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你绑错人了啦》 1.前因 乾元二十一年春,都城元安一副春暖花开、生机盎然之意,和煦的春风拂过,湖面上泛起阵阵涟漪。 而宋慕雪此刻却觉着这曾经温馨的避风港,现在就如那冰封了的深渊一般。 她被粗麻绳五花大绑的丢弃于柴房中已有数日,三日来都不曾有人来送膳送水,就像被整个世界都遗忘了一般,无论她如何嘶吼哭喊,回应她说的也仅有阵阵清风掠过的啸啸声。 她的手腕因为不停地试图用力挣脱而红肿溃烂,这样无尽的折磨还不如给她些痛快,也总好比在无尽黑暗中被自己的绝望一点点吞噬。 突然,柴房的门被狠狠踹开,一股凉风拂过,吹起宋慕雪发髻中垂散的散乱发丝。 几个小厮合力粗鲁的将她从关押了数日的柴房中一把拽出,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推倒在后院的青砖地面上。 在黑暗中数日她的眼睛骤然适应不了普通的光线,她艰难地眯着眼睛试图看清那个她曾经深爱的身影,那个从小伴着她长大的、她视作神明般的翩翩公子,那个马上要娶她的未婚夫。 他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润柔情,一张冷峻的面容上微微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而自己的亲妹妹此刻却娇羞的倚靠在他的怀里,得意地看着她如今的落魄模样。 宋慕雪被饿了数日,浑身无力的很,用手肘撑着勉强坐起了身,看着眼前两个最亲近的人,一双眸子泛起了点点星光,她含着泪怒吼道:“齐渊,你连禽兽都不如!当初是我爹娘念在和你父母的情分上收留了你,却不想是引狼入室!” 齐渊微微一笑冷漠道:“那又如何?我从小父母双亡,在你们宋家做倒插门女婿一样被人指指点点,所有人在背地里唤我童婿,这也就罢了,还妄想让我娶你,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的尊容,你这个丑八怪哪里比得上芊芊的花容月貌。” 齐渊挑逗的勾起宋芊芊的下巴,毫不避忌得忘我亲吻了起来。 想想这么些年的爱意与付出就像无数把利刃,亲手狠狠刺在她的心上。 宋慕雪赶忙别过头去,眼泪已是泛滥而下,她哽咽道:“宋芊芊,你和我虽非一母所生,可我们是亲姐妹,你却帮着个外人谋害爹娘,你枉为人女!” 宋芊芊走到她身侧,俯着身子轻轻撩拨她凌乱的发丝,鄙夷道:“姐姐,你可是嫡女,我这个外室女可是不受待见得很,父亲想把宋家商铺家业都给你,我却什么都没有,竟还应允把我许给周家那个花甲老头做妾,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宋芊芊将宋慕雪散乱发髻上的金簪一把取下:“姐姐,这只簪子是主母在你及笄时所赠,我喜爱了许久,可却只能暗自喜爱,每次看见姐姐时总忍不住多看它两眼,只有爹娘和姐姐都不在了,这宋家的一切才都会属于我,我和齐哥哥才能寻到幸福,我的好姐姐,你还是安心去吧。” 宋慕雪目光流转在狗男女的身上仰天大笑道:“齐渊,我喜欢了你十年,我真心诚意的待你,我每次调皮被爹爹责罚你都会护着我,我想吃糖葫芦你追了三条街买给我,也是你在我耳畔说爱我要娶我,到头来竟是一场耗时耗力的谎言!真是可笑啊!可笑!” “宋芊芊,我的好妹妹,我唯一的妹妹,好一个个楚楚可怜的模样,你姓宋!是宋家的二小姐!可最后却是你把整个宋家都给赶尽杀绝,渣男和贱女!绝配!绝配!” 宋芊芊嘴角微颤着抬起手来就给她狠狠地一巴掌,她本就虚弱一个不稳摔倒在地,脸上丝毫察觉不到疼,心都已经死透了,又怎么还会疼呢? 齐渊蹲在她身侧,掏出怀中的一个青瓷药瓶,强有力的手掌掰开她的嘴,面容扭曲阴狠道:“慕雪,你也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只有你走了,我们才能过上不用看人脸色的日子!放心,念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这药不会让你很痛苦的,就和你爹娘一样,很快就去了。” 齐渊狰狞着拔出塞子,宋慕雪拼命扭动着身躯想要挣脱,望着不断靠近的药瓶,她惊惧不已,可是却无力回天,棕色苦酸的液体就这么一股脑的被倒入她的口中,顺着她的咽喉而下。 齐渊这才满意的松开了她将药瓶一扔,站起身来搂过宋芊芊,就这么像看戏一般静静等着看宋慕雪咽气。 宋慕雪觉着喉咙烧的疼痛不已,痛觉瞬间蔓延至了腹中,她咬着牙忍着疼道:“你们灭了我宋家满门!纸可…包不住火,齐渊,这么些年…你…可曾对我有过半分…真心?” 齐渊摊了摊手冷漠道:“我齐渊从未喜欢过你。” 齐渊轻蔑着笑着:“你宋家那些个外亲本就和你们不往来,何况都是些个草包痴愚之人,你因思念爹娘暴毙…啧啧啧,完美!” 宋慕雪躺在地上疯狂地大笑了起来,咬牙切齿道:“终究是我太蠢错付了这么多年的感情,齐渊…宋芊芊,你们定会有报应的!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齐渊无动于衷道:“慕雪,你知道什么比鬼更可怕吗?是穷!是寄人篱下!是流言蜚语!更是人心!” 齐渊对着院外守着的亲信喊道:“来人,宋大小姐思念父母成疾,一病不起药石无灵,终随岳丈大人而去,我齐渊作为宋慕雪的未婚夫,也是悲痛至极,厚葬于宋家祖坟,遵循未婚妻遗愿往后宋慕雪就是我齐渊的亡妻,而宋家也将交由我全权打理。” 宋慕雪无力的躺在冰冷肮脏的破砖上,浑身上下剧痛无比,眼睛看得越来越模糊,只依稀看见两个模糊的身影远去,和一阵阵恶毒的笑声。 宋慕雪嘴角溢出一丝暗红色的血液缓缓滴落在地,她终究还是无力的闭上了眼睛,轻声细语地呢喃道:“我…终究是输了,输给了…自己,那个初见的白衣男孩,只能停留…在我的记忆中。” 几个小厮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放在她手中:“大小姐,您下去了可千万别怪小的们,这钱是给您买路的,我们定会给您多烧些纸钱,我们也只是混口饭吃,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您安心去吧。”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一片漆黑,重归混沌。 2.不可思议的重生 宋慕雪一睁开眼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极为陌生的房中,她慌忙坐起身惊恐地四处打量了一番,脑中乱七八糟杂乱的记忆一下子涌现,却像无数残损的片段一样,拼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浑身上下也疼得厉害,尤其是额头上一直隐隐作痛,就似被好几个人狠狠打了好几闷棍一般。 云烟端着汤药推门而入,惊诧地看见已昏睡五日的苏夕瑶竟奇迹般地半坐起了身,她兴奋地上前唤道:“小姐,您终于醒啦?” 她轻揉着额头撇着眼问道:“你是谁啊?这里是哪里啊?” 云烟将汤药搁置下来,好奇的打量着她:“小姐这是怎么了?奴婢是您的贴身婢女云烟,这里当然就是小姐的闺房啊。” 她喃喃自语的重复道:“云烟?” 可记忆中完全没有印象,想着想着混乱的思绪就像遇到了突破口,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掀开覆在身上的锦被,穿着单衣薄衫就想往门外走去。 可是这副瘦弱的身子昏睡了好几日,一时间腿上完全是虚软无力的,她刚下地还未站稳就结结实实地往前摔去,还好云烟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将她搀扶回了床榻上。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啊?您身子还未好,有什么可以吩咐云烟。” 她拍打着自己无力的双腿道:“我这腿是怎么了?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 提起这茬云烟就不免愤愤道:“还不是二小姐害得小姐摔倒撞到了石柱,不过您这腿应是昏睡的久了一时无力罢了,小姐若是不放心那云烟再去请大夫来看看。” 云烟刚要起身,宋慕雪赶忙拦道:“不必了,我今日还和齐哥哥约了去游湖,我要回家了。” 云烟扑闪着大眼睛歪着脑袋好奇的望着苏夕瑶道:“小姐,您说什么呀,这里就是您家啊,齐哥哥?游湖?现下可是寒冬湖水早已经冻住了。” 宋慕雪才不相信,双手抓着床框挣扎了几次想站起身来,可两条腿完全不配合,别说走了,就连站都站不住,浑身又疼的厉害又没力气,只得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床榻上大口喘着粗气。 她凶狠得望向云烟怒道:“冬日?现在是乾元二十年的七月初三,休想欺骗我,我在宋家也从未见过你,定是你个小丫头信口雌黄。” 云烟委屈巴巴的低着头说道:“小姐,云烟没有说谎,今日是乾元二十三年的正月十六啊,昨日才刚过完上元节,而且这里是苏家,您是苏家三小姐苏夕瑶啊。” 这些不合理的信息一时间让她有些发懵缓不过神来。 云烟见她不信,特意将一旁挂着的皮氅给她披上,把远处的炭盆挪近了些,随后打开了一侧的窗户,一股刺骨的寒风呼啸着争相涌入,她一转头便望见窗外的院中地面银装素裹,枝桠上也覆着厚厚的积雪,将纤细的枝桠压弯垂落。 可是明明记得下午约着齐渊去游湖,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来到了两年后的冬日,更是莫名变成了苏家的三小姐。 她猛地掐了自己的大腿,疼的她呲牙咧嘴的直叫唤。 “我昏睡了多久?” 云烟关上窗户一五一十地说道:“回小姐,昏睡了足有五日,五日前在园中二小姐故意绊倒了小姐,您一头撞到了亭中石柱上,大夫都说…不过奴婢就知道我们小姐吉人天相定会无虞的!” 苏夕瑶一下失了力气往后躺去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语道:“不会的,不会这么离奇的,一定是我在做梦,睡醒了就好了。” 云烟把已经半凉了的汤药递到她身侧,苦口婆心道:“小姐,您身子还未好全,这些时日也未进食,还是把药趁热喝了吧,云烟这就去给小姐准备膳食。” 她倒是完全不觉着饿,许是饿过了头,现下除了回家旁得也并无兴致:“我不想喝也不要吃饭,你先下去吧,我要睡会。” 今日的苏夕瑶怪异的很,云烟也不敢去拨动她的逆鳞,只得将药搁置在一旁便退了出去。 这下再无人打扰,她辗转反侧的梳理着这些对不上号的混乱信息,渐渐眼皮越来越沉,带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沉沉睡去。 ****** 就这样不信邪浑浑噩噩过了一周,可是总盼着苏醒后是在她曾经的卧房,却每日都给她一盆透彻心扉的凉水将希望全部浇灭,她每每苏醒看见的就是这想逃离的深闺,总觉着心情低落至极。 休息了这些时日腿好了、额头上的淤青也已褪的差不多了,身上也不再酸疼,时间可以治愈伤痛,却加剧了思念的苦痛。 变成苏夕瑶的这段时日,她总喜欢吹着刺骨的寒风,站在廊下看着屋檐下滴落的雪水,望着层层叠叠的屋檐,望着自由自在的鸟儿,此刻还真是羡慕的很。 云烟担忧的给她披上厚厚的皮氅道:“小姐,这天寒地冻的,您身子还未好全,还是早些进屋吧。” 她轻叹一口气道:“云烟,我是真的走不出去了吗?” 云烟倒是实诚的一桶凉水彻底浇灭她微弱的小火苗:“小姐,老爷家规慎严,绝不可能允许未出阁的小姐擅自出府的,府门都有家丁持戈日夜轮流把手,没有老爷允准是出不去的。” “那你也不能出去吗?就说我的脂粉没有了,你去给我买。” 云烟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道:“奴婢也出不去的,要是缺什么可以通知管家。” 一条条路都被堵的结结实实,苏夕瑶一下子也没了兴致,垂头丧气的转身回了屋。 屋内的炭火哄得屋内暖洋洋地,她褪去皮氅外衣随手一扔,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 这几日从云烟口中得知苏家是官宦世家,家规自然是比宋家这种普通的商贾之家要严苛的多,想想以前想怎么出府玩就怎么正当光明的走出去,那种生活,当真是怀念的很。 她用手指蘸取茶盏里的茶水,用纤细的手指在桌上写上那个让她心动之人的名字,随后又闷闷不乐的趴着伤感道:“也不知他还好吗?有没有担心我?虽然苏夕瑶的面容比以前丑陋的我姣好了无数倍,可…还是喜欢以前那种随心的日子。” 这些时日苏夕瑶都怪怪的,说的话都是云烟完全听不明白的,她写的字云烟也是不认得,只得好奇的问道:“小姐,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3.装病手到擒来 苏夕瑶将一肚子的憋屈硬生生的往肚中咽下:“没什么,我就是胡乱说说罢了。” “小姐若是想出府,只怕是要出阁才行,日后当了一家的主母自然也就自由了些。” 苏夕瑶鄙夷的轻笑道:“出阁?也是,如今身不由己的,婚嫁之事又岂是我可以左右的,可是我现在只是个没有生母又不受待见的庶女,能做一家的主母只怕是痴人说梦。” “小姐,奴婢今日去膳房可是听夫人身边的云芷提到,安宁侯府的五公子明日要来求娶我们府上的小姐。” 苏夕瑶坐直了身子撑着个脑袋盘算着:“安宁侯五公子?” “是啊,要是看上了小姐,日后小姐可就是安宁侯府的五夫人,那可是风光的很呢,二小姐对此可是心动不已呢。” 苏夕瑶细细的盘算了下,赶忙吩咐道:“你今日就去通过夫人请个大夫来,说我因为前些日子的意外头晕目眩,已经起不来床了。” 云烟完全摸不着头脑,抓了抓脑袋道:“小姐,这是何故啊?这岂不是要把五夫人的位置拱手相让给二小姐吗?” 苏夕瑶望着桌上已暗淡的水印,缓缓道:“确实是要让给她啊,这种高门世家,肯定会是“事”家,我们府上就我和二姐及笄未出阁,我们都是庶女,这五公子求娶庶女也定是个庶子,日后不能承袭爵位不说,只怕那些个高贵的妯娌也不是好相处的,倒不如安安生生的。” 云烟撅着个嘴双手叉腰道:“小姐,这怕是不好吧,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二小姐真的做上了侯府五夫人怕是尾巴得翘到天上去了,还不得来奚落小姐。” “随她去呗,她的小娘得宠,爹爹也偏爱她自然也就骄纵跋扈些,你瞧她把我伤成这样爹不还是没舍得责罚,这些日子来也没有一个人来瞧过我,既然她喜爱我就成人之美罢了。” 在苏府的日子里她也明白了原本苏夕瑶的处境,虽说吃穿不愁,可是到底也是爹不疼没娘爱,一想起疼爱她的爹娘她的鼻子就一酸,眼眶内湿润了起来。 云烟不忍她受委屈还是不甘地劝说道:“小姐,万一下次是做妾可如何是好啊?还不如把握这次机会,小姐生的标致,想必五公子定会欢喜。” 苏夕瑶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不必再说了,不管日后如何现下我心意已决,你就去这么办吧。” 说罢轻轻抹了抹潸然落下的泪滴,麻溜的褪去衣衫,穿着单衣钻入被窝之中装病。 装病还算是拿手的事,小时候不想去书塾的时候经常用这招逃学,竟然也是练得熟练的很。 云烟眼瞧着是无法劝说,只得垂头丧气的遵从找夫人请大夫。 大夫一来,她就刻意得低吟,装作极为痛苦的模样,还不时低声抽泣两声。 把过脉也不知是大夫刻意没拆穿还是她的演技实在是太完美,也就开了好些药,叮嘱要好生休息。 苏夕瑶撑起身子隔着床纱目送着大夫离开,这才得意洋洋得呢喃道:“这个五公子定不会娶一个药罐子回家才是,我简直是太聪明了!” 第二日中厅清晖堂中。 五公子带着媒婆敷衍着行了个礼,便目无尊长的还未等苏府主人落座,自己便大摇大摆地上前先行落座,就他那吨位一落座那椅子都发出了老长的抗议之声,就差没散架来抗议。 婢女端上新沏的上好龙井,这茶可是苏之璋平日不舍得喝的贵货,今日特地拿出去招待五公子。 可这五公子仅仅端起打开盏盖,凑近闻了闻便一脸嫌弃的将茶盏放下。 媒婆喜笑颜开地阿谀奉承道:“苏大人、苏夫人,早就听闻苏家的姑娘啊水灵、温婉贤淑、端庄得体,名满都城,自古啊娶妻娶贤,安宁侯府也是诚意让五公子迎娶贵府的淑贵,两家共结秦晋之好。” 赵载佑清了清嗓子道:“是啊,我的父侯也是看重苏大人,所以才有意两家结为姻亲。” 苏之璋虽然对这肥胖如猪又不懂礼数的贵族公子厌恶得很,可奈何又不敢得罪安宁侯府,只得强颜欢笑道:“是是,臣谢过侯爷的垂爱,只是臣有两个小女已及笄还未婚配,那个…青雀你去把两位小姐都唤来。” 苏夫人赶忙阻拦道:“老爷,夕瑶前些日子撞伤了大病一场,身子一直未好全,昨日又旧疾发作起不来床了,请大夫瞧过说是需要静养,怕是会伤了根本,眼下只能唤蔓茵前来。” 这么些年苏蔓茵的生母柳姨娘仗着从小与苏之璋青梅竹马的情谊和偏爱,也没少给她这个当家主母使绊子。 这苏蔓茵也是苏之璋的掌中珠,待她比待嫡女更盛一筹,苏蔓茵仗着偏爱性子傲慢自大,而苏夕瑶无宠无爱一直安守本分,眼瞧着这五公子如此德行,自然是很愿意推波助澜一把。 苏之璋可舍不得苏蔓茵嫁予这种不堪公子,只得尴尬拖延道:“啊…那这…臣这三女身子不适,要不还请五公子过些日子待三女身子好些了再来相与?” 赵载佑脑中幻想出一副整日药不离口的虚弱女子的模样,只觉着反胃得很,立马拒绝道:“罢了,既然三姑娘体虚不适,就请三姑娘好生休养吧,这二姑娘也不用见了,本公子就决定娶二姑娘了,那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如何?” 赵载佑娶苏家女完全是他父亲的意思,娶谁都一样,现如今一个半死不活的不能娶,那剩下那个长得好看与否都不重要,反正只不过是一场没有感情的联姻罢了。 苏之璋自然不舍:“啊…这…” 媒婆道:“这苏家的千金能和侯府五公子共结连理,那可真是绝佳的婚配啊。” 五公子瞧出了苏之璋的犹豫难安,站起身咄咄逼人道:“苏大人若是应允的话,本公子明日便遣媒婆前来正式下聘提亲,若是不允,那本公子也不多费唇舌了直接回府回禀父侯。” 苏之璋可不敢得罪安宁侯,虽说是承袭了两代的侯爵,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实权,可也是他能轻易招惹得起的。 思虑再三也只得割舍心头爱横下心来,笑呵呵的应承道:“那就这么定了,二女蔓茵能得五公子垂怜是我们苏家之幸。” 赵载佑整理了下衣摆得意道:“好,那本公子这就去安排,告辞。” 待陪着笑脸将这个傲慢的侯府五公子走后,苏之璋的笑意瞬间止住,落寞的瘫坐在椅上久久不作声。 3.“事家” 自从苏蔓茵将要高嫁去侯府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府宅,苏蔓茵的小院一下子聚集了许多人,可真是热闹的如同集市一般热闹非凡。 能高嫁入侯府那可是面上贴金的大喜事,毕竟苏夫人嫡出的大姑娘也仅是嫁给了同等门户的嫡子,现如今反倒是个庶女嫁入高门大户,更是春风得意。 几个姨娘素日里本就舔着脸巴结着受宠的柳姨娘和苏蔓茵,现如今更是一个个争相恐后的携礼来巴结溜须拍马。 柳姨娘和苏蔓茵被众星捧月一般围绕着,听着那些顺耳的奉承话,这心里自然是美滋滋得很。 平日里一向抠搜的柳姨娘今日被这马屁拍的极为舒坦,更是难得的掏出这么些年私房钱的一部分来广发红包。 相比苏蔓茵院中的热闹繁华景象,一墙之隔苏夕瑶的小破院可真算得上是萧条冷僻得很,这一切本就在苏夕瑶的意料之中,自然也不觉得突兀。 她安安静静地待在屋中,两耳不闻窗外嘈杂声,无精打采的趴在书案上提笔在宣纸上写下无数个写的歪歪扭扭但却相同的名字。 云烟在院中听着隔壁的动静怒气冲冲的走入房中,口无遮拦道:“小姐,您看看二小姐那嚣张得意劲,要不是小姐您装病,这等好事哪里就一定能轮得到二小姐了,现下柳姨娘和二小姐气焰更盛了,方才还直言说您生病晦气,讨人嫌!” 苏夕瑶抬起头怒视了她一眼斥责道:“云烟,她们要说什么就让她们说去,嘴长在她们身上随她们去,她们眼下风头正盛,有些不该说的话就该憋在心里,这话要是被她们听去了,只怕是我也护不住你的!” 云烟噙着泪委屈巴巴的模样,倒让苏夕瑶有些不忍,只得轻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我还是不后悔,嫁入这种豪门世家未必是好事,她们得意就且让她们得意去,这往后她们的日子风光与否与我们又不相干,以后这些话不许再说了。” 云烟委屈得俯身行礼道:“是,云烟知道错了。” 这些时日一直都是云烟陪她在这所冷僻的牢狱中度过,她也是不忍继续苛责,继续耷拉着脑袋书写着那个人的名字:“这几日我称病休养,你也少出去些,她们得意就让她们好好得意,我们还是避开些为好。” 云烟虽有不甘,但也只得乖乖服从:“是,云烟明白了。” 这些时日那些个姨娘们都怕沾染上她的病气,纷纷都对她这小院避之不及,每每路过她这院门都恨不得贴着另一侧的墙走,仿佛她这院能吃人了似的,更是没人来嘘寒问暖的关切一句。 同样是庶出的女儿,苏蔓茵现如今和公主一样众星捧月,而苏夕瑶就像个扫把星一样,受人冷眼相待。 就连侯府下聘这等大事,她也是不必出席,美曰其名让她好生休息,不过就是嫌她晦气罢了,不过听着外面炮竹声声的她倒也是偷闲得很,可是闲下来的时光却总是难熬得很。 时间总能将思念无限放大,越是无所事事,越是被那个人的身影所羁绊。 苏夕瑶坐在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略显模糊的自己一直愣神,这姣好的面容以前可是她梦寐以求的,可现如今她却再也不那么稀罕。 云烟一直伴在她身侧,默默地陪着她愣是照了半个时辰的镜子:“小姐,您可是三个姑娘里最拔尖的,应该说您这容貌哪怕是放眼全都城都是拔尖的。” 漂亮的话谁都爱听,这话自然也是甜到了苏夕瑶的心坎里,可是高兴过后又不免有些失落起来,毕竟这张漂亮的脸蛋并不是她自己的,她伸出白皙的手轻抚着右额:“我以前右额上有块红印,可是丑得很呢。” 云烟单纯道:“怎么可能?云烟从小陪伴小姐,小姐一直都是这么漂亮啊,何曾有过红印?” 苏夕瑶试探道:“那你可否觉着我和以前的我有什么不一样了?” 云烟托着个腮帮子闭目苦思冥想道:“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吧,都是一样的良善温婉、守礼知分寸,还处处忍让着二小姐,除了有时候说话让奴婢听不太明白。” 苏夕瑶浅笑着心里嘀咕道:“就连这个朝夕相处的丫头都没发现我早已经不是真正的苏夕瑶,看来我应该和苏夕瑶的脾性是很想投的,也不知道我莫名其妙占据了她的身子,她又会怎么了?” 苏夕瑶转过身拉过云烟有些粗糙的小手道:“对了,你有相熟靠谱的人吗?能帮我出府打探一些事吗?” 云烟细细想着,犹豫片刻道:“没有,我们长居内宅认识的也不过是些同属内院的小丫头,就算能出府只怕也是会惊动老爷和夫人的。” “那我爹注重门第观念吗?婚姻一定要将就门当户对吗?” “嗯,老爷和夫人都是极在意这些的。” 苏夕瑶嘀咕道:“不过也是,哪有正经人家的父母会不介意这种门第观念的,毕竟婚姻讲究门当户对。” 而齐渊不过就是年幼时家中出了变故被宋家收留的没有父母近亲、没有世家背景、更没有功名利禄傍身。 虽说苏家也算不得什么豪门大户,可是要用苏夕瑶的身份下嫁给无亲无故一无所有的齐渊,只怕也是难如登天一般了。 这出逃也逃不了,下嫁也行不通,安排人打探消息也没望,一条条分岔路堵得严严实实,完全望不见前面的黑暗会有曙光出现。 而苏夕瑶毕竟已经及笄,这出嫁不过就是嫁予谁、早些晚些罢了,可毕竟只是个庶女,这婚嫁无非就是嫁予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做个庶子的妻,或是不幸做个嫡子的妾罢了,这前路当真是灰暗无边,她不过就是在暴风雨来临前使劲的挣扎两下罢了。 