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之我是白飞飞》 1、魂断 ――蝶儿闯入我梦,我在蝶梦之中,是梦是醒有什么不同。 高耸巍峨的城墙之上,用草书写着“快活城”三个大字,笔锋苍劲有力,挥洒出万千豪情。 此刻落日的余晖却正好洒向城墙,影影绰绰,冷冷凄凄的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桔色,仿若为其染上了悲怆的光晕。 此时,快活王柴玉关英挺的立于城下,脚下的倒影却是斑驳一片,身上散发出一股狂霸之气,而沈浪和飞飞则是一前一后将其包围,蓄势待发。快活王虽是腹背受敌,却仍是态度从容,大喝道:“好!那本座就不客气了!”说完立即先出了招。 见状,沈浪和飞飞丈剑接招,自也是攻势凌厉,双双迅速幻化出炫目的剑花,两面夹攻快活王。只见两道素影,一道飒然飘逸,另一道翩若惊鸿。但快活王似毫不受此二人所迫,以一挡二,也绰绰有余,毫无颓势,而其一个转身,更是一脚连续回旋便踢中沈浪及飞飞。 刚刚赶来的熊猫儿见状立时便加入战局,挡住了快活王的乘胜追击,整势再发,便是三剑齐发,再次围攻快活王。 快活王单挑众人,仍是锐不可挡,数招下来,飞飞先被其击中一掌,飞落数丈之外。沈浪和猫儿趁势一同举剑,齐向快活王胸前两侧刺去,快活王提神运气,生生用双手抓住两把剑身,使其二人再难攻进分毫,而他手掌却也缓缓有鲜血流出,慢慢浸红了剑身。 沈浪和猫儿再贯劲猛然往前一推,快活王仍是紧握住剑,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气氛异常的紧张压迫,时间似乎便凝固在了这一刻。 凝视对面的二人,快活王的脑中却不断出现回忆的片断,他曾便对沈浪说过,像沈浪这样聪明的人,幸好没有与他为敌,否则一定先杀了他,可如今却是沈浪要杀他;还有他和猫儿曾经的父子情深,一幕幕的画面,浮在眼前;而朱富贵更是对他说过,能弥补的尽力做,不能挽回的,就让它过去。 往事如云烟般掠过,孤独的人一生寂寞,情梦了无痕。此时,快活王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两手颓然一放。 沈浪和猫儿没料到快活王会突然松手,抗力一卸他们还来不及反应,两把剑就直直的穿入了快活王的胸口,两人均是面色一变,却是都连忙放手往后一退。 快活王遭此重创,殷殷的血迹不断自其胸口淌出,而他却仿若未觉般的将唇角微微扬起,然后猛然发力震出身上的两把长剑,整个人也随之一颤,随即又站定身形,显然是已失了反击之力。 猫儿和沈浪见状对看了一眼,心中皆是暗道自己虽与快活王有不共戴天之仇,但看着此时的快活王已不复当年凶残,垂垂老矣,他们不禁踌躇了。 良久,他们的眼神中似乎已达成了某种默契,相望间会心一笑。因为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快活王不再是一名王者,也不再是那个一代枭雄,他已是一名老人。 对面的快活王大笑几声,神色坦然地说道:“你们说,我这一条命够抵的上你们所有人的命吗?”似生命于他来说已是件不甚重要的事情,生或死,都已牵动不了他的情绪。 未待他人反应,只听站在一旁的王云梦开口大喊道:“不够!”接着便快步向前,接连出掌击中快活王,而快活王并没有躲开,或是已无力躲避,再遭此创口中立时喷出一大口鲜血。 一直静立在不远处的朱七七终是不忍,面色一凝,担忧的跑向前去,一把便抱住了再欲出手的王云梦,冲众人喊道:“你们不要杀他!” 朱七七的面容甚是恳切、凄婉。 而快活王在见到七七冲上前来,原本平静的面容才露出担忧的神色,急忙的喊道:“七七,这里危险,你快走开啊!” 与此同时,朱七七已是被王云梦一把推开倒在地上,不过她仍是不断地恳请大家不要再伤害快活王,情绪有些激动得失控,最后,还是沈浪上前阻拦住了朱七七再欲上前的冲动。 “让我来!”而这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时,立时便牵引住了众人的视线。 只见飞飞目光锐利的直视向快活王,然后缓缓的站起身来,举起手中得长剑指向快活王。一步一步的逼近,脑中不断莹绕着母亲自小便给予自己的使命――报仇。 每走一步,脑中都会不断闪现出母亲的面容和声音,还有那不尽的鞭笞声…… “是谁害得咱们母女无依无靠,颠沛流离多年?”一鞭…… “我没忘,是快活王。” “没有他,你会因仇恨而生来世间受苦吗?”两鞭…… “不会。” “所以你这辈子该做的是什么?”三鞭…… “报仇。” “我听不到。”四鞭…… “报仇!” “仇人是谁?”五鞭…… “快活王。” “是谁?”六鞭…… “快活王!” “是谁?”七鞭…… “快活王!快活王!快活王!” 每鞭都狠狠的抽打在飞飞的身上,也烙印在了她的心中,恨已入骨。此时,飞飞手握长剑更紧,心意更坚,她生命里的唯一使命,就是杀了快活王,杀了自己抛妻弃女的爹。 就在此时,沈浪站了出来,挡在飞飞面前,略一沉吟终是对她说道:“你不是他的女儿。” 一语激起心中千层涟漪,飞飞顿住了前行的脚步,她迷茫了,震惊于沈浪刚刚所讲的话,紧紧地盯向他的双眼,想要从中找到答案,自己怎么可能不是快活王的女儿? 沈浪继续挡在飞飞面前,说道:“你不是,你真的不是。” 飞飞整个人呆立在原地,紧紧皱眉,不是他女儿?这怎么回事?娘说是快活王抛下了她们,害了母亲,让她没有了父亲,让她们生活在仇恨之中,杀了快活王,就是她此生最大的意义啊。 这时,王怜花自人群中走上前来,径直到了飞飞身边冷冷的道:“怎么?心软了?就这样放过快活王?”其眼中闪现的也是对快活王不尽的恨意。 对面的快活王见状不禁怒道:“王怜花!是我的我不会否认,不是我的我也不会承认。”快活王本就身受重伤,又被王怜花的话激怒,气血奔走,一时支撑不住,便倒了下来,颓然的倒在地上。 “爹!” 突兀的喊声响起,朱七七的这一声爹,立时震惊了全场的目光。而快活王的脸上却是第一次出现了怔愣的表情。 这时七七快已是跑向了快活王,然后继续关切的问道:“爹,你怎么样了?爹!我不要你死,你答应我,你答应我你不会死的,你答应我呀,爹,你不能死。”就那样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宣泄着她心中的不安。 面对着朱七七快活王的眼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慈爱神色,同时露出了一道难得的笑容,拍拍七七的肩膀,温柔的轻慰道:“爹没事,爹没事啊。”此时的快活王和平凡的父亲无异。 而这一幕却也深深的刺痛了飞飞的眼睛,还有她的心。快活王,朱七七的父亲。 感应到飞飞的注视,快活王抬起头来,同样直视向飞飞沉声道:“我很确定你不是我的骨肉,因为当年白静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亲手打掉的,一碗堕胎药,我亲眼看着孩子被打掉了,白静因此追杀我,撞翻烛火,才引起当年幽灵宫里的那场大火,所以你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白静的孩子。”快活王一字一句陈述出当年的情况。 飞飞闻言喃喃道:“那么我又是谁?从何而来?我是谁?从何而来?”心中涌起了从未有过的彷徨,如果自己不是他们的孩子,那她是谁呢? 王怜花又在一旁对飞飞激动的说道:“别听他信口雌黄,他不过想借此逃过一劫!” 飞飞又被其重新激起了报仇的念头,或者只是为自己不安的心找个借口,凝神怒道:“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相信!”立时便双眸含恨,怒视向对面的快活王,而快活王也只是无奈的叹气,闭上了双眼,似是在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我是为报仇而来的,我要报仇!”飞飞提剑向前大喝道,身后的王怜花则露出一抹得意的奸笑。 沈浪则再次出手阻挡下飞飞,将她拉后几步,飞飞挣扎着喊道:“放开我,放开我!让我杀了他!” “飞飞,你娘欺骗了你一辈子,你愿意在谎言中继续过下去吗?” “那也是我的人生,我的选择!”飞飞则是决绝的喊道,声嘶力竭。 “飞飞,你听我说,那不是你自己的选择,是白静为你做的选择,而她,甚至不是你娘!”沈浪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难解的温柔,却是说出最残忍的事实。 飞飞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飞飞不禁放声大哭,她整个人软了,蹲下身去,看起来是那样的无助。沈浪也是面色凝重,跟着蹲下去,按住飞飞一直抖动的肩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飞飞,已经用她的一生记住了不幸,记住了仇恨,活著的每一天都是为了复仇,向“父亲”快活王复仇,也对整个世界复仇,可是…… 为什么要到现在才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谎言,这一刻飞飞才了解到原来她的生命甚至是毫无意义的,白静不是她的亲娘,就连心中执着的那份仇恨也并不属于她,她这短暂的一生,竟可悲的什么都不曾拥有过。 世界在这一刻失去了声音,飞飞呆坐在原处再也听不到四处的纷争和打斗声,只是当她再次抬头间,才猛然发现王怜花正拿着身上预藏的十字弓,瞄准的正是沈浪。 飞飞未及他想,只大叫一声:“沈大哥!”与此同时已是决绝的飞身挡在了沈浪的身前,而王怜花那一箭,深深的刺入飞飞腹中,血染白衣。 沈浪大吃一惊,搂过身前的女子,疯狂的叫道:“飞飞,飞飞……” 王怜花见此变故仍不死心,立刻又卸下腰间的剑,想趁机刺向沈浪。而沈浪已是怒火攻心,出手毫不留情,反手一把抓住王怜花的手腕,借力一送,便藉他之剑狠狠划破了王怜花的喉咙。 沈郎不再顾忌其他,又凝视向怀中的飞飞,声声地呼唤,哀痛的抱着她,哀声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故意替我挡上那一剑,好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是不是?” 闻言,飞飞只凄迷一笑,道:“沈大哥,我的生命不过是笑话一场。”说着一滴眼泪滴落,滑过腮边,落入颈窝。 这人世间,最残酷的事情是什么?不是失去,也不是不曾拥有,而是以为曾经拥有,为了这份拥有付出了内心所有的坚持,到头来却发现,原来,从不曾拥有过。最残酷的笑话,便是由此而生。 眼波流转,注视向沈浪,飞飞无奈的继续说道:“而你却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真实和快乐。我怎么舍得,如此待你。”说罢徒留下唇边一抹水莲般的温柔笑意,她也只有对沈浪这般笑过。 而此时那笑意仿若也只是恨到极至的妥协,心底的恨,在第一眼张望这个世界时,就已经纠缠萦绕,为很而生。 如果此生注定为恨而来,却为何要相逢?那一抹微笑,让心底的脆弱无处可逃,一滴清泪,让骄傲带忧伤远走。卿本佳人,为何有恨?在生命终止的这一刻,也唯有沈浪,是飞飞心中中唯一的真实和快乐,往日情怀仍萦绕于心。 “你要时时刻刻把我记在心里。” “好。” “你要记得我在家里等你。” “好。” “记得要死,我们要死在一起。” “咱俩不会死的。” “答应我。” “嗯。” “事情一处理完你就立刻回来。” “好。” 那是他们曾经在谷底茅屋时的浓浓爱语,然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含恨,魂断。 “飞飞,飞飞……你不能死,你答应我你不能死啊,飞飞,你站起来啊,飞飞……”沈浪不断摇晃着飞飞的身体喊道,悲伤得几欲发狂。 一胚净土,香魂谁怜惜?曲终人散,沈浪声嘶力竭地呐喊,朱七七黯然怜悯的泪水,以及那一个刻着“爱妻白飞飞”的坟冢,对飞飞而言有何意义呢?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万种风情,更于何人说? 夜,幽暗凄冷,乌云密布着天空,遮没了月亮,也遮没了星星,星月无光,四周更是静寂得诡异,除了那一阵接连着一阵的夜风吹响了竹林不尽的萧索,吹得人砭骨生寒,也吹落了无数的竹叶,漫天飞舞。 竹林深处,风的旋涡渐渐聚到白飞飞的坟冢周围,柳木棺材之内,更是缓缓散发出一阵微弱而又莹洁的光芒,发出那道光芒的正是飞飞颈间所佩戴的一枚玉坠,那玉通体绯红。此时,玉身表面正流转着一层莹白的光晕,细细望去,玉身之中似是正包裹着一滴清莹的泪珠儿,那滴泪珠儿,缓缓跳动,仿若和着脉搏连着心跳。 就在此时,坟冢之内突的银光大作,照亮整片竹林,却只是一闪而逝,恍惚之间便见林间有一素衣女子临风而去,飘逸如风。 2、乱世 ――辗转滚滚红尘流动朗朗时空,谁是谁非由谁来搬弄。 夜凉如水,幽黯的林间传来似有似无的马蹄声,“嗒嗒”的闷响足以划破这黑夜的静谧,只见一队素衣女子正沿着崎岖的小路缓缓行来,夜深之时见到此番情景,不免显得有几分诡异。 远远望去,她们就似是乘着月光,踏星而来,然后便出现在这山林之间。那一道道婀娜的身影各个身姿挺拔,身上都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飒爽,不过仔细看来却又都带了几分狼狈,微红的眼角显示了她们此刻的疲惫,稍显凌乱的发丝说明她们赶路的匆忙,神色间的紧张顾盼又表明了她们的焦急。 所以,与其说她们是在日夜兼程的赶路,倒不如说像是在逃亡。 在队伍的中间,是一辆古朴的马车,分别由前后左右四列人马守护着,足以显示出乘坐马车之人的身份是何等的金贵。 就在此时她们已行至湖前,队前的一名素衣女子挥起右手,整队人马立时便停止了前行,她则是翻身下马来到了马车之前,然后利落的跪于地上,微垂下眼眸,恭敬的对着车帘说道:“宫主,逍遥湖到了。” “好,那大家就改走水路。”不多时,一道清悦的女音便自车内传出,听那声音似是极为年轻,就更加引人心生好奇起着马车中人的身份。 得到命令后,众女子皆是翻身下马,将身前的马绳就近拴于树上,所有的动作都几乎在无声中完成,看得出这群女子都是身怀武艺,而且经过了严格的训练。 此时,又见那辆马车的车帘轻挑,一道窈窕的身影自车上轻跃而下,白衣翻飞,裙角轻扬,单望其优雅的背影已是婀娜生情。 见状,众女子已是纷纷跪地,轻呼道:“宫主。”众人齐呼声虽不高,却也带出不小的气势。 刚刚的那名女子则是继续说道:“宫主,请上船,属下会负责安顿好这些马匹。” 微一点头,那名白衣女子足尖点水便已登上了湖面的画舫,其余女子也是纷纷几个起落,站于了夹板之上。 在浓浓的月色之中,画舫愈行愈远,终是与那夜幕融为了一体,消失在了茫茫湖面之上,只余下满湖的波波涟漪,不断的扩散直至消退。 而这时的画舫之内却是一片灯火辉煌,白衣女子面朝着湖面盈盈站立,身后众女子跪于地上,皆是神情肃穆凄婉,其中一人垂首道:“宫主,宫里的姐妹们死得实在是太惨了,还有老宫主她也……也葬身火海了,而我们现在也是有家归不得啊。”说着泪水便在其眼眶中流转滴落,其余女子闻言也都是掩面而泣,面上均留露出深切的惊恐与不甘。 倔强的擦掉腮边的泪水,那名女子又继续说道:“难道我们幽灵宫就如是任人欺侮吗?宫主!”众人神色一整,面上闪现的均是一片坚毅之色。 白衣女子望着湖面的波光,似在自言自语般的轻声说道:“幽灵宫?自今日起这江湖之中便不再有幽灵宫了。” 因为就在昨日,偌大的幽灵宫已变成了一片废墟,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 “宫主?!”众人闻言齐声惊呼道。 那白衣女子只轻笑一声,身后又立时变得鸦雀无声,幽婉的声音又再次响起,“现今我等惨遭重创,又羽翼未丰,这逍遥岛地处十分的隐蔽,居于此处正可暂且避过江湖之中的诸多纷扰。” 稍一停顿,她声音更加的和缓了几分继续说道:“假以时日咱们重整旗鼓再战江湖。”而她的语音轻跃和缓,似是在说一件极轻巧的事情一般。 “属下遵命。”那一干女子的脸上又重新染上了希望的光芒,虔诚的膜拜。 “起来吧。”白衣女子转过身来朗声道,待见其容貌果真是天人之姿,眉宇间带着三分的柔媚,七分的冷傲,只是那样的样貌神韵,岂不正与已故的白飞飞一般无二。 世间之事真可谓玄妙,想那日白飞飞在众目睽睽之下殒命,如今怎又好生生的出现在这逍遥湖之上呢? 这便要自三日前说起,白飞飞死后便被安葬在了谷底的竹林间,然而就在那晚,却发生了一件玄之又玄的事情。 精气为物,游魂为变。 绯玉,乃世间奇珍,玉身通体血红,晶莹剔透,毫无一丝杂色,玉色如泣如诉。而其还有一名――镇魂玉,此玉世间罕有,仅得一枚,为幽灵宫少主白飞飞的贴身之物。 而我,就是寄居在那绯玉之内的一缕魂魄,又或者我本就是那块玉的魂,由玉而生,其中各种因由早已不得而知。因为就连我也记不清自己是谁,又从何而来了?而我待在绯玉之内的时间实在是太久太久,久到我早已不记得关于自己的记忆,所以我也早已分不清自己是寄居于此,还是本就自这玉中而来。 当飞飞临终之时,她那滴清莹的泪珠儿落在了那玉身之上,镇魂玉对我的封印便就此解除了,我重新有了温暖的感觉,又渐渐的感到自己拥有了心跳、脉搏、呼吸。 屈于棺木之中,不知又过了多久我终是等到了幻化为人形的一刻,不再是飘渺的魂,游离的魄,而是有血有肉的人。 那刻开始,我,就是白飞飞。 十余载的相伴,飞飞生活的点点滴滴就是我记忆中最鲜明的一部分,不论是她的样貌神韵,还是她的爱与仇,痛与恨,她的含恨而终,我都是那样的了解,因为我与她如影随形。她以冰冷的温度焚烧着自己,最终燃尽了自己最后一点生命。 而当我化作人形的第一刻,便破棺而出,飘然离去。或许是因为对于飞飞的记忆太过深刻,所以我没有思索便返回了幽灵宫。 可是,那座极隐秘的地下宫殿,此时竟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这一刻,幽灵宫真的变作了一座人间地狱,哭喊声、求救声连成一片,映在那红红的火光之中,诡异异常。 凭着记忆的路线我自密道进入幽灵宫,救出了幸存的宫女们,而这场大火正是仁义山庄所为,下午时分他们便集结了大量的武林人士前来围剿幽灵宫,宫众不敌便悉数退回宫殿,殿内机关重重,他们强攻不下,遂放火屠宫,这场大火自日落烧到夜深,异常惨烈,名门正派吗?我不禁在心中冷哼一声。 而白静似乎在大战之初便报了求死之心,未曾抵抗、逃生,生生的烧死了自己,或许这便是她想要对飞飞作的忏悔,可是却又是何等的残忍,她明明知道地道的所在,却要整个幽灵宫为她陪葬,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决绝,就算忏悔也是如此的惨烈。 “宫主,那我们今后要叫何门何派呢?” 思绪被拉回,我稍一思索望着眼前的一众人等说道:“逍遥宫吧。” 人生难得逍遥二字,而飞飞一生便是被仇恨所累,终不得逍遥。只是这江湖之中,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恩怨,若想得其逍遥,必先成为强者。 自此逍遥宫便正式在这逍遥岛上扎根,而幽灵宫则仿若在江湖上人间蒸发了一样,仁义山庄也更是声名大噪,为武林除去了幽灵宫一众妖女,为其仁义之行又添一笔。 时过境迁,沈浪、朱七七、熊猫儿、百灵等人也都销声匿迹,未再涉足中原武林,江湖传言他们一同隐居于塞外快活城内,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成为一段佳话。 现今武林之中,快活王隐退江湖,幽灵宫被灭,仁义山庄坐稳武林泰斗,正是所谓的一派欣欣向荣之姿。 然而无人知晓,这茫茫武林间,大乱才将开始。 一年后…… 江南的秦淮河畔,则是有着道不尽的旖旎风光,柔情无限。美酒、佳肴、画舫、香榻,江南水乡历来是堆金积玉地,温柔富贵乡。 这夜,月色渐浓,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画舫之上,灯火辉煌,一片歌舞升平,莺声燕语。 河畔之上,最为豪华的一艘画舫上,四颗夜明珠分挂四角,映得满室的华彩,如若白昼。而其中却是一片的寂静,只闻一道丝竹声起,旋律轻快,和着明快的鼓点,乐声飘渺令人心生摇曳。 恍然间,便见一道火红的身影映入视线,一名胡女,身着着绯红胡服,掐腰散摆,脚穿羊皮簪花小靴,充满着异国情调。舞动的身姿婀娜又不失丰腴,盈柔的纤腰,饱满的胸线随着舞动的曲线,勾勒出绝美的线条,仿若幻化做了炙热的火团,令观者深深被其吸引。 一曲舞毕,此女盈盈一拜便要退下。席间的那名年轻男子神色一阵恍惚,忙惊道:“留步。”说着便一个箭步冲到那名胡女身侧,伸出的右手僵硬在半空之中,尴尬一笑,又就势抱拳说道:“姑娘,在下可否一睹姑娘芳容?” 原来此名胡女一直脸附红纱,只见得到其一双明眸,虽绝美,却稍显太过冷漠,与刚刚的那热情一舞判若两人。可是,却愈发的引发窥探之心。 在年轻男子痴凝的视线下,那胡女却是冷冷的道:“要见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闻言,那名男子倜傥一笑道:“无妨。”心道为此等绝色,一抛万金又有何妨。 此际女子盈盈一笑,虽隔着一层面纱,却也能感觉到那如花般绚烂的笑容,融化了刚刚的那抹冷漠,勾勒出温柔的神采,朱唇轻启,轻声应道:“好。” 美色当前,年轻男子感觉自己似是沐浴于春风之中,微微愣住。只是晃神之间,男子的神色就突的变得痛苦起来,接着便应声倒地,红红的血液自其胸口涌出,他瞪大了双眼紧紧地盯着对面的红衣女子,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的疑惑。 而此时那名红衣女子则优雅的取下面纱,说道:“如你所愿。”说罢便飞身离开了画舫,徒留下一道绚丽的背影。 那男子蓦地瞪大了失神的双眼,似是见鬼一般,更加粗重的喘着气,目光中流露出一股浓浓的恐惧。最后,只断断续续道出“白――飞――飞”三个字,便断气身亡。 3、脱险 ――相思纠缠不停,终究是空,痴痴恋恋,哭哭笑笑,爱情一声叹息,盼一次相逢。 江南小镇,河流纵横,绿波荡漾。 傍晚时分,夕阳斜照,小桥流水,渔舟扁扁,街道上又回归了几分宁静。就在街角处一家不起眼的食肆内,灯火也是昏暗的,不算大的厅堂里坐着三三两两的客人,大家都各自吃着面前的吃食,安静得不免有几分冷清。 恰在此时,自门口走进来一个高壮汉子,肌肤黝黑,一身短打扮,在其身侧还斜搭着一柄大刀,不难看出此人应该是位行走江湖的练家子,煞是扎眼。 只见他大摇大摆的进来便坐到了厅内正中间的位子上,而原本站在柜台前无精打采的店小二,一见来人竟是立马来了精神,笑盈盈的跑了过去,热情的张罗着,嘴里不住地说道:“呦,张二哥,您可押镖回来了,一直念着您的。” 闻言,那大汉也是哈哈大笑,显然小二的那几句话听在他耳中甚是受用,遂朗声道:“这不才刚刚卸了镖就来了,快!先上两坛好酒!” 端看二人言语间的熟络,这位张二哥应是这家食肆的常客。 “得嘞!”那小二应声后便麻利的跑到柜台后,先是搬出了两坛子酒,又轻车熟路的端了盘酱牛肉摞在上面,才笑呵呵双手捧了坛子走回来。 一放下坛子小二便马上打开了酒塞子,先给那大汉满满的斟了一大碗酒,再瞧那张二哥只顾着端起碗来,“咚咚”几口便喝光了一大碗酒,透出一股子北方的豪爽,大喝了声好后,又接连又喝了三碗,他本就黝黑的脸膛,此时竟是更深了几分。 而这一连串的动作过后,小二并未离开而是坐到了那大汉的对面,见那大汉暂停下了喝酒的动作,便又将那盘牛肉推过他面前,然后方兴冲冲的问道:“张二哥,那秦淮河好玩吗?您快给我讲讲吧。”说完眼睛巴巴地盯着那大汉,似是怕错过了什么重要事情一般。 那大汉则先是呵呵一笑,然后神色神秘的用手指比了比唇,稍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知道吗?昨天秦淮河上可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啊。”浑厚的声音虽不十分响亮,却仍是让厅内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他所说的话。 “什么事情啊?”闻言小二立时半欠起身子,急切地问道。 此时,其它几桌的客人,亦都是投来了好奇的目光,竖起耳朵仔细地等待着下文,眉目间的神情无比的认真执着。 那张二哥见自己俨然成为了大家的焦点,遂有几分得瑟的笑了笑,才慢慢悠悠的说道:“就在昨夜啊……”又是故意的一顿,扫视一周后方才慢悠悠的继续道:“唐门的少主死在了秦淮河的一艘画舫之上。” “唐门的少主?”厅内立时有人惊呼道,众人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想那唐门如今号称第一大门派,其少主之死定将再次掀起一场江湖风波。 “可不是嘛。”张二哥炫耀般的点了点头确认道,紧接着又说道:“这唐门少主唐知航可是武林上数一数二的少年侠客呀,为人光明磊落、行侠仗义,可惜却是英年早逝啊。”说完还不忘发出一道惋惜的叹息声。 少年侠客?我坐在角落里不住在心底冷哼一声,他也算得上是侠客吗? 不知不觉间,原本有些沉闷的食肆却渐渐变得热闹了起来,分散坐在四周的几名客人,纷纷端着自己的那点子酒菜向张二哥那桌聚拢过来,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的围着他,而他则越发的得意了起来。 “张二哥,你说的那名少侠去秦淮河做什么的呀?”小二坐在大汉对面,扑闪着眼睛不解的问道,却也是问出了大家心底共同的疑问。 那秦淮河是烟花之地,是男人极乐的天堂,原来江湖上的那些大侠也是要去寻花问柳的,所以一众人互望一眼,便都心照不宣的露出促狭的笑容。 不过,那张二哥却是面色一整,煞有介事地说道:“别瞎说,那唐少侠可是名门正派,品行那是一等一的,据说他是追踪一个武林败类而去的,可不是去那找乐子的。” 闻言众人又都受教般的点了点头,眼中闪烁出关于名门正派的种种幻想,生出许多的崇敬之意。 这时,隔壁的一桌又有人疑惑的问道:“那唐知航不是身手很是了得,而且还有使毒的本领,怎么就轻易被人杀了呢?难道那武林败类的武功更为高强?” 那张二哥轻咳了两声,继续说道:“哪能啊!唐少侠是在那艘画舫内遭了埋伏,以一敌十啊,那阵仗真是好家伙的。”接着又是口舌生花的大肆渲染了一番昨夜的一场恶战。 世间之事,果真是可以黑白颠倒的,真的可以说成假的,不存在的也可以凭空捏造出来。我不禁暗暗摇了摇头,便继续吃着眼前的吃食。 “张二哥您见到那场面了?”一旁的小二又羡慕又崇拜地问道。 那张二哥豪气的答道:“当然!那场大战可是激烈得很。” “张二哥,您可真厉害。”小二叹道,众人纷纷附和,其中又有人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那群贼人围攻不下,使了暗器才伤了唐少侠的性命,唐少侠也是先杀了对方九人才气绝,不过却是给跑了一个,这不,昨夜堂门中人便开始寻踪那人了。” “真是可惜啊,这么优秀的少侠怎么就这么死了。”众人纷纷扼腕叹息道。 我则微微一笑暗道,可惜?若是你们知道他就是近前江湖上屡屡犯案的采花大盗,还会觉得可惜吗?近一年来,遭其迷.奸的女子足有十数人,其中江湖侠女有之,大家闺秀有之,小家碧玉亦有之,总之都是待字闺中的妙龄女子,此事早已在江南闹得是满城风雨的。 不过我本也没什么济事的心肠,他大可采他的花,盗他的香,只是他唐知航千不该万不该,不应惹上我逍遥宫。 就在上月,出宫办事的两名宫女皆因被辱丧命,细细查来,才知乃唐知航所为,而这采花大盗竟就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少年英侠,也真是着实的可笑,有些人是真小人,而他就是十足的伪君子。 这唐知航武功虽然不济,算不上是顶尖的高手,可使毒的办法却着实的厉害,旁人很难近其左右。不过是人便总有他的弱点,好色,便是他最大的弱点,这也终使他丧了性命。 昨夜在画舫之上我早已看穿他使毒的伎俩,在他挥袖上前的时候,便摒了呼吸,未曾料到却仍是着了他的道,中了媚春,此药便是他为□□少女所特制的□□,无色无味无形,而且竟是触肤可溶。 所以,不得不说那唐知航配的毒着实的厉害,饶是自己中毒尚浅,强行用内里与其抗衡,也只是暂且压制住了它的毒性,而且还耽误了返回的行程,不然我此时应该已经回到逍遥岛了。 思及此,我不禁微微皱眉,而那边的聒噪仍没有结束,大有愈演愈烈之势,我则迅速的将余下的干粮都装进了油纸,包好。 正准备起身之际,突然,马蹄声骤,我暗知不妙,这唐门中人可真是棘手得很,最是擅长追踪施毒,莫不得江湖中人非到万不得已绝不与唐门交恶。 这么快竟又追踪至此,若不是我身上有伤,也不至逃得如此狼狈。未再多做耽搁便悄悄退出了食肆,闪身上了屋顶,提气便朝远处的一处山林狂奔而去。 夜晚过去,迎接到的便是黎明的曙光,而山间的清晨,带着雾气,薄雾似纱。赶了一夜的路,现在的我已经很是疲惫了。坐在山间的一块大石上,轻轻的喘息着。 突的,感应到身后一阵狂劲的气流,我立时飞身、避开,动作一气呵成。待我转过身来,只见离我不足三尺处正站着一名黑衣男子,他冷冷的盯着我,目露凶光,狠狠的问道:“你是谁?为何要加害我家少主?” 一时间四周的空气内都笼罩着其浓浓的杀气,我则迅速调整于备战的状态,紧握着手中长剑,准备伺机而动,面上却仍是淡淡的说道:“你又是谁?” “唐门中人。”言罢他高傲的昂了昂头,复轻蔑的说道:“除掉你的面纱吧,遮遮掩掩的也逃不过一死。” 我只轻轻一笑,漫不经心的道:“好。”同时作势欲取下面纱,却是声落剑出,剑势一如破竹,直指其眉心,一剑令其毙命,看着他暴突的双目,我只冷冷一笑,轻敌最是兵家大忌,往往一招便可决定生死。 “姑娘,你杀人了?”此时,身后又突然传来一道清润的男声,掩含着无限的担忧。 我闻声便欲转身再战,可此时胸口翻涌的血气却令我止住了杀戮的脚步。拢眉望去,细细端详,对面的那名年轻男子一身的书生打扮,一双明眸,不禁让人感叹造物者怎会造就出如此清澈的眸子,如清冽的泉水,似冰清的雪花。 此刻,他的嘴角微微向上,不笑时也似带着三分笑意,只是他的脸色却格外的苍白,在晨光的照耀下几近透明,有种病态的朦胧。 而他也正充满疑惑的望着我,不解地再次说道:“姑娘,你杀人了。”而这次他用的是肯定句。 我仍未答话,而是静心调息,平复此时体内翻涌的血脉,只是,喉间发甜,腹腔猛的一阵翻涌。 “噗……”终是吐出了一口血水,而体内的真气便再也不受我控制,混乱的游走,而我也只得无力的倒下,握剑的手却是越发的紧了起来。 “姑娘?”那书生同时惊呼出声,上前一步便扶助了我猛然下滑的身体,一只手很自然的搭在了我的脉门之上,立时,他的面上出现了几分了然的神情,复又染上红云,然后才小声的说道:“姑娘,你中了毒,我家就在附近,有现成的草药,让我帮你医治,好吗?” 略一沉吟我便冲他缓缓点了点头,昨夜我便往逍遥宫发了信号,根据时间推算,不出一个时辰宫内的宫女便会前来此处接应,因此着实没有必要和他硬碰,我便任由他扶着,两人朝一条小路走去,而剑仍被我牢牢的握在手中。 4、遇见 ――聚聚散散浮云浮萍浮生如梦,虚虚幻幻人世人间人生几何。 在这青山绿水之间,举目四望皆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行至半山腰处,便依稀可见不远处一间小巧而精致的木屋,古朴纯然。 待走至近处,只见屋外种满了各类草药,虽然没有花草的鲜亮,倒也别致。架子上晾晒着的各种药材,使周围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 看来这男子果真是位郎中的,也就由他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扶进了屋内,耳边随即响起他清朗的声音,“姑娘你先在屋里休息下,切不要随意的走动,免得毒性再发作,在下这就去熬药。” 闻言,我则仅冲他点了点头,便坐了下来,静心凝神,而他也未再多做耽搁便转身出去寻着各种草药,生火熬药。 良久,我也终是稳住了体内的真气,这时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分神环视四周,这屋内的布置十分的简单,却又处处都透着生活的心意,一个竹杯,一袭木榻似乎都是主人亲手所制,因此显得别有一番自得的惬意和亲切,还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温馨。 片刻后,先是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药香如蝶,满室翩跹,随后是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道:“姑娘,你先将面纱取下来吧。”说着他便将药碗递了过来,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 而我却在闻言的同时,眼神蓦地一冷,心道飞飞的容貌是切不可让他人见到,以免招惹事端,便只冷冷的望着他,并未如言取下面纱。 见状,他则是一愣,疑惑的望着我,不明所以。此时,我心念一转低眉敛目,眼角染愁,便幽幽的说道:“小女子的容貌早已尽毁,所以……” “姑娘……”他听罢一时不知所措,脸上还带着几分自责的愧疚,又连忙说道:“恕在下唐突,药就先放在桌上,姑娘趁热喝了吧。”说罢他便急忙走出屋去。 见他离开,我微微一笑缓缓起身,来到了桌前,一只手端起了药碗,放在鼻翼轻嗅了下,虽只是略通医理,我也知道这确是一剂解毒养身的良药。 遂揭开面纱,微微皱了下眉,便仰头将手中的汤药饮尽。一炷香过后,我再次运行真气感应,果真余毒已清,心中一喜却也不住思量,此人竟有如此的医术,可解唐门密毒,却隐居于此,这就不得不引人揣测他的身份了。 “姑娘,你感觉好些了吗?”只见他站在门外轻声问道,含了份小心和歉疚,似是怕再次唐突于我。 见他如此我不禁心中暗暗发笑,说道:“你进来吧。”见他进到屋来,才继续说道:“我刚刚运功试过了,毒已解。” 闻言他则安心一笑,带了份喜色,也让他苍白的脸色添了抹红润,紧接着则又嘱咐道:“最近你仍需细心调养,最好不要再运功调气,这是我开的调养方子,再食个十天半月就可痊愈了,只是……” “只是什么?”我接过方子放好,方问道。 “姑娘,我知道你这次是有自己的苦衷,不过我劝你别再杀人了,众生平等,切勿再造杀孽。孽海茫茫,回头是岸。”此刻他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对世间苍生的悲悯,语气坚定地说道。 望着他认真的样子,我不禁一笑,对于他的话也未置可否,只是自怀中取出了一枚玉牌,递到他的面前,正色说道:“日后凭此玉牌,我便可以帮你完成一件事情,以报今日救命之恩。” 他则淡然一笑,说道:“不必了,济世救人是我的本分,姑娘还是把它收好吧。”他并未出手接过玉牌,只是微笑着冲我摆了摆手。 “那你叫什么名字?” “啊?在下冷云。”他微一怔愣,后抱拳答道。 姓冷吗?我心中不住一动,却仍是冷冷的说道:“好,你的名字我记下了,我是决不会欠别人恩情的。” 却恰在此时,面前突的银光乍现,我眼神一闪,便将冷云推向一侧,只见一枚暗器飞过,落空,狠狠扎进了他刚刚所站的位置。说时迟那时快,我紧接着便取下头上发钗,亦是灌劲于腕,射出,便听到屋外一声闷哼,我马上提剑冲到院中,只见到一行三个黑衣人立于屋外,一字排开,其中一人的右臂上有涓涓的血迹流下。 我望了眼身后微微皱眉的冷云,平静的说道:“你的恩情我似乎此刻便可以还了。”说着便提剑上前,再无赘语。 此刻,只有手下才能见真章,手中的长剑幻化出无数的剑花,招招凌厉。只是体内的残毒刚清,体力终是不济,以一敌三,持久下去恐难有胜算。如今也惟有速战速决,铤而走险了,想到这里我让出身体的几大要穴,便欲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就在此时,那三名黑衣人同时提剑攻向我的太渊、膻中、百汇穴,我提剑回护,欲近身重创三人,不过自己受伤似乎也是在所难免,然而,诡异的是他们却突的同时倒地不起,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 于是,我警惕的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用脚踢了踢那三人,却是均无反应,而呼吸尚存,似乎只是昏睡了过去的样子。 在我疑惑的当口,冷云缓缓走来,平淡地说道:“他们只是中了迷药。” “迷药?”我望了望院子里的各种草药,心中也明了了几分,无心深究只淡淡地说道:“那咱们就算扯平了,告辞。”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姑娘请慢。” “嗯?”我疑惑的转回头来望向他,等待他的下文。 “在下本就不放心你独自下山,如今这情形。”说着他望了望昏倒在地上的三人,继续说道:“看来我也有些事一定要下山去处理了。”原本清澈平静的眼神此时也染上了几分纷扰,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两个都有麻烦的人同行?”我挑眉微笑继续说道,“有意思,那就一起走吧。”说罢我二人简单的收拾了行装,便一同下山,迎着朝阳,伴着清风。而我则在暗中留下记号,以便寻来的宫女可以找到自己。 而人生的际遇,总是充满意外,在某一个时刻,不经意间的蓦然回首――便有可能不期而遇。 我静静的望着对面近在咫尺的沈浪,本来平静的心波,在这一刻却激起了丝丝理不清,道不明的纷乱,似喜、似悲、似忧、似愁,百味陈杂。此刻,流动的血液,波动的心跳,似乎都是飞飞的了,因为它们都在为沈浪的出现而狂乱。 然而,两两相望,已是陌生的你我只能差肩而过,似曾相识,却仅余下陌生的眼光,恰好似暗香浮动。 人生若只如初见,是怎样的一种情怀呢?若只如初见,沈浪便依旧是往日谈笑风生,风流倜傥的浪子。他一直笑着,属于浪子的浅笑,终日可见的庸懒笑容早已印在每个伊人的心中,自然也在飞飞的心中。而飞飞呢,便应还是那有拥着神秘复杂的身份,清冷绝艳的容颜,冰雪聪明的智慧的女子。 初见之时,朱家大宅之内,一名女子怯生生站在那里,有着娇美清秀的面容,虽已骇得苍白面无人色,楚楚动人的神态却扣人心弦。一双温柔而明媚的眸子里,也闪动着惊骇而羞涩的光芒,就像是一只麋鹿似的。窈窕,玲珑而动人的身子,在众人目光下不住轻轻颤抖着,看起来是那么娇美柔弱,是那么楚楚可怜。一名身姿伟岸男子,恰立于她的对面,其剑眉星目,嘴角微翘含着几分慵懒的笑意,是那样的从容不凡。 初见,惊艳。那时一颗心闯了进来,填补另一颗心恰好得寂寞,所谓萍水相逢,一见钟情。 只是,蓦然回首,曾经沧海,早已是换了番人间。流年似水,世事难料。许多既定的开始都有一个想不到的结果。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沈浪一路走来淡定从容,有着千金可散尽的洒脱,一切皆能微笑面对人生,如今,那日的落魄少侠如今已成为绝代高手,身边有佳人在侧。而飞飞,那个倔强而偏执,敢爱敢恨的女人呢,早已香消玉殒,不知伊人魂在何方。而我,终不是原来那个飞飞。放下才会明白过来,原来所有的名字所有的故事,都是写在水上的,那些曾经有过的波澜和涟漪,流过,终无痕迹。 人生若只如初见,所有往事都化为红尘一笑,只留下初见时的惊艳、倾情。忘却也许有过的背叛、伤怀、无奈和悲痛。浮生如斯,情生情死。失去了便是失去了,永远也回不到从前…… 此刻,一桌四人,沈浪、七七、冷云、飞飞,相邻而坐。 “冷兄,沈浪正是要去山上寻你,没想到竟在山脚下遇到了你。”沈浪哈哈一笑说道,与冷云看来甚是熟念,二人似是故交。 “沈兄要去找我?” “正是,仁义山庄即将要举行一场武林大会。” “难怪。”冷云微微低头,自言自语道。 “冷大哥,这位姑娘是……”朱七七望向一旁的我,突然开口问道,眼中闪现几分促狭,对于我的身分似乎自有她的猜测。 “嗯……姑娘……”冷云则不好意思的笑望着我。 “小女子姓白。”我淡淡的说道,释然的直视向对面的沈浪和七七,我想此刻的飞飞也已放下了那抹执念,心下一片平静。 “姓白?你姓白?你可以摘下面纱给我看看吗?”一旁的七七闻言惊讶地问道,沈浪也向我投来了探究的目光。 冷云则凝视我片刻,便微微一笑体贴的打破了沉默,说道:“这位白姑娘是我的病人,她现在还不能取下面纱。”他似是不忍说出我“毁容”的事实,所以给出了一个含糊却又合理的答案。 “白姑娘,不知你的名字……”七七继续追问,眼中多了份紧张。 “绯玉。”我本就自玉中来,且就先用这个名字吧。 “哦。”闻言七七不禁展颜一笑,又张罗道:“大家快吃吧,不然饭菜可要凉了。”说着便先架起了一片鱼片夹到了沈浪碗中,两人相视一笑,道不尽的柔情蜜意。 心中微痛,为飞飞而痛,同样是这世间最出色的女子,偏偏朱七七得到了所有的幸福,而飞飞却只能黯然神伤。难道身负血海深仇的女子,本来就没有爱和被爱的权利? 5、逐世 ――看风云过尽人生起落天地有情,何必问恩怨对与错,爱恨情仇都付于一笑中。 落座之后,我未曾动筷也未曾言语,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们,仿若自己只是这一切的一个旁观者。 此时,大厅内正是人来人往,客似云来,我们四人虽坐于角落的一桌,可仍是十分的惹人注意,毕竟一下子在这小镇里出现这么多俊男美女,很难不引人侧目。 酒楼里的女子多是含羞带怯的望着沈浪、冷云二人,他们一个潇洒,一个温文。而我身侧的朱七七,自是姿容艳丽,明朗动人,有着绝色之姿。更是引得无数惊艳的目光,然而,渐渐众人的目光却似乎显得不足为奇了,明显对于面覆白纱的我怀着更大的探究,其实我的面容根本就看不真切,或许就是因为神秘的朦胧往往才是最吸引人的,俨然成了目光的焦点。 “白姑娘,你怎么不吃啊?”七七热情的帮大家张罗着饭菜,见我未曾动筷,便疑惑的望向我问道,而她此时的眼中也对我有着浓浓的好奇。 冷云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不急不缓的说道:“朱姑娘,白姑娘刚刚喝过药,暂且还不能用食。”说罢体贴的向我送上鼓励的眼神,而我则对他的说法不禁愕然,想来他还是在替我隐下“毁容”的秘密吧,不过看他那镇定的模样,心下不禁暗道男子果然是天生就会撒谎的。 “这样啊,那……小二!”七七闻言怔愣片刻,便将小二喊了过来,“小二哥,麻烦你帮我们把没上上来的菜都盛出来一些,放在灶上温着,过会儿再送到楼上这位姑娘的房间去。” “好嘞,客官。” “白姑娘,等下你能吃时就叫小二送到房里好了。”七七亲切地说道,脸上挂着无比灿烂的笑容,像是明日一般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沈浪则是宠溺的望着她,他二人又是相视一笑,目光纠缠。 “对了,白姑娘你为什么要戴着面纱啊?”七七又好奇地抬起头望着我,只是未等我回答她又继续说道:“哦,我知道了,白姑娘一定是长得国色天姿,所以怕被登徒浪子骚扰对不对?白姑娘,我猜得对不对啊?”七七在那自说自话得不亦乐乎,最后竟是上前来就要取下我的面纱。 我不禁蓦的一惊,连忙护住面纱,冷云则是更快的阻下了七七的动作,七七则不解的望向我们道:“你们怎么回事啊?” 沈浪心思剔透,自是知道是我是不愿取下面纱的,便哈哈一笑道:“七七,快吃饭吧,别闹了。” 七七则仍是有几分不甘地娇嗔道:“沈浪,人家就是想看看我和白姑娘谁更漂亮嘛。” 沈浪闻言则是轻摇了摇头,在七七耳边耳语了两句,只见七七立时变得脸色驼红,似是朵娇羞的花儿,风情无限。冷云见七七不再纠缠于我,不禁轻吐了口气,关切的望向我,目光中露出几分歉然。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阵阵的咒骂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原来是有一名女子正在外面要卖身葬父,却有一无赖想要将其霸占,我们这桌正守着窗边近临街道,便将发生的这幕看得最是真切。 七七见后立时变得怒不可遏,豪气干云的说道:“这个坏蛋竟然当街欺侮一名弱女子,那女子已是经历了丧父之痛,现今又惨遭侮辱,真是太可怜了,我们得帮帮她才行。” 在这一片喧闹之中,我也明白了个大概,那父女二人本是乡下农户,却遭了大旱逃难出来,不料父亲又因病撒手人寰,故而年轻女子只得卖身葬父,却又倒霉的遇上了这个恶霸,葬父不成恐怕又有惨遭霸占的危险。 外面的吵闹声愈发的大了起来,引得酒楼内的食客纷纷引颈望去,而我则依旧悠悠地坐在原地。而对于七七的激动,沈浪则似是早已司空见惯,只是宠溺的保持着微笑。 “沈郎,咱们快去救救她把!”说着七七便抓起了一旁的沈浪,拽着他的胳膊便朝门口走去。 于是,桌上便仅留下我和冷云二人。只见他侧身抱拳行礼,真诚地说道:“白姑娘,刚刚朱姑娘多有唐突,我代她向你道歉。” “无妨。”我只淡淡道出两字。 他见我态度冷淡,也只得苦笑连连,席间陷入了一片安静。少时,沈郎和七七便带着了那位姑娘回来,她衣服破旧,脸色也很是憔悴。 只见她走至桌前,朝众人盈盈一拜,道:“小采谢过众位恩公的大恩大德。”说着便已是泪眼涟涟,好不可怜的样子,而我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 “小采你别哭啊,来,先坐下吧,对了,你一定还没吃饭呢吧,这有现成的,你快吃些。”七七叨叨的说着,自我面前取过了碗筷,交到了小采的面前。 “谢谢。”小采则是感激地冲七七笑了笑,眼中仍有残留的泪光,显得格外的晶亮。 就这样一餐饭吃下来,我们桌就多出了一个人,七七见小采吃得差不多了,便关切地问道:“小采,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是不是还有什么亲戚?” “恩人,小采如今已是无依无靠了,呜呜……”说到伤心之处她又嘤嘤的哭出声来。 “那……”七七见状也是慌了手脚,将头转向一边,说道:“沈浪,你看这要怎么办呀?” 沈浪则挂着三分浅笑,说道:“姑娘,你父亲的灵柩停放在哪里?我们先帮你把他安葬了,然后再作打算好不好?” “嗯,谢谢,谢谢大家,我爹的尸体就在离这不远的一间破庙里停放着。” “那好!”七七轻呼一声,又继续道:“那咱们现在就去吧。” “恩人,你们的恩情小采就是用一辈子也还不完啊,谢谢。”小采感激地说道,然后便要跪下磕头,却是被朱七七拦了下来。 “这没什么的。”七七则有几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沈浪,冷大哥,白姑娘,咱们走吧。” 大家一起起身,我则缓缓说道:“我还是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吧。” 七七先是一怔,后又了然的说道:“也对,白姑娘的身体不好,你留下等我们好了,别忘了吃饭。” “白姑娘,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冷云走过我身边时嘱咐道,我则冲他轻点了点头,目送着他们离开。 我坐在客栈的房间内,假寐休息,不大一会儿,便听到房檐之上轻微的响动,立时便睁开了眼睛。 “宫主。” “嗯。” “属下东棋来迟了,您的伤势如何了?” “无妨,你们这次一共来了几人?” “一共四人,有属下、南琴、西书还有北墨,她们三人现正守在客栈外面。” “好,你们在暗中跟随着我就好,然后去查一下冷云的身份,他和仁义山庄还有沈浪是什么关系。” “沈浪?”东棋闻言惊讶的轻呼,又看了看我平静的面色,连忙的道:“属下领命。” “嗯,暗中与我保持联系就好,退下吧。” “宫主也请多多保重。”东棋临走前又担忧的说道。 我微微点了点头,稍后便吩咐小二将刚刚预留的饭菜端了上来,用过了饭,又过了良久,楼下响起了一阵喧闹声,刚刚打开房门,便见到他们四人灰头土脸的走上楼来。沈浪的左臂似乎还受了伤,七七则是在一旁搀扶着他,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滚落下来。 “朱姑娘,你不必太担心的,沈兄的伤势我已经简单处理过,不要紧的。”冷云则在一旁安慰道。 七七低着头,喃喃的道:“沈浪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不乱跑的。” “傻丫头别哭了,看,都成小花猫了。”沈浪则笑着刮了刮七七的鼻子,亲密无限。 七七这才破涕为笑,小心翼翼的将沈浪扶到了桌旁,又转向小采说道:“小采你没有事吧?” “我没事啊。”小采则脸色苍白的说道。 见到我疑惑的眼神,冷云一边处理沈浪的伤口,一边向我解释道:“我们刚刚到了破庙,还没找到小采父亲的尸体,就有一群山贼包围了我们,他们挟持了……”看了眼七七,冷云改口道:“为了保护我们离开,沈兄才受了伤。” “原来如此。”我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便坐到了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 “沈浪,对不起,害你受伤了。”握着沈浪的手,七七幽幽的说道,眼含着歉意和愧疚。 沈浪则爽朗一笑,爱怜的摸了摸七七的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时,一旁的小采突的跪在了地上,说道:“恩人,都是小采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用去那间破庙,也就不会遇到那帮山贼,对不起。” “小采,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快起来。”七七则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安慰道。 “小姐,您对小采实在是太好了。”小采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又继续说道:“小采在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亲人了,就让我在您身边,侍候您一辈子吧。”说罢便连连叩头。 “别,别这样啊。” “小姐您就让小采跟着你吧,不然我就不起来了。” “嗯……好,好,我答应你,你快起来吧。” “谢谢小姐。” “沈浪,咱们带小采一起去武林大会吧,好不好?” 沈浪则含笑点了点头,七七立时兴奋得咯咯大笑,她又跑到我的身边说道:“白姑娘,你也一起去吧,好不好?” 看着七七企盼的眼神,冷云含笑的眸子,还有沈浪带着笑意又晦测莫深的神情,我轻轻点了点头。 “太好了,这一路上就不会无聊了!”七七立时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呃……”却听闻沈浪的一声闷哼。 “对不起,对不起,沈浪,我碰到你伤口啦,人家太兴奋了。”说罢七七娇憨地笑了笑,偎在了沈浪身旁。 沈浪望着朱七七的笑容满是宠溺,想来无论朱七七做了什么,都会有人原谅吧,走到哪里,都有人保护,闯了什么样的大祸,都有人收拾,因为她是朱七七,天之骄女,拥有任何别的女人都没有的东西,也拥有做了任何错事都可以转圜的余地。 飞飞,弃你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6、痴恋 ――相聚悲喜难诉,苦痛无痕,追追逐逐,天翻地覆,爱情一声叹息,盼一次相逢。 一行人待至开封城外,极目望去,便可隐约望见一排排的朦胧屋影。 而就在城内护城河的西侧,正坐落着一处江湖内无人不晓的庄院,那座院子健得端是气势恢宏,青瓦红墙,千檐百宇,青石砖瓦铺地,朱红的大门四敞大开,其上的汤金匾额端端写着“仁义山庄”四个大字,笔力虬劲,颇有大师风范。 仁义山庄与往日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它现今已是武林第一大庄,威震武林。 正值晌午时分,庄外门庭若市,车水马龙,进出仁义山庄的宾客更是络绎不绝,因为武林大会就即将在此处召开。 自月前山庄里便住进了许多的江湖人士,因此显得格外的热闹,负责看守待客的家丁们纷纷招呼着进出的宾客,早是忙得不亦乐乎,无暇他顾。 我们一行人径自进了庄子,因着沈浪熟识住家的缘由,熟门熟户的却也未曾着人招呼。倒是让人有些闲暇可以四下打量一番。只在入门处便可见到高墙的风檐下手处零乱地贴着些告示,有些已被风雪侵蚀,字迹模糊,有些墨迹尚且清晰鲜亮,应是不久前刚刚张贴。 而这些都是仁义山庄张贴的悬赏告示,上面通缉的都是些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或是无恶不作的绿林悍匪,仁义山庄自掏银子替武林捉拿这些武林败类,面上倒也也算是担得起这仁义二字了。 再进到庄内,九曲回廊,悠悠转转,沈浪似是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很熟悉,带着我们便朝内堂走去。 不知何故,他竟是突的停下了脚步,然后惊喜地喊道:“宋离!” 望见来人,我只得呆呆的愣在那里,震撼得动弹不得,是他…… 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云烟里聚散着迷惘,凝望着你。 宋离,快活王座下气使。此时,一袭玄色僧袍,裹去前尘,掩尽情殇。 “宋大哥。”我暗暗喊道,心中激起阵阵波澜。他对飞飞的爱,足以令人动容,真真是为爱痴狂。 此刻,沈浪已是一个箭步跨上前去,拍了拍了宋离的肩膀,继续说道:“宋离,你也来了,真是太好了!” “沈兄,我只是过来看看义父的,现在就要离开了。” “爹也来了?”闻言,七七兴奋的喊道。 “大小姐,义父是昨日到的,所以我今日便赶了过来。” 沈浪深深地望了宋离一眼,微皱起眉头,敛了脸上的笑意,沉吟片刻,正色说道:“你……还是放不下吗?” 宋离淡淡一笑,缓缓说道:“若是放下了,我又何须修行呢?而且我也放不下,更不想放下。”说着目光已似渐渐飘远,眼中布满迷茫深情。 见此状,沈浪只得叹了口气,方宽慰道:“逝者已矣,你又是何苦呢。” 宋离则不再言语,只是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便洒然离去,仅留下一道清冷的背影。 萧萧风尘无知心,落入空门独自静。明言暗语无心管,只有清静向佛缘。 微风吹向湖面,原本平静的湖水激起阵阵的涟漪,碧波荡漾,我的心湖亦是泛起层层波澜,无休无止。 宋离,终是飞飞负了你啊。 我独自坐在水榭之上,静静地看着荡漾的湖面,思绪却已飞远。 第一次遇见飞飞,是宋离奉命押送她嫁给朱富贵,当时他并没有惑于飞飞的美貌与娇柔,他仅仅是忠于职守,也是那一次他亲手将飞飞送到沈浪的生命中,留给两人那样一段铭心刻骨的最初。 第二次遇见飞飞,宋离四肢皆被打断,飞飞对他悉心照料,百般呵护,那份“柔情”与“关怀”,令他深陷,明知飞飞是幽灵宫主却也无法自拔,明知被利用欺骗却无怨无悔。 即使快活王责难,他也要保护飞飞周全;纵然白飞飞不解,他依旧不愿背离主上。 如此两难的境地,却仍可做到对主人忠心不二,对爱人无怨无悔,宋离可谓是一位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我不禁轻叹口气,只是爱情的痛苦就在于不是可以用理智去斟酌的,那样的话,就不叫爱情了。所以,虽然沈浪让飞飞伤心流泪无可奈何,飞飞却无法不爱他。虽然宋离可以对飞飞一心一意,呵护爱惜甚至可以为她而死,飞飞终是无法爱上他。 不过是他,让飞飞在最痛苦的时候,感动了。 宋离曾对飞飞说过,“不管你如何待我,我都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想是他让飞飞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爱,而飞飞正是用宋离爱她的方式爱着沈浪,为救沈浪而死,她也用自己的生命诠释了自己的爱。 也是他,在飞飞离开后,依旧守候着那抹芳魂。 而飞飞当初的誓言犹如还萦绕在我的耳边,轻柔坚定,却含了抹苦涩,“宋大哥,飞飞这次若不幸丧命,一定信守诺言,魂魄永远守候着你。” 我想,飞飞的魂魄此刻应该正守候着他,而他则怀着对飞飞深深的爱出家修行…… 柴玉关错过,却得了儿女绕膝,逍遥晚年;熊猫儿错过,却有了娇妻爱子,相伴终生;沈浪也错过,却换回佳人携手,终成眷属;朱七七就算犯了千般错处,也终是会享有大家呵护的珍宠,沈浪的倾心相爱。 而你呢?宋离,每个故事都会有一个结局,而你要青灯古佛相伴一生吗? “飞飞?”突的,一道低哑的男声划破了湖面的平静,饱含着压抑的苦涩。 “沈少侠。”见到来人,我只是礼貌而疏远的喊道,刻意忽略掉他眼中的惊讶与痛苦。 “你……”往日里淡定从容的沈浪,在这一刻茫然了。 望着他疑惑的眼睛,我只是浅笑不语。 良久,沈浪终是苦笑着摇了眼摇头道:“白姑娘,不好意思只是你刚刚眉宇的神态,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朋友。” “是吗?”我挑眉轻声问道。 “是啊。”说这沈浪的目光变得悠远深切,虽近在咫尺却不可触摸,仿若陷入了回忆的漩涡,沉默过后,沈浪期待地说道:“白姑娘,你……可以取下面纱吗?” “不可以。”一道温润如纯般的声音缓缓道出。 “冷兄?” “沈兄,白姑娘的病还未痊愈呢。”说着冷云将脸转向我,关心地说道:“湖边风大,白姑娘还是回屋休息吧。” 浅施一礼,我便转身离开。将沈浪的疑惑和冷云的体贴全部抛在了身后。 “白姑娘。” “朱姑娘?小采姑娘?”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才发现朱七七和小染正等在那里。 “白姑娘,我们都等了你好久了。”说着七七便亲热地挽住了我的胳膊,我则不露痕迹的退后一步,悄悄避开,望向她主仆二人淡淡的问道:“你们来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有事请了,我是找你来游湖的。” “游湖?” “是啊,我刚刚听这里的下人说,在花园里有一条湖,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我已经去过了。” “再陪我去嘛,走啦。”说着七七便已上前拉住了我的手,径直向屋外走去。 转了一圈,我又回到了刚刚离开的水榭,只是沈浪和冷云此时早已不知去向。 “小姐,白姑娘,你们看,这湖里还有锦鲤呢!”身后的小采兴奋的喊道,一下冲到了水榭的围栏边。 “是呢,是呢,白姑娘,你快来看!”