始不断跳跃,好些村民带着霰弹枪鱼叉木棍套网等工具,爬上竹筏,跟着逐渐朝前移动的渔网划去,等待水怪被网中时施行补抓或必要时击杀。 ☆、第二十三章:抽干河塘挖水鬼(2) 村里一副难得一见的场面序幕由此拉开了,所有人都没见过这样一个场景,在村里来说,算是庞大的大事件了,孩子们都爬上了制高点,充满好奇与激动的心情看着大人们与水鬼之战。 河塘两边各十来头牛带着被拉直的网一步步朝前走去,中间一条直径好几百米的渔网横跨在河塘中央,被拉得还算绷,不过在河中央还是出现了大大的弧度,而跟在弧度线的村民则注视这条弧度的变化。其中二舅也在这些村民当中。 渔网越是往深的地方,网底勾中的各种杂物也越来越多,有时候还能听到碰碰的沉闷刮碰声,到了河塘中央最深的地方,渔网的纵深度不够了,在竹筏上面的人则用竹竿和浆敲打着水面,目的是震嗫水怪不要跳上来,抑或是把水怪朝前赶去,最后驱赶到岸边再生擒。 二舅紧紧盯着水面,无奈整条渔网线延宕的十分长,他不时地左右看着两边的竹筏上的人,看看他们是不是注意到了什么新的情况。 特别是到了水怪可能出现的位置时,在竹筏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注视着渔网可能会受到剧烈的挣扎。一有情况,他们马上会对水怪进行围攻。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阳光变得越来越猛,现在已经进入中午了。灼人的光线跳跃在水面和人们的肩膀上,岸边的咸水草上面的露珠早已被蒸发干净,卵石也开始发烫了。很多人的皮肤尤其耳尖逐渐通红,视线看着水面久了,眼睛都会生痛。 这片河塘得到了村民们前所未有的关注,闻讯赶来的人已经好几百了。人们都用手或者衣服帽檐什么的遮挡在眼眉上,看得出神。 渔网带着微小的抖动朝前移动,二舅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错愕,随着两岸村民隐隐约约的驱赶声,整条渔网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二的河塘。但是还是没有发现可疑的状况。 难道水怪钻入淤泥地下了? 如果真是这样,要想抓住她,那只能用水泵抽干这片河塘了,不过,这样一来,又得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啊。 渔网逐渐收拢,两边的牛群也靠得很近了,而且还有准备跟对方顶角的举动。村主任叫着驱赶牛群的人们径直朝前拉去,别把两边牛群相撞了。 最后,渔网成了十多米的包围圈,眼看着渔网就要从浅水处刮出来,大伙都是凝神戒备,凝聚了十二分的精神,围在最后一小片水域周围。 听说水怪被驱赶到一个角落里了,更多的村民也都朝这个角落里跑来看热闹,大伙儿都蜂拥着挤成一团,一心只想看看这神秘的水怪到底是什么模样。谁也没有想到万一水怪一上岸,对人造成的威胁那该怎么办。 “快了快了!”有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堆里尖叫,浸泡在水里的渔网已所剩无几,后面跟着的人群都在拍打着水面,想必已经把它赶到了岸边的角落里。 二舅对着岸边的人大喊:“你们都后退,小心水怪咬人呢!嗜血的!” 话声一落,所有人反而都靠的更近,真是一群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你们爱掉块肉咋的咋的,咬死活该!”二舅看自己的话对众人不奏效,反而起到了副作用,但看情形即使水怪出现,这么多人围攻,也只有等死的份了。最后他只好改口道,“这个,这个……这河塘是我租的,要是水怪被抓着了也算是我的啊……” 二舅到现在还想着水怪的归属问题,如果这玩意生擒了,把它朝集市上那么一放,或者送去市里的动物研究中心,抑或去是朝动物园一搁,那至少得值个好几担鱼吧? 最主要的,这水怪还是自己第一个人发现的呢,肥水不流外人田,现在各个似乎都有把水怪占为己有的表情,二舅是恨不得张开双臂扑到那块狭窄的水域里拥抱水怪,然后跟众人标明自己与水怪的关系了。 第25节 赫赫! 前方的人仍在赶着牛群往前走,渔网被一点点地包裹上来,围观的人可都是睁大了眼睛,二舅更是固定住了瞳孔,一眨也不眨。随着渔网的拖动,浅水处已经很浑浊了,大量的杂物被带了上来,蒺藜荆棘什么的,还有被人丢弃到河里的垃圾,总之一股腥臭味。 一直到渔网全部都拉上了岸,网内除了杂物光光如也,竟然连水怪的一根毛也没网住,倒有一些田螺黏附在渔网上缓缓蠕动。阳光照射在被网上来的杂物上,尤发射着点点光芒。 大伙都纳闷了,大张着的嘴巴逐渐合了上去,原来积攒的激情一扫而光。不少人都蹙起了眉头。二舅更是半点没能蹦出一个字来。 站在竹筏上的人都不禁往身后的河塘看去,整个庞大的宽阔河面被这么一扫,与岸边有苍茫衔接的感觉,大量的淤泥尘埃掺杂,水面迷蒙一片。 耗费这么大劲儿得来的结果却是一无所有,未免有些忒倒霉了。二舅揉着还没结疤的受伤的臀部大惑不解,凝望着潋滟的粼粼水光迟迟没有发话。村主任倒是叹了一口气:“这法子行不通,即使刮上几个钟头估计也不能把水怪网上来。” 法子不仅不好,貌似还特迂腐。 正在这时,有人远远呐喊:“村主任,田螺有话说!” 脑残的人都朝河床里的田螺看,而正常的大伙都回头看去,是一个人戴着真人田螺,骑着牛朝这边赶。田螺一下牛脊背,便对村主任直摆手。 村主任看着已经意识过的田螺不禁又问:“好多了吗?” 田螺没回答他,直接道:“这水怪有一个很深的藏身住处!我亲眼看到的。” ☆、第二十四章:暗窨内别有洞天(1) 第二十四章:暗窨内别有洞天 此话一出,人群哗然。也是,田螺溺水时救上来就被人一直特殊照料着,也没有人问问他在水里到底看到了什么,他恢复意识后,听闻村里人正挂网抓水鬼呢,便朝着人群赶来。 “你慢慢说。”村主任道。 “当时我第二次下水后,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洞口,就跟一只狗洞大小而已,我发现这个洞口时,看到水怪正是从这个洞口进出的。” “你这娃子,也不早说,害得我们费这大劲儿。”二舅从竹筏上跳了下来,也走到了田螺跟前。 “我溺水就懵了,现在才想起来呢。”田螺耸耸肩。 “看来用网子搜刮出水怪是不可能了,咱们只有一个法子……”村主任停顿了一下,然后回身看着茫茫一片荷塘说道,“把水全部抽干!” 村主任此话一出,围观的人都大为吃惊,这项工作运作起来可不轻松,几十亩的水面积那得抽多久才抽完啊。不过这个问题还未考虑,大伙都把目光转向了二舅。 毋庸置疑,河塘是二舅租来的,里面豢养着他发财梦的心血呢,把河塘一抽干,这些鱼只能做鱼干了,几千斤鱼呢。 二舅用手摸着下巴稀疏的胡须,陷入了纠结,他不时回头看着河塘,不时又看看空空如也的渔网,半晌,他抬起头来,就说了两个字:“抽吧。” 得到二舅的应许,所有人都很振奋,村主任展开了分配工作,其实河塘是几十年前一个天然盆地积水形成的,后来被人工推土机铲出了更大的一片区域,得以把河塘扩大化。河塘附近有一块更低的盆地地形,如果把河塘边缘铲掉,那么河塘能朝低洼盆地卸掉一半的水。余下的那只能用水泵抽了。 村主任把村里能启用的水泵都招收了来,又向邻村借了好几个,接着二舅还去市场买了两个新的。这样一来,整个河塘里竟然有十二三个水泵。至于发动机用电不是问题,河塘附近正是高压电电杆分布区,只需让电工爬上电线杆做点调整衔接既是。 半天功夫,所有的东西都万事俱备了,二舅一开电闸,十多台水泵同时工作,隆隆的抽水声不分昼夜的不休不止,一直持续到黑夜,又到天明…… 抽水的前几天,还是有不少村民前来观看,后来就开始变腻了,就剩二舅和几个人留驻在河岸边,至于棚子,二舅是不敢再上去住了,怕是夜里水怪对他来袭。 为避免水怪连夜逃走,有人还特意去河岸边洒了一种很臭的药剂,据说这种药剂动物闻到了都会退避三舍的。这一撒,不说河里的螃蟹田螺都没有再往上爬,连去河边喝水的鸟类兽类都不敢再接近了。 夜里,二舅就在岸边和几人打着篝火,为了这场战斗的胜利,二舅可是把私人财产都豁了出去,不知道是想报自己的屁股被扎之仇还是执意想捉到这只水怪,他是铁了心的执意把河塘弄干,看个究竟。 ☆、第二十四章:暗窨内别有洞天(2) 随着河塘附近的盆地被水覆盖,河塘面上的水是一天比一天少了,谢天谢地,感谢春哥,抽水的这些天,天气好得出奇,竟然没有下一滴雨,要是一下雨,这么庞大的河面,估计十几台水泵抽得都没它上涨得快。 为了让水位下降后的鱼有个栖身之所,二舅特意在河塘一个角落里用人工遮拦出一隅圈养网,这块地方地势最低,也最深,即使整个河塘被抽干了,这块地方后还是会形成一个下凹的小水库,虽然不大,但是要装整个河塘的鱼估计还是可行的。 一边抽水,一边人工的赶鱼,觉得差不多把鱼儿都赶到了那个角落,二舅终于大胆地把水泵全部开到最大化。 整整抽了一个星期,大片的河塘终于露出它狰狞的面目,一片狼藉,到处坑坑洼洼。要不是早在河岸边凿开渠道,估计抽上半个月都不一定能抽干。 抽干那天,原来凋零一般的河塘重新人群鼎盛,熙熙攘攘,能赶来的都来了,丈夫带着妻子,妻子带着孩子,孩子牵着老人的手,老人留着家狗一类的,总之跟迁徙一般,无论男女老少,老弱病残,都为了看个新鲜而蜂拥而至。 等到二舅把电闸一关,大伙开始商量着如何进入这片巨大的沼泽地。现在的情况是,除了河塘边缘上的一些早期被暴露出的地方出现皲裂,河塘中央还是有不少坑洼水迹的,缺水的田螺们都闲庭信步般在淤泥表层上缓缓移动,吐出的粘液在阳光下十分刺眼。沼泽地不适宜行走,尤其是淤泥地带,人进入后举步维艰,要清理上面的垃圾也是个问题。 还是有人聪明,把竹筏篱笆的什么的截成一块块的,直接就走一步垫一步,临时做出了一条在淤泥上漂浮的人行道。,淤泥地层所需要的强夯能级要比碎石土、砂土、低饱和度的粉土与粘性土、填土等其它地层大得多,因此,必须选择凸出河床面的地方放下垫脚物。 这片地域是硬质土层,多为碎石土、砂土、粉土和黏性土,土颗粒结构和密度都比较严实,因此产生的淤泥不算太深。一般产生淤泥是因为水深变浅,流减慢,便将悬移的细粒物质沉积下来,在河床摊面上留下一层细粒沉积。这些细粒物质由洪水泛滥时沉积下来的,下部由河床侧向移动过程中沉积下来的粗粒物质组成。 这种下粗上细的沉积物结构,称二元相结构。上部的细粒物质称河漫滩相沉积,多为亚砂土或亚粘土;下部的粗粒物质称河床相沉积,多为砂、砾。但是它们在河床分布并不均匀,这些天太阳的直射,河边的淤泥早就被晒得半干了,也就有了一滩滩凹凹凸凸的沼泽性淤泥面。 大伙儿带着各种工具很快赶到了河中央,根据田螺提供的位置,大伙很快找到了他所说的洞穴。要说还有水覆盖的河床你就如摸黑探井,做什么都碍手碍脚,现在水位一降,一切暴露无遗,只等探囊取物了。 果真是一个光滑的洞口,水怪竟然也选择在了硬土层上面挖缫,洞口周围还覆盖着被晒蔫了的水草。 二舅把水草拨开,看到洞口有小盆子大小,正好足够水怪只身钻进去。而他的脑袋也就正好能进入这洞口,但是要把肩膀也钻进去那就不可能了。 “怎么办?”有人问。 “还能怎么办,灌水呗!”一个思维比较直接的人刚回答完立即遭到了所有人的鄙视。 “你怎么不跟河里的田螺一起生活呢,真是煞气。”二舅昂起头来。 “我看灌烟吧,再怎么强悍的水怪也禁不住浓烟的熏烤吧?”一个村民说。但看此人脸色黝黑,铁定素日在家里吃了露烟烟囱的不少苦头,觉得此道见效显著,因此意见被优先采用。 把一些布料等工业化制品倒上点煤油烧着后,再用岸边的艾草等植物覆盖最适合不过了,绿色植物在烈火的熏烤下很快发出巨大的浓烟,还未等村民用扇子把浓烟扇近洞穴里,洞口像是从里反吹出一股股冷风,倒退的浓烟倒是把周围人熏得七晕八素。 这方法够呛,古时战事攻城还有人用屎尿粘上稻梗煽风点火,用臭烟熏退敌人呢,没想到自己一操作起来多有生涩,事情完全没有按原来想象的那样顺利,洞穴里面似乎拐弯抹角,四通八达,浓烟不仅不能吹进去,而且直接停留在了洞口,即使进去一点儿,又在其他的田螺螃蟹之类的洞穴里冒出来。 “我看这还是不行。”村主任用汗衫捂着鼻子,他也被熏得够呛,两眼泪水直流,想不到这些植物的作用那么大,未等熏到水怪,估计自己人先熏晕几个。 “看来只能用锄头铲子挖了!”二舅也发觉烧出的浓烟都让自己都吸光了,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两团植物叶子,揉成一团,然后塞进鼻子里。旁人见状,也都纷纷效仿,有的则用了一根香烟截成两端,然后塞进鼻孔。 噗、噗、噗…… 第26节 锄头扎进泥里发出沉闷的声响,因为长期浸泡在水底的土层再怎么坚硬也会被泡软的,没几下,上面一层的泥土便被刨开了,很多水都溅了出来。这时众人才明白,怪不得浓烟老吹不进去,里面本来就是隔着一层水。 “让开让开!”拿着霰弹枪的村民又蠢蠢欲动了,端着枪口就要朝洞穴里开枪,这回二舅是说什么也不肯了,水怪生擒是迟早的事,而且十拿九稳,你这一枪崩了它,这些天所有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么。那抓来的一团血肉模糊的水怪也没有什么价值了。 “别别别,你这枪忒响了,吓坏孩子不好办。”二舅直接用手推着那家伙的枪口,然后改用一根长棍子往洞口里插进去。听得里面咕咚咕咚的声音,棍子插进去一米来深就被卡住了,顶到了拐弯处。 ☆、第二十五章:倒葬的来由(1) 第二十五章:倒葬的来由 “看了吧,没用的,洞穴是弯的,你这枪的钢珠能拐弯么?”二舅颇有些得意地跟那家伙解释,意在算是有借口保证水怪不受伤害了。这时他也有些莫名其妙,之前还跟水怪拼得你死我活,这回怎么就关心起水怪的生死问题来了? 那村民撇了撇嘴,没做声。 二舅蹲下身子来,仔细研究了这个洞口,也不知道这黑黝黝的洞穴到底能通到什么地方,也许它早就从别的地方钻出来逃掉了也说不定。 “这块地方的土质很硬,它不可能逃得太远,也许就在咱们某个人的脚下,咱们继续挖挖看,说不定一阵子就能挖到它的藏身处了。”村主任道。 这活儿还是二舅包揽了,他只有些担心那些一心只想把水怪置于死地的人在不留意的情况下把水怪锄个稀巴烂,所以他抢过了锄头,埋头苦干起来。 太阳更加灼热,气浪逼人,被抽干的河塘表面上,宛如树须的蔓延,各种皲裂皱纹弥漫得面目全非,水滩处也不断地蒸腾出阵阵水汽徐徐上升,并散发出发酵在水底久了的□□淤泥特有的味道。能跑进水洼里田螺都挤到一堆了,没能找到水洼的干脆蜷缩着,结在干裂的淤泥上一动不动。各种苍蝇蚊虫在发臭的淤泥上彼起彼伏,不亦乐乎。 二舅高高地抡着锄头,他的跟前很快堆起了一层红色的泥土,挖进了红土层了。 周围拿着土枪鱼叉木棍等各种工具的都虎视眈眈,确保水怪伸出头颅之际来个当头一棒。 “嘘——”忽有人惊呼,“别出声,有声音!” 周围人立即噤若寒蝉,都屏住呼吸盯着被挖开的洞口。里面有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一只动物在里面辗转。从传音判断,地洞应该不算很深,最多再往里一米。 二舅却停止住了手中的锄头,他一手撑腰,汗流浃背,一手指着洞口对周围人进行了明确警告:“待会儿我挖着了你们可都别跟我抢,要是谁敢轻易弄死它,我就弄死谁!” “老蛮,你这就不对了,这是一只水怪,害人的,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了?上次你差点就丢了性命,还这么在乎这玩意?”有人反驳。 “总之我要抓活的就是了!”二舅也不多解释,活动了一下腰际,继续挖土。 随着洞穴走向按图索骥,隔了几分钟,看似挖到尽头了,二舅回头看了看,想不到跟着拐弯抹角的洞口竟然从原处朝别处挖了五六米远,幸亏是倾斜朝下的走向,不然径直往下挖个五六米,那得猴年马月才挖的着。 他挽起裤脚,觉得水怪应该就置身在这里面了,它前后都没有了退路,但也不会就此束手就擒,俗话说狗急了也会跳墙的,二舅则用一个网兜半扣在洞口,用木棍朝洞口里面捅,它要是生痛,就会从洞口里跃出来,那么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它自投罗网了。 ☆、第二十五章:倒葬的来由(2) 就在二舅把木棍伸进去不久,他只觉得的手中的棍子有轻微的震裂声,他稍稍一拔,只见伸进去的木棍端头竟然清晰地出现了水怪咬断的牙印。 “拿手电筒来!”二舅嚷道。 现在洞穴里面已经被挖直,用手电筒直照估计能看到蜷缩着的水怪。即使周围有很多人,但是二舅还是极为小心翼翼地趴在洞口,朝里面照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水怪要是来个鱼死网破,估计在场的人都得挨上几处牙印。 “咦?”二舅趴在洞口看了一阵,便狐疑地发出了一声惊叹。 “老蛮,发现了水怪了吗?”村主任问。大伙也都屏气凝息,拭目以待。 二舅没答话,而是重新用木棍朝里面戳了戳,这时,众人清楚地听到了洞穴里发出的镯濯濯的空洞声。 这声音很熟悉,像是一截空的木头被敲击发出的声音,类似竹竿敲打在竹筏上。 二舅戳了一阵,然后把手电筒递给他人,重新又抡起了锄头。大伙也都看得一头雾水。 两分钟后,众人终于看清了洞底的真面目,哪有什么水怪啊,锄头一直挖进了底部,紧紧看到了一块平整的木头横在泥土表面,而刚才濯濯的声音正是由这块木头发出来的。 二舅挖掉周围的泥土,整块木头就全都暴露无遗了,看得这块木头有些奇怪,中间是凹进去的,四周突兀出来,总觉得类似什么东西,但一时半刻又想不起来。他只好用旁边未干的水洼朝木头洒水洗了洗,发现是一块很光滑的楠木,想不到被泡在河床的土层地下,楠木竟然未被腐蚀多少,仍是保持着坚硬如钢的迹象。 “大家看,这是什么?!”二舅大略把木块洗了洗,并刨除多余的泥土,发现木头还挺大,一个四四方方的中间凹进去的口子。 像个浅箩筐。二舅还以为是什么机关呢,他还用手往中间的凹处压了压,没发现什么动静。 大伙也就这么盯了好一阵,突然有个人喊出了让所有人毛骨悚然的话:“这是一口棺材!” 偌大的晾得半干的河塘上仿佛冷风拂过,连头顶上的温度都被抽离掉了,二舅压在木板凹处的手掌也变得冰凉,而他的汗流浃背的身体似乎又多出了一层冷汗。 嘘嘘嘘……卟卟卟…… 一个人脚下踩中比较软的淤泥,冒泡而喷出的沆瀣让周围人为之一吓。在阳光下被蒸腾的溽热的气浪包裹着站在河□□的人,大伙都莫名地感到了不舒适。 这的确像一口棺材,而且是直立的棺材,要么说是脚朝上,要么头朝上,总之也一个样。可是,如果要是这是个坟冢,有谁这么神经质,把亲人埋葬在河床下面呢。即使在更多年前,这里算是个盆地,按入葬的各种标准,此处潮湿阴冷,四壁荒凉,周围鹏草丛生,怎么说也算不上一个好穴,倒像是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感觉。 二舅站起身来,跟着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村主任也一下子懵了,打小他也在村中土生土长,这河塘似乎就没有被人抽干过,谁也不知道河床中央有这么一口棺材呢,跟陨石坠落一般,直立一头栽进了泥土里。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大伙这会儿倒是把水怪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有十分迷信与忌讳的人一下子吓得跑回了岸边。但是更多的人又围了上来。 “咱们还是把水抽回来吧,死者为大,现在是我们打扰人家了。”一个村民说。按意思是说,既然人家喜欢泡澡,你没必要去把他从河里弄出来。 但是万一不是呢,村里有个规矩,如果你要是不小心把入葬者的尸骸遗骨弄出土层,那么你就得负责重新给它入殓,埋到另一个更好的地方去。二舅现在是骑虎难下,如果把这棺材挖出来,这搁哪?估计也只有一个作用,就是偷鱼的人再也不敢来了。 “咱们先去问问村里的老人吧,看看他们有谁记得这河床曾有个坟冢。”村主任说。 大伙也都点头肯絮,年轻人们很快去造访没能赶来的老人,至于有点线索的老人都被背来了。而村里的那位萨满又被闻讯赶来,就是那位耄耋的老仙婆。 村里人都称她煞婆仙。 这老奶奶一到案发地,立即就呜呼哀哉,呼天抢地,把氛围渲染得村里要遭世界末日一般:“哎呦,孽气孽气呀,阴棺非正常出土,是要降临祸害叻……遭罪了遭罪了……” 一旁不屑的二舅挖着鼻孔,把一团鼻屎弹到棺木上,冷声道:“事情都至此了,是我亲手挖的,我哪知道这里就有这么一口棺材呐?还是直立栽进土里的,你说要遭殃什么的我不懂,但是你得说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啊?” 煞婆仙继续表情严肃,眯着几乎睁不开的满脸皱纹的眼摇头连连,口气沉重:“必须要付大代价才能平息它的怨气啊,我能感觉到这里阴气很重,怨气瘆人。” 问了半天,也没见煞婆仙能给自己一个说法,二舅是极其不耐烦,看她这人,八层还不是拼命渲染事情的严重性,然后暗示自己求她做法,并给她钱财消灾免祸罢了。这讹人的手段他又不是没见过,因此二舅开始有自己的想法,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等等……等等……”正此时,又有一个蹒跚老人正在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围观群众赶来,大伙一回头,发现一清癯老头拄着拐杖,吃力前行。大伙马上像他投去期待的目光。 第27节 由于四周都是淤泥,老头的拐杖总是扎进淤泥里,于是又得吃力地拔拐杖,就走了几步的路,他拔拐杖的时间比走路到达时间还要长……有人看不过去了,直接就把老头给拽了来。 “我先看看,我看看呐……”老头满脸斑斑点点,黑痣朱砂痣肉痣星罗棋布,两手枯槁如干柴,嘴巴都合不拢了,足见年迈多时,但是现在竟然还有力气赶来,还算是老当益壮。一过来就迫不及待地去看二舅亲手挖出的棺材。 ☆、第二十六章:两短一长的香(1) 第二十六章:两短一长的香 其实这名老者大有来头,叫胡鹏贵,从他年轻的时候,他就跟着其父亲做葬礼仪式的杂活。在村里和邻村也算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了,父亲多年前已经去世,不过,传统的葬礼仪式却让胡鹏贵给传承了下来,多年来,村里要是有人逝去,那么人们会习惯的请来胡鹏贵主持葬礼,做法超度。 胡鹏贵对葬礼仪式自有一套完整的传统方式,尤其在选墓地与下葬过程他更是要求严格,选择墓地的古代风水术语有“龙,穴,沙,水,向,局”之说。 “龙”指的是山脉走向; “穴”指的是葬坑; “沙”指的是坟山前后左右的山势; “水”指的是低地或水的流势; “向”是指坟山的坐向; “局”是指坟前的局面。 这里我不得不拓展一些内行知识的资料,古代风水学问讲究“龙真”,“穴的”,“沙环”,“水抱”,“向确”,“局正”。风水学认为“沙旺人丁,水旺财”,即周围山势好,后代人丁兴旺;水的流势合乎格局,财产就旺发。至于功名则在葬山日子上求。因此,胡鹏贵觉得墓地大概符合了这些内容,才可宣布挖掘,供亡者下葬。 而下葬的程序又是个细腻活,要保证好整个程序顺利入葬,他必须用一种桃树叶子柏树枝,纸钱与一些其他树枝树叶混合在一块焚烧,然后用烟熏挖开的坟地,把燃烧一半的树叶在墓地底下来回拖动,进行形式烘烤,也叫烧金井,寓意是,棺木下葬的地方,不能太阴寒,要去除阴气,亡魂才会得安息。 据胡鹏贵的经历,这几十年来,他从来没有主持过有把棺材倒着埋葬的葬礼,而从他父亲以及最初干过这行活的祖父即使有听说过倒葬这么一说,也是没有亲手主持过。如果家属非要如此葬法,那真是疯了。今天,胡鹏贵听说村子两里地外的河床有发生倒葬之说,他便急忙赶来了。 胡鹏贵巡视河塘四周环境,远处则有一片山麓,看得出,这不是一片普通的山麓,用风水学来讲,这其实是一片有着典型地貌的墓地,但是又是一片极其糟糕的凶险地! 二舅看到胡鹏贵赶来,总算遇到个实事求是的内行人,没想到胡鹏贵接下来的一句话也是让他胆战心惊。 “确实是煞冢啊!” 而胡鹏贵此时的话还不是令人震惊的,最震惊的是,他用着手骨嶙峋的手指着这片被推土上来的河沿说:“这不仅仅是一片墓穴这么简单,按规模来看,河塘的泥土堆积,形成一个碗状,这就代表了一个阵,一个永恒禁忌着这个坟冢的阵!” 这个阵法本就是无意而为之,当初用挖掘机挖扩宽河塘的时候,有谁会想到这里还有一块坟冢呢,许多年前,都是一片荒野,杂草丛生,荒芜人烟,看在是一个天然小盆地,便就地取材,顺水推舟,当时的人也算造福后代,挖开了这片河塘。 ☆、第二十六章:两短一长的香(2) 老人说:“如果这是别人故意把亡者选到这里安葬的。那就是有如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此地坐落低洼地,遥望山麓,而山麓两边为空隙,两边空隙会将风向合拢到山麓下,而选墓地最忌风大,宜暖,即藏风聚气,因此一般墓穴都是选择避风或者风小的位置。现在这坟,在坟冢顶上的全部形成了环形光滑端头,有常年大雨冲刷出的水沟直往下流,这回成为牵牛水,能导致后代孙定破财,家业不振。一般墓地大多是以梯形为主,而此墓地背部遥望山壁,易为淋头水或射穴水所害,使得后人易因此而伤丁,破财或患上怪病奇症。再有,坟冢太靠近丛林,这也是很忌讳的,尤其树根的延伸而搔扰棺木而使后代不安。此处墓地没有避开黄泉线度,也没有避开空亡线度,而这两个都会收令家业破产,伤财伤人,后代颓败。所有的迹象都是按照着损丁折财的做法施布,选择盆地圆形斜坡底端而葬,饱受阴风侵袭,坟冢旁杂草丛生,树木郁葱,根系错综复杂,垒石块挖水沟集中水流倾灌而下,此葬法明摆着就是故意把选风水所有的凶险与忌讳犯了个遍,让这家人世代惨遭折磨,生不如死!” 这意味着什么,用最简单通俗的话来形容,这不异于五指山下的孙悟空。那么究竟是什么人,竟然用到了这种失传的法术去诅咒亡者,而做法能做到这么绝的地步,可见恶因非常。 在场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纷纷揣摩着村里哪家子与哪家子的情仇恩怨。不过一来没见村里哪家子人倒霉透顶,也可能是村外的人。二来要是真有这么灵验,那么其亲戚早就子孙,前几代就灭绝了。 胡鹏贵老头的一番话算是就事论事,先不管真假,他能讲出这么一大段理论自有他的道理,二舅虽然不太注重迷信这块,到底是常年受村里舆论掣肘,听到此也是有些寒意,也对胡鹏贵产生了几分敬意,甚至有些畏葸。 村民们都重新审视了一下这河塘的环境,的确有几分与胡鹏贵说得相似,远处有山麓,居高临下,这里是盆地,常年积水,周围荒芜,杂草丛生,有树木乱长,树须在河岸边猖獗,虽说与河中央遥遥相隔,但是还没形成这片河塘之前,的确就是杂草树木丛生,交错复杂的地方,那些树木的根须在岸边还随处可见。再者,由于盆地地形凹陷,不管哪里的风向,多会压到这里来了。 “你说的有点道理。”二舅点点头,看到老头子为给自己指点迷津,说完一段话气喘吁吁,力气都透支不少,自己稍有愧意,发现手头没有一壶水给他抿上几口,天上太阳又毒辣,老头虚汗严重,看到凸出的棺材木,只好两手一伸,“老哥,你先坐这,再慢慢说……” 胡鹏贵吓得直摆手:“我还是站着吧。” ☆、第二十六章:两短一长的香(3) 站在一旁的煞婆仙看到胡鹏贵给自己抢了风头,有些气恼,虽说自己跟胡鹏贵不是一伙的,但是在行道上算是有点大同小异,琐碎黏边,要吃这行业的饭碗,插科打诨的都坚持不了多久,本身也有一定的专业知识,因此自己也就不甘示弱,跟着周围人侃侃道:“胡老头说的没错,但是他只说了次要的,关键的是把棺木挖出来后,那就是惊动了阴魂,犯了先人,很可能会有血光之灾啊……” 煞婆仙的话无疑给这炎热天气添加了一剂清凉,不过二舅却不以为然,指着自己的臀部:“你说的血光之灾我已经提前领略到了。” 那被铁耙钩子勾住的屁股,前几天敷了好多中药,又贴了药膏,现在仍是隐隐作痛。 目前是一个懂看风水葬礼,不懂化解邪恶冤孽之类的老头,一个是只会做法消灾免祸却不知道祸害来由的老太婆,两人皆是耄耋之年,看着他们都老态龙钟缺牙花眼的,倒像是挺合适的一对。 煞婆仙看到二舅执迷不悟,她突然从怀里抽出三根香来,对二舅道:“你觉得我说得过头了也罢,但是你也知道村里一直有‘人最怕三长两短,香最怕两短一长’的说法吧,这句话是更老一辈说的,村里发生过这么多事,大伙儿也都见证了,现在我把这三根香烧插在这里,过一阵子后,如果真的是烧成两短一长,那么你该有理由相信我的话了。” 人怕三长两短香怕两短一长,这在哪个地方都会有说过,很多人可能不明白这三长两短到底指什么,其实溯源古代的意思是指一副棺材的三块长板,(底面和左右两面,棺材盖要最后盖上,所以不算)和前后两块短板。因此“三长两短”是暗指棺材,有危险和死亡之意。用现代话作一简要复述:古时棺木不用钉子,用皮条把棺材底与盖捆合在一起。横的方向捆三道,纵的方向捆两道。横的方向木板长,纵的方向木板短,“三长两短”即源於此。 而两短一长则是一般暗示刚入葬或者棺木出土后,里面埋着不干净的东西。 也不知道这煞婆仙随身带香是一种习惯还是职业需要,她就这么变魔术般掏出了三根香,要是不点上都会难受,看得周围人也是有点听得一知半解,半信半疑的,二舅自己也有些发虚,把锄头一丢,用脚踩了踩隆起的泥土:“那插这吧!” 香一点上,周围缓缓弥漫出香灰的味道,跟被太阳照得散发腐臭味的淤泥搅拌在一块,闻得倒是很有乡村特产的味儿。二舅两手交叉在胸口,一脚轻轻地点着地,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周围人都目不转睛,等待奇迹的发生。 接下来发生了一些不知道是凑巧还是诡异的情况,香一点着,三条袅袅的烟雾竟然不可思议地盘旋在棺木的周围,围成一个淡淡的圈。 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呆了,随着烟雾地萦绕,天空原本蔚蓝如斯的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刮来的风,很快就有阴霾的云雾遮住了太阳,疾风穿透在众人周围,大伙的衣褶被抖动得猎猎作响。每个人心里开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说不出的寒意。 ☆、第二十七章:黄昏时段开棺木(1) 第二十七章:黄昏时段开棺木 其实这短暂而突如其来的风并不冷,而且还是有些溽热的风,但是拂过众人身上,总仿佛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黏附到身上,挥之不去。老人们眯着眼环顾四周,除了疾风席卷一些琐碎的杂物飞向空中,没看到什么特别异常的。 疾风就吹了那么一会儿工夫,更加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等二舅整理被吹乱的衣裳,再次低头一看时,烧着的香在疾风的吹嘘下,竟然真的就变成了两短一长! 二舅蹙着眉头只发怔,港片的僵尸片他并不是没看过,而是那些在电影上出现的场景竟然就真的出现在了眼前。听闻得身边有定力羸弱的人颤抖道:“坏了,是不吉利的象征……” “灾难真的要来临了吗?” “看来这棺木是真的动不得……” “是挖着孤魂野鬼的家了……” 第28节 …… 村民们众说纷纭,各抒己见,但是明显感觉到大伙儿话里都隐约含着无法抑制的恐惧。有些胆小的人已经走开了,生怕往下会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更担忧是否有魑魅魍魉纠缠自己。 “都胡说八道什么?!”二舅缄默了一会,看到众人个个都变得唯唯诺诺起来了,顿时更加心虚,装着胆子朝大伙喊,“这个是巧合罢了,香也有质量不好的啊,肯定是燃烧不充分,不然烧短了的应该是有风吹着了……” 二舅的话还没说完,煞婆仙就指着香解释:“烧香有几种情况,如果若两边高,中间低就是莲花香,是接受了你的香火,保佑你的意思。若一边低,另两根高就是向你要香火,你应再上一次香。” “那现在呢?”二舅重新看了一眼烧香,它们竟然出现了一个倾斜面,呈阶梯型燃烧,“现在不是两短一长,也不是两长一短,而是一短,又一更短,再一更更短。” 煞婆仙也是看得直愣,要说香烧得整整齐齐丝毫不差也也不是没见过,或者说有相差的也不可能相差得太多,但是这三根香烧得也太离谱了,相差甚大,简直不是同一个时间段烧的。煞婆仙自个倒有些尴尬,这种情况实为罕见,平时习惯背诵了两短一长的官套话,现在遇到新情况了,她只好赶紧佯装失忆。 迷信的人有些在喉咙里悄悄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佑护自己平安,或者在祈求灾难别降临到自己身上。村主任看了一阵子也说道:“这种事情是犯了禁忌了,咱们也是无意的,想必不用太过于自责了,至于迷信的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赶快把泥土重新埋了便是。” 二舅正是看着煞婆仙还有什么想要说的,但见此人已经自我风化,闭目养神,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感到有些泄气。自己的目的挺明确,就是生擒了水怪,没想到现在却遇到了这么个棘手的摊子,要么中途就此前功尽弃,总有些不甘与遗憾,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也许水怪就藏在棺木地下,既然村里有意外出土棺木必须重新下葬的舆论,那么直接把棺木挖出来,既可擒住水怪,又应了重新埋葬的顺手之意,一举两得。 ☆、第二十七章:黄昏时段开棺木(2) 想到此,二舅拍了拍胸脯,凛然道:“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子就不信了,今天是为水怪而来,不想无意冒犯了先人,在此不好意思了。不过水怪是一定要找的,你们怎么不想想,万一水怪真的藏匿在棺木里,这不是那玩意打扰了先人?咱们这是……这是……天天行道,对吧?是替这棺木的主人服务的,就算是帮他抓了虱子了,这些年他被水怪折腾的也怪难受了吧。” 想不到二舅这时还能编出个挺起来似乎天经地义合情合理的理由来,他不禁感喟自己的随机应变能力,这理由无伤风化,倒是一个临时绝好的幌子,修饰了出师有名的味道。虽有差强人意的意思,但也不是风牛马不相及,打了个擦边球,也算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看到周围人都不回应,思忖个个都在缄默这何时是个头,二舅大声地咳嗽了一下,然后一脚踢掉了插在泥土上的香,正要抡起锄头,刚刚进入风化与失忆状态不久的煞婆仙这时突然又回光返照般起死回生了,她立马拉着二舅的袖口,神情骇然道:“使不得,动不得呀……” 二舅满脸生恶,忿然道:“动不得,动不得,你也不给我个确切的理由来说动不得,我这是干嘛,盗墓人?偷棺木里的瓷器古玩啊?我这是除害虫!这东西偷吃我的鱼,那它就得付出代价!如果这棺木的主人要是庇护了那玩意,那么我把这棺木也扒了!” 貌似这么讲又多出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如果水怪与棺材里面的东西狼狈为奸,同流合污偷吃河鱼,那么恰是罪该万死,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果真如此的话,想必棺木里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刨坟算是一网打尽,拔出萝卜揪出一窝鼠了。说完理由,二舅同时被自己说出来的一个词给震了一震,瓷器古玩?! 他回头看了看棺木,发现棺木上面虽防潮的桐油已经没有了,木板却并无太严重破损与腐蚀,虫洞不多,因为被泡在坚硬的土层地质,而且浸在泡盐分比较低的水深地下,棺木被微微膨胀,饱满圆润,看得也是觉得年限已久,指不定里面真的有什么值钱的财物呢,古时入殓跟现在可不同,看着周围个个穷得叮当响,下葬有个屁值钱的东西陪葬啊,但那时人家流行与讲究随葬品祭器什么的,里面方有手镯戒指链条也说不定,即使一无所有,死者活着的时候镶嵌着一副金牙也行啊。 思忖之际,二舅盯着棺木的目光隐约有垂涎之意,他本身就是一个贪婪而且跋扈的伪君子,喜欢出风头,爱面子罢了,但是发现了值钱的东西别人也想见者有份的话,他是死活不肯,单是从前些天对村民们宣布水怪抓到了是自己的那些话,就可以管中窥豹二舅的自私了。 煞婆仙这时也被二舅胡嘴蛮馋乱七八糟的理由给搪塞住,一时没吭声。二舅顺势朝周围人摆摆手:“都让开,老子今天非扒了这棺木不可!” ☆、第二十七章:黄昏时段开棺木(3) 为等周围人反应过来,棺木四周泥土横飞,锄头声噗噗入土作响,大伙都纷纷避让,煞婆仙年迈行动不便,被飞来的泥土撒的满头是屑,气得直瞪眼,也不去遮拦这鲁莽大汉了。 一听说二舅要刨坟挖棺,岸边所有人的竟然全部都挤到了河中央看热闹,只是河中央干燥的和有硬土层的地方并不多,很多人都踩进了淤泥里,挽起的裤腿都脏了,但所有人还是兴致勃勃,大伙儿也是靠着大白天的人多势众,阳气浓重,给自己心里个鼓舞作用,即使倒霉也不肯能这么巧合轮到自己头上吧,更何况,还有个粗蛮大汉抡着锄头做出头鸟呢。 一时间是人山人海,舆论大盛。仿佛在看戏般,里三层外三层,就二舅一人在人群中间刨坟,大伙在旁边呐喊助威。 刨了好一阵,棺木露出了三分之一了,耸立在河□□像是一块木墩。二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望着周围的人不禁自我解嘲:“哎,你们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这刨坟的功夫一般人可吃不消,要不是老子平日勤下地,能有这好身板么,你们就只有看热闹的份了……” “哎呀,快来看啊,棺木竟然出血了!”二舅突然大喊。众人都赶紧围上去:“哪里哪里?” 只见二舅刨开的泥土里真的有丝丝血迹,而锄头的金属尖儿上都粘上了不少,一时间众人大惊失色。 “看来刨坟收获不菲啊,竟然意外得了几条黄鳝,哈哈。”二舅突然揪出半根黄鳝,跟村民们开了个玩笑。原来是河床底部淤泥细软的地方,变成了黄鳝无孔不入的住所。 见到众人被愚弄,二舅很高兴,鄙夷着道:“一点点小事就让你们惊成这样,太窝囊了你们。” 周围人只是微笑着点头应和,更多人是催促二舅加大马力,趁早挖开棺木。 “得得得!叫你们下来帮忙一个都不敢,现在还想来指挥老子……” “老蛮,你也就别拐弯抹角了,咱们也守规矩,里面的东西就归你行了吧,我们就看……”有人揭穿了二舅的心思。 二舅有些尴尬,脸色一片死灰,随即又道:“胡说八道啥,什么里面的东西,我不知道……”说罢埋头抡起锄头,极其不情愿继续详谈此事。 这是项体力活,时刻考验着二舅的耐力和忍受力,二舅也就是靠着不罢不休的信念支撑了下来。休息一会挖一会,也就他有这个胆子,要是里面挖出了什么值钱的或者有意义的东西,那么他就是村里的名人大户了……那时候还不是自己叱咤风云的之时? 越想越来劲,二舅带着激情持续了半个小时,跟着棺木本身进入土里一大半,为了防止不小心出现坍塌,他把周围的泥土铲得挺远,可是问题却来了,由于这里本身是河床中心,即便在硬土层,往下挖深了还是有不少水渗出来,二舅只好一边用铲子挖泥一边用一个小桶往外刨水。这无疑增加了工作量,所以搞了一个小时后,二舅就累得汗流浃背,别人的问话他再也不搭理,木讷得跟个傻愣了的人,只顾着喘气。 ☆、第二十八章:棺木里的腐臭黑色液体(1) 第二十八章:棺木里的腐臭黑色液体 最糟糕的,随着往下越挖越深,棺木的裂缝里似乎还有不少腐臭的水渗出来,感觉就是整个棺木里面装满了奇臭的液体,泄露出来了。在坑下工作,空间狭窄,经常有液体蹭到二舅的衣服上,混淆着他流出的汗液,而且不久后晕染的皮肤就有些发痒。 二舅也不理会,就这么挖着,时间很快进入了下午五点钟,大人们都把孩子赶回了家,大伙原本兴致勃勃的耐性也被褪掉,继而零零散散,该干别的都干别的去了,但是依旧有不少的围观的人不肯散去,最后剩下村主任,王大有,小侄子,等十余人,看来是铁定心要看看究竟了。 之所有挖这么久,因为这棺木本来就是倒立入土的,棺木长两米左右,要锄头往下直直挖根本做不到,幸好还是小侄子回村里去拿了几把铁钎,镐锸什么的,再加上泥土被水分浸泡比较松软,这才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二舅就像是刨一颗宝贵的自然人参或灵芝,他从来没有那么小心翼翼,兴致勃勃过,整个挖掘过程,他的工具竟然没有一次磕碰到棺木,就像怕是一磕碰到了,所有的东西都不值了。 “行了,我不挖了,谁帮帮忙,把棺木弄倒了,然后一起拖上来。”二舅丢掉了镐,朝上面的人喊。 “那你也得先上来吧,免得棺材倒下了,把你埋了。”剩下的村民微笑回应着,顺手把二舅拽了上来。 坑挖了两个多小时,一直到黄昏,总算是竣工了,此时天际边一片晚霞嫣然,周遭归鸟如林,还有些夜间觅食的蝙蝠不时地在二舅的头顶上盘亘,不知是在寻觅着什么食物还是在谶兆着什么。河床表面的淤泥大多都晾干了,大面积的河面人可以随便走动而不下陷。二舅也累得一塌糊涂,爬上土坑后,低头往下看自己的杰作,还算满意,感觉自己不是挖出了一口棺材,而是栽种了一口棺材。跟像是一座准备发射的神八火箭。 二舅用手推了推棺材,棺材就剩下四分之一扎在土里,却是纹丝不动。他又加大了力,最后旁边再来了两个人才把棺材推倒。棺材朝着土坑的一侧轰然倒塌,棺木的边缘撞到土坑上,棺木的裂缝竟然倾斜出一大滩黑糁糁的液体,臭味漫天。 “好臭啊!”周围人都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好几步,同时脸色十分厌恶而生畏。 其实棺木并没有裂开,而是在七寸钉钉合棺盖和棺腔部位的缝隙里,潺潺溢出散发恶臭的液体。 二舅嘟哝着嘴,最后也忍不住用手捏住了鼻子。不过袖子一遮到鼻孔,一股更加恶臭的气味竟然直灌鼻孔,他差点被熏得窒息,弄清楚了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衣袖在挖掘时候粘上了这些黑糁糁的腐臭的液体,而被腐臭的黑色液体沾染到汗水,又晕染到皮肤上时,那些皮肤都起了红藓般奇痒。 ☆、第二十八章:棺木里的腐臭黑色液体(2) 他慌忙用一些泥土擦拭着发红的皮肤,把衣服都脱掉了,远远地扔到了旁边:“奶奶个熊的,什么鬼玩意,臭死了!” 周围人看到二舅闷头闷脑地丢那衣服,衣服遮天盖日地就盖了下来,都怯怯地躲开那衣裳了。至于那液体到底臭到什么程度,合着就好比农药混毒药然后泡腐肉做臭豆腐,就这般程度。 这不是老鼠死猪之类动物的腐臭,已经进入化学物质的范围了,近乎一种毒气。 看到棺木的裂缝一直在渗水,挖出的土坑下方都是一滩黑水,二舅看到就忍不住想用土去埋,掩盖这味道,但是好歹刚挖出来,又埋掉实在是徒劳一场,他只好跟旁人借了一件汗衫,做成头巾包裹在鼻孔和嘴巴处强忍着。 第29节 这味道实在非同寻常,刚散发一会儿,围观的人都纷纷跑掉,跟溷圊味道一个级别的,比孜然味还孜然味。村民都担忧自己站着一会能直接熏晕,一头栽倒在地。闻久了人会出现恍惚状态,这可是气味中毒啊。 “这液体恐怕有毒!”有人不禁惊呼。 围观的人只好离得远远的,但是还是能闻到这股浓烈的臭味,似乎一口棺材泄露出来的液体能弥漫整片河塘,甚至更远的地方。以前曾有报道某地挖出香棺,出土那天飘出的香味停留在村里好几天不散,现在怎么就出了一个臭棺,出土臭味弥漫河塘半天不散呢? 只有二舅是一鼓作气地坚守阵地,他光着膀子,用铲子敲打棺木,这样棺木里面的黑色液体似乎泄露得更快。但是臭味却愈加浓烈,即使有一条汗衫裹着,并且对折了两三层,二舅还是能深深地感觉到那股无孔不入的臭味,简直就是变态的氯化钾贡气什么的化学药物,吸进肺里他都担心脾肺坏掉了。 二舅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他让人去岸边找来一些蒯草,用捡来的一些干燥物焚烧熏烤,算是以毒攻毒。这个法子挺奏效,虽然浓烟滚滚,但是棺木里的黑色液体散发的臭味被稀释不少,闻起来也不那么恶心了。 估摸着棺木里的腐臭黑色都留得差不多了,棺木也被熏得几乎看不到轮廓,二舅踩灭了散发浓烟的绿色植物,扇开了周围的烟雾,然后重新接近这口棺材。 “谁帮我去找根绳子来!”二舅道,“这玩意估计挺重,我一个人拉不上来。” 很快有人去找了竹筏上面的铁耙钩子,二舅把钩子和绳子在棺木周遭绑牢了,然后指挥着村民齐心协力往上拔,正在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大伙齐力拔棺材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来的黑色野猫,嗖得一下从棺木顶上直越过去,然后飞奔到远处一些杂物消失不见。 大伙都看得愣愣的,夕阳下,那只野猫仿佛从天而降,神不知鬼不觉,按常理,野猫是最怕人的,尤其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它竟然故意穿过人群,越过棺材顶部,这是在暗示什么么? ☆、第二十八章:棺木里的腐臭黑色液体(3) “这棺材上面是不是有鱼虾还是老鼠?”二舅也被怔住了,视线随着野猫跑去的方向,疑窦丛生。 “你们有没有听说这么个传言?”一个村民略带神秘而微微畏葸的口气道,“有黑色野猫越过棺木,这可是要诈尸呀!” 又一阵冷风拂过,大伙儿仿佛被僵化掉了,后脊梁后和脖子阵阵发凉,二舅手中握着的绳子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感觉到接触部位湿漉漉的,这是出冷汗呢。 “什么诈尸?”二舅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一脸不屑对那村民道,“诈猫还差不多,这大傍晚的,你这是唬人么?” “是有这么个说法叻。上次那个村子在入殓的时候,有夜猫子跳过,那家子的死者在晚上时就诈了尸,跑到家中厅堂蹲着,可是已经是活死人了……” “奶奶个熊的,真的假的?” “难说……” 二舅抬头看了看天,残阳如血,更多的阴云蛰伏在天际,原本灿烂的晚霞已变得黯淡无光,太阳被半遮住,前面的阴云边缘一层镀着金色的光晕,但是这金色的光晕并不像平日如此精纯无暇,似乎带有一丝丝血光…… 现在时间六点了,虽然在夏季天色要完全黯淡下去能维持到七点多钟,但是这段时间只能算是太阳的余光,真正的情况是从六点多到七点多就跟早上的黎明差不多。二舅有些踌躇,趁着现在还不赶快开棺的话,天色一黑,即使自己还有那个胆量,但总觉得不妥,要是再发生什么事,这黑布隆冬的晚上是有些不堪设想。况且在挖棺材的时候总是突发着各种蹊跷的事情,这不得不让人内心增加一丝恐慌。 正犹豫之际,有村民问了:“老蛮,你这棺材是不是还要开啊?我看这情况,咱们还是直接运到别处去,草草掩埋算了,你也算是积了德……” “去去去,我先是被水怪勾伤,又费了好大劲才抽干这河塘,现在累了一天好不容易把这棺材刨出来了,就这么运去埋了,我这是傻根呢,说什么我也得打开这棺材看看,管它里面有什么呢。”二舅对大伙嚷道,“快,一二三……嗨!” 棺木一截截地从土坑里被拔出来,轰然倒在晾得半干的泥土上,等人去围观那个土坑时,腐臭液体和一些渗出来水已经重新把那四分之一的凹陷填得差不多了,因为臭味依然未散去,所以村民们也不敢去刨干那些水,看看底部有什么。 而二舅看到棺材被完整拔出来后,已经对那个土坑没了兴趣,现在他的注意力完全在棺木上,自己从别的水洼里舀来一桶桶水,一遍遍把棺材周边的淤泥和杂物都清洗干净。残余的黑水和淤泥被稀释后流得周围满地都是,大伙都没了立锥之地了,又怕自己的脚粘上那些黑色,都躲得远远的。 二舅干得火热朝天,看到那些嗫嚅的人们,不禁嘲弄道:“就你们这蚊子胆,看见点黑水怕成那样,呆会儿我开棺木的时候你们跑回家去躲起来好了,哈哈。”边说着边继续朝棺木上倒水清洗,他脚下则踩在那些腐臭的黑水上面,发出咋咋咋的响声,周围又变成了一片泥淖。 ☆、第二十九章:棺材边上烤活人(1) 第二十九章:棺材边上烤活人 卟噗! 二舅把水桶一丢,水桶掉到旁边的淤泥上面,立即扎住了,一动不动。 “现在我倒要看看这棺材里面藏有什么名堂。”洗好了棺材,二舅摩拳擦掌,上下掂量了棺材一番,然后顺着缝隙想寻找七寸钉,奈何怎么找都无法找到七寸钉的痕迹,圆弧状的棺盖上还挺平滑的感觉,他只好放弃了。观察靠近棺木的缝隙里面似乎还有丝丝臭气往外溢出,二舅直接把一把铁铲用力铲进棺木的缝隙中,然后一块石头钉着铁铲深入里面。 叮叮叮!!! 随着石头的挥动,铁铲一点点地把衔接合并的缝隙撑开来,周围人都听得毛骨悚然,二舅把石头一丢,看着铁铲的边缘已经被楔进去不少,他便用力使用杠杆定力一撬,铲子的手柄往下一压,听得吱呀的尖锐声响,棺盖松动了,合并处分开了一点点的缝隙,就足够一根手指的插入。等二舅再用力的时候,铁铲的边缘直接被强大的压力扭曲,同时听得棺木一端发出很大‘乒’的声响。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二舅更是直接往后退了好几百,以为棺木要爆炸了。等待许久棺木无动于衷,二舅再次上前,这次才发现了发出声响的地方,原来棺木的四角是有金属物钉着的,被强行撬开后,严丝合缝的金属发生断裂,因为棺木又是几乎密封的,所以传出来的声音像是一只鼓般扩大了。 看到有惊无险,再对比二舅一惊一乍的举动,大伙在不远处都讪笑了起来。二舅有些气恼,觉得自己有些丢人,这次他先是仔细观察了棺缝边缘的结构,再着手。 该棺东西两头都有好几根长约十几厘米的大棺钉,棺钉后部估计是年久生锈,被腐蚀得几乎跟棺木表面融为一体了,所以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内棺紧紧固定在底座上,所有木结构的连接处都是榫卯结构,设计得倒是十分严谨。刚才的金属物断裂后,里面是银白色的,从颜色分析,要么是锡的,要么是银的。那么,如此坚硬的棺木,这两种材质的钉是如何钉进去的? 二舅想起一种古老的钉棺方式,那就是现在棺材的四周手工钻上几个孔,然后用融化的锡水或银水灌进去,冷却后便是浑然一体,相当于在里面无中生有。而至于灌进去多少,一般留下一小节凹槽而已,冷却后,再在这小凹槽上面浇上一种膨化的药水,棺木便发生受潮膨胀状态,把这个小凹槽给修葺掉了。摸上去就跟原来平滑的木头一样,从外表也是无法看出有金属物钉进的痕迹。 如果真是用这种方式,那么这口棺材的历史绝对是有好长一段了,至于棺椁不腐,一有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的说法,再一个就是:“全干千年,全湿万年,半湿半干半年”。老一辈的人常用这句谚语来形容埋在地底的棺木状况,今日出土的棺木估计是验证了这句谚语。 ☆、第二十九章:棺材边上烤活人(2) 二舅看铁铲不顶用,改用锄头做楔子,插进缝隙中后,不宽不紧,正好。锄头的坚韧度可比薄如纸片的铁铲硬多了,7字型的完美杠杆替代品,他一脚踩在棺木上,两手同时压在锄头柄上,卡啦,棺盖应声而起! 周围人这回全部是目瞪口呆,全部屏息而望,二舅在锄头柄上蓄力,接着果断撬开,乒乒砰砰!棺木四角的金属衔接物全部断裂,棺盖完全松开了。二舅抽出了锄头,用手抓着圆弧形的沉重棺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咬牙往上翻…… “老蛮!”忽听得不远一村民对他大嚷,二舅一怔,回头道:“干嘛?” “小心起尸啊!” “什么?什么起尸?” “就是诈尸了!” “这玩意还能诈尸啊,都被棺材关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早就剩下骨头了,里面又泡了那么多腐臭的黑水,估计连骨头都不剩了!”二舅不以为然,他吃力地抓着棺盖,朝前方猛力一推,棺盖翻到对面去了。与此同时,棺材里面所有的禁锢的气体像是被扎破了的皮球,全部在这敞开的瞬间散发了出来,气味似乎还带着一层黯淡的黑气朝二舅扑鼻而来,二舅只感觉呼吸道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暴露在空气中的脸部和脖颈下竟然发生了火辣辣的刺痛,他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糟糕,我瞎了!我瞎了!”从棺木内散发出来的黑气仿佛一枚枚钢针,无孔不入,尤其进入瞳孔后,二舅的视网膜严重充血,他的视线暂时性地模糊了起来,并且还出现了喉头微度水中和喉痉挛,呼吸堵塞,胸口纠结得厉害。他以为自己受到毒气入侵,从此要变成盲人了,极度惊骇之下,满地打滚,惨绝人寰地叫着。 想不到泄露了半天臭气的棺材竟然还有那么多臭气存储在里头,也不知道这是个臭氧液化罐咋的,这一打开后,周围几米范围皆是浓烈的强悍臭味毒气,大伙儿看到二舅遭遇叵测,更是吓得敬而远之,饶是村主任目睹了这一惨状,老蛮也是个村民一员了,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村民暴毙在横祸里呢。 情况岌岌可危,如果不把老蛮从棺木拖走,他就会遭受到第二重毒气的侵袭,那么他便是性命不保了。听到二舅惨叫,又见他兀自在那里挣扎,村主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把衣服的袖子一扯,三下两下地做成一条围巾口罩,绑在自己的口鼻处,拔腿极快地冲到二舅身边,用力拽着,亟亟地把他拖到安全地带。 “水,水!”二舅依旧捂着自己的脸,他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通红一片,被毒气侵袭得最严重的地方竟然曾了一块块绛紫色的斑藓。村主任忙拿来一壶饮用水,拧了盖子朝着二舅的脸面撒去。二舅如见甘霖,跟只猫抹脸一样不停地搓着自己的脸,溅出来的水弄得村主任满身都是。 周围人看到二舅已经被拖到安全地方,都纷纷跑去慰藉。 好一阵子,二舅才逐渐平息下来,他一遍一遍地用力咽着唾沫,胸口仍急遽起伏,但是情绪没有那么激动了,此时脸上不断地滴落着水珠。 第30节 “老蛮,老蛮?”有村民在他眼前伸出一只手掌晃了晃,看他是否还看得见这手掌。 二舅抬起头来,昂着脸看围观的众人,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全部提心吊胆地盯着他的眼睛。 “老蛮,你怎么样了?” “天黑了吗?”二舅一脸茫然地问众人。大伙都面面相觑,心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糟了,老蛮是瞎了。” 众人开始扼腕:“一味鲁莽是要付出代价的。“ “老蛮这是不听老人言白吃了亏,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瞎了……” “先把他送去村医那里,估计还来得及……” “瞎你们个蛋啊!”二舅突然嚷起来,“你们围得那么紧干嘛,我都看不到外面了,是不是诅咒我瞎了你们才安心啊,奶奶个熊的!” 众人一怔,又惊又喜:“原来你没事呢?” 二舅的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没好气道:“我这个样子像是没事吗?奶奶的,痛死我了,好辣啊……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出现香肠嘴了?” 村民细睛一瞧,除了眼睛内有明显的血丝,二舅是满面红光,饶是他脸皮厚的缘故,刚才这般险情,没能造成严重创伤算是祖坟冒青烟了,看到他只是受了表面创伤,而且眼睛也是暂时的失明,都不禁捏了把汗,打趣道:“老蛮,香肠嘴是没见,非洲难民你算一个。” “去你的。”二舅吐着嘴里的泡沫,“我能猥琐成那样吗?刚才是真吓死我了,什么玩意,这么呛。” 二舅拨开人群,看到棺木里面的黑气已经散去,仍是迟迟不敢再轻易上前,眼看夕阳已经几乎埋进地平线,残余的光线也被远方的山脉所遮拦,整片苍穹昏黄黯淡,宛如褪色的相片。这么下去,这棺木要重新埋掉,也要等第二天了。毕竟挖出一坑埋掉一口棺材可不是拱手之劳的事。 “咦?我身上什么时候起了这么多汗斑……这是起了汗斑吗?”二舅这时才注意到光着膀子的上身青一块紫一块,红白相间,斑驳如图腾。 很多时候,一个人要是不留意自己身上有伤口的时候,他便所向披靡不顾一切,等到知道自己不完整的时候,他便呜呼哀哉喊爹叫娘了,二舅便是如此,还没注意到身上发痒的时候,就偶尔用手搔一下,这时看到上半身面目全非,斑斑点点,立即觉得浑身奇痒难耐,仿佛所有的痒一下子都激发了出来,痒得他左挠右搔。 “痒死我了,痒死我了!哎呦,又辣又痒又痛!”二舅搔的力道极大,周围都听得哗哗的指甲刮肉声,个个看得触目惊心,可是二舅只如隔靴搔痒,无济于事,不一会儿连滚带爬,兀自手舞足蹈。 ☆、第三十章:现实版金蝉脱壳(1) 第三十章:现实版金蝉脱壳 大伙都看着他纳闷:真有这么痒么? “让开让开,痒死我了!”二舅发了疯似的,仿佛身上攀爬了千千万万只蚂蚁,抑或是密密麻麻的毛毛虫,抑或是密不透风的马蜂蛰刺,中了蛊毒般,不计后果地抓挠着身上的红斑,这一路狂奔,仿佛臀部棉裤着了火,连蹦带跳,竟是神使鬼差地又跑到了棺材旁边。 “老蛮,别再靠近棺材了!”有人对他喊。 二舅哪能听得进去?这痒已经入骨穿心,病入膏肓一般,他抓挠得几乎失去了理智,直到自己身上被抓得指甲都塞满了肉屑,身上道道嫣红的血痕。最后他竟然用后背靠着棺材的一角使劲摩挲,看来他爱死这凸出的棱角了。 “看来老蛮是中了棺木里面的毒气了,咱们得帮帮他,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人命的!”村主任道。 大伙又赶紧追上去,直接把二舅按倒在地,帮他搔痒。 “不行,用力一点,对用力,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到处都是……用力啊!”二舅几乎癫狂。他的癫狂让人有抽他一顿的冲动。 “老蛮,你知不知道,你后背已经皮开肉绽了!” “什么,出血了?”二舅一看自己的两手,十指竟然鲜血淋淋,吓得直发颤,带有哭丧的声音道,“惨了惨了,今天我要痒死在这里了……” 看二舅竭斯底里仍是痒痛不休不止,看情形,他是要别人用铁耙钩子把自己撕成碎片才罢休,二舅的邻居王大有铿锵道:“只有这么办了!老蛮,你忍忍啊……”说罢对着其他人道,“你去找点干柴来……” “什么?你要烧死老蛮啊?”众人矍然失容。 “少啰嗦了,赶快去!”汉子说罢直接拎着二舅就往一处水洼拖去。 “老蛮,给你点爽快的!”二舅未反应,自己就被丢到了浑浊的水洼里。王大有也跟着跳入浅水洼中,伸手就按着二舅往淤泥里推,再辗转几次,均匀搅拌,不一会,二舅浑身泥淖,他大口吐出嘴里的淤泥,对王大有道:“奶奶的,你这是要弄死我哇……呸呸呸!” “看来还不够厚……”王大有看了一眼浑身黑糊糊的二舅,兀自道。继而又重新把他拼命往水洼里摁。 旁边的人七手八脚,很快把火堆燃起来了,哔哔啵啵的柴火爆裂声彼起彼伏,星星点点的火花如火蛇般弯弯曲曲游弋上空中,这时,天色也暗下来了,除了天际边还保留着一层青色的胶带般光层,四周已经是一片氤氲,夜幕将至。 “来两个人帮忙!”水洼里的王大有叫嚷,另个村民赶紧跑上前帮忙,这时,滑稽的一幕出现了,二舅浑身像是裹上一层姜糖,粘稠无比,两腿更是如两根泥柱,除了脸部还有两个通气的鼻孔,全身是沾满了厚厚的泥浆。 二舅之前挖了半天坑,刚才又卖命地搔痒,几乎是全身的劲儿都使上了,现在倒入泥坑,没了多少力气挣扎,又粘上厚厚一层泥浆,他是再没一点力气反抗了,嘴里骂着王大有发羊癫疯要活埋了他之类的话。三人揪着他的胳膊想往上拉,但是泥浆太滑的缘故,每次总是把二舅摔得狗啃泥,最后看到他还穿着条裤子,便抓着他的两条裤腿,把人倒着往上拉。二舅被直绷绷地拖上来后,一条泥印在地上清晰可见,他最后被用绳子捆绑了手脚。 ☆、第三十章:现实版金蝉脱壳(2) 等他被拖到火堆旁边时,他终于垂死挣扎般吼起来了:“奶奶个熊的,你,你们这是要干嘛,烤野味吗?你们真的要烧死我啊?!” “老蛮,你身上估计感染上了一种危险的毒或病菌,我们也是逼不得已,你要是这样下去,村子的人都会被你感染的……”王大有严肃道。 “什么?什么病毒,胡说八道什么,老子好好的,你快放了我了,好歹我也是村里一员啊,主任,怎么,你也看着他们放肆吗,你,你们要是烧死我了,我做鬼天天往你们家跑……哎,那个,小侄子,你也在啊,太好了,快,快,帮叔松绑,这帮屠夫,这是要杀我呢!”二舅突然发现小侄子也在人群里,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其实他露出什么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因为他的脸上也是一层厚厚的泥浆,眼睛几乎都睁不开。 “别动他!”汉子拦住小侄子,“小心被感染了!” “喂,王大有,老子这辈子可没欠你什么,你竟然突然这么对我……好吧,我就是让小侄子去偷了你家的那只阉鸡,可是那只阉鸡是水怪吃掉的,你不能为了一只鸡的命要我偿命吧?”二舅陷入了绝望,近乎哀求道。 “没关系,把你烧了,旁边就有一口打开的棺材,咱们就算是就地取材了,你也不必为买棺材花经费,这举手之劳的事,我们也免费帮你入殓埋了。” “哎哎哎——”二舅还想说点什么,就被王大有拖到火堆一角,然后用锄头钉下一根木桩,同时把二舅绑在了那根木桩上。 “忍忍啊老蛮。”王大有微笑着,去抱来更多的可以助燃的干柴杂物添加到了火堆里,火堆很快变得烈火熊熊,二舅的位置最近,他就离火堆不到一米的地方,熊熊的烈火烤得他拼命往木桩后面躲,同时惨绝人寰地叫喊着。 周围人都冷冷看着他,四周的空气回荡着二舅一百二十分贝的惨叫,没有一个人露出怜悯之色。 “奶奶的,你,王大有,还有你们,都是一帮不得好死的瘪犊子,孙子,王八,螃蟹,土鳖……都六亲不认了,说我感染病毒,要大义灭亲烧死我,你们凭什么,凭什么……救命啊!!!” “别嚷了,老蛮,等你死了,你就感谢我了。”王大有轻描淡写道。 “感谢你?奶奶个熊的,我第一个就诅咒你不得好死,天打雷劈,掉粪坑淹死,吃饭噎死,喝水呛死,掉水沟熏死……” 二舅肆无忌惮地漫骂,周围几乎不忍听下去。而他怎么也想不通,这帮村民为什么要联合起来烧死他,还是用烤乳猪的方式烧死他,做了烤乳猪鬼,这实在死不瞑目,死得不甘,于是,他把积攒下来的所有力气都用在了詈骂和诅咒的措辞上,挨个的骂,骂得实在难听极致,滔滔不绝还没一句是重复的,各种最毒辣的最阴狠的最凶悍的最恶心的最腹黑的最不留情的最空前绝后的,全部用上了,最后骂得在场的人个个咬牙切齿。 第31节 空寥寥的野外,皲裂的河床中央,一堆熊熊篝火,一个被涂满泥浆的汉子,一群麻木不仁的围观群众,一口开了棺盖的棺材,在夜色里赫然成为恐怖题材的剪纸画,诡异,空灵,神秘,绝望,死亡。 二舅逐渐骂累了,声音嘶哑得厉害,最后慢慢平息下去,蜷缩在原处一动不动。烈火继续烘烤着他,绛红色的火影幢幢,在他的身上幽幽晃动,随着时间地推移,他像是结了冰一样凝固住了。 王大有一群人依旧冷冰冰看着,而王大有最是胸有成竹,他脸上呈一副幸灾乐祸的神色,看着老蛮身上泥浆逐渐干透,差不多成了黑枣泥烤乳猪,头顶上阵阵蒸汽上升,他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觉得老蛮感谢我的时间到了。” 众人皆是一脸错愕,须臾,就看到那团黑糊糊的被凝结了的泥壳顶端突然破裂开来,那是二舅的嘴巴重新张开了,由于泥浆已经干透,他一张嘴,不少泥块像剥了壳的鸡蛋蛋屑纷纷掉下。 “王大有,哦,大有哥,我就知道你不是成心要烧死我的,老蛮对不住啦,刚才是一时心急过于冲动,对你还有大家乱言乱语说了一些稀里糊涂的话,你们可别放在身上啊……我才发现我现在身子舒服多了,不痒了呢……” 二舅的口气谦恭无比,一副陡然回转三百六十度的态度,直对大伙不停地道歉,正是验证了王大有的话。 村主任还是有些不解,对王大有道:“这怎么一回事你也该解释解释了吧?” 王大有拍了拍手中干掉的泥浆,口气轻松地说:“哦,很简单,今天老蛮用烟熏棺材的时候,我无意看到了一些可以止痒的植物,这些放在火堆旁边的枯草叫蝎子草,还有蛤蟆草,这些草作为烟熏的话可以做止痒作用,老蛮刚才这阵奇痒,紧紧抓挠是不行的,要给他挠,即使他皮子再厚也被挠烂了,用泥塘里淤泥包裹加以药草熏烤,能消毒,止血,易结痂,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我捆绑他的行为算是给他个教训,警惕他别老这么莽撞了,听听他刚才骂咱们的话,都什么措词啊?村里的八婆都没他个提鞋……” “嘿嘿……”二舅嬉皮赖脸起来,满嘴谄媚,“我这不是腿短脑子笨么,哪有大有哥聪明伶俐,额……智慧博学呢,老蛮要弄懂您的话得需要琢磨几年……” 二舅开始又把最好听的最甜蜜的最歌颂最喜庆最温馨最崇拜最五体投地的措词挂在嘴边,一副吃糖卖乖的德行。 ☆、第三十一章:棺椁内木乃伊产子?(1) 第三十一章:棺椁内木乃伊产子? “其实我这也是误打误撞,不算是对症下药,抱着尝试一下罢了,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嘿,正好止痒了!”王大有的话还是带着一副无关紧要的态度。 倒是二舅听了,又多出一丝不爽道:“好啊,王大有,原来你还真是想烧死我……” “好了,老蛮,现在你不是也恢复过来了吗,刚才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都搔得皮开肉绽的还骂得别人不堪入耳,我看你还真是活该,好歹安然无恙虚惊一场还想以德报怨,我看你今晚还是就这么绑着过夜吧……”村主任看不过去,带着一口官腔就塞了二舅的嘴。 “哎,主任,别呀,老蛮也是胡嘴蛮馋,发发泄罢了,你也知道,刚才王大有那,那不带一声提醒的行为有多让人可怕啊,二话不说把我往泥坑里丢不算,还诬陷我中了棺材里的毒气,把我绑起来扬言要烧死我,换做谁,谁会想到那么多,看王大有平时阴险狡诈的……我真是以为他要报复我了……还有你们那态度,个个绷着脸看热闹,也不出给人给我解释解释,害得老子……奶奶的,都尿裤子了……呃,这地方貌似还没烤干呢?”二舅嘴里依旧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不过刚才他对大伙的一顿痛骂,他已经没有任何形象和怜悯可言了,更有村民提议应该直接烧死算了,但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众人都大笑起来,氛围一下子和谐了不少。 小侄子看到二舅安然无恙,自然是乐颠乐颠地跑去帮他解绳子。 “看老蛮这样子,我以为他现真身了呢。”有人来了一句。意在说二舅整个人被厚厚泥浆包裹,蜷缩一团,现在只露出一个脑袋说话,算是归属王八乌龟一类。大伙听罢又笑了起来。 二舅束缚的绳子解开后,兀自敲打全身,泥壳纷纷下落,仿佛涅槃重生,不过更像是孵出了蛋壳的小鸡,因为整个人一剥掉泥壳后,原本通红的肤色变得白嫩了不少,整个人也精神多了,抓挠出血的伤口也愈合了不少,没有发现太严重的红肿状态。他纳闷了,这和泥巴烤火止痒,算是哪门子偏方? 话说,由于二舅这突发其来神经质,大伙都忽视掉了打开的棺木,不过即使记得也不可能莽撞去查看,二舅莫名其妙的奇痒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现在他恢复正常了,接下来的事便是看棺了,想必刚才的罪魁祸首就是毒气,那么到现在,应该也扩散得差不多了吧。此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四周黑魆魆一片,燃烧的篝火倒是大有用途,成了一盏大型照明灯。幢幢晃悠的光影把不远处的棺木覆盖上一层绛红,看得有些灵异而压抑。 周遭死寂,唯有蛙鸣。连平时偶然啼鸣的鸟儿也不见了动静。 二舅把身上的泥巴搓得差不多了,倒是忘了天灵盖上锅盖一坨,干瘪瘪地扣在头顶,浑然不知。火光里,看到自己身上红肿发痒的地方都消失得差不多了,心里稍有安慰,他从火堆里抽出几根火棍,带着众人朝棺木走去。 ☆、第三十一章:棺椁内木乃伊产子?(2) “哎,我说,这棺木这么邪门,该不会是里面生出了旱魃了吧?”有人不禁担忧。 旱魃是村里流行说的尸变,尸变一说溯源历史过于悠久,也不是哪传言的了,最早的尸变先是说成旱魃,后来直接成为僵尸。通俗来讲,尸体安葬的位置和周遍环境都与尸变有关普遍公认的说法是:入葬时,尸体由于环境的恒温和干燥没有腐烂,而又有某种微生物发出的生物电使尸体变化形成僵尸。一般的尸体只要不是葬在水枯泽烂的地方都不会发生尸变的,而目前这棺木竟然直接倒立埋葬于盆地当中,常年是灌满了地下水,真不知里面阴气有多重。 看棺木漆黑如墨,在夜色中更是给人一种畏葸的压抑感,好比一个沉睡在地底千年的潘多拉盒子出土,周围都弥漫着重重的煞气。 “你说旱魃?可能吗?”二舅挥了一下手中的火棍,不以为然道,“这棺材估计少说也有上百年了,要是里面有旱魃,泡在水里那么久,早就成巨人观了,你见过肥胖得跟一头猪一样的僵尸吗?” “老蛮,你也别太过自负了,这是为你好,刚才要不是我们救了你,现在躺在棺材里的就是你这个新鲜的旱魃了,不管里面有什么,咱们还是小心点儿为好。”有人劝诫道。 “得得得,我知道了。”二舅三番两次遭受暗算,吃了不少亏,嘴上虽说是振振有词我行我素,不过暗下心里提防了许多,再出什么差错,那可是玩完了命。 众人在棺木周围围成了一个圈,缓缓挪步靠近。二舅举着火棍,第一个伸头飞速地朝棺木内看了一眼,赶紧一缩,就这么愣了几秒钟,他好像有什么东西大惑不解的样子,便重新又举着火把伸到了棺木上方。 这时大伙也就看清了,棺内躺着一个人形的像是木乃伊的东西,而且很诡异地保持着一个向上攀爬的姿势,似乎要凭自己的力量打开棺盖。其他的,没什么什么冥器古玩,木乃伊周身全部被用一种什么如黑蜡的东西包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最有些奇怪的,里面也没有什么水怪,想想也是,还在开棺时就发现这棺木几乎完好无损,水怪除非有穿墙入地的本领,不然也不可能就这么凭着一丝细微的缝隙钻到棺内。 包裹的黑蜡下方仍有一层腐臭未干的黑水,这就好比废气的残渣了,臭味比原来还要厉害好几倍,要不是开棺通风了那么久,别说观察了,要这么脸鼻对着有害毒气,人都有可能一头栽倒到棺木里。 “这……死人在棺材里吐黑蜡自己结了茧呢?”二舅挠了挠脑袋,包括村主任王大有等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看是一种隔绝水汽的保护层。” “我看这是尸蜡。”还算有个明白人。 医学上讲,尸蜡是一种特殊的尸体现象,一般来说,肥胖的尸体长期停留水中或埋在不通风的潮湿地方里,□□进展缓慢。约经3—6个月,尸体的皮下脂肪分解成脂肪酸和甘油。脂肪酸和蛋白质分解产物中的氨结合,形成脂肪酸铵,再和水中的钙、镁形成灰白色蜡状物质,使部分或全部尸体得以保存,称为尸蜡。因此,在水下挖出的棺材常年泡水,而且密不通风,并不排除尸骸形成尸蜡后而一直保存这个状态下来。 确切地讲,一具成人的尸蜡形成只用一两年时间就可以形成,如果这棺木已有百年之久,而且棺内的尸蜡还能保存这么完整,那实属少见。而且尸蜡能在较长的时间内保存尸体上的伤痕、系沟、鸡皮疙瘩和生理、病理特征,可惜的是,这具尸骸周身黝黑,颜色较深,已经无法辨别各种痕迹了。 “撕开那层东西,看看里面是什么?”有人提议。 “那你去……万一里面包裹的就是旱魃呢?” “……” “话说死人埋葬后,如果不化为骷髅,重见光日那可是形成尸僵的。这旱魃要是逃出来,咱们一个都逃不掉,没看到它的手抓在棺木边缘呢,这可是想要爬出来的姿势呀。” 对于入葬的死人为什么还能保持着这个姿势,实在想不通,而这个姿势委实吓人,貌似呆在河底下久了,有了想逃离出来的冲动,至于这个姿势,理应说,在人死后,入殓都是四肢放得平平整整的,难道说,这具尸体生前是被人活埋的?!抑或在倒葬的时候才产生的? 大伙喁喁私语,唯有二舅一直默不作声,他举着火棍徘徊在棺材四周许久,便去旁边捡来一截木头,就要朝那层黑蜡捅去。 “老蛮,你要干嘛?”王大有制止道。 “这,这……多让人揪心啊是不是?这棺材里面就是一个弥天引诱,都到这地步了,不查个彻彻底底,我心真是直痒痒。”二舅到底真是结了伤疤忘了疼,把刚才一番奇痒给抛得一干二净。 但是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整件事情发展下来貌似是一扣接着一扣,即使是各种突如其来的陷阱还是让人有不惜一切代价一睹乾坤的冲动。不说二舅,周围好几个人也都心里直痒痒。所有事情的真相就仅仅隔着一层黑蜡了,就这么半途而废了,委实是天大遗憾。 “做事也得有个名头啊?你撕开主要为了看里面到底藏有什么?”村主任对二舅道。 “呃……就算是吧。” “难道说你费尽周折抛开一口荒郊野外的坟冢,就为了看一眼里面尸骨寒了没有?” “这个……”二舅也是被问得有些发蒙,但是看着眼前这具人体黑蜡,总是有止不住的诱惑,他实在忍不住了,“既然咱们已经把棺材挖出来了,让棺内里面的人呼吸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也好嘛……” 第32节 ☆、第三十二章:涅槃重生,一切皆幻觉(1) 第三十二章:涅槃重生,一切皆幻觉 二舅不搭调地敷衍,说话间,手中的木棍已经插进了黑蜡里了。被硬物触碰的那层黑蜡,能看到表层的那团异物如实体硅胶般,但是又有些软,捅上去的位置可以清晰看到凹陷进去的痕迹。众人看着都不禁捏了把汗…… “嘿,兄弟,醒醒,醒醒……”二舅用木棍推着棺材里面的‘死人’,无赖地套近乎,不过那堆黑蜡无动于衷。 二舅小心翼翼的用木棍的尖端在尸蜡头顶上刺进去,不知道尸蜡是被这些黑水泡软了还是怎么的,拧了几下便穿透到了里面,在穿透的地方,竟然有一些绿色的黏液喷了出来,就像一个熟透了的柿子,里面的东西都糊成一团了。 液体喷出来不高,但还是吓了众人一跳,闻着这味道,这根本就是人死了好多天后发出的臭味,皮肤组织和五脏六腑融化的味道。而这棺木已有百年之久,目前还能闻到这股臭味,按道理来说,已经是很新鲜了。不然理应就是一副干瘪的骷髅。 随着绿色粘稠液体的流出,原本饱满黝黑的尸蜡头部似乎萎缩了一点点,二舅搅动木棍,挑破了尸蜡,让裂口打开的范围扩大化,从而更好地观察到里面的情况。这具人体尸蜡像是一件□□的臭皮囊,被木棍挑破表层后,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大伙能看到尸骸的具体情况,一副似乎还在逐渐腐烂的五官。 五官暴露在空气中后,发生极其快的变化,那些未□□的皮肉组织仿佛如泼了硫酸一般,急遽地干瘪萎缩,而且严重变成紫酱色,继而发黑。 当是时,一股阴风不期而至,穿过众人进入棺木内,隐约盘旋在棺木,发出低沉的呼咻呼咻回音,而二舅手中原本就烧得差不多的火棍竟然不早不迟地被吹灭了。 火棍一灭,大伙都心生不妥,僵化在原地,目光全部都盯着二舅手中火棍通红的炭火。而炭火发出的微弱光线映着他的面庞和棺木内湿漉漉的绿色液体,皆是油光可鉴。 “快,去火堆再抽出几根火条来。”二舅黑暗中发着话,殊不知,身后的原本熊熊燃烧的篝火竟然在他们全神贯注盯着棺木的时候无声无息地灭掉了,由于太过于紧张的缘故,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火堆的变化。 就这么在黑魆魆的夜里,一堆活人围在百年老棺面前,个个心知肚明,定是要遇见鬼了,忽有一家伙忍不住,大嚷一声:“诈尸啦!”便接踵听到众人四处溃逃的脚步声。 不知道是二舅刚才被活烤懵了头,个人有些迟钝,就剩他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握着那根只剩下炭火的木棍。 “奶奶个熊的,都是一群怕死鬼,见个死人惊成那样。要是棺内死人做起来了,你们不直接吓破胆了……”二舅的话还没说完,原本死寂的棺木内竟然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 ☆、第三十二章:涅槃重生,一切皆幻觉(2) 嘘呀——止止止止止…… 仿佛有什么异物从尸蜡内破茧而出,又好像是一种动物的咀嚼声。 二舅听得毛发悚立,手中攥紧了炭火棍,眼睛缓缓地往棺木内下斜,可是就凭木炭的光亮哪能看得见什么,倒是有发现棺内不明物体的反光点有轻微蠕动的痕迹。 难道真是自己的乌鸦嘴灵验了,尸蜡要坐起来了?二舅的那张嘴从来没有靠谱过,自从发现了水怪,这张嘴就像是被开了光,百说百中。 一股更大的不知打哪来的疾风吹来,二舅光着膀子的上身更是寒意入髓,疾风冲撞到棺木内发生回旋风,造成的声音更响,同时,自己手中的炭火棍表层急促氧化,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一串火星在木棍上顺着疾风宛如彗星一般拖出一条璀璨的星光,呼!它竟然又奇迹般地燃烧起来了! 这火棍一燃,膨出来的光亮吓了二舅一跳,像是被什么人抓弄了一般,为了渲染氛围,把火把吹灭,然后重新点燃,但是,现在光亮重新恢复时,眼前的场景还停留在刚才的瞬间保持不变吗? 火把的光亮下,二舅的双眸内反射出两把潺潺燃烧的火棍,瞳孔又逐渐扩大,嘴巴已经何不拢了。在他的视线下,棺木内原本包裹得完好无损的尸蜡皮囊,在他用木棍挑破的地方,猛然露出了一绺黑涩的头发,与此同时,一双枯槁的仅有一些皮肉相连的腐烂的手从那破洞里伸了出来…… 二舅惊诧得忘记了叫喊,他瞪着牛眼般的眼睛,整个人失魂一般。 腐手把尸蜡皮囊往两边撕开,一个完整的头颅从里面钻了出来,喉咙里还含含糊糊地噎着什么话,但是发出来的声音就像是一块涅槃丢弃到淤泥中沉末所发出的气泡声。二舅看清楚了,这是一颗女性的头颅,腐烂的五官上,湿漉漉的散发着恶臭的头发如被很多臭鸡蛋砸在脑袋上,留着黄白粘稠的液体。 “呃呃呃……”二舅惶惶得魂不附体,连逃跑都忘得一干二净。 女人伸出腐烂的头颅来后,还恰有其事地低头用那几乎掉落的臭烂眼珠子看了看自己的下身,发现自己被一层厚厚的尸蜡包裹,她便一截截地用手撕开,把自己的身体从臭皮囊里钻了出来。 这个女人的腹部隆起一大团,而且极其不规则,也很不堪入目,甚至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隆起的腹部溃烂严重,就像黏附着一个巨大的肿瘤,中间竟然被腐蚀镂空,露出白森森的肋骨,里面的五脏六腑心肺脾肾尤可看得一清二楚,最不可思议的是,这女人竟然怀孕了! 在她镂空的腹部里,可以看到她怀胎十月,已经接近临盆时候,子宫肿胀如鼓,犹可看见婴儿在体内辗转挣扎,这是怎么个场景啊,仿佛参观地狱中的分娩一般,那么充满恶心,恐惧,死亡,新生,所有的一切赤裸裸地交叉,搅拌,冲击,让人看得窒息。 ☆、第三十二章:涅槃重生,一切皆幻觉(3) 婴儿在尸体中孕育,然后过了一百年后分娩? 虽说现在脑死亡算不算生命消逝还有争议,因为在脑死亡后依靠呼吸机和辅助系统,心脏还会继续跳动,也能正常呼吸,靠药物内脏各器官还在工作。供应给胎儿的氧气和养分不断,他就还能存活。但是你要说,一具已经成了尸蜡的女人死在棺材里过了一百年后重见天日时,她竟然奇迹般地分娩,这,这…… 女人似乎没有感觉到二舅的存在,即使二舅手里的火棍是唯一的光线来源。她撑着一副半腐烂的干瘪的身躯,似乎是在尝试着完成自己生前未完成的事情——她竟然在企图分娩! 从她下身突然汩汩地源源不断地喷洒出了黑魆魆的羊水,这羊水,就跟白日从棺材的缝隙里遗漏出来的一模一样,难道说,她在棺材中分泌了上百年的羊水,都已经变质变黑,化成这种闻之欲呕的有毒液体了? 女人身上上面还有几丝褴褛的布料尚未完全融化,但是已经看不出任何颜色做料的痕迹了。腐烂部位露出的骨头被黑水浸泡,通体黝黑色,但是仍能辨别得出各个部位。她两手稍稍撑在棺木的边缘上,然后后退一点,后背靠在棺木一头,像是要临盆的妇女,做出给人接生的姿势。而二舅一时是想不起自己要不要担当接生护士这个角色了。 女人从喉咙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像是在喊痛,她下体流出的黑色羊水更多,多到自己的两只腐烂的脚都被液体浸泡了三分之一。从她起伏的腹部,可以知道她在逐渐发力,想把孩子从宫内产出。 二舅就像是站在了医院里x光透视扫描仪面前,女人腹部内的颤动,抽搐,痉挛,抖动,起伏,收缩……所有的动作看得真真切切,毫无遮掩地展示在了他的视网膜里。他完全傻了,一动不动。 女人的产道发生了蠕动,更多的黑羊水喷涌如泉,盆骨扩张,两腿完全粘上了不知是黑色的血和羊水,她在努力产子,镂空的腹部,白森森的肋骨粘着□□肉屑和筋骨组织一张一弛,呈现出活人分娩的一举一动。 婴儿的头颅终于从产道露出了一个小脑袋,那个小脑袋,是那么的熟悉,二舅差点就以为是当晚看到的那只水怪的小头颅了,但是,这个婴儿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人的摸样,没有动物的毛发,皮甲,也没有类似尖耳或者尾椎獠牙之类的,他那么的完美无瑕,如天使降临,如河蚌之珍,如山涧之璞玉,一尘不染。 这可是一个在母性子宫内正常分娩出来的婴儿啊,皮肤细腻,胖胖乎乎,多么的令人怜爱。 婴儿顺利分娩,从产道带着脐带掉入棺中,带着一声响彻夜空的哭啼,他在百年棺木禁制中,在母亲的孕育远远超过十月的怀胎子宫里获得了重生,难道这是母爱的力量?在临死前知道自己无法分娩,将要一尸两命的情况下,她在被钉入棺木时,自己生出了一层厚厚的尸蜡,把自己完完整整地包裹起来,从而给这个无辜的小生命保留一次重见天日的机会吗? 谁又能给这个石破天惊的故事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第三十三章:夜里烧棺材(1) 第三十三章:夜里烧棺材 小婴儿挥舞着四肢在奋力挣扎,他睁开眼睛的第一眼就看到这个光着膀子的拿着火棍的魁梧大汉,他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恐,最后竟伸着细嫩的小手要去刮二舅的长着稀疏胡须的脸。 而二舅居然不禁潸然泪下,虽然他没有当上接生护士的职责,但是一次赤裸裸的分娩竟然让他感慨万千,他把火棍搁到棺材的边缘上,然后抱起那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替他抹去黏在身上的黑色羊水。一个总是大言不惭飞扬跋扈的鲁莽大汉,第一次有了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的情怀。他爱惜的看着这个呱呱坠地的婴儿,忘记了自己所面对的诡异的场景,忘记了那个腐烂的女人,忘记了棺木,忘记了自己。 多可爱的婴儿啊,红扑扑的脸,粉粉的鼻子,擦拭掉黑水怎么越看越像自己呢,二舅越看越是喜欢,他突然想给这个出生的婴儿一个后代父爱的吻。就当他撅着嘴巴朝婴儿的脸颊靠近的时候,一股寒风又偏巧地□□,把搁在棺木边缘上的火棍吹倒了,火棍直接熄灭,世界又笼罩进一团漆黑里。 “老蛮——老蛮……”二舅眼前伸手不见脚趾,但听得耳边有村主任和王大有几人的叫喊,他不禁回头一看,夜色里看到他们已经在远处点燃了火把,然后趔趔趄趄地朝他赶来。 “快,快来啊!这里有个新生的婴儿!”二舅有些发自内心的振奋。 村主任和王大有小侄子等人举着火把跑过来,却是在离二舅有五六米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们全部看呆了,个个眼里尽是惊恐万分的神色,尤其小侄子已经是牙齿打颤,小心翼翼地问:“叔……你这是在干嘛?” 村主任眉头紧蹙,他紧紧盯着二舅手里的东西,表情里充满无法言语的惊骇,而王大有等人皆是如此,他们死死盯着二舅,发现二舅两眼迷离,两只手捧着沾满黑色液体的不明物体。 第33节 “老蛮,快丢掉,你这是捧着什么?!”村主任挥了一下手中的火把,示意他把东西丢入棺木内。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是一个新生的婴儿啊,你们知不知道,就在刚才你们逃跑的时候,这棺内的女人竟然……竟然……竟……然……”二舅原本亢奋无比的话骤然变得死气沉沉,最后竟然哑口无言了,从周围几人拿着的火把光亮看手心,他的手里再也不是捧着一个新生的红扑扑的粉粉的令人怜爱的胖婴儿了,这个小婴儿竟然无比灵异地变成了一小堆沾满了黑色液体的小骨头,一截又一截,那个跟拳头大小的小骷髅,五官几个小窟窿犹在咧嘴朝着二舅微笑…… 有那么几秒钟的死寂。“啊!!!”二舅一把把这捧黑色的小骨头往后一撒,同时直接撞撞跌跌远离了棺木。 “妈呀,这,这到底怎么了,这都什么玩意了?”二舅惊恐万状地指着那些被散落在淤泥上的骨头,声音颤抖。 ☆、第三十三章:夜里烧棺材(2) “老蛮,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村主任忙走过去扶起二舅,手掌心抓在他的肩膀时,竟然能感觉到他体内骨骼与心脏的强烈战栗。 “我看到……看到……妈呀,不,不,不是这样的,太可怕了,太可怕……”二舅嘴里哆嗦着直摇头,他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那个婴儿呢?哪去了?哪里去了……” “什么婴儿?哪来的婴儿?”几人听着满头雾水,不禁四处张望。可是空寥寥的夜色中,这片沉寂的河□□除了他们几人还有一口被挖出来的棺木,哪会有一个婴儿的影子呢? “我刚才,刚才……”二舅依旧是惊魂未定,语无伦次道,“我手里明明捧着一个婴儿……是真的,刚刚生下来的……” 王大有看着仍是一脸迷离的二舅,心忖有些不妙,看是老蛮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他拿着带火的火把就朝二舅的头上敲去:“你奶奶的是中邪了,你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了你知不知道?” 二舅被火把敲在天灵盖上,又痛又热,一下子醍醐灌顶,头顶还有一撮小火苗燃着,他赶紧用手捂着灭了,空气里多出一抹头发被烧焦的味道。 “看来这棺材积怨太深啊,阴气过重,靠近的人会发生不测的,就趁着这夜里,咱们把它烧了吧?”有人建议。 看到二舅屡次三番情况不对劲,其余人也是点头附和:“没错,烧了一了百了了。” “等等……”二舅突然制止众人,然后从王大有手里抢过火把,径直跑到棺材处,往里一照,一幕匪夷所思的场面又把他给怔住了。棺木内,那团尸蜡除了被他用木棍挑破的头部溢出未干的□□液体外,尸蜡皮囊内的人根本就没有出来,黑色的皮囊好端端的浸泡在浅浅的黑水中,散发着恶臭。 “难道这又是活见鬼了?”二舅揉了揉眼睛,他还是无法从刚才的场景回到现实来。怅然若失有些会不过神,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巡视棺木里的东西。 棺内依旧是一裘尸蜡,尸蜡皮囊里裹着腐烂的尸骸。只不过二舅只感觉自己刚才恍惚中进入了一个虚空,一个世界里,现在被逼回了原处。 轰隆隆…… 好些天的干燥与溽热,气旋回流,苍穹的天际边有雷声阵阵,低沉而持续,并且还能看到一丝丝闪电若隐若现,天气又来了个大急转弯,这是要下雨了。 “快点做决定吧,要是现在就烧了它,估计还能赶在下雨之前烧为灰烬。”一村民眺望着远处的闪电,发现闪电的地方还算挺远,虽然有夜风朝这边微微吹来,但好在夜风不急,把阴云到送到头顶也也得花上一个小时左右,这个时间足够烧掉棺材了。 二舅有些犹豫,总感觉花费了大周折才挖出这么样东西,一下子就毁掉了,未免有些得不偿失,不过,要是不烧掉,把人家沉睡百年的尸骸掘出河床,今夜就这么放着遭受风吹雨打,天打雷劈的,也是过意不去。估计在场几人,唯有他最关心这棺木的处理了。 ☆、第三十三章:夜里烧棺材(3) “别想那么多了,我看这棺材就是邪棺,放在村子里夜长梦多,谁知道这么放着一夜会发生什么,万一这玩意一夜之间诈了尸,第二天开门一个旱魃站在门口乞讨,这谁受得了哇?几小时之内诈尸不是不可能,你们仔细看看,这尸骸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已经发生些许变化了!那是尸变的征兆啊……”一村民这么说,大伙也就重新打量了暴露在外面的尸骸,的确是发现面部形成了一层淡淡的霉菌一般的东西,怕是被氧化了造成的。再这么下去,恐怖真是会长出一层长长的毛来。 也不知道真能诈尸假能诈尸,凡事都得做个最坏的打算,百年的尸骸诈尸,那就是修炼了百年的旱魃精,要是出去祸害人间,那还得了?谁也没有跟旱魃打过交道的经历,听说像拉萨、日喀则、林芝经常传出旱魃的地方的人们都是在家里的门口用木板钉上门顶,目的是让入口变得更低,从而阻止直立的旱魃进入屋内害人。而本村里煞婆仙之类的人物看见真的旱魃也只能望风而逃或者自行祈祷了。 “那就烧了吧!”二舅在短短的时间内思想剧烈斗争,最终妥协,说话间还不忘再看了一眼里面的尸骸。 有人去岸边原来的看守棚上找到了一盏煤油灯,里面的煤油还是满的,都把它倒进了棺木内,而其他人皆是把看守棚直接拆掉了,把里面的木头,蒿草盖顶,尼龙麻袋,各种能烧得着的都搬来了,皆数丢在棺木周围。为了使棺材烧得更快更彻底,二舅抡起锄头,把棺盖锄开,弄成一条条的木材搁在尸骸周围。 打火机一点着,干柴和着煤油很快就烧了起来,众人都围在棺木旁边,默不作声,只听得火苗烘得未干的水分嘶嘶响,继而缓缓在空气中弥漫一股□□物被烧焦的味道。火焰带着丝丝如血迹的光潺潺升入夜空中,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王大有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当做铜钱,朝火堆里抛了进去,嘴里不知道在喃喃妮妮地念着什么,也没有人去问。二舅则是望着熊熊的烈火发呆,其实他脑海里还是不时浮现出女尸分娩婴儿的场景,而那个刚出生的婴儿似乎还捧在他手心里。 “听说有这么个传言么?”王大有突然对村主任说道,“有人说梦到烧棺材是要升官发财了,大火预示着旺,棺材预示着财,梦里的火烧得越旺,那么这个人的生意会财源滚滚。如今咱们可是真烧了棺材了,看这火势,指不定后半年咱们有望成为村里的富翁叻。” “呵呵,是么?”村主任只是冷笑一声,没有太在意王大有的话,继续看着眼前的火堆发怔。他像是给村里处理了一件额外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从他的复杂的表情来看,作为一名村主任,这么武断地就同意了烧掉棺材的事,总有些不妥,内心似乎还在反复斟酌着利弊。 ☆、第三十四章:半夜鬼敲门(1) 第三十四章:半夜鬼敲门 “这棺材能烧多久?”不禁有人问。 “总之,能不能燃烧殆尽,在大雨来临之前,它也能烧得差不多了。”一人看着棺内冒出的青烟判断道。 夜里烧棺材,这话传去去听起来比较诡异,为了不让此时在村里成为一项谈资,从而遭受到各种不必要的绯闻,大伙都商榷着在外头彼此别说漏了嘴,直接跟他人解释烧掉棺木,把尸骸埋了。 二舅现在的心情最是难以理清,觉得很多莫名其妙的头绪在此时都成了灰烬,他也不想再往那方面想,既然棺木已经烧着了,看到河塘四周都是空旷一片,而且未干的水洼水坑还是有许多,即使火焰再大也不可能蔓延到几百米的岸边。便对大伙道:“既然棺木烧着了,咱们也不必在这里看火,都回去得了。明天再过来瞧瞧烧得怎么样便是。” 众人都点头同意,收拾了一下,都一起打道回村里去。 夜色下,十来人举着火把,缓缓朝着岸边走去,身后是烧得哔哔啵啵的棺木和尸骸,而那水分蒸发的声音一直持续不散。嘶嘶嘶嘶…… 一些动物在草丛的缝隙里露出惊骇的双眸,死死地盯着河床中央的那堆篝火,自取灭亡的飞蛾绕着火焰开始了它们下一轮的涅槃重生…… 二舅回到家里,已经是夜里九点多,忙活了一天,筋疲力尽,把锄头镐锸等工具直接丢在门外,热了一些饭菜狼吞虎咽填饱了肚子,便烧了一大锅热水,然后放进去很多马鞭草马齿苋等中草药,混合滑石粉搅拌,兑了几瓢冷水,自个跳进澡盆里,搓洗白天的淤泥和汗液。之所以放这些中草药,是因为二舅白天粘上的那些黑色液体还有突发的红斑,怕再次复发,这中草药算是专治湿疹类皮肤瘙痒的。 二舅不但身子皮肤后,脸皮也超厚,但是药水泡到瘙伤的痕迹还是痛辣得他咬牙切齿。 洗好了身子,擦把擦把干了,回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憩。就在二舅要关掉窗户时,窗外嗖得一个黑影掠过,紧听得门外放锄头镐锸工具的地方发出一些声响,惊得他心中一凉,赶紧伸头四处张望。 村里的人都有个习惯,一般十点来钟村内就万籁寂静了,翌日干活得起早,因此前夜村民们都睡得挺早,现在也是村民开始进入梦乡的时候,除了村里一些看门狗发出的嗾嗾犬吠,或者野猫追逐发春尖叫,几乎是没有特别大的声音了。 刚才那瞬间晃过的影子既像是巨大的蝙蝠,又像是野猫攀爬过屋檐,更像是一个人影经过,难道都这么夜了,还有谁没睡,在外面荡悠? 二舅的房子不算偏僻,但是坐落巷子的径尾,家里也算有点钱,起了两间房,老人们住在祖宅,他在新房,两屋隔得并不是很远。要说老人夜里出来走动情有可原,但是这么极速地掠过,连影子都看不清根本说不过去。 ☆、第三十四章:半夜鬼敲门(2) 看到外面静悄悄的,除了蛐蛐之类昆虫的鸣叫,再没看到别的,他也就放下心来,直接躺在□□关了灯。 夜更深了,二舅脑海边还牵挂着两里地外燃烧的棺木,也不知道现在烧得怎么样了,火苗还着未着……就这么想着,他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是否验证了那句话,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二舅进入梦乡不久,他便被噩梦惊醒,他竟然梦到了棺材里的那个腐烂的女人,而那个腐烂的女儿竟然就跟他同床共枕!他梦呓着侧过脸辗转身子时,那张流着脓滴着液水肿糜烂的脸赫然就躺在他的枕边,吓得他梦中尖叫,一时间难辨真假,什么时候是现实,什么时候是梦。 由于白天太累的缘故,二舅一直属在半睡半醒状态,被噩梦惊醒了,过了半分钟,又重新进入了梦乡,睡了醒醒了睡,仲夏子夜,加之天气有即将下雨之势,人睡在榻上总是有些不自然,即使睡着了生理上还是有些心浮气躁,村里蚊虫甚多,无疑又给浮躁的氛围多加一层烦闷,以至于他什么时候起来喝了几口冷水继续躺下,什么时候去门外尿尿都浑然不清,貌似云里梦里的有这么一回事,不知自己是真去做了还是没有做。 睡梦里多次转辗反侧,这一次他进入了一个漫长的噩梦里,而此梦境里尤为真切。 第34节 他被时间拖回了焚烧棺木的傍晚,梦中四周寂寥阒然,唯一不同的是,当时在场的人都消失了,就仅剩二舅一个人对着一口棺材。空旷的河□□,他举着火把,用煤油洒在尸骸的身上,然后点火,在熊熊烈火中,他竟然听到在棺木里哭啼的婴儿声,转眼间,婴儿被烧得遍体鳞伤,面目全非。二舅慌慌张张地想去挽救这条小生命,无奈火势太猛,婴儿被湮没在火堆里,那凄惨的叫声犹在耳边徘徊。这个梦并没有完结,在他似醒非醒的时候,他又梦到那局女尸在向他抱怨,最后向他报复,说他毁了自己的家里,烧了她的屋子,摔死了她的孩子…… 混混沌沌间,听得门外有咯吱咯吱的声响,又有听到工具倾倒在地上的声音,像是老鼠或猫碰倒了锄头。克鲁!硬物撞击声在死寂的夜里尤为大声,一下子把进入梦魇里的二舅给惊醒了,醒来时,他四肢无力,瞳孔扩散,竟然发现梦境里的物体和现实中重叠,他看到自己被挖出来的棺木压着,自己在□□无助地挣扎,而他完全缓和过来时,发现自己又是一身冷汗。 胸口起伏幅度很大,呼吸有些急促,在噩梦中被惊醒其实算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只是一时间梦里太过于真实的场景挥之不去,自己仍有些恐惧。现在听得大门外有声响,注意力被转移了去,他朝门外吼了一声,想是夜里穿梭的动物,恐吓一下。门外奇怪的声音果然消失了,二舅刚刚理顺了气息,过了几分钟,他又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老鼠在咬着木头。 嗬! 二舅又喊了一声,外面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定格了,突然死寂得让人的魂魄有点儿发虚。其实他的房间和屋子大门十分接近,打开大门右侧便是自己的卧室,因此门外的声响听得特别刺耳。 大门外的声音仿佛抓弄他一般,只要二舅一恐吓,便消失了,他一睡,又响起,最后二舅不得不忿忿地起床来,开着大门,用电筒照射外面看究竟。 出门一看,原本直立倚靠在门口墙壁的锄头镐锸都东倒西歪,不知道是被什么所撞倒,二舅只好蹲下来用手重新扶起工具。就在此时,身后耳边一股疾风掠过,他后脑一寒,带着手电筒就往后照去,除了光束没入慢慢的长夜里,没再发现任何踪迹。 二舅抬头看了看天,原来还有几颗星星悬挂当空,现在都被隐遁到云里了,看天际架势,过不了多久,估计真的要倾盆大雨了。他不禁又想起河□□的棺木,也不知道河床的棺木烧得怎样了,火苗是否还燃着,继而又想起刚才睡梦中的种种可怖,不由得疑神疑鬼起来。这是,女鬼在现实中现身了,在他回家的路上一道尾随而至? 兴许是过于疲劳的缘故,力气在白天都透支用光了,带着几许忧虑和惴惴不安,二舅提了提□□,重新回卧室里睡。 没想到的是,在一个小时里,他竟然反反复复被门外有规律的声响吵醒,他一遍又一遍地去检查,还是一无所获,如果是猫鼠一类,被吓几次也该销声匿迹了吧,但是神秘的声响总是不期而至,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线索的情况下,二舅愈发禁不住内心的发毛,总觉得这个漫漫长夜会有什么不妥的情况发生。 再一次重新检查了门外的工具,他终于发现了一点眉目,在锄头和铁镐的金属尖头,他惊诧地发现了几丝类似血迹的痕迹,二舅突然想起自己在焚烧棺木之时,用这些工具去砸破棺木的,为的也就是把棺材搞碎,焚烧得快一些充分一些,可是,他怎么也没注意到,这些劈开棺材的工具会留下血痕呢?这是劈到了木头上还是人的身上了? 难道沉睡在棺木的女尸已经跟棺材结为一体了,弄坏了棺木就是撕裂了她的金身,损了她的血脉?夜里女尸的魂魄来找自己麻烦了呢,可是在夜幕降临之时,自己已经和众人把她的棺木和尸骸烧掉了啊…… 那前面的梦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巧合,是压力,还是真的被扯入了不该出现的梦境?一切都是不解之谜,越是没有合理的逻辑可解释,二舅心里越是诚惶诚恐。最后他索性躲在□□不敢再出门张望了,听着这有节奏的声响,这哪是动物行为干的事呢?八成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外面荡悠…… ☆、第三十五章:灰烬里延伸出来的履印(1) 第三十五章:灰烬里延伸出来的履印 人不一定会被现实的恐惧所震嗫,却往往被自己内心的恐惧所击倒,二舅有些魂不附体,他拉过枕头就蒙到耳朵上,不想再听到那些鬼鬼祟祟的声音。自欺欺人的同时,他的后脊梁阵阵发凉,手心里冷汗涔涔,不知不觉,已经是湿漉漉的了。 滴滴答答…… 窗外面的夜雨姗姗来迟,丝丝银线密密麻麻的覆盖到了村落,二舅从枕头里钻出脑袋来,伸着脖子从窗口朝野外河塘的方向看去,心里有些担忧。看了看床头柜子上的夜光钟表,原以为他们回来一个小时内就会下雨,但这场雨竟然到了夜里三点多才下。唯一一点好处是,噼里啪啦的雨声覆盖掉了门外的诡异声音,二舅在乱七八糟的思绪里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夜。 翌日,二舅再次醒来时,天色大亮,发现雨早就停了,屋檐下犹有零星水珠断线悬挂,空气里多出了一份清逸。其实昨夜的那场雨只是阵雨,虽然挺大,却只是匆匆而过。而一大清早的,王大有就过来拍打他的房门:“老蛮,出来,有话跟你说。” 二舅穿上汗衫,惺忪着眼睛出来,昨夜的折磨令他一夜没睡好,眼袋凸出,满脸皱纹,头发乱得甚比鸡窝,出门不停地打着哈欠。 “什么事?” “刚才有人去河塘看来,你知道昨夜咱们焚烧棺材的河床发生了什么吗?” 一提到棺材,二舅的睡意一扫而光,神经霎时间被提了上来,面相略带警惕:“怎么,棺木没烧完?” 王大有道:“那倒不是,嗯,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老蛮,我问你,昨夜下了一场雨你也醒着的吧?” “哦,对,我几乎没能睡着。” “那就行了,刚才,田螺去河床看情况,他回来告诉我一件古怪的事情。” “什么?” “他说,他赶去河床的时候,发现咱们的脚印几乎被昨夜那场雨给抹平得差不多了,但是……”王大有说到这,特意强调了语气,“但是,他跟我说,他走进棺木想看看昨夜焚烧的具体情况,被眼前的情境吓得当场就呆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田螺看到了有一串不明的脚印从棺木的灰烬里走出来,而且由脚印可以判断,这是下雨后才出现的,而偌大的河塘就仅仅它一双脚印!” “啊?!竟然有这种情况?”二舅听得一脸错愕,“那昨晚在一起的那些人呢。” “村主任和昨晚在场的几个人已经赶过去了,咱们也去看看吧。” “马上就去!”二舅匆匆忙忙简单地洗涮穿戴好,骑着二八自行车载着王大有就直奔河塘。 在一路上二舅是左右揣摩,也是无法梳篦出一个完整的头路,等赶到河床里,他也傻了眼。河床中央一大堆黑魆魆的灭掉的炭火在中间凹进去一个大坑,估计是被昨夜的雨给砸的,棺木的形状在几个小时内几乎被烧完,就剩下四周一些残木断柴的,过于亲密接触到地面,没能完全烧完。整体上棺木的形状已经被销毁,化为灰烬。 ☆、第三十五章:灰烬里延伸出来的履印(2) 河床中央村主任田螺等五六人已经站在那里了。几人面色沉重,一直在那里商议着什么。而这些人中,他发现多出了两个佝偻的人影,就是胡鹏贵和煞婆仙。 这两位老人其实是村主任一大清早邀请来的,村主任得知事发蹊跷之后,赶到现场也是觉得大为不解,这方面常人是不可能看得出玄机的,出于村里平安考虑,他只好把两位一生都是接触第三世界的两位老人请了来。 “胡老哥,这,您怎么看?”二舅劈头先是朝胡鹏贵发问,把煞婆仙晾在了一旁,可见昨日他的一番话比煞婆仙深入人心多了。 “说实话,我也很难解释得清其中的缘由啊,我看了看这些脚印,就像是一个小孩子踩出来的,但是你们说,这半夜三更的,还是在野外的河□□,有谁家的孩子还会在这里逛游?” 胡鹏贵的话再次引得几人面色更加疑惑和不解,二舅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那些小脚印竟然是从棺木的灰烬里延伸出来,而四周竟然没有发现从外面走进去的痕迹。这就玄乎了,难道昨夜的焚烧把里面的尸骸化成了不怕火淬的孩儿精了? 他蹲下身来,仔细掂量了这些黯黑的步履,还不够自己的手掌长,他又惊讶的发现,这些小脚印竟然没有深度!而脚印的方向不偏不倚地就直直指着自己远方家门的方向……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从棺木灰烬里走出来的东西几乎是没有重量的!而也许昨夜它就跟踪着二舅回到了他家里……那到底只有什么东西才能躲在火里,或者说经受过大火的焚烧而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 只可惜,小脚印并不多,从灰烬中踏出来不过十来步,再看四周,已经没有什么能发现的可疑迹象了。 “看是尸骸躺在棺木里太久了,又是常年浸泡在河床下面,阴冷过头的缘故,这次焚烧,恐怕只是给它烘烤取暖罢了。”有村民说。 一听说百年女尸在昨晚的焚烧中烧不死,还被烧活了,化作孽障跑了出来,其余人皆是面有惊恐,不停喃呢这如何是好。 “女尸骸是不可能跑出来的!”二舅站起身说道,“我清楚记得昨夜的那具尸骸,成人大小,即使跑出来,踩出的脚印也有咱们手掌大小吧,难不成这女人生前活在裹脚的三寸金莲时期呢?” 三寸金莲二舅不是不知道,电视里影碟片里鱼目混珠的都是那些宫戏古片,鲜有新颖,再智障的人看也能看得烦了。 要说三寸金莲踩出脚印,那就有些合理,不过一直没有做声的煞婆仙却说话了:“你们不知道,这个三寸金莲呀,我经常做纸钱纸人纸马衣服什么的,都有个大致印象,至于鞋子我不是不做过,叫莲鞋,三寸金莲的鞋子头儿一般是尖的,走出来的脚印就像是短而狭长的竹子叶,也像一种尖头锤子,其实,这种人踩出来的脚印现在人看来可诡异多了……” 按倒也是,当时那年代是风靡而司空见惯,你要成个大脚丫那才叫新鲜呢,不过搁在现代,你要踩出一条头儿尖尖的又短又小的足印,那不吓死个人才怪。二舅就是有些遗憾当时没能仔仔细细地把尸骸好好观察了,看看当时女尸是不是真的裹脚。 “我记得我大姨生前就是裹脚的,她可能是村里最后一个裹脚的妇女吧,裹脚的人是不轻易给他人看到脚板的真面目的,但是我看过,你们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吗?”煞婆仙用两手做着手势,把一只手掌伸直了,然后把手指都拼命往掌心里合拢堆叠,“看,就那么样。” 第35节 大伙一瞧,煞婆仙的手掌都变形了,手指拗扭,也是大致可以拟出当时的裹脚是怎么一回事,前面的脚丫经过长年的缠布禁锢,严重变形,除了大拇脚还保留一点完整的状态,其余的四根脚丫子就跟蔫了的叶子,萎缩地卷进脚板下面,这可不是一般的畸形,估计现在的人看见能恶心吐了。 裹脚还有一番心酸的历程,缠脚时让女孩坐在矮凳子上,盛热水在脚盆里,将双脚洗干净,乘脚尚温热,将大拇趾外的其他四趾尽量朝脚心拗扭,在脚趾缝间撒上明矾粉,让皮肤收敛,还可以防霉菌感染,再用布包裹,裹好以后用针线缝合固定,两脚裹起来以后,往往会觉得脚掌发热,有经验的人不会一开始就下狠劲裹,最好是开始裹的时候轻轻拢着,让两只脚渐渐习惯这种拘束,再一次一次慢慢加紧, 不过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特点,古时三寸金莲为审美标准是一代风气所趋,理所当然,无可争议的,要不你说把现在分主流造型搬到古代看看?张扬一点的估计被看做魑魅魍魉现形而绑到木桩上堆干柴浇灯油去。 至于三寸金莲的过程是题外话,最主要的是如何甄别这十来个小脚印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它为什么会在棺木灰烬中出现,出来后,又走向哪里了?这个‘它’是否还活在村里,是否对村民造成危害?这才是大伙所担忧的。 “煞婆仙,你不是能掐会算吗?这可是村里的头等大事,关系到百姓的安危,你给这情形算算?”王大有听罢煞婆仙的话,问了一句。其实作为男人,村里大多是不太信这一套的,但是要是如果做法真能明察秋毫,消灾免祸,那不管怎样也得抱个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尝试尝试。 煞婆仙登时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她咂巴着已经被皱纹挤压出一条皱褶的嘴,貌似是在表示严重考虑。村主任发现自己最是窝囊,堂堂一村代表,此时却是没能给大伙一个交代,自己愧疚不已,当下不是很在意煞婆仙的做法,直想着该不该跟镇里上报一下了。 ☆、第三十六章:请煞婆仙驱魔(1) 第三十六章:请煞婆仙驱魔 而二舅就看出了他的心理:“主任,咱们村是文明村,你把这些鬼事上报是要摆明咱们村子思想落后极致,沉迷鬼神那一套,估计怕是镇里把文明村的牌子都收回去了。况且,你还亲自参与了昨晚的事,一查了,你难保天天受访了,俗话说,家丑不外扬,你是村子里的头儿,把这些鬼怪的事情传出去,搞不好别人还以为咱们村闹鬼严重,疏远封闭咱们村呢。至于煞婆仙每次做法需要的条件你也都懂了,你就当做经费开支,啊,给她点利是……” 煞婆仙听到二舅直言,心理又是美味一番。 二舅这番话其实大有言外之意,一来是水怪的事情没有能弄得清楚,就这么直接让外人搀和进来,那么不说再研究了,自己成了调查对象,办事时估计直接被拒绝在事外,而来,昨夜连番噩梦连连,似乎真是有鬼神在托梦,像他暗示着什么。总之,事先最好不要把事情弄大,真相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利是?”村主任瞧了一眼煞婆仙,对她道,“煞婆仙,我知道你一直是村里的巫婆,村里人也把你当做萨满看待,你应当尽可能为村民服务,你看胡鹏贵,也是跟你一路子的,人家受到的好评可比你多呀。” 村主任这话挺有斟酌,他也没有太多表态,只是话里另有一番暗示,说你煞婆仙这个年代还捧这饭碗吃,颇有跟时代格格不入,而且自从自己当上村主任,也是对她这一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他积极响应镇里上级的号召,相信科学破除迷信,你这饭碗早就不保了,要不是看在你年迈无亲,孤寡老人,手中尚有一技正义邪门参半的门道,也算是给她自食其力,因此多是对她政策宽松了,今天的事是逼不得已叫你来的,现在正是你大显身手时候,别老期望着捞便宜,人家胡鹏贵虽说也是干那行,但是他是为村里死人入殓安葬,坚守本分,兢兢业业,相互对校一下,你煞婆仙应当也收敛一点,也算是为村里做点好事。 说话间,一旁的胡鹏贵一脸慈祥,满脸微笑看着煞婆仙。 “是是是,我这老太婆趁骨头还硬朗,给村民们造福。”煞婆仙嘴里答应,只是心知肚明,虽然自己一生总是跟鬼神打交道,到底真正有鬼怪的话,自己还不知所措呢,平时遇到他人求仙,她多是敷衍了事,如果败露,也是把事情推脱到鬼怪过于厉害,无法控制的措辞,或者说天意听天由命什么的,好在她心机比较聪颖,如果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她是不敢应承下来的,暗示村民去正规办事处处理,虽有诈骗钱财之嫌自是没害死过人,还算蒙的过去。 因此,比如当有病情较轻的人从镇里的医院康复回来时,她便挣下一份功劳:要不是我打了一记灵光在你身上,让你支撑着,你去到医院,吃药和兼并消化我输给你的仙气,这才捡回一条命的。 ☆、第三十六章:请煞婆仙驱魔(2) 而对方则是感恩戴德,拱手财物了。 短短的几句对白,各自个人的心里都是悄然打着算盘如何应对。 最后村主任说话了:“昨晚的事希望大家都要保守一下秘密,对外别乱讲,免得造成恐慌,现在天刚亮不久,咱们快点吧灰烬都清除了,能埋的就埋吧。” 几人找来一些木棍,把黑糊糊的炭火都叉开,发现里面真是烧得差不多了,中间剩余一些不知道是骨头还是木头的黑糊糊东西,也就直接把它们覆盖到了泥土里面,并在上面泼上泥浆水作为掩盖,直到差不多看到似乎是昨夜并没有发生过任何焚烧痕迹,众人这才四散回去。 一整天,二舅对这件事是耿耿于怀,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以为此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当晚,他又做了一个噩梦,而且门外神秘响声一直是接连不断,他梦到被女鬼拿着自己跑开她坟墓的锄头,从大门外破门而入,砍掉了自己的双手。 夜里他是满头大汗,开着电灯一直到天明。而第三天夜里,他梦到那具女尸对他说了一番话,至于说了什么他也记不太清,连续持续了好几晚,他是夜不敢寐,吃也不好,整个人精神恍惚,萎靡不振,再去问煞婆仙其人,看她对那棺木女鬼了解了多少,煞婆仙也只是支支吾吾,顾其左右,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他终于找到了胡鹏贵。 “胡老哥,不瞒你说,自从河塘里出了这么件怪事,我到现在,从就没有睡过一次好觉,所有的事情没解,我真是折磨呀。”二舅拉拢着脸,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表情,不用他说,就看着他的脸色,可知他憔悴了不少。 胡鹏贵抽着旱烟,问:“昨晚又梦到了什么?” “还不是那个女鬼,她总在我梦里徘徊不去,像是在纠缠着我。” “一般说来,梦里见鬼可不是好事,恐怕你是最近多虑了,身体虚弱,眉宇间阳气不足,多要休息呀。” “可是话说回来,我就是因为老做噩梦,才变得心神不宁,一副死样啊,我老觉得总有一天在睡梦里被女鬼勾了魂,再也不能醒来了。” “二蛮,我主持葬礼这么多年,靠的是接触死人吃饭,干这行的,你觉得我过得好吗?” “那你是心理素质好呗。” “错,我主持葬礼多年并不是见多了而麻木了,我一样半夜有从梦里惊醒的时候,那时,我眼前都是飘着那些刚死去不久的鬼魂,它们哀怨的呻吟一直在我耳边回荡,这么多年来,我只是不想跟外人说罢了。” “额……既然你也被搅得寝食难安,究竟是靠什么支撑过来的?” “我打小就跟父亲走仪式,第一次见死人,第一次接任主持,第一次跟死者家属守灵,我也是害怕得要命,不过我父亲给了一本书,他让我睡前默念这本书的内容,我心里就踏实了。” “念什么?” “若未来世有诸人等,衣食不足,求者乖愿,或多病疾,或多凶衰,家宅不安,眷属分散,或诸横事,多来忤身,睡梦之间,多有惊怖。如是人等,闻地藏名,见地藏形,至心恭敬,念满万遍,是诸不如意事,渐渐消灭,即得安乐,衣食丰溢。乃至睡梦中悉皆安乐。” “这也太长了吧?什么书写的,这么复杂,灵验么,给我看看?” 胡鹏贵竟然从自己的香炉下拿出了那本书,给二舅递过:“你可以去庙里烧柱香拜拜佛,持戒几天,求个心理平衡,睡觉前拿着本书读几遍,祈求地藏菩萨超拔,超度自己的怨亲债主,如此什么亡亲怨亲关系债主的即可解脱了。” 二舅一看,原来是《地藏菩萨本愿经》,不由得直蹙眉头:“老哥,你也知道我老蛮没念过几年书,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这玩意实在是看不懂,别说背下来了,就是一个字一个字念也不可能会念得完啊。” “哎,那我就没办法了。” “求求你,老哥,你得帮帮我啊,这段时间,我都瘦了一圈了,你看你看……”二舅扒拉着上下眼皮,露出里面的肉,“我眼珠子里都是血丝呢,虚得很呐,你要是不帮我,估计没多久你就得主持我的葬礼了。” 胡鹏贵被二舅纠缠得没辙,只好说道:“我去跟煞婆仙说说。” “什么?你要跟那老太婆讲理啊,这人只会贪图小便宜,正事她是一概不会,只会满口胡言,村里鬼神之事的,我就信你了。” “你可别这么说,我跟煞婆仙打交道很多年了,虽然她没有什么神丹妙药起死回生的能力,毕竟她学这门道行时也是下过苦功的,说不知道鬼神奥秘的精华,至少也可以认识皮毛吧,古往今来,祖先们在这块领域上是沉淀了很大智慧的,知道其中一二人都可以受用终身了。我看她平时狡诈的样子,也是生活所迫,但是事实上她是能解释一二的。” “不用去了,上次我就去问过她,她什么都不肯说。” “不是让她说什么,而是让谁说什么。” “什么什么?什么意思?” “你近日估计是被阴气迷了心窍,俗话讲,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之所以变成那样,肯定有个原因,至于是什么导致的,那么是有根可究的。” “啊?你是说让鬼来说,来解释?” 胡鹏贵有些无奈地点点头。推理说,胡鹏贵的职业是送鬼神,把死人埋葬,为死人念经超度,至于要请鬼神,那么他就没辙了,煞婆仙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本事,即使请不来,也可以对话几句吧。 二舅是彻底无奈,这些天被噩梦搅得病急乱投医了。看到胡鹏贵也没有办法,只好应了他的话,当天两人就奔去了煞婆仙的家里。 第36节 煞婆仙正为村主任交代她弄清棺木以及脚印的诡异来龙去脉呢,一直是没个头绪,看到两人进来,赶紧装着掐手预算。 ☆、第三十七章:逼不得已开阴阳眼(1) 第三十七章:逼不得已开阴阳眼 二舅瞥了一眼,看到煞婆仙眯着眼念念碎,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总是这么一副眯着眼的表情,半死不活的,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她睡着了在说梦话呢。胡鹏贵倒是很客气,看到煞婆仙掂量手指,搭讪道:“哎呦,还没算出来吗?” 煞婆仙两眼一睁,看到两人在门外头站着,故意装得一惊:“哦,你们来啦,坐坐坐。” “今天是我的双休日,所以没人来找我算了。”煞婆仙看到家里冷冷清清的,一个找她算命的都没有,只好自嘲道。 煞婆仙虽然是村里的巫婆,但是时代变化,都有了家用电器,村子欣欣向荣,逐渐小康化了,如果还大张旗鼓地在家里摆弄着各种关于巫婆巫神用的法器,祭器,那就过于反清复明的举动了,不过关于巫婆用类似于狗牙啊,大蒜啊,铜板啊,神像啊,各种纸钱香烛啊,辟邪草,桃木剑之类的还是有的,只是拉拉散散地堆积在一隅,看起来有些寒酸。 “那好了,你先在可以忙了,因为你家里来了客人,二蛮找你算命来了。”胡鹏贵拄着拐杖微微笑道。二舅则马上表现出中邪蛊毒已久的病怏怏状态,急需煞婆仙帮忙。 煞婆仙跟二舅有过几次对话,不过都是不欢而散,在村里即使相见了也不肯打声招呼的,上次河□□的事情二舅还以为煞婆仙来捣乱呢,现在自然对她没什么好感,饶是有事相求,表情有些低迷,总有人在屋檐下的感觉,而煞婆仙见这个鲁莽大汉说话直接随便,行为粗暴,也是对他没什么好感,今天却是破例地跟着胡鹏贵来找她帮忙,当是有些奇怪。 “这个,你要算点什么?”煞婆仙还习惯地问了一句。 “都这地步了,我也不想拐弯抹角的,直说了吧,就是关于河床棺木的事了。”二舅道。 “其实不用你们说,我也已经算出来了,你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让我驱邪吧。”煞婆仙道。 二舅一怔,心忖,这也叫算命啊,自己都给她交代得一清二楚了,她还想归功自己的预言能力。自是有些不满,粗着声道:“哎,既然你也知道了,我也不多说,这些天,尤其到了晚上,我是无法入睡啊,棺木里的女鬼就睡在我的枕头边呢,你能不能做个法,把它送走,或者……弄死它吧?!” 弄死鬼,这话就挺严重,不过二舅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嘴上也是这么说的,不管煞婆仙能否做到这一点,总之帮他赶走心魔,睡觉时再不会有梦魇,他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煞婆仙突然抽出一根香递给二舅,“你现在神龛上烧柱香,为表诚意你是来求平安的。” 二舅点罢香,便径直插到了神龛下的香炉里,然后回来重新等待煞婆仙发话,没想到煞婆仙却是又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开始进入长时间的僵化,害得二舅直直盯着她半天没喘口气。胡鹏贵内行人,自然理解煞婆仙的这个举动,用手示意了一下二舅,让他在神龛前的米罐埋点香火钱。 ☆、第三十七章:逼不得已开阴阳眼(2) 二舅直愣,这算什么?还没开始就懂得要钱?仙婆职业也太好赚钱了吧,而且她之前不是答应村主任服务民众的么,怎么现在的表态打了自己的耳光,还是来中饱私囊群众钱财的那一套。胡鹏贵悄声道:“也就是几块钱的事,没看到煞婆仙连煮饭的米都没了吗?” 二舅这才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卷成一个小桶状,然后走到米罐那,果真发现米罐里的糯米少了好多,估计煞婆仙最近是缺米下炊了,都改用祭贡的米做饭了,便有些于心不忍,又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然后重复卷成一个桶状,把米罐里的糯米打开一个小凹槽,埋了进去。 等二舅回来时,进入僵化状态的煞婆仙终于回过神来,咳嗽了一下,正经道:“佛有佛法,鬼有鬼道,我已经算清了,你之所以最近寝食难安,根因就是关于你亲手烧掉棺材的事。当日我就劝解过你别鲁莽胡来,但是你偏执一意孤行,终究酿成了大错,现在,虐鬼是找你还账来了。” 煞婆仙在算命时讲话还算有一套,她先是照着老规则,把二舅的生辰八字算了一遍,然后开始吹嘘上一大串专用词,什么月的干支和日的干支冲撞生辰八字的年干和地支,再来个五行性质克制,五行五方四时关系,寄生十二宫等等,然后语风直转回馈到他的命中必定有这么一劫,等讲得二舅云里雾里,终于又绕回了原题,道:“你这般情况,是得进行一次鬼交呀。” 兽交什么交的二舅听说过,鬼交是什么意思?不能顾名思义这么解释吧?暗自一想就忍不住毛骨悚然。在一旁的胡鹏贵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貌似是煞婆仙讲得有条有理,真知灼见。其实煞婆仙发现胡鹏贵这个同行在场,怕是自己专业知识不够,被他取笑,自是不敢怠慢,把平生能用到的知识和想到的都一次性讲解上了,讲罢看到胡鹏贵一脸佩服,心里才稍稍宽慰了下来。 看到二舅一脸茫然,煞婆仙道:“你先别急着想鬼交,你跟我说说,最近的一次梦里,女鬼都跟你说了什么?对你有什么危险的举动?” “危险的举动就多了,梦里我都被她砍死了七八次了,对于说的话……我记得……”二舅突然回忆起第三天夜晚的梦里,那具女尸对他说的话…… 说她很痛,身上没有一处是完整的,而二舅问她,都变成厉鬼了还会觉得痛吗?她说在阴间如果亲人车祸死了,重病死了或其它不幸事故死了,就只需埋进土里或火化就没事了吗?谁来继续治疗他们?谁来照顾他们?在阳间是病,在阴间还是病,在阳间是伤,在阴间也是伤。死者在阴间无法疗伤止痛,而受尽折磨,十分悲惨。如果活着的时候有人帮忙敷药、包扎伤口、止痛,再入土,那么才叫死而瞑目了…… 等二舅回忆起梦境的这段话时,胡鹏贵和煞婆仙都吃了一惊,煞婆仙不禁失色说:“糟了糟了,当初你们挖开棺木的时候是不是看到尸骸都是伤啊?” “那倒不是,她被一层又丑又黑的尸蜡包裹,我只是撕开看了她的脸,可难看了,就像是……像是……”二舅一时间没想到参照物对比,恍然抬头看到煞婆仙一脸皱纹,倒是觉得她有几分相似,便道,“你照照镜子就行。” 煞婆仙:“……” “不对,你肯定还看见了其他的,你好好想想。”胡鹏贵似乎发现了一些破绽。 二舅继续陷入沉思,许久,他终于把他出现幻觉的那个场景叙述了出来。 煞婆仙听罢,所有所思的连连道:“那就对了,那就对了……你说那具尸骸千疮万孔,身体腐烂镂空,连里面的内脏都瞧见了,这是她生平遭受到巨大的创伤与不测呀。” “这又怎么样?”二舅一怔。 “其实,她在梦里跟你说这么一段话,是想让你替她包扎身上的伤口,再重新入葬。” “啊?!”煞婆仙的话如晴天霹雳,二舅先是浑身被电了一下,接着发疯似得摇着脑袋,“完了完了,我死定了,别说替尸体包扎了,我把她的骨头都焚烧掉了。” 二舅挺冲动,感觉事情怎么完全变了个样,当初还以为尸骸要化为旱魃才烧掉的,谁知道烧掉之后竟然才知道这么一回事,可当初谁能解释得出这个现象啊,现在是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一时间是惊恐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而那个时隐时现的女鬼又会怎么报复自己呢。 看到二蛮一副惊慌失措的神态,煞婆仙安慰道:“你放心,我能跟你说,如果这么久了,你还没有被女鬼所害死,那么她其实是不想伤害你的。”胡鹏贵听罢也是暗自点头。 “可是,我连续每天晚上的夜里都会听到她在我家门口移动我的锄头镐锸等工具,这些工具就是我用来刨掉她的坟,破了她的棺材的凶器的。这明显她就是想以牙还牙,要找我还命啊。” “移动锄头?”胡鹏贵突然说道,“我主持入殓入葬,见过形形色色的死人,至于鬼魂能在阳间移动物品,那是不曾见过的。”胡鹏贵的口气都是带着慰藉的气息的,做他这一行的,估计行尸走肉的情境都见过吧,不过他避免村里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不肯说罢了。 “你先别管是什么东西在夜里动了你的锄头,你把这些东西带回去,今晚涂抹和撒在锄头工具周围,看看今晚还有没有声响。”煞婆仙从身后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包裹,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但是二舅隐约闻到一股朱砂搅拌一些植物齑粉的味道。 胡鹏贵瞧了一眼,便知道煞婆仙给二舅的是一种以气味辟邪的药物,药物对人无害,但是对于隐匿在阴气沆瀣中的孤魂厉鬼却是极大的排斥与威胁。也就附和着道:“这算是一种挂脖子上的香囊,你放在枕边,一切就高枕无忧了。” ☆、第三十八章:惨绝人寰的秘术(1) 第三十八章:惨绝人寰的秘术 听胡鹏贵和煞婆仙的话如中流砥柱,把二舅茫然无望的心态力挽了回来,他虔诚道:“请煞婆仙给我指点指点吧,我知道当初鲁莽地把人家的坟冢给刨了,真是莫大的罪过,你们就算是帮我救赎,拯救一下我这个知错悔改的人吧。” “你被厉鬼怨气所追踪,我们一般的巫仙巫婆是不可能消灭得它的,越是冤魂越深,它所拥有的法力越强大,我们是除了心平气和去跟它谈判外,要么只能绕道走,现在我能给你指点的一条有望平息恩怨的道路,就是看你看不肯做。” “什么?” “帮你开天眼见鬼!”煞婆仙的口气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啊?!”二舅大骇,“你说开阴阳眼?!” 空气中仿佛无形中多出了几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这般死寂貌似只有在冥间才能感觉得到它的阴寒阒然,嗫人心魄。 村里有开阴阳眼的说法,但是这种人都是被歧视的,或者被他人排斥,有的人阴阳眼是天生的,但是一样可以后天形成,据说拥有阴阳眼的人可以通鬼神,就是可以用肉眼看鬼魂,看到他人无法见到的东西。最可怕的是,开阴阳眼的人阳寿是很短的。 人是不想看到鬼的,除非钟馗性格之类的。遇见鬼八成也是活不长了,内虚缺阳气,二舅只想,开了阴阳眼死期能缩短一半吧。 第37节 “不行,我不干!”二舅摇头如拨浪鼓,“打死我也不干,我这些天已经够受折磨的了,见了鬼,你们就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胡鹏贵突然用拐杖在地上点点画画着什么,好一阵后,脸色有些释然一般:“二蛮啊,跟你说吧,我是天生的阴阳眼。” 这话说得二舅和煞婆仙都震惊不已,两人直直盯着胡鹏贵。胡鹏贵倒是很安然,对两人道:“见多了也就麻木了,没什么呀,只是一些飘来飘去的影子而已,平时你见了只要不让对方发现你在盯着它,一切都好办了。” 看来,本身不留一手,果真当不了入殓师啊,既然胡鹏贵真是个阴阳眼人,现在岁数也上八十了,还是那么的老当益壮,都说见鬼人阳寿不长,看来不一定正确,有时候还能长命百岁。一辈子跟鬼打交道,倒是没见他一声经历过什么波折,日子安安稳稳。 “你说,世上真的有鬼魂?”二舅还在愕然中。 “那当然了!” “那你说说,你见到的鬼都是什么样的?” “各种各样的,村里很多啊,你每天都跟他们擦肩而过,甚至一起生活。” 二舅听得浑身都起了毛毛,直觉就感觉到身后和四周有幽幽飘荡的白色影子,小心地问:“哪?” “喏,那些酒鬼啊,烟鬼啊,色鬼啊,胆小鬼啊……”胡鹏贵说罢,兀自呵呵直笑。真不知道他是在敷衍还是确有其事,几十年来,是否拥有阴阳眼的胡鹏贵一直都是平平和和,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每天就是吃饭睡觉工作,没什么古怪诡异的行动,就是他年轻时眉宇间的眉毛有点相连的,不过到老了,也就发白掉了不少,几乎看不出相连的痕迹了。总之,他的一笑,让二舅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停滞在内心的胆怯被抹去不少。 ☆、第三十八章:惨绝人寰的秘术(2) “好吧,开吧,我倒想看看鬼魂长什么样了。”二舅突然有了中视死如归的感觉。 “其实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忧,我既然能有帮你开阴阳眼的能力,那就有帮你封掉阴阳眼的办法。”煞婆仙胸有成竹,“就让你见一晚,第二天傍晚七点七分你来我这里,我帮你封了行了。” “那敢情好……咱们啥时候开?” “趁着我今天没事做,不如现在呗。” “额……”突然说立即开阴阳眼,倒是让二舅有些稍感唐突,“现在?这个……你屋子里没有别的吧,就咱们三人对不对?” “那不一定,你问问胡鹏贵老头就知道了。”煞婆仙道。 “我觉得是这样的。”胡鹏贵眯着眼。 怎么看着这两老一唱一和的呢,二舅犹豫一会,弱弱道:“你打算怎么开?” 煞婆仙从神龛下方的抽屉里拉出一个间隔,里面装着各种开阴阳眼的工具,她先是从里面掏出一把锥子,兀自看了一样,摇摇头,不是,又掏出一把剪刀,还是摇摇头,接着陆续掏出小刀,镊子,短锯等等,都一件一件地排除了,而一旁看的二舅只觉得血压升高,脉搏急遽跳动,睁大的瞳孔一直一眨不眨。这些工具能要了自己的亲命了,怎么看都是屠户般的手术工具啊,不打麻药别说开阴阳眼了,能直接挂掉跟鬼们称兄道弟了。 最后,煞婆仙拿出了一个半透明的小瓶子,二舅一看,像是装药丸的普通玻璃瓶,不过里面装的东西是绿茵茵的液体,使得整个瓶子也像是个绿瓶子。 “找到了。”煞婆仙对着瓶子掂量了好久,貌似这个瓶子是突然找到了,以前不曾乱丢到哪里去,抑或是忘了里面装了什么了,一时间无法认得出来,她还用自己的袖子摸了摸上面的灰尘,怕是陈年老窖了。 “这,这是什么?”二舅咽了一口口水,仍然觉得自己的扁桃体很干燥。 “哦,以前我师父临终前曾留给我两样宝贝,因为太过于珍贵我一直没有使用,今天找到了一样。这个是……”煞婆仙指着绿茵茵的瓶子道,“他临终前的最后一滴眼泪。” “啊?”二舅五雷轰顶般,不可思议道,“死人的眼泪……你是让我喝掉它还是在我的眼睛上滴啊?” “是滴在眼睛上的。” “你师父生前也是阴阳眼啊?” “是啊,他一生都在为自己修为修行,见多识广,知道的事情我是听说过十分之一都不到的,在他临终前他跟我说,他已经虚弱得能看到床边的黑白双煞了,就是跟牛头马面的那种,你知道的,人快要死了,会见到很多的不干净的东西,他最后吃了一种不知道是什么药,在毫无痛苦的情况下死了,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睁着,鉴于他生前的愿望,他的眼框上面的泪水被取了下来,留给世后需要的人们……” 听起来煞婆仙的师父还算是个为人们服务的好萨满,这辈子受到的荣誉比煞婆仙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吧,管他是迷信还是骗子,如果目的是为村民办事的,那么就可以提倡与支持,当下心里产生了几分崇敬,暗自祈福此人在阴间一路好走,如果是把他的眼泪滴到自己的眼睛上,那得好好保佑过程千万别出什么差错呀。但问题又来了,二舅看着这一大片绿色的东西不禁问道:“可是,不是说一滴眼泪吗,怎么一大瓶绿油油的?” 这么一问,煞婆仙也是满脸疑惑,自个莫名其妙道:“是呀,怎么这些年陈放着变多了呢?” 二舅和胡鹏贵差点没晕倒。煞婆仙揉着长满黑痣和斑点的太阳穴,思忖好久,突然才连连拍着自己的大腿:“噢噢噢,想起来了,这个是我师父收集的牛眼泪,那瓶人的眼泪我不知道放哪了。” 二舅再一次被雷到,这玩意是牛的眼泪,难道放久了变质连颜色都变成了绿色吗,他宁愿相信这是狼的眼泪。 “你放心,这是牛的眼泪,是我师父当年一滴一滴亲自从牛眼眶里收集起来的,宝贵得很呐,虽然说时间长了点,颜色也不对了,但是它的作用和效果都是一样的!” 二舅直担心这玩意滴到眼睛上,要么是瞎了,要么是交叉感染,与其下半辈子摸黑瞎灯地过,倒不如直接死掉,在阴间还好有双眼睛看黄泉路。他指着泪水瓶,浑身不自然:“你,你还有其他开阴阳的工具吗?” “你说其他的办法啊,有是有,你等着……”煞婆仙把绿瓶牛眼泪放回去,重新又在抽屉间隔里掏出锤子剪刀锥镊子小刀短锯……二舅再次满头黑线。翻了好一阵子,她拿出一小锦布包裹的东西,看起来有些狭长。 “这又是什么?”二舅指着那锦布诧异的神色依旧。 煞婆仙边打开锦布边说:“这是我泡了药水的柳叶,用来擦眼的,我已经在柳叶上做了结印,随时可以用。” “插眼?怎么插?插哪个眼?痛不痛?”二舅又是一连串的担忧。 “跟你说吧,这个手法估计是最便宜的也最划算的了,但是听说效果不是很好,我自己没用过。” “效果不好,这会怎么样?” “我也不太懂,最多就是变成斗鸡眼吧。” 二舅情不自禁地把两瞳仁缩到一块,像是两块墨玉掉到了水缸的底部:“是这样吗,我下辈子只能这么过了?” 胡鹏贵用拐杖朝他后背捅了捅,说道:“柳叶结印是道人们常用的手段,村里很受欢迎,你要想效果好的,可以去医院里移植阴阳人的眼角膜。