想到之后未知的命运,她完全提不起劲来,就似个即将被待宰的小羔羊一样,哪怕心再不甘也只得和命运老实低头,静待着命运的安排。 4.不速之客 苏蔓茵的院子每日都有一拨拨的人轮番登场上演一幕幕溜须拍马的戏码,还有好些个老姑姑们来教导成婚流程和婚后的一些事宜,吵吵嚷嚷的氛围倒也让一向喜静的苏夕瑶不得已的习惯了。 可今日却意外的迎来了个不速之客,也不知是不是在老姑姑“孜孜不倦”的教导中着实觉着不耐烦,还是纯粹是来刷刷存在感突显她的好归宿。 也都不用下人禀告了,苏夕瑶在屋中就听见苏蔓茵那大嗓门在院中嫌东嫌西的抱怨声。 苏夕瑶身手利索的赶忙一溜烟的躺上了床榻,一把拉上轻薄的纱帘,刻意大声的咳嗽不断,还时不时的轻轻呻吟两声。 云烟聪明的会意配合使劲掐了自己胳膊一把,疼的自己眼眶里噙着泪守在床榻旁,愁容满面地凝视着苏夕瑶。 还好这几日大夫开的补气血的苦药一日三顿云烟都会按时煎,可是怕在院中煎会惹来苏蔓茵的厌烦,也给苏夕瑶招惹祸端,所以每每都是躲在房檐下煎煮,久而久之这屋里也就有股经久不散的药味。 苏蔓茵用手巾捂着鼻子厌烦道:“哟,这都多久了,三妹妹这身子怎么还不见好啊,成日里汤药不离口,我住在你隔壁当真是害怕沾染上你的晦气。” 这还是苏夕瑶第一次见这个平日里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二姐,隔着轻纱粗瞧着,和想象中高傲千金小姐竟也差不了几分,说话如此尖酸刻薄也都在她意料之中。 她捂着嘴轻咳道:“夕瑶的身子弱,自然好得慢些,多谢二姐姐关心。” 苏蔓茵紧捂着鼻子,秀眉深深蹙起鄙夷道:“我可没这闲心来关心你,不就是轻轻摔了一下,还真是矫情得很,先前大夫还说什么药石无灵准备后事的,原来都是危言耸听唬人的,不过就你这破身板当真是中看不中用的碎瓷碴子。” 云烟激动反驳道:“二小姐怎可如此羞辱三小姐呢!当初是二小姐害得我们小姐摔倒撞柱…” 这话还未说完,苏蔓茵贴身的婢女云锦便上前狠狠地扇了云烟一个巴掌:“贱婢,两位小姐说话哪里轮得到你说话的份!” 云烟委屈的捂着脸,泪眼婆娑的紧咬着唇也不敢再出声。 苏夕瑶虽是心疼,可眼下这局面也是护不得云烟的。 她再有怒火也只得先隐忍着,装作有气无力的说道:“二姐姐,云烟这丫头年纪小口无遮拦不懂事,二姐姐大度宽容不必和一个小丫头生气计较,夕瑶身子不好还未来得及贺姐姐嫁入侯府,祝愿二姐姐与二姐夫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女人都是爱听顺耳的话,哪怕明知是恭维话,苏夕瑶态度谦逊拍马屁成功把话题从云烟身上给扯开。 苏蔓茵洋洋得意道:“这才是懂礼数的,说到底你好歹也是我的妹妹,我倒是可以去帮你和父亲说说,哪怕是嫁给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门小户,也总比嫁给一些个糟老头子当没名没份的小妾要强吧。” 苏夕瑶眼下只有顺着她的鳞片抚,苏蔓茵就是来耀武扬威显摆的,自然就得乖乖顺从让她得到满足,才能早日滚出她这方破落小院。 她猛咳道:“那夕瑶…就先谢谢二姐的关心了。” 苏蔓茵目的已经达到了,苏夕瑶的卧房她实在也是嫌弃的很,总觉着满屋子都是无形的晦气,她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就你这鬼地方,这难闻的药味,真是晦气,罢了,免得待久了沾染上你的晦气,云锦我们走吧。” “夕瑶…咳…恭送二姐姐。” 云烟透过小窗确认苏蔓茵大摇大摆地阔步走出了院,她赶忙将房门关上,她狠狠跺脚道:“小姐,明明就是她推的你摔倒撞柱,伤得命悬一线的,她怎能如此说话呢!” 一直假装咳嗽的倒也是伤喉咙的很,苏夕瑶起身猛喝了一大杯水。 苏夕瑶轻叹口气道:“既然我伤得如此之重,苏家都准备后事了,可是爹可有责罚过她?同样都是女儿,孰轻孰重我看得出来你看不出来吗?” “可是小姐,云烟就是心疼你总是被她欺辱。” 苏夕瑶把云烟真心当作个小妹妹一样劝导:“逞一时口舌之快并没有什么意义,有些委屈再苦也得自己咽下去,我在苏家就是个透明的存在,你看看这么些日子了可有人来看过我?眼下继续做个透明人明哲保身才更重要。” 云烟气鼓鼓地坐在苏夕瑶的身侧:“她马上就嫁入侯府,日后我们怕是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苏夕瑶给她斟了一杯水递给她浇灭下她那火焰山:“那你就错了,她做她的侯府五夫人,我和她又没有利益关系、又碍不着她,不会有什么过多交集,无非就是来炫耀下罢了,你就当一只扰人的蚊子在耳边嗡嗡叫就是了。” 云烟猛地想起了什么,拍了拍桌子,倒是把苏夕瑶措不及防的吓了一跳。 “对哦!小姐日后您嫁的比她好,还不得气死她,看她如何的狂妄自大!” 苏夕瑶轻轻弹了弹云烟的小脑袋瓜道:“父亲仅是个五品小官,而我也仅是个庶女,自古嫡庶尊卑有别,有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吧,还是别多想了,想多了费脑。” “我才不信呢!我们小姐人美心善的,定是能觅得一门好姻缘才是。” 苏夕瑶垂眸黯然道:“好姻缘?我都已心有所属,只怕除了他以外根本也就没有好姻缘一说吧。” 云烟惊讶地微张着嘴打趣道:“小姐?你说什么啊?心有所属?怎么可能?二公子还年幼,您不会是看上了大公子了吧,那可是您亲哥哥呀,而且大公子已娶妻。” 毕竟苏家的姑娘们未出阁前都只能在府中活动,苏夕瑶更是个爱躲是非的人,平日里极少出小院,后院里除了苏老爷和苏家的两位公子,根本不可能有外来的男人可以进入。 苏夕瑶无言以对地翻了翻白眼,真是佩服云烟的乱伦脑洞。 5.宠妾灭妻 明日苏蔓茵就该身披嫁衣坐着华贵的马车,十里红妆风光的嫁入侯府,所以我们今日苏夫人特意唤了苏家众人一起齐聚一堂,算是为苏蔓茵明日的出阁而预先庆贺吧。 苏夕瑶心里虽是千百万个不乐意出席参与,可思虑再三,实在是不想装病再让自己的小屋里药味熏天了,那股霸道的味道就连最浓的熏香都掩盖不了。 来了这里一月有余也是该见见那些素未谋面的“家人”了才是。 云烟细细地给她装扮了一番,打开深藏在柜中的一个小木匣,里面是一对精巧细致的花鸟纹金钗:“小姐,这次要不簪上及笄夫人赏的金钗,簪上定是华美极了,还不得艳压群芳。” 苏夕瑶仅斜眼瞥了一眼,继续面无表情的用眉黛轻扫着细眉道:“不必了,今日去和苏蔓茵争艳做什么,她是新妇,我又不是去抢她夫君去挑事的,就该朴素些,就用平日里的银簪就好。” 云烟只得收起那对压箱底的金钗,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按照苏夕瑶的要求,一只简单的素簪挽起长发,给她打扮的素雅干净。 她特意叮嘱了云烟寸步不离的在她耳畔大体的介绍一下那些个陌生亲眷,生怕会一不小心喊错了人那可就尴尬了。 刚一走入清晖堂就瞧见苏蔓茵打扮的艳丽夺目,一袭玫红色的衣衫衬得她肌肤更是白皙,她被好些个姨娘围绕着,羞涩的轻捧着脸。 苏夕瑶按照云烟的指引她有条不紊的略过她们,先行向一旁的苏家主母贾连珍和苏家嫡女苏锦绣俯身行礼:“夕瑶见过母亲、长姐。” 贾连珍慈爱的拉过她的手关切道:“还是我们的三丫头乖巧,这些时日我也一直未得空去看你,你身子可好些了。”说罢还时不时地瞥向苏夕瑶身后的苏蔓茵。 虽然苏夕瑶对她们这种说一套做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很厌恶,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得痴痴地笑着回道:“夕瑶已经好些了,多谢母亲关心。” 苏锦绣关切道:“三妹妹,这许久未见消瘦了不少,正好我那有支上好的山参,一会便差人给三妹妹送来好好补补身子。” 苏夕瑶可不想和她们一直寒暄,只得敷衍着,指不定就会怕沾染了她的晦气而结束这场无意义的对话。 她笑呵呵地应道:“谢谢长姐关心,夕瑶已无大碍了,山参珍贵难得还是长姐留着补身吧。” 苏锦绣原还想说什么,此时苏夕瑶的大哥大嫂姗姗来迟给主母问安,也正好给了苏夕瑶一个逃脱的机会,她赶忙拉着云烟趁她们不注意闪到了一旁的角落里,听着云烟在她耳畔轻声介绍着烦冗地人际关系和各自的身份。 她这个不认人不认脸的毛病可是让她头疼不已,人和身份这才刚对上号,过一会一乱又再次重归混沌。 苏夕瑶心里咒骂道:“这个爹当真是审美统一的色坯子,纳了八房的妾,可是这些个妾都是一个类型的狐媚样貌,我哪记得住啊!” 最终也就把同辈的人认清了,那些个姨娘也就彻底放弃了,管她几房姨娘姓甚名谁的,反正到时统称姨娘总是没有错的。 苏之璋处理完公务第一时间风尘仆仆地赶来,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从喧嚣的闹市变得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见,纷纷俯身行礼。 这还是苏夕瑶初见她这个待女不公的爹,看着倒是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可就是对他打心底里的厌恶。 他脱去毛氅落座道:“坐吧,今日家宴不必拘礼。” 柳姨娘屁颠屁颠的抢占坐在苏之璋的另一侧,双手环着他的胳膊,身子似无骨一般倚着他,刻意夹着嗓子娇魅道:“老爷,我们的茵儿如今真是长大了,竟要嫁作人妇了,妾身可当真是不舍得很。” 苏夕瑶被这突如其来的撒娇恶心的恨不得想把早餐吐出来了,这都一把年纪了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还如此撒娇撒痴的,当真让她开足了眼界。 更开眼界的是这苏之璋竟还就喜欢吃这一套,他浅笑着牵过柳姨娘的手温柔安慰道:“巧巧,茵儿出落成了大姑娘了,早晚也是要离了我们的羽翼,不过茵儿嫁的也并不远时常也都能见,放宽些心吧。” 苏夕瑶朱唇微启,这一幕着实是像在看戏一般,竟能明白了这个平凡出身的柳姨娘如此风头无两,敢情苏之璋就喜欢白莲花,可是主母是出生于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自然是拉不下颜面做这些撒娇卖萌之事。 其他人都默不做声,许是他们都瞧多了不觉着稀奇了,面上都平静的很,没有丝毫的波澜自顾自的夹菜品尝,苏夕瑶索性将目光流转至秀色可餐的饭食上,免得眼睛被荼毒。 这一场宴会在这种尴尬诡异的气氛中行进一半,苏之璋从未把身侧的当家主母放在眼里,旁若无人的搂着柳姨娘夹菜讨好,主母憋着一肚子的怨气却只能注意仪态,强颜欢笑无视身旁腻歪的一对。 这段时日虽衣食无忧,可每日颠来倒去的也就那两个菜,苏夕瑶本就吃腻了,现下眼前有这么一桌子的珍馐美味,肚里的馋虫被勾起,她也顾不得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只管埋头苦吃。 也不知是不是吃相太过丑陋,引起了苏蔓茵的注意。 “三妹,你这吃相哪里像个大家闺秀了,就像个饿了一个月的野丫头一样,没有礼仪规矩!”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焦在她身上,她赶忙将腮帮子里的食物一股脑地硬咽下去,放下筷子垂下头轻声细语道:“母亲准备的佳肴太过美味,是夕瑶贪嘴失了分寸。” 主母和蔼道:“无妨,三丫头太瘦了是该多吃些才是,今日在座的也都是自家人不用拘泥于小节。” 柳姨娘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怼主母的机会,接腔道:“姐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虽都是自家人但是姑娘家家的礼节仍是要时时刻刻保持着才是,三姑娘未出阁还是少吃些,女子就该身段轻盈,身姿曼妙才是。” 6.万般皆是命 半点不由人 主母也不甘示弱的接茬道:“三丫头大病初愈就该多吃些补补身子,瘦得如弱柳扶风的还不如身体健壮些好。” 苏夕瑶一脸的懵,明明是苏蔓茵埋汰她自己,怎么就升级到了爹爹的妻妾不认输争辩中去了。 柳姨娘回怼道:“姐姐,身子健壮如牛了三姑娘是想留在苏府做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不成,还是该少吃些。” 平日里巴结着柳姨娘的楚姨娘开腔道:“是啊,三姑娘样貌平平,哪里比得上二姑娘花容月貌的,若是还无节制地吃下去,只怕是无人敢娶吧。” 其他几个姨娘也口风一致附和道:“就是。” 苏夕瑶真的是憋屈这一腔怒火却隐忍着不能发,也就是多吃了几口怎么就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更何况苏夕瑶这副骨瘦如柴的破身子瘦的坐木头凳子都硌屁股,外面刮大风都怕把自己刮跑的,哪里就胖了?哪里就值得她们为此争论不休了? 那些喋喋不休的女人们吵吵闹闹的争论胖瘦的问题,只怕是这局面也是苏蔓茵未曾料到的,她此刻面露难色的也不知该如何劝阻才是。 平日里一向乖觉的苏锦绣隐忍不了的加入话题组:“三妹因为谁受伤差点就去见了阎王,某些人心里没有一点数嘛!现如今多吃两口是我们苏家养不起还是吃了你们的血肉了?” 柳姨娘调转口风插腰气势汹汹道:“大姑娘这话就不对了,是三丫头身子虚可不是我们蔓茵的错!” 眼看这场闹剧越整越大了,苏夕瑶可不想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被人一直当作诟病被人念叨争论,她深呼了一口气插嘴道:“多谢母亲、长姐和姨娘们的关心,是夕瑶一时贪嘴扰了大家的兴致,夕瑶日后定会注意。” 苏之璋被一群女人围绕吵得脑瓜子疼,怒气冲冲的搁下筷子重拍了拍桌子怒喝道:“一群妇人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你们…” 可怒语哽咽在喉,马上就要脱口而出,却不想陆管家领着一头发有些斑白的公公和一群侍卫昂首阔步地走进来,打断他的训斥。 “哟,苏大人怎么如此动怒啊,是不是老奴来的不是个时候啊。” 苏之璋将哽咽在喉的话咽下,立马点头哈腰的起身笑脸相迎:“哎呀,德善公公这是说哪的话,公公能光临寒舍,还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其余的人都安静的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这是哪路神仙,苏夕瑶心里不知为何觉着很忐忑不安,宫里突然来人,只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苏大人,老奴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是奉陛下之命来宣读陛下的旨意。”公公转过身去接过身后侍卫拿着的明黄色绢帛。 苏家众人整整齐齐的跪拜在地,静待着绢帛上的内容究竟是洪水猛兽还是蜜糖。 苏夕瑶一颗心跳得极快,预感到似乎有不好的事将要发生,她心里念叨道:“不会这个色老头干什么惹怒了陛下吧,我可不是苏家人这株连的锅我可不想背啊!” 她越想越是害怕,匍匐在地闭上眼微颤着静待着宣读。 公公清了清嗓子声若洪钟地宣读道:“御史中丞苏之璋庶三女苏夕瑶,贤良温婉、淑惠淳佳、蕙质兰心、八字命格与凌王相配,皇恩浩荡特赐下月初八完婚,续弦为凌王妃。” 苏夕瑶光听完前头两句,整个人完全处于呆滞状态,脑袋一片空白,后面两句根本没往耳朵里进,就算不听也猜得到前面铺垫的是什么意思,虽说不是最坏的那种设想,可这设想是她想破头也想不到的啊! 公公毕恭毕敬地托举着绢帛,隔了许久还没人出来接旨,不耐烦的催促道:“怎么,苏三小姐是高兴过头了?还不接旨!” 跪在她身侧的苏锦绣轻轻拉了拉她的衣摆轻唤道:“夕瑶!” 她这才醒过神来,起身走上前去跪接绢帛结巴道:“臣女…苏…夕瑶接旨,叩谢…陛下隆恩。” “嗯,都起身吧!” 公公阴阳怪气的凑近道:“苏大人,还未采选就指婚,这说明陛下看重您啊,还是您和三姑娘有福气啊!” 苏之璋会意的掏出怀里钱袋笑意盈盈地塞入公公的手中:“多谢公公吉言,这些薄钱就当是请公公喝茶的,真是劳烦公公跑这一趟。” 公公势力得很,将钱袋心安理得的揣入兜中,这才咧着嘴笑呵呵地道:“那就谢谢苏大人的美意了,既然旨意已传达,那老奴也就不叨扰了,老奴告退。” 一群人探着个脑袋安静地目送着公公走远了,这才瞬间炸开了锅又喧闹了起来,苏夕瑶无主的瘫坐在椅上,仍久久缓不过神来。 苏蔓茵失落不甘又嫉妒不已,鼓着腮帮子拉着柳姨娘的衣袖轻扯着。 前不久还为了能将苏蔓茵嫁入侯府而恨不得走路都横着走的柳姨娘,此刻第一个跳出来不满道:“为什么陛下会让三丫头嫁入王府!我们茵儿才是更适合才是!” 苏之璋也是意外的很,坐下慢慢的饮了一杯茶道:“下月陛下就要采选一方面充实后宫,一方面也是为了宗亲皇子选妃,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身边的桂英公公与我闲聊时问及夕瑶的生辰,许是那时就…” 柳姨娘倒也是不忌讳的将自己和苏蔓茵心里的那些粗鄙下作的想法说出口:“老爷,反正茵儿和三丫头都是老爷的女儿,不如让三丫头嫁入侯府,我们的茵儿嫁入王府更为合适。” 苏之璋揉着太阳穴冲着柳姨娘扯着嗓子大声怒斥道:“放肆!这可是欺君!是要株连的!” 柳姨娘可是完全不惧怕苏之璋的威严气势,反而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去用她的拿手好戏撒娇道:“可是五公子和王爷都没见过茵儿和三丫头,这事我们不说没人会知道的嘛。” 苏之璋一把恶狠狠的推倒方才还和他浓情蜜意的柳姨娘,站起身来粗喘着气,颤抖的手指着她怒道:“没脑子的东西!你是有几颗脑袋能来砍!” 苏蔓茵冲上去心疼的搀扶着柳姨娘,母女俩都梨花带雨的模样还真是楚楚可怜得很。 7.隔山观虎斗 主母贤良体贴的端上一杯新沏的茶水递给苏之璋:“老爷,您也别激动,喝口茶缓缓。” 苏夕瑶一直就维持着木讷的表情,痴痴地呆坐着,也不理会一旁的争吵,沉静在巨大的灰暗中不可自拔。 一直沉默不爱言语的大公子苏清翼缓缓说道:“父亲,可我怎么好像曾听闻这个凌王久病缠身,现下已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了呢?” 这话一下子就像一记重锤唤醒了迷茫的苏夕瑶,她来了兴致,双手紧握着绢帛竖起耳朵细致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她心里窃窃的打起了如意算盘:“若是这个凌王真是快死的人了,那我嫁过去岂不是很快就能守寡?那我岂不是就自由了,也就能回去找齐渊哥哥了,放弃这些身份虚名,岂不是就能和齐哥哥隐姓埋名的共度余生了。” 越想越是激动不已,心情瞬间从深渊低谷一下子来到了九重天一般,拨开云雾终能见到青天。 苏之璋点了点头叹气道:“这凌王打小身子就不好,是有传言说他命不久矣,就连他上一任的王妃嫁去不过半月就亡故了。” 这些话不仅让苏夕瑶激动开心,却不料让苏蔓茵也来了兴致,她心里的嫉妒感平衡了许多,转过身去指着苏夕瑶轻蔑的讥讽道:“哈哈,苏夕瑶啊万一这还没嫁,凌王就死了,没了王妃的名号不成还克夫,只怕是再也嫁不出去了!” 柳姨娘一听苗头不对,想阻拦用力的拉扯了苏蔓茵的衣袖,可奈何苏蔓茵那张恶臭的快嘴将心里的话全给说了出来。 可她这口恶气没出成反而迎来了苏之璋重重的一巴掌,这还是苏之璋第一次打她这个宝贝女儿,苏蔓茵捂着疼痛的脸颊,含着泪楚楚可怜的钻入柳姨娘怀里娇戚戚地哽咽起来。 苏之璋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主母此刻体贴入微的迎了上去,轻抚着他气到打颤的背脊:“老爷,消消气,这二丫头平日里就口无遮拦惯了,想必也只是一时胡言并不是有意的。” 说罢还不忘用胜利者的骄傲姿态瞥了瞥俩母女,这么些年的怨气也算是解了不少。 苏之璋气焰不消地斥责道:“如此诅咒之语若是传到了陛下和凌王耳中,我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看来真是平日里我太惯着你,惯的无法无天了!” 柳姨娘心疼的搂着苏蔓茵辩解道:“老爷,茵儿还小不懂事,现在也知道错了。” 苏锦绣作为苏家唯一的嫡女,可从小到大在爹爹的眼中始终不如一个庶女来的珍视,她也忍不住开口掺合道:“二妹妹可不小了,都已及笄明日就该身披嫁衣出阁了,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祸从口出这句话也该要铭记于心。” 性子沉稳安静的大嫂何婉也难得帮腔道:“二妹妹明日出阁嫁入侯府,更该谨言慎行才是。” 平日里巴结着柳姨娘的其他几位姨娘,现在却一个个背着手事不关己一样躲在一旁闷声不响看戏。 而苏夕瑶就更像个戏外人一样,远远地看着一群人争来吵去的,她也不明白明明一开始争吵的对象都是她,为什么到头来都是她安静地置身事外看着都旁人吵得面红耳赤的。 柳姨娘看着自己的队友掉队,对手又得意地占据上风,恶狠狠地环视一圈道:“你们!不就是看那个小蹄子嫁的比我的茵儿好嘛,就墙倒众人推了啊!她能不能嫁的成可还说不定呢!” 苏之璋也是气上了头,哪怕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掌上珠,此刻也是要给些教训了:“放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把女儿教成了什么德性!来人!将柳夫人和二小姐带下去关入房中禁闭!” 待安排完他也甩袖大步离去。 这下众人才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苏夕瑶身上。 楚姨娘贼眉鼠眼地迈着小碎步走到苏夕瑶身侧,牵过她的手奉承道:“三丫头我就说嘛,你姿色最为出众,自然能觅得良配,这下做了王妃可真是我们苏家的荣耀。” 青姨娘也挤上来,温柔道:“是啊,青姨娘前些日子不得空没能来看你,可是青姨娘可是惦念得很呢!” “三姑娘相貌不凡与王爷真是良配。” 苏夕瑶被几个墙头草围了起来溜须拍马,明明之前她们都嫌她晦气避着她的小院,方才埋汰的话还言犹在耳呢,现在转向也是够快的,若是柳姨娘瞧见只怕是气的得吐血。 她也是极瞧不惯这些势利人的无缝衔接两边倒行为,可并不想去招惹些是非,和这些无关紧要的姨娘们翻了脸也没一点好处,再不喜欢也只能尴尬的微笑敷衍着。 苏锦绣挤入包围圈给苏夕瑶解围:“我怎么记得姨娘们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墙头草两边倒,落井下石人人都会,只有雪中送碳才珍贵,你们这么势利当心两头都讨不到好!” 几个姨娘吃瘪的闭上了嘴,不满怨怼的眼神一直时不时瞟着苏锦绣。 贾连珍看柳姨娘受罚就像卸了心口一块挤压许久的大石,心情舒畅愉悦极了,打心底里高兴的笑着:“好了,都回去歇了吧,夕瑶你大病初愈也早些回去歇吧,成婚的事宜一切都有我这个嫡母来操持,你放心,母亲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地从苏家嫁出去。” 苏夕瑶起身乖顺行礼道:“那就有劳母亲费心了,也谢谢长姐的关心,夕瑶就先回去了。” 苏夕瑶也不忘对着那些个姨娘简单行了礼,片刻都不想有所停留,提起裙摆大步的走了出去。 8.顺应天命 刚回到小院就听到隔壁苏蔓茵的院里传来了咒骂声,还伴随着阵阵摔东西的声音。 