七七亦是兴奋的朝我喊道,高兴得手舞足蹈,我则是静静的站至近前,感受着春风拂面的惬意,锦鲤浅戏的闲情,脸上也不禁带了三分笑意。 正在这当口,“啊”的一声,身旁的小采险险的朝前栽去,眼看便要落水,此时,她奋力一挣,却是抓住了我的胳膊,一待反应我便紧紧回握住了她的手。扶她起身的同时,她的另一只手却刚好是抓住了我的面纱,轻轻一带,面纱滑落。 “白飞飞?!你没死?”七七惊道。 此刻,我不禁眼神一冷,狠狠的射向小采,引得她身子不自觉地一阵瑟缩。 “你是白飞飞吗吗?” 收回小采身上的视线,看向对面的七七,她的脸上有震惊、担忧、不解,这些神情一一滑过她的脸庞。 “你是白飞飞。”最终七七肯定地说道,后又疑惑的望着我,问道:“你怎么会……” 我的脸挂上淡淡的笑容,答道:“是我。” “真的是你,你回来做什么?”七七担忧地继续问道 “做我该做的事。” 闻言,七七蹙眉说道:“白姑娘,我知道,你为沈浪而死,他也为你守墓半年,可你知道吗?他爱的是我,只爱我。” 略一停顿,便又继续说道:“你曾经说过我什么都有了,有傲视天下的财富,还有爱我的亲人、朋友,你一直说我什么都没有,可你连个朋友都没有。我听你说那些话时又何尝不怜惜你,可是你知道么?当你替沈浪当下那一剑时,你就像是一根刺,狠狠的刺进了他的心里,再也拔不出来,你成了我们之间永远的一个阴影,你知道吗?你知道你夺走了我的什么吗?那也是我最最珍贵的呀。” “你和我说这些什么意思呢?” “只请你放手,不要再纠缠下去。” 高傲一笑,我冷冷的道:“我白飞飞,是容不下自己爱的男人心里有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东西的。所以,我和沈浪早已在无瓜葛。”说罢便转身离去。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7、参赛 ――真真假假江湖江水江山如画,纠纠缠缠青山青水青尘如风。 武林大会召开在即,偌大的仁义山庄之中,所有的人都变得忙碌了起来。 现在每日里都有自各地纷纷赶来的江湖侠士,汇聚于此。而且开封府内的百姓们,都将此事当作是第一大盛事,街头巷尾,市井酒馆都在谈论着关于武林大会的种种,真真是万众瞩目。 而我,则算是众人中极少数的一个例外,连日来只静静守在主人安排的那方小院子里,悠闲的等待着武林大会的开始,冷眼旁观着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人士的忙碌,以及他们眼中渐渐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贪念和权欲,每每此时我都不住在心中冷笑。 不过,在众人中最为悠闲的却还要数冷云,他每日里仍只是专心的摆弄着他的那些药草,还有就是日日不断地为我熬药,丝毫没有被周遭的喧嚣所影响,仿若即将举行的武林大会与他毫无瓜葛一般。 经过几番周折,东棋方探得回报,这冷云竟是这仁义山庄冷三爷之子,也就是这里的少庄主。只是知道此事的江湖中人却是少之又少,而他此时还能这般淡定,倒真是让我有几分看不透了。 “白姑娘。” 一道温暖的声音响起,我一抬眼便对上冷云含笑的眼神。此刻,我正懒懒的坐在藤椅上,享受着午后的阳光。见到来人是他,也未自藤椅上起身,只是含笑冲他点了点头,冷云见状也并不介意,脸上仍旧是那春风般的温暖笑容,只把手中端着的药碗递到了我的手边,温和的说道:“趁热喝了吧。”说完便转身离开,留给我独自喝药的时间。 望着手中的浓黑的药汁,嗅了嗅那腥苦的味道,我不禁微微皱眉,却仍是仰头一饮而尽,嘴中顿时一片的苦涩,再蔓延开来,似乎较之每次还要苦上几分。 少时,冷云去而复返,手中还多了一个小瓷坛子,淡青的颜色,小巧精致,是捧在手里刚刚好的那种大小。走到我的身侧,他打开了坛子的盖子递到我的面前,便立时飘散出一股股淡淡的甜香。 “这是什么?”我顺手接过望向他问道。 “这是庄里密制的果子,喝过药吃一颗,可以去去苦味。”冷云含笑说道,眼中是一贯的温润气息,让人不禁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宠溺的。宠溺?想到自己刚刚的念头,不禁自嘲一笑,轻笑着摇了摇头,便拿起坛子里一颗小巧的果子含在嘴里,立时感觉嘴内清香满溢,甜润的滋味柔化了刚刚的苦涩。 我不喜甜,平日屋里摆的果脯之类我是一概不吃的,只是每次吃过药口中苦涩,仍是会吃上一颗,只是昨日起就吃光了,自己倒是也没在意。不过,今日这果子微甜清润,倒正是合了我的口味。 还未来得及回味嘴中的甘甜,就听到院外传来了一阵隐约的吵闹声,我和冷云对望一眼,便一齐朝院外走去看个究竟。 只见院外的不远处正站着快活王、沈浪和朱七七三人,隐约可以看到快活王是满面的怒容,狠狠地瞪着沈浪,朱七七则是一脸担忧而无奈的看着两人,沈浪仍旧是那幅带着几分慵懒的神情,有种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味道,有着不汲汲于富贵,亦不戚戚于贫贱的风骨。 只见沈浪望着快活王不急不缓的说着什么,最后一句似乎是,“沈浪从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 “你好大的胆子!”紧接着便是快活王的一声暴喝,我和冷云将这句听得清清楚楚,不禁互望一眼,此刻的快活王暴怒的瞪大了眼睛,双拳紧握,显然他已在怒气爆发的边缘。 七七连忙上前拉住了快活王的右臂,冲他轻轻摇了摇头,软语了几句,他这才缓缓松开了紧握的双拳。七七这才又看向沈浪,冲他说了几句话。沈浪的脸上则又恢复了笑容,回望向七七时,眸中含着柔情,最后只见他宠溺摸了摸七七的头,七七则回以甜甜一笑。 快活王见状也只得和缓了情绪,最后只隐隐听他说了句,婚事还是要抓紧些才好。于是,他们三人又一起朝前厅走去。 前行几步后,沈浪却突地回望向我和冷云的方向,眼中变幻出几分莫测的神采,令我心头猛地一跳。目送他们离去,望着沈浪挺拔而宽阔的背影,我不禁自问道,他爱飞飞吗?如果爱,又能有多爱? 相遇的最初,沈浪对飞飞是一见钟情的。 最是那低头的微笑,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一丝眼神,一个动作,一抹微笑,便有那么一种情愫在沈浪心中瞬间夏花般绚烂开放,悄无声息,蔓延覆盖。 但沈浪的爱始终都是有所保留的,因为他大概自初见便已经在猜测、在怀疑着飞飞的身份了。幽灵宫宫主,显然不符合他心中为善的准则,也终不可能成为他的良配佳偶。因为沈浪的心里不仅装了感情,还装了家国天下,江湖道义,他不可能为飞飞抛弃道义,沈浪最重视的始终是他心目中那副善恶的标准。 而飞飞爱上沈浪,那则是一种猝不及防的偶然。 白静既然处心积虑的要把她培养成复仇的工具,连快乐都不许她拥有,怎会允许她拥有爱情呢。然而,飞飞遇上了沈浪,爱上了他,那是女人的天性和直觉。爱了,飞飞便爱的决然、彻底,不顾一切。 但是沈浪对她,显然还不够。因为她的爱不能让沈浪为她忘记其他的一切。飞飞要的爱是一种和她一样的全心全意地投入,天塌地陷的决然,而沈浪却终给不了她。 泉涸,鱼双与处于陆,相掬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沈浪,你爱飞飞吗?终无解。 此刻的沈浪,面对朱七七的爱,又再次彷徨了吗? 漂泊江湖数载之后,沈浪的血脉里有着深入骨髓的孤独感。他始终是躲闪的,对于感情始终是不敢确定的,他是否能够真正投入的去爱,能够给予女子一生的承诺。 “你怎么了?”冷云见我一直望着沈浪的背影发呆,便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些事情而以。”我轻摇了摇头说道,而他望着我的目光中则是多出了几分了然。我只又浅浅一笑,了然他刚刚误会了什么,却并未理会。 三日后,武林大会如期举行,清风旭日,旌旗摇动,早早仁义山庄的广场上便聚满了人,人头攒动,真可谓是盛况空前。 大会之上沈浪和七七自是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他二人一个是绝世侠客,另一个则是天之骄女,实乃是江湖中的一对璧人。而我则算是沾了他们的光,一同被安排在了主席之上。四下望去,这里确是观看比武擂场最佳的位置。 只是热烈的场面,却似是与我们这席无关,一直处于诡异的安静。 七七自从知道我就是白飞飞之后,便一直刻意的回避着我,而我也恰乐得清闲,只是每每见到她和沈浪二人,则总是被他二人的眼神所侵扰,一如此刻,沈浪望着我的眼神是一次比一次深邃,七七则是一次比一次担忧还掩含着几分谴责的意味,我则统统一笑置之,只望向前方的擂台,冷云则一直神色担忧地望着我。 恰在此时,台前鼓声大作,武林大会正式开始。 而此次大会参加者甚众,所以大会将各门各派分为六组,两两对决,胜者晋级下一轮。在山庄广场的正中,便依次设下了六个擂台。因是初赛,各大门派的高手多未出场或是保存了实力,所以今日的比武不甚精彩,不过却丝毫没有减弱大家观看的热情,场面十分的壮观。 比赛在热烈而有序地进行着,只是当赛场中报出“逍遥宫”三字时,却是引起了场下的一片哗然,而我却不尽扬起了一抹微笑,只是那微笑掩于面纱之下,自是无人知晓。 只见东棋一身白色雪衣,翩然落于擂台之上,素雅之极,正是应了淡极始知花更艳那句话。 台下众人的眼光皆是被吸引了过去,议论纷纷,逍遥宫是新近崛起,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又是亦正亦邪,因此并未在此次武林大会受邀之列,此刻,众人皆疑惑为何逍遥宫会前来参赛。 此时,众人将目光都聚集在了沈浪身上,他似乎生来就是众人的焦点,他的风华便在于在深藏不露,一露必技惊四座,他含笑起身,依旧是那懒懒闲淡的笑容,朗声问道:“这位姑娘,你是逍遥宫中之人?” “正是。” 东棋亦是含笑答道。 “逍遥宫也有意来夺盟主之位吗?哈哈……”擂台之上的另一名华衣大汉说道,看向东棋的目光含了分轻视。 “这位大侠说的是,小女子正有此意。”东棋轻抬眼睑,冲着那大汉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 “怎样?”东棋挑眉问道,后又转向正席之上的沈浪朗声说道:“沈大侠,江湖中的门派众多,又岂能分门别类,区别待遇呢?这本就是武林中的盛会,武林中人,人人都可参与才是,我逍遥宫应该也可以参加吧。” “哈哈……当然可以,比武开始。”沈浪虚抬右手,以示可以开始比武。 东棋顿时冷笑一声,奋力攻向身前那名大汉,步步紧逼,未出十招,胜负已分。 只听台下,公布道:“逍遥宫胜出!” 8、角逐 ――天地憾我心扉,风云摧我孤寂。 武林大会第一日的比赛结束了,场面异常的热闹,赛况却并不激烈,明日的复赛才开始各大门派的高手过招,算是正式展开武林盟主的角逐。 而有资格参加明日复赛的人选分别是仁义山庄的沈浪、唐门的唐宇航,鲁门的鲁兆,齐门的齐文宇和岳门的岳庭,最后一位则是今日杀出的黑马――逍遥宫的东棋。 这出乎预料的名额,给今次的武林大会掀起了一丝波澜,却也未曾引起武林人士过多的注意,因为没有人认为一名女子会有夺得盟主之位的机会。 按照大会的规则,明日先由他们六人抽签分成三组,然后两两对决,胜出的三人再于次日争夺盟主之位,连胜二人者方可为武林盟主,其余两人则分居副盟主。 所以这第二日的比武结束后,便可知武林中三个盟主之位花落谁家了,这一战对众武林人士来说可谓是至关重要的。 这第二日的比赛算得上是高手过招了,这六人都是各门派中的翘楚。仁义山庄的广场上,又是早早的便聚满了人群,大家脸上都挂着期待和热切的神情,如此精彩的武林盛会恐是再过十年也是难得一见的。 今日,我仍旧是端端的坐在主席之上,只是侧手边改坐成冷云,他依旧是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仿若心思本就不在于此,而我则是专著的望向擂台上一字站开的六人,五男一女,个个都精神矍铄,带着股凛凛英气。 少时,擂台上抽签分组结束,便有人朗声念道:“第一战,逍遥宫东棋对鲁门鲁兆。” 听到这个结果,我不禁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与远处的东棋了然的互望了一眼。 东棋此战的对手鲁门的鲁兆,此人天生神力,力大无穷,身长八尺,腰阔十围。二十上下的年纪,看起来却似年近中年的汉子,他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的貉腮胡须,遮去了他大半的容貌,不免显得有几分凶恶。勇猛有余,而智谋不足。 东棋、鲁兆二人并肩站于擂台之上,霎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鲁兆膀大腰圆似巨塔一般,衬得身旁的东棋显得愈发的小巧芊秀起来,这二人动起手来又不知是怎样一番光景。 铜锣声响起,二人便齐齐出手,鲁兆招招威猛,步步紧逼,毫无怜惜之心,每一招都是结结实实的伏虎拳法,想来他是抱着必胜的决心的,平常人若是中他这一拳恐怕小命都要不保了。 “沈浪,这鲁兆可真是利害啊!他的拳头足有碗口那么大呢。”七七比着自己的拳都对一旁的沈浪惊讶的说道,那幅纯真的模样霎是可爱。 沈浪见七七脸上那俏皮的神情,不禁也挂上了宠溺的笑容,在一旁开始为她讲解道:“鲁兆的外家功夫极有火候,你看,他的每一拳都有足够的力道,钢劲威猛,一般人是决做不到的,他便是以这一套伏虎拳名扬天下。” “哦。”七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位逍遥宫的姑娘不是输定了,这鲁兆打得这般卖力,也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 “你再看,那位姑娘的身法极为灵巧,鲁兆的进攻都被她巧妙的一一化解了,行动间仍是游刃有余,这二人的武功各有千秋,实力也算是在伯仲之间,所以现在断言胜负,还早了些。” “是这样吗?我还是觉得那个鲁兆会赢。”七七娇憨的说道。 闻言,沈浪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啊!”七七猛地大叫一声,紧接着用手蒙住了眼睛。 但见那擂台之上,鲁兆正使出了一招猛虎伏地,一把抓住了东棋飞踹而来的脚踝,又狠狠一抛,整套动作极为迅猛,此时,东棋已如断线的风筝般划出,然后重重的落到台上,紧接着便见她呕出一口鲜血,面色异常的惨白。 台下姿势不断的发出惊呼声,然后便一阵的死寂,面上都露出了不忍的神情,料想那娇弱弱的女孩,被鲁兆那狠狠一摔,定是要香消玉殒了。 台上的鲁兆则是露出了胜利的微笑,站在另一边俯视着倒在台边上的东棋,眼光傲然。 我见状不禁心头一惊,紧握右拳,紧紧地望着东棋的身影。东棋则似是感应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来朝我的方向微微一笑,露出自信的笑容,然后她目光一沉,缓缓自擂台之上站了起来。 “她……她没事吧?”七七颤声问道。 “鲁兆的力道甚是惊人,那位姑娘是不可能没事的。”沈浪平静的分析道。 我也不禁紧拢起眉头,注视着擂台上的一举一动,是啊,东棋不可能没事,只是刚刚那一摔,她是故意中招的吧,可是…… 此时,东棋已站稳了身形,对面的鲁兆见状则怔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然后便马上出拳攻来,拳峰直奔东棋面门。 东棋则不闪不避,只待拳至近前,才身形猛然一纵,跃至空中,足尖飞起踹在鲁兆后心窝处,借力打力,化解了险境。鲁兆因着惯力向前连冲了数步,又狠狠的甩在了地上,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就连那坚固的擂台也似是晃了又晃。 情势急转,众人皆是愕然,然后便都在等待鲁兆起身继续比赛,只是,擂台上却再没了动静。 “不好!”沈浪大叫一声,这时众人才发现鲁兆此时已是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立时便自鲁门跑出几名汉子将他抬下了擂台,比赛结果不言而喻。 “啊?这是怎么回事呀?”七七一头雾水,不知怎的情形就这样的急转直下了。 沈浪的脸上却是变得有几分讶异,自己喃喃道:“一名女子,内力竟如此惊人。” 接下来又是两场比拼,一番激烈的争夺之后,沈浪、唐宇航无可争议的进入了决战,而逍遥宫则是依旧已黑马的姿态挺进了决赛。 逍遥宫,在江湖中显露头角仅仅半年的时间,行踪神秘,无人知晓其来历种种,只是虽非正统武林,却也并非邪魔外道,所以纵是有人嫉妒眼红,也终是无法改变其已是武林盟主人选之一的事实。 此番逍遥宫在舞林大会上名声大噪,一时间成为了各大门派的讨论热点。 9、风华 ――江山无边路不平,人生难得情谊。 转日,是武林大会举行的第三日,也是决出武林盟主之日。 一大清早,广场上就聚满了人,场面可谓是盛况空前,空气中都似乎都含了几分的灼热。到后来就连仁义山庄之外都已是人山人海,纷纷想要一睹武林盟主的风采。 而且仁义山庄的冷三爷今日也特来主持大会,只见他站在广场中央连夜新建的擂台之上,向台下众人抱拳先一礼,然后朗声说道:“冷某人感谢各位江湖上的朋友前来参加此次武林大会,今日一战,日后咱们武林中人都要以盟主马首是瞻。” 见台下众人纷纷附和,冷三爷继续说道:“好!最后的决战之争马上开始。” 沈浪和唐宇航二人此刻便也上到台来,站到其身侧,只是却独独不见东棋的身影。 “逍遥宫的那位姑娘呢?”冷三爷侧首轻声问道,台下众人亦是议论纷纷,皆是不知。 此刻,台下一少年阴阳怪气的道:“那小丫头,恐是昨日受伤太重,来不了了吧,一个姑娘家家的参加什么比武。”随后是一阵的讪笑,此人正是鲁门中人,笑到一半,却听其惨叫一声,脸上便淌下血来。 众人却无暇顾及,都看向广场西侧圆柱上的那道丽影。我临风而立,任由阵阵的清风鼓动起我的衣袖,裙角飞扬。艳如桃李,却又冷如霜雪。 漠然的环视台下众人,悠悠的道:“这一战由我来。”说着便是提气纵身,落入擂台之上。 立时我便成为了众人的焦点,沈浪更是不解地望着我。一时间原本喧闹的擂台前寂然无声,都紧紧地望着擂台。 这时还是冷三爷率先开口问道:“姑娘可是逍遥宫中之人?” “正是。” “今日你要代替那位东姑娘比武?” 我又冲他轻轻点了点头,见他面露几分踌躇之色,我便又继续说道:“冷三爷并未有关于不允许更换比武人选的规定,不是吗?而且现在并非是比武中途换人。” “呃……好!”冷三爷爽然一笑,又继续道:“比武正式开始。”说罢便纵身下了擂台。 “白姑娘?”此时沈浪则深深的皱起了双眉,紧紧地盯着我,面容上渐渐升腾起几分怒意。 我望向沈浪,未置一语,仅微眯着双眸冲他柔柔一笑,嘲讽、娇媚、绝决,抑或其他,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笑中。 沈郎的眼中出现瞬间的迷蒙,便又正色说道:“白姑娘,你还是下去吧,沈某不想伤你,只是这武林大会事关武林大事。” “出招吧。”我冷冷的出言打断,眼中已是一片冷凝,沈浪却只是凝眉不语。 台下众人自是听不到我们这番的言语,只是见我们迟迟不动手有几分的焦躁,却也都是安静地等待着,唐宇航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见状他只得呆愣在一旁,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僵持片刻,我娇喝一声便率先提剑攻向了沈浪,剑花如彩蝶般飞舞,似繁华般绽放,舞得这生好看。我两人双双出剑,一个左起,一个右始,回旋,真似一只玉燕、一只大鹰翩翩缠绕飞舞一般。 交手数招,沈浪则是有几分差异地望着我,似是不明白我的剑法怎会如是的精妙,而我只是淡然一笑,更是集中了几分精神,全力迎战。 众人皆知幽灵宫中有一本幽灵秘籍,乃是至高的武功心法,当年快活王欲从白静手中夺取的正是这门秘籍。 秘籍的前半部分是练功心法,后半部分则是包含了两门绝学,一是雪影剑法,一是阴阳煞,前者飘逸灵动,后者狠决毒辣,而我现在所使的正是雪影剑法。 幽灵秘籍中的武学甚为精妙,只是之前白静和飞飞在习此武功时,却总会有重重阻碍,而我自从绯玉中醒来,飞飞的体内就一直缠绵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所以此时的我早已尽习幽灵秘籍的精髓,武功也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对手是沈浪这等绝世高手,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又过数招,沈浪的眼神渐渐认真起来,全力以赴的应战,只见其以指弹剑,剑作龙吟。龙吟不绝,长剑也化为神龙,一剑刺了过来。这一剑矫如神龙,迅急却如闪电,剑法正如其人,潇洒,灵秀,不可方物。 我立时感到重重的剑气向我压迫而来,不禁心神稍乱,这雪影剑法的精要便在心静如水这四字之中,如今心绪不稳已是落了下乘,剑招中已失了雪花零落的淡然,与高手过招实则是如履薄冰,胜负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一瞬间,脑中一道灵光闪过,我立时变幻了剑招,剑走偏锋,兵行险招,却也是端的利害无铸。 沈郎连忙敛了剑气,急急避开我的攻势,欲稳中求胜。而我见到他如是反应,不禁露出了得意一笑,攻势更猛,也不顾自己可能落下擂台的可能,便一脚踹向他的侧身。 结果,我们二人双双摔下擂来,足尖轻点,各自又跃开数丈,稳稳站定。 此时,我面带着几许微笑,临风而立,和局或许是我现在最好的选择了。 江湖中,向来是男人主导的世界,但在这里,此时此刻,众人却能看到一个绝色女子,虽然轻纱覆面,可她的一笑一颦,犀利的眼神和完美的剑术都深刻的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中,氤氲于心头,弥久不散。 10、真相 ――烟散不尽情怀,名朽不掉气概。 轰轰烈烈召开的武林大会就这样落下了帷幕,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唐门的唐宇航未费吹灰之力便当上了这个武林盟主,而我和沈浪则分居负盟主之位。再次印证了世间之事,往往是难以预料的。 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清冷的月色照拂着大地,添上了一抹萧索的颜色。 我沐浴在月光下,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通过这次武林大会逍遥宫终是在江湖中也立有了一席之地,而这便是我要成为强者,逍遥于世的第一步。 漫漫人生路,最难得的便是这逍遥二字。然何谓逍遥?红颜恋逍遥,原得怡然花常开,水长流,别去今生前世,化一叶扁舟,邀得明月一杯酒 。 江湖中人常说只要有人就会有恩怨,诚如斯言,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退隐江湖逍遥自在,不过是大家心中的一个梦罢了。若得逍遥,唯有强者,所以,我永远都要拥有的,就是保护自己的强大力量。 “白姑娘。” “是你。”我转身望去,只见朱七七正自她屋里走出,月光包裹住她娉婷的身影,将倒影渐渐拉长。 “呃……白姑娘,明天你就要离开了吗?” “是。”我轻轻的点了点头,不欲与她多语。 “对不起。”她轻声道,平日的笑颜染上了愁容,不再复白日里那副快乐无忧的模样。沉默片刻,她又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因为怎样原因还尚存人世的,可是,我知道你很爱沈浪,甚至可以为他而死。只是我真的不能把沈浪让给你,所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闻言我微微皱起了秀眉,难道我上次和她说的还不够清楚? 朱七七却似是并未发现我的不悦,反而走至我的身旁,缓缓说道:“沈浪那淡淡的、懒散的笑容,在初见时就深深的烙印在了我的心里,天下人人都会笑,为什么只有他的笑容就令我心动呢?” 朱七七的眼神已变得渐渐迷离,里面满是少女痴恋的神情,复又充满崇拜,继续呢喃道:“世间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难倒他的,他永远是那么的自信,他就像是耀眼的阳光一样,我真的不能没有他啊,我们是彼此相爱的。白飞飞,你可以原谅我吗?”最后,七七眼神凄迷的望向我,里面闪烁着属于她的执著,而滑落腮边的泪珠,在月光的映照下发出晶莹的光泽。 此刻,我离朱七七近在咫尺,我似乎能听到她发丝舞动的声音,也能看到她叹息幽怨的美丽。朱七七,你不懂那个睿智出众、风采无双的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不了解他的脾气,性情和想法,你甚至算不上是他的知己吧。 “那是你们的问题,不是吗?”我只淡淡地说道,便转身欲走,却在转身间撞见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你是飞飞?”黑夜中响起的声音低哑深沉,还隐含着一丝苦楚和欣喜。 “沈浪?!”身后的朱七七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则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我看了看沈浪和朱七七只感觉头“突突”的痛了两下,此时,沈浪已自院门口快步走向我,却在临近时又变缓了脚步,踌躇的步伐不复他平日的洒脱。 “你真的是飞飞?”他又试探的问道,轻轻的,那样的小心翼翼。 看着沈浪此时深情几许的模样,我却只有冷笑的冲动,冷漠的寒霜渐渐浸染了我的眼眸。 “你就是飞飞,对不对?”沈浪又上前一步欲抓住我的双肩,我却竞先退后了一步,缓缓说道:“那个白飞飞一年前就已经死了,不是吗?死在了你的怀里,为你而死。”而你呢,半年后便已美人在侧了,沈浪,我为飞飞不平,也为她不甘。 “我早该猜到的,那样的神韵,除了你,还会有谁?飞飞,你……在怨我?所以遇见我却没有认我。”沈浪动情地说道,眼中流转着悲伤的神韵。 “怨你?”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飞飞,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沈浪,是你,让那双只为你温柔的眼眸染上寒意,还是你,用伤害飞飞的方式来成就了朱七七的幸福和快乐。 “沈浪,你不要再说了。”想到这些,我不禁打断了他,语气冷硬。 “我不能再听你叫我一声沈大哥了吗?” 不知为何听到他如是说,我心中却是莫名的一酸,便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沈浪也继续说道:“飞飞,我一直都非常的自责,你是沈浪今生唯一亏欠的人,亏欠你的痴情,更无法偿还你的生命,给我机会我补偿你好吗?” “你的补偿我不需要了。”你真的无法再补偿飞飞了,因为她真的已经香消玉殒了,补偿?又怎么补偿呢?你对飞飞仅仅是有亏欠吗?若是亏欠你更欠她的是一份专情。 “你曾经对飞飞讲过,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对吗?我想现在事实已经证明了一切。”我望了眼一旁已经泪流满面的七七,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紧关上门,同时也将飞飞的过去紧紧关在了门外。 夜,漆黑如墨,寂静无声。 黑暗中,恍若有几条暗影飞入前方的庄院,倏然一声低哑的惨叫,接着一声尖锐的狂笑,这惨叫与狂笑之声,几乎同在一个时间内响起一阵雷声,把阵阵的惨叫与狂笑之声掩没。 就在这一夜,唐门的一众门徒,也包括新任武林盟主唐宇航,在仁义山庄全部被杀。 武林震惊,但却无人知晓此事是谁所为,又有谁能做到。一时间人人自危,甚至有人预言即将发生一场前所未有的武林浩劫。 11、守护(一) ――忘不了也丢不下,凭添多少无奈。 仁义山庄的大厅内聚满了各大门派的掌门精英,平日里他们便是这江湖内的泰山北斗,中流砥柱。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的脸上也都不禁显露了出了担忧的神情。因为仅在这是一夜,这仁义山庄里便已不复了当日武林大会的热烈气氛,而是完全的笼罩在了一片诡异的不安之中。 厅内的气氛极度地的低迷,那是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冷三爷坐在主座之上,面色严峻,环视一周后沉重的开口道:“唐门在我仁义山庄遇害,冷某也是难辞其咎啊。”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难掩哀痛的神情,略一沉吟才悲愤的继续说道:“只是这到底是谁可以连夜潜入我仁义山庄,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了唐氏一门呢?此事,我仁义山庄定不会坐视不理 。” 闻言,上的众人立时交头接耳起来,议论纷纷。 “报!”恰在此时,厅外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进来吧。”冷三爷命令道。 立时,一名山庄的侍卫走进厅来,单膝跪地,禀报道:“三庄主,刚刚得到消息,昨日离开的鲁门一行人……一行人在离开开封境内后就遇到了伏击,无一……无一幸免。”那名侍卫说到这里时,脸上已是一片的胆寒,鲁门一行三十八人,全部命毙。 “什么?!”闻言冷三爷不禁拍案而起,神情震惊。 “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不就是要冲着我们整个武林而来。” 大厅内顿时一片的嘈杂,众人不禁陷入一阵惶惶不安之中,再也顾不得强装冷静。 朱七七此刻又突的站了起来,叫道:“那我爹呢?我爹有没有怎么样啊?他也是昨日离开的呀!” “七七,不要担心,快活王他不会有事的。”沈浪立时安慰道。 “不行啊,沈浪,咱们现在马上离开,我要去找我爹,我不放心他。”七七上前拽住沈浪便想要离开。 “朱姑娘,稍安勿躁,请先听老夫一言。”冷三爷上前一步,抢先说道。 “冷三爷,你说吧。”七七见是他便暂且缓住了手上的动作,说话的语气却有丝赌气。 “朱姑娘,以老夫之见,你和沈副盟主还是先留在仁义山庄才好。”刚闻此言七七便要插口,沈浪却冲她摇了摇头,七七才只是冷哼了一声便噤了声。 冷三爷也未在意,笑了笑继续说道:“这第一,是因为快活王武功高强,武林中人恐是极少有人可以伤他,所以老夫料定他应该不会有事。第二,唐门、鲁门先后被灭,显然是有人要与整个武林为敌。这是一个阴谋,此时正是咱们团结一致,守卫武林的时候,沈浪又是昨日选出的副盟主,所以我希望你们留下来。”说罢冷三爷却是将目光锁住了沈浪。 “这……沈浪?”七七紧紧地咬着下唇,期待的望向沈浪。 沈浪则仍是保持着那份冷静的洒脱,站起身来沉声道:“此事必蹊跷,我们大家确实应该从长计议,还没有离开的各大门派也最好先都暂留于此,也不要在庄内单独行动,避免再加大人员的伤亡。昨日离开的门派,仁义山庄都尽快联系到他们,待一切情况摸清后,咱们再作定夺,冷三爷您看这样可好?” 沈浪的一叠声的说出了一系列的处理方法,众人亦都是频频点头,大有以沈浪马首是瞻之势,却都同时忽略了同为副盟主的我,对此我仅淡淡一笑,因为来日方长。 众人亦都是频频点头,大有以沈浪马首是瞻之势,冷三爷也十分赞赏的望着沈浪,说道:“好,就按沈盟主说到的做。” 只是大家却都同时忽略了同为副盟主的我,对此我仅淡淡一笑,因为来日方长。 安排妥当后,众人也都稍稍感到安心,憋了许久的七七,终是忍不住怒道:“沈浪,那爹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你不要管了么!” 此刻,沈浪方才缓缓转过头来,向七七走近两步,轻声说道:“七七,你爹不会有事的,放心,仁义山庄派人出去,马上就会有消息的。” “有消息?那也晚了呀!” “七七,相信我,不会有事的好吗?” “……嗯。”沉默了一会儿,七七才勉强的点了点头,却仍是满脸的不豫。 沈浪这才和她又一并坐下,眼神温柔的不断轻声安慰着。可是却又眼神一转,目光复杂的望了我一眼,其中掩含着几分怜惜、几分探究还有几分不解。 各派的武林人士都暂且滞留在仁义山庄之内,我也回到了房中,片刻之后却又传来一阵有些急促的敲门声。 “沈浪?”打开门一见来人正是沈浪,让我不禁微微皱眉。 “飞飞,是你做的,对不对?” “什么!”听闻此言我不禁面色更冷,就连表面的客气也不愿在维系下去。 “唐门还有鲁门之事。” “沈副盟主,没有根据的话最好不要乱说。而且,飞飞也不是你喊得的。” “为什么?” “我还要问你为什么要来质问我呢。” “你敢说不是你做的吗?” “不是。” “飞飞,当年幽灵宫被灭之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可是,你不应该以这种方式再来惹起一场武林风波,让自己染满鲜血,收手吧,我不希望你仍旧活在仇恨之中。” “笑话!请你出去。”飞飞,这就是你的沈大哥?心中的血气不断翻涌,仿若心脏也要炸开一样,这是飞飞你在伤心吗? “飞飞……” “出去。” “白姑娘,沈兄?”一股熟悉的药香缓缓飘来,正是冷云端着药碗站在门外,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我和沈浪,又马上恢复了温和的笑意,继续说道:“白姑娘,先把要喝了吧,沈兄咱们先出去稍等片刻。” 12、守护(二) ――忘不了也丢不下,凭添多少无奈。 我和沈浪二人静坐在我的房间内,让这本不算大的空间显得有些狭小。 今日,这沈浪似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我承认是唐门以及鲁门被灭与我有关一般。而我此时的心绪也早已经平静了下来,在沈浪咄咄逼人的注视下,仍是悠哉的品着茶。 “你不准备承认吗?”见我不语,沈浪哀叹一声,沉声说道:“飞飞,只有你有动机和能力灭了唐门,还有鲁门。” “动机?我有什么动机?” “是唐门夺得了你的盟主之位。” “这就是你所谓的动机?那照你的说法,我看你也是有动机的。” “什么?” “唐门夺的盟主之位,不只夺了我的也夺了你的,不是吗?沈副盟主。” “还有鲁门伤了那位东姑娘,而且曾对逍遥宫出言不逊。” “这也算是动机。”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参与了剿灭幽灵宫。” “他们是参加剿灭幽灵宫,可是我就不能放下那件事情吗?” “放下?” “沈浪,快活王的灭门之仇你不是也放下了,难道我白飞飞就放不下?” “飞飞,你不要这样……” “是你?!”门“砰”的一声被打开,朱七七满脸怒容地站在门口,狠狠瞪着我。三两步便走进屋来,质问道:“白飞飞,一定是你!你快说你把我爹怎么样了?” “七七,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先出去好不好。”沈浪冷凝着脸色,却仍是柔声的劝说道。 “不行!除非她现在说出我爹的下落,仁义山庄派出的人现在都还没回来呢,你叫我怎么放心?” “七七,你先回去等消息!”沈浪的语气又强硬了几分。 “沈浪,你又凶我!这是我爹的事,我怎么能不管。” “沈副盟主!”院中传来一道洪亮的男声,恰是仁义山庄的冷三爷,见到白飞飞后又道:“白副盟主,老夫正好有事与你们相商。”说着冷三爷便也进了屋。 “哼。”朱七七却是一声冷哼。 沈浪立时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才向冷三爷抱拳行礼道:“冷三爷,您还是叫晚辈沈浪吧。对了,您是有什么事找我们?” “是这样的,刚刚各派的掌门去和我说了一下,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们是不是把庄上的人员都集中到一起?”说罢便又望向了我。 思索片刻,我便直言道:“一两日虽然可以,可是日子一长,恐就不妥了。” 闻言冷三爷和沈浪纷纷点了点头,沈浪刚要开口却被七七抢了先,“我看你是怕大家聚在一起,你就没有机会下手了吧!” “朱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冷三爷脸上虽含着笑意,可是望向我的眼神却已布满寒意。 “冷三爷,七七失言了,您别见怪。”沈浪一把上前抓住了还欲再言的七七,冲冷三爷说道。 “哦?我看不是吧,白姑娘,你说呢?”说着冷三爷便已转向我,紧紧地盯着我,称呼也有刚刚的白副盟主转成了白姑娘。 “冷三爷。”我起身微一施礼道。 “朱姑娘刚刚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可否为老夫解惑一二。” “您也说了,刚刚的话是朱姑娘说的,您为何反倒来问我呢?”我的态度温和,然眼神却是同样冷冷地盯着他,带着几分笑意便将他的问话推了回去。 “白飞飞,你简直岂有此理!唐门和鲁门的事明明就是你做的!”与此同时,朱七七却是越过沈浪喊道。 “白飞飞?”冷三爷惊诧的望向我,白飞飞三个子似是带给了他极大的冲击。 看来世间事果真多半难以掌控,自是掩饰无意,我便朗声应道:“正是。” “你竟还敢来为祸武林,野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今日此女我非除不可!拿命来!”说着冷三爷已是出掌攻来。 我心中冷笑一声,便出掌相迎。 “冷三爷!”沈浪却是一闪身就挡在了我的身前,拦下了冷三爷的攻势,沉声道:“您这是做什么?” “沈浪你让开,此女非除不可,不然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武林中人遭其狠辣毒手,今日老夫就以身犯险了。” 沈浪依旧未曾闪身,坚持地说道:“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呢,咱们不要冤枉了好人。” 对峙良久,冷三爷妥协道:“沈浪,谁又可以证明她的清白呢?起码也要先将她关起来,再作打算。” 沈浪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允,我则轻蔑一笑,已是运气于掌间。 “我愿意证明她的清白。”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平静和缓,却是在我的心中掀起喧然大波。 “云儿。”望向门口,冷三爷的声音里不禁加入了几分激动。 冷云则只是冲他微微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到我的身边,搭在我的脉门上,静静诊脉,片刻后悠悠的说道:“还好,再喝三帖药便可痊愈了,不过仍需静养。”然后又转身说道:“大家都出去吧,白姑娘需要好休息。” 冷云说得如是的理所当然,似是根本无视刚刚屋内的剑拔弩张一般,语气虽是温润依旧,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而冷三爷竟市率先默默地离开了房间,冷云临走前脸上仍是那温润的笑容,仍是不忘嘱咐道:“好好休息吧。”便帮我关上了门。 13、波澜(一) ――一肩挑尽古今愁,早料得天涯路难行。 罂粟花的花语是死亡之恋,同时也代表着华丽与高贵。 传说罂粟花是可以帮人们完成心愿的精灵化身,但是人们要用鲜血灌溉出娇娆妩媚的罂粟花,以鲜血作为实现愿望的代价。 或许我也是一株罂粟花,艳绝。 曾经的我,沉睡在绯玉之中,早已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命运的轮转,寂寞是如影随形的微风,与我朝夕相对。落寞的聆听着世间万物,我此刻心脏的跳动似乎也只是因为有着白飞飞的余温吧。 “白姑娘,刚喝了药你怎么又出来了呢。” 转头回望,便见到冷云那双俊秀的眉毛,此时正微微的纠结着,温润的脸上有着责备的担忧。 冷云,你给予的信任,却让我平生以来第一次知道了感动的感觉。心随风缓慢的跳动,感受着这最初的温暖。 “没有关系的。”春日的和风,只有着浅浅的凉意,我含笑说道。 他则冲我微微的摇头,默默地站在了上风口处,遮去了那丝寒冷,只留下和煦的暖意。连日相处下来,我知道在温和的性情下却是十分的执着。 此时,颓靡的雾色映照着天空,似乎又在酝酿着一股暗涌的波澜。 午时刚过,众人再次聚到了大厅,讨论着唐门及鲁门灭门一事。 “诸位。”冷三爷自座上起身,抱拳说道。 闻言,厅内立时变得安静起来,其扫视一圈后,又继续朗声说道:“老夫刚刚和两位副盟主已经商量过了,今日起各门各门派都抽调出部分的弟子,连同我仁义山庄的侍卫,分为三组人马轮换值班,不分昼夜确保庄内的安全。” 稍一顿,又沉声问道:“而为了缩小重点巡查的区域,各派将会集中安排到庄内的东西两院,不知各位对此可有异议?” 听闻此言,底下一阵讨论之声,很快众人都是颇感安心的摇了摇头,表示赞同,厅中紧张的气氛也缓和了几分。 而之前对于有我的怀疑就似是从没有发生过一般,无人提起,只是冷三爷、沈浪和朱七七三人频频向我投来注视的目光,而我只做未察,仍旧神色泰然。 “禀报庄主,开封府的仵作已经请来了。”就在这时,门口有侍卫传报道。 “快快请进来吧。”冷三爷挥手示意,然后就转向众人解释道:“诸位,老夫已经请来了仵作,一会儿便可为唐门和鲁门的诸位检验尸体了。” 少时,两名官差打扮的中年汉子便走了进来,又分别朝着冷三爷行了礼。 “王捕头,薛仵作,辛苦二位了。” “冷庄主,您客气了,仁义山庄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好,那老夫也就不多作客套了,遇害的尸体都吩咐下人安放在后宅了,二位且随我来。”说着厅内的一众人等便浩浩荡荡朝后院走去,进到院内,院子里挤满了,其余人便站在院外,总之大家都不愿错过一分一毫目睹真相的机会。 唐门、鲁门一夜之间数十条人命,此时,一具具的尸体,一排排便都安放在这偌大的院子之中,正散发着诡异的血腥气味。 那位姓薛的仵作先大致的看了一遍尸体,便开始专门为伤痕最明显的唐宇航和鲁兆验尸,这是一个绝对漫长的过程。 大约过去了两柱香的时间,那位薛仵作才缓缓走到冷三爷的面前,轻声说道:“冷庄主,这两具尸体我都已经仔细的检查过了。这位鲁兆的身上共有五道伤痕,有四处为剑伤,应该是一人所为,这二人似是有过一场恶战,然这些伤口却都并不致命,致命伤在这儿。” 这时薛仵作指了指鲁兆颈部青紫色的淤痕,继续说道:“他是被人用鞭子擂断颈骨而亡,显然这人的武功要高出他许多,而且杀人的手法也不可谓不高明。” 众人闻言不禁一阵胆寒,脸色也都苍白了几分。那人可是大名鼎鼎的鲁兆啊,怎会如此的不堪一击?袭击他的人又会是谁呢?那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啊。 就在众人唏嘘之余,薛仵作已然走到唐宇航的尸体前,面色微沉,说道:“大家再来看这位唐宇航的伤势。”说着便指了指那道不甚明显的伤痕,继续道:“一招毙命,死于高手剑下。” “一招毙命?”众人不禁惊呼。 “是的,他全身上下仅有这一道剑伤,也没有打斗厮杀过的痕迹,所以我推断是一招毙命。” 众人均是到吸了一口冷气,以唐宇航的武功,仅仅一招令其毙命,着实可怖,不禁都打了个寒战。 “薛仵作,可还有其他的线索?”冷三爷上前一步询问道。 薛仵作微微皱眉,思索片刻说道:“通过他的剑伤可以看出杀他之人,必是剑法灵动,割断其咽喉致死。若说特别之处,此剑……似是比一般的剑要薄上几分,其余的就暂且没有什么线索了,冷庄主,这些尸体我们要都运回衙门再好好的验尸。” 闻言,冷三爷的面上迅速闪过惊诧的神情,有几分的困惑,又带着几分的担忧。怔愣片刻,才冲两位差官勉强的笑了笑,吩咐府中的侍卫协助两位将尸体运往衙门。虽是迅速的隐去了两上的异样,却仍是可以看出他眼中的震惊之色。 事后他急忙就安排众人遣回各自的院落,自己则也是神情恍惚的离开。 我顿是觉得有几分好奇于冷三爷的表现,便和身侧的东棋使了个眼色,她马上心领神会的悄悄隐于其身后。 14、波澜(二) ――一肩挑尽古今愁,早料得天涯路难行。 仁义山庄的夜晚,依旧是灯火通明,明晃晃的烛火,映明了黑夜。 看似如常,却是隐现着一股莫名的紧张气氛,今夜起山庄内外便已加紧了防卫措施,巡视的侍卫随处可见。 待着自己的房间,也可以隐约的听到外面巡视的声音,不过,即便如此似乎也不能消弭众人心中的惶惶不安之感。 “宫主。”此时,一道娇小的身影轻叩门扉,在门外低声喊道。 “进来吧。” 来人正是东棋,进屋后先行一礼,然后才恭敬的道:“禀宫主,据东棋探查方才散会后冷庄主先是回了书房,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又传了沈浪前往。” 说到这里东棋稍稍抬起头来,眼中散发出晶亮的光泽,方继续说道:“冷庄主似乎在怀疑那两起灭门惨案是沈浪所为。”说罢东棋则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笑了笑,不过仍是很快恢复了常色。 “沈浪?”闻言,我也不禁惊讶的轻笑出声,过了一会儿,才正色问道:“冷三爷为何会怀疑到沈浪呢?” “是因为唐宇航身上的剑伤,那个薛仵作不是说哪剑伤都比普通的薄吗?沈浪的剑似乎就是,好像是叫什么九龙薄剑,据说是沈家祖传的,宫主您知道那剑吗?” 我略作回忆却是毫无所获,并轻摇了摇头,又问道:“他们二人最后谈得怎么样?” “沈浪保证说不是他做的,然后他还承诺一定会找到真凶,只是需要些时间,然后冷庄主便叫他回来了。不过,想想沈浪当时震惊的表情可真是有意思,谁让他冤枉宫主的,这下也被人怀疑了吧。” “那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沈浪离开了冷庄主那儿,便去了衙门,折腾到现在才回来。” “他去那做什么?有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我不敢跟得太紧怕被他发现,衙门里的情形看得并不十分真切,不过他们好像研究了好久鲁兆颈上的那个鞭伤。” “鞭伤吗?” 我正在思索,却突的感到屋外火光冲天,喧闹之声也渐渐靠近,“怎么回事?”我微微皱眉问道。 “属下这就去看看。”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东棋便马上掩门出去,一探究竟。 “宫主不好了!”片刻的功夫,东棋便跑了回来,神色焦急而仓促。 东棋素来行事稳重,我见她如此,连忙问道:“怎么了?” “他们正向咱们院子这边来了,说着要捉拿杀人的凶手,会不会是……” “先别慌。”闻言,我也不禁微微拿了眉头,略一思索,便继续说道:“东棋,你先去发信号叫其她人守在仁义山庄外随时准备接应,到时咱们就见机行事。” “是。”东棋迅速恢复了往常的干练,不再有丝毫的耽搁。 片刻,便听到院门被打开的声音,巨大的吵嚷声反倒让人混乱的听不真切,我走出房间,见到的却是他们齐齐朝沈浪的房间冲去。 原来…… “沈浪!好你个伪君子,原来就是你杀死了唐门和鲁门这么多人!” “你简直就是杀人了狂魔,武林的败类!” 小小的院子里,拥满各门各派的门众,他们口中都是对沈浪的声声质问。 曾经有人说过谁若能令沈浪生气,那人的本事,也算不小了。此言倒是真的不假,此时的沈浪却仍是挂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在唇角,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仿若众人质问的并非是他一样。 见状还是朱七七最先跳了出来,大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朱姑娘,是沈浪杀死了这么多人,我们今天就要擒下他!”一众人等虽是来势汹汹,却也没有人敢率先动手拿下沈浪,都只是怒瞪向沈浪。 朱七七美目一瞪,凶道:“你们简直是胡说八道!沈浪怎么会杀死他们!我看是你这小人还差不多!” 一时间朱七七和他们吵得剑拔弩张,沈浪这才上前拉住暴怒的七七,也终是开口说道:“沈某并未杀人。” “沈浪,你的剑是九龙薄剑,剑峰锋利无比,比平常的剑要薄上三分,对不对?”人群中立时有人朝沈浪质问道。 “你们胡说,胡说!沈浪你告诉他们,他们都是在胡说!”朱七七站在一旁焦急的喊道。 沈浪则依旧皱眉不语,似在沉思。 “你若是没做,大家自是会还你公道,若是你所为,我们都定不会放过你!把他抓起来!”一众人等见沈浪沉默的模样,便壮着胆子一拥而上,沈浪倒是也不反抗任由他们擒下,立时就被他们推嚷着朝地牢押去。 “沈浪!”七七拉扯着沈浪不让他们把他带走,却只是颓然。 沈浪冲着七七安抚一笑,只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不会有事的,不要担心。” 望着沈浪的背影,我不禁感叹每个悲剧都是源于人性格上的悲剧。沈浪,他是极洒脱的剑客,却又有着一颗被道义所束缚的心。事已至此,已无甚热闹可看,我便回了房间。 喧闹声渐行渐远,小院里又恢复了平静,一场闹剧也就这样结束了。 东棋回来后,见是这等情形,更是笑得开怀起来,不过似是顾忌到我所以一直努力的绷着表情。 只是,刚刚恢复的安静却又马上被打破了,被一阵异常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开门,开门,快看门呐!” “朱七七?”听到来人的声音,我便不禁扶了扶额,才示意东棋开门。 “白飞飞,咱们一定要去救沈浪。”朱七七一进门便冲到了我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道,说不出的伤心难过。 抽泣了两声她又继续说道:“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做呢?”说罢便眨着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我。 “你来问我?”我不禁好笑的问道。 她则郑重的点了点头,又说道:“沈浪一定不能有事的。” 沈浪一定不能有事,我在心中玩味了一遍这句话,唇边漾起一抹笑意。只道风花雪月纷飞去,来世前生皆为浮云。 15、波澜(三) ―一肩挑尽古今愁,早料得天涯路难行。 “请你出去,不要打搅我们宫主休息。”见状,一旁的东棋厉声说道,眼神中满是对朱七七的厌恶。其实似乎飞飞周围的人对于沈浪和朱七七都有着本能般的厌恶,就如东棋,还有……我。 “白飞飞,你真的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抓走沈浪?看着沈浪被关入大牢吗?”朱七七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我,连声质问,然后又坚定的说道:“反正你不答应我一起救沈浪,我是不会离开的。” “真的不离开吗?”我则是带着几分兴味好奇地问道。 “不走!”朱七七大声的冲我说道,神情中满是倔强,眼中也隐隐升起了一丝希望。 “那好。”我不禁邪魅一笑,向朱七七逼近一步,果然令其不自觉的倒退了一步,出现了一丝的惧意。不过,她仍是梗住脖子望着我,仍是没有退缩。 于是,我加大了唇边的笑意,微侧过头朝东棋使了个眼色。 然后便见东棋身形一闪,去至了朱七七的身前,紧接着便听朱七七怒道:“喂!你干嘛点我的穴道啊?快放开我!”朱七七的神情异常激动,身形却纹丝未动。 而其呱噪的声音不禁令我皱眉,东棋见状便又是几指,令朱七七便被禁了声,终于,这个夜晚恢复了平静。 我面上也出现了几分愉悦的笑容,转身便穿过屏风来到秀榻前。 曼妙烛光,轻解罗衫,映照出婀娜多情身姿。 少时,东棋熄灭了烛火,歇息在外面的软榻上,一时间屋里只传出均匀的呼吸声,洋溢着一股平静的祥和。 只是门口处仍有一道僵硬的人影,渐渐也融入了夜色。 转日清晨,我醒来时,发现门口已不见了朱七七的身影,似乎是东棋都已经处理好了。洗漱整理之后,我则心情不错的坐在窗边吃起点心。 此时,门外则传来了一阵和缓的敲门声。 “白姑娘,您在吗?”不是东棋,可是声音又有几分的耳熟,是谁呢? “小采?”我打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正是七七救回的那个女孩,小采。 “是,白姑娘我可以进去吗?”她轻声问道,依旧如仅有的印象那般,柔弱、温顺。 “进来吧。”我率先回到屋内,坐在桌前。 “白姑娘,小采这次来是来求您去救救沈公子的。”说着她便跪在地上,匍匐至我的脚下,目光楚楚,神情哀婉。 稍稍一顿,她又继续说道:“白姑娘,我不知道您和沈公子还有小姐之前有怎样的渊源,可是,我知道现在只有您可以救沈公子了,小采在这儿求求您了。” “哦?你说要我怎么救呢?” “小采刚刚从前厅打听到,各派的掌门都说要当机立断,即时就杀了沈公子啊,幸好被冷庄主压了下来。所以,为今之计,只有求您先把沈公子自大牢里就出来了!之后再想办法查明真相,还沈公子一个清白。” 小采言毕,屋内便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良久,淡漠的笑意才在我的唇边逐渐的扩大,然后淡淡的夸赞道:“小采,你很聪明。” 闻言,小采却不居功,只是十分焦急的模样,说道:“小采只是个粗陋女子而已,您现在可以行动吗?再晚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突的我站起身来,一手便握住了小采的胫骨,冷笑一声,说道:“我不管你是谁?但是别惹到我,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比死,更可怕。”说罢我又将她狠狠地甩开。 此时,小采瘫坐在地上隐隐惴泣,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般,嗫嚅着说道:“白姑娘,小采不明白您说的什么意思?我只是想救出沈公子啊。” 见我不语,她便又继续说道:“小采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人而已,只要能救出恩人,小采死也甘愿。” “还要演戏吗?显然你的聪明还不够。”于是,冷冷的声音便自我口中溢出。 “白姑娘你在说什么?小采不明白。” “不明白吗?故意的接近朱七七,故意要留在他们身边,身份是假的,丧父是假的,想要他们的命才是真的,对不对?”她那柔弱的神情终于在这一刻出现了一丝裂痕,有几分怨毒的望着我。 而我只是冷冷的继续说道:“这些本都与我无关,只是记住不要再惹到我,出去吧。” 望着她愤然的背影,我禁不住猜测着她的身份,心中同时燃起了几分警觉。 “宫主,按您的吩咐,已经叫南琴监视小采了。”几乎是马上,隐藏在暗处的东棋便显身回复道。 “好。” “宫主,一会儿前厅就要开始审问沈浪了,咱们是不是赶紧过去?”东棋试探地问道,似乎对于沈浪被审一事有着莫大的兴趣。 “算了吧,冷庄主会听我的意见吗?那些各大门派的掌门又会听我的分析吗?还是让他们那群人尽情的折腾去,你也下去吧。” “宫主,呃……”东棋闻言却没有立时退出房间,而是几分踌躇的站在原地,似是还有什么话要讲。 “有什么事?” 东棋深吸了口气,才似是下定了决心,跪在地上恳切地说道:“宫主,这个是我们几个私下调查的,请您过目。”说着便自袖间掏出了一封厚厚的信封,双手递交给我。 “是什么?”秀眉微蹙,接过了那封信封。 “是……是……是冷云公子的身世资料。”吞吐了半天东棋才说出口,然后又急急的说道:“属下越职,请宫主惩罚。” 稍稍一顿,心中竟是有着几分期待,看了东棋一眼,道:“下去吧。” “啊?”显然东棋讶异于自己的越职并没有受到惩罚,平素十分机灵的一姑娘,此时竟显得有些呆愣。 于是,我冲她挥了挥手,颇有耐性的又重复一遍说道:“我说你可以先出去。” 16、冷云 ――造物的恩宠,命运的弃儿。 “长胜八百战,武艺天下尊。” 这便是江湖中人对一代大侠“九州王”沈天君的评价,九州王的名号更是响彻武林。而他就是仁义山庄的庄主,武林中的领袖。 二十年前 他为救活财神朱富贵一家,惨遭其仇家柴玉关灭门,一夜之间仁义山庄变成了人间炼狱,火光冲天,熊熊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仁义山庄,付之一炬。 而仁义山庄的三位冷爷却是重新建立起了仁义山庄,依旧秉持着仁义二字。他们对于沈天君有着绝对的忠诚和崇拜,所以他们一定要守住这座山庄,这是他们的义与忠,或许他们便是当世当之无愧的侠。 然而,于情来说,他们却注定亏欠…… 冷云,冷三爷之子,也是冷家唯一的后人。他自幼聪敏,才艺胆识无不出色。年仅七岁,大家却可以预见到他将来会是多么的出类拔萃,然而…… 云,遮蔽了太阳的光芒,天色一片的阴郁。仁义山庄的大厅里,也酝酿着一股低迷的压抑。 “三弟,云儿真的是越来越出色了,只是……”冷二爷既是骄傲又是担忧的说道,眼神中有着几分犹豫。 “二哥,有何事你但管直说。”冷三闻言则豪气的说道。 “三弟,我们兄弟三人这些年来守着这仁义山庄的产业,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寻到少庄主,将山庄归还于他,是不是?” “是啊。”冷三不明所以的答道。 “可是如今五年过去了,沈岳少主仍旧渺无音讯,可是云儿却是一日比一日的优秀,长此以往难免受人蜚语啊。” “我冷三行得正,走得直,他们又能蜚语什么?”冷三爷一怒之下拍案而起,不解的怒吼道。 “唉……武林之中,悠悠众口……”大爷此时低叹一声,掩含无限的无奈。 冷二爷神色一振继续说道:“三弟,终有一日,咱们兄弟三人守护仁义山庄的心意,会被他人亵渎成贪图仁义山庄的财力、地位。” “什么?!我看谁敢!”冷三怒不可遏的说道,虎目圆瞪,那时的冷三爷还是血气方刚之年。 “他们会说咱们若是永远找不到沈岳,终有一日会将庄主之位传给云儿的,那咱们就会成为武林中不忠不义的笑柄啊。” “这……云儿……”冷三爷此刻不禁皱紧了眉头,在屋内连连转圈,最后终是下定决心说道:“两位哥哥放心,弟弟绝不会连累两位哥哥,侮咱冷家名声的。”说罢便冲出屋去。 呼啸的寒风,不带一丝的柔情,此时,冷云刚刚练完武功,正在母亲的屋内休息,脸上仍挂着纯真无忧的笑容。却不知命运的齿轮,已将悲伤的旋律一步步地逼近他。 “爹。”冷云见到自己仰慕的爹爹,立时恭敬的喊道,仍是那种清朗的带着几分童稚的男声。