像是现在的植皮手术罢了。不过价格很贵啊,你受不了的。” ☆、第三十九章:女鬼的来历(1) 第三十九章:女鬼的来历 “价格能有多贵?” 胡鹏贵伸出一根手指。 “一万?” 胡鹏贵摇摇头。 “十万?” 第38节 他还是摇摇头。 “啊?一百万?不可能吧?”二舅哭丧着脸表示不能接受。 “咱们觉得不可能,但是在国外一对阴阳眼的眼角膜能卖到一百多万美金叻。这可是咱们想都不敢想的天价。”胡鹏贵说罢,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如果你不能接受煞婆仙的方法,我倒是也有几个方法让你选择。” 二舅一听,多出了几个可以选择的回旋地,不禁眉宇大开,眉毛一挑:“真的吗?都哪些啊?” 胡鹏贵道:“其实,这个方法很不人道,好些年前,曾有人做过,但是后来都遭到了报应,因为开眼的手段极其残忍呀。” “残忍?”二舅有些好奇,不禁想着比直接在眼睛上划刀不麻醉的情节,眼睑的肉就抽搐了好几下,“怎么个残忍?” “有一种秘术,就是去找屠宰场的老板,找到一只纯黑的狗,把这只黑狗带来后,把它用香炉的灰抹匀它的皮毛,再在它的头上戴上一个头罩。而在此之前,在它的皮毛内放上一大批饿了十天八天的蚂蚁,香炉的灰覆盖在蚂蚁身后,蚂蚁会感觉身后是一股死蚂蚁的味道,它们便是反方向地钻,拼命地往狗的皮毛里面钻,因为又怕又饿,这些蚂蚁一旦密密麻麻地钻进黑狗的皮毛里,这就比虱子厉害多了,它们会没命地咬,肆无忌惮地啃,然后这只黑狗会不安分地跳,想撕咬,搔痒,不过它被脑袋上的头罩给隔绝着,怎么咬都不会咬到那些蚂蚁,于是蚂蚁就在它的身上做巢,一天到晚不停地咬,目的不是要它们咬死黑狗,而是保持这只黑狗连续好几天无法睡觉,那么它会一直瞪着赤红的眼珠子,看着毫无办法地干着急,等到它快要失去理智的时候,它的眼珠子就会发出一种常人看不到的光,这时候,你要用一把锋利的刀子,把黑狗按倒绑好了,然后活生生地刺进它的眼框,把它的瞪得老大的眼珠子挖出来。玩出来后别抹掉上面的血,就抓来一直癞蛤蟆,把它的嘴扩大了,然后把眼珠子塞进去,放到锅里用沸水煮上半个时辰,等内内外外都熟透了,然后取出,浸泡在用艾草捣碎的汁里,张口服下,这时,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看到各种阴暗的角落里那些若隐若现的身影了……” 好长一大段叙述,胡鹏贵终于讲完,但似乎又有些于心不忍地补充道:“曾有人使用过这种秘术,听说是成功了,但是下场很惨啊,估计真是受到报应了。” 听完胡鹏贵的讲诉,二舅道:“这个挖死动物的眼珠子我还行,要活生生地挖,怎么也,也太惨无人道了吧。你先说说,那个报应怎么了?” “那个按照这种方法开了阴阳眼的人,过了三个月后,身体上无缘无故地就不断出现刺痒,怎么洗都还是痒,他像是千千万万只蚂蚁在他身上撕咬,这个情形就好比那只黑狗了,用尽了所有药物都无法治疗,他便活生生地把自己的皮肤给搔烂了,每天都是翻在外面的血琳琳的肉啊,没过多久,整个人就疯了,有一天,他家里来了好几只不知从哪来的黑狗,都排列在他的门口不肯不离去,都用一种赤红的眼神死盯着他。这个人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痛苦地用小刀把自己的眼珠子挖了出来,然后抛给了那些黑狗吃掉,自己也倒在家门口暴毙了,尸体三天三夜都没人发现,还是在显眼的地方躺着呢。” ☆、第三十九章:女鬼的来历(2) “老哥,你这是要帮我的还是要害我啊,怎么听着这么瘆人?”二舅浑身鸡皮疙瘩。 “我只是跟你说说这么一件事,事情过程也太血腥了,当然啦,我可不是期待主持你的葬礼才这么说的。那是开阴阳眼的一种,我自己都觉得伤天害理,鬼神不容啊。” “那你说的其他方法还有什么?” “说了上面的这个,下来的都是一些跟偏方一样的小秘术了,好多种呢,但是我也不知道灵验不灵验啊,第一,你可以活吞一只乌鸦的眼睛,乌鸦是一种通灵的鸟,它总喜欢在傍晚而夜里啼鸣,那都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经过了。第二,你可以在空地上挖一个小水坑,再放上玻璃,然后你就盯着看,一直看到当天傍晚最后一抹光线结束前,你就能看到地狱的景象。第三,在下雨天的天气里,挖一块湿泥巴抹在头上,躲在墙脚看经常出事的地方,也是可以看到鬼魂。第四,在午夜子时脱掉上衣,把胸口靠近地面一段时间,你体内的八卦便会失灵,那么你也将可看到鬼魂,第五,将清明节的露水收集起来,加入杨柳封住,三天内不可见光,之后将其涂抹在眼上,将可见鬼一段时间,这个方法也类似煞婆仙的柳叶结印开阴阳眼的方法了。”胡鹏贵说罢,把眼睛转移到屋子的暗处,仿佛真是看见了什么东西,稍有顿滞又转过脸来跟二舅说道,“这些都是民间相传的法子,你想试试么?” 二舅:“……” 傍晚时分,薄暮冥冥,在天际的几株桑榆也隐匿掉了它身上镂空出来的夕阳光线,村落里灰蒙蒙了起来,巷道蜿蜒在居民房的尽头,笼罩着疲倦的薄雾,有种深幽而天荒地老的感觉,劳作的村民也都陆陆续续回了,一排排瓦片上腾出袅袅烟雾,这是晚炊的香味。 二舅也回到了家,他手里捧着好些东西,心里是忐忑不安,夜幕一来临,自己的心情就更加激动和紧张。他连晚饭都没有做,一心只想着煞婆仙和胡鹏贵交代他的话,他之所以吃不下饭,因为他要在今晚见鬼了! 这话听起来挺搞笑,不过是真的要见鬼了,二舅他才这么谨慎和慌张。有时候,人宁愿蒙在鼓里或者如初生牛犊在第一时间可以突破任何有阻碍的困难,但是一旦你知道了这个困难压力的降临,其中还留有一端时间让你去准备,往往无形中得到的压力会更大,行动的效果不一定跟没有任何准备和犹豫的情况下要逊色得多。因为这个压力在间隔的时间内,就像是一堵无形的墙,一步步把你内心苦心经营建筑的防线压溃,人,很可能就在这个时间内做了缩头乌龟和退堂鼓,先是被自己内心产生的压力给击败了。 他首先打开了煞婆仙给他的香囊,那是一个小包裹,让他在锄头镐锸工具上涂抹的,也不知道能起到什么效果,也许是一种是鬼怪闻风而逃的厉害秘术吧。 打开香囊,这才发现里面艾草齑粉的成分很多,艾草本来就是一种常用的辟邪植物,还有一些诸如桃树,松柏,柳树,茱萸,无患子,葫芦,银杏树等等,都是辟邪的专用物,根据煞婆仙的交代,二舅先把这些挖过棺木的工具用烧沸的水干干净净地清洗过,然后在上面撒上香囊里的齑粉,均匀抹上了,重新搁回原地。 之后,他又在自己卧室中的枕头放了一些辟邪药物,重新用针线缝上。这些药物的作用是能祛除迷幻,清醒头脑,让人不受束缚,之后又在床边撒了什么朱砂,鸡骨粉,大蒜,等,恨不得今晚睡觉时嘴里也含着满口大蒜。做完了这些事情,二舅仿佛在心里作用下平衡了许多,手心也没有出这么多汗了。 等二舅吃了一点东西填肚子,窗外的夜空已经是璀璨繁星,一抹镰刀月被丝丝云雾遮拦,柔和的月光把世界弥漫的一片祥和,皎洁而氤氲。只是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也许今夜会下一场意外的夜霜。 晚上九点,二舅拿出煞婆仙给的几张不知在上面写还是画的灵符,用火柴点燃了,然后放到一碗清水里,搅拌一下,把灵符的灰和水弄得灰不溜秋的,倒是像一碗黑芝麻糊。煞婆仙交代,在入睡之前一定要把这碗仙水喝下。这样就能保证在夜里遇到任何灵异都会心神镇定,魂魄不受控制。 自己咂巴了几口,没发现灵符的灰烬在清水里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他还特意地咀嚼了一些没燃烧殆尽的焦黑色的灵符碎片,除了寡然无味还是寡然无味,二舅心生疑惑,这不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纸么,只不过纸张有些发黄,类似在清明节使用的之前,上面被煞婆仙用鸡粪还是牛粪什么东西抹上了写歪歪扭扭的字。就这么平白无味的仙水能起到驱邪驱魔的作用?他有些动摇。 未到十点钟,二舅连衣服都不敢脱,便直接躺到了□□,由于过于神经紧张的缘故,他是眯着眼睛辗转反侧,硬是无法入睡,外面每每有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声都能让他毛骨悚然,原先几晚内心发酵出来的惊恐仿佛都堆积到了今夜,他感到了巨大无比的压力,这股压力携带着突突突的剧烈心跳让他似乎能感觉到床铺也跟着跳动,熟悉的窒息感觉一阵阵绷扯。 ☆、第四十章:催人泪下的往事(1) 第四十章:催人泪下的往事 “放松,放松,放松……”二舅一遍遍提醒着自己,示意让自己全身心都松懈下来。 现在这个时间村民都睡了,村落一片死寂,静谧的夜仿佛在谶兆着一股未知的诡异,所有的诡异似乎也都盘绕到了二舅的房顶,甚至萦绕在他的身边。在二舅充满恐惧的同时,他却紧张得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放在门外面的锄头镐锸工具都不响了,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心里又是震惊又是期待。 为什么说期待呢,好比一个人习惯了听嘈杂声,突然一夜之间死寂一片,这倒是让他无所适从,好比一个人欠抽,你要是一天忘记抽了他,他就会浑身不自在。二舅正是如此,没有那些诡异的声响,自己反倒而难受极致。不时伸着脑袋竖耳恭听,那声响还真是消失了。 震惊之余,觉得煞婆仙的秘术还是奏效的,看来干她那行滥竽充数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多多少少能懂点法术,克制小鬼别的。想至此,心里也踏实了不少,但同时一个问题又呈现了出来,既然女鬼不敢玩弄锄头了,接下来它会干吗? 二舅一阵哆嗦,那还不是径直来到自己的床头了? 就这么思绪杂乱的胡思乱想,二舅终于在神经紧绷的一天里支撑不住,困意□□,他屡屡打着哈欠和咪眼睑,在不知不觉中沉睡去了。这一睡,宛如进入天荒地老,混混沌沌,他在睡梦里紧握着最后一件法宝,那就是煞婆仙好心赠送的一颗黑曜石。这是煞婆仙最好的看家法宝了,多年来,她一直供如神明,甚至把它看得比自己生命还要贵重。 也难怪,煞婆仙本身就有些鸡肠小肚,还爱贪图便宜,饶不是胡鹏贵在身边再三帮二舅乞求,她估计是不可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二舅的。这颗黑曜石来历十分匪夷所思,煞婆仙说,是在一只野猫的眼睛里掉下里的,当她捡到时,整个人都傻了,野猫也不见了踪影,她总以为这是上天对她干了一辈子仙婆道行的眷顾,赠送了她一颗宝石。 其实黑曜石属于一种玻璃陨石,只是一种常见的黑色中低档宝石,又名天然琉璃,是一种自然产生的琉璃。它的成因是因为火山熔岩迅速地冷却凝结,徼晶质结构。因为熔岩流外围冷却的速度最快,所以黑曜石通常都是在熔岩流外围发现。黑曜石通常呈黑色,但是也可见棕色、灰色和少量的红色、蓝色甚至绿色的材料的黑曜石。 黑曜石在古代受到的待遇十分的器重,一直以来,人们都是用它来镇宅或者辟邪,连真正的佛法寺庙里用的最好佛珠都是黑曜石做的,十分宝贵,传说黑曜石是冰河时期火山爆发所孕育的圣物,宝石年代它属于最悠久,吸收的也是最为纯净时期的日月精华,孕育了天地间最为纯正的能量,甚至可以祛病带来好运等等,对于舒缓压力,心平气和,消除情绪困扰,也是大为显著,二舅也可能是因为这黑曜石的作用,他才在心浮气躁中进入了梦乡。 ☆、第四十章:催人泪下的往事(2) 至于煞婆仙说在黑猫的眼眶里捡到,那就有点天方夜谭了,不管事情来源真假,黑曜石可是真的,因为纯天然,黑曜石没有如手工打磨般圆润,还有些凹凸的棱角。今天要不是说煞婆仙给二舅开光辟邪,他不可能相信这么小小的一颗黑曜石能给带来这么大的威力与作用,类似他这种思维的人,要是能够辟邪的,按他讲,在脖子上佩戴一块板砖最是有震嗫力与威胁力。 卟嘘,卟嘘,卟嘘! 二舅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出门带着锄头等工具,来到了河□□,在原来挖棺木的地方又重新挖了一遍,黑魆魆的夜色里,二舅竟然闭着眼睑,四周的环境都清晰可见。就像戴了一个夜视仪,一切尽收眼底。难道这就是开了光的阴阳眼所带来的效果吗? 不过,他只是闷头闷脑地挖着,把原来埋掉的棺木炭火和尸骸灰烬都翻了起来了。 卟嘘,卟嘘……锄头锄在泥土上,声音沉闷而厚重。这是在梦游吗?他的魂魄貌似跳出了自己的肉体躯壳,可以任意指挥着自己的皮囊做任何事,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以致一些尖锐的杂物刺进他光着的脚板底,他都毫无知觉。 足足挖了半个小时,他才把原来埋掉的炭灰和粉碎的尸骸挖开,但是已经是无法甄别那些是木灰,哪些是骨灰了,都是黑色的斑斑点点和泥土掺杂,他把所有沾有炭灰的泥土都铲了起来,然后堆在一块,泥块越堆越多,后来竟然有一整坟墓的高度。 坟墓被堆起来后,那些泥土和炭灰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泥土仿佛蛰伏了某种生命力一般,竟然自己蠕动了起来,所有的泥块都凝结成了一副棺木的样子,在这漆黑的夜色里,也就二舅他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须臾,泥土棺盖缓缓打开,从里伸出一只被烧得焦黑一团的枯手,然后又露出了一个半腐烂半焦黑的头颅。 二舅拿着铲子站在原地,他紧闭着眼睛,像是在试探对面的气息,聆听棺木里的一举一动。两者靠得如此之近,相隔不到一米。 从棺木里走出来的正是那个女鬼尸骸,因为她的全身被烧焦透了,走出棺木时,微微颤颤,似乎还冒着丝丝臭烟。 “我是个普通人,不想有意冒犯你的,你要是有什么交代的,怨气的,未了的事情就说吧。”二舅闭着眼睛说话了。 与此同时,相隔他几里地之外的煞婆仙的家里却是另一番景象,煞婆仙屋内灯火通明,屋内摆设诡异极致,她用一块黑色纱蔓做成的罩头扣在自己的头顶,也是闭着眼睛,嘴里念着一样的话‘我是个普通人,不想有意冒犯你的,你要是有什么交代的,怨气的,未了的事情就说吧。’在她身边,烧着三炷两长一短的香,烟雾弥漫在她的身边,她坐在草蒲团上,桃木剑和一些辟邪用品放在膝盖,惘然失了神。 第39节 煞婆仙在做着一种通灵术,只是借二舅的身子与鬼魂在说话罢了。 女鬼攀附在自己的腐烂焦黑的不成样子的尸骸里阵阵阴笑:“我在阴湿河底禁制了上百年,魂魄早就浸泡得跟一团水雾,怨气在棺材内又被河水包裹,怎么能消散得去呢?” “我刨了你的栖身住所,是否对我产生嫉恶?” “呵呵,那倒没有,其实我是挺感谢你的,把我的尸骸挖了出来,还给我生活烘烤取暖,我那夜里好久没有这么温暖过了。” 二舅的脸庞突然呈现出煞婆仙的诧异的五官:“那么多人参与了这件事,你却为什么会纠缠这汉子不放?” 女鬼看到二舅的脸庞变成煞婆仙的面孔,也不惊讶多少,似乎是早就知道,先是又一声阴笑,焦黑腐烂的尸骸突然被一层淡淡的红光给笼罩住,然后恍惚间竟然变成了一个身穿古装的女子。身上的绸缎花纹颜色艳丽高贵,而五官更是精致,秀色可餐。嘴唇樱桃,柳叶眉,皮肤吹弹可破。煞婆仙怔住,她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 她薄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幸亏是煞婆仙的灵魂进入了二舅的躯壳内,不然用二舅的神识去欣赏这位女子,指不定他早就按耐不住垂涎三尺,满脑想入非非,飘飘然了。 “那是因为,百年前,我的未婚夫生辰八字跟这个汉子雷同得丝毫不差。” “我早就算出来了,二蛮的命运里终究是有此一劫……”煞婆仙点点头,“看你如此美丽出尘,眉宇间却是锁着一丝无法解开的忧伤,难道生前有一段无法遗忘的怨恨未解开,一直滋生怨气盘亘至今吗?” 女鬼点点头:“我本是一家豪门金枝,谈婚论嫁之时我爱上了一个男子,只是家里执意要门当户对,找一家背景好的人嫁了,我不肯。而那家子的男人哪是什么正人君子,豪门子弟,他只是那豪门捡来的一个干儿子,叫刘仓,刘仓长大后私心泛滥,贪欲性极强,投毒死了他的干娘,勒死了他的干爹,又把他家中唯一的儿子扔进了院子里的水井,于是他才霸占了所有财富,来跟我提亲的时候,我已经有了心上人,自然死活不肯嫁过去。我父亲便把我锁了起来,强行让我出嫁,并下了最终的禁令,不让我跟心上人在一起。” ☆、第四十一章:皆大欢喜的结局(1) 第四十一章:皆大欢喜的结局 女鬼说着,脸上流出点点泪痕,竟是梨花带雨一般,令人怜悯。 “我被关起来后,在出嫁的前一晚,我绝望了,翌日便要嫁给那个生性残暴六亲不认的恶人,把身体献给他,自然万分悲痛。当晚我不择手段地逃了出来,找到心上人,向他哭诉,我们都相拥而泣,泣不成声。心上人执意带我私奔,但是我家中还有年迈父母,要是落在恶人手里,定是性命不保。我于心不忍,铁定了要留下来,嫁给恶人算了。心上人哭得一塌糊涂,我也是悲痛得撕心裂肺。那个晚上,我把身子献给了他,我不想让自己的贞洁之身给那家伙玷污了,回来之后,我被父母毒打了一顿,第二天依旧画上嫁妆,坐着轿子,朝恶人迎亲的队伍走去。” “之后,我一直没有告诉刘仓我的贞洁给了他人,只是洞房之夜我划破手指蒙过了他。但是我们的生活并不好过,刘仓本就是一个无赖,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沾花惹草不算,回来还动不动对我拳打脚踢,训家教,我受够了他的折磨,直到忍到了近一年,我也快要临盆了,那天他还把我毒打了一顿,我气不过,把出嫁前我跟心上人的那段往事说了出来,讽刺他说,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孩子,而且我这辈子也不会再给他生孩子了。他便发了疯似地把我往死里打,我浑身都是伤,为了保护我肚里的孩子,我只能蜷缩着捂着肚子,不让他朝腹部上踢。” “他发泄暴力完后仍不解气,发誓说要让我死不瞑目,他先是去我家里大闹了一番,说我什么无耻淫荡,在外面偷了男人才嫁给他,让我父亲赔偿他的损失。并威胁说,如果不把家产完全继承给他,他便杀了我。我家人无奈,只好就范。可是他一从我家回来,就恶狠狠地跟我说让我的行为付出代价。他找来了看风水的黑先生,并且贿赂了他大量的钱财,他才跟刘仓说出了倒葬一说。” “黑先生跟他讲明了倒葬能让我的家世万劫不复,因此大费周章地四处寻找了最凶险的墓穴,黑先生找到了这里,也就是这片河床,百年前,此地坐落低洼地,遥望山麓,而山麓两边为空隙,两边空隙会将风向合拢到山麓下,而选墓地最忌风大,宜暖,即藏风聚气,因此一般墓穴都是选择避风或者风小的位置。现在这坟,在坟冢顶上的全部形成了环形光滑端头,有常年大雨冲刷出的水沟直往下流,这回成为牵牛水,能导致后代孙定破财,家业不振,此墓地背部遥望山壁,易为淋头水或射穴水所害,使得后人易因此而伤丁,破财或患上怪病奇症。此外,他还在坟墓周围种下了很多禁忌鬼魂树,让树根延伸而搔扰棺木而使我万世不得安宁。” “无论哪个方面,都会收令家业破产,伤财伤人,后代颓败。所有的迹象都是按照着损丁折财的做法施布,选择盆地圆形斜坡底端而葬,饱受阴风侵袭,坟冢旁杂草丛生,树木郁葱,根系错综复杂,垒石块挖水沟集中水流倾灌而下,此葬法明摆着就是故意把选风水所有的凶险与忌讳犯了个遍,让我的家人世代惨遭折磨,生不如死!刘仓啊,你真是禽兽不如啊,人神得而诛之!” ☆、第四十一章:皆大欢喜的结局(2) 女鬼说了这番话,煞婆仙先是满脸愕然,随即响起二蛮在挖到棺木时,胡鹏贵老头竟然也是说了这么一番几乎一字不差的话,这让她震惊得瞠目结舌。 “他们找到了这个极为凶煞的墓穴后,在我临盆的前一晚,刘仓带着其他人把我活活顶在了棺木内,然后把我运到这片墓穴,活活地用倒葬的方式活埋了我。我一时间百感交集,悲痛欲绝,一是想到家中两老还落在恶人刘仓的手里,二是我要临盆了,竟然被这个丧尽天良无恶不作的刘仓倒着埋掉,我死不要紧,可是我腹中的孩子……那可是一死两命呀!”女鬼说到此已经是泣不成声。 “我在棺木里没能生出孩子就被窒息死了,但是我死不瞑目,我的冤魂在棺木里无法逃出,被万恶的黑先生给禁忌住了,我只好在棺木内萌生出一层又一层的怨气,直到黑丝丝的怨气把我的尸骸都包裹住,为的是过了多少年,我能再一次重见天日。感谢上天,终于有人无意把我的坟冢挖出来了,那汉子把我的棺木挖出来后,便是看到了我还保持着想爬出去的姿势,这是我百年来一直期待的呀,可是谁会理解得到一个冤魂被禁锢在黑糁糁的地底下是怎么样一情形呢,我每天都是这么湿漉漉着,潮湿,溽热,生不如死,我受尽了折磨呀,这里就是鬼门关,这里就是炼历鬼魂的地方。” 煞婆仙听罢,不禁感慨万分,同是女人,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一段令人潸然泪下的不堪回首的历史,她听得两眼是浑浊的泪水不断往外涌,现在她倒是很同情这个女鬼了。 “不过,既然挖开你的棺木的汉子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还想去陷害他呢?” “我根本就没有陷害他的意思,只不过是他心理作用作祟,胡思乱想老做噩梦罢了。我是曾给他托梦,但是我都是讲一些题外话,并无害他的意思。现在知道你能有本事通灵,借着他人的躯体跟鬼魂讲话,我才是把我经历说出来的。” “原来如此……”煞婆仙阵阵叹息,“果真是天意不公,天意弄人呀……那么你已经获得自由了,你心头的怨气如何发泄,你还去找那个刘仓的恶人吗?” “我被棺木禁锢百年之久,滋生再多的怨气有何用,现在时间沧海桑田,今非昔比,别说什么刘仓了,我是连路都不认识了,他还活在世间的时候是否遭受报应,他死后的坟墓在哪里,他的子孙又怎么样,我都是浑然不知,难道我还要把这股怨气发泄到他人身上不成?” 煞婆仙听了直点头暗自赞许,心里喃呢着,人在时间如果秉性善良,安守本分,即使到了冥间成为厉鬼,内心还是善良的,它有自身的怨气,如果非要嫁祸,那也是找仇家报复罢了。既然此女子身心如此纯洁,自己在阳间为她祈祷念经,尽自己所能把她超度到一个没有仇恨恩怨的地方去吧。想至此,煞婆仙道:“既然你已经重见天日,却是没有投胎做人,定是还有未了的心愿,至此你尽管跟我说说,我能办到的一定能办到。” “我是还有一个心愿未了,说出来也不能怪谁。不过,我今天既然能把所有的该说的话都告诉你了,我也就无怨了,那个愿望……也许……” 煞婆仙兀自点点头,微笑着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把那汉子的魂魄移回来吧。”说话间,远远几里地外,煞婆仙的屋子灯火晃动,烛光闪烁,竟是被风吹灭了好几根,神龛的香灰被带出几许,烟尘弥漫,周围铃铛大作,一阵骚动,便恢复了平静。而等她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满面释然,她默默地把放在膝盖上以防万一的辟邪道具都移开了,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门口遥望着河床的方向。 煞婆仙至此也是尽了自己所能了,魂魄回来后,还是禁不住的一直惋惜和感慨。想不到二蛮稀里糊涂地就翻出一桩沉寂百年的爱怨深仇史,不得不说真是天意,他的生辰八字也算是和女鬼有一段缘分吧。 此外,几里地外的河床又是一番景象。 “哎呀呀呀……姑娘,你怎么半夜三更跑到这野外来干啥……这慌距甑摹艺馐牵馐恰以趺椿嵩谡饫铮俊倍酥沼谇逍蚜耍皇钦隹劬Γ约菏肿プ盘浇懦嗦悖撬词悄芸吹胶诎抵械呐怼q矍芭硪丫桥由恚涣嘲簿驳乜醋潘?br> 二舅一时间是无法适应过来,自是吓了一大跳,两眼盯着女鬼,先是从一副错愕的表情然后转变为了两眼桃花。 “叫我小蕾吧。”女鬼的声音如同遥远的边际传来,不过听起来还甚是好听,如铜铃般轻盈悦耳。 “额,小蕾……姑娘,你打哪来啊?怎么这身打扮?” “被你挖出来的呗。”女鬼笑着答道。 “……”二舅看着她的笑容心都酥了,要不是对方说一句被你挖出来的,他才陡然一醒,不然怕是被勾了魂去了,仔细打量一番,才发现这女子脚下的一双小鞋,还真是莲鞋,鞋头尖尖的那种,既是想起了那个从灰烬里走出来的诡异脚印,他大惊,“啊?原来你,你,你是……天啊,我,我见鬼了……活见鬼了……” 二舅是一时手足无措,自己还拎着当日刨掉人家坟墓的凶器,而对方正是坟墓的主人,好比是小偷偷了赃物被主人逮了个正着,这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第四十二章:疑惑与解释(1) 第四十二章:疑惑与解释 “鬼?你很怕鬼吗?我这样子,总比棺木里的狰狞的尸骸好看多吧?”女鬼似乎是不计嫌仇,并未对二舅产生憎恶态度。反而稍有跟他套近乎的感觉,这也把二舅弄得云里雾里,心里更是骇然,如果对方这时候还对他纵容与亲切,往后应该就是大发雷霆,将自己结结实实地收拾一顿吧? “何止,何止……漂亮……”二舅有些语无伦次,他痴痴地看着女鬼,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既是惊喜又是担忧,“你这么漂亮,该不会有害人之心吧,我当初虽然对你……” 话至此,二舅还是直担忧女鬼会对他不轨,毕竟村里舆论见到鬼都是朝不好的方面说的,倒是没听说鬼都很好说话的。 “我的事也都跟萨满巫婆说了,你要是想了解,你可以去跟她打听就是。不过我还有一个愿望,希望你能帮我了了。”女鬼的态度又是一个大转变,先是卖萌,再是向二舅祈求帮忙,而且态度极其客气,温柔亲切,这让二舅着实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该不会被折寿吧? “哪啊哪啊,姑娘你竟然不仇恨我老蛮,我实在是,是,是……”二舅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一时间都忘了怎么去组织语言了,“姑娘你有什么愿望你说罢。” “壮汉,你可还记得你在棺木前看到婴儿的场景?” 二舅一惊,当晚在火把被不知哪来的疾风灭掉之后,自己就一度陷入幻觉之中,那具尸骸竟然分娩出了一个可爱的婴儿,直到后来众人再次围过来时,他才发现手中捧的是一手小骨头,想必这是夭折在她腹中的胎儿吧,现在女鬼提起胎儿,是不是记仇时候到了呢? “记得记得,我当时是愣住了……”回想起来,二舅还是觉得魂不守舍。 第40节 “你看到的只是我被禁锢在棺木里百年祈求的愿望一个实现的幻觉罢了,让孩子跟着我死去,我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当初你一把把婴儿的骨头都撒掉了,我的孩子也变成了形神聚散,还希望壮汉你把孩子的遗骨给捡回来,给他一个温暖的安葬之地,我在这里就谢过了。”女鬼说罢还做了个揖。 二舅当即想起当时由于惊吓只顾得把骨头往后抛去,谁会在这个时候想得那么多呢。既然把人家孩子的尸骨都丢掉了,二舅也是心里十分内疚与抱歉,连连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真是没想到这一点,呆会儿我去捡回来,找个春暖花开的地方,给他葬了。” “那我就安心了。”女鬼听罢,脸上露出了倾国倾城的微笑,一阵阴风吹过,她婀娜的影子在空中逐渐淡化,最后变得氤氲,直到完全消失了。 仿佛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惊心动魄又峰回路转的梦。二舅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眼前还停滞着那个叫小蕾的纤弱的身躯,他今夜这是实实在在地跟鬼打了一场交道啊,都说充满戾气的冤鬼最可怕,可是,刚才那个鬼,怎么这么令人怜爱与依依不舍?原来鬼交是这个样子的…… ☆、第四十二章:疑惑与解释(2) 二舅连夜重新仔仔细细地把婴儿的尸骨都找了回来,然后用自己的衣服包好,找了个好地方用铁铲埋了,而且,还把焚烧过的女鬼的尸骸也跟着埋在了一起。等他做完所有的事情,再次回去补睡的时候,有了发生水怪时间以来第一次最甜美的梦,梦里他还看到了那个小蕾,她在跟他露出那倾国倾城的笑容。 至始后,二舅也就再没有发生过梦魇,每次都是打着呼噜直睡到天明。再次逢人谈起那个河床事件时,他也没有跟别人谈起与女鬼交谈的事情。估计是除了煞婆仙和胡鹏贵这种类似于高人的人才会有此荣幸与鬼交谈吧? 煞婆仙和胡鹏贵依旧是干着老本行,尤其煞婆仙依旧是保持着贪小便宜的性格,但是在她每天晚上念经祈祷的时候,多出了一个名字,小蕾。而二舅从这件事起,他似乎是变了一个人,从粗鲁跋扈的狂汉变成了一个有条有理的人,对人客客气气,以礼相待,村民们再没听到那个‘奶奶个熊的’词。他还多出了一重任务,那就是保持每个月都去探望这两位老人,尤其煞婆仙,没事的时候回去问问个姻缘,或者是事业,然后在米罐里塞进一张大面积的钞票。 董武鬼川的舅舅的故事也就宣告了一个段落。 这一故事的展开到结束,董武鬼川是滔滔不绝地侃侃而谈,从清晨一直说到傍晚,又从傍晚一直说到黑夜,几乎到了翌日凌晨四点,他才把事情的原原委委丝毫不差地展现在了大家的眼前,而高函,君昊,陌昌陆弘文,小蕾几人已经是听得几乎口吐白沫,几乎无法理清事情的所有经过了。 “你等等,先让我来理顺一下你舅舅的整个故事的梗概。”下属陆弘文掰着手指,很费劲地把重要的情节都串联了一下,“你强壮的二舅先是无故在河中央发现有亮光。检查几次却没发现根源。然后继续在河边搭棚驻守,一晚上,他被水怪吵醒,后来还看到水面有腐烂的面孔。然后在第二天晚上拆下竹筏,带上电子捕鱼器去跟水怪大战了一场,最终奇迹地死里逃生。到后来他抽干河塘,追踪水怪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口埋藏在河床底下上百年的棺材,然后他不顾一切地打开了棺盖,先是中毒,后来又安然无恙,再接着是出现了几次幻觉,直到最后把棺木烧掉,而烧掉棺材后,就一直噩梦不断,梦里老是有鬼骚扰,他去找村里的煞婆仙帮忙,最终翻开一个爱恨情仇家史,结局是,你二舅埋掉了女鬼孩子的尸骨,而且还超度了女鬼,女鬼也就没有怪罪于他,二舅因祸得福,再也没有梦魇过,而且性格都变了……” “对对对,事情大概就是那样的。”董武鬼川连连点头,又把桌上的一大杯水灌入了喉咙。 “好感人的人鬼情未了……不过,那个女鬼的名字是你瞎起的吧?她怎么也可能叫小蕾?!”法医助手小蕾听完故事,便一下子沉沦到女鬼悲惨的身世里去了,果然都是女人啊。感触非一般深,不过她总觉女鬼跟自己同一个姓,浑身的不自在。 “有什么奇怪的,也许你就是这个女鬼投的胎,这事正好过去好几十年了,虽然那些经历过的人都已经不在世间了,但是要在第二次轮回再出现也是不可能的啊,况且,你看你,一脸皮肤细皮嫩肉,长得有那么俊俏,落落大方亭亭玉立,樱桃小嘴,柳叶眉,挺鼻梁,我故事里的女鬼可就是跟你差不多的。” 董武鬼川一番话说得小蕾心里甜滋滋的,一时没有反驳。 “我看你是边看着小蕾边塑造你那女鬼的形象的。”陆弘文不以为然,“女鬼的来历整个就是琼瑶小说的翻版,要么,我怎么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鬼啊?” “这不是琼瑶小说,我觉得是聊斋志异。”下属陌昌还沉思在董武鬼川的故事里,似乎意犹未尽。 法医君昊就不是跟小蕾个女孩家专注在琼瑶式悲剧爱情里伤感了,他倒是很注重里面的很多关于破解真相的细节,便道:“善人先生,你的故事里面漏洞很多啊,或者你就根本没有把所有的疑惑给讲解出来,比如你二舅门口的那些锄头一到夜里,就老是东倒西歪,有东西在动它,可是女鬼出现后也没有跟你舅舅解释一下啊。还有,你舅舅说要去开阴阳眼,你也没有交代他到底怎么开了,他用的是哪种方法,最后,那个凭空消失的水怪到底是真有还是假有,棺木里找不到,它究竟去了哪里了?你可别说是女鬼变的。” 董武鬼川听罢只是微微一笑。 队长高函却道:“看着善人先生的表情,想来故事还是有很多隐晦的真相的,比如法医君昊所说的夜里锄头发出怪响,而女鬼也表明并无伤害你舅舅的意思,那么这个诡异的响声究竟是怎么来的?” “哈哈哈,你们终于想起这个小疙瘩了。当然,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了,我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董武鬼川伸了个懒腰,接着要准备解释。法医君昊突然抢先了一步。 “慢着,你说过煞婆仙给了你舅舅一包辟邪香囊,而你舅舅回去后先是把锄头镐锸工具用水清洗了边,才把香囊里面的齑粉涂抹上去的,既然女鬼没有任何伤害他的意思,也就不存在老是去玩弄锄头吓唬他了,那么,夜里的发生在锄头上的怪响,究竟是谁发出的,门外又是空无一人,更不可能存在有吓唬不走的猫鼠。这样一来,我猜测,锄头声响的消失,一定不是辟邪齑粉的作用,而是在清洗工具的过程中造成的。既然是被清洗造成了诡异声响消失,最大的一个可能性就是锄头等工具上粘上了什么东西。” ☆、第四十三章:一栋匪夷所思的危房(1) 第四十三章:一栋匪夷所思的危房 “嗯,还算是个法医,想问题还是挺周到的,锄头等工具上确实是粘上了一些常人不注意的东西,即使注意到了,也不可能想到那么多。因为这个秘密很少人知道。”董武鬼川眯着眼,“枉我舅舅老是梦到有鬼用锄头砍掉了自己的脑袋,他也是被紧张的精神给闹崩溃了。其实啊,他当时早就看到了锄头等尖头金属上有一丝丝血迹的痕迹,却是只想到是把女鬼的尸骸和棺木给劈了粘上的。实际情况是,我舅舅在是挖棺木旁的泥巴的时候砍到了黄鳝,沾有黄鳝血最容易招引蝙蝠。当时,我舅舅和村民也看到了挖中的半截的流血的黄鳝,只是不以为然罢了,傍晚时分,有很多蝙蝠在头顶盘旋,这都是被黄鳝的血吸引的结果,蝙蝠对黄鳝的血最有灵敏觉察性,即使好几里外的地方,它们都能够辨别的出有黄鳝的血的方向,蜂拥而来。我二舅他们也是没法把这两件因果联系得在一起,因此,一到了晚上,只有疑神疑鬼。放在门口的锄头就会被不时飞来的蝙蝠舔血,即使再怎么吓唬,它们还是会飞来的,一舔就跑。而那个诡异的响声也就源自于此,蝙蝠在空中来回风,你要想找出痕迹,那就难上加难了。” “你这么一说,我确实也想起了很多村里上报各地有怪异的响声,都是无法解释,看来,有很多情况也是源于此吧。”高函若有所思地说。 “自从懂了这个原因之后,我还经常拿这个方法去抓弄人呢,倒是把别人吓得个半死。”董武鬼川说罢兀自哈哈大笑。 法医君昊看着这个助手,心里隐约有一种被越俎代庖的感觉,要是这董武鬼川真拿着黄鳝的血涂在自己门口,半夜被蝙蝠敲门他也不会一下子想到吧。当是暗自掂量了一下,觉得此人不简单,虽然他没有专业地修学过法医的知识,但有很多地方都可以向他学习和讨教的,即使他是刚转行过来的助手。 “既然说到这了,那你也就解释解释关于开阴阳眼的具体情况吧,你故事里舅舅一个正常人的眼睛能突然做夜视仪,视黑夜如白昼,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煞婆仙怎么帮他开了阴阳眼了?”下属陆弘文对董武鬼川的解释挺是感兴趣,发现这个原本在心目中邋邋遢遢刚愎自用的算命先生陡然生出几分崇敬,下属陌昌亦是如此,连看着他的目光都变得亲切柔和了。 “这个嘛……”董武鬼川面有难色,用手搓了搓下巴,做出难以启齿的表情。 “你可千万别说你二舅是用了胡鹏贵说的那个活生生挖黑狗眼睛煮了吃的秘术啊,哎呦,残忍极了!那么恶心。”小蕾一想胃里就有一股翻腾的气。虽然自己做法医一行,对尸体见多了,什么死人的器官没见过?但是活生生地用小刀把小狗的眼睛取出来,实在是不能接受,毕竟那是活的,而用蚂蚁咬黑狗的过程使得她也是一身鸡皮疙瘩。 ☆、第四十三章:一栋匪夷所思的危房(2) “那倒不是,再怎么说,我二舅也不可能残忍到那种地步。”董武鬼川停顿了一下,貌似有所顾虑,但还是说了,“第二天我二舅就去找煞婆仙封掉阴阳眼了,常人拥有阴阳眼可不是好事,我相信煞婆仙和胡鹏贵这类的人都是有阴阳眼的,但是他们都不爱张扬,爱渲染,这才活到了耄耋之年,普通人早就折寿死掉了。我二舅的开眼很简单,那就是——算了,我还是保守这个秘密吧。”到底是没有说。 “不行不行,你怎么能这样呢,吊足我们的胃口了。”小蕾不依不饶,陌昌陆弘文也是是欲罢不能。 “不管事情真假,既然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不说也就别强求他了。与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么还不如留几丝神秘给这一行多几分吸引。开阴阳眼的事,我们也就不用想知道了,多半我也不太信。至于你那二舅跟女鬼交谈我算是将信将疑了,但是,关于抽干河塘后水怪的行踪去向你是一定要说的,既然在岸边没有发现水怪逃出的迹象,棺木也没有,那么它到底去了哪了?”队长高函也是把问题指向了可以解释的路子上,关于迷信的什么做法啊,还魂啊,鬼交啊这些迹象,目前也无法证实到底有是没有,国内国外也都只是保留着一层神秘的色彩,没有盖棺定论地去否定,那也就不必去追究了。 “呵呵,说到消失的水怪,那也是真实存在的!”董武鬼川斩钉截铁道。 “啊?不是吧?真有水鬼?!”小蕾再次震惊。 “哦,当时是因为一时间没弄清河塘底下兴风作浪的是什么东西,只好冠与各种称号了,村里传言水怪水鬼的都有,其实水怪是一回事,水鬼又是另一回事。至于水鬼我就不多赘言了,你们这些办案的也不太相信,我就说说那消失的水怪吧。我二舅当时说的是水怪,其实并不是妖怪,只是一种水生动物,据说哦,目前科学届没人能有足够的理由解释这东西是怎么诞生的,不仅国内游,国外也有,他的具体相貌是全身绿毛,全身身高大约六十公分至一公尺高,体重只有二十到四十五公斤左右,属于瘦的体型,看起来像三岁至十来岁的小孩模样,长得像人也像猿猴。身上会发出臭味,并且有粘液,不容易捕捉,有的地方看到的水怪据说全身长满了刺而不是毛,这也正确,毕竟人都有歪瓜裂枣,也难怪水怪有迥异之分。” “它的手脚手臂可以左右灵活地运动,最不可思议的是,如果被切断,还会跟壁虎的尾巴一样再长出来,再生能力很强,而被切断的手臂可以制成跌打损伤的特效药。它的手脚长得几乎跟人一样,不过身子矮了点看不出来而已,除了手臂修长,平时可以用来划水,但只有四根指头,手脚可以缩进体腔内就好比乌龟一样。而它的头:披头散发,头部中央有一个圆盘状的凹陷处,盛满水之后力大无比,把水倒掉法力就会消失,有人说他的头部是红色的,也有人说是深蓝色,眼睛是圆的,会发光,眼神很锐利。鼻子像狗儿一样突出而嗅觉敏锐。口长得像人嘴,也有的长得像鸟嘴,口腔上下各有四根尖牙,撕裂食物的速度相当快。有的在河里呆久了,那些皮毛粘着淤泥发硬还会长出龟壳,就是背上驮着龟背一样的甲壳。” “当然啦,我舅舅他们都是在夜间看到水怪的,所以以为它是黑色的。水怪习性是独居,咱们古代称作河伯,现在人叫水鬼,但是它的确切名字叫定风猴!” “定风猴?!”几人齐声诧异。 “嗯,听说早期还有人专门去圈养呢,它是两栖动物,这种动物身上的血液是一种奇药,可以治疗绝症,中医有记载。在水里受到威胁时,会主动攻击,一般在水里被攻击的致死人,脚心都会有个血洞,全身犹如血液被抽干,我二舅那次竹筏底部出现好几处凹洞,像是灵长动物獠牙咬的又像是利爪抓的,正是这定风猴干的。这种动物还会上岸,但是离水时间不能过久,他之所以成为定风猴,那就是他上岸后走出十分轻盈,别看它也有二十来斤,踩在淤泥上都不出痕迹的,就像是咱们俗称的水上漂了。上岸喜欢找茂密而阴暗的地方躲藏,我二舅遇到的定风猴为什么看不到任何从河塘逃窜出来的痕迹,其实它只是借助了一些垂到水面上的枝桠草丛,朝高处攀爬上去了,所以地面上并没发现任何痕迹。最关键的,定风猴遇到威胁时,会释放出一种气味,这种气味相当于一种毒药,蒙汗药之类的,人接触后回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我二舅之所以在夜间的河塘中央迷路,看到水底下有大型漩涡,看到水草能爬上竹筏并且缠住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定风猴释放出来的气味所迷惑,翌日发现的各种痕迹大多都是二舅自己一个人弄出来的罢了。” 讲到这,董武鬼川突然放低声音道:“你们可听说,有些很浅水的地方都有定风猴.专从人的脚底吸血.被吸血的人都是跪着死的?!” 几人听得魂不附体,小蕾更是瞪着大眼睛:“好诡异地说……” 法医君昊貌似想到了什么,突然站起身道:“你们等着!”说罢转身离去。 不一阵,他便带来一本厚厚的动物科书籍,寻觅一番,果真找到了董武鬼川口中所说的定风猴。 定风猴也有河童的说法,各种称呼按地方差异而定,比如在粤西,所说的定风猴神通广大,能变幻成□□鱼鳖之类,这也是释放气味让人产生幻觉的假象,其还会诱人下水,因此往往有童稚被水鬼拉入水中找替身的说法。定风猴在水中有千斤之力,可谓力大无比,非一般常人能及,而且定风猴袭击的时候喜欢从人脚底板吸血,受惊吓时多是藏在河底的淤泥。捕获过的标本是少之又少,在书籍上,有幸记载着一张类似一个瘦弱的小孩子被晾干成干尸的定风猴的黑白图片。 ☆、第四十四章:危房内别有洞天(1) 第四十四章:危房内别有洞天 “我原以为善人先生多是吹嘘,看来还果真有此事。最近在日本也传有河边惊现水怪的消息,看那图片,跟他说的大同小异啊。”法医君昊不禁由衷感叹,之前还以为是董武鬼川渲染太夸张,现在看来,他故事里面的情节和角色都可值得推敲的,即便是多有渲染几分,那他也是说得形聚神凝,有条有理了。 第41节 看众人都向自己投来钦佩的目光,董武鬼川自然春光满面:“那当然,我是什么人啊,我见过的市面和知道的别人不为人知的东西可远远不止这些。” “看你对二舅的经历这么清楚,他河塘里的鱼没少被你偷过吧?”小蕾一句俏皮的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董武鬼川倒是不嫌廉耻,大倒以前的不光彩事件:“那还用说,不过像我这样的人做事总是不想跟别人一样的,我即使偷鱼也一样有我独特的方法?” “说来听听。” “那就是失传已久的偷鱼术了。我听说有人用法术,把塘内所有的鱼能呼到脚边,要多少抓多少,那是扯淡,其实是药物引诱来的,方用就是:青壳鸭蛋五个,放厕所内浸七天,羊肉三两,面粉半斤,闹阳花,这个又名老早花,还有野八角、茴香各十克、安眠药三片,共捣烂成泥,调羊油二两成浆糊状涂于脚下,站塘内走二至三圈,鱼闻膻味马上跑到脚边来争食,一吃便被麻醉了,那时候就跟抓死鱼一样,直接捡起来得了,要多少得多少,当然啦,我这法子不可能在我二舅的河塘里天天用的,他知道了估计能把我埋到河塘的淤泥里去了,哈哈……” 所有人都跟着再次笑起来,看来善人先生虽然个性独特,行为另类,但是在某些方面还是挺和善的令人亲近的,这无疑让刚刚组进来的一个新成员跟队伍里的磨合期多出了不少融洽,在日后合作方面也会更加和谐友善。 “善人先生经历挺是丰富而带有传奇色彩,想必你论述这个大有来头的故事,是不是跟咱们所调查的棺木床案件有关?”高函说道。 “还不一定,毕竟我也没亲眼见过你们所说的那张床,照片上也不可能就依葫芦画瓢地判断了,但是,如果照片上的棺木与我所论述的棺木大同小异的话,那么我敢说,关系就大了。”董武鬼川说道。 听了善人先生说得这么肯定,几人都大感鼓舞,觉得办案有望了,看来有这个算命先生做助手,不说是如虎添翼也能事半功倍,棺木床的案件破解指日可待。在灵异案情方面,他们算是找对人了,也不枉买了四盒泡面…… 叙说了一天一夜,大家都各自回了去,而队长高函是心里有了个底,大抵知道这个毫无头绪和线索的案件该如何下手了,如果事情真有这么灵异,那么必定有牵扯到其中的隐匿角色,不管是人是鬼,只要有忌可查,那么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高函就拟出了一个具体的办案部署,理所当然的是第一时间找出那张灵异的床,只有通过层层排排查,那么才有可能揪出隐藏在背后的所有疑团。 ☆、第四十四章:危房内别有洞天(2) 几天后,高函刚在局里结束一个会议,下属陌昌打来电话:“头儿,我发现了一个行踪可疑的人。” 高函立即带着君昊小蕾董武鬼川等人前往。驱车赶去那里时,发现这个地方十分偏僻,属于三环郊区外。那是一栋类似危房的两层楼,楼层的侧面还被施工队用红色石灰粉大大地画着一个‘拆’字。这两层的楼房很旧,墙壁上尽是灰尘,楼上修饰的玻璃很多都破裂了,好多漏洞的地方都是用木板甚至是汽车破旧的盖子遮拦,但是在大门前上锁的地方挺干净,看来是经常有人出入,也可能就住在这要拆掉的危房里。 发现这地方的是下属陌昌,等到大队人来后,他就向高函报告:“头儿,我知道这地方不容易啊。” “这里是怎么一回事?” “等会等会。” 高函刚问话,跟着来的董武鬼川就按耐不住了,一出车门,盯着危房就自言自语,喃呢着什么话,等到想到什么端倪时,就不过身份诧异了,抢过队长的话头,表述他看到的东西。 “这可不是普通的民宅啊,宅子的低楼层对着的是对面马路的标志性十字架雕塑,路上没有树也没有其他建筑,独自坐落,所以是直接对视,近处相望,其中很是暗藏玄机啊。” “呃,善人先生,你又看出了什么?”君昊望着眼前的危房,再看看四周的环境,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独特之处。也罢,毕竟他们几人都没一个人是主修建筑学的,对于看个房子得注意什么,需要什么,忌讳什么等问题并不是很懂。 其实建筑学大有学问,涉猎的区域也是十分广泛的,传统的建筑学的研究对象包括建筑物、建筑群以及室内家具的设计,风景园林和城市村镇的规划设计。随着建筑事业的发展,园林学和城市规划逐步从建筑学中分化出来,成为相对独立的学科。 建筑学服务的对象不仅是自然的人,而且也是社会的人;不仅要满足人们物质上的要求,而且要满足他们精神上的要求。因此社会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变化,政治、文化、宗教、生活习惯等等的变化,都密切影响着建筑技术和艺术。 当然,以上都是正规的学科知识与学术,但是有一样学问在表面上无法登入学术舞台,却在建筑学上发挥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可是说,如果缺少了这一环,各种建筑物的坐落方位立向等皆是没有了准标,而无论国内国外,古往今来的建筑都少不了经过那一环的对焦,那就是风水学。 董武鬼川当然不会懂得那些深奥难懂的正规学术,但是他在风水学上还是略知一二的。因此,他所观察需要的知识自然是以风水学的知识为标准来衡量,这在刑侦办案上算是一个独特的另类。而这个另类,也许就在今后的案情突破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这个宅子煞气盘亘,类似凶宅一说,但是却是极佳的聚阴之地。”董武鬼川伸手做出几个古怪的手势,貌似在掂量着各个位置的准头,测量着什么。 善人先生这么一说,也就他一个人心里明白了,这一行除了他没人能左右,鬼知道他又在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危房里看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 高函让下属陆弘文拿出册子和笔随时记录善人先生所说的疑点,又让小蕾用相机拍摄了危房与四周环境,却意外发现危房身后不远是一处老爷庙。 “据我所知道的,风水学中两个门派,峦头主形势,理气既神韵,五行.有气无势为潜,主沉浮不定;有势无气为庸,德才难济,所以形神兼并者为上也。眼前的这栋危房和那十字雕塑的位置在所谓的峦头风水学上就犯了衙前庙后的招阴大忌,什么是衙前庙后呢?就是指官府衙门的前面和寺庙的后面,它前方是十字雕塑,暗示着权威官府,因为衙门前煞气都比较重,如果在它的正对面,便会首当其冲煞气直冲,承受不住便会有人口伤亡之灾。身后是一座老爷庙,寺庙是阴气凝聚之处,住得太近也不太为妙。听起来这危房似乎一无是处,早就该拆了,但是它却恰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它已经前后都形成了聚阴之地。不能住人,但是却是孕育与出入至阴之物的好地方。” 董武鬼川的一番话让大伙陷入一脸迷惘,陌昌说道:“我说善人先生,以后你这种长篇大论的知识就不要跟我们说了,你就拣点重要的干净的说,说一些我们能听懂的。你说,这危房到底怎么了?” 高函则示意陌昌别打断善人先生的话,让他慢慢解释。 “说白了,这地方看起来堂口还不错,就两层楼,一楼嘛,可以做铺面,至于里面卖什么,那正是我想考虑的。”董武鬼川走近危房大门门口,若有所思地从门缝里往内窥视。 而陌昌却有些吃惊道:“善人先生眼力非凡啊,这危房的一楼确实是铺面,可是,门口什么牌匾都没有,就是普普通通跟居民房一样的门,你这是怎么瞧出是一家店面的?” 董武鬼川边窥视边说道:“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专门做铺面的,看它的交通位置就懂,只不过,嘿嘿,要常人来此地经营,定是短时间内钱财流失,商场失意,要倒大霉咯。我大概看出来了,也就正是因为如此,这地方是换了许多家老板,但是几乎是没一个人懂得在此地如何经营,都纷纷关铺面走了,也难怪这房子这么旧,没人来装修,该拆了。不过,这次是来了个懂经营的人。” “善人先生,请再讲明白一点。”高函对董武鬼川还挺是尊重的,也许是他刚加入队伍的缘故,所采用的眼光对待事情都自有一套,而且还有板有眼,挺是新颖,对他既是刮目相看了。 ☆、第四十五章:尴尬的局面(1) 第四十五章:尴尬的局面 “好吧,跟你们说,这里也许是一家经营冥器的铺面,交易关于死人的商品的!” 几人先是一怔,陌昌又惊叹起来:“哎呀,善人先生名不虚传啊,你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这个铺面正是个棺材铺!” 原来,队长高函下令他和陆弘文两人关注倒卖冥器市场,想通过在市场流通的古董物件查出棺木床的下落,却意外发现了这件经营棺材的铺面。既然是经营棺材,对于各种流通的棺木渠道肯定懂得许多,那么调查棺木床也就多出了几丝眉目的希冀。 “这就对了。”董武鬼川点点头,“此处除了贩卖这些东西能赚钱之外,卖其他的都不行,绝对要倒闭!” 法医君昊似乎是懂得了一些奥秘,估计善人先生的意思是这块地方属于阴气极重的场地,如果经营其他商品,人流出入,阳气较大,会产生排斥与冲突,在迷信的领域里自然就是堂口风水不好了,而经营棺材的话,人家定了棺材既搬走,不可能出现人流涌动阳气浓厚的现象,一天能卖掉两三口棺材那算不错吧。想到这,他便说道:“那你说,选择此地经营棺材铺的人究竟是巧合还是真正懂得其中的缘由呢?” “这个就难说了,但是我觉得有百分之六七十的确定认为这个老板是会看风水的。至少他在选择堂口上懂得一些。”董武鬼川表情露出几丝欣慰,貌似是觉得遇到了同道中人,如果危房里的老板在的话,估计两人可以寒暄一番。 “陌昌,这铺面的老板到底去了哪了?”高函不由问起了陌昌,毕竟他是第一个发现这间棺材铺的。 “哦,半个小时之前,我看到有人进入过铺面里,估计是预定了一口棺材,之前是用手机的联系的吧,他们一来了都不停留多久的,一会儿就各自离开了,但是我没有看到买家运走棺材,他只是在铺面内停留了一阵。至于那老板的去向,我就不懂了。如果买家真是来预定的,那么他们绝对还会来棺材铺里。”陌昌回忆说。 至于高函一开始接听到陌昌说见到一个行径可疑的人也就是这件棺材铺的老板了。 “这人经营方式挺奇怪的,既然是一间铺面,怎么连个招牌都没有,至少也留个电话号码吧,这么经营,谁懂得这里是个卖棺材的?我觉得怕是一个放置棺材的临时仓库罢了。”小蕾说道。 小蕾猜测得也不无道理,毕竟整间危房什么标志都没有,而且还满是灰尘,一个大大的‘拆’字标志赫然醒目,路过的人多是以为废弃房子罢了。 “刚才我从门缝里看了,里面就只有一口棺材,如果是个临时仓库的话,就只放一口棺材,那真是奇怪。”董武鬼川把眼睛一抬,朝危房的二楼扫了一眼,兀自嘟哝,“难道二楼才是一个放置棺材的仓库?” “要等那老板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又没有联系方式,现在来了,至少在这件棺材铺内了解到一些有用信息吧。”陌昌直后悔当时没能伪装一个买家,去跟老板留个电话号码,现在觉得一无所获,白来了一趟挺是自责,便说,“头儿,我爬二楼去瞧瞧。” ☆、第四十五章:尴尬的局面(2) “你要私闯民宅啊?”小蕾也看了一眼危房的构造,在左侧有一根电线杆,除了这根电线杆,周围就没什么可以攀爬上二楼的承垫物了,便说,“就这根电杆,你能爬的上去么?” 第42节 “那有什么难的,看我的!”陌昌从武警学校毕业,攀爬楼房自然不在话下,说话间,径直走到电线杆下,连鞋都不脱,两手一抱,两脚环扣,像一只蠕虫一样一伸一缩地往上攀爬,不一会便到了二楼的高度,他松开两手两脚,纵身一跃,跳到了二楼的走廊里。 “咦,怎么觉得这根电线杆有助于小偷攀爬呢?”陌昌回头瞧了一眼电线杆,不禁为店主担忧,有这电线杆,只要不怕触电,自己爬上来真是轻而易举,更别说专业的飞墙走壁的小偷了。不过一想到目前店铺里卖的都是棺材,再疯狂的小偷也不会从电线杆上爬进去,偷着棺材又从电线杆上逃走吧? “看几眼就下来吧。”队长高函本想阻止陌昌的行为的,作为干警,纵容下属攀爬私人店铺,实在是有违警规,让他人看见还不都说无法无天了?不过目前是办案需要,眼前也是个棺材铺面而已,没什么好看的,况且位置也偏僻,没什么人过往,也就默许了陌昌。 陌昌爬上去后,在走廊兜了一圈,还不忘朝楼下的小蕾卖弄一下,之后便寻找能进入室内的漏洞。二楼的窗口好多地方的框架几乎是形同虚设,玻璃渣洒在走廊都出都是,也不见人来清理,这店铺老板真是够懒得。陌昌从几处用腐朽的木板和一块车皮遮拦物坳开一个仅容身体的洞,只身钻了进去。 一进室内,里面除了背后的破窗射进来的几束光线外,里面竟然漆黑一团,楼房的背后仅仅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窗口,这个窗口还是在楼梯的中间部位的,而室内背后皆是密封。陌昌霎时间就进入了短暂的视弱,人突然从光线强烈的地方转入光线昏暗的地方,那就会陷入暂时失盲。瞳孔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陌昌揉了揉眼睛,好一阵才适应了室内的光线,很昏暗。原来,二楼真是放置棺材的仓库,危房不算宽敞,分两间,每一间有学生教室大小,陌昌进入的这间都横七竖八地放着棺木,强调的是,放的都是拼接成棺材的那些一块块木板,木板看起来挺普通,而且平滑单调,没有什么花纹,更没有上红漆之类的。拐过楼梯口,另一件房室则是房门紧锁,连一条可以窥视的缝隙都没有,陌昌也不敢为了一睹真容而破坏了人民的私人财物。看到没什么可疑的,他便朝一楼的楼梯下走。 走楼梯时,陌昌轻轻抚摸着墙壁,想从墙壁上摸到一个路灯的开关,没想到,一二楼之间竟然连个路灯都没有。难不成这老板从不用电? 带着疑惑,陌昌走到了一楼大厅,其实大厅就是整个铺面了空荡荡的,中间一口被用砖头垫起来的大棺椁。外形挺精致,貌似挺豪华。棺椁并没有关实,略露出一条三指宽的缝隙,从表面能看到棺椁边缘的棱角和花纹,手工艺技术含量很高。 ☆、第四十五章:尴尬的局面(3) 听到一楼铺面的门内传来脚步声,高函从门缝里往里使劲瞧,看到陌昌正站在铺面当中的唯一一口棺材边上观摩,便对着他嚷:“怎么样,发现什么异样吗?” 陌昌听罢如雷贯耳,竟然在里面吓了一大跳:“妈呀,从外面朝里讲话,怎么变得这么大声?!” 看来是室内空间过于封闭狭窄,发生回声与源声共鸣的缘故了。 “没发现什么,二楼有两件房室,一间放着棺材的木料,一边是锁着,我没能看到里面有什么。” “既然没有看到什么,先出来吧。”高函命令道。 “知道了!头儿。”陌昌正要转身上二楼,余光中突然发现横放在铺面当中的棺椁缝隙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发出黯淡的光。他当即愣住了,禁不住好奇地伸手就要打开,听得外面有人对话的声音:“几位可是来订购棺椁的?” 那是一个陌生人的说话声,但是推测话中意思就知道是棺材铺的店老板回来了。陌昌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外面的高函等人也是意想不到,还在盯着门缝里的陌昌,就听得背后有人搭讪了,一看也是猜测为店老板,不过此人的出现极其匪夷所思,无声无息,蹑手蹑脚,又没见他搭乘什么车过来,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几人背后。 小蕾差点都被吓到,回头看着向他们搭讪的男子,发现此人相貌堂皇,星目剑眉,竟然是一个大帅哥,原以为干这一行都是一些体型偏瘦,然后五官清癯,轮廓凸出的老者,没想到一个大约他们年纪的人竟然成为这个棺材铺的老板,她实在被雷到了。 “你,你是这店铺的老板?”小蕾眉毛挑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 男子微微一笑,表情十分自然:“很奇怪吗?”说罢径直拿着钥匙就要打开大门。 门内的陌昌一阵惊慌失措,举目四望,除了店铺中间就一口棺椁,其余空无一物,要想找个地方躲那是不可能了,身后的楼梯也是开门就见的跑回去也要好几秒钟,而开门的时间要短得多,被发现的话,怕是一时半会解释不清,而要是给警局蒙上民警当小偷罪名,更是不堪设想,当机立断,他翻开棺椁盖子就直接躲进了里面。 外面的众人还来不及给门内的陌昌创造机会逃走,男子就打开了大门,然后两手一推,两扇门的门轴转动到极致,大量的光线融入了店铺内,店铺中央的棺椁似乎显得堂皇华丽。身后除了男子,几人皆是一副惊恐万状的状态,看到铺内没有了陌昌的身影,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男子回头看了看几人,有些奇怪:“你们都怎么了,没见过棺椁吗?都一副惊讶的表情……” “哦,是是是,好多年不用了嘛……”陆弘文自以为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急着就敷衍,没想到一出口就尴尬不已,急忙又改口道,“我是说,很多年不见这玩意了。” 说罢竟是捏了把汗,高函也是瞥了他一眼,怕是弄巧成拙了,把意图泄露了出来,跟着说道:“哦,今日家父病危,临终愿望是土葬,也就顺便来看看,选一口棺材。” 说话间,高函始终留意着该男子的目光和表情变化,因为他们出来一贯都是穿着便服,连警车也没有开,只是驾驶了一辆民用车,当然这也是私访的需要,免得打草惊蛇了,现在该男子莫名出现,也不知道他是否看出了自己的行踪和目的。既然对方突然出现,那么高函陆弘文以及善人先生还有小蕾只能暂时扮演一家人的角色了。 听到高函说家中变故的话,男子也没什么过多的表情,似乎是司空见惯,听多了来订购棺材的人所说的丧气话,只是随口道:“这些天货源有些吃紧,断了好几天了,原料也不齐全,怕是一时半会儿不能给你现成的。” “什么?这意思是要老爷子多撑几日啊?”陆弘文又道。 ☆、第四十六章:开棺材铺的幕后老板(1) 第四十六章:开棺材铺的幕后老板 高函听得头顶只想冒烟,刚刚敷衍过去的疙瘩怎么又多出了一层,他狠狠瞪了陆弘文一眼,示意他别再插嘴,一切由他安排。但还是按着陆弘文的意思解释道:“哎,家父昨夜并发危急,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今天我们找了好多铺面,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未免有些着急了。” “哦,原来是这样。”男子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便指着铺面里的唯一一口棺椁说道,“这棺材算是我摆放的样品,如果你们真是急需,那么可以直接买去好了。” “这个……”高函一愣,转头看了看董武鬼川,他觉得董武鬼川应该可以解决这个难题。因为棺材他们肯定是不买的,那要看自己怎么圆回不买的想法了,便说,“哥,你怎么看……” 董武鬼川听到高函竟然叫他哥,他仿佛条件反射地怔了一下,而小蕾陆弘文亦是同一个表情,连带躲在棺椁里面的陌昌差点就笑出声来。董武鬼川只是稍有顿滞便明白了高函的意思,看到棺木上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复杂的花纹,便接口说道:“嗯,看起来棺椁还不错,不过这上面雕刻的花纹褭篆都代表什么意思?” 他们并不知道陌昌其实就躲在了棺椁里面,陌昌祈祷的是尽量别让男子的注意力集中到棺木上,没想到,他们竟然兴致勃勃地谈起了棺椁,当是哭笑不得。 男子便大概地把各种花纹图案所代表的意思解释了一下,然后抬头望着董武鬼川。 董武鬼川一时间思绪并没有放在如果买棺材和推迟不买棺材的说辞上,看到男子瞪着他看,自个呆了一下,忽然有些语塞,然后也把脸转到小蕾身上,迟迟说道:“妹,你看怎么办?” 高函:“……” 陆弘文:“……” 陌昌:“……” 小蕾:“……!!!” 没想到,小蕾瞪着大眼睛,缄默了三秒钟,最好只好弱弱地把脸朝陆弘文方向转去:“三哥……”最后又轮到法医君昊。 高函几人再次崩溃。 君昊这是没辙了,他总不能又把事情推脱给上司吧,这要是露馅了,事后估计有自己好受的了,逼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压低着声音说道:“大哥,二哥,三弟,妹子,钱……凑够了吗?” 高函彻底崩溃。 那男子看着几人个个心怀鬼胎的样子,自以为是家中子女不和,而且极其吝啬,老爷子临终了也不见谁肯花钱给其下葬,这样的不孝子他也是见多了,等老爷子挂在墙上的时候,他们就会懂得大闹争吵着要怎么瓜分遗产了。便说道:“百日床前无孝子……我听孟子说过,子女不孝有五种,四肢懒惰,不管赡养父母,这是第一种;酗酒聚赌,不管赡养父母,这是第二种;贪吝钱财,只顾老婆孩子,不管赡养父母,这是第三种;放纵淫色享乐,使父母感到羞辱,这是第四种;逞勇好斗,连累父母,这是第五种。你们竟然兄妹四人,却是连家父的棺椁都舍不得掏钱买呢?” ☆、第四十六章:开棺材铺的幕后老板(2) 董武鬼川刚想说点什么,男子竟是又把话题指向了他:“你看起来也有四十出头了吧,又是个长子,都一把年纪了,长子理应为弟妹做个孝子的榜样,也更应该承担起尽孝的责任!说实话,我真为你们一家子感到羞耻!” 听着该男子的口气,貌似后面似乎要说别看我年纪小,但我总结了,人的这一生可短暂了之类的人一生最痛苦的事情的哲理…… 董武鬼川听到竟然被一个晚辈职责,气自是不打一处来,但是却是没话可说,他瞄了一眼高函,目光似乎在埋怨:说!谁刚才的家父要死了? 第43节 高函无奈,只好说道:“因为心急,出门是忘了带足够的现金了,不过,目前看来,这口棺材还不错,我先预定了它吧,可以留个电话号码么?” “当然可以。”听到高函下决心订购棺木,男子面色多有缓和,念出了一串的电话号码后,又说道,“但是,订购的人都要先缴纳一定的定金。” “多少?” 男子摸了摸棺椁,说道:“其他的棺材都挺普通,平时我只要几百块的定金就行了,但是这口例外,至少一千,我强调的是,我是在看你们刚才订购这口棺材的表情打的价格,看你们这么不情愿,这是我的最低底限了,你知道,即使在火葬场的一个普通骨灰盒都几百上千的,我只是怕说价高出多一点,你们能直接走人。” 男子的话到底还是很讽刺,这听得几人都很不是滋味,高函更是窝火,走来一趟竟然就白白花掉了一千块,买来的棺木放哪?运回警局?钱又该怎么上报报销呢?哪个理由估计都被上峰批一顿,再加检讨。 “既然定下了,先付款吧。”男子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小册,是一种账目册子,在上面用笔写着什么。 而藏在棺椁里的陌昌几乎是发自肺腑的内心呐喊:“头儿,买吧,再不买,我就被人扛去埋了。这钱回去我垫上得了……” 事情非他所愿,陌昌的内心呐喊没人听得到,小蕾她还以为陌昌是跑到了二楼躲起来了呢,她下意识地往楼梯上望了望,心想是不是已经从楼一侧的电线杆滑下来了? 斯—— 男子把收据单撕下,递给高函:“一千,里面有我的电话号码,谢谢!” “这,有保修日期么……”陆弘文伸着头看收据时神使鬼差地又来了一句。 男子:“……” 高函掏出口袋里的钱包,把里面的钱都数了个遍,一脸窘态,最后表情很木然地说道:“可以刷卡吗?” 众人:“……” 尤其男子满头黑线:“……!!!” 正在此时,铺面门口突然开来了一辆小型的运货车,车子发出尖锐的刹车声,便从里面走出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一下车,就在门外对着棺材铺老板大喊:“嘿,哥们,这棺椁我要了!” 众人都吃了一惊,陌昌更是五雷轰顶。 ☆、第四十六章:开棺材铺的幕后老板(3) 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高函看清了他的容貌和衣着,由字脸型,透顶发都往后翻着,满脸油光,二腮帮子,脖子一条粗大的金项链,名牌衣服,,一双木质拖鞋,金士顿的手表,啤酒肚,臃肿得挺有富态。 中年男子用手按住棺椁,然后斜视高函等人,高函不说话,不过心里是有些暗庆,这一千块不用出了。 “哦,这个大哥,棺椁已经被这,这,这家子定下来了。”棺材铺老板伸出一只手指着高函等人,脸有难色。 “什么?!”臃肿男子的眼神里似乎在渺视,看几人打扮普通庸俗,嘴里不屑道,“你卖给了他们多少钱?” “其实也没算完成交易的流程,对方只是答应了跟我缴纳一千块定金,正要收呢。” “哦,原来还没给啊,那得了,那个,你,不用给了,我包下了。老板,你先说,这棺椁多少钱啊?” “棺木原料都只是一般中等的木料,做样品摆设而已,加上手工艺费,良心价,八千块。至于一千块定金我这是收了百分之八的价格而已。” “这样吧,我给你两万。现买现付!”臃肿男子说得口气极其轻松。 没想到今天还有这么桩好的生意赚,店铺老板自然是不能放过,他看了一眼高函,然后口气大变:“你能出得比他更高的价格么?”他的意思就是,你连定金都没有交,那么所有的口头订购都是无用的了,不过我是做生意的,必定是有赚头才肯出手,现在人家能轻易给两万,那自然是同意给价格高的。 而高函等人是梦寐以求,刚才一时间是无法找到合适的理由推脱,直到都逼上梁山要大出血了,谢天谢地,来了这么体态臃肿的富贵人,虽然可能说人家家里确实是有亲人过世,急需运棺木回去,单是自个还是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不过话说出口时,高函还不忘跟中南男人争执一翻:“这是我预先订好的,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什么我怎么样,我都给两万了,要不是我急用,我才不会在这种鬼地方买棺椁呢。”中年男子当仁不让。 “老板,你做生意的也不可这么贪心,诚信为本啊,刚才你还说孟子说什么来着,子女不孝有几种,现在我们刚被你感化,你就出尔反尔,还说要做什么榜样,你现在也太黑心了点吧?”陆弘文见机会来了,不忘了帮头儿说上几句,没想到,这句话竟然点到了棺材铺老板的良心,他思忖一阵,也觉得态度也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口口声声指责人家之后便又耍起无赖,于是竟然也说道:“刚才我是有点贪图钱财的意思了。但是……” 店铺老板突然转过脸去跟中年男子说道:“但是,我答应过把棺材给这位顾客的,做生意的确实要讲信任,对不住了,大哥,你另寻别处吧。” 高函等人:“……” “啥?!我这来一趟容易吗,我这是急着用,家里老爷子都要招苍蝇了,妈的,打了多少个电话都不见哪个棺材铺送来,我是心急如焚逼不得已亲自跑来找的,你也好意思说这话?还有,你,你们,你们家里的那老头都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发臭了?”中年男子有些心浮气躁。 “哦,那倒没有,家父还没死,只是奄奄一息了。”高函直担心店铺老板执意把棺椁卖给他,只好也站在了中年男子的那一边,“哎,同病相怜,我知道你内心的焦虑与痛苦,在此先给大哥你令尊吊唁一声了,既然大哥你令尊都招苍……都,都那样了,死者为大,还是救火急的吧。店老板,你说呢?” ☆、第四十七章:柳暗花明又一村(1) 第四十七章:柳暗花明又一村 看到高函都松了嘴,而且煮熟的□□也飞了回来,店铺老板当然是满心欢喜,忙不迭说道:“既然这位顾客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把棺椁卖给你把,还祝大哥你家父早升极乐世界。” 中年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就把一沓现金塞到了店老板的手中,回头吆喝着司机:“老胡,出来帮忙。” 想到中年男子给自己帮了个大忙,高函等人感激涕零,自发帮忙地把棺椁往外抬去,又在车后尾上用粗大的胶绑好了,这才依依不舍送走了该中年男子。而棺椁内的陌昌则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他强忍着闷声闷气的在里面祈祷。 中年男子快要开车回去的时候,还从车窗上伸出头来对高函说道:“谢谢啦兄弟,下次轮到你老爷子去世的时间叫我一声……不过,这棺椁还真是沉,两个人搬不过来。” 车子运着陌昌颠簸远去,高函可是松了一大口气,刚才事发突然,压得有些喘不过过气来,现在迎刃而解,想必陌昌也有足够时间逃离了,现在没有了强迫要买棺椁的尴尬,董武鬼川这才面容一整,口气正经地跟店老板攀谈起来。 “请问,这位年轻老板,您的店铺开了多久了?” 男子瞥了一眼善人先生,有点意外的疑惑,但还是说道:“几年了吧,这屋子很久了,不过不是我开的店。”男子说话时,已经产生了警惕感。 “不是你开的店?那是谁开的?”董武鬼川慢条斯理地问。 小蕾则有些释然:我说呢,一个这么年轻的又帅气的人,干这行业,实在是想不通,都以为遇到了极品。 “这个,我也不方便告诉你们。”男子避开了话题,目光里闪出一抹异样的顾虑。 “哦,你不说也罢,不过,既然你能接替这一行业,想必,你对棺木的制作,木料,手工艺的讲究,甚至各地风俗,行业讲究,都知道一些吧?”董武鬼川口气还是轻佻慢捻。 男子却是有些忍不住了,一开始就看到这几人行为鬼鬼祟祟,说话吞吞吐吐,怎么看也不想是来订购棺木的人,倒是有种上门暗访,茶人户口的迹象,为避免被对方抓住什么把柄,他索性挑明说道:“诸位本来就不是来看棺木的吧,有什么其他的企图,可以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爽快!”董武鬼川见着年轻人倒是血气十足,蛮有几分自己当年神韵,便说道,“那敢问阁下是不是懂得这件危房是部门即将要拆掉的?” “当然知道,不过,有关部门迟迟没有来落实,我也不想亏了这一块好地方,我只是将就着租用罢了,一旦有拆迁队来,我立即搬走!”男子的话开始给自己留后路与台阶下,而表情已经对董武鬼川一伙产生不满了。 第44节 “你不要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董武鬼川发现这小子还挺机灵,对自己防得要紧,有问有答却是闭口不说额外的事情,既然对方已经说不是这店铺的幕后老板,也没什么必要跟他在浪费时间了,当务之急是弄清开这铺面的主使者。自编了一个谎说道,“几年前,我真好也打算在这里租下这铺面开个店,没想到你老板先行一步,抢了先机,我挺是感慨,对此,我挺有想见你老板一面,能否给个联系方式?” ☆、第四十七章:柳暗花明又一村(2) 男子看了董武鬼川一眼,好一阵才说道:“我老板一般不轻易见人,除非有什么很大的生意交易,还有,我现在没空,要去取货,你们要是真有什么事,改日再来吧。” 男子说话还挺绝,似乎是找不出一丝突破的破绽的,但是他越是如此,就越能证明在这态度的背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看到男子有决意要送客关门打烊的举动,高函这时终于站了出来,直言道:“好吧,实话跟你说,我们是警局里的,来这里是想调查一件关于棺木的命案,但是手头缺少很多资料和线索,还希望你可以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我感激不尽。” 小蕾见队长都挑明了,心理一直紧张的防线倒是轻松了不少,给男子轮翻介绍:“跟你说话的是我们的头儿,高函,这是法医君昊,我和这位善人先生是他的助手,这位是下属陆弘文,还有一位……哦,没了,呵呵,今天就我们五个人。” “其实不用你们多说,我也看得出你们不是一家子。”男子的口气也有了一些随意,没那么谨慎了,“我老板是不随便见外人,但是你们有什么可以交代的,我可以代替去捎个话。” 高函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棺木命案的橡皮,递给男子:“请你务必把这相片交给你老板,这任务异常重要,哦,对了,相片背后有我的电话号码。” 男子拿过相片,仔细看了看,先是表现出一丝惊诧,随后很快恢复了原样,口无遮拦说道:“这个图片的木质颜色,花纹貌似都挺熟悉,不知道我见过没见过,不过我感觉到熟悉的话,我老板肯定是熟稔了,要是他真的知道有关这相片内容的信息,相比他也会打电话给你们的。” 男子能这么说,高函等人自是感激不过,连连道谢。 “我也只是给你们个人情,帮你们捎个话,至于我老板肯不肯见你们,那就看他的态度了。还有,我现在确实是没空,还请几位海涵。”男子说罢,和几人都走出了店铺外面,他把两边的大木门一关,上了锁后,便朝一条几乎认不出来的小径走了。 看着男子消失在远处的身影,陆弘文好一阵子才说道:“我说那小子来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原来是有捷径。” 这时,高函刚才强忍的怒气才发泄了起来:“今天丢人是丢大了!没见过有哪次这么迂腐的!尤其是你,陆弘文,回去你给我写十份检讨,还有,好好练好你的口才,以后酝酿好了再组织语言说人话,听到没?!” “是,头儿……”陆弘文一脸委屈。 “那个,陌昌躲去了哪了,怎么还不见下来?”小蕾疑惑道,这时几人才都想起了从店铺男子出现后,陌昌就消失了。 “难不成还躲在二楼里?”君昊不紧仰头朝二楼叫唤,“陌昌!陌昌!” 小蕾几人也跟着喊:“陌昌,快出来吧,店老板走啦!门也关啦。” 好久,没有见到任何反应,几人更是疑窦丛生。 “不会躲哪太过狭窄,窒息过去了吧?”高函的气还未消散,看到下属陌昌还在玩失踪,怒气又涌了上来,“个王八蛋,陆弘文,你爬上去看看,这家伙是不是夹在楼梯的缝隙里去了?!” “是,头儿。”陆弘文很听话,抱着电线杆也是身手敏捷,窜了上去。几人便在下面等。好一阵后,陆弘文终于在上面伸出头来,“头儿,不见!” “奇怪,能跑到哪去?”高函脸色抽搐一下,不耐烦道,“你,马上下来,先回去再说,这么大个人,还弄丢了不成。” 陆弘文爬下来后,几人便回到了车内,驱车回了局里。 当日傍晚时分,接替棺材铺的年轻男子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在他的住处又是另一番光景,一栋豪华的别墅,里面各种装饰极为讲究,不过并不是西式或者目前流行的装潢,而是一种古香古色的色调。走廊栏杆,挂灯,花雕,盆栽,石墩,等等,都散发着一种复古的美。 该男子走进别墅,表情很是谦恭,见到任何佣人都点头哈腰,看来其身份只是个无名小卒罢了。 笃笃笃…… 在一间桑拿房里响起了敲门声。 桑拿房里面,一个肥胖的老头正在里面享受蒸汽,旁边则有两个侍女在搓身,听到敲门,老头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侍女去开门。 “老爷子,有人托我给你看张相片。”门外的人说着,把相片也交给了侍女。 老头儿在温水中不为所动,只是张嘴哑哑地说道:“呆会儿再看。” 侍女也就把相片平整地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并且用浴巾一丝不苟地包裹好,防止相片被桑拿的水汽所腐蚀。 男子见状,也没有再多提几句,匆匆离去,至始至终,他的表情都是十分地谦恭,对别墅里的所有人都是一个表情,尤其见到桑拿房里的老头,脑袋更是低得不敢轻易抬起来。 足足有半刻钟,老头终于洗好了身体,温热地蒸汽熏得他浑身舒畅,不时地闭着眼睛享受。侍女便帮他擦好了身子,并为他穿上衣服。 “把那张相片拿来给我看看吧。”老头坐在一排椅子上,对是侍女吩咐道。 一名侍女急急地踱着碎步,赶紧走到浴巾前,从里面拔出了那张相片。 “给,老爷子。” 老头接过相片,还是没急着看,只是从身边的琉璃茶几拿起一杯刚泡好不久的茶水,放到嘴边轻轻抿了抿。这才回过头来,把相片搁在眼前。 ☆、第四十八章:端倪浮出引线(1) 第四十八章:端倪浮出引线 老头子盯着相片的表情先是由疑惑,然后又转为平静,继续又转为蹙眉,再转为烦躁。 “去,帮我把我的老花镜拿过来给我!”老头又吩咐着。拿来了老花镜戴上后,这次,老头是死死地盯着相片,嘴巴有轻微的抖动,缄默半晌,又吩咐侍女,“把小卡叫来。” “是,老爷子。”侍女恭恭敬敬的答应着出去,不一会儿,那个送相片的男子进来了,原来他叫小卡。 小卡进来后有些惊恐地看着老头,而老头做了个手势,让侍女都出去了,这才发话:“这是谁送来的?” “哦,老爷子,是,是……” “说啊,谁啊?” “是一个警局里的人,今天我在棺材铺里遇到了五个人,他们说在来自警局的,其中有两个下属,一个上司,另外一个法医,还由两个助手,他们说,这张相片的来历很重要,无比要我亲手交给你。”小卡小心翼翼地回复着,声音也是不敢高音太多。 “哦,警局里的人?”听到警局两字,老头把老花镜摘了下来,皱纹里似乎多了一份焦虑,不停地默念着,“警局里的人,警局里的人……” “老爷子,有什么不妥的事吗?”小卡察言观色,看到老头表情不对,斗胆问了一句。 老头没有回答,而是又重新把相片搁在眼前,两眼眯着,皱纹几乎把眼睛给覆盖住了:“他们还说了什么?” “他们说,这张相片里的内容跟命案有关。”说罢,小卡貌似是觉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头深深地低下去,余光却依旧是关注着老头的一举一动。 “命案?!”老头表情有一瞬间的惊愕,他盯着相片里的棺木,好一阵又突然哑哑地笑了起来,“命案?呵呵,命案……这相片牵连到命案?” 第45节 不知道老头为什么会这么自言自语,小卡吓得没敢再多说几句。 “他们还说了什么?”老头子又追问。 “貌似没有什么了,哦,相片的背后有他们的联系电话号码。” 老头这才缓缓把相片翻到背后,看着那串号码怔怔出神。 警局里。 小蕾把一大文件丢在桌上:“头儿,怎么不见那老板打电话来呢?” 高函,陆弘文,董武鬼川,君昊和小蕾刚回到局里不久,在昨晚一些杂碎任务后,自然是想到了白日在那间棺材铺的事情。都这个时间了,那店铺的小子也该回到家里把相片交给他的主人了,不过为何那主人看了之后一直杳无音讯。 “我觉得,今天给那小子说关联到命案,他会不会直接回避后就撕掉了?”董武鬼川两只脚不雅地搁在办公桌上。害得小蕾直捂着鼻子,用手中的文件敲打他的鞋子,示意董武鬼川把脚放到桌底去。 “我觉得他不会的,也不敢。”高函喝了一口咖啡,解释道,“我就是故意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他的,像他这种身份的人,你要是不提供给他点重口味的线索或是给他点利益,咱们这个消息就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对了,善人先生,今天的这年轻人你怎么看待?” ☆、第四十八章:端倪浮出引线(2) 董武鬼川把腿从桌面上一缩,似乎又露出了他习惯性的算命表情:“依我看,这小子只是那幕后老板的一个小职员,别看他遮遮掩掩的,貌似懂得很多却不肯跟我们透露,其实他所做的所有一举一动都在反侦察着咱们,从而把实际的信息传递到他的主子那。” “今天都走进了他的店里了,也没能把那间危房好好检查个便,那小子便匆匆要赶我们走,怕是咱们在他那获得什么重要的信息而对他不利,我今天特意在他面前把眼光朝楼梯二楼处看时,你们是不知道,那小子的表情很快就变了,似乎变得很紧张,仿佛咱们要揭发他什么。那个陌昌不是爬上去了么,他回来肯定能给咱们重要的信息,哦,对了……陌昌这小子怎么还没消息?”君昊这才想起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要打电话给他。 “别打了,他的手机今天充着电呢,喏,你们,墙壁那边就是他的手机。”陆弘文心不在焉的口气,他的左侧,陌昌的手机插着数据线,还在闪烁个不停。 叮铃铃…… 一阵手机的铃声突然在此想起,小蕾惊喜道:“要么是棺材铺的人回复了,要么是陌昌回话了。” 铃声响的是队长高函的手机,他拿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心里有了几分底,按下接听键:“喂,我是高函。” 对方没有任何声音,扩音器里静悄悄的。 “喂?喂,喂?请说话,喂?”高函大声地对着手机讲话,旁边君昊几人也都站了起来,注意着手机里发出的任何响声。只是对方似乎是只想听听高函的声音,并不想跟他说话。 就这么持续了半分钟,对方克的挂掉了电话。而高函一脸疑惑。 “头儿,有说什么吗?”陆弘文问。 高函摇了摇头,把手机号码递给君昊:“你去查阅一下号码的归属地。” “我看啊,肯定是棺材铺的人打来电话试探究竟咯。不过,这么一来,我倒是挺觉得这案情的线索又多明朗了几分。”董武鬼川口气挺惬意。 “哎,善人先生,你不是能掐会算吗,现在都这时候i,陌昌还没见踪影,你给他算算,看看他跑去哪了?”小蕾俏皮道。 “我的大小姐,算命是要精力的,对于陌昌这种人,我还是宁愿把精力留在破案身上吧,管他哪去了呢。” 别墅里。 老头已经穿戴整齐,拄着雕龙画凤的拐杖,被人搀扶着缓缓走出客厅,而楼底下一辆轿车已经有司机在那里等候了。 小卡在一边扶助他的手,不禁问道:“老爷子,既然你都打电话过去了,也不直接让他们来一趟得了,为何自己亲自去一趟警局?” 老头子踩下台阶,目光没有看轿车,却是眺望到了更遥远的地方:“这些事,你还是别问的好。” “是是是,老爷子,您慢走。”小卡有些惊慌失措地答应。 对于小卡如果惊弓之鸟般的态度,它是有很多原因的,不仅包括小卡,整栋别墅的人几乎都是一副唯唯诺诺对老头儿百依百顺的态度,而一个嵬嵬颤颤的老头究竟是什么一身份,究竟有着怎样的背景,竟然有如此的魄力,雇佣着一大批为他忠贞不二的拥趸,在案情的发展中,他又担当着怎么样一个角色,并为案情做出如何的推动与引导,这一切就得等他走进高函的警局里展开。 晚上九点。警局外一片霓虹闪烁,出了大门口,外面是歌舞升平的城市夜市,高函等人在警局里等了许久,以为对方还会再打电话来,不过是白等了一场,到了下班时间,几人也都陆续回了。 董武鬼川则跟高函朝一间弄潮ktv方向走去,那里是走向公交车站牌的捷径。 “善人先生,我有些事情想问你。”高函边走边说道,“自从在羁押室里认识你,我发现你的身份很是不一般,既然你在鬼神方面上研究这么多,那么你必定有个卓然的身份,说实话,你之前并不是一个算命先生,对吧?” 董武鬼川脚步一滞,随即笑道:“呵呵,我不算命,我能做什么?” “这个先不讲……”高寒转过脸来,口气一本正经道,“能给我讲讲你的身世背景么?你是在什么情况下走上做算命先生这条路的。” “这个……”董武鬼川刚要说点,一束强烈的光冲几十米远的地方朝两人笔直地照射过来,两人被射得视网膜一片空白。光束是靠得越来越近,又听得一阵由远及近的轿车驾驶声,原来是一束车灯的光线。 两人都怔在原地,不由得用手遮住光线,高函努力想看清对方的举动。轿车的车速并不减弱,径直就朝着两人驶来,董武鬼川发觉情况不妙,大惊失色,亟亟道:“车祸,快闪!”说罢自个已经是侧身倒在旁边的一个装饰石墩里。而高函并未所动,仍是死死盯着朝他极速驶来的车子,身子肃立原地如碑。 咯壹—— 千钧一发,车子并没有撞上他,而是在距离高函咫尺处陡然停滞,车轮强烈地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声响,在夜空划破——它停下来了。 车灯的光束穿透了前方镂空的景物朝后面喷射出好远,高函和董武鬼川的身影被车灯拉出两个斜长的暗影来,折射在了身后与旁边的装饰石墩上,黑白分明,立竿见影。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一瞬间被凝固到了高度紧张对峙的状态上,而董武鬼川仿佛自己刚从死神手里拉回了自己出窍的灵魂,心脏跳得频率局促。他盯着车灯和自己膝盖之间短暂的距离感到心有余悸。 高函盯着有色玻璃内的人,面色凝重。车内一片死寂,双方对峙了半分钟,突然车内竟发出了零星的鼓掌兼赞许的笑声…… ☆、第二部 第四十九章:老头儿竟是棺材手(1) 第二部 第四十九章:老头儿竟是棺材手 董武鬼川忙不跌地从地上爬起来,先是嘀咕着,我算了半辈子的命,怎么这车祸就算不出来捏?又是气恼又是急躁,拍着臀部的灰尘,指着车里的人就是大骂:“喂,怎么你们开车不长眼啊?差点没出人命!”说罢自己与高函并肩而站。 轿车耀眼的车灯终于关掉,四周一下子黯淡了不少。左侧车门克的一声打开了,下来一个司机,穿得是西装革履,这司机一下车,便碎步亟亟地过到右侧车门,把车门打开了,然后谦恭地伸手从里面搀扶出一个佝偻的人来。 高函和董武鬼川定睛一看,原来是搀扶出来了一个虚胖的老头,老头儿皮肤苍白,感觉是得了白血病一般,脸上如沟壑般的周围一道又一道,下腮帮远远往下拖着,像是一条皱褶,松塌塌的皮,肚子圆润隆起,但是头顶上的头发竟然是全部银色,疏得整整齐齐,手中的拐杖看起来也是价值不菲,而拄着拐杖的枯手还戴着一颗镶嵌宝石的戒指,尽显贵族气质。一时间是难以判断此人身份和前来的目的,两人都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而随着老头从里面完全走出来,高函心里已经大概揣摩出这个人的目的了。此人虚胖得厉害,看起来身材很富态,面目发福,却是弱不禁风。再回想白天在棺材铺里问话的年轻人,对方对自己老板支支吾吾,不肯透露半点风声,刚才一通无人说话的电话,再结合此人故意用车祸恐吓自己的举动,之后却是鼓掌和微笑,梳理起来,此人的身份是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老头一下车,董武鬼川一瞧此人,心里暗自有了计较。用他的专业算命知识看面相,自有他的一套。老头面相中年往后定是肥头大耳,额头梳得铮亮,宽阔圆润,在中年后丰获财富,晚年安逸。眉毛显赫,根根挺立,走向笔直,此人有卓越的领导能力,目光稍稍呈色厉内荏之态,可见城府极深,脸颊的颧骨、眉宇、下巴等皮肤均有晚年老斑与点点黑痣,但分布得特别古怪,再看他的头顶……董武鬼川突然心中暗惊,这老头来历不一般啊,年轻前极有可能是做祭祀牧师之类的。 为了不让对方发觉自己的疑惑,董武鬼川表面气急气败,内心却是盘算得斤两可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玩七十码啊?” 第46节 看着虚胖的老头拄着一根拐杖,有些滑稽,高函一语中的:“想必老先生就是方才打电话给我的那个人吧?” 老头听罢,挺是欣慰地说:“还算你有点见识。我本来是想直接去警局里找你,不过,我改变主意了,初次见面,刚才的小玩笑算是给你的见面礼吧。” “小玩笑?”董武鬼川心里有些发笑,老头子的小玩笑怕是意味着什么,给自己一个警告,或者是暗示某些实际性的举动,总之,这老头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第二部 第四十九章:老头儿竟是棺材手(2) “这礼物很刺激,我已经收下了,不过礼物就是太刺激了,日后还望老先生多多收敛,该送时再送啊。”高函一句话说罢,两人竟是呵呵直笑,仿佛多面不见的忘年交。 “我挺欣赏你的胆识,临危不惧,波澜不惊。不错,不错。言归正传,我是对相片里的东西了解一些,但是,我最想知道的是,你究竟是如何从一间棺材铺想到要找着我的?” 董武鬼川心里又一声冷笑,那还不简单,稍稍懂点风水常识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每个人可不都是傻瓜,不过,看你这老头能想到棺材铺那倒是真的。 “呵呵,想找你的人其实并不是我,这我身边的这位善人先生。”高函谦虚一笑。 “哦?善人先生?哈哈,善人先生,这是你的外号吧?”司机搀扶着老头走上前来,老头看了董武鬼川一眼,脸色稍有一丝的变化,但是没看到是出于那种表情,心里又在想着什么。 董武鬼川一挺胸,也作出老乡见老乡的心态:“呵呵,别来无恙。” 老头儿一怔,把董武鬼川上下打量一番:“呵呵,别来无恙别来无恙……” 老头儿口气的尾声已经有了异样的变化,董武鬼川觉得老头子已经大概知道了自己的底细,也就不必再拘束,恭维道:“今天我大概看了店铺,如果别人不来拆了这间危房,您的棺材铺会一直生意兴隆下去的。” “呵呵,那是自然。”老头子领了董武鬼川的好意,两人都是目光里各种情绪交错,似乎都在探视着彼此,高函自然是看不出来,看老头子的来势,断是不可能就经营了一间即将拆掉的棺材铺有这般富贵,指不定背后操控或者垄断着那里的市场呢,但是这是人家的私事,找此人也不是为了谈生意,目的先把相片里的信息得到了再说。 高函便道:“那位年轻人应该也把我的话都跟你说了吧,我们手头确实遇到了无法破解的命案,还望老先生多多帮忙。” “帮忙倒是不敢说,我能提供一两条有关的信息就不错了。”老头子摆摆手,又说,“这里不方便说话,上我的车罢。” 高函和董武鬼川均是相互对视,既然刚才制造车祸只是个玩笑,对方也不可能再有其他企图之心吧,不然撞死早撞了。况且自己两人可以照应一下,不怕对方再耍什么花招,两人迈步也就上了车。 车子一路是拐弯抹角,后来竟然由平坦的路变为颠簸的小道,高函和董武鬼川在里面颠个不停。他们不时看着窗外的环境,想借助记住几个标志,猜测车子是去了哪里,不过此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多钟,外面除了能看见一些零零散散的路灯等发光体,视线里几乎是一团黑。 也不知道是带去了那里,车里几人都没有说话,行驶了半个多钟,车子终于停了下来,高函和董武鬼川警惕的心情一下子提了起来。 司机把车子的前后灯都打开,周围大亮。一座祠堂竟然就在车子前面不远,两根柱子年久失修,木头腐朽得斑驳,上面雕刻的字体也是难以辨认,祠堂面前一个金属香炉鼎,里面露天的香灰早已凝结了跟黑色的土一样,鼎四周生锈得凹凹凸凸,跟地面接触的鼎脚已经被锈迹腐蚀得稍稍变了形,而祠堂一边门轴已经坏掉,倒在里面,从坏了半边的门口朝祠堂里面看去,黑糁糁的似乎不见尽头,股股阴风萦绕四周,空气变得十分沉寂和肃杀。 “这是哪?”高函狐疑着问,一脚踩在枯萎的枯枝败叶上,发出清脆的粉碎声,惊得他赶紧抬脚看究竟。 董武鬼川只是稍有困惑即释然了,这个地方便是他们白天在棺材铺上方观察时,发现的一个寺庙,而那年轻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怕就是走的这条小路子,也是因为自己身份特殊才尤其关注这种建筑的。身后几百米外,那棺材铺和这里相对峙,必然有一定的联系。不过他也疑惑,老头子为什么会带他们到这里来。莫非这祠堂跟相片上的棺木床有什么关连不成。 “这祠堂原本叫官差庙,但是因为谐音棺材,后面也就改了名,叫古音庙,你相片上的棺木跟这个庙堂有渊源啊。”老头子面向祠堂,似乎在跟着门内的漆黑一团在说话,“很多年了,那些人都说只要这些棺木流入人世间了,便要引起惊骇世俗的轰动,不知道有多少人无辜地又被丢了魂叻。” “这么说,老先生,你知道这棺木床的来历?”高函有些止不住的兴奋。 “要不是看到那些雕刻的花纹,我几乎认不出来,这是用棺材木做的,如果对方跟做生意一样批量生产,莫名死掉的人会更多,而到死,那些人都是无法知道所有真相的!”老头子停顿了好久,他突然转过身来对高函和董武鬼川说道,“其实,我年轻时候,我是一名棺材手!” 高函大惊:“你做的是抬棺的活儿?” 董武鬼川暗自点头,自己早就看出这老头不一般,做棺材手不宜常年做,而且生辰八字,阳气,掌纹,面相,五脏六腑等等都要适合的条件,如果这个人把抬棺材作为自己的职业,那么他的命便无比的硬,俗说的九两命!这种人要是能活到晚年后会咸鱼翻身,做什么事情都会顺顺利利,如鱼得水。 “你所说的命案,按一般方法是无法侦破的,因为你无论如何也找不出造成命案的凶手,即使找到了你们也不会信。跟你说吧,真正的凶手不是人!”老头子声音哑哑地,在黑夜中看不到他说这一番话有什么表情,但是听口气他似乎遇到过这种情况。 “既然凶手不是人,难道……”高函有些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尽是不敢相信,“不可能吧,这种情况不可能会真的出现的……” ☆、第五十章:蛰伏诅咒的棺木(1) 第五十章:蛰伏诅咒的棺木 “我今天想见你,并不是因为你给我提供了相片,而是让你来找我的那个人,因为他已经知道答案了。”老头子道。 这话直接明示了因为董武鬼川的原因了。也正是因为董武鬼川的分析,高函才决定要找这幕后主使的。恐怕也只有他才能和老头子有共同语言,知道他话中的意思。 “你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的。”老头子突然转过头来,对着董武鬼川说道。 “我?”董武鬼川有点发愣,不禁说道,“我要是知道,我还会白忙活一场来找你吗?” “错,你知道!”老头子的目光凛冽起来,口气甚是咄咄逼人。 高函大为吃惊地看着两人,尤其把目光郑重地放到了董武鬼川的身上:“善人先生,你真的知道凶手?!” 董武鬼川是暂时的愣了愣,稍稍低了低头,把手放到鼻下戳了戳:“好吧,我把我的推测告诉你,真正的凶手是死者自己!” 一句话让高函诧异得目瞪口呆,迟迟没有缓过来,好一阵才急急问道:“善人先生,你得好好解释解释。” “法医君昊曾经跟我谈过睡在棺木□□的感受,当他描述当时情形时,我已经将信将疑了,刚才听到老先生的话,我便是确信不疑。至于其中的缘由,怕是一时半会无法跟你解释得清,也许,也只有你亲自体验,你才知道其中的玄机了。”董武鬼川把脸一转,对着老头子道,“其实,你也知道下诅咒的是什么人,是吧?” “下诅咒?”高函又是一惊,“这又是怎么回事?” “恐怕只是报复,也是盲目的报复,但目前却成了间接杀人了。”老头子微微摇头,对着董武鬼川道,“实在是巧,也许,世间也就只有我知道这个诅咒的出处了。” 高函彻底听得满头雾水,左右看两人,硬是听不出他们交谈的玄机,忍不住道:“你们到底在谈什么,难道有多少人牵扯到了里面不成?你说的诅咒出处又是怎么回事,有人在操控吗,你知道凶手吗?” “是有个人知道这道诅咒的,想要解开诅咒的禁锢,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找到下诅咒的人,才有希望让无线循环的命案破掉……有关诅咒的那个人是我曾经的同行。”老头子说道,目光竟然变得悠远而遗憾,他回忆起几十年前不堪回首的往事来,“在我三十岁那年,我跟其余七个同行一起做棺材手,起棺时候六个人抬,有两个人做替换,我记得那一年,我们几个人抬过一口特别诡异的棺材…… 事情退回到了几十年前。 老头子正好而立之年,在此之前,他已经做了七八年的职业棺材手。而老头子的身世还得从他出生的时候说起。 出生那年,家里希望儿子能振兴家业,出人头地,因此在取名字时特意斟酌许久,终究定下了两个字:家财。听起来虽然庸俗点儿,但毕竟是祖宗大业的折射心理一种寄托,无可厚非。于是自此老头子的乳名就是家财。很别扭的是,他姓段。 ☆、第五十章:蛰伏诅咒的棺木(2) 不过家人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这个段家财就这么随他一生了。棺材手在哪里都是很抢手的,除了出点儿膀子力气,一天下来就是白吃白喝,还有价格不菲的利是红包。一般实在找不到人,死者家属才会让自己的亲戚做一回棺材手。 家财二十岁之前一直是衣来伸手,好吃懒做,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把家里急得个半死,除了饭来张口,他都弱冠之年了,依然是无法养活自己。 家父为了能让他自力更生,狠下心来,把家财丢到了外地,让他体验无依无靠的悲惨生活,萌生学会要如何在社会上立足养活自己的念头。其母不忍,在出门时还悄悄地在儿子怀里塞了一把盘缠,悄悄叮嘱,让他省着点用,找份工作,把自己稳定了再说。不幸的是,家财在外面流离浪荡,每天依旧是吃喝懒做,我行我素。在身无分文的时候他依旧是没能找到一份工作,倒是结交上了不少纨绔子弟和一些瘪三小混混。其实这些狐朋狗友都是看上了他身上的盘缠,结交不出半个月,硬是把他的所有钱财都骗走一空,然后树倒猢狲散,剩下家财一个人伶俜流离在外地。 第47节 两天两夜,家财肚子空空如也,粒米未进,饿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不说如投宿。夜里的时候,他躺在街衢墙隅,蜷缩一团,打算窝着撑过又一个漫长的夜。 在夜里,他被一阵的奇怪的声音吵醒了,睁眼一看,竟然是一队出殡人马抬着棺材夜葬,恰巧是经过了家财附近。家财走过去一看,有五个人抬着棺椁,棺椁特别的大,是大馆套小棺的那种,估计是有钱人的出殡,前后都有纸车纸人纸马,道师拿着铃铛引路,众人都系带白棱,鱼贯而走。而棺椁下面五个汉字摇摇晃晃,一头三,一头两,并不对称,加以棺木十分钟,几人都是撑得面红耳赤。一个棺材手发现了站在路边观望的家财,先是愣了愣,以为是一名乞丐,但看衣服并不邋遢,面色也比较红润,便过去搭讪,解释说出殡时一个棺材手临时内急,等不了就出殡了,现在缺人,能不能帮个忙,事成了红包分他一份。 而家财的解释是自己从外地来,被骗了钱财,白日找不到客栈旅馆,便流浪在了外头,既然没事做,那就算帮个忙,弥补了棺材手的缺失。 两人一拍即合,而家财真正在棺木底下扛着那根粗大的木桩时,他才知道这口饭并不是那么好混的,简直跟扛水泥袋般辛苦。自己又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早就饿得气力全无,哪还有什么力气抬棺木?木桩一落到肩膀上,两腿就禁不住地打颤,肩膀又没有任何可以垫的东西,纯粹是圆硬的木桩押进肉里,痛得红肿。自己被分配到棺木后面,一端是三个人,三根木桩,呈三角形绑在棺木上,家财身材还算高,他便占据了三角形的尖角位置上。巧合的是,在靠近棺木的端口时,在棺木凹进去的那个正方形拗口发现了家属们用来祭贡的一串糯米饼和已经灭了的碟灯。他的背后正好拦住了后面的两人,趁着夜黑风高,自己飞快地把那几块糯米饼拿来塞到自己的口中。 与其拿来祭贡死人,还是给这个快要成死人的活人填饱自己再说吧,况且自己还抬着死者的棺木呢,心里再有极大的愧疚,但是也逼不得已了。几乎是狼吞虎咽,把糯米饼干囫囵咽下去,不出一点儿咀嚼声,吞进去后总算有了点儿力气,身体也驱寒不少。那天晚上夜葬完后,家属给了他两百块钱,又招待了几个棺材手和他去大吃了一顿,这两天来的疲乏和饥饿,另家财饕餮一番,撑得厉害。这次的巧合邂逅,似乎就成了自己命运的转折点,第二天后,他决定了第一项工作,就是做棺材手。 就这么混着两年多,他逐渐被大家认识与接受,成了一名职业的棺材手。只要有死人,其家属便会记得通知家财。棺材手的面孔是经常换的,有个说法是抬棺三年,魂棺相连。常年做棺材手,人的魂魄很可能被棺木的死亡气息带走,最严重的,还有听说有棺材手在抬棺入葬的时候,自己就莫名其妙地跟着棺木一起掉进了坑里,脑袋被棺木一角砸死了。这就是被勾了魂的说法。命不硬,常人都是不敢接触的。所以,很多时候,还没到三年时间,有人就退出了,替换上新的面孔。 家财是特例,他在这个职业上竟然做到了而立之年,近十年时间,附近地方的人们都对他很熟悉,他当上了棺材手队伍的头头,甚至与入殓师,念经超度的道士都平起平坐了。 三十岁那年七月十五,正值鬼节。 家财在回家的时候发现了门口有一张奇怪的纸条,上面有字体斜着请柬字样,打开时竟然发现是在邻村有户人家死了人,让他去抬棺,出殡时间在傍晚,夜幕降临之前入葬。蹊跷的是,家财去到几个棺材手的家里,他们也是在同一时间发现了门口一模一样的纸张。 家财的棺材几人都很是疑惑,这个情况出殡最为邪门,一般来说,遇到这种节气,死者往往都会提起一天入葬或者延迟一天入葬,这户人家竟然偏偏就选择了鬼节入葬,话说今日是送鬼神的时间,抬着棺木出殡,很可能有招来一些无法预测的脏东西尾随。 不过家财坚持以诚信为本,他的声誉刚刚稳定,靠的就是自己说到做到,无论刮风下雨,电闪雷鸣,白天黑夜,只要通知,他定会保证赴约。今天也不能例外,也许是对方逼不得已呢?近十年维持来的声誉也不能在今天毁于一旦了。说通了几人,各自回去准备一番,便坐着车赶去了邻村。 ☆、第五十一章:山涧弃棺引发灵异事件(1) 第五十一章:山涧弃棺引发灵异事件 路程不远十来里路,按着地址寻觅,最终才发现这一家子的位置很奇怪,偏得离谱,此村落居民为聚居形式分布,大多居民房都聚集在了村中央,而这户人家,离群索居,问其他村民时,他们都说因为那户人家离居民太远,没人能注意到其家人到底还在不在。 六个人赶去后,发现家门萧条,家徒四壁,一个人影也没有,就只有一口棺材横亘在大堂中央,上面各种如图腾的镌刻图案十分复杂,并且还有几个篆文,但是无法甄别何意,棺材口一个‘奠’字。家财不禁直愣,突然发现棺木顶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也是用同样的笔记交代了出殡时间和入葬的地址位置。 这成了数年来,家财遇到的最奇怪的一起葬礼。没人一个家属,也不见亲朋好友,就这么一口棺木,那么到底是谁把死者入殓,有时是会把棺木都订好了,然后又把请柬送到了大伙的家门口呢?一时间是各种各样的猜忌,而有人提出来了,这种棺木最好别动他,往往是被人利用了,人触碰了,可能会遭到诅咒。况且一个家属都没有,自己白来一趟,为的就是把棺木埋了然后两手空空回去? 正当时,有人发现了几个红包被棺木压在地面上,看起来似乎有点厚度,几人又有点心动了。家财吩咐几人按照往常规定,自己做道士,边扛棺木边撒纸钱,为了是求出殡路途平安吉利。看到头头这么执着,还有红包分,大伙也多说了,抬起棺木,各自把红包都放入了口中,便起步走出了门。 原以为这次特殊的出殡也会更往常一样一帆风顺,却是这次殊遇也遇到了特殊的情况。 纸上写的是回旋山涧半山腰,出了村口一路是蜿蜒崎岖,道路很难行走。不偏不倚的,竟然在半路中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阵雨,一下子道路满是泥淖,几人艰难地在小道上蹒跚而行,肩上原本看似挺轻的灌木似乎是剩满了水,在此时变得沉重异常。 这是有史以来抬棺最辛苦的一次了,几人完全没意料到会有这么一场阵雨,脚下泥淖没入脚踝,各自都举步维艰,好几次差点就把肩上的棺木摔下来了。几人原来是傍晚六点钟出发,按路程三四十分钟就到,也能在七点半天黑之前埋掉了,可是一场雨后,用的时间整整被延宕了一个小时。那么很可能他们去到墓地时连坑穴都找不到。 抬棺期中,一个叫龚冲的棺材手不慎崴脚,脱离了几人支撑的阵营。其余人怕是龚冲伤势严重,跟着家财提议暂且把棺木放下,去看看他的脚。家财自然不肯,他做了十年的抬棺手,出了死者家属在半路上设置的天帐,可以把棺材放到地上,如果没有天帐,那么棺木是无论如何不能随便碰地的,怕是亡魂触碰了携带有阴气的地方,没跟了去,那就后患无穷了。意思就好比一个地方出了车祸,而车祸现场死者的鬼魂是走不开的,它会一直徘徊在原地,祸害人间,寻找替身。一个地方接踵出现连串车祸,在迷信方面来讲,那就是曾有人在此地死过,要借尸还魂了。 ☆、第五十一章:山涧弃棺引发灵异事件(2) 话说死者设置的天帐,那就是死者的最亲近的人多如儿女,干儿女之类的,在路中凿几个洞眼,用木桩插进去,然后在木桩顶上盖上黑白两色白布,像个拱桥,两头相通,棺木可以由一头走出另一头,此称作天帐,并在帐中设有携带的神龛,牌匾,灵位,旁边祭贡香烛瓜果,糯米饼点心等。亲人在里面等候。棺材到来,便要哭丧一会,点上香烟,燃鞭炮,斟酒,焚烧冥币,赠送各种纸制作的车马,这意为为死者亡魂撑伞遮阳,协助亡魂躲避灾难,黄泉路上引路,如果无法升天,亡魂可以躲避在这临时的场所。其实,这也被一些地方叫做出煞。 家财伫立原地,一边安慰龚冲,一边让另一个人趁着天还没黑在附近找点草药搅碎了,给他脚踝浮肿的地方涂上。棺木地下少了两个人,剩下四人的重任无疑是加重了许多,方才阵雨来临,几人都是浸泡在雨水中,雨水把几人的力气和温度都褪掉不少,再加上道路蜿蜒泥泞,家财的额头上逐渐冒出了大量的汗珠。其他几人也是不好过,个个撑得面红耳赤,抬着木桩的脖子和肩膀相接处红得几乎黯黑了。 后来龚冲敷了草药,依旧是无法消肿,而且伤处似乎还更加严重了,他根本无法行走,只能单腿跳跃,家财便让他留在原地,等几人去埋了棺木回来接他。就这么定后,五个人抬着棺木继续朝前行走。 少了一个人就是缺少了平衡,家财不时地往两头轮流支撑,本来按他们这些职业棺材手的体格和力气,抬棺木能走上五里地不成问题,但是一路上又是泡雨水,又是泥泞,又是道路狭窄崎岖,还缺了一名棺材手,走了三里地,几人便是累得汗流浃背。一路顿滞,时间延宕,还没到墓穴天变黑了,也许是那场雨的缘故,天色比以往黑得要快了半个小时左右,几人只能摸着黑朝前走。 由于无法意料这么个样子,有没有带照明工具,家财只能去路边找来一些没湿透的干柴,用自己的衣服包好了,裹上一些干燥的苔草,用火柴点燃做火把照明用。 几人也把外套的衬衫脱下来,裹上苔草点燃做火把,好在都还穿着背心,弄好后,在夜里,五个火把像是五盏幽幽燃烧的冥灯,带着一口棺材缓缓朝前走去,这情形别提有多诡异了,不过饶是家财他们职业就是干这行,习惯了。心里也没太多恐惧,只是有些诅咒唾骂着这该死的天气和道路罢了。 五根火把发出轻微的噼噼啪啪的工业纤维和干柴燃烧生,火光映着几人的脸,也同时映着涂满红色漆皮的棺木,糁糁黑夜里,颇有鬼灯带棺木飘走的味道。 衣服包裹的火把并不能燃烧多久,几人拼命地朝前赶,想在火把熄灭之时把坟穴找到了埋了了事,还没赶到回旋山涧半山腰,另一个叫曹辰生的棺材手也被崴了脚,这下其余的都不干了,说去到坟地时埋得能事他们自己了。家财说不过,一个棺材手指着崎岖的山涧小道说,现在黑灯瞎火的,棺木又这么重,道路也难走,而且还是山涧半山腰,在黑夜里行路,可能连人带棺材都掉进山涧里去。这么卖命的事,谁还这么傻去做到到底,况且对方一个亲人都不见,我们倒是成了死者的家属了。 结果,内部发生了很大的争执,最后,一个人提议,如果真是死者一个家属都没有了,他们也不可能再来看坟二葬,(二葬的说法是死人埋了三五年后把遗骨重新捡起来放入一个陶罐里重新入葬),那就用裹席法背尸上山。裹席是一种路见骸骨而用一些如竹毡,席子,甚至簸箕,棉被等,把尸体包裹后草草掩埋,是常见的简便入葬方式。 他的提议是把棺木拆掉,背着尸体上山,这样,肯定是轻多了。只要几人都能缄默其口,不外传,也就他们几个人知道内幕。当几个人都赞成后,家财只好把棺木打开。没想到,打开棺木后竟然里面出现了一个小棺材,又把小棺材打开,里面还有一个更小的棺材,打开了最后一层,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很小的钵。钵口盖着,开看一看竟然是一层沙子。几人气愤不过,并不知道这到底是表示什么意思,埋空棺材? 而几人当是被别人给耍了,自己人还受了伤,为了掩人耳目,几人在棺材上绑了几个大石头,把棺木扔进了山涧的溪流里。而他们万万没想到,就在他们把棺材丢到山涧里去的时候,各种灵异的事情开始缠绕而来。 先是在回去的路上,发现崴脚的龚冲两眼莫名浮肿,眼袋黯黑,不时地翻着白眼,问他话也不闻不问,一摸,他浑身烫得厉害,离谱的是他的两手和两脚,手指和脚丫冰凉异常,好像是用冰泡过了一般,家财便带着几人连搀带扶,趔趔趄趄地赶回了去,并连夜赶回了自己的家里。 回到家的夜里,家财意外地发现,原来那张在家门口发现的纸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样,字体的印记已经融化变成了香灰,他心底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是亡魂用香灰在纸上写了字,托给他们,告诉其把自己的尸骸埋了。难道真的是死者死后举目无亲,给段家财发了请柬?可是开棺里面什么都没有呢?太多的疑团让他一夜未眠。 第二天,他去找村里的萨满,让她化验一下纸张,当萨满用鸡骨头齑粉蘸着壁虎血水烘烤熏烟的时候,纸张出现了一种奇怪的颜色,而萨满告诉他,这种纸张是在阴间里用来传递信息的札,或者阴间给阳间捎信的便笺媒体。 ☆、第五十二章:夜雨祠堂捡回一命(1) 第五十二章:夜雨祠堂捡回一命 再者,崴脚的龚冲也离奇膝盖骨折,家财和几名棺材手赶去的时候,竟然发现昨天傍晚仅仅是在脚踝崴了的伤口被扩大化,延续到了膝盖上,膝盖处黯黑一片,找来医生查看,医生一口咬定龚冲的脚是人为造成,在皮肤组织的表面看不出什么,而里面呈现是两个很干枯的手印,就好比钢箍般把他的膝盖关节处拧断。皮下的肉色都黑掉了。便面是淤血过多,才看不出的。 没过几天,龚冲的脚雪上加霜,他骨头里面的肉芽组织发生□□,必须切除掉,而且骨头的裂缝也不断的扩大,不知道为什么原因,毛细血管爆裂,他这只脚几乎就废掉了。等家财再去看他的时候,听说他已经从自家的阳台坠落,生死未卜,送去城市医院里了。 这件事并没有宣告结束,几天后,第二个棺材手突然在家中抽搐不止,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棺材手也是莫名地发生了自残现象,尤其第四个棺材手曹辰生,他竟然用五百斤制秤砣的铁钩子勾住自己肚脐眼,然后把钩子的一头悬到二楼的房梁顶上,纵身跃下,钩子的反作用力把他的肚子生生扯开,大量的五脏六腑都被漏了出来,人家发现时,曹辰生倒立地挂着,肚子撕开如盘大,一大条肠子还晃悠悠地悬挂在半空中,惨不忍睹。 段家财发现,这简直就是死神的黑名单,按着顺序收割人命的。难道说,那口丢弃的棺木莫非真的就是下了诅咒,灵验了? 余下的一名棺材手是连夜离开了此地,怕是厄运也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来,而家财也是如此,收拾好东西,卷上炕席,悄然离开。可是厄运却真的就降临到了他的头上了,不管他去哪里,各种古怪总是在他周围若隐若现,比如会离奇看到自己的同行死去的面孔,相邀赴死。看到曹辰生一肚子的肠子盘在自己的脚上,怂恿他用肠子自缢,幻觉见到自己后背总背负着很重的东西,怎么甩都无法去掉,得知后背竟然是一口棺材时,家财这回是接近心里崩溃的边缘了,背着棺材走路,这不是明摆着赶去死么?他开始频频出现幻觉,自己用手掐着自己的脖子,直到掐到晕死。 醒来的时候,家财是连滚带爬,什么行李都不要了,然后一路狂奔,想摆脱这些离奇古怪的东西,撞撞跌跌地跑了一天,在夜里迷了路,他不知不觉跑进了一片林区,夜里林区是死寂异常,厄雾弥漫,而奔跑的同时,身后总似乎被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追赶,他摸爬滚打,一路被各种树根,枝桠,草丛等所羁绊,不知道被摔了多少次,鼻青脸肿地跑了一夜,在林区里,他竟然发现了一个祠堂,也就是现在的古音庙。 当时,段家财发现的这个古音庙并不是现在这么残破不堪,外面和里面的摆设都是井井有条,而且香灰鼎盛,常有人进出祭拜,祠堂两根柱子耸立,镌刻的字体也是清晰可认,祠堂面前的一个金属香炉鼎,满满的堆着白日祭拜的人们烧过的香灰。鼎四周并无太多锈迹,祠堂大门终日开着,家财二话不说,径直跑进了这个寺庙,他用所有的力气把两扇门都关上了,估计祠堂建设这么久以来,都是敞门广纳天下民众进贡祭祀的,今天被他破例地关上了大门。 ☆、第五十二章:夜雨祠堂捡回一命(2) 关上门后,虽里面漆黑一团,但是心里却是踏实多了,只听得门外呼咻呼咻的怪风狂旋,窗牖灰尘熏得他直呛不已,而且大门还有欲破门而入的趋势,家财便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挡住了门闩。又听得外面的树木枯枝败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什么东西无法入门而在外头发泄,搞得乌烟瘴气,天昏地暗。 家财摸索到了里面的几个木墩,还有几张蒲团,也一并抵在了门口,自己的性命也就成了命悬一线,顶着顶着,他一天的疲乏困累,终于支撑不住,压着蒲团睡着了。翌日他被一阵很大声地敲门声给砸醒,开门一看,已经有人来进行祭祀了,但是看得祠堂门口的院子里,枯枝败叶撒了一地,而且香鼎竟然是香灰全撒,那些香烛的木柄四处乱躺,祠堂门后的两根大柱子,门窗,台阶,等等,都满是粘着灰,仿佛是有一个大的电扇把香鼎里面的香灰全部朝门口吹光了。 趁着别人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家财是拔腿就跑,没跑多久,便是到了郊外的环路上了。也就是现在的棺材铺位置,再回头看时,庙堂与这里遥遥相望,自己一天一夜,竟然跑出了几十里路外面的城市郊外。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而当时的棺材铺是一家开汽修的,专门补轮胎的铺面而已,刚刚建起两层,而且也是开张没几天。段家财做这一行,十年来,也学到了不少各种各样的知识,还是会看点堂口风水的,尤其在忌讳的知识上懂得不少。这家店铺所在位置都被祠堂所祛除的阴气所笼罩,对面的庙堂就好比一盏灯光,把黑暗祛除成一个环形的屏障,而店铺正好在屏障的边缘,尽是吸收进了阴气。开不了多久,阳气欠缺,就要倒闭了。 第48节 当然,这些年在这两层楼的房子换过很多个老板经营各种生意都关门不干,也是后来的话了。段家财在此处捡回了一条命,便在这座城市里扎下了根,至于他是怎么富起来的,那也是后话了。 老头子把他的经历一说完,高函和董武鬼川都有些感到震惊得不可思议,正待要问一些问题,老头子则把话头转到了高函正想要问的话题上:“当初,我抬棺的时候,看到的棺木图案,正是和这相片的图如出一辙,虽然说不可能是同一口棺材,但是棺材的出处,或者雕刻的花纹的人,或者是贩卖棺木的人,可能会知道这一切,也许找到这个人,你就会知道一些信息了。” 通俗来说,普通人的棺木很少有在木头上雕刻图案的,大多是用红纸之类的贴满周身,在棺材两端口凹陷处提上几个字而已。或者在棺木上贴上各种冥币,带图案的纸。埋进土里后,再次二葬的时候是不可能在看到这些图案了。全部都融入了土里。 “段老先生,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感激你,如果没有你提供的这条线索,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入手。”高函欣慰不已,感觉事情开始变得愈加明朗,“之前你说认识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指的镌刻棺材图纹的人?” 老头子摇摇头:“不是,他是我的同行。” “额……”高函眉头一皱,“你说的是当年的棺材手?” “正是。”老头子说罢,口气有些遗憾和无奈,“当年我觉得只有我摆脱了这件诡异的事,就我捡回一条命了,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其余的五个棺材手,并没有全部死掉,还有两人,挣扎在世间苟延残喘地活着,而我一直没有勇气再去见他们一面……”说到此,老头子声音哑哑地有些哽咽。 “你是说,他们现在还在世,而且每天还遭受着当日的病魔困扰?” “那可不是什么病,是魔了,中了邪了。”老头子唏嘘了一下,“如果你没有给我看这棺材图片,也许,这件事就这么埋没人间了吧,没有人知道我们在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听着老头子激动的话,可见他是极其不愿再详细回忆那段恐怖的经历,也不知道他有多少次在噩梦里惊醒呢,如果亲朋好友都死掉了,那么就剩余他一个人活着,那活着比死了更为痛苦,而他明明知道还有同行尚存人间,却是无勇气去看一眼,可见他这些年来的心理压力之大。 “我已经打听到了我那同行的下落,我可以提供给你们地址,可能他能给你们一些有用的线索,至于我,你们千万别再他们耳边提起就行了。还有,帮我顺便带一些钱财赠给他们。也算是给我这些年忐忑不安与愧疚的内心一些弥补,始终我是他们的头头啊。”老头子轻轻用拐杖敲着地面,不住地叹气。 高函一听,自己不禁也为之潸然,作为队长,平日下属们总是叫自己头儿头儿,带着他们却是碌碌无为,有气还不忘特意洒在他们身上,一味的谩骂与诘责他们,毫无体谅,想来真是颇有感触,一时间也是感慨不已。 “那么段老先生,前方的棺材铺是你生意的一个分支吧,既然你都是做这一行的,你应该懂得各种各样的棺材,而且也认识不少人,对于命案棺材木的来源想必也懂得一些吧?难道这么多年了,你就找不到这棺木的出处?” “不瞒你说,我也是由那年改了行,做其他生意为生的,几十年来,我也是一直在苦苦寻找棺木下落,但是结果都是未遂……” ☆、第五十三章:现实中的活死人(1) 第五十三章:现实中的活死人 董武鬼川听着段老头子的话迟迟没有做声,一直是用异样的眼光观察着老头,心底推敲着他所说的一番话。老头子发现董武鬼川在盯着他,便张嘴问:“这位善人先生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难道我的经历让你感觉到很可疑吗?” “哦……不不不,老先生,你误会了,我看你的意思是……嗯,这样吧,能否把你的手给我看看?”董武鬼川笑着,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头子稍有些发怔,但还是把手伸给了董武鬼川。 车灯下,董武鬼川眉头从始至终就没有舒展过,但是等他看完后,说话的内容与表情截然相反:“呵呵,你的掌纹与你的经历有很大的出入,看得出,你是突破了命运的安排,冲出桎梏,活到了现在。庆幸极致呀。” 高函低声问:“善人先生,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以后再告诉你吧。”董武鬼川怕是老头子对他产生厌恶,而他提供的信息还没交到自己手里呢,也就不必扯太多的话,只是用谦恭的话称赞了一番老头子后半辈子因祸得福,才得以家财万贯,子孙满堂。 老头子听罢面色是呈现出意思别人无法臆测的表情,但也不再叙说什么,匆匆一些简单的对白后,老头子便又让两人上车,把高函和董武鬼川顺路带到了他们家门的路口,然后把他同行的地址和一番交代的话以及财物都交给了高函。这才离了去。 十点多钟。 高函和董武鬼川站在当街,周围的车辆和行人都少了许多,夜边摊的烧烤味啤酒味很浓,两人去押了几口啤酒,而高函终于把一路携带的疑惑说了出来:“看你刚才看段老先生的表情,似乎是看到了很大的异样,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到底看出了什么?” 董武鬼川表情陡然变得很诡异:“老高,如果我说那老头其实是个活死人你信么?” 高函一怔,不由得问道:“什么意思。” “你知道植物人吧?” “啊?你可别告诉我那段老先生是个植物人!” “那倒不是,可是我总觉得他和植物人是一个类型。也许在灵异领域你不知道有这么个异闻,我们内行人却是知道的。那就是,如果一个人的命运在半途中遭遇劫难,而掌纹里是个死结的,那么理应来说,这个人也会在那个时间死去。但退一步来讲,他竟然能熬过这个死结了,或者跳过这个死结,这就逆天了,好比逃过天劫。用通俗的话讲,他就是透支地活着!” “透支着活?”高函目瞪口呆,“这个也行?” “刚才我仔细看了他的掌纹,他的生命确实应该在三十岁那年去世,可是他现在竟然活到了八十多岁,可见他透支活了五十多年啊。我怕的一件事情是……” “什么?” “借尸还魂的说法你知道吧?” “嗯,有所耳闻。” “那就是,这老头在三十岁那年已经死掉了,而目前的他,虽然是段家财的躯壳肉体,但是有一种可能——灵魂不是他本身的!” ☆、第五十三章:现实中的活死人(2) “啊?!不是他,那会是谁?!”高函眸光犀利。 “我也说不清楚。他的掌纹进入劫难后面就断了,突然隔在劫难后面又出现了奇怪的纹路,我这辈子可从来没见过这种奇怪的掌纹,纹路都是乱七八糟虚无缥缈的感觉,也许要找真正的算命大仙才能读懂他的纹路了。” “善人先生,你的阅历这么丰富,还有你看不懂的掌纹?” 董武鬼川微微摇摇头,又道:“那老头子有些话我是怀有执意态度的,那就是他既然经营棺材铺,而且还做过十年的棺材手,怎么会不知道那口棺材的来历呢,也许他隐瞒着咱们什么……” “那么眼下,你觉得咱们该怎么办?” “哎,太多的疑惑了……既然老头子给了咱们地址,明天先按照地址去找找他幸存的同行,看看他又怎么说。” 高函点点头,把手中的啤酒杯朝嘴边押去,四周又弥漫着烧烤的孜然味道。 天际边一颗流星黯然陨落,在夜空里画出一条嫣然的弧度,进入远方的黑暗里,消失不见。 翌日,高函,陆弘文,君昊和小蕾,董武鬼川五人按图索骥,根据段老头子提供的地址,朝城市的郊外村落寻觅而去。这个村子叫隘口村,顾名思义,在村口是一处狭窄的路子,宛如瓶口,进入后豁然开朗,如世外桃源一般,有着瓶颈口路口,就叫做了隘口村。 段老头子还在五十多年前呆的隘口村子还算是个小村落,因为跟城镇离得比较近,所以村里经济发展很快,人群流动频繁,目前俨然一个大村的形象了,里面三千多人口,村民们都过上了小康水平,鲜有看见破烂的闾舍,一路的田野里到处是人民田塍劳作的身影。 进入内村,老人和童稚戏耍,偶尔还见一个孕妇毫无禁忌地撩开上衣,哺育着怀中的婴儿。到处是干化碾扁了的牛粪马粪,各种人们晒在外面的衣服被单等,把自家门口的院子都晒满了,有童稚看到小车驶进村里,饶有兴趣地在后面忭跃着奔跑追逐,不时看到道路上还铺着玉米棒番薯片等,就留下一条小道可以通行。 高函左弯右拐,小心翼翼地前行,要想在这么诺大个村子找出一个人,没有地址那可真是棘手。高函看了看便条,上面写着:隘口村昇堎屯土尾巷56号。姓名:庄古。 驱着车,一路又是颠簸又是星罗棋布的村中小巷,四通八达,差点没把几人转晕,几经波折,高函他们终于找到了那条叫昇堎屯土尾巷的路子,竟然跟羊肠小道一般,那条路子十分狭窄,上面铺着青卵石,还有一些二指板断裂的废弃水泥板和瓦砾,铺得路子凹凹凸凸,挺像公园里用来养生的按摩穴道卵石路。再看周围,槐树几乎把巷道里面的路子给封住了,道路两边都长满了杂草,人迹罕见。 第49节 “这,真的有人住在里面吗?”小蕾有些不可思议。踮着脚朝里面望去,那里面的房子算是隔世了,就跟一截尾巴一样被排斥到了村落的最后面,貌似是村民们特意把那间房子给隔离开了。 正当时,一个挑着簸箕的妇女经过小道路口,君昊赶紧叫住她:“大婶,请问这条小道最里面,还有人住嘛?” 妇女止住脚步,瞧了一眼法医君昊,便粗着脖子嚷道:“叫谁大婶呢,咱是个单身女孩叻。” 这话听得君昊一脸歉意,村中劳动的人都是终日曝晒雨淋的,锄头镰刀尽使,不说手上老茧皮厚,脸上也是苍老不少,也不分男女老少了,普遍的黝黑与健实。 “哦,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妹子,我没怎么看出来……”君昊止不住地道歉。 妹子看了看他们停在路边的车子,还有高函几人,先是皱着眉头狐疑了一下,接着有些不安地问:“你们这是……要进里面去叻?” “是的,妹子,我们想找个人,但是他人说,那个人就住在这小道尽头,不知道里面是否真的有人生活在那……”高函也说道。 妹子晃了一下肩上的簸箕,生出一丝怯意:“你们最好别进去了,一年到头的,都没什么村民走这路子叻。” 这么一说,几个人都多出了几分怪异,难道里面真有什么令人胆怯的东西不成。小蕾是女孩身份,她直接从车里拿出段老头子托高函给同行的一包慰问品过去跟那妹子套近乎:“姐姐,我们是城里来的,最近呢上面要调查五保户口,专门搜集孤寡老人之类的资料,所以……” “哦,原来是这样啊……”妹子瞥了一眼慰问品,以为高函他们真是来调查五保户的,而小蕾跟她说话,口气便亲近了不少,也不太拘束了,“既然是来慰问调查孤寡老人的,这些慰问品叻就给他们啦,我家里不缺的……不过,那个老人是早就应该有人来慰问了,好多年了呢……也不见谁去看望看望他……” 想不到这村妹子挺有爱心,知道慰问品的去向,既没有典型的小农思想,也没有得寸进尺的意思,而且还跟小蕾透露了一些信息:“小姑娘啊,你们初来乍到的,有些事情不懂,我也是听老一辈的人说的,说这小道尽头的老人是祸害,不懂得他着了什么道了,以至于出来买菜买肉的时候,那个摊位的东西都没人敢买了,怕是中蛊什么的,所以卖东西的人最后连菜肉都不卖给这老人了,好几年后,也没见他怎么出来,这家子就他一个老人住着,孤寡无亲的,居委会偶尔去探望他一次的时候,也是把一些腊肉慰问品什么的一丢在他家门口就走了,你们呀,最好也是把东西丢在他家门口,就快点出来吧,没看到这条小道都被杂草给长满了吗,这些年几乎没什么人走进去的。” ☆、第五十四章:惊魂黑木屋(1) 第五十四章:惊魂黑木屋 村妹子这么一说,几人心头的疑虑更大,难道跟昨晚的段老头子讲,那同行这些年还被诅咒缠绕着,苟延残喘地活在世上,以至于村民们都对他冷言冷语,作为另类另眼相待? “居委会的人也来过,而且也有这种令人不解的举动,莫非他们能给咱们提供些信息呢。”陆弘文说道。 “居委会的举动,多怕是村民的舆论造成的,我也本想去问问居委会的人,但是现在看来不必了,要找的答案也已经摆在了面前。过一阵子就明了了。”高函说。 “姐,听你这么说,那老人现在是还生活在里面吧?” “也许吧,但是我可不敢确定,也好些天了,我都没见过他走出来过,不知道那老人现在怎么样了,按他这样子,以后死了都没人知道叻。”村妹子说罢,止不住地叹气。 “姐,你就放心吧,我们正是特意来慰问这位老人的,等我们上报了上层,日后他就不会生活得这么拮据了。”小蕾笑着说道,“你挺有善心的,日后你的日子也一定很好过。” 村妹子也跟着笑呵呵的,最后,她临走时跟小蕾说了句话:“村里人都称那老人叫臭骨。” 高函一伙人带着层层疑惑,提着慰问品和慰问金,小心翼翼地朝小道深处走去。小道里面弥漫着一股植物□□散发的味道,挺有原始深林的感觉,竹子的根都岔到路边来了,也不见有人清理,看来,那老人也不曾出来过。小道两三百米长,走到一半,几人竟然看到道路被封死了。 前方被各种砍下来的荆棘,带倒钩刺的植物皂荚苏铁等所覆盖,狭窄的小道彻底被封得毫无缝隙。 高函看得狐疑,这究竟是谁故意用这些植物把路子封死了呢?村妹子说的很久不见老头踪迹想必也是这个缘由了。但是至少不是老人自己把唯一出入的路子给封死,怕是村里一些人的忌讳,老人出去后给村民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这才把路子给封死了,让老人在里面自生自灭。 想来,某人此举是带有一定目的性的,不知道是针对老人还是为村民着想,总之,他的行为让人有太多的不解,反过来一想,究竟又是什么让别人产生这么大的忌讳,以至于把老人的路子给封死,任其在村尾自生自灭,无人问津,这不得不让人心悸,双方所折射的未知竟是如此的扑朔迷离。 今日,高函,也就是奔着老人来的,障碍是必须排除的,几人也就找来一些木条,忙活着把荆棘皂荚这些带刺植物都弄开了,这才慢慢地朝里面走去。同时,心里萌生的层层不解已经逐渐变为丝丝心悸与防备了。 往深处走去,附近的植物长得猖獗,感觉是荒芜一片,前方不远处,几人已经看到了一排篱笆,还有一间木屋。 现在还生活在木屋的很少见,村里大多都是流行用机砖建筑,既是用有很多小孔的红色烧砖做材料,抑或是用那种石沙砾和水泥混合的有两个大窟窿的机砖做材料。木屋已经被淘汰掉了,也只有在类似如气候溽热,土地潮湿的地带兴建,木屋下方是隔空的,一是防沆瀣水汽,而是隔离虫蛇。 ☆、第五十四章:惊魂黑木屋(2) 远看木屋,倒像是临时搭建的场所,大木桩耸立,周围用一块块木板衔接搭着,扣上石棉瓦,很仓促的感觉。篱笆周遭也都长满了各种蔺草,一片葱郁。要不是说这是有人生活的地方,咋看还以为是一处充满意境的旅游境地。 篱笆环绕了木屋一圈,里面宛如菜园,却是没有栽种什么,正中央的木门紧闭着,向阳的门口竟然没有凿开任何窗牖,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住的房子不都是需要阳光的么?果真还有喜欢住在阴暗地方的人,或许他的窗牖是开在屋后背阳的后院里或是在房顶上吧。 高函几人来到篱笆门口,冲着里面的木屋喊话:“请问,有人在家吗?” “打扰了,有人在吗?” 问了好几声,木屋内死寂依旧。 “哈喽?……”陆弘文的一句调侃倒是给死寂周遭带来一丝暖意,但对方一直没有任何响应,他转过头跟高函道,“头儿,咱们破门而入吧!” 上次让下属陌昌爬电线杆进私人店铺,已经让高函有些内疚了,未经他人同意就擅自主张,实在有些滥用权势执法的感觉。内疚归内疚,既然有了第一次,也忍不住有了第二次,办案需要为前提,理所当然的总可以敷衍许多不该做的理由,嘴上不说,也算默许了。同意了陆弘文拆掉篱笆的门口进入。同时,对于陌昌一直杳无音讯还揣有一些担忧。 陆弘文直接伸手从篱笆木桩的缝隙里把院内的闩拔掉,轻而易举就走进去了。通往木屋门口的路径出人意料的被扫得挺干净,门口还有两层低低的木板台阶。陆弘文一步便跨上了最高的台阶。 笃笃笃…… “老头子在家吗?”陆弘文把耳畔贴着门,细听里面的动静。 听着陆弘文的话,几人都不禁瞪了他一眼,陆弘文一怔,赶紧又改口道:“家里有老头儿吗?” 几人:“……” 陆弘文正是耳畔贴着木门,不慎用力,门却开了。一股异味从屋内散发了出来。法医君昊鼻孔一缩,嗅了嗅,当即显出一副不妥的神色:“遭了,这味道是尸臭,人死掉了半个月的腐臭味!” 一听君昊说话,众人都大惊失色,难道老头子真的在木屋里自生自灭,死在了这里无人问津?高函大感遗憾迟来一步,拎着慰问品僵在原地,怕是今天又徒劳一趟了。 董武鬼川面无表情,他两眼警惕地看着屋内,本以为木屋里面会开有天窗,可是里面真的漆黑一团,外面的光线除了能在一些缝隙里射进来,这木屋就算是一口严密的棺材了。 木屋里面很逼仄,却很狭长,仿佛是一条走道,通往无尽的黑暗。再加上几乎毫无光线辅助,人在里面显得十分压抑,年久的木头散发出的腐朽味道很浓,甚至能闻得出哪里长出了苔藓和蘑菇,要是真还有个老人住在木屋里,几人都半信半疑。 高函几人都没有带照明工具,只好踩着碎步慢慢朝木屋深处探索。既然这里真有个老人居住,那么生也要见人,死要见尸。 由于屋内的光线可怜得要命,几人不得不摸着墙壁顺着逼仄的屋内深处走进去,走到木屋的尾部,右侧发现了一个卧室的门口,门口用破旧的衣服遮拦,算是门帘,陆弘文撩开门帘,朝里面看去,黑暗中看到了一张轮廓模糊的床铺,床铺上犹有一床棉被堆着,看不出是盖着活人还是死尸,而卧室里扑鼻而来的腐臭味更重了。 “我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高函不禁道。 “别又看见的是一架尸骸。”陆弘文蹑手蹑脚的朝卧室内走进去。 法医君昊对他说道:“别用手去乱碰□□的东西!”同时自己也走了进去,助手小蕾跟在他后面也进了去。 陆弘文在黑暗里瞪大着眼睛,把脸庞瞅近了一瞧,棉被高高隆起的地方,像是老人佝偻的身体弓出来的,棉被一直盖到枕头,看不清任何露出来的脑袋或头发。他刚伸手一抓棉被,身后的大厅就想起了一声怪响:嗉噜! 第50节 众人都一惊,尤其站在最后面的董武鬼川立即回头,眼前也是一团黑,可是在恍惚中,似乎有个朦胧的人影嵬嵬颤颤地朝他靠近,如此情景,一时紧张,他不由得大喊起来:“谁?!” 众人都朝他看去,于此同时,那个向他靠近的人影也骤然停伫在了原地。 空气中徒增了几分令人牙酸的诡异,瞬间,木屋里充满了一片肃杀,是人?是鬼?是物?一时间难以定夺。几人都是惴惴揣测,凝神戒备,尤其抓着棉被的陆弘文更是整个人都僵住了。 高函当是站在卧室门口,身后的君昊和小蕾都想朝门口走出,他赶紧伸手拦住了,他们前面还有董武鬼川站着,他离那不明物体最近。 陆弘文愕然:如果外面是那老头,那么棉被里还有其他的人?或者是他的尸骸? 小蕾:不管出什么事,现在可是几个男子汉站在我两边呢。 君昊:两边的尸臭味都如此之浓,难道说木屋里出现了活死人?! 