苏夕瑶反正也无聊干脆站在院中双手插袖,屏气凝神侧耳倾听着苏蔓茵口中的恶毒言语。 在倒春寒正盛的日子里,寒风拂过仿佛能带走一切的温度,她在院中站了许久冷得紧缩着脖子,也将苏蔓茵话里话外的意思听了个清楚明白。 无非是她自己仅嫁入了侯府,而苏夕瑶却可以嫁入更好的王府,对此觉着委屈不公,声声不绝的诅咒凌王早些升天,好叫她做不成这个凌王妃还能落下个冲喜不成还克夫的名声。 云烟生气的贴近苏夕瑶耳畔道:“小姐,这些污秽之语还是不要污了您的耳朵,二小姐性子就是如此,见不得旁人比她好,现如今小姐嫁的比她好竟敢这么诅咒姑爷和小姐!也不怕遭了报应!” 苏夕瑶站了有一刻的样子,听来听去颠来倒去的也就那么几句话,满嘴的恶毒诅咒之语哪里有半点官家千金该有的端庄淑惠的模样。 苏夕瑶实在听不出个新鲜劲来,这才转身回了屋关上门,试图阻隔些荼毒之言。 她一进屋就无精打采地躺在摇椅中,紧闭着双眼道:“她也真是奇怪,当初能嫁入侯府乐得合不拢嘴的是她,显摆了大半个月的还是她,我能嫁入王府又不是我争来抢来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抢她夫君了呢!” 云烟贴心的将燃烧的炭盆挪近了些:“小姐别理会她,她就是嫉妒您嫁的比她好,只不过奴婢担心这个凌王的身子是不是真的…那小姐嫁去岂不是要受委屈了。” 苏夕瑶可是恨不得成完婚就立马脱去嫁衣,换上素衣绾上白色绢花送凌王出殡才好呢,现下也只能祈求在大婚前这个病秧子王爷可千万别死啊,守寡什么可真无所谓,这年头寡妇再嫁又不是稀罕事。 “未来的事就留着以后头疼吧,现在不是应该珍惜眼下,看着她暴跳如雷口吐芬芳的样子也挺好的,莫名觉着很解气,就她这脾性去了侯府可是有的挫磨了,日后会栽个大跟头我都不觉着出奇。” 苏夕瑶就这么闭目凝神地听着隔壁清晰传来的咒骂声,且就让她痛快一日吧,出阁了也就彼此分道扬镳了,并不会什么交集了。 ****** 第二天天刚一擦亮,一群老婆子就粗手粗脚的忙着苏蔓茵出阁,大早就吵得苏夕瑶睡意全无,昨晚苏蔓茵折腾到了很晚,苏夕瑶也是辗转反侧很晚才睡,一大早没睡饱被意外唤醒起床气也就上来了。 只能发疯一般的坐起身来披散着头发将锦被当作沙包,用绣花嫩手拳打脚踢了一番泄了泄怨气。 原本苏蔓茵出阁,她作为唯一的妹妹应该要出席送嫁,可按照传统风俗她现在已有了婚约待出阁,怕会冲撞了新妇,也怕彼此冲撞,也就不能送嫁也不必出席。 正好她也根本不稀罕去参加,这个无盛过有的姐姐出不出阁,嫁给谁她都不在意,可待在房中嫌吵,出去溜达吧就瞧见整个后院婢女们手忙脚乱的,好几次都差点和她撞在一起,只得回房忍受着噪音的洗礼。 云烟从膳房拿了些白玉糕来,蹦跶着走进来道:“今日为了午宴膳房忙翻了,说是顾不得我们,奴婢就拿了些糕点来对付着吃些,不过再过半月就轮到小姐出阁了呢!” 一想到还有半个月就可以从苏家这个牢笼里解脱出来,这种心情就似笼中豢养的金丝雀终于寻到了一个契机,蛰伏等待着挣脱牢笼束缚一般愉悦。 苏夕瑶双手合十虔诚道:“现在也只能祈祷我的未婚夫千万别死,要死也得成婚后再死。” “呸呸呸!”云烟立马对着地象征性的呸了几口,然后用脚狠狠踩了两下。 云烟一想到往后苏夕瑶成了王府女主人,那日子就该会前程似锦、光芒璀璨,现在光用想的也觉着无比憧憬,双眸中似有浩瀚星海一般熠熠生辉道:“小姐,您该祈祷王爷药到病除早日好起来才是,这样才可以和王爷琴瑟和鸣、恩爱白头呀。” 苏夕瑶轻摇了摇头:“无非就是彼此无情的政治婚姻,为利而聚有什么好恩爱的,你以为王府的侍妾会少吗?麻烦会少吗?” “这倒也是…不过您毕竟是嫡妻,侍妾终究是侍妾,也越不得您去。” 苏夕瑶反驳道:“嫡妻就能永远安稳无虞了么,宠妾灭妻的事不就在你我眼前发生了这么多年了,爹爹的那些侍妾里哪里会有软柿子,一个个都不是善茬。” “不过我爹的那个下水道眼光吧,怎么就偏偏喜欢有风尘味的女子呢,那几个姨娘都是一个类型的,粘上去的时候那股子狐媚劲…”她想起都不禁打起了寒颤。 “还有眼角眉梢都透露着算计,我可是一点都不喜欢,也惹不起,嫁入王府只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的,还不如嫁完就送他出殡这才完美!” 云烟激动地说道:“可是万一王爷不是宠妾灭妻的人呢?说不准王爷就是个正人君子、风度翩翩、宠妻灭妾呢!” 苏夕瑶却从她眼中看出了她心底深处的渴望来,也是,云烟口中的完美男子又有哪个女子会不爱呢? 苏夕瑶捂着嘴打趣道:“你这是自己想嫁了吧,姑娘大了春心荡漾了呀?” 云烟面色绯红地像拨浪鼓一样摇着头:“小姐莫要打趣云烟,云烟身份微贱只愿陪在小姐身侧。” 这么久无论福祸云烟都相伴在侧,她也已经将云烟视作妹妹一般疼惜。 看她娇羞的脸颊就和猴屁股一般,抑制不住的大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正常的事有什么好害羞呢,若是遇见了良人我定帮你好好张罗,哪有在我身边做老姑婆的,岂不是负了大好年华。” “小姐……”云烟面红耳赤的娇羞着低头跑了出去。 9.出阁 苏蔓茵出阁后,她也是愈发的忙碌,天天教导姑姑们轮番来上课,教导妇德、礼仪、管家、驭下驭夫之事,当然必不可免的还有羞羞脸的洞房之事。 教导姑姑给她一本“行春柬”,每每翻开讲起,苏夕瑶和云烟都会面红耳赤地别过头去,根本不敢去瞄一眼。 可这好奇心又重得很,每次待四下无人时她才关上门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捂着眼睛,从指缝中红着脸将书上画的瞄了一遍。 学完教导姑姑的课程还有各路姨娘们的叨扰,她们成日没事就往她的院里跑,而她们毕竟是长辈又不能逐客,也只能疲惫保持着微笑敷衍着她们。 陛下定下的婚期时日异常紧张,嫡母每日也是手忙脚乱的张罗她的配嫁与大婚当日的一切布置所需,又对嫁衣要求严苛,每每都亲自把关,就得把她唤去试嫁衣,然后细致检查,哪里不满意就让绣娘们反复修改。 每天用完晚膳,天色渐渐暗淡下去,她才有了休息时间,以前有的睡不睡,现在争分夺秒的躺上床,蒙上被子倒头分分钟入梦。 这么些日子的准备也是筋疲力尽了,感觉身体一点点被掏空,不管睡多久都觉着很疲累,一大早就又会开始重复新一轮的疲惫生活。 总算是熬到了出阁的时日,天朦朦亮时,她就被云烟无情的唤醒,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哈欠连天的简单梳洗了下,就被带去了家族祠堂中祭祀先祖。 一直跪在祠堂灵位前的软垫上聆听苏家长篇的祖训、家规、女训,然后就是苏家长辈们的轮番训导,讲些出阁后侍奉夫君之道、驭妾之责、教子之担,跪得她膝盖小腿疼痛难忍直至麻痹,可是训导的话愣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压根没听进去。 听着漫长的废话,简直就是度秒如年一样的痛苦,她只能表情扭曲着时不时晃动下身子调整下姿势,可依旧无济于事。 好不容易听完一个多时辰的训导,还是两个婢女才将已半身不遂的她搀扶起来,缓慢一瘸一拐地移动至灵案前上香敬拜,这才算礼毕。 然后被搀扶着回了闺房,一双腿才觉着缓过劲来,粗略的塞了几口包子填填饥肠辘辘的肚子,又马不停蹄地沐浴,赤裸裸地被一群老婆子围绕着沐浴撒花瓣,添置热水,还真是羞涩得很。 随后就是漫长的梳妆打扮时光,听着前院隐约传来喜庆的管弦丝竹乐,她内心却出奇的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地任由几个老婆子折腾。 两个时辰的功夫下去,苏夕瑶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觉着陌生得很,弯弯的细眉入鬓,朱唇配上眉间一抹艳红色的花钿,衬得肤色白皙透亮、肤若凝脂。 发髻上簪着众多华贵耀眼的钗镮,金步摇的垂苏垂落在耳畔,随着她微动而轻摆,流苏坠不时发出碰撞声。 嫁衣虽是绣娘们连夜赶制出来的,但是绣工精细美轮美奂,袖口与裙摆上的牡丹花纹用金线绣的栩栩如生,仿佛凑近都能闻到花香扑鼻一般。 可好看是有代价的,这套嫁衣足有百两重,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叠叠的穿在她身上,还有长长的拖地裙摆,加上脑袋上沉重的发冠钗饰,还真是有些重。 云烟兴奋的拍手鼓掌道:“小姐,您好美啊,王爷瞧见定会欢喜的。” 老婆子们也奉承道:“是啊,三姑娘天生丽质、底子好,装扮起来自然美艳动人。” 虽然这副娇美皮囊终究不是自己的,可体验一把美人的感觉也是极好的,她们的夸耀让她都有些高兴的飘飘欲仙。 这时,苏锦绣拿着个木匣走了进来,围绕着她细细地检查了一番:“是啊,三妹今日可真是绝美,大姐都有些认不太出来了,还真是个美人胚子。” “谢谢大姐。” 苏锦绣将木匣交到她手中,感慨道:“我们最小的小丫头长大了,都要嫁作人妇了,好真是时光匆匆。这是大姐和姐夫的一些心意,你姐夫不便进闺房,母亲也忙着在前面张罗也抽不开身来,一直担心着你这里。” 她纤纤细指拨开木匣上的锁扣,打开木匣一股淡淡的木香拂面,里面是一对和合如意的玉坠,玉坠上绑着的是同心结,她虽不懂玉石,但这对玉坠温润细腻、洁白无暇,一看就知价格定是不菲。 她将木匣盖上递还回去:“谢谢长姐、姐夫,可这也太过贵重了,夕瑶不能收。” 苏锦绣接过匣子,将匣子置于她有些杂乱的妆台上,浅笑道:“这是送给你的成婚贺礼,又岂有再收回之礼,那岂不是成了诅咒之意了,这对玉坠也是希望你与王爷此生恩爱和美、白头偕老。” “那就谢谢长姐与姐夫。” 苏夕瑶一直在等着午膳,可是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早上就匆匆咬了几口包子,现在饿的慌。 “长姐,我好饿啊,能吃午饭了吗?” 也不知什么触碰到了苏锦绣的笑点,她捂着嘴大笑道:“哪有新妇大婚当日嚷着要吃饭的呀,今日大婚妆容已毕在合卺前是不能用膳的。” 她撅着个嘴抚着自己空瘪了的小腹抱怨道:“我真的好饿啊,早上就吃了几口。” 这毕竟是她第一次成婚,完全不懂里面的门道和规矩,要是早知道早上胡吃海塞也要多塞几个包子才是!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任由着肚子大声抗议了。 苏锦绣打趣的劝慰她:“新妇出阁毕竟一生只有那么一次,定是要尽善尽美的,熬一熬也就不饿了,今日这么美吃东西花了妆塞得一嘴别把新郎给吓跑了。” 脑中自动脑补出了那副场面,她想想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10.纳妾之仪 和苏锦绣了闲聊了一会,婢女就匆匆来通传,凌王府接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府门。 她此刻才觉着紧张,一颗心紧绷了起来,待苏锦绣和老婆子们轮番仔细整理检查衣衫妆容稳妥,她拿起团扇掩面,跟着接引婢女缓缓向府门走去。 她的步伐越来越慢,恨不得走走停下来休息片刻,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本就无力,身上还有这么多的重量负担加持,果然美丽是需要代价的。 好不容易精疲力竭地走到了前厅处,离她日思夜想的府门仅剩短短的十几米了,喜娘突然嚎了一嗓子:“新妇到!” 让毫无准备的她着实吓了一个激灵,就差把团扇松脱掉落。 府门围聚着许多人,此刻全部回过身来望着她,被这么多人紧盯着让她原本就紧张的心更是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她双手紧紧握着团扇,一个劲的深呼吸尽量让步态沉稳端庄,终于在众人的目视下跨出那个禁锢着她的牢笼。 她按部就班的跪下磕头拜别道:“女儿苏夕瑶在此拜别父亲、母亲,这么些年谢谢父母的养育教导之恩,愿父母亲福寿安康、平安喜乐。” 苏之璋已是第三次送女儿出阁,也算是熟门熟路了,清了清嗓子说着训导:“夕瑶,日后定要侍奉好王爷,管理好后院,为王爷开枝散叶、相夫教子。” “女儿谨遵教诲。” 主母贾连珍慈爱地笑道:“快快起来吧,别误了吉时。” 可是她身上如此多的累赘负担,一只手握着团扇,靠另一只手要想优雅的起身哪里是件容易的事,云烟和喜娘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好不容易扶了起来。 “那女儿就走了,望父母亲保重安好。” 苏夕瑶透过团扇扫视了一圈,她从爹爹的眼中并没有看出有什么感情流露,脸上虽挂着微笑着可是他还真应该照照镜子,笑得可真是勉强的很。 她听说了苏蔓茵出阁的时候父亲可是忍不住老泪纵横的,当着众人的面丢脸的哽咽掩面擦泪,轮到她出阁了就如此的薄情冷漠,她都要怀疑原先的苏夕瑶是不是捡来的,所以才在家不受待见。 虽然她不是苏夕瑶,可这么久了也习惯代入了,看见了还是会心疼不甘,她转过身去也不想再去看那些凉薄之人。 一个身着蓝衣的少年上前行礼道:“见过王妃,属下是王爷的贴身侍从落谦,今日王爷身体不适不能亲迎,王爷说深感遗憾,特此遣属下来替迎王妃入府。” 她冷冷地说道:“无妨,王爷身体重要。” 在云烟的搀扶下踏上了装饰华丽的马车,她端坐在马车中放下一直举着的团扇,连掀开车帘的勇气也都没有,回头看除了冷漠和讥讽又还能看见什么呢?那还不如什么都不要看得好。 马车缓缓行驶,听着身后喧闹的丝竹之音只觉着吵得心烦意乱的,完全没有喜悦之情,原以为出阁就代表她可以逃脱牢笼,应当会开心的要飞起来。 可现实确是心情低落的很,完全没有喜悦之情,一生仅一次的出阁,那个从小幻想了无数次的出阁,竟不想是没有自己的爹娘送嫁,而且所嫁之人竟然不是她朝思暮想的齐渊。 她想起了许久未见的爹娘,以前嫌他们啰嗦碎碎念的爹娘,想起了齐渊,那个从小伴着她长大的男孩,那个指天起誓说要娶他的齐渊,越想越是心酸,眼泪在眼眶中酝酿了起来滴落而下。 马车一路缓缓行驶了许久,她也在喜庆的音乐中暗自轻声啼哭了许久。 马车行驶到了目的地停下。 “请王妃下车。” 苏夕瑶赶紧用衣袖将脸上的热泪轻轻擦拭干净,举起团扇走下了马车。 凌王府果然是看着要比苏家气派多了,更是宋家无法比拟的,宽敞的府门上垂挂着喜庆的红绸,悬着好些个红灯笼。 “王妃,请。” 她跟着落谦走入这座陌生的牢笼,越往里面走这心里的疑惑也就越多。 敢情整个凌王府仅在大门口悬了红绸红灯笼,里院也别说红绸红灯笼了,更是半点喜庆的装饰都没有,而且所见的不过就是些小厮、婢女,冷冷清清的连一个宾客都未瞧见。 她忍着一肚子的问号,跟着落谦走进中厅,偌大的中厅也没有宾客的影子,仅有张供桌,供桌上供着一个牌位和许多的吃食。 还未等她先问,落谦率先开口道:“王妃,王爷身子不适,您也是续弦,王爷的意思就是一切从简,不置办酒席、不行拜堂之礼、不合卺结发、更不行洞房之礼,就请王妃对着淑昭容的牌位敬拜也就算礼成了。” 落谦这话是她始料未及的,这相当于是昭告所有人,她这个正妻王妃就和个妾一样,无疑是将她自尊心狠狠踩在地上碾压。 云烟不满地率先开口道:“凭什么?我们小姐可是陛下赐婚的,是嫡妻!怎可如此羞辱!” 落谦淡然的摊了摊手道:“一切都是王爷的意思。” 云烟气得面红耳赤的,指着落谦动气大声骂道:“王爷身子不好不能亲迎也就算了,哪有拜堂合卺都不置办的!这和纳妾有什么区别!我们小姐是陛下钦赐的王妃!” “属下还是那句话,一切都是王爷的意思,王爷喜静低调,王妃若是不满大可去御前倾诉。” 苏夕瑶虽然也是很生气,但落谦的意思她也是听得很明白,眼下和落谦争论也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谁让对方是个王爷,有这种傲慢、目中无人的资本,她一个无权无势、无宠无依的浮萍又怎么能撼动他呢? 云烟仍不甘心的发怒道:“你们太过分!我要去告诉…” 她话未完,苏夕瑶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地上也没有铺软垫,她就这么跪在了坚硬的地面上,对着牌位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她突如其来的一跪让僵持的两个人都有些吃惊,云烟急的直跺脚道:“小姐!此等屈辱之事不能妥协啊!” 11.轮番刁难 苏夕瑶压抑着一腔怒火故作平静道:“他是王爷,也是我的夫君,自然是以夫君意愿来操办,我们无需在意这些虚礼。” 当然说这些话是很违心的,她恨不得将凌王的脸踩在脚底下摩擦,她根本也不想嫁给他,可眼下没有退路,总不能抗旨不嫁打道回府吧。 落谦洋洋得意道:“王妃果然是大家闺秀,识大体知分寸,温婉贤良,那现已礼成,属下这就带王妃去您的住所,请。” 在云烟搀扶下她起身跟着落谦,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云烟的手气到发颤的厉害。 落谦将她们带到了她的住所清婉阁就行礼退下,打发了房中等候侍奉的婢女,云烟赶忙走到门边四下张望,确认无人了才将门关上,气鼓鼓的撅着个嘴。 “小姐,为什么要向他们低头啊,您可是嫡妻怎么可以用纳妾的手段羞辱您呢!” 苏夕瑶赶忙坐到妆台前再细细欣赏一下镜中的自己,毕竟花了几个时辰的妆容马上就要卸下。 “那你说怎么办?和他吵?吵得气死自己却改变不了结果的,又何必多费唇舌呢?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我们初来乍到有什么资本去闹?” 云烟天真烂漫的出着馊主意:“小姐,您去告诉老爷,或是去告御状!” 她无奈的从铜镜中瞥了瞥单纯的云烟,耐心的劝解道:“你个傻丫头,我爹待我本就是可有可无的,我去找他岂不是整个苏家都会知道,我不是自取其辱吗?而且他也根本不会帮我。” “至于告御状那不就等于去亲手撩拨龙的逆鳞,王爷用身体不适一由行此事本就没有很大的错处来抓,更何况那可是陛下的亲儿子,我算是啥,不就是一个外人,那你说帮儿子的还是帮外人的,我去这不是自己去羊入虎口嘛。” 云烟那一根筋没想到深层会有这么多的牵扯,不甘的直跺脚:“那就这么算了?这口恶气我可咽不下去。” 苏夕瑶轻柔的拆去脑袋上沉重的发饰,叹气道:“咽不下也要打落牙齿往下咽,我身份低微,这件事我们在劣势,完全没有去抗议的资本,反正他是个将死之人,行将就木的无畏和他计较,这事就到此为止别提了,何必要气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尽管如此,云烟还是喋喋不休的念叨抱怨了半个时辰,苏夕瑶三催四请的才让她早些去房中歇着。 她披散着万千青丝褪去身上厚重的绣衣,洗漱了好几遍将妆容全部洗去,这才静下心来在房中踱步,细细打量着这全新的牢笼。 新房中布置的就没有一抹喜庆的颜色,就连花烛都未有,哪里还像是个新房的模样。 肚子饿的连抗议声都发不出来了,可房中没有任何吃食,初来乍到的去讨食又不好看很丢脸,眼下也只能忍着饿躺到床榻上,闭上眼睛放空思绪,睡着了也就不会觉着饿了。 另一头的墨香斋里,司马翎正慵懒的翘着个二郎腿望着窗外的月色。 落谦将迎亲和苏夕瑶一系列的反应原原本本的讲述给了他听。 是个女子受此羞辱都会大吵大闹,甚至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可听着落谦的描述,他有些意外却又很快释然。 “她当真没什么反应?没有口出怨言?” 落谦道:“回王爷,是的,王妃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她身边的婢女骂骂咧咧的。” 他又将目光重新投向那一方月明星稀的黑色夜幕中去:“清婉阁那里供应都按侍妾的份送,后院仍由侍妾黄氏打理,她那里给本王盯紧了,有什么动静即刻来报,还有明日去知会她不用进宫觐见,三日归宁本王也不会去。” “是,属下告退。” 而苏夕瑶此刻根本不知道有人在这么算计、提防、羞辱着她,她太过疲累很快的进入了梦境。 这一夜的梦就和她一整日的坏心情一样,她梦到她在一座满是瘴气的拱桥上被几个身着黑衣看不清模样的人追赶,她拼命狂奔,可是怎么跑都跑不到尽头。 做个梦越做越累,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起了汗意,她坐起身来蜷缩着身子,看着这间陌生的屋子,心情低落至了谷底,一瞬间的无助、彷徨、悲伤全都涌了上来。 一想到一会就要进宫初次觐见陛下、皇后,她抬起头阻止酝酿好的眼泪夺眶而出,到时红着个眼睛觐见怕是会牵扯出许多。 硬生生的将所有的负能量全都憋了下去,见此时天色已亮索性都不用云烟叫醒,早早起身。 待她吃完薄粥满足已经无力叫唤的肠胃,云烟巧手给她梳妆完更好了衣服,落谦也正好出现。 苏夕瑶在镜前扭着头仔细检查自己的衣着和妆容:“是可以走了吗?” “王妃,皇后娘娘体恤王爷身体不适,所以今日特准不用入宫觐见了,后日的归宁王爷也怕是无法前往,但是王爷备下了薄礼,到时就请王妃代为转赠。” 自己悉心准备好了一切,到头来一句白折腾了,一瞬间心里燃起了小小的火焰,可又转瞬即逝。 她只能平和地说道:“好,我知道了。” “还有件事王爷让属下转告。” 她无精打采的坐在妆台前:“什么事?” “王爷说王妃您刚入王府,对王府一切都还未熟识,所以管家之权还是由侍妾黄氏代为管理。” 云烟这急脾气第一个跳出来指责道:“我们小姐是王妃!是嫡妻!昨日就如此羞辱,现在连管家权都没有!岂不是连侍妾都不如!” 落谦镇定的说道:“王爷也是为了王妃着想。” 云烟急得连脏话都飙出了口:“着想个*!看我们小姐好欺负就使劲欺负吧!” 12.侍妾 苏夕瑶只要一想到很快就可以自由出府回家见朝思暮想的人,可以尽情地拥抱自由,这些委屈羞辱她都可以吞下不去在意。 她喝止云烟满嘴不好听的话:“云烟!不得无礼!” 转瞬对着落谦淡然道:“我这婢女性子直若是说话不体面你也别计较,你说的这些事我都知道了,若无事的话你就先退下吧。” 苏夕瑶平静淡然的反应是出乎落谦的意料,他对苏夕瑶竟然莫名的有些同情之意。 “那属下先行告退。” 云烟刻意等落谦还未走出去,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呛声道:“这些高贵的人未免欺人太甚了!哪有如此羞辱嫡妻的!” 相比云烟的激动愤怒,她倒是似事外之人一般淡然从容:“不必再说了,一会你安排人去趟苏府告知一下,就说王爷身体不适,我也需要侍疾抽不开身来,归宁就不回去了。” “小姐,这怕是不好吧,又不是远嫁哪有归宁不回娘家的。” 她拿起胭脂又补了补:“归宁回去也只有我一个人,岂不是送上门被人暗地里耻笑,倒不如寻个由头,苏家这个冷漠之地我也不稀罕回去。” “罢了,不要去想这些了,和我出去一趟,到这里了总不至于还和苏府一样没自由了吧!” 她微调了下发髻上的钗饰,满意的看着镜中人,爹娘若是瞧见了现在的她会不会吓一跳,齐渊瞧见了又会是什么反应,也不知道她自己的身子现下是什么个情况,这一些充满了许多未知的疑问,可她却离疑问揭开仅剩了咫尺之遥。 她正准备起身要走时,婢女前来禀告:“王妃,侍妾们在院中等着给您问安。” 毕竟她是新来者,和侍妾们日后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对这些阻拦她奔向目的地、来者不善的程咬金们,她也只得扬起笑容来面对。 她知道昨日的事定让她成了全府的笑柄,这些侍妾们只怕也是不好相处的,生怕云烟惹事耽误她的计划,她在云烟耳畔严肃关照道:“云烟,一会记住,若是对方挑衅羞辱,也要忍着性子,无谓去争论拖我时间,就当疯狗叫就好了。” 云烟勉强会意的微微点了点头。 片刻五个侍妾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走了进来,俯身行礼道:“妾身见过王妃,王妃万安。” 