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彻骨的疼痛,和父亲决绝的眼神,这是为什么?自己做错了什么吗?爹爹为什么要这样对云儿,为什么…… 巨大的疼痛已经席卷而来,再没有力气去思考,他很快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可是,即便是失去了意识,为什么还是觉得痛呢。 三日后,冷云醒过来看到的是母亲红肿的泪眼。 “母亲,云儿已经不疼了,您别哭,别哭啊。”虽然身体仍然正在被撕裂般的疼痛着,冷云仍旧露出了笑容,想让自己的母亲安心。 “云儿,你好些了吗?”云母则连忙拭去了脸上的泪水,面露惊喜。 “没事,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您看。”说着冷云将双臂提高,却感觉酸软的利害,又在屋内环视了一周,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爹呢?” 母亲脸上的闪过一丝心碎的表情,然后又温柔的笑了笑说道:“云儿乖,你先好好休息。” “母亲,是不是爹还在生云儿的气?云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呀?”冷云稚嫩的脸上,溢满了困惑和伤心,不知道自己最尊敬的父亲那日为何要伤了自己? “云儿!”云母再以抑制不住心中的悲苦,紧紧地搂过冷云,失声痛哭,不禁令闻者动容。 冷云,顾不及身上的疼痛,懵懂的感受着母亲泪湿衣衫时的那份伤心。 一个月后,冷云知道了自己那日就已被废了习武,他不能再住在仁义山庄了,也不能再经常见到自己的父亲了。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他只知道,在父亲向自己击出那一掌后,他的世界便彻底的改变了。 一处青山,一间木屋,我和母亲在这里相依为命。他知道自己和母亲都深深的思念着父亲,可是他不敢询问母亲,因为每每此时母亲都是泪眼相对。 虽然溢满思念,可是这里的生活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知足方可长乐,所以他们母子的生活可以说是很好的,只是有一天…… 平静被打碎了,一群抢匪闯入了山林,那是一段痛苦的回忆,不管多少年过去了,他的脑中仍然萦绕着那痛苦的回忆,回荡在脑海中,宛如昨日。 永远忘不了自己的母亲将自己藏身于米缸中,对自己说:“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也不要发出声音。不然,就再也见不到娘了,知道吗?”云母温柔的叮咛着。 然后,冷云蹲在狭小的米缸里,不断听到的外面狂虐的笑声,却听不到母亲的一丝声音。 等待,长久的等待,冷云的腿麻了,他也不曾动过,恐惧的呜咽,被他生生的哽在喉间,因为,他一定要再见到自己的母亲。所以,他不动不叫。 “云儿……”直到母亲孱弱的声音响起,冷云才连忙爬出了米缸。 而他看到母亲的时候,她已经倒在地上,脸色苍白,殷殷的血迹渲染出凄决的颜色,就似是即将破碎的琉璃,满目的凄美。 “母亲……”冷云第一次流出了眼泪,第一次恐惧的无法成言。 “云儿……”母亲此时温柔的笑着,与以往任何时候一样的美丽,“云儿,答应母亲要好好地活下去。” 冷云重重的点着头,眼泪再一次模糊了他的视线,连忙擦掉,继续注视着自己的母亲。 “云儿,以后你一定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欣慰的笑容出现在云母的脸上,她缓缓地抬起了手,轻抚着儿子年少的脸颊,满是不舍。 “孩子,记住,你长大后,一定一定要守护好你身边的人,不要让他们受到伤害知道吗?” 冷云依旧是拼命的点着头,却阻止不了母亲渐渐消逝的生命。 黑夜逝去,东边的天空已泛出朝霞的光辉,冷云仍是紧紧地守在母亲的尸体旁边。 那年,冷云八岁,之后的许多年,他依旧生活在那间小小的木屋中,不曾离开。 如今,那少年,笑语嫣然间一如春风拂柳,和熙怡人,任谁能看得出他经历过如是的过往? 17、离开 ――但凭绝艺不再回头,歌咏在人间关怀不平。 我呆愣愣的坐在床边,脑中断断续续的思索着,良久,抬眼间才发觉已是接近正午,阳光洒落了满室,光影斑驳,让人感觉周身暖洋洋的。 冷云,真的是看不透你呀,我缓缓起身收起了信封,却仍是在房间里不住的度着步子。心中掀起淡淡的波澜,竟也有几分弄不清此时自己的心情了。 此时,东棋自门外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愉悦的神情,朗声喊道:“宫主!” “怎么了?”其实看到东棋略带兴奋的眼神时,我便已猜出了几分原由。 “沈浪刚刚在厅里可真是百口莫辩啊,那些个掌门们根本不听他的解释。” “不过,他暂时还是没事,对不对?” “是啊,还不有那个冷三爷替他担保。对了,宫主,冷三爷说明日的审讯请您务必前往。” 我冷冷一笑,知道冷三爷存的那几分心思,无非是希望我可以替沈浪说话罢了。 夜幕渐渐降临,而这一下午似乎过得格外的平静。 我刚刚躺下休息,便见东棋闯了进来,惊声道:“不好了,宫主,刚刚得到消息有人去劫狱了,想要救走沈浪。” 而我闻言则是好奇的微挑起眉毛,知道此事一定不会仅仅止于此,不然东棋夜不会如是的紧张,仍是沉声问道:“是谁?” “是……是您。”东棋试探的说道,眼中也含了几分疑惑和不解。 “我?” “不是吗?” “怎么可能。” “那就好。”东棋闻言长长的舒了口气,又连忙说道:“可是,看守的侍卫都说是您,他们现在应该已经通报过冷庄主等人了,他们一定会认为您是沈浪的同伙的,说不定一会儿他们就要冲来了。” “哦?那救沈浪的人,会是谁呢?”我不禁低头沉思片刻。 此时,门外边一吵嚷起来,那些各派的掌门均在门外叫嚣着。小小的院子里,再次拥满各门各派的门众,与昨夜的情形又是何其的相似。 我从容的走出房间,定睛望向他们,作出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缓缓的说道:“请问诸位掌门,这么晚是有什么事情吗?” “呃……”似是从未预料到我会是这般平静无辜的表现,所以他们竟是停顿了片刻,才有人大喝道:“哼……你和沈浪是一伙的,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这次一定要将你们一网打尽,还武林一个平静!” 底下众人又都是一片附和之声,闻言,我星眸微垂,峨眉颦蹙,似是受了极大的冤枉,再次开口说道:“各位掌门,我一直都在房内,决未走出半步,还请各位掌门明鉴。” “呃,这……”一众人等又是一起停顿。 良久,才又有人说道:“白姑娘,可有人能为你证明呢?”此时他们的态度已是和缓了许多,语气已是十分的客气。 “我!” 还未待我出声,一道女声在院中响亮的响起,朱七七一幅挑衅的面孔走到我的近前,然后又冲众人说道:“我可以作证,只是我可以作证的是刚刚劫狱的就是这位白姑娘。而且这位白姑娘的真正身份你们也一定想不到。” 说到这里,朱七七又回过头冲我示威般的笑了笑,然后才继续说道:“幽灵宫你们还记得吗?”她在听到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后,又说道:“她就是幽灵宫的宫主――白飞飞!” 看到身前一脸正气凛然的朱七七,我不禁幽怨的说道:“朱七七,你好狠的心,明明是你求我去救沈浪的,此刻却又反咬我一口。”你既是破坏了我的计划,你也别想独善其身,营救沈浪主谋的位子,我一定会让你坐实的。 “什么?真的是你去救的沈浪?你不是不同意的吗?那我还……”朱七七脸上立时变得愧疚异常,然后又向我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而我看着朱七七的反应不禁觉得着实的好笑,而且真的轻笑出声,还无奈的轻摇了摇头。 然而,那一众人等在听到我是白飞飞的时候便变得群情激昂起来,只是不知是因为他们充沛的正义感,还是他们做贼心虚,因为他们每个人的手上曾经都沾染着幽灵宫的鲜血。 此时,他们已将我团团围住,看着他们这副嘴脸,我便知解释无用,也懒得和他们多费唇舌,冷了神情,只是轻蔑的说道:“想抓我?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才好。” 说着我身形一闪,凌空而起,几个起落已离开了那一众人的包围,而与此同时朱七七似乎已经被他们擒住了。 东棋等人已经赶来支援,分别守护在我的四周。虽觉得他们奈何我们不得,只是我们要安全的离开仁义山庄还是要费几番波折的。 丝毫没有放缓速度,我们朝仁义山庄的出口奔去,后面的追赶声时近时远。 突的,前方一道白影闪现,定睛望去,竟是冷云。看到他时我不禁微微皱眉,心头涌上千般滋味,其中最多的竟是对他的心疼,心疼他的童年。 而我脚下的步伐却丝毫没有放缓,到他身前时,便已决定若是他有所阻拦,我也绝不会手软,因为知道了他的过往后,便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了。 我手中的剑已蓄势待发,入眼的却仍是冷云清雅的微笑和温润的眼神,只听他有些急促的说道:“随我来。” 我略一沉吟,便向东棋等人使了眼色,随他一起朝花园方向跑去,行动显然先于了我的思考。不过,我准备遵循自己方才一霎那的直觉,相信眼前的这名男子。 行至花园的尽头,才发现那派艳丽的繁花之后,竟是别有洞天。我们随冷云进入了一条幽长的密道,密道的内壁由大理石砌成,显得干燥而洁净。 顺着那道火折子微微亮光的指引,我们曲曲折折的前行着,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走到了密道的尽头,那是一道十分厚实的石门,冷云上前搬动机关,石门应声打开。 眼前顿时豁然开朗,月光明亮而又柔和的照耀着眼前的一片树林,原来这条密道的出口就是仁义山庄后山的树林。 “白姑娘,你们快点这里离开吧。”说着冷云便朝我温柔的笑了笑,又继续说道:“一路多保重。” “你们要去哪里?!”此刻,一道深沉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我回身望去,林中一道暗影正在渐渐向我们走来,站在了月光之下,那到暗影正是冷三爷,他的表情显得甚是意外,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们。 又侧眼望了望冷云,只见他脸上仍保持着和煦的笑容,可是眼底的那抹不易察觉的伤痛,我却完全的明了,只有痛过的人才会知道。 “冷三爷。”我含着几分笑意喊道。 “白姑娘,你们这是?” “您还什么都不知道吧?刚刚各派的掌门说我是沈浪的同伙,要把我抓起来。” “什么?简直是胡来!沈浪就是被陷害的,又岂会有同伙一说。”冷三爷微一皱眉后,继续道:“白姑娘,之前的种种恩怨,咱们都姑且先放到一边好不好?” 他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凝重的表情,沉声说道:“这次的事情绝对是一个阴谋,一个巨大的阴谋,武林恐怕就会要遭受一次浩劫,所以我希望白姑娘可以成为我们的朋友,帮助整个武林度过这次的难关。”说罢他眼神诚恳地望着我。 “沈浪被抓是你们两人事先就商量好的吧。”我微微一笑断言道,以沈浪仁义山庄少主的身份,这冷三爷又怎会让他轻易被囚于大牢呢,所以答案就只有一个。 冷三爷点了点头,眼中有几分的赞赏又继续说道:“希望你可以以大局为重,先和我一起返回仁义山庄。” 18、狂人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既然人间未给温暖,我又何必温暖人间? 望着冷三爷略显期待的眼神,其中又有几分真诚呢?我不禁冷笑了两声,说道:“冷三爷,我可没有留下来任人冤枉的义务。” 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们,却也并非是明辨是非之辈。 而冷三爷竟是仍继续诚恳地对我说道:“为了武林的道义,也是为了武林的安危,白姑娘,请你暂且委屈这一回,日后老夫定将还你一个公道的。” “这可真是笑话,难道这武林的安危,还要靠关押起我这个弱质女流吗?” 我话中的讽刺,不禁令冷三爷也生出了几分恼怒,冷冷的说道:“即是如此,那老夫只能把你当成幽灵宫的余孽了!”说着其眼神中已生出了肃杀之气。 早知道他刚刚所言,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我同样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一点也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中,回敬道:“那我也只能把你当做是仁义山庄的虚伪之辈了。” 说罢我状作又不经意地望了眼身旁的冷云,再冲他冷冷一笑,竟引得久经江湖的冷三爷也是一阵神慌,面上有些赧然。毕竟他对自己亲子所做的一切,不管原因为何都算是心狠手辣了。 “你这妖女,简直是不知好歹!”说着冷三爷竟是恼羞成怒,出拳便击,用足了十分得力道,早已顾不得自己的武林前辈的风度。 只是拳还未至我的近前,他的脸上便出现了一丝绝望的恐惧,然后便颓然倒地,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毫无停顿,只有其脸上仍残留着刚刚一瞬间的慌乱。 这样的场景,绝对似曾相识。 “是你?”我微微侧头问向身后的冷云,虽是问话,但是心中早已笃定。 “迷药而已。”说着冷云已经上前在冷三爷的周身,撒上一圈药粉,又回头说道:“走吧,天亮的时候他自己就会醒来的。” “你……”看着冷云对着自己父亲淡漠的表情,竟涌起了我心中的一丝牵动和共鸣,或者说是飞飞的。 可是,话出口后竟又不知要对他说些什么,只得轻笑一声,问道:“你要去哪里呢?” “我想这仁义山庄还是不要再待下去的好。”冷云的脸上又一次出现了那种浅浅的淡漠神情,然后才道:“这次该办的事已经办好了,我也应该回家了。” 提到家时,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暖笑意。回家?那座依山旁水的小木屋,那里是他的家,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温暖。 却在此时,身后竟又隐隐约约传来车马人声,似乎是仁义山庄的那些人已经寻了过来,好快的速度,我也不禁暗暗皱起眉来。 “我还是和你们一起走吧,先把你们送离开封府。”冷云的脸上也出现了一瞬间的惊讶,然后温文的说道。 于是便带我们朝树林深处走去,茂密的树林,遮蔽了月光,夜色如墨,山路难认,冷云却是轻车熟路的带我们下了山。 天亮后,开封镇城门紧闭,百姓们均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知出入城门都要接受严格的盘查,城门官的手上拿着的是一幅画像,挨个的对比着出城的女子。 与此同时,武林令下,整个武林全力缉拿幽灵宫宫主白飞飞。 而在开封府外的官道上,六匹快马急速前行,马上各人都是少年装扮,衣角翻飞,望去无不俊逸。 只是当前一人却是戴了顶轻纱斗笠,白衣素雅,飘逸如斯,看不清其容颜,却更是让人浮想联翩,面纱之下该是何等清俊的翩翩少年郎。 “幽灵密境,擅入者死。” 曾经这座石碑透出慑人的恐怖,使人望而却步。可是如今自己早已变得斑驳,碑身都是烧焦的痕迹,显得悲凉而落寞。 而我们现在需要在足够安全的地方落脚,所以如今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试问有谁会到这里来这曾经的幽灵宫寻我的踪迹呢? “咱们就先在这里落脚吧。”我回转马身下令道,东棋等人齐声应是,冷云却是向我投来幽幽的目光,掩含着丝丝的担忧。 少时,东棋等四人收拾好了房间,我又回到了自己以前的房间,一年了,没有再回过这里。再踏入那熟悉的地方,物事早已人非。昔日画栋雕梁,珠帘绮户,如今早已一片荒芜。 “白姑娘。”门外响起冷云清亮的声音。 “请进。” “白姑娘,这是我这些日子来做的,刚刚制成,你试试看吧。”说着冷云递上了一个巴掌大的玉瓶给我。 “这是?”结果那精致的小瓶,我不禁问道。 “呃……这个可以涂在脸上的,总之你试试看吧,会有帮助的。”说罢他有几分小心翼翼地望着我,似是怕他的话会刺伤了我,紧张得失了一贯的笑容。 脸上?他是指我和他说过自己面容尽毁一事?我微微一笑,未置可否,只含糊地说:“我会用的。” 看我欣然接受,冷云的脸上顿时又浮现出了笑容,与平日里温润的笑意不同,这次的笑容中含着了几分孩子气的纯然的喜悦,让我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翘。 待冷云离开后,我打开那个精致的瓷瓶,气味幽香,淡淡的香气云绕心头,让我失神片刻。 心中渐渐滋生的这种感觉却让我有些害怕,对,是害怕,这样的感觉莫名的有些熟悉,飞飞的一生痴情换回的是什么?没有人比我再清楚了。 思及此,我立时抛却了自己心中的那丝朦胧的情思,将手中的玉瓶放到了一旁,未再投去丝毫的关注。 月上柳梢,夜,沉静如水,一场武林浩劫却已即将上演。 转日,在我的要求下,冷云和我们分路而行,他依旧温润的对我微笑着,没有问我原因,只是向我道了声珍重,便翩然远去,一袭白衣,却不曾染尘。 从清晨到日暮,身下的快马仍在快速的前行着,身后的东棋有丝担忧的喊道:“宫主,您休息下吧。” “不必了。” 此时,数十道的黑影却突然自道路两旁闪出,都是一身劲装打扮。我赶紧勒紧马腹,估量着眼前这些黑衣人的实力,暗自计较着自己的胜算。 就在这个当口,又自树上翩然落下了一道绯红的身影。再观其人,冰雪如肌明眸似水,肌肤隐隐似有宝光流动,如明珠宝玉,透过残留的阳光还可以看出他的眸色透出淡淡的琥珀色,平添了一丝神秘气息。 一身红衣,端的华美无双。红衣飘扬,风华绝代,似乎那抹艳丽之色只有眼前的人可以穿得如此出色。 只见他冲我邪魅一笑,缓缓问道:“你,就是白飞飞?”而他的声音也是一如酒般带着股醇厚的魅惑,令人不禁着迷。 我微一点头算是回答,然后便将目光锁住那名红衣男子。只见他又继续说道:“那就请白姑娘随在下走一趟吧。”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他话音一落,我没有丝毫的停顿便解下缠在腰间的皮鞭,狠狠的出鞭,向前抡扫一周。见势东棋等人也立刻加入战局,一时间与那十数名黑衣人缠斗在一处,难分难解。 我手中的皮鞭上下翻飞,缠绕、撩挂,挥出各种鞭花,皮鞭在我的手中如同一条灵活多变的白蛇,可收可放,攻势迅猛,惟有快,只有快了,鞭的威慑力才能得以淋漓尽致的发挥。 目前虽是以少战多,倒也是游刃有余,我现在心中唯一的担忧便是那名绯衣男子,一时间竟是估量不出他武功的深浅,只是从其刚刚自树上跃下的那高超轻功,也应是个难缠的对手。 所以只要他仍不出手,胜负便难以预料。而他此刻,竟就只是那样优雅的旁观着,嘴角噙笑,迷离的眼神中透出的是浓浓的兴味。 我心念一横,横鞭扫开前方两名黑衣人的阻碍,又回手反接住鞭尾,一个鹞子翻身,便来到那绯衣男子的近前,灌力甩出鞭尾,狠狠朝那人的脸上打去,我就是想击溃他此时脸上的闲散,和他嘴角那抹诡异的弧度。 “啪”的一声,他却是轻而易举的接住了鞭尾,又用手缠绕了几圈,任我如何抽甩也夺不回鞭子。霎时,我心念又是一动,作势猛然抽鞭的同时,却是取出了三枚银针向他面门射去,针针都泛着诡异的幽光。 而他却是从容的回拉鞭身,接住了那三根银针的同时,又引得我不住上前微一趔趄,失掉了重心险些摔倒。 他望着刺入鞭身的银针,脸上的笑容更胜,悠悠的说道:“这针上淬的是……雨花青毒。” “正是!”我大喝一声,便弃掉手上的鞭头,气聚掌心,使出幽灵秘籍中的绝学――阴阳煞,直冲他的胸口击出。 他见状神色稍敛,却是出掌相迎,竟是要生生接下这招阴阳煞,只见两掌相击,气流的波动骤然汇集,我只感到手臂一麻,竟是被震出数米远,一个燕子翻身,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待望向那道绯色身影,其已是闪身间便又到了我的身侧,含着几分轻笑,说道:“幽灵宫主果真明不虚传。” “你刚刚使的是雪山火焰刀?”我微微震惊的问道,雪山火焰刀,以掌为刀,是一种无形掌力,出掌时有如刀般锋利。这是西域失传已久至高武学,我也只是在幽灵秘籍中提及过此种武功,而且此掌法恰好可以克制阴阳煞。 “你倒是要比那沈浪有些见识。”说着就已近身擒住了我,然后笑盈盈的对我说道:“记住,我叫拓跋楚奕。” 风,轻柔的吹着,衣袂翩飞,落日下的倒影,两个影儿。 19、威震 ――鸿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这绝对是一个足以令人神往、陶醉的人间幻境,仿若不染一丝的凡尘。任谁都猜想不到自峭壁之上蜿蜒而下,在半山便是一处天然石洞。 此刻,晨曦微露,旭日东升,微微的朝霞映红了远近的山峰,为其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华彩,山洞中不断逸出渺渺雾气,状若轻纱,缭绕丹崖山腰。 进入了洞府,其间甚是宽敞,又是别有一番风情。满室芳华o云纱缭绕,华美之感竟不亚于宫殿楼阁,只是又多了几分的随性。 此时我仍是一身的素色男装,头戴轻纱斗笠,站在洞府当中。 再看向坐在首座之上拓跋楚奕姿态慵懒,正极是随意的把玩着一只夜光杯,而那杯身则是发出盈盈的光泽,看得出绝对是件价值连城的物件。 拓跋楚奕终于将杯子举起,浅尝了口杯中的葡萄美酒,姿态间竟是有种难以形容的魅力。 只见其唇角扬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然后便目光灼灼的望向我,轻声说道:“飞飞,此时此刻可否请你摘下斗笠呢?”听他的口气似是在询问又似是在命令,语调则是那种近乎冷酷的温柔。 我听到他对我的称呼那一刻,便不住冷哼了一声,只是现在还不是惹恼他的时候,所以仍是依言缓缓摘下了斗笠,眼神却是警惕地望着着他。 拓跋楚奕原本戏谑的神情,此刻却是略微一怔,喃喃道着:“月为神,玉为骨,柳为态。” 然后神情一震,便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复大笑三声,朗声说道:“中原多美女,此言诚不欺我,而你是目前为止我见到最美的。”他眼神中含着几分玩笑,却又似掩含了几分认真。 闻言我嗤笑一声,便有些微恼怒将头转向一边,脑中却是在不断思索着脱身之法。 恰在此时,自不远处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玉石撞击之声,听起来煞是清脆悦耳。闻声拓跋楚奕的脸上又露出了魅惑的笑容,有几分兴奋的对我说道:“飞飞,你看,这里也有你的熟人呢。” 我不由得循声望去,注视向那间传出声音的石室,不一会儿,门便自里边打开,率先走出来的是昨日刚刚交过手的一名黑衣人,再望向他的身后,尾随其后缓缓走出的竟是朱七七。 见状,我立时愣住片刻,她怎么会在这里?心中对于拓跋楚奕身份的疑惑也不禁更深,他到底是存的什么心。 而朱七七此时身着着西域服饰,一身鹅黄色的翻领窄袖袍,宽大的袍身下长曳地,领口和袖边处镶有宽阔的金色锦边,锦边上则秀有繁复的花纹,脚上穿着的软底翘头靴子。 最显眼的则是她的双脚间的那副玉铐,每走一步,便会发出响声。而她往日明媚的脸上,此刻也显得有几分的晦暗,显然是受到了些许惊吓。 “白飞飞!” 此刻,她也终于意识到了我的存在,大叫一声,满含着祈望,抬腿便欲朝我跑来,可是,玉铐间的锁链长度有限,她没跑出两步,便被锁链所累,狠狠的便摔在了地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发生得极快,连我和拓跋楚奕都来不及反应,便望见地上扬起一阵灰尘,都是微微的怔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朱七七这一跤似是摔得极狠,只见她趴在地上,背部微微的颤抖着,终于,“哇”的一声,她的哭声便如火山般爆发了,似是一下子宣泄出了她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惊恐,一时间哭得是惊天地泣鬼神。 而就在我蹙眉的档,拓跋楚奕却是已走到了朱七七的身前,脸上是一幅忍俊不禁的神情,微蹲下身便欲扶起地上的七七 只是当他刚刚碰到七七胳膊的时候,朱七七便带着哭音怒吼道:“拿开你的脏手!”紧接着便抡圆了右臂朝拓跋的脸上招呼。 “啪!” 掌刮的声音响彻洞府,甚至还泛着余音,瞬间感觉周遭的温度仿佛都冷却了几分,正有着一股危险的怒气正在空气中积聚、酝酿。 此时,朱七七紧紧用手的捂着已微微肿起右脸颊,眼中积满了泪水,却只是空洞洞的望着前方,目光茫然。 拓跋楚奕则是一脸冷峻的望着朱七七,紧紧地握朱七七的右手腕,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只听他低沉的说道:“女人,最好不要再自讨苦吃。”说罢便狠狠的甩开了七七的手腕。 朱七七闻言,身子便不住地开始瑟瑟发抖,脸色也变得惨败,颓然的跌坐在那里。 我则是好整以暇的站在一旁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心绪无波,直到拓跋楚奕转头望向我时,才又是心头一紧。 只见他起身缓缓朝我走来,脸上敛了刚刚的寒意,而是又挂上了那副邪邪的笑容,走至我的身侧,蛊惑的嗓音再次响起,“飞飞不会和那位朱姑娘一样胡搅蛮缠吧。” 说着他便是微一扬手,片刻便有一名侍女手捧着托盘走来,步履轻盈,步伐稳健,看来也并不是普通的侍女而已。 而待看清那侍女手中的衣服,却不由得引得我一惊,因为这套衣服与我那日在秦淮画舫中所穿,竟是一般无二。 “飞飞,去换上吧。”拓跋楚奕望了那套衣服一眼,便转向我和颜悦色地说道。 而我则是盯着朱七七脚间的玉铐片刻,才说道:“我可不要多余的饰物。”特意将饰物两字说得极重,然后便看向拓跋。 拓跋闻言哈哈大笑,笑意竟是直达眼底,声音里还含着几分笑颤便说道:“好,只要你别犯糊涂。”言罢却是神色一转,含着几分深意的紧紧望着我。 我轻呼了口气便朝他点了点头,再浅浅的垂下了眼眸,掩住其中流露出的丝丝冷意,然后转身随在那名侍女身后,朝朱七七刚刚出来的那间石室走去。 而那长长的石廊比我想象的还要敞亮几分,石壁两边每隔几米便会有一盏造型精美的壁灯,发出莹润的光芒,明亮而不刺目。 再细细望去就会发现灯盏上托着的都是大小一样的夜明珠,实在是不得不感叹这石室内随处露出的华美之感。 “白姑娘,这边请。”在拐角处一处木门前,那名侍女停下了身形,恭敬而不带感情地说道,说完便侧身立在了门边。 我接过了她手中的托盘,推开了面前的木门,再反手将门锁上。便闻到屋内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令人心绪不自觉地平缓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我才开始端详起屋内的布置,简洁风雅,便是我对它的第一感觉。一台妆台,一席睡榻,圆桌则是居于当中,屋内便再无其他赘物。 而妆台上仅摆放着一面古朴的铜镜,床榻上也没有任何繁复的罗帐配饰,仅是铺盖着素雅的床褥,圆桌上放了一套杯具,倒是名贵得紧,名为九泉夜光杯,只是现在盘中只余八盏,余下的那一只应该就是拓跋楚奕刚刚在手中把玩的。 环视一周后,我便拿起托盘中的衣服准备换上,脑中则是在思考着事态的种种线索,朱七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是拓跋楚奕自仁义山庄将她虏来的?那他的实力便已大大的超出了我的想象,毕竟仁义山庄目前的布防已如铁桶一般,而他竟还能劫持朱七七。 再者,他又为何要抓我?很明显他只是有抓我之心,并无伤我之意,否则我以阴阳煞对他火焰掌时,恐是早已重伤。 而他又是怎样练成冰山火焰掌的呢?而且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唐门和鲁门被灭一事又与他有无干系呢?线索一个个的排列出来,心中疑惑却是越聚越大。 无疑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在与整个武林为敌,劫持了朱七七,快活王和他的快活城还有沈浪都是不会坐以待毙的,而且在沈浪的身后还有个仁义山庄,而拓跋楚奕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他又有着什么样身份? 不过,依目前的情形推断,我的安全应该是暂时无虞的,所以仍是暂且静观其变的好,待有了详尽的对策再想法子脱身。 捋清了脑中的思路,我身上的一套胡服也已换好,望了眼梳妆镜中有几分模糊的红色身影,倒是比着素衣时的我平添了一丝娇娆,只是,拓跋楚奕怎的会见过这套衣服呢?难道那天他也在那湖上。 这时,门口恰响起了那名侍女的声音,于是,我便上前打开了门,见另一名侍女正搀扶着朱七七站在门口,见我开门那侍女先是盯着我微微失神片刻,才将七七也扶了进来。 而朱七七此刻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已然高高肿起的脸颊和迷蒙的泪眼,显得楚楚可怜,而我却不禁皱紧了眉头。 “白姑娘,主子请您代为照顾朱姑娘。”说着那名侍女便将朱七七扶到了床上,并且放下了一个药箱,便离开了这间房间。 此刻,房内便只余下我和朱七七两人了。 20、身份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一室静谧,良久过后。 “白飞飞,我是在做梦是不是?是不是?一定是的。”说着朱七七却又趴在床上嘤嘤的哭出声来。 我则忍住心中的不耐,沉声问道:“朱七七,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这是我目前最需要也是唯一可以了解到的一项线索。 “我怎么知道啊,这里……这里简直就是地狱,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朱七七则继续眼神迷茫的望着前方,絮絮的叨咕着,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朱七七!”我着实忍不住,上前扳住了她的肩膀,厉声喊道。 “啊?”此时,她的眼中才又恢复了几分清明,不知是被我的喊声惊到,还是双肩被我掐得太疼,只见她紧紧的蹙着双眉,扑闪着一双无邪的眼睛望着我。 我暗暗深呼了口气,才继续和她说道:“朱七七,现在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到这儿的。” “呃……好。”见我望着她恶狠狠的眼神,朱七七连忙点了点头应是,然后,她便缓缓说道:“就在你离开之后,我就被那些掌门抓了起来,他们把我也关到了大牢里,不过我还是没能见到沈浪,任我在地牢里如何的喊闹竟也没人理我。” 讲到这里朱七七委屈的咬了咬下唇,才又继续说道:“再然后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就有几个黑衣人闯进了地牢,我当时还以为是我爹或是沈浪找人来救我了,可谁知道还没等我来得及高兴,他们竟一上来就把我打晕了,等我今早醒来时,就在这了。” “而且那个男人真的很凶狠凶,不准我哭,也不准我大声喊,刚刚还打了我,呜呜……”哭着哭着朱七七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又说道:“等我爹和沈浪来了我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你说他们会来救我吧?” 我没有再理会朱七七,而是缓缓坐到了圆桌前,原来真的是拓跋楚奕的人进入仁义山庄,还劫持了朱七七。他若有着此等实力,杀死唐门众人也是不在话下的,思及此,我不禁拢紧了眉头,考虑着整件事情的可能性。 一时间屋内变得极安静,空气中流动的只有淡淡檀香气味,就在此时,却突的又响起朱七七的声音:“白飞飞,你不管人家啦?” 突允的声音立时便打断了我的思路,我转头望向朱七七,或许是因为我的眼神太过冷酷,竟引得朱七七猛地向后一瑟缩,然后又可怜兮兮的望向我,将药箱向我的方向推了推。 我冷眼一斜,沉声说道:“朱七七,你最好马上给我闭嘴。” 朱七七闻言怔愣,嘴一扁,不过这一次,却是学乖了自己抱着药箱在一边开始上药,只是“嘶嘶”的抽气声仍是不断的传出,我则将头转向一边选择无视。 “白姑娘,主子请您过去一趟。” 闻声我便起身走出了房间,没有再看一眼朱七七,不过却仍能感受到背后有道视线一直纠缠着我。 这次我又被门外的侍女带到了石廊尽头的一间石室里,房间里的布置充满了主人强烈的个人风格,混杂着神秘和不羁的感觉。 此时,拓跋楚奕则正坐在书桌前,好整以暇的等待着我的到来,见我进来他便又挂上了那抹魅惑的笑容,眼神却是格外专著的望向我,似假还真地说道:“飞飞,你真的很适合这身衣服啊。” 说着他自椅子上站了起来,继续欣赏的望着我,眼神中有着几分的异样的神采,走到我的近前,又悠悠的说道:“而且飞飞真的是变得很善良啊,与江湖上的传言简直是旁若两人。” “什么意思?”我淡漠的回视着他,问道。心中却为着他口中的善良两字耿耿于怀,我素来知道自己并不善良,而且也不喜欢善良。 “现在的你已经可以和朱七七和平共处了吗?”拓跋依旧是那种慵懒的语调,几分奚落,几分好奇的望着我。 闻言,我却是扬起轻笑,声音愉悦的问道:“白飞飞要与谁如是相处,还不劳烦别人过问吧?” “哦?我只是十分的好奇,对于昔日的情敌你也心慈手软了吗?你都已经变得不忍伤朱七七了吗?毕竟我给了你那么好的机会。”拓跋含着兴味的微意,继续说道。 我抬眼望向他,缓缓地说道:“我也只是不愿破坏了你的计划而已。” 拓跋终是敛了戏谑的神情,冲我微微一笑说道:“好,谁言绝色女子皆无慧者,你白飞飞就是个例外。” 此刻,我也仅是微笑的注视着他。 拓跋楚奕目光灼灼的望向我,问道:“那么你是如何发现的呢?” 我淡淡的陈述道:“首先,我的确没有伤她的必要,她与我来说不具任何意义。其次,你把她送来由我照顾,用意还不明显吗?而且以朱七七对某些人的影响,她绝对可以算得上是重要的棋子。” “我拓跋楚奕喜欢与聪明的人合作,而且你还足够的冷静。那么我问你,有没有一统武林的雄心?” 一统江湖吗?拓跋楚奕果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这就是他的目的吗?心中虽是涌起了千般念头,我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只淡淡地答道:“愿闻其详。” “拓跋家族在西域是至上权力的象征。”此时,拓跋楚奕的脸上散发出自信的光芒,风华无双,略一停顿又继续说道:“但是拓跋的后代决不会仅仅依靠着自己姓氏的荫蔽,而是要靠着自身能力的强大,来不断的壮大自己的家族。” 闻言,我不禁微微点了点头,望着他的目光也更加专注了几分。 “江湖中唯一不会停息的就是搏杀,中原武林人士始终认为我们西域是正统武学的分支,并且是一直以来误入歧途的一部分。魔功、邪教,是中原武林对西域武学的全部的认知,其实我认为不然,真正的强者才是正统。我不会像他们一样讲求什么武林道义,当与我的目的相违背时我只会选择达成自己的目的。” 听罢他的一席话,竟让我觉得心中微微有些敞亮,比起满嘴任意的虚伪之辈,或许,我更欣赏他此刻的坦诚。 “近十年来,拓跋家族已经一统了西域诸多门派,如今前来就是想会一会中原各大高手的,你本是我预期的对手之一,可是,如今我更希望和你成为盟友。”说罢他便笑吟吟的注视着我。 “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愿意成为你的盟友呢?”我含着一丝笑意,挑眉问道。 拓跋楚奕信心满满的说道:“因为我相信如果时机成熟的话,你自己也会萌生一统武林的想法,而现在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放在你的面前,不是吗?” “好,那就让我们成为盟友吧。”我依旧平静地答道。 “那你把这个带上吧。”拓跋楚奕闻言微微一笑,便自袖中取出一结红色的缨络挂件递给我,极为精致小巧。 而我并未接过只是疑惑的望向他,不知道他的用意何在。 他见我没有接过,则轻声对我说道:“这是西域的习俗,会送给自己的盟友一件贴身之物,表示自己的诚意。”说着他便径直弯腰提我挂在了腰间。 红红的缨络坠在腰间,微微晃动。 而待我回到房间时,朱七七早就已经被人带走,我独自一人坐到床上,卸下了刚刚脸上平静的面具,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拓跋楚奕刚刚所言应是不假,但是他却隐瞒了太多的信息。中原武林和西域发生过什么?或者说是和拓跋家族有过什么恩怨。而他想要与我合作的目的,也应该远不止他所说的那样吧,是利用亦或是其他。 不过,现在事态已经在向有利于我的方向发展了,不是吗?而且拓跋楚奕却真真说对了一点,统一武林的想法我确实是有的。 21、营救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又是一个阳光温暖的春日,春风轻舞,还夹杂着山林间淡淡的清香气味。盎然的春意,也吹进了这洞府之内,直叹那满室芳华。 可是,众人此刻却没有了赏春的闲情,而是陷入到一片吵闹之中。 “放我出去!”朱七七在房间内一边拍打着门檐,一边怒吼道。 “哐哐――”紧接着是一阵稀稀簌簌的撞击、破碎之声,单凭声音也可以想象得到满室狼藉的模样。 “快放我出去啊!”房间内的喊声仍是不断地传出。 在这洞府里一连住了三日,朱七七的忍耐力也似乎已到了极限,她原本满怀着期望会有人前来救她,可是,一天,二天,三天……已然三天过去了,却仍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于是,就在刚刚,她开始爆发了。 “主子,这朱七七也太吵了,属下去让她安静下来吧。”东棋站在我的身侧,皱眉说道。 我则摇了摇头,示意她无须于此,我们又不是这里的主人,自会有人收拾她的,而闻言后东棋便点头应是又继续帮我梳洗。 便是三日前,拓跋楚奕便将东琪等人安排回了我的身边。目前他给予了我最大的礼遇,在这里我有着最大限度的权利和自由。 只是关于和他的联盟,还有他的计划,仍旧没有下文,我想他是还不够信任我的,不过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答案,毕竟欲速则不达,而且我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理顺所有的事情。而关于耐性这件事情,恐怕没有人比我在擅长了。 又是一声巨响自朱七七的房间传来,不知她这次砸碎的又是什么呢。 我坐在屋内微微轻笑摇头,其实,朱七七大可不必如此的,快活王不会让她受伤,沈浪也会尽力护她周全的,对了,还有疼她如珠如宝的朱富贵,朱七七那富可敌国的养父。 所以,朱七七要做的只要静静的等就好,可是她却是焦躁得哭闹不休,这样也只是让她多吃些苦头罢了,毕竟根据之前的观察这拓跋楚奕绝对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 突的却又听屋外的吵闹声戛然而止,东棋便侧耳伏在门上,然后便自言自语道:“好像是拓跋公子回来了。” 东棋的性子说来也很简单,只要是对我礼遇的,她便也会客气,从她对拓跋的称呼也可看出一二,对此我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暗道这小妮子脾气太直。 这时,屋外又有了朱七七的吵闹声,然后又渐小下去,不一会儿,房间外响起了敲门声,东棋打开门来,来人正是拓跋楚奕。 “飞飞,在石室里待了这些日子,闷不闷?要不要到山上去走走?” 闻言,我微微点了点头,因为这三日来待在洞里确实已经感觉有些烦闷了,想要到外面舒展下筋骨。 见我应允,拓跋楚奕唇角的笑意慢慢扩大,漾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青山如墨,桃花飞舞与山间,两道火红的身影踏在了山间的路上,融入一片墨绿,倒还真有几分的惬意。 只是未行多远,我便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他。 这是我们第二次的相遇吧,此刻的他,青衫染尘,有着几分的狼狈,还有透出不尽的疲惫,表情中也夹杂着几分焦急与担忧,失了上次清修时的冷静自持。 “宋离?”一旁的拓跋楚奕轻轻吐出了这个名字,带着份轻惑和一种莫名的情绪,然后便看向了身侧。 “嗯。”我轻声应道,然后便依旧望着那个背影愣神,思所片刻之后,我终是下了决心对拓跋说道:“我要去看看他。”说罢便飞身离开,只听身后则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声,又或许那只是微风带着的一抹惆怅。 足尖使力,身形瞬移,须臾,我便见到了前方正在急行的宋离,隧尾随在他的身后。眼见前方便是一片石林,那也是通往洞府的入口所在。 他怎么会来这里?我在心中不禁腹语,却也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只是仍继续隐身在他身后。 宋离观察了片刻,便欲进入石林,见状我不禁皱眉,这片石林是拓跋楚奕按照奇门遁甲之术所设,宋离想要通过这里的话恐是不易。 就在此时,藏青色的身影带着一丝的决然便凌空跃起,一如矫燕般穿梭于石林之间,看来他也是精通此术之人。 于是,我也稍稍的放下心来,只见他暂立于高石之上,纵身欲落脚于东面巨石。可是,那块石头正是伤门。 我来不及细想,便先大喝一声,紧接着便飞身挥鞭,在宋离踏上那块巨石的同时,用鞭身紧紧缠住了他的腰身,起脚连踏两石借力,腕肘同时使力,终是将他拉了回来,然后双□□出了石阵之外。 与此同时,石阵里已齐发出数十支箭羽,同时射向了宋离刚刚要落脚的那块巨石。 好险!我站定身形后不禁在心底微微一叹,额间已是密布了一层细微的冷汗。 宋离望着那些落地的箭羽,微一怔后便向我深施一礼,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谢施主出手相救。” 我凝视了一眼他微微低垂的头,又摸了摸脸上的红纱,才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不必客气,这石阵好生厉害的,师傅还是不要随意闯的好。” “谢过事主的好意,不过这石阵我是一定要过去的。” 闻言,我不禁微恼道:“难道你不要命了吗?”拓跋楚奕摆的石阵,玄妙无比,若是硬闯定是要非死即伤的,刚刚他险些中招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宋离却是只是淡淡一笑,晃若青莲临世,有着远渡于红尘之外的清幽,眉宇间又带着一分清浅的执着。 微微凝视间,深深的望着我的双眸,他的眼眸渐渐变得深邃,淡然的神色渐渐变得模糊、茫然,然后他微微张了张口,终轻声道出:“飞――飞。” 此刻,宋离的眸光中仿若染上了一层轻雾,闪烁着凄迷的神色。而我则是微微蹙眉,已经惊讶得失去了其他的反应。 相视无语,良久。 只见宋离微微颌上眼眸,敛去了脸上流露出的刻骨相思,神色也渐渐和缓了下来,回复了几分平静后,他复直视向我缓缓说道:“你就是江湖上盛传,死而复生的白飞飞,是不是?” 未等我言语,他又是微微一笑,笑容中夹杂着一份了然,又似是陷入了某瞬往昔的回忆,脸上晕开了一层幸福的笑意,悠悠的继续说道:“你的眼睛和飞飞真的很像,就连眼神也有着几分的神似。只是我知道你不是她。” 我的心登时一紧,他怎么会知道?难道出家修了佛,便真的可以参透这般的玄机之事? 眼见我露出不解的神情,宋离便说道:“飞飞的一颦一笑,每个眼神,都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中,从未消失过一次,可惜我不是能够给她幸福的那个人。” 说着他苦笑一声,又继续说道:“知道吗?你的眼中没有她那份深沉的恨意和刻骨的爱念,我希望你就是她,可是我知道你终不是她。” 望着他痴恋的目光,我的心微微的颤抖着,宋离,我确实不是你心中的飞飞了。 我想,当日飞飞若是没死,她或许会和宋离一起飘然远去。若干年后,他们会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家庭,抚养着自己的孩子,飞飞的生命或许会因此变得平淡,或许飞飞偶尔还是会想起自己和沈浪的那段曾经历真实和快乐的回忆。 不过,在宋离的温柔的包容和深情的爱护下,飞飞会一直微笑着,幸福着,回忆将只是她脑中一幅幅的画面,或只化作一声叹息。 几许深情妄付东流,纵然回首,往日深情只有枉然,对于宋离的深情,我心下只余一片唏嘘。 片刻后,宋离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轻声问道:“你……可以取下面纱吗?”眼中掩含着的是一份不真实的期望。 我冲他点了点头,伸手便取下了面纱。红纱落,宋离原本清澈的眼眸,再一次变幻出迷惘的神情,或许就只是这短短的一瞬间,便成为了永恒的刹那,深刻在心尖的容颜,此刻,便又如是展现在了宋离的眼前,深深的震撼着他的灵魂。 阵阵微风吹过,却仍是静静的注视着,过了很久很久,宋离才轻呼了口气,说道:“能看到和飞飞这样神似的你,好好的站在我的面前,我此生……没有遗憾了。” 他似是又回忆起了飞飞中箭的那一幕,满面的苦涩,然痛苦的神色却是转瞬即逝,他复含笑对我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何会与飞飞有着相同的容颜,不过,我真的很开心,仿若又见到了飞飞,而且这一次不是在梦里。” 宋离双手再度合十道:“施主,珍重。”珍重二字中似是夹杂了千言万语,他转身便欲离开,是与石林相反的方向。 “你不要进入石阵了吗?”我疑惑的问道,此刻,我已经决定帮他进入石阵。 只见宋离回过头来,沉声说道:“既然你已无事,我便没有进入石阵的必要。”他又略一沉吟,继续说道:“无论如何,希望你可以幸福。” 说罢,只留下一道藏青色的背影,沾染着红尘的寂寥 ,渐渐的终是消失在了山林的尽头。 22、身世(一) ――问天地,世间谁主沉浮。 我默默的朝洞府走去,心绪却染上了轻愁,眉间蹙忧,眼前总是会浮现出宋离漂远的背影。 感怀于飞飞的为爱而死,宋离的情之所钟,而此间种种也无不令我心感戚戚,他们一个为爱所苦一个被情所伤,孤独千年的我,或许早已习惯了寂寞,所以我宁愿荒凉一世也不愿为情爱一事所伤,终会有属于自己的一份逍遥快意。 想到这里我面容一整,神色已然恢复如常,却是比往日又添了几分精神。 “飞飞。”恰在此时,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自我身后响起。 闻声隧转身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桃林之内,桃瓣纷纷飘落,落英缤纷,形成一片灿烂斑斓花海。 拓跋楚奕站在树下,长身玉立俊逸不凡,嫣然的身姿与这桃花源似的幕境完美的融为一体,飞扬着衣角翩翩欲飞,而我则是顿住了前行的脚步。 而拓跋楚奕也只是深深凝望着我,脸上冷凝无波,眼底的神色也一一隐去,让人猜不出他此时的想法。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的向我走来,待走至我身侧时稍稍停了下脚步,目视着前方说道:“我不希望自己的盟友只顾着儿女私情。”说罢便径直走开,最后竟是纵跳起身,几个起落后便不见了他的身影。 闻言我稍感怔愣,先是蹙眉,复又轻笑一声,望着拓跋楚奕离开的方向缓缓摇了摇头,这人似乎心情不好。 此刻,恰有一枚花瓣自我眼前缓缓坠落,我伸手接住,夹在指腹之间,揉捏在指尖感受着她独特的细腻芬芳,并未因方才的一幕影像心情。 少时,我便也纵身返回同府,然刚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便有一名侍女敲响了我的房门,说拓跋楚奕请我过去有事相商。于是,我便再一次来到了拓跋的房间,依旧如初次的感觉一样。 此刻的拓跋已是恢复如常,唇边又漾着邪媚的笑容,斜坐在睡榻上,手肘着榻上的矮桌,风情无限。 望见我进来便眉眼轻挑,用眼神示意我坐在另一边榻上,然后含笑说道:“飞飞,我们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就快成功了。” 我则未语,只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只见拓跋拿起了矮桌上的茶盏先轻品了一口,才缓缓说道:“刚刚得到飞鸽传书,寻找朱七七的人马一共分为四路,而他们现在已经全部进入了西域的边境范围,我们的计划也可以开始了。” 看着他满是兴味的眼神,我就知道他所要讲的重点才刚刚开始,于是便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只见拓跋楚低地笑一声,继续说道:“这四组人马的领队,和飞飞算起来都是熟人。” “哦?”我挑眉望向他,心中也在已有了几分猜测。 “第一组是快活王,率领的是快活城的人马。” 我轻轻点头,这早已在预料之中,以快活王对朱七七的疼爱怎会不亲自来救她呢。 “第二组是仁义山庄的冷三,率领的是仁义山庄的众人,活财神朱富贵也自在其中。” 闻言,我亦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朱富贵对朱七七的疼爱又怎么会在快活王之下。 “第三组呢。”拓跋稍一停顿,紧紧望着我的脸色,说道:“是沈浪。”他见我神色并无不妥,便和缓一笑,继续说道:“他的嫌疑似乎是洗脱了,所以他这次是以副盟主的身份,带领着武林其他门派。” 洗脱了吗?我微微的冷笑,麻烦从来都只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没有解决的麻烦终会成为沈浪最大的危机。此刻,我二人的眼中都透出了几分的了然,相视一笑。 我自矮桌上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便浅酌了一口。拓跋的声音则又再次响起,缓缓说道:“飞飞,这第四组的人选到真是让我略感讶异。” 第四组吗?前三个人名我是一早就料定的,只是这第四组会是谁呢?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为何拓跋会如是说呢。我不禁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注视向他。 “冷云。” “冷云?”闻言,我不禁轻轻重复了遍这个名字,脑中闪现的是他温润如玉的笑容。他向来不管世事,对冷三也是怀有心结,他怎么会成为此行的领队之一呢? 拓跋楚奕却在这时敛了笑意,继续沉声说道:“好了,现在来说说咱们的计划吧。” “那你现在是要告诉我你的计划?”我立时专注精神,微微挑眉望向他问道。 “当然,咱们会是世上最默契的盟友。”拓跋楚奕自信的说道,眼神矍铄的笑望向我。 石室内,一阵密语,命运的齿轮也将就此重新轮转。 商讨结束,我走出拓跋楚奕的房间时,已是夜色弥漫,走在石廊上。望着外面如水的月色,我脑中仍在反复推敲着拓跋楚奕刚刚所言的计划,一步步,一环环,真是不可谓不缜密周详,所有的一切变故似乎早已被他筹划在内。 此时,我脸上的神色才不禁出现些微的沉重,因为就在刚刚我自拓跋处得知了两个令我感到惊讶的消息,一是唐门并非如我所猜测的是被他所灭,二是冷云的另一个身份,他竟是唐门大小姐之子,唐知航与唐宇航的表哥。 如今看来,除去拓跋楚奕之外,在暗中仍存在着一股力量,先是灭了唐门,后嫁祸沈浪,又欲连罪于我,会是谁呢?目的何在?为了报仇抑或是争权? 而冷云一直以来又在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他如今便是唐门唯一有力的继承者,接管唐门恐怕已是迟早的事情,怪不得他会是此次四方统领之一呢。 思及这些,我不住在心底清冷一笑,再见面时,我和他不知会是何等光景了,他是否还会是当日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再者对于拓跋,我在心内暗暗惊叹他计划精妙的同时,却也微微察觉出几分蹊跷。他的计划或许并不尽然只是为了要一统武林吧,隐约的感觉或许他还有着其他的什么目的。 他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在开封城外灭了鲁门,再入仁义山庄绑了朱七七前来,便只是为将武林人士引来西域边境,我觉得凭他的如斯才智何须如此?他捉了朱七七首先便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除非他想要引来的人,与朱七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不绑来朱七七,那人便不一定会来,而那人会是谁呢? 我想无非是朱富贵、沈浪,抑或是快活王。如果确是如此,他又对我隐藏了什么隐情呢? 整件事情真是越发的扑朔迷离,也越发得有趣起来,于是,我自若一笑,便含着分浅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踏进房间内却是一片的漆黑,东棋也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守在房内,四下里一片的寂静,而我则感到了一阵飘渺的杀气,立时警觉了起来,紧绷着身体缓缓地前行。 隧聚气凝神,极力适应着屋内黑暗的环境,感应着周早些微的气息变化,却是一无所获。扫视了一遍整间屋子,竟是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而夜依旧平静。我轻呼了口气,点燃了琉璃盏内的蜡烛,室内慢慢透出暖光,直至光华满室,竟是真的空无一人。 我不禁暗暗皱眉,心中含了份疑虑,一夜未眠。 转日清早,我还未起身,便又听到屋响起唏嗦的声音,片刻间便清醒过来,见到正是东棋跪在床前,心下才稍稍一松。 “宫主。”东棋见我醒来,忙叩首行礼,然后便满面自责的继续说道:“昨日东棋擅离职守,请宫主治罪。” “那按照宫规当如何处置呢?”我坐起身来,冷声说道。 东棋咬了咬下唇,沉声说道:“属下定当自断一臂。”说罢东棋便解下了腰间的配剑。 “且慢。”我缓声说道,东棋则是不解的望着我,我望了她一眼便继续说道:“我不问你是何原因擅离职守,这条责罚暂且记下,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我便给你个机会,再观后效。” 东棋闻言先是一愣,缓过神来便立时叩首谢恩,忙道:“东棋叩谢宫主。” 遣了东棋下去,我便再回忆着昨夜的情形,其实昨夜我见屋内无人便就寻到了东棋的房间,那时她正斜趴在桌上,我忙近前去看,原来她只是睡着了,只是竟是睡得如此的香甜,不同寻常的香甜。 23、身世(二) ――问天地,世间谁主沉浮。 寅时刚过,我便起身梳洗打扮,早早的便来到了洞外,看着山间渺渺的晨烟渐渐散去,初升的太阳逐退了星月,天边映出一层淡淡的金黄颜色。 按照昨夜和拓跋楚奕的计划,今日我们午时便会启程出发,前往玉门关外,然而世间之事犹如白云苍狗变幻无常,又岂会尽如人意。 一清早便听东棋说昨晚我在拓跋房间议事之时,洞府内突然来了十数名人,也不知是何身份,只知所有的侍卫都显得格外的恭敬,而且称为首的一名女子为主上,一行人就此进入了房间便没有再出来。 微微拨弄心思,我不由得思索那位主上所为何人?这样的称呼又代表着什么?她和拓跋楚奕是什么样的关系?她的到来又意味着什么呢?昨夜出现在我房内的那股杀气又是从何而来?会不会和他们存在着什么联系? 而遭逢此变,行事起来我更加的需要审时度势,步步为营,做好每一个决定。 凝神远望,时间也缓缓的流逝着,过了大约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阳光已划破了薄暮,冲出了云端,恣意的照射着,映在身上便感到浓浓的暖意。 就在此刻,我突的感到身后有人正向我走来,转头望去,那是一名从未见过面的中年女人,只见她青衣黑发,身上无一坠饰,却端的尽显高贵典雅,这般无双的风华,不禁让人忘却她的年纪,只记住了她的那份神韵,使人印象深刻。 她望着我微蹙峨嵋,轻启朱唇,说道:“你就是白飞飞,白静的女儿。”不是疑问,而是一种断定的语气,而她望着我的眼神微冷的透出一丝杀意。 她话音一落,我便觉得脑中灵光一闪,为首的女子?主上?难道就是她,至少她应是昨夜的来人之一,我紧紧的盯着她,沉声答道:“我就是白飞飞。” 就在我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我便感到缕缕的森寒之气,扑面而来,使我的周遭仿若笼罩在一片气流之中,缠绕着我的全身。顿时间,只感到一阵阵的寒意弥漫天地,不禁打了个寒颤。 只见身前的这名女子眼神一动,便不再言语,挥手就是一刀,直冲我的右脸颊而来,我奋力反手用剑一档,再连忙收剑反守,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却仍是感觉手臂微微发麻,又迅速纵身闪向一侧,避开她的第二击,一并甩开剑鞘。 而我刚站稳身形便凝神提气,回身横扫一剑刺向那人,使的正是雪影剑法第九式,流风回雪,剑式飘逸却是最为凌厉的一式。 见状,那人却只是轻蔑一笑,提刀回转,横批侧坎间,便化解了我剑式的威力。 差距本在于内力的悬殊,而并非招式。所以任我招式如何精妙却也只余下招架之力,雪影剑法接连使出,仍是处于守成的境地。 隧我心意一横,只得一面奋力出剑抵挡,一面凝气于左掌,欲以一招阴阳煞,给她来个攻其不备。顿时间我手中剑花纷起,连天的剑光似是雪花飘舞,这便是雪花剑法最后一式,漫天飞雪。 甫见她横刀相迎,我便找准时机发出了这一掌。她本是招招恨辣,此刻见我出掌竟是明显的怔愣了一下,微微的闪神后,她仍是险险的闪过了我的掌风。我见状便剑峰一转再次刺去,她的动作竟是变得迟缓起来,杀气尽敛,目光之中流露出一股难解的光芒。 