高函:如果情况不妙,我先上前拦住这不明物体,让身后几人逃出木屋再说。 董武鬼川:糟糕,进门前又忘了卜一卦了。 几人还各自臆测,那个身影却发话了,声音仿佛从一个漫长的弃窨坑道带着阴风传到众人的耳膜里,低沉而空洞:“啊啊……谁呐?” 法医君昊这才放心下来,木屋内还算藏着个活人。 听到对方说话,高函忙不迭地回答:“哦,请问,您是庄古老人吗?我们是市警局的,今天来这里是有些要事相求,我手里有着事关人命的不解疑团,听说老先生您可能对此事有见解,特来拜访。另外了解到老人您孤寡无亲,独自一人生活,我们也带来了一些慰问品和慰问金……” ☆、第五十五章:惊魂黑木屋(1) 第五十五章:惊魂黑木屋 对方这时没有再作声,却意外地往后一缩,把身子缩到了墙壁上,似乎对几个不速之客很是忌讳和生悸。 高函眉宇一蹙,思忖,自己几人看起来有那么穷凶极恶吗? “老哥。”董武鬼川看氛围就要闹砸了,赶紧两手腾空,示意没带任何凶器,摆出笑脸跟此人套近乎,“你别担心,我们不是什么好人……额……您这里黑不溜秋的,光线实在不好,咱们,咱们出外面去谈吧?” 那人缄默了半分钟,做了一个动作,往身后的木板墙壁一拉,一口极其窄小的窗牖打开了出来,光线从这人的背后喷薄而出,把高函几人射得不禁用手堪堪遮在了眉宇前,细睛一看,木窗很低,而对方身材也是很低,微微弯着身子,有点奇怪的是,他的肩膀一边高一边低。 董武鬼川死死盯着此人,他离得最近,此人的尸臭味十分浓烈,却是个活人,没有个三五年不洗澡,能有这股味道,实在说不过去。看着那人,衣褶褴褛,却是包裹了好多层破烂布料,浑身手脚都遮盖完了。头发凌乱,长到了肩膀后面,由于佝偻的身体,发尖丝丝朝下悬挂着,看起来十分瘆人,脸庞背着光,也是无法看到他的真面目,就一个黑糁糁的轮廓。 他紧紧靠着墙壁,像是一只猫做出逮捕老鼠的姿势。 “呃,既然老先生您喜欢在木屋里,那么,我们方便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么?”看到此人十分木讷,高函把慰问品都放到了一边的手上,然后用空的手示意了一下狭窄的四周,希望老人能给他们个坐下来对话的地方。 “咳咳!”老人咳嗽了一声,他的咳嗽声算是他的第二句话,其两眼如两盏幽幽的冥灯,直勾勾盯着每一个人,身体上没有做什么动作,不过潜意识似乎怀有很大敌意。 “呃……实在不好意思,老先生,我们一开始从院子外面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打招呼过好几次了,就是一直没有人回话,我们才……”高函辩解道。 老人听罢脸色依然如死灰,并不作答,看到对面几人一直都好言相待,他许久才放下防备的心,转身朝门口走去,这时,高函董武鬼川君昊等人面面相觑,一直不知道老人为什么这种骇然的表情,对自己鲁莽进入居民私宅有些极其尴尬,看老头子朝门外走,自己也都鱼贯而出。 老人并没有走到门外,而是拉着门闩,把屋子的门打开,木门打开后,几乎是把整个木屋的前面都掀开了,大量的光线融入了进来,几人的心理才稍稍感到踏实。再看老人,面色苍白枯槁,头发蓬松散乱,颧骨高高隆起,手背如烧焦了的火柴棍,赤着的脚皮肤缩成了一架骨头样子,只有抽了上数十年的毒品的人才长成这幅样子,一身破破烂烂的,衣不蔽体,小蕾都不由得想遮一下眼睛。 ☆、第五十五章:惊魂黑木屋(2) 也不知道是老人过于清贫和拮据,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才烙下这凄惨境地,高函几人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看来果真是应验了那村妹子说的话,好长时间没一个人来探望他了。法医君昊最为细心,他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老头子,发现老头子身上总有一种上不出来的异样,这种异样,甚至可以说,只有在死人身上才有! 也可能被世人隔绝久了的缘故,糟蹋成这样子了吧,幸亏村里人对他都家喻户晓的,不然搁到外地,人家真看成怪物了。 门打开后,老人却特意地避开了照进来的光线,他堪堪躲在门后面的阴影里,似乎极其厌恶阳光,而身后的几人奋力站在有光线的地方,被这种压抑的氛围笼罩着,人都会十分的不舒服,后脊梁发汗。 有了光线,大伙这才发现屋内就只有两张小凳子,似乎因为其家里从来没有什么客人来坐过,冷冷清清,老人依旧没说话,又转身从门后面拉出一口崩了几个角的锅。 高函几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老头子这是要干嘛。正思忖,老头子直接从木质的墙壁上拆下来几根木条,然后掏出火柴,用一小块尼龙破布,点燃了生火,又把燃烧了的火棍都放到了破锅内——原来他这是用破锅做火炉或者灶膛。 高函看了看老人的举动,着实古怪得很,竟然在木屋内生火,也不怕把木屋给点着了。而且生火还就地取材,拆了墙壁上的木板就是。一时间分不清这老头是年老痴呆还是潜意识要跟自己几人同归于尽咋的。 董武鬼川倒是挺放得开,看老头子有太阳不晒,而且天气也不冷,硬要在屋子里生火烤,那么就入乡随俗,别人怎么样自己顺从了便是,自己也不找个东西垫点,就一臀部坐到了地上。说是地上,这可是离地面还有半米的木地板,饶不是老头子的破锅底还垫着什么,他平日烤火早就把木板层给烧个大洞了。 君昊悄悄打量着被火光照亮的四周,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是不为过,的确清贫得可怜,墙壁上零零散散地挂着一些笤帚锅碗瓢盆什么的,杂乱无章,简单的橱柜,通风条件很差,风从外面朝里吹,浓烟都排不出去,房梁顶上的木头被熏得黑魆魆的,木屋内就一个大厅,就有刚才那一间卧室,卧室与大厅的间隔是用一块黝黑的木板隔起来,木板相间的地方时而闪烁几根因为生锈而折射出发光的铁钉。四周除了门口和那个窄小的窗牖,那完全就是密室了。 君昊有一点不明白的是,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这么逼仄的木屋内,怎么就没发现这老头子呢,难道这木屋还有其他可以藏人的地方不成?而陆弘文直庆幸这么黑不隆冬的屋内,老头子都与黑暗融为一体了,根本无法辨认,进门时没踩到此人很是侥幸。 “老先生,这屋子里就你一个人住吗?”高函想跟他寒暄几句,打消他心中的疑虑和排斥。 ☆、第五十五章:惊魂黑木屋(3) 老头子把两手揣到怀里,盯着火苗,足足有一分钟,他似乎才反应过来,指着墙壁的一隅,不过还是冷言冷语:“喏!” 众人顺着方向看去,这才发现老头子指的地方竟然挂着木制的神龛,上面放着几块狭长的灵牌,不过,似乎灵牌里什么字都没有。大伙也只能猜测这可能是老人死去的亲属这类。 高函以为无意中勾起了老头子伤心的往事,便怀着歉意道:“哦,对不住了,老先生,我实在是无意……” 话没说完,老头子做出了几人目瞪口呆的举动,他竟然站起身来,然后走到神龛那把那几块没有名字的灵位拿了下来,然后用脚踩断,放到了火堆里! 一串火花颤颤升起,灵牌很快就着火了。 几人看着熊熊的火堆,总感觉火苗中有异样的东西在晃动。这老头好生古怪,先是拆自家墙壁的木头烤火,又大逆不道地拿灵位烤火,再往会拿什么烧呢?话说在瑞士是有个地方,火葬场发电,就是用烧死人散发的热量供给市内的人们取暖。现在老头子这用灵位来烤火取暖,几人就未免大感受宠若惊而要折寿了。 老人无动于衷,火光映着他高高的颧骨,他两个眼窟窿里似乎空无一物。 “老先生,您很冷吗?”君昊不禁问道。 老人低着头,他烤火似乎很聚精会神,火堆里冒出的青烟让他仿佛闻到了什么特别舒服的味道。眯着眼,兀自坐在原地闷声享受。 小蕾看老头陷入植物人状态,她悄悄用手捂在鼻子下,臭味越发浓烈了。而陆弘文悄悄把两手在太阳穴上环绕了一会,跟高函示意这老头子脑子有问题。 董武鬼川也觉得此人老态龙钟,进入老年痴呆行列了。 “你们看,老人裤腿下有蛆虫……”小蕾突然悄悄地说。 几人一看,果真是有两只蛆虫在他的鞋子下面蠕动,老头子熟视无睹般,一个不经意就踩上去了,蛆虫在下面发出轻微的爆裂声,一丝粘稠的白色物体喷射出来,溅得老远。 第51节 想必是木屋内有什么死的动物如老鼠这类,生了蛆,被他踩到了带来的吧? “我们给你带了这些慰问品,希望你收下。”高函把袋子都放到老人的面前。 老头子仅是微微地睁开了一点眼睑,然后伸手一指,示意高函放到一边的木制饭甑里。这个甑很大,上方还盖着盖子,高函刚把盖子打开,自己差点就吐了出来。 甑里面竟然堆放着很多已经发酵了虫子的面包,饼干点心等食物。 别人赠送给老头子的,他竟然一点儿都没吃!却是视作垃圾一样丢弃掉了。高函好不容易带了一大堆慰问品,而且还是段家财老先生寄托他送给此人的,如果没落实自己的承诺,也说不过去,再说,这么多慰问品都丢弃了,那实在是暴殄天物。便道:“老先生,你这里的食物都过期了,发酵发霉烂透了。我帮你拿出去丢吧?” ☆、第五十六章:惊魂黑木屋(1) 第五十六章:惊魂黑木屋 老头子没做声,不知道是默认还是不理会高函。高函从里面捡起一包包发酵腐烂的东西,把带来的一个慰问品塑料袋装好了,然后提到了门外。 “庄古老先生,这垃圾我先暂时放到你院子里。我出去的时候再帮你拿出去丢掉。”高函回头说道。 老头子毫无表态,连高函走出去的时候都未看一眼。 小蕾拿出一张棺木花纹的相片拓本,放到老头子面前,细声问道:“老爷爷,这是我们……” 相片上有一角棺木床的花纹,要说棺木的花纹,那就五花八门不一而足了,据记载,古代棺椁花纹复杂多变,有叶脉纹的,规矩纹的,山水纹的,星云纹的,花鸟鱼虫纹的,生肖纹的,猛兽瑞兽纹的,等等,而这床棺木,雕刻的是蟠螭纹的。而且周围多是各种梅兰菊竹,古琴书画,桃榴寿果的,还有寿山福海几个字。尤其那腾云驾雾的黄金龙追逐一个镂空的发光珠宝,特别引人注目。 高函几人曾经研究过这些图案的代表意义和出处,一直未遂,不得已才重用了本是嫌疑犯的董武鬼川算命先生,然后又找到段家财棺材手,以致又从棺材手段老先生找到了他嘴里所说的同行。其实这个老人名叫庄古,当年的六个棺材手他确实是其中之一。刚才他所烧掉的灵位其实都是他自己的,他本想给自己安个灵位,却是不知何故,老年痴呆和健忘症双管直下,才导致了自己时而正常,时而神经质。他放到火中的灵位没有字,只因他总是没能回忆起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 小蕾把相片放到他跟前时,老头子也没有什么反应,两眼呆滞,在相片上瞄了一眼,又把呆滞的目光转移到了火苗上。 感觉到氛围很窘态,小蕾示意着董武鬼川能提供老头子开口的一个话题。董武鬼川一时无语,他只好学着老头子的每一个动作,于是,屋子里有了两个神经质。 高函在门外观察了一番,发现村里的电线根本就没有拉到这里,到了晚上,这里纯属就点蜡烛煤油灯了,可是刚才情形,怕是给老人拉上电灯,他也不用,就嗜好呆在黑暗里。趁着屋内的几人还在试图跟老人搭讪,高函拐了个弯,走到了木屋的侧面。 这边地上铺满了枯枝败叶,杂草丛生,不过不高,恰恰湮没到脚踝,踩上去软软的,如陷入泥沙一般,绕过侧面,看到木屋背部一棵榕树,竟然匪夷所思地枯萎一半,茂盛一半,顶端都是光秃秃的枝桠,与天际的干净的颜色形成杂乱的对比,下方叶子还是挺郁葱,一些叶子都覆盖到屋子的顶上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一颗榕树能长成这样子。榕树距离木屋没多少米,篱笆正是把榕树包裹在里面,也算一根木桩,连带绑着。 高函站在木屋的棱角边沿上,前后打量木屋的侧面和背面,他惊奇地发现,木屋的面积和刚才几人进去看到的逼仄的场景截然不同,从外面看,木屋的面积比里面要大得多,似乎还能多出两个房间来。而在木屋后面,高高地隆起一个像是烟囱一样的小房子,奇怪,难道刚才进院子时没有注意还是角度问题没有看到?如果是烟囱,那么就太大了,而且老头子似乎根本就不要烟囱,他喜欢屋子里乌烟瘴气的。因此,倒像是一个瞭望口。 ☆、第五十六章:惊魂黑木屋(2) 这木屋一定有古怪! 高函对比了一下,屋子后半部分的高度和榕树的高度竟然相差无比,那么就是说,木屋内很可能还有一层阁楼,一层被黑暗隐匿了的阁楼。怪不得在里面光线如此之差,怕是顶上楼阁造成的,而二层楼阁如果不开窗的话,那是挺让人感到压抑和窒息的。 高函晃动了一下身子,突然一束强烈的光线刺到他的眼睛,眼睑一抽搐,他赶紧侧身躲开,再次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像烟囱一样的小屋顶安装着一面光滑的东西,貌似是玻璃。可能也是木屋太过于老旧,四周的边缘上都是斑驳的朽迹和青苔,黑绿相间,枯枝败叶又掉得满地满屋顶都是,一时是没发现。 高函打定主意,如果那个小屋顶有透明的玻璃,那么便可以一睹二层楼阁内的环境。他把鞋一拖,来到榕树底下,蹭蹭蹭地往上爬。说也好笑,往常都是自己命令陌昌陆弘文两贴身下属到处攀爬的,现在轮到自己亲自上场了。 榕树上面都是蚂蚁洞,抱着树干爬上去好几只蚂蚁都钻进了自己的衣服里了,上树的蚂蚁咬人最痛,跟地上的简直就不是一个职别的,吃痛了几下,咬牙爬上去了,在树半腰那里翘首看望,那块玻璃窗很模糊,不知道多久没擦了,外面又粘了很多灰尘,从外边看里面根本就是一团黑。好在树枝像棵迎客松般,枝桠都伸到屋檐上了,他便小心翼翼地沿着树枝往屋顶上爬。 木屋的顶上是用石棉瓦和一种什么材料盖上去的,在边缘上有黏土和石灰粉瓦片衔接,中间一条条房梁,最上方弓起像是三角形的顶梁,这是最高点。高函爬到了枝桠的稍尾端,树枝都往下垂了,他悬挂在半空中,光着脚慢慢踩在石棉瓦的中间,正好位于鱼鳞般的凹槽房梁,堪堪撑得住他的体重,这才没一下子掉到木屋里面。 待双手都松开了树枝,房顶好好的,他松了口气,便跟只鳖一样趴在房顶上,缓缓朝那个小瞭望口爬去。 木屋内君昊陆弘文等人还在不停地跟老头子套近乎,看似没什么进展,都有些不耐烦,忽听得头顶有轻微的声响,小蕾吓得慌忙抱住了头,还好,只是一些灰尘掉了下来。常年堆积的蜘蛛网黑黑的一团,砸到了小蕾的手上,吓得她条件发射地就甩手。 高函贴着耳朵,屋内几人的说话声很悦耳,估计是爬到了他们的头顶上了。他现在要祈祷的就是房梁要坚固,因为脚下那神经质的老头在烤火炉呢。掉下去便呜呼哀哉了。倒是君昊很精明,他昂起头来,注视着房顶上的声响,琢磨房顶上不是藏了其他的人或者路过的野猫。 高函爬到那个瞭望口,用衣袖抹了抹那层玻璃,然后把眼珠子抵在玻璃上朝里面看。果不其然,在木屋的后半部构造,多出了一层楼阁,这层楼阁很隐蔽,因为进入木屋大厅时,正中央有一块大木板隔着,常人会以为是放神龛的供桌的地方,在大木板后面,右边是老头子的卧室,而左边以为是走道,其实不然,左侧肯定还有一条道子或者被锁着的房间。相当于暗道吧。理应说,正当的行家建筑木屋是不可能留有这么不对称的楼阁的,要么是房主要求,要么是房主在后期自己打造的。 高函还想着打算怎么偷偷摸摸进入这个楼阁,头顶的树上竟然掉入了一只蚂蚁,咬得他一惊,脚下一滑,一声惊呼直接滚到了木屋下面。 屋内的几人听得房顶有人闷声惊呼,又听到重物撞击的声音,一时间是面面相觑,好在木屋下面是常年堆积的枯枝败叶,高函也没有头往下栽,摔下去后,只是五脏六腑震动了一下,没发现太要紧的伤痛,这才慌忙到榕树根下穿上鞋,绕到了木屋的正门。 “头儿,你怎么出去扔垃圾,回来就这幅模样了?” 高函从外面走进门里,几人都怔住了,头儿一身衣冠不整,头发凌乱,额头见还粘着些许零碎的枯叶和梗脉,而且气色红润,脸上还挂有不少泥土。听到几人都疑惑,高函赶紧在门口抖了抖,把身上的杂物都清理得差不多了,才往内边走边说道:“哦,起大风,风刮的!” 说罢,不小心又在头上摸到了一根叶梗,顺便放到火盆里烧了。 高函往火盆旁边一坐,便低声问君昊:“老先生说点什么了吗?” 君昊耸耸肩,眼睛朝董武鬼川一瞥,没好气地说:“没看到善人先生跟他眉来眼去的那么久了吗,也许就他们俩在交谈。”他们已经企图跟老人交流了,不过貌似这老人又聋又哑的,听也听不到什么,时不时蹦一两个词不达意的字来,借着又进入死火山状态。 高函一看,老人只要做一个动作,董武鬼川便模仿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正是因为董武鬼川刻意模仿他的一举一动,老人才对他引起的注意。两人此时正是大眼瞪小眼,时而傻笑。 两人就好比孩子过家家,玩得火热,或许也只有这个有时候正经有时候疯癫的算命先生能有这个雅兴与老头子肝胆相照下去。小蕾抬头朝高函看了一眼,看他往下该怎么发展。高函自己却只想着怎么收场。 “老先生,今天我们来可能是打扰你了。等你好点了,下次我们再来看你,哦,我的慰问品都放到你的饭甑里了,记得,饿了要吃,不要留着,会过期的。”高函说罢,又怕老头子严重健忘,忘掉自己把食物放到哪去了,便把饭甑的盖子打开,从里面取出几包酥松饼干,撕开了一包,把一片饼干朝老头子递过去。老头子木然地看了看,然后没什么反应。 ☆、第五十七章:长啮齿的佝偻老者(1) 第五十七章:长啮齿的佝偻老者 “这个,大大的好吃呀!”陆弘文看着饼干脸上呈觊觎之色,并垂涎不止。 高函又晃了晃手中的饼干,示意老头不要拘束,这些东西本来就属于你的。怕老头子还有所顾忌,自己把饼干朝嘴里咬了一口,然后表现出很美味很享受的表情,暗示饼干可口无毒,倒是害得陆弘文伸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老头子看着高函的表情,这才发现新大陆般抢过那包饼干。高函一看他终于对饼干产生好感,心里正是满意,没想到,老头子一抢过饼干,连吃一块都不吃,径直把饼干丢到了火盆里面。 “哎哎哎……好可惜!”陆弘文大为惋惜。火苗蹭蹭往上窜,他本想火中取栗,但是手刚放到火苗上就不得不打退堂鼓了。 “老头子是不领情呢,还是脑子真有问题?”君昊也看不过去了,今天算是白来了一场,如果多早来一些日子,老头子可能还没变成这个样子,再想想村里谣言的对老头子很忌讳,怕是说反了,老头子对生人才是很生悸。 “老先生,今天就不打扰你了。”高函站起身来,示意了一下几人,现在并不是拜访他的好时机,下次找个时间再来算了。小蕾君昊陆弘文也都站了起来,唯有董武鬼川仍乐此不疲盯着老头子。 “善人先生,走吧,老人今天可能……状态不是很好,咱们先回去一趟,日后再说!”君昊对董武鬼川道。 董武鬼川这才站起身来,然后朝老人一个鞠躬,告辞几声,跟着几人出了门去。 老头子两手抱膝,仿佛一直刺猬一般蜷缩在火盆旁边,对几人告辞置若罔闻。 第52节 高函几人走出了院子,高函这才一脸正经地低声对董武鬼川说道:“有新情况吗?” 董武鬼川一怔,脸上一片木然。 “你该不是被老头子传染了吧,怎么也变成了这幅模样?头儿正问你话呢。”陆弘文没好气道。 “噢噢噢……这个,当然有!”董武鬼川这才回过神来。 “什么,你发现了什么?!”几人都觉得十分惊奇,刚才他们两人的举动,交流,根本就像是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两个患者。 “我仔细看了,这老者总共有四根牙!”董武鬼川一本正经道。 几人大为泄气,小蕾愤愤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捡有用的说!” “我还没说完呢,而且这信息也很有用啊!”董武鬼川道。 “难道?”君昊似乎是猜出了大概,顿时一拍大腿,“哎呦,我怎么忘了观察这个了,你快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你们……咦,好恶心,盯着人家的……”小蕾嘴一厥,做出恶心的表情。 “老人的牙齿长满了苔藓!舌苔也很绿!”董武鬼川说道,“也就是,他很长时间不吃东西了!嘴里没东西摩擦咀嚼了。” “啊?”高函一怔,悄然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老头子,赶紧让几人朝前方再走了一段路程,直到从篱笆外看不到木屋了,这才口气凝重地说,“你是说,老人不吃不喝,活到现在?” ☆、第五十七章:长啮齿的佝偻老者(2) “他该不会是吃苔藓活着吧?”陆弘文觉得自己的推理合情合理。 “一边去!”小蕾朝他摆手,“你这智商为什么当不了法医就那了。” “那倒不是。”董武鬼川说,“他的牙齿分布很奇怪,我也是看他笑的时候才发现的,四根牙就跟食肉动物一样,分布在嘴巴的四个角上,但是还算正常,不算獠牙。” “看来我的这个助手是找对人了。”君昊对董武鬼川的洞察力很满意。 “你们说的该不会是跟啮齿动物症状类似吧?”小蕾说。 “这事情得从长计议,我看老头子古怪得很,他肯定是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高函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村子转转。” “头儿,你留在这村子干嘛?”陆弘文说。 “我觉得老头子在村子里也呆了大半辈子,村里对他肯定有很多种谣言,我想好好去打听打听。”高函说道。 “这种事,留给我去做得了。”陆弘文拍了拍胸脯。 “那好,不过我还是得留下来,因为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高函又吩咐了小蕾君昊一些事宜,便让几人驱车回去了,而董武鬼川一来到村里,总觉得有生意要做,村里人还是挺迷信的,给他们算算命顺便赚点外快,高函坳不过,只好让他和陆弘文呆在一块。 下午时间,陆弘文和善人先生在隘口村里瞎逛,董武鬼川希望遇到一两个同行的,而陆弘文则盯着来往的大姑娘小媳妇。要不是董武鬼川提示他要务在身,别跟鬼子进村般的模样,陆弘文都忘了自己在隘口村要干嘛了。 白日成人都下地干活去了,童稚和老人经常见到。不过两人只要向其问起那个村尾活着的老头时,大多人都避而不谈,或者干脆就瞪一眼,远远地离开两人。蹊跷得很。 转悠了半个时辰,问了也有五六位老人了,可是他们都是三缄其口,陆弘文不禁有些恼火:“这村民都怎么了,难道都被唬了,怕是说出去要遭殃了咋地?” 陆弘文随口这么一发泄,却给董武鬼川带了一丝提示,他说:“等等,我也许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额?善人先生,你……” “没错,很可能就是那样。”董武鬼川对陆弘文说道,“有一种下蛊,是暗地里的诅咒,要是别人亵渎了,那真的会遭到报应。” “你说什么呢?” “可能真的是那老头子会下蛊!”董武鬼川说。 “下蛊?!”陆弘文一寒,“刚才咱们该不会被他悄悄……”说罢,一股寒气直上后脊梁。 “别担心,不是还有我嘛?”董武鬼川卖起了关子,“我接触了二十多年的鬼道,遇到各地的蛊毒也不少了,要是他下蛊,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除非他在我们走后才实行的……嗯,这么说罢,刚才你没有在那木屋里面留下什么东西罢?” “你倒是直接说啊,留下了会怎么样?”陆弘文有些急了。 ☆、第五十七章:长啮齿的佝偻老者(3) “很多会下蛊的人都是根据受害人遗留的物品进行诅咒,由于受害人长期携带的物品本身会带有自己的气息,而且紧密相连,一旦被诅咒,那么无论那人跑多远,都会受到蛊毒的侵袭。” “啊?!这么毒?”陆弘文赶紧摸了摸全身,“我看看我哪里不舒服了……” “这么紧张干什么?难道你真的掉下什么东西在那了?” “保不准啊,比如头发啊,头皮屑口水什么的……” “笨,人家要诅咒也不是一次就灵验的,而且不可能一诅咒就马上奏效了,有的三天三夜,有的七七十九天,有的要好些年呢。” “善人先生,我要是中蛊了,你可要为我医治啊!” “我是个算命的,跟道士黏一点儿边而已,这些诅咒蛊毒什么的,我哪会化解啊。” “啊?!” “哎,你就别瞎操心了,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人总得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可是,那些中蛊的人死相不都是很难看的么,我听说中蛊的人……惨不忍睹啊,七窍流血,五脏六腑都化掉了,或者……”陆弘文很是不堪设想,印象的下蛊残忍之极,中招的人九死一生,而且死相惨绝人寰。 正当时,余光中一个有点儿熟悉的身影晃过,董武鬼川一怔,道:“咦?这不是今天遇见的那村妹子么?” 在离他们不远处,一个大姑娘挑着簸箕,两裤脚挽得高高的,皮肤黝黑,还绑着马尾辫。果真是今天遇见的姑娘。陆弘文一喜:“哎,村妹子!” 两人都跑了上去,村妹子回头一看,这两个外地人还留在本村,有些奇怪,看两人都跑到了跟前,她问道:“哎,你们去看望那老人拉?” “哦,早就回来了。” “咦,原来你们回来还能好好的嘛……”村妹子似乎是不敢相信几人从那老头子屋里出来还完好无损的,瞪着大眼珠子打量了两人,脸色很是不可思议。 第53节 “村妹子,你这话什么意思?”陆弘文刚听完善人先生的话,又听到这妹子的疑惑,心不由得发虚起来。 “哦,没事,我听说去看望这老人的出来都是一脸的脾气,估计是不好伺候了,呵呵。”村妹子解释说。 “那个啊。”陆弘文松了口气,“可不是吗,那老人脾气古怪得很,我们也是没能跟他说几句话就无趣出来了。哦,妹子,对于这个老人,你还对他有什么了解吗,比如说平日村里议论他什么事情之类的。” “没有啊,我听到的传闻很少,村里人都不愿提起他。”村妹子说。 “嗯,果然是这样,怪不得我们刚才问了好些个老人,都没一个说点别的。”董武鬼川兀自点点头,“妹子啊,这老人在村里举目无亲的,县城里建了个敬老院,我们这次来不仅仅是慰问,而且还必须调查每个孤寡老人的底细,弄清楚了,就会把符合条件的老人送到敬老院去。” ☆、第五十八章:嗜好食腐者(1) 第五十八章:嗜好食腐者 “这样挺好的,说这老人也可怜,村里人都不跟他说话,怪孤单的,送去敬老院,他算有同伴了。”村妹子听罢似乎有些欣慰,又说道,“你们说关于他的什么背景底细的,这我可不了解多少,不过我的外公倒是跟他说过几回话。可能他了解一些。” “你外公?”两人都来了劲儿。 “他还活着吧……哦,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他还健在吧?”陆弘文有些急躁,出口一时没有酝酿好。 “不如我带你们去吧,顺路。”村妹子笑着说。 这当然最好不过,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傍晚时分。天际出现了几个月来最灿烂的一次晚霞,火红的夕阳在山峦边上洒下一片金黄,隐约镂空的树枝在山巅形成一条蕾丝边。隘口村也被笼罩在一片烂漫的色彩里,劳作的人们带着一身疲惫抑或满载而归。 在隘口村的最尾巷,有一个人凝视着夕阳的红酡怔怔出神,而一抹红酡下,是那间终日几乎没有阳光照射进去的木屋。 此人正是高函。他足足在小道的蜿蜒障碍处观察了木屋一个下午,自从他们几人出来后,他再次回去时,发现木屋已经被关上了大门,而且四周一直静悄悄的,这一整个下午,木屋的门从来没有再开过。似乎老头子在里边烤了一天的火。 夕阳一落到山峦边缘上,天很快就暗了下来,村落里一片暗影幢幢,连村民的屋檐上的炊烟也看不到了。村尾更是一片阒然,这条小道白天还零星地过往几个行人,一到了晚上,几乎是毫无人迹,唯有乌鸦在枝桠呷呷地叫,枯树,小道,落叶,陨落的黄昏,木屋,荒凉,形成了一副别有味道的村中水墨画。 直到木屋后面有几颗不明不暗的星星悬挂,四周也都黯然无光,高函才蹑手蹑脚地踏入了篱笆内。此时看木屋,宛如张紧闭着眼的五官,在夜幕中毫无生气。高函避开正门,从木屋的侧面悄悄靠近,每一步都是那么的如履薄冰,生怕踩中任何东西引发的轻微响动都会引发木屋里可怕的东西破门而出。 木屋的墙壁并□□,就一层木板而已,高函贴耳在墙壁上,聆听里面的一举一动,奇怪的是,里面并无其他声响。老头子一天不吃不喝,而且也不出门,闭关锁着,他在里面到底干啥子? 木屋下面是空的,至少在前半部分都是用粗大的木桩做柱子撑着,人可以猫腰爬到木屋底下。高函把两只手的袖子都拉到指尖,便低着头,身子压到地上,朝木屋底部匍匐前进。 每挪动一步,他都得昂起头来观察木板上方的动静,看看老头子是否在上面走动。 村尾的夜里实在是太静了,静得以至于高函每听到一阵微风拂过,周遭的枝叶等物随风摇曳的时候,他才悄悄地挪了几步。此情形倒有侦察兵进入地方阵营的味道。 ☆、第五十八章:嗜好食腐者(2) 估摸着爬到了老头子的卧室下方,高函突然觉得附近附近一股屎尿的味道,这,这老头子该不会生活不能自理,在□□或者卧室里直接排泄吧?木屋底部简直就是一个溷圊,临时厕所来到。忍着恶臭,屏住呼吸,高函瞪大着眼珠子朝头顶的木板上张望,不过即便是白日,屋内都是黑魆魆一团,到了晚上更甭提了,简直是就是黑上加黑,黑不得能再黑了。 木屋下面的缝隙并不宽,最粗的也就能容下一根手指,最细的也有一张卡片这么大吧,高函思忖着是否该把木地板悄悄地敲开,然后爬进屋内看个究竟。正在此时,头顶上的木地板突然想起了脚步声:笃——克——笃——克——笃…… 听起来是人走路加拐杖的声音,恰巧的是,脚步声由远及近,竟然朝着高函走来。高函悄悄把头压到地面上,尽量不让自己出任何声音,同时注意着头顶的情况,比如,如果老头子生活不能自理,直接在卧室里往下面尿……那他必须做出相应对策。 笃——克——笃——笃…… 脚步声停下来了,正好在高函的后脊梁上方停住,估计是老头子的脚步声,可是这么黑的屋子,也不见他点根蜡烛。 伊呀—— 听得像是床铺的挤压声音,估计是老头子坐到了□□,他要就寝?高函轻轻地呼吸,心跳倒是挺厉害,胸口压在地面上,哇凉哇凉的。 听得上面有塑料袋的窸窸窣窣琐碎声,又听得几声咀嚼,忽的有一些碎屑的东西从木板的缝隙里掉到了高函的脖子上,高函忍不住一身鸡皮疙瘩。但是他还是强忍着不动。有些离谱的是,那些掉到脖子上的碎屑似乎在蠕动,直往自己的衣服内钻,痒痒的他不得不腾出一边手,搓着衣服缓缓挠。 要知道,高函和头顶上的人距离不过半米多,要不是老头子年迈耳聋的,听觉不灵便,估计他在下面弄出的声响早就被发现了。高函摸到痒处,发现衣服和皮肤中间有一粒小疙瘩,而且小疙瘩正是发痒的罪魁祸首,他轻轻一捏,小疙瘩竟然在衣服内破裂了,黏黏的。 他悄悄掏了出来,搓搓手指,感觉是一种粘稠的物状,放到鼻子下一闻,总觉得这个味道挺熟悉。似乎还有小麦的味道,哦,不对,是面包的味道。面包……面包……面包? 高函琢磨了一会,一个惊悚的念头浮出脑海:天啊,这是面包虫! 这面包虫到底哪来的?刚才的一阵窸窸窣窣的塑料袋摩擦声音,又听到咀嚼声,难道…… 如果把这种设想衔接起来,实在匪夷所思,这些年的办案,高函曾经从法医君昊手里得到过一份关于食腐动物的资料,而人一样有食腐的可能,食腐动物就是嗜好吃食□□的食物的生物,放在动物科情有可原,可是要说食腐人…… 回想起今天从老头子的饭甑看到的那些□□过期的食品,难道老头子喜欢吃□□的食物? ☆、第五十八章:嗜好食腐者(3) 一切都只能猜测,头顶是乌黑的一团,只有光线才能看出老头子究竟在上面做什么,此时高函很不得拿出个几千瓦的电筒照到上面看个究竟,这些疑团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咀嚼声不一阵就消失了,在木地板的缝隙却是掉下来了更多的虫子,趴在高函的身上,他几乎要跳起来了。不停地搓,弄得自己的后背一股臭臭的面包虫味道。他刚想挪个位置,头顶的笃克笃克笃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老头子这是要离开了。他心头一松,总算是把生虫的面包给吃完了。 待老头子的脚步远去,高函便悄悄地匍匐着,循脚步声的方向爬去。没想到,脚步声却在不知不觉中戛然而止。高函也停在原地,原以为老头子是站住了,然而等了许久,再没听到任何脚步声。他不得不有些茫然了。如果是爬上楼阁,那肯定有上梯子的轻微踩踏声,这么安静理应自己也能听得出来,如果是下了地下室,那么直接能跟自己碰头了。如果是站在原地……难道说,老头子发现了藏在木屋下面的自己了? 这么一想,高函便进入了化石状态,化为客观存在的人。 等了半刻钟,仍是毫无声响,高函想到了白日在屋顶发现的瞭望塔。他决定从瞭望口进入。打定主意,以每秒钟几寸的速度缓缓挪动,从木屋地下爬出外面竟然花去了近半个时辰,好不容易爬了出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又痒又肿,刚才过于集中精力和紧张,自己已经被蚊子叮了密密麻麻的包子。 忍着痒痛,他又蹑手蹑脚地从榕树后面爬上,然后轻手轻脚地悬着枝桠缓缓踩到了屋顶。 瞭望塔顶是用瓦片如鱼鳞般遮盖而成,而不是大片的石棉瓦,高函可以一片一片地拿下来,然后从塔顶跳下去。白天已经观察好了,屋顶跳到楼阁并不算高,像高函的身高,几乎可以从上面两手伸直,两腿下垂到楼阁。 抬头看夜空,今夜虽然镰刀月,但是星光璀璨,站在屋顶可以看到模糊的影子,这也足够了视线的需要了,不然刚才那阵子爬上榕树又从枝桠往下悬挂,要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高函非当了圣诞老人不可。直接掉进烟囱里去了。 拆了瞭望口的顶盖,四壁还算坚固,高函抓着边缘,把身子悬到到了木屋的二层楼阁内。头顶上还有一些氤氲的光线,一到了下面,就真的是什么也看不见了,高函是赤着脚,脚板踩在木板上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却是凉飕飕的。踩到了楼阁的木板,周围的腐臭味再次扑鼻而来,闻之欲呕,高函总觉得二层的阁楼估计就是散发臭味的来源地,不知道楼阁里到底是放了什么东西,空气如此恶劣。 双手正朝前摸索,突然在一楼下面亮起了煤油灯! 昏黄的光线从下方楔上来,高函急忙找了一处暗隅躲藏了起来。 不多时,听到落地下有一步一步上二层楼阁的声音,是踩在木梯上的,声音不沉闷,反而挺清脆,可能因为夜里寂静的缘故,形成鲜明对比,把脚步声给扩大化了。煤油灯折射着各种物体的阴影在墙壁上晃悠悠地变化,时而拉长骤然缩小,时而扩大而消逝。须臾,老头子零散的头发便出现在了高函的视线里。 ☆、第五十九章:生吃腐蛆与活老鼠(1) 第54节 第五十九章:生吃腐蛆与活老鼠 从白天起,高函就总觉得这个木屋有古怪,而且老头子更古怪,今夜看来,真是验证了白昼的疑惑,这么黑灯瞎火的,这老头子爬上二层楼阁来干嘛呢? 煤油灯的光线很差,是一种环形笼罩的玻璃马灯,玻璃罩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擦拭了,布满灰尘,光线被打折了一半。老头子右手提着,高函正是躲在老头的左边,因此只看见了老头子黑魆魆的侧面。 老头子一上楼阁来,只顾闷头朝一个方向走去,然后打开了一个木箱子,不知道在那里摆弄什么,他又转身朝高函走了过来。高函一惊,这个暗隅空间并不宽敞,仅仅可以容纳一个人的身躯,对方要是提着马灯过来,铁定发现无疑。 正手足无措,身后不经意摸到一匹破烂的大氅,他便把大氅一拉,堪堪遮住了自己大半个身子。大氅上面都是窟窿,邋遢得很,而且腥臭无比,似乎是拿来包裹过什么□□发臭的东西。但是当务之急是让自己有个藏身所,且不顾这玩意到底包裹过什么东西罢,即使是裹尸布,他也不得不忍着将就了。高函半蜷缩着身子,躲在里面高函几乎被扬起的灰尘所呛到,他用手紧紧捂着鼻子,不让自己咳嗽出来,同时两眼从窟窿眼朝外面盯着老头子的一举一动。 马灯靠得越来越近,高函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老头子总是能跟那种不明不暗的,粗糙的,枯槁的,苍老的,诡异的方面联系在一起,似乎他的身份本来就属于这类东西,不愧曾是个棺材手。跟踪这类人,首先还得有个胆大的气魄。 要是被发现了,就把老头子敲蒙了,或者趁着其没记住自己的模样把这臭破大氅盖在他脑袋逃出去便是,总之,要对付老头子很简单,但是要躲着老头子却是不敢保证。高函最希望的是老头子没有发现自己的藏身处,自己也可以捃摭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思忖之际,老头子提着马灯已经走到了跟前,在光线下仍是一副野人粗犷的面色,他先是把灯提着朝跟前的大氅照了照,似乎也是发现了大氅的位置和形状都不对,便瞪着一种无法臆测出任何意思的眼神朝高函走了过来。 高函已经屏住了呼吸,遭了,貌似已经被发现了,他暗下攥紧了拳头,要是稍有意外,只能跟老头子说声对不住了。 老头子的马灯一步一步地朝窟窿眼靠近,窟窿眼里,是高函瞪大的眼睛,转眼间,老头子和高函是近在咫尺,高函的拳头也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赶巧了,就在老头子伸着枯槁的手距离大氅还有几寸的距离,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吱吱咀咀的惨叫。 老头子停滞了举动,先是看了一眼大氅,又回头看了看,接着是提着马灯蹒跚转过身去,高函稍稍松了口气,把眼睛靠近到窟窿眼,发现老头子朝着另一个暗隅走去,一会,他蹲下了身子,把马灯放到了木地板上。这时,高函终于看清了,在马灯旁边,方才发出惨叫的是一只被夹鼠器夹中了的老鼠,夹鼠器两边都是锋利的齿轮尖儿,深深地扣在老鼠的半边喉咙处,这只可怜的家鼠没能惨叫几声便断了气,只剩下四肢抽搐。 ☆、第五十九章:生吃腐蛆与活老鼠(2) 高函瞠目结舌,这种暗隅竟然是老鼠嗜好穿梭的必经之路,既然老头子把捕鼠器放到那种地方,那么自己的位置…… 高函光着脚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置身在雷区一般,稍有不慎便成了下一只家鼠了。 要知道,说不定自己的脚后跟或者两侧都摆着密密麻麻的老鼠夹呢? 不过低头看脚附近都是黑魆魆一团,什么也看不见,却不远处又响起了另一种奇怪的声音,竟是咀嚼软骨组织的声音。高函大骇,赶紧从窟窿眼朝外面窥视,发现老头子蹲在马灯旁,他的后背已经把老鼠和捕鼠器都遮住了,看不到他在做什么,但是从他后腮帮头发的轻微晃动,咀嚼声多半是由他嘴里发出的! 这是在吃什么?老鼠?! 这时,老头子突然把手放到大腿上刮了刮,似乎是有东西弄脏了他的手指,可是高函却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指满是鲜血,刮在裤子上,几道嫣红的血印!与此同时,几截被嚼断的肠子也掉到了他的脚下。 天啊,这老头真疯了吗?生吃鼠肉,他究竟是什么人?或者究竟为什么变异的?回去得好好让法医君昊解释解释。 足足吃了五分钟,老头子才把那只老鼠的身体吃完,就剩下一个头颅随手丢到了地上,头颅滚了几滚,进入墙边的黑暗里。老头抹了抹嘴,满足地转过了身来。 高函全部看在了眼里,老头子一嘴的血腥,那些咀嚼不断的肠子和生肉,简直就是生吞活咽下去的,他的四根牙齿终于露了出来,旁边都是光秃秃的站着肉屑和鲜血的牙龈,恶心极致。老头子似乎意犹未尽,低头看着自己的沾满鲜血的手,还下意识地舔了舔,最后竟然把小指头咬在了嘴里。等他再拔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把一截脏兮兮的黑指甲给吃掉咽下去了…… 只有短短的几分钟时间,老头子似乎很健忘,他忘了刚才疑惑什么了,提着马灯在楼阁四处看了看,没再特别留意那张破旧的大氅,在几个木箱子逗留了一会,便笃笃笃地退下了楼去。 高函看到阁楼梯子的通口,光线完全消逝,似乎是其已经走回自己的卧室里,他这才轻轻地把那张又腥又臭的大氅拿开,并大口地喘着气,可是整个二层楼阁里尽是那种腐臭的味道,怎么呼吸都是一个样,里外都是臭。他用袖子口遮了鼻子,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幸好他有抽烟的习惯,随身带着火机的。 把气体开关调至最低,又用半边手捂着,遮住了三分之二的光线,这才蹑手蹑足地四处巡视。在楼阁个个角落,他惊讶地发现,很多耗子皮骨乱七八糟的丢着,狼籍一片,尤其那些头颅,很多都已经腐烂生蛆,加上天气炎热,怪不得整间木屋臭熏熏的。 在木墙边上,几乎脚无立锥之地,到处是碎骨头和腐烂的皮肉,而这些东西不止是耗子的,还有一些类似蝙蝠或者其他动物的。 ☆、第五十九章:生吃腐蛆与活老鼠(3) 话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吃石头的人,吃玻璃的人,吃泥土的人,吃砖头的人,等等,这些人都有资料可考证,当然,生吃动物皮肉的人不是没有,茹毛饮血的人各地大有人在,不过,高函多半是有所耳闻,亲眼见到自己也是仅啻一举,如此直观毫无修饰地目睹,肠胃难免也有些翻江倒海,一股股恶心的气体直朝喉咙上涌。 高函想起了刚才老头子特意在一些木箱子停留,举目四周,他算是掌握了整个楼阁的环境和空间布局,楼阁很低,老头子身体佝偻,可以站直着身子行走,但是他自己必须微微弯着膝盖,不然头能撞到天花木板上。楼阁四周乱糟糟地挂着东西,有晒干的瓜瓤纤维丝,木瓢,结了蜘蛛网的布鞋,破洞的筛子,马鞍,生锈的铁笼子,捕鼠器,甚至床单等,破破烂烂的楼阁似乎成了老头子爱惜的私人财产库,因为连粮食都有储备了,就是那些生蛆发臭的动物尸体…… 木箱旁边和顶上毫无秩序的堆放着装着棉套或者草秸秆的麻袋,鼓囊囊的,而木箱都没有上锁,高函尝试着把扣着的班锁撬开,打开了其中的一个木箱子。一股巨臭无比的气体扑鼻而来,仿佛是发酵了好些年的沼气。高函用衣服一遮鼻孔,把打火机放入木箱内看究竟,映入眼帘的一幕又是让他错愕不已! 木箱里竟然装着一只死了有大半个月的死猫,也不知道是家猫还是野猫,皮毛已经是腐烂得面目全非,一滩扁扁的肉水,整个肚子敞开着,几乎化成腐水的内脏蠕动着密密麻麻的蛆虫,半张脸已经被腐蚀掉了,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和牙齿,邋遢的皮毛有很多都黏到了木箱四壁上,蛆虫沿着木箱的四壁四处攀爬,吓得高函赶紧灭掉了打火机。 整个二层楼阁,四周还有五六个箱子,好比养蜂人,老头子竟然在二层楼阁上面养蛆虫?! 他这是饲养来维生存?那这个人,还是人嘛?!吃蛆虫,吃生肉,连自己的指甲都吃,浑身散发尸臭味,敢情还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不可思议。 高函没有再下一楼去,而是沿着攀爬下来的地方又爬了回去。他连夜赶回了警局里,连觉都不睡,把这些日子遇到的种种情况都梳理了一遍,并用草稿排列出所有的疑点,逐一排除,加重点,最终得出了几个重大的疑问。 尤其段家财的身份十分值得考究,他所论述的六个棺材手遭遇都是否是真的,抑或是他自己编出来的?因为至始至终,就他一人能够叙说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且找到第二个见证人后,也就是这吃蛆虫的老头子,虽然是可疑人物之一,却是老年痴呆,更别提问他当年异闻的真相。那么段家财到底是早就知道同行庄古已经是半个植物人,然后才特意让警局人介入其中,高枕无忧地让他们去查,再退一步说,难道这是段家财的一盘棋?想诱导警局朝错误的方向侦查吗? ☆、第六十章:生蛆人的身世(1) 第六十章:生蛆人的身世 其次是今日拜访的老人,他的真名是否就叫做庄古,他究竟是不是六个棺材手之一?如果是,那么,他又是因为什么而变成了现在的老年痴呆,而且他的生活如此恶劣,简直就是生活不能自理,如果常年无人照顾,他不可能活到这么老。 最后,段家财暗示找到这个幸存的同行,很有可能知道棺木床的有关信息,那么,这个庄古又对棺木床知道多少呢? 高函突然想起善人先生董武鬼川是个会看手相面相的人,突然一拍大腿,对了,怎么忘了这茬了,应该让他给庄古看看手相才是。很可能他可以解说得出一二,再对校一下自己的疑问,估计能推测得出确切的答案来。 翌日天一明,法医君昊,助手小蕾,还有执行在隘口村探访的下属陆弘文和善人先生董武鬼川算是都到齐了,高函先让陆弘文讲讲昨天的得到的信息。 陆弘文第一个说道:“昨天有幸遇见那个村妹子,这姑娘好人啊,都带我上她家了,而且还让我见了她的长辈……” 这话听得周围人都愕然,唯有董武鬼川咳嗽了一声补充道:“他那意思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们只是去见了她长辈外公,他是村里知道那个庄古身世的几个老人之一。” 陆弘文脸色颓唐:“还是善人先生说罢。” 董武鬼川也不介意,大咧道:“他就是去跟村妹子聊天去了,那顾得上正事。不过,也不枉我们去了一趟,总算是知道一些底细。” 高函拿出昨晚列出疑问的草稿,又抓起一支笔:“你慢慢说。” “此人的的确叫庄古,不过这是后人给他起的一个外号名,庄鬼,六个棺手之一,他原本也不是住在村尾的那间木屋里,几十年前,他自己发了疯,把自己的家给烧得个一干二净,妻子儿女都离开了他,送去哪都没有人愿意收留他,净惹事儿了,后来,居委会的人没办法,只好派人在村尾小道后面给他建了一间木屋,他便住在了那里。” “他发疯的具体时间到底在何时?”高函问。 “这个别人也记不得了,已经很久很久,几十年了,谁会记得这么清楚呢?但是也许正是他们成家立业后几年吧,想必也是三十多岁这样。庄古住在村尾后,竟然在夜里莫名其妙地爬到屋顶去哭,村里人谁见他谁都躲,都说他是中了邪了,后来,他呆在里面好长时间都没有出来,等到别人再看见他时,他已经完全失去正常人的理智了,纯属一个神经病。六亲不认,我行我素,在村里肆无忌惮地放肆,结果被打了一顿后差点丢掉了性命。之后的几年,庄古成了村里的局外人,他从不洗澡,也不知道靠吃什么为生,村里人彻底将他隔离,更有人把一些垃圾尿壶之类的丢到他的家门口。那条小道上常年都有人用荆棘皂荚苏铁的植物叉着,不想给其出来,有人还希望他早点死掉,他成了村里的累赘,却不知道怎么的,孤寡无亲的他竟然能活到了现在。” ☆、第六十章:生蛆人的身世(2) “那关于他是怎么疯掉的,有没有个确切的说法?” 第55节 “有人说他是莫名其妙就疯掉的,有人却是提到了几十年前他们去邻村抬棺入葬的事情,他们回来后六个人先后不是死掉就是疯了,还有的失踪了。因为有关的几人不死即疯,真正了解真相也就他们,所以,村民也多半是猜测,村中流行的各种谣言舆论太多版本了。但是有个说法,我挺赞同的,虽然没有任何根据。”董武鬼川说。 “哪个?” “首先,失踪的人应该就是段家财,然后疯掉的人是庄古,其他都遭受各种惨不忍睹的死亡,那么如果知道真相的只有这六个棺材手,唯一一个理智正常的段家财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真相,却遮掩着让我们去找一个老年痴呆症呢?” “你的意思是?” “也许,咱们上当了。而那个说法就是,村里人认为,失踪的人是造成其他几人罹难和疯癫的凶手!” 董武鬼川这么一说,几人都大为诧异,如果段家财再回到隘口村,即使是当年同龄的人,也不可能再认得出这个棺材手了。段家财老年发福厉害,皮肤松塌塌的,却是一个财爷的形象,如果董武鬼川说的这个猜测正确的话,那么就得去找一趟段老头了。 “可是,既然段家财老头是凶手,那么也说不过去呀,你们想想,如果他真是凶手的话,他怎么可能搭理咱们的探访呢?而且,他还破天荒的主动来找咱们,给我们提供线索,这不是自投罗网么?按道理说,他知道咱们调查这事,自己早就闻风而逃才对。”小蕾说。 事情的确扑朔迷离,高函挺苦恼,因为他们所得到的线索都是他人嘴里提供的。也不是他们没有本事查出半点蛛丝马迹,对于灵异案件的,根本就无法得到半点线索。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连董武鬼川这种插科打诨的人都派上用场了。 “看来,知道真相的只有一个人。”高函若有所思地说道,“可是这个人却疯掉了……你们说,满处漫无目的地排查,上下走访,四处奔波忙碌寻求真相难呢,还是把一个神经病只好难呢?” “你是说……”君昊把最后一个字的声音拉得很长。 “没错,咱们这次走条捷径,就从这个庄古入手。哦,法医君昊,你有没有法子把一个神经病治好?”高函转头问。 君昊一怔,有些无奈道:“我多半负责解剖化验,不负责治病。要说把人往死里整我会,这个死马当活马医,太为难我了。别的疑难杂症还好,这个疯癫了几十年的神经病加老年痴呆加健忘症的人,让我去治,我实在没有半点把握。” “昨天你不是跟那庄古聊得好好的么?我倒觉得你有治好他老年痴呆的本事。”陆弘文对董武鬼川道。 “我那是跟他聊得好好的吗,我实在是百无聊赖故意模仿他的言行的,说实话,鬼懂得他那些动作和表情是什么意思。”董武鬼川耸耸肩。 “但是有一样你行!”高函拍了拍董武鬼川的肩膀,“我给你个任务。” “又让我去学哑语?” “不,既然事情本来就不伦不类,咱们也没必要按常理出牌,你去给那老庄古看个手相。” “看手相?” “没错,段家财的手相你都能看出端倪来,如果他真是在三十岁死掉了,那么六个罹难的棺材手,他们的掌纹都会不会在同一个时间段去世呢?” “你说得有道理,今天我再去一趟木屋吧。”董武鬼川点点头。 “而君昊,你今天花点时间,去研究一下关于食腐科的材料。” “食腐科?”君昊一愣,“怎么会突然去查这个?” “这个你先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高函没时间跟他解释自己昨夜在木屋二层楼阁里看到的一切,又对陆弘文吩咐道,“你呢,就负责去追踪段家财的下落,如果知道后,最后保持着监视状态,如果有情况,随时上报给我!” “嗯,知道了,头儿。”陆弘文领命出去了。 “还有……”高函正想再给另一个人分配任务,这时才想了失踪几日的下属陌昌。 “你们都没有收到陌昌的任何信息吗?”高函发现事情有些隐隐的不妥。 剩下的几人都摇了摇头。 “奇怪……”高函陷入沉思,回忆起那天在棺材铺的所有情节,发现那个地方就棺材铺一间危房,至始至终他们也没有见到陌昌从哪个地方出来过,如果他没有出来,那么有两个可能,他还在棺材铺内!而另一个……他该真不会就躲在那口棺椁里,然后被抬出去了吧? “小蕾!”高函把脸转过她的正面,“当天陌昌曾告诉我们棺材铺里面有一间锁着的房间,那么,我希望你再去一趟棺材铺,看看陌昌是否被困在里面了……哦,你最好是等店主来了再进去,你一个大家闺秀,爬电线杆的事儿就免了吧。” “队长,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小蕾笑了笑,想到自己一个女孩子家爬电线杆的模样是挺滑稽,点点头也领命出去了。 吩咐完所有任务,几人也都忙碌而去,而高函则去拓展和采撷更多有关于这棺木床命案的渠道与信息。 本以为这是一桩无头绪的案子,结果一查,就如拔萝卜带出泥,越搅越混,高函认为,其实他们离真相已经很近了,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查下去,只能按着自己想到什么就查什么了。 到了晚上,所有人都回来了,而董武鬼川是第一个回来的,他一回来就告诉了高函一个更加离谱的事情。 董武鬼川神情凝重道:“也许说了你也不信,我自己当时都无法相信!因为那个庄古的手,他的手掌,根本就没有生命线!!!” ☆、第六十一章:没有生命线的人(1) 第六十一章:没有生命线的人 没有生命线?! 这是什么概念?在董武鬼川那行道里,用他们的话来说,这个庄古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人,或者说,他早就死了,在娘胎里暴毙了!如果他能活到现在,那么他就应验了那句话,把人扔了,把胎盘养大了。 “什么,你说庄古根本就是个死婴?!”高函目瞪口呆,这得又要追溯到猴年马月,怎么查才有个出头日? “我当时真的是吓了一跳,不过,看他那清癯如骷髅的样子,你说他是在棺材里被埋了三五年然后又被救起来都有人信!”董武鬼川说。 董武鬼川此话不假,庄古瘦的离谱,弱不禁风,筋骨嶙峋,尤其那张脸,眼窝缩进去如鼠洞,要不是有那两颗眼珠子在动,根本就是一副皮包骨,剩下骷髅头了,把庄古搁到世界木乃伊博物馆放着展览,八成没人认为他是个活的。至于有谁能相信,有人能把死婴养到大,而且还能活到老,不管你信不信,董武鬼川是信了,因为他亲眼目睹。 也许,正因为庄古没有生命线,他才能侥幸存活到现在,因为一个人不能死两次。 “我今天去还发现了一个……一个……”董武鬼川不知道该怎么酝酿措辞来形容得好。 “别形容了,说白点。”高函不耐烦。 “得,这老头子没肉。”董武鬼川说。 “那是啊,本来就没什么肉。”高函没好气道,这老头子上称,估计也就三十斤骨头的净重。 “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他没肉,是真的没肉,我强调的是他的那双腿。”董武鬼川说,“他今天烤火的时候,我故意把火烫着了他的裤腿和鞋子,你猜我发现了什么?他竟然是毫无痛觉,而且在大腿裤管下,里面从大腿到膝盖到脚踝,竟然是两根白森森的腿骨,还有一些发黑的筋!” “善人先生,你此话当真?”高函一怔,回忆起昨夜自己躲在楼阁时听到老头子爬上梯子的时候,发出的特别尖锐的清脆声响,难道是骨头撞击在木板上的声音? “我董武鬼川虽然在算命这一行上是骗了别人不少钱财,但是今天我所见的千真万确,说的也千真万确,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信呢。天下竟然有用腿骨走路的人……”董武鬼川说话寒讪讪的,他这类人也算是各种各样的异闻都见过了,今天还是让他吃了个大惊。 “我说当时候见到这老人怎么包裹着那么多布料衣服呢,原来是遮盖了骨头。”高函说。 第56节 董武鬼川摆摆手:“实际情况是这样的,他的骨头也不全是,在他的裤腿管内,他大腿的肉上都长满了蛆虫,蛆虫早就把他腿部上的肉腐蚀得一干二净了,而小蕾那天看到的蛆虫其实不是他踩中什么腐烂的东西带来的,这些蛆虫就是来自他的身体里!” 高函越听越恶心,一个大活人,竟然满身生蛆,走到哪,蛆虫掉到哪……而且毫无痛觉地活着,这……再加上善人先生说的,老头子的掌纹根本就没有生命线,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第六十一章:没有生命线的人(2) 难道是被下蛊或者诅咒了,一辈子被蛆虫腐蚀而痛不欲生地苟延残喘?直到蛆虫把自己身体的所有血肉都吸食一干二净才死掉?董武鬼川说:“我怕真是中了蛊毒了,这毒是惨无人道,活活把人整成一个木乃伊,我怕他的大脑里都是蛆虫呐……” 如果小蕾在场,估计又得恶心一番。 法医君昊这时也带着好几份关于食腐科的资料赶来。看到高函和董武鬼川都在,便直接把资料递给了高函,让他自己先看一番,同时又问了问董武鬼川今日的收获。董武鬼川也就把刚才给高函说的话都重复了一遍,君昊听罢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竟然有这等事?!”君昊直摇头,“人的生理系统不肯能承受如此之折磨,就是把痛觉神经都切断,那也不可能这么满身生蛆地活下去!” 按照君昊思维,庄古老头应该属于从三叠纪或白垩纪晚期生物的进化的标本,很有考古和科研价值。 “可是,要是他根本就不是按照正常人的生理系统维持生存下去的呢?”董武鬼川说,“在邪道,人没有头颅了都能跟只蟑螂一样存活好些日子呢。” 待善人先生把事情都跟君昊说了个梗概,高函也把资料看了大概,合上资料,心里对之前所说食腐科有了大概理解。 食腐科的动物特征则是专门吃死的或者□□的有机质的生命体,这些也多为常见的动物,比如有些动物以落入土壤或水域的枯枝落叶、动物遗体或粪便为食,这种动物统称为食腐动物,在生态地位上扮演清除者(也称为分解者)。如动物的蛆和真菌等。 常见的食腐动物有:蚯蚓、千足虫、蛞蝓、蜗牛、粪金龟子、白蚁、弹尾、螨、线蚓,还有一些线虫、轮虫,还有一些原生动物,以及蟹、蚌、螺等。但是,要说一个人类突然成为食腐科的一员,这不得不让人谈之色变,通俗地说就是基因体变异了。那么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个人的基因变异,那又是一门极其复杂而且危险的程式。 如果说变异,那么很多人会自然而然的想到类似如核泄漏的地区,因为那种地区谣言的各种变异体不啻一举,比如人类现有的一种变异动物标本:一种体型小,善于挖洞的生物,专吃尸体的腐肉。资料显示的是,与大多数同样食腐的动物不同,它们非常具有攻击性,会毫不犹豫的攻击那些不幸遭遇到它们的人。食腐者拥有一对有力的腿,借此它们可以发动快速的跳跃攻击,目标直指毫无防备的脸和喉咙。它们的骨骼结构和aranoch沙漠的跳跃者的骨骼结构有一个明显的相似点。而正是如此,许多研究者把这两个种群归为生物学上同一个科目的两个不同的分支。 这些只是生物研究界的话题,君昊这等法医身份的自然还不可能普及到太多详细的知识,只是略有听闻,知道有这么一件事。 高函无法把这么一个活人归纳到食腐动物纲科目中,但是目前的情形却是毋庸置疑地表明了庄古这老头真是一个嗜好食腐的人,估计告诉哪一个人,倾听者皆会大吐特吐。 突然门一开,几人竟然发现小蕾扶着那个年轻的棺材铺掌柜进来。小蕾安然无恙,却是那年轻人两眼浮肿,并且嘴唇黯黑,脸部也是苍白无血色,整个五官看起来有说不出的诡异和可怕。 君昊凝视着这年轻人,用手拨弄了他的眼皮,又用拇指和食指捏开他的嘴巴,仔细看了看里面的舌头,继而把手压到他的脖子动脉处,好一阵也没说话,只是一脸的疑惑:“奇怪,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而高函直接问:“小蕾,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蕾指着年轻人:“这人这名叫卡暐,别人都叫他小卡,他就是段家财的一名佣人。” 原来,小蕾去到棺材铺的时候,发现铺面的门竟然是虚掩着的,她以为棺材铺掌柜的会在里面,便直接推门进去,不过,一进里面,一个人影也没有,连棺椁样品也不见。小蕾在一楼铺面看了一圈,便径自上了二楼,上了二楼,她便发现了放置棺材的仓库,不宽,分两间,每一间有学生教室大小,一间横七竖八地放着棺木,跟陌昌看到的一个样。估计是一些半成品的材料,木料普通,而且平滑单调,没有什么花纹,更没有上红漆之类的。拐过楼梯口,另一件房室则是房门紧锁,也就是当日陌昌所见的密室了。 小蕾在二楼转了一圈,什么人也没见着,正要打道回府,忽然发现那间锁门的房间门锁只是扣着,并没有真正地上锁。出于好奇,她便推开了门,发现里面有一张大蛇皮覆盖在一堆如小车的长方形物体上,而脚下,便是这个棺材铺掌柜趴着,不省人事。她救人要紧,进行一些临时救治手段无济于事后,直接拽着这人拉出棺材铺,在路边拦下车子,然后送去了医院,没想到,在医院里打点滴喝药甚至电击,年轻人就只醒了三分钟,然后跟小蕾说了几句话,交代自己的名字和昏倒的原因,便又昏睡过去了。 “这小子看起来挺精神,不像是常年携病在身随时发作的样子……他昏倒的原因怎么说?”高函问。 “我听得不是很清楚,他似乎病得厉害,说话含含糊糊的,说是自己无意打开了那件房间,然后莫名其妙地就晕眩倒地了。”小蕾这么一说,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一脸狐疑地说,“哦,对了我也进了那间房间呢,我怎么没事?” ☆、第六十二章:不是中毒,是中邪!(1) 第六十二章:不是中毒,是中邪! “让我看看……”董武鬼川上前来,打量了一下年轻人,似乎若有所思,把年轻人的小指用力拧了拧,一般说来,小指被挤压,指甲会发黑,那是淤血,可是挤压了一会,几人竟然发现,那根小指的指甲完好如初。 “这是怎么回事?”君昊觉得很是惊诧,他摸了摸年轻人的手,“也不是很冰冷,他的血液怎么无法循环到小指上呢?” “你们别看那只手,看这支!”董武鬼川把年轻人的另一边收举起来。 几人惊骇发现,另一支手的小指指甲处一片淤黑,正常人原本是左手小指有淤血,却是诡异地转移到了右手的小指上。 法医君昊揉了揉脸,满是不敢相信:“我干这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这是……乾坤大挪移呢?” 董武鬼川看了看年轻人的右手小指,指甲黯黑,并且还有往整个手指蔓延黑气的趋势,稍有疑惑便释然了:“这年轻人不是中毒,而是中邪了!” “中邪?”小蕾一惊,重新一副好奇地神色打量了年轻人,呐呐道,“原来中邪是这个样子啊,怪瘆人的。” 高函也不住地审视,思考此人如果这么晕晕沉沉下去倒好,要是失去理智在这里发起羊癫疯,这该如何应对? 法医君昊也说:“我说这面色浮肿黯黑,古怪得很,却是毫无中毒迹象,原来还有这等邪门的事情。” “这人眼睛周围留滞大量的黑气,那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你们看他的眼袋,浮肿而黯黑,他在昏迷前见到了一些邪门的东西,无法承受,这是被脏东西侵袭造成的,嘴唇发黑,面色苍白,别人以为是一般的煤气中毒,但是错了,那是有邪气蛰伏在他体内,如果没有内行人懂看这种迹象,这人的魂魄就要没了!”董武鬼川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堇色瓶,捣鼓了一下,倒出一粒黑不溜秋的药丸,掰开年轻人的嘴,就把药丸往他嘴里塞,并且再掏出了一段晾干的枫叶梗以及一些白色齑粉,用手搅合搓碎,然后拿来一张纸团,包好了点燃,把生出的烟雾熏到年轻人的鼻子下。 董武鬼川的法子,高函君昊小蕾三人也是第一次见到,送去医院打点滴吃药等都没法诊治,难道这种歪门邪道才是对症下药的好偏方? “善人先生,你刚才给他服下去的是什么?”小蕾看着那黑黑的药丸,感到很好奇。 “别问,说了你会吐的!”董武鬼川目不斜视,继续用手扇着烟雾熏到年轻人的五官上。 “有那么恶心吗?”小蕾咧着长长的嘴唇,做出排斥的表情。 仅仅半分钟,董武鬼川的法子就奏效了,几人竟然看到那年轻人的眼袋从黯黑色逐渐淡化,而且苍白的肤色也略有血色了,连无规律的呼吸都缓和了不少。 高函不由得啧啧称奇:“善人先生,你还真有一手。” ☆、第六十二章:不是中毒,是中邪!(2) “善人先生,再给他吃一粒啊,根除病因去了。”小蕾更是惊奇道。 “这药可不能乱吃,吃多了会出现副作用,也就是反噬,这个比中邪还要严重。”董武鬼川悠悠地说,又瞥了一眼小蕾,补充道,“当然,像你这种女孩子家,要想减肥的话,这药可以给你。” “咦……听你这么说,我能绝食了。”小蕾把手遮在嘴唇边上,思忖这药丸是否在厕所里捡到的发酵变黑的樟脑丸。 “你猜对了!”董武鬼川目光犀利起来。 “额,你猜得出我在想什么……什么?!真是那樟脑丸啊?哇……恶心死我了……”小蕾呸呸呸地吐。 “呵呵,是他吃又不是你吃。”董武鬼川面不改色。其实他并没有猜出小蕾在想什么,不过他知道,小蕾肯定往自己觉得最恶心的方向想,他只要凭空肯定一下,便得到最佳广告效果。 “咳咳咳……”躺着的年轻人突然咳嗽起来,而且嘴唇边突然冒出了一些白沫,董武鬼川怕他被唾沫呛着,便把此人正面朝下俯着,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额的神呀,真吐了……”小蕾看得矍然失容,心想着年轻人会不会有更离谱的事情发生,比如头发上冒青烟,浑身抽搐等。 第57节 董武鬼川从他后背的和其他部位的肺俞,肾俞,脾俞,列缺,天突,古合,少商等穴位都推按了一遍,这算是把里面的冰寒的邪气给卸下,须臾,年轻人的手开始暖和了起来。眼睑也可以微微睁开了。 小蕾看着年轻人原本一脸苍白两眼眶黯黑嘴唇发紫浑身青筋暴起的模样给善人先生折腾一会便恢复了人模人样,算是把这个死里回生的年轻人看做试验成功的标本了,一时间忍不住多看几眼。而法医君昊完全是给董武鬼川给彻底征服,他直感叹能人异士就是出奇制胜,往往总会在悬崖边上又出现柳暗花明。 而年轻人卡暐一睁开眼睑,看到周围几个都围观在自己,个个是一副看不出任何表情的模样,不由得大骇,一骨碌爬将起来,盯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好一阵才弱弱道:“你们,这是……绑票啊?” 几人听罢只想吐血。 “喂,卡暐,你还记得我吗?”小蕾朝他眨了眨眼,祈祷这小子别这时候失忆了,“送你去医院的人,我,记得吗?” 年轻人眉头一蹙,稍稍看了一眼地上又抬起视线,警惕地说:“是你砸晕我的?” 小蕾满脸黑线…… 君昊转脸问董武鬼川:“善人先生,你没有顺便把他的失忆症给治好吗?” 董武鬼川也是一脸茫然,琢磨着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是否该把这下子弄晕,再拯救一遍。 高函正要说话,年轻人却看着他说:“哦,我记得你!” 高函颇为欣慰,想到那日棺材铺的探访,就他与年轻人对话最多,事情也是时隔不久,自己虽不是长得很好认,但怎么也能认得出罢。没想到,年轻人一句话又让他打入了悬崖:“你家父还没死吗?” ☆、第六十二章:不是中毒,是中邪!(3) 高函是满头瀑布汗地凌乱了…… 敢情他就记得高函与他订购棺材的事儿呢。指不定待会儿又要他付款买掉半中途被他人抢购去的棺椁。此时高函挺有上前揍他一顿的冲动。董武鬼川兀自从口袋里又发出一个堇色的瓶子,对比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是没喂错啊……” 董武鬼川口袋里的玩意挺多,经常是张冠李戴,错把药物施给了,以前就曾经给一个孕妇吃了壮阳药,还好没变性也没长胡子喉结,孩子也正常分娩了,虽说他的东西也不至于吃死人,但这次他是特意看了看才给年轻人服下去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醒来了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盯着卡暐的眉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年轻人,你发生梦游走到这儿了,知道吗?你想想你是怎么睡着的?”董武鬼川说。 “我……”卡暐一脸的疑惑,“我真是梦游了吗?”同时把手朝后脑勺挠了挠,其中他的手莫名地抖了一下,整个人也打了个寒颤。这个奇怪的举动,所代表的含义,也就董武鬼川能看得出来了。 “没事,现在你不是醒过来了么,那就先回去罢,你的店铺都忘了关门了,怕是别人去偷了棺木了。”董武鬼川调侃一句,偷棺木,这不是奔着死去呢? 年轻人巡视了高函几人,看其都没什么恶意,便匆匆出门离开了。 小蕾缩了一下脖子,觉得似乎白忙活一场,好不容易抓住一个问话的,就这么放掉了,似乎半途而废了。君昊和高函知道善人先生肯定是看出了什么眉目,等年轻人一走,都不约而同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董武鬼川看着其消失的背影,目光犀利,突然说出一句另几人心寒的话:“这个人才是这正被下了蛊的人!” “被下蛊?!”几人都惊诧不已。 “没错,刚才你们注意到他挠后脑勺的动作吗?我怀疑他后脑勺的头发里藏着一根控制脑神经的针,或者是骨刺,甚至是一种蛊虫伸出的头颅。刚才他摸中后,神经被触痛,他是不知不觉颤抖了一下,其实,他刚才稍有清醒了,但是很快又失忆了……” “啊?后脑勺有蛊虫?!”君昊直摇头,“不可能,人的头骨组织要出现漏洞,存活不到两个月,就是极端的例子,也就最多存活半年!哪有一个人顶着一个破洞的脑袋生活在这世上的?” 在医学史上,五千年前,是有个人头颅后出现一个拇指大的洞口,但是这是考古学家挖出的骸骨所发现的,专家称这是五千年前古人就流传有了开颅术,但是当时不是为了治病,而是进行一种诡异的仪式,那就是开天眼! 在后脑勺凿洞,当然活不了多久,但是挖掘出来的这具头骨竟然奇迹般地存活数年之久!因为头骨漏洞的边缘呈光滑状,这意味着,此人生前被凿开的头骨洞是自行发生了愈合,骨头的边缘上被重新生长的组织所覆盖,然后完整地保存了这个漏洞,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天大的奇迹! ☆、第六十三章:失踪在私人别墅(1) 第六十三章:失踪在私人别墅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头颅上发生漏洞,那么随时都有细菌感染的危险,而且还是脑髓部位暴露在空气中的,你说半路上遇到下雨下冰雹的那还了得?话说回来,这个年轻人卡暐能存活下来,可能是由于他头颅的漏洞比较小,猜测有牙签或者最多一粒米大小的形状,加上头颅血液循环疾速,血小板和免疫系统都更新得快,也就大大减少了感染的几率。 当然,这都是猜测,董武鬼川即使知道了此人受蛊惑,被他人利用了,他也只能爱莫能助,如果没有任何预防策略下强行把他后脑勺的东西弄出来,那么很可能当即暴毙,适得其反,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尤其在这种歪门邪道上更是讲究,稍有不慎便是性命不保了。既然寻根溯源,那么理所当然,最有嫌疑下蛊的人,那就是他的老板,段家财,卡暐为其做事,百依百顺任劳任怨,说一不二,极为有可能是段家财下的蛊。 这么一来,整件事情的复杂化就增加了,段家财为什么对这个年轻人下蛊,难道是有利可循?他如果真的懂得这一行的话,那么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学会的?抬棺的时候?被他控制的人又有多少,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在遮掩什么,或者在修葺自己未到达的目的? 再者,那家将要拆掉的棺材铺二楼到底藏着什么可怖的秘密?那间一直锁着的房间为什么在打开时人便会昏倒?里面小蕾所说的一块大蛇皮包裹的长方形物体是否是类似于棺椁的东西? 而高函隐约有点为下属陆弘文担忧,此人做事一根筋儿,风风火火,雷厉风行,大多不顾后果,既然段家财有这种不为人知的本事,那么如果被发现了,蒙在鼓里的陆弘文恐怕没有任何的自卫能力。前些日子下属陌昌又杳无音讯,也不知是哪里去了,生死未卜的,这不得不让人生悸啊。可能这么想,高函也许多虑了,一个老头子让一个警员远距离隐藏监视而已,也不是正面接触,想必不会出什么差错。 处于安全起见,高函还是把决定把陆弘文召回来,他拨通了陆弘文的话机:“现在你在哪?” “头儿,我正在段家财老头的后花园里呢,这是一栋离群索居的别墅,感觉荒郊野外的。不过,别墅里似乎有很多佣人出入,老头子一直在别墅内没见出来。”话机那边传来了陆弘文压低声音的回话。 “你先说你具体的方位在哪?” “市里三环郊区,航海大道……至于这个确切的位置,头儿,附近似乎没有什么标志,也就是在航海大道边缘上吧。不过有一条几百米的道,附近环境树木郁葱,看起来还不错。” 高函在电脑上查询了一下三环郊区的航海大道,发现这片地是新开发的高科技经济区,整条大道数十里路,而且几乎四周是没有什么建筑的,根本看不出陆弘文可能呆的位置。其说还有一条数百米的小道,那么要找到他,只能沿着数十里的路程巡视了。 ☆、第六十三章:失踪在私人别墅(2) “这样吧,你先退回来,这事得从长计议。”高函下了命令。 “什么?头儿,我已经在这里潜伏了一天了,要半途而废吗?要知道,我从望远镜里透过他的窗口看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话机那边的陆弘文似乎有些激动。 “什么信息?” “你瞧我发现了什么?我竟然发现他……嘶嘶嘶嘶……” 话机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不明电磁波干扰,两边的扩音器里都发出嘶嘶的聒噪声,高函不住地对着话机喊话,却是没能再听到陆弘文的回应。 “奇怪,这上层发配的话机就这么坑爹呢?”高函懊恼的地晃了晃话机,然后四处走动满世界找信号。 “队长,陆弘文说了什么呀?”小蕾问。 “重点的没讲,净跟我废话,刚要说主要的就断了,鬼知道他看到了什么。”高函找了许久,话机里依旧是嘶嘶嘶嘶的电波干扰声音,无奈只好把话机一丢,“这航海大道数十里路,而且附近都是贫瘠的新开发地带,可能是一些房地产商新拓展的经济区,有关部门也没有即使把这些建筑标志纳入电子地图里,看来,咱们只有亲自去一趟了。” “可是现在天色已晚,咱们……”君昊说。 “我倒是觉得有必要把那个庄古老头给接过来。”董武鬼川说,“我觉得段家财,庄古老头,还有那个年轻人卡暐,估计都存在着紧密的联系。” “我也觉得。”小蕾说道,“如果庄古老人的遭遇是段家财造成的呢?” 第58节 “可是,君昊善人先生,你们都说没有把握让庄古老人恢复正常,即使把他接过来,那也只能把他送去精神病院了。”高函说。 “等等,庄古老头的情形多半不是因为他自身的生理系统衰老造成的,如果是另有其因,比如中蛊这方面的,那么,虽然我无法治愈,但是我的师姐恐怕可以!”董武鬼川摸了摸下巴的胡须。 “师姐?!”几人都惊呼,“你还有个师姐?” “哦,还记得我之前跟你们提起我二舅的事情吗?”董武鬼川说道,“当初我二舅就是靠胡鹏贵和煞婆仙摆平此事的,我也是因为这件事而迷上道儿的。” “你可别说那煞婆仙还活着,那时你那么小,他们两老都拄拐杖了。”小蕾说,“推算一下,如果她真还活着,都一百多岁了!” “那当然不是,那事过了不到十年,两老都入土了。可是煞婆仙却有个徒弟传承了她的门道。”董武鬼川说,“那就是我师姐!” 君昊打量了一下董武鬼川说:“你都奔四的人了,你那位师姐又得是花甲之年了吧?” 董武鬼川摇摇头:“那倒不是,我师姐比我还小,当初我刚谙人世的时候,她刚呱呱坠地呢,不过她和煞婆仙关系亲近,因此受宠升职,成了我的师姐了。” “哈哈,你竟然叫一个妹妹做师姐,很好玩哈。”小蕾调侃道。 “按辈分论很正常啊,不过她不在这个城市里。”董武鬼川遗憾地说。 “你都四十了,也不找个姑娘谈婚论嫁,那么你师姐这年纪,应该都嫁为人妻了吧?”高函说。 “哎,我这种人,怎么可能找到肯嫁给我的姑娘呢,以前我谈了几个,知道我这做这行后,都跑路光了,不过我们这一行的对婚姻不是很在乎,我们看得很开。”董武鬼川说,“我最后见我师姐一面时,记得她也是单身。” “难不成你这辈子要打光棍,你师姐则入峨眉山或尼姑庵啊?”小蕾说。 “这有可能,煞婆仙当年就单身一辈子呢,村里很忌讳跟一个巫婆打交道,更甭提谈婚论嫁了,再说,进了这行就算是剃度出家了,六根清净,不染凡尘之事。”董武鬼川说,“要不是年代变了,我们的规矩和思想也跟着变,再退回一些年代,我就是不近女色的。” 董武鬼川说罢,摆出一副当了几十年的方丈主持的风范来。 “挺可怜的,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你师姐就是一位修女呢?”小蕾说。 “那么,该如才能找到你师姐?”高函问。 “这个挺难,我已经好些年都不跟她联系了,怕是见了连模样都记不清了。”董武鬼川无奈地说。 “你果然是不近女色,跟你师姐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一起学习了这多的年,连唯一的师姐面孔都记不起来,活该找不到女朋友。”小蕾说,“你还是趁早放弃这一行,找个正当的活儿重新做人吧。” “可是我除了算命,就不会别的了。”董武鬼川挺委屈。 “现在还能协助破案啊。”法医君昊怂恿董武鬼川道,“现在你只要全心全力跟我们合作,到时候咱们组合成一个神探队伍,专门攻天下大案,总有你扬眉吐气的一天,到时候你洗心革面的,别人也对你刮目相看,女人嘛自己蜂拥而来的……况且,你前些日子在街上躲躲藏藏地摆摊算命,被城管撵的滋味不算好受吧?都啥年代了,你得光明磊落地,把手艺放到正道来。” “听你这么说,你师姐的功力比你厉害多了?”高函说。 “那可不是?人家那是全心全意地学,我那时候只是好玩,学到了一些皮毛,你们不知道,煞婆仙这门饭是不乱传人的,我是无意中被她发现的,说我是块传承的料,执意要教我,不过我当年就只知道玩了,谁知道这年纪了竟然是靠这方子吃饭。哎,造化弄人呐……”董武鬼川不住地感慨。 “那煞婆仙要是现在还活着多好。”小蕾也感慨,她突然边做手势边说道,“哎,善人先生,你们巫仙巫婆这类的,不都是随身携带有一个水晶球,哦,这么大,然后施法,在上面找到任何人吗?” ☆、第六十四章:算命先生的厉害师姐(1) 第六十四章:算命先生的厉害师姐 董武鬼川一脸的黑线:“我说大姐,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我们这种人能有水晶球吗?我四海为家的,如果真有这么大个水晶球,怎么携带?揣裤兜口袋里啊?” “你师姐叫什么名字?”高函问。 “茕茕。”董武鬼川说。 “嘿,骗人啊你,叫得这么亲热,还茕茕呢……”小蕾笑着说。 “哪,哪啊,她姓茕,就单名茕,所以全名叫茕茕。”董武鬼川忙不迭地解释道,表示自己兔子不吃窝边草。 “我以为你们这类人名字都很古怪而且挺有研究价值的,没想到你师姐的名字很有正常人的特点啊,还挺好听。”君昊忍不住评论道。 “难道我的名字很不正常么?”董武鬼川反问道。 “董、武、鬼、川……是有点儿拗口,听起来怪怪的,还是善人先生好记,你这外号是取对了。”君昊说道。 “这样吧,善人先生,这几天时间,你务必把你师姐召回来,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找到她,把她带到这里来,然后咱们去把庄古老人接过来,至于如何恢复他的常识,那就靠你们了。如果这法子成功,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把那叫卡暐的小子也给抓来试试。”高函说,“君昊,你今晚就跟我一起去一趟航海大道,寻找陆弘文的下落。” “那我呢?”小蕾发现自己落空了。 “你一个女孩子家,晚上就算下班了,你去哪都不合适,你呆着吧。好好等陌昌的消息,万一他来了就告诉我。”高函吩咐完,和法医君昊带上一些夜里备用的器材,出去了。 从市警局往航海大道驶去,高函君昊两人差不多花了一个小时才到达路口,车子眼前是一个用银色漆皮涂抹的铁柱,上面一块大匾,标着拐弯的图标和一些地名,最显眼的大字便是航海大道路口,这条大道并不像街衢这些半里路就到尽头的大街小巷,几乎算是一条城市环道,这边的人烟都少了许多,鲜见一些汽修店门可罗雀。 “前面就是航海大道了。”君昊说。两人抬眼望着前方似乎毫无尽头的柏油路有些不着边际的感觉,仿佛真是应了这航海大道的名字,茫茫一片,一望无际。 高函看了看车上的电子地图导航系统,说道:“咱们一直沿着右边行驶,注意路边上的岔道和居民点,如果有可疑之处,咱们可以下车去看看,必要时也可以问问附近的居民。” 君昊点点头,启动了油门,车子缓缓朝前驶去。此时已经晚上八点多钟了,大道路边的一杆杆路灯如音乐符号般延伸在遥远的黑暗里,车子的两边窗口规律地划过一绺绺灯光,车内像是安装了闪烁彩灯,时明时暗。 两人都高度集中,注视着路边可能出现的岔道。高函有些埋怨这些规划房地产的部门了,怎么出现这样的居民点也没有及时在地图标明上去,警局使用的地图是市里更新最快也最全面的,却是偏偏遗漏了这处地方。 ☆、第六十四章:算命先生的厉害师姐(2) 高函拨通陆弘文的话机,依旧是一片聒噪声,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妥。 前方不时驶来逆向的车辆,车轮子贪婪地残卷着大道上的一截截白带,前方依旧是无止境的箭头标志。又行驶了半个小时有余,驾驶的君昊突然减下了油门,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高函急忙摇下车窗,朝侧面望去,发现了不远处一睹白色的围墙长长地连绵在绿化树带上,里面很多树木的枝桠都从墙头上伸了出来。墙壁上还有用石灰粉涂抹的一些房地产名称和电话号码以及一些售楼广告。 “奇怪,这位置上地图没有呢?”高函从电脑上打开一份军用卫星地图,这算是最全面的地图了,如果没有什么东西在上方遮盖,可以把地上的一草一木,垃圾桶,车站牌,楼房,道路,甚至人物都能看到大略。 “你看那墙壁上写着什么?”君昊从车窗伸出头去,看着路灯下若隐若现的石灰粉字体。墙壁上原来是乱七八糟的喷着一些办证迷药之类的牛皮癣广告。 “把车子靠边上,咱们上去瞧瞧。”高函说。 君昊把车子朝岔道一个宽裕的角落踩下刹车板,高函把佩戴的手枪带上,两人便下了车,沿着岔道的路边快速跑上去。 第59节 原来这是一栋别墅的院墙,一面院墙竟然半公里长,他们一路小跑一阵,才发现了院墙的大门,从大门往内窥视,大门内的建筑堂皇华丽,富贵十足。一栋大别墅雕龙画凤,九曲回廊,花簇绽放,宛如宫殿一般,楼顶修葺的亭台楼阁,竟然是用紫颤木所建造,四周檐角,镶嵌着人工的月影石,楼底下则是奇花异草,整个一大花园,还有假山,清澈见底的游泳池,加上夜色中的灯光,所有的建筑都是契合得自然清静又赏心悦目,错落有致而美观幽雅。 “看来咱们找对地方了。”君昊在一棵法国梧桐树后,窥探着里面的一草一木。在堂皇的大门前,还有两个大腹便便的保安呆坐在门口的车位卡。 “没办法,咱们得翻墙而入了。”高函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墙壁,洁白如雪,却赫然地发现一处地方几个清晰履印攀附而上,一看就是警局里发的鞋,十有八九是陆弘文爬上去的。 法医君昊点点头,也是发现了那几个显眼的履印。 “这孙子做事就是毛手毛脚,自己也不注意一下行踪,别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翻墙而入了……君昊,你就呆在这里吧,这爬墙上树的活儿你可消化不了,在这儿接应我们就是。我进去看看,是不是陆弘文遇到什么麻烦了……”高函交代完,趁着夜色遮掩,猫步轻声靠近墙壁,蹭蹭蹭,几个步骤便是翻过了围墙,从上面一跃,跳到了地面上。 “唔……”高函只觉得一边脚刺痛,一边脚下却很软,高函一摸左脚,原来是很久没有修剪的草地。再摸右脚,他竟然是踩在了一颗仙人掌上…… ☆、第六十四章:算命先生的厉害师姐(3) “这么有钱竟然那仙人掌做观赏植物,这是摆设陷阱让小偷着道么?”高函哭笑不得。 拔掉几根刺,他沿着草地匍匐前进,在草地上挪动可谓猫儿走屋檐,无声无息,直到一个装饰的盆栽植物后他才停了下来。细睛观察一番,整栋建筑如众星拱月,最中央的建筑鹤立鸡群般尤其显眼,而里面也是灯火通明,间间格格的窗口喷射出来的光线和外面装饰的路灯把别墅衬托得十分辉煌,璀璨如星。 如此明亮的别墅,陆弘文根本无法靠近,而且别墅里似乎还有不少佣人四处走动,稍有不慎即被发现。高函估摸着陆弘文很可能隐藏在一个能窥视到别墅内一举一动的位置,便离开了原地,打着游击战般呈弧形在别墅四周跑动。 里面宗柏树很多,这也算给高函提供了有力的地形,宗柏树大多都是移植,棵棵如水桶般粗细,而且还有不少瓶子树,上细下粗,真是难得的天然障碍,高函一路躲躲藏藏,不一阵便悄无声息地溜到了别墅的后面。 说后面,其实就跟正面差不多,建筑规划几乎与前面雷同,不过,后面的草坪和观赏植物似乎更加茂盛,绿草如茵,紧密如盖。高函一面注意着别墅内的动静,一面巡视陆弘文可能隐匿的地方,他有点后悔当初没能给他留个对接的暗号,比如布谷鸟,蟋蟀蛐蛐之类的鸣叫也好。 突然,高函被一口窗牖的颜色给怔住了,中间的别墅最高也就三层而已,但是最顶上的一层是三角尖儿的,宛如古堡一般,而在那最顶层的尖塔上,那块玻璃竟然与隘口村庄古的木屋顶尖塔如此相似,不过,这块玻璃后面,似乎包裹着厚厚的一层白纱,但是总有点儿不像。高函狐疑,难道这就是陆弘文口中所说的新发现? 正当时,一个模糊的影子在玻璃内晃动,虽然光线把那影子拉得细长,但是还是能隐约看得出类似段家财的身影。高函凝神屏息,盯着里面的一举一动。一会,那身影做了几个奇怪的动作,然后倏地消失在玻璃窗上,不知道是去了哪。看刚才那动作,有些类似古代五禽操。 “这老头晚上在锻炼?”高函敛眉沉思,似乎事情有些古怪。但是寻人要紧,自己也不多理会,又绕着各种障碍躲到了别墅的另一侧,高函正躲在一棵人参榕后面,突然口袋里的话机竟然发出嘶嘶的声响,吓得他赶紧一把抓住按下了震动提示。 一瞬间,他惊慌失措地四顾周遭,并未发现异样,确定自己的位置没有暴露后,他仔细瞄了一眼话机,这信号竟然是陆弘文发来,看来是距离越近,信号越好,他压低着声音,朝话机里喊话:“该死的,你在哪?” 等了十几秒钟,对方还没有回话,高函急了,压低着声就骂上了:“王八……蛋,怎么不回话,现在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先撤,回去再说!” ☆、第六十五章:追踪诡异私人豪宅(1) 第六十五章:追踪诡异私人豪宅 话机里还是杳无音讯。高函一怔,把话机一移开,在周围的地方似乎隐约听到很奇怪的声音,他环顾四周,忽的发现在另一棵宗柏树后面,显示着一个话机的提示灯,这不是陆弘文的话机么? 幸好草坪上到处都有地灯,一个话机的光线很难引起他人的注意,高函赶紧关了话机,蹑手蹑脚地跑到了那棵宗柏树后面,把话机一捡起,便又压低着声朝个个黑暗的角落喊:“陆弘文……陆弘文,陆弘文……” 偶尔一颗瓶子树上挂着的彩灯随风摇曳,四处几乎连昆虫的夜鸣都听不到,回应高函的只有那些一阵又一阵清风吹拂在树叶上的窸窸窣窣声。 高函心里又气又恼,难不成这小子都爬上了别墅上不成,而且连话机都丢了也不觉察?他可不想躲在这种地方等一个下属一夜,树荫下最容易寄宿蚊虫,他刚躲一阵子,脖子上和耳朵手背都被蚊子顶得红包痛痒,耳膜侧面还有一只蚊虫嗡嗡嗡直响,惹得他心浮气躁。 高函把话机都塞到了口袋里,即时转移,不巧的是,他走了几步,一下子脚绊倒了一根不易觉察的露天地面水管上,他条件发射地发出一声闷哼,接着便一头栽倒到了地上。 很快,在大门处远远地照射过来两条电筒的射线光束,而且还不仅仅于此,别墅楼上一束更大的光束很快打开并且朝他快速移动了过来,高函直纳闷,这真是碉堡还是怎么的,竟然警戒如此森严,看到脚边一簇茂盛的不知名的植物,他跻身一个打滚,顺便滚到了植物下,而楼上的大型光束也一下子照射到了他方才倒下的地方。 高函才喘匀了口气,就听到了一些零碎的脚步声和谈话声,看来是有保安或者物业管理人员来这边看究竟了。他观察了自己的处境,发现自己就好比一个人被孤立到了一座小岛上,他五米处外就有好几颗宗柏树和瓶子树,却是路径毫无遮掩,只要自己一出头,便会被发现。能够掩藏的也就是这簇植物所带来的阴影了。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自己蜷缩着立锥之地一时是手足无措,忽听得门外有人交涉的讲话声,一听是法医君昊的。此时君昊从外面观察情况不对,大门的保安无故走动,连别墅楼房上的大灯也亮了起来,估摸着是高函被发现了,便急中生智从暗处走了出来,朝大门走去。在大门看守的一个门卫便把他拦了下来。他这么一干扰,来巡逻的两个保安也不禁回头看了一下,高函趁着这个空隙,不顾头顶上的大灯,飞快地一个就地打滚,朝着五米外的瓶子树滚了过去。 这瓶子树树根竟有水缸大小,要藏人那是绰绰有余了,想高函这般身材,能藏三个都不跻身。只是自己打滚过来的瞬间,忐忑楼上开灯的人是否发现了自己。 ☆、第六十五章:追踪诡异私人豪宅(2) “这里是私人豪宅,你来找谁啊?”一个西装革履的门卫伸手拦住君昊,眉毛倒立,口气十分僵硬,看来对君昊的突然出现并没有多大好感。在君昊和门卫中间,一天自动隔离铁杆横亘,大门朝内敞开着。 “哦,我来这里勘察地段,呃,我是市道路施工队的,最近市里要在航海大道建设绿化带,我只是来看看这边新建的建筑是否违章占地了。”君昊敷衍着,双目同时朝内转悠,企图找出高函的影子。 门卫看着君昊心不在焉的样子,多了几分警惕,态度更加粗鲁道:“施工队的……没听说过啊,你他妈的是贼吧?这晚上来勘察地段,建绿环带能建到私人宅门口去么?” “哦,我这不是这几天就急着开工吗,我们赶时间呢,不分昼夜。”君昊答道,同时表现出对自己工作兢兢业业,尽职尽责的态度来。 “得得得,这里不是什么违章建筑,都住了好长时间了,走走走……”门卫开始动手驱赶君昊。 君昊急了,改口说道:“哦,是这样的,我此次来还想拜访一下物业总管理,因为他兴建的地段跟我们施工的地段有点儿冲突,我们得商量一下此事,所以还望您通融一下,跟物业总管打个招呼。” “这么样啊?”门卫将信将疑,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别墅,又转过头来,“既然有这种事,你明天白日再来一趟吧,我们老总晚上是没空的,还有,你既然说你是施工队勘察人员,怎么不给我明示一下你的证件啊?” “哦,我这不是忘了带了嘛?”君昊一怔,这小子还挺精明。每句话都死死地堵着自己,毫无缝隙可钻。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他余光中别墅楼顶的大灯已经关去了,看来是高函摆脱了掣肘,也不想再纠缠延宕时间,直接冲着门卫点头哈腰,“呵呵,那么我改日再来探访。哦,对了,豪宅的主人是不是叫段家财老先生啊?” “什么断家财,这么丧气的名字谁他娘给他取的啊,你别在这这胡诌啊,小心我以诽谤他人缘由抽你!”门卫一边手推着君昊,又示意其他赶来的人把大门关上。 此时,高函已经不在原地了,他又绕着别墅逛了两圈,依然是没有陆弘文的身影,了解到这小区内警戒森严,他思忖此地不宜久留,稍稍大略巡视一番,便从原路退了回去。 君昊看到门外叫来的两人大声地把大铁门关上,他正是往回碎步着走,心里思忖,老高,我可是帮了你个大忙,这人情往后你得还给我。忽的,他突然观察到一个走进他的人面目狰狞,眼袋黯黑,皮肤松弛浮肿,面无表情地把一边大门关上,另一个人也走来,掰着另一半扇门徐徐关上,而二人都是目光呆滞,眼袋暗黑,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君昊一惊,这不是人扮鬼么?两人把大门关上,机械地回到门卫室,消失不见。君昊带着疑惑缓缓往回走去,回到一排墙内深处的梧桐树,一个黑影嗖的从墙边上跃下君昊先是一闪,接着由警惕转为惊喜:“老高,怎么样?” ☆、第六十五章:追踪诡异私人豪宅(3) 从墙上跃下的正是高函,高函拍了拍两手的灰尘,摇摇头,口气颓然:“奇怪,就只发现陆弘文遗落的话机,却是不见人影。” 君昊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大门,又把高函的肩膀抱住,快速地带他走了一小段路,然后才谨慎的说道:“哎,刚才我从门卫那得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消息。” “什么?” “这私人豪宅的主人不叫段家财呀?” “不叫段家财?”高函一愣,“不可能啊,刚才我似乎还看到他走动的身影,而且陆弘文的话机也在那里,他是跟踪段家财回到他的私宅里的,这里一定是段家财的豪宅。” “等一下,你先仔细想想,段家财三十岁时还是个村里抬棺材的,这几十年里,他到底做了什么声音,竟然能在晚年飞黄腾达,富贵满堂?靠贩卖棺材,绝对不可能!” “这是人家的私人事,怎么发横财的我不懂,从三十的而立之年到晚年,有这般富贵堂皇并不是没可能,我要是不做干警这一行,老子下海经商,兴许也能在晚年之前捞个盆满钵满。” “好吧,但是,这只是一个疑点,还有,刚才我总觉得那别墅阴森森的,而且那些物业人员古怪得很,个个鬼里鬼气的,我总觉得这些人有些不正常。” 第60节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方才有两个门卫,那个表情……怎么说呢?你看过鬼片吧?对,就是长成那样的尤其眼袋黯黑,脸色苍白无血色,整张五官浮肿得厉害,连印堂都发黑,要是一个正常人能有这般状态么?” “你是说……” “这个……我是个学医的,这般解释你给善人先生解释,估计他能看出一二来。” “好吧,这事回去再说,况且善人先生已经去找他的师姐了,到时他回来再让他来瞧瞧。”两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回到了先前来的岔路口,高函从车里拿出地图,用笔大略地在航海大道路标上画下了一个重重的标志,写上‘段家财’三字后,又加了一个问号。 今晚徒劳一场,高函有些不甘,却是无奈,驱车回去后终于有了一件能让他多放点儿心的事情。那就是——失踪多日的陌昌回来了! 高函和君昊刚下车,就看到小蕾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看到队长和法医来了,赶紧上来汇报:“队长,陌昌回来了!” “哦,这么巧合?”高函挺惊喜,自己和君昊刚去找陆弘文一趟不久,陌昌竟然在这时间空挡里回来了,当是无巧不成书,赶紧进门看望。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陌昌一脸憔悴,头发蓬松地扑向他哭丧。 “头儿,你这是活活要卖掉我啊,你这是生生埋了我啊……” 高函和君昊满脸茫然,小蕾叹了口气,才把那日在棺材铺陌昌怎么躲进棺椁里,而那个戴金链的男人怎么中途把他们定下的棺椁强行买去,又怎么把棺椁运上车,然后事情便变成了这个样子。 ☆、第六十六章:奇迹逃脱活埋(1) 第六十六章:奇迹逃脱活埋 高函听得直愣,当时自己还亲自帮那男子搬棺椁上车呢,怎么就不懂得陌昌在里面呢,说起来还真是滑稽,谁知道事情怎么就这么巧合,他自个还以为是陌昌从二楼逃脱了呢,而陌昌更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就这么白白被捆上车了。 “呃,那你被运走后,怎么回来的?”君昊也问道。 “你们可知道……”陌昌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呼天抢地道,“那家伙哪是运棺椁去入殓他老爷子啊,他根本就是个骗子,拉着棺椁四处转悠,车子轰隆隆地开了半天,后来竟然用一个吊车把我吊到半空中,然后又放到一截拉运木材的列车尾部,我竟然是在列车尾部跟着火车头跑了一天一夜啊,穿越了三个城市,我在棺椁里不吃不喝,最后竟然连打开都没得打开,就直接把我埋了!” “啊?!”几人都听得目瞪口呆,高函扪心愧疚地以为自己差点成了间接杀害下属的凶手了,看到陌昌虽然死里逃生地回来,但是这些天的煎熬却是让这个原本身材魁梧,肤色红润的大男孩变成了一个枯槁憔悴,头发蓬松的未老先衰老头,这个截然鲜明的对比,实在是一个无法接受的笑话。 “你,你被埋了?!”君昊瞪着眼睛,上下不住地打量陌昌。发现他的衣服满是汗迹,白白点点,一股浓烈的汗馊味,颧骨都高起不少,嘴唇严重皲裂,瞳孔的血丝如红色的蜘蛛网布满了眼球,眼袋凸出,乍看还以为是刚才看到的两个物业管理人员。 “我被埋到地下十二小时!”陌昌说话的声音就像是一堆破瓷器相互碰撞发出的沙哑声,除了那两颗眼珠子还留有些□□亮外,整个人就成了一张臭皮囊。 君昊用手放到陌昌的额头上探测了一会,自言自语道:“亏你体格好,被活埋这么久了,人还是这般正常,要是他人,估计早就窒息死了。” “你到底是怎么从地下逃脱出来的?”高函对陌昌这次意外经历感到十分的震惊,他突然抓着陌昌的手瞧了瞧,“你该不会真的就用这两手从地底下刨出来吧?!” 陌昌的两手,十指指甲几乎全部脱落,除了两个大拇指外,其他的八指系数如烧焦的火柴棍,尤其在指甲与肉的衔接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很多木屑和沙土跟着凝结的血块结成一大块一大块的黑血,似乎还能看到一些杂草的末梢,而两根大拇指则是指甲里塞满了泥土,左右的虎口处裂开了好长的一条疤痕。袖子口脏兮兮的,好像一个不择手段的淘金者。 君昊见状,急忙跑去医务室里找来一些药水为他涂抹,同时诘责小蕾,怎么都不及时地帮他处理伤口,小蕾则委屈道:“陌昌来的时候他光顾着给我讲他的经历了,我也是一时忘乎所以,刚想起来的时候,你们也赶到了。” ☆、第六十六章:奇迹逃脱活埋(2) “别怪小蕾,我能活着回来算是万幸了……”陌昌替小蕾包庇几句,被君昊用面前蘸着的药水触碰到伤痛处,又咧嘴呲牙地喊痛,忍得脸部皮肤都扭曲了,看到现在只有头儿跟法医以及小蕾在,不禁问道,“善人先生和陆弘文呢,他们都不在吗?” “哎,他们都各自有任务,忙碌去了。这个你先别管,但是棺椁的木材如此坚硬,你不可能从里面刨得出来,而且上面还埋了土,你跟我详细地说,这到底是怎么逃离出来的?难道你就不叫喊吗?”高函对下属的口气都亲切不少,内心自责不已。 “哎,我被运到车上时就马不停蹄,车子好像就没停止过,半天时间,终于停了,直接被吊车放到列车上就被运走了,我叫喊很多次了,可是就是没人听见啊,最后好像被一个人听见了,竟然用很多皮条把棺椁固定起来了,这什么世道啊?我可是个大活人啊……都以为我是什么了……我被吊车放到列车后,这一走就是两天一夜,我又渴又饿,便晕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可能是被埋到了荒山野外。” “可是,棺材里的空气也不够啊……”君昊兀自说着,他突然脸色大变,伸手把一根手指放到陌昌的鼻子下探鼻息,好一会才安心道,“还好,真是个活人。” “法医,你该不会就以为是我诈尸跑回来的吧?”陌昌没好气道,“当时我跑进棺木的时候,在棺木里,我才发现棺木其实是一件不完整的样品,棺椁的外套有个凹槽和凸口相扣斜了,露出个细孔,有空气在这个细孔出入,我这才撑了一天一夜。直到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棺椁内的空气已经是浑浊不堪了,而我的身上就一块巧克力,一个金属皮带扣,一串钥匙,一个打火机,还有我的牙齿,我就是靠这几样用两个小时活下来的!” 当日,陌昌在傍晚六点十分再次醒来,但是发觉自己已经被埋到了近两米深的地下,而且空气浑浊,浑身满是冷汗涔涔,他知道,自己只要再呆上半刻钟,他便会在棺木里窒息而死。当年二战战争,很多士兵在战场上受伤后晕死,而直接被同行放入棺材内,盖棺定论已死。在运回尸骸时,很多士兵在棺材内受颠簸醒来,却是无人问津,睁眼是黑魆魆的棺椁包裹,陈列在密密麻麻堆积如山的棺材中,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于是,长途的运送让这些只是濒临死亡的士兵接触到了真正的死亡。以至于运回城内再打开棺椁时,发现很多士兵的身体姿势不正确,入殓时候是完整平躺的,而再看时,有各种各样的姿态,蜷缩的,俯身的,屈膝的,坐着的,用手掐自己脖子的,瞪眼的,大张嘴的,等等,不一而足,这些都是活活的被窒息死了。 陌昌是运气好到了家,不仅运气好,手气好,脚气也不错。在列车拉运棺椁时的那截车厢是露天的,拉木头拉煤的那种,在机动机械行驶过程中,他那唯一的通风口虽然只有拇指大小,却是迎风而行,正好把原先浑浊的空气形成了一个对流的方向,算是换了鱼水,空气重新被置换,车子一行驶,大量新鲜的空气便呼啸着涌入进来,给陌昌注入了清新剂,只是他一个人在列车的尾部朝着两侧飞速往后移动的风景徒劳叫嚷罢了。 这一天一夜,陌昌又累又饿,尤其是憋尿,他早已顶不住,直接在棺椁里哗哗开了,于是,他的半个身子都浸泡了尿液,等到他几乎湿透时,这才想起那个孔洞……不禁拍了拍脑袋,自己怎么忘了不朝那里往外尿呢? 膀胱这个储尿的囊状器官被最大化的撑开,一般成人的容量为三百毫升到五百毫升,陌昌则是顶到了极限,他达到了近八百毫升。这一排尿,几公斤的尿水排泄在逼仄的棺椁内,满身都是尿味,而且棺椁的衔接缝隙竟然严丝合缝,要完全渗透那也得等上好一阵子。在这种恶劣的空间里,估计有多少风置换都不好受,就好比置身在一个尿池之中,再多的风都只是恶心的风。 尿完是舒畅了,不过这仅仅是煎熬的开始。时间一久,除了身体上一些稍薄的衣服上的尿液被蒸干,身后的和被遮拦的,压住的地方,尿液都还残留着,继续蒸发,随着体温的升高,陌昌发生了短暂的假象高烧,他的皮肤发烫的厉害。而且身上的尿液一蒸发,根本就是在这个局促的空间里循环,水,氨,酒精,丙酮元素散开,熏得他更是恍恍惚惚。 车子继续行驶,他在摇摇晃晃中沉睡而去,等他再次醒来时,便是近两米深的地底下。随之而来的,不是顷刻窒息,而是口渴和脱水接踵而至,人不喝水三天可能便死去,陌昌在棺木内已经是几十个小时不吃不喝,他把唯一的巧克力吃光后,就只能看着那拇指大小空隙发愣,那个如锁眼一般大小的孔便是他唯一能够接触到光明与外界的唯一途径,现在被埋到地下,算是漆黑一团,封得水泄不通。 他不知道上面是白天是黑夜,不知道自己被埋了多久,但是肯不久,因为棺木里还有一些氧气。他只怕埋他的人刚走,他就醒来了。陌昌从口袋里摸索,掏出一个打火机,这是专门给头儿抽烟递上火的打火机。之前还剩下一点点儿气体,竟然在他口袋里赶巧地漏气了,以至于他划动打火机的时候,只看到摩擦的星星点点火光,偶尔又燃一下。他是万分地珍惜这一丁点儿气体,怕是自己在爬出地面时,没有了照明工具。 口渴到不行,陌昌感觉自己正处在严重脱水状态,先前虽然说有迎风从孔洞排进,但一个大活人被闷在狭窄的棺材内可不是好受的,况且还闷了好几十个小时呢?人在封闭的空间,氧气稀少,二氧化碳偏多,他浑身出汗,整个人几乎湿透了,分不清到底是尿液还是汗液,而且在之前歇斯底里地呐喊,自己的喉咙哑了,奋力在棺椁里挣扎和捶打,一段时间后有气无力,不多时,他便产生了头晕和呕吐感。 ☆、第六十七章:奇迹逃脱出活埋(1) 第六十七章:奇迹逃脱出活埋 如果一个人真的没有水分补充,那么只能喝自己的尿液了。当然,喝尿液的例子并不鲜见,很多牛人都尝试过,并且奇迹般地捡回了一条命。尿是能喝,其中水分占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其他的便是残渣,微固体,无机盐和有机物,以及一些纳,氯离子;其次是少量的糖类、蛋白质、酶、性激素和抗体。 至于还包含什么醣类,脂肪酸,微量胆固醇,含氮物质等,这些倒是对人体生理需要有所补充,微量毒素忽略不计,可以说利大于弊。还有人用新鲜的尿液清洗伤口呢。不过陌昌错过了他喝尿的最好机会,他从来没有尝试过喝自己的尿,以至于他踌躇许久,最后棺木里的尿液都渗透得差不多了,也蒸发得差不多了,他才渴的不行,决心不择手段的渴不择水,喝就喝吧,不然真在棺木里成死人了。 再尿尿已经没有了,嘴干得厉害,在短短的时间内嘴唇就发生了皲裂,他脱水导致生理系统时常,连尿液也没有分泌。那只能寻找之前残留在棺木的尿液,可是当他用手和脚到处乱摸时,才发现尿出来的液体都被渗透了出去,棺木是木头,而且衔接的缝隙再小,也没有液体的形状小,在他踌躇的时候,半个多小时,液体都流干了,原先在棺木一角还有一小滩尿液的,这回也渗透蒸发干了。 陌昌哭笑不得,他突然想到尿液蒸发,必定产生蒸馏现象,水分受热蒸发,上升的水汽凝结在顶部,这水分便可以放心地喝。他赶紧伸手摸了摸棺盖顶部,发现蒸发上去的水分竟然连下霜的量都不到,棺木盖只是潮湿一片,可想而知,连这一希冀也破了,他只有咬自己手腕喝血罢。 不过喝自己的血很可能会死得更快,窒息,痉挛,抽搐,死亡,恐惧,死寂,像是停在枝桠上等待食肉的鹜鹰,又像是徘徊在身边的死神,让他无所遁逃。正焦虑之际,陌昌突然感觉到裤裆下溽热一片,他一拍大腿,对了,内裤还有未干的尿液!得,今日是豁出去了!陌昌把自己的裤子脱下,连内裤也脱了,天无绝人之路,开始尿尿的时候,一大滩几百毫升的液体浸泡了自己的身体,衣服湿透,尿液渗透满了,而蒸发的时候,内裤还穿在里头,蒸发较慢,因此它还是湿的! 他有些庆幸自己憋尿的时候没有往那个细孔尿到外面,现在内裤还残留有一些救命圣水,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过内裤,用力拧了拧,挤出几滴尿液来,然后张着嘴就接。一股奇怪的味道冲入味蕊,又咸又涩,还有点微微的酸。怕是汗液也混合在了里面。主要的时候,莫名地还掺杂了几丝啤酒味,最近自己可没有喝酒啊…… 估计这次经历会让他终身难忘,这么丢人的事情幸好也只是自己一个人知道。刚喝了几滴,就再也拧不出半滴,他只好把内裤的一角嘬到嘴里吸吮。虽然只有少量的几滴润润嘴唇和舌头,但是求生的欲望却被点燃了起来。喝尿只是他被壁上绝路后迈出的第一步,以他的观念,连自己的尿都喝了,还有什么困难能阻挡自己的? ☆、第六十七章:奇迹逃脱出活埋(2) 陌昌喝了圣水后,精神为之一震,一刻钟的时间还剩下十分钟,在这十分钟之内,他必须把棺木凿开!不然他便会窒息在棺木内,或者被自己的尿液熏死。要不要把打火机打开是陌昌很矛盾的事情,因为你要点燃火焰,那么棺材里的空气必定会增倍地减少,氧气都被提供给火焰了。那么只有摸黑凿棺木了,用什么凿?指甲?不可能,牙齿,该怎么啃? 又累又饿又渴,而且还是濒临死亡,陌昌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皮,突然摸到了坚硬的金属皮带扣上。对了,这个皮带扣能代替自己的指甲!这条皮带的皮带扣是‘日字型’的扣子,要拿来撬棺材那当然不行,但是刮木屑却是绰绰有余,木头再怎么硬,也不可能比金属硬吧?况且这口棺材只是一个普通木质做的一个样品,木料的质量算是凑着用的那种。 陌昌摸索到那个孔洞,正是拇指搬到小,洞口都被泥土死死地封住了,好些土颗粒都掉到了棺材里。自己还有一串钥匙,正好拿来扣土块。棺木板里面是平面的四方,外面是呈弧形,厚度近七八十毫米,那个孔洞其实就是棺盖与棺身相扣时不慎留下的错位空隙,陌昌把最长的一根钥匙插进空洞里,然后运用杠杆定力,使劲朝一个方向撬开,一块小小的木屑就被挖出来了。 陌昌的动作丝毫不能怠慢,里面的空气浑浊得自己已经是头昏眼花,他全力以赴,几乎不是用自己的脑袋在指挥,就好比一个人跑马拉松,最后的路程你即使不想跑了,但是膝盖关节似乎惯性一般,马不停蹄地运动着,直到筋疲力尽趴下。他一下又一下地刮着,也不知道棺材里掉下了多少木屑,俗话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也就是这个小孔让陌昌找到了生存的突破口。正是这个小孔,成了这口棺木的最大缺陷。他只有感谢那个造棺木的师傅一时疏忽吧,给留下了这么个小缝隙,也给自己留下一个通往活命的生机。 第61节 大概弄了三五分钟,他再用手摸索小孔时,发现空洞被增大不少,洞口呈圆锥形朝外凹陷,刮出的木屑竟然有拳头大小。陌昌得到了鼓舞,用皮带扣的日字型尖锐的一角当做小铲子刮,木屑和土颗粒不断地往内掉,七八十毫米的木板竟然在短短的七分钟内刮得薄如一副扑克牌。想必是这个地方受到了虫蛀,才给陌昌如虎添翼,事半功倍,其实这个地方是在做相扣凸凹槽的时候用七寸钉钉错了地方,拔出来两次,木质才这么松软。给了陌昌的可乘之机。不然就凭那串钥匙和金属皮带扣,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撬开一个逃生洞口,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挖着挖着,觉得差不多了,里面的空气也即将消耗殆尽,陌昌的胸口胀痛得厉害,眼泪开始不住地流,他的器官被二氧化氮堵住,生理功能发生了紊乱,他不禁地抽搐了一下,就这么一抽搐,之气求生的那股力量崩溃坍塌,他突然倒在了棺木里。当人体内严重缺氧时,器官和组织会因为缺氧而广泛损伤、坏死,尤其是大脑。气道完全阻塞造成不能呼吸只要1分钟,心跳就会停止。 这时候,恐怖连打火机都打不燃了吧? 陌昌可谓煎熬到了极限,要不是求生的欲望本能让他坚持到现在,刚才的前几分钟他很可能就缺氧瘫软在棺木内了。因此,他连续近十分钟的刨木简直是回光返照一般,不用新陈代谢,埋头苦干,不休不止。不过目前情形并不客观,他透支了自己的精神和力量,在半中途妥协了,他败给了自己。陌昌浑身无力地抽搐加快,他无意中把一只手朝那个没有凿开的小洞口摸去…… 忽地,他似乎是摸到了什么东西,让他全身的精神为之一震,他摸到了一个瓶子口! 天啊,真是的是一个瓶子的口,盖子盖得很松,他碰了一下,盖子便掉下来了,陌昌用尽浑身力量,一手顶在棺木底,把自己支撑起来,然后让自己的鼻子靠近那个瓶子口。 果然!里面有空气!是个空瓶。 是个玻璃瓶口,瓶口不偏不倚,正好对准那个小洞口,盖子打开后,既然是空瓶,那么里面肯定残留有能够呼吸的空气。陌昌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吸了一大口,一股有些发臭又有些发馊的空气进入鼻孔,虽然是一种异味,但是好在真残留有氧气,而且瓶子被盖子盖着,保存的很好。他吸了几口,浑身止不住地舒畅,滞留在器官和胸腔里的浑浊气体被扫除了大半,卸掉的气力和意志重新被提携起来。 这个瓶子算是给他生命的延续,一个由死通往生的纽带,陌昌果真是命不该绝,他自己恢复了几丝清醒后,思忖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要么怎么在下半辈子升官发财,要么在刨出棺木时顺手挖到几颗钻石吧? 他一鼓作气,把皮带扣塞住快要穿透的洞口,用脚一踹,皮带扣被锤子敲钉子般踹到了外面,扣子顶着玻璃瓶,退塞进土里。 他再把皮带扣使劲往里一扯,金属扣带着土颗粒和木屑流了进来,土颗粒扬起的灰尘让他在狭窄的空间里咳嗽了一下。陌昌故伎重演,一次次地把皮带扣当做楔子往外揣,那个只有拇指大的洞口被他弄成了拳头大的孔洞,谢天谢地,棺木上埋下的土的是干的,有一些还是成块成块的,估计是墓穴挖了好有些天了。 陌昌伸着手从这个拳头大的洞口往内掏土,他一下子抓中了那个玻璃瓶,便把它使劲往棺材的小洞拉进来。不大不小,正好,瓶子堪堪正好从那个拳头大的洞口被拉了进来,陌昌在黑暗里摸索,原来是个可乐饮料瓶。瓶子被拉进来后,外面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沙土坍塌,正是因为这个小型的坍塌,这个地方的堆积的土砾被酥松了。 ☆、第六十八章:不择手段生存下来(1) 第六十八章:不择手段生存下来 等到再次用手往内掏土的时候,陌昌他惊喜地发现,这些土堆得并不扎实,似乎是匆匆忙忙埋上去的或者敷衍着铺上的。他一把一把地把晒干的沙土往棺木腹内抠,原本空气混浊得让他头昏目眩在此时似乎多了几丝清新,怕是外面堆得不结实的土堆内存留的空隙藏着新鲜的氧气,或者是那种大块大块干瘪的泥块堆叠,形成一个个小小的镂空,从而留驻下了空气。 不过,这么往内掏土,他在局促的空间内也不好受,土颗粒大多都干了,虽然空气可以呼吸,却是杂物过多,灰尘颗粒浓重,让他不住地咳嗽,他只好用自己的袖子遮着鼻子继续工作。很快,脚下便堆起了一小堆土砾。陌昌用脚揣着这些土砾朝棺材的两头推去,以便留下更多空间掏土。忽的,他感觉到揣土的鞋子有些凉,他一惊,这不是水吗? 摸了几下,便又摸到了那个可乐玻璃瓶,几滴冰凉的液体溅到了他的手背上,天啊,这不是个空瓶,瓶底竟然残留有可能是雨水也肯能是霜冻水露水什么的,抑或是过期了多少年的可乐,陌昌这时那还管它喝得不喝得?就是长了虫子也得喝到肚子里去! 把瓶口一搁到大张的嘴里,他本想咕咚几下,却只有那么一小口,可能方才在黑暗中把更多的水给撒了,可是在黑暗里谁知道这个瓶子有空气还有水呢,点燃火机又怕把剩余的一丁点儿空气都吸收掉了。现在又有吃又有喝的,八辈子都打不着杆儿的事儿竟给他遇上了。 陌昌砸吧着嘴,感觉意犹未尽,这点水算是他从出生到现在,这么久以来,喝得最为美妙的饮料吧?当然那内裤残留的尿液除外,那可是圣水。 舔了舔皲裂的嘴唇,一小口,与其说是一小口凉水,还不如说是一小口的泥水。里面掺杂着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搁在牙齿和舌苔上很是反胃,但是他根本不愿意吐出来,似乎是嚼到了一小根□□的叶梗,或者是一只甲虫的坚硬的翅膀,或者是一只蜗牛粉碎的外壳,抑或是火车虫的未融化的头部,他咀嚼了几下,终究没吐掉,使劲咽了下去。 味道千奇百怪,陌昌根本不能用一句确切的话去描述这小口液体的味道,总之辣辣的涩涩的,借用贝尔格里尔斯的话,那就是一只苍蝇被黑蜘蛛吃掉后,腹部那消化的粘稠的物体和蛛丝,或者好比一团半干未干的鼻涕,反正是一团又冷又粗又脆,黏糊糊的东西,外加一种恶臭刺激的味道……现在给陌昌他吃观音土和水送,他也能吃。 好了,有新鲜空气呼吸,还有残留臭水喝,陌昌已经心满意足,求生的欲望提升到了最高点,甚于满状态复活,他七手八脚地掏土,以至于那个狭小的洞口露出的一些尖锐的木屑,把他的手刮得鲜血直流却是毫不知晓,不然还可以吸吮一下补充水分和营养。 ☆、第六十八章:不择手段生存下来(2) 陌昌掏了十分钟有余,棺木内竟然有一麻袋的土砾,一些细小的土砾会随着重力作用自己从那个孔洞往下流,因此,虽然陌昌在里面看不到,在外面堆起的一个土坟有一个角落的土不时地往内塌陷,也就是流到了陌昌挖出的孔洞里。如果这时候要下一场雨,那么,陌昌可没有这么幸运了,那时候,土坟会凝结,变硬,人在下面掏的时候,会更加困难,要掏光一米多的潮湿土层,没掏完肯定在下面先死翘翘。 等到棺木腹内的土砾都塞满了两头,陌昌发现坍塌后的土层更加好掏,而且开始掏出各种杂物来,比如枯枝败叶,一些地面上常见的卫生纸,塑料袋,烟蒂,甚至一个纽扣,这意味着他被埋葬的坟墓顶上盖土不够,把周围地面的一些土也刮来填了。这也意味着,陌昌准备重见天日了。 碰巧逃到了一根断枝,陌昌拿着这根断枝使劲往外面捅,上层的土堆不断发生坍塌和瓦解,后来竟然一只手伸在棺木外,再加这根断枝的长度,捅穿到了地面上。陌昌是百感交集,天没亡我,总算能稳住岌岌可危的情境了,他现在最希望的是有没有人在附近,能看到这个新埋上去的土坟有一根上下抽动的断枝。 “有人吗?救命!救命!!!”陌昌在地底下歇斯底里地喊。 在过了半刻钟后,终于有一个路过的看到这根救命的断枝,同时又听到坟地底下有沉闷的人叫声。在确定不是诈尸的情况,陌昌终于被他人救起,而当他被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在他想看到外界的第一绺光线时,竟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许了,他那晃动的断枝之所以被他人发现,那是因为那个救命恩人路过此地,跑来解手无意中看到的。 陌昌当夜感谢自己的救命恩人,几乎是涕泪滂沱,语无伦次,之后,他就这么穿着邋遢的衣服跑去快餐店吃了一顿饭,而他差点被他人看成要饭的……最后,自己从几个城市外打了车赶回来…… 当陌昌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高函竟是愣得哑口无言,法医君昊也是目瞪口呆,小蕾赶紧又倒了一杯热水让陌昌润润喉。 “你这个经历最好别跟人善人先生讲,我觉得你的经历比他讲的故事还要耸人听闻。”君昊说。 “奇怪……”高函突然道,“大家还记得当日在棺材铺遇见的那个戴金链的中年男子吗?” 几人都点点头。 “这个人既然口口声声跟我们说要买棺椁回去入殓他家老爷子,又说差不多招苍蝇了,可是为什么买了棺椁后确是让司机运去老远,又放到列车,运出省外安葬,这是哪番逻辑?” 高函这么一说,几人也是暗自点头,君昊说道:“也许对方利用这种表面形式掩人耳目吧,或许,他老家的家父已经死后,突然紧急运去其他地方,他也只好把棺木运过去这也未定。” “即便是这个人真有歹心,那也是另外一件案情,咱们目前还没有太多精力管得那么多。”小蕾也说道。 “老高,你可别说这家伙牵扯到咱们的案情来。”君昊听出高函话里的一丝暗喻。 “我也只是有些疑惑而已,现在陌昌回来了,我的心也就踏实了……哦,陌昌,你这些天受尽煎熬,一路是奔波劳累,一直没有休息过吧,小蕾,你先带陌昌回去休息,这几天等陆弘文和善人先生有消息了咱们在商议。”高函说道。 而陌昌把事情说完后,自己好像是用所有的意志支撑到现在的,此时感觉到自己的使命已经出色完成,他的生理机能也达到了极限,在听完队长说可以休息的时候,自己本还想说些视死如归报效祖国保卫人民罪有应得……哦,不是,本职本分理所当然的话,却忽然直接往后一倒,轰然晕厥过去。 “君昊,你给他好好输液,小蕾,这些天就劳你费点心神,好好照顾陌昌。”高函差遣两人,自己则又奔去资料室里忙碌去了。 翌日。 雾霭浓重,这是仲夏里难得一见的晨景,市里各个大街小巷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厄雾里,清晨七点钟,依旧是氤氲不散,好比冬天的早晨。司机行驶都减了速,开着近距离灯。 警局里还是几个夜班的警卫还没换班,高函就早早再次地来了,警卫不由得对这个干部投向钦佩的目光。高函正低着头,走路的脚步倥偬,有人招呼只是随便答应一声便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来到办公室门口,忽然迎面走来个魁梧的人,差点把高函撞个满怀。高函抬头一看,竟然是昨夜寻觅未遂的陆弘文,陆弘文不知道昨夜几点回来的警局里,此时两眼布满血丝,整个人好像是通宵了几天几夜未阖眼。 “陆弘文,你昨夜去了哪了?”高函劈头就问。 陆弘文只是怔怔出神,似乎听不到高函的问话,呆滞着双目直看他。高函心生疑惑,再细睛看这个下属,面色苍白,眼袋黯黑,皮肤松弛浮肿,面无表情。尤其那眼袋,黯黑一片,仿佛行尸走肉一般。这不是法医昨夜法医君昊告诉他那两个门卫的样子么?难道…… “陆弘文!”高函拿着手中的一叠文件就往他脑袋顶上敲去,看到自己问话下属却无动于衷,不由得恼火起来,“问你话呢,你聋啦?!” 这一敲,陆弘文像是醍醐灌顶,清醒了许多,他浑身一抖,这才发现了队长高函,忙不迭地恭维道:“哦,头儿,早。” “你,脸色这么难看,怎么回事,昨夜都干嘛去了?”高函眉头稍稍蹙着,撇着眼暗下观测陆弘文是否有撒谎嫌疑。 “哦,头儿,我这不是监视段家财去了嘛,昨夜一夜没合眼,今天精神很不好,你看看,我眼袋和眼球是不是都有血丝了?”陆弘文冷冷地说。 第62节 ☆、第六十九章:董武鬼川的难言之隐(1) 第六十九章:董武鬼川的难言之隐 高函目光犀利起来:“监视了一夜?那就真的有熊猫眼了!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是在哪个角落监视段家财的?” “就是大门口左侧两百米,那里有个假山,假山下有喷泉和水池……” “你可别告诉我你是潜在水里检测段家财的!” “没,那里不可能呆一夜……池子里的水一天要抽干一次,我会暴露的。” “嗯?”高函冷哼一声,“你说你昨夜一整夜都在监视段家财是吧?” “是的,头儿。” “那么为什么我进入小区转了好几圈为什么看不到你的身影,而且就仅仅找到了这个?!”高函把陆弘文昨夜丢掉的话机往他的胸口一砸,陆弘文身体一缩,赶紧把话机接住了,看到遗失的话机,却是摆出一副惊诧的表情,并用手在自己身上的几个口袋乱摸,喃喃地说。 “奇怪,我的话机什么时候掉的?我怎么不懂?哎,头儿,你到底是在哪儿捡到的?” “哪儿捡到的你先别问,昨晚我看完了整个私人豪宅,能够藏人的地方也不过十来处,你给我从实招来,你到底是躲在哪里?” “我,我是爬到树上去了!”陆弘文伸手朝天上指了指。 “爬到上树上去了?!哪颗树?”高函口气咄咄。 “就是那些观赏树啊……” “有多高啊?”高函的口气依旧僵硬。 “那么高……”陆弘文伸着手踮着脚,做出一个很高的手势。 “高你个头!”高函又一把把文件敲到陆弘文的脑袋上,“那里除了靠近墙壁上是一些法国梧桐,往内几乎都是宗柏树和瓶子树,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爬到瓶子树的叶子上去躲着了?!”高函声音很大,引得几个刚跟上夜班换班的警卫都朝他们俩看来。 瓶子树顾名思义,下粗上细,如瓶子般形状,仅作观赏,叶子类似椰子棕榈,没有枝桠,就是一大张长叶,跟羽毛一样,要说能站人,那就过于吹嘘了。而且即使爬上去了,那也不能爬到树梢顶尖去,难道高函昨夜逛了几圈,走到陆弘文屁股底下时树上的陆弘文会连他都没发现? “头儿,我确实是……爬到树上去了,你在我下面走动的时候,那时……也许……我是以为那些巡逻的保安……”陆弘文支支吾吾。 “行了,我暂时先不追究你到底是爬到树上去还是潜到水底去了,昨天傍晚你跟我说发现了一个重大信息,你先说说,你到底发现了什么?”高函一挥袖,把事情说道了重点上。 “重大信息?什么重大信息?我发现了重大信息了吗?”陆弘文有些莫名其妙。 “嗯?!”高函怒发冲冠,忍不住卷起文件又朝他脑袋上敲去,“你这是在耍我玩呢?昨天傍晚!你给我提供段家财的地址在航海大道的时候!” “噢噢噢,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陆弘文捂着脑袋,终于想起了昨夜自己看到的一幕,“我在别墅一个窗口看到了……” ☆、第六十九章:董武鬼川的难言之隐(2) “看到什么了?” “我,我忘了……” “混蛋,敢耍你上司!”听得是一顿噼里啪啦的抽打,陆弘文惨叫不绝。 几日后,高函和小蕾,君昊,陆弘文,陌昌正在讨论事宜,遣去寻找师姐的善人先生董武鬼川终于回来,却只是见他单身一人。 “善人先生,你的师姐呢?”高函还朝董武鬼川的身后看了看,希望他后面还有个身影。 “我找不到她。”董武鬼川颓唐道。 君昊瞧了瞧董武鬼川的脸色,直言说:“是她不想来吧?” 董武鬼川一昂头,错愕地看着君昊,一时没有说话。 “你找见了你师姐,她跟你说了写什么?”君昊站起来问。 董武鬼川与君昊对视了一会,他终于妥协道:“好吧,我是看见我师姐了,不过我一跟她说起命案调查的事她就直接拒绝了,她不想为警局做事。” “你没有把我当日劝你的那些话说给她听吗?”君昊耸耸肩,那日说通董武鬼川纳入高函麾下可是费了他不少口舌,把正义与邪恶是说得言之凿凿,真知灼见,又掺杂私与公的对比,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等等,分析得是鞭辟入里,说得字字锱铢,董武鬼川被他感化得一塌糊涂,当即就同意为法医君昊的助手,一心想戴罪立功。没想到董武鬼川的师姐却比他要难对付得多。 “说了啊,可是她就说了一句,她的身份不在为警局调查办案的范畴。就没再听我劝告了。”董武鬼川摇摇头。 “能否让我见见你师姐呢?她现在在什么地方?”高函说。 “这个……我不方便告诉你们,这是我师姐特别交代的。”董武鬼川面有难色。 看来这个师姐是早就猜测到高函他们会死皮赖脸地泡磨,不愿其烦去纠缠她,便提前下了逐客令。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师姐出山吗?”小蕾不禁道,“哎,善人先生,你和你师姐当初一起学艺,感情肯定不浅,如果她知道你是我们的人质她会怎么样?” “干嘛?”董武鬼川一愣,“你想要苦肉计逼她出来啊?不不不,不行,要知道,我被剁碎了烧成灰她连问都不问一声。” “哪有这么严重啊?善人先生,不认同行辈分也没到这种六亲不认的地步啊。”小蕾是有点服了董武鬼川的师姐。听董武鬼川的几句话,可以推测得出他师姐茕茕是个何等铁石心肝的人。 “还真就这么严重,我记得以前把煞婆仙的厨房弄着火之后,连我自己身上也着了火,我师姐听到我的叫喊声就过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如无其事地回去继续修剪她的指甲!”董武鬼川回忆道,又伸出一根手指说,“诺,这个痕迹就是当年火烧的,这疤好些年了都没消失呢……” “我算是了解你师姐的为人了,既然她这么不情愿,我们也不为难她了,免得话传出去,警局的这种做法指不定有多丢人呢。”高函冷冷地说,话意虽有无奈,却是明着批评周围几人的无能,这么长时间案情一点突破的进展都没有,实在是白吃干饭了。 ☆、第六十九章:董武鬼川的难言之隐(3) 高函的话一说完,法医君昊听着很不舒服,把脸转向一边,而两下属陆弘文和陌昌则面面相觑。 一时间,几人都没有说话,氛围有些尴尬,高函从口袋里抽出一根香烟,点燃了闷闷地抽。小蕾陆弘文他们看着拉拢得像张马脸的队长不免提心吊胆,怕头儿冷不丁又揪住一个个挨着骂。 彼此缄默了几分钟,高函手中的香烟燃烧殆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尼古丁味道,闻得董武鬼川鼻子一抽一抽的。他把烟蒂使劲地朝着烟灰缸捻,看得小蕾心惊胆战,高函却是口气轻松道:“好了,这个希冀就算破灭了,咱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吧……哦,善人先生,你过来。” 小蕾陆弘文听着头儿的口气有些不同寻常,按照常理,这时候高函可能应该先拿个人开刀,骂个狗血淋头,或者挨个人写份反省的报告,更甚的就是这个月的休息日全部取消。 董武鬼川一怔,走了过去。高函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相片,递与他:“这是我和君昊去段家财的私人豪宅拍摄的,你看看这相片有什么不妥么?” 第63节 董武鬼川先是看了一眼高函,发现他毫无它意,观察了一下相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真是段家财的私人豪宅?” “没错,我亲眼看到的,当时候还真是不敢相信,他的财产怕是在市里名列前茅的。”高函说道。 “善人先生,你不是说他命运惨遭劫难,但是渡过之后就能飞黄腾达吗?”君昊补充道,“但是这个飞黄腾达是否夸张了一点,而且,昨晚我们还了解到了一个奇怪的疙瘩。” “什么疙瘩?” “老高说他是看到了段家财在豪宅内,回来的陆弘文也确信是段家财本人不假。但是我从豪宅门卫询问却是另外个答案,里面住的不是段家财!”君昊说。 “像段家财这种一夜暴富的身份,要给庸人们封口保持神秘与低调是理所当然,也许他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他的身世呢,当初咱们刚遇到他这老头的时候,也不是古里古怪的吗?”董武鬼川说。 “但是我总觉得他的古怪是古怪过头了,以至于让人对他产生一种警惕感。”君昊说。 董武鬼川听罢凝视着相片低头不语。忽的,他的眉毛高高的提起,双目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高函看到董武鬼川面色不妥,忙问道:“善人先生,你发现了什么?” “天啊天啊天啊天啊……”董武鬼川一连叫嚷出一大串感叹词,并不住地摇头道,“这,这,这是天下一等一的凶宅布局!” 董武鬼川的话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惊,赶紧都上前听董武鬼川讲解究竟。董武鬼川指着相片的几处建筑,缓缓说道:“建筑风水学讲究的就是整体布局平衡论!他的最高原则,要求峦头及理气的配合。峦头者是指住宅的周围环境,而理气是以飞星计算所临方位的吉凶,故此阳宅以峦头为体,理气为用,二者缺一不可!” ☆、第七十章:私人豪宅竟是凶宅(1) 第七十章:私人豪宅竟是凶宅 “那这私人豪宅到底有什么不妥之处?”高函问。 “这哪是什么私人豪宅,这简直就是死人豪宅!高函,你能不能帮我查询出这块地方原先是做什么的,是荒郊,还是野外,务必把他弄个水落石出,这点对于我很重要!还有,法医君昊,麻烦你带我亲自去一趟,我要彻底弄清这个凶宅的全部布局!” 看到善人先生神情严肃,口气铿锵,怕是看出了些许眉目,高函不再赘言,马上吩咐几人忙碌起来。在高函去查询私宅建起之前格局的时候,董武鬼川跟着君昊已经驱车赶到了豪宅,他拿着一个随身携带的罗盘悄然在别墅四周勘察对比,同时他还在手稿上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标志与提示。 “观察宅运风水时,首先观察大小峦头与住宅的配合,再用罗更或指南针,分出住宅坐向,并以九宫飞星方位去判别住宅理气的吉凶。但是目前情形看来,是大大的不妥啊。”董武鬼川一面拿着罗盘左右勘测,一面跟君昊解释。 “什么是大峦头小峦头?” “大峦头大是指住宅周围环境,而小峦头是指室内布局,现在的房地产开发商都是以营利为目的,大兴土木广建豪宅,短时间到处是高楼耸立,疯狂地长出一大片一大片高楼大厦,却是对风水讲究闭口不谈,而挑选宅子的人一旦不懂凶吉趋利避害,那就吃了亏了。买回凶宅的人多了,指不定一两年会有多大的血光之灾呢。” 君昊低头沉默,这一行恐怕也就董武鬼川内行了,他听着解释不住地点头表示肯定,不过听得一头雾水。 直到傍晚两人才驱车返回。 “这地皮以前是屠宰场,地属偏僻,其中发生过屠宰牛活活顶死人的事故,牛角穿透两个屠户的腹部,一个当场死亡,一个被撬起的牛角伤中脊椎骨,瘫痪终身。而后三年,这个屠宰场发生了一次莫名其妙的火灾,把里面的畜生都烧死了,其中畜生骚□□窜,又发生踩踏事故,活活踩死两个门卫,大火焚烧殆尽,还熏死了一个管理员。这个屠宰场发生火灾后,就变成了一片废墟,再也没人打理,年久荒草丛生,算是贫瘠了。近些年有房地产开发商瞧中了此地,才兴建了一些类似于经济开发区的建筑。”董武鬼川回来时,高函已经查询出了私人豪宅建起的梗概,把事情给他陈列了一番。 “果真丝毫不差啊。怪不得怪不得……”董武鬼川把白日在手稿上记载的一些注明和标志重新看了一遍,便给了大伙讲解起这个私人豪宅也就是一等一凶宅的布局来。 其实勘察一座宅子最主要的是注意以下几点:观察阳宅最重要是气口,其次要观察宅内布置是否自然,空气是否流通,跟着再观察宅内卫生、防灾、防盗设备是否完善。屋内忌阴森、曲折、歪斜等布局,这些都会影响到居住者的心理、情绪及精神,至令其事业、财运、社会地位等受到影响。 ☆、第七十章:私人豪宅竟是凶宅(2) 住宅大门,好像人的呼吸器官,若吸入的气是清新的,则身体健康,若吸入的气是污浊的,则体力衰弱。故若大门能引入气吉,则人事兴隆,但若引入的气凶,则人事易败。 居住者的八字,五行是否与其住宅相配,而屋内的分布是否与宾主相配合,这也是非常重要的。有些住宅,尽管峦头及理气,都合乎宅运的理论,甚至连居住者的八字五行都互相匹配,照理应是吉宅吉人,但居住却不吉利。 .建筑环境,建屋时有大量树根埋于地下,如有树根会向上生长,但却被屋压制住,故住此屋的人,会运气不佳甚至很难出头。 前事,住宅以前曾经发生过火灾、凶案,或住宅曾经是经营殡仪馆、屠宰生畜的场所,这都会使新住者有不吉的感应。无论是新宅或旧宅,即便在入伙之前没有净化及拜四角,这等大凶之地在入住后也会感觉不安宁。 董武鬼川把他的风水学理论讲诉完,便把段家财的私人豪宅情形做了对比,得出几处极大重大的焦点。又用当日观摩段家财掌纹和推测他的五行八字进行参悟,最后他断言:段家财很可能不是他的真名! 而且豪宅阴气极重,怨气横生,整个宅子就如一把鹰爪笼罩,甚至勾近黑魆魆的地幔里,把这块地方包裹个十拿九稳,董武鬼川的观察加上君昊,高函的描述,以及高函偷偷拍下来的近照,从别墅的档财煞,发光煞,阴阳煞,穿心煞,等十多个方位分析,这个死人豪宅简直就是一间地狱。 比如阴阳煞:宅子里和周围可种观赏植物,但是不能乱种,榕树柏树等是竹子典型的聚阴植物,可以种在向光位置吸取阳气弥补平衡。仙人掌环绕宅子周围也不吉利,风水学中属阳性植物,和榕树相近则阴阳交汇,可能成为那些东西出入的场所。 “我说一从围墙上往下跳,我就踩中了仙人掌呢……”高函拉起裤腿,昨夜的好几根仙人掌的刺似乎还没拔光,呆会儿还得继续检查。 看董武鬼川说得瘆人无比,小蕾是将信将疑,弱弱说道:“善人先生,天底下没有这般恐怖的场所吧,你说那是十八层地狱。” 几人也觉得善人先生是有点添油加醋了,不过既然是添油加醋,他能把见解吹捧到这么高度,足见这栋豪宅的诡异所在,用董武鬼川的话打个六折,那么六折的恐怖则是这间宅子所呈现的了。 “善人先生,你把宅子说得这么大凶,里面的佣人都一个个好端端的,也没什么血光之灾啊。”高函说。 “你们是不知道,这豪宅看似古典优雅的度假村,既有欧美式的园林布局,又具有现代建筑的时尚典雅,别致大气,卓尔不群的,似乎在在航海大道边缘上形成一道亮丽风景线。其实不然,里面的戾气超级浓重,我刚靠近的时候,就感觉这栋凶宅楼顶上满是阴霾,煞风怒号,隐约还能听到众多小鬼怨气的哀鸣叻。”董武鬼川掏了掏耳朵说,自己还做出呜呜呜的鬼叫拟声词。 “小鬼的哀鸣?”君昊一怔,“我都去了两次怎么什么都没听到啊。” “你们那是普通人的身躯,没有经过特别训练的,当然无法觉察,我是什么人,我可是……”董武鬼川刚想为自己戴高帽子,就被高函给打住了,他摆摆手,直言说:“得得得,善人先生,你的意思是段家财和他整栋别墅的佣人每天都在跟恶鬼同吃同住,而且就像是一个宅子内盘结的蜂窝,或者床下的蝙蝠,每天都擦肩而过,但是各司所职,井水不犯河水地生活到现在是吧?” “你说的这话倒有几分相符。”董武鬼川点点头,“很可能事实就是那样。”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是里面真是十八层地狱的样子,咱们也得闯一闯。”陌昌高呼。他这么一嚷,董武鬼川才想起这个失踪多日的下属来,不禁问道:“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几人满头黑线。 