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寡妇也有春天》 1、白桃花的悲催穿越 我是个寡妇?还是个野寡妇? 白桃花坐在热辣辣的太阳的灼烤的漫漫黄土地上,悲催的泪流满面! “娘亲――”旁边的小糯米团子怯怯的扯着她的衣角声音颤抖的小心翼翼的叫道。 天啊!白桃花更是有泪奔的冲动啊! 还是个带着个拖油瓶的野寡妇!!!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悲剧的人生啊!! 捶胸顿足,欲哭无泪! 白桃花无语凝噎! 她不过是个二十一世纪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最普通的小白领,自小农村出身,凭着那笨鸟先飞的勤奋刻苦鲤鱼跃龙门考上了那农村孩子梦寐以求的大学! 四年来也是勤勤恳恳脚踏实地,好不容易将毕业证熬到了手,毫无背景关系的她便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背水一战般的挤到这大城市的茫茫人海中打拼,几年来,没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反而更加清楚的看透了人世的艰辛跟残酷! 每个月领着微薄的工资省吃俭用的看着存折上慢慢攀升的数字,面对着年年居高不下的通货膨胀物价飞升,白桃花希望渺茫的做着有一套自己的蜗居的美梦。 恋过爱,分过手,相过亲,白桃花的生活一直是平平淡淡中规中矩。 唯一让自己赚的回头率跟关注度的就是自小伴随着纠结了自己一路人生历程的名字――白桃花! 没有办法,生下来就是以大众的姓氏――白,爹娘土里刨食的农村人,没啥文化,不会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干脆就指着那漫山遍野的开的一树妖娆的桃花给自己取了个据说好养活的名字――桃花! 白桃花! 自己曾想过这名字是自己这一生最大的悲剧! 却从来不知道,生活,更狠的永远都还在后面! 自己平生最大的奢望便是中个五百万的彩票,虽然自己连彩票都从来没有去买过,可没想到就这么下个班过个周末睡个觉,在床上都能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到! 她,竟然,就这么,穿越了? 穿越的毫无征兆莫名其妙!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那具健□□活了二十几年的身体最后究竟是生是死,唯一的记忆便是自己满足的伸着懒腰,关灯,睡觉! 这一觉,她那一世的灯,便真的这么永远的关了! 换成了头顶上这个偌大的的太阳! 而自己醒来时,自己的这任身体的丈夫就死相惨烈的趴在自己身上! 当然,那时的自己还没意识到自己将要直视怎样惨淡的人生!面对怎样淋漓的鲜血! 而自己怔忪的从睡梦中揉着头痛欲裂的后脑勺从黑暗里醒来,看到那凄惨无比的青白色的正对着自己的死人脸,吓得当下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跟他一起去了! 能让自己没登时翻了白眼的原因,不是自己坚强的心脏和淡定的作风,而是,自己很笃定的说服了自己,这是在做梦! 虽然这个噩梦中竟然连自己被这男人的鲜血浸透的身体的冰凉粘湿的触感都那么的真实! 白桃花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身上僵硬的男子,或者该说是男尸,茫然的环顾四周。 天苍苍野茫茫! 可是没有那如画的风吹草低见牛羊! 而是黄沙漫道真如铁,一地死尸等人埋! 在那一眼无边的贫瘠黄土地上,稀稀落落的看得见几棵唯有枝桠还迎风洒泪的干枯的小树,还有那漫天黄沙下零落呜咽的几从枯黄的野草。 最最显眼的便是那死状各异的散落一地的死尸和那一滩滩的黑红色的几乎要干涸的鲜血。 有男有女,或趴或躺,或是乱箭穿心,或是断手断足,女的则是衣衫尽褪,赤身裸体的居多,多半都看的出奸污的痕迹,想来是死前还饱受□□!还有的甚至被人变态的撑开双腿,用刀残忍的插于阴下,凄惨狰狞! 白桃花梦魇般的看着这一切,竟然忘记了害怕! 这绝对是个梦! 而她却有些颤抖的不敢来证实它的真假,连动一动手指咽一口唾沫都不敢,她怕,触及到到近在眼前的真相! 她木然的强迫般的硬生生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脚边的这个死去的男子。 青白的僵硬的脸上还依稀可辨死者生前的清俊的面容,他的身上明显的有几处刀痕,有些深可见骨,致命的伤口在胸腹,桃花辨不出有几处,只是看得到有些还在躺着汩汩的鲜血。 桃花的目光又呆滞木然的投射到自己身上,被血浸透的已是看不出颜色的衣服,却是明显的男装长袍,是的,桃花很确定自己及触目所及的所有人穿的,都是自己活了那么多年却绝对陌生的古代装束,男子束发长袍,女子虽头发散乱,却以辨识的出那繁复发髻!这绝对不是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即使在梦中,她也这般的肯定。 目光扫到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虽沾了血污,也掩盖不住的白皙修长,像是染血的白玉,有种病态的唯美,但却绝对不是自己的! 她看不到自己的脸,只是无意识中蠕动了一下干裂到有些疼痛的嘴唇,甚至感觉到了口中那干涩的触感。 不是自己的手,却是自己真实的感觉! 白桃花觉得自己后脑勺更疼了,甚至要裂开了一般,连带喷涌而出的是她一直不敢去相信的真相! 她终于微微抬了抬有些麻木的腿,狠狠的用那不是自己的白皙的手指掐了一把! “哦――,嘶――”白桃花杀猪般的叫了起来,那尖锐的女子的声音在这空旷的荒野里尤为的刺耳。 她现在百分之百的万分肯定的毫不怀疑的确信,自己绝对不是在做梦! 这具陌生的瘦弱身子,这个声音完全不是自己的女子,目前,是自己! 她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般的颓然坐到地上,恐惧的浑身发抖,不是为了这炼狱般的世界,不是因为面前的死相恐怖的尸体,而是因为那惊雷般的响在脑海中的□□裸的现实――她穿越了! 她木然的呆坐在那里,周遭是有些凄厉的风声,火辣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白桃花觉得自己一阵阵的昏眩。 这个地方,没有一个活人! 唯一有的她自己还是个鬼魂,还是附在别人身上的鬼魂! 白桃花想叫想站起来拔腿就跑,可双腿却用不上半分的力气,甚至连在次惊声尖叫的气力都没有。 半响,大脑在震惊中基本处于停滞状态的白桃花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那一辆被砍的几乎成了几节的马车底部的一个箱子里传来了的声音,她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看过去,却见那一口破烂的倒扣的红木箱子被慢慢的从下面掀了起来,静静的等待了好久,才从里面钻出了一个一脸黑灰的毛茸茸的小脑袋。 一个穿着破烂不堪的小娃娃从里面钻了出来,踉跄的跑过来扑到自己身上,让白桃花抽搐不已的是,她或是他,竟然拱到自己怀里带着吐字有些不太清楚的软音哭着亲昵喊了一声,“娘亲――”。 白桃花当场石化! 然后这个刚刚在自己脑海里打了个旱天雷的小娃娃又红着泪汪汪的双眼,看了一眼地上仰面躺着的那死尸,更是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声,“爹爹――”。 白桃花那一向自认强大无比的内心世界,瞬间彻底的分崩离析! 2、无奶也是娘 “你刚刚,叫我娘亲?”她几乎要哭了似地问怀里的一脸黑灰的小人。 “娘亲――。”那尺把高的软糯的溺在自己怀里的小孩子有些胆怯的抬起头,眼神不解的望着白桃花。 好吧,我知道了,其实你用不着再次强调的。 “你,还叫他爹爹?”白桃花手指颤抖的指着旁边死去多时的男子,再次不甘心的确认。 “恩,爹爹――”那小娃娃拉长了尾音,顺着白桃花的手指望过去,那还挂着泪珠的脸上立即有多了两排断了线的珠子。 白桃花无语问苍天,再一次的! 平白无故的穿越已经够倒霉的了,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更天理不容的是,还是穿成了个寡妇! “你,叫姓啥叫啥?家在何处??”白桃花认命的问? 看着小娃娃困惑不解的目光,白桃花有些尴尬的解释说,“娘亲,恩,在考考你,看你是否记得,尤其是走失了以后,好找的到家。” 小娃娃毕竟是心智单纯,听不出白桃花话里的欲盖弥彰的掩饰,骄傲挺起小胸脯的脆生生得回答;“我姓黄,叫光复!娘亲说过是光复河山的意思!” “家住……,家住……,恩……,复儿,不知……”说到后面,竟是放低了声音吱吱呜呜的委屈的又要哭了,好似回答不出桃花的拷问是多么罪大恶极一般。 “乖,乖,不哭,不哭,不知道就不知道,娘亲不会责怪你。”桃花觉得这小娃一天之内莫名其妙的同时没了爹娘,已是可怜非常了,看到他那委屈的摸样,心不由的软了下来。 “那,你知不知道,你爹爹姓甚名谁?”好歹总要知道自己挂名的老公叫啥吧?不然连自己这身子嫁给了谁都不知道,在这险恶的自己一无所知的世界里,要投奔谁都没有头绪! “知道!”小娃娃一听,当下有歪着脑袋得意的说,“叫,爹爹啊!” 白桃花擦了擦额头不知是不是被烈日拷烤出来的冷汗,不死心的再次问道:“那,娘亲,叫啥?”虽然她在心里几乎可以悲剧的猜到了那个无语的答案。 “叫,当然是叫娘亲啊!”白桃花当场龟裂,自己的直觉啊,可不可以不要那般的精准! 现在白桃花除了对自己的夫家姓黄以外,当真是对自己现在的身份一无所知! 要投亲是肯定不可能的了,自己是个寡妇也便罢了,还是个无名无姓无夫家无亲友的寡妇! 白桃花知道市里坊间叫那些无户无主无家可归的孩子为野孩子,而如今,自己不但无户无主无处可去却是连个名字都没有,竟是名副其实的野寡妇! 看着那瑟缩在自己怀里,惊吓过度却一直怯怯的哭叫着自己娘亲让人狠不下心里无视的孩子,再一次的抬头悲愤的望着蓝天。 天上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可自己却从今天开始成了个带着个拖油瓶的野寡妇! 白桃花强迫着自己不要去考虑这场突如其来的悲剧的始末因由,她知道当下想的再多也是没有的,自己根本无计可施,即使是死了,都不知道能不能在穿回去! 唯今之计是赶快的离开这遍布死尸的地方,白桃花虽是被自己离奇的穿越给震撼的一时不知道害怕,却不表示她白痴胆大到要跟这些惨烈的死尸一同过夜。 这个满是血腥味入目皆是死人地方,在多待一刻她都要窒息了! 白桃花拉着那个小娃娃的手走到那残破的马车的旁边,在那一堆零零碎碎的断板碎木里翻检着,她刚刚看到周围有几件散落的衣物,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想说不定这里面还可以找得到什么别的。 老天一夜间关掉了白桃花所有的门,却总算是还给她留了一丝丝称不上窗口的缝隙,她极为幸运的找到了一个水囊,还有些零星的衣物,在一个压在底下的包袱里还找到了一些干硬的大饼和看不出样貌的的点心,甚至还找到了一些散碎的银子和为数不多的珠宝首饰。 白桃花被这意外惊喜感动的有些欣喜若狂! 表笑她的容易知足,现在一丝丝的好运都让她这悲剧连连的一天感激涕零! 同时却也猛然的意识到,虽然自己不知道这惨烈的屠杀是何人为之,但却可以肯定,不是土匪强盗! 因为匪盗主要是图财害命,如今所有的人虽死状凄惨无一活口,但这财物竟无人问津,好似那杀人者仅是为了单纯□□杀戮一般,想来这也是这小娃娃可以藏在箱子里逃过一劫的原因。 又看看周围一地的马蹄践踏的痕迹,白桃花初步推断,杀戮者应该是兵,最起码该是一只人数还算不少的军队。 只有征服进攻途中的征战军队才会以单纯的杀人辱掠为目的,而来不及搜刮零星的死人的钱财。 这应该是个不太平的世界! 白桃花又恍然了悟般的想,此处据对不宜久留,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另一波的军队!怪不得自己呆坐了半天,那黄沙蔽日的羊肠小道上竟没一个人影。 自己这具身子原先的主人侥幸逃脱,无非是当初细心的换了男装,又加上这具身体的确是当场身亡,便侥幸逃过了被□□的命运,不然,下场定更是凄惨。 白桃花心有余悸的摸摸后脑勺的肿块,想来这具身体是被击中后脑致死,还算是幸运的了,不然要是身上像这些尸体般的被戳的跟筛子似得,自己上了这身体,还要堵那些个血窟窿,受那些个外伤的荼毒,还不疼的直接再来一下子彻底了结了自己? 其实,老天还是仁慈的为自己这悲惨的人生不着痕迹的放了点水吧? 生性乐观的白桃花忍不住在心里有些小感激的想,完全忘了这老天爷刚刚犯下的把自己的天空戏剧化的涂抹的如此黑暗的被自己咒骂了半天的滔天罪行! 白桃花压住心中的思绪,急切的往嘴里灌了几口水,润了润干裂的唇舌,又赶忙手脚麻利的把能用的着得东西拾掇了包在一个包袱里,背在自己身上。 回头看了一眼那具百般不愿意承认的算是自己丈夫的尸体,又看了看一直胆怯拉着自己衣角的小狗般的小孩子,终归是狠不下心让旁边这个小娃娃的爹爹临死前还趴在自己这具身子上护着自己的妻子的男人曝尸荒野,叹息之中,已是拿了块尖锐的木板,找寻了个野地上的浅浅的坑洞,使力挖了起来。 还好只是初秋,又是贫瘠案的荒地,土质还算松软,没多久便是挖了个不大的深坑,白桃花已是累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坐在地上休息了半晌,又费了九牛二虎把那具男尸给拖了过来,推进了坑里,白桃花不知为何,对这具尸体竟是丝毫都不恐惧,她甚至还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干涸的血迹,认真的记住了这个可以算是平生仅可见这一面的丈夫的容貌,这一面还是白桃花单方的。 她为这个惨死的男子理了理染血的衣衫,还伸手去他的衣襟跟袖袋里翻找了一下,妄想着可以找到点可以证明这男子身份的东西,比如玉佩啊之类的,却是什么都没有,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竟然给她在那贴身的衣襟里找到了几张染血的纸张,虽是白桃花看不太懂的繁体字,可也依稀的辨出,竟是几张金额上百的银票,数数总共竟然有九百多两! 白桃花虽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银子价值几何,但这九百两却绝对不会是个小数目!她欣喜若狂的将银票藏好,心中直念叨,好人有好报啊!原来连死人都是会报恩的! 却也更难过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婆家是谁,如此大的手笔的银票这般揣在身上,定然是非富即贵之家,要是自己找回去了,做个做吃等死的守节的寡妇倒也不错,最起码可以在这个自己完全不知的时空中,安生的活下去。 现在野寡妇一枚,还带着个拖油瓶,这个时代又是这般的血腥危险,将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就是哭都没处哭啊! 白桃花一边在心里想象着自己野寡妇将要可能面临的不幸,一边迅速的推着坑边的土,埋着这已死的相公。 她做这些的时候,那个该是自己的孩子的小娃娃一直乖巧的一声不吭,只是有样学样的跟在白桃花后面挥舞着小手奋力的埋着土,而那脸上的眼泪,就像是止不住的洪水,一刻也没有断过,那张黑兮兮的小脸在泪水的冲刷下,露出两行白白的泪沟,在他小手的擦拭下,更是抹得跟花猫似得。 埋好了人,白桃花在那个小小的土堆前用尽气力插上一块木板,算是勉强立了一个无名碑,将来万一要找,也有迹可循。 随后便拉起那小娃娃的手,怜惜的帮他擦了擦泪,尽量柔声的说,“复儿,不哭,你还有娘亲!” 占了人家的身体,总不能不认人家的娃! 权利与义务是对等的,虽然白桃花一点也不想享受这份莫名其妙被强加的借尸还魂的权利! 这年头,没有奶,也要当人家的娘! 3、相依为命 看了看荒无人烟的土坡古道,白桃花的目光刻意的避开那些死状凄惨的尸体,除了害怕还有一丝的让这些未曾蒙面的死者如此的曝尸荒野的愧疚,她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胆识一一的将他们掩埋,她现在连自己的路在何方都不知道,活下去,是她首要的不得已的选择。 人都是自私的,她不是圣母,普度不了众生。 白桃花细细的辨识了一下黄沙路上的马蹄印,选了那马群相反的方向,拉着那叫复儿的小娃娃的手,一刻都不敢多留的踏上了那未知的道路。 一并踏上的,还有她那未卜的前途。 这具身子显然是养尊处优的,没有走过太远的路,不多久白桃花就感觉到脚上火辣辣的刺痛,扭头看了看一直亦步亦趋的竭尽全力的跟着自己步伐的据说才三岁的小娃娃,已是大汗淋漓却自始至终不哭不闹,乖巧懂事的让人心疼,她突然一阵负罪的愧疚,忙蹲下去脱掉他的鞋袜查看他的脚,却见那孩童稚嫩的双足已是磨起了血泡。 心中不禁的暗骂自己的疏忽,从没带过孩子的自己太过大意了,这么个小孩子,如何能如大人般的赶路啊。 “复儿,疼不?你怎么不告诉娘亲啊?”白桃花一边心疼的给他往脚板心上吹着气,一边自责的问。 “复儿,不怕,娘亲,不要丢弃复儿!复儿会很乖的!”那才到白桃花膝盖的小孩子就那么瘪着嘴忍着眼泪,胆怯不安的拉着白桃花的衣角不放手。 白桃花心中酸楚更甚,这么小的孩子,却有这么强烈的不安全感,想来是被吓坏了,小孩子是极其敏感的,可能也是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把他当成累赘的纠结,心中定是一直揣着那种会被随时丢弃的恐惧感,才会如此吧。 白桃花勉强的弯了弯嘴角,强压下那种想哭的酸涩,摸了摸他蓬乱的小脑袋,温柔的说:“复儿,最乖了,娘亲不会丢下复儿的,永远都不会!来,娘亲背复儿!”说着便别过脸去,背起他便走。 有一滴泪水,就那么滑落到黄土里,白桃花用力的眨眨眼,努力的仰着头,把那心中几乎止不住要喷涌而出的自己对今日这不可置信的遭遇和前途未卜的人生的不安、恐惧、担忧、酸涩统统的咽回到肚子里,大步的往前赶。 一天之内,莫名其妙的戏剧化的来到了这个未知的时代,处在了一死尸遍布的荒野,上了一个不知姓名的寡妇的身体,有了一个刚刚三岁的儿子,埋葬了自己那不知身份的丈夫,踏上了那不知何去何从的逃命的路途,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活下去!噩梦一般的境遇,自己那上一世所有的遭遇加起来都没有今天惊悚! 其实她的心里比谁都恐惧! 可她甚至没有害怕哭泣的机会,她必须先离开那死气弥漫的地方,必须先保住自己这依附在别人身体上的性命,其实,她在内心深处是有些感激这个叫复儿小孩的,因为,至少有了一个活物,伴着她一步步的走了下来,虽然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娃娃,可至少在他的陪伴下,她不似孤零零的一个人那般的害怕,要是没有他,说不定自己还呆坐在那个地方等死,而如今,白桃花也不知道,等待在自己前方的将是什么,可至少还有个人相依为命。 白桃花不知道,到底是她呵护了幼小他,还是稚嫩的他温暖了自己。 总之,今后的路,两人定是注定要一路相伴,相濡以沫了! 可白桃花却没有想到过,这条毫不起眼的路就会那么长,走到几近黄昏,自己的双腿麻木,脚板心也火辣辣的滑腻的疼痛钻心,才看到大路,当下才明白这条路不过是大路的小分支,所以才渺无人烟。 复儿已经在她背上不知何时睡着了,白桃花慢慢的稳住大颤的身子,小心的蹲下来,将他放到地上。 那敏感的小人立刻醒了,怕是再睡梦中心中都不踏实。 他茫然的揉搓着惺忪的睡眼,看到白桃花放下他,立即警惕的拉着她的衣角,桃花对自己的这么不被信任的人品弄得哭笑不得。 但是在是无瑕顾及他了,当下一屁股做到地上,抽着气搬起酸疼的双腿,小心翼翼的慢慢脱下几乎粘连在脚底的有些偏大的男士的靴子,看着那血泡被磨破的惨不忍睹的脚掌,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复儿一旁看见了,又一次眼泪汪汪的看着桃花,蹲过小小的身子,学着刚刚桃花之前的样子给桃花的脚小口的吹着气。 桃花安慰的摸摸他的小脑袋,自己从包袱里拿出那收拾的一件还算干净的里衣,揩干净了脚上的血,然后将衣服撕成两半把脚紧紧的裹了一下,又紧紧的硬塞到了那靴子里。 挪了挪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又掏出那干饼自己撕了一块,把那卖相不好但闻起来要香甜的点心拿了一块给复儿,就那么坐在地上,拦着复儿的小身子,努力的就着水小口的吞咽了起来。 眼睛边警觉的望向四周和大路的两头,既是担忧又期盼着有人过来,最起码可以结伴同行或是问问路,总比她现在这般没头苍蝇似的乱走要好得多,当然,心里也小心的希翼着弱势能好运的搭乘上一辆马车就更好了。 日薄西山,漫天云霞,映照着白桃花满身是血的衣袍,格外的狰狞。 秋风凄厉的吹过,拉扯着路边的荒草,低低的呜咽着,鬼哭狼嚎一般。 桃花看着身后渐渐隐没在慢慢笼罩上来的黑暗里的刚刚走过的小路,想到那路的尽头那些凌乱浸血对我尸体,又期盼的望了望毫无人影的大路,脊背一阵阵的发寒,甚至浑身一阵的冒起了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更紧的搂住了复儿那软软的小身子。 好在老天还算有眼,就在白桃花几乎要在恐惧跟等待中绝望的时候,路的一头依稀出现了几个徒步的身影,隐约望去,有男有女,都背着偌大的包袱,貌似还有人挑着担子,看着像是长途跋涉的旅人,不由的心中一阵狂喜。 等那群人走进了,白桃花急忙凑上前去,她不知道这个时代的语言如何,但看那银票上的繁体字,文化应该是貌似于中国古代,却也不敢乱说话,只是,可怜兮兮的拦着一个风尘仆仆面黄肌瘦的妇女,可怜兮兮的叫道:“大嫂,那个,夫人――,恩――” 她有些支吾,是在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妇女是怎么称呼的,还好那女子倒也爽利,见白桃花一身是血,还带个孩子,着实可怜,便干脆的说:“小兄弟?你,是个妹子吧?别急,你这是怎的啦?是碰上啥事啦?莫不成遇到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屠军啦?” 白桃花的声音尖细,一说话很容易辨出是女子,当下对暴漏了身份虽有些心慌,但见对方也是女子,也放了几分心。 且一听这话虽然是某处的方言但好在自己依稀都听得懂,心中已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又听得这女子的问话,知道自己之前的推测也八九不离十,当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也顾不得别的急急的发问:“正是如此,大嫂,我命大,侥幸逃脱,却也惊吓的辨不清方向感,迷了路途,那个,大嫂,请问这最近的城镇怎么走?可否,可否容小弟跟随众人一程?” “这大妹子,唉,倒霉啊!遇到那些个杀人不眨眼的,造孽啊!这最近的镇子,还要走一天一夜呢,我们也是往那个方向,大家也都是些逃难的,没啥讲究,就跟着我们吧,还彼此有些照应。”这大嫂看着桃花独身一人的狼狈样,又看了看那比自己儿子还小的怯生生的在一旁眨巴着眼睛的小娃娃,不由的心生怜惜,当下也爽快的应道。 桃花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连声道谢着,当下不敢耽搁立即背起复儿咬着牙强忍着脚伤跟着他们这一行衣衫褴褛的逃难者人往那太阳落下去的西方走去。 4、行路难 不过还好,这一行人想来也是连天的赶路,身体疲累,走的不算太快,白桃花背着复儿步履踉跄的还能勉强跟的上。 入夜,一行人便在路边的一片枯树林里驻扎休息。 白桃花一路上警觉的观察了许久,听口音来看这些人不是一个地方的,各处的方言都有一点,不过却是相差不大,最起码来自一个方向。 而且这些人也不是一起的,听他们一路的对话,该是也是稀稀落落的在路上遇见的逃难的便结伴同行了,目的地是西方的昭国,那里没有战乱。 虽是半路凑在一起的奔波的逃难者,却应该都是同命相怜的,一停顿下来,便够按部就班各自分工的去分别捡枯枝,燃篝火,各自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些干粮来充饥。 想来这些吃的该是极为紧缺的,桃花抬眼见那个带着自己上路的大嫂,小心翼翼的从那个干瘪的布袋里掏出了一个黑黄的馒头,掰成了大小不等的三分,将大的那两块递给了旁边有些木讷寡言的自己的男人和那个带在身边的六七岁的小男孩,自己仅留了核桃大的一小口,小口小口的慢慢的嚼着。 桃花心下一阵同情,刚刚听说那城镇还有明日一天便可到达,那自己包袱里的这点大饼跟点心倒也勉强可以够自己跟复儿支撑过一天的,心中对大嫂的收留也很是感激,不然,全凭完全对这个世界白痴的自己和年仅三岁的复儿,今夜流落哪里还不知道呢,便悄悄的伸手去包袱里摸出了一块干饼,递给了那大嫂。 不过是一块干饼而已,那大嫂却感激的热泪盈眶,她又脏乎乎的袖子抹了抹眼泪,连声道谢着却转手把那干饼递给了身后的儿子,那瘦的跟豆芽菜似得小年接过去狼吞虎咽的几口就咽了下去,想来饿了许久了。 因这一饼之恩,这大嫂到是对白桃花格外的青眼相看,更是主动帮桃花跟复儿在树下铺着临时的枯草铺,不一会儿,二人便算是相熟了。 这大嫂也是心直口快的人,对着百桃花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有的没得的,百桃花默不作声的凝神听着,又细细的倾听旁边那些汉子们再篝火边的闲谈,倒也初步的了解了一下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 这是个两国纷争狼烟四起的时代。 这个时代的两大国家分别是昭国跟周国,历来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可谓是双足鼎力,彼此间虽虎视眈眈,可因为各自皆兵强马壮实力相当,所以多年以来一直是各不侵犯相安无事。 可是这递出东南的大周两年前却发生了内乱,国之长城年轻有为的宝华王爷兼大周的华清大将军拥兵自重趁先皇病危时举兵造反直取皇都运城,占领了大周的北方之地,黄袍加身自立为君,躲了自家的江山,继承了大统,而保皇派为代表的当朝宰相之子也是贵为准驸马的柳君梧率领先皇的余部退居大周南部,与这窃国嗜兄乱臣贼子宝华王爷于华清南北隔江对峙,招兵买马随时准备北上反攻。 这大好的周朝江山便因此一分为二,两军对垒,连年征战,名不聊生,实力大不如从前,就在此国难当头的时刻,西方一直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得昭国却乘火打劫乘机举兵来犯,不日间便攻下了西方边境处的十几处城池,所到之处,铁血镇压,大肆屠杀,这大周边境一片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许多人便只得或是流窜至周国北国臣服了清华朝廷,或是投奔南地,加入了驸马的前朝旧师,更多的是举家铤而走险的逃往目前而言还算安定的昭国,许多原先大周的商贾之家或是鼎食之户,为了躲避征战,也多举家往向来开明且地广人稀的昭国迁移。 而白桃花此刻便是在被昭人占领的西部边城,而遇到的这一行逃难的便是要西去昭国谋生的流民。 白桃花在这些流民的唉声叹气中努力分析着得来的零星的资料,若是如此,自己这身子的主人该是一大周的殷实富裕黄姓之户,便也是因这战乱纷争要携妻带子的迁往昭国,只是却不幸的在半路遇到了屠杀周民攻城略地的昭国侵略之师,枉送了身家性命,夫妻身亡,留下了这年幼的孩子复儿,而自己却不知因为怎样的机缘巧合灵魂转换到了这死去的黄家妻子身上,悲催的接替了她今后的命运成了一个带着拖油瓶不知道自己夫家原籍何处的投亲无门的野寡妇! 唯今之计,白桃花在心中思量,这狼烟四起的大周确实不是久留之地,自己一介弱智女流要在这乱世中保全性命当真是比登天还难,只有按照这黄家夫妇原先的行程计划带着复儿想方设法迁至昭国在做打算,最起码和平之地,少了这乱世性命之虞!不用为自己这脆弱的小命虽是提心吊胆。 打定了主意,虽尽量还是默不作声,却也是坚定的看了一眼这衣衫褴褛的大嫂一行人,想着无论如何要跟紧了这些人,一来避免自己单身女子一人上路,以后有个照应也方便了自己跟随着去昭国,不然自己在这一无所知的战乱地区慌不择路的乱走,保不准哪天这好不容易留下的小命便就这么被自己这上一世的路痴给玩没了! 夜深人静,一轮清冷的弯月凉凉的在天空独舞着,衬得这初秋的天气越发的阴寒,篝火微微的燃着,依稀听得见守夜的两个汉子压低了声音的哀叹。 夜寒袭体,衣衫单薄的白桃花不由得往火堆边缩了缩身子,又紧紧的裹了裹外袍包严实了蜷缩在自己怀里睡着了的复儿。 身体极度的疲乏,可心却是异常的清醒。 听着柴草的噼啪燃烧的声响,嗅着鼻端清冷的空气,触摸着身下铺着的扎人的野草,望着远方黑黝黝的远山和在夜色下更为空旷的荒原,白桃花觉得此刻犹如在梦里一般,可身下真实的触感却是残酷的在提醒着,她已经不是睡在自己现代那钢筋水泥铸就的森林里的自己那狭小的二居室里,而是实实在在的用着一个陌生女人的身体睡在一个陌生时空的冰冷的荒野里。 自己的那一个世界,那一世的父母,那些辛苦挣扎了那么多年的人生,就这么被诡异的抹杀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活在那个世界里,甚至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还残存在那个时代的那些人的记忆里,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次回去,但她清楚的知道,无论如何,自己哪怕只剩了一丝丝捉摸不着的意识,都要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好好的继续努力的活下去。 她仰望着夜空,对着那黑暗中的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灵,默默的虔诚的祈祷着,为了那将自己养育成人的年迈的父母,为了自己那了却的平凡的半生,为了自己那未卜的前程。 如果自己真的回不去了,那么就让别人进入自己的那一世的身体代替自己活下去,至少,自己的父母亲朋不至于痛不欲生。 若是连这点微薄的心愿也不可能,那就,抹去他们的记忆,让自己彻底被遗忘吧,最起码,不记得了心便不会疼。 疲惫一波波的袭来,白桃花慢慢的合上眼睑,恍惚的睡了过去,她多么希望啊,明天一觉醒来,会有人告诉她,今日的一切都不过是梦。 5、笑贫不笑娼 终归不敢睡得太死,压抑的神经哪怕在浓浓的疲倦中也是极度的绷紧,所以,旁边睡着的大嫂刚刚起身,白桃花便警惕的睁开了眼睛。 在暗色的晨曦中,薄雾冥冥,天色才刚刚依稀发白。 周围的几个逃难者已经谨慎的掩埋了那熄灭的冰冷的火堆,陆陆续续的起身吃着干粮喝着水,自己也赶忙的爬起身,摇醒了复儿,给那还迷迷糊糊睡眼朦胧的小人儿灌了两口水,塞了一点点心在嘴里。 小家伙定是又累又困的,而今更是叫不醒一般,只是随着白桃花的动作机械的吞咽咀嚼着,眼睛都没有睁开。 白桃花也不在管他,由着他吞下点心继续翻着小肚皮仰天大睡,自己赶紧抓紧时间理了理那一头乱发,如昨日般在头顶高高的梳起了一个男子的马尾辫,就着水吞了几块干饼,噎的自己一阵的哽咽,随后又抓了几把草木灰摸了摸脸,白桃花虽然看不见自己的摸样,但相信这一脸黑灰的样子别人即使知道自己是的女子了,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见众人已经准备上路,当下也不敢耽搁,把包袱系在肩上背起那犹自沉睡着的复儿便跟上去。 白桃花的前世虽不是娇生惯养,但也还从没这般原始的用自己的双脚丈量过这么长的路。 她的脚昨天就已经磨破了,经过昨夜得休息,多少好了一点,可毕竟是自己这具身子太过娇弱,又背着一个孩子,跟这些流亡的皮糙肉厚的人比起来,终归是吃力了许多。 还好,那大嫂感念她昨日的送饼的情谊,让自己的汉子帮她背着复儿,好歹减轻了些负担,勉强跟得上众人的行程。 秋老虎热的吓人,日头不一会便攀到半天空,在众人的头上毫不吝啬的炙烤着,不一会儿便汗流浃背,白桃花额头上的汗液不住的流淌下来,将那些脸上的黑灰冲到眼睛里,火辣辣的疼,她一把接一把的不住的抹着汗,机械的跟随着众人的脚步麻木的牵动着双腿。 直到日头明晃晃的移上了正中,白桃花觉得眼冒金花几近昏眩的时候,才走到一临河的岔路口处,众人这才做下来休息,补充些水,桃花一屁股坐在路边,生硬的吞着口水蠕动着双唇,微微颤抖着火辣辣的疼痛的双脚,一步也不想动了。 终归是连歇息片刻都是奢侈的啊,白桃花竭力的撑起身子,挣扎的去到河边猛灌了几口水,又把水囊灌满了,又掬起几捧水洗了洗脸,又拍湿了自己的头发跟身子,将那暗红色的污血就这么再身上刷洗了一下,虽然还是难掩那铁锈般的印记,却是终归清爽了许多,不在那般腥臭吓人了,这下才觉得浑身上下舒坦了一些,终是缓过了一口气来。 复儿也自己有样学样的捧着水喝了几口,自己用小手洗了洗脸,随后一直蹲在旁边乖巧的看着她,不哭不闹,还贴心的伸出小手帮她掠了掠耳旁的乱发。 白桃花这才发现,这洗过脸的一直黑炭般复儿竟是一个粉雕玉琢的白生生水嫩嫩的小娃娃,唇红齿白的如年画上的送财童子一般,俊俏讨喜。 当下如获至宝,捧着他的肉嘟嘟得小脸忘情的亲了一口,赞叹道:“复儿,原以为你是块黑炭,没成想竟是个板栗啊,刨开那黑乎乎的外壳,里面竟是如此白嫩香滑的果肉啊,呵呵,真好,以后娘亲就叫你小板栗了!” 复儿,虽然有些听不懂白桃花的话,可她眼底的疼爱跟欣喜是看的出来了,当下便咯咯的讨喜的笑着不住的点头,极为开心桃花这种亲近跟宠溺。 桃花喂这被自己昵称为小板栗的玉娃娃吃了些东西,自己又勉强自己吞了些干饼,那干饼放到了今天更是干硬的难以下咽,桃花用河水泡软了,强迫般的吞了下去,她不能不吃,还有大半天的路要走,她必须保证体力,要是她晕过去了,她不敢去赌这些表情在苦难的冲刷下已经近乎麻木的流民是否会仁慈的救醒自己。 正被停妥,在河边歇息了片刻,白桃花又抓了把污泥把自己的脸摸了摸,又将小板栗的白嫩的小脸穿上了那板栗壳,这才放心的跟着这一行人开始下一班的毫无尽头般的长途跋涉。 白桃花在心里怀念着那二十一世纪的的士、公车,甚至是自行车!她在心里默默的发誓,若果回到现代,自己这辈子都不走路了!当然,前提是她真的还能回去的话。 这一次的流亡人数陆陆续续的增加了许多,一些面黄肌瘦的岔路边过来的另几股流民也自觉的并入了这一行人里。 现在白桃花这一伙人已经增加到了三十几个,且男人居多,还有一个是穿着长长的破烂的裙袍的妇人,带着三个孩子,貌似跟桃花一般也是独自带着孩子逃难。 可随着人数的增加,桃花的有些放下的心便越来越提起了几分,这些人明显的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且更是杂乱,桃花知道有时候最可怕的反而就是人,在私欲的操控下,谁都不知道一个人会堕落成什么,她更是紧紧的挨着大嫂一家三口,努力的离那些新加入的双目深陷的瘦骨如柴的流民远一些。 又是一下午的跋涉,白桃花觉得自己的身体已是快要接近极限了,要不是有一股毅力在强撑着,她很可能早就倒在路边了。 让她死了吧!这个世上,怎会有她这么苦逼的穿越啊!老天让她穿来,不会就是为了让她锻炼走路考验她的意志的吧?莫非她的人生就只有在无尽的重复的迈步中闪光? 到半路休息的时候,白桃花更是虚汗淋漓,脏透衣服早就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接着汗液的盐渍僵硬的贴在身上。 刚刚中午的所有的人除了桃花跟复儿都没舍得吃一口东西,只是大口的灌了一肚子的水,而今才是他们补充体能的时间,若芙见那位大嫂还是如上次那般的掏出一个要长毛的黑面馒头,一家三口分吃了,桃花的食物也所剩无几了,她也没有了多余的,并且不知道路上还会遇到什么,明天中午能不能抵达那城镇还未可知,她不敢冒这个舍己度人的风险。 不过有这么个馒头吃还算是好的了,那些新加入的流民许多都只是在一口口的猛喝着冷水,早就没有了任何可以充饥的东西。 那个盘着妇人发髻的带着孩子的女子,踌躇的走到一个有些吃食的单身的男子的身边低语了什么,便见这男子拧眉似是沉思了半响,才拿给她一个黑乎乎的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她便急不可耐的双手捧着分给了三个六七岁的饿得直哭孩子,随后,便是温顺的跟着那男子走到了路边的荒草后面,木然的躺了下去,而那汉子,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解着裤腰带,咧着一口的黄牙嘴里嘿嘿的□□着扑了上去。 草堆稀疏,那男女就近在路边,便清楚的可以见到女子被拉起抬高的花白的大腿跟那男人压在她身上猥琐的动作,而所有的流民都在一旁见怪不怪的神色如常的吃着手里的东西,有几个单身的汉子还一脸□□的不时的瞟上一眼。 那女子苦痛的压抑的□□生生的传来,伴随着那中年汉子沙哑的闷哼和口里不住的轻贱这女子的带着侮辱意味咒骂声,就像是响在桃花的耳边,在这朗朗乾坤之下震得她胸口发疼。 而她却只是将小板栗搂在怀里,遮住他的耳朵跟眼睛,一直呆呆的看到那汉子提着裤子一脸满足的从草丛里走出来,那小妇人也整理着更加破烂的几乎衣不蔽体的衣衫神色木然的爬了起来,如刚刚不过是例行公事的一般淡然的坐回到三个孩子中间,自己也一样自始至终如旁人般的一言不发。 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当三餐不饱,饿殍遍野,生死一线的时候,又会有谁清高的追求那些尊严跟礼教?古人易子而食,而今,谁能讥讽这妇人的当众卖身为子求饭? 心中是清明的,可却是不受控制的如处在数九寒天般的瑟缩着那颗几乎听得见咚咚的跳动的声音的那颗心脏,身体僵冷,遍体生寒。 自己,是否有一日,也会沦落到如此这般? 6、床铺的幸福 白桃花努力让自己学会适应,学着麻木,就像那两条惯了铅般的腿,走着挪着,慢慢的也会习惯。 又是一个秋风寒凉的夜晚,又是一顿食不知味的干饼晚餐,不过比起那又一次在夜色中走近一个个的手中还有食物的男人,搭讪着低眉敛首的恳求着,在黑暗中退下裙裾用身体来换窝头的那个女人而言,自己还有这干饼可以吃,当真是该万分知足了! 点心早就没了,桃花只有用水泡软了干饼喂给小板栗吃,好在这孩子乖巧的可怜,大概也见了众人食物的紧缺珍贵,那般难咽的食物也是一声不吭的吞咽下去。 这一夜,白桃花基本没有睡着,那几个单身的汉子那幽暗的目光总是贼溜溜的窥视着众人一般,目光偶尔盯上桃花的包裹,桃花总觉得那些目光中不怀好意。 晚上紧紧的搂着小板栗靠着大嫂一家,几乎整夜不敢放心的睡过去,只是断断续续的小寐几觉。 终于第二日的中午见到了那叫做于城的边境小镇,白桃花才如释重负般的舒了一口气。 这个小镇不日前已被昭国的军队占领了,经过了屠杀跟掠夺,而今活下来的人所剩无几,站在那萧条破败的街道上举目望去,只看到那紧闭的惨败的门面和稀稀落落逃难般的行人。 大嫂他们一行人进了城有些便散了,剩下的,便是到处去找那些破败的却空无一人门户大开的人家里有没有残留的吃的,流民们各自约好了在城门楼下集合,明早一早赶路。 白桃花背着小板栗一条街一条街的走过去,总算在一条还算繁华整齐些的主街上,看到了零星的客栈跟稀稀落落的几处食肆。 桃花心中思量这一行流民已是人多杂乱,也怕是不太安全了,自己是个女子之身,又揣着银两干粮,跟着上路说不定更是危险。 而这一处城镇虽然破败,但既然昭国军队已是屠掠过了,想必近日内不会在来,短期内该是安全的,便打算在此处歇息休整两日,再从长计议。 当下问了几间仅有客栈,谁知住宿却都是出奇的便宜,而吃食,却是贵的吓人,想来是因为战火人迹罕至而粮食短缺的缘故。 桃花不知道自己怀里的那几块碎银子价值几何,当下也只能是试着选了一件低档却看着还算干净的客栈,定了一间普通的房间,拿出了一块碎银子,客气的对那相貌普普通通却忙前忙后的为如今衣衫破烂的桃花他们母子引路,没有狗眼看人低的店小二问,“小二哥,麻烦您帮我们通传几样小菜来,再拿个干净些的浴桶打来一桶洗澡水,这个您看够吗?” 那小儿一见银子立即两眼发光,当下头点的跟小鸡吃米似地,“足够了,足够了!夫人您还要点什么?尽管吩咐,小的一并办妥。”那店小二见这位衣衫脏的看不出颜色的乞丐般的公子一开口竟然是个女的?还出手如此阔绰,动不动就是二两银子,这可抵得上他两个月的工钱了,这荒年里,可换的一家人半个月的口粮了,怎的不让人激动! 桃花心中心知肚明这银子是给多了,当下也不收回手,只是淡笑的说,“自然还是要麻烦小二哥送些伤药棉布来,别的倒是不用了,剩下的,小二哥帮我置办妥当了在找补回来便是,我自会另有打赏!” 白桃花虽然不会用银子,可她不傻,一路两天来见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自然知道了无钱的艰辛,那是寸步难行啊!她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当那随地撒钱的冤大头,身上那九百多两银子,不知能用多久,以后去了昭国如何安家落户的生存下去更是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能省则省,能从牙缝里挤出个馒头也好,自己最起码可以不用娼妓般的去沦落到出卖自己。 那店小二听到前半句立即耷拉了脑袋,可有一听后面还有赏钱,终归还是眉开眼笑的打着千速速的出去了。 动作麻利的抬来了浴桶跟洗澡水,还顺便拿来了一瓶子金疮药跟一些干净白布,白桃花跟小板栗两个人脱的光溜溜的泡在浴桶里洗了半个时辰才把那一身的污垢给搓洗干净了。 这具身子的皮肤当真不错,摸上去像是丝滑的绸缎,称得上肤若凝脂白若冬雪,看来这女子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又做了这黄姓人家的太太,想来是养尊处优的。 可惜为什么自己不在她享福的时候穿过来,反而杯具的一穿来便丈量了两天大地被如此惨无人道的退了层皮? 莫非是自己人品问题? 只配捡些这具身子享受过后的残羹冷炙,凄惨的代替别人度完守寡育子的后半生? 桃花顿觉一阵的阴风阵阵! 立马自动屏蔽脑海中臆想的自己后半生那惨不忍睹的画面。 专心帮着乖顺的坐在自己怀里玩水的小板栗褪那一身的板栗壳。 褪去壳的板栗,浑身肉呼呼白嫩嫩水汪汪软糯糯的,好摸的不得了,细细闻去还奶香奶香的,完全是个香喷喷的雪白的糯米汤圆!桃花爱不释手的把这捡来的便宜儿子小粉团给抱在怀里,狠狠的啃了几口,没想到这小粉团竟然害羞的扑到桃花怀里,满脸通红的不肯抬头,那羞红的滑软的小身子更是粉嘟嘟的像是刚出锅的诱人的粉色的糕点,让人忍不住要拿起来在手心里搓圆揉扁用力的□□一番。 白桃花,觉得自己的心都能激动的掐出水来了,原来都没发现自己一直有当怪阿姨的潜质啊!激动的像揉搓自己当年的那些个毛绒玩具般的好好的将这个真人小萌物□□了几下才罢手。 等一番嬉闹穿起干净的衣服时,小二哥恰巧来敲门,桃花把光溜溜的小板栗塞到被子里盖好,便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来开门,一看门却对上了那小二哥那两眼发直的惊艳的目光。 桃花有些疑惑,当下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客栈简陋,床头就一柄歪歪扭扭的铜镜也看不真切人形,所以桃花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相貌如何,见那小二哥惊为天人的目光,想来这具身子该是相貌不俗的。 当下唤了几声,把这看呆了的小二哥叫回了魂,接过了他抬来的饭菜和找回的银两。 出乎意料的事,竟然还找补了一块碎银子,只是比先前的略小了点,另外还有几吊铜钱,桃花略略思索,便拆开一吊钱,抓了大约十几个铜板给了那小儿做打赏。 这种小客栈尤其又恰逢战乱荒年难得见还打赏的客人,且对方还是个美若天仙的女子,那小二哥喜不自禁的拿着赏钱出去了,临走还意犹未尽的看了看桃花的脸,并再三狗腿的的嘱咐桃花有什么尽管吩咐。 桃花却在他那惊艳的目光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乱世,孤身,美貌?岂不知在这样的境遇下这容貌或许就是□□啊,保不准哪一天自己就死在这上面! 自己还能更不幸一点不? 由于已是啃了几天的干饼,如今闻到饭菜的香味,不由得口水直流,当下也不在考虑这些闹心的事情,忙把桌子抬到床边,跟小板栗两个人大快朵颐了起来。 不过是几个热乎乎的白面馒头,两荤两素的小菜,外加一小盆白粥,桃花跟板栗两个却是吃的那般的不亦乐乎,好似这粗陋的饭菜是吃过的人间第一美味一般,狼吞虎咽的直吃到把盘盏都舔的一干二净,一大一小两个人摸着圆鼓鼓的肚皮仰面躺在床上撑得动都不想动才算作罢。 终于可以躺在床上啦!虽然这床铺不够厚软! 桃花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可以这么打着饱嗝躺在床上,也是种幸福啊! 7、野寡妇的第一春 这么久以来终于躺在了梦寐以求的床铺上,心里挣扎了半天,才说服那躺着不动的懒虫,爬起来给那磨得惨不忍睹的双脚涂了金疮药,又把门窗从里面插好,拿了一张板凳抵在门上,将自己一路用作拐杖的那根粗树枝放在床头,脱去外袍,然后才一屁股坐下去将那撒了架子似的身子丢在了床上,用胳膊揽过光溜溜的小粉团子抱在怀里,拉过被子,蒙头大睡了起来。 期间好似朦朦胧胧中听小板栗叫过要撒尿,桃花直接没有睁眼,在睡梦里拉过那夜壶,闭着眼睛就那么递过去,听到耳边哗哗的水声停住了,又那么懵懂懂的一把把夜壶塞进床底,接着跟周公继续这场意犹未尽的约会。 白桃花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再次醒来时眼睛都被眼屎糊住有些个睁不开了,揉着干涩的眼睛看看周围,才发现屋内竟是一片昏暗,隐约可见床头破烂的铜镜跟那木凳子抵住的木门。 桃花费了好大的劲才反应过来,自己几天前穿到了这个陌生的时空了,这里是下榻的客栈。 看到小板栗还在睡的香甜,她浑身无力的扶着床爬起来,摸索着火石用路上学的法子点着了油灯,自己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看样子是黄昏,却是感到腹中饥肠辘辘的,拿起桌上的茶壶猛喝了几口苦涩的茶水。 叫来小二,细细的询问了,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一天一夜,这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了,脚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不太痛了,桃花见天色已晚,出门总归不安全,便又麻烦小二哥传了饭菜进来。 小板栗已是醒了,半闭着眼睛,摸了摸身边,没摸到桃花,干嚎一声,当下就撇着嘴开始哭了起来,“娘亲――” “乖,娘亲在,娘亲在这里。”桃花来不及接过小二的饭菜,赶忙跑过去抱起小板栗心啊肝的哄着。 “爹爹没了,娘亲,不能不要复儿,娘亲――。” 桃花见这打开的水龙头就关不住的小板栗,一边轻轻擦着他的眼泪,一边柔声的哄着。 抬头见那店小二还尴尬的抬着食盒若有所思的站在那里,桃花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过去赶忙接过食盒,客气的送那小二哥出去。 谁知那小二哥却是没动,只是有些支吾的问道:“夫人,这孩子的爹――” 白桃花,本来不打算跟个外人多说些什么,只是见这小二哥机灵实在,也是满眼的关心,心中微微一暖,便如是回答道:“夫家不久前过世了,只余奴家跟这孩子。” 那小儿哥听了,更是满脸的同情,连那打赏的钱都硬塞还了桃花,说是堂堂汉子,怎能要这妻儿寡母的钱。 之后,又再三热情的叮咛让桃花有什么事可以尽管叫他,万万不要客气,才长吁短叹的退了出去。 白桃花看着手里被退回来的铜板,心中也是一阵的感叹,虽是世事艰辛,却总是要相信,这世间还是有好人的。 没成想,这股子感动劲还没过去,第二天上午刚刚开门这小二哥便又来了,还带着个涂脂抹粉穿的花红柳绿的半老徐娘,那女人一进门就拉着桃花的手从头夸到了脚趾头,把桃花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直把桃花说的一头雾水,这才挑明了来意,竟是要为这叫石头的小二哥提亲来了! 晕死!白桃花当场绝倒! 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地,嘴上虽是谢谢厚爱却是婉言谢绝再三强调自己一定要遵守妇德,从一而终,何况自己还带着个儿子,定是含辛茹苦也要养育他成人的,绝对不可另嫁他人! 谁知那小二哥听了却更是唏嘘不已,连声的夸赞桃花是贞洁烈女,当下承诺一定会对桃花的孩子视如己出,还拿出了房契地契,说是时间紧急又是兵荒马乱的来不及置办聘礼,这些家底都交给桃花,以后定然补足了给她,虽是寡妇改嫁却定是要三媒六聘风风光光以姑娘之礼娶桃花过门,跟桃花许诺自己定然不会亏着她们母子。 桃花赶忙把那些东西塞还给这小二哥,坚决的推脱拒绝,说干了唾沫才将这小二哥跟媒婆请走。 当下关上门,看着床上那歪着小脑袋懵懵懂懂的看戏般的小板栗,哭笑不得! 自己脆弱的小心灵还没能完全的接受这个世界,老天就这么心急火燎的让她再接受一个这个世界的男人? 饶了她吧! 她已经认命的当了一个寡妇,做了孩子家妈,还要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烂桃花?别再考验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老天啊,您看的玩笑够大的了! 郁闷过后,却又自我安慰的想,烂桃花也是桃花,没想到自己才穿来没两天,就遇见了自己身为寡妇的第一枚桃花瓣,这是不是预示这,自己这野寡妇,也有春天? 虽是拒绝了这小二哥的求婚,可这店小二还是一天几趟的往桃花这边跑,嘘寒问暖殷勤周到,桃花心中都有点小感动了,到是小板栗对这摸样还算老实的店小二很是排斥,他一来小板栗的童子送财般的笑脸立即变成苦瓜,双目含泪的抽泣着看着桃花,总把桃花看出几分红杏出墙十恶不赦般的负罪感,当下冷汗直流! 不过,几日来也从这小二哥这里打听到了不少的东西。 原先桃花很是担忧在古代这种水平下,周国四海钱庄的银票可不可以在昭国通兑,像这于城就没有可以兑换之处,要是不可以,真到了昭国自己岂不是揣着几张废纸还当宝? 还好,这小二哥毕竟跑堂久了,知道的信息也不少,据他说昭国的国都昭都跟几个大的都郡都是可以兑换的,他也是道听途说却不知这几个大的都郡具体是指哪几处。 当下桃花便打定了主意去昭国的国都,一来,那一处即为国都定然是繁华安定的,再者,自己也找不准其他那几处可以兑换的地方,唯有这国都是最佳之地。 随即添购了些衣服干粮等一应物品,又以投奔亲戚为借口请这小二哥帮联系一张可以去昭国的马车,自己决定即日起程去昭国,按小二哥得说法,乘坐马车两个月的路程便可抵达昭都了,那么便可以在冬日来之前在那里安家,也好过顶风冒雪的一路奔波。 这店小二一听桃花他们要走,当下便垮下脸来,满眼的惆怅,闷闷的问道:“夫人,你们此去,何时归来?” 桃花见他这番生离死别的摸样,心下对这人的一片真心也有些动容,便说:“奴家不知,可能一年半载,也可能,长居昭国了。在次,奴家先行谢过小二哥这几日的照拂了,若是有缘相见,定会加倍报汝恩泽。” 那小二哥却是固执的摇着头说:“你有苦衷,我不强求,等你守节已满,我们便可成亲了,所以你放心,我定是要在此等候于你的!” 若芙一听心中大惊,忙劝解说:“小二哥,你大可不必为我如此的,尽管成亲娶妻生子便是,不然,这样做,岂不是折杀小妇人了!” 那店小二,却义正辞严的拍着胸脯对桃花道:“你放心!我绝非薄情寡义之人!” 桃花心中正在为这朵虽是不起眼却如此长情得桃花感动的热泪盈眶,却听得他继续说道:“纵使我娶了妻子,也没什么打紧的,虽你后面才过门,我也不会轻贱你,自然是让你与她平起平坐的。” 当真是个杯具的世界啊,连这么个食不果腹的店小二也随时梦想着齐人之福,三妻四妾!面上虽是是一副情深意长的样子!说出去的话却是如此的欠扁! 当真是代沟啊!这跨越了几千年文明的代沟已经不是鸿沟了,该早就超过了东非大裂谷的宽度直追太平洋了吧? 当下桃花脸上所有的硬生生装出来的柔情也毫不客气的无影无踪,她擦了擦额头的一排黑线,郁闷的说:“小二哥,天色已晚,还是麻烦您先去帮我联系马车的好!奴家,不送了!” 8、财路 这店小二的感情观虽让桃花郁闷,可这办起事来却也当真爽利妥当,当天就给桃花找好了脚夫跟马车。 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没人想揽着长途跋涉的生意,这脚夫是位六十出头的老汉,家人都在战火中死了,家也被烧了,唯剩了他跟一个小孙子,年老体迈没有别的法子被逼无奈了才将孙子寄托在邻居家,自己揽了这趟生意,为爷孙俩赚点口粮,不然也只有活活的饿死。 既是路途遥远凶险,这要价也便高了些,这一趟要三十两银子,且只能将桃花一行送到昭国的一线天山脉脚下,因为那山脉马车是过不去的,过往的两国客商皆是在那山脉下将马车寄存于驿站,换了轻便的马匹驮着货物人跟随着徒步翻山越岭,所以到时候必须由她们自行想法子徒步翻越。 桃花这几日在客栈的柜台前留心的学习了一下,也大约分得清银子的价值,这三十两确实是高了点,抵得上贫苦一家人一年的吃穿用度了,不过这等灾荒年月,物价本身也高,而且再也找不到别这老汉更可靠稳妥的了,当下便应下了,依照老汉的意思,先付给了十两的定金,留作他的小孙子的寄养钱,其余的二十两到了一线天下在一并付清。 桃花的碎银子也不过二十多两,办完了这些又加上添购了大量的路上三人吃的干粮已是所剩无几,银票又无处可兑换,这路途遥远,且还有后半段路要走,没个银两傍身终归不便,当下有些心焦。 思来想去,终是决定典当几样首饰。 这具身子留下的首饰不多,除了那日桃花在马车里寻得的那几样,便是脖子上挂着的一颗龙眼大的珍珠,还有贴身肚兜上缝着的一把小巧玲珑的金钥匙,想来是当年开自己的妆奁私房用的吧,如此小心谨慎的贴身缝于内衣里。 不过对桃花而言却只是因这金子还值钱因此有用一点了,其余的不过是浮云,哪怕以前是打开国库的,对她而言,也是一无是处了! 桃花把这金钥匙用红线穿好,挂在小板栗白嫩的脖子上,亮闪闪的格外好看喜庆,她拉了拉小板栗的衣领,用心的给他盖好遮住,郑重的嘱咐道:“板栗,好好的藏好了,别让外人看见了,若是与娘亲走散了,别慌,记得拿这个去当铺换银子,哪怕是换馒头都可以换的一马车的,到时候用来保命,可记得了?” 前途叵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这东西或许在为难的时候可以救这孩子一命也未可知。 小板栗听话的点着头,若获至宝般的摁着胸口,唯恐被别人抢了去一般,煞是可爱。 桃花却没时间引逗他,只是拿出那几样首饰细细的瞧了,桃花是门外汉,可也看得出这些东西样样皆是精致异常,该是值得几个钱的,捡出了一对貌似不太起眼的蓝紫色的泪滴形的珍珠耳坠,便去了当铺。 本是抱着试试的心思谁知一番讨价还价软磨硬泡下来,竟是当出了八十两的天价,当下为桃花结了燃眉之急,心中一阵的窃喜。 当下又多添置了一些物品,回客栈打包装好,贵重的贴身藏了,又在准备的男士靴子里塞了一把匕首,万事具备,只等明日起程。 桃花还是一身男装扮相,她对着镜子剪掉了自己弯曲卷翘的睫毛,画粗了自己的眉毛,并留了厚重的刘海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又准备了锅底灰,抹黑了自己的脸,直到对面相见连那店小二也没认出自己时,才算满意,觉得那隐匿在刘海后面的目光特别的有安全感。 天色刚亮,桃花便结了房钱,在店小二依依惜别万分不舍的目光中坐上了那简陋的马车踏上了前往昭都的路途。 于城是两国边境的最后一个城镇,而后便是漫漫的荒野戈壁和山路。 这桃花叫做赵大爹的老汉虽是头发花白,可却是精神爽铄,是个好的车把式,人也憨直,一路上对桃花母子照顾有加,且不住的说了好多这些年来自己做车把式遇到的奇闻异事和各处风土人情,桃花一直是兴致勃勃津津有味的听着,恶补了大量的这个时代实用的知识,增长了许多见识。 终归是有车可以坐,一路上虽是风餐露宿倒是比起徒步行走好了不只是一点,一路上看到不少流亡的难民,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在那越来越寒冷的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拖家带口的赶着路。 桃花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便尽量不去往车窗口外看,只是故作漠然的靠着车撵与外面驾车的赵大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也转移他那不住的长吁短叹。 一路干粮充饥,冷水果腹,连小板栗的肉嘟嘟得小包子脸也削减了几分,越发显得下巴尖尖,轮廓分明,已经有了几丝美正太的雏形。 谁知到了这两国边境,竟是层层关卡,只许出,不许进,除了两国来往有路引文碟的客商走卒,所有的流民一律不准进入昭国边境。 桃花无法,只得玉那些成百上千的流民一起滞留在关卡这边,远望着近在眼前的昭国却不得其门而入。 可如此长途跋涉的一月有余,才到的此处,难不成要这般回头不成?桃花不甘心,与所有的流民一样,徘徊在这关卡外的小村落里,伺机找寻着机会。 赵大爹也是心急火燎的,他送桃花他们到了昭国还要赶着回去呢,如今这般无期限的滞留在此,又惦念着家中的小孙子,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团团转,话语里不由的催促了桃花几次。 情急之下桃花记得前世听过一句话,没有收买不了的人,只是看是否用对了筹码,财色乃天下最俗却也是最管用的诱饵。 色,自己当真舍不得如此代价,可财,却是可以试试的。 万不得已守候在关卡处,等士兵傍晚交班的时候猝不及防的跑过去,利落的塞了一小锭银子在一个吆喝着要去玩两把的士兵的手里,并压低了声音叫着:“阿牛哥,没成想在这边巧遇你,不若你我二人去那边叙叙旧如何?” 那士兵先是一愣,感觉到手里银子冰凉的触感,当下咧嘴一笑,果真极为上路的跟着桃花去了偏僻之处,桃花当下万般可怜的抬出了自己不远万里一家老小三人要去昭都投奔亲戚的幌子,又说路上不幸遗失了路引文碟,请这位大哥行个方便,并许诺了另给十两纹银的酬谢。 这士兵果然见财起意,却更是得寸进尺的狮子大开口说是少了二十两不干,桃花咬咬牙狠狠心的答应了,当下约好了明日午时送他们过去。 这人虽是贪财却也是言而有信,第二日中午便对一同卡哨的士兵使了个眼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把桃花一行的马车痛快的放了过去。 财路,财路,桃花这次算是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二字的真谛,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人诚不欺我! 餐风饮露的又行进了两天,便到了昭国的号称一线天山脉的小镇之下,若芙感激万分的付给了赵大爹剩余的银两,还另外多给了二两。 那赵大爹自是千恩万谢,热络的帮桃花她们找好了落脚的客栈,又对桃花仔细叮咛嘱咐了许多,才有些不放心的赶车折返了,桃花站在路边目送着这一路护送的老人踏上了归途,想着身后自己要独自面对的那高耸入云的山峦,心中不由的默默祈祷着,万望一生平安,为着赵老汉,更为着自己! 9、子贤如玉 这个镇子因是去往昭国的必经之地,过往的商旅都会在此处落脚,承换马匹,因此还算繁华,比起那个荒凉的于城,算是天壤之别了。 桃花逗留了几日,边补充些衣物干粮,边打听着翻越一线天山脉的法子,得知此处的以带人翻山越岭为生的引路人颇多,还有专门提供马匹和脚力的地方,桃花去那雇佣集市区看过,来往的客商和骡马脚夫公然的议着价格,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一般而言,一队客商只请一个引路人,雇佣几匹骡马,桃花跟小板栗两人要是单独雇请一路引造价便有些高了,而且这引路人一般都是些青壮男子,桃花那张脸太过美艳绝色,当初在清楚些的铜镜里自己一见都吓了一大跳,那女子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眉若柳眼似星,指若削葱根,口若含朱丹,巧笑嫣然间,桃花自己的三魂都丢了七魄一般,当真是名副其实的倾城之色,虽是自己画了妆丑化了,明眼人望去即使不再惊艳可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子,若是单独与这些男子上路,多有不便,且极为不安全,万一一个不慎,那人起了祸心,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弱质女流跟一个奶娃娃在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深山老林中,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所以桃花觉得即使是银两不是问题,这单独的上路也是有些冒险,最好便是跟随一商旅团出点银子一起上路的稳妥。 观察了几日,也询问了几人,这些商人重利轻义,虽是桃花愿意出银子,可却是谁都不愿意带个妇人孩童,怕路上累赘。桃花锲而不舍的又等了几日,终于见得一眉清目秀的青衣书生带着一个妙龄少女跟一个小厮,也要找引路人劳烦带路翻越山脉。 这书生凤目薄唇,眸色璀璨,嘴角含笑,俊逸儒雅,一身青袍,长身玉立,端的是君子如玉! 桃花没想到在这等乡野之地还见的到如此风流俊秀的人物,不由得啧啧叹息着这男子那周身超凡脱俗的气质,毫不吝惜的赠送了大把的赏识的目光。 又听到他跟找来的向导路引的对话,当下灵机一动,便过去主动抱拳行了一男子的礼仪,不卑不吭的说:“这位公子,小弟也是要翻越这一线天,只是一个人总是多有不便,不知可否与公子一行同行,这路引向导的费用,小弟愿意分担一半,且保证不会过多的麻烦公子一行的,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这位翩翩浊世佳公子侧着玉雕般的容颜,蹙了蹙那清雅的长眉,好奇的打量了眼前这个搭讪的人,很明显是个女子,身形娇小,且脸型柔媚,不过是皮肤黝黑,且那厚厚的刘海遮住了眉眼,让人看不真切表情,只是那鼻若悬壶,菱唇嫣然,只这两样便透出几丝掩不住的容貌风情,却是极不协调的拉着个黑乎乎的小娃娃。 这位公子思虑半响,就在桃花在他那双透若清泉却仿若可以窥探到人的心底一般的目光的打量中几乎要丢盔弃甲的放弃的时候,没想到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公子竟是微微一笑点头应允了。 “鄙人姓李,名子贤,大周人士,不知兄台如何称呼?也好方便一同上路。” “原来是李公子,幸会幸会,小弟免贵姓白,至于名字,还请李公子恕小弟不方便透漏之罪,何况,英雄莫问出处,知己无关名姓,一个称谓而已,能同行一路,便是你我缘分,将来必是各自东西各付前程的,实在无需计较这些代号般的东西,李公子认为如何?”既然这位公子不点破自己女子的身份,白桃花也便顺着他给的方便的装聋作哑,只是这姓名,终归是女子闺名,不好告诉一外人的,不过是为了翻过这一线天而不得已同路一段而已,若是有什么牵扯,却不是桃花乐见的。 “好一个英雄莫问出处,知己无关名姓,白公子所言甚是,是李某落俗了!如此这般,你我等人便相约明日辰时在此处相聚,一同上路如何?”李子贤答应这同行之请已是因为好奇,二则也怜悯一个单身待着孩子如此翻山越岭的不易,谁知当下几句话说下来,竟是很是赏识这女子的落落大方,心中不由的增添了些许赞叹。 “一言为定,不见不散!”等了几日的白桃花找到如此契机也很是欣喜,当下约定道。 “不见不散!”李子贤也微微抱拳颌首,笑若春风。 桃花又买了些皮毛的厚实保暖的衣物带着,并低价买了两张狗皮,一张装在包袱里,一张仿着前世的护膝的样子裁成了几块,并细心的在两头穿了布条,方便捆绑,见那张狗皮还有剩余,想了想,便又多裁剪了几付护膝。 当下回到客栈,打点了行装,包好了路上吃的干粮跟咸肉、一小葫芦烈酒,又将前几日自己特意腌浸烤制好的撒过辣椒花椒的咸肉单独装好,这才放下心来。 桃花考虑的还算周全,她听当地人讲过这个深秋时节,那一线天山顶上已经开始下雪了,比那数九隆冬还要严寒,当地人驱寒一般是带着烈酒,可一来是因为板栗太小了,饮不得酒,而来上面空气稀薄,白桃花怕自己在那种气压下会有缺氧反应,喝酒若是加重头晕,便顾此失彼了,便四处打听辣椒跟花椒这两种东西,谁知这个朝代竟未有人知晓。 本是失望放弃的桃花最后却是去买伤药的时候再药铺里发现了,竟是被当做祛风散热的药材来卖了,桃花大喜过望,买了大量的辣椒粉花椒粉,一部分用来腌制了几块麻辣的肉干,到时用来在山顶上吃了驱寒,一部分小心翼翼的包好随身带着,这可是防身逃命时的必备□□! 第二日早起,桃花穿好厚重的棉袄,在膝盖和手肘上皆裹了狗皮护垫,又把包裹成圆球的小板栗给背了起来,用昨日刚买的当地背婴儿的背腰捆袋将小板栗从后面牢牢的捆到了自己背上,这样便可以腾出双手拎那大了许多的包袱,也方便爬山了。 等桃花到那约定之地时,那自称李子贤的男子一行人已经在那边等候了。那李子贤也是极有准备的一个人,一行人不但也是穿着厚实,还皆是穿着易于攀登的靴子,就连那姑娘也是一身便利的骑马装配靴子,不过那有些纤薄的白色的锦缎绣花软靴在桃花看来却稍嫌华丽有余实用不足了点。 白桃花打过招呼后便热情的把自己做好的几块狗皮护膝递过去,李子贤好奇的接了过去,瞅瞅白桃花膝盖上的样子,莞尔一笑,自己也依样捆绑到了腿上,那小厮还在好奇的左右翻看着,只是那位蓝衣女子,却是娇嗔的惊呼一声,“啊――,竟是狗皮?你,你,怎么可以这般的残忍?真脏,我不要!”随手便把那护膝丢掉了。 白桃花无语至极,残忍?狗又不是我杀的,残忍二字与我何干?脏?总比冻死的好!猪皮不是更脏,你还不是天天吃! 不过她只是腹诽,终归没有直说出来,毕竟是人家好意带自己一程,闹僵了终归是自己吃亏。 她查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走过去,捡起那被嫌弃的狗皮护膝,一言不发的淡定自若的捡了起来,意欲再加捆到自己的腿上。 你看不起要,我还看不起给的!不要拉倒,本姑娘恰好多捆两块!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白桃花啊q的腹诽道。 谁知旁边却伸出一双修长洁净的手,轻轻的拿了过去,那个男子自始至终面色不变,也没出言训斥过或是安慰过谁,只是旁若无人的优雅闲适般的又把那被人嫌弃的狗皮护膝加捆到了自己的腿上。 没有多余的义正言辞的废话,却是那般的以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也带给了桃花别样的感动。 “走吧。”言简意赅,他微笑着跟众人说,自始至终没有看过那咬着下唇潸然欲泣的少女一眼! 10、娇花跟狗尾巴 一线天山势陡峭,高耸入云,作为两国的天然屏障,其险峻可想而知!还好作为过往的行人商旅的必经之路,已是开凿了一条弯弯绕绕的山路,仅容得下一人一马前行,过往的行人之所以无论是否识得路途都必须在山下租用骡马雇佣向导,还是因为必须用骡马拖着行礼,人在一些陡峭之处才可以手脚并用的攀爬。 李子贤将桃花的包袱放在了雇来的马背上驼放着,帮桃花减轻了负担,这位温文尔雅的李公子原本还想要帮桃花背着板栗的,不过被桃花拒绝了,人家肯捎带自己就是天大的恩惠了,不得万不得已,还是莫要给别人徒增些麻烦的好。 沿着山路一路向上,情况比桃花原先想象的要好,毕竟昭国的大军万人的军队都可以翻过这座天险进攻周国,由此想象,只能是环境恶劣山势险峻了些,山石小路总归还是有的。 桃花背着板栗虽有些吃力,可因为连续走过几天的路腿脚结实了一些了,如今到尚算应付的了,倒是那小丫头爬了没多久便开始喊累,李子贤皱皱眉头示意那小厮搀扶着一些,桃花自顾不暇更是管不了别人,一个人爬的大汗淋漓。 终于那小姑娘一屁股坐在石头上不肯动了,泪水连连的喊着脚疼,李子贤,不得不带领大家停下来休息,小丫头为求华丽漂亮,选了软缎的靴子终归是比不上这粗糙去实用的黑面牛皮的男式靴子的,想来是脚底都磨破了,泪眼汪汪的看着李子贤,委屈的嘟着小嘴,很是让人怜惜,那李子贤却是淡淡的睨视了一眼,犹自微笑浅浅的递过了一瓶药膏,那女孩立即眉开眼笑,欢天喜地,李子贤却还是恍若未觉的浅笑着遥望这下面的山路,温润如水,桃花却觉得那种温润中带出的却是拒人千里的疏离。 白桃花只是匆匆的抬头看了一眼,便抓紧时间将小板栗从背上解下来松松筋骨,她有了赶路的经验,鞋子穿的合脚且下面垫了厚厚的棉花,如今腿脚虽然酸疼,却没有前几日那般的惨烈。 小板栗一下来就急匆匆的捂着小鸡鸡吵着要尿尿,那皱着包子脸忙着脱裤子的可爱的样子引得桃花一阵的娇笑。 银铃般的笑声突兀的响起,引得那凡事入不了眼一般的李子贤也不由得转过眼眸。 小板栗是极懂事的,他想必是在桃花背上已经是憋了很久了,只是为了不耽搁大家的行程让桃花难做,便一直哑忍着一声不吭,要不是这蓝衣姑娘要停下来休息,还不知这小板栗会憋到什么时候。 桃花怜惜的给板栗穿好裤子,亲亲他舒缓后满足的小脸,柔声道:“乖板栗,以后要是要尿尿或是哪里不舒服了就跟娘亲说,不用忍着,板栗最厉害了,一点都不会拖累大家的!” 这边桃花只是哄孩子的安慰话,没成想却是点燃了一个委屈了半日的炮仗,“你,指桑骂槐的说谁呢?谁拖累谁了?明明是你们母子拖累我们一行,如今倒反过来说这等风凉话?”那姑娘本就对桃花有种莫名的敌意,如今见自己竟然连个三岁的孩童都不如,心中正在气恼,见桃花若此说法,便把怒火全撒到了桃花身上。 桃花本是无心之语,况且也确实是搭乘他们一行人的方便,当下垂眸微笑了一笑,也不反驳,只是淡淡的问了李子贤一句:“李兄,何时启程?白某可不想拖累尔等。”话虽是对李子贤说的,可个中含义却是明眼人一看就知。 那被无视却被如此讥讽的蓝衣姑娘却是当下气白了俏脸,恨恨的穿起靴子,一个人赌气般的冲到了最前面。 桃花唇角浮起一个笑话,背起捆绑好小板栗也赶紧跟了上去,只是那垂眸浅笑的李子贤跟桃花略略交换了一个眼神,当下,相视一笑。 得益于这小丫头赌气般的拼命的赶路没在那边娇弱的哭叫连连,后面这一程,几人快了许多,正午时分也依计划赶到了引路人所说的那块平坦的泉水处休整,除了桃花他们还另外有两伙商队也在此处休憩。 李子贤他们带的食物显然丰盛许多,吃食很是讲究,光是点心就有几种,那小厮将吃食点心一应的摆好,便恭敬的用袖子抹干净了一块石头,请李子贤跟那叫莺燕的姑娘坐下来用膳。 桃花放下小板栗,也自行从马上的包裹里拿出了馒头跟咸肉干,席地而坐就在泉边大大咧咧的坐下喝着泉水吃了起来,小板栗也坐在一旁有样学样的盘着小腿,吃一口馒头啃一口肉干,偶尔伸出小手指将桃花残留在唇上的干肉末沾下来,塞进嘴里吮吸着手指,吃的无比香甜。 那莺燕优雅的铺着手帕坐下,鄙视看了看桃花的简陋的馒头跟肉干,不屑的收回目光,看着那几样点心跟吃食有些不悦的皱皱眉头,当下娇声的说:“子贤哥哥,我素来饮食清淡,这些个点心烧肉莺燕当下有些吃不惯。” 桃花听了又是一地冷汗,在这样险恶的山上,又如此耗费体力,多补充些盐分肉类才是正经,莫非还要准备两道海鲜或是现炒几个青菜? 她只是弯了弯嘴角没有说话,不过旁边商队中那些人的诧异讥笑的目光却是在听到这些话时毫不吝啬的投了过来。 莺燕还不知为何,只是在李子贤蹙着眉头的淡淡的一瞥中垂下了头,知礼般的拈着点心小口的吃了起来。 那李子贤自己优雅无边的吃着烧鸡,也学着桃花般弃了小厮递来的筷子而痛快的用手抓着,可吃相却还是犹如置身盛宴般的优雅。 并随手递了一只鸡腿给小板栗,小板栗犹豫的抬着水汪汪的眼眸看了看桃花,桃花宽慰的点点头,示意他接了,小板栗才高兴的拿起鸡腿满足的撕啃了起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桃花看了一眼他们那些精致甜腻的点心很丰盛却稍嫌油腻的吃食,那李子贤的穿着又稍嫌单薄,心中思索了一下,便大方的拿出一块自己腌制的香辣肉干递给了李子贤。 那李子贤看着这有些发红的怪异的干肉,吃惊了一下,文雅的撕了一条放进口中,却是不慎引起了一阵激烈的咳嗽。 那莺燕却登时愤怒的指着桃花责骂了起来,“你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乱给我家子贤哥哥吃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如此这般粗鄙的食物是人吃的吗?真是恬不知耻,不知安得什么祸心!” 桃花对这个蛮不讲理的女人莫名其妙的一路敌意已是忍了许久了,当一片好心却受到如此的不问青红皂白的指责谩骂,当下也是心火直冒,她愤愤的拿过那块肉干,塞回到包裹里,冷笑的说:“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要是你,我还不屑于给呢!一会儿,别求我这居心叵测的!” 那李子贤好不容易压住了咳嗽,却觉得体内一阵热气流窜,口中也是火辣辣的,但味道确是回味无穷特别异常,当下这山上的寒气也是解了几分,不由的大奇,还要再吃一口却已是被桃花毫不客气的黑着脸塞了回去。 李子贤还没被别人如此不客气的无视过,当下伸出去的手便有些讪讪的收了回去,只是眉头紧蹙的睨了那莺燕一眼,“放肆!教养何存?”就连面上一直不曾退却的浅笑也寒凉了几分。 那莺燕从未被如此严厉的斥责过,当下泪如串珠,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当真好似被桃花这恶妇怎的欺侮了似地。 桃花心中感慨万千,看看那娇柔的小姑娘,再看看自己席地而坐大快朵颐的形象,心中想着,果然啊,这花骨朵跟守寡的小残花就这形象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啊。 结过婚的女人,是根草啊,是根草!尤其是被自己付了身,这具本来是人比花娇的身子便更是沦落成了根彪悍的狗尾巴!让人情何以堪啊! 11、麻辣肉干的革命友情 稍作休息一行人便起身加快赶路,越往上走,一线天的山势越是险要,开始还是树木苍笼,而后便是针叶林区,再往上,好似树木都稀疏了,听牵着骡马引路人说是到半山腰了,完全不出乎桃花的意料,越往上海拔越高气压越低天气也是越来越冷!等快要入夜的时候,便只能依稀的见着些枯黄的灌木野草。山风呼啸,寒风刺骨,地上已经依稀可见惨白的霜雪,远远的望去,那高耸入云的山顶上隐隐可见白雪皑皑。 连夜翻越积雪堆积的山脉无意是非常危险的,只有先行休息明天天亮后再走。一行人在引路人的带领下来到一处狭小的山洞处休息过夜,小厮跟引路人便去找干柴来生火,桃花却是把小板栗抱在怀里给他揉捏着僵麻的双腿。 其实被人背着也不是见舒服的事情,尤其是还被背腰捆在桃花身上,血液不通的小板栗下地后都腿脚麻木的不会站立了,却是一声不吭自己捶捏着萝卜般的小腿。 “你的孩子?”李子贤也着实喜欢这孩子的懂事乖巧。 “恩!”桃花没抬头只是闷闷的回答,没听到他叫我娘亲吗?废话! “他的父亲呢?” “死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哦,抱歉!我――”李子贤虽是想过应是如此,但这般干脆的从桃花嘴里说出来,他还是有些刺探了别人痛处的歉疚。 “没事,我习惯了。”不是习惯了一个人,而是从来都没有感受过两个人,不过才短短两个月啊,她就真的好似融入了这个时空一般,好似注定了跟小板栗这般相依为命似地,这种日子虽苦,可却是真的习惯了。 火还没有升起来,空气却越发的干冷,小板栗即使是裹着棉衣棉裤跟圆球似得,也有些冷的瑟瑟发抖。 桃花便从包袱里拿出中午曾给过李子贤的肉感,撕了一块给小板栗,嘱咐交待他小口小口的慢慢吃。 小板栗听话的咬了一口,却还是当场辣的眼泪汪汪的,张着嘴直吸气,却是就是舍不得把那肉吐出来,他知道当初在客栈里娘亲为了做这些肉干耗费了多少工夫,他不舍得浪费,一口也不舍得。 桃花忙递上水囊,让小板栗赶快的喝几口水,给小板栗解解嘴里的麻辣。 小板栗就着水冲下那肉干以后,却觉得腹中一阵的热辣辣的,竟是从内到外散发出一股子热气,当下竟是温暖了许多,不由的又吃了一口。 李子贤饶有趣味的看着,竟是觉得腹中饥肠辘辘了起来。 等引路人跟小厮升起了火堆,一行人便围着各自吃起了东西。 储备的食物在这种气候下都已经干硬了,桃花拿出馒头在火堆上用树枝穿着烤了烤,立即表层金黄,香气扑鼻,掰开来里面软软的热乎乎的,在这寒冷的夜色中吃起来格外的香甜,肉干更是不怕火,一烤变成了烤肉,吃起来更是柔韧有嚼头,香气四溢。 而李子贤一行人带的点心吃食却是极不方便在这火堆上烤制,便只有冷硬的勉强下咽,那越是精致的东西在这艰苦的地方越是累赘,还不如引路人那粗糙的玉米面饼子闻着香甜。 整个山洞弥漫着桃花烤肉的浓香,那几人越发的觉得吃在嘴里冷硬的糕点是那般的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尤其那刁蛮小姐莺燕姑娘,因是体力耗费又累又饿,闻着那股子诱人的香气不由得口水直流,回头对着在烟火上肥的直滴油却是表层被二次熏烤而变得焦黑的烤鸡,实在是提不起一丝的兴趣,当下才明白原来那些丑陋的烤肉当真是好东西。 夜风越来越大,在洞外呜咽咆哮着,洞里滴水成冰,啃着石头般冷硬的点心,更觉的牙齿打颤浑身发抖。 李子贤让小厮拿出酒囊,一人喝了几口,当下身体才暖和了一点,可胃里因没吃多少东西却更加有些难受。 那莺燕更是身娇体贵的,又为了驱寒多喝了几口,当下便喊着胃疼头晕,想吐,竟是受了委屈般的呕的泪水连连。 李子贤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微微的弯着嘴角却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便起身走到桃花跟前:“白贤弟,舍妹身子娇弱,极为不适,刚刚她年少无知多有冒犯,请白贤弟多多见谅,原谅她的不敬之罪,子贤在此代为赔罪了。” “子贤厚着颜面还请贤弟将那可以驱寒的肉干卖予少许,不知白贤弟可否割爱?” 白桃花不是小气之人,也承认这李子贤肯带她们母子上路是莫大的恩惠,虽是银子共担,可自己母子毕竟是有求于人,终归是欠了人家,当下叹口气,拿出一大块香辣肉干,慷慨的说:“李兄何须如此客气?这本也不是值钱的东西,尽管拿去便是,权作白某还了你们带我与犬子同行的这份人情。” 李子贤淡笑着接过来,“这东西的价值要看怎么看,我想整个大周这种肉干怕是只白贤弟一家别无分号的,称得上独一无二,在这等寒苦之地,更是救命的东西,千金难求我急需,如今是李某欠了白老弟的,将来若有机会,定全力奉还。” 白桃花见李子贤客客气气却是落落大方,虽是有求于人,却也是这般尊贵优雅,不卑不吭,又见他一路的锦衣玉食穿戴不俗礼节周到,料定自是出身富贵之家,心中也有了几丝长远的谋算,想着将来万一有个什么,自己在这个时代举目无亲的,定是求救无门,认识些显贵之人以备不时只需也好,总是多个朋友多条路,也好过自己孤身一人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当下也客气的拱手道:“白某有幸之至得公子如此许诺,感激涕零,定然铭记有心,希望将来还有相见的机会,白某说不定还会麻烦公子呢,到时候还望公子记得我这个白姓的朋友,就好!” “那是自然!结交白贤弟,李某三生有幸!” 没想到,这麻辣肉干竟可以让自己结交这个异时空的第一个朋友,这算不算是建立在麻辣肉干上的革命友情? 当下桃花微微一笑,又拿出几个馒头交给李子贤,道:“这东西虽然粗鄙,在当下烤软了却最是香甜之物,且这肉干是特制的,麻辣非常,怕尔等一时吃不习惯,两者相配,当会好了许多,李兄试试,切莫嫌弃。” 李子贤浅笑的接了过去,交给了小厮在火堆上烤的金黄软热,又配着肉干三人吃了些,才觉得身子暖和舒服了好多。 那莺燕本是极为不屑于吃桃花的东西,却实在难熬那疼痛,也抵不住那香味的诱惑,终归纠结半晌低着头极不情愿的吃了些,竟是欲罢不能,直到吃光了还有些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唇,想想之前的讽刺谩骂心中略有些羞愧,面上却还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依旧用鼻孔对着桃花,不过桃花也懒得跟刁蛮小姐一般见识,彻底无视之。 夜深时分,桃花在地上铺上干草,枕着包裹抱着小板栗躺好,再把那一张被嫌弃肮脏的狗皮盖在身上,倒也避风耐寒。 李子贤一行却是准备充分的多,地上是柔软的狐皮褥子,各自盖了黑色的长毛大氅,看起来是那般的暖和舒适。 桃花在心里羡慕哀嚎了一回,终是拒绝了李子贤将大氅让给她的好意,抱着自己的真身小火炉――肉团小板栗,在那张有些怪味的狗皮底下蜷缩着睡下了。 12、青蛙公主的初吻 夜深时分,寒风刺骨。 桃花在地上铺上干草,枕着包裹抱着小板栗躺好,再把那一张被嫌弃肮脏的狗皮盖在身上,倒也避风耐寒。 李子贤一行却是准备充分的多,地上是柔软的狐皮褥子,各自盖了黑色的长毛大氅,看起来是那般的暖和舒适。 桃花在心里羡慕哀嚎了一回,终是拒绝了李子贤将大氅让给她的好意,抱着自己的真身小火炉――肉团小板栗,在那张有些怪味的狗皮底下蜷缩着睡下了。 都是累了一天的,不久山洞里便鼾声四起,当然,白桃花只听得到两个人的便是那引路的脚夫跟小厮,莺燕那般斯文娇弱的美女该是宁可不睡,也不会让自己打鼾的吧?李子贤那般俊雅的人物,桃花更是想象不出他鼾声如雷的样子,而且,很显然,他也没有让自己失望,不然,当真是从此毁灭掉自己对美男的所有幻想了。 谁知小板栗在桃花背上睡了一整天,如今却是迟迟不肯睡去,小心翼翼的玩着桃花的头发,甜腻撒娇般的在桃花胸前拱来拱去的叫魂般的喊着:“娘亲――,娘亲――” 桃花被他拱的都快退到火堆边了,不由的往小板栗这边挪了挪,也当真怕他把他那死了的娘亲给召唤了来,不由的拍着他的背哄着他,把他搂的更紧了,谁知那小家伙根本不理解桃花心中的深层含义,不但没有住口反而在桃花的胸前拱的更欢了。 桃花再也无法说服自己继续无视这三岁小娃娃的不纯洁的红果果的吃豆腐的行为! 她一把捧起他的小脸,拉着脸,压低了声音严肃的说:“别拱了,你家娘亲现在没奶!” “噗――,呵呵!呵呵!”火堆那边躺着的李子贤显然没有睡着,压抑不住的低笑了出来。 桃花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虽然是刻意压低的话但在这空旷寂静的夜里听起来也无疑是自行按上了大喇叭,突兀的很,她抽了抽嘴角,又哄着小板栗道:“乖板栗,在娘亲怀里乖乖睡了,好不好?” “嗯――不好,板栗要听娘亲讲话,娘亲这一整天都没好好看过板栗了。”小板栗这次却是无比委屈的嘟着小嘴对桃花抗议着,丝毫没有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 一整天都在赶路,桃花累的气喘吁吁自顾不暇,确实是一整天没顾得上好好的跟这个被自己绑在身上的小娃娃讲过什么话,当下心中也有些歉疚。 便宠溺的抚摸着小板栗毛茸茸的小脑袋,说:“是娘亲不好,是娘亲冷落板栗了,娘亲跟板栗说话好不好?板栗要听娘亲说什么?” “说?嗯?说娘亲!板栗要听娘亲!”小板栗咬着手指开心的说。 汗!说娘亲?这娘亲有什么好说的?莫非这小板栗其实是扮猪吃老虎的火眼金睛的孙猴子?看出了自己这娘亲的外壳下潜藏的真身,这是要自己坦白从宽来着? 当下狐疑的看了眼吃着手指头开心的两眼弯的跟月牙似地小圆球,自动摒除了做了亏心事而草木皆兵疑神疑鬼的想法。 认真的开始总结起前世那为数不多的哄娃娃的经验,“板栗,娘亲给你讲个故事吧?好不好?” 那些个绕口的儿歌自己在脑海里搜完了内存还是记不得多少,但是童话故事一箩筐,只是不知道这古代的小板栗是否对这些个现代的童话感冒。 “好啊,好啊,板栗听故事,听娘亲讲故事。”小板栗兴奋的拍手叫道。 “嘘――小声点,别吵到了别人,乖乖的!”桃花见板栗有些高兴的忘乎所以,便慎重的点着他肉嘟嘟得小嘴提醒道。 “哦――”板栗果然双手紧张的捂住嘴巴,眯着眼睛傻呵呵的笑着,头点的跟小鸡吃米似得。 “乖――”桃花对自家□□的儿子很是满意,她也放低了声音,一下一下的拍着小板栗的后背,轻声的慢慢的讲来:“从前啊,在一个遥远的国家,有一位英俊的皇子,他喜欢一个人在国都附近的森林里射猎骑马,有一天……这位英俊的皇子终于依照诺言吻了那只头大如斗的青蛙,却没想到,那只丑陋不堪的青蛙就这么在皇子的眼前华丽丽的变身为一个美丽的公主,……,从此皇子跟公主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 桃花对于那些个童年里看过的故事早有些记忆模糊了,她努力斟酌着词语,把那些个现代的童话变成在这个时代可以听懂的故事,还自行把那“青蛙王子”改成了“青蛙公主”,因为她没法对板栗解释为何一个一国公主会独自一人跑到森林里!改成了青蛙公主,并完善了一些细节上才好应对这求知欲极强的堪称十万个为什么的磨人的孩子! 这年头,当人家娘亲跟当人家老婆似得,都是个需要技术含量的艰苦的活计! “娘亲,你也是公主吗?”板栗听完了故事便继续用他的无数的问题荼毒着昏昏欲睡的桃花。 “娘亲不是啊,为何这么说?”桃花含糊的答应这,强打着精神在为上下眼睑劝架。 “因为娘亲的脸现在跟青蛙一样丑啊,是不是有个皇子肯亲亲娘亲了,娘亲就会变成漂亮的公主了?”精神头十足的小板栗却是不依不饶的说。 自己的脸跟青蛙一样丑?桃花的大脑虽是停止了运转,可耳朵却还是很容易抓住重点滴! 一只乌鸦嘎嘎的叫着从头上飞过。 “板栗,你是在嫌弃娘亲丑吗?” “不,板栗的娘亲是最漂亮的,可是――”小板栗吱吱呜呜的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桃花觉得自己的思维完全没一个古代的小孩发散,怪不得中规中矩了那么多年都没什么建树成就呢,只是这思维方式都落伍了不知是一千年! “可是如果娘亲变成了公主,娘亲就不用每天这般辛苦了!” “板栗――”,桃花一阵的心酸,百转千回间她觉得自己几乎被着最真挚的童言感动的热泪盈眶了:“娘亲不辛苦,娘亲有板栗啊!” 原来,自己的辛苦,有人看的见! “嗯!娘亲没有皇子,可娘亲有板栗,板栗亲亲娘亲,娘亲虽不会变成公主,可被板栗亲过的娘亲就不会辛苦了!” “对,娘亲不要什么皇子,娘亲只要有板栗亲亲,就不会辛苦了!” “啵――”小板栗高兴的抬起头对着桃花的脸就是一口。 因是动作太快,桃花惊异躲闪中正好被一口亲到了嘴唇上,这小板栗还极为认真郑重的重重的啃了一下! 天啊,我的在这个时代的初吻啊,虽然是个不值钱得寡妇,这嘴唇也不知被重复利用过多少回了,可,自己的灵魂却还是这个时空的头一遭啊! 你确信?你不是故意的?小――板――栗――!! 桃花杀人般目光的死死的盯着小板栗,却见那始作俑者还是吃着大拇指天真无邪的等着夸奖般的期待着看向桃花,不由如泄了气的皮球万般无奈道:“闭眼,睡觉!” 一下子把这磨人精搂在怀里,闭上眼睛,郁闷的去找她的周公诉苦去了。 13、谪仙人与黑寡妇 那轻声细语的女子跟孩童的讲话声渐渐的低声、隐没,而后回归到细微的呼吸,一切归于静谧。 幽深的山洞里,只依稀听到到外面呜咽的风声跟洞内燃着的火堆“噼啪”的轻微的炸响,一轮弯月清冷的悬浮在那遥远的天边,李子贤那般躺着,恰好可以望见那残缺的一角。 李子贤静静的想着刚刚那哄孩子的“青蛙公主”的故事,回想着那孩子纯真的童言,不由得在黑暗中弯了弯嘴角。 蓦然之间,脑海中竟然也那般的自问,若果有人当真吻了这个相貌丑陋的女子,她是否也会瞬间神话般的蜕变成美丽的公主呢? 李子贤猛地一愣,不知道阅尽千帆的自己怎的会突然在这无人的暗夜里如此的臆想一个丑女,还是个已婚的寡妇。 果然啊,这些个杂七杂八的故事还是莫要听太多的好。 当下自嘲的笑了笑,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一夜好梦。 桃花那锻炼出来的在睡梦中格外敏锐的神经依稀的感觉到了轻微的响动,她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抬头往外看去。 那个温润如水清雅如玉的男子就那么一身青衣站在洞口,山风舞动着他的发丝,飘洒清扬,那被鼓起的衣袂,衣摆飘飘,猎猎作响。 洞外的阳光透过那漂浮的薄雾柔和的挥洒下来,为那人颀长消瘦的身子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微光,仿佛要在这山风朝阳中变得透明了一般,在那折射的流光跟晨雾中似是要这般的羽化登仙乘风而去了。 桃花才略略清醒的心神一阵的恍惚,这如真似幻的景象仿若幻境,桃花甚至在怀疑自己是否是山中遇仙人了,正在懵懂怔忪中,那长身玉立的男子听到了桃花起身的声响,微微的回转头来,粲然一笑,绝代芳华。 “李子贤,有没有人说过,你真好看?”桃花似是受到了蛊惑般的,不由自己的呆呆的说。 “哦?是吗?子贤自小受到的赞誉无数,却当真没被人用这好看二字来形容过,算是夸奖吗?” “自然,极高的赞誉呢!” “那子贤姑且收下,谢谢谬赞!” 李子贤轻笑道,眼角眉梢都在这晨光中被染上了淡淡的金色,通透却又神秘的在桃花的眼前如花开般的绽放,浸染了一世的璀璨。 桃花觉得,如今二人的场景定然是万分的滑稽搞笑。 一个谪仙般的男子,在那一线蓝天的洞口笑若神祗,穿越了年华,静立了繁花,悲天悯人,冰雪顿消。 而一个蓬头垢面的邋遢的黑丑的女子,仰躺在一堆肮脏的狗皮里面撑着身子,似是被勾去了心魂,摄去了七魄一般痴痴傻傻的看着他,连那花痴都觉得是那般的不自量力的不协调。 桃花刚忙收回那惊艳的心神,这样的男子,跟自己永远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泥之别的,一旦沾染,便是□□,一染相思,再染蚀骨,欲断不能,一世牵绊,不死不休! 入了眼,也就丢了心了。 桃花很有自知之明,她的那个务实了一世的心理智的有些可怕,早已过了那些个风花雪月的年纪,何必还贪恋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感? 爱情,在她的心里,现实的永远也比不上面包,在当下,应该说还比不上一个用来果腹的馒头! 那是奢侈的东西,不适合自己这个一贫如洗的人。 哪怕是暗恋,桃花也认为是最不理智的,没有回报的投资,还是隐性的公益性投资,是一个要长效发展、轻装上阵、收益对等、边际效用最大化的现代速食女子的大忌,她学的便是经济管理,这一点,从来没有忘记! 桃花迅速的理清自己在这静谧的晨霭中却略显烦乱的思绪,收回飘浮的神智,客气的微微一笑,“早晨风大天寒,还是莫要在风口吹风的好,纵是要观景,也是要披上大氅仔细身子才好。” 李子贤看着这个对着自己微微的惊艳失神,又淡定自若的恍若未见般的邋遢的芊瘦的女子,那编齿如贝的细碎的银牙,随着微笑,散发着淡淡的光泽,配着那嫣然的红唇在那黝黑的肤色的衬照下却是格外的惊艳。 “谢谢,你的牙齿,很美!” 什么?牙齿? 桃花一时间适应不了李子贤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当下有些呆愣,古人要求女子笑不露齿行不露足的,自己这露着一口白牙的傻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这是讽刺吗?还是让自己收敛些的提点? 白桃花一头黑线的纠结着,那翩然若鸿的身影已是转瞬间走了出去,只余下那渐渐明亮的朝霞在薄雾中用那五光十色的色彩随意的慢慢的渲染。 早膳吃的很是简单,桃花昨夜就把馒头跟肉干包在荷叶里在那火堆下的灰烬里埋着,早上吃起来还是香软温热的,入口刚好。 用青盐简单的漱了口,招呼着小板栗用了早膳,便那般邋遢的顶着一脸的黑灰或许还有眼屎准备着上路。 那个在一旁精心的洗漱打扮涂脂抹粉的莺燕瞥了一眼桃花的不修边幅的样子,不屑的嗤笑了一声,赶忙离得桃花远远的,仿佛桃花是毒虫鼠疫一般。 桃花也知道自己现在这股样子是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见莺燕的嫌弃,也不气恼,反而是正合心意般的乐呵呵的笑着,那莺燕见了却是越发的鄙夷! 众人不敢耽搁时间,桃花背起小板栗便如昨日一般的赶早上路了。 可这接下来的路程对于他们一行没有爬过山路的人来讲明显的比昨日艰难的多。 其实因为前世儿时生活的地方是山区,桃花对山路还是有经验的,不过这具身子却当真太过娇柔体虚,爬起来很是费力。 越往上越冷了,开始断断续续是薄薄的霜雪,而后,便是越来越厚的干冷的积雪,这山路随时有人走着,积雪早就被踩实了,变成了附在石子路上的一层坚冰,人若是稍有不慎,便会滑到在地。 桃花的护膝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即使是不慎跌跤膝盖也被保护的极好,到是那莺燕的披着大氅极为不便接连的滑了几跤,白色的靴子及膝盖手肘上满是泥泞的冰屑,隐隐透出丝丝的鲜血,想来是跌的不轻,桃花在前面听到那接连的“噗通”声,心就打颤般的一哆嗦。 我的亲娘啊,这在冰上这么跌下去,该多疼! 幸灾乐祸? 我有吗?姐听不懂成语! 桃花自己在心里跟自己闷骚的自问自答着。 那莺燕如今连逞强好胜的那份心境都没有了,一味的脸色发白,银牙死命的咬着唇瓣,泪水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吧嗒吧嗒的落了一路。 桃花想,这娇花就是不一般,连泪水也比别人多些,她真当她是来这山上一路浇花来了? 这山风这么大,空气又这般的酷寒,这样梨花带雨的哭下来,一会那张俏脸便该是雨打海棠了,肯定过会便是是又红又疼,那才是该她哭的时候呢! 桃花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良善之辈,且自己的身体自己负责,个人有个人的活法,说不定人家追求的就是在这雪花纷飞的山涧中迎风洒泪的浪漫呢! 关自己屁事! 不过那李子贤见状,终归是看不下去了,便将自己当初捡起的桃花给莺燕却被嫌弃的丢掉的护膝解下来递给她,莺燕委屈无比的接过来,泪水连连的看着李子贤,终是有些别扭脸红的绑到了膝盖上,当下才觉得被冻得摔得骨头里都针扎似得膝盖当下好了许多。 桃花本以为这莺燕好歹会谢谢自己一声,可人家却是满脸西子捧心般的满眼柔情的看着李子贤,自始至终也没有给这个费尽心思做护膝的桃花投来过一眼。 得,又不是什么天大的功劳,虽这么被人家抢了,桃花有些不爽,但想当年男人都被抢过呢,不久是一微不足道的感谢吗,姐姐我大方,全当做一片心意被狗吃了,反正一开始就被吃了,也不差又补上这一口! 李子贤中间几次要把小板栗给接过去帮桃花背,都被桃花谢绝了,后来那引路的脚夫主动提出收桃花一两银子,帮桃花背着小板栗,桃花见他身强体壮在山路上健步如飞如履平地的样子,知道板栗由他背着应该更是安全,当下银货两讫将板栗细心的绑到了脚夫背上。 小板栗显然更喜欢桃花,他嘟着嘴可怜兮兮的看着桃花,脸上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是终是一言未发的乖顺的任由那引路的脚夫将自己接了过去。 引路人的此举为桃花解决了最大的担子,这下桃花弯了两日的酸疼腰杆终于可以直起来好好的挺一挺了,心中感激不尽。 没有了板栗的桃花完全不顾形象的手脚并用,爬起山来更是顺风顺水了,除了看的出会些功夫的李子贤跟常年爬山的脚夫,一行人就桃花爬的还轻松些,旁人不知底细的,当真不以为这瘦小利落的小人会是个娇柔的女子。 而那李子贤跟小厮因是要搀扶莺燕终归是慢了些,到也一直没有赶超到桃花前面,因此桃花还可以略略的分出些心神逗一逗一脸苦瓜相的小板栗,板栗见娘亲如此更是省心省力还可以一直跟自己讲话当下也是破涕为笑,高兴了许多。 14、寡妇不怕远征难 茫茫的雪山,陡峭的石壁,桃花气喘吁吁的想,自己是不是来古代体验二万五千里长征来了? 想到当年□□爷爷那首著名的写长征的诗词,不由的更是感触颇深! 见那莺燕姑娘又在路边停下来一屁股坐在石头上不知道是今日的第几次休息,桃花百无聊懒中便拿出靴子里的匕首在那一边的山壁上刻道: 寡妇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凌岭逶迤腾细浪,于城磅礴走泥丸。 漓江水拍云崖暖,渡水桥横铁索寒。 更喜一线千里雪,孤寡过后尽开颜。 最后,极为恶俗的署名:白桃花到此一游!并随后附赠了一枝绽放的桃花。 四处的做贼般的瞅了瞅,暗暗放心的想,这不过是荒山野岭大,总不会有戴着红袖章的老大爷吹胡子瞪眼的出来唾沫横飞的骂我破坏文物吧? 这些个地名无非是桃花一路走过的地方的名字,当时为了最快的适应这个时代,用心的记在了心上,没想到如今用在了篡改□□爷爷的诗上,还如此顺口! 如此这般,咱这一恶俗的市井小人物也算是留名青史了一回了! 桃花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的“鸿篇巨制”,心里无限膨胀着成就感,就是有些担心,那已故多年的□□爷爷会不会气的活过来,来这个时空将自己抓回去游街□□啊? 不过那也好,自己最起码可以借毛爷爷的强大气场回去了,□□再厉害,还会有自己现在悲惨? 恰逢此时,在后的李子贤走了上来,看到桃花在石壁上的题字,微笑拧眉的看了许久,眸子里波光淋漓。 桃花看到李子贤那眸中瞬息万变的表情跟那轻摇着头的自己看不懂表情的轻叹,心中得意万分,莫非自己要体现穿越女主掩不住的光芒的时刻到了?终于自己要显露出自己华丽丽的穿越光环了?莫非这万里绝壁就将是自己名扬于天下之地? 桃花仿佛隐隐约约的看到那才女的桂冠跟雅典娜的橄榄枝正徐徐飘落到她的头上,虽是寡妇,做个寡妇才女貌似也是前程似锦光明无限的啊! “你?没正规学过文字?”谁知那端详半响的李大公子非常坦诚甚至带着怜悯的看着狐狸尾巴翘起来的桃花,小心翼翼的斟字酌句道,好似唯恐伤了这白丁的自尊心。 “你……,说,什么?”正在自我膨胀的桃花被这话打击的一头从云端扎了下来,且绝对是脸先着地!她咬牙切齿的问,当真不明白,老天怎么到了自己这里便这般的不按牌理出牌! “女子无才便是德,即使是不识字,也没多大关系,不用太过介怀,而且,虽你写的字,字型丑陋且字字谬误,但若是细细揣摩还是略看得出其中的意思的,若是好好正规的学习几年,将小有所成,最起码,识字书写不会是问题。” 桃花斜着目光,无悲无喜的睨视眼前这个满口安慰之词的如玉的男子,却是比那冰封的积雪都要严寒的传递着自己心中强烈的不满! 李子贤只觉得周身冷风阵阵,因为是气温骤然下降了,却绝对联想不到是旁边这个黑寡妇身上散发出来的。 而桃花的脆弱的玻璃心早已在这漫天的风雪中碎成一片片,且片片哀鸣! 自己可是当年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啊高材生!虽是在大学生多如牛毛的那个时代,自己当真也称不上天之骄子,可,好歹怎么着也不是文盲啊!! 桃花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自己寒窗苦读了十八载的某一日,竟然还被人冠以目不识丁的雅称,还用“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曾经发愤图强的自己当年最最鄙视的一句古语来安慰自己! 这让人,情何以堪! 周围寒风怒号,大雪纷飞,好似在这崇山峻岭之间狂奏着一曲感天动地的交响乐,震撼磅礴。 可,桃花听来,无非是鬼哭狼嚎之声,在气势宏大的乐章,她也没有心情欣赏,此刻的她深刻的感受到,最牛b的肖邦,也弹奏不出寡妇的悲伤! 这是个让所谓的天之骄子高材生们都被逼得吐血身亡的世界! 寡妇不可怕,可怕的是寡妇有文化,更可怕的是没文化的寡妇自我良好的卖弄文化,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桃花淡定了,那被一时的诗兴大发引诱的不淡定的小心思也被彻底的掐死在风雪中了,连草芽都不剩! 别在妄想自己的寡妇生涯会有惊喜了,自己就是个意外,意外的废柴!完全跟所谓的穿越女主没有半文钱的联系,说不定,最后临死之前,才发现自己只是个龙套帝,用来为上天体验二万五千里长征跟穿越小说的不必要的关系! 最后曲终人散说不定顶多被发份盒饭,安慰道:“这小说题目不错,只是内容太没喜感,还有,我们从来不参考龙套的意见。 正在桃花一个人天马行空,不停的深呼吸拓展那在一次次打击中变得越来越强大的内心小宇宙时,那引发了桃花的哲学命题思考又没事人一般的李子贤指着桃花落款处留的那一枝桃花说道:“这是你的名字?是某种花?梅花吗?原来你叫白梅花啊,不过看这个字,不像啊!” 梅花?霉花!还有更霉的花吗? 自己的画功虽是不佳,可再烂,还能把桃花给画成梅花吗? 这是桃花,明明是桃花好不好!! 那梅花的样子是…… 桃花定睛认真的看了眼自己的大作,貌似,从这粗糙的画上还真看不出两者的区别,而且,她更为忧伤的是,自己画的,真的好似越看越像――梅花! 接连保守摧残的桃花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更合适叫“梅花”这个名字,看,寓意多么深远啊,那么她几乎可以认为他的爹爹在她出生的那一刻就预料到了她霉的不能再霉的穿越遭遇! 桃花还是一言未发的木呆呆的做着深呼吸,只是更加强烈的用目光凌迟着李子贤,降低着这雪山上本来就极低的气压! “什么梅花,菜花吧!是黑不溜秋的白菜花!”一边的莺燕瘪瘪嘴,讥讽的说。 这一句一下子就勾起了桃花最悲惨的过往,小时候被从外婆家接到城里来读初中,由于自己打小在农村长大,班里的几个小男生极度看不起自己,鄙视的给自己起了个外号:白菜花!还天天念经似的在自己耳边嘲笑的叫着,搞得全校人尽皆知,直到后来,一次连老师点名时都不小心顺口叫成了“白菜花”,一叫而红,从此,桃花便是花名在外,被这个名字噩梦般的追随了四年! 这是多么凄厉的一段过往啊,凄厉的桃花一想起来就把心纠结成一个肉疙瘩! 今日竟这般的被人再一次毫不留情的提及,且更加变本加厉的放到锅里现场煮了几下。 桃花,如何才能不,气血翻涌,不,怒发冲冠啊! “本人虽是花香阵阵却从来听不懂鸟语!”桃花面无表情的丢下这一句话,冷冷的把自家在一旁兴奋的玩雪的小板栗抱起,捆绑到脚夫背上,一言不发的带头赶路。 那心怀讥讽出言不逊却被四两拨千斤的反骂为“鸟”的莺燕,当下气的满脸通红,浑身发抖!却一时间对这油盐不进牙尖嘴利的黑寡妇毫无办法!只得闷闷的把这笔账给恨恨的记下! 寡妇不怕远征难!桃花卖力的爬着给自己暗暗的鼓劲,要是活不下去,无论是桃花、梅花、菜花,还是狗尾巴草,都只有零落成泥碾作尘、化作春泥更护花的肥料功效!所以,活下去,在这个世界好好的活下去,才是一次次滑到又一次次爬起来勇敢的往上爬的桃花最最迫切的也最最卑微的愿望! 桃花、梅花、菜花、狗尾巴草, 有区别吗?有吗?没有吗?有吗? 不管有没有,桃花恶狠狠的呐喊,请你们还是行行好,叫我桃花,行不? 15、乐极生悲与个人崇拜 不管是什么花或是什么草,路总是要走的。 一行人经过艰难的跋涉,终于在午时顺利的翻越了一线天那满是积雪皑皑的山巅,午膳在那冰雪遍布天寒地冻的地方是没办法停下来吃的,只有边走边胡乱的吞几口食物,这期间能抵得过这山巅上深秋九月的严寒多亏了众人所带的烈酒的支持还有时不时的往嘴里塞一块冷硬却暖胃的麻辣肉干。 那入口火辣辣的肉干在这滴水成冰的雪山上完全吃不出原先的火烧火燎的麻辣,虽是干硬,可总算是勉强可以入口,而且吃下去腹中暖热许多。 只是桃花虽是多多的准备了这肉干,但总还是不够众人同吃,所以除了桃花跟小板栗,只能在省出来少许分给李子贤他们,不过他几乎分毫未动的原封给了莺燕,他们三个男子一路便只靠烈酒取暖,桃花虽然免不了的腹诽,却看那姑娘嘴唇发紫面无血色的样子也当真的可怜,便把那些挖苦还击的话如数吞进腹中,权作精神食粮一路充饥了。 随后虽是下山,可古语说的好,“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是天寒地冻路更滑,桃花几人在一些险陡之处不得已只得互相搀扶一下,除了那牵着骡马在前方的脚夫,李子贤最为矫捷利落自然是打了头阵,那莺燕几乎是被李子贤跟叫做六儿的书童半搀半扶着才不至于滑到。 桃花走的也不轻松,也狠狠的摔了几跤,膝盖跟大腿无一处不是盐渍般的疼痛,像是疼到了骨头里,钻心腐骨!却也只有硬撑着,挣扎着,用尽所有的力气往前走! 只有在心中自我安慰,还好小板栗没背在自己背上!不然那板栗壳怕都摔烂了几层了! 几次偶然跌倒了,便是那般恰好的次次看见适时递来眼前的那双干净修长的大手,自己涂黑的小手放在他白皙的掌心里,是那般的不协调,桃花甚至一阵的脸红害羞,第一次后悔自己的邋遢跟\丑,好似这么被那双手握着,当真是自己玷污了无暇的美玉一般,不由自主的自惭形秽! 李子贤那身上有股淡淡的墨香,好似还杂夹着清幽的花草的香气,在他靠近时丝丝缕缕的沁入人的肺腑,弥漫人的心神,就如这个人一般,在那微微一笑举手投足的潜移默化中便会润泽每一个见到的人,让你不由自主的放弃那些来自陌生的戒备和不安的防范,主动微笑着去接受这春风般的洗礼,让你记忆深刻,且一生难忘。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这是桃花在那春风细柔的蛊惑中唯一能想到的可以诠释李子贤的诗句。 他那手掌的手心里微微有些粗糙的薄茧,触手冰凉,似乎是没有温度一般,桃花不知道是因为这雪山寒冷,还是因为本身就是如此,心中却是一时有些怔忪,一个如此温润浅笑的水一般的男子,怎会有这么一双寒凉到骨子里的手啊! 不过也由不得她想太多,赶路才是紧要的,这么被李子贤偶尔拉一把扶一下,桃花倒也是轻松了许多,好在这边的山势要比另一处缓和易走一些,一行人在傍晚时分便到了半山腰的密林之处,再往下地势要平坦的多,想来明日半天便可到达山下的小镇了。 疲累不堪的一行人便在这密林中的空地处驻扎休整过夜。 桃花身上的肉干所剩无几了,而李子贤他们也再也吃不下那些冷硬的食物,便生好了火,李子贤单枪匹马的进入了密林深处。 桃花也听到了倦鸟归巢的煽动翅膀的声音,她看了看包裹里已经让人毫无食欲的石头般的馒头,拉着小板栗也走进了旁边的树丛里。 这个季节已是深秋,可由于地势的原因此处的树叶才刚刚枯黄开始掉落,桃花知道在海拔垂直的山上是一山便分四季的,这里稍觉暖热,可能是这地下有什么温泉或是自己不知道的其他原因。 桃花不想多想,只是盯着树冠上的几个鸟巢眼中闪烁着黄鼠狼般的绿光,从小爬树掏鸟的事干多了,这晚归的倦鸟警惕最低,也容易得手些,桃花决定碰碰运气。 桃花告诉树下等候的板栗万万要噤声,自己活动了下酸疼肿痛的关节,强撑着那无处不撕裂般疼痛的四肢,一咬牙,利索捻熟的抱住了树干,悄无声息的慢慢猫着身子往上爬,在渐渐笼罩的阴暗中,就像一只潜伏的狸猫。 近了,更近了,桃花甚至听到了鸟巢中鸟儿的呢喃低语! 她双腿用力的夹住树身,撒开随身带着的巨大的包袱皮儿,迅雷不及掩耳的扣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鸟巢上,当下紧紧的捂住包袱皮儿的四角。 她听到了鸟儿在里面挣扎扑腾的声音,很明显的有两只,她仿佛看到了那金黄色的香喷喷的烤鸟正在天空中对自己微笑招手。 她压抑着自己口水横流的激动,把包袱里面的鸟捆好了,正要往下爬,却意外的看到了鸟巢里有六枚小巧的鸟蛋。 鸟蛋啊,是鸟蛋,什么鸟在这个季节竟然还生蛋?桃花知道有些鸟一年产卵几次,却当真没想到自己会碰上这上天的如此厚礼! 她美滋滋的把鸟蛋放到屁股后面的自制的布兜里放好,这才一手拿着鸟在里面不住扑腾的包袱,一手抱着树干,慢慢的往下滑。 “娘亲,好棒,娘亲,将军!”小板栗见桃花竟真的在树上抓到了鸟,不由自主的拍着小手兴奋的大喊。 好棒?那是自然! 这将军?大概也是指自己很厉害的意思吧,桃花由着自己的想法不求甚解的翻译道。 一时间被夸奖的桃花得意之情禁不住再一次无限的膨胀,她在树杈上得意洋洋的挥着手里装鸟的包袱想象成自己是首长,阅兵礼般的对树下满眼崇拜的小星星的小板栗挥手示意。 “你,在干吗?”一男子得声音突兀的响起。 又加上这时手里的不甘被擒获的鸟儿一阵挣扎,桃花一个手脚不稳,一小子就那么直直的从半树腰上给甩了下来。 直接用血一般的教训现场演练了一出什么叫乐极生悲的戏码! 美男啊,接住投怀送抱的狗血小娇花吧! 桃花坠落的前一刻在心中冒着粉色的泡泡仰天长啸着,却无意中窥见了老天爷的那一张无处不在的后妈的恶毒的嘴脸。 她心中认命的哀号一声,用尽自己唯一的一点掌控翻了个身,当下,“啪嗒”一声,重重的砸在了树下的草丛中。 而且是前半身着地!最最标准的一个狗吃屎! 桃花以为自己已经挂了,说不定跌回现代去了,不过那具散了架子般的身体中无孔不入的叫嚣着痛楚提醒着桃花,她还尚在人世间! 果然啊,生活不是电视剧,不是所有的跌落,都会有人在下面接着你。 穿越都穿成寡妇的桃花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有那般的好运! 我的苦命的寡妇脸啊,我的好不容易才有的引以为傲的胸部啊! 桃花心中涕泪长流! “娘亲――,娘亲――”听到小板栗的着急的呼唤,桃花终于鼓足勇气抬起了灰头土脸的那张黑脸,却是恰好看到这两手拎着猎物的罪魁祸首那张如玉的惊愕的容颜! 桃花从来没有如现在般那么觉得这张脸原来长得如此欠扁! “白贤弟,你――,方才上树?” 废话嘛,这不是刚从树上跌下来吗,你的眼睛不是贼亮贼亮看着的嘛!莫非还要我再次爬上去跌下来给你证实一回不成! “一个女子,你――” “怎么?没见过女子爬树还是没见过爬树的女子?”桃花没好气的丢了一个眼刀给他,还是男人吗?如此的见死不救,就不知道接自己一下啊,英雄救美!英雄救美懂不懂! 好吧,就算自己现在不是美女,好歹还是个母的吧?怎么连一丝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 “可,你,为何突然间转个圈让前面先着地?按理,这岂不是伤的更重一些?”李子贤还是不解。 白桃花用鼻孔送了些二氧化碳给这一头雾水还没从刚刚那一幕震惊中回过神的男子,小心翼翼的从屁股上的布兜里摸出了几个鸟蛋,兴奋异常的献宝般的捧给一边心疼的要哭出来的小板栗:“板栗,看,这是什么?” “嗯?呵呵,鸟蛋,是鸟蛋,娘亲真厉害!娘亲不但会飞,还会给板栗掏鸟蛋!娘亲万岁!” “嘘――,闭嘴,童言无忌!”桃花得意洋洋的死抓着那包着鸟的包袱,把鸟蛋递给板栗,极度的享受这种被人膜拜的感觉,虽然,她刚刚不过是从树上掉下来,当真不是飞!可小孩子嘛,何必要用残酷的真相扼杀他刚刚萌芽的想象力呢? 桃花作为一个母亲,怎能那么残忍! 这老天爷恶作剧般的无处不在的乐极生悲的人生难道就不准自己这跌不死的小强偶尔搞一回个人崇拜? 16、美正太与帅大叔 看李子贤两手满拎着的样子也知道他此行是满载而归,不过桃花此次上树之举虽因中间的那些个小插曲不是尽如人意,却也是收获颇丰。 回去后,毫无意外的又接受到了莺燕小姐恨不得要把桃花扒皮拆骨的目光。 “你――这不知廉耻的丑女尾随着我家子贤哥哥有何企图?莫不是摇尾乞怜求我家子贤哥哥分一杯羹给你?你做梦!” “分羹一杯?呵呵,不知是哪个不知廉耻的一路上巴巴的吃着我这丑女的残羹冷炙?如今却在此大放厥词!当真是谁不知廉耻?”已是平安的翻过了一线天,即使现在与他们一行分道扬镳桃花也自认可以平安下山,没有必要在那般的忍气吞声受着这些窝囊气。 “你――” “够了!莺燕!你几次三番对我的朋友出言不逊,若在这般任性刁蛮,莫怪我不念恩师当日托付之情!”李子贤终是收起了他那万年不变的笑颜,呵斥道。 朋友?此词在桃花此刻听来尤为顺耳!心中不由得赞叹这李子贤终于也爷们了一回! 那莺燕当场泪眼婆娑:“子贤哥哥,你,你竟然为了个外人这般责骂我?你――,你不记得当初是怎样答应我父亲的,你要言而无信弃我于不顾不成?” “当日恩师临终,子线确实是答应好生照顾于你,将你送至昭都姨母家中,而今,子贤不远万里履行这一承诺,何来言而无信之说?请问莺燕小姐,子贤一路照顾容忍有加,莫非还有何处做的不妥吗?” 原来这莺燕是李子贤恩师之女,临终托孤,李子贤奉命一路护送啊,怪不得这莺燕如此嚣张跋扈,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里面。 那莺燕姑娘闻言泪如泉涌,“子贤哥哥,你当真只是为了我爹吗?莫非你此行的目的便单单是把我送至姨母家,当真仅此而已?莺燕的心意莫非你当真毫无察觉吗?你,当真……”几个当真,字字质问,句句委屈。 连一边多少带着几丝幸灾乐祸的意味看戏的桃花都有些同情这个苦情的女子了,看来分明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啊。 这莺燕如此一往情深,被自己的一厢情愿蒙住了眼睛,却没有看清眼前的男子,是怎样的温柔中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妾有情,郎却未必有意,这恋情,当真,当真,当真的――苦逼! “莺燕此话怎讲?莫非子贤守诺将你送至姨母处还错了不成?你的心意子贤怎会不知,无非妹妹对哥哥而已,子贤岂敢辜负莺燕妹妹对自己的兄长之意?自会好好照顾,将来还要将妹妹风光大嫁呢。” “可我……” “六儿,赶快收拾了这些东西在火上烤起,莫要饿着了本公子的莺燕妹妹。” 那莺燕还要说什么,却被李子贤淡笑着不着痕迹的岔开了话题,那句句莺燕妹妹,丝毫不留一分余地,白桃花在一旁边拔着鸟毛边在心中叹息,不知是该佩服李子贤的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还是该感叹他温和的微笑下毫不掩饰的狠心绝情,谈笑中便画出了那千里鸿沟。 那莺燕再不多言,只是有些痴痴傻傻的站着那里,眼神飘渺,不知所思。 欣赏完了这狗血的八点档剧情,桃花手中的两只鸽子大的鸟也收拾干净准备停妥了。 她用树枝穿起,用匕首在肉厚处滑了几道,又里里外外抹上盐巴跟怀里里花椒辣椒粉,便放在火堆上烧烤,等那六儿手忙脚乱的拔着李子贤打来的野鸡鸡毛忙的满头大汗时,桃花这边已是散发阵阵扑鼻的香气了。 小板栗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在旁边兴致勃勃的看着,很有些跃跃欲试的期许。 桃花见状,淡笑着把那穿着鸟的树枝递过去给他,手把手的教着他怎么转着树枝翻烤,小板栗学的像模像样的。 桃花又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放在火堆边缘些用小火烤的烫烫的,把那鸟蛋磕开利落的打上去,随着“呲呲”的声响,一会子那鸟蛋便被滚烫的石头烤成了荷包蛋,雪白的外层衬托着中间的金黄,格外的好看诱人。桃花忍着烫迅速把这金银蛋用树枝拨弄到事先准备好的干净的树叶上,兴高采烈的扭头递过去给小板栗。 却见小板栗毕竟人心力薄,不一会儿就举不动那穿着两只鸟的树枝了,而李子贤便从后面抱着他,不着痕迹的悄悄帮他使力抬稳了。 小板栗时不时回头过去,对着李子贤咧着小嘴甜甜的笑着,多数时候是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两只香气四溢的烤鸟。 而李子贤则是春风扑面般的一如既往的温和的浅笑着,双目便是那般柔和宁静的看着火堆,眸色里是一片火焰映照下的炙热。 桃花呆呆的看了几眼,竟觉得这二人相拥的画面是那般的和谐,那般的动人心弦。 难道…… 莫非…… 小正太本就该配帅大叔? 怪不得这李子贤对着莺燕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都不乱分毫呢,莫非他……他有娈童之癖好 桃花在脑海中自动臆想勾勒出一幅让人热血喷涌、欲罢不能的贴着十八禁警示语的销=魂画面。 一个人流着口水对着半空唏嘘感叹不已! 看着桃花一脸感动跟陶醉的表情,谁会想得到她的内心此刻却是这般的邪恶?? 六个鸟蛋都烤好的时候,那小板栗亲自下厨的烤鸟也可以出炉了。 那边六儿才刚刚把那四只收拾好的山鸡架在火堆上烤着。 桃花把鸟蛋全部喂给小板栗吃了,又吹着气忍着烫撕下两根鸟腿递给板栗,板栗一手一根的举着,为难的看看桃花,又看看犹自坐在火堆边沉思的李子贤,可怜兮兮的对着桃花撅着小嘴。 桃花宠溺的笑笑,鼓励似的点点头,小板栗便乐呵呵的举着他认为是自己亲自烤好的鸟腿颠颠跑过去大方的递给了李子贤一根。 “给你吃,李叔叔,这是板栗烤的哦,是板栗一人烤的哦,娘亲都没有帮忙哦,李叔叔帮板栗抬过树枝,板栗分给你吃,虽然只是一小下哦!”小板栗仰着下巴,骄傲的象个得胜的将军。 李子贤淡笑着鼓励般的摸了摸小板栗的脑袋,感激万分般的拿过那鸟腿,优雅的吃了一口,竖起大拇指,连连的赞叹不已,差点没把小板栗夸到天上去。 