竟是被我逼得节节败退,可是我却也伤不了她分毫,坚持不下间,她的神色一整,奋力挥出一掌,竟是轻易便卸掉了我的长剑,然后低哑的呢喃道:“怎么会这样?” 见她已无意伤我,我便只站在一侧疑惑的望着她此时的激动,手中却是握紧适才被击落的长剑。 “飞飞!”拓跋楚奕此时也闻声赶来,纵身来到我的身侧,紧拢起了他的一双凤眉,轻声问道:“你没事吗?” 见我摇了摇头,他又转身走到那名女子的面前,先是深省一礼,然后关心的问道:“娘,你……没事吧?” 娘?此刻我却不禁诧异起来,微微瞠目。只见那名女子的目光仍是纠缠在我的身上,对拓跋说道:“奕儿,这是怎么回事?” “娘,您进来我再和您慢慢讲。” “好。”那名女子脸色已恢复如常,望着我深吁了口气,便率先转身离开。 于是,他二人便双双返回了洞府,只留下我,以及满腹的疑问。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西域,位于阳关、玉门关以西、葱岭以东,纵天山之南北。地貌多为戈壁、沙漠和高山,大漠狂沙小国林立,那里有着纵马黄沙的万千豪情,却也埋葬下了无数的亡魂和英雄梦。 当空的烈日,蒸腾出丝丝的灼热,一列商队在漫漫黄沙之上缓缓前行,路上留下了一列列长长的印迹。 滚滚的热浪鼓动起马车的车帘,在车帘起起伏伏的缝隙之中,我看见了车外一望无垠的戈壁,两旁偶尔有一两株的红柳,周围还会长着几株萎蔫的小草。我的目光不禁望向前行的那辆马车的车尾,而里面正是拓跋楚奕的母亲,一个有些奇怪的绝色女人。 此时,卷起的黄沙,簌簌的扑在脸上,吹得人脸瑟瑟发疼,我便往车身里缩了几分,回转眼神,收回望向车外的视线望着拓跋楚奕问道:“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了吗?” 今晨之事过后,拓跋楚奕似乎并没有主动为我解惑的意思,此刻车内只有我二人,所以我便率先问出口。 拓跋媚眼斜陈,自是明了我的疑惑,却是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望了我半晌,复才哈哈一笑,说道:“我还以为飞飞不会问我呢,我娘只是想和你切磋一下武艺而已。” 我闻言挑眉望着他,满眼的兴味,你娘和我是在切磋武艺?第一开始绝对是要取我性命的 ,而之后的怪异表现也是耐人寻味,思及此,我愈发的逼视向拓跋。 拓跋楚奕却是望了望车窗外,一脸端正的说道:“飞飞,再过半日咱们便到玉门关了。”毫不心虚的结束了刚刚的话题,又含着笑意望向我。 我知道他此刻还不愿讲出原因,便不再追问仅冷哼一声,也不再答他的话,只静静地坐在车内。马车继续缓缓前行着,晃晃悠悠,在这沙地之上即便是再稳的马车也免不了颠簸。 “主子。”沉默片刻,车帘外便传来一道声音。 “讲。”拓跋微微侧向车窗说道。 “主子,前方来报,在二十里外发现一队中原人士。” “哦?好快。”拓跋低语后传令道:“再探,看是谁领队。” “遵命。” 于是,车厢内便又恢复了一片宁静,只有车辗滚动的声音夹杂着马蹄的响声,还有便是那烘烘的燥热之声。 拓跋楚奕拿出了一支水囊递给我,冲我笑了笑说道:“飞飞,你猜先到的会是哪队呢?” 我接过了水囊先喝了口水,又思索片刻才说道,“应该是快活王或是沈浪吧。” 拓跋闻言点了点头,却仍是询问的眼神望向我,我便继续说道:“若论智谋,他二人应是伯仲之间,依着线索追踪而来,并非难事。再论这情,快活王思女心切,沈浪……也定是心系爱人,不过,应还是快活王会快沈浪一步,毕竟他率领的都是其快活城的部下,都是皆无二心的,而沈浪带领的人则就不好说了。” 拓跋又点了点头,深深望了我一眼问道:“那你觉得快活王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快活王?”在我的心里他只是一个承载了飞飞许多仇恨的名字而已,却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色彩,于是,便缓缓说道:“他曾经是一代枭雄。” “一代枭雄?”拓跋微微凝眉思索,又问道:“那现在呢?” “爱女心切的老人,倒真是有了几分虚张声势。” “哦?那沈浪呢?” “流浪人。”一人,一马,一剑,闯荡江湖路,说来惬意,然独尝人情冷暖,历江湖风浪,虽然他的脸上总带着一抹从容的微笑,却也融不掉他心中的苍凉和寂寞吧。所以他不是大侠,而是游走江湖的流浪人。 恰在此时,车窗外再次传来通报声:“主上,前方那队人马的领队,是一白衣公子,名叫冷云。” 24、身世(三) ――问天地,世间谁主沉浮。 太阳西沉,落霞满天,斜斜的夕阳洒落大漠。我们一队人马在布满碎石的戈壁停歇了下来,便准备扎营夜宿于此处。 少时,侍卫们都训练有素的在扎帐生炊,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这样一来我却成了最闲的人,所幸就站到了高地之上举目远眺,只见四周沟壑纵横,马道蜿蜒,红柳挺拔,还有那一望无际的滚滚黄沙,这样的情景不禁引人生出一番的英雄豪情。 “飞飞。” 身后响起一声轻唤,我并未回头,也知道来人正是拓跋楚奕。 此刻他站至了我的身侧,同样远目着那无边的落暮,继续说道:“我就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在这里我可以策马黄沙,也可以弯弓射雕,真的是有着说不尽的惬意。” 说着拓跋的眼中散发出夺目的光彩,直耀人眼,他脸上闪现着一片洒脱不羁的神情。 而我在脑中也描绘着拓跋刚刚所说的情景,不禁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了一抹笑容,也似是感受到了那股天地之间任我遨游的自由。拓跋楚奕,他就是这广袤沙漠里的雄鹰,展翅翱翔,直击长空。 “飞飞。”拓跋楚奕又轻声唤道。 “嗯?”我转头看到拓跋认真的神色,不禁有几分的讶异,所以便静静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目光深沉的望着我,缓缓说道:“飞飞,冷云这个人不简单啊。” “嗯。”我轻应了一声,渐渐敛去了唇角的笑意。冷云,确实不简单啊,我似乎从未曾看透过他吧。 拓跋继续沉声说道:“我知道他曾帮过你,但是我要你明白,对于敌人我是决对不会心慈手软的,希望你不会有妇人之仁。” 闻言,我的嘴角倔强的向上轻扬着,带着一份睨视世人的傲气,说道:“我白飞飞自不是优柔寡断之人。” 拓跋似是轻叹一声,才道出:“那就好。”然后便率先转身离开。 而我的心中却是不禁微微一动,心中却是暗暗的下定了一个决心。 暮色渐浓,我一人坐在帐内,此时,东棋却是挑帘进帐,行礼喊道:“宫主。”然后便站之一侧,一副的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我挑眉问道,却是料定东棋此番定是与朱七七有关的。此行我只带了她一人在身边,并且安排她负责看管朱七七。 只见东棋眉宇间的神情变得有几分的不情愿,却终是说道:“还不是那个朱七七,她绝食了,一天什么东西都不肯吃,真是的,有本事就饿死自己好了。”见我望向她,才又停止抱怨继续说道:“她还说非要见您不可。” “见我?” “嗯,她已经吵了一天了,说见不到你,她就不再吃饭了。” “哦?”闻言,我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暗道不知道这个朱七七又在折腾什么了,遂站起身来说道:“去看看她吧。” 待进到了朱七七帐篷,我稍稍一愣,只见她被绑了手脚倒在毛毡上,嘴里也被塞满了布条,竟显得万分的狼狈。 见到我的神情反应,东棋则马上在我的耳旁轻声解释道:“自她上次在房内摔了东西,拓跋主子便命人将她绑了起来,只有吃饭的时候才给她松开。”说到这里,东棋不禁又有几分的自得,看起来十分乐于朱七七遭此待遇。 闻言后我则点了点头,然后便示意东棋先将朱七七口中的布条取出,我则坐到了帐内的矮椅上。朱七七的嘴一恢复了自由,便先活动了几下鼓疼的腮帮,看来是早已胀得酸疼。 她先是怒瞪了我一眼,才愤愤地说道:“白飞飞,你和那个拓跋楚奕成一伙的了?” “是又怎样?”我悠悠的答道,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 见我竟如是的坦然,朱七七先微微一愣,然后又蹙紧了眉头,继续质问道:“你这是为什么呀?他是坏人,是绑架我们的坏人!你为什么要跟他妥协呀!白飞飞,一定会有人来救咱们的,所以你不要这样。” “你就是要和我说这些吗?”我冷下了脸色反问道,如果朱七七是要劝我“弃暗投明”的话,我想那大可不必,而且实在很难理解她的逻辑。 见我面露不悦,朱七七眼中又露出几分悲悯的神色,缓和了语气,轻声对我说道:“白飞飞你心中是不是还想要报仇,是不是?” “报仇?” “你是不是还恨我爹?还有我知道是仁义山庄剿灭了幽灵宫,所以你是不是也在恨他们?想要找他们报仇?” 见我没有言语,她便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继续说道:“白飞飞,被抓来的这几日,我想了很多,你只有放下仇恨,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你曾经一直执着于仇恨,一直想要报仇,你又得到了什么?所以不要再做错事,也不要再执着于报仇了,那样的生命毫无意义呀。” “毫无意义?”闻言我不住冷哼一声,下一瞬便猛地抽出鞭子狠狠抽在地上,鞭落灰扬,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朱七七见状不禁一阵瑟缩。 我则紧盯住她如麋鹿般楚楚可人的双眸,再次冷声说道:“朱七七,如果心中有恨,却不敢说报复的人,那才是懦弱的人,他们只是想用自己的软弱来显示自己的宽容仁慈,其实只是因为他们胆怯。我白飞飞若对谁有恨,有仇,便一定会报。”从前的飞飞心中有恨,所以要报仇,她面对的是真实的自己,她的报仇绝对不是没有意义的,只是命运却要弄人。 “你……”七七闻言一时语塞,眼神微微的迷乱,最后她低叹一声,哀声对我说道:“那我请求你,不要伤害我爹和沈浪好不好?也不要用我要挟他们,好不好?我爹并不曾伤害过你,至于沈浪……你也不忍伤他吧?” “我看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说罢我便撩帘离开了帐篷,身后只传来朱七七口齿不清的呜咽声,想来是东琪又将她的嘴堵上了吧。 我望了眼平静的夜空,并没有返回自己的帐篷,而是吩咐东棋转告拓跋我要外出一趟,便策马离开,绝尘而去。 古来唯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只是我却一定要走这一趟,先见冷云一面,确定他到底是敌是友,走这一趟也算是还他当日助我离开仁义山庄之情,想到这里,我不禁又加紧挥鞭朝东面狂奔而去。 大概一个时辰后,远处可以见到隐隐的火光,我又急行了一会儿,待见到影影绰绰的营帐后,便放缓了速度。 为了避免马蹄的声响惊动了其他人,我将马拴到了一棵红柳旁,便徒步接近那片营帐,此时夜已深沉,周围只有寂寂的风声,渐渐的又可以听到火堆燃烧时发出“噼噼”的声音。 快至近前时,我前后打量了几番眼前的帐篷,寻到了其间的主帐,正待我欲靠近之时,却正见到一道白影出现在了夜幕之中,那人遥望着夜空缓缓的步行着,又似是没有目的的游荡。 25、身世(四) ――问天地,世间谁主沉浮。 望着那人落寞的背影,我默默的紧随其后,他却似乎丝毫都没有察觉,只一路迭迭荡荡的走进了前方的那片松柏林。此时,月色如水,映得他的脸色格外的惨白,几近透明,仿若再也禁不住一丝一毫的触碰,哪怕只是轻轻的微风,也可以将他吹散。他的眉宇间微微的纠结着,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有的只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冷云。”我望着他轻声喊道,心微微的纠紧。 冷云闻声则是稍稍怔愣,身体晃动了一下,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似是打破了笼罩在其周身的那层悲痛。我抬眼望向他,竟是觉得陌生,那个总是笑如春风的男子,此刻却是满目的凄色,可是却又感觉到了几分真实,真实的痛。而冷云只是那样静静的望着我,一动不动,他迷离的目光渐渐变柔,却又似是透过我在望着远方飘渺的空气,温柔但却空洞。 我试探的出声问道:“你怎么了?” 冷云未语,眼中却是弥漫出一层淡淡的水气,迷离含情。 望着他,我沉默了下来,只静静的站在他的对面,不知又过了多久,是一盏茶的功夫,还是更久,冷云的脸色终是也渐渐和缓了下来,回归了平静。 我们二人并肩坐到了林间的沙丘上,依旧是长久的静默,风卷着细沙飞舞,穿过我们的身边,无声的交流。静谧的月色,照耀在沙堤之上,又反射出盈盈的光泽,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恰似银色的光华洒落一地。 终于,冷云带着几分笑意开口说道:“白姑娘,看到你没事,我很开心。”他那和润的声音,依旧的让人感到安心。 “嗯。”我则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飞飞,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我又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今夜的冷云让人不忍拒绝。 见我点头,冷云又是微微一笑,那一笑似是带着融冰化雪的温暖,又似是含着春风拂面的柔情,让人的心间轻轻浅浅的留下一丝暖意。 “你知道我也是唐门中人了吧。”冷云幽幽的说道,望着我微微一顿,目光漂远,似在回忆,似在怀念,然后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调继续说道:“我娘便是唐门中人,她是唐门的大小姐,在她很年轻的时候便是闻名江湖的使毒高手了,据说是唐门内天赋最高的一人,所以外公对娘也是万般的宠爱,甚至一度想将掌门之位传给娘,而娘也确是一个充满豪气和智慧的女子,她是适合那个位子的。”说到这里他不禁微微一笑,那嘴角虽是上扬,却又带着哀伤的弧度。 “可是当娘遇到了我爹,她便放弃了一切,不再想做名震江湖的侠女,也不再想做一派的掌门,她只要做那个男人身后的女人。” “爹不希望她再制毒用毒,娘便甘愿做回一个普通女子,只专心的相夫教子。在我的记忆中,娘总是在笑,那么的温柔,对周围的人都很好,因为她想做好这个冷夫人。她是世上最好的娘,也是最好的妻子。从小娘就和我说爹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她一辈子的依靠和幸福,可是到头来呢?” “我娘放弃了掌门之位,可是仍脱不开唐门内的种种纠缠。当我受到伤害时,她只选择了离开,离开自己的丈夫,独自带着我隐居山林,她为所有的人着想,早已变得无路可退,可最后落得是什么结局?”冷云絮絮的说着,倾泻着心中不甘。 看着冷云此时眼中的痛意,我也暗暗的皱眉,只有痛过的人才能够体会他此刻的心情。 “飞飞。”冷云只轻吟着我的名字,却夹杂着沉重的痛意,目光深沉。 我轻呼口气,缓缓说道:“这世上忍一时不见得风平浪静,退一步也未必海阔天空。”云母退让了掌门的位置,宽恕了冷三的罪孽,却终是不得善终的,这就是江湖,也是江湖中人的宿命。只是,或许云母若能安然无恙,冷云便会真的只是一名笑若春风的男子,怀着满腹的才情悬壶济世,可是世间又怎会有那许多的如果。 在过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今日便是冷云母亲的忌日。 相坐一夜,当天蒙亮之际,我才策马回返,出来的时间已经比我预计的久了很多。至于冷云,我想许多事情都自有他的因由吧,而那便是需要他独自面对和解决的事情了。 飞驰在一片银沙之中,仍是可以看到零星的绿意,沐浴在清晨阳光里,新绿恣意的舒展着,在这里只要有涓滴之水,万物就会充满生机。 待回到了夜宿的营地,一进账便见到拓跋楚奕斜坐在我的睡榻之上,英挺的侧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只是那泛暖的笑容却怎样都及不上他往日的邪魅笑容。此刻,他正目视着前方,面前站着的一位年轻的女子,面容娇羞,我的目光也不禁被那女子所吸引。 第一个感觉便是,一个能将男人心魄吸引殆尽的女子,不管背后隐藏着什么,表面却应该是,绝美的,娇柔的,而她,就是这样的女子。 “飞飞,你回来了。”拓跋此时才转过头来对我说道,虽是仍保持着刚刚的笑脸,我却仍是看到他眼中蒸腾着隐约的怒气。 我望着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你就是飞飞姐姐吗?”一道婉转清丽的声音响起,我望向她,她的眼睛也正悠悠的望着我,眼神纯真灵秀,只是其中还闪现着丝丝狡诘。 我亦是还以微笑,点头应是。 “刚刚便一直听表哥提起你呢,我叫慕蓉。”说完慕蓉则是有几分欣喜又有几分羞怯的望着我,最终将目光调转向了拓跋,面色更为娇羞。 我则了然一笑,便悠悠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拓跋楚奕则冲慕蓉笑了笑说道:“小蓉,你先出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和飞飞说。” “是。”慕蓉柔顺的说道,又对拓跋轻浅一笑才施施离开。 我目送慕蓉离开,便又将目光放到拓跋身上。只见拓跋敛了脸上的笑意,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便说道:“今日一早我便接到了两封奏报,内容甚是有意思。” “哦?是什么?”见他如是,也是勾起了我的一丝好奇。 “分别是来自快活王和沈浪两处。”拓跋眼神中含着兴味,语调轻快的说道。 我抬眼望向拓跋,问道:“是他们到现在还未赶来的原因吗?”其实快活王和沈浪二人至今还未赶来,我便猜测到这其中定是有着什么原由,毕竟朱七七在他二人心中的地位极重。 “正是。”拓跋赞赏的望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快活王病了。” “病了?”我惊诧的轻呼道,快活王生病了?这感觉是件十分不可理解的事情,也不禁微微感慨,看来任谁也逃不开时间的推移,终将走向衰老,不管你曾经是否是叱诧风云的人物。 拓跋神色一转,又沉声说道:“或者应该说是中了魔怔。” “魔怔?”闻言我不禁又是一愣。 “总之他这次病得不清。”拓跋望着我,目光高深莫测。 拓跋如是说,定是已经确定了快活王重病的事实,可是魔怔一说虽非子虚乌有,却也是件玄之又玄的事情,他真的会因魔怔病倒?是大有文章的,只是谁有这个能力可以谋害到快活王呢?那个纵横了一世的男人,是何等的精明智慧,我一边思索一边轻声低喃道:“魔由心生?” 不过看来拓跋也并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因为他的眼中同样也闪烁着思索的神色,然后又继续说道:“所以他的快活成大军两天前便停止进发了。” 我俩相视后,又各自沉思了片刻,我才又问道:“那沈浪呢?他是怎么了?” “他啊。”拓跋眼中闪过笑意,说道:“似乎是他惹上了桃花债。” “桃花债?” “他的身边是不是有一个叫小采的女人?” “小采?”是那个女人,我心思不禁微的一动。 “嗯,你能相信吗?沈浪在朱七七被抓的当口,和另一个女人纠缠不清,并且因此耽误了行程?” “不信。”我断然说道,沈浪这人最重视的便是情义二字,在朱七七危难的时候,他断是不可能贪恋温柔乡的,而且,那个小采从一开始就是有问题的,以沈浪的智谋,他会毫无所查吗? 拓跋邪邪一笑说道:“我也不相信,不过却是可以确认一点,仍有人在针对他们,或许便是夜闯仁义山庄灭了唐门,陷害沈浪和你的那人,他的手段也确实高明。”说罢便目光深沉的望着我。 闻言,我不禁仅仅皱眉,刚刚我并不是没有如是想过,可是,真的会是他吗? “好了,我过来就是告诉你这两件事情,咱们一会儿就要启程了,你准备一下吧。”说着拓跋已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掀开门帘后,又转过头来说道:“飞飞,以后不要一个人离开,大漠的天气变幻莫测。”言毕便转身离开了帐篷。 26、身份(五) ――问天地,世间谁主沉浮。 烈日当空,骄阳似火。 队伍一路往西行进,我们前行的速度却不算快,据报快活王和沈浪也重新启程朝关外进发。此时,我独自坐在马车内望了望车外,这里似乎显得更荒芜了几分,几乎再也见不到绿意。 不一会儿,马车又一次停歇了下来。便见一名侍女自前面一辆马车下来,走至我的车窗前,说拓跋夫人要请我到她的马车上。 “拓跋夫人找我?”我不禁在心中自语,再次勾起了一份疑惑,自那日在洞府交过一次手后,我们便未再见过面,或者应该说是拓跋特意让我们保持着距离。 那名女侍又行一礼,恭敬的对我说道:“白姑娘,主上正在她的马车上等您,请您随我来吧。” “知道了。”于是,我便下了马车,登上了前面的那一辆。 只见拓跋的母亲此时正端端的坐在车内,脸上挂着笑容,平添了几分柔美,竟是比那日更加夺目了几分。见到我进来,她的脸色更是亲切了几分,与那日欲置我于死地的情形,有如天壤之别。 我淡淡的侍了一礼,便静默在车内的一侧,她微微一笑先开口道:“飞飞,我也像奕儿一样叫你飞飞吧,那日我没有伤到你吧?”态度竟是无比的温和。 “没有。”我则依旧淡漠有礼的答道。 “来,坐到我身边来吧。” “娘。”此时,车帘突的掀起,拓跋楚奕也跳上了车,冲我微微一笑道:“我刚回到车上发现你不在,才知道你来了娘的车。”便坐到了拓跋夫人的床边。 几日来我原本与拓跋共乘一辆马车,只是今晨出发之时,慕蓉身体不适,他便过去慕蓉的马车,照看她的病情。 拓跋夫人闻言望向拓跋,关心的问道:“蓉儿没事了吧?”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她那身子向来受不了颠簸的。”拓跋笑了笑继续说道:“她向来不就是沙漠上娇贵的花儿啊。” 拓跋夫人听后也是一笑,却又将目光掉转回我的身上,拓跋见状则是哈哈一笑说道:“飞飞,我们回车上去吧,别影响娘休息了。”说着他便率先跳下了车,拓跋夫人虽是看着我欲言又止,却终是只笑了笑便任我们离开了。 回到了马车内,我便面色不豫的望着拓跋,说道:“原因。” 拓跋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幽幽的说道:“飞飞,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我知道若是他不想说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只是我也有着自己的坚持,再次说道:“拓跋楚奕,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你知道吗?”眼神坚定的望着他。 “飞飞。”拓跋微微皱眉喊道,神色间有着几分踌躇,此时,车外又传来一道传报声,“主子,属下有要事禀报。” 拓跋撩开车帘,望向来人,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然后冲我说道:“我去去就回,回来就回答你刚刚的问题。”说罢便是展颜一笑,若梨花绽放。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细细思量着,少时,车外却是又传来一道柔弱的声音:“飞飞姐。” 闻声便见门帘轻起,一道娇柔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正是慕蓉。她踩着侍卫为其递来的马凳,才缓缓地上了马车,姿态优雅。 “飞飞姐,我是过来谢谢表哥的,刚刚劳他费心照料了,又为我耗费了许多的真气。”说着慕蓉低垂眼帘,无限的惹人怜爱。 我仅微微一笑,道:“他马上就会回来的。”言罢便望着外面的天色,暗暗摇头,刚刚还是烈日当空,此时竟是阴沉了起来,天气果真是变幻莫测。 慕蓉见我似是心不在焉,便又是柔媚一笑,继续说道:“飞飞姐是中原人士吧?” 闻言我微微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回转眼神,车帘吹起,只见拓跋正朝马车走来,慕蓉顺着我的视线望去,脸上立时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慕蓉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上,却突然溢满了委屈的神情,眼中闪烁出一股水汽,霎时变得泪意连连,好不惹人怜爱,然后她稍稍俯身,在我耳边轻声对我说道:“白飞飞,表哥是我的。”语气冰冷,脸上的神情却是一刻未变的柔弱。 望着她此刻的神情,我却是不禁轻笑出声,引得慕家姑娘差点怒目相视,最后只是用满含着幽怨的眼神望了我一眼,便委屈无限的望向车外,我则轻摇了摇头,也将目光移向车外。 不远处的拓跋却是满面地欣喜神色,与我目光相遇,便是相视一笑。突的,他的神色大变,极闪身形朝马车冲来。 天,浑暗一片,狂风大作,黄沙漫天,似乎整座沙漠都要被卷走一般。 剧烈的晃动,让我来不及他想,眼前只连连闪过慕蓉恐惧的眼神,还有拓跋焦切的目光,然后便直觉眼前一花,直直昏了过去。 渴,这是我脑中恢复的第一个意识,只感到身体内的水分似乎都已被蒸腾,变得异常的干涸。我缓缓的睁开了酸涩的眼睛,入目的便是炙烈的阳光,强烈得不禁让我又紧闭了双眼,然后眯起了眼睛,慢慢的适应着眼前的光线。 又是一阵的晕眩袭来,喉咙涩得发干,嘴唇似乎也已经变得干裂,不知自己在这里被暴晒了多久。我勉强支撑起自己有些酸软的身体,环视了一周眼前的环境,一望无垠的银沙,却是再没有其他人的踪迹。 是之前的那场暴风将我吹到了这里吧,沙漠是出奇相似的,眼前的环境我感觉熟悉却又陌生。身体的本能告诉我不可以在停留在这里,没有水源,在沙漠里将是死路一条。于是,我缓缓地支撑起身体,朝着西方蹒跚走去。 一抹白衣,出现在沙丘的另一头,我的脚步深深浅浅的印了一路,才走到了相隔不远的那座沙丘,慕蓉,我竟是和她一同被狂风卷到了这里。 此时,一声婴宁子慕蓉口中溢出,然后便是睫毛不停的扇动着,最后才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微微皱眉望着我,说道:“是你。”她此刻的声音也已不复婉转悦耳之音,透着一股沙哑。 “表哥呢?”她又继续问道。 我则耸了耸肩,示意她自己看看这一片的空旷。 慕蓉勉强自己坐起身来,环视四周后,眼中闪现出一抹狠意,却只是一闪而过,脸上立时挂上的是纯真娇柔的笑容,轻声说道:“飞飞姐,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吗?” 见状我不禁呵呵笑出声来,然后冷下脸来,深深地望向她,陈声说道:“慕蓉,你的这套把戏我白飞飞十岁时便可收放自如了,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 “飞飞姐你在说什么呀?”慕蓉的脸上满是懵懂的神情,无辜的望着我。 而我只是摇了摇头,转身便要独自离开。她的脸上立时染上一抹怒色,绷着小脸说道:“你到底要怎么?” 我转过头看着她敛去柔弱的表情,微微一笑,悠悠的说道:“很简单,你负责带路。”我又望了望眼前望不到边际的沙漠,继续说道:“希望我们可以走出这里,在这之前还要先找到水源。” “你会带我一起走吗?” “我说过了,你还有用处。” “那好,我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水源。” 27、寻路(含入V公告) ――笑江湖,刀光剑影无数。 “啪!”响亮的一巴掌,响彻沙漠的夜空。 慕蓉呆愣片刻,捂着脸颊怔语道:“你……”脸上闪烁着倔强的不甘,死死的盯着我,沉声质问道 :“你为什么打我?” “我为什么不打你!你是在拿我们两人的性命开玩笑!你知道吗?” “我……”慕容闻言微微一怔,纠结起一对秀眉,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我怒视向她问道:“你根本不知道其他的水源了,对不对?” 见她微垂下头,我不禁又狠狠瞪了她一眼,纵使打了她一巴掌,心中也是怒气难平的,原以为她是个有脑子的,没想倒也是虚有其表罢了。 晌午时分,自醒来的地方不远处,慕蓉便带着我寻到了一处水源,因着慕蓉说自己对着沙漠的环境廖若指掌,而我们也确实没有水囊,于是当时喝饱了水便又继续赶路,可是如今夜幕降临,也没有路过她说的下一座水源。 慕蓉迎上我的目光,说道:“是你偏要继续往西走的,我本来就只知道那一个水源。” 我轻吁口气,平复下心情,答道:“那为什么不早说?说你不知道其他的水源了?” “所以我当时才说咱们就一直等在那处水源就好。” “我看你是嫌命太长了,待在水源附近,你知道那里会有多少野兽出现吗?我看不等渴死,也会被野兽吃的尸骨无存。”若是遇到凶猛的野兽,即便身怀武艺,恐也是不易脱身。 “我只是想要加大自己存活的可能性罢了。”慕蓉又正了正神色,补充道:“不过沙漠里极容易迷路,你绝对需要我来带路才能找到表哥他们。” 望着她我冷冷的说道:“我看也未必,只会坏事罢了。” “你……”慕蓉一脸的倔强正待反驳,却是突地大叫一声,兴奋的指向前方,喊道:“你看,有火光!前面有火光!” 远目望去,在前方出现了渺渺的火光,时隐时现,距离甚远,可是却在我们的心中点亮了一盏希望之灯。 “我们往那边走吧。”我朗声说道,率先抬步朝光亮的方向走去,慕蓉也是紧随其后。 脚印长长的印上细沙,复又被细沙覆盖。待我们走近那方灯火的时候,已是深夜,这时才发现营帐之上赫然挂的是快活王的旌旗。 我微微侧头轻声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弄些干粮和水回来。”这时慕蓉是格外的听话,乖巧的冲我点了点头。 一纵身形,我便融入了这无边的夜幕之中,幸而已过午夜,营帐周围只有一小队人马巡逻,躲过他们的巡视于我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几个起落,无声无息间,我已闪身进入了灶房,用布包好了馒头,又取了两个水囊灌满了水便欲离开。 我掀开一丝帘缝,限观察外面的情形,本是也不欲图增事端的,可就在此时,一道熟悉却又不可能出现的身影,闪进前面的一座最大的帐篷之内。我不禁也放轻了脚步,紧随着他来到了那座营帐门口,稍稍的掀开一点帐帘,里面便泄出点点的烛光。 只见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危襟正坐在榻上,神情呆滞,目光空洞无神,只定定地望着他眼前的少年,仔细望去,那老人竟是快活王。 而那少年却是满面的笑意,脸上夹杂着丝丝复杂的神情,似是恨,却又似有着其他什么。那少年双手忽的一晃,手上便发出盈盈的金光,他又微一使力,一道猩红便落入了快活王的眉心,只见快活王的面色只是稍稍一顿便又恢复如常,眉心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可是眼神却又混浊了三分。 少年冷笑一声,回转身体,此时明晃晃的烛火映红了他的面容,面似娇花,风流倜傥,此人正是千面公子王怜花。 再大的震撼也不过如此了,难道他和我的情况一样吗?可是却又觉得又哪里不对劲,虽然心中涌现出千百般的疑惑,不过我仍是立时纵身离去,以免被其发现。 我怀着几分恍惚的心情离开,与慕蓉一路往西连夜赶路,天际慢慢露白,沙漠的日出竟是这样的迷人,天地间一片的金黄,显得温情脉脉,让人绝想像不到沙漠狂风大作时的模样。 “飞飞姐,你看,那好像有人。” 我朝慕蓉所指的方向望去,在不足五十米处却真的有人倒在沙地上。 “朱七七。”真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她,想来也是昨日的那场狂风将她吹至此处,我转身对慕蓉说道:“给她些水吧。” “那怎么行?咱们的水本就不多,怎么还能给她。”慕蓉一边说着,一边将水囊紧搂在怀里,满脸戒慎的望着朱七七,仿若她会突然起来将水囊里的水喝光一般。 “给她。”我放重语气又说了一遍。 慕容闻言便施施的打开了水囊,给朱七七喂了两口水,便连忙收起了水囊。然后她又似想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问道:“她是朱七七?”见我点了点头,她又惊道:“那我得再给她点儿水。”说着便又一连给朱七七灌了两口水,然后笑嘻嘻的说道:“救了她对咱们是大大的有好处啊。” 的确如此,她本就是拓跋楚奕绑来挟制快活王等人的,而此时我们漂泊在这大漠之上,无论是遇上快活王还是沈浪,朱七七总归是会有用处的,所以救她是对于我们的一个保障。 “咳咳……” 朱七七微微的睁开了眼睛,被水呛倒了仍在咳嗽连连,虚弱的望着我们。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这时哪里?我怎么会在这?”眼睛直直的望着我,满是疑惑。 又是休息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三人分食了一些干粮,才又一起同行。只是在这沙地之上,看似间隔极近的距离却也要走上半晌。日头渐渐升高,又干燥又酷热,晒得人四肢脱力,此时,朱七七和慕蓉都早已显得体力不支。 “白飞飞,咱们休息一会儿吧,好不好?”朱七七双手支着膝盖,停了下来,虚弱的说道。 “走过那座沙丘再休息。”我伸手指向前方的沙丘说道,在这沙漠之中,狂风一来,飞沙走石,叫人无处躲藏,所以趁着此时天气晴朗便要尽快赶路。 “那我要喝点儿水。”七七撅了撅嘴又说道。 “就只还有一水囊的水了。”慕蓉闻言拿着一支空空的水囊说道。 “休息时才可以喝。” 听我这样说,朱七七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说道:“反正我再也走不动了,也快渴死了。”此时,慕蓉也是渴得嘴唇干裂,却仍是站在一旁,静静的望着我。 “那你就别走了。”为了节省水源,我们除非渴极,否则是不会和水囊里的水的,因此我的嗓子也是火烧火燎的疼,更是不愿理会朱七七此时的骄蛮,扔下这句话便继续往前走去,慕蓉则也是沉默的跟了上来,虽然也是疲惫难耐,但却仍是咬牙坚持。 朱七七坐在那里竟真是真的一动不动,没有一点要跟上来的意思,只是等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我们,满是赌气的倔强。 “飞飞姐,咱们真的不管她啦?”慕蓉看了看我的脸色轻声问道,见我未语,她一顿便又返回原地,也不知和七七说了些什么才回来,不一会儿,朱七七竟也跟了上来,慕蓉则是冲我得意一笑,眼中闪烁的是小孩子期望被夸奖的那种神采。 28、原来 ――叹世人,痴迷一生终不悟! 荒漠之中的漫漫黄沙宛如海浪,一浪连着一浪,随波。登上一座沙丘,便又可以见到前方另一沙丘的顶峰,一座接着一座,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绵延不绝。所以,在广袤的沙漠中行走几百里见不到人烟也是极有可能的。 此时,前方影影绰绰的呈现出一座充满异域情调的佛塔影廓,因着空气中弥漫的滚滚热浪,使其显得有几分的虚无缥缈,更似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是这里啊。”慕蓉目光中闪现出几分迷离而虔诚的神思,怔愣片刻,在触到我不解的目光时,便转过头来向我解释道:“在我们西域佛教向来鼎盛,可是在这片荒漠之中却也仅有这一座佛塔。“慕蓉稍一停顿,望向那座佛塔又继续说道:“这里名为万佛塔,听说在很多年前,路过的商旅都会到这座佛塔里朝圣参拜,香火也算极盛一时,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突然有一天,寺里面的僧人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渐渐的也就荒废了下来,而这里也被人们认定为不祥之地,便没有人再来了。” “荒废了吗?”我极目远望着塔影喃喃自语道,不过经慕蓉的一番讲解,前方的那座庙宇显得愈发的神秘诡异起来,仿若那静止的房檐屋脊便是在讲述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怔愣之际,慕蓉又神情一震,有几分欣喜的继续说道:“不过到了这里,咱们就快出了这片荒漠,也就已经接近城镇了。” 听闻此言心中皆是一喜,再想象着塔中的阴凉,不禁都加快了脚步,竟也都不再觉得疲累难忍。待走至近前,发现佛塔外层如今已满布斑驳,显出几分落败,这偌大的佛塔不禁给人一种萧索的感觉,不过仍依稀可以感觉到它往昔的庄严和神圣。再进倒塔内,屋角之处已蛛网便结,灰尘满室,不过倒也是替我们遮蔽了烈日和狂沙,而且感受到一阵阵的阴凉,心下的燥热之感也减去了几分,让我们有了难得喘息的机会。 待收拾干净了一个角落,我们三人便坐了下来,分食了一些干粮和水,正在准备小憩的当口,突的一声惊雷,外面又接连响起了隆隆的雷声。 “似乎又要变天了呢。”忘了眼外面的天气,慕蓉喃喃说道。 只一会儿的功夫,天空已是一片的漆黑,乌云遮蔽了阳光,狂风呼啸着,雨水洒落。望着这样的天气,大家心中也不禁暗暗庆幸。只是此处佛塔荒废已久,早已没有了寺门,雨沫不断翻飞而入,打湿了一大片的地板,雨水混合着地上的灰尘,汇成一股股的泥水,见状我们只得一起坐到了极里面尚且干燥的角落里。 “大漠这鬼天气,怎么说变就变啊。”朱七七坐在地上环抱着双腿,瑟瑟的抱怨道。 慕蓉立时面露不悦,接口说道:“我们沙漠的天气本就是无常,一会儿艳阳满天,一会儿就可以乌云密布。 不过滚滚黄沙掩怒马,大漠孤烟显豪侠,这里才是出真豪侠,大丈夫的地方。”脸上不乏骄傲的神采。 “谁说的!中原的武林才是人才辈出呢,沈浪就是其中的第一人,文武双全,侠肝义胆。”朱七七说罢得意地回望向慕蓉,示威的意图也甚明显。 “切。”慕蓉冷冷哼了一声,脸色一转,又挂上明媚的笑容,对朱七七说道:“沈浪倒真是中原鼎鼎有名的剑客,而且还是多情剑客呢。” “你说什么?”朱七七本来得意的脸色渐渐敛去,面露不悦的质问道。 慕蓉见朱七七不悦,反而愈加笑意吟吟的继续说道:“我说沈浪现在已经别抱琵琶,着实是多情浪子。” “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你这是在诬蔑!”朱七七顿时气愤的反驳道。 “唉,朱姑娘,这世上的男子多薄幸,你不在他的身边,他又迷恋上其他女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慕蓉凉凉的继续说道,然后又冲朱七七笑了笑,无限的甜美。 “我相信沈浪,我才不许你污蔑他。”朱七七气鼓鼓的怒视向慕蓉说道。 “你信他,可是他现在和一位叫小采的姑娘才真是叫情意绵绵啊。” “小采?”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不禁让朱七七一愣,片刻的疑惑过后,她坚定地说道:“小采是我的丫鬟,是我的朋友,你不要乱说,我也不许你污蔑她!” “是我乱说的?非要事实摆在你眼前才要相信吗?” “你给我说清楚!你什么意思!”闻言,朱七七愈加怒不可遏。 慕蓉这次只是轻哼了一声,便倚靠着墙角不再言语。朱七七见状也只得坐在原处,暗自生着闷气,端的无处发泄心中的一口闷气。 情人间的信任,其实便似是悠悠的琴弦,即便相隔两方,也可以奏出抚慰人心的旋律。信任的力量又何等的巨大,它可以在彼此心中照亮一盏灯,在黑暗中继续前行。此时,我侧目望向朱七七,她的情绪似乎平稳了下来,也静静地坐在那里,这下反而换作慕蓉纠结起眉头。无疑,她是信任沈浪的,只是,这信任又可以有多深呢? 恍惚间听闻到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传来,越来越近,似乎还伴有马匹的声音,我连忙戒慎地说道:“有人来了。”说着便带着她二人掩身于高大的台案之后,从台缝的间隙观察着厅内的情形。 按理说这么大的雨声本是不可能听到,只是此次来人的数目甚多,估计应该是在十人之上的,思及此我不禁担心起来人的身份,是敌?是友?慕蓉和朱七七亦都是面容严肃了起来,还闪现了几分紧张的神色,都紧紧地盯着我。 此时,门口先跑进来两人,一男一女,见到来人我不禁一愣,竟是沈浪和小采。我来不及细想,连忙回身赶在朱七七喊出声前便点了她的穴道,将她的惊呼声哽在了其喉间,只能睁大了眼睛瞪着我。 我再望向大殿之内,那二人的身上都被雨水打湿了大半,小采却是顾不得自己,便先是拿出一方洁白的帕子递给沈浪,柔声说道:“公子,你快擦擦脸吧。”眼神专注的望着沈浪,温柔腼腆,脉脉含情,毫不惹人遐想。 那一道婉转的女声在寺中响起,回旋,分外的引人悦耳,却也化作针针芒次,刺入她人心中。 沈浪则是微微一笑,虽有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却仍是一派的从容,自小采的手中接过了帕子,有条不紊的整理着衣衫上的水渍。与小采四目相望间,不禁流露出几分暧昧。此时昏暗的天色,倒是勾勒出了一派旖旎的气氛。 见状我不禁暗自皱眉,不知沈浪到底是在作何打算,又是意欲何为。而当我侧目望了眼身旁的朱七七,她已是气得两颊生胭 ,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的委屈和愤怒。 稍后门口又一下涌进了几人,小采上稍退后,后面又陆陆续续地进来几人,总共大概有十余人,庙内一时间竟显得热闹起来。其间众人都是手持剑戟,一身的劲装打扮,而其中也不乏熟悉的面孔。 只见大殿内的一众人里,有武林大会时曾见过的齐门和岳门中人,还有便是冷云、冷三二人,此时,众人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狼狈模样,身上还有湿漉漉的雨水滑落,我在心中暗道,看来他们三方人马早已经汇齐了。 “这沙漠的鬼天气真是要人命啊。”其中的一名中年男子愤愤地说道,看来在这沙漠中,他们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是啊。”底下便立时有人随声附和,又有人感慨道:“这几日来咱们已经走散了不少人了啊。” 众人此刻连连唏嘘感慨,不禁引得人心惶惶起来。的确,在这荒漠之中,面对着变幻的天气,人的能力都显得那么的渺小。 此时,沈浪摆了摆手朗声说道:“大家莫要惊慌,等这场雨停了,咱们再去找寻便是。大家不会有事的。”沈浪似乎天生就有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才能,他此言一出众人便停止了议论,安静下来,而沈浪则是转头对冷云说道:“冷兄,这里离你的营地还有多远?” 冷云稍一思索便答道:“两个时辰内应该就可以到了。” 闻言,沈浪放心的点了点头,这样一来至少他们至少不必为物资发愁,只待大雨一停便可解决食物和水的问题,众人也都不禁又安心了几分。 待他们一切安顿妥切,在沈浪的吩咐下小采取出了干粮和水分给大家,最后小采拿着两个馒头笑意盈盈的递给沈浪,而沈浪只接过来一个,说道:“你也吃。” “公子,我不饿,你吃。”小采又是执意将手中的馒头塞进了沈浪的手中,然后便含着几分浅笑望着沈浪。 此时,身旁的一名男子打趣道:“小采姑娘可真的是贤惠呢。” 小采则是低垂下头,满面娇羞的说道:“照顾公子那是小采应该做的。” “小采姑娘可真是难得啊,只是可不要再不辞而别了,平白害得沈盟主担心。” “嗯。”小采闻言而是望向沈浪,冲着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沈浪则只是回以微笑,却不知他的那则浅笑意味着什么。而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一时间令我也迷惑了起来。 “咳咳……”此时一阵揪心的咳嗽声响起。 沈浪连忙站起身来,走到冷三的身边,说道:“冷庄主,不要紧吧?”说着便打开水囊递了过去,连喝了几口水,冷三才止住了咳嗽,微微的喘着大气,看起来却显出几分虚弱,不复往日的健硕。 只见一名瘦高的中年男子突的冷哼一声,又沉声说道:“沈盟主,之前咱们和你所讲之事,不能便这样过去,咱们一定要给唐门一个交待,给冷门主一个交代。“说着冲冷云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而且也要给咱们整个武林一个交待。”说罢他便冷眼看了冷三一眼,再直视向沈浪,而此人正是齐门的齐文宇。 这时我才发现冷三身旁竟是分别守着两名侍卫,现在看来似是被羁押在中间,限制了其自由。 沈浪闻言略一沉吟,说道:“齐门主,此事尚有诸多疑点,咱们还需从长计议。” “事实就摆在眼前,哪有那许多的疑点,可就是他陷害的盟主你啊。”此刻出言的是岳门的岳庭,他满目的正义凛然,逼视向冷三,而冷三只是微微的皱眉,却不曾言语反驳。 沈浪的脸上依旧是带着笑意,缓缓说道:“岳门主,冷庄主并没有陷害我的动机。” “我看他就是想要独霸仁义山庄,所以才要害你的,不然这些年来,他为什么没有说出你是仁义山庄少庄主的身份。” “冷三爷多年来一心只为守护仁义山庄,所以这一点我信他,而冷庄主没有说明我的身分也是在我的要求之下。” “沈盟主,我们知道你是宅心仁厚,可是常言有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平日极少用剑,知道你剑锋异于常人的恐也不多,冷三却是知晓的,我们大家能够知晓此事,误会了你也是冷三爷放的消息,这些他都是默认了的。” 沈浪神情自若,微微一笑,自信的说道:“只要有人故意谋算却也不是不能知道,所以未必是冷庄主,而且冷庄主却也没有灭了唐门的必要,毕竟他们是姻亲,不是吗?”说罢沈浪却是忘向冷云,眼神深邃,含着不尽的深意。而冷云则是依旧的温文,仿若他只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静静地观看者眼前的一切。 “这……”其余众人也是不禁语塞,互望了一眼,终是说一切均愿由沈浪做主。 其实,权势便是一张无形的网又是一层纱,缚住人们的双手,蒙住了人们的眼睛。为了各自的权利,哪一众人中,又有谁是为了正义二字呢? 沈浪最后朗声说道:“好,即得各位信任,沈浪便也却之不恭,唐门、鲁门是被何人所害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于是,庙内又恢复了安静,而我们在高台之后却又是另一番暗中汹涌,朱七七的眼中凝聚了淡淡的雾气,和不尽的怒火,只紧紧地盯着沈浪和小采二人,他二人间的每一个眼神、动作,都牵动着朱七七此时的心绪。 而我则是深深的震撼于冷三此时的处境,怎么会演变成是他灭了唐门,陷害沈浪呢?其中是有着怎样的曲折?思及此我不禁望向冷云,他此时正在闭目养神,光洁的脸颊上似乎莹润着一层柔和的光亮。是他做的吗?是对他自己父亲的报复?让把仁义名望看的重过一切的人,成为世人眼中最不仁不义之辈?我却不禁在唇边缓缓展露出一抹笑容。 29、明明(一) ――待他日,回首望,天涯何处是故乡。 一夜的风雨,一夜的风声摇曳,清晨时分,却又将一切归于了平静,终于又是一片阳光明媚。这片干涸的沙洲得到了雨水的滋润,似乎也变得鲜亮起来,焕发出无穷的生命力。 终于,他们一行人一早醒来便启程,赶往冷云的营地。为了慎重起见,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我才自高台后走了出来,在那后面待了一夜着实的难熬,我慢慢活动着全身,活络筋骨。 见我出去,慕蓉才敢放松下来,轻呼口气,欲、站起身来却是紧接着又跪坐回地上,开来时腿已经酸的站不起身来,只见她紧抿着嘴唇,忍着疼也不吱声。朱七七却是低垂着头,周身诡异的笼罩着一股未曾在她身上出现的哀伤。 望着这样的朱七七,我分不清自己是在庆幸、嘲笑抑或是同情,记得在某一时刻,飞飞也曾这样远远的望着她和沈浪,黯然神伤,刻骨的寂寞无数次的侵蚀着飞飞,孤寂的夜晚,谁又知道她曾泪湿枕巾,哀莫大于心死。 恰在此时,我听闻到门口的一丝动静,连忙举目望去,竟是沈浪又折了回来,他的唇边挂着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眼中闪烁着了然的睿智,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而我则是悠悠的回视,却也并不担心,他既是单独返回便是没有抱着与我为敌的心思,所以我便也只默默地站在一侧,任由他向朱七七走去。 沈浪绕到台后对着七七兴奋的说道:“七七,我终于找到你了。” 朱七七则只是紧紧地盯着沈浪一语不发,出奇的沉默。 “七七,你怎么了?”沈浪神色一紧,关切地问道,然后心念一转,便上前一步解开了七七的穴道,又体贴的缓缓搀扶起她。 而当朱七七渐渐站稳后,却是突然喊道:“沈浪,你给我走开!”说着便狠命的推开了沈浪,自己也是微微趔趄了一下,却终是自己将将站稳了身形。 沈浪微微一愣,不解的望着朱七七,问道:”七七,怎么了?“ 朱七七面露凄色,直视着沈浪说道:“沈浪,在我被抓的时候,你和小采在一起还那么开心,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七七,我现在还不能和你解释什么,不过请你相信我。”沈浪目光诚恳,沉声说道。 闻言我不禁稍稍一愣,多么相似的情景啊,沈浪也对飞飞做过这样的承诺,只是你对飞飞的承诺为什么从未兑现?悬崖之下茅草屋内的誓言你可曾记得,又可曾遵守? 你说你有苦衷,可是你的苦衷太牵强,你说你还不能解释,可是你为何还可以和别的女子谈笑对弈? 寻寻觅觅,兜兜转转,当我明白一切的真相,也终于愿意放下心中的仇恨,体会你当时的委屈时,可是那时的你为什么却贪恋其她的女子?为什么说朱七七已经在你心里?沈浪,你知道吗?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比烟花更寂寞,刻骨的寂寞。 我蓦的一惊,为何自己会在刚刚那一瞬将飞飞和自己混淆,我只是经历了她的记忆,不是吗? “信你?”一道凄楚的女声,将我自沉思中惊醒,只见朱七七怒视着沈浪,说道:“我一直都相信你啊,可是你连一个解释都不愿意给我,我可以宽容体会你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白飞飞,可是,你怎么能让我容忍第二个、第三个,你要我怎么信你?怎么信?”朱七七说罢已是满面的怒容。 “七七,不管怎么说先和我离开这里。”沈浪见到七七的激动,微微皱眉沉声说道。 “不!我不要!沈浪,你是个大骗子!我才不要和你回去!”说着朱七七已是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庙门口,喊道:“你走!你走!我不要再见到你!” “七七,你不要胡闹!这么多人一路追至大漠,都是为了找你,所以不要再任性了,和我回去,不要让大家都为你一个人担心。” “我不要!我才不管他们怎样呢!”朱七七将脸侧向一边,怒吼道。 ”七七,你怎么可以这样。“此时沈浪也是面露不悦。 “我就是这样,我任性,刁蛮,我配不上你,沈浪这样可以了吧?以后我朱七七的事情与你无关,也不需要你来管!” “七七,你真的不是那个能理解我的女人?”沈浪喃喃自语道,一道目光飘向了我眼含着千般的情愫,万般的无奈。每个人或许都不想孤身远行,总是希望明天以后总会有一个人可以跟你风雨同路。沈浪,也不例外。而我,则只回复他嘲弄一笑。 沈浪面色一凝异常的难看,不由分说上千便要抓住朱七七,却不料朱七七竟是先一步拔下发簪抵着颈部,威胁道:“沈浪,说什么我也不会和你走的!” “朱七七,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现在简直是胡搅蛮缠。”沈浪此时不禁气结,脸上也闪现出几分怒容。 “你走!”朱七七坚持的说道。 沈浪闻言竟是真的甩袖而去,头也未回。 朱七七怔愣片刻,突的泪流满面,好不凄惨,只默默地呢喃着:“他,真的走了……” 慕蓉见状脸上涌出胜利的神色,微挑着眉毛得意洋洋的望着朱七七,而望着怔愣在那的朱七七,也只算是冷哼一声便别过脸去。 其实,若是将整件事情逐条分析,抽丝剥茧,再想想沈浪一贯的处事作风,便会猜测出他的反常与小采的身分应该有着什么关联。 稍事了一会儿,朱七七自己擦干了眼泪,止住了抽噎,对我说道:“白飞飞,我和你们走。”说罢便站起身来,走到我的近前。 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我平静的说道:“好。”便率先走出了佛塔,一缕阳光射来,我望向朱七七的侧脸,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一股执拗的倔强,我知道她一直是冲动的,她这次没有和沈浪一起走,无疑是不明智的,可是我却第一次能够体会她的心情,再次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我便快步朝沙地走去。 但我们再次踏入繁华的街道,竟有着一种再世为人的感慨,心中一时感慨良多。街道两旁的建筑都充满着浓厚的异域风情,门楼、屋脊,多由硫璃砖贴面,间以彩色瓷砖镶嵌,瓷砖的表面还绘有彩色图案,色彩斑斓,丰富多姿,平添了几分热烈的华美。 街上行人川流不息,他们的服饰亦都有别于中原,女子出行多配有风致的落地披肩,还有那一顶顶精美的尖尖毡帽,毡帽缘边饰有耀眼的各色绒线,色彩协调、美观,有的帽顶左右还缀有几支彩色斑斓的翎羽,令人大有眼花缭乱之感。 而就在我们正满怀兴奋的当口,一队的士兵却是突的冲了出来,周围的百姓一下子便四散逃窜,刚刚还热闹非凡的街道,下一刻便冷清了下来,那队士兵此时已将我们三人团团围住,不,或许应该说是将我和朱七七围住,因为就在下一刻,慕蓉就已经被他们护在身后,并且称她为大小姐。 冷眼扫了她一眼,看到她此时高昂着头,目光无限的骄傲,我竟是不禁对他轻笑出声,真的是很好。此时,朱七七紧紧靠在我的身后,颤声说道:“白飞飞,这……这怎么办啊?” 我面容一整,侧目看了朱七七一眼,便自腰间取下软鞭,狠狠朝地上挥去一鞭,随着“啪”的一声地上灰尘飞扬。随着一鞭,那些士兵便提刀一拥而上,我朝准当中一人一鞭击出,鞭势尤如离弦之箭,被击中那人直直飞出数米有余,其余人见状都是微微一愣,稍稍向后瑟缩了一下。 就是这个时候了,我纵身鞭起,鞭身缠绕,紧紧缠住慕蓉的手腕,望着她惊讶的眼神,我又是微微一笑,擒贼先擒王,我自是不会浪费力气与那许多士兵缠斗的,捉住慕蓉便可以轻易脱身了,不是吗? 我右臂猛地后拉,肘腕使力,轻轻一带慕蓉变已凌空飞起,那些士兵却是都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只是这个时候,突的一道身影闯入,一把便抓住了鞭身,望着横入的这人我不禁微微皱眉,抬腿边侧踢向他的腰际,他侧身闪开却没有松开手中的鞭子,而是再度使力夺过了我手中的鞭子,此时鞭尾被困,比的便是力气,对峙的一瞬间我便知道绝不可力敌。 我直接放开鞭头,纵身跃起直锁慕蓉的咽喉,而慕蓉滑腻的肌肤自我手边滑过,我的手腕便又被那名突然出现的男子握住。 迫于压力之下,我只得放手,专心与这名男子应战,仔细端详眼前的男人,只见其剑眉朗目,一脸的刚毅之色,拳脚相见,几个回合下来,我便知他功力不弱,若要胜他恐真是不易,我绝不可再多恋战。 思及此,我不禁计有心生。 30、明明(二) ――待他日,回首望,天涯何处是故乡。 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兵家之胜策也。此刻,我与那男子对战之时,且战且退,待我稍稍退出一众士兵的包围之后,便佯装不敌摔落一旁,引那男子上前制服于我,而当那名男子在欲向我背后击出一掌的同时,我已好整以暇的迅速转身以阴阳煞与其相迎,说时迟那时快,两掌相击,我的内力绵绵不绝的发出,掌劲十足。反观那名男子脸色已微微变的苍白,一是由于其内力稍逊我一筹,再者则是由于事发突然,他原本并没有用上十成的掌力。然后他又猛的呕出一口献血,倒退数步。只见他的身体已是遥遥欲坠,竟还是能强撑站住,目光中仍是一片刚毅神色。 “表哥!”此时,慕容不禁惊叫出声,站在士兵身后焦急的望来,这时那名男子的眼中才流露出一丝异色,浓浓的担忧,不过却又呕出一口鲜血,终是不知倒地。 我再抬目望向慕蓉,只见她微咬着嘴唇,脸色发白眼神却却依旧的倨傲。冷笑一声,我纵身跃起一鞭横扫开慕蓉身前的几名士兵,直奔慕蓉而去。 “好狠辣的功夫!”只是还未待我得手,一道浑厚的男声便自我的身后响起。 慕蓉等人则均是面露喜色,慕蓉欣喜地喊道:“爹!”那一众士兵则纷纷跪在地上高呼慕城主。 而我立时转身望去,紧接着便感觉到一股源源不绝的狂霸气场笼罩在我的周身,令我不敢轻举妄动。注视前方,此人应该就是慕蓉的父亲,也是这座城镇的城主。单望向他的双目炯炯有神,透出两股精光,便可知其内力之精纯。我不禁微微皱眉,凝神静气,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只见他望着我哈哈一笑,见我无意先攻,便率先提掌袭来,他的武功路数与拓跋不尽相同,有些招式是极为相近的,可是用气法门却又完全不同。数招下来,我心底便是一凉,此人的武功本就在我之上,再加上我连日来疲于赶路,刚刚又是一战,此时已露出几分疲态,而且诱敌之计,可一却不可二,此时我更是又失了几成胜算。心下虽是此番计较,我手上的功夫却是丝毫不曾懈怠。 而那位慕城主却是大有愈战愈勇之势,招式百般幻化,然后他望着我又大笑一声喝道:“好功夫!”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赏识,紧接着面色一震又是虎声一喝,便连出三拳,拳拳紧扣,我已是避无可避,只得生生接下他最后一拳,翻飞落地。 见我已被擒住,慕蓉便跑了过来,拉住那名中年男子的手臂,甜甜的喊道:“爹。” 那慕城主闻声也是哈哈一笑,说道:“蓉儿丫头回来啦。”然后又望向我问道:“这位姑娘是谁?年纪轻轻武功就如此了得。” “爹,她是我要抓的人,您就别管了,交给我好了。”慕蓉半是撒娇半是认真地说道,然后目光凌厉的望向我,微微一笑。 “你这鬼丫头啊。”慕城主只是冲她宠溺一笑,望向我的眼神却是又多了一份深思。 