敢情董武鬼川一回来就对这个可有可无的下属熟视无睹呢。 “话说回来了,本打算让你把你师姐带来,同时也把庄古老人给接过来,不过,既然你都搞砸了,那么,只有执行b计划。”高函说道。 “b计划?”几人都同声道,“什么时候咱们有了个b计划?” “既然段家财不想见到庄古,而且庄古的身世也有待考究,段家财的身世更是大有蹊跷,那么,我们可以为他们两个搭桥牵线。” “你是说,创造个机会让他们俩碰面?”董武鬼川说。 “我原来也想这么做,但是我改变主意了,庄古老人行动古怪,举止异于常人,怕是在中途会出什么差错,因此我决定了,咱们得复制出另一个庄古!”高函一拍桌子,重复了陌昌的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是想让咱们其中一个人假扮庄古,然后秘密潜入段家财的私人别墅里吗?”小蕾说。 “没错,段家财和庄古年轻时本是六个棺材手之一,形同手足,段家财还是头儿,我不信他们重逢后会置之不理,而且之前段家财也表现出对庄古有歉意,一直在暗中照顾他,如果他们真见面了,庄古很可能从健忘和老年痴呆中恢复常识。”高函说,“当然,这也是最好的希望,不管效果如果,但是这个法子很值得一试。” “嗯,我同意。”法医君昊点点头,“那派谁去呢?”这么一说,众人都相互顾盼,小蕾是女孩身,直接排除,高函人高马大,自然不符,陌昌和陆弘文都是雷厉风行的性格,估计一时半儿直接露了馅,而法医君昊自认没有表演天赋,这么一来,大伙的目光也就抖投向了董武鬼川。 第64节 ☆、第七十一章:假扮庄古潜入凶宅(1) 第七十一章:假扮庄古潜入凶宅 董武鬼川一看众人都对他心怀鬼胎,他先是一怔,接着露出嬉皮笑脸的神色,耍赖般道:“不会吧,要我假扮一个老年痴呆症的老头?我能像到哪里去?” 高函重新审视了一番董武鬼川,若有所思道:“你还别说,我们几个人就你年纪最大,而且你也是颇瘦,这个化妆一下足够鱼目混珠,而且你平时时而正经时而神经,倒有几人跟庄古这老头子臭味相投。” “没搞错吧?你们得想想,当日咱们看见庄古,他那什么模样啊?简直就是挖红薯不小心刨出的一千多年前的木乃伊,那脸瘦得跟个茄子似地,而且,那张嘴啊,不张开还以为那是一条下垂的皱纹,里面四根牙我就是拔光了牙也不像啊……那个那个……哦,你警局里不是跟其他部门关系好吗,你去那个戒毒所那里调遣几个吸毒的嫌疑犯来,越瘦越好,你就跟他说要带功立罪,办好了给他们提前释放不就得了?”董武鬼川边说边使劲用手箍着自己不粗的手臂,目的是想让高函觉得自己实在不像,而且庄古的大腿都没肉了,这是让他剃肉呢? “我也觉得你那副嘴脸很像……”小蕾盯着董武鬼川的样子说。 “去去去,什么我的嘴脸,这都啥形容词啊,那个,假扮庄古我是铁定不去了。”董武鬼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脸拉拢着,目光瞥向一边,“警局里长得像庄古的估计还多着呢,怎么那么多人偏偏找我去呢?” “当日你在木屋的时候不是跟庄古交流得情投意合……哦不,交流得很酣吗,警局的人员那就要听话,服从上级命令,你不执行命令那就是违抗命令,小蕾,你说,干警要是违抗上级命令,那么该如何处置?”高函瞟了一眼小蕾。 小蕾心领神会:“依据中央关于领导干部廉洁自律遵守规则的5条规定和《中央军委关于发扬优良传统,加强廉政建设的决定》……” 高函一头黑线:“拣重点的说!” “把这人逮住后先绑起来,全身麻醉,在他身边摆满镜子,让他能看清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这时用3x7的手术刀一刀一刀的慢慢割,都是3cm的创口,边割边输血,割满2008刀,然后拍照,向北京奥运献礼。等麻药快失效的时候,用蜂蜜把伤口全部裹上,然后放蚂蚁,内陆幼齿黑蚁,5分钟后静脉注册55%浓度的甲基苯丙胺。把牙都拔了,防止咬舌自尽。然后再养上半个月,神志清醒以后,让他听大悲咒和义勇军进行曲,焕醒他的求生欲望后,再继续。如果前两个阶段进行顺利的话,这时候他基本已经没有反抗能力,所以可以放心松绑。然后再拿针挑他指甲和肉之间的缝,挑完了给里面倒辣椒水。把嘴缝上,不许叫。连续折磨30天,ok,这就是处置。” “到底是法医的助手啊,出手这么狠毒,有这法规吗?你们这是处分还是虐待啊?我可没听说过警局里违抗命令有这么耸人听闻的。”董武鬼川听得毛骨悚然,心里直喊冤。 ☆、第七十一章:假扮庄古潜入凶宅(2) “哦,这是咱们队里的私家家规,而且是我法医这一行的规定,入了这个队伍就等于签了生死状!”法医君昊双手交叉,一脚高频率地点着地。 “可是我加入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个生死状的内容给我看咧?” “哦,那时候还没拟好的,前两天刚完成大纲的,我们几人都一致同意通过了。”小蕾补充了一点。 “我也是队伍里的一员啊,我还没表决投票呢……” “我和小蕾都同意了,你再表决也没有用,咱们法医行里就我你小蕾三人,投票结果以少数服从多数,你就一票,可以忽略不计。” “你们这是人民卫士还是黑手党啊?”董武鬼川摆出甚比窦娥的表情来,“你们两个就是同一个鼻孔出气,要特意挤兑我啊?” 看董武鬼川的话,意思是小蕾已经被潜规则了。小蕾则站出来道:“我可是本着以大局为重的,你可别多想啊……” 君昊接着说道:“那就看你怎么理解了,好了,废话少说,队长下了命令,你就得在所不辞地执行,你看我们有哪次是擅自主张的?正因为有坚决服从上级命令的下属,那么办案才有可能顺利的进行!” “还顺利进行呢,案情不是到了现在还没有任何眉目么?”董武鬼川说得很傲气。 “什么?董武鬼川,没有眉目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就是因为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擅自违抗队长的命令,你还有理呢你!”法医君昊说道,“你现在还是我下属呢,你必须听我的,还得听头儿的,虽然你年纪最大,但是现在可不是倚老卖老的时候,我们也不是发扬尊老爱幼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一切所能,让案情有所突破,你先去洗把脸,回头我找几件破烂的衣服给你穿上……” “就是给我穿上乞丐的衣服,我也不可能像啊!” “目前你不像,明儿会像的。”法医君昊说罢,兀自走了出去。 等到第二天,董武鬼川被逼无奈,第一次穿上褴褛的衣服,活脱脱像个叫花子的,从一个密封的办公室出来,整个人改头换面,劈头盖脸的,几人认不出了,看得小蕾几人忍禁不俊。 “这衣服到底从哪来的呢?怎么还有一股臭味。”董武鬼川左右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怎么瞧都不顺眼,而且鼻子稍稍靠近,一股浓烈的酸臭味扑鼻而来,害得他五官都挤到一边去了。 “这是我让陆弘文特意去专门收留乞丐和流浪汉的福利院找来的,很难找啊,就这套衣服犀利,没有哪套衣服能破的这么有型的了。”高函看着董武鬼川的模样,自己心里也是滑稽的很,嘴上仍是一表正经,“演员就得是像不像三分样,务必让你最大极限地接近庄古,庄古本身就一股腐臭味,他那可是终日熏陶在□□的蛆虫里生活,现在只给你穿破衣,已经是很好了,加点味道不是更有范儿吗,现在你就是半个庄古了。” 高函的这番话说得董武鬼川只想拿个破碗跟在场的人讨钱。 “当然啦,让你假扮庄古并不是让你跟段家财对话,我们只需要你出现在段家财的视线里,那就足够了。”高函慢条斯理道。 “怎么讲。”董武鬼川一怔。 “目前咱们无凭无据,连一根小鞭子也没捉着,不肯能明目张胆地去跟段家财对峙,我怕是他正站在局外看着我们团团转的笑话呢,现在我只想给他个心理作用,要是能达到这个效果事情就办成了。” “你该不会是说让我假扮幽灵在段家财别墅周围若隐若现吧?” “善人先生,你还真是猜对了,即使段家财没看见,他的那帮佣人也会看到你,给他整个私人宅子凭空出现个鬼影,到时候再好好观察段家财的反应。” “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目前还不能说,如果一帆风顺,那么目的自然在你眼前豁然开朗。” 高函说罢,回头差遣陌昌陆弘文俩下属:“去准备钢丝绳子什么的,最好是能承受三个人重量的。” 董武鬼川一听面色凝重:“我说,你真要把我挂到他的窗口上啊?” “是啊,幽灵鬼魂什么的不都是穿墙走壁,行路无阻的么,你要是在地上溜达,还真对不住你这套衣服,所以,来跟隐形钢丝,把你悬挂在大门口或者倒悬在他的窗口最好。这样无论谁看见了都会起到无比惊悚的震撼效果。” “你们杀了我吧,把我的脑袋挂到他门口或者窗口上悬梁示众好了,我也算是尽了我的本分,光荣为人民殉职了……”董武鬼川表情如马脸。 “哎,别啊,你死了不行,这案情要真没有你,我们目前还没得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线索,所以,假扮庄古只是咱们行动的一小步,以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帮忙的,在某些方面,你可别我们强多了。”高函说着,从口袋掏出烟来,正要找打火机,门打开了,是君昊进来。 君昊身后带了一个大婶,这大婶面无表情,手上提着个鎏金色的箱子,不知道在装有何物,一进门,看到大伙连打声招呼都没打,就直直如电杆般站在众人面前。而她身后的光线把她的黑色身影延伸到董武鬼川的脸上,董武鬼川撇了撇嘴,感觉到空气中一股莫名的寒意。 “君昊,你这是?”董武鬼川看了一眼大婶,又看了看君昊。君昊却是精神振奋,指着身后的大婶说道:“昨天你不是说你长得不像庄古吗,有了这位女士帮忙,你不像也得像!” “她是谁?”董武鬼川问道。 “来来来……”君昊把大婶带到大伙跟前,“这位是肖伊梅女士,大家今后就叫她肖姨吧。” ☆、第七十二章:尸体美容师肖姨(1) 第七十二章:尸体美容师肖姨 君昊这么一开口,几人都赶紧寒暄:“肖姨好……” 肖伊梅依旧冷若冰霜,就看了众人一眼,然后连个回礼都不做,就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君昊赶紧给她斟茶。 肖伊梅举着茶杯抿了一口,开始旁若无人地环顾四周,高函都看得愣愣的,他撇着眼示意君昊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带来个大婶,这是做什么?而董武鬼川盯着这大婶的面色,揣摩着此人的来历必定少不了跟自己有关,至于到底关系什么,他越想越是浑身不自在。 第65节 “善人先生,昨晚你不是说你长得不像庄古吗?”君昊给肖姨斟了茶,回头跟董武鬼川说话。 “是啊,是很不像,诺,你看,你看……”董武鬼川把两手一缩,缩进袖子里,然后跟唱戏一样挥舞着大袖,倒有几分济公的味道。 “有了这位肖姨,你大可高枕无忧了。” 董武鬼川还是一头雾水,心思:干嘛,这是美人计还是苦肉计啊?但看这位大婶,五十来岁,董武鬼川可以称其为大姐了,此人皮肤黝黑,似乎不想是天生的,也不想是太阳晒的,倒有几分常年在厨房干活被烟熏的味道,伸手一摸,似乎还能抹下一大把烟灰煤灰下来,而且表情僵硬,跟个面瘫似的,一身黑色长衣包裹,大有□□妇女的风范,他有点怀疑这大姐从事烧烤熏肉的职业。 董武鬼川的猜测对了几分,不过只是靠近,肖伊梅做的真是靠近火的职业,但是绝对不是做烧烤的,而且的她的十分特殊,往下君昊也会跟他解释。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以前进修学院的同行,不过大我好几届,当初我学法医专业认识的,她最近在殡仪馆工作,从事尸体美容师职业,当初她的行业还是隶属警局的一个部门,不过现在不是了。” 董武鬼川这时总算才听了个明白,敢情这法医找来他同行,这是要给自己化妆成庄古呢。整天在殡仪馆工作,早晚烧死人,怪不得脸色熏得这么黑,指不定脸上的煤灰估计都是刚刚焚烧死人的骨灰……化妆可以,但是也得找个正经的吧,给一个专门为尸体化妆的人来弄,这实在是难以接受。 他忐忑道:“这位大婶,哦,不,大姐,您……您……”董武鬼川本想问上几句,没想到肖伊梅一转脸来看他,愣是把他给怔住了,那表情简直就是一副从棺材里刚爬出的死人模样,冰冷冰冷的,是不是给死人接触多了,常年也保持这种死人的表情呢?这不,刚出口的话直接咽到肚里,改为“您,您好……” 肖伊梅瞧了一眼董武鬼川,又朝围观的高函小蕾几人,冷声问道:“谁要化妆啊?” 这大婶说话连口气都仿佛放从贞子住处井底传出来的,毫无生气,话语中半点感情都没有。小蕾他们听着不住地摇头,都统一伸手朝董武鬼川一指,异口同声道:“他!” ☆、第七十二章:尸体美容师肖姨(2) 董武鬼川听得吓了一大跳,心里只想骂这帮家伙不仗义,要是分配个死任务,他们还不都一个劲儿地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当即见众人已经把自己彻底革除在外,只好孤军奋战,毛遂自荐地站了起来,朝肖姨视死如归道:“我!” 君昊看到董武鬼川对肖姨有些不信任,赶紧给他做思想工作:“你放心吧,肖姨从事这项行业几十年了,她画的妆栩栩如生,精致而细腻,她的技术造诣那可是整个市里殡仪馆的首屈一指,这么多年来,其他的殡仪馆多次以高薪把肖姨遣去他们那工作,肖姨都不屑一顾呢,她的责任心很强,对待尸体就好比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那个……动作温柔细致,保证把你化妆成跟活的一样……” 众人皆瀑布汗:善人先生不就是个活的么…… 肖姨上下打量董武鬼川,忽地一拍朝君昊伸手,君昊为之一怔,肖姨则不耐烦地说:“相片!” “哦,我突然忘了。等会……”君昊找来当日去隘口村拍到庄古的模样的相片来。 这张相片被扩大了好多倍,肖姨一把把董武鬼川的脑袋和相片搁在一块,然后让其不动,就这么相互对比了一下,说出了一句让董武鬼川毛骨悚然的话:“嗯,还真像!” 这话大大让其他人心里得到满足,之前都同意假扮庄古只有董武鬼川这人最像,现在连尸体美容师肖姨都认同了这个观点,那么变成了铁打的事实了,看来,这项任务董武鬼川是非他莫属。而董武鬼川自己则是自认倒霉,总觉得自己掉到了个狼窝,这些人一到关键时刻总是站立在统一战线,排除异己,私心重的很。思忖着要是完成这事,迟早找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偷偷不辞而别。 肖姨盯着董武鬼川迟迟不发话,也没动手,但是越是盯着董武鬼川,董武鬼川越是心里发毛,眼前这个大姐那是个大活人在跟自己对视啊,分明就是具尸体,要不是她是不是说一两句令人魂不附体的话和转动眼珠子来,他真是认为肖大姐在太平间里溜走了。 看着肖姨冷冰冰的面色,几人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高函则探测问道:“肖姨,有什么为难的让我们帮忙吗?你只要管说,我们会尽可能地给你提供。” 董武鬼川听罢,眼角朝高函瞟了一眼,颧骨的肉抽搐了一下,没动。 肖姨把董武鬼川的两边腮边一捏,董武鬼川的嘴呈o字型,又把他的下巴一提,他的五官重新恢复了正常:“化妆的材料不缺,我都带来了……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给活人化妆……” 这话听得董武鬼川浑身冰凉,连她捏着自己的脸上的肉的手,都感觉这简直是一直成了精了八爪鱼在自己皮肤上乱摸。 “呃,呵呵,没关系,就按照往常你怎么给尸体化妆就怎么化妆,你就当他是一具尸体吧……”高函说道。 ☆、第七十二章:尸体美容师肖姨(3) 董武鬼川颧骨的肉又抽搐了一下,咬牙切齿地朝高函瞪去。 “那行,我就不客气了!”肖姨说罢把携带来的鎏金色箱子一拉来,撬开锁扣,里面呈现出一大批化妆品和器材来。 董武鬼川惊骇不已,看这大姐的架势是准备要大开杀戒呢?待斜着眼珠子孱孱地看,觉得这女人本身就有一股死人的气息,连带来的箱子都是大金色的,诡气浓重,再看她的鞋子,也是鎏金色的,平时穿着肯定就跟纸做的差不多,她中指还带着个俗气的金色戒指,十有八九是偷偷从死人手上摘下来的。 法医君昊则觊觎着肖姨那大有乾坤的箱子,他本身也经常携带箱子,不过里面都是一些解剖的器材,比如镊子啊,微型电动开颅锯啊,丁字凿啊,脊髓内取器啊,缝合针啊,不锈钢片啊等等。这尸体美容师的箱子拥有器材也不赖,满满当当的,琳琅满目,比如粉扑啊,化妆刷啊,美睫工具啊,指甲锉啊,抛光筷啊,剃毛器啊,电动梳卷啊,甚至连几十种色彩斑斓的唇膏都有。 小蕾是开了眼界,这工具可比她平时化妆的数量多多了,自己一看就有点爱不释手,不过一想到这是给死人化妆用的,觊觎之心被打折了不少。不过心里还是暗暗记下哪些对自己有用的,素日有机会见到可以买个回去尝试尝试。 “肖姨,您开始吧……”高函说。 几人一听,都好奇地围了过来。董武鬼川则一脸忿然:“怎么,你们还要围观啊?” “这有什么害羞的,给死人化妆我们平时也难得见到一次,这次难得肖姨亲自上警局来,就算是跟肖姨学习学习,平时你哪有机会能给我们当模特啊,这是你的福分……”君昊塞了董武鬼川的嘴,他的意思就好比像董武鬼川这样的人,成为肖姨手下的化妆对象那是三生有幸,以肖姨这种身份能让警局请来算是她给高函他们足够的面子了,目前董武鬼川你可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别辜负了众人厚望。 可董武鬼川听了君昊的话,总觉得他在说让自己死在肖姨这等化妆高手的手里都是自己修来的福分了…… 肖姨让董武鬼川好好端坐着,自己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口罩,抱着嘴鼻戴上,又拿出一条毛刷,左右掂量愣是下不了手,终究说道:“平时我都是给平躺着的死人化妆的,你这么坐着我有点儿不适应,还是也躺着吧……” 董武鬼川眼角的肉再次抽搐…… “闭上眼睛,你就当自己是个大家闺秀,享受着别人给自己化妆。”小蕾调侃着,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大婶到底是怎么给一具尸体化妆的……到现在,在场的人估计都真的以为董武鬼川是一具平躺着的僵硬的尸体。 嘘嘘嘘—— 肖姨拿过一个瓶子朝他脸上喷洒了几下。 董武鬼川突然觉得脸面一冰凉,一股奇怪的味道在五官弥漫,忙不迭的坐立起来,用袖子抹着脸,急躁道:“这是什么?” ☆、第七十三章:惊悚活人扮鬼(1) 第七十三章:惊悚活人扮鬼 众人也都闻到一股酒的味道。而肖姨冷冷看了一眼瓶子,不温不火地说:“哦,忘了,你是个活的,平时我给尸体化妆的时候都是要酒精喷洒消毒一下……” 董武鬼川彻底是崩溃了…… 到底他们还真是把自己看作了成了一具尸体。 肖姨把相片放到董武鬼川的耳边,把很多化妆品都拧开盖子,拿过几个粉刷,竟然在自己的衣服上刮了几下便开始蘸化妆品。董武鬼川看得心里哇凉哇凉的,这是磨刀霍霍向猪羊呢?心觉此时已成刀俎鱼肉,瓮中之鳖,索性两眼一翻,算是死不瞑目般表示:来吧,要杀要剐,老子今天豁出去了! “善人先生,放松点儿,这不是上刑场,给你画个妆惊悚成这样……”陌昌说。 “去你的,有本事你躺下来试试,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刷子在他的脸上一遍遍抹动,肖姨果然做得很细致,有些细微的地方她几乎是趴在董武鬼川的脸上描画,不知道她素日是否就真的跟一具尸体保持这么近的距离。估计也就是过于兢兢业业,忘了自己罢。在为逝者化妆时,为了获得最好的妆容效果美容师往往要这么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肖姨的箱子里一件件化妆品被搬上来,又放回去,有众人围观,肖姨还不忘给他人讲解怎么给一具尸体化妆。比如于尸体冷藏时温度很低,如果在夏天进行遗体告别,酷热下遗体会散出很多水珠,跟“出汗”一样。这时,美容师往往用棉花把鼻孔、耳朵都塞住,防止遗体渗出…… 第66节 尸体美容师的工作到底是否复杂,那就看送来的尸体情况怎么样,比如最初的验收,验收后就有专人为每具遗体打防腐针,这能最大程度上保证遗体在化妆前保持逝世时的原样。当然,董武鬼川还是新鲜的,这防腐针就免了,打了他也付不起这个钱。还有换衣:有的遗体家属要求换衣服,就需要在给遗体化妆的时候处理,或者在给遗体化妆时都进行防腐处理,需要给遗体□□衣服,再穿上家属送来的衣服。有时就用棉被盖住,只露出头,供亲友瞻仰。有的,要把“客人”掩盖死人的死灰肤色,拍点腮红,一般病死的差不多就这样,如果是支离破碎的……那就要补。 怎么补?比如送来的尸体面目全非,四肢不全,压扁了的头要把里面给撑起来再化妆,可以用橡皮泥或者石膏代替骨架,说道这个修补尸体时,肖姨还恰有其事地在董武鬼川的脸上做示范,比如哪个地方凹陷了,她就在他的部位上挤压,害得董武鬼川一身的冷汗涔涔。 至于花圈、挽联、黑纱租赁、水晶棺、横幅使用等等这些也有它们自己门道的讲究,肖姨的这番无偿教导给了观摩的高函几人受益匪浅,也许就这么在董武鬼川的脸面来回涂抹未免枯燥,但是相对小蕾这个女孩子家来说,她的感受当然跟高函这些男人们不同,这真的是一次极好的学习化妆机会,下次再有类似情况,估计她自己就能大显身手了。 ☆、第七十三章:惊悚活人扮鬼(2) 镊子、剃刀、梳子、发胶、大大小小的油画笔......肖姨就是用这些工具妙笔生花,让董武鬼川彻彻底底地发生了一次大变异,到了结尾工作,旁边几人都大呼惊奇,肖姨检验一番,又拿起一支唇膏在董武鬼川的嘴唇上涂抹,边抹边说道:“这相片上的老人嘴唇根本就是我们经常推去火葬的那种颜色,因此在活人的嘴唇上需要多涂点灰色。” 董武鬼川瞥一眼那唇膏,发现就只剩下一丁点儿,不禁蹙眉问道:“这唇膏怎么这么少?” 肖姨仔细地抹了又抹,好一阵子才回答道:“哦,今早我为五六具遗体涂抹,就剩下这么点儿了……” “啊?!”董武鬼川差点口吐白沫,他不停地用手背擦着嘴唇边嚷嚷,“这竟然是涂死人嘴唇剩下的?!救命啊……” 肖姨忙拦住他:“别擦别擦,我费了好大精力才把你化妆得这么相似……哦,这里还有一副假牙,正好四根,我今早从殡仪馆的一具尸体找到的,觉得你戴上更像……” 再看董武鬼川时,他已经是癫狂逃奔…… 再次控制住董武鬼川的时候,他被绑到了椅子上,然后修葺剩下的妆,董武鬼川是千万个不乐意,他对着周围人直嚷嚷,就差点爆粗口了。但是目前的牢骚是无效的,他的话就好比日本占据了咱们的钓鱼岛,韩国逮捕咱们的渔船,越南焚烧咱们的国旗,然后国家对外发出的声明,□□,谴责,交涉。再怎么义正言辞,鞭辟入里都无济于事。 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半小时,总算是竣工了,高函左瞧瞧右瞧瞧,观摩了好一阵才哈哈大笑道:“我说善人先生啊,你目前最好不让往外四处走动,不然人家能把你当做坟墓里爬出来的木乃伊抓起来送去展览馆做标本。” “你就少给我逗乐子了,等谁给我松绑,我马上把这身衣服脱了,去把脸给洗了!”董武鬼川苦板着脸,不停地挣扎绳子,他被这么一化妆,凭空老了四五十岁,脸色土里土气,枯槁无肉,瘦骨嶙峋,肖姨的技术竟然能让他看起来整整瘦了一大圈。 “你敢!这是执行公务,由不得你说,你必须给我保持到今天晚上,今天晚上过后,你爱怎么脱就怎么脱,爱怎么洗就怎么洗,但是你现在要是再跟我说一个不乐意,我就让你这么捆绑在椅子上,一直到天黑!”高函踢着椅子噔噔响,吓得董武鬼川再不敢吭声。 等到夜幕降临,高函等人的车子已经停在了航海大道通往段家财豪宅的几百米外岔路口,董武鬼川坐在车后尾,脸上厚厚的一层胭脂水粉,晾了一天就好比梵高的鸡蛋清油画,凝结得连他喜怒哀乐的表情也做不出来,硬邦邦的,只感觉他一天至始至终面无惧色,波澜不惊,在出车门时他还不小心把脸磕碰到了车门上,腮帮的胭脂掉了一大块,他趁着夜色无人注意,自己赶紧用手捂着。 高函等人也都下了车,看到董武鬼川一下车就捂着下巴,不禁问道:“善人先生,你牙痛吗?” “没,没事,这不是带着死人的假牙难受着么,我想吐……” “哦,你得好好忍着,过一阵子就行了,先适应适应一下……嗯,你需要嚼一块口香糖么?” 董武鬼川:“……” 此时,正值晚上就多点钟,镰刀月,苍穹的夜一半是阴云一半是星星,微风习习,树枝摇曳,在这种浓郁的夜色里,茂密如墨的树盖下似乎隐匿着一个又一个未知的噩耗。细碎的月晕洒在漫长的航海大道上,地面仿佛蒸腾出一种让人脑海里浮现童年回忆的温柔,落叶片片,泥土与枝叶的气味游走在空气中,给予复古的熟悉感。 这么美的夜色高函他们可无暇欣赏享受,今晚他们有重要任务要展开,几人费了好大的劲儿,巧妙避过门卫与保安,翻过了围墙。原以为计划会天衣无缝地进行,不过高函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出现了一个他始料不及的人,这让他的计划有所改变。 几人翻过围墙后,高函带头,避开了那些耳目,此时,豪宅里灯火通明,走廊上似乎还有不少佣人四处走动,不过,没人注意到大门的西南方向围墙,有几个不明身份的人悄悄潜入。 都找到能藏匿的地方按兵不动,高函吩咐几人伺机行事,没有他的命令切不可轻举妄动。自己则用一种钻用的攀登绳索偷偷摸摸爬到了别墅中央的二楼上。跃入走廊,高函身穿黑色外套,连手也戴着黑色的手套,就差没有蒙眼了,避开一个走动的女侍,他贴着墙壁朝楼梯方向跑去。 高函的目的是跑上三楼,一堵昨夜在下面看到的奇异景象。当时高函被一口窗牖的颜色给怔住了,中间的别墅最顶上的一层是三角尖儿的,宛如古堡一般,而在那最顶层的尖塔上,那块玻璃竟然与隘口村庄古的木屋顶尖塔如此相似,不过,这块玻璃后面,似乎包裹着厚厚的一层白纱,但是总有点儿不像。 带着个这个疑问,高函说怎么也得看个究竟。他的脚步很轻,就跟猫儿的肉掌接触在地板上一般,他的身体重心从来就没有完整地在哪只脚上停留过,一脚踮着踩好了,立刻又接踵抬起,很快,他便爬到了三楼。这里是一个古堡般的小阁楼,也就仅仅一件房间而已,他有所奇怪的是,所有的侍女和佣人都没有一个走上这个小阁楼来过,似乎这里成了他们的禁地。 外面的木门紧锁,室内开着灯,周围却是连一个窗口都没有开,都是一色的白色墙壁。不知道段家财是否在里面,昨晚的这个时候,高函就从地下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窗口移动,因此他走得特别小心,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停靠在紧锁的门上。 ☆、第七十四章:阁楼内恐怖惨景(1) 第七十四章:阁楼内恐怖惨景 他把耳朵贴到门板上,想细细听里面的声音。这么一听不要紧,他的耳朵在极短的时间内像是钻进了一只细长的蜈蚣,又痒又疼,他赶紧用小指使劲往自己的耳洞掏。那只虫子进入耳洞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鸣叫声,高函浑身像是被电到了一般,他直挺挺地站住忍受着,整个脑袋嗡嗡作响,其实小虫的鸣叫并不大声,但是此时却是攀附在耳膜近在咫尺还要近的地方的上,扩散出来的声音无疑大出了好几百倍。 高函张大着嘴不敢叫出声,赶紧找一处地方躲起来掏耳朵,短短几十秒钟,他快要被这只虫子给折磨疯了。脑袋内就好比放了一条四十万响的鞭炮,没完没了。手头上没有掏耳勺,一根细小的棍儿都没有,看到尖锐的一角,高函就有用脑袋往上撞的冲动。虫子在耳朵内如无头苍蝇四处乱窜,却是没有朝外面跑出来,而是时不时地往深处钻。 这样下去,自己的耳膜非被钻破了不可,高函是气急气败却是无计可施,如果要说把耳洞封住让虫子窒息不太可能,因为虫子没了空气,它很可能在窒息之前盲目地使劲乱钻,很可能直接造成耳膜穿孔,况且一只能钻进耳孔的虫子,要想用窒息这个法子就未免迂腐,高函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它窒息。慌乱中看到一盘走道里摆设的观赏植物,绿萝,他赶紧摘下一片叶子,用力搓了搓,然后让挤兑出来的叶汁朝耳孔里里滴。 不知道叶子的汁水对虫子有没有杀毒作用,但是异味的液汁滴进耳朵里混合着里面的分泌物,似乎变得有些粘稠了,而小虫子一下被粘住,似乎骚动大为减弱。高函觉得奏效,赶紧又摘了几张粗厚的叶子朝耳孔挤液汁。 说也怪,连续滴了一会,耳膜内再无声响,连高函都觉得挺是不可思议,思忖着绿萝是哪种虫子的克星,既然虫子在耳膜内生死未卜,也不再兴风作浪,高函也就把搓碎的叶肉朝耳孔一塞,彻底封住了耳孔,他想回去后再找法医给取出来。 忽听得紧锁的门内有响声,高函瞥了一眼楼梯口,发现没有任何人影晃动,他疾步又重新靠近木门,这次,他不再冒冒失失地鲁莽,鉴着走道的灯光,他是看清了这扇木门的玄机。木门竟然是一扇镌刻着古代复杂图腾的门。这扇门的诡异之处就在于人不靠近的时候,在走道中折射出来的光线和图腾几乎相融合,但是人只要一靠近,视网膜里就会出现明显的轮廓,刚才自己的失误就是因为这种奇怪的错觉。 高函盯着图腾,发觉有好几处极为熟悉,不过整体颇为抽象,似乎有多腿的动物,或者是一种类似于饕餮的龙,旁边都是回纹,还有奇形怪状莫名其妙的篆星纹,层层叠叠,错综复杂。高函后退了一步,忽然发觉,这怎么这么像盘丝洞的入口? ☆、第七十四章:阁楼内恐怖惨景(2) 但听得门内又发生异响,高函昂提头来发现顶部并不是严丝合缝的墙壁,在沿着门板至上方有一条直线豁口,直线豁口正好与房室内相通,不过直线豁口窄之又窄,仅有两张卡片重叠的厚度。若是直接破门而入便是毁了计划,还没到无计可施的地步高函是得要尝试各种手段,也要查个究竟。 看着周围都没有可以攀爬的承垫物,走道也只有几盘绿萝,要把几盆绿萝当做垫脚石也不是上乘之举,高函用袖子口把自己的鞋底下灰尘擦干净,然后揣上几颗盆栽里的卵石,折下一叶绿萝,叼在嘴里,就顺着两边形成九十度夹角的墙壁往上攀爬。 这九十度夹角攀爬墙壁可算是一门考技巧考力度考耐力的绝活,高函第一回当了个螃蟹,他脚下一发力,就地一跳,两腿两手都压到了两侧的墙壁上,真个人便离开了地面。其实他的着力点都在接触墙壁的侧面上,稍有不慎便滑下去摔个四脚朝天。当然,身为一个干警队长也不是省油的灯,高函的身手并不比两个下属差,似乎技术更加娴熟,三下两下便是爬到了天花板的顶部,这时,他伸着脑袋,朝那个极其狭窄的直线豁口往内窥视。 直线豁口正好相当于一扇门的门缝,不过缝隙内却是白浊一片,高函左右瞧看是不得要领,这时才发现,原来缝隙中竟然遮拦着一大层蜘蛛网。普通的蜘蛛网仅仅就这么一层,而且镂空,呈散射型层层格格,根本无法挡住视线,形同透明。这次看到的蜘蛛网,竟然是如千百层蜘蛛网重叠在一起,根本无法一堵乾坤。 高函这才想起昨夜在楼底下看到那窗口奇怪的颜色原来出自于此,他之前还以为是一种灯光的氤氲光晕造成的,现在总算是获得明朗。但是疑问来了,这间小阁楼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蜘蛛丝?他两眼一抬,从头顶上拔下几根头发来,拧成一条直线的发绳,然后朝着缝隙内插进去。再次拔出来的时候,发绳的一端竟然牢牢地粘着蜘蛛丝。 蛛丝看起来并不是多年沉积陈旧的,而更像是刚吐出的新鲜蛛丝,丝丝是光亮白银,似乎还能感触得到蜘蛛尾部的粘液。 小阁楼内的神秘很是让人费解和向往。高函决心要一探究竟。正想寻找着有没有更大豁口有机可趁的时候,忽听得楼梯口下面传来脚步声,他顿时冷汗都下来了。此时他正如一直蝙蝠一般紧紧贴在天花板上,四肢撑着两边墙壁,脑袋一侧朝着直线豁口偷窥呢,这层阁楼并不算高,阁顶是用轻钢龙骨石膏板做出的天花。石膏板是以熟石膏为主要原料掺入添加剂与纤维制成,有质轻、隔热、吸声、不燃和可锯性等性能。也正是有这种功能,高函的一举一动所发出的声响几乎成了无声无息。 不过这石膏板与轻钢龙骨(由镀锌薄钢压制而成)相结合的轻钢龙骨石膏板光滑无比,只有衔接的微小缝隙,本想能有个凹凸点可以攀爬挪动,却是整个阁顶除了隐匿的线路,装潢的矩形条条板板外,却是毫无着落点,高函只好蜷缩着保持在半空不动,至于会不会被对方发现,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随着楼梯口的人影缓缓上升,一个头颅进入了高函的视线,这也让他更加云里雾里。这人就是当日棺材铺的年轻代理人,小蕾口中所说的卡暐。高函记得董武鬼川曾经警惕地谶言卡暐可能中蛊毒为人所奴役利用,因此他的出现让高函极为关注。至于董武鬼川的话是否属实,很可能就在今晚揭晓,如果属实,那么会有更多的疑团能水落石出。 卡暐目光呆滞,一上来整个人就如着了魔般,两眼前视,丝毫没有左顾右盼,一到门前,便朝门板喊:“老爷子。” “卡暐叫段家财老爷子?”高函一松懈,差点就从天花板上掉下来。这两人非一般关系啊? 一会儿,门板一开,出来是果真是段家财老头子。不过,他的衣着和面色与高函之前看到的截然不同,以前感觉这老头就是一个老佛爷老财主,今天面色粗糙,头发凌乱,脸上似乎多长出许多朱砂痣,斑斑点点,连他的手背都长有不少,身上披着一裘奇怪的服装,从头到脚拉拢,给高函有种死神的错觉。 此时,高函和他们两人呈着斜对角五米的距离,只要对方有一个脖子酸,稍稍扭动一下脖子就能发现他了。高函也好比露在枪口上的鸟,他可不指望嘴里的那截绿萝叶子能遮掩住他这庞大的身躯,要有鸵鸟的思维才有这自信吧?听得下方他们一老一小对白很严谨,旁若无人。 段家财:“东西都弄好了吗?” 第67节 卡暐:“回老爷子,都弄好了!” 段家财:“下次再出差错,你可就不那么幸运了!” 卡暐:“是,老爷子,这次是我一时粗心大意。” 段家财:“你这些日子在棺材铺里看好了,我想要用的时候,你随时搬过来。” 卡暐:“知道了,老爷子。” 段家财:“好了,你下去吧,我有什么事再通知你。” 卡暐:“是,老爷子。” 卡暐说完,径直是转身朝楼梯下噔噔噔走了下去,高函在他们斜对面的头顶是看得一清二楚,却是不明白他们对白中的其中含义,段家财说在棺材铺,那么不明摆着说那日高函他们在棺材铺里发现蹊跷吗?至于这蹊跷,是否关于陌昌所说的发现二楼有一间室门紧锁,后来小蕾再去的时候发现卡暐晕倒在紧锁的门内。小蕾描述,说有黑色大蛇皮包裹着一个矩形物体,十有八九就是段家财和卡暐现在涉及的内容。 段家财转身回到阁子内,高函刚想挪动个位置,企图从上面轻声跳下来,但看段家财进门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他登时来了主意,把嘴里的绿萝叶子折断成好几段,用力一甩,碎叶梗在楼梯口往下洒出一条凌乱的阴线。高函又把刚刚捡来的卵石用力扔在木门上,卵石撞击木门发出巨大声响,直接反弹滚落到楼梯往下了。 ☆、第七十五章:五脏六腑被悬挂的人(1) 第七十五章:五脏六腑被悬挂的人 这招叫做抛砖引玉,段家财现在在阁内喊了一声谁,没听到动静后,他便从阁内走了出来,然后顺眼就发现了一截截洒在楼梯走道口的绿萝叶子。方才又听到有硬物撞击门板朝楼梯下滚去的声音,他连头都没有抬便匆匆走下楼梯,跟着叶子和卵石的方向下到了二楼。 高函难得有可乘之机能脱身,他轻轻从天花板夹角松开手脚,轻轻落到地板上,还打了个滚,稳住身形看到段家财的影子已经朝下面远去,回头一瞧虚掩着的木门,便跻身溜了进去。 进了门,高函就被眼前的情境给彻底愣住了,以他多年的刑侦经验,各种各样的恐怖,凶险,奇异,震撼场景已经是司空见惯,但这次给他的震撼是彻彻底底,他竟然被怔住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阁子,简直就是如森罗阎魔的鬼殿,血腥而惨绝人寰的实验室,灭绝人性的解剖场!在高函面前,阁子内周遭竟然是沉积了厚厚的一层蜘蛛网,蜘蛛网如厄雾般仅仅地攀附在阁子的墙壁上,窗牖,吊灯,台桌,椅子,鞋架,地板,所有的东西都如废弃了几百年的残垣断壁,一切都被厚厚的蜘蛛网给包裹着,仿佛连岁月都变得天荒地老了。 人置身于这诡异的包围圈内,会莫名地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似乎脑海里曾经储存过的憧憬,欲望,激情,恩怨,寄托,眷恋等等,都变得虚无缥缈,无轻无重,唯一感受到的,自己身体里的神经在不断地收缩,甚至连骨骼,肌肉,毛发都在跟着收缩,最终自己变成一个躺在母亲襁褓里的婴儿,还在呱呱哭啼地寻找乳头。 高函知道,自己刚才一连串奇异的感觉很可能就是置身在这个如蚕结了丝的茧里,这个逼仄的空间内似乎隐匿着一股无法形容的诡异力量,让自己的所有身心都松懈下来,毫无任何抵抗意志,最终形成行尸走肉。 而在阁内中央,被蜘蛛网包裹得厚厚的掉灯下,一口通体琉璃色般的水晶棺横亘阁中,雕龙画凤,晶莹剔透,美轮美奂。在这个美妙绝伦的水晶棺内,却是一副极其截然格格不入的可怖情景。一个人的五脏六腑竟然被凭空腾架到棺材顶上,有心、有肝、有脾、有肺、有肾,甚至连小肠、胆、胃、大肠、膀胱都看得一清二楚。那些牵连的经脉,犹在搏动! 这意味着躺在水晶棺里的人很可能是个活人! 他的五脏六腑被人活活地解剖出来,然后实验一样地被悬挂在半空中! 可是他的生理系统还在运转!他的消化系统还在摄取、消化营养,分泌物质,排泄废物;他的呼吸系统也在进行着气体交换,他的中枢神经系统仍在接受着从身体各种感官传入的信息,进行整合加工和存储…… 高函不敢靠近水晶棺看个究竟,他甚至有些害怕看到水晶棺里那个活人的表情和神态了。棺椁被厚厚的蜘蛛网承托着,仿佛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被困在河蚌内,现在高函就是一粒不经意闯进来的沙子,他会成为河蚌里的另外一颗珍珠吗? ☆、第七十五章:五脏六腑被悬挂的人(2) 高函发怔之际,段家财老头已经原路折返,他的脚步声从二楼的楼梯渐渐逼近。高函这才回过神来,踩踏着如绒毛般柔软的蛛丝地毯,冲到那个窗口,用力扯开蛛丝,然后朝着隐匿在别墅下面的君昊董武鬼川等人做手势,让他务必造出一些适时的混乱,好给他腾出一些时间。 段家财走上来时手中拄着一根有复杂图腾的拐杖,正是一步一拐朝楼梯迈上来,上了楼梯口和走道交界处,忽地看到摆设的一株绿萝被莫名地折断好些梗叶,同时还看到一些粉碎的叶子,心生疑窦,便又叫嚷起卡暐来。 卡暐闻声赶来,忙问:“老爷子,有什么吩咐?” 段家财用拐杖指着那盆绿萝,口气颇有些忿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卡暐低头一看,发现了老爷子所指的现象,也是不由得皱起眉头,一时是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猜忌道:“这可能是那个佣人上来不留意弄坏了绿萝……” “放肆!”段家财突然脸色大变,满面阴骛:“我不是说过一个佣人都不许上这层楼阁来的吗?竟然还有人敢不听我的话!把我的规定都当耳边风了?!” 段家财的忿然竟然让整栋别墅都回荡他的声音来,一二楼的佣人们纷纷抬头朝高处仰望,面有惊诧和骇然。卡暐在段家财面前低着头,不敢吭声,段家财用拐杖朝地板一敲:“去,马上给我把所有的佣人都给我集合起来!” 卡暐连声说道:“是,老爷子……” 等卡暐朝楼梯口退去,段家财仍是愤愤不已,嘴角在颤颤地抽搐着,两眼竟然充满了煞气,直到卡暐的背影不见,他才转身朝虚掩的阁门看了一眼,蹒跚走了进去。 门内再无高函的踪迹,段家财却是提起了警惕,他眯着眼环顾四周,双手交叠地放到拐杖的顶端,周围厚厚的蜘蛛丝如悬梁的白棱平整地拓印在室内所有东西上,又如被寒冰冻结的地下冰窖,皓白而阴冷。被包裹了好些层的吊灯发出氤氲的光线照射在段家财那张死寂的脸上,果真是搭配得十分融洽。 其实高函出了门根本无处可躲,整栋别墅的灯光可是璀璨如星,华丽斑斓,躲在哪里都是露在沙地上露出屁股的鸵鸟。刚才自己躲在天花板和墙壁之间的夹角不被发现只能算是走狗屎运了,幸好段家财有这么个奇怪的规定,任何人不经过他同意不许上到这层阁楼来,和卡暐两人对话也是闷头闷脑,不然再多来一个人,他的计划就得此提前打烊。现在,他正藏身在一层厚厚的蜘蛛网背后。 段家财在水晶棺周围走了一圈,发现正对面的窗口蛛丝有些凌乱,而且背后的窗口似乎被打开了一些,他一声不吭地走到窗口,把玻璃窗重新拉得严严实实。高函隐匿在一根凸出的装饰墙柱边儿上,他此时浑身粘粘的,脸上手上都是黏丝,说也怪,地面上的蛛丝竟然丝毫不黏胶,可是在墙壁上的蛛丝就如刚从蜘蛛尾部抽出的丝,黏而富有弹性。要不是四周覆盖的蛛丝浓厚,几乎把室内的摆设物品轮廓都给包平了,墙柱的侧边正好是个凹槽,不然他的很可能跟下属陌昌一样躲到棺椁里去了。 一些粘稠的蛛丝拉拢着睫毛让高函的上下眼皮几乎都阖并在一起了,他伸手想撩一下,手肘突然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他往后一摸,登时吓得浑身僵硬,后脊梁发汗。他摸到的竟然是一个人的骨关节!那就意味着,他身后分明站着一个人,或者一具木乃伊般的骷髅! 吊灯的光从包裹它的蛛丝再穿透高函面前的一层蛛丝,那么他在里面能看到的视线已经十分的弱了,相当于一个人窝在两张床单里面看电灯泡。高函并不能看清楚他身后这具人形的模样,但是用手摸索,就能判断出是一具晒干了的木乃伊。 高函总觉得这具木乃伊是被一只巨大的蜘蛛给活活诸如腐蚀液,然后吸干成一具凑皮囊的。想到大蜘蛛,他突然想起在门口所看到的图腾,那个抽象的图腾不就是描画着一只若隐若现的蜘蛛么? “吉布莫啊吉布莫,你现在还可好?”段家财突然站在水晶宫面前自言自语,高函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这老头子难道是在跟躺在水晶宫里的那具空胴壳体说话吗?他偷偷撩开额头的蛛丝,扯开一丝缝隙,到段家财说话的时候,那副被悬在半空的五脏六腑竟然发生了痉挛一样的颤抖,大肠蠕动,脾胆收缩,甚至连动脉都变得清晰透明起来。生理系统的这般异样,怕是神经中枢听到了段家财的信息,发生了回应。 段家财闭上眼,摇头晃脑,嘴里开始念着如梵音一样的谒语,高函无法知道其中含义,但是他发现,段家财在唱这段谒语的时候,表情十分的痛苦,似乎在回忆着以前不堪回首的往事。谒语时快时慢,时轻时重,更像是佛家为死者超度念经,抑或一个屠夫在死神前的忏悔。 “老爷子——”外面有卡暐的声音。 段家财睁开眼,痛苦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怅然地走了出去。 楼下的佣人都一字排开站好了,个个是如惊弓之鸟,似乎是感觉到大难临头,段家财走过来的时候没一个敢抬头看他。空气里弥漫着战栗的气息。段家财把手掌一摊开,里面是几段绿萝的碎片和断节,在他的手心里竟然攥除了一片绿色的汁液。 佣人们看着段家财手里的液汁竟是看到自己的脑髓被他攥在手里一番,哆嗦不止。段家财一把拐杖大力敲打在地面上:“说,是谁不听我规矩,擅自跑上去了?!” 鸦雀无声。 ☆、第七十六章:残忍虐待佣人女侍(1) 第七十六章:残忍虐待佣人女侍 佣人们低头不语,却是心知肚明,如果要被这老爷子逮着了,必定是性命不保。段家财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吭声,不由得火上浇油:“如果不说,我统统把你们给化了!” 一听到‘化了’两字,所有人都是惊骇得肝胆俱裂,有些畏葸的侍女竟然直接两脚瘫软倒在了地上,可见这个‘化了’的手段之残忍。段家财带着凶煞的眼神巡视众人,他的面目变得十分狰狞,目眦尽裂,脸上的皮肤似乎隐隐有发生皲裂的迹象。 “说!”段家财又一把把拐杖敲打在地面上。这回众人皆吓得瘫软下跪了起来。几十人浑身战栗不止。 第68节 段家财提着拐杖绕到佣人们的背后,佣人们皆是后脊梁发凉,不知道这个老爷子要怎么折磨他们。听到段家财走到自己的身后,众人冷汗涔涔,手心和后脊背皆是湿漉漉,段家财突然拿着拐杖朝一个人的后脊梁戳去,这个人竟然如被恶魔的尖爪揪住了自己的脊梁骨,他登时痛得整个人一个挺身,歇斯底里道:“老爷子,不是我啊……不是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段家财的拐杖并没有想要停歇的意思,他用力地戳着这个男子的背后,就像是给一只死去的家禽剖肠解肚,藏匿在一暗隅的董武鬼川等人皆是看清楚了,段家财的拐杖只是一般力度地戳在了这个佣人的后脊梁,那人便成了生不如死,惨叫不绝。这现象让董武鬼川之前所说的佣人们可能被段家财所下蛊奴役之设想坚信了几分。 而君昊却觉得,这现象要么是这个人的后脊梁脊椎骨的神经穴位被刺中,出现触一发而动全身的状况,要么是段家财那拐杖根端隐匿着什么可怕力量的东西。 这个男人被折磨一番后生不如死般瘫软着趴在地上,抽搐不止,旁人见了皆是不敢过去相扶,更没人敢对段家财义愤填膺。似乎段家财的这般手段是理所当然地惩罚他们,这是他们罪有应得,对主人奉如圭臬,逆来顺受。 段家财看到男子趴倒在地,毫无吝惜地冷眼观看,可以说是麻木不仁的态度了。这男子的痛苦不但没有平息段家财心中的怒气,却是变本加厉,朝着其他战栗不已的佣人们又大嚷:“说!如果不说,谁也逃脱不了惩罚!” 这时候,有的侍女便哭啼了起来,段家财见了更是大怒,挥舞着拐杖在这个侍女的身上用力敲打,侍女的脑袋被砸中,痛得双手抱头满地打滚。段家财不依不饶,坚硬的拐杖在侍女的身上如雨点般下落,丝毫无恻隐之意。 在暗隅里的小蕾看不过去了,攥着拳头是愤慨不已,心忖这老头到底是哪行货色,怎么这般对待自己的下人,而且手段残忍不说,竟是无关痛痒地变本加厉,挨个处罚。在一边替这些可怜的佣人感到同情之余,又对这些逆来顺受百依百顺的佣人感到迂腐,怎么就这么一个羸弱的老头子就没人敢反抗呢?这到底是背后有什么可怖的意识让他们敢怒不敢言? ☆、第七十六章:残忍虐待佣人女侍(2) 陌昌他也蠢蠢欲动了,要不是董武鬼川压住他,估计他很可能直接冲上去把这老头子好好收拾一顿。董武鬼川拉着他的衣褶低声劝告:“高函还在宅内呢,今晚的计划还未开始,可不能为这些素不相识的下人们宣告落幕了。即便有再大的动静,咱们也得拭目以待,静观其变。” 陆弘文则拿出携来摄像机把这一幕拍摄下来。 话说躲在三楼阁内的高函已经在蛛丝里钻了出来,听到段家财在宅子底下跟下人们训话,所有人也都聚集在了楼底,这次是彻底没了后顾之忧,他重新环顾阁室四周,整片银白色的蛛丝层背后,就是在墙壁上,参差不齐地排列着好些骸骨,从这些骸骨上看,这些人穿着制服,可以判断出是佣人穿的衣服。骸骨被厚厚的蛛丝所覆盖,外面竟然看不出任何破绽,要不是自己刚才无意躲入蛛丝后面他也不肯发现蛛丝后竟然还有这么大片乾坤。 高函臆测这些穿着制服的佣人多半是被段家财所害,然后封闭在了此地,指不定这件阁室有多少冤魂不散,他们的骸骨终身被蛛丝缠绕包裹,无法安息。就凭这一点,高函已经有了逮捕段家财的足够证据。 看到稍有跟外界有缝隙的地方都被蛛丝封得个严严实实,这阁室内就如一个巨大的茧,把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都密封在这里了,这么长时间来,一直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如果要有入口走进这里,那么木门便是唯一的入口。可是要想曝光段家财的阴谋,又有多少人能够走进这里呢? 高函走到水晶棺旁,观摩这些被蛛丝悬挂到半空的五脏六腑,五脏六腑不知道为什么被解剖暴露在空气中后还能保持得如此新鲜,并且丝毫无阻地正常运作,如同一个人的腹腔内相互协调运转一般,心忖要是法医君昊在这里,他必定能瞧出一二来。 法医君昊对人体生理系统的平衡最是熟悉不过,比如要是一个人猝死,那么人体的生理系统必定是受到了不平衡,引发暴毙的原因很多,把人的五脏六腑全部移到外面,那理所当然是破坏了人体系统的平衡。在医学界里,把人的器官暴露在外面做手术是经常的事,把器官放到营养液里培植也是正常,但是要是说,把人的内科全部放到外面来,并且保持正常运作,这不得不说是个史无前例的奇迹。估计在医学界,解剖界,神经科,或是展览馆艺术馆里也不曾见到。 国内曾经有一位出色的艺术家,做过这样一件惊骇世俗的举动,他用麻药以及各种保鲜液体将自己的身体各部位注射好,并且置身在一个隔绝外界的无菌容器里,然后让解剖师把自己的胸腔打开,把体内的五脏六腑展示给围观的众人,并且保持着清醒状态,跟众人交流! 这个举动的前提当然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所耗费的财力物力都是惊人的,而且在实施的过程中都是经过百般推敲演示,不允许丝毫差错,据说,当日观摩的人群很多人都当着他的面呕吐了起来。更有一个观摩者,看到一个活人被很多银亮的器材如阉鸡般扯开皮肉,当时就晕倒在地,可见一个活人的胴体毫无遮掩展示在他人面前并且还与之交流对白究竟是一种何等耸人听闻的场面。 那艺术家之所以能敢这么豁出去,背后肯定是有着一个百密无一漏的□□团体,这些人至少都是医学界的大师级人物,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可能接受这么一个常人提出的惊人之举。当然,艺术家的胸膛被解剖展示在外面,即使在无菌的环境下也不敢暴露太久,他的五脏六腑就如昙花一现,停留在世人的视网膜里半个小时,在无数闪烁的摄像头下就匆匆阖并了上去,并且被医师们以最快的速度缝合。 漫说眼前躺在水晶棺里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属于那个为艺术献身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艺术家一类人,就单单眼前这毫无任何手术器械的空间里,而且还是充满细菌的阁室,没有任何医生护士,没有任何可以提供预防猝死的药剂,那么,在这等恶劣的条件下,到底是哪个人,敢这么明目张胆视死如归地开膛破肚,把自己的内脏剥离体外?而这个人是自愿还是被逼,还是云里雾里就成了这番样子?他的身份,又到底是谁?! 看眼前周遭都是蜘蛛丝,高函不由得猜测这个被解剖的人把五脏六腑脱离体外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很可能有数年以上,甚至是数十年!这段时间,自从段家财突然出现在警局的视线里,各种离奇古怪的事情便接踵而至,就说那个被村民隔离在村尾木屋的庄古,他的出现,就让高函的侦查方向彻底是转向了变异这一边。现在这个活人的出现,更是让他转向了灵异这一道上。 因为他没有理由不相信,确实是一桩又一桩无法解释的场面在他眼前展露,他有些茫然得不知所措。 忽然在水晶棺发出一些奇怪的流水声,高函蹲下身来仔细观察,竟然发现在水晶棺下面摆放着一些排泄容器,悬挂在半空的尿管竟然排出了淡黄淡黄的尿液。 那水晶棺里的人在排尿! 高函一惊,细睛看了一眼悬挂在半空的内脏,发现膀胱逐渐干瘪,肠胃蠕动,不禁好奇心大起,他几乎是匍匐着猫腰靠近水晶棺,待伸头往水晶棺里面一瞧,登时又是看得一身鸡皮疙瘩。 一具躯体横亘在棺木当中,赤身□□,胸腔腹部皆是大敞开着,里面的白森森的肋骨和一些皮下组织的脂肪,红色静脉都是一览无遗。最不可思议的,此躯体的颈部都被剖开,他的气管和喉管都是暴露在外,下腮帮破裂,喉管像是一根钢管一样直插在他的下巴下。此人竟然还发出微弱的翕合声。 ☆、第七十七章:毒蛛侵袭无所逃遁(1) 第七十七章:毒蛛侵袭无所逃遁 高函连呼吸都不敢,怕是惊动了这个沉睡的躯壳。从他的面相看,他竟是如庄古长相一般的老者,发鬓银白,长长地竟然延伸到水晶棺外,与外面的蜘蛛丝相衔接,不过,银白的鬓发里包裹的竟然是一个形同骷髅的脑壳,瘦骨嶙峋,颧骨高耸,脸皮干瘪得如漏光了酒的牛皮囊。 “吉布莫?”高函想起刚才段家财老头子提起的名字,这个人就叫做吉布莫吗?如果是,吉布莫和段家财是怎么样一种关系,他又是怎么会这么惨不忍睹地躺在这里? 正在疑惑之际,那张脸皮却发生了变化,眼睑先是凹陷进去,又逐渐往外翻了出来,看得高函是打怵不已。此人仿佛被高函无意中唤醒,他那两颗干缩的跟保质期过了的杏仁一眼的眼珠子翻动了一下,看到高函这张陌生的面孔,悬在半空的心脏竟是扑腾扑腾地急遽跳动。 他是在紧张状态吗?高函见状赶紧两手腾空做出无威胁和友好的姿势,表示自己不是买肉的…… 没想到,对方却是微微开阖了一下嘴唇,似乎在向高函讲诉点儿什么,可是他喉咙的声带根本无法发出声音,抑或是发出了声音,却不知道传到了哪里,高函巡视着这半空中的内脏和气管,正想靠近这些器官倾听发音的来源。 “你想说点什么?”高函把脑袋朝水晶棺内俯去,不过对方说话声甚比蚊蝇,根本听不出他到底想说什么,高函只好盯着他的嘴唇,以嘴唇的形状来判断他到底想跟他说什么。 没想到,对方嘴巴一厥一咧,噏动了几下,高函也跟着嘴唇动了几下,越发觉得他是在说这么几个字:“你个白痴……” 看来根据嘴唇判断语句行不通,如果对方说的是其他方言,那么自己的理解就会谬之千里,词不达意。既然此人还是活的,高函便做出了几个手势,问他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子。 对方眼珠子闪动了一下,竟然在脸颊边流出了一滴浑浊的泪珠!高函一震,这意味着这具躯壳真的还可以思考,收集和处理信息,甚至尝试着与外界交流!此人已经是面目全非,连嘴巴噏动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斜视着高函,脸上的神经微微地抽搐。 “你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高函用手指了指外面,意思是说段家财,又指了指他本人。 躯壳又留下一滴浊泪,这滴泪沿着方才停留在脸颊上的泪痕,滑落到了水晶棺下。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滴眼泪仿佛被阁室内无形的细作给监视到,它触动了阁室内隐匿的危机,这具水晶棺仿佛成了潘多拉的盒子被打开了,攀附在阁室四周的蛛丝骤然间发生了巨变。原本平整无皱褶的四面蛛丝不断地点点凹陷,后来竟然缩陷成一个个漏洞一样的小洞,整间阁室的四壁皆是千疮百孔,形成了四面不折不扣的筛子。 ☆、第七十七章:毒蛛侵袭无所逃遁(2) 悬挂五脏六腑的蛛丝也莫名地发生纠结,紧紧地缠绕着水晶棺里的器官,水晶棺里的人的血脉和神经登时全部进入充血状态,红肿而透亮,仿佛要活活勒爆了一般。高函正想扯掉蛛丝给他解围,却是在墙壁四周和水晶棺地下突然而然地爬出了密密麻麻的蜘蛛!那些蜘蛛竟然是从刚才突然形成的一个个小窟窿里钻出来。 高函一瞧脚底,那些蜘蛛头胸部覆以背甲和胸板,头胸部有附肢两对,一对为螯肢,有螯牙、螯牙尖端有毒腺开口,见到他如见到猎物一般,蜂拥往他身上涌来。高函是一时慌了手脚,也顾不上水晶棺里的家伙了,兀自在原地不断地跺脚踩踏起来,很多蜘蛛在他的脚板下发生爆裂,地面满是无比腥臭的蜘蛛粘液和内脏。 这些蜘蛛长得很是古怪,腹部通体是透明晶亮,尤其腹部形状如壶鼓,最大只的竟然有近巴掌这么肥大,脑袋白浊色,腹部也是白浊色,八只脚的脚尖却是有一环环的斑截,宛如非主流女孩穿的斑马丝袜。只要这些蜘蛛隐匿了八只脚,便可置身在厚厚的蛛丝内隐遁无影,高函心想方才躲在蛛丝后,怕是在那些干瘪了的骸骨里面也藏匿着无数的蜘蛛,被无形机关触动后,这些蜘蛛从骸骨中溜出,在银白一片的蛛丝帐幕下,它们的颜色几乎是混成一体,难以甄别,高函突然想起一种蜘蛛:八脚螅! 这种蜘蛛也正是脚尾端有一环环斑节,不过迥异的是,它的背后并不像目前蛛群这么通体白浊,而且它们的跗端节和胫节比较好认,最截然不同的,它们体型较小,并有习惯用蛛丝做出一个个空洞来回穿梭,而目前四壁连带天花板都长满了无数的孔洞,一个个仿佛是通向恐怖的暗窨,承载邪恶的管道,把所有的恶魔都喷洒出来了。 是人为饲养的变异漏斗蛛! 高函无暇顾及,他拼命地甩着身上的漏斗蛛,好些蜘蛛都被他甩到了水晶棺那个胸膛大开的活人内,高函只想说对不住了,你既然都在蜘蛛老巢里存活了这么久,那么想必对这些蜘蛛也畏惧,我可是误打误撞般地惹出了一团糟糕,要是被漏斗蛛咬死,那么自己便又给墙壁四周陈列一具标本了。 漏斗蜘蛛是世界上毒性最大的蜘蛛之一。它所携带的毒液足以杀死5至8人,最大的漏斗蜘蛛有手掌大小,毒牙有1厘米长,能够刺穿人的脚指甲。令人不寒而栗的是这种蜘蛛的雄性对人有极强的攻击性,它会在交配期中出现在居室的书桌上、厨房里、鞋子中,以及任何它认为可以找到雌性蜘蛛的地方。 这种漏斗蜘蛛会对人类进行连续攻击,受害者除了感觉剧痛外,还会大汗淋淋,然后毒液就会进入到神经里,置人于死地,这个过程只需几分钟。漏斗网蜘蛛生性好斗,对任何接近它的动物都会发出突然攻击,如果人被它咬伤,在15分钟内就会死亡。据统计,澳大利亚已有13人被“漏斗网蜘蛛”咬死,所以又有人称之为“死亡蜘蛛”。 转眼之际,高函的大腿上已经有好几只漏斗蛛挥舞着带有毒腺的螯牙叮咬,高函一个打滚,要知道,被这么多漏斗蛛的毒腺所侵袭,他即使不中毒而死,也会浑身溃烂,到时候,很可能就是成为庄古这一类特征,就剩下骨架。 祸不单行的是,原本只有四壁攀爬出蜘蛛,现在在天花板和吊灯不约而同的爬出了更多的蜘蛛,在头顶上掉下来的蜘蛛那可是一只只跟螃蟹大小,高函倒地打滚,不择手段想摆脱这些不速之客的攻击,却是谈何容易?蜘蛛们如跗骨之蛆,全部朝他一个目标集中攻击,不休不止。 眼快,被高函踩死的蜘蛛有好几百只,而自己暴露在外边的皮肤也是被叮咬了好几口。被咬到的地方竟然发生了肌肉痉挛,他的四肢肌肉有些不听使唤了,伤口红肿起来。蜘蛛覆盖的密度,竟然多到高函几乎睁不开眼,睁开眼一时竟是找不到门口的方向,等到看到门口时,那扇木门的缝隙,还有图腾的表面不知何时多出了几个漏洞,一连串的蜘蛛都从这些漏洞里倾巢而出,朝他涌来。 第69节 如果眼前有一片火海,想必高函能视死如归地如飞蛾赴火,他被这些蜘蛛纠缠近乎失去理智,头发上,脸上,脖子,肩膀,腋下,袖口,腰际,全是蜘蛛,在耽搁几分钟,高函很可能被涌出来的蜘蛛所吞没,门口是他唯一能逃出这件阁室的途径,跳窗那是死路一条。高函把攀附在颧骨上的几只蜘蛛捏成齑粉,便不顾一切的朝门口冲了过去…… 楼下正在惩罚佣人的段家财似乎被蜘蛛的骚动所感应到,蜘蛛一倾巢而出,他的脸色就十分难看,本来隐约有皲裂迹象的皮肤此时更是被膨胀得如沟壑斑斑,他回头朝着最顶上的阁楼看去,隐约发现到阁室内有外来人闯入,便拄着拐杖进入了楼梯口。 段家财最恨悖逆的下人,一时间问罪却是无人告发与坦白,正气在头上,又听得阁楼上有声响,知道有外来人进入他的禁地,当即又是气得脸面抽搐,忿忿地拄着拐朝三层阁楼走去。 忽地,在大厅一个人影飘过,段家财看见后竟是大惊失色,慌叫来卡暐:“小卡,快,有外人进入屋子,快,去叫保安来!” 卡暐听罢便朝门口的几个门卫和保安传话,一时间别墅里的灯光大亮,走廊的,石柱灯,墙壁的灯,楼檐的灯,地面的灯,灯光总闸被启动,所有的灯管系数被开启,整栋豪宅竟然如白昼一般。 “你你……你,你们赶紧去后花园,那里有人……”段家财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轻微的打怵,他的瞳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却又是带着几丝期待。 保安们以及赶来的几个物业管理人员四处围着整栋别墅周围寻觅,段家财这才有点儿慰藉下来,两眼一抬,又笃笃笃地朝着二楼蹒跚上去。 ☆、第七十八章:紧急撤离死里逃生(1) 第七十八章:紧急撤离死里逃生 “姓……段……的……”一个沉闷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段家财慌忙停下脚步,四处观望。大厅顶上是富贵堂皇的吊灯,正中央摆设着一泉昂贵的海豚浮雕喷池,沙发,茶几,高档屏风,珍禽异兽的泥塑,古香古色的天使彩色壁挂,貌似哪个地方都传出这个奇怪的声音来。 段家财站立在大厅当中,目光停留在一个树脂雕上,树脂雕后面是半透明的落地玻璃门窗,他迟疑了一下,又拄着拐朝树脂雕走去。正在此时,树脂雕后面的落地门窗徐徐腾出一大团模糊的雾气,雾气萦绕,似乎当中隐匿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段家财脸面却是波澜不惊,伫立原地冷冷地注视着雾气的变化。仅仅半分钟,雾气竟然形成一个蘑菇云一般,中央的雾气掺杂着几丝嫣红,落地玻璃窗外一片惨淡,宛如仲夏傍晚的红霞。须臾,中央的雾气凝聚,居然化作一个人的头颅,双眸阴骛地与段家财目光对峙。 段家财先是眼角一缩,接着瞳孔放大,嘴巴情不自禁地吐出了两个字:“庄古?”随即他的嘴唇变成了一条弧度,似乎是在轻蔑地讪笑。 “段家财……拿命来……”雾气中的头颅如牛头马面索人魂魄,声音是阴寒而霸道。外面几个不经意看到此情景的侍女登时吓得矍然失容,不禁尖叫起来。 没错,雾气中站立的人确实是化了妆的董武鬼川,他穿着和庄古一模一样的褴褛衣裳,站在半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外,在段家财眼里,那就是货真价实的同行,当年一起做棺材手的庄古!只是段家财在第一眼看到庄古时,稍有一瞬的惊诧后,再没表现出太多可以琢磨的表情来,看到的只是一种惬意,轻松,而且是心不在焉。 董武鬼川不可能就这么在外头站着,高函的计划里,只是让董武鬼川适宜地在段家财出现一下,有必要时说上几句,然后抛砖引玉般观察段家财的动静。现在看来,得到的效果并不客观,躲在暗处的陆弘文盯着手中的录像机,感觉有些失望。另外,几人并不知道现在自己的队长正处在危急之中。 不过,董武鬼川的出现也给处在危急中的高函提供了一个与段家财邂逅的时间差,正是董武鬼川的出现,才留滞住了段家财的脚步。可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董武鬼川伺机行事,看准了就给段家财须臾的碰面时间,眼前又腾起一团烟雾,整个人很快又笼罩在烟雾中。 董武鬼川最担心是自己的摸样被段家财看穿,虽然肖姨的化妆技术出神入化,却是常年给死人化的妆,加上自己的演技多半不敢恭维,如果一时半刻能蒙得过段家财是最好不过,如果被他看穿,那么他不可能一下子认得出当日在古音庙里第一次见面的自己,至少也会往这方面想去。这么一来,以后再想靠近段家财或者欺骗段家财就会难上加难了。 ☆、第七十八章:紧急撤离死里逃生(2) 几个保安闻声赶过来时,只看到了一大股迷蒙的烟雾,看到段家财站立在大厅中央,都绕过落地玻璃窗到大厅问安。段家财久久没有回一句话,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看得几个保安心惊肉跳。 陌昌话机接收到高函的信息:情况有变,立刻撤离!不宜久留…… 几人接到命令都原地悄然返回,直到跑到岔路口,这是他们会合的地方。小蕾,陌昌,陆弘文君昊几人都提前跑了回来,往下是董武鬼川也陆续出现了,却是久久没看到队长高函的身影。几人不由得疑窦丛生。 “大家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君昊说道,“怕是老哥临时遇到了麻烦,逃脱不开,我在里面走过两次,道路比较熟悉,我得去接他回来。” “君昊,小心点儿。”董武鬼川不忘督促。 “嗯,知道了,如果你们发现有人跟踪出来,那就把车开走,往前驶去半里,那有个移动通信标志,在那等我们!”君昊说罢,便沿着墙壁折返回去。刚跑了小会儿,就见到一个黑影从墙上露出了脑袋,君昊不禁压声叫了起来:“老高!” 高函艰难地爬上高墙,再想跳下时却是没有了气力,孤身如折断了翅膀的鸟儿,径直下坠。君昊一看,便知道高函可能是遇到了不妥,一个干警队长怎么连这道墙都翻越不了呢?十有八九他受伤了。等到他赶过去,高函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君昊一抓住他的手臂,便发现他的皮肤乱七八糟地长起了很多坚硬的肉瘤和水疱,而且脉象紊乱,浑身抽搐。 “老高,老高,你怎么了?!”君昊扶起高函,边问边把他的一边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快速返回去。 高函力不从心,连走路的气力也消耗殆尽,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了君昊的身上,他痛苦道:“我被……螃蟹……咬了……” “螃蟹?!”君昊心里一惊,段家财豪宅内竟然饲养螃蟹?这是什么嗜好? 而高函是被蜘蛛咬得神志不清,脑海里就记得满眼满身八角四处爬动的小家伙,错把蜘蛛说成了螃蟹,喘了口气,这才艰难地纠正道:“不是……螃蟹,是……蜘蛛……” 陌昌几人也远远看到法医君昊肩扛着队长往这边跑来,便都赶去迎接。 “快,启动车子,老高被毒物攻击了,现在马上赶去我的工作室,我要给他医治!”君昊吩咐着,董武鬼川过来接过了高函的手臂,把队长带到车上后,君昊钻进驾驶室,极速往回赶。 车子在隆隆地行驶,君昊把内车灯打开,回头再看高函时,高函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无血,他不由得加快了油门。 “法医,头儿的手脚冰凉得厉害,他嘴边有污秽物!”陌昌扶着高函,看到头儿突然咳嗽了一下,嘴里吐出一大滩白浊的污秽,不禁急了,赶快叫法医想办法。 “小蕾,车后座有备用的一剂强心剂,你先给老高打上,紧急医药箱内还有一包冰,把他身体的每个关节用细绳阻隔,冰压在他的伤口,但是记住隔一段时间松开一小会防止长时间血脉不流通肌肉坏死,再想办法把他伤口上的毒给吸出来!”君昊一边左右旋转方向盘一边指导。 “不行,头儿的伤口太多,他浑身都被蜘蛛咬了!连脸上都满是水泡和血瘤!”陌昌大声说, “吸出一处是一处,坚持回到基地再说!”君昊恨不得让车子生出一对机翅来,风驰电掣赶回去。 “啊!!!”小蕾突然在车中尖叫,并且从位置上弹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君昊头也不回。 “蜘蛛……蜘蛛,车子里有蜘蛛……”女孩子果然都对这种毛茸茸的又长着好几条细腿的东西生悸,在为队长准备处理伤口时,一只巴掌大的漏斗蛛竟然从他的袖子口爬出,吓得小蕾语无伦次。 “天啊,还不止一只!”陌昌突然在高函的后衣领又发现了一只,这只蜘蛛的细爪从衣服内伸出来时,吓得他赶紧抓住蜘蛛腿就往外拉。 “弄死它,快!拍死他!”小蕾躲在了陆弘文的身后。董武鬼川穿的衣服最多,他伸手拦住正要拿鞋子拍打蜘蛛的陌昌:“别都拍死了,留下一只活的!” 只见他把身上的衣服一脱,快速覆盖到了一只漏斗蛛的身上,然后包起来,从紧急医药箱里拿出个药瓶,把药瓶都倒去了,便捂着衣服,抖了抖,把那只蜘蛛放到了药瓶里面。 对于车内突然出现两只漏斗蛛,无疑给狭窄的空间增加了巨大的危机感,抱着高函头部的陌昌对陆弘文说道:“快,帮忙检查一下头儿的身体,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隐藏在衣服内的蜘蛛。” “大家别慌,这种蜘蛛可能毒性不大,不然老高早就当场毙命了,你们别再在我后面骚动,会出车祸的!”君昊至始至终没回过头,此时他前面的车速表几乎达到了每小时一百六公里。夜色中车子就跟一颗流星般疾速穿行,车窗两边都是划过的密不透风的路灯! 半个小时,君昊终于把车子开回了基地,君昊让几人把高函平躺在□□,给他打上免疫点滴,两剂抗毒血清,自己则用小刀把他的一个个小伤口都轻轻划开,让水泡和血瘤里面的污水以及毒物流泻出来,并用一比五千比例的高锰酸钾溶液清洗,每清洗一处便用绷带包扎好。 高函身上的伤口之多,中毒之重,让君昊触目惊心,他浑身浮肿,阿司匹林齑粉抹上去根本就无法消肿,刚刚划开的一些水疱很快又分泌满了毒液和血水,形成一个个小血瘤,在绷带里面渗透开来。 “法医,头儿有没有生命危险?”一旁的陌昌心急如焚。 “目前他浑身肌肉痉挛,抽搐,进入昏迷状态,急性肾功能衰竭,引发了荨麻疹,喉头水肿和气管痉挛,怕是危在旦夕。”君昊七手八脚,一边指挥小蕾帮忙,他要竭尽全力把老高从死神手里拽回来。 小蕾一遍遍地用纸巾抹去高函嘴边的污秽,看到队长依旧是昏厥不醒,急得她快哭出来了。 第70节 ☆、第七十九章:身中三百多处蜘蛛叮咬(1) 第七十九章:身中三百多处蜘蛛叮咬 一边的董武鬼川却是盯着放在透明玻璃瓶子里的蜘蛛面色凝重,这只蜘蛛被带来不久,就呈了奄奄一息的状态,目前法医君昊没有时间去研究它到底是属于哪一种节肢动物门,属于哪种蛛形纲,蜘蛛目。 等到君昊把高函浑身的伤口处理的差不多,高函原本浮肿得如脸盆的脸颊开始有了些许变化,之前两只眼皮肿得都睁不开,现在发生了干瘪状态,可能是注射抗毒血清起了作用。君昊也是累得够呛,他详细地数了数,高函身上的蜘蛛伤口竟然达到三百六十七处! 如果是致命毒蝎蛰中,一处伤口就得挖去一块肉,即使把高函凌迟了恐怕也救不活他的命。现在他虽然情况稍稍稳定,但是依旧无法脱离生命危险。 看到君昊满头大汗地坐在地上,董武鬼川从透明玻璃瓶里徒手取出蜘蛛,放到君昊面前:“你看,这种蜘蛛平时没有主动攻击人的特征,多半是受到侵袭或惊吓,而且蜘蛛普遍都是单只作战,这次高函不慎入了虎穴,竟然同时受到上千只蜘蛛攻击,实在令人不解呀。” 君昊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让小蕾随时关注高函的身体情况,这才仔细研究起这只蜘蛛来。看了一阵,他不禁问董武鬼川:“善人先生,你能看得出什么眉目来?” 董武鬼川陷入沉思之中,好一阵才说道:“依我看,这可不是一般的蜘蛛,如果上千只蜘蛛同时受到统一信息去袭击一个入侵者,那么是不是很令人怀疑呢?” “你是说,幕后有统一的指挥者?” “当时我在跟段家财对峙的时候,很可能是高函受到毒蛛攻击的时候,如果说,这些毒蛛是段家财饲养,往往会有个统一的信息传递,让它们熟悉主人的号令,不过,假设这两个时间正值冲突,那么,发出攻击的信号到底是从哪里传出?”董武鬼川思考的是这个。 董武鬼川假扮庄古出现之后不出几分钟,便接收到了高函发出临时撤退的命令,那么很可能高函正是刚刚逃脱蛛群攻击的时候,至于,高函到底在别墅内发现了什么,接触到了什么,那么只有他醒了才能揭晓。 “陆弘文,你给这只蜘蛛拍几张相片,然后把邮件发送到市里生物检疫中心,让他们甄别一下这种蜘蛛的来源。”君昊对陆弘文说。 “哦……”陆弘文接过董武鬼川手中的蜘蛛,转身回到办事处去了。 “今晚真是倒霉!”陌昌一拳头垂在墙壁上,自责道,“早知道我应该跟着头儿上去看究竟,两个人也好有个照顾,不然都不会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 “陌昌,你也不必太多自责,我想高函这般遭遇,也可能是临时出现的不测,没人知道会有这么个陷阱,反正高函人也回来了,所有的事情终究会水落石出的。”君昊说道。 ☆、第七十九章:身中三百多处蜘蛛叮咬(2) 董武鬼川站起身来,走动高函的床边,他手背上的吊针正一滴一滴的传输着药水,他用手轻轻地撩开高函的眼皮,又看了看他的眉宇,突然转身对君昊说道:“高函很可能无法痊愈,你们等着,我去找一个人。” 董武鬼川抛下这句话,为等君昊再询问他去向,自己已经出了门。 董武鬼川这一走就是三天,这三天里,君昊和小蕾全心全意地照顾高函,高函却是一直没有醒过来,他浑身的肿块虽然消掉不少,但仍是斑驳发紫,隐约还有复发的迹象。三天后,董武鬼川回来了,他还带回了一个人。 这日,君昊刚从医疗室里出来,就撞上了赶回来的董武鬼川,看到董武鬼川身后还带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不禁问道:“善人先生,你妹啊?” “呃……你妹!”董武鬼川听得脸色如发紫的猪肝肠,“她是我上次请不来的师姐……” 小蕾突然从医疗室里冲出来,盯着董武鬼川身后的女孩儿,竟发现这个师姐面容光洁白皙,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她差点就不敢相信一个学习巫术的女人竟然能长成这般俊俏模样,小蕾的印象里,就是董武鬼川所讲述的煞婆仙年轻时的鬼脸,满脸是朱砂痣,未老先衰,手指关节特别的长,然后是衣着神神秘秘,身上常常携带各种辟邪或者通灵的物品,脖子下也是挂着各种瘆人的饰品,令人敬而远之。 不过现在看来她又失算了,真不愧董武鬼川说的,她叫茕茕,名字好听,相貌气质也是对得起这个名字,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还有白皙的皮肤。 “茕茕姐,你好!”小蕾登时对这位衣着艳丽的女士产生了好感。她甚至认为这就是一个能变幻出美丽容颜的巫婆,并且有她独到的一种焕容方式。 “哦,之前我跟她们提起过你的名字,他们都很希望能见到你。”董武鬼川说。 茕茕对自己的名字让众人耳熟能详,却甚是不高兴,她的虽面色没有肖伊梅这个尸体美容师这般僵硬,但也是不轻易苟笑,看到有人和她搭讪,只是嘴唇微微弯出一个弧度,算是回礼。 茕茕的这一神态和举止却给了小蕾极大的亲切感和崇拜感,她不禁脱口而出:“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到这么漂亮的……巫婆……” “你们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巫婆,这个职业早被取缔了,我现在是从事祭司工作,你们可以叫我茕祭司。”茕茕听到巫婆两字,表情有些不自然。 小蕾赶紧改口:“哦,茕祭司,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祭司……哦,祭司是修女吗?” 董武鬼川满头黑线。 ☆、第七十九章:身中三百多处蜘蛛叮咬(3) “祭司是指在宗教活动或祭祀活动中,为了祭拜或崇敬所信仰的神,主持祭典,在祭台上为辅祭或主祭的人员。我有我的信仰,不属于修女。”茕祭司知道自己的职业对人们理解生涩,这次倒也不懊恼,详细地给小蕾解释。 小蕾略有尴尬地点点头,突然拉过董武鬼川,低声道:“你看看,你茕茕师姐虽然也是继承煞婆仙的术道,可人家现在的职业多神圣啊,大祭司,中听,再看看你,算命的江湖老先生,咦……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董武鬼川一怔,登时不满道:“什么?说我猥琐啊?要知道,祭司也有分男女的,我只是不屑去做罢了,况且我这般闯南走北的四海为家,为他人算命谋财,这日子过得多快活啊,无拘无束,那可是享受天伦。” “得了,就知道你这点出息,所以混得这般样子,等这案子一结,我看你跟你茕茕姐混过男祭司去。” “我才不去呢,祭司的生活最枯燥,整天都是占卜仪式啊典礼仪式啊,一学习那种仪式程序典籍什么的,我就头疼。”董武鬼川边说边挠着自己的脑袋。这时,下属陆弘文也从医疗室里走了出来,他的第一眼便理所当然地跟茕祭司对峙了一下,却是这一对峙,引发了茕祭司的质疑。 陌昌和法医君昊这时也走了出来,茕祭司扫了他们一眼,便伸手朝他们其中一个人一指“你中了血珀蛊!” 茕祭司手指指的正是陆弘文! “呃,茕茕姐,你没弄错吧,这些日子陆弘文跟我门都是朝夕相处,他也没有什么特别中蛊的症状啊。”小蕾被茕祭司的话打了个愣头青,左右不停地看着陆弘文和茕茕两人。其他人也是被劈头一棒,怔在原地是凝神戒备,或是将信将疑。唯有陆弘文满脸阴骛,不怀好意地盯着茕祭司。 “这位……女士,你先冷静,他是我们的骨干人员,你说陆弘文中了蛊毒,可有根据吗?”法医君昊一时是看不出陆弘文有任何不妥,在一边的董武鬼川听到自己师姐口气肯絮,心里也暗暗点头,当日自己早看出陆弘文有些许不对劲,但是他经验浅薄,不敢盖棺定论,今天师姐的话竟然出口,那就是毋庸置疑了。 “她就是善人先生跟我们提起的师姐,茕茕祭司。”小蕾见到君昊几人对茕茕身份还有所懵懂,便插嘴介绍道。 如果陆弘文真的中了茕祭司所说的血珀蛊毒,那么陆弘文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蛊毒,是昨晚,或者是更早的时间?且说昨晚陆弘文跟着大伙行动的时候并无任何非正常举动,他就跟往常一样,配合大家的工作,唯一不同的,他的话少了一点儿而已。难道就凭这一点来指定他中了蛊毒,那当然说不过去。 君昊陌昌小蕾几人想法是正常,他们本就对邪术这一门道一知半解,很多诡异现象第一想法就是按照科学的常规理论逻辑分析,如果真有蛊毒一说,他们这普通人也不可能从表面上看出一二来,唯有内行的人才会心知肚明。董武鬼川无意是对自己师姐多了几分敬畏,本就知道师姐眼力比自己明察秋毫,现今果然不假。 ☆、第八十章:失去理智的中蛊者(1) 第八十章:失去理智的中蛊者 “哈哈哈哈……”陆弘文突然放肆大笑,这让站在一旁的君昊和陌昌两人都不禁冷汗顿冒,难道茕祭司的话应验了陆弘文的发作了吗?陆弘文的一笑可真让在场众人骇然不已,下属陌昌禁不住道:“陆弘文,你中蛊是真是假,要是真的,你也明白说出来,好让咱们给你化解治疗啊。” “这种血珀蛊毒按医学无法根治,只有遏制,减轻他的症状而已。他适才的笑是验证了他实然被人蛊惑了!”茕祭司冷冷看着陆弘文,第一次见面便要动手动脚,实在是不打不相识,不过,陆弘文要真被茕祭司化解,他日后可是拜她为师母了。 突然,陆弘文做出一个大伙无法意料的举动,他竟然一把把站在身边的法医君昊悬空捏了起来,君昊一个一百四十斤的成年人竟然在他手里如举鸿毛。所有人大惊失色,站在陆弘文最近的陌昌更是脑海一片空白,他一把抓住陆弘文的手臂对他大嚷:“陆弘文,你在干什么?!” 陆弘文的面色缓缓僵硬了起来,眉宇间阴骛之气变得更加浓重,董武鬼川一瞧便脱口而出:“遭了,这是蛊毒发作了!” 第71节 且说陌昌抓住陆弘文的手臂时,竟发现他肌肉硬如铁干,法医在半空中挣扎着,陌昌两手的力量居然无法将他手臂移动半分!蛊毒发作的陆弘文力量竟然瞬间暴增,可见蛊毒对人神经中枢的控制潜能之大,看来运动员注射兴奋剂估计也没有它的十分之一。 “鬼川,还不过去帮忙?”茕祭司朝董武鬼川一撇,董武鬼川登时萎靡起来,面有难色道:“师姐,我怕我制止不了他,你看,这年轻人身材魁梧,力大无比,我这小老头子怕是帮了倒忙,您,您还是出手吧。” 这时小蕾也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拼命把法医给弄下来。陆弘文又是冷哼一声,淫笑不止,把法医朝半空跟推铅球般一扔,法医君昊就跟个铅球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坠落到一边的垃圾桶上,还打了个滚,痛得他腰椎欲裂,大声呻吟。 陌昌与陆弘文同是警校出身,各种攻击术擒拿术还是懂的,平时切磋时大多是平分秋色,不过,目前仿佛打了鸡血的陆弘文今非昔比,陌昌刚想先发制人,一个反侧关节分筋错骨让他失去反抗能力而就擒,却是两手穿插到陆弘文的手臂关节,使了劲竟是纹丝不动,当是又一波冷汗下来:完了……老子干不过他^…… 陌昌的妄自菲薄很快被验证,陆弘文只是轻轻把手一拐,便把陌昌愣是打了个趔趄,陆弘文反手把陌昌的一边手臂抓到手,一个卷腕,陌昌痛得哇哇直叫:“瘪犊子陆弘文,你这是同室操戈啊呀,平时老子对你不薄,今天竟然对我痛下杀手……哎呦,别别别,我的手臂快要断了……看在咱们同穿一条裤子的份上……哎呦……” ☆、第八十章:失去理智的中蛊者(2) 陆弘文目光呆滞,仿佛神经中枢受到了什么控制,整个人木讷地折磨起陌昌来,臂从右侧屈时左手反抓陌昌左臂一翻腕后,顺着陌昌左腕抱紧向下向左拉抱于左腰际,并用右肩下压住陌昌左时,陌昌的肘和肩关节直接脱臼。 “哎哎哎……啊!!!”陌昌面部表情痛苦得扭曲,看到自己卖苦肉计没奏效,陆弘文反而变本加厉,拳脚交加,不禁破口大骂,“奶奶个熊的陆弘文,你这真是六亲不认要置我于死地啊,老子的手臂都给你弄脱臼了,回头我一定要杀了你。”陌昌此时只有嘴上贫的份,光嚷了,刚说完一句话,又被陆弘文一拳抡在脑门上,登时漫天璀璨,星罗棋布。 董武鬼川一旁观战,听到陌昌突然喊出奶奶个熊的的这词,不禁觉得陌昌跟自己二舅有几分相似。小蕾正扶着腰椎快要断裂的君昊,并用手摘掉他脑袋上和身上的垃圾杂物,君昊指着对陌昌死抽的陆弘文骂道:“你这小子丧心病狂,连我都敢扔……哎呦……善人先生,医疗室内有家伙,你快去携几样来,今天看来是弄死他不可了……” 陆弘文只是挥舞一会拳脚,便把几人弄得一团糟,小蕾心里琢磨着,莫非陆弘文中了僵尸的毒,听说僵尸毒正有他几分相似,肌肉僵硬如铁,面无表情,力量磅礴,唯一不同的就是陆弘文不会跳了。 “鬼川,你好点名字也粘个武字,看到人家肉搏,你忍着看自己的队员遭罪?”茕祭司到此时还是对董武鬼川揶揄,董武鬼川心里明白,上次去请师姐,她是坚决拒绝了自己的请求,并且强调她不会搀和这些世俗的纠纷,尤其还是一个警局的侦查办案团队,现在刚来就看到这番混乱一团的景象,心里更是冷言冷语相待。 “师姐,我也是神使鬼差就跟了他们,哪知道办案的人员每天都过得这么凶险呢,好吧,你想看你师弟大显身手,那我就不客气了,瞧我的!”董武鬼川表面喊得气壮山河,铿锵有力,却是闭着眼就朝陆弘文送死去了。 陆弘文刚收拾完陌昌,看到董武鬼川跟个瞎子朝他撞来,抬腿就是一脚,把董武鬼川揣了个四脚朝天,接着把董武鬼川和陌昌四手捆在一起,又是一顿抽打。医疗室外一大早就听得霹雳啪啪的声响,不绝于耳,以致稍远的一些人都听得到这里很有节奏感的抽打声,一时是认为有人放了鞭炮。 “茕茕姐,你快帮帮忙吧,你再不出手,你的师弟就被陆弘文给活活打死了!”小蕾近乎哀求茕祭司道。 “中蛊毒的人忌讳与其针锋相对硬碰硬,此时这人是迷了心窍,六亲不认,他的身体是毫无痛觉的,意识也不是自己的,我不想出手只是给鬼川一个教训,给他踢上几脚好让他反省反省。”茕祭司这招说得严重点算是借刀杀人了,到底是不同意师弟参与警局破案,董武鬼川的举动在他们的行规里算是破了戒,破了戒,那就得惩罚,惩罚,那就忍着挨揍吧。看来师姐不揍他,自然有人帮忙。 ☆、第八十章:失去理智的中蛊者(3) “师姐……哎呦,哎呦……我知道错了,你,你快点出手吧,你再不出手……哎呦,你就……就等着收尸好了……”董武鬼川还没被抽打几下,便是痛得呜呼哀哉,那倒也是,他本就不是练武之人,细皮嫩肉的哪受得这般摧残?况且陆弘文又是力气暴增,每抽一脚就好比被几匹马踩踏到了身上,一时是浑身淤青处处,暗紫黯黑。差不多残废了,看师姐还在一旁幸灾乐祸地隔岸观火,只好把两手抱着脑袋,认了…… “善人先生,我来帮你!”法医君昊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了医疗室,从里面挥舞出一个悬挂吊瓶的铁架,朝着陆弘文的后脑勺就是一记。小蕾看得心惊肉跳,法医这这可是杀人的手段啊。 陆弘文后脑勺挨了一记,仅仅是浑身颤抖了一下,停止了踢打地上的两人,回头看到君昊又举起铁架,便伸手一把抓住了铁架,用力一扯,便把铁架抢到了手,君昊一看两手空空,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被陆弘文把凶器抢了去,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想跑,却是背后衣服被拉扯,他两腿刨地愣是原地踏步,不曾挪动半分。 于是,法医君昊重新被扔到原来的垃圾桶,而陆弘文手中有了凶器后,回头又麻木不仁地朝着地上的陌昌和董武鬼川两人死抽。这次可是大大增加了杀伤力,董武鬼川和陌昌是叫苦不迭,雪上加霜。噼里啪啦声音变成了哔哔啵啵的声响,传达四方半里之外。 陆弘文足足将两人抽打了半刻钟,这方才停下手来,再看脚底两人,已经近乎鼻青脸肿,口吐白沫。小蕾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想这陆弘文当是中毒过深,迷了心窍,真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住旁人就往死里打。自己怎奈也遮拦不住,看到法医三番两次被扔到垃圾桶,刚爬将起来就又倒下,也不敢拦,祈求茕祭司更是徒劳,她就叉着腰在一旁袖手旁观,连话都不劝告一句,这时看到陆弘文打累了,她慌忙跑过去把两人拉出来。 “陆……弘文,你挨千刀的……丧心病狂……他娘的……够狠!”陌昌说完这一句就再也喘不上气去,直愣坐在原地运气忍受,表情甚比便秘。 “小兔崽子,真他妈中邪了,打你爷爷还真下得去手,我这……浑身都肿了……”董武鬼川看了一眼全身,愣是成了第二个庄古,浑身是褴褛不堪,手指浮肿,额头也挨了好几处胎记,当即苦不堪言,只是迎合着陌昌的一句话,便不再敢吭声,怕是狗娘养的陆弘文卷土重来,重振旗鼓又将两人毒打一顿。 法医君昊则远远地攀爬着挪了过来,他的腰椎此时怕是一时半会不能复原了,下半身有终身瘫痪半身不遂趋势,几人聚在一块,相互顾盼着对方,然后清点身上共有几处伤痕。三人同病相怜,对发作的陆弘文是咬牙切齿发指眦裂,却又无可奈何,都心生等自己痊愈后定要将陆弘文以牙还牙,外加五百水火棍利息。 ☆、第八十一章:妙解血珀蛊毒(1) 第八十一章:妙解血珀蛊毒 陆弘文这番毒打,把自己出了一身汗,浑身舒畅不少,面色由蜡黄色逐渐转变了红润,整个人的起色似乎满目春光,恢复得不错。茕祭司这时才发言道:“这人中的血珀蛊是由蜘蛛的毒囊造成,毒囊入体后扩散到浑身静脉,阴骛不散,引发失智,最好的治疗方法是让其出一身汗,然后加以药物辅佐,用醍粉和金沙敷在眉宇以及天灵盖,既可破除蛊毒。” 董武鬼川一听完茕祭司的话差点没有气晕过去,敢情自己无缘无故的一顿打竟是给陆弘文热身出汗?要他出汗的方法还不简单吗,偏偏用自己肉体做了沙包,白了一顿打不说,那小子出手丝毫无恻隐之心,要不是自己只顾着防备致命部位,只怕自己早魂归西天了。想至此不由抱怨道:“师姐,你怎么不早说,你这是站着看戏不腰疼啊,我这得要裹上石膏十天半月下不了床了……命苦啊,谁来照顾我?” “善人先生,你放心吧,还有我小蕾在呢,我一定会把你们照顾得好好的……”小蕾赶紧在他面前卖乖。 董武鬼川一瞧小蕾好端端的,登时又是呼天抢地,不甘道:“这小子还重色轻友啊,专打男的……” 小蕾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帮不上忙嘛……” “哼,谁叫你当初学习期间插科打诨,不务正业啊?这些知识是最基本的,如今连这点都看不透,那么理应是活该自作自受了。”茕祭司做师姐的对这个师弟可真是丝毫不包庇,挺有做榜样的范儿,要说赏罚分明这回真是分明了,董武鬼川的浑身酸痛便是因果劫数。 “煞婆仙肯定没有教会我这点……”董武鬼川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自知是理亏,却是不肯拉下脸来,此时脸皮厚得锥子都锥不进了,厚颜无耻的颠覆了当年的历史。 茕祭司没再理会他的胡诌,反而问道:“血珀毒的毒囊如果有毒物本体,那依旧可以解蛊,我看这人蛊毒很浅,还未到病入膏肓的时候,你们到底有没血珀毒毒囊?” “毒囊?你是说蜘蛛腹部里的毒囊吗?”董武鬼川这也不含糊,想到这么简单的解毒方法自己竟然不知,真有些后悔莫及的感觉。 “这蜘蛛蛊毒的毒囊多半在它的螯牙毒腺上!腹部是分泌和吐丝用的。” “哦,那有有有!!!”董武鬼川想起昨晚自己几天前放在透明玻璃瓶里的那只漏斗蛛来,赶紧忍着酸痛起身朝医疗室里跑去。忽的又看到一双大手拦在跟前,抬眼一看,陆弘文满脸煞气,双目瞪圆,正是虎视眈眈地对着自己,董武鬼川大叫不好,心一凉:“我的妈呀,这家伙又要揍人了……” 话未说完,自己的衣领便被陆弘文揪住,提在半空中,快要重复法医的自由落体运动时,却是千钧一发停住了。原来茕祭司早已绕到他的脑后,用一根浸泡过石榴皮跟与麝香等药材液体的鱼骨刺刺进了他的脑后,陆弘文仿佛浑身的神经被电到,登时颓唐起来,手一松,董武鬼川从半空中摔了下去。 ☆、第八十一章:妙解血珀蛊毒(2) 茕祭司的这根骨刺非同一般,是用五倍子(二两)雄黄末(一钱)甘草(三钱,炙)丁香木香麝香轻粉(少许)糯米(一十粒)等药材配置而成,专门对付蛊毒,一般的蛊毒都能化解半数,茕祭司之所以刺到陆弘文的后脑神经,先前她早就发现这种被蛊毒奴役的人普遍有几处地方可以暂时遏制,天灵感,喉结和锁骨交汇处,眉宇,后脊梁,人中。 陆弘文被骨刺刺入皮肤神经,药效传入静脉,竟是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董武鬼川见状,赶紧跑回医疗室拿蜘蛛瓶子。刚买进门,就看到躺在□□的高函手背处凝结着几滴浅红色的血珠子,本来胶带粘贴的吊针也不见了,就剩下被强行扯开的胶带一头往外翻着,而床头的吊瓶和铁架早已不翼而飞。 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是刚才法医跑进来直接抡着吊瓶铁架就往外跑,殊不知这吊瓶铁架一段的吊针还扎在高函手背上呢,这法医当是气急气败,不折手段也要把陆弘文揍一顿,没想到事与愿违,铁架的作用是轮到自己的身上。 董武鬼川哭笑不得,也顾不上高函此时的状况了,找到了蜘蛛瓶子便亟亟地往外跑。 “你看,是这种蜘蛛,大得很叻!”董武鬼川一手拿着蜘蛛瓶子,一手指着里面的蜘蛛作解释,不明就里的人一看,倒是挺像一种售药的跌打骨伤的广告,董武鬼川浑身鼻青脸肿恰是符合了这一点。 茕祭司接过瓶子直接拧开了盖子,就径直伸手朝里面的蜘蛛抓去。小蕾吓得倒吸了一口气,想到队长那一身千疮百孔面目全非的伤口,一看到这种漏斗蛛就止不住地心里打怵,而茕祭司竟然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徒手往瓶子里抓毒蛛,由衷地佩服了个五体投地,想不到女中豪杰的冠称是非茕祭司一类人莫属,她今天也算开了眼界了。 其实茕祭司徒手抓蜘蛛并不可怖,三天前从段家财别墅里意外带来的这只蜘蛛早就奄奄一息,病怏怏的了,董武鬼川后来也是徒手抓到了手上,只不过在常人严重,一个男人抓蜘蛛和一个女人抓蜘蛛,女人所带来的震撼效果远要比男人的强烈许多。 茕祭司像是提着一只蛤蟆般,拎着漏斗蛛的脚往上倒提,摆在小蕾面前时,几只斑斓的细腿犹在微微挣扎扯动,小蕾是心惊到了极点。这只蜘蛛好几天不吃不喝,此时更是软绵绵如一滩溺水,无脊椎动物就是这样,但是,往往越是软软的东西越是给人惊悚感。 茕祭司把蜘蛛放在手心,整只蜘蛛竟然几乎占据了她白皙的手掌心,这么一支纤长细腻的手和一只狰狞诡异的蜘蛛相衬托,别提有多醒目了,对比效果更是鲜明剧烈。茕祭司用一根手撩了撩蜘蛛的其他部位,发现这是一只雌蛛,登时面目凝重,严肃问道:“遭了,这是一只雌蛛,快说,还有谁被这种蜘蛛咬了?” ☆、第八十一章:妙解血珀蛊毒(3) “啊,我们队长高函,他,他……他被咬得老惨了……三百多处伤口呢……”小蕾看着茕祭司古板的面容,发觉事情似乎很严重,听到她的话更是骇然得心底发虚。 第72节 “什么?!”茕祭司脸色大变,满是错愕,“这人在哪里?” “正是医疗室内。”董武鬼川说。 茕祭司听罢,连外面的陆弘文也都忘了化解,直接把手中的蜘蛛朝董武鬼川怀里一揣,就亟亟地朝医疗室内走去。 “哎哎哎,师姐,这个陆弘文怎么办?这只蜘蛛呢?”后面董武鬼川急了,现在趁着陆弘文瘫软无力,不赶紧把他治愈,呆会儿回光返照起来还不得把自己结结实实地又收拾一顿? “这种蛊毒蜘蛛的毒囊无法摘取,只能用火熏烤,把它螯牙内的毒液烤出来,然后用这液汁给患者带白矾泡的温水内服就行!”茕祭司的举动似乎无暇顾及这边,听到一个人被咬了三百多处伤口,当即朝高函的床头就奔了过来。 董武鬼川则在外面交代陌昌和君昊两人,趁陆弘文还没恢复气力,赶紧将他五花大绑,等自己熬制出了毒液,亲自给他服上。而外头的陌昌和君昊那还顾得上陆弘文中毒在身?早就用绳子绑好了他,两人正在外头拳打脚踢发泄刚才的郁闷呢。 “哎哎,你们可别先踹死这小兔崽子,留口气等我,待会我也折磨折磨他!”董武鬼川看得外头发泄得如火如荼,自己也是手脚发痒,忍耐不住,本想弄好了解药再来收拾他的,看到两人已经抽上了,顾不得烤药了,自己把蜘蛛口袋里一塞,也加入了拳打脚踢的阵营,嘴里还不忘骂道,“奶奶的,给我使劲抽,打死了活该!” 小蕾看着外面一片烟尘弥漫,噼里啪啦,没想到一只蜘蛛就让这四个男人反目成仇,疯狂地相互虐待,当是对蛊毒的药性和厉害又认识了几分。看到刚才陆弘文对三人的无情,现在看到三人对他的残忍,只好当做他们冤冤相报,视而不见了。 医疗室内,茕祭司正对着高函的伤情检查,她眉宇间蹙起的一小团皱纹一直没有平坦过,可见高函的伤情之严重。这些天董武鬼川再去寻访茕祭司时,法医君昊是用尽了各种方法,也没能把高函从濒临死亡的险情拉扯出来,高函一直是昏迷不醒,手脚冰凉,额头却是发烫得厉害,整个人就跟一个植物人般。 现在茕祭司检查一遍后,也是不由感慨:“真是奇迹,被毒蛛叮咬三百多处伤口竟然还能活到现在,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呀。” “茕茕姐,刚才你说是雌蛛很糟糕,这雌蛛怎么了?”小蕾小心翼翼地问道。 “等我切开他的皮肤再说!有手术刀么?”茕祭司回头问。 “手术刀?你要宰了我们队长吗?”小蕾看着茕祭司眉慈目善,天生丽质,怕是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来,但是从刚才仅仅与陆弘文见了第一面,便是发现了陆弘文中了蛊毒,可见她的目光犀利涉猎渊博,原是算命为生的善人先生所能比的。现在看了高函的伤情后,直接就索要手术刀,情况似乎陡然吃紧。 ☆、第八十二章:毒蛛人体皮肤内排卵(1) 第八十二章:毒蛛人体皮肤内排卵 法医君昊平时都是对死人开膛破肚,检测化验,手术刀堆积如山,各种型号的都有,却是不知茕祭司要的哪一把。小蕾又是他的助手,当即很快找来好几把手术刀。 “队长的伤口始初被法医给清洗了,当时被蜘蛛咬后,他的皮肤都是水疱和血瘤,必须切除清洗,挤出毒素。所以,队长的大部分伤口都被我们用绷带包好了。”小蕾解释说。 “嗯,这个步骤是必要的也是正确的,不过,就单清洗伤口远远不够,我得看看他的皮下组织。”茕祭司说罢,把高函一边手臂上的绷带解开,然后用小刀朝着刚刚有结痂趋势的伤口划了进去,小蕾在一旁瞪大着眼珠观察,看看茕祭司又能发现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来。 锋利的小刀划进皮肉后,竟然毫无鲜血渗透出来,茕祭司把伤口朝两边翻看,然后用小刀把两边皮肉的肉末刮了几下,让小蕾找来一小瓶盖,再把刀子上的肉末抹到了瓶盖里。 小蕾看着茕祭司的技术,越看越觉得是法医这一行退役下来的,拿刀子都这么娴熟帅气,再看她凝视瓶盖肉末的神色,专注而认真,颇有几分法医君昊的风范。看她凝视那肉末许久,小蕾不禁问道:“茕茕姐,你这是在看什么?” 茕祭司朝小蕾做出安静的手势,凝视了那盖子许久,终于知道了个梗概,略思索一番,这才跟小蕾说道:“受蛊的雌蛛咬人并不如雄蛛一样叮咬便注入腐液,雌蛛一旦攀附在人的身上,这人要是不留意给雌蛛足够的时间停留,那么它很可能在人的肌肤内排卵!” “啊?!排卵?”小蕾听得毛骨悚然,“那队长身体里到底有没有雌蛛的卵?” “刚才我看了那只雌蛛,正是处在排卵期,这种受蛊的蜘蛛一旦接受信息进入侵袭的人身上后,便不顾一切地在那人身上产卵,雌蛛对与自己的卵感应极其敏锐,在几十公里处依旧能判断出自己卵子被带到何处,而下蛊的人,正是靠着这种方法掌握中蛊人的动向,利用雌蛛和卵子的关系操纵人命。”茕祭司面色稍稍有些轻松道,“还好,你们队长的伤口都处理得很好。” “天啊,那队长逃回基地,他身上不就是已经中了段家财的蛊毒了?”小蕾担忧道,“如果队长再有什么三长两短……茕茕姐,你可千万要救救我们队长啊,我们队长的命就搁在你手上了……” 茕祭司说:“你们队长身上几百处伤口依旧活着,这很奇怪,我猜测,下蛊的人并不想急于收割他的性命。” “那我们队长是幸运吗?” “不是幸运,蛊蛛在实行攻击的时候,蛊蛛的主人肯定会接受到攻击的信息,甚至攻击信息是由主人发出。如果蛊蛛的主人下令咬死一个人,你们队长……被咬伤三百多处伤口不可能还活着回来。” ☆、第八十二章:毒蛛人体皮肤内排卵(2) “啊?那如果是下了咬死命令,我们队长会怎么样?” “很惨……”茕祭司并没有详细说明这个惨的内容,但是她的口气十分沉重,怕是曾亲眼看见过蜘蛛蛊在人身上惨不忍睹的情境。 “不对,这个人身上还有一处蛊毒!”茕祭司突然失声叫起来。小蕾更是听得一头雾水:“你不是说就中了蜘蛛的蛊毒了吗,难道还有其他的蛊毒不成?” 茕祭司盯着高函的脸庞缄默不语,似乎要从高函浮肿的脸庞上看出个所以然来。自从那晚高函被救助回来后,为了方便处理伤口,他浑身上下几乎被脱了精光,小蕾也是在场,并亲自帮忙,整个身体总共三百六十七处咬痕,君昊和小蕾是如数家珍了如指掌,一处不多不一处不少,现在茕祭司突然说还有一处蛊毒,却未见任何不同的伤口,难不成,高函吞噬了毒蛛,他体内有蛊毒? 小蕾想至此弱弱道:“队长体内该不会藏了蛊蛛吧?” 茕祭司盯着高函的面部,微微摇头,好一阵才若有所思,把高函的脸往侧面一掰,说道:“在这里!” 小蕾低头巡视,除了几处蜘蛛咬痕,并未见任何异样,抬头道:“不都是蜘蛛咬的伤吗?” 茕祭司摇摇头,把手指压在高函的耳边,说:“你先仔细看一下他的耳朵。” 听茕祭司这么提醒,小蕾这才发现高函的耳洞有一些淡绿色的痕迹,这便是当夜高函把耳边附在门板偷听时,莫名被异物转进耳洞内,一时无措,才把一株绿萝的叶子搓碎挤出汁液朝耳洞里面滴了进去。 “这是什么?”小蕾疑惑道。 “是一种植物的液汁,不知道为什么会残留在耳朵内,不过,我可以肯定,他的耳朵内有异物!”茕祭司不知何时手中又多了一排银针,她分别把银针刺进了高函的百会穴、印堂穴、四白穴、阳白穴、承泣穴、瞳子髎等穴位,最后一根银针刺到他的天牖穴时,高函竟然打了一个激灵,浑身痉挛了起来。 小蕾看得目瞪口呆,怕是茕祭司的银针对高函的血脉起到了作用,触动了他耳内的蛊虫,引起骚动让他疼痛难忍。茕祭司见状不动声色,在眉梢与外眼角之间,向后移1寸凹陷处用食指关节顶住,轻轻按压,这时,竟然看到一条细长的蜈蚣从高函的耳朵里钻了出来。 小蕾当即惊得矍然失容,茕祭司用一镊子夹住蜈蚣的头部,然后迅速从高函的耳内拉出,整条蜈蚣的长度竟然有一公分长。蜈蚣被挑出后在茕祭司的两根手指间下挣扎,茕祭司倒也不惊,让小蕾赶快去煮一枚生鸡蛋。室内有热得快水壶,三分钟之内即可把水烧开,煮熟一个鸡蛋连五分钟都不到。鸡蛋熟后,茕祭司将鸡蛋壳剥掉,泡入清水中,又把挑出的蜈蚣一同放入清水里,不一会,鸡蛋和清水竟然成了墨黑色! 再看细长的蜈蚣已全无踪影,在清水里化成了墨黑的液体。茕祭司解释道:“这种蜈蚣是做控制人心智迷乱之用,蜈蚣蛊制作很奇怪,把一条粗大的蜈蚣装在一个特别的容器里,然后放入一个器皿,用孩童的尿液掺杂一些药材,作为药熏,一段时间后,在器皿里的蜈蚣便会开始脱皮,并且接连不断,有时候一天竟能褪掉三四层皮。时隔三个月,那只粗大的蜈蚣变成了一只极其细长的小蜈蚣,专门给制蛊的主人复命。” “想不到现在这个年代竟然还有居心叵测的人制蛊,真是太可怕了。”小蕾看着那碗乌黑的水,想到从高函耳孔中挑出蜈蚣来,浑身是掉了一层鸡皮疙瘩。同时还不忘对茕祭司崇拜一番,“茕茕姐,你的道术简直高深精湛!” “你们队长的伤痕一直没有正常的愈合,正是因为这蜈蚣蛊造成的,蜈蚣蛊进入人的大脑,会控制人的大脑神经中枢,抑制免疫系统的恢复,保持着中蛊的虚弱状态,时间一久,很可能就瘫痪了。”茕祭司说,“现在我帮他取出了蛊,不出一段时间,他会慢慢好起来的。” 说话间,董武鬼川和法医君昊陌昌三人在外面将陆弘文结实收拾了一顿,直看到陆弘文青一块紫一块的这才心满意足地弄好解药给陆弘文服下,又把陆弘文用绳子捆绑好,将他晾在外头的垃圾桶边上。等君昊三人进医疗室后,小蕾便把茕祭司刚才的发现和对话都跟他们叙述了一遍,听得几人都是震惊不已。 “我说那晚我在段家财面前出现的时候,段家财就好像事先早有知晓的样子,怕是陆弘文这小子中了蛊毒,他被蛊惑,给段家财透露了信息了。咱们的计划败露,而高函爬进别墅内莫名被上千只毒蛛所攻击,多半是段家财提前掌握了信息而蓄意而为。”董武鬼川说。 其实董武鬼川只猜对了一半,段家财确实是早就预知到高函他们要夜访私宅,却没有猜到高函会临时自己爬上最顶楼阁看究竟,阁室内的一切也是他一直保持多年的秘密,如今被意外发现,蜘蛛的攻击虽然让他感应到有人突然出现在阁室内,但等他走上阁楼时,高函已经奋力逃脱出来了。 段家财专门饲养这些蛊蛛,他知道,如果一旦被这些蛊蛛所叮咬。那么蛊蛛的毒液便会留在此人体内,雌蛛也会趁机在人的皮肤伤口上产卵,只有有一只雌蛛产卵成功,那么他随时随地都能掌握这个人的生死。 也多亏了法医君昊,高函受伤后,君昊在第一时间一丝不苟地把每个被叮咬的伤口都用小刀划破,让里面的污水和淤血流出来,并用高锰酸钾溶液消毒,辅助点滴抗毒血清,加以阿司匹林等等药品,高函伤口里的雌蛛产下的卵才被消除个一干二净,从而避免了受到段家财蛊害的危险。陆弘文就是一个牺牲品,幸亏董武鬼川的师姐出现得及时把这个蒙在鼓里的‘侦察兵’给逮了,不然,他们再怎么折腾,都逃不过段家财的法眼。 ☆、第八十三章:以蛊毒为通信媒介(1) 第73节 第八十三章:以蛊毒为通信媒介 “陆弘文的蛊毒一旦被清除,那毒蛛的主人一样获悉到这一点,他的眼目凭空断开,必定晓得我们破解了他的蛊毒,我担心的是,往下段家财肯定会加以防范,或者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消失,那么咱们所积攒的线索便半途而废,全功尽弃了!”董武鬼川想了想又说道。 茕祭司瞟了一眼董武鬼川,看到其跟几人的感情似乎还混得不错,她不清楚这个一直是冥顽不灵的师弟在哪一天忽然开窍,竟是跟着这些干警奔波调查,侦情破案,在行道还算是首屈一指,破天荒了,不由说道:“鬼川,我看你这辈子根本就跟警员职业不黏边,人家的工作是什么,相信科学破除迷信!你别再瞎搅合了,跟我回去吧。” 君昊一听这可使不得,善人先生可是他费了不少口舌才把他留下来的,不然整个棺木床的进展估计还没有半点头绪呢,如今好不容易把善人先生的师姐请来,却是又把善人先生给带去,捡了芝麻丢西瓜,得不偿失了。当即表情谦恭地阻拦道:“茕祭司,不是我们不肯放走董武鬼川,是我们之前有了契约,董武鬼川答应做我的助手,协助我破了这棺木床命案,他才期满释放。况且董武鬼川跟我们相处的日子可是助了我们一臂之力,你这一带他回去,我们这些天来所收集的资料都白费了,这件案情,我们还有好多疑点要跟董武鬼川请教呢。” 没想到茕祭司直接说道:“跟你们说罢,关于灵异案件十有八九都是破不了的,不是没有证据,即使有了说出来他人也不信,警局里不都是有很多案件推到了档案室里做悬案,我看你们也就此收手,把此案作为积案行了。” “哎,不瞒您说,自从棺木床命案发生之后,连续是出现了无线索的命案,我们警局一直无法得到任何可靠的线索,这段时间公众是对我们失望透顶,我们也不想这般,干警的职责便是奉旨为公,为民众排忧解难,保障和谐社会。如今百姓都在看着我们,我们也不想再做窝囊之辈了,现在队长高函是不择手段地要想把案情弄个水落石出,给百姓一个圆满交代,这才破例录用了董武鬼川先生的。”君昊坦白道。 “茕茕姐,你既然能看破陆弘文的蛊毒,治好我们队长的病,我是实心感谢得很,想来区区一个案情协助一下你就当举手之劳行吧?”小蕾也跟着发动思想工作,不过她真是发自内心想让这位姐姐留下来,茕祭司身上有太多让她着迷与崇拜的东西了。 几人是车轮心理战,茕祭司听到法医君昊所说的奉旨为公那稍稍可以入耳,自身是做祭司,做的说白了也是安抚人们心理,做礼仪行祷告,神灵的通告代表,或是谱写□□,念经超度,普及向善理论,也算是为民为公,这些年得到不少民众的赞誉,因此,茕祭司也不再执意阻止董武鬼川,只是把目光移到一边。 ☆、第八十三章:以蛊毒为通信媒介(2) 君昊看得出来,留住董武鬼川可以,但是要茕祭司出手帮忙,那就要有些棘手。刚才茕祭司对蛊毒的医术之高明,几人也是看在眼里,有目共睹,怕是没有茕祭司的协助,估计队长高函还会瘫痪更长时间。如此一个医术高明又是对邪门异事经常打交道的人,怎就这般高人轻易放过? 如果高函醒来,他必定也是本着求贤若渴的精神让茕祭司留下来的。大伙心知肚明,事情刚刚发展到这地步,就从中生岔,几人差点丢掉性命,如果没有茕祭司帮忙,怕是再查下去,众人都性命不保,这才百般耍起三寸不烂之舌,希望茕祭司能相助一把。 看到茕祭司仍在踌躇,法医君昊直白道:“茕祭司,我知道能留住你我们警局蓬荜生辉,但你也有你的观点与难处,我理解,既然你执意想让董武鬼川离开我们,我也不强人所难,因为我们确实没有理由让你为我们做些什么。您是祭司,本着为公的旗帜,我明说了,我手里有一位病入膏肓的患者,还希望茕祭司能做个拱手之劳,帮忙看一下他的病情。” 君昊这么一说,连小蕾和陌昌董武鬼川都不禁朝他看去,君昊突然说出一个病入膏骨的患者,这患者到底是谁? “茕祭司,只要你能治好此人的病,你可以带董武鬼川走,我绝无二意,并谦恭相送。”君昊说得有板有眼,想必是把所有计划都做了个计较,这才得出的这么下策。 “法医,你说的患者是谁啊?我怎么没看见过,也没听你提醒过?”小蕾悄悄靠在君昊的耳边问道。 君昊没有回答,只是瞪着满是期待的双眸落在茕祭司的身上,茕祭司心有疑虑地看了君昊一眼,便陷入了很长时间的缄默。 足足等了好些分钟,茕祭司才开口道:“那好吧,做完这事情后,我说什么也得把董武鬼川带走。” 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茕祭司并非是见死不救,而是感觉她一个大祭司的身份却用这种歪门邪道的道术救人,未免让她的身份有所贬低。她自幼是跟着煞婆仙,煞婆仙一个巫婆的身份自然没多少分光明,人人避之不及,冷眼相待,落个另类的身份。要不是之前董武鬼川跟她讲解了警局里几人的事,再三请求,怕是她出面后也是不肯出手相救的。 茕祭司十五六岁出了家门,在外面极少给人知道她跟煞婆仙学过的那种杂七杂八的道术,非到不得已是不出手的。她秉性善良,这跟她师傅,一个视财如命贪图便利的煞婆仙倒是师徒鲜明对比,正因为如此,她才做上了祭司位置。恰好相反的,董武鬼川则承接下了煞婆仙贪图蝇头小利的秉性。 用道术救人,那都是不轻易下手,茕祭司也是感觉十拿九稳,这才放手一搏。陆弘文,高函的蛊毒其实在她眼中算不上什么大的邪道,真正难对付,那是制蛊的人。比如段家财,他们可算是一等一的同道中人了。 “好吧,我可以去看一下。”茕祭司终究答应去瞧一瞧那患者的请求,法医君昊大为欣慰,见茕祭司开了金口,便带着几人往一处住所亟亟赶路。那住所是高函特意租下来的,位置很偏,目的是不与外界有太多的联系。出租屋离警局不算很远,走十分钟的路程便到。 来到住所,董武鬼川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一个警卫员,那家伙就是当日自己被关押在临时羁押室下的看守警卫。这家伙守在一间屋子外面,看到君昊等人来后,赶紧上来迎接。董武鬼川对这家伙可没有多大好感,就是因为他最饥饿的时候,他只给了自己两碗泡面。因此一见面,董武鬼川就把眼睛眯得如门缝窥人,藐视不已。而小蕾陌昌看着这个警卫都是一头雾水,看来法医貌似早已和看守警卫串通好久了。 “就是这里。”君昊示意看守警卫打开屋子的大门,交手了钥匙然后吩咐他撤离此地。几人进入屋内,里面漆黑一团,小蕾突然闻到一股臭味,登时脑海里闪现出一个人的身影,而这个念头,陌昌和董武鬼川同时也都感应到了。 君昊把屋内的灯泡开关打开,里面有一张窄小的床,床铺上一张毛毯包裹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仅仅看了一眼,小蕾和陌昌董武鬼川三人都不禁同时叫了起来:“庄古?!” 此人正是庄古老人。 几天前,高函萌生出让董武鬼川假扮庄古潜入段家财豪宅内,就部署一个预备方案,董武鬼川做扮演的庄古是鬼魂的角色,那么,只要在段家财面前出现,庄古就必须得真的消失掉。因为,段家财一旦发现庄古的鬼魂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他第二天要做的,绝对会去隘口村检查庄古所居住的木屋,庄古则不能出现在木屋内。 高函和君昊商榷,等不了董武鬼川把他的师姐请来,先来个先发制人,下手为强,把庄古接到别地隐匿起来,并且让法医君昊弄来一具与庄古老人身材相仿的尸体,放到木屋的床铺内,然后纵火焚烧了,希望那具被烧得黑魆魆的尸体能瞒得住段家财,弥补鬼魂出现的逻辑。 为了保密和安全起见,高函只找来了君昊,让君昊接手提前在暗中把庄古接过来的任务。之前高函当着众人面前和法医君昊谈起要把庄古老人接过来的计划,目的是希望法医君昊能够治疗他的老年痴呆症,恢复他该有的记忆。不过,君昊是无从下手,也没有丝毫把握能唤醒庄古的记忆。而董武鬼川也是无从下手,他怀疑,庄古之所以变成老年痴呆,一个原因是由于人体生理系统衰老引起,一个则很有可能是受他人的控制导致。 ☆、第八十四章:腹内吞噬‘丝子’(1) 第八十四章:腹内吞噬‘丝子’ 现在,董武鬼川的师姐茕祭司总算来了,法医君昊负责人体生理上的治疗,茕祭司负责或有附邪的瓦解,双管之下,看看是否能成功唤起庄古的回忆。 董武鬼川看到庄古后,第一句话便是跟茕师姐说道:“我看过此人的手掌,他很奇特,没有掌纹!” “没有掌纹?”茕祭司一怔,凝视着床铺上的庄古。而庄古被房梁顶上的灯一照,整个人就如枯萎了的烂草,碰了壁的乌龟,慌忙钻进了毡内。庄古秉性不悸生人面孔,君昊等人第一次在木屋见到庄古老人时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不过交流就极其困难,要想其吐出一个字,那真是等得花儿都谢了。 见到庄古,可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味,茕祭司显然也是对那股浓烈的臭味感到不适,但她还是忍住,走上前去,想把庄古身上包裹的毛毡扯开,好仔细看一看他的庐山真面目,不过庄古意识到有人扯他的毡后,竟是用嘴咬着连手带脚缠裹在一起,不想让其拉开。 “这老头子怕光,太强烈的灯光和日光都怕,独自在隘口村的黑木屋里生活了几十年了,里面连煤油灯都没有,却是喜欢烤火,真奇怪。”陌昌说道。 “啊,这是什么?”茕祭司突然退了几步,这也是君昊等人第一次见到茕祭司有惊骇之举,顺着茕祭司所指方向,众人看到包裹庄古的毛毡下,几只蠕动的蛆虫从床脚掉蠕动掉落到地面上。看来,女性天生就有种排斥软软蠕动的无脊椎动物。 小蕾则把他们之前如何知道庄古的省份,怎么在黑木屋子找到庄古,又发现庄古的种种古怪行径,好吃□□食物,反应迟钝,甚至连嘴里只留下几根啮齿动物特征的牙齿,大腿生蛆无肉等诸多细节都细细讲述了一遍,茕祭司则听得是愁眉不展。 庄古出现在高函等人的眼线里,论身份估计除了段家财最为扑朔迷离的,天方夜谭的那就是他了,庄古身上背负有食腐科动物特征,啮齿动物特征,夜猫特征,外加老年痴呆。而董武鬼川又看过他的手相,竟然手掌是光秃一片,如烈火烧光的田塍,不知道为何故。这样一个囊括了出人类特征外的各种动物秉性的人,带着没有掌纹的人活在世上,并又有可能是成为案情突破口的线索人,无论随便举例一点,庄古都可以称得上是各种专家们炙手可热的研究生物。 茕祭司听罢微微颔首,并没有对庄古的古怪点评什么,也没想再看庄古一眼,只是从身上拿出一颗很奇怪的颗粒递与法医君昊,说道:“你给他服下这粒‘丝子’三天后我再来看他。对了,千万别跟他咀嚼了,让他囫囵吞咽下去。” 君昊看着茕祭司手里的颗粒,只如豌豆大小,通体墨绿色,放在手里几乎是毫无重量,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药丸,听到其嘱咐要庄古服下,也就应了。像茕祭司这样的高人,她做事往往不明表里,却是有她行事的道理,她让庄古服下这颗墨绿色的颗粒,想必是有治愈庄古老年痴呆症有关吧? ☆、第八十四章:腹内吞噬‘丝子’(2) 茕祭司交代完此事后,便是称有要事在身不便逗留,先行回去,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董武鬼川,不过她并没有强行把董武鬼川带走,就只是看了一眼,则出了门。 茕祭司一走,几人就都闹开了锅,纷纷揣测茕祭司施舍的这颗墨绿色东西到底是什么。小蕾则堪称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了,怕是太上老君熬药时不慎遗落下一粒丹药,给茕祭司见捡到了。 “去去去,别崇拜一个人都成了迷信似地,我看这玩意通体墨绿色,细细一闻还有几丝泥土与植物茎秆的味道,我越发觉得这颗东西是一种植物种子。”君昊说道,“看来,茕祭司勘察病情开单写药也是离不开本草植物的,这很可能是一种植物药材,估计可以治愈庄古老年痴呆的偏方。” “哎,善人先生,你说你师姐留下这么粒药材,你见过这东西么?”陌昌想到董武鬼川是茕祭司当年师弟,他可能知道详情。 董武鬼川却是直摇头:“说了就惭愧,当年煞婆仙把精髓都是传女不传男,我一个整日一个倒潲水砍柴的零工能学到什么,这个……不懂,真是不懂。”董武鬼川看着那墨绿色颗粒,疑惑的表情亦是和几人无异。 “茕祭司说看了庄古后就要带善人先生走,但是她现在食言了,想必是对庄古的症状还没完全了解,三天后再来看究竟,那么庄古恢复正常人就指日可待了。咱们应茕祭司的话,现在让庄古老人服下这粒药材吧。”君昊说罢,让陌昌把庄古身上的毛毡拿开,再接过一碗清水和一根筷子,如果庄古不肯吃下,那只能用筷子捅了。 庄古头上的毛毡被扒开,抬头看着周围对他是虎视眈眈,但是也隐约知道众人不怀好意,又想把毛毡重新裹上。君昊一挥袖:“陌昌,上!” 陌昌则使用暴力了,他强行抓住庄古的手,又把他的嘴巴捏开,看到里面黄得发黑的几根牙齿是一阵恶心,庄古还在挣扎,捏开的嘴巴里喷出一股股恶臭,几十年不刷牙的人牙齿和舌头都长满苔藓,恶臭得是无与伦比,就捏开庄古嘴巴的那会,陌昌支撑难耐,对着君昊说道:“快,快呀,把药材搁他喉咙里,一碗清水,加以筷子捅了!哇……真臭哇……” 陌昌捏着庄古嘴巴同时,面部拼命是朝天上仰去,目的是不想看到他那口邋遢肮脏的嘴,看庄古的嘴,他都能三个月没有食欲了。君昊捏着药材,对准了庄古的扁桃体,快速丢了进去,然后又倒了一点点清水,看到药材似乎进到了他的食管里,到了清水后却是药材漂浮了上来,君昊不由感慨道:“这老头总该吃□□物,今天就这么一丁点儿药材也不肯吃,愣是噎在食管半中途,看来不适用筷子是不行了!” 第74节 说罢拿着筷子朝庄古的咽喉内捅,庄古的咽喉就像是被异物堵塞的马桶,怎奈硬是捅几次捅不下去,倒在嘴巴内的清水随着他的挣扎晃动,算是漱口水了,可是陌昌一瞧,估计早就成了黑黝黝的潲水了,这老家伙几十年不漱口,净吃□□物,给他点清水还不成了排污管道水才怪。 “法医,茕祭司交代了,千万别给他咀嚼了啊。”小蕾在一旁督促。 “得了吧,你看庄古那几根牙,怎么嚼?要塞牙缝的空隙都没有。”君昊给庄古喂药竟是忙得七手八脚。庄古极其不配合,看他那瘦骨嶙峋的身材,想不到挣扎起来还挺有气力,两人就快要制止不住了。 “怎么样,法医,捅进去没有?”陌昌仰着头脖子都累酸了,庄古又拼命挣扎,嘴里的黑潲水早有好多溢出外面,溅到陌昌的手上,陌昌差点就条件反射松了手,怕是那漱口水滴溅到自己的皮肤上都成了浓硫酸腐蚀筋骨了。等喂完药后,必得拿香皂抹洗半天。 “快点,我快要被他的臭嘴给熏得支撑不住了!”陌昌改为叫嚷起来,再看他脸色,红润得微微发紫,这可是吸了毒气的中毒现象,君昊再不弄好,几个正常人倒是被其口臭熏晕一个。一旁的董武鬼川见状,径直过去把庄古的鼻子一捏住,要给庄古别无选择。 董武鬼川捏庄古鼻子的举动吓了小蕾一跳,这几个男人办这点事怎么这么雷厉风行,毛手毛脚的呢,庄古这样很可能会被药材和水呛到气管,会出人命的!正想上去阻止,忽听庄古嗝了一声,几人都禁言,愣愣地看着瞪白眼的庄古。 庄古憋着气,两眼暴凸,面色僵硬,浑身也停止了挣扎,几人屏着气地面面相觑,这老头,该不会真的被呛死了吧?怎么突然没动静了呢? 董武鬼川捏着他的鼻子竟是一时忘了松开,就光顾看老头子的面色了,庄古此时鼻子不通气,嘴里的咽喉还堵着,半口的黑水上面漂浮着那颗墨绿色的药材,就这么无声无息戛然而止了。 君昊轻轻地把筷子从他咽喉里拔出,空气中除了庄古化学药品般的口臭外,还多出几丝死寂。陌昌正是仰着脖子酸累,发现挣扎的庄古没了动静,心悸以为自己掐死了庄古,低头一瞧,老头子跟公鸡抹了脖子般咽气了,一时目瞪口呆。 “你们整死了庄古……”小蕾羸弱的声音。 咳咳! 正是悄无声息之时,庄古很及时地发出一声咳嗽,也打了个嗝,呛出来的污水竟然喷洒到了陌昌的俯看的脸上,目瞪口呆的陌昌躲闪不及,吃了一嘴的漱口水,赶紧把老头子丢掉,不停地用袖子抹脸吐沫子。 说也巧合,庄古这么一呛,也不用君昊筷子扶助了,就这么囫囵地把药材吞咽了进去。再张嘴呼吸时,嘴巴里除了那几根黑不溜秋的蛀牙,药材已经没了影子,怕是真咽下了。几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事情总算宣告完结一个段落。 ☆、第八十五章:如假包换的黑曜石(1) 第八十五章:如假包换的黑曜石 三日后高函除了蜘蛛叮咬的身体有轻微刺伤的结痂外,已经毫无大碍,竟可以讲话了。期间陆弘文的蛊毒已经被完全解掉,恢复了正常人,却是对自己蛊毒发作的事情忘得个一干二净。陌昌陆弘文和君昊几人则对他的眼色已经不同以往,动不动辄对陆弘文拳打脚踢,以报当日之仇,以此以儆效尤。 陆弘文单嘴抵不过三张口,自是自知理亏,也只好逆来顺受。期间又厚颜无耻地找到董武鬼川,借以命薄阳气缺乏,多受魑魅骚扰为由,让他赠送一些辟邪物品,避免惨例再次重演。陆弘文的这一问,陌昌小蕾他们可就眼红了,貌似董武鬼川身上藏匿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价值不菲,制作过程鲜有耳闻,材料珍贵丰富,都是翎毛凤角,最主要的是效果可嘉,可治病,可辟邪,可强身壮体,可滋阴补阳…… 最终,董武鬼川居然答应了陆弘文的要求,赠送他一宝贵物品。董武鬼川虽然以善人先生的身份著称,却是鸡肠小肚斤斤计较,且爱财如命,抠门吝啬的秉性大伙是心知肚明,能答应陆弘文这个非常的请求可谓太阳出了西山,母猪爬上了树。 董武鬼川在大伙面前禀明:“你们还记不记得当日我跟你们讲述俺二舅遇邪的事?我今天就算当了一次活菩萨罢,当时候煞婆仙白白送了我二舅一颗黑曜石啊!这可是从黑猫眼眶里掉落下来的,这是能辟邪的,当时我二舅拿来无用,女鬼并无伤害他的意思,他便藏在了口袋里,几年后,二舅便把那颗天然的黑曜石转赠给了我,因为我花了三年帮忙看守鱼塘的代价换来的……你们看!”董武鬼川掏出一颗小石头来。 却看这颗石砾只是如卵石一般形状,上面似乎是有很多细微的沙砾凝结而成,青灰色,仔细一闻,还有一股酮酸的味道。董武鬼川把宝物贡献出来,在场所有人则都觊觎不已,都纷纷跟他套近乎。董武鬼川则面有难色,对几人说道:“陆弘文是第一个开的口,我囊中宝物不多,仅此一颗,我也仅破例一次,赠送这颗黑曜石给陆弘文了……”董武鬼川把黑曜石放到陆弘文手中,又不忘占便宜道,“陆弘文你要知道,这东西可是可遇不可求啊,我白白赠给你这么大个人情,日后成家立业子孙满堂平安和睦的,可不要忘了我这个贵人。” 看到董武鬼川真把宝物给了自己,陆弘文是乐不拢嘴,连声哈腰感谢善人先生,又发表了诸多阿谀奉承的话,这才把黑曜石放在手中,哈着气搓洗,爱不释手。但看这黑曜石,总有几分型像神不像,宝石青灰黯淡,跟自己想象差得甚远,不禁问道:“善人先生,不是说黑曜石吗?黑曜石黑曜石……这曜石怎么不是黑色的呢?” 董武鬼川大言不惭,掏了掏耳朵说道:“陆弘文啊陆弘文,你这话真不中听,我赠给你的宝物能是假的吗?能有劣质的吗?这可是一颗如假包换货真价实的黑曜石,无上之宝啊,这些年来我一直携带在身,闯南走北,金刚不倒……咳咳……宝石在白日里是吸尽了日月精华,天地罡气,这才由黑色转为了青灰色,青灰色才是黑曜石的本质,这是开了光的宝石,能保你荣华富贵,沆瀣之气不沾身,祛病纳瑞,你求不来的!”说了这番话后,董武鬼川又靠在陆弘文的耳边说,“这么些年我跟鬼神打交道,靠的就是口含这颗黑曜石,这才整个人罡气十足,不怯阴物,百毒不侵!现黑曜石的颜色虽然褪掉了一些,不过它起到的作用可是盈满如初,毫不逊色呀。” ☆、第八十五章:如假包换的黑曜石(2) 陆弘文被董武鬼川的话吹嘘得云里雾里,对他那一行道一知半解的也就信以为真了,听到董武鬼川说要口含宝石才有罡气盈身,便赶紧把宝石放入口中虔诚含着,一脸满足。 旁边几人是看得垂涎不止,真以为宝石能强健肾脏,辟邪挡煞,陌昌小蕾当即把董武鬼川拉到一边低声求证:“善人先生,你赠与陆弘文的宝石可是真的黑曜石?” 小蕾更是挑明:“平时你吝啬得跟个铁公鸡,今天怎么可能舍得大出血?说罢,那颗石头是什么玩意?真有辟邪挡煞的作用么?” 董武鬼川表情轻佻慢捻,心不在焉道:“嘘——你们可别乱说,这颗宝石还真是有辟邪挡煞的作用,不过它的名字不叫黑曜石,本质也不是黑曜石,它叫压蹊!” “压蹊?压蹊是什么东西?” “我告诉你们吧,压蹊是童男的尿结石,要是童男八字五行不缺,又逢好时辰,得来的压蹊那可就是极品了,只不过这是普通的一刻童男尿结石……” 等董武鬼川揭示完宝石的来历,几人再对比站在一旁含尿结石含得不亦说乎的陆弘文,当即不约而同地凌乱了…… 三天后,茕祭司是如期而至,高函身体也好了大半,伤口只当滚入了荆棘丛里面,拔了也就愈合了。见到久闻久仰的茕祭司,赶紧从□□下来寒暄。茕祭司只是一脸冰冷,她表明了自己只是为了履行自己的诺言来这一趟的。 自打高函醒来后,君昊也把他昏迷之时茕祭司的来历和来过一次的情况都说了,高函对茕祭司也有了大概的了解,知道是茕祭司救了自己的性命心里十分激动,没见到茕祭司时握着董武鬼川的手千恩万谢,算是董武鬼川替师姐受用了。一方面感觉这茕祭司的性情,心怀仁慈,多为百姓,让她帮一下忙也不会绝情推得一干二净,他很是庆幸君昊笼络了董武鬼川,又从董武鬼川身上带出这么一个有见识的茕茕师姐来。 当初董武鬼川说过茕茕师姐比他小很多,现今面对面一看,还果真是是年轻,竟然比自己还小好些岁,感觉也大不过小蕾多少,而且长得是端庄贤惠,仪态大方,是难得的巾帼。得知她做的是祭司职务,当即又冷落董武鬼川一番,让其学学师姐。却是没有把自己几次离奇遭遇与见闻明讲出来。 茕祭司听多了这些人的恭维,八成也都是一心想要自己插手,收买人心,不耐烦地说道:“三天前我给那老者服下的‘丝子’,你们可是按照我的方法喂服了吗?” “嗯,只用清水送的,没有咀嚼。”小蕾倒想把当日几个大男人折腾庄古一事说出来,怕是茕祭司又得冷嘲热讽几人,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茕祭司点点头,这才把那药材的来历作用讲解了出来:“‘丝子’是菟丝子的内核,一种长在种子里面的种子,通俗说像是内核,但是它又是完整的。‘丝子’有个特点,只要没有外壳的包裹,它在三日内,便会生根发芽。当天,我看那老人满脸死灰,干缩得厉害,却又是无忧无病,很气觉得奇怪,加上我鬼川说的,此人没有掌纹,他的命运最难推断,我弄不清此人的来历,但是感觉到他满脸黑气,浑身尸臭,怕是遭了蛊,这才让你们给他服下‘丝子’。” “你的意思是说那墨绿色的‘丝子’在庄古老人的体内生根发芽了?”君昊想起喂服庄古那天,还以为是什么药材,原来就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种子。不过,茕祭司要说一颗植物的种子能在人的胃里生根发言,那断不可信,胃会把大块的食物研磨成小块,同时分泌出胃腺,胃液,胃液中含有盐酸和蛋白酶,几乎可以消化任何常食的食物,若说一粒植物种子不被消化,实在反常,便说道,“不可能的,如果真只是一粒种子,胃部早消化掉了。” “没错,我想指出的也就是这一点。”茕祭司胸有成竹,似乎是早有准备,慢条斯理道,“‘丝子’可不是一般菟丝子的种子,找到的概率十分小,它有一个额外的作用,那就是甄别是否中蛊。” “怎么个甄别法?”君昊问。 “先去看看那位老者,一切就会揭晓了。”茕祭司说。 几人带着茕祭司再往那出租屋那赶,高函说什么也得去看一趟庄古,如果茕祭司真有那本事恢复了庄古为常人,那么,他便把在段家财那阁楼内的情境说给茕祭司也不迟,届时看她做如何解释。 君昊搀扶着高函,几人很快到达了出租屋,跟警卫打过招呼,便让其开了门。庄古此时正蜷缩在屋内,真不知道他有多久没见到阳光了。几日来警卫送的粗茶淡饭一律不吃,竟然是放着等到了好几天,闻到一股馊味,这才津津有味地狼吞虎咽。 那警卫哪见到这般重口味的人?这不是在路边掏潲水桶里找粉条吃的乞丐吗?看到庄古总是吃着这些发馊发臭甚至□□的食物就闻之欲吐,刻意避开视而不见。看守乞丐也算是一种重口味职业,羁押室或牢房里会随机地进来一些变态者,被抓入狱后的自虐者,抑或根本就是神经病的嫌疑犯,这些人在牢笼里可是丑相百出,旁若无人。有的直接在羁押室内随地大小便,完后伸着舌头舔舐。有的因为逮捕时冲突受了伤,伤口来不及处理,化脓了,这些精神压力过大的人就会张嘴啃食着自己发脓的伤口自虐,还有得知要行刑的犯人,把胃里的食物都吐了出来,然后重新进食,当夜就躺在一大滩污秽上睡觉……在前一晚知道第二日被枪毙的人更甚,把粪便和饭菜搅拌在一起满牢房地涂鸦,甚至朝警卫员撒去。 ☆、第八十六章:难以置信的生理系统(1) 第八十六章:难以置信的生理系统 所以人被逼到了一定的阶段,所有的尊严都会土崩瓦解,失去理智的人什么事情都可能干得出来。然后再把一个正常人搁在旁边耳染目濡,怕是反感得要绝食了。自从这位警卫看过庄古一次进食后,得到了一个清空肠胃的教训,便再也不敢去督促,每次把饭菜放到屋内,赶紧捏着鼻子往外跑。这些日子,这警卫是不止一次看到庄古找到蟑螂来啃食了。 怕是再怎么干净明亮宽敞的屋子,让庄古在里面逗留几日,那么便会翻出另一面狼藉的景象来。因此,高函和君昊在接来庄古后,便把出租屋内的所有能搬动的家具,用具都挪个精光,以防的是庄古在里面出现什么不堪设想的乱摊子来,以致众人看到庄古时,也就仅仅看到他蜷缩在一直□□了。 对于众人的围观,庄古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不过对于陌昌君昊几人的出现,他有点儿心浮气躁,几天前两人强制性让他吞下‘丝子’,弄得他极其不情愿,吞咽过程中差点儿是断了气,庄古是记忆犹新,现在看到两人又出现,不由得心生警惕了起来,两眼直勾勾盯着两人。 茕祭司这次也看清了庄古的容貌,整个人简直就是一具活着的木乃伊,枯槁无肉,佝偻羸弱,当她的目光与庄古相对峙时,两人皆是有短暂的错愕,然后又恢复陌生。 “茕祭司,你说服下‘丝子’可以甄别是否中蛊,现在三天过去了,该怎么判断庄古的凶吉呢?”法医君昊问道。 第75节 茕祭司靠近了庄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两人的身上来。庄古也隐约发现自己的身体受到威胁,就跟一朵太阳花向日葵一样,茕祭司的眼睛看向哪,他就转向哪。忽地,茕祭司以最快的速度抽出六根银针,分别放在两手,庄古一下子就愣住了,两眼忙不过来,还未防备的情况下,自己的支沟、中注、带脉、血海、肾俞、太溪穴就被茕祭司的银针扎了个透。 高函看得震惊不已,想不到茕祭司还是一个针灸高手,董武鬼川也是心底暗暗赞叹,当年自己和师姐学过《芒针疗法》,却是里面的知识早就忘光了,那还懂得怎么施针的方法?须臾,庄古突然倒在□□抽搐了起来,并且开始用手痛苦地压着自己的腹部,表情扭曲。 “茕祭司,这是怎么了?”高函有些慌了。 “不碍事,一会就好。”茕祭司立在原地只是袖手旁观,关注着庄古的变化。一分钟后,庄古开始口吐白沫,不停地发出干呕,小蕾赶紧过去帮着庄古轻拍后背。君昊见状,出外面弄来一张旧报纸摊在庄古的床下。 庄古愈发干呕得厉害,茕祭司伺机同时拔出三根银针,庄古哇地大吐出一大口唾沫,紧接着胃部内的所有东西都带出来了,吐得是一干二净。出租屋内一大股闻之欲呕的恶臭。茕祭司这才把所有银针拔出,然后蹲在报纸旁边,用银针拨弄了一会,找到了一小粒异物,用针一扎,提了起来。 ☆、第八十六章:难以置信的生理系统(2) “拿水来。”茕祭司跟君昊拿了一瓶矿泉水,把银针上的颗粒异物冲洗了一下,这回众人都看清了,银针的尖端上竟是扎着三日前强行给庄古服下的‘丝子’! 君昊觉得最不可思议,他盯着那粒没有消化掉的‘丝子’,半天说不出话来。‘丝子’过了三天后,竟然在芽孢处长出了一小根绿色的芽苗,有一节手指的长度。外表看,‘丝子’在庄古胃里三天,完好无损。 “不可能,除非是金属玻璃之类的硬物,这区区一颗植物种子,怎么会消化不掉呢?”君昊接过银针,盯着‘丝子’直摇头。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他是不由不信了。高函深知事情离奇蹊跷,抬头问道:“茕祭司,你得说明一下。” “很简单,也许你们会认为这粒‘丝子’根本就没有进入到过老者的胃里,它黏附在了肠道上,或者处于各种多么巧合的情况下完好地保存了下来,其实这些猜想都是错的。只因为,这位老者,是个死人!”茕祭司说这句话的时候,庄古怔了一下,然后开始从□□爬下来,把自己吐出来的东西要重新塞回嘴巴里。 似乎是庄古吝啬得不允许自己体内有任何事物遗漏出来,他得想方设法把食物都塞到嘴里去。而茕祭司说罢,众人都异口同声地喊出了这两个字:“死人?!” 他们不可能接受这么一个悖逆的现实,把一个还在觅食的活人指鹿为马说成死人。这不是颠倒黑白混淆视听了么?也许是茕祭司的出现后给大伙的震撼力太强烈,以至于她说什么话大伙都信了一半了,当即把这个趴在旧报纸上的老头儿当做火星人观摩了起来。 从高函他们第一次看到庄古,就发现这老头子好生古怪,后来董武鬼川等人又发现此人身上生蛆,竟是延续好几十年,身上的肉芽组织几乎被蛆虫吃光,而庄古的嗜好便是吃□□物,喜欢有蛆虫的食物,死猫,或者死鼠,甚至连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蛆虫都塞进嘴里,可以说蛆虫吃他的肉生存,他则吃由自己皮肉饲养的蛆虫。 一个耸人听闻的生存循环原则,竟是那么恶心极致,究根结底,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些问题高函脑海里经常闪烁,他看到庄古这么想,看到棺材铺卡暐这么想,看到段家财也这么想,看到隔世内那个五脏六腑被悬空的人也这么想,似乎所有的事情的都冥冥中牵连着些许线索,但是他一个局外人竟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如果说要明目张胆地逮捕段家财,可能几天后又得释放出来了,棺木床估计也就此终结,没有了段家财这条隐线,高函他们就挖掘不到足够的证据,他是一直忍着放长线钓大鱼,一心想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个水落石出才肯罢休。他算在跟段家财做一笔买卖,之所以纵容他,是因为案情的唯一突破线索就在段家财手上。 君昊也想得跟高函大同小异,原本以为段家财能提供棺木床命案的线索,事情发展到了现在,怎么越发觉得幕后凶手就是段家财呢?如果对段家财打草惊蛇,很可能所有谜团也就随着段家财的消失而消失了。现在他们只能佯装一切都没有发觉,自己还蒙在鼓里。看段家财接下来还想打什么样的牌。 高函君昊他们这么想也无可厚非,这段时间从段家财身上看到太多无法解释的东西,每接近一步真相的收获这都是段家财所提供的,以至于他们的所有思维都集中到了段家财的身上,现在好在董武鬼川的师姐茕祭司加入,他们所寻求线索的依赖砝码开始趋向这边了。 “茕茕姐,庄古老人好端端的啊,你怎么说他是个死人呢?”小蕾看到庄古饥不择食般舔舐污秽,于心不忍,把包裹着呕吐物的报纸丢到外面去了。 “他的魂魄被不明人物控制住,真正活着的,只是他的躯体,他的魂魄已死,灰飞烟灭了。”茕祭司说至此,喃喃念了一句佶屈聱牙晦涩难懂的□□,算是一个祭祀身份为死者灵魂吊唁,接着又说道,“刚才我用银针刺入他的太溪穴时,发现他的足内侧内踝后方与脚跟骨筋腱指尖的凹陷处十分僵硬,这个穴位直通脑门顶部的神经,但是刚才他已经毫无反应,很可能的一个结果是,身体是他的,脑袋不是。” “茕祭司,你的话真是令人费解。”陌昌忍不住插嘴,“你是说庄古脖子以下做过截肢或者移植过脑袋?” 众人凌乱中…… “我说了你们也不明白。”茕祭司瞥了陌昌一眼,不想跟这种思维容易短路的人解释。 “茕祭司,庄古是患了老年痴呆症,不是死人。不过你说的身子是他的,脑袋不是,这我倒有几个见解,我叙说几点,你听是倒不是?”法医君昊根据医学所归纳的理论讲道,“我第一次接触庄古老人,就知道他患有严重的脑血管疾病,他的颈动脉闭塞,皮层下动脉硬化,浑身患有血栓性血管炎,这是导致痴呆的病因之一,相互矛盾的是,他的新陈代谢又是正常的,没有任何粘液水肿甲状旁腺减退的病症,一个肝豆状核完好,无慢性肝功能的人在你口中却无缘无故成了死人,恐怕是脑神经中枢有异物驱使,蛰伏在内,然后成了老年痴呆行尸走肉形式,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茕祭司微微颔首:“你这么理解也无妨。” 董武鬼川这才明白了个大概,补充道:“陆弘文上次的中邪,就是类似于庄古的情况,只不过庄古病入膏骨,长年受迫,成了绝症。