那情形,当真的是那般的和谐有爱啊! 在自我yy中满足不已的桃花,当下心情大好的把一只烤好的鸟分成了几分,用叶子包好,要小板栗给其余几人送去,包括那还在一旁暗自垂泪的莺燕。 小板栗也不小气,给六儿跟那背过他的脚夫伯伯一人一块,又拿了一块金黄多肉的给了李子贤,却自始至终没有理会那个哭泣的莺燕。 桃花拧眉不悦的看了小板栗一眼,小板栗却是委屈的嘟着小嘴竟然假装没看见桃花的眼色一般机灵的缩到李子贤的怀里啃鸟肉去了,二人还相当投缘般的呢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块,吃的不亦乐乎,完全无视没有威慑力的桃花。 却不知,他们如今的情形在桃花眼里更加的有爱形象了起来。 好在六儿那边也已经烤好一只递给了莺燕姑娘,桃花便不再多此一举的拿自己的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也拿起喷香的烤鸟大口的啃了起来。 对于吃了一整天天冷硬食物桃花来讲,这无疑是珍馐佳肴啊!御膳来了都不换啊! 何况还可以边吃便臆想美男跟正太的和谐画面,那是怎样的一种秀色可餐啊! 当然那正太的脸自动被桃花打上了马赛克,她可不想以后见到自己儿子的脸就满眼狼光的鼻血喷涌! 17、寡妇的遗产 深夜露宿总是危险的,但无论如何都比在积雪便布的山顶好了许多,又有一个懂些功夫的李子贤在场,桃花睡的很是安稳。 第二日又是半日紧赶慢赶,终于在中午时分到达了山下的小镇,也是昭国去往大周换成车马之地,自然也是繁华热闹的,桃花粗略看来貌似比先前的留镇还繁盛了几分。 进城后,白桃花把自己该负担的那半脚夫钱给了李子贤,便拱手对一干人等施礼拜别。 李子贤虽是推脱不收,但桃花却是执意不肯,银货两讫,各不相欠,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有各的一片天,何必空欠些人情,徒余些牵绊? 李子贤此人绝对是人中龙凤,不是桃花这等草民攀附结交的起的,这一路扶持患难与共,已是莫大的缘分,若是将来当真有用的着的地方,自是上天给桃花的后路善缘,但若说是引为知己有个什么别的念想,便是自己不自量力了,桃花在这个世界,学到的最多的,便是自知之明! 所以,不若就此别过分道扬镳,从今往后还是莫要有诸多牵扯的好。 桃花辞别了一行人,转身背着小板栗便走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白桃花――” 突然,身后一声捻熟的呼唤。 桃花大惊,赶忙的转过身回头看去。 出声呼叫的人却是那人淡如菊的李子贤。 桃花凝眉微笑,一口银牙映在黝黑的面庞上,更显灿烂。 “你怎知我的名字?” “我猜的,那花不是梅花,是桃花吧?这几日我细细思索,结合那花跟落款,笃定了你定是叫白桃花的。” “呵呵”,桃花弯着眼角,愉悦的笑着,既没有羞涩也没有夸赞,只是淡笑着拂袖转身,一身土气的灰袍,慢慢的溶入那光怪陆离的世界。 “我叫李子贤,表字文长,你只要在大周打听,定然找的到我的!”身后传来那金玉般的优雅的嗓音。 李子贤?大周?此番这般九死一生不远万里的离开那个叫做大周的国度,谁知道自己穷其一生还会不会回去,茫茫人海,滚滚红尘,那要怎样的感情才会那般不理智的去满世界的找一个人? 你傻了吧?李子贤?不然怎的这般的自恋? 还是,你认为我才是那傻了的人? 再见吗?谁知道此去经年,又会是怎样的一番万水千山? 人群喧嚣中,那女子瘦小的身影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渐渐的吞没,只依稀看得到一只不停的挥舞着的孩童的小手,用那依依不舍的动作诠释这那不忍却又无奈的离别。 重新回归到一个人独行的桃花开始还有些不太习惯,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自虐的自己,甩去脑海中的点滴画面,带着小板栗下榻到一家小客栈。 自然还是一番沐浴洗漱,褪下衣服,这才发现自己疼痛的身上是怎样一番惨不忍睹。 青紫甚至黑紫的淤血遍布肌肤,几乎占满了四肢上的所有领地,膝盖跟手肘虽有护膝保护还是免不了被摔的刮去了几层的皮,大腿跟后腰还有几处磨皮擦伤,青青紫紫加鲜血淋漓,几乎是体无完肤,有些伤口是伤上加伤,已经近乎溃烂一般,看上去触目惊心,让人几欲作呕! 桃花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就是自己几日前还夸赞美如玉滑如绸的身体! 当下觉得那些伤更疼了!虽知道外伤不该下水,但若是太脏了也容易滋生细菌,桃花忍着疼痛在浴桶里小心翼翼的清洗干净了身子。 旁边看到这样的桃花当下泪水吧嗒吧嗒不要钱般的往下掉的小板栗打死也不肯让桃花再帮他沐浴,自己乖巧的坐到一边的木盆里,认真的搓洗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外加小鸡鸡,就连拿毛巾这事都不肯再让桃花动动手。 等小板栗自己褪干净了那身黑壳,桃花也手脚发抖的上完了金疮药,换上了干净的里衣跟外袍。 小板栗仿佛一天长大了一般,自己一丝不苟的穿戴妥当,竟然奶声奶气的换来了店小二,有板有眼的通传了饭菜。 桃花吃着小板栗传唤的饭菜,激动的几乎拿不住筷子了,看着面前的小板栗那张粉雕玉琢的水晶般的小脸,和那一本正经的装着小大人严肃的自己夹菜吃饭,还时不时为桃花添菜加饭的三寸丁的小人,从内心深处强烈的升腾起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 这人的潜能是无极限的,若是一直这么走下去,桃花说不定还可以支持几天,但是如今这么歇了一下,酸涨肿痛所有莫名其妙的痛感便约好了般的接踵而至,桃花几乎瘫倒在那硬硬的木板床上一睡不起! 还好桃花的身子传染了她来自灵魂深处的小强体制,一直颇给面子的没有生病,不然要是再加个感冒发烧,说不定,不用体验完这二万五千里,直接在半路上就呜呼哀哉了桃花的小命! 又是一觉睡了个昏天暗地! 再一次活过来的蟑螂桃花便马不停蹄的赶着去打听去昭都的路程跟马车。 这昭国因无战乱便是比大周繁华的多,来往各地的马车脚夫也多的多,桃花有了经验,还是选了个年老实诚的车夫。 因是年纪偏大,帮不得路上装卸东西这车夫的生意很是冷清,自然也便宜些许。 桃花本就不用他搬搬抬抬的做这些杂事,只要可以平平安安护送她们母子去昭都就可以了,所以两人商谈之下,都是彼此满意,当下便议定了价格跟时间。 此曲昭都最起码也要一个多月的行程,二者商定好了二十五两银子的成交价,桃花经过一路的奔波吃住,又加上采购了些路上必须的干粮物件,身上典当的八十两银子已是所剩无几,仅够路上的盘缠了,桃花不到万不得已又实在不忍心典当这具身子仅留下的几样饰物,便商定好了先付给五两的定银,其余到了昭都一并付清,给桃花留下了暂且喘息的余地。 这一路,桃花才领略了真正的古代车马旅行的意义,秋高气爽,天高云阔,湖光山色,景色怡人,虽然有极少数流民跋涉者,但比起大周那衣衫褴褛结伴成群的流亡者而言,实在是可以忽略不计。 这周老伯的赶车技术好的没话说,一路上匀速行驶,虽有些颠簸摇摆,但对于磨破了双脚的几层皮走过黄沙,越过雪山,翻过大河的背着个孩子历尽艰险的桃花来讲,却是置身天堂一般,怕是太阳神阿波罗的金色马车都没现在来的舒适! 虽是要赶在风雪肆虐的严冬赶到昭都,但时间尚早,现在不过初冬,算起来还绰绰有余。 当下桃花也不着急催着周老伯日夜兼程的赶路,有时候还会在驿站下榻,穿过那些稍显繁华的小镇时,还会逗留半日,看看人文风光,吃吃各路美食,小日子苦尽甘来一般,过的极为悠哉惬意! 等一个多月后进了昭都城的时候,桃花已经是捉襟见肘了,便要周老伯直接把马车赶到了四海钱庄,直到有些忐忑的进到这古代的银行里顺利的把那几次都担心成废纸一张的银票兑换出了纹银,才把那一直悬着的心放回到肚子里。 所以,寡妇可以没有没男人,但一定要有遗产! 18、会生银子的豆芽菜 付了周老伯的车脚钱,满心愉悦的送了他上路,桃花跟小板栗揣着又鼓鼓囊囊的钱袋大摇大摆的住进了客栈,每日便是游览风光般的在这昭都城内四处走动,收集些信息消息。 这昭都城极大,桃花几日下来,不过是仅仅略略走完了解了城南一片,这里是昭都的贫民区,虽是贫民,也不是那般无家可归的破烂房子,不过是没有什么田产,靠出卖劳力吃饭的贫苦的小门小户人而已,房子都不大,虽是简陋但也是清一色的青石板铺路,街道整齐规划有序,可见这昭都的管理极为严谨到位。 桃花觉得此处甚何其意,比起金碧辉煌朱门酒肉臭日日歌舞升平的大富大贵之人的府邸区域更适合她这孤苦无依的孤儿寡母生活。 几日看下来对这繁华有序安居乐业的昭都也极为喜欢,也实在是经不起再一次长途跋涉的奔波流浪,当下便打定了在此定居的主意。 多方的打听,查看了几处,桃花终于以两百两银子的价格在昭都南城的南面买到了一处院落,四合院式的院落,进门便是一宽敞的天井,一律的青砖铺地,不过是因前主人穷苦便只盖了北厢一排房子,除了正中的客厅另有五间厢房,足够桃花母子使用了,院中有一口水井,旁边是一道角门,可以直通到房子后面斜角之处,那是被院墙围起的半亩大小的园地,虽是荒草满园,但桃花却很是喜欢,两个人,半亩园,是何等的田园惬意! 这屋主原先是一木匠,所以门窗梁木皆是当年自己一手挑选木材精雕细琢的,虽是比不上大户人家的雕梁画栋,却取其实靠且精美,因是此处算起来是昭都的稍嫌偏僻之地,价格在这寸土寸金的昭都来讲还算是公道便宜了。 桃花买了这院落,又添置了简单的桌椅家具,床幔隔帘,外加锅碗瓢盆、铺盖炊具、柴米油盐,等一应置办齐全回过头来看自己的银钱时,才发现只剩下六百余两了,才明白什么是如流水的日子攥不住的银子。 心中便寻思着来年要寻摸个什么来钱的路子,如此坐吃山空立地吃陷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桃花跟板栗终于赶在这一年的第一场大雪来临之际周周全全妥妥当当的搬进了两人的新居,终于,漂泊了三个多月的桃花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有了自己可以称之为“家”的方寸之地! 那种满足跟欣喜根本无法言表!桃花摸着雕花的轩窗木门,那简陋的八仙桌枣木椅,那杏黄色的隔帘床幔,那码好垛齐的柴草,那几个白瓷青边的粗瓷碗碟,竟然有种流泪的冲动! 这便是家了,爹、娘,女儿终于在这边有自己的家了,虽不如意,终归平安,放心,勿念! 这个冬天前所未有的冷。 但是,有家的桃花过得很是安逸。 寒风肆虐,滴水成冰,屋檐上都挂满了长长的冰凌,整个昭都几乎是一个冰封的世界。 桃花新买来的小院落中式设有地暖的,不过她没法子象大户人家专门的烧火炭取暖,只能是用煮饭炒菜时的炉火微微供暖片刻,屋里也温热许多,在加上一个火盆,这个冬天过的还算温暖。 桃花小时候没少为忙碌的爹娘做过饭,所以用这更为原始土灶开始虽有些不习惯,但有过几次被烟熏火燎、烧着头发呛出眼泪的经历后也便慢慢的找到了窍门,用大锅炒菜蒸馒头贴面饼,顺便在灶火中为小板栗弄点可以做零食的烤地瓜烤土豆,用的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在这古代的冬天是没有什么新鲜蔬菜可言的,日日吃下来无非是些土豆白菜红薯萝卜,顿顿如此,单调乏味。 对着那每日几乎一成不变的菜蔬,桃花只有削尖了脑袋绞尽脑汁的换着法子做那些日日不变的土豆白菜。土豆泥、土豆饼、烤土豆、土豆丝、土豆条、土豆饺子、……素炒白菜、香辣白菜、白菜炖猪肉、醋溜白菜、凉拌菜心、上汤菜心、……萝卜丸子、萝卜丝饼、萝卜汤、红烧萝卜……只要能想的出的菜色,桃花几乎不重样的做了个遍,小板栗倒也吃的津津有味有声有色的! 桃花经历了那非人的三个月奔波的折磨,如今只要是能吃的东西都绝对不会挑肥拣瘦的一律吃个一干二净。但小板栗毕竟是长身体的时候,如此天天土豆白菜的吃下去,不几日便瘦了一圈,看的桃花不住的心疼。 虽在这个时代鱼肉是富贵人家才舍得顿顿吃的,但桃花也忍痛掏出几两银子每逢集市去买半斤猪肉,日日少少的炖一点给小板栗补补。 思来想去,桃花想到了一个自力更生的法子。 她找了个浅浅的黑陶托盘,放上水整齐的排列上蒜瓣,放在温室里暖和着,日日翘首以盼,果然长出了青绿的蒜苗,那翠□□滴的难得的绿意,在这冰封万里的冬日里是那般的秀色可餐,且这蒜苗长势极好,不几天便发了尺把高,桃花跟板栗便有新鲜的蒜苗可以吃了。 桃花又如法炮制,找了一个浅浅的大木盒,里面放上一层薄薄的土,撒上黄豆,盖上一床破旧的棉被捂着,日日的浇水,终于在小板栗盼星星盼月亮第n次弯着腰探着小脑袋偷偷的瞧时,看见了一层黄绿色的豆芽。 那几日,他们母子高兴的跟过年似得,隔一会便要去喜滋滋的看看自己发出来的豆芽。 小板栗从此包揽了为豆芽洒水的活计,每天像是照顾婴儿似得忙活的趣味盎然! 吃着桌上的蒜苗炒鸡蛋跟豆芽炒肉,桃花跟小板栗两个无比的有成就感! 一日,桃花看着那色泽嫩绿如□□般的豆芽跟蒜苗,灵机一动,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穿上大袄将这两样冬日里难见的绿色小心翼翼的装到篮子里盖好,去到了城中心的一家档次不低的酒楼,试探着拿给掌柜的看自己当做宝一般的东西,小心翼翼的问着掌柜可有意购买,这在这天寒地冻的寒冬可是极难寻的小菜。 那掌柜倒也是个识货的,一看当下皱着眉头就略有些为难踌躇的跟桃花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以二两银子的天价把那半满不浅的菜篮子接了过去,嘴上虽是吃亏般的长吁短叹,但话头一转却是跟桃花商定,以后若有,尽管送来,只要是这种反季节的菜蔬,他们酒楼皆高价收购来者不拒! 撞上狗屎运的桃花还不知道这个世界除了五湖酒楼,那个据说开遍了周国跟昭国,公认的最豪华气派的酒楼,内部有专人可以培植极少量的天价供应雅间的权贵们得反季节蔬菜外,民间其余的地方都还没有人栽种的出。 桃花后脚还没出门,就听到那八字胡的精明掌柜开心兴奋的对着楼上喊:“小李子,快去给各雅间的贵客们通传一声,今儿本酒楼有了稀罕的东西,数量有限,价高者得!” 那本以为赚了天大便宜的桃花一个趔趄差点没当场给酒楼外的客人拜个早年! 她现在才明白二两银子的价格对这老板该是跟捡到宝了一般!奸商奸商,无商不奸啊! 想到那掌柜掏银子时还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吃了莫大的亏的样子,桃花才知道自己的智商,跟古人斗,还差得很远! 不过对于桃花来讲这二两银子足够买几麻袋的大蒜跟黄豆了,那个价格也是物有所值的,当下也是兴高采烈的回到家,奖励似得带给了小板栗一块糯米糕,还破例大手大脚的买了两斤肉一只鸡,庆祝般的跟小板栗二人美餐了一顿。 当天就跟板栗在那空余的几间厢房里点上火盆,用尽了家里可以利用的盆盆罐罐跟木盒托盘,开始家庭小作坊的种豆芽跟蒜苗。 这两样虽是不需要阳光,可冬日里的温度控制很是关键,太热了,豆子会连根烂掉,太冷了,又会一夜冻死,白白劳心费力,以前仅仅的少种一点自然问题不大,如今大张旗鼓的种植,自然要耗费精神的多,桃花几乎日日半夜起身查看几遍炭火,虽是辛苦,可毫无一技之长的桃花在这个世界可以找到勉强维持生计的法子,心中还是满足不已的。 其实这豆芽过于纤小,且每一次也不过是最多采满两三篮子,蒜苗也要十天左右才可以采割一回,产量也不大,不过是因为价格高利润足才让桃花有了种植的兴致。 她是知道现在大棚蔬菜的原理的,可是找不到那透明且保暖的塑料薄膜的代替物,空知道原理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计可施。 又经过几家酒楼的走访询问,桃花也敲定了一个自己满意的价格――三两银子一小篮,一半蒜苗一半豆芽菜,并口头商定了两家定向供货的酒楼。 本是桃花无意中想出来的极不起眼的小东西,如今成了桃花跟板栗两人的摇钱树。 从此,这个冬天赋闲过冬的桃花有了自己的第一份生意,便是用心的培植自己的摇钱树,天天梦想着那些黄澄澄的豆子变成亮闪闪的银子,而小板栗更是直接,又一日桃花见他半蹲在刚刚发芽的大蒜瓣面前小声的嘀咕着,桃花以为板栗在念叨什么催长的咒语,好奇的侧耳倾听,竟然是:糖糕、面人、甜粉…… 原来这些大蒜跟黄豆,生的不仅是银子,还囊括了小板栗所有的零食点心!当真,责任重大! 19、如此故人来 桃花虽见得此地女子也可抛头露面,民风还算开化,自己毕竟是个丧夫守寡的妇道人家,不想招来些闲言碎语,即便去这几处鱼龙混杂的酒楼也都是放下菜就收了钱便匆匆赶回去,从不多做逗留,绝不无事生非的招惹些事端,只要是出门,一律还是抹黑了脸,用眉黛点几颗麻子,直到自己在镜子中都认不出自己的原貌后才披上宽大的男式老黑袄出去。 谁知都这番谨言慎行的装扮却还是意外的遇到个不速之客! 那日桃花送完了豆芽刚要出酒楼,就听得一人在背后亲昵的换了一声:“白桃花!” 桃花条件反射的外后扭头一看,竟然是几个月前分道扬镳的李子贤! 那个超凡脱俗温润如玉淡漠似水的男子! 依旧是一身的青衣,纤尘不染。 “呵呵,李兄,真巧,没想到阔别多日,竟会在这里遇见你!”桃花觉得这次的邂逅是那般的不可置信,如此人海茫茫还能再会的究竟是刻意的惊喜还是当真的缘分! “是啊,好巧,桃花,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李子贤的如水般清澈的眸子还是那般的无波无澜,几乎看不出悲喜,嘴角却也是不由的微微弯了个上挑的弧度,显露了他内心的愉悦。 “你――,用膳啊?呵呵,不打扰了,那就,再会!”不知为何桃花看到李子贤那张美玉般的容颜竟有一瞬间的脸红,当下有些尴尬的吱吱呜呜的说,抬脚便要落荒而逃。 “桃花,为何如此匆匆别过?才阔别多日,怎的如此生疏?莫不成子贤长的青面獠牙会吃人不成?”李子贤磁性的男性嗓音里满是揶揄跟挑衅。 桃花面上一讪,不由得停住了那要夺路而逃的脚步。 他又不是猫,自己那般怕他作甚?即使他是猫,可本寡妇也不是老鼠啊?桃花在心里暗骂自己竟然如此仓皇夺路,真是颜面尽失! “这酒楼里的罕见的鲜嫩的豆芽跟蒜苗竟是你卖给的?”李子贤自然不会给她再一次夺门而出的机会,指着她的篮子紧接着发问。 “嗯!”桃花点点头压低了声音说。 “你如今住在昭都城内?”李子贤继续淡淡的问。 要到午膳时间了,酒楼的生意很是人脑红火,来来往往的食客在桃花跟李子贤的身边穿梭不断,而那男子便是浑然未觉般的优雅似兰的站在那里,与那从来都是邋里邋遢示人的桃花那般闲适的说着久别重逢的话。 “嗯!”桃花在这个谪仙般的青衣男子面前不知为何总是没由来的自卑,她低眉敛首淡淡的应对着。 “可否,约李某去贵府拜访一番?” “嗯!” 啊?桃花正在想着这诡异莫名的重逢,思绪还在神游天外中,根本没细听面前的男子说了什么,只是随着前面的问答惯性点头又“嗯”了一声,等反应过来已是话已出口,追悔莫及! 此刻的桃花恨不得咬掉自己惹祸的舌头! “那,走吧?桃花?”李子贤却没有给她任何反悔的借口!已是谈笑中微微行了“请”的手礼。 自作孽不可活的桃花只有无奈万分的挪动着脚步带着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主仆二人,心不甘情不愿的往自己的小院落走去。 其实这李子贤对桃花他们母子有恩,又是君子坦荡荡的风光霁月般的人物,如此青睐有加,桃花本应该是蓬荜生辉的才是,可不知为何,桃花在这人面前总觉的是被剥光了衣服一般,被那毫无侵害力的温润的眸光凌迟了似地,无所遁形的窘迫,没来由的不自在,所以,不由自主的避而远之。 正在思索着,已是见到了自家的青砖围墙,\木大门,不由得便是一阵轻松跟欣喜。 想到在那门后边的家里等候自己的小板栗,心情便是那般的由衷雀跃。 有人守候的地方,才有爱,有爱,才是家啊! 桃花满足欣喜的掏出钥匙打开门,一个圆球般的小身影,便飞快的从屋里跑出来,兴奋的一头扎进桃花的怀里,亲昵的叫着:“娘亲――” “乖,板栗真乖,娘亲回来了!” “娘亲,板栗很乖的,板栗还给娘亲煮好了热水呢,娘亲答应给板栗带糯米枣糕的!娘亲,板栗的糯米枣糕呢?”小板栗在桃花身上上下其手的搜着桃花早时出门时许下的糯米枣糕。 桃花一阵汗颜,自己见了李子贤神情恍惚中便把这事彻底的忘的一干二净了。 不由的有些抱歉的亲亲小板栗,哄他道:“糯米枣糕啊,不知怎的,就变成李叔叔了!你不是日日念叨李叔叔吗娘亲就把这礼物改成李叔叔了,板栗满意不?” 小板栗这才抬头看到还站在门外饶有兴致的看着桃花他们母子的李子贤! 一时兴奋之中,便也忘了跟这明显是忽悠自己的娘亲追究这糯米枣糕的旧账,当下亲昵的扑上去,抱着李子贤的膝盖,甜蜜蜜的喊着:“李叔叔,呵呵,李叔叔,板栗想你了,你想过板栗没有?” “有啊,李叔叔便是因为想念板栗才来看小板栗的啊!” “那――,李叔叔给小板栗带糯米枣糕和糖果了没?” 这……,还,真没有。 桃花看着被小板栗问的当场噎住尴尬不已的李子贤,竟是突然间觉得心情大好! 进了门,无非也就是一盏粗茶招待,桃花抬来火盆,奉上茶水,淡定的搂着小板栗坐在那八仙桌的一边,看着对面那喝那么盏粗茶都似品出几分禅意的举手投足清雅无边的男子。 “娘亲,板栗饿了!” “乖――,娘亲一会去给板栗做饭!”都是过了正午时分了,此人怎的品着一盏茶老僧入定般的就是不提要走的事?莫不会还如此不知趣的要在这里蹭饭吧? “桃花要去做饭?李某当真有口福了,竟然这么巧可以尝到桃花的手艺,当日的肉干李某还回味无穷呢!尽管自便,小板栗子贤照看着即可。” 回味无穷?都半年了,你还回味个头啊!你当你是牛啊?会反刍呢?恶不恶心! 桃花面上客气的笑着,心中却是恨不得千刀万剐了这个脸皮比城墙厚的男人! 却也无奈,总不能将人家扫地出门吧?只得装着一肚子的腹诽面上却端的热情客气的恨恨的去灶房做饭。 来者是客!这道理桃花还是懂的,且待客便有待客之道,桃花不过是个有心无胆的女子,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怠慢之事。 一小砂锅土豆炖牛肉,一盘豆芽炒肉片,一份酸辣土豆丝,又炸了一碗萝卜丸子,煮了一锅红薯稀饭,临时烙了几个蒜苗油饼外加一小碟子香辣萝卜干和半盏自制的香辣酱,虽是简单到粗鄙,但这却是桃花仓促之间可以拿得出手的所有的菜色了。 在被暂且用作饭厅的偏房中加一张低矮的圆桌,桃花便端着面上的热情有礼请李子贤跟他的书童六儿先行落座。 “贫苦人家,粗茶淡饭的,李兄莫要嫌弃的好。” 嫌弃吧,嫌弃吧,最好嫌弃到扭头走掉!省的姑奶奶还要舔着脸的伺候! 可事实证明幻想是无边滴,而现实才是残酷滴! 真实的现实就是――李子贤落落大方的扶袍落座,虽是坐在桃花家的小木凳子上,却是似贵公子要落座抚琴般的优雅怡然,让一边舔着脸一脸麻子的黑寡妇羡慕嫉妒恨到几乎要把银牙咬碎! 有了美男忘了娘的小板栗也是亲热的挨着李子贤坐下,吃里扒外的拼命的往李子贤的碗里夹着菜,一边殷勤的老王卖瓜般的大夸特夸着桃花做的饭菜。 “子贤叔叔,这个蒜苗这个豆芽都是娘亲跟小板栗种的呢,小板栗天天都去洒水呢,子贤叔叔尝尝看。” “子贤叔叔,这烙饼很好吃哦,你这样――”,小板栗边说边示范的将那蒜苗烙饼摊开,抹上香辣酱,夹上几箸土豆丝和萝卜干,在夹上一点豆芽炒肉,熟练的对折,卷成一卷,大口的吃着,唯恐吃不够似得塞得嘴巴满满的,吐字不清的说:“子贤叔叔,娘亲说这叫蔬菜肉卷,美味又养人!你多吃些哦,这样才会快快长大长高!” 白桃花在一旁一脸郁闷的看着自己这个突然间如此多话得儿子,无语望天!食不言寝不语,看来自己以前确实是没做好典范! 李子贤,你当真是男女老幼通吃啊,连这么个三岁小儿也拜倒在你的青衣长褂之下,端的是风流倜傥魅力无边!你让如此丑陋粗鄙的目前还站在你旁边的一个黑寡妇,情何以堪! 如此黑白鲜明的对比,你到底还让不让人活了? 那孔老先生曾放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一时流传千古。 却不曾预见:有朋自远方来,寡妇黑面乎!当下泪流满面! 20、猪是在睡觉中养成的 那孔老先生曾放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一时流传千古。。9c01802ddb981e6b 却不曾预见:有朋自远方来,寡妇黑面乎!当下泪流满面!。 “桃花,你不坐下来用些吗?”李子贤边学着小板栗的样子卷着烙饼,边用主人家的口气邀请着桃花落座! 你个鸠占鹊巢的,这是我家,我家好不好!你怎的这般的随意?让你不客气你还真不客气了? “这个,男女七岁不同席,恩,授受不亲――”桃花吱吱呜呜的欲言又止,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个男人家的怎么如此不知避嫌?让本寡妇如何自处啊,如何自处! “男女七岁不同席?桃花,这话你从何处得来的?呵呵,授受不亲?没想到桃花还这般保守讲究?那你我曾在一线天同洞而眠,桃花莫不成便要以身相许了?”李子贤淡笑的揶揄道。 “这――,我家乡的俗语,不成啊?”桃花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没有这男女七岁不同席之说,不由得一阵脸红,胡乱的搪塞道。 “自然是成的,那桃花就打算一直站在那里?还是?抬了板凳去一旁吃?”李子贤边顺着桃花的话打趣边含笑的憋了一眼旁边角落的一张小板凳!满脸的理解加成全!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何必拿这些迂腐的东西伤了兴致?呵呵,一起,一起!” 这是我家啊,这是我家!为何我这一主人却要去坐那冷板凳,看着一个外人吃我的菜、喝我的粥、逗我的娃,还顺便看我的笑话?这是我家!好不好?桃花边在心中今天不知是第几次强调这一貌似被所有的人都忽视的事实,边插诨打科的厚着脸皮坐了下来,大快朵颐!她是宁死不做冷板凳滴!这是她家啊!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唠叨?不要再强调?我们都很清楚了好不好?) 桃花故意发出巨大的声响的大口的吃着菜,西里呼噜的喝着红薯稀饭,用这种无言的脾气宣告着自己内心的憋屈!更是毫无任何的形象可言,跟对面那个细嚼慢咽的咀嚼的男子比起来,越发显得粗俗无礼,连旁边的六儿也诧异的看着她,好似惊起世间还有如此粗鄙的女子。 故意为之自毁形象的桃花终于在一桌另外三人不约而同却又如此一致那般默契的惊异的围观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六双眼睛啊,就那般举着手里的卷饼极度不可思议的像看外星人似得目瞪口呆的盯着自己,好似自己当真是什么天外来客似得。 用得着这么不可思议吗?没见过大口吃菜喝汤带声的女人吗? 姐就是火星滴! 真身还来自地球呢!还是地球的另一个时空! 迂腐浅薄的古代人! 少见多怪,孤陋寡闻! 可终究是被人当猩猩围观的滋味让人如坐针毡,喝汤不安,桃花在心里感叹了一声群众集体鄙视的力量果然是强大滴,便乖乖的放弃了这有声的抗议,敛眉低首老老实实的吃起饭来。 可刚要放下粥碗想抬手拿一个蒜苗烙饼,却发现李子贤那厮眼疾手快的把最后一个都抓进了手里! 八个啊,我今天做了八个烙饼啊,貌似算好的一人两个,小板栗只吃一个,还可以假惺惺的跟李子贤客气一下,让他多吃一个,当然看他那芊瘦的小身板也吃不了多少,最后,当然是自己端着万般无奈自我牺牲的高尚情操不得已的勉强吃下去! 这如意算盘打得多好,桃花都在心里小小的佩服一下自己!可为何现在才刚开始确是一个都没了?那本姑娘,不,是本寡妇的至少该有的两个呢? 六儿坐下的晚,目前正在吃着第二个饼,小板栗今天也胃口大增,好似也开始着手自力更生的卷着第二个了,那李子贤手里拿的是最后一个,天啊,他一口气吃掉三个了啊!还抢了那最后一个? 这个薛林雅调吐气如兰的男人,莫非,是猪不成?三个?他那芊瘦颀长的小身板竟然可以这般轻松的装进去三个烙饼? 可即使如此,他知不知道男人尤其是君子要懂得照顾孤寡,礼仪谦让啊?孔融让梨的故事莫非他没听过?好吧,他应该是确实没听过!但这不代表着一个男人便可如此厚颜无耻! 但事实证明,行动派永远比思考派更抢得到肉吃,在桃花腹诽的功夫,李子贤已经是轻车熟路的卷好了一个烙饼,诱惑般的慢慢抬至桃花怨灵般的目光的触及处。 莫非?此人?不过是想对本寡妇大献殷勤跟?这饼,是他特意为自己卷的? 桃花满眼小粉红的望着面前那托在一双玉手上的香气扑鼻的格外秀色可餐的卷饼,口水纵横。 “原来桃花如此客气,竟然省嘴待客,子贤感激之至,当下也便不客气了。”就那么带着谦和无害的微笑,眼波流转当着桃花的面扫了一眼卷得精致的薄饼,毫不客气的一口咬了上去! 只是,那口,是李子贤用的是自己的! 狐狸啊!绝对是表面温和无害,内里黑心烂肺的公狐狸精! 白桃花在一瞬间突然间就那么看清了眼前这人红果果的阴险本质! 更是主动的给他贴上了“此物危险,人畜远离”的标签。 虽然是心生警惕且提高了防御值,可白桃花还没有意识到,她这屡孤魂野鬼要跟一千年狐狸精斗,道行相差了不只是几千年,完全不是一个重量阶层的选手,拳台对垒,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不过等她意识到的时候,早已为时已晚。 李子贤那厮已是一脸坦然的在院中望着那飘扬的落雪,毫不吝啬的展现他美若神祗的惊鸿倩影,而苦命的桃花,正在饱含热泪的在边角的厢房里给他们主仆二人收拾着小住几日的房间。 她根本就还没反应过来事情是如何急转直下,这李子贤主仆是怎样由原先的来拜访一回,变成了小住几日的! 请原谅她人类的大脑思维永远跟不上千年狐狸精的心念转换速度! 无非就是用完午膳,几人相对无言的尴尬的对坐了半日,当然,中间有个小板栗一直在自顾自的跟李子贤熟络的讲着话,无非就是些豆芽菜的小豆瓣几日会摘掉头上的豆皮小帽子啊,蒜苗是有小板栗的几个手指长的时候才可以割啊,娘亲的烤红薯是世界上最香甜的东西啊,炸的金黄土豆球吃起来是多么的香甜爽口啊,等等,一些列孩童才感兴趣的废话! 岂知那李子贤竟然津津有味的听了一个下午没露出一丝的不耐,桃花发誓,她仔细的盯了他一下午,当真没见他打过一个哈欠,可这边桃花已是哈欠连天,手肘几乎要支不住那似有千金重的脑袋,已是梦游太虚了几回了。 “桃花,可是累了?你尽可回房休息去,我再陪板栗玩一会儿。” “好――”桃花打着呵欠神志不清的说。 “子贤跟板栗真是投缘,如若不是桃花不欢迎,子贤当真要在次小住几日,好好与板栗亲近一番呢?” “呵呵,亲近一番?呵呵,绝配,我绝对欢迎欢迎,呵呵,怎么会不欢迎啊,你们自便自便!千万莫要与我客气!”小正太与美大叔啊,还能更有爱一点不?李子贤,你竟然如此坦然啊坦然!桃花在睡梦中流着哈喇子! 事实证明,瞌睡是让人智商降低不会思考的致命的东西,人一迷糊,往往不知所言,自掘坟墓! “当真?那子贤就打扰桃花了,谢桃花收留之恩!” “呵呵,不谢不谢,客气了――”桃花强睁着眼皮晃荡着往内房走去,原来,最贴心的永远是床啊。 “什么?啊――,李兄,刚刚你说什么?”突然间,桃花的脑中似是闪过了什么,只是太快了,她那半死机的脑容量根本没反应过来。 “子贤没说什么啊?不过是桃花热情的邀请子贤扎起此小住几日而已。” “可我刚刚……” “桃花刚刚很是热情,子贤怎忍心拒绝桃花的一番美意?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桃花已经从昏昏欲睡中彻底清醒了,她无比深刻的认识到,人睡多了,的确是会变傻的!猪果然是在睡觉中养成的! 那时候桃花经历了自己悲惨的开始,却没有意识到那过程的遥遥无期。 21、传说中的小住 那时候桃花见到了自己悲惨的开始,却没有意识到那过程的遥遥无期。 小住?桃花曾经无数次后悔不已的,为何当初没有问清,这小住到底是几日? 保姆命的桃花如今还多了一项兼职工作,便是丫鬟。 以前只伺候板栗一个祖宗,而今还要以礼相待笑脸相迎的伺候着赖在家里的两位客人。 李子贤这人到也不惹人厌,只是自那日起,便毫不客气的住在了桃花北厢的最当边的屋子,而六儿则憋屈的在桃花的豆芽作坊里加了一张木床,从此开始了与豆芽蒜苗为伍的生涯,不过有他夜里帮照看着火盆,桃花也免除了大冷天日日起夜的辛苦。 那李子贤日日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可晚膳却是绝对要回来吃的,通常还极有见地的对桃花的饭菜评头品足一番,架势十足。 爱吃就吃不吃拉倒! 桃花几次都要拍着桌子咆哮,但刚刚提起勇气,正要拍案而起时,目光触及美男那柔和温润的眸子时便会不由自主的败下阵来,乖乖认命的边腹诽边改善自己的厨艺,倒也厨艺大增! 其实最让桃花觉得不方便得是自己的伪装,因出门在外多有不便桃花总是抹黑了脸色点上麻点,用厚重的刘海遮住眸子,遮盖自己那一笑倾城的容颜,掩人耳目,也图个安生,可在家却从来都不多加遮掩,毕竟是老那么遮遮掩掩抹抹画画的,也是累人。 可如今李子贤主仆住了进来,万不得已便只有每日对镜梳妆涂面点麻子了,桃花也知道李子贤定然早就猜到自己有意扮丑,不过个人有各人的活法,他不点破,桃花也心安理得的继续当自己的跳梁小丑。 不过百密总有一疏,那日桃花才刚刚起床,正在例行公事般的进行每日必不可少的耗费时辰的“梳妆”,刚刚把披散的头发跟额前的厚重刘海梳好,露出自己一直束之高阁闺藏焉的勾魂明眸,要剪一剪几日里已是在此长长的睫毛,却听到早起出去玩雪的小板栗在外面一声惊恐害怕的大叫声。 桃花大惊失色,丢下剪刀披散着头发便冲了出去。 院落里空空如也,原本在院落中堆着雪人的小板栗不知所踪。 桃花当下心慌意乱,惊慌的四处查看着,大喊着小板栗的名字,心猛地空了一块似得,浑身僵冷。 却听得背后屋顶上有异动,猛地回首仰望,却见衣袂飘飘的李子贤就那么抱着板栗谪仙站在白雪皑皑的屋檐之上,正在定定的不敢置信般的凝视着自己,眸色如渊,波涛汹涌。 在桃花还没缓过神来,那李子贤已是身轻如燕的微微借力,优雅轻巧的从那屋顶上跃了下来,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可能这个一切皆有可能的时代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当真是不成立。 “娘亲,子贤叔叔好将军哦,他跟娘亲一样会飞哦,他刚刚带着板栗飞到房顶上去了呢,板栗一点都没害怕呢!”小板栗兴奋的手舞足蹈,看到桃花脸色煞白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虚,放低了声音喏喏的小声说:“嗯?只有一点点害怕啦。” “板栗,刚刚吓到娘亲了,你知不知道?”桃花顾不得责怪带着小板栗乱玩这种惊悚游戏的李子贤,只是当下红了眼眶,接过小板栗紧紧的搂在怀里,呜咽道。 “嗯――娘亲,对――对不起!板栗错了!” 桃花没有说话,只是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等那狂跳的心落定了,才站起来,毫不留情的给那该负连带责任的事故当事人一个狠狠的眼刀!牵着板栗扭头就往屋里走。 “你,叫桃花?”那个男子却是浑然未觉般的盯着桃花的脸喃喃自语般的问。 “怎的?不行啊!” “当真?” “为何作假?”桃花不屑的睨了身后的男人一眼,冷冷的挑了挑嘴角,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不就是名字土气了一点吗,有何见不得人的? 蓦然见李子贤正一脸不可置信的凝视着自己的脸,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没画小丑装,如今虽是素面朝天,可对于从没见过自己庐山真面目的李子贤而言,这张脸与先前对比判若两人的容颜绝对是足够震撼! 当下悔不当初一阵懊恼! 可难道叫桃花就不可以是美人了吗?还是美人就不能叫桃花? 桃花平生最恨以名取人的人,尤其是这个被鄙视的名字当事人还是自己! “为何这般诧异?是看呆了眼,还是,美人就不可以叫桃花?”当下不满的回击道。 “呵呵,子贤是在疑惑桃花莫不是桃花仙子幻化的吧,人面桃花,果然绝妙!”李子贤已是恢复如常,对于桃花的质问,竟是吹捧的那般面不改色。 “油嘴滑舌!”桃花一撇嘴,扭头故作不屑的回到屋子里,可却也怎么都掩饰不住镜中女子那一丝浮现在唇角的笑意,原来,所有的女人都是喜欢甜言蜜语滴!桃花觉得自己竟是这般的俗气! 人面桃花?桃花第一次知道自己一直被讥笑土气的名字有一日也可被人点缀的如此文雅美丽! 自那日起,桃花算是将容颜秘密大白于天下,至少这容貌是对这个无意中撞见的男人再无遮遮掩掩隐藏的必要了,桃花虽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可也只有接受事实的唯一一条路可走。 她在家中便也放开了手脚,如以前般的只是用厚厚的刘海半遮着眼眸,却也不在刻意的画那锅底芝麻妆了,过的也更为惬意! 只是,桃花此刻却不知道,她那张倾国倾城举世无双的容颜在那银装素裹的那个冬日,带给了李子贤多么强烈的震撼! 李子贤这一小住,竟是不知不觉中赖到了年关。 其间,被他的完美主义挑剔的几近抓狂的桃花几次旁敲侧隐的咬文嚼字的问他何日是离程时? 这厮总是一脸愁绪无边,怅然欲泣的说:“当日怎的也是一路同甘共苦之缘,如今桃花真的忍心让我主仆二人在这滴水成冰的严冬翻越那冰封万里的一线天?当真那般宁愿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也不愿意收容我这无家可归的主仆二人一个短短的冬日吗?” 一个冬日?你当我这里是熊冻啊,感情是冬眠来了! “李兄当日不是护送那莺燕姑娘投亲来了吗?也听说那莺燕的姨母家在这昭国乃是显贵人家,为何子贤不在其府借宿几月,而非要屈居我这陋室呢?” “桃花,既然只扫莺燕已经是投奔亲戚,寄人篱下,而我这外人更是有何立场赖屈人府?” 那你就有立场赖在我府上了?桃花正在腹诽,李子贤嫣然一笑,又接着潺潺说道:“跟桃花毕竟是患难之交,当日子贤可是将桃花引为知己的,自然是随性熟识的多,也没那么多虚礼客套,桃花你说是否?” “只是,桃花一个妇道人家,终归不便――”桃花对李子贤这滴水不漏应对自如的理由当真也无从反驳,只有勉强斟字酌句的应对着。 “周、昭两国明定,寡妇皆可再嫁!”李子贤说的云淡风轻。 什么?这跟我再不再嫁有什么关系?名节毁了,老娘我还再嫁的出去吗?虽然寡妇已非处,可还是有节操的好不好? “但是,这――” “桃花,当真,要这般狠心绝情的将我主仆二人扫地出门?”李子贤低垂着头,半盒着眼睑,紧抿着双唇,神情淡漠,轻描淡写的在桃花的这个但是抛出来之前,慢条斯理的反问了这么一句。 那如墨的眸光淡淡的投射到桃花的脸上,慵懒深邃。 在这个男子一如继往的笑意盎然轻言细语间,桃花心中搜罗了几天几夜的那些充分无比的理由,便那般生生的化作了心底的肥料。 大行不顾细谨! 日行一善! 好人有好报! 唉――权当收留流浪狗了! 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了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桃花那愤懑的心,这下才舒坦了! 只是,若是李子贤知道自己成了流浪狗的对等物体,他还会这般淡定吗? 22、第一个新年 只有这么小打小闹的发一点简单的豆芽跟蒜苗,多少贴补些家用,虽是进项不多,可一个冬日下来,要到年底的时候,扣除炭火跟豆子大蒜的本钱,竟也有三十两纹银,抵得上桃花跟板栗两人大半年年的吃穿用度了。 桃花半眯着桃花眼,一遍遍的数着自己积存了一个冬天的辛苦钱,乐的几乎要在床上翻跟头了,这可是自己在这个时空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的凭证啊! 虽不至于将来以此谋生,可最起码自己跟小板栗可以过一个丰盛的新年了!当然,本寡妇心情大好,也顺便把那死缠烂打的赖着不走的李子贤主仆给算进去! 进入腊月,桃花跟小板栗两人便开始天天孩子般的期盼着新年的到来了,桃花只会钉个扣子的手艺是无法亲自操刀来做为儿做新衣这等有节操的事情滴,还好这个世界有成衣铺这种东西,自然,我们圣母一般善良的闪着光圈的桃花也没忘记了给李子贤跟六儿各准备了一套。 李子贤的桃花选了雨过天青色的直身长袍,陪着绣着空谷幽兰的银蓝色的腰带,虽是布衣青衫,却也简洁大方。 小板栗的是一身宝蓝色暗花的小袍子,还配了绣着五子招财的掐银丝的小公子帽,很是帅气,桃花才刚刚拿回去给他试了,小板栗便神气十足的穿着不肯脱下来,直到晚上睡觉都还要穿着躺进被窝里。 李子贤接过衣服时,那双谁眸淡淡的滑过桃花的脸,随意的接了过去,语气波澜不惊,“一个年而已,年年过年,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可这是我的第一个新年!”桃花不由的冲口而出道。 “什么?第一个新年?何解?”李子贤疑惑的看过来,满眼的探究。 “呵呵,当然啊,我来昭都的第一个新年啊!也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啊!你小时候都不期盼着过年吗?”桃花也意识到自己的口无摭拦,差点就露馅了,赶忙找了个借口亡羊补牢,却没反应过来自己话语里的暧昧,只顾着转移话题道。 “没有!”李子贤淡淡的回答。 “没有?是没有小时候?没有期盼?还是没有过过年啊!”桃花非常不满意李子贤不清不楚的答案,心中有些生气他那不温不火的态度,便开玩笑般的恶声恶气的揶揄着。 “该是,都没有吧!没有小时候,没有寻常人的期盼,也没有好好过过年。”李子贤低头的思索了片刻,认真的看着桃花原本带着丝戏谑的眉眼,认真的回答,眼中,无悲无喜! 可桃花的心,就那么瞬间的疼了一下。 李子贤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看桃花,他的一只手无意识的抚摸着桃花买给他的那一身衣袍的袖摆,仍旧只是淡笑着,一言未发,眼波却是远远的投向窗外那无垠的蓝天,微微眯着狭长的眸子,宁静悠远却是那般的清冷孤寂。 桃花从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李子贤,他的整个人仿佛在那穿透窗口铺洒进来的微光中雾化了一般,连侧脸的轮廓都变得朦胧了起来,仿佛被一层极淡却是浓烈的光雾笼罩着,隔绝着世间的温暖,那般羽化似得宁静中,无波无澜,却无端的让人觉得,悲伤蔓延! 桃花没有说话,就那般定定的看着这个淡漠的好似白开水一般的男子,安静的,有些心疼。 不知为何,在那一刹那,桃花竟是那般的盼望着这个新年的到来,竟是那般的想让这个团圆的日子,隆隆重重,热热闹闹! 桃花腌了腊鱼腊肉,还准备了香烛灯笼,烟花炮竹,蒸了年糕、馍馍,炸了酥肉、藕饼,像是以前在现代小时候父亲母亲那般,前所未有的用心的亲自张罗着自己在这个时空过的第一个新年。 除夕夜,桃花跟小板栗请李子贤写了对联,又兴致勃勃的拉着李子贤跟六儿冒着风雪调了面糊糊将那龙飞凤舞的桃花一个字也没看懂的对联帖在了大门上,挂好了一对大红灯笼,贴好了买来的窗花剪纸。 桃花还兴致颇足的包了两样馅的水饺,有猪肉白菜的,还有萝卜牛肉馅的,还炒了几样小板栗跟李子贤平日里都爱吃的小菜,又摆上了炖好的腊鱼,切成薄片的腊肉,炸好的藕饼肉丸子,煨好的鸡汤,蒸好的红枣糯米年糕,远远看去,四碟五碗琳琅满目也是极为丰盛的一大桌子! 李子贤、桃花、六儿、小板栗,一行四人围坐在圆桌上,听外面的炮竹声声,看着一桌子的丰盛佳肴,竟也似一家人般的团圆温馨。 桃花兴高采烈的招呼着大家入座,活络着气氛,给几人分别盛了满满的一碗水饺,就连对那自己一直不太待见的混吃混喝的李子贤主仆也是前所未有的笑容满面。 “此乃何物?”李子贤夹住一个白白胖胖的水饺,轻蹙着眉头,不解的问。 桃花也是从第一次给小板栗包水饺,小板栗那疑惑新奇的反应中得知这个时空如今还是没有水饺此物的。 过年蒸年糕吃团圆饭放爆竹却没听说过有人吃水饺。 见李子贤疑惑,桃花便神情骄傲的胡掐乱编了一通回答道:“此乃我家乡一吃食,称为水饺,逢年必吃之物,像不像元宝?寓意招财进宝,所以,多吃,来年才会发财哦!” 桃花见李子贤信以为真的当下塞了一个入口,对自己吹牛不打草稿的本事在心里沾沾自喜了一番。 又听到了这吃饭一向挑剔无比的李大公子对自己所做的水饺连声赞叹,不由的更是洋洋自得的很,当下觉得这年夜饭吃的甚是舒心! 桃花虽是囊中羞涩,可由于这个冬天小赚了一笔,心中又打定主意要把这年办的有声有色,热闹非凡,便也毫不吝啬的未小板栗买了些烟花火炮,吃过年夜饭,小板栗便拉着桃花跟李子贤出去放烟花炮仗。 小板栗孩童心性未泯,虽是吓得捂住耳朵,呲牙咧嘴的,却还是耐不住心中的调皮劲,拉着李子贤一个接一个的放了个不亦乐乎。 李子贤跟六儿也难得的不再老气横秋,孩子般在白雪铺地的院落里跟娃娃似得陪着小板栗追逐疯闹,那笑容虽不在优雅淡然,却是格外的艳丽璀璨!仿若那张玉雕的容颜上绽放出了火花一般! 漫天烟花绚烂,万里爆竹声声中,桃花微笑着看着院中的三人,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暖安心,她仰望着被烟花照亮的夜空,遥望着那漆黑悠远的天幕,在心底思念着那悠远的时空中自己的亲人,也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悄悄的种下了那一个不为人知的心愿。 23、桃花与猪头 新年刚过,桃花便苦思冥想的谋划新一年的生计问题。 居家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小账不可细算,银子永远是你不得不头疼的东西。 又加上桃花在昭都买了这院落,也出钱以黄白氏的名义另办了户籍,因为战乱年代流民较多,昭国实行的是编户制度,赋税也是人头税跟田赋税并举,这一家之主的户籍却是必须登记男子的名讳,桃花之知道自己那死鬼的夫君姓黄,便胡乱编造了一个名讳――黄泉!并注明已逝,表明了自己是寡妇,这样最起码便可免除兵役跟劳役了,但这人头税却是要年年都要上缴的,且数额不低,若是没有银子,到时候只得以劳役代替,苛政猛于虎也,归根结底,银子,永远是悬在生活头顶上的大刀,不落则已,落下来,桃花这孤儿寡母举目无亲的便是必死无疑! 桃花经过一个冬天的辛苦,到也有所结余,不过,过了冬天,卖豆芽跟蒜苗的路子便行不通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况且,她还要送小板栗入私塾,为将来做些打算,必须要寻思些生计财路才是。 李子贤虽还是没有离去之意,倒也自觉,每个月会叫六儿递给桃花二十两银子填补家用,桃花倒也丝毫不装那份清高矫情,盘算一下,只收下五两,这对于支付为数不多二人的吃用绰绰有余了,多了的也如数退还给李子贤。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桃花觉得也是该长久谋划一下了。 桃花绞尽脑汁猪耳挠腮的苦思了几天,终于在某一日一大早她重新画上了锅底芝麻妆,兴冲冲的跑去了集市,李子贤跟小板栗诧异的看着她兴高采烈的冲了回来,怀里的篮子里铺着油纸干草,竟是一篮子的腥臭无比的猪内脏――也就是猪下水,最上面,竟是一个白白胖胖一脸猪毛的猪头! 这个时代鱼肉贵三分,都是有钱人才吃的起的东西,穷人不过偶尔舍得一年买几回打打牙祭,是不舍得多吃的。 可内脏下水这些肮脏腥臭之物却又是极为便宜不值钱的,一是因为腥臭气浓郁,一直被视为污秽之物,富贵之人一般是不屑于吃的,王公贵胄甚至专门买来喂自家看门的畜生,二则这些东西不好清洗收拾,且做不好也难以下咽,加之这个时空目前利用的香料较少,很难去其腥臭之气,所以,即使是贪便宜的穷苦人家,也很少青睐。 不过桃花却是知道,这些肠子肚子心肝脾肺的在现代的卤味坊是多么的美味抢手。 嘴馋了打牙祭时也曾用白菜价买来了些猪肚猪肺,曾尝试着做过卤猪肚炒过夫妻肺片给板栗加过菜,小家伙吃的差点把鼻子都给吞下去,桃花也觉得师传于父亲的这门祖传的卤猪下水的手艺还算没有丢在上一个时空,很是欣慰不已。 如今思前想后,觉得既然不能坐吃山空,便兴冲冲的几十文钱去买了一挂猪下水,试着操起旧手艺,做点小本生意,反正占本不大,即使是卤出来无人问津也不过是拿回来,自己吃了,权作是加菜了,亦不至于亏得血本无归。 这内脏下水什么的,做的好吃最重要的过程,便是清洗,桃花以前过年时没少为亲自杀年猪的父亲打过下手,因此做起来很是轻车熟路。 她趁着正午太阳当顶,天气回暖的时候,在院落里将猪头泡入水中洗净,镊去细毛,割下双耳,去掉猪头上的藏污纳垢的边角之处,将猪眼挖出,洗净嘴唇、耳圈、鼻子,将猪脸劈成几块块,下巴劈成几块,再放入水中浸泡,漂去血水。 在浸泡猪头的功夫,桃花腾出手来开始收拾内脏,大肠小肠一律用筷子抵住扎好的肠子一头,细心的全部翻过来,清洗干净里面的猪粪污秽,在撒上粗盐跟去腥的碱面,夹杂着几片荷叶用心细致的反复的揉搓漂洗,直到里面的细小的绒毛刮干净了,腥味全无,才在此漂洗晾在一边。再将猪肺的气管割开,用井水冲洗数遍洗净污物,直至肺叶呈白色,无异味才放心的晾好,猪心、猪肝跟猪腰子则简单多了,只要放入清水中,不停地用手挤压,使污血排出,用面粉揉搓后,再用清水冲净,腥膻味即除。 虽是开春时节,可还是寒风料峭,湖冰未融。 桃花在院落的井台旁边,煮了一大锅的热水,豪放的挽着棉袄的衣袖,坐在小马扎上有条不紊的一样样的清理收拾着,面对着一个猪头跟一堆腥臭肮脏的猪下水,干的热火朝天。 偏偏那一张脸,却是那般的娇柔动人,明眸善睐,偶尔展眉一笑,在那猪头猪大肠的映照下,格外的不可思议。 “你――,弄这么多――,嗯――,有伤风雅的污秽之物,莫不是,要吃不成?”小板栗跟李子贤两个人自动的离那臭气熏天的作案现场远远的,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娇俏玲珑的女子豪气冲天的拿着把砍刀在跺那个硕大的丑陋吓人的猪头。 桃花女子与肥硕猪头? 李子贤终归淡定不了了,斟字酌句的问了一句。 “风雅?风雅顶饭吃?风雅的人便只喝西北风不成?”桃花自小的教育便是务实,那些附庸风雅的东西从来就不是她的那盘菜,她就是一俗人,俗不可耐! 别跟姐谈风雅,姐从来就没那可以肆意抽风的前提条件! 李子贤被桃花毫不客气的反唇相击当下噎的一言不发,只是极度好奇的看着那个在院落里大刀阔斧的整理着那犹自淌着血水的内脏的女子,那个女子当真是女子? 桃花懒得搭理一边那六道不可思议的诧异的目光,深刻的鄙视着这些君子远庖厨的自视过高的三个男人,当然,还有一个是将来的男人! 自顾自的把洗好猪下水跟猪头放在冷水里先用火煮开,将血水浮沫洗净,再捞出来洗净切成块。 让桃花诧异无比,惊掉眼球的是,那被自己鄙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李子贤竟然也挽起袖子过来帮忙! 那个风神俊秀如笕缬竦那樱歉鲇叛诺姆氯舨皇橙思已袒鸬哪凶樱谷簧斐瞿怯竦袼频眯闫乃郑锾一ㄏ醋拍切┓仕队湍宓拇蟪o滤一u豢伤家榈拇翥蹲牛19爬钭酉徒阱氤叩牟嗔常桓抑眯诺脑偃啡献牛獠皇腔镁酰 “你――”桃花诧异道。 “呵呵,怎么,桃花觉的子贤做的不好么?” “不――,可,这种俗世不是你这种着浊世佳公子该做的,你放手了,我自己来!”桃花真的觉得那些油腻肥硕粘滑的猪肠子放下这男子的手上是一种亵渎跟罪过。 “呵呵,那桃花觉得,我这浊世佳公子改是做什么得呢?”李子贤没有停下手上的活计,只是侧目轻笑道。 “恩――,自然是书生啊,文人啊,或者是――总之,不该是做着些粗鄙的乡下活计的。” “文人书生?为何不是贩夫走卒铜臭奸商?莫非子贤在桃花眼中便只能做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百无一用的书生不成?”李子贤弯唇浅笑,低沉的嗓音如春风拂面般的在桃花的耳边调侃着。 桃花一时无言应对,只是有些呆愣的看着身畔的男子干净利落的将那用水煮过的猪大肠用心的洗好,凉在一旁,这样的寻常都做在他的手里都有那么一股子超凡脱俗的味道,水墨画一般的肆意淡雅。 “你――,以前做过?”生手怎会如此娴熟,果然人不可貌相啊!莫非这披着这层兰花身子的清风明月般的男子,以前会是个杀猪的? 打死桃花,她都不会信! “没做过这清洗内脏的事情,这的确是人生头一次,不过,别的,怕是做的不比桃花你少。”李子贤说话间也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眉宇间却似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落寞与追忆。 桃花没有在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沉积在心底的最隐秘的角落,除非,是自己有意的曝晒,否则,别人,无权打扰。 24、恋上我的猪大肠 桃花没有在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沉积在心底的最隐秘的角落,除非,是自己有意的曝晒,否则,别人,无权打扰。 正在桃花神思恍惚之中,六儿也皱着眉头强忍着胃里的恶心翻涌万般无奈的上来帮忙,两人已是爽利的将剩下的半盆猪下水清洗了一道。 桃花赶忙的回过神智,看看天色,已过正午,便赶忙将灶上的大锅上火放油,下点自制的香辣酱炒成甜酱色再加陈皮、大蒜、葱结、姜片、八角,盖上锅盖,先用旺火烧沸,再用中火烧约半个时辰后,加入红糖、白酒,再盖上锅盖,用小火慢慢的煨着。 桃花算过时间,最起码要一个时辰,而晌午时间已过,那三个米虫般的男人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而桃花,自然也是饥肠辘辘的,但好在她有这忙活期盼了一上午的精神食粮支撑着,又加上是她忙活忘记了午膳这一属于她责任范畴的事项,便只有死鸭子嘴硬着,任腹中鼓声雷动,面上还装着云淡风轻毫不介意的样子! 自己匆忙的热了几个馒头,陪着酱菜就那么打发了那三个嗷嗷待哺的男人,面对着那六道明显不满的谴责般的目光,桃花只是装傻讪笑的许诺着,晚上绝对是大餐,这才平息屋内的怨气! 桃花忙活到现在才发现是疲累不堪了,便把锅交给六儿照看着火,自己小寐片刻,这一觉桃花睡的酣畅淋漓,貌似还在梦中见到了日思夜念的父亲,他正在那般老到娴熟的刮着猪毛,清洗着一大盆的猪下水,便是慈爱的对一旁边蹲着看的目不转睛要上来帮忙的年幼的桃花道:“花花乖,一边躲远些,这东西脏,不是女娃子该学的,莫熏臭了我家娇滴滴的小姑娘!” 桃花在梦中看着那个胖嘟嘟的有些任性的小女娃硬是凑热闹般的在一边手忙脚乱的帮着父亲笨拙的刮着猪毛,笑的那般的得意与幸福。 为了一会儿可以吃到的香喷喷的卤猪头,也为了父亲眼里的宠溺! 桃花在梦中恍若看客一般的,看着儿时那熟悉的场景,再一次看到父亲那疼爱的憨笑,幼年的自己的胡闹任性,竟是那般心酸涩难当,父亲,你可知道,你宝贝了半辈子的花花,如今,正在靠当年你不舍得让你的娇滴滴的小女儿动手的那些技艺在吃饭呢,父亲,你知道了,怕是要心疼了吧? 大梦谁先觉? 平生我自知。 草堂春睡足, 窗外日迟迟。 桃花睡醒时,鼻中弥漫的是睡梦中一样的肉香,那飘来的阵阵浓香然桃花以为自己又当真的回到了那个生养自己的家里,竟是那般的不愿意睁开那有些湿润的眼睛。 可耳畔门外小板栗嬉戏笑闹的声音又是那般的清晰的传来,无比残忍的提醒着桃花,这红果果的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饶华静静的在床上闭目了半响,终究是挣扎的爬了起来,在小板栗迫不及待的催促声里去到了灶房,掀开了闷着的大锅盖,立即香气扑鼻!锅里的卤汁早已收稠,卤肉已是焖至酥烂,色泽诱人,浓香四溢。 那醇厚的卤肉的香气飘满了整个落日下的小院!仿若那归巢的倦鸟都忍不住的驻足流连。 桃花将锅端离火口,取出酱汁的卤肉,并将多余的半锅卤汁小心翼翼的安放好留作下次用,那些香料,可是桃花在这昭都城内香料铺、药铺一家家的搜罗的,这花费的银子算下来这卤汁可是比这锅肉都值钱!好在卤肉的汁水是可以重复使用且越用越香的,不然当真是豆腐做成了肉价钱! 桃花翻检着一锅的猪下水,先切了一小块猪耳朵给一旁流着口水的小板栗啃着解馋,自己各个部位的卤肉都挑出几块,切片后放在粗瓷大盘子中,撒上一些切碎的蒜苗葱花,浇上卤汁,便抬到饭桌上招呼李子贤跟六儿吃饭。 李子贤跟六儿看着桌上色泽鲜亮香气袭人的红澄澄油亮亮的一大盘卤肉,是在是无法将这诱人的食物跟先前那一篮子的油腻腥臭的血淋淋的猪内脏联系在一起,不过心里阴影还是有的,虽见板栗满口流油的啃得香甜,也不由的咽了咽口水,但终归认为此物不洁,迟迟不敢动箸。 桃花见二人的纠结状,便恶作剧似地夹了一块猪大肠,满脸堆笑的放到了李子贤的碗里,“子贤兄,今日吃到这卤大肠,也有你的功劳一件,定是要请子贤兄好好品尝一番的。” 李子贤轻弯着唇角,微蹙着眉毛,看着这晚膳唯一的一盘菜肴及自己饭碗中的那一截皱皱的肥肠,这是桃花第一次给自己夹菜,竟是这么一截猪大肠! “子贤叔叔,你吃啊,好好吃哦!真的!娘亲,小板栗还要!”已经啃完了一块猪嘴的小板栗伸着油腻的小手,讨好的看着桃花,桃花不满的皱皱眉头,拿干净的软布帮他擦干净了肥嘟嘟的小手,递给小板栗一双筷子,让他在一边自力更生了! 那边李子贤沉吟一下,终是拿起了筷子,夹起来桃花放到他碗里的那一块大肠,试探般的放到了嘴里,轻轻咀嚼了起来。 一口下去,竟是双眼一亮,当下诧异惊喜的看向桃花,这卤肉糯软香滑,却又柔韧筋斗,入口满嘴鲜香,回味无穷,几下便吞咽了下去,又迫不及待的自己夹了一块放到了嘴里,当下欲罢不能,究竟是接二连三的专挑着猪大肠大快朵颐了起来。 桃花得意万分的仰着下巴,看着那个津津有味的吃着原本不屑的猪大肠的男子,心中对自己的手艺打了个漂亮的高分,经过本姑娘的手艺加工,即使是猪大肠,也保管让你爱不释口,欲罢不能! 六儿见一向挑剔的主子竟也吃得这般有滋有味一脸的赞叹,不由得也狐疑万分的吃了起来,这一吃,却也是惊讶万分,赞不绝口。 桃花对二人的表现万分满意,见转瞬间那盘子里的切好卤肉便被四人抢吃的干干净净,也不小气,更是乐不开支的又去切了一大盘,管饱管够的让四人吃了个心满意足,小板栗更是差点撑破了小肚皮! 不过,当他们听说明日桃花要拿到集市上去叫卖时,却又一次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桃花,你,真的很缺银两吗?其实,我完全可以帮你!”李子贤把玩着手里的粗瓷茶杯,收敛了笑容,那如水般干净清透那眸子里瞬间闪过了一丝幽光,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桃花道。 “银子谁人不缺?自是多多益善!我是为钱是命的市井小人,装不来清高,更无法做到那圣洁的视金钱如粪土,呵呵,这份情,桃花心领了,但无功不受禄!但,我不想用你的帮助,你可以帮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桃花想试着靠自己在这个世上活下去。”桃花知道,人最靠得住的永远是自己,依附大树的藤萝永远没有自由肆意的天空,况且,自己甚至没有可以让自己去依靠的大树。 “可,你一个女子如此抛头露面于理不合,终归不妥?”李子贤微蹙着剑眉,斟酌道。 “怎的?李兄,当日是谁笑话桃花迂腐的?如今怎的又是这番说辞了?”桃花启唇淡笑,言语中确实少有的固执。 李子贤一时词穷,知道桃花主意一定,多言无用,却自始至终紧皱着眉头。 25、美男的广告效应 李子贤一时词穷,知道桃花主意一定,多言无用,却自始至终紧皱着眉头。 第二日,早早的桃花便用独轮车推着半木盆的卤猪下水跟砧板刀具等去了集市,最终千挑万选在一馒头铺子的旁边停了下来,摆好了摊位。 桃花初来乍到,又是一妇道人家,贫户无规矩,穷苦人家不像那些豪门闺秀那般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有那么多的忌讳,为了生计,不少的农家女子或是妇人也是要帮衬着家中贴补生计,在这集市上零散的卖些吃食小菜的,所以桃花虽是一女子,因着男袍,又面貌丑陋不甚起眼,所以在那人来人往的集市中也不甚突兀,只是毕竟是初来乍到,桃花总免不了有些忐忑不安。 她打开木盆的一角,挑出了两块色泽看相都尚佳的卤肉,摆在白瓷盘上,放在木盆上做样品,又切了一点用荷叶包好了,知趣的送给了旁边的馒头店主跟邻摊的卖菜的大婶品尝,当下本在好奇的打量桃花的两位自是乐不开支的接了过去,连声道谢,对桃花也客气了几分,还热心的告诉了她好多菜市场“潜规则”。 桃花满脸堆笑的感激着,开始专心经营自己的生意。 因是本钱不高,桃花卖的也极为便宜,十文钱便可买一小块卤肉,且切好了帮包好在荷叶里,便走边吃或是带回家都可以,要是想要多了,加钱就是。 桃花的卤下水是这集市的独一家,打开盖着的木盆,当下香气四溢,吸引了不少的赶集市的人,闻着诱人,价格实惠,当下都有些想买来尝尝,可一见是些大肠脾肺肾之类的内脏,便皱着眉头一脸厌恶的收回了掏钱的手。 桃花知道观念不是一时可以改变的,只有巧舌如簧的对围观的人群极力推荐着,还切了些细碎的当场尝吃,虽然吸着鼻子流口水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水泄不通,可却是没有一个人来站出来率先试吃,到是看笑话似得越围越多。 桃花说的口干舌燥却是毫无成效,又被那么多人好奇的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心中不由得烦躁不已。 正觉得自己要有心无力的放弃收摊走人时,密闭的人群中,却突然让开了一条通道,李子贤便那么从容优雅的走了进来,那身雨过天晴色的长袍如今看来好似被雨水冲刷过的悠远的一色青山,映衬着他水洗一般通透的容颜,超脱的好似不属于凡尘世间。 这个折翼天使般的男子却是那般淡笑的穿过熙熙攘攘的杂乱的人群,清风一般的走到了桃花的面前,闲适悠然的接过她言辞恳切的请人试吃的抬了半天的盘子,用一边桃花自行准备的小竹签,拈起一块卤猪肚,慢条斯理的品味着,最后才万分不舍的吞咽了下去。 接着,薄唇维扬,轻如菩提,静若莲花! 随后展颜一笑,“人间美味,不啻于仙界佳肴!唇齿留香,让人欲罢不能,极品也!麻烦这位大婶给我来五十文钱的!” 桃花正迷惑在李子贤那在众人衬托下更加显得月落清辉般的风姿中,又听到他当众的颂扬,心中正无限感激中,却突然又耳尖捕捉到了那一句“大婶”,当下不由得眼角一阵抽搐,面上却不好发作,还要客客气气对待皇帝般的为他切好了卤肉,包好了,毕恭毕敬满脸菊花的给他递了过去。 李子贤冲桃花狡黠的眨了一下左眼,便若无其事的拿着那包好的卤肉翩然而去,只留了一个背影,一份惊艳,还有,一个后世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的神仙也爱吃卤肉的在街头巷尾流传了很多年得传奇。 美男的广告效应是不言而喻的,随后,人群便蜂拥而上,开始好不矜持的争相品尝,吃过之后,无一不啧啧称赞,争相购买,羊群效用对古今皆是适用的,不明所以的路人见人人抢购,不由的也挤进来凑凑热闹,一时间桃花应接无暇,忙的不可开交,可钱袋里的铜板也闪的桃花两眼放光心花怒放!顷刻间,大半盆卤肉竟是被闻风而动的人们一抢而空! 不过,让桃花嘴角抽搐的是,那“卤肉大婶”的光荣称号,这么被李子贤挑起,当下所有的人都跟着叫了起来,无论男女老有,如今,皆是都一致的称呼桃花一声:大婶! 对于此次被迫封神,桃花很不满,但是抗议无效,美男的效应是不容忽视滴,群众的力量是强大滴,桃花在一天之间,就经历了从大姐到大婶的两次层次的年龄落差的华丽转变!彻底的,老了! 卖完了卤肉收拾着摊位的桃花,边乐滋滋的往钱袋里揣着铜板,便热情客气的应对着犹自络绎不绝的前来买肉的人,许多在后来的没有买到,两手空空便觉得似吃了大亏似得不甘心的很,纷纷的追问桃花。 大婶,何处还可买到? 大婶,您几时再来? 大婶,我们明日可以买的到不? 大婶,你帮我们留些行不? 桃花强忍着要抽搐成抽风般的黑脸,僵硬的微笑着一一作答,说着卤肉做起来很费工夫,明日是没有的,但承诺五日后的集市定然再来的,让他们赶早过来。 其实,一天卤一盆猪下水桃花要是起早贪黑的赶着点,做起来也是没有问题的,不过那样下来,便是太过辛苦了,桃花可不想自己从早到晚便是只围着这些腥臭的猪下水打转。 且桃花深谙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太过容易买到的东西也就吊不起人的胃口跟抢购欲了,所以桃花平日是不打算来摆摊的,如今这红火的光景,只是每逢赶集时来摆一次摊位,赚的的银钱养活自己跟板栗已经是绰绰有余了,桃花已是心满意足! 初战告捷赚的盆满钵满的桃花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推着她的独轮车满载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去了。(不笑,画着锅底芝麻妆的某丑女如今也是见牙不见眼!) 桃花很高兴,大家很福利! 赚钱的桃花从集市上大方的买了只鸡割了几斤猪肉,买了小板栗爱吃的糕点,李子贤爱吃的牛肉,还有六儿喜欢的面茶,甚至还有两壶米酒,暴发户一般财大气粗的回到了家。 李子贤出去还没有回来,六儿在家照看着小板栗,还煞有介事的在草纸上教着小板栗识字,桃花开门一见这小儿读书图,心中更是高兴,这几番高兴加起来,今天的菜色便是格外的丰盛。 26、月色撩人 李子贤回来时,桃花已经摆好了碗筷,鸡鸭鱼肉的摆满了一大桌子,闻着就食指大动,很是让人垂涎三尺。 入了座,小板栗过节似得欢呼雀跃着,手舞足蹈!不过小板栗跟六儿都吃的手嘴并用了,那李子贤却是清啜着桃花到给的酒,不徐不缓的喝着,极少动箸。 “怎的?李兄,今日的菜不合口味?”桃花疑惑的看着突然间矜持起来的李子贤,凝眉关切的问。 “没有,甚好!丰盛之至!” “那――李兄怎的不肯动箸?” “桃花,要是你接连吃了五包卤肉之后,你还会吃的下别的东西吗?”李子贤轻笑着睨了桃花一眼,一脸的自嘲。 “你――全吃了?”桃花不敢置信的问。 “不然,还带着到处招摇过市不成?”李子贤淡淡的揶揄。 “那――,其实,你可以丢掉的。”桃花不好意思的吱吱呜呜的嗫喏着。 “呵呵,唉――,舍不得,那是桃花的心血呢。”李子贤轻轻呷了一口酒,斜挑眉尾,薄唇轻启,那一声似真似假的轻叹,像是漪涟,荡漾开来,层层回响。 桃花像是因为李子贤这如此毫不拐弯抹角的直白的回答略微怔了一下,侧脸望去,在那暧昧昏黄的油灯之下,李子贤那古井盘得眸子像是被泼进了浓浓的墨色,深邃悠远,好似巨大的黑色的漩涡,会把人那般的吸附进去,从此沉溺,一生不醒! “呵呵,桃花都忘记要谢谢李兄了,今日桃花如此顺利,多亏李兄出手相助,桃花敬李兄一杯!”桃花有些慌乱的转移着话题,抬起了酒杯,满饮而尽。 “这谢字,子贤当不起,子贤叨扰数月,多亏了桃花收容照顾,这举手之劳,怎敢呈得起桃花的这个谢字?但这酒,子贤喝了,恭喜桃花今日出师大捷,并预祝桃花今后财源广进!”李子贤优雅的举杯,轻吟浅笑中一干而尽! “呈李兄吉言!无论如何,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日的情分桃花铭感五内!” “桃花此言当真?”李子贤黑瞳一转,眸光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快的,桃花根本就来不及捕捉。 “自是绝无虚言!”桃花老老实实的承诺道。 “那桃花便不要这般客套的虚礼相待的叫我李兄了,不若,今后便是姓名相称如何?” “这――” “桃花,莫不是要说于理不合吧?”李子贤揶揄的轻笑着,狭长的眸子淡睨的桃花。 桃花便猛地联想起早上二人的对话,怪不得李子贤早上没反驳自己的话呢,原来挖好了坑在这里等着她呢,这坑还是当日自己挖给他的,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如今这个坑转了几转还是回到了自己脚下,且桃花不得不跳啊,还要跳的满面春风受宠若惊! 桃花干笑着说:“怎么会?桃花怎时那种迂腐之人?桃花恭敬不如从命,往后,自是姓名相称了便是!桃花便大不敬的直呼李兄一声子贤了!”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早上桃花砸给李子贤的话,如今如数的自己咽了下去! “那,子贤敬桃花一杯!”李子贤微笑着举杯回敬。 “桃花惶恐,干!”桃花也不推脱,爽快道。 …… 两人一来二去,已是几杯下肚,李子贤还是面不改色,桃花已是心如擂鼓,面色潮红了。 六儿跟小板栗吃的小肚子滚圆,一大一小两个人在一旁的地上继续着二人的授业大业。 桃花轻轻的呷着那入喉微辣的米酒,任那温热从胸腹蔓延到四肢百骸,似是被冥冥中的力量牵引了一般,无意识的侧目看着身旁如兰似菊般的温润淡笑着的男子,不知为何,那昏沉沉的脑海中竟然不由自主的恍惚却清晰的将他雕刻般的侧影跟《诗经·卫风》中的君子篇联系了起来,耳边里满满的都是那首悠远无边的颂扬: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锨兮,赫兮喧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辽远,绵长―― 酒不醉人人自醉! 桃花神思已是有些飘忽,痴痴的傻笑着,还好神智还算清明,她知道自己已是不胜酒力,怕一会酒后失态,便强自支撑自己站起来,结结巴巴的强自客气道:“子贤,嗯――,原谅桃花酒量,呵呵,酒量浅薄,如今,恩,如今已是醉了,恕桃花不便作陪,先行带板栗回房一步,子贤自便!改日你我二人再对酒当歌畅饮一番!呵呵!” “是子贤疏忽了,不该劝桃花喝这么多酒,小板栗今夜就跟子贤睡吧,也方便子贤照顾,桃花好好安歇即可。”李子贤见状,拧眉微微自责道。 “是,桃花今日,呵呵,太,嗯――,高兴了,便贪杯了,那小板栗,恩――,便麻烦子贤了。”踏花觉得一阵头昏目眩,强撑着站起来,努力维持着形象,稳着身子要往屋内走,谁知脚步却是不受控制的一阵踉跄。 李子贤见状赶忙扶着她,搀着她的手臂送她回房。 已是冬末春初,乍暖还寒时节,地上还有一层冬日薄薄的寒霜,在如水倾泻的月辉下,泛着银白色清冷的幽光,干冷的空气化作夜风带着微薄的寒凉掠过桃花的面颊,似是冰冷的轻吻,无声无恒,徒留那清凉的触感,分外撩人! 桃花被这夜风一吹,心神清明了几分,可头却更是疼痛欲裂! 她借着李子贤的搀扶,勉强的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踉踉跄跄的往房间里走,那条短短的路今夜却变得如此漫长,仿若被月华妆点了一般,悠远漫长的不似人间! 桃花不知道为何,心跳得仿佛要从胸腔里蹦了出来,好似这月夜下空气稀薄了似地,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不稳,那种头晕目眩呼吸不稳之间,她竟然能清晰的看得见两人呼出的热气,在那清冷的月色下,彼此纠缠,成团,散开,迷失在夜色之间。 好不容易挨到了门口,桃花凭着最后几丝残存的意识挣扎着想要推开李子贤的手,步履蹒跚着固执的要自己回房,推搡之间,却没有看清楚那高高的门框,一个踉跄摔了进去。 好在李子贤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胳膊,一把把她扶稳了。 桃花迷乱的心智微微的松了口气,心中暗道自己也不是只有倒霉狗啃屎的命格,如今也有美男肯扶自己一把了。 正傻笑着,恍然抬起头才发现而今的自己几乎是整个人都靠在李子贤的怀里,而李子贤怕桃花再一次摔倒,一手扶着桃花的胳膊,一手几乎是半揽着桃花的身子,现在的二人几乎是亲密无间的拥抱的姿势,好似在桃花的怔忪痴笑间,已是如此胶着了许久。 27、萌芽的第二春 现在的二人几乎是亲密无间的拥抱的姿势,好似在桃花的怔忪痴笑间,已是如此胶着了许久。 桃花有些懵懂的仰头看着环抱着自己的男子,剑眉星目,笑若春风,如今就在那一院的清辉中美若神祗的凝视着自己,眸子竟比那天上的星子还要灿然,里面嵌进了珠玉般的黑眸中,依稀可见一个淡淡的人影,仰头浅笑间,那般痴痴傻傻地凝望着。 蓦然间,那个端如修竹美若冠玉的男子展眉一笑,眸色潋滟间伸出了在月光中修长如玉的手,轻轻的拈起了桃花被夜风吹乱的发丝,体贴入微的,为桃花敛到了耳朵后面。 他侧抱着桃花,那白皙的手轻轻滑过了桃花的小巧的耳廓,竟那般的停了下来。 桃花慌乱的低垂着眸子,感觉到那冰冷的手指在耳朵上的那清凉的让人痉挛的触感,心在这碰触中猛地揪紧,仿若不是自己了的一般,剧烈的跳动着。 而后,他感觉到,李子贤那温热的呼吸在耳畔越来越热,那粗重的呼吸声,仿佛就那么敲在了她的心尖尖上一般,战栗的让人酥麻! 那带着墨香的男性的魅惑的呼吸越来越近,炙热的好似火焰,让桃花从头到脚都仿若被炭火烘烤了一般,又似是抵制不住的电流,瞬间蔓延了通体的神经,连毛孔都仿佛在战栗颤抖,甚至是渴求着。 就在她感觉到,自己要在那呼吸的温热跟留在耳廓上的十指的冰冷交替的那冰火两重天的冲击中几近瘫软了的时候,那灼热的呼吸跟撩拨似得触感竟是瞬间消失了。 李子贤直起了身子收回了手扶正了桃花,似是一切都是桃花的幻觉一般,若无其事的将桃花扶过了门槛,一如继往的淡笑清吟般的对着桃花,轻轻道了一句:“早些安歇,明日再见!”并体贴入微的帮桃花关上了房门。 桃花怔怔的站在门后,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消失在自己的耳边,仰头望了望被窗棂门轩残忍的阻隔住的月光,又摸了摸自己红的发烧般的滚烫的面颊,拂了拂那在那恍然的暧昧中被轻触过的耳廓,那炙热,那心跳,那触感,那呼吸,是那般的真实,真实到自己的耳朵上好似还残留着刚才的温度,自己的鼻息中还隐匿着那好闻的兰花墨香,自己的心跳还在颤抖,甚至,自己的血液还在疯狂,可有是恍然如梦般的不真实,不真实到桃花觉得自己南柯一梦了一场,醒来,便只剩那空旷的屋子,跟一室清冷的月光。 第二日,桃花难得的睡到日上三竿。 早春的阳光无言的透过窗棂,落下斑驳的影,桃花便是在那金灿的召唤下,怔忪懵懂的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亮白刺目的光投入桃花泛着水雾的黑如琉璃般的双瞳,桃花意识还微微有些混沌,她定定的凝视着摇曳的粗布的床幔,慢慢的唤醒自己沉睡的灵魂。 同时,昨夜的那一幕幕凌乱却清晰的画面也开始在脑海里拼接闪过,像是一出皮影戏,戏里一个是俊男,一个是美女,还有一夜应景的月色无边。 本该是多么华美精彩、你依我浓,甚至充满了浪漫色彩的的暧昧喜剧啊。 如果,那戏里的女子不是自己。 桃花不知道自己昨夜是怎么了,但现在想起来,耳朵还是不由自主的红的发烫,心也仿若被唤醒了一般又一次急速的跳动了起来。 她猛烈的摇摇头,拼命的赶走自己脑海里那些几乎不受自己控制的思绪。 都是月亮惹的祸! 桃花恨恨的迁怒着! 还有酒! 酒后乱性啊,不然自己怎会那般的脸红失态? 酒乃色媒人啊! 以后,定然要与这色媒人彻底绝缘! 桃花发狠的烦乱的揉着自己的一头长发,在床上辗转反侧的纠结了半日,才无奈的起床,顶着一头鸟窝般的乱发恹恹的坐在床边。 忘记吧!彻底忘记!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梦,对,不过是个梦而已! 是梦而已! 不过是梦,而已! 桃花在心里安抚着自己不淡定的心,一遍一遍的自我催眠着。 终于,连桃花自己几乎都相信了自己的自我暗示,这才起身穿衣洗漱,神色如常的推开了屋门。 小板栗今日竟然还在兴致勃勃的涂鸦着自己新学的文字,不过传道授业解惑的兼职老夫子变成了李子贤。 听到“吱呀”的开门声,正手把手的教小板栗习字的李子贤放开攥着的小板栗的手,悠然的扭过头,冲着桃花勾唇一笑,温和的说:“桃花,你起了?气色不错,昨夜睡的可好?” “嗯――,还好,还好!”桃花有些不知所措的干笑着,那些说服了自己一早上才压下去的记忆却在看到这人的瞬间如决堤的潮水般的涌了出来,桃花好似又看到了那满院的月华如洗,感觉到了耳朵上那微冷的触感和那近在咫尺的温热的呼气。 不由得脸颊瞬间火烫了起来,掩饰般的逃似的扭头步履匆匆的走向了厨房。 心中直骂自己没出息,以前也并非没有交过男朋友,虽不是阅男无数,可也是从无数恋爱失恋再恋爱中千锤百炼打造出来的现代女子,怎会这么轻易的为一个男子一个动作便丢了魂魄似的!当真是丢了自己当年自封的一代闷骚欲女的老脸! 故作镇静的做了午膳,李子贤好在当真记不得昨夜发生过什么事般的吃的一脸的坦然,而桃花却是越发的失魂落魄。 甚至有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质问发飙一番的冲动! 可自己凭的什么啊?昨夜细细想来,又能质问人家什么啊? 不过是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还不知道是否是自己酒后乱性一厢情愿孔雀开屏了,人家或许只是不经意间碰了碰自己的耳朵,自己便这般的魂不守舍,浮想联翩的,莫不成还要让人家为那无意中的碰触以身相许娶了自己这个寡妇不成? 桃花满心纠结着,悄悄的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那一直毫无反映一脸坦然自若的李子贤,越发的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当下更是为昨夜自己心中被撩拨的蠢蠢欲动的“红杏枝头春意闹”而羞愧不已! 越发觉得自己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期许亵渎了面前这磊落自持的男子,心中对自己突发的花痴懊恼不已,恨恨的决定,一定要把这刚发芽的预示着野寡妇的第二春的小树苗扼杀在摇篮状态! 随着心绪的波澜起伏,桃花的表情也在不经意的自己没意识到的变幻莫测着,一会儿是羞,一会儿是喜,一会儿又是愤恨,一会儿又是懊恼,像是打翻的调色盘,五彩纷呈,表情莫测。 李子贤跟小板栗两个人惊异万分的端着饭碗呆若木鸡的看着对着碗白粥表情变幻的桃花,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各自心领神会的快速吞掉手中的馒头,交换着眼色,轻手轻脚的溜了出去。 此地诡异莫明,不宜久留! 28、鲜花跟牛粪 连日来桃花总觉得莫名其妙的烦躁,心中是说不出来的郁结,自己做的卤猪下水一传十十传百,因着物美价廉打出了名号,卖的很好。 桃花不想惹是生非,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对邻摊的小贩都是客客气气,税银及该上贡差役的银两分文不少,且时不时的送一点卤肉给他们下酒解馋,倒也格外的受照顾,地痞恶霸的见状也礼让了三分,一般也就是讨几包卤肉,倒也没有找桃花什么大麻烦。 久而久之,每逢集市穷苦的吃不起肉的人都爱来买点回去大打牙祭解解馋,慰劳一下自己缺少油水的肠胃,桃花每个集市都被围的水泄不通,几乎是一个时辰一盆卤下水便被一扫而光,供不应求,到也应了李子贤当日的吉言,虽不至于一夜暴富,倒也的确是小赚了一笔。 可桃花的心情哪怕是数着闪亮亮的铜板也没能好转多少,偶尔对着那早归的燕子都能发呆半响。 窗外春意融融,桃花却像是没睡醒的冬眠的熊,好似被这初春的暖风吹走了周身的活力一般,总是懒洋洋的,提不起半分的兴致。 这日,春雨淅沥,沸沸扬扬的飘落,桃花托腮凝视着窗外的牛毛细雨又一次的发着呆,随手拿着自己记账的自制的碳条笔,在小板栗习字的草纸上百无聊赖的涂鸦着。 平生不会相思, 才会相思, 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 心如飞絮。 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 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 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 月半明时。 无意识中低头,看到自己在恍若未觉中写下的前世看到的诗句,是元朝徐再思的《蟾宫曲?春情》,心中苦笑一下,自己已是表现的这般明显,再也无法自欺欺人,毫无疑问,自己是寡妇思春了,还那般不知轻重的思着那神仙般的男人,只是这寡妇的春天究竟在哪里? 莫非,便是注定了要如此卑微的仰视? “娘亲――”小板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扯着桃花的衣角,瘪着嘴带着哭腔般的叫着桃花,打断了桃花飘忽的思绪。 “怎么了?板栗?”桃花回过神来,扯起一个笑容,捏着板栗滑嫩的小脸蛋宠爱的问。 “娘亲给板栗一个铜板好不好?”小板栗嗫喏支吾了半日,才对桃花怯怯的请求道。 “铜板?小板栗要铜板做甚?”桃花不解的问。 “六儿哥哥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板栗要是种了铜板,秋天就会结好多铜板了,娘亲最喜欢数铜板了,到时候后,板栗天天给娘亲摘铜板,娘亲就不会这么日日不开心了。” “娘亲不开心?”桃花觉得自己的心被板栗那天真的童言狠狠的刺了一下,自言自语似得说。 “恩!娘亲不笑了,不疼板栗了,娘亲只喜欢看天,六儿哥哥说,可能是因为天上会掉馅饼,可板栗仰头看了几日了,看天看的眼睛都疼了,还是什么都没有!板栗想,给娘亲最喜欢的铜板,娘亲便不会傻傻的看天等馅饼了。”小板栗玩着手指,仰头看着桃花天真无邪的嘟着小嘴。 桃花却在这笑容里湿润了眼眶,不只是为了板栗的童言无忌却一语道破天机,还是因为自己不自量力的痴傻交付,原来自己的不开心连板栗都看的出的啊,可那人为何连日更加的早出晚归着,却从来若无其事的不闻不问? 不要给自己跟他之间再刻意的找寻任何的理由,保留任何的借口,若非是从未在乎过,也从未真正留心过自己,因为不上心,所以未察觉,便是,刻意忽视假装不知的不想沾惹这春情萌动的寡妇麻烦。 岂不知,这若即若离才最是残忍。 桃花第一次在心中坦然的承认,自己栽进去了,不知不觉间走入了这个男人无处不在的温柔体贴编制的情网里,仰望着,憧憬着,浑然不觉的唤醒压抑的缕缕相思,开始抽丝做茧,心甘情愿的自缚其身。 而那个和煦春风般的男子,却仍旧是那么从容的游离在若即若离的边缘,眼角含情,唇边含笑,却是残忍的看着她的挣扎彷徨,患得患失。 而他,却自始至终,独善其身。 原来,风从来不只是温柔的,只是人领略了春日温柔的清风拂面,便会忽略的冬日的寒风如刀的冷冽残忍。 是,自己是微微动心了,溺毙在这个绝美男子的柔情迷阵之中,患得患失,痴痴迷迷,几乎沦陷! 不要自欺欺人,在这场爱情的角逐中,自己终是没能逃脱,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无非是自己爱上的人不爱自己,这种苦情剧,自己当年可没少看,莫非还会有什么圆满的结局? 再说,谁又规定过,你喜欢了别人别人就一定要回应你? 风水轮流转,当初自己没有接受那店小二,如今,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也轮到自己被别人无视满腔的情感了,或许自己当初是在心里无心的嘲笑过那憨傻的店小二是癞□□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的吧?如今,又怎知,那李子贤的心中不是这般的看待自己? 原来,这爱情的世界里,鲜花跟牛粪果真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只是这次的牛粪,出乎意料的成了自己。 不过,桃花自嘲的想,自己是输了,可被爱的,未必就是赢得,早就经历了两世的悲喜,以不在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快刀斩乱麻,桃花宁愿自己对自己心狠也不愿意吞咽的被人无视无心无情的怜悯! 及早抽身,还好,尚未不可自拔,泥足深陷! 整理好行囊,一个人重新上路,不再回头,是自己的东西,最终会为自己停留,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值得自己卑微的守候! 理清了,桃花再一次自嘲的苦笑了几下,深深的吸了口气,觉得浑身前所未有的轻松。 “板栗,你错怪娘亲了!”桃花故意拉下脸,学着板栗卖萌的样子有些委屈的嘟着嘴。 “嗯?什么?”板栗不解的眨着黑亮的大眼睛,困惑的问。 “你家娘亲最喜欢的不是铜板,你家娘亲我,最爱的是小板栗啊!” “呵呵,呵呵,娘亲最喜欢板栗啊?板栗好高兴!”小板栗拍着小手欢天喜地的说,眼睛眯成了一轮弯弯的月牙,分外讨喜。 “是啊,那板栗是不是要把自己埋到土里种下去结出多多的小板栗送给娘亲?”桃花话锋一转,引逗道。 “啊?娘亲――,娘亲要小板栗一个就够了,小板栗很乖的,小板栗不要跟别的板栗一起分享娘亲!”小板栗信以为真的皱着小眉头哭诉道。 “走啦――”桃花拉着板栗的小手,摸摸他的头,给他戴上一顶斗笠,转身便牵着他往外走。 “干嘛?娘亲?”小板栗迈着小腿亦步亦趋的跟着桃花。 “自然是去种板栗啊!”桃花眨眨眼调皮的笑道。 “娘亲――,不要啊――,娘亲――”小板栗一见桃花竟真的是带着自己走向后菜园的方向,当下信以为真,他极度害怕的拉着桃花的胳膊死命的往后撅着小屁股,就是不肯往前多走一步。 “走啦!乖,我们是去种东西,但娘亲怎舍得把板栗埋到土里?娘亲有一个小板栗已是知足不已了,娘亲是去菜园松土挖地,为我家小板栗种菜吃!” “真的?娘亲不骗我?”小板栗狐疑的问道。 “娘亲怎会舍得骗小板栗啊?” “那,板栗是不是明天就可以吃到娘亲种的菜了?” “没有那么快啦,但种下去,好好照看,总会收获啊!” “会收获什么呢?娘亲?” “你不是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吗?你种下什么,自然会收获什么啊!”只是,除了感情。 有些东西,即使你再用心,也未必会发芽,即使发了芽,你就知道它一定会开花?有了花又如何?没人能保证,它会不会结果,又是结的什么果,苦的,或是甜的,甚至,是不是残缺溃烂的!所以,不种也罢。 “那板栗种个子贤叔叔,会不会长个子贤叔叔出来啊?”小板栗摇动晃脑的问。 桃花的心微微一愣,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快步的往前走。 “为何要种个子贤叔叔?”终归沉思半响,桃花还是忍不住的问。 “六儿哥哥说,他跟子贤叔叔到夏天便就要走了,板栗喜欢子贤叔叔,要是板栗种出个子贤叔叔,那就可以让他继续陪着小板栗了!娘亲,你不知道,子贤叔叔懂得好多哦,他会读书,会算账,会教板栗习字,会……”小板栗边跟在桃花身后用着吃奶的劲拔着枯草,一边旁若无人的自顾自的喃喃自语着。 他,夏天便就要走了?桃花呆愣着,心中回旋着这一句话,几乎再也听不见板栗自言自语些什么,只是在想,他,当真要走了? 走了也好,不再相见,一了百了! 桃花强压下有些酸涩的心情,自嘲着宽慰自己,继续着手上的活路,只是那嘴角任由自己再怎么勉强,终归挤不出一丝浅笑。 29、我好想你 砍了草,刨了土,挖了地,点了种,桃花又一趟趟的提水跟板栗浇灌种下的种子,还是土地好,付出总会有回报,只要你勤快的耕耘了,总有开花结果的那一天,而不像某些东西…… “好兴致,好一个母子种园图,春种秋收,过几日,我们就要有新鲜的瓜菜可以吃了,桃花,你想的真是周到,不过,你确信你这般不停的浇下去不是想要淹死它们?”桃花正机械的一瓢瓢的浇着菜水,那厢李子贤清越的声音便响在了耳边。 桃花大吃一惊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刚刚神思恍惚中只对着一处地方,一瓢瓢的几乎浇了半桶水了,还没挪过地方,不由得一阵懊恼,又听的李子贤的调侃,当下气急败坏的说:“我想浇出个荷塘来养鱼,不行啊?这是我家,干卿底事!” 说完便看都不看李子贤一眼的自顾自的浇着自己的菜地。 莫名其妙的碰了一鼻子灰的李子贤微微一愣,随即若无其事的扬了扬嘴角,去井边又提来一桶水,毫不介怀的帮着桃花浇菜地。 “子贤叔叔,呵呵,你提的水真多!” “那当然,子贤叔叔是男人啊!” “子贤叔叔,你看板栗也在浇菜地呢!” “小板栗真棒,也是个小男子汉呢!” “子贤叔叔,娘亲说了,这边种的是南瓜,要多浇点水!” “好,我们帮娘亲给南瓜多浇点水。” “子贤叔叔,你说小板栗种了葫芦,过几天会不会结出个葫芦娃来?” “葫芦为何要结出葫芦娃?” “娘亲的故事里讲过的,板栗会唱歌哦,娘亲教的,板栗唱给子贤叔叔听!” “葫芦娃,葫芦娃, 一根藤上七朵花。 风吹雨打,都不怕, 啦啦啦啦。 叮当咚咚当当, 葫芦娃, 叮当咚咚当当, 本领大,啦啦啦啦。 葫芦娃,葫芦娃, 本领大。 ……”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一问一答着,小板栗唱着童谣的稚嫩的声音在菜园上空飘荡,李子贤竟然那般专注的停下手中的活计赞赏的为小板栗打着拍子,眉目间皆是夸赞跟喜悦,好似根本不曾为桃花刚刚有些无理取闹的迁怒生气,依旧是那般风平浪静,只是桃花的心却是越来越不是滋味,桃花很清楚,患得患失跟无动于衷,两者哪个的杀伤力更大一些。 两者对比,高下自现! 就像金刚葫芦娃跟那美女蛇的对垒,虽感情里没有正义与邪恶之分,但就像是童话里那总是毫不会出人意料的结局一样,自己注定一败涂地。 在这场赌局中,自己输得一败涂地,不只是失了心,今日甚至还失了气度。 气急败坏只能衬托自己的愚蠢跟在乎,桃花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后悔过自己的不淡定不内敛,同时也知道,没有什么比感情上的云淡风轻更让人觉得残忍! 因为不爱,才可以不在乎吧?才可以那般的处之淡然吧? 桃花抬起头,看看远处微微泛着绿意的远山层峦,遥望着那星星点点朦胧□□的大地,感受着丝丝拂过脸颊的牛毛细雨,轻轻的阖上眼睑,被那在春风中懵懂的是自己不自量力的第二春,掐死在萌芽里,狠狠的!不留一丝余地! 只是,闭着眼睛苦笑的桃花没有看到,身后那个如风般淡漠的男子眼中的波涛汹涌,纠结心疼,还有,深深的无奈与悲伤! 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翻起了,是桃花未曾见过的,惊涛骇浪! 之后,恢复如初的桃花又开始了她按部就班的平静的生活。 只是李子贤这人好似更加忙碌,每日早出晚归披星戴月的,桃花晚上这顿会一如继往的帮他留着晚膳,盖在大锅里,用灶上的余火温着,并虚掩着大门,自己总是在屋内做着些零星的活计,或是给小板栗讲着故事,等听到他开门进来的声音,才会吹灯歇下。 这样一来,两人见面的次数更是少的可怜,不过,对于桃花来讲,反而是解脱了一般,省的自己控制不住脾气,见面自己尴尬。 偶尔早上在院中遇到早早出门的李子贤,桃花也是不咸不淡的面色如常的打个招呼,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绝不多看他一眼。如此下来,这李子贤好似真的成了桃花院落里借宿的房客一般,疏离的再无多余的联系。 但其实,如果忽略不计桃花夭折的第二春,这当真是个□□满园的季节,哪怕是对于昭国,也是如此,昭国皇太子即将大婚,举国欢庆,整个昭都一片喜气洋洋,街头巷尾传的沸沸扬扬的说要娶的女子是前大周国的长公主,这两国联姻,自然更是声势浩大,铺张隆重,整个昭国都好似皆被这喜气感染了一般,人人兴高采烈翘首以待的期盼着皇太子大婚的到来。 不过,这跟桃花没什么关系,皇太子大婚的新娘子又不是自己,自己跟着兴奋个什么劲?不过,让桃花也不得不高兴的是,因为这普天同庆的喜事,街头巷尾的八卦人士,聚集起来喝酒侃大山的无聊民众却是多了起来,结果,喝酒自然是要下酒菜的,桃花的生意因此好了很多,基本个把时辰就可以卖完收摊了,桃花真的从心里由衷的希望这皇太子可以多结几次婚,多娶几个女人! 这日,桃花正边收拾着卖干净的大木盆,边有一遭没一遭的随口应答着旁边卖菜得大婶兴致勃勃吐沫横飞的八卦传播。 那正在眉飞色舞的夸赞着从自己据说是在某王府里当侍女的二舅妈的小舅子的大姨子的四小叔的外甥女的那里打听来的她偶尔看到的这昭国皇太子的无双样貌,什么人中龙凤啊,天上有地上无啊,神仙似得啊,桃花想,可能这大婶这一辈子所知道的所有的词语都毫不吝惜的用在了这个她无比崇拜其实却根本未曾见过的昭国皇太子身上。 一个卖菜的大婶只是道听途说都如此,桃花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想,心念道,还好这古代没有专职的粉丝团,不然这皇太子一出门该是怎样的万人空巷啊,他收到的鲜花丝帕怕是要车载斗量! “我跟你说啊,桃花,你还别不信,这放眼整个昭国,怕是没有一个男子比得上咱昭国的太子,看看,咱这一整条街上,这所有的臭男人们加起来,都比不上咱昭国太子的一小脚趾头,就算是那大周,怕是翻遍了也找不出……” 桃花正在往独轮车上吃力的抬着木盆,旁边这好比大喇叭的大婶的喋喋不休的夸赞声却突然间停了,这可是百年不遇的事情啊,谁不知道这大婶的嘴巴一张,不喷个口干舌燥就不住口的啊,今天这是为何?竟然话说一半就卡在了喉咙里?天上下红雨了不成? 桃花不由的诧异的回头,顺着那张着大口瞪大眼睛痴痴的呆愣的大婶的视线好奇的望去。 原来,不是天下红雨,而是天降美男啊! 那个男子,面如凝脂,眼如点漆,风姿特秀,丹唇皓齿,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濯濯如春月柳,皎皎似明月光。 他就那么站在对面的街口,眼神烁烁的凝视着这边,恐珠玉在侧,都自觉形秽,何况是周遭那些升斗小民也?也无怪旁边的大婶会如此看直了眼睛,若非芙桃花整日对着神仙似的李子贤,这下怕也早就三魂七魄都被勾去了吧? 即使桃花未曾那般的失态,可当下也是怔忪了起来,那个与周遭的喧嚣肮脏显得那般格格不入的男子,就那般的淡漠的几近冰冷的走了过来,那双冷傲的眸子定定的锁住桃花藏在厚厚的刘海后面的眼睛,半晌,仿若静默了半个世纪一般,那冷若冰山的男子不带一丝温度的对着桃花说了一句让她几乎激动的当场吐血的话:“我好想你!” 他说,我好想你! 30、月光照不到的真相 桃花的心猛地一紧,虽觉得莫名其妙,可在大街上被如此突如其来的美男表白的那颗心,却不由自主的一阵狂跳。 “樱落!” 美男,叹息般的呼出了那个陌生的名字,淡淡的萦绕唇边,仿若,百转千回。 桃花的脸上闪过一排的黑线,简称瀑布汗! 被表白了,如此深情的,可,对着自己表白的男子深情的呼唤着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你,认错人了吧?我叫桃花。”掩盖起心中小小的失落跟不满,白桃花小心翼翼的嚅喏着。 这眼前的男子仿若是一块冷到极致的随时会崩裂的琉璃,好似一点点拒绝跟否定,他便会应声的碎裂了一般,桃花那不确定的声音含在嘴里,悄声悄气的小声辩解着,仿佛不忍心打碎眼前这冰冷中透着脆弱的美景一般。 那男子竟是毫无顾忌的当众一下子捏住了桃花的下颌,不容反驳的大力的扭转了桃花的脸,冰冷的手指挑开她耳畔凌乱的发髻,轻轻的覆上那耳后滚烫的皮肤,随后,便是如找回了失落的珍宝一般的一把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温热的呼吸吹到桃花的颈窝里,低哑却微带哽咽的说:“樱落,你还要骗我?你耳后的如樱花飘落般的胎记是做的了假的么?我的樱落!” 桃花呆若木鸡的由这个男子在那大庭广众下这般旁若无人的紧紧的拥抱着,被勒到无法呼吸,周围一片静谧,几乎所有的贩夫走卒、小商小贩、赶集的路人、买菜的仆从、卖艺的耍把式的,几乎所有的人都静止了一般,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皎如玉树临风的男子那般的视若珍宝的将他们菜市场上公认的最邋遢的\丑的一脸麻子的寡妇抱在怀里,掉落了一地的眼珠子。 “你,你,是谁?”桃花惊慌失措的找寻着自己的声音。 “我?你竟然当真不记得了?连我都不记得了?我是你的未婚夫!记住,我,是,你的,未婚夫!”那个男子宣誓般的在桃花的耳畔强调着,一字一顿! 到底是怎么一出跌宕起伏的戏码?自己竟然有个未婚夫?那自己不是寡妇?还没成亲?那怎么会有小板栗这么个儿子?还是小板栗认错了爹爹?可这怎么可能,况且那日小板栗哭的肝肠寸断的,也不像是认错的样子。 桃花的心乱麻一般,她的眼前闪过了那个浑身是血的高大的男子,闪过了眨巴着眼睛叫着自己娘亲的软糯的小板栗,闪过了那个在自己的意识中已经定型的孤儿寡母的凄惨身世,甚至,闪过了李子贤那张芝兰玉树般的脸。 她猛地用力推开了紧紧的环抱着自己的男子,支支吾吾的辩解着:“可,可我,已经成过亲了,我,还有,恩,一个儿子。” “你,已经,成亲了?”那英挺的男子一脸的不可置信的震惊,他用力的扳着桃花的肩膀,僵硬的声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不知道自己成亲了?那他绝对不是小板栗的爹爹!莫非这人是这具身子的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却不知为何二人劳燕分飞,在颠沛流离或是由于别的种种原因,这个女子最终阴差阳错嫁给了别人,而如今这曾经郎骑白马来的两小无猜找来了? 桃花不知所措的慌乱的看着眼前着个一脸忧伤的等着她回答的男子,突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给出这个男人也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 那眸光却突然间掠到了远处走来的那个青衣男子的身影,心中蓦然浮起了那一夜的那一丝的暧昧的接触。 在那银白色透亮的月光下,那个男子,也是那般状似无意的撩起了自己的头发,覆上了自己的耳廓。 原来,这个表面温润无害的男子一直深藏不漏的潜伏在自己身畔,如今怕也是他在自己全心全意的信任中透漏了自己的行踪跟境况,不然,大海捞针一般,这个所谓的未婚夫是如何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的自己? 原来,自己从来都不曾留意的耳后,竟然有一颗隐藏着身世秘密的胎记! 原来,自己自以为是的那些亲近那些陪伴从一开始就带着某种目的! 原来,自己一厢情愿被耍的团团转的可以! 原来,自己一直在唱着一个人的独角戏! 原来,那一夜明亮的白月光,却有那么多不曾被照亮的阴暗跟肮脏! 原来,欺骗比不爱更让人悲伤!伤到心头百孔千疮! “嗯,我成亲了,我已是别人的妻!”桃花看着那越来越清晰的身影,心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那又如何?自己就是要沿着自己寡妇的道路走下去,以前的这具身子的身份也罢,纠缠也罢,与自己何干?何必让这些个人都如此兴师动众,处心积虑! 自己就是白桃花!一直都是! “我,从没有承认过!而你,只能是我的妻!”那个冷傲孤高的男子嘴角浮起一个势在必得的冷笑,漆黑的眸子掩住了所有外漏的情绪,将那一瞬间的失态掩埋的彻彻底底。 “我叫樱落?”桃花失神般的问,问的却是已经走来的那个清风霁月般的李子贤。 “嗯!应该是!”那个男人的眼眸如往日一般的波澜不惊。 “你早就知道是吗?你那日那般暧昧的接近我,便是怀的这个查探的目的?”桃花苦笑着继续刨根接底的问道。 李子贤没有回答,他微蹙着好看的剑眉,轻轻的下垂了眼睑,却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子贤,谢谢你!”那个冷若冰山般的男子扭头扬眉一笑,对着李子贤,意味深长的说。 李子贤不置可否,只是深深的凝视了那一直一直盯着他笑的满脸苦涩的桃花,淡漠的说:“此处人多眼杂,怎可如此招摇?有什么,回家再谈。”而后,淡淡的瞥了那孤高冷傲的男子一眼,不知痕迹的转身走在了前头。 回家?那个家,以后,还回的去吗? 这男子果然是有备而来,桃花他们一行人回到家时,那狭窄的小巷道的门前,已是停靠了三辆马车,看似普普通通毫不起眼,但从旁边那几个警惕的站在车旁的少年凌厉的目光来看,这些人,绝不简单。 桃花一言不发的固执的停好了了她的独轮推车,将那车上的物件一样样的照常的搬下来,放好。 然后,抱着已经有些预感到什么似的紧紧的拉住自己衣角的小板栗,安抚一般的摸摸他的小脑袋,而后,扫视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两个男子一眼,气定神闲的说:“你们应该知道了,我叫白桃花,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口中的那个樱落,虽然,你们笃定我是。当然,胎记做不得假,可――” 桃花嘲讽的睨了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的李子贤一眼,继续说道:“这生活习惯脾气秉性也是做不得假,装不出来的。这个,我想我应该跟你们口中的樱落无丝毫的相似吧?李公子,您如此处心积虑的多日观察,该比谁都清楚!” “即使我真是你们口中的樱落,不好意思,我很抱歉,或许是头部受伤之类的什么变故,我一星半点都不记得了,而且,我现在过得很好,也不打算去记起,所以,我不管两位为的是什么,你们都可以回去了,不管你们能不能接受,那个叫樱落的女子,不在了,这个世上,只有我白桃花!” 虽是知道自己清苦却平静的生活即将被这字儿未知的因素打破,可桃花还是想禀明自己的立场。 “而且,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无论是以什么名义!我傻,但这不代表我随时喜欢诶你们当做傻子一般的耍的团团转!”大半年的朝夕相处,如今□□裸的坦露在桃花面前,竟是这般的肮脏不堪! 不管是怀着什么目的的接近,桃花,都接受不了这种隐瞒跟欺骗!尤其是,那个人,是自己那般信任的李子贤。 “你们可以回去了,我这里养不了那么多的人!慢走,不送,后会无期!”桃花冷冷的下着逐客令。 “樱落,你现在可以不记得我,但,你必须记住,我是你的惜言哥哥,你是我的樱落!一直都是!无论你是否记得,这一点,从未改变过!也永远不会改变!”这个清冷如冰的男子冷冷的吐出这几句话,强势自信的让人无法反驳。 “乖,樱落,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即刻启程,回大周!走!”随后,对着桃花,缓和了语气道,虽还是冷硬,却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惜! 只是,桃花自觉无福消受。 回大周?那漫漫的古道黄沙雪山,那淌血的血泡青紫伤口,便铺天盖地的象桃花袭来,撇开别的不说,只是要的重温一遭那“天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一线天,她就觉得腿脚打颤,穷其一生,都不愿再走一遭。 桃花固执倔强的抵死不从,可那叫惜言的男子却没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一个晃眼间,手指便点上了桃花的后背某处,被美男打横抱起的桃花在昏厥前,瞥见那利落的抱着小板栗往马车走去的李子贤,在心中低声的咒骂着,点穴?竟然真有点穴这种恐怖的东西?这个世界,还有没有人权? 桃花,你怎么到现在还那般的不淡定?你都可以穿越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性格决定命运啊,你这只会埋头苦干的傻妞的性格,自然决定了你那无限悲剧的人生! 傻闺女啊,魂淡了吧! 31、原来,此文是武侠 桃花醒来时,已经身处了快速疾驶的马车上,小板栗还香甜的睡在自己旁边,李子贤不知身在何处,而一旁好整以暇的端坐着的便是那叫惜言的公子,也是自动送上门来的桃花这寡妇的便宜未婚夫! 桃花略略清醒的头脑慢慢的回忆起了之前的种种,那喧闹的菜市场,那冷如珠玉的美貌英挺的男子,那个散发着冰雪气息的紧紧的拥抱,那句似是从心底呐喊出的那一声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的“樱落”,还有那个神色莫辩的淡笑如菊的从容温润的男子,那些争执那最后的昏厥,都一一的浮上脑海,桃花恍若大梦初醒了一般。 只是,她还是分不清楚,之前一步步饱含着血泪的长途跋涉跟为了生计的艰难营生是自己的迷梦,还是如今躺在舒适的马车上,被一个貌似潘安的男子那般专注的凝视着,才是自己的未醒的梦境? 庄生晓梦迷蝴蝶,可到底是庄生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庄生? 自己的用心经营的小院落仿若还在眼前,那口水井,那些做卤肉的大锅,那窗轩床幔,那亲自种下的已经是长势极好的一园子的瓜果蔬菜,都是那般的历历在目,甚至那些自己跟小板栗、李子贤、六儿的欢声笑语还言犹在耳,怎的,现在,自己竟如此戏剧般的有了一个那般如梦如幻的叫做“樱落”的名字,如此不明所以的躺在了回大周的马车上,还有了一个自己除了姓名几乎一无所知的未婚夫?更好笑的是,自己的老公早就入土,自己的儿子就躺在自己身边! 这到底是怎样混乱的人生啊?你还可以更狗血一点吗? 老天,你为什么不直接来个旱天雷把我给劈死呢! 桃花挣扎着坐起身,理了理睡的蓬乱的发髻,正想着用什么外交辞令,跟这个固执的男子做一番交涉,既然他认定了自己是樱落,或许自己当真也是他们口中的樱落,那总要负责跟自己解释清楚这樱落到底是何方神圣吧? 正要开口,却突然觉得马车一阵剧烈的颠簸,而后,便是隐隐约约传来的打斗跟厮杀声。 桃花心中一惊,立即条件反射的拉起了小板栗的手,把那还在不知所以的揉着惺忪的睡眼的肉肉的小粉团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外面的喊叫声越来越大,厮杀声叫嚷声不绝于耳,那自称惜言的一直镇静的端坐着的事不关己般的男子,终于随着嘶喊的越来越近,甚至依稀的听得到李子贤淡漠却又焦急的声音,惜言的眸色越来越冷,他双眉微微一皱,安抚般的看了桃花他们一眼,打开车厢的前门,便飞跃了出去。 桃花紧紧的抱着小板栗,掀开车帘的一角胆战心惊的往外看去,却见外面已经是一片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很显然,有一伙蒙面的黑衣人伏击了他们的马车,且招招致命毫不留情的攻击着李子贤他们一行人,虽然看的出这边的十几名随行的男子个个都身手矫健,以一敌百,但终归是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的蚕食,可是越打战况越是艰难,甚至,那外围的圈子随着黑衣人的攻击越来越像桃花他们所在的马车锁紧,甚至有节节败退的趋势。 李子贤跟惜言也加入了战局,两人皆用的是剑,且就连桃花这门外汉都看得出来二人的功夫不弱,黑衣人几人联手的围困攻击下,二人都丝毫不乱,剑花朵朵,流畅犀利,宛若游龙,行云流水间应对的游刃有余从容不迫,只是,这方随行的少年毕竟人少力寡,随着受伤人数的增多跟对方的紧咬不放,越来越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对方的人马也绝非等闲之辈,显然是有备而来,且不要命的只攻不守,瞅准了机会,趁李子贤跟惜言不备,一个黑衣人大刀偷袭般的冲桃花他们的马车砍来,锐利的刀锋一下子便劈去了马车的半壁车辕。 桃花紧紧的抱着吓得小脸煞白的小板栗险险的避过刀锋,从车的另一侧滚落了下去。 被摔的眼冒金星的桃花,在心里愤愤的咒骂着这个万恶的后妈,靠!为什么,从没有人告诉过她,原来她混的不是言情也不是种田,竟他妈的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武侠! 而且老天永远不会眷顾我们倒霉的桃花,那边才躲过阎王的亲吻,这边就面临着判官的调情! 桃花跟板栗跌落的地方,恰好有四个黑衣人在跟李子贤缠斗着,招招致命的攻击着李子贤的要害之处,见回头土脸的从破碎的木板里钻出来的桃花母子,其中一人当即迅猛的攻击过来,且那夺命刀锋对准的对象,竟然是从桃花怀里跌落出来在一边泫然欲泣的趴在地上的小板栗! 桃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眼睁睁的看着那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的朝着那已经吓呆了的小板栗砍去,身体却是先于意识本能的迅速做出了反应,她一下子扑了过去,把小板栗紧紧的护在身下,认命的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而是耳畔响起了一丝熟悉的闷哼,带着吸气的疼痛。 桃花抬头间,发现竟是李子贤用剑为自己震飞了黑衣人致命的那一刀,他也因为仓惶来救桃花母子,而被另外围攻的三人抓住了漏洞,一剑深深的刺入了他的右胸之中。 桃花看着李子贤胸口喷涌的鲜血,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还没来得及多想,已是被黑衣人从身后强行的拉住了胳膊,硬生生的从地上拽了起来,仓皇间,慌乱中赶来营救桃花的惜言急速的杀过来,跟深受重伤面色惨白的李子贤一起攻击者抢走桃花的黑衣人,岂止终归是晚了一步,哭喊不已的小板栗已是被其中一个黑衣人夹在腋下迅速的撤离,而桃花也被他们粗鲁的抗在了肩上,在黑衣人不惜用同伴的身体构筑人肉城墙的掩护中,先行撤去。 桃花慌乱的睁开眼睛望去,只见狂怒的对抗着黑衣人的惜言那愤怒懊恼的屠杀,跟李子贤捂着那流血不止的半边身子强行支撑着追过来的画面。 “桃花――” 那个一直以来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温润如玉的男子此刻是那般惊惧交加,他失声的喊出了桃花的名字,快如风疾如雷般的挥舞着手里浴血的长剑,所有的云淡风轻的仪态气度在这一刻荡然无存,有的,只是,那一声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的那般的痛彻心扉的一声“桃花――” 那一声,如他的人一般,不够撕心裂肺,也不够惊天动地,带着他惯有的冷静自持,甚至有些暗哑低沉,在这混乱的人声鼎沸的厮杀呐喊中,如果不用心,几乎听不见,可桃花,听得清清楚楚。 他叫的,是桃花! 那一刻的桃花,被像麻袋一般的倒扣在一名黑衣男子的肩上,她觉得眼睛中有什么温热滚烫的东西涌出来又被硬生生的倒空回鼻腔里,酸涩的心刀割般的疼痛! 她用力的用脚踢打着黑衣人的脊背,用手撕抓着所有能碰触到的这个男子的肌肉,困兽般的挣扎着,撕咬着,头朝下的眼睛里,只看得到那个在视线中倒垂着的青衣染血的消瘦的身影。 他要来了,来救自己了,再坚持一下,就一下。 可是,老天爷又一次的辜负了桃花殷切的希望,那黑衣人一个手刀狠狠的敲到了桃花的脖颈上,桃花又一次的眼前一黑的晕了过去。 只是,那个浴血的男子最后的身影,却像是刀刻的一般,烙印在了桃花最后的残存的意识中。 32、劫后余生 只是,那个浴血的男子最后的身影,却像是刀刻的一般,烙印在了桃花最后的残存的意识中。 等桃花又一次的醒来时,竟是完好无损的躺在一张极雅致的雕花悬挂帐的拔步床上,一个伶俐娇俏的丫鬟见桃花睁开了眼睛,立即满脸欢喜的凑过来,恭敬的说:“小姐,您醒了?” 小姐,您醒了? 难道,自己,是又一次穿越了? 多么经典的穿越场景跟穿越台词啊,绣房、丫鬟、古香古色的陈设、昏迷刚醒的小姐,还有那经典的对白,莫非,佛祖终于看到了对自己的不公平待遇,让自己按照套路再穿一回,以弥补那饱受奴役跟摧残的上一次的穿越带给自己的不可磨灭的伤害? 桃花有些不可置信的狂喜着,她转了转眼珠,蹙着峨眉,投石问路的打探道:“请问,这是哪里啊?” 那丫鬟见状莞尔一笑,便给桃花抬着茶杯润润喉咙,边回答道:“这里是司徒府的别院啊,小姐是我们司徒公子给救回来的呢,小姐都昏迷了一天一夜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救回来的?那自己就是没穿越了?桃花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一成不变的粗布衣裳,有些小失望的纠结了一下。 桃花无奈的想,这梦做习惯了,果然会真假不分,穿,穿,穿,自己如此下去怕是会的妄想症的吧?说不定终有一天,把自己给变成个穿山甲! “不好意思,敢问姑娘,你们公子救我时有没有见过一个小男孩?四岁左右,跟我一起被劫持的,有没有啊?”回过神的桃花见自己是孤身一人,身边不见了小板栗,忙焦急的询问到。 “小姐别急,您说的那小娃娃自然也是一起被我们公子救回来了,刚刚已经在小姐前面醒过来了,只是那小娃娃浑身是血醒来就哭,小姐又昏迷不醒,我们几个丫鬟束手无策,便只有先哄着带他去沐浴了,小姐莫要担心。”那丫鬟安抚道。 “浑身是血?怎会浑身是血?”桃花听闻这四个字更是心急如焚。 “小姐放心,那小娃娃并未受伤,活蹦乱跳的呢,想来那血定然不是他的,您且放宽心,随后蜻蜓就把他给小姐抱过来。” “呼――,”知道板栗平安无事,桃花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血,该是李子贤的吧?思及此处,又想到最后那个染血的画面,那一声低沉淡然却凝重的让人心疼的那一声“桃花――”,桃花的心无法控制的微微的一疼。 “那,谢谢了,您叫蜻蜓是吗?敢问蜻蜓姑娘你们公子是如何救的我们母子?还有这司徒府位居哪里?在昭都吗?”桃花理顺了心境详细的问道,要是在昭都,自己便可以回去了,桃花大起大落的心极度的不安,对这不幸中大幸的劫后余生有着莫名其妙的担忧跟恐惧,所以,无论这司徒公子是何许人也,自己谢过之后,还是及早抽身离去的好。 “不,是在裕城,离昭都有几天多天的路程呢,我们公子在从昭都来的路上救了姑娘,顺便便把姑娘带来了裕城,姑娘的家在昭都吗?姑娘暂且安心将养,等把身体养好了,再禀明了我们公子回昭都也不迟。” “你们,公子,救了我?”桃花拧眉思索着,自己最后的意识便是一群黑衣人来袭,打伤了李子贤,生擒了自己,最后自己被敲晕前,隐隐约约的看到小板栗也被另一个黑衣人粗暴的劫持,而李子贤浑身是血的追着过来,其后,便一无所知了。 怎的醒来后,会莫名其妙的落在这司徒公子的府邸?虽然对这丫鬟的一番说辞,桃花挑不出什么谬误,可几天内经历了如此人生转折的桃花,如今已是对什么事都将信将疑草木皆兵。 “是啊,那日,我们司徒公子正在回裕城的路上,无意间看到几名来路不明形色诡异的男人劫持了一名昏厥的姑娘跟一个哭闹的小孩子,并把姑娘你们藏到一破烂的马车里,挥鞭疾驶,总觉得事有蹊跷,怕姑娘你是无意中不慎落入了歹人之手,便派人出手将姑娘跟稚儿救了下来,那几名壮汉本就有伤在身见我司徒家人多势众也不恋战,遂被我家公子救回了姑娘跟那小娃娃。” “那些壮汉,乃何人?当时可有探明?”桃花困惑更深了,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 “我家公子本是善意之举要搭救姑娘你一弱质女流,并非要与人结下仇怨,也未曾深究,便放任那几人仓惶逃离,所以,究竟那些人乃何许人,为何劫持姑娘,自是不知的,本原意还要待姑娘醒来后问明姑娘原委始末呢。”这丫鬟对答如流,很是口齿伶俐。 桃花也是一头雾水,但见从这这丫鬟空中也探究不出个一二,只好放弃,自己在心里分析着这诡异莫名、跌宕起伏的几日。 正如电影阿甘正传里那句经典到被用烂了的台词:“生活就是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桃花也实在不清楚这宗离奇的经历人生究竟为何会这般突如其来的开始,更不知道他将会以怎样的方式落下帷幕。 事情无非便是从这惜言找来时开始的,虽不知为何在被他强行带回大周的路上被莫名其妙的黑衣人袭击,可很明显,主要的攻击目标是她,不然也不会再劫持了她之后便毫不恋战的撤退,而自己,竟然又辗转一路,被这司徒公子给无意救下,事情却是越发的诡异离奇,迷雾重重。 若真如这丫鬟所言,也未必没有可能,可,这事情也未免太过巧合而自己又太过幸运了些。 可若这丫鬟所言皆虚,那这司徒公子便是劫持自己的黑衣人的幕后之人或是同伙,可他为何又如此三百六十度的转换态度,摇身一变,给桃花一个这样的谎言呢?如此费尽心机的顾设迷踪,为的是什么,图的又是什么? 桃花觉得自己只会做卤猪下水的智商当真是思考不来如此耗费脑细胞的问题,当下,也便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暂且随着着丫鬟的意思好好的将养一下身子,思付着先看看再从长计议。 桃花本也没有什么大伤,沐浴梳洗一番,吃了点东西,也便恢复了活力。丫鬟拿来了华贵飘逸的裙裾请桃花更换,可桃花却是执意不肯,又想着一会儿要去见那司徒公子,便在沐浴后硬是硬着头皮,将自己那套脏乱不堪的粗布衣裙换上,又趁丫鬟不备,用黛粉再一次的涂黑了脸面,那叫蜻蜓的丫鬟进房的时候,桃花已经恢复了她村妇般有些邋遢的黑寡妇摸样。 那丫鬟见桃花的装扮及旁边工工整整的原封不动的特意为她准备的衣裙,好奇不解的打量了桃花一番,终归规矩有礼的没有多言。 小板栗已经被洗的唇红齿白的,换了新袍子,填饱了小肚子,乐呵呵的被丫鬟给抱了回来,一见桃花,便两眼一红的扑到桃花的怀里,委屈的抽泣着,声声揪心的叫着娘亲。 几日间莫名其妙的经历了那般刀光剑影九死一生的桃花,也是悲从心生,心中五味杂陈,抱着几乎是从阎王刀下抢回来的小板栗当下红了眼眶。 