此时,士兵已将我和朱七七羁押起来,而刚刚被我打伤的那名年轻男子则是被他们小心翼翼上了担架,望了望那男子微微泛青的脸色,还有慕蓉望去担忧的眼神,我便淡然地随那些士兵朝内城走去。 地牢,内城的极北角落,通过狭长的甬道便是一座宽敞的石室,东西两边是一排排的牢房,虽不宽敞却也算是干净整洁,并没有潮腐的味道。 我和朱七七被关在了一间牢房之内,一进入牢房我便屈膝坐到了草垫之上。朱七七也紧邻着我坐在地上,紧张得说道:“白飞飞,这是怎么回事?慕容怎么把咱们关到这了,她会不会一直关着咱们呀?” 我望了朱七七一眼,摇了摇头,其实这一路而来,朱七七确是也成长了不少,至少她此刻没有大喊大叫的让人把我们放出去。 然而,稍后慕容竟是将刚刚的那些士兵也一并关进了另一间牢房,想来她是怕拓跋得到消息吧,看来她也真是谨慎,只是城内的百姓又岂止数十人见我们,慕蓉此举也不过是亡羊补牢罢了。 看着眼前的情景,朱七七复又担心的问道:“她真的会放了我们吗?” “等一下慕蓉就会来的。” 朱七七则是满眼迷茫地望着我,果然,不多时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到近前时脚步又放缓了下来。 少时,慕蓉便出现在牢房门口,一脸的平静,朱七七的脸上则是出现了一分喜色,站起身来,敲打着门栏喊道:“慕蓉,你快放我们出去!快放我们出去呀!” 慕蓉皱起娥眉,瞪了朱七七一眼,喝道:“别吵了,给我安静点。” “我偏不,你快放我们出去!听到没有?”朱七七反而叫得更大声,拍得门栏“啪啪”作响。慕容超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便有侍卫走近门栏,作势便要捉住朱七七的双手,七七仍是一副威武不屈的模样,继续的大喊着,引得空旷的地牢里发出嗡嗡的回响。 只是待卫抓住她的双手,稍稍一使力,朱七七便开始哀叫连连,满脸的痛楚。慕容又使了个眼色,那名侍卫便放了手,退回到她的身后。朱七七见状便是连忙收回了双手,直直退到了墙角处,低声咕哝了几句后便不再言语。 此时,慕蓉再次直直的望向我,不发一语,片刻之后,她缓缓地说道:“白飞飞,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个自救的机会,你解了我表哥身上的阴阳煞,我便饶你不死。” “哦?是吗?”我坐在原处,轻抬眼睑幽幽说道:“阴阳煞,动怒则寒,动情则汗。你既知此掌的名字,便也应知它的厉害。” “你……”慕蓉露出一分焦色,然后又神色一转说道:“白飞飞,你也别忘了,你的性命也在我的手上。” “那咱们可以试试看,这普天下还有谁可解这阴阳煞,还有谁能救你的表哥。”慕蓉对于她表哥的关心,显而易见,而我也恰是以这点为自己的筹码。 冷冷的注视着我,慕容冷哼一声道:“你休想我会放了你。”说罢便愤然离去。 “白飞飞,她走了。”朱七七此时向我靠拢过来,轻声说道。 “她还会回来的。”我悠悠的说道,身中阴阳煞之人,必要经受冰火两重天的痛苦,那自是痛苦难当的,脑中不禁回想起记忆中的某个片断,微微一笑便坐在原处闭目养神。 当清晨的第一束阳光,将将照入地牢之时,门外便传来一阵清晰而又急促的脚步声。此时朱七七酣梦正甜,我则是微微含笑的望着站在门口的慕蓉,她微一沉吟说道:“救了他,你便自由了。” “好。” 打开牢门,我走到了慕蓉的身边,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她则是有些愤愤地回望着我。 “走吧。”慕蓉暗吐口气,冷声说道,然后便欲转身离开,却是又突的蹲下身来,惊道:“这个是……” 我循声望去,她手中拿的正是拓跋给我的那结红色的缨络挂件,只是她此时震惊的目光,也引得我心下一动,沉声说道:“这是我的。”伸手便取过了她手中的缨络挂件。 “你的?”慕蓉的脸色霎时变得极为复杂,一瞬不瞬的望着我,继而又问道:“表哥给你的?” “嗯。”我则轻轻点了点头,望着她此刻的反常却不知原因为何。 “你跟我来。”说着她便疾步朝外走去。 一路的急行,慕容将我带到了花园之内,四周满是各色的花卉,色彩绚烂,侍卫分别守在四周,随时看得清我们的一举一动,可是距离甚远却绝听不见我们的谈话内容,而我们进身之处全是低矮的花草,也绝无藏身之处,这里,竟真的是谈话的绝好去处。 “白飞飞,你还有家人么?”慕蓉开口便如是问道。 “家人?”听到这个词,我的心底便蓦的一滞,冷声说道:“我不需要家人。” 慕蓉神色无比认真地继续问道:“你和我说,你是不是拓跋家族中人?” “什么?”听闻此言,我竟是也被其中的意思所震撼,“你说的什么意思?” 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慕蓉解释道:“这红色缨络便是拓跋家的信物,只有拓跋家的人可以配戴。” 我回想当日拓跋赠我此物时的情景,却也是毫无头绪。 “难道?”突的,慕蓉瞪大双眼,惊讶的望着我,似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的线索,却又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的……” “你知道什么?”我上前一步扳住她的双肩,紧紧的逼视向她,急于想知道事情的答案,心下竟是显有的焦躁。 31、明明(三) ――待他日,回首望,天涯何处是故乡。 在我和慕蓉争执之际,周围的侍卫便是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了花园的中心,一时间杀气顿起,破坏了刚刚的静谧气氛。 “退下!”慕蓉面色冷凝,眼神凌厉,立时侧目喝止道,众侍卫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便恭顺的俯首退下,似乎比刚刚站得更远了几分,周围一下子又恢复了安静,只是却缠绕着丝丝紧迫的氛围。 对视片刻,慕蓉神色一震,似是下定了某样决心,算计的眸光在她眼中慢慢的流转、凝聚,然后她沉声说道:“你先去替表哥解了阴阳煞,我再告诉你。” 盯着她的眼睛半晌,我缓缓地道:“一言为定。” 沿路上我按耐住心中的万般心思,而方才的震撼仍在悄无声息地拨弄着我的心绪,踏在青石板上,却无心留意其它,只随在慕蓉的身旁默然的前行。不大功夫,我们便来到了一间厢房门口,门外守着好几位丫环,见到慕蓉便纷纷行礼。 一进到屋内,便闻到里面残留的淡淡药香,我不禁一笑,了然的望了慕蓉一眼,想来她是请过大夫的,只是这阴阳煞却不是任谁可解的。恐怕普天之下,除却我也就只有习得天绝三式心法的沈浪了。 望向昨日被我所伤的那名男子,此刻正躺在床上昏睡,仅仅一日的功夫,他原本红润的脸色已显得暗沉无光,双颊微微凹陷,透出几分的憔悴。刚刚自慕蓉口中得知,此人,名为拓跋楚怀,是慕蓉的另一位表哥,也是拓跋的表弟。 再望向一旁的慕蓉神情焦虑,担忧的望向楚怀,转瞬却又恢复一幅冷凝的表情。 此时,拓跋怀楚紧紧皱着双眉,似是在梦中也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睡得极不安稳。他的眼睑又微动了两下,便缓缓睁开了双眼,眼中流露出的是难忍的痛楚,而再见到慕蓉时,却是化作了丝丝的温柔与欣喜,虚弱的轻声说道:“蓉儿,你来啦。” “嗯,楚怀表哥你别起来,好好躺着。”此时的慕蓉犹如初见之时,柔弱似水。 拓跋楚怀含笑点了点头,目光痴痴的望着慕蓉,那病弱的笑容似乎也散发着不尽的光彩。而慕容脸上则带着轻柔的微笑,温良无害,目光幽转间,端的显得楚楚惹怜。 与刚刚镇的是时判若两人,此时的笑,是假的,姿态,是装的,可是,谁能说她不禁流露的情意不是真的呢?抑或者哪一个才是真的她? 慕蓉对于拓跋楚奕是何种感情,我不曾知晓。而她对于楚怀的那份关怀,我却看得清楚,危情之时的那份担忧,为救治他而作出的妥协,眼神中隐隐真挚的关心。可是慕蓉心中的情意却也令我迷惑,因为我仍清楚地记得,她曾说过拓跋是她的,那她对楚怀又是怎样感情呢?而重要的是她此时对于我在谋划着什么。 “呃……”此时楚怀忍不住轻吟出声,他的额头渗出斑斑的汗迹,脸色也惨白异常,无疑是在经受着阴阳煞的痛苦。 “你怎么样?”慕蓉立时近到床前,关切地问道。 楚怀马上又挂上了虚弱的笑容望着慕蓉,说道:“没事的,别担心。”可是,随着慕蓉的靠近,他的痛苦肯定又加重了一分。 “你出去吧。”我站在一旁说道。 慕蓉转过身来望了我一眼,说道:“白姑娘,拜托你了。” 慕蓉的态度温和有礼,我亦含笑冲她点了点头,她又回望了床上一眼才施施然离开,我上前两步,冲拓跋楚怀点了点头,便点了他的睡穴。且不细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解除了他身上的阴阳煞,只是他仍需悉心调养一段时间,方可痊愈,看着他渐渐和缓的脸色,我便也走出了房间。 而此时慕蓉已座在前厅等着我,见到我出来先是神色一紧,便急急问道:“怎么样?”见我点了点头,她才又恢复了镇定地神色,悠悠的望着我。 “现在可以讲了吧。” “可以。”慕蓉笑望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我也是信守承诺之人。”言罢眼神便显得悠远起来,似是在回忆一件极久的往事。 片刻后,慕蓉幽幽的说道:“记得是在十年前,那时外公的寿辰将至,自几日前全府上下便在如火如荼的准备着,格外的隆重,寿宴当天众人更是忙得不可开交,那日,拓跋府邸内外都是川流不息的贺寿者,气氛喜庆而热闹。” “而我因为身体不好,所以那几日便一直在后宅修养,可是,几天下来实在是被闷坏了,所以那天午后我便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去了后花园玩,后来玩得累了,竟是在假山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可是就在半梦半醒之间,我朦朦胧胧的听到了说话的声音,渐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而我也越来越清醒,继而也听出假山另一面传来的是楚奕表哥和舅母的声音。” “而他们当时神秘的语气,却使我顿时心生疑惑,所以我没有起身而是细细的聆听他们的谈话,他们争吵的内容也确实大大的超乎我的预料。”慕蓉略微一顿,也令我不禁凝眉,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她才又继续说道:“表哥说他知道自己不是舅母的亲生儿子,而且他已经知道舅母当年生的是女儿,而那名女婴似乎是刚出生不久便被人抢走了,继而失去了行踪,而舅母就抱回了楚奕表哥回到了拓跋家。那天起我就知道了这个秘密,却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似乎过了很久之后,慕蓉又开口说道:“白飞飞,依我的推测,你应该就是当年的那名女婴,不然楚奕表哥不会送你拓跋家的信物。可是你也要知道,你是注定无法恢复这个身份的,因为楚奕表哥将会是拓跋家族最佳的继承人。今天我告诉了你这些,也自会依照之前的承诺还你自由。”此时慕蓉的语调已变得轻悦起来。 慕蓉静静地坐在那里,而她时才所讲之言,对我的冲击却仍在持续着,拓跋夫人态度前后的改变,拓跋的欲言又止,这一切似乎和慕蓉的猜测都联系在一起,渐渐变得合理起来,可是却又叫人难以置信。 心思百转,却无法冷漠。曾经的错过,还在心头,不肯说,不代表遗忘,酿成了酒,味似乡愁,迎风叹,岁月悠悠。明明握在我双手中,怎n却成了空。 32、对峙 ――却见那,万紫千红竟争放,好一副,百花仙女伴风朗。 此时,一名老者坐于床前,手指轻轻搭于拓跋楚怀的脉门之处,微微蹙眉,半晌过后,老者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露出了一抹微笑,又略带着几分讶异的起身说道:“回禀慕小姐,拓跋少爷的脉象不浮不沉,和缓有力,内伤应是已无大碍了,只要再好好调养数日便可痊愈,稍后老夫再开些调养的方子,坚持服用即可。” “那麻烦您了。”慕蓉有礼的说道,再望向一旁的丫环吩咐道:“送大夫回医馆,并把调理需用的药食取回来。” 于是,一众人等便又都退出了房间来到了大厅,待大夫走后,慕蓉又遣退了下人,回望向我说道:“白飞飞,既是已确定表哥无碍,那我此刻便还你自由,现在我就送你出府。” 而我也已恢复了往日的自持,淡然的点了点头,可还未待我们走出大厅,门外传来了一道爽朗的笑声,只见慕城主正自门外走来,他粗狂英挺的长相配上爽朗的笑容,竟也显出几分的亲切,而我的目光却是被紧随在他身侧女子所吸引,那是一名端庄秀丽的中年女子,吸引所在,是其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果敢气韵,英气却又不失温柔,四目相触,她也正在含笑上下打量着我。 慕蓉见到来人马上变作一副小女儿的神态,乖巧的上前喊道:“爹,娘。” 我心中暗道了句原来,再望向那名中年女子,只见其明眸皓齿,看来慕容便是承袭了她的好样貌,有着几分相似,只是气韵各异。此时,慕城主夫妇已含笑坐到了主座之上,我随后也道了句城主、夫人,便坐至了一侧。 慕夫人坐定后,便先关切的看相慕蓉问道:“蓉儿,楚怀已经没事了?” 慕蓉则是含笑点了点头,欣喜地答道:“嗯,表哥已无大碍了。” “那就好。”慕城主又接着说道:“蓉儿,今晨我已经飞鹰传信给楚奕,说你和白姑娘已经平安到了慕城,今晚他应该就可以得到消息,应该两日后便可赶来了。” “爹……”慕蓉闻言微微皱眉,却也只是轻唤一声,然后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终没有继续说下去。 慕夫人则是冲慕蓉笑了笑,又望向我亲切的喊道:“白姑娘。”然后又继续说道:“你既是小女的朋友,又是楚奕的贵客,不如就暂留府中,等楚奕到来再行打算,可好?不然我们也不好向楚奕交待。”慕夫人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一席话却是滴水不露,无从反驳。 我微一思量,便亦含笑答道:“多谢慕城主、夫人。” 闻言,慕城主夫妇相视一笑,慕蓉却是紧蹙眉头。稍后,我们又看了下楚怀的情况便纷纷离开。而我则在慕夫人的安排下,住进了内宅里的一处厢房。 经过连日的折腾,今日才算得以好好的休息,我将自己整个人都浸在水气蒸腾的氤氲之中,感受着水温缓缓地,一寸一寸的划过肌肤,身体慢慢变得柔软,全身心都在这温水中得到了最大的放松。 此时,若有若无的乳白色光晕斜射进屋内,沐浴之后,我身上仅着白色亵衣坐在床头,轻吐口气,将白日里的郁结一扫而光。 不禁思量着,为何自己还是会不自觉为身世所牵挂?茫茫人海、浩瀚苍穹,人心终是最难掌控,哪怕是自己的。事到如今,有些事情也已渐渐脱离了我的掌控,似乎世事总是会有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始料不及。渐渐静下心来,我望向窗外的月光,喃喃自语道:“怎样的身世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是不在乎,而是回想飞飞一生飘零,一生遗恨,舐犊情深吗?当一腔心思化作仇恨,只为杀掉快活王,为母报仇时,可到头来只不过是笑话一场。 每个人的命运自有它的轨迹,应该面对,可以接受,但却不一定被它所左右。思及此,一抹笑容慢慢划过我的唇边,冷漠优雅。往往一念之间,心境却是判若云泥。 夜色幽幽,沉静如水,又似乎是在酝酿着一番波涛汹涌,而我却是一夜好眠。 慕城,是被贯以城主的姓氏而命名,此座城郭是东西方往来使节和商旅云集的繁华之地,也是拓跋家族的姻亲之所。在这里便已可以感触到拓跋家族的种种传奇,芸芸众生多是平凡度日,如斯庞大而古老的家族,果真是如沧海之一粟。在西域拓跋家族享有极高的地位,并且受到各城子民的拥戴。 而慕城这座看似平静的城镇,却仅在这一日之内便生出惊天的波澜。午时过后,慕城主便接到奏报,城内的百姓纷纷接连病倒,似乎是染上了一种嗜睡的怪病,不过若说这是一种病,倒更像是中了毒,只是城内的大夫却均是束手无策。一时间这座平静而繁华的西域小镇,变得人心惶惶,各种传言变得沸沸扬扬。 慕城主立时在全城的大街小巷张贴榜文,重金悬赏寻求名医,而城内的百姓仍在一个接连一个地晕倒、昏睡。此时,众人皆是无比的焦急,似乎只余下我是真真的自得,无忧无怖。只是却也不住揣度这场病情,是天灾,抑或人祸? “白姑娘,小姐请您到大殿。”此时,一名侍卫站在门外禀报道。 “知道了。”我随那名侍卫朝大殿走去,心中暗暗思索,如今全城之内早已是忙得人仰马翻,慕蓉此时请我前去,难道是拓跋来了吗?只是那样的话,他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 而当我进到大殿,见到的是一道清雅的背影,一袭白衣,那人端端的站在这异域的大殿之上,映衬在墙壁奇幻华丽的图纹之下,宛若一株白莲般奇异绽放,虽不耀目,却似一阵清风吹拂人心,温润如斯的正是冷云。 “飞飞。”回眸一笑似繁华靡靡,和声喊道。 慕蓉见到我也急切地说道:“白飞飞,你来得正好,这个中原人是不是和沈浪他们是一起的?” “是。”回答她的却是冷云,听闻此言,大殿内的气氛立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冷云却仍旧是一派的温文,淡淡地说道:“我只是来带她走的。”说着便目光含笑的望着我,其中含着坚定。 “你当我们慕城无人了吗?”慕城主虽是含着笑意说道,却蕴含着一股霸气,精铄的目光不怒自威。 冷云温文的说道:“慕城主自是文武双全,所以这全城的百姓又怎可一直昏睡不醒,而我只是想带走她而已。”其轻悦的语调,似只是在说一件极轻巧的事情。 “带走她?”大殿之外突的响起一道玩味的声音,却是含着前所未有的阴冷。众人的目光皆是循声望去,其红衣翻飞,面似桃李,无铸的容颜上挂着一丝邪魅的笑容。 33、复仇(一) ――看江山,我自独揽美色,君当仗剑,大杀四方。 一个张狂霸气 ,一个温文尔雅,在这大殿之上两两相望,目光对峙,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震慑得冻结了起来。 拓跋,冷傲邪魅,在他的心中只有胜,冷峻傲然之际,如鹰击长空,霸气决绝,天地乾坤亦可漠然视之。 冷云,温润如玉,却是收起了往日翩翩君子之风,风神俊逸的脸上满是坚毅,目光中透出的是决绝的坚持。要他退让,又怎么可能? 四目相对,两不相让。不一样的年少轻狂,却是一样的遗世独立。 谁退?谁进?无解。 此时,冷云沉声重复道:“我要带她离开。”字字铿锵,内敛中含着不容辩驳的气势。 而拓跋则只冷笑一声,睥睨的说道:“你自问有这个能力吗?” “有些事,往往不是只靠武力,我想慕城主会同意我的说法,毕竟是涉及到全城百姓的安危,不是吗?”而冷云的声音第一次失了温度。 拓跋略一沉吟,单从冷云的这几句话中,我想他也是可以知道其中的几分情形的,只见他抬眼望了慕城主一眼,便了然的冷笑一声,继续说道:“那又怎样?”权利,道义,孰轻孰重?道德,人性,谁是谁非?而这些在拓跋的面前,却只似浮云,不受羁绊。 一时间,大殿之上一片的寂静,大家似乎被笼罩在了一种既紧张又好气的玄妙气氛之下,云生潮也起。 只道是剪不断,理还乱。 “咳……”我轻咳一声,立时将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拓跋和楚奕亦都是回转眼神望向我,满含深意。 望着他二人,我含笑说道:“或去或留,我自有主张。” “飞飞。”闻言楚奕只轻唤一声我的名字,便只目光灼灼的望着我,其中似是有着千言万语,拓跋却是面露不悦的望着我,俊美的眉毛,不断的纠结。 我先是深深的望了冷云一眼,望到了他此时眼中那抹柔情,仿佛带着冰雪消融般的和煦温暖,又似是含着容纳百川的宽容,我微微一顿对他说道:“冷云,你先离开吧,我是这慕城的客人,是来去自由的。”说罢我回首又望了慕城主夫妇一眼。 此时,冷云微微皱起眉头,有几分担忧的望着我,幽幽的眸光似是欲言又止,却终是没有反对我的决定,缓缓地道了声珍重。而他离开时的脚步,似乎都含了分牵绊。 目送着冷云离开,拓跋包括其余众人皆只得任他离开,毕竟全城百姓的性命不可儿戏。 再回首转视向拓跋时,他的双眼中却是一片冰封。而他,走到哪里似乎都是天生的王者,在慕城他应该算是客,是晚辈,也是亲戚,可是他更像是这里的主人,不曾虚礼应对城中众人,便将我带至了书房。 一别这数日,此刻是我们第一次单独相处,而他的脸色却是从未有过的冷峻,不带着一丝的温度。即便仅是这样的对视,我也能感应到他隐隐的怒气。见状我也不禁微微皱眉,是因为冷云的关系吗?骄傲如他,冷云恐怕是第一个敢与他对峙交锋之人吧。 “白飞飞,如果我不是赶了来,你是不是会和冷云离开,你说!”拓跋的声音极冷,似是带着质疑的语气。 而我亦是上了火气,无法温言亦无法淡然处之,只冷声回道:“如果的问题,我不会回答。” 此刻,两人的眼中都是愠怒的神情,互不相让,我的骄傲同时也不允许自己先低头。 楚奕瞪了我半晌,眼神变幻莫测,却未置一语便拂袖而去,只留下其忿然的背影。我亦是没多作停留,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过半盏茶的功夫,便有丫鬟前来通知我准备启程,虽不清楚此行的目的地,却知一定是拓跋正在进行原本的计划。我仍是做好了出发的准备,纵使刚刚不欢而散,却也不会作赌气的事情,毕竟很多事情儿戏不得。 一路的前行,我与拓跋却是相对无言,仍是僵持着刚刚书房中的怒气。直到我看到车外越来越熟悉的环境,这路是…… “我们要去找快活王?” 拓跋的眼中立时闪过一丝讶异,然后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知道?”语气虽算不上和善,却也是尽可能的平缓。 “之前我们就是从这条路去的慕城,途中便遇到了快活王的营地。” 闻言,拓跋缓缓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快活王便是我们此次计划的第一个目标。”此时他的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孤傲。 “快活王……”我心中轻喃一声,快活王,这个飞飞恨了一生,错以为是自己父亲的男人。 他有一座为了收留全天下无家可归的人而建的城池,屹立于群峰之中,城中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湖水,而这城池的主人就居住在湖心中央的舍院里,名曰“神仙居”,而此城为“快活城”,主人则是武功智谋皆冠绝天下的快活王。 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叫李媚娘的女子,她是快活王一生的挚爱,为了那名女子他耗尽了自己所有绵柔细腻。拼搏多年,只为集齐三件宝物作为迎娶她的聘礼,可是,以为终于可以长相私守的时候,却落得佳人已逝的结果,阴阳两隔。只是,最后他还有一个朱七七,他和李媚娘的女儿。 然多情总被无情恼,快活王的前两位夫人,白静和王云梦,她们下半生都是生活在仇恨之中,纠缠半世。 爱,应该是无罪的;可是恨,又岂能算是一种罪过。 而在一切终了时,飞飞的恨还有几许,一声怅然笑话一场。所以对于快活王,我没有任何的感觉,反而是又想起了那日见到的王怜花,不禁微微皱眉。 “你打算怎么做?” “比武。” “比武?” 拓跋冷冷的说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34、拓跋番外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楼兰,王治g泥城,去阳关千六百里,去长安六千一百里。 拓跋家族在西域立足百年,久居楼兰都城,是西域至上权力的象征。这个古老而神秘的家族,是闻名于世的武林世家却也是隐藏在暗界的权利控制者,一个控制了西域经济命脉的强大家族,于各国之间都有着极大的影响力,在诸多方面都有着紧密的合作。近十年来,拓跋家族更是一统了西域诸多门派,技冠天下,在武林中的地位更是风光无限,备受武者推崇。百年来,在政治和战争的残酷旋涡中所向披靡,建立了一个迄今为止西域最为庞大的家族势力。 族内的子孙,自幼便开始接受严苛的训练,攻文习武,琴棋书画,飞鹰走狗,医卜星相,无所不含。他们在不断的竞争中成长,接受最严密的家族控制,近似冷酷,没有多余的温情,能力是对他们唯一的标尺。所以,拓跋家族的子孙皆无从依靠自己姓氏的荫蔽,都是要凭借着自身能力的强大,来不断的壮大家族的实力。 世人皆知,拓跋家族的新一任少主,拓跋楚奕,武博各门之长,如海之渊,惊才绝艳。成年之后辅佐处理族中诸事也是赏罚分明,调度得当,俨然已有一代家族宗主的气度。 拓跋楚奕,他似乎生来便是那黑暗的宠儿,权利的主宰。冷漠狂傲,却也艳绝高贵。 而他的父亲,拓跋廉,是一位武学奇才,也是拓跋家族的长子,可是,却被远远剔除在权力中心之外,因他却并不热衷于权利的角逐,只醉心于武学,将自己全部的热情都投注在不断的比武之中,然而,他最终也是在比武中丧命。 当年,一张来自中原的挑战书,让他毅然决定远赴中原。 谁人不曾年少轻狂,何况是如是的一名武痴。中原武林,对于拓跋廉来说早已有着莫大的吸引力,那里门派众多,人才辈出,藏龙卧虎。所以他便准备带着自己的妻子踏入中土,准备专心研习武学,习众家武学之长。 而那挑战之人,便是柴玉关,那时的他被称为万家生佛。 拓跋廉夫妇在还未踏入关内,刚刚行至万佛塔之时,便遭遇了另一名中原武林高手的挑战,那人武艺高强,剑术卓绝。拓跋廉与其苦战数百回合,从天明战至黑夜,却仍胜负难分。 他二人,一个沉稳平和,剑势若行云流水;一个精光奕奕,有抽刀断水之迅猛。 一场恶战,终是平局收场,却也是两败俱伤。 而那人便是沈天君,拓跋廉虽是身受重伤,却是从未有过的兴奋,如是的对手,让他更加坚信中原还会有许多这样的高手。 一个月后,拓跋廉如约到达了比武的地点,带伤比武,结果便是毙命于柴玉关的剑下,一本苦心钻研的心法秘籍也随着那场比武不翼而飞。 拓跋夫人 那时已怀有身孕,逢此噩耗,竟是一病不起,滞留中原,直至生下孩子,才一路返回西域的拓跋世家。 比武死伤本应各按天命,然而,那场比武,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拓跋廉与沈天君在万佛塔大战,沈天君为何会出现在那里?而他出现在此地的原因便是,在半月前收到了拓跋廉的挑战书,西域武林向中原武学的挑战,所以他必须迎战,也必须全力以赴,难道竟是误会一场吗? 细细查来整件事都透着蹊跷,经过了那一夜大战,万佛塔中僧众竟是一夜无踪,经查正是幽灵宫所为。而沈天君所得的消息则是由云梦仙子王云梦传出,拓跋廉也便是在那场激战中受了内伤。 先后两场比武,获益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柴玉关。白静、王云梦与他的关系,自是不言而喻。柴玉关此人非但有狐狸之奸狡,也有豺狼之狠毒,他策划了一场比武,便得到了一本至上的内功心法。而他却是精于算计,将人心操控在骨掌之间,拓跋廉的痴,沈天君的侠。 所以,拓跋楚奕自幼便知道自己的这个使命,复仇。凄厉的北风吹过,漫漫的黄沙掠过,边塞风沙也因他变得活色生香,即便是复仇,他也是最优雅的死神。 而在他十四岁的时候,他又觉察到了另一个真相。自己的其实并不是当年个孩子,那年生下的是一名女婴,却被一名极丑的女子闯入客栈,自拓跋夫人处虏走了女婴。 不过,不管面前之人是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又有什么关系呢?是她抚养了自己不是吗?所以她的仇,自己一样可以帮她完成。 流转四季,十年的蛰伏。命运的□□,再次转动。 中原武林召开武林大会,便是一清当年仇怨的大好时机。抓住朱七七,便是拓跋此行的第一步计划。而在那之前,先大乱武林,让中原武林人人自危,终日恐慌,也未尝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所以,他第一个阻杀目标,便是唐门唐知航。 中原的江南,不同于大漠的豪情,它一如女子般的温婉,充满着旖旎风情。这里或许是堆金积玉地,温柔富贵乡,却也是消磨意志的英雄冢。 秦淮河畔,望着周围画舫中的歌舞升平,夜夜笙歌,拓跋只是冷漠一笑,不带丝毫的温度,唇角带着一丝不削。 而他注视的那艘画舫,突的一暗,紧接着便闻一道丝竹声起,旋律轻快跃动。和着明快的鼓点,又邹然明亮起来,一道火红的身影便映入视线,挟天地灵气直直的闯入,身着着绯红胡服,掐腰散摆,脚穿羊皮簪花小靴,充满着异国情调。舞动的身姿婀娜又不是丰腴,盈柔的纤腰,饱满的胸线随着舞动的曲线,勾勒出绝美的线条,仿若幻化做了炙热的火团,令观者深深被其吸引。 只见那名红衣女子优雅取下面纱的同时,她身前的男子也颓然倒地。 那一刻,拓跋仿佛自那人身上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骄傲,一般的孤独,就连杀人的动作也都同样的优美。随即那名红衣女子便飞身离开了画舫,徒留下一道绚丽的背影。 拓跋纵身跃入画舫,来到唐知航的身前,俯视向他,望着那涓涓流出的鲜血,似乎还散发着脉脉的温热。唐知航瞪大着双眼,不甘的道出:“白――飞――飞”三字。 “白飞飞……”拓跋轻声念出,嘴角柔化出一道玩味的弧度。这个女子他是知道的,因为她是白静的女儿,幽灵宫的主人。而她,竟然还活在世上。心下一动,便命人将此事细细查来。 数日后的官道之上,正值日暮时分,拓跋远望向策马而来白飞飞。 两相对视,望着着白飞飞眼中的镇静,拓跋缓缓地说道:“请白姑娘随在下走一趟吧。” 此刻,白飞飞眉眼之间闪动着的一抹凌厉,哪怕下面藏了层层杀机,却只感到空气中弥漫着一派优雅。而她选择了先发制人,拓跋却绝对有胜她的把握,并不是过于自傲,而是因为飞飞使的是幽灵秘籍中的武学,拓跋习过专门克制白静招式的武功。交手之后,拓跋也不禁暗暗叹于白飞飞武学的功力,心中燃起淡淡的兴奋。 映在那样的夕阳之下,两道身影上下翻飞。这样的邂逅,或许也是种美丽的感觉。 一路走来,拓跋将白飞飞带回边关的石洞,她仍着一身素色男装,头戴轻纱斗笠,静立于此,散发着一股遗世独立的冷然。 望着她,拓跋缓缓的微笑着,没有不耐,说道:“飞飞,此时此刻可否请你摘下斗笠呢?” 而当白飞飞摘下斗笠的那一刻,拓跋还是不禁微微一愣,飞飞并非是美到极致,精致得无懈可击的女子。她的美,冷傲清丽,其中还透出一股温婉秀丽,不经意间流露的风情,带着颠倒众生的魅惑。却依然在不知不觉中,惊艳了人间。 望着白飞飞的面容,拓跋微微露出笑容,她确实是此行意外的收获,因为她们竟有着七分的相似,他的心中也更加的笃定,只是他仍需要更加确凿的证据。 白飞飞的冷静,智慧,让拓跋觉得无论她是何身世,他们或许是可以合作的,拓跋家需要培植自己在中原的势力,所以…… “这是西域的习俗,会送给自己的盟友一件贴身之物,表示自己的诚意。”拓跋便径直将代表拓跋家的信物挂在了飞飞的腰间。 红红的缨络坠在飞飞腰间,微微晃动。 一种微妙的感觉,那刻起,一丝不经意间的牵挂,萦绕心间。 数日后,拓跋夫人亲自赶来,因为她要为自己的丈夫报仇。而她却在那一晚便差点杀了白飞飞,而就在刚刚她二人也是大打了一场,拓跋想,有些猜测或许应该现在就告诉母亲了。 拓跋楚奕和拓跋夫人二人回到屋中,拓跋夫人率先说道:“奕儿,这是怎么回事?白飞飞刚刚所用的剑式我知道,我知道……”这一刻,眼中是一片不可遏制的激动。 拓跋沉声说道“娘,虽然还不是十分的确定,不过,白飞飞极有可能便是您的亲生女儿。” “什么?”拓跋夫人惊讶得几乎不能言语,心中的情绪波涛汹涌,“那剑招便是夺走我孩子那女人所用,没错,那……” “我已经查明当年夺走女婴的便是白静,只是一年前的一场大火,幽灵宫销声匿迹,目前仍要查明白飞飞是不是就是当年的那个女婴。” 拓跋夫人喃喃说道:“她可能是我的女儿……” 拓跋则郑重的点了点头。 良久,拓跋夫人神情慢慢和缓了下来,问出心中的疑惑:“奕儿,她的身上为何会有拓跋家的信物呢?这并不是你的处事作风。”对于自己的儿子,拓跋夫人很了解,他从来不是一个鲁莽盲目之人,飞飞极有可能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现在却还不能确定。 拓跋微微一笑,说道:“我只是,想要护她周全。”如果白飞飞不是当年的女婴,她便只是白静的养女,幽灵宫的宫主,母亲便不会轻易放过她,可是,即便那样也想护她周全。 计划仍在进行着,出了玉门关,进入广袤的沙漠,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一路前行。拓跋的心,却在不知不觉间已留不下丝毫的余地。于是,情生,意动。 拓跋楚奕,骄傲如斯,绝不会不轻易动心,一旦动心却很难回头。 飞飞,双宿双飞,这是她的名字。她本应该像你的名字那样,和心爱的人□□,那样你就不寂寞了吧。 35、复仇(二) ――看江山,我自独揽美色,君当仗剑,大杀四方。 此时,营帐四周的侍卫都已被拓跋潜退,只见他危襟正坐,望向我的目光流露出隐隐的担忧,沉默片刻,终是说道:“飞飞,还记得那日你说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而我说回来就回答你的问题吗?” “嗯。”我点了点头,那日拓跋离开了马车,我们便被狂风吹散,又经过了这几番的波折。不过他此番重替此事,我不由得心中一紧,紧紧地望着他,目光中闪过一丝急切。 拓跋略一沉吟,便缓缓的将拓跋家和快活王、沈天君等人当年的仇怨一一道来,而我则是坐在一旁一边静心聆听,一边暗自心惊,却也是有几分确认了慕蓉所讲的那个关于我身世的推测,倘若没有这个原由的话,拓跋断是没有理由将这一切向我和盘托出的,毕竟这是拓跋家自己的恩怨,而他现在所讲的,或许并不只是一个与我无关的故事。 只见拓跋言罢,又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然后起身将帐帘撩开,向守在远处的一名侍卫招了招手,将那人唤至近前,吩咐道:“去把那人带进来吧。” “遵命。” 少时,那名侍卫便自帐外带进来了一位中年妇人,我侧目望去不禁稍稍一愣,而那妇人见到我后,便立时行礼喊道:“宫主。”面上满是恭敬,只是稍后又露出了几分忐忑的神情。 此人正是我逍遥宫之人,从前一直随侍在白静身前,是极有地位的老宫女,而她不是应该在逍遥岛上吗? “这是怎么回事?”我又将目光转向拓跋,问道,心中不住猜测。 “她就是我要告诉你那件事情的证据。”说着他便又对着那名中年宫女说道:“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把之前告诉我的再说一遍。” 闻言,我心下一动,微微皱眉,对接下来的内容已是猜测出出几分。 “宫主,当年……”那名中年宫女微一瑟缩,仍是继续说道:“我一直随在老宫主身侧,十九年前,那是十九年前,宫主便是自……”说着她又望了眼拓跋,“是自一个西域女子的手中,将你抢来的。”说罢她便连忙地垂下头,双肩微微抖动。 闻言,我稍稍一愣,心反而在这一刻彻底的平静了,定定的望着她沉声说道:“你把具体情况再说一遍吧。”脸上的神情极淡,此时,只是在等待一个自己早已接受的事实罢了。而我这样的反应,反倒引得他们一脸的疑惑,迟疑。 似是陷入了往昔的回忆,那中年宫女的目光渐渐飘远,细细道来:“那时宫主有孕在身,妊娠反应很厉害,脾气也变的更坏了,和柴玉关常常吵架。记得有一天,柴玉关却是非常体贴的亲自端了一碗药给宫主,说那是安胎药,让宫主为了孩子的健康一定要喝下,宫主自是不疑有它,还十分的欣喜,痛快的喝下了那碗药汁。” “当时我正服侍在宫主一旁,只一会儿的功夫,她便开始剧烈的腹痛。原来宫主服下的竟不是什么安胎药,而是一碗柴玉关亲手煮的堕胎药!我当时简直是被吓傻了,那药效极快,只能这样亲眼看着一个还来不及成形的孩子被打了下来!柴玉关只冷冷的说他既然要走,就要走的干净不留后患。” “宫主当时便似发狂一般,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便开始追杀柴玉关,很快便缠斗在一处,而我和其她的宫女,当时早被吓得面无血色,不敢妄动。让人始了不及的是,在追杀柴玉关的同时,桌上的烛火被宫主碰翻了,宫主也无心顾及仍是一心要杀掉柴玉关,可那火势却十分的迅猛,幽灵宫顿时便成了一片火海,较之一年前那场大火,还要更惨烈上三分。而宫主在火起之后不久便疼晕了过去,才……才会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似是陷入了一段极恐怖的回忆,她的双眉紧紧皱起,眼睛惊恐的微微睁大。 良久,才继续说道:“之后的整整三日,宫主一句话没说过,没喊过一次疼,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就那样不吃不喝的呆愣在那,我想她是伤心极了的,她真的是全心全意在期盼着那个孩子的到来,可是……” “第三日的一大早,她却开始狠狠地咒骂,疯狂的毁坏着周遭的一切。然后便疯怔一般冲出了幽灵宫,当时我们好几个人连忙便跟了上去,可是轻功与宫主差得太远,渐渐便跟丢了,只得四散找寻。” “而我在镇上发现了宫主的踪迹,待我再寻见她时,她正在客栈外与一名女子缠斗。那时宫主的手中抱着一名女婴,交手的女子看起来极虚弱,却仍是与宫主交手撑过了数十招,最后,终还是体力不支倒地,宫主便虏来了那名女婴。”说罢她便注视向我的眼睛,继续说道:“那个女婴便是你。”再连忙垂首。 见我微微出神,她便又补充道:“老宫主曾说你同她一样,都与柴玉关有着血海深仇。” 此时,拓跋望了望我便扬了扬手,说道:“好了,你下去吧。”那名宫女退下之后,拓跋便直视向我,缓缓说道:“飞飞,这就是当年的全部事实,也是你的身世。” “嗯。”我则是微微点了点头,依旧的波澜不惊。没有不相信,也没有惊慌失措。 拓跋则是不解的注视了我一会儿,然后轻唤一声:“飞飞……”似是在确定什么,目光灼灼的望着我。 我淡然一笑,说道:“这个身世,于我来讲也没有那么的重要,我只做自己该做的事。”甫一知道这个消息的震撼已然退去,经过了冷静的沉淀,所以,此时我才可坦然面对。 拓跋又说道:“明日,我们便可到达快活王的营地了。”眼神幽转。 “你的计划里,打算叫我怎么做呢?”望向他,逼视向他眼睛的深处,告诉我这一切,是想让我亲手杀了快活王?还是什么?我白飞飞绝不会再被压抑在报仇之下,绝不。 一声轻叹,拓跋楚奕这样的男子,竟也会有叹气的时候,我不禁为此微微分神,望向他却陷入他深邃的眸光,耳边再次响起他低哑的声音,“飞飞,我只是要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仅此而已。” 沉默,空气中却流转着一股淡淡的异样。 “好了,今天先好好休息吧。” 再望向拓跋时,他的脸色已挂上了魅惑的笑容,恢复了平日里的自制,转身离去。 次日清晨,天气比往日更加的灼热,似乎知道今日将会是不平常的一天。在烈日的曝晒下,一切景物都不断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 未到午时,迎面已经依稀可以看到一排排的帐篷,和空中飞舞的旌旗,那是一块平展的洼地,这块洼地,四面都有沙丘环绕,又隐蔽,不易被外人发现;又可避风沙,是沙漠之中难得一见的地方。可是,此时却成了最易被狙击的目标。 此时,拓跋骑在马上,高呼一声,“合围!” 36、落幕(一) ――洛神清思!尽古来之妍媚,还前世之灵异,朱衣皓齿,糜肤腻理。 快活王所驻扎的那片偌大低洼营地,已被我们团团围住,层层的侍卒对其形成合围之势。快活王,便如同是瓮中之鳖。 此时,快活王的人马也立时作出了反应,迅速变换着队形,形成防御阵型。低洼之内当首一人,大喝道:“来者何人?”其声音虽然洪亮却又夹杂了一份媚气,显得有些气势不足。 细细端详,那人正是快活王座下四使之一,色使山佐天音,专为快活王四处寻找姿色美丽的女子,供其享乐。此人的容貌本就娇媚,纵使此刻神色深沉了几分,却也仍是一副女子姿态。 “嗬――嗬――”此时拓跋的一众侍卒皆是高声呼和,响彻着这片大漠,而那阵阵的声浪犹如千军万马,呼喝而下,直直冲破洼底的营帐,霎是震撼。 见状色使的神色不免又染上了一抹焦虑,戒慎的望向沙丘之上。拓跋则是漠然一笑便轻抬起右手,其身后的侍卒立时噤声,立身站定。 “所来何人?”色使自微愣中缓过神来,便再次高声问道。 闻言,拓跋纵马前行,直至色使身前,方勒马持缰,再俯身一望,道:“拓跋楚奕。” 此时的拓跋,玄衣飞扬,傲然环顾,直有睥睨众生的气势。转瞬他又微微一笑,风华尽显,对着色使说道:“这是战书!”说着便信手一掷,只见一枚信封仿若化作一股疾风,“嗖”的一声,便直直刺入高处的旗杆之上,周遭快活王的侍卫不禁都低声惊呼,冠以人力竟就可将信封嵌进木杆。 惊呼声还未平息,又听“嘶”的一声,下一瞬,旗杆便应声而断,标有快活王标志的旌旗,若无根之浮萍飘飘落下,至于尘土之上,黄土轻扬,便又附上了一层黄沙。 “你!”见状,色史的脸色一变,凝重而又气愤的盯着拓跋,只是其略显娇媚的姿态,破坏了他此时愤怒的气势。 立时,便有侍卫火速收起了旌旗,并将那封战书呈上,交与色使。而我也介于此际,催马前行至拓跋身侧。 色使的脸色不禁又是一沉,似是经过了几番的思量,他终是神情一缓,和声说道:“这位少侠,主上身体欠安,比武一事恐要容后再议。” “病了?”拓跋眼光一厉,复又嗤笑一声。 闻声,色使眉头轻蹙,端的染上了一丝不悦,说道:“主上行事向来顶天立地,绝对不会与你等虚伪拖延的!只是他现在不方便应战。” “叫他出来。”未曾理会色使的激动,拓跋只冷声说道。 “休想!”色使脸色突变,猛的便是一掌攻向拓跋,凌厉的神态与刚刚简直判若两人。见状我也不禁蓦然心惊,可是,还未待大家细看明白,色使便就被远远的抛起,一如断线的风筝划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再狠狠的落地,溅起一阵的尘雾。 “你……”趴在地上的色使神情痛苦,虚指向拓跋,却已无法成言,最后硬是呕出了一大口鲜血,只能虚弱的匍匐在原处喘着粗气。众侍卫见状立时便层层护在了色使身前,手持着的长矛齐齐指向我和拓跋二人。 拓跋坐下的白马见状竟是跃跃欲试起来,前蹄猛力的刨着沙地,随时做好前冲的准备。而沙丘之上则是又传来声声长喝,此时,沙丘上的侍卫各个手挽长弓,对向营帐的每一个角落。 情势高低立现,色使被侍卫扶起身来,也只能无力的怒视,且不敢再轻举妄动。 “是谁如此大胆。”一道洪亮的声音凭空响起,中气十足,传入众人耳中。再循声望去,正是快活王自营帐走出,端的是容光矍铄,丝毫未见病态。 “主上。”众侍卫皆是跪于地上,高声行礼道,声音洪亮,气势瞬间变得高昂。 “主上……”色使则是在侍卫的搀扶下行至快活王近前,虚弱的喊道。 而我则是不禁微微怔愣,此时的快活王竟是丝毫不见那晚的颓败模样,与拓跋对视一眼,皆是存了份了然,又生出分疑惑。 望了眼色使嘴角残留的血迹,快活王冷声说道:“是你伤的阿音?”锐利的目光直射向拓跋,霸气十足。 拓跋恍若未见,只是朗声说道:“快活王,今日我们便是前来向你下战书的,不知你可敢应战?” “狂妄小儿!”快活王暴喝一声,便纵身跃起,上来一掌便直奔拓跋前心,拓跋立时出拳相迎,以拳化掌。顷刻间,两股强大的真气撞击、崩裂,波动的气流使空气中似乎都燃起了一丝焦味,拓跋竟是生生接住了快活王的第一击。 此二人一击之后,便立时分开,快活王飞出数丈,拓跋身下白马亦是长嘶一声,退后了数步。 快活王见一掌落空,还未落地便又是一个鹞子翻身,再次攻来,此次化掌为爪直取拓跋咽喉要害,动作迅猛有力没有丝毫的停滞缓慢,一气呵成,威力十足。 拓跋迅速后仰身形躲过快活王此击,同时双脚蹬鞍,翻身纵起,若蛟龙出海,高高跃起与快活王形成对峙。 两人的眼中此时皆是精光必显,徒手数招下来,实力俨然在伯仲之间。我再将目光移向快活王,他的招式却是越发的凌厉、快速起来,他本就集各派武功之长,如今又皆是杀招。而拓跋亦是不曾退让,纵是快活王的攻击如何的强劲,他皆可出招应对,令快活王仍是占不到先机。再分神移视向一侧的色使,他的眼中已溢满浓浓的担忧,几番欲再次出手,怎奈时才实在是被拓跋伤得太重。 恰在我分神之际,只见快活王眸光一闪,便使出其独门秘技万佛朝宗,一时间他仿似幻化出万道身影,齐齐攻来,而拓跋此时的情势,自是凶险无比。 37、落幕(二) ――洛神清思!尽古来之妍媚,还前世之灵异,朱衣皓齿,糜肤腻理。 在那惊险万分的当口,拓跋仍是神色未变,似是他早已洞察先机可以压制住快活王的进攻一般。只见千钧一发之际,说时迟那时快,拓跋身形快速一闪,足尖点地便高高的跃起,竟是脱身之后便使出一招千幻掌,所谓存一心而千幻其掌,可瞬息以应千万变,此掌法恰是变幻无穷,威力无边。 拓跋经得此番又是化解了快活王的进攻,更是乘势追击,反守为攻,招招紧逼。而快活王脸上的神色却是闪过一丝焦色,我不禁腹诽他为何会是如是的表情?此刻,我的心念蓦然一转,再望向快活王时,发现他眼中似是燃起了一簇火焰,可是,更像是要将他自己燃尽,难道…… 就在此时,拓跋又使出雪山火焰刀,以掌为刀,化作无形掌力,掌掌有如刀般锋利,而快活王避过数招后,却是突的身形一滞,似是已然来不及再躲过这致命的一击。 “主上!”色使阿音惊呼一声,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是猛地起身直冲过来,挡到了快活王的身前。拓跋见状神色也是微微一便,然开弓岂有回头箭,一掌便是又击中色使,其再次被远远的抛向后方,看得出拓跋应是已经敛了几分力道的,色使却仍是在落地后连连呕出几大口血,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只能虚弱的喘吸着,一片颓色。 “阿音!”快活王也被这突来的一幕所震惊,紧皱双眉,望向色使喊道。 色使连忙忧心地问道:“主上,您怎么样?”见快活王无恙,便轻呼口气,扯出了一抹虚弱的笑容。 快活王却是面色一凝,转身便欲再向拓跋攻来,可是他尚未移动分毫,只是运行真气便已是神情一愣,脸色霎时变得苍白、颓靡,双目渐渐变得凹陷,失去了适才的神采,老态毕现,整个过程令在场的每个人都震惊万分,此刻的快活王正与那晚我所见的一般无二,只是一个垂暮而且虚弱的老人,哪里还有半分一代枭雄的影子。 “主上……”色使故不及自己的伤情,望着已然倒地的快活王喊道,神情万分的紧张。 与我相视一望,拓跋复又冷然的望着地上的快活王,我则是好整以暇的望向拓跋,等待着他进一步的动作。 此时的情形倒是与一年前那一战有几分的相似,那时的沈浪选择了释怀,终是符合了其侠义之心。此时的快活王比那时更要惨烈几分,伤势也更重。如今突的变成此番情形,真不知拓跋又会如何作为。一直知道拓跋并不将江湖道义等等放在眼中,行事亦是离经叛道,决对不会注重他人眼光,世人的评判。所以,此时的我,更是充满了好奇。 “别,别……”此时,色使正缓缓地爬向拓跋的方向,断断续续地喊道,却是气若游丝,语不成句,最后才敛住气息,勉力说道:“别伤,别伤主上……”说完便又呕出一口鲜血。 拓跋则是退后一步,似是怕被鲜血溅在身上,冷冷的说道:“你以为我还会与此般的快活王比武?”然后便朝身后使了一个眼色,立时便自沙丘上下来一队人马,将快活王团团围住。 原来高傲如拓跋,唯一的表现便是不屑,而快活王一方则似是已经注定败局。 恰在此际,却闻到一声佛语:“阿弥陀佛。” 望向来人我不禁微微一愣,轻唤道:“宋离……” 只见宋离此时正自沙丘上缓步走来,望向我时,亦是出现一阵的恍惚,继而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施主。”然后便望向一侧的拓跋说道:“冤冤相报几时休,得放手时且放手。” “宋离。”色使则是有几分欣喜地喊道,似是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宋离亦是对他微微点头,然后其淡然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担忧,便走向快活王。而众侍卫在拓跋的示意下,则是分列两旁,允其通过。 “义父。”宋离轻轻唤道,语气恭敬。 “宋……宋离。”快活王微一怔愣,才缓声喊道。 “义父。”宋离上前一步缓缓扶起了快活王,便又转身冲拓跋说道:“施主,不论你和义父有何恩怨,宋离愿一力承担,可否放过义父?” “死呢?”拓跋只轻吐两字,便注视向宋离,眼神莫测。 “好。”而宋离仍是面带微笑的答道,仿若只是答应了一件再轻巧不过的事情。 “不可以!”快活王紧皱起双眉,怒道,却是底气不足,硬是咳嗽不止。 “义父,不要再动怒了。”而宋离只是和声安抚道,然后便又望向拓跋,眼神坚定。 我则是站在一旁静静的望着宋离,不禁感慨,宋离,你似乎生而便是为情,快活王,飞飞,你均愿以性命相救,不图回报,你终只是一痴人,化作叹息一声。 “飞飞。”拓跋在我身侧轻声唤道,深深的望了我一眼,继而微侧过头说道:“交给你决定。”说完便朝前走出几步,背朝着我站定。 此时,宋离只是望着我,却没有再说什么。 良久,我望了活王,又望着宋离,心思微动,只为你对飞飞付出的那份情,终是缓缓说道:“我可以放了他。” 宋离闻言便扬起了一抹轻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不过。”我此言一出,众人又纷纷望向我,我则微微一顿,继续说道:“现在还不行,有些事总是要有个了结才可以,可以吗?” “好。”宋离闻言便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的生活即是如此,迷惘彷徨。或许,青灯古佛,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轻扬浅笑间,宋离似乎已是超脱于红尘之外,自有他的一分自在幸福。 38、落幕(三) ――洛神清思!尽古来之妍媚,还前世之灵异,朱衣皓齿,糜肤腻理。 天色慢慢的暗淡了下来,月色渐浓,白日里的喧哗吵闹,也都渐渐隐去,恢复了专属于夜晚的寂静。 夜色如墨,明亮的营帐之内,却仿若白昼一般,此刻,快活王安静的躺在床上,睁着一双略显空洞的眼睛,面色苍白,且不发一语。色使阿音则是斜卧在床边一侧的软榻上,静静地守在快活王身旁,生怕其再有一丝的闪失。 而我便坐帐内的正中,望了他二人一眼,复又缓缓端起茶盏,浅饮了口茶水,立时茶香四溢。屋内仍是一片的静谧,甚至可以听到各自轻浅的呼吸声。 我从未曾想过有一天会与快活王在这般情形下相见,他,似乎注定是白飞飞的仇人,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快活王,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枭雄,不仅有野心而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他可以为了一本秘笈而诱骗、设计,使出千般手段万种计谋,但他确实成功了,站在了权利的巅峰,武功盖世、称霸武林。 他利用女人、见色垂涎,他亦对一个叫李媚娘的女人,倾心爱恋,十八年如一日,爱的执着,爱的霸气。他视兄弟和臂膀为衣服,招弃随性。而他仍是得宋离等人倾力相护,甚至以命相救。 之前的飞飞,放不下心中的仇恨,因为恨以入骨;而我没有切肤之痛,便也无从恨起,但仍感受得到飞飞曾经的执著。只是此时再与快活王厮杀一场,杀了他,岂非太无趣了,如他现在这般活着,或许才是令他最痛的吧。 少时,我合上茶盖,冷笑一声,望向躺在床上的快活王问道:“快活王,你此次病倒是因为梦魇?”今夜,我便要自快活王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此时,快活王的脸上则不易察觉的闪过了一丝异样,须臾,便点了点头,眉宇间也隐含着丝疑惑。 “是怎么回事?”闻言我不禁微微蹙眉,对于梦魇一事,我原就是不信的。 这次快活王却没有立时回答,而是略一沉吟,说道:“七七呢?我要先见见她。” “回答我的问题。”我冷声重复道,光中闪出一缕厉光。 “白姑娘,您答应过宋离的。”色使见状,立时出声提醒道。 我望了他一眼,只冷声道:“我要知道事情的始末。”宋离是在得到我不会伤害快活王的保证之后,才先行离开的,临走时,他只道这次他便真的了却前尘,再无牵挂了,一袭僧衣,翩然远去。 而自下午宋离离开后,色使则是硬撑着身体,坚决守在快活王身侧,此时更是一脸的焦色。 “那你们也要好好合作才行。”我见状闲闲的说道,又坐回了椅子之上,喝了口茶。 色使面色一整,说道:“白姑娘,主子确是因梦魇病倒的,只是……”又一停顿,才继续说道:“还似中了一种蛊。” “阿音!”闻言,快活王立时怒道。 “蛊?”我则是疑惑望向快活王,回想起数日前那晚的情形,还有射入他额际的那抹亮光,难道那就是蛊?是王怜花所为? “主子,您……”色使见快活王动怒,猛地一阵瑟缩,又连忙道:“您注意身体啊,万不可再动怒。” 闻言快活王仅是冷哼一声,良久,他的眸光一暗,显得有几分苍凉,再望向我时已是满脸的平静,竟是又对我继续说道:“在未过玉门关之时,我便开始夜不能寐,终日被梦魇所扰。” 望着快活王平静的神色,我终是明白有些人你可以打败他,可你却杀不死他。他们可以转变无偿,见风转舵,他们虽然狂傲,却会作出妥协不会作无谓的牺牲。然而依快活王所言,我心下更为疑惑,这样奸狡智慧的快活王会被梦魇所扰?稍一停顿,便继续问道:“你梦到的是什么?” 快活王幽幽说道:“王怜花。” “王怜花?”听闻此言,我望向快活王的眼神复杂了几分。 快活王合作的继续说道:“是的,自梦魇之后,我的身体便是一日不若一日。渐渐地即便我醒着也无法发出声音,更无法移动,就像灵魂附着在一具尸体上面。总是想要入眠,无法抗拒入睡的欲望,陷入到一片的黑暗之中,意识也会变得模糊,然而却会不断出现王怜花临死前的一幕,反反复复。” 王怜花,快活王的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而快活王是否只将朱七七当做自己的孩子?未然,否则他又怎会被此梦魇所扰呢。 “你只在梦里梦见过他?”我再次确认道,不禁心中疑惑更深,快活王没有亲眼见过王怜花吗?那日出现在这里的明明是他,而且说不定不止一次。 “你为什么这么问?”快活王见我如是问,眼中立时精光一闪,有丝激动问道。 于是,我便将那晚所见一一道出,而快活王闻言则是先怔愣了片刻,然后便闪现出几分欣喜的神情,喃喃道:“花儿没死,他没死。”说到最后竟是哈哈大笑来。 “主上,可是王怜花他一年前就死了的。”色使虽是不忍,却仍是出声提醒道。 “不,他一定还活着,白飞飞不是也没有死吗?花儿一定还活着的,一定。他是我的儿子,他不会死的。”此时,快活王的眼神中又燃起了几分神采,不住的兴奋说道。 待稍稍平缓了情绪,快活王神情又是一滞,问道:“你说是在这里见到的他?”见我点头,他又喃喃的说道:“那他为什么不肯来见我……”说着便陷入了一阵的沉寂,不再说话。 色使见快活王精神如此不济,便在一旁代为答道:“白姑娘,这段时间主上一直处于混沌状态,还是让他先休息吧,可以吗?” “你随我来。”说着我便率先走出了帐篷,良久,色使才跟了出来,脸色明显更加的苍白。 “中蛊是怎么回事?” “主上病倒后,一直查不出个因由,只道是因梦魇所致,直到三日前的那个晚上,主上的营帐突的传出了打斗的声响,只是待我们赶到时,那人却已经逃遁无踪。主上则是昏在床边,次日醒来的时候,主上便恢复了清明,说昨夜有人来袭,便与那人动手来。从脉相上诊治主上根本没有病,可是,主上却说自己中的是一种蛊,不过,却吩咐一切都要救出小姐后再作打算。”色使小心地观察我的脸色,复又问道:“小姐她没事吧?” 我则是正在思索着他刚刚所说的种种信息,听闻他问道朱七七的情形,便说道:“你回去吧,她暂时还是安全的。” 色使轻应一声,便缓步回走,状似有几分的艰难,背影略显憔悴,未行几步,他复又转身道:“阿音谢过白姑娘。” 他确是应谢我的,阶下之囚,和谈尊严,于他我并非心软,只是像他终是一心护主之人,若有必要我可杀他,却决不愿辱他。 今晚的夜色,似是混入了一抹异彩,天际的星河璀璨夺目,点缀着那寂寞的夜空,耿耿的星河几欲曙天。 “飞飞。”此时,身后响起一道魅惑的男音,不必回头,我亦知道来人是谁。 39、交手(一) ――天蓝衣,如玉朗,香培玉簪,凤舞龙翔。 清晨时分,天色仍在半明半暗之际,朦朦胧胧的天色显得有几分的灰暗,就在此时远方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响,由远而近,打破了这片沙漠原本的沉静。 渐渐的便可见到一队马群狂奔而来,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扬起黄沙无数,似是卷起了一道又一道的黄沙飓风。而我们在得探报后,便已早早的集结到了沙丘之上,蓄势待发。 “来的好快。”看清来人后我喃喃说道,一侧的拓跋则是点了点头,又冲我露出了一抹微笑,而我却是不禁怔愣了一下,经过了昨晚,心里对他的感觉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就在这个当口,那队人马便已行至近前,正是沈浪等人,只见沈浪一马当先,待至近前,便利落的翻身下马,依旧是器宇轩昂。见到我与拓跋并肩而立时,沈浪眼中闪过了一层莫名的深意。然后便紧紧盯着拓跋,抱拳说道:“这位兄弟,在下沈浪。”脸上仍是带着三分浅浅的笑意,从容淡定。 拓跋则是凝起脸色,只向沈浪略略点了点头,虽未言语却是一股狂霸之气油然而生。 “沈盟主,和这魔头废什么话!让他速速交出朱姑娘。”沈浪身后的一众武林人士,却是不住的叫嚣着。沈浪他们三路人马已然汇齐,人多势众又皆是武林人士,此际自是气势高亢。 闻言,沈浪则是微微皱眉,刚要转身说些什么,而出言不逊那人却是突的倒地,腿上涓涓的流出血来,只见一只精致的柳叶彪正中他的膝关节,入骨三分,想来他的这条腿算是废了。 “你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沈浪的眼中有着深深的不认同,质问道,而拓跋却只是冷哼一声作为回应。 “沈盟主!”沈浪身后又是响起更为激动的叫嚣,全部都怒视向拓跋。 “看来只有得罪了。”沈浪大喝一声,剑便已出鞘,向拓跋攻来。 拓跋见势则是微扬唇角,风华尽显,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手中也擎着近侍递上的一柄长剑,反手一挥,剑身泛出粼粼寒光。 剑光闪烁,沈浪的剑式犹如高山流水,直泻而下,宛若行云般潇洒,不拘泥之态尽出,剑如其人确实有理,使的正是天绝三式。再观向拓跋,运剑自如,气度天成,这是我第一次见他使剑,似有雷霆之势,一发而不可收拾,又如离弦之箭,有去无回,已不可抑止。 观此二人交战,真真是令人惊叹。