苏夕瑶挺直了身边端庄精神的坐着,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流连,看的出来这个王爷喜欢的类型挺广泛的,不像苏之璋那样固定,真是花开百朵,各有不同。 她先给点甜头道:“各位姐姐们免礼,大家也别拘束的站着,坐吧,你们也都是侍奉王爷的老人了,夕瑶日后还需要各位姐姐多多关照。” 领头的黄令仪看着和苏夕瑶年岁差不多的模样,但是却有种饱经沧桑的深沉感,她不苟言笑的模样,莫名的让苏夕瑶有些发怵。 “王妃此言差矣,这句姐姐的我们几个身份低微可不敢当,也不必坐了,妾身们站着就好。妾身是先王妃的庶妹黄氏,见过继王妃。” 苏夕瑶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下去了,嘴角时不时的微搐两下。 其余几个侍妾也跟着自我介绍,可是她们说话时总是不经意的要看向黄氏,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到头来她反正就记住了那个黄氏,其余的侍妾压根没往心里记,眸光也总是瞥向这个傲慢的人。 她只得违心的说着场面上的话:“今日很高兴和各位姐姐相见,黄姐姐是先王妃的妹妹,果然是出众不俗,想必王爷也该是极为疼爱的。” 黄令仪倒是也不谦虚,把苏夕瑶的违心话接过不要脸的应道:“王爷和我嫡姐可是结发夫妻,自然待姐姐一往情深,待妾身也是恩宠有加。” 她还刻意加重了结发夫妻二字,苏夕瑶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就是在嘲讽着她一个明媒正娶的妻都未行这些礼节。 对方不要脸,苏夕瑶可做不到,她只能继续和气打着官腔:“那便好,日后大家也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事也都要互相关照,一起好好侍奉王爷。” 黄令仪嘴角微扬开腔道上:“是啊,王妃您这里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要添置什么物件的,尽管可以和妾身提,王爷虽说王妃这里按侍妾的身份来供给,可王爷让妾身打理府邸,妾身懂得尊卑有序,还是会对王妃您这里所需尽心尽责。” 还好之前就猜到了来者不善,特意关照了云烟,云烟一肚子的咒骂之语已经哽在喉,一想到苏夕瑶的关照,硬是紧闭上自己的嘴不做声。 苏夕瑶先前就做好了对方来挑衅羞辱的心理准备,倒也是不觉着特别意外,她维持着尴尬的笑容,还是保持着端庄优雅的身段。 “那就谢谢姐姐操心了。” 黄令仪如此的羞辱,就是想看她暴跳如雷的样子,可她却出奇的镇定,也是她不曾料到的。 “无妨,侍奉王爷、王妃本就是妾身的本份。” 其余的几个侍妾在黄令仪身后站的笔直,除了自我介绍外一言不发,也不知在畏惧着什么。 苏夕瑶若是再不打发了她们走,她自己也走不了,若是再被讥讽几句,怕会憋不住的露出了真脾气来,反倒是坏了事。 “我这个人吧喜静、性子也随和,不喜欢条条框框的规矩,日后姐姐们也不必日日操劳来问安了,时间不早了,姐姐们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她们本就也不想日日来问安,苏夕瑶的话倒是正中了她们的下怀。 “那妾身告退。” 好不容易打发了她们走出了院,云烟这张硬被封印的嘴可算是解放了,在屋里噼里啪啦的将一肚子的话吐了个干净。 她是真的挺害怕云烟这种冲动的性子,她毕竟也不能时刻护着她,她也一点都不省心。 “云烟,以后也千万要记住,不必为了疯狗去生气,若是今日和她们大吵大闹的,我们也是讨不到半点好处的,倒不如忍下了她也没就觉着没趣了,日后千万牢记,不要逞一时口舌之快。” 13.时光荏苒 物是人非 终于解决完这群挑衅的侍妾,再三确认今日她并无旁的事要处理,一颗思家情切的心又躁动了起来,她恨不得能长出翅膀来即刻飞到城东的宋府。 也不知见到那些她朝思暮想的人时,会不会忍不住泪流成河,又要怎么和他们解释她现如今的模样与身份。 现在也想不得太多,她快步地拉着云烟按着昨日来时的路,一路走到府门,只见府门由好几个威严持剑的士卒把手着。 苏夕瑶也没有把握能不能顺利出去,在一旁深吸一口气壮了壮怂胆,装腔作势的大摇大摆走了过去。 可士卒们全然当没瞧见她,完全没有半点反应,更未出手阻拦,任由她们主仆二人正大光明的走出了王府。 这么轻易走了出来,让她欣喜若狂,瞬间一扫这两个月来挤压的所有阴霾负能量。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踏出清婉阁时就已经被一双眼睛给盯上了,后面一直跟着条“小尾巴。” 她纯真的带着愉悦的心情,快步往东城走去,王府位于靠近皇城的南边,步行去东边其实真的是挺远的,可路途再远也阻挡不了她那颗急于回家的炙热心。 理想挺美好的,可是现实会好好泼一泼冷水,这副身躯本就是从未出府的柔弱躯壳,更何况这两个月她一直待在闺中,没有锻炼也不怎么走路,一下子走很远,两条腿不听话的发颤,脚也疼得很。 只要信念在,什么艰难险阻也不觉着是受苦。 云烟也疲累不堪道:“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好累啊!昨天奴婢走着去王府,今天又是漫长的走!应该坐马车出来的。” 苏夕瑶微喘道:“坐马车…岂不是就…惊动了…王爷,只能走去,我要去…城东一个我…我日思夜想的地方,你若是累了,要不先歇会然后你先回去吧。” 云烟一听苏夕瑶想撇下她,急忙调转口风:“云烟不累,云烟陪着小姐一起。” 两人在路边略调整了下状态,很快又穿过大街小巷,往她的港湾一步步更贴近。 待走到城东这条伴着她长大的东市,记忆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幼时她总和芊芊、齐渊三个小屁孩满大街溜达,这条偌长的街市承载着她许多珍惜甜蜜的绝版记忆。 她顺着熟悉却又有些变得有些陌生的东市往家的方向走去,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她梦境中甜蜜幸福的家,爹娘似儿时那般在门口笑呵呵地盼着她野够了回家,伸出双臂等着相拥。 可当她走到家时,不仅没有出现梦境中的一幕,现实更是背道而驰,曾经的宋家门口上悬的牌匾现如今竟写的是“陆宅。” 她伸长了脑袋左顾右盼的,再三确认了她确实没找错地方啊,难不成还能把家的位置给遗忘了吗?可记忆中朱红色的大漆门还是原样,门的右下角还有她调皮捣蛋时刻的她名讳里的“雪”字。 她在心里随意编排了一个极不靠谱的理由说服自己:“说不定是牌匾挂错了。” 她怀揣着一颗激动又害怕的心叩响了门,也叩响了巨大谜团的门户。 没一会里面门打开来,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探出脑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姑娘你找谁啊。” 这个老者她并未见过,她忐忑不安地打探道:“不好意思,我是宋家大小姐的朋友,这次我刚回城来找她,怎么就变成了陆宅?” 老者告知道:“这里以前是宋家,可是在一年前这宅子就卖给了我们的老爷,这里就成了陆宅。” 这些话让她的心凉了大半截,莫不是爹娘都已经不要她了,她不回家就把她唯一能寻到的宅子卖了? 她的眼泪已经憋不住在眼眶中打转:“那不知道老先生知不知道宋家的人搬去了哪里了?我有急事想要寻他们。” 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们老爷带着我们举家一年前才搬来,对以前这户人家的事,不是很清楚了。” 眼见从这里也问不出别的有用的事来,她也就强忍着泪离开,在转身的那一刻,眼泪终是憋不住的落下。 云烟慌乱的掏出锦帕递给她:“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哭了?” “对了!我家还有铺子!” 她胡乱的抹了抹眼泪,大步流星地向另一头的宋记布庄走去。 她轻声低喃道:“爹娘把宅子卖了,总不至于把铺子卖了吧!那铺子可是祖父传下来的,若是卖了祖父还不得掀起他的棺材板来找爹爹算账。” 可当她看见铺子的那一刻,一切的侥幸都已碎裂成渣,她的脚似成了石头动弹不得,呆楞在原地,惊愕地张着嘴不敢相信她自己的眼睛。 她反复的揉她的眼睛,然后告诉自己仅仅是一场梦,再睁开的时候现实却还是无情的摆在她眼前。 曾经的宋记布庄三间临街的铺面,现如今隔开变成了米铺和药材铺。 直到此刻她的心理防线终于全面被击溃,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就是个无依无傍的浮萍一样漂泊在外。 她躲到一旁的巷子里蹲下身来拥抱着自己,放声大哭起来。 云烟不知所措地蹲下身来陪着她:“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呀?怎么哭了,别吓云烟啊。” 苏夕瑶抱着云烟,在最脆弱的时候将云烟当成了唯一的依靠,放肆的宣泄哭闹道:“云烟,我爹娘怎么可以这样!我晚回来了些怎么就可以不要我了,齐渊哥哥为什么也不等等我,我又要怎么样才能寻到她们?我好想她们。” 云烟完全听不懂她嘴里模糊不清的语句,此刻也只能让她抱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擦在自己身上,发泄完或许就能好受些。 原先一门心思地想要出来寻家人,设想了无数次和家人团聚的温馨瞬间,却不想等着她的是如此残酷痛苦的现实。 这一天她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王府的,大哭完一场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大脑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地就哭着走回了王府,然后就是漫长安静地呆坐在镜前,闷声不说话,光是静静地流着泪。 14.迷影 落谦将苏夕瑶这一天和侍妾初见、逃离府邸跑去城东一户人家之事都悉数禀告给了司马翎。 司马翎有些错愕地放下手中的书籍,他深蹙着眉道:“她才刚入府就如此迫不及待地跑这么远的地方,你去查查她去的那户人家的背景是什么?背后有什么来历?她去寻他有什么目的?” 落谦虽和苏夕瑶也就见了两次面,但他并不觉着像司马翎一开始的设想那般,破天荒的帮苏夕瑶尝试着说情:“王爷还是在担心王妃的身份吗?恕属下直言,王妃性子沉稳、娴静看着不似细作的样子。” 司马翎心不在焉的拿起书:“看人不可看表象,谁知道她娴静皮囊下究竟藏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苏之璋是太子党的忠实一员,这桩婚事又是皇后提议的,美名是娶妻,实则不就是安插在本王这里的眼线,这样的人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先养着再过段时间就可以送她上路了。” 落谦知道苏夕瑶的身份尴尬,在司马翎面前也不能对她心存同情之心,便也不再接着说什么。 就按司马翎的吩咐,落谦乘着天色未完全暗,带着人一起去深挖苏夕瑶和她今日所去宅子全部的底细。 云烟端着膳房送来的一素一荤的晚膳,推门进来就瞧着她仍坐在妆台前,一回来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不哭不闹光是一个人默默的流泪,直到眼泪干涸再也哭不出来,一双眼睛和个兔子一样,布满了血丝,脸上还有挂在干了的泪痕。 云烟将晚膳轻轻放下,被她那浑身散发的黑暗气场给震慑到,胆小谨慎开口道:“小姐,膳房将晚膳送来了,还是趁热吃些吧。” 苏夕瑶头也不回的嗓子沙哑道:“我不想吃,撤了吧!” 云烟想吸引她的注意力:“小姐,多少还是吃些吧,不要熬坏了身子,王府里一个个拜高踩低的,给您送的吃食也是如此敷衍,您还是该顾着身子才是。” 她红着眼回眸借着摇曳的烛火,就看见了云烟刻意端起向她展示今日她的晚膳,一个堂堂王府女主人的晚膳,竟然如此寒碜,吃的也就和婢女们一个水平了,或许还不如婢女们的。 一盘素菜竟全是发黄发枯了的烂叶片,也就过了过水连炒都未炒一下,而另一盘荤菜竟是个干巴瘦弱的小鸡腿,小到一口就能吃掉的那种,上面的肉显然也是不太新鲜了,米饭也就给了小半碗,当是喂鸡呢。 看着就完全让人毫无食欲,她原以为早上的稀薄瞧不见什么米的薄粥已是难得一见的,却不想是意味着她日后每餐饭食都会是如此的境遇。 她现在想来还真是觉着可笑,当初苏蔓茵还吵着嚷着想要和她换,想要做这个听着有面的凌王妃,就她那娇生惯养、任性胡闹的性子,她若是瞧见了这两天苏夕瑶的境遇,只怕也是再没了这等念想。 苏夕瑶看着这两盘菜,也不知是有人指使还是底下人的拜高踩低见风使舵,像她这样无宠无权的人反正人人都可以来踩一脚,没给些腐烂发霉的馊食也算不错了。 “先撤了吧,明日你从我陪嫁里的银钱拿去些,去外面多买些烤饼、易保存的糕点回来备着,日后只怕是会餐餐如此。” 云烟也是稳重了许多,方才拿到这晚膳的时候可真想甩手将这些晚膳糊给她们备膳之人的脸上,可心里总是不断提醒着苏夕瑶之前千叮万嘱,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接下膳食。 云烟将菜嫌弃的一放:“那小姐就这么纵着她们如此苛待您吗?在苏家虽然菜色不丰但都是正常的吃食,这些都是什么啊!也就能喂喂狗。” 苏夕瑶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肩颈,坐久了不觉着,一站起来就觉着浑身上下酸疼得很。 “这也不是纵着,是先隐忍下来欠着账,等某个时机,这些账再来清算也是不迟,现在去大吵大闹不仅落不下什么好名声,更是希望我去闹的小人得志,我就偏不让她们称心如意,也就是苦了你跟着我受了委屈。” 仅两日,在这王府生活的就如此坎坷,原先云烟对在王府美好的憧憬也算彻底破灭,她也能明白一开始苏夕瑶为何害怕嫁给权势贵胄之家,她现如今也仅抱着能安稳度日的想法了。 凌王给苏夕瑶准备的清婉阁是在王府的东北角落里,美名说着幽静实则就似冷宫一般无人问津的破角落,房屋陈旧不说,布置的也仅是中规中矩,虽然用熏香掩盖可是仍能闻到一股时隐时现的潮湿腐烂的味道,现在更是连一日三餐吃食都如此的敷衍。 苏夕瑶别说像个王妃了,就是个普通侍妾应该日子都比她过的更为滋润。 云烟感动的摇了摇头:“云烟并不觉着委屈,云烟只是怕小姐受委屈。” 苏夕瑶拉过与她小小年纪并不符的粗糙双手:“云烟,日后的日子也怕是难过得很,今日你随便应付着吃些,明日去买些吃食吧,还好苏家顾及颜面给了一份丰厚的陪嫁,还够我们生活的。” 她松开了云烟,耷拉着个脑袋坐到了床榻上,倚靠着床榻:“我想要一个人静静,你早些去安置吧。” 云烟总觉着不安得很,脑中也不知为何脑补出许多不好的画面来,假意遵从着退了出去,实则害怕的不敢离开悄悄地蹲在屋外的墙角偷听着里面的动静。 苏夕瑶从一开始的崩溃到现平静,最后强迫着让自己坦然接受现实,她也不明白为何才过了一年半的时间宋家怎么就面目全非了。 这一年半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爹娘就这么弃了祖传的铺子和辛苦购置的宅子,她一直试图想起这一段缺损的记忆,总觉着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可是就算是想破了头也着实是一点也记不起来。 她躺在床榻上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陈旧发黑的房梁,在繁复无序的思绪中渐渐觉着困倦,临近二更天这才放下了一切困顿沉沉地进入了梦境中。 15.背后的迷影重重 也不知是睡了一觉梦到了什么杂乱的事,在她苏醒之际迷迷糊糊的就似被神仙点拨茅塞顿开一样,一根堵塞的神经莫名通畅,想起了她遗漏的事。 昨日情绪太激动没绷住,光记得难过了,都忘了远亲不如近邻之事,虽然爹娘和叔伯那些亲戚并不往来,她也不知道那些亲戚在哪,但是左邻右舍十几年的老街坊了总该知道很多事了吧。 她早起匆匆洗漱完也顾不得饥肠辘辘都已无力叫唤的肠胃,还有因为昨日一下子走远路而酸胀的腿,拉着云烟就急不可待地往外跑去。 云烟看她急得一路紧皱着眉头,认真急迫地神情,也不敢去问只管本分的跟在她身侧,哪怕她仅是抽疯,云烟也是愿意陪着她一起疯。 苏夕瑶今日转移了目标,直奔去了隔壁的张家,张家的姐弟与她也是从小光屁股一起玩的情谊,想来定是能寻到些家人的消息。 昨日光顾着寻自己家,也并未在意张家,可她在张家门口就觉着心里发怵得很,门上挂着锁,门口的匾额上面还蒙着厚厚的一层灰,朱红色的大门上竟还贴着官府的封条,她贴在门缝上眯着眼睛往里面瞄去,只看见院内杂草丛生,一片破败之景。 这下她原先的问题没找到人解答,更是多添了许多的不解与疑惑。 云烟看见门口上贴着的封条,虽不识字但也知道是不好的东西,她揉捏着自己的手,害怕道:“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这里好可怕啊。” 苏夕瑶趴在门缝上呢喃着:“究竟这一年多里出了什么大事?为什么这里已是面目全非了?” 云烟心里作用的明明就是在临街人来人往的地段,站在门口都觉着这府邸阴风阵阵地处处透露着恐怖气氛,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害怕的缩在苏夕瑶的身后催促道:“小姐,这里阴寒得很,还是快走吧!” 苏夕瑶可不死心,张家不行那邻居这么多虽然都不算熟识,哪怕一家家叨扰过来,她就不信问不到了。 此时正巧落谦从她身后的巷口拐出来,对她今天又出现在此也不免感到惊讶,索性乘她没看见也没察觉远远地跟在她身后。 苏夕瑶想要探寻一个个谜团后面的解答,可天却不遂人愿,张家被封,柳家叩了半天的门也无人开门,章家也换了主人,她明明就离开了一年半的时间,这种感觉就像她离开了十来年后才回来一样,不仅自己的家没了,连左邻右里也都变迁的了无痕迹。 看来左邻右里她是不太可能寻到答案,索性没脸没皮的站在大街上拉着人就问。 有的人当她是骗子,就是想套近乎来骗钱,有的人还未等她开口询问就赶忙摆手说:“不知道、不要买、不需要。” 有些人总感觉知道什么,当她提起宋家和张家的时候,嘴上说着不知道,可是他们平日里想来也是不怎么撒谎的人,演技拙劣眼神闪烁畏畏缩缩的。 在街市上盲目地兜兜转转问了一个时辰还是寻不到任何愿意给她解答的人。 云烟也是怀揣着她的一肚子困惑跟在苏夕瑶身后,两个人像无头苍蝇一样满街市的乱窜。 最后两个人在东市耗了一日,结局还是如昨日一样,满怀着希望而来,却收获了更多的失望与无奈,最后也只能买了些吃食心情沮丧的打道回府。 云烟两条腿都快走折了,她都不知道其中的因由,云里雾里的陪着她满城的找人,心里的疑惑不断发酵,终于也是憋不住问道:“小姐,为什么您这么在意宋家小姐啊?您明明从未出过苏府,苏府也未来过这么一位姑娘,您怎么就这么急着要寻她?” 苏夕瑶一回到清婉阁立马没了规矩和仪态,把绣花履一脱像滩烂泥一样躺倒在床榻上。 无力道:“云烟,有些事你不明白也不用明白,整个宋家都对我非常重要,所以我一定要寻到他们,今日寻不到那就明日接着寻,明日寻不到我后日接着去,城东寻不到我就去城西,我就不信翻遍整个元安我就翻不到了!” 云烟抓耳挠腮的完全不明白苏夕瑶这么费心费力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另一头的墨香斋里,司马翎对外宣称着病重,日日就待在墨香阁里悠闲自在的茗茶、习字、看看书的,虽足不出户但府中的一切都在他的五指山里紧紧攥着。 太阳渐渐西下,金红色的暖阳就似给朵朵白云描上了耀眼华美的金边。 晚风习习的吹拂,吹起了漫天轻盈飞舞的柳絮。 落谦终于在府中下钥前一刻赶了回来,立即马不停蹄地大步奔向墨香斋,将他了解到的如实禀告给了司马翎。 这一切都和他的设想有很大的出入,不管是陆家还是宋家都是寻常的商贾,账目干净背后也没有任何的势力支持。 司马翎背着手在房中低着头愁眉不展,背着手不断踱步疑惑道:“你确定?” 落谦斩钉截铁道:“确定,而且王妃寻得并非是陆家,而是宅子的原主人宋家,说是要寻她的好友宋家的大小姐-宋慕雪。” 司马翎摸着下巴重复道:“宋慕雪?” “可奇怪的是,苏家家教严苛,王妃之前从未出过苏家,也不知怎么就会和宋家大小姐有交情,属下看王妃婢女的反应,似乎连她的贴身婢女都不知王妃此举是什么缘由。” 司马翎有被害妄想症一样的揣测道:“那这个宋家大小姐人在何处,会不会是她们打了个幌子,伪造了个名目,好骗过我们改日偷偷接头!” 落谦很快就摇头否定道:“宋家主人叫宋耀翔,和他夫人在一年前的冬日一起暴毙而亡,离奇的是宋大小姐宋慕雪没隔几天也去世了,宅子和一间百年布庄就由宋小姐的未婚夫和庶妹很快转手给卖了,然后就没了踪迹。” 司马翎从小没少被害,谨慎疑心异常的重:“不是假死?” “不是,好几个人亲眼看到了尸体下葬,属下也去看过墓地,下葬后并没有扰动的痕迹。” 16.暴风雨来临前夕 司马翎脑中被这些复杂纠缠理不清的糟事给占领,他不停在房中踱步试图整理着思绪。 “那既然这个宋家大小姐已亡故,那苏夕瑶又为何要在那里锲而不舍的寻了两日,难道不是假死?” 落谦将几经周折费了一番功夫了解到的讲述给司马翎听:“那是因为王妃还没有问到宋张两家的事,自从宋张两家出了事,那里周边的百姓就对宋张两家忌讳莫深,不愿轻易提起,这次若不是属下用了些方法只怕也是很难知晓其中因由。” 司马翎被成功的吊起了胃口,一双乌黑透亮的双眸凝望着落谦,迫不及待的想要揭开这些和他并无什么关联的隐秘故事。 落谦会意的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自从宋家出事后坊间就流传出了一些揣测的流言,待宋大小姐落葬后那一夜宋家三个小厮被人发现集体溺亡在河中,虽然后来仵作查验说是三人醉酒意外一起失足溺毙,但宋家的谣言也就更盛了。” “而张家是宋家的邻居,也是小商贾出身,与宋家一直关系极佳往来密切,张家幼子与宋家两位姑娘从小相识,虽宋大小姐相貌平平面上还有一块胎印,但他仍一直倾慕于宋大小姐。” “自从宋姑娘死后他就像变了一样人一样,时不时就上宋家的门去闹事大吵,还经常酒醉逢人就说宋家是被宋姑娘的未婚夫给害死的,可是没有证据旁人也就当听个故事罢了,没人愿意去当个出头鸟,后来听闻他总是一个人带着几坛子酒去坟前一坐就是一天,时哭时笑的近似疯癫之态。” “到了宋姑娘五七回魂的晚上,张家十二口就被发现全部吊死在卧房里,张家的仆人都说是看到了宋小姐流着血泪的鬼魂,这事传得更是瘆人可怕,说是宋家小姐觉着孤单就勾人走了,之后几日又有打更人瞧见了宋府门口有一个女鬼,被吓的一病不起了,后来这两家的事就成了那里街坊百姓忌讳提起的事,生怕提起会怕宋小姐来勾魂。” “然后很快未婚夫和庶妹就把宅子和铺子以市价的五成低价出手了,宅子卖给了现在的陆家,铺子卖给了陈家,那两个人从此杳无音讯再也没人看见过她们。。” 落谦讲完这个故事,司马翎却听着蹊跷的很,眉头没有一丝的松缓,反而越皱越深,就差拧巴着打结了。 “你不觉着这事听起来就很蹊跷很荒诞吗?” 落谦一开始听街坊描述时也觉着内里有着玄机,很多事情太过巧合反而更像是人为蓄意安排操控。 “王爷是觉着两家的事并不是鬼魅作祟?是人为故意杀害?” 司马翎坐在躺椅上,翘了个二郎腿分析道:“第一,宋家二老一夜间一起病亡就属于很难得的巧合了,而宋慕雪的死亡时间离得这么近更是蹊跷。” “第二,那几个小厮一起酒醉失足落水溺亡,这事我可不信有这么巧合。” “第三,张家灭门起因不就是质疑宋家那几个人的死因嘛,只怕是有些人欲盖弥彰所以借着五七之名杀人灭口。” 