33、这是个以身相许的世界 几日间莫名其妙的经历了那般刀光剑影九死一生的桃花,也是悲从心生,心中五味杂陈,抱着几乎是从阎王刀下抢回来的小板栗当下红了眼眶。 那叫蜻蜓的丫鬟很是知趣,当下拉着其余几名侍女走了出去,细心的为桃花掩好了门,给桃花母子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小板栗,那日的事情你还记得不?”桃花见四下无人,便先收起了止不住的悲情,压低了声音问。 “嗯?记得,板栗记得。” “他们,那些坏人有没有打晕你?后来发生了什么,板栗还知道不?”桃花心中一阵窃喜,只要板栗记得,最起码可以验证那丫鬟的部分解释,可是否所言属实。 “他们,呜呜――,娘亲,他们塞住板栗的嘴,他们用脏脏的布塞住了板栗的嘴――,娘亲,板栗好痛痛,好痛痛!可娘亲睡着了,不理板栗,板栗好痛――”小板栗见桃花一问,心里的委屈与害怕更是压都压不住,当下便开始哽咽着对着桃花撒娇叫屈了起来。 “乖,板栗,不哭,是娘亲不好,不该睡着,不痛了,以后都不会再痛了,板栗听话,快,告诉娘亲,后来呢?”桃花不想跟小板栗赘述自己其实不是睡着是被打晕这个事实,只是哄着抽泣的小板栗边抓住重点追问道。 “后来?一个叫司徒叔叔的美叔叔打跑了坏人,救了板栗!” “你确定?你确定是那个美叔叔打跑的坏人?你好好想想。”桃花思虑,小板栗口中的美叔叔既然姓司徒,便就是这未曾谋面的司徒公子无疑了,如今看来,此人对自己跟板栗的救命之恩是毋庸置疑的了。 “不是!” 不是?这中间果然另有蹊跷?桃花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美叔叔没有打,一个小姐姐抱着板栗,美叔叔抱着娘亲,一大群美叔叔手下的别的不美的叔叔打跑了欺负板栗的坏人!” 美叔叔?不美的叔叔? 桃花满脸黑线的分析着这一般人听不懂的童言童语,半日才得出结论,这小板栗口中的美叔叔若是那司徒公子,据小板栗所言,就应该是司徒公子的手下打跑了劫持自己跟板栗的黑衣人,那么看来,这司徒公子当真是那般巧合的救了自己跟板栗,自己的猜疑揣度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桃花一阵汗颜,心中暗怪自己的多疑猜忌,又听板栗那一句“美叔叔抱着娘亲”,想到自己竟然在昏迷不醒中背个素未相识的男子给抱着,面上一阵潮红,更觉的无地自容。 正在桃花纠结着如何开口去跟这司徒公子道谢时,那叫蜻蜓的丫鬟眉开眼笑的前来报到说是他们公子有请。 小板栗已是在桃花怀里睡着了,桃花不忍心叫醒他,便给板栗盖好了被子,千叮咛万嘱咐旁边的丫鬟好生看护着,才跟蜻蜓去见这被板栗口口声声的称为美叔叔的司徒公子。 桃花惴惴不安的跟着蜻蜓走过九曲回廊,穿过月洞拱门,绕过亭台楼阁,避过奇石林巧,基本上桃花觉得自己快要逛完一个苏州园林时,才到了一雅致的白墙墨瓦雕栏玉砌的小楼面前。 那蜻蜓毕恭毕敬的请示了,才推开那虚掩的美轮美奂的雕花木棂雅门,带着桃花进去。 蜻蜓敛眉低首轻声轻气的通报了,便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只余下桃花一个人有些忐忑不安的站在那偌大的精致却又空旷的房间里。 这房间应是书房,很是雅致,却又处处彰显着贵气,进门的两边墙壁上,沿墙立着两大个紫檀木格书柜雅阁,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各色线状的书籍,桌上有一蛊素彩镂空的熏香小盏炉,散发着袅袅的清香,似是檀香又像是龙脑香,桃花不懂这些,只觉得那味道沁人心脾,分外的安神。四周悬挂着水红色的纱幔垂帘,在偶尔吹进的清风的浮动中流连出飘逸的弧度,隐隐约约可以窥见内里一男子的剪影,在一案桌上在俯身书写着什么,却窥不真切姿容。 正在桃花慢慢的在这清香中放松着自己心神的时候,那个男子好似终于写完了一般,搁下笔,绕过那半掩的纱幔走了出来。 桃花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看的男子,长身玉立,眉目高挑,脸若刀削,眸若墨画,桀骜飞扬的眉梢,深邃凌厉的眼角,轮廓分明的脸,堪称完美的唇,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朗朗如日月之入怀,气度天成。 他着着暗紫色的云锦暗纹的长身广袖长袍,下摆用暗色的银线勾勒着几簇怒放的水墨桃花,玉簪束发,玉珏垂腰,飞流倜傥,器宇轩昂。 不知为何,见到他,桃花在脑海里蓦然间闪现了李子贤那张淡若浅墨的脸,若李子贤是藏而不漏的静水深流,芝兰玉树风神俊秀,那眼前这个男子便是一把霸气天成的出鞘宝剑,骄傲不逊,卓尔不凡。 如今,这个睡狮一般慵懒不羁的男子,微微挑动着那双上挑的桃花目,静静着打量着桃花。 不知为何,桃花在他的目光下竟有一种无可遁形的错觉。 “那个,民女,不,奴家,谢公子搭救之恩。”桃花在那目光的压迫下有些紧张的率先出口打破了这一室的静默。 “哦,如何来谢?”那男子淡然出声,唇边噙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声音低沉却似有磁性一般,不由自主的牵动着听着的神经。 “这,小女子如今流落在外,身无长物,且,这金银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想来公子这等大富大贵之人也定是入不了眼的……”桃花本是客套之语,却没想到这男子当真有此一问,一时间有些被抓包似的尴尬。 “不若,以身相许,如何?”那男子似是丝毫没有瞧见桃花的窘迫,层层逼紧道。 “啊?”桃花一下子惊得张大了嘴巴,以身相许?脑海中竟是蓦然间想起了那日李子贤的那句揶揄自己迂腐的话。 “呵呵,授受不亲?没想到桃花还这般保守讲究?那你我曾在一线天同洞而眠,桃花莫不成便要以身相许了?” 以身相许?怎的这个世界的男子都有此种嗜好,莫不成这报恩真的没有别的有新意一点的途径了不成?怎么就脱离不了这种自恋的俗套?非要这种烂俗的招数不可呢?若是救的是头母猪呢? 而且,怕是自己当真想要以身相许了,别人却是唯恐避之不及呢。 桃花面上黯然的闪过一丝苦笑,不着痕迹。 34、人在屋檐下 而且,怕是自己当真想要以身相许了,别人却是唯恐避之不及呢。 桃花面上黯然的闪过一丝苦笑,不着痕迹。 “公子说笑了,奴家这种蒲柳之姿怎的入得了公子的眼,莫要打趣奴家了。”桃花也淡笑着学着眼前这男子不着调的摸样打起了太极。 “蒲柳之姿?姑娘用这个词形容自己,是想羞煞天下女子不成?” 桃花大惊,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厚重的几乎遮住眼睛刘海,还在,又看了看身上,还是自己那身毫不起眼的粗陋的布衣荆钗,又想到自己涂黑的面颊,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桃花却是不知道,当日自己的脸上来不及洗去的锅底芝麻妆早就在被带上马车后,就被惜言细致轻柔的给擦拭干净了,那白瓷般的肌肤跟嫣红小巧的唇瓣在额头黑如绸缎的刘海的映衬下格外的迷人,司徒睿在救了她的那一刻便经不住窥探欲望的诱惑掀起了她那厚重的刘海窥见过她的真容了。 司徒睿看着桃花欲盖弥彰般的动作,不由得挑眉一笑,她的容貌自己在当日救下她时就拂去刘海看了个彻底,堪称眉目如画,恍若天人! 当然他不想承认就连自己当日一见,也被那清丽无边风华绝代的美丽狠狠的震撼了,但确实不得不叹服,露出美眸,即使是素面朝天那也绝对是一张足以让任何男人都过目不忘的容颜。 “呵呵,公子,折杀奴家了!呵呵”桃花实在不够巧舌如簧,更不知该怎样应对这种妖孽般男人,只有嘴拙舌笨的干笑着。 “叫我司徒睿!”对面的男人言简意赅,却带着不容人驳斥的威严。 “呵呵,司徒公子,这,于理不合,奴家惶恐,还是叫您司徒公子的好。” “姑娘,可否赏脸告知睿名讳?”司徒睿没有再这个问题上纠结,仿若没有听进桃花的话一般,自顾自的说。 “嗯,奴家姓白,贱名,桃花,先夫,姓黄,司徒公子可叫奴家,黄白氏。”桃花思虑良久,觉得人家对自己既然有救命之恩,这连名字都不据实相告,终归太过失礼,但又不想与这神秘陌生的男子太过亲近,便斟字酌句中规中矩的回答。 黄白氏?连她自己说出来之后都感觉到乌鸦嘎嘎的从头顶上飞过,连名字都脱离不了黄白之物,自己究竟还能再多俗一点不? “桃花?颇有风情的名字!不错!”司徒睿丝毫不予理会桃花罗里罗嗦的那一番说辞,更是不会理会什么先夫啊,黄白氏之类的推辞,当下直接抓住重点,调笑般的说。 风情?桃花无语!她无法用正常人的思想去理解妖孽的思维,从一个土的掉渣的名字中,竟然可以领略出风情? 是自己缺乏想象力,还是美男子的思维都有别于常人? “那,奴家在此已是叨扰公子了,奴家甚感不安――”桃花觉得如今之计,远离一切危险人物,回到自己的安全之所才是最重要的。 “睿不觉的是叨扰,荣幸之至!” “可,奴家谢过公子盛情款待,只是,奴家尚幼龄稚子需要奴家照顾,长久在此,终归不便,所以,斗胆敢问司徒公子,奴家何时可以归去?” “哦,我的丫鬟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性情乖张喜怒无常?” “这――,未曾。”桃花当真是被这司徒睿无厘头的对答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被牵着鼻子走的份。 “哦,那我现在便告诉你了,你若再奴家奴家的自称,本公子这一生便都不会如你所愿的放你离去!却也不会让你在这别院好过,知道吗?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怎可如此霸道无理,强人所难?”桃花强忍着怒火,一个劲的提醒自己,此人对自己又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大过天,救命之恩! “本公子向来如此,有何不妥?当然,你也可以不受本公子的强人所难,选择离去,不过,――,呵呵――” 那司徒睿故作停顿,扬眉浅笑道,“自从救桃花你回来后,本公子的别院外面就时不时的闪过一些,嗯――,不明身份人士,貌似,是那日劫持桃花之人,桃花若是不惜欢睿的别院,也可以选择出去跟他们叙叙旧,不过,睿救人全凭一时兴起,对于自己要送死的人,睿,绝对不会去无聊的救第二次。”连威胁都这般志在必得! 桃花心中一惊,这里或许是龙潭,但那些出手狠辣的黑衣人之处,就绝对是虎穴! 那日,他们招招致命的攻向李子贤跟惜言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尤其是想到那狠辣无情的砍向小板栗的那一刀,桃花的心便是立即僵冷的不会跳动了一般。 识时务者为俊杰,桃花不是俊杰,却比俊杰还识时务! “这,呵呵,奴家说笑呢,司徒公子这里华贵舒适堪比天堂,桃花自是要多住几日,怎舍得当真离开?”桃花一脸谄媚的笑着说。 “奴家?本公子对于不听话的,呵呵,也是极不待见的呢!” “哦,不,桃花口误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桃花,忍了! “既然桃花姑娘要住在舍下,司徒睿荣幸之至!不过,还请姑娘遵守睿的规矩,睿的司徒府从不养闲人!” 什么意思?莫不成还要自己签订卖身契干活抵饭钱不成? “呵呵,不过桃花姑娘是客,自是另当别论,但,也请遵守为客之道,不该去的地方,管好自己的脚,还有,即是甘愿做本公子的客,便要谁叫随到,本公子,可不喜欢拖沓忤逆之人,一个不高兴,说不定就送客出门了,也未可知,到时候,之后的后果,自是于睿无关,桃花,一切自负即可。“ 混蛋!这绝对是威胁!红果果的威胁! “桃花记下了,谨遵公子教诲,也谢公子收留搭救之恩!“桃花在心里狠狠的问候了司徒家的祖宗十八代一番,面上却不得不淡笑的回礼,大度客气的说,真真切切的表演了一会现场版的以德报怨! “好,本公子甚是高兴,没想到,桃花这般聪慧,那,今晚便陪本公子用膳吧。” 陪你用膳?本姑娘我是寡妇又不是三陪!你缺少家庭温暖找你娘去,缺少床第暧昧,找青楼□□去,来糟践我一良家寡妇算什么英雄好汉? 可是,桃花愤懑的目光对上司徒睿眼角那审视的余光时,登时的冷却了下来。 她没种,她欺软怕硬,她狗腿,她笑的一脸求之不得,她的头点的跟小鸡吃米一般,她彻底的举着白旗投降了。 算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知恩不报非君子所为! 桃花虽是一小人加小女子,却比谁都明白,这年头,谁凶狠谁才是大爷! 而我们的桃花,第一次深刻的自卑的意识到自己绝对是抗日战争时期做汉奸走狗的最佳材料!不用严刑逼供,绝对卖国求荣!这一点认知,让一向以积极向上的美好形象入团入党的五好学生白桃花,在心中一度的鄙视唾骂自己! 35、梅开二度 腹诽归腹诽,这顿晚膳却是桃花穿越以来吃的最奢华的一顿,鱼翅燕窝,鲍参翅肚,山珍海味,美酒琼浆,应有尽有。 那边小板栗已经是满嘴抹蜜般的一口一个“美叔叔”“美叔叔”的将那妖孽的司徒睿哄得眉开眼笑的。 桃花便乐得清闲,只顾狼吞虎咽形象全无的狂吃着这刺激的自己口水直流的豪华的晚餐,无数次吞着不知名的佳肴回忆着自己长途跋涉食不果腹的苦难的日子,老红军鼓励青少年忆苦思甜,却不知最震撼的是吃甜忆苦,还是吃别人的甜,忆自己的苦! 有其母必有其子,桃花都觉得自己已经够上不得台面了,那边的小板栗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手抓着鸡腿,一手拿着糕点,左右开弓,吃的满嘴流油,让桃花在一旁看的为自己的娃子如此不知节制而羞惭不已! “小板栗,悠着点吃,别噎着。”那边司徒睿到时毫不介怀,还心情大好的给小板栗移过一蛊八宝甜汤,示意旁边伺候的丫鬟盛给小板栗冲冲积食。 “娘亲说了,吃别人的要狠,吃自己的要省,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咦,司徒叔叔,你怎的吃的那么少?” 此时的司徒睿一脸的便秘般的讪笑,而桃花,已经不在了,早就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起来了! 小板栗一阵胡吃海喝的结果就是小肚皮几下子就涨成了西瓜,挺着肚子跟□□似得仰躺在桃花怀里的饭饱神虚的小板栗哼哼唧唧的不一会便睡的万分香甜了,还时不时在睡梦中吧唧吧唧自己红润的小嘴,仿佛在睡梦中都在享受着美味一般。 旁边伺候的丫鬟见状赶忙把小板栗给接了过去,虽是初夏,毕竟夜风还有些微凉,桃花怕板栗染上风寒便让那丫鬟把小板栗抱回卧房里安睡去了。 自己则跟被小板栗很睿智的断定脑子有问题的司徒睿一起继续进行未完的晚膳。 应该说,跟美男共进晚餐还是很享受滴,尤其是这美男把毒舌藏起来举止优雅的吃着东西的时候。 桃花自知这一辈子也练不出人家这连吃饭都如此赏心悦目的仪态,但,与李子贤朝夕相处下来也早就淡定了,仍旧照常的一脸惊艳的欣赏着美男捻菜图,一边往自己嘴里精准的夹着喜欢的菜色。 “呵呵,有趣!”那司徒睿突然间淡笑出声。 “什么?”桃花边喝着汤,边不解的询问。 “本公子当真这般好看,让桃花连吃饭都不顾了?”妖孽司徒睿挑眉勾唇一笑,眸中水波粼粼,妖媚无边。 “啊?没有啊,我在吃着呢,我是看人吃饭两不误!”桃花的心没骨气的一阵狂跳,嘴上却还故作镇定的回答道。 “这是不是,呵呵,意味着,本公子让你有种移不开眼球的惊艳?” 真是个自恋到极致的男人! 桃花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自然惊艳,桃花我是视觉动物,我实在是纠结无比,如此貌美如花的容颜,让女人都自叹不如的汗颜,您,当真是个男人么?”这个时代任谁都不会喜欢被说成像女人吧?桃花在心中幸灾乐祸的想,隐隐有扳回一局的快感。 司徒睿被桃花这般不着痕迹的小小讽刺了一下,撇了撇有些不悦的嘴角,优雅的夹了一筷子绿色的不知名的菜肴放到唇边,妩媚的一笑,张狂的说:“桃花,呵呵,本公子是不是男人这个问题,本公子不介意你今夜来亲自检查一番!” 桃花正在咽下的菜肴猛地卡到喉咙里,引起自己一阵不住的咳嗽,赶忙的狂喝几口茶水压下去,却也是呛得眼泪直流。 猛地对上司徒睿那看好戏的眼眸,心中更是一阵憋闷,当下,赌气般的加码道:“本姑娘反正是个寡妇,到是不介意拿公子泄泻火,来个梅开二度!公子如此叫板,莫非是以为桃花怕了不成?”不就是嘴巴上的文章吗,谁怕谁啊,当初自己听黄段子那些年月,你小子怕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等着投胎呢! “哦?桃花好胆识,本公子自认也是取次花丛游刃有余的风月高手了,就是还未曾领略过这梅开二度的寡妇是何种滋味,既然桃花这么豪放大胆,春宵苦短,不若今天本公子就来领教一番,如何?” 桃花当下又是一通咳嗽,对着司徒睿那一本正经春意萌动丝毫都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脸,桃花的一张老脸厚皮,腾的一下,红的火烫,当下才觉得自己有些逼上梁山骑虎难下,“那,嗯,可是,嗯,今天怕是不妥。” “这又为何?莫不成这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的事情还要看日子挑吉日不成?还是,桃花,呵呵,怕了?”司徒睿揶揄的睨视了桃花一眼,那里面红果果的鄙视不言而喻! “怕?谁怕谁啊?我,我只是三天,恩,没洗澡了!”桃花脸红心跳情急之下看到自己硬是坚持不肯换下来的粗布衣服,当下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说,可是说完这话,就恨不得自己咬掉自己的舌头,这,叫什么理由?!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欲拒还迎的邀请呢! “哦?”司徒睿的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当下,轻轻的呷了一口酒,暧昧的说:“那自是恰好,本公子今日也未曾沐浴呢,刚好,与桃花一起了,还,增加些情调!” “啊?我,我是寡妇――” “我知道,你刚刚不是说了要梅开二度吗?哪怕你是□□,呵呵,只要你肯,本公子都毫不介意!” “我,我,我,大姨妈,不,那个,葵水,来了。”进退两难的桃花开始语无伦次。 “哦?是吗?我,也不介意!” 靠!可我介意好不好,兄台,你当真是古人吗?不是谁都能接受拔红萝卜这么没下限的尺度滴!好不好? “可,我介意!”桃花一个眼波横扫过去,愤懑的说! “哦!原来桃花是光说不练的假把式啊。” “谁,谁是光说不练了,我是,我是身不由己!”原来,死要面子,真的是,活活受罪的啊! “那也无妨,就迁就桃花的身不由己,我们就多煎熬个几日,不过本公子耐性不好,尤其是对于这让人想想就火气上涌的,呵呵,春feng一度,桃花,可别人睿等太久哦!” 桃花埋头扒着饭,满脸透红,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怎么会跟一个加上这一次总共才见过两次面的男人开始讨论起上床这么禁忌的话题的?甚至,还,约好了时间? 36、公子踏月来 桃花埋头扒着饭,满脸透红,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怎么会跟一个加上这一次总共才见过两次面的男人开始讨论起上床这么禁忌的话题的?甚至,还,约好了时间? 桃花欲哭无泪的吃完这顿食不知味的晚膳,在那叫蜻蜓的丫鬟的带领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司徒家果然是钟鸣鼎食的富贵之家,连一个客房都如此的雅致奢华,珍珠垂帘,玉器陈设,名家字画,香案熏炉,桃花认得的,不认的,叫的出的,叫不出的,总之是金银珠玉琳琅满目一应俱全,却偏偏不让人觉得冗繁俗气,到觉的无端的精致典雅,贵气天成一般。 桃花细细的打量着这韵味十足的豪华的房间,一样样的看去,一步步的走来,都觉得自己似是入画了一般。 小板栗已是蜷缩在床上睡的跟小猪似地,桃花为他掖了掖被子,小心翼翼的没有吵醒他。 虽然桃花极度不情愿褪下自己身上这层粗布衣服的保护色,可这澡,却是总要洗的。 在丫鬟抬来的木桶里舒适的洗了个热水澡,是漂满了花瓣的浴桶啊,多么小资,多么情调,多么美妙,多么电视剧啊,桃花美滋滋的躺在里面,满眼是粉红色的小泡泡,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这麻雀也可以飞上翅头享受一下这凤凰的待遇啊! 洗完澡,穿上雪白的里衣,披散开自己乌黑如缎的长发晾着水珠,桃花卸下了周身的防备跟紧张,懒懒的靠在那张红木贵妃软榻上,轻轻的闭着眼眸,悠然享受着这可以称为是穿越过来后最最奢华舒适的时光。 小板栗在刀下捡回命来时那张带泪的哭花的小脸却在这一刻那般清晰的浮上自己的眼帘,还有那右肩滴血不住却对着自己的方向紧追不止的惊慌的李子贤,和那仅有一日缘分的把自己护在身后奋力拼杀的那个叫做惜言的男人。 桃花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放松的心神便是那般的纷乱了起来,小板栗跟自己如今已是安然无恙了,只是不知道李子贤跟惜言如今怎样,凭他们的身手,没有了自己跟板栗这两个累赘,要平安脱身应是不难,且那些黑衣人明显的不想恋战,只是,莫要再多添伤亡的好。 尤其是李子贤,他肩头的伤,而今如何了,那一剑,应该是刺得极深的吧,虽不是要害,可失血过多也是会有性命之虞的吧?祸害遗千年,那人那般腹黑奸诈,怎会那般容易一命呜呼,老天爷该是要让他活很久吧? 桃花不知道如今自己,对于这个刻意的隐瞒欺骗甚至打破了自己原本平静的生活将自己带入这个未知的漩涡的男人,怀着怎样的情感。 是爱吗?那些共苦同甘,那些患难与共,那些朝夕相伴,那些相濡以沫,那些以命相救,那些点点滴滴……怎是说断就能断的牵绊? 是怨吗?那些处心积虑,那些心怀目的,那些若即若离,那些城府算计,那些利用背叛,那些似水流年……怎是说不介意就不介意的? 如果不是李子贤,桃花母子那时未必会那般幸运的翻越一线天,在昭都那大半年的生活也将少了许多的温馨与快乐,不会那般的温暖,也不会,那般的,迷人,可,这人毕竟是心怀目的有意接近的,虽然不知道他是从何时开始便怀了着心思,但,终归是欺骗了自己的信任,想到那一日月下的暧昧,桃花的心便是针扎似得疼痛,自己一直保存在心中的那么美好的记忆,原来竟是他有心的查探,那些若即若离的甜蜜,带上了这些不纯不真的色彩,再次回味起来,竟是那般的不堪! 且也是他透漏给了惜言自己的行踪吧?一切都是他早就设计好的了吧?他把自己推给了那未曾蒙面的未婚夫,将自己托离了那些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定平静的生活,将自己亲手置入了这未知的命运的迷雾中,何其的狠心,又是何时的残忍? 本是怨的不是吗?恨自己的痴傻,那般的轻易相信别人,还差点失了心丢了情,怨他的蓄意隐瞒,有意接近,可是,又怎能忽略他危机关头,为自己挨的那一剑,生死攸关之处,为自己的舍命相搏? 不管是为了自己,抑或是为了他们口中念念不忘的樱落,他终归又旧了自己一命,如今,到是连亏欠这点微薄的联系都可以抹去了。 原是,没有爱的,如今,却是连恨都不给自己留下了。 桃花紧紧的闭着眼睛,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窗外的月光如水似梦一般的倾泻在自己身上,那么亮,却是那么凉! 如同那一夜,一般摸样! 嘴里不由自主的哼起了那首自己前世爱极了的曲子,直唱到自己的心底泛酸,眼角湿润,却久久不肯停下。 白月光心里某一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越圆满越觉得孤单 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 路太长怎么补偿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却在生长 (白月光,张信哲) 桃花闭着眼睛,心神不宁的胡思乱想着,无意识的哼着那首白月光,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已经踏月而来,并早就推门而入,而且,那人就像一只狩猎的狐狸一般,慵懒却是优雅的走到了她横躺着的贵妃榻前。 司徒睿好看的桃花目微微的半眯着,看着那个躺在贵妃榻上的一身白衣的女子,长长的泛着珍珠光泽的头发随意的披撒在榻上,发尖悬空,还轻轻浅浅的滴着水珠,那滑若凝脂的肌肤那般映衬在那一瀑黑发上,眉如春山远,目似秋水浓;两鬓鸦头绿,双唇杏花红,越发显得风姿卓绝,芳华绝代! 她就那般的闭目敛眉的躺在那里,嘴里哼着一首忧伤至极的飘渺的曲子,仿若要在这一室的月色中羽化了一般,如青女素娥,小玉双成,无端的生出一丝飘渺的梦幻般的仙姿神韵。 司徒睿几乎要沉溺净化在这宛若天人般的容颜跟一室出尘的月色里,久久的,随着那袅袅的歌声恍惚了心神,散去了魂魄,不知今夕是何年。 可这时的桃花却在烦乱中突然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熏香,跟下午自己在司徒睿书房闻到的味道如出一辙,她有些贪恋般的吸了吸鼻子,突然心中警钟长鸣,猛地睁开了眼睛。 37、这般初夜 可这时的桃花却在烦乱中突然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熏香,跟下午自己在司徒睿书房闻到的味道如出一辙,她有些贪恋般的吸了吸鼻子,突然心中警钟长鸣,猛地睁开了眼睛。 却恰巧对上了那一双灿若春水的桃花睑瞳,那人正俯下上了,俊美的容颜几乎凑到了桃花的脸上,那滑落的长发垂到桃花身上,跟她那伏在榻上的一头青丝纠缠在一起,是那般的唯美,暧昧,桃花当下大惊失神,骤然的绷紧了身子,感觉到司徒睿那温热的呼吸吹拂到自己的脸上,似是跟自己的呼气交融在了一起。 桃花在这暧昧的距离中烧红了脸颊,她躺在贵妃榻上,死命的往后撤着身子,却是退无可退,几乎恨不得自己整个人可以缩进贵妃榻的木头里。 “你,你,你――,怎么,怎么会,会在这里?”桃花被这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男子惊异的几乎语无伦次。 “哦,这是我的房间啊。”司徒睿一室唤回了神智,当下恢复了往日风流倜傥的模样,浅笑道。 “什么,什,什么?你的房间?”怪不得如此奢华,桃花在心中暗叹,怎的自己会被安排进这司徒睿的房间? 桃花不敢扭头环顾四周,因为她怕自己在扭头的不经意间便会擦过司徒睿几乎近在咫尺的唇瓣。 “那,那,是,是你的丫鬟安排,安排我进来的,我,我现在就,就走。”桃花觉得自己在那男子烁热的呼吸中有点不知所以的口干舌燥,她的大脑有些短路,却还是理智的找寻着自己正常的声音。 “为何要走?即是我的房间,你自然该住在这里,有问题吗?还是这房间的陈设桃花不甚满意。”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桃花觉得自己是在鸡同鸭讲,她努力的用手抵住司徒睿几乎欺上来的身子,窘迫的说:“我已是有夫之妇,怎可与你一单身男子同房,司徒公子莫要说笑了,怎可如此坏了桃花的名节,请,请,自重。” “是谁说要以身相许的?”司徒睿扬眉调笑。 “嗯?你自己说的,我,我可没答应!”桃花暗自庆幸刚刚那难得的一丝理智! “可是谁说要与本公子梅开二度的?”司徒睿眼眸中水波荡漾,步步紧逼。 “可,可,不是说了吗,我,我葵水来了。”桃花觉得自己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是啊,我知道,所以本公子没打算今夜就跟桃花巫山云雨,不过是恰好借这几日先做足了前戏,培养一下彼此的感情,到时候,这梅花,开的才叫美艳啊!”司徒睿轻轻的挑起桃花的一缕乱发,在鼻尖轻嗅道。 “不,不用,不用那般劳心费神的吧,小女子,恩,当真承受不起公子的如此眷顾。”桃花觉得不知是怕的还是热的,已是汗湿夹背。 “要,当然要,本公子定要跟桃花好好耳鬓厮磨增进几日感情,好让桃花相信,本公子可不是动口却不动手的,睿可是是实力干将,定然可以好好给桃花泄泻火。”司徒睿谈笑间已是欺身上来。 “别,别――”桃花大惊失色,又怕吵醒了睡着的小板栗,只有压低了声音推搡道。 她感觉到司徒睿的双手从下面打横抱起了自己,桃花已是惊得不知如何是好,推又推不动,只得连声服软讨饶做小伏低道:“我认输了,我是光说不练假把式,行了吧,我反悔了!” “你反悔了?” “嗯,别闹了,放我下来,我真的反悔了。”桃花窘迫道。 “可,本公子可是一诺千金之人,言必行,行必果,怎可出尔反尔?桃花,只好委屈配合一下啦!” “不要,我,我要叫啦!” “你叫吧,你就是叫破了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 天啊!桃花满脸黑线! 这,这不是小说跟电视剧中经常出现的娇柔纯洁的女主跟欲非礼指染女主的猥琐男人的经典台词对白吗?怎么,怎么会如此诡异的出现在这里? 可这抱着自己往床榻边走去的衣衫整齐的男子,是那般妖娆性感,怎会用那严肃桀骜的表情说出如此猥琐放浪的言语? 桃花哭笑不得,就在她愣神的一瞬间,司徒睿已经把她横放在宽大精致的床榻上,睡到了小板栗的外侧,自己则利落的踢掉了鞋子,处之坦然的睡在了她的旁边,亲昵无间的抱过她的身子,将头窝到桃花的颈窝里,挥手熄灭了床头的蜡烛,那般安然自若的闭目睡了过去,丝毫再无进一步的无礼之举。 桃花僵直着身子躺在这个第一天才认识的男人的臂弯里,不可置信的吞了吞口水,有些僵硬的侧过头,呆愣的看着这个任性自大狂放不羁的男子。 卧房的角落里仍然亮着的四盏琉璃灯盏昏黄的微光,为这个美轮美奂的寝房笼上了一层暧昧的光线。 他的玉雕般的容颜就在自己眼前,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目如今轻轻的合着,那弯曲卷翘的长睫毛似是蛰伏的羽翼般安详的伏在他立体的俊脸上,那挺直完美的鼻梁,那薄薄的微翘的唇线,此刻在窗外的月光的笼罩下美的是那般的真切,仿若在这朦胧的光影中更加立体了一般。 桃花的前世好歹是谈过几场恋爱的,虽不是什么情场高手,却也不是没有接触过男人,但即使是激情澎湃的那一刻,她的心也没有像今日这般的狂跳过。 她的身子几乎不敢挪动分毫,手心里满是汗水,她努力的挪动着脖子,让自己的脸离这个魔鬼般的男子远一点,但也只是悄悄的一分一毫的移动着,她怕惊醒着不知是假寐还是真的睡着的雄狮,由怕压到了里侧睡的香甜的小板栗,她现在敢肯定,若是惊醒了这个桀骜不驯为所欲为的男子,所带来的后果一定会让她悔不当初! 觉得两人呼吸的距离微微拉远了一点,桃花这才压抑着呼吸轻轻的出了一口气。 开始思考着这动荡诡异的一天。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今后将要上演一出怎样的戏码,波澜诡异的浩大的天幕已经拉开,命运的齿轮开始沿着它既定的轨道旋转律动着,桃花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就像她不知道自己面临的人生是种田、宫廷、阴谋、悬疑、江湖厮杀、豪门恩怨还是宫廷豪爵,她只知道,自己的平静的生活已经彻底的被打乱,而她,一个只会种田卖卤肉的几乎一无是处的土妞不知道这动荡何时才是终点,而自己的结局,又是否会如祈祷的圆满。 只是,她无力左右,只有,一步一步的,努力的往前走,只要可以活着,哪怕一步也不能停留。 夜色如酒,醉了虫鸣鸟语,迷了花香月影。 这算不算自己在古代的初夜啊?如此清汤寡水连肉末都没有的初夜?这还算初夜吗? 好吧,就算是自己免费的逛了一回相公堂子,睡了一只不知道味道的便宜鸭子好了,反正欠他救命之恩,权作欠债肉偿好了,何况这肉还缺斤少两,有名无实,自己也不吃亏! 桃花纠结着,宽慰着,僵硬的躺在这个美得天怒人怨的男子的臂弯里,终于,不知道在数到第几个铜板时才在思绪的纷飞中不由自主的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那轻轻浅浅的呼吸声中,旁边似是沉睡的男子却慢慢的睁开了自己轻合的眼睛,眸色中,一片清明。 38、板栗的后爹爹 第二日,小板栗竟然是第一个早早的睡醒的,他用胖呼呼的小手揉着朦胧的睡眼,有些迷茫的看着相拥睡在自己身体外侧的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娘亲没错了,那另一个是? 看清楚的小板栗皱着包子脸裂了裂嘴,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桃花在沉睡中猛地被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哭惊醒,她一个激灵的睁开眼睛,立即要挺身坐起来,却发现胸前横着一直不属于自己的胳膊,这才猛然间记起了昨夜的事情,又发现这一切全被早起的小板栗看到了,被吵醒的心情烦乱的桃花不由得一阵懊恼。 这时候,司徒睿也醒了过来,他放开了钳制桃花的胳膊,放任桃花坐起来,有些慵懒不耐的揉着自己的眉心,仿佛是昨夜也不曾睡好一般。 “板栗,怎么了,告诉娘亲,怎么了啊?别哭,别哭。”桃花柔声哄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板栗,心疼的给他擦着眼泪。 “娘亲,你是不是,不要板栗了,娘亲不想要板栗了,呜呜呜――娘亲,呜呜,娘亲,别不要板栗――”小板栗哭的跟死了爹似的,桃花脑海中不厚道冒出这个比喻后,立即主动的一盆水泼了上去,太没想象力的比拟了,他本来就死了爹! “板栗,乖,娘亲怎会不要板栗啊,从何说起啊?这――不哭,娘亲最疼板栗了。”桃花面对着这自动打开了就关不上的水龙头有点不知所措。 “娘亲跟司徒叔叔要生另一个小小板栗了,有了另一个小小板栗,娘亲就不要小板栗了,呜呜呜――娘亲――” “什么?谁说的?娘亲要跟司徒叔叔生,嗯,生另一个小小板栗了?”桃花结巴道。 “六儿哥哥说,说过的,小板栗就是娘亲跟爹爹抱着在床上一起睡觉生出来的!六儿哥哥,嗯,还说了,娘亲总有一天会给小板栗找个后爹爹,也会跟后爹爹抱着睡觉,就,就不会再抱着小板栗睡了,然后,呜呜――,然后,会再生一个小小板栗,然后,然后,娘亲就不会再疼,疼小板栗了。”小板栗呜咽着却是振振有词的回答着。 桃花听着小板栗理直气壮的回答当下哭笑不得,这个六儿,平日看着寡言少语的,这都是灌输给小板栗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思想啊? “乖,不会的,板栗,娘亲不会给板栗找后爹爹的,也不会生个什么小小板栗的,乖,板栗不哭哦。” “可娘亲跟司徒叔叔抱着睡了,抱着睡就会有小小板栗了!” “呵呵,你这小娃娃,当真有意思的紧,司徒叔叔是跟你娘亲抱着睡了,司徒叔叔跟你娘亲还会生个小小板栗出来,以后,司徒叔叔就是你的后爹爹,你要乖,不准再哭了,不然司徒叔叔就把你丢出去!”桃花正在焦头烂额,那边一直看戏般抱臂上观的司徒睿,觉得甚是有意思,不但不帮忙劝解,还火上浇油道。 “哇――娘亲,你看,你看啊,娘亲要跟后爹爹生小小板栗了,后爹爹是坏人,后爹爹不要板栗了,呜呜呜――,娘亲――” “板栗不哭,娘亲是不会跟司徒叔叔生小小板栗的,娘亲也不会让这坏人司徒叔叔做板栗的后爹爹,板栗放心,不理他!不哭!”桃花白了一眼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男人,帮哭的更猛地小板栗擦着山洪般的眼泪。 “嗯,娘亲,呜呜呜――,不要司徒叔叔做板栗的后爹爹,板栗已经自己找了后爹爹了,板栗跟后爹爹说好了,一定会对板栗好。” “你?你――,自己找了后爹爹?”桃花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豆腐高的四岁的小娃娃。 “是啊,板栗自己找的,六儿哥哥说,娘亲一定会找后爹爹给板栗,还不如板栗先动手给自己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他说,哦,他说,这叫,嗯,先下手的,是小强!” 小强?我还蟑螂呢! 是先下手为强吧? “你,给自己找了谁做后爹爹?”桃花的心中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当然是子贤叔叔啊!板栗只喜欢子贤叔叔做板栗的后爹爹!”说完还挑衅般的用泪汪汪的大眼睛瞪了司徒睿一眼。 “你,你跟你的子贤叔叔说过了?”桃花哭笑不得,这是不是叫儿子给娘做媒啊? “恩!” “他,他同意了?” “恩!”小板栗骄傲的抬着小下巴。 “那,你怎么跟子贤叔叔说的?” “我说,子贤叔叔做小板栗的后爹好不好?” “那你的子贤叔叔怎么回答的?” “他说,他问我知不知道后爹是什么。” “你怎么说的?”桃花极度好奇,自己的前身是怎么养育出的这么个磨人精! “我自然是知道的啊,我说,后爹就是要晚上抱着娘亲睡还要跟娘亲一起生个小小板栗的爹爹。” 桃花彻底无语,半响,才提起精神问道:“那,你的子贤叔叔说啥?”那语气中有一丝她都没有察觉出的忐忑。 “他很高兴啊,他说好啊,他还答应,将来跟娘亲生了小小板栗以后还是会很疼很疼小板栗的!他还跟板栗勾过手指订过契约的!绝对作数的哦!” 这,这是哄孩子的话,还是间接的表白?若是哄娃娃的话,不是李子贤的作风,他那人一向也是一诺千金的,不会拿这种话随便的敷衍搪塞小孩,可若是表白?这也太隐晦间接了一点,且为何在自己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的纠结了那么久之后,才通过自己的儿子听到他后爹爹如此迟来的告白? 怕是,自己想多了! 正在桃花有些脸红心跳的臆想中,那边好整以暇的司徒睿酸溜溜的发话了:“李子贤?莫不是大周名士李子贤?我的小娘子,没想到你这般深藏不漏啊,连“周贤昭渊”中的芝兰玉树的无双公子李子贤都对娘子心有所属啊,怪不得,对为夫不假辞色了。” “娘子?什么娘子?谁是你的娘子?休要胡说,坏我名节!”桃花被拉回的心神还来不及分析这所谓的“周贤“意味着什么,只是听到司徒睿口中的娘子二字,不由的驳斥道。 “名节?娘子以为昨夜过后,娘子还有这东西吗?你我都同床共枕了,莫非你还要另嫁他人不成?怎的不是我的娘子了?”司徒睿环抱着双臂又躺回到床榻上,看着坐在里侧的衣衫还略有些不整的桃花戏谑的说。 “我以前养猪,还经常抱着公猪睡呢,莫不成那猪也是我的相公了不成?”桃花不知为何,就是看不过这司徒睿嚣张到这般不可一世的摸样!虽然不可否认,这人对自己有救命之恩。 “娘子何必如此妄自菲薄,莫非当我司徒睿的娘子还辱没了桃花不成?虽我公子睿不似无双公子李子贤那般的名声在外,嫁于我司徒睿,也自是不会亏待了桃花。”司徒睿浅笑中看着桃花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那故意拖长的尾音让人的心神不由的被牵引了一般。 桃花听了这话,不知如何作答,她苦笑自嘲道;“桃花不过是一街头卖卤肉的粗妇寡妇,何德何能得司徒公子垂涎眷顾?不说这童言无忌,本做不得真,单是设身处地的比较一二,那公子口中所谓的大周名士子贤公子,又岂是桃花这等粗鄙这人配得上的?更何况司徒公子了,皎皎明月般的人物,更岂是桃花这种人可以相提并论的?桃花即使有天大的胆子,又怎敢以公子的娘子自居?终身大事,一世姻缘,桃花不求大富大贵,但也期盼觅得良人相爱一生,所以,昨夜之事,还请公子就此忘记,公子今后也莫要开这等玩笑的好,桃花心眼实在,当真了,可就不好了。” 司徒睿暗沉的眼眸中滑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幽光,“当真?呵呵,你以为,本公子是在打趣与你?感情之事,如何儿戏?本公子说的自是真的,你怎知本公子就不是你的那一世良人?” 39、千树万树桃花开 “当真?呵呵,你以为,本公子是在打趣与你?感情之事,如何儿戏?本公子说的自是真的,你怎知本公子就不是你的那一世良人?” “那敢问司徒公子,您为何执意要娶桃花这来路不明还诸多纠纷的带着个拖油瓶的寡妇?”桃花拧眉,她受不了这些若即若离的暧昧,今日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跟这人辨识个清楚分明。 “为何不可?本国太后便是新寡再嫁,寡妇改嫁的事每朝每代多了去了,本公子娶的人是谁,何人敢妄议?”司徒睿连简简单单的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字里行间都是那般嚣张跋扈。 “司徒公子,可我们一共不过认识一天,您怎就笃定了要娶的人是我?公子知道我是何人吗?”桃花扭过头,认真的注视这司徒睿的黑眸。 “何必知道,你是何人与我何干?本公子娶的是做娘子的女人,只要知道,你是桃花便可了不是吗?还是,桃花打算开诚布公的将出身来历告诉睿?”司徒睿丝毫没有避讳桃花审视的目光,他直直的对上那双翦瞳,意味深长的说。 “你是一时心血来潮!任性妄为!”桃花觉得几近崩溃!她的一向自认为强大的小宇宙在这个几乎从来不按牌理出牌的男人面前基本上不堪一击! “谢谢花花谬赞!睿惶恐!”司徒睿随手把玩着桃花长垂及腰的黑发,低沉的嗓音里,有着暧昧的亲昵。 “你一意孤行,可有问过我是否愿意?”桃花有些认命的揉着太阳穴,无奈至极! “莫非,花花想嫁给那李子贤?”司徒睿收敛了笑容,单刀直入,唇角噙着一丝冷意。 “没,谁想了?”桃花仓惶否认道。 “那你想心中意属何人?”唇边又浮起一个若有若无的浅笑,转瞬间,便是笑容可掬。 “没有,又如何?”桃花看着这个变脸比变天还快的喜怒无常的男子,惊叹不已,头皮一阵发麻! “那,以后便意属于我好了,本公子便算不上一意孤行了!”司徒睿的幽深的眼眸睨了桃花一眼,满眼是志在必得的浅笑。 “司徒睿,你――,无赖!”桃花觉得面上青筋直跳! “我,无赖了不止一次了!即使一意孤行又如何?我司徒睿看上的女人还从没有人逃得出本公子的五指山!我们这几日好好增进一下感情,自然便是两情相悦了!”司徒睿神色平静,坦然自若,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般的无理取闹、无赖之极! “你――,跟你说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几欲抓狂的桃花彻底无言以对! “哦?桃花原来喜欢的不是猪,是牛?如此朝秦暮楚可是不好,以后跟了我,切不可见异思迁!”司徒睿仿若浑然未觉桃花的懊恼,挑眉扬唇,嫣然一笑,勾魂摄魄。 “司――徒――睿――!!你――,我――”桃花仰天长叹,被这个男人逼的焦头烂额,彻底崩溃! 莫非自己真的是火星人?沟通啊!咋就那么难? 是这个世界的变化太快,还是自己一个卖肉的粗妇永远跟不上这些美男的思想步伐? 曾几何时,自己还是一个没姓名没户籍没家没老公没投奔之处的带着个拖油瓶的野寡妇,怎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桃花开,一个冰山孤傲的帅哥追着要做自己的未婚夫,一个妖孽妩媚的美男抢着要自己做他的娘子,甚至连那个不动声色内敛淡漠的谪仙般的男子,也在自己不知道的背后许下了要当自己儿子的后爹的承诺? 莫非,老天突然间人品爆发,自己这野寡妇的春天,终于来了? 桃花在司徒府已是住了几日,与这司徒睿二人虽不称不上相处愉快,到也一直是相安无事。 这个男人除了脑子构造异于常人一点,说难听了就是脑残以外,其余的方面倒也无刺可挑。 只是到现在为止,桃花都没有搞懂这司徒睿到底是做何营生,在桃花在的这些天里这司徒睿每天几乎无所事事,一天十二个时辰差不多都跟狗皮膏药似得跟桃花腻在一起,几乎寸步不离! 桃花实在不能适应一个美男在眼前随时含情脉脉o释放着强力电波的非人待遇,几日下来,已是忍无可忍的她终于很是含蓄的提醒说:“司徒公子,你,没正事可干吗??” 司徒睿风骚妖娆的摇着那把不离身的白玉折扇,一个眼波横渡,轻笑道:“自然有,可本公子最正经的事便是陪着花花啊。” “那,敢问司徒公子,您屈尊大架的陪着我一寡妇究竟意欲何为?” “增进感情啊!花花没觉得这几日你我二人的感情突飞猛进吗?” 桃花努力的压了压心神,不去理会司徒睿的左顾而言他,一针见血的说:“司徒公子,桃花愚鲁,实在是无法这般陪着公子玩这种游戏,桃花可从不相信一见钟情,别告诉我,扬言阅金千帆的堂堂司徒公子,竟是对我这么个寡妇一见倾心!” “若我当真便是对花花一见倾心,而且,还再见钟情了呢?” “司徒公子,桃花已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这些甜言蜜语,很动人,但可惜,桃花一把年纪了,已是早就不在相信!你可不可以坦坦荡荡得告诉我,司徒睿,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呵呵,目的?为何花花非要把本公子想的这般不堪?那好,本公子也就据实以告,让你爱上我!” “啊?你的目的,我问的是!”桃花一愣,感觉到自己仿佛被戏耍了一般,当下有些懊恼! “让你爱上我!我说了!”司徒睿却是难得的正色道。 “笑话,你怎就那般的自恋我会爱上你?” “不是自恋,是自信!一个月,花花,我们拭目以待!” “一个月?若是我到时还是不会爱上你呢?” “那就生米煮成熟饭!” “什么?”桃花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这是怎样的强盗逻辑?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王法? “得不到你的心,退而求其次,只有得到你的人了。木已成舟,自是由不得桃花。”司徒睿说的坦坦荡荡。 “你,你,你还能说的更坦白干脆直接无赖欠揍一点吗?”桃花觉得自己今日挑起这个话题,就是个谬误,极大的不可饶恕的谬误,一个正常人,怎么会想着如此找抽的跟各疯子沟通? “可以,□□欺侮之。”面对着桃花的咬牙切齿,司徒睿回到的那般理所当然。 “你,你――”桃花气结,她根本无法接受一个如此面如春晓之花的男子在她的面前一本正经的说出如此荒谬至极的言论,还如此的坦然自若,毫不知耻! “你,怎可想着要用如此下三滥的招数来对付一个女子?”桃花觉得这个男人,如果这么无耻的还可以称之为一个男人的话,简直是不可理喻! “哦,我只要结果,过程怎样,途径如何,无关紧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偷心这等偷香窃玉的风月之事呢,本公子只要抱得美人归,至于是横抱、侧抱、搂抱、甚至是背回来,这有什么区别吗?” “司徒睿,你口口声声让我爱上你,可你究竟知不知道,什么是爱?” “当然!” “那你以为,什么是爱?” 司徒睿,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挑了挑他那风情万种的桃花目,好整以暇的看了看了桃花,蓦然间,抬起了桃花的下颚,伸出修长的手,那般小心翼翼的抚平了桃花因为无奈跟愤怒纠结的眉心,薄唇噙笑,风光旖旎,在桃花猝然不妨间,已是低头深深的吻上了桃花的唇瓣。 轻轻的啄噬,而后,便是肆意的含住了桃花的樱口,放肆的吮吸,似是宣告着温柔的攻陷。 桃花猛然间看到那张在自己面前骤然凑近的俊颜,而后,便是唇上那温润滑腻的触感,带着霸道跟占有的意味的亲吻,让还没从刚刚的争执中调整好情绪的桃花一时呆若木鸡! 等反应过来时,那个始作俑者已是抬首微微离开了桃花的红唇,只是用那略略粗糙的指腹摩擦着桃花被吮吸的透出几□□人的嫣红跟水润的菱唇,微敛着眼眸,极近的温热的呼吸喷在桃花的火烫的面颊之上,低声略带暗哑的呢喃道:“什么是爱,桃花现在知道了吗?呵呵,若是还不能体会,等几日,桃花爱上睿的时候,便懂得了,这种奇妙的情感,向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桃花在他那慵懒却犀利的目光中,竟然生出了几丝莫名的心颤! 那是,一种对强者的本能的臣服!这个男人,强势霸道的让人胆寒! 41、牛嚼牡丹 除了脑残、自大、无赖跟那怪癖之外,司徒睿到也绝对算得上一多才多艺的翩翩佳公子。 想来是他每日见桃花无所事事百无聊赖,便也当真的变着花样的哄桃花开心。 珠玉珍奇、古玩首饰,送了桃花不计其数,绫罗绸缎、锦衣华裙也是一套套的送到桃花的屋子里,珍馐佳肴、琼浆玉液、时令果蔬,每日更是源源不绝,桃花觉得至少单论这物质上的享受而言,皇妃怕也不过如此。 桃花觉得如今的自己,就像是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却没人问问,那是不是她最想要的。 桃花贪财懒惰,上一世觉得人世间最美妙的事大概就是不劳而获做吃等死,天天梦想着中个五百万的大奖,从此流着口水躺在钱堆里了此残生,没想到,前世期盼了一辈子的愿望,在这一世已这种方式实现在。 如今的桃花自从被司徒睿窥见真容之后,便也不在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那些自欺欺人的伪装,穿着锦衣华服的桃花当真美的无与伦比,现在的桃花算是睡在金银堆里,过着梦想中穷奢极欲的生活,可犯贱的她却开始怀念那昭都的小院落,那长势繁茂的半亩园,那口清凉的老水井,那满屋满地的豆芽菜,那喷香扑鼻的卤下水,偶尔想起那段艰难度日的时光,竟恍然觉得连泪水都泛着金黄。 司徒睿大概也看出了桃花的闷闷不乐,到也体贴入微的每日换着花样哄着桃花开心,或是对弈,或是抚琴,或是吟诗,或是作画,或是品茗,层出不穷的古代娱乐,高雅的让桃花惊叹,但更掩饰不住自己那深深的汗颜! 这些,桃花一窍不通! 所谓的对弈,桃花认真的听了司徒睿讲了半日的规则,对着那一盘的黑与白的梦幻,几乎睡到在棋盘上。 那清雅无边听听都带着点仙气的焚香抚琴,桃花总是可以弹奏的出声音了,却是鬼哭狼嚎,魔音绕耳,整整三日不绝,让阖府的从上到下一听到琴这个字就开始浑身发抖,心惊胆战! 吟诗,桃花倒是没有丢老祖宗的颜面,好歹当年为了高考,肚子里还是有那么点墨水的,只是那么迎风洒泪的附庸风雅的跟司徒睿对了几句酸诗后,这司徒睿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以看一个才女的目光极度兴奋的审视着桃花,非让桃花写下来聊作纪念不可,桃花赛三推脱未果,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自谦说是献丑一番,后果可想而知,司徒睿一见桃花握住那支千金狼毫笔的姿势就抽搐了一下嘴角,待看清那纸上看不清样貌的狗刨似的姑且勉强称之为“字”的东西之后,才深刻的领会到,这刚刚让他才赞不绝口的称颂为“才女”的女人,刚刚的极力推脱,当真不是惺惺作态的自谦! 作画?更是不堪回首!桃花深深的领悟到,用毛笔泼墨挥毫出那经典的小鸡吃米图也是极有难度的事情,怪不得的祝枝山被成为“四大才子”之一了,本来对他甚为不屑一顾的桃花,自己一番现场版作画下来,才明白他真的当之无愧! 而这品茗,自是难不倒我们清雅若仙的白桃花,不过,唯牛饮而! 几日下来,筋疲力尽的司徒睿终于放弃了陶冶桃花的雅趣风情,他苦笑连连的盯着桃花那张一笑夺魄的容颜,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桃花,当真让司徒睿叹为观止!睿,五体投地!”只是这五体投地,却不是因为心服口服,而是,因为颇受打击! “桃花惭愧!公子谬赞了!”这世界上,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可不只是你司徒睿一人! “那,桃花,可有什么是你喜欢的?”司徒睿已是万般无奈。 “有啊,呵呵,就怕公子不肯!”桃花眼波流转,微微一笑道。 “有何不肯?睿最是怜香惜玉,万金博红颜一笑又有何妨?何况是为了桃花,何来不肯之一说?”司徒睿自信满满的说。 桃花狐狸般的娇笑莞尔,手指着远处一丛花团锦簇道:“司徒公子,你瞧见,那从牡丹美?” “桃花喜欢牡丹?果然眼光独到,那是姚黄魏紫,牡丹中的极品,可是睿花的重金从大周购得的,本是极难养活的娇客,睿找了四名专职花匠日夜看护,才有今日这等景色,不过,既然能博得桃花青睐,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哦,那是极品?桃花眼拙,当真不曾晓得,我说的是那从牡丹花下的土地,看来是极为肥沃的,若是将那花铲除了,用来种菜,定然是极好的沃土,长出来的菜,肯定水灵!” “桃花觉得,舍这价值千金的极品名花来种不值几文的菜,当真,划算?” “牛嚼牡丹,这牡丹石给牛吃的,可菜是给人吃的,公子以为,是人金贵些还是牛金贵?” “自然是人,桃花说的极是,牛嚼牡丹原来是此解啊,睿受教了!” 这司徒睿果然有千金买笑的败家潜质,第二日,那块原先牡丹怒放的花丛,便被移平了,只等着桃花种她的菜。 桃花本是玩笑之语,如今却见满地的残花枯叶,原先的一园富贵繁华,如今好似那黄粱美梦,那名贵娇弱的姚黄魏紫,无论当初如何的被赏识娇养,如今不过都是昨日黄花,桃花看着那被碾碎的牡丹的枝叶,心中却是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草木皆有情,何况这灵性至极的花魁牡丹,自己竟然这般骄纵至此,牡丹仙子若是在天有灵,不知是怎样的花容失色!怒火冲天!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桃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是此般下场,这出戏不知何时落幕,桃花觉得自己也如这一丛种在园中的牡丹一样,谁知道,风云变色后,会是怎样一出化作成泥碾作尘的悲凉命运。 可无论心中如何莫名忧伤,这花除都除了,还是因为自己的一席玩笑话,若是当真成了玩笑,岂不更是罪过? 已是初夏,若是点种种菜却是极不现实的了,桃花便邀花匠从别处的菜园里移来长势极好的瓜苗菜秧,换了窄袖布裙,带着兴致勃勃的小板栗,将那一片土地细细的陇平整,把那些秧苗,抓紧时间一隆隆的栽好,从不远处的湖里,汲来湖水,一瓢瓢的浇灌了,这才擦擦额头的汗珠,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在这奇花异草的花园中格外的显得格格不入的半亩园。 司徒睿是不会来帮忙的,在桃花跟板栗忙来忙去的移苗浇水的时候,他翩翩佳公子便是那般好整以暇的斜靠在亭子里的美人榻上,悠然自得的品着香茗,慵懒审视的打量着做的一丝不苟的桃花,似是欣赏着一出极有意思的戏剧,兴致盎然! 不知为何,桃花总有一种自己浑身上下被看了个透彻的错觉,那目光,里面是浓厚的兴趣,可却总觉得不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兴致,而是,一个猎手,正在探究的看着他圈养的猎物,桃花对上那黑不见底的眸子,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 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李子贤,那个她种菜时,会在身后娴熟的提水浇园的男子,想到了那个春日的毛毛细雨和那时的,春风扑面! 时光如梭,不会因为谁的不舍而留住飞逝的脚步,一个月一晃便要过去了。 桃花跟司徒睿几乎已是习惯了这般的朝夕相处,桃花出不去司徒睿给自己设下的屏障,这个院落很是繁华奢华,繁华到应有尽有,奢华到桃花可以予取予求,可是,除了自由。 桃花不知道那些黑衣人是否真的一直都还在外徘徊,但司徒睿说是,她就不敢拿命去赌。 晨昏定省,暮暮朝朝,若是忽略掉心中那对未知命运的焦躁,这般浑浑噩噩的生活下去,米虫一般的醉生梦死到也轻松,只是,桃花,没有忘记,司徒睿说的一月之期已经来到。 这个男子身上有很多让人叹服的地方,桃花有时候不得不折服在他那偶尔无意中外露的才华与见识之下,可,桃花知道,自己不爱他。 哪怕是那般亲密无间的相拥而眠,桃花抗拒害羞,却从不曾为那具迷人的男性的胴体意乱情迷心猿意马。 桃花从一开始就在二人之间立起了一道看不见的防火墙,她猜忌,甚至,怕他! 不知为何,或许是女人的直觉,被那双暗藏着凌厉跟桀骜的眸子盯住,桃花的心便会没来由的忐忑不安。 桃花不知道,司徒睿所谓的一月之期是不是一时戏言,可随着日子的越来越近,桃花心中的不安跟恐惧便是越来越深,因为桃花知道,这个男人,从不打妄语,说出了,定然会做到,哪怕如他所说的,不择手段! 42、璎珞桃花 那一日,桃花如往日般的伺弄着她的菜地,很晚才跟扛着小花锄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板栗一起回来,可反常的是这几日一直形影不离的司徒睿竟然一下午都没出现,直至用过晚膳,都丝毫不见人影,桃花沐浴换好衣服,正搂着小板栗在窗下看着月亮讲着每日必备的故事,那个男人才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桃花看着脸上阴晴难测的司徒睿,不知为何心中不由得一阵胆怯。 司徒睿极难得的抱起跟他一直势不两立的小板栗,交给身后的随从。 小板栗听故事正听得津津有味自是不肯离开桃花的,当下扭着身子要下来。 司徒睿却难得的和颜悦色的哄着他道:“司徒叔叔在外面的树下为板栗做了一架大大的秋千,可以飞的很高很高哦,让这位叔叔带你去荡秋千好不好?” “秋千?真的有秋千?好,好,板栗要去荡秋千,可板栗要娘亲陪着,要跟娘亲一起荡秋千!” “乖,司徒叔叔有话要跟你娘亲讲,板栗要乖哦,再不去,那秋千就给蜻蜓她们霸占了哦!” 小板栗毕竟是小孩心性,经不得这等诱惑,听完便迫不及待的拉着那个随从出去抢秋千了。 桃花面对着反常的司徒睿心中是越发的坐立不安,刚想伸手要拦下小板栗,却迎上了司徒睿那淡淡的一瞥,没有任何情绪的一瞥,却不知为何,让桃花的心随之一颤,那到嘴边的阻拦的话便是生生的被吓回到肚子里。 司徒睿做到椅子上,随性的靠着椅背,珠玉般白净的手指似是无心的一下下的敲击着桌子,竟像是桃花那忐忑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回响在这静谧的空气里。 桃花不知道这厮今日是不是吃错了药,浑身都透着莫名的诡异,她又不好贸然开口,便掩饰般的抬了一杯茶,也坐在司徒睿对面的椅子上,一口口的呷着,平复着心里莫名其妙的紧张不安。 “桃花,今夜是一月之限的最后一天了,不知,桃花可有什么话,要对睿言明的?”半响,倒是司徒睿先开口,打破了这胶着的沉默。 “嗯?没有。”桃花尴尬的摸摸鼻梁,低声的嗫喏道。 “没有?呵呵,也好,不过,睿倒是收到了等了一个月得东西,很有意思,睿的心也终于落定了,为此,睿还特意给桃花带来一样礼物,我想,桃花会喜欢。”说完,便丢过一个卷轴,在桃花面前的桌子上。 桃花狐疑的打开,竟见是一幅画,里面的女子美轮美奂,高贵典雅,脸衬朝霞,肌凝瑞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云髻峨峨,修眉联娟,眼横秋水,眉插春山,穿着层叠繁复的宫装裙裾,仿若要从那画中走出来一般,笑的绝代风华! 可是,让桃花目瞪口呆的不是这女子的绝色容颜,而是,这画中的女子与现在的自己,一模一样! “这,这是……”桃花诧异的看向司徒睿,自己从没梳过这样高贵的发髻,也从未着过如此典雅的衣服,可除了那画中人由内向外透出的与自己浑然不同的不怒自威的气度,单看相貌,几乎分毫不差!桃花心中已是隐隐约约的知道,这或许就是自己穿越前这具身子的画像。 “这是谁?怕是司徒睿还要桃花跟睿解惑呢,呵呵,或许,是该叫你,璎珞――” 司徒睿故意拖长了尾音,无声轻笑道:“公主――” 什么?樱落?公主? “周后老来得女,周皇甚珍视之,几番取名未果,经多日斟酌,偶见其女耳后一胎记,状似窗外缤纷飘落的樱花瓣,虽以落英缤纷为典故欲赐名为樱落,又觉落花终归不甚吉利,便取自樱落之谐音,最终赐名璎珞,亲封为灼华公主,视为掌上明珠,能歌善舞,绝色倾城,誉满皇都,名震各国!如何?璎珞公主,此言非虚吧?还是公主事到如今还是要坚称自己为:桃花?” 桃花定定的从一个外人的口里听着本该属于自己这具身子的出身,觉得当真是天大的讽刺,原来此璎珞非彼樱落也,自己,一个一直以来蝇营狗苟的卑微的活着的野寡妇,而今,竟被人告知自己是个公主,还是个声名遐迩的大周公主! 当真是应了那句著名的广告词:一切皆有可能! “你,你早就知道了?” “是,但却是今日才敢肯定!毕竟,桃花这月余的表现,确实看不出丝毫的公主的影子。” “这一个月以来,你一直都在试探我?” “自然,虽是音容样貌跟画像一般无二,但脾气秉性却是跟传闻中相去甚远,睿从来是谋定而后行,不经确定,如何敢轻易妄言?” “若我说,我不是,想来你也是不会相信的了?” “自然,不信,相貌跟胎记如何做的假?桃花当真觉得这世上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何况,若桃花不是大周的璎珞公主,那周贤李子贤跟公主的未婚驸马柳君梧为何这般只身涉险来我昭国接公主回去?公主,当真以为他们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如此上心!” “柳君梧?”李子贤桃花自是知道,虽一直不知道他究竟抱着何等目的,但蓄意接近自是不假,这柳君梧乃何人? “你是说,惜言?”桃花不确定的问道。 “不错,樱落公主看来对这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却是铭记在心的很,忘记了自己,都没忘记他表字:惜言!如今,公主还要自欺欺人的说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不知道,我当真不知道!”桃花苦笑道,“我跟你口中的柳惜言不过一面之缘,仅仅知道他的名讳,却是连他姓甚都不曾过问的,李子贤更是从未对桃花透漏过半分,可笑至极,时至今日,桃花才知道自己竟是公主之身!” “这个睿确然相信,或是璎珞公主遇到了什么以致失忆,或许――,呵呵,睿甚至怀疑过,桃花是不是,借尸还魂的另一个人,但,无论如何,这具身子,是璎珞公主,睿却是确信无疑的!” “如此说来,你如此处心积虑,便是为了这具公主的皮囊?” “聪明!” “那么说来,当日是你劫持的我?那些黑衣人是你的人?” “这却是公主冤枉睿了,睿说过,不是!那日说来是阴差阳错,睿收到线报,说是大周驸马柳君梧竟然潜入昭国,意欲带一女子潜离,这女子恐是因三年前宫变流落在外的大周璎珞公主,如今,大周分崩的两个朝廷虽是各自为政,但却都在积极探寻这璎珞公主的下落,睿自是不肯错失良机,本意要劫杀柳君梧生擒璎珞公主,可惜,来迟了一步,等睿赶到时,已是不见了柳君梧等人的踪迹,却是意外之喜的半路碰到了劫持桃花的黑衣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睿荣幸之至的做了这坐享渔翁之利的黄雀,所以说,睿当日所言的从黑衣人手中救了桃花自是所言非虚!” “这就是你所说的救?”一样是包藏祸心,桃花才知道,当日所谓的“救”到底是何意,可怜自己一直还对这所谓的救命恩人心存感激,却不知,自己不过才离狼窝又入了虎口。 “你到底是何人?不要说你叫司徒睿!我是问你的身份!” “皇姓司徒,名睿,表字,长治,昭国太子!不知这个回答,璎珞公主满意与否?” 昭国太子司徒长治?桃花苦笑道,“桃花何德何能得昭国堂堂太子青睐有加,如今,话已至此,不若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司徒太子连日来对桃花有求必应照顾有加却又不肯据实以告,到底是所图为何?” “公主这就错了,我对公主从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未曾有过半句谎话,公主所谓的不肯据实以告,也不过是因为公主未问,睿,便也未答而已,这,所图为何,睿也早就实话实说,自是为了让公主爱上睿!” “桃花爱不爱太子,那般重要?需要太子如此步步为营处心积虑?” “不,桃花爱不爱睿无甚关系,可这我昭国太子广布天下要娶的璎珞公主却是必须要爱上睿的!” 是的,桃花的爱恨皆无所谓,可这大周公主于璎珞,却是命运天平上的一个致命的棋子,三分天下,谋定而动,璎珞公主,花落谁家,一盘定输赢! 太子?公主,桃花混沌的思绪开始渐渐的清明了几分,“莫非这天下间风传的昭国太子要大婚的大周公主便是这璎珞公主?” “呵呵,璎珞公主,这大周自始至终本就只有璎珞公主一名公主,不是这璎珞公主还能是谁?” “可,那时天下不是皆知这璎珞公主早已在宫变中失踪?而且,若我就是那璎珞,太子何时与这璎珞定的婚约,又将大张旗鼓的娶何人进门?” “世间自是只有你一名真公主,可又何妨在出几名假璎珞?朝堂之事,本就虚虚实实,何况,那与璎珞公主大婚之事,至于真正进门的是何人,有何相关?” “何解?” “桃花啊,你当真如此单纯?如此昭然若揭的阴谋,还需睿给你一一详解不成?”司徒睿无奈的摇头,终于再一次的称桃花为桃花。 “桃花本就对这朝堂天下之事,从未上心,本以为自己不过是一苟活于世的卖肉小妇人,岂会去留意这天下的风云变色?如今,若非是太子,桃花也不会被推倒这风口浪尖,还望太子据实以告!” “桃花倒是坦诚,今夜本太子酒细细的为你纵观一番这天下之势!” 司徒睿优雅的抬起一杯茶,浅笑间,娓娓道来。 43、各怀鬼胎 司徒睿优雅的抬起一杯茶,浅笑间,娓娓道来。 不亏是优秀的政治家,口才雄辩,谈笑之间,三言两语便为桃花勾勒出一个分崩纵横的天下。 如今这天下之势,已是由原来的周昭两国对垒,变成如今的昭、北周、南周,三足鼎立! 北周的宝华王爷于华清四年前宫变窃国,虽是自立为王,毕竟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这天下不但未坐稳尚且巍巍可及! 这南周拥兵与之对弈的是璎珞公主的准驸马爷柳君梧,虽是兵强马壮,也甚的民心,但毕竟是外姓未婚驸马,若说是为了还未成婚的公主复国,毕竟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而对于司徒睿为主战派的昭国而言,如此鹬蚌相争正是昭国一统天下的大好时机,且昭国也曾乘虚而入蚕食了部分大周的边境,却岂料这大周在生死存亡之间尚有些民族节气,竟然达成共识,同气连襟,暂且放弃内讧一致对外了起来,昭国为此进退两难,很有些棘手。 其实即使大周南北两处联手,这周毕竟因为内乱大伤元气,毕竟不再是当初的铜墙铁壁,而昭国时值还是可以举全国之兵力竭力一搏,长驱直入,取而代之的,但,毕竟是吞人国土毁人宗庙之事,周人一向团结排外,如此被红果果的侵占,且时师出无名的外族入侵,必定会激发其民族节气,也无法面对昭国民众的悠悠之口,跟主和派文人骚客的唇枪笔伐,若是昭国背负了入侵的名义强行攻陷大周,不但难以服众,胜负难料,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自毁长城!如今的昭国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便是一个让昭国的出兵变得名正言顺的借口! 而无疑,帮流亡在外的大周正牌璎珞公主复国便是发动这场战争最好的幌子! 尤其是对于昭国,司徒睿若是娶了这大周的璎珞公主,以为公主光复国土,铲除逆贼之名义,出兵大周,想这天下人,谁人还敢妄议?想这大周子民,谁人不是感恩戴德的迎接?且攻占周都之后,若是以璎珞公主的名义由本太子接管这大周,也是名正言顺,谁人敢不服?这是何等事半功倍的计谋。 并且,据传言,璎珞公主离宫时,带走了大周的传国玉玺!如今大周的南北势力,实力相当,这宝华王爷要是得到了这玉玺,自然是如虎添翼,便可昭告天下稳坐江山。 而这南周,柳君梧却是如司徒睿的目的同出一辙,即便是想要得到这璎珞公主的人!若是与公主完成了大婚,那么柳君梧或是司徒睿任何一方为璎珞公主出兵讨伐逆贼便是名正言顺,当然,若是同时也得了这玉玺,则更是万民拥护,锦上添花,一举几得! 所以,而无论是南北双周跟昭国而言,都是屯兵沐马,三方虎视眈眈,战争一触即发,却都伺机观望,各怀鬼胎,这南北周跟昭国三方势力谁也不敢做这出头鸟,冒天下之大不讳善自出兵轻举妄动,而都在极力搜寻这僵持的突破口,也就是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兵、理所当然称王的理由,也便是这场战争最冠冕堂皇的借口――灼华公主于璎珞! 尤其是对于南周、大昭,哪怕不为了这玉玺,娶公主便是娶了大周的锦绣江山,为何不娶?而对于北周,这璎珞公主既是关系着那定国安邦的大周玉玺,更是势在必得之! 得璎珞者得天下! 天下英雄,心中自有一杆天平秤,所以这璎珞公主如今便是那抢手的饽饽。 不过这璎珞公主自四年前宫变便音讯全无,杳无踪迹,且是,几番搜查找寻皆未果,谁也不知道这璎珞公主是否香魂已逝。 南北周自是可以趁机休养生息,可这昭国却是久拖不得,若是如此胶着不绝,等南北周这两条猛虎恢复元气,要想吞食之更是难上加难。 万般无奈之下,司徒睿只有兵行险招顾布迷踪,行了一步险棋,他便先下手为强广布天下自己已是找寻到这璎珞公主,且不日大婚! 司徒睿自然知道是无法知道无法瞒天过海,他要的也不过是要暂时的瞒住天下人的眼,一来是要风风光光的娶璎珞公主进门,要的便是天下人尽皆知本太子娶了大周公主于璎珞,虽是虚实间定会有不少的质疑,可没有证据,疑惑便永远只是猜测,而那真相,便是公主花落大昭,大昭为公主复国起兵便是师出有名!尽管这人为制造的真相经不住推敲,可扰乱人心,却是绰绰有余! 二则,既是不能说服天下人心所向,也可以打草惊蛇投石问路,让那南北两周不得如此坦然处之,扰乱着这一池春水,天下大乱才好浑水摸鱼! 谁知,这一石激起千层浪,柳君梧毕竟跟公主年少情深,闻言率先潜入了昭国,更让司徒睿不敢置信的是,据探子回报,却被他阴差阳错的当真找到了流落民间的璎珞公主! 司徒睿不知消息的真伪,却不敢放过任何的可能性,便奋起直追,当真神佑大昭,天公作美让这真假难辨的璎珞公主落到了他的手里。 司徒睿生性多疑,虽见桃花的相貌与那璎珞公主的画像分毫不差,但这个带着个孩子的寡妇的气度却是浑然不同,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丝公主的影子,于是便本着你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便蓄意接近布下情网,另一方面也同时派出眼线,潜入大周查探。 若桃花不是真璎珞,不过是多俘获一美女的心,对他而言,无非是多了一个□□之臣,若是桃花当真是那失散的璎珞公主,这笔投入却更是一本万利!还有什么比得了璎珞公主的心更划算的买卖?总归,这笔买卖对于司徒睿而言是左右不亏,当真称得上是机关算尽! 因此,他对桃花所说的,目的是让你爱上我倒也句句属实。 这公主下嫁,有被逼所迫跟两厢情愿两种,男人,会为了天下斗个你死我活,二女人,却是会为一个爱上的男人飞蛾扑火! 若是璎珞公主对司徒睿心有所属,心先沦陷,甘愿嫁于,定然愿助睿一臂之力,到时候,定然相帮相助,也运用公主在朝堂跟大周的支持力量,夫妻同心自是无往不利,这大周对于司徒睿而言,当真是唾手可得!不日便大事可成! 若是被逼,司徒睿当然也是可以把公主当做傀儡,虽然同样可以打着公主的旗号,但毕竟调动起公主在大周的力量来,尤其是要探知公主的秘密,便是困难的许多,自然,公主爱上睿,心甘情愿的辅助睿才是此计上策!这便是所谓的攻心! 这一个月以来,司徒睿对桃花千依百顺,暧昧无边,甚至不惜同床共枕,为的便是这攻心之计! 不过,让他越来越迷惑的是,这桃花全然不像一国公主,且经过他有心试探,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可那标志性的胎记却如何做的假?正当司徒睿越来越对桃花的身份举棋不定的时候,他一直等候的探子送来了密报,说是探知柳君梧跟李子贤虽未大张旗鼓却是派出了精兵死士到处在昭国暗中查探一个叫做桃花的领着个三四岁小娃娃的女人,据内部多方可靠的消息,这女子是大周的璎珞公主毋庸置疑!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着这几经周折传来的密报,司徒睿的浑身散发着对盯上猎物志在必得收入囊中的危险的气息,无论桃花,还是这璎珞公主,都已是逃无可逃! 这诡异的迷雾后那昭然若揭的阴谋,可怜无辜被卷入的当事人白桃花还需要这昭国太子层层揭开,所有的一切,如今才一目了然!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桃花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这具身子竟是这么一个祸水红颜,太子神机妙算,桃花佩服之极!不过这天下之事,却当真是假作真来真亦假,太子在桃花身上如此费尽心机,图的不过也就是这璎珞公主的花落大昭跟这传国玉玺,这身子或许太子当真赌对了,是那璎珞公主无疑,可这玉玺真是以讹传讹,我怎知这玉玺是何物?根本从未见过!更何况知晓那玉玺身在何处了,这一点,你们怕是白费心机了!” “这话桃花说了也是白说,三人成虎,如今天下人都是这么以为的,这事情,即使不是事实也是事实了!况且,本太子只要璎珞即可,这玉玺目前对我而言还无甚用处。” “其实,不管是由于什么原因,桃花根本没有任何丝毫那公主的记忆,与你那相貌跟我相似假公主也无甚区别,甚至,比你那精心挑选的假公主更像是假的,那假公主想来也是对你言听计从的,你便将错就错的按照原计划娶那假公主来混淆天下人的视听说不定还更好一些,何苦要处心积虑的如此来设计我?” “那假公主,不过是本太子无奈之下不得已而为之,不过是本太子实在是寻公主不得之下的权宜之计,纸里包不住火,终有败露的那一天,到时候,本太子如何来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怕又是一个很是头疼的问题,不到万不得已睿也不会出此下策。如今,既有了真的璎珞公主,本太子如何还会冒着那等风险,用那假公主呢?桃花有没有记忆无妨,只有这具真身便可,谁若不服,尽管查验,真金不怕火炼,是不是,璎珞公主?” “桃花愚鲁,再问一句,太子如今为何这般轻易对我全盘托出?不怕桃花知晓了你的计划抵死不从?而且,我貌似还没如你所愿的爱上你,你告诉了我,桃花更是不可能与虎谋皮的爱上你,你就这般自信自己的如意算盘不会落空?” 44、婊=子的牌坊 “桃花愚鲁,再问一句,太子如今为何这般轻易对我全盘托出?不怕桃花知晓了你的计划抵死不从?而且,我貌似还没如你所愿的爱上你,你告诉了我,桃花更是不可能与虎谋皮的爱上你,你就这般自信自己的如意算盘不会落空?” “呵呵,问得好!桃花是聪明人,本太子今日跟公主开诚布公,便是希望桃花或是璎珞你能识时务者为俊杰,与本太子携手合作,一来可以铲除宝华王爷那窃国忤逆的乱臣贼子,为公主在宫变中刚刚即位的皇兄子侄及亲眷们复仇,二则,大周皇族已无继承子嗣,想来公主复国这周国定然也是落入旁姓之手,本太子答应公主,他日定当封公主为后,将来百年后,昭国的王位定然交予睿与公主的亲子继承,如此一来,大周国虽是被昭国所并,这江山虽是姓了司徒,但却还是被流着于氏血脉的后人掌管,且退一步说,公主的子嗣这大周的后人也相当于是手握了我昭国的江山,所以,璎珞公主,我们二者的合作,对公主百利而无一害,公主认为,如何?” 很好,桃花如今完全懂了,说难听了点,这就是所谓的既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她不由的冷笑道:“太子当真谋划周全,好事占尽了!我合作如何?不合作,又如何?” “哦,桃花以为你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那璎珞公主或许还有几分筹码,可你一点公主的记忆都没有的桃花,却是毫无选择的。” 是啊,正如刚刚司徒睿所说,自己没有那璎珞公主的记忆,不知道大周能为自己所用的力量是哪些,更不知道那人人抢破头的玉玺现在何处,甚至,连如何逃离这魔鬼的掌控都毫无头绪,竟是连交易的余地都没有的,除了按照他的要求乖乖合作以外,当真再无出路。 桃花无奈的苦笑道:“如何合作,太子还是让桃花爱上你?那就恐怕恕难从命了!感情的事岂是命令的了得?” “不,如今桃花爱不爱睿,都没有任何关系了!” “为何?” “因为本太子经过这月余时日的笃定,桃花既是璎珞公主,又当真不在是当日的璎珞公主,不过是一个顶着公主的身子只会种菜发呆的普通妇人而已,即使你爱上我,也不可能告知睿多少有用的信息,别说你动用之前的势力,怕是,如今你自己可以利用优势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如今的桃花不过是顶着璎珞公主名头的皮囊,有用的也只能是这具皮囊了,那,是真心辅助或是做一个傀儡,对如今桃花而言,没有任何的区别,反正你只能有这皮囊的用处而已!所以,桃花爱上睿,睿自是欢喜,若是不爱,也无妨,桃花只需要心甘情愿的以璎珞公主的身份乖乖的嫁给本太子,做本太子的皇后,当然,能尽快的为本太子诞下子嗣,更是最好不过!” “心甘情愿的嫁给你?你真是痴心妄想!” “哦?是吗?虽然本太子不知道璎珞公主流亡在外的四年多来发生了什么,是如何自甘平凡的嫁人生子,但貌似桃花对外面那个小鬼紧张疼爱的无以复加,呵呵,你听,那小鬼的笑声,当真悦耳啊――”司徒睿半咪着桃花目,勾起一个浅笑,享受般的说。 外面传来了小板栗在荡秋千的嬉笑声,“高一点,蜻蜓姐姐,叔叔,再高一点,呵呵,飞高一点哦――”那般的清脆如铃,却搅得桃花的心猛然间心烦意乱。 “你说,桃花,那秋千若是,呵呵,再飞高一点,再高一点,然后――”司徒睿像只嗜血的狮子,在慢慢的睁开他那沉睡的眼睛,“啪――,绳子,一个不小心,断掉了,会是,何种光景?” 桃花的脸色瞬间惨白,她的目光颤抖的死死的盯着眼前笑颜如花的男子,几乎不敢相信,他的那张好看的嘴唇,刚刚吐出了那般无情的话。 “当然,桃花也大可以为睿是在危言耸听,不过,呵呵,睿不介意让桃花看看,睿的预言,一向――很准的,桃花,要不要试一下?” 桃花浑身发抖的看着这个美丽至极的男人,他斜斜的靠在那张黑色的檀木雕花椅子上,暗红色的锦绣对襟广袖长袍,外披透明的绮罗纱,妖娆妩媚的随意的坐在那里,衣袍无风自动,黑发如霞似锦,梦幻的好似那彼岸花幻化的精魄,却是暗藏着那冰冷嗜血的残忍。 “你――,要如何?”桃花听到自己僵硬的声音,陌生无比。 “桃花啊,你总是这般的漫不经心,下次要是还记不住睿的话,睿可要惩罚桃花了!夜深了,我的花花,不若我们早早安歇吧?” 那日晴空万里,那日繁花似锦,那日,那个男人摇着折扇,笑得没心没肺,笑得春花烂漫。 “让你爱上我!我说了!” “不是自恋,是自信!一个月,花花,我们拭目以待!” “那就生米煮成熟饭!” “得不到你的心,退而求其次,只有得到你的人了。木已成舟,自是由不得桃花。” “可以,□□欺侮之。” “哦,我只要结果,过程怎样,途径如何,无关紧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偷心这等偷香窃玉的风月之事呢,本公子只要抱得美人归,至于是横抱、侧抱、搂抱、甚至是背回来,这有什么区别吗?” 桃花的身子仿若入定了一般,耳边一直回响着司徒睿那些玩笑般的话还有小板栗在院里里远远的传来的银铃般的笑声。 言犹在耳,她知道,这个男人,不择手段,她一直都知道,他的危险,他的残忍! 即使没有小板栗,他也会有别的办法,如今,自己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余地。 诚如司徒睿所言,那璎珞公主,或许还有谋略有势力有玉玺甚至有事关大周的秘密,可身为桃花的自己,却是一无所有,甚至连那最起码的反抗的勇气,都没有!桃花从没有觉得自己是这般的没用,这般的怯弱,她的大脑在这危急的关头却是空空如也,想不出丝毫的应对之策! 只有那般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似笑非笑的男子一步步的走进,那云锦勾花的靴子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几乎冻僵的心脏上。 “你,你莫要逼我,我,我不过是失忆,自然有记起来的可能,如你所说,我当真知道玉玺的下落,你如此待我,就不怕我以后恨你入骨,既是知道了,也,也绝对不会,不会告诉你?”桃花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努力的想着一切自己可以利用的筹码,做着讨价还价的最后的垂死挣扎。 “桃花,我不是那南北二周,需要先自稳阵脚,这玉玺,睿早说了,对我而言,他国之物,玩物也,用处不大!你以为我吞并了这大周,新朝还会在乎是否用的是前朝的玉玺吗?那东西就送给桃花,做个想念好了!”司徒睿邪魅的一笑,打横抱起了桃花。 “你――,放开我,你――,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不要以为你拿我儿子威胁我便可唯所欲为予取予求,大不了,大不了,我,我咬舌自尽玉石俱焚!你费尽心机,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桃花情急之中,唯有这已死相逼一条路。 “呵呵,玉石俱焚?可惜,睿不相信,桃花有这等不要命的勇气!再说,即使你真的自尽而亡,无非也就是你与你儿子两条命而已,这世间没有了真公主,我那假公主更是可以桃代李疆,多少也可以混淆视听几日,无非便是多几分筹划,所谓的玉石俱焚,桃花托大了!”听了桃花的狠话,司徒睿的眸色骤然一沉,面上,越发的笑颜如花,只是,却让人无端的感到刺骨的恐惧。 继而,已是把桃花放到了床榻上,一把捏住了桃花的下颚,冷笑道,“况且,桃花以为,死是那般容易的事情?呢可知道,这世上,有一句话,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睿向来,最不喜欢的,比安好i被人威胁!”司徒睿轻轻的舔舐着桃花的耳垂,仿若情人的呢喃,吐出的温热的呼吸喷到桃花的颈窝里,却引起了桃花不由自主的一阵浑身冰冷的战栗! 他的手已经慢慢的解开了桃花的束腰,那双曾被桃花赞美过的抚琴的手已是探入了桃花的束胸之内,隔着那单薄的丝绸肚兜,挑逗般的在桃花的胸脯之上揉捏着。 “睿当真是佩服自己的自制力,如此诱人的菜色,睿竟然可以忍耐了这么多天。”司徒睿半眯的桃花眼中□□滔天,他几乎是欣赏一般的看着怀里这逃无可逃的发抖的猎物。 桃花的胸脯因为过度的紧张跟害怕而不由自主的起伏着,甚至连呼吸都失了频率,她努力压抑着喉咙里几乎抑制不住的小兽般的低低的呜咽之声,双手挣扎的推搡着这个压在自己身子上的男人。 47、你的服侍,我很满意! 在黑暗的昏迷来袭的那一刻,桃花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有时候,黑暗也是一种命运的,慈悲! 桃花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 桃花那酸疼的身子散了架子般的疼痛,她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木棂轩窗外那漫天的晚霞,绚烂的好似浓墨重彩的大师手下的油画,璀璨的色泽冲破了天边那堆积在天边的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云雾,撕裂了天边那湛蓝的无暇。 等那耀眼的光束慢慢的变淡,那美的惊心动魄的火烧云渐渐的被暗夜的幽光吞噬,桃花茫然的心智才渐渐反映过来,竟然是黄昏时分。 她呆呆的看着这渐渐的被黑暗晕染的奢华的房间,在这泼墨山水般夜色的勾勒中,闪着幽幽的暗光,朦胧中依稀辨得出那斑驳的影像。 她茫然的看着这一切,仿佛在欣赏一出无声的电影,专注而且认真,她被唤醒的神智不愿意去回想昨夜的事情,她宁愿自欺欺人的忽略它的发生,忽略那个混乱且残忍的事实。 就在昨夜,她竟然被告知,自己是个公主,还是事关三国命脉走向的前大周公主,普天之下,三方势力都对她志在必得,昭国司徒睿需要娶她,以为她复国为名师出有名的吞并大周的国土,南周柳君梧那个叫做惜言的未婚夫也要娶她,那样,南周的势力才根基稳固,才可以被周国的子民信服,北周的朝廷那个窃国叛逆的宝华王爷也对她虎视眈眈,因为她的身上,藏着那个关于大周玉玺的秘密,而宝华王爷急需要这玉玺跟璎珞公主的支持,名正言顺的坐稳江山! 男人有男人的天下谋略,而她,很不幸的卷入了这纷争的中心,做了那被强加的祸水红颜,自然没人在乎她的意愿。 更可笑至极的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被□□了,竟然出乎意料的发现自己还是个处女,也可以说,自己在发现自己是处女的那一刻便被瞬间的粗鲁的剥夺了享受自己不是一个寡妇的欣喜的权利,这是多么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欣慰自己原来不是寡妇的事实,还是该哀悼自己刚刚意识到自己是个处女就被又残忍的剥夺了这一身份的现实。 总之,命运是这般的匪疑难测,桃花刚刚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却又陷入了另一个谜团,她不知道,自己这具身子还隐藏着多少秘密,更不知道,她为什么悲剧的成了这本来事不关已的一切事情的承受者。 昨晚的一切历历在目,就像一场虚幻荒谬的噩梦,梦醒了,可那暴力、伤害、强迫、侮辱的记忆却是一辈子印刻在了灵魂里。 可桃花知道,自己还活着,而且,无论如何必须好好的活着走下去,对她而言,权谋、富贵、地位、名声,甚至是这具身子、皮囊,都不是她的,虽然,被残忍的强迫承受的人是她这个无辜的灵魂,在这个世界,她仅有的便是这条命,没有什么,比活着对她更重要的。 她是个公主,璎珞公主,这个毋庸置疑,她在昨夜以前还是个处女,那么,也就是说,她不是个已婚的寡妇,小板栗不是她的儿子! 那小板栗为何叫她娘亲?又为何叫那个死去的男人爹爹?桃花一头雾水,却是努力让自己镇静的客观的去分析着这一切,小板栗自己了解,虽是古灵精怪却绝对不会说谎,他竟然那般的笃定自己是她的娘亲那人是他的爹爹,至少在他的意识里,应该是这般的,做不得假,难道是,她成亲了,却不知为何没有跟丈夫行周公之礼,而这小板栗是那死鬼相公跟前妻的儿子,自己不过是个便宜娘亲? 事情越来越迷雾重重匪夷所思! 自己是便宜娘亲自己一直都知道,一来这个世界平白无故捡了这个儿子时,自己便认命了,只是桃花却不知道,原来竟是便宜到十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地步。 司徒睿便是跟这降临的黑夜一起走了进来,他无声的步伐彰显着随性跟优雅,可桃花清楚的知道,那随时随地浅笑妖妖的外表之下深藏着,是怎样的冷酷跟残忍。 “花花,醒了?小懒猪,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怪只怪你的身子太过诱人了,为夫一时把持不住,孟浪了!为夫下次定然注意些,花花,莫要嗔怪为夫的才好。”司徒睿的单手架放在花梨木的雕花桌案上,修长白皙的手指随意的撑着下颚,那般的风轻云淡的说着这么一番如此体贴入微的话,仿若昨夜那些强迫、威胁跟屈辱都是两人的一场游戏,一个玩笑,轻松甚至暧昧的如情人间的小花样一般,若无其事,不值一提。 你的伤痛,对毫不介意的人而言,不过是一个无所谓的笑话!你的悲伤,于他而言,只是戏! 你的痛,越彻底,他看的,越淋漓! 桃花妩媚的眼波流转,勾起一个倾国倾城的浅笑,吃吃的笑着说:“怎会,相公堂子里的小馆都对太子的技术自叹不如呢,桃花,有幸的太子亲自伺候,受宠若惊!” 司徒睿心中原本是对昨夜自己的忘乎所以有丝丝的愧疚,尤其是看到桃花被自己操=弄的那般浑身狼狈不醒人事之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太不知节制了,尤其是桃花下身红红白白浑身是汗泥泞一片的凌乱的昏死在自己身下的时候,一向从来把女子单单作为泄=欲工具的他竟然无端的产生了从未有过的一丝丝罪恶感,虽然,这罪恶感后面是难以名状的别样的快=感跟更加被无端挑起的强烈的要去狠狠的蹂=躏这个女人的欲=望! 但是,桃花的反应却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的,本来他以为今日的他会看到一个哭泣的要死要活的公主,甚至还想了些应对一个被强行夺取贞洁的女子的诸多策略,应该说,他还隐隐有些带着征服的成就感的期待的,大周的瑰宝明珠,一脸耻辱的在他的□□哭泣求饶,那种梨花带雨的柔弱跟匍匐在他脚下的狼狈更能唤醒他心中那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与征服欲! 可惜,与期待的那一幕相去甚远,那个口口声声自称为桃花的女人,虽是面色苍白,浑身狼狈,却依旧那般无畏无惧的对着他淡笑着,没有假惺惺的哭泣,没有做作的寻死觅活,从她那张更加妩媚明艳的脸上基本上看不出任何的痛不欲生,甚至,她还一如既往的不服输的对自己反唇相讥,像只炸毛的小猫,毫不客气的在不经意之间对自己挥出了锋利的一爪子,且恰好正中自己的要害! 司徒睿从来就不喜欢出乎意料,无论这出乎意料的是人,或是事!他被成功的激怒了,可笑,他昨夜强==奸了一名女子,可生气愤怒的人却是自己! 司徒睿挑眉看了看那一床的狼籍,带着被挑衅的冷笑,道:“相公堂子?原以为桃花未经人事,却没想到这些坊间的污秽之地都这般清楚,看来是深谙此道呢――” “过奖过奖,不过桃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还有幸收的昭国太子这么尊贵的面首,还服侍的如此尽心尽力,桃花受宠若惊呢!”司徒睿的话对一国公主来讲已是极近侮辱,只是,他不知道,这具身子而今的主人是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没少交过男朋友、见惯了无爱的床上运动、看多了黄片□□,甚至,不乏多次亲身体验过男欢女爱的现代女性,桃花毫不为之动容,她的嘴角荡漾着在司徒睿看来是那般的不合时宜的微笑,轻描淡写的回答。 不要妄想拿那被夺走处子之身的事情妄图来羞辱击垮我,桃花在心中冷笑着,不过是一层膜而已,况且姐早在四年前交第三个男朋友时就没有了那东西,昨夜的那一层,不是是穿越附赠的福利,本就是对于自己的寡妇身份而言早该不复存在已久的东西,原本便是出乎意料的意外的惊喜,当然,这惊喜的时间也太过短了点!果然啊,便宜无好货,尤其是免费赠送的,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好东西! “你――,不知廉耻!”司徒睿的眸子中的怒火开始毫不掩饰的被点燃,桃花却笑的更加的风轻云淡。 无非就是唇枪舌战而已,谁先动怒,谁便是输了! “太子骂的好,不过太子既是如此君子磊落,那以后还请多多言传身教,切莫讲着如此大义凛然的话,却行那畜生不如之能事!”桃花冷冷的抬起眼眸,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司徒睿,有些东西,只有你比对手更不在乎了,才是最致命的还击! 无惧者无畏! 桃花鸠占鹊巢,心安理得的用着别人的身体这大半年,是该如数偿还了,享受了这身体活着的权利,自然要担起该付出的代价,一切都是有条件的,天下从来都没有免费的午餐! 而这代价,就是桃花要为这璎珞公主背负的劫数! 软禁、强==暴、耻辱,甚至是,随后那些滚滚而来的无法预测的坎坷跟磨难! 自始至终,便只有这灵魂这命是自己的,其余的,既然是捡来的身外之物,那有什么好在乎的? 只要还活着,自己便没有损失! 其余地,权当是身临其境的观赏一出3d电影,是一场灵魂的冒险旅行,是切身体验的一场游戏,身体可以参与,灵魂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便没什么能摧毁自己,即使它太过真实! 想通了,桃花便释然了,就像是一个赌徒,在命运的□□上下注的如果不是自己的钱,那有什么可担心畏惧痛不欲生的? 司徒睿却是前所未有的被挑起了内心的征服欲!遇强则强,他隐隐的升起了一种棋逢对手的期待,这个叫桃花的女人,成功的激起了他鲜有的兴趣! “桃花,你的确与众不同,本太子,对你越来越是兴趣浓厚了,不过,本太子对于禽兽不如的事有着特殊的嗜好,放心,本太子会竭尽全力让桃花你满意的,我们,呵呵,拭目以待!”司徒睿的眼神深不可测,居高临下的望着桃花那半=裸在寝被下面的若有若现的春光一片,饶有兴趣的抛出了这句话。 桃花挑了挑眉头,冷然的睨视了一眼那个斗志昂扬的男子,好吧,那就,拭目以待! 48、完了?完了! 桃花挑了挑眉头,冷然的睨视了一眼那个斗志昂扬的男子,好吧,那就,拭目以待! 之后桃花的日子跟以前也一般无二,不过,却有以前的关在笼子里锦衣玉食的金丝雀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专职的床上禁=脔,说的更直接一点,便是职业的床=伴。 桃花再也没有自讨苦吃,她如今极为信奉那句现代人的玩笑之语,生活就像被强==奸,如若不能反抗,那就享受,虽然,那过程毫无享受可言! 在床上,她极度的配合司徒睿,没有丝毫的反抗,司徒睿从没见过如此识时务的女人,那具曼妙的身子在他的日夜□□小越发的敏感迷人,更是让他欲=罢不能,夜夜求=欢,他甚至庆幸自己磨砺了这十多年的非常人能比的自控力,不然,当真应了那句温柔乡英雄冢,说不定自己的霸业未成,却是消弭在一个女人的裙裾之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若是自己这步步为营紧密筹划,那环环相扣的计谋还没拉开,这璎珞公主却不费吹灰之力,单凭已一女子之身体就率先俘获了他这大昭太子,那当真成了个笑话! 不过,有事时候他竟然觉得,在这场男与女的较量中,自己竟会是先无法自持几欲沦陷的那一个。 尤其是在床上,颠鸾倒凤中,司徒睿觉得心神荡漾意识迷失的时候越来越多,他甚至觉得自己是那般的迷恋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却是那春水般的眸子中始终暗藏着冷光的女子,迷恋到无法自拔,甚至,隐隐的让他体会到了那让他从来都不屑一顾的叫□□的东西! 这种认知让司徒睿觉的很是危险,他便刻意提醒着自己,要自己时刻谨记这个女人,不过是自己的棋子,工具,谁会爱上自己的工具? 可是,他是那般渴望的征服这个女人,不只是那具身子,还有那暗藏在其中的冷笑旁观的那具灵魂! 桃花每夜都温顺的雌伏在这个男人的身下,她抗拒不了身体本能的反应,尤其是在他那娴熟的诸多花样之下,她会呻=吟,会迷乱,甚至会高潮,但过后的转瞬之间,便如同瞬间吞下了一剂解药,转过身,麻木而且冰冷,即使刚刚她是那般压抑不住的在这个男人的身下浪=叫着。 她很配合,配合的让司徒睿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女人好似只是一个置身事外躲在安静的暗处看戏般的享受之歌过程一般,貌似那毫不抗拒的迎合着身上男人的那具身子不是她自己。 司徒睿几乎想尽了一切的办法来打碎这个女人温顺却极致冷漠的伪装,他捆绑她,折磨她,用手指、用玉势侵占她那美若初绽的花蕾般的下==体,甚至,将自己的昂==放入她的口中,强迫她张大了檀口给自己舔==舐交==媾,甚至用尽青楼妓院中□□女子的方法极尽屈辱的对待她,用尽了春宫中的一切不堪入目的姿势,极尽侮=辱之能事,可那被折磨的多次昏厥的女子却是仿若毫不介意浑然未觉一般,那般冷然的忍受着那屈辱的日日夜夜,而且,竟然丝毫不知廉耻的从不掩饰或是抗拒那被挑起的欲==望,那般坦坦荡荡的在自己的身下诚实的展示着自己的满==足与享受。 那一刻,司徒睿竟然当真有了一种这女人是嫖==客,而自己是服侍人的出来卖小馆的错觉,她施舍般的尽情享受着自己的服务,而自己却在费劲心机用尽花样的满足着自己的主子,这种感觉,让他凝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原来,侮辱一个人,而那人根本不觉的这是侮辱,竟然是毫无乐趣可言的! 最终,那一夜,司徒睿把自己的浊==液又一次发狠般的涂满了桃花全身之后,终于恨恨的跨下床榻,披上一件外袍,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桃花的眼角瞥见那个袍裾翻飞怒火冲天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笑容,任由自己那麻木四肢被白绫捆在床榻的四方,以“大”字一般的姿势屈辱的展现着自己污=秽不堪一身浊液的身体,那身体已是分外泥泞狼藉不已,桃花的手脚都已被勒出了血痕,可她却是毫不介怀的一般,仿若根被没有察觉到那些疼痛,屋内空旷的恍若坟墓一般,桃花冷冷的轻笑着,回荡在这散发着yin=秽味道的寝房里,仿若躲在暗处的幽灵,在不经意间,狞笑着看透了这夜夜荒谬! 第二日,竟然不是那叫蜻蜓的丫鬟来放开的自己。 或许是为了增加她的羞辱感,司徒睿无论当夜做了什么,都不准桃花自行收拾,一定要等着天亮招呼丫鬟们进来,以服侍的名义将桃花那屈辱的一夜尽收眼底,而自己则披好衣袍在一边欣赏般的观看着一丝不=挂的桃花被人目光围观的反应,可是,桃花却一次也没有满足过司徒睿那变态的欲=望,她从来都是像个木偶一般的任由这些丫鬟以怜悯或是震惊或是耻笑的目光凌迟着,恍若不知般面无表情的沐浴更衣。 所以,今日司徒睿突然间叫停了桃花每日必备的被人参观的曲目,桃花很是意外。 来的人竟然是司徒睿自己。 他的幽深的目光从头到脚的细细的打量着那般被捆绑了一夜的桃花,那些男人的乳白色的浊=液已是干涸在她光洁如玉的皮肤上,像是嵌入的大片大片姿态各异的花朵,绽放出别样的诱惑跟旖=旎,司徒睿阴晴难测的眸子如鉴赏一般的看着自己烙在上面的印迹,心中竟然莫名的又升腾浓浓的渴==望,叫嚣着发泄的欲==火。 司徒睿强行的敛住心神,慢慢的走过去轻手轻脚的将捆绑住桃花四肢的绢布解开,极尽温柔的吻着那磨破的鲜血淋漓的手腕,然后,轻轻的抱起浑身冰冷的桃花,将她如易碎的珠玉般小心翼翼的放到浴桶里,亲自为她仔细的清洗着身子。 桃花低垂着眼眸任他摆弄着,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随后,司徒睿又将桃花抱回到床榻上,细心的为她盖好了寝被,用心的擦拭着她因为湿润而黑的仿若滴出水的长发。 桃花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个男人诡异的柔情似水,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这诡异的背后又暗藏着怎样的阴谋跟折磨,这匹狼一样的心里扭曲的男子,他的温柔比残忍更能激起自己桃花内心深处深埋的胆颤! 她不敢肯定,这是不是新的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出乎桃花意料的事,司徒睿竟然当真如此安静的放任她在床上休憩了一日,连午膳都是传进来亲自一勺勺的喂给的她。 饭后,还破天荒的放小板栗进来跟桃花小聚了一下。 自那夜之后,桃花不过只见过板栗寥寥数面,司徒睿告诉板栗说是桃花病了,要在好生休养,不能让人打扰,小板栗本是不信的,哭着喊着要找娘亲,可被蜻蜓抱来的她,看到自家娘亲脸色惨白,汗湿发梢,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的死寂的模样,立即用小手紧紧捂住了嘴巴,泪水却是哗哗哗的不住的往下流。 那是被司徒睿□□后犹自昏迷不醒的桃花。 自此,小板栗便再也没有吵着要跟桃花睡,也再也没有闹着要来找桃花抱。 只是,日日都要蜻蜓带他来桃花的床榻前,乖顺安静的看着桃花,多数时候桃花是疲累的睡着的,清醒的时候很少,自然见过板栗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是她知道自己这个几乎用命来爱的不是亲生的儿子日日都来看望她,因为她的枕头,随时都会有些小娃娃才喜欢的新奇的小玩意,或是小板栗爱吃的点心,或是糖果,有时还有小板栗画着葫芦娃的怪异抽象的画,那画,怕也只有桃花这授业恩师看得出内容是什么。 今日难得的桃花下得了床,她不想去深究这司徒睿今日此举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反正那个男人的心思最好别猜,猜了凭自己的智商也绝对不明白! 见到小板栗,桃花心中总是欢喜的,况且,她还有一肚子的谜团等着问小板栗,这个一见面就叫她娘亲的假儿子! “板栗,你,嗯――,唉――,这么说,你实话告诉娘亲,谁告诉你娘亲是你娘亲的?”桃花把明显长高的小板栗抱在怀里,斟字酌句的找寻着她觉得小板栗可能听得懂的措辞。 “嗯――?”小板栗现在才四岁,桃花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不过三岁有余,当真有些说不清楚,见桃花这般无头无脑的询问,更是拧着稀疏的小眉头,歪着小脑袋,一脸的懵懂。 “就是,我,唉!小板栗,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娘亲的?” “娘亲,你在说什么?娘亲就是娘亲啊,小板栗一直都知道啊,小板栗,听不懂!”小板栗越发的迷糊。 “算了!”桃花丧气道,连她自己都听不懂自己所云,何况一个孩子,“那小板栗跟娘亲说说爹爹死之前我们一家三口的故事好不好?娘亲想听板栗讲故事了。”桃花无奈之下,只得换了个方式,以前也问过板栗以前的事,他说的无非是些娘亲疼板栗啊,爹爹扛着板栗啊,无关紧要的东西,桃花那是也没往心里去,如今,要想揭开自己这假寡真处的谜团,无计可施之下,只有再细细的听听,看看有没有漏掉的蛛丝马迹。 “当然好啊,以前是娘亲跟小板栗讲故事,如今娘亲病了,整日卧床,小板栗给娘亲讲故事娘亲就好了。”小板栗已是很久没有在桃花怀里撒娇了,今日见桃花终于不是病恹恹的睡在床上,小板栗很是开心,趁机在桃花怀里拱来拱去道。 桃花也不想跟小板栗多说什么,当下点头鼓励他快点讲。 “那时候,小板栗还不叫小板栗哦,娘亲,以前的不叫小板栗的小板栗,爹爹,一家三口过着幸福的生活!” “完了?”桃花定定的看着小板栗等着他的下文,却见他只是调皮的玩着桃花的袖口,丝毫没有要继续下去的意思。 “完了!” 49、怕是—— “完了?”桃花定定的看着小板栗等着他的下文,却见他只是调皮的玩着桃花的袖口,丝毫没有要继续下去的意思。 “完了!” “当真,就这么,完了?没有别的了?板栗你再好好想想”桃花对小板栗这般言简意赅的概括中心思想的讲述方式唏嘘不已! “完了啊,娘亲也是这般给小板栗讲故事的啊,娘亲,小板栗讲的好不好?”小板栗仰着头,满脸骄傲的说。 “嗯――很好!”小孩子是要多鼓励的,无力的桃花悲催的想,“那小板栗可不可以告诉娘亲,是怎样的幸福的生活?要说详细一点哦,就是言之有物,娘亲教过你的啊?” “嗯?就是,幸福的生活啊,一直走啊,走,爹爹疼爱小板栗,爹爹也疼爱娘亲,一直走啊走,马车上有很多好吃的,哦,以前还有草姨,还有几个不说话的叔叔哦,大家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草姨?草姨是谁?小板栗知道吗?” “草姨就是草姨啊,娘亲让小板栗叫她草姨啊!” “那,后来呢?” “后来,草姨走了啊,跟有几个叔叔一起走了啊,娘亲还哭了呢,要小板栗记住草姨啊,娘亲不记得了吗?” “没,小板栗真聪明,接着说,然后呢?” “然后,接着走啊,小马儿滴溜溜的跑啊,娘亲跟小板栗还有爹爹,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 桃花从没有像今日这般的恨那些她曾经给小板栗讲过的童话故事的那几乎一致的结局,恨这句千篇一律的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 “好,是啊,很幸福,那然后呢?”桃花强压下郁闷,揉着越来越疼的太阳穴,继续问道。 “坏人来了,坏人好多,骑着大马,追啊,追娘亲、爹爹、板栗,还有几个哑巴叔叔,后来,他们,都没回来,又有坏人,追啊,追我们的坏人,戴着盔甲,娘亲把板栗塞在箱子里丢了下去,然后,爹爹死了,没有了马儿和马车,娘亲背着板栗走啊,走,走了好久好久,可是,最后,娘亲跟板栗还是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 这一回,不知为何,桃花觉得这句“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没有那般的讨厌,她轻轻的摸着小板栗勉强束起的发,将头虔诚的抵在小板栗的小脑袋上,轻轻的温柔的承诺般的说:“对,小板栗讲的很好,最后,娘亲跟板栗还是会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一定会的,我们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小板栗却没觉察到桃花突如其来的忧伤,他惊讶的喊道:“娘亲,你的额头好烫,娘亲,你的病什么时候好?” 烫吗? 怕是昨夜那般一丝不=挂的曝露在夜风中,受了寒吧。 桃花从那一日以来身子日日夜夜被折腾的疲惫不堪,第二日下床都难,今日虽也是酸软无力,到也没觉得什么不妥,毕竟,被那般连日折磨,再生龙活虎才是奇怪,如今小板栗说起来,才觉得鼻塞喉痛,想着是染了风寒,怕过给小板栗,又加上问了半日除了那草姨的信息还多少可能有些用处以外,倒也当真问不出别的,便让蜻蜓将小板栗赶快带出去,自己灌了几口热茶,赶忙蒙着被子发汗,竟然不知不觉的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竟睡至入夜。 期间司徒睿来瞧了桃花几次,见她睡得酣畅也便没有打扰她,只是吩咐着婢女将晚膳在膳房随时预备着。 可等司徒睿的公文处理的差不多了,回房却见桃花还是那般蒙头睡着,当下觉得不妥,问了侍女,竟然期间一次都没醒过,更何谈用膳了。 司徒睿听了心思更是一动,急忙走到床边唤了几声,却见桃花竟是睡死了一般,纹丝不动,当下心中大惊,连忙掀开被子,却见桃花已是汗湿了寝被,面色如纸,唇色全无,额头滚烫,已是烧的不醒人事。 病得如此严重,竟然丫头侍女无一人发觉,也便是桃花从下午睡起,纵然水米未进,却定然是无一人来关心过问,只要查探一番,定然不会如此对这药病死的女子这般毫不知情!如若不是自己今天一反常态的特来探望,即使这桃花病死了,怕这些奴才们都一无所知! 司徒睿不由的雷霆震怒,一气之下,反手摔了一个青瓷茶杯! 一边吼着让人去请院内备用的御医,一边喊来了所有伺候的侍女,一声令下,齐刷刷的跪了一屋子,且见到那姗姗来迟的一等大丫头、专事负责桃花饮食起居的蜻蜓,更是一脚便踹了她一个趔趄! “一群狗奴才,本太子养着你们除了一天到晚想着爬上主子的床,这猪脑袋里还有没有装点有用的东西?身为奴婢,本太子的太子妃病死了,你们都还毫不知情,本太子养你们何用?” “太子息怒,求太子饶命,奴婢们实在不知这桃花姑娘是太子妃,奴婢们疏忽了,求太子爷高抬贵手,饶我们这贱命吧!”蜻蜓一口血吐上来,已是说不出一句辩白的话来,旁边的小姐妹赶忙跪着用双膝挪上前来,磕头求情道。 她们见这桃花虽是被太子爷宠幸了,却是极不待见的,无非是□□或是禁脔的身份,日日以色侍君,□□至极,行的不过是青楼□□的技艺,连个姬妾都不如,且自家太子对她也是极度厌恶的,不然怎会当着她们这些下人的面那般的羞辱嘲讽她? 这些个侍女丫鬟们最是狗眼看人低的,迎高踩低的事见多了,棒打落水狗,对这桃花更是鄙夷不屑,平日里的伺候本就极度怠慢,言语也是夹枪带棒的,桃花根本就指使不动她们,日常的事物都是桃花自己打点,这丫鬟有根没有本就无甚区别,太子平日也没见对这桃花特别上心,怎的今日会这般责难了起来,个个都已是吓得双腿打颤,噤若寒蝉,只有拼命求饶的份。 “不知?哼哼,那今天本太子就挑明了,他就是我大昭国的太子妃!将来,还会是这天下的国母皇后!!”司徒睿对着这求情讨饶的丫鬟又是一脚! “本太子如何虐她欺她,那是本太子与太子妃的事,可你们若是敢怠慢她一下,哼――,不知道挖眼割舌这一招用起来如何?你们谁想试试――”司徒睿拉长了尾音,极尽温柔的轻轻的嗤笑着,可下面的跪着的一片奴婢,已是面色惨白,有几个早就小声的哭出了声来。 “哭?谁还敢哭?来人,先将这几个不识趣的贱人给本太子拖下去,剁碎了沤成肥料,给我的太子妃滋养她的菜地去!你们几个?哼哼――,若是我的太子妃有个三长两短,那块菜地就是你们的丧身之所!所以,先给我仔细好了你们的脑袋!求我的太子妃吉人天相的好,不然,陪葬的人,一个都不会少!” 司徒睿冷冷的拂袖,任由那侍卫将几个哭泣的女子死狗般的拖了出去,对那些求饶乞怜一律视而不见恍若未闻。 御医也是被这有些杀鸡儆猴般的阵仗吓得浑身是汗,他觉得自己的项上人头已是同样有了同样朝不保夕的感觉。 他颤抖着手隔着丝质的绢布拿过桃花的手,又在她的皓腕铺上了一层丝绢,这才敢哆哆嗦嗦的为躺在床上的高烧昏迷的女子仔细的诊脉,即使如此,他也觉得旁边锐利的眼眸杀人般的盯着自己诊脉的太子爷眼下若不是因为情势所迫怕是费了自己这只手的心思都有了。 还好这女子的病症虽是来势汹汹,但却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一诊便明,用不着太过详细的望闻问切,不然,旁边这位随着他诊脉的时间越来越久,气息也越来越冷厉的男子怕是真会一怒之下,把他拉出去咔嚓了沤肥种菜! “回,回太子爷,”那太医收回了已是僵直的手,战战兢兢的跪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满头的大汗,结结巴巴的说:“回,太子,这,姑娘――” “嗯――?姑娘?” “不,不,太子妃,太子妃娘娘,恩,娘娘的病是风寒入体,又加之,嗯,两日来,劳累过度,身体,身体,有些吃不消,两者同时袭来,便如此,恩,如此来势凶险,虽不是棘手的病症,可却是,却是来势汹汹,病情险重,老臣,先,先给开些祛风散热的治风寒的几副药材,煎服后再好生将养调理几日,应是不日好转,太子,莫要担心,娘娘福泽延绵,自会康复。” 不知为何,听闻这太医这不日好转的宽慰之话,司徒睿刚刚的那些不该属于他的那些焦躁担忧才稍稍的平复,心中仿若一块石头落了地,竟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不过,不,过,老臣,还,还有一言,不知,嗯,不知当不当讲,还望太子爷恕,恕不敬之罪!” “讲就是了,本太子恕你无罪。”司徒睿为桃花掖着被角,心情大好道。 “这,这,据老臣行医多年的经验推断,太子妃,恩,这,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怎么了?你倒是给我利利索索的说句话啊,莫不成当真是想以后都做个结巴?”司徒睿一听太医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话,以为桃花还有何不妥,当下放下的心又一次的提了起来。 “是,是,哦?不,不是,”这太医被司徒睿喜怒无常的脾气吓得六神无主,正在听头称是,有听到司徒睿后面那句让他以后都做个结巴的话,又赶忙摇头辩解,一时间,汗湿衣襟,不知所云。 又望见司徒睿那明显不耐的脸色,强作震惊的努力放稳了心神尽量流畅的说道:“除了风寒,这太子妃,太子妃娘娘,怕是,怕是――” 50、人之将死 老太医努力放稳了心神尽量流畅的说道:“除了风寒,这太子妃,太子妃娘娘,怕是,怕是――” “怕是什么?怕是你不想活了?”这老太医的吞吞吐吐成功的挑起了司徒睿刚刚熄灭的火气。 “怕是身上怕是还有别处伤口,才引得这般高烧不退,臣,微臣,诊视,这,这伤,应是,在,恩,太子妃那,私――,私――,私――处!”最后那个处字,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医几乎是从喉咙里挤了出来的,含含糊糊,不仔细分辨,根本就听不出来。 “宫中有些极品的金疮伤药,对,对这里的伤处是有奇效的,太子,太子还是让人给太子妃涂抹一些的好,不然,要是引起别的女子病症,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说完,吞咽了几口口水,润了润干涸的喉咙,又一次鼓足勇气,视死如归一般的说道:“另,老臣斗胆进言,这几日,太子还是,恩,节制一二,不然,太子妃有病在身,可能这几日,恩,身子,吃不消,且,且太子妃因床事过度,积劳成疾,有身体亏空之照,恐很难受孕,即使是有孕,怕也会胎体不稳,极易流产,太子还是,还是――” “你――,鹿涣嗣唬俊毙幕鹇掖诘乃就筋5陌朊凶叛劬Γ热窭捻馍湎蛘夤蛟谒畔虏兜睦咸健 “啊?够,够了,够了――” “那你还杵在这里作甚?还不快去煎药?莫不成还要本太子陪你去不成?还是,迫不及待的想入土为安了?” “是,是,老臣告退,告退!”说着老太医磕完了头便踉踉跄跄的小跑了出去。 “你们,还有你们,这些个贱人,还在这里碍本太子的眼作甚?当真不想要你们的贱命了?还不快给本太子滚出去,伺候太医煎药?告诉你们,这次本太子妃少一根头发,你们就少一条命!” 那些早就吓得瘫软在地上的丫头婢女们,如获大赦一般搀扶着笑的屁滚尿流的退了出去,只余下司徒睿一人坐在桃花的床侧。 迁怒过后的司徒睿极力平息着怒火,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昏睡的女子,毫无血色的容颜愈发的凸显了她那不染纤尘的美丽,好似无尚的至宝,在琉璃灯盏下散发着那诱人的色泽。 “妈――,妈妈――,难受――,花花好难受――,妈――” 她的小嘴嗫喏着,吐出含混的撒娇般的字眼,小脸是那般的委屈忧伤,让司徒睿的心在那一刹那分外的柔软,他安静的伏下身去,细细的听她的梦呓。 妈妈?是谁?谁叫妈妈?司徒睿的心竟然有一瞬间的酸楚难受,火气不知怎的,莫名其妙的又冒了起来,他使劲的皱了皱眉头他压下那要把她拼命的摇醒质问一番的冲动! 只是脱去了外袍,钻进那衾被里,紧紧的搂着她火烫的身子。 桃花浑身冷的打颤,意识混沌不清中,只有一直紧紧的下意识的拉着被子找寻着温暖,突然间感到一个热源的靠近,烧的糊里糊涂的她不由得像只取暖的小猫一般,努力的往那热源处拱进,蜷缩着身子,努力的贴上去汲取着温暖。 而这温暖的源头,其实是司徒睿。 他感觉到那个娇弱温润的身子那般依赖的往自己怀里拱来,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紧紧的抱着自己,那汗津津的美丽的小脑袋还不知足的一直拱开自己的里衣,往那半裸的胸膛上贴近,那般依恋信赖的蜷缩到自己的怀里,小鸟依人的瑟缩的抱着自己,那一刻,司徒睿的心竟然升腾起从未有过的欣喜与满足,他的那颗心仿若不是自己了的一般,跳的擂鼓一般的剧烈,似是要捂不住了一般的,跳出自己胸膛。 司徒睿从没有过这般的感觉,即使是桃花在他身下哭泣□□的时候,他都没有过这般满足的感觉,仿若是喝了一壶上好的琼浆佳酿,他竟然觉得欣喜快乐的有些飘飘然,仿若一个别扭的孩童偷偷的实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愿望,那激动又隐秘的心情伴着那无法言明的窃喜,让他如置云端,身心愉悦,那般圆满! 司徒睿为桃花请了最好的太医,用了最好的药材,吃着最名贵的补品,可桃花就是不见好转,还是整日昏昏沉沉的,水米不进,提不起一点的精神。 几名太医千里迢迢从昭都赶来轮番诊治,个个都说只是风寒,无甚大碍,可却不知道这太子妃为何就是不见好转,病情还隐隐有越来越重的趋势。 束手无策的太医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司徒睿每日摔碎的茶杯盖碗不计其数,可毫无成效! 桃花每日晕乎乎的躺在那床榻上,觉得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有时候,要小板栗连唤几声才可以将她叫醒,醒来的她也全无一丝气力,不过是病恹恹的外靠在软枕上,强打着精神跟小板栗略略讲几句话。 如今的样子,当真是像极了那临死前风吹就倒的林黛玉。 桃花知道,自己的病在心里。 无论灵魂在怎么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可那被撕裂被□□的承受着不只是这具身子,还有瑟罗在里面鸵鸟一般的自己。 可能,她的意识早就有了求死之心,这场病,不过是个借口,让她有个离去的理由,而不至于痛恨自己的懦弱。 她白桃花一向看不惯遇到点过不去的坎便要死要活的自杀的女人,无论前世抑或今生,她认为对自己是那般的不负责任,死不难,比死更艰难的是如何的活着。 