要不是因为他五行八字奇特,连掌纹上的生命线都没有,歪打正着地破解了一定的邪道,否则,他真是个死人了。” “你们不要过多猜测,这位老者的神经记忆是正常的。”茕祭司说。 ☆、第八十七章:邪术封印的记忆(1) 第八十七章:邪术封印的记忆 “你说庄古的行为是装出来的?”君昊一怔。 “那倒不是,他的意识被人给封了。”茕祭司说,“我发现他体内有一邪物,看不出是什么东西,蛰伏在魂魄里一动不动,我猜想是邪物的主人是邪物和老人的记忆一并封存了,一旦有人破解,老人虽然能恢复记忆常识,却是连邪物一并释放了出来,那时候是大凶之日。” “怎么封?” “也就是用下蛊之类邪术禁制了,不过这门厄道很邪魅,过程复杂,看来放蛊的人心机残忍,而且法术高明。” “果然是这样。”君昊之前就觉得庄古虽然举止怪异,但是他检查过庄古的生理机制,除了引发老年痴呆的几种病因,其他的神经质脑膜肾上腺皮质等都是完好的,突然失去自理能力和记忆能力有些发生得离谱。 “既然茕祭司说庄古的记忆被他人所禁制,不知道茕祭司肯不肯帮忙,让庄古恢复他的常识?”高函说得很虔诚,目前他们最希望庄古能恢复正常,这也是之前他跟君昊商议的一个步骤。庄古早年与段家财同是棺材手,段家财也指明庄古能对棺木床提供线索,地址无误,他们找到的正是这个隘口村的庄古,只不过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庄古老年痴呆,严重健忘,甚至忘了自己的名字,生活也是不能自理。 他们找到庄古,最迫切的当然是希望庄古能恢复记忆,提供有用信息,只不过找到庄古后的丛脞接连不断,陌昌,高函,君昊等人接二连三的陷入无暇顾及的境地,董武鬼川也是无法治愈庄古,这才耽搁了下来。 “祛除邪术封印,我可是尝试一下,只不过风险太大,怕是……”茕祭司心里明白,先不说邪物一同被释放出来,一个活死人之所以存活到现在,靠的是一种如病毒般的无形奴役力量支撑着他,一旦这股力量被瓦解,这个人很可能也会凶多吉少。想至此,便把心里担忧的拐弯抹角说了一些。 高函说道:“茕祭司,我知道你秉性善良,即便有再大的风险咱们也必须尝试,庄古老人其实他目前活着是生不如死,几十年浑身溃烂生蛆活到现在,简直是苟延残喘,控制他的人竟然心里如此歹毒残忍,让一个人活活□□过一辈子……要是在治疗之中有个不测,也算是给庄古老先生来个解脱,怨不得你。你也倒是相当做了一件好事积善兴德了。” 董武鬼川也说:“师姐,不是我对这老头下不了手,之前我也想尝试,但是实在是才初学浅,怕是直接把人弄死了,这才千方百计请你来一趟的。”董武鬼川说得很保守,看那庄古的身材有目共睹,弱不禁风,见了此人只有豆角排骨竹竿夹板皮包骨之类的可联想,自己实在不行也不敢逞能,毕竟人命关天,把一个已经半身埋进黄土的老头弄死了可不好听,善人先生的头衔怕是要篡改了。 ☆、第八十七章:邪术封印的记忆(2) 君昊则说道:“如果过程凶险,那么我可以找来医师在一旁检测,给他全套最先进的治疗仪,保障庄古的生命健康。” “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茕祭司摆摆手,“要知道,强行破除封印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不是逼不得已一般没人敢做,而解除过程多半是靠附邪人自己的造化。”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茕祭司你可以动手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们提。”高函说。 茕祭司回头看了几人,说道:“破除封印邪术,我只希望一个人做我的帮手就行了,鬼川,你留下,其余的,你们在外面等候吧。” 听茕祭司的话,小蕾他们都很沮丧,本想一睹茕祭司施法的风采,却是被她婉言拒绝了,看来,一些秘术是不轻易在常人面前展示的。每行道上都有它自己的规矩,内行人要遵守,局外人更要尊重她的做法。 众人遗憾地陆续出了门去,就留下董武鬼川茕祭司以及庄古三人,君昊最后一个走出去,顺便把门带上了,屋内开了灯光。庄古看众人鱼贯出了门,却是看到一男一女还留在屋内,当即有些奇怪,把脸转到两人的身上。 “师姐,你打算要怎么做?”董武鬼川卷起了袖子。 “化解这种咒诅必须做好被转嫁的风险,咒术很可能会转移到破解人的身上,来,把这个绑上。”茕祭司给董武鬼川的手腕处系上了一根红绳,“这根红绳用茶叶水和桃叶水浸泡过,可以辟邪,祛除戾气。”系好后,茕祭司又从身上掏五帝钱,即顺、康、雍、乾、嘉时期的钱币。这些钱币大有用途,挡煞、防小人、避邪,旺财之功效。素日身体虚弱阳气缺乏的人可以用红线把五帝钱穿起来挂在包包上,也可以随身挂带, 自古有用铜钱作为挡煞之用,铜钱性刚,五行属金,铜质吸收气场的力量比金银都好。因此,铜钱具有极强的化解煞气的作用;茕祭司说:“铜钱外圆内方,外圆代表天,内方代表地,中间的皇帝年号代表人,‘天、地、人’三才具备,因而具有扭转乾坤的能量;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五帝处于国力最强大的年代,时代相连,国运昌盛,社会安定繁荣,帝王独尊,百姓乐业,钱币铸造精良,流通时久,得‘天、地、人’之精气,故能镇宅、化煞,并兼重塑钢躯功能。” 董武鬼川略微点点头,平时自己也用过铜钱解煞,但是都是统一的铜板,那倒也是,董武鬼川这个投机取巧的性格身上能留得住钱财才怪,身上每发现一块铜板或硬币,早就都拿出去当了或者是买了东西吃,以至于他跟别人算命时,身上拿出的铜板多半是临时补凑的,或者直接跟来算命的人讨要。他的五帝钱从来就没有凑齐过。 当初煞婆仙都赠与茕祭司董武鬼川两人,却是茕祭司依旧保存完好无损,看得出,茕祭司手上的铜钱光滑亮泽,平时肯定多用来施做善事,经常保养,此时还颇为崭新,她随身携带,用来布施许多事情,因此铜板上满盈锐气,就一枚铜板起的作用,董武鬼川十个压蹊也抵不了。 第76节 茕祭司在屋内点上一块晒干的植物皮,称这是蛤丹宝,点燃这物能使屋内的瘴气遏制到最低,兼有压毒止戾气的效果。董武鬼川一闻,果真有一股暗香扑鼻,吸进鼻内,整个人几乎灵魂出窍,欢畅不已。茕祭司见状,抬手就拍了董武鬼川后脑一记,批评道:“蛤丹宝点燃后,常人不可能迷恋,你的魂魄会变得十分松懈,等会我施法逼出邪气,你不被中了阴气才怪。” 董武鬼川当即使劲用两手捏着自己的脸颊,称师姐教训得是,刚才恍惚有点儿升仙了,自己则忘乎所以,不过,蛤丹宝的味道实在好闻。茕祭司说道:“废话,你现在可以看看这个老人。” 董武鬼川顺目望去,只见庄古瘫软在地上,两边眼睑并半眯着,似乎要昏睡过去。茕祭司解释道:“蛤丹宝的气味对中邪的人最管用,能以最快的速度迷了他心窍,即便有邪物蛰伏他魂魄内,也难以控制此人的魂魄了。”说罢又把五帝钱的摆放从左至右放到庄古面前摆放,五枚铜板分别为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道光)。 茕祭司又从身上拿出两根茱萸把昏睡过去的庄古两边耳孔封住,目的是稳正他体内的魂魄,令人充耳闭神,平缓下来。看到庄古面目半僵,是施法救治的最佳时节,便跟董武鬼川说道:“拿无患子来!” 无患子也是一种驱邪宝物,在植物巾尤为受到到尊崇。其结实求形如枇杷,生青熟黄,内有一核,就是佛教所称的‘菩提子’,用以串联作念珠携带,可保平安。而董武鬼川他们身上的无患子都是用来服食之用,无患子进入人的体内,那可与中邪人体内的邪气相抗衡,轻者可以恢复,重者也可减轻。 茕祭司给庄古吞下三颗无患子,庄古竟然浑身战栗,两眼紧闭,表情十分痛苦。董武鬼川问:“是不是无患子给蛰伏他体内的邪物起抑制作用了?” 茕祭司做手势让董武鬼川闭嘴,自己凝神戒备,丝毫不敢怠慢,从身上拿出五根银针,又在庄古身上的几处穴位扎了进去,庄古的表情更加痛苦,成扭曲狰狞之势,他本就一副木乃伊模样,这么扭曲,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尤其咧嘴呲牙时,那嘴巴里几根邋遢的蛀牙呈啮齿动物特征不住地扣咬,把嘴唇都咬破了,看得董武鬼川是打怵不已。 ☆、第八十八章:另类诡门通灵术(1) 第八十八章:另类诡门通灵术 茕祭司布施银针的穴位都是人的最孱弱穴位,其中一枚于天灵盖,两枚扎进两侧肩膀。这些穴位最容易受到不干净邪物的侵袭,一旦身体三把火被破,那么邪物则可趁虚而入,控制魂魄为傀儡。现在已经不是防止邪物入侵,而是用银针顶住里面的蛰伏的邪物,让它凭空脱离开人的躯体,隐遁去别处害人。 “师姐,你快看,五枚铜板的顺序突然改了!”董武鬼川眼尖,发现庄古前的铜板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发生了凌乱,顺序颠倒。 “别慌,无患子在他体内的作用才刚刚开始。”茕祭司,看到庄古眉目中隐约散发几丝黯黑的瘴气,这是无患子融化了邪物的肺腑,庄古满脸狰狞扭曲,也便是邪物在体内挣扎。茕祭司闭上眼,念上了一段□□: 嗡:白色之平等性智光,净除在天道中之骄傲及我执,断除堕落、变异之苦。 玛:绿色之成所作智光,净除阿修罗道中之忌妒,断除斗争之苦。 尼:黄色之自生本智光,净除人道中之无明及贪欲,断除生、老、病、死、贫苦之灾。 悲:蓝色之法界体性智光,净除畜牲道中愚痴,断除暗哑苦。 美:红色之妙观察智光,净除饿鬼道中之悭吝,断除饥渴苦。 吽:黑蓝色之大圆镜智光,净除地狱中之瞋恨,断除热寒苦。 这段话便是六道众生所家喻户晓的六字大明咒,即“嗡嘛呢呗咪吽”,藏传佛教认为,常持诵六字大明咒,可以消除病苦、刑罚、非时死之恐惧,寿命增加,财富充盈。同时也是心窍迷乱,走火入魔邪气入侵的人起到经到病除恢复正常神识的作用。 “师姐,想不到你已经把煞婆仙师傅的歪门邪……哦,不,佛道真经的分支融入到了大明咒里!”董武鬼川挺是吃惊,他们原本学的只不过是遥远年代里快要失传的一些歪门邪道,在别人眼里可没有这么光明正大,算是另类诡门,现在师姐做了祭司之后,竟然把学习的两者都加以融入学习了,相互辅佐修习,当是法力增进不少。怪不得遇到这么些邪魅都是胸有成竹手到病除呢。 这□□一念,庄古体内似乎真有若隐若现的邪物在里面翻滚折腾,庄古兀自直立站了起来,痛苦难耐,竟用手指不断地抓挠着木床的边缘,坚硬的木床让他生生用指甲刮出一道道深深的指印。 “师姐,你看怎么办?”董武鬼川看到庄古开始自虐,怕是老头子支撑不住,把自己完没了,不由有些担心。 “别管他,邪物在他体内蛰伏太久,其实是被放邪的人把邪物与他的记忆都一并封存在体内了,我现在是把邪物给释放出来,算是刚刚唤醒它而已!” 门外高函几人听到屋内有很大的奇怪声响,都不禁贴着门倾听究竟,各个突发好奇心里强烈的很,无奈被茕祭司禁令在先,不得打扰和偷窥,不然性命不保。这才强忍住心窍,听着屋内的怪响凭空想象了。 ☆、第八十八章:另类诡门通灵术(2) “鬼川,帮忙,把老人制止住!”茕祭司手里拿出一枚银针,吩咐道。 董武鬼川看得庄古已经把自己的手指指甲刮得反面撕开,皮开肉绽,好几根手指都鲜血淋淋。听到师姐吩咐,便很快止住了庄古。茕祭司把庄古的一边手控制住,突然以最快的速度把庄古一块指甲拔了下来。 董武鬼川目瞪口呆:“师姐,你在干嘛?”驱邪还有这招拔人指甲的?这是救人还是杀人呢? “他的指甲内都是晦气,必须排除他的淤血!”茕祭司说罢,用一根银针又往庄古脏兮兮的手指尖刺,用力挤出一滴淤血来。董武鬼川看得自己都疼,有种错觉师姐的银针是扎到了自己的手指尖上。 “你放心,老者被我的银针刺进肉里是不知道疼的,疼的是他体内的邪物,这些年来蛰伏人躯壳,霸占灵魂,早就跟人的神识融为一体了。”茕祭司倒是面不改色,接连把庄古十指都扎了个遍,直到他每根手指都挤出了黯黑的淤血,这才肯罢休。 “那倒也是,当时我在黑木屋内还看见庄古把自己的指甲咬下吞了下去,竟然毫不知道痛觉。”董武鬼川也就默许了师姐。 “鬼川,拿黑布!”茕祭司又吩咐。 董武鬼川以为这是要包扎,从兜里拿出了几片干净的白布。茕祭司没好气道:“我说黑布!包裹他的头颅用!” 董武鬼川则把白布塞回,找来一抹黑棱,递给了茕师姐,同时心生疑惑,黑布包裹头颅这是做什么用? 茕祭司拿过黑布,面色陡然变得谨慎十足,她的手竟是犹豫了一下,对董武鬼川说道:“成不成,就此一举了!”董武鬼川看得师姐面目严谨,眉毛倒立,聚精会神,当是了解驱邪过程已经达到瓶颈,一心祈祷事情顺利,恢复了庄古的神识吧。 只见茕祭司快速用黑棱把庄古的头颅如包木乃伊般缠绕好几圈,裹得是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接着,用银针把自己的手指也刺破,又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一只天龙,让天龙舔舐了自己的血液,当即用手拧断天龙的脖子,把喷射出来的血涂抹到了包裹黑棱的头颅上。 天龙是练术之人常用的制药材料,俗名叫蝎虎,既怕壁虎,但这类怕壁虎与平常怕壁虎多有迥异,此动物必须是在坟冢墓穴孔洞中找到,这种蝎虎生来与尸体同床共寝,如果是吃食尸体腐肉为生更好,它的体内阴气充盈,血液暗黑冰冷,双目通红,足见生成厉色。用来制作血蛊、血侍、通灵、制药等都是极好的材料。 茕祭司把血液涂抹到黑棱的地方,其则是庄古的两个眼窟窿,还有他的嘴巴。这叫‘通灵穴’,让邪物从这几出地方显出型来。 董武鬼川看着黑棱缓缓变形,似乎是黑棱包裹得太过严密,要把庄古给活活窒息死了,便想上前给其松懈一下,茕祭司慌忙拦住:“不行!这条黑棱是不能解了,我原以为邪物会从这几处天龙血洞里逼出,但是现在它是不肯出来,似乎有种跟躯壳共存亡的架势,你赶快拿黄表纸来,我做个符篆。” ☆、第八十八章:另类诡门通灵术(3) 董武鬼川身上就跟个叮当,当是什么都能从口袋里掏出。找到了黄表纸,又拿了朱砂笔递给师姐。茕师姐说道:“此符篆当以朱砂笔运胸中元气写于黄表纸之上方有成效!等会我写完,你用火点燃,覆盖在黑棱上,所有的真相,那就大白了。” 说话间茕祭司的手腕旋转,在黄表纸上写下了‘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鬼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茕祭司手腕一收,董武鬼川便拿出火机点燃了这张黄表纸符篆,按照茕师姐的吩咐,覆盖在了黑棱上。说也怪,这么燃烧着的黄表纸覆盖到黑棱上,竟然只在刚才摸着蝎虎血的地方上烧焦,其他地方竟是完好无损。 等火苗一灭,董武鬼川就低着头看那烧焦了的三处地方,三处焦点已成了三个窟窿,犹有丝丝黑气冒着烟袅袅上升,怕是烧熟了肉。嘴巴处可以解释张着嘴,可是两眼也变了窟窿,这是把瞳孔都烧焦了吗?正待想问茕师姐这个疑惑,茕祭司却用手往庄古的两个眼窟窿一遮:“别跟着这对眼窟窿对峙,这是一双邪眼!” “邪眼?” “阳间的人不能与它对峙,平常人看到了魂会没被没了的!你再看看这老者的躯体。” 董武鬼川脸一侧,这才发现庄古的身上发生了巨变,原本他瘦骨嶙峋干瘪无肉的地方居然缓缓地膨胀了起来,身上和体内的蛆虫被挤出,穿着的衣服也缓缓变得充实了。要不是亲眼所见这般邪魅,董武鬼川即使是道上的人也不肯相信。 茕祭司让董武鬼川用其他的布条把庄古的手脚盖上,董武鬼川悄悄按捏了一下庄古的被充实了的干瘪皮肤,发现仅仅是给棉胎一样柔软。 “你别多想,人的皮肉是不可能用道术生长起来的,只是这时他体内的气充盈了起来,还原了他本来的面目,其实皮囊里面,是空的!”茕祭司说道,“这是他恢复了正常状态的样子,好了,你去把外面的人叫来,有什么话可以跟这个老人交谈了。”茕祭司说话间,董武鬼川能发现她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当是觉得遏邪过程万般凶险,耗掉不少精血气力,自己先是拿出手帕给师姐抹了汗珠,才跑去把门闩拉开,叫高函众人入屋。 外面的众人已经是急不可耐,茕祭司和董武鬼川两人在里头也有半个时辰了,只听得里面怪响不绝,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见两人传个话,等到这时已经是按耐不住,早想破门而入一睹为快。看到董武鬼川开了门,众人是又惊又喜,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了屋内的庄古身上。 第77节 ☆、第八十九章:血契破解邪物封印(1) 第八十九章:血契破解邪物封印 “咳咳,我师姐说大家可以进屋了。”董武鬼川说罢,差点被众人踩踏爬不起来,貌似是屋内有什么金银细软珠光宝气要抢。一窝蜂挤进屋内后就看到庄古躺在地上,头部被缠着黑棱,又被茕祭司用手遮住了双眼,一时间是面面相觑,不知咋事。 最为诡异是庄古的躯体,才出去半个钟后回来,庄古的躯体竟是变了个样,原本干瘪枯槁瘦骨如材的身体竟然被充实了起来,整个人如三十岁光景,几人都差点认不出来,要不是他还穿着那身褴褛的衣裳,高函他们真以为是另一个人了。 “茕祭司,怎么样?庄古恢复正常了吗?”高函皱褶眉头注视两人,貌似情况不那么乐观。 董武鬼川这才从众人背后姗姗来迟地出现,说道:“邪物无法逼出,几十年竟然与庄古的残存魂魄碎片结为一体,现在用黑棱缠住庄古的五官,灼烧出三个窟窿,是庄古的双目和嘴巴,这三个窟窿是邪物的通阳穴,能与它交流的入口。” “你的意思是说,庄古的记忆恢复了,常识也正常了,能与之交流了吗?”法医君昊有些振奋。 “恢复是恢复了,但是他不能以正常人嘴对嘴说话的方式与我们交流,因为他的魂魄早在几十年前就魂飞魄散了。记忆还在,只是被另一个灵魂给蛰伏,所以,这就是我当初说的一半是他,一半不是他。”茕祭司说。 “那不能说话,我们如何把信息通知给他,他又怎么能跟我们交流?”高函有些泄气。 “这就要看我师姐的本事了!”董武鬼川说道,“我们道术上有一门通灵术叫做‘代冥语’,就是靠活人和死人相通,用活人的话代替死人说话。” “如果代替说话?” “这么说罢,我师姐说的话就是庄古说的话。” 茕祭司说道:“你们有什么要问他的,我来帮你们传话,待会我把他的双眼拿开时,你们背过面去,记得千万别看,我会将老人所说的话转达给你们。” 高函自是感激不尽,把之前段家财交代的关于诅咒与棺木床信息说了大概,言明了段家财与庄古的关系,看看庄古是否对段家财的身世有所了解,他们当年是否被一口古怪的棺椁所害,其他人的归宿又在哪里,庄古是否真的能提供关于那棺木的信息等等。茕祭司点点头,说道:“嗯,我会把话跟他讲明的,你们到时候尽管听,如果还有不明白的,也可以中途问话。” 通灵需要消耗施术者的大量精神气力,念力启动时可能对施术者的精神和身体上有一定负担,而且搞不好被邪气趁虚而入,很可能被阴灵附体,或者心神崩溃,因此董武鬼川十分担心茕师姐的安危,不由说道:“师姐,你真的要施通灵术吗?” 茕祭司点点头:“我今天就算帮你们个人情,没有我,你们是不可能从这个半死半活的老人身上获取任何信息的。” ☆、第八十九章:血契破解邪物封印(2) 小蕾压低声音跟董武鬼川问道:“善人先生,通灵术很诡异吗?” “不是诡异,是危险!”董武鬼川知道通灵术的原理和过程,他需要一种介质,那就是活人的血!与通灵物签订的是血契,所以必须用血来作为媒介,让通灵物知道是谁在召唤它,与它交流。签约者在血契上留有血纹,一旦通灵物得到认证它就可以被对话了。因此血之通灵者都会在通灵前流血,并且会自己的血集中在签过契约的那只手上,用来作为召唤媒介。然后另一关键是印。所有的血之通灵术用的都是同一种印,顺序为亥,戌,酉,申,未。 这道程序很复杂,董武鬼川也不便跟几人明说,途中最怕师姐被反噬,那么她将会成为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鬼川,当年师傅给你的‘草虚’还有吗?”茕祭司决定以自己为通灵媒介,在鬼门关徘徊一趟。她说的草虚其实是一种从死尸屍头上长出的苔草,当年煞婆仙虽然贫困潦倒,但是这些器物倒是盆满钵满,丝毫不缺。练术的人最需要这种东西,比如一个专业的死灵师,他会用一些烧焦了的死尸碎片,尤其是那些吊死和受辱而死的人,用小块指甲或牙齿、头发、耳朵或眼睛以及肌肉、骨头或鲜肉作为炼制所用,更有一些死灵师有食尸的行为,尤其是食用未受洗的婴儿。 所以很多地方发生坟墓被盗,一个因素是如此。茕祭司的身份与死灵师身份不一样,但是说到这种通灵术,采用的也是殊途同归,大同小异,她本身没有太多材料法器可以通灵,那么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做介质,可见茕祭司对得她的祭司名称,心存慈善。当年煞婆仙去世后,她所积攒的各种材料物品,也就都给了两个徒弟,茕茕和董武鬼川。 “师姐,这个我早年就弄丢了……”董武鬼川都不敢抬起头来。 “没了也罢,草虚只是辅助作用,为了不让我的心神迷乱,如果呆会儿我施术的时候,要是有什么不妥,你务必帮我还魂回来。”茕祭司说罢,拿出两根白烛,对围观的众人说,“你们转过身去,千万别回头看。” 众人转过身去后,茕祭司把捂着庄古双目的手拿开,发现里面两个幽深深的眼窟窿有一股旋转的气息往内卷动,看了几秒钟竟然有心神被吸入的感觉,她知道这是邪物在做召唤,如果一人的心神不坚定,魂魄很可能被带了去,成为植物人。 茕祭司点燃白烛,把溶液滴到庄古的双手手心和双脚脚板上,然后念了几句□□,银针刺了自己的中指流血鲜血来,又在庄古的两边手掌心上划了几道血迹,董武鬼川愕然地发现,原本手掌心空空的连掌纹生命线都没有的庄古,竟然这次隐隐淡出了几丝嫣红的血纹。 原来庄古掌纹没有生命线,也就是被隐匿了的结果,他手上的纹路竟然缩到了皮肉里面,现在被茕祭司用血渗透了出来,两边手的纹路清晰可见,却是鲜红夺目。董武鬼川趁机看着庄古的手相掐指一算,发现了一个重大秘密,那就是,庄古的生命竟然在三十来岁就终结了! 他竟然跟段家财一样活到了现在,不同的是庄古人不人鬼不鬼地苟延残喘,而段家财却是荣华富贵权势倾野。董武鬼川的惊诧茕祭司是看在眼里,她早就知道这老头子古怪之处,董武鬼川第一次告诉她他没有生命线,她便猜测到有一种法术叫隐纹术,是施术者为了怕日后有高人破解中邪者的关键,这才把他的掌纹和生命线都隐匿了起来。 庄古在三十岁便魂归西天,怪不得茕师姐一口咬定庄古是个死人,董武鬼川对师姐的眼力和功力暗自无比佩服。现在既然还清了手相,庄古的身体也跟年轻时一样强壮,庄古是彻底恢复神识了,茕祭司把白烛往黑棱上的三个洞眼低下了几滴溶液,里面竟然幽幽亮起了红光,三个窟窿眼发出的红光竟然如冥间锁魂的黑白双煞掌的冥灯,看得令人毛骨悚然。 茕祭司做完后,同时念了几句谒语“至尊通灵,人旗同生,幽幽黄泉闻我身者起……落落数珠听我声者来……”又把手中流着血的手指蘸进了庄古的嘴里,她忽的像是被雷电击中,浑身一个打颤,然后缓缓僵住,两边眼睑疲惫地阖并了起来。 董武鬼川细睛看,这是师姐和庄古血脉相通,进入了通灵阶段了。但见她做出了几个通灵的手势,拇指重叠,左手拇指在上,两肘伸开,两手食指相对形成三角形,两腿平行,与肩同宽,劳宫穴正对鹤顶穴,腰椎正直下颔微收,一进入了这个状态后,茕师姐宛如一柱丰碑一般。 董武鬼川用手朝茕师姐眼前晃了晃,没发现她有任何异样,蓦地她说出了一句话,把自己吓了一跳:“我知道你们来找我的原因……” 这话一出,不禁董武鬼川惊诧不已,背对站着的高函几人也是心头一颤,这是庄古是说话还是他的灵魂在说话?小蕾陌昌两个还想回头看,却被董武鬼川拦住,瞪了他们一眼,压低声音说:“你们不要命了!” 董武鬼川说话之际,原本皮肤姣好的茕师姐完全变了个样,她竟然隐约有种庄古的模样,皮肤粗糙得很厉害,在下巴下好多血脉如古木藤须侵袭上来,在她脸上盘根错节,四处扩散,看得整个人如中了邪魅,眼袋在短时间内发黑,嘴唇也变成了紫色! 董武鬼川稍稍朝黑棱包裹着的庄古瞥了一眼,发现几个窟窿眼内,三盏幽灯晃悠不灭,照亮庄古的头颅内部状况——他真的就是一个已经被埋葬了几十年的人,都成了骷髅头了。 “高函,高函……”董武鬼川亟亟道,“你赶紧跟我师姐说话……那个……呃,跟庄古说话。” ☆、第九十章:借活人嘴唇讲鬼语(1) 第九十章:借活人嘴唇讲鬼语 高函君昊等人听到茕祭司嘴里说出的话竟然如此低沉沙哑,半男半女,竟是中调。恍惚中只感觉得到后脑勺和后脊梁阵阵阴风呼啸,冰寒刺骨。小蕾手心都冒出了冷汗她竟然能闻到茕祭司血液的腥味,听了茕祭司诡异的声音,她稍稍朝一边的陌昌靠了过去。 屋内是阒然一片,周围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下来,众人跌落如冰谷,彼此都听到了对方大气不敢喘的巨大心跳声。高函稍稍稳定了情绪,略微整理思路严谨说道:“几月前,一张诡异木床频发离奇命案,死者皆为目睹恐惧而肝胆及瞳孔破裂而亡,凶手是人是鬼,引得人心惶惶。有人综述为因果关系,即该床材料竟是那口载满咒怨的棺木所制作而成……我们警局为了查明真相,偶遇到一间棺材铺,从而发现了一个叫段家财的人,从段家财口中得知,他年轻时曾是棺材手,与五名棺材手曾抬过一口古怪棺椁,后来抬棺者们莫名自残自虐,抑或家破人亡,抑或背井离乡,也就有一个叫做庄古的人和段家财幸存,段家财说,如果要破解棺木床的命案,那么必须找到他的同行庄古,敢问,阁下真的是段家财口里所说的庄古老先生吗?段家财所言又是真是假?” 高函把事情明言后,屋内鸦雀无声,竟是缄默了整整三分钟,没一个人说话,董武鬼川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茕师姐,竟然骇然发现她双明瞪圆,瞳孔布满猩红血丝,面色满是蜘蛛丝一样的血脉弥漫,这是庄古体内的邪物与茕师姐在发生冲突,邪物的使命便是封存庄古的记忆,因此,庄古想要开口时,双方则暗斗了起来。 看本来皮肤白皙细皮嫩肉的师姐变成这副模样,董武鬼川怎么不心惊胆战,怕是此时过后,茕师姐就以这副模样见人了,那还不把所有人吓个半死,终身戴黑纱过日子了去。忽想起法医君昊是有紧急药物携带在身,赶紧向他索要:“法医,我师姐与邪物对峙,现在是着了魔了,我怕她僵持不住,你不是随身带有强心剂吗?还希望你帮我师姐一把。” 法医君昊赶紧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折叠的注射器和备用强心剂药品,抽好了便要想转身给茕祭司注射,董武鬼川慌忙遮拦住他道:“别看,你们普通人没有专门辟邪手段,对峙邪物会勾了魂去。我把你的双眼蒙上,你给我师姐注射。” 法医点点头,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袖子一扯,扯断后包裹在双目上,让董武鬼川牵引着到茕祭司身边。君昊包裹双目摸索了一下,发现茕祭司双手冰凉如冰,她做着一个很奇怪的通灵手势,纹丝不动。当然,茕祭司表面是纹丝不动,她体内的魂魄可是受到了邪物的压制,企图越俎代庖霸占了自己的紫府,自己正抵制得激烈。 茕祭司学过许多道术,但是像煞婆仙这种无名辈分的道术只能称得上是妖术,巫术了,其实不然,它本事也有它自己的厉害之处,只是名誉不嘉,修炼过程见不得人,为同道中人所唾弃,也就无法放上台面来。之后茕祭司又进入正轨的道术学习,将双方的奥秘相辅相成,其中学以致用,倒是给了不少百姓福利,现番困境,她自然懂得如何应对,其也算是制邪高人了。 ☆、第九十章:借活人嘴唇讲鬼语(2) 开玩笑,如果一个人凭空当上祭司,手头没有两下子那是不敢当的,那种主持入殓出殡之类的凶险则不言而喻。不管在这一行上做什么,这些人至少都懂得一些异术,就好比段家财当年做棺材手,人家一般做不到三年即换,他却是整整做了十年!如果不是他平时跟着各种江湖师傅偷学一些异术,他也不敢当这么久。 转眼间,君昊摸索到了茕祭司的动脉,把枕头一刺,正要按压针筒尾部,却发现茕祭司的肌肉竟然坚硬无比,针头仅仅是压进了她浅浅的皮肤,再用力时,把针头都压弯了。幸亏自己携带有备用针头,匆忙换了一个,这才把针孔刺入了茕祭司的动脉。 董武鬼川看着针筒的液体缓缓注入师姐的体内,心里是捏了一把汗,祈祷着你一定要战胜邪魔。蓦地,茕祭司在注射完强心剂之后,她的双眼竟然缓缓地渗出了些许嫣红的血液,而一边躺着的庄古,三个窟窿里面的幽灯光芒大盛,散发的热量竟然把包裹的黑棱边缘烧焦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骨头和布料烧焦掺杂的味道。 “善人先生?怎么回事,我怎么闻到烧焦味?”法医君昊刚为茕祭司注射完,一股臭味就扑鼻而入,当即闻出了是骨头和布匹的味道,还以为屋内起了火。 第78节 “我也不知道,但是你们放心,就是几根蜡烛一样大的火光而已,不会起火灾的……”董武鬼川看着那火光盛起的三个窟窿眼,一时犹豫着是否找来一盆水给浇灭了去。但是茕师姐正在施术做法之中,怕是无意中毁掉了哪个环节,她就会性命不保,只好强行忍耐下来了,反正火光不大,即使蔓延出来,他一个大活人看着,也不会发生什么重大错节。 “师姐,你可要挺住呀……”董武鬼川心里为她打着气,左右怎么看都不觉得顺眼,当是心急如焚,又不知道怎么帮忙才好。只好压着师姐的一处穴位,让她振作起来。须臾,却再看茕祭司时,又是变了个样,被君昊打了一剂强心剂之后,她颈部和脸上的血脉缓缓地隐匿了回去,整个人狰狞的模样褪掉了几分戾气,气血也舒缓了许多。 “天啊,强心剂竟然奏效了!”董武鬼川心底暗暗激动,看来通灵者必须也得练得一个好体魄和坚忍不拔的意志,这才能在施术中有备无患。茕师姐面部的狰狞一退便是如海浪冲刷,土崩瓦解,戾气以极快的速度散去,整个时间竟然不过两三分钟而已。 随着茕祭司的脸色缓缓恢复了后,庄古脸上的黑棱也是变了样,尤其包裹的几个窟窿眼,被师姐滴进去的蜡烛溶液已经凝结了,火也稍稍黯淡了下去。董武鬼川这才心里稍稍踏实,轻轻用手帕把她眼角的血迹擦了去,看来师姐是控制住了局势。 虽然局势终于稳定了下来,茕祭司浑身可是湿了个透,亏有那剂强心剂,刚才怕是魂魄被越俎代庖了。几分钟的抵制与压制,让她汗流浃背,身体内的衣服轮廓若隐若现,茕茕的身材本就玲珑有致妍姿艳质,现在被汗水一湿透,更是翩若惊鸿软玉温香,看得董武鬼川是一愣一愣的,接着又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心里直骂自己真是猥琐。 “咳咳……”茕祭司的眼睑重新阖紧,樱唇轻启,“我的确是庄古,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你们说了吧。” 茕祭司的再次发言是满座皆惊,这次的声音比较正常了一点,携带的诡异味道也没有那么浓重了,高函说道:“庄古老先生,愿听其详。” 至于陌昌等人听到庄古承认了自己的姓名,又是借着茕祭司的身体说话,想起以前对庄古老人的诸多不敬,实在是冷汗涔涔,心底直打怵:当初真是无意冒犯,以为老者您老年痴呆,现在你恢复了神识,还望你老人家大人不见小人怪,晚辈的鲁莽无礼,不到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啊…… 庄古借着茕祭司的嘴,慢慢把几十年前事情的所有经过讲诉了起来。 在他三十二岁那年…… 岁值段家财已经是当上了棺材手的头头位置,庄古也是跟着段家财做了半年的活儿,庄古是被段家财招去的,那时,段家财才三十岁出头,庄古还比他大两岁。庄古已经成家立业,家里媳妇却是不肯让庄古去做抬棺的活儿,认为这是晦气,倒大霉,碰不得。不过庄古家中并不富裕,得知抬棺红包不菲,其中,段家财还暗中跟他说明了一个捞横财的法子,那就是最终庄古同意做抬棺手的原因之一,即偷掉入葬者随身携带的器品。如果运气好遇到富贵人家,那可以一夜暴富,身价百倍。 起初,庄古是说什么也不肯去,说偷拿死人的祭品,那是逆天行事,会遭报应的。段家财知道庄古为人憨厚老实,秉性朴素,但是思维眼界短浅,经不得人的软磨,便加以各种利益诱惑循循诱导,说就只做三年,三年之前,他们必定飞黄腾达,名利双收。只要干成一两票,他们便可以脱贫致富,吃香喝辣了。 庄古听到有利可图,想起家中媳妇甚是惭愧,结婚几年来,因为家贫潦倒,连一个孩子都不敢要,怕是养不起,只好拖着。公公婆婆们整日在耳边啰嗦唠叨,把自己百般鄙视嘲讽,无能没出息窝囊废物之类的词整天在头顶堆,喘不过起来,烦都烦死了。此时有个可以脱贫致富的机会,怎么不心动? ☆、第九十一章:入殓师的身份(1) 第九十一章:入殓师的身份 答应了段家财后,庄古瞒着公婆和媳妇,跟着段家财做起了抬棺手的职业。段家财做过好些年的棺材手,自然对这一行了如指掌,他专门朝一些地域富裕的乡镇奔波,那里死人后埋葬所得到的红包可是平时的几倍之多,而且有些富贵的人入殓后会放入生前喜爱物品随葬,比如名画古玩,宝石翡翠,璞玉花瓶等等,如果其中能敛到几桩,那可真是不得了了。 当然,入殓时棺材手是不能靠近在身边的,以前经常发生一些棺木莫名被盗,除了那些懂得闻望摸切风水宝地的盗墓贼之外,人们总是以为棺材手干的事,因此抬棺者背了个大黑锅,后来就不给棺材手在旁边了。棺材手偷盗祭品的说法也逐渐平息,后来有一种人偷盗祭品是人们防不胜防的,那就是入殓师,懂得其中棺木里是否有财气,那就靠入殓师的本事了。 不过入殓师知道棺木内是否有财物是易如反掌,用不着跟那些卖命的盗墓贼这般搏命,入殓师仗着身份特殊,可以轻而易举地从中作梗钻空子。在遗体入殓棺木时有个特定程序遵照,那就是这边的民风习俗都有一个传统的入殓仪式,入殓,封棺,安置孝思堂,礼成几个步骤。期间在入殓时,孝眷拜奠,亲朋好友跪拜,焚烧入殓祝文,孝眷三跪九拜瞻仰逝者遗容之时,棺木是开着的,可以看清逝者容貌,周身穿戴,入殓师趁着这个空挡必然知道棺椁内是否放置有死者生前贵重物品。 了解棺内是否有值钱财物后,入殓师如果要身先士卒地当夜就挥舞着铁铲刨人家棺木敛财肯定不行,因为他的嫌疑最大,整个过程也就他一个局外人知道,当然那些吃里扒外反目成仇的狐朋狗友孽子之类的不提。不孝子败家子半中途没钱用了把老子的坟刨出来找值钱财物当去吃喝嫖赌是常有的事。 入殓师要保证自己的身份廉洁,六根清净,财色不沾,取得死者家人和周围人一致认可,这才足以当上一个合格的入殓师。不过入殓师要是和盗墓贼同流合污中饱私囊,那就另别论处。段家财正是看中了这条生财之道,这才萌生了贪图棺木死人钱财的歹念。 之前段家财曾萌发转行当入殓师的念头,只不过诸多顾虑,怕是别人起了质疑,踌躇不决。他决定另谋蹊径,找个更名正言顺的幌子做突破口。 而邻村有一个入殓师,此人叫做殁叱名! 他也附近这一带有名的人儿,随师父干了入殓师五六年,年纪也不大,他做入殓师的经历竟是与段家财极为相似,可谓匪夷所思。殁叱名是外地人,也是经过一个乡镇时,携带的盘缠不慎被盗,来的目的也是寻求一份工作谋生,他自幼读过几年书,懂一些知书达理的常识,为人聪颖好学,家庭背景是木匠门第出身,只因家中发生变故,断了承袭木匠的牌匾,二十多岁的殁叱名才出门另谋生路。 ☆、第九十一章:入殓师的身份(2) 家父临终再三嘱咐殁叱名,定要将牌匾东山再起,等殁叱名含泪点头,方才咽了气。 殁叱名告辞家里,决心出外求学,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刚出门路过一个乡镇便被偷去了盘缠,好不倒霉。在身无分文之际,为了填饱肚子,只得硬着头皮挨家窜户去乞求工作,一个善良的入殓师收留了他,让他做洗衣做饭的粗活,算是给殁叱名自食其力。这老入殓师已经花甲之年,见这个年轻人勤快肯干,任劳任怨,心底倒是喜欢,平时没事时给他讲解一些入殓的知识。得知殁叱名身世是木匠之家出身,心灵手巧,聪明好学,便萌生了有收这个年轻人为徒弟的念头。 殁叱名当时没有要立志做入殓师的想法,他父辈毕竟是做木匠的活儿,临终还有遗言不能实现,寄托与孩子身上。子承父业也算是理所当然,现在殁叱名新手一个,还是一心想要努力工作,先把自己稳定了再重振家业,恢复当年家里木匠牌匾的盛况。谁知道,每天跟着老入殓师耳染目濡,平时没事时被叫去跟着做零零散散的活儿,自然也就对入殓师这份工作有了几分兴趣。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出一段时间殁叱名是对这门入殓工作了如指掌了。他平日给老入殓师打着零工,一边去学习深造木匠技艺。几年后,花甲之年的老入殓师大不如从前,年迈气衰,行动蹒跚,有一次在主持入殓过程中,竟然体力不支,轰然在主持仪式中倒进棺木内不起,殁叱名是把老入殓师从死人脸上分开的。那天,年轻的殁叱名代替了老入殓师中断的入殓仪式。这也是他第一次用入殓师身份主持的仪式。 回家后,老入殓师对他暗示:“我这把老骨头这些年是不行了,做了一辈子的入殓师,如今要准备参加自己的葬礼了,六十多年我还是单身一条,孤寡无亲,无子无女的,也没有人继承我的事业,我心有不甘啊……” 殁叱名低头不语,一方面他对老入殓师的话心领神会,是要他承接入殓师的职业,一方面又顾着自己的理想事业,当是进退维艰,不知道该选择哪条道路为好。殁叱名想过可以一边做入殓师一边做木匠,但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也过于年轻气盛,缺少稳重,难以顾全大局,一时间难以左右抉择,虽说入殓师和木匠二者并不冲突,但是给一个年轻人同时肩负,而且还要让两者发扬光大光宗耀祖,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也觉得是时机未到,等自己有了足够把握定不会辜负老入殓师和家父的愿望。 还没到古稀之年,老入殓师就驾鹤西去了。临终还不忘叮嘱殁叱名一番,说家中的所有积蓄都归了殁叱名一人,但是有一个心愿,殁叱名一定要答应自己,便是继承这入殓师的事业。 殁叱名看着痛苦呻吟的老入殓师,隐约有当年出门家父咽气之时的悲凉,不由得落下泪来。这几年老入殓师也是把自己当作了儿子,殁叱名家父死去,在老入殓师的身上也有几分慈父的身影,自是也把入殓师当做亲人看待,此时老入殓师的遗言竟像是家父临终的遗言,片片幕幕,句句言言,真情真切,殁叱名一时是不由得感慨万千,泪湿青衫。 两老都是以死不瞑目相威胁,看来殁叱名是别无选择了,且说老入殓师这些年对他不薄,临终之前又肯把所有积蓄都赠给了一个打工的,这般情意是千载难寻的。这番厚意,殁叱名难以推辞。不忍看到老入殓师含憾而终,开口答应了下来, 老入殓师听罢带着微笑归西去了,殁叱名百感交集,一个人按着老入殓师平时的主持仪式,给他入了敛,要厚葬了这老人。出殡那日,真是无巧不成书,他央人找来的竟是段家财这六个人,听说附近一带就段家财的声望足够响亮,每有入葬,大多人都会请来段家财的队伍进行抬棺出殡。他也就使然了找个请柬,以前他曾随恩师主持入殓仪式,出殡之时怕是跟段家财这批人有过照面也可能,只不过两人无亲无故不可能注意起对方来。 段家财此时做抬棺手有了五六年了,当初殁叱名出门之时也与段家财出门时间相仿,殁叱名跟着老入殓师做工也就五六年,花甲的老入殓师便西去。今天殁叱名与段家财碰在一起,各自把之前经历说辞一番,发觉往事何曾相似,自是相互感慨不已,天涯同是沦落人,两人是西窗共剪,促膝而谈,之后成了一对好朋友。 自此,段家财没事时便会去殁叱名家里转转,平时两人酌酌小酒,吃吃花生,品品茶,感情倒是持续得不错。因为他们行业相仿,倒是志同道合,一次,段家财和殁叱名定下契约,往后要是有逝者归西,那么只要殁叱名主持入殓时通知段家财抬棺出殡,段家财便在所不辞。 其实两项工作是顺水推舟的事情而已,入殓仪式完结后,便是出殡入葬,因此,一场葬礼出现,则是少不了两人的面孔,这事情就这么定了。此后,只要有殁叱名主持的入殓工作,三日后必定出现段家财。两人也是借此相聚一番,同窗夜语,友情是愈加坚固。 殁叱名和棺材手庄古都不知道,段家财原是纨绔子弟,秉性喜好吃喝玩乐,要不是家里逼其出门自力更生,他现在还窝在家里啃老呢,前段时间为了生计是吃尽了苦头,迫为生计而已,现在换来宽裕的生活,隐匿的作威作福姿态便开始摆上台了。 段家财此人喜欢广结好友,跟周围人打成一片,但是他靠的是挥金如土,慷慨解囊。见到旁人对他笑脸相待,阿谀奉承,自是认为人人对他持有肝胆相照之心,尤为得意。这人倒是结了伤疤忘了疼,当日沦落成街头小丑的他正是因为一帮酒囊饭袋的狐朋狗友看上他的盘缠才与其结交为好的,此时口袋一鼓,全然又忘得一干二净。 ☆、第九十二章:同是天涯沦落人(1) 第九十二章:同是天涯沦落人 小时过惯了骄侈淫佚生活的他是种下了一颗向往荣华富贵的野心,干了五六年的棺材手了,虽然说生活无忧无虑,但也不能宽裕,手头每积攒下来的一点钱都拿去吃喝玩乐,看自己年纪已经不小,便想这几年捞上几笔,然后富贵堂皇地找个皮肤白皙的媳妇娶了,回家炫耀一番。 只是就光凭抬棺材的利是哪能有富贵堂皇之日?抬了棺材就吃一顿这单调的路子倒是给他又沾惹了不少坏习惯。习惯了挥金如土的他根本就存不了一点积蓄,他绞尽脑计,终于想到了一个邪恶的办法。而这法子最终成了几个棺材手悲剧横生的罪魁祸首。 眼前跟着段家财的五个棺材手各自性格,家境,目的都是不同,看到五个同行,个个都是跟了他或长或短的一段时间,不过能用的就两个人,这两人一个叫龚冲,一个叫曹辰生。 这两个人一个是傻大个子,一个是单根劲儿,段家财最喜欢这样的人,他们可算是凑够一对儿了,两人说一不二,性格直爽,最容易带,其他人跟着他干,三天两头的总有些疙瘩,提这提那的,比如红包少分了,酒水不够了,接的活儿太脏太累了等等,什么琐琐碎碎鸡毛蒜皮的东西都会提起来,惹得段家财很是不满。他的计划是得带领五个完全听话的棺材手,对他惟命是从最好,省得哪个发牢骚让他操心。 第一步骤便是把其他难管的四人以各种手段和借口剔去,每踢出一个人,他就得提前找到另一个可以看管的人,一年后,队伍里更换了四个,换来的人算是都对他忠心耿耿任劳任怨了。段家财很满足,这回他才觉得有了土皇帝的感觉,其中庄古便是他花言巧语骗来的一个劳工,段家财看上他的正是他的憨厚老实。 其余的三人则分别是唐继红,潘耀,李胜才。 有了惟命是从的队伍,段家财开始履行了他谋划已久的企图,那就是盗取棺木财物。这与人们口头常提起的摸金校尉颇有相似。不过段家财可不想跟着那帮摸金校尉似的出生入死,他最忌讳研究那种晦涩难懂的规矩,还有凶多吉少的事情他干不来,这时,他就想到走收买贿赂入殓师的念头了。 于是,他先后打听了附近地带哪个入殓师最有名气,声望最为响亮,最受民众尊敬爱戴的入殓师作为切入口。得知隘口村庄附近一带,有个知名的老入殓师,已经是花甲之年依旧兢兢业业地主持着入殓仪式的工作,很是深得人心,德高望重,段家财便拟定了好了日期,找个好时间拜访这位老入殓师。 碰巧的是,段家财因为一些琐事耽搁后,再想去探望老入殓师时,一张抬棺的请柬飞到了自己的手中,让他去抬棺出殡,而这位死者正是他要找的老入殓师!得知老入殓师驾鹤西去,段家财好不丧气,以为定下的计划要做个修改了,神使鬼差的遇到了守灵柩的人,殁叱名,两人一交谈立即是相见恨晚,侃侃而谈是言之不尽,直至称兄道弟。 第79节 ☆、第九十二章:同是天涯沦落人(2) 从殁叱名口中了解老入殓师临终前让殁叱名继承自己的事业,段家财心底有了计较,发现计划并没有落空,只是丢了玉米捡了西瓜,于是他开始跟殁叱名不断套近乎,让殁叱名对自己彻底放下松懈之心,直至共结金兰荣辱与共的地步。 而殁叱名心思比较单纯,他只是以为段家财的出现就好比天涯沦落人,难得天下找到一个经历和性格与自己如此相似的人来,自当敞开心扉真心实意对待,刚刚失去自己的恩人恩师老入殓师,自己悲痛不已,段家财的出现却是给了他远方外难觅的知己,心里一个慰藉,当是到了无话不说无事不讲的份儿上了。 两人彼此交流了一段时间,段家财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开始跟殁叱名袒露了自己的初衷,也有了之前‘往后要是有逝者归西,那么只要殁叱名主持入殓时通知段家财抬棺出殡,段家财赶赴在所不辞’的契约。 这只是段家财的一个步骤,目的是循循善诱,给殁叱名十足的信任感。 一日,两人酌酒,段家财终于跟殁叱名挑明:“叱名兄,咱们也合作这么些日子了,从来我段某都是把你当好哥们好兄弟看待,有我吃的必定有你半口,我段家财虽然不才,这一半辈子就做了抬棺手的活儿,对家里的厚望是扪心有愧,但是我对待兄弟是绝不含糊的。这些年混一个棺材手,挣到的钱只能糊糊口,塞塞牙,我本性如此,爱吃喝玩乐,是难改了。人这一辈子奋斗也就是图个吃好穿好住好,叱名兄,你说是吧?” 殁叱名听着段家财的话,也隐约感觉到他似乎有些难言之隐要跟他说,便道:“段兄对待朋友的心胸我殁叱名是明辨是非,如果段兄今天有什么困难尽管对我说,我能办到的必定鼎力相助!” 段家财听了这番话自是满心欢喜,提着酒壶把两人的酒杯倒得满满的,说道:“就为叱名兄的这句话,我得先干为敬!”说罢把酒杯仰脖痛饮,喝个底朝天。殁叱名也跟着端起酒杯干了,这才说话:“您说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段家财摆出一副苦脸,缓缓道:“哎,我也是年近三十了,家里经常捎信督促要成家立业,可我这副摸样成何体统,可真是没有任何脸面回去见江东父老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荒废了年华白了鬓发。” 段家财这话正中了殁叱名的下怀,戳中了他的脊骨,他不由得也想起了家父临终时的告诫,如今出来也是混了好些年,却是谈不上什么功成利就,甚至差点断了做木匠这一行牌匾了。想起来还真是问心有愧,不禁也点头说道:“哎,我又何尝不是呢?当初答应家父要秉承父光宗耀祖,可是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往下可能我家就断了这块牌匾了。” 段家财看到殁叱名产生了共鸣,见风使舵道:“当今社会里靠的是投机倒把,坑蒙拐骗发家致富,如果要单纯靠名门正道挣钱争权,那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呢,既然咱们志同道合,叱名兄可是有什么法子能尽快享受荣华?” 殁叱名这次自己把两人的酒杯都斟满了,说道:“不瞒您说,我一直是以为名利比金钱重要的,自幼家里教导,获取功名声誉,金钱自然会随之而来,家父那些年头的木匠牌匾,也是靠的声誉吃饭,如果没能立下信誉,这些金钱又从何而来呢?” “叱名兄,你为人正直豪爽,缺的就是太固执,这些年,你在民众的眼中也算是跟我身份无二了,咱们合作后,百姓也是把我们两人看做一对亲兄弟,名誉还是过得去的。只是就这么埋头苦干下去,怕是又重复你恩师老入殓师的路子,在家里头默默无闻了。你老恩师一生六十多岁,大半辈子都做了入殓师的职业,他的声望不言而喻,出门在外是立了丰碑的,可是,你看看,他临终时候给你留下的积蓄,那点积蓄,连给你出去创业的资本都不够,如果咱们还这么没头没脑地干下去,岁月蹉跎,到了白头也混不出个样子来,家父的遗愿也怕是落了空了。” 殁叱名听了这番话,似乎段家财所言极是,他这一生肩负了两个重任,既要继承恩师的衣钵,又要履行家父的遗愿,只不过一晃过了几年光景依旧是一无所有,不免心浮气躁:“我这是无能为力啊,干入殓师这一行业,就是吃死人饭,挣死人钱,人家给多给少都无可厚非,我也是对得起这份工作了,但是我遗憾的是,跟着恩师的日子,我一边学着木匠技艺,一面打杂工,到现在要一展身手的时候却是被约了束,一心不能二用,木匠手艺无奈是要荒废了去。这些年我也在想,到底怎么做法才能让我做得安心。” 段家财见是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了,把酒杯换做了两个大碗,把一壶酒都倒了个精光。端着满满一大碗酒敬到殁叱名跟前说道:“叱名兄,咱们两个都是命运一样的人,都有着渴望荣华富贵的一天,既然靠着正道难以实现咱们的理想,那么我眼下倒有一个方子,可令咱们有所改观,丢了这些破帽旧鞋,只是……名称不好,怕是当讲不当讲。” 殁叱名接过碗酒,没有喝上一口,面色有极大不满,说道:“咱们兄弟二人已经这般情面,段兄你还拐弯抹角,当是不仗义,看我殁某不是兄弟了!如果真有什么可以名利双收的,但说无妨,只要可行,咱们尽管放手一搏!” “好!”段家财把自己的酒也端了起来,“叱名兄爽快,我就凭你这话,我先干为敬!” 殁叱名把碗朝段家财的酒碗一碰,铿锵道:“干!” ☆、第九十三章:花言巧语引入歧路(1) 第九十三章:花言巧语引入歧路 两人大口大口把碗里的酒都咕嘟咕嘟喝光了,段家财这才缓缓把碗放到桌面上,碗底碰到桌面毫无声息,仿佛是应了他酝酿已久的话,段家财压低了声音说道:“叱名兄,你主持入殓职业,死者入殓之时你是在场的对不对?” 殁叱名喝了大碗酒后,满面红光,不知道段家财想要讲述什么,也是点了点头。 “自古以来,死者入殓时,家属都习惯放置死者生前挚爱物品做随葬品……”段家财才说到这里,殁叱名便大略知道了他的意图,段家财怕是对死者的随葬品产生觊觎了。话说随葬品是代表着人们的社会意识、宗教信仰,孝及灵魂不死观念的深入人心,使人们普遍存有厚待死者、希望死者在冥间生活得更好。而随葬品正是这种意识的产物。历代厚葬死者之所以普遍也源于此。 退到各朝各代,地域不同都有自己的风俗习惯,大多都是流行有随葬品的入殓,依照墓主生前的喜好器物作为镇墓和祭品随葬,如金银玉器、布帛绸缎、家具、物品、书画玩器、甚至货币宝石,要么随身佩戴,要么手握和口含,这些都是常见的,殁叱名每主持一场入殓仪式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现在段家财提到了随葬品,又联系之前他说的话,里面的涵义自是不言而喻了。 “段兄,您的意思……”殁叱名没有把喝光酒的碗放到酒桌上,而是捧在了半空中。 段家财看了一眼殁叱名拿着酒碗的手,便知道这人很是犹豫,不想中途而废,开导说:“我觉得咱们这般活法算是忍气吞声了,这辈子漂浮在外浑浑噩噩,无所作为可不是大丈夫的夙愿,我知道叱名兄你出自声誉极佳的巨匠之家,而我是出自富家子弟,咱们的身份得拿得起放的下,这才能有出人头地的一天。现番出来不靠家中接济,完全凭靠自己的本事生存,那就得敢作敢为。这世上多少人为争名夺利而明争暗斗,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让自己名利双收,有个好活法?如果您觉得此事不妥,那么日后飞黄腾达之时,咱们再广修寺庙,接贫济穷,多做善事,也算是弥补了现在的做法。” 殁叱名仍有些踌躇,自己接替恩师衣钵,为百姓做了挺长时间的入殓师,虽然名称并不如恩师的响亮,但是毕竟的名师之徒,受到的待遇和声望必然不菲。此时为了钱财突然做出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情来,先不说自己脸面无光,对不起那些寄予厚望的百姓,更对不起恩师花了一辈子时间才铸造出来的一个名分。一旦被发现,那么别说飞黄腾达了,他能直接让舆论堵得走投无路,吃官司入大牢,恩师的一番交代也算白费,更不提要想重振旗鼓发展家业了。 “我知道叱名兄你有诸多顾虑,但是我殁某敢向你保证,这是我一个人跟你提出来的,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一个人承担就是,绝对不干涉到叱名兄你丝毫。”段家财车轮战怂恿说,“这种事表面确实有损声望,很不光彩,但是叱名兄你大可放心,绝对不会有牵引到你声誉的时候,你负责的只是看,我负责的是动手,只要你能给我提供哪家逝者入殓时有贵重的随葬品,我出手,得来的钱财咱们五五分!这样你既保住了自己的声望,有了收获,也不被他人发现,我也得到了自己的一分利益,一举两得,你看怎么样?” ☆、第九十三章:花言巧语引入歧路(2) 这的确是难得的发横财机会,殁叱名跟着恩师干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萌生过这种非分之想。很多次,他看到死者入殓师带有诸多宝器,元宝,老钱,翡翠,陶器,玉器等等,尤其富贵人家,随葬品更是丰厚,包罗万象,虽然有些死者家属在给死者放置随葬品时,故意用其他物品遮住,但是一到了入殓时间,殁叱名便能看到躺着的死者身上口袋鼓鼓囊囊,准是塞了各种值钱的玩意。有一次跟着师傅主持入殓一家巨商富贾,棺椁内竟是各种奇珍异宝琳琅满目,珠光宝气映的棺内熠熠生辉,他不由得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他唯一看到的一次,也是看得心直痒痒的一次。 可能跟着正直无私淡泊名利的恩师,心也变得清廉正直了吧?殁叱名虽然看得垂涎,却是没有把这些财帛归为自己有的企图。老入殓师也跟自己嘱咐过,人不能贪图富贵,贫贱不能屈富贵不能淫,做人要厚道!老入殓师的话殁叱名是谨记于心。即便有堆积如山的钱财,也无法换到世人爱戴的名誉。恩师的话回忆起仍是历历在目,哲理句句箴言,掷地有声。 “叱名兄……叱名兄?”段家财看殁叱名陷入了缄默,等了许久不见回应,不由得疑声打扰问了句。 “呃……哦,这个……”殁叱名回过神来,这才缓缓把碗放到酒桌上,也是放得悄无声息,“这个,我得好好考虑。” 殁叱名放酒碗的动作跟段家财刚才的动作都各有玄机,段家财也是猜出了大概,如果让一个做事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人突然让他去做偷鸡摸狗的龌龊勾当来,肯定是使不来。要想殁叱名同意他这个建议,必须予以时日多加做思想工作,殁叱名说得好好考虑这话,也并不代表他直言拒绝了自己,他只给了双方一个回旋的余地。再者,如果刚才殁叱名放的碗在酒桌上发出声音,那么他便才真的是没戏了。 “叱名兄,有句话说得好,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些富商巨贾有权有势之人要是在世上接贫济穷,为民为公那倒值得赞誉,我在此说一声好样的!如真去世了,必定也是两袖清风轻装入葬,钱财都赠与了世间所需的人。要是死时依旧是穿戴的雍容华贵,珠光宝气,这些人能是什么人呢?一辈子为了钱财,直到入葬仍不肯放手,带着钱财入土,世界上那么多穷人,他怎么不肯把宝贵的随葬品贡献出去,献给所需的人,做一些善事积德呢?所以嘛,咱们拿他随葬的一些财物作为养家糊口,布施行善,也算是做了件好事,你该心安理得才是。” 段家财此话倒是把不三不四的幌子变成了出师有名的好借口,他所指明的拿到钱财是为了劫富济贫,则给了殁叱名几丝深明大义的感动。殁叱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盯着桌面上两个相碰在一起的酒碗还是没有说话。 “好吧,叱名兄,如果你要是觉得我的这番话过于有损我的为人,也请不要见笑贬低,我这都是为了咱们能有享受荣华富贵的一天,你不做我也不强人所难。如果叱名兄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能平步青云那最好不过,要是叱名兄有朝一日富有了,可别忘了我这个曾与你肝胆相照的段家财兄弟。”段家财说罢,起身要就走,却被殁叱名叫住了。 “等一下……” 段家财面色闪过一丝惊喜,回头看着殁叱名。殁叱名站起了身来,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一手搭在段家财肩膀上说道:“这样吧,我知道段兄您求财迫切,而我也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我可以答应你这个建议,帮你提供一些信息。如果段兄真要去,获得了不义之财,还希望段兄你能履行今日明辨是非的诺言,那钱财多做些善事。至于分赃……哦不,那分财嘛,我就不必要了,尽归你就是。” 段家财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他一把抓住压在肩膀上的殁叱名的手,激动道:“好兄弟!好哥们!果真是一个正人君子,我段某没看错人,你这朋友我交得值!放心吧,我们只拿那些富贵家庭的钱财,遵守摸金校尉的规则,留够了他的本,其余,拿来咱们接贫济穷,还得聚上一聚,喝上几杯,如果发现哪家入殓寒酸了,咱们再往里偷偷塞上几两金钱,好让他入土为安呐……” 说罢,两人都同时哈哈大笑。 殁叱名肯絮了段家财的做法后,两人便迎来了第一次合作,这合作却是以偷盗钱财为目的。两人虽然说得好听,但是给他人知道了,那么就是同流合污,狼狈为奸,上下一团糟。 这次殁叱名是给一个贩卖药材的药商入殓,他的随葬品很奇怪,用香囊包裹得严严实实,而且还隐约有一种药材的味道。想想也是,一个药商,随葬品不关于药物的还说不过去。殁叱名在后台跟段家财言明了,说此人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几包香囊包的草药,这次也就算了。 没想到段家财打了个算盘,说道:“我看不是那样,这些年来此地有过几次瘟疫,做药商的都赚疯了,哪怕每天就做一种消毒药,用石灰粉搅拌了卖,卖得再便宜,他也能赚上好几笔。那药商用香囊包裹药物入葬,肯定是时间难觅的珍贵药材,也许是灵芝,也许是人参,也许是冬虫夏草……” ☆、第九十四章:老药商的一批妖娆女人(1) 第九十四章:老药商的一批妖娆女人 殁叱名一听竟是愣半天,没好气道:“我说段兄,前些日子跟我说得信誓旦旦的诺言该不会忘了吧?你怎么觉得是饿晕了的野猫,没有不要的?” 段家财一脸笑意,说道:“哪能忘啊,我现在记得清清楚楚呢,要么我重复一边给你听?当初我说……” “得了得了,你记得就好。”殁叱名不耐烦。 “呵呵,叱名兄,你放心,我可不是那种酒桌上驷马难追,酒桌下则低头不认账的人,我段某是说到做到。只不过是我看那药商的家人个个绫罗绸缎的,他的家境能差到哪去?入葬品也肯定不菲,你看看,他那媳妇,像是媳妇么?简直就是二奶小三嘛,连他的前妻都在他入葬的今天抢遗产来了,这么老的一个药商,都不举了还三妻四妾的,晚上那得夜夜笙歌啊。这等人,我看不是什么好货。”说到底,段家财是铁了心要撬棺木看看究竟了。 第80节 殁叱名瞥了段家财一眼,摇了摇头,然后翻阅自己主持入殓仪式的经书。 “哎,你说,这老药商临终了还有这么多貌美艳妇前来吊唁,在棺木内放的都是那些壮阳滋阴的药物吧?”段家财在后台远远踮着脚朝已经盖上去了的棺椁眺望,棺木边上,各种风姿卓绝顾盼流转的女人在旁边或低声抽泣,或嚎啕大哭,或目瞪口呆的都有。 这么多女人围在棺木边上哭丧倒也算是整场葬礼的唯一可看点了,女人们成了风景线,段家财是分不清这些女人到底是老药商的情妇,还是女人,还是妻子,还是未婚妻,还是婚外恋。这番景象,准有人有人老药商是精竭而亡,平日纵欲过度,死在了这些女人们身上的。 段家财心底琢磨着,要是有一个女人能当自己媳妇都行。个个都长得这么水灵,秀色可餐。竟然呆在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旁边,实在是暴殄天物,直教人情何以堪。 自己兀自胡思乱想,看到殁叱名正低头默念一些台词,段家财一把抢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张追思礼拜程序单,上面明确地写着什么序乐,祈祷,献诗,读经,证道,吊唁祝祷等程序,看了就头疼,把单子一塞到殁叱名手中,说道:“幸亏我是做抬棺手,这种繁文缛节最是麻烦,程序多得我做了这些年都没能记得个顺序,看我多简单,几条白棱,一把铁锹一把锄头,扛去埋了便是。” 殁叱名到底是读书人,听了段家财的话纠正道:“亏你还是在豪门出身,这点起码的礼仪都不懂,哪家死了人不得都是按照这个顺序?这是传承习俗,也给死者一个尊重,给其家属一些慰藉。” “好吧,你还是跟我说说棺木里都有什么药材?” 殁叱名:“……” 这天是老药商去世的第三天,也就是出殡日,等屋内的女人们哭丧完了,殁叱名要做的便是念一段□□,等时辰一到,即可出殡。段家财庄古一伙人早已就位,听得这些女人们哭丧习以为常,已经是麻木不仁了。没娶了媳妇的人都很是羡慕这辈子能有老药商的一半福分该多好。 ☆、第九十四章:老药商的一批妖娆女人(2) 这时,已经有几个亲属带着烟来分发六个棺材手,又摆了一小桌饭菜,算是抬棺出殡的垫肚食物,回来后才真正能吃上一大餐。段家财不理会了殁叱名,殁叱名这人很讲究名节,有羞有臊,没做完自己的工作,是不肯动嘴吃一口饭菜的。以前几次合作,段家财也是叫了殁叱名来一块吃点东西,殁叱名则摆摆手,表示工作要紧,事务未完成,吃不下饭。 段家财则心里嘀咕,感觉殁叱名有种庆父不死鲁难未已的感觉。自己抽着烟,抿了几口烈酒,又把一块糯米糕塞到嘴里咀嚼,朝其他棺材手说道:“各位,多吃点,等一下好上路!” 段家财本是想说各位多吃点,等一下好有力气抬棺上路。不过经常在闷声闷气死气沉沉的葬礼中,他也会跟着愁眉苦脸,为了提高点精力,他总是拿这话来调侃庄古几人,当做丧气中的一点儿喜气。 两根烟抽完,段家财拿着一只空酒瓶垫在屁股底下作息,正等在殁叱名的抬棺通知。那些小家碧玉的女人们也哭完了,一些擦了涕泪的纸巾到处丢弃,地面上一片狼藉。殁叱名站在棺椁的一头,他身后是一大批老药商的家属,个个是披麻戴孝,低头不语。 “也曾灿烂辉煌,而今生死两茫茫。尽管无法找回当时,草之光鲜,花之芬芳。亦不要悲伤。要从中汲取留存的力量……我们这至暂至轻的苦楚,要为我们成就极重无比的荣耀。我们坦然无惧,更是愿意离开身体与仙界同住……”殁叱名念叨着祝祷,用的是半念半唱的语言,颇有几分葡萄牙语的味道。此番说辞,殁叱名从跟着老入殓师到现在,已经是说得倒背如流。 念完了祝祷,殁叱名让其亲人都在手臂上缠绕一孝巾,并用一条红棱一起绑住,作为送孝只用。往下是奠仪,奠仪包括祭席、馒首、挽幛、纸扎,祭花圈一连串事宜,完毕,殁叱名终于叫段家财六人了。 段家财等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听到殁叱名叫了他,赶紧站起身来,一脚踢开臀部下的空酒瓶,粗着声对庄古龚冲等五人道:“快快快,松弛一下筋骨,准备干活儿!你,把衣服整理好了,吸烟的都给我掐断!” 整理好了,几人分别走到棺木两侧,立定待命。段家财是站在棺木前端,跟殁叱名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人还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段家财发现殁叱名的眼神代表的意思极为复杂,不知道他想跟他说什么。 “现在出灵!”殁叱名高声喊道。 出灵则是吊祭者公奠之后,死者的长子跪拜致礼,即身背棺木大头,在众人的协助下把棺木移出灵棚。 “摔盆!”殁叱名又一声高喝。 摔盆则是棺木抬起之前,死者的长子双膝跪倒,手捧烧纸钱的瓦盆,痛哭失声,然后把玩盆在地上摔破。民间认为,摔破丧盆,死者就可以把所有烧化的纸钱带到阴间去用了。 做完了这两项,殁叱名终于喊出了出殡两字,只听得一个貌似是老药商儿子的年轻人大嚷一声:“老爹爹,你一路走好啊!”接着后面的人皆嚎啕大哭。一个人赶紧在棺椁前摆上供桌,供奉五谷一碗(用五样谷类),香炉一个,备香若干,时鲜水果、糕点旧式也供奉米饭一满碗,上插筷子一双,供有大馒头。 段家财则吩咐曹辰生去抓来大公鸡,当即用菜刀割下来脑袋,放置在棺木端头,作为‘金鸡引路’,这是一项很关键的程序,曾有人抬棺竟然在去埋葬的路上迷了路,后人说那是有脏东西缠了棺木,蒙了几个棺材手的眼,让其找不到坟地了。金鸡引路则暗示着一种所向披靡的幡,为棺材手指明方向。 那个喊着老爹爹一路走好的年轻人抱起了黑白相片的相框,走在了前面。殁叱名大嚷:“起!” 段家财偷偷在手上吐了口唾沫,朝几人示意了,六人同时发力,把棺材抬了起来。前面擎着白幡、纸马纸人、别墅、金银库等等的人都陆续跟在了长子的后面,殁叱名拿过一大包纸钱,在棺材上撒了一把,叫众人可以上路了。 纸钱飞扬,屋内地上满地都是,众人缓缓鱼贯而出,段家财被一张纸钱贴住了半边脸,他两手撑着肩膀上的木桩,一边歪着嘴朝鼻梁上吹气,一边走,心里直骂殁叱名撒纸钱也不好好撒,净往自己脑袋上扔,虽说自己求财心切,但也不需要殁叱名你拿着冥币堆在自己的脑门上,头顶都是阴钱,好不霉气。 出门以后殁叱名嘱咐前面的人不要面朝后,意在再不往后看,带着老药商魂魄一往无前,直奔西天乐土。来到村外后,送葬的亲朋止步,由死者的儿子“谢孝”。然后除去棺罩、停下仪仗,只有家人与至亲携纸扎及祭品随棺前往坟地。时辰一到,即刻下葬。 前面是已经挖好了的坟穴,坟丘堆在两边,殁叱名再次念了一番祝祷,死者儿孙烧化所有纸扎大家再祭奠一番,痛哭尽哀,这才悄然退出,让死者永远安息于此。 终于做完所有事情,段家财和殁叱名两人跟着回去的众人后面,故意把距离拉得很远。 “哎,叱名兄,刚才我抬棺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鹿茸还有黄芪石斛等珍贵药材的味道,香囊果然是包着稀有药物啊。”段家财搓着两手上的灰尘说道。 “怎么,你是铁了心要弄上几斤咋的?”殁叱名把入殓师的服装脱了,今天的天气溽热,让他出了一身汗。 “要知道,石斛如果是野生的,那么就珍贵无比了,胜比黄金呢,国内都禁止采集和销售,已经是珍稀濒危植物了,现在国外卖的都炒到了上万元一斤!”段家财说着,不时地往后回头,看那已经被自己埋上了的棺材满脸喜气。 ☆、第九十五章:摩拳擦掌蠢蠢欲动(1) 第九十五章: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哟呵,你的鼻子还真是灵啊,连药材的什么名称你闻都能闻得出来。” “那还用说,当年老子在故居,家里摆放和使用的可都是一些奇珍的药材,牛黄龙骨,铜皮海马,麝香海参,很少我没有见过的。” “那你还闻到了什么?” “我闻到了葛草。” “葛草又是什么药材?” “葛是被人遗忘的‘皇族’,它有几千年的用药,而且被称作‘东方人参’,也是日本皇室的贡品之一……”说道这,段家财的脸上呈现出几分猥琐,“它可是对于丰胸、减肥、降高血压、高血脂、调理妇女月经不调等具有很好的疗效哦。” “嘿,这么详细的药效你都清楚,以前是吃了不少吧?” “我不吃,是家里人吃。”段家财边走边道,“我之前还奇怪这老药商为什么有这么多傻女人摆到在脚下呢,现在可算是明白了,就单他私藏的这些珍贵药材,足够一百个女人为他疯狂的。” “你的意思,很羡慕老药商的夜生活啊。” “那可不是?哎呀呀,我就觉得可惜了,那么多珍贵的药材,人都死了还往里带,也罢,他人带的钱财宝物,他带的是珍稀名药,可却是更加值钱,如果就这么丢在棺木里腐烂了去,那得多遗憾呀。” “哼哼……” “哎,叱名兄,这老药商干了一辈子卖药的,结果自己的病到没治好,怕是肾亏羸弱死去了,看来他自身给百姓买的假十有八九是假,不是兑了杂物就是敷衍着乱写配方,算是草菅人命的庸医庸药师了,这种人身边还这么多女人必定是酒色财气尽粘,我鉴定完毕,不是什么好货!今日才入土则是死有余辜,早该埋了。现他随身携带的埋葬品又不是拿来做木乃伊‘香尸’,白白浪费了,不如咱们……” 殁叱名侧过脸来,看到段家财摩擦着两手,一脸蠢蠢欲动,急不可耐的样子,知道是为了要给这次盗墓有个名正言顺的借口,不惜构思加推断加添油加醋把老药商说得一无是处,郁闷道:“我说你沉不住气还真是沉不住气,咱们做这一行来日方长路途漫漫,棺材内金银细软又不是永远没有了,这次没有下次可能就有了,人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第一次就为这么几颗野草乱了方寸了吗?” 段家财听得眉毛高挑:“这哪是几棵野草?!这哪是几棵野草?!” “你还是想去盗墓?” 第81节 “想!如果那老药商的棺木是珍贵药材做的,那么咱们也把他的棺木拆了拿回来。有朝一日身体不行了,把棺木材劈了可炖着吃。” “你这不叫盗墓了,直接叫刨人祖坟了。” “哎,叱名兄,你到底凭什么处处维护这老不死……哦不老死了的老药商?我瞧他就不是什么善人君子,都说药师是圣人职业,救死扶伤,积德行善,可是他那窝三妻四妾哪来的?其实嘛,圣人这个职业,早就被取缔了!” ☆、第九十五章:摩拳擦掌蠢蠢欲动(2) “我说不行就不行,人死了要入土为安,今晚就别去了,听我的!” “可是你答应过我……” “我答应了你什么了?在原则上我必须坚持我的意愿!” “我知道了,说到底你是怕自己的行径被泄露了对吧?” “……” “还是怕财物分配不公?” “……” “我说过,这事由我来做,绝不会干涉你名誉的丝毫,而且得手后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行了,我不想再听你深明大义的高谈阔论。”殁叱名加快了脚步,段家财则停滞了下来,看着殁叱名的背影,眼角发生了一瞬间的肌肉抽搐。 这日,第一次盗财合作两人不欢而别,尤其段家财郁郁终日,心生棘梗,感觉两人的友谊并不像酒桌上面说的这么固若金汤,其实两人还是有迥异之处的,都有着自己的原则和为人处事方式。他受不了殁叱名迂腐的书生呆气,越发觉得这个人很死板,不通窍,说知书达理,其实也不是那么回事,只懂得顾自己的感受,却是不顾老子的难耐。老子要去刨了坟,那也不必叫他了。 回来拿了死者家属的红包,连饭都不吃,段家财就撇开五个棺材手自己回了家。殁叱名则替补了段家财的位置,跟五人共进晚餐。而庄古五人,也在桌上认识了这个入殓师,殁叱名。 桌上的庄古憨厚老实,胸无城府,殁叱名很快对此人产生了亲切感,两人交谈得很融洽,在知道庄古的家境时,庄古竟然因为贫困而不敢要孩子,殁叱名感触很大,握着庄古的手说道:“兄弟,日后你实在难处那就跟我说,我会尽量帮你。” 翌日。殁叱名在家中练习木匠工艺,他练的是木雕,拿着平刀在木料上旋动,刃口呈平直的痕迹,劈削铲平了木料表面的凹凸,一道直线平滑无痕。人做一样东西久了就会熟能生巧,运用得法,殁叱名木雕镌刻的手艺已经达到如绘画的笔触效果,显得刚劲有力,生动自然。 笃笃笃……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殁叱名头也不抬。吱呀一声,脚步声由远及近,走进来的段家财。 “昨晚没去刨坟吧?”殁叱名冷冷地说着,用平刀把一处刚镌刻的图案剔除了。 “叱名兄,这木雕的图案很好看嘛,干嘛又剔除了去?”段家财看到殁叱名身边有一块木墩,便企图拉过来垫坐。 “别坐,那木料是用来雕刻佛像的,哪能垫在你的屁股下面?”殁叱名冷冷的说,伸手就把木墩拽了过来。 段家财对殁叱名的口气略显尴尬,看到地上满是木屑,也不顾邋遢便直接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物:“叱名兄,这是属于你的石斛……” “什么,你果真还去?!”殁叱名停下平刀,抬起头来正要诘责,但见段家财手上只是拿着一只干瘪了的蜘蛛,登时哭笑不得。 “呵呵,叱名兄,咱们契约好了的,要干一起放手干,不做就可能还偷摸着去做。我段家财说到做到。昨晚,我只是去坟地里多给老药商添加了一些土,昨天埋的土层薄了,最近天气准备转凉,这老头子身体孱弱,没多点东西盖,受不了寒叻。” ☆、第九十五章:摩拳擦掌蠢蠢欲动(3) “敢情还是忍不住去了一趟,你这蜘蛛哪来的?”殁叱名知道段家财没有乱来,口气也变得缓和了,把平刀收了起来,改用一把斜刀雕刻。 “别人送的,被泡了药酒,难得见到这么大只蜘蛛,看,都满巴掌了。”段家财笑着,似乎手里掂着贵重的药材,还用一边手去跳动那些已经软绵绵的带着毛的蜘蛛脚。 “泡药酒?蜘蛛泡药酒能做什么?” “这是虎纹捕鸟蜘蛛,药效可大了,一个是可以填报肚子,在咱们国家邻邦,那些居民可是整日串着蜘蛛烧烤,一只只跟串蛤蟆似的,用来送酒,别提有多香了。还有一个效果,它可是对于丰胸、减肥、降高血压、高血脂、调理妇女月经不调等具有很好的疗效哦。” “去你的!”殁叱名把一撮木屑撒到了段家财的脸上,两人皆是哈哈大笑。这一笑,把昨日的过节闷气是一扫而光。 “哎,我说段兄,最近你怎么对蜘蛛感兴趣起来了?”殁叱名一脸轻松道。 段家财脸上有几丝无法看出的异样:“嘿,我很早就对蜘蛛感兴趣了。想当年还在家里时,我家里嗜好饲养各种宠物,还有一些野生动物,大到猿猴,小至蚂蚁,各种奇珍异兽,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山上爬的,洞里钻的,带毛的带刺的带壳的我家都有养,而我只喜欢一种动物,那就是蜘蛛!” 殁叱名朝木雕上吹了一口气,木屑纷纷散落:“用蜘蛛做宠物饲养,我还是很少听说。你现在口袋里怕是不止一只蜘蛛吧?” “呵呵,确实就一只。”段家财把那只死蜘蛛的腿拔出了一根,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饲养蜘蛛吗?” “为什么?” “因为蜘蛛的外形最霸道!最狰狞,也最邪恶,没有任何一只动物的身形能与之媲美,别看它身形小,但是它给人的震嗫力最为强烈。尤其是毒蜘蛛。”段家财说得自己的面色都变得狰狞起来。 “你手上的那叫什么虎纹捕鸟蛛的,有毒吗?” “当然有毒,而且是剧毒!”段家财用指甲插进死蛛的两瓣螯牙之间,幽幽说道,“没有毒,它就无法抓住一只被站在蛛网上挣扎的鸟儿,无法抓住鸟儿,它就不叫虎纹捕鸟蛛了。” “呵,你对这玩意还真了解哈。”殁叱名拿斜刀曾四十五度斜角给刻出的镂空下风处做剔角修光,扼,拧,上下运刀,他刻出了一撮极细的毛发。殁叱名对段家财的这番别有用意的话别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和心思全在制作木雕上了。 段家财把死蛛捂在手里不再玩弄,盯着全神贯注镌刻的殁叱名陷入了沉思,现在,殁叱名又改用玉婉刀了,玉婉刀俗称和尚头,也叫蝴蝶凿,刃口呈圆弧形,是一种介乎圆刀与平刀之间的修光用刀,分圆弧和斜弧二种。在平刀与圆刀无法施展时它们可以代替完成。特点是比较缓和,既不像平刀那么板直,又不像圆刀那么深凹,适合在凹面起伏上使用。这也是木匠索要掌握的起码技巧。 ☆、第九十六章:天衣无缝盗取棺物(1) 第九十六章:天衣无缝盗取棺物 几分钟后,殁叱名手中便诞生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金丝鸟。段家财突然笑道,“嘿,你这只金丝鸟正好是我手中虎纹捕鸟蛛的猎物啊,你怎么就知道我的宠物爱吃这个呢?” “屁!我一开始就要雕刻金丝鸟,你是神使鬼差带了死蛛来,碰了个巧而已,下次你带蜘蛛来就没这么幸运了,下次来……我雕只大金鸡吧。” 殁叱名一边与段家财瞎扯着,一边镌刻,顺便也做完了练习木雕基本功,拍了拍手,把身上的木屑都拍掉了,又收拾了雕刻工具,正待要站起身来。段家财却盯着那只放在一旁的木雕金丝鸟发愣。倏地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嚷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殁叱名回头看着这个一惊一乍的段家财,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的金丝鸟作品惊诧,不由疑惑道:“想个鸟啊,你能想到什么?” “不是不是不是……”段家财激动道,“叱名兄,你会做棺椁么?” “棺椁?”殁叱名一惊,“做这个来干什么?” 第82节 段家财则一把拉过殁叱名,对着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殁叱名便两眼瞳孔放大,不可思议地看着段家财连连道:“这个这个这个……太那个……那个那个了吧?” 段家财不耐烦道:“哎呦,什么这个那个的,你就说行得通不?” 殁叱名把头一沉:“这个……” 段家财:“……” 殁叱名面有难色,好一阵才说道:“我也没做过,学习的资料也不包含在内,如果自己摸索的话,倒也不难……这样吧,我试试,不过……以后你得收敛,严明律己才是!” “那是自然,如果咱们市场广阔,那么可真是钱途无量了!你一来可以顺手练习自己的技艺,而来又可以有收入来源,也算是重持了你父亲交代的事业……呃,算是畸形的传承木匠之家牌匾吧。”段家财说得满脑都是成堆的金币和钞票。 段家财所想的,是让殁叱名以木匠名义进入棺材市场,他负责制作棺木棺椁,而推销棺材段家财承担。段家财这些年在附近一带积攒的声誉还算不错,因此推销棺木的事宜前景很是看好。最关键的是殁叱名制作的棺木,段家财要求他在棺材内做手脚,即随时可以盗取财物的机关! 有了这机关,段家财和殁叱名的‘交易’风险也就没那么高了,尤其殁叱名应该心安理得了吧?之前觉得他帮忙偷窥一眼随葬品,传达一下信息都变得无比艰难,现番段家财不用靠殁叱名趑趄不前唯唯诺诺了。 可殁叱名是十分别扭,要子承父业接下木匠这块牌匾,竟然靠的是练习打造棺材为突破口,以制作棺木来提升自己的技艺,这实在是……怪不得殁叱名要喃喃地说这个这个那个那个了。 “制作棺材还不简单嘛?现在普遍大众的棺材多用松木、柏木加工而成,上好的,特别讲究的棺材就用很名贵的梓木、楠木或天然水晶石等精创而成。它的外形流行前端大,后端小,呈梯形状。你只要在棺材上,所用的每一块板材的斜面对靠,呈形后的每一部分也要体现出前大后小的斜面就行了。咱们见到的棺材多是两个侧旁和盖斜中带弧,从材头正面看,只要把整个棺材制作成类似一根半边圆木就行。”段家财说。 ☆、第九十六章:天衣无缝盗取棺物(2) “我学习木匠也不是一两年了,制作棺木方法与很多器具制作相似,有异曲同工之效。想必也没那么复杂,如果不是在棺椁外面雕龙画凤耗费时间,制作一口棺材是很简单的。关键是如何设置开口机关。”殁叱名说。 “有你这话就好,只要制作出了这种棺材,到时咱们的好日子就不远了!” 殁叱名凭着自己高超的技艺,借鉴了一些简单制作理论,按照自己的思维摸索加以辅佐,相辅相成,竟然在短短的三天之后就把一口棺材的模型给制作了出来。外面没有镌刻任何鸟兽鱼虫,单纯是四周光滑的木板,材料之间连接用枣核钉衔接,棺盖与榜板殁叱名则设置了蝴蝶榫再加两颗六寸大铁钉,这样的棺材更加完整与稳固。 当一口严密的棺材摆在段家财时,段家财是如获至宝,由衷赞誉道:“行啊,叱名兄,想不到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啊,竟然在短短三天就根据自己想法凭空凿出了一口棺材,当是前途不可限量。快,你先跟我说,你的开口机关设在哪了?咱们该如何偷取财物?” 殁叱名:“……” 这仅仅是一口棺材的模型,殁叱名并没有设置出开口机关,它现在还得需要一些特定的检测,比如稳固性,比如两头轻重,比如外表涂抹什么更能耐久防水防虫,等等。不过,一周时间,殁叱名这棺材凿了个遍,真的成功设置出了一个掩人耳目不容易被发现的开口机关。里面有双重夹层,不带金属弹簧物,只有衔接凹凸木钉和隐形榫,相环相扣,即使开棺二葬,也不会发现机关所在,相互衔接合并的开口只允许开一次,阖幷后用苏打水涂抹,开口的衔接处木料将会被膨胀相接,把缝隙掩盖得天衣无缝。 这口棺木刚被段家财运到市场的半路时,附近一个患者生故离世,巧与段家财邂逅。段家财了解到此人为本地人,穿着很是讲究,一身布料不菲,饰品也是别具一格,珠光宝气,思忖定是一个有钱人。加以殁叱名埋头苦干了一周的新型机关棺木新鲜出炉,一心急着想推销棺木,以验证机关是否好使,便在马车上卖起了嘴皮子。 “大哥,我这口棺材材料为柏树,我看你是本地人,我也是做棺木买卖一行,这次难得有缘跟你碰面,各有所需,我就打折卖与你了,只收七折价格,你看怎么样?七折!你就可以把一口上乘木料的棺材抱回家,我这棺材是有质量保障,做工精细,保证你的看得舒心,买得放心,用得闹心……呃不……那个,用得安心。”段家财须溜拍马,说得天花欲坠,鼓吹自己的棺木是万中无一,绝无仅有。 前来买棺材的人倒是无心听段家财卖弄口才,观摩了棺材,的确有几分跟卖家说得相似,家里死了人,心情也不太好,容不下耐心,烦躁地说:“得,我就买了这口棺材,我家在岭坊镇,今天下午两点之前,务必运到。” “老哥,你大可放心,回去你好好问问我段家财在本地的名称,虽说不是家喻户晓,但也是多有耳闻,附近乡镇的居民都是对我称兄道弟,你只要提我的大名一声,再问问我所卖的棺材,是不是赞誉满盈的!”段家财吹嘘得心底是乐开了花,挥舞着鞭子赶马车,轱辘转动,车轮朝着岭坊镇方向滚去。 这次葬礼,自然少不了殁叱名主持入殓仪式,段家财也是身在其中,对于自己刚下海就顺利地推销出了一笔毫无名气而且是由一个没有做过棺材的人造出的棺材牌子生意,段家财是洋洋得意,居功自傲。想到入殓后还可能有一笔意外之财可收入囊中,更又是一番惬意□□。 入殓师殁叱名没有太多的惊喜可言,他只是一如既往地默念着他的□□祝祷:“也曾灿烂辉煌,而今生死两茫茫。尽管无法找回当时,草之光鲜,花之芬芳。亦不要悲伤。要从中汲取留存的力量……” 他默默主持着入葬仪式,似乎是做贼心虚,或是罪恶帮凶,幕后主使者,总是他莫名的忐忑不安。连平时倒背如流的□□都念错了好几个字,轻车熟路的礼仪程序也是颠三倒四。他不时用眼神瞟着装死人的棺材,盯着那个自己设置了机关的缝隙,想着入殓师那位死者所携带的随葬品,其中有一枚天然石英正是捏在他手心里。而他的手心处,跟自己设置的开口机关如此相近。 那日图谋已久的计划实现了,殁叱名不知道段家财如何引开众人视线,如果打开机关,如何飞快地从那个死人手上拿到那枚天然石英的,只是事后殁叱名莫名地对段家财有了新的认识,发现此人有着无法控制的贪欲,极端之时甚至能迷失了自己。 段家财则捏着天然石英找到了他,跟他愉快地说道:“叱名兄,看,这是咱们的功劳,算是咱们的宝贝了,只不过,不知道怎么分呢……” 殁叱名看着段家财手里的那颗天然石英,在阳光下,石英反射出的光芒照射在段家财脸上,他发现了几丝贪婪与阴骛。殁叱名说:“我不要,你拿去吧。” 段家财一怔:“叱名兄,你这是什么话,这是我们共同合作得来的,以后咱们就是同甘共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我一份必定有你的一份。今天得来的这颗宝石,我怎么可能独吞呢?我段家财是什么人,又是怎么对待我的好朋友的?” ☆、第九十七章:盗走天然石英 第九十七章:盗走天然石英 “既然如此,你就替我保存着,等你有朝一日想拿去当了,再把钞票给我吧。” “叱名兄,咱们得到了这不义之财,你似乎一点都不高兴。” “我在感慨。” “感慨什么?” “感慨我家父临走时对我说的话,感慨恩师对的谆谆教导……” “叱名兄,你又来了……”段家财把石英攥到手心里,然后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在他们两个人交流的荒凉院子里,除了殁叱名平时练习木雕削出了一地的木屑,垫坐的木墩,还有一些凌乱的木雕工具外,还有一个人站在暗处许久了的人,他叫庄古。 庄古发现两人的不耻行为完全是巧合,白日段家财古怪地靠近了棺材腹部两次,一次是即将抬棺起来时,一次是放在土丘边准备入葬时。这是庄古跟了段家财这么长时间以来发现他的反常,段家财很少主动跟棺木贴着的这么近,虽然旁人可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庄古却觉得段家财这个举动实则有玄机。 果然,他发现了。段家财用很简单的手段引开了众人耳目,然后轻而易举地从棺腹内拿到了那颗随葬品石英。动作流畅,干净利落。庄古发现后一直缄默不语,回来后他悄悄跟踪了段家财,这才在殁叱名的院内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庄古发现段家财和殁叱名的伎俩后,他的思维很奇怪,他既不想揭开两人的无耻行径,也不想跟两人分上一杯羹,而是想到了一个嫁祸于人的手法。他在等待时机,等待一个咸鱼翻身又可以无人知晓,逍遥法外的发财时机。 庄古如以往一般,跟着段家财他们一起做事,跟入殓师殁叱名的感情也维持得不错,只不过,他心底慢慢地塑造出了城府,有了城府,他开始有了自己的打算。庄古尤为得意的是,他的身份和意识凌驾在一个抬棺手头头和一个入殓师之上,他们依旧蒙在鼓里,当是愚昧至极。 段家财有贪图荣华富贵的野心,而庄古一样有,如果没有,他就不可能被段家财说说服,穷人一旦有了贪婪的野心,他的私欲会比任何都来得强大,无可阻挡。 一阵时日,殁叱名倒是看出了庄古有些许不同以往的古怪,借一次机会找来了庄古详谈,算是叙叙心,聊聊茬。 “庄古,你有心事?” “我能有什么心事?” “别瞒我了,我知道你出来跟段家财干这活儿,一年四季在各个地方来回奔波,也不告诉家里人,尤其是你媳妇……想家了吧?” “呵呵,再怎么想家,出来工作,不混出点名堂或带点钱财回去,都把持不住自己的面子。”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还羡慕你极致呢,你至少现在都有了媳妇,等待的就是挣钱买奶粉养娃了,我可不能跟你比,我光棍一条,看,混了这么久,倒是神使鬼差地混上了入殓师的道行上,这等身份,怕是要跟我恩师一样孤寡一辈子了。”殁叱名迎着笑脸想瓦解掉庄古的担忧。 “叱名兄你别谦虚,我们都知道你前途无量,多才多艺,话说技多不压身,无论你持那条技艺吃饭,将来你成就都混得比我这些粗人好。” “庄古啊庄古……哈哈哈哈”殁叱名听罢哈哈大笑,直笑得弯腰不起,一边手不断地拍打在庄古的肩膀上,看得庄古有些错愕。 第83节 “庄古兄,跟你说一件事。”殁叱名笑罢,绷起了脸,整个人面目严肃了起来,双目犀利,眉宇紧蹙。 “什么?” “我问你,人获得不义之财后,该如何处理?” 这话问得庄古傻了眼,但看殁叱名的眉目,感觉其是要有一些隐瞒的事情跟他倾述,听到不义之财几个字,庄古登时想起了段家财和他的两人不为人知的行径,想必定于此事有关。只是为何殁叱名会突然跟他提起这事,当是有些不解。 “不义……之财……”庄古故意把这四个字的语音拉得很长,他只是想给自己酝酿一些与殁叱名纠缠时间的说辞来,却是殁叱名又问:“不义之财落到不义之人,那又会怎么样?” “呃,入殓师,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也难以解答你的疑问。”庄古跟自己做了个退路,他避开了殁叱名的问题。 “好吧,我不问你这个问题了。但是有个问题你可以回答我。”殁叱名把手臂朝庄古的肩膀上一搂,轻松地说道,“你觉得段家财这个人怎么样?” “段家财?”庄古又是一惊,难不成今天这入殓师会把他们无耻的伎俩给说出来吗?庄古稍稍整理了面容,正经道,“段家财其实也算是一个对待兄弟朋友爽直无遮的人,他对待我们几个棺材手都是挺好的。” “是吗?”殁叱名一笑,“那就好。” 庄古原以为殁叱名要讲出什么重大信息或者把一些隐喻串联起来,却是殁叱名说了这几句话后,就不再问了也不说了,直接扬长而去。 几人之间的感情就这么凝固了下来,各有各自的想法,不过,一场突如其来而且诡异的葬礼改变了这几个人心理世界的格局。这年正值七月十五,传统鬼节。 庄古已经回到了家里,媳妇把脱壳干净的黄豆片在清水中浸泡四五个小时后,正带着黄豆去邻家的土砻磨豆腐。庄古喜欢吃豆腐,也喜欢做碾豆腐的活儿,就简单几个步骤,把黄豆浸泡一段时间,便可以碾片脱壳,将干黄豆分批倒进一台土砻中碾压了。中途再加水加料,最后去渣。煮了便可食用。 看到媳妇已经抱着一簸箕的黄豆出了门,庄古想换上一身汗衫要去帮忙,踏着门槛回屋里时候,一张黄表纸出现在了他的眼帘。黄表纸不知道是何人送来,或是从哪里飞来,竟是不偏不倚掉到了门槛中央。 庄古弯腰捡起来,黄表纸上写着两个字:抬棺。 庄古还是第一次见到一种通知有这么简单的,只有目的,没有时间,没有地址,没有人物,就这么两个字。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是下午一点来钟,阳光明媚,苍穹蔚蓝,邻居家早早地杀了鸡祭贡神龛,插在墙壁上的香散发着香味弥漫着整个屯,一些孩子拿着拆散了的鞭炮燃放,今天是送鬼神的日子! “庄古!”媳妇在隔壁喊他,庄古答应了一声,把黄表纸对折塞到了门缝里,当是恶作剧不去费神了。如果真的有人有事相求,也不会就这么写着两个字,猜也猜不着的说辞。而且抬棺,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么?段家财呢?龚冲呢?曹辰生几人呢? 进屋换了间汗衫,庄古便出了家去了隔壁邻居碾石磨,也便是把此事抛在了脑后。 邻居家里几个平日无所事事确是喜欢说长道短的女人在打情骂俏,说的话毫无修饰,黄色段子竟是出口成章,害得庄古站在媳妇面前都腼腆了。闷头闷脑地捉过石磨推轴,呼噜噜地碾转了起来。 天气挺是炎热,没一会庄古是汗流浃背,媳妇把磨下来的豆浆用一个密实的石粉袋装好,叮嘱着庄古要把这簸箕的黄豆都碾完,自己则背着这袋豆浆,拿回自己家里过滤去渣了。 一滴汗从庄古的鼻梁滴落到土砻中的豆浆里,庄古伸出一根手指蘸了一下豆汁,然后放入嘴里,味道生味很重,不过滑腻腻的,很顺口。 把簸箕的黄豆磨了三分之二左右,就听到自家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嫂,庄古在吗?我们有事找他!”紧接着听到媳妇的叫嚷:“你们又找他去做什么?三天两头地来,一去就是一天,也不知道干啥去了。庄古现在不在,你们去别的地方找吧!” 庄古慌忙丢掉手中的推杆,把簸箕黄豆搁在了石磨上面。便把沾满白色豆汁的手往汗衫上抹边亟亟跑出了门。自家与邻居是一个之隔,平日谁吵个架准能听得个一清二楚,都说家丑不外扬,但是就这点距离哪能遮挡?乘着气头一骂,该说出口的不该说出口的都被邻居听得个一干二净,日后都彼此为饭后的谈资,等到哪家不吵了,他们定会在深夜里说隔壁家怎么怎么了。 庄古听得出声音是段家财来找的他,跑出门后,看到龚冲,曹辰生几人竟然都到齐了,而且手上皆是拿着一张黄表纸,黄表纸与自己家门槛上发现的一模一样,也是写着两字:抬棺! 六个人在不同地方的人,竟然能在家里同时收到六张请柬,这到底是何人发出的帖子?断家财面色凝重,说了句:“走,去找入殓师去!” 庄古一怔,回头瞧了一眼屋内的媳妇,看到她正走入厨房生火,便蹑手蹑脚地溜进屋里,把长袖衬衫和裤子都换了,这才跑了出来,跟众人道:“走吧!” ☆、第九十八章:‘鬼吃粮’指路 第九十八章:‘鬼吃粮’指路 下午两点钟。 入殓师殁叱名,六个棺材手段家财,庄古,曹辰生,龚冲,潘耀,李胜才,七人都到齐了。殁叱名前面摆放着几张黄表纸请柬,里面可不是什么喜事,统一的两字,抬棺。 庄古觉得事情蹊跷不行,本还以为偶然有一张纸条落入自家门槛,却是其他五个棺材手也都得到了这张请柬。唯独入殓师殁叱名手中没有,不过,几人找到他之后,把事情大略说了个梗概,殁叱名的眉头蹙起的一团肉迟迟没有平去。 “咱们把这些黄表纸烧掉了吧?”龚冲提议说,“没地址没有逝者姓名的,就凭这两字,咱们要能把遗体找到,直接可以二葬埋骨头了。” “我看事情很有出入,这可不是平常一个恶作剧能开得出来的,咱们的住处都各自不同,却是几乎能在同一个时间内受到这份请柬,可见咱们的身份在死者家属眼中颇有名气,这才一个不漏地通知了我们。至于为什么请柬上就只有抬棺两字,而其他信息只言片语没有提到,送到咱们手中连个人影都不露面,着实是让咱们为难。”曹辰生也说。 “叱名兄,你怎么看?”段家财把目光转到了他身上。 殁叱名盯着黄表纸半晌没吭声,最后突然把所有的黄表纸都收成一叠,说道:“这些请柬空穴来风,咱们合作这么久了,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死者为大,咱们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逝者的地点或者家属,诸位,各自村子是否有暴毙的人?” 几人都摇了摇头。 “那你们发现请柬的时候,又都是在那些地方?” “院子。” “门口。” “天井。” “屋后。” “门槛。” “段兄,您呢?”殁叱名抬起头来,双目扫了一眼段家财。 “我是在自己的鞋底下发现的……”段家财一抬腿,“真是古怪,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凑合就踩了上去,直到我踩到一滩水时,清理鞋子上的污秽时菜才发现我脚板底下踩了一张黄表纸的。” 殁叱名点点头,说道:“那么你们五人发现黄表纸时,它字体正面的方向可是指着哪?” “这我就记得不太清楚了,当时就发现有一张纸,哪还会注意到字体的方向呢?”庄古几人都摇了摇脑袋,各自也记不起具体情节了。 “向来世间事出必有因,因果相连,有果则有根源,如果纸条不是人为,而是异物所弄,那么,今天我倒试试,问一问鬼神,到底黄表纸来自何方。”殁叱名说罢拿来一个罗盘,这招叫做‘阴阳问盘’。其实罗盘在信教的人当中,它并不仅是一个指明方向的盘子这么简单。它被很多信教的人用于接通阴阳两界的一个阀门,阳间在罗盘纸上,冥间在罗盘之内,当然,并不是说,一个小小的罗盘就囊括冥间阎罗宝殿了,它的作用只是负责承接两地的通风口。殁叱名把其中的一张黄表纸搁在上面,用火点着了,直到成了灰烬,然后殁叱名口中默念了几句佶屈聱牙的谒语,张口一吹,罗盘上的指针竟然朝着东南方向指去! “看来冥冥之中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来通知咱们。自古阴阳相隔,今日殁某只是随然问问,有先人回答就请速回,再次我会祈祷您重回天伦极乐……庄古,东南方向是什么地方?”殁叱名拿起罗盘举目跟着罗盘的指针朝远方眺望。 “这里是浑河口,出了村外有壑岭和隘口两村,再往外附近则是隘口村的旧屯,周围几十里都是林区要塞。”段家财说。 “想必是那几个地方出了白事,我再细问,是否是那边出了事。如果真是,咱们找辆车,赶紧朝这两个村落赶去,把事情及早办妥了。”殁叱名把罗盘收到了口袋里。从屋内拿出一碗糯米,他这法子是通俗的“鬼吃粮”,据说,上贡的这晚糯米要是有东西赏脸,那么对方必定会回答上贡者提供的话题。 殁叱名把糯米饭摆好,一双筷子直插当中,耸立如萧,碗是用古旧家里遗传下来的旧碗,下面用毫无瑕疵的白纸垫于地下,又抓来一只雄鸡刀口一抹,把喉管靠近白皑皑的糯米饭上。冒着热气的鸡血喷得整个碗都是,好多都撒到了旧碗外面来。这叫淋血饭,一些地方的人还以这个鸡血饭为珍馐,用于待客或过节用。办妥后,殁叱名把手中的雄鸡朝地上一堆,令众人围成一圈,绕饭行走,并口中或心中念:过往神灵,请来吃粮;若吃我粮,请解我难。不时,碗中鸡血竟然不可思议地漫了出来,倾泻在铺白纸于地下。 第84节 众人几乎都看呆了,殁叱名忙令几人全体背过身去,说这是‘鬼吃粮’的禁制,忌讳。鸡血从糯米碗溢出来后,施术者要赶紧向出现的鬼神问话,等到鬼神回复后,在溢满鸡血的白纸上就会有答案跃然纸上,而且答案也就只有做法者能看,在问完问题后还要注意古碗有没有破裂,如果其中发现破裂,连施术的人都不能与之正视,要回过头去;看完纸上内容后,还得把白纸拿到十字路口焚烧,碗和粮腰深挖埋至背阴处。 “请先人告知,抬棺方向可是哪处?”殁叱名低吟着。背对着殁叱名的几人都是屏心静气,听到身后那碗糯米饭发出一些古怪声响时,众人都不禁冷汗冒出,尤其段家财,与殁叱名相处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发现他还有这般通天问地的本事。看来,老入殓师在去世之前定时间教了殁叱名不少常人不能匹及的本事,殁叱名这般才心甘情愿皈依门下。 转眼间,碗底下的白纸已经被鸡血铺满,并且呈无规则的运动似凝聚又似扩散,把白纸都涂鸦了。殁叱名拿起来一瞧,纸上确实写着‘葬鸦屯’三字不假!殁叱名是说不出的激动,他颤抖地拿着纸张,又做了几个恭请鬼神回避的祝祷,这才让几人回过了头来。 “入殓师,成功了么?”庄古他们也是满脸期待神色。 殁叱名把纸张朝几人面前一展,纸张自上而下,平面‘葬鸦屯’三字仿佛一个人刚刚用鸡血写上,每个字的尾笔上尤悬挂着斑斑鸡血,因为重力作用而蜿蜒着歪歪扭扭往下流,使这三字看起来尤为狰狞恐怖。 仿佛在谶兆着什么,庄古他们一瞧见这三字,心里都产生了阵阵不妥感觉,总觉得这三个狰狞的字体就是反映着那未知的葬鸦屯里面所隐匿的种种,但是看着字体表面,几人已有些畏葸了。 “那两村离咱们并不是很远,坐车不到一个小时,不过隘口村的旧屯……”段家财说到这,特意把声音压得很低,“我曾经去过那里抬棺,那旧屯原名葬鸦屯,每年这个时候,旧屯里就会莫名有很多乌鸦聚集在那里盘亘不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吸引。而且,葬鸦屯的村民都说那里经常闹鬼,人心惶惶,村民们都搬到隘口新村去了。 “我就不信了,难道一个死人还能给咱们发帖子不成?”龚冲装着胆子说道,“死者肯定有家属找到了我们,怕是付不起抬棺费,弄出这个法子祈求咱们罢了。” 不过,段家财他们抬棺者这么久,还没见一个人无耻到连出殡入葬费都不给的家属,况且要是事情属实,他们也不会就此不管,免费帮忙埋掉了就是。 “无论事情到底如何,但是咱们是做这一行的,得到这种请柬都得去看个究竟。要是真有死人需要出殡呢?”殁叱名跟众人说道,“你们六个抬棺手都收到了请柬,唯独我却没有收到,死者估计不想做太多入殓出殡的繁文缛节,只想早点入土为安,看来你们还是赶紧去东南方向村落打听,趁早把死者入葬了才好。” “入殓师,你不跟我们去么?”庄古问。这段时日,每有葬礼,殁叱名是不求钱财,兢兢业业,把该举行的葬礼仪式一丝不苟地办理得妥妥当当,棺材手们也是听惯了他的号令抬棺,双方默契配合,突然少了这名入殓师,几人莫名觉得缺了点什么。 “入殓师去了也做不成什么了,叱名兄说得对,对方这么粗糙地把一张请柬放到咱们眼前,想必就是为了早点入土为安,咱们去了尽管把棺材埋掉了就成。这入殓师的活儿,就交给我了。”段家财说。 段家财代替入殓师工作没人认为不称职,就是让庄古龚冲曹辰生等人去做,他们一样做得有板有眼。他们跟殁叱名接触的时间也不是一两天了,对殁叱名所举行的所有礼节都是掌握得一清二楚,甚至对殁叱名的祝祷□□都能信手拈来,倒背如流。由于殁叱名没有请柬,那么他去了便是画蛇添足,也不是死者所需要的人,葬礼最为忌讳的是不能出现的人偏偏出现,为了不节外生枝,殁叱名是决定不去了。 ☆、第九十九章:古藤老树昏鸦 第九十九章:古藤老树昏鸦 “也罢,叱名兄你就呆在家里给我们做祷告好了,我们快去快回!”段家财吩咐众人找来抬棺的器材,还有出殡时需要的一些备用冥币纸钱,抑或简单香烛瓜果,还有一只鬼节杀掉用来祭贡的公鸡头颅,一并放入囊中提携带去。出殡时有了这只公鸡头,那么就不用再杀掉一只鸡了。 万事俱备,几人张罗充实,去村头央了一辆破车,朝东南方向驰去。 跟师傅说了声东南,也说不出确切地址,让他尽管顺着道路直去便是。开车的师傅却是喃喃道:“遇上鬼节一般都会延迟出殡的,也不知道是哪家子这么不忌讳,偏偏赶上这节骨眼上出殡入葬,真不知道他家里人图的是什么。” “那倒是,我们这次也是不得而为之,那个……师傅,你去过壑岭和隘口村么?”庄古问。 “那到没去,这两村阴气很重,常年莫名地死人,尤其在隘口村的旧屯葬鸦屯,简直是是人迹罕见了。村民都搬到新村了去。”那师傅抽着已经烧到了烟蒂的香烟,嘴没多少张开,说话囫囵,但内容确实和段家财所说的葬鸦屯一样。 葬鸦屯果然是家喻户晓的天阴重地,段家财他们还跟此人问了一些有关葬鸦屯传言的话题。一路颠簸闲聊,便已经出了村口,而且对隘口村遥遥相望了。到了下午三点半,开车师傅把他们几人送到了葬鸦屯豁口,便让几人下车来,再也不肯进去,说是鬼节不吉利,今天在鬼节拉几个棺材手去外地,还算是破了例的。开车的最忌讳这等地方,可不能粘上了这种晦气返回家去。 段家财也不再强求,让众人下了车,扛上器材,便徒步进了旧屯。 踏入葬鸦屯,迎面便是一幕森然的样子。在隘口村衔接的旧屯,就一路人烟稀少,进入葬鸦屯后便是万径人踪灭了。路边上许许多多倒塌的,或者是荒掉的了房屋,瓦片上都布满了灰尘和青苔,里面不知道有多少黑成缫丝的蜘蛛网。窗棂坍塌,木门紧闭,道路上连以前铺过的青石板几乎都看不见轮廓了。偶有周身通黑的鸦鹊落在房顶上,笃笃笃地不知道啄食着什么东西。 “段大头,这就是葬鸦屯?”龚冲几人问。段家财的身份排最大,几人平常都称呼他头儿,比如姓武的,可以叫武头,姓梁的,可以叫梁头儿,段家财就别扭一些,叫段头不甚好听,只好中间加了个字,段大头。 段家财点点头,说道:“以前在这片地方出殡时,你们没在,我曾到过这里抬棺,别提有多诡异了,那棺材抬出屯外时,莫名地忽重忽轻,而且招来了不少乌鸦停滞在棺材板上,我们几乎是心惊肉跳地走完那段出殡路程的。自此以后,我也推迟路途太远,极少给大伙接这边的活儿,今个儿则是避不开了,人家的帖子都送到了咱家门口来……” “葬鸦屯一个旧屯能有多大?”庄古环顾四周,荒凉如斯,除了草丛郁葱,要不是说这个是旧屯,还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它的荒凉是无人烟,但是没有戈壁滩的那种凄凉。 “我也没有完全走过一遍,但是一个小屯而已,最多也就半平方公里。咱们进去再说。”段家财把东西在肩上一甩,迈步朝旧屯深处踏了进去。 这里虽然是个荒废掉的旧屯,不过在村民们陆续搬到新村时,并非真的一个人都不住了,一些孤寡老人或是贫困家眷仍是逼不得已地生活在这块地方,不知道现番前去还能见到与否。至于屯里各种野闻逸事流传得骇人听闻,往往却不是那么回事,多半是被世人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惟恐天下不乱罢了。 几人携带着行囊铁锹绑绳,一路是东张西望,曹辰生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我听说这个葬鸦屯,在几十年前,有很多患上麻风病的人被带到这处地方火烧了,那些老一辈的人估计都会对这事有所耳闻,那些被活活烧死的人多半是死不瞑目,阴魂不散,才导致的这块地方阴气浓重,人口稀少的。” 段家财点点头,拿出殁叱名给的罗盘,对校了一会说:“出来的时候入殓师跟我说过,来到这地方,咱们能找到一棵落满黑色乌鸦的枯树,那么,死人的地方也就在附近了。” “这真不愧是个旧屯,简直成了几百年的荒野古城,还有谁去住到这里,直到老死呢?”庄古狐疑着。龚冲突然指着远方一处嚷道:“大家快看,那边!” 众人举目望去,离他们不远处,一群乌鸦呷呷地盘旋在低空,下面是垝垣的塌房,一半还支撑着,一半的房梁已经坍塌了,没有跟着倒下的墙壁也如藤蔓一半裂出了一大串缝隙,直直延伸到地基。 “莫非是在那?”庄古说。 “走,过去看看!”段家财把罗盘收起,领着几人朝那处赶。 通往塌房的道路竟然铺着一层厚厚的已经凝结了硬的鸟粪,多半是素日这些乌鸦的排泄物。还有一些未干的刚排泄下来的鸟粪让几人走得很是恶心,鞋底下臭烘烘的,连干净的地方蹭脚都没有。趔趔趄趄地走了一段路,这才到了塌房的门口。 塌房是半边塌,连门口也是如此,一边的门板被倒下的砖壁给压斜了。光线透过裂开的缝隙,可以看到屋内的梗概。段家财却在即将踩上台阶时停住了脚,说道:“咱们走错了,不是这。”说完这话,头顶上盘亘的乌鸦一坨鸟粪就落到了他前面近在咫尺的地方。 段家财抬起头来,好几只乌鸦停落在塌房的房顶上,对下面的几个陌生人毫无顾忌。段家财只是顿滞稍许,忽的似乎是恍然大悟,便回头亟亟地朝几人喊:“快跑,咱们中计了!” 段家财的这么一喊,庄古五人都是傻了眼,一时是无法明白段家财喊的中计是什么意思。当下狐疑是有人隐匿在塌房中要谋财害命了。而段家财喊的中计是根据乌鸦特性判断的。他嘴里所说的中计并不是认为的谋财害命,而是乌鸦这种动物的谋财害命! 几人都不禁朝天上仰望,只见头顶上数十只乌鸦成螺旋状盘亘,仿佛一张可以伸缩的网,不断在空隙中穿梭,并齐齐发出呷呷的鸣叫。乌鸦叫凶是中国民间最流行的动物禁忌。俗信以为乌鸦是凶鸟,遇之不祥;如当头鸣叫,更是灾祸发生的预兆。谚云有曰“乌鸦头上过,无灾必有祸”,“老鸦叫,祸事到”等。现在数十只乌鸦的鸣叫加以段家财的喊话,庄古几人心里都不禁稍稍萌生几丝寒意。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乌鸦的智商在鸟类中是位居榜首的!而乌鸦为觅食所设置的圈套也是别开生面,玄机十足。拿战争来说,如果乌鸦发现有人埋藏地雷,它们会成群结队地停落在雷区,等待一些食草动物或者人类走过,踩到地雷炸个粉身碎骨时,它们便不约而同地从空中陡然而下,悠然饕餮个大腹便便。抑或有一些聪明的乌鸦从垃圾站拣到一个核桃后,高高地飞到半空中往下扔,将核桃摔碎,然后飞下来吃核桃仁。还有的乌鸦把自己弄不碎的大块食物放到马路中间,待汽车轧过后,它们飞过来吃现成的。 甚至,它们还会合作,有一种老乌鸦能老谋深算地躲在一个鸡寮后面,学着公鸡的啼叫声引诱母鸡从小鸡旁边离开。如果调虎离山计成功,那么小鸡们便在劫难逃。当这个诡计失败后,它则从鸡寮后面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装腔作势地在母鸡面前虚晃几招,勾引母鸡全力以赴来对抗它,而此时躲藏在暗处的另外几只乌鸦便趁机冲出来,捕捉小鸡。 最不可思议的,曾有人在树林里发现这么个匪夷所思的事情,一只乌鸦僵硬地躺在一只已经死亡了的海狸尸体旁边,其实这只乌鸦是在装死,它竟然能以这样的方式向其他猎食者暗示,自己中毒而亡。别的乌鸦一旦来到会以为它吃了中毒的海狸尸体也中毒身亡,忌惮地离开,这样它自己就能独享海狸尸体! 由此可见,乌鸦的智商和逻辑是其他动物可不敢小觑的。而段家财们正处在几十只乌鸦的下方,那很可能就是处在乌鸦们所设置的圈套当中。只是,这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圈套,段家财几人不得而知。不过,乌鸦如果设置圈套,那么定是将对方置于死地,饕餮其肉为目的,这么一来,六人一下子处在了未知的凶险中。 几人都僵在原地凝神戒备,段家财刚想要催促,只听得头顶‘疏忽疏忽’地一群浑身漆黑的乌鸦如出膛的子弹,噗噗地朝他身上撞下来。庄古几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鸟类成群结队地袭击人类。即使是鹜鹰这类依旧对人类颇有忌惮,但是这些乌鸦仿佛就视死如归一般,带着坚硬地啄,钉在段家财他们的头顶上。 ☆、第一百章:乌鸦的奇怪举动 第一百章:乌鸦的奇怪举动 这阵势那还用设置什么圈套,直接都不费周章揉身而上,光天化日之下啄人食肉了。要说乌鸦的啄有多尖有多硬,反正啄到脸上的肉,甚至后背,肩膀上,都能如订书机般扣进皮肉里,那么是青一块紫一块,要么则皮开肉绽。加上乌鸦如钩子般的爪子,揪进肉里再往上拉扯,能活生生拉出一条血沟子来。 仅仅是电光火石一般,几人都被冷不丁地突袭,当即都纷纷用手遮着头顶抑或用随手带的铁锹铁铲等工具驱赶在脑袋上袭击的乌鸦们。段家财挥舞着手臂,刚想跑却是被眼花缭乱的乌鸦啄和爪刮得趔趔趄趄,就地倒了下来,做了几个滚。仿佛被马蜂蛰咬,众人都狼狈不堪,庄古还不忘嘱咐几人:“大家注意保护眼睛,乌鸦最喜欢啄人眼睛!” 即使是零星几只实力薄弱的乌鸦,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它们也很可能会不择手段地袭击任何大型动物,比如大象,水牛,甚至鳄鱼这类。它们的袭击方法就是冷不防地去叮咬它们的眼睛,如果成功,那么一旦这些动物变为瞎子,它们就活不了多久,要么过几天死去,要么被食物链吃掉,而乌鸦们则寸步不离地盘旋在这些瞎子周围,直到其死掉,美美地吃上一杯羹。 六人情况岌岌可危,一旦不慎被啄伤或者啄瞎眼睛,他们几人很可能都走不出这个葬鸦屯。难道葬鸦屯的来历真是这些行动诡异的乌鸦所制造出来的?莫非,这些乌鸦是觊觎上了自己行囊上的那个鸡头?段家财倒在地上,他把肚子的衣服一撩,顺势扣在了头顶上,暂时保住了脸上被抓伤啄伤的危险,只不过手背就不那么幸运了。好几道抓痕让他鲜血直流,火辣辣的疼。 第85节 “拿去拿去!”段家财从行囊里拿出那个用布匹包裹着的沾满血迹的鸡头朝远处一丢,鸡头打着滚,粘着尘土,直到一撮草丛下才停了下来。好几只乌鸦仿佛是猫见了鱼腥味,争先恐后扇着翅膀疾奔过去。可是,更多的乌鸦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依旧有好多乌鸦前仆后继地袭击着段家财等人。 奈何如何驱赶这些乌鸦,它们都是即触即离,要么盘旋,要么俯身而下。虽然只有数十只,但是一个人分担十来只乌鸦的袭击,而且都是迎面袭击,那么即使有三头六臂,也是抓襟见肘了。大伙都是七手八脚的忙得不可开交,也幸好是数十只,要是来个几百上千只,几个人可能被啄抓得血肉模糊,成为它们的腹中餐。龚冲心急,他拿出铁锹朝着四周狂削乱砍,差点几次披中同行。要不是庄古他们及时禁止,龚冲可能把一个人弄伤了。 众人折腾了几分钟,场上情形莫名发生了变化,龚冲他暂时挥舞走了头上的乌鸦后,发现一些乌鸦并没有刻意去袭击他们,而是停落在几人的脚下,用力地啄着地面。越来越多的也纷纷停止了攻击,都停落到地面上,用啄啄着地面。段家财几人缓缓松懈下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些乌鸦们,一时间是满头雾水。 “它们这是在干什么?” “乌鸦这鸟儿向来是古灵精怪,做出此番动静,怕是在引导咱们注意一件事情。”段家财说着,举目看了看众人,发现几人的啄伤并不重,庄古,曹辰生,龚冲,除了一点皮外伤,并无大碍,潘耀,李胜才则用衣服保护得很好,就衣服出现几处抓痕。看来这些乌鸦也没有下毒手。 “注意什么事情?”几人都懵了。 “你们看……”段家财指着鸦群,只见乌鸦们围成一个大圈,都做出相同的动作,要么用啄啄着地面,抑或用爪子刨。整个集结的范围也不大,就是这座塌房的大院中央而已。六人站在周围,面面相觑,段家财蹲下身来,驱赶走了几只乌鸦,用手扒了扒地面上的土,发现没有什么异样。又用铁锹砸了砸地面,说道:“怕是地下有死了的动物。” 曹辰生说得极有可能,乌鸦嗜好食腐,而且嗅觉灵敏,不说段家财藏匿在行囊中又用几层布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鸡头,就是把这鸡头埋在地下一米处,乌鸦也能嗅得出有肉腥味。乌鸦嗜好跟一些食肉动物抢食,这个不是明目张胆地与大型动物抢食,以卵击石的方式获取食物可不是这些聪明的乌鸦所崇拜的方式, 如狼在捕猎大的动物,马驹及野兔时,经常会有吃不完的肉。这种情况下,它们会留下一些以后再吃。狼们就会把肉埋在地下藏起来,为的是防止有其他掠食者来替它们“分赃”。而乌鸦一旦发现,都会在暗处藏匿起来,等到食肉动物走开,便合伙刨开地下的食物,坐享其成。即便是埋得再深,乌鸦的嗅觉能够闻得到地下一米来深的腐肉,它们可以跟黄狼野狗一样毫不逊色。这就是为什么一些草草埋葬的棺木遗体会被一些动物刨坟吃掉的原因。罪魁祸首就是乌鸦。 段家财看着坚硬的地面,这里根本不像是埋掉死亡动物不久的地方,地面的土毫无翻新状态。要说这些乌鸦真的利用段家财他们给其刨开地面,挖出腐肉吃食,那有可能,但是要说这普普通通的地面下埋着腐肉,那有点儿说不过去。因为段家财他们脚下的地方就是塌房台阶门口,一个人为用器材夯实的院子。 一个荒芜的家子院里埋着腐肉?难以解释的是,这地面就如公路一般,要真有死掉的东西埋到了下面,那么得埋多久地面表层才能自然变化成那样子?而且,地面下的肉骨在这个漫长的时间里怕是早就被分解掉了,那还能保存那么久? 既然几个猜测都推翻了,那么很可能地面下根本就不是埋着什么腐肉,而是另有玄机! “庄古,你拿铁锹往这里刨刨看。”段家财指着一只乌鸦的脚下说道。 “段大头,今天咱们是来抬棺的,这半中途生枝,怕是耽误了时辰。”龚冲劝诫说。 段家财看了看时间,也就四点来钟,现在是仲夏,日落得晚,晚上八点钟天才黑。葬鸦屯整个旧屯地方并不大,一个时辰既可走个来回。即使耽误一些时间,也不会被动,他们只要在往后控制好进程,今天找到棺木埋葬是绰绰有余的。 眼前突发的情况实在匪夷所思,而且吊人胃口,这些乌鸦的举动委实过于诡异,难得其会在人面前暗示一些东西,往最好的方向打算,或许这院子里埋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呢?不管是主人居前特意埋下的物品也好,还是离居后才埋下的,不管怎么样,他也要把院子下面的东西翻出来一睹究竟。 庄古没有说话,拿着铁锹用力凿了凿,觉得地面坚硬无比,又改用一把锄头挖地。只听得地面下传来嘟吨嘟吨的沉闷声,以段家财多年的挖地经验判断,在这地面一米以下的地方必然有些许异物隔层的孔洞! “曹辰生,你们几个也帮帮忙,把这院子的地给挖了。”段家财又差遣几人帮忙。也许是几人挖地期间过于沉闷,段家财看了看这院子对面的塌房,塌房当中似乎放射几丝令人神魂颠倒的气息来,自己则毫不知情地朝着塌房走去。 来了跟前,他重新凝视这件塌房,终于发现了几许异样,这房子塌得有几丝诡异,一边房顶压着墙壁倾斜到另一边屋顶上,连带着依旧腐朽的门也塌了半边,极像是一张瞎了一边眼睛的五官,一些野生的藤蔓还蔓延到了坍塌的屋顶上,带着一绺绺藤叶悬挂,难以瞧得见内部乾坤,颇有几分阴森,而且外面的光线泄露到屋内更是多出了一层隐晦的狰狞。 段家财用一条棍子挑开几根枯死的藤蔓,看到楔在门顶上的一条褴褛的红布条,门板上贴着秦叔宝和尉迟恭仍隐约可见翎毛凤角,虽然这两位门神是民间作为镇邪守门之用,此时坍塌的房门看到两人凶神恶煞的面容却有几抹阴骛。似乎每一片瓦砾,每一块碎砖,每一条裂隙中都暗藏着难以捉摸的异样。 “龚冲,李胜才,过来帮帮忙!”段家财吩咐两人过来,让其帮忙把坍塌的一边木板给掀开。 “段大头,你这是打算要钻进去?!”李胜才过来看着这塌房,发现此房看起来已经是塌得结实了,却是危机四伏,稍有意外怕是不堪设想,便怯怯道,“刚才咱们还未进去,就引来一批乌鸦袭击,到此还不知是福是祸,段大头您就省点儿心,等会怕是一阵大风能把整间房子吹塌了,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挖你。” 龚冲也说道:“这里面太危险,房梁,墙壁,柱子全部都有随时倒塌的危险,这么冒然钻到里面去,也不知道内部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一百零一章:装有白色齑粉的铜像(1) 第一百零一章:装有白色齑粉的铜像 段家财止道:“行了,行了!闭上你们的乌鸦嘴吧,这房子只是塌了一边,还有一边还是完好的,如果要是真有这么危险,这么多年来,那边的墙壁早就被倾斜的屋顶所压倒了。而且,这房子荒废多时,门可罗雀无人问津,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藏匿在里面不成?” 两人止不住,只好一边摇着头一边过来帮忙。他们发现,房门有一边虽然是完好而直立的,却是门轴常年腐朽,早就碾转不动了,而且,被倾斜的墙壁或是什么东西在内部压得死死的,根本不能移动半分,倒是倾斜的一边房门有足够松动的空间,砖墙产生皱褶破裂,提供了可以移动的条件。 三人用力扶着塌门,偶尔抠出几块碎砖,又是楔又是撬,又是抗又是顶,终于把木门腾出了一个足够容得下一人的空隙。段家财猫着腰,盯着里面半黑半白的空隙,即便是白日,看着里面也有晚上黯然的错觉。当即让两人顶稳了塌门,自己孑然钻了进去。 “呼啦!” 一阵聒噪,外面龚冲他们都不禁嚷道:“段大头,当心!”忽的,就听得绷绷几声,段家财竟然在猫腰时候脚下缠到了攀附在砖墙上的枯藤,整个人就势倒了下去,一半身子在内一半身子在外。这么轻微的触动,当是蝴蝶效应一般,可谓牵一发而出全身,把附近的几处微小缝隙和暗藏的危机一下子都扩大了起来,墙壁竟然分开两端,轰然塌了下来,这么一塌,竟然把半个房顶重新压到了地面,也就朝着段家财的身上压了下去! 龚冲和李胜才力气即使再大,也不可能撑住半个房顶的重量,一时间瓦砾和碎砖都纷纷掉落到了他们的身上,登时是满头灰尘和邋遢,两人条件反射地打了个滚,滚落到了,门口的台阶下面。听到陡然巨响,在院子挖地的其他三人也都停止了动作,愕然地看着意外发生的一切。 前方烟雾弥漫,分不清轮廓。几人都悲痛地认为,段家财肯定被塌房压到了,因为那半边塌房看起来变得更凹,连支撑瓦砾的房梁都断裂了,大根的房梁被压断后,一绺绺尖锐的尖木纤维相互交错,瓦砾碎砖以及腾起的灰尘把刚刚弄出的缝隙遮盖得密不透风,段家财的半边身子也看不见丝毫。几人不由得大嚷:“段大头!段大头!” 稍有一会,听得灰尘里面回应:“不碍事,我好着呢!” 听到段家财安然无恙的声音,几人都松了口气,赶紧过去重新把碎砖瓦砾刨开了,给里面的段家财提供出口,这才发现,刚才龚冲和李胜才两人支撑的木门竟然救了段家财一命,上面布满的藤条虽然干枯,却是坚韧无比,砖墙倒下的瞬间,倾斜的木门顶在另一边门上竟然纹丝不动,而枯藤宛如钢丝一般拉扯着木门,给段家财支撑出了一个安全的空间。他的身上只是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第一百零一章:装有白色齑粉的铜像(2) 段家财扭动几下身子,便完全钻进了屋内,他弄掉了头顶和身上的灰尘,发现这半边屋子还是好端端的,刚才的意外坍塌,让更多的光线投进了这完好的半边屋子当中,也就看得更清了,刚才探头进来还是光线斑驳,现番里面所有摆设的轮廓都一览无遗。 看到段家财没事,庄古这才松了口气,几人重新回到院子里挖地。 段家财在屋内贴着墙壁走,这也是以防万一。他在屋内抬头四顾,现如今用家徒四壁形容亦不为过,里面空荡荡的,有点儿蹊跷的是,在摆放神龛的地方竟然一尘不染!借着光线,段家财仔细观摩一番,神龛上面的香灰似乎曾经被人打扫过,而且时间不久,刚才他进门时还特意留神了周围的景物,并没有发现其他人居住在附近。那么究竟是何人前来打扫这神龛,而且他是从哪进来的,又是怎么进来的? 一间塌房,唯有神龛完好无损,其他地方都是蜘蛛网遍布,尘垢满堂,着实有些奇异。段家财用手抚摸了神龛,发现上面的朱漆以及雕龙画凤的地方虽然看起来鲜艳华丽,但是一触摸便是如腐朽之末,纷然变成了齑粉。仿佛一件宝物藏匿在底下已久,几百年后重见光日,却是以极快的速度氧化腐蚀掉了。 段家财心里暗暗称奇,这地方镂空缝隙到处都是,外面日晒雨淋,风吹霜打,很多地方早就斑驳不堪,屋内虽然还能保持大概摸样,但是接触外面气流的地方多半已经损坏,为何神龛能保持得住这番模样?段家财当是百思不得其解。 神龛里面有一尊佛像,神龛底部的支撑还算结实,至今没有损坏,佛像被打扫得很干净,弥勒佛赘肉横生,满面笑容,福祥可掬,双目高高在上俯视着段家财,一串佛珠悬挂于胸,袒胸露乳,仁慈祥和。段家财踮起脚,碰了碰那尊佛像的佛珠,竟然发现这佛珠并不是雕刻在佛像身上的,而是被人为的用另外一串铜质的佛珠挂到了上面。 段家财想把那串佛珠摘下来,无奈不够高,他找来几块断砖垫到脚底,然后踩上把佛珠从佛像上取了下来。那串佛珠垫在手里很有分量,段家财还想把这尊佛像都从神龛上拿下来,这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佛像被取下佛珠后,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莫名地从神龛上陡然倒了下来,段家财条件反射地想接住,不过事情过于突然,刚伸出了一只手,佛像已经砸到了地面上,居然把铜质的脑袋给崩掉了。 嘭的一声接着笃笃笃几个滚,外面的人听到屋内传来异响,都不禁替段家财感到担忧,在外面喊着段家财的名字。 “没事,碰倒了一些东西而已!” 段家财大惑不解,追着滚去不远的铜像,这可是一尊铜质佛像,怎么可能说崩掉就崩掉呢。自己蹲了下来看究竟,这才发现,佛像的头部和身子其实并不是连在一体的,而是分开两截,前面的缝隙很紧闭,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背后的缝隙则被挂着的佛珠适合地掩盖住,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况且这神龛设置的位置比较高,已经到了段家财的头顶了。 他更想不通的是,这屋子的主人在临走前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去了,却是偏偏留下了这么个铜质佛像,意义何在?段家财捡起身头分离的铜像,一绺白色的齑粉从铜像的躯壳散落了下来,直接撒到了自己的靴子上。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佛像的身体躯壳中间并不是实心,而是有一个空洞,用手指一撮,蘸起一些白色齑粉,放到鼻子边闻闻,有一股石灰粉长期受溽热而发潮发霉的味道。 这是什么东西? 段家财壮着胆子把蘸有白色齑粉的手指放入口中,发现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似乎有点儿熟悉,却是不清楚到底为何物。他从身上撕下一块小布,把铜像里面的白色齑粉都倒掉了,还用手刮了刮,刮干净了里面的东西,把布块一包,裹成一团,放到了屋里一个暗隅里。自己把随身带来的一个行囊把铜像装了进去,包括佛珠。 这时,突然听到外面庄古的喊声:“快,快出来看!这里有一层木板!” 院子里的庄古用条锄集中往一处深挖,条锄刀身窄小,用于小面积的深度挖掘,常用于土质坚固的地方,也常用来挖掘埋藏在土壤里的块茎植物。这地质坚硬的院子最适合这种条锄,锄了一阵,条锄便扣进了一层厚厚的木板当中。听得地下噗的声音,似乎扎中了一个木箱子。 第86节 旁边几人赶紧用铁锹和用于挖掘地表工作的薅锄辅助扒地,很快把周围挖出一层高高的红土来。段家财从屋内闻声赶出,拖着铜像艰难地从缝隙里钻出来,来到院子里一看,庄古他们已经把坑挖得差不多了,整个木箱子上面都露出了表层。木头的腐烂程度一般以土层内的潮湿程度而定,有干千年湿万年的说法,这院子里的土层比较干燥,因此并没有发现太严重的腐朽。 “别把木箱弄烂了,慢慢刨掉周围的土,抬上来。”段家财说。 众人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刨土,把木箱边缘上的土砾都散到外层远远的,一会儿工夫,整个箱子几乎都露出土面了。庄古,李胜才,龚冲和曹辰生四人站在木箱子的四角,每人分别都抓住了箱子一齐发力,喊着口号一二三,听得呼啦一声,箱子被拉出了地面,出乎意料的是,箱子的下方竟然呈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窨井! 庄古拉上箱子的瞬间,一脚就往后移动,而他的对立面的人正是曹辰生,曹辰生也朝前走了一步,不偏不倚,他的一边脚直接踏入了漆黑的窨井里,幸好他手中抓着木箱,其他三人也都发现了这一险情,都使劲地抱住了箱子,这才让曹辰生悬挂在窨井上面。 ☆、第一百零二章: 扣在窨井上的八卦镜(1) 第一百零二章:扣在窨井上的八卦镜 曹辰生被吓出一身冷汗,两脚慌乱地朝四周踩,踏中了一踏实处,这才一个跃身,总算是在窨井口上逃脱了。庄古看到曹辰生有惊无险,便端倪起手中的大木箱来。大木箱就一立方体积,重量却是没有多少斤两,晃了晃,里面似乎空无一物,待拆开了木箱子,这才发现在木箱子下方放着一块晶莹剔透的八卦镜,八卦镜后面是用金色布匹包裹的已经发霉得看不出是什么颗粒的黑色的齑粉。 段家财把齑粉又拿来放到口中品尝了一下,发现这些黑色齑粉和刚才在屋内的铜像里的白色齑粉大有不同,这些黑色齑粉有一股类似于用糯米搅拌朱砂的味道。虽然一时间是弄不清楚这些东西为何出现在窨井口上的木箱子里,但是几人都发觉事情是蹊跷得令人战栗,单是那个突然出现的窨井就让众人疑窦丛生了。窨井口一被打开后,里面似乎一个黑森莫测的通风口,从里面吹出一股股阴寒的冷风,冷风中还掺杂着一种发酵的霉腐味道,似乎窨井地下掩埋着很多腐烂的东西。 “你们谁带来电筒了?”段家财问,此时他因为有吸烟的习惯,口袋里则放了一个火柴。 几人听了都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只带了防备点烟的火柴。 段家财趴在窨井边上,伸着脑袋朝这个黑糁糁的窨口往下探去,这个窨井深度怕是有好几层楼的高度,掷下一颗石砾,有好几秒钟才听到下方发出回应声。井口差不多一立方面积,那个木箱正好堵住,现在木箱子被挖掘出来,越发看得像是一口古井。闻得下面异味浓重,阴风哀嚎,段家财是蹙眉屏息,迟迟没有酝酿出一句话来,愣是看着这口窨井发呆。 其实他发怔的不是这口莫名其妙的窨井,而是这座房屋当年的主人,他们为什么会在院子里挖掘出这么深的井口,然后又用木箱子堵住,如果要简单地说院里因为一口井水枯后,用土填埋上,实在不用费那么多的周章,用一块太极八卦镜和一些类似糯米或朱砂的东西堵在窨井口上。这样所代表的含义便不言而喻了。 八卦镜一般悬挂在邪气,煞气比较重的地方,才能更大的发挥它的功效。八卦镜有八卦平光镜和八卦凸镜之分,这块八卦镜是凸镜,八卦镜的周围由天干地支、先天八卦、河洛九星、配二十四节气组成,背面画有“八卦祖师-四方贵人-五路财神”,配合了一些石碑护身符和结印使用。石碑护身符则由“法体盐、黄金、赤鱬鳞、须伦制作而成”,这就表明,井下极有可能藏匿有邪物。 八卦镜是自古以来最常见的辟邪化煞的风水物品。八卦镜的摆放方式不同就会有不同的功效。上阴下阳可以用来收妖。上阳下阴就能化解煞气。现在发现八卦镜是镜面朝下,那么很可能窨井下方隐匿着不为人知的煞气,至于这不为人知的煞气到底是从何而来,又因何而生,最后为何又被震嗫于此,所有的谜团都是那么深不可测。 ☆、第一百零二章: 扣在窨井上的八卦镜(2) “段大头,咱们要不要下去看看则个?”潘耀看段家财趴在窨井口迟迟不做声,不由疑声问道。 段家财从窨井口爬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土,敛眉说道:“怕是刚才咱们的挖掘已经开启了被封印的煞气,现在咱们是进退两难了,如果一旦有邪物被释放出来,那么咱们日后的日子皆不得安宁,此时,咱们应该找到煞气的原处,重新给其□□一个结印。” 这话说得几人都是心悸不已,本是无意为之,被那些奇怪的乌鸦所迷惑,才好奇地挖掘出了这个木箱子,谁知道木箱下面还有一口藏匿煞气的窨井呢,这到底是冥冥之中被安排了戏剧,还是无意碰倒了祸端,不管怎么,哪一样都让众人忐忑不安。曹辰生则说道:“大不了咱们重新把八卦镜放入木箱中,再用木箱堵住窨井口,埋上了土便是。” 段家财听罢摇摇头:“你们有所不知,话说煞气沾了手,可不是说去就能去了的,咱们被这些乌鸦所蛊惑,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要直接原封不动掩饰则个,那是不够的,多年尘封的煞气一旦被开启,那封住它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它在底下已经接触到了阳气,煞气混淆到阳间中,那么它随时随地都可以窜到外面来,这叫遁息而随,煞气无声无息,缥缈无踪,再怎么放回去都无济于事的。如今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唯有进入窨井一趟,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可以挽救的方法再说。” “可是,咱们今天可是为抬棺而来,突然生枝多处一处麻烦来,这抬棺还抬不抬了?”龚冲说。 段家财说道:“时间仓促,现在只有这么办了,龚冲潘耀,还有李胜才,你们三人去一趟葬鸦屯的深处,我所了解,葬鸦屯不过几十户人家,顶多三十户,而且都是聚居,一个小时之内可以盘查完了。到时候找到了出殡的人家,你们就赶紧回来报个信。我和庄古还有曹辰生就在这里,看看这有什么名堂,好处理妥当了去。” 龚冲三人点点头,朝葬鸦屯深处去了,余下的三人便开始商榷起来,段家财说道:“咱们是被乌鸦所引来,万物有灵气,既然逮中了咱们,那么已经难逃一劫。既然如此,咱们得硬着头皮会一会这暗中安排的棋局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咱们已经被邪物跟踪,正被它们一步步指引,迈向它们的圈套中。” “如果非要下一趟窨井,那么我下去!”庄古拍拍胸脯。 “此事不能鲁莽,下面的凶险咱们都是毫不知情,得好好防备则个才是。”曹辰生说。 “我下去吧,你们两个在上面照应,这方面我的经验比你们足,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我想还是能够有足够法子对付的。”段家财说。 两人还想多劝解几句,但是都被段家财驳回了,此事不容置喙,段家财是五人抬棺手的头位,两人听了吩咐便是。庄古无奈,只好从行囊里拿出捆绑棺木和木桩的绳子和白棱,捆绑了两个保险,一处活套套在段家财的腋下,一处在腰际,再用白棱缠绕在木棒上做火把,用随身携带的烈酒当做酒精浇湿,妥当后,两人便在上方慢慢把段家财放入了窨井内。 段家财一进入窨井内,不禁觉得周身一寒,仿佛置身在一个冰寒的地窖当中,悬挂在下方的两脚竟然在一时间失去了知觉,好一阵才适应了过来,想两脚踩踏在窨井边缘,无奈四周已经是苔藓横生,四周潮湿滑腻,踩了几次都没能找到垫脚之处,只好让上面的两人径直放下绳子,让自己笔直徐徐下落。 “段大头,不管下面有什么动静,你千万别解开绳子!”庄古在上面喊。 段家财回应了一声,此时自己已经是置身在井口以下好几米的深处了,不算逼仄的空间仍是让他感觉到压抑不已,四周都是光滑的井壁,所有的发声源在紧密的空间内系数被放大,井口的绳子摩擦在井壁上的声音就好比在耳边摩擦,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能感应到一清二楚,胸腔内碰碰跳的心脏和浓重的呼吸声,让他莫名地感到一层说不出的阴霾。 井口上方往下四五米深处,就看不到什么光线了,下面黑幢幢一团,不过倒是畅通无阻,一直放绳子,脚下还没触碰到任何异物,段家财从口中拿出火柴,把缠绕在木棍上的白棱点着了,伸着火把朝下方照去。人往下悬挂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支控的方位角,段家财晃悠悠地在下面四处撞着滑腻腻的井壁,也不知道井壁上除了苔藓其他到底是什么东西,身上黏黏的就感到无比恶心。 火把上的光被周围墨绿色的苔藓吸收得差不多了,反光面十分的弱,上面的庄古曹辰生两人一截截地放绳子,段家财在下面只觉得每放一段距离,身体内就多一丝寒意,他只感觉到四周的寒气如冰锥般刺入自己的体魄。也不知道这口窨井到底是废弃了多久,下方沉积了多少沆瀣,又寒又臭。足足放了有七八米左右,段家财才看到脚下面漂浮着一层绿萍。 他好不奇怪,这等密封的窨井下面,怎么还长有浮萍呢? 不知道下面的积水到底有多深,段家财让上面的两人把绳子继续再往下放,等到两腿都浸泡到浮萍的积水下方,一直末到膝盖处,段家财的脚板才踩到了底。看来这积水并不深,不过还是冰冷刺骨,一般人难以忍受,浸泡了几十秒钟,段家财就感觉到自己的两腿血脉冻僵一般,他不禁打了几个哆嗦。 窨井下面并不宽敞,横截面直径都是一米来宽,拿着火把不用太多仔细照明,都能把周围看个一览无遗了。从井口下来时,段家财一直以为,窨井下面肯定有些异常,不过一下到了井底,只见四周都是一层厚厚的墨绿色苔藓,还有底部积水上面的一些水藻浮萍,根本就没看到任何异样。 ☆、第一百零三章:长满眼珠子的苔藓(1) 第一百零三章:长满眼珠子的苔藓 上方的庄古发现绳子松塌了许多,也晓得段家财已经到达了井底,便朝井口下方叫嚷:“段大头,下面怎么样?!” 庄古的这番话简直如雷霆贯耳,所有的音源都直直地传到了段家财的耳膜内,他一堵耳朵,喊道:“别喊那么大声,我正在找有没有暗口!” 段家财拿着火把,一边盯着四壁一边推敲,却发现四壁都是坚硬无比,包裹的苔藓内部便是一层如大理石一般的石壁,也不知道当初挖井的人是如何凿出这么深的一口窨井来。难道窨井的蹊跷之处就隐藏在末入膝盖的积水下面吗?段家财俯下身子,用牙齿咬在袖口上,把袖子捋了起来,便伸着手朝积水下面探去。 水中的手脚一样的冰冷,水底下并不是很平坦,有很多凹凹凸凸的不知道是土块还是石砾的轮廓,段家财伸手摸到底下,只感觉到下面杂物甚多,不时从积水下捞出一些乱七八糟的物体,甚至还发现了一个尿壶。 段家财俯着身子,全神贯注地朝下面摸索,殊不知,他的周围墙壁却悄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就是,那层厚厚的墨绿色苔藓像一张被浮动纸张,以极慢的速度蠕动了几下。虽然段家财没有注意到这般情形,但是蠕动的墨绿色苔藓发出一种脚踩在粘稠的液体上所发出的令人恶心的剥离粘液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段家财缓缓抬起头来,把火把靠近墨绿色的墙壁上,竟然发现这些墨绿色的苔藓似乎是极其害怕这光线或是火把发出的热量,他只要把火把晃到苔藓附近,这层‘绿皮’仿佛就产生了魔法般退缩起来,看得段家财是掉了一层鸡皮疙瘩。 其实这墨绿色的井壁并不完全是苔藓,它表面生长着很多藻类,这些藻类分泌大量的菌胶,掺杂在苔藓里面,摸上去就有粘滑的感觉。只是为什么这层绿皮会蠕动,这实在令人费解。饶是段家财见多识广,看到这恐怖的一幕,还是下意识地发颤了一下。在这黑布隆冬的窨井下面,如此狭窄的空间里发生的任何离奇事情都会让人毛骨悚然。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段家财心里捣鼓着,看不出这玩意有何凶险,当即悄然凝神戒备,做起了防御。 