司马翎越说越是为了街坊的无知而气怒:“第四,处理完一切迫不及待贱卖了宅子和铺子。这群人是傻吗?为什么这么明显的杀人灭口抢夺家产的事看不出来,还要推到什么鬼魅身上,真是无知愚昧。” 明明这些事和他完全没有关系,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他也不知道他气鼓鼓地所为了什么。 落谦道:“百姓愚昧、敬仰鬼神也畏惧鬼神,也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想法吧,生怕招惹上祸端。” 司马翎叹了口气吩咐道:“那你去安排人查查那个未婚夫和妹妹的踪迹,是不是背后是有些什么旁的势力和蹊跷。” “那王妃那需要告知吗?她若是不用些手段只怕是很难从那些愚昧百姓口中套出这些来。” 毕竟落谦可是用了大价钱加上拔剑强势威逼才知道的这些,光靠苏夕瑶这样的弱女子满大街去问,只怕是问到猴年马月也问不出来。 司马翎沉思了片刻:“她那里的水浑得本王还真是看不透,这样,明日她若是还去那里你就安排人去告知,本王等着看她这坛子水还能怎么搅浑。” 今晚膳房还是一如既往的敷衍,干脆都省了菜色,直接给了两玉米窝头,在这王府只怕她是再也不会有发胖的顾虑了。 苏夕瑶对付着随便吃了些买回来的糕点,躺在床榻上睁大着双眼无所事事地看着不远处的烛火摇曳迷离。 她脑海中始终坚信着,也许是家人们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这才艰难地卖了宅子和铺子,换了个地方安稳而居,她也定能重新寻到爹娘、妹妹还有那个存在她记忆中似一抹初春暖阳的白衣少年,她也就能把这副皮囊还给苏夕瑶,做回真正的宋慕雪。 人就是这么奇怪,以前和家人和美的生活在一起,却一点也不知足,时常在意着自己额上那块丑陋的胎印,每年许愿都不会乞求旁的,毕竟她曾经很幸福什么都不缺,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变漂亮。 可是如今真的变漂亮了,回过头去却再也寻不到家人了,还要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遭人白眼、被人欺辱,哪怕是再娇美的容颜也抵不过一家人齐齐整整、和和美美的日子。 17.真相往往就是最残酷的 细密的春雨滋养着万物,雨像绢丝一般,又轻又细听不见淅淅沥沥的响声,只觉着这好像湿漉漉的烟雾,轻轻滋润着大地与心灵。 苏夕瑶起身洗漱完将一碗薄的仅有数粒米的薄粥水吃完,像个守时的做工人,风雨无阻的按时带着云烟出发。 虽然两人都打着油纸伞,可这雨水细密连绵,在春风的吹拂下,雨水轻松突破纸伞的防线,没多久两人的衣衫都已被春雨洗礼,绣花鞋里也进了水湿了鞋袜。 云烟抬起头看着满天的阴云密布不安地劝阻道:“小姐,今日下着雨看着不大却细密得很,瞧着乌压压的天这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停,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您身子好了也没多久若是着了风寒,那可如何是好?” 苏夕瑶头也不抬的一味赶路,一口否决道:“不行,一天不寻到我要找的人,我一天不会放弃,今日哪怕是下雹子我也去定了。” 云烟也不知道究竟会是什么人有什么特殊魔力,能让苏夕瑶不顾一切在这种阴雨天中仍锲而不舍地追寻。 因为阴雨街市上的人并不多,也就只有零星穿着蓑衣蓑帽的摊贩仍被生活所迫冒着雨在路边吆喝。 苏夕瑶在街市上兜兜转转了好几圈,依然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在她灰心丧气,一颗坚定的心有所动摇时,转机来了。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穿着蓑衣佝偻着背拦住了她:“姑娘,你与宋家姑娘是何关系,这几日日日都在此流连找寻?” 苏夕瑶似乎在无尽的黑夜中寻到了一个突破口、一丝光明,她激动道:“老人家,我与宋慕雪是好友,我因事离开了一年半回来就想寻她和…宋伯伯、宋伯母的,可是一直没有消息,也是下下策无奈才在这里逗留。” 喊自己的爹娘叫伯父伯母好真是不习惯得很,她差点就嘴瓢穿帮直接唤爹娘了。 “你这样问是问不到的,我看你这女娃子重情重义…”老人家犹豫了一下:“这样,宋张家的事不是几句话能说完的,我们也别站在雨里了,不妨去我家坐着说吧,也不远就在前面拐角处。” 云烟担忧的拉了拉她的衣袖,苏夕瑶沉默了半晌虽有许多顾虑,但还是愿意去相信这么个陌生人,眼下也只有寻到家人才是最要紧的,而且在都城天子脚下,她好歹也是个挂了名的王妃,应该不会有人敢大白天的绑架她吧。 苏夕瑶跟着老人家一路拐到他家,那是一间在巷子深处的小房子,她这个从小在这条街上长大的人竟然对这里和这个老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屋内陈设简单破旧,还有一股子浓重的霉烂味。 她站在门口谨慎仔细地观察着屋内,若是苗头不对还可以撒腿就跑,可看了一圈下来这屋里一穷二白的一眼能看到头,也没有藏人的地。 这才稍感安心地走了进去,顾不得一地的灰尘肮脏,席地坐在老者的对面,云烟情愿站着也打死不坐下。 老人脱去身上的蓑衣,用缺了口的茶杯给她接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斑驳发霉的小方几上。 苏夕瑶一颗心激动了起来,这几个月的期盼终于能揭开谜底,那一刻该会有开心。 老者缓缓开口诉说道:“我是永伯,一年多以前刚来到这里在张家做工,做做粗活累活,在张家日子也算是不错…” 苏夕瑶急得坐也坐不住,那急性子发作恨不得冲上前就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可永伯却依旧不紧不慢地细述着,完全无视她一脸急促不耐烦的模样。 苏夕瑶只能不要脸的挤出个笑容打断道:“那个永伯,能不能就告诉我宋家搬去哪里了?张家是不是也一起搬了?我想知道在哪里我去找就好了。” 老者被打断没有一丝不悦之意,笑呵呵地说道:“女娃娃,莫急,若不是张家于我有恩,我又看你这么重情谊,否则宋家两家的事你就算日日来问这些街坊,也没有人会告诉你的,她们害怕犯了忌讳!” 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永伯故意压低了声线,还时不时地看向外面。 苏夕瑶一头的雾水,她就是找几个人至于会犯什么忌讳,难不成找个人还能招惹上什么? “永伯,你说的什么意思啊?为什么会犯忌讳?她们明知道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永伯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事所以必须要从头说起,女娃子你细细听便是,也只有我这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才敢犯忌讳。” 苏夕瑶也不再多说什么,耐着性子压抑住蠢蠢欲动的心,一字一句地倾听老人的讲述。 一开始还好,老人讲的是他与张家的主仆之情,后来他所说的完完全全超出了苏夕瑶大脑能反应的层面上。 苏夕瑶一听见说她自己和爹娘都死了,整个人勃然大怒,额上青筋暴起,站起身来指着永伯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糟老头满嘴恶言胡说什么!随随便便咒人家破人亡!” 永伯并不生气,依然很平静的与气急了的她对视,叹息道:“我没有胡言,这事整个东市都知道,张家也是因为宋家才被牵连的一家大小十二口被灭了门啊!可怜了四小姐才不过三岁啊!所以宋张两家成了这里不可提及的忌讳!” 苏夕瑶一想到张家门口的官府封条,再对应老人说的话,她不相信可是腿却实诚的发软没有力气。 她一直劝解着自己不能听信谣言,可是眼泪却酝酿滴落而下,她双眸泛起了璀璨星光紧盯着永伯:“允恒哥哥一家死了?若若也死了?” 她抹了抹眼泪怒吼道:“不会的!允恒哥哥这么好,张家与人无冤无仇地,张伯父和伯母都是良善之人,不会被人灭了口的!” 18.挖自家的祖坟 永伯淡然一笑道:“姑娘也认识我们的小少爷?不过张家和宋家都是良善之人,除了宋家那个白眼狼软饭王和那个看似柔弱的庶出女儿,这世道啊可是好人没好报啊!” 苏夕瑶一听见永伯胡言还要污蔑攀扯齐渊和妹妹,恨的咬牙切齿,一向温婉的她被逼急了若是现在有刀恨不得能手刃了他! 她横眉立目道:“你再胡说攀扯信不信我杀了你!” 永伯微微一笑的饮了口水淡然道:“姑娘,你自己想想,宋家二老和嫡女隔了几日都死了,受益的是谁?我们小少爷自从宋姑娘走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还日日去宋姑娘坟前痛哭,契而不舍的想要查明真相。” “可是在宋姑娘五七回魂夜张家十二口全被吊死了,还要推在宋姑娘鬼魅身上,说是鬼魅作祟,让人忌讳莫深,没隔几日那两人就把宅子铺子半价贱卖了,您说呢?” 永伯一番铿锵有力的话不停在她脑海中盘旋,一字一句都深深铭刻在心,心就像被万箭穿心一般痛苦的让她感觉窒息。 她不想去相信,可是潜意识里却还是动摇了,她无力地瘫坐在地,晶莹的泪水似永不干涸的源泉,一滴滴流淌。 “姑娘,您若是不信,您可以去宋家和张家祖坟瞧瞧,宋家出殡我虽未瞧见,可是张家十二口是我们几个仆人一起落葬的,对了,我们小少爷死法也蹊跷,其他的人都是吊死无伤,可他被吊死心脏也被人挖出来喂了狗,可怜了小少爷。” 永伯虽然在张家做工的时日不长,可是张老爷在他危难时施以援手之恩他一直铭记在心,每每想到收尸和落葬的场景,他鼻头一酸,心也会一紧。 苏夕瑶捂着耳朵不停地自我否定,她情愿是所有人在躲着她也不想看到是这样的结果,她缺损的一年多的记忆里究竟有什么残忍的东西! 她自言自语道:“不,我不信!一定是你在骗我,他们不会死的!一定是在躲着我!不会的!” 她夺门而出,不顾漫天飞雨,狂奔着向灵源山跑去,那里是周边平民百姓的墓地所在,也是她家和张家的家族墓地所在。 云烟打着伞在后头一边喊一边追,可平日里一向如弱柳扶风一样的苏夕瑶今天就和开了挂一样,一路淋着雨狂奔,任凭冰冷雨水拍打浇透。 离城东不远的灵源山说是山,实则就是一不大不高的土丘,没有巍峨地势和风水佳地,所以极重视风水庇荫后代的贵族世家绝不会正眼瞧一眼灵源山,这里也就成了百姓们身后的聚集地。 苏夕瑶把云烟甩的老远,路边的行人也都像看疯了的泼妇一般指指点点。 实在跑不动了就停下缓一缓大口喘喘粗气,又一刻不停的跑起来,浑身都已湿透,衣衫紧贴着肌肤,眼泪与雨水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喉咙就像要冒烟了一样,双腿发软无力,她紧咬着后槽牙坚持着。 可一切坚定的信念,一切劝慰自己编造的侥幸心理,却在看见墓碑那刻彻底崩塌瓦解。 她全身无力的瘫倒半坐在墓碑前,那一刻灵魂都像是被抽离一样,她颤抖的手抚摸着墓碑,木讷的望着相邻两块墓碑上简短的几行文字,那些字明明她都认识,可是拼凑组合在一起却如天书一样难懂。 云烟跑得腿肚子都抽筋了还和她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好不容易追上了却看她石化了一般坐在泥潭中凝望着两座长满了杂草的坟茔。 她撑着伞遮在苏夕瑶的头顶,弯下腰大口喘气结巴道:“小姐,奴婢…总算…追…追上了,小心…着凉。” 她依旧无动于衷,眼神牢牢固定在碑上,被那几行字牢牢缠住。 云烟不识字完全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也不敢吱声询问,只能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过了许久,苏夕瑶一声不吭地站起了身,浅蓝色的裙摆已被污泥沾染变了色,她突然绕到了宋慕雪的墓碑后,跪在坟堆上用一双白皙细嫩的手发疯了一般刨着土。 云烟急着乱了方寸失了规矩,上前紧紧拽着苏夕瑶的胳膊,大声惊呼道:“小姐,这是做什么啊!这挖人坟墓之事可是有损阴德福报的啊,万一招惹些东西可怎么办。” 苏夕瑶却不为所动用肮脏的手掰开云烟的阻滞,一双冷若冰霜地眸子瞥了她一眼,只一眼就似从冰封深渊爬出的恶鬼一样让人发怵。 云烟跪在她身侧带着哭腔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啊,真的不能掘人坟墓啊,会有报应的啊!” 苏夕瑶停下手来,一双娇嫩的手被泥土里的碎石块划得血肉模糊,鲜血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她却好像不知疼一样,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冷哼了一声:“报应?我爹娘都是良善之人,我这一生也从未干过恶事,凭什么我全家就要被深埋在此!我不信!我不信!一定是障眼法是空的!我一定要挖出来!” 这段时间苏夕瑶说的话很多都不和她在一个频道上,云烟完全听不明白她说的话。 “小姐您胡言什么呢!您这不是在诅咒老爷和夫人嘛。” 她全然当听不见,继续卖力的刨着土,这辈子怕是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掘了自己的坟。 这雨依旧无情的下着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征兆,虽然有云烟帮忙撑着伞,可身上原本的阴寒很快就觉着发热了起来,刨了一会就觉着体力不支,可是她依旧重复着刨土的动作,直到眼前的一切失了颜色陷入了漆黑的深渊。 19.交易 苏夕瑶又回到了之前时常出现的梦境中去,她在一压抑阴沉的空间里,乌黑阴郁的天空没有一丝光亮,她在一座老式残破的拱桥上一直卖力的跑,桥底下是滚滚熔岩,而桥的另一端是几个看不清轮廓的黑影,正不断向她扑来,她恐惧害怕的尖叫着想要挣脱,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在这种逃亡的恐惧梦境中一直循环重复着这一无解可怕的过程。 等她从梦境中逃离已是隔日的事了,她睁开眼已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逃离回到了她那方陈旧小院。 一直不眠不休焦急守在旁的云烟,见她苏醒过来,那双通红布满血丝的眼睛又泛出泪花来。 云烟的嗓子沙哑道:“小姐,您总算醒了,可要急死人了。” “我怎么回来了?不行,我要去那看个究竟!” 她一把掀开被子想要坐起身来,可是浑身上下就和散了架一样,四处的痛感给了她一个下马威,疼得她忍不住唤出了声。 她看着自己的十指被夸张的缠绕着纱布,一根根被捆的和粽子一样,十指上的疼痛感就似钻心一样。 四肢都乏力酸疼,脑袋也是昏沉得很,看什么都带着重影,一晃动更是头晕目眩天旋地转的。 云烟赶忙阻止道:“小姐,大夫说您身子亏虚的厉害,需要静养,还不能起身下地。” 一向怕疼的她眼下可顾不得这些身体上传来的痛意,紧咬着牙也要挪动到床边准备起身:“我没事。” 在云烟的搀扶下这才勉强站起了身,双腿一直都在打颤哆嗦,眼前更是模糊一片,仅仅一瞬间浑身上下大汗淋漓。 她却依旧不服输,干脆闭上眼睛撒开了云烟搀扶的助力,尝试着依靠着自己哆嗦的腿。 可刚撒开云烟都还未反应过来,她两条腿就很没用的承受不了她的重托缴械投降,她整个人重心不稳重重的往前摔去。 摔下去的那一刻她放弃用手去缓冲,这手十指连心已是疼得不行,干脆硬生生地用侧脸着地。 还好房间地面上铺着的是弥散着一股子烂霉味的粗糙破地毯,摔得并没有很疼。 司马翎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云烟的呼喊声,原以为出了什么紧要之事,三两步冲到屋内,这才瞧见苏夕瑶只穿着个单衣披散着长发趴在地上。 “这是在做什么?” 苏夕瑶眼睛依旧模糊不清,还有万千青丝阻隔瞧不真切,一听见有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也不灵光,把云烟的声音都能听茬,心大的也并没有在意。 云烟完全顾不上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苏夕瑶,惊慌地俯身行礼道:“奴婢见过王爷。” 苏夕瑶这混沌的榆木脑袋愣是趴在地上一直没反应过来云烟口中的王爷是谁,就感觉到一双有力的大掌将她翻转轻柔地托起。 她倚靠在司马翎坚实的胸脯上,听着他此起彼伏地心跳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还真是好闻得紧。 司马翎将她放置于床榻上,转过身示意落谦和云烟一并退下。 司马翎背着手俯身打趣道:“苏姑娘这是在答谢本王的救命之恩?竟然对本王行如此大礼,本王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苏夕瑶躺在软枕上,拨开遮盖在自己眼前的凌乱秀发,眯着眼睛定睛去瞧着眼前有些模糊的轮廓。 “王爷对我何来的救命之恩?” “那苏姑娘是觉着你那柔弱的小婢女能单枪匹马的将你扛回来?还是你有翅膀能自己飞回来?” 苏夕瑶极敷衍地说道:“那夕瑶谢过王爷。”突然她那不灵光的脑子突然像开了窍一样,质问道:“你跟踪我?” 面对质问司马翎倒也是淡定的承认道:“是又如何?你不会真的蠢到以为我这凌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轻易走之地吗?” 苏夕瑶一想到这短短几日所受,再到现在这男人轻蔑嘲讽之言,一肚子的怒火也无需再压抑:“您这王府只怕是我这种寒门庶女高攀不起,还是劳烦王爷不如休书一封,您我一别两宽。” 司马翎坐在床榻边就喜欢看她那气鼓鼓地模样:“你我是陛下皇后赐婚,若没有陛下的旨意,岂是本王想休便能休的?” 苏夕瑶吃瘪的接不下去,一想到日后的日子和那一堆痛不欲生还未揭秘的糟心事,心情低落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司马翎,暗暗抹泪。 “不妨本王和苏小姐做笔交易如何?绝对划算。” 面对这种讨厌的人,苏夕瑶根本也就不想搭理他,也根本不想和他做交易。 “本王可以帮苏小姐查清整件事,也可以帮你寻到你想寻的人。” 司马翎这番话让苏夕瑶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她含着泪转过身来望着司马翎。 “你为什么要帮我?那你想要我拿什么来交换?” 司马翎摸了摸下巴寻思道:“这个暂时没想好,不妨先欠着,改日有需要了本王自会来讨要,但是有件事必须要在这之前问清楚,苏姑娘要说实话,我们之间这才有了基本的信任,也好促成这笔交易。” 苏夕瑶忐忑道:“什么事?” “你作为苏家幼女,从小养在深闺之中,从未出过苏家,苏家几代也与宋家并无关系往来,你又为何对宋家之事如此上心?” 苏夕瑶编造了连自己都不信的蹩脚谎言想要搪塞过去,神情闪烁地道:“因为…我和宋慕雪是好友,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这肤浅没有深度的谎言完全就在司马翎的意料之中,他浅浅一笑站起身来佯装着要走威胁道:“苏小姐是觉着本王愚昧喽?若是苏小姐执意不说实话,那这笔不交心的交易也就只能当本王从未说过,今后苏小姐也不得出王府一步。” 苏夕瑶一听要断了她所有的路子,急忙忍着疼拉住他的袖摆。 她双眸含泪楚楚可怜地哀求道:“我说!但是我说了你也不会信啊!你还会帮我吗?” 司马翎瞧着她哀求的模样,还真是得意得很:“你说,说实话本王就帮你。” 20.身份 苏夕瑶调整了下思绪,咽了咽口水坦白道:“因为我就是宋家嫡长女宋慕雪。” 司马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歪了个脑袋满脸的疑惑。 “你…这是什么理由都能掰扯了吗?你是落谦亲自从苏府迎来的苏夕瑶,怎会是宋慕雪,说谎就不能打打草稿吗?” 司马翎这激动的反应,不过是个正常人应该都不会相信吧,连她自己都不信,可又确实发生在她身上。 苏夕瑶端坐着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这副身子是苏夕瑶的,而我确实是宋慕雪,在她一次受重伤后我醒过来就这样了,不信可以去问云烟,我醒来后就一直用着苏夕瑶的身份,可是在苏家我出不了门,只得出了阁这才去寻家。” 司马翎想过无数种可能去解释苏夕瑶这一系列怪异的举动,可最后却完全对不上号,如今她所说的话虽怪异荒诞,但却能相互呼应。 “你既然说自己是宋慕雪去寻家又岂会不知宋家在二十一年的春天就出事了。” 司马翎一提到宋家出事几个词眼就似戳了她的心窝子,苏夕瑶激动的怒斥道:“我家肯定没出事!那些传闻和墓碑都是假的!我之所以去寻因为我只记得二十年七月初三前的事,我记得那日我要和齐渊哥哥去游湖。” 司马翎故意讥讽刺探道:“齐渊?就是宋大小姐的未婚夫?传闻中的软饭王?宋家从小养大的童婿?就是一见财起意的小人。” 苏夕瑶一听瞬间炸了毛,也不顾疼,抄起身边的软枕向司马翎砸去,司马翎身手敏捷的轻轻一躲,枕头从他身侧抛过落到不远处的地上。 她气极了不顾理智怒骂道:“不许你这么说齐哥哥,他不是我家养的童婿!他是宋家的嫡婿!是我的未婚夫!那王爷又算是什么正人君子吗?对外宣称久病缠身命不久矣,现在却面色红润、气色如常,实则就是幌子!借此说法就来侮辱、苛待正妻的人又算是什么好人!” 苏夕瑶的真情流露,气到声泪俱下地模样让司马翎对她的荒诞故事莫名的有了些相信。 司马翎一脸坏笑凑近道:“本王才是你的夫君,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怎么现在唤旁人未婚夫唤的个亲切。” 苏夕瑶慌忙向后躲闪:“你我并未拜堂成亲、并未行结发合卺之礼!并未有夫妻之实!只不过顺应皇命,嫁给王爷的仅是苏夕瑶,所以王爷并非是慕雪的夫君!我宋慕雪的夫君是齐渊。” 司马翎一手环抱住她躲闪的身体,另一只手轻轻擦拭她脸上温热的泪珠:“本王只知道,你是本王迎来的妻子自然就是夫妻,不管是身子还是内在,你若是知道宋家的真相,只怕你对你那未婚夫凌迟才解恨吧。” 苏夕瑶使劲推他的胸膛,想要推开司马翎那与她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可手上的疼痛和无力完全撼动不了司马翎。 “你想说什么?我不会相信的!我爹娘还没死!爹娘和齐哥哥一定在等我!” “等你养好了身子,本王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就能知道所有的答案,那我们这笔交易就这么一言为定,你欠本王的先记着,本王会来讨要的。” 说罢司马翎就松开了她,心满意足的走了出去。 云烟眼看着司马翎走出了院这才走了进来,轻轻的关上了门,看着苏夕瑶平安无事这才将一颗心彻底放下。 云烟八卦道:“小姐,王爷说了什么啊?就听见动静很大围绕着什么宋家。” “云烟,我究竟是怎么回来的?昨天发生了什么?” “昨天小姐发了疯一样很可怕的挖着人家的坟,云烟也劝不动,没过多久就晕了过去,下着雨那里又人迹罕至的,奴婢又扛不动小姐,只得下山求救。” 云烟认真的叙述道:“可是刚一转身就看见王爷站在身后,把奴婢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后来王爷淋着雨就把小姐抱下了山,坐上马车回府又亲自抱回这里,又唤了大夫,小姐您手指上的伤还是王爷给上的药。” 