可如今,桃花当真觉得太累了,累的连灵魂都是疼的,她还是没有自杀求死的勇气,但是她的意念却是在不由自主的主动放弃,她觉得如今生病的感觉是那般的美好享受,没有人欺辱,没有那生不如死的折磨,没有那些不堪跟下贱,桃花的心是欢喜这场病得,即使在睡梦中都忍不住的窃喜,她甚至认为,这是老天给自己的恩赐。 所以,她是那般偷偷欢喜着沦陷在这病痛里,没日没夜的昏睡着,什么也不想,竟是觉得是那般的解脱惬意。 司徒睿大约要感觉到了问题的症结,自那一日起,虽是每日还是固执的抱着桃花入眠,可却是再也没有强迫过她,他甚至找来小板栗天天来陪着桃花,专门命了几个丫鬟,天天给稍微清醒些服药的桃花描绘着她的菜地如今是何光景,那嫩绿黄瓜已是爬架子了,那紫色的茄子已经开了浅紫的小花,那一架扁豆已是开始爬藤,那一陇韭菜已是碧色如洗…… 不过,这一切,毫无用处,桃花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虽是每天被强迫的灌下去那么多的补品,跟莫名其妙的药,不过全然是治标不治本,可她还是一日胜似一日的消瘦,躺在那里,就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好似窗外一阵风吹来,她便会随之飞走了一般。 而今的桃花就像一朵被摘下来插到瓶子里的花,一日日的枯萎败落下去。 司徒睿每日都会安静的看着熟睡的桃花,偶尔伸出手,摸摸她尖尖翘翘的小巴,为她拨开那好似也在慢慢失去光泽的头发,那个毒舌倨傲的男子,有时候,这般的一坐便是半日,一言不发。 小板栗更是想方设法的让桃花开心,他觉得能逗桃花高兴的法子都用了,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有一次,小板栗甚至给桃花捉来了几只刚出生的没毛的小老鼠,粉红色的眼睛都没睁开,挤作一团的裹在一坨棉花里。 眼巴巴的伏在床边等着桃花醒来给她一个惊喜。 后果可想而知,惊有了,却没有喜,桃花被入目的那团蠕动的红肉吓得一身冷汗,差一点魂飞魄散,晚上吃饭时,任司徒睿怎么哄诱就是不肯吃一块肉,不过,倒是因这惊吓一下午没有昏睡,难得的清醒了半天。 为此,司徒睿很是高兴不已,勒令小板栗可以不受禁令每天自由进出桃花的房间,随时都来陪着桃花,甚至,晚上都可以抱着桃花而眠。 如此,三人又开始了当初3p的生活,不过,因桃花现在是病人,待遇好了很多,晚上这两人倒是不敢再如以前那般的要把桃花给四成两半了,反正桃花每日皆是昏睡,如今,虚弱到连说一句长长的句子都要气喘半天,自然,无法抗议也不需要抗议了。 桃花想,将死之人,何必还去为这些琐事烦心?最暗无天日的她都经历了,何况如今乎?她接受的很坦然。 就在桃花这般浑浑噩噩的半死不活的拖了十多日的时候,小板栗又一次给桃花带来了“惊喜”――当然是他认为是惊喜的东西。 一块极普通的糯米枣糕。 51、春=情 一块极普通的糯米枣糕。 桃花知道这糯米枣糕是小板栗最爱吃的东西,想着他怕是不知怎么纠结才忍住了馋虫,省下来给自己,当下欣慰的摇了摇头,把那块糯米枣糕又推回给小板栗,示意他吃了便是。 可这次小板栗去是难得的坚持,一定要桃花吃下去,说是花匠爷爷给他的,说这糯米枣糕是施了魔法的,桃花一吃这病定然就好了。 桃花浑身无力,知道这是哄小孩子的话,自然不会当真,只是偏过头去,不想理会满眼期盼的捧着糖糕的小板栗。 可这次小板栗却是吃了称砣铁了心的想要桃花吃着神奇的糖糕,见桃花不理不睬,便那般的趴在床边,捧着那块糖糕,满脸的委屈,坚定的等着桃花醒来。 那小孩子温热的带着奶香的呼吸一下下的喷到桃花的脸上,一阵的□□,让桃花那个有些愧疚的心总也睡不安稳,且恰逢今日司徒睿不在,没人敢拎了这连日来在司徒睿的授意下越发的无法无天的小鬼头出去,桃花无奈之下,只得强行睁开眼睛,接过了那块糯米枣糕。 嘴里发苦,却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半分的食欲,但碰触到小板栗那闪着星星一般的目光,只得强提起力气,掰了一块下来,想着多少吃一点左右好打发了这鬼灵精。 谁知,这一掰,才发现这块糯米枣糕的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那块糯米枣糕的里面竟然有张字条,田小午疑惑的掰了出来,只此一眼,便是万年。 那是一首诗,放在现代来看,很普通。 平生不会相思, 才会相思, 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 心如飞絮。 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 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 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 月半明时。 这纸条上竟是自己那日发春时恍若未觉中写下的诗句,没错,绝对是徐再思的《蟾宫曲春情》,分好不差!不过这字却不再是自己的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的鬼画符一般的现代字体,而完全被还原成了繁体字,但桃花细细的辨识,确然是自己那日所写的《春情》无疑。 这个世界,除了自己,还有谁知道这首诗? 莫非还有人是跟自己一样穿过来的? 桃花的心揪的紧紧的,将那字条死死的攥在手心里,心砰砰的跳的飞快,不可能吧?即使真有,却怎会这般的恰好的写自己当日百无聊赖的胡乱涂鸦的这首诗? 当日写过这首诗,除了自己,还有可能知道的只有那主仆两人,可能从自己的简体字中几乎一字不差的参悟出这诗句的人,只可能是――李子贤! “这――,小板栗,这糯米枣糕是谁给你的?” “是花园里一个花匠爷爷啊,还奇怪呢,他说这是他欠小板栗的呢,真是个怪爷爷,但他说这糯米枣糕上他施了法术,娘亲吃了这糖糕病就会好了,会等着公主的王子打败邪恶的火龙来救娘亲跟小板栗了,是娘亲讲过的故事呢,呵呵,老爷爷可真了不起,什么都知道!” “老爷爷?”桃花喃喃的重复着小板栗的话,公主的王子打败邪恶的火龙来救公主?这个童话故事她曾经当着李子贤的面给小板栗讲过,这个世上,绝对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桃花百分之百的笃定,这个所谓的花匠爷爷是李子贤无疑! 桃花的心里一时间百味杂陈,不知是喜还是忧,抑或是害怕,或是抗拒,又有一丝无奈中的期待,无论如何,她总是看得到一丝被救希望的曙光了不是吗? 她的心似是要跳出来了,她紧张的看了看窗外,将那纸条揉成团塞到了自己床榻下的鞋子里,又叮嘱小板栗今日此事万万不可泄露半句。 叮嘱好了小板栗,桃花抱着小板栗如往日般的闭目躺在床上,只觉得一颗心跳的厉害,身子虽还是没有力气,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像是垂死之人,突然见到了生的曙光,又像是本来已是放弃挣扎的溺水者猛然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她的心,仿若又活了过来,开始那般渴望的跳动着。 茫然间,不知为何,脑海里又浮起司徒睿那冷冷的尖刻的话语。 “普天之下,三方势力都对公主志在必得。” “我的目的公主自是明了,可别人的用心,桃花却未必知晓。” 桃花的心瞬间凉了几分,可那些历尽屈辱跟折磨的日日夜夜又一次的毫不留情的奔涌而来,让桃花恐惧恶心的几近窒息。 无论如何,能离开这里总是好的,哪怕是死,都比现在的生不如死要痛快! 桃花狠狠的攥紧了拳头,虽然,被这也是明显动机不纯的李子贤救了,未必是多值得期待的事情,但无论如何,总比待在这魔鬼的身边要好! 往后的几日里,桃花竟然像是还魂了一般,开始强迫般的命令自己吃东西,每日也强打着精神起来走走,尤其是爱去花园,仿若突然间对那满园的夏日有了兴致。 司徒睿看着桃花一点一滴的恢复着精神,突然间觉得这几日的心力憔悴都是那般的值得的,看着那个形销骨立却是微笑着的女子牵着一个小小孩童的手走在那些花红柳绿里,竟然觉得心中是花开一般的明朗,那副景致嵌入了那满园的争相斗艳中,似是将那些热闹的颜色都比了下去。 一个女子,一个孩童,如若在加上一个自己―― 司徒睿那般畅想着,竟然鬼使神差的放下了自己手里的八百里加急公文就那般走了过去,走进了那一问一答巧笑嫣然的女子跟孩童,可是,就像是被惊飞的蝴蝶,桃花回头一见司徒睿那悄无声息的靠经,立即面色一紧,虽是不闪不避,却像一只刺猬,立即张开了全身所有的尖刺,浑身戒备的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微笑的司徒睿。 司徒睿的眸子瞬间覆上了一层不知名的黯淡的光,像是忽然浓云密布的天色,再也不见阳光。 可桃花觉得,这样的司徒睿才是正常。 她放心的舒了一口气,对司徒睿完全视而不见的拉着小板栗头也不回的往花丛深处走去,直到那从金竹模糊了两人的背影,司徒睿才从那丝莫名的怅然若失中回过神来,浑然不在乎一般的勾唇一笑,转身离去,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那妖娆的浅笑里有了星星点点寂寞的味道。 不知为何,司徒睿的心情竟是莫名的烦躁,打开那火漆封印的加急快报,更是当下心中一惊,屋漏又逢连阴雨,昭国的在位皇上他的沉湎病榻已久的父王竟然重度昏迷,群医束手无策,恐不日即将驾鹤归西,招他这离宫多日的昭国太子速速回去,十万火急! 昭国的皇帝这几年来身体越发的病弱,且长期的依赖五十散跟各种所谓的道家仙丹,几乎对这朝政不闻不问,太子司徒睿年少有为,差不多是包揽了所有的朝中大小事务,已是大权独揽,可毕竟是老皇帝余威犹在,即使是形同虚设,可手中最起码握着昭国三分之一的兵权虎符,各方势力虽有些蠢蠢欲动虎视眈眈,毕竟还心存忌讳,对司徒睿这几年的穷兵黩武的铁血政策虽敢怒不敢言,但却都在观望谋划,未必便会让他这太子太过轻松的坐稳皇位。 此次为了全力筹划这大周的后续事宜,抓牢璎珞公主这个关键的棋子,且为了逃过大周柳君梧跟李子贤的追踪耳目,未免横出纰漏夜长梦多,司徒睿权衡相较之下,将朝中的事务暂且交给自己的心腹势力全权代为打理,自己则远避这偏僻裕城别院,全力与这璎珞公主周旋,谋划大事,且昭都那边自然在肆意的散播着璎珞公主跟昭国太子即将大婚的事宜,而他这里则是全力看管好这璎珞公主,在大婚前绝对不允许出丝毫的闪失,自然,要是能让这璎珞公主怀上他的龙种,更是两全齐美的好事,如此兵分几路的进行着计划,本来一切尽在司徒睿的掌控之中,没想到,这节骨眼上,父皇病重,这对于他本就不太稳定的后方绝对是个致命的消息。 司徒睿无奈,只得暂且将桃花的事情略放,带着暗卫,快马加鞭的日夜兼程赶回昭都皇宫。 当司徒睿来跟桃花辞别的时候,桃花还是一如既往的低着头,看也不看他。 司徒睿跟她说话,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温柔的扶着她的头发,轻声细语的跟她说着让她乖乖等他回来的话,跟她许诺着她一定会是他的太子妃,会是他的皇后。 桃花半合着眼睛,不喜不怒,一言不发。 司徒睿也不勉强,只是披上那披风,用力的紧紧的搂了桃花一下,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桃花这几日病情已是略有好转,这里守卫重重,对于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带个孩子的柔弱女流算的上是插翅难飞,司徒睿倒也不怕她跑掉,只是,不知为何,两人这般的朝夕相处了将近两月时日,如此分离,还是这般匆匆,司徒睿的心里竟会是莫名的有一些不舍,有一种东西,貌似已经根植在心里,虽然,这个桀骜不羁的邪魅男子到目前为止还全然未觉。 他前脚一走,连日来奉行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的桃花就让如今那些对她完全毕恭毕敬的丫鬟抬来了饭菜,强迫着自己跟小板栗拼命的吃了起来,直吃到自己撑的想吐方才作罢,她知道可能或许就是今夜,她便需要充足的体力! 52、泪眼滂沱时 夜色渐暗时,桃花已自己要休息为名义遣退了所有伺候的丫鬟仆从,甚至自己的厢房附近都不允许有人随意出入,说是,自己头疼怕吵。 她的粗布衣服已是被司徒睿让侍女给丢掉了,桃花只得从那些华贵的衣物裙裾里找了件简单利落点穿上,便抱着小板栗静静的躺在床塌上耐心的等着。 她不知道司徒睿为何突然间要走,但联想到她前几日收到的诗她断定李子贤一定在这别院的某一个地方潜伏着,事情不可能是这般的巧合,除非是万不得已,司徒睿不会如此放任自己离开他的监控视线,此事后面究竟是什么她不清楚,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李子贤该是要行动了。 虽然桃花不知道李子贤将如何从这铁桶一般守卫森严的司徒别院里将她救出去,但无论如何,她都要放手一搏,且竭尽所能为他后面的动作减轻阻力,至少努力将自己的累赘程度降到最低。 紧张的攥着小板栗的手躺在床上的桃花,在脑海中一千次的想象着再见李子贤会是什么样子,他会以怎样的形象进来救自己,是黑衣蒙面的侠士?是弯腰驼背的乔装的老头?是从房顶上跃下,还是从窗户里悄悄的潜入? 她想了很多,却从来没有想过他竟是那般的青衣磊落的推门而入,仿若是回到自己的家一般淡然闲适,甚至还没忘记谨慎的关上了房门。 他就那般的走到了桃花的床侧,定定的看着那个那般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苍白消瘦的女子,瞳孔幽深的似是融进了夜色一般,幽暗难辨,只是那从未消失过的招牌般的弯唇浅笑,如今,再也不见踪迹。 恍若春风吹过又回归寂静的竹林,如今只剩死一般萧索沉寂的痕迹。 一直以来分外的拘谨守礼的谦谦君子李子贤竟然毫不避嫌的伸出了修长的手指,抚上了桃花消瘦的面颊。 心仿若被冻结的桃花看到那只手的靠近,竟然不由自主的心中一痛,竟是条件反射的偏开了头,避开了他的碰触。 李子贤伸出的手微微一顿,却是恍然未觉桃花无声的抗拒一般,将手固执的伸了过去,冰冷粗糙的指尖轻轻的抚摸着桃花的容颜。 桃花没有讲话,可泪水便是在瞬间决堤而下。 她自从那一夜被司徒睿残暴的夺去了清白的身子,泪水仿若是流进了,从此再也没有流过一滴的眼泪。 即使是被那般日夜屈辱的对待侮辱,她都冷眼以对,未曾暴漏过自己心底那一丝一毫的软弱跟害怕。 而如今,竟然在这个男子一个无言的抚摸下瞬间崩塌了心里所有的伪装的坚强,紧紧的咬着嘴唇,无声的肆意的流淌着泪水,哭的眼泪滂沱,哭的肝肠寸断! 似乎要把自己这连日来憋在心里的所有的委屈,所有受过的欺负,所有的恐惧,所有的伤痛统统的发泄出来,分毫不剩,仿若这泪水的冲刷,可以还自己一个清明。 李子贤不置一言,仿若根本就没想过劝她,他只是将桃花揽在胸前,紧紧的抱着她,让她埋在自己怀里,哭的更加的痛快彻底。 抱着桃花的李子贤见桃花哭的那般的伤心欲绝,心中犹如万蚁嗜心,疼的锥心蚀骨,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随着桃花几乎喘不上气来的呜咽而浑身的发抖,他引以为傲的淡然清冷,在这一刻,在这个女子的哭泣下完全的消失殆尽,他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浑身都叫嚣着毁灭的渴望,那压抑不住的是焚天灭地的怒火,和深深的懊悔与自责! 他的放在桃花背后的手紧紧的攥成拳,指节发白,全无血色,那指甲却是深深的扎进了掌心里,似是恨不得从上面抠下几块血肉来,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他觉得自己钳制在心里多年的嗜血的魔鬼似是已经佞笑着要出来了,而且,他觉得,这魔鬼的复苏让他有种在绝望中复活的快感。 桃花虽是极力压制着哭声,却还是惊醒了一旁睡着的小板栗,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懵懂的从被窝里爬起来,怔怔的看了一眼抱着自己娘亲的男子,咧嘴一笑,极为开心的睁着亮晶晶的双眼,脆生生的喊了一句:“爹爹――” 正在心中天人交战痛不欲生的李子贤听了小板栗的呼唤,竟然愣愣的定立当场。 她怀里的桃花也急忙平复着心情,抽泣着离开李子贤的怀抱,赶忙在一旁胡乱的用袖子擦着红肿的双眼。 “爹――爹――”小板栗见李子贤抱着他的娘亲犹自发愣的看着自己却没有答应他的呼唤,不由的嘟起了小嘴,略有不满的又唤了一声。 “你――,小板栗,你,叫我?”李子贤感觉到桃花挣脱了自己的怀抱,心里一阵空落落的,他没空去顾及,只是满脸疑惑的问了一句小板栗。 “自然是啊,子贤叔叔,以后,我就叫你爹爹了,你答应做我爹爹的啊,那坏人叔叔跟我抢我娘亲,还不许我随便见我娘亲,还日日背着娘亲哄骗我叫他爹爹,哼!小板栗才不上当呢!小板栗只认子贤叔叔做爹爹,子贤叔叔答应的啊,还要跟娘亲给小板栗生一个小小板栗的哦。” 调整好情绪的桃花听到这话难得的第一次板着脸,对着小板栗皱了皱眉头,示意他不准乱说。 岂知那李子贤却是双眼含笑的抱起了小板栗, “好,子贤叔叔答应小板栗的,一定会做到!”话是对小板栗说的,可眼光却是定定的看着桃花,说的无比郑重! 桃花躲开那灼灼的目光,不想去思索那恍若承诺的话中的深意,而今,她不想相信任何人,也相信不起! 外面遥遥的传来了依稀的打斗声,桃花大惊,以为是李子贤他们的人马攻进来了,急的赶快的抱起小板栗催促着李子贤快些往外逃,她真的怕,怕有个闪失,怕司徒睿那魔鬼突然间折返,怕这会是个陷阱,怕希望背后是彻底的绝望。 可李子贤却示意她稍安勿躁,等那些打斗声渐渐的停了,才抱起小板栗拉着桃花堂而皇之的往别院大门走去。 桃花知道这别院的防守一项严密,原以为,此次逃出去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但没想到一路三人走来,竟然如入无人之境,偌大的别院静的诡异,仿若那些躲在暗处的眼睛一夜间都消失了一般,连那来来往往分花拂柳的穿梭的婢女仆役,也不见了踪影。 “别担心,大部分的人都被我用药迷倒了,还有部分暗卫,这药虽动不了他们的根本,却也由惜言跟我们的人马在外应对着,而今,他们怕早就疲于应付,自顾不暇了,自然顾不上我们。” “那司徒睿的离开也是你们的计谋之一?” “自然,那是这整套的连环击中最关键的环节。” 那日,桃花被黑衣人抓走之后,李子贤跟柳惜言分身乏术,等追上来时,已是不见了这桃花的踪迹。 因是查出这黑衣蒙面人是北周宝华王爷的人马,便锁定北周,一路查探,殊不知,这宝华王爷也做了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螳螂,自己的人马事成之后却是节外生枝,已是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司徒睿给坏了好事。 李子贤等只是锁定这北周,拍了大量的细作跟暗探进入不下天罗地网来查探桃花跟小板栗的消息,却是一无所获,正在急的火上浇油之时,昭都的探子传来了太子司徒睿不理朝政月余的消息,这种极为反常的现象让李子贤跟惜言心生疑虑,便特意派人做了详细的追查,这太子却仿若人间蒸发了一般,整个昭都都探不到他的行踪,而且,时间跟桃花母子被劫持的时间是出奇的温和。 李子贤直觉的认为,这一切绝非巧合,他与柳惜言商议之下果断的掉转人马,开始转移了查探的目标,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这向来野心勃勃的昭国太子――司徒睿! 但毕竟这司徒睿也非等闲之辈,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躲到了裕城这远离昭都的偏僻之地,且封锁了所有的消息,几乎无人知道他究竟去了何处,消息严密的几乎滴水不漏!正当李子贤等无计可施的时候,昭国皇宫里的细作却为他们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昭都的几名圣手御医不知为何都陆陆续续的赶往了裕城!虽一时还不知是为谁看病诊治,但李子贤却料定与这司徒睿脱不了干系。 本以为此行或许会查到这司徒睿的隐匿之所,或许可以侥幸的探到桃花母子的一些消息,谁知,竟然是皇天不负苦心人,等待他们的竟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这么大的意外惊喜! 53、花柳巷 不过,喜忧参半的是,这生病之人也是桃花,还传言她心无生意,已是一心求死药石无灵了! 李子贤跟柳惜言当下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找准了机会,李子贤才千辛万苦,通过了层层的盘查,扮作了老花匠潜入了这司徒别院,又趁机冒着风险给桃花漏了消息,他觉得凭着桃花的聪慧,定然可以领悟他的意思,这司徒别院除了大量的侍卫,还有司徒睿的暗卫层层把守,凭借柳惜言跟李子贤带来裕城的那些死士,硬碰硬的要将桃花母子救出来,几乎毫无胜算。 况且,桃花跟小板栗又在他的手里,到时候要是这司徒睿被逼急了,来个玉石俱焚鱼死网破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李子贤跟柳惜言虽是心如刀割,不到万不得已却还是不敢拿桃花母子的命却放手一搏铤而走险,当务之急,便是要桃花先看到希望重新燃起求生的意志,同时,也在积极筹划,寻找那适当的营救机会。 桃花果然不负期望,没几日便病情好转,且可以自行出入花园。 李子贤看到那个憔悴消瘦的女子,心里酸楚难当,却不得不咬牙忍了,等着最后的致命一击。 或许是天佑桃花,此时的司徒睿竟然收到了一封密报,而一向谨慎小心的他竟然百密一失就那般的将密报放在书房的案桌上便走去花园里。 在暗处伺机的李子贤毕竟是大周赫赫有名的南贤,不着痕迹的开个密函的火漆封印对他而言当然不在话下,那密函无非是通知司徒睿某王爷的势力最近有些不安分动向,唯恐有变,不过,李子贤仿照那笔记轻而易举的来了个偷梁换柱,又将信原样的封好放在原位。 回来后明显有些神色恍惚心不在焉的司徒睿竟然毫无察觉其中的异样,当下便火急火燎的带着大部分的暗卫连夜赶回了昭都。 这司徒别院仅剩的几名暗卫跟大量的侍卫对付起来虽有些棘手,但对于柳惜言跟李子贤而言,却是游刃有余。 李子贤虽是君子,也毫不顾忌这名讳做了一回子小人,他傍晚便去厨房用的几处水井里投了毒,此毒乃江湖上常用的无味倒,无色无味,一喝便倒,足足要昏睡几个时辰,虽然是极为初级的□□,对高手而言,毫无作用,但对付些侍卫仆从却是绰绰有余。 而剩余的几个高手暗卫,自然有潜伏在外的柳惜言带领着大周的死士牵制应对,李子贤只消等外面的打斗声听了,一切障碍都除尽了,带着桃花跟小板栗大摇大摆的走出这攻破的牢笼即可。 司徒睿精心筹划步步为营的计谋,没想到在囚禁了桃花三个月之后,因为那一封自己疏忽的密函,或是确切的说因为自己那一瞬间的心思飘忽,而中了李子贤跟柳惜言设下的调虎离山之计!在最关键的时候功亏一篑! 出了这白墙黛瓦的司徒别院的高强,桃花三个月后第一次看到了这囚笼外面的景色,才知道这别院竟然是置身山中,又断断续续的看到了很多的残尸断臂,李子贤捂住小板栗的眼睛,桃花尽量的别过头不去看,她心中作呕,却没法悲天悯人的去可怜谁,因为,今日不是他们死,明朝就是她们亡,桃花很自私! 在门外的柳惜言将那柄染血的长剑熟谙的用手中的帕子擦去了血迹,利落的放回到剑鞘里,已是大步的迎了进来,见到明显的瘦了一圈的桃花,他凝神的看了她许久,只是极为认真的一字一顿的说:“一切都会好的,你还有我,璎珞。” 桃花没有反驳什么,只是任由他转过身,将自己的手臂圈过他的脖颈,将她背在了身上,一步步的往外走去。 旁边抱着小板栗的李子贤的眸色在黑暗里看不清晰,桃花也没有去看,只是清楚的感觉到那人微微的蹲了一下脚步,继而便是坚定快速的跟了上来。 前方一灰暗的身影来报问这别院山庄要如何处置,柳惜言冷冷的一句:“烧!” 趴在他背上的桃花心中一惊,她知道里面最起码还有上百条人命,她有些求助的望向李子贤,不是她圣母慈悲,而是自己被以命抵命杀人犯法的教育灌输了那么多年的思想,当真不能这般无所谓的视这些人命如草芥。 “烧的一干二净,最好,灰都不剩!”那个青衣隐没在黑暗中的如玉男子,说的云淡风轻。 桃花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心趋势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或许,这个男子,她从来都不懂。 司徒睿一回到京都就发现自己中了这调虎离山之计,恚怒之下,却也没有就此轻而易举的认输。 他没有多此一举的再回那裕城的别院,他知道,即使快马加鞭的赶回,如今定然早已是人去楼空,说不定,连那座山庄都已是灰飞烟灭了,他可不认为柳惜言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司徒睿当下召集人马,发布禁边令,严守所有的出入昭国的路口,哪怕是苍蝇,都不放一只飞回大周。同时,也顾不得打草惊蛇,反正璎珞公主现世这对于三家而言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司徒睿命人在昭都各处贴满了桃花跟小板栗的画像,以搜查太子府走失的妾室为名,全令各个地方严加搜查,家家盘问,悬赏高达万两黄金,一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趋之若鹜,跃跃欲试的到处搜寻着这太子宠妾的蛛丝马迹。 而此时的桃花等人却在昭国的“花柳巷”悠然自得的过着置身事外的日子,尤其是桃花,在柳惜言跟李子贤的刻意隐瞒下,她对外界的风起云涌几乎一无所知。 这花柳巷对昭国所有的人而言都不陌生,不过你要把这花柳巷当做烟花之地卖笑场所便就大错特错了,这里不但不是那种污秽的皮肉生意之地,还是昭国的所有书生王侯仰慕朝贺之地,因为这里住着大昭的贤士大儒――北渊沈墨渊! 而且这里虽为“巷”,其实无巷也,是一道在昭国南部几乎靠近周境的狭长的山谷,无非几间竹屋,因谷中有溪,溪边有柳,野花四季,这山谷又如巷道般的曲折狭长,这沈墨渊为人又不着边幅狂放不羁,便将自己的人间仙境般的隐居住地,起了个极度俗艳的名字“花柳巷”,还堂而皇之的亲自挥毫泼墨,题字在这峡谷的入口之处,洋洋自得的很。 人人道南贤北渊,皆有治世之才,乾坤之术,是当世并称的两大贤士名家。 南贤李子贤十六岁以布衣出身高中状元,入仕朝堂,崭露头角,十八岁便被周帝钦点为当朝宰相,是大周有名的布衣宰相,也是周昭两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宰相,其当年科考时所作的文章到如今还是所有学子学习参阅的模板,近些年来,参加科考的殷殷学子虽多如过江之鲤却无人出其右也,不过让人大惑不解的是,这李子贤任宰相不过两年,已是政绩卓越声名显赫,人人称颂为贤相,却在此时急流勇退,虽先帝言辞恳切的执意挽留却仍是固执己见解甲归田,四方游历不知所踪。 而后,这失了国之栋梁的大周不久便是因宝华王爷的战乱而分崩离析,从此开始了生灵涂炭的南北周隔江对峙的历史。 而与这南贤齐名的大昭北渊沈墨渊也是一当世奇才,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武功出神入化,上至叱咤风云之尊,下到三教九流之徒,交友遍天下,堪称几世不遇的传奇人物,他才高八斗胸有丘壑,曾以一江湖人士的无冕之身在昭都的殿上舌战群儒,论当世之势,会天下英豪,昭国的国士文臣万千,竟无一人胜他分毫,昭国皇帝都自认深受裨益,亲封他为帝师,因此人狂傲生性散漫,受不得这些朝廷束缚,坚决不肯出仕封将拜相,昭国皇帝也不好勉强,可惜之余,封他居住的山谷“花柳巷”为国之圣地,任何人不得不经他允许随意进入,满朝文武,皆已国师之礼待之,文臣落轿,武将下马,礼遇之至。 当然,这昭国皇帝也曾委婉的建议这北渊改一改隐居地的名字,最起码文雅一些,这花柳巷确实有些个――特别!可这沈墨渊竟是毫不妥协的,说是宁愿改他自己的祖宗的姓氏都不改这花柳巷的称谓!昭国天子无奈,也便由着他去了,自此,昭国的圣地便叫了这“花柳巷”。 恃才一般皆会傲物,二人虽各有千秋,一个南贤一个北渊,却总爱被人拿来比较争论,谁才是当世第一人物,所以,据传,二人对此极为不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因都是经纶满腹的风流人物,被这番比对心中自是有些嫌隙的,连带着对这与自己当世齐名的另一人也是,也是极不服气的,虽没机会一较高下,但相传二人其实是水火不容的。 想来,司徒睿做梦也想不到,这被世人认为是当世死敌的南贤北渊竟会是生死知己,莫逆之交,而更让他想不到的事,他要搜查的桃花等人,如今就在这他们昭国的圣地――北渊的花柳巷里。 54、言犹在耳 这花柳巷除了名字让人无语以外,其余的倒是无不让桃花满意,当然,如果忽略那个名声在外的世外高人,其实是个酒鬼的沈墨渊。 这个人是否恃才傲物桃花不清楚,可他绝对是嗜酒如命的,天天一身酒气,不是酩酊大醉就是醉卧花荫,总之几乎一整天没一刻是清醒的,且偶尔不清不楚的说出来醉话还气死个人! 桃花自认跟人斗嘴不是她的强项,尤其是这据说还曾如诸葛亮一般舌战群儒说死王朗的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北渊! 并且,毕竟是自己寄人篱下寄居在这酒鬼的一亩三分地上,她本着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不烦的原则,自动屏蔽这酒鬼的所有的话,完全无视这毒舌沈墨渊。 其实桃花一度极为疑惑她没来之前这沈墨渊一个人是怎么活下去的,桃花第一日来吃了一口他煮的饭菜后,当即无比庆幸的觉得,还好自己逃难时最难吃的东西都咽下去过了,不然当真就这般无意中被毒死了也未可知。 那些饭食不难吃,而是根本无法下咽,桃花还以为自己在司徒别院山珍海味的吃了几天,胃口被养叼了呢,可一见向来最好打发从不挑食的李子贤也是只尝了一口便皱着眉头叹着气将筷子放下了,便知道群众的意见是一致的!这一桌子看不出样貌已经没法追究被行刑前是何种东西的菜肴,当真不是人吃的。 桃花被柳惜言跟李子贤带着一路快马加鞭赶来这花柳巷避难,已是连夜奔波了四日,虽然路上多少都吃了些东西,但毕竟吃的不安稳,桃花倒还好,可这小板栗却是挺不住了,好不容易坐下来吃顿热乎饭竟然又碰到这样的大厨师! 桃花假装看不到李子贤殷切注视着她的目光,却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嘟着小嘴数着米饭粒的小板栗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无奈之下,深深的叹了口气,只得起身亲自走进了厨房。 历时三个月,我们的桃花再一次走马上任兼职起了她的厨娘一职。 想来这沈墨渊因是平日里极少出谷,这些个吃食用具却还是一应俱全的,但都是可以储存长久的东西,肉感鸡蛋之类的多谢,新鲜的蔬菜瓜果却是少见,当然,最多的还是大大小小的酒坛子,几乎占据了厨房的一大半。 桃花见那水缸里游着的几尾鲫鱼貌似是新捉来的,看着极为新鲜,便动手开膛破腹做了一道清蒸鲫鱼。 又用胡萝卜跟仅有的几根菜心煮了一盆上汤菜心,将肉干切碎,炒了一盘红椒肉丝,又蒸了一大碗的鸡蛋羹,荤素搭配,看着就让人食欲大振。 这沈墨渊一吃,眼睛便亮了几分,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桃花看了半响,好似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些菜肴是出自这个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美丽的女子之手。 不过,等他回过神了,柳惜言、李子贤跟小板栗已是毫不客气的将那些菜肴给抢了个七七八八了,这才反应过来,加入了这大快朵颐的男人军团。 桃花这个辛苦了半日的无奈的看着满桌翻飞的筷子怎么都插不下手,正瞅准了时机准备见缝插针的抢一筷子菜时,碗里却蓦然间多了两筷子菜,一筷子是鸡蛋羹,一筷子是清蒸鱼,夹菜的,一个是李子贤,一个是,柳惜言。 桃花一愣,两人已是若无其事的同时收回了自己的筷子。 那沈墨渊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在一旁笑得声音震天,连呼:“有戏――,好戏――!演下去,怕是比那些话本子精彩了不止几分呢!” 始作俑者的两人恍若未闻的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菜,丝毫不理会这沈墨渊的调侃。 桃花白了这沈墨渊一眼,看着自己碗里那一白一黄两道菜,头也不抬的大大方方的吃了起来。 桃花要跟李子贤、柳惜言等人在这里小住,直到躲过这真风声鹤唳的严查的日子才好想法子回大周。 虽然柳惜言跟李子贤一再的跟桃花保证,这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那个整日醉醺醺的酒疯子也嘲笑她是杞人忧天,可桃花的心就是不踏实。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只要一日还在这昭国的地界,桃花的悬着的心就一日无法彻底放下。 不过如此这般居住着,倒也清闲舒适,桃花除了每日做好几个人的饭食,便领着小板栗,避开李子贤跟柳惜言等人,在这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堪比仙境的峡谷里游荡,几日下来,心情倒是平复了很多。 只是无论桃花躲到哪里,那柳惜言几乎都找到她,那人神色是一如继往的冰冷,只是偶尔桃花压感觉到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睛里有一抹化不开的柔情。 可惜他的痴心桃花不能回应,不是不懂,因为桃花比谁都清楚,让这个冰雪般的男子化作一腔春水的女子不是她白桃花,而是那个他一直固执的叫着的大周的公主――璎珞。 柳惜言到现在为止,都只是肯叫她璎珞。 这个男子总是那般的寸步不离的跟着桃花,无论桃花是在那竹屋里还是在溪边,哪怕是桃花拎着篮子去挖野菜,这个男子也不惜屈尊降贵的跟着,但是,除了桃花问他,他向来甚少说话。 桃花真的觉得那无处不在的灼人的视线让她无端的压抑心酸,几日下来,她当真是忍不住了,便拉着柳惜言坐在那茅草小亭子中,想跟他开诚布公的好好的谈清楚。 “我的身子已经不清白了!”桃花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柳惜言,说的很是开门见山! 那般难以启齿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仿若是在讨论别人的故事,虽然,伤是自己的。 “我知道!” “你不要再这般对我了,我不配!” “你怎知你不配?配不配是由我说了算!” “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对这璎珞苦苦执着?” “溺水三千,只取一瓢!” “可我已经不是你以前那个青梅竹马的璎珞公主了!你为何这般的固执?”桃花终归不敢说出自己借尸还魂这一事实,她不怕柳惜言不能接受,她是怕自己会被他盛怒之下给杀了好把他心心念念的璎珞公主的魂魄给招回来。 “璎珞,你还记得吗,当年皇宫中的那颗大大的樱花树?”那柳惜言对桃花的话仿若根本未曾听见,只是自顾自的说。 “不记得了!”桃花回答的很是干脆,干脆的连她都觉得自己冷血。 “小时候的你总爱在那个樱花树下拉着我的衣袍,软软糯糯的叫着我惜言哥哥,你说让我等你,等你长大了,做我的新娘子。” “别说了!!我不是你的于璎珞,我真的不在是当初的那个璎珞公主了!” “那一年,在我家的葡萄架下,你第一次亲了我,亲得是我的侧脸,轻轻的,软软的。” “你――,我,真的是记忆全无,我说了我不记得了!一丁半点都不记得了!以后也不会再想起来了,你死心好吧?” “我板着脸,故意装作酷酷的,可是你不知道,我的心里是欢喜的,欢喜的好似可以开出花来。” “你,柳惜言,我求求你,别说了,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吗?” “那一年,你才十岁,璎珞,回宫你便向你父皇请旨,要我做你的驸马,你说了,你于璎珞,大周的灼华公主,此生非我柳惜言不嫁,那是小小的你,当着满朝文武,仰着骄傲的头,说的那般的笃定,那样的认真!” “柳惜言,我很抱歉,可我,不是于璎珞,真的,不是了!” “璎珞,你知道吗?宫变时我单枪匹马日夜兼程的从边关赶来,得到的却是一个易主残破的你的大周,而你,我的璎珞,从此杳无音讯查无踪迹,你可知,我当时是怎样的心急如焚跟,跟怎样的自责痛恨?” “柳惜言――” “可是,只要一天没见到你的尸体,我便一天不会放弃,璎珞,当年我出征时,你曾对我说过,生不离,死不弃,璎珞,当日誓言,言犹在耳,而那个将誓言刻在我心口上的你,正是生死未卜,我怎能放弃?” “惜言――” “璎珞,我凭自己的一己之力跟残兵旧部建立了南周,可却始终没有称王封地,因为,这南周,始终是姓于,我是你于璎珞昭告天下的驸马,我拼尽性命,也要光复你的河山,还一个统一的大周,一个清平盛世给你,璎珞,我还在努力,你怎能就这般轻而易举的的忘记?” “你――” “不管你信不信,我柳惜言,始终是你于璎珞的柳惜言,这大周天下,终归是你于璎珞的天下。” “我不是不信,我是根本什么都记不起了,你明白吗?对于一个那段记忆全无的人,我根本不在乎这江山天下鹿死谁手,根本不在乎――” “根本不在乎我柳惜言是不是?”柳惜言自嘲着反问了一句。 “不,不,我,我――”桃花嗫喏了半日,对着这个男子那悲伤的目光,她却是说不出一个字。 “你可以不在乎我柳惜言,可我柳惜言却不能不在乎你于璎珞,不记得了,不怕,璎珞,我会让你一点点的记起,真的,我不急,只要你活着,我已是万分的欣喜,其余的,都不重要,我不逼你。” “若是我已经死了呢?” “我会穷其一生为你光复你的大周,然后,江山姓于,我来陪你。” 桃花凝视着这个看着她的眼睛说的字字清晰的男子。 柳惜言刀削的容颜上没有半分的戏谑,他就是那般认真的看着她,认真的回答,认真的讲着那应该是甜言蜜语的情话。 生死相随这种戏码,白桃花是从来嗤之以鼻的,不知为何,这次她却不忍心去怀疑一分,半分都不可以。 55、造化弄人 生死相随这种戏码,白桃花是从来嗤之以鼻的,不知为何,这次她却不忍心去怀疑一分,半分都不可以。 桃花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那般静静的听着这个孤高少言的男子难得的多话的一一叙述着他与这璎珞公主的青梅竹马,陪着他回忆着他们当年的两小无猜。 桃花认识的柳惜言,所有讲过的话加起来,也没有这半日讲的多。 这个男子其实是不善言辞的,很多那般在桃花这个外人听来都是浪漫的小细节,被他平铺直叙的讲来,几乎没有半分的波澜跟引人入胜的旖旎,可桃花觉得这个泛着粉色回忆的故事被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男子这般僵硬的叙述而来,却竟连有些冷眼旁观的听着,都不由自主的为这对金童玉女觉得美好甜蜜。 一个是世家公子,少年有成,面若冠玉,小小年纪,便有让人羡慕的家世容貌,出门便是掷果盈车,看杀卫d,一个是美貌公主,不但有沉鱼落雁之貌,且有经天纬地之才,地位高贵,艳冠群芳。 两人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当是姻缘天定,佳偶天生,原本是多么羡煞旁人的一段千古佳话,可惜,世事无常,男出征,女相送,缘定三生,却抵不过战乱纷争,风云突变,一朝皇城宫变,自此,南北双飞燕,情犹在,人空叹,一缕香魂已逝,记得的仍是刻骨,忘记的终无法铭心,却还有谁还在借酒消愁不谙离散,独自倚栏杆? 桃花不曾体味过这种生死相恋,所以,不能用自己所谓的观点来评判这个男子如此执着是否值得,抑或,不值得,值得不值得,只是当事人清楚,别人如何妄自菲薄? 她只是静静的听着,做好一个忠实的听众该做的,随着着柳惜言的涓涓话语,却体味他们当年的喜怒哀乐,爱恨情痴。 其实,这柳惜言未必是真的指望她会因为这些点滴过往而当真的记起,他或许只是需要倾诉,一段情,只有一个人知道,这比暗恋还不如,因是,暗恋还有期盼,还可以憧憬,还可以等待着回应,而被遗忘的两人的感情只记到了一人的心上,自己那般刻骨铭心的东西,曾经海誓山盟的爱人却已是彻底的忘记,那么这段记忆,闷在心里,终是苦酒,不知何时,便会肚烂穿肠,或许有人分享,中会好些,至少他便不再独自一个人这般孤独的品尝。 桃花不是璎珞,她很难过,为这个痴心的男子难过,可她终归记不得,如果,她听了,他会好过些,那她就认真的一字不落的听下去,如今她能做的,或许便只有这自欺欺人的倾听而已了。 那个青梅竹马的故事,很短,但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却很长。 桃花跟柳惜言回来时,已是黄昏渐至。 远远的她便看到李子贤跟小板栗两个人相依着坐在竹屋前得石阶上,小板栗的头靠在李子贤的肩膀上,两个人就那般静静的坐着,身影被太阳的余晖勾勒出朦胧的轮廓,在那偶尔吹来的夜风中仿若浮动的剪影,轻轻的晃动出守候的味道。 桃花的心,不知为何,竟然有那么一丝对不起谁的意味,竟然有点不敢迎向那四道清澈的目光。 只是有些窘迫的理了理头发,安抚了嘟着嘴一脸委屈的小板栗一下,便落荒而逃的去厨房做饭了,好似红杏出墙被捉奸在床的夫人一般的尴尬,虽然自己既没有红杏,更谈不上出墙,且这地点也不是在床上,至于这捉奸,更是自己子虚乌有的杜撰,谈何奸情?又会有何人来捉? 晚饭更是吃的无比诡异,李子贤闷头不语,小板栗一脸怨念,那柳惜言,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脸面瘫。 倒是那跟桃花向来有些话不投机总是借机打击她的沈墨渊,竟然破天荒的收起了他的毒舌,没有讥讽桃花,不过,这没有了桃花与这北渊斗嘴挑衅的安静的饭桌更是显得格外不正常,桃花甚至几次看向这沈墨渊,巴不得他如往日一般的来嘲讽自己几句,好缓解一下气氛,可那人却对桃花求助般的目光视而不见,越发安静的吃着自己的饭,那嘴角上却藏都藏不住那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 桃花心中气闷,狠狠的剜了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沈墨渊一眼,愤愤的夹起一大块的鱼肉,用力的咀嚼了起来,仿佛是在吃这沈墨渊的肉一般。 只是,原来这北贤果真名不虚传,肉也不是那般好吃的,桃花才吃了两口,便一阵的反胃,悉数的吐了出来。 这下不用沈墨渊救场,这场面自动便恢复了正常,桃花干笑道:“不好意思,吃多了,吃多了!”正要解释几句,却觉得腹中又是一阵的泛酸,硬生生的喝下了半碗鱼汤才算压住,可这鱼腥味入口,却更是火上浇油一般,桃花忙捂着嘴跑出屋子,压都压不住的吐了个天昏地暗。 桃花的心中一阵慌乱,有些害怕的求助般的看向李子贤,谁知李子贤还没走过来,旁边看热闹的沈墨渊已是利落的抓起了桃花的手腕,仅那么一探,便胸有成竹的说了一句:“哦,好事!” “什,什么,好事?”桃花的心跳得极快,慌得连声音都在战栗。 “有喜了!岂不是好事?只是,谁来做这娃娃的爹爹,沈某可就测不准了!”沈墨渊吊儿郎当的回答着,说的很是轻松。 “你说,什么?”桃花脸色瞬间惨白,不由的再次确认道,她多么希望刚刚是她幻听了。 “沈某人刚刚说,你有喜了,你怀孕了,你要当娘了,某人,当然不知道是谁,要当爹了,清楚了没有?还要不要沈某用别的方式再重复一遍?” 桃花的身形猛地一震,她用力的咬着下唇,想要止住唇瓣的颤抖,可那牙齿几乎是咬进了肉里了,还是毫无用处。 桃花最最害怕担忧的后果终于变成了现实,她虽早是心有准备,却还是一样的不敢置信。 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夜,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可她身不由己,且根本无计可施! 这是个没有避孕药的时代,即使有,司徒睿也不会那般轻易的让她得到,她唯有祈求上天,祈求自己的身体,让那本应是甜蜜的噩梦别降临到她的身上。 谁知,老天终归不肯施舍给她一丝的怜悯。 桃花苦笑的分外悲凉,什么都可以是浮云,可以自欺欺人的说不过是于璎珞的身体,于璎珞的故事,置身事外的是自己的灵魂,可这孩子呢?自己若是怀胎十月孕育的孩子呢?还能如此毫无牵绊?还能否认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血脉相连? “脉象,还很弱,但,确实是喜脉无疑,应才有月余时日。”李子贤见桃花那煞白的脸,立即走了过来,亲自探上了她的皓腕,拧眉良久,终是确定的说。 应是最后那几次才中的招结的胎,因为后面这一个月因是她身子不适一直病卧床榻,司徒睿没有碰过她,且开始给她诊病的太医无数,都没有诊断出来,想来是那时不过十多天,时日尚短,所以还没发从脉象上探知一二。 桃花觉得自己的脑袋如今是一团乱麻,孩子的事像是噪音充斥在她的神经里,剪不断,理还乱,她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她疲累的摇着头,推开李子贤的手,脚步有些虚浮的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她要静一静,好好的静一静。 “璎珞,生下他,你的儿,自然是我柳惜言的子!”柳惜言对着桃花的背影朗声道,声音斩钉截铁。 桃花的身影一顿,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楚,终是没有回头,继续往自己的屋里走。 回屋后的桃花什么都不想想,只是躺回到自己的竹榻上,仰面望着顶上的床帐。 可是思绪纷乱,却是总也睡不着。 一个孩子? 自己怀孕了? 有了一个孩子? 孩子的父亲却是那个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见到的男人司徒睿? 自己又要当娘了? 这次不是捡来的便宜儿子,是真的要怀胎十月,要当娘了。 要吗?或是―― 不,她猛地摇摇头,那个想法盘旋在她的脑海,像是魔鬼的引诱,她几乎不敢去正视,连碰触都不可以。 那是一条命啊,在她的身体里的一条命啊,怎能那般轻易的离弃? 司徒睿是魔鬼,可这孩子,有什么罪过?他有了活一次的希望,自己怎能这般残忍的扼杀? 桃花是相信灵魂的,自从她穿越来了以后,更是深信不疑,她觉得,无论如何,她都要活下去,活着对她而言,永远是最最重要的,那她怎能任性的自己活着,却自私的让另一个灵魂去死? 生下他吧,自己已经做过一回娘亲,谁知竟然是假的,造化弄人,如今不过是真正的再做一回,无非是再重复一次做个带着拖油瓶的没丈夫的单亲娘亲而已,她已是轻车熟路,经验都有了,还怕再一次的实践?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是可笑莫名,造化弄人! 原以为自己是非处的妇人,刚发现自己不是,而是真正的处女,却在发现的同时立即就变成了妇人。 原以为自己是孩子他娘,刚发现又是一个乌龙,那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如今却立即真的要成了孩子他娘。 桃花自嘲的笑着,自己的命运真的是座轮盘,一切都会回到他最初设定的轨迹,既定的身份会一一的揭晓,却又会那般诡异的一一的去吻合,不是,也要给他扭曲成是! 56、最后的决定 桃花的心中在天人交战,有些东西,虽可以想通,可做起来却绝非那般的容易,尤其是,桃花不知道自己将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面对那肮脏黑暗的过去,面对那些羞辱不堪的记忆。 她觉得老天是在把她彻彻底底的往绝路上逼,甚至不留给她丝毫放抗的余地。 门外响起一阵悠扬的笛声,笛音袅袅,悠远绵长,让人的心无端的平静几分。 这时,小板栗推门进来了,一小个娃娃怯怯的走到了桃花的床榻边,趴在上面眨着琉璃般的大眼睛静静的看着桃花。 桃花听着外面清扬的笛音,略略平静了一下心情,挤出一个微笑,安慰般的摸了摸小板栗的头。 小板栗似是得到了鼓励似的,咧嘴一笑,脱了鞋子就爬到了桃花的床榻上,软软的小身子一整个的钻进桃花的怀里,小狗似得乖巧。 不知为何,桃花的心却是一阵尖锐的疼痛,她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否将来也会如小板栗这般的古灵精怪,甚至不知道他能否如此活下来。 “娘亲,你要给小板栗生一个小小板栗了吗?” “小板栗乖,别乱动,谁告诉你的?”桃花竭力的放缓了心神道。 “是子贤爹爹啊,他说我们马上就会有一个小小板栗了,他说,娘亲、子贤爹爹、小板栗跟小小板栗,我们一定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桃花苦笑一下,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一下下的抚摸着小板栗的小脑袋,像是抚摸着自己的心。 “娘亲,你放心,小板栗一定会对小小板栗好的,会很好的。” “为什么?” “因为小小板栗是娘亲的孩子啊!” 桃花的心猛地一揪,是啊,那个孩子虽带着那妖孽耻辱的印记,可也是自己的孩子啊,他有像小板栗这般呼吸的权利,有叫她娘亲的权利。 她一直自认为善良,连不知是谁人的孩子的小板栗都可以疼到骨子里,如今却怀着那杀掉自己孩子的心思,还自欺欺人的给自己一个多么说服自己赢得理解的理由,不过是借口,冠冕堂皇的借口,肚子里的是自己的孩子,她却认为他可耻他肮脏,肮脏可耻的是那强暴她的那个男人,不是她,也不会是她的孩子! 桃花觉得心中通透了许多,她搂着小板栗明显长高了的身子,憧憬的问:“小板栗,你想要个妹妹还是要个弟弟?” “嗯?都不想!” “都不想?” “嗯!小板栗只想要个小小板栗,子贤爹爹说了,他会做小板栗跟小小板栗两个人的爹爹,让什么坏人都不可以再欺负娘亲,都不可以再欺负小板栗跟小小板栗。” 李子贤吗? 桃花搂紧了小板栗怔怔的出神。 这些天她跟李子贤的关系一直是不冷不淡,她不会主动跟他说话,也几乎不去抬头看他,他们之间好似隔着一堵无形的墙壁,看不见摸不着,却谁也穿不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恨他,恨一个人也是需要理由的,是他怀着目的的接近自己,要不是他自己还是昭都城内卖卤下水的一个平凡却幸福的野寡妇,可他毁掉了这原本的一切,不是他告知了柳惜言自己的下落,她也不会被卷入这场纷争,不会落入那魔鬼司徒睿的手中,求生无路求死无门,度过了那暗无天日的禁脔的日子,也不会陷入这般进退两难的死地。 她觉得是被这个人出卖了,出卖的彻头彻尾,她有充足的恨他的理由,可桃花就是恨不起来。 因为同样也是这个男人在那些艰难困苦的日子里陪伴着自己一路的走来,在那些清贫无助的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寡妇的奋斗史上为自己平添了温馨美丽的一笔,那些相依为命,那些相濡以沫,那些贫苦岁月,那些点滴生活,是他将自己推入了绝境,也是他只身犯险将自己给救了出来,不管为了什么,至少桃花知道那日毫不犹豫的为自己挡的那一剑绝非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这桩桩件件岂是一个恨字就可以全部抹杀的? 如今的桃花不愿意看见李子贤,不愿意想起自己曾经认识这么一个人,甚至她一直在心理暗示自己,他不过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如今,当初那份悸动的心情跟懵懂的感情已是被消磨殆尽所剩无几,桃花觉得自己已是老了,身虽年轻,心已沧桑,她不再相信这些情情爱爱,不想再去面对这个让她爱不得恨不能的男人。 桃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就着小板栗的话说下去,如今她已是一个怀着别人的孩子的女人,还妄想奢求些什么? 可以好好的活着,跟小板栗和自己腹中将要出生的孩子一起,平安的活下去,便是福气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老天,她从来不敢奢求太多。 桃花这般的想了一夜,心中虽不是一片清明,倒也豁然开朗,至少她清楚地知道作为自己该做的是什么,该要的是什么。 由于夜里辗转反侧,桃花起得很迟。起来时,见小板栗还在睡得香甜,便起身按照常例要去准备今日的早膳。 却发现桌子上已是准备好了清淡的粥菜,李子贤跟柳惜言已是在院落等候着她。 入桌落座,桃花接过李子贤盛来的粥喝了一口,竟觉得味道很是不错。 当下惊异地看向三个男人,惜言还是冰山般的面无表情,沈墨渊却是会意的用眼光指了指李子贤,那个低着头优雅地吃着自己饭菜的男子。 知道是李子贤的手艺,桃花有些吃惊,但很快便就明了了,当初他帮自己做卤猪下水时那般轻车熟路,就该明白他是晓得些厨艺的,听说他是布衣出身,那这般倒也不稀奇。 桃花淡定的在饭桌上说了自己要留下这个孩子的决定,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听到预期的劝告的声音,三位男人皆是波澜不惊的低头喝着自己的粥,似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接受的很是容易。 李子贤在饭后仔细地为桃花把了脉,很中肯的给她指出她的胎状并不稳,必须好生调养,不然将来有滑胎的危险,尤其是前三个月,是胎儿最不稳的时候,桃花必须安生静养且心平气和,不可有情绪的太大波动。 从此,桃花便过起了她一级保护动物的生活,厨师的职务理所当然的交给了李子贤,而小厮的工作则顺理成章的落到了柳惜言身上。 那个冰冷孤傲的男子在用行动实践着他当日的话,不辞辛苦,为桃花鞍前马后的尽心尽力伺候。 桃花怀孕初期的反应有点重,几乎水米不进,油盐不粘,虽然李子贤已是费尽心思将饭菜做得可口清淡,但桃花还是吃不下多少。 一日,在太阳底下斜靠着躺椅闭目养神的桃花突然闻到一股极清香的味道,她闻香睁眼,却见柳惜言就那般随意的靠在在自己旁边的大树上,而手里就那么傻呆呆的端着一盘有点透明的糕点。 “很香,是什么?”桃花见到柳惜言那幅端着盘子站在一旁冷脸呆傻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笑,又闻得味道确实清甜,便好奇地问。 “是,是米糕。”柳惜言因这树下没有桌子,桃花又在小睡,便只有这般的端着瓷盘,等着桃花醒来,如今见桃花笑着这般问,竟然不由得有些脸红。 “米糕?看着怪诱人的,这是要给我吃的?” “嗯。” “那怎么不叫我?” “你在睡觉。” “那你就这般端着?” “嗯。” “那我要一直不醒呢?” “自是一直等你醒来。” 桃花不知该如何来评价这个实心眼的男人,只得探身捻起一块白玉色通透的方形的小糕点,放到嘴里,竟然觉得入口即化,甜香软糯,跟前世的布丁有几分的相似,很是清爽怡人,当下不由的有接连的吃了几块。 突然间抬头,却发现那柳惜言的眼睛亮的闪人,似是将那天边的阳光都聚拢到了里面,桃花不由的一怔,要去那这米糕的手当下顿在半空,不知这人为何这般的兴奋莫名。 “你喜欢?是不是?璎珞?” “嗯,是,是不错,味道很好,挺喜欢的。” “真的喜欢?你觉得味道很好是吧?你有没有记起些什么?这是当年你最爱吃的东西,你有没有觉得这味道很是熟悉?” “我――” 还没等桃花回答,柳惜言便有些微微激动的说:“当年大周京都一品楼的厨子做这个高点是出名的一绝,因是你喜欢,我硬生生硬着头皮三顾茅庐将人家重金请回了柳府,做专职的大厨,单做着单单的一样米糕,你总爱偷偷的溜出宫来吃这东西,一次可以吃一大盘,都想讲人挖去御膳房做你的专用御厨了,你记起一点了没?” 有一点,柳惜言隐瞒了没说,当年他第一次忤逆她的话便是关于这大厨师的去留,他不肯将这厨师送于于璎珞,不肯让这厨子进宫,虽然为此璎珞气恼了他很久,可是他一直固执己见,不肯妥协,因为只有这厨子留在了柳府,璎珞公主才会偷偷的经常溜出来吃这米糕,他们也便可以尝尝相见了。 很是自私的理由,可当年的柳惜言却为此在心里偷偷开心了好久。 桃花看着这个满脸的期盼的望着她的男子,实在不知道那些隐藏在心底的残忍真相该如何的说出口。 57、残忍的是真相 桃花看着这个满脸的期盼的望着她的男子,实在不知道那些隐藏在心底的残忍真相该如何的说出口。 “我――,惜言,我如今有了孩子,而且这孩子的父亲是――”桃花一顿,不知为何,她极不愿意在这孩子的父亲上冠以那个人的名字,虽是事实,也不可以!桃花接着说:“且即使记起来又如何?我早已不在是以前的璎珞了,我们不可能了,为何不放手?” “那个男人是司徒睿,我知道,可这孩子的父亲可以是我柳惜言!”柳惜言说的很是坦然,仿若只是在陈述一个极普通的事实一般。 “你的心中当真会不介意?当真会痛快?我们如今中间隔着的,不知是一段遗失的回忆,还有一个孩子,惜言,你跟璎珞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桃花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该跟这个痴心的男子讲明白,藕断丝连的故意若即若离比干脆利落的斩断牵绊更为残忍,彻底的狠狠的斩断了,才是真正的放了这个男人,给了他自由呼吸的空间!如此这般的利用另一个人的身份享受着他的痴情利用着他的好,是何其的残忍! “璎珞,我要的是你,我爱了半生的人也一直是你,从三岁你我二人再皇宫里牵起手开始,我柳惜言的世界里便只有你,失忆的你是你,有了孩子的你,还是你,我只知道我要你,璎珞,这辈子,只会要你,于璎珞!”还是璎珞,他的至死不渝生死相随很让桃花感动,可那个人不是她,是他的于璎珞,自始至终! “可我已经不是于璎珞了!我不是她!不只是失忆,而是因为我根本不是她!”桃花觉得无论如何不该在优柔寡断,是到了说清楚的时候了,她不能占据了一个女人的身体,还自私的利用本该属于她的那份感情。 “你,你说什么?”柳惜言看着桃花那似乎洞悉一切真相的目光那般坦坦荡荡的看着他,他没有来的觉得一丝的心慌。 “你莫非当真感觉不到我们二人的不同?你认为单单是一个失忆会如此彻底的改变一个人的脾气习性?你难道没觉得我白桃花除了这容貌跟你那口中或是记忆中的于璎珞没有半分的相似?”桃花一字一句,说的镇定。 “你,璎珞,此话何解?”柳惜言不由得站直了身子,只是身后的手指甲深深的掐到了皮肉里。 “不要叫我璎珞,因为,我根本不是于璎珞,不是你的心心念念的那个大周公主于璎珞,我是白桃花,我没有失忆,我记得很清楚,我的名字叫做,白桃花!我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不会那般肆无忌惮的娇笑,没有你的于璎珞那份雍容华贵浑然天成的气度,我会做饭,会卤猪下水,会当街叫卖,如一个普通人一般活的战战兢兢委曲求全,因为我是白桃花,我根本不是于璎珞!我不过是异时空的一个灵魂,不知是何种因由,机缘巧合的附到了这已死的于璎珞的身体上,我自己也是莫名其妙,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我原来的世界,若是可以,我根本连一分钟都不想待在这个被所有人抢破头的璎珞公主的身上,可我也是无计可施毫无办法,而且,我想,即使没有我,你的璎珞也不会回来,她是真的死了,不是失忆,如今,活着的人是我――白桃花,虽然我很抱歉我用了她这具皮囊!” “你,你撒谎,你是故意骗我的,想让我死心,所以故意这般骗我的。”那个面色惨白的男子仿若是被宣判了死刑的囚徒,却还不死心的进行着最后的挣扎! “我的话可以作假,可你的感觉做的了假吗?你难道真的没有疑惑过现在的我与过去的璎珞间不同?没有感觉到我换了一个人一般?一个人若只是失忆会有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桃花咬咬牙,压抑住心中的不忍,继续道。 “呵呵,呵呵,呵呵呵――”那个冷若冰山一般的男子竟然就那么狂笑了起来,笑的前后俯仰,笑的通天彻地,笑的桃花由外到内不住的发寒,最后,甚至笑出了眼泪。 半响,柳惜言才止住了笑声,任由那泪滴粘在睫毛上,像极了蝶翼上的清露,忧伤的唯美。 “你为何要告诉我?你说,你为何要告诉我!”柳惜言的脸色寒冰般的惨白,他的两手死死的扣住背后的树干,手指深深的插入到了树身里面,仿若只有这般,他才可以抑制住自己要爆裂要发泄的冲动! “我――,我以为――”桃花的嘴唇不知所措的张颌着,看着那个男子几乎是青筋爆出的手背,找不到为自己辩解的理由。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这般便是对我好了?你怎知我想知道这真相?你又怎知我不知道这真相?你不是我,你为何为我决定怎样才是对我好的?你又怎知我不想一直活在这幻想里?活在璎珞还活着,有一天还会记起我,我们还会一如当初的这种卑微的希望里?你为何要说出来?你为何连我这仅剩的唯一的希望都要这般残忍的打破?为何连一点点希翼都不肯留给我?为什么?” “我――”桃花的心被重锤碾过似得疼痛,原来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不过是不愿意相信罢了,自己今天这一席话,狠狠的戳破了他那些幻想出来的七彩肥皂泡,让他赖以生存的念想彻底的破灭了,果然,对于一个活在梦里的人来说,何其残忍。 原来,有时候,真相不谎言,更残忍! “璎珞死了?真的是不在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柳惜言喃喃的目光有些呆滞的看向桃花。 桃花拧眉看着那树干上滴下的鲜血,看着这个男子那般无助的目光,蠕喏了半响嘴唇,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怎么会啊?你看,璎珞还好好的在我面前,刚刚还在吃他最爱的米糕,怎么会不在了呢?看啊,她不是还在我面前吗?璎珞,那米糕是我亲手做的,是不是跟那大厨的味道如出一辙?嘿嘿,你不知道吧?那一年你十岁生日时吃的那盘米糕就已经是我亲手做的了,你是不是也没吃出来?你可知道,为了那份特殊的礼物我跟着那做米糕的大师傅学了半个多月,天天泡在厨房里,我爹恨铁不成钢的骂我没出息,可你知道吗?我要出息作何用处?我只想要你!” 柳惜言已是迈步到了桃花的面前,那流血的手指轻轻抚上了桃花的脸,顺着她匀称的手指流下来,滑过桃花的面颊,滑过柳惜言白玉般的掌心,滴到桃花的衣领上,滴到她抬着的盛着那糯白色米糕的瓷盘里,有几滴沾染到米糕上,晕染出绯色的血韵,像是掺进了眼泪的鲜血,透着迷离的凄凉。 “你可知道,往后,年年你过生日我年年都给你做米糕的,你没回都吃的一点不剩,可你不知道,你大加赞誉的米糕年年都是我亲手做的,四年啊,我做了四年,你吃了四年,你记得吗?你十四岁这年我出征的时候答应回来给你庆生的,那时我想,我一定要告诉你,这米糕背后的真相,我要让你大吃一惊,我要让你更加的爱我,可你没能等到我回来,璎珞,找寻你的这四年,每逢你的生日我便要做一盘米糕,可从来一块都不会吃,就那么原封的做好,一个不动的留着,我不敢吃,从来不敢,我怕那米糕不是甜的,会苦的让人心酸,会酸的让我落泪,你知道吗?虽然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所有的人都说你死了,早就死了,可我一直没哭,从来没流过一滴眼泪,因为,我觉得,只要我不哭,你就还活着,你一定还活着啊,我那么爱你,都一直没哭不是吗?我都没哭,你怎会死呢?” “然后,璎珞,我会把那盘米糕埋到我院落的樱花树底下,我想,不管你在天涯海角哪怕是碧落黄泉,你一定都会知道,我做了米糕,我在想你。那么你就不忍心离我而去,你就会回来了是吗?” “后来,璎珞啊,你回来了,我从没像那日见到你那般的感激上天,不管你是失忆也好,忘记我也罢,只要你还活着,还活着啊,就好!璎珞啊,你知道吗?我只要你还活着就好,哪怕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我一辈子找不到的地方,活着,就好!” “今天是九月初一,你的生辰,你不记得了是吧?我做了你爱吃的米糕啊,时隔四年,终于又能看见你吃我做的米糕了,你知道吗,我为了这一刻等了四年,何况再在你身边等你直到醒来这般短的时间?” “呵呵呵呵,可你,璎珞,在你生辰这一天,吃着握亲手做的米糕,竟然笑话般的告诉我,你已经死了?呵呵,多么好笑的戏码啊,璎珞,你还是这般的调皮,怎的这般的任性?” “璎珞,你想吓我是不是?你又想试探惜言哥哥是否在乎你是不是?乖,你赢了,你又一次赢了!惜言哥哥真的害怕,很害怕,以后不可以这般吓哥哥了好不好?” 柳惜言那受伤的手一遍遍的轻轻的抚摸着桃花已是僵冷的容颜,他仿若痴了一般,只是怔怔的看着桃花的容颜,如若醉心于那绝世罕见的至宝,舍不得眨一下眼睛,那清朗的凤目如同蒙上了一层迷雾一般,飘渺迷蒙。 桃花仿若被这个男人给迷惑了似地,竟是毫不害怕,甚至呆呆的坐在那躺椅上,半靠着椅背,任由他的鲜血染红的手指滑过自己的脸颊,她甚至感到了脸上温热的血液的粘稠感。 那个男人的声音一如继往的清冷,他那般宠溺的微笑着,可泪水却是大滴大滴的从眼睛里跌落,像是狠狠的砸下来,砸到桃花的心上,一下更比一下疼! 58、强悍的是命运 那个男人的声音一如继往的清冷,他那般宠溺的微笑着,可泪水却是大滴大滴的从眼睛里跌落,像是狠狠的砸下来,砸到桃花的心上,一下更比一下疼! “璎珞,等我们回大周,我们就成亲,这次,惜言哥哥绝不失言了,真的,惜言哥哥为你准备最漂亮的嫁衣,还有全天下最盛大的婚礼,璎珞,你会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璎珞啊,你说,嫁衣要红色的好不好,大红色,血一般的大红,你喜欢吗?”柳惜言怔怔的看着这个面色被鲜血沾满的美丽的女子,唇角的微笑是那般的柔软,眼睛里仿若起了水雾,隔住了彼岸那明媚的花蕊。 “柳惜言――” “璎珞,你要叫惜言哥哥的,你一直都爱叫我惜言哥哥不是吗?璎珞,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的讨厌,你叫我柳惜言!讨厌的恨不得将那个柳子横刀砍去,彻底的砍去!” “我――” “璎珞,今天是你生辰呢,你是不是又要问惜言哥哥要一个要求做礼物了?好,惜言哥哥,答应了!惜言哥哥都欠你多少个要求了?你还记得吗?” “从你六岁那年生日开始,加上今日的,已是十二个了,你总是不用,说是要攒着,傻丫头,你平日里提的要求还少吗?惜言哥哥何时拒绝过?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的要这么个生辰礼物?” “呵呵,我知道,你只是喜欢让惜言哥哥欠着,一辈子都欠着,越欠越多,一辈子都还不完!不过如此也好,那我们便又有下辈子了,你说,是吗?璎珞?” 桃花仿若在这个男子喃喃的自语中痴了一般,就那般的泪眼朦胧的看着这个容颜颓败如死灰的男子在自己的面前哭了又笑,笑了又哭,痴傻疯癫了似地。 柳惜言已是看不清眼前人的容貌,泪水模糊了他的男儿的眼眸,可他不敢用手去擦,他怕他一抬手,这活生生的自己的璎珞便会从自己手掌里飞走了一般,彻底的消失不见,他不能松手,璎珞说她死了,可她的脸还是这般温热的在她的手掌心里不是吗?怎会是不在了呢?为何她要说她不在了呢。 柳惜言的心反反复复只会思考这一点,他的脸上是孩童一般的困惑不解,明明在自己手心里的自己的璎珞,怎会不在了? 他半合着眼睑,慢慢的靠近那捧在手中的至宝,伸出舌头,轻轻舔上那被血染得越发妖艳的唇瓣,小心翼翼的吮吸着,轻柔的亲吻着,缓缓的伸入,辗转反侧,由浅极深,吻的那般的虔诚,缠绵。 在那个男人供奉一般的亲吻中回过神来的桃花,猛地一震,条件反射的扭过头去,将自己的脸偏离了柳惜言微凉的双唇。 “璎珞――”那个七尺男儿如今却像是一个得不到糖吃的懵懂的孩童,那般痴迷的追寻着桃花的视线,语气是说不出的被抛弃似得委屈。 “我,我说了,我不是你的璎珞!我真的,不是你的璎珞!你的璎珞已经死了,一年前就死了,你醒醒吧,面对现实吧,柳惜言!”找回理智的桃花避开那让人心颤的目光,狠下心来道。 “你,再说一遍!”柳惜言的眸色开始结冰,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慢慢的燃起了滔天的火焰。 “我说一千遍一万遍也是如此,柳惜言,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不过是一个活在璎珞的身体里的另一个人,你的璎珞,真的死了!”桃花说的毅然决然,既然刀已出鞘,便砍个彻彻底底,断了痛快淋漓,优柔寡断,终是害人害己。 柳惜言静静的听着桃花有些歇斯底里的话,他自始至终,平静的可怕,那隐藏在眼眸中的火苗却是越来越的狂热,狂热到焚天灭地! 原来,伟大的爱情,终归敌不过,强悍的命运! 柳惜言冷冷的笑着,笑这个荒谬至极的世界! 他的手慢慢的滑向桃花修长的脖颈,冰冷的手指渐渐的收紧,像是捧着一把珍珠白玉,带着占有般的疯狂。 苍天诸佛,是你们不让我活,何怪我成魔? “你说,你只是一个用了她身子的灵魂?那――你要是死了,我的璎珞,会不会回来?” “你,惜言,你,你要做什么?她不会回来了,我,即使我死了,她也回不来了,你――”桃花的心神此刻才闻到了恐惧的气息,她紧张的推搡着这个已是扼住了自己脖子的男人。 “是吗?我想试试,总还有可能不是?若是,当真回不来,也不怕,终归我会下去陪她,终归不会让她一个人在那黑色的死地,我会去陪她!”柳惜言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理智,他加紧了手上的力气,仿若恨不得拧断桃花的脖子。 桃花被这个近乎发狂的男人狠狠的掐住脖子,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肺好似要在这窒息中炸掉一般,她努力的拉着柳惜言的手,踢着他的身子,最后甚至跟着柳惜言身体后仰的力道从躺椅上跌落了下去,她挣扎着,一如同样在她身下挣扎的地上的矮草,可柳惜言对她的痛苦仿若浑然未觉,他的眸色通红,里面是万里冰封,一片的死寂,他只是一味的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散发的是同归于尽同赴黄泉的决绝。 桃花觉得自己根本是被命运扼住了咽喉,她长大了嘴,拼命的喘着气,争取着更多的氧气,却阻止不了那如跗骨之蛆一般的窒息。 她无法思考,只会那徒劳无功的挣扎,她从来没有觉得死亡是离自己这般的近过,仿若连心跳的声音都似响在耳边,捶打在灵魂上,无比的清晰,桃花的手紧紧的抓着惜言的衣服,使劲的掐入他的皮肉里,可毫无用处。 这个男人仿若是心如死灰的绝望的亡魂,只想带走死前最后的留恋,任谁也挣不脱那刻入骨髓的执念。 “惜――言,哥――哥!”桃花觉得眼前的色彩越来越模糊,拼劲最后一丝脑海中的清明,她从那火辣辣的喉咙里挤出这么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 可这声音却仿若有了魔力,脖子上的窒息感虽没有消失,却不再继续。 “惜言,哥哥――”桃花像一条丢到岸上的渴水的鱼,张颌着嘴唇,饥渴的呼吸,她感觉到脖子上压力的骤然减轻,心中一喜,再接再厉的叫道。 柳惜言的手终于慢慢松开,慢慢的放回到了在不停的咳嗽着,被突然而来的空气呛得眼泪直流的桃花的脸上,却最终无力的垂下,整个人如这一双手一般,瘫软的躺倒在草地上。 他最终下不去手,终究成不了魔! 人心死,魔念起,却抵挡不了那一丝丝仅存的心软,虽然让他心软的那个人,真的已是不在了! 因为那句日日响在耳边的“惜言哥哥”,因为那张跟璎珞一摸一样的脸,即使知道不是他的璎珞,可仅仅是因为这一般无二的声音,这张独一无二的脸庞,就已是他的死穴,他的软肋,终归是不忍,对着自己疼了半生爱了半生的女子的身体,他如何狠得下心真的掐死她? 自欺欺人,惟独欺不了的,是心。 桃花顾不得理会身旁的男子,她只是大口的呼吸着这此刻更是弥足珍贵的空气,享受着这在刚刚那一刹那间失而复得的活着的幸福。 半响,才算调整过呼吸,可浑身还是无一丝的力气。 她也瘫倒在草地上,努力的平复着自己那狂跳的心脏,慢慢的调整着自己虚脱的身体。 转眼看去,同样躺在身旁的柳惜言整个人仿若是死过去了一般,毫无声息,只是那紧逼的眼角不停的滑落的泪水,还昭示着他的活着。 桃花的身心也终于平静了下来,她就那般仰躺在草地上,目光透过头顶上冠如华盖树木的枝叶的缝隙,遥望着空旷的蓝天。 天很蓝,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情人间的呢喃,羞怯纯真。 那辽远的天际碧空如洗,纯的好似通透的明镜,不带丝毫的杂质,让人的心魄都好似化在了里面。 旁边的男子仍旧是闭着眼睛,无声的哭泣像是扎在桃花心里的针,疼的锥心。 她不是第一次看见男人哭,却是第一次见一个男人哭的如此的平静,平静的若是你看不见他几乎没入草丛中的行行清泪,根本以为他不过是在闭目养神,或者,说是不过是具死了的尸体,还更确切些。 可就是这无声的泪水,滴落泥土,却化入心肺。 桃花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就那般突然的想到了《天下无贼》里那个坦着大肚子,听到了刘德华死讯的刘若英,她是那般故作镇静甚至是掩饰一般的往嘴里拼命的塞着鸭肉卷,那一滴泪,却是那般不期然的滑落,不停,不破。 “那天的云是否都已料到 所以脚步才轻巧 以免打扰到我们的时光 因为注定那么少 风吹着 白云飘 你到那里去了 想你的时候 喔抬头微笑 知道不知道 …… ……” (知道不知道刘若英) 桃花用沙哑疼痛的嗓子唱着那一首缓慢清扬却无比忧伤的歌,唱给柳惜言,唱给于璎珞,抑或是,唱给自己。 她的歌声并不美丽,此刻几乎是歌不成歌,调不成调,不过是从她火辣辣的喉咙里挤出的单词,像是指甲划过心上,尖锐疼痛,却是那般的悲伤。 头顶是无云的碧空,身下是无垠的草地,旁边是散落的在阳光下略显通透的绯色的水晶米糕,还有一棵粗糙的树干上带着血渍的大树,枝繁叶茂,在风中静立! 是追忆着谁的似水流年,抑或是,遥望着谁的亘古洪荒! 61、无处不在的杯具 这次滑胎事件虽是有惊无险,但从此桃花却被李子贤严密的看管了起来,不但限制了她的随意出去,还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甚至是连她能做些什么不能做些什么都强烈的横加干涉。 而桃花却是抗议无效,因为虽是李子贤制定的严格的铁血政策,但负责实施的监工则落在了小板栗的身上,对她这个儿子她向来都是反抗无能的。 小板栗被那日桃花捂着肚子瘫坐在地上的样子吓坏了,对他子贤爹爹的要求完全是一丝不苟的毫不打一分折扣的执行,只要是他子贤爹爹说不准的事情,他一定时刻竖起耳朵眯着眼睛,像头警觉的小狼犬匍匐在桃花周围,直接将一切违反子贤爹爹禁令的事情扼杀在摇篮里。 李子贤还给桃花采来了安胎的草药,日日煎服,一日三次,定时定点,定是要亲自监督桃花喝完,若桃花不喝完,李子贤便固执己见的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不笑不怒,就是那般安静的看着。 可桃花最受不了的就是李子贤的这种无悲无喜无波无澜的眼神,好似受了多大的伤害,她白桃花是多么的十恶不赦了一般。 另外,还加上旁边助阵的小板栗那水汪汪的潸然欲泣的小眼神,好似被遗弃的小狗,可怜兮兮,让人的心都能软的化出水来。 在这一冷一暖两种神情的夹击下,最终,妥协的总是她,受伤的也总是她! 那药,苦的无法想象啊,桃花绝对的怀疑李子贤在里面加了黄连! 面对桃花的强烈抗议,李子贤边收着药碗,边头都不抬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良药苦口。” 桃花毛都要炸起来了,苦的直吸气的她没有看见李子贤对小板栗挑了一下眉毛。 小板栗心领神会的从荷包里掏出一块蜜饯塞到了桃花嘴里。 清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桃花舒服的砸吧了一下嘴,回赠给小板栗一个大大的口水印,还是儿子好啊,儿子是娘亲得小棉袄啊! “这蜜饯啊,真甜啊,甜死我了!甜到心里了呢!这可真是一块高尚的蜜饯,一块纯粹的蜜饯,一块有道德的蜜饯,一块脱离了低级趣味的蜜饯,一块有益于人民的蜜饯!”桃花大喜过望中连□□的话都用起来了,对着某人的背影故意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嗲嗲的喊道,仿佛不给这块蜜饯刻碑立传就对比起天下人一般! 她美滋滋的享受着她的儿子给她的福利,边喊着那崇高伟大的让蜜饯都发抖的口号,边狠狠的给了李子贤一个眼刀,仿若破坏了这黑心肠的睚眦必报的男人残害她的奸计,很有几分洋洋自得的显摆的味道。 李子贤淡笑不语的拿着药碗走了出去,小板栗见自家娘亲那副屁股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的样子,不由的怯怯的说:“娘亲,这蜜饯真有那么好吃吗?” “那是,这可是贴心的蜜饯,娘亲心都快甜出蜜来了!谢谢小板栗,还是你疼娘亲啊,来,为了你的救娘亲于水火之中的蜜饯,娘亲再奖励你一个亲亲!”说完便在小板栗的额头又印了一个口水印。 “可,可那蜜饯是子贤爹爹给小板栗的啊,他还再三叮嘱等娘亲吃了药一定要给娘亲吃一颗,小板栗不敢夺了子贤爹爹的功劳,娘亲还是将亲亲奖励给子贤爹爹吧!我这就去叫子贤爹爹进来。” 小板栗说完,不顾还在呆若木鸡的桃花,已是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边跑边大声的喊着:“子贤爹爹,你在哪里?我娘亲要亲亲你,子贤爹爹,我娘亲说要亲亲你,你快来啊!”清脆的孩童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院落。 欲哭无泪桃花一口气上不来将那块蜜饯一口气给吞了下去,那蜜饯还搭着呢,便这般的卡在了她的喉咙里,不上不下,直卡的她涕泪横飞! 祸从口出啊,被蜜饯卡的咳嗽不止的桃花边捶胸顿足边悔不当初! 经历了这几日的身体跟心灵上的双层荼毒,桃花觉的自己的人生是更加的黑暗了,且她孕吐的反应又一日重似一日,几乎吃啥吐啥,整个人如今就是一台自动呕吐机,走哪儿吐哪儿,小板栗便抱着个小痰盂日日形影不离的跟在桃花的屁股后面,只要桃花一呕面色一变,那边已是颇具经验的小板栗便立即迅速的抱着痰盂跑上去,熟练的递上他主管的法器,如今,连那沈墨渊都打趣的称小板栗为“痰盂童子”!小板栗嘻嘻呵呵的笑着,还以为是多么值得骄傲的称号,不但欣然接受了,还干的更卖力了。 若是有一日桃花半天都没吐,这小板栗还会极度郁闷外加谴责的看着桃花,仿若桃花怠工了一般,那期盼的眼神让吐得昏天暗地的桃花如今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内心,不住的飙泪,总是不由自主的扪心自问,她的前世到底造了什么孽啊,今生莫名其妙的穿来这鬼地方遭这份罪!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简直是暗无天日啊! 那一日,吐得浑身无力的桃花挣扎着坐在门外的竹椅上养神,旁边的小板凳上则自然是坐着那个绝对忠于职守尽职尽责的“痰盂童子”,桃花中午吃的已是悉数吐尽了,甚至连胆汁都贡献给小板栗童鞋了,如今便只有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小板栗说着话,安抚一下这个因暂时失业而嘟着嘴一脸的不开心的“痰盂童子”。 正讲着话,突然间却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的味道,桃花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却见那个连日来都对她避而不见的男子――柳惜言。 他的手上抬着一盘水晶米糕,一言不发的递到了桃花的手上。 桃花受宠若惊的接过来,看着那个男子还是未置一词又那般冷冰冰的转身离去。 “那个,柳惜言――”桃花还没反应过来,嘴里的话已是冲口而出。 那个男子冷的仿若数九寒天的冰雪,听了桃花在身后的叫声,仍旧是没有回头,可脚步却是停住了。 “嗯――,对,对不起!”桃花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这句话,可她只要见到这个男子就觉得内疚,内疚到心都是疼的,她自责到无以复加,虽然她也知道这自责改变不了什么。 如今,在生离死别间桃花唯一能给这个男子的却唯有这么一句话,比起那些伤痛,这三个字是那般的苍白无力,桃花也觉得自己矫情,可她除了说一句对不起,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哪怕是让她弥补一下,她都会好受些。 惜言依旧一言未发,仿若没有听见桃花的话一般,抬步离去。 衣袂翻飞,黑衣寂寥。 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桃花早就知道。 在桃花还在沉思纠结的时候,小板栗却是两眼放光的站到了桃花旁边,桃花以为他是馋了,想吃这水晶米糕了,忙摆脱脑海里那些纷繁的思绪,将瓷盘里的水晶米糕递到他的面前。 小板栗笑嘻嘻的拈了一块,两眼弯成月牙,却是塞到了桃花的嘴里,“娘亲,吃――” 桃花感动的热泪盈眶,真是亲儿子啊,世上只有儿子好,有儿子的寡妇像块宝,儿子先给娘亲喂米糕,幸福享不了啊享不了! 正在感动着,想给她的亲儿子一个大大的熊抱,谁知小板栗却扭头转过身去,搬起了自己不离身的青瓷小痰盂送到了桃花面前,双眼亮晶晶的,好似桃花吃的不是米糕,是阴谋! “你――”,桃花已经断定自己刚刚是摆感动了,看小板栗抱的痰盂那一脸兴奋莫名的样子,她就听到了自己瞬间心碎的声音。 “娘亲,吃了米糕,又要吐了吧?小板栗等好久了呢!娘亲,来啊!” 桃花强压下自己那吐血的冲动,恨恨的又拿起一块米糕,三口两口的吞了下去,然后,发泄般的接连吃了五块,看的一旁的小板栗都目瞪口呆。 桃花看看小板栗嘴巴长的可以吞进一个鸡蛋的表情,又看了看盘子里的米糕,她竟然不呕不吐的接二连三吃了半盘子米糕,不可思议的是,肚子竟然没有丝毫的不适,连胃里泛酸的感觉都没有,这可是这几日一来从未有过的事情,她自己都觉得是堪称是她怀孕以来的奇迹。 “娘亲,你,你不想吐?一点都不想?”小板栗怔怔的问道。 “不想,一点都不想。”桃花愣愣的同样疑惑不解的回答。 “完了!” “完了!” 母子二人出奇的默契,异口同声,不约而同。 不过小板栗的“完了”哀吊的是他在这几块米糕下宣告结束的他的光荣的“痰盂童子”职业生涯。 而桃花的“完了”感叹的是,莫非今后她能吃的只有这米糕不成?最让她绝望的是不是自己只能吃这东西,而是这东西貌似这有那个跟自己几乎誓不两立的从北极移民过来还随时思念着故乡的柳惜言会做啊! 62、天蓬元帅他妹 不过,白桃花显然是低估了柳惜言的肚量,那个跟北极熊是亲戚的男子自从知道了桃花如今只能吃他做的那水晶米糕之后,不但没有借机挟私报复故意刁难,还日日做好了亲自端过来。 桃花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好心,看到端盘子的柳惜言那双闪着星星的凤目,桃花的心总是极不淡定的胡思乱想一下,她很怀疑这水晶米糕里是不是添加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比如一日丧命散,或者是含笑半步颠。 虽然事实证明桃花的想象力是强大的,强大的让她自己都汗颜,但有一日那米糕里当真是放了什么,桃花一口咬下去,便吃出了不同,比平日里吃的带了些清甜凉脆的味道。 “里面加了什么?”桃花不解的问,她若不跟这柳惜言讲话,这个男人是决计不会主动跟她说话的。 “不好吃?”柳惜言的问话里有丝丝连他自己冰冷的声线都掩饰不了的期盼。 “嗯――”,桃花又吃了一块,已是吃了几日的柳惜言做的水晶米糕,这次的格外的清甜些,里面甜甜脆脆的小颗粒吃起来也甚是清爽可口,“很美味,竟比前几日的还好呢!”桃花由衷的夸赞着。 “你喜欢就好”,柳惜言淡淡的说,微微勾唇,眼波中水色怡人。 桃花看呆了眼,这是那个男子这些天来第一次展颜轻笑,虽只是微微的挑了挑唇角,可桃花竟然觉得山花烂漫。 “璎珞。”桃花还未答话,那个男人已是轻轻的呼唤道。 这让桃花突然想起了那一日初见时的场景,那个在人潮涌动的菜市街上濯濯如春月柳,皎皎似明月光的鹤立鸡群的男子,第一次对自己说话,也是如今日这般。 他说,我好想你! 随后,也是这么让当初的桃花一头雾水加一头黑线的呼唤,他叫的是“璎珞”。 “我――”桃花急急忙忙的窘迫的开口想要辩解,莫非是她还没跟这个男人解释清楚? “嘘――”,柳惜言白皙的食指抵到了桃花半启的朱唇上,轻轻摇着头,示意她噤声,“别说,什么都别说,我知道,我也懂,只是,你不懂,当你呼唤一个人那人还能回应你的那感觉是多么的美好,我知道你不是璎珞,我也不会把你当成我的璎珞,可是,我只是希望,当我叫璎珞这个名字时,还能有一人如往日一般的答应着,能答应着,就好。” 柳惜言的那只手指便那么放在桃花软糯的唇瓣上,桃花水盈盈的翦瞳怔怔的凝视着眼前的男子,而柳惜言,也是那般的凝望着她,那两汪死寂冰封的湖水中隐隐的是让人心颤的乞求,只是卑微的乞求着,一个应答。 桃花不知此时的自己是何种的神情,她的嘴唇蠕喏了半天,在那道平静的让人心疼的目光的注视下,她轻轻的唤出了一声:“惜言哥哥。” “恩!”柳惜言的目光闪动,喉结上下蠕动着,微白的薄唇有些清颤,这一声呼唤,仿若飞梭过岁月的洪流传入了他已是毫无声息的心里,唤醒了那里的荒草弥漫。 “璎珞!”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深深的回应着。 那个人,还能答应自己的感觉,真好! 那个人,还能呼唤自己的感觉,真好! 她不是他的于璎珞,他也不是她的柳惜言,他不过是希翼那个人还能应答他,她不过是还他一声他求而不得的呼唤罢了。 无关风月,却不能说,无关感情! 之后,桃花跟柳惜言的相处模式突然间亲昵的让沈墨渊那个等着看笑话的人都瞠目结舌了起来,那一日间冰雪消融亲密无间一日千里的飞速的转变,让知道各种曲折的人都叹为观止。 柳惜言几乎把桃花当做眼珠子一般的疼惜着,桃花也两眼含笑的对他的关爱全盘接受,总是撒娇般的甜甜的喊着他:“惜言哥哥。” 沈墨渊饱含同情的看向在一旁安静的作壁上观的李子贤,谁知,后者却是一脸波澜不惊,淡定从容。 后来,连向来不善于窥见人心的沈墨渊终于明白了李子贤的不嫉不妒接受坦然,如今这柳惜言跟桃花之间虽是亲密无比,可那些亲密却少了些往日的暧昧与局促,看似情人,却更似兄妹。 至少沈墨渊从桃花那近日来乐的弯成柳叶般的眼睛里,看不出丝毫男女之情的影子。 只是他们都没注意到,柳惜言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追随着桃花的身影默默的发呆,可那目光似是看着桃花,又似是穿过了桃花的身体看着某一个虚无的灵魂。 怀孕到第二个月,桃花不知是因为喝了李子贤的黄连苦药有了效果,还是因为跟柳惜言如今的相处模式让她郁结顿消心情大好,总之,折磨了她半月有余的孕吐问题再一日间突然就消失不见了,桃花还没有从这老天开眼的狂喜中反映过来,就已是自动荣升成天蓬元帅的亲妹妹。 她的胃口仿若成了打开了闸门的无底洞,无论塞多少东西进去都是泥牛入海,唯一的反应,就是一个字,饿。 譬如今日,小板栗一路从厨房小跑着出来,气喘吁吁的抬给了桃花一盘子千层酥,看着自家娘亲那黄鼠狼一般开始盯着他手里的盘子两眼放绿光的眼神,立即知趣的全部放到了桃花面前,懂事的小板栗忍着口水一块都没吃。 正在吞着口水安抚着肚子里的闹革命的馋虫,那边桃花已是风卷残云般的消灭了半数的酥饼,当然,作为娘亲,她还是很尽职尽责的给了小板栗一块,不过,那看着小板栗吃饼的饥渴的目光让小板栗毛骨悚然,赶紧三口两口的吞了下去,又一路小跑的往厨房里赶。 边跑边无限怨念的想,也不知道子贤爹爹的煮鸡蛋煮好了没有,要是在不好,怕是娘亲要把他都塞进嘴里给吞下去了呢。 她那看着自己直流口水的模样,真是恐怖万分,小板栗汗毛直立的想,夜里怕是又要做恶梦了,还是不跟娘亲睡了,从今往后投奔子贤爹爹的床铺吧,谁知道半夜饿极了的娘亲会不会把他当汤圆给吃了,这几日,娘亲在睡梦中可都是搂着他啃着他粉嫩的小脸叫着“汤圆”呢。 小板栗想到娘亲昨晚那口水糊了他一脸的样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两条小短腿跑的更欢了,带着丝落荒而逃的味道。 桃花看着一路飞跑的小板栗,带着有儿万事足的幸福感,享受般的咂咂嘴巴,心中却无比的埋怨,李子贤这大厨怎的这般的不称职?连一个孕妇的胃都伺候不好,也就是这谷中无人,勉强给他上岗,要是竞争的多了,他早就成下岗失业工人捧着摔烂的饭碗一边哭去了。 果然啊,柳惜言这金牌后盾不在后,自己这孕妇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啊。 柳惜言出谷办事去了,想到柳惜言,桃花竟然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尤其是思念他走时再三保证答应要带给自己的五香烧鹅,那种思念,直教人肝肠寸断――饿的,生死相许――馋的,午夜入梦都在流着口水啃鹅腿啊! 只是柳惜言不知道他的形象在桃花的心目中已是彻底化身为一只会走路的烧鹅时会作何感想。 桃花想到烧鹅,想到柳惜言,又想到喂不饱她的胃口的李子贤,不由的觉得后者的速度越发的慢了,这都半柱香的时间了,这人忙活了一早上竟然啥都没忙活出来,好吧,早上道现在的两个汤水煮鸡蛋,一碗人参鸡汤,一笼水晶糖包,一碗肉丝面,两个野梨子,一蛊小米粥,外加那一盘的千层酥饼,这些桃花都直接忽略不计了。 安慰一下自己饥饿的胃,桃花越发的觉得李子贤这大厨的不称职来,她想吃烧鹅,现在饿着肚子她更想吃了! 不知为何,怀孕的桃花有一日睡着觉便突然间想吃烧鹅,想的彻夜难眠,口水忍不住的流了一夜,桃花想,要不是自己有先见之明,将那泛滥的洪水悉数的吞回到肚子里,小板栗怕是要在床上漂起来划船了。 舍己为人的桃花吞了一夜口水的结果就是那夜的夜壶深受其害,不知默默的提供了多少次深夜服务。 第二日顶着两只国宝才戴的起的眼镜,两眼含泪的跟柳惜言诉说了自己的委屈,求烧鹅而不得,是怎样的心酸啊,尤其是对于一个孕妇而言。 桃花用那饿死鬼般的样子惨兮兮的盯着柳惜言,看的柳惜言连不只是心,连肝脾肺肾都酸了,他的璎珞,何时竟馋烧鹅馋成这样了?这是多久没吃饱过了?可怜见得啊! 当下把愤恨不满的目光投向了几乎整日都没没时间出过厨房的李子贤。 李子贤临危受命,在所有人殷切的目光中钻进厨房捣腾了半日,抬出来了一只――烧鸡。 苍天为证,他搜遍了全花柳巷的山谷也搜不出一只鹅啊! 本来桃花也不是那挑嘴的人,何况这烧鸡的味道也不差,可不知为何,她就是疯狂的思念烧鹅的味道,口水仿若开了闸阀,不见烧鹅誓不关阀。 她无限怨念的嘟着嘴将那只烧鸡吃的丝毫不剩,满足的舔舔嘴唇,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吐出了让李子贤一天的辛苦毁于一旦的五个字:“我想吃烧鹅!” 没办法,连桃花都不理解以前对这种油腻的食物向来不曾青睐的她,这次怀孕竟然疯狂的想吃烧鹅,没日没夜的想,她甚至屡次怀疑自己腹中的胎儿是不是跟这鹅有什么深仇大恨,不然为何借她的口来报这个仇? 无奈之下,这烧鹅的重大责任就落在了要出谷办事的柳惜言的身上,千斤重担交接完毕后,李子贤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继续钻回他的厨房忙碌去了,如今的桃花,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睡觉都是在吃,后方粮草严重不足,人手极度缺乏,李子贤披甲上阵,总不能让个女子给饿出个笑话,他的一世英名,怎能输在这厨房二字之上? 奋起挥舞锅铲的李子贤却是忘了,当初潇潇洒洒的解甲归田,不做一国之相,却甘为一人之厨,这人还悲惨的遇到了天蓬元帅他妹,他的一世英名,怕是迟早毁于一旦。 63、又见一线天 怀孕的桃花对烧鹅的思念是异常坚定坚如磐石至死不渝的! 因此,她也就同样异常坚定坚如磐石至死不渝的日日在门口流着口水享受着李子贤的照顾,却是等候着柳惜言的归来。 回来的柳惜言不只是带回了桃花日思夜念的烧鹅,还带回了一个足以让桃花胃口全无的消息。 昭国的太子司徒睿要跟大周的公主灼华公主于璎珞大婚了,大婚的时间便定在一个月后的十一月十一,据说是宜婚宜嫁的大吉大利之日。 柳惜言告诉桃花这个消息时,桃花正咽下最后一块鹅肉,目光已是盯上了油纸包里的另一只金灿灿的烧鹅。 听到柳惜言的这句话,她几乎把那块肉卡在喉咙里,就着李子贤递来的茶水猛灌了几口才咽下。 还好,没吐出来,桃花抚着胸口暗暗的想,为了那魔鬼加变态把这千辛万苦才得来的烧鹅给吐了出来才是罪过! “哦,我知道了,惜言哥哥。”桃花淡淡的回应,如今再次提起这个男人,还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他要成亲的消息,桃花竟然不再害怕,只是觉得无比的讽刺,尤其是他要成亲的人还是所谓的自己。 “你,不好奇?”柳惜言好看的剑眉皱在一起。 “不,好奇心杀死猫,而我入今活的很好,不想死!”酒足饭饱的桃花无比餍足的说,“而且有什么好奇的?想来他那种连魔鬼见了都退避三舍的人是不会中邪的,那便是阴谋了,娶得必然也是那假璎珞,可他娶谁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明明好好的在这里吃我的烧鹅!”桃花细细的分析着,仿若谈论的不过是昨天电视剧的情节,不是那个曾经囚禁侮辱她的男子,不是那个与她腹中孩子有些剪不断关联的人,她没本事报仇,那请允许她说服自己不去介意,至少假装不去介意! “有关系,璎珞,无论他娶得那人是谁,是真是假,在天下人的眼中,你都是嫁给了这司徒睿了。”柳惜言神情极为凝重。 感受到柳惜言的目光,桃花终归是没有心情再吃一根鹅腿,她故意忽略,可别人却执意让她正视,桃花不是不知道这事情的利害关系,从当初司徒睿给自己一一剖析这天下局势开始,从司徒睿说的三方势力对自己志在必得那一日开始,桃花就知道了,璎珞公主这个事关全局平衡的棋子花落谁家是多么的重要。 如今,司徒睿找不到真正的她,想来已是迫不及待,要行动了。 “唉――”,桃花苦笑了一下,终归是不得不屈服于命运的安排做那个于璎珞啊,终归是不能这般无忧无虑的做自己的白桃花啊,甚至,假装事不关己都是不能够的。 “那,我能做什么?或是,你们要我做什么?”桃花平静的问,那清亮的眸子直直的看向柳惜言。 “先回南周,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他的奸计得逞,更不可能拱手给他我大周的天下,无论为了你,桃花,还是为了我的璎珞。”这是柳惜言第一次叫她桃花,说这一句话时,柳惜言一直直视着桃花的眼睛,桃花相信,那般坚定的还有这个男子的心。 桃花转过头,看了一眼始终未置一词的李子贤,那个向来云淡风轻的男子此刻还是那般的超脱凡俗,他轻轻的呷着盖碗里的茶,雾气氤氲,模糊了他的眉眼,仿若感觉到桃花投过来的目光,李子贤淡笑着回望过来,那目光竟没有来的让人安心。 桃花顺从的点点头,回大周吧,既然这是宿命,那么就看看这宿命给自己这个穿越成悲剧的假寡妇到底设定了一个怎样的结局。 花柳巷本就在大周与昭国边境之地,那山谷便是由一线天的山脉阻隔而成,不过由这花柳巷这边过了关卡再翻越一线天后便可以直接进入大周国境,要比之前桃花走的那路要快的多,当然这山势也险峻的多。 在这个位置,一线天的连绵山脉是名副其实的两国的分界线。 但对于柳惜言与李子贤他们一行人而言,难得不是曾经让桃花望而却步的一线天,而是那从花柳巷到一线天下的层层关卡。 不过,虽然如今昭国各个关口的盘查还是一如既往的严密,但由于司徒睿的命令历时已久,且负责盘查得士兵都连日辛苦,多少有些倦怠,对于大周的死士跟最精良的细作而言,一点点的松懈便意味着可乘之机。 桃花一行人在沈墨渊的乔装改扮下,小板栗跟李子贤一路,扮作父子,桃花则跟柳惜言一路,扮作了夫妻,如此兵分两路,便不易引起官兵的怀疑,且即使怀疑了,桃花也料定他们不可能认得出那一脸皱纹的七旬老妇会是太子爷府中走失的爱妾。 沈墨渊号称鬼手,那一手易容之术已是出神入化,桃花第一次见他做出了喝酒以外的正经事情,那就是给自己一行人易容,桃花对着镜子半天,都不敢相信那镜中的女子婆婆会是还未双十年华的自己,这下才明白“南贤北渊”的传说的确所言非虚,这个酒鬼那响亮的名头竟真的不是吹出来的。 又加上柳惜言派出的细作死士刻意的混淆视听,弄出了几次真真假假的戏码来掩人耳目,转移了盘查官兵的注意力,桃花跟柳惜言有惊无险的便过了那传说中连只苍蝇也飞不过去的司徒睿的关卡盘查,随后,扮作商人父子的李子贤跟小板栗也顺利的通过了盘查,跟桃花与柳惜言等人在一线天下约定的地点会和。 桃花苦中作乐,竟从这一线天下双方人马的会和中联想到了当年的井冈山大会师,不过她只是偷偷的在心里臆想了一下,没敢说出来,她怕太祖皇帝毛老人在地府给自己再添油加醋的进点谗言,她的人生,已是压上了三座大山,再也不能更悲惨了! 万恶的雪上,桃花曾经想有生之年莫要再见了,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才短短一年,她便又与这天山鸟飞绝的老顽固重逢了,且还是自愿的。 舒服的伏在在李子贤背上投入了一线天怀抱的白桃花万般矫情的哀叹着,她觉得她要是不作出点忧郁的表情,好似有点对不住做牛做马背着他爬山的李子贤。 其实,本来这个做牛做马的人原该是柳惜言。 只因为司徒睿的人马也不全是摆设的酒囊饭袋,桃花他们一行人刚刚混过关卡不久,他们已是发现了异样,又联系之前种种故意混淆视听的场景细想,当下料定这要追的人应是在那段人人都有点晕头转向的时机混过了这关卡,逃亡一线天的方向了。 领头的将领自知不妙,便亲自率了一支精锐小分队策马来追,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将这朝廷重犯阻隔在一线天的山脚之下,只要他们不进入大周的国境,这将领立誓要他们一行人插翅难飞! 柳惜言等人收到细作加急送来的警示时正要爬这一线天。 柳惜言等人毕竟生于大周,又久居南方,对着一线天的地势形貌皆没有昭国的人马熟悉,若是双方人马在这一线天上厮杀交战,昭国的勇士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而柳惜言跟李子贤毕竟人数较少,还要兼顾手无缚鸡之力的白桃花跟小板栗,定然首尾难顾。 那一日,桃花跟小板栗被劫持而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种无奈跟自责让柳惜言跟李子贤至今都不能忘却,尤其是自大的柳惜言,想到后来带给桃花的伤害便日夜焚心,几乎从没原谅过自己,如今,他们绝计不敢再拿桃花跟小板栗的安慰冒险一次。 当下,柳惜言便让李子贤跟自己的随身亲卫护送桃花跟小板栗先过一线天,而他则率领众部,在山脚设好埋伏,为他们掩护断后。 “可是,惜言哥哥,你――”,桃花虽知道这是最理智的决定,且自己留下了也是于事无补,但还是忍不住为柳惜言担心。 “没事,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等解决了这些烦人的苍蝇臭虫,惜言哥哥便立即追上你们。”柳惜言安抚道,他带的人马虽少,可都是以一敌百的死士,只要司徒睿的精锐军队不到,凭这些不自量力喽杂行判娜盟怯欣次藁亍 “即使如此,惜言哥哥你也要千万小心,万万不可大意轻敌。”桃花如今能留给他的也不过只有嘱托与叮咛。 “嗯,璎珞,惜言哥哥知道了,你且放心,记住,在大周等我。”柳惜言伸手要抚上桃花的脸,却在半空中顿住了,为了掩饰他那有些心酸的尴尬,他将手转向握上了自己的剑。 “恩,璎珞在大周等你!”桃花却是一把抓住他握剑的手,毫不避讳的紧紧的攥着,笑着说道,只是声音暗含着几乎微不可闻的哽咽,看着那个消瘦挺拔的玄衣男子,她的心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疼。 柳惜言翻手握了握桃花的小手,随即,便狠狠心,扭头使了一个眼色给一旁的神色莫辨的李子贤,李子贤当着柳惜言的面利落的背起了桃花,淡淡的道了一声:“珍重!”,便转身踏上了那茫茫不见前路的山峦。 同时,那个叫柳一的亲卫也抱起了小板栗,紧紧的跟了上去。 桃花回头遥望着已是看不清身形的柳惜言,心中是浓浓的担忧与不安,好似心遗漏了一缺,喘息间都是浓浓的空洞。 64、代替巴掌的嘴唇 桃花回头遥望着已是看不清身形的柳惜言,心中是浓浓的担忧与不安,好似心遗漏了一缺,喘息间都是浓浓的空洞。 “他不会有事。”背着他奋起狂奔的李子贤淡淡说,那声音几乎轻到微不可闻。 桃花惴惴不安的心却因为这句不细听几乎听不真切的话略略的安了几分,知道眼下她这般也于事无补,这才暂暂的放下心来,听话的伏在李子贤的背上,尽量的让他少费些气力,顺从的配合着他翻越这险峻的天险。 想来上一次的翻越李子贤定然是藏匿了真功夫,做了很大的保留,这一次大约因是没什么顾忌又时刻危机,便使出了十二分的功力,虽是背着桃花,却是健步如飞,在崇山峻岭,陡崖峭壁上穿梭几乎是如履平地,后面的侍卫比起李子贤显然是弱了几分,背着小板栗紧紧追随却是看得出隐约有几分吃力。 如此这般疾步飞驰,竟然才半日功夫四人便是到了山顶,又见这皑皑白雪,桃花的心五味杂陈,上一次来自己是带着拖油瓶的寡妇,这一次,竟是带着拖油瓶的孕妇,命运,何其弄人。 李子贤跟那侍卫已是停下来,柳一前去前面探路,李子贤照看着桃花母子在这山顶略作休息,桃花在李子贤背上虽是不累,但因是天气酷寒,手脚不得运动,却更是僵冷,一从李子贤背上下来,便跺着脚搓着手,不住的喝着气。 小板栗就是桃花的复制机,很是一本正经的学着桃花的样子搓着小手,跺着小脚,在雪地上兴奋的跑来跑去,印下自己的串串小脚印。 桃花不由得的想起上次到这雪上的情景,那时的小板栗是被自己捆在背上的,乖巧安静的让人心酸,那个幼小的孩童,初次见了这茫茫雪山,也只是好奇的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着,顶多是用手捡起桃花头上的霜雪呵着气把玩一下,竟是一声都没闹着要下来玩闹一下,桃花想到小板栗当初忐忐忑忑的不安与乖顺,心就不由自主的泛起涟漪,一波一波。 如今见他难得的调皮一下,不但不觉得他胡闹,反而觉得多了些孩童该有的活泼,甚是欣喜,也不阻止,便由着他这般在雪地里玩闹去了。 反正柳惜言跟李子贤极为大手笔的给他置办了全身的皮毛衣服,又裹了厚厚的狐裘,足下穿着高筒的鹿皮小靴子,这些装备跟当日桃花可怜兮兮的狗皮比起来那绝对是天壤之别,保暖度自是不用怀疑,如今的小板栗整个人被包的跟刚出炉的热包子似地,只露出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手都缩在过长的毛袖子里伸不出来,几乎成了一个标准的糯米丸子,还是皮毛包裹的糯米丸子。 所以,桃花倒是绝对不担心会冻到小板栗,便由着他疯闹去了。 李子贤解下了身上的装酒的皮囊,自己喝了一口,递给了旁边的侍卫,又从袖袋的荷包里掏出了一包荷叶包裹的东西递给了桃花。 桃花不解的接过来,打开那荷叶包,见竟然是几块红色的裹满了辣椒的肉干,与自己当日做的一般无二,当下欣喜的捻了一片塞到了嘴里,麻麻辣辣的吃下去,顿时从内到外腾起一股子热气,桃花不住的呼着气,身体确是暖和了许多。 见小板栗像是脱缰的野马几乎一整个的躺在雪地里打滚翻跟头了,桃花怕他玩出了汗,一会子被背起来吹一吹寒风,反而会冷了,便叫住了他,给他嘴里塞进了一大块的麻辣肉干。 小板栗笑嘻嘻的塞到嘴里猛嚼了起来,一时间没注意被辣的当下便跳起脚来,长大了嘴巴直吸气,泪水都被辣出来了,红红的小鼻头皱在一起,控诉般的两眼含泪的对着自己的后娘直叫唤。 桃花高估了小板栗对这辣椒的承受力,见把他辣成这般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模样,忙接过李子贤的水囊,亡羊补牢的给小板栗喝点水,缓和一下,谁知那水早就结成冰了,如何还到得出来?情急之下,只得一把抓了些干净的白雪,塞到了小板栗的嘴里。 小板栗吞下这些白雪嘴巴的辣火才熄灭了几分,可眼泪却还是没有退去的,他涕泪横流的对这他的子贤爹爹控诉道:“子贤爹爹,娘亲,坏!” “小板栗乖,娘亲坏,爹爹帮你打她,小板栗不哭。”李子贤在旁边看着母子二人这场闹剧,小板栗叫的是子贤爹爹,可李子贤接过话头,顺嘴说来却是省略了那前缀,直接说了爹爹,桃花听着这句话,好似这小板栗当真成了李子贤跟她的孩子似地,一个娘亲,一个爹爹,说的那么的顺嘴,总觉得无比的暧昧。 桃花不由的看了那个青衣狐裘的男子一眼,却见李子贤也正好向她这边看来,四目相对,桃花扫了一李子贤那笑的让着满山的白雪都失了颜色的容颜,心脏不争气的狂跳了几下,赶忙低下头来,有些局促的抓起一把雪把玩着,顺便冷静了一下自己那在美人计下丢盔弃甲的小心肝。 桃花跟李子贤这般旁若无人的秋波款款,那边小板栗恰好瞅准了机会黑眼珠咕噜噜的转着,趁着桃花不注意的空挡,悄悄跑到一旁抓起雪便吃了起来,小板栗早就对这一山的白砂糖垂涎三尺了,不过因桃花的明令禁止,小板栗不敢明目张胆的拿来吃,他娘亲可是再三的明令禁止过的,不过,刚刚自家娘亲已是主动给他吃了一把开了先例,他也觉得这雪凉凉的甚是美味,甚至比冬天他在院落里偷吃过的雪花还甜了几分,当下便藏到石头后面,一整个的趴在地上,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小狗般的舔了起来。 等桃花发现,小板栗已经在雪地上舔出了一个小小的雪窝,桃花一看,大惊失色,立即拉起那拱了一头一脸雪的小板栗,还好这小板栗穿得暖和,身上热气重些,又刚刚吃过麻辣肉干,这嘴里的火气还在着,不然天寒地冻的,他这般伸出舌头舔雪,非把舌头给冻掉一层皮不可。 桃花本想好好的责骂他一番,谁知小板栗一见情况不妙,自己娘亲已是威胁着要给他一顿竹板炒肉了,立即兔子般的躲到李子贤的身后,讨饶的叫着:“爹爹,救命,好爹爹,救救小板栗。” 这小家伙见风使舵的功力是越发的见长,如今已是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卖母求荣,连爹爹之前的两个字都省略掉了,一幅找准靠山对着李子贤摇尾乞怜的讨好的模样。 桃花却是不依不饶,这孩子越来越调皮了,三日不打上房揭瓦,桃花今日想动动家法,给他大刑伺候了,不然,他这般跟他自己认的爹爹同气连枝,胳膊肘已是学会了往外拐,她这个娘亲的威严何在? 李子贤自然是跟小板栗是一条统一战线的,他边拦着桃花追过来的身子,边给小板栗求情。 “桃花,上行下效,你先给小板栗吃的雪,无怪他会模仿下来了,想来是嘴里还辣着难受吧,小孩子嘛。还是饶了他这一回吧。”边说边悄悄的回头对着小板栗眨了眨眼睛。 小板栗机灵的狠,听了子贤爹爹的求情,了然的转了转眼珠,夸张得长大了嘴巴,带着几分委屈的味道泪汪汪的大喊着:“辣!辣!娘亲,我辣!”其实那点辣椒早解了,他不过听了子贤爹爹的话是顺杆向上爬,给自己的调皮不听话找个理由,也让她娘亲心疼一下,莫要真的家法伺候。 可惜,他们那点小动作怎逃得过桃花的眼睛,“我那是情急之下为了解燃眉之急二为之,难道看他辣死不成?事有缘由,我那举措情有可原,可他这般不听话的钻到雪地里吃的满嘴都是却是决不可不轻饶的,不然,这么三寸高点儿,就把娘亲的话当成是耳旁风,等长大了点,岂不是非反了不可!” 桃花虽然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今日之事自己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可在气头上的她哪里肯承认,见到小板栗跟李子贤这般一唱一和的上演默契的双簧戏,好像觉得自己作为娘亲的崇高的地位在这几日间竟被这么个男人给取而代之了一般,酸水上涌,火气更甚,又加上惜言的事情堵在胸口,整个人莫名其妙的极不顺心,烦乱气闷间,那巴掌更是追着小板栗毫不留情的落下来。 小板栗见娘亲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反而不跑不躲了,就那般委屈的低着头闭着眼睛,等着桃花的巴掌。 李子贤见状赶忙的伸出手险险的护着身后一动不动的小肉球,阻挡着正在气头上的桃花。 桃花避着李子贤的身体,往李子贤的身后绕去,谁知桃花的穿着本就笨重,从上到下包裹的跟熊一样,这样剧烈的动作做起来对如今的她而言却是困难的多,一不小心间脚下一滑,一个趔趄不稳,险险的向前扑倒下去。 李子贤见状,忙身手去扶住她,谁知桃花的身子太过笨重了些,李子贤为了护住桃花的肚子,将气力都用在了护住桃花的腰腹上,这样一来反而李低估了她冲过来的重力,手忙脚乱间,又为了避开他身后的小肉球,情急之中只得带着桃花往侧方的后面倒去。 身下是厚厚的积雪,外加一个人肉护垫,裹得跟粽子般的桃花并没有受伤。 只是电光火石间她的脸躲闪不及,在倒地的时候,重重的磕在了李子贤的脸上,极为天雷狗血言情八点档加台湾戏还客串韩剧的是,桃花的嘴唇那般恰好的正好对到了李子贤的薄唇。 65、李子贤的雄起 极为天雷狗血言情八点档加台湾戏还客串韩剧的是,桃花的嘴唇那般恰好的正好对到了李子贤的薄唇。 李子贤的挺翘的鼻梁跟桃花的鼻子碰触在一起,随着那狠狠的大力的撞击,桃花的鼻子酸疼无比,那滋味上涌,她的眼睛几乎要被这撞击疼出泪来,疼的直吸气。 因这让桃花几乎泪奔的酸疼,她暂时的忽略了两人那贴在一起的嘴唇,却在那表情疼的扭曲的那一刹那,猛然感觉到了嘴唇上那温润的舔=舐。 李子贤已是慢慢的张开了他那红润的薄唇,轻轻的含住了桃花的檀口,轻轻的吮吸亲=吻着。 山风吹动,偶尔吹落山石上的白雪,雪霄冰屑沸沸扬扬的落下来,在几乎伸手便可以够到天的山巅,舞出晶莹的缤纷。 李子贤那长长的睫毛半掩着浓密下的那两汪清潭,黑若点漆的眸色亮的耀眼,长睫轻颤,几乎扫到了桃花那卷翘的蝶翼般的睫毛。 桃花这才大惊失色,这才反应过来此刻二人正是以女上男下的暧=昧的姿势相拥着,且,还是拥吻着。 倏地,桃花的呼吸几乎停滞,她的大脑出现了一时的短路,怔忪迷蒙中,两人的唇=瓣已是纠=缠在了一起。 桃花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身下的这个正在旁若无人的吻着她的男人。 不是不小心的碰触,是吻。 在桃花诧异惊愕之间,李子贤的舌头已经精准的瞅准了机会,灵巧的伸入了桃花的樱口之中,占据了绝对有利的地势,温柔的纠缠着桃花的小舌,攻城略地了起来。 须臾间,桃花觉得那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清淡花草般的李子贤特有的味道,李子贤那温润炽热的唇紧紧贴上桃花的唇瓣,辗=转厮=磨,纠=缠吮=吸,带着丝丝的生涩跟试探,却是温柔缱倦,柔软细腻。 愣怔的桃花在嘴里的清甜与滑腻中缓过神来,脸腾地红到了脚板心,她双手撑着李子贤的胸膛挣扎使力,谁知李子贤竟然毫不放手,反而放开了护在桃花腹部的手,右手掌猛地按住了桃花的后脑,左手拦腰紧紧的拥住桃花的纤腰,更加毫不顾忌的紧紧的搂住了桃花,桃花浑身的力气仿若被抽去了一般,一时更是挣不脱,整个人不争气的几乎瘫软在这让冰雪消融的深=吻里。 半响,桃花觉得仿若已是地久天长,李子贤才慢慢的放过了桃花的丁香小舌,缓缓的冷却着两人之间的火=热,慢慢的退出他的滑=腻的舌尖,只是轻=啄着桃花的唇=瓣,淡淡的,柔柔的。 被吻得七荤八素的桃花茫然的捡回七零八落的理智,赶忙趁势推开了李子贤的钳制,仓皇失措般的爬了起来,脸红的跟火炭似得,烫的吓人。 正在手足无措间,刚爬起来的桃花去突然对上了小板栗那等的圆溜溜的大眼。 小板栗蹲在那里,像是观察什么新奇的事情一般的好奇却带着兴奋的看着桃花,水汪汪的两颗黑葡萄对着桃花散发着乌亮乌亮的光,不亚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桃花早就把刚刚小板栗调皮捣蛋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如今见适才的那一幕被蹲在旁边小板栗悉数落尽了眼底,更是又羞又恼,几乎想在雪地上挖个洞将自己给塞进去,直接冰封了,一辈子都不要再出来。 那厢,不知何时脸皮比城墙还厚的李子贤正一脸坦然的慢慢的从雪地上站起身来,好整以暇的拍着身上的雪,偶尔一个眼色向红着一张俏脸躲在一旁生着闷气的桃花看过来,竟溢出满满的笑意。 “子贤爹爹,你刚刚亲我娘亲了?”小板栗不知道娘亲为何脸上会是那般表情,只是咪笑的眨巴着琉璃眼,狐狸般的问着李子贤。 李子贤摸摸小板栗的脑袋,但笑不语。 “我都见到了哦,嘿嘿――,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娘亲的,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哦!” 人小鬼大的小板栗子用小手捂着嘴巴悄悄的对李子贤说,不过,一旁竖起耳朵的桃花却也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桃花一时间哭笑不得,真不知道她这个儿子是聪明还是傻,好似他不告诉,桃花就会不知道了一般,难道这傻儿子没意识到那个被亲得第二者,那当事人之一,就是他的那绝不告诉的娘亲?莫不成这当事人跟当事人的奸情还要第三者来告诉不成? 桃花万般无奈的想,突然间又纠结到她刚刚总结的那“奸=情”二字少,忙呸了一口,什么奸=情,她是被迷=奸,不,强吻了,被占了便宜,吃了豆腐,她是受害者,何来奸=情一说? 不过,她这个受害者貌似觉得还是很享受的说,莫非这就是美男的附带福利?连强吻都这般的销魂?可为何司徒睿那厮强吻她时她只觉得恶心? 小板栗倒是不知道他娘亲内心的纠结,又疑惑不解的问道:“贤爹爹,你刚刚亲了我娘亲,是不是又装了个小小板栗在娘亲得肚子里面?你说,娘亲会不会生出两个小小板栗来?” 桃花几乎要飙血了,这是什么夜叉国的逻辑啊? 她再也装不了聋子了,怕小板栗又说出更加惊世骇俗之语,赶忙把他拉过来,佯装为小板栗整理着衣袍狐裘,塞了一块吹掉些表层辣椒的肉干到他的嘴里,总算是堵住了小板栗的嘴,当然也没忘了狠狠的瞪那心情颇佳的李子贤一眼。 岂料李子贤仿若偷腥成功的猫咪,在桃花的眼刀的凌迟之下,却是更加的满面春风,两汪桃花。 桃花觉得必须让李子贤为今日的这个性==骚扰给个说法,不然,她虽不是黄花大闺女,可见到李子贤那餍足的表情就觉得自己是亏大了,还没等她在心中打好腹稿,为这糊涂账找好说辞,那去探路的叫柳一的侍卫已是回来了,桃花只好缄默其口,再次上路。 桃花的心中虽有万般的怨念,可却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这免费的人力车撵却是不用白不用的,况且凭她现在身怀有孕的身子,要自己翻越这一线天无疑于自寻死路,嫌自己命太长了。 所以,万般无奈权衡利弊,她还是没有拒绝李子贤那宽厚的背,当然,她也绝对是拒绝不了,她绝对相信李子贤将她弄晕了背下去都不会放任她自己“有骨气”的走下去,这种无用之功的矫情,不做也罢。 下山的路虽不好走,但伏在人肉车撵背上的桃花自然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速度快的不可思议,那般险峻的山势,四人也不过小半日时间便到达了山脚。 桃花想到那一次她们一行人两天才翻越了这一线天险峰,不由得对武林高手这类怪物肃然起敬,当然,被她肃然起敬的人里却是不包含这李子贤的,虽然,桃花曾经听沈墨渊将李子贤的功夫夸的天花乱坠,但那人的话桃花向来是要挤干了水分在太阳底下暴晒个几日才勉强信几分的。 过了这一线天,便是大周的境内了,李子贤跟柳一又背着桃花等前行了个把时辰,才见到一处人口稀少的僻远小镇,据说叫做豆镇,极有意思的名字,听李子贤说这名字寓意是这镇子不过只有豆子般大小。 一行四人下榻到据说是这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柳一一路留下了特殊的记号,等着柳惜言等人前来会合。 四人却包下了所有的房间,说是为柳惜言等人准备的,不过他们四人只住了楼上紧邻的三间,小板栗跟桃花住中间一间,柳惜言跟柳一分别住在桃花他们的隔壁两件,奔波了几日的四人回到各自的房间,桃花现在的身子是极容易疲累的,被李子贤背了一路,背她的人没看到丝毫的疲劳,可她这被背的却已是浑身酸疼哈欠连天。 