忽的,那层墨绿色的苔藓竟然有发生了令他目瞪口呆的变化,周遭的一整片绿皮瞬间长满了一颗颗小眼珠子!密密麻麻的眼珠子,好比一个庞大的蜂窝群一般,千疮百孔,一眨一眨,一层又一层,一直延伸到头顶上方。整张死气沉沉的绿皮仿佛成了一个未知的有机生命体,它浑身长满了眼睛,似乎在俯瞰这个居心叵测的不速之客。 段家财慌乱中吓得差点火把就掉入到了水里,他抓着绳子正想示意上方的庄古拉上去,绿皮顷刻间又发生了变化,在靠近火把的地方,绿皮纷纷融化,噗嘘噗嘘地掉入到了水中,墨绿色的苔藓皮一掉,便露出了斑驳而黑魆魆的井壁。紧接着,所有的眼珠子也都发生了变化,它们一眨一眨地蠕动着,仿佛一张狰狞的五官挤到了一起,收缩成一个巨大的眼珠子,噗咚,一下子因重力作用掉进了段家财的身上! ☆、第一百零三章:长满眼珠子的苔藓(2) 段家财吓得魂不附体,他挥舞着火把和手,拼命在头顶上抓挠,把掉在身上的未知物体扯掉,说也怪,一旦碰到那团物体,绿皮眼珠仿佛一盘散沙般顷刻间土崩瓦解,又跟方才掉落的苔藓皮一样,噗嘘噗嘘都悉数掉落到了水中。段家财慌忙扯着绳子,两腿踩在了井壁的边缘上,好让自己的两腿不接触到这黑糁糁的积水下。井壁上没有了藻类苔藓物,粘滑度也减少了许多,这么两腿撑着,倒还扎得住。 到目前为止,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还是有惊无险,看到自己安然无恙,头顶上和衣服只是沾到了许多滑腻的粘液,却没有任何一处伤痕,段家财才稍感宽慰,他并不想急着让庄古他们拉上去,而是铁下心来,一堵究竟,窥探这窨井内到底有何乾坤。 绿皮掉入水中后,在水面上和浮萍堆积成一大团厚厚的东西,迟迟没有下沉,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珠子依旧是一张一翕,与段家财大眼瞪小眼。段家财越看越觉得这下面就仿佛自己拉的一大团巨大的粪便。忽的发觉自己脖子后面的衣领处有异物蠕动,他一伸手抓住了那蠕动的东西,放到火把跟前一看,原来是一块绿皮碎片。 第87节 待他仔细端倪,这绿皮碎片竟然还长着四肢,两只小眼睛,周身的颜色跟一般苔藓藻类的颜色无异。背部斑驳的轮廓图案,还有点儿像珊瑚。翻到正面,碎片有着淡绿色的光滑的皮肤,下部居然在这时喷出了一条极细的液体,闻起来淡淡的腥臊味……这不就是一只青蛙么? 段家财虚惊一场,原来刚才墙壁上所呈现出的一大批密密麻麻的眼睛的墨绿色绿皮,竟然是井底成百上千的青蛙排列所造成的假象,下面光线暗淡,自己也是一时粗心大意,把这层墨绿色东西看成了井壁上的藻类苔藓。此时手中的青蛙还在鼓着眼珠子挣扎呢。 其实,段家财所看到的青蛙是树蛙科家族的一名成员,叫苔藓蛙。国内很少地方有生活着这种怪蛙。亚热带或热带潮湿的低地森林、间歇性淡水沼泽以及多岩沟壑地区是苔藓蛙的天然栖息地。“苔藓蛙”这个名字来源于它的皮肤,上面布满绿色、紫色、黑色斑点、肿块、剌以及结节,就像是在石头上生长的苔藓。借助于这种与生俱来的怪异皮肤,苔藓蛙成为青蛙家族中的伪装高手。 而段家财一时大意没有发现这些青蛙也是理所当然,如此排列紧密的苔藓蛙合并起来就形成了一匹天然的苔藓,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来,而且当时他一心只注意到脚底下积水凹凹凸凸的轮廓了。让段家财所疑惑的是,这些苔藓蛙到底从何而来,怎么会这么常年地生存在这窨井下面呢?人秉性就有一种恐惧密集症,这是本能的,这么多大大小小的苔藓蛙汇聚在自己的身边,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生悸。段家财稍稍平缓了情绪,只觉得事情虽然扑朔迷离,但是似乎离他所寻找的东西已经是近在咫尺了。 在上面的庄古俯瞰八米深处下的段家财,并不能看清他脚下和周遭四壁的情况,但是也发现了段家财有点儿不对劲,井下的火把胡乱地挥舞,仿佛在躲避着什么,便朝下问道:“怎么样,段大头,发现了什么情况?” 段家财抬头回应:“没事,井下竟是一些井底之蛙,看来咱们的唐突是打扰它们了。”就这么一句回话,待段家财再回头往下看时,下面的情形又让他一次错愕不已,刚才积水上还堆积着一大层厚厚的苔藓蛙,现番竟然空空如也,除了一些浮萍藻类漂浮,上面已经是半只青蛙的影子都不见了。像是变魔术般,一大团如大象粪便的蛙群居然瞬间不翼而飞。 段家财不免震惊,那批青蛙少说也得有好几百只,怎么会在一瞬间就失去了踪迹了呢?而且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消失的。莫非积水下面真有暗道不成? ‘呜哇!’突然,连自己手上的那只苔藓蛙也都鸣叫着滑落到了积水里。这回段家财是特意注意了那只青蛙,只见它先掉落在水面上弹动了一下,然后张着大嘴鼓了张,把体内的气体都排出了体外,一个猛扎,在极短的时间内便隐匿到水底不见了。 看来自己的推测是八九不离十,积水下面定是有暗道,青蛙们肯定是跟着暗道逃遁去了。这么多青蛙能在一瞬间同时消失,那么这个暗道的入口得十分宽敞才行,但是刚才自己脚都踩到了井底的淤泥下,怎么就不发现任何可疑的入口呢? “曹辰生,给我拿一把铁锹下来!”段家财朝着上方嚷。 曹辰生赶紧去行囊那把铁锹拿来了,伸到井口刚想找另一根绳子慢慢往下送,却不经意一滑手,铁锹居然直接朝着井口下掉下去了……也不知道曹辰生是骇然过度还是完成头儿吩咐急切,一时间不忘提醒段家财一句话,只是话到了嘴边加上这番情形,也只能说成:“段大头,接着!额……小心呐……” 几秒钟,就听得窨井下方噗通的巨大水声,窨井边上的庄古和窨井下面的段家财都僵住了。庄古揪着绳子嘴巴张大得扁桃体都能窥见了,他颤颤道:“你这是在谋杀段大头……” 而井下的段家财是家里祖坟冒了青烟,这么狭窄的窨井通道,一把铁锹从井口往下掉落,居然是擦着他的后脑勺直直落到水中,段家财只觉得后脑勺和背部闪电般的冰凉,然后就听到尖锐的铁锹撞击到水面上的声音,笔直地插在积水上面,实在是万幸中的万幸。 ☆、第一百零四章:暗道原是藏宝室(1) 第一百零四章:暗道原是藏宝室 “段大头,你……接住了吗?”曹辰生也是吓得不轻,差点就失手杀掉了一个同行,还是一个头职,要是铁锹再偏一点儿,段家财要么成了冬虫夏草般的摸样,要么成了刀削面,至少去掉一块皮。 “你他妈的这是干嘛?!”段家财在下面怒不可遏,强装着毫无惧色,却是两腿发颤,差点尿了裤子,这把铁锹可是他用来埋了好几年的遗体了,可以埋人,挖土,劈材,煎蛋,垫坐,剁菜,加上平日用来铲草铲土什么的,磨得锋利超薄,劈砖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现从七八米的高度笔直落到一个人的身上,那还了得? “实在是……对不住了,我也是一时失手,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哈……”曹辰生看到段家财还活着,又惊又喜,有些语无伦次了。 “这可不是下不为例的事情了,怕是待会儿段大头上来,你就没有下不为例的时候了。”庄古也是捏了把汗。 下面的段家财虽然有些恼羞成怒,但自身也是毫发未伤,有惊无险,况且办事要紧,只好把忿然搁在一旁,对着曹辰生抛了一句骂道:“现在暂且不理你,如我下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得给我下来陪葬!” 骂完了曹辰生,段家财想找个缝隙插住火棍,可是井壁都是严丝合缝,坚实如磐,不要说木头,怕是铁棍也难以插进几分。无奈,他只好一边手拿着火把,一边手用铁锹干活,看看是否能找出个所以然来。 段家财在狭窄的窨井下工作并不方便,主要是挖出的东西没地方放置,铲起来的淤泥和石砾放到边缘上根本就不行,挖不了多深,堆积的沙土又崩溃下来了。他只能用猫捉尾的游戏进行工作,把挖起来的东西一圈圈地朝边缘上堆,然后逐步地把刚堆完的杂物朝前移动,后面的又跟上。循环式地清理。 这完全是一个疯子干的活了。 忙乎了十来分钟,段家财手忙脚乱累得够呛,却是没能发现丝毫异样,敢情这群乌鸦引他们挖开这窨井,就是为了吃下面的这些苔藓蛙么?不过,乌鸦嗜好的是吃腐肉,就是动物已经死后□□的肌肉纤维,这群都是活蹦乱跳的青蛙,而且这些苔藓蛙背部斑驳,形态诡异,怕是深有剧毒,听起来有些不是很合理。话说回来,刚才一早就把带来的鸡头丢给了乌鸦,乌鸦们也不觉得腥臊,都抢着啄食,怕是乌鸦们更改了菜单,不喜欢吃过期食物了。 此时井口上仍有不少乌鸦盘旋鸣叫,不肯离去,却又不见它们有什么值得举目的动静,段家财只好重新把目光转移到了墙壁上,莫非在这个窨井下面隐匿着一个难以发现的开口机关不成? 段家财让上面两人往上拉了一小段距离,重新停留在稍稍靠近井底的边缘墙壁上,他细细打量一番,发现这井壁并不像自己想象的这么光滑,虽然被苔藓蛙的粘液和藻类所覆盖,粘滑腥臭,但是只要用巴掌缓缓抚摸大面积的井壁,就能隐约感受到一层浅浅的不规则的凹凸屏幕轮廓。无奈井底常年受湿气和蛙类藻类侵袭糟蹋,加以难见天日,这些不规则的轮廓已经是色泽黯淡得辨别不出什么图案了。 ☆、第一百零四章:暗道原是藏宝室(2) 段家财两脚重新踏在井壁两侧,一遍遍仿照着刚才无意中与庄古他们的对话时蛙类消失的姿势,这法子经过好几十遍的模拟,果然奏效,段家财的一边手突然感觉到隐约凹凸的轮廓竟然被自己压平了!他赶紧注意了脚下的一举一动,只见积水地下荡漾起一层包裹着空气的巨大水泡,顷刻间便把积水上面的浮萍吞噬得一干二净。 “果然是那样,我说一大批青蛙哪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消失了呢,这是有暗道不假,我找到了!”段家财暗喜,依法炮制,从身上解下一条绳子,绑住了铁锹,然后再次看到巨大水泡涌上来时,他便一把把铁锹朝水下投掷,然后用铁锹卡住开口。同时叫庄古曹辰生两人找来较大的木墩或者比较大的坚硬的东西用绳子掠下来,堵住开口,逐步增大,直到能够容下整个人的豁口。 “如果我过半个时辰不上来,你们就下来找我!”段家财说。怕是那个豁口的通道过于深了,段家财也发现绑在身上的绳子已经不够长度,便解掉了去。 曹辰生庄古了解段家财在窨井下方发现暗道后,找到了一个透明的废弃塑料袋,又用剩下的烈酒浸泡白棱,包裹好了吊下去给段家财,以防备用。 “段大头,快去快回,没什么紧要的就赶紧回来。”庄古说。 段家财朝着豁口钻去的时候,这段时间一下子成了庄古和曹辰生两人最难耐的时间,一边盼着去葬鸦屯深处的李胜才潘耀龚冲三人能及时找到事发地点,一边又担忧着进入窨井暗道里的段家财安危,一边还担忧今天是否能把事情都办妥了,最主要是没有后顾之忧。 此时段家财钻入豁口后,浑身都湿透了,这井底下的积水不知道浸泡了多少个年头,表面腐臭味没怎么浓烈,一到了下方,变成了腥臭无比,尤其他两腿搅拌浑浊了的黑水,两手一碰起来就是满手的残渣,如□□的鼻涕虫,分解的甲虫残壳,各种动物的分泌物,各种零碎的骨头,发酵的垃圾等等,要让自己的脑袋完全浸泡到这等黑水中,可谓有下半辈子准备绝食的决心。段家财反正已经是浑身邋遢,一身的腐臭味,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身上的毛孔都自动封闭住了,叵耐他平时干粗活多时,皮粗肉厚的,也免不了生了一身的皮肤过敏,长一身的疱疹。 这不,泡了一会,段家财就感觉到两腿开始发痒。 段家财狐疑地看着这个已经被楔开了的豁口,搔了搔小腿,有些奇怪的是,豁口就在积水下方,却是没见到多少水往下管涌。在上面反正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段家财我此时也已经是一身邋遢,也不怕再次沾了污秽。想着猛然吸了口气,跻身跳入黑水的豁口下方。 下面的情况并不好受,他紧紧闭着眼睛,依然能感觉到很多杂物在刮着他的脸,大量的不知道从哪里窜来的气泡呼噜噜地在他脸颊边上上升爆破,他整个人就好比被放在一个放有很多石子的空油桶里,然后带他从山上往下滚。咕噜噜的……等他钻入豁口五六米,匍匐在水底摸索攀爬,猛地跌落到了一处低洼路段,他掉入了另一个有一米五高度的暗道里。 回头再度观察刚才的通道,发现这是只是一个地下溪泉侵袭成的一条□□,被后人加固和加宽了,仅能容纳一个人通过,上面坚硬的砖块排列轮廓依稀可见。就是说,在通往这条一米五高度的暗道里,出口之一便是这条极其狭窄而且藏满腥臭积水的暗道。之所以暗道的豁口打开,积水却没有减少,这里的一个浅浅的u型地势解释了这一点,豁口其实并不高,它几乎是最低处,而u型地势穴道形成了一个倾斜朝下的通道,水便积聚在了豁口,也就是井底。豁口打开后,少量的水被带了出去,旁边的溪泉便会涌过来,重新弥补这水位,因此,段家财看成水位没有变化的原因于此。而通往那个宽敞的暗道则只是这条小溪泉暗道的一个侧面豁口。 段家财从口袋里拿出用塑料袋包裹好的火柴盒和庄古给的烈酒浸泡的白棱,撕掉塑料袋,里面还是干燥的,点着了,周围登时大亮,他猫着腰,发现这个新通道仿佛一条废弃的矿道一般,地下都被人用工具给夯实了,四壁很是平整,而脚下不远,便是刚才一大堆被溪水挤到这里来的苔藓蛙。苔藓蛙在暗道鸣叫的时候,竟然如击鼓般轰隆,宛如巨蛙低鸣。 段家财思忖着,看来这些乌鸦果然不是平白无故地指引他进入这里来的,这暗道里说不定真就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惊天秘密,且不管凶吉,今天来到此地,无论如何也得查个水落石出了。他猫着腰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朝前挪步,不是观察着两边和头顶上石壁的情况,好让心里有个警惕的准备。 眼前是大堆的苔藓蛙当道,挤得甬道脚无立锥之地,段家财一边走一边用脚拨着这些青蛙,像是铲雪一样把道路清理出一条立足之地来。不知道是青蛙们常年在井下视觉退化(但青蛙本事视觉就不太好),还是秉性就不惧怕人,任凭段家财两脚拨弄,青蛙们只是懒洋洋地拥挤到一边,对这个不速之客不是很在意。 暗道并不笔直,一路顿滞小道,拐了两三个弯,这才到达了一扇铁门门口,身后的蛙群早已摆脱得不见一只踪影。铁门的金属物腐蚀程度就不必说了,下面如此潮湿,连石头都腐蚀得凹凹凸凸,更何况生铁。只见那扇铁门整个底部都成了摧枯拉朽一般,整块铁片漏洞百出,门轴也是腐蚀得只剩下一条小小的如筷子般的轴,不用一脚踹开,只用两手轻轻扭动,便能把整扇门掰倒下来。 ☆、第一百零五章:贪婪罪恶之手(1) 第一百零五章:贪婪罪恶之手 去掉铁门,眼前所呈现的景象让段家财瞳孔霎时间放大了起来,在他正面的这个暗室里,堆叠着许多用木箱匣子等包裹物,木质的箱匣早就腐蚀成了泥土,里面放置的古董以及金银细软系数泄露了出来,抚掉上面的污垢,满眼的珠光宝气令他一时间是失掉了魂魄,傻了眼。他这辈子是不可能赚到这么多的财富。 金,有黄金,元宝……银,有银元,银器……细,有项链,首饰……软,有烂掉的绸缎,皮革等等。其他的,竟然还有价值不菲的翡翠玛瑙,青瓷玉蝶,锱铢簪钗……这个暗室简直就是一个小金库,想不到一个小小的葬鸦屯竟然还能有这番富贵堂皇的主子,怕是不知道用了多少时间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因为一个屯里人几乎不可能有这番光景。 今天不知道自己是误打误撞还是暗中得有安排,给段家财他遇到了这么一笔财富,他在短时间内已经忘却了自我,只是拿着火把不停地把一个个未腐烂的木箱都撬开砸开,把里面的所有金银财宝都倾泻出来,然后堆积成一个小小的金山。 “天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段家财声音都有点儿颤抖,他只觉得自己喉咙发干得厉害,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小金山,差点就跻身扑上去打几个滚了。暗室内大大小小的箱子匣子皮包等等,加起来怕是有近百个,倒出来的宝物璀璨如星,华丽异常,虽然暗室内就一把火把,但是宝物所闪耀反射出来的光芒足以令这里蓬荜生辉。 窨井上方的天色已经迫近傍晚,庄古和曹辰生焦急地等待,一会儿看井内,一会儿看葬鸦屯深处,迟迟都不见双方的影子,不免有些心浮气躁,又等了一阵,庄古对曹辰生说道:“段大头在下面迟迟不见动静,怕是短时间内不慎出了麻烦,你留在这里看守,我下去探个究竟。” 曹辰生急道:“不妥,段大头杳无音讯,李胜才他们也是姗姗未归,你这么冒然下去,我两边都顾不了,还是等李胜才他们回来后再做打算。” 第88节 庄古看了看天色,说:“不行了,时间等不及,如果这么拖延下去,咱们估计天黑前还无法离开葬鸦屯,更别提抬棺。先就这么说定了,呆会儿我下去,李胜才他们要是恰巧赶来,你们留守一个人在上面照应,然后几人再下去找我们。” 曹辰生说道:“刚才段大头已经嘱咐,让咱们在这里等候,下面可能是隐匿邪物,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见多识广,很多事情都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如果他真出了什么意外,想必也会逃脱得过去的,你这么唐突下去,我倒是担心你的安危了。” “不怕,我庄古向来就不信什么邪,不然我也不会来做抬棺手这一行了,时间紧迫,容不得你我再耗时争议,你在这里看好了,我这就马上下去!”庄古说罢,抽起段家财解开的两根保险绳,绑在自己的腰际,又弄来一些可以照明的火把,用塑料胶袋包好,也跻身踩在窨井边缘,缓缓滑了下去。 ☆、第一百零五章:贪婪罪恶之手(2) 此时段家财在下面已经呆了半个时辰有余,他把火把楔在一缝隙里,然后思忖着怎么才能把这些金银财宝运上去。自从他打年轻时从家里出来,靠着做抬棺的活儿也挣不到几个钱子儿,直至跟殁叱名两人‘狼狈为奸’也捞不到多少,今天是大开了眼界,两眼反射的竟是眼前这堆有一个箩筐大小的金山,这些财宝上面所镌刻的镂刻的多是近百年前的时代,虽然绫罗绸缎已经差不多腐烂光去,但是剩下这些金银首饰,也足够他吃香喝辣享受几辈子了。 “段大头……段大头……” 听得后方有庄古的呼喊声,段家财忽的两眼冒光,他猛然一回头盯着铁门的入口,并未发现庄古身影,不过凭声音判断,庄古想必他也已经钻出了溪泉暗道的侧面豁口。极短时间内,段家财的瞳孔呈现满了贪欲的光芒,他登时有些纠结和矛盾起来,庄古龚冲李胜才潘耀以及曹辰生五人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只不过这些人多是贫困家庭出身,不然也不会走上抬棺这一道上。素日段家财对其五人也是铁杆哥们形同手足一般,此时他意外发现了这堆财宝,那么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誓言,他便得要把这堆财务分成六分,一大箩筐的金银首饰成了一小簸箕财物,他有些动摇了。 想想当时自己二十岁出来,要不是碰巧遇上了个夜葬的出殡队伍,自己怕是被他人骗取财物一无所有后蜷缩在破庙里了,当时还没当上抬棺手时,自己少不了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苟延残喘,他也以此为耻。虽然自己家境曾是故乡里的商贾豪绅,心里一直把自己当做爷,但是一出家门,身份就从一锭金变成一坨屎了,以自己的本事在这民不聊生的社会里混口饭吃谈何容易? 当初也是顾不得上出身门庭的身份敛下眉来做了抬棺手,而且一做就是十年。现在是三生有幸见了一笔横财,说什么也得好好享受一番,只是越看这堆财宝越是感觉僧多粥少,庄古他人并不曾见过这堆横财,他们这些草芥夫子一辈子走的就是安安分分的过日子道路,使不得这番富贵,唯有自己代用。如果自己能把这些财物偷偷运出,日后多慷慨解囊接济他们便是,也算是段家财我仁义兼具了。 这么想着,听得庄古的脚步声已经靠近第二个拐弯处,他慌忙从身上扯下长袖外衣,然后拼命把财物往衣服里揣,打算用这件长袖外衣打包成一个包裹。可是这堆财物实在多,足足有一大箩筐,就一件衣服哪能装得下?再看暗示四周,都是光滑的墙壁,几个水泥台阶,上面都是刚才倾泻出来空了的木箱子,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藏匿的地方。 “段大头,原来你在这……”未等段家财想出什么法子,庄古已经从入口出来了,第一眼看到一堆珠光宝气,自己一下子也错愕了起来。段家财拿着火把,两人在一堆金银细软中面面相觑。 空气中仿佛多了一层尴尬而茫然的气氛,像是验证了一山不能容二虎的说法,面面相觑的两人心里都一下子盘出了自己的想法,只是段家财的眼眸中更多地掺杂了复杂难以臆测的异样,庄古则还沉浸在金迷纸醉的迷幻中。有点儿滑稽的是,两人钻进这个暗室里时,双方都是湿漉漉的,衣服也没少被勾拉得褴褛,两人脸颊邋遢,头发湿扁,凌乱不堪,一身的水和泥淖。中间则是一堆被段家财擦得金灿灿熠熠生辉的财帛。 庄古有些语无伦次,指着这堆金银颤颤道:“段大头,这,这……金银财帛……多……好多啊……” 段家财也看得出庄古神魂颠倒,一时是被晔晔照人迷了心窍,只想临时编出一个‘这是我好些年前临时把财帛埋在这里’的借口,怕是难以说服对方了,只好坦白说道:“没错,咱们……哦,是我发现了一个储存财帛的暗室!” 段家财的一个小小的转变,立即让庄古产生了警惕,庄古能从他嘴里的口气和神色,尤其目光中的贪婪看得出,段家财此时更为痴迷乱魂,段家财的目光根本不放在那堆财物上,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加上他正一手把包裹起来的衣服塞金银,这意味着什么,可谓不言而喻。向来世上没有多少不见钱眼开的人,尤其他们这些一直是唯利是图才走上抬棺道上的,此般利欲熏心,怎么不让人心旌荡漾? 庄古稍稍缓了缓神,想极力压制自己血脉喷张的情绪,但是如此昙花乍现宛如海市蜃楼般的财帛铺展在自己面前,免不了血压升高,心跳加快,像是梦寐已久却是望尘莫及的追求突然毫无征兆地拱手在了自己的面前,自个是突如其来地受宠若惊感,多多少少有些不敢相信。 他揉了揉眼,说道:“难道,那些乌鸦的举动只是一个玩笑的谶兆,下面并无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是一堆尘封已久的金银财帛等着咱们呢。咱们该怎么……”庄古说至此,谨慎地察言观色。 段家财两眼飘忽,口气莫名地加快,而且呼吸有些浓重,道:“这个,咱们……呃,上面还有谁没来?” 庄古说道:“就只有曹辰生一个人在井口留守,龚冲潘耀李胜才他们三人都进了葬鸦屯的深处了,还没见到踪影。” “他们还没回来?”段家财两眼瞪如铜铃,一瞥脚下的财帛,心里有了计较,说道,“今天咱们是给人家出殡抬棺而来,却不想意外发现了这个暗室,这些乌鸦的引领,怕是冥冥中咱们命运在这时发生扭转了,我早说过,咱们终究有一天能够飞黄腾达,家财万贯,现在这批金银,足够我们俩鼎铛玉食一辈子了……” ☆、第一百零六章:恶向胆边生(1) 第一百零六章:恶向胆边生 “呃,段大头,你说……是咱们俩?”庄古脸颊上的肉抽搐了一下,心里也咯噔一跳,话语也说得极其小心。 段家财的脸上极其难看,尤其眉宇间似乎多出了一层阴骛,五官显得有些狰狞起来,不过口气依旧平和说道:“这个嘛,自从咱们六人合作以来,一贯都是平起平坐,吃同一锅饭喝同一锅粥,你我也都见着了。咱们从来没有过过穷奢极欲的日子过,一向是拿着死人的钱过日子,你家境我也了解,因为穷而连个娃都不敢生,怕是养不起,我也是骄奢淫逸惯了出了家门混得这个杂样是没脸回去见列祖列宗了,现如今咱们总算有个机会可以光宗耀祖,你说……” 庄古越听越觉得段家财是把他们两人与其他四人隔绝开来,有丝拉拢他而排斥他们的意思,不等段家财说罢,便抢说道:“没错,咱们当初五个棺材手都是为了能捡个简单便宜的路子整点子儿回去养家糊口,合作的那天,咱们也契约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咱们六人做棺材手,兢兢业业本本分分,那就是抬起死者的两条腿,缺一不可,唯恐那些逝者见咱们不易,这些年积攒了德仪,这是回敬咱们来了。” “对对对,庄古兄你说得极是,这回咱们都可以挥霍上一把。有今日是咱们常年坚守本分不求他福,为逝者入土为安,积福积德,今天上天有眼,赐给了咱们一个改头换面的机会,感谢先人们,咱们有福了!”段家财连连赞道。 “那么,我上去让曹辰生下来,咱们几个人一起把这财帛搬出去?”庄古略显兴奋。 “哎哎哎,庄谷兄……”段家财方才的几句话虽然没有明示说明他的意图,但是从庄古的话语中他已经知道庄古这个人秉的就是憨厚老实,胸无城府,当初他也是看在庄古这般性格才不择手段让其纳入自己门下的,现在庄古本着赤诚相待老实巴交的言行却让他不乐意了,明摆着庄古是要六人平分这份财帛,而段家财原本是独吞,现在庄古的出现,他不得不忍痛割爱,最大底线就是与庄古平分,此时庄古却不知好歹,分又要在这份财帛上划上几刀,这怎能不让他形如刀割?当即阻止庄古道,“现在龚冲他们几人都没有回来,曹辰生下来就没人接应了。” “不要紧,我已经把绳子都绑在窨井边上的牢固障碍物上了,龚冲他们一回来,看到那悬挂在井内的绳子,他们应该能明白什么意思。” “呃,庄古兄,等一下……”段家财又慌忙止住庄古,道,“其实这算是一笔横财,咱们现在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搬走了,怕是过于贪图牟利了,而对于这批财物出自哪里,主人是谁,咱们都一无所知,我想在拿走财物之前,咱们得弄清楚这财帛的来源吧?” “你那个……刚才不是说了吗,这是咱们这些年来默默无闻为逝者抬棺而获得的赐予,那财物的主人应当是那些入土安息了的先人啊。”庄古说着,又闭上眼睛祈祷了几句,以表示对死者的尊重以及对对方赐予的感激。 ☆、第一百零六章:恶向胆边生(2) “我们是这样想,但是事实呢?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能告诉咱们,这万一要是财物有主,而非我们所想,岂不是占了人家的便宜,吞了他人的财产了?”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可是谁会把这些钱财埋到这里来呢,难道是咱们头顶上这屋子的主人?” “按理说极有可能,但是这葬鸦屯几十年前人们早就搬得一干二净了,姑且留下一两个,现在也早已死绝,那屋子的主人临走时不可能不把这些财物带走的,所有也有一种可能,这财帛是他人留下来的。上面的主人是恰巧建在了这藏匿财物的暗室之上,因此一直到搬走,也不曾发现自己院子里埋藏着宝藏。” “那么,这堆财物怕是找不出谁所属了……”庄古若有所思,“不如,咱们就只拿一半,留一半放着这里,回去后,咱们再找个时间,买来石料钢筋,把这里重新修葺一下,保护好藏宝暗室,等到真正的主人回来寻觅时,看到被加固的暗室和剩下的财帛,想必他也会明白咱们的良苦用心。” “那样也好……不过,咱们上去后,先别把此事告诉他人。” “为什么?” “毕竟这不是小事,人多口杂,免不了那个酒桌上就泄露了,多少都会遭不必要的非议,现在咱们隔墙无耳,也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等事情办完之后,再告诉他们一二也不迟。” “也好。”庄古点点头,“现在时间越发接近傍晚,咱们得及时上去,看看龚冲他们回来没有,如果回来,咱们得尽快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才是。” 段家财瞳孔里划过一丝异样,眼角多出了几绺红丝,嘴里木然道:“对对对。你先带一点财物上去,我随后也揣上一点,马上来。” 庄古听到段家财让他带点财物,双腿居然下跪了在了那堆金银,伸出双手来回地抚摸着这些金银翡翠,眼光流露出爱不释手的觊觎之色,而段家财目不转睛地盯着庄古,把楔在墙上的火把拿下来后,攥着火棒的手青筋暴起,他悄无声息地站在庄古的身后,满脸阴霾。他看着庄古漆黑的后脑,吸了一大口气…… “哦,对了,段大头……”庄古突然回过头来,“刚下你下来时,有没有注意到通往这里的暗道有些奇怪?” 段家财慌忙面容一整,讪讪笑道:“奇怪?哪里奇怪了?” “两边的墙壁都覆盖着一层墨绿色的苔藓皮。”庄古说。 “哦,那个啊,那些只是一群寄生青蛙,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青蛙黏附在墙壁上,刚才我下来时,井壁边缘就见了好多。” “你想,如果这么多青蛙挤在这里,他们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那个……怕是舔舐苔藓活下来的吧……” “是吗?”庄古说着,也不想那么多,把一块翡翠放入了自己的口袋里,又扒了几块金币塞到了自己的鞋子底下,而身后的段家财看得是心痛如刀割,睚眦俱裂。他悄然把一个半腐烂的木匣子抓在手里,蹑手蹑脚地挪到庄古后面…… 暗室中陡然萌生出一股强烈的杀气,这股杀气笼罩着段家财,他像一匹灵魂脱缰的马匹,一只丧失人性的野兽,被恶魔附体,恶向胆边生,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双目变得赤红,他深深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冷不丁高举起木匣子朝着庄古的后脑勺就是一记。 第89节 呼—— 木匣子带着一股强风呼啸到庄古的脑袋上,嘭! 一声巨响,沉重的闷音带着剧痛在庄古的后脑勺□□,庄古只觉得神经一个爆炸性的胀痛,然后五脏六腑都被震动了一下,两耳嗡嗡直响,脑袋晕眩,天昏地暗,他顺势扑到在了那堆财帛上,抽搐两下不动了。段家财这一记可是倾尽全力,把整个木匣子都砸了个稀巴烂,撞击在庄古后脑勺上时,自己的手居然被震麻了一下。被打散的木屑凌乱地喷洒到四周,还有一截掉在地上还嗡嗡旋转个不停。 而庄古一头栽进钱堆里,一绺嫣红的液体缓缓从他后脑勺流泻下来,染红了跟前的这堆金银财宝。他手中的火棒丢落在一边,没有熄灭的火焰映着他洒满鲜血的脸庞,还有那堆金灿灿的财帛。 段家财看了看手中残留下来的碎木,发现碎木上还扣着庄古的几根发梢,粘着一些肉屑和血迹,吓得他赶紧扔了,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此时他脑袋一片空白,手指颤抖不止,不知道刚才的偷袭是一时钱财迷了心窍还是内心早有预谋,现番已经是覆水难收,闯下弥天大祸,这可是一条人命,一个同行的命。 “庄古……庄古?”段家财用脚轻轻地踢了踢庄古的脚,庄古无动于衷,沉沉地趴在财帛上,头顶上的鲜血仍是汩汩留个不停。段家财把食指放到庄古的鼻孔下探了探,发现庄古已经没了鼻息,他被自己的这一击,怕是脑震荡或是脑严重出血,失掉了生命。 段家财站在原地许久,好一阵才幡然醒悟过来,这时,他才明白始初在井口发现的那面八卦镜,这哪有什么妖魔鬼怪在这里兴风作浪?真正的魔鬼还不是自己罢了。在金钱面前,贪欲就是一只肆无忌惮不择手段的孽障,蛰伏在自己体内的恶魔,让人迷住心窍,六亲不认,同室操戈,如今已经是后悔莫及,看着一边是忠厚老实耿耿不二的同行,一边是珠光潋滟的财帛,只是这位同行已经倒在了财帛上,陨逝了生命。于是,脚下都是毫无生命冷冰冰的物体。 段家财发怔了一会,不禁有些忏悔起来。他突然发现,那些散发着嫣然光芒的金银翡翠锱铢项链此时散发的光芒竟然如此猩红,覆盖满了戾气与冤魂。他一个趔趄差点也跟着庄古倒在了一起。段家财抖了抖精神,缓住了神识,把庄古的火棍也拿起来放到了一边,然后开始两手拖着他的脚把其脑袋从钱财里拉出来。 ☆、第一百零七章:葬鸦屯真正来由(1) 第一百零七章:葬鸦屯真正来由 庄古的脑袋被拖出去后,后脑勺上的血迹开始缓缓凝结,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嫣红血笔,还能快看到发梢蘸着鲜血拖出的凌乱散干的丝丝红线。 把庄古拖下来后,段家财赶紧把一边的破木箱子木匣子以及一些腐烂的绫罗绸缎,反正能够着火的都扯了过来,他有一个一不做二不休的念头,就是把庄古在这个暗室里焚烧掉了,只是他在给木棒加点燃烧的材料时,逐渐闻到暗室中空气愈发浑浊,这才放弃了焚烧掉庄古的念头。慌忙把已经着了一些的绫罗绸缎弄灭了。 剔除了庄古简单,但是,如何把财物搬上窨井上面去这是一个难题,上面还有曹辰生,也许龚冲他们三个也到了,上去后,如何跟其解释,而庄古的尸体怎么办?如果庄古不露面,那么龚冲曹辰生他们铁定会重新进入这个暗室,从而发现这堆财帛,一来自己就无法独吞这批财物,二来自己的形迹也可能败露。成了谋财害命唯利是图的小人形象。 段家财焦虑着,此时,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心思再去寻棺埋葬,而是思考着如何敷衍事实,瞒天过海。 曹辰生又在窨井上方等了十来分钟,亦是没见到下方有任何动静,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越发是觉得事情蹊跷,怎么一个个下去就跟拿石头丢在了泥潭里,没见个人浮出脑袋呢?他在井上亟亟地喊:“段大头!庄古……庄古!段大头……” 窨井下除了他巨大的回声,两人杳无音讯,生死未卜。这口窨井隔着一段u型的积水穴道,往下还有溪泉,一段不短的一米五暗道,三个拐弯处,下面的人要想听到曹辰生的喊声的概率微乎其微。现在时间进入了傍晚五点多钟,两方再不出现一个人,曹辰生可就要急疯了。 葬鸦屯可算是名副其实的乌鸦村,它的由来可不仅仅是段家财他们所听说的:每年这个七八月份时候,屯里就会莫名有很多乌鸦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吸引聚集在那里盘亘不去。然后乌鸦所代表不吉利而晦涩阴暗的含义令人们命名葬鸦屯的。有记载,好些年前,在葬鸦屯曾发生过一起鸟类集体殉葬事件。其实就是乌鸦自杀。 具体年月已经无从考究,但是确实是有这么个流传下来的传说,当年方圆数百里之内的乌鸦都莫名地聚集在了一起,齐齐向着这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旧屯铺天盖地而来,有目击者称,密密麻麻的乌鸦遮天蔽日,阴霾如云,成千上万只接踵而至,一到了屯子上方,便不知缘由地集体俯冲到地面,屋檐上,地面上,窗棂,岩石,水里等等。 翌日,村民们则用光了村里的麻袋捡乌鸦,但是依旧无法装完,摔死的乌鸦实在是多得不计其数。当时是七月份,正值酷暑,天气炎热,这群黑压压的乌鸦摔死后,没过几天,整个屯里到处是一股□□的肉臭味,延绵弥漫数里之外。 ☆、第一百零七章:葬鸦屯真正来由(2) 村里上百人倾巢出动,不分男女,老弱病孺,能动弹的都出来捡乌鸦了,因为那些排烟囱的口子都被一串串的乌鸦堵得严严实实,不清理根本就无法煮食。因为尚未知道乌鸦们的死因,收集起来的乌鸦虽然肥硕可餐,却没一个人敢吃,没找到的乌鸦□□后引发了一场小小的瘟疫。 夏季炎炎,老鼠和各种蚊蝇猖獗,遍布整个屯子,村民们苦不堪言,连吃饭都要下着蚊帐,以免漫天的苍蝇抢走了饭碗。糟糕的还不仅于此,腐肉散发的恶臭最是让人不可忍耐,到处是闻之欲呕的腐臭味,当时人们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消毒的,就这么重新巡逻,找到一只就地埋一只,依旧无法消除臭味,当时,家家户户关门了近半个月,臭味才稍稍有所减轻。 突如其来的这场乌鸦集体自杀事件,被村民们纷纷揣摩,因为一般无法解释的东西,愚昧无知的村民们多是趋向鬼神解释,说这里有大量不吉祥的乌鸦葬身此地,定是这里要发生什么重大灾难,抑或末世浩劫,日后定是不得安宁,人神惶惶。 更有人说,怕是屯子埋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引得这群乌鸦葬身于此等等,再者,屯子本来就是一出尸家重地,到了一定时间这里就会鸡犬不宁,现在是那个时候了。众人们各抒己见,不一而足。也难怪,这个旧屯是离隘口村有十几里路的距离,隶属隘口村的地盘,不过路途遥远,一些就没有搬过新村去住,这里交通堵塞,贫瘠荒芜,村民多是白丁,而且普遍迷信严重,得出各种天方夜谭的猜测不足为奇。 事后,有大批研究人员来此地采访,调研,得出鸟类群体性死亡的原因五花八门。极端天气、疾病传染、食物中毒,或者外力引起的死亡等等。却是没有任何足够的证据说明这些乌鸦到底是为何为亡的。 其实,到了现代,世界各地发生的鸟类集体殉葬事件并不鲜见,记载也是面面俱到,有研究者们统计,一个区域每年被家猫和野猫吃掉的鸟就多达上亿,威斯康辛州的家猫一年就吃掉3900万只鸟。每年在美国有50亿只鸟死亡,相当于每天死掉1370万只鸟。飞行中的鸟群因撞击而造成的死亡,在现代化的城市生活中,数目一直在上涨。每年9亿7600万只鸟是在人类的窗户上撞死的。 用现在的解释则多趋向几个举足轻重的观点,一个是磁极变化导致迷失。 该派观点认为,地球磁极的变化使候鸟找不到原来的定向标,迷失方向,失去调整飞行方向的能力,遇到障碍物时也直线前冲,因此集体自杀的悲剧就发生了。但一些反对派在实验室里让鸟在磁极不断变化的小空间里飞行,它们只是显得慌乱而已,并没有选择自杀。这种说法有点站不住脚。 一个是突发性的集体性发疯。 还有一种说法认为突发事件让鸟类精神上受刺激,导致集体自杀。有研究者指出,天气突然变冷,鸟类于是开始大批迁徙。在这匆匆忙忙的飞行过程中,鸟类难免有些张皇失措,于是发生集体性精神变态。但很多人并不同意这种说法,他们不相信鸟类真的这么精神脆弱。 再一个就是神经系统、内分泌系统病变。 还有人用食物链慢性中毒来解释。河海中的藻类受污染,鱼虾以之为食,鸟类再吃了鱼虾,毒素逐渐累积,神经系统慢性损伤,严重的就发疯自杀或者直接被毒死。有撰文指出,皮质酮水平升高和应激反应关联。风暴可引发处于换羽、孵卵、育雏等时期雀形目鸟类的血浆皮质酮水平迅速升高,该反应甚至使一些鸟类放弃繁殖。 这些也都是后话,过于专业在此暂且不表。自从出现那次离谱的乌鸦集体自杀时间后,该旧村成了远近文明的村落,也成了附近村落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久而久之,这个屯子就被后人称为葬鸦屯。每隔几年或十来年,葬鸦屯的天空上,多则数千只,少则数百只乌鸦盘亘在上,不过已经不是集体自杀了,有时只是摔死一半,或者摔死三分之二,余下的就是光盘旋不去,仿佛只是负责带路,引诱这批殉葬乌鸦来上西天的。 有人说,它们这是在祭奠着自己的祖先或同类葬身此地,抑或吊唁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鸟类是有感应的,更何况是聪明绝顶的乌鸦呢?虽然人们无法预知这些鸟类的举止到底为什么,不过村民们已经是承受不了接二连三的瘟疫了,河塘的池水不能使用,到处都是死鸦□□后滋生的蚂蝗水螳螂之类的东西,浮游生物更是多,河水发臭,井水也受到了污染,地上硕鼠泛滥猖獗,出于种种安全考虑,几十户村民开始陆陆续续搬走,背井离乡或是寄他村篱下。于是,就留下了这个充满神秘诡异与荒凉萧条的葬鸦屯。 曹辰生虽然对葬鸦屯来由一知半解,但是越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越是引人胡思乱想,好比那些曾经生活在葬鸦屯里的村民们,指定这村子是闹了鬼了。他如坐针毡,肉有芒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逐渐黯然起来,天际边是烧红的晚霞,今天是七月十五,遥遥眺望,宛如人们拿着黄表纸香烛之类焚烧腾起的空濛,依稀不清。置身此地,曹辰生越发觉得十分不自在。 他站在窨井口边缘上,双目视线几乎没怎么离开井下,恍惚中听到背后有童稚清脆的笑声,他猛然一个回头,发现龚冲三人前往的葬鸦屯深处巷道,几个小孩子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夕阳中。 “哎,小孩儿……”曹辰生大震,赶紧跑上去想追上这些童稚,便跑遍喊,“你们有没有看到三个大人进入了葬鸦屯内?” ☆、第一百零八章:葬鸦屯闹鬼(1) 第一百零八章:葬鸦屯闹鬼? 几名童稚头也不回,只是发着银铃般的笑声继续朝巷道深处跑去,似乎根本听不到背后曹辰生的呐喊。黯淡的夕阳笼罩在那条迷蒙的巷道上,童稚们的似乎也都跟着迷蒙了起来,身体腾腾虚无,快要认不清轮廓了。曹辰生跟上了不远便停了下来,一脸的茫然。原来那巷道的尽头不过二百步,轻而易举就到头了,尽头是一个临时用杂乱的石砾砖块砌起来的小型蓄水库,上面还能看到好多用过的竹子做管道水笕引水,竹子被固定在用黄泥和成的泥浆上,腐蚀得就剩下那截凝固在泥浆里的竹节了。 由于荒芜已久,曹辰生早已看不到这些水笕到底引向何方,不过也只能是引到了村民各自家里。这个水库是建在一个高高的土坡上,附近都是大块大块嶙峋的岩石堆着,岩石背后是葱郁的山麓,想必水库溯源是从山泉上引下来的。但确切地说,这不能算是个小蓄水库,它只是一个能承载十几吨水的蓄水库。 曹辰生爬上蓄水库,满是狐疑,这几个小孩儿怎么一溜烟跑到水库来就不见了踪影了呢?起先他还觉得是童稚们与他捉迷藏开的玩笑,可是当他仔细观察这个水库,他很快陷入了混沌中。蓄水库周围都长满了皂荚苏铁,野生皂荚周身是倒钩刺,人根本无法藏身,连动物见了也要忌惮三分。可是,这些童稚明明是跑到了这个蓄水库这边上了,又能躲到哪去? 呷呷呷…… 呷呷呷…… 一群不知道哪里飞来的乌鸦扑腾鸣叫着经过曹辰生的头顶,他惊得探头一看,乌鸦群齐齐地落到了蓄水库上,约有十来只左右,像是心有灵犀般,它们停落在水库上后,便形成一个很奇怪的形状,然后在上面不停跳跃,啄食。曹辰生有前车之鉴,刚刚不久,六人就遇到了莫名数十只乌鸦袭击,之后,段家财下到窨井里不知所踪,庄古跟着下去寻觅亦是说没就没了。龚冲三人到现在还未出现,因此对于这十来只行动古怪的乌鸦颇为警惕,这些乌鸦到底又在暗示着什么? 曹辰生盯着蓄水池上的乌鸦足足有半刻钟,并未见任何不妥。当他想捡起一块卵石朝乌鸦掷去时,那几个消失的童稚又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乌鸦被惊到,呷呷地逃掉了。曹辰生站在原地,一时间是弄不清童稚笑声来由,周围毫无藏身之处,难道童稚笑声是隐匿在蓄水库内?! 曹辰生恍惚觉得一座荒村里,野草萋萋,古木幽幽,枯井低沉,水库鬼影幢幢,好不吓人。在这么呆下去,今日是逃不出这个葬鸦屯了。他很可能被活活吓死。 “他妈的,真是白日见了鬼了。”曹辰生恨恨地啐了一口痰,心里嘀咕着下次谁要是想再给他孤身留下,打死他也不遭这份罪,心里的伶俜的恐惧远远比任何集体行动都要大得多。这几年跟着段家财五人抬了多少次棺,都没见过什么魑魅魍魉,今日要撞见了不成? ☆、第一百零八章:葬鸦屯闹鬼(2) 第90节 窸窸窣窣…… 蓄水库突然又响起一阵聒噪的杂乱声,几只躲在杂草上的乌鸦们扑腾扑腾地纷纷跃了起来,翕合着黑色的翅膀夺路朝天上飞去,天际边的残阳折射到那几只徐徐上升的乌鸦身上,余光中,曹辰生突然隐约看到了几个在远处草丛中露出外面的头,是龚冲他们! “龚冲!李胜才!潘耀!这边!!!”曹辰生好不激动,粗着脖子向其三人嚷着,他努力地招手,想让三人注意到水库旁边的自己。 龚冲他们离曹辰生还有很远的距离,中间全部是郁葱的杂草,草丛横生,枝繁叶茂,地上一片柔和的苜蓿,不稀不淡的晚雾萦绕在几人周畔,愣是把三人融为一色,双方相隔有百米的距离,曹辰生还想还叫喊几句,蓦地,三人的脑袋竟然消失在了一片半白半绿中。 “龚冲?李胜才?潘耀?”曹辰生心急如焚,他爬上一块岩石,踮着脚拼命朝那个方向看,想找出三人的位置具体在哪,可是茫茫的一片荒芜,除了裸露的岩石,影影绰绰的野草,零乱几幢塌房,几丘荒坟,那还见三人的半点影子? “你们别跟我耍了,天要快黑了,你们快点儿回来吧……”曹辰生竟然有些焦急欲哭。 后边是晚风吹过黑不见底的窨井上方,窨井发出沉吟般的呼呼声,眼前四周则是此起彼伏的野草灌木,仿佛在酝酿着一谱恐怖的乐章。葬鸦屯在傍晚时分显得十分凄凉孤寂,曹辰生越发看得其就像一个乱坟岗,自己则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婴儿,丢在了坟冢墓碑之中。 龚冲三人消失后,四周又恢复成原先的样子,野草萋萋,古木幽幽,枯井低沉,水库鬼影幢幢……他手无足措起来,随手寻来一根断枝,狠狠地砸着跟前的野草,竭斯底里道:“你们他妈地都给我出来!出来!!!” 呵呵呵呵…… 几声童稚笑声在他身后稍纵即逝,曹辰生回过头来时,一切都销声匿迹,他不由得恼羞成怒,其实一个人恐惧到极点,变成的是愤怒。他挥舞着木棒用力打在一些野草皂荚上,嘴里忿忿着:“哪家没教养的,在这里戏耍,让我找到了不扇你屁股皮鞭调教才怪!” 没来之前,曹辰生他们也听说葬鸦屯闹鬼,但究竟是闹怎般的鬼魅,他不得而知。此时空气中阴气极重,晚风呼啸,整个葬鸦屯仿佛哀鸣哭丧,他站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心里一阵阵地发虚。后脊梁更是一阵阵寒意上下直窜,两耳边净是呜呼哀哉的怪响,加上那些像是戏耍自己的飘忽不定的童稚笑声,他进入了崩溃边缘。每环顾一次四周,双腿不由嵬嵬发颤,而双手已经是冷汗涔涔。 葬鸦屯在白日还好,一到了傍晚便引来大量的烟雾缭绕,也不知是山中水汽还是什么厄雾,一片片氤氲的荒野像是海上礁石般若隐若现,那些厄雾中似乎隐匿无数未知生物,对着闯入葬鸦屯的人们虎视眈眈。葬鸦屯它俨然成了一个有千年悠久历史的古刹,阴森恐怖。 ☆、第一百零八章:葬鸦屯闹鬼(3) 刚才几阵童稚嬉笑,已经是让曹辰生卡哽在喉了,不知是喜或忧,喜的是或许荒郊野外的葬鸦屯或许还有些家人且住,忧的是,这般时候,那还会有人放纵童稚出来嬉戏玩耍?而且几小屁孩曹辰生并不曾亲眼所见面貌如何,是男是女,只如鬼魅般时隐时现,曹辰生犹豫不决,怕是真遇上了碍眼的东西,他亟亟便嘟囔着边退回到了井口边。 给曹辰生震惊最大的是龚冲他们的出现,三人的脑袋就跟海市蜃楼般一出现就消失无影无踪了,他怕是自己一时眼误,出现了错觉。都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可真是他亲眼所见,童稚的笑声也是亲耳所听啊……曹辰生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肌肉在逐渐僵硬化,连呼吸都变得不规则起来。正举目环顾四周,听得窨井下有咕噜咕噜声响,他赶紧低头急道:“段大头?!” 下面七八米处传来段家财嘶哑的声音:“快,快把我们吊上去!” 听得段家财口气急促,料是下面出了什么事,曹辰生二话不说,把绳子缠绕在手臂上,使出浑身气力拼命把两人往上拽。曹辰生是抬棺的职业,但是要说两手把两个成人从七八米深的井下拽上来不亦有些天方夜谭。却是没过须臾,曹辰生就从漆黑的井下看到了一张满是鲜血的面孔。他吓得就把绳子往下松。 那张面孔并没有掉进去多深,他抓着绳子两手交换,一截一截地地往上攀爬。曹辰生看井口的绳子被拉得绷直,看似那血人要爬出井口了,他慌忙跑过稳稳绑在硬物上的一端绳子,想把折断绳子扯掉。就听得身后一声急躁:“还解,你是想坑死我们俩啊?”曹辰生听得是段家财的声音,赶紧回头一瞧,段家财满脸是血地爬出了井口,一滚下来浑身滴滴答答地流着湿漉漉的井水。 “段大头,怎么会是你?这下面发生了什么,庄古呢?”曹辰生看清了是段家财的模样,心里踏实慰藉了许多,却不见一同下去的庄古影子,不由得狐疑道。 “庄古被我用绳子绑在下面了,我这是自己爬上来,快,过来帮忙,把庄古拉上来。” 段家财站稳后顾不得身上一裘邋遢,领着曹辰生两人揪紧了绳子,使劲全力往上拽。庄古被绳子绑在腰际,他半身侧着,头朝下,腹部朝上,一点点倒着往上升。 曹辰生瞥了一眼段家财,看到他衣衫褴褛,脸上身上到处是被刮破的伤痕,好多伤痕上一边溢血一边粘着淤泥,定是痛得凌迟一般,估摸着井下怕是两人遇到了骇然的事情,才导致其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等庄古快被被拉上井口时,曹辰生才知道其面目,只不过又是看得魂飞魄。庄古满头的血迹,连五官都难以辨别,连头发都被鲜血凝结成一个团粘稠的缫丝了,他肩膀处净是染红的血,两手毫无生气地往下笔直垂着,一副咽了气的样子。 ☆、第一百零九章:厚颜无耻瞒天过海(1) 第一百零九章:厚颜无耻瞒天过海 刚才两人把庄古往上拽时,曹辰生怎么觉得就像是拽着一个死人,现番果然是遇了难。庄古被绳子绑着一动不动,他的嘴边不断地冒血,绳子被拉扯一下便有不少暗红色的血液从他嘴里挤压而出。 “庄古……庄古!”曹辰生拼命用手抓在庄古的皮带上,然后像拎鸡一般把其提携了上来。庄古被放到地上,不省人事,光是口溢鲜血。一想到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同行此时阴阳两隔,这不得不让曹辰生抓狂,曹辰生眼中,庄古本就是一个憨厚老实朴素巴交的好人,他平易近人,不贪图富贵,现今不知道为何受到了这等遭遇,让他断了阳寿。曹辰生眼眶发热,噙了不少与朋友肝胆相照的泪珠。 “庄古啊庄古……”曹辰生来回抚摸着庄古脸颊,一遍遍擦去他脸上的血迹,翻过身后,他发现了一个蹊跷处,就是庄古除了后脑勺那记伤口尤其严重之外,他身体上的微小伤痕寥寥无几。 “段大头,你快说啊,这到底怎么了?怎么刚下去一会,你们上来就变成了这副样子?”曹辰生边说边用手掐在庄古的人中部位,企图让这个已经没了呼吸的同行醒来。 “我也不想弄成这个样子……”段家财缄默了半分钟,才双腿跪在庄古跟前,涕泪交加道,“都说乌鸦引路有不吉谶兆,今天我们是遇着了,窨井下可是开了收财纳命的血网子,我们走错啦……”段家财说得泣不成声,一边打着手势边跟曹辰生解释说,当时他第一个进入井底时,下方就引起了塌方,被困在塌方下的段家财无可求助,唯有等死。却是不知庄古也进了来,当他们两人相遇后,庄古为了帮身陷囹圄的段家财解脱困境,自己则不小心被顶梁砸中了后脑勺,便成了这样子…… 曹辰生也不想再多揣摩段家财所言是真是假,一看着跟自己同行几年的兄弟说没就没了,便扑在眼前奔了极乐世界的庄古发出了男人撕心裂肺极其难听的哭声。段家财也是跟着涕泪滂沱,嘴里嘀咕着下面该死的人是自己,庄古不应该舍生取义救了自己等等,连哭带说演得倒是至真至切。 两人哭丧许久,段家财这才问起曹辰生:“龚冲他们都还没回来吗?” 曹辰生摸着泪水,声音颤颤道:“段大头你有所不知,这个葬鸦屯就是一个天阴重地,咱们这是自投罗网来了……”接着曹辰生把段家财和庄古下了窨井后,龚冲他们三人又进入葬鸦屯深处之时的自己的所见所闻,把听到童稚毛骨悚然的笑声以及突然出现龚冲三人却又莫名消失无可寻踪的龚冲事件说了个遍,也提到了自己追踪小孩所遇到的一个蓄水池。 曹辰生说罢,一条长长的鼻涕悬挂在嘴唇下方,哭着跟段家财说道:“咱们现在等龚冲他们一会,等三人回来后就马上回去,别再呆在这种阴寒的地方了。段家财点点头,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怎么也想不到今天会发生这等事情,要是早料到,你就是给我一屋子的的钱财我也不会带你们来这种地方冒险。可怜庄古……我的好兄弟,三年前就跟我一起抬棺,却不料咱们要抬同行的棺木了……” ☆、第一百零九章:厚颜无耻瞒天过海(2) 曹辰生倒是慰藉段家财说:“段大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这些年他们几个也是见了形形色色的死人,从来没流过一滴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是当见到了自己兄弟的面孔,怎能不泪湿青衫呢?曹辰生嘴里虽然安慰段家财,却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有多痛苦,但是看着他两条米粉般粗细的鼻涕悬到地面就知道了。 两人蹲在在庄古旁边,像是一堆瘫软了的烂泥,又呆了半个钟有余,龚冲三人的踪影依旧未出现,曹辰生刚才就是因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等待,结果等死了一名同行,现在他是半刻也坐不住,拉着段家财说道:“段大头,咱们要不去葬鸦屯深处找找吧,这么等下去也不见是个茬,从我们走进葬鸦屯村口到现在,估摸着也有三个多四个小时了,再这么下去,怕是天黑了,咱们今晚就得留在这鬼地方坐以待毙了。” 段家财抬头望了望天际,时间已经进入了华灯初上之时,只是葬鸦屯一片黑森寂寥,并不曾见到一束光线,他的心也随着暮色的浓重变得沉重起来。 “好吧,龚冲他们三人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多半也是遇到了一些麻烦,咱们趁着天色完全黑之前找到他们。事后再从长计议。”段家财说道。 曹辰生痛苦的脸上多出了一丝快慰:“这么说,咱们不抬棺了?” “还抬个什么香蕉吧啦的棺啊,咱们这都死了一位同行,今天的事怕是本就没有什么棺材可抬,咱们来是给别的转世投胎鬼替死来了。我说了,咱们一找到龚冲他们,马上打道回府,把庄古抬回去后,给他一个最风光的葬礼!” “段大头,听你的!”曹辰生有些欣慰,看着被打开的窨井和躺在地上的庄古,问道,“那这里呢?” “咱们把窨井给重新盖上便是,至于庄古……”段家财说至此有些棘手起来,庄古已经被自己害死,现在为了去找龚冲他们,却要背着他的尸体满葬鸦屯四处转悠,这实在是……想到背着上百斤中的庄古是个累赘,他咬了咬牙狠心道,“咱们不可能背着庄古的遗体行走,这回减缓我们的速度。既然他已经跟咱们阴阳两隔了,我们只能把他的遗体放在这里,待会回来的时候再背回去。” 曹辰生则道:“我们就这么把庄古的遗体暴露在荒郊野外的,怕是不妥。葬鸦屯,咱们都不清楚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如果咱们一走,庄古的尸骸被豺狼野兽咬噬了去,这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咱们心安的。今天他惨遭横祸,咱们可不能让他的尸体再受凌辱了。” 段家财点点头,说道:“如果用一些枯枝败叶把庄古遮掩起来,这也不能防止他的遗体被吃掉,要浅埋再来挖掘也是耗时间,而且埋不深的话就成了野狗的美餐了。你说,咱们得怎么处理庄古的遗体才好?” “不如,咱们在庄古身边燃起几堆篝火,把庄古放到篝火中央,动物忌火,想必动不得庄古分毫。” “不行,也不知道咱们离开庄古后要多久才能回来,这玩意咱们耽误了时辰,而且葬鸦屯夜风猖獗,如果引发火灾怎么办?” 曹辰生点点头,想了许久把装着一些出殡器材的麻包囊倒空,递到段家财跟前说道:“为了保证庄古的遗体不被晚上饿狗豺狼吃掉,我有个好办法,那就是用这个麻包袋把庄古捆绑装起来,然后悬挂到树上,选一棵粗壮的点的,离地面颇高的枝桠,把庄古的遗体悬挂在半空中就是。”曹辰生的这个建议倒有几分类似树葬的仪式。树葬即是用帛缎裹尸,然后跟包木乃伊般捆绑好了,悬挂在树桩上。不过现在的树葬多是用火化后的骨灰给树木的根部施肥了。 庄古的树葬并不能维持多久,他暂时没有帛缎裹身,就一裘麻袋,挂在树上时是否安全段家财和曹辰生也是不得而知。眼前的这座葬鸦屯就跟一个千万年古老的地域一般,地上,山上,树上,草丛里,甚至天上到底有什么生物活着,他们也是没有底数。这万一挂在树上都被上树的狸猫猞猁叼了去,这又该如何是好? 段家财皱着的眉头突然大展,说道:“你刚才说悬挂?” 曹辰生点点头,只是一时不知道自己把庄古的遗体挂到树上是好是坏。想起庄古满身是血的悬在树梢下,自己见了都被吓得够呛了。 第91节 “既然悬挂是有可能保护好庄古的遗体的最佳选择,那么我们可以试着把的遗体绑好,悬挂在井口内,然后用木箱重新盖上,多放几块石头,这样就能保证庄古的遗体万无一失了。”段家财的法子能行得通,庄古尸体在窨井半空,上不碰天下不着地,中间则是光滑的井壁,不管天上的还是地上的动物想吃食他的躯体,那么它们都不可能够得着庄古的遗体。等段家财他们回来,庄古遗体完好无损的概率是最大的。 曹辰生想起满身是血的庄古摇摇晃晃地悬挂在井口下,还是一阵毛骨悚然的鸡皮疙瘩。他也不说什么,默许了段家财,两人重新把庄古的身体绑好,然后用了两个绳子做双层保险,捆绑到了外面坚实的支撑物上,把庄古跟刚才拉上的那姿势缓缓放了下去。又用木箱把井口重新盖好,在上面放了几块动物不轻易能移动的石块和枝桠覆盖着,两人则拿起行囊朝葬鸦屯深处走去。 ☆、第一百一十章:迷路葬鸦屯 第一百一十章:迷路葬鸦屯 现在真正是夜幕降临,他们羁绊太多,段家财本还说要完成今日来的目的,现在情况是得篡改一下了。带着曹辰生,两人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天色就暗了下来。他们只好找来一些干柴作为照明火把然后继续深一脚浅一脚朝葬鸦屯深处走去。 为了避免在葬鸦屯迷路,细心的段家财一路上不断折着树枝。铺洒在前进的路上,或者用铁锹及薅锄在地面上挖上几个醒目的疙瘩。在晚上行路,根本就不能靠着记住或者辨认一些显而易见的对照物作为指引方向,因为除了头顶上迷蒙得几乎要消融的天空,周围则都是一片片黑糁糁的景物。 一路是不断做标志,一路喊着龚冲他们三人的名字,转眼已经是处在了葬鸦屯的深处。段家财说的不假,葬鸦屯就像是一个小沟壑,方圆半里,而且居民的建筑为聚居,找一处高地,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整个葬鸦屯的全貌了。曹辰生有段家财带着,刚才遇到的怪遇导致惊魂未定的情绪得到了几丝安稳,不过他嵬嵬颤颤地朝前走,仍是聚精会神地对周围黑魆魆的景物凝神戒备。如风平浪静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走着,要是有个风吹草动,他便是草木皆兵了。 “龚冲!潘耀!李胜才!!!”两人阖着声一遍一遍地对着葬鸦屯四周呐喊,他们的回声遥远地从四处阵阵传来,好多夜鸟被他们粗犷的声音惊悚,葬鸦屯里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响声。他们俩举着火把,亮在明处,整个夜幕降临的葬鸦屯也就只看见那两束火把在小道上慢悠悠地移动,像是奄奄一息的萤火虫尾光在飘荡。 曹辰生喊得喉咙都哑了,按理说这个葬鸦屯也就方圆半里,万籁俱静。不用呐喊这么大声,在极远的地方都能听得见,可是他们足足喊了有百声不止,却是每个人回应他们。想到庄古罹难井下,曹辰生对龚冲潘耀李胜才三人有了不祥预感。他弱弱道:“段大头,万一龚冲他们也跟庄古一样有个三长两短……” 段家财眼角的肌肉在不明不暗的火光中快速抽搐了一下,便消失了:“那咱们也得把他们的尸骸找回来,连夜扛回去!” 段家财这么说更是令曹辰生揪心撕肺,本以为段大头还给他几句不会有事之类的话敷衍,却不知道段家财此时也是心浮气躁,几小时前亲手杀死了庄古,现番上来想找龚冲他们从长计议,却是连个鬼影都没见着,一时间是不知道继续寻找得好还是就地驻脚,打道回府了。急躁中听得曹辰生是喋喋不休的庸人自扰,当即塞了一句过去。 寻觅累后,段家财找了块大青石席地而坐,夜间的空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感觉今夜这是要下夜霜了。曹辰生也跟着坐在段家财旁边,夜风轻轻吹拂在段家财的身上然后袭过曹辰生的面庞,曹辰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他低头闻了闻自己,刚才接触浑身是血的庄古,自己身上也少不了沾了不少血腥。只不过,从段家财身上吹来的血腥味令他有一种莫名的畏葸。段家财背对着他,抽出一根旱烟,干巴巴地抽。 “要不要来一根?”段家财吸了两口,突然转身把烟递给曹辰生。这包烟是段家财未下窨井时放在行囊上的,也就没有跟着一身湿。虽然吸烟能给自己打上几分精神,可是一身湿漉漉的衣服一只在夜里行走是蒸发而吸走的温度仍是让段家财打了个激灵。曹辰生见状,自己虽不是因为衣服潮湿而发冷的,而是分泌冷汗湿透衣服而寒冷的。便接过旱烟来抖抖索索地吸了一口。 “段大头,万一咱们找不见龚冲他们……万一龚冲他们跟庄古一样有个三长两短……你说咱们该咋办?”曹辰生吸了一口旱烟,忍不住又问。 段家财是来了火了,把曹辰生手中的旱烟夺了过来,声音粗鲁道:“你到底还有没有别的词啊?三番两次总是在我耳边说他们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听都听烦了!我是何曾不想尽快找到龚冲他们?可是眼下就是喊爹爹不应叫娘娘不灵,找了半个时辰连个鬼影都没见着,这怨谁?咱们就只是走一步看一步了!”说罢,把旱烟叼入口中气急气败地吸。 曹辰生知道段家财的脾气,平时他要是好端端的便是跟众人称兄道弟,直呼手足,等到他一烦躁起来,那就是五雷轰顶般飞扬跋扈,我行我素,逮谁骂谁。因此段家财在酒桌上喝醉后发酒疯没少把他们几人骂个狗血喷头,颜面扫地。现在曹辰生不敢轻易说几句了,怕是能招来段家财的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毒打。 此时时间已经进入晚上八点来钟,诺大个葬鸦屯,就剩他们两个活人坐在高处的大青石上休息,周围一片阒然。天际半边星光璀璨,半边是乌云密布,也不知道天公今晚要唱哪出戏,是明月高悬,是夜霜银露,或是倾盆大雨? 段家财的思绪乱糟糟的,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杀人,杀的不是仇人,是一个跟自己有手足般关系的同行,他一心就像在用木匣子狠狠砸在庄古头上那一幕了,说不出的血腥。现在闻到衣服上还粘着庄古血迹的味道,总想撕个一干二净。他细细看自己手掌时,发现右手小指上深深地楔进了一块尖锐的木屑,刚才肯定是过于激动,忘记了疼痛。杀死庄古后,他还用木箱子狠狠砸了自己,让自己遍体鳞伤,好让曹辰生相信他所说的事实。 曹辰生刚才看起来是没有一点担忧了,他的目光根本就没有停留在他的伤口和叙述的逻辑上,只是一味的哭丧死去的同行, ☆、第一百一十一章:多出来的脚步声(1) 第一百一十一章:多出来的脚步声 自打他们下午进了葬鸦屯,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便接二连三地发生,尤其龚冲他们一脱离队伍后,在屯内迷失方向真可谓度时如日,来时也未贮备干粮水饮,到了傍晚时分又渴又饿又累,龚冲他们三人跋涉几个小时,早就饥肠辘辘了,可段家财又何尝不是? 几人此番能巧遇,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歪打正着。双方各自都彼此寻觅,却不料到能再次邂逅,还算万幸。说了一些事情后,龚冲他们的话题自然转到了庄古身上:“对了,庄古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这话一提,曹辰生不禁又哽咽起来,他浑身瘫软,一手伏在墙壁上,一手不断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嘴里满是痛苦地唠叨着:“庄古啊,庄古……” 龚冲他们见曹辰生的举动十分异常,表情悲痛,事情也是猜得有八九不离十了:“难道庄古他……段大头,你说个话,庄古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段家财眼眶噙满了浊泪,他用手按在两眼睑上,揉了一下,把脸扭向一边不说话。 龚冲神色凝重起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用拳头恨恨地捶打着地面,嘴里喃喃着:“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怎么会……” 李胜才潘耀两人也是悲痛不已,彼此相互抵在肩膀上哭鼻子。 段家财好一阵才稍稍理顺了情绪,便把他如何进入窨井内,遭遇到了塌方,然后庄古不见他踪迹后也跻身下井,结果为了拯救自己,庄古后脑被砸出个致命血洞,然后曹辰生把他们拉上来时,庄古已经是断了气,本想直接离开葬鸦屯,但是龚冲三人又迟迟不见归来,只好暂时把庄古的遗体悬挂在井内,为的是防止夜间动物啃食。处理好后,两人才进入葬鸦屯寻找龚冲三人下落的。 听到段大头讲述了事情的原委,龚冲他们是呆了半天,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曹辰生,真的那样吗?” 曹辰生泣不成声道:“段大头和我把庄古拉上来时,他确实已经没了气了。我们是为了保证庄古的遗体完好无损才悬回井内的。” 龚冲三人一时间也是难以接受好端端的一位同行就这么殒命了,除了悲痛之余,亦是对白日那张黄表纸的来由感到愤慨,这分明就是死亡请柬,夺命而来,也不知道他们是触了那条规,要用他们的命来抵偿。现在他们已经集聚一块,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回去抬出庄古的遗体,连夜离开葬鸦屯。此时谁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呆半分钟。 把火堆都踩灭了,几人从瓦房内鱼贯而出,龚冲有些担忧道:“傍晚时分,我们三人曾尝试走出葬鸦屯,但是都没有成功,不知道这次……” 段家财说道:“莫怕,我来时是和曹辰生做好了来往的标志,想必应该能轻易沿路返回。”有段大头这话,众人也就安了心,在路上找来一堆干柴捆绑好了做几个火把,每捆都有大腿粗细,这样能照明时间更久一些。而李胜才和潘耀两人则负责背负两大捆干柴,防止半路上熄火备用,两人算是两个大油箱,半中途负责加油。 ☆、第一百一十一章:多出来的脚步声(2) 退回段家财他们来时所做标志的路上,几人果然很快走出了一长段距离,并未发现有重复的环境。整个黑糁糁的葬鸦屯也就他们五人在徒步行走,沉闷的脚步声显得尤其清脆,几人心照不宣,彼此都没说话,绷着脸快速前行,只要走出葬鸦屯,那么他们的生存就有望了。 “等等……”龚冲突然停了下来,几人也停住了脚步。龚冲凝神戒备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不就是咱们的脚步声吗,还有偶尔一只鸟叫。”李胜才说。 “不,你们有没有觉得咱们的脚步声很乱?”龚冲说。 “乱?当然乱了,咱们这又不是喊着口号齐步前进。”潘耀也说道。 他们五人的排列顺序是段家财在最前面,然后他身后是背着干柴的李胜才,李胜才后面是曹辰生,曹辰生身后是背柴的潘耀,断尾是龚冲。五人一共三把火,两个背柴的参插在中间。龚冲拿着火把在最后,走了一段路,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除了前方四人凌乱的脚步声,他竟然还听到了他身后有一小串凌乱的脚步声,不过听起来比较急促,像是在小跑,似乎有什么人在亟亟地追赶他们。 龚冲跟几人说这事时,已经是他第三次听到这怪声音了,可是把火把往后挥舞一瞧,又什么都看不见。 “我是说,除了咱们的脚步声,似乎还有其他人跟着咱们。”龚冲说得自己一头冷汗。 “龚冲,你该不会听错了吧?这葬鸦屯就咱们五个活人了。”曹辰生说。 “千真万确,我走在最后,听得尤其清楚,感觉最近时,那些脚步声就离我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龚冲道。 “这地方邪得很,看是咱们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我手上也没有带来什么辟邪的东西,待会儿大家小心点儿便是,如果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就行。”段家财说。原来他们来之前,行囊里还带了个公鸡头,是用来引路的,不过公鸡头丢给了乌鸦,后来用麻包袋包裹庄古遗体,一些香烛罗盘之类的东西也倾倒在了窨井边上,现在手头上真没有东西了。 “还有,咱们得加快脚步走,距离跟紧一点,千万别吭声,被不干净的东西答应了那就麻烦了。”段家财说着,让两个拿火把的各自从潘耀李胜才他们背上都加了些干柴,三聚火把倒挺亮堂,把道路两边的岩石野草都映得清晰不少。 五人走得飞快,夜风无形中增大了不少,吹得火把上的火焰都呈九十度朝后倾斜了。一路上是散落着零星掉落的炭星,此时几人那还管它有没有可能引起火灾,只一心能尽快离开此地便是。 走在最后的龚冲呼吸急促,他情不自禁地注意着身后的一举一动,虽然段大头嘱咐过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可是要说这种诡异的脚步身后就跟在身后近在咫尺的地方,怎么说能轻易忽视掉呢?没走一会,他就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脚步声。这次他特意放轻了脚步声,留神身后的动静。 他听得出这不像是大人的脚步声,而是像小孩的脚步声,也不是一个小孩的脚步,似乎有三四个小孩的脚步声,想必是他们几个走得太快,小孩们迈步跟不上了,便一路小跑跟着。龚冲倒吸一口冷气,刚才几次回头都没看得见什么,现在又听到这脚步声,当是又好奇又惊悚,突然间,他感觉到自己身后的衣褶被扯动了一下,像是有一个孩子在拉他的衣服,他登时手足无措起来。 第92节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小鬼呢,裤袋里也正有几块铜板,龚冲赶紧掏了出来,头也不回地朝后扔去,然后加紧了脚步跟上前面的人。走了十几步,果然是没听到有小孩跟上来的脚步声,他刚稍稍缓了口气,可是那一串小跑声很快就又跟了上来。龚冲心里暗暗叫苦:我的小祖宗啊,没见过这么贪的,孤魂野鬼有块钱捡就不错了,你们这是在打劫呢? 摸着口袋里仅剩的几张毛票,这本是拿来买点小酒斟酌的,现是藏不住了,龚冲咬咬牙,也把其丢了出去,这回他身无分文,想必那些小鬼不会再纠缠他吧?悲催的是不出一会,他还是被跟了上来。 “有谁能跟我换个位置吗?我不想走在最后。”龚冲忍不住说道。 “你怎么了?”曹辰生回过头来。 “不知道,走在最后我就觉得整个人飘飘的,发虚。”龚冲没有把自己丢钱的事情说出去。 “那我跟你换吧……”曹辰生说。 段家财这时回过头来,他走在最前面,风几乎把他的火把吹灭了,一半炭一半火,他把火把举在曹辰生的火把上烤了一会,火把重新旺盛起来。他说道:“不用了,这么着,你们两个就同时走在最后,好有个照应,潘耀李胜才你们依旧在中间,但并排着走。我还是走在最前面。” 段家财说后没有人再有异议,几人重新编配了队形,继续前行。 没走几步,曹辰生就发现龚冲一直在冒冷汗,便压低着声音问:“怎么,是不是又碰到那些东西?” 龚冲喉咙发干,说道:“刚才我好像看到一双小脚在我侧面稍后的地方。” 曹辰生惊讶道:“你说有小孩子跟着咱们?” 龚冲点点头。 “糟了,我傍晚时等你们两方的时候,也遇见到了几个小孩,可是我就听到他们的笑声,没看清他们背影,追上去的时候,他们竟然消失在了一个蓄水库里面。现怕是这几个小鬼在作祟了。” “我说老在后面听到一连串小跑的脚步声,敢情他们一直跟着咱们。”龚冲担忧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黑夜笼罩葬鸦屯(1) 第一百一十二章:黑夜笼罩葬鸦屯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今天是霉到了家,听段大头的话,让它们跟着就跟着,咱们也不去招惹它,看它们能把咱怎么样。”曹辰生说。 “你说,咱们是不是拿着三把火在夜里行路把小鬼们招来了?”龚冲想起夜间擎三把火行道,那是给阴灵引路,不干净的东西最爱跟着三把火。 “如果真是这样,那跟来的就不是白天的小鬼了,从靠近傍晚十分的那段时辰,我就开始发现这几个小孩,现在它们可是跟了咱们小半天了,居心叵测啊。”曹辰生道。 “这鬼是你招来的……”龚冲脸上腾出一抹厌恶,曹辰生一看,脸色大变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这能怨我吗,它们要跟来我想拦也拦不住啊。” “你拦不住……拦不住……可我的钱都给施舍它们光了!”敢情龚冲愤懑的是刚才拿钱花得冤,还在为此耿耿于怀。 “你都把钱撒了?”曹辰生一怔,估摸着龚冲是把钱都拿去打发小鬼了,即道,“回去我跟段大头说说你的情况,申请报销得了。” “你们俩在后面嘀咕什么?快点跟上,别磨磨唧唧的!”段家财回头瞪了两人一眼。 “这地上怎么……”潘耀突然蹲了下来,段家财也拿着火把弯腰细瞧,竟发现他们的脚底土地如冬日水面上蒸腾出层层白雾,由稀变浓,越聚越多,那些雾气无孔不出,甚至连站起身来都看不清自己的鞋尖了。此情形让几人雪上加霜,这无疑是增加了他们逃离的难度,只好雾气浓到一定程度,他们就很可能连记号都找不到。 夜更深,屯里的气温越是冷,连脚下的雾气都是冰的,几人行路就好像光着脚丫挽着裤脚在溪水里走动,脸上也有些许冰凉的东西黏附,怕真是落了霜了。这块地是出了名的温差大,白天黑夜截然不同。七月中旬白天烈日当空,艳阳灼人,正是晴空万里。到了夜间没有多少回温条件便是骤然冷却下来。几人拿着火把几乎都感觉不到火焰的温度,就听得哔哔啵啵的燃烧声。 地上雾气一蒸腾,众人的行速陡然缓慢,而且趔趔趄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原本段家财说半小时就能走出葬鸦屯,却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连庄古的那个位置都找不见,更别说迈出屯外了。段家财隐约觉得这地方成了一个走不出去的迷宫,来之时,他和曹辰生所做的标志都依稀可辨,每几十米一处。为了显而易见,他们把记号做得十分醒目。可是越走越是发现这些标志稀里糊涂地多得没个尽头似的,蜿蜒崎岖,段家财不得不把曹辰生脚上跟前来:“咱们来之前大概做了多少个记号?” “嗯……好几十个吧。”曹辰生亲手做的标志就有三十不止。在夜路做记号最需要谨慎,多做几个好行路。 “可是咱们这近一个小时走下来,看到的记号怕是上了百处不止。”段家财有些发蒙,“你看前方这处标志,路边一岩石上用石块堆叠起来的三角形箭头,是你叠的还是我叠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黑夜笼罩葬鸦屯(2) 曹辰生拿着火把靠近标志,观摩了一会,困惑道:“是我叠的,可是箭头的方向搞错了!我明明是朝西南方向摆列,可是现在怎么成了东南了?这不是给绕回来了吗?” 曹辰生一说,几人都糊涂了,尤其段家财,他们来的时候就两人,难不成还有人跟在后面故意把记号弄错了不成?这是撞了哪门神还是惹了哪门怪,不带这么折腾人的。 “等着。”段家财让众人停下来,跟前是一颗古树,这棵树的树干十分粗大,不过表面满是疙瘩,常年不知道换了多少层皮,已经有不少寄生斛长在了树腰上,几人拿着火把竟然没能看清树盖下的枝桠,足见这颗古树盘亘根深蒂固在此的历史有多悠久。 “曹辰生,咱们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这颗树?”段家财回头问。 “我的确没什么印象了,或许有或许没有。”曹辰生说。 “没有?难道一棵树长这么大就要一斗烟的功夫么?”潘耀说。 “我真的没印象,来时做了好多记号,连我都记懵了。”曹辰生无奈道。 “李胜才,你爬上这棵树,看看能否观察到远处的景物,顺便找个正确方向。” 李胜才放下身后的柴捆,很快便跃上树干,脚踩着疙瘩处,双手搂着尺虫一样伸缩而上。到了高处瞭望四周,葬鸦屯的夜晚就如一潭死水,除了能分辨出山坳和浑浊的天际外,其他的就是浑然一色的黑。 “不行,瞧不出什么眉头。”李胜才朝下面喊。 “那下来吧,小心点!”段家财几人举着火把朝上面照,只隐约看到了李胜才的鞋底,他踩在一截凸出的朽杆,有些悻悻地爬下来。 段家财从一小袋兜里抽出了一根针,放到头皮磨蹭几下,找到衣服的线头,扯下一条极细的线来,绑住了针的中央,然后悬挂在一根较低的枝桠上,待其平衡了好判断方向。这根针是被磁化了的备用针,预防指南针坏后可以顶上一把,现在是可以用上了。虽然挺小儿科,但是往往能成为出奇制胜的法宝,以前他还做过水上指南针,不过是挖了个小坑用了一泡尿让指南针敷在尿上的。 只见磁针被悬挂起来后,兀自颤颤抖动,宛如一个重病的人脉象紊乱,飘忽不定,段家财观察许久,竟未能发现磁针有明确的指使方向。 “这是遇上鬼打墙了呢。”段家财困惑起来,葬鸦屯磁场过于混乱,不知是何物在作祟,举目整个葬鸦屯也就方圆半里,越走越是感觉范围不止于五里的感觉。 原来路边蝈蝈彼起彼伏现在变得零星了,动物的噤言必有象征。看似进入夜里九点来钟,苍穹边缘一片乌七八黑,不知道何时堆积了一大层厚重的乌云,正缓缓地朝中央移动,宛如一张狰狞大口逐步吞噬掉整个夜空。天有不测风云,果然说变就变。这真要一下雨,几人还未找出逃离葬鸦屯的出口,那必得留在葬鸦屯一夜。之前几人都遇到过各种诡异的现象,人人自危,诚惶诚恐,都认为葬鸦屯是个不祥之地,不宜久留。而且,就在他们刚进屯的前几个小时,庄古的死就是一个证明。谁能保证留在葬鸦屯一夜不会出任何事情呢? “咱们得加快脚步,这天气就婆娘般的喜怒不定,再走不出去,老子一把火把葬鸦屯给烧了!”段家财愤愤道。 李胜才回忆了一会刚才他们所走过的路,觉得这葬鸦屯地势并不平坦,坐落类似于丘陵土坡地形的地方,而且里面小道四通八达,长期无人居住又是荒草重生,这么看来,高低起伏遮遮掩掩,错综复杂的树木形成了雷同的景色误导了他们。段家财不以为然:“即使那样,那自己和曹辰生所做的记号呢?这又做何解释?解释只有一个,见鬼了!” “你们看,前方不正是咱们出来的那件瓦房么?”潘耀指着不远处道。 众人都一怔。 “爷爷的,咱们这是绕了个大圈了。看来葬鸦屯里有人不让我们走哇。”段家财有些踌躇起来。 “段大头,咱们该怎么办?”几人都把希冀放到了段家财身上。 第93节 “再走最后一趟,这次务必要走出去!”段家财把潘耀和李胜才背的干柴就拿来添火把,像是做了破釜沉舟的决定,能走到哪算哪。 几人几乎是一路小跑起来,哔哔啵啵的火把焚烧蔓延了一路的星星炭火,夜风吹拂在火焰上发出呼呼的声响,燃烧得挺欢。 □□! 声巨雷从天际边隆隆而至,声音的磅礴令半个夜空为之亮堂,整个葬鸦屯有一瞬间的光明,照亮了几行色匆匆的萧条身影,曹辰生突然想起有什么话要问李胜才,正借着这闪电的光扭头过去,蓦地发现李胜才面色浮肿,两眼黯黑,嘴唇猩红如血,肤色如白雪一般,这不是活生生的鬼魅么?闪电稍纵即逝,仅是一瞬间差点让曹辰生魂飞魄散,他睁大着瞳孔喉咙里仿佛塞了一团坟地的泥土,喊不出半点声音。 “快走!待会怕是下雨了!”段家财督促着。 “曹辰生,走啊?”李胜才也扭过脸去催促曹辰生,曹辰生一时间瞠目结舌。 “李胜才……你……你……”曹辰生慌忙退了好几步,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且说方才爬上老树树杆的李胜才,上了树才知道这棵树应该长有数百年的树龄了,待他攀爬到一截树杆,觉得穿着鞋爬树十分累赘,便把两鞋都脱掉,搁放在一截凸出的枝桠根端上,自己光着脚继续朝上爬。说也怪,他就这么拼命地一截截朝上挪,连下面段家财他们火把的光都看不到了,还愣是没发现树杆有逐渐缩小的迹象,他只好没头没脑地往上窜,好一阵子,他实在是找不到制高点,也自认为应该达到了一定高度,想从树上朝远处瞭望,可是此树宛如密不透风的磐盖,遮天蔽月,就像是一把巨大的黑伞彻彻底底地把他包裹在了里面,见不到一丝光。 ☆、第一百一十三章:画皮人(1) 第一百一十三章:画皮人 “段大头,我在上面什么都看不见呐!”李胜才朝着下面喊,希望得到段大头的指示。叵耐连续叫嚷了好几声,也不见下方有个人回应他,李胜才心里犯起了嘀咕,难不成几人抛下我一人偷偷溜走了?当即摸着黑,抱紧了树干,一截截重新往下退。莫名其妙的,自己搁在枝桠根部的鞋不见了,下面也不见了段大头曹辰生几人的身影。树下空无一人,而且漆黑一团,李胜才感觉快要到树根了,却是没见到任何人回应他,一时焦急直接从四米多高的树上跌落了下来。 “段大头……龚冲……曹辰生……潘耀……哎呦……”李胜才呻吟着,他的右脚脚脚踝被扭伤,左腿膝关节发生骨裂,地上似乎还有类似荆棘的尖锐物体刺进了他的脚跟。 “你们都滚哪去了?!”李胜才忍着剧痛,在漆黑的夜里漫无目的地拖着伤腿挪动,却不知要往哪个方向才能找到段家财他们。 “你们不仗义,故意丢下我一人在葬鸦屯,你们不仗义……不仗义……”李胜才选了个方向,然后用手肘撑地,一寸一寸地移动。他摸黑地朝一片蔺草丛钻了去。 □□! 震耳欲聋的雷声陡然而至,大地一片白芒,李胜才算是有了一瞬间的视觉,可是回头看到那颗爬过的老树,这不就是一颗早就枯死了多年的榕树么,树杆内被白蚁掏空了,树纹如田螺般层层卷卷,枝桠光秃,哪是刚才什么浓荫如盖?斑驳剥落的树皮被腐蚀得差不多了。树端被闪电映到地面的阴影倒是婆娑,地上是琐琐碎碎的枯枝败叶。 “鬼啊!逃啊!”曹辰生那边已经是失了控,他一个人拿着火把径直地原路跑了回去。他喊出这话时,段家财和潘耀还未来得及劝阻,曹辰生就如失去了理智的疯牛,连火把都扔了,转身直接撞到了龚冲身上,消失在了无尽的夜色里。 “李胜才,你赶紧去曹辰生回来,快!”段家财亟亟道,未见李胜才反应,他又让了一遍,“李胜才,李胜才……” “咦?李胜才呢?李胜才去哪了?”潘耀过去捡起曹辰生扔掉的火把,发现就剩下了他和龚冲以及段大头三个人。 刚才几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曹辰生的身上,根本就没人意识到他嘴里所喊的鬼是谁,在哪里,当曹辰生跑掉后,再回头看李胜才时,他也是莫名地不见了踪影。 “这两家伙是抽了吗?跑什么跑?!”段家财愤懑地跟龚冲和潘耀说道,“这般时候,还不知好歹!现在谁要离群,谁就是被丢弃在荒野喂豺狼的下场。他们既然想走,那就让他们走吧,我不想管了!” “可是,段大头,曹辰生李胜才他们都对葬鸦屯半生不熟的,就这么恣意丢他们在此地,怕是凶多吉少啊。”龚冲说。 “你想去追他们回来吗?怎么找?!这片地方他妈就纯粹是一个乱坟岗,咱们都走七八遍,连个端倪都找不出,还想指望顾全大局?今夜谁能走出葬鸦屯,那么谁就是明天生者。你们两个,是回去找你们的同行,还是跟着我走?”段家财目瞪如火铃,满脸戾气,看得出他也是无法控制眼前的局面才抛出此话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画皮人(2) 龚冲和潘耀对视了一眼,陷入缄默。 “磨叽什么,吱个声,到底跟谁走?” “段大头,我们跟你走。”龚冲他们也没辙,要想退回去找李胜才曹辰生他们怕是如大海捞针,两人也不知道分道扬镳去了哪里,这黑布隆冬的夜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未知的陷阱,龚冲潘耀两人是无法填补的。即使再多上几条人命,也会被蚕食得一干二净。 “那好,出发!”段家财让两人都点燃火把,三人呈品字形朝前继续走去。一炷香时间,整个葬鸦屯天昏地暗,狂风席卷,飞沙走石。本在天际边的乌云竟以极快的速度攀爬到了头顶,风夹着雨噼里啪啦地抽打下来。 “是雷阵雨,这雨就前头大,后面小,实乃天不助我!”段家财甩了甩火把,重重的雨滴砸在火把上发出嘶嘶的沸腾和蒸发声,以这种速度,他们最多能行走一百来步,火把必然要被浇灭。段家财回头去跟人说,“别放慢脚步,注意别让火把灭了,跟着我跑!” 三人陆续踩踏着凹凸不平的地面,一路磕磕碰碰,竟是在火把灭之前跑出一条较为平坦的道路来。 潘耀发现地面颀平喜出望外:“段大头,这路怕是外界通往葬鸦屯的大道了?” 段家财浑身湿透,他为了能使火把照明时间更久一些,特意用身体护住了它,现在也没什么火苗了,只剩下一扎炭火。几人硬着头皮躲到了树下,重新整理火把,潘耀和龚冲两人的火把早已灭掉,他们是一路跟着段家财跑来的。潘耀从兜里拿出小瓶烈酒递给段家财:“段大头,白天你下井拿来当酒精用,现在就只剩这么点了,节约着用。” 周围已经找不到干燥的柴火,他们手中的火把外表几乎湿透,那就只能把火把拆开,找里面干燥一点的小枝条重新裹在一起吹着,可做起来就没那么简单了。他们捡来的柴火粗细都有拇指般大小,要想凭着炭火吹着,那几人得吹得缺氧晕掉,要把烧酒朝炭火上浇,那就当水浇火。口袋里的火柴湿漉漉的干瘪一小盒,火柴尖还没擦边自动融掉了一半。树下也没能挡得多少雨滴,很多雨滴都沿着树叶的镂空处滴滴答答落下来,继续侵袭着那可怜的几颗炭火。 龚冲看着段家财和潘耀两人还在没命地吹那炭,奈何柴火实在湿透得厉害,怎么吹都不见起色,他一手撑在树杆上,发怔中觉得自己的手心似乎压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他就势扣下来了一块,原来是鼠洞,里面竟然堆着一大团松松软软的干燥物,他赶紧掏了出来,欣喜欲狂:“天啊,这里,这里有干燥物!咱们有救了,这里有生火的料!” 龚冲的无意发现可谓雪中送炭,也不管那团干燥的东西里面有什么稻秆针叶还是棉花,把那团松软的干燥物包裹在炭火内,吹了没几下,便燃烧了起来,段家财赶紧把一些比较干的柴火都烤了上去。一阵子,可以使用的火把又做成了。 感谢那一窝老鼠,要是它巢里没叼来这些干燥的东西堆着,真不知道该上哪去找干燥的生火材料。三人盯着火把,仍有不少雨滴从头顶打到他们身上。外面夜雨空濛,即使有这火把,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段大头,你有没有发现,咱们跑到这里,周围的环境有些熟悉?”龚冲道。 “龚冲你就别瞎扯了,这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你这是往哪看呢?”潘耀环顾了一眼四周,全部是黑暗包围着。 “不是,我是说,咱们快要跑到这颗树底下时,我留意了路边的情况,感觉就是咱们今天走进葬鸦屯的路。” “那你的意思……咱们已经摆脱出了葬鸦屯了?”潘耀略带惊喜。 “今天我跟你还有李胜才走进屯内,我才发现葬鸦屯也分内屯外屯,内屯人有二十七户人家,外屯零星的几间房子,就咱们今天刚进葬鸦屯见到的那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我们正前方三百米远的地方,怕就是那间塌了半边的房子,还有它院子里那口窨井。” “如果是这么说,那么我们已经到了葬鸦屯的外屯边缘了?对了,窨井……庄古还挂在那!”潘耀虽然看不到远处景物的轮廓,但是说窨井的时候不由想起段家财说的话。 段家财一脸死灰,他抹了一把雨水,说道:“等雨小点咱们就下去把庄古的遗体弄上来。” 轰隆隆…… 段家财刚说完话,几声炸雷震得他打了个颤。 不知道是做贼心虚般还是贼喊捉贼的心理,他这次是颤动得浑身骨头都咯吱响。 “段大头,咱们出去吧,这雷声老在咱们头上响,要是劈叉了这头顶的树,咱们可是性命不保了。”潘耀也是被雷声震嗫到,心里咯噔直跳。 段家财听到提起庄古,本身就很是很不自在,拿着木匣子砸在庄古后脑一瞬仍是历历在目。天上肆无忌惮的雷电就像当时自己的冷酷无情,要么霸占一切,要么摧毁一切。现在,自己又杞人忧天地认为雷电来袭是对自己的形迹惩罚来了。内心十分的矛盾与纠结,拖了须臾,说道:“走吧,去窨井那!” 三人冒着沥沥夜雨,朝几百米外的塌房跑去。一路上雨凑巧的小了许多,怕是给后面再次即将来临的暴雨做铺垫,抑或是上天创造一个好条件让几人重新回到始初的地方,再看看究竟。奔到那个大院,周围的的杂物都还在,那个装着铜像的袋子,尤其还有那个麻袋倾泻下来的香烛冥币祭品,最主要的是那个指南针。在这外屯,段家财记得指南针工作正常。 他如获至宝,赶紧都把这些物品统统往装着铜像的袋子里塞。 第94节 “段大头,你看那房子!”潘耀气说着话,仍气喘吁吁。 ☆、第一百一十四章:窨井下遗体不翼而飞(1) 第一百一十四章:窨井下遗体不翼而飞 院子对面的塌房这回是完完全全塌掉了,就只剩下一根坚固的顶梁柱耸立在雨夜空中,碎砖,瓦砾,条梁,隔板,一切都坍塌得结结实实,再覆盖过一场雨后,废墟堆成了个大土坡。这房子支撑了这么多多年,偏偏在段家财进去拿了铜像之后,这场夜雨就塌得荡然无存了? “帮帮忙!”龚冲忙着搬走堆在窨井上面的杂物,一些石块和枝桠,潘耀过来扒了一会,便露出井口来。两根绳子笔直地垂到漆黑如墨的井下,龚冲抓住了一根,潘耀也抓住了一根,然后同时把绳子抽了上。在发力瞬间,两根绳子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便被抽了上来,几秒钟两人便把绳子的端头拿到了手上。端头哪里有庄古的影子? “段大头,这怎么回事?”龚冲把绳子丢到了地上,“庄古的遗体呢?” 段家财本不想再面对那个被自己砸得满头是血的庄古,却是抽上绳子时空空如也,自己也有几分诧异,走过井口朝下面探了几眼,道:“可能是绑不牢,掉到井底下去了。” “我下去把庄古重新绑上来。”潘耀把绳子绑在自己腰间。 “潘耀……”段家财突然道,“咱们当务之急是离开葬鸦屯,庄古已死,下面情形的过于凶险,我也是今天刚捡回一条命的,现在天黑下雨,咱们行动不便,设备短缺,最好别下去。” 其实段家财是生怕潘耀下井很可能发现通往暗示的甬道,况且底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塌方。他的谎言也不攻自破,到时候庄古的死就难以解释了。 “段大头,庄古的尸体你不让我们下去拿,曹辰生李胜才他们离开你也不管,咱们就这么回去吗?你让我们怎么跟其家里人交代?”潘耀不解道。 “事发突然,都是逼不得已。我说过,今晚能活着离开葬鸦屯,那就是庆幸!”段家财道。 “那你回去吧,无论如何今夜我都要得把庄古兄弟的尸体给抬上来!”潘耀坚决道。 “我说不许下去就是不允许,这是为你好!你想跟庄古一样白白失掉生命吗?井底下到底怎么个险情你懂不懂?”段家财严声呵斥,说得潘耀绷直着脸,“得,要下去也是我下去,你们在这看着,我下去找!” 段家财把绳子缠在手臂上,被雨淋湿的绳子显得特别滑,手掌几乎抓不稳,他又把绳子缠到自己的腋下,然后带着火把吊了下去。绳子一直延伸到井底,段家财双腿也泡进了黑水中,因为他们临走前上面都遮盖了很多杂物,因此,下面没有多少雨水流进来,泡在膝盖上的水也没怎么涨高。 段家财用脚四处踢了踢,没有发现庄古的身躯,他心头呈出一丝疑惑,这口井的直径并不宽敞,人大字型站开能撑满了,可是捞了几次真是没有发现庄古的半根毫发。庄古不随重力作用往下掉,还能往天上掉不成?要真往天上掉那就是天方夜谭了,段家财脚底没能踩中庄古一样是天方夜谭。 ☆、第一百一十四章:窨井下遗体不翼而飞(2) 人不掉上也不掉下,难道悬在井壁半空中会自动消失?段家财看了看绳子的端头,并没有出现利器切割的痕迹,这一现象实然费解。段家财还想朝暗道里钻进去,不过此时是夜间,手头也没有可以生火存火的器材,进入里面必须经过一层水,没了照明工具,在下面多半是个瞎子,没吃没喝,也离死不远了。 “把我拉上去!” 上面的潘耀和龚冲赶紧拉绳子,就见段家财一人,两人不禁有些古怪。 “庄古的遗体,失踪了!”段家财口气沉沉道。 “失踪?”龚冲错愕不已,“庄古不是被你们悬挂在了井下的吗?” “没错,可是我已经把整个井底找了个遍,根本就没有他的影子!” “一个人的身躯,有什么样力量的东西可以把他的尸体移走?还是悬挂在井半中央的……”潘耀直摇头。 “葬鸦屯果然闹鬼猖獗,一个个都见鬼了,我他妈才不怕你们呢,孤魂野鬼们,有本事出来纠缠我吧,有本事把老子带走!”龚冲朝着天空呐喊,几声雷鸣轰隆隆地闪耀在他的五官上,那些丝丝飘散的夜雨中似乎隐匿了无数冤魂来回穿梭,抑或在他们几人周围萦绕,像是在嘲讽,肆虐。 “龚冲,别这样!你冷静点。”潘耀过去拉着龚冲,照他这么下去,雷电会很快实现他的愿望。 “庄古没了,咱们先回去再说。”段家财说。 “不,我才不要回去,我的几个兄弟还在这里,我这么逃回去那就是苟且偷生,那叫忘恩负义,现在他们下落不明,我不会悖我的良心去背这个黑锅的,段大头,当初咱们抬棺的时候,你跟咱们说过,喝过同一碗酒,咱们就是同一口棺材里面的人。现在庄古死不见尸,李胜才曹辰生活不见人,我龚冲要是找不到他们,我宁愿在葬鸦屯跟他们陪葬好了!”龚冲说得铿锵激昂,字字锱铢,段家财一时间是没有话再反驳。 “潘耀,你跟段大头回去吧。我留在这里。”龚冲道。 “龚冲你这是什么话,你让我回去做背负弃义悖信的小人,你在这里逞英雄,做兄弟的你怎么能这么私心,葬鸦屯离最近的隘口村也有近十里路,指不定走半路也得莫名地绕回来呢,这么不划算的事情,我可不干,你要留着我也留着。” 段家财先是一脸猪肝色,然后突然改为哈哈大笑:“我段某有你们这些好弟兄是我的福分,我本以为你们都是一些惟命是从的凡夫俗子,没想到在关键时刻一个个都那么器宇轩昂,肝胆相照,咱们抬棺队伍六人绝不会允许再缺少一个。六兄弟一条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带上家伙,再进一趟葬鸦屯瞧瞧!” 段家财厚颜无耻的这番话也就亏他说得出口了,就在刚刚还抛下恶语不管不顾,现在又去暗投明般慷慨赴义,两种决然不同的口气与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实在令人咂舌。因为他要是孤身一个人回去,不管怎么说,名义都不好听,他身为抬棺手之首,就应有带着几小弟的义务,出了事自己却带头遛了,这回去脸往哪搁呢?再一个就是庄古的遗体莫名不翼而飞,这也是他不能理解的,捆绑是他和曹辰生一起干的,除了他,再没第三个人知道。刚才曹辰生突然骇然离开,莫非是跑来这里把庄古弄出去了? 但是只要把各种条件一附上,更多的谜团根本无法解释,因为曹辰生也根本不懂路,他不可能一下子会径直找到此地。如果他真是佯装退出,抬出庄古,那么能解释得通的就是,他很可能从庄古身上发现一些线索。往最坏的打算,他这么回去,也许庄古根本就没有死,只是被自己砸晕,假死过去了,在曹辰生捆绑庄古的时候庄古苏醒过来,然后一定是庄古悄悄暗示了曹辰生,这才引发曹辰生故意半中途而退,前来拯救庄古。这么一来,段家财的阴谋极有可能被败露。 对于曹辰生为什么没有敢在众人面前就揭发自己,那么他肯定是担心讲出来后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谋杀庄古,因此找借口离开,调来庄古作证!这么一想,段家财浑身冷汗直冒,心里直接闪现出一个念头,如果曹辰生的出现,那么有必要时一不做二不休,连他也给做了。慢着,曹辰生的离开,似乎是因为李胜才才离开,曹辰生离开后,李胜才也不见了踪迹,合着曹辰生不就是怕一个人抬不来庄古,搬了李胜才做救兵,也算是去保护证据去了? 他们两个的同时消失,必定是提前约好,那么提前约好又是在哪个时候?段家财记得他和曹辰生见到龚冲他们的时候便是决定要夜里离开葬鸦屯的,想必在行走的时候他趁机悄悄把事情告诉了李胜才。自己走在前头浑然不知,他总听到后面几人有窃窃私语,怕多半就是讲明了此事。说道窃窃私语,曹辰生还跟龚冲他讲过话,似乎也跟潘耀讲过话,这么一来,自己的行经不就是赤裸裸地摆在了几人面前? 如果几人真的都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现在龚冲和潘耀两人为何还装模作样跟自己寻找庄古,还慷慨激昂地说要与兄弟们一起来一起回,这意味着什么,那就是把自己拖在这里,等到庄古曹辰生以及李胜才同时赶到,那么自己将是纸包不知火,无可抵赖了。 胡思乱想了一堆,段家财顷刻对身边的龚冲和潘耀持了一份警惕感。他余光细细观察着两人,竟然看不出任何破绽,敢情比自己装得还要淡定,他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胆寒,看来平日是小看他们了。想起刚才过早地说也留在葬鸦屯,段家财一时间是纠结是选择对了还是选择错了。此时,他忽地有一种想走为上策的念头。 ☆、第一百一十五章:救命的一盏的马灯(1) 第一百一十五章:救命的一盏的马灯 “段大头,快点走啊!”龚冲和潘耀两人已经迈步朝后走去,回头看到段家财还愣在原地,便催促道。 段家财听得一怔,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龚冲不耐烦,几步走了回来,把段家财装着铜像以及一些杂物的袋子背到了肩上,道:“走吧,我来背。” “段大头,你走不动了吗?我背你!”潘耀抖着后背的湿衣,恳实道。 段家财看了看手中的火把,细雨还在下,火把也快没了,他说道:“咱们就剩这个了……” 龚冲也感觉到了抓襟见肘的窘境,唯有潘耀一拍大腿:“哎哎,你瞧我,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什么东西?!”龚冲眉头一蹙。 “白日咱们进入屯内,路过一些荒屋,我发现有一些屋子的厨房还有很多柴火,怕是还有煤油灯这类呢!”潘耀说得语气都提高不少。 “你怎么不早说,害得咱们……”龚冲一把拍到了潘耀的肩膀上。 潘耀露出一丝喜色,谦虚道:“这不就是体现了咱们抬棺手的素质好嘛,入村从不做偷鸡摸狗私闯民宅的勾当,当然,这也是段大头带的人,教导有方,咱们能孬么?平时你看咱们抬棺何时有未经家属同意乱动他人财产的事么?是吗段大头?” 段家财被问得瞠目结舌,只是不知道点头同意还是摇头,自从他认识殁叱名,两人的勾当就没敢拿出来亮光过,得了宝贝也是洗了钱抽出一小部分给五个棺材手,五人的份量加起来还不及自己的三分之一,他们也好似乐得把段家财奉为神明。之所以并未告诉他们真相,怕是人多嘴杂,以防泄露。龚冲他们也是觉得这个头职为人正直,虽然生活上挥霍得很不节点,但是在大义上,头职可是不含糊的。 段家财唯有抿嘴干笑了一下,趁着夜雨变小,抬腿也跟上了两人。 第95节 葬鸦屯的地形尤为奇怪,总之,人进去似乎十分容易,宛如攀登上前,从不择路。但是要想出来,那真验了有上山容易下山难的称谓,得费一大番周折。朝聚居的内屯找不算麻烦,因为有房子的地方普遍地势稍高,想回去的时候感觉满坡下都是路,便有可能走错。且路多有岩石,小土坡,弯道,杂草,树木,甚至动物的羊肠小道,加上地上腾起和半空中笼罩的厄雾,这实在是一个天然的迷宫。 等东窜西窜奔回那些荒废了的房屋瓦闾,几人便是挨家挨户破门而入了,更早的一些年前,这里能建筑起砖瓦房的没几个,更可况这种落后的旧屯呢?很多稻秆和泥糊的或者木料做的多半倒塌得不成样子了,甚至还有用牛粪搅拌糊着的墙壁。这些只能看到一些基梁凸出地面,或是几堵墙壁耸立,其余都夷为平地了。整个屯有砖房的带外屯那个刚塌完的砖房一共就四间能保存得比较完好。 ☆、第一百一十五章:救命的一盏的马灯(2) 找到最好的那间,三人撞门进去门板直接倒塌,头顶上大量的灰尘残渣以及黑蜘蛛网跟着倾泻下来,盖得几人灰头土脸,潘耀一身湿透,又黏上很多干燥的灰尘,他只好又跑出外面淋了一会儿雨,好清洗身上的邋遢。龚冲放下行李,此时,他们最需要生一堆篝火烘烤一下,在夜雨浸泡多时的几个男人再怎么也强壮也不能抵抗寒气的持续入侵。 而段家财为了保存最后一点火种,他用手捂着又用身体遮着,还要不停地吹气,一路东倒西歪找到这里的,他一进门便跌坐在地上直喘气,裤子上沾满了干燥的尘土,像是一块湿糖粘满了沙。他现在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跑回这个地方来。潘耀进来后便道:“就是这间最好的,它的厨房我记得在西南角,我去找找!” 就这么十几步路,潘耀是黑灯瞎火地连磕带撞这才滚进了厨房。他凭着白天从外面看到内屋的记忆,在靠近土灶的地方有些干柴,伸手摸索着,直到摸到一个台阶有好几个窟窿后,便兴奋地嚷:“我找到土灶了!这里有干燥的柴火,段大头,快进这里来!” 潘耀几乎是整个脑袋钻进了土灶里,从土灶下摸到一些生火的几乎风化得变成齑粉的松针和破烂的棉胎被褥。龚冲赶紧搀扶着段家财连磕带撞滚进了厨房,要不是说话听出人的位置,里面黑得就整个大土灶似的,几米的距离谁也看不见谁。 几分钟,一堆小火燃烧了起来,几人也看到了厨房的模样,还算整洁,虽然房顶有几处漏雨了,但是不碍事,还有很多干燥的地方。而且,摧枯拉朽的木柴很多,都是主人用不完临时也带不走的,就直接丢弃在原地。数十年了,这些木柴腐朽得厉害,手臂粗的木桩用手竟然能捏碎,里面粉碎得都是白蚁和其他昆虫蛀蚀的黑色颗粒以及沙土。 龚冲拼命把这些木柴朝火堆里扔,而且这些材料也燃烧得极快,没能带来多少温度便烧成灰烬了。几人脏兮兮地坐在火堆边上,个个是身上热气腾腾,屁股坐的地上都流了一大滩,段家财感觉自己从来还没这么狼狈过,他一身自残的伤,头发拉杂,跟着两个同样处境的同行围坐在火堆边上烤火,那种可怜感,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自己身无分文落魄在夜市里,然后蜷缩在一隅巧遇夜葬队伍经过的情形。他差点就落下泪来。 “我好饿!”潘耀摸着咕咕叫的肚皮,从白日下午到现在,他颗粒未进,竟是不停奔走,而且还提心掉胆。段家财和龚冲何尝不是?被雨淋湿后各个饥肠辘辘,饥饿难忍,现在有了一堆热腾腾的火堆烘烤,身上的寒气一祛,人就变得懒惰,开始有所需了。之前没有感觉到这么强烈的饥饿也多半是因为心惊胆战注意了注意力。 “饿就饿呗,你还能去啃地皮不成?”龚冲冷笑一声挖苦。 ☆、第一百一十五章:救命的一盏的马灯(3) 段家财想起那堆行李里有一些祭贡的东西,赶紧掏了出来,原来都是一些香烛瓜果,以前这些东西不知道带去过场子多少回了,这主要是入式用,抬棺者与死者素未相谋,要抬棺动他人的遗体必然有自己的贡品,有时自己还亲自点上烟,烧柱香,表示对死者的尊敬,驱除亡魂的排斥,让亡魂以后不要回来寻找他们这些负责抬棺好人。 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也就一小袋,段家财估摸着这些瓜果可能放置了有一年半载不止,当初他嫌弃带新鲜的祭品去觉得麻烦,还特意去市场买了那种用药水浸泡过,然后表面光泽铮亮,可以保存极其久的果品,等这些果品的储存时间一过,即使里面的纤维干化,水分消失,外面依旧新鲜异常,丝毫看不出一个刚摘的和一个放了半年的果品有什么区别。 段家财掏出一个干雪梨,潘耀两眼放光,甚于关押了三天三夜饿犬,垂涎不止:“段大头,这个给我吧……” 段家财把干雪梨拿在手里,面有难色,龚冲把一块木料丢进火堆里,笑道:“段大头,你就给他吧。” 此时潘耀已经把雪梨抢在手里,不过满脸狐疑:“咦?这果子竟是如此的轻。”拖在手上就像是一张纸包裹几颗小石子的重量,他轻轻一捏,梨子就像是鸡蛋一样瞬间支离破碎,里面十几颗干透漆黑的籽儿洒落了下来。潘耀好不尴尬,“怎么连点肉都没有……我以为跟死人抢吃贡品也就算了,现在连能吃的都指不上……”随手就丢进了火堆里,干梨很快燃烧掉了。 段家财把所有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果品类的是不能吃了,像荔枝龙眼都已经变成硬邦邦的躯壳,一捏就爆,里面光有几粒籽儿。糯米饼那是假的,因为真的糯米做成的饼不能存放到半年甚至一年之久,早就被霉化掉了。因此制作的材料只是一种有色泥,拿几种泡了色素的泥巴混合做成,看起来也十分诱人,只是不知道味道是否跟吃了观音土一样。 能吃的就是几粒瓜子,可是颗粒数少得可怜,也许是路程中丢失了不少,段家财细数后,三人只能平均每人七颗。再剩下的就是一些香烛了,三扎香,四根蜡烛。还有冥币以及乱七八糟的冥间用品。不过,总不能拿着香烛啃,人不是老鼠,而且那些冥币冥器也是无用武之地,只有几人当场死在这里才能享用了。 “不是说这里是厨房吗,我去看看,是否有吃的。”潘耀已经没了指望,他把瓜子都给段大头磕了,自己把寄托放到这个厨房里,兴许能从这个荒废的地方找出点食物来。整个厨房不大,就一件卧室大小,有一个碗柜,不过都是一些损坏了的瓷器,要么就是装了一底碗老鼠屎和死蟑螂。侧面有两个大皿,那是以前人们流行用来装载米粒的器材。等倾倒出来,蟑螂老鼠屎颗粒比那些陈年黑米多得多。 ☆、第一百一十六章:豪华棺椁横亘大堂(1) 第一百一十六章:豪华棺椁横亘大堂 土灶边有个大饭甑,想必以前这户人家还算大户,用这么大个饭甑,揭开时,一层蜘蛛网下,一块块干硬变黑了的锅巴黏在锅底,杂虫四处逃窜。饭甑顶上有根铁线,悬挂着几截没有带走的腊肠端头,好些都掉到了地上,被螂虫啃食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些油迹还被蚀了地面。即便这腊肠还能吃,质量再怎么好,到了现在,潘耀是没有任何食欲要啃用了。 好不容易,潘耀在土灶边缘下方的杂物里找到了一小罐东西,里面是一大个黄绿色的坚硬东西,看起来像是拳头大的石英颗粒凝结物。由于个头太大,罐子倒不出来,在里面摇晃咕噜噜的,也不知道什么东西。 “段大头,你见多识广,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潘耀把罐子递与过去,段家财接过一看,黄绿色,像水晶,但是感觉十分脏,杂物多得恶心。他把罐子朝下倒了倒,倒出一些屑末,屑末很细,就跟掌纹内的宽度一样。 “你哪找来的?” “诺,土灶边上。”潘耀道,“我见这罐子似乎挺精致,说不定里面是什么值钱的物品,主人忘了带走了。” “嘿!”龚冲一声冷笑,“厨房里的东西你能觉得有什么值钱的吗?” “那说不定,兴许是有人抱着这个罐子进到厨房出去又忘了拿走了。”潘耀挺乐观。 段家财把那些黄绿的屑末放到嘴里舔了舔,便把罐子丢给了潘耀:“拿去吧,这是个受潮凝结了的大盐巴,时间长了就成这个样子。” 一句话把潘耀打入谷底:“怎么突然在你手里就变成了个盐巴团呢?这葬鸦屯村民搬迁的时候可真是吝啬,把有用的几乎搬光了,就剩下这么个宅子框架,如今这个盐罐子也定是当初粗心大意遗落的,要是遗落一些能够常年储存的食物那该多好,比如腌制品。” “除了酒,几十年的腌制品你能敢吃点什么?”龚冲拧干了他的衣服,说道,“别找吃的了,除非你大半夜跑到外面去挖野菜。” “看!这里有个煤油灯!”潘耀喜出望外,在钉钉子的挂锅的地方吊着一个布满灰尘的马灯,他轻轻拿了下来,马灯的分量似乎不清。马灯则属于一种提灯,两侧有硬铁箍住,中间是一圈透明玻璃,灯下底座是装煤油,上方是通风口,镂空的,最顶上有个隔热盖,可以防尘防雨,盖上还有一个勾环,用于手指提的。 潘耀晃了晃,发现底座仍有不少煤油碰撞作响,只是想打开看有多少时,开盖已经生锈了,螺环融在了一起,拿出玻璃罩细看时,灯捻也不见了,他只好把自己的鞋带解开拉出一段,然后找有尖锐棱角的地方磨断,当做灯捻插了进去。 “看看能不能点着……”潘耀拿过一小根燃烧的纸条点了点,就见鞋带嘶嘶的边响变冒烟,原来是鞋子外面淋湿,没点着。他又拔了出来把鞋带重新烘干,重新插回去,等底座的煤油再次浸透,再点时果然着了起来,只不过长年密封在提灯底座的煤油有些变了质,捻子发出的火光有些许异样,淡黄色又带点猩红的外焰燃烧得很不稳定,还有几丝不易闻到的锈迹味道,燃烧了须臾,又灭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豪华棺椁横亘大堂(2) “呃……”潘耀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龚冲道:“这灯是牛头马面带人去孟婆桥提的专用灯呢,拿这灯到外面游荡,最容易招引幽魂跟踪。刚才是鬼吹灯了。” “你别在此危言耸听,那是受潮的捻子没完全烧干水分,别以为我不知道。”潘耀把提灯倾斜着晃了晃,让更多的煤油浸湿捻子后,在此点上时,火焰稳定多了。 “看我找到了什么?可以照明的不拍风吹雨打的工具!”潘耀有些自鸣得意。 龚冲也略有欣慰的笑了一下:“吹灭吧,省着点用。” 潘耀极为爱惜地用湿袖子抹明亮了玻璃罩,这才吹灭捻子,而且也把提灯重新擦拭了一遍。 “等会儿体温回升了,咱们就出去找找曹辰生他们的下落,现在外面仍下着雨,不知道他们在哪地发抖煎熬着。”段家财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刚从火堆旁边汲取到些许温暖,被段家财这话又退回了冰冷,他们三人坐在一间废弃宅子里的厨房,周围二十多间塌房,还有一片怎么也抹不去的黑暗。 “今天过得可真诡异。”潘耀虽然发现了个马灯,但是寻找补充食物徒劳无功,垂头丧气坐了下来。 火堆温度在徐徐膨胀,映的几个人的脸部通红通红的,龚冲摸了摸自己的下颚,好些天没有刮胡须了,一根根尖锐的硬刺十分棘手。段家财悄然又瞥了两人一眼,发现这两人淡定自如,对自己之前的臆测有些动摇了,莫非他们确实是不知道实情,所有发生的一切只是凑巧?但无论是哪样,自己都必须倍加小心,尤其龚冲和李胜才再次出现的时候。 外面雷声隆隆不绝于耳,这场雨并不是雷阵雨这么简单,小雨中雨大雨暴雨差点再大暴雨,雨水直肆无忌惮地发泄在这件宅子的房顶上,瓦片砸得啪啪响,屋檐下的水并没有跟着九十度下流,而是雨水冲刷后流到檐头再形成一条抛物线朝前远远泻去。潘耀不时朝头顶的房梁注视,尤其漏雨水的地方,就生怕在这场雨后,屋子坍塌,他们几个也被埋在了这里。 几人回了体温,龚冲站起身来把烘得半干的衣服穿上,跟潘耀道:“借个提灯。” “去干嘛?” “看看这宅子的大堂。咱们一进来就黑灯瞎火地撞到厨房,大堂什么摸样都没见着呢。” 第96节 “那还用什么看,段大头之前进去一间不是说了吗,里面空荡荡的,能搬走的都搬光了。” “搬光也要看看,帮我点着了。” 弄好了提灯,龚冲中指拎着,朝厨房外面走,段家财看着龚冲走出去的身影,他的影子拖成一前一后交叠,灯影没有火光的影子强烈,却在脚底交合处显得特别阴暗。他走出去也没有任何犹豫,他确实是向大堂方向而不是向屋外走去。段家财又看了看潘耀,此人一脸茫然地看着火堆,一声不吭,连眼睛都没有朝龚冲看一眼。段家财的心理多出几分松懈,但还是不放心,自己也站起了身来:“我也出去看看。” 刚说罢,听得龚冲在大堂里惊呼,两人都大惊,赶紧各自操起一根火棍就跟着奔了上去。来到大堂两人也是被眼前的场景所惊呼起来。在大堂中央,一口朱漆皮的棺椁横亘在大堂中央,恰时一声雷鸣闪电,满堂中置棺木赫然醒目,棺材口一个‘奠’字阴森森令人胆寒。 段家财一看便瞧出这不是一口普通的棺材,上面各种镌刻的图腾十分复杂,棺椁四角如犀牛尖儿般翘起,上边盖边缘雕有层层祥云,兼并标有几个篆文,但是无法甄别何意,一大片中又纹有腾云驾雾的黄金龙追逐着一个镂空的像是发着光的珠宝图案,而黄金龙的周身则是画着吕洞宾等八仙用的兵器,下槽则雕有古琴、古画、梅兰菊竹、桃榴寿果,等,全部用金粉涂抹,与周身朱漆色的背景鲜明艳丽,影刃夺目,整口棺椁入目如天堂一般美轮美奂。 能用得起这口棺椁的人生前必定是名声显赫,荣华富贵之人,只是它出现在了一个与它身份格格不入的地方,葬鸦屯。葬鸦屯能有经济能力建得起砖房的就四家,这口棺椁的造价估计没人能承受得起。莫非,这口棺椁是自己人造的?段家财马上想起外屯的那户无名之家院子底下的那堆财帛……又莫非,这葬鸦屯本就不是贫困潦倒,而是一个富饶堂皇的旧屯?如果属实,那么这些村民们为什么又装作贫困潦倒的样子生活在这里呢? 或许曾经人丁热闹的葬鸦屯究竟是怎么样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这口棺椁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这是何人所为,里面是否有遗体,这人生前是还活在葬鸦屯吗,或者是他人运过来放这里的?排除不是死者自己最后一口气躺入棺椁内然后盖上盖等死,那是因为棺盖严丝合缝,坚硬如磐,怕是已经被他人钉上了七寸钉。 “外面是否有一棵落满黑色乌鸦的枯树?”段家财怔在原地,他们出来时,殁叱名曾嘱咐他这个关键过。 “枯树有好几棵,不过一只乌鸦都没有,因为外面在下雨,而且夜里漆黑一片。”潘耀说。 “也许原本如此,只是我们错过时间了。”段家财举着火棒围绕棺椁四周抖动,不停地欣赏这具别具一格的棺椁,他抬了十年的棺,从没抬过这样富丽堂皇贵气非凡的棺木,这具棺椁在他眼中好像就完完全全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它美得就像皇帝的水晶宫,无可挑剔,独一无二。龚冲看着直指向自己的棺口,觉得如果刚才破门而入突然有光线能看到这东西,当时可吓个半死。 ☆、第一百一十七章:门外雨夜的不速之客(1) 第一百一十七章:门外雨夜的不速之客 “段大头,我们现在就三个人,怎么办?”潘耀问道。 “不行,即使曹辰生和李胜才回来,还是不够,庄古还在的话,一样也不够,因为这种棺椁出殡制是至少八个人,甚至可以需要到十二个人十六个人……”段家财伸手摸了摸棺椁上的图腾,语气突然转了个弯,“这么漂亮的棺椁,如果是直接埋在漆黑的土里,那就可惜了,可惜了。” “段大头,那咱们还抬么?”潘耀看到段家财的火棒快要灭了,他赶紧把自己手上的那一支给了他。 “庄古都没了,还抬什么……他就是为了这口棺椁而死的。”段家财说得伤心不已,他轻轻地拍打着棺盖,嘴里念叨,“你死了也不要拉个垫背的啊,害死他了……害死他了……” 龚冲听了正想跟段家财说点什么,就听得门外有节奏的耸耸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雨夜的地面上蠕动。三人都回头看去,黑蒙蒙的门外连不明物体的移动轮廓都看不见,就只能听到耸耸的盖过夜雨的声音由远及近。 段家财心生警惕:“大家小心点。” 潘耀直接跑回厨房拿来了那个装盐巴的陶罐,做投掷需要,又拖来了腐朽的饭甑盖子做盾牌。 三人站在门口,六只眼睛虽然都是朝着外面看,却是各自四处张望,都弄不清是什么东西在夜雨中穿行,它对人是否有威胁,而且对方是否也要进入这个宅子里。他们手里的光线本就不能照去多远,藕断丝连绵绵不绝的雨丝更是把视线打了个折,使他们看得外面是空濛而黯黑。 “段……大……头……” 段家财一怔,先是看了身边龚冲潘耀两人又盯着前方黑蒙一片的帐幕发神。身边两人也骇然失色说道:“段大头,它……它……叫你出去……” “谁,谁在叫我?”段家财左脚的后跟没朝前迈去,却是无意中往后挪了一寸。 “段……家……财……” 潘耀指着外面黑鞥一片大骇:“是,是一只爬行的……怪物……” 门外不到五米,一个缓缓移动的黑影如海龟一眼服帖在地面,昂出个头颅一寸一寸地朝门口挪,嘴里似乎还发出哼哼的喘声,夜雨砸在它的后背,腾起一层淡淡的氤氲水雾。潘耀忍不住举起罐子就要朝那怪物砸,潘耀慌忙拉住了他,并夺下了罐子,让他伺机行事。 “耀……哥……” 外面的怪物又念出了潘耀的名称,潘耀还楞乎乎的不知所措,不过这回龚冲算听出来了,他一把甩掉罐子,激动地冲出门口边跑边喊道:“是李胜才,是李胜才老弟!” 龚冲说对了,匍匐而来的正是李胜才,不过他从枯树叉上掉下来,他的右脚脚脚踝被扭伤,左腿膝关节发生骨裂,地上似乎还有类似荆棘的尖锐物体刺进了他的脚跟。这一路黑灯瞎火地摸爬滚打,连摔带滚,好几次跌得鼻青脸肿,天上又开始下了大雨,这可真是要活活折磨死他了。地上净是淤泥水洼,也不知道往哪爬才能找到段大头他们,稀里糊涂地爬了好长一阵子,才看见了这件屋子有亮光,他便不顾一切地爬过去。很庆幸的,他看到了站在光线内的段家财他们。 ☆、第一百一十七章:门外雨夜的不速之客(2) 龚冲赶紧把李胜才背了起来,潘耀也跟着冲到雨中帮忙扶着后背,而段家财一动不动,他死死盯着李胜才,眉宇上隆起一大团肉来,本以为李胜才的出现会给他个万劫不复的场面,现在李胜才却是莫名变成了这个样子,那曹辰生呢?曹辰生又去了哪? 龚冲背着李胜才进屋的时候李胜才还不忘跟段家财对视了一下,这一眼看得段家财心惊肉跳。 “快快快,给李胜才弄个干净地方烤火。”龚冲背着李胜才,都能感觉到李胜才冷得五脏六腑都在颤抖,而厨房内哪有什么可以垫的东西让他烤火呢?一堆□□成齑粉的木屑?怕是躺下去了一身的红疙瘩。那个饭甑盖子,怕是怎么躺着都不合适。做硬蒲团还差不多。 潘耀指着那个土灶说道:“只能把李胜才放到上面去,咱们在下面给他家伙烘身子。” 龚冲没好气道:“你这是要烤了李老弟了!”看到连垫躺的东西都没有,他只好道,“李老弟,先委屈你了,只能躺地上。不过这里不漏雨,地面也还是干的,你忍着,啊——” 李胜才一被放下后便痛得呻吟,段家财这才从外面惘然若失般神态地走进来。 “段大头,你过来帮忙看看,李胜才伤势怎么样?”龚冲急道。他撩起李胜才两边裤腿,发现一边脚踝红肿的厉害,那是崴了,脚底因为没穿鞋,几根荆棘刺进里面,断在了肉内。而另一只脚膝盖更肿,一路拖着攀爬行走,伤口都黯黑了,还伴有淤泥楔进肉里。 “潘耀,你拿铁锹去洗好了,接点水来。”段家财蹲了下来,他要亲自为李胜才处理伤口。 “段……大头……”李胜才突然撑着最后一点儿劲微微弯曲腰来,要对着段家财说话。段家财眼睛有些震惊的光芒闪过,致使他无意中捏着李胜才的一边伤腿用力了起来。 李胜才咽了口气说道:“我,我……可算找到……你,你们了……”说罢他体力不支,精神受损,仿佛毅力透支着支撑到现在,溘然消失,晕厥了过去。 段家财挺是纠结,一时没明白李胜才这话的意思,他似乎说了,似乎又没说。似乎知道,似乎又不知道。他就这么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脑袋就歪了一边。潘耀端了一铲子的水来,放到段家财的身边,龚冲也过来帮忙清理伤口,虽然条件简陋,但是目前也就只能将就着,把命挽留下来要紧。 李胜才受伤后还受到了大雨的浸泡,心理打击等多层压力摧残,他在昏迷中发了高烧,皮肤发烫得厉害,段家财以最快的速度给他清理伤口,弄出断刺,割破皮肤,洗出淤泥,挤出淤血,也扭正了关节。最后用炭火去烫伤口,以防感染。 至于用炭火压到皮肤上,那是疼痛无比的,没一处处消毒完,李胜才就被痛醒了,那是,不带任何麻药的情况下,除非到了严重昏厥得假死地步,不然人都会痛醒的。李胜才盯着已经按灭了的炭火,他发现自己的两腿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以为自己已经昏睡过去多时,但看自己的衣服还是湿漉漉的,便懂得没花去多长时间。 “李胜才,现在觉得怎么样?”潘耀见李胜才醒来,赶紧凑了过去。 “我,我没事……”李胜才攒足了一口气,质问几人,“你们为什么不辞而别……我的鞋……又在哪?” 李胜才这么问几人都愣了。龚冲道:“什么叫我们不辞而别,是你和曹辰生不辞而别,我和段大头潘耀几人都出了外屯了,为了找你们两个不得不重新回来而已。” 李胜才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会,说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咱们受蛊惑了……其实我不是跟着你们一直走,走到‘我’消失的那一刻开始的,因为那个人已经不是我了。我记得我去爬那颗很高的树,但其实这是一颗枯死了的树精,有好几百年的老树一般都会有那些东西寄宿在上面,它们就是在玩弄我们……我上去还没下来之前,你们已经走了。跟你们走的那个人不是我,那只是寄宿在树精身上的鬼魂变的,它穿了我的鞋,幻成我的摸样,跟着你们前行……” “李老弟,这话听起来真是瘆人,我知道曹辰生为什么半中途逃走了,他一定是看到了那个所谓的李胜才的真面目,这才慌不择路离群的……”龚冲猜测道。他对整件事情的逻辑关系猜得倒是挺准,段家财却是半信半疑,觉得李胜才这个理由委实有些离谱夸张,还没有足够的说服力,是真是假难以甄别,唯有见到曹辰生才能知道事情真相了。 “刚才龚冲背我进来,我注意到了大堂里有一口棺椁,你们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么一口漂亮的棺木?这是给庄古的吗,里面躺的是庄古吗?”李胜才也没太多埋怨自己被意外遗弃所带来的伤痛,倒是好奇起了那口棺椁,咳了几声,理顺了气问将起来。 “不,恐怕那棺椁就是咱们来抬的棺椁,只是之前咱们没找见而已。”龚冲说道。 第97节 “可是,咱们上来了一趟什么也没发现啊……”李胜才的惊讶的表情无异于几人刚刚见到那口棺椁时的表情。 “不用想得太复杂,入殓师所说的落满乌鸦的枯树是不存在的,因为这葬鸦屯全是乌鸦落脚的地方,这里的每一棵树都会是乌鸦可以停驻的落脚点,所以葬鸦屯的每家居宅都有可能藏有棺木。咱们之所以错过,那是没有挨家挨户地撞开门。”段家财边摇头边无奈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开棺椁的分歧(1) 第一百一十八章:开棺椁的分歧 “可是棺椁来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有鬼神知道了。”潘耀补充说。 “要不,我们打开棺椁看看,里面究竟是何人,是人是鬼,他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在数十里开外寻觅并通知到了我们,有什么能耐拿着咱们的命玩得团团转。看看他到底是有何居心。”龚冲建议道。 段家财本就有此意,不过他带着下手门一直是履照抬棺手的门规,从不妄自去做这种开棺之大逆不道之举,他便在表面为难了起来。其实这也是在演戏罢了,在背后,他不知道撬了了刨了多少棺木,大逆不道之举早就不啻一举了。此番只是为了挽留面子,故作别扭起来。 “段大头,别犹豫了,你不是说了吗,庄古就是因为来抬这棺椁而死的,你还说这棺椁是六人抬不动的,如今咱们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失踪,全因这邪棺所赐,理应就该把他砸个稀巴烂,看看是何人在作祟才对。你要是不想动手,兄弟我们两个就自己上了!”潘耀义愤填膺。 “我也不是太多顾虑,就是担忧,万一打开棺椁后,里面藏有害人之物那得如何是好,咱们几人晓得葬鸦屯是个迷宫,无法轻易逃遁,那不都得葬身此地?”段家财依旧朝保守的说。他的这番话其实有多出了一个玄机,他真正担忧的是里面的随葬品,像这样富贵堂皇美轮美奂的棺椁随葬品必定是奇珍异宝,翎毛凤角。只当开棺时,在场几人就不会这么铿锵激昂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能保证其他人还以他老大的身份多分他几份么?怕是祸起萧墙,还担忧其他人对自己下了手。 “咱们六人本就是一心,庄古已死,那么分明就是对咱们不敬,往后就是一个挨一个轮着遭殃,我才不管他棺内是活人死人,要了我兄弟的命,那么就得拿命来偿!”龚冲也冲动道。 “如果我的遭遇真的也是拜其所赐,我也倒要看看这玩意是何方妖孽了。”李胜才认为自己的遭遇实在是委屈,就爬了棵树,下来成了这个样子。说什么也得瞧一瞧让他伤成那样的罪魁祸首了。 段家财揉了揉脸,他有些混沌。想起以前自己挥霍无度,疏财交友的那些醉生梦死的日子,花光钱都在所不惜的。再对比今天贪婪无度还为财谋命的举动,实在是不像同一个段家财做出来,今天的自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再没视金钱如粪土的念头,心里全是贪欲,容不得一个子儿弹到他人口袋里,容不得一滴肥水流入外人田。这是怎么了?自己的灵魂被操控了吗? 但是自己也就有过极其强烈的需要荣华富贵的日子,能一掷千金的财富,现番见到此横财是金钱的铜臭迷了双眼,失了理智,让自己入了魔。他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了。 “开吧……”段家财似乎毫无意识地说。 ☆、第一百一十八章:开棺椁的分歧(2) 几人听罢正要往外走,段家财突然大声道:“哦,不行!谁也不能打开这个棺椁!”他摆出一副谁要是不服从就跟他肉搏的架势。 龚冲和潘耀对段家财这出尔反尔的态度很是不解,龚冲蹙眉道:“段大头,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好像该需要做的事你都莫名地反对我们,我们开棺的原因刚才表明了你也不默认了吗,现在怎么又阻挠起来了?” “这个……庄古已死,咱们就是因为疏忽大意这才让他枉然失掉了性命。而曹辰生又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咱们当务之急理所当然是找到活人,免得曹辰生惨遭灭口。对方的举动不是明摆着吗,这里放一口怪异的棺椁,目的就是引开咱们的视线,做调虎离山计,然后一个个害了。李胜才就是个例子,对方分明就是拖延咱们寻找曹辰生的时间呀。咱们在这里每多呆一会儿,曹辰生就会多出一分的危险!”段家财说得倒是在情在理。 几人也觉得这话听入耳,龚冲拿着提灯道:“我也觉得葬鸦屯必定有个人在从中作祟,咱们所见到的,怕都是他一个人做出的障眼法,咱们都还蒙在鼓里。既然这样,潘耀,你跟我走,段大头你就在这里照顾和保护李胜才……事不宜迟,我们走吧!”龚冲提着马灯迈出了厨房,潘耀看了看地上,操起一把铁锹也跟了出去。 龚冲两人刚他出门,夜空中就一个雷声炸破,地面陡然发白,闪到宅子门口,惊得他退缩了一下,便又硬着头皮冲入了夜雨中。 厨房内就庄古和李胜才两人了。空气中开始多出了几分怪异。头顶瓦梁上漏的水一滴一滴地砸到地面,发出很大声的咄咄咄声。地上已经扩散了一大批水洼。快要漫到几人落脚的地方了。幸好有火堆烘烤着地面,水迹被蒸发形成一个弧形阻挡在了外面。 “李胜才……”段家财站起了身来,俯视着病怏怏的李胜才。李胜才昂起头来,发现段家财颇有几分不对劲,他用着用着一种臆测不到任何意思的目光盯着自己。心里腾出几分怯意。说道:“段大头,怎么了?” 段家财皮笑肉不笑的撇了一下嘴唇,仍是盯着他好些时间才缓缓道:“你的伤觉得怎么样了?” 李胜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腿,稍稍动弹还是觉得阵阵剧痛,这一路拖着伤腿实在雪上加霜,加上染上了高烧,这伤病是一时半会好不了,脑袋现在还乱哄哄的,空白一大片,听到段大头关心自己,为不给他担忧,强忍着敷衍道:“哦,呵,不碍事儿,就是拖在地上太久了,伤到了筋骨,一边腿有些发麻,这也可能是痛麻了,承蒙段大头的好心,帮我处理了伤口,我想没多久我会好起来的。段大头,太感谢你了……” “是吗,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段家财把目光瞥到旁边的火堆,火堆里的柴都烧得差不多了,他走到土灶边上拿起了最大一根木头,慢慢地拖在地上,刻意发出很大的木头与地面的摩擦声。看得李胜才触目惊心又大惑不解。 ☆、第一百一十八章:开棺椁的分歧(3) 段家财一直拖到李胜才的旁边才道:“这根木头是用来帮你垫个头枕,还是加入火堆里?” 李胜才此时还是思维简单伴有稍微混乱,不但任何设防地答道:“放火堆里吧,那火快没热焰了。” 段家财便把木头推入了火堆中,旁边的炭火被这根大木头推得往两边散出好大一弧度。 李胜才看在眼里,也觉得段家财有些奇怪,却瞧不出到底奇怪在哪个地方。 “哦,段大头,我突然想起一件离奇的事情来……”李胜才道。 “是吗,你说说。”段家财看到插入火堆里的那根木头长出来很多,便一屁股坐在另一端上,表现出很有兴趣般地要听李胜才的叙述。 “我现在头脑空白一大片,但是我隐约记得,我在夜雨中摸爬滚打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你看到什么了?”段家财目光诈亮起来。 “我看到黑夜中,好像是庄古复活了……雷鸣闪电中,我看到了他……他,他满脸是血,游荡在葬鸦屯四周,可是他看不到我,我的叫声被雷声吞没,紧接着,我从一个土坡上朝下翻滚,一直滚落到低洼处,撞到了一堵岩石才停了下来,我当时并没有怎么摔晕,我忍着痛昂头往上看时,庄古似乎在求救,向一个人求救……” “谁?!” “我当时以为是看走眼了,但是往下我确实是看到了两个人的影子,然后庄古就不见了……”李胜才回忆起这个记忆碎片时,连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他认真地问道,“段大头,你们不是去找庄古的遗体了吗,既然大堂的里面的不是庄古,那么庄古的遗体呢,你们没带来吗?还是根本就没有去?” 段家财此时根本就没有想到如何去回答李胜才的问题,而是把焦点集聚在了李胜才看到庄古的一幕上,他目露凶光般地咄咄逼人道:“你见到庄古,你还跟他喊话,那么他没有跟你说些什么吗?!” 李胜才被段家财粗犷的质问感到有些费解,以为是段家财失去庄古过于悲切,说话情急了,便说道:“好像他最后也发现了我……” “是的,肯定看到你了,你对你说了些什么?”段家财激动起来。 “他什么都没说啊……” “不他说了!他说了!” “我没听到什么……” “不可能,你一定听到了,你快说,你听到了什么?” “段大头……” “你说啊,你听到了什么?!” “我……” “庄古他开了口对不对?!” “好像是……” “那就是说了话,他到底说了什么,你说呀!” 第98节 “他,他……” “说呀!” “他……” “说呀!!!” “他,他,他……他……”李胜才一下子被段家财逼得头脑发胀,太阳穴突突的暴动,脑袋所有的神经像是被五马分尸一把拉扯得快要爆破了。自己抓着头皮绞尽脑汁就是再想不起任何细节,而段家财不依不饶,威胁般的质问让他陷入疯狂,他痛苦地捶打着自己脑袋,脑袋里面乱成了一锅粥,情急之下,他脱口道,“他说了,他说了……他说了你……” ☆、第一百一十九章:同室操戈再下黑手(1) 第一百一十九章:同室操戈再下黑手 段家财好像是憋在心底的那一层反反复复猜想无数遍的质疑终于有了定论,他的循循诱导终于得到了收获与验证,他的推测是对的,自己的形迹难以纸包得住火,终究会被发现,会被揭露,李胜才刚才的确是在演戏,但是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段家财!从他开始说什么从树上下来时众人就不见了的鬼话分明就是编的,他一定是半中途被庄古叫去,然后两人逃命中,李胜才不慎跌倒滚落深沟,造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想至此,段家财心里有了计较,他轻佻慢捻问道:“很好,你刚才还说,又看到了两个人影,那么就是说庄古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你慢慢想,这个是谁?”段家财还给了他提示,把几个人的名字一个一个念得语气极其重,“是……龚冲?还是……潘耀?!还是……曹辰生?!” “我……我,我想不起来了……”曹辰生有些急躁了。 “不行,你一定得想起来,而且必须得想起来!”段家财突然揪住了李胜才的衣领。李胜才惊得说不出话来,两眼竟是狐疑地看着段家财。 “段大头,你今天……是怎么了……” “别管我怎么了!你说你该说的……” “我实在是……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胡说!你分明在隐瞒对不对,你分明在敷衍对不对?!” “我没有……” “你有!你知道你不说,你在欺骗我,你在蓄意谋害我对不对,你在想办法给庄古报仇对不对?!” “庄古死了,我当然悲痛,可是你说是因塌方而死的,这根本就是无仇可报啊……” “哼,李胜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定是心里想杀死我,只是现在你瘫痪一般又发着高烧,难以动弹,所以编出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来拖延时间,证明你的无知,但是你错了,哈哈……你骗不了我段家财,你们所无故消失的时间都跟我推想的分毫不差,这些也足够解释了那些我所担忧的问题。现在你迟了,龚冲和潘耀都出去了,只有你一人在这里,你说不说?” “段大头,你到底让我说什么,庄古死了,我为什么要找你报仇,他虽然是因为去救你而死,但是并不是你亲手所害啊,他确实是死得惨,但是他换回了你一条命了对不对?” “别再跟我装模作样,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瞎掰,你直接说,庄古还和什么人接触了?” 李胜才缄默了。他头脑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面对段大头判若两人的情形,他有些始料不及,更有些束手无措,他根本不明白段家财想从他口中知道什么。段家财此时已经是个陌生人了,他从没这么气急气败过,强词夺理,不容置喙。难道他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么?李胜才心底产生了几分危机感,他觉得这个失去理智的段家财很可能会做出一些凶残的暴力事情来,而自己两腿伤痛,难以动弹,怕是难以逃脱。