说到害怕的地方,光用想的身子配合的微微颤抖着。 “后来就一直高热不退,嘴里一直喊着什么别追你,一直喊了一宿,强行喂了好几次的药,奴婢给小姐擦了好几回身子,这才把烧给退了,然后小姐就醒了。” 苏夕瑶举起手看了看捆得难看看不过去的手指:“他给我上的药?他有这么好心?” “王爷昨日都淋湿了,给小姐喂了药、手指也上了药,守了一会才离开的,其实这么看王爷也挺好的,之前的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云烟纯粹就属于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完全忘记了她当初气炸了的模样,说的好听些就是快乐单纯的没心没肺。 “给了你点甜头就忘记以前了?他是有目的的,你真以为他好心?一直跟踪着我,不然他能立马出现带我回来?那个永伯只怕也是他安排的。” 云烟顺着苏夕瑶的话去想,这才茅塞顿开,激动道:“难怪王爷就在我们身后,他一直在跟踪着小姐,奴婢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苏夕瑶今日算是初见到他,他完全就和传言、和她想象之中的病秧子完全不一样,完全没有一丝的病态,反而身体健壮、气势熠熠的。 苏夕瑶关照道:“王爷城府深疑心重,这凌王府里的水怕是又深又浑的,日后要小心着他和落谦,没必要别去招惹任何一个人。” 云烟会意的点了点头。 眼下她不能出去,也无力出去,也只能把一切寄托在完全不能信任的司马翎身上,其实他愿意帮忙寻找是最好的方法,否则靠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想要揭开一切只怕是要走许多弯路、耗费许多时间。 21.义庄 时隔了半月,苏夕瑶被禁锢在清婉阁里,门口日夜轮番有佩刀侍卫看守,而司马翎也再未来过,她天天对着空落落的屋子,满脑子的各种糟乱设想,试图寻找一个最完美最合理又都平安的可能。 可越想越是烦躁,急着去寻求答案却被禁锢在这破落之地,她好几次崩溃的发了狂般大吼大叫,然后反锁在屋内一个人尽情的享受绝望与痛苦。 待身子好些了就索性成天研究起了逃跑可能与路线。 苏夕瑶在院墙下鼓捣着,聚精会神的摆放着房中搬出来的几张不牢靠的椅子。 云烟瞧着那几张椅子的卯榫有些都已松脱,摇摇晃晃的实在危险,靠她又搀扶不住只得不耐烦的劝道:“小姐,您还是放弃吧,这院墙这么高,又没梯子工具,这几张凳子都快散了架了要怎么爬呀,何况出了我们的院您也难出府呀。” 苏夕瑶做贼似的看了看紧闭着的院门,对着云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小声些,别把那些侍卫给惊动了,你只要扶好凳子就行,我只要能出了这里我找后门出去。” 可是光靠几张凳子当叠叠乐,摇摇晃晃地爬上去,还是离顶端差了一大截,明知是天方夜谭她还是踮起脚不停的做无谓的努力。 “苏姑娘这是想要做什么?是想帮本王试试本王府上的墙结不结实吗?” 司马翎独特的磁性嗓音一响起,云烟和苏夕瑶都做贼心虚的慌乱了起来,云烟搀扶着凳子的手一脱,苏夕瑶就重心不稳挣扎了两下摔落在地。 还好当初怕摔着刻意选在了花圃边的高墙,而她这冷宫一样的僻静小院花圃根本无人打理,花圃里除了荒草别无它物。 四仰八叉的摔在草地上除了很丢脸,身体倒也不算很疼。 而司马翎就像看戏一样冷冷地站在院门口看着这场闹剧,没有上前搭把手的意思。 她故作轻松之态爬了起来,尴尬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今日他穿了身浅蓝色的祥云图纹长袍,头束着金冠,面如冠玉,浓黑的剑眉入鬓,一双棕色的深邃眸子炯炯有神,阳光照在他身上就似金光加冕一样闪耀,之前的初见苏夕瑶眼睛不给力看得模糊,今日这才发觉这司马翎模样还是挺俊朗的。 “走吧,这笔交易正式开始。” 苏夕瑶一颗心立马激动紧张了起来,很听话的屁颠屁颠就跟了上去。 跟着司马翎一路顺利出府,却不想在踏上马车的前一刻遇上了一个绊脚石。 黄令仪假模假样的装作要出府购置物品,看见他们的时候还装偶遇凑上前来狐媚的挽着司马翎的胳膊撒娇。 “妾身见过王爷、王妃,王爷这是要带王妃去哪呀,妾身今日无事不妨带妾身一起,也好多个说话作伴的人。” 司马翎一看见她就别过头去猛烈地咳嗽了好几声。 苏夕瑶可不想因为她而耽搁这笔迫不及待揭开谜底的交易,她拉过司马翎另一只手黏上去宣示主权,和绿茶斗不就是要变成绿茶才是。 “黄姐姐,我与王爷新婚燕尔的自然是要出去游玩,二人世界独处才是。”她刻意突出最后一句话的语调,让黄令仪也该有点数。 可偏偏黄令仪不知是没脸没皮还是真听不懂,仍吵闹着要同行:“王妃,您伺候王爷时日尚短不明白王爷的喜好,妾身跟着去也好有个照应。” 司马翎则一味的咳嗽不发话,苏夕瑶就想不明白了这一路上都没有半声咳嗽的,怎么现在咳的就和快死了一样。 “黄姐姐伺候王爷时间久,王爷也定是珍爱姐姐陪伴姐姐许久,妹妹这才刚入府前些日子又身体不适,现下自然要王爷多陪陪才能多些了解,今日王爷和我约好了要俩人独处弥补些前段时日因故拉下的事,也就不便与黄姐姐同行了。” 她都没羞没臊的说到了这个份上了,若是这个黄令仪还要跟着她除了用强的也别无他法了。 黄令仪虽不甘心,但苏夕瑶都这么说了她也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再跟着,只得松开司马翎带着婢女行礼告别道:“既然如此,那妾身就不打扰了。” 苏夕瑶享受着胜利者的姿态,挽着司马翎上了马车,一上了马车立马松手认怂,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马车里的气氛静谧尴尬,她毕竟是有求于人方才又出尽了洋相,司马翎不出声她也不敢擅自挑起话题来,只得望着车窗外的繁华景象。 而司马翎上了马车则手枕着脑袋闭目养神,全程高冷无言。 马车越走越偏,一路颠簸停在了一处周围都是茂密植被的小庄园处。 她在疑惑中跟着司马翎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也并不是想象中的世外庄园,硕大的门牌上写着“义庄”两字,配合门旁悬着的白灯笼,瞬间觉着阴风阵阵、毛骨悚然的。 云烟胆小的紧跟在苏夕瑶的身后,拉扯着她的衣摆。 苏夕瑶忍不住询问道:“王爷带我来这做什么?” 司马翎自顾自的往里走去:“自然是和你做交易啊,怎么这就怕了?” 苏夕瑶立刻否认道:“我…我才不怕!”然后跟着司马翎和落谦走了进去。 这还是她初次来这种地方,以前也仅是听说有这么个临时摆尸的地方,光用想的就能想出无数恶鬼魑魅吓破自己的胆。 云烟索性低着头拉着苏夕瑶的衣摆,跟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司马翎一直带着她们走到了最深处的一间房门口,这房瞧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房门敞开着,在门口就能闻到一股很浓的臭味,这味道像死老鼠的臭味加上许多臭鸡蛋一样,径直往鼻孔里钻直冲脑门。 苏夕瑶嫌弃的用衣袖捂住口鼻道:“这是什么味道啊!这么臭!” 司马翎倒是眉头也不皱一下掏出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进去前先用帕子捂住口鼻,你们两个就待在院里。” 她强忍着这股反胃作呕的恶臭,跟着他走进去要看看他葫芦里究竟想要卖什么药诓她。 22.枯骨 只见一不大的屋子里面赫然摆放着三口悚人的黑棺,棺盖已经被掀起搁置在一边。 一个老者俯身行礼道:“属下见过王爷、王妃。” 苏夕瑶其实心里已经有数,可又积极否认,彼此拉扯否定让她对司马翎燃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王爷若是不想帮我找人不必如此敷衍我!” 司马翎抓住苏夕瑶纤细的手腕带她向棺材走去:“你自己去瞧瞧棺里的人,也就不用本王多说什么了。” 她害怕但是又想证明给司马翎看他找的绝对是错的,还想对司马翎骂骂咧咧时,可当她看到其中一口棺材里时,瞬间汗毛炸立,瞳孔地震一般,朱唇惊讶的张开再也收不回去。 虽然棺中的尸体已经是一副没有血肉的枯骨,尸骨衣衫都已被浓黑恶臭的尸液给晕染成了黑色,可是尸骨衣衫的花纹、手腕上的一对翠镯、发髻上玉簪她都无比熟悉。 她无力的蹲在棺侧,再也不觉着空气中弥漫的恶臭是那么窒息,也不觉着棺中的尸骨可怖,她伸出颤抖的手拿起尸骨发髻上的玉簪。 那一刻她平息了好几日的眼泪再一次似泉涌。 这玉簪玉质普通低劣,簪体上还有许多杂质黑点,雕刻的水平也是极差,雕的莲花像压扁了的一样毫无美感,莲花的右下角还因为磕碰而缺损了一小块。 可这玉簪确是独一无二的,是她爹爹在未发家之前亲手做了送给娘亲的,后来娘亲把这簪子送给了她,也是希望她也能寻觅个好夫君。 她紧握着簪子摇着脑袋,嘴里一直念念有词的奔向另两口棺材。 嘴里念叨的不可能,在那一刻她也终于绝望。 棺中的枯骨虽辨不得身份模样,可是她们的衣衫纹样、首饰还有父亲喜爱的腰间佩坠,无一不是在显示着他们的身份。 司马翎一直观察着苏夕瑶的反应,若是演戏撒谎该能轻易就能发现破绽,可苏夕瑶却真情流露的淋漓尽致,丝毫看不出破绽。 “这就是在宋家祖坟里那两座新坟中挖出来的,虽然尸骨模样不可辨,但这些物品应该也能昭示着主人的身份,杭仵作你来说说检查的结果。” 苏夕瑶很难从震惊绝望中缓过神来,那一刻她这么久以来的期盼全都烟消云散,换来了最不能接受的可怕结果。 “回王爷的话,这三具尸骨并无任何刀砍外伤,但骨头都有不同程度的发黑,在骨盆处还有不少绿色的不明小结晶体,应该都是中毒而亡。” 苏夕瑶接过话茬不停地在嘴里念叨着两字:“中毒?中毒?” 也不知哪个关窍是封锁记忆的金钥匙,她竟然脑海中闪现出了许多零散的片段,那些她封尘丢失的重要片段,那些最痛苦、最不愿意想起的片段。 她也不嫌弃的用沾了尸液的手抹了抹脸颊上挂着的泪珠,跪在两口棺材中间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 司马翎摆了摆手示意仵作先行出去。 “爹爹、娘亲,我是慕雪啊,都是慕雪不对,是我太蠢被齐渊和宋芊芊耍的团团转,你们曾劝我齐渊不是良配他心思不单纯,可我不信,是我断送了你们的性命,也是我断送了宋家,你们放心,我一定要让那两个白眼狼血债血偿!” 也不知是她炉火纯青的演技还是真情实意,司马翎一直细细观察着她举手投足,一言一语,若是演技能如此精湛他也只能心悦诚服,可他也更相信她是真情流露,能不惧腐烂的血肉化作的尸液本就不是常人能办到的。 苏夕瑶转过身哽咽着跪在司马翎身前,放弃自尊卑微的恳求道:“王爷,我求你告诉我齐渊和宋芊芊究竟在哪!” “本王是知道他们在哪,那你是不是要欠我第二个人情?打算要怎么还?” 苏夕瑶豁出去一切,哪怕是很自私的豁出去本就不属于她的躯体:“王爷若是要我的命也可以随时来取,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求要报仇雪恨!” 司马翎也是费了好些的功夫才寻到了两人,两人都已隐姓埋名躲在城西,而城西那里人流混杂,附近又都是青楼、戏班、赌坊、隶市,在那混杂之地买了间小宅院,真正的大隐隐于市。 站在这巷子里的小院门口时,自己魂牵梦绕的人就在里面,若是换做以前的她定是迫不及待地冲进去想要一头钻入齐渊的怀中。 现在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后槽牙,双拳紧握,双眼通红带着无穷无尽的恨意想要亲手将他们一刀一刀凌迟了。 司马翎温暖宽厚的大掌牵过她紧握的手弯下腰在她耳畔私语:“先不能暴露出你自己的情绪,你现在一脸的杀意谁会傻傻地让你进去?难不成要毫无理由地强闯大开杀戒给左邻右里看?到时只怕你我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先能不闹出动静的进去才是。” 司马翎的一番话也是在理,若是用她这满脸写着杀人扒皮解恨的模样,只怕是还未出手就失败在起点。 她大口大口的深呼吸,将急于手刃寻仇的心暂且封印,努力扬起一抹虚假且阳光的笑容。 敲响那扇质朴厚实的木门,很快从门内打开了一条缝,宋芊芊身体抵着门探出了半个脑袋来,她警惕地望着他们几个。 “你们找谁啊?” 苏夕瑶索性在心中不断默念“忍耐”二字,脸上始终维持着不自然的笑容,司马翎掌中的细嫩小手微颤不止却暴露了她此刻的激动。 司马翎知道他们目前的状况,所以早就想好了最合理、最诱人的说辞:“姑娘贸然打扰真是不好意思,是这样的,这里以前的主人是我夫人的表亲,我夫人幼时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对您这套宅院很有感情,所以我们愿意用市价三倍的价钱收您这套房屋,您看如何?” 果然宋芊芊心动了,城西这里鱼龙混杂赌坊青楼林立,虽同身处皇城,可这里的房子买卖根本无人问津,房价压的也是极低的,若是出三倍的价买这里的破屋子那还真的算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24.血债血偿 宋芊芊谨慎的重复问道:“当真愿意三倍的价钱收购?” “当真,只要我夫人喜欢,多少银钱都不是个事。”司马翎说罢转过头去满眼宠溺的望着苏夕瑶。 宋芊芊看这两人衣着配饰华贵精巧非普通人,尤其苏夕瑶发髻上的缠枝莲纹金步摇让宋芊芊一直挪不开喜爱的眼神来,遇到这种有钱的冤大头宋芊芊自然不能放过,她打开门笑呵呵地迎他们进屋。 司马翎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她也聪明的明白是何意,对着司马翎微微点了点头。 一行人走进这隐于市的小宅院,院中两边的花圃种着好些菜苗,一角还晾晒着不少粗麻衣物,苏夕瑶四处打量着他们的住所。 当初他们虽然是以半价贱卖了宋家的宅院和铺子,可是那些钱也足以在城西买套更大更富丽的宅院,更何况还有宋家日积月累积攒下来的所有家产。 现如今这宅院破落确实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把他们带至中厅后,宋芊芊就进里屋把齐渊唤了出来,可以看出来他们似乎过的并不如意,齐渊明显沧桑疲倦了许多,发髻散乱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再也没有当初那白衣翩翩的温润模样。 曾经设想了无数次的重逢,该是喜极而泣,该是激动万分,该是彼此相拥,现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她想起的只有他那恶臭冷漠的嘴脸,和她临死前巨大的恐惧与仇恨,这一刻她只想要如何嗜血啃肉才能解恨。 齐渊眉开眼笑的冲着司马翎说道:“这位老板、夫人,这宅院我们也住了一段时间了打理的是井井有条,也是习惯了有了很深的感情,可是既然二位喜欢也算是我们有缘,要不这样,我们以市价四倍的价格来买卖,我们也好尽快寻房子搬出去。” 既然有了人傻钱多送上门的冤大头,齐渊也就不要脸面了和市井无赖一般的坐地起价做起了天上掉馅饼的暴富春秋大梦来。 司马翎不说话坐等着看这场千年难得的精彩戏码,落谦则随时手不安的放在佩剑上,云烟沉稳地站在苏夕瑶身后,满脑子试图理清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关系。 眼下也进来了,瞧见两人厚颜无耻的模样,她也不想去维持着那苦涩难看的笑意,板着脸恶狠狠地瞪着齐渊。 她冷冷地说道:“你现在很缺钱吗?” 齐渊倒是不避讳地承认道:“不瞒夫人,原先我们也是富贵人家出身,可是这些年头生意不景气,唉…这才沦落至此。” 苏夕瑶捂着嘴冷笑拆穿道:“呵呵,富贵人家?齐渊你爹娘明明就是一介种田的农户,家境贫寒穷苦,就算被好心的宋家收留养大,宋家的一切也都不属于你,怎么摇身一变厚颜无耻的说自己是富贵人家出身了?” 齐渊和宋芊芊面面相觑,随后惊慌失措道:“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苏夕瑶摸了摸自己的右额,以前右额有红印总会有意无意的想要去遮住右额,这是她打小戒不掉的小动作:“怎么,这才多久啊就忘记我了?” 齐渊看着苏夕瑶明明就从未见过她,可是她举手投足间的气质真的是和他这些年的噩梦有些相像,尤其那双眸子里的寒意像极了那日的她。 齐渊激动地指着苏夕瑶扮恶道:“我们不认识你!你们给我出去!” “你们觉着如今你们还有叫嚣的资本吗?我的好妹妹啊,当初为了你想要的生活帮着禽兽诛杀自己亲族,现如今和这么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在一起,你过上你所谓的幸福生活了吗?我瞧着也不过如此,这生活还不如做宋家二小姐来的舒适吧。” 宋芊芊捂着耳朵大吼大叫反驳道:“不可能!宋慕雪已经死了!她长得那么丑!现在都应该烂了!你不可能是她!” 齐渊护在宋芊芊身前,虽看着模样镇定,可是眼眸中显现出惧意来:“你究竟是谁!假扮我未婚妻是何用意!” 她从怀中掏出了棺中取出的玉簪放在手中刻意把玩了一下随后插在自己的发髻上。 两人自然是认得那玉簪,此刻已是惊讶地张大着嘴。 齐渊破罐子破摔的完全没有了在宋家时说话做事那般小心翼翼,他贼喊抓贼气急败坏的抄起墙角的扫帚道:“你们竟然敢私自刨了我亡妻的坟冢!叨扰她长眠!我要报官你们盗掘坟墓!” 落谦护在司马翎身边,神经高度紧绷,腰间的佩剑已经松动随时准备出鞘。 苏夕瑶一想到以往自己的种种飞蛾扑火的愚昧,和那个将她真心狠狠碾碎的齐渊忍不住轻泣道:“亡妻?你也配!你我未经三书六礼何来夫妻之名?这么些年我视你为璀璨星辰,你却亲手给我一瓶毒药,毒身更是毒心!我曾说过我一定会回来报仇雪恨!今日也该到了还命的时候了!欠我的该还了!” 苏夕瑶绕到落谦身后,眼疾手快的抢过落谦藏在腰间的一把泛着银光的小匕首。 落谦反应过来惊呼道:“王妃!不可…” 她早已把匕首拔出,鞘壳甩手一扔,凝神屏气地举着匕首向齐渊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齐渊拉着宋芊芊躲闪出她的刺中范围,在她迟钝的调整时,他用手中的扫帚一个反手打落她手中的匕首,将她狠狠地推倒在地。 云烟害怕的轻呼了起来,匕首一落地她想要上前帮苏夕瑶捡起,可是却被宋芊芊敏捷的捡起。 宋芊芊紧握着匕首发狂般的向苏夕瑶冲去:“宋慕雪已经死了!就算你阴魂不散!我杀你一次!我还可以再杀第二次!” 云烟完全忘记了害怕情急之下抱住了宋芊芊的腿,想要阻止宋芊芊,可是宋芊芊已经急红了眼,狠狠踹了两脚就挣脱了云烟的束缚。 苏夕瑶刚站起身来想要和齐渊拼命,在云烟大声惊呼中她扭头就看见了宋芊芊五官扭曲变形,她手里锋利的匕首泛着悚人的寒光不断逼近。 她本能的紧闭着双眼,用双臂护住自己的脸,害怕又会愚蠢的栽在同一个坑里两次。 25.又多欠一笔债 在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在一旁淡定看戏的司马翎护在她的身前拥住她试图把她拽离。 “王爷!” 伴随着落谦的大声惊呼,苏夕瑶这才察觉到自己身体并未感觉到疼痛,反而是闻到了司马翎身上那股清香独特的味道,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是司马翎护住可她。 他的右臂后端被锋利的刀刃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晕染了他浅蓝色的锦衣,还不断向下滴落。 看到他血不停滴落的那刻,她害怕不知所措,一根弦绷断了一般哭出了声:“对不起,对不起,疼吗?对不起。” 司马翎紧咬着牙忍着疼还能打趣道:“你夫君又没死哭什么?哭的那么丑,瞧见了晚上都会做噩梦。” 眼瞧着司马翎还能和她逗趣,她稍稍安心些,她抹了抹泪:“是我要和他们同归于尽,你帮我挡什么我又要欠你多少人情!我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是不是都要搭进去了!” 司马翎倒是顺茬顺理成章的接道:“这主意不错,成交!” 苏夕瑶看他这样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得用锦帕先帮他简易的捆绑止血,而落谦也在和齐渊一番缠斗后将他们制服,让云烟寻了麻绳将他们捆绑了起来。 还好落谦事先想的周全,生怕司马翎和苏夕瑶会出什么岔子,吩咐了留在外头的车夫听到苗头不对立刻报官。 车夫在听到齐渊一开始喊道要报官时原以为是信号,就急匆匆的去报官,府衙一听说凌王殿下与王妃遇刺,立刻派遣衙役们用最快的速度跟随着车夫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强行破门闯入。 元安府衙的掌权者元安牧行礼道:“卑职元安牧许社卿见过凌王殿下、凌王妃,卑职来迟还望王爷降罪。” 司马翎在外人面前不顾会牵扯伤口撕心裂肺的疼,也要装的咳嗽不止病入膏肓的模样。 “免礼,今日王妃带着…本…王前来寻访…名医,却…不想遇到…狂徒想要轻薄…王妃,还将…本王…砍伤,还请…许大人按律处置。” 苏夕瑶对他这装病还随口胡诌就来还面不改色的本事真是相当的佩服。 齐渊和宋芊芊被五花大绑的扭送给了衙役。 “胡说!我根本没轻薄她!明明是你们来找茬的!我们这是自我防卫!我们也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我们是冤枉的!” 苏夕瑶看齐渊急着面红耳赤,脖间青筋暴起的急躁样,怎么也要推波助澜一把。 虽然不管什么理由刺杀皇子一条罪就够两个人受得,可她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她娇羞的钻入司马翎的怀中哽咽道:“呜…王爷真是吓死妾身了,堂堂天子脚下怎会有如此狂徒,光天化日下竟然想要强行侵占妾身,呜…” “卑职明白,此等狂徒敢轻薄王妃,刺杀王爷,这实属十恶不赦之罪,卑职定会向陛下禀明。” 这场闹剧总算在不完美的情况下收场,她原本计划的是亲手杀了他们,现在却交给了官府,虽可以将宋家之事也呈交给府衙一并处置,可就是不解恨。 眼下也顾不得许多,苏夕瑶赶忙和司马翎回府请大夫处置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好在伤口虽深但不严重,止了血敷上药包扎了起来,每日都需要换药直至伤口结痂愈合。 苏夕瑶总觉着是她自己的过错,司马翎帮了她许多,她却连累他受伤,着实内疚过意不去,一直焦急的守在侧,看着他褪去上衣露个坚实白嫩的膀子,这么看也是挺养眼的。 司马翎趴在床上感受到了来自她炙热的目光,没好气埋汰道:“都包扎好了已无大碍,你干嘛还赖在本王这里,怎么?喜欢本王衣不蔽体的模样?” 苏夕瑶被拆穿了,立马将目光投向别处,自我乱了气息连连否认道:“没有,没有,我只是觉着…是我害了你,所以担心你。” “你欠本王的,本王自会牢记于心,定有讨要的一日,今日被你折腾的够呛,快些滚回去别杵在这里碍眼。” 既然被下了逐客令,她也只能退了出去,回到院中那几张七零八落的凳子还歪倒在花圃内,早上跟着他出去的时候完全未料到今日的一切是那么的冲击。 苏夕瑶回到房中就将一切前因往事告知给了云烟,眼下她没了亲人、没了所爱之人、没了温暖的家,也就云烟一直在她身边陪伴着她经历各种磨难,有些秘密也就无须再隐瞒。 云烟从一开始的错愕到泣不成声:“那我家小姐是死了吗?” 