激战数十回合,精妙的剑法,精彩绝伦。二人剑法实在伯仲之间,越发的激烈,处处险象环生。拓跋面色冷若冰霜,步步紧逼,沈浪的脸上虽挂着笑意,眼中却也是一片冷凝,全心应战。 “表哥!”此时,一道清亮的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清脆悦耳,打破了那令人凝吸的气氛。 大家都屏气凝神观此大战,因而那不算响亮的喊声显得清晰,立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而还未待众人看清来者何人,便听那道女声继续说道:“沈浪!你住手!看看这是谁?” 激战中的沈浪只分神看了一眼,便虚晃一招急忙向后闪身,再无心恋战,而拓跋并未紧逼,也是收剑垂立一旁,双眉却是不明显的微微蹙起。 来人正是慕蓉,只见她神气的昂着头,手上持着一把精致的匕首,正紧紧抵着朱七七的咽喉。而起身后跟着一名男子,细细端详,正是拓跋楚怀。 “你放开我。”朱七七则是委屈的高声喊道,见到沈浪后更是眼眶微微发红, 又哽咽着喊道:“沈浪救我!” “七七。”沈浪则是神情一紧,满怀担忧的喊道,眼中的心疼一闪而过,复恢复了几分清明,沉声对慕蓉说道:“放了她。” 慕蓉却是带着甜美的笑容说道:“沈浪,若要她活,你就行了断吧!” “你们这些妖女!”武林众人闻言后,纷纷说道,还将目光同时对准了我。 慕容的匕首便更贴近了朱七七几分,阴冷的刀光映照着朱七七光洁的肌肤,继续冷声说道:“你先自我了断了,我自会放了她。” “……”沈浪紧紧地盯着慕蓉,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 “怎么沈浪?怕死了?”慕蓉轻嘲道。 “死又有何难,只是我一定要先确保七七的安全。”闻言我不禁望向沈浪,他是个时时可死,步步求生的人,他不怕死,但是决不会去死,总之,沈浪是个爱惜生命的人,他不会不想活,也不会不去救朱七七,所以,他此时定是在酝酿着救人的计划。 只见沈浪和慕蓉问答之际,突的他手中银光一闪,便朝慕蓉的右臂射去,正是她持匕首的那只手臂。危急关头,拓跋楚怀立时反应过来,挥剑斜挡,沈浪趁机便已纵身到至慕蓉近前,一剑便要挑掉慕蓉手中的匕首,而我则是先一步抽鞭相拦,阻去了沈浪的去路。 沈浪先是一愣,勉强接下我一鞭后便退后了数步,深深的望了我一眼,便连忙又望向慕蓉。而慕蓉自刚刚的惊吓中恢复后,便立时冲沈浪怒吼道:“沈浪,我看你是不顾朱七七死活了,是不是?那我就先废她一只手!”说着便举起匕首要刺向朱七七。 “且慢!”沈浪又是大喊一声,“不要伤她!我愿替她!” 朱七七见沈浪挥起长剑,立时慌了神情,忙道:“不要,不要!沈浪,都是我太任性了,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让她伤害你!” 慕蓉怒视向朱七七说道:“朱七七,你总是颠覆我对愚蠢的定义,真不知是用什么将你养大的。” 满眼的嫌恶。 朱七七则似未闻,又冲慕蓉喊道:“你杀了我吧,我不会让你用我威胁沈浪的。”说罢便要往慕蓉的刀口上冲。 意到浓时怎忍舍,情到深处无怨尤。我不禁心中感叹,朱七七,她为了沈浪可以放弃生命。朱七七,这名女子仿若集合了世上最纯粹的美好与缺点,她热情率真、善良勇敢,可是却也冲动无脑、聒噪惹祸。真挚中有些偏激,灵秀却缺少真正聪慧,热烈而容易发昏发狂,却愿意为沈浪而死。 “不要啊!”千钧一发之际,又传来一道喊声。 此时,只见一辆马车停在人群外围,朱富贵自车上冲上前来哭喊道,眼中满是对朱七七的担忧。 “爹!”朱七七也是停下了刚刚自己的动作,紧紧地望向朱富贵。 朱富贵两三步便走到近前,沉声对慕容说道:“这位姑娘,请你不要伤害我女儿,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的,求求你。” 只见慕蓉冷笑一声,可是还未待她开口,拓跋便说道:“明日,就在这里我和沈浪举行一场公正的比武。”望向沈浪又继续说道说道:“赢我,便放了他。”说罢便率先转身离开,只留下一道傲然的背影。 余下的众人则是面面相觑,少时沈浪等众人便决定后退一里,在那处安营扎寨。 而我在转身之际,感受到一到远处的视线,抬目望去,正是冷云。 有些人,不在身边,你不会思念,甚至不会想起,可是当再次相遇时,你却会知道自己从不曾忘记过,因为往昔的记忆还是那样的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此时,冷云的脸上仍旧挂着温暖的笑容,站至马车的旁边,眼神温润的望着我。 40、交手(二) ――天蓝衣,如玉朗,香培玉簪,凤舞龙翔。 刚刚拓跋同沈浪一战,真可谓是双雄对决,旗鼓相当。而明日则是真正的巅峰之战,胜负难测,大战在即,此时的大帐之内暗涌着一股紧张的气流,气氛显得有几分的低沉。 而此时坐在主座上的拓跋,脸上却是扬起了愈发魅惑的笑容,充满着蛊惑的魅力。他如鹰鹫般的锐利眸光,闪烁着隐隐兴奋的光芒,流转变幻,神情则是一如既往的从容不羁。 慕蓉见状便上前一步,走至拓跋的身侧,眉梢眼角流露出的皆是自信的神情,再不复之前的娇柔模样,倒是显得有几分的伶俐。 “表哥,今天我的表现也很好吧?”慕蓉开口道,虽还是那副清润的嗓音,却又平添了几分以往没有的气势与自信。 拓跋闻言,则是微抬起眼帘,说道:“蓉儿,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了。”语气和缓,却也无喜无怒。 闻言,慕蓉微一愣神,便垂首道:“知道了。”眼神中却有几分不甘。 此时,一直站在一侧的楚怀望了眼尴尬的慕蓉,其中夹杂着一丝关心还有几丝耐人寻味的深意,稍后便神色一整,望向拓跋沉声说道:“表哥,明日一战,甚是凶险,你有何打算呢?”说罢也是目露关切的望向拓跋。 “表哥。”闻言,慕容却是再次出声喊道,然后便悠悠的继续说道:“其实有朱七七在咱们手上,他们又能怎么样呢?”语气中自有成竹在胸。 “好了,我自有主张的。”拓跋望了二人一眼,便沉声说道,气势天成。 而我却知道拓跋是愠怒的,朱七七自是可以牵制住沈浪,以及昨日与拓跋有过一场大战的快活王,这些他怎会不知,又怎会想不到?只是他傲气比天高,他自认,胜,于他来说并非难事。所以对于慕蓉突然带着朱七七出现,算是搅局也罢,解围也好,总之拓跋却是心中不悦的。 慕蓉对于拓跋不冷不热的态度,则是颇有些微词,却仍是扬起笑脸,撒娇道:“表哥,人家这一路来可辛苦了。” 而拓跋则是转向楚怀说道:“楚怀,你怎的就贸然带着蓉儿来了呢,沙漠凶险,现在又不比往日,若是慕蓉有个万一,咱们怎么想姑父姑母交代?” “表哥,楚怀知错了。”拓跋楚怀微微地垂下头,态度恭敬。 “表哥不管楚怀表哥的事,是我非要过来的。”慕蓉忙在一侧解释道,然后又补充道:“蓉儿只想想过来帮你。” 拓跋闻言一顿,深深的望了慕蓉一眼,又环视帐内一周,便冲众人说道:“好了,你们都先回营帐休息吧。” “表哥……”慕蓉似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楚怀用眼神制止,便也默默的随我们一起退出了帐篷。 此时已过晌午,我回到自己的营帐,便倒在矮榻上休息,须臾便陷入了黑甜的梦境。我只觉得自己在黑暗之中,仿若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不断、不断的游荡着,而心中则似乎是淤积着一股怨恨之气,久久不散,感觉是那样的清晰,心口微微的发热。 精气为物,游魂为变。 思绪又渐渐的转为朦胧,突的便听闻帐外有些微的响动,我立时便恢复了清醒,警觉的起身望向帐口,却见到慕蓉抱着个包袱缓缓走了进来,见状我不禁轻蹙娥眉。 而慕蓉见我突的起身,则亦是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和你住在一间帐篷。”说罢她便恢复又了镇静的神情,举步坐到了厚厚的毡毯上,开始整理衣物。目光冷然,再无以往柔弱的模样,显出几分的精明强干,而我不禁感到微微讶然。 慕蓉意识我的注视后,便定定的回视向我说道:“白飞飞,你就不奇怪我的改变吗?” 我依旧没有收回视线,笑了笑说道:“你本就不娇柔,不是吗?”在慕城的时候,我早已领教。 “你……”静默了一会儿,慕蓉又是得意一笑,自顾自的说道:“因为我现在知道了,原来表哥不喜欢柔弱的女子,所以我也会改变的,做个足以与他匹配的女子,而且我是绝不会输给你的。”说罢还冲我冷哼一声,眼中是不变的执着。 而望着她此时的神情,我却不禁哑然失笑。 “白姑娘,主子有请。” 慕蓉正待开口,却被门外的禀报声打断,我应了声便在慕蓉冰冷的注视下朝帐外走去,重回到了拓跋的帐篷,刚撩开门帘,便见色使正站在当中。 “飞飞。”拓跋轻快的喊道。 “白姑娘。”色使见到我时也是眸光一亮,似是燃起了希望。 “飞飞,这位色使想要求朱七七去看望快活王,所以我才叫你过来,关于快活王的事情,都由你来做主便好。” 闻言,我转向了色使,望着他满是期待的眸光,说道:“认清你们现在的处境,不要再提这样的要求。”说罢我便望向拓跋,说道:“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出去了。” 拓跋则是微笑着冲我点了点头。 “白姑娘……”带我转身后,又传来色使的喊声,却是没了下文,我则未曾转头便径直离开。 时间缓缓的划过,营帐外只余一片余晖洒向沙漠,傍晚的沙漠真的很美,风轻轻的吹着,在沙原上撩拨起层层金色波浪,流畅,恢宏,且又变化无穷。似乎勾勒出了十几道深深浅浅的沟纹,每一条线条都很柔和而优美,往往会让人轻易忘掉沙漠的荒凉和可怖,还有它致命的残忍。 夜,渐渐深沉,却是不见星光,暗沉的犹如死寂。明日注定将会有一场大战,所以众人今日都养精蓄锐,早早的便休息了。胜为王,败为寇,一场大战只待明日便可揭晓。然而,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和…… 一声声的哀嚎划过黑夜,那是我听到过人间最凄惨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立时营帐内外一片灯火,守夜的侍卫立时回报,在东南方向发现有一小股人马正向我们靠近。东南方向,正是沈浪等人驻扎的地方,侍卫再次回报时那些人已经接进了营帐。 此时,两颗夜明珠发出明亮的光芒,将帐篷内映照得明亮异常,我竟坐在一旁,少时便先是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然后便是听到透着惊恐的喘息声,在慢慢靠近大帐,令闻者的神经也紧紧的纠起,渲染出一片惊恐的氛围。 须臾,帐帘便被掀起,一股冷风猛地灌入,紧接着便是一众人等鱼贯进入,这些人均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云云,可称为中原武林的中流砥柱,可是如今都是面如土色,眼神中透出的是浓浓的恐惧。再见到沈浪我更是不禁一愣,他白色的长衫上沾染着斑斑的血迹,晕成妖异的颜色,发髻也有丝蓬乱。永远是那么冷静的沈浪,即便是面对死亡的时刻,他应该也是可以谈笑风生,可是,此时就连他的眼中都透出浅浅的惊慌,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样的变故? 稍后便又闪过一个念头,冷云在哪里? 来回扫视了几周来人。当中却是没有冷云,我不禁蹙紧了峨眉,心头仿若被轻压上了一层薄雾。 41、交手(三) ――天蓝衣,如玉朗,香培玉簪,凤舞龙翔。 正强则邪弱,邪弱则正强,此消彼长,自古以来正邪势不两立,延续千年。而如今这般景象也算的上是江湖奇闻了,一干名门正派却在向他们所称的邪魔外道之辈寻求帮助,想来不免觉得有几分的讽刺。不过,究竟是怎样的绝望,才会逼得这些人放弃正邪之间的偏见?又或许,此时的正邪的观念早已模糊,有的只是求生的本能。 偌大帐篷内一片的死寂,时间仿若凝固,满室的明亮也驱不散人们心底的恐惧,忧虑和恐惧仍在时刻啮噬着他们的心。在他们的心头似乎密布着一张无形的网,再悄悄地蔓延,不断地弥散,使营帐内的每一个角落都笼罩在一片沉重的气氛之下。 然而,绝望过后却是又生出新的希望。此时,众人的神情中又都或多或少的流露出几分庆幸,那是属于劫后余生的喜悦。 须臾,拓跋站起身来,率先开口,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遇到了什么事情?”拓跋锐利的视线直望向沈浪,发出咄咄的光芒。他,是这里的王者。 闻言众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怯意,不可抑制的一阵瑟缩,才略显平静的脸上流露出的是痛苦、恐惧的神情,似是都万不愿再回想刚刚所经历的种种。沈浪也是紧皱着双眉,眼神复杂难测,一抹内疚的神色一闪而过,甫轻吁口气,才娓娓道来,语气却是分外的沉重、低哑。 话说沈浪与拓跋一战之后,他便率众人后退至十里外,整顿好营帐之后,便已接近日暮时分,最后一丝的阳光也滑落至了沙漠的尽头,很快天际便慢慢的暗沉了下来,夜色愈发的 沉静。 此时,沈浪正在营帐内运功调息,以待明日可以全力应战,他端坐在床上,面容沉稳,一派的从容。然而半晌过去了,他却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微纠结着双眉泻露了他此时的心情,他终是难以凝神的。此时,朱七七仍被扣为人质,处境着实的令他担忧,明日之战,无论胜负想要确保七七的安全都绝非易事,而且脑中仍在不断的回想起飞飞与拓跋楚奕并肩而立的情景。 “哎……”思及种种,沈浪不禁微叹口气,索性便起身走到了案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端起来便一饮而尽,而这似乎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的烦躁。 “沈公子。”先是听闻到一道悦耳的轻唤声,打破了夜的沉静,随后便见到小采施施走来,娇娇柔柔,秀似水莲。沈浪一见是她,便立时敛去了愁容,嘴角浅浅上扬,竟是扬起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公子,小采特意煮了婉汤,给您补补身子。”说着便将手上的汤盅放到桌上,动作轻柔,含着娇羞。此时,小采的脸颊映着烛火,似乎流动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她望向沈浪的目光始终含着似水的柔情。 小采拿起汤勺搅了两下,甫又轻吹着,待确定汤的温度合适时,才又继续说道:“公子,您先尝尝吧。”说着便将汤盅递到沈浪手上,期待的望着他,此时,女儿家的爱慕之情都满满的勾画在她的眼角,眉梢。 而沈浪也是笑意融融,唇边浅浅的弧度分外的迷人,他在小采盈柔的目光下缓缓端起了汤盅,两两相望,柔和的烛光里似乎也融进了欲语还羞的暧昧。若在旁人看来他二人站在一处,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然而这温馨而暧昧的气氛,却是随着“嘭”的一声脆响而打破。小采猛地一惊,先是抬眼的望了望沈浪,甫低下头望向地上摔得粉碎的汤盅,可见那人摔得是多么的用力。 此时,小采依旧低垂下头,让人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而原本乳白色的浓汤则是撒了一地,此时仍在缓缓流动着,一滴滴的渗入地下,同时又发出“嘶嘶”的声响,冒出小小的气泡,而这恰恰证明,这汤里有毒。 沈浪的脸上仍残留着那抹笑容,只是那笑意的背后却似是覆了层薄冰,他缓缓说道:“你果真是他的人。” 小采缓缓抬起头来,除了脸色有些惨白,竟是已没有一丝慌乱的神色,坚定的说道:“公子……请你听我解释,小采绝没有没有要害你的意思。” 沈浪目光如炬,沉声说道:“拓跋楚奕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显然,沈浪对于小采早已有了怀疑。 小采先是一愣,然后才继续说道:“公子,我……” 恰在此时,帐外人影一闪,目光一瞥,营帐内的灯光就忽然熄灭,那人影也随即飞身离去。 “是谁!”沈浪大喝一声,紧接着便点了小采的穴道,出了帐篷追向那人。 夜幕之下,只见两道身影紧紧地纠缠,一追一逐,沈浪紧随其身后。两人都是极快的移动着身形,从树上到沙地,一一纵越而过,那两道身影仿若飞行,踪影飘忽。 就在这你追我赶之间,已是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沈浪的思绪也渐渐的清明,眼神一凝便是猛的足底发力,向前飞身一纵,眼见便要捉到那人之时,却只见那人身形微晃,便又与沈浪隔开安全的距离,足可见那人的轻功绝不在沈浪之下,刚刚的逃跑却更像是调虎离山之计了。 沈浪眼中精光一闪,顿时便立身停下了脚步,不再与那人斡旋,转头便朝营帐赶去。 而待沈浪走远,那人也停下了脚步,站在沙丘之上回身望着沈浪渐行渐远的背影,唇边渐渐划过一丝冷酷的弧度。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沈浪才返回到营地,看到的却是最为残酷的景象,还有那扑鼻的血腥气味,嘶喊、吼叫声杂糅在一起,给人一种致命的绝望感觉,这就似是屠杀的炼狱,见此情景沈浪也不禁微微怔愣。 面前是数不清的野狼,黑压压的一片,每一只狼的尾巴都像是一根摆动着的鞭子,卷起了漫天的沙尘。那些狼看起来都极瘦,甚至可以称之为“皮包骨”,可是却有着极大的杀伤力。漆黑的夜幕之中,它们的眼睛都闪烁着绿色的幽光,阴森可怖,一眼望去,周遭都是移动着的一簇簇绿光。好似一阵阵旋风,“呼呼”的前扑上来,拼命的撕咬着,攻击着,血肉横飞。只要有人倒下,一群狼就会一拥而上把人撕碎,骨肉无存,令人心生畏惧。 这些饿狼似乎用没有畏惧之心,也不停地有狼被击中,不断地死去。可它们的数量却不曾减少,而是在增多,不断有极锐利的嚎叫从沙丘背后传出来,呲着牙发出极难听的嚎叫,前仆后继。饥饿的狼群,就似是地狱的使者,不,要比那更加可怖。因为它们只知道不断的进攻,撕咬,直至死亡。这个夜晚,似乎只有无边的猩红。 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恐惧,远比死亡可怕得多。这些身至于修罗场的武林人士,纵使曾经身经百战,却也承受不起狼群的进攻,心生胆寒。这绝对是一场惨烈的肉搏之战,人狼大战,想要和它们拉开一剑之遥,恐也是妄想。 风起云涌,空中缓缓出现了一个巨大漩涡,沙漠上中是从来不存在真正的路的,每一阵风都会重新堆起一千座沙丘,所以不熟悉沙漠的认识极容易迷路的,特别是在这样漆黑的夜晚。来路,去路,早已分辨不清。 哪里,才是生路? 42、小采番外(一) ――但愿妾身如明月,半照前程半照君。 隆冬数九,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的雪白,丝丝的冰气似是想要冻掉人的耳朵,厚厚的雪已积了一地。街上人迹萧条,偶尔有行人路过,也是缩着脖子、揣着手迫不及待的小跑着往家里赶,就连街道两旁的商贩们都百无聊赖的收拾着摊铺准备回家。 这天儿,实在是太冷了。可是,却也冷不过人心。 “爹,求您,求求您了。”只见一个女孩跪在一中年男人身前苦苦哀求,脸上布满了泪水,眼中是浓浓的恐惧。这女孩看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身子也格外的单薄,在这大冷的天里仅着一件单衣,跪在雪地上的她不住的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天寒还是因为害怕。 “你这傻丫头,爹怎么会害你,快跟爹进去吧!”那男子耐着性子低哄道,极力的劝说着那女孩。只见他眼睛猩红,脸色是死寂般的惨白,高高的个子却是极瘦,给人一种极不寻常的病态感觉。 “爹,女儿不要去那种地方!求求您了!”女孩声嘶力竭的喊道,嗓子似乎都要喊破,苦苦的哀求着。而那男人仍是一脸的麻木,稍后更是脸色一沉,不耐烦地呼喝道:“少废话!你快给我进去!”说着便是一脚踹了过去,正中女孩的心窝,女孩刚刚的哭声则是硬哽在了喉间,似乎连呼吸都有几分的困难,脸色涨得微微发紫。此时,只能伏在地上低声的呜咽,半趴在雪地之上,许是因寒而泣,她呜咽的哭声,凄楚异常,却已是徒劳。 那中年汉子理也不理,只顾着嘟囔着丫头都是赔钱货,尽是会哭种种。他一见子面前高大的楼阁敞开了大门,自内缓缓走出一位浓妆女人,他便连忙上前两步,舔着讨好的笑意说道:“徐妈妈,我把我女儿带来了,您看看。”男人的脸色是极其的谄媚,和刚刚简直是判若两人。 “嗯。”被称为徐妈妈的浓妆妇人只略点了点头,便将头转向蜷缩在地上的女孩,细细的打量着,而那样的眼神却让女孩无端的害怕起来,只见那位许妈妈眼中精光一闪,一抹喜色映入眼底,心中暗道了句好清秀的姑娘,口中确实嫌恶般的啧啧了两声,才说道:“你家的闺女也不怎么样嘛,哪有你夸得那么漂亮。” 男人一听立时急得团团转,连忙说道:“徐妈妈,您看她长得多水灵啊,街坊邻居哪有一个不夸她俏的。”他见徐妈妈仍旧无动于衷的样子,便甫一跺脚,咬牙道:“您少给点也行啊,就行行好买了这丫头吧。” 徐妈妈故作思考的停顿了片刻,才状似不耐烦的说道:“得了,我就当作好事了。”那男人一听便忙不迭的道谢,徐妈妈却未理会,而是微俯下身对那女孩说道:“以后,进了我醉春楼的门就要听我的话,徐妈妈自会好好照顾你的。”说着向身后的护院使了个眼色,便要将那女孩抬进院去。 而他们身后那偌大的楼阁,当中正挂着一面烫金牌匾,写着醉春楼几个大字,好不气派。而这醉春楼,便是那迎来送往、眠花宿柳之所,也就是青楼。 “徐妈妈,这银子……”中年男子的眼中流露着贪婪而急切的目光,陪笑说道。 “给你吧。” “谢谢,谢谢。”中年男子立时接过那一小包的散碎银子,便再不理会身后女儿的哭喊声,直直的转过身朝对面的一间铺子走去,未再回头望自己的女儿一眼。只见那铺子的门前挂着道藏蓝色的门帘,上面则写着一个大大的赌字,迎风飘扬。纵使隔着一条街的距离,也可以依稀听到里面嘈杂的声音,虽说外面天寒地冻,那里面却是正热火朝天。 “爹!”那女孩似是用尽全部的力气喊道,那男人的身影只微微一顿,便更快地朝前走,最终消失在了那道藏青色的门帘之后。只有那帘子还在微微的晃动着,却是阻隔了女孩最后的一线希望。 “我不要进去!不要!”而醉春楼的门口,那女孩仍在做着最后的抵抗,她纤弱的双臂紧紧的抱着门口的那棵柱子,眼中流露的是最坚定的执著。不过,却终也只是无谓的抵抗吧。 “你最好老实点以免吃苦头。”徐妈妈只是平淡地说道,似是对这样的情景早已司空见惯,望了望那两名护院,她又继续说道:“把她给我拖进去。” 那女孩的力气怎抵得过那两名护院的力道,只是她仍紧抱着柱子,却仍是在一点点地滑脱,空在柱身上留下刺目的猩红颜色。 恰在此时,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似是从地域传来,“放开她。” “……”徐妈妈先是一愣,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已经被踢飞一边,白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那两名护院一见自己的主子被打晕了,都急红了眼连忙上前欲拿下真凶,此时听到响动则是又出来几人,看身形都应该是武行出身,这几人上前便将那人团团围住。 两方的实力看起来确是相距甚远的,然而,不屑一刻的时间,却是那人将数名护院纷纷打翻在地。 “你愿意跟我走吗?”那人走到女孩的身边说道,声音依旧是冰冷如雪,不含一丝的温度。 女孩扶着柱子缓缓站起身来,直直地望着那人,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那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轻声答道:“小采。”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谢谢恩人,谢谢……”小采连忙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口中不住的道着谢。 “你不必谢我,我也并不是在救你。”那人的目光却是颇具深意,望了女孩一眼继续说道:“你为我做事,我让你变强。” 小采问言微微一愣,然后便再次郑重的点头。无论如何她都不要留在这里,而这世间她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自己了,所以她要变强,而此时她又不禁将目光瞟向对面的那家赌坊,那里有她唯一的亲人,却也是将自己逼入绝境之人。父亲,那个男人可以算作父亲吗?他好赌成性,经常责打她们母女,而就在年初和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也离世了,其实对于母亲的死,小采并不太难过,因为她觉得,死亡对母亲来说是种解脱,而她竟有种微微的羡慕。 “走吧。” “是。”小采垂首应道,紧随在那人身后。 而当二人离开时,却听赌场那边传来一阵喧闹,只见她的父亲被人狠狠地抛了出来,重重的摔在地上,溅起一地的雪沫,眉毛、发髻上都落着雪花。小采的父亲诺诺的蜷缩在雪地上,他的周围已经围上前来三名壮硕的汉子,都是赌场内的看护,只见其中一人呼喝道:“你今天要是还不上赌输的银子,老子就卸你一条手臂。” “大爷,您行行好放过我吧,改天……改天我一定还。” “哼,你连女儿都卖了,还能拿什么来还?哈哈……”周围立时响一片的附和声。 “小采,小采!快来救救爹呀!”此时,那男人似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冲着不远处的小采喊道。 “要救他吗?” 小采则是冷眼望向那个是自己父亲的男人,缓缓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恩人,小采没有亲人,我要靠自己的努力好好活下去。” “好。”这次那人的声音里注入了一分笑意,似是满意于小采的表现,又似是由于其他什么。 于是,二人便再次转身离开,只听身后仍是不断传来那男人的求救声,然后转为咒骂,最后随着一声惨叫,他们也走到了街的尽头。 茫茫的雪色之间,两道背影便齐齐消失在街角。 43、小采番外(二) ――但愿妾身如明月,半照前程半照君。 世间万物从生到灭自有定数,因果轮回,命由天定。然这世间独自流落漂泊的女子,特别是漂亮的女子,命运似乎皆早已注定,即便各自有着不同的成长轨迹、人生际遇,但仍旧难逃红颜薄命,命如纸薄的命运。 小采,家境贫寒、父母无依,注定了她此生命运的坎坷,明明是柔似水仙的女子,凌波袅袅,她却终想要拜托命运的枷锁,在严冬中绽放,冲破风雪。然而,在她选择改变自己命运的同时,便也注定她将要复出相应的代价,即使为此要不择手段,改变自己的初衷,湮灭自己的良善。有时人生就是一道选择题,牺牲自己,还是毁灭别人。 漫天的风雪,天地间一片素裹,小采带着刺骨的寒冷,离开了那个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小镇,没有留恋,只留下一道挺直的纤弱背影。 “今日起我便是你的主子。” 冷冷的声音,一如这寒冷的天气,冷酷无情。面对着自己的恩人,小采扬起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虽然脸早已冻得有些麻木,她却仍是笑着点了点头,生活的艰辛,让她早就明白逢人便先笑的道理。 此刻起她的命运也在悄然的改变着,那一日开始,她便不再有亲人,只有主子。 望着眼前那高大的府门,小采知道自己不必再忍饥挨饿,艰苦度日了,主人带她到的是一个犹如仙境的地方,这里的景致就如同画中一样,檐牙高啄,雕梁画栋,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游廊曲折,处处是梅香馥郁,竹影摇曳。小采深深的被眼前的一切震撼着,做梦般的被带进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她更是惊讶得微张着嘴,只见屋内迎面便是一面彩绘的屏风,画面栩栩如生,其后是条红木桌案,上面端放着一把柳琴,精巧雅致,再侧则是张雅致的睡榻,床沿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纱幔垂落两侧。此时,菱花纹木窗微微敞开,溢进满室的梅香,清香扑鼻。 小采第一次睡在那么柔软温暖的大床上,住这样精致的房间里,小采兴奋得一夜未眠。绫衣纱裙,珍馐佳肴,那时的她只觉得自己幸福极了,仿若置身于云端之上,也第一次知道世上之人,所过的生活竟有这样大的不同,犹如云泥之别。 主子的家定就是如她隔壁秀才所说的诗礼簪缨、钟鸣鼎食之家,小采的心中是如是猜测的,便带着甜甜的笑容进入了梦乡。 流转四季,一年的蛰伏,时间是可以改变许多事情的,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已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小采,若说一年前她是个未经雕琢的璞玉,那如今她就是一块美玉,莹莹发光。各项课程的教习将她原本就温婉的性子打磨得更加进退得宜,识体明理,若说之前的她是娇怯的含羞草,现在就是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然再造之恩,恨无所报。不过,小采心中隐隐知道,这一年来所学习的一切都是为了主人的一个计划,而她定会尽自己所能的去替主子完成的,不计代价。 “小采,记得我曾说过会叫你替我完成一件事情吗?” “主子,小采记得。” “那好现在的时机便已成熟,你明日便出发吧。” “是。”小采略低下头,眼神中散发的是自信而向往的光彩,因为只要完成了这项任务,她便还了主子的恩情,就可以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而小采的任务就是潜伏到沈浪的身边,伺机而动,执行主子传达的一切命令。而出发的当天,天空没有特别的蔚蓝,阳光也没有格外的明媚,然而就在那一天,小采进入了沈浪的世界。 中午时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流涌动,但在一家酒楼的门口却是聚集了一大圈的人,只见其间一名素衣女子跪在当中,螓首微垂,身后是一面白幡,显得有几分凄凉,地上则是写着“卖身葬父”四字。 周围的人群脸上都挂着几丝同情的表情,可是眼中更多的是隐隐的兴奋,凑热闹向来是人的本性,他们都在等着看这如花的姑娘会被谁买走。 “爷,您看!那有个姑娘卖身葬父呢!”只见大远处走来一群人,正是此地的流氓恶霸,平日专喜做些调戏妇女的勾当。 “哎呦,好水灵的姑娘啊。”此时那恶首一走进人群便大声说道,脸上的神情满是垂涎,□□的眯起眼睛。此时围观的众人都稍稍退后了一些,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的担忧,愈发同情的望向地上的女子。 “美人儿,快起来和爷回府吧,做爷的九姨太。”只见那恶首舔着一张肥腻的大脸,奸笑着说道,而手已经不安分的揽过女子。 那女子身子猛一瑟缩,战战兢兢的说道:“这位大爷,我父女二人本是乡下农户,却遭了大旱逃难出来,不料父亲又因病撒手人寰,小女子是好人家的女孩,卖身为奴只为换取父亲的丧葬费用,绝不……绝不做什么九姨太。” “你最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恶首已沉下脸色,楞把那女子从地上拽了起来。 又是几番的纠缠,围观的众人不禁唏嘘感叹,此女竟是如此歹命,卖身葬父不成恐怕又要惨遭霸占,可是却也无人敢站出来伸张正义。 正在此时,只听问一声娇喝,“你这混蛋!放开这姑娘。”出声之人正是朱七七,此时,她眉宇间满是路见不平的正义神情,却仍是美的不可方物,待声落七七便立时冲上前去,而她身侧的一个高大身影则是更快的护在她的身前。 紧接着便是一阵混乱,然而,在那样慌乱的情境之下,小采仍是第一眼便望见,撞进了,一道睿智的眸光之中,眼眸犹若深潭,镇静沉稳,而这人便是沈浪,他唇边浅浅的笑意也好似含着股春风般的温柔,一切的发生都是意料内的相遇,却又是那样的令人粹不及防。当时小采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出色的男子,而且在他那样的浅笑下,自己便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觉,这是像山一样的男子,让人有种想要依靠的感觉,不禁吸引住小采的目光。 就在小采恍惚的当口,便已被沈浪等人所救,直到进了酒楼,她才恢复了几分清明,坐到席间则是低垂下头,轻轻饮泣,扮演着丧父孤女应该有的一切表现,只是她仍是不时偷眼望向席间其余两名女子,望罢却只是更低的垂下头。 小采一直知道自己是极美的,因为她见过许多面对自己时惊艳的目光,特别是这一年当中。可是,这一刻她却自卑了,刚刚救自己的那位朱姑娘,自是天仙似的人物,站在沈浪的身边竟是说不出的般配,想到这里小采心中不禁一滞,带着几分羡慕的微涩。而那位一直蒙着面纱的白姑娘,小采只望得见她的一双明眸,却是给予了更多的好奇,然而奇怪的是自己虽未见过她的模样,却是可以断定她的容貌绝不会在那位朱姑娘之下,这或许就是她作为一个女人的直觉吧。 此时,那位朱姑娘已是为她张罗好饭食,小采自是狼吞虎咽的便吃完了这一餐饭,虽是不愿失态,可是她要扮好饥寒交迫的孤女形象。而小采不过是几句软语,朱七七便答应陪小采去安葬她”父亲“的尸体。小采不住心中暗讨那位朱姑娘真的是非常的善良热心,却也一如主子所说,是个极好骗的女人。而就在小采自己暗喜一切进行顺利的当口,却又触到沈浪的目光,他的眼神中虽是带着笑意,却似是早已将她看穿,让她莫名的感到紧张。主子早早就说过,任何人都不要想骗过沈浪,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要做到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虽有假情,但也要有真意,纵使沈浪也会难以分辨了吧。可是在他那样洞察人心的眼神之下,自己真的可以做到吗? 小采未及细细思量,沈浪等人便依照计划陪同她前往停放其“父亲”尸体的破庙,而当一众人等到达破庙,停放在那里的尸体却是早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众埋伏在此的山贼。 这些人说是山贼,却又各个训练有素,哪有半分草寇的样子,倒似是在找沈浪报仇,小采不禁暗暗皱眉,连自己都能看得出这些人的不同寻常,沈浪又怎会看不出。而且这个地方是自己带他们来的,此时又怎能不遭怀疑呢?心中更是不禁暗暗气苦。 而沈浪立时拉开架势,以一当十,将其余众人护在身后,朱七七眼见山贼愈聚愈多,便也抄起身旁的一根木棍,猛的冲上前去,结果…… “若想她活,你们就放弃抵抗。”山贼中一人大喊道,而他正劫持着刚刚冲出去的朱七七。 如此紧要关头,沈浪仍是气定神闲,悠悠的说道:“好。”真就放弃了抵抗,说着便松开了手中的长剑,说时迟那时快,却在剑将落地的当口,轻抬脚面,剑便又回到了他手中,同时便飞身已使出剑招,直取挟持朱七七那人,先是挑开那人手中大刀,便将七七护在怀中,此时,斜方一人却是反应过来,便横刀劈来,沈浪忙是闪身,只是为护七七安全,一个闪躲不及,便是生生接下一刀,却是将朱七七稳稳地护在了身后。沈浪少了这层顾忌,身上虽然有伤却仍是英勇,又是一番拼杀,总算是击退了贼人,平安无事。而小采则是被被刚刚的一幕深深的震撼着,那样的守护,那一刻起,沈浪在她心中恍若天人。 经过此次意外,小采虽不知沈浪为何没有刁难、揭穿自己,竟是真就被朱七七收作丫鬟,还是与他们一路前行,到了仁义山庄。停留数日,武林大会便是如火如荼的举行了,而在决赛当天,小采才知道沈浪的武功竟是那么厉害,剑式潇洒。剑法正如其人,潇洒,灵秀,不可方物。 可是,平静没有维持多久,山庄内的唐门便被全部诛杀,所有的人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而凶手似乎就是那位白姑娘,她就是那个传奇般的女子――白飞飞,原来她没有死,对于她和沈浪的往事小采也是有几分耳闻的,而且她看得出沈浪并不希望她有事。 可是,没过多久却是沈浪便被抓来了,说他是杀害唐门的疑凶,可小采知道不可能是沈浪,就在她焦躁的当口,主子的第一道命令来了,是要她去求那位白姑娘搭救沈浪,小采相信要说服白姑娘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她对沈浪有情不是吗?可是意外的是白姑娘异常的冷漠,甚至说破自己掩饰的身份,要自己好自为之,不要再去招惹她。此时,小采对于她没来由的有一股不谅解,她怎可如是的无情,这样的对待沈浪,神情不由的变得怨毒起来。 小采愤愤的自白飞飞的房间走出来,却是意外的遇上了冷云,立时便掩去脸上的神情,柔声喊道:“冷公子。” “不要再去打扰白姑娘。”冷云的声音如清泉流水般的清雅悦耳,却是透着寒意,引得小采略一瑟缩。 “冷公子,小采只是……” “你混入我们当中的原由我不愿细究,而你也好自为之。” “小采只是一名孤女,幸得朱姑娘收留照料,实不知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小采的眼中霎时凝聚雾气,委屈的说道,暗道莫非冷云竟是也知道。 冷云竟是悠悠说道:“那日在酒楼里,你虽吃相狼狈,却并未专吃鱼肉食物,所以你定不是农家女子。再说去破庙替你葬父,尸体不见了你竟不急。而且每夜你都会偷溜出去,你的主子是谁我不需知道,只要你知道不要再去招惹白飞飞,听好了吗?” 小采不禁愕然,这个冷云真是大大的超乎了自己的意料,心思缜密至此,然而他只是警告她不要招惹白飞飞,那双琉璃似的眼眸中,无悲无喜,似是一潭清泉,却让人不禁被其中的坚定所折服。小采未来得及反应,冷云便已离开,只余她独留院中。 然而,紧接着便是主子的第二道命令,是要小采劝说朱七七当众揭穿白飞飞的身份,这样的话便可以还沈浪清白了吧,小采心中如是想到。 对于主子的命令,小采只有绝对的服从,可是当白飞飞连夜逃走这一刻,小采才醒悟到若是之前白姑娘答应前去就沈浪,恐怕他们也都是要百口莫辩的,即便没有答应她也是逃不开的。莫非主子是要置沈浪和白飞飞于死地的?思及此小采的心不住突突的跳起来。 44、小采番外(三) ――但愿妾身如明月,半照前程半照君。 小采独坐窗前,望着窗外昏暗的夜空,月色朦胧,似是覆上了一层缭绕的薄雾,她轻轻拍打了一下脑袋,想要理清纷乱的思绪,抚平心底的忧虑。主子的第三道命令迟迟没有下达,沈浪却仍旧被关在地牢之中,而现今就连朱七七也被抓了起来,小采不禁有几分神慌,一夜无眠。 不过人生之中却总是满布了意外的,转日清晨,沈浪便被放了出来,只因朱七七被抓走了,似乎他的嫌疑便洗脱了,在冷庄主的力保下沈浪恢复了自由。 仁义山庄的大厅之内,又是坐满了各派的掌门,面容都是异常的严峻,眉头紧锁。 只见沈浪微一抱拳说道:“各位掌门,关于唐门、鲁门一案其实在下已查出几分眉目。” “哼……”闻言坐下一人冷哼道,眼中满是不信任的神色,其余人的表现也都甚为冷淡。 “诸位切勿再误会沈少侠,且听他将始末讲完。”冷庄主见状,起身含笑说道,却是一语就令周围恢复了安静。 沈浪与冷庄主相视后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沈某仔细的检查过唐、鲁两位掌门的尸体,唐门主的剑伤却是与我的剑吻合,而鲁门主的伤与白飞飞的鞭痕相同,不过试问,既知自己的武器与众不同,又何须要用这泄底的武器呢?”沈浪眼波流转,睿智尽显。 “这……”坐下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低声议论。 “列为掌门,事前沈浪曲于地牢之中,便是想要引蛇出洞,擒住那惨案的幕后黑手,所以才未曾反驳。如今那人更是掠走朱七七,所以我们中原武林豪杰又岂能坐视不理?”微挑剑眉,沈浪沉声说道。 冷庄主再次出声道:“诸位,沈浪所言冷某愿为担保,我们且不可再耽误下去,眼下咱们要尽快寻到那魔头才是正经。” “我们以冷庄主马首是瞻。”众人纷纷抱拳说道。 且不缀语,又是经过几番的商讨,分别由沈浪、冷云、冷庄主各带三队人马出发。沈浪自是一路的急行,足见其此刻焦灼的心境。浩浩荡荡的马队朝着关外进发,一路上风餐露宿,沈浪更是一马当先,带着几分的疲惫,然而却没人发现在队末处正跟着一个瘦弱的男孩,说是男孩只要是因为其过于娇小的身形。 炎炎烈日下,大队人马仍是没有停下休息的打算,就在此时,只听“咣”的一声,正是队末的那男孩摔下马来。 立时便引得一怔惊慌,将那男孩围个团团转,人群中不时的发出疑问。 “咦?他是哪个门派的?” “不是你们齐门的?” “不是啊,我还以为是你们门下的。” “怎么回事?”此时沈浪自队首赶了过来,沉声问道。 “沈盟主,我们也不知道这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沈浪走至那人近前不禁一惊,略一沉吟,终是皱眉道:“在城外安营,你到城里去请个大夫。” 月上柳梢,大帐内一片的安静,小采才悠悠转醒,而她便是刚刚坠马的那个男孩,大夫说她是因为力竭虚脱才会昏倒的,幸好摔下来时没有受伤,多注意休息便可痊愈。 “为何跟来?”沈浪此时的语气决算不上和善,甚至有丝怒意,紧紧的望着床上的小采。 “小采真的很想跟去救小姐。”小采低垂着头,喃喃的说道,她自是不可能在随行之列的,然而随沈浪同往大漠,便是主子给她的第三个任务,所以她是偷偷跟来的。 “救七七?”沈浪淡漠的说道,是从未有过的疏离神情,“你接近七七又有什么目的?” 小采心中暗道句果然,眼中却是含着热泪,放若有道不尽的委屈,抽泣着说道:“小姐对小采恩同再造,小采也是真心待小姐的,所以定要见到小姐安全无恙。” “……” “我知道自己只是个骗子,可是我也是有良心的。”说着小采已是泪流满面,不住的抽泣着。 “……”闻言沈浪却是微感讶异,轻敛眉头望向小采。 小采心念一转,便如是说道:“小采第一开始是骗了你们,可是我也是被那些强盗逼的,我却是无父无母的孤女……”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可我也是真心待你们呀……” “你,别哭。”沈浪轻声说道,语气和缓不少。 小采微抬起头说道:“公子,让我和你们一起去找小姐吧,求求你了。”说着便强撑着身子跪在床上,定定的望着沈浪。 而沈浪沉吟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小采则是破涕为笑,露出耀眼的笑容。 一队人马继续前行,唯一不同的便是小采换回了女装,负责照料众人的饮食起居。然而,原本平静的行程,却被这样一个消息所打破。 “沈盟主,据报冷庄主便是杀害唐门和陷害您的元凶,而且是他故意隐瞒您是仁义山庄少庄主的身份,以上供述他均以默认,此刻他已被齐门掌门扣押,随后便来与咱们汇合。” “什么?”听闻这个消息,纵是沈浪也久久无法回神,稍后他疑惑的目光竟是再次转向小采。 而小采只是茫然的回视,她确是一无所知的,但是见到沈浪怀疑的目光心口不禁微微刺痛。 待到无人之时,小采幽幽道:“沈公子,既是无法相信小采,那小采离开就是。” 茫茫的沙漠,这样一名弱质女子要去往何方,其实小采也不知自己为何离开,是因为沈浪的不信任?可自己本就在欺骗沈浪,是为了洗脱嫌疑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可自己却根本没有如是想过。离开,只因茫然。 小采的双腿渐渐变得无力,似乎要被太阳晒得虚脱一般,那是海市蜃楼吗?小采不禁露出一抹欣喜的微笑,因为前方便是一道沈浪的光影。 “沈公子……” 那是一种宛如尘世外的舒展愉悦,一脉生命潜流中的幽雅静谧。 小采觉得自己也是可以得到幸福的,那日真的是沈浪寻到了她,带她回到了营地,在她的床边说,他也是孤零零的长大,而且每个人都有争取幸福的权利,让她好好活下去,珍惜自己的生命。 而在很久以后小采才惊觉,没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了,爱着一个人,却同时要背叛他。 心情渐渐变得好复杂,想他,念他,可是这样的相处仅是命运安排的幸福瞬间。 终于这一刻还是来临了,在沈浪皱起眉,笑容中满是冰冷的时候,小采的心似被抽走了全部的温度,因为他们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因为自己无奈的背叛。只是心中却涩涩的钝痛,只能呆愣在原地。 那碗汤里小采却是下了药,可是那是迷药,她要救下沈浪,但是却也不能背叛自己的主人,她这样做错了吗? 不禁苍凉一笑,看不穿,失落的灵魂;猜不透,瞳孔的颜色;一阵风,一场梦,爱如生命般莫测,心到底被什么蛊惑。 想要解释,小采却已失掉了机会,因为有些东西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就像苍兰还没有开始释放风姿就已经凋落。黑暗的营帐里她只能默然站立,有一滴泪落入了她的心间,化作了痛,慢慢煎熬。 眼泪在颤抖,命运的诅咒,划过脸颊的泪。营帐外已经可以听到群狼的嚎叫,小采的心中却毫无惧意,死,有什么可怕? 也许是闻到了人的气息,有一头狼猛地跃入帐内,油绿的眸光,散发着寒光,小采不禁还是一惊,身体却是纹丝不动,因为她被沈浪点了穴啊,死亡已经近在眼前了,她只是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然而意料中的疼痛却是没有来到,随着一声凄惨的狼吼,小采只觉得一股热气迎面扑来,脸上是一股粘腻的腥气,她猛地睁开眼时,只见沈浪身骑骏马,手中长剑已将那匹狼横批作两半,小采还未缓过神来,而下一刻她就恢复了行动的自由。 “走!”沈浪只轻喝一声,便将她也带到马上。 出到帐外,遍地的尸体,血流成河,这是何等的惨象,可是小采的心中却盈满暖意。身前的沈浪仅凭一己之力杀出一条血路,率领众人疾驰而去,然而那群饿狼岂肯罢手。 小采只感到两颊被风刮得生疼,耳边都是呼啸的风声和狼吼,可是幽绿的光芒却是离他们越来越近,只见一匹健硕的母狼竟是疯狂地纵身跃起,朝前冲来,一口咬住他们身下俊马的肚皮,上肢死死地挂在马的侧腹上,不管下半身是否会被马蹄蹬破,以全身的重量作拽力,撕开马肚皮。 沈浪亦是一气呵成举剑便往下戳去,正中狼首,那狼终是松了口,落在地上,立时被马蹄践踏得血肉模糊,然而他们身下的这匹马却已是伤痕累累,放缓了速度。 此时,四周都弥漫着血气的烟雾,紧接着另一匹狼后腿一弹,在空中划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弧线,便超马背越来,沈浪回身狠刺,一击即中。然而与此同时,沈浪的颈后却是露出了破绽,立时便又有一匹狼高高跃起,直攻沈浪颈后,危急时刻,小采顾不得细想便是飞身跃起,将自己送入狼口。 小采猛然坠地,狠狠地被抛在后方的沙地上,立时便聚集起狼的盛宴,就像风卷残云一般,沈浪回视时,它们已经在舔着自己的前爪了,剩下来的只是一些残衣和浸透了沙地的血迹。 一阵轻风吹过,恍若一阵叹息,小采,最终敌不过心中的那份情不自禁,或许这便是命运的安排,沈浪,真的爱你。连生命都可以给你,只是却终不能背叛自己的命运。 恨相逢,亦枉然。因为人只能在命运的洪流中随波逐流,想要改变什么,可是改变的不过是江海中那点点的浪花而已,稍纵即逝。 或许,小采是带着幸福的笑意离开,心中柔情万千。 45、交手(四) ――天蓝衣,如玉朗,香培玉簪,凤舞龙翔。 夜深,大帐之内只能听到沈浪低沉而略带悲怆的声音,陈述着事情的经过,即便未曾亲眼所见,却也足以令人毛孔悚然。沈浪言罢,帐内则是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寂,渐渐的竟是响起极微弱的抽泣声,微弱的几乎像是没有发出声音,然而稍抬眼望向那些昔日武林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便可见其中一些人都是不禁低垂下头,眼眶微红。谁言男儿有泪不轻弹,既生而为人,就会有七情流欲,有着人应该有的一切弱点和缺陷,自然也包括恐惧,仍会有绝望迷惘之时,而他们如今的反应,倒是给人几份真实的感觉。 此时,沈浪的目光中也透出一抹异样的苍凉,微微一顿才继续说道:“那时我们已是溃不成军,纵身怀武功却也施展不开。”其眼中流露出的是一股深深的自责和无奈,我想这是他人生中最挫败的一次了,虽只是简简数语,却也不难想象他们当时的凶险和狼狈,沈浪一行的人数现今已不足百人,那大半的人或许已经遇难。思及此我不禁紧抿起双唇,脑中闪过一摸身影,心中不禁划过一丝担忧。 “怎么会这样呢?”闻言,拓跋微微皱起了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沙漠里从未有过这么大规模的狼群袭人事件。”说罢目光中则闪过几丝狠厉,立时便命人在营帐四周都燃上了火把,以确保此地的安全。火红的火焰仿若染红了天地,映得帐内也发出微微的红光。 沈浪方才的挫败神情一闪而过,甫抬头时已是镇静如常,对着拓跋缓缓说道:“我们是经过几番的拼杀,兜兜转转才得以奔逃至此的,此次遭遇狼群袭击实在是诡异,拓跋兄,我们不妨联手查出个究竟。”说罢沈浪便将目光投向拓跋,虽是形势不如人,却依旧是面色沉稳,透着几分的自信。 拓跋没有回应而是沉声继续问道:“那其余的人呢?没有其他人逃出来了吗?”同时也问出了我的心声,而他在问完之后,则颇具深意的望了我一眼,我则只是静静的等待着沈浪的回答。 沈浪面色又一次沉重了起来,说道:“夜路难寻,当时我们的情景只能拼命地奔逃,顾不得许多,一路疾驰,有些人便落下了,生死不明,恐是凶多吉少的。”气氛一下又变得冷凝起来,众人不禁都想起那浮尸遍野的景象,神情哀痛。 “只是……”沈浪又低喃道,甫陷入到一阵思考之中,少时才继续说道:“我感觉整件事情似乎是有人操纵。” “怎讲?”拓跋面色依旧似乎早已在意在他意料之中。 “那人似是存心引我离开的,而且他像极了一位故人。”说着沈浪便将眸光转向我。 故人?我心念微微一动,莫非……瞬间似乎连血液也凝固了 沈浪沉声说道:“引我离开之人竟像足了王怜花。” 我心里暗道了句果然,而后又不禁疑问,莫非王怜花也重生了吗? 闻言,拓跋则是含笑说道:“这样似乎就说得通了,那群狼是有人故意引去的。”眼神中满是玩味。 似乎早已有人燃起了火种,只等着飞蛾扑火。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人事先预谋的,让人有种宿命的挫败感。 众人的情绪刚刚稳定下来,虽仍带着一抹颓色,却也恢复了几分平静,眼神中透出几分坚毅。人生在世,可以快意自然好,但是也要勇敢地面对挑战。 突的,帐外甫响起一阵喧哗,立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脸上却都不免出现几分慌乱。众人纷纷快步出到帐外,才发现不远处驶来一辆马车,只见车子行驶得飞快,车前那马似是疯了,好像是在被什么追赶一般。待快驶至近前,却见拉行那马忽的颓然倒地,紧接着马车“轰”的一声,便陷在沙地之中,车板断裂,再观那马只倒在地上强烈的喘息着,不断吐出白沫,须臾便是力竭而亡。 此时已有侍卫围上前去,不一会儿,便自车内搀出了两人,却是冷三和朱富贵,只见他二人的脸上和身上都有多处的擦伤,衣服上满是尘沙、污渍,真是说不出的狼狈。 随后他二人便也被搀进帐来,沈浪忙是上前,惊喜的喊道:“朱爷,冷庄主。” 此二人只是呆滞的微微点了点头,显然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不过他们也都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也仅仅是有些脸色发白而已,倒也没有其他的不妥之处。 然而正在众人惊喜的当口,冷三却是突的发狂一般的向外冲去,眼睛突出,青筋毕露,力气大得惊人,口中还不住的喊着云儿,众人纷纷追了出去,而我见状则是不禁微微皱眉,心中划过一丝不安。 众人费了好大的功夫,在营帐外拉扯了半天,才将冷三安抚住,点了其睡穴将他送到其他帐内休息。终于帐内又是安静了下来,众人不解、好奇的目光都不禁聚集到了朱富贵的身上。心中都在暗暗猜测他二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会令冷三若得了失心疯般。 此时,朱富贵抬眼望向众人,脸色愈加惨白了几分,神情终是有些恍惚,众人则都露出关心的神态。朱富贵,此人乃天下首富,人称活财神,一生之中经历无数风浪。因其为人乐善好施,又极讲义气,所以在江湖中也是极受敬重的。 “朱爷,你们没事太好了?”今夜,沈浪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和声问道。 “嗯。”朱富贵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似是陷入了他自己的思索之中,甫又神情一震问道:“沈浪,七七呢?她怎么样啊?”他急切的挂念令人一目了然,而他确实算是个极不错的男人,自己心爱的女人,爱上了别人,生的女儿又不是自己的,他却也极其疼爱,称得上是个完美的父亲。 “她没事的。”说着沈浪便深深的望了眼一旁的拓跋。 “我想见见她。”朱富贵抓着沈浪的手,眼神坚定的说道,含着几分的急迫。 “拓跋兄……”沈浪则是微转过头,面向拓跋以眼神示意。 “朱爷。”拓跋则是面上带着三分笑意,悠悠的冲朱富贵说道:“你和冷庄主是如何逃脱出来的?可还有其他人与你们一起?” “这……”朱富贵的眼神有几分的闪躲,竟似是隐隐的愧疚。 46、震撼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人间冷暖世态炎凉,每个人在生死关头,往往都会曝露出人性的自私,这也是人类的一种本能。自私,恐惧,残酷的去争夺最后的生存机会,这便是人性中的真实,或许心中向善,但也会有无力为善,甚至为恶之时。因此,善良也是需要前提的。 朱富贵,他拥有良善仁义之心,但在濒临生死之时,为了保护自己或是珍爱的人,却也会在权衡厉害之后,作出伤害其他人的事情,甚至那些人同样的无辜。 这也恰恰应验了那一句古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虽是无可厚非,可是,此时我却有种想要扭断朱富贵脖子的冲动,狠狠地盯住他颈间脉搏的跳动,心中汹涌着一股怒气,其中还夹杂着几分莫名的情绪。是不平吧……为冷云不平,朱富贵及冷三在逃亡中,竟是将冷云撇下,让他独自面对那群追逐的饿狼,他们怎么可以?我双手紧握成拳,一紧再紧,似乎是在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冷云,此时恐是……”说着朱富贵的脸上满是沉痛,又继续说道:“可是我们当时要是不先走的话,三个人就都出不来了,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于是,便又是无可奈何的哀叹一声,其余众人亦都是陷入沉默,因为知道这样的情况大家都无能为力,未能逃出的众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爹?!”突的,帐外传来一道悲愤的声音,然后一道身影直直的便冲入帐内,正是由侍卫带来的朱七七。此时,她正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父亲,在她的眼里自己的父亲是绝对完美的,是伟大的,仁义的,却不包括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放弃他人的生命。所以,此时的朱七七眼中满是不解和失望。在她的世界里,即便是身在江湖,亦是可以真实纯然得如水晶般通透,毫无杂质,因为她一直得到了足够多的呵护和疼惜,而且她仍是可以烈性得犹若锋利的剑锋,以撕裂生命的热度维持自己纯然的天性,可是往往也会刺痛了爱她的人的心。 “七七!”朱富贵见到面前完好的七七,便只余下一片惊喜,紧紧的望着七七,激动得兴奋莫名,上前一步便要抓住她的双手。 可是,朱七七却是反而退后了一步,收回了自己的双手,眼神茫然的望着自己的父亲,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的责怪。 朱富贵则是甫从刚刚欣喜中清醒,看到七七的反应不免面色一滞,默默收回了自己悬在半空的手,轻叹一声,便转向拓跋说道:“拓跋大侠,老夫恳请您暂且放了小女吧,让我们父女得以团圆。”朱富贵沉声说道,言辞恳切,然后又补充一句:“你无论开出任何条件,老夫都会答应,即便是朱家的全部财产。”此言一出,不禁激起一篇议论之声,朱家的财富总共有多少,外人无从得知,但富可敌国四字却并非空穴来风。 闻言,拓跋却是恍若未闻,又似是不屑一顾,只是将目光望投向我,似是在以眼神询问我的意见。而朱富贵是何许人也,在商场上打滚多年,极是善于察言观色,于是便立时转向我,挂上笑脸和声说道:“白姑娘,现下可否听老夫一言。”见我未知可否,朱富贵便是缓步上前,才继续说道:“对于你死而复生一事,老夫也早有耳闻,咱们也算是旧时,我也是深感安慰的。今次前往塞外,只为救得小女七七,所以,还望白姑娘高抬贵手。”说着朱富贵竟是当众跪在了我的面前,不禁众人都是一惊。此时的朱富贵足足是一幅慈父的模样,不惜受辱也要救出自己的爱女,在场之人也无不动容。 中原武林人士此番伤亡惨重,若说强敌我方救出朱七七,自是胜算不大,所以力敌不可,朱富贵便只有求了吧。可是,就在刚刚便是他,朱富贵,只顾自己逃亡,置冷云的生死安危于不顾,此时的他又是一幅无私的模样,着实的可笑,也只能换得我的一声冷哼。 “爹!”见状朱七七立时慌乱的喊道,打破了她适才的冷漠神情,呆呆的愣在原处。 “朱爷,您先起来。”一侧的沈浪连忙便要将朱富贵扶起,而朱富贵则是眉间紧蹙,以坚定的眼神望着沈浪,然后便轻轻的推开了他,再次望向我说道:“白姑娘,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便劝劝这位拓跋大侠放了七七吧。” 我不禁也低头望向朱富贵,和沈浪眼神片刻的交汇,却都是划过不解的眼神,朱富贵则是继续朗声说道:“白姑娘既是沈浪的妻子,而七七便与你情同姐妹,自是要好生相处才是,所以七七的安危还有赖白姑娘了。”