如果段家财再逼问,只能将就着糊口搪塞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同室操戈再下黑手(2) “说呀!”段家财大声地嚷道。 李胜才惊得一个激灵,随口道:“曹辰生!” “果然跟我想得环环相扣,我说你们这两人怎么同时消失了呢,还给我编这么个可笑的故事,哈哈……行了行了,李老弟,你一身伤痛,有患上严重高烧,给你回忆这么多问题,实在是太为难你了,你先闭幕眼神。这里由我来照顾,啊——”段家财像是哄小孩子睡觉一般,口气陡然变得慈祥亲切,而李胜才此时连眼睛都不敢闭上,他瞳孔里布满了恐惧与警惕,看着这个好像着了魔的段家财,盗汗涔涔。 段家财则一手掌遮在李胜才的面孔上,像是给死不瞑目的人一个阖眼手势,让他闭上了眼睑。李胜才就范了,他闭上眼睛,咽了一口口水,发现自己刚才被吓得不清,喉咙都干透了,两手搁在身边不由自主地想要动弹几下,似乎有种预料需要及时逃离这里。 段家财看到李胜才合上眼后,缓缓地站起身来,幽幽火光下,他的五官变得狰狞,双目凶光毕露,他猛然拿起那根正在火堆里燃烧的木头,高高举起了起来朝李胜才的额头上砸去!李胜才早就预料到有可怕的事情降临自己身上,段家财高高举起木头时,投射下来的阴影正好遮在李胜才的眼睑上,他鬼使神差地意料到情形有些蹊跷,睁开眼睑时正看到段家财疯子般地举起粗大的木头正要朝自己的脸面砸来,他条件发射地一个打滚,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段家财的木头擦着李胜才的左眼眶落了下来,李胜才的一边眼眶被敲去一块,鲜血直流。 段家财正当要砸下时,他也发现了李胜才已经睁开眼,但是他已经是一心要想指对方于死地,手中的木头还是无情地落了下去,没想到李胜才滚得快,他躲过一劫,木头狠狠砸在地上,震得他两手发麻。而这根木头本来就搁着不知道数十年,腐朽得厉害,这一下,也是粉碎成了一地的木屑。看到李胜才爬着想要逃跑,段家财赶紧捡起地上的那个饭甑木盖子又朝李胜才的身上砸去。 没想到,连饭甑木盖子也被砸了稀巴烂,李胜才还是坚韧地拖着残腿亟亟朝门外挪去。段家财走去扯下那根挂香肠的铁线,然后就扑到李胜才身上,来了个鳄鱼卷猎物,把铁线缠绕在了李胜才的脖子上。这根铁线以前长年被厨房的烟气熏着,倒是没有生锈得特别厉害,表面过了一层隔绝潮气的污垢,因此十分坚韧。 李胜才被勒得喘不过气了,他拼着所有的力气用拳头朝着身后的段家财打去,段家财咬牙切齿,嘴里喷着口沫子道:“别怪我无情了,只因为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庄古的事,是我逼不得已,现在,你也是让我逼不得已……你就……好好地……安息吧,等你下到另一个世界,我给你们俩烧很多的值钱,不会亏待你们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同室操戈再下黑手(3) “呃……呃。呃……”李胜才不一会便青筋暴起,两眼凸出,他两只伤腿不停地蹬着地面,依然不知道了疼痛,李胜才到现在还是不太能明白段家财为什么要杀掉他,他瞪着无辜与愤怒地眼神盯着段家财,觉得自己就这么死去实在难以瞑目,李胜才攒足了浑身的力气捉住段家财的手,使劲地掰开。 段家财有些吃惊,李胜才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反驳自己,他的一边手开始已经松了,情急之下看到身边那个铜像,段家财便拿起了那佛像砸到了李胜才的太阳穴上,李胜才登时脑壳破裂,脑浆和血液一块流出,他抽搐了一下,段家财接二连三地砸下,李胜才这才再也动弹不得了。 看到李胜才断了气,段家财缓缓从他脖子抽回了那根铁线,并丢掉了那尊铜像,铜像打着滚,把粘上的血迹都印在了地面上。李胜才是死不瞑目,他仍瞪着两只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段家财,段家财哭笑不得地发出了几声怪笑,然后缓缓伸手把李胜才的眼睑阖上,似乎还在跟活人慰藉道:“李老弟,这回就好好睡吧,段大头我说道做到,你到了那边我一定会给你贡尊像,给你念经超度,让你安享极乐……” 这回厨房内冷静了,段家财为了除尸灭迹,他赶紧起身来把李胜才朝外面拖。来到大厅,觉得这屋子不可能藏得一个死人,放入棺椁内,自己又无法打开,他只好把李胜才的尸体拖到了门外,想找个草丛密集的地方掩埋。 外面仍是夜雨不停,段家财把李胜才拖到附近一处隐地,这是个小型地沟,下面草丛比较茂密而高,便把李胜才推到了地沟下面,李胜才打着滚进入草丛,不见了身影。李胜才还不放心,去折了一些枝叶以及些许大石块朝地沟丢去,这才慌忙跑回去。 他本来不想丢弃李胜才的尸体,但是李胜才是被他用铜像活生生砸死的,龚冲他们回来后,要解释说又遭到什么东西塌下来砸中,那么难以自圆其说,庄古那事所说的事故借口冠冕堂皇,可以瞒天过海,因为在窨井地下环境如何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都一无所知,可以信口雌黄,指鹿为马。但是这次说什么都不行,无论怎么样都可能露出破绽,只好先处理好了李胜才的尸体,回来再做打算。 可用什么借口好呢?李胜才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没了?就像是庄古的遗体在窨井下不翼而飞?庄古不管怎么说都是个基本死了的人,而李胜才只是两腿受伤发了高烧,因此凭空消失难以置信他人。或者……就说自己…… 这么想着,段家财打定了主意,将就着定下来。现在他要做的工作,就是清理自己身上的血迹,还有地上拖动李胜才所遗留下来的血迹。刚才出外面那一趟,自己身上的血迹几乎被冲干净了,即使有些混迹,也可以说是救庄古那时留下来的。至于地上的这些,那就要费点功夫了。而些沾血的木屑丢入火种即是焚烧掉了一部分证据。 ☆、第一百二十章:抹掉证据(1) 第一百二十章:抹掉证据 轰隆隆…… 门外接连的几声炸雷响彻天际,不时地映耀着门口的段家财,段家财从厨房里拿出那个铜像,因为铜像里面的头部和身体衔接处是空的,里面可以用来装东西,当时里面有不明的白色齑粉,已经被段家财倒掉。料到这东西有用,他便拿到屋檐下洗干净了血迹,又用空槽部位接满了水,然后拿回大堂里倾倒到一大条血迹上,倾倒一点就用鞋底擦拭,这么来回倒腾,他足足跑内跑外跑了二三十趟,这才把大堂到厨房路上的那条血迹冲洗得没了痕迹。 看着一路湿漉漉的地面,段家财又从火堆里拉出一些木炭,然后覆盖到那些水迹上,打算将其烘干。半个小时后,连烘干带蒸发,整条道子看起来水迹没有那么明显了,他才脱下自己的衣服把地表面上的木炭灰烬都扫掉,又检查了厨房内的所有物品,感觉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后,他又脱下鞋子,出门外沾了一些泥泞回来,顶着脚跟往回走,来到李胜才原先躺着的位置,把淤泥涂抹在自己的脚上,然后一步一步地踩着走出大门去。再次回来时他已经把脚洗干净了,回来的脚印只是水迹,一阵子就干。 这时他高枕无忧地佯装倒在地面上装睡。 只要等龚冲他们几人一来,段家财就可以说自己在陪伴李胜才期间因过于疲倦而睡着,再次醒来时,李胜才已经不见了踪迹。龚冲他们便会看到李胜才走出外面去的泥印,至少会猜测到是李胜才自己出了门,而至于前往哪里,为什么要离开,那么谁也不得而知了。 这个装睡十分漫长,段家财一手垫在耳朵下,等了许久,自己的手臂几乎有些发麻,仍迟迟不见龚冲和潘耀连人的身影,一心狐疑着这两人到底去了哪里,是否觅见曹辰生,而曹辰生会不会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然后全盘告诉了两人?如果事情如此,那么自己还在这里装睡,这不是坐以待毙束手就擒吗? 此时他有了种想不辞而别的冲动,听着外面淅沥沥不绝的夜雨声又是左右为难,踌躇半晌,他前后不定,把李胜才的所说的话都理清了个遍,愈发觉得李胜才的言语是被自己逼得无中生有,屈打成招而已。事情恐怕没有自己想得这么糟糕。如果自己真是杀错了人,那是无法回头的罪孽了。 想起大堂还有一尊来历不明的棺椁,他睡不着,一骨碌爬将起来,拿着火棍就朝大堂外走。外面冷冰冰的棺椁仍横亘在大堂中央,静止不动。此时看起来并没有之前那么骇人了,段家财用手推了推棺盖,纹丝不动,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束缚和忌讳,去拿来了薅锄,朝着棺椁上下相合的缝隙就劈了过去。棺椁的木料十分坚硬,棺是楠木,椁是柏木,金属的薅锄竟然仅仅是砸进了一条极细的凹痕。 第99节 ☆、第一百二十章:抹掉证据(2) 他又仔仔细细地把棺椁都观摩了个遍,他萌生出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古代有着固定的表示死者身份和等级的棺葬制。木棺出现于新石器时代的仰韶文化时期,至龙山文化才出现木椁,用于氏族中之头领。殷墟商王陵墓室中,多用大木条叠压成方形或亚字形的椁室,其正中安放商王棺木。至周代,棺椁制度化,规定:天子棺椁四重,亲身的棺称椑,其外蒙以兕及水牛皮;第二重称地也,以椴木制成;第三重称属,第四重称大棺。帝后之外椁两重,多用梓木,因而其棺椁又称“梓宫”。上公、侯伯子男、大夫,以等差分别为三重(有兕牛皮)、二重、一重。士不重,但用大棺。又,天子大棺厚八寸,大夫士大棺厚六寸,庶人之棺只准厚四寸,无椁。 因此,这么一个偏僻荒芜的屯子里突然出现这么个造价昂贵外表堂皇的棺椁,里面躺着的又究竟是何人?这个人是隐遁的族皇室,还是上公、侯伯子男、大夫,还是士者?庶人是不可能用得上这等棺木,而且也用不起。看着这尊棺椁,段家财开棺的欲望达到了顶峰,他将要不择手段把棺椁打开,一堵棺内是何究竟。 薅锄无法开启缝隙,那么就用铜像钉着薅锄楔进去,就像是凿山眼,循序渐进,只要能外开一边孔,再打开其他三边便是事半功倍的事情。折腾了十多分钟,铜像把薅锄的后背砸得凹痕累累,前面的金属板终于楔进了棺木交合部位,段家财细心地往上撬,7字型的薅锄还算给力,虽然压得两手微微发颤,但是没见薅锄有要压弯或者断裂的痕迹,他来回上下撬动,蓦地,只听得‘叮’一声,棺椁里面的七寸钉被撬断了一根,棺椁的扣合部位腾出了一条可以容进一根手指的缝隙。 段家财手脚并用,一脚用力揣在薅锄的背部,让薅锄楔进缝隙里更深一些,然后去找来一些可以楔在开口的硬物搁着,以免在抽出薅锄的时候,棺缝又要阖并。不过开启一角后,其他三角处的钉都只是势如破竹,他很快地将其他几个角落的铆钉都撬了个一干二净。段家财十分激动,他回到厨房,拿了一大扎的火把重新跑回来,搁在棺木边上,然后倾尽全力要把上面的棺盖推开。 这棺盖异常地沉重,刚揭开一点儿漏洞,就闻得里面飘出一股浓烈的药材香味,这味道一散开,整个大堂都是香味弥漫,让人心旷神怡。段家财一不做二不休,咬牙切齿,拼着所有的力气终于把整个盖子掀开了。他从边上拿来火把一照,里面用层层丝绸包裹的棺罩边上,很多散发着香味的药材就搁置在边上,拿起来一闻,可以开辨别得出这些是香附、桂枝以及檀香一类。 段家财看着丝绸包裹的逝者,好生诡异。此人看起来并不高,三米左右长度一米一宽的棺椁包裹此人就像是一个童稚躺在一张大□□,颇有奢华的感觉。心想自己这些年来也是开了不少棺木,图的也就是拿些金银细软糊口度日,今天丝绸包裹的死者面目自己就不看了,但是你随葬的一些祭品是无论如何都要拿一些的。想至此,两手用力翻起棺罩,看下面藏有什么。 俯身寻觅之际,段家财忽然只觉得自己头昏脑胀,阵阵药香抽入鼻腔沁入脾肺,弯腰之时警觉地天旋地转,整个人像是得到了升华一般,恍惚中回头竟看到整个蛛网遍布的大堂竟然焕然一新,而且门外哪有什么夜雨涳濛?只见窗门一片阳光明媚,鸟语花香,葬鸦屯的村民们来回穿梭,有说有笑。一片春意盎然欣欣向荣的良辰美景。 段家财揉了揉眼睛,他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但是情境确实是白昼,外面一片明朗祥和。 他混混沌沌地往外走动,就看到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村民嬉皮笑脸冲着他走来,并亲切地打着招呼:“鸦公,您早啊……” “鸦公?”段家财眉宇紧蹙,自己可不曾叫做鸦公一称号,此人素不相识,怎么一见面便给自己取了个绰号?还在狐疑之际,这人就抽出烟杆,径直地朝自己走来,差点就撞到了段家财的身上,段家财跟着这人缓缓扭头,这才发现他笑盈盈地朝屋内里走,而屋内竟然不知何时坐着一个鬓发霜白老态龙钟的老头子,此人身材不高,虽然面貌老态,却是身形如提携,一米三四这般,从背后看还真以为是个孩子。 “鸦公,听说在西武一代出土了一件宝物,许我慢慢给你道来……这宝物啊,那可是晶莹剔透,价值连城呐……”这抽烟杆的人一进了屋,便坐到那个称谓鸦公的老人边上,又是给他斟茶又是搭讪,表情挺是阿谀奉承。 “噢?说来听听。”鸦公抿了一口清茶,两眼如孩童般精明,眉宇间更是淡起了一层惬意。 “我也是道听途说的,不过呐,那事的传谣,连南村那边的风爷一贵家族都想来一堵究竟了,看似要出高价买了这宝物。由此看来,那宝物的存在是不容置喙的了。”抽烟杆人喷着白烟,讲话油腔滑调,矫揉造作,一直是盯着鸦公在说话,而鸦公两眼注视前方,看着门外嫣然的美景,似乎只是有雅兴听叙。 至始至终,两人似乎就没有发现站在门口的段家财一样。段家财彻底迷糊了,他缓缓走到两人跟前,然后挥舞着手,并向他们说话:“请问这两位,可否注意到我了?” 鸦公和抽烟杆的人依旧是熟视无睹,旁若无人般侃侃而谈,连段家财站在鸦公的跟前,鸦公就好像是没有任何阻拦物一般,饶有兴趣地穿过段家财的身体欣赏门外那只在枝桠间跳跃的鸟儿。 “西武离这边有多远来着?”鸦公喝完了清茶,两手重叠着压在膝盖上,举止投足见都是一副优哉游哉的表情。 ☆、第一百二十一章:回到曾经的葬鸦屯(1) 第一百二十一章:回到曾经的葬鸦屯 “不远不远,鸦儿一趟也就三个时辰而已,即使再遇上意外波折,现在放出去,也就傍晚之前能回得来了。”抽烟杆的人说。 “也不知那宝物是轻是重,长什么摸样,我看啊,还是等我亲眼看到那玩意再说吧,如果太重了,就拿不回来了。” “那还有‘金雕鸦’呢?这宝贝可是给咱们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啊,多大的宝物它都能给……” “别老想着‘金雕鸦’,前些天它被别人用弓弩打伤了爪子,现在还在养着伤呢。”鸦公似乎有些不高兴,打断了此人的话。他徐徐站起身来,用手轻轻锤了锤腰际,这才缓缓朝门外走去。抽烟杆的人连烟都来不及吐了,赶紧过去搀扶。 两人擦着段家财的肩膀走了出去,鸦公的身份似乎在葬鸦屯来说十分的德高望重,外面的村名见了他都对他俯首称好,点头哈腰,而鸦公也是司空见惯,也招呼都懒得回了,就这么悠闲地拿了门口的那只鸟笼散步去。 段家财迈步也跟出了家门,竟发现,这宅子顶上落着密密麻麻的乌鸦,周围的一些树木也都结满了乌鸦巢,一个村民不知从哪里捞了一大桶墨鱼,倾倒在一片竹席上,另一个村民则从自家屋子里拿出了一大块圆柱形的木墩作为砧板,又拿了一把砍骨刀,把一裘破烂的麻袋裹在腰际,便着手抓起竹席上的墨鱼咄咄咄地砍了起来。 段家财还以为是这些村民捕获食物后一起拿来作为平分,不过他猜错了,有村民还拿来了一些花生仁,并且提携来一大篮子的鸡蛋,等那个剁鱼的都把一大桶鱼剁得粉碎,则有村民用脚踩碎了花生仁,打上鸡蛋,搅和好了,便弄来一个很大的锅,把碎鱼和鸡蛋花生仁都一股脑儿地倾倒在了一块,用手快速搅拌,再加上一些豆腐干,这一大锅粘稠混黄的食物便做好了。 段家财是怎么也想不出这到底用来做成什么,就听到有个颇瘦的村民学着乌鸦的啼叫呷呷呷……那些停落在屋顶和枝桠上甚至从远处都不约而同地飞到了这边来,一时间段家财只觉得头顶上满是乌鸦的黑色影子,整个白昼几乎都被乌鸦黑色的身影给遮笼,仿佛是发生了乌鸦灾,天空竟然暗了下来,呷呷呷一大群乌鸦共鸣差点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段家财迫不得已躲在一车轱辘底下,窥探究竟。这些乌鸦根本就不悸村民,而村民们也没有刻意去驱赶这些鸦群,看到满天的乌鸦飞来后,村民们都显得很是兴奋,一些童稚还学着乌鸦的呷呷呷鸣叫,把手里正啃食的一些食物举到空中,很快有好几只乌鸦极速地滑翔而下,把食物叼走了。那个搅拌完一整大锅墨鱼碎肉和鸡蛋花生仁的汉子,等到头顶如同发生了龙卷风一般的鸦群聚集时,这才用瓢子舀了一大瓢,然后用力地洒向空中,这时,空中盘旋的鸦群就像是来排队领食的食客,呼地一个黑压下来,竟是把洒在半空中的食物碎渣叼得一干二净,一粒也没有掉到地面上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回到曾经的葬鸦屯(2) 前来围观的村民越聚越多,最后整个葬鸦屯的村民都来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分老弱妇孺的,都前来观看,整个院子周围,居然积聚了上百号人不止。似乎每到这个时候,村民们都会来看一看这难得一见的场面,人们看到鸦群下来叼食,都不禁从内心发出哗然,表情在激动中还掺杂有些许虔诚。 说也怪,这些乌鸦即使看到地上一大锅的食物,但是也没有一只敢于擅自主张地停落到地面独享食物,而是都盘亘在半空,等到人们把锅里的食物撒到天上,这才极速俯冲下来叼食。空中的鸦群实在是太多,地面的这一大锅食物就显得僧多粥少了。不过,这些乌鸦其实前来叼食,只是算品尝一种小点心,乌鸦几乎什么东西都吃,谷类、水果、昆虫、鸟蛋、老鼠、腐肉都可以成为它们的食物,要说每天就靠这一点食物存活下去,不太有可能。 锅里的食物都撒得差不多,人们也看得激情四溢,汉子把锅里面的东□□回刮动,把最后一大瓢食物撒到空中,鸦群呼啦地席卷一空。锅里的食物终于空了,汉子则朝着空中说了几句什么话,鸦群们似乎是能意会到其中的意思,顷刻间散去了一大半,而没有哄抢到食物的乌鸦似乎十分不甘,仍是盘旋在半空,呷呷呷地鸣叫着纠缠不去。 段家财以为这喂食要告一段落,刚从车轱辘下钻出来,却看到百号村民们都站立着一动不动,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人物登场。他也凝神屏息,就看到有四个村民合抱着一个巨大的竹篾箩筐走到院子中央来,这竹篾比平时的竹篾都大,而且也深,里面高高地堆积着一大堆可口的食物,有浆果等各种水果,肉类,还有人工制成的糖类食物,总之就像是用来上贡祖师爷般的珍馐美味。 没有散去的乌鸦看着地面上一大竹篾的食物,虽是馋得垂涎三尺,却也不见有谁轻举妄动。已经有一些乌鸦馋得都忍不住滑翔而下,掠着食物不足半尺的高度而过,就是没有叼走任何一块。段家财环顾四周天际,村民们也都四处张望,他们的神情可谓达到了惊心动魄的时刻,也都在注视着天际边期待不知从哪儿飞来另一群乌鸦。 这时,前去散步的鸦公姗姗地走来,村民们见状都集体地朝他问候,鸦公还很慈祥地摸了摸一个童稚的脑袋,看到地上都摆好了贡品,鸦公这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奇怪的东西,叼如口中,然后开始吹唱。 其实这东西叫鸦哨,是用乌鸦的头颅骨制成,里面放有铜铃,佐以药物泡过,坚硬如石,就是一个体重一百五斤的人踩上也不会碎掉。构造也十分的精致复杂,可谓巧夺天工,鸦哨吹出来的声音尖锐而清脆,空灵而轻盈,可以传达整个葬鸦屯以外好几里处,只听鸦公一吹鸦哨,周围所有的乌鸦都霎时间骚动了起来,呷呷呷地鸣叫,在半空中来回穿梭,显得十分激动。 段家财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这鸦哨给穿透了,如此的尖锐,吹响如破空的利剑,震得葬鸦屯余音袅袅,三日不绝。这一番吹鸣后,众人都拭目以待,有童稚已经兴奋地抓着母亲的手直跳,从他们四处张望的表情得知,他们也不清楚到底那乌鸦从哪个地方飞来,但是这乌鸦的身份从贡品食物的种类丰饶来看可见一斑。 不出多时,等鸦哨的尖锐之声扩传远方,就听得从遥远的边际传来了‘呱呷——呱呷——’的回应声,此声听起来少说也有数里之遥,一只乌鸦竟然能从数里远的地方回应,而且声音还能清晰可辨,证明这只乌鸦是何等的非同一般,与众不同。 段家财和村民们都齐齐地朝着响彻天际的啼声方向望去,须臾,见得数里之外一个小黑点儿正从遥远的地方飞来,黑点由远及近,缓缓地扩大成一只鹰鹜般身形,来到近处,竟然比鹜鹰都长得还要大,村民们这时都不约而同地齐齐俯首跪拜,连成为鸦公的人也不例外,他们嘴里齐喊着一个名字:金雕鸦! 这就是刚才鸦公嘴里说的金雕鸦! 想不到天底下还有这么大只的乌鸦,在半空中竟如一张被子般漂浮,它的喙部极其巨大,并略微弯曲,十分醒目。通体身长近有一米,两翅展开体大如磐,与传言中的巨雕颇为相似。楔形的尾巴明显分层,羽毛大部分都是黑色有光泽,虹膜深褐色。颈羽长尖,脚爪淡褐灰色。自颏至上胸、颈侧、下腹羽为黑褐,羽片浓密而熠熠生辉,虹膜暗褐,嘴、跗蹠和趾如披上黑色略带折射的墨玉光层。虹膜蓝灰色,爪子媲美鹜鹰。金雕鸦飞来,鸦群顷刻间黯然失色,纷纷避让,恭迎不止。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老鸦、老鸹么? 不但是第一次见到的段家财发出惊呼,就连见了不少次的村民们,看到金雕鸦一飞来,人群中还是爆发出了一阵惊叹声与欢呼,童稚们更是忭跃如雀,指着极速飞来的金雕鸦大声呼喊:“金雕!金雕来了!” 金雕鸦终于飞到了院子的上空,所有人的昂着头仰视,金雕鸦在空中盘旋,地上竟然荡起一层淡淡的尘土和屑灰,足见它的翅膀煽动的力气之大。段家财张大着嘴,看得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金雕鸦在不高的空中投下一个巨大的鸟型阴影,又鸣叫了几声呱呷呱呷呱呷,这才徐徐下落到了竹篾上,收起了翅膀。 段家财发现,金雕鸦的一边爪子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白纱布,显然是人为帮包扎上去的。他突然想起不久前鸦公说的被人用弓弩打伤爪子的话来。金雕鸦停落后,便张嘴饕餮起竹篾里的食物来,囫囵吞枣,旁若无人。而鸦公谦恭地跟金雕鸦说了几句恭迎的话,便央人拿来一瓶药剂,两腿跪下给金雕鸦换药。 ☆、第一百二十二章:偷盗财宝的傀儡(1) 第一百二十二章:偷盗财宝的傀儡 金雕鸦丝毫没有被鸦公的换药所干扰到,它大口大口地吞咽,整条脖子都能看到食物进入食道时鼓囊囊的样子,大喙抬到天上去,上下来回伸缩地的下咽,周围人看到金雕鸦胃口大开地进食,个个是宽慰不已,嘴里念叨着什么祈祷的话,金雕鸦在村民们眼里就是一只能够通灵的神兽,可以给他们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丰收年。 段家财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屯里的人们对乌鸦这么毕恭毕敬,爱戴有加,而且用着比人食的还丰盛的食物给乌鸦吃,然后乌鸦和人亲密无间地生活在一起?鸦公此人的身份在屯里究竟是做什么的,他与金雕鸦的关系又是什么? 谚云“乌鸦头上过,无灾必有祸”,“老鸦叫,祸事到”等,在段家财的印象中,连他自己都此类观念的反映。为禳解乌鸦报凶,他记得民间还有各种专用法术,如遇当头聒噪,则蹬足痛骂,旋吐唾沫一口;或默诵“乾元亨利贞”五字真言七遍等等。葬鸦屯人们破天荒将乌鸦看成是他们的吉祥物,其中必有蹊跷。 鸦公给金雕鸦敷好了药,又改用干净的绷带给伤口裹上,自己还亲自去房里的竹筒里拿出了一大蝗虫、蝼蛄、金龟甲以及蛾类幼虫来亲自喂它,金雕鸦张着大嘴很快把竹筒里面的虫子吞噬得一干二净。要说这只金雕鸦可不是只容易伺候的主,不是省油的灯,它在竹篾里专门挑选精的,嫩的,鲜的,它自己嗜好的来吃,其他的都给它用爪子和喙勾扒到一边去了。 第100节 头顶上的乌鸦群虽然一直在盘旋,但是金雕鸦吃食期间,没有一只敢靠近它身边十丈之内,只有干馋着在边上观看,抑或啄着爪子。金雕鸦把胃部吃得圆滚,整只鸟的身体庞大了许多,整个一水缸体型。竹篾中上百斤的食物被它吃掉了三分之一。它懒洋洋地煽动了几下翅膀,还打了个饱嗝,感觉到今天阳光不错,它把浑身的羽毛都拱了起来,惬意地享受日光浴。 鸦公看到金雕鸦确实吃不下了,便用鸦哨吹了几个婉转的调子,霎时间,停留着没走的乌鸦群像是听到指令,都争先恐后地朝竹篾飞来,这顿争抢当是一团糟,比刚才的场面还要疯狂,竹篾里面的食物四处挥洒,立马又有不少乌鸦把地上的残羹啄食个片甲不留。粘贴在同类爪子或喙上的,也会有乌鸦上前啄食。稍微大一些的食物,乌鸦喙小,无法吃食,便叼了起来,然后丢弃到村民跟前,村民们心领神会,用一些工具把大的食物都弄碎了,重新抛洒给它们。 一盏茶的功夫,竹篾内的食物空空如也,乌鸦群意犹未尽,有些还不停地掠到村民头顶上,寻找有没有人手上还有食物。但是大多都朝四面八方飞逝去了,金雕鸦倒是不慌不忙,它似乎就没有急着要走的意思。等它消化了一会,扑腾几下感觉可以适应飞翔之后,便扭头用喙在自己的羽毛深处啄挠,一会,竟从羽毛里面叼出了一小块带着细绳的东西,鸦公见状赶紧两手不停地平放在地上,村民们也赶紧照做,像是五体投地祭拜。 ☆、第一百二十二章:偷盗财宝的傀儡(2) 金雕鸦嘴里叼的可不是什么普通杂物,那是一块货真价实的羊脂玉,可遇不可求。它产于冰雪复盖的冰河中,是从一个巨贾手中盗来。羊脂玉白若羊脂,不但白且绝不反青,其油脂度特高,不是一般色度达到羊脂级的山料或子玉可匹敌的。有些老玩家老收藏家玩玉几十年也难得一求。羊脂玉取得难度之高加上其稀有度,所以爱玉者常有寻羊脂玉难,难于上青天之感。可以这样说,即使你再怎么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精绝之品羊脂玉。 金雕鸦把羊脂玉放到鸦公的跟前,像是礼尚往来,并没有白吃了这餐珍馐,鸦公又连连做了几个揖,表示对金雕鸦的感激之情。接着鸦公讲道:“我听西武一代出土了一件宝物,为青翠碧玺,它体型有如陶罐,重量近十斤,纯天然碧玺。它目前尚在一家当铺宝库中,日夜有人看守,因为价格贵比黄金,一直没人来买走。你现在腿部受伤,先等到愈合了,再前往窥探。” 金雕鸦听了鸦公一番话,竟然人模人样地点了点头,又发出呱呷呱呷两声,表示已经理解听取的内容,展出翅膀做了让鸦公静待佳音的姿势,自己两脚腾空,大翅一展,跻身朝屋顶飞了出去,伤爪无意中还挂碰到了屋檐上的几页瓦片,瓦片翻落到了地面,摔个粉碎。 鸦公看到金雕鸦飞去,自己还不忘给它拜了三拜,这才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手里拿着那块璞玉啧啧称奇。刚才他念给金雕鸦的一番话就好比给它报了信,想必这些日子,金雕鸦会很快给它带来惊喜。就现在这块宝玉而言,他今天给这些乌鸦所备上的所有食物可谓是滴水当了涌泉相报,它所换到的东西可以让这个屯里所有的人吃上一辈子了。 鸦公把这块璞玉收入囊中,又央来下人,让他从自家屋内拿出一木匣子东西,然后摆在众人面前。段家财走到箩筐旁,看到木匣子上面绑着红棱和堇色丝绸。众人们都垫脚张望,个个是舔唇搓掌,面露喜色。 鸦公把木匣子上的丝绸扯开,解掉了红棱,把木匣子打开,连然竟然都是金灿灿的金银细软,珊瑚翡翠。更有珍珠项链,簪钗耳坠等宝物。鸦公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些东西都是今日普通乌鸦所叼来的,这次是怕是获得最少的一次,不过最远的乌鸦飞离葬鸦屯达百里之外,把城里的财帛都叼了回来,也不辜负了咱们对它们的厚望,它们都有功。今天大家尽可把这些财帛平分回去,拿到家里还望各位好好保藏,这些年头千万别倒卖了这些宝物,等到一定时机,咱们一同出了葬鸦屯,各自远走高飞,就此成为陌生人。” 鸦公说完这番话,开始每家每户地念代领人的名字,葬鸦屯的家户不多,就二三十来户,而鸦公对他们每家每户的人名如数家珍,倒背如流。这些人来领取宝物之前都不忘虔诚称呼一下鸦公,有叫叔公的,有叫亲家的,有叫祖爷的,有叫外公的,有叫耆艾的…… 想不到这些村民与鸦公的关系竟然都是一家族的人! 不一会,众人们都得到了自己应得的那一份,都心安理得地回了家,然后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们兀自神情泰然地坐着自己的事情,妇女编织着竹篓,老人用耙子翻晾地上的烟草,童稚们则戏耍于晾衣服的架子下,男人们劈材挑水,去地里锄草翻地,养猪牧羊,整个一个男耕女织般的和谐屯子。 段家财行走在这些人之间,他就像是虚幻的烟雾一般,可以穿墙走壁,畅通无阻。人们视而不见般,忙忙碌碌又谈笑风生…… 在这些村民高超的伪装面前,段家财从他们的家里看到了无数的财富,各种奇珍异宝包罗万象,琳琅满目,竟是目不暇接,人们储藏的地方也是五花八门,各有千秋,有用泥灰把宝物砌封在墙壁里的,有藏在房梁上的,有埋在自家床铺底下的,有放在香炉里面的,等等,这时他才明白在外屯的一户人家窨井下为什么发现了这么多的财帛,就是这家子的主人故意将宝物埋在院子窨井下罢了。至于为什么没有带走这只是后话。 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葬鸦屯里的人们竟然与这些乌鸦定下了这么个以物换物的契约,他们巧用了乌鸦的聪颖和敏锐,乌鸦的明察秋毫,以及乌鸦的神出鬼没,每天训练乌鸦识别各种各样的财宝,给它们辨认金币,铜板,细银,或者甄别翡翠,璞玉,还有许许多多种类的珍珠项链,簪钗耳坠等首饰,甚至是一些奇珍药材,比如冬虫夏草,麝香,人参,鹿茸之类的,总之值钱的物品尤其是细小容易叼走抓走的,都练熟了,看熟了,每当乌鸦群一出去,它们便会自然而然地跟踪有这些物品的人们,然后不声不响地停落在屋顶,伺机下手。 掌握此番技能的乌鸦们必有伯乐相教,授教技巧的当然是尊称为鸦公的老者,此人本命不叫鸦公,鸦公一称是后人所赞誉的,鸦公原名为周闲鹤,年轻时曾去八方拜访名师,学得一番通晓禽言兽语的本领,尤其善通鸟语,饲养过珍禽异兽,中年却又因通晓鸟语而身陷缧绁。被捕入狱之后,他在一夜里模仿各种禽兽叫唤而骗过守卫,自己越狱出来。 因担忧自己越狱后,亲朋好友受到牵连,便说服了能相信他的亲朋好友,与他一起隐匿山中,没有跟来的都背井离乡,隐姓埋名去了。那个时候,越狱的家人亲戚最为严重,如果是发现逃犯藏匿家中,一家人带亲戚一同挨上牢狱之灾是肯定的,如果没有发现,那么家中必然被抓上一人顶替充军。最为可怕的,那时候官吏们世风日下,贪赃枉法,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胡作非为,如果有人胆敢越狱,其家里人很可能直接遭到灭顶之灾。 ☆、第一百二十三章:金雕鸦之谜(1) 第一百二十三章:金雕鸦之谜 因此,周闲鹤为了亲朋好友免遭牢狱,带他们走进了几乎与世隔绝的葬鸦屯。之后还向他们保证,在他有生之年,必让所有人丰衣足食,高枕无忧,到了适当时机,等他缉拿的风头过去(期间少则几年,多则几十年),那么所有的亲朋好友就可以重返山外,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 亲朋好友听取他的话后,进入葬鸦屯,抛弃掉所有的身份,从新组成了一个小村寨,一律都成了普普通通的农民,上山砍柴,耕种,养羊,垂钓,偶尔出山外买些食盐,食物等等的一些日常用品,所有人都更换了姓名,就好像一个普通的村落一样,人们保持着邻居或者朋友的身份,几乎都不提亲戚的称谓。 周闲鹤利用他通晓鸟语的本事,在葬鸦屯学着鸟语吸引鸟类与他接触。葬鸦屯见得最多的就是乌鸦,各种的乌鸦有寒鸦,渡鸦,白颈鸦,秃鼻鸦等等,他便从乌鸦下手,每天去弄来许多美味的食物引诱乌鸦卸掉心里防备,最终等到乌鸦都成了熟客,甚至可以随便在他头顶上停驻时,他便开始了他的训练计划。 除了教它们怎么辨别财物,他甚至还教他们识字,因此这些乌鸦还会看字,比如在一些笙歌处处、热闹非凡的位处寸土寸金的中心旺地,城内有铺位近千,在车水马龙、人流如鲫的大街小巷中,乌鸦们会辨认出客栈,钱庄当铺的旗牌,奢遮的酒楼,拍卖场,赌场,茶庄,绸缎庄等等,从而知道哪里有好下手的地方。 在最近的繁华城市,两边酒肆茶舍林立外,在夜里“红灯区”热闹非凡,为当代羞羞答答、半推半就的“风月场所”,某些酒楼客栈、澡堂中心,往往成为色情聚散、藏污纳垢的场地。在这种环境下,有钱人居多,花钱疏财也最常见,而且多是些富室大户,周闲鹤最喜欢让乌鸦们去这种地方,让乌鸦去追踪与偷盗这些人的财物虽不是名正言顺,但是也是无可厚非。他们的钱多,而且挥霍无度,不务正业,吃喝嫖赌,多偷一些也是九牛一毛而已。 乌鸦们还会看人,比如哪些可能是达官贵人,哪些是南来北往的富商巨贾,哪些又是腰缠万贯的经商贩商等等,穿什么等级的衣服,戴什么品位的帽子,在人群中属于什么地位的人,它们都会一眼辨出。 周闲鹤把乌鸦所盗来的财物都分配给亲朋好友每家每户,每隔几天,乌鸦都会不定期地给他们收获。周闲鹤还嫌乌鸦所带来的财物不够多,不够快,于是,他开始了饲养与训练更多的乌鸦,他让屯里的人制作食物,专门供乌鸦吃食,任何飞到葬鸦屯的乌鸦都有幸吃到美味的食物,周闲鹤还跟那些老乌鸦传话,让它们去更远的地方把方圆百里的乌鸦都引诱聚集到葬鸦屯来,因此葬鸦屯成了名副其实的葬鸦屯,远方的人们经常看到这边地方有成千上万只乌鸦盘亘。 ☆、第一百二十三章:金雕鸦之谜(2) 这些受训的乌鸦实在太多,竟有上千只之庞大数量,它们每次出去后,总能带回至少一块铜币的东西。而周闲鹤和屯里的人每天工作多半是为乌鸦群们准备美味丰盛的食物,有时是几箩筐,有时是一竹篾,有时是几麻袋。乌鸦吃的东西很杂,几乎不挑食,因此也很好伺候。 时间一久,周围数十里的值钱的东西几乎都被搜刮干净了,附近的人都成了钱荒,而周闲鹤他们却富得流油。不过,即使出现了如此之多的财物失窃案件,官府也无可奈何,周闲鹤训练出来的乌鸦偷盗时都是神出鬼没,速战速决,不留丝毫蛛丝马迹,官府是无迹可寻,只能作罢。等到周围数十里的人们都形成了一种把钱放着会凭空消失的心理担忧习惯,人们开始对钱财寸步不离,更加宝物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好,乌鸦们也难以下手,它们便飞往到更远的地方,数百里都有,有时要停靠好几天,停落好几次站。最长途的竟达数千里之遥,那就是金雕鸦的行程。 即使这样,成百上千只受训的乌鸦每天给能给周闲鹤所带来的财富到底有多少,即使是每天一块铜板,他都能很快用钱币建起一间房子来。因此,数十年时间,周闲鹤以及屯里所有的每家每户到底能分到多少,结果不言而喻,肯定是十分可观与惊人的。段家财在窨井地下发现的财物,那就是上千只乌鸦所偷盗来的所有财宝中极少的一部分,仅此而已! 说到金雕鸦,周闲鹤也算是三生有幸,金雕鸦为乌鸦种群中难得一见的珍品,它羽毛艳丽光泽,如宝玉般熠熠生辉,体型又很庞大,在乌鸦群中是不折不扣的鸦王,无与争锋。几十年前,葬鸦屯附近山峦曾经发生过一场山体滑坡,那时候倾盆大雨滂沱数日,到处是积水横流,地段低洼的皆被湮没,周闲鹤正逢上山采药材,中途暴雨下来之后,便被困于山上,下来的路不但光滑难行,更是成了排泄流水的溪泉,根本无法行走。 周闲鹤只好伶俜呆在山上,等待雨后道路变才可以下来了。这场雨一下就是三天三夜,下得是山泉暴涌,池水横溢,田罃消匿,引发了一场不小的水灾,幸亏屯里人所在的地方地势居高,侥幸没有被淹。 第二天夜里,周闲鹤躲在岩缝中避雨,听得外面有鸟儿凄厉惨叫,以他鸟语的翻译,这是外面有雏鸟遭遇不测,在拼命呼救了。周闲鹤自从通晓禽言兽语,他也是把动物当做了同类,听到同类哀鸣惨叫,怎么不恻隐?当即不管外面瓢泼大雨,裹着蓑衣就闷头闷脑地跑出去了。 外面雨夜空濛,又是漆黑一片,加以周闲鹤身处山峦,稍有不慎便会滑入山下,粉身碎骨。不过,周闲鹤凭着善鸟语的技巧,学着雏鸟鸣叫,探索到了雏鸟的位置与处境,当即不顾一切地摸索了过去。雏鸟其实还在巢中,只不过前两晚的风吹雨打之蹂躏,硬是把鸟巢从树桠上打了下来,掉落到了一巉岩的缝隙中。 周闲鹤一边学着母鸟安慰雏鸟,一边想方设法拿出鸟巢来。此时,他几乎是就凭着听觉与交流探到雏鸟位置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雏鸟救起,周闲鹤可谓是冒着生命危险去营救了这只小生命。雨停之后,他把雏鸟带回了家,精心饲养,出乎意料的,这只雏鸟异常聪颖,竟然在成长过程中就听懂了人话,通晓人性,读懂人心。 等到它羽翼丰满之时,它已经长成了如鸵鸟一般了。周闲鹤打算将它放归山林,不过羽翼长全的金雕鸦并没有忘记周闲鹤的救命之恩,它虽然翱翔去了高空,仍是经常来看望周闲鹤,而且每次来都会带来不菲的见面礼,金雕鸦是唯一一只能够甄别宝物真伪的乌鸦,即使是制作得一模一样它也还能够分辨得出哪是珍品哪是赝品,这是其他乌鸦所不能及的。 普通的乌鸦有时候会给周闲鹤叼来很多假的物品,比如它们去跟踪一个卖玩具的,夜间回来的时候就叼了不少假首饰假财宝来,这些都是玩具之用,价格便宜轻如鸿毛,当是令他是哭笑不得。 金雕鸦能够识别贵重物品,因此它带来的宝物要么是价值连城,要么世间罕有,要么绝无仅有。因为它体型庞大,出手时太容易被发觉,但是它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找来了一件又一件无价之宝。每次回来都会让周闲鹤感动不已,自己命人给它准备好了最好的食物款待,有时候还亲自给它梳理羽毛,或者来个热水澡。金雕鸦也是闭目享受,从一人一鸟之间的举动看,他们之间的感情可见一斑。 就像是放长线方可钓到大鱼一样,金雕鸦飞行的行程最远,它有时要飞出千里之外,寻找皇族贵族中的无价之宝,在这些人的囊中,拥有的宝物才是数一数二的一流价格。最近一次,金雕鸦前去一家皇储藏宝室中出了意外,倒并不是它被看守的门卫发觉并追捕了,而是它触碰了藏宝箱的机关,暗器从四周喷射而来,它躲闪不及,被刺中了腿部,但是最终它还是把里面的宝物取出来了,是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 金雕鸦毕竟在鸟类中算上是王牌一类的人物,至尊一样的地位,它所看上眼的东西怎么有普通平凡之说?在行动上连普通乌鸦行动之时都没有被他人发现,更别提他这种神仙级别的巨擘了。只不过鸟类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敌过人的大脑,它被机关暗算,逃出来时还算伤有所及,而周闲鹤见到后,别提有多心疼与内疚了,又是精心饲养又是用最好的金仓药擦拭,包扎。第一次见到流着血的金雕鸦,周闲鹤都急得流出眼泪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时光荏苒物是人非(1) 第一百二十四章:时光荏苒物是人非 只可惜金雕鸦不能讲人话,周闲鹤也认为是金雕鸦遭到了人为的报复,这才误伤了爪子的。近段日子是千般嘱咐与自责,再不想让金雕鸦为自己做任何事。只是今早又有人来透露在西武一代出现了无价之宝,周闲鹤一面心疼金雕鸦伤口未痊愈,一面又觊觎那天然碧玺,当是进退维艰。终究后面是隐忍不住,还是把此话交代到了金雕鸦的耳朵里。 段家财看得出来,原来曾经的葬鸦屯还有这么一番不为人知的秘密。难以有人会想到,一个如此贫困潦倒不起眼的葬鸦屯中,竟然人人如此富有,每家每户都堆积着富商巨贾一样的财富,他们一直都是默默无闻,不问世事,低调在屯里生活着。 葬鸦屯到了晚上,所有村民则都是早早熄灯,有人把腐肉丢弃于荒郊野岭之上,目的是引诱豺狼争相哄食,引来狼嗥,使得葬鸦屯一到夜间便是鬼哭狼嚎,鸡犬不宁的假象。还有屯里人故意找来很多动物的骸骨,羽毛,头颅等等悬挂于屯头,外来人见到后多半会打退堂鼓,心里对葬鸦屯产生了一种忌讳。这也使得葬鸦屯名声令人谈之色变的原因之一。 外面村民多半对葬鸦屯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他们唯一能记得起来的就是葬鸦屯不是一块祥和之地,整日鸦群密布,到处都是鬼影森然,好不骇人。不过,实际上葬鸦屯里面上百号居民依旧一如既往地居住在里面,也不见有哪位被鬼缠身而亡的传闻。 段家财像是误打误撞一般,来了个奇迹的穿越,把曾经葬鸦屯的面貌领略了一遍,也揭开了心头好多疑惑。而棺椁内丝绸包裹的遗体,不用说,那肯定是鸦公本人的遗体。却是不知为何葬鸦屯中所有村民都失踪多年,唯有剩下鸦公一人的遗体留在屯内,后来的葬鸦屯,真的是就仅仅有鸦公一人居住吗? 段家财站在曾经的葬鸦屯,感觉只像是时光荏苒,岁月穿梭,周围的人和物在飞速的变化,所有的变更都在弹指一挥间。等他再次反应过来时,葬鸦屯又发生了一次变化,不过,那些熟悉的面孔都变得苍老了,那个叫鸦公的老者显得更老,他佝偻着身子,依旧提着鸟笼子去散步,脚步几乎都迈不开了,别人见到他后依旧还很亲切地叫他叔公,或者鸦公。 他这次把屯里所有的人都聚集了起来,郑重宣布道:“各位父老乡亲们,咱们今天来葬鸦屯已经有三十几个念头了,这几十年来,一直都是忍辱负重般地苟延残喘,乏味地过着平平淡淡琐琐碎碎的生活,即使咱们私藏了不计其数的财物,依旧没法花掉。如今,我老了,你们也赚了不少,我觉得是咱们离开葬鸦屯出去生活的时候了。在离开葬鸦屯之前,我想说的是,我挺舍不得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有一大群为我们挣下不少钱财的乌鸦群们。这些年来,我早已把它们也看做了自己的亲人。每一天都给它们无微不至的照顾与饲养。” 第101节 ☆、第一百二十四章:时光荏苒物是人非(2) “你们跟着我逼不得已躲在这小小的葬鸦屯里,隐姓埋名耗掉几十年时间,我能给你们补偿的就是靠着控制与训练这些乌鸦为咱们带来平分的财富。几十年来大家也都分得不少,如果谁还嫌弃自己应得的那一部分不公,大可可以当面跟我讲,我这里还有一批宝物,我可以赠与你们。只是我想劝诫各位,你们只要一出去,那么就是平步升云升价百倍的主儿了,典当这些财物时千万要隐秘,最好出城外越远越好,永不相见。还有觉得有必要时,大可捐济穷人,做一些积德积福的善事,也算对得起我的良苦用心了。” “从今日起,我让你们把葬鸦屯重新好好修葺一变,最好毁掉所有的东西,并把一些不良影响的传言传出葬鸦屯,给外界的人相信葬鸦屯是个尸家重地,煞冢凶地,然后过一段时间,咱们就凭这个借口搬迁出葬鸦屯,分道扬镳。” 鸦公宣布完这个决定,他便把自己私藏的财物都拿了出来,选出一些普通财宝都赠与了他人,然后又用一个大的包裹,把剩余的最宝贵的无价之宝们裹好,放在一个精致的木匣子里。用鸦哨引来金雕鸦,摸着它的羽毛嘱咐道:“这些财富我这一生是没福享受了,我想做的并不是在晚年能图个腰缠万贯富可敌国的人,只求的是与这些亲手喂养多年的乌鸦群们朝夕相处,这已足够。这些宝物,你就拿去藏在一个世人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然后你也永远不要回来了。咱们人鸟相识一场,这辈子彼此都没相欠什么,今日就此别过。” 金雕鸦似乎是听得出鸦公话里的意思,眼睛里流出了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低头在鸦公的脸颊上摩挲几下,便用爪子抓着装满财宝的木匣子,两翅扑腾几下,越过了屋顶朝天际边远去了。 人们开始陆陆续续的搬走,葬鸦屯昔日的热闹变成了空寥寥的冷寂,最后,就只剩下段家财一个人,他已经老态龙钟,行动不便,但是每天依旧做了很多食物来喂养这些形影不离的乌鸦。他已经不让乌鸦们再去衔叼什么财宝来,也没有把自己的这门绝技传授给任何一个人。他最终到老依旧是伶俜一人,没有老伴儿。屯里人在出去之后,有人惦记没有离开葬鸦屯的鸦公,特地花重金给人铸造了一口极其豪华昂贵的棺椁,也就是段家财他们所看到的这口棺椁。然后运到鸦公的住处。 鸦公最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有躺在棺椁内等死。不过,其实他并不是死的时候躺在棺椁内的。他是倒在了回家的路上……段家财站在他的身边,想去扶起鸦公的身躯,但是他根本就无法真正地接触到他,最终,成百上千只乌鸦从四面八方飞来,密密麻麻地将鸦公包裹起来,然后一同发力,竟然把他的身体提到了半空中。 ☆、第一百二十四章:时光荏苒物是人非(3) 鸦公此时奄奄一息,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他临终前最想看到的是金雕鸦的模样,只不过上次在离别时,他已经告诫了金雕鸦,让它再也不用回来,更糟糕的是,他连吹响鸦哨的力气都没有。鸦公的躯体没有被乌鸦们抬回家中,他在衔回去的途中断了气,中途也被掉落到了一处山涧中。就这么过了好几年,回来的金雕鸦才发现了衣袋里揣着个鸦哨的周闲鹤的尸骸。它把周闲鹤的尸骸一块一块地叼回来,衔到他在葬鸦屯原来的老家中。 段家财所看到的棺椁,是已经殒命了好些年的周闲鹤的尸骸,丝绸内包裹的就是周闲鹤的骸骨。他暴露在野外多时,一直没能入土为安,金雕鸦寻觅来了一个人,就是一天给周闲鹤提供西武一代出土宝物的抽旱烟的人。这人此时也是一把年纪了,来时给鸦公的骸骨包裹好,并重新端放入棺椁中,钉上七寸钉,这才离去。 临走时他还找来黄表纸写上‘抬棺’两字,写了好几张,然后放在屋外的院子里,由乌鸦们叼走寻觅到抬棺手的家里搁放。这才有了段家财莫名发现有抬棺的通知请柬。 事情的真相在短短的半天时间让段家财醍醐灌顶,所有的疑团席卷着各种画面进入他的瞳孔内,他仿佛一时间自己是置身在了周闲鹤的年代里,他见证着每件事情的始终,自己身临其境般的感受就像是自己也曾是属于百号村民中的一员,与他们一同分赃,生活。直到他明白所有事情的缘由,所有的环境,人物,时间一下子都还原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周围仍然是一片黯黑的屋子,旁边是一口装着尸骸的棺椁,手里是燃烧即将殆尽的火把,段家财一下子没能从穿越的氛围中回过神来,他怔在原地,盯着棺内的丝绸,他没有了任何勇气再去看那尸骸一眼,更没有任何贪念再想去寻觅一下是否有价值不菲的随葬品。这棺椁内就是鸦公,周闲鹤,他可以说是裸葬,没有戴任何金银珠宝。 段家财叹了口气,正想把棺盖盖上,突然看到尸骸脚下部位有一快黑色的东西十分醒目。他捡来一看,表面沾满了泥土,擦拭过后,发现原来是个鸦哨!周闲鹤曾经用来控制数千只乌鸦的鸦哨,段家财还不嫌脏地放入口中试想吹一下,但是,里面发出的并不是悦耳而清脆的可以扩传四方数里之外的音符,而是沉闷的呼呼声,看来,鸦哨已经是年久损坏,里面的机关奥秘已经被封堵或崩掉,使用不得了。他只好把鸦哨放回了原处,盖上棺盖。 此时时间,怕是夜已经入了三更。龚冲潘耀前去寻找曹辰生依旧没有着落,雨夜淅沥沥不止,段家财只觉得这一夜过得万分漫长,在枯燥与无聊的等待中,他无形中多出了一层莫名的焦虑感与压抑感,头皮层内的刺痛让他焦头烂额,不断用力地捶打自己的太阳穴。 ☆、第一百二十五章:一个不存在的人(1) 第一百二十五章:一个不存在的人 就这么沉闷与焦虑中延宕,外面的夜雨开始缓缓形成了收尾之势,头顶瓦片上被雨打的声音逐渐减小。仲夏之际,在靠近黎明五点左右,就隐约有迷蒙的光线悬于天际,段家财走到门口,看到远处的山峦顶上,已经能辨析出浑浊苍穹与黑色魏峦相交的那一条线。心想如果天色一明,丢弃在附近的李胜才的尸体很可能就会暴露出来。本是担忧龚冲他们在黎明之前回来,却是左右顾盼不见其人,现今只好见风使舵,伺机行事,重新处理了李胜才的尸体才是。 回头看屋内那一口棺椁,又看了看外边李胜才尸体的方向,段家财咬咬牙,下了一个决定。他出去把李胜才的尸体重新搬回来后,又把鸦公的尸骸从棺椁内拖了出来。嘴里念叨道:“我明白这次为你抬棺入葬的事情,入屯之前无意中发现窨井下面的财帛恐怕也就是你要给我们六人的抬棺费,只不过阴差阳错,我鬼使神差的以为是自己发现了宝藏,还把一个兄弟给害了。如今,明白事情原委之前,又失手杀了一位同行,怕是错事回不了头了,看到窨井下面的财帛,我可不想用自己的命填补了两人性命而与之失之交臂。这份财帛我一定得拿到手了,至于您的遗体,我暂时委屈了你,事后一定给你重新风光地厚葬一番。” 段家财把鸦公的尸骸从棺椁内拖出来,从外面扯出一层丝绸,把李胜才的遗体包裹好,然后把他放入棺椁内。盖上棺盖重新钉好了,这才把鸦公的尸骸扛到外面,离得宅子远远的,找个容易辨认的记号地,用薅锄挖了一个临时的浅浅的坑,把他给埋了。 段家财知道,即使懂得了这口棺椁的来由,明白了他们为何被通知到葬鸦屯来抬棺,他也无法改变已经无法挽回的惨剧的现状,他要做的,就是弄清庄古是死是活,他现在到底在哪,龚冲曹辰生他们又到底在哪,他们对悲剧的发生是否已知详情?而他自己究竟能不能遮掩过这个悲剧? 一边思忖一边拖着步伐往回走,还未回到原来那屋子,就看到龚冲和潘耀两人此番恰巧地回来了,两人同时也见着了段家财,都从屋内冲了出来,段家财看得心惊胆战,内心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测齐齐涌上心头,他甚至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只是龚冲两人一上前来便问道:“段大头,可见着你了……我们刚回来不久,进来就没看到你和李胜才的影子,里面空荡荡的,也不知道你们这是去了哪,在附近喊也不见人回应……你这,带着薅锄,这是去了哪了?” 段家财被问得怔怔的,瞥了一眼手中的薅锄,改口道:“哦,我这也在寻找李胜才吗?我在几个时辰前还陪他在厨房里,可是过于疲倦我忍不住打了个盹儿,再次睁开眼时,发现李胜才已经不在火堆旁了,我觉得事情不妙,看到地上一串泥脚印,直直通往门外,我便捞上一把薅锄就跑出来找他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一个不存在的人(2) 段家财此话跟龚冲他们两人所见的还算相符,因为他们确实也是看到了一串出了门的泥脚印,不过他们并未怀疑这是段家财做出的假象。 潘耀一脸忧心忡忡道:“我们这一夜奔去寻找,马灯里面的煤油早用完了,刚才是摸着黑走回来的,也不知道曹辰生去了哪,现在回来李胜才又不辞而别,怎么个个都是那么奇奇怪怪的呢?” 龚冲抬起头看着天际,头顶上落下的雨已经是如丝丝蛛丝般细小,能够形成雨滴的就是那些蔺草和树枝上悬挂的颗颗水珠接二连三地滴落在地面,雨基本是停了。他说道:“再过半个时辰,天际就要进入黎明,咱们也不要费太多心思,这一夜找遍了葬鸦屯,也不见他们踪影,想必是他们受到惊吓而躲避了起来,这天一明朗,他们便会出现的。” “龚冲你说得对,这地方过于邪门,咱们现在还是别再乱四处走散了,先在屋里呆一阵,天亮了再作打算。”段家财看到薅锄尖儿上好几处磕到硬处钝出几个凹坑,他悄然把薅锄移到了身后。 几人回到厨房,个个闷不作声,段家财表现出极其困倦的样子,倾斜在火堆边上闭目养神,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乱哄哄地打着算盘。 缄默了半晌,龚冲把一块木屑丢入火中,抬起头来跟段家财说道:“段大头,跟你说个重要的事情。” 段家财心里一咯噔,慌忙睁开了眼睛,满是狐疑地盯着龚冲。 “我们去寻找曹辰生时,无意中回到了窨井那……然后在那边发现了一串多出来的脚印,这串脚印虽然被雨水侵蚀,认不出是何人留下的,但是它极有可能就是弄走庄古尸体的人。” 段家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故作惊愕状道:“真有这事?!” 且不论庄古是死是活,龚冲突然提供出了有弄走庄古的证据,那么葬鸦屯中就是不止他们原有六个人那么简单了。李胜才在此之前也说过看过另一个人的影子,怕是他所说的带走庄古的人与龚冲所说的脚印之人是同一个人!段家财开始怀疑他们六人进入葬鸦屯来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的开始,有人要他的性命!或者是要他的把柄,至始至终他都不曾露面,却是处处靠近在段家财的身边,形影不离,随时监视着。这人到底是谁? 段家财不相信是有冤魂要他的命,在葬鸦屯里一定是有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个人狡猾机智,自己杀害庄古,勒死李胜才恐怕都瞒不过他的双眼,更可怕的是,这或许正是他所设置好的一步步的圈套。 “庄古死了,曹辰生失踪了,李胜才也失踪了……下一个到底是谁?”潘耀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两人,空气里多出了几分死亡的气息,唯有他们之间的火堆里烟火跳跃,融化掉几丝沉重。 段家财突然有个猜忌,对方极有可能是借自己的双手一个一个把几个棺材手给杀死,这借刀杀人的法子果然狠毒,可是谁会对他们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要一连除去六个棺材手的性命?就听得窗外窸窣一声,几人都心生警惕,齐齐朝窗外看去,一个黑影瞬间从窗口掠过。 “潘耀,你在此留着,千万别走动!龚冲,跟我走!”段家财操起了一把薅锄,龚冲也拿起铁锹,两人快速奔着追了出去。 两人追得风驰电掣,外面虽然黑蒙一片,但已是略能辨得路途,龚冲一边追一边对段家财喊道:“别让他逃了,昨夜装神弄鬼的恐怕就是他!” 两人纵然脚步倥偬,却是前面奔跑的人更快,他似乎对葬鸦屯的路子极为熟稔,摆脱两人就是轻车熟路,易如反掌。一路的拐弯抹角,上坡下坡,追得段家财龚冲上气不接下气,却是连根毛都没有抓到,他们很快让这个黑影消失在了距离自己几十米的前方。 “别追了……”段家财喘着气,看到前面已经是空无一人,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奔出了多远,天际边上已经有黎明的光线透过来了,地面上和天空中又泛起一层薄薄的厄雾,似乎一天到晚,葬鸦屯就没有露过他的本来面目。 “看来即使到了早上,这里依旧是看不清。”龚冲环顾四周,地上与空中的厄雾缓缓地衔接到一块,使得他们在交叠的晨雾中看不到前方十米的景象。 两人悻悻而归。可是在回头时,那还辨认的出原来走出的路子?天地间净是氤氲一片,整个葬鸦屯又像是重新笼罩在了蒸笼里一般,到处是若隐若现的黑色轮廓,他们似乎又听到了那些鬼哭狼嚎的声音,彼起彼伏地从那些厄雾与黑糁糁的物体轮廓中穿出来。 黎明的景象就如要进入夜幕降临的模样,葬鸦屯每到这两个时间,世界就变得无比漫长起来,它长时间地停滞在这个氤氲混沌的环节,迟迟没有进入到另一个阶段。这让段家财两人无所适从。他们只能重新在夜里漫无目的地徘徊与乱闯来寻找来时的路。 两人像是在冥路上四处乱窜,直到又听到了一串撕心裂肺的哭声,两人匆忙遁声寻去,这才发现终于回到了远处。那是潘耀的哭声,从屋内炸雷般地哭喊出来,他歇斯底里的哀嚎,在整个刚刚靠近黎明之际的葬鸦屯里显得十分的诡异与恐怖。 “潘耀,怎么了?怎么了?”龚冲第一个冲进了宅子里,就看到潘耀抱着李胜才的尸体在地上哭丧,脸上两条剔透的鼻涕悬于鼻下,浊泪湿透了青衫。 龚冲看傻了,段家财亦是震惊不已,李胜才被他抹闭上去的眼珠子又睁开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其一脸凝结的血迹与淤泥,发迹凌乱,死状可谓惨不忍睹。潘耀抱着他的尸体,哭得揪心揪肺,悲痛欲绝。 ☆、第一百二十六章:摘赃嫁祸借刀杀人(1) 第一百二十六章:摘赃嫁祸借刀杀人 第102节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龚冲两腿一跪,就扑到了两人的跟前。 潘耀抹去鼻孔下的两条鼻涕,哽噎道:“我也不懂,我打开棺椁一看……就成了这样子了……李胜才啊,你怎么跟庄古这般,死得这么惨……呜呜……” 段家财先是扼腕,痛苦地直摇头,然后口气突然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他指着潘耀目眦尽裂道:“潘耀,你都对李胜才干了什么?!” 龚冲听得错愕不已,潘耀更是一下子被段家财突如其来的诘责瞠目结舌,他满脸惊慌道:“没有,没有,这不是我干的,我发现李胜才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不是你干的,那会是谁干的?李胜才会自杀成这个样子吗?”段家财口气咄咄逼人。 潘耀讲话的声音都抖了,他抓住龚冲的裤腿,辩解道:“你们相信我,李胜才和我们都是形同手足,我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兄弟下这么黑的手,而且,我为什么要害他?” “这个动机也只有你自己知道!”段家财步步落井下石,他有些反常的举动令龚冲多出了几分质疑。龚冲道:“我怕是有他人干的,咱们先别给潘耀压力,事情最会真相大白的,而且我也相信,潘耀不会对李胜才下黑手。” 潘耀没有再争辩,他把头缓缓地埋到李胜才的尸体上,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哽咽声。 “龚冲,不是我不相信潘耀。”段家财缓缓道,“自从咱们一来到这个葬鸦屯,各种离奇的事情就不断地发生在我们身上,很多时候,我们即使亲手做了一件事情,但是当时,人是记不起来的,也不曾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是说潘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龚冲心里一震。 就听得段家财对他大喊:“龚冲,快离开潘耀!” 龚冲一下子没回过神来,但是他发现低着头埋在李胜才尸体的潘耀有了几分隐约的不妥,方才还发着呜呜低沉的他连声音都没有了,就只是脸深深地埋在李胜才的胸口,然后发出一颤一颤的抽泣。 “潘耀?潘耀?”龚冲推了推他的肩膀,潘耀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潘耀?”龚冲用力一推,潘耀的脖子像是断掉了颈椎一般,猛然向后一番,然后露出了他的那张脸。段家财和龚冲皆是看得毛骨悚然,潘耀此时就好像完全变了另外一个人一样,他的五官像是被冷冻进了冰室,苍白无血,眼角的鬓眉狭长锋利,嘴唇发紫,眼袋黯黑,一双眼珠子白白地向上翻着,像行尸走肉般盯着两人。 龚冲吓得连滚带爬,怯怯地盯着变异的潘耀道:“潘耀,你这是怎么了?” 段家财道:“糟了,这地方阴魂不散,潘耀这是鬼附身了。”段家财担忧的是,他以为是李胜才的亡魂进入了潘耀的体内,让潘耀成为李胜才亡魂的傀儡,这个人除了躯壳是潘耀,灵魂却是冤死的李胜才。段家财的担忧很快被证实,潘耀的确被李胜才的冤魂所寄宿,潘耀把李胜才的尸体徐徐放下,自己还扭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咔咔的声响,听得令人牙酸。 ☆、第一百二十六章:摘赃嫁祸借刀杀人(2) “潘耀,别过来……”龚冲慌忙从地上捡起铁锹,握在手上。 “他这是走火入魔了!”段家财也把薅锄仅仅攥在手中,凝神戒备以防万一。 龚冲根本就没有料到有这么个灵异的场景,好端端的潘耀,怎么说鬼附身就被真被鬼附了身呢?此时潘耀变得狰狞起来,两只发白的瞳孔携带着一股看不透的杀机频频扫视两人,他的情况来得突然,连段家财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潘耀莫名成了李胜才的代替品。他额头开始莫名的冒血,像是刚刚被钝器砸破了太阳穴,血流如注。他邪邪的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失去理智一般朝着段家财扑来。 段家财思忖这定是李胜才死得不明不白,冤魂不散,借了潘耀的身体回来报复自己来了。他从潘耀表情看到了李胜才的几分影子,登时吓得是魂飞魄散,见到潘耀掐住自己的脖子,便挥舞着手中的薅锄死死卡在潘耀的脖子上,而潘耀力气暴涨,他疯狂地掐住了段家财的脖子,两人滚到地上,可谓是进行着一场殊死搏斗。 潘耀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如图腾,根根殷红如血,遍布整张脸,活像个吸血鬼。尤其双目变得赤红,白色瞳孔内逐渐呈现出绺绺血丝,完全一个不折不扣的罗刹在世。段家财死死地两手伸直,把薅锄的木柄顶在潘耀的脖子下,两方的脖颈处都开始泛红发青,又变得发白。 啪! 突然,潘耀一个跟头从段家财的身上倾斜了过去,原来是龚冲在他身后偷袭了他,潘耀只是倾斜着跌倒在地,他很快站了起来,依旧不死不休地掐住段家财。 “控制住他,他完全已经着魔了!”段家财在潘耀倾斜的瞬间得了空隙,未等潘耀重新扳直身体,他两手便控制住了潘耀的一边腿,并像只鳄鱼咬住猎物后翻一个滚,他打算把潘耀的身体俯身压在地面上。不过,潘耀很快挣脱掉了他的双手,并单边手把段家财的衣领提携了上来,然后反手把段家财死死地勒在手肘内关节处。 这招便是段家财用铁线勒死李胜才的法子,看来段家财也得死于窒息,这才会让潘耀善罢甘休。一边的龚冲过来帮忙掰潘耀的手臂,无奈潘耀的手臂力度竟然如铁钳一般,纹丝不动,段家财很快憋得脸色通红,青筋凸起。 “潘耀,住手,住手!这是段大头啊,你在干什么?!”龚冲焦虑地朝潘耀呐喊,只是潘耀一脸麻木,面无表情地持续加力。龚冲看这般下去,段大头必定死于非命,自己操起了铁锹,脑子一片空白地就朝潘耀的脑袋砸了上去,没想到,砸了两回,潘耀竟然连个疙瘩都没伤着,更不用说要放开段家财了。 龚冲大为吃惊,这把铁锹拿来拍牛头都能拍晕,却打在潘耀的头上,他就跟隔靴搔痒一般无济于事。 龚冲在第三次砸下去的时候,被潘耀一手抓住了铁锹手柄,一把扯来,直接将两人都同时勒到了自己身下。一个人同时用手肘内关节卡住了两个人的脖子。潘耀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压力感,奈何两人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可见潘耀在短时间内暴力陡增了不少。 龚冲被他勒得舌头伸出半尺,两脚痛苦地搓着地。段家财近乎昏厥,他已经严重缺氧,两眼迷离,再过半分钟,怕就得抽搐挂掉了。龚冲的两眼往上翻了起来,他骇然地发现,潘耀半张着嘴,里面溢出许多黄白的污秽之物,而且他的脑袋不停地颤抖,像是一个犯了羊癫疯一般发作后的人。 潘耀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解了。 龚冲艰难地伸出两手四处摸索,余光中,看到了离自己不远的那一把铁锹,使着所有的劲儿终于一把捞到了那把铁锹,一个朝后劈过,像是把铁锹用尽了全力掷铅球甩出去一般,铁锹在半空中飞了出去,掉落到地面上。 没劈中? 龚冲彻底绝望,当他准备闭上眼等待窒息时,蓦地感觉到头顶上许多温热的液体带着一股腥味流泻了下来,同时掺杂着潘耀喉咙里发出的含糊的汩汩声,龚冲胡乱挥动的铁锹竟然锋利的刃边缘切割到了潘耀的喉管上! 潘耀登时喉咙里的血像是泄露了的水袋,嘶嘶地喷洒了出来。不过,他仅仅卡住两人脖子的手并未有丝毫松懈,而且似乎还卡得更紧了。龚冲痛苦地弓着身体,垂死挣扎,一秒……两秒……三秒…… 终于,仅仅卡着他们脖子的手臂有了些许松动,龚冲攒足了最后一丝力气,把他的手臂给掰开了。自己颓然地趴到地狠狠地咳嗽,连唾沫都吐了出来。须臾,再看潘耀时,他翻到头顶上的那双白色瞳仁已经缓缓变回了正常样子,卡在段家财脖子上的手也松开了,潘耀他两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喉管,想方设法把鲜血给堵住,但是他没有做到。 血液依然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喉管里喷射出来,并且冲出他的手指缝里,然后忽多忽少地溅落到地面上。 “潘耀……”龚冲醒悟过来,他赶紧上前伸手帮忙捂住了那个被横着切开的伤口,可是就是四只手掌也无法包得住那股喷涌的血液,潘耀的心脏仿佛痉挛了一般,急遽地抽动着,直到把所有的血液都喷了出来,他的胸腔才一抽一抽地起伏。 “潘耀,你别死……”龚冲欲哭无泪。他的手来回地换了很多方位捂住,但是无济于事。 血液流淌成一大片厚厚的血泊,一直流到段家财趴在地上的脸颊边上,他咳嗽了一声,鼻孔里沾满了潘耀温热的血腥,他从鬼门关捡回来了一条命。潘耀则沿着鬼门关顶替他走了进去。 三个人都睁着扩大的瞳孔,彼此相视。而潘耀的黑色瞳孔正在逐步溃散,即使他再怎么长大嘴巴,也不能够正常地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了。最终,他的瞳仁定格在了段家财的身上,停止了呼吸。 ☆、第一百二十七章:死亡名单无顺序(1) 第一百二十七章:□□无顺序 外面的光线进入了黎明,厄雾显得更加清晰而浑浊了,早起的乌鸦以及其他鸟类偶尔发出一两声鸟叫,衬托出葬鸦屯的空旷与寂寥。昨夜到今日清晨,有两条人命在这里溃散。而葬鸦屯所有的景物都原封不动。岩石,塌房,枯树,蔺草,溪流…… “潘耀……被我杀死了……”龚冲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神情萎靡,惘然若失。 段家财四肢瘫软,他退到棺椁旁边,后背倚靠着棺盖,盯着地上两个满身是血的死人,潘耀和李胜才,震惊得一语不发。 “段大头……我杀死了潘耀,我亲手杀死了潘耀!”龚冲半哭半笑,坐在地上,臀部被一大滩血迹给浸泡着,看着自己两手沾满血迹,情绪进入了癫狂。 “你别说了!”段家财吼了一声,他伸直脚踹开了龚冲的一边脚,他似乎听到了屋内满是冤魂的讪笑与讥讽,像是在庆祝段家财的目的成功了,也像是在庆祝恶魔的计划初步见效。段家财彷徨地爬将起来,拉着龚冲的衣领,亟亟道,“走,快,咱们马上离开葬鸦屯,马上!” 龚冲的衣领被斜着扯向一边,整个人都歪了,只是瘫坐在地上,像一滩淤泥,无动于衷。 “我走不了了,我杀了潘耀……我会被永远地留在葬鸦屯,给兄弟们陪葬……”龚冲哭丧着,两条鼻涕长长地黏附在鼻腔下。 第103节 段家财看了看龚冲,发觉这人极有可能还会重蹈刚才潘耀鬼附身的覆辙,一个意志不坚定身体和灵魂都空虚了的人,往往成为鬼魂的载体,亡魂的寄宿。他冲上前狠狠地扇了龚冲一巴掌,两手抓着他的衣领摇晃厉声喝道:“你他妈的清醒点!你不杀掉潘耀,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咱们两个都得死在他手上你知不知道?!” 龚冲被这一巴掌扇得晕头转向,星光环绕,摇晃了一下依旧是哭丧着道:“我看到潘耀的灵魂在我面前诅咒我,他恨我,他就站在我跟前詈骂,我对不起他……” 段家财往后一瞧,身后空荡荡一片,仅有被打开的棺椁丝绸狼藉,哪有什么潘耀的亡魂? “你不走,我走!”段家财抛下一句话,拿起地上的铁锹,便疾步冲出了门口。外面厄雾与绵绵细雨缠绕得空濛一片,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啦一眼,黯黑的屋内,龚冲瘫软在两具尸体中,俨然已经成了第三具尸体。段家财折返回去用力把龚冲拖了出来,然后一脚将他揣向一边,道,“你死在这里,我可没有功夫回来埋你!” 段家财抱起潘耀的尸体,把他弄到那口棺椁内,扯出里面一些松软的垫物,又把李胜才的尸体也抱了进来,两人稍稍侧着身体,竟然正好放入了棺内。段家财说道:“你们两人虽然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是同是选择了抬棺手一行,本就同了心同了魂,今日同躺在一口棺椁内,那就早安息,我们兄弟几个不会忘记你们!” ☆、第一百二十七章:死亡名单无顺序(2) 段家财没太明白自己到底想说些什么,不知是愧疚,还是恐惧,抑或是推脱躲避,说完了自己满脑乱糟糟,回头看一旁呆若木鸡的龚冲,便道:“过来先把帮忙把棺盖盖上了,等咱们有机会出了葬鸦屯,日后再回来埋了他们。” “愣着干嘛?帮忙啊?!”见到龚冲依旧一副怏怏状,段家财忍不住又吼了起来。 两人小心地把棺椁盖上,段家财连那些行李也不拿了,包括那个铜像,以及从窨井地下偷偷带来的几件宝物,全部都丢弃在了这个屋子里。他们只拿了薅锄和铁锹,两人搀扶着出了门。 外面的厄雾像是葬鸦屯特有的标志,地上蒸腾起来的与半空中笼罩下来的交织成一幅与黑色山峦相照应的水墨画,如此曼妙美丽却又是何等阴森诡异,两人撞撞跌跌一路向南,他们已经分不清哪些是人迹曾经走过的小道,哪些是动物们专门踏出的行径,满眼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错综复杂的树木,雷同而星罗棋布的岩石。黎明能走出葬鸦屯,那真是完全靠运气了。 段家财一路用铁锹锋利地边缘砍着路边到处伸过来的杂草,灌木,以及一些荆棘,皂荚苏铁,脚下踩踏着雨夜停后汇聚的小溪流,他们满是泥淖,举步维艰。道路要么滑而易摔,要么粘个两鞋如竹笋,拖泥带水。不知不觉,两人竟然走入了葬鸦屯的后屯。 那是离屯子背后近半里远的地方,站在高处,能看到后屯陷在两边山峦相夹的犄角上,而下方是一片不算深的山涧。昨夜一夜断断续续的暴雨,把溪流汇聚的浑浊的水都排入了这条山涧里,下面像是引发了洪流,水流卷着厄雾在底下低声沉吟。 “这又是哪?”龚冲举目四周,感觉他们就是四处折腾的弼马温,奈何怎么也逃不出佛莱的掌心。小小的葬鸦屯在一日之间肆意地变化,似到处都是出口,却到处都是死角。他绝望地认为,他们能再走出葬鸦屯是天方夜谭。 段家财亦是一头雾水,冥冥之中,像是有谁在故意指引着他们走向死域,走向绝地。他站在一块岩石上,一路上的露水已经又把他们衣服蘸湿,水汽的蒸发也源源不断地汲取着他们一点点求生的欲望,直到他们内心一片枯竭。 龚冲走到此处,已经迈不开了腿,他两脚裹着重重的泥淖,每走动一步,脚下的泥淖仿佛就是衔接着地幔下的重力一般,他一直有个就此倒地不起的念头,让他就这么摔倒在泥淖里,然后□□在原地。 “真他们混蛋!该走得出时候不走,现在真要走时又走不通,这葬鸦屯难道就一整个坟场吗?”段家财后悔莫及,要说葬鸦屯是一个巨大的坟墓倒颇有几分形象。它整体地形就是像一个土坡供起来,中间凹凸不平,那些居民的建筑都集聚在坟墓的坟头上,然后四处都是荒野,山涧,高低不平的沟壑,山谷。 ☆、第一百二十七章:死亡名单无顺序(3) 现在的他们就好像是走到了墓碑的背后,然后下方是浑浊的溪流,一些枯死的树木带着残枝败叶堆积在水流之上,翻涌着泡沫,蜿蜒流向看不见尽头的地方。 “段大头……”龚冲也爬上了一块青石,他眼袋拉拢,一副活死人的表情,“都说抬棺不宜超过三年,我看真的是验证了,咱们跟尸体接触太久,身上裹满了死亡的气息,那些埋在地下的亡魂都爬到了我们的肩膀上,我觉得走路好沉重……” 段家财没有理会龚冲的兀自啰嗦,他不断地环顾四周,想从这白茫茫的一片绝境中寻觅出来时的路子来。他忽然想起,这个葬鸦屯本来就没有路通往屯内,因为,真正的路子,就是曹辰生所说的,他仅仅是看到了有几个童稚朝前跑,然后追上去时,那条道路就彻底地消失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蓄水库,周围到处是岩石,还有密集而杂乱的树木野草,皂荚荆棘…… 真正能走的就是那一段通往蓄水池的道路! 葬鸦屯本来就没有路子…… 没有任何通往屯内的路子…… 那么他们走入屯内,为何能顺利地一路直走,然后深入屯子内呢? 因为有东西在带着他们走入屯内,有东西给他们指引方向…… 越想越是心惊肉跳,段家财感觉到自己内心止不住地惊恐,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的恐惧,因为,他们真的走进了一丘天阴重地的坟墓之中。迎接他们的,将是一片无垠地死亡,无限延伸的死亡。 “段大头……我感觉我呼吸很浓重,我的肺很难受,喉咙很压抑……李胜才走了,潘耀走了……可是我知道他们没有走远,他们就在我们俩身边徘徊,看我们苟且偷生的笑话……段大头,你看见了他们了吗……”龚冲毫无神识一般碎碎念,他盯着下面浑浊的山涧道,“我听到潘耀他说话了,他说下面才是有一条通往生存的道路,他让咱们下去,下面就是出口……” “你他妈是不是傻了,这时候念叨什么丧气的话,真是聒噪!想抒情就去你家祖坟念叨去!”段家财早就心烦意乱,被龚冲在耳边啰嗦不止,忿忿地詈骂了他几句,自己背过身去,蹙着眉头思考。 段家财背对龚冲后,龚冲似乎没乐趣一般,他缄默了下来,周围一下子都陷入了冷寂。清晨的寒气紧紧包裹两人,沁入骨髓,段家财发觉自己的手脚都被冻麻了。在七月仲夏清晨,还有这般阴寒的气息,此地果然不是一般的阴湿,地下指不定更加阴寒。 “龚冲……你昨晚……”段家财沉默一会,想起龚冲和潘耀两人提起一串不明脚印,怀疑葬鸦屯中后还有他人作祟,正要再细问之时,一回过头来,就看到龚冲勾着脑袋,两眼紧闭,似乎要做出不明智举动。 “龚冲,你你你……别……呃……”段家财没能及时制止住他,龚冲就像是一块冻僵的岩石从山涧上跌入了涧下,溪流席卷着厄雾顷刻间湮没掉了他的踪迹。 ☆、第一百二十八章:无人逃生(1) 第一百二十八章:无人逃生 段家财是用皮带将龚冲绑在自己后背上,然后一截一截路程将他从山涧下背回来的,龚冲的头颅直接是朝下撞到岩石上,颈椎骨折,头颅破裂,当场毙命,卡在一块大卵石中,流水冲刷着的一边手,犹在朝一方来回轻轻地抖动召唤。溶解的血迹分散在潺潺流动的水流中被带到遥远的地方。 段家财欲哭无泪,他背着龚冲的尸体漫无目的往回走,居然又回到了那些集居的宅子里,走到了那间屋内横亘棺椁的房子中。此时天已经大亮了,漆黑的屋内露出他原有的轮廓,显得荒凉而死寂。 他把棺椁重新打开,将龚冲的尸体也一同放了下去。好在棺木下槽比较深,堪堪压满。一夜之间,三条人命都搁在了这里,段家财是百感交集,这几人都是跟着他一起干了几年的兄弟啊,如今天意弄人,落得个这么悲催的下场,怎不令他泪流满面。 段家财没有马上再离开,他萎靡不振地坐在屋子的门槛上,然后呆呆地看着前方,一坐就是小半天。昨日一天是七月十五鬼节,整个葬鸦屯显得十分阴森诡异,从白昼到夜间,总有听到簌簌有声的东西绕着他们转,四周山魈也是一片幽阒,他坐在门槛挨到了正午十二点,一股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强风袭过葬鸦屯,许多枯枝败叶被吹到了半空,甚至连屋顶的瓦片都被吹掉了许多。 段家财站起身来,眺望着天际到处一大片的昏黄感到有些异常,树木上挂着的水珠都被吹落了,滴滴答答地如熟透的果子倾洒了一地。疾风的突如其来让他有些睁不开眼,一些颗粒进入到了他的眼睛里,他眯着眼使劲地搓,企图把沙子从眼睛内折腾出来。再次等他整理好了视觉,眼前的景象焕然一新。 疾风竟然把漫山遍野的厄雾都吹散了,地上的露出了它久违的遮掩的轮廓,马蔺草,岩石,溪流,甚至□□的枯叶,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即便放眼都是错综复杂的树木,但是都能够辨认的出所有的根茎,段家财觉得他被迷糊了一整天的视线终于恢复正常了,他激动的奔跑在荒野里,凭着自己的感觉横冲直撞,奔跑在这片荒芜上。 不到半个时辰,他居然奔回到了那个蓄水库的地方。这可是葬鸦屯的外屯啊!他打量了自己来的方向和蓄水库前面的那一条小道,不知道是时间荏苒把曾经有通往葬鸦屯内的道路给自然演化抹掉了,还是本来就没有任何一条通道,现番看来,真正的通道仅仅是从外屯到了这个蓄水库路子便戛然而止,再不见任何能通行的履途。他们之前来的,确确实实是胡乱走了进去的。 蓄水池边缘上都长满了青苔,上面的盖子也塌了,大量的杂物残渣都掉落到了蓄水库里面,常年下雨过后,蓄水池满溢出来的水集中溢过一处比较低的豁口,这地方的墙壁上的青苔常年受到溢水的滋润也长得尤其茂盛。衔接到蓄水池的水笕依稀只见到了轮廓,也不见再有水流出来,估计是开口被杂物堵住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无人逃生(2) 段家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和裤腿,这一路奔来净是沾满了泥淖,便绕到了蓄水库的后面想弄些水来清洗。蓄水库其实是建在一块陡峭而光滑的岩壁上,前面没有通道爬上来,绕过后面却是可以随便跳在蓄水库的顶上。 水库顶上光滑极致,因为有充足的水汽蒸发,这里常年都覆满了厚厚的一层青苔藻物,段家财小心翼翼地踩踏到水库顶上,他发现这块没有人修葺的库顶被坍塌出两个水缸大小的漏洞,他甚至还可以看到一些鸟类的尸骸羽毛漂浮在上面。 他弯着腰两手捧了一捧水,顾不得多脏便一把水池里面的水就朝自己的脸上泼,一股清凉的味道让他一直紧绷暴涨的神经有了一次抑制,整个人舒畅多了。他接二连三地用手撩着水擦拭自己的脖子,还有清洗脚上和裤腿上的泥淖,流出来的浑浊水沿着水库石壁往下流淌。 “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 几阵童稚的笑声传入他的耳畔,段家财慌忙环顾四周,只见被吹散了的厄雾远远地被驱赶到了远方,没了纱蔓般的葬鸦屯一览无遗,岩石和树木清晰可辨,却不曾见到半个童稚的身影。 “呵呵呵呵……” 银铃般的童稚声音仍在耳边嬉笑,空旷的外屯似乎能听到孩子们的窃窃私语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隐约还听到一个老妪在驱赶着这些淘气的垂髫,让他们一边玩去。段家财盯着回来的方向,感觉到这些童稚就隐匿在离自己身边不远的地方,跟着他开捉迷藏的游戏。 第104节 “谁?是谁在那?!”段家财站起身来,眼睛流转,太阳穴的神经持续地跳动,引得肌肉也抽搐起来。 好一阵死寂,除了偶尔一两声鸟叫,所有的声音都销声匿迹了。唯有疾风携着呼呼的低鸣掠过所有的野草树木,彼起彼伏。段家财抱着忐忑不安的情绪扭回了头,佯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清洗身上的泥淖。裤腿上洗掉的泥淖带着浑浊的水,有一些流入了水库内,在半清澈又半黯黑的水库内流淌出一小滩越积越大的污水。 “呵呵呵呵……” 又一阵童稚嬉笑声传来,这次段家财是听得极其真切,他睁大了瞳孔,死死地盯着水库下面的水面,这些笑声就是从这水下传上来的! 如此深的水库下面,怎么可能躲有小孩子玩耍?他试着用一边脚伸到水下,直到没入膝盖,轻轻地搅拌了一下。水库里的水并没有自己预料一样的冰冷,反而带有些许温度,没洗干净的鞋子浑浊了整个水库的水,忽地,他的脚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他刚想抽回脚来,就被下面的物体拉得整个人一沉! 段家财慌忙使出浑身的劲儿将腿抽了回来,没想到,他竟然带着一个黑糊糊的头颅拽出了水面! “啊……”段家财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瘫坐着朝后面退了几步,再细睛一看水下的黑糊糊的物体,竟是一个人的天灵盖。头颅浸泡在水中,发髻朝四面八方漂浮着,一沉一荡,骇人极致。一会,下面的头颅发生了倾倒,他仰着五官朝水面上漂浮了上来。 这一看不要紧,段家财一瞧,顷刻是惊得魂不附体,他只觉得自己的头盖骨都被穿透了,心脏被紧紧地攥着,痛得他要窒息。下面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他们一夜四处奔波寻觅的曹辰生! 曹辰生不知为何就这么淹死在了这个蓄水库里,他喝了满满的一肚子的水,嘴巴还大张着似乎要汲取一点空气,可是他的鼻腔全部都灌满了水,很多黑色的残渣还从他的鼻孔中缓缓流泻出来。泡了一夜水的曹辰生,面色发青透白,眼睑微阖,没有太狰狞的表情,也许是水的浸泡让他原先痛苦的表情消融掉了。他在水中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十分平静。 段家财颤抖地伸着手,沁入水面下,轻轻地抚摸着曹辰生的脸颊,指尖接触到水面荡起的涟漪把他的五官都扭曲变形起来。段家财忽地用手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抱头痛哭…… 至此,段家财完全陷入了崩溃,他面无表情地把曹辰生的尸体从水库下拖了上来,然后背着他一步一步朝着葬鸦屯内走去,一路上,曹辰生嘴里吐出来的污水和身上流淌的水迹把他的全身都沁透了。段家财只是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他要把曹辰生的尸体背到那间宅子,然后放到那口棺椁里,让这四个棺材手全部聚集在一起。 天空中又出现了许多的乌鸦,它们发出呷呷呷的叫声,跟在段家财后面,没有人知道它们到底想说些什么。甚至还有一两只大胆的乌鸦滑翔到了离段家财他们头顶几寸高的地方,段家财没有驱赶,他的脚步辎重而机械地运动着,再次打开棺椁的时候,里面李胜才潘耀龚冲的尸体已经都僵硬了,各有不同程度的尸斑,李胜才右下腹壁则发生了尸绿现象,他的眼角膜完全浑浊,半闭半睁。 段家财用手压了压几个人的尸体,重新摆正了他们的位置,再次重装时竟然能装下四个人的密度。他看着都僵硬的几个同行,开始发出莫名的笑声,笑着笑着然后又嚎啕大哭。也许自己躺下去,整个棺椁估计还能装下一人,现在,就缺庄古和自己了。 “你们安心躺着,我会找来庄古的遗体跟你们放在一块的……”段家财平静地说,他扣上了棺盖,棺椁里面重新包裹了死寂与黑暗。 也许,下一个死亡的人就是自己了。段家财想好了轮到自己的□□,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死亡时间究竟在何时,地点又在哪里,他究竟会遭遇怎么样个死法。段家财想到等死,他爬到棺椁的顶上躺着,然后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起先还从容不迫,越等内心就越发空虚起来了。漫长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他一直是安然无恙地活着…… ☆、第一百二十九章:唯一幸存者(1) 第一百二十九章:唯一幸存者 他突然觉得,自己本就不可能排列在这个死亡黑名单的序列中,因为自己就是死亡黑名单的始作俑者,他才是刽子手,他才是唯一脱离死亡序列的幸存者。想至此,他笑了,是的,他不可能死掉,他要活着走出葬鸦屯! 他从门槛内狂奔出来,在葬鸦屯摸爬滚打,趁着厄雾回笼之前,他居然成功了,他全身而退,然后毫发无损地走了出来。像是一个奇迹一般。 入殓师殁叱名是第一个人映入他眼帘的。他看到殁叱名时,已经是浑身力气和精神严重透支,忽的两眼一黑,他轰然倒在了殁叱名的跟前…… 段家财在昏迷中不断有噩梦缠身,不时的梦魇,梦中的他满头大汗,四肢颤抖,他总是看到满身鲜血的李胜才庄古他们前来索命,他无处逃遁,不管逃向哪里,几个同行的亡魂总是出现在他的跟前,凶神恶煞般让他还命来。 等他再次醒来时,殁叱名在屋外咄咄咄地削着他的木雕。这是在殁叱名的家中。 段家财呼喝呼喝呼喝地喘着气,梦魇中的情境让他心有余悸,他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门槛,院子里的殁叱名连头都没有回,只是问道:“其他人呢?” 段家财看着他的背影,怔了一下,拖延了须臾,才答道:“都死了……” “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都有……” “那他们的遗体呢?” “被我安置在了葬鸦屯。” “你埋掉了他们。” “不,仅仅是都堆放到了一个棺椁里面。” “五个人?” “四个……” “还有谁不在?” “庄古……” 殁叱名停下了手中的蝴蝶凿,转过身来,凝视段家财,段家财稍稍颔首,没有直接敢与他的目光相对峙。 “为什么只有你逃了出来?”殁叱名冷冷道。 “那一夜实在太诡异,有人想要我们几个棺材手的命。” “谁?” “不知道……” “你说是人想要你们的性命,还是鬼想要你们的性命?” “这个……” “你们没有看到对方的面貌。” “是的。” “那你觉得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个悲剧?” 段家财抬起头来,情绪有些激动:“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殁叱名丢掉了手中的工具,然后走到段家财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慰藉道:“段兄,李胜才,潘耀,龚冲,曹辰生,庄古,永远不能跟在你身边了,你节哀顺变,我没想到葬鸦屯竟是如此凶险之地,听到他们的噩耗,我很伤心。” 段家财一怔,盯着殁叱名迟迟没有说话。殁叱名的话仿佛隐匿着许多的真相,只是他没有透露。 “我昏迷了多久?” “你昏迷了两天两夜,这已经是第三日了。”殁叱名把目光瞥向别处,“早知道,那天我跟着你们去,事情不会变得这么糟糕……葬鸦屯是一处尸家重地……那是活人的禁忌!” “叱名兄……” 第105节 “放心,你那些同行我已经找人把他们埋了,就是四个人一起埋葬的……他们都死得极其悲惨,我跟我说说,他们究竟是遇到了什么,都是怎么死的?”殁叱名说罢声音有些哽咽。 ☆、第一百二十九章:唯一幸存者(2) 而段家财心里越发不安起来,他没有回答殁叱名的话,而是错愕地问道:“你是怎么进入葬鸦屯的,又是怎么出来的?” “葬鸦屯是一个坟冢地型,长期生活在其中的人到头来都会莫名折寿死去。它的地型很奇特,前边成虎牙钳,左右林木岩石分布如骷髅,顶上人居住那就是坐于刀尖,后面山涧是断绝了生机……你……”殁叱名顿了顿,道,“在葬鸦屯上是不是看到了些什么?” 段家财不知殁叱名是摆着圈套套他的话还是对所有事情已经了如指掌,他便按着自己原先编出来的,怎么进入葬鸦屯,在外屯发现了一口窨井,然后自己下去发生塌方,庄古为了拯救自己而丢掉了性命。登上来时没发现一同进入屯内的潘耀龚冲李胜才等人,便又把庄古的遗体悬于井内,自己与曹辰生进入葬鸦屯深处寻找三人。最后在夜幕降临时发现了三人,当几人重新想原路返回时,中途曹辰生被突如其来的鬼魅吓跑,李胜才也同时不见了踪迹,回到窨井处,庄古的遗体不翼而飞。几人又不舍抛下曹辰生和李胜才,再次进入屯内寻找。因为夜雨的滂沱影响,几人暂时入了一间旧宅避雨,在那里发现了一口棺椁,而失踪的李胜才也突然出现,为了找到失踪的曹辰生,几人留下潘耀照顾李胜才,自己和龚冲几乎找遍了整个葬鸦屯是一无所获。他们便打算回到原来的宅子,商议等到天明时再作打算,回来时,发现潘耀抱着满身是血的李胜才痛哭。而潘耀莫名地鬼附身,要杀死段家财和龚冲,龚冲迫不得已错手杀了潘耀,龚冲自己则内疚与悲痛跳入山涧中。而段家财在风吹开了葬鸦屯看清回来的路子时,他发现了溺死在蓄水库里的曹辰生,于是他把几人的遗体都放在了一块。 段家财将事情的梗概半真半假地说了出来,只是在窨井中发现财帛一事只字未提,还有杀死庄古和李胜才一事也是推脱得一干二净。 “那你看到鸦公了吗?”殁叱名道。 殁叱名突然说出鸦公这名字时,段家财惊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道:“你在说什么?” “我的入殓师老师傅在世的时候跟我讲过这个葬鸦屯,里面的有个叫周闲鹤的人,善于通晓禽言兽语,屯里的人都对他爱戴有加,只是一夜之间,整个屯里的人都莫名失踪,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有人说在搬迁到了附近的隘口村,但是隘口村里的人说,根本就没有葬鸦屯里的人能到隘口村里居住,早在前些年就有传言葬鸦屯闹鬼闹得很凶,所有的人都认为葬鸦屯的人们都是不祥的人,天阴重地生活的人身上多跟有鬼魅,人人见了避之不及,十分忌讳。因此,葬鸦屯里的人究竟去了哪里无人知晓,只当是人家蒸发了。事后,有人去过葬鸦屯时,仍看到不少人影在内来回游荡,甚至还能听到老妪童稚的讲话声,俨然一副尚有村民生活的地方,只是追踪上去时什么都没有看见。多年后,各种谣言把葬鸦屯吹嘘得玄乎,葬鸦屯也就此成了荒芜的绝人之地,人迹罕见。我奇怪的是,既然都几十年荒无人烟的葬鸦屯,怎么会莫名有份请柬传到你们六个抬棺手的手中,让你们前去抬棺呢?而你所见到的那具棺椁,里面到底是什么?” “说了,怕你不信。”段家财发现殁叱名似乎早就对事情通晓详熟,也不再隐瞒,便把他看到周闲鹤一事讲明了出来,只是他还是没有把周闲鹤驯养乌鸦用作何种目的的事情说出来,只是用了嗜好爱鸦的理由敷衍了过去。至于屯里人一夜之间销声匿迹,怕是都背井离乡,远去他方了。 “这训鸦技艺果然是世间罕有啊……你说你见到了周闲鹤,而棺椁里的尸骸是周闲鹤的尸骸?”殁叱名问。 “正是。” “这就蹊跷了,都化成尸骨的人,怎么还能把请柬送到他人手上呢?” “其实他并不是死在家中,而是死在山涧巉岩中,是乌鸦把他的骸骨一块一块叼回来的,那棺椁也是曾经在葬鸦屯生活过的人回来弄的,只是此人为何就运来棺椁便失去了踪影。至于那张抬棺的请柬则是乌鸦们挨张叼到我们跟前的。” 段家财怕是殁叱名还不清楚,又把周闲鹤曾有一只宝贝乌鸦金雕鸦的事情说了大概。当然叼财宝的事情亦是只字不提。 “原来事情是这样。”殁叱名总算是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微微感叹几声,对段家财道,“段兄,曹辰生他们的后事我都处理好了,你身体羸弱,精神严重受损,要多休息,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就别多想了,有我在,我会处理妥当的。” 段家财道:“那曹辰生他们……” 殁叱名道:“实话跟你说,曹辰生他们是不可能就这么堆在一个棺椁里埋葬的,我都把他们的尸骸运到了各自家中,让他们家里人自己处理埋葬,至于他们都分别埋在何地,你就别追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还有,五个棺材手都死于非命或失踪,也就是无一生还,这件事情一传出去后影响很大,就唯有你一个人活着,嫌疑之重不言而喻,而且……我看了李胜才潘耀他们几人的死状还有伤口,你刚才跟我所提供的理由是不可能说服他人而逃脱得干系的,也就是……你可能免不了冤屈的牢狱之灾!不过,我都帮你想好了,我在外面放话,你和庄古都是失踪,整件事情成了不解之谜,也就这么让它成为一个传说。至此,等你修养好后,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段家财听得是整个风化掉了一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第一百三十章:若干年后的葬鸦屯(1) 第一百三十章:若干年后的葬鸦屯 “还有,你拿上这个……”殁叱名突然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段家财,段家财只觉得袋子十分沉重,打开一看,原来是那尊铜制佛像还有几件从暗室里带出来的翡翠璞玉。看到这些东西,段家财无语了,他心知肚明,所有的事情都无法瞒过殁叱名,只是殁叱名一直没有挑明罢了。 殁叱名帮他把袋子的口子扎上,然后示意段家财攥紧,又压了压他的手背道:“你不应该乱动葬鸦屯内所有的东西,这尊铜像里面镂空,那是用来装骨灰的。那骨灰……你都倒掉了吧?还有,窨井那我发现了一面八卦镜,那是镇邪之物,你说你进入了窨井内,你就很可能被中邪而犯下大错。在那间宅子里,你更不应该把周闲鹤的尸骸丢掉,而把几个同行的遗体换上。一口棺材只要躺有一具尸骸,那么它便是沉淀掉这个人生前所有罪孽,让他干干净净转世投生,现在,你丢弃了人家的尸骸,而且在棺椁里还垫下了死不瞑目的四条命,戾气极重,邪气冲天,是为不祥之物,任何人都不能触碰,只怕是引来血光之灾。” 段家财这才想起为什么潘耀靠近那口棺椁旁边附邪了,当初自己靠近棺椁时,自己就莫名萌生极其强烈的煞气,而且胡思乱想,刚愎自用自以为是,这才接二连三犯下错误。他再不离开那口棺椁,怕是最终自己也会自缢在棺椁旁边吧? “那那口棺椁你埋在了哪里?” “我哪也不埋,我让人丢到了葬鸦屯后面的山涧里,让它永远受溪流冲刷,但愿能够冲刷掉这蛰伏的罪孽与戾气。” “叱名兄……” “什么都别说,就按照我的话去做,你看看自己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吧,一同带好了。” 段家财回到房间里,头乱如满,他仍旧想着窨井里的那批财宝,可是手中又没有什么工具,心里始终对那批财帛放不下,难做休息,当他刚决心再去葬鸦屯一趟时,刚悄然走出了殁叱名家的门槛,就被殁叱名叫住了。 “段兄,别觊觎太多,那口窨井已经被我命人埋掉了。” 段家财一听惊得说不出话来,好一阵子才道:“你,你……” “对,我什么都清楚……现在葬鸦屯怨气很重,回来时,我找了几名风水大师,把葬鸦屯的四周都做了几个阵眼,用岩石堆砌出遏制阴邪的法阵,网罩般让坟冢般的葬鸦屯钉死四周,使得阴气笼罩的葬鸦屯趋于平静,所以,你千万别再走入葬鸦屯,切忌。” 段家财懵了。 几十年后…… 段家财已经离开了这片地方,入殓师殁叱名也没有再做入殓这一行,他则改作了木匠,一生是漂泊四海,四处为家。由于他技艺高超,所到之处,人们都会赞誉他为技艺精湛的木雕大师。他们两人居无定所,逐渐失去了联系。 这一段漫长的时间里,世界沧海桑田,到处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百三十章:若干年后的葬鸦屯(2) 隘口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落后而人口稀疏的小村庄了,它已经变成一个人口稠密交易繁华的如小镇般的大村庄,吸引着越来越多外地人的光顾,它的地盘也自然而然地朝四处延伸,直逼离它最近的一个旧屯,葬鸦屯。终于,有一天,一个地质勘查队与施工队走入了葬鸦屯。 十来人踏上这个古老的旧屯,曾经的那些坍塌废墟轮廓显得更加满目疮痍,满山的野草几乎把这些混迹都消融为了一块,到处都是杂草树木。连当年最好的几间砖房也坍塌了,这次葬鸦屯彻底成了一个只有杂草树木的荒凉之地。 前来的人们踩踏着根本就没有任何路径的地面顿顿滞滞地朝葬鸦屯深处走入,这些人带着先进的工具,勘测工具,施工工具,来到这里勘测与记录,这是打算要把葬鸦屯纳入开发地段。不过,糟糕的环境也让他们寸步难行,他们几乎是用着镰刀砍刀开出一条蹊径走入葬鸦屯的。 领头的勘测队长让人做了好些处标志,来到当年的群居地段,看到那些已经夷为平地的地基轮廓,不禁有些感叹道:“其实,这里是个不错的世外桃源,这里要山有山,有水有水,而且草木葱郁,地势独特,若干年后,这里要么是一处理想的居住场地,要么是一处令人向往的旅游境地,咱们今日来是找对地方了。” “这些地基痕迹,怕是许多年前,这里就有一批村民居长期住过,如果当年有开通一条大道直直通往里面,也许这里早就成了一个大村也说不定。”有人说。 “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这里的传言吗?这里叫做葬鸦屯,曾经是一个天阴重地,闹鬼凶得很呢,村民都搬光了,往后也是鲜有居民涉足,都忌讳里面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又有人说。 “管它里面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这地只要一开发,吸引外地人的青睐,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只要我们别把这些不三不四地传言乱传播出去,这里铁定能成为外地人蜂拥抢购的地盘,最低的打算,这里至少能成为一个工厂的基地。”勘测队长道。 众人们惬意地对话,边走边议,所有人的眼里,葬鸦屯就是将来的一个聚宝之地,无论多么荒芜的地方,只要经过施工队一改造,那里就是举世瞩目的新潮流之地了。 不知不觉到了葬鸦屯的后屯,人们终于发现了一条山涧,下面的流水已经干涸,倒像是一条颀平蜿蜒直下的公路,干涸的流径上满是被水流冲刷出的卵石,青石,两侧仍可看到被水流浸泡后发黑的痕迹。众人们沿着山麓走下山涧,发现这里其实就是排泄山洪和溪流的汇集地点,因为近段时间的旱灾,这里的山涧才变成了皲裂的河床,要是有一场大雨来临,这里很快又称为水流汯汩的地方。 勘察队长遣了几人沿着山涧下巡视,不多时,便有一人回来报告,说是在山涧朝西北方向的一处拐弯口发现了一口棺椁。棺椁并不如普通的棺木般大小,要大两三倍,里面空无一物,只见是一个下槽的棺椁,容积巨大,可装一头牛,棺盖不在,怕是被水流冲到了更远的地方。 勘测队长立即带着众人前往观看。来到了拐弯处,终于看到了那半口棺椁,它被卡在两处巉岩相对狭窄的地方,一半的棺椁被陷入沙石里面,下槽内被上方冲刷下来的枯枝败叶与卵石沙砾堆积满了,俯瞰下方远处,也不知道棺盖被冲刷到了何方。 俗话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这口棺椁恐怕也被冲刷浸泡了数十年,却是没有太多腐朽痕迹,那些镌刻在表面的雕龙画凤依旧清晰可辨,轮廓分明,就是表层的颜色和镀金被分解得发黑了,没有了当年华丽夺目的色彩。 勘测队长一眼便瞧出此棺椁价格不菲,而且木料珍贵,是难得一见的佳品,要是把棺盖也找来,整套棺椁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便当是白白捡了一笔横财,不要白不要,便命人继续沿着山涧小路跟踪寻觅,务必把棺盖找回来。 第106节 他们此番来的目的是给葬鸦屯开出一条通往屯内的大道,并且焚烧掉一些杂草树木,夷平岩石,竖立标志,拉上电线杆,给这里通上电路。现在就十来人当然是干不了,不过只要他们把地图标志,记录数据移交上层后,不出半月,这里便会是机械轰鸣,人声鼎沸,一片嘈杂的开发声音了。 派出的几人去了半晌,才见有人来回话,说是在距离棺槽近一里路下方发现了那块棺盖,正如之前所料,棺盖也是完好无损,只是四角崩掉了一些。勘测队长顾不得当天的工作程序了,命所有人都下山抬棺木,十四五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棺槽和棺盖汇集一处,又分别把它们都搬回了葬鸦屯上。 “这棺木暂时先放这,人力太费劲,过几天这里道路整平了,咱们找来机动车辆拉回去。”勘测队长说。 “队长,你看这棺椁的衔接处,有好多被撬开的痕迹。我想肯定有人盗取了这棺木的随葬品,把棺椁丢弃于山涧的。”有人发现了当年段家财用薅锄撬开棺椁的痕迹,自作聪明道。 “嗯,也只有这个解释最为相符了。”勘测队长没有异议,在场的人也不可能构思出当日段家财的一段曲折的故事来。 棺椁被放到了一处颀平地方,并折断了很多树枝遮掩起来。工人们都很高兴,听队长说这口棺椁给内行的慧眼人发现,必能得个好价钱,那么今日他们辛辛苦苦从山涧下搬上来的汗水便有回报了,至少能吃香喝辣的搓上好几大餐。 众人伪装好了棺椁,在傍晚时分全体回去了,翌日,人们再次进到葬鸦屯时,继续履行他们的工作,测量的测量,记录的记录,做标志的做标志,挖坑的挖坑,也就暂时把棺椁的事情放到了脑后。一周后,他们的数据上交高层,便立即得到了回复,即时开发葬鸦屯! ☆、第一百三十一章:地下惊闻咳嗽声(1) 第一百三十一章:地下惊闻咳嗽声 三天时间,一大批工人携带着各种设施工具浩浩荡荡地进入了葬鸦屯,机动车拉的,马匹驮的,人力运的,把器材都带来了。因为任务紧迫,时间仓促,为了保证按时完成任务,他们首要工作是为整个葬鸦屯提供照明,埋上电线杆,设置路灯,然后白天黑夜不作息工作。 人们在外屯临时建了一个休息场所,不偏不倚,他们的帐篷和器材工具就坐落到了当年段家财他们发现窨井的大院里。众人建好了帐篷,小仓库,厨房等一些后勤保障后,推土机挖掘机们发动机都启动了,隆隆的轰鸣声响彻整个宁静的葬鸦屯,那些久违不见的乌鸦与其他鸟类的身影终于又被惊吓飞到了葬鸦屯的上空。 为了使机车能更快工作,人们甚至使用了炮眼工,当时没有钢钻,便用比岩石更硬的器材,用人工一次次地凿,凿出洞眼后,便用炸药塞入里面舂实,然后引爆,大块岩石四分五裂,铲车们就负责搬运或移掉小块的岩石就行。 第一天,在通往葬鸦屯深处的道路豁口被打开了,从那个蓄水库的地方被往前夷平了五十米,一条可以供机车行驶的大道初见雏形。这五十米的大道一侧,被埋上了三根电线杆,并且装上了电灯,连夜打开。工作队伍们又继续开工到了凌晨四点这才稍作休息。 凌晨四点钟,从前线开工回来的人在帐篷里吃着后勤提供的热腾腾的早餐,谈笑风生,外屯和葬鸦屯深处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一边是沸沸扬扬,一边是死寂沉闷。不过,只要施工队们把整条大道一开通,这里便逐渐成为人流穿梭的地带,到时不愁不热闹。安监部门也过来对施工队伍表示慰问,第一天的开工十分顺利,就按着这种有条不紊的工作程序进行下去,争取提前完工。 说也怪,凌晨四点一过,本来一夜繁星璀璨的天气突然漫天阴霾,竟然下起了绵绵细雨,人们始初还以为是霜冻,但是一站到雨中,确实感觉到了密密麻麻的雨丝。望着电灯下空濛氤氲的雨丝,那个勘测队长赶紧让人用铁片做成几个灯罩,爬上电线杆把电灯给遮拦保护住。这小雨来得突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搬回来的施工设备也没有移到仓库,大多的施工器材都被浸泡到雨中。 安监部门的部长见这雨不大不小,对器材也不甚威胁,便让人简单地找来一些麻袋或者布匹塑料,把器材草草包裹起来,并宣布,暂时休息几个小时,等到天明后再做施工。 所有人见无事可做都去睡了,即使轮班倒的工人们也难以抵挡这熬夜的困意,大家认为,这场小雨只是短时间的来临,等休息几小时后,天气就又会好起来。 勘测工人,施工队员,安监部门的人员,编制工长,技术质量科长,主任工程师以及后勤人员,上百号人全部都原地休息,帐篷里鼾声彼起彼伏,没人觉得这事情很是蹊跷,上百人竟然同时在凌晨四点钟感到了突如其来的难以抵挡的困意,皆倒地蒙头大睡起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地下惊闻咳嗽声(2) 葬鸦屯还没有进入黎明,外面的细雨接踵沉闷地下,整个大本营的四周以及开通了五十米大道的地方都是灯火通明,被掀开的草皮树枝和被炸开碾碎的岩石安静地躺着,夜间出行的动物也没有任何鸣叫,这里似乎没入了跟以前一样令人心悸的静穆。 在人们的鼾声中,时间进入了清晨七点,终于有人醒了过来,此人是总施工工长,走出帐篷,还一脸的惺忪与疲惫,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催促所有人赶紧起来干活,只是在他睁开眼睑看着眼前的景象时,他登时噤了言!只见眼前漫山遍野的厄雾弥漫,短短的三个时辰之后,漫天白皑皑,十米之内难以辨得出前方轮廓,如果不是在已经开拓了五十米道路上有几处电线杆的电灯能驱赶掉很多厄雾,他几乎都看不见施工的方向了,已经停了的小雨让整个葬鸦屯显得十分的潮湿,不知道在这种环境中会给施工队带来多大的影响。 工长还是敲响了钟声,这个钟是他一直用来通知和催促员工们工作集合的工具,钟是一截铁轨悬吊着,用铁器敲打,发出的声音可以传达半里之远,整个葬鸦屯里不管你身处何处,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钟声响后,所有人都醒来,没醒的都相互督促着,等到众人简单的穿戴都走出了帐篷,霎时间不禁也被眼前的厄雾惊得议论纷纷,他们极少能见到这般浓重的晨雾,地上蒸腾,天空又下压,工地像是被裹在一个蒸笼包里煮着,腾腾的白汽令人眼花缭乱。很多人都没有见到过这般如棉絮一样的雾气铺盖整个屯子的情形,还有些感到十分的恢宏壮观。 “这地方要是能开发成旅游境地,那得多令人向往啊。尤其见到这种魂牵梦萦的迷人晨雾景象,浓雾缭绕在傥荡起伏的麓地山涧,定是令人赏心悦目,极富景逸神韵……”免不了施工队中有个别文艺青年要感慨得想赋诗。 工长可没想到这种心灵素雅的熏陶,再怎么婀娜多姿壮美奇丽的景象他都不屑一顾,要没有他们把工程搞起来,那么他人是不可能有什么机会来一睹这般闲逸风采了。他想到的就是如何在这种恶劣条件下开工,因为每当有厄雾的情况下施工,整个工队都会面临无法预测的困难与危险。 且不说在厄雾中施工,视线受到多大的阻碍,单是雾滴中含有各种酸、碱、盐、胺、酚、尘埃、病原微生物等有害物质,比例通常比大气水滴高出几十倍,对人体健康就形成了极其严重的危害。起雾时气压低,污染物与空气中的水汽相结合,将变得不易扩散与沉降,有害物质易滞留在某处,导致某个区域聚集浓度较高,组成雾核的颗粒又很容易被人吸入,这些物质刺激人体某些敏感部位后,会引起喉炎、气管炎、结膜炎和一些过敏性疾病,因此它还有个邪恶的名字,称之为“疠疫之气”。 在厄雾中施工,百害而无一利。施工队里人群复杂,老弱胖瘦都有,指不定会有哪个旧病复发,或者赶上抱恙了,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昨日施工一天,并不见任何不妥,怎么到了翌日就变成了这般情景,工长是一筹莫展。 “工长,等等吧,现在这种情况不宜开工,为工人的安全着想,还是休息,等再过一阵,晨雾肯定能散了去,咱们也不吝啬耽搁这一点时间,明朗再做,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啊……”安监部门部长提议说。 工长肯絮了这一建议,宣布全体原地休息待命。 工人们窃窃私语,猜忌着葬鸦屯为何有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厄雾,有些人知道还是休息这一号令,则重新回到帐篷里呼呼大睡,文艺青年坐不住了,反正都是休息,有些人则跑入了漫山遍野的厄雾中,感受这番难得一见的圹埌村庄特有的灵韵,似乎要在这无法比拟的氛围中享受洗涤与超脱自己的灵魂。 工长也没有太多约束他们,只是告诫他们注意安全,又召集所有管理层的领导主人科长等人员,临时展开了一个会议的商榷,讨论下一步工程的行程进展规划。这时,有人慌慌张张跑来报告,说在一帐篷地下有人听到了异响,事情十分怪异,只是不明地下有何异样,恳请工长前去视察。 总工会长赶紧率人前方查看究竟。 来到场地,这是一个放置器材的小仓库,外面的帐篷盖得特高,里面有两三个员工看守器材,就地用席子铺在地上睡了,问了缘由,其言有个人听到了地下有声响,然后叫醒了其他人,另外两人也说听到了地下有动静。 “这怕是山鼠在下面活动造成的声响吧?”一科长不以为然。 “不是的,山鼠活动的声音还不是窸窸窣窣的样子?我们可是分明听到像是有人的说话声!”一个亲耳听闻到这一现象的工人说。 “人的说话声?”那科长乐了,惬意道,“难道还有人生活在地底下不成?这片荒芜的地方,除了能看到一些坟冢外,下面就是鼹鼠毒蛇猖獗,蚯蚓盲鳅什么的。有四通八达的洞穴不足为怪,所以一些动物在下面发出声音,巧然类似人声,你们便被误导小题大做了。” 三名员工则坚持自己的说法,说绝对不是科长所言,他们敢于用自己的饭碗作保证,如果他们真听错了,自己辞职了都成。 工长看到这三个小伙子为自己争辩得面红耳赤,禁不住自己也趴在了地面上,查探究竟,只是地面下根本就听不到什么声音,除了不远处一个发动机隆隆的启动声,还真是悄无声息。工长还命人把发电机给关掉了,再次探听,隔了大约二十来分钟,这时他才真正地听到了地底下有异响,的确像是一个人发出的声音,不过,不是说话声,是咳嗽,接二连三的咳嗽! ☆、第一百三十二章:毫无防备惨遭横祸(1) 第一百三十二章:毫无防备惨遭横祸 “真有人还活在地底下!”工长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感叹。 工长的这一肯定给在场的所有领导都大吃一惊,个个纷纷趴在地上聆听,人的咳嗽声和动物的咳嗽声是能够分辨得出的,众人推断,地下十五米到二十米左右的深度可能还存活着人。 很快,整个施工场地便传得沸沸扬扬,个个知道地下出了奇闻,都争先恐后涌来,工长怕是人多事杂,把众人都拦在了外面。这让更多人主观武断地猜忌,什么版本的谣言都有,甚至有传言说地下有不明生物活动,领导要准备抓捕行动了。 勘测队长也闻声赶至,自己听了一会便说道:“不瞒你们,上周的这个时间我还见证过更加蹊跷的事情,但是,我觉得,地下根本就没有什么活人。且听听我之前和我的一些员工遇到的一些情况吧。” “前些天我领衔任务来葬鸦屯勘测,一日由于一些意外耽搁了回去时间,便在屯里作息,打算露营,第二天再回去。可是,在接近黎明时分,我被一阵奇怪的说话声吵醒,我看到周围的所有下属都在作息,并没有任何说话的人。我便赶紧把所有人都叫醒了,然后拿着手电筒四处寻找是否有人在夜里进入了葬鸦屯,可是我们把周围都找了个遍,硬是没有任何收获。回去后,我把这事情上报了高层,一名教授给我的解释是,当时我们遇到了‘回音’阵。” “回音阵?” “没错,那名教授说,之所以听到这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怪响,完全就是因为多种特定因素造成的,有地势因素,天气因素,还有什么电力磁场学的什么因素的,葬鸦屯看似一个丘陵,但是在大体上看,它属于一个小型盆地,当我们站在这个盆地的边缘时,山区的一些流水,把山坡冲得沟壑纵横。实际上砂木就是一个沟壑群,地层上主要还是以石英岩为主。而石英岩的主要化学成分就是二氧化硅。二氧化硅是什么,它是形成录音的最佳载体,因为二氧化硅具有很好的传导性,所以人们常把它制造成各种电子元件,安装在录音机的心脏内。在这种环境下,加上特定的强大电场作用下,它能使得把几十年前甚至几百上前年前的声音给录下来!” 勘测队长的这番话无意是给众人猎了鲜,都觉得这解释十分神奇,文艺青年们则对这位勘测队长刮目相看,觉得他见多识广,强识博闻,都十分的仰慕。 勘测队长继续道:“其实,早在几年前,国内就有过这种情况了,在云南省陆良县的沙林风景区内,人们还能听到一千八百多年前的战争场面呢。陆良县沙林地势跟葬鸦屯大同小异,周围环境也是十分相似,据说,三国末年,为平定南方少数民族叛乱,诸葛亮率军南下直至陆良。一天,蜀军与南军在战马坡交战。南蛮王孟获特意请深通法术的八纳洞洞主木鹿大王前来助阵。来到战马坡的木鹿大王命手下官兵挖了两条长不到四十米、宽不足一米的山路,将蜀军引到了此地。此地也就是现在的陆良县沙林。呜呜的号角响起之后,虎豹豺狼、飞禽走兽乘风而出。蜀军无抵挡之力,退入山谷。可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蜀军突然马惊人坠,南军乘机追杀,蜀军死伤惨重。多年过后,那里总是阴云不散。经过那里的人会经常听到当年兵器相碰战马嘶鸣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二章:毫无防备惨遭横祸(2) 第107节 “你说的那地方可是‘惊马槽’?”一个科长有了一些印象,惊马槽是全国有名的诡异之地,那地方各种怪声若隐若现不说,连牵去的马匹用鞭子抽都不敢朝前走,这件新闻在周遭可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好多人都为了一睹乾坤成天守候在那里,就为了在一个天时地利的时候听一听所谓的古时录音。 “难道你说,这地下的声音也许就是一种录音现象?”有人问。 “那还用说,地下存活人,这不是天方夜谭么,况且附近咱们可没发现有什么容得人进入的洞穴通道之类的。” 工长踩了踩地面,觉得这么厚实的地面下能够传上来声音,要么下面有坚硬的传音载体,要么地下有大面积的镂空,两个条件缺一不可,不然,就是地下三五米也得把声音给隔绝了。而勘测队长坚持说这是录音回放现象,实在是不知道听谁的好。勘测队长的理由毋庸置疑,人不可能就这么无缘无故的存活在地底下,除非是变异品种的人类。 工长他再次趴在地面上聆听,咳嗽声戛然而止,这次再听了十来分钟,果真是没有任何异响。勘测队长道:“我早说过,这只是一种现象,咱们别被表面的情况给蒙住了。” 工长也觉得此事不宜张扬,免得传出去,工地里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给人心造成混乱那就麻烦了。因此让人传话出去,说只是在帐篷下发现了鼹鼠,并无大碍,工人们不许再瞎猜胡诌,一切听从领导的解释与安排。 这事就被这么搁了下来,本以为等到上午,厄雾就可以散去,却是到了正午,整个葬鸦屯还是宛如黎明一般,迷蒙一片,天空和地面蒸腾着厚厚的浓雾,到处是烟雾缭绕,挥之不去。安监部门的人说道:“此番情况极为罕见,估计要浓雾笼罩一整日,半空烟雾笼罩很常见,不知为何地面也会生出如此多的厄雾,实在费解。工长你看,这活儿,还做是不做?” 工长沉思了一会,不时地看手表,说道:“我们工作队伍很少有在恶劣环境下施工的例子,除非是上级紧迫命令,不然绝不勉强,现在这等厄雾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散去,时间不等人,大伙儿将就着开工吧!进程可以慢点,注意安全便是。” 工长命令一下,所有人都各自进入了自己的岗位,开机械的开机械,拿铁锹的拿铁锹,挥铁锤的挥铁锤,无人敢拖泥带水,大伙很快都没入这天荒地老一般的厄雾里。一队人砍伐了一大排树木,把枝桠削了,拖着树杆往下拉,一批人用钢钎撬着比较小块的岩石,开铲车的在前面开路,铁耙剥开岩石和泥土朝两边推,有专门的人员负责在铲车旁边拉开一些杂物,确保机车的灵动性。还有好些人用绳子斜斜拉着电线杆插入挖好的土槽里,为延伸电线与路灯做好准备。 工长看着大伙干得热火朝天如火如荼,似乎热闹起来的气氛一下子把厄雾驱赶掉不少,到处是聒噪的人声,阵阵大声的口号。似乎是在大雾中施工,也不见队伍受到什么不良影响。所有的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领导们觉得起先的担忧有些多余,自己则去监督后勤的工作去了。可是好景不长,刚工作不到两个小时,便突然有工人跑来汇报,说是铲车碾死了一名员工! 工长会长部长科长全都震惊不已,大伙儿带着急救药箱赶过去,登时被眼前的一幕看得毛骨悚然,一名工人竟然身首异处,下半身被铲车的轮子碾住,上半身竟然悬挂在铲车的钩子上,肠子流了一地,地面上殷红一堆,已是当场毙命无药可解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工长赶紧命人把罹难者的两截遗体弄出来,有些胆小的看到这情形被吓得面如土色,两腿发颤抑或用手遮着眼睛。 后勤人员把该遇难者的遗体装到袋子里搬到了大本营的帐篷内,几个领导都看着被染红的麻袋闷不作声,工长指着遗体道:“你们的安全保障工作是怎么做的?怎么才一个多小时,就发生了意外死亡事故?!那个肇事者呢?那司机呢?” “报告工长,我就是那个司机……刚才我真是没看见这名员工啊,他可能是为了帮铲车移动一块障碍物,到了轮子底下清理,可是我启动机车的时候就警告过了,铲车工作时附近严禁靠近人,我真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了我的轮子底下的……就看到轮子下白茫茫一片……”闯下大祸的司机说话声音不住地颤抖,显然他也被自己的失职给吓坏了。 “胡说,难道这么点雾气你也想跟我说,连车底下两三米远的距离连个人的轮廓你也看不见?!”工长气得下巴都抽搐起来。 “我当时看到的好像是一块石头,并不像一个人……直到钩子勾住了他的身体,拉成两截时才……” “别说了!你可知道你要负多大的责任?我有要承担多大的责任?!那个……安监部门,你们马上上去通知所有员工,立即停工!马上!!!”工长指着几个领导说得每个字都唾沫横飞。 还未等几个领导走出帐篷,就听得外面一声巨响,紧接着哗啦啦的漫天石砾纷飞,有些竟然掉到了帐篷的顶上,好多人都发出了惊呼与惨叫声。工长和几个领导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前方爆炸翻出的烟雾与厄雾融为一体,根本就分不清到底爆炸在何方。忽然又听得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炸伤人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请来大师解析谜团(1) 第一百三十三章:请来大师解析谜团 工长朝着那人叫喊的方向跑去,在几十米远的地方,有好几个工人正围着一名工人包扎,周围好些人也捂着自己的身体某个部位呻吟不止。工长上前一看,被包扎的工人满脸的血迹,一手捂着自己的双眼,痛苦地挣扎着,他的身上也有不同轻重的伤口,好多处都在流着血。 “这又怎么回事?!”工长气得肺都炸了,施工场地中居然在几分钟内接连发生了两次重大事故,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惨状。 “他在给炮眼舂炸药硝的时候,可能是舂得太实,里面发热引起爆炸。”有目击者说。 岩石炮眼炸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威力可是震撼山峦,几十上百吨的岩石一样能嘣得支离破碎,刚才这名炮眼工刚舂满炸药,还没装上引信,就意外发生了爆炸,他被人直接被四处飞溅的岩石碎片炸伤了双眼,整个人被震出五六米开外,身体也被大量的碎石击中,就好像是被一把霰弹枪打中了一般,浑身是伤痕累累,面目全非。连周围有些靠近的工人都难以幸免,好多人也都受了轻伤。还有一名被飞来的岩石正好打中大阳穴,直接倒地不起。一会儿,也被工人们发现,大伙马上进行了紧急抢救。 所有的工人都从施工岗位上退了下来,把事发场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安监部门的人都忙着去检查是否还有存在安全隐患的地方,总工程工长来回踱着步子,越发觉得此事蹊跷,并不是一般巧合,恐怕继续施工下去,还会有员工伤亡。他让所有人都回到帐篷里休息待命,自己则在事发场地中观察,看看是否这场厄雾与事故有什么因果联系。 “大伙集中,清点一下人数!” “会长,施工队,机械队,勘测队,技工电工……加上后勤人员,一共一百三十八人,仍缺有两人不见踪迹。” “两人分别是谁,马上派他的同伴去找,找到后立即归队!” “是!” 除了人数上缺少外,检查了各种施工设施,也是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问题,要么是挖掘机崩了,爆油管,要么是油封漏油,发电机出了故障,皮带出现断裂,水箱烧干等等,要是再工作下去,非又引发多起事故不可。最让人不解的是,这些设备昨日施工都是一切正常,到了今天竟是同时出了毛病。 下午两点。 大伙儿都坐在帐篷里,交头接耳,领导们也是愁眉不展。伤员以及死者都被送到了后方治疗或处理后事,失踪的仍派人在寻找当中,工长看着眼前一直没有散去的厄雾是心情郁闷,地上一大堆烟蒂。有个工人自荐上了前来跟他说话:“工长,咱们怕是应了那句老话了,开工前没有做‘吃牯藏’……” “屁话!”工长劈头就给他骂了一句,“他娘的少来这个迷信!” 其实这个新工长只是刚上任不久,以前的旧工长还在的时候,做事有个规矩,不管动的工程大小,都要进行一个祭飨仪式,旧工长在很多地方干过活,此人是个土人,尤为迷信,凡是开工之时,都要宰杀一条狗或是一只牛加鸡鸭鱼之类的作为祭祀,甚至请来法力高强的大师,和尚,道士,跳大神什么的举行祭祀,祈求上苍保佑施工进展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第一百三十三章:请来大师解析谜团(2) 他相信鲜血有破解鬼魅邪魔的力量,每次宰杀得到的鲜血只要一撒到开工场地,定能够如平安符咒般镇邪破妖。锥牛、烧纸、杀鸡,上香,念咒、叩首加罗盘都是必要程序,腥红的牛血逐个的淋浇在施工的地基桩上,那是必不可少,他还让工人们一同参加,这才使得众人心平静下来,每个参加的人都坚信,牛血加公鸡血的混合物能够辟邪,惺红色镇邪!粗大的高香和缕缕的纸钱烟火唤醒了上苍,供奉的牛首、鲜鱼、猪肉和公鸡一定讨得了上苍的欢心,上苍一定会保佑施工的顺利直至圆满竣工。 跟着他的那些老工人时日久了也就自然而然地跟着迷信上了,虽然现在的施工队伍已经换了大部分的新面孔,但是以前跟着老工长做的还有十多人,这些人也都认为,新工长应该及时地进行一次祭飨,以祈祷上苍保佑施工平安。而他嘴里所说的‘吃牯藏’就是宰牛祭祀。 新工长是个年轻的知识分子,是个典型的唯物主义思想者,一接任位置便卖弄起号召:驱除鞑虏,去其糟粕,改革创新!因此,每次施工连个吉日也不选,看天气开工,看心情收工,他带队的这两年,队伍也不曾出现过什么大的事故,偶尔出现一些意外他也没有把这些事因归根到没有祭飨的缺陷上。 那工人看新工长没有应和,便开导道:“这种事情咱们普通人难说得通,但是自古以来就有这么一套仪式,古代动大工程还有杀人作为祭祀的呢,咱们也不费太多周折,就燃个鞭炮,摆上一两桌鸡鸭鱼肉,洒点狗血牛血,在垫个猪头就绰绰有余了……” 新工长藐视了那员工一眼,心里极其不爽,今日的事故极其严重,恐怕他连这项任务没做完就要被上级撤职了,他本就排斥迷信之说,听到此人还跟他吹嘘了古代用杀人来祭祀的方式,更是三味真火直冒头顶:“你说杀人祭祀?那为了保证施工平安,你做个祭品怎么样?” 那工人顿时噤了言,悻悻离开。 就这么干熬着,所有人又等了半晌,也没见新工长再下达开工的命令,开始不断有人前去探问,说今天是不是就此休息,明天再做。 新工长和几个主任科长商榷半天,碍于厄雾问题,终于决定,今日暂且休息一天,把受损器材拿回去修缮,带来一批安全防范设施,明天天气好了再动工。此言一出,所有的员工都欢腾一片,很多人也早就对在这种环境下工作抱有不满,手上都是一些破了洞的手套,安全帽也没有,昨天一天手工,好多人手上都磨出了血泡。 大伙拿着水瓢在装水的大油桶里舀水,清洗掉身上的泥土,还有人直接用一片布料遮住半个身子便洗起了澡,电工为了让施工场地更为明亮一些,他们又拉了一批电线,多安装了十几个灯头。 “工长,工长,不好了!”远远听到一个人从迷蒙的厄雾跑来,此人边跑边喊,“屯内发现了一口棺材,咱们一个员工死在了里面!” “什么?!”工长一拍大腿。 那个勘测队长听到后也是腾地站了起来,赶紧从帐篷里冲出:“什么样的棺材?” “很大,比一般的棺材大两三倍。” “是那具棺椁!”勘测队长一惊,想起了几日前他和十几名员工一起从后屯山涧辛辛苦苦运上来的棺椁,整个葬鸦屯也就它最醒目,除了他们搬上来的棺椁,还会有什么棺木呢? 第108节 “你见过那具棺椁?”工长朝勘测队长问道。 勘测队长点点头,他心乱如麻,这口棺椁被运上来后,就被他们用树枝等杂物遮掩得好好的,本等葬鸦屯的大道开通后用机车拉走,却不想今日听到了有工人死在了棺椁里面,这实在是令他错愕不已,这工人怎么找到了那棺椁,又怎么无缘无故地死在了里面? 工长和勘测队长赶紧带了几个人进入屯内,见到的场景是那日勘测队长放置棺椁的位置不假,上面的枝桠杂物都被扒下来了,棺盖也被打开,里面躺着一个年轻人,两眼暴凸,嘴巴张着,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两手竟然掐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已是气绝几个时辰有余。 勘测队长吓呆了,他指着里面的死人语无伦次:“这,这棺椁有问题……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工长一怔。 “他不可能找到一口棺材然后自己死在里面的,这一定是……是……要么,是他人所为!”勘测队长一时想不出什么理由来,便改了口说。 “那他两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两眼暴凸又怎么解释?”有人说。 勘测队长被问得无语,他观察了一会,伸手想把那死者的双手从脖子扯开,他扯了扯,没动,又用力地拉拽,发现那手臂的关节竟然僵硬如铁,手掌的虎口处铁钳一样死死掐着,勘测队长费了好大力才勉强拉出了一边手。 “报告工长!另一名失踪员工找到了!”有人跑了过来。 “在哪?” “他跌入了后屯的山涧,幸好挂在了一颗树枝上……” 那个幸免于难的人是个一早就想在厄雾中陶冶情操的文艺青年,此时他被同行搀扶着,两腿不住地打哆嗦,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后,他激动得话说不出来,回来刚好又看到一个同行暴毙在棺椁中,差点又晕眩过去。 “你怎么跌落山涧去了?”工长瞪着文艺青年问话。 “我当时脑袋一片空白,站在一块大青石上,背后就好像感觉到一个人在推我的后背,我就……” ☆、第一百三十四章:窨井下发现活人(1) 第一百三十四章:窨井下发现活人 “此地是片凶地啊,我说咱们一来突发了这么多情况,怕是有太多不干净的东西寄宿在这里了。”有人说。 新工长一时间是难以用什么话来总结现番的所有突发的事情,他坚持的唯物主义思想开始也感到有些动摇,但是为了稳住员工的情绪,只好道:“葬鸦屯的浓雾里可能存在有某种有毒物质,可令人迷幻心智,做出不可理喻的举动来,我命令,把大本营往后面移动一公里,远离这片厄雾。” 众人从屯内回来时,勘测队长命人把那口棺椁也抬了下来,直拉到大本营里,跟一些器材堆着,又怕一口棺椁过于引人注目而引起骚动,他还特地用了厚厚一层麻布包裹好,嘱咐下属用机动车辆把它运出屯外后,暂且放置大本营中。 大伙获悉大本营要往后迁移,工地霎时间又热闹起来,收拾行李的,拔桩的,卷席叠帐篷的,牵引电线的,个个是忙得不可开交。工长指挥着队伍,队伍绵延成半里路的纵队,缓缓向后方移动。 “工长,工长……”一个员工叫住了他。 “什么事?” “那个……帐篷下面又出现了怪响!”这名员工是最后收拾那个帐篷的,赶巧的是,他又听到了地底下传来的咳嗽声。 新工长正是焦虑与烦躁堆在心头,本已经把这件蹊跷事抛弃脑后的,现在提起来一下子把当时的好奇下达了命令,当即直接一挥衣袖:“让那个钻机开过来,我倒要看看地底下埋的什么物种!” 工地里留下了十余人,所有人都带着设备迁移了,现场还留下一辆挖掘机和钻机,开钻机师傅顺着已经用石灰粉圈好的一个记号就地启动钻了下去,机械隆隆声,所有人都在翘首观望,钻头没出几分钟,便轻易地在地面上钻出了一个几米深的洞,旁人自然还没能看出什么眉头,只是开钻机的师傅惊讶道:“下面好像是空的!” 这话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有人猜测地底下可能贯通有暗道不假,传来的咳嗽声定是空穴来风。新工长道:“挖,继续挖!” 挖掘机也参与了工作,连挖带钻,四周很快隆起了一团土丘,一个完整的井沿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有人惊呼:“这是个窨井,被人为草草封掉了。” 人们站在井口往下看,发现下面有一袋袋泥土堆着,还有一些横木,卡在窨井的半腰,工长立即让挖掘机吊着铁钩把下面的杂物都掉了上来,一个漆黑的窨井映入了众人的视线。一个员工用手电筒照了照,发现这个井口并不深,也就七八米左右,还有好多积水。 “水泵呢?给我把这井口的水给抽干了!”工长说。 井下的积水并不多,没有水泵,但是用发动机做个简陋的水泵还是可以的,管子悬到下面后,仅仅一分钟,就听到下面水管发出干涩的嗦嗦声,这是没水抽了,水管像是颤抖一样发生了剧烈的晃动,关掉水泵后,把水管抽了上来,人们惊讶地发现,在水管端头竟然堵着好多的跟苔藓一样皮肤的青蛙,要不是水管端头有过滤残渣杂物的设备,这些青蛙恐怕早就把水泵给堵死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窨井下发现活人(2) “下去看看!”工作说。 两个工人悬着绳子往下扥,两人一到了井下,立即朝上面的人喊道:“底下发现有硬物塞住的豁口,豁口下面有类似甬道的洞穴,要不要钻下去瞧瞧?” 上面的人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说今天的惨剧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井底究竟是什么来头不得而知,就这么让员工亲自去接触太过于冒险。 新工长不高兴了:“你们连这个都担忧,那行,你们不去,我下去!” “工长,不是那个意思,咱们目前的情况实在是……” “别那么多废话,照我的意思去做,出了什么事,你们几个科长会长的,我给你们顶了责任了。” 众人坳不过,只得照办,怕是下面出现有什么意外,两个人难以照顾,工长又让三个工人也悬吊了下去。五个人在下面带好了安全帽,还带了两把折叠刀,拎着电筒就朝暗穴下钻了进去。这个暗穴的水位发生了回流,五人钻进去的时候,只是身体黏附满了青蛙的分泌物和泥淖,并没有被水浸透。很快,他们走进了当年段家财发现的通往藏宝暗室的甬道。 五把手电筒把里面的墙壁照得通明,几人脚下的路子也十分明晰,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行,每行走一步都要看好头顶,前方,以及两侧。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奇形怪状的青蛙?”领头的人说。 其余几人也看到了脚下四处攀爬跳跃的苔藓蛙,都是心生疑虑,百思不得其解。 “你们听……嘘……”一人感觉到了有异样,双目滴溜溜地环顾四周,须臾,他人也听到了一个人的咳嗽声,在整个甬道里显得如此大声。有人甚至暗暗掏出了折叠刀。 “真是有人存活在这里!” “哎呀……”一个人叫唤了起来。 “怎么了?” “瞧我踩上了什么?”那人抬起脚,用手电筒照了照,上面黏着一团污秽。 “这不是粪便吗?好臭!” 这的确像是人排出的粪便。 “咳咳咳……”咳嗽声又从前方传来,五人都是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最后面的一人说道:“咱们不如先回去……” “怕什么?咱们五个人,难道还怕一个孱弱得老咳嗽的陌生人不成?”领头的汉子一马当先,拿着电筒就朝前方踏步走去。 第109节 “有人吗?有人吗?” 领头人粗着脖子朝前叫唤,无人应声。 “有人吗?有……”领头人突然怔住,用手电筒死死地照着一处地方愣是张大了嘴。刚从后面跟上的几人一看也傻了眼,还有人吓得直嚷:“妈呀,怪物,快跑!” “别别别……等等,你们看……”领头人只是被震了惊,还没有被吓到魂不附体的地步。在他们的面前,一个只赤身□□佝偻着躯体的怪物蜷缩在一隅,被手电筒的光罩住后像是被铁笼禁锢一般,瑟瑟发抖,一步也不敢挪动。这怪物身上光溜溜的,沾满了许多不知道是自己分泌的还是青蛙的粘液,浑身瘦骨嶙峋,后脊梁的骨头一直延伸到椎骨,它的脑袋埋在膝盖下面,还用上肢遮住。 “它怕光!”有人说。 “废话,长时间生存在底下,肯定对光敏感了。” “这怪物是人是鬼?” “我看颇有几分人的模样,不知道咳嗽的声音是不是它发出的。” “你看它的四肢,那就是人的四肢!” “瘦得好吓人,光见骨头了,像个吸毒了几十年的。” “它干嘛埋着头?” “它其实是怕咱们……” “嘿,朋友?”领头人企图跟这个蜷缩成一团的半人半鬼的怪物搭讪。怪物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哼哼声,不知道这算是回应还是表示愤怒或畏葸。有人则遗憾下来时没有带张网或一个麻袋来,把这个怪物抓住送到展览馆估计能引起全国轰动。 “喂……听到我说话吗?”领头的人把电筒直直地笼罩在怪物的身上,他自己也担心怪物会不会突然发起袭击,手中的这把折叠刀到底能不能对付得了这只怪物。其实他是多虑了,对方始终是蜷缩一团,一言不发,显然对五个外来人员的到来吓坏了。 领头人壮了壮胆,一步一步朝怪物走过去,五米,四米,三米……来到怪物的跟前时,怪物似乎也感觉到了人的气息,它猛地一把脑袋从膝盖和手臂之间抽了出来,一边大叫一边直勾勾地盯着众人。领头人吓得够呛,手电筒的光线中,怪物两眼冒着绿光,一头凌乱的毛发眉须,尤其那张嘴,里面就剩几根黑色的牙齿,上面还残存着散发腐臭的食物残渣,整个五官,就好像是一个死人埋在沙漠里干瘪后的状态。 “半兽人!”领头人难以找到合适的措辞来形容这怪物的摸样,半兽人也许最适合不过。半兽人感觉到了被逼迫的危机,它发出了警告,手里还捏着一只已经被吃掉了半个身子的青蛙,张牙舞爪的,似乎对五人极其的不欢迎。 