强撑着身子洗了澡,抱着光溜溜的小板栗躺在这客栈还算干净舒适的床铺上,不知为何,先前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桃花竟然没有了丝毫的睡意。 柳惜言还是生死未卜,桃花的心总是七上八下,怎么都静不下来,胡思乱想了好大一会儿,翻了几个身,还是睡不着,揉着那酸软僵硬的腰肢不由的想到背了自己一整天的李子贤,心里泛起阵阵的同情,想必该更是疲累不堪吧? 又想到了今日一线天之巅上李子贤那个肆无忌惮的长=吻,脸不由自主的又一次火烧火燎了起来。 那样的豪放肆意,一点都不像是李子贤那淡漠清冷的作风,那个人淡如菊仿若万事千人皆入不了心的男子怎会突然间那般旁若无人的孟浪?桃花百思不得其解,她甚至觉得此事极为悬疑,心中不由的惴惴不安的很。 一着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桃花被李子贤那般的瞒天过海的蓄意接近了半年,已是心有余悸,且她与李子贤,一直以来都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她一直认为是她不自量力一厢情愿的喜欢着这李子贤,而他向来对自己都是若即若离甚至是另有别意的,桃花跟李子贤之间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可桃花一直以为那是自己自作多情的臆想,是自己小女儿心态孔雀开屏了。 李子贤这一吻,她心里虽有些不能自已的悸==动与羞涩,甚至是隐隐约约的欣喜,却总不能归结成是李子贤这人是对她情之所至,反而胡思乱想了半夜,却总是想不透他这一举措背后的深意,甚至还怀疑是否有什么别的连环之计。 66、跑龙套的唐僧 相对于桃花的辗转反侧,李子贤也几乎是一夜未眠,他时而斜倚在窗前,看着窗外如洗的月华,时而抬杯,自酌自饮一番,时而,半靠在床上,眼角眉梢都是笑。 对于内敛自持向来清冷的李子贤而言,今日在山上那一惊世骇俗的举动,无疑是太过热烈奔放的,让人不得不瞠目结舌,对于他而言,却是需要极大的勇气跟决心的,他从来不是个随性妄为的人,步步为营精心谋划了半生,没想到竟然也有这般不顾一切随心而为的一天,李子贤却是不悔的,甚至想着今日那一吻缠绵,心中竟比当年的金榜题名还要欢喜几分,心中隐隐的满是期许与憧憬,仿若生活的颜色都比往昔明媚了几分。 好在夜深人静时屋里没有外人,不然,量是谁都不会相信这人便是那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清风明月般的李子贤。 不过可怜的早就出现了信任危机而不自知的李子贤自然是不知道桃花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的,他还不知道他今日鼓起勇气的一吻表情不但一片真心付之东流不说,还被人盖棺定论的盖上了图谋不轨居心叵测甚至是非奸即盗的标签。 许多年后的李子贤才知道,他这个生平第一次勇敢的顺应本心用行动来表达他那埋藏了许久的情意的男子,向来引以为傲的第一吻,这般的热烈缠绵,却是那般的,不被待见。 柳惜言等人是后半夜的时候才赶来的。 桃花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突然听到了脚步阵阵,本就睡的极不安稳的她猛然的睁开眼睛,登时坐了起来,胡乱的抓起床头的衣服套起来,依着门框仔细的听了一下,分辨出了柳惜言跟李子贤说话的声音,才放开胆子开门跑了出去。 柳惜言想来是不想打扰到熟睡的她,正在门口轻轻的跟李子贤说着什么,见桃花衣衫不整的开门出来,不由的一愣。 同样愣住的,还有桃花。 面前的柳惜言一身月白底的锦袍上满满都是血迹,甚至连那张清贵如玉的容颜上也血迹斑斑。 桃花已是几日不曾心番呕吐,那一股血腥味铺面的冲来,又加上柳惜言那一身的狰狞,桃花不由的腿脚发软,扶着旁边的门框才稳住了身子,却是没头没脸的一阵狂吐,几乎把夜里吃的所有的东西在胃里过了一圈便悉数又还给了这个客栈。 柳惜言赶忙过去扶着桃花,岂知桃花闻到那股子血腥味,一扭头吐的却是更凶了,柳惜言明白了问题所在,想要抽身离远些,桃花却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角不松手。 等桃花连胆汁都吐了出来,胃里这才略略消停了一下,赶忙的问柳惜言伤势可重?怎会流这么多的血? 柳惜言见桃花心急如焚,几欲哭出来的样子,心却没来由的温暖了几分,连眉眼也难得的弯了弯,忙对桃花解释说是自己无甚大碍,这些血多数是敌方的,让桃花莫要惊慌。 桃花本来将信将疑,但见柳惜言还这般没有任何不适的站在这里,且面色除了连夜赶路的憔悴,也不见太过苍白,想来该是有惊无险,悬着的心这才算是放了下来。 柳惜言安抚了桃花,见离天亮还有个把时辰,便让她再去小睡一下,养养精神,明日好赶路。 桃花知道惜言的这一身血衣也是要好好的洗漱一下,依言听话的回到了床榻上,柳惜言跟李子贤也退了出去,为桃花细心的掩好了门窗。 桃花闹腾了这一夜,而今心神放松下来,才恍然觉得又累又困,竟然头一沾枕头就睡的不晓人事。 柳惜言的话其实是隐匿了几分,他确实无甚大碍,可却并非代表着他没受伤。 司徒睿的精锐亲随也非等闲之辈,又是倾巢来追,战事很是棘手,昭国兵马虽是伤亡惨重,柳惜言跟随行的死士也是自损八百,算是险胜,在混战中,柳惜言一个不防,被敌军一员虎将从侧面偷袭一刀,虽险险的躲过了要害,未有性命之忧,却也是失血过多,血满前襟,为了怕桃花知道担心,刚刚便避重就轻的忽悠了过去,且靠着自小练武的身子底子强撑着才能在桃花面前那般自若,如今这番下来,又加上连夜翻越那一线天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已是有些晕眩。 出了桃花的房门,柳惜言便有些站不稳的扶住了旁边的李子贤,李子贤知道他的身体已是撑到极限,速速的搀扶着柳惜言回到寝房,便褪下了他的外袍衣服,为他清理前胸的伤口。 伤口有些深,从右肩斜斜的拉到腹部,皮肉外翻,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所幸就是未伤及要害,李子贤为柳惜言细致的清理了伤口,覆上了伤药,又用干净的棉布为他层层的裹严密了,这番下来,天色已是破晓。 柳惜言就着兵将送来的热水草草的清理了一下身子,换上了干净的外袍,这才卸下了紧绷的力道,放任自己躺在床上大口的喘着气。 李子贤知道他急需要休息调养,便让他自行调戏运气,自己掩门出去,开了方子,吩咐那一直在外伺候柳一为柳惜言熬了些补血养气的汤药。 这般一番忙碌下来,大街上已是有了长长短短的吆喝声,还有早起的乡民在楼下的笑闹声。 李子贤看了看桃花那紧闭的房门,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换下了沾染了斑斑血迹的外袍,半合着眼睑,冥神静思着。 桃花这一睡竟是一夜无梦,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因是记挂着柳惜言说过的今日要赶路的话,便匆匆的爬起来,换了轻便的衣服,洗漱梳理了一番。 等桃花这边准备停妥,小板栗早已自己穿戴好了衣袍,洗好了小脸,桃花将他的稀少的头发照例梳成了两个总角,又将行李物品收拾停妥了,这才带着小板栗出的门来。 下了木质的楼梯,李子贤已是叫好了早膳,在桌边等候了,只是未见柳惜言。 李子贤先招呼着桃花母子就坐,见桃花眼中的疑惑,便推说是他昨夜连夜翻山越岭人困马乏,让他们一行多做休息,一会儿带些干粮在路上充饥,直接上马车赶路即可。 桃花不疑有他,也确实是饿了,便跟小板栗坐着吃了起来。 因是客栈被李子贤等人包了,这偌大的厅堂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是窗边的这一桌饭菜丰盛,坐着李子贤、白桃花并小板栗三人。 桃花还没忘记昨日的尴尬之事,今日一味的喝着碗里的清粥看都不看李子贤一眼,而李子贤却是频频向桃花看去,越看嘴角便上挑一分,只有小板栗对这诡异莫名的气氛浑然未觉,照例啃着他手里的糕饼,一刻不停的说着话,也不管桃花是不是应答他,他很是兴致盎然的自言自语着。 偶尔接收到他的子贤爹爹投过来的赞赏的目光,小板栗更是得意了,要不是吃的堵着他的嘴,他差一点就在这饭桌上唱起歌来了。 这一顿饭在旁人看来是分外的不可思议的,连躲在柜台后面的客栈老板都在揣测,这对天仙般的夫妇怕是闹了什么别扭,不然怎的一顿饭吃的跟陌生人似得,想来是那小妻子心里不痛快着,不然怎会一直那般闷头不语?看那仙人似得相公,频频的夹菜示好,也颇为难这儒雅俊逸的男子了。 看着那一心示好的李子贤屡屡碰壁,这热心的老掌柜看不下去了,便抬了碗红枣桂圆粥走了过去,满脸堆笑的递给桃花,桃花还在诧异这老掌柜怎的这般的热情,那老人家却已是打开了话匣子劝起了桃花,什么以夫为天,伉俪情深,什么小夫妻床头吵床位和,什么夫妻没有隔夜仇,什么为了这么可爱的儿子也要好好相与,什么为妻之道,相夫教子……巴拉巴拉巴拉…… 一头雾水的桃花总算明白了这一脸菊花人也比菊花热情的老掌柜是干什么来了,敢情是把她跟李子贤、小板栗看成了一家三口,以为他们是小夫妻在闹别扭,好心的劝架来了。 李子贤一行人昨日来投宿时说的是自己这些人都是商贾,老板见几人穿着华丽言辞彬彬有礼也没多做怀疑,当然那也是因为他没见过昨夜柳惜言那裹在狐裘里的一身是血的样子,不然怕是借他几个胆,他也不敢来撮合这对他眼里的冤家夫妻。 白桃花为这一脸理所当然打开了话匣子就停不下的老掌柜刺激的哭笑不得,想要解释,却是张口几次都插不上话,这老掌柜自动屏蔽了一切外来信息,从盘古开天辟地说到他那死去的老板,从他那死去的老板说到这豆县临街的那一生孤苦的老地主,从这豆县那临街的一生孤苦的老地主说到……,动情之处还抓起李子贤的手放到了桃花的手上,这李子贤由原先的不明所以到后来的一脸春花灿烂,也不解释,还直接顺着老掌柜的牵线搭桥那般自然而然的紧紧握住了桃花的手,桃花抽了几次都抽不出来。 羞恼不已的桃花又不好对个老人家发火,被这功力堪比唐僧的老掌柜这般一脸热情的魔音荼毒着,唯一能做的,便只有万般悲催的仰望着头顶嘎嘎飞过的一群又一群乌鸦。 67、归周 好不容易在这老掌柜的魔音荼毒之下结束了这食不知味的早膳,任由李子贤一脸坦然的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牵着小板栗,满嘴道谢着,无辜的扮演着老掌柜口中李子贤的别扭小娘子,被他带着上了楼,身后的老汉一脸的做了好事促成了佳偶的欣慰。 桃花不敢再解释了,她怕她再争辩下去,这老掌柜还要追着她到楼上洗脑教育一番,她可真的不想再听这老人家那积攒了一辈子的讲不完的黄历,说不完的道理了。 刚上了木楼梯,桃花往后瞅瞅觉得那老掌柜热切的目光当真是穿透不过来了,才飞了李子贤一个眼刀,愤愤的甩开了他握着的手,李子贤也不气恼,只是颇有些得了便宜卖乖般唇角含笑眉目含情的看着桃花,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不但没有让桃花的心肝乱颤,反而想到了一句古语:黄鼠狼给鸡拜年! 总而言之,经过了李子贤的那一次出卖,桃花对这个人的信任度早就大打了折扣,秉持着怀疑一切的态度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严格考究着这只狐狸的一切举动后面可能存在的不可告人的用意。 李子贤不知道桃花为何总是防贼般的放着自己,只是看着桃花那戒备的退避三舍的目光,恍然觉得自己的前路万分的艰难,当真是任重而道远。 日头当顶,桃花一行人才收拾好东西坐上新采买的舒适的马车起程。 想来因是到了大周的地界,柳惜言仿若放心了许多,竟然一路都在闭目养神,可李子贤却明显的警惕了不少,似乎整个人的神经都崩了起来,虽是一副一触即发的戒备姿态。 之所以选择从这花柳巷的位置翻越山脉进入大周境内,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这边过来是目前来讲,南周的地界,而当初桃花初次穿越时所在之地,却是宝华王爷统领管辖的北周,若是如今所在之地是北周,那这么一干人等要是想要去往南周,却是要很费一番干戈了。 自从北周与南周分江而治以来,宝华王爷便在这两周相交相通之地设置了层层的关卡障碍,严令的禁止了南北双周的两相往来互通有无,几乎像极了当年东西德国柏林墙的分墙对立,虽是无这道混凝土墙壁的阻隔,却也是铁血高压,层关数卡,普通的人要想穿过这铜墙铁壁的阻隔由北周通往南周几乎是难若登天,很多行商之人或是恰好远行之人,这般下来,便是有家归不得,有业受不得,造成了大量的妻离子散,两两相望,落叶不得归根,身死不得入祖的惨剧,这也是北周铁血统治下民众怨声载道的一个重要原因。 据此,桃花推断,当初这璎珞公主可能并非不去想找柳惜言,实在是流落在北周,颠沛流离却是无计可施去不了这南周的居多。 想来,她当日穿越附体时,这璎珞公主一行已是到了北周往昭国的边境,竟然这昭国可以通道南周,想来,这璎珞公主当初是要曲线回南周,先取道昭国,再辗转绕路来南周找柳惜言也未可知。 车马行了一日,远离了南北周的边界范围,桃花便发觉一直骑马随行在她车撵侧面的李子贤才略略松了口气一般的放松了心神。 柳惜言已是急报传回了南周的府邸,等行至之处较大的郡县,柳一直接拿着柳惜言的令牌去了府台衙门之处,不久,便见一穿着蟒袍官靴的精瘦的老儿惶恐不安的前来拜迎,桃花是不关心这些的,那些文绉绉的官腔她也没兴趣去听,只知道此后她们一行人的马车便换了更宽敞豪华的,身后也跟随了一条长长的巨龙,是护送的精兵护卫。 除了偶尔在驿站别馆的住宿安寝,柳惜言与李子贤几乎马不停蹄,甚至连吃饭用膳也在马车上草草的打发了,不过这车撵用度都是极好的,并不颠簸,连日赶路虽是舟车劳顿人困马乏,但比起桃花上一次自己跋涉奔波却是好了许多,因此这路赶得虽然急了一些,桃花却还撑得住。 倒是李子贤跟柳惜言还时时担忧着她的有孕的身子,怕她吃不消,总是不日便在别管停下来休整半日。 其实身体的疲累桃花到还是受得住,有些让她抓狂的便是这吃食,李子贤亲自准备的吃食也皆是桃花平日里喜爱的,但桃花那无底洞的胃至今没见填满的趋势,她几乎整日下来除了睡就是吃,嘴巴一刻都停不下来,虽然她自己也是接受了她是天蓬元帅他妹的事实,可那时候好歹身子芊瘦,桃花也颇为注意的随时运动一下,身形到也无甚大的变化,而今在这马车上,桃花能做的唯一的运动便是睡觉,才行了没几日,桃花悲催的发现,她连身形也在向天蓬元帅他妹在进化! 哪有孕妇不胖的?桃花精简食量的战斗屡战屡败宣布彻底破产之后,桃花吃着香喷喷的炸肉,为自己找了个最有说服力的理由,从此,便秉行加菲猫同志的名言――吃饱了才好减肥!很是淡定的把自己当成了猪来养。 可这也便罢了,自己做娘的是猪,还是怀着仔的母猪就够让桃花不能接受的了,她如何能接受自己的儿子也往天蓬元帅的儿子那方面靠拢?小板栗跟桃花在一架马车上,天天跟着桃花吃了睡睡了吃的养膘,如今整个人更往一个会走路的肉丸子那个方向发展了,可桃花啃了一年多的肉丸子了,她如今疯狂思念的是清瘦的美正太,而不是更大号的肉包子! 她家的小板栗先天是极有成为美正太的优势的,怕就怕这后天给养太足了,严重阻碍他蜕变的道路,桃花看着这个横向发展走路都像是滚球的儿子,痛定思痛,把自己软和和的全肉抱枕托孤般的交给了李子贤。 李子贤骑马,带着小板栗总是种运动不是?最起码,那马上不像她的车厢,整个是一移动的便民厨房,还是随吃随拿,立等可取那种。 恰好这李子贤顺便还可以教小板栗骑马,小板栗都快五岁了,不可以再这般不学无术的顽皮下去了,李子贤家学渊源,跟小板栗又极为亲近,桃花觉得,小板栗即使不成状元耳濡目染下来,总会有所长进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桃花摸着自己还未太显出来的肚子,觉得自己咋就是这般操心劳神的?真是小姐身子丫鬟命! 好在小板栗一听跟着子贤爹爹学骑马,立即乐的一蹦三尺高,屁颠屁颠的冲他的子贤爹爹滚着去了,看的桃花目瞪口呆,又不是弹力球,那么高的高度他那肉包子般的身材是怎么蹦起来的? 好在后来的十几日里,桃花越来越嗜睡,食量虽是不减,但因这做睡眠运动的时间多了,这进食的时间便相应的少了,这才有幸拉住了往猪窝疾驶的步伐,等到了南周的临时朝廷所在地如今被改名为璎都的城门外时桃花才不至于滚着下车。 还未入这南周的都城璎都,马车便突然间停了下来,桃花以为是到了,掀帘往外看去,却见马车前面的道路早就跪满了黑压压的等候的人群,跪在领头的蟒袍玉带的显然是南周的臣子将领。 桃花有些惶恐之极的下了车撵,那群人一见桃花与柳惜言一行人下来,早已是齐刷刷的恭敬叩首,震天齐声道:“天佑大周,恭迎公主回府!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后面的人群也有样学样的开始大呼这敬语,桃花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受过这等礼遇恭迎,一时间适应不了这 阵仗,有些不知所措的惊在当场。 柳惜言先前也是不知道这些家臣兵将的自作主张,如今见这般隆重的迎接,知道桃花是极为不适应的,略略有些不悦的蹙了蹙眉头,只是却也不好责骂,便附耳对桃花说:“这些都是南周的忠臣良将,如今前来恭迎,你,如今顶着璎珞公主的身份,无论如何,这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桃花只得赶鸭子上架,强作镇定的僵硬的笑着,学着前世电视里的场景,装出一个公主的气势,喊了声:“平身!诸位忠良为我大周鞠躬尽瘁,齐心苍天可鉴,其情日月可彰,本宫铭记在心,在此谢过诸位了!” 桃花也不知道这般应对是否得体,情急之中,也顾不得太多,有些忐忑的看向李子贤,见他微微颌首,这才放下心来。 柳惜言示意候在一旁的侍女搀扶桃花上了一旁的华贵异常的鸾轿,一行人这才带着那逶迤了数十里的“尾 巴”浩浩荡荡的往驸马府去了。 坐在轿子里挡住了那千人仰视目光的桃花,这才擦了擦头上的薄汗,如获重释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只是这时的桃花还不知道,等待她的竟然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轰动盛大的婚礼。 68、假作真来真亦假 因是顾及着李子贤跟小板栗,又加上一路风尘仆仆,桃花便听了柳惜言的建议,暂且不去那据说为她专门建造的公主殿,而是先到柳惜言的府邸歇息安置。 桃花只觉得这轿子七绕八拐,已是被抬进了这驸马府。 因有一节是花厅水榭九曲回廊,那鸾轿太过宽大抬不进去,桃花便下了那鸾轿,移步往这驸马府正厅走去。 桃花曾经以为,柳惜言虽为驸马,其实已是这南周的无冕之帝,这南周好歹也是与北周对峙并立的小朝廷,无论如何,这作为权利中心的驸马府邸该是皇宫大内般森严威仪的存在吧?谁知竟是这般的江南山水,平凡门楣。 廊檐如勾,白墙黛瓦,绿树成荫,水榭亭栏,不见那代表着皇权至尊的金砖琉璃,森严门庭,不见那蟠龙绕柱,殿舞飞凤。除了那比普通人家而言稍显多了些的侍卫,这整座府邸竟然如普通的江南大家一般,从外表看来,不过只是一处清雅富贵的府邸居所,看不出丝毫传言中拥兵而立,雄霸那周的那所谓的南周小朝廷的影子。 一路穿花拂柳,翩然行来,竟生出了人在画中游得感慨,桃花看着那园林奇巧,水榭溪桥唏嘘不已!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将这仙境一般的地方跟暗黑的政治中心给联系起来,这哪里是英雄殿啊,分明是温柔乡啊! 柳惜言似是看出了桃花的诧异惊奇,在一旁开口道:“这不过是我居住的驸马府,南周的朝廷中心其实是设在你的府邸公主殿,那才是一个皇宫般的存在,这里,不过是惜言的俗居罢了,怎可大肆铺张,喧宾夺主?” 桃花心中的疑惑顿消,却更是心生歉疚,于璎珞的公主殿啊,柳惜言如此苦心经营厉兵秣马,心心念念,不过都是为了那青梅竹马心系了半生的于璎珞。 如今凭柳惜言的实力与声望,南周称帝坐拥江山已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且在天下人眼中,璎珞公主五年来生死未卜,坊间言说是香消玉殒的居多,若是说他此举是掩人耳目混淆视听,在世人的眼里落个忠孝节义的长情名声,实在是已无必要,可他去一直以来力排众议,绝不称帝,放言他是璎珞公主的驸马,这天下一天在他手里,便是一天只能姓于!这份坚持,又岂是仅仅为了赌那天下人的悠悠之口而做得到的? 桃花有些感慨的看了一眼柳惜言,只可惜,他为他的心上之人历尽艰险守住了半壁江山,那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却已是不在了,而今取而代之的桃花,却是不需要的。 不过,那些不知内情的南周的臣子们却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 随桃花一干人等入了柳府的文臣武将约有十几位,一派严谨的官服袍带,颜色样式图案皆各有不同,不过桃花是看不出品阶官位的,待桃花人等一坐定,刚刚略略浅谈了些流落在外今日得归的辗转艰难,一年约半百的老大臣便上前来恭敬的行了一礼,直言不讳的问璎珞与柳惜言,何日大婚。 随后便是一大篇长篇大论。 也无怪这南周的臣子们这般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实在是情势危急,江山堪忧。 司徒睿已是昭告天下不日后的十一月十一,则要于大周的灼华公主于璎珞大婚,这般下来,南周的驸马柳惜言便陷入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不但据守南周已是师出无名,且这司徒睿的饕餮之心,绝非如此而已,自是要打着为璎珞公主复国这冠冕堂皇的理由,一举吞并大周,而南北两周虽是暂时达成了安内必先攘外的协议,齐心协力,暂时休战,一举抗昭,但毕竟是各怀心思,各有谋划的,这齐心也不过是大敌当前家国不保的权宜之计,原本势不两立一山难容二虎的两处朝廷,私底下得嫌隙不合岂是这等表面和气可以抹杀的?这昭国若是当真这般师出有名的前来进犯,南北两周又多有不合,定然难以招架,这亡国之日,也便为时不远矣! 司徒睿的司马昭之心已是路人皆知,可他广布天下要大婚之事,又那般的笃定,造足了舆论的声势,一时间南北双周,皆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仓惶应付辟谣,因是他此举早已占尽了先机,且谣言向来是传传便传成了真的,何况司徒睿还做足了戏码,当真将这虚凤假凰的婚事高的以假乱真,以愚民众,因此似乎早已在天下民众间形成了根深蒂固的认知,而这南北周又没有确切的他要娶得公主是假的的证据,收效甚微,所以这天下局势对于大周,尤其是南周,甚为不利,堪忧之极! 这南周臣子早就热油煎心,坐立不安了,听闻自家驸马找到了璎珞公主的消息,忙广发布告,对天下人广而告之以明民心。 谁知,反而被司徒睿指鹿为马的反咬一口,说是这是南周为了颜面,弄的假公主做的假消息,图谋不轨,费尽心机,便是为了破坏他与璎珞公主的天定姻缘。 司徒睿放言,他与流落在外记忆全无的璎珞公主机缘巧合得以相遇,似是冥冥中的指引,他无意间救了被强盗垂涎美色而抢去的璎珞公主,自此,公主患难见真情,对他一见倾心,又日久生情,最终未报其搭救之恩,以身相许,二人情投意合,私定终身,在裕城的太子别院,太子司徒睿甚至不惜为了她抛下冗杂的国事,伴在美人身侧,二人你依我浓,做了两月有余的神仙眷侣。 后或许是天意如此,这璎珞公主无意中恢复了记忆,而司徒睿竟然得知他要娶得准王妃便是大周的璎珞公主,这大周公主对已有夫妻之实的司徒睿早已是情根深种,虽是恢复了记忆记得自己有一个未婚夫婿,无奈却割不断这俗世姻缘,抛不下这天选的夫君,纠结中却是依从本心,依然答应了与司徒睿的婚事,二人经历了波折无数,再也无法分开,又怕好事多磨再生枝节,便匆匆定在这十一月的大吉之日,共结连理! 这番说辞,半真半假,煽情至极,让闻着伤心,听着落泪,真真假假间,却更让人信以为真,因是此,天下人皆将这昭周王子与公主的联姻在街头巷尾传得有声有色,感叹这段佳话之余,自是偏信了几分,这南周的辟谣,反而被扣上了柳惜言因爱生恨,为掩盖其公主移情别恋要嫁他人的事实,弄个假公主出来混淆视听以堵住天下之口为自己留些颜面,甚至蓄意破坏这二人姻缘的帽子。 假作真时真亦假,司徒睿步步为营,手握乾坤,混淆黑白,却是人心所向,而柳惜言为璎珞出生入死,几入陷阱,深情一片,救回得真遗珠却被讥讽成了假却公主,何其冤哉! 这老臣唾沫横飞慷慨陈词了半响,桃花自然听明白了这个中故事,对这黑白颠倒的司徒睿恨得咬牙切齿,几欲呕血! 真是撒谎不纳税,吹牛不打草稿的时代啊,怎的自己那一段被强被禁,生不如死,几赴黄泉的血泪回忆,被他这番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巧言令色的篡改一番,竟成了恩义双全,两情相悦的狗血折子戏?什么一见倾心,日久生情,以身相许,情投意合,私定终身,你依我浓,神仙眷侣……我――呸! 司徒睿,你还能不能更无耻? 怒火攻心的桃花却还算理智,没有忽略这老臣赛三奏表的当务之急的解决办法,那便是要这璎珞公主尽快与驸马柳惜言赶在司徒睿所谓的婚期前面成亲,先下手为强,用事实来昭告天下,且在成亲之日,当着来朝贺的诸国使臣与天下百姓一展真颜,让那昭国的谣言不攻自破! 即使当着天下人的面对峙乾坤,这南周的真公主莫不成还怕了那披着公主皮的假货不成?大周公主于璎珞的倾城之貌天人之姿岂是一般的女子可以模仿的了的,尤其是那标准性的胎记,真假可是一验即可,这司徒睿如何还能以假乱真。 不过,璎珞公主与南周苦苦守候五年的驸马大婚明示天下之后,人心自是信这既成事实的青梅竹马的佳话居多,那司徒睿即使是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再继续掩耳盗铃假戏真做! 桃花听得这老臣句句肺腑的心血之言,却不由得阵阵胆寒加尴尬。 这计策是好计策,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想来那璎珞公主在世定然也会这般来做,既有情人终成眷属,又用事实堵住了天下人的悠悠之口,进而也破坏了司徒睿的瞒天过海蒙蔽视听之举,可惜,唯一的问题是,如今的她是白桃花,而早已不是那原装的于璎珞! 69、物是人非 见桃花只是沉思不语,大臣们心急如焚,个个跪下来扬声请命,心中隐隐的也是疑惑,这璎珞公主自小跟柳驸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成亲之计不但是一举几得,还是玉成了二人的好事,怎的此时这辗转奔波九死一生归来的璎珞公主,却貌似对成亲之事并不积极?莫非,昭国的事情真的不是空穴来风,真的如坊间传言那般,这璎珞公主流落昭国的时候,跟那昭国太子司徒睿情愫暗生,移情别恋了?那司徒睿所言并非谣言杜撰而是确有其事? 桃花看着那跪了一地的大臣们的焦急与疑惑,心中仿若是打翻了五味瓶,百味杂陈,却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她隐在袖子里的十指紧扣,却是定不住那狂风中的柳絮般纷乱的心。 “你们一个个胆大包天的很嘛,谁叫你们自作主张的?刘大人所奏之事,公主已是心中有数,自会有所计较,莫不成还要听命于尔等不成?还不快快起来,拎着你们的脑袋退下!公主舟车劳顿,身体不适,已是要休息了!” 柳惜言本想让桃花自己应付这百官朝贺的场面,不想插话,也好让她尽快立威掌权,这南周的江山本就是他为璎珞守得,无论现在在璎珞身子里的人是他的璎珞还是所谓的叫桃花的女子,这具本尊毕竟还是璎珞的,身上流着于氏皇族的血脉,那这江山毕竟也是要交到她的手里,这是她的东西,也只能是她的!所以柳惜言想尽快的让桃花进入这个角色,明白她担负的责任。 这个女子不适合,这他知道,但她可以适应! 但见桃花低着头踌躇半日,无法应对这群臣请命,柳惜言终归是心中不忍,也知道,这成亲之事确然是为难她了,他向来只是想给他的璎珞撑起一片晴空万里的世界,却不是让她过得这般的纠结艰难,哪怕只是这具躯壳,也是断然容不得她受半分委屈的,当下便忍不住出声喝止道。 “可,驸马爷,事关大周生死存亡,又万分的紧急,老臣们不得不这般劝谏啊,还请公主于驸马看在我们为这大周呕心沥血殚精竭虑的份上,还请尽快成亲大婚,以免横生枝节,大周乾坤宿命尽在公主之手,还请公主尽快裁夺啊!”那刘大人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激动万分道,后面的一干大臣也随声附和着。 “好了,尔等忠心大义,公主自是明了,不过,今日公主已是疲累至极,尔等先行告退吧,等过几日,公主定然回给你们一妥善的办法,我们大周不会亡,这天下毕定是公主的天下。”柳惜言不耐的挥挥手,凌厉的眼神扫过在座的跪着各位南周的臣子,让人在遍体生寒的同时,却是莫名的安定了纷乱的心。 柳驸马这大周的擎天之柱还在,如今盼望了五年本以为不在人间的璎珞公主也已是归来,除了那蠢蠢欲动的昭国,现如今南周已是如有神助一般,一切都在往利于南周的方向发展,即使前途艰难险阻,可南周终归迎来了他们的定海之珠,再也不用那般身份尴尬,名不正眼不顺的风雨飘摇了,作为臣子,也该放宽心才是。 思及此处,众人的神色不由得放缓了几分,言辞也不再那般的激烈尖锐,又絮絮叨叨的谏言了几句,唠叨逢迎了半响,一行人终归是迫于柳惜言的压力,退了下去。 桃花觉得自己真的没有这政治细胞手段权谋,面对这满朝文武很容易就乱了章法,不知该如何应对是好,她不过是一普通平凡的女子,玩不来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更不会那些步步为营工于心计,见如今这偌大的正厅终于清静了,才仿若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般的放松了几分,额头已是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湿汗。 不知为何,自要进城时,李子贤便弃马改为了乘车,抱着小板栗坐马车进了城,且是至今未曾露面,桃花心中不安,却无人可以相商,又因为今日朝臣所奏之事,自己甚是不敢面对坐在下首的柳惜言,不由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低头坐在那里。 柳惜言微微的叹了口气,心疼满满,他的璎珞一直是那般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自小大到都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养在蜜罐中,被他护在羽翼之下的公主,何曾这般的谨小慎微,委屈忐忑过? 当下走过去,宠溺的帮她绾了绾耳侧的发丝,说道:“累了吧?想不想吃东西?你都半日未曾进食了,早就饿坏了吧?先去你的房间洗漱一番,过会儿子,我们便开宴!” 桃花正在愧疚,听得柳惜言这番言语心中更是难过,又听到开宴二字,以为又是要面对众人的盛大的宴会,当下如惊弓之鸟,眉头立即不安的皱了起来。 “莫怕,只有你我并子贤、小板栗四人,绝无让你不自在的外人,且吃食都是你喜欢的,我早就吩咐人备着了,尽管放心便是。”柳惜言安慰桃花道,句句体贴,却始终未曾提及那让她作难的话题一字半句。 桃花的心神略略放松了几分,便在侍女的引领下洗漱换衣去了。 离去的桃花却不知道,柳惜言在她离去后,呆呆的在那回廊之下伫立了许久,许久。 已是深秋,这南地秋意向来不浓,但树木花鸟多少也是闻到了寒秋的味道。 园子里那一池的菡萏如今唯剩满湖的枯枝败叶,没有来的让人生出几分寒凉的气氛,偶有落叶飘花零落下来,点在那池残叶上,勾出几许涟漪,像是那舞倦的蝴蝶,挣扎出垂死的哀伤。 柳惜言那般怔怔的看着,思绪就如那乘风而去的纸鸢,心,落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只是,以前的柳惜言并不曾知道,有些地方,会远到有一天无论如何再也回不去了。 他的璎珞啊,那个自小就拉着他的衣袍哭着闹着说是长大后要嫁给他的璎珞啊,如今却为这事这般的作难,物是人非,柳惜言在此刻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竟是无端的辛酸惆怅,满满的都是凄凉,仿若这深秋的天气,悲凉的那般触目惊心。 桃花在侍女的引领中进入一别院,桃花略一上眼,凭着她这一久对这个时代文字的粗浅的研究,知道这里该是叫做落樱轩,听这名字,就知道是柳惜言为那于璎珞准备的。 进入一古香古色雅气十足的房间,轩窗粉纱,拱门珠帘,琴案古筝,棋画书笺,层层帷幕虚掩,熏炉袅袅香烟,多宝格上琳琅有致,拔步床上雕花镶宝,端得是独一无二,求的是一室流光,一看居住的女子便该是天之贵胄,含珠而生,理应是那般的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吃穿用度无一不奢华,差奴使婢,前呼后拥,享尽荣光,占尽恩宠的天之娇女才受用的起的寝房。 桃花以为司徒睿的别院一室极尽奢华,却不成想,这柳惜言府邸中的一个院落,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毫不逊色。 可不知道为何,桃花对这个华贵的房间却没有那违和的排斥感,她移步一一的看来,竟然品出了心中的几丝安心,仿若归家一般,这里的一器一物本该如此一般,就连那白玉的花瓶的摆放都那般的理所当然,桃花深处其中,竟然毫不忸怩甚至落座更衣,皆是从未有过的坦然。 彼时的桃花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这个房间的这份意料之外本不该属于她的熟悉。 沐浴更衣后,桃花因着头发未干,便让侍女帮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大部分的头发垂在下面,只是斜斜的插了一只步摇,肚子已是饥肠辘辘,便迫不及待的让侍女再次引领着往用膳的花厅走来。 还未到那花厅,就远远的听到了小板栗哭泣的声音,桃花心中一惊,赶忙加快了步子赶过去。 却见小板栗正坐在地上,哭的形象全无,蹬着脚一副撒泼耍赖的样子,柳惜言正手足无措的端着盘糕点在旁边急红了脸笨拙的哄着他,李子贤也是半蹲在地上,轻轻的为小板栗擦着眼泪。 可小板栗根本就不买这两大帅哥的帐,哭的天怒人怨,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遭谁虐待了一般。 桃花也没见小板栗这般的哭过,忙过去将他半抱在怀里,柔声的哄着他,小板栗一见桃花来了,却哭的更凶了,泪水就像六月的倾盆大雨,不要钱的淌下来,蹭了桃花一脖子都是泪水。 桃花虽是心疼,却更是满头黑线,小板栗啊,当初你爹死了也没见你哭的这般肝肠寸断啊!当然,或许那不是你爹! “娘亲啊,不让子贤爹爹走,小板栗,恩――,不让――”桃花还未发文,小板栗已经开始放开了嗓子,狼嚎了起来。 “什么走啊?不让谁走啊?子贤爹爹?你家子贤爹爹走去哪里啊?小板栗不哭,跟娘亲说清楚,乖――”桃花听得一头雾水,顾不得尴尬的站在一旁的两个男人,只是哄着她的心肝宝贝。 边哄着还不忘了飞了两个眼刀给旁边的这两个杵在一旁抓耳挠腮的男人,她儿子才离开她身边一会儿功夫,便哭成这样,这得受了多大的委屈啊?这两个自告奋勇当保姆的男人是怎么当差的?玩忽职守还是阴奉阳违? “是,嗯――,是,子贤爹,恩――,子贤爹爹要走,小板栗,小板栗亲耳听见,惜言叔叔跟,跟,子贤爹爹说的,两人还在商议何时,喔――何时,启程,娘亲――,子贤爹爹不要小板栗了,不要娘亲了,也不要,不要,小小板栗了,他要走了,呜呜――,子贤爹爹要走了――”小板栗哽咽道。 走?李子贤要走? 70、何必当初 走?李子贤要走? 桃花的心咯噔一下,忙求证般抬头看去。 李子贤却是微微的下垂了眼睑,避开了桃花的目光。 这般反应,桃花的心中已是确认了三分,又看向柳惜言,柳惜言对上桃花狐疑的眸子略略皱了皱眉头,干咳一声道,“此事是子贤兄的私事,他乃大周的一代名相,若是肯屈尊降贵来南周,我南周自然如虎添翼,势不可挡,当然求之不得,必定倾国迎之,只是退出庙堂归隐于世,是子贤兄的志向,惜言不好强人所难,各种因由曲折还是要子贤兄亲自告知的为好,惜言实在不便多嘴。” 桃花又转头看向李子贤,那依旧是一身布衣的男子这次终是对上了桃花的目光,踌躇几番,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定与桃花细细解说,如今天色不早,桃花该是饿了,不若先行用膳的再说不迟。” 桃花见他如此,也不好多问,只是哄着小板栗,一会给他做双层奶皮的甜点吃,才止住了这水龙头。 菜自然是玉盘珍馐,但三人因是各怀心事,一顿饭吃下来有些过于沉默,要是没有小板栗在一边抽抽戚戚的叨念他的甜点,这餐饭想来更是沉闷压抑。 饭罢,桃花心不在焉的为小板栗做了双层奶皮,半晌才将这小祖宗哄睡下,便依约去了那花园的水榭中的听风停。 李子贤早已是在那里烹茶久候,见桃花来,便为她在那珍珠牛眼杯中满满的斟了一杯,金色的茶水注入杯中,升起氤氲的水汽,仿若琥珀琉璃,清香拂面,色泽璀璨,即使是桃花这门外汉,也晓得这茶,乃上品也。 彼时两人皆为说话,明月当头,清风拂柳,那水榭凉亭下的波光粼粼绞碎了一池的月华。 桃花心绪纷乱,却不知从何出口,李子贤也是心有千结,终不晓如何解释,二人便这般端坐饮茶,相对无言。 半响,终归是李子贤开了口:“桃花,你可愿意,跟我走?” “跟你走?”桃花正在愣神,猛地听李子贤这般唐突的问出口来,不期然有些诧异,“去哪里?” “去一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水乡山郭,竹篱茅舍,田园鸡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男耕女织,儿女膝下,做一对平凡夫妻,可好?” 桃花被李子贤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惊得有点愣神,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李子贤为何问出这么一番言语,而是那平凡夫妻一语,像是一股清流瞬间流荡到四肢百骸,没有来的觉得那般的心神驰往。 桃花求的向来不多,无非便是平凡幸福四字而已,她以前觉得幸福二字实在很难,可经历了这一年来的种种波折流离,如今她竟然认为连这平凡二字都是那般的遥不可及。 桃花而今以非桃花,还是大周的璎珞公主,平凡夫妻?奢望吧?她甚至连想都不敢再去想。 岁月静好,一生安稳,对她而言已是遥不可及的神话。 只是,桃花曾想过今后如何过自己的余生,却从未想过李子贤会对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 桃花那一厢情愿的单相思本她狠狠的掐死在萌芽中之后,却在不期然的转角见,竟然在被她扼杀的地方已是发了芽,等如今桃花回头正视的时候,早已是伸出了枝蔓藤野,在风中摇曳着,甚至想要开出灿烂的花。 可她,却是不敢眷顾了。 她从来没说过自己恨他!可在那些那无天日的日子里,应该是从身到心都在恨着的吧?是这个男人毁了她的幸福安定,他的带着目的的接近,甚至泄露行踪给柳惜言,虽本心未必是坏,可对于桃花而言却是出卖与背弃。 桃花不能否认他的抵死相救一路护送照顾有加的恩情,她可以不去恨他,但作为女人,心里却不能不怨他!尤其是那时的她对他还存了那种情愫暗生的小女儿心思,以李子贤的聪明睿智不会不知,却还是将桃花的行踪告诉了柳惜言,将她推到她那所谓的未婚夫的怀抱。 或许他有苦衷,或许是为了桃花好,但那是他的认为,桃花为何要领情? 为了她好,因这个名义就可以将她送入别的男人的怀抱?既然送了,如今这般夫妻的说辞又是为何?后悔了?要带她走?却别忘了,当初是谁推她到这步田地的,带她进入这漩涡纷扰的人,是他,如今这本云淡风轻要带她离开的,也是他! 真是好事占尽!你李子贤莫不是以为我白桃花就是偶人不成?任你摆布?还喜出望外感恩戴德? 桃花心里的火气无缘无故便升腾了起来,冰火交融,所有的怨恨被勾了出来,她握拳隐忍着,咬牙咽下! “我早就厌倦了这朝廷纷争,尔虞我诈,已是退隐朝堂数载,世事浮云何足问?实在不想再进入这潭浑水污泥之中,与你们一起来这璎都也不过是为了躲开司徒睿的穷追不舍与北周的明枪暗箭,现如今已是南周境地,远离昭都,司徒睿总是有通天之术也鞭长莫及,桃花,只要你愿意,我便带你与小板栗离去,天地悠悠,隐名埋姓,我自是护你周全,如何?” 李子贤定定的凝视着那个低头喝茶的女子,第一次推心置腹的将心里的话全盘托出,只是他却不知道桃花心中纠结的症结所在。 “你当真要走?”桃花淡淡的抬眸,嘲弄般的问,觉得分外的不爽李子贤这幅乾坤在握成竹在胸的模样,好似凡事尽在掌控,谁也入不了他的心进不了他的眼一般,造成了她白桃花今日这般局面,却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真是洒脱的很!莫不成就那般笃定他一开口自己便会摇尾乞怜心花怒放的跟着他走? 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 “嗯!”李子贤很是严肃的点点头,轻轻的呷了一口茶,让那氤氲的水汽盖住他的眸子。 因为骄傲如他,实在不想让桃花看出他今日酝酿这番话的紧张忐忑,向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大周南贤,实在不想在自己心仪的女子面前曝露自己的患得患失与害羞不安,他故意装作高深淡然,讲的虽是这般露骨肉麻的话,至少,他南贤的气度仪态还是犹存的吧? 岂不知,他的这番故作从容落在桃花的眼里却是另一番计较,桃花看着志在必得自信满满的李子贤,冷冷的笑了一声,“我白桃花已是不洁之身,有孕之人,如此这般跟着你离去怕是会毁了男贤的一世英名,桃花惶恐,谢谢男贤的错爱,恕桃花不识抬举了!男贤既然要走,桃花便不留了,何时启程,还请自便,桃花就不送了!” “桃花,你――”,桃花对李子贤的那份情愫,自幼便察言观色他从一开始便是知晓的,并非没有感觉,只是那时他由于其中的诸多原因,无法予以回应,也还未曾明了自己的心早已是情根深种,从桃花被黑衣人掳去的那一刹那,心中天崩地裂般的悔恨与痛苦才让他彻底看清了自己一直不肯去面对的本心,如今,好不容易觉得时机成熟,一表心意,没成想却是此番境遇。 李子贤有些心焦,听着桃花略带讽刺意味的话,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毕竟,当初是他装作不知婉拒了人家姑娘的一片情窦初开的心意。 桃花却是不想听他的辩解之言,起身拂袖便要离去。 “桃花,你当真要留在这里当那璎珞公主不成?你可知这般下去,你便只有嫁给柳惜言那一条路可走了。”李子贤情急之中站起来对着桃花的背影道。 李子贤本是焦急担忧之中的告诫之言,他怕桃花一时还不知晓后路的艰难,却不知他此番说出来,在桃花听来便带了几丝威胁的意味,仿若不跟他李子贤走便无路可走死路一条了一般。 此时的桃花没有意识到她已是因为李子贤的前科将他一棒子打死了,如今如论李子贤说什么在她心里都是别有目的,心怀叵测甚至是不可信赖的,她根本没听出李子贤言语里的担忧与情义,反而没想到李子贤会拿这个威胁她。 桃花怒极反笑,嫣红的嘴角挑了挑,放言道:“那又如何?终归我还有嫁给他那条路不是?你怎知我跟你走会比嫁给他要明智?你以为我白桃花还如之前那般会轻易便受你蒙蔽被你耍弄于鼓掌之间?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将来既是无路可走,也不劳大周名士李子贤操心费神!只要惜言不嫌弃我这不洁的身子,肯求娶,我还便就嫁了,干卿底事?” 桃花愤愤的拂袖而去,当初,不是你李子贤把我推到柳惜言的眼前,揭露了我乃柳惜言未婚妻的身份,强加给我这公主之尊,玉成我的好事,让我走上这条路的吗?如今何必又假惺惺的担忧我会嫁给他?既是求仁得仁,如今何必惺惺作态?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桃花怒火烧心的走下那凉亭,转过那水榭回廊,却猛然间停住了脚步,她刚刚说的柳惜言,此时正目光烁烁的站在那灯影深处。 花木稀疏,树影重重,风灯高悬,凉风乍寒。 那个男子手持桃花白日里遗漏的披风,孑然独立的站在那里,形影相吊。 73、迷雾下的小板栗 飞凤衔珠簪,百宝琉璃钗,金丝八宝步摇、珍珠蝴蝶饰,兰花镶宝明月,羊脂白玉翡翠镯、玲珑百宝箱、攒珠金凤冠…… 一样样,一件件,琳琅满目,皆是精品。 她这就要嫁人了? 桃花被满屋子的金玉珠翠闪晕了眼睛,竟然觉得这一切恍然如梦。 那一夜她才答应了柳惜言,辗转一夜未眠,第二日醒来,却已是昭告天下,柳惜言没给她任何可以反悔失言或是犹豫不决的时间。 群臣激昂,朝野震动,昨日还对璎珞公主的态度疑惑担忧的南周大臣们弹冠相庆,迫不及待的将婚期定于十一月十一,仿若是为了跟昭国的司徒睿太子同样十一月十一日的大婚叫板! 而后便是嫁衣红妆,首饰头面,婚前礼仪的教习,祭祀大典的过程事项,还有那长长的祈天颂德广布天下的诏文,桃花几乎是一个头两个大。 大婚的事宜自有专人筹备,按理她是不用劳累的,可那些礼仪事项,桃花却是一概不懂的,如今这般当着天下人的面公主大婚,该做的戏份自然也做的足足的,才不至于留下话柄,贻笑大方。 这般忙碌也好,至少她没有时间在去想别的。 她知道李子贤决定留在南周担任宰相时正在背着那大婚之日要昭告天下的诏文,闻言声音自是一顿,却继而便继续默诵起来。 去也罢留也好,那是他的选择,桃花不知道原因,也不想去知道,总是到了这般田地,多想无用,何必再添烦恼,惟愿各自一路走好罢了。 柳惜言静静的凝视了桃花半响,那女子只是有些紧张的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纸张,那纸上是大婚当日祭天要诏讼的祭文,原本苍劲有力的墨笔隶书旁边被她用碳条标注了许多怪异的符号,那女子只是有瞬间的失神,便聚精会神的反复默读起她手中的东西,看不出别的表情,不知为何没,柳惜言竟是有股淡淡的欢喜。 按照旧例规矩,柳惜言这几日是不能来看桃花的,可不知为何,他就是隐忍不住,好似不敢相信这成亲之事的真实,好似他若是不来确认一番,他的新娘,便会飞走了一般。 柳惜言就那般斜靠在朱栏之上,抬着一杯雾气氤氲的清茶,随意却是专注的看着他未来的新娘,神色是少有的温暖柔和。 桃花偶尔也抬起头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说话,一般多是抱怨这祭文的晦涩难懂,恨不得将这东西撕碎了去! 柳惜言只是宠溺的笑笑,由着她发泄几句后,接着埋头奋斗,偶尔也安慰几句,说是背不过便算了,左右蒙混过去即可,想来也没几个人真正听那东西。 那个一脸怨念的女子却是固执的白他一眼,恨恨的说,“说的轻巧,丢丑的又不是你,是我!我可不想为了这半部文章称为千古笑料遗臭万年!”说完,又是抱怨着却还是念经般的拼命背诵着。 柳惜言淡笑着摇摇头,觉得这牛一样有些笨拙却固执的女子在这一刻,认真的那么美丽,甚至那微蹙的峨眉都拧出了一股子动人的意味。 旁边的小板栗正在试穿他的小红锦袍,他的娘亲结婚作为儿子他比谁都兴奋,只是他很搞不懂的是为何他的娘亲嫁的不是他的子贤爹爹,见桃花在低头背书,被书本荼毒了数日的小板栗没有来的心情大好。 初进这富丽堂皇的大房子,小板栗觉得一切好的跟天上一样,唯一让他颇为不满的是,他的子贤爹爹给他请了先生,他每日都要按时定点老老实实的去书房读书了。 这让小板栗郁闷了几日,要不是娘亲让那陪读的小太监天天都给他带酥酥糖甜甜圈吃,小板栗几乎在地上打滚以绝食抗议了! 不过他的娘亲、子贤爹爹跟柳叔叔此次的意见出奇的一致,小板栗人小鬼大,知道这书是非读不可了,他知道抗议无效也便悻悻焉作罢,乖乖的听他娘亲的话去书本里找所谓的黄金房子去了。 “娘亲,你看小板栗的新袍子好看吗?”小板栗很是不满桃花与柳惜言对他的无视,穿着一身红色的新衣服的他得意的踱着小步子,大公鸡似得骄傲的走来走去。 “好看,我家板栗穿什么都好看!”桃花觉得孔雀般的小板栗这一身红色很是骚包。 “那娘亲成亲的那一天我可以跟娘亲一起被娶了吗?”小板栗仰着小脸一脸期待。 “不可以!娘亲说了多少遍了,你要乖乖的跟小德子公公与柳一叔叔一起呆着,不可以跟娘亲一起,也不可以乱跑,知道吗?”成亲那一日顾及的事情颇多,小板栗是不能跟着的,不然公主带着那么大的儿子出嫁像什么话?笑话! 小板栗对此是颇为不解的,他觉得无论如何他都应该是跟他的娘亲一起被娶到柳叔叔家里,他的娘亲成亲,他岂有不参加之礼? 但换着花样问了她娘亲一千遍了,得到的都是这同样的回答,小板栗如今是真的相信以前六儿给他说的后爹爹的话了,又看到柳叔叔那眼里只有他娘亲的摸样,越发相信自己是被遗弃的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孩子,也更加思念他给自己找的子贤爹爹。 纠结的小板栗一个人玩着小红袍子的衣带,满脸怨念。 桃花想着这几日确实有些冷落他了,此刻见他一副被遗弃的小狗般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抱他到自己膝上,帮他整理着衣袍。 这小红袍子是小板栗自己给自己准备的所谓的礼服,他见桃花试的那一身红色嫁衣美得无与伦比,又听说成亲是要穿红衣的,便强烈要求他作为新娘子的儿子也是要一身红衣服的。 “娘亲,你为何不嫁给子贤爹爹?”小板栗有些委屈的问,他还是念念不忘要让子贤爹爹当他的爹爹。 桃花微微一愣,又见柳惜言也在场,面上有几分尴尬,便问道:“怎么,小板栗,柳叔叔不好吗?他做你爹爹你不喜欢吗?” “柳叔叔啊,很好啊,他还偷偷给小板栗很多的糕点、玩偶还有好多好东西,他悄悄问我娘亲喜欢什么,他说他是在贿赂我,还要我不准告诉娘亲的呢,娘亲,贿赂是什么意思啊?” 这下尴尬的换做了柳惜言,他有些掩饰似得不自在的干咳了几声,对着小板栗狠命使了几个眼色,发现那一脸求知欲的静候着桃花回答的小叛徒还是丝毫未曾察觉他的无意泄密,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坦然,只有任命的扭头跟旁边的柱子沟通去了。 “呵呵,贿赂啊,就是收买,哦,拍马屁的意思!”桃花说着话眼波扫了一眼柳惜言,发现那扭过头去的某人很不争气的脸红了。 桃花被祭文荼毒了半日的心瞬间大好,她继续调侃的跟小板栗说道:“你家柳叔叔这般贿赂你,你都收了人家的礼了,所谓无功不受禄,你为何还不想娘亲嫁给他呢?” 小板栗一脸天人交战,便秘般的吭哧了半天才说:“不是柳叔叔不好,是,是,有好些东西我又转送了去什么,哦,贿赂,子贤爹爹了,当然,除了那些好吃的,可娘亲你要是嫁给了柳叔叔,那我岂不是也白白的拍子贤爹爹的马屁了?” 桃花彻底无语,柳惜言在一旁听了却咳得更厉害了,几乎把口里的茶水给喷出来。 “璎珞,你让我查得小板栗的身份一事已是有些眉目了。”像是为了掩饰那尴尬,柳惜言情急之下找了个话题,赶快的结束了小板栗那无忌童言,他真的不知道再这般对话下去,那小子一张没有铁将军把门的嘴巴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语。 这一句话将桃花从自家儿子不同凡响的逻辑思维中拉回来,她知道小板栗人小鬼大,忙让侍女牵了小板栗的手去换下那红衣锦袍,等小板栗离开,才示意柳惜言继续说下去。 “如若没错,他该是当时宫变时被杀害的太子,也就是璎珞你的长兄乾安太子的遗腹子。于都宫变时,乾安太子的太子妃已有八个多月的身孕,只是那时候于华清惨无人道,杀了太子弑君夺位不说,还斩草除根,将太子妃跟众侍妾一并残忍的杀害,并放火烧了太子宫闱府邸,毁尸灭迹,这胎儿我们曾以为多半是不在人世的了,但看在璎珞对小板栗的疼爱与重视,又在那般颠沛流离之日仍是不离不弃的带着他四处辗转,这小板栗年龄也跟那孩子极为吻合,看来该是那太子之子也就是你的嫡亲侄儿无疑。” “要是真的如此,这一切便都有了解释,不过惜言,这些可有证据?” 桃花一直也是怀疑小板栗的身世,那日柳惜言与李子贤找到她们母子回南周途中遇刺时,那黑衣人对桃花只是生擒,对小板栗却毫不留情,痛下杀招,那是桃花便起了疑心,后有确信小板栗不是她的亲身儿子,但小板栗却口口声声在叫着她娘亲,这璎珞公主又是公主之尊,自己都生死难料,自然不会贸然的带个孩子流离辗转,那时,桃花对小板栗的身世已是有了各种揣测,柳惜言跟李子贤也多方查探,直到今日才从柳惜言的口中证实了自己的怀疑,桃花环环相扣的思虑,更觉的一切合情合理。 74、山雨欲来 想来那璎珞公主此番一路出逃并不顺利,艰难险阻,危机重重,一来为了掩饰她的身份,二来为了保护这于氏血脉,她便将姑侄变为母子,又与那黄姓的侍卫或是别的什么人假扮夫妻,因此小板栗才口口声声叫自己娘亲,又那般认定那死去之人是他的爹爹,这应是这璎珞公主无奈之下为掩人耳目的权宜之计。 桃花早就在心中隐隐有了定论,如今听惜言之说,迷雾层层拂开,她接受的分外淡定,毫不吃惊。 “当时太子府无一人生还,可以见证的太医及侍女都死在那场大火里,我这些也只是多方查证后的推测,据我方安插在宝华王爷那边的密探来报,那太子妃死后,有清理现场掩盖尸体的士兵亲见她的肚子是被剖开来的,鲜血淋淋,腹中空空如也,那本该死去的胎儿却是消失不见,这士兵也将此事上报给了当时的宝华王爷,据悉,于华清勃然大怒,这才放火烧府,将一切付之一炬,掩人耳目也遮盖事实,因此,这小板栗可能便是那因机缘巧合未死的胎儿无疑!璎珞你已是失忆,随身又没有别的幸存者,当时到底发生了何事,究竟是怎样一场跌宕离奇,怕唯有当事人或是亲身经历者才说的明白了。”柳惜言凝眉为桃花一一推敲。 “恩,我听小板栗提过还有些侍卫并一个草姨,只是这些人如今是否还在人世却未可知了。”桃花从一个流民野寡妇变成现在的一国公主,命运弄人,印证了他的万能莫测,如今,几乎没有什么是她接受不了的了。 “草姨?该是你的贴身侍女行草,当时你逃出虎口,流落在外,想来行草也是一直跟着的,只是可能后来因故走散,我在派人去暗中查访行草看看,或许她福大命大,尚在人世也未必,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 “恩,如今也只有如此。”桃花颌首道。 “璎珞,小板栗如今的身份已是基本确定无疑,且事到如今,他也是坐上这大周皇位的最佳人选,这南周不能在继续这般不伦不类下去,璎珞,你我成婚后,便扶他登基如何?”柳惜言从来都无心天下,他一直以来的目标极为明确,便是为他的璎珞守护于氏江山,如今于氏骨血犹在,这江山自然要完璧归赵他方觉安心。 桃花知道她是无论如何不能挑起这南周的重担的,或许有柳惜言辅佐谋划,她未必要费心劳神,但她乃一介女流,无论如何都是无法让天下人认可的,按理柳惜言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应是这坐拥江山的不二人选,而柳惜言是她的驸马,毕竟是外姓,这般黄袍加身,外姓夺权,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于氏旧臣空难信服,到时候,北周政权则更有机会借机发难,祸乱民心,对风雨飘摇的南周是极为不利的,且这大周易主,于氏江山改姓,想来也是原装的璎珞公主不愿意看到的,柳惜言也万万不会答应,如今权衡看来,倒是小板栗成了这继承大统的唯一人选。 只是,她的小板栗啊,还不过是个五岁不到的孩子,幼主登基,且不说将要面对多少虎视眈眈的眼睛,这般千斤重担压于一个五岁稚子之肩,桃花总觉的于心不忍。 在桃花低头不语万般纠结之时,小板栗已是换好了常服回来了,他手里啃着一个偌大的苹果,正吃的满脸汁水不亦乐乎。 桃花将他拉进怀里,细心的为他擦擦脸上的苹果汁,宠溺的道:“小鬼头,怎么这般大了还吃的满脸都是!多不雅观!将来还这般,可是要找不到媳妇的呢!” “才不会呢,娘亲说过的,小板栗以后会有很多很多的媳妇,天下的美女姐姐都是我的!”小板栗脆生生得道,得意无比。 “娘亲这般说过?”桃花一顿,天下女子自古皆归皇帝,这璎珞公主的言外之意已然明了。 “自然,娘亲你不记得了?”小板栗还有些疑惑。 “不,不是,小板栗,娘亲再问你,以前娘亲有没有跟你说过,等你长大了要做什么?”桃花觉得很多东西小板栗的童言童语虽是无心,或许却正是代表了于璎珞的心意。 “皇帝!”小板栗回答的极为干脆。 “什么?”桃花与柳惜言皆目瞪口呆,惊立当场!他们怎么都想不得对于这个问题,小板栗会回答的这般斩钉截铁,还一脸理所当然! “皇帝啊!娘亲不是让我长大了当皇帝吗?”小板栗啃着手里的苹果,回答的就像晚上吃什么一般坦然。 “你,小板栗,你还记不记得娘亲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让你长大了当皇帝?”桃花期待的看着不谙世事的小板栗,甚至觉得很多的疑惑的答案已是呼之欲出。 “因为小板栗姓黄啊,当然要当皇帝了!”小板栗的答案出乎意料的让人哭笑不得。 桃花虽没能从那答案里完全确定出小板栗的身世,但却也推断出璎珞公主的本心,怕是这璎珞公主从一开始便将这小板栗当做帝王教育了。 “小板栗,皇帝呢,不是姓黄就能当的,他是这天下之主,要身负黎民百姓天下疾苦,劳心劳力,并非是什么易事,说不定很是辛苦,你真喜欢当这天下之主吗?” “我不知道,娘亲让我当我当就是了,小板栗想当大将军,可娘亲说,小板栗可以当管着大将军的天下的大将军,小板栗觉得,听起来也很不错啊,且娘亲又喜欢,娘亲喜欢,小板栗就喜欢!”小板栗两眼清亮,黑黑的瞳孔中装着他心中的天下,那便是他满心喜欢的娘亲。 桃花微微的叹了口气,想来于璎珞的用意对小板栗的期许便是这天下了,她如今却是白桃花,看着一脸纯真的粉雕玉砌的小娃娃,总觉的这份抉择,何其残忍! 柳惜言看着那犹疑不定的女子,终是过去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不怕,一切有我!” 一切有他?白桃花在心中苦笑几声,她从不怀疑柳惜言的能力,也知道凭他跟李子贤的实力,小板栗这江山坐的必然稳若泰山,只是,成了皇帝的小板栗还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板栗吗? 用纯真快乐无忧无虑换权势滔天万民敬仰,她的小板栗,真的喜欢吗? 婚礼大典不日举行。 为了桃花那时候不至于临阵慌乱,柳惜言也细细的给她分析了这天下的形势,大部分桃花都曾从司徒睿那里听来过了,因此并不难懂,而且她也早就知道,她的这次大婚定然会打破那维系了四年的既定的表面平静,掀起又一波的风起云涌! 此次大婚定然牵扯颇多,这是桃花早就知道的,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几乎是势不两立的北周的宝华王爷现任的北周帝竟然也派了使臣来贺,柳惜言虽从不承认北周这一小朝廷,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虽是不冷不热,却也安排使臣住进了驿馆,这是待其的礼节却是一国之主对本国觐见臣子的,那使团极为不满,却也隐忍不发,出乎意料的没有拂袖而去,而是忍着怨气遵从安排住进了使馆驿站!那处官驿也是李子贤特意安排的,守卫重重,监视严密,谨防这北周来人趁机兴风作浪,多生事端。 更加出乎桃花与柳惜言意料的是,昭国的太子司徒睿竟然也前来道贺,还是亲自。 在南北周的联手对外之下,昭国极识时务的暂时退兵,这周昭两国边境也得这一时安定,可双方皆心知肚明,不过也是表面和气,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随后的战争干戈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酝酿之中,但既然都摆出这两国邦交和睦的虚假面孔,这面上的礼尚往来自然还是需要的。 若是没有先前昭国的昭告天下自家太子要娶这大周公主一事,这天下皆知的大周驸马与璎珞公主大婚,昭国自是理当来贺,但因是有了那插曲,这当事者三人乃至两国的关系便变得极为微妙,明眼人都在等着这两国的动作,兴致勃勃的静候着这一波三折各执一词的周昭两国到底要上演一出怎样的二男夺妻的大戏。 如今司徒睿的亲自来贺,更为这出戏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也变相的说明昭国几乎默认了大婚的璎珞公主是真的大周公主,不然,这昭国自然无需多此一举,依旧按照其原来的国诏之定如期大婚就是,又何须出尔反尔贻笑大方的放弃原定的婚礼前来这南周。 不过这司徒睿跟那大周公主若真有那些传言中的纠葛过往,此番昭国太子前来是真心恭贺这新人的喜结连理,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要夺回他已经昭告天下的新娘呢?众说纷纭,谣言四起,天下人被这出精彩纷呈高潮迭起的三国大戏晃晕了眼球,个个翘首以待,等着那最后的结局。 桃花听到柳惜言口中司徒睿的名字时,心就瑟缩了一下,她很没出息,对这个男人有着本能的惧怕,恨不得缩到消失,躲到一个他永远都看不见找不到的地方。 柳惜言看到了桃花眼里掩饰不住的恐惧,他微微一笑走过来,安抚的轻轻拥桃花入怀,缓缓的拍着她的背。 “放心,璎珞,你我即将成亲,任谁都不能再抢走你,任谁都不能伤害你,不怕,不怕。”柳惜言柔声的安慰着,他还是叫桃花璎珞,桃花也不想纠正,一直将错就错的任由他这般叫着,这样也好,至少桃花可以少些愧疚,他爱的是他的璎珞,她爱的…… 桃花闻着柳惜言身上那冷梅般的气息,强迫自己那烦乱惊慌的心神慢慢平复下来。 只是桃花不知道,这次来贺的,除了这宝华王爷于华清的使臣跟昭国的太子司徒睿以外,还有双方,倾巢而出的压境大军! 山雨欲来风满楼! 75、一触即发 桃花穿着凤穿牡丹图案的红的火一般的喜服,端坐在精致的雕花梳妆台前,任由喜娘一样样的给自己净面上妆绾髻。 过了今夜,明日即是十一月十一,桃花在这个世界的大喜之日! 原本公主大婚只要简单的祭天拜祖,虽拜别帝后嫁入驸马府即可,可这璎珞公主的婚礼却极有些不同。 在这个时代,一国公主本是 “金枝玉叶”,地位比其夫也就是驸马要高。公主出嫁又称“出降”、“下嫁”或“厘降”,驸马娶公主则称“尚”某公主。 因她是大周遗孤,仅存的乱世遗珠,又是流落他乡刚刚平安归来时间仓促还未拜祭祖宗宗庙,因此这成亲的程序便与普通的公主大婚略有不同,就连这本是简单的祭天拜祖也提上主要规程,成为一件极轰动造势的隆重之礼,除了这祭天拜祖,连婚礼的步骤都格外的繁杂隆重。 桃花前一天被这些礼节纲常荼毒着耳朵,不过才约莫三更天的时候,还睡的迷迷糊糊便被教习侍女拉起来沐浴更衣了。 祭天是极为庄重肃穆的,桃花既按照习俗旧历又多少有些越矩的,着了帝王才可以享用的一袭明黄色的拖地华服,周身用金线勾了刺绣着百鸟朝凤的图案,凤袍外面披着一层金色绮罗薄纱,逶迤摇曳的裙裾上勾勒的是凤穿牡丹跟缠枝并蒂莲,宽大的衣摆上锈着鸾凤吉祥的纹路,高贵华丽,雍容华贵,虽为公主,却与帝王皇后之尊无异。 三千发丝庄重的盘起了百鸟朝凤宝髻,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带着飞凤含珠的头冠,配着璎珞金丝镂空头饰,玲珑剔透,别着桃花珍珠琉璃钗,蜿蜒盛开,栩栩如生,额间垂坠的凤嘴里喊着的东珠,璀璨生辉,流光溢彩。 一朵桃花掐金丝花黄绽放在眉心,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凝脂,峨眉飞挑不画而黛,樱桃小嘴不点而红,衬着那精致无双的妆容,配着那逶迤拽地的裙裾广袖,分外的庄重典雅。 天色微亮,秋雾冥冥,桃花便在侍女的搀扶下一步一顿的登上那敞开式鸾凤的车撵凤轿,在万民朝跪,百国来贺的宏大的阵仗中驶入那祭天台,托着繁复的宫装华服,桃花端出庄重的样子,一步步的登上那祭天拜祖坛。 人群熙攘,她却一眼就看见那位于百官之首,官袍玉带的南周信任宰相――李子贤,他敛眉低首,那身繁复郑重的蟒袍映托他的身形越发的清瘦,桃花的眼神微闪,却是快速的逃离开来,强迫自己鸵鸟般的在心中默诵那烂熟于胸的祭文,自欺欺人的躲避着,虽然她自己够不知道,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好逃避的。 神色微乱的桃花有些敏感的感受到了两道火一般的目光,她知道那觉不是错觉,那目光来自昭国使团的席位,桃花无法忽略那熔岩般的灼热,她不敢凝眸去看,但她知道是谁。 是他,他来了! 那个人从来都是肆意狂傲的连天都可任意踩在脚下,桃花觉得在那目光的凌迟之下,她连心都在打颤! 桃花轻轻的咬了咬唇瓣,握了握双拳,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如今她是大周的璎珞公主,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人欺凌侮辱的无根也寡妇白桃花! 桃花强迫自己忽略掉那目光中迫人的压力,庄重优雅目不斜视的走上那露天的宏伟的祭坛。 一步一步,步步生莲。 那如云的裙裾逶迤蜿蜒在身后,像是巨大的布景,画出了一个女子的尊贵飘摇的命运。 桃花强自镇定谨记着那默念了多少遍演练了多少次的程序,在所有人的瞩目中终是不负众望的顺利完成了那祭祖拜天的大典。 她几乎是机械一般的僵硬的走下那祭台,那万众瞩目下的紧张,让桃花的大脑已是完全停滞了思考,她只能木偶般的按照事先既定的剧本一步步按部就班的演下去,竭尽全力的撑起一个宏大蓬勃的场面,展现一国公主大气凛然的风姿。 随后,便是她在那南周的公主殿前,当着满朝文武、各国使团,甚至是天下百姓的面,听那主婚的祭祀宣读大周公主今日大婚皇诏,然后才可进入那公主殿换衣静候她的驸马柳惜言来完成六礼中最后的一步――亲迎大典。 这南周本无帝后,因此桃花身着吉服一脸庄重的端在大殿之上侧首的公主席位之上,上首是虚空放置的冰冷的皇位龙椅,下首玉砌雕龙的台阶之下整齐排放着两排玉案,按地位轻重依次端坐着各国来观礼的使团跟朝中的文武重臣,那主持公主大婚的两朝元老宗人府管理大臣将所选额驸带至公主殿之中,三跪九叩,当众宣布:“大周璎珞公主择配先皇钦定驸马柳……” “慢着!本太子有话要讲!”那白胡子的老臣正要高声音颂出这驸马名讳之时,使团中昭国的太子突然起身打断了这宣诏。 这是时隔这么久之后桃花第一次见到司徒睿。 刚刚的祭天等礼仪之时,桃花过于紧张还有本能的躲闪,几乎没详加细看过下面密密匝匝的使团群臣,尤其是刻意掠过昭国所在之处。 如今,他却公然堂而皇之的站了出来,桃花却无法再装聋作哑掩耳盗铃的视而不见。 桃花看着那张比女子还要绝色妖娆的脸,隐在袖子里的手开始颤抖,若不是脸上那层胭脂,此刻她的脸定然是毫无血色。 那个红衣似血的男子优雅的从玉案前起身,桀骜放肆的走到大殿的中央,直直的看着上首的桃花,嘴角噙笑,眸色讳莫如深,却并未行礼。 昭国的太子司徒睿半咪着眉眼,饶有意味的翘着嘴角,对着上位的女子轻声说了一句话,他的声音极轻,大殿里的人只见司徒睿的嘴唇张张合合私语了几句,却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可是死死的盯着他的唇的桃花,清楚的辨识出,他在说;“我的小桃花,我来了,你,逃不掉了!” 桃花觉得她的血液都要冻结了,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今日的大婚司徒睿定然不会让她这般顺利,她也曾经想过再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样子,又愤怒,恐惧,有羞耻,有怨恨,却独独没有报仇雪恨这个词,不是不想,是她不敢,她知道,她怕他!在他的狮子一般的目光下,她有着本能的恐惧,虽然她觉得她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但她恨归恨,却是懦弱的,她其实只求躲的远远的,这一辈子,都不要在见到他,让她自欺欺人鸵鸟般的了却残生都好,只是,莫要再见到他! 可很显然,这个男人却不会放过她! 司徒睿狂傲的审视了桃花半响,似是对桃花的反应极为满意,薄唇飞扬,长眉高挑,朗声道:“天下皆知,今日是我大昭太子司徒睿与大周璎珞公主大婚之日,为此司徒睿不远万里,亲自前来迎亲,聘礼匆忙之间路途遥远还未送达,但我昭国的十万精兵在周昭之境披甲悬剑随时准备恭迎大周璎珞公主,足见我昭国的诚意,祭天之礼已是完成,还望公主与睿一道早早起程归国的好。”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这司徒睿寥寥数语,软中带硬,却将这是非曲直颠倒了个彻彻底底,谁都知道今日迎娶大周璎珞公主的是周朝先帝在世时便钦定的驸马柳惜言,他这番话,却说的这成亲之人好似当真是他司徒睿一般,如此理所应当大言不惭,脸皮实在非常人所能及也,桃花在上首端坐着,又气又怒,哭笑不得,觉得怎会有人可以无赖至此? 桃花还未回答,正在跪着等着封诏宣读的柳惜言已是翩然起身,从容应答道:“昭国司徒太子真是爱说笑,如此来为柳某大婚活跃这大殿气氛,柳某心领了,来日方长,这番大礼他日必将重谢!我大周璎珞公主与柳某的大婚,自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之事,昭国特布十万精兵道贺,也足可见贵国对我大周公主的重视与推崇,柳某作为驸马,当然荣幸之至!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大周的十万将士也已经前往迎接,想来已是到了周昭之境,友好往来,我周朝儿郎自是不会吝啬,定然要请太子的十万精兵喝杯喜酒的!” 柳惜言冷眸直视,言辞有理有据却是犀利无比,将司徒睿的那番强词夺理之言回击的彻彻底底。 “呵呵,柳公子客气了,我昭国本是外人,不用这般麻烦,柳公子的十万儿郎还是先恭迎宝华王爷,哦,如今或是该称之为大周华文帝的精兵猛将的好,当然,今日本太子跟璎珞公主大婚之后,亲疏远近自然另当别论,本太子的不才兵将倒是极愿意与柳公子的帝国猛虎把酒言欢同仇敌忾的很!”司徒睿毫不示弱,一语双关,暗藏玄机,却将如今南周那处于风口浪尖双面夹击下的险恶形势尽显无疑。 “哦――,司徒太子所言极是,本大使一路疲乏,差点将我等此行带来的此等厚礼给疏忽了,这昭国已是这般的热情隆重,吾周帝作为公主的至亲皇叔,又怎能示弱三分?吾大周的公主大喜,吾大周圣上当然也要给足了颜面,不日之前已是派座下名将数名举国之兵力囤聚江边,只为贺公主此番大婚!”那北周的使臣显而易见已是跟这昭国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当即站出来助阵司徒睿道,显然已是达成了初步协议,双方联手,想要将南周逼入死地。 一时间,这公主殿上鸦雀无声,剑拔弩张,险象丛生,纷争初现,一触即发! 76、针锋相对 一时间,这公主殿上鸦雀无声,剑拔弩张,险象丛生,纷争初现,一触即发! 这南周得了璎珞公主已是打破了三国的平衡,犯了其余二者的大忌,如今又有深得民心极具威望的李子贤相助,说不定,已经得到了大周名正言顺的传国玉玺,势头强劲锐不可当,这番下去,挥军北上,灭北周朝廷,重振昔日大周之余威指日可待,已是水到渠成之事,本就名不正言不顺的北周自然如坐针毡寝食难安,野心勃勃一心成就天下霸业的昭国更是不可在冷眼旁观的放任南周壮大,所以这南周此刻已然成为了其余两国的公敌,政治权坛,没有所谓的敌人与朋友,有的不过是各自的利益,此时的昭国与北周自然要同仇敌忾联手灭之。 桃花虽没有政治头脑,却也分析的出,双方这般有备而来,此刻的南周情势堪忧!还未等她那只会做卤下水发豆芽菜的脑瓜子考虑出南周的御敌之计,朝臣中已是有人站了出来。 梅竹风骨,长身玉立,正是南周的现任宰相李子贤无疑。 “大周丞相李子贤先代我朝公主与驸马谢谢昭国与宝华王爷的盛情难却,我大周公主不过一小小的婚礼,却惊动两处精兵良将,如此的大张旗鼓举国来贺,我大周实在是受宠若惊,惶恐万分!”李子贤浅浅的施了一礼,恭敬有加道。 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昭国司徒太子此举却多有不妥,李子贤冒昧直言了!贵国皇帝您的父皇因病驾崩,司徒公子不守孝灵前,却来贺我朝公主大婚,其心意我大周虽是领了,但此做法,却不敢推崇,司徒太子就不怕此番不忠不孝之举寒了昭国万民之心,难平昭国臣民悠悠之口?”一席话,李子贤说的波澜不惊,嗅不出任何阴谋之意,却让所有的人心头皆是一顿,昭国皇帝驾崩?当真如此,这天下怕是又要途生干戈了! “休得胡言乱语,你以为同样的当本太子会上两次不成?莫要危言耸听了,你这调虎离山计未免太过拙劣,一用再用,本太子岂会次次如你所愿?”司徒睿心中也是一滞,想到那一次裕城别院的圈套,他又定了定心神,驳斥道。 “司徒太子此话,恕子贤愚钝,很是不解?一用再用?何来此语?李子贤在这朝堂大殿之上,当着所有使团与文武的灼灼明目,怎敢拿贵国皇帝的性命生死开玩笑?借子贤一万个胆子,也是不敢出这妄语虚言的,子贤也是刚刚收的的密报,想来司徒太子的急报密函现如今应该早已到了所居的使馆,恐是太子一时无瑕顾及而已,既然太子不信李子贤,李子贤也不好多言,不过……”李子贤故意一顿,凝眉沉吟,似是有些为难。 “不过什么?”司徒睿心中已有些方寸微乱,李子贤此话不假,他纵然可以暗中动手脚,却是决计不敢再大庭广众之下拿他昭国一国之君的生死开这等玩笑,此次这消息定然是真的无疑,倘若真的如此,却是大大的不妙,司徒睿几乎已经看到昭国那些蠢蠢欲动的藩王势力狂笑起兵的场景,昭国的那些苍蝇们,从来都不自量力,虽然司徒睿从不认为他们对他而言有什么致命威胁,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苍蝇多了,也是扰人心烦的很! “不过――”,李子贤卖足了关子,成功的挑起了司徒睿的好奇之心,便笑笑继续道,“据子贤所知,贵国的各路藩王已是闻声而动,正在齐聚京师!朝中空虚,先皇已逝,太子继位虽是名正言顺,怎奈此刻远在我大周,且朝中兵力空虚,藩王们要想入昭都兴风作浪,自是如入无人之境,怕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这皇位换谁来坐,目前还未可知呢,司徒太子莫非当真不怕别人利用着可乘之机?兵者,贵在神速分秒必争也,太子如今已落下风,要是晚回去一步,怕是早就被他人抢了先机!风云变幻世事无常,司徒太子凡事还是莫要太过自信的好。” “你――,李子贤,若是你危言耸听忽悠本太子,本太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情势倘若果真如李子贤所言,对于如今在外鞭长莫及的司徒睿还是有些棘手的,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子贤惶恐!太子高估子贤了,太子一世英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岂是子贤这等俗人可以蒙蔽视听的?” “本太子信你这一回,但既然本太子来了,便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璎珞公主与本太子早已私定终身有了夫妻之事,本太子今日是来接我的太子妃回去大婚的!”司徒睿千里挥师,却这般仓皇而归,终是心有不甘的,他已是联络了北周势力,双方夹击,如今形势突变,即使他自顾不暇重创不了南周,也要带回他的新娘! “你虽为昭国太子,也休得在此胡言乱语,毁我大周公主清白!”南周很多朝臣早已是为这昭国太子的公然挑衅气地怒发冲冠,那刘大人气的胡子都发抖了,终是忍不住拍案而起。 “胡言乱语?我的桃花,哦,或许该郑重的唤你一声璎珞公主,你告诉他们,我们那些日日缠绵可是司徒睿胡言乱语否?你我那如胶似漆交颈鸳鸯般的二月时日如今还历历在目,睿每每想起,都脸红心跳情难自已,你的身子已是我的,怎么背叛于我嫁与别人?莫非你又一次失忆那些朝夕缠绵日夜春宵你都忘记了不成?”司徒睿勾起唇角,对着座上的桃花飞了一个媚眼如丝,暧昧道。 “放肆!”桃花气的浑身发抖,她从来没想过这个男人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这般的将那些不堪的岁月公诸于世,桃花仿若被扒光了衣服曝露在阳光之下,羞愤欲死! “你――”桃花不知道该痛骂他还是驳斥他,她使劲的掐着手心,羞恼交加,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却不知她这番羞怒的样子,正中司徒睿下怀。 司徒睿此番便是故意的激怒桃花,想让她气恼盛怒之下默认了他们之间的过往,此番在座的都是风云朝堂上火眼金睛的人物,窥一斑而知全豹,桃花的马脚一漏,即使这柳惜言与李子贤掩盖的再好,情急之中也盖不住那赤裸裸的真相!到时候,流言四起,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桃花名节已毁,大周颜面尽失,柳惜言难堵住天下杀人般的唾沫,还如何若无其事的成亲? 即使桃花与柳惜言还是毫不在意流言蜚语尴尬境地,照例大婚,他司徒睿看似赔了夫人棋差一步,却为将来他再想办法夺回璎珞公主埋下了伏笔,有了这个以身相许的故事铺垫,他日他司徒睿若是再娶桃花,虽是夺人妻之事,在天下人看来,却夺得名正言顺!他司徒睿终归还赢得一痴情浪子的名号,他为雪夺妻之恨起兵大周,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说不定还成全了那不知情的升斗小民口里的一段佳话,百利而无一还,何乐而不为? 总之,步步算计,招招谋划,他司徒睿对这大周公主,志在必得!誓不放弃!无论她是白桃花还是于璎珞! “你贵为昭国的太子,在我大周的朝堂大殿上,一派胡言,毁我大周公主名声,居心叵测,目中无人,是何道理?今天是我柳惜言于我大周公主喜结连理的日子,如若再横加诽谤,处处诋毁,莫怪我大周反脸无情,不留颜面了!” “一派胡言吗?哈哈哈,柳公子当真以为如此?桃花,你说呢?我的亲爱的小桃花,那些时日你我浓情蜜意,想来你是不会对我这般薄情寡义翻脸不认的吧?” “你――,下流无耻!”桃花实在做不来那指鹿为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事,事到如今,桃花不知道该怎样反驳,那司徒睿说的那般煞有介事,桃花觉得,此刻她无论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清者自清,可她却真的不是那清白者。 “是吗?你不是最喜欢睿的无耻吗?如若不下流,怎么会知晓你的左乳之处有一颗针孔大小鲜艳欲滴的红痣?这般私密之事,若是你我果真清白,睿如何得知?”司徒睿步步紧逼,这般口无遮拦,他已是决定将桃花置之死地,当然,他还会为桃花留的生路一条,这一条生路却只能是他司徒睿! “你――”桃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要是当场验证,更是做实了二者的奸情,如今的桃花已是百口莫辩。 桃花从来没有如今日这般痛恨自己的懦弱口拙,不善言辞,不够伶牙俐齿,不会诡辩算计。 别的穿越女那般的心有天地胸有乾坤,在朝堂江湖都可以活得精彩绝伦混的风生水起,为何只有她,会这般的一无是处,局促蠢笨,任人颠倒黑白,随意欺辱宰割却动弹不得半分? 77、唇枪舌战 桃花却不知道,这句话一出,便是间接承认了司徒睿的先前之语,正是顺了司徒睿的意,他这番绞尽脑汁处心积虑,等的就是桃花这羞恼之下的口不择言! 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桃花虽是气怒攻心,方寸全乱,但却有人自始至终清醒无比! 没等桃花将这话说出来,静立一旁的李子贤已是前一步打断了她要冲口而出的话,他屈膝跪于大殿之上,一脸懊悔至极,痛彻心扉般的进言道,“公主息怒,臣李子贤不辱使命,您的近身侍女中的细作昨日子贤已是查出,便是那伺候您沐浴更衣的婢女燕儿,她也是供认不讳,这般将您的玉体私密之事泄露,定然也是这燕儿无疑,臣下无能,疏忽如此,让他国的细作潜入到您的近身侍女中,还好公主警觉发现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此番让有心之人有机可乘,借机生事,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借此发难,有辱视听,企图侮辱公主冰清玉洁之尊,臣下万死难辞其咎,请公主责罚!” 李子贤此语一出,全场一片了然之声,刚刚那疑惑震惊的目光已是万般鄙夷略带审视的转向了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司徒睿。 桃花只是微微一怔,继而还算不笨,已是明白了李子贤的个中深意,她放缓了心神,调整了一下表情,不屑的睨了司徒睿一眼,微微一笑顺手推舟道:“原来如此!这燕儿在本宫身边潜伏已久,想来之前本宫那些不堪之极的流言蜚语也与她脱不了干系,怪也怪本宫太过心慈手软,这才养虎为患,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因是我的贴身侍女,一时间怀疑不到让她得了手也是情有可原,李丞相也无需太过自责,如今既已真相大白,这燕儿便好生审问,一切皆交与李丞相定夺发落。” 这番话桃花总算说的有理有据痛心疾首,脸上的表情演的也丝丝入扣入木三分,情深意切之下,让观者不由的更加信服了几分。 形势陡转直下,如今这朝堂之上,转瞬间已是别样春秋。 司徒睿眸光锐利如刀的射向李子贤,这个缕缕坏他好事的男子。 李子贤虽还是面朝桃花跪着,却依旧不卑不亢,一如继往的弯着薄唇,眸色清澈透亮,无波无澜,司徒睿却从那泼墨的黑瞳中读出了略带挑衅般的迎战的味道。 “李丞相果然是铁嘴名相,话说的滴水不漏,睿自叹不如甘拜下风!不过,睿才说出这私密之语,丞相就搬出了这内奸细作的挡箭牌,未免太过巧合了吧?解释果然周密,睿不知为何却听出了欲盖弥彰的味道,这一说法怕是难让天下人心服口服?”司徒睿岂会甘心这般败北,依旧步步紧逼。 “这便是无巧不成书,如若不是这巧合,我大周公主的名声岂不是从此毁在您大昭太子的阴谋蒙蔽之中?大昭太子当真欺我大周无人,以为在这大殿上这般挑衅侮辱还能全身而退不成?”李子贤兵来将挡,回答的滴水不漏。 “哦,那李丞相意欲如何?司徒睿到是不介怀倒插门入这泱泱大周做尔等的一朝驸马!不知,呵呵,李丞相与在座的大周朝臣意下如何?”司徒睿冷冷的浮起一个笑花,瞬间冻结在眼底。 “司徒太子此言差矣!救兵如救火,这兵贵神速,司徒太子可是觉得自己在昭国的形势不容乐观,这帝位如今是朝不保夕,想来我大周做个面首不成?子贤自是欢迎至极,定会禀明公主,力劝我朝公主,想来我大周公主总还是要给贵国几分颜面,也许会勉为其难收了太子爷未可知!” “好个铁齿铜牙,李子贤,你当真以为本太子后有内乱,如今便奈何不了你们南周弹丸之地不成?若本太子与北周宝华王爷联手,你区区南周腹背受敌,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还如何嚣张?”司徒睿已然恼羞成怒。 “嚣张的,怕是司徒太子吧?我大周河山,于氏疆土,何来南北二周之说?此话从昭国太子口中说出,岂不是贻笑大方之语?司徒太子的十万精兵如今兵临城下的确声势浩大,可大昭如今多事之秋,怕太子当下更为首尾难顾焦头烂额吧?我大周向来是礼仪之邦,不想做那落井下石之人,否则,凭司徒太子昭国储君之尊贵,来我大周殿堂诋毁我一国公主之大不敬,怎是这般轻易就善罢甘休?念太子父皇初薨,举国混乱,我大周不予你昭国多做计较,且事已至此,多说无用,天理昭昭,乾坤朗朗,如今太子还不火速赶回昭国,当真要因小失大自毁长城不成?” 这南北周二国鼎力虽已是既成事实,世人也皆这般称谓,可这南北周官方却依旧都是自诩为大周王朝,谁都不肯承认这南北周之说法,如今司徒睿这般公开场合,盛怒之下口不择言以一国太子之尊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等说法,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实,却损了大周两国颜面,无心之失,确是受人话柄之语。 司徒睿自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也听出了李子贤的话中之语,知道他所言句句在理,事到如今,他必须立即赶回昭国才是正理,朝堂瞬息万变,时机转瞬即逝,片刻的拖延或许都会带来不可测的致命的打击。 他紧抿着薄唇,冷酷嗜血的与李子贤对视着,李子贤旭日和风,淡然自若,却是紧锁着司徒睿的目光,毫不退却。 此时已是火烧眉毛十万火急之时,倘若真如李子贤所言,那可是请示堪忧,昭国危矣,且李子贤与柳惜言也非泛泛之辈,今日也是有备而候,在此逞口舌之快对他而言确实是不明智之举,司徒睿向来还算自制有加,知道他确然不能一错再错继续意气用事,他用理智强压下心中滔天的怒火和浓浓的不甘,望向上首那红衣艳歌般妖娆妩媚的女子,凝望良久,终是愤愤的阖上了眼睛,半响,蓦然间张开,里面已是幽深似渊。 他斜斜的挑起嘴角,邪魅的一笑,凑到柳惜言的耳畔,轻轻说了一句话,桃花不知道他口中所言为何,只是清楚的看见,柳惜言的面色一冷,瞬间寒霜,凛冽如冰的眸光闪电般的扫向妖娆媚笑着的司徒睿,里面是滔天业火! 司徒睿却毫不为之所惧,他鬼魅的笑着转过身走出了这红光映辉,喜气盈盈的大殿,经过李子贤身身畔时,微微扫了一个眼波,嫣然朗笑道:“南贤,果然名不虚传,可传闻当年周先帝几顾茅庐南贤都无法请的男贤重入朝纲,今朝却是为何毛遂自荐又做了这一朝之相?莫用那忧国忧民的噱头糊弄世人了,大周李子贤,淡泊明志终抵不过儿女情长,堂堂不食人间烟火的布衣名相,到头来,也敌不过“情”字一关!哈哈哈,我司徒睿敢爱敢恨虽败犹荣,你却是怯懦可耻!何况,胜败如何还未可知,我们后会有期!” “子贤随时恭候!”李子贤微笑低语,却应对的毫不含糊! 司徒睿冷哼了一声,站在那富丽堂皇的大殿门口止住了脚步,他回转身来,回眸一笑,目光透过那旷达宏大的殿堂直直的凝视着桃花,旁若无人自信满满的倨傲笑道:“我的小花花,为夫今日琐事缠身,唯有先行一步,你我,来日方长!” 司徒睿那般狂傲不羁伸出玉手,对着桃花张开手掌,修长白皙的五指慢慢的弯曲紧握成拳,狠狠的用力的一握,带着志在必得的张狂! 金色的大殿在阳光的璀璨中被度上了了一层朦胧神圣的华光,那个红衣如火的男子,就那般伫立于那宏大的门楣之下,字字清晰,声声入耳,回首嫣然,不可一世! 风过无痕,随着那个火一般张狂的男子突如其来的发难,又出乎意料的被周相李子贤四两拨千斤化解了戾气心不甘情不愿的这般匆匆离去,一出戏跌宕起伏,波折离奇,大殿上所有的人都还犹自陷在各自的震惊呆愣中,眨不了眼睛。 尤其是那北周使臣,当下更是呆愣当场,所谓昭周的合纵联合,便这般因昭国皇帝驾崩而终结,昭国太子司徒睿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便扬长而去,留着北周的使臣在那大殿之上尴尬万分,最终却是心有不甘的,那使臣之首盯着司徒睿远去的背影恨铁不成钢的气闷半响,方回首对着李子贤道:“李相果然好手段,我等佩服之极,这昭国既然自顾不暇,那剩下的倒是你我双方之间的家事,关起门来解决更好!打开天窗说亮话,敢问李相与柳驸马,你等的精兵良将据以齐聚边关抗昭,那,此时此刻,拿什么来抵御我方的虎狼之师?” 78、桃花的小宇宙 “哦?秦大使这番话的确颇让我等踌躇心忧,依你之见,应当如何?”李子贤淡笑着,只是那表情如论如何都看不出踌躇心忧之色。 “如今这昭国已是无暇顾及他那天下霸业,自然也没精力挥兵南下,此时也该是你我两方势力重整旗鼓解决我大周内部纷争的时候了,不知柳驸马与李丞相意下如何?”那使臣半眯着狐狸眼,狡诈道。 “秦大人所言极是,我等也是这般认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是该解决这五年内乱的时候了,只是,今日是我柳某与大周璎珞公主大婚之日,诸事暂缓,此事可否容后再议?”柳惜言冷冷道。 “哼,柳驸马,你当我等是三岁小儿不成?这大婚之后,公主下嫁,玉玺在手,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你等算盘打的精妙,那般时候,木已成舟,我朝已然处于下风之势,如何还有商议的余地?” “那依秦大使之意便是定让柳某今日这亲迎公主之事做黄才可了?”柳惜言负手而立,不怒自威。 “柳驸马所言差矣,你我等虽是南北隔江而治,政见不合,却都自人是大周的臣子,本是同气连枝,我皇华武大帝对于其嫡亲侄女璎珞公主的婚事自然乐见其成,高兴不已,但,大周根基龙脉祖宗庙堂在我朝之都于都,公主出嫁,岂有不拜庙堂之理?我帝将我大周公主赐嫁于柳驸马,皇恩浩大,柳驸马跟公主,何时去朝廷谢恩?”那秦使臣这番言辞,明捧暗讽,言下之意一目了然,便是让这南周臣服于于华清的北周朝廷。 “笑话!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竟敢以我周帝自居,不怕贻笑大方万人唾骂?还敢在我大周正宗公主面前大放厥词,你家宝华王爷名不正言不顺当真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他是跳梁小丑不成?”柳惜言怎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当下驳斥的毫不留情。 “我周帝当年为保大周江山祖宗基业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又乃于氏皇宗仅存的唯一的血脉,璎珞公主乃一介女流,自然不可称帝登基,我皇称帝乃民心所向众望所归,莫不成这于氏江山要落入你柳氏之手才是名正言顺?反而你等柳家拥兵自重,自立为王,其心昭昭,才是蓄意窃国的乱臣贼子!”既然是北周万里挑一的大师,必然也不是那等绣花枕头酒囊饭袋,总还是有那么两把刷子。 “无耻鼠辈,莫要颠倒是非,含血喷人!我柳家何时觊觎过这于氏江山?若要自立为王,如今何有你等在此叫嚣的余地?”柳惜言勃然大怒! “那你这打着我大周旗号偏安一隅的柳氏朝廷想要如何?这江山要是交到尔等手里岂非不姓柳不成?我大周公主下嫁你柳家,于氏已无血脉,这骨血自然性柳,数年之后,这江山如何不易主改姓?公主啊,你好生糊涂!自家嫡亲叔叔不帮,却喝了这姓柳的迷魂汤,中了他的小人之计,自毁宗庙将这祖宗的万世千秋的基业拱手于他人不成?”那北周大使因身后有着北周的精兵铁骑助阵,腰杆自然挺的笔直,这出口之言也便硬气了几分。 “满嘴胡言!在我大周堂堂正牌正牌公主面前你算何种东西?竟敢不自量力的在此殿如此出言不逊!你怎知我大周于氏后继无人了呢?你回去告诉那乱臣贼子弑君篡位的于华清,别忘了,我兄长正宗的皇位继承人大周名正言顺的太子,在被他残忍的用计生擒,阖府屠戮之时,他的太子妃肚子里可是怀着临盆胎儿的,莫不成还真以为天会绝我大周不成?”不知为何,桃花见到柳惜言被这周使臣那般含血喷人的随意污蔑,心中竟是万般气愤,怒意难平,忍不住出言斥责,无论她是否想得通,有些东西,是生来的使命,注定要担当,于她如是,于小板栗也如是。 她的玲珑可爱的小板栗,本就是叫做光复的,光复河山的光复!那璎珞公主所以的期盼与守候,都暗含在了这个名字里,当初是她自作主张的让他做了小板栗,如今,也是该将他褪去这板栗壳,还他真身的时候了。 或许他未必喜欢,可人生很多事情,从来都是别无选择。 “怎么可能?别人或许会相信你这一面之词,可我秦晖当日亲眼所见,那太子妃当场便被一剑穿心,那孩子也是胎死腹中,怎会有生还的可能?”那叫做秦晖的北周大使心下大惊,脱口而出道。 “太子妃当场便被一剑穿心?这话可是你这口口声声宣称你那王爷乃名正言顺继位的秦晖亲口所言,还如何大言不惭面不红心不跳的说我家皇兄的太子妃是殉情而死?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无耻小人,当初是谁昭告天下愚弄视听说我于氏太子是病薨?放言说我于氏太子妃是自杀身亡已死殉情?如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自作孽不可活!尔等宫变窃国,滔天罪行已是这般被你等自己在这万众瞩目中公诸于世,还有何可辩解的?”桃花虽然不善谋略,这口才却也并非如她所想的那般笨拙,好歹当初还曾在辩论赛上雄辩一方过,小宇宙爆发起来也是咄咄逼人的,虽然名叫桃花,却也不是任人搓圆揉扁,摆在这大殿上当花瓶的! 只是,或许是因为心理阴影,在司徒睿面前她却是连牙齿都打颤,伶牙俐齿皆被抛到九霄云外,对那个男人她从来就没有还手之力,那是融入本能的一种恐惧! “这――,我,我不过是一时口误,这――”那秦晖见自己情急之下祸从口出,已是悔不当初,这大周璎珞公主还见缝插针,死死的抓着他话里的漏洞得理不饶人的步步紧逼,秦晖一时之间方寸大乱,落了下风。 “这是么?这是苍天有眼,让我大周于氏皇族沉冤昭雪!好在天佑我大周,秦大使以为已是斩草除根了?殊不知上天有好生之德,那孩子却是活了下来,我璎珞不辱使命,带着他辗转奔波,过了五年逃亡的日子,如今终于敢挑明身份光明正大的站在我于氏庙堂之上,掌管我大周玉玺,名正言顺的继位称帝!尔等阴谋窃国之小人还有何话可说?”朝堂之上,虚虚实实,半真半假,桃花已是领略了些许。 “不可能!这不可能!”秦晖已是面如土色,冷汗连连。 “有何不可能?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大,是不是于氏子孙尽可滴血验证,且当日我剖腹取子,那随身的宫女侍卫皆可为证,皇室血脉是一国根本,不容混淆,事关重大,我于氏子孙莫非还会胡乱找个人来继承大统不成?这跟将江山拱手易主送于别姓有何区别?我璎珞随后也会有子嗣,这幼帝若不是我皇室子孙,我璎珞只需立我子为帝即可,又何须费劲艰难险阻要多此一举为他人做嫁衣?”桃花乘胜追击,真真假假,却句句严密,这假话说的就连她自己都信服了几分! “即使如此,又当如何?自古皇帝轮流坐!强者为尊,胜者为王!我华武大帝已是齐集兵力大军压境,如今趁你等国力集中昭国边境之时,举兵南下,一举歼灭,一统江山坐拥天下已是如探囊取物一般,你们就是多几个皇子又有何用?不然乖乖归顺臣服,也免了最后血溅七步身首异处的下场!”那秦晖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且他们当日的确名不正言不顺,如今自露马脚,已是百口莫辩,便索性挑明了话头,直接抬出了那身后的助阵兵马,决定用实力论英雄,嚣张的放言威胁道。 “够了!本宫的下场如何还由不得你一逆臣走狗评判!本宫将来如何不劳你这虾兵蟹将费心了,你一小小来使,竟然这般不自量力的辱骂我大周一国公主,该当何罪?于华清起兵叛乱,兴兵入都,趁我父皇驾崩之际,阴谋躲位,杀我兄长,黄袍加身,自立为王,犯下这等欺师灭祖之事,还敢找你这走狗来此诋毁我大周江山,坏本公主与驸马的名誉,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那血溅七步身首异处者自然也非尔等逆贼莫属!我大周正宗定然要重新夺回我于氏江山,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清平世界!” 桃花觉得这番话好似真的一直堵在她的心里一般,说的字字铿锵,荡气回肠!要是原来的她,那个单纯的白桃花,是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的,可今日却觉得是这般的理所应当。原来,她一直以为她是完全的占用了璎珞公主的身体,取代了她的意识,这一刻,她才隐隐的意识到,或许,那璎珞所残留的影响,虽是深深的潜伏,却是一直都在! “你――大军压境,还敢如此嚣张!我秦晖尊你才恭称你为一国公主,岂不知你妇人之见,这般不自量力,给三分颜色便开染坊,你这弹丸之地要与我朝强兵猛将对抗,无异于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好!既然你等无和谈诚意,也别怪我华武大帝兵戎相见了!今日你方顺利大婚的消息只要一传入我朝,我帝自然知道和谈不成,那时候,数万猛将却不会如我这文臣这般和颜悦色了!到时候血染疆土,也是你等咎由自取!可别怪我没将这丑话说在前面!”秦晖摆明了已是撕破脸皮,公然叫嚣道。 “秦先生也未免太过自信了!” 秦晖的狠话刚刚落下,那边一个声音已是淡淡的响起,悠闲的没有半分火药的气息,好似闲坐品茗,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79、世事如戏 说话之人,自然是李子贤无疑。 秦晖的话其实是一针见血,如今南周的兵马已是齐集周昭之境,内部空虚,这北周又乘虚而入大军压境,不得不是个让南周棘手无比的问题,此番要是大军来袭,南周自然毫无招架之力,必败无疑。 “胜负未分,便已是如此得意,真乃一介莽夫!你那宝华王爷还委以大任,莫非他也就这等识人善任的眼光不成?”还没等桃花想好如何应对这最最让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战争的发难,一直抱臂上观的李子贤已是接过话头,反唇相讥,“你那口口声声所谓的压境之师此刻说不定早已赶回于都救驾去了,你却还在此耀武扬威,当真不怕万民耻笑不成?” 桃花虽然为此忧心头疼,却不知,已是有人早就想好了这应对自如的万全之策。 “一派胡言,莫要危言耸听!”秦晖冷哼一声,丝毫不为所动,神情极为不屑! “呵呵,到底是子贤一派胡言危言耸听,还是你秦先生孤陋寡闻夜郎自大啊?赵祖叛乱之事,莫非秦大人未曾听闻?”李子贤依旧是一派胸有成竹波澜不惊! “那等泥腿村夫,还想揭竿而起,凭他的财力兵力敢与我帝对抗,真是闲自己命长了,根本不值一提!”秦晖很是清楚,这赵祖乃北周境内落草为寇的匪盗,这几年势力大增,便开始佣兵作乱,此事秦晖自然知晓,可这赵祖毕竟是草莽出身,凭的也是江湖义气,这才一呼百应,后方没有坚实的财力基础,不过是无根之木,逞一时之能事尚可,却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可要是加上四海钱庄与五湖酒楼鼎力相助倾囊相帮呢?”李子贤眼中精光一闪,轻轻的抛出一句话,对于自信满满的秦晖而言,却无疑是平地惊雷! “更是毫无可能,这四海钱庄乃国之支柱,朝廷根本,一举一动向来密切掌握在我朝手中,五湖酒楼更是开遍大江南北,历来安分守己,拥护我周帝,怎会这般目光短浅自毁根基,与这叛军同流合污?这等费力不讨好的自我毁灭之事,任谁会傻到去做?”秦晖凝神分析,根本不为李子贤的话所动,要是真的倾囊相帮,这四海钱庄与五湖酒楼无疑于是自毁长城,这四海钱庄与五湖酒楼除非是中了邪了或是疯魔了,才会伤根动骨甚至是死寻死路的做这百害而无一利之事! “哈哈,秦大使,你北周既然对四海山庄与五湖酒楼之事这般了如指掌,怎会不知道,他的幕后老板乃何人?” “当然知道,此人姓木,名i贝也,字臣又,如何?可算详细?”那秦晖自鸣得意道。 这四海钱庄是几前年崛起的周昭两国最大的钱庄,且这四海分号遍布天下,势力绝对不容小视,而五湖酒楼又是举国之名的酒楼食府销金窟,号称第一名楼,两处财力皆不可小觑,朝廷对此也曾有些忌惮,曾拍专人明察暗访,最后却只是得知了这背后老板的名姓,且知道两处产业皆为一人掌控,却始终不曾得知这幕后主人的庐山真面目。 后这大周宫变,生灵涂炭,此事也便不了了之,而北周朝廷自立后,一时间也无暇顾及,好在这两处倒也安分守己的做着生意,不曾有过越矩叛逆危及朝廷的蛛丝马迹,所以,暂时也未曾腾出精力加以控制,于华清还曾想过等天下大定,便想方设法将这木老板招入旗下为朝廷所用,只是一时未曾得法而已。 秦晖乃两朝臣子,曾经亲自经手此事,对这个中事由极为清楚,因此对答如流。 李子贤带着一丝讥讽看着秦晖,睨了他一眼,摇头叹息,但笑不语。 秦晖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细细品咂了一下刚才的话,顿时恍然大悟,脸色惨白! 木i者,李子也,“贝”字加“臣又”二字,却是t也!这姓、名、字,组合在一起,不是李子贤又是谁? 连桃花都大吃一惊!那久负盛名如雷贯耳的四海山庄与五湖酒楼竟然会是这李子贤的产业?他到底还能怎样的深藏不漏? 原来,兜兜转转,这幕后的财阀竟然会是面前此人――李子贤! 只是,这秘密公开之日,其实也便是这庞大的财力帝国坍塌之时。 今日这般公然的倾囊相助那赵祖叛军势力,用这两处宏财巨产的大厦崩塌为代价,换的北周的内乱蔓延,让这北周大军无法南顾,南周那迫在眉睫的战乱暂时得以拖延缓和,而北周却是战火四起,祸起内脏,无疑于是当头一击,如何还有这挥兵男下的实力?只是,这四海山庄与五湖酒楼,或许其后还牵扯的别的势力都会土崩瓦解,难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李子贤用的是玉石俱焚之计啊! 李子贤用他的毁灭,换来桃花今日的顺利大婚跟今后的一统天下! 觉得是晴天霹雳,震惊的无以复加的人不只是桃花! 尤其是那刚刚还趾高气扬鼻孔朝天的北周使臣! 吾朝危矣! 秦晖几乎当场瘫倒在地,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这四个字了! “来人,将这逆臣走狗与剩下的几只苍蝇一并丢出去,莫在污染我大周这庄严殿堂!回去告诉你那单应付内乱已是自顾不暇焦头烂额的逆贼于华清,我大周驸马柳惜言不日便来取他的项上人头!叫他留着那贱命等好了!”见众人皆是呆愣当场,尤其是桃花,还沉浸在李子贤这玉石俱焚之计里久久反应不过来,柳惜言微微的蹙了一下剑眉,发话道。 胜负已分,欢呼雷鸣! 尘埃落定,世事如戏。 桃花终于可以披着璎珞公主的名号出降大婚,举行她两世一来第一场盛大的婚礼,富贵无边,空前绝后。 柳惜言的近卫仆从将准备好的“九九礼”抬至公主殿午门恭纳,桃花在命妇引导下升舆出宫,赴柳惜言府邸。 桃花的乘舆由内务府校尉抬行,其前有仪仗开道,其后,朝中二品以上的送亲夫人、命妇及喜娘嬷嬷等乘舆随行,最后是护送的骑马军校。 送亲队伍浩浩荡荡,人潮如海,十里红妆。 桃花坐在车撵里,头戴喜帕,手拿苹果与静玉瓷瓶,入目唯有烁烁红光,耳中一片欢呼喧嚣,喧闹的那般不真实。 至柳惜言的驸马府邸后,桃花被柳惜言牵着手里的红绸同心结,跨过那层层的高门木槛,走进那人声鼎沸鼓乐喧天的正厅喜堂。 同拜天地,行八拜礼,送入洞房。 桃花竟然觉得似是在做戏一般,诡异的这般梦幻。 柳惜言轻轻挑开了桃花的红盖头,在这红烛映照的洞房内,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新娘。 螓首蛾眉,垂眸敛首,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长睫如帘,不胜娇羞。 那是他的璎珞,是他等了那么多年得璎珞,她一身红衣,美得似是画里里幻化的仙子,好似轻轻一碰,便如水波幻象,镜花水月,轻轻荡漾着便碎了。 柳惜言不敢开口! 他知道,他若是真开口,这幸福便会真的飞走。 静默无声间,那伺候的尚仪已是下跪,奏称:“礼毕,兴。” 柳惜言才蓦然转醒,恍然似梦。 喜娘婢女引柳惜言先行入东房,释喜服,沐浴换着常服。 而后,便有伺候的侍女喜娘侍奉桃花褪去礼服,卸去盛装。引桃花作于床榻帐内,便恭敬退下了。 桃花静静的抬眸,细细的打量着她的新婚寝房。 屏障层层,布幔重重。 雕龙刻风的拔步床前挂着栩栩如生的多子多福的“百子帐”,床榻之上铺放着朱红彩缎吉祥如意的“龙凤被”,床头悬挂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层叠床幔。 图案优美,绣工精细,美轮美奂,华美无双。 墙壁一律用红漆及银殊桐油髹饰,吊着一盏双喜字大宫灯,鎏金色的朱窗上有粘金沥粉的双喜字。 拔步床的两边为紫檀雕龙凤,床头小几上有瓷瓶、宝器、如意等陈设,窗前的紫檀案桌之上陈设一对双喜桌灯。 案桌前的墙上挂有一幅喜庆对联,正中是一幅牡丹花卉图,靠墙放着一对百宝如意柜,金玉珍宝,富丽堂皇。 在新房的西窗下设有一张玉案,案上前列有像征夫妻同席宴餐的豆、笾、簋、篮、俎,几名侍女毕恭毕敬规规矩矩的立于案前。 桃花的目光还未收回,柳惜言已是一身轻便常服在侍女的引领之下再一次回到了寝房。 依旧是一袭红色锦缎长袍,另配红色掐金封腰,腰带上绣着缠枝莲的花纹,眉目如洗,冷傲犀利却是别样的光华琉璃。 女官已是在那玉案前设了坐褥,恭请桃花与柳惜言相对而坐。 同食合卺宴,共饮交杯酒。 再食长寿面,并尝子孙饼。 花烛良宵,夫妻合卺,结发夫妻,恩爱不疑! 80、四个人的洞房花烛夜 花烛良宵,夫妻合卺,结发夫妻,恩爱不疑! 柳惜言静静的坐在床边,凝视着他今夜的新娘,手轻轻的拂上了桃花的黑发,如丝如缎,水一般的顺滑。 柳惜言像是在欣赏抚摸着一白玉瓷瓶,手指滑过桃花的脸,落在她那火红华美的嫁衣之上,珍视流连,那手指终于落到桃花的封腰束胸之上,轻轻拉开了那袍带。 封腰滑落,露出里里面红色的绣着交颈鸳鸯的肚兜跟略略曝露于空气中的凝脂一般的肌肤。 不知为何,桃花本就莫名有些忐忑的心会在柳惜言的手那微微用力的时候突然的瑟缩了一下,身子也是瞬间的颤抖。 桃花的心上像是被穿了一个细细的线,慢慢的随着柳惜言的动作,那根线像是锯齿轻轻的拉扯着她的心脏,打成结,收紧,用力的勒着,一下又一下。 桃花艰难的张了张嘴巴,胸口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但终究,还是紧紧的咬住了下嘴唇,用力的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没说。 只是裸露的肌肤却是开始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在一室的红光烛影中轻轻战栗着。 柳惜言凝视着桃花的神情,他的手微微一顿,终归没有继续下去。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揽过桃花的肩,紧紧的用力的抱了一下,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静静的抱着桃花,偎依在那鸳鸯戏水龙凤成对的绣花枕头上,放任纷飞的思绪在那一室的喜庆中流浪,像是两个互相取暖的孩子。 桃花的身体始终是僵硬冰冷的,在柳惜言的怀里还有些微微的瑟缩,柳惜言的唇边泛起一丝苦笑,伸进袖袋里拿出一个朱红色精致异常的木盒,轻轻打开来,递到了桃花面前。 桃花轻轻的靠在柳惜言的胸膛上,放松着精神,见柳惜言并无进一步的动作,终于慢慢的暂定心神,她接过柳惜言手中之物,凝神一看,竟然是一副泪滴状的珍珠耳环,颜色微蓝,流光溢彩,很是精致。 不知为何,桃花看着这珍珠耳坠竟有一丝的眼熟。 这,这不是自己当初颠沛流离走投无路时在那边城小镇当得那一副吗?不过这颜色貌似略有不同,那一副是蓝紫色,而这一双是淡蓝色,除此以外,倒是一模一样。 桃花凝眉疑惑不解间,柳惜言已是随手将那耳坠帮桃花仔细的戴上,他侧头端详半响,浅浅的笑了笑,解释道:“怎么?不记得了,这就是当初你在于城当了八十两银子的那耳饰啊。” “可,那明明是蓝紫色啊。”桃花困惑道,而且,这东西怎会到了柳惜言手里? “这耳饰本叫珍珠泪,世间罕有,仅此一双,这泪滴状的珍珠奇特之处便在在于它会随着一年四季的变化而微微的改变色泽,这是当年我送你的定情之物,你一向视若眼珠,若如不是这珍珠泪的因缘成全,当初我也找不到你。”柳惜言说的万分苦涩,他的璎珞啊,从不离身的东西竟然就那般被轻易当掉了,眼前的女子,如今果真确实终归已不是他的璎珞。 柳惜言的目光瞬间有些失神,仿若看到那年,在那花开如矩落英缤纷的樱花树下,她的璎珞笑着说将来要带着这珍珠泪做他最幸福的新娘。 如今,她是戴着这珍珠泪,也做了他美丽的新娘,却不过是他一个人的如愿以偿! 桃花却是没发觉柳惜言的黯然神伤,她的心在听到那最后一句话时仿若已然停止了跳动。 若如不是这珍珠泪的因缘成全,当初我也找不到你。 难道…… “惜言,你告诉我,你当初是怎么找到我的?”桃花焦急撑起身子,盯着柳惜言的眼睛,唤回柳惜言的神智,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不知为何,她的心焦躁不已,她觉得长久以来,有些被她忽视的东西正在破蛹而出。 柳惜言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头,对桃花的激动颇为疑惑,便细细的告诉了她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当初柳惜言得到了司徒睿要娶大周璎珞公主为妻的消息,虽觉得万般不可能,却终归不能放过丝毫可能找到璎珞的蛛丝马迹,明知这昭国是龙潭虎穴也力排众议带了几名死士,只身前往,他只有亲见了才确定这消息的真假,他不能错过一切可以找到他的璎珞的可能! 到了于城,短暂的停歇休憩,心事重重的柳惜言住进了当地客栈,在那简陋的地方,却没想到收获了此行的意外惊喜,他一眼便看见,那个对着他搔首弄姿眼波传情的风骚老板娘耳朵上带着这珍珠泪! 是的,是珍珠泪! 他送给他的璎珞的珍珠泪! 原来这老板娘是那当铺老板的老相好,两人勾勾搭搭明铺暗盖已是有些时日了,那日这老板娘无意中见这当铺的老板得了这般漂亮的一对耳饰,便要讨来,那当铺老板知道此乃旷世奇宝,那日半蒙半骗的忽悠了桃花这拿着那几文银子还沾沾自喜的门外汉,八十两银子捡了这天上掉的馅饼,早已当成了镇店之宝,千两黄金都不换,怎肯轻易割爱?这老板娘软磨硬泡的使尽浑身解数都求而不得,便退而求其次,讨来佩戴两天,图个新鲜,也显摆一下。 这老板娘又见这柳惜言龙章凤姿,一时间爱慕不已,有心勾引,便特意带了这耳饰来冲冲门面,谁成想,柳惜言五年来时刻不忘寻访璎珞的踪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在这边城小镇找到了璎珞的线索。 这般顺藤摸瓜,走访查询,终于在大半年以后,在昭都的那个小小的院落里找到了他朝思暮想之人的落脚之处,也意外的见到了在此的李子贤,他日思夜想了这么多年,而今一朝得见,几乎不敢相信李子贤口中那个去肮脏的集市卖什么卤猪下水的女人会真的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富贵荣宠七窍玲珑的可人,终归等不得桃花卖猪下水回来便去集市找她,也因为一时的情不自禁高调作为,而引起的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对手的觉察,为他们的返程之路带来了预料之外的灾祸,也是这一连串效应间接给桃花带来了后面那终生难忘的伤害,这一点,让柳惜言一辈子想起来都追悔莫及! 如若不是桃花今日问,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提及,那些懊悔与自责,如跗骨之蛆,日日啃噬他的心脏,他柳惜言间接害了他的璎珞啊,他不想承认,不想去想,却无法忽略,这一赤裸裸的无法改变的真相! “那,当日,不是李子贤通风报信暗中告诉你我的所在的?”桃花的目光有些呆滞,连唇瓣都开始发白。 “李子贤?我们虽是旧识,曾经惺惺相惜,引为知己,但从他几年前退出朝堂辞官归隐便再无联系,那日我在你处见到他也颇感意外,自然不是他告诉我你的所在,不然,我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柳惜言凝眉答道。 “那,你那日,为何对他说谢谢?”桃花觉的这句话已经开始像个钉子,正随着那真相的慢慢揭晓一点点的凿进她的血肉里。 “谢谢?”柳惜言有些迷茫,他回想了片刻,终于记起了当日的这个细节,恍然大悟,“这李子贤自然知道你的身份,虽然我那时不知道他是如何无意中找到你,但那些年月在你颠沛流离之日,对你多方照顾,暗地里护你周全半载有余,你完好无损,生命无虞,你我才得以相见团圆,作为旧识,自然要诚心道谢,感激五内!有何不妥吗?” 没有不妥,句句在理! 是桃花先入为主的认为李子贤出卖在先,却不知这机缘巧合,李子贤不知为何,确实是蓄意接近,但自始至终,原本竟然未曾出卖或是背叛分毫。 原来,一切都出自于这想当然!她自己的理所当然! 桃花苦笑着阖上眼睑,手臂终是撑不住身子,无力的躺了下去,她静静的躺在她的新郎怀里,心中像是通了一个洞,听得到命运的风吹声。 烛泪嫣红,滴滴蚀心。 那一夜的洞房花烛夜,柳惜言紧紧的抱着自己的新娘,呼唤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璎珞,柔情百结,白桃花安静的偎依在自己新郎的怀里,描画着另一个男人的影子,子贤,寸断肝肠。 殊不知,这不同寻常的一夜,还有一人在暗夜里策马驰骋,甩断了无数的马鞭,那血红的眼眸,充斥着那个一身嫁衣的女子的人影,咬断了银牙,揉碎了心肝! 另有一人,站在那高高的楼台之上,遥望着烟花四起热闹无边的驸马府,形影相吊,酒入愁肠! 81、一念之间 另有一人,站在那高高的楼台之上,遥望着烟花四起热闹无边的驸马府,形影相吊,酒入愁肠! “公子,四海钱庄跟五湖酒楼,这次挑起了北周叛乱,烽烟仍在继续,已是蔓延到了十几个州郡,如今,北地已是硝烟弥漫,乱作一团了,我们潜伏的人马根据公子的指示全力协助赵祖之乱,如今北地自顾不暇,只等公子帅南地之师长驱直入里应外合,将北地风雨飘摇的小朝廷一举攻破即可大功告成,大周一统,重振雄风已是指日可待。” “恩,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李子贤喝了一口酒,淡淡的说,一切早就尽在掌握,与既定的计划分毫不差,他行棋之日便早就预料到了,对这个结果毫不吃惊。 “只是,公子,您几年来苦心经营的产业如今已是根基全毁,恐难东山再起,公子的财力也在这动乱中悉数投入,以后,如何打算?”那老者尽量找些温和的词语斟酌道,眉目间一片惋惜。 四海钱庄,五湖酒楼啊,八年的心血便这般的付之一炬啊!任谁不痛的心里滴血啊! “李伯,不用为我费心,我如今不是这大周的一国之相吗?钱财乃身外之物,那些产业何足挂齿,不用放在心上。”李子贤的目光仍然落在那城中灯火通明之处,看不清风景。 “可,公子,您当初一心远离朝堂做那财力倾国的闲云野鹤,此次为何又将自己推入这暗涌漩涡之中,且不惜毁了自己多年的苦心经营,公子,这一切老奴不懂,您可是值得?”李伯几乎是看着李子贤一步步的走来,如今又一样样的放弃,李子贤虽无所谓,他却不能不心疼。 “李伯,我自有分寸,你下去吧。”李子贤面无表情道。 “公子……”那老者还想多言,见那长身玉立的公子已是轻轻的挥了挥手,他知道事到如今,那庞大的连锁财团,他的少爷一手创立的财富帝国已然毁于一旦,多劝也是无用,便叹了口气,摇着头退下了。 李子贤听着那脚步声渐行渐远,楼墙外空旷的街道上已是传来了打更的声音,两长一短,在这寂寥的夜色中越发的清晰。 他苦笑了一下,值得?不值得? 对他而言,从来就不存在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他用自己的一世基业换她与别人的大婚盛世,却还是那般的甘之如饴。 他傻吗?是傻得吧,不然,为何连这清酒醇香都品出了黄连入心的滋味?原来,那赫赫有名的大周男贤竟然是个痴儿傻子啊。 他轻轻的啜着杯中的苦酒,目光落在那满目的喜庆跟漫天的烟花上,不知为何,竟突然间想起了那个除夕之夜,在大雪纷飞的昭都小院里那些廉价的却也不失美丽的烟火。 他的生平,这二十多年来的点点滴滴,如今像是走马灯,在他迷蒙的眸光中一页页的闪过,像是街道的光影,重叠成梦幻般的幕景,朦胧,却是清晰。 他李子贤出身贫门,自幼孤苦,父亲早亡,寡母无奈,倚门卖笑将他养大,身体换钱供他读书,过怕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千人嘲讽,万人唾弃的他为此奋发图强,想着一朝金榜题名权倾朝野,衣锦还乡,让母亲扬眉吐气。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他声名鹊起蟾宫折桂那一日,他的含辛茹苦养育他的寡母,不想给他凭添污点带来耻辱,一根绳子结束了她浮萍沟草般的一生。 李子贤觉得,他的人生仿若一下子失去了航向,他发奋读书的初衷是什么?他头悬梁锥刺股的努力又是为何? 朝堂纷争,他淡然处之,先帝说他风口浪尖皆可无悲无喜,独善其身不让分毫,不争不妒,无欲无求,有大将之风,堪当大任也,拜他为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先帝不知道,他这番不争不妒不是大将之风,而是真的不知所求,多年以来,支持他出人头地的唯一的理由早就瞬间倒塌,他不知道他还这般蝇营狗苟的玩弄着手段权谋,还能为了什么? 他第一次扪心自问自己该怎么活,该要些什么?虽然他不知道,也想不出,但他很清楚这些你死我活的权谋争斗不是他想要的。 