说着便又是朝我深行一礼,态度极其的恭敬。 “爹?!”朱七七再次不谅解的望向自己的父亲,呆愣在原处,更是一动不动。 闻言,我的脑中不仅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眼前便闪过谷底的那片竹林,以及爱妻白飞飞之墓的那块碑文,往事历历在目。再望向朱富贵望此时那看似诚挚的表情,我心中不禁冷笑,看来在他的心中,除却朱七七的安危,其他人如何都是无关紧要的吧,他要的只是自己的女儿性命无。记得朱富贵曾经说人生不走过一大段,永远不明白前尘往事是对是错,是值还是不值,那他觉得自己一生所作,是值还是不值? 犹记得当初是朱富贵为了朱七七的幸福,不论如何便定是要求沈浪负责照顾朱七七,最后也终如他所愿,此二人真就情投意合。而此时他又是为了朱七七,愿意承认我是沈浪的“爱妻”。可是,谁允许他如是的自以为是了,爱妻? 回首前尘,沈浪对飞飞,是怜;对朱七七,是宠,然各有几多风月?此刻,沈浪轻抬眼帘,望着我却也只是若有所思的沉默着。沈浪的表情要么无比冷静,要么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此时却是有几分淡淡的茫然。 我微皱了皱眉,刚要开口,然而还未等我言语,拓跋便已不悦的说道:“休得胡言!”语气中隐含的怒气,令在场众人为之一震。与此同时,“啪”的一声,其身前的桌案便是应声而断,帐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之中,拓跋的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 面对着拓跋的怒气,纵使沉着老道的朱富贵也是难以承受,竟是颓然的跌坐在地上,微微喘息着。 “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朱七七只是神伤的说道,轻轻的声音含着悲伤,眼神中有着淡淡的指责。 “七七……”朱富贵却是语重心长的喊道,希望朱七七可以明白自己的苦心。 “沈浪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朱七七坚定的说道,狠狠地看向我。 “七七!”朱富贵再次喊道,语气中满是焦急,然后又急忙冲我气谦然一笑。 沈浪,朱七七,还有飞飞,或许三人自相遇开始就是一场错,如果爱的本身就是一场错,我们又能将谁来指责。我望了望沈浪,再望向朱七七,我们之间的纠葛怎样才算算清?我微微一笑,便转身对拓跋说道:“我还有事,先失陪了。”说着便朝营帐外走去,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跟随着自己此刻心中的意愿。 “不要去!” “别!” 此时,两道男声竟是同时出口,拓跋和沈浪则是一同挡在我的身前,而我则是不解的回望向他们。 “危险。”拓跋紧皱着双眉说道,目光灼灼。 “我不会欠任何人的恩情。”我仅仅淡说道,同样坚定的回视向他。须臾,便欲再次侧身离去。 “飞飞,不要去。”这次开口的则是沈浪,他的眼神中却满是矛盾的纠结,不再是清明一片。 “沈浪……”我未曾开口,便听到身后的朱七七凄声喊道。大多时候,朱七七缺少女性应有的聪慧来驾驭感情,于是情绪总处于狂风巨浪中,这风浪震撼了爱她的人心,也能将爱她的人抛入绝地。 然而此时的她,眼神仅像个孩子。 沈浪眼神一闪,似乎有些无奈,又似有些失落,终是微侧开身。而我终是驾马绝尘而去,消失在漆黑的沙漠之中。冷云,你不可以出事,也不准有事,我白飞飞绝不会欠任何人的人情,所以定是可以寻到你的。 急行数里,天地间,突的一片肃杀,狂风大做。尤窍怒号天噫气,飞沙走石乱伤人。忽然看见前方一片醒目的绿光,星星点点,虽是一片森冷,我却是更快速的向其靠近。待至近前我便燃起了一支火把,同时也照见了不远处的情景,一个男子,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正陷于狼群之中,狼狈却又依旧优雅,正是他,冷云,真不知他究竟是如何撑到此时的。 四目相望,冷云的脸上满是血污,却仍是冲我漾出温润的笑容,这一刻,我的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 随着我的靠近,狼群渐渐散开, 平日里用火便会吓得扭头就跑的狼,此刻眼中都泛着寒光,霸狂且豪无惧意。每一只狼都衔着自己的尾巴,同时原地旋转了几圈,再各就各位,前腿直立,把尾巴压在屁股底下,蹲在沙地上,把头转向我,就纹丝不动了,非常自然地列了一个圆形的阵势。成群的饿狼,虎视眈眈的蹲坐着,它们伸着滴血的舌头,将整座沙丘围困起来,不得不承认,它们真的是天生的战士,个个都像弦上的箭。不远处的沙丘处仍是不断传出狼吼,隐身在沙丘背后的狼到底还有多少呢?夜幕之中它们在暗处,而我们在明处。稍有差池,它们就会一拥而上。望着那一对对绿荧荧的寒光,令人砭骨生寒。 我十分冷静地环顾着狼群,其中有一只老狼,高昂着狼首,有着说不出的桀骜,正是一顺不顺的盯着我。它,便是狼王吧,我心中猜测道。 然而狼是草原上最耐心寻找和等待机会的战神,静静的等待,每抓住一次机会,就非得狠狠把它榨干、榨成渣不可。此时,狼群发出呜呜的震颤嗥叫,充满了亡命的恐惧和冲动。 一阵狂风袭来,化作一道青影,一匹狼直身一跃,狂风就正好将它刮到我的马背之上。我则只得迅速跃起,逃过此击。刚好落脚在冷云身侧,而他此时已是陷入半昏迷的状态,迷离的眼神仍是担忧的望向我。此刻,那狼则已用它锋利的钢牙凶悍地攻击马的要害部位,又快速的跳离马身。紧接着,马,颓然倒地,滚躺在一处,群狼一翁而上,不肖一会儿便将一整匹马吞入腹中,屠杀的血腥,使疯狂的狼群异常亢奋残忍。 饱餐一顿,它们个个举首向天,又再次回到原来的位置,事不宜迟,此时不动作,何时动作?此时,便是我宣战的最佳时机,面对一个人最大的痛苦与最大的希望,心不禁微微发紧,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说时迟那时快,我狠狠挥出一鞭,急如闪电带着劈山斩海的气势,擒贼先擒王,这鞭我便朝刚刚那狼王挥去。 “啪”的一声,那狼王的背上便是皮开肉绽,惨叫连声。然而此番却似是激怒了狼王,在它的带领下,狼群发狠了、发疯了,整个狼群孤注一掷,用最残忍、最血腥、最不可思议的功击力,不顾一切的撕咬和屠杀,向我们发起总攻。 整个世界顿时幻化成一片的猩红,我只有不断的屠杀,狠狠地出鞭,一匹匹的狼不断的倒地,狼群中却仍旧会前仆后继的向我袭来。一个倒下了,便又补上一个,甚至两个,仿若不会有杀尽的一天。我挥鞭的力度丝毫不敢减弱,稍有懈怠后果便会不堪设想。 然而更诡异的是,倒下的野狼很快便会被同伴叼走,成为其它人的一顿美餐。如此一来,这群狼便是有了充足的食物供给。杀,是为它们提供充足的食物,不杀,便是死路一条。杀与不杀尽都是对我们不利,这便是彻骨的恐惧,因为没有希望。沉沦的灵魂,悲伤而绝望。 只闻一声狠厉的狼吼,狼王优雅而迅捷纵身扑来,狼爪瞬时便已到了近前,太快了,比我想象得快出太多,或许是我太慢,因为我真的已经累了,已来不及反应。 此时,天地间却似是突然失去了声音,只余震撼人心的感觉,如今的情景,与记忆中飞飞中箭的情景渐渐重合,凝固在我心间,撼动灵魂。一抹温润的笑容,清俊而惨白的面容。望着血涓涓的留着,不断的淌下,将他的白衣染红,一片粘腻的湿濡,不禁令人感慨,一个人究竟有多少血可以任其流出。 而狼王,已是倒于地上,似是昏睡一般,不再具有任何的威胁,而在其颈间正有一枚不起眼的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寒光。而冷云则是半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右肩上血肉翻离,露出白白的骨肉,可怖的惊人,他的脸色惨白如纸,目光却是坚硬似铁。过尽千帆,真爱经霜丹心见。历经沧桑,梅花傲雪暗香来。 曾经想过,可不可以有一个人,可以看穿我的逞强,可以保护我偶尔的脆弱, 不要放心的放开我的手,然后留我一人, 不要在我沉默的时候就真的以为我不会疼痛,失望落寞时可以交汇一个会心的眼神,而我的深情也不应该只是沉默。 纵然回首,亦不能遗忘此刻。一滴眼泪滴落,滑过腮边,落入颈窝。怎么能够不感动?在月朗星稀的夜晚,有个人,愿以性命守护,心中有着淡淡的感动和温馨,还有一份隐隐的疼痛。以血为誓,化作誓言,缠绕出此生的承诺。 47、刹那 ――妾自抚琴,浮沉随郎。 夜凉如水,月光映照在无尽的沙地之上,银华渺渺,一泻千里。此刻,狼王颓败的摊倒在地上,阖上了它桀骜的双眸,不复刚刚的勇猛模样,再也没有一丝的动静,就这样静静的死去。 此时,冷云也是跌坐在地,血花妖娆绽放在他的身前,他虚弱的望着我,却是一派的淡然,双眸含着温柔的笑意。他那样静柔的笑容,与衣上渲染的血色,映亮了这个血腥的夜晚,也漾起了我的心湖。 如此的平静却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狼群并没有就此散去,而是仍在原地不住的转着圈,似乎在焦灼的等待着什么。此时,突闻沙丘后一道高亢的狼吼,划破夜空,在寂静的夜空里格外的响亮。闻声狼群便是一拥而上,扑向那狼王的尸体,争夺着,嘶咬着,顿时血肉横飞,与对待刚刚的每一具狼尸没有任何的不同。须臾,便是将其蚕食干净,沙地上仅残留着一滩殷殷的血迹,证明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不仅仅是一场幻觉。 此刻,风起,阴森而诡异,卷起阵阵的黄沙。 人间的平静安逸,繁华阜盛,我自无福消受,白飞飞的这个名字,注定逃不开江湖的血雨腥风,处处都满布着危机。冷然一笑,从无畏惧,然而在和冷云相视的瞬间,浅笑不经意间搁上我的唇角,柔情慢慢泛满心间。 就在此时,沙丘后猛然跃出一道矫健的光影,行动迅捷,恍若乘着月光而来。高挺着胸脯,腿直立在身前,神态坚定,耳朵直立着向前,这是一只年轻而强壮的公狼,它那身紫蓝色的皮毛,还在月光下发出湛湛的寒光。 狼,狡黠而凶猛,它们具有敏锐的观察力和锲而不舍的耐心,它们间相互的竞争、残杀,优胜劣汰,强者为王。而狼群也最是忠诚,绝对的服从强者,默契的配合,团结协作。因为狼的态度和信念最是单纯,那就是对共同的目标坚定不移地向往。 显然这只公狼便是狼群中推选出来新的狼王,毫无争议。老狼王的死去并没有打乱它们的步调,也没有将它们击退,反而令它们更加坚定得不可思议。 此时,狼群对月高吼,发出刺耳的声音,令人毛孔悚然。我立时便翻身而起再次提剑刺出,直朝那新狼王而去,而它动也未动,身前便护上群狼全部朝我扑杀而来,然而一瞬间我竟是感觉,那狼王的眼中似乎发出了轻嘲,高傲的俯视着。我不禁凝眉苦战,此时,一只只的狼仍是不断的朝我扑来,凶悍无比。说来真是奇怪,狼群可以是这样的忠诚,守护着它们的狼王,可是当狼王死去时,便就只是它们果腹的食物。作为王,只有活着的才是王。 漫天的血腥,天地间仿若都失了颜色,仅留一片的混沌,我不停地出剑甩鞭,原本周际刺耳的狼嚎声,也仿若失去了声音,只余一片的嗡鸣。无尽的厮杀渐渐让我感到了麻木,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疲惫。狼群却仍旧视死如归,前仆后继,它们不肯屈服,它们可称之为最可怕的对手。为了胜利竟不惜碎身沙场,且又永不言败,哪怕是瞎了一只眼,断了一条腿,血肉横流,狼依然是狼,狼性不灭。 这是一场绝对残酷的厮杀,彼此都没有任何的公平与怜悯。 激战的当口,远处却是泛起点点的隐约火光,有人来了,伴随着的是阵阵的马蹄响动,我心下不禁一动,燃起了几分希望。然而,激战却是未曾停怠。 少时,我们周围的不远处,已是多出了许多骑着马的彪壮大汉,呼喝着卷尘而来,分神望去,我却并没有寻到熟悉的身影,不禁心中一紧,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精心的观察着周遭的动态,小心应对。 就在他们接近沙丘的一霎那起,狼群也暂停了部分对我的攻击,皆是戒备的望着他们,{拱起背部,发出呼呼的吼响,这是狼对于侵占者宣战的信号。如是一来,却是使我得到了片刻的喘息机会。 再望向那群人,他们与狼群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便不再靠近,手中皆高举着火把,身下的马匹面对着狼群,并没有任何的骚动,仍是原地轻踏着蹄子。显然他们无意与狼群为敌,那么他们的身份,目的便是更加耐人寻味,看来定是敌非友。 而狼群又是如何的敏感,少时,便是分析出状况,做出最佳的判断,避开火光,只是留守几只狼戒备的监视着那群来人,于是,便又再次聚视向我发起攻击,甚至比之前更为猛烈,又是展开了一场混战。 此时,那群人中为首一人更是紧紧地盯向我,残酷一笑,在他的示意下,便有人抬手挥舞出一道道缰绳,虎虎生风。待见他们纷纷挥出缰绳欲套住我时,我不禁眸中一冷,躲过其他的绳套,只瞅准一人,出手拽住其缰绳,狠狠将他拉下马来抛入狼群,其结果不言而喻,这套动作一气呵成,在应付狼群攻击的同时,我再是如法炮制,一一挡住他们的攻势。 正在这剑拔弩张之时,一只狼却是猛的扑向倒在一侧冷云,张着它那血盆大口,直冲冷云的咽喉要害,见状我不禁一愣,横甩震鞭,便是卷鞭缠绕住那狼的头部,再猛力后拽,只听它口中嚎叫化作呜咽,渐渐失去声响。与此同时,又不断的有狼攻来,另一边那群人里当首那人,用力一挥,其手中的绳索便如一道飓风朝我手腕袭来,此刻,我已是露出了破绽,来不及闪躲,也无暇□□,终是被那绳索套住了左臂,牵制住了我的动作。在和群狼较量的当口,对我来讲这一击足以致命。 我一面掣肘着被他套住的左臂,一面仍在挥舞手中的长鞭击退狼群,却是渐渐捉襟见肘,狼群愈发的攻近了我们,此刻已是将我们团团围住。照这样的情形下去,不消一刻的时间,我们便也会成为狼群的食物。 我此刻的焦急,却令狼群愈发的兴奋起来,知道此时已是它们胜利的关口,攻击的更是愈发猛烈。与此同时,突闻身后冷云的惊呼声,随后“噗”的一声,我又感到背部一片的温热,湿湿黏黏的。我立时惊慌的转过头,见冷云无事才稍稍放心,他幽黑的眸子中,此刻正盈满浓浓的担心,脸上是惊魂未定的神情。我只来得及冲他浅浅一笑,便又是回身迎战。 只见此时又从沙丘的四面冲出数十名的黑衣男子,个个手持□□,宛如死神临世。而我背后的温热,便是一只被他们用剑弩射中的狼身中喷薄而出的鲜血,若不是他们的出现,不知会是怎样的结局。黑衣人快速的加入了战局,场面一时间发生了逆转,竟是使我脱身出来。 望着此刻混乱的战局,这群黑衣人看起来似乎是在保护我们,然而,我却知道没有什么人是理所应当被信任的。所以,我只是看准时机,一剑结果了刚刚偷袭我的那名大汉,趁乱夺下了他的马匹,与冷云二人共乘一骑,便绝尘而去。 我加紧马腹全力的冲刺,朝沙漠的另一方向狂奔而去,将阵阵的厮杀声抛在身后,渐行渐远,直到天地间又恢复一片的寂静,此刻我不禁展颜一笑,一场厮杀终是落幕了。轻呼口气,却仍是快速的奔驰着,而我此刻仿若有了苍穹大地间任我遨游的豪情。 此刻,天际渐渐露白,眼前却是不禁一亮,在这片一望无际的沙漠中,竟也会有如是的美景,葱绿的树林草丛,中间是一汪清澈的湖泊,犹如沙海里的绿洲,阵阵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星星点点的水沫。 我不禁感叹道:“好美啊!”眼前一片的湖蓝,只感到深深的震撼,渐渐放缓了速度,不忍错过这世间最美丽的颜色。 “是啊……”身后的冷云也轻应道,声音却是孱弱的几乎无声,紧接着我便感到肩头一沉,身后冷云已是昏了过去。 “冷云!”我立时翻身下马,焦急的喊道。先是稳住了他的身形,再小心的将他扶到了湖边。 而此时我才惊觉,他的伤势似乎比我想象得更严重,刚刚一路颠簸急行,他的伤口不断的流血,使他愈加的虚弱。他身上的伤口竟是那样的深,肩头露着森森的白骨,又被鲜血不断的染红,那片刺眼的鲜红将他此刻的脸色,映衬的愈发惨白,嘴唇已成青白颜色,好似所有的生气都已被抽走。 心,微疼。 然而,望着那鲜红的血迹,我的脑中却仿若银光乍泄,一瞬的茫然失神,这样的场景似是触动了心底某根的弦思,顿顿的泛起几丝痛意。 片刻后才缓过心神,我强自压下心中的不安,快速的为冷云做着包扎,先是反复清洗着他的伤口,揩净混血的沙粒,再用绢布紧紧地包扎住他的伤口。然而那原本雪白的绢布,在碰到他伤口的一霎那,便快速被染成了红色。 此时,薄暮初散,旭日初升,天地间是一片柔和的光影。已经给冷云的伤口做好了简单的处理,只是他仍是处于昏迷,脸色惨白的几近透明,期间只迷糊的喝了一次水。我深深的望着他此时的虚弱,心中涌起浓浓的担忧,或许,在我的骨子里本就有着那样一分柔软,那是连我自己也不曾知晓的似水柔情。冷云,不管你有着怎样的过往,在你拼死相护的那一刻起,你便停留在我的心底。喜欢一个人,便可以不管他的出身,他的来历,他的背景,只因他便是他。原来自己对感情的认定,也是那样的单纯而执着,一如飞飞。 时间缓缓的划过,望着他,静默着。 蓦然抬眼间,竟是发现湖泊的另一边出现了如是的一幕蜃景,海市蜃楼,吸引住了我的视线。那是一处江南的景致,在一座有些破旧的屋舍里,不算大的院子当中,一个年青男子半蹲在地,与一边跟站在身边的女子说笑着,那女子应该是他的妻子吧,而她则正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丈夫聊着话,那是一幅安祥闲逸的图景。端看他们的衣着穿戴,便可以猜测得出,这是一个极普通的人家,甚至可以说是有几分的寒酸。可是,他们从容随和的神情,淡然自足的举止,又让人觉得是那样的怡然自得、其乐融融。身处陋室困境而恬然不忧,淡淡的生活中却不乏浓浓的亲情,普通的日子却可以这么适意怡然地过着,知足便能常乐,澄蓝的远空,亦可自由邀翔。 此刻,阳光已是普照着大地,海市蜃楼渐渐隐褪,只有耳边仍伴着哗哗水波声响,我不禁任自己沉溺在艳羡之中。却不知何时起,冷云便已经清醒,正含笑望着我,流露出一种儒雅而温柔的美丽,眸光中的那份和煦的暖意足以使人眩晕。此时,我们似乎可以听到彼此胸口的搏动、血液的流动,这瞬间的对视,让我们仿佛沉禁了另一个世界。 良久,冷云先是浅浅微笑,然后发出清悦的笑声,微微震动着他的胸口,牵动着伤口流出血来,他却恍若不知,只是更加的粲然。 “你在笑什么?”我先是惊喜于他清醒了过来,之后便是望着他仍在流血的伤口皱眉说道。 闻言,冷云只是将唇边的弧度扩大,温暖,平和,又好似夹杂着不禁的喜悦。只是温柔的望着我,温情脉脉。我曾冷漠的心,竟是慢慢地温暖起来。就是在这样一个美丽的时刻里。 然而却在此时,我猛然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一切的知觉。 48、梦魇(一) ――以诸欲因缘,坠堕三恶道。轮回六趣中,备受诸苦毒。 夜,凝聚成一株黑色的莲,悄然绽放,绯玉之中,血色蔓延,颓靡妖艳。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恢复了知觉,只是周遭却仍是一片的黑暗,是那种漫无边际的漆黑颜色,而且有着一种熟悉的狭小感觉。我心中不禁一滞,莫非我又进到了绯玉之中?变回了飘渺的魂?因为此刻的寂寥感觉,我实在太过熟稔,曾经我便是一缕寄居绯玉千年之久的魂魄,在那里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不清楚自己是谁,也不知自己从何而来?是飞飞临终时的一滴清泪,解除了我的封印,在世为人,才重新感受到心跳、脉搏、呼吸还有温暖。然而此时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恰在此刻,我还在怔愣的当口眼前突的银光顿显,身体便猛然的被抽离玉身,旋转摇曳。而我,就似是陷入了一个悠长而真实的梦境,迷蒙而又清醒。 阴司,阴气逼人,独有月光相随,步入黄泉路,再经忘川,河上有一座桥名为奈何,走过奈何桥还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走过奈何桥,在望乡台上看最后一眼人间,饮下忘川水孟婆汤便可转世为人。生死相续,无有止息。要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要知未来果,今生作者是。三世因果,循环不失,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而在忘川边立着一块巨石,足有丈高,这石头便是三生石,上面记载着你的前世今生。我是如何到的这里?心中虽怀着深深的不解,却也只得抬步慢行。 抬目望向身前的奈何桥,走在此桥上,便是一个人拥有今世记忆的最后时刻。这一刻,很多人都会执着于前世未了的意愿,冤屈的眼神,无奈的眸子,悲戚的哭声,哀哀的求恳。人间最是愁苦,死后依然魂魄忧怨。人们却又深深明白这些意愿终将无法实现,空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奈何,奈何,奈何有憾?众人皆是摇摇晃晃地走上桥,眼中含着泪水。滚滚红尘,平凡的男女,终挣不出爱恨的纠缠,逃不过爱与被爱的泥淖。 “白飞飞,咱们又见面了。” 在我微微出神之时,耳边响起一道柔绵的声音,侧首望去,那是名极其娇柔的女子,弱风扶柳,云姿浮动。这是一个让人眼前一亮,并且心生欢喜的女子,可是她刚刚所言的又见面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曾将见过?疑惑的回视向她,而我的眼神似乎也传达了此刻内心的疑惑。 因为在下一刻,那女子便冲我轻浅一笑,悠悠说道:“我们曾经见过面,只是,你或许已经忘记了。”扬起唇角,她便继续说道:“想知道前世的你是怎么样的吗?” 闻言,我稍一怔愣,然后便只能木然的点着头,心下满是期待的紧张感觉,使我连呼吸都感到有几分的困难,只能凝神紧紧地望向她。 前世,我会是谁?缘何会魂寄绯玉,我也曾在记忆里苦苦搜索着,期盼可以隐约的找到自己前世的影子,可是,任我如何思索,我竟找寻不到前世的星点记忆。所以,我是在意的吧,人非浮萍,总归是要清楚自己是谁的,不是吗? 只见那女子微抬右臂,轻轻一拂,衣袖飘逸,幻化出斑斓的色彩,三生石上立时泛出莹泽的晕色,光影斑驳,直道是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然而,接下来在三生石上出现的画面,却深深的震憾着我,久久不能自语。那是一名呱呱坠地的女婴,可爱而又脆弱。时光荏苒,女婴慢慢的长大,成为亭亭玉立的少女,然而她却每日都要接受艰苦而又残酷的训练,还有不尽的谩骂和责打,渐渐的练就了女孩坚韧冷酷的心性。杀人,也是可以麻木的,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便是可以不择手段,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人生准则。 直到遇见了那样出色的伟岸男子,女子的脸上才有了笑容,言笑晏晏,那笑足以让日月失色。英雄美人,亘古佳话。 男子曾说:你笑起来很好看。 她幸福的答道:因为有你在身边。 他们一个风度翩翩,一个柔情似水,好一对佳偶绝配, 爱,便如同女子人生中的第一缕阳光,金色的光点撒落在花瓣之上,普照着她的心扉。而她的第一反应除却欣喜和渴望,还有着猜测、怀疑,带着点点的小心翼翼和不安。爱,总是让人患得患失吧。然而,很多事只在转眼之间,有些东西似流水稍纵即逝,逝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任何事都难预料,何况爱情? 女子在面对爱情时是勇敢的,有着同生共死的决绝,付出一切也终是无悔;男子却是理性的,他有属于自己的责任与侠义,不能也不会带她远走。一次次的错过,两人终是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为爱沉沦需要多大的勇气,一起枯萎终也无悔。他们的爱情由一个笑容开始,在漫长的煎熬等待中成长,最后用一滴眼泪来结束。这世道的无常,注定敢爱的人一生伤痛。爱让人却步了吗?眼泪你忘了吗?幸福的感觉也许只能刹那,刹那过后,是一个人的寂寥。 清冷女子,沁人心脾,却也孤独寒冷,她以为能够等到属于自己的春天,却不想为了那飘渺的温暖折断了自己,了却了生命。始乱之,终弃之,固其宜矣,愚不敢恨。这一生,爱过了,恨过了,哭过了,笑过了,来过了,也就罢了,罢了。 “怎么会是这样?”紧蹙双眉,我沉声问道,眼神不解而又震惊,因为刚刚的那些画面,对我而言并不陌生,那对男女正是沈浪和白飞飞。 “没错,你便是白飞飞,白飞飞便是你。”她再次让望向我,不急不缓的说道,眼神中是不容忽视的认真。 “我是白飞飞……” 49、梦魇(二) ――以诸欲因缘,坠堕三恶道。轮回六趣中,备受诸苦毒。 “该了的债,该还的情,不论多少经过岁月,三生石前,终会一笔勾销。”那女子继续悠悠说道,似在吟唱一般,说着她便又挥了挥衣袖,摇曳出一道柔和的光茫,三生石上便再次幻化出斑斓的色彩,映出一幅幅的画面…… 只见那图影中,飞飞一袭白衣站在奈何桥上,遥望倩影,冷冷清清,飘飘乎如遗世独立。 她身前众人,虽是半推半就,微微颤抖,却均是端起孟婆汤一饮而尽,终究没人能逃脱, 终究要喝的一点不少一点不多。前生再怎么深刻的记忆,走过了这奈何桥,也是步履稳稳,心若止水,只因此生的记忆已被搁浅,沧海一粟,曾经的风浪波澜也只是过眼烟云。 此时,飞飞明亮眼眸里流露出一缕失落又带出点点傲气,她倔强的紧抿着双唇,淡淡的说道:“我不要喝。” 奈何桥上,两人便是如是的对峙着。 “为什么?”孟婆不解的问道,也就是刚刚的那名女子,年轻而柔美。 “我不要失去此生的记忆。”飞飞沉声说道,眼中是坚韧的神色。 闻言,孟婆微蹙峨眉,不解的问道:“你不想忘记吗?毕竟你的记忆太过痛苦。” “我不要忘记。”飞飞一顿,眼神哀伤,又继续说道:“我不要忘记和沈大哥的点点滴滴,就算轮回我也要带着今生的记忆,不要忘记他的一切。”此刻,她明净的眼眸似星光般璀璨,眼波流转。从此忘却前生,步入来生,不好吗?你在留恋什么? 孟婆浅浅一笑,却是含着份轻蔑,冷冷的说道:“轮回和记忆,你只能选择一样。”此时,她的眼中有着看透人性的凉薄,只因她知道,一碗残茶便可抵掉前生所有的誓言。 “不轮回便可以不用忘记?”飞飞轻抬眼睑,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 见状,孟婆点了点头,眸中燃起了一份困惑,紧紧的望着飞飞。 “那好。”轮回如何,再世为人又如何,飞飞只要她的沈大哥,那才是她唯一的真实与快乐。 六道轮回,若是痴痴情深,情愿放弃轮回,便可保留住这一世的记忆。一往情深,为情所困,终是越陷越深,爱是女子的灵魂,竟是可以奉献自己的一切。 “你要放弃轮回?”孟婆不禁高声问道,震惊的紧皱着双眉。 飞飞却依旧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 “不悔?”孟婆再次确认道。 “不悔。”飞飞的回答也依旧坚定。 两两对视,久久的沉默。 “糊涂醉,情长计短。解不了,名疆系嗔贪。却试问,几时把痴心断?”孟婆轻声吟道,眼神中出现几分迷茫,几分怜惜,叹道:“你竟是个痴人儿。”说着便是轻叹口气,悠悠转转,于是,便目光柔和的望了眼身前的飞飞,才继续说道:“六道有序,断没有魂魄无依之理,你且去化作一株翠竹吧。”说着她便将飞飞直接引过忘川,彼岸花开彼岸,花叶从此不相见。 断崖下,木屋前的竹林郁郁葱葱,临风摇曳。其中的一株最是形态秀美,楚楚动人。只要彼此爱过一次,即便转瞬即逝,但却如烟火一般绚烂而永恒,是不是?虽然那已只是回忆。 沈浪总是在清晨时分走过竹林,他却不知道,昨夜,就在他的窗外,飞飞曾经是怎样美丽又怎样寂寞,伊人也只落得如斯寂寞。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给他的爱,也只有飞飞自己知道,错过的夜晚里,曾有过怎样皎洁的明月,温婉的清风。心碎神伤后,便是漫无止境的寂寞。寂寞吗?或许吧。可是,心中仍留有一丝执念。 半载的相伴,然而如今,却是徒留爱妻白飞飞之墓了,飞飞立于竹林之中,竹影摇曳,化作一腔愁肠。 原来阳光还是那么的明亮,那么的高高在上,纯净温暖,但阳光的世界,只可容纳朱七七这般不带半点阴暗的女子吧,自由飞翔,比翼双飞。 悠悠岁月几番寒暑,此去经年陌路,往事如烟水如镜。谁说莫把伊人负,你自有如花美眷,儿孙绕膝。沈浪,你和朱七七会相伴着慢慢老去,一起看云卷云舒,细水长流。然而,一片竹林之中,也有人孤独百年。飞飞知道自己会慢慢地忘记,因为自己早已不是那人的唯一。 竹本无心,细雨洒落大地,心中为何还会有种隐隐的说不出的酸楚。空断肠兮思郑滞鹑袈皆贫恕=裆性滴薹萦趾伪厍壳螅 清风明月,凉风习习,沈浪有没有为飞飞饮下过思念的苦酒,流淌过情伤的泪水? 但是,与沈浪一生相随的会有一份痛苦与孤寂吧,因为她的泪水已永远烙在他的心里。 浮生千载醒,忆往昔。 曾经珍爱如生命的人,再相逢便只能是陌路,飞飞心下一片涩然。 爱情使人忘记时间的轮转,时间同样也可以使人淡忘爱情吧。曾经以为的天长地久,终不过是萍水相逢,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曾经经以为可以这样牵着手一路走下去,可是放手了才明白,那只是一次偶然,当一切都烟消云散,人便各自天涯。 命运的无奈,徒留一声叹息。蜷缩角落,等待着心中伤痛平复,体会着敢爱敢恨敢失去的洒脱。是真的放开了吧?不忧,亦不惧。 当年风起花菲,芳满天。惟今月清枝残,香碎地。 望着眼前一幕幕的画面,不知何时起,我已是泪流满面,记忆如决堤的河水,席卷而来。 “你如今终是放下了。”孟婆欣慰的说道,对着我浅笑。 魂寄绯玉千年之久,只因忘不掉曾经心中的那唯一的快乐与真实,放不下心中对爱的执着,只是却又不得不放下,一千年,不知算不算久,我终是放下,得以重生。 50、情债(一) ――情债难偿,因果循环。 只要能忘记曾经,便能够获得自由,得以重生,天命、物命、人命的真谛皆是昭示于此。孤独的灵魂唯有在火中燃烧,在风中战栗,让刺骨的寒冷漫天席卷而来。而我的耳边则是不断的缠绕着一道女声,重复着同一句话:凤凰涅,浴火重生。重生,必是先经历过了□□的刻骨痛苦吧。泪,不知何时浸湿了枕巾,心,似乎也在隐隐的疼痛着。 黑暗,无止境的黑暗。 眼皮感觉有几分的沉重,我仍是缓缓睁开了双眼,脑中出现的是一瞬的空白,似乎不具任何的记忆,却又突的闪现出刚刚那个真实的梦境,记忆中仍可以清晰呈现刚刚一幕幕的场景,孟婆、孟婆汤、奈何桥,以及我就是白飞飞的事实。顿时,心中思绪万千,我真的就是白飞飞吗?魂寄绯玉,只为重生,是真实还是梦境?我不禁又是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再次茫然的环视着四周。抬眼望去,帐顶上描绘着繁复的花纹,还缀有精致的五彩流苏,床的四周则是铺着厚厚的羊毛毡子,在我的旁边还放着一个精巧的火炉子,发出滋滋的响声,偶尔迸射出几点火花,使人感觉暖洋洋的。望着陌生的环境,我不禁开始疑惑这是哪里?我又怎么会在这呢,我不是应该在湖边吗?而且,冷云在哪里? 心下不禁一紧,涌上一股担忧,不禁想起和他并肩坐在湖泊前的情景,当时我曾一瞬间想就那样坐到天荒地老,湛蓝的湖水,似是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那样的记忆深深的映入灵魂,铭记心间。思及此,我不禁柔化了唇角,露出浅浅的笑容。 “你醒了?” 此时,门口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看向来人我有一瞬的意外,因为来人是沈浪,望着他关心的眸光,我心中的思绪有些微的复杂。曾经的飞飞,在沈浪身涉陷阱时,会心急如焚;在他受伤归来时,会极尽温柔地细心照顾;面对自己心中所爱,她会倾尽柔情。为他担心,为他伤心,甚至为他而死。沈浪亦曾对飞飞说过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对他那么好了,而她亦情愿做沈浪身边的一个小女人。只是,她唯一不能放下的便是自己应尽的命运,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存教条,她是在人世冷暖的残酷斗争中成长起来的强者,执著、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聪明之于女人,是一种过错的话,沈浪便从来不是她的良配吧。 “飞飞……”在我闪神的功夫,沈浪已行至近前,声音里饱含着对我深深的怜惜,只见他微紧着眉头望向我,神情莫测,又是一阵的沉默,他的眼神愈加的坚定起来,然后便沉声说道:“飞飞,今后让我来照顾你吧。” 闻言,我不禁也蹙起峨眉,抬眼望向他,有一瞬间的错愕,也仅仅是惊讶而已。 “我曾经说过,会照顾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沈浪上前一步继续说道,眼神中流露出莫名的伤痛。 曾经的伤痛,在我心中已是平淡如水,时间果真是一帖良药,现下泛起的只是当初的一阵余波涟漪,恢复后,仍旧一切如旧。所以沈浪,请不要再说照顾我,也别再触碰我心口曾经受过的伤,现在的我,并不是缺你不可,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会是如今的结局。不会再让自己犯错,因为我已经把当初的失去当成了一种收获。 “不需要。”望着他,我冷声说道,望着沈浪悲悯的眼神,心中的气血却是一阵翻涌,沈浪,你凭什么像救世主般的对我做出施舍?而且你又凭什么说自己可以照顾我? “飞飞……” “沈浪,你照顾好朱七七就好,我白飞飞已和你没有半分关系。”面对着沈浪,我心下汹涌,表面仅是微微一笑。 而在看到我的洒脱之后,沈浪却是一脸的凝重,反而更加不能释怀,愧疚的神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他便继续说道:“你是我的妻子。” “妻子?”我不禁冷笑一声,一块墓碑,一棵枯竹,无限寂寥,此时,梦境中的那一幕幕,不断在我脑中回旋。爱情,从来容不下三个人,雪虐风号愈凛然, 花中气节最高坚。 过时自会飘零去, 耻向东君更乞怜。 “我从没有答应过。”我再一次认真的望向这个曾经让我愿意放弃一切的男人,他一身凛然的正气,可是,他却早已先放开了我的手,不是吗? “沈浪,我们真的没有关系了。”这一次,我说的异常平静,眼神中无怨无恨,只是将过去埋葬在这一刻。 沈浪眸光一暗,他悠长的叹息声,被帐外一道近乎疯狂的声音所掩盖。 “怎么回事?”我不解的望向沈浪,他却是神情一紧,立时便冲出了营帐。见状,我则是半坐起身子,本能的感觉到危险的临近。沈浪却是一去没有复返,反而是打斗时金属碰撞的声音不断传来,愈来愈大。 其实唯一可以恐惧的就是恐惧本身,我稳住心神,便撑起身子站起来,慢慢渡到帐前掀开了帐帘。 此时便见到一片的乱战,一时间我也分不清此时的情形,正在这个当口,又听到那道疯狂的声音。循声望去,便见到几欲发狂的王怜花,此时,他正与拓跋战至一处,二人身手在伯仲之间,一场激战,险象环生。 “要我杀了快活王!”只见王怜花怒吼着,眼中布满血丝,手中的剑式愈发的刚猛起来。 51、情债(二) ――情债难偿,因果循环。 一片混乱中,我只寻到了拓跋的身影,只见丝丝的冷笑挂在他的嘴边,漾开残酷的弧度,使他本就深邃的侧脸看起来异常的冷峻,凤眼中冷光一闪,便猛然攻向对面已陷入癫狂的王怜花,出手狠厉,二人短兵相见斗得是难分难解,互不相让。此时,王怜花却是已战到发狂,满目的猩红,蛮力徒然倍增,也不管会不会伤到自己,只知道直直的向其面前的一间营帐冲去。我再侧目望向那间营帐才发觉,那营帐是一色的素白,上面还挂着白帆,显然是被布置成了一座灵堂,那里面会是谁呢?是谁死了? 就在我出神的瞬间,剑身染血,拓跋的长剑斜刺过王怜花的右肩,而王怜花却仿若未觉,微一踉跄,便是紧接着一个箭步便冲进那间营帐,口中大喊着:“柴玉关!”身形便隐于帐帘之内。须臾,便又接连听到他两声惨叫,随后帐帘上便喷溅出两朵血花,妖异鬼魅。 紧随着一声闷响,王怜花被重重的抛出了帐外,跌坐在地上,那是他从未有过的狼狈,嘴角还不断流下殷殷的血迹,可是他只是反手随意的擦了擦,反而却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就知道他不会死,柴玉关是不会死的!”眼中闪烁的是歇斯底里的炙热,偏执的怒吼,少时,他的眼神又从惊喜转为了阴狠,冷声说道:“柴玉关只能由我来杀掉!” 此时,柴玉关、朱富贵和一众侍卫也自帐内走出,看来这座灵堂只是一个圈套,引王怜花前来的圈套。柴玉关上前一步,深深地望向地上的王怜花,似要将他看穿一般。良久,他才说道:“你是谁?”声音已不复以往的雄厚,显得有些虚弱。 “我是谁?”王怜花嘲弄一笑,轻哼道。 快活王则只是镇静的陈述道:“你不是王怜花。” 而王怜花只是斜挑弯眉,不屑的冷哼一声,回问道:“不是?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王莲花是我的儿子,是我柴玉关的儿子!”快活王的回答显得有些激动,紧握的双手有些微的颤抖。 闻言,王怜花不禁仰天长笑,痴痴低笑着问道:“王怜花是你的儿子吗?”眼中夹杂了太多太多的感情,那是令人难以承载的伤痛,又似是抵死的祈求。 “你以为就凭你也可以对我施蛊吗?若不是你易容成王怜花的模样。”快活王则是冷哼声回答,眼中的伤痛一闪而过。 只见王怜花竟笑得娇娆起来,然后渐渐的眸光再次冷凝,紧抿着双唇。一切就只发生在一瞬间,王怜花迅速的窜起,举剑刺出,快得令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快活王便也倒在了血泊之中,一剑贯穿胸膛,王怜花双手仍紧紧握着剑柄,跪坐在快活王的身前,凄冷的笑着,其中有几分得意,更多的却是无尽的悲凉。 快活王则只是瞠大双目望着他,眼中流露出几分了然,继而是几分释然,然后便闭上了双眼,颓然倒地,只能喘息着,大口大口的吐出血来。 “爹!”这时,朱七七却是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跑到近处,已是痛哭流涕,大喊道:“救他!快救救他啊!”此时,沈浪正护在朱七七的身旁,温柔怜惜的轻唤着她,出声安慰,朱七七闻声则是深深的扎进了沈浪怀抱,不住的哭泣着。沈浪的眼角眉梢皆是心疼不已,只是当眼神触到我的目光时,霎时变得有几分的无奈,化作一道无声的叹息。 快活王只余垂垂一息,仍是强撑开眼睛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们……”说罢便是断了气息,也不知他此言是对谁而说。任谁也料想不到,一代枭雄便这样轻易的死去了,掩于大漠之中,悄无声息。 “爹!”朱七七顿时凄厉的喊道,跑到了快活王的身旁,然后便是愤恨的望向王怜花。 一时间场面又变得混乱起来,“王怜花”却是一脸的宁静,甚至是含着几分和悦的笑容,丝毫没有理会身侧的朱七七,只温柔的对快活王说道:“玉关,我不会让你孤单上路的。”说着便是衣袖翻飞,轻挥右手,一张面皮滑落而下,□□下是一张绝色妖娆的脸孔,正是云梦仙子,王云梦,她也曾是快活王的妻。我心中暗道了句原来,她是一直都是在为王怜花报仇吧,沈浪、快活王,甚至也算上了我。 “玉关,我来陪你了,咱们一起去找花儿,一起……”说着便自身后抱住快活王,长剑将她一并贯穿。血流涓涓,血水溶至一处,四周却已是一片寂静。 江湖上人称第一魔女的王云梦,却是也追随而去,这又算是怎样的生死相随。不知这一世他们究竟是谁欠了谁,谁又该还谁的债。爱,恨,情感的极致,两处迥异的风景,彼此守望。敢爱敢恨,或许她便是宁愿在孤独里为王,有些恨,挫骨扬灰也不曾后悔。有些爱,却是逃不出天网恢恢,逃不出心中的坚持,情债难偿。 虽然有人仍在难过,却也改变不了什么。时间仍然在继续着,不管死去的是谁。 大帐内,又再次聚满了人。 朱七七仍在不住的哭泣,沈浪则依旧守候在她的身边,此时,朱富贵突的站起身来说道:“种种事情应该都是王云梦所为,而她的帮凶绝不可能是冷三爷,而是他。”顺着朱富贵所指的方向,帐帘恰被掀起,被羁押进来一名男子。 “你没事了?”继而响起的则是一道温润的声音,世上竟是有这样好听的声音,白衣胜雪,雪须逊其三分白,梅仍输其一缕香,肤白胜雪,质自高洁。来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冷云,他的脸颊虽没有拓跋那么的棱角分明,但是却有着完美的弧线,温润如玉。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虽被羁押,却也无损其温雅。此时,他只是那样温柔的望着我。 四目相望的瞬间,一向冷静的我竟觉得拥有那样清澈眼眸的人,应该是值得信任的吧。 52、真相(一) ――不知庐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 营帐内的众人都感受到了朱富贵眼中的挣扎,眉宇间皆是痛心疾首的矛盾,沉默良久,朱富贵脸上矛盾的神情褪去,才冷声质问道:“冷云,你实在是太令老夫失望了,竟是做出如此伤害武林之事。” 闻言,冷云却仍是眼神清润,不急不缓的望向我和声问道:“你的伤好些了吗?”目光中流露出的是轻浅的关怀,神情极为认真的等待着我的答案,见我轻点了下头,他才展露出一抹笑容,说道:“那就好。” “冷云,你……”朱富贵见冷云根本无视于他的质问,脸色有几分的难看,冷云却又是侧首望向我继续说道:“我先替你诊诊脉。”说着便朝我走近,此时,他身后的侍卫正要阻止,只见拓跋阴沉着脸却仍是在望了我一眼后,示意他们不要退了下去。 见状朱富贵也只得禁了声,刚抬起的手仍是虚悬在半空。大帐内本是聚满了人,可是冷云却仍是气定神闲的虚目为我诊脉,时而浅皱眉头,时而展颜微笑,最后轻点了点头,说道:“总算不是个庸医替你诊病,再喝了我开的方子,假以时日就可以痊愈了。”说罢则是望了眼一旁的拓跋。 此时,拓跋也是深深的望着冷云,沉声问道:“冷云,对于朱富贵所言你有何解释?” “解释?”冷云微微一笑,温文道:“清者自清。”其坦荡的目光若清泉溪水般清澈明净。 “冷云,你休要再言辞狡辩。”闻言,朱富贵激动的上前两步,怒声道:“之前冷三爷之所以抗下所有的罪责,还不是为了你?你怎可在这样的关头还让自己的父亲为你担此骂名?”一时间帐内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但谁都没有上前去劝阻,都只是静待着事态的发展。 “朱爷,罪是冷三爷自己认得,与我何干?”冷云挑眉悠悠的问道,目光中的一次透出几分凉薄。 “你……”而朱富贵则是再次语塞,须臾,才面色不豫的说道:“他为你牺牲至此,你都不愿再喊他一声爹吗?” 冷云只是冷笑了一声,面上的神色第一次变得不再温润,倔强的紧抿着嘴唇,哼道:“爹?” “冷云……”见状,朱富贵则变得有写不自然,当年冷门之事他也是知情者之一,此时则呐呐的说道:“过去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们毕竟是父子,不是吗?而且,冷三爷为了你将自己一生的清誉都毁于一旦了。” “不……不是的……”此时,帐外又想起一道虚弱的声音,挑帘而进的正是冷三。 “你的病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朱富贵连忙上前搀住冷三,低声责备道,目光中是浓浓的担心。 “朱兄,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讲的吗?”冷三微微皱眉说道,目光却是片刻未离开冷云左右,然后继续说道:“是我,都是我做的,和冷云没有干系的,你们……放了他吧。” “冷三爷,你……”朱富贵皱眉低吼道。 冷三用眼神制止了他后,又正色说道:“诸位大家不必听朱爷刚刚所讲之言,冷某会将一切都一力承担的。” 此刻,武林众人群情激昂起来,齐声讨伐与王云梦勾结的武林败类。帐内顿时议论纷纷,一阵的喧闹。 拓跋见状,微微皱眉说道:“我只要你们交出真正伤了飞飞之人,剩下的便是你们中原武林之事,与我拓跋家也再无干系了,你们先自行解决吧。”说罢便走到了我的面前,低声问道:“你身子还没好,先回去休息好吗?”言语间他的目光却是望向帐外,只可以看到他坚毅的侧脸,以及目光中不易察觉的一丝柔情。 注视良久,我才又望向身侧的冷云,只见他此时唇边挂着平静的笑意,亦是冲我点了点头,示意要我先行离开。 “好。”于是,我轻声应道,心中却开始有些微担心冷云的处境。 此时,朱富贵却突然开口道:“冷三爷一直都是在牺牲自己维护冷云,伤白姑娘之人也定是冷云。” “活财神?”此刻却是拓跋率先开口,望着主富贵的眼神泛着冷光,“要为自己讲过的话负责,我要的是确实的结果。否则,就不知道财神还是不是活的了。” 言罢,我便同拓跋一起离开了营帐。我不自觉的便皱起了眉头,望向了拓跋,希望他可以给我答案。对于昏迷之后的事情我一无所知,当时我的身旁只有冷云在,而之后他又被囚禁,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冷云,我在心里又默念了遍他的名字,眉头皱得更紧。 因为我知道,恨往往便像是一颗种子,会慢慢在心底发芽,蔓延、开花,一次次的刺痛着自己。无法冲破仇恨的樊笼,需要用尽全部人生去慢慢消耗所有的曾经。而冷云,心中便应该是有着极深恨意的吧。 53、真相(二) ――不知庐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 返回营帐的路似乎一下子变得极长,拓跋的脚步也放得很慢,我们二人并肩而行,周围静得甚至可以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却仍是一路都保持着静默,只见到地上两道人影晃得影影绰绰。此时,一阵清风拂过,我俩发丝飞扬,衣角轻舞,在半空中交缠。而我的心也却已浮于徐徐的微风之中,逐风飘荡,思绪远去。甫走进营帐,拓跋轻轻的放下了帐帘,却未曾转身,只背对着我问道:“你是在担心他?”语调平缓,听不出喜怒,也不知道此时他脸上是怎样的神情。 闻言,我则是心中一滞,帐内继续陷入了一片的静默。我担心冷云吗?在这世上,真正可以伤害我的,并不是世人的冷酷无情,而是自己投入过付出过感情的那些人,才拥有伤害我的力量。保持距离,守住自己的感情,才能保护自己,却也会注定永远寂寞。只有付出真心,才会得到真心,却也可能被伤的彻底,此时,拓跋已转过身来,注视着我,而我则朝他深深点了点头,因为冷云确是已经牵动我心中起伏。 “是吗?”拓跋微微一笑,邪魅不羁却又掩含着几丝落寞,继续道:“飞飞,如果有些温存只是虚幻的呢?” “我愿意去信任他。”我抬眸直视向拓跋,此刻的他,透着一股邪气的活色生香,流露出着致命的情深,可是,这样的拓跋,我才更要答得决绝,也希望你也能明白我的心意。因为我的心,已经被冷云敲开了一道缝隙,对于他的感情,不是浓郁醇厚的悸动,而是云淡风轻的平静温暖,那种温暖已在不知不觉间注入心间,丝丝入扣。 相视良久,拓跋才说道:“你好好休息吧。”言罢便快步离开,此时营帐内只余我一人,坐在矮榻之上,我静静的回想着,刚刚拓跋眉梢的落寞我又怎会没有注意,只是,终是化作一道幽叹。 就在此时又听到帐口处传来响动,本以为是拓跋去而复返,未料转头见到的到竟是慕蓉,此刻她眼中正蓄着泪水混合的愤恨,直直的盯着我,令我不禁也皱起眉头,她的神情是那样的熟悉却也含着陌生,多了份不甘,少了份情深,我想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试过嫉妒的滋味,那种痛无法言语,却也只能自己默默忍耐。 “你凭什么?凭什么的得到拓跋表哥的心?”慕蓉对着我大声道,没有了以往的娇柔慧黠,只凄声的不断喊道:“表哥从小就很疼我的,我从小就认定了他啊……” “我只有表哥,不然在拓跋世家我算什么……” “你怎么可以夺走我的表哥……”说着慕蓉便激动的冲上前来,我虽然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但制服像他一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是易如反掌的。深深的望着眼前这名爱而不得的女子,与当年的我多少又有几分的相似,良久,我才淡淡的说道:“慕蓉,珍惜自己身边所拥有的。而且自己想得到的,便靠自己的能力拿来,无需依赖他人,无论是权利还是爱情。”慕蓉,明明是一个心思剔透的女子,却又有些不谙世事,本是聪明伶俐,然而偶尔又有着天真的想法。她最初对于拓跋的感情,或许只是想要在拓跋世家占有一席之地,然而,千般的计谋算计,终是敌不过人心,无论是谁心中都会存留一份最真的感情。拓跋是家的认可还是感情的皈依,都要靠她自己去努力的吧,然而有的时候往往自己已经得到最珍贵的感情,却未曾留意。 “你……”慕蓉则是皱眉望向我,愤恨的眼神渐渐隐去,她却没再说些什么便默默地转身离开。 营帐内又恢复了安静,时间仍在慢慢的流动着,极是难熬,缠绵的薄雾慢慢笼罩,将一切景物附着在迷蒙的水雾里,昏暗的天空让人感到无限惆怅,只有一颗恍惚的心,犹疑不安。 “白姑娘。” “进来。”听闻帐外的传报声我连忙应道。 “白姑娘,是主子派我前来的,中原武林方面已有定论,确是冷云与王云梦勾结,伤您之人也是他,他们现在的审讯应该已经快要结束了。” “知道了。”冷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我便已起身朝帐外走去,这一次我不需要别人告诉我真相,其实有时候感情是经不起迂回曲折的,在误解中的兜兜转转间,可能便已错过了彼此,可能没有过多温暖的守候,爱情转瞬逝去。所以,我要自己抓住自己的幸福。 灯火通明的营帐内,气氛异常的冷凝,当我掀帐而入之时见到的边是冷云被紧绑在一根木桩上,冷三爷似是受了极大打击的坐在正面的椅子上,身旁坐着的则是一脸肃穆的沈浪,其余一众人等则是四散在周围。然而看到我的到来,众人皆是一惊,满是不解的望向我。 而我在望了冷云一眼后,便只说道:“我要带他走。” “……” 帐内却无人应声,我再次沉声说道:“我要带他离开。”这一次我将目光锁向了对面的沈浪。 “飞飞。”沈浪则是拧眉站起,走到我的身旁说道:“你先回去。” “我要带他一起走。”我坚持道。 “这是我们中原武林的大事,所以冷云我不能放。”沈浪歉然的说道,眸中还闪过一丝晦涩。 “冷云是我们中原武林的大祸害!我们是一定要除掉他的!你要救他是何居心?” “就是,沈盟主你和这个妖……和她解释作甚!” 整整一日都没有好好的休息,此般他们都朝我聚来,竟是引得我一阵的眩晕,沈浪眼见我不适,则是连忙上前一步护在我的身前说道:“冷云是伤白姑娘之人,所以她自是想要自己处置的,各位不要误会。”然后又对我轻声说道:“飞飞,你放心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身子还没好,先回去休息吧。” “白飞飞,冷云是害死我爹的帮凶!又杀害了那么多的武林正派人士,他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所以白飞飞你别想要救他。”此时一直静默在一侧的朱七七起身说道,语气坚定,双目炯炯的望着我,目光触及的瞬间,她便将眼光转向了沈浪:“沈浪,沈大哥,你所做的也只能是这样吧。”那一刻,不禁让人觉得朱七七长大了,原来一个男人不管你多好多坏,聪明与否,在感情面前都没有女子来的成熟。 "白飞飞,无论冷云伤你与否,我们都不会放过他。你若执意要带他离开,那我便要怀疑你……" “七七,你住口。”沈浪深深的皱起眉头望向朱七七说道,说着便又担忧的望向我,而在沈浪转过身来的瞬间,只有我见到了朱七七的眼角滑落了一颗凄绝的泪珠儿。 “我先送你回去。”沈浪望着我苍白的脸色,连忙说道。 朱七七那哀怨的眼神,又再次映入我的心头,七七的痛便是源自沈浪的出色,只是这样的浪子伴在身边,却终不知他梦中的那个会是谁。我嘴角含笑淡淡说道:“不必了,我只还有一句话要讲。”说着我便环顾帐内一周,视线从每个人的脸上划过,沉声说道:“若是有人伤害了他,以后便莫要想再过上一天安心的日子,穷此一生我也不会放过的他。”说罢便冷冷的注视着,沈浪的错愕,朱七七的哀怨,众人的种种,终是当看到冷云的温暖表情时,我的唇边也勾起了一丝笑意,融化了脸上的寒意,乍然增添了特有的柔媚,那股默默地温情诡异的在那剑拔弩张的情形下缓缓地流动。 风动暮雨飞,暮色渐渐地静了下来,四周一片宁静祥和,连着我焦躁的心绪也一般的平静了。风里夹杂的永无止境的思念,却含着不期而遇的温暖。 “你要救他?”身后突的响起拓跋的声音。 我转过身去深深的点了点头。 我和拓跋有着同样的骄傲,我们不需要去谋求谁的救赎,也决不肯回头是岸,而是用自己的方式,一步一步在所爱之人心里去刻下印记。聪明如拓跋,又怎么不知自己最想要的却是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所以他一定会放手,不是因为我,却是因为爱我。 月色依旧,思绪晃然,只是再没有了那份从容。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然而,我的幸福,又将在哪里? 54、道歉 微笑dd还是那样的微笑,温和的、亦是慵懒的。 沈浪冷眼却不冷漠地笑看世上的一切, 而那抹唇角的微笑,如大海般的宽广、深邃,似乎任何事物都可被其包容。 而沈浪的心事,则犹如是云遮雾罩,恐是没有人能够参透吧,除非由他自己来一一道破。想要了解他,走进他的内心,除却聪敏更要无畏,因为那肯定会如行巫山蜀道,进退维艰。而他的心思,也更似是谜一般的摄人心魄,令人不禁的神往。 “沈浪,刚刚你为什么没有杀了冷云呢?”朱七七追出帐来喊道,虽然是满脸的不赞同,声音却仍是压抑着她此时心中的怒火,眼神期待着沈浪可以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七七,这件事情你不要介入,全交给沈大哥来处理,好不好?”沈浪则是有些疲惫的笑了笑,温柔的说道。 此际沈浪同时也伸出了一只手欲摸摸七七的头,不料七七却是偏了偏头,紧皱了眉,说道:“沈浪,我没想过去干预你的做法,即便冷云可以算是我的杀父仇人,我要的不过是一个理由……这样也不行?不可以?不应该吗?”七七的眼眶渐渐泛红,却是倔强的忍住,不肯将泪珠儿滴落。 “七七……”沈浪轻唤一声,微微失神的望着七七,却是紧抿着双唇禁了声,而眼中又似含着千言万语的情思。 对视良久,七七踉跄着身子退后了两步,不可置信的轻摇了摇头,失望的质问道:“连原因都不肯让我知道?”说着便轻笑两声,便转身决绝的跑开。 “七七!”沈浪立时便欲追去,不过看到阿音已经默默地跟在了七七身后,便又顿下了身形,轻轻叹息一声。 而我则是一直隐在他们附近,只是路过,却在无意间知道冷云现在性命无,便不禁稍感安心,亦转身离开。 “飞飞……”沈浪却是突的在身后喊道。 闻声我微微一愣,便转身面向了他,此时,沈浪则是敛起了唇边的浅笑,任由疲倦袭上他的眉间,说道:“飞飞,陪我呆一会儿,好吗?” 望着极少在沈浪脸上出现的落寞表情,我竟是不由自主的轻点了点头,或许毕竟在很久以前,我心中的爱恋之花曾经为他而纵情盛开,一意孤行地绽放过。 “飞飞,一个解释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沈浪深深的望着我问道。 我也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深深地回望着沈浪,答道:“是的,真的很重要。”心中不禁回忆起很久之前我们的往事,有的时候不是不信任,只是需要一句话,一句解释、一句保证而已啊。 “你……”沈浪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才继续说道:“你当初也是那么的在意吗?在意我的解释。” “是的。”我如实以告。 沈浪目光幽转,望向远方,似喃喃自语般的说道:“飞飞,你知道吗?当你违母之意伤痕累累却仍笃定与我厮守之决心的时候,第一次让我感受到了心疼和震动。面对你这样的女子,我有什么力量再去封锁自己的情感呢!”说着他的眼神逐渐幽深,含着深情,继而眸光一暗,又道:“可是,对不起。曾经的我欠你一个解释,让我们终是愈行愈远,如今,我只能还你一句抱歉了。” “……” “当我知道了你心底对快活王的仇恨,那时觉得自己对你的感情转成了怜悯和同情,可是……”沈浪笑了笑,目光转为欣赏,继续说道:“白飞飞又怎么会需要别人的悲悯?” 我心下一滞,心道或许这世间的爱恨情仇本身就没有对与错,有的只是老天的不公和命运的安排。我的爱不会为谁而一直停留,哪怕凋落成泥也不需要谁来祭奠。 “可是,在最后……”沈浪上前一步,神情可以说是痛苦的说道:“我才发现自己错了……” 那些记忆中美丽的哀怨,痴痴的等待,已弥散在当年,如烟,如雾……而我,也不想再缅怀过去,千年的轮转,我唯一学会的便是放手吧。 于是,我便含着份浅笑,打断了沈浪为出口的话,道:“你去追朱七七吧。” 闻言,沈浪却微一顿,脸上便又挂上了慵懒的笑容,答道:“无妨。” 而此时我也不愿再与他独处,便道:“我走了。”转身朝帐口走去。 “飞飞……” 听到沈浪的喊声,我没有转身,却是停下了脚步。 “你想要怎么做?” “……” “对中原武林……” “不知道。”我心下明了,沈浪是顾忌我的,估计拓跋世家,他在这大漠之中,可谓是是步步为营,处处小心的,虽然表面上仍是一派潇洒风流,可是他骨子里还是逃脱不掉那世家子弟的情怀,宽、仁、孝、友,都是他所珍视的,现今的形势又怎容得他少耗费一丝一毫的心力,中原武林人士的安危可以说是全给予他一人之身。 而沈浪本来就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不是吗?凡是他总可以抽丝剥茧,逐条分析,再加上细心观察和洞察世情和人心,一一解决,慧由心生。 只是,越是聪明的人有时越是自视过高,情不自禁便要做出画蛇添足的举动而露出破绽,或是会过于执着于自己的判断,而沈浪似乎亦是。 55、联手 “我本以为你还将我视作朋友的。”沈浪默然一笑,便望向远处。 “沈浪,我们不可能是朋友的。”我淡淡的陈述道,无关感情,只是事实如此,他真的不明白吗? “是么?”此时,沈浪的笑容里似乎又加入了一分落寞,然后缓缓的问道:“那冷云呢?”言罢便将目光锁向我,却又飘忽的旁顾。 听到冷云的名字,我不禁轻扯嘴角,反问道:“你觉得呢?”