那领头的人年纪比较大,做事多为沉稳和成熟,他定了定神,认清对方比自己想得更为恐惧,因此不必要对它产生忌惮,而且确定它有人类的特征不假,他有点想不通的是,此人为何生活在这窨井地下,并以生吃苔藓蛙为生? 看到领头人始终站在前面与半兽人对峙,后面的四人也来了勇气,纷纷跟领头人站到了一起,一同近距离观摩着这个丑陋的怪物。四支手电筒的光线齐齐笼罩在怪物的身上,它登时缩得连头都不敢再露出来了,拼命用两手捂着自己的眼睛,还说出了一个令在场所有震惊不已的话:“痛……” “天啊,它会说话,它是在说它的眼睛刺痛!”有人惊叹。 领头人的见这个半兽人并无恶意,而且还十分忌惮自己几人,也就宽下了心,让其他人别把手电筒直直往它身上照,然后尝试着与它沟通:“我们不会伤害你,你,你怎么会生活在这个暗室底下?” ☆、第一百三十五章:给棺椁定价(1) 第一百三十五章:给棺椁定价 “别,别杀我!”怪物又发出了一句狂吼。 “别怕,我们不杀你,我们可以救你出去。” “葬鸦屯……太可怕了……”怪物说。 “没关系,有我们在,我们可以保护你。”领头汉子尝试撤消对方的恐惧感。 “我总是做噩梦,都是噩梦,噩梦……”怪物战栗着。 其他几个工人面面相觑,有人说道:“它就是跟我们一样的普通人,只是脑子出了问题,词不达意。” “哎,你们看,它的后脑勺有个好大的疤痕!”有人发现了这个怪物已经愈合的伤口,后脑上一个如拳头大小的疙瘩疤痕十分醒目,上面的毛发全部都掉光了,露出一个秃地,不仔细看还以为长出了一个肿瘤。 “我想这个人是许多年前掉进了这口枯井里,然后摔坏了脑子,就苟延残喘在这里,一直到现在。” “吓死我了,我一直觉得他就是个地域出来的厉鬼,天底下还有人长成那样……” “幸好他会说话……” 井上的新工长不时地看着手上的手表,其他人也是望眼欲穿,一直用手电筒朝井底照射,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五个员工露出了脑袋,只是几个身影中似乎还多出了一个人。 钻出豁口来的五人中有人朝着井口上大喊:“这暗道下面还生存着一个大活人!” 上面的所有人震惊的表情丝毫不亚于五人刚刚见到那个怪物事的神情,大伙儿赶紧都把众人弄了上来,然后全体围观着这个外星人一样的怪物。 “发出咳嗽的就是他?”新工长问上来的五人,一边打量着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皮包骨怪物,他的眼睛由于怕光已经被工人用撕碎的布片给蒙上了眼睛。 有人给他裹了一件衣服遮羞。 “是的,我在下面发现他的时候,他躲在一个暗室里,不过暗室里什么都没有,只看到很多腐朽的木块,像是一堆木箱子。他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暗室里有通往地面的缝隙风口,并且靠生吃青蛙和其他杂物维生的,这真是个奇迹!”领头的那人回答工长道,“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没有回答,而且也没有告诉我们为什么会生存在这个窨井下,他的后脑勺有个很大的伤疤,我们估计他是从井口摔进了地下,脑袋坏掉了,成了失忆。” “暂且把他送到新大本营去,给后勤的医生看看,然后把这个人送去隘口村,看看是否有关于此人的亲戚认领,如果没有,就送去区里好了。”新工长说。 “工长,你的第六感救了一条人命。” “今天一连发生了大串的死亡事故,我难逃其咎,这条人命只是相当一个替换和补偿罢了。”新工长的脸上并没有呈现多大的兴奋。他随即让所有人都收工回府,择日再动工。 第二天,整个葬鸦屯依旧是厄雾缭绕,所有人又白白耗掉了一天的时间。 ☆、第一百三十五章:给棺椁定价(2) 连续了三天后,新工长抵挡不住舆论的压力,他终于请来一个所谓的道士,要给他动工的场地做一场辟邪法事。这名道士曾给很多施工队做过法事,自认为功力深厚,能消灾免难,化凶为吉。施工队里的一些老工人也曾经见识过这位老道士,对他的本事很是敬仰。 老道士被请到葬鸦屯,刚刚来到外屯,一眼看到漫山遍野的葬鸦屯,第一句话就是:“大凶,大凶啊!” 众人赶紧问这到底怎么一回事。老道士说:“此地为一座大坟冢,坟冢顶上黑烟盘旋,当中定有十分厉害的邪物藏匿于此,而且,葬鸦屯四周有明显的人为用法术□□过,还设过阵,以用来镇邪殓凶,不过,法阵已经被你们撕开一角,邪气外露,就是有多少条人命也不够填充这个大坟墓呀。” 有人一听,即到:“道长所说的法阵被撕破,是否就是我们用挖掘机和铲车推出的几十米大道?” “正是!如果你们在施工之前用狗血撒过,借此用来阻隔邪气,大抵可以让你们平安顺利施工,免遭意外。” “我们已经失去几个工友了,不知道现在做法还来得及么?” “这个……这么说罢,如果葬鸦屯当中至邪之物尚在里面,没有动过,也没有被移出葬鸦屯,那么亡羊补牢还是来得及的。” 第110节 “道长,你所说的至邪之物到底是为何物?” “我也不清楚,但是我能感应到这邪物怨气充盈,戾气阴翳,定是在葬鸦屯内发生了数桩冤死命案,引得冤鬼徘徊在此,不肯离去。” “既然这样,还望老道长您鼎力相助,化了这场冤孽,给我们施工带个好行头。” “我尽量吧。”老道长点点头。随即,老道长让众人准备好了红色彩头,鞭炮,奠基,三条生狗,猪头,纸钱香稷,柳枝等等做法必备物品,祭祀一开始,他便把生狗杀了,汲取狗血一路喷洒,数十米的大道中央都撒上了点点滴滴的血迹,这是修葺破开的阵法。完后自己念咒施法,又将三碗米酒洒在地上,一把糯米抛向天空,嘴里诘屈聱牙的咒语一直念个不停,意在通灵震嗫妖邪,警戒其别惹事端,又供上祭品以飨神灵。 这场法事足足做了两个钟头,才大功告成。施工场地上落满了老道士挥洒的纸币,甚是像进行了一场葬礼一般。新工长站在一边闷不作声,他死马当活马医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请来这个道士其实只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给所有工人工作一个情绪安稳作用。也不知道法事过后,是否真的如同其所言,能一帆风顺直到竣工? 终了,老道士喝的一声,把木剑插到了地面上,说出一句:“在你们施工竣工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能拔出这把木剑,切忌!切记!” 周围人都鼓掌表示老道士的这场法事灵验,日后必能涂个好彩头。 新工长让勘测队长把老道士送回大本营里,嘱咐财务拿些财帛犒劳老道士,后勤再做一桌饭菜表示感谢。勘测队长驱着车,把老道士载到了大本营,下了车,便招呼后勤去忙碌去了。老道士闲着没事,便在休息场地四处乱转。一个员工跟他聊起家常,后来又跟老道士说起了几天前在一口窨井下发现一个被世间隔绝了几十年的活人。 老道士十分感兴趣,追问道:“此人目前在哪?” “那我就不清楚了,说是把附近的所有村庄都询问个遍,让村民过来认领,也不知道那个幸存者现在被送到了那个村庄。” “哦,原来这样……” “其实啊,即使真是有哪家子失踪了人,他这番模样,家里人是不可能认得出来了,要知道,我第一次看见此人的时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木乃伊啊,瘦得不成人样了,那个脑袋整个一个骷髅头。” 老道士眉头一蹙:“我听说葬鸦屯向来是野闻逸事不断,多年来是个天阴重地,鲜有人迹踏足,这个被救出来的人怎么就窜到了葬鸦屯里,而且还能活到现在?” “那真就是个奇迹,人家可就是生吃青蛙活下来的,不过他脑子出了毛病,说话颠三倒四,语无伦次,跟精神病差不多了。” 老道士若有所思:“实话跟你说,我刚才看了葬鸦屯,里面的怨气和邪气其实也就沉积了几十年而已,如果上百年的戾气累积,就是神仙在世也难以抑制得住,我有点预感,这几十年前究竟是发生了一场怎样的变故,引得葬鸦屯的戾气如此之重,而这些冤魂生前都究竟是谁,葬鸦屯到底发生了什么惨剧?” “你该不会说那个窨井下存活的人见证了那场悲剧吧?” “哦,呵呵,我倒没这么说,不过,很多事情扑朔迷离,天造弄人,谁晓得呢……”老道士捋了捋胡须。 这时,来了个后勤人员,邀请老道士去吃餐,老道士拍拍身上的灰尘,应了声,跟着去了。勘测队长已经打包好了利市,见到老道长来了,便塞到他手里,鼓鼓的利市里面装着不菲的红包,老道士喜笑颜开,随即放入了自己的腰包里。 勘测队长陪着老道士喝了两盅,老道士不胜酒力,脸色已经微微红润,说话也随便多了。勘测队长便乘机打探道:“敢问老道长素日除了主持这些开工法事,还有做过些什么?” 老道士直言不讳:“老夫这一辈子做的事情就多了,但凡关于法事逸事我都会接触一些。” “哦?那道长您是否会看棺木?” “你说判断棺木的材料还是工艺,还是造诣?” “都不是,是价钱。” “价钱?” “没错,我最近手头上有一口棺椁,想要出卖,只是不知道行价多少,道长您见多识广,应该能给这口棺木定个大概的底价,我心里好有个底。” “原来是这样,也不知道勘测队长的棺木在哪里,老夫我可否能瞧一眼。” “当然,请随我来。” 勘测队长带着老道士来到了放置棺椁的那间帐篷里,把上面的遮盖物拉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疑团的种种端倪(1) 第一百三十六章:疑团的种种端倪 一口巨大的棺椁呈现在了老道长面前,老道长看得是双目笔直,脸上惊诧神情略带激动道:“这,这,这棺椁从哪里搬来的?” 勘测队长回道:“前些天我跟下属们上山勘测,在葬鸦屯后屯里山涧里发现了这口棺椁,便让人抬了下来。” 老道士伸手摸了摸棺椁,发现被晾了好些天的棺椁木料依旧是饱和了水分,很是冰凉。虽然被流水浸泡发黑,但是他看得出,这种木料应该是柏木或者楠木制成,表面模糊的镌刻轮廓可以推测此棺椁的制作造诣十分了得,价格也不非比寻常。正看着,只听得口袋里罗盘嗡嗡作响,他赶紧掏了出来,一看,罗盘内指针竟然失控一般颤抖不止。 老道士面色大变,惊呼道:“不好,这棺椁蛰伏戾气极重,是大凶之物!” 老道士的罗盘开过光,除了指引方向外,还能探测得出邪物方向,阴气浓重的地方,是件厉害的法器,名为搜鬼罗盘。现在罗盘的指针全然是失去了方向,显然是被笼罩在了剧烈磁场一样的地方,但是老道士心知肚明,他们跟前就放置着一口棺椁,罗盘所暗示的恐怕就是这棺椁里散发出的煞气,而他之前曾提到过的葬鸦屯极其可能隐匿有一件尤为厉害的邪物,恐怕也就是此物莫属了。 “怎么,这棺椁有什么不妥吗?”勘测队长看到老道士神情不对,自己也吃了一惊。 “我觉得这口棺椁大有来历,如果说价格的话定是不菲,不过里面承载的煞气极重,平常人最好别接近得好。” 勘测队长把一名员工莫名死在棺椁里的事情跟老道士说后,老道士更是肯定了这棺椁大有问题:“这棺椁要么毁掉要么丢回原来的地方,不然流到人间,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遭殃。” “有这么严重?”勘测队长听到老道士大肆渲染这具棺椁的恐怖,禁不住又看了几眼。只是眼中普普通通的一口棺木,哪里看得出老道士嘴里所说煞气冲天? “你说的一名员工莫名死在棺木里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这棺椁容不得在世上,切记!” “好吧,依你所说,我这两天就把这棺椁处理了。”勘测队长嘴里应承了老道士,不过心里想的却不是嘴里所说,他摸了摸下巴稀疏的胡须,觉得这棺椁应该能有个好价钱。 老道士拿出了几枚铜钱放入棺椁内,郑重道:“你要嘱咐周围人,别让他们靠近棺椁。” 勘测队长点点头,道:“道长放心,我会妥善处理的。”说罢带着道长回到帐篷里款待一番,等老道士走后便是把此事放到了脑后。 不出半个月,这具棺椁勘测队长便是以极低的价格卖到了一个行家眼里,行家把棺椁全部拆开后,分批把一块块木料推向市场里,从此,棺椁四分五裂,不知去向。有些奇怪的是,这名检测队长在卖掉这具棺椁后不出三个月,莫名地暴毙于自家门槛上。 ☆、第一百三十六章:疑团的种种端倪(2) 而在某个地方,已经远走他乡的段家财收到了一封来信,内容:庄古还活着,一直在窨井下,他精神失常了。署名殁叱名。 几十年极少有联系的两人,段家财突然接到了殁叱名的这封信,起先是震惊之余,然后根本就不敢相信,当日在窨井下没有发现庄古踪迹,竟是掉入了暗道内?他所担忧的是,庄古是否一切正常,如果他还是个正常人,那么自己的罪行就会公诸天下,那么岂不是大难临头?幸好殁叱名表明了,庄古是精神失常。他很快回了一封信,内容:他在哪? 一周后,一封信到了他手里:隘口村村尾。 除了庄古,段家财关心的就是另一件事,他发出另一封信:除了庄古,地下暗室里还有什么? 整整一个月后,他才收到了殁叱名的来信:“什么都没有。” 第111节 段家财知道,暗室中还有他发现的一堆财宝,只是在葬鸦屯时,他一个人酿出几条人命的大祸,这才不曾再想踏入葬鸦屯半步,也没有了窥探这堆财帛的意思。可是殁叱名却回信说,连里面的财宝都没有发现,那么这堆财帛究竟去了哪了? 他把几十年前那一夜的事情重新梳篦了一遍,然后他骇然地发现了一个疑点,那就是他和龚冲他们曾经发现过一个人的身影,在荒无人烟的葬鸦屯,这身影怎么会与他们三番两次邂逅与纠缠?只能解释说,这个人对段家财他们的行踪掌握得极其熟稔,那么除了他们六人,已经是再没有他人进入葬鸦屯,不过……知道去葬鸦屯抬棺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殁叱名! 他怎么就不曾想到过? 从他们莫名收到请柬,进入葬鸦屯,然后遇到乌鸦,进而发生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每件事情,周围都有个人影在他们旁边徘徊,而李胜才曾说,他发现了庄古和另外一个身影,把龚冲曹辰生潘耀的疑点都排除后,那么除了他还会有谁?! 几十年前跟踪他们进入葬鸦屯的极有可能就是殁叱名! 把殁叱名一代入,所有的疑团都能迎刃而解,殁叱名完全有知情权,有时间,有机会有目的地出现在他们周围,然后暗地里操控着所有事情的进展,即使不是他亲手介入,但是暗地里推澜助波,从而达到了他不为人知的目,都是能说得通的。 可是他如此举动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段家财突然想起他被救回来的那天,他昏迷醒来后,殁叱名对他说过一段话,他的师傅老入殓师知道过葬鸦屯的惊天秘密,虽然他不曾说周闲鹤他们养鸦目的是为了盗窃财物,但如果把他的目的强行带入,一样能解释得通,老入殓师死后他举目无亲,自然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秉承他衣钵的徒弟殁叱名。老入殓师死后,殁叱名是忌讳于葬鸦屯的凶险与未知的恐惧,他一直未敢付诸行动,直到七月十五鬼节的那一天,他找到了可以不用自己动手而让他人代手的最佳时机,这才让段家财他们进入了葬鸦屯,然后自己为了逃避疑点,他再三强调了请柬没有到他手里,因此,他落单,正好抹去了他也在场的嫌疑! ☆、第一百三十六章:疑团的种种端倪(3) 也就是说,殁叱名早就知道葬鸦屯窨井内藏有宝物! 而且,当日段家财六人进入葬鸦屯的时候,殁叱名就在后面偷偷跟踪了进去! 现在他来信说,不曾见到暗示里的财宝,那这堆财宝除了他知道而且有机会搬移出去之外,还会有谁? 段家财一身冷汗涔涔,没想到这个表面冠冕堂皇以荣誉为主淡泊名利的入殓师殁叱名竟然还留有这么一手,他实在是防不胜防。他很快又回了一封信:“你在哪?” 这封信一寄出去后就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段家财苦苦等待,依旧未果。三个月过去了,他寝食难安,他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殁叱名估计是猜到了他已经看穿他的伎俩,然后畏罪潜逃,做了缩头乌龟,上演失踪戏。 最终,段家财他想到了已经精神失常的庄古,段家财决定去探望一番庄古。 此时,庄古没有任何价值,他完全是个精神病患者,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那副骷髅头的模样,几十年了已经没有人认出他曾经在隘口村等附近做过抬棺手,而且庄古也不能完整正常地给他人提供他为什么掉入窨井的信息,他被村民们看做了一个幸存的野人,没人认领后,庄古被隘口村的村主任收留,并在村尾给他建了一间木房。每个月都会派人拿着慰问品去照顾庄古。 段家财费了很大周折,他才找到在隘口村村尾的庄古,那是一间黑糁糁的木屋,周围空无一人,偌大的一片地方竟是仅有这么一间闾舍。长时间后,庄古疯疯癫癫的样子已经被村民们排斥与唾骂,他只能被隔离在此地了。 段家财没有敢走进木屋里去,只是远远地站在院子外边,看着这个以为是死了几十年的同行,感慨万千,他此番落魄悲惨的处境就是拜段家财他所赐,在窨井下生活几十年,吃惯了生蛙和苔藓的他,已经不再有人类的特征了,庄古身体完全发生了变异,生理系统结构也发生了变异,他嗜好茹毛饮血,生吞活剥,还对苔藓感兴趣。他成了一只啮齿动物。 出于愧疚,段家财没有跟庄古正式见一面便匆匆打道回府,他央人定时给庄古送去维持生计的慰问品。自己则处在一个极度精神压力的氛围当中,他痛恨殁叱名,觉得是殁叱名把他们六个棺材手推入了火坑,他为了那堆财帛借刀杀人,自己差点也就死在了他手上! 本以为已经被时间淡化掉梦魇的段家财,被殁叱名的一封信给刺痛神经了,已经埋藏已久的罪孽一下子被重新挖掘了出来,段家财的生活与情绪成天处在了几十年前的那个恐怖的夜晚。那一夜,肯定有人作祟,他被利用了!绝对是!生活平静了几十年的段家财再次陷入了癫狂,他甚至总幻觉到自己的双手仍沾满着几个同行的鲜血,怎么洗都洗不掉。终于,他崩溃了,他甚至找到了一个萨满巫师,学习异术来祈求自己的心理安慰。 ☆、第一百三十七章:剥茧抽丝层层展现(1) 第一百三十七章:剥茧抽丝层层展现 在这个萨满巫师的培养下,段家财学会了许多了阴险法术,甚至可以用妖术来形容。他整个人逐步走向了孤僻,冷僻,飞扬跋扈,直到变态。他最为得意的是‘控蛛术’,蜘蛛本就是他特别钟爱的一种动物,他曾认为所有动物中,蜘蛛最为霸气,狰狞,无与伦比。‘控蛛术’的成功让段家财心里上摆脱了那个长期困扰在自己心头的梦魇,他终于肯平静下来,不过每当一想到已经失踪了的殁叱名,他仍是咬牙切齿。 段家财已经是一口咬定殁叱名是造成当年惨剧的罪魁祸首,他不甘心此事就这么过去,他更不能容忍殁叱名就这么白白携带了一大批财宝自己快活生风地逍遥去了。自己却在如此精神压力下生活了这么多年。段家财终于生出了歹念,他要把以前失去的全部夺回来!殁叱名找不到,那么必然有个无辜的人作为代替品! x市里三环郊区航海大道的一个巨贾变成了倒霉鬼。段家财一眼就看中了这个腰缠万贯一掷千金的大富商,他利用邪术控制住了这个大富商,然后又用异术控制了在别墅内的所有人,让这些佣人的瞳孔里都迷幻上了障眼法,让他们以为自己服侍的就是大富商本人,实际上却是段家财的面孔!这才解释了为什么高函他们前去别墅时,发现别墅里的佣人门卫个个都是眼袋黯黑,脸上苍白,两眼迷离,这都是中了段家财的邪术所致。也不难解释有一次高函他们问道别墅里的主人是否是段家财时,被门卫鄙视怎么会有这么个丧气的名字了,因为那个大富商根本就不可能叫段家财这名字。 段家财的幻术很简单,他饲养了一种‘易容蜗牛’,让这些用异术饲养的蜗牛爬满大富商的脸庞,然后再把这些蜗牛放到了自己的脸庞上,利用蜗牛分泌的粘液就像是把大富商的面孔复制到了自己的脸上,使得佣人们看到段家财的轮廓正如大富商一般。 于是,段家财身价万倍,他自认为得到了该有的东西,奴隶着这些笨头笨脑的佣人们百依百顺地服侍自己,自己作威作福,好不快活。而那个大富商,成为殁叱名悲惨替身的替罪羔羊,被段家财用异术把他的身体留滞在水晶棺内,仅仅留了一口气,当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段家财还利用这个倒霉的人作为自己练术的试验品,为了怕他人发现这个秘密,他利用‘控蛛术’把大富商给封闭起来,高函那次私自闯入结满蛛丝的房间,被无数蜘蛛袭击后还能捡回一条命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于他奴役了那个棺材铺的一个叫小卡的掌柜,那仅仅是段家财一个聊以为趣的棋子罢了。他坐拥金山,根本不可能就靠着卖棺材的铺子平步升云起来的。而在那间董武鬼川看出有问题的危房棺材铺,里面有一间紧关着门的密室,里面曾发现有用黑色布匹包裹起来的东西,人靠近后回莫名昏厥,然后出现幻觉。里面包裹的正是已经流散到世间多年的一块葬鸦屯的棺椁之一,可见其所蛰伏的戾气之重,令人心智丧失。 ☆、第一百三十七章:剥茧抽丝层层展现(2) 仅仅一片木料所带来的效果已经如此,那一床高函他们认定为棺木床的床铺连续出现了莫名的命案也不足为奇了。棺椁沉淀了几十年的煞气,被流散到世间,那谁会碰到,都会招来血光之灾,如何死法只有经历的人才会知道。那可勘测队长卖掉棺椁后变成了又一个牺牲品,流入世间的棺椁组成木料将会隐藏一个又一个杀机,至于被拆得支离破碎的各块木料要全部找回来不异于大海捞针。 期中,段家财他生怕庄古有一天会恢复记忆,而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萌生了有再次杀死庄古的冲动,只不过几十年前几个同行的殒命,就剩他们两人,他动了恻隐之心,姑且就留着庄古的性命,便用只法术把庄古的记忆给封印了。怕是有高人会知道庄古被自己下了妖术,他便把庄古的掌纹全部磨掉,使庄古的身份更为诡异离奇。 便有了后来董武鬼川说庄古本就是一个死胎,说庄古没有生命线,庄古如此离奇古怪的身份令所有人都震惊,只是如果没有董武鬼川的师姐茕茕破解了庄古封存的记忆,估计怕是没有人会知道这一事情。 庄古虽然已经神经错乱,无法组织清晰的思维,但是段家财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了眼里。在今日被打开封存的记忆后,一大串的谜团终于真相大白了一大半。 事情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端倪,茕祭司借助庄古的魂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她的精神支撑也达到了顶点,说完后便一下子到底不起。周围的高函董武鬼川以及小蕾等人都矍然失色,赶紧把茕祭司扶了起来,给她灌了一些凉水,并不住地呼唤。 茕祭司迷失了好一阵子,她才缓缓回过神来,已是一身的汗水。她完全一无所知一般问:“庄古他都说了吗?” “说了,很多疑团我们已经明白,只是关于这个殁叱名我们是没有丝毫的信息。”陌昌说道。 “你们看,庄古他……”陆弘文突然发现庄古浑身发着抽搐,手脚痉挛, “快给他注射强心剂!”高函对法医君昊道。 君昊慌忙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里拿出一剂强心剂,敲破瓶口针筒抽好了,马上扎入了庄古的大动脉:“庄古,挺住,挺住……” 茕祭司微微喘匀了气,侧过脸看了看他们,摇摇头说道:“没用的,庄古他其实真的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在窨井下他根本无法存活,这是他的无法安息的灵魂提供的支柱让他存活到现在,也许也为了把真相告知世人吧,我跟他做了通灵术,借用他的灵魂讲话的时候我就发现他精神虚弱尤丝,这施术对庄古的刺激尤为厉害,我是用尽了自己的元气给他支撑着把事情讲完的,现在我退出来了,他的生命恐怕……是到了尽头……” 众人听罢都面面相觑,为庄古注入强心剂的君昊也缓缓站起了身子,他看到这剂药剂根本没用作用,庄古依旧战栗不止,而且他身下还渗透出了一大滩水,不知道是汗水还是什么,闻得一股恶臭。他有些沮丧地束手无措。 几分钟后,庄古彻底没了声息,大伙静静地围观这位奇迹般存活了一辈子的老者,心里充满了崇敬。高函默哀了许久,对陌昌道:“今天就送去殡仪馆了吧,也算给这位老者有个交代了。他用亡魂在自己的身体坚持到现在,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今天他把真相说了出来,我们一定为他讨回一个公道才是,不然他真会死不瞑目。” 陌昌点点头,出去找来了一张白色布匹,把庄古的遗体给包裹好,又遣来一辆车子,开向了殡仪馆。 “老高,现在我们需要做什么?”法医君昊问他。 “善人先生,你师姐茕祭司给我们帮了一个大忙,我们真是感激涕零,无以回报,现在你先扶你师姐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就由我们来处理了,等所有的谜团都解开,我们自然是不会忘了你们这一份功劳的,到时我会亲自擎面锦旗赠与你们。” 董武鬼川咧嘴一笑,道:“老高,你也太正式了点吧,我们这种身份的人要警局给咱送锦旗,实在是令世人贻笑了大方,此事就当我们为破案尽了应尽的努力,什么报酬的就免了,只希望你们能早日破案,把几十年前的惨案都还原回来,也不枉我跟茕师姐这番苦心了。” “那自然是。”高函坚定地点了点头,对其他下属说道,“现在,我们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段家财,然后想尽办法把入殓师殁叱名也找出来,只要这两人找得到,不愁事情不水落石出!” “哦,茕祭司,也许往后的事情还有可能让你们帮一次忙。”高函突然想到了被段家财用邪术蛊惑的那些在别墅里的佣人们,解掉这个蛊惑还得靠董武鬼川和他师姐帮忙才行。 茕祭司缄默了一会,表情十分平静,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但是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 当日,高函在警局里得到了命令,他带领一大队人马,近百名警员把市郊区三环航海大道的私人别墅围了个水泄不通。为了防止那些中了蛊毒的佣人们意外逃脱,他还临时申请了增援。确保每一个佣人都要抓到。 第112节 上百名警员进入别墅后,凡是发现有人走动的,全部被羁押并用黑丝布蒙上双眼,值得一提的是,警员在抓捕这些受蛊惑的佣人们时,发现这些人已经被异术控制多时,有些人已经成了行尸走肉的状态,甚至黑色的瞳仁都慢慢变成了大面积的白色。 ☆、第一百三十八章:别墅里的人蛛大战(1) 第一百三十八章:别墅里的人蛛大战 高函和两下属陆弘文和陌昌一马当先,朝别墅的二楼包围上去。他们进入别墅后,段家财和棺材铺的代理老板卡暐并没看见,高函以为两人可能还在楼上,这座豪华别墅并不高,就三层,高函曾经爬上最顶层过,那里有间密室就是关押那个豪宅真正的主人大富商,而且还有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满密室的漏斗蛛。不过这次高函他们是有备而来,身上的穿戴可不是蜘蛛能轻易咬得穿的,而且法医君昊也亲临了现场,他携带了一大药箱以防万一。 几人噔噔噔上了二楼,并不见段家财的身影,发现几个佣人之后,立即让下属们将其束手就擒了。搜藏了二楼的所有房间,依旧是没见到段家财的身影,高函把目光锁定在了三楼的密室上。段家财极有可能就躲在顶楼的密室里,利用控蛛术对他们对他们做困兽之斗。 高函身穿防弹衣,握着手枪,全身是武装到了牙齿,除了眼睛,周身裹得密不透风,他也是受了上次毫无防备的袭击教训,身上穿得里三层外三层,还带了君昊提供的临时解毒药剂。三人爬上三楼的楼梯,冷汗都冒了出来,尤其走上了楼梯口,然后稍拐了个弯,那个密室的门口便呈现在了面前。 木门是一扇镌刻着古代复杂图腾的门,在走道中折射出来的光线和图腾几乎相融合,人只要一靠近,视网膜里就会出现明显的轮廓,宛如幻觉一般。高函见过这个图腾一次,那个抽象如饕餮,旁边满是回纹,以及奇形怪状莫名其妙的篆星纹,他清楚那是一只大型的蜘蛛攀附在大门口。 这不是真的蜘蛛,而是一种玄机,图纹上有毒物,上次自己用耳朵贴着门,自己的耳膜内边钻入了段家财放置的蛊毒,差点失聪被中蛊成了奴役。现番不再用偷偷摸摸窥视打探,让两下属同时踹开密室的门便可。 高函示意了一下眼神,陌昌和陆弘文同时大脚破门,碰的一声巨响,整扇门轰然倒塌,三支手枪同时指向了室内。不过眼前的情境大大出乎高函的意料,上次看到的四周墙壁被银白色蛛丝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景象已经不见了踪迹,中间也没有看到一口水晶棺,更没有发现那个五脏六腑被悬挂在半空中奄奄一息的大富商。整个密室空空如也,只有一盏吊灯安静地悬挂在天花板上。 “糟糕,我们来迟了一步,段家财已经跑了!”陌昌说。 “不可能,咱们的行动及时隐蔽,他不可能知道我们突击行动。”陆弘文说。 “难道段家财有预知能力,知道我们今天要来别墅,已经提前搬掉了所有证据,连他本人也畏罪潜逃了?”高函用手摸了摸墙壁,发现上面的石灰粉和涂料都十分崭新,分不清是原本蛛丝包裹的墙壁露出洁白一面还是段家财重新把墙壁重新粉饰过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别墅里的人蛛大战(2) “怎么办?队长?”陆弘文道。 “把这里给我仔仔细细搜查过一遍,决不能遗漏半点蛛丝马迹!”高函道。 法医君昊随后也赶上来了,他把密室的每一寸地方都寻找过,可是硬是找不见任何纰漏,他不由得道:“看来段家财很有自知之明啊,把证据都抹掉了。” “陆弘文,下去备车,咱们去一趟棺材铺!”高函命令道。 众人直奔棺材铺。 却是见得棺材铺门口紧闭,连那个代理掌柜的卡暐也没有任何踪影。几人爬上了二楼,上面原本堆积的一些棺材木料也已经全然被搬走,门板全被拆坏了,二楼里没有了任何东西,空荡荡的。 段家财的行动够快的嘛。 “段家财这是逃去哪了?”高函百思不得其解。 回去审问了那些佣人,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根本不知道主人去了哪了。高函通知了董武鬼川和其茕师姐过来帮忙,把这些人中的蛊毒给解了,只是告诉这些人的真相后,他们依旧是难以相信自己稀里糊涂地服侍了一个陌生人好些年。还有人甚至认为这是警方的一个阴谋,或者骗局。果然是中毒过甚,一时难以恢复正常。 没能从这些佣人嘴里获得段家财的消失,高函有些沮丧。本以为搞个突然袭击,把段家财一网打尽,却是临时扑了个空。段家财,殁叱名,这两个人真不是省油的灯啊。整个追踪就这么断了线索。 “把别墅给封起来,时刻监视,如果有可疑情况,立即汇报。”高函把命令下达了后不久,就有下属跑来告诉了他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进入搜索的队伍被不知从何而来的蜘蛛困住了,所有警员正在举行一场惊心动魄的‘人蛛大战’! 高函震惊不已,他所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段家财可能就还在别墅里面!他立即赴往了现场。 只见别墅中窗口到处都是浓烟滚滚,有下属说这是警员用火和烟烧熏蜘蛛,据一名临时逃出来的警员称,他们进入别墅后,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别墅内的各个角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很多松懈了警员防不胜防,很快被蜘蛛袭击,倒地不起。 现在,正有大批的警员正进入别墅内营救被困同行。 高函一听立即把帽子扣在脑袋上,把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裹上了,便跻身冲入救人行列。 陌昌和陆弘文见状,也跟着做了简单防备,冲入了浓烟滚滚的别墅。 高函进入一楼大厅,骇然发现原本轮廓明晰的大堂被无数的蜘蛛网错综复杂地悬挂着,连路子都难以找到,一个警员正在用一支灭火器喷洒出来的粉末驱赶四周不断朝他袭击而来的蜘蛛。蜘蛛跑不过人快,但是无孔不入的蜘蛛到处都有,没有穿戴好的警员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咬伤,有些被困在房间,厨房,等各个狭窄地方的警员情况十分危急。再冲不出来,他们就会成为蜘蛛们的美餐。 ☆、第一百三十八章:别墅里的人蛛大战(3) “陌昌,快去,找喷火器来!”高函大喊,同时朝着其他与蜘蛛搏斗的警员问话,“楼上还有多少人被困?” “报告警官,至少有十人还滞留在上面,不见下来!”一个眼睑被蜘蛛咬得浮肿,几乎睁不开眼的警员说。 高函冲过去一把把他拽出外面,亟亟道:“你现在马上接受治疗,远离这里!” 一会,陌昌背了一罐喷火器,冲入了别墅内。 “跟我走!”高函一挥袖子。他眼前到处是蜘蛛网和蜘蛛,用脚踩,用手打,用杂物拍,甚至开枪灭杀,所有招数统统都用上了。前面很快堆出一层厚厚的蜘蛛尸体。 “队长,我来开路!”陌昌边拧开喷火器边朝前面冲,他跟前轻易扫荡出了一片空地,被烈焰烧死的蜘蛛噼里啪啦地掉,地上厚厚的尸体直踩得陌昌滑腻不已。一股被火焰烧焦的味道弥漫全场,呛鼻不已。 高函跟在陌昌身后,指挥他道:“朝二楼各个房间开路,注意前面的警员,别误伤了他们!” “知道了!”陌昌抓着管子左右挥动,每晃动一下,便有不少蜘蛛如树叶般哗哗地掉落,很多都只是被烧伤了脚,掉到地上后仍负隅顽抗地爬动,企图临死之前还做一番垂死挣扎,给警员们来口致命的伤。陌昌斩草除根,按着喷火器给地上的蜘蛛们继续进行彻底性绞杀。 高函和陌昌冲上二楼后,发现厨房被锁住,里面浓烟滚滚,怕是有警员把自己锁在了里面,利用里面的煤气和火灭杀蜘蛛,这才引得很多地方都燃烧了起来,一片乌烟瘴气。 笃笃笃! 笃笃笃! 高函让陌昌把门口的一片蜘蛛给烧掉后,他撞击着门,朝内喊:“里面的人赶紧出来,外面已经暂时安全!” 敲了好几次门都没见有人打开厨房的门,高函索性一脚踹穿了厨房门,把门轴都踹烂了,这才发现厨房内倒了两个警员,已经口吐白沫不省人事,旁边煤气炉打开着,已经把一些能烧着的物体都烧掉了。 “快,帮忙把他们都拖出去!” 高函把手枪插入袋子里,双手抓住一个警员就朝外面拽,陌昌也把喷火器的管子一插,把煤气关了,拽着另一名警员的脚就往外拖。 “啊啊啊啊……”两人刚拽出厨房,就看到对面一房间内一名警员不住地翻滚痛苦挣扎,他身上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是被咬得面目全非,另一个警员还想过来拯救他,可是没跑出多少步,自己也被蜘蛛群覆盖满了,倒地不断地翻滚。 一般小型的猎物一旦被蜘蛛咬住,注入毒液后,一分钟内便会昏迷,里面的五脏六腑被缓慢稀释,但是人这么大个躯体,就得缓慢一些,不过承受的痛苦也就延长了,被蜘蛛注入毒液后,肌肉组织内的神经和肉芽被损坏,十五分钟内可能危及生命,不严重的话,治好这些伤口甚至要割掉一大块腐肉。 ☆、第一百三十九章:另一波攻击仍在持续(1) “下去看看!”工作说。 第113节 两个工人悬着绳子往下扥,两人一到了井下,立即朝上面的人喊道:“底下发现有硬物塞住的豁口,豁口下面有类似甬道的洞穴,要不要钻下去瞧瞧?” 上面的人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说今天的惨剧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井底究竟是什么来头不得而知,就这么让员工亲自去接触太过于冒险。 新工长不高兴了:“你们连这个都担忧,那行,你们不去,我下去!” “工长,不是那个意思,咱们目前的情况实在是……” “别那么多废话,照我的意思去做,出了什么事,你们几个科长会长的,我给你们顶了责任了。” 众人坳不过,只得照办,怕是下面出现有什么意外,两个人难以照顾,工长又让三个工人也悬吊了下去。五个人在下面带好了安全帽,还带了两把折叠刀,拎着电筒就朝暗穴下钻了进去。这个暗穴的水位发生了回流,五人钻进去的时候,只是身体黏附满了青蛙的分泌物和泥淖,并没有被水浸透。很快,他们走进了当年段家财发现的通往藏宝暗室的甬道。 五把手电筒把里面的墙壁照得通明,几人脚下的路子也十分明晰,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行,每行走一步都要看好头顶,前方,以及两侧。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奇形怪状的青蛙?”领头的人说。 其余几人也看到了脚下四处攀爬跳跃的苔藓蛙,都是心生疑虑,百思不得其解。 “你们听……嘘……”一人感觉到了有异样,双目滴溜溜地环顾四周,须臾,他人也听到了一个人的咳嗽声,在整个甬道里显得如此大声。有人甚至暗暗掏出了折叠刀。 “真是有人存活在这里!” “哎呀……”一个人叫唤了起来。 “怎么了?” “瞧我踩上了什么?”那人抬起脚,用手电筒照了照,上面黏着一团污秽。 “这不是粪便吗?好臭!” 这的确像是人排出的粪便。 “咳咳咳……”咳嗽声又从前方传来,五人都是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最后面的一人说道:“咱们不如先回去……” “怕什么?咱们五个人,难道还怕一个孱弱得老咳嗽的陌生人不成?”领头的汉子一马当先,拿着电筒就朝前方踏步走去。 “有人吗?有人吗?” 领头人粗着脖子朝前叫唤,无人应声。 “有人吗?有……”领头人突然怔住,用手电筒死死地照着一处地方愣是张大了嘴。刚从后面跟上的几人一看也傻了眼,还有人吓得直嚷:“妈呀,怪物,快跑!” “别别别……等等,你们看……”领头人只是被震了惊,还没有被吓到魂不附体的地步。在他们的面前,一个只赤身□□佝偻着躯体的怪物蜷缩在一隅,被手电筒的光罩住后像是被铁笼禁锢一般,瑟瑟发抖,一步也不敢挪动。这怪物身上光溜溜的,沾满了许多不知道是自己分泌的还是青蛙的粘液,浑身瘦骨嶙峋,后脊梁的骨头一直延伸到椎骨,它的脑袋埋在膝盖下面,还用上肢遮住。 “它怕光!”有人说。 “废话,长时间生存在底下,肯定对光敏感了。” “这怪物是人是鬼?” “我看颇有几分人的模样,不知道咳嗽的声音是不是它发出的。” “你看它的四肢,那就是人的四肢!” “瘦得好吓人,光见骨头了,像个吸毒了几十年的。” “它干嘛埋着头?” “它其实是怕咱们……” “嘿,朋友?”领头人企图跟这个蜷缩成一团的半人半鬼的怪物搭讪。怪物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哼哼声,不知道这算是回应还是表示愤怒或畏葸。有人则遗憾下来时没有带张网或一个麻袋来,把这个怪物抓住送到展览馆估计能引起全国轰动。 “喂……听到我说话吗?”领头的人把电筒直直地笼罩在怪物的身上,他自己也担心怪物会不会突然发起袭击,手中的这把折叠刀到底能不能对付得了这只怪物。其实他是多虑了,对方始终是蜷缩一团,一言不发,显然对五个外来人员的到来吓坏了。 领头人壮了壮胆,一步一步朝怪物走过去,五米,四米,三米……来到怪物的跟前时,怪物似乎也感觉到了人的气息,它猛地一把脑袋从膝盖和手臂之间抽了出来,一边大叫一边直勾勾地盯着众人。领头人吓得够呛,手电筒的光线中,怪物两眼冒着绿光,一头凌乱的毛发眉须,尤其那张嘴,里面就剩几根黑色的牙齿,上面还残存着散发腐臭的食物残渣,整个五官,就好像是一个死人埋在沙漠里干瘪后的状态。 “半兽人!”领头人难以找到合适的措辞来形容这怪物的摸样,半兽人也许最适合不过。半兽人感觉到了被逼迫的危机,它发出了警告,手里还捏着一只已经被吃掉了半个身子的青蛙,张牙舞爪的,似乎对五人极其的不欢迎。 那领头的人年纪比较大,做事多为沉稳和成熟,他定了定神,认清对方比自己想得更为恐惧,因此不必要对它产生忌惮,而且确定它有人类的特征不假,他有点想不通的是,此人为何生活在这窨井地下,并以生吃苔藓蛙为生? 看到领头人始终站在前面与半兽人对峙,后面的四人也来了勇气,纷纷跟领头人站到了一起,一同近距离观摩着这个丑陋的怪物。四支手电筒的光线齐齐笼罩在怪物的身上,它登时缩得连头都不敢再露出来了,拼命用两手捂着自己的眼睛,还说出了一个令在场所有震惊不已的话:“痛……” “天啊,它会说话,它是在说它的眼睛刺痛!”有人惊叹。 领头人的见这个半兽人并无恶意,而且还十分忌惮自己几人,也就宽下了心,让其他人别把手电筒直直往它身上照,然后尝试着与它沟通:“我们不会伤害你,你,你怎么会生活在这个暗室底下?” ☆、第一百三十九章:另一波攻击仍在持续(2) “队长,三楼还有两名警员!”一名干警喘吁吁地跑来报告。 “什么,还有?!陌昌,陆弘文,你们跟我来!其他人赶紧从大门口撤出去!”高函道。 门外不远的法医君昊和一些闻声赶来的军医护士都在手忙脚乱地给受伤警员进行临时救治,听到高函撤退的命令,赶紧让伤员都上了车,连带药箱也搬上车,正要离开,整个别墅周围呈现出所有人一生难以见到的恐怖场面。 墙壁环绕的整个别墅区内,地面上几乎是霎时间涌现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漏斗蛛,多得难以计数,其像是知道了这些人要逃离别墅,倾巢出动,上千上万只的蜘蛛铺天盖地而来,围攻困在这里的几百号人。尤其连树上都有,路灯,雕塑,都悬挂满了蜘蛛。多得令人浑身鸡皮疙瘩,眼花缭乱。 这么一来,就乱了套了,大伙都没有预测到这个别墅区都是危险地,那些蜘蛛就是从他们身后、脚下纷涌而来,根本来不及反应。 很快有一些动作缓慢而且没有做好穿戴防备的人被袭击,那些人像是被蚂蚁撕咬马蜂蛰了一样蹦跳起来,有防备的人帮着这些人拍打身上的蜘蛛,拼命把他们往车厢里拉,可是这批蜘蛛的出现体型都特别的大,只只如巴掌大小,药剂对它们的威胁力大打折扣,蛛群所向披靡视死如归地朝人扑去,像是蛛群大军的辎重部队,来了一次大决战。 别墅区里都是人,警员们无法开枪射击,只能驱赶蜘蛛与自卫,那批全副武装的增援部队尽量让手无寸铁的单薄人群爬上车,然后自己跟在后面,朝这些蜘蛛撒药水。所有人都慌作了一团,大家把车子的玻璃窗和一些有空隙的蜘蛛有可能爬进去的漏洞都堵住,然后把门关得死死的。 没上车的发现爬上车子覆盖的蜘蛛群多得触目惊心,整辆车就是蜜蜂巢,毛茸茸的,黑糊糊的,裹得跟屎壳郎推的粪球,如密集的苍蝇叮食污秽。 更为可怕的是,这些蜘蛛头胸部覆以背甲和胸板比其他普通蜘蛛硬了好几倍。两对附肢变得粗大有力,螯肢上的毛尖锐如钢针,螯牙尖端的毒腺开口甚比注射器的针头。一般的衣服根本就无法阻拦它们的攻击,连防水服都被它们扎破了。整个场地危机四伏,人人自危。 在车里面的人居然能听到那些大型蜘蛛在玻璃窗与金属上的摩擦声,十分刺耳,直担心车皮会不会被蜘蛛给钻穿了。一名司机及时摁死了油门疯狂地朝门口驶去,地上碾出了两条轮胎印尸体。车子碾在这些蜘蛛身上时,还产生了轻微的颠簸,蜘蛛身体爆裂的时候,发出啪啪的声响。 很多车子根本就没有开动,原来是车前窗都被蜘蛛给覆盖了,无法前视。 第114节 君昊没有上车,他虽然没有穿戴厚重的衣服,但是提前给自己打了解毒剂,即使被蜘蛛叮咬,也能支撑上一阵子。他发现这些蜘蛛非比寻常,难以对付,便朝最近一辆车内的人喊:“把车里的备用油箱给我丢下来!” 那司机知道油壶就在身边,但是如何打开窗口丢出去还是个问题,窗口都被蜘蛛攀附满了,里面像是天黑了一般,没有多少光线。要是冒然打开,蜘蛛群趁机而入,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外面的人岌岌可危,情况更为严重,他们要是没有帮助,连跑到别墅大门口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这些蜘蛛给覆盖了。 那司机甚至连擦拭条都无法开动,因为根本就刮不动,那些蜘蛛比水泥抓得还硬。擦拭条被卡住,没能及时地把车前窗给擦拭出遮拦物,车子就难以行驶,前方黑魆魆一片,找不到出路。坐在里面也是坐以待毙,他要能走,还得靠外面的人帮助。 正是束手无措,司机突然看到右侧窗口露出一团光线,原来是法医君昊用药箱砸开了那些攀附的蜘蛛。司机快速摇下窗口,把油箱朝外面丢了出去,在关上窗口时,两只漏斗蛛趁虚而入,钻入了驾驶室内。 君昊也顾不得里面的司机怎么样了,一两只蜘蛛估计还是能对付的,自己看到已经有好多蜘蛛爬上了自己的身体,他就地一滚,碾断了那些蜘蛛的腿,暂时摆脱掉危机,拧开油箱的盖子,然后快速地边倒边跑。 浓烈的汽油味和蜘蛛尸体的腥臭味混在一起,闻得怪异,君昊绕了一个大圈,把一整箱汽油都倒掉了,身上也爬了不少漏斗蛛,要不是他及时拍掉好多,他早就被蛛群压得倒在地上了。不过他腿上仍避免不了被蜘蛛叮咬的厄运,那些蜘蛛坚硬的螯牙咬住他的裤腿后,便作死地用毒腺针管扎入他的皮肤内。 君昊是忍者剧痛,跑完了这一圈,他的两腿被渗透血管内的毒素散发失去了直觉,突然间倒在地上。不过他头脑还保持着情形,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把旁边倒过的汽油痕迹一点,一条火蛇极速蔓延,很快在他的四周燃起了一个圈形的防护罩。 大批的蜘蛛被火蛇阻隔在外面,无从下手,急得团团转。而在火圈内的警员们顿时减少了被四面围攻的压力,开始不择手段地清理火圈内的蜘蛛,脚踩手拍器物砸。不少人见状也不顾一切地扑向火圈内,以求自保。 进入火圈内的有三四十人,虽然短时间内把里面的蜘蛛以绝对性的优势压倒,但是每个人都是被漏斗咬过,很多人不断口吐白沫,而且被咬的地方浮肿,麻痹抑或剧痛,难以动弹。已是成了强弩之末,如果不能救出,等到火圈一灭,他们便免不了惨遭厄运。 而此时高函和陌昌陆弘文三人已经把两名警员从三楼拽到了一楼,陌昌和陆弘文一人拿着三氯杀螨醇药罐液体,一人背着喷火管,一水一火把两边都逼出一条宽敞的大道,他们去不知道外面的人都遭遇到了另一波强大的攻击。 ☆、第一百四十章:大型蜘蛛登场(1) 第一百四十章:大型蜘蛛登场 刚跑到一楼大厅,高函他们突然被一股剧烈的震动晃了几晃,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看到那些本对他们虎视眈眈蠢蠢欲动的蜘蛛都整齐地缩到了一边,三人都被这情形怔住了。心里隐约感应到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发生。 果不出他们所料,在地面抖动的同时,他们眼前的地板开始出现了如河床皲裂般的裂缝,惊得几人都朝后退了好几步。紧接着,那些裂缝不断地延伸,地砖纷纷崩裂,连四周墙壁上的画框都被抖落了下来。 高函目瞪口呆,赶紧掏出了手枪,把最后一戳子弹上了膛,严阵以待。陌昌和陆弘文是抓紧了手中的武器,死死盯着前方地面可能要出现的不测。只听得哗啦一声,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竟然被震落了下来,摔了个稀巴烂。在地面裂缝的中心,陡然隆起了一个毛茸茸的大型怪物,竟是一只巨型的漏斗蛛! 且说这只漏斗蛛有多大,估计高函几人这辈子是不肯见到比这只更为庞然大物的蜘蛛了,他们都被眼前的大型蜘蛛给震嗫起来。大型漏斗蛛全身都从地面下钻出来时,躯体竟然有小车大小,比普通人还大上好些倍,看那架势,似乎能生吞了人。这只漏斗蛛可谓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通身黝黑,尤其螯牙十分瘆人,粗大如人的大腿,张牙舞爪,身后步足4对,分基节、转节、腿节、膝节、胫节、后跗节、跗节和跗端节(上具爪),步足上覆盖着尖锐的刚毛,前方口器上的毒腺犹在往外喷着一滴一滴消化酶的分泌物。 “天啊,这是……这是……”陌昌惊得说不出话来,面对眼前这只庞然大物,他连抓着喷火器的手都在情不自禁地抖。陆弘文亦是连战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两腿想拼命奔跑却那还提得动? 大型漏斗蛛晃动着附著于头胸部足肌和胸内骨上的腭肌。缓缓朝几人靠近。它的头胸部与腹部之间有纤细的腹柄相连。因腹柄的存在,纺器纺丝时腹部可自由摆动。随时能朝几人喷射出蛛丝来。 前路已经被拦,高函一看身后,后门不知为何已经被堵死了,四周都是防弹玻璃和墙壁,如果逃入洗手间或者一些房间里,极有可能直接就成了瓮中之鳖,也不知道这只大型漏斗蛛战斗力如何,那么还是免不了来一次对决吧。趁着漏斗蛛没有发出攻击之前,高函先发制人,把手枪对准漏斗蛛的头颅就是一枪。 碰! 子弹呼啸而去,直接就打爆了大型蜘蛛的一只复眼,漏斗蛛被射的一个后缩,登时绿色的液体四溅,它用跗端节搓着自己的头部,嘴里发出嘶嘶的低吼,显然是被激怒了,高抬八条腿,以极快地速度就朝几人扑来。 陌昌一举喷火器,把开关拧至最大,想用火焰逼退漏斗蛛,可是开了小半天的喷火焰却是恰巧地在这时没了焰火和燃料,喷出的烈焰不足一米远,还呈后缩的趋势。吓得陌昌已经不敢短兵相接。而陆弘文也举起了装着三氯杀螨醇的喷雾器对准扑来的漏斗蛛滋滋地喷洒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章:大型蜘蛛登场(2) 漏斗蛛显然对这等低级药物如隔靴搔痒,除了被打爆的眼珠子遇到药剂后有些刺痛外,它的身形几乎是没有挺缓过地跃了上来。站在最前面的陆弘文直接被扑倒,他用喷雾机死死顶在漏斗蛛的两个大螯牙中间,避开它的毒针。漏斗蛛则就势直接往下扎,噗的一声,喷雾机就被刺穿了,里面的药水汩汩地流了出来,沾了陆弘文一身。 啪啪啪!!! 高函连续开了四枪,每枪都直接命中,漏斗蛛的一边腿被打穿,却只是趔趄了一下,丢开脚下的陆弘文,改向高函扑了过去。高函大惊失色,显然是来不及躲避了,一旁的陌昌大喊:“队长!闪开!” 接着,便见一条短短的微弱火焰就喷洒到了漏斗蛛的身上。漏斗蛛半边腿的刚毛被烧掉,痛得它侧身一个打滚,然后嘴里吐出一些液体喷到了自己的腿上,把燃烧的火焰给灭掉了。 “糟糕,这次燃料是真没了……”陌昌看了看火焰喷头,焰长已经不足一尺,刚才这一喷算是把罐内的液体清了仓,里面就剩残渣了。 高函躲过一劫,一下子把枪膛里的子弹全部打了出去,砰砰砰!漏斗蛛又挨了几颗子弹,不过它的躯壳坚硬的缘故,子弹没有穿透它的身体,而是楔在了里面。不可思议的是,这一戳子子弹,对于这只大型漏斗蛛来说,竟然起不到多少伤害作用,它似乎就没有感觉到多大疼痛一般,抖了几抖,跻身又扑了过来。 这下三人真是毫无防御设备了,陌昌把燃料罐朝它脑袋掷了过去,拔腿就往后跑。从地上爬起来的陆弘文也是连滚带爬,高函急得向两人喊:“你们俩的配枪呢?” “都没带!就带了警棍!” “娘的,警棍有个屁用!”高函只傻了眼,用警棍和电棍对付一只巨型漏斗蛛,怕是还没派上用场,就被对方扎得体无完肤了。他们根本没有短兵相接的优势,慌忙之中一回头,发现漏斗蛛身后的两个受伤的警员身上还配有两把枪,只是这两个人中毒过深已经昏迷不醒。 漏斗蛛也知道这两人不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因此它并没有再去攻击这两个已经倒地不起的人,而是朝着三个站立的人扑了过来。 “陌昌,你来引开蜘蛛,我去拿枪!”高函道。 “好!”陌昌刚答应就后悔了,“可是我拿什么去引开它?” “就用你的身体引开它!” “啊?”陌昌错愕得一脸彷徨。 情况危急,幸好是一只巨型蜘蛛,而攻击对象要分三路,这才给其他两人提供了机会。漏斗蛛盯住了拿手枪的高函,它也深知此人的威胁性最大,而其他两人都是带着小壶小罐,不足为患。它张大了八条脚,把三人的后路都堵住了,揪住高函就逼了上去。 高函没想到这漏斗蛛选中的第一个猎物就是自己,而且对方庞大的身躯竟然动作十分的敏捷,自己还没多少反映便被追上,然后压倒在了地上。 漏斗蛛高举着毒针,狠狠地朝高函的头部就扎了上去,高函条件反射地一躲,居然避过了这一针,漏斗蛛又一针扎了下来,这次,直直扎进了高函的肩膀,由于漏斗蛛的力气过大,它的毒针竟然穿透了高函的肩膀,然后钉到地板上去了。 “啊!”高函痛得大嚷,用枪托狠狠地朝蜘蛛的一只复眼砸了上去。漏斗蛛吃痛,把针头一抽,退缩了几步。 高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伤口就如一把钢锥穿透过一样,血流不止。他捂着伤口赶紧爬将起来。这时,刚退缩几步的漏斗蛛又实行了第二次攻击,忽听得嗙啷一声,漏斗蛛被一个浴缸砸到了脑袋上,里面的观赏鱼掉了一地,不停地挺着身翻跳。 原来是逃在左边的陌昌看到了墙壁边上的浴缸,这才拼命地抱起来当做武器给了蜘蛛当头一棒。漏斗蛛甩了甩头,直接身形一晃,然后把毒针挥舞到了陌昌上,陌昌躲闪不及,脸上直接被划出了一道血痕,漏斗蛛的毒针竟然锋利如斯! 也就这么短暂地一个拖延,高函忍着痛就地一滚,直接从漏斗蛛的脚下滚到了它身后,然后从那两个不省人事的警员身上拿到了手枪。 咔咔咔…… 高函迫不及待地就朝漏斗蛛开枪,枪口发出沉闷的声响,原来弹夹里面是空的,也难怪,这些警员面对突如其来的蜘蛛免不了惊慌失措,把枪里的子弹全部都打出去了。高函赶紧摸了摸这两人身上的佩戴弹药夹,还好,另一个警员并没有把备用弹药用光。 而巨型漏斗蛛显然知道了不测,它扭头回来,打算把攻击目标重新放在高函的身上。 “呀,套中!”陆弘文突然大叫一声,然后一个滚身,从漏斗蛛身下卷过,然后飞速地把一条彩灯花线缠绕到了它的一只脚上。漏斗蛛刚想朝高函扑去,却是被这条花线羁绊了一根脚,花线的一端是延伸在墙壁上的一个大吊灯上,原来刚才陆弘文发现了一根悬挂下来的彩灯,便想出用花线把漏斗蛛的腿部给拴住的念头。 漏斗蛛虽然力气极大,但是花线一端缠绕的东西复杂,加上陆弘文还坚持一手拉着,它硬是没能立即挣脱出来,反而越缠越牢,一边腿被拉得老直。陌昌见状也冲过来帮忙拉住,两人却是没想到,把漏斗蛛拉住了那就是自找危机。漏斗蛛见没能跑出去,一下子转头朝两人就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高函已经把子弹上了膛,举枪就朝漏斗蛛的尾部扣动了扳机。 第115节 别墅一楼大厅内乱成一团,外面也是各有千秋。那批被困在火圈的干警好多已经是中毒抽搐,倒地不起,法医君昊靠着提前注入的抗毒血清勉强支撑了下来,但是那些被叮咬的伤口还是疼痛得让他难以承受,他艰难地指挥着周围的人想方设法突围。 ☆、第一百四十一章:身处险境岌岌可危(1) 第一百四十一章:身处险境岌岌可危 火圈外面的几部警车和医护车被蜘蛛包裹后,根本就行驶不远,像是一个人被蒙了眼,到处乱撞,一辆车在由于视线受阻,还强行启动,车子没开多元就撞到了一个假山的边缘上,车子前面的挡风玻璃给撞碎了,大量的蜘蛛蜂拥而入,立即把驾驶室里的司机和副驾驶覆盖了起来。两人痛苦地打开车门滚落了下来,但是很快没了声息。 由于被蜘蛛叮咬的人数太多,大伙谁也顾不上谁了,很多人拿着手里的工具扑杀蜘蛛简直是杀红了眼,到处是绿色的液体四面飞溅。 “快,呼叫直升机救援!”一名长官拿着对讲机歇斯底里地喊话。 从他们脚下的距离跑到门口,估计有两三百米,没人能敢保证就这么跑出去不会被遍地都是蜘蛛给覆盖掉。好几名警员尝试着冲出重围,但是都失败了,他们在奔跑的时候,免不了有好几只蜘蛛叮咬住了他们的脚步,毒素进入大腿,神经受阻,他们很快瘫软了下来。紧接着被满地的蜘蛛一拥而上…… 别墅一楼内,高函已经连续打了两戳子弹,巨型漏斗蛛即使外壳再怎么硬,也难以抵挡这么多子弹近距离地打击,现在它已经感受到了枪支的威力,软肋的地方皮开肉绽,它扭头朝着拉拽它的陌昌陆弘文两人扑去,陌昌和陆弘文顷刻朝两边一滚,漏斗蛛的针口扎在了他们的中间。见是攻击落了空它慌不择食地朝陆弘文就跟了上去,顿时,它腿上缠绕的电线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把很多电器都拉扯得火星四射。 “这家伙不触电吗?”陌昌在后面心生疑虑,理论上说,连蜘蛛丝都会导电,可是这花线缠绕在它身上仅仅就跟绳子一般,而它的腿也成了绝缘体,这不成了无敌模式了? 巨型蜘蛛很快便赶上了陆弘文,张开大螯牙就把陆弘文拎了起来,陆弘文两手想掰开夹在自己腰间的大螯牙,可是如此大的漏斗蛛所拥有的力量岂是普通人所能抗衡的?它的大螯牙宛如机械一般,坚硬有力,陆弘文的肋骨差点就被夹断了,他痛得咧嘴呲牙。 高函还想继续射击,可是一看陆弘文被栽到了它手上,怕是连续开枪,漏斗蛛能直接把陆弘文给夹死了,他一看狼藉的地上有一串风铃,便一把抓起来,使劲摇晃:“嘿,蠢货!这里!看这里!” 哗啷啷,漏斗蛛被身后的声音吸引住,夹着陆弘文往后掉了头,高函又惊又喜,却是发现刚才还挣扎的陆弘文表情木然,悬挂在半空的两腿痉挛了起来。糟了!陆弘文被漏斗蛛的针口扎入了! 陆弘文好一会才睁开眼睑,感觉到后背有刺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斜下方,一柄锋利的针口已经穿出了自己的腹部,他登时满脸死灰:今天爷是死在这畜生手上了…… “陆弘文!”陌昌也看到了陆弘文的处境,焦急地呐喊,却是无可奈何。 ☆、第一百四十一章:身处险境岌岌可危(2) “队长……你离门口最近……出去搬救兵……”陆弘文说完此话,大声地咳嗽起来,一大口鲜血从他嘴里涌出,喷溅到了地上。 当高函转身往外面跑时,他那知道外面会成了这般情形?只见整个别墅区内密密麻麻的巴掌大的漏斗蛛四处爬窜,而不远处,法医君昊他们被困在一个火圈内,进退维艰。那些车辆也被厚厚的一层蜘蛛给包裹,连开车的方向也找不见,好几辆在原地来回启动,碾压着地上的漏斗蛛。很多人嘈杂的喊叫声连成一片,地上一些不幸被蜘蛛们覆盖了的人被包裹成一个个白色的木乃伊,看似已经没了声息,一个个小土丘一样地躺在地上,顶上是来回爬动的蜘蛛。 高函没想到外面的处境比里面的还要恶劣很多,简直就是无所逃遁,脚无立锥之地。外面的人都是人人自身难保,更不提给他们提供救援了。高函回头朝陌昌喊道:“你赶紧往楼上跑!” 陌昌一听,攀爬上楼梯的副手,跃了上去。漏斗蛛紧追不舍,狭窄的楼道竟是身形没有半点怠滞,一个甩身,就直接把自己荡到了到了陌昌的身后,螯牙夹着的陆弘文也被甩掉了下来。陌昌把装饰在楼梯上的一些雕像往下搬砸,漏斗蛛退缩没几步,又揉身而上,直拉得后腿电线刮中一些杂物哗啦啦的响。 这次花线难以承受巨型蜘蛛的巨大拉力,啪的一声断裂,往下是笃笃笃地脚步声,陌昌和漏斗蛛的身影都消失在了拐弯处。高函赶紧过去把受伤的陆弘文扶了起来,发现他的伤口比自己的还严重,虽然也是贯穿而出,但是陆弘文似乎被毒针穿透了肾或肠道,剧烈的痛苦让他连用手捂住伤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弘文,你要挺住啊!”高函用上衣把陆弘文的腹部给裹上,把他拉到了两个受伤的干警旁边,“你现在这里不要动,援兵很快就来,我现在必须上去帮助陌昌!” 陆弘文连回应高函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点了一下头,便又咳出一大口血。 此时,陌昌已经被巨型漏斗蛛追上了二楼,他顺势就朝了一个房间钻了进去,并且反手把门关了。听得外面砰砰砰的撞击门声,他回头一看,才知道自己躲到了一个厨房内。里面正好有一大罐煤气,除此之外,各种型号的菜刀也是应有尽有,甚至有大型的西瓜刀。 他随即就操起了一把西瓜刀,连带把煤气罐拖了出来,还没站稳,身后一股强大的气息冲的他衣褶头发都飞了起来。原来巨型漏斗蛛已经破门而入,粘着鲜血的毒针举起来就朝他扎来。陆弘文一个急闪,看看躲过了这一击,同时反手一刀,砍到了巨型漏斗蛛的一边螯牙上。 这把西瓜刀无比锋利,它可不是一般的西瓜刀,在大富商的别墅里那能用这种普通廉价的刀子?此刀其实是难得一见的珍藏品,尤其利刃的一边由煅刀大师用最纯的金属打造,坚硬如钢钻,锋利程度亦是不言而喻,可谓吹发可断,切石如泥。这一刀砍上去,一下子楔到了巨型漏斗蛛的螯牙上。 陌昌死死抓着刀柄丝毫不敢松手,漏斗蛛痛得大力一甩,陌昌抓着刀子整个人就飞了出去,撞到墙壁的排烟口上,又掉到下面的煤气炉上,椎骨差点都碎了。 “陌昌!”高函突然巨型漏斗蛛的身后出现,看到陌昌身处险境,焦急得大喊,便一个助跑,突然只身跳到了巨型漏斗蛛的后背上。高函打算跳到它后背后,直接用枪支朝它的后脑勺开枪,即使打不死也够让它喝一壶的了。 巨型漏斗蛛见势不妙,摇晃着自己的身体,想让后背上的高函掉下来,可高函哪能轻易松手?他趴在巨蛛的后背,死死地抓住它两边的跗端节,虽然它身上的刚毛如银针般刺入自己的皮肤,但是他也得咬牙忍住了。蜘蛛在晃,高函也无法腾开手拔出手枪朝它后脑勺开枪,两方就这么如骑虎上下难当,相互僵持着。 陌昌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后背撞击在硬物上,让他忍不住昂着胸口用手扶腰,看到掉在一旁的西瓜刀,他赶紧捡了起来,挥舞着冲上去给高函解围。巨蛛嘴里不断地发出嘶嘶的低鸣,对自己后背上的威胁如芒刺在背,它侧身让高函压在墙壁上,登时,后背的那些坚硬锋利的刚毛就如用锤子钉钉子般满满地扎了高函一身,连脸上都被钉成了麻子。 在巨蛛侧身的同时,陌昌冲到了他们跟前,倾尽全力又给了巨蛛一个斜削,这次,居然把它的一边螯牙给砍了下来。一股绿色的液体喷到了陌昌的脸上,他只觉得腥臭无比,像是一具已经□□了几天的胴体,里面五脏六腑融化成的污水。整个人就如掉入了生满沆瀣的粪坑内。 巨蛛被砍掉了螯牙,气得整个身形如人一般站了起来,几条腿如章鱼般抖动,后背的高函紧紧地抱着它的两侧,如果巨蛛往后倒下,自己不被它的刚毛扎死,也被它小车般的体重给压个半死。还好,漏斗蛛只是跟桀骜不驯的马匹一样昂立起了半个身子,重新趴回了地面。不过,这一趴,自己的身体还是由于惯性下俯又挨扎了一遍,当是苦不堪言。 陌昌没发现巨蛛有何企图,便又想给它几刀,没想到,巨型漏斗蛛弓起了身体,八只脚高高地把自己的身躯支撑了起来,然后从肚囊的尾部纺机器喷射出了一股青色液体。这液体遇到空气立即凝固,成了坚韧的蛛丝,然后洒到了陌昌的身上,陌昌像是被捆绑了一样,黏得动惮不得。 巨型漏斗蛛肚囊里分泌的液体可不是一般小型蜘蛛可以媲美,它喷射出来的液体在空中凝结之后,坚韧如钢丝,而且还含有一定的毒素,触之必死缠,不但被包裹起来,挣扎时还会造成切割伤口,被触碰到的猎物回天乏术,几乎只能是坐以待毙。 ☆、第一百四十二章:一场惊心动魄的劫难(1) 第一百四十二章:一场惊心动魄的劫难 转眼间,陌昌就像是生日派对上的大寿星,身上就被喷满了扑面而来的彩丝,不过,这彩丝仅有半透明的一种颜色,蛛丝迅速凝结,大量的液体让陌昌连眼睛和嘴巴都睁不开,喷到手上的液体成了渔网,脑袋和手还连着好几条蛛丝,这回想要移动手臂,都少不了脑袋的帮忙。 陌昌想用刀砍掉眼前的蛛丝,奈何手头相连,每晃动一下,自己就如母鸡啄米,高函还以为陌昌烧香鞠躬祭拜,他焦急大喊:“陌昌,快跑!” 陌昌只是上半身被蛛丝所缠上,下半身的两腿还是能行走自如的,当然,如果能用脚使刀最好不过,不过,这两脚现在是需要用来逃跑的工具了。巨蛛紧追不舍,可怜高函在它背上似乎就没有平稳过,他要是不慎从蛛背上掉下来,那么必定成为八脚怪的踩踏和扎针的对象。 而陌昌要逃跑只能后退,正面大门都被巨蛛庞大的身材所堵住了,他刚跑几步,就看到了滚落在地上的煤气罐,对了蛛丝怕火!以前曾有人用纯粹的蛛丝制作过一件女式晚礼服,这件衣服除了纽扣和一些装饰品外,制作材料都是由几百只蜘蛛吐出的丝囊所编织而成,轻薄得甚比古代的轻纱,如此万众瞩目独一无二的晚礼服却成了一件寿衣。酿成这场悲剧的是一支香烟的火星。仅仅一丁点儿的火星沾到了这蛛丝衣服上,顷刻间便燃起了熊熊大火,把那可怜的奢侈女人烧死了。 陌昌也知道,巨蛛本身就惧怕火焰,如果不是刚才自己背的燃料罐已经用完,他还可以跟其对抗好一阵子,现在好了,新的一瓶煤气罐就在眼前,却无能为力,自己的双手又被困住,看来能救赎自己的概率微乎其微。 “陌昌,把煤气罐打开!”高函突然叫道。 “我,我的手被缠住了!” “用你的脚!用你的牙齿!” “啊?” 说话间,巨蛛已经冲进了厨房内,高函为了拖延巨蛛攻击陌昌的时间,一边手死死抓住了它的一揪刚毛,然后从腰间掏出手枪,就这么瞬间,漏斗蛛身形一晃,把他整个人从后背上甩到了侧面,高函一边手臂死死抱住它侧面的一条腿,不让自己的身体掉落到地面上,巨蛛腿上的刚毛马上如仙人掌般的刺扎到了高函的那边手臂上。 高函咬牙切齿忍着,另一边手把手枪抵在巨蛛的腹部下,然后在同一个地方连续扣动了扳机。 啪啪啪啪……八发子弹全部朝巨蛛的腹部打了进去。就如钻井一样,即使巨蛛的皮甲再硬,也难以承受八发子弹的车轮战攻击,八发子弹的威力把巨蛛的身体打穿了,最后一发子弹从它的另一边腹部穿透了出来,大量的液体被挤压后喷得高高的,巨蛛也一个打滚,痛得瘫痪掉了半边身子。高函揪着它的一撮刚毛也被拔了下来,自己跌落在地上。 ☆、第一百四十二章:一场惊心动魄的劫难(2) 趁着这个机会,陌昌已经用脚打开了煤气罐的阀门,登时煤气罐发出嘘嘘嘘的漏气声,狭窄的空间马上弥漫出了一股浓烈的一氧化碳味。巨蛛前方两米处就是泄漏煤气的罐子,它一闻到一氧化碳的味道后,显示出极其的不适,竟然爬起来用针口朝煤气罐扎了下去,企图用这等愚昧的方法阻止气体的外漏。 噗嘘…… 第116节 煤气罐被扎穿,里面的液态气体疯狂喷涌而出,熏得巨蛛不停用跗端节擦拭自己的头颅。 “陌昌,跳!马上从玻璃上跳下去!”高函大喊一声,自己转身朝前门跑去,此时是巨型漏斗蛛在两人中间,陌昌靠近玻璃窗口,而高函则在门口附近。陌昌也顾不得楼底下下方有什么了,他硬着头皮就朝着玻璃窗口撞了过去,哗啦一声,一大堆玻璃碎片包裹着自己从二楼朝一楼跌了下去。高函也是亟亟奔出了门外,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克一声,燃着了,瞄准那个被正在源源不断泄露气体的煤气罐丢了过去,自己则跻身扑到在前方一个拐角里。 与此同时,在地面上的法医君昊他们情况已经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由于火圈的燃料无法支撑多久,这只能做暂时的自保,只要火势一灭,那么在火圈内的所有警员都免不了灭顶之灾。而更为让情况岌岌可危的是,那些蜘蛛似乎知道火圈已经维持不了多久,而且火势也越来越弱,已经有好些蜘蛛组织成敢死队一般,然后成群结队前赴后继地朝火苗里冲,这阵势不亚于飞蛾扑火,可是它们视死如归的精神很快得到了奏效,本就火势不太大的火圈,被四处冲击的蜘蛛铺盖过来后,火势更加微弱,它们用身体覆盖掉火苗企图把火圈给压灭下来。在火圈周围,死了一层又一层的蜘蛛。 不一会,已经有好几处地方被蜘蛛们冲破,火圈里能动唤的人拼命用武器灭杀这些入侵者。只要有一处地方被冲破,蜘蛛们便重兵冲击,都一股脑儿地朝这地方冲,警员们只好把自己的衣服以及一些可以燃烧的东西扔到缺口上,让火焰继续燃烧,进而亡羊补牢,封住这些缺口。但是,时间的推移,整个不大的火圈内似乎到处是缺口,警员们抓襟见肘,再这么下去,他们得脱得光溜溜的把衣服都供应到火圈里去了。 很多人被蜘蛛咬到后,关节部位都无法动弹,麻痹如瘫痪了一般,要对付四面八方的蜘蛛实在是人手不够。更为可怕的是,在火圈靠近一些电灯杆的地方,蜘蛛们已经聪明到用蛛丝悬吊着然后从空中进入火圈内袭击人了。这不就是空投让突击兵渗透的战略么? 火圈里的所有人最后一道防备圈就要被攻破! 别墅二楼里,高函掷了火机后,只听得身后轰隆一声巨响,高函后脑一震,就发现有无数的碎片残渣朝自己的后背袭击而来,身后像是被好几条鞭子同时抽打,又像是被一把巨大的苍蝇拍给扇到了,他被震得五脏六腑乱了套,脑袋一片空白。紧接着,一股巨大的火焰从狭窄的门口喷涌而出,躲闪不及的高函身后还粘上了火苗。他赶紧几个打滚,总算把火苗给压灭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一场惊心动魄的劫难(3) 待高函回头看时,如狂魔翻卷的火焰逼得他几乎不敢正视,火焰携带的巨大热量与热气冲得他浑身发烫,厨房内成了一片火海,连巨型漏斗蛛的轮廓也看不清了,到处是焚烧的烈焰,门口,窗帘,墙壁,一直蔓延出大厅来。被气浪冲击的那个拐角竟然被崩掉了一大缺口,刚才自己要不是扑到了这个拐角,估计自己已经葬身火海了吧? 也不知道漏斗蛛到底被炸死了或是被烧死了没有,高函迟迟没有再见到巨蛛的身躯从火海里钻出来,他突然想起楼底下也是一片凶险之地时,一下子心提到了嗓子眼,陌昌! 陌昌是被他命令跳出窗外的,当时自己已经是急昏了头,也没有顾忌太多,单凭眼前局势说话了,要陌昌跳出窗外是为了消灭巨蛛,可是外面的情形这不就是让他往坟墓里跳吗?高函急匆匆往楼下跑,满脑都是陌昌被上千上万的蜘蛛袭击的惨不忍睹的画面。 一楼大厅里,跟两名伤员躺着的奄奄一息的陆弘文听到楼上一声巨响,大为震撼,巨响把自己的伤口都震出了血来,幸亏这栋别墅建造得十分坚固,不然这声爆炸极有可能把半边别墅给炸没了,现在四周的玻璃都被震得粉碎,头顶天花板上的所有东西都掉下来了,陆弘文还拼命地用自己孱弱的力气把身体压在了两名伤员干警上。他担心的那就是队长高函和下属陌昌,两人都在二楼上,却不知为何有这么一声巨响,难道两人已经遭遇不测? 担忧之际,听得楼上传来脚步声,他心里绷紧了,很快出现的是队长高函的身影,他有些兴奋起来,不过,高函身后却没了陌昌的踪影。陆弘文挣扎着道:“头儿,陌昌呢?” 高函一怔,顾不上回答陆弘文了,径直朝着大厅外面跑去。 大门外的第一眼就让高函错愕不已,只见原本地面覆盖着大批的蜘蛛此时像是海滩退了潮,然后大批的海蟹纷纷朝着沙地上的漏洞钻了下去,那些被蜘蛛覆盖的干警,以及裹得没有了方向驶不出去的车辆,这时蜘蛛们都纷纷逃遁,车里面的人终于看到了光线,那几十分钟的黑暗就如同在地狱里呆了一年,怕是这辈子都无法抹去这段记忆了。而此时人们还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而一直在全力攻击火圈里猎物的蜘蛛们也集体受到了撤退命令一般,井然有序地都朝四周散去,本还处于悬吊在电灯杆半空的蜘蛛也都收回了蛛丝,悻悻地缩回原来出现的地方。火圈内的人先是怔了半晌,然后有个人高呼起来,登时全体人都激动得欢呼呐喊。法医君昊喘了口气,自己也露出了劫后余生释然的笑容。人们东倒西歪,但都相互搀扶着,走出了快要灭掉了的火圈,再彼此看看对方,个个是衣服褴褛,狼狈不堪,很多人都是面目全非,但尚有一口气,也都发出了存活下来的声音。 ☆、第一百四十三章:人蛛大战宣告结束(1) 第一百四十三章:人蛛大战宣告结束 “难道巨型漏斗蛛死了,这些蜘蛛们也就是去了领袖,没了控制,都逃掉了?”高函又惊又喜,赶紧绕到别墅后面寻找跳下来的陌昌。 一路净是从别墅上掉落下来的如璀璨繁星一样的玻璃碎片,高函踩着狼藉的地面,把别墅后面绕了一大圈,却是没有发现陌昌的踪影,他焦急地大喊:“陌昌!陌昌!” 好一阵,高函才从头顶上听到一声微弱的回应:“头儿,我在这儿……麻烦你帮我弄下来……” 高函回头一看,哭笑不得,原来陌昌是挂到了一颗棕榈树上,整个人还带着坚韧地蛛丝,蛛丝黏在棕榈树上,居然把陌昌倒挂悬空着。 把陌昌弄了下来,高函这才发现陌昌身上被蛛丝缠过的地方黯黑红肿,显然是被蛛丝的毒液渗透到了皮肤内。而缠在他脸上的那些蛛丝,把他整张脸都中毒得红肿了。 高函急忙用衣袖包着自己的手,把陌昌身上的蛛丝一根根扯下来。 “头儿,我浑身发寒……” “你中了巨蛛的蛛丝毒,我先帮你扯开蛛丝,呆会儿带你去治疗。” 嗡嗡呼呼呼…… 听得头顶一阵闷响,两人抬头一看,原来空中支援来了好几架直升飞机,正好,这下下面被蜘蛛咬的人有救了。直升飞机上很快降落到了别墅区内,里面冲出来好多清一色重型装备的军队,这应该是军区里派来的支援队伍。 支援队伍一下来,立即对地面受伤的人员进行了紧急救治,可是有些人伤势过重,怕是无力回天了。高函拖着陌昌朝直升飞机那边赶去。法医君昊的两腿红肿得跟只大象一般,为了不让毒素传到自己的心脏,他还自己用撕下的布片死死勒住了自己的两边大腿。 在车内的人员已经全部被救出,除了几个司机罹难,在车厢后面的人员都安然无恙,蜘蛛们并没有钻透车厢的铁皮,这些人都幸免于难。 “快,帮我把这位兄弟抱上去!”高函拖不动陌昌了。 两名支援人员跑过来,将陌昌接了上去。高函又找人进了一楼大厅里,把两个受伤的警员和腹部刺穿了的陆弘文抬了出来。 “老高,你的伤势怎么样了?”法医君昊还不顾自己的伤势,倒是关心起高函的肩膀来了。 高函低头看了看,肩膀虽然挨了一个窟窿,巨蛛的毒液并没有注射到里面,也就没有造成太大的威胁,他笑了笑道:“呵呵,没什么,就当是被歹徒刺了一刀。不碍事儿。”高函发现君昊连站都站不起来,不由得担忧道,“你的两腿呢?” 法医君昊倒是诙谐:“我已经提前打了抗毒血清,这几只小蚂蚁能奈我何?” 说完两人都露出了惬意的微笑。 轰隆隆! 忽听得身后的别墅二楼里又爆发出一阵巨响,大伙儿所有的神经一下子重新逼紧了。只见在熊熊大火中,一个庞然大物的身躯包裹着烈焰颤颤巍巍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所有人都怔住了,足足半分钟才有人惊叫道:“巨蛛没有死!” ☆、第一百四十三章:人蛛大战宣告结束(2) 登时所有人都大乱,而直升飞机里派遣来的重型武装部队全部拿好了各种枪榴弹之类的武器拦在伤员们的前缘,两架直升飞机也立即临时升空,把配备的重型机枪和飞弹等导弹都对准了这只生命力顽强的巨蛛。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千钧一发时,高函突然大喊:“等一下!”众人都朝他注目过去。 高函举着一边手臂,示意暂停火力,一架直升机已经盘旋到了巨蛛的头顶上,火力全在了预发当中,只要巨蛛有什么威胁动静,立即能给它沉重的打击。 巨型漏斗蛛从二楼破碎的玻璃窗行走了几步,便带着一股黑烟和火焰,掉落到了地面上来。地面上的人都紧张起来,尤其排列在最前面的武装人员全部用枪口瞄准了这个庞然大物。 巨蛛掉下来后,并没有做出什么大的反应,猛烈的火焰持续在燃烧,巨蛛表面的刚毛已经完全被烧焦,表层的防护甲已经没有了,听得其体内有液体蒸腾,想必是火焰热度引起的沸腾和烧焦,距离几十米的人依旧能闻到这股刺鼻的焦味。 须臾,巨蛛好像一颗巨大的玉米粒,被热量烤得烧焦,躯体表面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它的身体不断隆起,周身仿佛是在极短时间内长出了大量的肿瘤,一颗又一颗,这些肿瘤在火焰中不断暴涨,又不断地破裂,最终,生个身体像是灌入了大量的液体,忽的发出一声爆响,巨蛛竟然爆米花一样爆炸了! 随着巨响,巨型漏斗蛛就是一颗原地爆炸的烟花,轰然粉身碎骨,大量的黄绿色液体远远地朝四处飞溅,竟是把小半天的天空都遮满了,碎片还带着没有灭掉的火花大面积地撒了一地,距离最近的人们纷纷朝后退去。 有人眼尖大喊:“这蜘蛛已经产卵了!” 原来这只巨型漏斗蛛是只雌性蜘蛛,它腹内包裹着成千上万只小蜘蛛,在躯体爆炸的瞬间,一下子把体内的小蜘蛛都给挥洒了出来。漫天的小蜘蛛掉到地上后四处爬动,那些刚刚摆脱密密麻麻蜘蛛袭击的恐惧人们登时重新骚动起来,而最前排的武装人员已经扣动了扳机,地面上翻腾起一撮撮小土丘,那些小蜘蛛纷纷毙命。而半空中的两架直升飞机动用了重机枪管,一分钟上万发子弹的速度朝这些小蜘蛛覆盖过去。一架直升飞机则动用了大型喷火器,铺天盖地的火焰一下子轻而易举地就把这片小蜘蛛跟人们隔开了。 小蜘蛛没有多少反应便被烧成了一片灰烬,不到一分钟,巨蛛所带来的威胁便解除了,人们怔在原地,没想到这波攻击就这么顺利胜利结束了,真是虚惊一场。 第117节 高函在巨蛛爆炸的同时,他并没有在意漫天掉落的小蜘蛛,而是专注在了巨蛛的位置上,在它爆炸的时候,一个人影在里面站立了一会,便倒了下去。此人是控制这只巨蛛的幕后主使者!高函拿了一把手枪,朝此人跑了过去,迎面的一股闻之欲呕的恶臭,高函把鼻子压在肩膀上,来到跟前,他不由得大为惊诧,此人竟然就是他要找的段家财! 段家财用邪术把自己和巨蛛融为一体,居然用自己的思维操控着这只巨蛛。现在巨蛛爆炸之后,他的身形被暴露了出来,一身肮脏邋遢的污秽,湿漉漉的。高函用枪口对准了段家财,段家财倒在地上痛哭地呻吟,巨蛛的生命就是他生命的一半,现在漏斗蛛死了,他自己也受到牵扯,挨了重创。 “你被捕了。”高函平静地说。 段家财微微睁开眼睑,脸上却露出了苦笑,什么话也没说,晕死了过去。 “快,这边有个重要的嫌疑犯,马上送去救治!”高函回头道。 一个月后,段家财站在了被告席上,等候着法官的宣判。 段家财被绳之以法,仅仅是把几十年前的一个不为人知的大案做了个了结,他也供认不讳。不过,高函有个疑问,当初自己为棺木床的命案毫无头绪时,段家财似乎是自己钻进了这个悬念里面,这才让他在办案的过程中有所突破,抽丝剥茧,最终把疑团的烟雾逐步扯掉的。如果当时段家财没有踏入那条虚无缥缈的线索,估计高函他们可能永远都不能知道这些事情的内幕,证件案子也只能放置档案室作为一桩无法侦破的悬案。段家财为什么要自己走入了这个漩涡呢? 等到高函问及他时,老态龙钟的段家财叹了口气道:“我跟入殓师殁叱名好久没见面了。” 高函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了段家财的意思。当初造成葬鸦屯悲剧的罪魁祸首始终没有露面,段家财成了借刀杀人的工具,他心有不甘,殁叱名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也许一直到段家财死的那天都会死不瞑目吧。 高函道:“你放心,我会尽早让你们两个老友相见的。” 段家财像是了解了心里的一桩困惑与纠结,他感到无比释然,看了看自己的掌纹,说道:“我这生命线,是走到尽头的时候了。” 段家财随后从法院里被带了出来,他在门口见到了小蕾带来的董武鬼川和他的师姐茕祭司。几人一见面,段家财仅仅是凭着一眼就看出了让他万劫不复的克星,氛围只是凝固了一下,他便打破了:“是你们。” “没错,是我们。”董武鬼川乐呵呵道。当初他与段家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如果段家财真的用车子把他和高函撞死了,估计就没有了今天的场面。 “你是个祭师?”段家财没有看董武鬼川,只是把目光放到了他的师姐茕祭司身上。 茕祭司点了点头。 “这个年代很难见到一个同行了,幸会,幸会。”段家财出乎意料地没有去憎恨这两人,而是换做了友好地态度与他们搭讪,这让董武鬼川之前的高傲有些内疚,自己的伟大感和成就感一下子被消逝了。 ☆、 第一百四十四章:最后一道攻坚战 茕祭司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冷冷道:“我跟你的职业性质不同。” 段家财有那么一瞬间的感叹,随即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跟着警卫离开了。 “老高,陆弘文和陌昌都怎么样了,法医君昊呢?”董武鬼川有些想念这几个负伤的队友。 “呵,你放心吧,这几个人福大命大,虽然被袭击得比我还惨,但是没一个落单,都准备出院了,这段时间被小蕾照顾得个个都胖了许多。”高函笑得一脸轻松。 “那我就放心了。”董武鬼川心里多了几分安慰,当时人蛛大战自己却没能到场,实在有些愧疚。 高函看出董武鬼川的内疚,只是惬意道:“你呀,就别纠结什么了,你就是去了,那种情况只是人多事杂,徒增添累赘,我自己都逃得来不及呢。” “呵呵呵。”董武鬼川摸了摸脑袋,想想也是,自己毕竟不是干那行的,除了拖泥带水碍手碍脚自己可没什么本事,现在段家财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可是入殓师殁叱名却没有任何可以突破的线索,便问道,“老高,段家财能给以前蒙冤的往事一个交代,不过,还有一个人却是逍遥法外,你有什么进展了吗?” 高函叹了口气,目光朝远处眺望:“世界之大,我真不知道如何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去找他了,这真的是大海捞针啊。不过,段家财已经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他倒是心直口快,毫无遮掩,把一条重要的信息给了我。” “哦?什么信息?” “你还记得那个棺材铺的代理老板卡暐吗?那个帅气的年轻人。” “这个人怎么了?” “私人别墅里的那个被段家财用来做邪术实验材料的大富商就是在卡暐手上,只是咱们估计很难找到了。” “段家财没告诉你?” “他告诉了,不过他只是说,他让卡暐把这个大富商运去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在那危房棺材铺里有间密室,里面有东西能让人心智迷乱的,其中就有一块当年的棺材木。” “你说在葬鸦屯里的那口棺椁?” “是的,现在都四分五裂了,指不定在很多地方也相继发生了莫名其妙的命案呢。” “这可如何是好?” “虽然情况已经如此,但是我都跟个地方的警局联系好了,如果他们哪里有发生类似的命案,他们会告诉我的,凡事都有两面性,我倒觉得四分五裂的棺椁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我明白了,每分裂出一块棺木,这就等于多了一条可能突破的线索。” 高函点点头,随即有些遗憾道:“只是这些线索竟是需要无辜的人的性命去换取,真是有些不值得。” “那当务之急是要把这个卡暐找到,还有留意所有的木制市场,把所有可疑的线索都得揪出来,这任务量实在是大啊。” “呵呵,我们就是做这一行的,能担心它有多复杂么?当初咱们连一丁点儿线索都没有,还不是摸爬滚打最后顺藤摸瓜,找到了证据?善人先生,你不必杞人忧天,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任凭他销声匿迹,逃得再远,始终是逃不出法律的制裁的。” ☆、 “老高,你说的极是。”董武鬼川连连点头,“再次我就恭候你们的佳音了。” “你们是不可能找到卡暐的。”茕祭司突然说了一句。这话让几人的激情无疑是破了一盘冷水。几人都大为惊讶,董武鬼川也道:“师姐,你怎么……说出这句话来?” “这个卡暐是中了蛊毒而受蛊惑,段家财说让他把大富商带去一个谁也见不到的地方,那么卡暐可能已经毁尸灭迹了。”茕祭司冷冷地说,“前些天我在给那些佣人解开蛊毒的时候,发现很多人其实差不多病入膏肓的样子了,幸亏我有点可以妙手回春的本事,他们才幸免于难,这个卡暐一旦被控制逾过了时间,那就是成了一个精神病患者,谁也救不了他。” “都怪我,当初对那块棺木不留神,不然早给大家带来了,说不定还能有所突破。那个卡暐也不会就这么无影无踪了。”小蕾说。 “你没有碰到那具棺椁碎片是你的幸运,不然你现在已经中邪了。”董武鬼川说。 小蕾不以为然地朝董武鬼川伸了伸舌头。 茕祭司补充道:“鬼川说的没错,每一块棺椁材料都会蛰伏有取人性命的咒怨,谁碰到,那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白白丢了性命。” “茕祭司……”高函听得出她的话里话中有话,便道,“我知道这些日子辛苦了两位,在这一行道上我们这种普通人也只能是甘拜下风,我高函不吝赐教,还请两位高人多多帮忙。” 董武鬼川上次已经承诺了高函如果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找他,现在高函提出来后,便不假思索道:“嘿,我说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少了我这个大功臣呢?没事,我们帮你摆平!” 第118节 仅是一段时间的相处,董武鬼川显得有些‘入乡随俗’,他隐约有了高函队伍里那种重情重义肝胆相照的影子,茕祭司也有些无奈地瞥了一眼董武鬼川,然后说了一句:“鬼川既然已经开口了,我就不想多说。至于那块棺椁的一部分,我会尽量找到的。还有那个卡暐。” 高函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一再感谢了两人。 不出两日,高函再去医院探望下属陌昌和陆弘文以及法医君昊时,三人伤势已无大碍,得知段家财已经得到制裁的公文,只待行刑的发落,他们都为自己的伤势感到值得,这些天,两下属正是为小蕾的照顾争风吃醋,都嫉妒小蕾过于照顾对方而心生不满了,在一边的君昊则微笑不语,感叹年轻人就是冲动。高函进医疗室门口时,四人一下子激动起来。 “队长,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们了,想死你了,得得得,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说吧,什么任务?”小蕾口快先说道。躺在病□□的两下属和君昊也都爬将了起来。 高函压了压手势:“别起来别起来,躺着听我说话就行。这个任务呢,本来就是分配给你们的,现在不必了,我已经让其他人执行了,你们几个就躺着安心养伤,以后伤势好了,有你们忙的。” 高函的话刚说完,陆弘文就一怕拍了拍自己的伤口,气质昂扬道:“头儿,你瞧我,这体格还有什么可担忧的,早就给小蕾无微不至地照顾痊愈了,现在啊,你要是不分配给我们任务,我们倒是压抑得重新生出病来。” 陆弘文此话一说,几人都乐了,不过他自己却因为一巴掌打在刚愈合的伤口上,仍是隐隐作痛,但是为了照应和证明自己所说的话不假,强忍着下来,只是痛苦的表情出卖了他。 “陆弘文,你想要自残没人拦你,只不过现在还不允许你,以后再有任务你没能漂漂亮亮地处理好,不用你自己自残,我亲自来!”高函喝到。 “是,头儿……”陆弘文一颓。 几人都为队长顾虑他们的伤势而没有分配下任务有些内疚,高函却是肩膀的伤势没好就奔波忙碌了,一个上司如此卖命,做下属的还真是为之感动与鼓舞。 “不过……”高函特意拉长了声音,几人隐约感觉有些惊喜与兴奋,果然,高函道,“跟你们做事了这么久,还真是产生了默契,我派遣其他的下属都没有了精神和可靠感……” “我就知道,头儿来看望我们准没好事……”陌昌道。 “嗯?”高函眉毛一挑,“有任务了还不高兴?” 陌昌赶紧嬉皮笑脸道:“哈哈,哪能啊,我们都等不及了。” “老高,说罢,最近进展如何了?”法医君昊也开始禁不住了。 “最近咱们警局里设置出的天罗地网果然没让我失望,总算有人逮到了一条线索,在xx省琛町市里了解到有一个叫苟杵达的木雕经营商,此人身份十分特别,在市里开了好多家连锁店,此人很会经营,据说他的材料能遍布全国,从全国各地回收回来,没有他不要的。” “嘿,我们现在马上去琛町市!”陆弘文来了精神。 “你看你那副神魂颠倒的样,记住,千万别打草惊蛇,这次我们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一网打尽,把所有的谜团都给抖出来!” “是,头儿!” 当夜几人赶往了琛町市,来到当地已经是夜市正浓,高函他们打着木雕艺术品买商的名头四处打听,终于在一家店打烊之前找到了那个所谓的叫苟杵达的老板。 初次见到此人,高函差点以为是前段时间在棺材铺里看到的那个戴金链的中年男人。不过这个苟杵达更胖,大腹便便,腆着二腮帮子,有些秃头,身上穿戴的全是奢侈品,正用鸡毛掸子清扫着木雕上的灰尘。 见到几个穿便服的陌生人进来,苟杵达第一印象也是以为几人是来淘货的,便整以一贯的笑容道:“几位这是要来买木雕装饰品么?我这里是总店,全国各地的名雕木质都有,你们可以慢慢挑选。” ☆、第一百四十五章:踏破铁鞋无觅处(1) 第一百四十五章:踏破铁鞋无觅处 高函不动声色,只是笑着道:“哦,我对贵店的名扬天下早就有耳闻,这不,不就是冲着您店铺的包罗万象来的么?” 苟杵达哈哈大笑:“几位客气,听诸位的口音,你们是外地来的吧,不过你们放心,我这里从来都是明码标价,绝对没有半点内外歧视,只要你们看得上,我苟杵达能出手就出手,看在你们是第一次和我交易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打折,即便亏了点,我宁愿交了你们这么一个熟客,你看怎么样?” 高函暗自点头,这老江湖的话说起来就是一套一套的,油嘴滑舌,但是却很中耳,便道:“看贵店也要打烊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其实我们这次来不是买工艺装饰品的。” 苟杵达一怔,放下鸡毛掸子,道:“那是为了什么来的?” “我听闻达老板做的是一条龙的生意,做装饰品艺术品从来都是自己找货源,自己请工人,自己加工,然后上市的,可是这回事?” “嗯,没错,我已经坚持了几十年了,不然我也不可能开出十多家连锁店,我这牌子号从来不缺货,即使有客户找不到的货我们依旧能给他做出来,我靠的就是这一点本事,一点点地积攒荣誉而做起来的。” “苟杵达先生不愧是做生意的料子,在下很欣赏,也很乐意跟你这样的一个大老板做朋友。我最近手头有一点材料,自认为价格不菲,想跟达老板做个交易。” “原来是原木材料,呵呵,我一向是来者不拒,你直接说吧,我看看。” “哦,今天我们尚未带来,只是这次来跟达老板讨个话,一般珍稀金丝楠木的价格是如何一个阈值?” “这个……也难说,我必须看到材料我才能给你一个价格。” “绝对正货,如果你用作木雕艺术品,可以做好多件。” “你有多少?” “其实就一长方块,但是长宽都不短。” “一块木料也行,我开天窗说亮话,你也看到了,你眼前的这些艺术品,都是那些珍稀木材制作而成,现在卖的价格你也可以掂量掂量。” 高函故意在店里逛了一圈,发现这个总店装修得极其豪华,简直就是一个博物馆,一对金丝楠的顶箱柜,销售价格竟然上百万元,一套屏风200万元以上,一对博古架600万元。最便宜的一把椅子也要30万元,最贵的一张桌子要3个亿,相当于一栋豪华大厦的价格。 看来苟杵达不紧紧是一个经营家,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收藏家,苟杵达直言不讳道:“我近几个月把收藏了二十年,价值上亿元的红木、紫檀等家具卖掉,都转而收藏金丝楠木家具。准备找识眼的人卖掉。”他说,半年前,他收藏的金丝楠木家具总价值是3200万元,现在至少6000万元以上。各种金丝楠木装饰品亦是可遇不可求。 “呵呵,今天看完贵店我算是打开了眼界,不过你放心,我的这块木料绝对是纯正宗的金丝楠木,如假包换!” ☆、第一百四十五章:踏破铁鞋无觅处(2) 苟杵达眼露觊觎之色,道:“既然这样,还望几位趁早带来让老夫瞧瞧,咱们慢慢斟酌一杯,好商榷价格。” “那是,那是。”高函附和着,“不过,现在我们可以提前谈谈,也为交易之时好做个铺垫,我心里也有个准备。” 苟杵达心知肚明,此番是要有一桩大生意,让店里的人去斟了茶,带高函几人去了一个雅间,慢慢说了金丝楠木在现今的市场:“现在市场上的金丝楠木价格是很高的。现在一块茶几面大小,大约长一米,宽0.5米,厚0.04米的样子的金丝楠木价格就在几万人民币之上。这是我一贯对外的明码标价,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我能坑了你。” “那么为什么金丝楠木价格会这样的昂贵呢?” “不瞒您说,因为一棵金丝楠木要生长成材要经历长达六十年到八十年的周期,而且它还是受国家保护的珍稀树种,千年不腐不蛀、千年不易变形。金丝楠木的木材部分一般为黄色、金黄色,细看还有金丝在其中,闪烁发亮。刨过了金丝楠木木材表面即是不加任何清水油漆都是很光亮的,质地也细腻、坚硬,柔润。金丝楠木自古以来在世界上都是相当有名气的。” “金丝楠木树木是国家级的保护树品种,很多地方并不多见,一般是禁止砍伐的。所以现存的一些金丝楠木木料都是很珍贵的、物以稀为贵嘛!所以金丝楠木、用金丝楠木加工出的产品的价格都是很昂贵的。这就是为什么一串小小的金丝楠木手珠就上几百上千人民币的原因所在了。” “达老板的一番话真是让人佩服,做生意的很难能遇到你这样的人。” 苟杵达哈哈大笑,他也知道对方佩服的不是自己对木料的内行,而是能毫无城府地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分享给买家,让买家惊讶了,他便道:“我一向是口无遮拦,我不惧怕让自己内行的东西说给人家听,我倒是喜欢跟他们明目张胆地说明,因此跟我做交易的人一向都是熟客,他们很信任我。” 第119节 高函抿了一口茶,终于把话挑到了重点上:“我看贵店里的装饰品手工艺十分精湛,却不知道是机械还是人工?” “我打包票,绝对是纯人工制作!”苟杵达说完,颇为得意。 高函看着周围栩栩如生鬼斧神工般的木雕,心里有了几分底,便到:“能制作出如此精美绝伦的手工艺品,这位师傅可是百年不遇的一位奇才大师啊!我真是仰慕能有如此神人有如此的手艺,在自己心底赞叹之余,还真想见识一下这位传奇般的人物。” 高函一说想要见到木雕大师,苟杵达脸色立即变了样,摆出一副很是无奈的表情道:“只怕这事让你们失望了。” “怎么了?” “我那位木雕大师是从来不见人的,他只见我一个人。” “这又为何?” “说实话吧,他是一个瞎子!” “什么?!”高函几人都惊愕不已。 “嗯,从他进我的门店之前,他就已经是一个瞎子了。”苟杵达说这话有些黯然伤神,吹了吹杯子上的一些茶叶,想抿一口,但是没有喝,“我也很同情他的遭遇,好几次我都想带他去医治他的双目,他却是不肯。” “还有人不肯复明?”这让高函他们着实大惑不解,难道真有人愿意一辈子生活在黑暗里么? “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自身的原因,我问过他很多次,但是他从来不说,他这个人很奇怪,只会工作。只要任何关于他自身的话题,他从来都是闭口不谈。所以,不是我为难你们,他这个样子我实在不想违背当初我给他的承诺,让他与世隔绝。” “你说他被隔绝起来?” “是的,按他的要求,除了照顾他的佣人,他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在一间大院里,不求任何名利,只要有口饭吃,有衣服穿,手里离不开那些木屑,还有锛凿子,就行了。” 高函极为困惑,心里不由得猜忌,此人会是自己所寻找的那个人么?段家财嘴里所说的殁叱名可不是如此生性古怪而且落魄到这个地步的人。而几十年了,没有人能认识殁叱名,如果见到了,怎么又能认识到此人就是殁叱名呢?也许只有等到把此人送到段家财面前,他们两个老友才有可能相认了。 “敢问,这位木雕大师贵姓?”高函道。 “姓殁,名叱名,殁叱名。” “殁叱名!!!”高函几人都十分震惊,他果然是殁叱名!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天在这里遇到他了。还以为殁叱名早就远走高飞,消失在众人视线里了,没想到他却沦落成这个样子,然后默默无闻地生活着,无人问津,他自己也不管世俗,消沉在属于自己的木雕世界里。 “既然殁大师有嘱咐在先,我们也不强人所难,今天我们没有带来金丝楠木是因为楠木还在运上来的途中,想必一两日就能到达,到时如果这块金丝楠木能过殁大师的手,他定能够重新让这块木料绽放它应有的价值。但我问一下达老板,如果单凭殁大师一件工艺品的手艺,他的手艺价格会是多少?” 苟杵达有些意外,道:“你说的就是纯手工费了。这个我做了好几十年的木雕经营,还没接受过这样的条件,我一向是把木料买到手,加工再出售出去,而从来没有做过代理制作的生意。” “我明白。呵呵,我只是问了问而已。”高函站了起来,陌昌等人也站了起来,“今天咱们先谈到这里吧,等金丝楠木一运到,我会亲自再次登门造访达老板,到时候咱们再慢慢叙谈你看如何?” “也好,我这人从不会计较时间。”苟杵达也站起了一身横肉的躯体,做着向导的手势对几人表示恭送。 ☆、第一百四十六章:不甘沦为阶下囚的伎俩(1) 第一百四十六章:不甘沦为阶下囚的伎俩 董武鬼川和其师姐此时正是为如何寻找到卡暐以及那个被段家财折磨的大富商,还有其中的一块棺木发愁,按照与高函原来的约定,他们尽可能地在两天内找到卡暐和棺木,运到琛町市,至于大富商能活着找回他是不可能了,高函那日看到大富商的五脏六腑全部腾在半空,现在没有了段家财的异术控制,极有可能已经命丧黄泉,因此高函也没有特意要求他们要活着找回那个大富商。 卡暐是必须找到的,可世界之大,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茕祭司虽然也是觉得事情棘手,不过她料到卡暐一个人带着棺椁木料,还有一个基本死了的大富商,按正常人的话根本无法走远,要么,大富商死了,他只携带棺椁走,要么,他什么都不带,自己一个人跑了。可是卡暐身上还遭受段家财的控制,他的意识受命后都是奉如圭臬按照主人最后的吩咐办事,解铃还需系铃人,茕祭司去监狱里找到了段家财。 “呵呵,你们是不可能再找见他了。” 狱警安排他们三人见面时,段家财劈头盖脸,往日一贯作威作福的姿态已经全然消逝,口气也十分平旦。 “你不是说已经自认栽了吗?这时候还有何遮遮掩掩?”董武鬼川觉得段家财被判了极刑之后,已经是半个埋在黄土里的人了,看他那样子也是顺从了命运安排,都快要死的人,难道还要隐瞒什么值得眷顾的事情不成。 “你放心吧,我不想再出这个监狱了,你们也甭想再找卡暐。”段家财道,“即使你们找到了他,剩下的棺木也不可能一一找到。” “告诉你,昨晚,高函去了琛町市,他说帮你找到了你的老朋友。”茕祭司冷冷道。 段家财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松塌的眼皮子一抬:“你说入殓师殁叱名?” “是的,我们已经得到通知,虽然没看到你老朋友的面孔,但是他的手艺和他的名字不假,他现在是个淡泊名利的木雕大师,从这两个角度,跟你认识的殁叱名十分相似。”茕祭司这几句简单的话把段家财说动摇了。 “殁叱名……”段家财把这三个字说得很沉重,似乎话里含蓄着种种诉说不尽的丛脞。 “这不是你最后的愿望么?你想要会一会你的老朋友,你老友估计也是和你一样的情绪。”董武鬼川说。 “没想到他还活着……”段家财突然哭笑不得,有些神经质地重复着那句话,“没想到他还活着……” “我知道你想见他,但是不可能在这种地方见他,这会有失你的颜面。”茕祭司道,“话说回来,既然你不想说卡暐在哪里,那我就不必问了,他可能真的把棺椁和那个可怜的人弄去了外地,我只能祈祷这个年轻人最好别回来了。”茕祭司转身跟董武鬼川道,“咱们出去吧,事情已经有着落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不甘沦为阶下囚的伎俩(2) 望着两人走出去的背影,段家财眼里闪出一丝异样的光,这丝光,也许只有神才能臆测出他在想什么。 茕祭司和董武鬼川刚走出监狱外,董武鬼川就迫不及待问她:“师姐,你刚才说事情有着落到底是什么,咱们可是那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啊,这个卡暐怎么找?高函他们的约定又不能失约。咱们会把事情搞砸的……” “鬼川啊鬼川,当初师傅说你插科打诨你还真是插科打诨不务正业,不过,我该帮你的事情已经帮完了,剩下的,就是由你这些所谓的朋友自己搞定吧,明天一早,你负责把那块棺椁送到琛町市去就行了。”茕祭司胸有成竹。 董武鬼川却是摸不着头脑了:“师姐,你没搞错吧?咱们现在可是什么线索都没有掌握啊,那个叫卡暐的年轻人消失了,棺椁碎片也不见了,你怎么还说明天要我送去琛町市,我拿什么送去?咱们要造假吗?高函说了,那个苟杵达大半辈子都是经营这一行的,他一眼就瞧出是不是金丝楠木。” “你等着瞧吧,所有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 一整天,茕祭司没有任何举动,她答应高函找到卡暐和那块棺木的承诺就像是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董武鬼川有些坐不住了,又怕师姐出尔反尔,可是看到她却稳如泰山,心里也知道茕师姐有了算盘,却不知道这个算盘如何布置,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董武鬼川以为这一天就这么过了,却在半夜时被茕祭司给叫醒:“好了,卡暐找到了,明天你记得早起,赶去琛町市!” 一脸惺忪的董武鬼川还没回过神来,听到卡暐找到这句话时,他愣是盯着师姐看了许久,才说道:“怎么可能,卡暐,他怎么会被找到了,你是怎么找到他的,他在哪?” 茕师姐道:“我没有去找他,不过我知道他要来,我只是在等他。” “师姐,原来你还有预知的能力!” “不,你去见了段家财你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发生了什么吗?” 第120节 “那是当然,你还在睡得生死未卜的时候,监狱里可是热闹极了。” 原来,段家财入狱后,他并不甘心自己就这么一夜之间沦落为阶下囚,他在毫无反抗能力的情况下只能佯装很顺从听话的样子,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坦白出来,好让高函他们对他失去防备之心,却在暗地里打着一个谁也想不到的计划,那就是然卡暐来劫狱! 其实,段家财所控制的人并不仅仅是别墅里的那些佣人,他还会利用一批极有本事的人为他卖命,幸亏茕祭司早有准备,她跟段家财对话时不动声色,但是正所谓高人一筹,任你折腾也枉然,她让狱警跟着往常一样关看段家财,却在夜里布置了好一大批干警,等到卡暐一伙人来劫狱时,正是朝着茕祭司设置好的口袋里钻,段家财的阴谋也由此被暴露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不甘沦为阶下囚的伎俩(3) 所有来的人都一网打尽,从卡暐的口中以及段家财的绝望中,茕祭司找到了那块棺椁木的位置,其实卡暐并不走远,他只是暂时藏了起来,这也是段家财为自己留条后路的棋子,没想到这一步也被茕祭司给看破了。 至于那个大富商的确已经死了,离开了水晶宫,没有了异术的控制,他第二天直接失掉了生命,被卡暐丢弃在一个废弃的沼气池里。 让茕祭司有些意想不到的是,这些前来劫狱的人非同常人,都像是着了魔一样,而且与行尸走肉一般对被攻击的痛觉毫不知情,早在一旁埋伏多时的警员们竟然用光了所有的麻醉子弹,却是没能止住他们。最终不得不用盾牌上前肉搏,靠的是人数数量的优势,用铁网将其给控制住的。 等董武鬼川从监狱里回来的时候,他简直对师姐佩服得五体投地,一直问:“师姐,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卡暐他们要来劫狱的?” “这个很简单。”茕祭司道,“之前我也没有料到段家财会有这么一招鱼死网破地做法,但是今天去看了他,我心里就有底了,你没有注意到他的指甲,段家财学过的巫术很杂,但是多为邪恶,都是一些损人利己的巫术,他的双手指甲其实不是他的!” 董武鬼川听了心里直发寒:“这十个指甲不是他的,那还能是谁?” “可能你也想到了,没错,就是卡暐他们的。这些人来劫狱被捕的时候,他们每个人的手指上也都分别少了一块指甲。十个人的指甲全部到了段家财的手上。段家财用的这方子其实很古老了,没想到他现在还用,用他人毛发指甲甚至牙齿作为控制其灵魂这等巫术从未失传过,只是用指甲嫁接控制傀儡的做法多少见而已。把受控制的人直接从其手指上拔出指甲,放在一种药水里浸泡后,放到施术人的指甲上,不出三日,那些指甲便会融入到施术人的指甲上面,然后这些失去指甲的人就成了施术人忠心耿耿的傀儡了。” “好令人胆寒的爪牙,这其实就是段家财绝地求生无中生有的三头六臂了,师姐,你法力高强,这些受段家财控制的人也很可怜,虽然他们有罪,但是毕竟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受人指使的……” “你放心吧,我已经给他们解了受控制的咒了,不过出于原则起见,这些天他们得跟其他犯人待一阵子。” 翌日,董武鬼川带着那块金丝楠木的一部分棺椁去了琛町市。而高函他们正第二次去了苟杵达的店铺里交涉,经过一夜的思考,高函做了个决定,他用了一个极为宽裕的条件让苟杵达很是意外,高函说自己可以用这一大块金丝楠木直接送给苟杵达,不再需要任何报酬,但是务必要见到殁叱名这个人物。 苟杵达当然是乐不可支,满口答应了下来。下午的时候,董武鬼川一大清早把棺木搬上车,一路马不停蹄,终于按时送来了那块金丝楠木的棺椁,见到高函时,自然免不了把段家财用邪术控制傀儡为他劫狱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高函了解了昨夜突然的所有事情后十分震惊:“没想到段家财这人老奸巨猾,要不是你师姐茕祭司有所防备,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第一百四十七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1) 第一百四十七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那是,多亏了我师姐,不过现在你放心,一切都办妥定了,段家财已经被严格封锁起来,纵使他真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 高函稍感安心,让董武鬼川把金丝楠木往店里抬进去,苟杵达见到了高函带来的那块金丝楠木时,整个人都沸腾了,连连道:“这可是一大块完整的金丝楠木!这么宽的一截木料,此树至少在世间生长了数百年不止,世上罕见啊!” 高函听到苟杵达的惊诧,点头微笑不语,他想起庄古记忆中的周闲鹤,此人用了毕生的精力驯养乌鸦,几十年间偷盗得到的宝物富可敌国,这金丝楠木就是再贵,他的那些无价之宝也是能轻而易举换来。因此区区楠木又何足挂齿? 看到苟杵达只是一直对这块木料赞不绝口,却是对让高函他们会见殁叱名的承诺不提一字,高函忍不住道:“达老板,您答应我的事……” 苟杵达这才反应回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哦,你不提我差点忘了,你看我这脑子,哎,也别怪我,实在是这木料世间罕有,我虽说经营与搜藏了大半辈子的珍木手工艺品,但是像这样完整一大块金丝楠木还是没见过几回,所以见到时未免有些忘乎所以了,还望高先生您见谅。” 高函也没有表示出太多不满,只是道:“既然达老板答应我的事,那么请执行吧。” 苟杵达挺直了身子,把口气一沉,道:“高先生,你也知道这块金丝楠木的价格,怕是你一辈子都挣不到的,可是你却仅仅用它来换做与我的木雕大师想见一面,实在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你说罢,你找我的佣人目的是什么?” “呵呵,做生意的人不都是只看钱的么,至于这个动机你也别管了,我有我的私人理由。” “也好,我苟杵达也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请随我来吧。”苟杵达做出一个导向的手势。 几人跟着苟杵达出了店铺,朝他的私人加工厂以参观者的身份进入。来到了殁叱名的庭院,这是苟杵达特意让人给他修建的,有些像四合院,不过庭院很大,中间有假山喷泉,有竹子有亭寮,金鱼游弋,花草嫣然,挺是一处心旷神怡的地方。 庭院中间,一个清癯的老人坐在一块木墩上,背对着他们,用敲锤,木锉,锛和凿子在摸索着雕木,周围已经是一地的木屑,在他的坐墩旁边,有个鸟笼,令高函他们吃惊的是,鸟笼的鸟儿不是其他的什么种类的珍稀鸟类,而是一直普普通通的乌鸦。 “他就是殁叱名?”董武鬼川轻声问。 高函没做声,不过对于自己一直苦苦寻找的人物也是十分的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此人。而苟杵达点了点头:“是的,他就是老殁,他在别人面前也是个哑巴,他只和我说话。” “达老板,今天又带来什么名贵的木材?”殁叱名突然问起了话,几人隔着殁叱名至少有三十米远,可是眼瞎的殁叱名耳朵却没有聋,以前对他人的老态龙钟状态都是装出来的,只要有苟杵达的脚步声靠近,他就能觉察出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2) 苟杵达示意高函他们原地呆着,自己让人把高函带来的那块长方形金丝楠木给殁叱名抬了过去。 殁叱名听着几个佣人的脚步声说道:“脚步这么沉,这块木料不一般啊。” 苟杵达上前去,禁不住满心的喜悦,道:“这块木料是数百年的老金丝楠木!你只要雕成艺术品,咱们这回又得大赚一笔了……” 佣人把木材放到殁叱名身边后,殁叱名伸手摸了摸,表情有些异样,最后,他竟然翻着白眼盯着木料道:“这块木材摸在手里我能感觉到十分沉重,实心的木材里面吸收很多水分,摸在手心里有一种异常的冰凉,实在是难得的金丝楠木,泡在水里很久了吧,这些年竟然还没有腐蚀,表面似乎还有很多条纹的轮廓,我隐约总感觉到这楠木有股奇怪的气息,看来是不宜做成手工艺品。” 殁叱名说完这段话,立即噎住了,似乎自己在某个时候也说过这翻话。而且越摸这块木料越是……这是葬鸦屯的那口棺椁!棺椁其中的一块木料! 他的脸色有些异样起来。 站远处一直对殁叱名察言观色的高函很快注意到了这一微妙变化。 “这块木料是哪运来的?”殁叱名问了一句。 “挺远,一伙外地人送来的,没有说木材的具体出处。” “他们还在么?” 苟杵达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殁叱名今天突然对这块金丝楠木产生了兴趣,而且还对这伙外地人引起了重视,这不由让他觉得这几个外地人和殁叱名有什么关系。苟杵达朝高函看了几眼,略有沉思须臾,便道:“还没走,你想见见他们?” “呵呵,我的眼睛已经瞎了,我见跟没见没什么两样。” “那……你是否想跟他们交谈交谈?” 殁叱名突然站起了身来,而且有些意外地用手弹了弹身上木屑,好像每一片木屑的重量在他身上都能感觉得出来。这一站,他卸掉了半生的压力一般,道:“谈谈也好,不过,也许我为你做木雕的工作也就到此停止了。” 苟杵达愕然起来:“老殁,你这是……” 殁叱名这些年来一直为苟杵达挣了不少票子,他的木雕手艺可算得上登峰造极,难以再找得第二人与他媲美,他所做出的工艺品不仅在整个市价格最高,在全国也是一流的水平,苟杵达自然也把殁叱名看作了摇钱树,可今日就这么几句话,接见了几个外地人,殁叱名怎么就这么反常地说出要辞职不干了呢? 高函他们已经悄然沿着庭院走廊靠近了两人,听到殁叱名的语句,都有些奇怪,似乎殁叱名早就对高函他们一行来的目的有所预料,这个现象像极了当日被捕的段家财,那么从容与平静。可是,越是面对这样的人,高函心里就越没底。 “达老板,从我入你的店面以来,我给你创造了无数的财富,今日我要走了,你也可以不必遗憾挽留。”殁叱名回头朝高函几个人的方向看了看,高函一怔,蹙着眉头观察殁叱名到底那眼睛是真瞎假瞎了。 第121节 苟杵达不高兴了,他也跟着回头盯着高函一伙人,隐约感觉到事情不妙。心里直捣鼓:这些外地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们可是来找我的?”殁叱名突然对高函等人粗声说起了话来。原来苟杵达和高函刚刚走入庭院,他早就觉察到了今日来的客人不少。 既然被殁叱名发现,高函几人也不必再遮遮掩掩,径直走到了其面前,说道:“我们确实是为你而来!” 殁叱名一听,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满是如沟壑的皱纹的笑脸道:“我也等你们很久了。” 苟杵达彻底懵了,他指着高函和殁叱名道:“你们……认识?” 殁叱名摇摇头:“不认识,但是总会认识的……达老板,实话跟你说,今天你带来的这块木料虽然是上乘极品,但是不能用做工艺品,这是一块棺椁的木料,是蛰伏满了怨气与诅咒的棺椁的一部分,在市郊有一间古刹,里面有尊弥勒佛铜像,一直以来香火鼎盛,受信男善女拜祭,不过佛像底座少了一块蒲团,您就拿这块木材去垫在佛像的底座下,当做蒲团,用金色布料盖上,能抑制住棺木的煞气和戾气,切忌!” 苟杵达张大着嘴,望着几人竟是一时瞠目结舌。 高函也是一怔,但是殁叱名此番话语,自然是对当年在葬鸦屯的一场大灾难和五条人命有了更明确的印证,他由半疑半信的态度变为坚信不疑了,看到苟杵达还一副愕然状,便道:“达老板,此事不关于你,我们也不想让你知道缘由,你就当你的佣人退休了,让他回去安度晚年,今日来是打扰了,殁叱名,我们是要带走的。” 苟杵达这才回神道:“你们到底是何人,有何来头?” “我们是市警局的人,殁叱名涉嫌重大刑事案件,这是我们的办事证明……”高函把自己的证件一露,继续道,“损失一个殁叱名,对你现在的产业已经没能造成什么重大影响,希望你多多包涵。” 苟杵达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自己当然不能公然妨碍公务,不过一想到自己的摇钱树就这么没了,着实是有些不甘与无奈,更痛苦的是,本来以为有一桩千载难逢的好声音,被殁叱名这么一说,所有的惊喜都化成了泡影,一切得不偿失。 殁叱名被带了回去,一路上,他是沉默不语,这些年他一个人几乎就是深居简出,只差没有隐姓埋名了。高函并没有对他说什么,只不过他的缄默的神情里仿佛回忆起了许许多多尘封在脑后的往事,这些往事都布满了灰尘,再不翻看阅读,以后就要永远化成齑粉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两人同时暴毙!(1) 第一百四十八章:两人同时暴毙! 回到了警局,段家财和茕祭司已经等候多时,段家财听说殁叱名即将就被带来警局,他脸上不知道是兴奋还是震惊还是哀愁还是愤怒,他表面上所有的神情都被这些天拉拢下来的皱纹所覆盖,就穿着一身囚服,坐在审问室里,双眸木然地看着一处发怔。 他眼前是一方黑色的木桌,头顶一盏不算刺眼的白炽灯。门开了,外面一绺比白炽灯还明亮的光线朝段家财投射了下来,他不由得抬头一看,看到几个黑色人影站立在门外白色的光线中,一下子显得十分醒目,他还看到了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老者,段家财心里急遽颤抖了一下。 高函,陆弘文陌昌,法医君昊,小蕾,以及董武鬼川和茕祭司都到齐了,他们身后便是从琛町市带来的殁叱名。 “头儿,咱们是要同时审问他们两个吗?还是让他们自己招供所有的事情?”陌昌问。 高函摇摇头:“他们几十年不见面,我想给他们一个独处的时间和空间。” 君昊点点头,他明白高函的用意,回头对殁叱名道:“里面有你想要见到的人,你去跟说说话吧。” 所有人都退出了审问室,门被关上,殁叱名站在原地半晌,一直没有说一句话。里面的段家财一脸憔悴,不过,见到这个已经消失了几十年的老伙伴,他木然的双目变了样,整个人也变得精神矍铄起来:“老朋友,不肯坐下来聊聊么?” 殁叱名枯槁的右手攥紧了拐杖,伸出一边手,朝前摸着才迈步走上了前去。 高函一行人进了一个监控室,坐在电脑前,屏幕上六个角度拍摄的审问室画面,高函手托在下巴闷不作声。陌昌道:“头儿,你说他们会聊以前的事情么?” 高函摩挲一下稀疏的胡须:“拭目以待。” 在审问室里,高函已经提前布置好了很多监控摄像头和录音器,全部安装在段家财难以发现的地方,里面十来平方米的空间,就是呼吸声和心跳声也能给这些高科技的东西给记录下来。画面中,殁叱名拄着拐杖走进了审问室里,段家财却连站起身来的动作都没有,而是冷冰冰地看着殁叱名。 “你的双眼怎么瞎了?”段家财显然也是对殁叱名这副样子感到吃惊,“因为木雕工作不小心弄瞎的?” 殁叱名摸索到跟前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没有回答自己双目失明的原因,而是反问起了段家财:“你什么时候行刑?” 段家财道:“这个月底。” “那还有好多天时间。” “呵呵,你说咱们兄弟俩多年不见,现在是聊旧事得好呢,还是聊近日的家常?” “都可以,但是我感觉得出来,这些年你过得不错。”殁叱名咳嗽了几声道。 “嗯,如果我没有自找麻烦的跟警局接触起来,也许我还一直享受着天伦。” “那又是因为什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两人同时暴毙!(2) “因为你。” “哦?你一直在怀疑我。” “你的失踪让我很迷惑,我没有理由不怀疑你。” “我知道,今天来你就是想和我理清几十年前的旧账吧?” “如果我不是坐在这里,可能我就不会跟你谈那些往事,但是现在我很无奈。” “理解。” “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几十年前,在葬鸦屯有个身影出现,那影子绝对不是魑魅魍魉,你说,它是不是你?” “你认为呢?” “是!” “既然你这么肯定,我也不必争辩了,你说是就是吧。” “不,我让你亲口说出来,是到底不是?” “是不是,现在对于你我都不总要了。” “错,对我很重要!” “何出此言?” “那几个抬棺手我不是有意要害他们,我也没有在葬鸦屯拿过一分不义之财。” “你愧疚。” 第122节 “对,很愧疚,但是我也不想让自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他人谋取钱财而借刀杀人的工具。” “你认为我早就觊觎了葬鸦屯里的那份财帛,特意制造出了一出玩命游戏,然后让你们把财帛找出来,我再从最后渔翁得利?” “难道不是么?” “我要说不是呢?” “不是……哼,可以,你把不是的所有谜团都解释出来吧。” “我无从解释。” “胡说,明明就是你一手造成的!” 高函盯着屏幕,把音箱开到最大,不想遗漏他们对话中的任何一个字。屏幕上四个角度八个方位的透视,两人的举动一览无遗。 “他们在争吵。”陆弘文说。 “也许事情真要宣告一个段落了,想必他们两个也明白这一点。”小蕾道。 高函回头看了一眼几人,唯有发现茕祭司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他问道:“茕祭司,你觉得情况有什么不妥么?” 茕祭司看着屏幕中的两人,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现在看来谜团似乎已经很明朗了,我说不上有什么不妥,只是本能的感觉让我有一点一点异样。” “有什么异样?” 茕祭司摇了摇头,表示无法说明。 审问室里。 “我是一个将要死的人了,想必你也不会活得太久,我明摆着跟你说吧,庄古是我害的,那是我无意中发现暗室地下的一批财宝萌生的不明智举动,往后我就抑制不住了,可怜的李胜才,是我活生生用铜像砸死的,可是潘耀不是我杀死的,他被龚冲用铲子意外切割到了喉咙,龚冲是自杀的,他从葬鸦屯的后屯往山涧跳下去,当时我连反应都没来得及。而曹辰生的死因不明,他死在外屯的一个蓄水库里,是我把他背会屯内,跟死去的几个抬棺手丢在一起的……” “也许说太多都无济于事,好吧,曹辰生是我杀死他的。”殁叱名说。 这句话,不仅对面的段家财,还有监控室里的高函等人都一并错愕不已。 “你为什么要杀害他?”段家财情绪有些激动,他急遽地呼吸着空气,只是逼仄狭窄的空间里让他胸口十分沉闷,他没有感觉到一点儿轻松。 ☆、第一百四十八章:两人同时暴毙!(3) “我不杀他,你也会杀掉了他。”殁叱名说。 “看来我们在葬鸦屯看到的那个人影果然是你。”段家财边说边微微摇了摇头,他似乎有些不肯相信这个事实,“你把你所有的动机都说出来吧。” “其实我们都受诅咒了……”殁叱名说。 “胡说,好端端地我们会受什么诅咒?!” “就因为我们去葬鸦屯之前,咱们在暗地里的所作所为!你我做的见不得人的勾当还少吗?这是这些亡魂来寻求报复来了。” “哼,一派胡言!我段家财后半辈子过得这么逍遥自在,为什么就没有一个冤鬼来找我?” “因为那是你学会了巫术,比厉鬼更可怕!” “全是你编出来的!你让我们上葬鸦屯,其实就是早有预谋,你知道窨井里面有宝藏室,但是这些财宝充满了煞气,都受到了诅咒,这才有一面八卦镜□□在井口,你知道一旦要打开窨井,取出里面的宝物,那么能够破解这个诅咒的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用活人的血去交换,要人命去换,不然你用了这笔财帛一定会受诅咒而殒命!” “是的……”殁叱名居然没有否认。 “我昏迷的那两天,那口窨井里的财宝其实就是你一个人拿了,你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让人用沙袋填平了窨井,可是你瞒不了我,我亲眼所见,整个暗室里的财宝足够一个人花天酒地十辈子,有谁见到这些宝物不心动?可是没想到,你竟然舍得用你的兄弟们的命去换取这批财帛,殁叱名,你够狠!” “是的……” “那就让我来介绍你后半辈子的眼睛是如何瞎掉的吧。其实你的双眼是自然瞎的!你可能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那么好吧,我告诉你,在窨井下面的财帛一个人根本就动不得,它的诅咒是用八个人的鲜血和性命作为代价才可以移动它,你要是破了这个规则禁制,那么要么你会遭受血光之灾,轻则致残终身,重则性命不保,我们几人的性命还不足够填上八条性命,但是你忍不住了,就剩下我一个人苟活着回来的时候,你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些财宝占为己有,然后不顾后果地使用了它们,你说我说得可有错?” “没错!”殁叱名自己防御的心里终于被冲塌了,他坦然道,“你说得都对,可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财宝一定要用八条人命去换的?” “哼,那是拜你所赐,我亲手整死了这些抬棺手,他们的亡魂其实就没有灰飞烟灭,每晚都在我床边折磨我,纠缠我,我生不如死,你想要鬼魂怕你,那么就只能做得比鬼魂更狠,比亡魂更可怕。所以我去学习巫术,妖术,异术,我甚至养小鬼,做蛊,制作傀儡,,控蛛术,练血凝邪术,等到我可以驾驭这些魔法之上,这些行道中的浅薄的规则还能不懂吗?等到我弄清要八条人命换取财宝的时候,我那时才从怀疑你到坚信你的阴谋,可笑啊,等我弄懂这些玩意,再去找你算账的时候,你已经销声匿迹了,不过我没有多大憎恶,因为我知道,即使你拿了这批财帛,你也过得不好,哈哈,不是么?现在你的模样真是验证了我的说法。” “是的,我已经受到了该得的惩罚了……” “屁话!你一条命怎么也不能抵上五个棺材手的性命,你区区一个入殓师,也就是一条天生贪财的穷命,你是罪有应得,你早就应该在那时候陪葬,可是你现在还好端端地活着!我原以为你真是一个不贪图荣华富贵,不为唯利是图,只有名声才是你一生追求,可是现在我完全瞎了眼,你变成了一个贪图享乐的人,一个心里有着可怕城府的人,甚至可以把自己的朋友出卖掉!” ☆、第一百四十九章:其实我们离真相还很远(大结局)(1) 第一百四十九章:其实我们离真相还很远(大结局) “很抱歉,这些也是我不愿看到的,可是我的突然改变,都是你一直不断感染我的,当我有一天觉得自己命运多舛时,我终于明白,人是不能就这么窝囊地活着为他人的,要想到自己,想到自己的目标和责任,想到自己承诺下来的事业,如果一辈子都改变不了,那么就得不择手段去改变它!” “说得真好听,不过,你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了,你也得到了自己应受的惩罚,你成了一个一流的木雕大师,却是个瞎子,真是不可思议!” “你也得到了你想得到的,在葬鸦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苍天眷顾了你,让你荣华富贵了大半辈子,现在也该偿还人家了。” 说罢,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段家财改变了前面咄咄逼人地口气,用很友好的语调道:“叱名兄!” 而老入殓师殁叱名也是突如其来的大转变,两人似乎回到了他们三十岁之前的那个时间里,仰脖痛饮,谈笑风生,他握着段家财的手道:“段兄!” 出乎意料的,两个原本针锋相对勾心斗角的人一下子化干戈为玉帛,居然双方阐明了所有的仇恨和纠结后,成了当年共结金兰的好朋友。 监控室里,屏幕上的所有视频中突然都泛起了花点,录音中传输的声音也传来了嘈杂聒噪的杂音,高函左右调控了一会,信号受影响的程度丝毫没有改变,而且所有监控器的图案都开始抖动,闪动,声音的接收竟然变成了尖锐刺耳的如磁带搅动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情?”高函拧着各种按钮有些不知所措。所有的监控摄像头竟然在同一个时间段里全部发生了故障! “队长,你仔细听听……那些都是什么声音……”小蕾调控了一下,把音源处理后,她竟然发现了另外一个人的说话声。 很快,大伙儿也都听到了,审问室里居然还有其他人的声音,开始是一个人的说话,后来又似乎陆续进去了几个人,说话吵得乱七八糟。 “陌昌,你去审问室看看,是谁进入了室内?”高函吩咐道。 “我这就下去看一下。”陌昌也是觉得奇怪,审问室的那扇门是电子调控门,殁叱名进入后,门就自动关掉了,也就是说,室内就他们两人才对!可是监控画面已经颤抖发花得根本无法看清里面的图像了,这么离谱的故障还是第一次见。 第123节 陌昌跑去看究竟的时候,高函还叫来了两个专门调控检测监控设备的人员,两人亦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不一阵,门外传来陌昌倥偬的脚步声,还没到门口,陌昌便惊慌道:“头儿,不好了,出事了!” 高函从椅子上站立起来,蹙眉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段家财和殁叱名都暴毙在了审问室里!” “什么?!”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两个好端端的人,居然就这么死掉了?高函他们急匆匆跑到审问室,看到眼前发生的惨剧时,他们才相信了陌昌的话,段家财和殁叱名两人面对面坐着,两手握在一起,身体如丰碑一般僵硬在了原地,双目对视,可是鼻息已经全无,俨然是停止了呼吸。 ☆、第一百四十九章:其实我们离真相还很远(大结局)(2) 法医君昊把手压在他们两人的脉搏上,又检测了几个部位,他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惊呼的话:“他们两个已经死了将近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可能高函把殁叱名带来时,他们两个人已经停止呼吸,或者,在所有人都离去的时候,审问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人时,他们已经死掉了,是同时暴毙。也许说出来十分的匪夷所思,甚至有些天方夜谭,但是君昊敢肯定,按照常人的死亡状态,两人确实是死了近一个小时不假!而不是刚才从调控室里看到的活生生的画面。那么,监控室里的画面,是他们两个人的亡魂在说话吗? “茕祭司,你怎么看?”高函把目光转向她,也许只有她这种道行极深的人才会解释得出一二。没想到茕祭司一言不发,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至于他们的后事……都送去殡仪馆吧。”高函说。 “那上级的审判呢?”陆弘文道。 “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高函叹了口气。 翌日,段家财和殁叱名的尸体从冷冻室里推了出来,给他们的遗体化妆的是曾经给过董武鬼川打扮成庄古的肖姨,被塑料袋包裹的两人冻僵得像是一团冰块,尸体冷藏室里弥漫着消毒的蓝光,还有一股浓重的冰片药水味道。 按预约,两人的遗体今天火化。 肖姨刚把塑料袋打开,就惊叫了起来:“啊!!!” 几名同行赶至,肖姨指着其中一个裹尸袋魂不附体道:“这人的遗体昨天明明闭上了眼睛,为什么今天会睁大着?!” 睁大眼珠子的是殁叱名,他已经是个瞎子,瞳孔都发白了,高函把两人的遗体运到殡仪馆暂且冷冻时,已经是把两人的眼睑都抹了下来,此时殁叱名却诡异地睁开了眼,这怎么能不让人毛骨悚然? 肖姨从没有没有在遗体冷藏室里遇到过此番离奇现象,差点是以为殁叱名复活了。一通电话直接打到了高函那边,高函闻声后马不停蹄赶至,法医君昊企图再用将殁叱名的两眼阖上,这次却怎么也起不了了作用。被冰冻了一夜的眼窝也没有明显的发白状态,瞳孔里面的血丝依然清晰可见,眼珠子高高地凸着,眼睑已经无法覆盖了。 “这是什么现象?”高函问君昊道。 君昊只能用医学上的神经学来解释这一现象,可是他也无法解释为什么用手还不能给其阖上,经过一夜的冷冻,殁叱名的眼珠子鼓得像个牛蛙,里面晶体凝结,死状有些瘆人。 “队长,要火化掉吗?”小蕾问。 “也许只是个例外,如果排除了正常的死亡现象,殁叱名还有死不瞑目的冤枉不成?”君昊说。 “把他们推到焚化炉吧。”高函觉得所有事情已经释然了,他们从监控室里知道了所有的动机和疑惑,即使两人死得有些离谱,但是毕竟是死了,他们不可能再从死人嘴里知道些什么,段家财和殁叱名已经对当年的罪行供认不讳,那么案子应该是画上了个句号。 ☆、第一百四十九章:其实我们离真相还很远(大结局)(3) “等一等!”众人身后突然出现了茕祭司和董武鬼川。 “茕祭司……”高函等人都有点儿意外。尤其高函,昨天在监控室里看到茕祭司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想必是她发现了什么,可是当时候问她时,茕祭司却是选择了缄默。 茕祭司让人把段家财和殁叱名的遗体都平放在一块,高函以为茕祭司发现了什么,问道:“你是要重新检查他们吗?” “不,我只是想给他们做个祝祷。这是我分内的事情。” “也曾灿烂辉煌,而今生死两茫茫。尽管无法找回当时,草之光鲜,花之芬芳。亦不要悲伤。要从中汲取留存的力量……我们这至暂至轻的苦楚,要为我们成就极重无比的荣耀。我们坦然无惧,更是愿意离开身体与仙界同住……” 茕祭司念完了祝祷,示意可以推去火化了。几名殡仪馆的员工推着装遗体的推车,运去了焚化炉。 高函这一行人这才出了殡仪馆,路上,高函把众人支开后,才对茕祭司道:“刚才你念的是入殓师殁叱名生前最常用的祝祷词,现在没有人了,我以后也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你说罢,殁叱名这是怎么了?” 茕祭司有些诧异高函能够看出其中的蹊跷,说道:“好吧,也许事情就如段家财所描述的,这个结局能让人觉得理所当然,其实不是,我实话跟你说吧,入殓师殁叱名是段家财的傀儡!” “什么?!” “段家财已经是走投无路,不过他不想让这个傀儡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把控制殁叱名魂魄的邪术解掉了,而殁叱名其实早已经死掉,他是个行尸走肉,是段家财让他活到现在的。” “段家财为什么这么做,难道他所描述的关于殁叱名失踪的事情全部是他一个人虚构出来的?” “没错,段家财在学习巫术的时候,已经把殁叱名也当作了他的奴隶,殁叱名成了没有灵魂的人,至于我们在监控室里所看到的画面,其实是段家财一个人自问自答罢了,至于他为什么要给殁叱名这么一段无中生有的故事,可能是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恻隐所致吧。他不想段家财死,这是他唯一的一个好朋友。他临死前,只能这么做。还有,在监控室里传出的嘈杂的声音,是以前的五个抬棺手的鬼魂都来了,聒噪的说话声就是他们说出来的,可能你不信,但是事实就是那样,他们来找段家财和殁叱名。五个棺材手,庄古,潘耀,李胜才,龚冲,还有曹辰生。” 茕祭司一番话说得高函目瞪口呆。 “其实,事情的真相也许还不仅如此,但是我们得到了想看到的结果,那么就坚持这个结果吧。它也没有什么不妥。”茕祭司第一次露出了微笑。 高函点了点头:“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几日后,高函的警局接到了一个从市区内打来的电话:“卟户胡同这里发生了一起奇怪的命案……” “死者是不是面部痉挛,瞳孔放大,嘴舌大张,像是死前受到了什么极其惊骇的事情,而引发心脏胆汁破裂而亡的?” “呃……好像是这样,不过,你怎么懂?” “呵呵,没事,猜的,我们这就赶往现场!”高函挂掉了电话,“陆弘文,陌昌,法医君昊,小蕾,准备好,出发!” “看来,咱们即将又找到了棺椁的另一小部分了。”君昊惬意地说。 几人上了车,轮胎在地上碾出两条蜿蜒的履印,驶向最终的真相之路。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