天下大定,万民康乐,虽然宝华王爷拥兵自重,可先帝尚能应付有余,他李子贤忧国忧民呕心沥血数载自认还清了先帝的知遇之恩,便毅然决然的远离庙堂,辞官归隐,他想后半生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闲来无事,他便投身商贾,不是为了那些铜臭之物,只是隐隐的心疼着当初母亲一个一个数着铜板节衣缩食的心酸摸样,要是有钱,寡母当初也不会沦落如此,自毁尊严,在那些满身横肉的男人身下摇尾乞怜。 上天应该是眷顾他李子贤的,做官经商信手拈来,便是游刃有余,他的四海钱庄跟五湖酒楼短短几载便初具规模,日进斗金,甚至雄霸商界。 自从他无意朝堂,这世事纷争,三国鼎立早就与他毫无关系,他只是一介商贾,为了引人耳目少些麻烦,向来都只愿意在暗处掌控他的生意,世人皆知这四海钱庄与五湖酒楼的老板是世外高人,难窥其真言,却不知道,大隐隐于市,那个众人口中名不见经传的木姓商贾,就是他声名显赫的大周名相李子贤。 几年的时间,他耗尽心血创建了那闻名遐迩的四海钱庄跟五湖酒楼,如今,身家丰厚,却无意于争名夺利的他,只愿意这般闲云野鹤的四处游走,看雾霭流霞,看大漠河山,看陌上花开,看炊烟袅袅,竟然觉得,这般的人生才开始慢慢有了他李子贤自己的味道。 可李子贤总觉的他的生活还是缺了什么,他回到当年居住的那个小院,多年未归,这里已是荒草漫漫。 物是人非,母亲已逝,人去楼空,那些耻辱,那些心酸,都已是化成尘碾作土,无踪无迹。 人可以回到起点,却已不是昨天。 李子贤自认天资过人,此刻却第一次迷茫不已,莫非,这颗填不满的苍白的心脏,才是他那看似华美精彩的人生? 归乡之日恰逢他的授业之师病故,李子贤左右无事且昭国的钱庄酒楼恰好也确实有些事情需要他亲自去处理,便接受了恩师的临终托孤,要将他的独女莺燕送去她远嫁昭国的姨母家。 这么多年,李子贤依旧学不来铺张排场,如他自己远行游历一般,依旧是一个仆从,一些简单的行装,只是,这一次还多了个娇滴滴的声声唤着他子贤哥哥的莫名多出来的妹妹。 李子贤颇为不习惯。 由于以前母亲的缘故,他向来对女人退避三舍。 他可以读懂古前决本甚至是浩瀚巨著,却从来都不曾读懂过女人。 且,他从来也不认为这是什么缺点。 只是,后来的后来,他曾经万分的痛恨这一点,是的,那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这将会是让他几乎崩溃的缺憾! 他从来不知道带一个女人上路会是这般的麻烦,但他却从来也未曾后悔过这次的抉择,因为这段路途,让他遇到了填满了他心脏的女子。 一开始,要不是听声音,他甚至不能肯定眼前的邋里邋遢一身男装灰头土脸的人是个女人。 他从来都是个怕麻烦的人,怕到自私,尤其是怕那些用尽浑身解数无数理由来纠缠的女人,他不懂女人,可他的身边从来不缺这样的女人。 可是这一次,他却心软了,因为那个女人的身边带着一个小小的孩子,那孩子怯怯弱弱的看着他,像是被遗弃的小狗,紧紧的抓着那女人的衣角,带着淡淡的乞求。 李子贤想到了他自己,想到了他的已逝的寡母,母亲也曾这般带着她一户户一家家的上门乞求,如若当年有人肯伸出援手施以绵薄之力,或许,当年的母亲便不会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换取他现在的前程锦绣。 那一念之间的心软让他答应了带她同行,那时的他不知道,有的时候,缘分就来自于那一念之间。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女人一路而来几乎没给他添任何不必要的麻烦,她竟然比一个男人还要强悍,更让当时的他浑身一震的是,这个女人也是一个带孩子的寡妇,境遇竟然比当初的母亲还不如,至少那个时候,他跟母亲还有片瓦容身! 或许是心生怜悯,或许是这些相似之处总让他或多或少的想到一样无路可走的母亲,他极难得的对这对孤儿寡母一路多加照顾,当然,她们带给他的震撼也是层出不穷,几乎颠覆了他原先对女子所有的印象。 她用狗皮取暖,用怪异的火辣辣的肉干驱寒,甚至是爬树抓鸟摸鸟蛋,背着一个孩子,却咬紧牙关,紧紧跟着他们的队伍,不哭不叫一声不吭,分毫不曾示弱。 82、真相后面的真相 却咬紧牙关,紧紧跟着他们的队伍,不哭不叫一声不吭,分毫不曾示弱。 李子贤功夫傍身,身手矫捷,曾翻越过多次的一线天,对他而言,险峻的山势,难耐的严寒,一切皆不在话下,如履平地一般,所以,这些普通人的麻烦有些是他不曾预想到的,所以多少有些疏忽。 虽然知道莺燕可能不适,提前准备了大量的食物跟御寒衣物,却始终不曾如这个女子这般考虑的面面俱到。 这个女子外粗内细,心细如尘,让李子贤一路下来刮目相看。 李子贤对这个带孩子的邋遢丑女人颇为好奇,他甚至有一路同行,更加深入的窥探一二的冲动,只是,那个女人没给他这个机会。 有些东西,从来都是从好奇开始的。 分道扬镳的那一刹那,他半猜半试探的叫出了她的名字――桃花,那一回眸一笑,让李子贤觉得,这个黑丑寡妇的笑容竟是这般的灿烂,还带着一丝他久违的温暖。 原以为不会再见,茫茫人海,萍水相逢,再见是种奢侈至极的东西,在他的心中,虽然这个黑丑的带孩子的寡妇给他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但总归也不过是萍水之缘,还不至于丝丝牵绊。 却没想到,或许注定是他今生逃不开的宿命,短短几月便是再见。 他的五湖酒楼向来有自己的特色跟招牌,比如冬天里可以吃到新鲜的反季绿叶菜蔬,为此,他是下了大本钱找专门的人设计了琉璃暖棚培植出来的,虽然耗资极大却也是物有所值,尤其是在滴水成冰的寒冬,他的五湖酒楼凭着这一点独一无二吸引了不少的达官权贵,也因这个噱头赚的满盆满钵,是他的五湖酒楼的招牌跟杀手锏。 没成想,他来昭都刚刚将那莺燕姑娘强行送去她姨母家中,且用尽了浑身解数才摆脱掉那一家人热情到过分的挽留,才巡视了几日的酒楼,查阅了这一年来的账目收益,便听说了别的酒楼偷师的事情。 在这冰天雪地的昭都竟然也有别的酒楼开始卖那绿色的菜蔬,且价格极为便宜,虽然只有最简单的豆芽跟蒜苗,也没吸引去多少吃排场要面子的大主顾,但对于向来自信满满的他而言无疑是当头一击!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李子贤从来不认为小事便可忽略,今日的自视过高不予在乎,或许便是明日的自取灭亡,这几家酒楼的绿菜虽然简单,但价格极为便宜,想必成本是极低的,他李子贤耗费重金才有了几日的冬日□□,对方这般低的价格却能同样打出这噱头,商人的敏锐度让他不得不防。 防患于未然,他开始派人严加查访,发现竟然不是这几处酒楼自家的本事,而是一菜农给送来的。 李子贤更加大吃一惊,他从来不知道这般技术已经让一个普通的菜农可以肆意种植了,也更加引起了他的探究之心,他从来都是求贤若渴的,想着既然此人有此等本事,定然想尽办法也要要重金聘请为己所用的。 只是他亲自出马在那酒楼蹲点守候,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那个他想要收归旗下的“高人”竟然就是阔别几月的那个黑丑的寡妇! 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她身后还有多少的秘密跟让人瞠目结舌的惊喜? 不得不说,这个黑丑的寡妇挑起了他从未有过的兴趣。 他计上心来当机立断,心中有了算计。 他向来都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求知欲,尤其是对于他兴趣浓厚的东西,势必要了解的通透彻底。 于是便有了借机死皮赖脸的前去察看,用尽心机的留住在桃花家中的那一段故事。 其实他本来真是打算小住几日,了解到她冬日种蔬菜的秘诀,或是探知一些这女子的身世秘密,满足了他无聊至极的好奇心便打算离去。 他一直困惑不解,不过是一普通的藤萝女子,为何独独她可以这般坚韧强悍,不屈不挠,迎风挺立? 只是,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就没那么容易回去。 对于这个寡居女子的生活,李子贤是好奇的,应该说,是有种窥探的渴望,他的寡母,当初未曾背井离乡,在自家的土地上还走投无路,活不下去,最终沦落到倚门卖笑,他亲自经历过了世事的艰辛,体验过了人情的冷暖,他很想看看,这个背井离乡的带孩子的女人,是如何的杂草一般的生活下去的,他的心中甚至有些隐隐的期许,看她是如何沦落到走投无路的那一步的,看历史是怎样在另一个带孩子的寡居女子身上重复的! 或许,让他可以放下不幸的母亲的方法,便是看别人更加不幸吧,他李子贤从来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也从来学不会悲天悯人。 可是,事实证明,他又一次错了,那个黑丑的女人,像是打不死的小强,她一次又一次的宣告着,一个柔弱女子潜能被激发后的强大。 李子贤竟然觉得,这般家长里短柴米油盐的小日子过起来,竟是从未有过的舒心与温暖,就像当年与母亲的相依为命,贫苦却是幸福的。 李子贤真的觉得,要是这般细水长流的琐琐碎碎的生活下去,也未尝不是一种安稳满足。 可是,生活从来都戴着神秘的面纱,即使被奉为圣人的李子贤也永远预测不出,命运的下一步会是什么走法。 她的真面貌,竟然美得那般倾国倾城,那般风华绝代,可让他震撼当场的,不是她一笑天下醉的容颜,而是,那张脸,竟然跟大周在四年前的宫变中生死不明的灼华公主于璎珞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她到底是谁? 李子贤可不会天真的认为那娇滴滴的大周明珠璎珞公主会发豆芽菜,会下厨做饭煮菜,会写些怪异的文字,会有这么多与身份地位不符的举动,这不是简单的一句失忆或是忘记就可以解释的了的。 这个女人,除了容貌,全身上下无一丝一毫像个公主。 李子贤决定要常住在此,他必须确认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那时的他,没有意识到,他如今不过是一介商贾,这女人是公主或是寡妇与他何干?或许他只不过是要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可以留下来的理由。 这个女人总有那么多的奇思妙想,她甚至不嫌脏臭的开始做卤猪下水去集市上卖,看着她轻车熟路的洗着那些猪大肠,李子贤的心中越发的肯定,她不是那众所周知的跟大周驸马柳惜言青梅竹马的璎珞公主。 这个认识,竟然让他的心有一丝的欣喜,虽然他不知道欣喜从何而来。 那是的李子贤觉得,如此相依为命,静看岁月静好,何尝不是一种福气? 他以观察公主为名义,住在了那个狭小干净的院落里,不知不觉间,他的那颗茫然无依的心仿若渐渐的填满了,满足的让他觉得充盈。 他想,原来他需要的不过是这竹篱人家的寻常日子啊,却不曾想过,那竹篱茅舍的梦里,为何总有一个女子浅笑嫣然的影子,因为一直都在,所以习惯了那温暖,也就习惯了忽略。 不过,他也曾想,若如这女子当真不是那身世复杂的璎珞公主,那么,如此相伴一生倒也未尝不是极好的选择。 只是,那一夜的月光,照亮了李子贤刻意忽略的真相! 也掩盖了他那同样血脉涨涌的情感跟心如擂鼓的跳动。 她真是璎珞公主,还是如今三国必争的璎珞公主! 他李子贤没法再继续自欺欺人。 她喜欢他,他知道。 那首诗词,很好,无意中看到的他用尽了几日的时间研读出来,竟然觉得心像是涂了蜜,甜的有丝丝苦涩的味道。 但是,他该离去了。 这个女子,注定不是他白首与共闲看花开的普通女子,注定不会是他要找的那个流水人家的一抹桃花,多说无用,留恋为何?如今她是明珠蒙尘,却终会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日,相濡以沫既然被现实撕碎,最明智的,便是天涯陌路,相忘江湖,割舍不下的不过是虚妄的情感,他李子贤从来都活的淡然且理智。 可是,既然心意已决,为何却迟迟无法说出口去? 他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儿女情长? 他知道这是不理智的,却无法理智的让自己掐断这些不理智的举措。 那时的李子贤想,他或许不过是觉得歉疚,因为当初自作主张的有目的的接近,搅乱了一池的春水,而今有这般毫不负责的不辞而别,他应该只是于心不忍,对,不过是觉得很不负责任而已,是责任,无关风月无关感情! 只是,他不知道既然单单仅仅是因为责任,可当她被柳惜言抱在怀里时他的心会是那般的酸疼! 83、陪伴 只是,他不知道既然单单仅仅是因为责任,可当她被柳惜言抱在怀里时他的心会是那般的酸疼! 他是蓄意接近,他承认了,他也是一直欺瞒,他无话可说,哪怕是那一夜的撩拨了她心神的暧昧,也是他有意为之,故意查看,他百口莫辩! 命运给犹疑不定的他做了选择,她的正牌驸马来了,她知道当初他是蓄意接近且认出了她的身份欺瞒了这么久,那瞬间寒凉冰冷的目光,让他铁嘴南贤一时间心如刀割! 事到如今,他再也没有了陪伴的理由,可他却依旧搜肠刮肚的给自己找了个留下的借口。 他一直蓄意欺骗,他欠她的,既然欠了,便是要还的,那就让他护送她平安归国吧,全做是对她的补偿。 只是,当他的桃花眼睁睁的被黑衣人掠去,他却束手无策的那一刻,李子贤才彻底明白,自始至终,都是他以照顾补偿的名义在慰藉着他自己! 原来,她一直是他的救赎,而他才是她的劫数! 他想,那一刻,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无心无念的李子贤。 那两个月一向以淡然为名的他彻底的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北周,昭国,南周,他动用了他能想到的所有的关系跟人马,只求上天能在对他仁慈一回,就一回! 千辛万苦得来的她的消息让李子贤欣喜若狂,看到她行将就木面容枯槁长卧病榻的消瘦的影子,他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那一首诗,是他写的,其实,他本可以写别的,可他就是要用这首诗,因为这首诗,叫相思!曾经她为了他而写,如今,换做他写给她! 曾经她对他砰然心动,而今,换做他对她,生死相随。 相思入酒,相思是毒,他李子贤已是病入膏肓,万劫不复。 在他的桃花抱着他的腰哭的声嘶力竭的那一刻,他李子贤就知道了,他的后半生该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她失身了,她怀孕了,她是公主了,可他不在乎,再也不在乎了! 这个世上,要是没有了她,他连心都没有了,那除了她,他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那一个吻对他是突如其来的,他从来不知道内敛的自己有一天也会这般的疯狂。 她的嘴唇磕到他的嘴上,柔柔软软,清清甜甜,他在那一刻听到了血脉燃烧的声音!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渴求,什么叫做激情! 他吻了她!深深的,用力的,缠绵悱恻,缱绻风流! 那是一种浑身都被点燃的冲动,如置云端,如痴如醉! 身上是空旷的蓝天,身下是绵绵的白雪,他与她的灵魂,梦幻般的悬浮在空中,游弋纠缠。 他李子贤那颗清心寡欲的心上自此留下了那个女人的味道。 他听到了花开的声音,他嗅到了情爱的美妙,他的心已经燃烧,不灭不休。 那一个吻,天地为证,雪山为凭,桃花永远都不知道,李子贤在那一刻许下了他的誓言,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不是不怕他的桃花生气,可是他宁愿她恨他,也不愿意她这般日日对他视而不见! 他李子贤该出手了,他除了功名利禄,第一次那般工于算计的去争取一样东西,因为拉着她的手,听别人叫他们夫妻,真的是幸福的让心都温暖。 远离了昭国,到达了南周,他的桃花才算安全了,可他知道,后面将会有更多的权谋算计在等待着她。 而他的桃花不适合那暗涌如潮的朝堂,不适合坐上那公主的高位,那一次他是真的想带她走。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这般的不善言辞,寥寥数语便将她激怒至此,他没有应付过女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第一次对一个人,毫无办法。 可她不愿意,李子贤想,或许他的一次欺瞒便注定了他一世囚刑,她宁愿嫁给她不爱的柳惜言,也不愿意嫁给他。 原来,他的攻势,才刚刚开始,便已是被宣告终结,他败得溃不成军,输的一败涂地。 李子贤看着自己的心爱的女子那般毅然决然的投入别人的怀里,穿上别人的嫁衣,带着属于别人的新婚期许,突然间觉得,自己血肉的一生,一世终结在这火红里。 你不跟我走,那就换我,陪你留下。 无法一生相依,就让我终身相随。 他重入朝堂,步步为营,只为护她周全。 他基业尽毁,散尽家财,只为助她圆满。 总之,他不懂什么叫做成全,只是,他却学会了陪伴。 不管你需不需要,我会一直都在! 鸡鸣破晓,那红光漫天之处渐渐的在那早晨的薄雾中慢慢的蒙上了一层轻纱,李子贤觉得眼角眉梢都有些微凉,他用手轻轻一抚,带着淡淡的水汽跟潮湿,是露水,他想。 或许是露水,有一滴露水,敲好粘在了李子贤的睫毛之上,清透凝珠,随着他长翘的睫毛的轻颤,倏地一下,落了下来,滑过他的脸颊,汇于他的下巴,仿若凝成了一滴泪,落入心口之处,无踪无影。 一阵风出来,晨起的雾霭散去了一些,只是那遥远的府邸却是湿润的越发的不真实。 李子贤伫立良久,终是毅然决然的转过身去,衣袂划出一个弧度,大步走下那楼台去。 有些东西,该开始了! 李子贤亲自坐镇,派南周的大奖庞拓为帅,在大周璎珞公主与驸马柳惜言婚后的第一日,便挥军背上,丝毫不给北周喘息的时间,杀了于华清一个措手不及。 宝华王爷于华清或是说那自诩的华武大帝,内要应对揭竿而起不容小觑的叛军赵祖等部,外要集结军队抗击南周柳惜言跟李子贤的天兵猛将,一时间外忧内患,首尾难顾,兵力匮乏,粮草不足。 无奈之下,唯有不顾生灵涂炭名不聊生,征兵加税,越发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北周之境,又逢几年不遇的蝗虫天灾,灾民浮尸遍野,易子而食,时局越发的动荡不安,坊间流传,这宝华王爷阴谋篡位名不正言不顺,此天灾乃天谴也,民心所向,更是倾向于大周璎珞公主跟于氏的嫡传血脉于光复收复河山,各处叛乱更是风起云涌,北周华武帝本就摇摇欲坠的江山如今更为不堪一击。 柳惜言与李子贤连连告捷,兵行险招,打了几个漂亮的攻击战,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夺回了江北的数十个城池。 李子贤又广布舆论优势,将这天灾人祸全部归结到宝华王爷的逆天而行之上,让民心更为不稳,反对北周朝廷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大量的灾民投奔南周之师,兵力更是不断的壮大,南周的势力与士气皆是大振,一路北上,攻城掠地,收复失地,救济灾民,赢得了口碑,也平添了助力,兵贵神速,战不容缓,短短数月,南周兵马已是攻下了北周的大部分疆土,正在全力向京师命脉之地于都进攻。 只是宝华王爷也是曾经的战神般的人物,虽然民心权谋他终归玩不过李子贤,可单单论这军事对垒,他却胸有乾坤,用兵如神,自然没那么容易一击击败,仍然豪不死心,负隅顽抗,亲自布阵,指挥着北周的主力军队,誓死抗击南周之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看似垂死的挣扎,困兽之斗,却是赌上了于华清所有的筹码,一时间倒也扳回两局,南周北周的战争便因为这于华清的誓死抗争而对持于险城。 险城,顾名思义,地势险恶,易守难攻,李子贤等人久攻不下,便只有安营城外,与城内宝华王爷的心腹梁新所帅的八万人马两军对垒,将那险城围的水泄不通,切断了一切水源粮草,想要活活困死梁新等人于城内。 这一切对于桃花来说,都是听说,如今小板栗虽然诏告天下,并且改名了于光复,但却是还未登基,柳惜言跟李子贤仍是暂代主持朝中事务,桃花懂得不多,也懒得费心,只是做做样子,将几句场面话而已。 大婚的第二日柳惜言跟李子贤便开始早出晚归,集结群臣,一路北伐,桃花见到柳惜言的机会比成亲之前还少。 桃花进来因为身子的原因,越发的嗜睡,每每刚刚掌灯时分,便抵不住那困意早早睡了,往往连柳惜言何时回来都不知道,只是,半夜偶尔迷迷糊糊的醒来,口干的要命,梦呓般的要着水喝,这时,总有一人抬了茶盏喂到她的嘴里,桃花喝两口,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便会发现那人是不知何时回来的柳惜言,她扯着嘴角挤出一个笑,含含糊糊的打个招呼,终归抵不过周公的召唤,倒头便又睡了。 睡意袭来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感觉的到,身旁的那一个男子总是将她体贴的拉进怀里,紧紧的拥搂着…… 84、行草 睡意袭来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感觉的到,身旁的那一个男子总是将她体贴的拉进怀里,紧紧的拥搂着…… 而早晨桃花醒来,身旁的男子早就出去了,要不是那床铺上睡过的印痕,桃花甚至以为昨夜的一切不过是她的梦呢。 朝堂军事,桃花很有自知之明,她是越帮越忙的,索性也不去插手,便每日安心做她的孕妇。 如今孩子已是有六个多月了,肚子也越发的明显,还好桃花本来就瘦,这肚子比别的女人略显小一些,看起来倒也不过是三四个月的样子,众人皆以为是洞房获喜,都为她跟柳惜言道喜,任谁也没怀疑这孩子的来历。 小板栗的功课越发的紧了,李子贤除了给他请了太傅,还每日专门百忙之中抽出一个时辰亲自教导,这孩子原本就极为聪明,一点就通,学的很快,就是性子被桃花惯得顽劣调皮了些,很难老老实实的背书。 小家伙还仗着桃花的宠爱撒娇卖乖,哄的夫子前面还气得吹胡子瞪眼,回头一见桃花便开始为他说好话,桃花对这个小人精毫无办法,她很是深刻的检讨了一下自己,当初那么个乖巧听话的孩子是怎么被自己教育成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古灵精怪的样子的,由于一直没总结出原因,桃花只有痛心疾首的想:慈母多败儿,她是太好了! 还好,小板栗虽然调皮,但却还是很有分寸的,从不敢在桃花面前造次,且一物降一物,混世魔王小板栗是极听李子贤的,后面这几个月有了李子贤的教导,小板栗上房揭瓦的性子收敛了很多,真正有了几分少年老成的样子,好几次桃花去书房偷偷探望他,见那个小小的人儿皱着眉头摇头晃脑的背书的样子,心里总有几分心疼。 这么几个月下来,小板栗倒是精进了不少,眉宇之间,很有了几分出露端倪的睿智的味道,桃花看着小板栗一层层的蜕变,喜忧参半,有时候,小板栗老气横秋的来跟她请安,桃花总要狠狠的把他抱在怀里□□几下,觉得非要揉回那个当年自己笑眯眯的洗着小鸡鸡的粉团娃娃不可,小板栗也只有在这时,才眉开眼笑的在桃花的脸上印上几个大大的口水印,甜甜糯糯的拉长了尾音叫着桃花:“娘亲――”,桃花便觉的分外的满足。 只是,这份肆意不过只能是片刻的,时辰一到,小板栗终归要去书塾读书去了,桃花看着小板栗那迈着小方步一本正经离去的背影,直直的感叹:吾家有儿初长成啊! 从新婚过后,几个月了,桃花都没有再见过李子贤,即使是他偶尔来找小板栗,也都被桃花远远的避开了,不是怕他,而是,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不见也好,相见不如怀念,如今的她跟柳惜言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她心甘情愿的扮着柳惜言念念不忘的于璎珞,而柳惜言也尽心竭力的做好一个丈夫的角色,给她撑起一片安稳的天。 谁说无爱便无法在一起的? 桃花真心关心着柳惜言,柳惜言是柔情相待,两人相敬如宾,耳鬓厮磨间皆是情分,却是一个男子与另一个女子的爱情,桃花心安理得的进着她的义务,做着他的娘子,养育着小板栗,期待着她的孩子,生活多少有了些希望跟期许的滋味在里头,无关爱情,却也很甜。 至于李子贤,缘分这东西,过去便过去了,谁又能一直活在昨天?那时的心动,那时的相思,而今都是伤口上的一把盐,别去想,别去碰,那疼的心颤! 不见,不想,不闻,不问,也就假装自己早就忘记了。 桃花觉得,这样挺好。 桃花曾经想过,很多东西,就像是迷,在她的身上盘横着,因为于璎珞的死,可能再也没有解开的一天。 谁知,命运的手总是在涂涂画画中留下伏笔的,于璎珞的那个侍女,小板栗口中的草姨,当年伴着于璎珞经历了大周宫变颠沛流离的那个侍女蔡行草,竟然当真找到了。 不过,找到的地方,是北周名城――华城的妓院。 随着战争的进程,柳惜言跟李子贤这一方频频告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复了北周的大片疆土,这华城便是其中极为重要的一座城池。 兵过之境,城市多半损毁,这华城是于华清王爷的重城,李子贤认为在收拢上面丝毫都马虎不得,不然若是留下什么后患,这般要塞之地,将是致命且无穷的。 所以他亲赴华城,亲自接管,重新布局。 华城是北周仅次于于都的富饶之地,号称十里繁华,李子贤到了之后,华城的城主作为于华清的人马已是战败投降,城中的富户豪绅怕殃及池鱼,对李子贤格外巴结,鞍前马后,点头哈腰,且行会会长亲自在华城最豪华奢侈的烟花之所――花香楼,大摆筵席盛情款待。 李子贤推辞不过,又觉得此宴事关重大,凝眉思拊良久,最终带领南周的几位文臣武将,前往赴宴。 这宴席巨细之奢华自然不用细数,席间这些脑满肠肥的豪绅自然极近阿谀奉承之能事,且还挑出了这花香楼头牌的姑娘们出来起舞奉迎,陪酒献媚,酒池肉林,莺歌燕舞,李子贤的眉头越拧越紧,正当他要拂袖而去的时候,角门里突然冲出一个披头散发浓妆艳抹的女子。 这女子连滚带爬的冲进大厅,发疯似的喊着,“李丞相,救命,救命啊,救救小女子,小女子是大周璎珞公主的贴身侍女啊,李丞相救救我啊。” 她半裸着身子在大厅里疯狂的叫喊着,很显然,她知道谁是李子贤,但却近不得作于首位的李子贤的身,只能冲着李子贤的方向拼命的磕着头。 那行会会长已是勃然大怒,正喊人要把这疯子给轰出去,李子贤却是一个眼刀冷冷的制止了他那要冲口而出的喝斥。 李子贤起身走过去,低头看着匍匐在地下的女子,凝眉问道:“你说你是璎珞公主的侍女?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透过蓬乱的头发看到李子贤一步步的走过来,背后是这花香楼迷离炫目的灯光,仿若天降般若,竟然觉得那个男子的周身隐隐的透着淡淡的华光,要将人的灵魂都吸取摄取了一般,一时间竟然有些呆愣。 待到李子贤那温润的声音柔和的响起,她才猛地回过神来,颤抖的手伸了伸,却终归不敢去抓住李子贤的袍子,只是有些瑟缩道:“我,我,贱婢叫,叫蔡行草,是,是璎珞公主的贴身侍女,真的,真的,李丞相,我没,没说谎,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带我去见公主,见公主!”说道后面这女子明显有些激动,大半个身子撑了起来,那被撕破的罗衫更是滑了下去,露出了那破烂的肚兜下白皙的胸脯。 李子贤微微皱眉,随手脱下自己的外袍,罩在了这女人的身上,淡淡的说:“不怕,若是果真如此,我自会带你去见公主,你今日所遭受的一切,我自然也会一一还你一个公道!” 说罢,直起身来,目光幽幽的环视了鸦雀无声的大厅一眼,冷冷道:“来人,带着女子回去,好生照顾,本相会亲自盘问,另,给本相封了这花香楼!原楼内的一干人等,全部收押,听候发落!” 这女子确然没有说谎,柳惜言也亲自辨认过,这个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几乎面目全非的女子确实是当年璎珞公主的贴身侍女蔡行草,细细辨认,还依稀可见当年清秀娟好的容貌,只是,如今瘦骨嶙峋,即使是洗去了脸上厚厚的胭脂香粉,也掩饰不了那渗入骨髓的青楼女子的放浪风骚的味道,怎么还找得到当初那可爱清纯的影子啊。 蔡行草自然也是知道如今自己的判若两人,可爱清纯?她泪水涟涟,要是一个女人被逼在青楼接客三年,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清纯这东西,怕早就是那昨日的梦,早就被现实粉碎的丝毫都不剩了。 对她而言,这是怎样飘零凄惨的三年啊…… 85、不堪回首 对她而言,这是怎样飘零凄惨的三年啊…… 当日她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女跟璎珞公主一起从那场浩劫般的宫变中逃出,在那场血与火的厮杀较量中宫内的侍卫死士皆损失惨重,到了最后能顺利逃出来的人寥寥无几,她们从宫中的密道中逃出,随身保护的也不过是公主仅存的几个为数不多的死士,九死一生的璎珞公主逃出了京都。 知道自己这区区几个人要跟华清王爷的大军叫板无异于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们十几个人乔装改扮,化装成商队辗转流落,在北周大军地毯般的搜索中逃过一劫又一劫,苟延残喘的寻找着一切的机会,又因为消息闭塞,也不便明目张胆的打听,因此一直没有璎珞公主心心念念的柳惜言的消息,如此一来,她行草作为唯一得以逃出来的宫女日日陪着璎珞公主这昔日的金枝玉叶以泪洗面,过着从未想过的刀尖舔血的日子,提着脑袋流亡一年有余。 后知道驸马柳惜言率领大军在与华清王爷抗衡,已是在江南隔江对峙站稳了根基,心灰意冷的璎珞公主才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便想要先找到驸马柳惜言,与之汇合再做打算。 可华清王爷称帝后,玉玺遗失,公主逃离,璎珞公主虽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他却一直未曾放松对公主于璎珞的查找,也料定璎珞公主一人无兵无马又是深宫的娇贵公主定然是翻不起什么大浪的,唯一的出路也就是去南周找她的驸马柳惜言,因此更是加强了北周往南周的道路盘查,将所有可能的道路封得水泄不通。 尤其是璎珞公主身份特殊,即使在过乔装打扮,但要翻越那层层关卡铁壁铜墙难于登天,璎珞公主颠沛流离想尽了办法要去到南周,辗转两年却依旧是投石无门,不得其法,因是事关重大能信任的人极少,甚至连消息都不敢贸然传递,最后只得想了个曲线迂回的策略,打算先取道昭国,再想办法由昭国的境内去南周,虽然昭国也是前路漫漫关卡重重,可检查毕竟比北周要松缓一些。 而此时,华清王爷却并没有放弃对璎珞公主一行的盘查搜捕,很不幸,在去昭国的路上,有一支小分队与璎珞公主乔装的商队不期而遇,且引起了怀疑,想要将他们一行带回去进一步盘问,璎珞公主知道,这要是带回去所有的伪装便都无所遁形,她们必死无疑,只有假意应承找准机会逃出了虎口。 谁知,这支部队也是精锐之师,没多久便追了上来,无奈之下,双发唯有以死相拼,可以他们的区区几人对付这么一只精锐部队,自然毫无胜算,不过是自掘坟墓之举。 这结局璎珞公主知道,她蔡行草跟所有的侍卫也都知道,她只是一个婢女,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双发交战更是累赘,她低头苦笑,唯今之计,唯有弃卒保帅,或许她蔡行草的一条贱命还可以侥幸换的公主的平安,她蔡行草入宫十多年,得公主庇护爱惜,如今以死报恩的时候,到了! 璎珞公主与她也算姐妹情深,自然是万万不肯,可前途茫茫后有敌军,除此以外,还有何法?随行的侍卫死士也一致赞同这法子,说是这是唯一还可能保住公主的办法。 一起死是死,她替公主一死,总比全军覆没来的划算,她蔡行草跟几个侍卫要是死了可以保全公主等人一命,也算是死得其所,她这一辈子,也值了! 万般无奈之下,璎珞公主含泪点头,跟余下的几个死士躲进了山里,蔡行草抱着必死的决心,换上公主的衣服,卸去了伪装,带着其余几个自告奋勇甘愿赴死的侍卫,故意进入北军的视野,引开了来追捕的军队,以身犯险,以己做饵,做了那舍生取义的忠仆义婢。 身后侍卫们的血溅到她的脸上,烫的生疼,她与这些人朝夕相处了快四年了,虽不是亲如手足,但却是患难与共,如今,一个个的成了那刀下的亡魂,可蔡行草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她紧紧的抱着马脖子任由那风呼呼的在耳边叫嚣,那血溅上衣袍,她要跑,不是为了生,是为了死,她蔡行草不但要为她的公主死,还要为她的公主死的面目全非尸骨无存,因为她不能让人看到她的尸体,不然北军定然知道公主是假的,那躲起来的公主就危险了,她死的再悲壮,没有护好她的公主,依旧是一文不值,没有半点意义。 她的马冲下了奔涌的江流!本以为她蔡行草定然是粉身碎骨尸骨无存,谁知大难不死,老天爷也怜悯她,她竟然被江中打渔的船家给救了。 可还没等她感谢上苍,那句世上还是好人多还言犹在耳,她已经明白自己被卖进了勾栏院,成了一名靠取悦男人为生的青楼女子。 从此便开始了她三年多来暗无天日的□□生涯…… 蔡行草说道此处,已是哽咽的无法继续。 柳惜言跟李子贤一声叹息,看着这个瘦骨嶙峋的单薄的女子,心中不知是怜悯还是庆幸。 可怜的是她蔡行草,庆幸的是还好有她蔡行草。 桃花已经接到消息带着小板栗走了进来,她对这小板栗口中的草姨是没有任何的印象的,可心中的期待也是按不住,她觉得,很多的秘密即将要揭开了。 她拉着小板栗刚刚进了花厅的门,便见到柳惜言跟李子贤凝眉呷着茶坐在那里,椅子的下首坐着一位消瘦的姑娘,正在低头擦泪。 蔡行草也听到脚步声,只是还顾着伤心未曾抬起头来,桃花看了看她的侧脸,觉得五官尚好,侧影看来也是一柔媚玲珑的佳人,尤其是那低头拭泪的柔弱模样,连她一个女人见了都心软几分。 “璎珞,是行草!”柳惜言示意一旁的侍女在椅子上放好靠垫,起身扶过桃花坐下,才道。 下首还在流泪的女子一听见这句话,立即抬起头来,紧紧的咬着下唇,死死的盯着桃花,让桃花的脊背一阵阵汗毛直立。 还没等桃花发话,蔡行草已是“噗通”一下子跪倒了地上,声嘶力竭的喊道:“公主――” 桃花被这个女子突如其来的反应镇住了,她呆呆的看着这个泪如雨下的女子,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心却是像吃了一颗青梅,酸涩的难受。 “你,你快起来,先起来再说。”桃花下意识的起身去扶地上那个哭的肝肠寸断的女子,有些不知所措道。 多日不见的李子贤却是先一步的伸出手拦住了桃花,桃花不解的看向李子贤,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毫不避讳的迎向她淡淡的说:“公主莫要担心,公主怀有身孕,凡事稍安勿躁,微臣自会将事情始末细细禀明。” 桃花避开李子贤那双琉璃般的眼眸,慌乱的点点头。 李子贤一边示意着侍女搀扶起跪着的蔡行草,一边对桃花娓娓道来,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个清楚明了。 与桃花预先猜想的几乎无异,她没太多吃惊,只是心中却是那般的心疼这个为了还不是自己的自己豁出命去的这个丫鬟,说出去的话便更加温和了几分。 那蔡行草却是无论别人如何搀扶就是不肯起来,一定要跪在桃花面前,紧紧的拉着桃花的裙角死都不放手,哭的歇斯底里。 桃花等人无法,也知道这般猪狗不如的在妓院被虐待了三年,任谁都是满腹苦水,桃花不会安慰人,只有心疼的拿帕子帮她擦着满脸的泪,柔声的安慰着。 旁边的小板栗当年毕竟年纪幼小,不过三岁多点,他这般看了半响,才认出跪着痛哭的女子是他的草姨,当下也是眼泪婆娑,带着哭腔喊了一声:“草姨――” 蔡行草听到这声叫唤,又见到旁边粉雕玉琢的小孩子,颤抖的问:“你,你是,是复儿?”她叫的还是小板栗以前的名字,光复,复儿。 “恩,草姨,我是复儿啊,草姨,你去了哪里?”小板栗眼泪汪汪的说。 “复儿,真是复儿!”行草哭着膝行两步,一下子将小板栗抱在了怀里,更是泪如泉涌。 桃花现在更是确信这女子是小板栗当日口中的草姨无假,又想到刚刚李子贤讲述的她的遭遇,想到香消玉殒的真正的璎珞公主,想到自己那一年多流亡奔波的日子,一时间感慨万千,也是悲从中来,红了眼眶。 柳惜言见状,忙轻轻的拍了拍桃花的手,无声的安抚着,又叫人赶快扶蔡行草落座,这般闹腾了半响,蔡行草才从往事的悲伤中略略的缓和了过来,只是泪蒙蒙的盯着桃花,好似连眼睛都不敢眨。 她的眼神让桃花这个冒牌的水货有丝丝发慌,桃花有些窘迫的胡乱转移话题道:“那个,蔡姑娘……” “公主,你,你叫我蔡姑娘?” 86、过往 “公主,你,你叫我蔡姑娘?” 蔡行草有些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随后眼圈便又一次红了,“奴婢,奴婢是不干净了,奴婢也知道没脸回来见公主,奴婢知道公主定然会觉得草儿在那青楼妓院里做过姑娘身子定是是污秽脏了的,草儿也觉得自己脏,也瞧不起自己,草儿早就想死了,可,可,草儿,草儿只是,只是不甘心就这么死在那肮脏的地方,草儿,草儿做梦都梦见从小跟这公主的日子,觉得有生之年能再见见公主,死都是值了的……” 桃花一阵冷汗狂流,她不知道璎珞公主以前是如何唤这蔡行草姑娘的,她不是璎珞公主,又因是初次见面,便本着客气礼貌的叫法称了她一句“蔡姑娘”,天地可鉴,她没有一丝故意看轻的意思,怎么到了这姑娘的口里,便如同正中人家痛处一般,桃花心下更是不安。 只好赶快改口解释说;“那个,那个――”,她着实不知道这璎珞公主以前是如何称呼她这侍女的,只是听得她草儿草儿的自称着,只好顺着说:“草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会看轻你?快,先莫要哭了,我还有话问你。” 想来这次的称呼桃花是叫对了,那草儿姑娘才止住了泪水,听话的点着头。 “那啥……”,桃花本来就是为了关上这奔涌的水龙头故意找没话找话,蔡行草严肃的等着她问话,她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好。 想来她记不得以前的事的这事实无论如何是瞒不住这当年的贴身丫鬟的,反正李子贤跟柳惜言都知道真相,当日在公主殿上当着所有的人也曾公然说过自己失忆的事,所以对于桃花而言这事也没什么避讳的,于是便大大方方的说:“草儿,你莫要多想,本宫,也就是你家公主我后来与你分别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也因意外受伤伤到了头,有很多东西都记不清楚了,所以有些行为举止跟以前很是不一样,你见怪别怪。” “意外?伤到了头?黄侍卫是怎么保护公主的?公主,你到底受了怎样的苦啊,公主――”谁知那行草姑娘听到桃花这般江,泪水又涌了出来。 桃花已经不会感同身受了,她只是佩服这姑娘的泪腺发达,心中直为她不能做演员可惜了,这流泪这一招,绝对是实力派啊,桃花立即抬手打住她的悲戚,直接问道:“停!别哭了,我先问你,这小板栗,也就是复儿,怎么会叫我娘亲?你口中的黄侍卫又是何人?”小板栗的身世原先只是猜测,如今桃花想亲口听到此事可能是唯一存活的见证人怎么说,有些东西,猜测未必是真相。 “这,是公主当初的计策,我们乔装打扮上路的时候,公主您这般安排的,让复儿叫您娘亲,又与您的死士黄元扮作年轻的夫妻,而我等就做丫鬟跟家丁,为了行路方便要掩人耳目啊。”蔡行草如实回答道。 “想来也是如此,只是那这复儿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那时我从宫中逃出怎会带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桃花接着问道。 “公主您真的不记得了?一点也不记得了?连您从死去的太子妃肚子里剖腹取出个婴儿都不记得了?”蔡行草诧异道。 “我从太子妃肚子里剖腹取子?”桃花惊得目瞪口呆。 “恩,当日我们从暗道潜入太子府的时候华清王爷已经大开杀戒斩草除根,整个太子府里没有一个活人,血流成河,外面的人还在准备着柴草要烧府,公主您抱着太子跟太子妃的尸体痛哭流涕,此时竟然发觉太子妃的肚子还有些异动,您查看后发现那一穿胸剑虽然一剑毙命,但却是穿过了太子妃的心脏,肚子里的孩子已是满了十月,早已经成形,您觉得既然这肚子里还有微微异动,说不定这孩子还有救,公主啊,您当时是亲自用刀剖开了太子妃的肚子啊,您连这都能忘记?公主啊,当时一地都是血,外面的大火已是开始烧了起来,您拿着刀浑身是血的抱出了太子妃肚子里的那团血肉啊,那时草儿在您的旁边都吓傻了,瘫倒在地上,连哭都忘记了,您不记得了?后面的日子您一直睡不好,总是做恶梦,梦到太子妃开膛破肚的样子,您怎会忘记啊?”蔡行草动情的说着,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后怕与恐惧。 原来,这孩子真是于璎珞从死人的肚子里扒出来的啊,那时的她要怎样的勇气跟胆量啊,又是怎样险恶的形势逼得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如此疯狂啊? 桃花听着行草的叙述,那血淋淋活生生的画面仿若就在她面前重演,她仿佛感觉到了璎珞那时的恐惧与绝望,她的血液冷的仿佛冻僵了,手指都开始微微的打颤。 那边的柳惜言也是面色惨白,他的拳头紧紧的握着,仿若不这般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战栗与狂暴。 他的璎珞啊,捧在手心里供奉的精灵,到底命运还让她受过了怎样的凌迟?难道就不能仁慈一些?死也请让她死的安宁一些,这样的乞求很过分吗? “行了,我知道了,草儿,我当日便是与那黄姓的侍卫扮作的夫妻对吗?”桃花觉得那真实血腥的画面让她的肚子都隐隐发痛,小家伙也有些不安的动着,这才忽然发现她的情绪波动太大了,赶紧转移话题道。 “恩,那黄元是您以前的侍卫长,也是您的死士。我与几个侍卫引开追捕的北军之后,还有这黄侍卫,哦,您要我们称呼他少爷的,跟最后四个死士保护着公主,按公主最初的计划是要取道昭国,在转道南周找柳驸马的,只是,后来我也遭难陷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狱里,一直没有公主的消息,也逃不出来找公主,公主随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草儿就不得而知了。”行草老老实实的回答。 据行草跟桃花两人的经历,对照时间,这璎珞公主随后应该又是东躲西逃的辗转了半年才到的周昭边境,也就是桃花穿越来的地方,那时,恰逢昭国攻入大周,昭国的先头军队是出了名的惨无人道,见佛杀佛遇鬼杀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屠城无数血流成河,李子贤也曾查证过,桃花穿来之处正是恰逢这灭绝人性的昭兵大军过境之地,那时的璎珞公主及仅剩的侍卫可能是遇到了入侵屠城的昭国匪兵,因此毫无反抗之力,惨遭横死,弃尸荒野。 璎珞公主可能是伤到了头当场香消玉殒一命呜呼,那侍卫倒也尽心,虽是万箭穿心但仍是趴在这璎珞公主的身上,为了掩护她的尸身耗尽了最后的心力。 侥幸逃过一劫的小板栗自然是不知内情的,所以见到桃花后才会那般的叫桃花娘亲,他也没有说谎,那黄姓侍卫的确是他的爹爹,只是不过是假扮的罢了,这一点小板栗不过是四岁稚子,怎能知道这其中的曲折迷离。 随后,穿越后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的桃花背着小板栗做了大半年的苦菜花,艰苦奋斗自力更生了那么久,本以为老天让她穿越来写一部温馨平凡的种田文,谁知却是造化弄人,她躲不过的竟然是一部虐恋情深的宫廷剧! 人生,有时候真是比戏还戏! 桃花回想当日种种,又想到随后的曲折离奇,不由的感慨万千。 她虽然不曾有这关于行草的记忆,但对这个姑娘倒也是怜惜有加的,毕竟在她未曾知晓的时候,二人曾经那般的同甘共苦患难与共,且这行草姑娘也为了当初的璎珞公主以命换命,她白桃花不欠蔡行草的,可她的身子欠人家的。 那蔡行草姑娘想来是在妓院之地受尽了苦楚,如今虽然得以获救,却也总是草木皆兵,一点风吹草动便惊惧不已,战战兢兢,看着就让人从心里怜悯心疼,桃花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一个从地狱里逃出来的女人,她只能抓住这瘦弱女子总是在颤抖的手,轻轻的拍着安慰着,希望传递的温暖能让这个女人心中多一点点的安全感。 桃花陪了这行草姑娘一上午,聊了很多很多的往事,又曾从柳惜言的口里知道的,也有她不知道的,林林总总,琐琐碎碎,却慢慢的拼接了一个深宫金枝玉叶美丽绚烂却又短暂悲伤的一生。 璎珞的曾经与过往像是一部电视剧,随着行草断断续续的讲述在桃花的面前慢慢的展开,鲜活生动,真切的好似桃花的前世今生,熟悉陌生。 桃花在上午温暖的阳光中回味着那自己不曾经历过却又是现在的自己的过往的生平,恍惚的仿若午后的梦境,飘渺的让人不由自主的便陷了进去,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迷住了一般,沉醉其中,不愿醒。 在那段回忆里,桃花仿若变成了璎珞,又好似璎珞本就该是她桃花,她觉得自己都不敢肯定,谁是她,她又是谁,仿若进入了一个怪圈,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迷蒙的让人迷茫,困惑的让人心慌。 87、三月春风 桃花听,行草讲,直到日头当顶侍女传膳,桃花才意犹未尽的跟行草一起简单的用了午膳,柳惜言跟李子贤因有事相商,一直待在书房议事,桃花安抚了一下还有些拘束的行草,又安排她在自己的住处边的别院里住下,送了小板栗去书房温书,桃花才拖着已是有些笨重的身子在暖阁铺好的榻上稍作休息。 今日真是有些累了,肚子里的宝宝都极不安稳,翻来覆去的踢了她好机会,无声的表达着他的抗议。 桃花心中还有很多事情,剪不断理还乱,乱麻一般让人心静不下去,迫切的想要纠结出个答案,只是孩子总是最重要得,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老大,要当娘亲的准孕妇只能是屈居老二,这点桃花还是颇有自觉的,她不敢跟肚子里的胎儿叫板,回去后诸事不理,便先去榻上歪着休息片刻。 谁知确实是太过疲惫了,头刚沾着枕头便是昏昏欲睡,睡梦中却是极不安稳,一会儿是穿越来时那横尸遍野的荒原,那些死相凄惨的尸体,一会儿是那个叫黄元的侍卫那张满脸是血的清白的脸庞,一会儿是行草那张布满泪水的娇颜,一会儿是现代桃花原本的对现在的她而言已是有些陌生的真实的样子,一会儿又是一个娇俏的女子在一棵樱花树下嬉戏娇笑,一会儿入目瞬间都变成了那些满身是血的尸体,有的女尸的腹部已是被剖开,露出了白花花的肚肠…… 桃花心里害怕的很,知道是个梦,却仿若被魔魇了一般,怎么都醒不过来,她在梦里奔跑、呼喊,觉得肚子一阵阵的发紧,好似肚子里的孩子要伸出手来抓向她一般,恐惧如影随形,她却无能为力,只是大声的喊叫着,疯狂的往前跑,可前面好似鬼影重重又好似火光冲天,她跑不出去,脚下越发的沉重,她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泥塘里,拔不出脚来,身体仿若有人在泥潭里拉着她一般,慢慢的往下陷,她拼命的挣扎都于事无补,她害怕的惊声尖叫着,觉得死亡已是扼上了她的咽喉…… 正在她觉得要窒息的时候,一双手猛地覆上了她的肩膀将她从那暗黑的泥沼中拉了出来! 桃花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心有余悸的大口的喘着气,汗水从额头上流下来,她觉得身体仿若虚脱了一般。 镇定半响,才看到柳惜言便坐在她的矮榻一侧,正紧张关切的看着她。 桃花定了定心神,用手帕擦着汗水,心还是砰砰直跳,那种恐惧却无法挣脱的感觉依旧仿若亲身经历了一场浩劫似地,真实的让心口发紧,挥之不去。 “做恶梦了?”柳惜言为桃花递来一杯水,帮她顺着额前的头发。 “恩。”桃花大口的吞咽着茶水,含含糊糊的应答。 “怪不得那般惊惧的喊叫呢,我都被你吓到了,不过是个梦而已,怎么就吓成这般模样?”柳惜言宠溺道。 “知道是梦,就是怎么都醒不了。”桃花后怕的说。 “不怕,有我呢,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我坐在一边陪着你。”柳惜言安抚的抚摸着桃花的头发,一下下的放缓她紧绷的心神。 桃花的心一暖,柳惜言总是这样,没什么华丽的甜言蜜语,不过一句“不怕,有我呢”,却总是让人无比的安心。 桃花觉得璎珞真的很幸福,哪怕像她这般狸猫充装太子的做璎珞,她都隐隐的觉得幸福,被宠溺的幸福,虽然她一直没忘记她其实叫做桃花。 桃花一个闪神,随后赶忙的唤回神智,故作轻松的笑笑,靠在靠枕上养着神,却是没有合眼,见日头还早,便问:“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你跟李丞相不是还有要事相商吗?” “已是商定了,左右不过是行军用兵之事,如今我方军队正在华城休整,准备一举攻下于都,子贤要是不是因为行草的事情特殊也不会从战前回来,如今诸事皆宜,他不几日便要赶回于都,虽然阵前不乏将领前锋,可调兵布阵运筹帷幄却是少不得他,此战事已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我方能否一鼓作气夺回我大周的江山此战关键至极,定然不能有任何的闪失让那于华清有卷土重来的可乘之机,所以,而后的这一站事关重大,需要好好的部署谋划,要不是你还有三个多月便要临盆,留你一人在珞都我放心不下,不然这一战我是无论如何都要亲自前往的。”柳惜言边为桃花吹着手里的那盅燕窝莲子羹,边细心的为桃花解释道。 “不用担心我,你做好你的事情就行,这些打仗的事儿你跟我说了我也是一知半解,这阵前你若是不放心便前往即可,凡是大局为重这我还是懂的,只是刀剑无眼,你们万事小心便好,我好吃好喝的在家里还有人前呼后拥的伺候着能有什么事啊。”桃花一口口的任由柳惜言喂着燕窝粥,吃的极为惬意。 “没事,这几月还不到攻城决战的时机,华城还未稳固,且周边的几个小城郭也要先攻陷才会免除后顾之忧,这生死决战还尚早,我心中有数,分得清孰重孰轻,如今你顺利生产便是头等大事!你身子向来偏弱,如今可要小心调理,且不可任性!”柳惜言已是喂完了桃花那一蛊粥,掏出娟帕贴心的为桃花擦了擦哦嘴,桃花乖顺的点点头,半眯着眉眼享受着美男的周到服务一脸的受用。 饭饱神虚,桃花刚刚本就没有睡踏实,这喝完莲子燕窝粥便又开始哈欠连连,眼皮直打架。 “再睡一会儿吧,我守着你。”柳惜言帮桃花扶好绣枕,盖好薄衾道。 “恩,好,我要做噩梦喊叫你可要叫醒我啊。”桃花被那梦吓怕了,再三的叮咛都还是有些后怕。 “好,睡吧。” “听到我喊就要赶快叫我啊!”桃花不放心的叮嘱说。 “好――,知道了!快睡!放心睡去便是,听见你喊叫我便摇醒你。” “喊叫?哎?我刚刚做噩梦时喊什么了?”桃花听到柳惜言说她大喊大叫的话,一时间来了兴致,迷迷糊糊的穷根问底道。 柳惜言却是久久没答话。 桃花以为柳惜言怕吵到自己故意不支声,便又半梦半醒的呓语了一句:“说啊,我喊叫什么了啊?” 柳惜言依旧是没有回答,桃花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糊里糊涂的呢喃着,慢慢便阖上了眼眸,沉沉的睡了过去。 许久,到桃花等的香梦微酣已然在睡梦中看到周公的招手的时候,从旁一直不语的柳惜言凝视着桃花的睡颜,轻轻的说了一句:“你在梦中一直在叫――子贤。” 只是这一句话,睡熟的桃花却是没有听到。 三月的春风透过半合的轩窗吹入房内,带来初春的芬芳,杂夹着青草的幽香,慢慢的在房内弥漫,纠结着几分相思,潜藏着几分忧伤。 随后的几日,便是行草日日伴着桃花,鞍前马后的谨慎伺候,细心周到体贴入微,桃花本就不把这璎珞看做奴才婢女,如今二人朝夕相对,促膝谈天,几日下来彼此间的感情也增进不少。 行草本来就对她那璎珞公主死心塌地,如今九死一生后又见主子,更是百感交加,感慨万千,因是见她的公主而今性情大变,很有些陌生,她本来原是有些隔阂跟拘束的,却也因桃花的亲近随和而淡化了许多。 行草原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可以脱离苦海,原以为这一辈子注定要千人骑万人跨的了此残生,谁知竟然苍天有眼,机缘巧合中竟让她被李子贤给救了,还回到了她的公主近侧伺候着,这是她做梦也没想到的,此番回来,体味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对救她离虎口远胜再造之恩的李子贤自是感激不尽,对旧主璎珞公主也是更加的尽心尽力,恨不得肝脑涂地,以谢君恩。 桃花日日一人独居这偌大的宅院里,小板栗有要读书习字,没空在陪她解闷,别的宫人侍女对她这公主也毕恭毕敬,不敢造次,虽然照顾周到,桃花却甚觉无趣,肚子已是快七月身孕,她又不便行动,只得日日苦居那金丝鸟笼里,连上街或是下厨都被柳惜言视为洪水猛兽般的一律禁止,桃花百无聊赖,连日下来更是无聊寂寞,如今多了行草的陪伴,两人又极为投机,自然甚是满意,二人皆掏心挖肺的诚心相对,不出几日,便情同姐妹,形影不离。 而且,不知为何,桃花特别想听行草讲述璎珞的过往,那些点点滴滴的故事,一个女子的生平小事,仿若有了魔力,总是让桃花忍不住的去探寻去靠近去品咂。 桃花跟行草二人的表现柳惜言跟还未去阵前的李子贤也尽收眼底,也觉的这事好事一件,桃花一个人天天困于这戒备森严的驸马府,总是让心心生不忍,此番多了个姐妹陪伴,柳惜言觉得心中的歉疚少了很多,有时看到桃花跟行草二人相谈甚欢咯咯娇笑的倩影,他甚至会有一时的恍惚,仿若他的璎珞又回来了,看,她不是如往日一般正在跟她的侍女嬉闹吗?如果刻意去忽视那些残酷的真相,一切都不曾改变不是吗? 而且,行草毕竟是当年那段历史的见证者跟亲身经历者,如此一来,很多的疑团跟秘密桃花都从行草这里一一得到了解释,包括那扑朔迷离的大周玉玺之谜。 88、存亡玉玺 而且,行草毕竟是当年那段历史的见证者跟亲身经历者,如此一来,很多的疑团跟秘密桃花都从行草这里一一得到了解释,包括那扑朔迷离的大周玉玺之谜。 据行草所言,当日璎珞公主仓惶出逃的时候确实是带走了玉玺,且一直是随身携带护之如命,只是辗转流亡半年,日日在追兵跟北军的搜捕中东躲西藏,璎珞公主怕自己不慎遇险,落入敌手,到时候连这最后的大周定国信物都保不住,便将玉玺交给了一个她信任有加的死士,让他带着玉玺自行上路,将玉玺藏于秘密之处,这般兵分两路,即使她璎珞公主不幸罹难,至少这玉玺还藏在安全的地方,于华清没有这玉玺传国,必然名不正言不顺,哪怕想杀她,都要心存几分不甘。 不过行草那时只是知道那死士拿了玉玺往南逃亡,想来也是乔装改扮,至于逃去哪里,将来又要如何寻回这玉玺,璎珞公主却一直未曾严明,哪怕是对于身为贴身侍婢的行草跟黄元侍卫都未曾透漏一言,只是说过一句,玉玺从此便镶嵌在她大周公主的身上了,与她的命休戚相关,她若在,玉玺在,她若亡,玉玺亡。 这句话让桃花更为纠结,这句话应该是唯一的线索,可不过是一句话,桃花翻来覆去的想了无数遍也领略不到其中的深意,尤其现在璎珞公主的身子还算是活着,只是灵魂死了,那这玉玺是在,还是亡? 本来她也不关心这些事情的,存亡与她何干?她挑不起复国的担子,只能极有自知之明的做她的米虫,混吃等死养孩子,除此以外一无是处,这玉玺也罢,北周也好,都与她无甚关系。 只是既然她已经在大殿上逞了公主的威风,且将她的小板栗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为了别人,就是为了她自己的安危,柳惜言的期盼,李子贤的付出,小板栗的后半生,她觉得她也该为这些人做些什么,养在深闺,她这般被保护着,即使有心也是无力,是什么都做不了得,上阵杀敌指点江山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更不是她能做的,那在家里想想谜题,解解谜底,想办法为南周找找这玉玺她还是可以出一份力的,因此,才这般的百般纠结寻觅。 她跟行草二人商量了一下午,各种细节都问遍了,也从行草的话里推断不出那玉玺到底流落何方,那死士当时是带着玉玺走的,又没留下行踪或是有提示性的只言片语,天地之大人海茫茫,找一个人无疑于是大海捞针,即使知道玉玺在他手里,连姓甚名谁都不清楚的一个人,要如何去找他?莫非要贴告示昭告天下?那这岂不是公然告诉天下人他们南周也没玉玺,不过是多了个可有可无的公主跟乳臭味干的皇子,跟北周无甚区别,这不是助长他人气焰灭自家威风吗?造个假的来鱼目混珠也比没有的强! 桃花心里有了事解决不了,在心里装着总是难受,一下午翻来覆去的思考那几句可能是线索的话,茶饭不思,却还是未果。 她拿着那把挂在小板栗脖子上的金钥匙反复的琢磨,直觉告诉她,只把缝在璎珞公主肚兜内的钥匙肯定与那玉玺有着莫大的关联,只是到底那个揭开谜题的扣子在哪里呢?桃花研究了半天却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把钥匙除了华丽一点无甚特别的,上面别说字了,连个花纹都没有,桃花将它放进水里,用酒擦拭,对着阳光,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都没发现什么怪异之处,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她甚至都想把这东西丢到火里烧烧看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藏于其中了,只是怕烧坏了,才没敢尝试。 入夜,本来陪着她发了一下午羊癫疯的行草也去睡下了,桃花还是不死心的在灯下跟那把金钥匙纠结着,好似不把这钥匙磨出一个洞来便誓不罢休似得。 柳惜言进来时桃花正那了一支蜡烛慢慢的烘烤着,两眼凑的近近,整个人几乎爬在那桌子上,也不怕那烛火烧了头发。 柳惜言淡笑着近前扶起桃花都要钻进去的头,打趣道:“莫非要玩火自焚不成?怎的都要钻进蜡烛里去了。” 这些时日,柳惜言跟桃花讲话基本都不带称谓的,不得已的时候会如往常一般的唤一句“璎珞”,只是从来不曾叫过她“桃花”,不过可能是顾及桃花的感受,近来这句亲昵的称呼也是极少了。 桃花拧着眉头直起身来,顺顺隆起的肚子,只是眼光依旧没有从手上的东西上离开。 “你在作何?什么钥匙?”柳惜言也注意到了桃花手里的东西,疑惑的问。 “哦,是当初在璎珞贴身的小衣里面缝着的,我想她既然那般的在乎这金钥匙,这东西定然是事关重大,说不定跟那玉玺有关,所以拿来研究研究。”桃花疲惫的按着眉心解释说。 “哦?那可曾研究出什么?”柳惜言也来了兴趣。 “至今,一无所获!”桃花丧气道。 “我看看。”柳惜言接过桃花手里的金钥匙在手里细细观摩着,也未曾发现任何异样,不过是一把金钥匙而已,当年宫中金玉遍地,这样的东西比比皆是,不足为奇,但璎珞向来对这些金玉之物不屑一顾,如今却为何单单将这金钥匙缝在里衣呢? “怎么样?有何发现?”桃花见柳惜言凝眉思索半响,好似有些眉目,便期盼的望向柳惜言。 “什么都没有,这钥匙好似没什么特别,但你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么宝贝这东西确然不是璎珞的作风,只是这钥匙里究竟有何秘密我一时也参透不了,对了,行草怎么说?你跟她谈了那么多可曾从她那里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一样的,璎珞对这玉玺看的比命都重,行事万般小心,连行草都不曾知道,想来除了璎珞本人跟那守护玉玺的侍卫,当今世上已是无人知道那玉玺身在何处了。行草唯一知道的也不过是璎珞说过的那一句话,说是玉玺从此便镶嵌在她大周公主的身上了,与她的命休戚相关,她若在,玉玺在,她若亡,玉玺亡。这般笼统的一句话,让我们从何去找?”桃花失望的说,真恨不得她有了柯南的推理能力,挖地三尺将这东西给找出来。 柳惜言听了桃花这一句牢骚之语,心念却是一动,眸色一亮,当下激动的望向桃花。 桃花诧异的接收到柳惜言若有所获的目光,问道:“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 谁知柳惜言却是脸色一红,低下头去。 桃花极少见到这个冷若冰霜的男子露出这么可爱的一面,心中极为困惑他到底想到了什么,便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 “没,没什么!”柳惜言转过脸去避开桃花。 却不知他这一动作是典型的欲盖弥彰,桃花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更是不住的追问。 柳惜言被桃花缠人神功逼问的没有办法,只好吱吱呜呜的说:“我,我,我不过是刚刚听到你的话,恩,突然有所想而已。” “所想?哎?我知道,你所想什么呢?说啊,说不定是一条线索呢。” “嗯,嗯,就是,镶嵌在身上这一句,我,我在想,是否,嗯,是否你的身体上,恩,不为人见的地方,或许,或许有,有些,有些,隐蔽的线索也未可知呢。”柳惜言红着脸吞吞吐吐的说,他向来洁身自好,如此公然提到一女子的身子未免有些难于启齿。 “啊?”桃花一愣,随即想到柳惜言所言也腾地红了脸,她跟柳惜言虽有夫妻之名,却从未有过夫妻之实,平日里虽然是同塌而眠,却因古人的里衣甚为保守,虽然相拥却一清二白,甚至连肌肤之亲都少有,桃花被这般突如其来的提到不为人间的身体这话题,也不免有些羞赧。 “这,这应该是没有的,我曾好好的仔细的看过这具身子,未曾发现任何异样,虽然后背之处看不清楚,但想来应该也没有什么特异之处。”桃花毕竟是现代人,对这些东西的下限比起还稍嫌青涩的柳惜言低的多了,随即便恢复如常,看到柳惜言涨红的俏脸没有来的觉得极为可爱,心中还有些好笑。 当然她静下心来细想,觉的柳惜言此话也不是不无道理,只是,她曾经那般委身于司徒睿,这具身子那男人怕是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审视过,要是有何异样或是隐匿的东西司徒睿不可能发现不了,因此,想要从这身体上找什么线索怕是行不通的。 或许璎珞那一句“镶嵌在身上”之语说不定只是随口一提,未必便将那玉玺所在刻画在了身上,她初穿越来时,这具身子虽然不是珠圆玉润略显清瘦,但浑身上下如玉如脂光洁的连一点瑕疵都没有,怎会有什么“镶嵌”的别的东西! 89、锁情丝 当初璎珞这具身子虽然不是珠圆玉润略显清瘦,但浑身上下如玉如脂光洁的连一点瑕疵都没有,怎会有什么“镶嵌”的别的东西! 珠圆玉润?桃花想到这里,突然间灵机一动,急忙对柳惜言道:“璎珞当时身上虽然没任何东西,但脖子上却是挂着这颗龙眼大的珍珠的,你看,惜言,就是这颗,我一直也没摘下来,本以为不过是一颗珍珠而已,此时想来,这东西既然是她随身携带,是巧合还是别有用意?” 桃花便说着便拉出挂在脖子上的那颗珍珠,想要将这珍珠取下来给柳惜言看,谁知上面的银色的丝线也不知是何材质,竟然摸不到结线的扣子,只是微微凸起的一个小疙瘩,怎么都无法解开。 这颗珍珠戴着贴身藏在衣服里,触觉温凉适宜,光滑舒适,想来是极品的东西,桃花听过珍珠对身体健康有益,长长佩戴百利而无一害,又是这身子的主人留下的,左右是好东西,戴着说不定走投无路时还可以应不时之需,因此桃花一直没想过要摘下来,且不过是颗珠子,不像金钥匙这般的让人觉得别有乾坤,桃花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起了疑心,想要摘下来给柳惜言看的时候,却才发现这东西被那银线挂在脖子上,解不了,扯不开,割不断,桃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竟然对这东西毫无办法,根本摘不下来! 桃花奋斗半响未果,无奈之下只有交给柳惜言,他乃习武之人,力拔千斤,总不会连这么一个小小的丝线都扯不断,谁知,柳惜言用尽办法,甚至那自己祖传的削铁如泥的匕首去割,也弄不断这银线,桃花牛脾气上来了,还不信邪了,连蜡烛都凑到脖子边上对着丝线烤了,却还是烧不断,二人对这一个银色丝线耗尽心力纠结了半夜,竟然毫无办法,那丝线不但不断,连一点残缺损伤都没有,两人却是被折腾出了一身的汗。 怪异之余更觉的此事蹊跷,心中更是怀疑这个摘不下来的东西有什么秘密或是深意,说不定,就与那玉玺有关,镶嵌?这东西像是长在了桃花的脖子上,不是镶嵌又是什么?思及此处,桃花更是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可即使有关,这东西摘不下来,桃花也参悟不了啊,有了这么一点点线索,却又这般无可奈何,桃花一时间心急如焚。 柳惜言安慰道:“无妨,事情到了这里,不管这珠子只是璎珞普通的饰物还是真的与玉玺有何关联,总之多少有了别的进展,多了一丝线索,摘不下来你这般着急也没用,看,脖子都勒红了,别扯了,不若明天请教一下子贤,他学识渊博见多识广,说不定别有妙招,你且稍安勿躁。” 桃花虽然急躁却也知道柳惜言言之有理,又弄了半响,还是无论如何都摘不下来,虽然心有不甘,也只好悻悻焉作罢。 躺回床上,辗转了一夜,天才微微破晓,柳惜言刚刚起身,桃花便一骨碌的爬了起来,哼哼唧唧的说自己睡不着。 柳惜言知道她的小心思,无非是想快些问明这银线是何物,快些了却悬着的这桩心事而已,无奈的皱了皱眉头,终是扶起桃花,叫丫鬟侍婢进来梳妆伺候,又派人赶快去丞相府请李子贤过来一叙,说是有要事相商。 李子贤昨夜处理诸多事务睡的迟了些,早上才刚刚起身便收到来自驸马府的急报,不由的心中一惊,问及来人是何事,传话的小厮又一问三不知,李子贤知道能让想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柳惜言十万火急的事情甚少,不由的担心是桃花出了什么事情,忙披起衣袍便策马赶来。 步履匆匆入了驸马府,见到桃花安然无恙的跟柳惜言在偏厅等候,心才微微安顿了一下。 柳惜言说了事情之始末,便央李子贤近前查看桃花脖颈上的珍珠及丝线。 那丝线是极短的,悬挂着那颗珠子刚好没入桃花的衣领,桃花将珠子拉出来也不过刚刚到她的下颌,自己低首垂眸都只是隐隐的看到那颗珠子,并不真切,如今李子贤要是想要查看,必须极为凑近桃花的脸。 昨日柳惜言看时也是如此亲密,只是桃花跟柳惜言毕竟是同塌交颈而眠数月,彼此间也没那么多顾忌,因此头碰头的凑近了也不觉的太过尴尬,可李子贤却是有些不同了,要他凑到桃花脖颈处细细看一颗珠子,男女有别,终归有些不自在,可那珠子又摘不下来,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柳惜言屏蔽了从旁伺候的众人,只余他们三人,自己又面朝窗外背身而立,让李子贤莫要过于顾忌,细致查看便是。 自从桃花大婚之后,因是刻意躲避,除了见行草那一日,她跟李子贤几乎毫无接触,今日,二人却又要这般紧密靠近,桃花的心不由自主的砰砰乱跳,没出息的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可事到如今,桃花也是赶鸭子上架,从衣服里拿出那颗珠子,闭着眼睛,认命的仰起头。 李子贤微微一踌躇,见桃花那视死如归般的样子,不由的有几分好笑,收敛了心神,正襟危坐凑上前去,细细的观摩那颗珠子跟那银线。 桃花觉得时间仿若停顿了一般,慢的让人心中发慌,她心里一片乱麻,只是那么微微的仰着头闭目等待着,李子贤的脸凑的极进,桃花甚至感觉的到他的青草墨香的气息充斥着周身,他的温热的呼吸拂到她脖子上的肌肤,引起一阵阵的酥麻,有些痒,有些撩拨,桃花却一动都不敢动,只是安静的闭着眼睛。 面上仿若老僧入定,心里却是百转千回,突然间觉得自己现在这个姿势跟仰头等待心爱的人来吻的经典姿势一摸一样,都是轻合着眼睑,都是微仰下颌,都是一般的心如擂鼓,都是同样的心情忐忑,这般胡思乱想着,不知为何就突然想到了当日雪上之巅上她与李子贤的那一缠绵悱恻的长吻。 当日那情景历历在目,在这种亲密的接触中,那种销魂蚀骨意乱情迷的感觉仿若突然间完全被唤醒,清晰的好似在眼前重新播放,李子贤的鼻息轻轻的响在耳边,不知是否是桃花多想,总觉得他呼吸有一点点莫名的粗重,那种温暖的暧昧仿若开封陈年的美酒,弥漫着醉人的芬芳,沁入心脾,荡气回肠,桃花有些恍惚,觉得自己浑身有些发软,坐都有些坐不稳了,灵魂仿若脱离了躯壳,飘荡云端,迷醉在虚无的飘渺里面。 此时的李子贤也并不好过,桃花那般闭目抬头面向他,那副日日夜夜在心底深藏的容颜如今这般真实的呈现在眼前。 红唇紧抿,长睫轻颤,仿若秋日的落叶,带着几丝清风的眷恋,抖得人的心像是拉紧的琴弦,若是不压抑,瞬间便会发出震撼的回响。 桃花的女子的气息萦绕在身畔,像是女子柔若无骨的芊芊素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着他的心神,迷离的仿若春日起雾的池水,那纤细柔嫩的柳枝一下下,蜻蜓点水的逗引出点点的漪涟,荡出一圈圈的悠远的回响,醉了人,丢了心。 李子贤的手紧紧的攥着,却抑制不住那从心底爆发的颤抖,他觉得他压抑在心底那奔涌的相思仿若开闸的江水,再也锁不住那些蚀骨锥心的想念,他心中那空空的洞无限的扩大,如热油滚心,他甚至想不顾一切的将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抱在怀里,不管什么朝堂恩怨,不顾什么礼教是非,不念什么知交情谊,抱着她,带走她,将她揉进骨髓,溶入血液,填满心中那些千疮百孔的思念!结束着不得相见无法相守,却一日不能放下的煎熬! 清风吹过,桃花的几缕发丝拂过李子贤碧海滔天的眼眸,李子贤一个激灵,仿若从魔魇的幻境中被惊醒,那些挣扎那些放纵瞬间清明一片,最终,理智还是压过了情感,仿若一切的纠结全然不曾发生过,他李子贤还是那个温文儒雅的大周丞相李子贤。 心若明镜,却是透骨的寒凉! 他苦笑一下,将那黄连苦楚压入心里,敛心凝神,故意忽略自己烦乱的心跳,努力压抑住心底的悸动,凑上前去,将神智凝聚在桃花胸前的珠子跟那诡异的银丝之上,将那银丝细细的看了一圈,又把那颗光泽温润的珍珠放在手里慢慢的摸索着,凝眉半响,最终心里有了答案。 李子贤恋恋不舍的抬起头来,没敢再去看桃花一眼,只是那眸色像是碎了的湖面,裂成一池的磷光,瞬间便又无波无澜。 他收回微带慌乱的神色,定了定心神扭转身,对执手倚在窗前的柳惜言坦然相告道:“若是子贤不曾看错,此物乃传说中的锁情思,因是银丝状,顾又名锁情丝。” 90、结丝,解思 见二人茫然不解的模样,李子贤继续侃侃而谈,为桃花跟柳惜言解惑道:“此物乃上古神物的冰心金翅蚕所吐之丝,不惧刀枪,不怕水火,割不开,扯不断,乃神物也,唯有人的心头血才可将其结起,且结起后不见结扣,浑然一体,此物本在古书中本有所记载,只是历时久远,无人当真见过此物,故皆以为只是传说而已,没想到竟然真有此物。” “原来此丝竟然如此大有来头,那这珠子呢?可有什么蹊跷?”柳惜言侧目问道。 “至于此珠,却无甚特别,从外观看来不过是一上好的珍珠,只是我刚刚用手细细的探究一番,发现这珍珠表层竟然微微有些粗糙,这种珍宝尤其是珍珠此物,表层定然是光滑如缎的,怎会有粗糙痕迹?我细看却见是些肉眼极难辨识的针孔痕迹在上,只是太过细微,瞧不出是何东西,但上面别有乾坤是一定的了。”李子贤自信满满。 “这么说来,这珠子果然非同一般,锁情思?当年大周皇宫奇珍异宝无数,璎珞果真有这东西也说不定,璎珞怎么得来的这奇物已是无可考究,只是这珍珠既然被锁情思挂于她身上,纵是我们知道这珍珠上别有秘密,也只得取下来再详加研究,子贤你可有办法?”柳惜言蹙了蹙眉问道。 “这锁情思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方法是有一个,不过只是传说,未曾试过,也不知可行与否。” “事关重大,不管行不行的通,如今也只得试试,是什么法子?” “相传这锁情思是有灵性之物,原是打不了结扣的,唯有用结丝人的心头血方可粘合成结,解丝,解思也,解丝方需解思人,要想解开,也只有用这结丝人日日相思的心系之人的心头血粘上方可解开,这心头血好取,我用银针从穴道扎入心头即可,虽有些疼痛损身,咬牙也可忍过,且假以时日调养,却也并无大碍,只是这结丝人是谁?能解她相思之人又是谁?却无从考证,找不到这人,单单是心头之血,就是一碗也是毫无用处的,此事便难在这里。” “若是此物真的事关大周玉玺,璎珞必定倍加小心,定然不会随随便便找人心头血来结这锁情思,她曾说过,她在,玉玺在,她亡,玉玺亡,想来结这锁情思的心头血定然是璎珞自己的,她的性子我了解,这般重要之事,关系大周生死存亡,定然亲力亲为,她不会假手于人。”柳惜言垂下眼睑思索着,凡涉及到璎珞,他对自己的推测总是分外笃定。 “你这话不无道理,我也觉得这结丝的心头血十有八九是璎珞公主的,若是果真如此,她的相思之人定然是惜言你,若是你的心头血倒是可以一试。”李子贤默默须臾,提议说。 柳惜言微微思索,唇角勾起,笑意朗朗的颌首点头,当下便要李子贤施针取血。 取这心头血虽然有些凶险,但李子贤却是极有把握的,对于李子贤的医术柳惜言也绝对信任不已,且男子汉大丈夫血溅三尺尚且不会皱一下眉头,不过是取一点心头血岂会吓住英雄豪杰?柳惜言虽不敢自喻英雄,却也是铁骨铮铮好男儿,而且,他的心头血解得是他的璎珞的相思,让他的心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好似绝望之中收到了那个萦绕在心头的女子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信函,那个巧笑焉兮的女子眉眼弯弯的在对他讲述着这个虽然人不在,但是情未断的旷古绝恋。 惜言,纵是我已经走了,但心还是锁着当年的情,你的璎珞,依然那般一如继往的爱着你!生不离,死未弃! 想到这些,柳惜言竟然觉的心里被某种希翼填的满满的,那种莫名其妙的幸福感好似即将溢出来,让他甚至不忍心放肆的微笑,锁情思?心头血?她的相思,唯他可解,原来被人将情思锁住也是这般期待的满足啊,如今纵使是让他肝脑涂地也是心甘情愿的,何况不过是几滴心头血! 桃花觉得柳惜言此刻的神情有些微微的梦幻般的不正常,细问去他却只是嘴角噙笑,莞尔摇头。 桃花的心自从听了李子贤的话后便提了起来,也顾不上追问柳惜言的异样,她想到要将一根那么长的银针扎进心脏里就觉得头皮发麻,无论如何都没他们这么轻松自如。 柳惜言也怕吓到桃花,又加上她现在是孕妇,这见血的事情还是避开她的好,便让她先去歇息,桃花是极有自知之明的,更不想在这里给他们添乱,便回了内室等候。 李子贤稍作准备,差人回府拿了他的银针药箱等一应用具,消毒妥当,片刻时间便用银针刺入柳惜言的穴道,汲取了几滴心头血。 万事俱备,心头血也齐,本以为一切顺利,谁知事情总是曲折离奇的居多,不随心之事十有八九,柳惜言的心头血滴在那锁情思上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那丝还是那丝,那结还是那结,有丝,却依旧无解! 本来三人兴致极高,都凝神屏气拭目以待,谁知却是这般出乎意料的结局。 桃花很是垂头丧气的拉扯着脖子上那接不下来的紧箍咒,李子贤凝眉不语,若有所思。 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斜靠在椅子上的柳惜言,是怎样不合常理的面色苍白,他的指尖抑制不住的微微发抖,心头那清浅的疼痛仿若在无休止的扩大着,搅出一片翻江倒海,疼的人翻天地覆!仿若连牙齿都在打颤! 只是他不知道,他这般剧痛蚀骨,是因为血,还是因为心! 从云端跌入地狱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罢了,习惯了,也就不痛了! 桃花见柳惜言面色憔悴,好似极力隐忍的样子,心中很是担心,她就说嘛,这银针插进心里怎会真的那么无痛无伤的,她为柳惜言擦着额头的薄汗,唤来一蛊参茶,吹凉了慢慢喂柳惜言服下,柳惜言也紧紧的闭着眼睛,机械的随着桃花的动作一下下的张颌着嘴巴。 不知为何,桃花好似看到了一条搁浅曝晒着的鱼,正在一下下的吞咽着维系着生命的东西,有别人看不见的泪,正一滴滴的流进心里! 桃花的呼吸莫名的一窒,心像是被刺扎了一下,突如其来的疼。 她有些心慌的转移着话题,“还有别的什么办法没有?这东西就这般邪乎?” 本是不信邪的,如今身为当事人却是毫无办法,这银丝当真像是被谁施了咒法,诡异的可怕。 李子贤定定的看了看柳惜言,半响,终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柳惜言仿若感觉到了气氛里的疼痛压抑,慢慢的睁开了眼眸,状做若无其事不甚在意的对李子贤勾唇挤出一个浅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我就不知了,按照我所看的记载,解丝,解思,能解开相思者方能解开这相丝,所以应是这结丝者的心上人之心血才是唯一之法。” “解思?能解开相思者方能解开这相丝?”柳惜言貌似已经恢复如常,只是气息还有些虚弱,喝着桃花喂给的参茶,喃喃的问道。 “是的,所以惜言你本璎珞公主的解思之人应当没错才对啊?”李子贤也是对这结果大大的出乎意料,困惑道。 “呵呵,”柳惜言苦笑一声,压下心头的落寞,将桃花手里的参茶接过来,自己端着一饮而尽,说:“子贤,不防试试你的心头血。” 若是稍稍留意便会发觉,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破釜沉舟孤注一掷般的悲伤和苍凉! 破釜沉舟的,是心,孤注一掷的,是命! “我?” “对,你!说不定,你才是那解思人也未可知。以前的璎珞,心系之人是我没错,可如今的桃花,解思之人却未必还是我柳惜言,许多事情你我皆心知肚明,你大可一试。”柳惜言定定的凝视着李子贤,眸色分明。 柳惜言没有过多的解释,李子贤也没在追问,只是偏过头去认真的看了一眼桃花,不知为何,桃花却像一个即将被揭穿谎言的孩子,忐忑慌张的低下头去,她觉得那跟丝如今似是烙进了她的皮肉里,莫名其妙就痒了起来,万蚁噬心般的难受。 李子贤看到桃花紧紧咬着嘴唇低头不语的模样,眸子里暗涌如潮,最后,却终是一言不发的去了侧室。 银盏盛血,李子贤出来时额头虚汗未退,面白如纸,脚步却分毫不曾虚浮踉跄。 银丝沾血,瞬间分离。 连丝带珠子一并落入了李子贤的手里,锁情思,唯剩一根清透如水的银丝,却再也没有了那若有若无的丝结! 一室静默! 91、谜题重重 一室静默! 室内唯剩春风吹过帷幔的声音跟三人绵长清浅的呼吸。 起风了,天好似又阴了一些,屋内有些暗,空气中隐隐的弥漫着氤氲的水汽,让人的心思无端都跟着湿了几分,咋暖还寒,初春的风过,带起些许的凉意…… 桃花觉得空气仿若瞬间凝固了,她站在那里,手脚仿若都成了多余的,她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李子贤的那双玉手摊开在自己面前,上面是那一条诡异的解开的锁情思。 最后,却依旧是柳惜言打破了这满室诡异的沉默,他的话音平静如水,无波无澜,不辨悲喜,他淡淡的开口,声音仿若带着某种有磁性的琴弦,轻轻浅浅的响起,却又那么真切的漫延在早春的空气里:“好了,子贤,如今你可否看的出这珠子的秘密?” 好似所有的一切都不曾有任何的意义,他浑然未觉这锁情思的解思,也毫不在意那心头血的意义,只是语气淡淡的,仿若只是想将今日这场诡异莫名的戏剧按部就班的演绎下去。 李子贤也敛回心神,颌首垂眸掩饰住所有的表情,清雅浅笑,也极为自然的将那锁情思收入袖中,捻起那颗珠子,举在眼前眯着眼眸细细的看着。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理所当然,仿若刚刚那一幕慕名的沉默尴尬不过只是桃花的幻觉,自始至终那般突兀难堪紧张纠结的就只有桃花自己。 桃花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傻子,随着剧情的跌宕起伏心情起落,同悲同喜,而别人却在谢幕后不解的看着陷入戏里的她,云淡风轻,疑惑不已,好似自始至终,当成一回事的只有她这个看着八点档电视剧苦逼的流泪的她自己! 桃花在心里恨恨的掐了自己一把,也故作不在意的做到旁边的靠椅上呷着茶,甚至还欲盖弥彰般的大口的吃着旁边的点心,她不知道这两个男人都在想些什么,但是她是有尊严的女人,不想被别人蒙的团团转摸不着东西,她也能做到毫不在意,也能旁若无人的将一切的心事掩盖在心底,要是不能,装也要给她装下去! 桃花只看到了那浮起的表面,却不知道身旁这两个男人的心里如今是怎样一番凄风苦雨! 李子贤是悲喜交加,喜的是虽然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桃花的心中却自始至终没有真的放下过他,他是她的心系之人啊,用心系之,用情锁之,他这般舍家弃业的为她重返朝堂,一生守护,只为这一思,却也无怨无悔,当真值了! 悲的是如今物是人非,二者原本皆是郎有心妾有意,却造化弄人,兜兜转转的走到了这般死胡同的田地,她不但怀孕大婚,其夫君还是自己的至交好友,贵为一国公主一身,又心系天下,身不由己,以后二人便是注定了相望相思不相守,又将会是怎样一番凄凉无奈的结局? 而柳惜言却是心如刀割,刀刀见血,意料之内的真相,原来接受起来却也是这般的艰难,终归当真不是他的璎珞了啊! 即使身犹在,心已改,空留那锁情思,他却已经不再是她的解思人。 原来,不过是生不如死,行尸走肉般的欺骗着自己勉强的活着,如今,却是心如死灰,当真不知道老天还将如何残忍的折磨他! 莫非,连一个让他自己骗骗自己的最卑微的乞求都不肯给他?莫非,他连假装的幸福一下都那么难吗? 撕心裂肺之后,本以为该是鲜血淋漓,谁成想,竟然是无能无力的自嘲,还有那云淡风轻之下一波接一波袭来的钝痛! 一波一浪,如蚁嗜堤。 李子贤以使研究那珠子半响,随后便笃定的说:“此珠子上有字,但细若牛毛,小若微尘,子贤依稀感觉的到,却着实看不出上面刻得是什么。” “以指腹摸去,确然微微感受的到,但要是肉眼观之,如何看的清楚?除非凡人长了神眼!否则,怕普天之下皆是无能无力了。”柳惜言也恢复了那冷冽孤高的模样,接过珠子也眯眼细瞧了一番。 李子贤偏头凝眉思索片刻,“你说这神眼,到也不是不无可能,传说上古时候有一神器,晶莹剔透,美轮美奂,但透过这神器却是无论尘埃微粒皆看的一清二楚,是神用来观察世人心思的,即使缜密如斯,都逃不过这神眼的窥视。” “传说不过是传说,不过,我等不过是一介凡人,去哪里找这神眼?这岂不还是痴人说梦?”柳惜言无奈道。 “我有办法!不过是神眼嘛,我现在就给你们造一个出来!” 一旁心情起伏难平地桃花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发话了,且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能看清细微字迹的神眼?那不就是放大镜吗?这可是最简单的物理知识,用玻璃或是水晶便可以做出来,桃花这才微微提起了兴致,沾沾自喜的想,自己也终于尝到了穿越的甜头,有机会显摆一下了! 不过,别人显然对她的话保留了几分信任的余地,听到她的夸口之言,柳惜言跟李子贤顿时有些不太相信的审视着她,皆满脸狐疑。 桃花的自尊心颇受打击,结果永远比夸夸其谈更能说明问题,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只会在灶台上转悠,她决定要用实际行动给这些怀疑她实力的人一个当头一击! 桃花命人取来一块水晶,跟李子贤简单交代了一番做法,拍着胸脯就差用项上人头打包票了,说只要将这水晶磨成中间厚边缘薄的凸面即可,便可以放大物体或是字迹了,至于原理,时隔多年,桃花已是记不太清了,好在李子贤聪慧异常,一点就通,听了桃花的叙述便半信半疑的去找能工巧匠研磨了,也没多问。 做出来的放大镜效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好,李子贤欣喜若狂的拿来现场演示给柳惜言看,细如发丝透过那水晶做的神眼看起来都有筷子般粗细,当真是化微为巨,神奇不已。 当下拿到那珠子近前查看,上面的字迹是清清楚楚一览无余,细看不过是几句话: 遇难呈祥 喜事成双 簪缨世胄 珠联璧合 金玉良缘 瑶环瑜珥 魏紫姚黄 美女簪花 桃花听的一头雾水,李子贤跟柳惜言却是瞬间心领神会:遇、喜、簪、珠,金、瑶、魏、美,不过是句藏头谐音诗,其意略略思索便极为明了,应该是: 玉玺在珠,金钥为媒! 听了李子贤的解释,桃花才明了过来,问道:“金钥为媒这一句我懂,讲的该是那把金钥匙,意思是那钥匙是媒介的意思,对吧?那这玉玺在珠又做何解?莫非是说这玉玺的秘密在这珠子里?” “想来该是这般,具体这猜测是否正确,只要将这珠子剖开来一看便知。”李子贤思付道。 柳惜言也是赞同的点点头,说话间已是拿出那把锋利无比据说削铁如泥的匕首朝那珠子划了过去。 龙眼大的珠子应声而破,不出所料果然别有洞天,竟然是空心的,里面装着团成花生米大的字条,打开来细看,又是几句不诗非词的顺口溜,上面言道: 飞凤离皇宫, 疯人未必疯, 落英缤纷地, 褚洲一草棚。 李子贤抬眼与柳惜言略略交换了一下神色,“此诗若是不出所料,所讲的定然是大周玉玺的下落,第一句自然指的是璎珞公主带玉玺离宫,第二句却有些不懂,这“落英缤纷地”一句很可能也是寓意璎珞公主,因为她生下来时落英缤纷,樱花漫天,又有别名叫做樱落,其名又是取之落英缤纷之意,这是众人皆知的典故,最后一句或许点明的便是地点――褚洲!或许这玉玺之谜便在这里也未可知。 ” “褚洲?此地倒也明确,大周名城,只是这褚洲何其之大,即使知道玉玺在此地,茫茫世界又如何找寻?”柳惜言眉目一凛,思量片刻问道。 “事已至此,只得一步步走着看,璎珞公主既然这般安排,想来是必有深意,说不定,真的到了褚洲这答案便突现眼前,如今已是这般大费周折,范围已从无头苍蝇乱撞般的大海捞针减缩到这褚洲,比起天下,在大的褚洲也不过方寸之地,到了那里在见机行事,谋划计较不迟。”李子贤倒是把盏清啜,不急不躁。 “你何时起身去褚洲?”柳惜言知道他心中必然已有计较,当下直言问道。 “自然是越快愈好,终归我是要去华城,幸好两地相隔不远,不过两日车程,想来一切也是天意如此,而今宜早不宜迟,择日便想起程。” “此事非同小可,我陪你同去。” 92、板栗驾到 “此事非同小可,我与你一同前往。” 说话的人是柳惜言。 李子贤略略一怔,沉思道:“你?怕是不妥,如今桃花即将待产,你还是留在璎都多加照顾方好,我一人前往探寻即可!” “既然东西是璎珞所藏,我与她青梅竹马,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对她比旁人要了解一些,此事我去说不定还多添几分胜算,搜寻起来或许也容易一些。”柳惜言固执道。 “我也觉得惜言所言甚是,此事他找寻起来说不定比我等要容易一些,而且,他不用留着照顾我,我自是要与你们一同前往的,上面这一句“落英缤纷地”我觉得子贤分析的极对,应该是指璎珞,只是第一句已然暗含了璎珞公主之意,为何后面又如此再三强调?我觉得从璎珞藏珠这一举动来看,她对着玉玺极为小心谨慎,况且她也曾说过,她在,玉玺在,她亡,玉玺亡的话,可见,璎珞与这藏匿的玉玺休戚相关生死相连,说不定,要找到这玉玺是非要璎珞亲自前往才可的,解铃还须系铃人,璎珞才是那最关键的一环,所以,此事我非要亲自前往不可!”桃花放下茶杯,一一分析,坚定的说。 柳惜言跟李子贤闻言皆垂首深思,最终也觉得桃花此番话并非不无道理,只是桃花如今身怀六甲,如此舟车劳顿终归是有些太过牵强,两人寻找玉玺的心思虽然急迫,却是绝对不会急过桃花在他们心里的位置。 桃花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将二人的纠结为难尽收眼底,她自然知道二人的顾及,稍稍停顿片刻,便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如今我身子一切状况尚好,随你们一行,一来有惜言你随身保护,二来还有子贤的精湛医术随时已备不时之需,还可以带着行草既方便找寻线索,又可贴身照顾我,岂不是比一个人留在这璎都驸马府孤苦无依的要安全舒服?要是我一人留下,果然有人暗害,或是身子出现何种不适,你们也鞭长莫及不是?如此这般,你们此去自然也不放心,我一人在家也提心吊胆,倒是不若这般一起前往来的两全其美!” “那小板栗呢?他将如何是好?”柳惜言蹙眉道。 “小板栗?自然是要留在家里,他的身份如今已是昭告天下今非昔比,所到之地又还未完全太平,他若是去了,恐怕太过危险,只是,将他孤身一人留于这璎都,我也不甚放心……这该……”桃花刚刚只是被这玉玺问题跟锁情思困扰着,却忽略了小板栗的去留,被柳惜言一问,顿时有些语塞,一时间难以找到两全其美之法,不由的有些询问般的看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子贤。 李子贤也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草率为之,谨慎周密的思虑良久,方分析道:“小板栗,我觉得自是跟我等一路的好,一来这璎都虽是戒备森严,但这世间没有绝对的铜墙铁壁,他一人在此,就怕于华清或是昭国人马趁虚而入,我等不能护其左右,二则也怕他从小未曾离开过桃花,如今让他小小年纪一人留在璎都难以习惯。” 李子贤略略一顿,继而曰:“且这一路虽然不甚太平,却也是我南周收归囊中的土地,于华清即使有所动作也会有所顾忌,不敢太过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再者,他如今身负重任,学业也是不能荒废了的,我一路照顾他也可为他授业解惑,多少有些裨益,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一路之上即使有些波折,也权作历练了,出去多看多闻也见些世面,增些见识,终归无甚坏处,对他的将来而言也是利大于弊的,指点江山,可不是纸上谈兵之事。” 柳惜言稍作踌躇,也不得不承认李子贤所言极是,觉得唯今之计,确实这样是最过稳妥的,怕没法赶在桃花的临盆之日回来,或是快马加鞭桃花的身子承受不了,当下决定提早上路,明日启程。 随后便亲自去安排马车、随行的人员用品等一应事务,确保路上的突发事件都有应急措施,力争做到未雨绸缪万无一失。 从璎都赶往所说的褚洲要半月路程,如今加了个重点保护对象孕妇白桃花,跟未来大周的皇帝小板栗公子,自然要更慢一些。 柳惜言准备了两架马车,并十几匹快马,虽然北地大半的疆土已经被南周收归囊中,这褚洲位于华城边上,目前而言也是南周统辖疆域,只是怕于华清狗急跳墙还会有什么下三滥的招数,所以柳惜言还是加强了戒备。 一路挑选了二十几个精兵死士随行,皆是布衣微服,化作走镖的镖队,一路上轻装慢行,并未惊动官府人马。 女眷也只是带了桃花跟行草二人,既方便照顾桃花跟小板栗的饮食起居,又不会平添多少累赘,桃花跟小板栗行草三人乘坐马车,柳惜言跟李子贤策马而行护在桃花马车左右,倒也让人安心。 不过是两大美男,一个温文儒雅,一个冷傲霸气,到了人多的集镇,没有遇到偷袭者、蒙面人之类的血光之灾,到是吸引了无数女子妇人的眼球,二人又那般目不斜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摸样,不知道击碎了多少女子的芳心,引出了多少暗夜相思的不为人知的桃花债。 桃花白日里跟行草与小板栗同坐一张马车,要是想要躺下歇息了,则让行草去另一张马车照顾小板栗,让桃花可以宽宽敞敞睡个痛快。 不过,桃花是个喜好热闹的,一个人很有些不习惯,这马车也足够宽敞,她或坐或卧或躺都可以,有小板栗跟行草陪着还有意思些,因此每每都是三个同在一处,甚少分开。 再说,小板栗这一久以来课业繁重,文武皆休,晨起天色微明便要去书房苦读,晚上又要挑灯夜战,半夜不眠,对于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而言,绝对是常人体会不到的辛苦,桃花有孕在身,小板栗早晚起居的照顾已是全权交给了侍女操持,平日里不过能在偶尔的小憩中去探探他,给他带些他平日里爱吃的点心,如今有了这么个可以跟自家儿子朝夕相处的机会,都恨不得抱在怀里,好好的香几下子,怎能还让他离了自己身边? 突然间这般没日没夜的苦修,小板栗虽然成长很快,但凡是皆有代价,他这半年来最大的变化,便是瘦了。 还好小板栗清减几分后,个头却是如雨浇灌过的青葱小树,拔高了不少,身体由于习武的关系,也结实了许多,原先水汪汪的宝石大眼,如今越发的灵慧狡黠,顾盼神飞,别具一番月朗星辉,乍看已然有了几分翩翩美少年的风姿神采。 当初那个圆圆滚滚可以随意抱在怀里捏圆搓扁的小糯米丸子,如今已是茁壮成长成绿叶招展的碧柳青松,举手投足间已然带出了几分玉树临风的味道。 不过,当娘的都是一片苦心,在乎的最多的不是自家儿子会长成什么样子――无论什么样子,自家儿子定然都是最好看的!而是在意吃的饱不饱,过的好不好。小板栗的衣食住行如今自然皆是极品,只是却反而没有当日里跟着桃花吃糠咽菜的时候胖了,这一点,让桃花想起来就添几丝心疼。 看着自家背在背上心疼了这么久得宝贝儿子,小圆脸都抽条消瘦了下来,下巴尖尖,桃花就不住的扼腕兴叹,却也没有办法,读书习文这东西,在哪朝哪代都是折磨人的。 桃花被逼着以安胎为名,行无聊之事已经半年了,如今出来,像是脱缰的野马,由头到脚的兴奋,只是毕竟如今身子臃肿,□□的,挺个大肚子,实在不比从前,所以心是飞出去了,人还是必须一天到晚的在马车里呆着,但桃花能出来望望风,感受人世间这点点不一样的空气已经是欢呼雀跃满足不已了。 可毕竟身份特殊,又不好太过掀开车帘随意张望,让出笼的白桃花心痒不已,只得跟自家儿子闲聊嬉戏,一解憋闷。 但如今的小板栗已经今非昔比,再也不是当年童言无忌围着桃花一个人转的开心果,多少已是懂事明理的他如今完全被李子贤□□成了个故作深沉老气横秋的小大人。 且小板栗颇为自觉,完全不似当年桃花读书时的调皮顽劣,一天到晚的埋头苦读,连在马车上也极少放纵自己休息,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当然这马车上虽然宽敞却也没有横梁,不然桃花怀疑他或许当真会这么做。 又见他在马车里不是低头温书,就是摇头晃脑的默背文章兵法,不过才一年时间,就完全没有了昔日的调皮粘人,心中又好似儿子飞了般的怅然若失。 这还不算,柳惜言还将那看住桃花不许她任性妄为的光荣任务无比郑重的交给了小板栗,这小屁孩阵前挂帅,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大瓣蒜,一路上还时不时的皱着小眉头,比大人还大人的煞有介事的随时提醒着有些忘记自己孕妇身份的桃花,这事该做,那事不可以,甚至还几次三番学着柳惜言的口气一本正经的教训桃花道:“风大,把头缩回来!你又不乖了!娘亲――!” 那软糯的奶声奶气拉长了的尾音,那种甚至还带着几分容忍宠溺的无奈的叹息,再加上那种小管家的口气,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做娘亲的桃花扼腕叹息郁闷不已! 儿大不由娘啊,当人家娘亲当到了这个俯首听命于自家五岁儿子的份上,尊严何在?威严何存? 93、跨不过的东非大裂谷 儿大不由娘啊,当人家娘亲当到了这个俯首听命于自家五岁儿子的份上,尊严何在?威严何存? 不过在故作深沉又如何?小板栗那年龄摆着那里,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无论如何都看的出几分稚气未脱的影子,举手投足皆是完全的美正太模样,红唇星眸,龙章凤姿,让桃花看着就有一种吾儿威武的洋洋得意,那般一板一眼的小模样更是平添几分让人抑制不住想要去□□一番的欲望,恨不得扑上去将那嫩生生的小脸蛋给掐出几滴水来。 只是小板栗却对她娘亲这充满了粉色的诡异的眼神毫不感冒,撇撇嘴,低下头,继续跟手里的书埋头奋斗,表示对他这偶尔羊癫疯发作间歇性抽风的娘亲没有任何搭理的兴趣! 桃花看到自己儿子毫不鸟她的样子小心肝瞬间碎成一片一片的,瞬间从春天步入严冬,寒风怒号,别样凄凉,心神受创,黯然神伤,泪流满面,无语凝噎!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桃花觉定还是先从甜头入手,重新吸引回自己儿子的眼球,她不敢跟他的课业争宠,但至起码,偶尔瞄来一眼啊,让她这个含辛茹苦生他养他的娘亲――哦,只养没生的娘亲,觉得自己多少对这儿子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吸引力,如此这般视而不见,只顾蒙头看书,被完全无视的状况让她脆弱的自尊心很受打击的,好不好? “小板栗,娘亲的小乖乖,要不要吃果子?”桃花拿着水果满脸堆笑。 “不要!”小板栗连头都不抬。 “那――糯米糖糕呢?我一会儿让你行草姨去买?”桃花一滴冷汗,然后立即再接再厉重整旗鼓满脸谄媚道。 “不要!”小板栗回答的斩钉截铁,把头又埋进书里几分。 “嗯――呵呵,”桃花瞬间冰封,随即自我融化,打起精神,挤出一个苦逼的笑容道:“乖板栗,你以前不是最爱糯米糖糕的嘛,为何如今不要了?来一份嘛,滑糯香甜哦!” “子贤爹爹说,板栗已经是大人了,娘亲,我长大了!大人谁还要吃哪种小孩家家的玩意?不要!” “那,乖板栗,长大的你觉得要吃何物才叫相得益彰不辱没你一个大人的高贵身份呢?” “饭!” “啊?饭?” “恩,岂不知‘人生只有修行好,天下无如朔鼓选!湃嗽惺试疲骸袂罘崴昊蛭奘常耸挛粑沤窦n豳贡ジ钊猓淮顺坝ψ灾!缃翊笾馨傩找虏槐翁迨巢还拐叽笥腥嗽冢壹绺捍笾芴煜率姑跄苤还艘蝗松莼课ㄓ蟹狗侥芴寤崦裰栊粒 啊?桃花只觉得云山雾罩的脑袋顶上有一群乌鸦嘎嘎飞过。 她家的三寸丁的小板栗,好吧,即使长大了,现在充其量也不过高了两寸,竟然从那粉嘟嘟的还没开始换牙齿的小嘴巴里讲出了这么一番荡气回肠文风并茂的话来,声音稚嫩却是流畅无比一气呵成,加上那副老气横秋拧眉叹息的表情,真真有了几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风采。 只是,他如今才多大? 她这边还惊愕才自家儿子瞬间成诗的经天纬地之才里没有反应过来,小板栗仿若提起了兴致已是继续滔滔不绝道:“子贤爹爹更又云:‘白菜青盐糙米饭,瓦壶天水菊花茶’,或是‘密宇深房小火炉,饭香鱼熟近中厨。野人爱静仍耽寝,自问黄昏肯去无。’这又是怎样一种意境?因此,娘亲,‘岂无青精饭,使我颜色好。’如此看来,这食饭岂不是人间第一雅事?” 啊?桃花如今听得自家儿子做一套又一套的咬文嚼字般的理论,目瞪口呆,那王安石的《伤仲永》中,所叙述的金溪民方仲永“自是指物作诗立就,其文理皆有可观者”,白桃花当初学习这文时每每读至此处就叹为观止引为天人,为世间有如此神童唏嘘不已,如今看来,这家伙比起自家的小板栗旁征博引又出口成章的天纵奇才,当真也要自叹不如甘拜下风了的! 如此惊采绝艳天纵聪明的天才儿童,当真是她白桃花的儿子?(你吃惊啥?又不是你生的……) 只是,她儿子这锦心绣口满腹文章桃花听起来却是一知半解,勉强通晓,要说是明白个中意味,跟然她跟小板栗这般引证据典的畅谈一番,那却是毫无可能的了! “那啥,好像很有道理,呵呵,不过,娘亲就知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确实――重要!不,文雅至极!”桃花干笑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可以赞美这饭的词语来跟自家儿子讨论一番,绞尽脑汁才想到这么一句话来随口应和一下了。 这抓耳挠腮才想出的这一句话,她儿子却还小下巴一扬,翻个白眼,毫不待见,满脸的不满意之状态,“子贤爹爹说,文章博大精深,诗词内有乾坤,自有其乐融融之妙处!娘亲,想来你是体会不到了,算了,这些深奥之语精辟之文我还是去找子贤爹爹探究体味好了,娘亲,你,还是吃你的糯米甜糕吧。” 说完也懒得再理会桃花,又一次低下头去继续跟手里的书卷交流沟通去了。 什么意思?为何我要吃小孩子家家才吃的糯米甜糕?莫非读书人都是损人不带脏字的? 被一个毛头小孩严重鄙视的桃花直愣愣的坐在一旁满头瀑布汗,又一次的觉得她跟自家儿子重新培养感情的道路――道阻且长! 痛定思痛的桃花认真的分析了小板栗的那一番言论,她严重怀疑小板栗这半年来被李子贤亲自教导下定然背无视自然规律拔苗助长或是被施了催化剂,这还有一丝正常的小孩的样子吗?典型的不符合事物正常发展规律啊! 心疼不已中的桃花直接想去找那一派温文无害的号称大儒之博的李子贤理论一番,怎的她好好的一个活泼儿子才不过被他亲自授课这几日便未老先衰,完全成了一个满口之乎者也的书呆子! 怒气冲冲的桃花掀开车帘一个眼刀杀气腾腾的朝车撵外侧驱马前行的李子贤射去,正要张口喊叫没,却在话音吐出喉咙之际,硬生生的刹住了车轮,那日解了锁情思之后,二人一直互相有意避而不见,即使在这路上免不了搭话相谈,也是一板一眼,一副公事公办的客气样子,桃花想到那日之事,心中就是百味杂陈,她像个鸵鸟一般,自动屏蔽那日的一切尴尬与纠结,仿若不想便会不存在了一般。 有些东西终会淡去,桃花如今唯有将一切交给时间。 张了张嘴,终归提不起勇气喊那人过来,连心中的怒气也消散了几分,算了,成龙上天,成蛇下地,她家儿子注定的九五之尊一国之帝,要是真如她这般草包肚子一个,确是更是麻烦! 桃花悻悻焉的缩回脑袋,却见小板栗正偏着头,嘴角噙着一丝坏笑的煞有介事的看着自己,那个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符的仿若一切皆了然于胸的目光中竟然带着几丝玩味跟揶揄,桃花一惊,竟然有种在这双犹自带着稚气的琉璃目中无所遁形的错觉,一时间竟然红了脸。 小板栗得意的勾唇一笑,故作深沉的叹了口儿童气,继续低头加深他的“博大精深”! 桃花却仿若被人看穿了似得浑身上下都不是滋味,她甚是怀疑她这儿子的智商,丫的,这家伙不会也是穿过来的吧? 被儿子的目光公然调侃的桃花,只得自我安慰道,好歹这娃子如今是看向她的,至少又几分进步了不是? 觉得跟自家儿子之间的鸿沟已经以惊人的速度往东非大裂谷方向扩大的桃花,决定发愤图强! 知识改变命运! “草儿,一会儿到了镇上,你给我买几本诗词文章来,小姐我要好好研读一番!”桃花还不信了,不就是诗词文章吗?好歹她也寒窗苦读十几载,也是如假包换的大学生好不好?你小板栗天资卓越,我白桃花好歹比你长了这么多岁吧?如今励精图治,重习文章,还追不上自己迈着小萝卜腿的五岁儿子不成? “小姐,你自幼博览群书,三岁通文,五岁成诗,八岁做赋,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众所周知闻名遐迩的才女,如今为何又要看这些市井粗陋诗词?岂非污了您的耳目?”一旁的看着自家公主越发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行草疑惑道。 什么?原来我本就是一才女啊?可是,为毛我从来没有从那两个男人跟马车里这个未来的男人眼里看到过一丝一毫原本应该属于才女的万丈光芒崇拜惊艳啊! 一旁的小板栗听了这话无奈的摇了摇头,满眼“你确定?”的表情瞟了一眼一脸真诚丝毫看不出溜须拍马的蔡行草,调皮的弯起眉眼,将手里的书卷伸到桃花面前,揶揄道:“娘亲?才女?那请教娘亲,这个字该作何解释?” 桃花还没沉浸在那早就不属于她,不是,是从来没有属于过她的璀璨光环中意淫着没有回过神来,如今见小板栗递过来的书本,定睛一看那个在她看来长相颇为陌生,她敢保证她白桃花绝不不认识它的奇形怪状的繁体字,终于认清了她在这个世界的文字界鲜有熟人的事实! 才女是于璎珞,文盲才是白桃花! 顿时桃花刚刚营造出来的满腔豪情瞬间在这残酷的真相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不是才女也就算了,可即使行草将那些诗词歌赋买了来她也不识几个字啊!莫非猜着看?装模作样,附庸风雅? “我,草儿,三人行必有我师,你家小姐我不过是想多了解一下市井文人所悟而已,既然你这般说了,我也觉得甚是有理,那就,算了,呵呵,算了!”桃花文绉绉的跟行草打着哈哈忽悠道。 行草向来对桃花的话深信不疑,听了桃花的话,更是对桃花崇拜不已,她家公主,才德兼备还如此虚怀若谷,真乃世间第一真女子也!“三人行必有我师”,绝世佳句啊,必将流传千古! 只是小板栗却不是那般好忽悠的,他歪着头眨巴着小眼睛,手里的书虽然是收回去了,可目光还是调皮慧黠的盯着桃花。 桃花将脸一沉,低声咬牙切齿道:“听着,儿子!你家娘亲我,受伤了!后果――,很严重!” 至此,桃花向古代文化界大跨步迈进的计划全面宣告暂停!暂停时间:永无期限! 94、终归…… 这一路如此这般斗嘴解闷倒也过的开心,小板栗虽然面上装出一副酷酷的臭屁模样,其实心里还是极黏桃花的,尤其是在桃花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小小板栗的时候,多少都有几分不安全感,他虽然嘴硬装出那副满不在乎的小大人的模样,从来不说,可桃花却是知道的。 所以桃花趁着这一路没少跟小板栗黏糊,虽然是桃花舔着脸去蹭自家儿子冷屁股的时候居多,但是,从小板栗那压抑不住偶尔偷偷弯起的嘴角来看,桃花知道这闷骚小孩也是乐在其中,内心不知是何种春花灿烂,长大了不是妖孽狐狸一只也是腹黑公子一个,到不知这人小鬼大的闷骚鬼精性子是随了哪一个! 桃花也一直未曾严明他不是她亲生的儿子,她觉得为何要告诉一个孩子爹娘惨死以及那背负的血海深仇?他如今三更灯火五更鸡的修文习武,努力为了担起天下而这般委屈着作为一个孩子的天性,已经实属不易,何必在给他过多的负累跟悲伤?该知道的将来他总会知道,桃花却掩耳盗铃的等待着他真的长大肩膀硬朗展翅翱翔的那一天。 在年少老成却终归是个孩子啊。 所以,桃花尽可能的用心去温暖这个孩子,李子贤严厉要求她不便去管,柳惜言的尊尊教导她也不好插嘴,但她的宠溺疼爱他们也干涉不了。 他们眼里的小板栗是一个将来帝王,一个未来的继承者,肩负着关于天下的兴衰成败,而在她,一个母亲的眼里,他就是她的儿子,一个有血有容,需要撒娇跟欢笑疼爱的小孩子,若是这个孩子注定是要站在山峦之巅,为天下人而活,那么至少在她这里,他可以暂时卸下担子,放松心神,糯糯软软的撒娇,肆意无赖的嬉闹。 每当小板栗放下书本,将头埋进桃花的颈窝间,低低的只是一遍遍的叫着:“娘亲――,娘亲――,”却从不诉苦从不喊累的时候,桃花的心便会一下下的闷闷的疼。 她唯有宠溺的搂着他长高的身子,随着他猫一般撒娇的声音一次次的应答着:“嗯――,嗯――,娘亲的心肝宝贝啊,娘亲的小板栗……”,不知为何,单单这么个别的孩童可能都习以为常的动作,小板栗偶尔做来,桃花都觉得心软的要化了…… 这种撒娇都是极少的,小板栗貌似真的顿悟了什么,他依旧是读书习文的时候居多,要是真的累了,便靠在桃花的腿上闭目养神片刻,那时他脸上的思索与睿智才微微的放下几分,小眉头微微的舒展开来,一脸的温润伶俐,仿若是开光的珠玉,周身一片的温馨祥和。 直有到此时,桃花便真的觉得,她的儿子,长大了。 母子二人朝夕相对,其乐盈盈。 白天自然如此紧赶慢行,桃花的身子是经不起昼夜不停的奔波的,到了晚上,怎必须停顿下来休息整顿。 出门在外,诸事从简,晚上歇息不是在驿站,也是就近找间客栈,出门在外又要事缠身,众人也没那么多讲究挑剔,一般干净清爽,饭菜还能下咽便可以了,有些时候,路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深山,一行人只能露宿荒郊野外。 好在柳惜言为桃花准备了大量的补品,燕窝鹿茸人参灵芝的不胜枚举,桃花不吃完只吃这些也填饱肚子了,所以诸事要求皆能凑合即可。 倒是行草,以前在宫中的时候见识了璎珞公主的养尊处优,如今并非逃难时候,又是大周的唯一嫡传血脉,昭告了天下的公主,见她吃住皆如此随意,未免有些替桃花难过,柳惜言跟李子贤都不说什么,她也不便多嘴,只是忿忿不平的对桃花在私底下抱怨过几回,尤其是粗鄙的吃食颇有微词。 桃花向来不喜欢那些挑三拣四傲气骄纵的大小姐,自己也做不来颐指气使的祖宗,拿捏不起这般架子,行草这次出行无意见露出的这一面让桃花心中多少有些不喜。 不过好像行草对她自己的诸事倒是从未挑剔,只是好似见不得桃花这里半分的随意凑合,桃花想着行草与璎珞主仆情深,璎珞又出身高贵,凡是定然是讲究些,她这般忠心耿耿凡是以璎珞为重也情有可原,因此也不放在心上,桃花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几句,后来见她讲的多了,也不过一笑置之,甚至还交代下去让店家之类的对行草饮食起居上多多照顾一些。 今日才刚刚才到客栈下榻,行草便满脸怒气的跑了过来,一把推开门便对着桃花抱怨起来:“小姐!走啦!我们告诉柳公子跟李公子不住在这个地方!” 为了行走方便,众人一律舍去了皇家尊称,简单的以公子小姐称呼。 桃花正在木盆里泡脚,见行草这般样子知道她定然是又哪里不顺心了,笑笑的问道:“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又得罪咱们行草姑娘了?” “你还笑!小姐,气死我了!”行草气的头顶冒烟,向来喜好涂脂抹粉插花攒珠的她连发髻有些散乱都全然不顾了。 “别气,咱们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被气坏了岂不是可惜?来,说说怎么了?是点心不合口味还是饭菜太过粗糙?抑或是今日的茶水不够香甜?草儿,我说过了,我不介意这些,出门在外一切从简自是最好了,你为这些身外之物一天到晚的跟自己较个什么劲?把自己气死了多不划算?”洗澡水还没烧来,柳惜言已经差人去催了,这边远小镇没太多讲究,桃花便趁着这段空挡将脚泡进热水里,暖暖的,分外惬意解乏。 “不是,小姐,你不懂!这些人就是狗仗人势!我在外这么些年,什么苦都吃过,什么人都见过,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有些东西,你不争不抢不计较,他们便越发的欺负你!以前也便罢了,国破家亡,隐名埋姓的逃命,如何去讲究这些?可现在不同了啊,放眼大周,你是咱周朝的尊贵第一人,嫡传的长公主!跟刘驸马成亲,他对小姐又照顾有加,视若珍宝,咱南周又气势如虹,复国之日可待,你出来后为了行路方便不摆公主的架子,也便罢了,可总不能委委屈屈的还被这些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跑堂的、舞勺的欺负!” 桃花听到行草洋洋洒洒的讲了这么一番话,颇觉好笑,自己这一路被重点保护,吃穿用度虽然略差了些,可也没沦落到行草说的这般被欺负的地步,不由的诧异道:“草儿,你这是遇到何事了?你家小姐我打赏的银子没少给,排场也不见得比别的投宿的人低了去,咱连这客栈都给包下来了,何来什么跑堂的欺负之说?是不是有哪个没眼见的狗眼看人低说了什么话冲撞了你?不然你这话从何而来?” “欺负我也便罢了,可却是不能欺负小姐你!我刚刚去厨房想给小姐煮碗燕窝粥,但灶房里的小砂锅不知是多少人用过的,怎能还给小姐你用?我便要拿店小二再去买一口,他竟然推脱天色已晚不肯去!我又不是少了他跑腿的银子!还有啊,小姐你是没见过这客栈那锅,一大口的架在灶台上,黑黑的一层油渍!做出来的东西如何能入您的口?不行,我要找李公子去讲去,这般污秽之地你我这般身份之人如何待的?”行草不由分说便要往外走。 “草儿,将就一夜便好了啊,再说,如今天色确实晚了,这般乡野小地方,怕是真没处买砂锅去,该不是那店小二有意推辞,这种地方,自然不似都城那般繁华,你这不是给自己找气受吗?快消消气,我叫那店小二来给大小姐你赔罪可否?”桃花忙叫住她规劝道。 “小姐――,我是为了你啊!”行草跺着脚,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好了,我知道你的一片苦心!小姐我心领了,今天这事就这么办了,你也乏了,不用伺候我了,一会儿惜言来了我也帮你跟他说说,以后挑选客栈尽量注意,定然要你草儿小姐满意如何?”桃花安抚道。 行草这才气嘟嘟的一跺脚,唠叨道:“小姐啊,您到底是不是我家小姐啊,您这金枝玉叶怎的到如今那一身的讲究贵气全无半点踪影啊?这要是小姐您以前啊……” 嘴上虽然不饶人,可却也没逆了桃花的意思,只是嘟着嘴留了下来唠唠叨叨的为桃花整理床铺,对她的公主如今这个不争不抢的温吞性子气闷不已! 这失忆真是跟换了个人一般,怎的昔日一个骄傲贵气的公主会突然间这般和气温吞了,连一国公主的浑然天成的尊贵之气都没了!真是让她这个从小服侍到大的侍女都愤恨不已!要不是这样貌胎记真是她公主无疑,她还以为她家公主被人给偷梁换柱的掉了包呢! 恰逢李子贤路过听到桃花对行草的劝解之词,又听着行草略带不满的嘟囔叨念,在门外一时间踌躇不语,总觉的有些东西他好像遗漏了,却一时之间想不出是何事,终归悄然的走回了自己房间,未置一词。 95、秉烛长谈 行草伺候的用心细致倒是无人能及,等到柳惜言回来时,行草已经服侍桃花洗过澡,穿起里衣,在擦着她的头发。 见柳惜言进来,行草抿唇一笑,知趣的抬着铜盆洗漱用具便出去了,临走还不忘记帮桃花将房门关好,暧昧的冲桃花挤了挤眼睛。 桃花白了行草一眼,对她的想象力彻底无语,不愧是楼里面待过的女人,大胆开放不似一般的婢女,一点点小事她也能给你想象出几分绯红暧昧来,偶尔也会没大没小的打趣一下桃花,有些个大胆的言语让桃花都脸红不已,如今见她的这番样子,桃花知道行草脑子定然也没想什么清白的事情,这种事越描越黑,桃花也就装聋作哑的任由她胡思乱想去了。 柳惜言见行草出去了,便自行拿起一旁的锦帕,自然而然的为桃花擦起一头的丝绸般的长发,轻柔细腻。 桃花半眯着眉眼像一只慵懒的猫,很是受用,连腹中的胎儿也平复了几分,不似白日里那般乱动。 不过,孩子这东西是有灵性的,桃花这边才想着他今夜乖巧了些,那边他就调皮的给了桃花一下子,不知是欢喜桃花的夸奖还是故意拆桃花的台,举手举脚的表示抗议! “哎呦――”桃花正放松着心神,被这小家伙突如其来的踢了这么一下子,不由得叫出声来。 “怎么了?可是小家伙又踢你?”柳惜言见桃花用手去顺肚子,便关切的问道。 “嗯,可不是,这家伙定然是个磨人精!这一下可真重,一点也不晓得心疼他娘!” “是吗?我听听,”说着便毫不避讳的俯下身去,将耳朵侧放贴近桃花的肚子,细细聆听着。 “果然,是个皮猴子,你要是敢这般调皮再这么不知轻重的踢你娘亲,当心爹爹我家法伺候!等你出来,可有你受的!听见没?”说着还警告般的用手敲敲桃花的肚子。 爹爹?柳惜言虽是对桃花体贴入微,也说过对腹中的胎儿生父乃司徒睿这件事毫不计较,更是斩钉截铁的宣称,这孩子是他柳惜言的孩子,他是这孩子毋庸置疑的爹爹,可是,桃花毕竟心中有愧,柳惜言最近忙的两脚生风,桃花极少打扰他,即使二人在一起的时候,桃花也总是左顾而言他,很少提及孩子这个敏感的字眼,偶尔柳惜言问了,她才故作自然的敷衍几句,如今日这般亲密无间的讨论这个话题,期待般的憧憬一个小家伙的新生的时候是极少的。 可柳惜言却是那般自然而然的讲这爹爹这番话,让桃花心中的某根弦不由自主的微微颤动了一下,泛起带着酸涩的别样的一丝甜蜜。 奇了的是,那婴孩仿若听懂了一般,也在桃花的肚子里动了动手脚,桃花惊异不已,直呼柳惜言快听,快听,说是宝宝跟他对话呢。 柳惜言聚精会神的听着,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间竟然褪去了平日里的冷厉,分外的柔和温暖,看的桃花一瞬间都有些痴了,原来这个男人柔情的一面竟然是这般的柔情似水啊,这副表情,应该只有璎珞才看见过吧? 不知为何,桃花突然间又想到了那日解开锁情思时他冷峻淡然的一幕,那般的毫不介意,那般的镇定自若,事实果真如看到的那般? 桃花不信。 有时候,最会骗人的,是眼睛。 那日他强作冷漠的模样跟今日这眼角含笑的样子对比起来,竟然让桃花顿悟一般的心疼,那副冰冷的伪装之下,是怎样鲜血淋漓的心? “惜言,对不起!”桃花的心绪在这一念间的起伏中似那无根的草,带着心酸的飘摇,低落的好似嗅到了尘埃的味道。 “嗯?”柳惜言正在专心致志的感受着桃花腹中小家伙的热情回应,一时间没有听清。 “我说,对不起!”桃花正色道,她认真的看着柳惜言,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认认真真,记忆中,她从来没有这般真诚坦然的面对过这个男人,二人总是像隔着一层叫做于璎珞的窗纱,逃避着各自心中潜藏的秘密,躲开那些□□裸的真相,假装不知的唱着各自的皮影戏,为对方扮演着各自的角色,只是那角色从来不是真实的自己。 “要不是我莫名其妙取而代之了璎珞,你们一定是一对齐眉举案的神仙眷侣,如今,你定然不会是这番境遇,解开锁情思的人是李子贤,你定然心如刀绞吧?对不起,我从来无意瞒着你,有些东西,连我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或许,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本心到底是怎样一番样子,纵然是无意无心,可伤了你便是伤了你。我真的很讨厌我自己的,如今此番光景,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可我真的,真的希望你可以好过一点,幸福一点,可我就是这么一无是处,我……” 桃花不知道往后会是怎样一番结局,可她真的觉得自己对命运的无偿束手无策无能为力,有些话,已经闷在心里很久了,今日竟然觉得再也负荷不了那些无奈跟悲伤,哽在喉中,不吐不快。 “别说了。”柳惜言打断了桃花的,直起身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的手,抚上桃花的脸颊,一点点一寸寸的抚摸着。 好似某些东西,像是指间的沙,一点点流走,一寸寸融化。 “桃花,”这是柳惜言第一次正视着桃花的眼眸,清楚用心的喊出这个名字,“我比你更清楚,有些感情叫做是身不由己!” “惜言,我……”桃花轻咬着下唇,想要解释什么,又觉得在这个心如明镜般清澈通透的男人面前,一切都无所遁形,苍白乏力。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你不是璎珞了,”柳惜言将坐着桃花揽进怀里,平静的仿若在讲别人的故事:“你是外来的一个叫做白桃花的灵魂,所以你不爱我。” 桃花的黑发穿过柳惜言修长的手指,在暗夜的烛光中拉出流光般的丝,顺滑的留不在指缝里。 “你不爱我,”柳惜言微微一顿,“情有可原,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些而已,你有爱你想爱的人的权利,你没对不起我。” 柳惜言苦笑几分,“其实,是我跟璎珞,用这具身子,用当年那段刻骨铭心我至今放不下的感情禁锢了你,不然,你,呵呵,其实跟子贤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也本应该可以长相厮守在一起。” 桃花的脸埋进柳惜言的腰间,头皮上传来被抚摸的酥麻的触感,让她沉浸其间,静静的听着这个男人的娓娓叙述,不想睁开眼,只是听到柳惜言故作毫不介怀的淡笑,桃花的心电击般的发颤。 “不,这跟你无关,有些东西,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桃花固执的抬起头来,仰头定定的凝视着柳惜言,“我对他是动过心,或者还有些放不下的感情,我从未坦言相告,但也从未可以隐瞒。” 桃花垂下眼睑,凄然一笑,溢出几分苦涩,“其实即使当日你不对我说那番话,不向我求亲,我也不会接受那时的李子贤,我们这间误会重重,也可以说是造化弄人,不是三言两语便可解释清楚的,等误会解除,云消雾散的时候,才发现彼此都没有了回头的路,这其中的离奇曲折叹息遗恨,实在是我们有缘无分,与你无关。” 柳惜言固执的将桃花的头摁向自己的怀里,有些话,既然已是说了,便索性说个通透明了,只是,有些脆弱,柳惜言不想曝露在她人面前,不单是今日的桃花,纵然是当年的璎珞,也是已然。 哪怕独自舔舐自己淋漓的伤口,他也不想在心爱的女人的眼睛里看到怜悯,抑或,可怜。 “呵呵,桃花啊,你个傻瓜,其实长久以来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是我,自私的那个人,也是我。” 烛光跳跃,爆出璀璨的烛花,摇曳了二人无意间映在窗纸上相拥相依的影像,勾勒出了几分虚幻的温暖。 “我的心里,只有璎珞,我爱之人,也唯有璎珞,为了跟我的璎珞的相守,我自私的无视你的感受,娶了你,却是禁锢了你,我娶得人,自始至终不过只是我的璎珞而已,这是,一个我耗尽此生都参不透的执念,只是却扼杀了你从此以往所有的爱与被爱的自由,其实,我跟璎珞的感情是一个枷锁,铐住了我,也锁住了你,只是我甘之如饴,你,却是无辜受难而已。” 柳惜言那冰雪般通透寒凉的声音响在耳际,桃花仿若看见了那天山的孤鹰,留给世人一个坚强的影,却无人听得懂他孤单无助的哀鸣。 桃花的心又一次泛起那熟悉的心疼,是的,心疼,这个男人固执的让人无法责难,执着的让人抑制不住的心疼。 “惜言,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说?你的心一开始我便知道满满的都是别人的影子,这个我都知道,你也未曾瞒我,是我自己答应要嫁给你的,我知道嫁给你我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从来都一清二楚,无辜二字,确然是高抬了我了,我当不起!心甘情愿各取所需,何谈无辜受难四字?” “不,桃花,你知道的,是你看的见得,还有你不知道的,那才是我自始至终觉的亏欠你的,罢了,今日便索性一同说了出来,也省的我日日心存不安,夜夜觉得愧对你与子贤。” 96、一己之私 柳惜言重重的叹了口气,目光投向那月亮门的架子床,上面是半旧的杏黄色鸳鸯戏水绮罗床帐,在烛光的亲吻中,柔柔的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的目光仿若穿过了那幔帐看见了那一日的湖心亭,看见了忐忑踱步了几个时辰的李子贤,看到了眉目间带出几分女儿娇羞精心打扮前去赴约的柔媚女子,看到了那婆娑树影后鸳鸯同心亭上二人执杯对饮交心畅谈的情形,看到了那个女子眼里的痴嗔恼怨,还有始终不成从眼底决绝的那丝情恋。 “其实卑鄙无耻小人心肠的那个人是我,那一日,湖心八角亭上那一幕我从始看至终,子贤的情深,你的迁怒,尽收眼底,丝毫未曾错过。我当日向你求亲之时,便知晓子贤对你的用心良苦,也知道你对他的非同一般的感情,至于你这里,有些东西,虽然你未明说,可我也不笨,点点滴滴中总归是看的出几分端倪,甚至,我还利用了你们那一日的不欢而散,利用了你的气怒攻心。因为,我终究放不下,也做不到成全二字,知道第二日为何便是昭告文武,通晓天下吗?这般紧锣密鼓的仓促为之,也是我的用心狡诈之举,因为我不想给你留下一丝反悔的余地,甚至,连考虑的机会都不想给你!” 柳惜言扭过头去,不想看桃花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用心到后来的算计――如果这称得上算计的话,他一五一十全盘托出,事到如今,男儿敢作敢为,不求一份谅解,为求一丝心安而已。 “惜言……”,初听此言,不是不震惊的,桃花诧异的抬起头,看着柳惜言的侧脸,“那,关于我与李子贤一开始便结下的莫名其妙的误会也是你精心策划一手所为?精心推进?” “什么误会?我只知刚开始你们便有些纠结,但一直不曾知晓所谓何事,何谈什么精心策划一手所为?我柳惜言敢作敢当,此事确实毫不知情,你这般一问,到反而问出了我的一头雾水,究竟是何事造就了你们后来的怨偶一对?” 桃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罢,罢,终归已经过去,不提也罢,况且,连我自己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摇头叹息,笑出几分无奈,“既是那误会与你无关,那后面的诸事重重,你口中所谓的趁虚而入便不过是时机而已,你不曾害过我什么,我与他或许是注定这般有缘无分,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彼此都不曾真心相待,反而疑虑试探,放走了缘分,等蓦然回首,人还在,只是姻缘不等人,又怎怪的你?” 柳惜言抿了抿唇角,带出了些许不忍,“虽说如此,我却终归因一己之私圈住了你,我一生中,第一次这般处心积虑,虽然,我从不后悔,桃花,你圆了我一个梦,让我满足的可以笑醒,只是,这对你,却是不甚公平,苦了你了,桃花。” 桃花的心顿了一顿,微微的偏过头,侧脸的肌肤贴到柳惜言水天一色的绣着祥云缭绕的锦衣袍裾上,丝绸微凉的触感悠悠传来,冷滑光凉,无端的就让她想起了那个寒凉之夜那一院月色如水的如练华光…… “呵呵,苦?你不是我,怎知我就苦了?别这么说,我一开始就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嫁的人是什么人,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无怨无悔,这样的生活其实挺好的,其实应该说我搅乱了你的一生,用了璎珞的身子重生,就该付出相应的代价,况且,我嫁于你,虽无关感情,却也活出了别样的轻松自在,你这番话,却然是多虑了。自由有很多种,你又怎知如今这一种不是我想要的?” 柳惜言抬手一下下的抚摸着桃花散落的乌发,语气平添了几分怅然,“终归是我的一己之私造就了如今我们三个人的不幸,不过我的,是无常的命运给的,你跟李子贤的,却是我推波助澜一手造成。桃花,今日我开诚布公,你也请实言相告,这般做别人的替身嫁于我,你可曾后悔过?” “呵呵,你觉得呢?为何要后悔?我当初嫁给你,便是诚心诚意来做你的妻,从未想过要那些有的没得,当初我或是为了自己,或是为了腹中的胎儿,甚至,或是为了你的痴心情深,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跟命运赌了这一回,那时便想你若是容得下我,我便全心全意尽心尽力,做好你的妻,若是,有朝一日,你厌倦了我,大可放手纳妾娶妻,我,或休或留,我绝无半句怨言,虽然我如今说这些或许有些矫情,但这一点,无论信与不信,自我嫁你那一日起,便未曾改变过。有些路,既然走了,那便莫要后悔,终归要走下去不是?莫不成悔了便可以重新洗牌再来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命运是没有暗夜里的路,永远看不见前方,但却由不得你不往前走,且走了,便没路回头,后悔又如何?谁的后悔可以救回逝去的当初? 柳惜言默然无语,良久,似是做了某种决定,郑重道,“其实,若是想要这机会也未尝不可。”言及至此,柳惜言稍稍一顿,牵强一笑,继而道:“桃花,你若是当真心念李子贤,当真放不下……,莫要勉强委屈,给我些时间,我完成璎珞光复大周的万世基业,完成她的遗愿,要是有一天,我的心能麻了,淡了,我便许你一个重头来一回找寻自己想要的幸福的机会如何?” 真的,还能找寻自己想要的那份幸福?真的,还能有这么一个机会? 桃花的神情在那瞬间浮上几分懵懂,她强迫自己收回飞远的眸光,垂下眼帘,遮去纷繁, “你以为我想要这么一个机会?柳惜言啊,你可真是大度啊,妻子要出墙,你便为她抬一架梯子,是否?真不知你这性子,是痴,还是傻!” 涟漪荡过,静水无波。 桃花凝眸屏气,正视着柳惜言,作出几分满不在乎:“我既然嫁了你,便是你柳惜言的妻子,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从未半分别的想法,我的清白没留给你,心没留给你,甚至,连这个孩子都是个耻辱的印记,但我白桃花可以保证,只要你柳惜言还视我为妻子,我的后半生,便唯你而已,我给不了你什么,可是,璎珞的这具身子可以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你不离,她便不弃。” 柳惜言未曾料到,桃花斩钉截铁的竟是这般的回答,一时间竟然怔忪了,有些出乎意料的恍惚,“你当真如此所想?也当真如此甘愿?” 桃花微微一笑,吐舌调皮的反问道:“何止如此所想如此所愿,本姑娘我已是如此所为了,不是?” 那原本有些沉重压抑的气氛瞬间也淡去了几分,生生的平添出几分轻松来。 桃花话锋一转,继而脱口道:“其实说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未免太过拈酸倒牙故作姿态,不过,你我到也多少有几分想通之处,都生生输给了造化二字,李子贤的事情我也不避讳你,诚然那么大半年的相濡以沫之情不是那般轻而易举便放得下的,可我对他当真已是再无念想,不是他不好,而是我无颜再与他相守,你的心中,自然也不可能放下心心念念的璎珞,得不到的重视最好的,对你我而言,或许皆是如此,尤其是没有人能与死人争宠,我也未曾不自量力到这个地步,你的心是你自己的,我没有干涉的权利,你大可一辈子将你的璎珞放在那里,当然有一天,我也不排斥我可以有那么一席之地,如今难得你我开诚布公的这番相谈,我的心意也不瞒你,如此说开来讲通透了,彼此不再互相猜测揣摩心意,不再小心翼翼的藏着掖着,今后你我各自心怀坦荡,不用忸怩于我是否负了你你是否伤了我的,夫妻除了如胶似漆那一环,也可以是无话不谈倾心相对的知己,坦坦荡荡过好我们二人的日子,倒是好事,我也觉得心中痛快了许多。” 桃花长久以来,憋屈至极,今日这般滔滔不绝的道出心中所言,似是打开了郁结不解的一个大疙瘩,双目含彩,霍霍生辉。 柳惜言极难见到桃花这般自信不羁的模样,对上那光彩琉璃的美目,一时间被摄取了心神一般,竟有些看痴了,“说的好,桃花,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在何种的境况之下你都可以杂草一般的活的这么洒脱,顺其自然,随遇而安,得不到想要的,你也不会执着不放,而是回去说服自己,如今现有的,也是极好的,乐天知命,坦然知足,不似我,永远有放不下的东西,永远困在过去的圆圈里饶着圈圈,又时候,我真的很是困惑,为何你能把自己磨砺的如一块鹅卵石一般,身在何处,都能处之坦然?” 桃花莞尔道:“呵呵,惜言,生活把我们磨圆,是为了更好的往前滚!听说过没?我就是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忍痛磨去一切棱角、执着、不甘的鹅卵石,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短短几十载,怎样不是一辈子?跟自己较劲,值得吗?” 柳惜言哂笑自嘲,言语里却少了以往的疏离有礼,“或许是不值,只是,有些东西,就像璎珞,如使命一般,生来便烙进了了我的生命里,刻骨铭心,放不下,除不去,我只有这般自己骗自己的活下去,桃花,有些东西,你不懂。” 桃花知道,人与人终究不同,有些东西,因人而异,确实强求不得。 “惜言,我是不懂,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当真离了谁不能活,所以没有谁是放不下的。没有了谁,我们都该好好的活下去。” 那边正说着,桃花正斟字酌句的绞尽脑汁搜刮着措辞,想着怎么开解柳惜言这个死脑筋的别扭孩子,突然间外面的一声异响打破了这番静寂。 97、自此星辰非昨夜 突然间外面的一声异响打破了这番静寂。 柳惜言一惊,赶忙飞身过去打开房门,却见是那店小二正站在门外提着热气腾腾的木桶,见柳惜言神情冷厉,不由的说话有些磕磕巴巴:“那个,那个,公子,我是给公子送热水来,公子还不曾沐浴净身不是?打扰,打扰公子了。” “即是送热水,怎的不敲门进来,却在外面这般鬼鬼祟祟偷听?意欲何为?”柳惜言警觉的侧目四顾。 “这,公子误会小的了,我刚刚才提桶过来,当真未曾做何鬼祟之事啊,只是这桶太过沉重,才不小心弄出了那重重的声响,当真没半分别的意思,您要不信,尽管去灶房问去,小的前脚才拎了木桶出来,确然不曾有时间偷听啊。” “哦?”柳惜言低头瞟了一眼那热气腾腾的木桶,见那热水犹自热气,是刚刚烧涨过的样子,对这店小二的话倒也确认了几分,只是还有些疑虑的问道:“姑且信你一回,只是那你过来之时可曾看到有什么人在我房门外面?” “这个确实不曾见到,这夜深人静人困马乏的,谁会这般无聊?怕是公子多心了吧?”店小二挠着头答道。 左右也不过是他猜度,刚刚门外之人确实是这店小二也未可知,柳惜言也没在多问,便放了这店小二进来准备一干沐浴用具。 以前在驸马府柳惜言皆是在浴房沐浴更衣后,再进寝房与桃花同寝,这几日所过之地也皆是江南富饶这城,客栈都是宽敞讲究,一式两间的厅房,再不济也是有屏风相隔,如今日这乡野之地小客栈这般仅仅一间单房,连屏风都未设没,入目便是床榻毫无阻隔的当真还未曾有过。 这店小二手脚也算麻利,迅速的整理好一应物品,在浴桶里加满了温热适度的热水便告辞出去了,徒余柳惜言站在那木桶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这澡若是洗,便免不了在桃花面前宽衣解带,与桃花□□相对,要是不洗,前面一段路几日内都是荒山野地,再无下榻的城郭客栈,想来接连几日都是无法沐浴的,如此邋遢又诚然不是柳惜言忍得住的。 见柳惜言左右为难,桃花倒是弯眉浅笑。 她走过去,轻轻为柳惜言解去外袍,打趣道:“你我既然刚刚约定,从今往后,齐眉举案携手一生,怎的这一刻就害羞至此了?莫非还怕我偷窥不成?罢,罢,你自行沐浴,我将床帐放下来便是,也省的我们柳大将军如小女儿般害羞忸怩!” “呵呵,偷窥?何来此说?我乃你的驸马,桃花你若想看,大可光明正大的来瞧便是,何谈偷窥?夫妻之间,如此藏着掖着的毫不坦荡岂非让仍贻笑大方?尽管放马过来,我可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到时见如若把持不住做出何种事情来,桃花可莫要怪夫君我孟浪了!”柳惜言知道桃花不过是图个嘴上痛快,当下仰首挑眉玩笑道。 这是这几日来柳惜言第一次跟桃花这般轻松自在的交谈,也是第一次这般轻松自如的喊着桃花的名字,彼此间坦荡磊落,无隔阂无遮掩无隐瞒无躲闪,虽然徒留几分无奈,可那是命运,与人无关。 他喊的是桃花。 不知为何,桃花的眼角竟然有几分湿润,为了这一句,她原本以为自己从来都不曾在乎过的――桃花。 桃花掩饰般的快速扭过身去,强压下心中那几分莫名的异样,边走边道:“呸!你自己跟自己孟浪去吧,本姑娘懒得理你,我找我的周公下棋去了!” 岂不知她那番样子怎么都带出了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桃花怎的这般狠心抛下为夫孤零零在此,却要去私会别的男子?这将置我这个琉璃心于何地?”柳惜言好似看出了桃花的害羞,竟然觉得她那番欲盖弥彰般故意板着脸的模样颇为有趣,心中大乐,变本加厉道。 已是背转身进了床帐里的桃花,听闻此言,忽然间掀开床帐,白了这个装腔作势的男子一眼,好整以暇看戏般的直勾勾的盯着那个正在宽衣的半裸的男人,一脸的有种你接着脱的表情,揶揄挑衅。 柳惜言果然脸腾地一下红了,顿时丢盔弃甲,慌不择路的遮住重点部位,穿着亵裤便跳进浴桶里去了。 换来大获全胜的桃花抑制不住的仰天长笑! 那一夜,星月朗朗,陈设简单的小小的客栈相拥而眠的两个人,沐浴在透出而入的月光之下,呼吸轻浅,好梦绵长,别样,温暖…… 活着的,终归是幸运的,至少,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虽然那偏远小客栈很不被待见,可第二日的晚上便没那般好运了,因是一片古树参天的崇山峻岭,马匹车辆在山间峡谷的石头路上只能小心慢行,因此晚上一行人只好必须露宿山中,连那客栈也是没有的。 不过即使是露营,柳惜言也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未雨绸缪的准备好了齐全的物品,因此这野外生存几夜对于如今养尊处优的看着别人忙活的桃花而言,就是体验生活般的度假。 桃花想想刚来这个时空在野外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度过的那几个晚上,如今这种夜宿山林,简直是富二代下乡,别样的罗曼蒂克! 只要乖乖的睡在停好的马车上,一觉醒来,火生好了,茶煮好了,吃食准备停妥了,甚至连洗脚水都准备齐备了。 天壤之别啊,人比人气死人,不一样的身份地位,这待遇果真不可同日而语! 因路途有些难走,桃花在车上颠簸了一日,胃口有些不好,草草的吃了些点心便守在火堆边跟小板栗有一搭没有搭的说着话,柳惜言安顿跟随的兵士驻扎休息,行草连日赶路也病恹恹的全没了前几日的精神伶俐,有些神色萎顿,脸色青白,满眼血丝,桃花照顾她吃了几颗李子贤准备的痛经活血、补气养血的药丸,扶她坐靠在树下,闭目靠着一棵树下养神,唯有李子贤不知所踪。 等来时手里却是几只刚捉的山鸡飞鸟,交予一旁的士兵收拾好了,便穿在树枝上慢慢的烤着,不一会儿便是香气四溢。 桃花坐在厚厚的棉垫上,透过熊熊燃烧的火焰,恍然间好似看到那一年在雪上山脚夜宿的情景, 那时候,这个男人旁边还有一个叫做莺燕的聒噪骄纵的女子,她还是一个没名没姓的野寡妇,小板栗也只是一个四岁多的孩童,那一次露宿,是他们几日爬山涉水翻越雪山后吃的最好的一顿,她幸运的捉了两只鸟,还有几个野鸟蛋,还有幸看了一出“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的狗血言情剧,当然,那时这剧中的主角却还不是自己。 时至今日,这个男人又打来了野味,已然烤的那般香气扑鼻,身边已然没有了那个添色增彩的莺燕姑娘,而她,身边却有了自己的丈夫,肚子里,还有了七个多月的孩子,终归,一切都不同了,没有回的去的过去,正如,永远也不会有人一直在原地等你。 桃花这边神情有些恍惚的愣着神,那里小板栗已然也被勾起了强行压制的未泯童心,笑意盈盈的跑过去抬着树枝跟李子贤一同烤野味。 如今的小板栗体力跟技术都已然精进了不少,不在如当年那般要桃花帮忙抬着了,他边烤边翻,手里的野鸡被他烤的金黄灿香,引人垂涎欲滴,用随身的匕首割下表层的几片,用树叶装着乐颠颠献宝般的拿来给桃花。 “娘亲,小板栗亲手烤的哦,娘亲先尝!” 桃花自然不会驳了小板栗的一片孝心,悉数吃光,意犹未尽的对小板栗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不已,直夸他真是长大了。 柳惜言已是回来,见火堆上喷香金黄的烤鸡,吸了吸气,很是受用的拿过一只,将金灿灿的表皮嫩肉撕下来随手递给去给了桃花,自己啃着骨头上的肉,不解的问道:“子贤,你今日怎有这份闲情逸致搞些这个?莫非是干粮吃食不合口味不成?不过,手艺倒是不错,我还不知你有这般深藏不漏的功夫。” “不过权作无聊消磨时间而已,没想到还入得了你的口,承蒙夸奖,子贤受宠若惊。”他不过是见桃花胃口不好,想起她当日吃这些个野味之时那般的香甜痛快,狼吞虎咽的,便猎了来烧烤几只看看,能否为桃花开开胃口,提些兴致。 只是这番缘由是不好与柳惜言明说的,李子贤淡笑着搪塞过去,又递给柳惜言一只烤好的滴着油渍的不知名的山鸟。 柳惜言吃的空档,李子贤已然又烤好了剩余的几只,先抬眼望向桃花这边,见桃花吃着小板栗的“孝顺牌烤鸡”跟柳惜言时不时递过去的喷香的烤肉,三人正其乐融融大快朵颐,他自嘲的笑了笑,几番沉默,手里精心烤好的野味最终没有送过去。 98、疯人未必疯 李子贤环顾左右,见行草形单影只面色憔悴的靠在那里,手里拿着的桃花递给的那块鸡肉已是有些凉了,却还是一口未动,便撕了一只鸡腿,踱步过去,“行草姑娘,身体依旧未曾舒服一点?” “谢李公子关心,适才吃了公子原先准备的药丸,已是好多了,劳烦公子记挂了。”行草见李子贤过来,微微欠了欠身,垂下眼睑,有些羞涩道。 “无妨,那药丸不过是补气养血之用,想来应是对行草姑娘之病症有些功效,个把时辰过后,要是姑娘身体依旧未见好转,不防告知子贤,子贤再为姑娘诊脉一番。”李子贤见行草的精神已然未曾好转,也怕这体弱疲累之症万一救治不及时,染成风寒,桃花又跟这行草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的,到时候却是大麻烦了。 行草的脸又红了几分,银牙咬着下唇,又几分不自然道:“谢公子挂念,已是大好了,行草身微人贱,本是贱命一条何足挂齿,怎好劳烦公子,行草惶恐!” “行草姑娘切莫出此妄自菲薄之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何来身贱之语?再过低微之人,也活得出自己的精彩一世,何苦因世人的言语或是自己的自卑而自甘轻贱?人活一世,众生百态,无论贵贱,皆有幸福的权利,就看这人如何取舍,如何努力,所以,行草姑娘还是莫要自我贬低的好。” 李子贤侃侃而谈,他本不欲多言,只是行草这番自暴自弃之语,让他无端的想起了以泪洗面悬梁自尽的母亲,卑微的甚至不给自己留一份活下去的念想,勾起了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往,李子贤不由得感慨万千,劝解道。 “真的?无论贵贱,皆有幸福的权利?我如今这番不清不白不干不净之身,也有希翼幸福的权利?也,真的能,能得偿所愿?”行草的双目像是被火炬点燃的祭台,融进了满天怒放的烟火,亮的别样灿烂,带着燃烧的狂热。 “自然!沦落红尘非你所愿,不过是身不由己,如今行草姑娘已是逃出苦海,重见晴天,自然要活出自己的新活法,过出自己的好日子,希翼自己的幸福,天经地义,有何不可?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也要知道人定胜天,但凡真的去努力了,又有何不能?” 为何不可?为何不能?曾经,不就有那么一个女子,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凭一己之力都可以长途跋涉翻山越岭去异国之地,落地生根,活得那般坚忍不拔,那般精彩绝伦? 李子贤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感慨中,未曾注意到行草亮的出奇的眼神,只是有些怅然若失的停留在自己的回忆里,木然的将手里的鸡腿递给行草,没有再说什么,安静的回到火堆边,凝神静思,入定了一般。 他远目苍穹,浩瀚星空,烟波浩渺,那个女子的一颦一笑,清晰的好似缀在了那夜幕上了一般。 虽然,其实她就在身后,只是,他却不能再如当日一般看的肆无忌惮,还好,他还可以清晰的记得,那些过往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属于他们的同甘共苦,相濡以沫,属于他李子贤一人的,那些昨天。 蔡行草呆呆的拿着手里喷香的烤鸡腿,愣愣的看着这个儒雅无边,恍若天人的男子,转身离去,静默无言。 鸡腿余温犹在,鲜香诱人,她却一下下的嚼着,几乎舍不得咽下,眼睛却是一直未曾离开那个端若幽竹却寂若落花的身影。 他,仰望着苍穹夜海,她,却自始至终,仰望着的,唯他罢了。 这般连日行了半月有余,一行人才到达华城,安顿在华城李子贤的临时府邸,暂且休息了两日,一干人等才向褚洲行进。 两地相隔也不过二日有余,桃花如今的肚子已是若绑了个圆球一般,好似几日之间便发好的馒头,一日比一日大,人也一日胜似一日的臃肿,如今横向增长的她大腹便便无法弯腰,甚至连鞋子都几乎自己提不上了。 所以这一路上便格外的小心谨慎,足足行了四日才到达褚洲地界。 本以为那几句诗词极为模糊,意思不明,恐这次这行会困难重重,搞不好还会空手而归,谁成想许是当真天佑大周,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还在路上,李子贤已然派人查探出褚洲之地在偏远的南方有一山名曰草棚山,只是这地方泛泛无名,这草棚山的称号也未曾载入县志典籍,不过是当地人的土语叫法,与这诗句之――褚洲一草棚是否有所关联却是未可知了。 不管是巧合还是别的,目前总算是找到了一丝丝可能的蛛丝马迹,一行人便直接前往这褚洲边境的草棚山。 在那草棚山下的小镇连夜住下,柳惜言跟李子贤就按照诗句上的字面理解去找寻可能的线索,这“落英缤纷地”虽然未曾有人听说,却从店小二的口里打听出着草棚山小镇竟然有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酒疯子。 说起这疯子,这草棚山小镇是人人皆知,据说,那疯子住在草棚山角的一间草棚茅舍里,终日间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喝的酩酊大醉,疯言疯语的不知所云,镇上人见他那邋里邋遢的疯样子,唯恐避而不及,皆不与他来往,但是,这疯子也毫不介意,照样我行我素,独来独往,过得逍遥自在。 不过说来也奇怪了,这疯子一没有田地,二不事生产,日日饮酒,却从没缺过银两用度,但你若是说他有钱,却是衣衫褴褛家徒四壁,他那破屋烂棚子,挖地三尺也找不出一分值钱的东西,因此,这疯子在这当地,也是个谜一般的人物,是好些无聊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关于他的传言也是数不胜数,只是真假却也无从考证,不过是酒足饭饱后消磨时间的乐趣罢了。 这番柳惜言一问周围是否听说有个疯子,那店小二当即便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讲了一番,竟似在讲一个传奇人物一般。 柳惜言等虽然不知道这酒疯子跟“疯人未必疯”是否有何深意,但联系他的举止事迹,直觉的便料定此疯子跟这诗句中所言必然有不可忽略的关系,十有八九便是此人无疑,当下便决定亲赴草棚山下,会他一会! 柳惜言跟李子贤认真的打听好了那疯子的住所,怕人多嘴杂,第二日摒弃侍卫,让行草在客栈照看着小板栗,带着大腹便便的桃花,三人便一同前往。 破烂的木板门虚掩,李子贤在外传唤几声,无一人应答,他跟柳惜言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径直推门而入。 那疯子所居之地果然邋遢至极,屋内昏暗,酒气冲天,唯有一床铺,几张桌椅,外加一地的酒罐子,进门竟然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 那疯子就躺在那破烂不堪的草铺之上,自顾自的喝着酒,也不管来人如何。 “前辈?” “打扰了,前辈。” “前辈?” 李子贤恭敬有礼的上前轻唤几句,那人却恍若未闻一般,只是自顾自的抬着酒罐子喝着酒。 半响,才恍若自言自语半吟半唱般的嘟囔了一句:“飞凤离皇宫,哈哈哈,离啊,离皇宫――“ 李子贤微微皱眉,待听清了他的话,神情微转,转念一喜,试探接话道:“疯人未必疯?” 那疯子被满脸的头发遮着眼睛,看不清神情,却是猛的一顿,坐了起来,清楚道:“落英缤纷地――” “褚洲一草棚!”这次李子贤回答的利落干脆。 “呵呵呵呵,明人不说暗话,既然是来讨要东西的,那凭证可曾带来?” “凭证?此诗莫非不是凭证?” “诗乃暗语,无此暗语,我岂会这般正经相待?可要想讨得尔等想要的,却少不了那信物凭证!” “前辈可否指点一二?”李子贤困惑道。 “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来提点一说?有则拿出来,没有便慢走不送,别叨扰我小老儿吃酒!” “前辈请看,可是这明珠金钥?”桃花那边灵机一动,拿出那颗剖开的两半夜明珠跟金钥匙上前去。 谁知那酒疯子看都没看一眼,不屑的扭头喝了一口酒,便又躺回到床榻上去了。 这…… 李子贤凝眉慢慢的思索着,看来关键不在这夜明珠跟钥匙上,如今诗句四句皆应验了,那剩下的还有什么? 等等,四句诗?是对上了,但那还有一句却没应验!那句就是――落英缤纷地! 飞凤离皇宫――说的是当年璎珞公主离宫流亡。 疯人未必疯――寓意则是这眼前装疯弄傻掩人耳目的酒疯子! 褚州一草棚――指的便是这褚州地界草棚镇的草棚山! 那――落英缤纷地呢?唯剩的这一句看似毫无关联的“落英缤纷地”,莫非就是关键凭证所在? 99、权衡利弊 那――落英缤纷地呢?唯剩的这一句看似毫无关联的“落英缤纷地”,莫非就是关键凭证所在? 又突然想到璎珞那一句:她在,玉玺在,她亡,玉玺亡! 李子贤恍然大悟,茅塞顿开,扶过桃花来指着她因怀孕稍显丰满的脸道,“前辈请看,那凭证可是指的此女?” 那酒疯子这才扭转头,略略正了正神色,一骨碌爬起来,也不看桃花的脸,却是旁若无人的站到桃花的侧面,也不管男女大防,毫不顾忌的径自抚上桃花的耳廓仔细察看一眼,又狐疑的盯了盯桃花隆起的肚子,再三的确认了耳后那胎记的真伪一番,才一言不发的退回那床榻上,把那乌黑破烂油腻腻的大枕头一把丢给了李子贤。 自己却又躺回到草铺上,不耐烦道:“当日受人所托,而今完璧归赵,一切缘法今日以了,尔等拿了东西速速离去,莫要烦我!” 李子贤接过那枕头,只觉得沉重无比,用手一摸,便知道里面藏有他物,别有洞天,想来所求之物便是在这枕头里面,便谢道:“谢谢前辈守护之恩,还请告知尊姓大名,日后也好有个知恩图报之处。” “莫要费话!本人无名无姓,不过是酒疯子一个,因是欠了别人一个人情,为他做这事,权作交换,如今,已是恩怨两情,你我再无瓜葛,两不相欠,识相的便哪里来速速回哪里去,莫要打扰我小老儿清净!” “这……,前辈,晚辈另有一事困惑,请问那日所托之日今在何处?”有些东西桃花觉得依旧一头雾水,心想要是找到当日璎珞公主的那名死士隐卫,或许还可以探知当年一些别的不为人知之秘,当下便问道。 “死了!”那酒疯子头也不回,冷冷的回答。 “死了?”桃花诧异道。 那酒疯子却一个字都不在回答,将那破烂肮脏的被子把头一埋,呼呼大睡,须臾时间,便鼾声如雷,摆明了送客之意。 李子贤见状,知道多说无益,此人摆明了是一问三不知,在此多做逗留也不过图惹人厌烦罢了,便恭敬的施了一礼,告辞离去。 刚一出门,那破烂木门便自动应声而关,再也窥不见屋内的半分痕迹。 外面,蓝天如洗,万里碧空,清风缕缕,花鸟虫鸣。 要不是李子贤手上拿破烂枕头提醒着刚刚一切的真实性,桃花真真觉得恍惚诡异的好似迷梦。 一切已是水到渠成般毫无悬念,那枕头里所藏的是一精致的烤漆紫檀雕花木匣,打开的钥匙也确实是那把金钥匙,里面所藏的,也是如假包换的大周传国玉玺! 此刻气势如虹的南周得次玉玺更是如虎添翼,势不可挡! 北周于清华纵然天纵奇才有撒豆成兵之术,此时也架不住南周的天时地利人和,兵败如山倒,丢城弃地,溃不成军! 李子贤与柳惜言强强联手,用兵如神,无往不利,月余时日,便挥师直捣黄龙,杀到了于都城下! 但那北周华武大帝于华清也不是绣花枕头,兵临城下却依旧心存不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集中所有的兵力,死守于都,负隅顽抗,拼劲最后的筹码也要跟柳惜言等拼死一搏! 一切的一切都如有神助,却顺利的让桃花莫名其妙的感到不安! 不过,这些风云纷争血雨腥风,与即将临盆的桃花没有半分关系,打天下是男人们的事,她是女人,甚至还很有自知之名的知道自己在战场上是一无是处的废柴女人,所以,她只要安心养胎,等待生产即可! 因桃花的身体过于笨重,实在不适合连日奔波,前线战事刻不容缓,也需要李子贤跟柳惜言亲自坐镇,且华城今非昔比,已是被李子贤完全的收归己用,防卫措施做得滴水不漏,倒也安全的很,便让桃花在华城的府邸中好生将养,让行草贴身陪着,并准备了多名死士跟丫鬟侍女伺候着,安心待产。 李子贤跟柳惜言则早出晚归,行兵布阵,只等着给乱臣贼子于华清最后的一击! 因是关键时刻,李子贤跟柳惜言更是不眠不休,亲赴于都城下,督战布兵,二人事无巨细,皆亲力亲为,唯恐在这关键时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而其实于华清却也未必是毫无还手之力,至少他的手里还有一个最后的筹码,那便是昭国的当今刚等大宝的新皇――司徒睿。 于华清也并非闭目视听的瞎子,司徒睿跟璎珞公主于柳惜言、李子贤的感情纠葛他也有所耳闻,尤其是那被坊间传的沸沸扬扬的大殿抢亲一幕,已然将南周与昭国对立开来,司徒睿定然是不肯站在南周这一边的,于华清斟酌良久,以周昭边境的大片土地为筹码,向司徒睿抛出了橄榄枝。 他的如意算盘打的甚好,只要司徒睿肯结盟,那么南周无疑于是腹背受敌,他于华清便有了转败为胜的机会,还可以拼劲兵力于南周军队一较高下!舍弃几座城池,换来他北周的稳坐江山万年基业,此番买卖划算至极! 而如今,在遥远的大昭国金碧辉煌的内殿之上,司徒睿正凝视着面前这份来自所谓的北周华武帝于华清的密函凝神静思沉默不语! “皇上,您还在犹豫什么?莫非这华武帝开出的条件不够丰厚,还让您不甚满意?” 座下的谋士心腹已然静候司徒睿多时,在他的眼中,他的主上向来谋略过人,做事干脆利落,果断睿智,即使面对国内新登基时那般动乱纷争也应付自如游刃有余,像如今这般沉思良久却迟迟不肯做出决断之时还从未有过。 司徒睿依旧拧眉沉默,未发一言。 不够丰厚吗?恰恰相反,这个条件对于司徒睿极有吸引力!于华清走投无路之下做的生意,摆明了求人之意,怎会不下足了血本? 照密函所述内容来看,这于华清给他昭国的结盟条件无意是丰厚的,只要他司徒睿肯接下这橄榄枝,二者达成一致,互惠互利,他昭国肯出兵相助,那么得胜之后,这大周于昭国边境的二十余座城郭便皆划入昭国的版图,成为他司徒睿的囊中之物。 二十余座城郭啊,要是到手,那昭国将是怎样一副宏伟磅礴的版图?将来稍加经营管理,国力强盛,于现在相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为何他却是犹豫再三,迟迟下不了决断? “皇上,国家大事岂可废于儿女私情?臣知道,皇上对那南周之主璎珞公主一片痴心,念念不忘,可……”那谋士见司徒睿犹豫不决,凝眉深思,不由得着急不已,当下也顾不得触怒龙颜,咬牙斗胆进言道。 “住嘴!给朕滚出去!朕之心思岂容尔等揣测?不自量力!”被打断沉思的司徒睿当下一脸寒霜,将案首的白玉镇纸毫不留情的砸过去,那进谏的谋臣立即血流满面,随即重重的跪下去,再不敢妄言。 司徒睿看也不看那鲜血直流的谋臣一眼,只是悠悠的阖上双目,倚靠在冰冷入心的龙椅宝座之上,静默的宛若雕像一般,却是不怒自威! 下首几位心腹臣子无一人敢发一言,个个闭气凝神,噤如寒蝉。 真的是因为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他司徒睿何时成了这般优柔寡断之人? 司徒睿烦乱的皱了皱眉头,按了按眉心,挥开萦绕在心头日日折磨于他的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仔细周密的权衡着那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 或者说,是为他今日的犹豫踌躇找几个冠冕堂皇让他自己都心服口服的理由。 其实,也并非完全是为了一个女人,他司徒睿纵然会偶尔任性妄为,却又岂是那完全不顾大局意气用事之人? 他这番不愿意草率结盟虽然不能完全排除他实在不愿与桃花兵戎相见的因素,但确实也还有别的诸多原因。 岂不知,于华清这番用意虽然高明,可他千算万算忽略了李子贤的不容小觑的实力,忽略了昭国而今的现状。 当初李子贤本就怕昭国这边横生枝节,终归那日在大殿之上已是暴露了他四海山庄五湖酒楼幕后老板的身份与富可敌国的实力,索性也不在藏着掖着故作神秘,大周的财富之柱已是为了挑起北周的内乱倾尽全力,轰然倒塌,那么昭国那边的势力,残留着也没有任何意义。 李子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如法炮制,钱庄倒闭,酒楼解散,人去楼空,真金白银分毫不剩! 酒楼倒也罢了,可是钱庄的不声不响人间蒸发,银票无处兑换,存银无处直取,多少富豪商贾莫名其妙遭受无妄之灾身家尽毁,恶性连接循环往复一环扣一环,给昭国掀起了不小的恐慌,人心惶惶,危机四伏,几欲天下大乱!给昭国原本就风起云涌的局势又添了一把大火,又加上昭国其他蠢蠢欲动势力的冷眼旁观甚至推波助澜,此次危机来势汹汹,杀了司徒睿一个措手不及,以超乎想象的摧枯拉朽之势侵蚀着司徒睿本就未曾坐稳的根基! 好在李子贤在昭国的势力不大,几个钱庄虽然举足轻重,却还形成不了垄断之势,对于以铁血著称的司徒睿而言不足致死,却也让他外忧内患,寝食难安。 司徒睿放开国库,费劲心思用尽手段,才平复了昭国的内乱跟危机,平息这次风潮,但代价也是惨重的,他不但耗费了大量的财力,且连月来伤精费神,不胜其扰!这也是他无暇顾及桃花的一个主要原因。 不然那日在南周大殿吃了那么大的一个暗亏,他早就悉数奉还了,还会让那个背叛他另嫁别人的女人逍遥自在的过这半年的好日子? 100、风云变幻 经此一事司徒睿更是对李子贤恨得咬牙切齿,做梦恨不得手刃此人以解心头之恨!如今接到北周于华清的结盟密函,对于一心想要跟李子贤讨回几分公道的司徒睿而言确实是个难能可贵的机会。 只是,司徒睿虽然睚眦必报,却也不是那一味蛮干横冲直撞的莽夫! 如今昭国这边形势不过是表面静水无波,其实背地里仍然暗潮汹涌,他司徒睿龙椅仍旧不乏窥视之人,昭国往北方之边境之地也是战乱频频,司徒睿自己都有些自顾不暇。 当初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最近几日才平息干戈,国内初定,正是修养生息之时,实在不适合在此刻穷兵黩武来干涉大周内部纷争,因此他虽然密切关注的大周的动向形势,却一时之间抽不出多余的精力来横插一脚,且于华清开出的条件虽然诱人,但对于四海初平人心不稳的昭国而言,代价也是巨大的,司徒睿向来精于算计,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为了蝇头小利去惶舱u幕胨 “二十几处城池?就让你们两眼放光心动如此记不得自己姓甚名谁了?哼哼哼……,于华清果然好计策,这确实是让人垂涎三尺的好诱饵啊,尔等觉得朕放着这块送上门来的肥肉不为所动,是否愚蠢至极?”理清了心中思绪,司徒睿睁开眼睛,精光四射,胸有成竹的质问下首静立的谋臣。 下面柱子搬杵着的国之栋梁们听闻此言,立即齐刷刷的跪了一地,惶恐道:“微臣不敢。” “不敢?呵呵,罢了,想必确然是这般认为的,只是不敢直言而已罢了!夏虫不可语冰,今日我也给尔等一个明白!尔等皆乃学富五车的博学之士,试问肥肉与天下放置眼前任君选取,尔等会如何取舍”司徒睿半眯着狭长的凤目,勾唇一笑道。 “这,自然,自然是天下。”跪着的一位老臣擦着额头的汗水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回答。 “好!回答的好!自然是天下!那如今朕为何只顾眼前之蝇头小利而舍却唾手可得的天下大业呢?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甚至还是你死我亡,朕为何要冒着救虎受伤之风险而放弃两败俱伤后一网打尽之利益呢?呵呵呵,朕之所图岂是尔等鼠目寸光者可猜度的。”司徒睿闭目叹息,满脸的运筹帷幄志在必得! 司徒睿乃步步为营处处算计决胜千里之人,对于这天下大事,他心中也早有谋划,那片土地不能算不诱人,可相较于万里江山,那点方寸之地算的上什么?他更想要的是将整个大周收归囊中! 此番出兵正是南周气势如虹锐不可当的时候,即使他与于华清里应外合,收益最大的是北周于华清,而不是他作为盟军援军的司徒睿!到时候,他损兵折将助于华清坐稳了帝位,对他昭国而言,不过是得了那点塞牙缝的残羹剩饭,岂非太过不划算? 且因为他的不遗余力的雪中送炭,于华清的实力必然因为他司徒睿的相助得以保全,随后,他司徒睿要是想再次起兵攻周,受到的阻力便大了几分,还落得个出尔反尔,破坏盟约,背信弃义之名!他司徒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何苦为之? 当然名声这东西,他可以不在乎,可利益这回事,却是一国之本!如此损己利人之事,他司徒睿向来没有助人为乐的好品质,不干也罢! 除了这些名正言顺的理由,还有一点,是司徒睿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那就是,他司徒睿的女人,他要怎么欺负□□是他的事,岂可任由别人要打要杀的肆意欺负? 那不自量力的于华清,敢拿他的女人的性命来跟他做交换?当真也是活的不耐烦了! 至于那所谓的北周华武帝声泪俱下的同盟请求,司徒睿邪魅睨了一眼,不屑的随手一掷,付之一笑束置高阁,何须理会! 当然,兵自然是要出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司徒睿本是唯恐天下不乱之人,而今正好坐山观虎斗,筹划着让南北两周势力先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鹬蚌相争,无论胜负是谁,那败者经此生死相搏自然一败涂地,再无东山再起之时,那胜者也是实力受损,兵困马乏,无力在应付大规模的外战,他正好乘机出兵,乘火打劫,坐收渔人之利!那时候,他到手的可不是那点点边境之地的土地,而是半个甚至是整个大周! 思及此处,司徒睿冷冷一笑,儿女私情?怎值得我抛却万里江山千年基业?而且,桃花,天下都是我手中之物了,你以为你还跑的掉吗? 江山与美人?冲突吗?不!从不!有江山,何愁不得美人? 而你,桃花,你就是那个我司徒睿志在必得的,美人! 还有,李子贤!你最好能当得起那南贤之名,我司徒睿还等着与你面对面的再次过招呢!切莫要让我失望才好! 那个,夺了我女人的柳某人,你终会明白,吃了我的东西,吐出来不说,还得,拿命来还的! 司徒睿虽然按兵不动,可却是时刻关注着大周的战况进程及各路兵马的一举一动。 谁知,此时这原本南周依然胜券在握的双周之战竟然一波三折又一番风云变幻。 对于孤军奋战的于华清而言,终归是人抗不过天,可事到如今,他却再也没有了别的退路,又加上八百里加急送于昭国的以割地换支援的同盟协定,迟迟得不到答复,他已是心如死灰,却也狗急跳墙燃起了新的斗志。 北周朝廷终究已是陷入绝地,已是生死存亡之际,求和投降也是一死,拼死一战也不过是一命而已,如今的北周所谓的华武大帝于华清,已是逼急的兔子,倾尽仅剩的气力做最后的困兽之斗,孤注一掷,决定拼个鱼死网破,说不定还能绝处逢生!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于华清也非泛泛之辈,当年也是出了名的常胜王爷,护国大将军,岂有这般束手就擒之理。 他派出一支精兵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突出奇兵偷袭了南周军事位于华城百里之外的楚州的粮草后方,南周守将李玉年少气盛气愤难平,擅自挥兵直追穷寇,谁知却是中了于华清声东击西诱敌深入的圈套,大意失楚州,这要塞之地命脉位置――楚州不幸落入敌军之手,大将李玉也深陷重围,孤军奋战,突击不成,两万将士命悬一线危在旦夕,唯有等待后方救援。 且楚州之地北临华城,乃可攻可守之咽喉,楚州先失,华城危矣! 原本华城已是后方安全之地,为了桃花的安危,李子贤也布下重兵把守,原以为,华城远离于都,即使战火硝烟也波及不到此处,整个华城固若金汤,是万无一失之地。 谁知,于华清虚晃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放弃了于都根本,围魏救赵,大部队集中兵力占领了楚州,楚州沦陷,攻陷华城对于他而言不过是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柳惜言与李子贤又皆不在华城坐镇,于清华要是全力出击占领华城易如反掌,而今看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桃花危已! 唯一可以庆幸的不幸中的万幸是,李子贤为了锻炼小板栗学以致用举一反三的能力,特意带他去了于都前线观战,为了鼓舞三军玉玺也被柳惜言随身携带,要是华城沦陷,这一幼帝一玉玺暂且可以保全。 其实从军事谋略上来看,即使华城覆灭,也不过是目前而言已是对大局无足轻重的公主被俘而已,于华清此计表面来看是剑指偏锋,动摇不了南周的根本,完全是舍本逐末的失误之计,毫无胜算可言,且还陷于都于危难之间,根本是兵者之大忌! 舍帝都而围公主,任何人都认为于华清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做活马医,完全是乱弹琴,自寻死路自取灭亡,乃求死之法而不是自救之计,只有柳惜言、李子贤,还有严密关注大周动向已是远远的收到消息的司徒睿清楚,他这一招着实是一招致命高明至极! 他名为攻城实为攻心,将矛头指向了华城待产的桃花,这看似孤注一掷的玩命之举却是完全的掐住了柳惜言、李子贤乃至司徒睿三人的七寸命门! 李子贤顾不得多想,一时间有些方寸大乱,他无法置身处险境的桃花于不顾,眼睁睁的看着她落入于华清之手,当下跟柳惜言商量,由柳惜言代领大军趁虚而入,抓住于都兵力空虚的机会,继续强行攻城,力争一举攻下于都,扼住大周的心脏,断绝于华清所有的后路,而自己则率领三万精兵,从于都前线连夜赶回,只为了救身处险境安危巍巍可及的桃花于危难之间。 谁知,李子贤此举正中于华清下怀! 于清华,竟然来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跌破眼镜的更加出人意料匪夷所思之举,他竟然放弃到手的楚州要塞,也放弃华城唾手可得的大周公主于璎珞,倾尽兵力阻截李子贤,将大周的名相李子贤跟三万精兵困于五鬼山险地! 101、乱棋乱心 舍都城而围公主,随后有舍公主而困臣相? 若是前一计乃正中命门的攻心之策,那后面此举却更加出人意料,诡异莫名。 此举无异于舍本逐末,谁也搞不懂于华清此举之后的用意。却没有谁在认为于华清乱来蛮干,他这番用兵步步连环丝丝相扣,每一招每一步都是谋划周密,绝对不是任性妄为之所为。 虽然一时间南周无人可揣度出这于华清背后的用意,但李子贤被围困,此事非同小可,一时间南周势头受挫,柳惜言又身在于都,亲自坐镇,华城人心惶惶,守将群龙无首,唯有坚壁清野以待敌军。 于华清虽然设了层层重围,放言说要大周名相定然有来无回,却也一直不曾贸然攻上五鬼山,又层层围困,如围猎一般,任其负隅顽抗,想来是要等人困马乏意志薄弱时刻,再行屠戮!或是企图将李子贤等人活活困死在山上。 更让人疑惑不解的是,这于华清摆明了要大造声势,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军事用意,大张旗鼓昭告天下般放出李子贤遇险的消息,将其中的危险厉害弄得人尽皆知,让大周子民个个为昔日南贤的生死存亡暗暗捏了一把汗。 况且此时,柳惜言及大军正全力对付于华清位于于都的旧部,一时间首尾难顾,李玉及其精兵余部又被困于另一处险境,自顾不暇,另外还有一部分兵力为了保护桃花,留守在华城,没有李子贤的命令,谁都不敢贸然轻举妄动,所以,南周兵力被兵分四处处,而于华清于半数兵力留守于都,城门紧闭,随时挑衅,却不与柳惜言当面硬战,死守不攻,却是牵制了柳惜言难于脱身,另外小半数兵力则全力围困李子贤,另有一只精兵设计围困着李玉的人马,不过是兵分三路,且原本双方兵力人数便相差不大,如今这番分散,一分三,一割四,自然是于华清在兵力上占据了少许优势。 且即使此时柳惜言抽身来救,也是来不及了,五鬼山离于都有十日路程,上面寸草不生,连水源都没有,乃真正的干涸不毛之地,李子贤为了赶来营救桃花,将士皆是轻装上阵,并未带多少粮草,不用十日,只需三日将士们在炎炎烈日之下便会脱水力竭,即使地势再过有利,也抵不住于华清兵强马壮的全力进攻,到时候,士气大减,口干舌燥,自然是兵败如山倒!于华清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下令先围困,待李子贤人困马乏之时,再不费吹灰之力,一举歼灭! 他谋划多时,撒下天罗地网,定然要让李子贤跟那三万精兵插翅难飞!如今他也丝毫不敢怠慢,严阵以待,严密的观察着李子贤等在山上的举动,只等那最后的一击,他的大军个个摩拳擦掌,为能困住南贤兴奋不已。 华城倒是离五鬼山较近,不过一日路程,可当初柳惜言安排驻守华城的守城大将善守不善攻,即使倾尽华城兵力,也不过三万于人,与于华清的六万大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即使是里应外合,倒是可以放手一搏,可这华城守将谋略算计用兵打仗却是无法与于华清相提并论,且为人谨小慎微,他多方考虑,总觉的贸然出兵相救,毫无胜算不说,且倾巢出动,又怕中了于华清的调虎离山之计,后方华城空虚,敌军趁虚而入,那时候华城失守不说,他们的大周公主也安危难保。 且当日李相与柳驸马离开时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当场要全体华城将士立下军令状生死书,无论战事如何发展,哪怕是听说南周将士集体阵亡,全军覆灭,也不可擅自动用华城的一兵一卒!华城的兵力乃是为了守护大周公主而存在的,一切以公主之安危为首,切不可轻举妄动! 如今,事情到了这般田地,这李相言犹在耳,军令状墨迹未干,生死书协定生死!所以,纵然知道李子贤形势危急,华城将领也不过只能扼腕兴叹,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不敢擅自发一兵一卒!只能说服自己他们的李相当初料事如神,定然是算准了华城会有此进退两难之时,认定当初的军令状生死书是为了今日之状况而下,他们宁愿盲目的相信他们崇拜的李相有神机妙算之力,已然做好了未雨绸缪! 柳惜言与小板栗在于都阵前激战正酣,生死未卜,李子贤与李玉双双被围,命悬一线,而此时,昭国的皇帝司徒睿正率领精兵轻骑乔装改扮快马加鞭的披星戴月而来! 司徒睿在昭国早在楚州失守,桃花有难之际,就得到了紧急密函,他放眼全局,虽然算不出于华清的下一步棋将如何落子,但他知道,定然与桃花有关。 那个女人原本在这天下风起云涌即将要尘埃落定的时候,已是发挥完了了她当初事关三国走势的作用,尤其是小板栗跟玉玺的现世,她不过只是当初的一个亡国公主,早就无足轻重无关要紧,但是,于华清显而易见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才是李子贤与柳惜言的软肋弱点,那么,无论他是如何筹划操控,桃花必定已是他手中志在必得的棋子,如此看来,这个女人应该已经被那双阴狠嗜血的眼睛紧紧盯死了,后果,不堪设想! 司徒睿握着手中的密函一遍遍的在书房内踱着步子,他很清楚,如今的桃花即将面临着什么,那个女人,背叛他嫁给别人甚至为别的男人怀孕育子的女人!那个他恨不得将她捆起来囚禁起来吃其肉嗜其血剔其骨剜其心,将其拆吃入腹,化入血脉的女人!如今即将临盆,却又深陷险境的女人! 没用的李子贤!该死的柳惜言! 竟然两人联手都保护不了一个女人!真是贻笑大方,真让天下人所不齿!真让他司徒睿鄙视唾弃! 两个废物般的男人! 司徒睿坐立难安,手里的密函已然被他撕碎,“楚州失陷,华武帝剑指华城,璎珞公主孤立无援,形势危急!” 什么叫孤立无援?什么叫形势危急? 司徒睿气度尽失,双目充血,热油浇心,如笼中困兽,积蓄着煎熬折磨中不顾一切毁天灭地的力量! 终于,司徒睿生平第二次理智控制不了情感,以称病罢朝休养为名掩人耳目,实则亲御驾上阵带领百余名精兵良将策马轻骑连夜潜入大周,冲冠一怒为红颜! 此生有了那一次,他不悔,却始终,不甘! 如此逆转急下的危机形势,桃花自然也得到了风声,听说李子贤被困五鬼山,桃花的心脏瞬间漏掉了一拍,手脚冰凉,站不住的跌坐在软榻之上。 旁边行草的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抬着茶杯的手抖的按都按不住,几乎瞬间失了神智。 李子贤被围? 虽然来报的信使说是李子贤及其所帅三万大军暂时退居易守难攻的五鬼山险地,双方对垒,暂时胜负未分,暂无性命之虞,但是,桃花知道这被围与围攻别人的区别,利弊无须权衡,便知道李子贤此次定然是只身犯险,前景堪忧,想来是九死一生之境地,不然这华城也不会这般人心惶惶! 且刚刚刘将军也已经详细的分析了形式,说是此番出兵未必是高明之举,说不定正好中了于华清一石二鸟之计,到时候,不但解不了李子贤的五鬼山之围不说,说不定,将整个华城兵将跟自己都搭进去,言外之意,便是笃定主意,要坚守华城,任李子贤与三万精兵独自做那困兽之争。 桃花听得出刘将军所言不无道理,也句句语重心长全盘考量,但她不懂什么是兵法谋略,也不知道什么叫以大局为重,她只知道她不过是一介女儿身,她无法这般眼睁睁的看着李子贤在那里孤军奋战,生死未卜,她要救他,无论如何都要救他! 在她的眼里,李子贤才是她的天下,才是那所谓的大局之势! 桃花的七魂仿若被抽走了六魄,呆愣害怕无计可施之余,只有不敢置信的一遍遍的问向来人,一遍遍的确认着,那被围困的人是否真的是那用兵如神,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李子贤。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战神也有马失前蹄的那一天,也有棋差一招的那一刻,也有深陷重围朝不保夕之时。 桃花急急的起身,她不能这般看着他身处绝境而坐视不理,哪怕是什么都帮不上,哪怕是知道自己一无是处越帮越忙,她也必须帮,必须做点什么,不然,她会疯的,一定会疯的! 岂料刚刚扶着桌子站起,眼前便一阵金星乱射,脑中“轰”的一声,两腿一软,一个趔趄,斜斜的跌了下去…… 102、孰重孰轻 岂料刚刚扶着桌子站起,眼前便一阵金星乱射,脑中“轰”的一声,两腿一软,一个趔趄,斜斜的跌了下去…… 还好旁边的丫鬟眼疾手快险险的扶住了她,才没有出事,那里行草也是吓得一个激灵,强行将自己从纷乱的思绪里拉出来,将手指冰凉白的吓人的桃花扶回到床榻之上。 如今的白桃花,冷汗直流,浑身发抖,浑浑噩噩,不知所措,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感受到她的恐惧,剧烈的题动着四肢不安的活动着,桃花更是心乱如麻,仿若天要塌下来了一般,虽是六月时节,她却觉得浑身冰冷,眼前发黑,恍若行将就木之人,眼睛里除了恐惧便是恐惧,竟然看不见一丝的活气! 她躺在床榻上,脑中更过山车一般飞速运转着,思考着自己会些什么,如今这般境地又可以做些什么,但头疼欲裂,她根本找不到任何的法子,好似落入地狱的囚徒,周围一片血腥满溢的混沌黑暗,她身陷其中,跌跌撞撞,胆战心惊,却摸索不到一丝的光明! 事到如今,她又能做的了什么?她不过是一个被李子贤跟柳惜言护在怀里遮风避雨不知战争为何物的废物公主,一只不会飞的金丝雀,她没有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本事,也没有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扭转乾坤的能力,她就是一只苟且偷安的米虫,越是心慌意乱越是毫无办法,脑中连一丝头绪都没有! 且她不过是个无实权的公主,没有兵权,不能命令军队,身体还臃肿的跟头猪无二,连多走几步路都有些困难,她大脑间一片混乱,根本想不出任何的应对之策,更何谈让她找到让如今整个死局起死回生之举,那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这关键的时刻,一旁的行草也失去了原本的冷静稳重,她守着桃花,见桃花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是越发的坐立不安心思烦乱,那刘将军怕桃花等担心,避重就轻,不过是略略提了提李子贤的现状,怕是还掺杂了几分报喜不报忧的味道,具体情况如何却不肯透露分毫,李子贤现在的真正境况她们都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这种感觉却是让人更加的不安忧心。 行草考虑良久,找回几分神智,跟面色惨白的桃花商量道:“公主,如今你我这般不知具体情况,单凭刘将军的一面之词,很难断定李丞相境况到底如何,我们只是这般忧心忡忡也是毫无用处,不若先想办法探明李丞相的现状知己知彼再做打算怕还好些?” 事到如今,桃花也觉得也唯有先如此,不过周围的丫鬟跟侍卫也是所知甚少,平日里都是足不出府的,想来知道的内情还没有桃花多,要是说这打探,也唯有去城内听听民间的消息,说不定还可以探知一二,听到些许风声内情。 只是,桃花如今的身子及身份都是不能轻易出去的,若是李子贤被围,华城定然人心惶惶,很是不安稳,说不定还危机四伏,有人司机守候等着她自投罗网也未可知,她帮不了李子贤可也不能在这节骨眼上给他跟柳惜言添乱,桃花很有自知之明,绝对不会逞能做那不自量力之事,所以,现如今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府邸的层层包围之下安全些,也明智些。 行草也是绝对不会放任桃花大腹便便的出去的,万一出什么事那后果怕是不但帮不了李子贤还会火上浇油雪上加霜!但让她这般困在这府邸听不到任何的消息也是让她寝食难安,于是三安斟酌她便向桃花主动请命,自告奋勇要出去城内打听一番。 行草毕竟在这华城待了那么些年,虽然身不由己卖身青楼,但无论如何还是有几个小姐妹,甚至是相好的恩客的,对这华城的地形道路也要熟悉的多,而且自古以来,这青楼楚馆又是八卦流言消息的集散地,想来她去打探比起桃花亲自出马要得心应手的多,或许多少会有所收获。 桃花略略一想,便同意了行草这一提议,让她带着些点心首饰衣料,以探望昔日姐妹为由,出去拜访几个故人,打探些五鬼山或是这于华清大军的消息。 行草出去了一日,到了晚上时分才回来,脸色却比出去时好不了几分,甚至是越发的神情恍惚。 桃花这一天寝食难安,心神不宁,真真是觉得度日如年,见行草那魂不守舍的样子,桃花的心更是冷了几分,那原本干等了一天的消息,此刻竟然问都不敢问出口。 原先桃花顾及的果然没错,华城刘将军虽然据实相告,但想来怕桃花太过担心,多少都有些报喜不报忧的成分,李子贤的境况比原先他汇报的要严重的多。 身陷险峰,孤立无援,在五鬼山那不毛之地,仅仅凭借天堑山势坚守着,一边是于华清摩拳擦掌的包围大军,一边是万丈悬崖绝地峭壁,李子贤这次恐是插翅也难飞!想来等到他们弹尽粮绝之时,便是于华清一举攻上五鬼山血腥屠戮之日。 行草面色惨白,这些话哽咽出声一语三顿,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桃花仿若受了一记闷拳,恰好打在她的心口之上,当下一口气硬生生的闷在胸口之中,疼的浑身窒息般的痉挛。 当下坐都坐不稳斜斜的歪倒在床榻上,竟然虚脱了一般。 行草见状,赶忙给桃花端水拭汗,也懊恼刚刚自己的语气不懂节制,想来是真的吓到桃花了,边自责边柔声安慰着。 “公主,这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的消息,想来夸大其词也未可知,你可千万稳住,保重自己身子跟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桃花半响不语,只是努力的放稳了心神,安抚这肚子里分外不安的胎儿,觉得肚子一阵阵的阵痛,如今已是九个多月了,怎的偏偏在此刻生出这些祸不单行之事。 此时此刻,她不能先自乱阵脚,境况已是如此,还能更坏到哪里去?唯有先稳住烦乱的思绪,才可以想出办法,找出头绪! 她已是下定了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置李子贤于不顾。 原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此生惟愿一切安好安然终老便可,她向来都是苟且偷生之人,原以为这个世上,任谁重,都重不过她自己的命,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她的生与他的死若是放在同一架天平之上时,孰重孰轻,根本无需考量,不用犹豫,甚至连眉头都不皱分毫! 她可以死,只要他可以生! 华城虽然举足轻重,可李子贤却是万不能有已失! 她这个一无是处的公主没了,还有小板栗可以代表大周血脉传成,一统江山,可如李子贤这般文武双全的名相良将却是万里挑一,百年难求的,失去他无疑是断了大周的左膀右臂,孰重孰轻,相较之下,一目了然,她一定要说服刘将军宁可担华城失守之风险,也不能担冒男贤遇险之责任! 可是,说服这顽固不知变通的刘将军谈何容易? 她分析自身情况,除了公主这顶金碧辉煌的大帽子,她唯有的优势便是仅剩的几分口才,平日里在李子贤面前虽然不敢班门弄斧,但关键时候,对付一名不善言辞的武将应该还是有几分优势的,再三想来,几番深思熟虑,对于这说服刘将军之计虽然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却也有了几分胜算。 此事并非不可为,但成事的关键却不在她白桃花一国公主之尊的强压命令,而在于军中兵将的意见跟城内民众的呼声! 如今这刘大将军并附不愿意营救李子贤,而是君命难为加上因循守旧的做派跟谨慎行事的考虑,才不敢贸然出兵。 在一个人进退两难摇摆不定的时候,舆论的煽风点火是极为重要的! 要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她便大可放心前去一试劝说着刘将军顺应民意,若是有何闪失,一切后果自由她一国公主担着,可救丞相危难之间的贤名却是归他刘将军之上,这刘将军也不是那不识抬举之人,民众要是呼声高涨,公主又亲自发号施令,为丞相请命,两方压力同时袭来,这还算勤政爱民的刘将军必然不会不为所动!那时候,要说服一个心理已然站在她这边的人而言便不费出灰之力了。 但若是士兵民众弃李子贤于不顾,只顾苟且偷安,她站出来擅自动用军力之时,人人自保,个个缄默,她单单凭一家之言要劝说全城守军便是阻力重重难上加难。 这华城的守军曾经皆收到过柳惜言命他们坚守华城,万不可轻举妄动的命令,那刘将军官微力薄,不过是暂定的守城大将,单凭一己之力想来也未必能让所有将士听令,若是士兵民众的意愿难违,他必然顾虑重重,未必会贸然听令,说服起来自然困难重重,而且即使说服了这主将刘世全,也未必就可以号令众将士听命。 今日行草一行,仅仅打探了李子贤及那五鬼山的境况,因是事关南周生死之大事,因而坊间传言较多,但城中民意如何因一开始未曾刻意留意,因此所涉不多,尤其是军心之事毕竟机密,更是甚少涉及,桃花一时之间难以作出更过精准的判断,有些无从下手。 103、相依相伴 桃花将自己的打算意图跟行草言明了,行草垂眸半响思索片刻,道:“公主思虑果然周全,您看今日草儿也得知,草儿以前有个楼里的姐妹被这华城一位守门的兵士纳去做妾,她今日已是答应晚上等那老兵回来帮探知些军营里的确切信息,您也别急,我明日再去探探,恰好也依公主所言,探寻一番这兵士对此事的所想所感,说不定有些用处。” 如今的桃花行动不便,孤身处于这府邸深院,闭目视听,毫无头绪,也只得先依照行草所言,等明日再详细探明军中或是民众情况,好谋划打算。 而且桃花身边唯有行草一个可以掏心掏肺商量之人,她如今唯一能用的也只有行草一人了。 如今二人商议妥当,桃花沉吟半响,除了再去探知些有用的消息及军中动向,又另对行草委以重任,那就是利用明日之时机顺便造些言论优势。 桃花前前后后考量一番,叫来行草耳语交代种种,让她明日行事时顺便带着银两,想办法在华城内撒布些言论,鼓动民众为李丞相请命出兵,先从舆论上挑起一番声势再说。 “恩,公主之计,草儿明白几分了,明日行草自当不辱使命,谨遵公主教诲,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造些声势出来,让华城大众对将士无形施压,至少到时候公主要借助军队力量,也会支持者广些,李丞相向来威名远播,又极受大周万民拥护,这一点想来不难。”行草很是聪明灵透,一点即通,当下便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点头郑重应允道。 但凡拉拢了民心军心,使其站在李子贤这边,或是激情民众的一腔豪情,桃花便可以趁热打铁分析利弊据理力争,找那守将刘将军开诚布公详加商谈,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刘将军出兵相助! 桃花虽然敲定了计策,可心中却依旧七上与刘将军洽谈时的语气说辞,将可能遇到的场景在脑中模拟了七七八八,将要劝说的话斟酌再三,力争做得有理有据滴水不漏。 她依然打定主意,要是实在不行,劝说之路不通,到时候,哪怕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强行威逼这刘将军调兵遣将,她也要救李子贤! 不过此法终归是下下之策,还必须说服周围的侍卫死士,仰仗他们的力量才行,不到万不得已,桃花不敢贸然行之。 得民心者的天下,她白桃花唯有放手一搏!赌一赌李子贤在民众将士心中的分量,搏一搏能否凭借这几份崇拜煽动起军民的营救之心,她白桃花无将帅之才,也不敢奢望士兵以她一个公主唯马首是瞻,却唯有赶鸭子上架,看看能否凭借这点点李子贤昔日积累分量,让军中将领听她调遣,营救他们的贤相于水火之中! 妇人之仁也罢,不顾大局也罢,她只是知道,她不能眼睁睁的这般看着他在那五鬼山孤军奋战,她此举或许不够明志,可至少将来,她不会后悔! 行草也认为桃花所言甚是,第二日便准备了马车箱子堂而皇之的要出府去,美其名曰是去探望昔日姐妹,实则是打探消息,顺便接济华城的乞丐流民,让他们广布李相昔日恩德,在舆论上造势。 桃花看了行草准本的银两等一干事物,觉得除了打赏乞丐的散碎银两,其余的丝绸、衣料、首饰、瓷器……林林总总,应有尽有,简直让人目不接暇,整整的装满了一大箱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搬家呢!虽是明白行草的目的,可这阵仗也是让桃花目瞪口呆! 行草倒是振振有词道:“公主,有些事情你就不懂了,这散碎银子应付流民乞儿倒也足够了,可我那些姐妹却是瞧不上的,唯有这些金玉之物才是投其所好,而且,我这般出去接触那些乞丐流民之类的,难保刘将军等军中将士不起疑心,不若找个借口,就说公主你日日担忧前线战况,尤其是为亲自出征的柳驸马日夜忧心,更是担忧身陷陷阱的李丞相及将士的情况,一来为了祈祷战事平息,二人皆平安无事,二来也是为了腹中胎儿祈福,特让我代表公主在城中广为布施,行善积德,以求多做善事感动上天,为大周浴血奋战的兵将及天下苍生积累福德,以求天下安定,大周一统,如此这般冠冕堂皇,既不让外人疑心,也可名正言顺的打探些战事的消息,岂不比此地无银三百两偷偷摸摸的查探煽动也好的多?” 桃花一听,当下觉得行草考虑周全,思维缜密,连连夸奖她有诸葛之才,真是孔明在世也,她对自己这个平日里不显山漏水的侍女佩服的五体投地,原以为她是弱不禁风的怜花体制,却不知竟是个有勇有谋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让桃花汗颜无比! 行草倒是不知道桃花嘴里的诸葛或是孔明乃何许人也,但也知道定然是夸奖之语,这当口,她也无心跟桃花虚伪客气,见时间不早,赶紧的扶了桃花回房,让人熬了安神汤候着,她赶紧的找车夫架着马车拉着那一大箱子“大行好事广济善缘”的布施物品,大大方方的出门去了。 桃花略略休息了一下,不过才微微眯了个把时辰,行草已是回来了,说是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华城的民众对李子贤向来崇拜爱戴,军中或是民间发兵营救大周贤相的呼声极高,这一点想来对于劝说刘将军出兵营救是极为有利的。 行草在布施散财的过程中自然也没忘记桃花所谓的“舆论支持”,名为救困济穷,实则暗暗布局,闹出了不小的声势,如今她早上去的城南那边,人们已是议论纷纷,个个为他们敬爱的李相担忧不已,加上乞丐流民得了好处的煽风点火,城南地界已是暗潮汹涌,一些书生文人,甚至激情澎拜的要为他们的文人中的楚翘,仕子中的泰山北斗联名请命! 桃花听了这些,心中也是激动万分,只要民心所向,刘将军跟城中的兵士必然压力重重,到时候她以大周公主的身份施压,加上民众的支持,不难说动本来就有些举棋不定的刘将军! 行草略略的灌了几口茶水,歇了口气,继而对桃花道:“公主,今早我只去了城南附近,虽是收效甚好,但毕竟才一方之力,一会儿我再接再厉,依法炮制,再去城北暗中煽动一番,到时候,城南城北形成呼应之势,想来更是势不可挡,这事儿不能拖延,人家说兵贵神速,必须紧锣密鼓越快越好,一来怕刘将军那边嗅出端倪,二来,公主,我们没多少时间了,我们拖的,李丞相却是身陷困境,多一时便少一分机会啊!” 桃花刚刚放缓的心神又一次的提起了几分,她不得不承认,行草所言极是,当下只得让行草匆匆吃几口饭,赶快去城北布置一番。 行草见桃花眼圈乌黑,面色憔悴的模样,静默良久,握着桃花的手都在不住的颤抖,百感交心,五味杂陈,张张嘴蠕喏半响,终归将口里的话咽回到肚子里,只是紧紧的握着桃花的手,一遍遍伤心的叫着:“公主,公主――” 行草半跪在桃花膝前,少有逾越的伏在桃花的膝头,生生呼唤,竟是泪水涟涟。 桃花知道行草心疼她,也是感慨万千,患难见真情,在这天覆地灭的时候,还好还有这个女子与自己并肩作战,相依相伴,她桃花如今对行草唯有感激不尽之心,真真是视其为生死之交,胜过手足姐妹! 二人一坐一蹲,手握手,心贴心,欲语泪先流,竟是生离死别般的伤感。 最终,还是行草勉强一笑,强自将自己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擦了擦泪水,去厨房抬来了安神养胎的汤药,服侍桃花一口不留的悉数喝下,又将桃花搀扶进房间伺候桃花上床榻躺好,命侍女再去灶台煨着一会儿桃花醒来要用的药膳,说是公主连日来夜不能寐,遣退了众人,交代莫要随意来打扰惊吵到桃花,这才放心的去收拾准备那一大箱子的“布施之物”。 安神汤药终归有些静气凝神的效果,桃花的眼皮越来越重,慢慢的到是真的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难得的无梦好眠,谁知醒来却是不曾料想的一番天翻地覆,物是人非。 桃花不知睡了多久,她睁开沉沉的睡眼,望着摇摇晃晃的车顶木纹,一时之间迷茫不已,甚至还以为自己仍在梦中,未曾清醒。 可是腰腹的酸痛,嘴唇的干裂,肚子里胎儿不安的律动,清楚的提醒着自己这一切不是梦,她确实是身处一摇晃行进的马车之上,而且手脚皆被绳子捆着,难道华城沦陷,她被俘了?或是被于华清的人劫持绑架了? 她头疼难耐,一时间摸不着任何头绪。 这一切诡异莫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在这里? 104、何为姐妹?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切诡异莫名,她甚至一丝一毫都回忆不起来。 桃花吃力的用胳膊撑起酸软无力的身子,打量着周遭的一切,毫无疑问,她确实被捆了手脚放在一架略有些简陋的马车之上,身旁一个人都没有,连行草也不知何踪,唯有凭借颠簸不稳的感觉依稀知道马车在飞速行驶着。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吃力的干咳了几声,总算唤醒些神智。 “有人吗?有没有水?”桃花虽然弄不清而今的状况,可嗓子干渴的都要冒烟了,也不知是昏迷几日未尽水米了,绑架她的人既然没有一刀结果了她,那想来必定不会是为了在路上渴死她,即使有心折磨,她当下顾不得那么多,努力的从嗓子里挤出几声微弱的呼唤,想着无论如何先讨口水再做打算。 不是不害怕不担忧的,可此时此刻,保命求生的意识已然占据了上峰。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了一丝缝隙,一只纤巧白皙的小手递过来一只拔去塞子的水囊。 桃花顾不得多想,用被捆的双手强挺着接过来,仿若沙漠里跋涉的旅人遇见了水源,不顾一切的大口大口的灌着水,一阵狼狈吞咽,呛得连连咳嗽。 吞下半水囊的水,桃花才略略舒服了几分,闭上眼睛喘着粗气,心中总觉得刚刚忽略了什么。 这番想来,那只手! 刚刚那只带着羊脂白玉镯的玲珑小手! 思绪如排山倒海般奔涌而来…… “公主,今天梳个什么发髻?戴些什么首饰?” “草儿,简单就好,发髻这东西我向来要求一切从简的,首饰更是,那些沉甸甸的金玉之物看着我还开心些,可这戴在头上就另当别论了,我那小脑袋,可担不起这压死人的分量。” “公主,你就是太过从简了,周身上下连个亮眼的饰物都没有,真是妄为一国公主的尊贵气度,头上的嫌重,手上呢?还不是一样像样的手镯环佩都没有?素净到如此,不说是公主,就是富家小姐也是失了身份的。” “身份这东西,岂是这些死物可彰显的?再说,你家公主我本也就是不爱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麻烦又累赘,亮闪闪的美的晃的我眼晕,何必为了迎合别人眼里的身份为难自己呢。” “公主――,你总有讲不完的大道理,草儿说不过你!别的不说,今日总是要佩戴几样的,李阁老的夫人要来探望,一会儿还要应酬敷衍几分,总不能太过寒酸了去,你既然不喜欢那些繁复华丽的东西,那就这一对羊脂白玉手镯吧,看着玉质温润,通透柔和,既素雅又不失体面,最最衬公主的从容气质不过了。” “好,就依你,我们家草儿的话几时会错不成?就这对羊脂白玉镯了。” “瞧,公主皮肤白皙滑糯,戴着这镯子竟像是被这白玉洗过了一般,美的冰雕玉刻似地,草儿都移不开眼了。” 那时的行草小丫头似的抬着她的手啧啧称赞,那羊脂白玉的手镯流光溢彩,映红了行草那张妩媚韵致的俏脸。 桃花见行草难得的喜欢,便当即将那罕见的上好的白玉镯子褪了下来,二话不说的戴到了行草手上,“草儿,难得见你对一件饰物这般爱不释手,今儿个这镯子公主就赏给你了,也算是你我这般明为主仆实为姐妹的一场缘分。” “公主,万万使不得,这东西价值连城,其是行草这般身微轻贱之人配的起的,公主莫要折杀草儿了。” “莫要说这些混话,在我心中,从来就是视你为妹妹一般,我璎珞公主的妹妹,有何物是配不起的?只怕什么东西在我们家行草这花容月貌面前都逊色几分,自惭形秽了呢。” “公主……,公主自幼之厚爱,再生之大恩,草儿今生今世没齿难忘,自当为公主舍生忘死,肝脑涂地,纵然粉身碎骨也要报公主此番意重情深!” …… …… 晶莹剔透的羊脂白玉镯,秀美白皙的如花美人手,形影不离的朝夕陪伴,嬉笑玩闹的姐妹时光,那些所发誓言言犹在耳,那些所说的话语句句留心! 可是…… 谁能告诉她,凡事为何都要有这个,可是?莫不成,没有这可是,缺少这背叛的童话就走不到它的结局? 为什么? 为什么天真的人总是她自己? 那些朝夕相伴,那些同心并肩,在那一刻仿若一个通天的笑话,顷刻间化作重重的一巴掌,狠狠的打在桃花的脸上! “呵呵,呵呵”,桃花干笑了几声,嘶哑清晰,仿若钢锯在挫锯着一块枯木,声音粗糙的让人无端的生出一层鸡皮疙瘩。 “你,是草儿吧?”桃花的声音沙哑的让人心疼。 外面的人一语不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沉默的好似没人一般,仿若刚刚伸进来的手不过是桃花的幻觉,这车上,自始至终不过只有喉咙要撕裂的桃花自己。 “为什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桃花被捆的双手重重的捶着车厢,她觉得她就像一个跳梁小丑,可笑可悲可叹甚至,可怜! 沉默良久,外面的人终于回答。 “为了我的,因你这个女人枉死的璎珞公主,也为了我的,为你这个女人即将送命的李子贤!” 行草的声音从马车外面悠悠的传来,清晰干脆。 桃花紧紧的咬着下唇,木然的闭上眼眸,一滴泪瞬间滑落,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讲些什么?我听不明白。”桃花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般隐秘之事行草是如何得知的,事关重大,牵涉颇广,怕行草只是试她一试,不到万不得已依旧坚决不认。 “怎么?你以为你做的当真人不知鬼不觉瞒的当真天衣无缝?呵呵,可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怪就怪你自己失言泄露,忘记了隔墙有耳!客栈那一日,你与那道貌岸然忘情薄性的柳惜言的对话我都听得一清二楚!如今你还有何可狡辩的?”或许是因为桃花的装傻充愣,行草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隔着马车的帘子,行草那尖锐的声音也挡不住的刺耳疯狂。 “那日?你一直在外面偷听?门外的人不是送水的店小二?”桃花恍然大悟。 “偷听?呵呵,可怜我当时不过是想给我家那身娇体贵的公主送一些安神助眠的熏香,岂知听到的却是那般的晴天霹雳!那店小二不过是恰逢送热水而来,替藏于回廊的我打个掩护而已,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你不知道?哼哼――,何况,我除了钱,还有色!如何?”行草冷笑言。 “财?色?呵呵,行草,你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今日我活该有此劫数,是我小看你了,以貌取人果真害人不浅,我白桃花输的心服口服!”那个身世坎坷,忠心护主,娇柔拭泪,惹人怜惜的女子,竟然在她身边虎视眈眈了这么久,她毫无觉察不说,还跟人情同姐妹推心置腹,不死去哪里找去? “哼!我是无所不用其极,那又如何?自古成王败寇!而且,对于你这孤魂野鬼莫非还要讲究君子之道不成?”行草句句逼人的讽刺道。 桃花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跟行草纠缠,她是外来的用了人家身体的孤魂一缕,可这事也非她本意,扯不清谁是谁非,行草护住心切,跟原来的璎珞公主情深义厚要为她报仇雪恨,站在她的立场上也无可厚非。 “既然如此,想来你早就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了吧,却不知你为何要到今日才下手?”只是她很是疑惑,为何行草一早知道了这秘密,以她跟自己的亲密程度,无声无息的要了她的小命是易如反掌,却为何要拖到如今才动手。 “怎么,让你多活这几日不好吗?放心,不用你感恩戴德!你莫非着急上路不成?如今你已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久便要小命归西了!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好好享受你这最后的几日吧,哪来那么多废话!”这个问题行草一反常态的没有正明回答,只是一阵鞭子声,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如今你是如何绑我出府的?又要带我去哪里?意欲何为?”诸事重重桃花可以全然不问,只是,如今这情况她总要想法设法先弄清楚,才可做别的打算,或是先将计就计,或是伺机逃跑,桃花抚摸着躁动不已的胎儿,暗暗发誓无路如何不能这般一尸两命不清不楚的死去。 且行草刚刚说还为了李子贤,如今李子贤境况到底如何了?在那华城严密如铁桶般的保护之下她那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是如何将她这么一个大活人给绑架出来的?难道还有人从旁协助不成?这到底是个怎样的阴谋?又是怎样一张弥天大网? “事到如今这个中曲折你都想不明白?真真是蠢得跟猪一般的女人!真不知你这般一无是处的女子他们怎么会个个爱的死去活来?呵呵,他为何也……”外面的行草嘲讽的叹了口气,追回被桃花扰乱的心神,平静了须臾,仿若发现了桃花的伎俩,恶狠狠的恐吓道:“哼!别想再窥探我的心思!还是乖乖闭上你的嘴!睡你的觉吧!将死之人问那么多作何?再簦蚁衷诰腿媚闳ゼ滞酰 桃花躺在马车后面浑身酸痛心事重重如何静的得下心来睡觉?脑海里一团乱麻却又仿若结着千头万绪,她苦思冥想都找不到头绪,只得旁敲侧击的询问着行草,岂料,如今的行草却只顾着赶路再也一言不发。 他们怎么会爱的死去活来?他为何也……?这他,莫非是李子贤? 结合过去的种种,桃花慢慢的抽丝剥茧,一点一滴的分析而来,恍恍惚惚中思路渐渐的清晰明了了起来。 缓缓的拨开的重重迷雾,一切顷刻间恍然大悟。 105、魔 桃花想到昏迷前得重重,联想到那两日行草的殷勤出力,又细细的分析这次被劫事件的前前后后,终于明了了此次在华城那严密的防守中被劫的症结所在。 “呵呵,草儿,若是我没猜错,你在那安神养胎的汤药中动了手脚,可对?之所以能将我一个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劫出来,最该感谢的,该是那只美其名曰用于布施的大木箱子吧?” 行草闻言,讥讽的笑了几声,“总算是明白了?可惜啊,为时已晚!如今我们已是逃离了华城两天,即使你知道了,又能翻起什么大浪来?还是乖乖的少吃些苦头的为妙。” 桃花分析的不错,行草自从打定了主意要做这瞒天过海之事,确实是彻夜不眠的谋划思虑。 李子贤跟柳惜言留在华城守卫桃花的侍卫跟死士可不是吃干饭的摆设,严密防护,滴水不漏,他们的大周公主一点的风吹草动都是一级戒备之事。 行草精心筹划,先是几次三番的借着公主的名义出去府邸布施接济,次次都大包小包大箱小箱的弄一马车的东西。 侍卫知道她是公主的贴身心腹,做的也是这公主交代的行善积德,再说,他们是以负责公主安全为己任的,又不是将公主软禁,这等丫鬟出府的小事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自然也不会详加盘问。 行草设好了棋局,又这般出府几次做好了铺垫,便在桃花的汤药里下了迷药,且大声的搞得人尽皆知般的说桃花连日疲累,要休息不眠,责令众人莫要打扰。 而后她便将不醒人事的桃花弄进了那装一人进去绰绰有余的大箱子里,将被子伪装成有人蒙头大睡的模样,放下虚掩的床帐,镇静自若的唤来府里的小厮,让他们将他们的公主大大方方的抬到了马车上,堂而皇之的出了府邸,作为公主面前的红人,狐假虎威的气势自然拿捏的到位,随后便是轻而易举的应付了守军的盘问,大摇大摆的离开华城。 “呵呵,行草啊行草,此计果然是环环相扣,你为了我当真是处心积虑啊。”桃花颓然长叹,摇头苦笑。 “过奖了!我为你处心积虑的何止这些,不过才冰山一角,到时候你一步步明白之时不要大吃一惊才好!” 被劫持的经过虽是明了,可桃花还有满腹疑问,纷乱萦绕,还未来得及再纠结个所以然,颠簸的马车却是停了下来。 此时行草已是掀开了马车的门帘,将桃花从车上连拖带拽的粗鲁的拉了下来,桃花护着肚子费劲力气才稳住臃肿的身子。 事到如今,桃花不想违背行草给自己招来更大的苦头,尽量的顺从着她丝毫都不反抗,反正如今她这待产的身子即使是反抗也是无济于事的。 行草见桃花难得的配合,略略放心,解除了少许的戒备,虽是依旧捆着桃花的双手,脚上的绳套倒是给她解开了。 夜幕笼罩,桃花不知道此刻身在何处,只知道周围皆是黄土山石,一望无际,重峦叠嶂,放眼过去,四周境况入目皆然一清二楚,视野极佳,远远的可以周围看到夜色下的山峦险峰的轮廓,加上山风阵阵,该是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 打量间桃花已是被行草推推搡搡的拉进谷中那年久失修四处透风的破庙中。 庙里的不知是哪位大神的塑像已经破碎,只看得到支离破碎辨不出真身样貌的泥胎碎块,供案上积了厚厚的尘土,蜘蛛网扯扯绕绕,甚至听到到老鼠吱吱唧唧打架的声音。 桃花不想被行草在推搡中一个来趔趄,她现在经不起任何的意外,忙老老实实的找了半块碎裂的石碑勉强的做下去,尽量避开自己圆球般的肚子。 行草已是生好了一堆火,见桃花如此小心翼翼她嘲讽的一笑道:“一个不知道是谁的杂种也值得你这般呵护备至?真是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你可知妇德为何物?真真是辱没了大周公主这具冰清玉洁的身体!你猜,要是李子贤知道了你这温柔典雅的外表下那鸠占鹊巢且放荡成性的本质会如何?呵呵呵呵!” 桃花如今急需要从行草口中探得更多的信息,不怕她对自己出言辱骂,就怕她三缄其口不言不语,她有太多的东西需要行草亲口证实,即使死也要死的明明白白不是? “呵呵,草儿,其实,你一直倾慕爱恋李子贤,可对?其实,你如此恨我入骨,追根揭底根本不是为了璎珞公主,主要是因为子贤可对?”桃花虽说的言之凿凿,不过也是试探之语。 其实桃花早就觉察行草看向李子贤的目光不一般,只是因为女儿怀春自古有之,府里见那李子贤面红耳赤娇羞一片的婢女也数不胜数,所以她太过大意,竟然从未看出行草对李子贤已是情根深种至此番境地。 如今知道行草早就探知她的秘密却迟迟未曾下手,却在李子贤遇难的当口铤而走险,想来不是因为之前时机未到,便是为了李子贤而不顾一切。 “闭嘴!枉我还一直以为你当真是如假包换的大周公主,岂不知你竟不知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李代桃僵的占用了这大周公主的身子,甚至将她取而代之!竟然还有脸此番犬吠?你个人尽可夫的下贱女人凭什么不知廉耻的称呼他子贤?子贤是你叫的?呸!”行草没有反驳桃花的话,只是抓住子贤二字,狠狠的啐了她一口。 这却是更加坚定了桃花的想法,她斟字酌句的加重的分量道:“你这般对我,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你那无辜香消玉殒的公主,可这不过是你让自己良心好过心里安稳些的理由,你用这么忠义两全的冠冕堂皇的幌子,主要是为了掩饰你内心的自私不安!蔡行草啊,蔡行草,你到底是自欺,还是欺人?要是果真为了璎珞公主,你何须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将我毒死岂不是更加干脆利落一了百了?何须用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瞒天过海之计?” “你懂什么?你又知道什么?忠义两全?我莫非还不够忠义两全?你可知我为了那名动天下的大周公主做了些什么?你可知我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过了怎样的五年?清白尽失,任人□□,□□□□,生不如死!公主,我的公主,呵呵,大周唯一的菩萨心肠的公主,那个时候,你又在做什么?享受你的美男环绕,享受你的至尊富贵!哈哈哈,可怜的傻子一般的我,还以为为了她,这一切皆是值得,值得!” 行草愤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桃花,仿若要将她碎尸万段以泄愤一般,那双妩媚的眸子映着熊熊的火光,似是压抑的灵魂在黑暗里狰狞的叫嚣。 “可我值得吗?我如此付出可曾当真值得?五年多啊,我的我为了她舍生取义的公主啊,可曾想过去找过我分毫?哪怕是查探过我一丝一毫的消息?姐妹情深?说的好听,我为了她倾尽所有,她可曾为我忧心片刻?我水深火热之时,她,呵呵,在干什么?”行草抑制不住的站起身来,手里的火棍直直的指向坐着的桃花,居高临下的责问着。 “那时候她也在逃难,自顾不暇,身不由己,如何大张旗鼓的去寻你?且也不是她将你忘得一干二净,后来她也是客死异乡,不过是我恰巧进了她的身体,可却不曾残留她的记忆,因此才忘记了你的存在,你这怨恨,虽然合情合理,可未免太过偏激了些。”桃花扁头躲着那要戳到脸上的树枝棍棒,小心翼翼的说服着这个近乎疯狂的女子。 “偏激?我太过偏激?别说的那么大言不惭!你知道被□□是什么滋味吗?你尝过在皮鞭跟蜡烛下□□迎合是何种销魂吗?你知道一女对四男是何种姿势吗?你又知道一天到晚不停不歇不眠不休的接客伺候男人是怎样的感受吗?你想象的出,我在那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里是怀着怎样的卑微的希翼吗?那是唯一支持我活下来的东西,唯有的,纵然它不过是异想天开我自我安慰的理由,可我觉得,会的,一定会的,呵呵,我的一同长大的公主一定会来救我的,她马上就要来了,她说不定已经来了,她就在来的路上了,她不会丢下她朝夕相伴的小草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这般不顾,即使是为了皇后的临终嘱托她也不会弃我于不顾的,她一定,一定会来的,一定!”行草歇斯底里的重复着,声音尖锐的像是拔高的琴弦,几乎要断裂的张力。 “可结果呢?结果呢?你告诉我,结果呢?”行草狠狠的捏住桃花的下颌,直视着她的眼眸,满眼的不甘与怨恨。 “对,你说的对,我是不过拿我的公主当幌子,拿曾经的主仆情分当借口,那又如何?我如此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全是拜她所赐!是她自作自受!在那种地方,清纯?善良?无私?哈哈哈哈,天真如当初的我啊,不过是化作酷刑与折磨加倍付诸在自己身上而已!为何活在地狱里的人只有我一个?她,她不是对我姐妹情深吗?那就该来陪我!”明暗的火焰将行草拉长夸大的身影映投在斑驳的墙壁之上,随着火焰的跳跃,摆动扭曲,竟是那封印的恶魔,要破墙而出不顾一切的毁天灭地一般。 “原来,一直以来,你是如此恨她,你恨之入骨的人其实不是我,是你的公主对吧?”桃花偏过头,躲开行草的钳制,往黑暗的角落里缩了缩身子,依旧不怕死的小声低语。 106、尘封的岁月 “错!你错了!恨之入骨?呵呵,那算什么?我啊,比你想象的,还要恨她!在那种肮脏的不见天日的地方开始恨,见到她成亲怀孕时更恨,见到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男人对她呵护备至时更更恨!看到她是那般心想事成事事如意受万民敬仰赞叹之时,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恨得心神俱裂!如果不是我当初冒死为她引开追兵,生不如死的人是她,凭什么?凭什么我活该代人受罪,活该就被踩在泥里?不,应该是从小就恨,对,我太傻了,我应该从小就恨的!恨不得她死的!好啊,天随人愿,既然她死了,那就死啊,一了百了的死干净啊?那为何不让她干干脆脆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一干二净?为何还要连死了都要抢走我仅剩还在乎的东西?” 行草急促的踱着步子,神情焦躁,仿若是被火焰炙烤着,困兽般的不自觉的在破庙那分寸之地转着圈圈。 突然,猛地一回头,眼神如刀,狠狠的看向桃花。 “还有你!别用那种无辜的悲天悯人的语气跟我说话!我更恨的人,是你!凭什么你要将她取而代之?凭什么我付出了所有,到如今享受这些荣华富贵荣宠奢华的人却是你这个表里不实不人不鬼的东西?凭什么你要吸引他的目光?凭什么你会让他对你念念不忘?不过是仗着这个公主的躯壳兴风作浪的妖怪而已!” 桃花如今在行草身上看不到那个柔顺乖巧女子丝毫的影子,她觉得行草好似画皮里的女鬼,突然间血淋淋的撕下了伪装的面具,露出里面真正的那副狰狞恐怖的容颜,在这深夜破败残垣中,尤为的阴森恐怖。 理智让桃花沉默,可又实在不能苟同她那副世界都欠了她的摸样,终归忍不住逞那一时的口舌之快,可一时间却没封住冲口而出的话,呛声道:“你何必这般怨天怨地?不是谁都欠了你的,当初你那番作为我不好评论是非对错,可没有人逼你啊?那是你心甘情愿的选择!为何如今又要那这个为借口,哭天抢地的要讨个公道?何来公道?真正的平等公平从来都不存在,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你一个丫鬟奴婢?这个世道之下,被主人家乱棍打死,或是更加惨无人道的对待的都是司空见惯,你却是因为自己的主子一时的分身乏术无法营救,就怨愤至此,觉的天下人都欠了你的,跟你的本该恭敬服侍的公主相提并论,是否有点自视过高太过不自量力?你不觉的甚是可笑吗? “我自视过高?我不自量力?你可知当初璎珞公主为何从不称我为奴婢?你可知她为何那般貌似和蔼可亲的叫我草儿?你可知为何她一直对内对外都宣称跟我情同姐妹?哈哈哈,那是因为,我们本就是姐妹!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行草仰天长笑,一双狂乱的眸子却是从没有过的倨傲尊贵,“我,蔡行草,才是大周堂堂正正的公主!如假包换的于氏血脉!” 破败的庙门随着山风的呜咽发出吱呀的声响,年久失修的好似即将入土的老者,粗噶的宣告着它的存在感,让这个静谧的夜色更加的苍凉。 浓云遮月,阴霾的不见一颗星辰。 这是另一段尘封已久的宫廷秘史,知情者本就寥寥无几,如今更是已随着飞逝的尘埃几尽淹没在时间的洪流里。 大周先帝孝德皇帝本是一俊雅多情的种,早年时期年少风流,即位以来便将他一国之帝风流浪荡的性子发挥至极致,处处留情,时时撷芳,设后宫佳丽无数,夜夜笙歌,左拥右抱。 后来遇到一生挚爱也就是璎珞的生母当年名震大周的王皇后才收心养性,一改其荒诞浮浪之举,勤于朝政,帝后同心,礼贤下士,暂时挽救了原本外表光鲜内里破败的大周朝廷。 原本这是一件人人称颂的千古佳话,却是忽略了那早年间被孝德帝封妃纳嫔的那一内宫的姹紫嫣红。 故事的后面千篇一律的恶俗,不过是有一个不甘冷落的妃嫔设计诱惑,费劲心机千方百计与那自己朝思暮想的高高在上的男人春宵一度,使尽浑身解数本以为会唤回些往昔的恩宠荣耀,谁知醒来却是自己视为天神的男子鄙视嘲讽的勃然大怒,连贬三级,禁闭思过。 在后来的后来,这个绝望偏执彻底心灰意冷的叫做蔡心儿的女子竟然因爱成恨,选择了最最幼稚可笑的方式去抱负那个在花前月下的时候也曾放下九五之尊对自己甜言蜜语过的男子。 她巧用姿色,周密设计,引诱挑逗,巧取了一个当时年仅十三岁还少不更事的懵懂少年的男儿心,让这个以为她不过是个宫女的纯真少年为她心猿意马失魂落魄,初尝了相思滋味,月余时日便不费吹灰之力将孝德皇帝同胞兄弟情深少年拐上了她的暖床相思榻,芙蓉帐暖睡鸳鸯。 随后便是故意让孝德帝抓奸当场。 那时这蔡心儿存的不过是饮恨报复心思,原本乃情场失意,万念俱灰,故而毁了他爱的男人的兄弟情义,同时给他戴一顶乌龟王八帽子。 为的是狠狠的给他那颗蔑视她那卑微的爱情的男人重重的一击,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埋葬她的倾尽所有的感情。 岂不知,自古帝王皆是无心之人,一个失宠的妃嫔,无论曾经多么的恩宠有加,一旦成了那昨日黄花,老死深宫了此残生,可能注定是她们最好的命运,若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着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最后,不过是飞蛾扑火而已。 当这一幕大戏如期的上演,她自然早就为自己安排好了惨烈悲壮的结局。 血泪控诉之后,便是拔刀自刎,血溅当场。 你既然一刀砍碎了我所有的希望,那我便用我的方法也回刺你一剑!反正我活着对你而言也不过是与死了一般无二而已,所以即使清清楚楚的知道最终的结局定然是难逃一死,也要不顾一切的以我死换你神伤! 原本是必死之心,岂料最后却是旁边那个面如死灰的她仅仅作为一枚棋子利用的少年用为她挡偏了剑锋,随后撕心裂肺的求着他的兄长――怀中的女人名正言顺的男人孝德皇帝,请御医! 谁知,这御医救活了这女子的性命,却也爆出一个被忽略的秘密,就是这孝德帝的妃嫔蔡心儿已是身怀有孕,且已有三月时日。 屈指算来,自然是那次孝德帝与她春宵一夜种下的龙种,哪怕即使不是孝德皇帝的,也无论如何都是名副其实的皇家于氏血脉。 虎毒不食子,又加之有了王皇后的拼死求情,孝德帝虽然雷霆震怒,却依旧是暂且留下了这蔡心儿的性命,严加看管,冷宫待产。 而孝德皇帝那位自小疼爱如子的弟弟便是一旨圣旨,调往边疆,以玉不琢不成器之名义经风沐雨饱受磨砺镇守边关去了。 这位兄弟,倒也才华横溢,绝非非池中之物,短短几年已是迅速的成熟崛起,凭借自身之力,一步步坐稳了大周的兵马大将军,这人,便是,后来挥兵北上,谋朝篡位自立为皇的北周华武大帝――于华清。 那蔡心儿原本存的是必死之心,如今关于冷宫,苟延残喘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也不过是为了腹中胎儿而已,十月分娩,生下一女婴便两眼一闭撒手人寰。 却是王皇后看着那个襁褓中羸弱的小生命,心存不忍,为她在宫中找了个嬷嬷好生抚养着。 孝德帝留的她一命已是忍耐的极限,死也不肯认这女婴为他的骨血,这件丑闻也成为大周皇宫的隐秘之事给生生的瞒了下来。 后来这女婴逐渐长大,在宫中的地位甚为尴尬,王皇后为了避免诸多的流言蜚语,万般无奈之下,王皇后便将这女孩以璎珞公主的贴身宫女的身份配给了大周唯一的公主璎珞公主。 表面上是主仆,实际上则多以姐妹相处之道教导。 此事因是皇室丑闻,当年知情者自然彻底的闭上了嘴巴,后面随着时间的推移,得知事情始末之人更是所剩无几。 当年王皇后仙逝之时,便将这个秘密告知了当年的璎珞公主与当事人蔡行草,为的是为了那可怜的女婴将来可以有个幸福的归宿,也为了她们姐妹能够在得知事情之后更加亲密一心,相扶相持。 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尤其是人心不足者,蛇吞象也,当年的贤皇后一片用心良苦,岂不知人心莫辨,万万没料到最后竟是这么一番姐妹相残同室操戈的结局。 桃花听着这个尘封在历史洪流中慢慢的揭开帷幕的故事,透过那熊熊的火光,看着行草隐没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的脸,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107、与虎谋皮 桃花透过那熊熊的火光,看着行草隐没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的脸,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同样是公主,如此天差地别的命运,是谁都会不甘嫉恨,甚至随着岁月侵蚀掉命运的不公剥离掉最初那些相濡以沫时,曾经微不足道的感激,慢慢的便会扭曲成怨毒的报复。 “怎么?收起你那些大义凛然的说教了?无话可说了?你也觉得我这么做理所应当天经地义了吧?”行草冷冷的睨视着沉默的桃花,挑衅道。 “你……”桃花抬起头,眼睛里影影绰绰,“我沉默是因为我同情你的遭遇,当然,我知道你想说,你需要的不是同情,这是被同情者故作清高专用的台词。” 桃花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残忍,可有时候残忍的,才是现实! “你需要的是什么姑且不提,我理解你的恨与不甘,可却不赞同你的所作所为,好吧,即使你恨大周皇室,甚至恨璎珞公主,你此番作为又能得到什么呢?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将她绑架掉或是杀死就能以此而昭告天下你被隐藏的公主身份吧?或是将那些你生不如死的岁月一笔勾销?还是以为这璎珞公主的死能够给你你一直不曾享受过的那些属于你荣华富贵?或是能够换的你所梦寐以求的东西?这不过是痴人说梦,过去的便是过去了,草儿,与其徒劳无功的这般害人害己,为何就不能放下那些过往的枷锁,好好的往前走下去?而非要这般玉石俱焚不可?” 桃花对行草的理所应当的报复不能感同身受,她可以理解,但终归无法苟同,如今已是知道行草所作所为不单单是因为儿女私情或是羡慕嫉妒引发的不敢报复,而是牵扯到了一段不为人知的血腥仇恨,事情恍然间变得复杂的多,桃花唯今之计,唯有竭尽所能劝这个可恨却可悲的女子迷途知返幡然悔悟。 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这几乎根本不可能,一个人偏执至此,岂是那么容易说服的。 “呵呵呵,你这个蠢女人果然还是榆木脑袋啊,你怎知你的死换不回这些?你怎知我如今便不是好好的往前走下去?你怎知我是在玉石俱焚而不是权衡利弊后的明智之举?你说好好的走下去?莫非我像往日一般的忍辱负重继续做你璎珞公主怜悯的那个籍籍无名的小女婢才叫好好的走下去?” “你看这是什么!”行草从怀里抛出一卷明黄色的锦缎,洋洋得意道。 桃花认识的字本就寥寥无几,她一时间辨识不全上面的字,不过,却是用耳朵看,也知道那是一卷圣旨! “看清楚了没?实话告诉你吧,北周华武大帝已是亲自颁下圣旨,昭告天下我大周公主的身份,良田千倾,珍宝无数,荣华富贵,一室荣宠!你可知道,呵呵,这一切啊,都是用你的死换来的呢,呵呵呵,我的姐姐啊,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哈哈哈哈,这才是我好好的,呵呵,走下去!” 桃花震惊的看着抱着那卷所谓的圣旨满脸大放异彩的行草,“这是于华清那厮给你的许诺?草儿啊,你怎么那么单纯啊,你可知道,他要是兵败如山,北周朝廷便顷刻间土崩瓦解,你手里这一卷黄布便是废纸一张,即使许你个天下江山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镜花水月空欢喜一场?如今他能不能坐稳这皇帝还未可知,这一卷哄孩子的圣旨又有何用?” 桃花已是隐隐约约料到那背后的主谋行草此番报复行径的指使者是于华清,却不敢相信他竟然这般不费吹灰之力便诱惑到了行草。 岂不知桃花心中自然早有权衡计较,“哼,你懂什么?他不会败的!我会倾尽全力助他夺得天下!到时候,这圣旨便是一言九鼎的天子之诺!你以为你所想的我没有思虑过?呵呵,你知道我为何抓你而不杀你吗?哈哈哈,因为你不过是个诱饵,诱惑你那爱你爱的一塌糊涂不惜以命换命的驸马柳惜言上钩的!” “什么?此话怎讲?你,你是何意?”桃花悬着的心弦重重的一拨,就怕当真是她料想中最差的那个可能。 “何意?哈哈,罢了,既然你已是注定难逃一死,今日我索性也就让你做个明白鬼,你可知道这里是何地方?阴阳谷,你可知这周围的山壁上能埋伏多少精兵?不多,一万精锐绰绰有余!呵呵,你直到吗?你那本该在冲锋陷阵的柳驸马此刻正快马加鞭的赶来营救于你呢,啧啧,多么的伉俪情深,生死相许,岂不知,华武帝那边在他来之前便已经调遣重兵潜伏,这山谷已是四面埋伏,他此番入古定然是有去无回,插翅难飞的,不过,你们不是情深意重吗,恰好死在一处,呵呵呵,阴间,再做夫妻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到时候,大周名动天下的璎珞公主已死,擎天之柱身亡,护国贤相被围,这南周已然是气数已尽,我华武大帝在趁机发号施令,于都将士全力反扑,而你那些所谓的护国志士,纵然是天兵下凡,也是回天乏术了,南周岂有不败之理?这圣旨岂有作废之事?” “你……,草儿,你如此这般处心积虑的帮那于华清,不念你我丝毫旧情也便罢了,莫非连你一心倾慕的李子贤的死活也全然不顾了吗?”桃花觉的行草已是疯魔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了,她不知道她对李子贤的那份爱恋能否唤回她的一点点慈悲。 “不顾?我要是不是为了他,何至于伤心费神筹划至此?”行草当下激动万分,失神苦笑。 那个救她于水火的温柔缱绻的男子,她那被黑暗浸染的灵魂唯一膜拜的光环,她如何会置他于不顾啊?她这番的步步为营以身涉陷,除了为了复仇,为了夺回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东西,更多的,便是为了他。 结缘巧合下,她在自己最最狼狈最最卑贱的时候,遇见了他。 在那些形同地狱的日子里,她一直在想,她要是再一次见到她的姐姐将要如何的报复她,如何的为自己讨回一个老天都不给的公道。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为了他那温柔浅笑,她都咬着牙暂时的压下,宁愿活在背负着仇恨与煎熬的有他的幸福里,心被那些岁月侵蚀的千疮百孔,可她却还是垂眸浅笑的用那温顺美好的一面来期盼着他的回眸一瞥,偶尔展颜,痛并快乐着,只因有他。 阳光是可以压抑黑暗的,虽然那不过是暂时的。 曾经她真的想过,竟然重获新生,那便将那些刻骨的恨,那些锥心的痛,咬牙的压下。 因为喜欢他,所以用尽手段地跟在他身旁,处心积虑曲意逢迎,追随着他的身影,卑微的仰望着奢侈的爱情。 为此,于华清,那位据说对她的母亲念念不忘承诺要为了她娘亲好好善待补偿她的男子,虽多次派人与她暗中联系怂恿,她皆举棋不定不为所动,不是她不够恨,更不是她不够狠,而是对于他,她永远也下不了狠心。 直到他兵败被困,生死未卜,她才孤注一掷阴谋筹划破釜沉舟的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 除了这些荣华富贵的许诺,最让她毅然决然的迈出这一步的原因,不过是为了救他。 以命换命! 她毅然决然的跟于华清做了交易,要拿驸马柳惜言跟公主于璎珞的两条性命换的李子贤的平安无事,虎口脱困。 据于华清所诺,只要她可以设法绑架璎珞公主出华城困于阴阳谷,引诱柳惜言不顾一切的前来,他自然里应外合,全力协助,并且在这阴阳谷四面设下伏兵,定然要大周的公主与驸马命丧黄泉。 随后按这一石二鸟之计,毁掉了大周的两根中流砥柱,同时,趁着南周军心大乱之际,全力反攻,一举夺回失地。 而仅剩的拼死挣扎的李子贤,凭一己之力,已是无法力挽狂澜,于于华清再无致命的威胁,于华清索性也便做个顺水人情,放他一马,成全了行草的执念爱恋。 桃花何止是大惊失色,当下讶然失声,“你竟然做了此番交易?你怎会愚蠢至此?这无疑是对魔鬼出卖灵魂!为虎作伥不说,还要与虎谋皮!你想想,若是他计策得逞,我与柳惜言丧身于此,对他而言南周唯一的劲敌便是李子贤,即使凭他一己之力确然无力回天,可对于于华清而言却是眼中钉肉中刺,他怎会轻而易举的放虎归山途留后患?到时候不但不留他性命,反而出尔反尔集中兵力围攻五鬼山,李子贤才是必死无疑!你一个弱质女流,江山又已是他囊中之物,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再跟坐稳江山手掌生杀大权的于华清讨价还价的叫板?” 108、挣扎 行草高高的扬起秀美的下巴,不屑的冷哼出声,“莫要假仁假义危言耸听,你以为我会信你的一面之词?于华清乃一国之帝也,自然是君无戏言,且他向来求才若渴,只要子贤肯归顺于他,他已然承诺不计前嫌仍是对他封相拜将,局时,甚至还承诺会亲自赐婚于我,那时他便是这大周的驸马,良禽择木而栖,他聪明绝顶,一边是生死流亡,一边是美人在怀权势在握,自然知晓如何取舍。” 还有一点,行草没有说,也不想在桃花面前示弱,她不是不知道此法风险颇重,可她除了挺而走险还有什么办法? 李子贤被围困,这个消息仿若给了她一记闷棍,方寸大乱,不知所措,柳惜言的大军鞭长莫及,华城的守将按兵不动,单她跟那个同样一无是处的假公主两个妇道人家根本是无计可施,除了担惊受怕眼睁睁的看着他负隅挣扎以外,毫无办法。 在那种绝望的时候,于华清的条件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带着致命的诱惑。 为了救李子贤,哪怕是一线希望,她也要铤而走险拼死一试。 她没有别的选择。 哪怕像桃花所说的是与魔鬼做交易,她都认了。 何况于华清说的言之凿凿,又书面承诺,圣旨为凭,皇帝不都是一言九鼎的吗 女人啊,在爱情面前,你的名字叫傻瓜! 良禽择木而栖?可惜她自以为爱李子贤,却从未想过,那个清高如玉的男子会是那审时度势违心以求自保的人吗? 行草傻了,桃花却是从没有过的清醒! 此番光景,南北双方势均力敌,虽然于华清围困了李子贤,前方兵力钳制了柳惜言,还有一小股的兵马跟李玉在生死周旋。 但双方实力相当,一时间虽是略占上风,但不过是勉强势均力敌而已,那于华清即使如此,要全力反扑依旧难于登天毫无必胜之算。 他不过是困了李子贤,要取他性命,却也绝非易事,最起码还有一场殊死大战,损兵折将在所难免,且要仅凭那于都的兵力于都绝对是柳惜言的囊中之物,这失城容易攻城难,柳惜言也是声名赫赫的让北周头疼的人物,要对付起来着实困难,并且华城也是南周可以退守的据点,又有守卫璎珞公主的大军镇守,要攻陷也不是轻而易举的。 所以,对于于华清而言,虽是形势稍霁,却不过是暂时的风头,顶多勉强可以分庭抗礼而已,任何一处酣战,他都疲于应付。 而如今,他利用了行草,劫持了桃花,引来柳惜言,一网打尽,轻而易举的毁去了南周的左膀,于都那方战场必然士气大增,随后趁势反扑,柳惜言的兵部群龙无首一盘散沙,自然易如反掌,昭告天下的大周血脉小板栗乃一乳臭味干的娃娃自然不足为患。 于都之战告捷,在集中兵力围攻人困马乏的李子贤,敌众我寡,又多日被困,任李子贤有三头六臂也是徒劳无功,免不了兵败如山到的命运。 随后的华城便是那砧板上的鱼肉,唯有仍人宰割。 这一计策步步为营丝丝入扣,走一步看十步,却是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利用人,或许需要威胁,或是需要引诱,或是利用感情的束缚,行草的弱点被硬生生的抓在手里,确实是最好不过的棋子! 于华清果然好手段,利用一个女子的仇视与爱恋,不过一番花言巧语,一张口头支票,便劫杀大周公主,斩杀大周驸马,取得于都大捷,围杀大周名相,定于都夺华城,继而攻城略地,势如破竹,天下在握。 好个老谋深算的于华清,这岂是他对行草谎称的一石二鸟,实乃赶尽杀绝一网打尽啊。 浮月当空,外面的狂风乍起,猎猎呜咽,吹得不太明亮的篝火明明灭灭,噼啪轻响,将二人的影子投印在破庙破败荒芜的绘着面目狰狞的四大天王飞天狂舞的壁画上,拉的长且荒凉。 桃花不知道该怎样劝服这个事到如今全然不顾孤注一掷的女子,苦口婆心,分析利弊,桃花费劲了口水行草皆不为所动,后来甚至极为不耐的用帕子将桃花的嘴巴给塞了起来。 被堵了嘴巴的桃花呜呜咽咽泪都出来了,却是一句话都说不了了,据桃花所言她如今依然在那马车上颠簸了两日有余,她遇难得信息于华清早就先一步的让人送到了柳惜言的手里,若是柳惜言快马兼程明日下午时分便可赶到,那时候便是羊入虎口必死无疑的事情。 行草确信桃花的手脚又一次困结实了,便用更粗的绳子将桃花困在柱子上,查看了周围一番,随后靠在一旁合目假寐。 夜阑人静,万籁聚寂,寒鸦哀鸣,偶尔传来不知名的野兽的叫声。 桃花伸出这般境地,已是身心疲惫,可却根被睡不着,浑身跟散了架子似得,空空的肚子一个劲的唱着空城计,肚子里的孩子躁动不安,桃花隐隐的觉得□□极度的难受,只有一直深呼吸的尽量缓解着周身的不适。 可心却死死的纠在一起,只要一想到柳惜言如今正在这赴死的路上,她便心急如焚,虽然手脚被缚不能言语知道心焦也是于事无补,却无论如何都没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桃花怕自己一直睁着眼睛引发行草的疑心,便闭上眼睛假装累极了靠着那柱子睡了过去,其实心中一直在盘算着如何脱身之计。 于华清也是尾大难掉,兵力集中在于都、五鬼山跟李玉那处,想来一时间也无法迅速调度闲余的的兵力,听行草刚刚所言那要埋伏在此的一万精兵此刻也是正在路上,不过是与柳惜言比个脚程,最快也是要明早才能潜伏就位的,那么只要赶在伏兵将这阴阳谷围困之前逃出去,在必经之路拦截柳惜言,让他切莫入谷,那一切便皆有挽回的余地。 此法虽然全凭天意,堵的是运气,尤其是对于一个行动不便的孕妇而言,更是异想天开之举,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至少在这种情形下这是桃花唯一可能的出路,也可能是她跟柳惜言最后的机会,她拼死也要一试。 只是这如何从行草眼皮子底下逃出去却是目前最让桃花头疼的问题。 桃花凝眉纠结着,心中天人交战巨浪滔天,面上却要努力做出不胜困乏,熟睡过去的样子,减少行草的警惕。 行草赶了两天的路,又加上心弦紧绷,已是到了极限,如今捆好了桃花,见她也老实顺从,又料想一个孕妇想必是逃不出她的五指山的,便渐渐的也放松了心神,慢慢的坠入了梦里,半个时辰之后,便传出绵长的呼吸。 桃花怕行草这边是试探,谨防有诈不到万不得已不敢轻举妄动,且即使要动,她也不知道这般手脚被捆又是大腹便便的模样能做些什么,唯有边偷偷的瞟一眼行草边绞尽脑汁的想着脱逃的办法。 心绪烦乱,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一层一层压上来,像是呼啸而来的巨石,扑面砸下,却不能做出任何退缩,唯有一次次的逼迫着自己,迎头而上,那才是希望。 她与柳惜言,腹中的孩子,甚至是李子贤,活着的希望。 夜色如墨,桃花不知已是几更天,不过却是确定行草当真是睡着了。 她努力挺起腰杆,挨着柱子坐得靠近一些,将自己尽量的缩进暗影里,先努力去解自己被反剪在背后的手腕上的绳子。 她解不开,唯有慢慢的挣扎着往下褪,那粗粝的麻绳在黑暗中将手腕磨得生疼,桃花都感觉的到那黏黏糊糊的磨烂的皮肉,只是比起活命而言,疼的再钻心都是那般微不足道。 行草毕竟不是专业人士,这绳子扣困得看似结实却是不够严密,桃花的手小,虽然极费了一番功夫,却是慢慢的真的半褪半解的解脱出一只手来,这下胳膊可以拿到前面来了,另一只便相对容易了几分。 由于隔着个硕大的肚子,屈身多有不便,脚上的扣子解的也极为不易,桃花借着将息的有些微弱的火光,连牙齿都用上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急出了一身的汗,才将脚上的绳子扣一并解开。 桃花微微的喘了一口气,不敢多做歇息,赶忙摸索着去解柱子后面的绳扣,被磨烂得手腕指甲鲜血淋漓,十指连心,被麻绳磨着疼的桃花几近发抖,唯有拼命的咬着牙,死死的撑着最后几分力气。 火光渐渐的熄灭了,破庙外的夜色仿若褪去了几分,渐渐显露出几分惨淡的灰白,那是黎明将至的预兆,对一夜不眠心思力竭的桃花而言,却无疑是死亡的丧钟。 她看不见行草隐在黑暗里的模糊的脸,只听得见那绵长的呼吸,声声清晰,仿若是猫的狞笑,带着蔑视的放任。 桃花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道行草是真的睡了,还是猫斗老鼠般的看着自己苦苦的垂死挣扎。 