苏夕瑶将她拥入怀中,温柔的轻抚着她的脊背安慰道:“我不知道,苏蔓茵将她绊倒撞伤后就换做了我,我知道你与她主仆情深,我也视你为亲妹妹定会好好待你,不过你若是不能接受我可以将你的卖身契还你,让你去寻觅你的那方自由。” 云烟没有片刻犹豫的在她怀中摇头道:“云烟要一直陪在小姐身边,两位小姐都是云烟的小姐。” 苏夕瑶感动道:“傻丫头干嘛要一直陪着我,我身处冷宫朝不保夕的有什么好,若是遇到了良缘定要抓紧了才是,到时我风风光光的将你嫁出去。” “奴婢身份低贱愿不出嫁,要一直…陪着小姐。” 苏夕瑶灵光一闪道:“要不我去求王爷纳了你吧,在王府里混日子也挺好的。” 云烟害怕的从她怀中挣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奴婢对王爷绝无非分之想!奴婢愿一直陪在小姐身边终身不嫁。” 苏夕瑶将她搀扶起来:“……快起来,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也只是希望你能嫁得好,可不要像我一样所托非人误了终身还损了全家。” “谢谢小姐关心,云烟还小若是真过些年真遇着命中注定之人定会禀明小姐。” “能两情相悦彼此相守自然是好,那我就等着做你这小丫头的证婚人也好让我瞧瞧拜堂成亲究竟是何情形。” 毕竟她的出嫁已经是全毁了,现在也就只能寄希望于云烟了,这就像自己得不到也要看着爱的人得到,同样能感觉到幸福与喜悦 26.纳妾 这一晚苏夕瑶彻夜未眠,她手里盘玩着玉簪,脑中不停的梳理着昨日发生的种种,想到齐渊总是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扒他皮拆他骨挖他心,可是那个真心实意喜爱了十余年的影子又岂能轻易抹去,恨之余还是有残留的念想。 而司马翎的举动也着实让她有些理解不了,他一开始如此羞辱、轻贱她,到后来说是交易却一次次的帮她,现在还为了她受了伤,越想越是内疚、亏欠。 第二日一早,苏夕瑶就早早的起身来到膳房,弄的膳房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的,就差没把膳房给点了,膳房的管事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就差没给她磕头求放过了,她折腾了许久才做出一碗看着还算完美的阳春面来。 她满心欢喜的将面送到他的卧房,好让他看到自己赔罪的诚意来。 司马翎倒也不把她当外人就穿了件单薄的单衣走出来,嫌弃地瞥了瞥桌案上热腾腾的面条:“这你自己做的?” “是啊,王爷快些尝尝。” 司马翎身边的起居婢女谨慎的用银针插入面汤之中,银针未发黑这舀起一勺面汤夹起些许的面条,先行品尝试毒。 用银针也就罢了,还要亲尝试毒这个举动就让苏夕瑶极度的不满:“我一早辛苦做的,你这是在怀疑我下毒?王爷该知道我的忌讳!也该知道我没这么蠢!” 他身边那个伶牙俐齿的婢女辩解道:“王妃,这只是例行的检查,还请王妃不要多心。” “罢了,你们都先退下吧,以后她送来的不必再验了。” 原以为司马翎定会没有好脸色的逐她走,她都已经做好摔门出去的心理准备了,却不想司马翎今日似乎心情不错。 屋子里就剩下两个人,苏夕瑶满足的撑着脑袋看他品尝自己的劳动成果,这样的感觉还真是极好的。 司马翎面无表情的说道:“还可以,不过下次不必如此,你这手旁人瞧见还以为本王虐待了你。” 毕竟是苏夕瑶第一次下厨,右手在煎蛋时因为慌乱而被溅起的热油给烫伤,疼的她差点就把膳房点了不做了,现在还是红红的一片。 “难道王爷没虐待我吗?要不要我把我那的吃食和王爷换换?” 司马翎皱眉道:“你对你的吃食不满意?说本王虐待你?” 苏夕瑶全靠着日日啃干粮度日的,膳房送来的全是不新鲜的膳食,尤其在她禁足期间日日送来的都是馊饭。 一想到她就一肚子的怒火:“王爷让您日日吃馊饭您满意吗?王爷若是满意的话我日日都在您这里用膳把我的馊食给王爷尝尝。” 司马翎诧异道:“馊饭?” 苏夕瑶看他那吃惊的神情也不知是不是装的,继续没好气的抱怨道:“若不是我拿些银钱去买了干粮备着,我怕早被饿死了!王爷还敢说没虐待我?” “这事本王并不知情,定会让落谦彻查给你个交代如何。” 苏夕瑶嘀咕道:“最好是这样,不然我还真想给你塞点馊饭尝尝。” 司马翎全当没听见,很给面子的将面吃完。 “好了,本王面吃完了,答应你的事也会给你个交代,你可以走了。” 苏夕瑶可完全没有想走的意思,她走到一旁的架子上取下药和纱布:“把衣服脱了!” 司马翎眨巴着眼睛,呆滞在原地痴痴地望着苏夕瑶。 “我要给你换药啊,别以为我要偷窥你,我可是正经人,毕竟是我害的你自然要好好给你换药才是。” 司马翎结巴道:“不必…了,一会让…落谦来就行。” “落谦是习武之人,手脚怕是会重,还是我亲自来换才安心些。” 司马翎也不再坚持,将衣衫半脱下露出缠绕着纱布的右臂,昨日换上的纱布已被鲜血染红了一片,凝固后和皮肤紧贴在一起。 苏夕瑶凝神屏气轻手轻脚的将纱布一点点的剥开,生怕会一不小心弄疼了他。 “你爹娘的尸骨还停留在义庄,本王已寻了吉日,八日后将他们重新安葬,你觉着如何。” 一提起这个苏夕瑶一个手一抖将纱布整个扯下,疼得司马翎是咬着牙面容扭曲的强忍着不叫唤出声。 “对不起,你一提到这个我就分了神,很疼吗?” 苏夕瑶对着裸露出来化了脓的伤口轻轻用手扇着风试图缓解他的痛感。 司马翎嘴角微搐道:“没事。” “对不起你忍一下,我把脓液擦了再上药肯定会很疼。” 他逞强道:“没事,我不疼。” 苏夕瑶之前的手指伤的没这么厉害每次换药也都是疼得哭爹喊娘的,她知道司马翎就是死要面子逞强。 她拿干净的纱布擦拭完伤口,又将药膏均匀的涂抹在伤口处,再用干净的纱布将伤口包起。 她将东西收拾好:“好了,晚上我再来给你换药,谢谢你为我爹娘的事操心,我是不是欠你的永远还不完了。” 司马翎将衣衫穿好也并未拒绝:“你知道就好,不过你爹娘落葬之事只能偷偷摸摸的简单来办,你毕竟是苏夕瑶不是宋慕雪,这事若是旁人知晓定是个祸端。” “这些我明白,谢谢你相信我,还帮我报了仇,我会报答你的。” 他来了兴致,挑眉坏笑道:“噢…不知王妃想怎么报答?” 苏夕瑶将昨晚睡不着想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全盘托出:“我打算帮你去寻些美人,多纳几房美娇娘,我一定会精挑细选好好给王爷留心。” 司马翎怕是自己的耳朵不灵光听岔了重复道:“纳妾?” 苏夕瑶一本正经点头道:“是啊,后院就五个姐妹太少了,还是多挑两个温婉淑慎的才好,王爷没有子嗣要多纳些…” 苏夕瑶话还未说完司马翎就怒道:“纳妾之事本王自己说的算!轮不到苏姑娘操心!滚出去!” 苏夕瑶被他这突然一嗓子吓了一激灵,她好心好意的想要报恩,却不想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苏夕瑶被他那气场吓得怂了起来,只能赶紧离开:“那我就先退下了。” 27.试探 今日她的午膳竟然是落谦亲自送来,总算在入府半个多月后首次瞧见了正常的饭食,她竟有些后悔是不是早该去司马翎那里将她原先的饭食摆在他的面前发作一番,也就不用日日啃吃厌了的馕饼。 落谦拿来的午膳不仅丰盛,瞧着也是色香味俱全,尤其是那股诱人的香味一直牢牢拥抱着她的鼻子,成功勾引出了她饥饿到凶残的小馋虫,就差没垂涎三尺了。 “王妃,属下奉王爷的吩咐已彻查您膳食之事,经查明这都是膳房两个小厮擅作主张偷懒敷衍王妃,王爷已将渎职之人全部发卖出了府,日后您的膳食都会正常供给。” 苏夕瑶刻意将目光游离开,免得被落谦发现她那迫切解馋的心思:“那就烦请转达王爷,夕瑶谢谢王爷的关心。” 待落谦走远后,这才关上门来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拿着香喷喷的鸡腿和云烟一起饿狼扑食一样的大快朵颐。 将一桌子的膳食吃了个精光,肚皮都快被撑破了,主仆两人这才满足的抹抹嘴。 “小姐,苛待您这背后定和那个跋扈的黄氏脱不得干系,方才为何不提出来呢?” 苏夕瑶躺在躺椅上摸着微隆的小腹:“我们都能想到的事你以为那两个心机深沉的货能想不到,落谦说小厮擅作主张明显就是帮着撇清,何况已处置了小厮,我又何必紧咬着不放呢。” 云烟一想起她的嘴脸就忍不住窜起些火来:“这黄氏看着就讨厌,王爷还偏帮着她。” “咱们管好自己就行,黄氏以后避着些就是,我可真打算给王爷物色些侍妾,也好给黄氏添添堵才好。” “小姐,哪有人给自己的夫君塞女人还塞得一脸开心的模样啊。” “我就挺开心啊,王爷无子嗣侍妾就那几个我都看不上眼的,我这个名义上的嫡妻也该报恩为他上上心。” 云烟收拾起碗筷道:“小姐王爷昨日舍身救了您,不应该是您以身相许嘛,然后夺回管家权,早日为王爷开枝散叶,彼此恩爱偕老。” 苏夕瑶轻轻摇了摇头道:“我的心里住着一个人,我每一分每一秒都把他为当作必修课想他念他,这个习惯轻易改不掉的,所以我不会喜欢那个冷漠又想掌控我的凌王。” “可是小姐,那个人这么对你…” “我知道,云烟你现在不会明白,我也不希望你明白。” 她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吃饱了有些倦了,我先小憩会。” 苏夕瑶避开不想谈论此事,昨夜彻夜未眠也着实困了,躺在躺椅上放空那些烦扰的思绪很快进入了梦乡。 用过晚膳苏夕瑶一个人如约到了司马翎的卧房准备给他换药,却不想他和落谦在商讨着事。 “王爷既然还有事那夕瑶晚些时候再来。” 苏夕瑶眼瞧着不方便刚想转身要走时被唤住:“无妨,苏姑娘稍坐片刻,本王就吩咐两句。” 苏夕瑶也只得进内研究起了放置在他书案上的香炉,这是一个鎏金盘龙小香炉,里面的清香袅袅升起,这味道就是他身上的味道,还真是好闻得很,她喜爱一直贪婪的闻着这股淡淡的清香。 “既然林钰萧贪赃枉法的证据确凿,那就派人将罪证呈递给父皇定夺。” 司马翎边说余光一直瞥着一旁聚精会神闻香的苏夕瑶。 落谦按照司马翎一早教的说辞说道:“这林钰萧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和苏之璋大人也私交甚好往来密切,苏大人会不会也牵涉其中,要不属下安排人去查查苏大人。” “本王的岳父若是也涉及自然也得秉公办理,你先去彻查。” 苏夕瑶其实完全就没听他俩无趣的对话,心思全被他独特的熏香吸引,所以完全没有旁的反应。 待落谦退了出去她都未发现,还是司马翎走到书案前打断她的思绪。 司马翎试探道:“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苏夕瑶来了个围绕着熏香的十万个为什么:“你这香是什么?为什么这么好闻?哪里买的?贵吗?” “苏小姐很喜欢本王的熏香?” 苏夕瑶点了点头,喜欢的就差整张脸贴在香炉上去闻了。 “这香是伽罗香,是西域传来的异香,价比千金。” 最后一句瞬间灭了苏夕瑶蠢蠢欲动的心,她尴尬道:“那王爷还是来换药吧。” 苏夕瑶熟门熟路的拿着药给他换,尽量手保持稳定轻轻的给他解开纱布。 司马翎刻意试探道:“方才本王要处置林钰萧,他与你父亲苏大人私交甚密,万一你父亲牵涉其中本王也是难办。” 苏夕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轻松道:“想必王爷以前早就将我的底查了个透吧,就算是真正的苏夕瑶也和他父女缘凉薄,更何况我并不是苏家的人,他若真犯错了王爷秉公办理就是。” “那若是犯了诛族的罪呢?” 苏夕瑶顿了顿连忙撇清道:“诛族?不会牵连到我吧?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他的事与我无关。” 司马翎科普道:“你虽是苏家女,但已嫁入皇室为了皇室的颜面自然不会诛连下狱发卖为奴,但是这王妃之位只怕难保,日后也只能以罪臣之女遭人非议。” 只要不会因为苏家掉脑袋就行,这王妃之位她原本就并不在意,大不了日后换个地方隐姓埋名的自由自在度日。 说着她很快换好了药重新包扎好伤口:“苏家若是有错王爷办理就是,好了换好了药,那我明日早上再来。” 看她走远了,落谦这才进屋,司马翎还裸露着半边身子像被定身般一动不动,思绪还沉寂在她方才的话中。 这个女人不在意苏家也算在意料之中,可连他这个王妃之位竟也如此洒脱可以舍弃。 “王爷,王妃那里还需要盯着吗?” “继续盯着,她和那个婢女的一举一动都必须盯牢了,尤其这段时日看她是否会把这个假消息告知苏家。” 虽说司马翎对她是奸细的疑虑已经去了大半,可是她毕竟在苏家生活了一段时日,他的疑虑必须要百分百的拔除这才能安稳。 28.隶市 苏夕瑶这两日都是早晚都差不多的时辰出现给他上药,然后吃吃睡睡的过着猪一般无趣的生活。 今日一早苏夕瑶给司马翎上完药后,司马翎前脚有事出了府,她后脚就拉着云烟出府,虽说她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可是就是不想让司马翎把她当个嫌疑犯一样跟踪。 她先是买了些祭品去了张家的坟地,毕竟是因为她张家全家才惨遭了灭顶之灾。 这就像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在张家的坟前痛哭流涕,她不仅连累她自己和爹娘,还连累了无辜的张家,就连可爱稚嫩的若若那两个恶人都未放过,她跪拜在坟前流着泪不停的忏悔。 若是时光能倒流,她多想自己从未喜欢上齐渊,允恒哥哥待她如此好她却眼瞎了从未看见过,全身心扑在了禽兽不如的人身上,只有错过了再也无法弥补了,这才发现原先的她是有多瞎多愚蠢。 齐渊和宋芊芊刺伤司马翎已是犯了诛杀的大罪,处死不过是时日的问题,等到那日她定要做宋家和张家的眼睛,亲眼看着他们俩付出代价! 随后她拉着云烟去了城西最大的如意隶坊。 云烟一瞧苏夕瑶竟然带她到了隶市,她害怕的拉扯着苏夕瑶的袖摆含着泪可怜道:“小姐,奴婢若是有做错的还请小姐责罚,奴婢下次一定改,还请小姐千万别卖掉奴婢。” 苏夕瑶被云烟这无厘头的一出着实惊到了,她害怕的就像待宰的羔羊一般无助可怜。 苏夕瑶牵过她的手安抚道:“你别想歪了,我怎么会发卖了你,我就想来挑挑有没有姿色上乘些的姑娘给王爷纳妾啊。” 虽说给王爷纳妾该寻良籍的女子,可她完全没有认识的,总不能满大街去找良家女去问吧,也只得出此下策的来到隶市寻两个清白的贱籍女子先收入府做婢女。 日后若是司马翎看上了侍寝有了子嗣也可以抬为贱妾,若是看不上就留在府里做婢女也比在外被人随意买卖的好。 云烟可不赞成她如此脑洞大开的想法,拉扯着她就想要走:“小姐,王爷若是知道您给他在隶市里寻妾定会雷霆震怒的,我们还是走吧。” 苏夕瑶可不会轻易动摇,她硬拉着云烟走了进去,这还是她第一次来隶市,里面乌泱泱的汇聚着一群人,一个简陋的大圆台上站着一排排待卖的贱籍男女老少。 这种场景看着确实不是个滋味,人都成了可以贩卖的物品一样,明码标价随意买卖,苏夕瑶的心里也是难过的紧。 这些待卖的人有些是犯错被发卖的奴婢、侍妾,有些则是变卖自己换取钱财让家人可以果腹,其实都是可怜人。 云烟一直不敢睁开眼睛,她害怕的躲在苏夕瑶的身后。 苏夕瑶则先站在后圈看着,毕竟不知道里面的规矩、门道,暂时不适合贸然出手凭空惹了笑话可就尴尬了。 牙婆子先挑了五个人带上前去,然后挨个介绍他们的年龄、名字和卖点,然后会报出底价来,底下的买家若有中意的就会竞价,最后价高者得,若是没人出价则带到后面继续站着等待下一伦买卖报价。 往往年轻、样貌好一些、仍是清白之身的姑娘底下都会有一群色色的丑老头来竞价,一般都会炒到是报价七八倍,更有甚者能番到十倍的高价,而非清白身发卖的女子、年纪大些的和小孩则很难卖个高价,往往都是报价买取,所以许多贫寒的人家将家里刚及笄的女儿来卖掉换取高额的钱财。 这些女子很多都是和她都是差不多的年岁,被家人贩卖哭哭啼啼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心疼。 苏夕瑶原本设想的很美好,来隶市随便挑选两个容貌姣好身家清白的女子带回府,可是现实却背道而驰,这样的女子往往是被色坯子炒卖高价的,她完全不是那些个有钱色老头的对手。 越看人口买卖她越是觉着难过,尤其是那些仍稚嫩无知的孩子,更是觉着伤感,可她现在也只是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活,没有能力把孩子买回去好好教养着,何况她买一个两个孩子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毕竟后头还有更多的孩子待买卖。 正当她放弃想走时,突然感觉手被一双有力温热的大掌紧紧拽住。 下意识还以为遇见了色坯子,转过身刚想要大声呼救,却看见了司马翎那张面色铁青的俊脸,吓得她方才想脱口的救命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她明明出门小心翼翼的,时不时在意着周边有没有人跟踪,到底还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司马翎养的一帮暗卫着实是能力高,她的一举一动终究还是逃不过司马翎的眼睛。 她忐忑道:“王爷您今日不是有事外出吗?怎么会在这啊?好巧啊。” 司马翎将她拉出隶市贴在她耳畔轻声说道:“本王若是再不来,本王的王妃是不是就要给本王寻一堆来历不清楚女子回府了。” 他虽嘴角微扬看似挂着笑意,可他语调沉重又冰冷的让她止不住想打寒颤。 苏夕瑶辩解道:“我只不过是来瞧瞧见见世面,我可什么都没买。” “本王虽卖不了你,要不本王就将你这婢女卖了让你好好见见世面?” 云烟听罢胆小的吓得腿都软了,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她跪在司马翎的跟前哽咽哀求道:“求王爷开恩,奴婢知错。” 苏夕瑶挣脱开他温暖的大手护在云烟身前:“云烟是我的婢女,卖身契在我那,你没权买卖我的婢女!” “你是本王的王妃,你的一切自然归属于本王,你的婢女也是,本王有权买卖发落!” 这话说的她也实在无法接茬反驳,眼看和他硬碰硬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只能先服软老老实实的认错跟他上了马车回府。 29.欠的命终是该还了 马车上气氛诡异得很,苏夕瑶眼看被抓了个正着,司马翎这脸一直板的瞧着压抑的很,她一路上都不敢吭声。 司马翎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寂静:“今日本王遵昭进宫觐见,陛下对那两人的判决你想听吗?” 她知道那两人必死无疑,好奇的无非就是何时阳寿该尽了,她平静道:“什么时候处死?” “后日午时于刑场腰斩,不过她们俩虽是承认了谋害宋家和宋家溺亡小厮之事,却矢口否认杀了张家上下,你不觉着这事蹊跷吗?” 苏夕瑶可不相信,嘴可以说谎,心也可以说谎,那俩人为了活下去又有什么谎言是说不出口的呢? 她一想到张家的事就觉着亏欠良多,一颗心似被揪着隐隐作痛:“否认就有用吗?不就是想了杀了人推我身上,我死了还要被扣这么大一口灭人全家的黑锅,若若才三岁,她们都能下得去手,根本就是丧心病狂。” 这事反正与他无关,也不知道一开始他为何要牵扯到其中去,司马翎也不再言语,转过头去看着繁华的街景。 她拉着他的衣袖,一双乌黑透亮的眸子凝望着他,拉低语调征求道:“那个…王爷,我能再见他们一面吗?有些事我想问清楚。” “那你又想拿什么与本王交换呢?之前所欠的债还了吗?” 苏夕瑶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拿什么来抵他的债,想想自己完全就是一无是处的。 她自我贬低道:“我还有什么可以换的,论有钱我在王爷面前穷的像个乞丐,旁的我又没有,纯属于要钱没钱要色没色的废柴。” 司马翎冷冷地回绝道:“既然没的换那就没得谈了。” “先欠着行不行?我改日一定给王爷好好挑些品行端正、容貌端庄的女子,如何?” 司马翎横眉怒挑了她一眼:“免谈。” 之后无论苏夕瑶说什么,怎么装可怜哀求,司马翎都无动于衷,最后实在嫌她烦干脆闭上眼睛装睡。 第二日一早,明明睡了一整个晚上,可这两日她却总觉得困倦得很,困得眼睛都是艰难睁开,总是疲倦的想要睡觉。 司马翎死鸭子嘴硬的嘴上说着不答应带她去府衙,可苏夕瑶给他换完药后就带着她去了府衙死牢。 苏夕瑶这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整个牢狱都像是被阴暗负能量渲染包围,里面不时传来阵阵痛苦的哀嚎声,这种氛围压抑的她有些喘过气来。 她谨慎的跟在司马翎的身后,在狱卒的带领下来到了最里面隔离出来的一间屋子,只见屋内墙上挂满了各式不知名的刑具,而齐渊和宋芊芊穿着破损染血的囚衣浑身是血痕的被锁在刑架上动弹不得。 看来这几日应该是受了极大的苦楚,齐渊一瞧见苏夕瑶立马两眼放光似看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不停的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枷锁。 司马翎将士卒全部打发了出去,苏夕瑶走到齐渊的身前,轻抚着他仍在渗血的鞭痕。 齐渊不顾尊严的哀求道:“慕雪,我知道错了,我还是爱你的,我之前是鬼迷心窍了,你救我好吗?我们马上成亲从头开始好不好?” 司马翎虽很不喜欢苏夕瑶,可是听到有人大言不惭的想抢自己的玩具,他握紧了拳头就想抡他。 “齐渊若你像个男人一般有骨气,我或许还真就会一直惦念着你,可你这副德行可真让我厌恶,自己做错的事就该知道早晚会付出代价的。” 宋芊芊哭泣求饶道:“姐姐,我错了,姐姐你最疼我了,姐姐你救救我好不好,我已经有了身孕,这孩子是我们宋家唯一的血脉了,求求姐姐放过我和孩子吧。” 苏夕瑶拿起士卒搁置在桌上的长鞭把玩道:“芊芊此刻才知道我是你姐姐是不是太晚了些,你虽是外室女可我一直真心待你,从未亏待过你半分,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妹妹,可是妹妹,你明白我临死前同样的惧意吗?可你们对我却没有半分怜悯之心,现在又为何想让我对你们有怜悯之心。” “慕雪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是我染上了赌瘾欠下巨债,这才做了错事,慕雪,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我真的是爱你的,我天天都有想你,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我一定好好待你,用我的余生来弥补你。” 苏夕瑶踮起脚尖温柔的轻抚那张烙印在她骨中的容颜:“人吧,在一个坑狠狠栽了一次,是绝不可能再搭上自己再栽一次,当初你说只是利用我从未爱过我,这话还言犹在耳呢,怎么怕死了就可以没脸没皮了吗?” “慕雪,我当初是猪油糊了心,我们还有婚约,我们是本就是夫妻,我真的对你是真心的,我永远都是你的齐哥哥。” 以前若是听见这些话她定会面红耳赤娇羞不已,可现在内心却泛不起一丝的涟漪,毕竟明知是虚伪的谎言。 她抬起手对着齐渊肮脏的脸蛋就是一巴掌:“芊芊,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我所爱之人,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为了自身的利益可以牺牲所有的人,哪怕是自己的身边人,当初那个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竟活成了如今这般可笑的模样。” 