而我脸上的神情,不是就已经说明一切了吗? “那他曾经做过什么便都不在意了吗?” 我坚定的摇了摇头,那名温润如玉的男子,视我珍若生命,其他的事还有什么重要呢?而望向沈浪眼中不自觉的便多出了丝挑衅,曾经也有女子视你如此的。 对视,沈浪却是先错开了眼光,沉沉的道:“飞飞,其实你是知道冷云是主谋的,对不对?” 闻言,我不禁上前一步,深深的望向沈浪,“你想在我这里得到最后的确定,是吗?” 证明冷云便是凶手的证据其实是薄弱的吧,不过是依靠种种线索的推断而已,而如今沈浪便是想要善加利用于我得到答案?如果是,那么可以说这是一个取巧走捷径的良策,或许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只是,他的心中其实早已认定了冷云便是凶手,不是吗? 面对着我的质问,沈浪则是紧紧地皱起眉头,径自的沉默着。他宽容、博爱、富有同情,同时又异常的冷静。只是冷静的他太过冷,冷静的近似冷漠。他的种种精明、世故或许也只是种保护自己和他人的手段和方式。 良久,沈浪说道:“我必须要严惩冷云的。” “我不准任何人伤他。”我亦冷冷的说道,此时的我们,话不投机,便只能相对无言。 是夜,忽的灯火通明,喧哗声起。 闻声,正是关着冷云的方向!我急忙起身,匆匆赶往人群聚集的中心,心中万分焦怯,难道沈浪真的…… 当我赶到帐外,只见拓跋正剑挑冷三,剑尖直指咽喉,神情冷静自若,唇边挂着一丝漠然。冷三莫测的神情中难辨喜忧,只是微微发白。冷云的脸上则是泛着丝丝冷笑,冷眼看向一切,最后,我将目光转向了沈浪,他的眉头则是紧紧皱起,再展开,眼中流露出一抹伤痛,几番之后,脸上的神情终也淡定了下来。 此刻,拓跋大笑出声,说道:“看来,你们中原武林真是有意思啊。” 众人仍是不敢置信的呆愣着,刚刚他们便是经历了一场突变,此刻,帐内一片的安静,然后忽的轰然响起一阵议论声,最后皆是向冷三口诛笔伐,说出种种鄙夷之言,高呼杀之而后快。 天与地的距离究竟有多远,前一刻是人人敬仰的武林泰斗,后一刻便是人人喊打的宵小之辈,犹如云泥之别,跌落云端,就是这么的容易啊。 冷三,才是操纵一切的元凶,与王云梦勾结,灭唐门,陷害沈浪,最后将罪名扣在亲子身上,沈浪也都不曾怀疑啊。 然而,如今看来,拓跋和冷云却是一早便已联手了吧。其实想要证明冷云的清白并不是不可能,落实冷三的罪证也非难事。可是,他们二人却偏偏是绕了好大的弯子,冷云甘愿被抓,拓跋置身事外,种种做法的目的似乎就只有一个,让沈浪判断失误。 他们要打击的,是沈浪引以为傲的智慧? 这一切恍若是一出闹剧,轰轰烈烈的开始却是草草收场。 冷三的脸上不再是一片的正色,流露出的笑容,充满了欲望的色彩。 权欲,往往会令人心神不满,不满足于现状,不满足于自己目前所拥有的一切,慢慢的腐蚀着一个人的心灵,日日备受煎熬,唯一的释放便是使自己为了利益而变得不择手段,即便是欺骗和狡狯,利用、牺牲自己的亲人。 其实仁义山庄便是这样的一个地方,那里的主人可以受尽世人的敬仰,拥有统御武林的权利和不尽的财富。 当你没有在那个位置上的机会时,你或许会安分守己,可是当你离着那个位置那么近的时候,心里便会洒下一粒种子,慢慢的长大、发芽,最后萌生出一株纯黑色的罂粟,那时你便不再是你…… 冷三,上面有两位兄长,兄弟三人在江湖上也是很有些名气的,冷云一直也以为自己是光明磊落之人,而且从前一直这样认为。直到九州王沈天君遇难,他们兄弟三人代为接掌仁义山庄以后,一切都在悄然的发生着变化。 十余年后,一步步走到如今这步田地。 “狼群即将来袭,你们谁都逃不开的。” 这是冷三死前最后的诅咒,随着他邪佞的笑声,弥漫出不尽的恐慌。无知使人生出恐惧,往往最后才会发现恐惧的不过是自己的恐惧而已,魔由心生。 56、往事 ――往事如烟,笑对红尘谁人知。 这个江湖,究竟有多冷呢?大概冬日的漫天风雪也概括不尽它的寒意吧!那种寒意足以刺人骨髓,冰冻人心。 人世间,利之所趋,往往会令人抛却感情,泯灭良知,那时的人性,亲情,还会残留着着几分真意呢? 二十年前,江湖之中风云暗涌,是源于一个男人的野心…… 仁义山庄,以‘仁义’为名,做维护武林公义之事。而冷三便是这里的三庄主,与其两位兄长共同执掌庄内事务。 五年过去了,庄内一切事物都被冷家兄弟料理得有条不紊。然而,就在那一年,因忠义之名,在两位兄长的要求下,冷三亲手废了自己儿子冷云的武功。 自此,冷大和冷二自认于情对弟弟亏欠众多,便将庄主之位拱手让之。所以,才会有了多年后的武林泰斗、仁义山庄庄主――冷三爷。 而冷云在被废武功之后,便随着心灰意冷的冷夫人归隐山林,只是,冷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年,他离开了仁义山庄,从此生活里便只有母亲。一处青山,一间木屋,他们在那里相依为命,原以为可以平淡一生。 然而,波澜开阖,在这江湖中,往往是一波未平,一波已作。一年后,冷夫人竟是造逢意外丧命于此地。 只是人的脆弱和坚强似乎都超乎自己的想像,有时,人可能脆弱得只因为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有时,也发现自己可以咬着牙走很长的一段路。 就如冷云,那时他只是一个年近八岁的孩子,却是独活于世,忍住了亲人离世的悲痛。 孤独飘零的少年,在风雪交加的严冬里,学会了生存。在残忍的真相面前,学会了面对。悲伤过后便是无止境的寂寞,侵人心髓,微笑,原来阳光般暖人的笑容可以驱走江湖中的寒意,可是,他难道又何尝不是为了驱走自己心中的凉意,才开始学着笑对人生的呢? 终于,成为温润如玉的男子,带着春风般的笑容。 其实浓夭不及淡久,早慧未必是大幸,早熟亦是,因为真相往往最是残忍,冷云知道母亲的死并非偶然…… 母亲本就不是普通妇人,她是足以肩负唐门的女子,用毒的手段又岂会了了?这木屋是他们居住了一年的地方,向来太平,怎的会忽有山贼来袭?而且冷云也是知道的,自己的父亲一直也都有在附近派人暗中保护,怎么会没人发现呢? 这诸多的疑点,都一一凝聚在了冷云的心中,慢慢沉淀。 然而,事实往往却又是那样的残酷,即便不敢、不愿去相信,却也无法。真相,将人性的丑陋面,毫无保留的展现,将良善化为灰烬,堕进永暗的夜色里。 当年母亲的惨死绝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桩交易后的缜密计划,几乎滴水不露。 冷庄主,这将是冷云对自己父亲的唯一称呼,而且心中对于他只有不尽的恨意,因为他可以说是那场预谋的主导者。 冷三的野心,在于名正言顺的成为仁义山庄的主人,他要的不仅仅是权势、财力,还要世人的尊敬,受万人敬仰。 曾经而挡在他面前最大的阻碍,便是他的两位兄长,他们太过迂腐,一心一意只欲找回沈岳,让其继承仁义山庄。冷三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是如此的食古不化,而他自是要将自己的一颗野心藏好,不能被兄长察觉。 一忍数年,他的第一个机会终于来了,只要自己的妻子登上唐门门主之位,二人联起手来,他便可真正的独掌仁义山庄大权了。可是,他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妻子竟是仿若透析了自己一番顾全大局的说辞,直指自己的野心,甚至规劝自己不要太重视名利。他怎会忘了,她本就是灵慧敏锐之人,每日相对,自己的每分变化她怎会不知,他是她的夫啊。 妻子的坚持,是冷三注定得不到唐门的支持,所以他便必须得到兄长完全的信任,不惜任何代价,所以他废了自己儿子的武功。 眼见事情一步步的演变,冷夫人只得选择了离开,离开自己的丈夫,独自带着儿子隐居山林,只因她不想见到一个利欲熏心的丈夫。然而又何尝不是冷三囚禁了她,因为他不能让知道他野心的人,有机会将此事泄露出去,自己的妻子也不行。 一年的时间,冷三的心内矛盾交加,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令自己寝食难安,对,就是自己妻子的一双明眸,里面有着鄙夷的光芒,洞悉着他的一切,令他内心每每欲狂。 然而却在一日,他得到了一个让他既愤怒又松了口气的消息,冷家要派人去杀她了,至于原因不过是门主之位。 冷三做的便是袖手旁观,不过他的心底却是笃定的发誓,他日后定要为妻子报仇的,唐门一定要灭。 心无羁绊,才可以行得更远,冷三自此踏上的是一条青云路。 往事种种,却令冷云注定孤苦,只因他早已当这这世间已无亲人。心中的仇恨就然不能发泄,既然不能将仇人全部杀光,倒不若远离人群。 所以,冷云便喜欢上了箫,轻轻的吹响,曲调悠扬婉转,似乎可以令他那沉郁的心灵,祛浊扬清。那样的感觉竟是澄澈而宁静,舒缓而蕴藉,流畅婉约而柔韧。 只道那年起,心静如水,笑若春风。 57、冷云番外 冷云,是我的名,清冷犹如浮云,命定的孤寂。因为在自己八岁那年,便有一滴泪落入了心间,化作了痛,夜夜煎熬。 纵使笑得如何温暖,也掩饰不了心口的那块残缺,怅然的寂寥,无情无爱或许才是最好的吧。笑看红尘,无忧无怖。 可是,命运却往往总是自有它的安排。在不期然下遇到某个人,那是属于命运的邂逅。 我和谁在一起,是因为我选择和谁在一起。我不会按别人的方式去生活,孤独便是我的选择,直到遇见了她,眼前总是不住的浮现出她的影像。 初见,一袭白衣,一剑直刺敌人眉心的决绝,一双水眸中蕴含着冷傲中的我见犹怜,缠绵旖旎的优雅。 那样的一幕,那样一双眼眸狠狠的撞击着我的心,瞬间激起阵阵涟漪,难以平息,曾经干涸的心田似乎注入了一股清泉,冷冽含冰。 而她,名叫白飞飞,一个用冰冷高傲的外表保护自己的女子,把自己的美丽隔绝在了尘世之外,就似那罕世的冰山雪莲,而世人却不知,她值得最好的守护啊。 她,与我印象中的任何一名女子都是那么的不同,没有她们的娇作,也没有她们的软弱,而她的坚强每每都让我的心头袭上阵阵的疼惜,不忍也不想让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我这一生已经舍弃了太多的东西,只这一次,只这个人,我决定要好好的守护,哪怕以性命为代价。 我想要为她撑起一片天空,让她可以不必勉强自己微笑,也不用忍住要留下的泪水,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鲜衣怒马,快意江湖,给她一片天高海阔的天空。 然而,身在江湖自由又谈何容易呢?有谁比我更明白退隐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而我深知这江湖中也正酝酿着一个巨大的阴谋,酝酿了十五年的阴谋。我怎能不与你同行,让你独自涉险。这世间的事仍是与我无关,只是无法不在乎你。你的美,你的柔,你的恨,你的痴,你的一切一切,都让我充满了无尽的怜惜和感动,以至于她的狠我却怎么也恨不起来,有的只是心疼,疼惜无人为你分担。 武林大会,你风姿绝然,如临世傲梅,令人心折。女子亦应如此啊,在你的身上我似乎看到了母亲未曾绽放的精彩。 然而,那一夜的腥风血雨,漫天的杀气,我早有所察,因为绝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仁义山庄,那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我都是那样的熟悉,些微的变化也无法避开我的眼。 所以,我是亲眼目睹的,一具具倒下的尸体,一抹抹鲜红的血迹,唐门灭门,属于冷三的计划,这就是因果吧,又何尝不是世事的轮回呢。 随着事态的发展,我发现沈浪和飞飞是他们的另一个目标,沈浪是冷三的心头大患我自是明了,飞飞呢?只因她曾经对沈浪的一腔爱意?不,是仇恨,是王云梦的仇恨,她恨快活王、沈浪,还有飞飞,她要复仇。所以冷三利用了她,由她出手灭唐门,再来陷害沈浪等人。 利用他人的贪婪、仇恨、弱点,一直都是冷三所擅长的啊。 只是,这次我不会让他如愿的,只因飞飞在他们的布局之内,一切边都有了变数。 助飞飞离开了仁义山庄,原以为她可以避过一时的,至少可以等我布局完成,没有想到转日得到她被抓的消息。所以,我同意了唐门余部的推选,成为了武林盟的领队之一。 寻她,刻不容缓。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恨,思念化入骨髓。再次见到她,已远在塞外。 眉眼依旧,一直知道飞飞是倔强的,亦是聪慧的,而当听她从容道出:“冷云,你先离开吧,我是慕城的客人,是来去自由的。” 我才惊觉其实飞飞没有任何人的守护也可以活得洒然,可是,我仍是忍不住守护之心啊,停不下心底的思念,只能追随。 忌日,母亲的忌日,是一个我无法再微笑的日子,心中的苦涩一点一点的吞噬了我。 是我眼花了吧?可是,又是那样的真实,是飞飞来了,她来了。一抹自心底生出的温暖笑容,划过了嘴角,软化了本来心底涩然的苦楚。 我对飞飞的爱总是很小心,小心到怕惊动了她的内心,所给的爱一直很安静,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仅仅是想让她快乐。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占有,只希望她能活得好,不是吗? 以为自己要只是能够看到她而已,可是,这一刻,望着她却发现爱一定要有回应,心已越来越不能满足。 谁让你心动?谁让你心痛?谁会让你想要拥她在怀中?谁又在乎你的梦?谁说你的心思她会懂?谁又为你而感动? 爱,需要相随。 荒漠之中危机四伏,王云梦竟是引来了狼群,而冷三竟是暗中想要置我于死地,因为死人才无法辩驳,揭发亲子,这将是多么具有大侠之风啊,只是他小看了娘传给我的毒术,还有便是有一个那样重情重义的女子。 狼群之中,牟然相望,竟是同时微笑,映出彼此的笑容。 眼见她置身狼群,挥洒之中,宛如女神,我的女神。 望着她的背影,我却是又气又喜的,喜的是原来飞飞心中有我,气的是她竟将自己也至于险地! 不过,幸好她没事,愿以性命守护你,而我渐渐失了力气,颓然倒在地上。望着她秀丽的侧脸,我在心中默念:飞飞,我是不会放开你的手,绝不。 笑容,第一次不自觉的漾起,那是甜蜜而又幸福的笑容,不需要言语,浅映在眼底。 58、恐惧 “嗷――” “嗷――” 夜,寂静无声,一片平静。却被这远处传来的嚎叫划破,化作阴森的暮色。 而我在听到狼嚎的一刻,便已起身,看来是狼群又来进攻营地了,思及此我不禁皱紧了双眉。此时,帐外一道道惊慌失措的声音随即响起。 “什……什么声音?” “狼……狼!” “是狼群!” 原本就一片光亮的营帐,顿时炸开了锅,随处都是惊恐的喊声,凌乱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丝丝马鸣。 “大家都待在营帐里不要出来!” “进去!待在营帐里不要出来!” 我刚要出帐,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队侍卫的喊声,而他们自是在按照拓跋的命令行事。紧接着便是捆扎营帐的声音,外面的侍卫正在加固每一间营帐。见状,我只望了一眼外面的情形,便退回帐内重新坐到了床上。 而帐外却是不断传来争执声,便知道有些人准备驾马逃离,大难临头,场面的混乱自是可想而知。 “都回去!”这时一道冷冽的声音结束了外面持续的嘈杂,然后是众多凌乱的脚步声,想来应该是那些人都回到了各自的营帐吧。 须臾,我的帐帘被掀了起来,而走进来的正是拓跋,外面的工作则依旧在忙乱而有秩序的进行着。 “报,主子一切都已准备妥当,狼群马上就要抵达坡底了。”帐帘刚刚撂下,外面就传来了通报声。 拓跋面朝着我,对门外吩咐道:“知道了,下去吧。” 四目相对,这是我和拓跋这两日来第一次有机会独处,却是在这狼群来袭之际,而他显然是欲将我的营帐设为了此番抵御狼群的指挥所,因为接下来的传报声便没有间断过。 “嗷――”狼吼声显然愈发的接近了,阴森的声音似乎就在你的身边。而之前血腥的画面不断的浮现在我的眼前,不禁令人毛孔悚然。 我凝眉侧首之际,望到拓跋是一片镇静的神情,也不进恢复了几分冷静。 恰在此时,帐篷似乎动了几下,正是狼的身体碰到了撑起帐篷的绳子,见状我不禁心中一颤,手中握紧了鞭子,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整个人处于备战状态。 这时,一直沉默的拓跋突的开口道:“不用担心。” 我稍稍一愣,然后应了一声,望向他便真的安心了不少。 而外面的狼群也并没有太大的动静,只是偶尔身体挂在帐篷的绳子上,或是用尾巴扫在帐篷的布上面。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精力也在渐渐流失。必竟狼习惯于夜间活动,它们没有丝毫疲惫的迹象,还时不时的发出嚎叫,而我却已是感到了一丝晕眩。 “你休息会儿吧。”拓跋再次开口道。 这一次,我摇了摇头,这个当口我怎么能够休息呢,索性站起身来,外面还是只有狼群活动的声音,所有的人都进入了帐篷,基本都没有什么声音传出。 又过了一会儿,似乎外面的狼群也等得不耐烦了,开始小范围的试探性进攻。只见帐前的两只狼在不同的角度用前爪撕着帐篷,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而当它第三次来撕咬的时候,我抓准了时机使劲给了它一鞭。 “嗷呜――”的一声惨叫,估计那只狼的前爪定然被我伤得不清,而我的帐外似乎安静了许多。 这也让我紧张的情绪得以缓解,也有时间来静静的思考。 狼,天生便拥有杀戮的力量,然而,与人不同的是狼不到必须的时候是不会进行杀戮的。而之前的那次灾难是由于王云梦等人的布局,那这次呢?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真的有狼群来袭呢。 此时,冷三死前的话语,仿若化作了一道诅咒,恣意徜徉在众人的心中,如同一道浓重的阴影压得人喘不上气来,那是人类亘古不变的恐惧。 恐惧的种子,这一刻在人们的心底生根、发芽。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千万年来狼不曾灭绝,也不被驯服,它们是真正的王者。漫漫的黄沙掠过,听着帐外阵阵的狼吼,众人的脑中都不断的浮现起狼竖起了耳朵,背毛乍起,猩红的唇卷起,门牙露出,弓背咆哮,发出凄厉的嚎叫的场面,然后便是一片腥红颜色,仿若自己的胫骨在下一刻就会被生生咬断,它的利爪还可能会钳住自己的脖子,然后瞬间毙命。在这个漫长的夜晚里,这样的恐惧令每个人都备受煎熬。 其实比起帐外的狼群,内心对于未知的恐惧更加难熬。心中不断盘旋着狼森森的尖牙在自己的脖颈四周游转,全身犹如陷入冰窟一样。营帐周围稍有动静便会引起众人的强烈反应,随处是草木皆兵的慌乱。 转日清晨,晨曦带走了黑夜,却带不走的却是人们心底的恐惧。 狼群散去,众人却都没有再返回各自的营帐,而是聚在了一起,内心的恐惧往往使人惊惶,就如现在,任他们如何的努力掩饰,也无法减轻心中的那份焦虑不安,神经都紧绷得似要断裂一般。每个人的表情都甚是凝重,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59、人心 旭日初升,天空却渐渐变得阴霾起来,阴云遮蔽了日光,灰蒙蒙的沙漠显得有几分可怖,就仿若是此刻彻夜未眠人们内心的最佳写照。 用罢了早饭,众人的神经再一次的陷入了恐慌之中,都在惶恐着如何去度过下一个黑夜,还有那个关于不死不休的狼袭诅咒。而在这样渺茫的武林中,他们可以期望的英雄会是谁呢? “来……来喝点儿酒吧!”人群中一名大汉拿出酒壶烦躁的提议道,说着便猛地仰起头灌了一大口。 “好,好。”他的提议立时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众人则是又将眼光注视向了拓跋。 见状,拓跋则是笑了笑,命人取来了酒,坛坛的酒摆到了众人面前,几杯下肚,只见那些人脸色便微微泛红,很快便都染上了几分醉意,而惊恐之色却毫无减退,看起来并没有因酒醉得到放松,借酒浇愁,根本就无济于事。 中原众多的武林人士,此时心中便只有一个期盼,活下来,活着回到那青山绿水,城镇繁华的中原去。 “我们要回去啊!要回去!” “回去!” “我们要回家啊!”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酒精的作用,他们竟是大吵大嚷起来,失去了往日名门正派的威武仪态,恐惧泄露了他们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这时,拓跋则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起身说道:“诸位,我拓跋世家愿派上卫队护送你们重返中原,确保列为的安全,如何?”说罢拓跋的脸上是一片看似真挚的神情,其中却是含着化不掉的冷漠。 此时,营帐的两侧立即出现了两队黑衣侍卫,见状我不禁面容一整,这不就是那日自狼群之中救下我和冷云的那些人么?由于连日来状况不断,本已淡忘的记忆一下子便涌了上来,思及此我再次望向拓跋,只见他的脸上则是难得的流露出了一丝落寞。心中一动,是他派人救下了我和冷云啊。 “离开?!我们可以安全的离开这里了么?”闻言,一众人等皆是兴奋得不能自己,脸色竟是比刚刚都更红润了几分。 “那沈某就先替各位武林人世谢过了。”此番沈浪站起身来对拓跋说道,睿智的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无喜无忧。一众人等中,也就只有他还保持着一副镇静的模样。 “不过……”拓跋同时也望向了沈浪,然后目光一沉说道:“这其中可不包括你……还有她。”说着指了指朱七七,才继续道:“沈、柴两家的后人,与我们拓跋家还是有笔账要算的。”说罢便似笑非笑的望向众人。 而此时偌大的营帐里,立时陷入了一片沉寂,所有的人皆是不语,面面相觑后纷纷窃窃私语,却不知应如何反应。突的其中有一人大声说道:“我看这样最好,您就把他二人带走吧。” “对对,我们要尽快返回中原。”见状,底下便立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你们这些人到底有没有良心啊?在狼群的围攻之下是谁护你们安全的!”闻言,朱七七愤愤不平的说道,又鄙夷的望向众人。 然后才转向沈浪,温柔的继续说道:“沈浪,无论是哪里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朱七七总是可以尽情地在沈浪面前露出最真的女儿娇媚,让他知道她一直都在爱他,维护他。而她的这一举动自是也得到了沈浪的会心一笑。 我亦是望向了朱七七,她脸上的神情依旧是带着正义的倔强、天真的坦荡、娇憨的无辜,她爱过、伤过后,却仍是被保护得保留着那份不经世事的纯真,她是何其幸运啊。 “朱姑娘,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你们的种种恩怨我们怎好过问。”底下一人却是冷了脸色回击道。 “而且之前狼群之围我们是死了多少英雄好汉才突围出来的,怎地说得好像是沈浪击退狼群一般。” “一个小丫头也未免太托大了。”你一言我一语,之后众人竟是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自私之心是万恶之源,贪婪、嫉妒、报复、吝啬、虚荣,这些略根性一一略上众人心头,谁又会去理会沈浪、朱七七的死活呢? 而此时的朱七七再也不是众人手中的珍宝,因为快活王已死,她不在尊为快活城的主人,而朱富贵的财富,此番在众人眼中亦如烟云。所以这些人说起话来自是毫不客气,甚至有几人还冲着朱七七冷嘲热讽一番。 沈浪的眼中却是透出一丝了悟,望了拓跋一眼,又望向众人,将朱七七护至身后,而朱七七几番欲语,皆被沈浪阻止,而他自己却亦是不语。 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沈浪,世上可有他力所难及之事?他依旧是当年那翩翩浊世佳公子,一骑绝尘浪天涯,惊采绝艳。他绝不会输在爱心泛滥上,虽重情义,可此时他已是冷眼旁观,失去了对众人的维护之心。 如今,这里俨如一场闹剧,而主演便是这诸多的武林豪杰。 60、拓跋世家 伫立在高高的沙丘顶端,望着渐渐消失在眼前的队伍,一道道人影变得渺茫起来,直到消失在沙漠的尽头。只在那沙浪波痕上留下了一行行的脚印,向远方延伸。可是,片刻后黄沙滚动,慢慢铺叠开来,沙地上原本的痕迹便被一一掩盖,沙海则是仍在缓缓流动,如水波般一圈圈晕开,变换起伏。 此刻,我不禁轻笑一声,再望向身侧的沈浪,他的脸上依旧是慵懒迷人的笑容,似乎还带着几分毫不在乎的洒脱,可是在他的内心,是否也有着失望呢?对于自己曾经倾力保护的人们而有所失望呢? 风起,吹动脚边细密绵实的黄沙,使眼前的景物瞬间变得迷蒙起来。我想是有的吧,不然沈浪为何不说透那一夜的秘密呢?思及此我的唇角微微上扬,染上了一抹笑意。在这广袤的沙漠,似乎心也跟着飞扬了起来。 布局,最难揣测精准的便是人内心的变化,而拓跋此次猜准了沈浪的性情。 昨夜的狼群,其实是由拓跋所安排的,他事先便已做好了周详的准备。入夜时分,便引来了狼群。 而侍卫们在加固每间营帐的时候,便在帐角、绳子等处撒上了特制的蒙汗药,而那药物自是由冷云提供,无色无味,而且舔食后只会令狼群失掉迅猛的攻击力,却不会令其失去知觉,所以昨夜的狼群可以说是毫无危险可言,而且它们是凭借着坚韧的狼性才整整坚持了一夜,直到天露肚白才不甘撤离的。 而拓跋之所以大费周章的布置这些,其一是可以借此大大打击到中原武林人士的士气,经此一劫,他们回到中原后定会对塞外满是恐惧,于拓跋家的发展自是大有益处的。而且即便是杀了这些人,中原武林依然不会灭绝,还是会推选出新的掌门,繁衍出新的门派,所以说没有什么比让这些人对你的能力心生畏惧更好的了。 其二,则是拓跋想让沈浪看看他所守护的道义,究竟是什么。喋血黄沙后惊见的是人性的自私与贪婪,冷三云云皆是如此。 如今,布局都已一一完成了,拓跋已经派侍卫护送中原的武林人士返往关内,而沈浪和朱七七则是会同我们一起前往拓跋世家。 再向前行去,是一望无际的沙地,再无一方遮蔽,与中原的地貌有很大的不同,即便身轻如燕,飞檐走壁,在这戈壁大漠之中也无法如履平地,离这里最近的城郭约莫也需行上两天两夜,所以很快我们便也启程了,而在接下来的每一日似乎都会有一些事情将要发生。 日月交替,转眼便已到了夜晚,一行人便搭起了帐篷,点燃了篝火。 夜深了,静谧而安详,一弯新月遥挂天边,星光闪烁,映亮了漆黑的夜幕。我坐在突起的沙地上,在这样的夜色之下,心底却有一丝迷茫划过,其实有的时候,人会害怕孤单,因为一个人的时候,会胡思乱想,也会觉得很没安全感。 遥望前方,再过了前面的城镇便到达拓跋世家了,近乡情怯么?可是那里对我来说只是个陌生的地方。一路行来,究竟可以得到什么,又会失去什么,人生苦短,时间却已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飞飞。” “冷云……”我有些惊讶的望向来人,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看来刚刚真的是想得太入神了,冷云来到了我的身后竟都没有察觉。 “不要怕,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闻言,我不禁紧紧的皱起了双眉,脸上是一片冷凝神色,怕?我为什么要害怕,为什么要害怕去到拓跋世家,于是,我望向冷云的眼神也喊了一丝冰冷,道:“我可是人们口中的妖女,我有什么好怕的呢?”说罢微微仰起头望向天际,笑得决绝。 冷云却依旧笑得温暖,柔柔的目光注视着我,语气却是无比的坚定,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如果你是妖女,我便化身魔王,守在你的身侧。” 夜,柔和了原本的寂寥,融化了心底最后的一丝不安。 一日后,艳阳高照。 望着眼前那高大的围墙,便足以说明其过往的辉煌,门匾上烫金书着“拓跋世家”四字,笔力苍劲。 拓跋家虽然只是武林世家,在朝中并无一官半职,但却掌握着西域的经济命脉百年不倒,而这为君、为官、为商之道也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也,其中关系盘根错节,因此这拓跋家在西域的地位可说是举足轻重的。 一经百年,拓跋世家并没有湮没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中,不禁令人感叹其强大的家族实力,富不过三辈,朝不过五代的话,在这一块块的砖墙身下消失。 此时,耳边却仿若响起烟火的震耳声,令人突然忆起一些人,或一些事,那些人,那些事就像生命中绽放过的烟火一般,终会随风而散。似乎曾经的邂逅,就是为了那瞬间的光辉交汇。 随着拓跋进入府门,外墙逐层收减,饰有石湾彩釉鳌鱼花脊,朱墙绿瓦,巍峨壮观,琉璃瓦片,在阳光的照射下,发散出斑斓的色彩。正东面是主建楼阁,规模很大,阁高九丈,共三,蕴含着磅礴的气势。各处楼阁皆是褐色古式花棂木门窗,额枋饰以彩画,镶金黄琉璃瓦脊和宝顶,金碧辉煌,十分壮丽,闪耀着史诗般的绒光。 而我则被安排住在了真武阁,共分两层,建造的轻盈秀美,玲珑剔透,隆栋蜚梁,斗窗云槛。 一路风尘扑扑而来,入到阁内仆妇丫鬟们便为我沐浴整装,经过了一番装扮,望着镜中自己的身影,我也不禁有丝晃神。 身着一条粉霞锦缎坠地儒裙,外罩着的是一件玫瑰紫缎子水红外衫,上面绣着繁密的花纹,皆是由金线挂丝勾勒而成,衬托得人异常的端庄华美,整套衣服使人更是平添了几许绝世风华的韵味,却又不是娇俏,宛似更胜西子三分的娇媚。 而我这时也才知晓,黄昏时分拓跋世家将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为我而准备。 61、世事 一觉醒来,夕阳西下,懒洋洋的阳光零零星星的洒落房间,空气中则是弥散着淡淡的干燥气味,让人感受到那黄昏迷人的热潮。 此时已经将近黄昏时分,我的房间外面早已守候着数名朴侍,准备帮我打理宴会最后的装饰。望了望镜中的自己,不禁仍是会心一笑。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通报声,须臾便有一名年长的侍者走进来,说道:“白小姐,主子请您过去一趟。”望向来人服饰气度都要叫其他的侍者强上许多,而其他人亦是对他颇为恭顺,所以料想他应该是总管之类。 望了望他一丝不苟的严谨面容,我只是略略一笑没有多问,便随他走出了房间,而他对我的态度也是十分的恭敬,抬帘、带路,只是一路无言。 不过,依照我的直觉推断,他刚刚所言的主子应该是拓跋世家的大家长,也就是拓跋楚奕的祖父,亦或说是我血缘上的祖父。 在偌大的府邸内兜兜转转,行了算远亦不近的一段路程,我来到了一个类似书房的地方,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在我面前的这位长者看起来颇为面目慈善,脸上的笑容有着塞外特有的豪爽,却是又融入了几分儒家的味道,看起来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感觉。而他就是如今拓跋世家的当家人,而这老者身上的气势并非我所预料的霸气,反而是有着一种睿智的仙气,不禁令人啧啧称奇。 “孩子啊。”他慈爱的冲我笑了笑,目光中透出一股安慰,然后继续说道:“孩子,我还是叫你飞飞吧。” 闻言,我点了点头,却是不禁微微皱眉,因为他的态度着实令人心生疑窦,因为太过亲切,令我不禁怀疑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我只是保持着礼貌的笑容,简单的寒暄后便不再言语静待他的下文。 “飞飞,这些年你在外面受苦了吧?” 如果刚刚只是猜测的话,那我现在便是确定他对于整件事情都是知道的。 而我其实对当年之事也早就有所担忧,即便当年拓跋夫人带了拓跋楚奕回来,但是以拓跋家的权势难道都不曾核查?也不曾发现过破绽吗? 况且之后是以少主的身份栽培拓跋,地位非同小可,又怎是可以含混的事情呢? 所以,此时我也没有更多的惊讶,对他的话未置可否,只是轻摇了下头,平静的答道:“飞飞没有受苦。” “哦?”此时,拓跋老先生倒是颇有些欣喜的望向我,说道:“年轻的时候多受些苦,也未尝不是好事,现在也正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大展拳脚的时候啊。” 然后,他又问道:“飞飞,对于自己的家难道就没有什么好奇的吗?” 拓跋老先生现在的意欲已是十分的明显,所以我也便不再含混而过,含笑说道:“您如果愿意替飞飞解惑的话,飞飞自是洗耳恭听。” “不想叫我声祖父吗?”说完他却紧接着说道:“其实很多事情我都是很早以前就知道的。”此时,拓跋老先生的目光似是陷入了往昔的回忆之中,而对于让我称他祖父的事情似乎也只是提出来而已。 听了他接下来的陈述,我才知道原来在拓跋到来不久,拓跋老先生便已查出了事情的真相,可是他为什么一直没有揭穿呢?这个念头也不禁令我更认真的倾听起他接下来的话语。 拓跋老先生原本是欲将错就错的,而且对于自己儿子的枉死也是早已查明,想来当初也是有想要拓跋楚奕来替其报仇及延续香火的想法,可是,对于自己丢失的孙女却是真的毫无线索,说来也难怪白静夺走自己后后便幽居于幽灵宫,外人鲜少有人知晓其所在,以及她的种种情况,而我小的时候也确实从未出过宫门一步。 而之所以会让拓跋楚奕继承拓跋家主之位,就真真是在老先生原本的意料之外了。 “楚奕真的是太优秀了。”稍一沉吟,拓跋老先生才继续说道:“无法想象,在他八岁那年便独自找到了我,说自己的来历我肯定是知道的。”说着他不禁一笑,是满怀着欣慰的笑容。 “虽然知道他的资质要比同辈的兄弟出色,可是仍是没有给予过多注意他,所以我当时也很诧异,在我面前如此镇静的孩子真的只有八岁吗?” “无疑他要比他所谓的母亲要聪明得多,认得清世事,而且有胆有识。我是自那天起才真正注意起那个孩子,他说会成为拓跋家最优秀的子弟,他也确实做到了。” “之后,我让他做拓跋家的接班人,也确是做过最周详考量的,而且是个极其艰难的过程。”见他说到此时,我不住点了点头,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毕竟楚奕和拓跋家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而就现在的结果而言,我面前这位看来慈眉善目的老人,他的胸襟和远见都要强于常人。 就以一代枭雄快活王来说,他的一生足矣用传奇来形容,他的智、勇、狠,我都是亲身经历,可是他的快活城仍是交给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朱七七来接管,其实也本无可厚非,可是真正适合哪个位置的人自是大有人在的。 所以,如此比较一番,我不禁暗暗佩服起眼前的这位老人。 “虽然拓跋世家在西域诸国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可是却也进入了一个瓶颈,其他人或许可以做到守成,可是那样无异于是没落的开端,我需要的下任家主是足以给拓跋世家无上家族光荣的人选,所以楚奕才是最适合的人选,也是唯一的人选。” “我高兴地同时却不能说不感到遗憾,不过……”说到这里,我面前的老人眼神矍铄的望着我,不禁令我心中一跳,然后他略带兴奋地说道:“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回来了,而且也是那样的优秀。” 闻言,我不禁一惊,快速思索着他所言的寓意。 “飞飞,记得之前你们遇见的狼群吗?”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有些不解他为何在此时转了话锋。 “那还记得你去独闯狼群的时候吗?” 我再次点了点头,那样的经历足以令人终身难忘,忘?怎么忘得掉呢?我心中轻笑一声,然后便又望向他。 “其实,在那样的情况下,是我授意楚奕让你独自前往的,不过是有人在暗中保护。”似是看到了我眼底渐浓的不解,他继续说道:“可以与狼群抗衡之人,智勇必定双全,所以我坚信了你的实力,而那也是一个小小的试炼,只是楚奕却因此很是揪心。”说着他颇具深意的含笑望着我。 原来,还有这样的一层原由,所以在我和冷云在危难之际,才会及时有救兵出现,而他所谓的试炼,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呢?思及此,我的目光中不禁加入了一丝戒备。 “飞飞,我希望拓跋世家可以在楚奕的带领下,走向辉煌的性高峰,而我也希望楚奕可以真正成为拓跋家的人。”说着他笑了笑,继续说道:“今晚,我便要宣布你们的婚讯。”说完更得哈哈大笑起来。 我心下一沉,双眉不自觉地纠紧。 62、盛宴 自由,并非意味自己想做什么便要去做什么,但自由却意味着可以不让别人要求自己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甚至那是件正确的事情,更诚如拓跋老先生决定的是我婚约这等大事。 若轻忽了自己心中的爱恨,潦草的对待着生活,生活便会变得像荒漠一样的贫瘠。所以,我当即便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而拓跋老先生显然并不意外我对婚事的拒绝,更似乎是早已预料到了我的决定,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也并没有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上。 然后,他便就如一般的长辈一样,只是关切的问着我过往的生活,唏嘘感叹间流露出了一股关怀之情。 更在我有意的试探下,得知拓跋老先生似乎原本就没有将我和拓跋的身份公之于众的打算,所以,我也稍感安心了些,而和他这样一位睿智的老人聊天,倒也可以详谈甚欢。 只是在我准备离开书房时,拓跋老先生却对着屋内一扇大大的屏风说道:“出来吧。” 这时,一个我并不算陌生的华贵女子,自屏风后缓缓走出,如此风华,正是拓跋的娘亲…… 望着她饱含感情的一双水眸,我紧握起了双拳,心绪纷乱,一时间竟不知要作何反应,而在不自觉间已低垂下了眼帘,掩饰自己此刻的紧张,是的,是一种陌生的紧张感觉。 沉默,此刻的沉默似是被时间拉长,显得格外的漫长。 “飞飞,我的孩子……”突的,耳边响起一道渴望的女声,说着她更是上前一步将我拥在了怀里,珍宠的抚着我的头,手因激动而微微发抖。 感受着那体温,还有世上只属于为人母者特有的温柔味道,这一刻,我心中之前的种种的防备都渐渐融化,只认真的感受着此刻的温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在这时才发现这也是我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的温暖。 然而我们却都没有沉溺在刚刚自己的感情中,因为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最后,拓跋老先生望着我露出了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禁又令我心中一阵忐忑,不知道这睿智精明的老者心中究竟有着怎样的打算。 华灯初上,拓跋世家正是客似云来,宾客多如过江之鲫,好不热闹,据说今日前来的客人涵盖了拓跋家所有旁系的亲戚,以及关外的各方大官贵族,甚至不乏皇族中人,可谓是隆重奢华。 拓跋世家将宴会设在府内西侧的楼阁,那里临地围楼而起,四周的建筑将中间圈起偌大的空间,而那片空地上早已摆好了数十条桌案,而所来的宾客都已纷纷由侍者牵引,一一落座。 丝竹声起,乐曲欢快而热情,而乐者们都在四周的露天建筑上,让器乐之声传达的更加悠远。而此时闻月而舞的舞者们,更是可以让大家都看个真切。 在宾客们欣赏舞乐的当口,只见身着艳丽衣裳的少女们,手着着铜花酒壶自四面来到众宾客面前,轻抬柔荑,将那酒壶中红色的酒水缓缓倒入一尊尊的夜光杯中,月光明媚,映红了酒杯,也微醺了人心。 轻轻嗅着那撩人心扉的酒香,正可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异国风情立时昂扬席间,筹光交错,宴会的氛围自是渐入佳境。 然人性本愚,有人的地方便难免会起相争之心,因此我现在只想低调行事,所以只寻得一处较为偏远的角落。 我刚刚落座,便感到身侧有人靠近,立时便抬眼望去,直直的落入到春风般温润的眼眸之中,冷云唇角带笑,静静坐到了我的身侧。 在这一片的喧闹之中,我和冷云仿若超脱在外,浅笑的相视,都化作彼此会心的眼神交汇。 而我原本应该称之为祖父的那位老人,却并不愿给我置身事外的机会,果然,酒过三巡,正在宴会热烈之时,拓跋老先生先是冲我微微一笑,然后便起身说道:“诸位……”这两字一出,声音虽是不大,席下人等却都是噤声等待下文,目露诚挚之色。 “今日拓跋家举办此等盛会便是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中原朋友,他们也都是些少年英雄啊。”说着拓跋老先生哈哈一笑,端起酒杯虚敬向众人,便满饮了杯中酒,然后他又继续说道:“特别是这位白姑娘,更是深得老夫之心,投缘得很,就在刚刚已经认她做了干孙女。” 众人闻言,连忙纷纷上前敬酒恭喜,而我在微微惊讶之余,仍是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带着笑意探究的目光,而那些笑容又都有着几分真心呢?我立时化作沉静的神情,让众人自神情中窥探不出任何的信息。 而我却无法忽视远处高台上的一道目光,拓跋楚奕,过远的距离让我看不清他此时脸上的神情变化,只见他举起酒杯,遥遥的向我敬酒,我亦是举杯饮尽,涩而回甘,那拓跋饮下的酒又会是什么滋味呢? 再望向拓跋的下手位,端坐着的正是拓跋楚怀及慕蓉,仅次坐于拓跋之后,可见他们在拓跋世家的地位亦是不可小觑的。而慕蓉此时也正遥望向我,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确认宴会自刚刚的小高潮中再次平静了下来,我也终感受到了身侧冷云默默的注视,忙低声和他表明自己没事。 然就在我低语之际,拓跋老先生再出惊人之语,悠悠的说道:“三日后,便是我拓跋世家举办群英会的日子,我看这次也请中原派代表参加吧,到时大家也都要赏光啊。” 原本热烈的气氛竟是突的沉静了一瞬,然后众人又继续把酒言欢,可是,刚刚的一瞬间众人眼中的诧异不容置疑,想来邀我们参加定是极不合规矩的,而群英会又是什么?拓跋老先生到底意欲何为呢? 再次望向拓跋老先生,他却仍是一派的从容,正悠悠的品酒,好似刚刚众人的异常并非因他言而起一般。 宴后,我才自拓跋处得知群英会的重大意义,不禁冷我愕然良久。 63、群英会(一) 群英会,是在拓跋世家每届新任家主的接任仪式前举行,但凡拓跋世家的子弟都可以申请参加,这是一个在家族中脱颖而出,越过接班人争夺家主之位的绝佳机会,同时却也具有十分高的危险性。 说到机会,是因为在群英会中的获胜者可以直接成为家族的家主,也就是可以顶替掉现今拓跋的位置;说到危险,则是因为群英会是一场武力、智力的双重考验,而且比试的场地是设在红谷。 拓跋特别向我介绍了这个西域境内的禁忌之地――红谷,那是一个阴森可怖的山谷,山坡十分的陡峭,而且湿滑,即使是在阳光强烈的正午,山谷中仍然弥漫着浓浓的云雾,而且它终年被雾气笼罩着,雾气中则是蒸腾一种霉烂的气味,但是远远望去便会令人毛孔悚然。 而那种气味就是所谓的瘴气,含有毒质,所以红谷没有人迹踏入,更不会有动物生活在那里。  那就是一片死亡之谷。 而群英会的比试场地设在那里,瘴气,便是对所有参赛者的第一重考验,因为若非没有足够的内力,即使单单是进入红谷也没有生还的可能。而所设的竞技项目也是综合性的考核参赛者的能力,当初设立这项比赛目的也就是可以选出最为出色的家主,看来想要坐稳拓跋世家的家主之位真是不易。 而宴会结束后,我一夜都在思索着拓跋老先生邀我参加的用意,我想他或许是希望给我一个机会,一个战胜拓跋的机会,这样的猜测也是不无可能的。 拓跋世家需要的是一个足堪重任的领导者,而那个人是否是拓跋,并不是拓跋老先生最在意的,他在意的是那个人的能力。不过,若是我真的可以战胜拓跋绝对是他所乐见的结果。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让沈浪加入呢? 思来想去,我不禁感觉似乎有张巨网正在罩住我,束缚住我的手脚,而且在慢慢收拢。思绪纷乱,终是一夜无眠。 然而就在转日,我又一次领教到了拓跋老先生的智谋,一大清早拓跋就来到了我的房间,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 “飞飞,祖父安排了一场比武。”见我意兴阑珊的模样,拓跋便沉声解释道:“是你和沈浪的比武。” “为什么?”闻言,我不禁皱眉问道。 “你们之间的胜者才可以进入群英会,挑战家住之位。” “原来是这样……”那就怪不得他会也邀请沈浪参加群英会,原来他是想要我和沈浪比一场武,他想要我战胜沈浪,因为我所谓的武痴父亲曾经败沈天君的手下。 “比赛确定在明日一早举行,而我也已经派人去通知沈浪了。”拓跋肃起了脸,认真的问道:“你想要参加吗?” 见他如此,我却不禁微微一笑道:“我有的选择吗?” “有。”拓跋则是愈加认真的答道。 我感受得到拓跋的那份关心,也知道只要我不愿意,纵使万难他也会想办法取消比赛,我不禁将脸上的笑容加大,说道:“谢谢你,拓跋,我一定参加。” 于是,拓跋便要我好好休息,他去将我的决定告知拓跋老先生。 沈浪,看来我们终究还是逃脱不开命运的藩篱,如今一战恐是避无可避。 既然要战,我要的结果便只有赢,对于像沈浪这般强大的对手,只有找出他的弱点并狠命一击,才可成为胜者。可是,若是要真刀真枪的比试上一场,也是大无趣味了吧,思及此我的脸上不禁挂上了微笑,此刻,已是成竹在胸。 就在此刻,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我轻声应道:“进来吧。” 而推门进来的正是明日将要与我一战的沈浪,想来他是比武之事特地前来的吧。 沈浪也没有多做迂回,望了我一眼,便开口直接问道:“飞飞,对于明日的比武你怎么看?” “很好啊。”我则是笑吟吟的答道。 沈浪的神情微微一变,问道:“你真的想要和我比武?” 我点了点头,他则略一沉吟后便继续说道:“那好。” 然后便是一阵的沉默,却又似是我们无言的交谈。过了一会儿,沈浪说道:“可以聊聊吗?” “好。” “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妻子。”而沈浪的第一句话,就令我浑身一震,而他继续低语道:“我曾经觉得你便如同夜晚皎洁的月光,温柔低沉,需要我的守护。而七七更像是个孩子,可是她也像是阳光一般,光明耀眼,身上充满快乐的热度,让我觉得轻松愉悦。” “我的心里曾经是你,而后来我觉得是七七。”说着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继续道:“可是,当我失去你时,我竟会痛哭发狂,哀痛不已,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而我不止一次问自己,如果我失去的是朱七七,会是怎样?是会那样难过,还是怎样,可是我却无法给自己答案,我或许也已经看不清自己的心意了。” 这一次,我见到了沈浪脸上微微的迷茫,纵使如何睿智,在感情面前也终是难解。 有人曾说过走的不同道路的两人,有所交集已是天赐,一如我和沈浪,在面对和沈浪结束的感情时,我骄傲的转身已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沈浪,过去的种种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时间,是会改变许多事情的,以前的事情纵使你想清楚了,可能那份感情已经变了,而且感情也是想不明白的吧。” “是啊。”沈浪轻叹一声,脸上又挂上了那慵懒的笑容,道:“明日,擂台见。”于是,便转身离开。 轿落,在发出清脆声音的一刻,那一低头间的娇羞。于是记忆再一次被拉回那一场美丽的初识,英姿侠客,嘴角一抹温暖的微笑,仿佛永远也不会消失,因为它属于记忆。 此刻,屋内虽然没有什么不同,外面的天气却已经突变,似乎又要起风了,所有的门窗都发出轻微的声响,看来又要变天了。 64、群英会(二) 狂风过后,天际又被乌云所遮盖,看起来已是接近暮色,不一会儿天空竟是又飘飘洒洒下起细雨来。 我依靠在窗边,轻嗅着雨中清新的气息,精神也为之一震,整个人都慢慢的放松了下来,感受着大漠中难得的清风细雨。 这时,远处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投入了眼帘,却又被细密的雨帘所掩盖,倒叫人一时间看不真切。 随着那人影慢慢的接近,竟是冷云,蒙蒙细雨间,他仍是衣不染尘,一派温文飘逸。此时,冷云似是也感受到了我的注视,微扬起头,只一眼便寻到了我的目光,烟雨中,四目遥遥相望。 “飞飞。”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他便来到了阁楼之上。 “还下着雨怎么就过来了。”我则是走至桌案前,倒了杯茶递了过去,而杯中还蒸腾着渺渺的热气。 冷云却没有接过,而是神秘一笑道:“我刚得了包上好的茶叶,所以便急着过来了。” “上好的茶叶?” 冷云点了点头,便开始准备煮茶的工具,屋外的雨依旧没有停歇,少时,屋内却是已飘散着淡雅的茶香。我和冷云相视一笑,静静的品那两盏清茶,世间的风云皆淡如茶,此刻的宁静却更是弥足珍贵。 而那个脸上永远带着温润微笑的男子,这一刻的笑容却是染上了幸福的神采,不是因为现今的平静,而是因为心找寻到了真正的归依。 “冷云,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呢?”我望着窗外,轻声问道,亦似是在问自己。 而冷云却是没有言语,只是那样静静地、深深地望着我,然后轻执起我的手,珍重的说道:“这便是我今生唯一的愿望。” 人生在世,若言荣华富贵只如过眼云烟,可江湖的恩恩怨怨却是没有终点的,而在这凶险的江湖路上可有人携手相牵又是何等的幸事。倚楼听风雨,笑看江湖路,这又是何等惬意的逍遥自在。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道亘古不变的诺言,在这一刻,铭刻在了我们两人心中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恰是凉风有兴,风月无边。 昨夜,又刮了一夜的风,今早,却是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而当我推开房门的时候,慕蓉就已经站在门前,不知道她是刚刚到来,还是守候已久,总之再见到我后,她的面容出现了一瞬的怔愣,然后便微低着头说道:“我已经决定参加这次的群英会了,我会以实力来证明自己的。”说着又猛地抬起头道:“所以你今日也一定要赢。”紧紧的望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回想着她刚刚的话语,我不禁面露笑意。 早饭过后,比武的擂台也早已在院内搭好,而且也渐渐的聚集起了大量准备观看的人群,场面甚是热烈。一眼看去,茫茫人海,摩肩接踵,堪称人气鼎盛。 “飞飞,你要去找祖父?”这时,拓跋越过人群来到了我的身侧问道。 我则是点了点头,应道:“是啊,我想改变下自己和沈浪比试的内容。” “改变?”拓跋微挑右眉,笑了笑继续说道:“你随我来吧,祖父在书房等你。” 不一会儿,我便被拓跋带到去过一次的那间书房,而拓跋老先生此时正在房里。 而我进去大概一柱香的时间之后,今日我和沈浪比试的场地便改设在了红谷,而比赛的题目则是深入谷内,取来红谷之内的毒果,用时较短者胜出。 这也是在知道要与沈浪比试后,我早已打定的主意,设擂比武,拳脚相向的争夺,想来便少了几分意味。 而拓跋世家的办事效率向来卓越,不到半个时辰便将一切准备妥当,包括将这项临时的改变向其余人等说明清楚。 于是,红谷之外十里处设为始点,我和沈浪同时出发,将围观的众人抛在了身后,朝红谷而去。其中过程自不必多言,荒山寂寂,烟雾缭绕,我和沈浪行至红谷便开始纵身进入林中,开始分开行动。 今日的沈浪一身黑色劲装,上下跃动间,便已不见了踪影,而我自也是奋力朝林中深处飞跃而去。 然愈是前行,雾便愈大,竟是已使人看不清近在眼前的树木,疾行已变作了缓慢的试探前行,而脚下也时常可以传出自己踩断树枝的声音。 “嗒”的一声传来,是沈浪!因为刚刚我并未前行,转念间,我便闪身至树后,然后极力的望向刚刚传来声音的方向,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渐行渐近,而他的手中赫然有着一抹艳红,正是毒果! 心念一转,剑已出鞘,我和沈浪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打散了浓雾,划动出流云般的轨迹,形成一道道诡异的气流。然而由于视线的影响,我们的动作也都比平时有所减慢。 相较数十招下来,仍是难分胜负,我猛然将剑势一收,虚晃一招,身形一矮,便直取沈浪手中毒果,另一只手又同时挽出一道剑花,阻挡住沈浪的回攻,可是沈浪似乎早已洞悉了我的用意,稳稳地闪身避过,退后了两步,而我见势便急转身形,提剑刺去,又将沈浪逼退了两步,同时我飞剑而出,剑锋直奔沈浪而去。 可是以沈浪剑法之精妙,洞悉力之敏捷,自是也化解了此番的猛烈进攻,而他这次更是化守为攻,以天绝三式向我攻来。 可是,就在这时只见他的脚下忽然踩了个空,地下竟有个洞,他一脚就跌了进去。  幸好洞并不太大,而他也及时稳住了身形,可是却刚把这只脚从洞里抽出来,另外一只脚又被套住了,地上竟有个绳圈,他刚好一脚踩了进去,绳圈立刻收紧。  他另外一只脚还是悬空的,这只脚一被套住,整个人的重心就再也稳不住了。而绳圈是绑在一根树枝上的,树枝本来弯在地上,绳圈一动,树枝就弹了起来,他的人也被弹了起来。  而他的人一被弹起,我同时便跃身击中他腰的附近的一个软穴,这下沈浪就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了。而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不见一丝的停顿。  于是,沈浪便被吊起来,头下脚上。 其实这个洞,这根绳子,这根树枝的方位、距离和力量,显然都像是经过精密的计算,不但要一个超级的头脑,还得加上多年的经验,才能计算得这样精确。而事先做好这些的人,正是我。 我上前轻易的去过了沈浪手中的毒果,拿在手上仔细的端详了片刻,便将视线转向了沈浪冲他笑了笑。 沈浪也是微微一笑,然后只见他竟是猛然发力,挥剑斩断了绳子,然后稳稳地落地,然后道:“飞飞,你赢了。” 我微微一怔,便暗道果真是沈浪,竟如此之快便可自救。 “沈浪,你曾言无论任何人,都有失败的时候,只要他胜利时不要太得意,纵然失败一次,也就算不了什么。所以,我今日赢了你也算不了什么。”我含着几分笑意,挑眉说道。 而沈浪则是开怀的大笑起来,“可逢敌手,乃生平乐事。” 其实,今日的胜负本就难以计算,因为这场比试中早已加入了人情,若是在沈浪踩中陷阱之计,我直取他性命,结果当时如何?如果今日并非我与他比试,他可会落入陷阱?再言若是没有这浓密的雾气,他可会发现暗部的陷阱?这些都是无解,因为我是白飞飞,而他是沈浪。 “你已经赢了,还不出去?”沈浪带着慵懒的笑意,悠然的问道。 我则是把玩着手中的毒果,道:“不去。” “哦?”闻言,沈浪也显出了几分好奇。 “我们挣个你死我活,叫别人看热闹,岂不无趣?” “你的意思是?” “今日的胜负便当做秘密吧,我要走了。”说着我便朝密林深处走去。 “飞飞!你要去哪?” “离开,我不回去了。” 在人生的岁月里,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有着数不清的相遇,相识,相处,到最后的分离。然而,到最后终究是曲终人散,众鸟归林,正所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拓跋世家,也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沈浪的脸上又挂上了笑意,道:“那就同去吧。” 然后他说他要带着朱七七寻访海外仙山,逍遥天地之间。然他以为可以游沥四海、归隐泉林,可是谁知是不是又只是一场痴梦而已? 而我言其实,放得下的人,天下之大,何处都是归隐的桃花源;放不下的人,就算是到了西域的戈壁大漠、置身于北国的天池脚下,又能如何呢?从不在世上的人,无需出世,从来就在世上的人,更无需入世。 分别前相视一笑,泯灭前世恩仇。他道珍重,我道后会无期。 65、尾声 白飞飞和沈浪一同在红谷失踪了。 这是足以震动所有人的消息,而那时的冷云更是觉得就连温暖的阳光也显得疏离而冰凉了起来。 冷云失神的伫立在窗前,站在飞飞常常站立的位置,这是飞飞失踪的第三日了。 清风吹拂,随着“吱吖”一声,窗棂错开了一道缝隙,得以窥得外面湛蓝的天空,而冷云的心底却是无比的阴郁。 此时,一张纸笺自桌上悄然滑落,静静的躺在地上。只见上面两行娟秀挺拔的字体,写道: 怜君孤苦,感君深情。爱我,跟我来。等你,水天之边。 一抹笑,在冷云唇角悄然绽放,心渐渐恢复了温暖的节奏。少时,只见一道白色身影,跃然马上,绝尘而去。 任凭风雨,天涯海角,也要跟随你的脚步,飞飞,等我。 春日的清晨,万物丛生,生机勃勃,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春天的江南是多雨的季节,潮湿而漫长,有种粘粘濡濡的气息,江南的雨是温柔多情的,总是充满了诗情画意.。 氤氲的雾气升腾,几缕初生的阳光破雾而出,照射着围栏生出金黄的颜色,海风轻拂,站在船头,任凭海风吹拂着长发与衣衫。白衣男子笑得云淡风清,纵使泠泠冰雪,亦不能阻挡那份温柔的暖意,目光中含着不尽的柔情望着身侧。 而他的身边还有位美丽的女子,带着明艳的笑容看着他,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笑得很美、很美。 从此山长水阔,梦里只有伊人。然而,尾声亦只是另一个开始,武林外史,这是个没有开始、也不会有结局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