好在,在黎明还未残忍的降临之前,桃花成功的解开了束缚,她看看行草依旧一动不动的身形,小心翼翼的撑着身子,用了几次力气,才勉强的扶着背后的柱子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双腿打颤着,蹑手蹑脚的往晨曦微露的庙门外逃去…… 109、从天而降 桃花双腿打颤着,蹑手蹑脚的往晨曦微露的庙门外逃去…… 桃花的腿脚麻木,又累又饿,脚步虚浮,踉踉跄跄的借着微微发白的天色摸索着夺路而逃,她不知道逃出去多远,身体似是崩到了极点的弓,她一刻都不敢放松,怕一停,便再也拾不会一丝的勇气与力气。 山路崎岖,磕磕绊绊,桃花稳不住身子一个趔趄跌到了下去,她荒乱中死死的用双臂护住凸起的肚子,斜斜的臂膀着地,重重的砸到地上。 桃花一阵昏眩,腹中一阵冷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桃花浑身犹如置身火焰一般,烧得疼痛,似是被分筋错骨了似得,提不起一丝的力气,只是恍然间觉得,有液体的冰凉铺面而来,鼻子嘴里都是,呛得她一阵阵的咳嗽,这才懵懂的清醒了几分。 挣扎着撑起眼皮,心里找回几分清明,想到自己的处境,大吓之下,登时想要爬起来继续逃亡,却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心如死灰。 行草,就蹲在她得前面,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斜着媚眼鄙睨的看着她。 桃花颓然间失去了所有的气力,瘫软在地上,苦笑连连,找不回一丝的希翼。 依旧是徒劳无功吗? 果真是,天意啊。 行草狠狠的把空了的水囊砸到桃花头上,“贱人,你倒是逃啊?凭你这没用的样子还想不自量力的从本公主这里逃走?真是自寻死路,给自己找不痛快而已!起来,你装什么死?起来!给本宫乖乖的爬回去!” 行草边骂边一脚脚的踹到桃花身上,尤其是对着桃花的肚子毫不留情的踹下去。 “别,别……,孩子……”桃花蜷缩成一团,缩在地上,头脸皆不顾,唯有死死的护着她得肚子,嘴里近乎哀求的呢喃蠕喏着,对于一个母亲而言,孩子的命从来都远远的胜过所谓的尊严。 “就那杂种,你还当宝了?哼哼,猪一般的女人,你都是我手里的蚂蚱,你以为你肚子里的杂种还活的成吗?啧啧,现在死在肚子里倒是好的了,生的生下来被丢去喂狼!我叫你跑啊,你个贱人,骚□□,姨娘养的狗东西!给老娘滚回去,莫不成还要本宫主拖你不成?本宫身娇肉贵的身子,还怕弄脏了本宫的手指呢!爬!想猪一样卑贱的爬!” 行草抓住桃花的软肋,一下下的专门往桃花的小腹上踢,桃花浑身疼得抽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唯有咬牙护着孩子,用胳膊跟身子承受着行草狠狠的踢打,奋力的顺从着她,一下下的往前爬。 手掌与十指早就血肉模糊,浑身疼得近乎痉挛,肚子一阵阵的哆嗦,□□已是清晰的感觉到了温热的湿濡,桃花双眼发懵,感觉周遭一片黑暗,仿若一切事物皆不存在了一般,除了机械的顺着行草的驱赶往前爬意外已是找不回自己的半分知觉与意识。 她已然听不到行草那恶毒的咒骂与雨点般的踢打,只是清楚的感觉到,那一滴滴逝去的气力,跟那涓涓涌入身下的血液的滚烫。 石头,沙粒,黄土,再就是那破烂的门槛,那颓败的庙门,仿若阎王的大门,带着死亡的呼唤。 依着行草的驱赶,爬回去的桃花已是半死不活浑身是血,衣衫已是全然辨不清颜色,连喘气的力气都剩不下几分了,整个人似是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蜷缩在地上,像是垂死挣扎的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她已经听不清行草在说些什么,也顾不得碾过一般的身子,意识里一片混沌,天旋地转已是意识渐渐的开始模糊,唯有下腹的阵痛与抽搐一下比一下急促,一次比一次剧烈。 外面的天色阴沉沉得,带着大雨将至的阴霾。 那瘫软在地上死蛇一般的女子,鲜血染红了大腿的裙裾,唯有那紧紧护住仍微微起伏的腹部才依稀看的出活着的痕迹。 行草冷冷的看着那个浑身战栗满身土灰的女子,悠然的浅笑着,心中竟是大热天喝下一碗冰镇酸梅汤一般的痛快,每个毛孔都随着桃花的战栗而越发的舒畅,透着淋漓的快感。 雨点开始噼里啪啦重重的打在这破庙的屋檐之上,一点点的敲在人心上,带出几分入骨的寒凉。 笑得}人乖张的行草,一步步走到那个几乎陷入昏厥的女子跟前,吃吃的轻笑着,“你的贱命还有几分用途,暂且还需留着,可是,呵呵呵,肚子里的这个杂种……倒是可以先用来祭奠一番本公主那些在你面前做牛,呵呵,做马,的日子!” 桃花努力辨识着行草的话,听到后面一句的时候,她似是被蝎子扎了一下,心脏骤然一紧,蓦然的瞪大了眼睛。 一个炸雷蓦然落下,映红了半个残破的荒庙。 桃花那几乎没有焦距的目光却清楚的看到,行草拿起了旁边的木棍,高高的举起,魔鬼般的狞笑着,冲着她的肚子,带着风声一般狠狠的挥了过来…… 桃花的心死一般的荒凉,已然停止了跳动。 电光火石之间,一块石头风驰电掣般斜斜的飞过来,准确无误的击在了行草差之毫厘便要落在桃花腹部的棍棒,那棍棒擦着桃花的身子斜斜的飞落了出去,“哐啷”一声脆响,跌落在地上。 行草一惊一愣,骤然间刺猬般竖起了浑身的防备,反应迅猛的掏出匕首抵在了桃花的咽喉,警觉的看向门外。 那个萧索破落的庙门口,一个挺拔如山的身影仿若从天而降,遮住了那雨帘般的天幕,轮廓清晰分明。 柳惜言,一身湿透的衣衫,滴着水珠,款款走入,带着一身的风雨,跟些许狼狈的憔悴,而那面容却仿若披着冷月银辉,白刃寒光,窥不见那心底的模样。 墨色的瞳孔似是巨大的旋涡,桃花甚至看得到里面的滔天巨浪,寒光冷冷。 桃花不知是该庆幸这个男子天神般的降临还是哀伤那无力转圜的局面,她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门口的柳惜言,不住的摇着头,千言万语欲诉不能,唯有泪水似外面成线的雨珠,止不住的行行淌下。 柳惜言自始至终没看那紧握匕首如临大敌的行草一眼,而是双目一眨不眨的看向那个狼狈的蜷缩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桃花,眼睛里闪过浓浓的演示不住的焦灼与心痛。 他安抚的对桃花一笑,说:“别怕,我来了。” 然后,眸光刀刃似得直指行草,杀意弥漫。 那白如玉石的抿得紧紧的唇,被雨水淋得透湿的发,苍白的脸色,冰雕玉砌的冷月寒霜般的容颜,带着从未有过的入骨的冰冷,就像严冬里一潭冻结的深水,寒入心肺。 行草觉得这个男人的眸光里带着利刃箭矢,好似要直直的穿透人的身体,在她的心上捅一刀,剜一个洞。 在这样的杀意之下,她先前的镇定自若此刻间荡然无踪,握紧了匕首的手忍不住的微微颤抖,嘴唇蠕喏着,喉咙似是被冻住了一般,张了几下嘴,竟然发不出一个音节。 “放了她!”柳惜言冷冷道。 “你,你别过来,别,别过来……”行草从未像此刻般的惧怕过这个男子,她的声音忍不住的战栗发抖。 “放了她!”柳惜言一步步的走进,每一步都似踏在了行草的心尖上,一步一坑。 外面已是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厮杀的呐喊声,像是两军对垒的殊死决战,空气中的血腥气混着风雨的气息越发的浓郁。 行草心中一喜,知道定然是于华清埋伏的精兵开始围攻山谷,想来应该是与柳惜言带的将士厮杀的声音,一切都按部就班的按照他们预先的谋划进行,胜利尽在眼前,甚至是唾手可得。 这份信念让行草的心中略略镇定了几分,她在心中迅速的过滤一遍那原本谋划好的看似滴水不漏的计策,将那闪着蓝莹莹寒光的冰冷的匕首贴近了桃花白皙的脖颈。 银柄镶宝的精致的匕首在昏黄晦暗的有些苍白的日光中,莹莹发亮,似乎带着碧玉般的柔光。 “想我放了她?好,那你最好莫要轻举妄动,我手上的这柄刀,却是不会留情。我知道你的刀法招数快,可你在快快的过我手里这把刀吗?”行草鼓足了勇气战战兢兢的叫嚣,见柳惜言停住脚步,拳头紧握仿若在凝气寻找时机,忙又道:“别妄想像刚刚打落棍子一般的故技重施,这匕首是淬了毒的,见血封喉,只要我的手一抖,或是仓皇间划破她一点皮肤,如今你见到的就是一具冰冷的死尸了!” “她若是死了,你以为你能顺利脱身?哼,你是想尝尝千刀万剐,还是开膛破腹?或是,五马分尸?万蚁噬心?” 柳惜言嘴角挑起一丝嗜血的残忍,声音很轻,在那雷霆万钧的风雨声中甚至瞬间即逝,可行草却觉得仿若尖刀利刃般的扎在她的心窝上,连血液都在这云淡风轻中被冻结了一般。 110、那刀,有毒 “嗯……”柳惜言倨傲的神色与淡漠残忍的语气让行草骨子里都觉得恐惧,“不,哼,莫要,莫要危言耸听,我蔡行草之所以今日做下此事,本就是破釜沉舟拼死一搏,岂会将你那所谓的生死放在心上?不要妄想我会手下留情,我区区一人性命能有大周璎珞公主及那胎儿这两命作陪,也算是值了的!我死不足惜,可你心心念念的女人却只有一个,你敢拿她的命赌一赌不成?只是你柳驸马敢冒这个险吗?”行草稳住心神,故作硬气道。 事到如今,行草已是全无退路,唯有以命相搏,且于华清曾经许诺她的,北周人马虽然不便直接在破庙守候,以防柳惜言察觉早有应对,但却是信誓旦旦的答应行草,他的精锐心腹自会在暗中观察着庙内的一举一动,守候保护的行草,这请君入瓮之计得逞,暗中守候的人自会现身相助,定然会全力协助行草护她周全。 如今柳惜言已是如他们所愿的,自投罗网,外面围攻的喊杀也是越来越近,行草虽然不知道为何那辅助她成事之人仍未出现,但心中却是安稳了几分,觉得事到如今他们的一石二鸟之计却是万无一失的了,即使她一人孤军奋战,只要能够拖延至埋伏的兵士杀进来相助,这柳惜言与于璎珞岂会还有生还之理? 柳惜言微微的蹙了一下眉毛,看着一眼受制于行草手中不得动弹的桃花,又死死的盯了桃花脖颈上那泛着蓝光的定是别有蹊跷的匕首一眼,终归是停住了脚步。 “你想如何?玉石俱焚?”柳惜言冷若寒霜。 “不,不过是,想你以命换命而已!”行草回视着柳惜言的眼眸,咬牙说到。 柳惜言没有答话,那边桃花已是挣扎着大口的喘着气,断断续续出声:“惜言,你,嗯,你莫要犯傻啊,即使你死了她也不会绕我一命的,你快走啊,这里已是重重埋伏,你快些离开,凭你的实力要带兵拼死冲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莫要……莫要,白白丢了性命,我不过是诱饵,只要你还没死,她们未必真敢轻易舍却我这棋子,快走啊!现在还来得及。” 说完这番话,桃花已是耗尽了撑起的力气,虚脱了一般的浑身起伏着。 行草没有阻止桃花,只是眼角噙着一丝怨毒的笑容,冷冷的任凭她说完,眼睛却自始至终狠辣挑衅的看向柳惜言:“没错,我们就是为了要你的命,呵呵,怎么?怕了?是不舍得给,还是,觉得不值得给?” 柳惜言看着桃花泪痕斑驳的脸,依旧一言不发。 “啧啧,确实是不值得啊,为了这么个人尽可夫的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女人,谁会舍得以命换命啊,且,她不过是个鱼目混珠的假货,一个顶着璎珞公主名头的骗子,说不定,与我们璎珞公主又着不共戴天之仇,柳驸马审时度势,是否后悔今日不顾一切的冲动前来?呵呵呵,女人果然是祸水啊,当然,你也没有白跑一遭,至少可以亲眼看着这个女人死前猪狗不如的模样,今后,可以用来凭吊一生,如果外面的伏兵都是酒囊饭袋,还能给你留条残命的话,哈哈哈!”行草唯恐柳惜言心思改变,随趁热打铁进一步激将道。 柳惜言睨视着略略有些张狂的带着必胜得意的行草,突然间拔出手中的剑,寒光闪闪。 雷声轰隆,闪电凛冽,像是妖魔肆虐的舞蹈,一次次的探出那狰狞的脸庞,狂笑着看着人间一出出鸿篇巨著的粉墨登场。 “以命换命!我死,你便放了她,可是如此?”柳惜言冷目森森。 “哦,自然,以命换命,至少我在此不会杀她。”蔡行草笑得得意且无耻。 “不……,惜言……”桃花提气死劝,心若油煎。 “好,一言九鼎!”柳惜言说的决绝。 “驷马难追!”蔡行草答得干脆。 唯有桃花,双眼模糊,泪如雨下。 柳惜言毫不迟疑的抬起长剑,稳准狠的朝自己的胸口扎去,长剑入体带出了一幕血沫,鲜血顺着剑身慢慢的渗出,缓缓淌下。 行草面露得色,大喜过望,死死的盯着柳惜言渐渐用力的手,催促道:“果然够狠,可是,不是伤,是死!” 柳惜言拧眉望了一眼已是忍不住涕泪长流嚎啕痛哭出声的桃花,毅然决然的又一次的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就在柳惜言再一次毫不留余地的再一次拔剑自刺的须臾,哭的肝肠寸断的桃花骤然双目一凛,突然间死死的盯向门外,失声的喊了一句:“子贤――” 行草心绪一乱,不敢置信的抬眸顺着桃花的目光望去,就在她分神的电光火石之间,柳惜言的那把剑已是利落迅猛的从自己体内拔出快如闪电的反手刺过来,带着呼啸的剑鸣挑掉了行草手中的的匕首。 而后,行草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是受到重重一击,带着心肺震裂的剧痛,毫无反击之力的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一动不动了。 或许在这最后的一刻,她才无法自欺欺人,她蔡行草早就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被于华清彻底放弃了。 柳惜言顾不得管一个死人,赶忙冲到桃花面前,扶起那个下身被血液浸透的女子,刚刚那拔剑自刎都没有颤抖分毫的手,此刻间抖得好似那寒风中的枯草,强制镇定着仍是稳不下心神,慌乱中唯有仅仅的抱着桃花,死死的攥着她冰冷的手,“怎么会这么多血?桃花,你哪里受伤了,你,你可还撑得住?不怕,我抱着你,冲出去便好了,不怕,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此刻的桃花唯有觉得下腹的阵痛越来越剧烈,肚子里疼的翻江倒海一般,胎儿从刚刚开始便没了动静,也不知是否尚可存活,可□□的一下下的扩张般的涨疼却是越发的清晰。 桃花虽是没有生孩子的经验却也知道此刻的境况应该是要生了。 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剧烈,伴着风雨潇潇,越发搅得人心神胆怯,惶恐难安。 桃花知道如今这幅模样无论如何也没法跟着柳惜言冲出包围了,而柳惜言刚刚生死不顾的用命换命,如今再让他独自先走,不但是白费口舌,说出来桃花都觉得自己白白受了柳惜言的这番真心。 桃花也紧紧的反握住柳惜言的手,咬紧牙关强撑着道:“惜言,我,我怕是要,要生了,此刻是无论如何都走不了了,惜言,你,你伤在要害部位,可还,撑得住?” “没事,我的剑锋偏离的心脏分毫,看似凶险,却不过是流血而已,短时间内不会致命,况我已是点了止血的穴位,暂时不会有事,主要是你,桃花,如今要如何是好?我,我能做些什么?”柳惜言手足无措道。 听闻柳惜言的话,桃花悬着的心微微落了一点,还好,不管这话是暂时的安慰或是善意的谎言,至少目前看来,他还能在自己身边这般温言细语,至少暂时没事,那唯今紧要之计便是,这腹中已是等不及要落地的孩子。 桃花定了定心神道:“惜言,如今只有靠你了,来帮我,帮我把孩子生下来!无论他是死是活,我,我都要将他生下来。” “生,接生?你是说,要我来接生?”他头脑发晕,结结巴巴道。 “对,惜言,你别慌,我们尽力而为,嗯……嘶……,大不了,一个死字,你我事到如今,不知,不知已是在阎王殿徘徊过几回的人了,还,还怕了这死不成,啊……”桃花强撑着那口气,一番话即是说给柳惜言,也是说给她自己,到最后已是疼的冷汗连连,话也说不清楚,忍不住直吸气。 反正事到如今也唯有这般试试,最后的结局,只有全凭天意了。 死?外面的厮杀呐喊声一波波的传来,辨不清敌我状况,想来带来的人马已是撑不了多久了,那些旧部能誓死护着他,为他争取了这么久的时间,已是奇迹了,这奇迹,是兵士们的血肉之躯缔造的。 可即使敌军攻进来又如何?早就知道这里是十面埋伏,自来得那一刻起,他便没有怀那活着回去的心思,死又何惧? 他担忧的,不过是最后依旧保不住桃花罢了,此番听得桃花所言,心中竟然开朗了几分,生死有命,何况还是死在一起,人生何憾? 柳惜言忍着胸口的剧痛怅然一笑,“桃花莫怕,今日我们便尽力而为拼死一试,你说,我,要做些什么?” 桃花放平了身子,尽量积蓄着几分力气,想象着曾经涉猎过得孕妇生产的知识,回忆道:“惜言,你……” 可老天没有给她说完这句话的机会,那边那把曾经抵在桃花脖颈上的泛着碧蓝萤光的匕首斜斜的飞了过来。 柳惜言一心只在桃花身上,等感觉到背后那利刃破空的声音时躲避已是有些迟了,他怕那匕首伤到桃花,唯有凭着本能挥臂一挡,那匕首划破了柳惜言的袍裾的衣袖,掉在了地上。 刀刃落地,哐啷脆响。 桃花提起的心略略落了落,却蓦然间看见了柳惜言胳膊上那被划破的伤口。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半壁苍穹。 柳惜言一袭竹青色锦衣衬着那喷涌而出的紫黑色的鲜血,妖娆残忍。 她这才蓦然记起,毒,那刀,有毒! 111、琉璃碎 她这才蓦然记起,毒,那刀,有毒! 破败的屋顶似是漂下几丝残雨,亘古静寂。 柳惜言瞬间便觉得周身麻痹,唯有心口是万箭穿心般的剧痛,一阵昏眩,半蹲不住,跌倒在地上,牙关紧咬,面色乌黑。 唯有那边摇摇晃晃站起来的行草,强撑着那剧痛的身子,嘴角含血,仰天狂笑。 “解药!解药呢!给我,给我解药――”桃花嘶哑的声音已是带了战栗的哭声。 “解药?即是要用在你身上的□□,我怎会准备解药?琉璃血,天下奇毒,无人可解,中毒者犹如置身万年寒冰,全身血液骤然冻结,不出片刻,便是僵冷而亡!哈哈哈,下面,便是你,也来尝尝这刺骨寒冷冻结而死的滋味了!” 行草此刻已是心知肚明,她果然被于华清利用完摒弃了,那些个所谓的暗中保护她的人从来都是个幌子,兔死狗烹,于华清从一开始本就打算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她早就是弃卒一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死,也要拉两个垫背的!她胸腹碎裂般的疼痛,却仍然挣扎着往地上那柄寒光森森的匕首爬去,下一个,便是你了,璎珞公主! 你于璎珞若不死,我蔡行草怎会瞑目? 琉璃血? 天下奇毒? 无人可解? 桃花听了行草的话如五雷轰顶,眼前一片漆黑,这几个字仿若利刃,生生扎进桃花的心窝里。 她浑身颤抖,唯有仅仅的抱着身侧冷若寒冰冷不住的哆嗦的柳惜言,一下下的摩挲着他的寒气直冒的青白黑交替的脸庞,觉得自己的生命也仿若在这寒冷中被冻结了一般。 柳惜言一开始便反映迅速的敛气凝神,自行点了几处大穴,护中要害,让毒血不至于瞬间入侵心脉。 可是没用,这毒狠辣异常,他觉得血液慢慢的在结冰,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模糊糊,连光线都变成了灰黑一片,仿若还有雨水,一滴滴的落在自己的脸上,渗入嘴里,又咸又苦。 他努力的睁开眼睛,抬起僵硬的手指,轻轻拭去桃花那一脸的泪水,提起最后的真气想要对桃花说些什么,最终却是目光一聚,猛然凛气,摸索着顺手抓起地上的一块碎石,拼尽最后的力气风驰电掣的击向正拿了匕首满目凶光蹒跚着要站起来的行草。 石块带着柳惜言最后的拼死一击,从行草身上穿胸而过,那个早就白日梦破的女人,重重倒地,面色犹自维持着那嫉恨愤懑的模样,急速的喘息挣扎了须臾,再无声息。 解药,解药,或许,行草是故意骗人的,或许,她是有解药的,或许…… 解药!解药!!解药!!! 行草是什么样子桃花已是无心去顾忌,她嘴里哆哆嗦嗦的不停的叨念着,忍着疼痛爬过去,心里不住的祈求着,卑微的希翼着,抱着最后的希望,从头到脚摸遍了行草全身,最后,一无所获。 这一刻,那难言的恐惧终于沿着脚底缓慢爬上心头,侵蚀着她的寸寸神经,悲伤慢慢的漫溢上来,淹没了最后的那份侥幸,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疼。 她觉得自己的心已是被全然掏空了,现在才真正明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意思,她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一无是处的她除了紧紧的抱着慢慢僵冷下去的柳惜言以外毫无办法。 “惜言――,惜言――,你,你一定要撑住啊,惜言――”下腹的涨疼她早就全然不顾,她觉得自己的魂魄也好似跟着这个一直在瑟瑟发抖的男子一起冻僵了,再无活气。 柳惜言那最后的提气一击,更是加速了毒性的入侵,他的心脏已经如身体一般的冷得刺骨,疼的麻痹,周遭的空气也仿若稀薄了一般,他大口的喘着气,却仍然觉得心肺堵塞了似得窒息。 他耗费着最后一丝心力,微微的睁开眼睛,嘴角牵起一个苦涩的笑,整个脸庞苍白的好似染了寒冬的霜雪,眸光迷离却是难得的澄清,他看着抱着她哭的肝肠寸断的桃花,睫毛如折翼的蝶,颤抖着,沾染上桃花滴落的泪,似是带着露珠的花瓣,美得仿若下一刻便要碎裂开去。 他定定的凝视着这个女人那张熟悉的容颜,须臾间,恍惚间脸上的青白之色,好似淡了几分,脸容立刻如珠玉乍亮般璀璨光彩,眼眸中碧水潺潺婉转琉璃。 躺在她的怀里,听着她的声声呼唤,他竟然觉得身子似是被净水洗涤过的,难言的满足,那些幸福,好似化作的夏日的和风,满满的溢出来,银铃般的荡漾在空气里。 柔情化水,笑溢满颊。 虽然,这柔情,隔着一世生死,万仗红尘。 时间都似是被凝固住了一般。 柳惜言定定的柔柔的凝视着桃花泪眼模糊哭的一塌糊涂的容颜,仿若这么看一辈子,都看不够一般。 良久,柳惜言竟然觉的天色渐暗,暗到那个女子的面容都渐渐的模糊,任凭如何的眯着眉眼,都慢慢的有些看不真切了。 他依稀听得见那个女子的呼唤,声声泣血。 他嘴角微翘,已是看不清任何的东西,只是心中却突然间清明一片。 那个女子,一袭宫装,华美娇媚,她笑语嫣然,站在那漫天红雾般的樱花树下,带着那四月里甜香迷醉的气息,含羞带怯,偏生眉眼亮的好似那穿云的阳光。 她定定的看着他,巧笑颦兮,对着他声声的唤着:“惜言哥哥――” 柳惜言神色渐渐的梦幻般的迷离,他仿若失了魂魄一般,解脱似的轻唤出一个名字,仿若情人耳畔的呢语,带着从未有过的愉悦与满足,连那冷峻孤高的眉眼唇角,都是片片化人心肝的柔情与令人炫目迷醉的笑意。 紧紧抱着他的桃花听得一清二楚,他最后喊的是――璎珞。 他的自始至终唯一爱着的,璎珞。 而后,那个入远山寒冰般的男子,轻轻的,嘴角噙笑的阖上了眼睑,那蝶翼般的睫毛,终归慢慢的垂下,落定,伏在那张清冷的俊颜上,安安静静,不再颤动,就似,睡过去了一般。 犹如碎了的琉璃。 大雨滂沱,外面的厮杀声仿若渐渐的淡了,远了,熄了…… 外面的雨滴砸进庙口的泥洼里,溅起朵朵散落水花。 桃花仿若依稀见到柳惜言在那水雾中悠然独立,嘴唇紧抿,却是眼角含笑的看着她…… 初见他时,他面如凝脂,眼如点漆。 站在那里,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濯濯如春月柳,皎皎似明月光。 他说:“我好想你!” 他说:“你,只能是我的妻!” 再见他时,他剑锋染血,周身戾气。 他说:“一切都会好的,你还有我。” 他说:“我只是希望,当我叫璎珞这个名字时,还能有一人如往日一般的答应着,能答应着,就好。” 她举棋不定恐惧瑟缩时,他眼若深潭,微笑定心。 他说:“不怕,一切有我。” 他说:“任谁都不能抢走你,任谁都不能伤害你,不怕,不怕。” 当她身陷险境受尽折磨时,他从天而降,面若寒霜。 他说:“别怕,我来了。” 他说:“以命换命!” …… …… 桃花已是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觉得天荒地老,沧海化劫桑田成灰,而她,好似已是抱着怀里的那个微笑着慢慢冷却的男子,木然守立成一具粘连的塑像…… 112、产子 李子贤冲进来时,桃花便是这副面若死灰半人半鬼的模样。 他心中吓然大恸,直到看到早已停止呼吸的柳惜言时才踉跄了一下,向来淡漠冷然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也心如刀绞震惊当场。 他,终归是,来晚了一步。 桃花仿若入定了一般,只是那般呆呆的抱着柳惜言已然僵冷的身子,不言不语,不声不响,甚至,不哭不怒。 李子贤急切的呼唤几声,她却依旧恍若未闻,只是木然的抱着柳惜言,死死的,一放不放。 “桃花,桃花,是我,子贤啊,桃花!”李子贤抓住她冰冷的手,声声呼唤道。 “子贤?子贤?子贤――”桃花觉得自己仿若游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里,她茫然呆滞,辨不清出路,模糊中手上的温暖及耳畔熟悉的呼唤仿若给她涣散的神智燃起一丝亮光,她终于从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找回几丝清明。 “恩,是我,桃花,是子贤!“李子贤捧着桃花苍白憔悴的脸,一遍遍的摩挲着,那僵冷的脸上,血污泪痕土灰,如悲伤涂鸦的画,辨不清曾经的容颜。 “子贤――,你来了?你来救惜言的?对,你那么有办法,你一定可以救惜言的,对不对?”桃花发疯一般的将柳惜言那僵硬冰冷的身体塞进李子贤怀中,哆哆嗦嗦的抓起李子贤的手探上柳惜言的胳膊,“看,子贤,小伤,真的,划了一刀而已,是吧?是吧?你那么神通广大,一定可以救他的,是吧?你救啊,你快些救啊!” 见李子贤只是一脸心疼的看着她却是没有别的动作,桃花心慌的找不到方向,本能的有些神经质一般的躲闪着李子贤的目光,“你别看我,别那么看我,他没死是不是?是不是?你看,你摸,他的手还是热的,热的!”桃花拉着李子贤的手放到柳惜言的手上,那明显的对比,让她触电般的缩回自己的手,“不怕,我把他捂热,是,是天太冷了,对,下雨,天太冷了,你给他吃药啊,你给他扎针啊,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吗?你救他啊,你快点救他啊!求你了――,救救他啊!”桃花的慌乱失措,变成歇斯底里,最后,撕心裂肺。 “桃花,你镇定一点,桃花!惜言已经去了!他已经死了!桃花,你看清楚,他真的已经死了。”柳惜言真的死了,纵然李子贤跟桃花一样,不想相信,却不得不承认他已是人死灯灭回天乏术了。 李子贤都说,他死了,没救了,真的死了! 她还活着,他却真的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桃花觉得生命中最后一盏灯骤然间熄灭了,她怆然大吼,声声带泪,恨不得毁天灭地,全世界都烟灭灰飞! 而后,竟是一口鲜血吐出,不醒人事。 李子贤赶忙扶住直直的倒下去的桃花的身子,这才注意到桃花身上的血仿若不全是柳惜言的,目光所及桃花下身那血色浸染的裙摆,大惊失色,先是探向她的脉搏,随后更是顾不得男女之大防摸向她的腹部,更是急怒交加。 那腹中的胎儿早就到了坠落的当口,如今经过这番折腾,已是生死难测。 李子贤细细探去,却任然扑捉到一丝微弱的跳动,这让他心念暂定,唯今之计,要是可以顺利的生下来,说不定这孩子还有活着的可能。 只是他虽然略懂些妇人生产的医理,但这生孩子之事,别人不过是从旁之力,还要产妇自己全力配合才行。 他当下用银针先刺入桃花的几个要穴,为她保住胎位,然后又用银针直刺入桃花的人中,唤醒她的神智,又输了些真气给她,等桃花的气息平稳了几分,忙顺势喂了几丸保命的还魂丹给她,这么一番动作,桃花才悠悠转醒。 她不在似先前般大悲大恸,却仿若行将就木的死人一般,任由李子贤喂药施针,自己竟是一动不动,连反驳之语都不说一句,唯有眼角的泪似是那门外滂沱的大雨,行行而下。 “桃花,你不能这样,我知道你心中悲痛,可如今你必须活过来,”李子贤心急如焚的对着那个人偶般的女子道,可那女子依旧木木呆呆的睁着眼睛,一言不发。 “桃花,听我说,你还有孩子啊,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啊!”李子贤心疼的擦着她那仿若流不完的眼泪,声音都沾染了疼痛的滋味,或许,事到如今,唯有孩子还能给她一份支撑下去的念力,不管如何,他绝对不能让她有事! 孩子?桃花的手果然一抖,瞳孔聚集其些许活气。 李子贤见状,再接再厉道:“桃花,你肚子里的孩子等不及要出来了,他还是活的,你知道吗?你的命如今不是你自己的,为了他,你必须撑下去,事到如今,能救他的只有你,你必须乖乖的,忘掉一切,全然按我说的做,尽全力的配合我,知道吗?”李子贤顾不得别的,当下将自己的外袍脱下铺在地上,抱桃花平躺,边撕开桃花的裙裾衣衫施针,边在她耳畔鼓劲。 桃花死死的咬着下唇,茫然的睁着大眼睛,眼里泪水决堤而下,虽然依旧没有回答李子贤的话,却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惜言,孩子要生了,你,如今在哪儿? 李子贤见状暂时微微的舒了口气,他跪在地上,将桃花的两腿分开,凝眉敛神,一丝不苟,神情严肃且郑重,从这一刻起,他是一个医者,一个他的最爱的女人的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医者。 那胎儿本已经半死腹中,如今生起来已经没有孩子本能的挣扎,唯有依靠李子贤银针刺穴的刺激性外力,还好桃花的宫口已是扩开了几分,这才不至于必须冒险剖腹取子。 “用力,桃花,用力――” “再来,桃花,别放弃,咬牙,使劲――” “对,将气息冲于下腹,用力,桃花――” 桃花的浑身都似撕裂的一般,□□疼的几乎像是剔斤刮骨,车裂似的剧痛,她也不知道已经疼了多久,也不知道这痛还要持续多久,唯有机械的听着李子贤的话,一次次的深呼吸,一次次的用力,一次次的咬牙吸气。 嘴唇已经咬破,指甲掐进了手心,原本的伤口更加的惨不忍睹,鲜血淋漓。 痛,从脚指甲到头发丝,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的哭喊着疼痛,可她自己却没有力气发出丝毫的声音。 时间一分分的流过,桃花甚至感觉的到力气一点点的流逝,就像是那沙漏,看的见的枯萎。 当桃花觉得连灵魂都要在疼痛中陨灭的时候,随着李子贤的一用力,桃花瞬间觉的某种摧残般的剧痛铺天盖地奔涌而来,湮灭了她最后的神智…… 一声婴儿微弱的啼哭声声响起,慢慢的,变得起伏嘹亮,划破了那大雨瓢泼的万马齐喑之声。 李子贤不亏有妙手回春之才,那个生下来气息微弱浑身紫青的男婴,在他手中慢慢的恢复了平稳的呼吸,缩在他的撕下的袍裾做成的襁褓中,睡的安稳香甜。 被李子贤费尽毕生绝学几乎耗尽周身真气从黄泉路上拉回来的桃花,在看到那个粉红色皱巴巴的小肉团的时候,眉目间那掩不住的哀伤才淡去了几分,一片安然。 不过只是一眼,便含泪扭转头去,凝视着柳惜言的身体,凝噎哽咽。 那个男子,曾经是那么心怀期盼的等待着这个孩子的出生,那么不顾一切心甘情愿的等着做他的爹爹啊。 “桃花,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出去要紧。”李子贤呼吸一滞,转移桃花的注意力道。 “你不是被围困五鬼山,如何脱困?外面的伏兵呢?于华清的人马呢?你怎会赶来阴阳谷?”桃花此番虽是身体乏力,却是神智清明,当下声音微弱却条理清楚的便问出心中的疑惑。 “此事说来话长。”那本是多么一段反败为胜用兵如神的传奇战绩,可最后却依旧没有挽回柳惜言身死的悲剧。 李子贤没有时间多想,也顾不得对桃花详加解释,桃花的身体已是千疮百孔,伤痕累累,又加上这般拼死产子,虽得以暂时保全性命,可却是大伤元气,必须赶回去救治,再也经不起丝毫的闪失,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暗暗的压了下那些伤悲,此地不宜久留,死者已矣,生者却必须收拾心情,继续活下去。 “好了,桃花,无论如何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这便回去,你的身子已是虚弱至极,需要立即用药调养才可,随后我在一五一十告知你个中经过。”外面的风雨声已是稍稍停歇,李子贤刻不容缓的将婴孩放到桃花怀里,又裹严了桃花的衣服,打横抱起她便要往外走。 一切都过去了?是啊,过去了,可是,惜言,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那个冰冷孤傲却是情深似海的柳惜言。 “可惜言……” 不要放他一个人在这里,他会孤单。 其实谁都不知道,这个用冰冷伪装着自己的故作坚强的男子,从来都那么需要温暖。 桃花的心已是随着他那闭上的眼眸生生的空了一缺,一碰,便是锥心蚀骨的疼。 “放心,兵士已是在外面候命,我安顿好你随后便亲自在接他。” 李子贤抱着桃花走出那破败血腥的庙门,原以为风雨初霁,却没想到更加惊心动魄的一幕还在后面。 113、残兵对虎将 那些刚刚从鬼门关捡回命来的兵将们背对着他们的方向围城了一道人墙,紧握兵刃向外的对峙着,仿若惊恐之鸟,严阵以待的注视着前方。 桃花不明所以,李子贤却是如临大敌。 李子贤微微一顿,紧紧的抿着嘴唇,却终归没有躲在这些为他浴血奋战出生入死的士兵身后,他定了定神,眉头微蹙,一步步的走向前去。 桃花伏在李子贤怀里,勉强的抬起头来,随着那自行分开的人墙向前看去,瞬间脸色惨白,不由自主的浑身战栗。 那是一种对那个男人本能的恐惧。 那个她梦魇般的男子,负手立在阵前,一脸的霸气张狂,满目的邪魅嗜血。 他的身后,是诡异的穿着大周将士一模一样军服的数千名成包围之势精兵猛将,虽然衣着皆带着狼狈的风尘,但却是无一例外的精神爽朔,虎视眈眈,不过,更加让人脊背生寒的却是他们手中齐刷刷亮出的闪着寒光的弓□□矢。 那边,司徒睿见到桃花已是笑的山河失色般妖娆的走上前来。 “李丞相啊,真巧真巧,你我真是有缘啊,竟然在此番不期而遇,呵呵,那日李丞相的犀利言语,仍旧言犹在耳啊,如今,别来无恙?”司徒睿开口便是针锋相对的挑衅道。 “司徒公子,多谢惦念,李子贤惶恐至极!”李子贤从容自若的微微一笑,神色不变。 司徒睿先如今已是大昭的皇帝,按理李子贤乃大周的丞相,本该尊称才是,谁知他这声司徒公子却叫的理所当然一般,随后更是坦然直视,“不知司徒公子今日风尘仆仆的亲临我大周,有何指教?看来,我大周只顾安内忽视了这攘外,战乱纷争中戍边之军竟如此疏忽,连司徒公子这么多的人马,都能来去自如,实在是玩忽职守,罪该万死!等司徒公子回去时,定然要责令他们护送周全的好。”李子贤面上叹息不已的做自责状。 司徒睿却是气势一凛,这李子贤轻轻松松寥寥数语却是一朕见血,直接捏住了他的七寸。 大周忙于内战边防军备不足倒是实情,不过他们这么多人乔装改扮兵分几路的混进来却也实属不易,且一路又换了周兵的战袍,冒充南周的一支军队才一路间畅通无阻,若是在大周境内,与周军交战且闹出太大的动静,凭他们这么一小支人马,要安然无事的回昭国却不是那么容易之事了,李子贤实为自责感叹,其实却是不着痕迹的威胁提醒而已。 司徒睿见那个男子周身狼狈,却丝毫无损他那一身珠玉耀星般的气质,不知为何,心中竟是千般不爽,当下道:“李兄此番境遇之下仍能谈笑自若,睿当真是佩服之极,不过不劳李兄费心,呵呵,回去的路,本公子记得一清二楚,而且,本公子此次来周,原本也无意大动干戈,不过是为了带走我大昭国的未来的皇后,想来我司徒睿带着自己女人全身而退的信心还是有的,还是,李丞相还想让你的残兵与我昭国的儿郎切磋一番?” 司徒睿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也是轻而易举便击中了李子贤的要害之处。 如此看来,他应该对李子贤这几日的动向打听的一清二楚,“残兵”二字确实是李子贤如今不得不正视的软肋。 当初于华清虽然用兵如神,设计围困了李子贤,可这南贤也不是浪得虚名,他在五鬼山故布疑阵做出誓死顽抗到底的姿态,麻痹围在山下的北周将领的视线,而自己却是兵行诡道,利用风筝的启发,用帐篷拆开的粗布做成了简单的巨型纸鸢,派武功好手从五鬼山背后的悬崖绝壁乘风而下,顺利的化不可能为可能,从北周守军的眼皮子底下插翅飞了出来。 只是这区区几十号人马虽个个身怀绝技,是功夫行家,可要反攻于华清围困五鬼山的几万精兵良将自然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但里应外合解内外夹击救与围军实力相距不远赞成鼎足之势僵持的李玉一行人马却是轻而易举。 于华清神机妙算,却独独算漏了李子贤绝非坐以待毙的庸才,他会围魏救赵暗度陈仓,他却也会金蝉脱壳声东击西。 原本李子贤是要率领李玉这一万多的南周虎将,杀回五鬼山,来一场出乎意料的反围攻,杀他个落花流水,以报君子之仇。 可是不知为何心神一直不宁,总觉的要快马加鞭赶回华城看到桃花平安无事才能安心,便让李玉将功赎罪带大半人马前去与五鬼山的将士里应外合杀个片甲不留,扬眉吐气一番去,而自己则率领余下的千余人马赶往华城。 谁知半路便收到暗报,桃花被行草劫持在阴阳谷,华城走失了公主如今仿若天塌地陷了一般已是乱作一团。 这暗报倒不是巧合,也非李子贤当真的料事如神,只是那日李子贤在客栈外面听到蔡行草跟桃花二人之间没大没小不分尊卑的语气时,便有些怀疑。 大周宫内的等级尊卑向来分明,即使是在过受宠的侍女也是恭敬有加,知晓进退,虽然桃花平易近人一些,却也不可能短短的时间内改变一个婢女与生俱来一般的低微卑贱的行事准则,况,他对璎珞公主也曾略有耳闻,绝对不是一个纵容婢女这般以下犯上毫无尊卑的马虎公主,而这行草姑娘对当今公主虞指气使的表现实在让心细如尘的李子贤移动丛生。 他甚至有个极为大胆的猜测,除非是,当初一开始,这蔡行草姑娘便不是一个单纯的奴才身份,才有这般为人处事皆不由自主的带出的那几分恃宠而骄的味道。 要知道,在那镶金嵌玉富丽堂皇的坟墓里,一切不可能,也皆有可能。 且即使中间不是另有蹊跷,那蔡行草口口声声看来皆是以那璎珞公主马首是瞻惟命是从,可桃花恰恰却早已不是那真正的公主,这一点他与柳惜言暗中都曾讨论一二,彼此心知肚明,可这行草却是不知道个中内情的,她若是有朝一日一旦知晓桃花这公主的身份不过是假的,到时候,却不知是何种反应,未必还会如此对桃花忠心耿耿。 这般思虑,李子贤蓦然一惊,心下分外的不安,却一时之间不好与桃花严明,且这不过是他的怀疑推测,无凭无据,怎能因为这点疑虑便完全的否定一人。 因此他心中虽是疑窦丛生,却依旧让行草在桃花身边朝夕相伴,暗中除了派人注意着桃花以外,却是派了人盯着行草的一举一动,观察她是否有异动,也算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谁知这原本是漫不经心的一举,却在保护桃花的人皆以为桃花在屋内熟睡而放松警惕的时候,有人依旧跟踪着行草,从而阴差阳错的掌握了桃花被劫的线索。 只是由于于华清的人暗中混淆视听,他们发现时已然太迟,根本没机会及时救出桃花,还陷入迷阵,几次三番的丢了头绪,等重新搜索到那马车的踪迹时,桃花已是被困阴阳谷。 且那时于华清已是严密的包围了阴阳谷只等着柳惜言自投罗网,这名暗卫身单力薄不敢轻举妄动,本想回华城通风报信,却得知李子贤刚刚虎口脱险,便恰好来报。 李子贤得知这其中种种之后,百感交集,立即纵马狂奔,赶往阴阳谷。 彼时柳惜言已是率领一干人马以身犯险进了那谷中,谋划此计并恐生变数而亲自出马的于华清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举周围埋伏之兵力全力围攻,形成了了口袋般的包围之势,自认为胜券在握。 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却是忽略了出乎意料出现在他面前的李子贤,看到那个本该在五鬼山困兽之斗的男子如天神降临般的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于华清大惊失色。 李子贤的到来也使得柳惜言带来的原本抱着必死之心孤军奋战的人马信心大增士气大振,虽依旧是敌众我寡之势,却是瞬间势头大变,由原来的被围,变成了里应外合的夹击,且两股军士皆是李子贤一手带出来的,仓促之间也竟配合的天衣无缝,瞬间达成共识的战略战术皆无懈可击,于华清原本就因稳操胜券而有些骄傲轻敌,如此仓皇之间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军心大乱,当下只有招架之功而无反手之力。 最终,李子贤趁于华清自乱阵脚之机,亲自出马,擒贼先擒王,二人棋逢对手苦战几百回合,终归是李子贤年纪略轻,体力上占了优势,以半招之优势将声名显赫的北周华武帝于华清斩于剑下。 皇帝已死,胜负已分,北周气数耗尽,将士再垂死挣扎也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 识时务者为俊杰,北周将领心灰意冷再无恋战之理,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虽然李子贤跟柳惜言所帅的兵士也是浴血奋战伤亡惨重,但无路如何这场捕蝉战役却是最终出人意料的以南周的险胜而落幕。 无心插柳柳成行,于华清撒下这弥天大网,谁知却是自掘坟墓,自取灭亡,此次血战基本上击碎了南周华武王朝的短暂的辉煌,一个全新的大周时代即将来临。 谁知,事情从没有一帆风顺万事如意之理,任何的意外惊喜都敌不过随后的无能为力之悲。 柳惜言意外身亡,这是一个无论怎样的胜利都挽不回的悲伤。 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次连环作战,已是几乎用尽了这只精锐之师所有潜藏的本钱,如今被称一句――残兵,确实也是名副其实。 114、石破天惊 这次连环作战,已是几乎用尽了这只精锐之师所有潜藏的本钱,如今被称一句――残兵,确实也是名副其实。 事到如今李子贤的兵士不过是靠着毅力维持着最后几分拼死相搏的骨气,其实内里已是强弩之末,有些人不过是提着一口气强撑着,而且,此番连续苦战,这支军队已是筋疲力尽,死伤过半,完全无法与眼前这黄雀之后的苍鹰匹敌,况且司徒睿的军兵棋高一招,已是占了先机,对他们形成了另一波的包围之势,他们如今还有极为有力的远程□□在手,凭他们而今的实力,若是此时与昭国这些精英男儿对垒,情况不堪设想,以硬碰硬自是必败无疑。 这些话李子贤却是没有对桃花一一赘述,他只是微微收紧了臂弯,紧紧的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让她放松着紧绷的神经,自己却是一言不发,心中快速的分析着如今的利弊形势,即使是必死无疑之局,也要拼个鱼死网破,不能完全的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司徒睿知道李子贤踌躇所为何事,实力悬殊,李子贤不是盲目蛮干有勇无谋之辈,有些东西,由不得他不去顾及,见他那凝眉深思的模样,也知道这第一回合的交手,他司徒睿旗开得胜,一语中的的抓住了李子贤的痛脚。 他一切尽在掌握般了然的对着李子贤摇了摇头,继而转头向桃花道:“我的小花花,好久不见,可有想念为夫?呵呵呵,来见你这一遭可当真是不易啊,喏喏喏,你可知为夫是如何排除万难历尽艰险,才赶来你身边?你如今可是了解了为夫对你的深情一片?唉,山河变色,日月无光啊――” 他挑挑唇角嫣然一笑,灿若桃花。 “司徒睿,你,你为何总是不肯放过我?你,莫非,要一直这么的阴魂不散?”桃花根本不理会他那一番言语,她甚至有一种万念俱灰般的绝望,为何,她到底欠了他什么?放过她,不行吗?老天啊,你行行好,不行吗? “啧啧啧,我的小花花,你见到为夫不该是激动万分感激涕零的吗?刚刚这话,呵呵,为夫可是不喜的很啊,不记得我说过的话了?来日方长――,记起了吗?呵呵呵,我们来日方长啊。”司徒睿修长的十指把玩着被潇潇又起的山雨打湿的一缕黑发,挑了挑眼角,睨视了一眼桃花,说出的话柔情似水,却无端的让人不寒而栗。 “我跟你,从来没有什么来日,也永远不会有什么方长!你死了这条心吧!”桃花几欲抓狂,她永远不知道眼前这个美的近乎妖异的男子倒地在想些什么,要干些什么,她甚至完全不明白他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她只知道,他是她命里的魔鬼,如影随形日日蚀心。 “死心?呵呵呵,我的皇后啊,枉我对你痴心一片,你,唉,却是这般绝情,太伤为夫的心了?唉――,为夫这般千里来回都不能打动你的心吗?这可真是残忍啊,我的花花,你说,我要如何做,才能让我心尖尖上的你,满意呢?”司徒睿越说脸上越发的笑靥如花,带着半真半假的妩媚妖娆。 “你,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司徒睿?你――,你这辈子,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满意!不会!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桃花却是气怒攻心,忍着剧痛,用那受伤的手指死死的掐着磨破的掌心,仿若身体的疼痛,才可以让她的心舒服一点。 李子贤明显的感觉到桃花身体的痉挛,他没有多话,只是安静的看了一眼,继续徐徐的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满意?这个词好生熟悉啊!你当年对我说过的,你不记得了吗?”司徒睿没等桃花说完便垂眸故作深思状反问道,其实他也根本就不需要桃花的回答。 他看着那个躺在李子贤怀里抱着婴儿的女子,留意到李子贤手上那细微的动作,嘴角一如继往的斜斜的上挑着,只是那春光般的浅笑,开始寸寸结冰,妖娆的好似白雪中绽放的罂粟,眸色诡异难辨,阴沉的好似六月压顶的乌云,看不见丝毫的亮光。 随后就那般悠然的好似闲庭信步般的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的睨视着那个在李子贤怀里不争气的发抖的女子,“罢了,你记不记得自是无关紧要,不过我却是清楚的记得,呵呵,哦――,好似那话我当年还曾经重复过呢,不过,不是对你哦,你知道是对谁吗?你那不怕死的傻夫君――柳惜言,你知道当年我万分不甘的退出你南周的公主殿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风渐渐的紧了,天地间开始扯出一袭如雾如云的雨帘,司徒睿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衣袂兜风,飘飘洒洒,好似闲话家常般的淡笑着,只是那话,被风雨送入桃花的耳廓,却是连心的搅得疼了几分。 “你,你那日对他说什么?”桃花有些冷,牙齿都开始打颤,要不是李子贤胸口传来的温暖,桃花觉得自己真的会被这骨子里的寒气给冰冻起来。 “我啊,不过是把你当年夸赞我的话转达给他而已,”司徒睿很喜欢桃花这种神情,他觉得她那些被他撩拨激怒的神情,就像是炸毛的小猫,竟然会生出几分驯服她的欲望,“我说啊,我的服侍,你曾经的女人很满意!哈哈哈哈,仅此而已!” 石破天惊!一剑入心! 桃花的泪浸到那早就被她咬破结痂又流血的唇瓣,疼的人哆嗦,张张合合着嘴唇,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司徒睿的双眸紧紧的盯着桃花,看着她面色惨白几近崩溃的模样,心中竟有一丝变态的满足,却混着他固执的不愿意承认的闷闷的钝痛,他丝毫不打算放过这个女人,绝对不! 他冷冷的笑着,那笑意浮上嘴角,消失在眼眸里,“哦,如今他人呢?想必,呵呵,已是留在那破庙里,再也出不来了吧?哦――呵呵呵,可惜至极哦,那么一个一往情深的男子呢,桃花,看来他根本不够爱你,否则又怎会忍心的抛弃你们孤儿寡母的撒手而去?放心,即使丧夫新寡,我也是不会嫌弃你的,花花,怎么样?乖乖跟我回去?” 桃花最怕的便是司徒睿知道腹中胎儿是他的骨血,柳惜言也不想这消息外传,那将会更加让司徒睿对桃花势在必得,因此,这个秘密便本死死的瞒了下来,若是可以,桃花这一辈子都希望它烂在肚子里,当下听见他提高那孩子一事,心中本能的漏了一拍,有着恍若劫后余生的庆幸。 “你――,司徒睿,你真是禽兽!” “花花,你果然记性越发的差了。你连禽肉不如都骂过我,我又怎会在乎这禽肉二字?”随后,又凝眸瞥了一眼桃花身后的李子贤,眼波慢慢的掠过那行强自支撑着的伤病残将,幽幽道:“我只要你跟我走,乖乖的回去,做我的皇后!当然,你也可以有别的选择,不过嘛――,呵呵,我想,你该是不会希望这些人,为你陪葬的。” 这般卑鄙无耻的话,他轻轻巧巧的说出,仿若就像是谈论天气般的简单如常,声音婉转莺啼,到了尾音,甚至低低的带了些许的磁性,好似口里的话是咏月赞花的诗词佳句一般。 让桃花觉得心上仿若被一只手轻轻的抚过,酥酥麻麻,怔忪懵懂间,却是毫不留情的狠狠的一掐! 遍体生寒。 桃花好似被魔魇了一般,一时之间竟想连身子都缩起来,缩到这个男人的眸光再也瞧不见。 她只是怔怔的扭过头,呆呆的看了一眼身后为她誓死奋战的大周将士们,最后,定定的凝视着抱着她的那个清清冷冷的男子。 此刻,那个男子好看的眉头微微的蹙着,漆黑的瞳仁恍若古镜,模糊清晰,却少了几分从前那种诸事皆不上心的从容不迫,看不见里面超然世外的花开花落几春风。 原来,这个妖孽当真没有危言耸听。 “公主,莫再与他废话,我大周男儿岂会怕了他不成,要是我大周的将士连我大周的公主及驸马遗孤都保不住的话,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上?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纵是玉石俱焚,也不枉我大周男儿本色。”旁边的将领自然听得出司徒睿话语中毫不掩饰的威胁逼迫,当下火冒三丈,义气直言的吼道。 “我大昭陛下讲话,岂有你这马前小卒大放厥词之地?” 话音刚落,三枚箭矢已是流行射月般的飞来,那将领大惊失色,仓皇间躲闪过两支流箭,却终归还是有一支闪躲不过,直入咽喉,鲜血喷涌,登时殒命。 那个鲜活的生命,便是这样的去了? 桃花震惊莫名,呆立当场。 这便是战争,不是电视剧的可以抹去重来的呼喊玩闹,是不可以再生的人命。 “欺人太甚!真当我大周无人了不成?”李子贤敛眉冷目,淡淡几句,却是字字铿锵,落地有声。 115、 灿若桃花 “欺人太甚!真当我大周无人了不成?”李子贤敛眉冷目,淡淡几句,却是字字铿锵,落地有声。 当下便旁若无人般的抱着桃花往人墙后退了几步,轻轻的将她放到地上,丝毫不去看司徒睿那笑容僵住的脸色。 李子贤温柔的擦去桃花嘴角唇瓣的血迹,凝视着桃花白的血色尽失的容颜,垂眸一笑,附耳低语道:“桃花,一会儿混战起来,我会缠住司徒睿,让他暂无瑕顾及于你,局时自会有人趁乱带你逃出去,别怕,你且好好配合便是。” 桃花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婴儿,那种惜言死去时的恐惧又一次如期而至,恍若跗骨之蛆,连骨头都害怕的发麻。 她说不出话来,却是紧紧的抓着李子贤的衣袖,死死的,毫不松手,她怕,她怕她一松开,这个男人就会如柳惜言那般,再不回头。 “放心,我不会有事。”李子贤轻轻的抬起手,顺了顺她额前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捻起一缕,为她别于耳后,见桃花那副蜷缩着仿若被遗弃的小狗一般无助的模样,李子贤竟然有种不顾一切的吻她一下的冲动。 最终,眸色深深,牵起一丝苦涩,化作那霁月风光山峦失色的一笑,小心却是用力的掰开桃花紧攥着的手指,毅然决然的转身,穿过那士兵血肉之躯铸就为城墙壁垒的甬道,一步一步,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始至终冷眼死死的看着这一切的司徒睿走去。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还有一句话没说,或许也永远不会有机会再说出口去。 他想说,可以为你死的男人,不只柳惜言一人而已。 “司徒公子,看来今日一战是在所难免了,我李子贤极大周儿郎,奉陪到底!”说完,广袖一挥,那些浑身染血却依旧一步不退的士兵们立即眸色泛红,等着最后血肉的角逐。 “来而不往非礼也,今日既然来了,总是要本公子不得不送李兄一程,呵呵,废话少说!李兄,就此别过,后会无期!”司徒睿弯了弯形状完美的唇,嘴角噙着嗜血的一抹艳笑,轻轻的抬了抬白玉般的手,身后那些兵士得令般齐刷刷的举起了手里的□□,提气,用力,弯弓,瞄准,利刃强弩,蓄势待发。 山风呼啸,乌云压顶。 看着那个在山风细雨中长身玉立的挺拔的身姿,环顾那一个个周身带伤疲惫不堪的将士,桃花尽竟然觉得黄沙满地落日沾血般的苍凉。 她,凭什么啊? 为她这一人之安,多少人命丧黄泉,多少人枯骨成灰。 柳惜言如是,这些倒下的或是即将倒下的将领如是,莫不成,还要他也这般,才算结束吗? 他们都死了,她一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吗?她,还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吗? 飒飒风雨,吹起李子贤那撕破的浅灰色袍裾,衣袂飘飘,猎猎作响,似是那阎王的招魂蟠,舞出的是一去不复返的绝响。 桃花突然间气血上涌,周身的血脉仿若冻结又仿若即将燃烧。 “慢着!”她用尽全力大喝一声,挣扎着站起来。 她全然无视那些箭矢□□,眉眼间冷静的让人窥不见一丝的情绪,她走过去,将手中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李子贤怀里,转身,昂首正视着司徒睿,不着痕迹的挡在了李子贤的前面。 “你不是说为了我而来?好,我跟你走!”这一番话桃花说的平静清冷,在旁人看来的淡定自若,实际是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哦?想通了?好!爽快!我的小花花,我就说你是舍不得为夫为你受苦的,那,过来吧,乖乖的哦――”司徒睿挑眉一笑,眉眼在被狂风吹乱摇曳的发丝中若隐若现,亮的诡异。 “不过――”,桃花语气一滞,抬眸冷哼:“丑化说在前头,你必须说话算话,莫要伤及无辜,否则,你带回去的,最终不过是一具尸体!” 她可不是傻子,司徒睿这人喜怒无常阴险狡诈,她必须当着三军将士的面跟他讲个一清二楚,再不济,他总是昭国皇帝,总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啧啧,花花哦,莫要吓到为夫,为夫刚刚的心脏都跳的快了几分呢,放心,为夫好歹也是一国之君,绝对一诺千金。”司徒睿娟狂邪魅的扫了一个眼风,好似跟桃花不是在谈什么生死条件,定何种终身契约,不过是男女间打情骂俏一般。 “桃花,此事是男人的事,与你无关,你回去,莫要做傻事!”没等桃花发话,李子贤却是抢先一步拉住了桃花,强硬固执。 ”不,此事是我的事,与你们无关才对,我是这劫数的因,自然也必须由我,结了这劫数的果。”桃花苦笑着摇摇头,毫不回避的正视着李子贤。 “桃花――”李子贤失了平日里淡若风云的气质,连那种如玉如竹的温润面容都染上了几许忧色。 那一直熟睡的婴儿仿若也预感到了什么,突然间“哇哇”的大声啼哭了起来,声音在这寂静无声的山谷里,高亢的好似拔高的尾音,带着那珠玉即将碎裂般的尖锐。 桃花的心好似被蝎子的尾针狠狠的扎了一下,疼的痉挛。 她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最后掀开盖在她的儿子头脸上遮挡雨水的帕子,看了一眼她这个九死一生从阎王殿抢回来的孩子。 那个小小的粉红色皱巴巴的娃娃,好似那没有发好的皱巴巴的包子,蜷缩在那简易的襁褓中,闭着眼睛,哭的皱着眉头,声嘶力竭。 桃花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小脸,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珠,那小家伙哭的已经有些哽咽,小嘴嚅嗫着,时不时的打一个嗝,委屈的好似被遗弃的孩子。 桃花静静的看着,看着他像个小土豆一般皱着眉眼,看着他嗷嗷的张着那没牙齿的粉红色的嘴巴,看着他哭的那般伤心委屈,心中柔软的好似那冰雪初融的溪水,淙淙潺潺,柳絮飘落,点出一圈圈的漪涟,悠然荡开,波光一片…… 她伸了伸手,却终究没有抱过他,只是轻轻的拍了他两下,一闭眼,狠狠心盖上那块帕子,再也不敢看那襁褓一眼! 随后,从没有过的凝重认真的看向李子贤,“子贤,谢谢你,你就让我自己有担当一回,我不想永远的躲在你们的背后,害怕,哭泣,躲闪,逃避,如今惜言已是没了,若是再没了你,呵呵,子贤,还有谁会爱我护我守候我?你们总是为我好的挡在我前面,殊不知,这对我是另一种残忍,我宁愿自己死,都好过看着你们一个个的弃我而去,子贤,你就当是成全我这一回的勇敢,让我自己自私一回吧。” “桃花――” 李子贤还要说什么,桃花已是先一步抬起手堵住了他的唇,眼眸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子贤,你活着,我至少还有一丝盼头不是?我等你,等你来救我。” 李子贤定定的看着桃花,这个女子如今可能是她此生最最狼狈污秽的时刻,衣服早已看不出颜色,蓬头垢面,一脸的尘土血迹,一身的血腥泥泞,可那双眼睛却亮的好似寒夜的星子,冷冽璀璨,如钻如晶! 桃花对着他浅浅的笑着,刹那间,灿若繁花,李子贤甚至听见了春日里满树妖娆如云似雾的桃花迎风招展笑闹枝头的声音。 桃花扭头转身,一步步走向那个妖异魅惑的男子,一从未有过的傲然倔强的姿态站在他的面前,“如你所愿,也希望你可以依你所言,现在,可以撤兵了吗?” “当然,呵呵,真是听话的小花花,答应你的事我何时食言过,自然当即便可起程。”司徒睿轻挑的抬起桃花的小下巴,“唉――,憔悴了,我的花花,为夫心疼难当自责不已啊!” 桃花厌恶的甩开他的手,不耐道:“少废话,走吧!” “走,呵呵,那是自然,不过我尚有一事未了,还请小花花一旁静候片刻,稍安勿躁!”随后,便狂妄的一笑,凛然霸气的大手一挥,森然下令:“□□手,准备――” 一排排冒着寒光的箭矢齐刷刷的对准了怀抱着婴儿的李子贤的方向。 山峦寂静,细雨潇潇。 116、可好 一排排冒着寒光的箭矢森然的指向了李子贤的方向。 山峦寂静,细雨潇潇。 桃花面色惨白,浑身抖得如寒风里的荒草,心中凄厉的几近疯狂,嘴上的声音却是平板的辨不出语气,“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桃花?我要做什么你不知道?”司徒睿冷冷的看着一身是血的桃花,眼中有什么东西在凝聚浮出,浓的似是化不开的稠墨。 司徒睿半眯着眉眼,俯下身子凑道桃花的耳边,鼻息喷到桃花的耳廓上,带着轻轻浅浅的热气,却让桃花觉得仿若置身数九寒天风雪荒原,“我要干什么?桃花,还用多此一问吗?莫非,我身后的箭,呵呵,还不够明白吗?我以为你早就知道背叛我的下场了呢,桃花,诺诺诺,这讨人厌的哭声可真真让我心烦!”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你是我的,呵呵呵,你怎敢委身他人?你怎敢生下除了我司徒睿以外,别人的,杂种?你可真不听话,桃花!今日我司徒睿不过是给你一个教训,小小的,教训,而已!” 他像是草原上的潜伏的狩猎的雄狮,慢慢的睁开惺忪的睡眼,露出尖锐的獠牙,“你知道我会怎样对付不听话的小野猫吗?嗯?知道吗?”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司徒睿!你,你答应我的……”桃花声音嘶哑,如泣如沥。 “答应你什么?呵呵,是!我是答应了你,不会伤及无辜,可,呵呵,那杂种,却不是无辜!那个你与别的男人的杂种,今日无论如何是,非死不可!我只是想带回我的女人,却没有替别人养儿子的兴致,哪怕是知道有这么一个眼中钉肉中刺的存在也绝对不容允许!还有――” 司徒睿拉长了尾音,“还有,你太低估一个男人的占有欲了,尤其是我的!这个让你神魂颠倒念念不忘的男人,他若是不死,我司徒睿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啊,桃花,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若是不斩断了你所有的大周的牵绊,你如何一心一意,死心塌地的做我的皇后?” 桃花的嘴唇被咬的发麻,司徒睿的呼吸掠过她的皮肤,好似某种恶心的爬虫一下下的慢慢爬过,她紧紧的战栗着抓住他的衣袖,“司徒睿,我求你了,求你放过他们!你不能,不能……!” 司徒睿貌似对桃花这突然的靠近很是满意,他轻笑着抚摸着她的眉眼,轻轻的擦去她嘴角的血迹,声音不大,语气轻微,表情柔和且缱绻,“我不能什么?不能杀这个杂种,还是不能杀这个对你念念不忘的男人?” “可是,为夫好似要违你所愿了,这两个人,今日,皆必死无疑!” “司徒睿,你出尔反尔,你,你卑鄙!你无耻!”桃花狠狠的一口咬上他触在他唇瓣的手指,咬的痛快彻底,鲜血淋漓。 司徒睿却恍然未觉一般的任由那血一滴滴的流下,滴在桃花半仰起的下巴上,画出斑驳的色,“不,我的花花啊,难道你忘了,我还,哈哈哈,下――流――” 良久,他邪魅一笑,捏住桃花的下巴,抽出血淋淋的伤可见骨的手指,将那血尽数涂在桃花的唇瓣上,眯着眉眼,似是在欣赏那别样的嫣红,“谢谢谬赞,不过,故作一往情深的替别的男人养孩子,我司徒睿可没那么大的肚量!呵呵,我可不是那傻子李子贤!” “喏喏,我的花花啊,你看看,这子贤兄,在这般生死存亡的时刻都可以一放不放的抱着这吵闹的小东西,英雄本色啊!看来,感情非同一般啊,罢罢罢,我向来不喜强人所难,你既然那么想陪他上路,我有怎么能忍心不成全?呵呵呵,子贤兄啊,子贤兄,别说我言而无信,我可是一言九鼎的,真真是不打算为难你哦,呵呵,但是,你自己执意如此就与我无关了――” “你――”见司徒睿做了一个准备的手势,桃花本能的想要冲过去用身体阻止求的一丝转圜的余地,只是还未等桃花的身子冲过去,旁边已是有两个极有眼色的侍卫过来恭敬有礼却是分毫不松手的将桃花钳制到一旁。 “你敢,司徒睿,你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你会后悔的,我发誓!”桃花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的说不出话来,她觉得心脏已经要经受不住那冰冷窒息的负荷,几乎要爆裂开来。 “是,我后悔,我很是后悔,后悔当初没能再狠一点,没能在勤快一点,没能,让你生下我司徒睿的孩子!知道吗?呵呵,我的花花,这辈子,你的孩子,除了我司徒睿的,都,得,死――” “放――” “不――” 两个声音同时敲碎满谷的静谧,只是,属于桃花的呼喊无力的消散在流星般的箭雨里,没人在意。 那些冲天的寒光四射的箭矢黑云压顶般的袭向李子贤跟他怀中的婴儿,带着毁灭的残忍,铺天盖地。 李子贤凝神冷冷的看着那些箭矢带着疯狂的狞笑狂风般的袭来,天罗地网似得将他湮没,他没有躲,也躲不开,只是紧紧的抱紧了怀里不住啼哭的婴儿,握紧了手中的三尺青峰。 迅如雷,速如电,挥剑如网,风驰电掣间拼着最后一丝挣扎阻挡着遮天蔽日的箭雨,织出暂时的方寸一地的安稳! “住手,住手啊――,那是你的孩子啊,司徒睿――,那个是你亲生的儿子!”桃花已经顾不得别的,她疯狂的呐喊着,歇斯底里,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喊着,那是你的孩子! 如同万钧雷霆,振聋发聩。 “停!!!”司徒睿的心神猛地一震,在那呼啸的风声中他清楚的听见了桃花撕心裂肺的呼喊。 只是,已经晚了,最后的箭矢流云般的击中拼尽性命垂死挣扎的李子贤,电光火石之间,他险险的侧身流转,挡落了当头而来的箭弩,却终究有几只箭矢带着凌厉的杀气冲着他跟怀里的襁褓扑了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钉进了了李子贤的血肉之躯,他最终没有避过,抱着怀里的婴儿重重的摔到地上,躺在了一地的血泊里。 仿若夜空中陨落的流星,带着寒夜的清冷。 箭风已停,啼哭的婴儿再无声息…… 风吹过,刮起一阵牛毛细雨。 ,响在寂静无声的阴阳山荒原,寂静的仿若怕惊了谁的旧梦。 “子,子贤,子贤?” “孩,孩子,孩子?” 桃花觉得天地之间一片的漆黑茫然,唯有那暗红色还在慢慢溢出的血泊里,那个伏倒在地上的满身血色的身影幻化成唯一的亮色,微弱的荧光般的闪动着,带着极尽熄灭的那丝丝卑微的希翼,一点点的,随着那毫无反映的冷寂慢慢的,凋零下去…… 她那双血红色的黑瞳里,漆墨一片,透不出丝毫的光亮。 “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桃花,再重复一遍你说了什么!”司徒睿心已经开始颤抖,他觉得血液好似因为他曾经忽略的某种东西慢慢的停止流动,随着那些点滴细节的一一展现,随着某种真相被桃花那一句呼喊残忍的浮出水面,他的血液开始入冻僵一般的寒凉,甚至他觉得他连牙齿也抑制不住的开始打颤。 可是桃花却仿若全然未曾听见一般,两眼死死的盯着李子贤躺下的放下,一眨不眨,一眨也不敢眨,耳朵仿若早就屏蔽掉了一切的声音,只有那属于婴儿的嘹亮的哭声若隐若现,仿佛还响在耳边。 那个皱巴巴的粉红色的小东西,淡的看不出眉毛的小脸,死死的闭着眼睛,张着那没牙的粉白色的小嘴,嗷嗷的哭的人心都碎了…… 是啊,哭的人,心都碎了。 雨丝如织,扯出一层轻雾,迷梦般的迷蒙,梦里水乡。 许久,许久,久得时间在这窒息的氛围中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周遭的一切皆静止了一般,唯有风偶尔出过,带着雨的嘱托。 那个灰色的颀长的身影一动不动,雨水洒在他的身上,隐进那触目的猩红中,无声无息。 一阵细雨朦胧了双目,桃花仿若看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羞赧腼腆的半垂着眼睑,鼓足了勇气,几分踌躇几许忐忑几点期待几丝不安的问:“桃花,你可愿意,跟我走?” “跟你走?去哪里?” “去一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水乡山郭,竹篱茅舍,田园鸡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男耕女织,儿女膝下,做一对平凡夫妻,可好?” 他曾经对她说,你我男耕女织,儿女膝下,做一对平凡夫妻,可好? 子贤,你起来啊,你起来,我便答应你,我们重新开始,做一对平凡夫妻,可好? 可好? 117、还君一剑 寂静,天地之间唯余淅淅沥沥的雨声。 还有一个女子卑微祈祷的虔诚。 天,一片灰雾鳎辏拿挥醒丈 动了?动了! 那个水天一色的衣袍仿若在空旷的时间的荒野里融化的身影竟然真的,慢慢的动了,动了,真的动了! 老天,终于听见了桃花的祷告祈求,终于,睁开了他那悲天悯人到冷漠无情的双眼。 李子贤果真慢慢的动了几下,最终挣扎着抬起了头,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缓缓的,蹒跚的,站了起来。 只是,他身前怀抱里的婴儿身上一片血污,那个凝聚了桃花所有的最后的希望的小小的襁褓上,赫然深深的插着一支乌黑的羽箭。 那个婴儿,她的刚刚出生的儿子,拼进了柳惜言的性命生下来的孩子,安然的闭上了那曾如宝石般璀璨的眼睛,安静的好似睡过去一般,只是却再也没有了丝毫的生息! “他,睡着了?子贤,他乖乖的睡着了,是吧?”桃花压低着声音,喃喃的说,极尽温柔,极尽呢喃,仿佛怕吵醒了熟睡的孩子一般。 李子贤定定的看着笑的如春风细雨般的桃花,眸子如深潭深渊,看不清出里面的深不见底的幽暗。 半响,他没有说话,终归,微微闭上眼睛,残忍的摇了摇头,“桃花,节哀!” 桃花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风过…… 那个大腹便便的女子斜靠在春榻上,旁边,那个男子低头用心细致的为她搅着燕窝莲子粥,时不时,吹凉了,眉眼柔和的抬手,喂给女子一口。 “惜言,你说他是男是女啊?” “不知道。” “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好,儿子、女儿我都喜欢。” “那惜言,你说将来这孩子叫什么好呢?” “名字之事可不能草率,我要好好斟酌,不过小名我倒是早就想好了,女儿取名平儿,儿子,则叫安儿,无论如何,平平安安就好。” 平平安安就好! 可为何到头来,却连活下去的机会都不得? 惜言,你不在了,如今连安儿我都留不住了呢。 现在,安儿他跟你在一起了吗? “呵呵,呵呵呵,节哀?你说节哀?你让我节哀?节哀什么?节哀被他的亲身父亲亲手杀死的我的孩子?还是节哀那个亲手杀死了自己骨肉的那个禽兽不如的他的爹?节哀?哈哈哈,节哀?”她语气极淡,连笑声都微弱的好似将谁惊醒了一般,隔着雨雾,影影绰绰。 抓着她的两个兵士已是被着聚变吓得呆愣当场,不由自主的放开了桃花,后怕的看着自家陛下的风云变色的神情,不知所措。 “呵呵,呵呵,哈哈哈――,”随后,桃花开始发疯似得大笑着,笑的地动山摇,笑的满脸是泪,笑的,草木齐哀,笑的,山河同悲! “别笑了!桃花!我说你别笑了!你刚刚说什么?你骗我的是不是?桃花?你个小骗子,怎的那般调皮,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骗我的是吗?想让我饶这孩子一命,想让我手下留情,是吗?是不是?你说啊,是不是!是不是!” “呵呵,呵呵――”桃花仿若没见到司徒睿的几近疯癫,她犹是自顾自的痴痴大笑着,笑的前俯后仰,笑的畅快癫狂,笑的,心若刀绞。 “不要笑,不要再笑了!我命令你不许再笑!你回答我,是的,是不是?你刚刚说的,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是不是?”司徒睿觉得桃花的笑声像是魔音,荼毒着他全身所有的血肉,凌迟着他的神经,他觉得他要崩溃了,彻底崩溃了! “是――!”桃花疯了般的怒吼着,“是!是是是!我说是!”桃花的神情恍若疯魔般的盯着司徒睿,“我说是,是真的,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我没骗你,那是你的孩子,是你司徒睿的亲生儿子!是我怀胎十月含辛茹苦生下来的你司徒睿的种!” “你,你胡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司徒睿眼眸慌乱,万种思绪碎在心间,微微一动,便扎针的疼。 “为什么不可能?这孩子从你软禁□□我的最后那个月到今日正好十月,不是吗?司徒睿,你不会连这个都算不清楚吧?柳惜言,呵呵,我的夫君,他疼我爱我,却独独从来没碰过我一手指头,从来没有!”桃花的面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带着病态的冷静。 “我与惜言成亲那日,这孩子已是三月有余,若是惜言的孩子,今日不过未满七月时日,如此险恶境地,这般难产,一个尚不足七月的孩子生下来能活吗?能这般声音洪亮的嚎嚎啼哭吗?当然,如今,没有了,什么哭声都没有了,再也听不到了,呵呵呵。”桃花笑,笑的泪水如雨而下,衬着惨白的脸色跟嘴角的鲜血,竟是不和谐的夺目。 “不信?哦――,你向来生性多疑,怎会知道什么是信任,呵呵,不过你可以去问诊治过我的御医,你尽可去问,去查,问他们实话,问他们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几月了!问我跟惜言为了瞒过别人的怀疑是怎样的威逼利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堵住这些医者的嘴巴!你也可以去问你们昭国的沈墨渊,当初是他亲自为我把的脉,亲自做的诊断,问他我的孩子那时候是不是已经有了,问他,当初我是怎样的忍辱负重的要生下这个让我注定烙下终生耻辱孽种!” 桃花吃吃的笑着,眉眼染血,带出几分妖异,仿若枯骨生连,斑斑驳驳,迷离美艳。 她撑起虚弱的身子,挣扎着艰难的爬起来,踉踉跄跄的一步一步的向司徒睿走过去,“还不信?真的不信?哈哈,你大可不信,可老天有眼,你作孽如斯,苍天可鉴,如今,善恶到头终有报,报应来了,司徒睿,报应来了,报应就是让你亲手杀了你自己的亲儿子!” 桃花声声带泪,句句泣血,已是一步步挣扎着走到了司徒睿的身前,指着司徒睿那张全无血色的妖孽般的容颜,狂笑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司徒睿,我白桃花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我还的还不够吗?我还不够生不如死吗?你非要生生的摄取我的心肝,非要逼得的我只剩死这一条路吗?非要拿去我这条贱命不成吗?” “好啊,我给你!我给你就是了,你早说啊,我白桃花给你!为何,为何你要杀了我的儿子啊!为何你连死都不让我死的舒服一点,为什么啊!” “罢,罢了,你终归,要了我的命了,如今,我便成全你,我他妈的拿命成全你行吗!”桃花两手死死的攥着司徒睿的衣袍,疯狂的摇着已经完全呆滞的司徒睿。 猛然间,竟是乘其不备出手拔出了司徒睿手里拿的佩剑,挥手往自己胸前插去! 司徒睿骤然惊醒,急忙伸手去拉住桃花挥剑的胳膊阻住桃花的疯狂,谁知桃花却忽然间翻手一刺,剑锋直直的向司徒睿刺去,将那锋利的寒铁当胸一剑生生插进了司徒睿的身体里。 司徒睿身后的将领当下反应过来,立即挥刀砍来,司徒睿咬牙一个眼刀,冷冷的喝止了所有的兵刃。 “桃花,嗯――,”司徒睿艰难的喘息着,一点点的靠向桃花,“如今你满意了吗?呃――,杀了我,你解恨了吗?解恨了没有?桃花?”司徒睿胸前染血,黑眸似潭,定定着凝视着身前这个女人。 风乍起,衣袂翻飞,带着丝丝缕缕的血腥之气,唇角勾笑,双目含悲,仿若那些所有的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的天之骄子九五之尊的骄傲尊贵,完全摒弃于这个女子的裙角,只于一份祈求,一份,淡的除了自己旁人皆看不见的,伤悲。 或许,那悲伤可以有一个名字,叫做,后悔。 她的身子紧紧的贴着司徒睿染血的前襟,脸颊暧昧缠绵的伏在他的耳畔,声音轻的仿若情人的呢喃,却带着血腥的决绝,“没有,呵呵,当然,没有――,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桃花斜着眉眼,睨视着司徒睿那邪魅的容颜,半分也未曾退缩,她冰冷的眉眼与这个男人死死的对视着,里面是□□裸的恨,恨进骨子里! 她的泪,却是湿湿凉凉的落在他的脖颈,沾湿了他的前胸,冷的让人战栗。 司徒睿突然觉得很疼,很疼,那泪水的灼伤竟是比当胸刺入的剑伤,还猛了几分,那泪水好似尖针,刺进了血液里,一点点的穿透全身,连毛孔都被这泪水灼烧,疼的战栗。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这种凉到骨子里的触感,依然,痛在他的心里。 118、爱恨两重天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这种凉到骨子里的触感,依然,痛在他的心里。 “那,你来啊,再来一剑,来啊!呃――,算我欠你的,我欠我们的孩子的,今天,我抵命,我抵命了你是否会原谅我啊,是否会少恨我一点点啊,桃花?我的桃花?” 司徒睿一步步的逼近桃花,满眼是致命的让人心碎的执着,执着的看着这个要取他命剜他心的女子,自始至终,执着的只有她。 他依旧笑着,笑的邪魅,笑的绝美,笑的从没有过的温柔,却是,如此的,悲伤。 “不会!永远,不会!”桃花冷冷的笑着,看到司徒睿绝望的眼眸,竟然有种残忍的快意。 她紧紧的握住没入司徒睿身体的那剑的剑柄,狠狠的向前推进了一分,又毫不犹豫的拔出,带出喷涌的血液,满满的溅了桃花一脸一身,那瞬间涌出的血液烫的吓人,好似熄不灭的火焰,燃烧了桃花的周身。 桃花的脸上、眼上皆是灼人的滚烫,眼泪如碎裂的珍珠,散落了一脸,然后,流淌着,一滴滴一缕缕,让她分辨不出,是血,还是泪,她紧紧的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覆下来,掩去了,水色朦胧的翦瞳,她高高的举起手里的剑,又一次狠狠的冲准了司徒睿的心脏,刺了过去。 司徒睿的部下已是瞅准了桃花闭眼的那一瞬间的时机,两员猛将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钢刀快准狠的不留丝毫余地的劈向了木偶般机械的挥起剑的桃花。 那方,李子贤已是沉痛的将襁褓小心的交予心腹随从的手里,早就在桃花与司徒睿以命相搏的时候,已经撑着虚弱的身子已是拼尽气力扑了过来,还好,那一剑最终刺进的不是桃花的身体。 他在一旁,看着桃花的血泪控诉,看着她的浴血疯狂,指甲掐进了手心,滴滴见血。 或许,有一些伤,未必是付诸在自己身上,才是会疼的。 如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早就自己守候的李子贤已是强行提气,一把拉过了将是昭国二将刀下鱼肉的桃花,移形幻影中瞬间将自己手里的宝剑架在了司徒睿的脖子上。 青峰出鞘,锋芒流转间带着锐不可挡的寒意。 那二人再快,终归快不过全力以赴以死相搏的李子贤,他们心急如焚的看着自家深受重伤毫不反抗之力的主子受制于入李子贤的手里,那刀半举在空中,如被失了定身法的木偶,再也没有胆量砍下来。 桃花被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道一拉,勉强支撑得气力被猛然卸去,一个踉跄站不稳颓然瘫倒在地上,双目正好对上正被大周的一名战将抱着的满身是血的死去的孩子,心头一痛,一股腥甜之气涌来,她吐出一口鲜血,两眼一黑,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支持不住一头倒地,昏死了过去。 “桃花――” “桃花――”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响起,两个男人,电光火石之间,四目相对,眼波流转,恨意丛生! 李子贤蹙眉看了一眼昏厥的桃花,压下心中的焦灼,将剑贴于司徒睿的咽喉,放声道:“不想你们陛下项上人头落地血溅当场的,就给我住手!” 司徒睿那方的百余死士都握紧了手里的兵器却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劳烦各位自动退后十里路程,给在下让出一条路来,你们的陛下,如今要送我们一程!”李子贤眉目清冷,黑发随风,灰衣浸血,肩膀与前胸各有一箭,身体损耗过多,已是元气大伤,苍白脆弱的仿佛随时即将被这山风吹飞,四下飘散了一般。 “你想走?你以为时至今日,凭你们区区残兵还走得了吗?”司徒睿邪魅勾唇,笑的冷冷冰冰,“不准退后!退后者杀无赦!”胸口痛的仿若裂开,脖子上是凌迟着他尊严荣辱的李子贤的剑,司徒睿像是困于笼中的野兽,压抑的嘶吼着,鲜血滴滴流淌,染红了他的长袍,仿若然绕的云霄,妖娆绝世。 “是吗?”李子贤举起手中的剑,剑光一闪,已是往司徒睿的腿上狠狠的划了一刀,皮翻肉绽,血流如注,他面上笑的轻浅,依旧是温润如美玉一般:“凭我等之力自然不可能,但要是陛下以命相送,那就容易的多了。” 司徒睿一声痛呼,死死的咬紧牙关,忍住喉咙里那破碎的□□,“你,卑鄙!” “是,但你高抬我了,我还无耻!”李子贤声音清冷,却是回答的干脆的近乎戏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司徒睿,厚颜者,可不只你一人而已。 司徒睿想到他片刻之前激怒桃花的那席话,恨恨的咬牙,没成想,同样的话这么快便山水轮流转的用在了他的身上,他瞪了李子贤一眼,此人他一直知道不过是披着温润无害的表象魅惑世人招摇撞骗而已,其实城府之人让他从来都是防了又防,岂料,他除了心机深沉,却还是这般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李子贤却是毫不理会司徒睿的腹诽,他谈笑自若间已是毫不客气的挥剑又是一下,面上却依旧是浅淡的微笑,好似不过是在捻棋对弈,悠然恬淡,如沐春风,而司徒睿不过是他试剑得靶子而已,“怎么?还看不够你们陛下的垂死挣扎?退,还是,不退?” 碎雨映出他深海如渊似的眸色,似有星光落入,而周遭风雨无声。 面对着这个男人,那严阵以待的精兵猛将们分毫不敢造次,一头冷汗的盯着李子贤那仿若随时挥出去的的剑,慢慢的往后撤退着。 “都给我站住!莫非当我死了不成?”司徒睿低呜着一声大喝,“李子贤,我不会让你们走得,今日即使死在这里,我也要跟桃花死在一起!你想带她走?没那么容易!” “是吗?你想死?可你的手下可舍不得你死!除非他们想为大昭国的枉死的皇帝陪葬!”李子贤云淡风轻的吐出这一句话,温良的目光淡淡的扫了蠢蠢欲动的昭国精兵们一眼,却仿若秋风扫落叶一般,吹飞了所有人不安分的表情。 “别管我,他已是强弩之末,将他拿下!得其人头者,加官进爵封万户侯!”司徒睿忍着周身的剧痛,强撑道。 “那也得你有命去封,他们有福去享,如若你这皇帝这般不明不白的死了,他们还有人有命去受封请赏吗?还有,司徒睿,你当真理智全无了不成?你的大昭国,你的好不容易坐稳的天下,当真这般无牵无挂了不成?我可不认为,对你这等野心勃勃的人而言,儿女情长长的过万里江山!”李子贤此刻虽是狼狈不堪,但气质依旧从容,谈笑间,面色不改,生死度外。 司徒睿血色的眼眸在李子贤这番话中终归慢慢浮现了一丝的清明,痛不欲生之外平添了几分无可奈何暗潮迭涌。 “而且,你睁眼看看,你已经将那个善良温暖的女子逼到了何种的境地?莫非逼至疯狂如斯你还不肯罢手?莫非你当真想看到桃花死在你的面前,与你同归于尽不成?同生,你或许还有念想,共死,她却是至死都不曾原谅你,奈何桥前,你如何见被你亲手杀死的孩子,还有,那个,你爱的却想要亲手杀死你的女人?”李子贤神情若水,字字如肺,血衣浓艳,却分毫不减那份超然淡定,浅笑如莲花,从容在握。 司徒睿颓然间,面如死灰,像是瞬间枯萎的花朵,刹那枯黄死寂。 他杀死了自己刚刚出世的儿子?他逼疯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的刚出生的儿子,他甚至连一面都不曾见过。 他胸前的伤口依旧在汩汩的淌着鲜血,司徒睿觉得自己一生的执着,一生的拼搏,一生的夙愿,都随着这血液慢慢的流出去,只余那个满脸是泪的如疯似狂的女子跟那几声嘹亮的哭声。 他安静的闭上了眼睛,似是坠落的星…… “退后十里,少一里地,你们陛下的身上便多一道剑痕!你们陛下自会亲自送我们一程,别妄想悄然追来,我的耳朵连十里之外多少人马都听得一清二楚,你们那等小动作逃不过我的视听,如今你们陛下虽是失血过多却还未伤及要害,或许有救,但要是再添一剑,怕就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了,所以,你们陛下的命,尔等自己的命皆在你们的一念之间,到时候,可别怪在下心狠手辣,出手无情!” 那几个头领听到李子贤这半真半假之言面色已然白了三分,昭国的儿郎们自然不敢拿他们一国之君的命做赌注,又见自家陛下虽未严明,却是如疲累的雄鹰,收敛了一身的戾气傲姿,心中自然也明白了几分深意,当下依李子贤之命,退后十里之外。 李子贤此方都已是伤将残兵,原本以为必死无疑,如今得以这般九死一生中侥幸虎口脱险,自然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一口气逃出了阴阳谷这满是血腥的死地。 彼时确定安然无恙,李子贤才将司徒睿放在路边的大树底下,束住他的手脚道:“我早已点中你周身要穴为你止血,桃花不精于武艺之道,剑并未刺中要害之处,若是得神医救治及时,倒也勉强可保你性命无虞,只是,世事多舛,路途遥遥,诸事难以预料,能否捡的回你的性命,还要看你的造化了,如今谢你送我等这一程,不过是用你的血还了桃花今日之伤痛,你身受重伤受制于我,虽然你方兵将不敢贸然向前,却终归放心不下,依旧有二三人远远尾随其后,他们不时便到,你自然可以暂时脱险。” 说完便强自支撑着身子,抬腿上马,扶好瘫晕在马背上的桃花,打马便要离去。 “你,呃――,为何你,现在不杀我?别以为我会感激你,永远不可能!” “别自视过高,我李子贤何时看的起你司徒睿的感激?今日此举,留你性命,并非我李子贤妇人之仁,只因为……”李子贤不屑的睨视了狼狈的躺倒在地上浑身血污的司徒睿一眼,血衣墨发,策马驰骋,再无回头。 那低哑含恨的后半句话,司徒睿却是听得一清二楚,李子贤说的是:“因为,对你而言,活着将比死了更加残忍。” 司徒睿怅然一笑,遥遥的看着那个马背上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远的再也看不见,黑暗袭来,心中已是荒芜入骨。 119、最后 桃花醒来时已然到了楚州府邸。 她茫然失措般的睁开眼睛,呆呆的正在榻前给她拔出头上银针的李子贤,双目无神,痴痴傻傻,望着床榻悬挂的百花吐蕊帐,恍然似梦。 “桃花,桃花,你清醒一下,桃花――”李子贤的身体已是撑到了极限,他勉强靠着那床撑才没有倒下,桃花受刺激过度,心神剧烈受创,重度昏迷,要不是他用银针刺穴,时间久了,后果不堪设想,只是如今看来,这银针只是叫醒了她的人,却没有唤醒她死过一般的神智。 “桃花――,桃花――”李子贤艰难的呼唤着这个迷离痴傻一般的女子,身如火烤,心痛如绞! “来人,快,快将孩子抱来与我!”李子贤恍然间灵光一闪,言语中早就失了以往的淡定。 一边伺候的侍婢赶忙手忙脚乱的过来,将襁褓中的婴儿递给李子贤,李子贤狠心的掐了那婴儿一把,一声洪亮的哭声带着某种燃灯般的希望响彻房间,桃花猛然间瞪大了眼睛。 “孩子?是孩子的哭声?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不,不是,他死了,我的孩子死了,一出生便死了!”桃花神情惶恐迷乱,却不再毫无反映,至少目光不似先前般的涣散茫然,不过像是突然记起了某种片段,她的面色恐惧,开始泪如雨下。 “没有,桃花,你看,他没死,你的孩子没死,他在这里,你看啊!”李子贤浑身痛到脱力,双手不住的打颤,却是咬紧牙关,将孩子抱到了桃花的面前。 “没死?他没死?在哪里?哪里?抱给我,把我的孩子给我!快,给我!” 李子贤将怀里的婴儿送到桃花怀里,桃花双手颤抖的接过,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仿若捧着自己的性命。 “他没死?真的,他在哭啊,是我的孩子,他没死?他还活着?”桃花不敢置信的看着襁褓中嗷嗷啼哭的婴儿,欣喜若狂的紧紧的把孩子搂进怀里,泪如泉涌。 她没有发现,那边李子贤已是面色青白,见到终于唤回神智的桃花,欣然弯了弯惨白的唇角,慢慢的靠在拔步床的雕花倚栏之上,无声无息的闭上了眼睛。 似是熟睡了一般,眉目清朗,霁月风光,不染半分尘霜。 天空纯净的好似明镜,无风无云,蓝的空灵。 柳叶似裁,莺啼燕语,一片万物峥嵘的繁华胜境。 桃花就在这花团锦簇里安安静静的躺在一处假山之山,半咪着眉眼,暖日洋洋洒洒的抚摸着她每寸的肌肤,花香甜腻,仿若将人也熏死了过去。 进来,桃花喜欢这样,仿若这般置身这灿烂繁花中,心就没那么空了一般。 不过才半年多的时日,于桃花而言,那些剑雨腥风的日子却是仿若已是此去经年,白云苍狗。 那段往事,似是永远不堪回首。 她的孩子没有死。 在箭矢疯狂袭来的最后的那一瞬间,李子贤翻身伏地,用自己的身体为怀中的婴儿当下了那致命的一箭。 那一箭其实没有射进怀中的婴儿身上,而是深深的插进了李子贤的侧胸,他见桃花已经对司徒睿说出了孩子的真相,知道除了这个孩子死,以司徒睿的个性定然不会放过桃花跟本属于他的孩子,自然对他们母子越发的势在必得,更加的费尽心思用尽手段,本来已是绝地,想安然带着桃花一人离开已经是有些不太可能,要是还加上一个让司徒睿绝不罢手的孩子,更是难于登天,怕到时候,桃花跟孩子插翅都将难飞了。 李子贤计由心生,当机立断,借着伏在地上背住众人的时机,电光火石之间,封住了孩子的穴道,让他熟睡过去,又迅速用金针刺进了婴儿的穴道,暂时屏蔽了婴儿的呼吸,如若不是近前观察,几乎探寻不到孩子那暗藏的微弱的气息,远远看去,仿若死去一般,其实不过是被金针之气封住,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然,这也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旨在蒙混过心神混乱的司徒睿的眼睛,而且必须要速战速决,因为此法用于成人身上虽然只是减慢呼吸周身定住,并非有太大损害,可婴儿体制孱弱,毕竟与硕壮的成人大有不同,时间脱的太久,恐伤及心脉,对婴儿身体造成损伤,回天乏术,真的弄假成真也未可知。 李子贤虽然对自己的银针之术向来都是自视甚高好不怀疑,但涉及桃花及其爱子,心里终归不敢冒险,将孩子置于他无法掌控的险境,故而速战速决,快马加鞭,只求逃脱绝不恋战。 刚刚别过司徒睿,李子贤就已是快速解了所施之银针,所幸没出任何意外,婴儿不但完好无损,慢慢的恢复了绵长的呼吸,还安然的酣睡着,皱着小眉头,一脸香甜。 只是桃花却在接连打击之下心悴昏睡,且毫无生还欲念,气息微弱,不愿转醒。 李子贤顾不得处理自己胸侧跟身上的箭伤,直至施针用药,确认桃花完全脱离了险境,才耗尽周身的功力跟支撑,力竭昏死了过去。 李子贤这一次受伤,外伤无数,失血过多,脱力耗神,最终卧榻不起昏睡不醒,所有的御医皆手术无策,说是此人已是身子虚空损耗太多,已然不过是一具没有生命气息的皮囊,已是耗尽心神,油尽灯枯,回天乏术,唯有听天由命的准备后事的好。 桃花听了太医一番叹息之言,顿然间如五雷轰顶!心神被瞬间劈开了一般,撕心裂肺的疼,想是再死一次也比不上这酷刑。 她哭,她闹,她无计可施,唯有一个听天由命判了李子贤死刑,也将桃花的灵魂禁锢在了地狱里。 那一刻,桃花真的是觉得万念俱灰,生不如死了。 那一刻,她才知道,这个男人,在她的心中,远远比想象的重要。 而后,踏着死者的血,生着的伤,一切的胜利便是那么顺理成章。 于华清已死,北周大厦坍塌,树倒猢狲散,南周顺利夺回于都,大周朝堂重建,李子贤辅佐小板栗顺利登基为帝,国号昌和,史称昌和元年。 邻国向来虎视眈眈的大昭,却因其帝突患恶疾,命悬一线,昏迷不醒,昭国上下人心惶惶,无从东顾,眼睁睁的看着大周由四方不稳国力空虚连年征战人困马乏的新生稚嫩境界,钻准了昭国自顾不暇的空子,整合壮大,修养生息,等其帝勉强下榻可以亲理朝政之时,已是今非昔比不容小觑,总是有那进犯吞并之心,一时间失了最好的时机,也不敢贸然出兵轻举妄动了。 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战死沙场的驸马柳惜言,奉为战国公,陵墓为历代帝王标准,享受永世供奉,且为纪念此人的忠义谋勇,特将于都改名为言都,以彰其功。 白桃花,应该说是大周前公主于璎珞,自然也是封赏无数,极尽荣宠。 只是,据说其本人却因为驸马之死,心力交瘁,郁郁寡欢,一病不起,缠绵病榻,被新皇接入宫中将养,已是许久不曾露面,据说,已是行将就木之人,连昭国的神医北渊都是束手无策,魂魄含恨随驸马而去左右不过是时日问题罢了,这倒是大周蒸蒸日上的国运之上唯一一处让人唏嘘叹息之事了。 坊间也皆为这璎珞公主的命运多舛扼腕垂泪,生生多出了许多以此为原型的红颜薄命、一代佳人的传奇,不过这些不过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之话,桃花是不知道的。 如今她正在御花园的好梦正酣,终归是要走了的,这满园景色,总是要再贪恋几日的好,也不虚了她一代穿越女的皇宫之行。 想到昨日,穿着明晃晃的龙袍像模像样的小板栗恋恋不舍的抱着她的腰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桃花的心就似在酸水里泡过的一般,要不是怕两人相拥而泣下去会把皇宫大内都给淹了的话,桃花怕是真的会抱着那个少年哭一晚上。 现在想起来,眼圈都是要红了的。 而她,却不能不走,宫里终归不是安全的地方,司徒睿如今是重伤初愈无暇顾及,等他着手调查起来,孩子假死一事终归是纸里包不住火的,且以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桃花不死,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桃花唯有诈死隐姓埋名的带着安儿远离皇室宫廷,才算是安全。 且,这冰冷窒息的金玉堆砌的坟墓也确实不适合她,呆久了,仿若灵魂都是阴冷的,呼吸都不能够了,她想,她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果然,她还是适合竹篱人家。 这两天,他日日来寝宫里抱着她睡,晚上总是死死的扣着她的腰,在她怀里絮絮叨叨的讲着话,也只有在桃花这里,他还是那个爱哭的安静脆弱的孩子。 当相聚的时刻有了时间的限制,那困在里面的人们总是觉的用一分少一分,聚一秒是一秒,便格外的珍惜。桃花权谋手段懂的不多,帝王之术更是一窍不通,她可以做的,便是捡着他爱吃的口味,日日的换着花样做给他吃,任他撒娇嗤闹孩子般的缠着粘着,连假装生气都是不会的,唯有那满心的宠溺,似是要溢出来了一般,恨不得将心肝都挖出来对他好。 小板栗仿若又到了四岁的时候,在桃花这里卸下了所有的防御与老成,唯有一遍遍的“娘亲,娘亲”的叫着,就连梦里都是这般,桃花在暗夜里摸着他的小脑袋,一声不吭,可脸上已是一脸的泪。 她一手带大的小板栗啊,她那艰苦岁月里相依为命的小团子啊,那个被历史赋予了重担在肩的少年啊,如若不是想到那些流血牺牲,那些来之不易,那些殷勤期盼,还有那些躲不开的使命责任,桃花真的想不顾一切的带着他一起走。 终归,如今是不能够的了,那些相依相伴的岁月,早就是命运□□上淡淡的一笔,透过历史的长河,除了那些铭记在心不愿忘记的人,还有谁看的见痕迹? 她的小板栗,长的了,除了是她的心头肉,还是天下苍生之主,他已是有了自己要走的路。 没有谁一定会陪着谁到最后,这一点,桃花早就知道。 120、好久不见(正文完结) 没有谁一定会陪着谁到最后,这一点,桃花早就知道。 还好,至少有李子贤在他身边,这个男人,自然会护他周全。 想到那个名字,桃花的心又是一痛,那些他挣扎在生死一线时她担惊受怕的日日夜夜仿若在她心上刻下了深深的伤,在也不会痊愈了一般,一碰,就疼。 最后却是天不亡李子贤,也是他命不该绝,昭国向来行踪诡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沈墨渊恰逢因事来访,机缘巧合间救回了大周的擎天之柱李子贤一命。 而李子贤则被奉为亚父,全力辅佐新帝,共创显赫大周王朝。 那个男人…… 她自始至终都是爱着的吧? 桃花寂寥的一笑,没有看破黄泉生死,却是看穿了红尘万丈。 爱就爱了,是爱了。 经历了那么一番的生离死别,如今的她已是可以坦然的正视着心中那份一直蜷缩在角落的情感,有些东西,莫要不在了才明白珍贵,更莫要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 比如生命,比如,爱情。 做人,勇敢一点,何必伤人伤己,故作矫情? 只是,如今她明白了,却貌似,有些晚了。 要离开了,再见时以不知是何年何月,咫尺天涯,徒留的,不过是那份牵挂。 还好,生离而已,比起死别,桃花知足了。 明日便要走了,到时候,天下人都会知道,那个叫做于璎珞的公主薨了,还有谁在乎,世间还有一个女子,叫做,白桃花? 桃花觉得命运有时候真的是个有趣的东西,当年她穿越伊始,自以为是一个带着拖油瓶的野寡妇而已,如今,兜兜转转间,一切竟是又回到了那个原点,她如今到真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带着个拖油瓶的寡妇了。 只是,夫家是有名有姓的,不再姓那劳什子的黄,而是姓柳了。 她闭目轻轻的叹息着,思绪却是越飞越远,昏昏欲睡中,桃花觉得自己的灵魂好似也飘离了一般。 半梦半醒间,有歌声远远的传来,悠然似是迷雾,丝丝缕缕,仿若仙乐飘飘,如真似幻,却仿佛带了某种熟悉的调调。 有什么要呼之欲出,却纷繁缭绕,理不出任何的头绪。 桃花蓦然惊醒,爬起身来,穿花抚柳的仓惶的追着歌声而去,一路间踉踉跄跄,花叶勾破了衣服却仍不自知。 渐渐的,花木稀疏,唯留石子小路,曲曲折折,似通幽处,桃花一路追着那歌声踏入,眼前竟是绿草茵茵,豁然开朗。 那是一大棵樱花树,撑着华盖般的粉雾花冠迎风舒展,花开烂漫。 凉风夹着樱花漫天,纷繁的好似仙府洞天,笼上了一层的粉云红雾气,美的空幽寂然。 偶有清风拂过,带了那仿若云层幻境中飞出一般的飘渺的歌声: 那天的云是否都已料到 所以脚步才轻巧 以免打扰到 我们的时光 因为注定那么少 风吹着白云飘 你到哪里去了 想你的时候 哦抬头微笑 知道不知道 飘渺袅袅,如梦似幻。 这歌,她唯有唱给那个冷傲绝强的男子听过。 是冥冥中的注定,或是实践万物的巧合,桃花不知道,只是就在那瞬间,水雾弥漫了她的双眼,泪,潸然而下,大滴,大滴。 她只是恍然间见到那个那个白雪寒冰般的男子,一动不动的趟在那绿荫青草之上,整个人仿若是死过去了一般,毫无声息,只是那紧逼的眼角不停的滑落的泪水,一滴一滴,无声的落尽泥土里。 桃花任由自己如那日得惜言一般躺在绿茵草丛里,抬头看着那蓝天,白云,繁花,一阵花雨飘落,那个男子曾经的话,原本以为不曾在意,如今此刻竟是那么清晰。 “不管你是失忆也好,忘记我也罢,只要你还活着,还活着啊,就好!璎珞啊,你知道吗?我只要你还活着就好,哪怕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我一辈子找不到的地方,活着,就好!” “只是,你不懂,当你呼唤一个人那人还能回应你的那感觉是多么的美好,我知道你不是璎珞,我也不会把你当成我的璎珞,可是,我只是希望,当我叫璎珞这个名字时,还能有一人如往日一般的答应着,能答应着,就好。” “呵呵,我知道,你只是喜欢让惜言哥哥欠着,一辈子都欠着,越欠越多,一辈子都还不完!不过如此也好,那我们便又有下辈子了,你说,是吗?璎珞?” 惜言啊,是你吗? 你知道吗,如今的我,多么的希望你还活着,哪怕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而今,我懂了,当你呼唤一个人那人还能回应你的那感觉是多么的美好,你知道吗?我是多么的希望啊,希望我叫惜言这个名字时,还有人一如往日般的答应着,真的,竟是,能答应这,就好! 你莫非早就知道了这个结局? 惜言,你欠了璎珞的,我却是欠了你的,这辈子都是没法还,也还不完的了,下辈子,不,下辈子你去还璎珞你债,下下辈子,让我来还你,可好? 言犹在耳,只是如今,已是,心在咫尺,魂断天涯! 桃花安静的躺在那樱花树下,任由那些花瓣飘落洒下,落在肩头,遮住眉梢,带着那有些熟悉的冷冽的味道。 蓦然回首,很多人,很多事,再不若,初见。 原来的那些过往,那些沧桑,而今,却是唯我,一人,还记得罢了。 罢了,罢了,我终归要好好的活着,连你那份一起,好好的,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桃花觉得头顶的阳光仿若被一个清影遮去了一些,她凝眉睁开眼睛,一个男子,青衣乌发,负手而立,正居高俯首,定定的看着她,而后,浅笑,轻轻的唤了一声:“桃花――” 桃花躺着仰望着,阳光穿过粉色的花冠洒进来,仿若碎了的金玉,在他的身上投下细碎斑驳的影子,那人青衣寥寥,周身好似被这光雾描绘了浅浅的光晕,竟有一种朦胧迷离的不真实。 桃花半合着眼睛,微微的弯起唇角,嫣然一笑,“子贤,你怎会来这里?” “被一阵莫名的曲调吸引,恍恍惚惚间竟是来了这皇宫的后花园,呵呵,说来可笑。” 可笑吗? 惜言…… 事到如今,你还是,放心不下吗? 桃花的心瞬间软糯如棉。 许久,二人两两相望,静默无语。 “我要走了。” “我知道。” 气氛冷滞,二人更是相对无话。 最后,还是李子贤打破了这沉寂的尴尬。 “我昏迷不醒的那些时日,你衣不解带的照顾,辛苦了。” “应该的,比起你为我做的,何足挂齿。” 两人你来我去的客套着,竟是比陌生人都客气疏离了几分。 仿若二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随后,便是有些不知如何的沉默。 最后,却是李子贤叹了一口气,“孤身一人,带着安儿,诸事小心。” 桃花不敢抬头,不想去看他的表情,唯有含糊道:“嗯。” 她怕,她会不小心,哭出来。 死别苦,生离,却是难。 “银资多带些,以免急用。” “嗯。” “小生意还是莫做了,你而今的身份,虽是隐姓埋名,太过抛头露面,终归不好。” “嗯。” “江海之滨,湿气太重,早晚记得加衣。” “嗯。” “经此一别,再见不知何时,记得想我。” “嗯。”桃花条件反射的顺口答道。 随即便反应过来,俏脸通红,双目含怒,别过脸去,竟是再不言语。 “桃花,其实,我在昏迷中并非全无感觉,你,你在我耳畔说的话,有些,我听得清清楚楚,记得,真真切切的。” “什么话?你――”桃花大惊,那时候知道他要命悬一线,全无神智,沈墨渊曾说,必须要讲些肺腑之言刺激他的神智心魂施针用药方有疗效。 桃花那时如何顾得了许多,一连几日不眠不休的守在他的床榻之前,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从相识,到重逢,从相濡以沫的朝夕相对,到误会重重的心有芥蒂,从被司徒睿囚禁时的日思夜盼,到见到那首相思诗的激动莫名,从在次相见时的泪如雨下,到后来敬而远之的冷漠相处,从雪山那一吻缠绵,到月下那一席长谈,从倾财相互,到默默相守,从拼死来救,到以命相搏……点点滴滴,汇聚成河,桃花那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为她默默无语的做了那么多,那么多。 然后,她还说了…… “你说,你心里一直有我,你说,我做的,你都记得,你说,要是我可以活过来,你便答应我,你说,等一切过去了,你便陪着我,做一对平凡夫妻,你说,将来起一排茅舍,种一院瓜菜,篱笆上爬满牵牛花,院中养一群鸡鸭,你我相依白头,看长河落日,看晨雾朝阳,你说,我们要把惜言没机会过的日子一起过了,你还说,我们要把他的那份幸福一起幸福着,你还说,我们要生一群的孩子……” “行了,我,我不记得了!”桃花听着李子贤一字不落的重复着她的话,心里不知该恼还是该恨,却是着着实实的将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沈墨渊给从头到脚凌迟了一百八十遍! 后来,听的李子贤的话越来越肉麻,越来越直白,桃花终是忍不住出声打断了这个阴险的复读机,娇嗔的瞪了李子贤一眼,又羞又恼狠狠的一拳便打了上去。 李子贤浅笑间一把握住那挥过来的粉拳,紧紧的握在手里面,抿唇轻笑,直把那百炼钢化为了绕指柔,“不怕,我还记得,一字不漏,全部都记得。” 桃花低垂着眸子,轻咬着嘴唇,面上晕过几分胭脂色,脸色红的似是要滴出血来。 “你此番离去,要是,要是……”李子贤欲言又止。 “要是什么?”桃花的手挣了挣,却是拿不出来,听李子贤又问,便没好气的道。 “要是有年青才俊,倾情相待,真心以对,你……” “要是有年青才俊,倾情相待,真心以对,却要如何?” “你,你也莫要理会!等我,千万等的我来娶你!” 后面这句话声音极低,低到桃花支着耳朵听了又回味了半响,方才清楚明白,这听明白的瞬间,已是一丝红霞浮上脸颊,眸色中波光潋滟,却是没有回答,只是恨恨的抽回手来,瞪了李子贤一眼,转身扭头便要抽身而去,那抑制不住上弯的唇角,化作浅浅的梨涡,融化在四月的暖风樱花香里。 李子贤却是扯住了她的衣袖,上前一步,拉正了她的身子,双臂一圈,已是将那个魂牵梦萦的女子紧紧的抱在怀里,唇齿间,揉碎的,是多少相思满溢欲罢不能的抵死缠绵…… 醉了,整个春天! ―――――――――――――――我是美丽的分割线―――――――――――――――――― 白驹过隙,转瞬已是七年光阴。 浮云晚霞归鸦,小桥流水人家 春日时节,桃花岛的落日总是来的晚一些,安儿私塾刚归,桃花打发他去后院将新出窝的鸡鸭赶进圈里,她拿了篮子垫着脚,探向那竹篱墙头边的香椿树上用竹钩子摘着那些嫩生生的黄绿色的香椿芽,脑子里盘算着晚上的菜色。 突然间听的有人在外轻唤,隔着那满树灿若锦霞的桃花粉海。她有些看不真切,便拎着篮子走到栅栏门处。 隔着那青竹簪花的篱笆门,那个男子,嘴角噙笑的看着她。 曜曜晨光下,她目光悠远地看着面前模糊了又清晰的脸,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眼似秋水桃花,唇若雨落海棠。 真真是一幅,好画。 桃花半合着眼眸,微微的弯起唇角,嫣然一笑,“子贤,好久不见。” 带着拖油瓶的小寡妇白桃花,历经七年,她的春天,终于来了。 121、番外——桃花色(一) 白玉琉璃盏,凤头攒金勺。 柳眉杏目的婢女微微翘起兰花指柔柔的汲了半勺黑墨般的汤药,在檀口边轻轻吹凉,含羞带怯的慢慢送至床榻上那九五至尊的红唇边,蛾眉螓首,媚眼如丝,额贴花钿,颊染胭脂,水袖如丝,无风自动,流畅婉转的好似一幅仙姿飘渺的古画,流转收放中自带三分浑然天成的写意风流。 司徒睿斜斜的抬了一下眼眸,没理会那嘴边颤微微的金勺,一把拿过琉璃盏,眉头不皱的一饮而尽,随后,挑眉一笑,伸出白玉般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挑起了女子的下颌,“你,服侍朕有些时日了吧?” “回禀陛下,您昏迷床榻这半年以来皆是奴婢随身伺候的。”女子害羞带怯,浑身带着一丝战栗的紧张,轻言细语道。 “怪不得,对朕的喜好如此清楚明了……”司徒睿嘴角噙笑,目光如矩的凝视着女子额前的花钿,一朵栩栩如生的粉色桃花。 婢女在他犀利的眸光下有些心慌意乱的瑟缩,“奴婢,奴婢,听,听见陛下在昏迷梦呓中依旧念着桃花二字,便妄自揣测陛下是极喜爱桃花的,便,便大胆猜度盛意,点了这桃花花钿,以悦陛下龙目,奴婢也是为博君一笑,还请皇上恕罪。” 不是不知道桃花是个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投机取巧费劲心机皆是为了那颗不甘寂寞的心罢了。 “以悦龙目?哈哈哈,你可知你是多么的不自量力?你算什么下贱的东西?也敢佩戴桃花?滚!给朕滚出去!贬入御花园做扫洒杂工,你不是喜欢桃花吗?那朕成全你,去安安分分给朕种一辈子桃花!” “皇上……”那女子瑟瑟发抖,泪眼盈盈,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却犹存一丝侥幸的,轻轻颤颤的讨饶,最是那雨打梨花的不胜娇弱,让见着垂怜。 “嗯――”司徒睿冷冷的弯了弯嘴角,“如何?谢恩吧,还是,你不喜欢种桃花,而是,呵呵,喜欢去给朕心爱的桃花树――做肥料?” 那最后的三个字,好似寒冰霜箭,带着无心无情的残忍。 那女子身子一抖,当下再不敢言语,千恩万谢的夺路而去。 桃花…… 除了你,这个世上无人再配做我司徒睿的桃花。 “速昭王朗来见朕!”司徒睿有些虚脱般的放平了身子,轻咳几声,倦怠阖上那双桃花眸。 力不足,心不甘! “陛下,大周在陛下昏迷不醒的半年时日中以迅雷不及掩耳稳定朝堂,增兵戍边,如今民心齐,国运昌,我国已是失去了最好的乘火打劫的先机,大周朝堂有国之砥柱李子贤,外有无数浴血奋战中千锤百炼的衷兵良将,且对我昭国更是加强戒备,再行进犯,怕是极难图之,而今陛下重伤在身,御医再三叮嘱半年内不可在动筋骨,此番大兴兵马,恐对陛下千金之躯多有不利,想来朝中也是劝阻者多半,倒是我方诸多束缚忌惮,落于下风之势。” 司徒睿的计囊王朗毕恭毕敬的为司徒睿分析着天下之势,作为司徒睿最为信任的谋士,他怎能不明白主上的心意?忠言逆耳,但事到如今,形势比人强,有些话,他作为心腹不得不说。 司徒睿没有答话,只是连连的咳了几声,就着一旁伺候的太监之手,呷了一口茶。 他的身体他清楚,李子贤果然面慈心狠,是不曾取他性命,不过,也只是给他留的一条残命,苟延残喘罢了。 “那孩子之事查清楚了没?” “清楚了,那日大周璎珞公主……” “称她为皇后娘娘!” “是,陛下,那日皇后娘娘暂且看来所言非虚,奴才也曾找过隐士沈墨渊查证过,沈墨渊毫不避讳的直言说是当年确实是曾亲自为娘娘把过脉,也肯定那腹中胎儿的确是将满十月,只是娘娘与,与那柳惜言成亲才七月时日,这番看来,貌似有些荒诞不已,但沈墨渊从不虚言,既然出言断定,想来不会有假,只是那孩子究竟是珠胎暗结的何人的骨血却是无迹可寻不得而知。” 十月怀胎吗? 司徒睿深深的吞下一口气,死死的闭着眼睛没有做声,那个时候,恰好是他跟她在一起。 这一点,别人或许是迷,而他却是绝对的确信无疑。 那个孩子,果真是他司徒睿的儿子。 “那孩子后来如何?” 没死吧?或许没死吧?也许,也许不过是受伤了而已吧?说不定,说不定是李子贤瞒天过海之计,对,对,一定是。 “那孩子虽是未满岁便殒命,可据说娘娘怜其无辜,怕他孤苦,说是要让他与其父亲黄泉之下相依为命,便与柳惜言之尸首一起焚化,合葬在柳家祖坟……” “一派胡言!其父?我才是其父!他的父亲是朕,是朕!咳,咳――”司徒睿心悸如割,愤然锤床,大咳不已。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为重,太医说而今您万万不可动怒伤神。”王朗见司徒睿咳嗽连连,似是将心肺都要咳出来了,一旁的小太监也是瑟瑟发抖束手无策,忙缓言安抚规劝道。 “那,那个女人呢?”司徒睿压着心中沸腾的火气跟连绵的疼痛,声音粗哑,满满的皆是抑制不住的跟无奈跟隐痛。 终归,还是不能没有她的消息啊,哪怕是仅仅只能听说她而今如何了,都比全然言无音讯的好啊。 “娘娘产后当即丧夫失子,郁结于心,心脉受损,身体羸弱,生无所念,唯一心求死,已是缠绵病榻数月,据悉,连南贤北渊皆亲自坐诊施药,却是药石罔闻,情况堪忧。” “药石罔闻,情况堪忧?李子贤竟然让她到这步境地,他不是南贤吗?还有那沈墨渊,都是浪得虚名吗?竟然连一个小小的产后郁结都治不了!不行,朕要去大周,即刻启程,她不是恨我吗?我如今还活着,她怎能先死?对,我可以让她更恨我,生无所念?那就恨我好了,就让她后半生都恨着我!” 只要她不死,只要她没事,只要她恨着我却好好的活着,还活着就行! “王朗,传朕旨意,立即准备,朕要即刻挥兵大周!踏平她的国土,□□她的子民,朕要躲得她的江山,毁掉她的宗祠,还有,擒获那个小板栗,朕要要挟她,她不是在乎那个小家伙吗?朕就拿那个小鬼要挟她!她敢给朕死?她怎么敢就这么死?快去准备!朕要即刻,即刻起程!” “皇上,您不能在意气用事啊,如今您的身体……” “闭嘴!没听见朕的旨意?朕决定的事,何事需要尔等置喙?给朕火速前去传旨!” 那一日,那个黄袍龙腾的男子半年多来第一次拖着千疮百孔的身子强行下榻,他握紧了手中的剑,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一日她挥剑刺来时的模样,其实,她是手下留情了的吧,那么近的距离,他又没一丝防备,要刺中心窝取他的性命该是易如反掌的吧? 那剑,却是偏了半寸,有心?或是无意? 司徒睿不想去深究,但每每想起来,竟会泛出一丝丝的难以言喻的甜蜜,像是一个孩子恶作剧成功后的偷偷窃喜。 如今,他要再次挥剑率兵攻入她的国土了,下一次再见她,她会是什么样子? 怎样都好,只要不是命将垂矣! 他用心的擦拭着剑身,那利刃寒光刺刺,他突然间就想起了那个襁褓上的黑色的箭矢,心口的伤又是一阵刺痛。 自那夜起,梦中总是漫天的箭雨,他周身被缚,一动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流箭射向一个小小的襁褓,那个襁褓中婴儿的哭声震天,他想喊想叫,甚至想放下尊严的下跪求救,却最终什么都做不了,唯有目眦尽裂看着那些如雨箭矢猛然间化作了漫天的血雾,那带着火烧般灼热的血腥之气,狠狠的冲进他的眼睛,疼的钻心蚀骨。 他夜夜这般从梦中醒来,都是一身冷汗,浑身死过一次的冰冷入骨,连那番莲如意云纹的锦缎枕套都仿若浸透了莫名的水渍,碰触在脸颊上,嗜心的寒凉。 司徒睿从来都不肯去想,那枕上的水渍,究竟是什么。 “皇上,大事不好了!”王朗匆匆从外面闯入,满脸惶惶,竟然头一次不曾央人通报。 “何事?莫不是那些老东西们有长跪午门誓死抗议了?由他们去,挡我者,死!” “不,不是,陛下,刚刚千里加急传来消息,是,是娘娘,远在大周的娘娘……” “桃花,她,她怎么了?” “娘娘,薨了!” 手中的追风逐月剑滑落,重重的砸在地上,嘤嘤回响。 122、番外——桃花色(二) 昌和十八年,文宣帝称病退位,赐大周的现任宰相,也是其亲封的义弟柳安然于氏皇姓,赐名为于安然,祭祀认祖,入皇族玉牒宗堂,并昭告天下,将大周皇位禅位于他。 而后,这位七岁登基,十四岁亲政,二十五岁退位的大周皇帝,毅然决然的抛下他的锦绣江山太平盛世,云游四方不知所踪。 自此,这个据说颇有些来历,相传是当年璎珞公主与驸马柳惜言大难不死奇迹般存活的血脉,柳安然,而今的于安然登上了大周的权利之巅,国号安平,史称平景帝。 平景帝在原先大周万事昌盛,四海升平,国库充足,兵强马壮的基础之上厉兵秣马,挥军北上,翻越周昭屏障一线天,竟是志在天下之势。 昭国皇帝司徒睿虽是旧疾缠身,多年不离吊命汤药,但治国之术绝对首屈一指,昭国也是国泰民安蒸蒸日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昭帝龙体抱疾,后宫佳丽无数,多年来却一直唯有子嗣,但其兵力绝对与大周能成鼎足之势,不逊分毫。 但让后世史学家称奇困惑的是,周国军队一路攻来,竟是出乎意料的未遇到任何的誓死抵抗,攻城掠地轻而易举简直如探囊取物,昭帝甚至下旨明令昭国子民绝对不可以不顾大局反抗周军。 昭帝年轻之时也是翘勇善战,兵行诡道之人,昭国上下一致认为此乃皇帝用兵之计,背后不知何种谋划,皆猜测随后将是怎样一番出其不意力挽狂澜,扭转整个诡异的战事。 谁知让翘首以待的民众恨不得戳瞎眼睛的是,昭国皇帝司徒睿竟然打开城门,端坐在皇位龙椅之上,静候大周平景帝于安然不费一兵一卒的攻入昭国皇宫。 两帝相见,风云聚会。 当所有的人以为昭国玄武大帝司徒睿卖辱求命投降大周的时候,这个开门迎敌的皇帝却是又一次出人意料的孤身一人负隅顽抗,竟是孩子气的约那大获全胜的平景帝单打独斗一决生死,更为戏谑的是,那平景帝竟然戏剧般的答应了这个荒诞的提议,两帝相斗定一国生死存亡! 两国哗然! 众人皆退,乾坤殿空旷肃穆。 司徒睿负手而立在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上,含笑望着那个年轻的帝王一步步的走进他的江山之巅。 那眉,那眼,像极了那个魂牵梦萦的女人。 那鼻,那嘴,却毋庸置疑是他司徒睿的翻版。 “你的娘亲,她还好吗?”他轻声细语的问,话出口那一刻,他竟然觉的心中竟是莫名的忐忑。 带着些许的期待。 那个面若星辰英姿勃发的少年沉默的看着他,半响,终是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微微的点了点头。 刹那间,清香馥郁,一地繁花。 司徒睿嫣然一笑,眸色中琉璃璀璨,虽已过不惑之年,久病之体让他看起来有些形销骨立的单薄,却丝毫无损那举手投足间的绝代风华。 “你――,她有没有跟你提过――,她――”,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司徒睿欲言又止,第一次明白了有什么一句简单的询问,似乎也是要耗尽周身的勇气。 “她提过你,也曾亲口告诉过我你们当年的那些恩恩怨怨,那些纠葛过往。” “那她,她可曾说过你是我司徒睿的――” “我姓柳,而今,姓于!”那个少年快速的打断他的话,神色不变,平静无波。 司徒睿微微愣神,扯了扯嘴角,竟是连个牵强的苦笑都挤不出来。 最后,千万万语唯化作一声长叹,在那寂寥冷然的金銮大殿层层回响,染的周遭的气息都忧伤压抑了几分。 “呵呵,罢,罢,如今能知道你们母子尚在人间,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啊?老天,终归是如了我的愿了,待我,也算不薄了。” 当年,他强了她,也曾信誓旦旦的说,定然要让她生下他的孩子,师出有名的攻占吞并名大周国,正言顺的一统江山坐拥天下,天下河山皆姓司徒,千秋万代尽归大昭。 如今,确实是她与他的儿子手握了这天下乾坤,只是,这江山却不在是姓司徒,而是姓于的了。 机关算尽,这天下依旧是他当初谋划的天下,却不再是他大昭的天下,不再是他司徒的疆土。 他的儿子,他的江山,最终,姓柳,姓于!却独独不姓司徒。 原来,步步为营环环算计,到头来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早知如此,他岂会当初? 司徒睿眯着眉眼,静静的打量着眼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似是无数次在梦中做过的那般,只是这一次,终于得偿所愿,至少,他真真切切的看清了他的容颜。 久久,有些自嘲的勾起唇角,那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轻轻的阖上,好似悠然小憩,睡的安然又平静,又似是在睡梦中看见了什么人,笑的迷离且满足。 只是,嘴角却有一丝红痕蜿蜒而下,配着那倾国倾城的笑容,无端的让人心酸寂寥。 江山天下,拱手相送。 父传子,天经地义。 可父,能不战,却不能降。 他司徒睿向来活的比谁都骄傲,比谁都张狂! “你――,你,服毒了?” “帮我转告,转告,你的母亲,这毒,叫做,桃花色,入心即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