宋芊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哀求道:“姐姐是芊芊错了,姐姐求你看在我腹中孩子是宋家唯一的血脉份上放过芊芊吧。” “这孩子有这样杀人如麻、忘恩负义的爹娘还不如不要出生的好,免得背负上许多爹娘的孽债,更何况你们的死罪是陛下判决的,我不过就是一介臣民又没有通天的本事,我来不过就是解恨来的,所以救你们?做梦吧,等到行刑的日子我定会做爹娘和张家的眼睛看着你们身躯分离血流成河,也好告慰爹娘和张家众人的亡灵。” 30.前任vs现任 齐渊将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否认道:“我们真的没有杀了张允恒一家,我们也没必要杀他全家,我们知道张家出事了又盛传是你的鬼魂回来作祟,这才害怕的卖了宅子躲去了城西,想着那里人气旺些,我们真的没有杀他们。” 看两人坚定的眸子让她竟也有些泛起了疑惑。 苏夕瑶愤怒地甩动手中的鞭子恐吓道:“也只有你们这种丧心病狂泯灭人性的人才能做得出这种事,敢做就要敢当,怎么现在做了又想死不承认了?若若只有三岁!对这么个不懂事的孩子都能下此毒手,你们还算是人吗!” “我们真的没做过,就凭我们两个人怎么可能不惊动下人将他们一大家子全都挪动至一个房间吊死,还有张允正这么魁梧的身材别说勒死他挂起来,就连搬动他靠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是不可能办到的。” 张允正是张家的嫡长子,就是个典型的纨绔富家少爷,一餐必须得吃得好吃得多,元安城哪里的馆子什么菜好吃,他都能知道个一清二楚,贪恋美食自然是吃得身材肥胖圆润的,齐渊那瘦弱的小身板确实在张允正面前分分钟被打趴下。 “说不定你给他们下药了呢!或者找了帮手!” 齐渊仍不承认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们真的没有做过,也没理由去杀了他们。” 苏夕瑶看着他也不似在撒谎,其实他们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死罪,认了宋家和小厮的事,认不认张家的事其实并不影响处死的结局。 张家的事她确实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捋捋,可自己和爹娘的仇必须要让他们加倍的还,她举起手中的长鞭道:“齐渊,芊芊欠我的这么久了也该连本带利的还了。” 不管两人怎么哀求,苏夕瑶都无动于衷的挥舞起鞭子向两人抽去,这鞭子拿在手里感觉也没有多重,可挥舞出去必须要力道够,否则会打偏、打空。 司马翎干脆坐在桌案前翘了个二郎腿好好欣赏这出报仇的戏码。 最后打了十几下她已是精疲力竭了,也不知是不是用力过猛了,原本就昏沉的脑袋更是一阵阵抽痛起来,她喘着粗气将这破鞭子往一边一甩,转过身去研究起了一旁放在炭火上烧的通红的烙铁。 齐渊被疼痛折磨的不停的哀嚎恳求道:“慕雪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放过我好不好。” 她拿起烙铁走向齐渊,齐渊害怕的连连求饶,她却毫不手软的将烙铁贴在他的胸膛之上离心最近的地方,伴随着他痛苦的惨叫声皮肤瞬间像烤肉一般冒出黑烟,还有阵阵焦糊的肉香。 看着齐渊他痛苦嚎叫到脸色煞白,她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脑海中闪现的片段都是从前他红着脸在她耳畔说的私语,那时的她活在一个筹划已久的巨大谎言之中,快乐的没心没肺,想着想着那一汪真挚的眼泪悄然落下。 她哽咽道:“我曾视你为最璀璨的星光,而我甘愿做漆黑的幕布只为衬托出你的华光,我可以因为你的一句话开心或难过,活得如此的卑微,可是我没等到身披嫁衣与你携手到老的日子,等来的是你的一瓶毒药让我肠穿肚烂长眠于黄土之下,你对我下手时那决绝可怕的模样就像是阿鼻地狱来的恶魔。” 她将烙铁重新放回火堆之中,重新拿起一块通红的烙铁对着宋芊芊的脸毫不犹豫地烙下。 霎时整个房内痛苦的哀嚎声不绝于耳,宋芊芊最终疼痛的晕厥了过去,她觉着自己此刻残忍的模样定也是可怕得很,曾经那个良善的她竟然被逼急了也会有这样可怕的一面。 司马翎站起身催促道:“好了,你也解了恨,时间也差不多了,别一个手重的将他们弄死了到时难交代,我们走吧。” 她踮起脚尖温柔的轻抚着齐渊的侧脸,突然不按常理出牌当着司马翎的面,娇嫩的粉唇吻上了以前她有贼心没贼胆的禁地,初次也是最后一次放纵自己。 齐渊虽错愕但对送上门的猎物又岂有拒绝之理,他唇舌很快疯狂的回应着她的初吻。 司马翎怒火中烧,紧握着双拳青筋暴起,大声咆哮道:“苏!夕!瑶!” 他大步向前将那两人给拉开,抡起拳头狠狠对着齐渊的脸就是一拳,然后霸道的将苏夕瑶拉入怀中,俯身亲吻上她的唇宣示着所有权。 苏夕瑶试图推开他,他更是恼怒的狠狠咬了她一口,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嘴中弥散开来。 苏夕瑶的嘴被他堵得严严实实,叫也叫不出声,他紧搂着她霸道的汲取该专属于他的东西,就算是他不喜欢的东西也不会让旁人触碰。 狱卒听到司马翎的咆哮声闯入,一进来就被猝不及防地被喂了一把狗粮,狱卒尴尬的扭过头去当什么也瞧见。 她用尽全力推开他,用手嫌弃的抹了抹仍在渗血的粉唇,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两个人憋着一肚子的怨言相继走出囚狱。 上了马车司马翎一刻都隐忍不了怒斥道:“你竟然敢当着你夫君的面和别的男子这般亲密失了妇德!你是当本王死了吗!” 苏夕瑶不甘示弱的痛诉道:“夫君?王爷一开始就防我防得和防贼一样,而且你我并未拜堂结发,让我成了多少人的笑柄?你宠妾灭妻,我空有正妻之名却无正妻之权,你的侍妾、府上的下人都可以随意欺辱我,我过的连你的贱妾都不如,那在我忍饥挨饿受寒忍冻的时候,我那夫君自然是死了否则又在哪?” 司马翎竟无言反驳:“好,真是甚好,好一张伶牙俐齿。”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开始还仅是困倦感,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动气上火,这脑袋愈发的昏沉不适,干脆不理睬司马翎闭目养神小憩一番。 31.发疯 苏夕瑶原以为她自己只是累着了没休息好,可是睡了一觉过去起来非但没有好转,整个人更是陷入了疯癫的状态。 她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像个女鬼一般在卧房里又哭又笑的,嘴里说的全是些听不懂的语言,一会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吃下,一会又狂笑着拿头不停地去撞柱子,可她就像完全不会痛一般,撞的头破血流都丝毫没有反应。 云烟整个人都被吓傻了,想要阻拦却很轻易的被发狂状态下的苏夕瑶给推开,最后还是无奈顾不得男女大防喊来巡查的侍卫将她用麻绳捆了个结实,她被捆绑住她蜷缩在角落里仍像条疯狗一样想要扑人。 很快凌王妃中邪发疯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凌王府,下人们纷纷七嘴八舌添油加醋地议论了起来。 “真是邪门得很啊,我可听说先王妃死前也是如此,先是发疯然后七窍流血,仅隔了十天就吐血而亡了。” “不会是咱们王爷真的克妻吧。” “我可听闻王爷打算把管家权交给王妃呢,怎么就好巧不巧的王妃就疯了呢,之前许是黄夫人管家而她是王妃的亲妹妹才会安然无事吧。” “真的有这么邪门吗?王妃不会是着了什么很厉害的邪魅吧。” “哎哟吓死人了,我昨日还去了王妃房中送了吃食,现在想来王妃昨日面色就难看的紧了,我一会要去拜拜去去晦气,可不要沾染上了邪魅。” 等司马翎赶到的时候,只见她蜷缩在床榻边衣衫凌乱裸露出白皙的香肩,面色惨白,双目无神的一直念叨着什么,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额头上的血液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滴落,她仍不停地试图挣脱捆绑束缚她的绳索手腕已是红肿了一片,可她好像察觉不到痛楚一般。 司马翎拿起屏风上的外衫想要给她披上,可一靠近她就警惕得很,呲牙咧嘴的想要攻击。 “云烟,她何时这样了?” 云烟在一旁被苏夕瑶这副鬼样子给吓到了,一直哭哭啼啼的。 “回...王爷,小姐前日就觉着...身体不适,说是觉着困倦得很,可是一直就当是没休息好就没在意,昨日回来后就不舒服随意吃了两口晚膳就早早就歇下了,今早奴婢来唤小姐起身她就这样了。” 落谦很快就把大夫给请了来:“老朽参见王爷。” 司马翎强行将苏夕瑶的外衫罩在她身上,将她生拖硬拽的强行限制在床榻之上方便大夫诊治。 可她哪里会乖乖地配合,乘着司马翎不注意狠狠的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咬完还很嘚瑟的狂笑了起来。 司马翎疼得嘴角不停地抽搐,挽起衣袖看着那两排深深的牙印,要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他还真想给她一拳打晕了算了。 最后还是在三个人的齐心协力下才算把她安稳的固定住让大夫诊脉。 “王爷,王妃脉象虽有些虚弱,可是王妃的身子并无大碍。”李大夫先前也诊治过先王妃,对此也是疑惑不解道。 落谦道:“那岂不是和当时先王妃的情形一样,先王妃不是得了怪病嘛,怎么王妃也染上了。” “云烟她最近除了困倦不适还有没有旁的?你和她总是在一起你可有什么不适?” 云烟苦思冥想了片刻摇头道:“回王爷奴婢没有什么不适的,小姐最近几日只是总觉着困想要睡觉,旁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以前也从未有过这样。” 落谦咽了咽口水道:“王爷方才属下听见底下的人都在传是鬼魅邪灵作祟,不会...是在牢狱中沾染上了什么吧。” 司马翎可不信这套训斥道:“胡言!” 毕竟苏夕瑶严格算起来也算是游魂鬼魅吧,而且这样子和先前黄卿卿当时发作时的状况如出一辙,那时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患上了一种不知名的怪病让人疯癫至死,可是现如今总不能是他的两任妻子都好巧不巧的患上同一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怪病,他可不相信世间有如此巧合之事,凡事过于巧合背后必定是有阴谋。 司马翎让大夫开了些安神助眠的药物强行给苏夕瑶灌了下去,她这才缓缓地睡了过去,停止了挣扎吵闹。 司马翎这才松了一口气:“云烟,你好好回想下她每天从早到晚都会做些什么事?这事蹊跷得很必须要查清楚。” 毕竟云烟和她形影不离,除了就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一起,而现在苏夕瑶出了事,云烟却一点事都没有,那就只有从苏夕瑶的每日所做之事上查找。 云烟仔仔细细地回想道:“我们小姐每日睡醒就起身洗漱,然后梳妆更衣,用完早膳就去王爷您处换药,然后就看看书、发发呆或是出门,用过午膳就是小憩,小憩完也就寻些事情打发时间,然后晚膳,然后就是给王爷换药,再然后就洗漱敷粉就寝。只是这两天小姐只要一睡下去就很难把她叫醒。” 听上去她的生活轨迹似乎完全没有特别的,就是过着和猪一般的悠闲生活。 “她的吃食你每日有没有验过?” 云烟点头道:“小姐的膳食都是奴婢亲自拿银针验过,然后也会由奴婢先试过再端给小姐用膳。” 排除了最容易下药的膳食,众人将她的屋子上上下下的细致检查了一遍,将她每日必用的物品都搜罗起来交给李大夫复查一遍。 李大夫尽责的一一翻来覆去的查验,最终在苏夕瑶每日所用的唇脂中寻到了些许的蛛丝马迹。 “王爷,这唇脂虽然香味浓郁,可是还是难以掩盖住里面覆落独特的味道。” “覆落是何物?” 李大夫科普道:“覆落是覆草的花籽,乃是西域之物,香味独特所以西域的人极爱覆落。” 几个人聚精会神的听着,李大夫捋了捋发白的胡须继续缓缓道:“老朽年轻时曾在边境处的上关镇待过两年,虽说这覆落无毒也无害,可是万不得与香甘粉同用,两者相克可致人疯癫发狂最后活生生将自己折磨致死。” 32.中毒专业户 云烟抓耳挠腮的疑惑道:“香甘粉又是什么?以前也从未听过。” “香甘原是一种西域风沙地里的一种植物,西域的人会取香甘的根茎磨碎了入菜提香那就是香甘粉。” “两者单独所用并无害,但若是相遇那就是一剂夺人性命于无形的毒药,诊脉一切正常可不出半月就会暴毙而亡。” “不过覆落和香甘粉都产于西域,所以这等相克之道并没有许多人知道,若不是王爷怀疑王妃病蹊跷只怕是很难发现每日的唇脂里掺了覆落。” 云烟望着沉睡中的苏夕瑶愤恨道:“我们小姐这种避事的性子,处处忍让宽容,怎么有人这么恶毒要如此取她的性命。” 司马翎接过那盒用了一点的唇脂凑近不停地闻。 可是除了很香不灵光的鼻子也没闻到什么独特的异香。 “好啊,果然是杀人于无形,云烟这唇脂是哪里来的?” “这不是王爷在三日前让人送来的嘛,小姐原先也是用的凝香斋的唇脂,可是那日被打扫的婢女粗手粗脚的打碎了,没多久王爷就差人送来了,小姐还觉着正好呢都不用出去买了所以一直用着。” 司马翎可从来没有送给她东西过,这明显是有预谋的先是打翻原先的唇脂再用他的名义送来,她也不会对此起疑。 让混了覆落的唇脂与吃食中的香甘粉混合着吃下。 好一个心思狠毒计划缜密。 “本王并未送过,可还记得是哪个人送来的?” 云烟抬眸仔细回想了许久。 “不记得了,是个小婢女,那时候没有提防所以并没有记清她的五官模样。” “王爷那现如今是把膳房负责王妃饭食的人和负责清婉阁打扫的婢女全部抓起来审问吗?” 司马翎摆了摆手。 “这不是几个婢女有胆子可以办到的事,不可以打草惊蛇,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行此恶毒之事,必须要把身后那只黑手给揪出来。” “李大夫,那王妃所中的毒可否解?” “那就先要避免覆落和香甘再继续一起用,索性王妃才刚发病应是中毒不深,服几副药应该就能无虞。” 司马翎思虑道:“那就有劳李大夫了,烦请李大夫不要声张,对外就说无知所患是何怪病,您也无能为力。” “老朽明白。” 安排好了李大夫,就让落谦跟着去抓药亲自盯着煎煮。 “云烟,此事暂不可以声张,膳房送来的膳食照常收下,这唇脂还是照常放在她的妆台上,对外务必要表现的很担忧很难过的模样,这样大鱼才会放松警惕咬饵上钩,明白吗?” 云烟会意的点了点头。 苏夕瑶虽服了解毒的汤药可是收效缓慢,这两日里依然时而疯癫时而安静。 陷入疯癫时可以大吼大叫不知疲倦的不停自残自虐,或是凶狠蛮横对着空气抡起胳膊就是一阵激烈,完全就像是个得了失心疯的疯妇。 安静时则痴痴地蜷缩在角落里,不声不响谁唤都毫无反应。 每日的喂食汤药这就成了司马翎头疼不已的事,她神智不清当然不会配合,一轮鸡飞狗跳的折腾下来几个人都伤痕累累精疲力竭。 苏夕瑶总算在第三日天微亮时才在睡梦中苏醒恢复了神智。 脑袋昏昏沉沉的完全不知道她自己这几日究竟做了多疯狂的事,只觉着睡了一觉怎么浑身上下都疼痛的厉害。 她一抬起脑袋想要坐起身来,转眼就看到了司马翎趴在她的床榻侧熟睡着。 她好好睡着觉一醒来就看到身边睡这个人,这可着实把她吓得够呛。 苏夕瑶扯着嗓子喊道:“你怎么大半夜的在我房里,你想做什么?” 她的大嗓门把睡下并不久的司马翎硬生生从梦境中吓醒。 他抬起头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你醒了?记得我是谁吗?” “王爷你这是睡糊涂了吧,我就睡了一觉怎么可能会不认识王爷,王爷若是还在为了白天的事生气而吓我,那我和王爷认错行吗?”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好不好,求求你别大晚上的出现,人吓人真的是会吓死人的。” 司马翎看着眼前的蠢女人,这憋屈着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挽起衣袖露出白皙的胳膊,上面赫然有一深深的齿痕,虽已愈合但仍看着触目惊心,更别提周围无数结痂了的抓痕。 他抱怨道:“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你欠本王的只怕是十世都还不完了。” 苏夕瑶完全不记得这些,自然不会乖乖承认这两排丑不拉几的齿痕是她自己的。 “王爷休要污蔑我,我没事干咬你、抓你干嘛。” 说罢她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涂着蔻丹的指甲全部断裂,两只手背上也全是深深浅浅的抓痕,拉起衣袖胳膊上更是惨烈,无数的淤青遍布和抓痕相互交织在一起。 她不可置信的还伸手去戳了戳自己的淤青,那疼痛感让她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她却一点也不记得,明明睡前只是觉着疲倦怎么一觉睡醒就浑身都是伤。 她望着司马翎一脸的迷茫,就像迷途的小羔羊一样。 “我不会是又失忆了吧,完全没有印象有人把我打成这样啊,睡着了被人这么打我也该醒的啊。” 司马翎叹气着将这两日发生的一切讲述了一遍,她这才知道自己这两日有多疯癫,不仅将自己伤得遍体鳞伤,将司马翎和落谦抓得抓痕密布,还将云烟打了。 她愤恨道:“我又招谁惹谁了,竟值得用如此恶毒隐秘的方式慢慢折磨我。” “你既已苏醒,那一会不妨与本王演场戏,自然会有些眉目。” “什么戏?” 她贴过耳朵去细细的听着司马翎的计谋。 33.引蛇出洞 司马翎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人,这出戏不过就是要看看端倪也好一网打尽。 五个侍妾按照吩咐,很快就来到了清婉阁中。 “妾身见过王爷、王妃。” 苏夕瑶按照司马翎的计划,还似之前一样穿着单衣披头散发的在房间里上蹿下跳,癫狂的鬼吼鬼叫。 “妾身们前日来探望王妃身体不适不得见,原以为王妃也就是寻常不适,可王妃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王妃这样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吧,怎么额头伤成了这样。” 几个人紧靠在一起就像看猴一样盯着苏夕瑶。 司马翎清了清嗓子装作哀伤道:“你们也看到了夕瑶如今已经疯癫,大夫也是束手无策,先王妃当时的情形你们也知道。” “本王自幼体弱咳疾又经久难愈,春秋之际甚为重,可不想克了自己还要克妻,本王今日唤你们来,也是想众人一起出出主意。” 霎时,整个房间除了苏夕瑶的鬼吼鬼叫,其余几个人紧闭着嘴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苏夕瑶站在妆台前也是第一次通过铜镜瞧见自己的脸,额上硕大的血痂让她自己难免心惊,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戏毕竟还得演下去,明明心里一肚子的怒火,可她也只得望着铜镜疯狂大笑了起来。 她拿起芙蓉粉用力的往脸上扑,扑完就甩手一扔,又拿起盒加了料的唇脂对着铜镜涂抹了起来,。 她故意像显现出了幻觉一般,对着铜镜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胡乱之语。 “大姐,夕瑶漂亮吗?不,不会的,不要走,我会乖乖,恶魔大坏蛋!别跟着我,我咬死你,哈哈......” 随后她将妆台上所有的脂粉都打翻在地,包括那盒唇脂,其实吧还真是挺心疼的有好几盒还是用了没多少的贵货,可是舍不得孩子又套不到狼。 她闭上眼睛没敢看,往打翻的脂粉上用脚狠狠踩了好几脚。 司马翎也是个戏精,心疼的将苏夕瑶搂入怀中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夕瑶,你醒醒好不好,这些不都是你最喜欢的脂粉吗。” 对于这场临时加的戏码苏夕瑶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抓起他的手对着手背就是一口,可是也没敢咬的太用力,稍微出出气也就行了。 他吃疼的松开了她,硬是隐忍着怒气不得发作。 黄令怡焦急地上前拉过他伤痕累累的手查探道:“王爷您没事吧,她怎么能把您伤成了这样。” 苏夕瑶看得出来黄令怡是真心喜欢司马翎的,毕竟下意识的动作和眼眸中那星光熠熠的星辰是装不出来的。 “无妨。” “王爷,王妃已疯就该捆起来让大夫医治,您何必对这个疯妇尽心尽力。” 黄令怡这话听得苏夕瑶真想撕了她,明明她自己浑身上下伤得比司马翎惨得多,她这个受害者还就该捆起来等死了。 其他侍妾附和道:“王爷,不妨还是让大夫好好医治王妃,王爷这两日守在这看着也是憔悴得很。” “是啊,王爷,不妨来妾身的院里,妾身好好服侍王爷。” 苏夕瑶走到司马翎的身边推开缠着他的黄令怡,按照先前的计划,她踮起脚尖亲吻上司马翎的唇。 当初司马翎和她说这个计划时,她可是坚决反对的,这不就是在明着占她的便宜嘛,还要她主动来亲,虽说不是第一次了,可还是羞涩得很。 可看见黄令怡的那样,心生厌恶,自然要气气她才能解恨。 司马翎搂着她的纤腰贪婪的汲取着她的芬芳,两个人的唇舌彼此交融缠绵在一起。 苏夕瑶也是不习惯这样,心跳的极快,闻着他身上那股她独爱的伽罗香,竟有些想就此沉沦。 几个侍妾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场直播,除了黄令怡,那凶恶的眼神恨不能将他两拉开。 不能明着将唇脂涂在司马翎的唇上,也就只有这样的方式,唇脂里的覆落才能名正言顺的转移到他的唇上,剩下的就是将早膳送来的馒头让司马翎假意吃下,始作俑者自然是不会想害他,定会想办法阻止。 苏夕瑶很快的清醒将他推开,又开始蹦蹦跳跳的装疯卖傻。 “王爷待王妃真是极好的我,王妃的病大夫查不出根源来,要不请个法师来瞧瞧。” “徐姐姐所言极是。” 几个侍妾也觉着苏夕瑶更像是中邪了,纷纷提议道。 苏夕瑶看他们讨论的热烈,完全没在意她,她乱窜的拿起了桌案上有些凉了的馒头,手舞足蹈的走到司马翎身边。 “乖孙,快吃,这么大个大鸡腿。” 她把手里的馒头递到了司马翎的面前,还不忘言语上占占便宜满足下自己。 司马翎嘴角微搐的盯着苏夕瑶,一会定要好好和她算算这些账才是。 若是他们猜测错误,那他仅咬一口,唇上的覆落沾染的不多,一会再去喝一碗汤药,除了废了她的妆粉外也没什么损失。 黄令怡此时紧张了起来,看见司马翎微启着唇准备倾身去咬那馒头,她心理绷不住露了马脚,她虽然知道仅仅吃一顿并不会出事,可是还是担忧的一个挥手将苏夕瑶手中的馒头打落在地。 她结巴道:“王爷我瞧...这馒头...方才似掉在了地上,还是别吃了。” 这下狐狸尾巴没有藏好彻底露了出来。 “那罢了,你们都退下吧,本王接着想想法子。” 待她们走了后,苏夕瑶已经是累得不行,用衣袖将唇上的唇脂全部擦掉,躺在床榻上动也不想动,这上蹿下跳的装疯也是耗费精力得很。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啊,不顾露馅也要阻止你,如果她不是很喜欢你完全就可以全当看不见,看来只有我死了,你的克妻之名就会坐的更实,而她是府里唯一的贵妾就有被抬正的可能。” “喜欢就是算计杀人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