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严同学》 001.你好严庭安 (一) “同是寒窗苦读,怎愿甘拜下风?记住考完不要对答案!敲重点!好了,其他事情我就不多说了,接下来的考试请你们务必全力以赴!” 班主任一番话让多少同学红了眼眶,看着眼前这位个头不高,微胖,还有点发福的中年男人,不禁让卓妍眼热鼻酸。还记得她第一次踏入校门时,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全班人我都很陌生,唯独你,我们曾经见过。”慈祥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温柔的微笑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卓妍,要争气啊!” 明德中学创建于1930年,坐落于明德镇一所公办中学,近临侨乡职业中专学校,两校合作多年,虽闭校,校内设施却仍对明德开放。 “请考生都进入各自的考场,请监考老师到教务处领取试卷。”广播响起,拉回卓妍所有思绪,虽说是看考场的日子,却搞得跟真的一样。 操场上陆陆续续站满了人,前头举牌子的志愿者也已站成一排,紧张,压抑的氛围搞得卓妍很不自然。 “第七考场,六号。”她紧攥着手中的准考证号跟着“大队伍”走进自己的考场。 两校联考,十五中学的学生早已在座位上等候,本应安静的考场却莫名躁动起来,似乎都对明天的考试充满着期待。 十五中学位于长初市中心一所重点高中,前阵子该校的领导还来明德宣传过,是老师们拿来对比的例子,家长们口中的“高校”,学霸们暗自较劲的目标,惹人眼红。 对于卓妍而言,她偏科严重,对自己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到最后能不能考上普高她觉得都是个问题。 她突然注意到桌上压卷子的小石块上写着两个俏皮的小字“加油”,她笑了笑,心想应该是某个初二会考的小学弟或者小学妹留下来的吧。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左手边的座位还空着,没等她想明白“报告”,耳边响起令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门口那人棱角分明的侧脸,不经意转头对视的瞬间,眼眸低垂,脸红了一片。 他就离自己那么近的位置,她却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后来才发现,原来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第一感觉,是自卑。 (二) “哈哈哈,小矮子!” “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呢!而且……我觉得小小只的很可爱啊!” 童年无忌的话却总能让有心人在意很久很久。 卓妍第一次碰见严庭安是在五岁那年。 可能是由于生病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家庭的遗传,跟同龄人站一起,她比别人矮了一个头,消瘦的身躯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跑,再加上内向的性格,沦落到人人都喜欢捉弄的对象。 卓妍模糊记得他的身影,胖胖的身躯挡在她面前,像个小大人似的教训着比自己高出足足两个头的大孩子。 卓妍以为永远不会再见到他,儿时糗事也无人在提起,可造化弄人,再一次相遇竟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嘿,你还记得我吗?你还记得我吗?就是上次那个……” “你好,我叫卓妍。”没等他说完,卓妍打断了他的话。 “严庭安。”他像泄了气的皮球,没在追问。 …… “哦呦,这增高鞋不错,哪买的?”体育课,男女生站成两纵列,这一呼声,惹的前排几个男同学总盯着卓妍脚底下的鞋打量,青春期的男生总是嘴欠。 “你说,这该有几厘米?” “我觉得有八。” “不不不,我觉得能有十米!” “哈哈哈哈,你可真行,踩高跷吗?”随即犹如商量好般同时猫下腰,半扎着马步,在她面前晃晃悠悠。 “你好高啊,我都看不到你了!”滑稽的表演惹得前排同学哄堂大笑。 卓妍羞的无地自容,头脑发热,脸颊发烫,她只感觉自己的血压在不断升高,如果地上有条缝,她都恨不得钻下去。 “没完没了是吗?好玩吗?好笑吗?不觉得自己像个哗众取宠的小丑吗?”站在二排的严庭安终于沉不住气朝着他们吼到。 说实话,卓妍很羡慕他,他虽个头不高,体育项目却格外出色,身边也从不乏密友环绕,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班级里的佼佼者,还是她的同桌。 朦胧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与他的身影重合,她仿佛又看到了五岁那年的小胖子,对着比他高出两个头的大孩子头头是道地讲着大道理。“小小只的很可爱啊!”关于他的画面总在脑海挥之不去。 晚风拂面,吹起耳边碎发,树影婆娑,夕阳浸染一抹嫣红,猛然抬头,才发现竟如此好看。卓妍脸上红晕朵朵,可能是因为迎上落日余晖,亦或是别的。 作者有话说: 你也曾因为一句话,一件事而记住一个人吗? 问题: 严庭安为什么要替卓妍说话? a.儿时的回忆对她有种莫名的保护欲 b.青春时期懵懂的喜欢 c.认为她是自己的同桌理应为她解围 002.不是巧合,我故意遇见你的 (一) 不知从哪天起,卓妍常常做一个奇怪的梦,睡梦中有个人影若隐若现似乎要跟她说些什么,可每到这时候,总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蒙蔽了双眼,她拼命挣脱可取而代之的却是无尽的黑暗将她淹没。 “叮铃铃——”上课的预备铃响起,卓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桌上爬起,眼眸低垂,看了眼腕上的表“1:50”,还好,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 谁能理解通学生的痛苦,初三面临中考,学校强制要求通学生在校午督,说好听点是午督,实则也就是趴着睡觉。 但有个好处就是能够在学校食堂同一时间,同一位置看到想看的人,不知是自己眼花还是怎样,她总感觉经过严庭安时他总会对自己微微一笑。 “同学们,通知一下,因为体育老师没空,所以,第一节课改自习。然后……卓妍,还有我,十五个同学到楼下t形教室听讲座,带好纸笔。”班长陈简舒站在讲台上拍着桌子,手持喇叭状喊到。 “啊——”底下同学叫苦连天,没等卓妍反应过来,陈简舒一溜烟儿不见了踪影。 卓妍摇摇头,拿着纸笔,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下楼梯,刚步入教室,耳边便响起陈简舒的声音“妍妍,这儿!”于此空荡荡的教室显成鲜明的对比,不远处的陈简舒一个劲儿朝卓妍挥手,用眼神试意卓妍看向隔壁“八班”的牌子。 “告诉你个好消息!”她眨巴着大眼睛,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好啦,别逗遛儿了。”卓妍伸手敲了敲她的脑门,虽说步入初中,分班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九班,但她丝毫不觉得孤单,反倒喜欢班里的氛围,虽说是各科任老师眼中的差班,班主任口中“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之类的话,但似乎只有步入其门才知情,步入其中才知福的道理。 “就是就是,他一会也会来,呀,脸红了,害羞了,恼羞成怒了,我懂我懂!”陈简舒靠在椅背上,捂着嘴偷笑,伸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呸呸呸,瞎说!”口头上是这么说,但卓妍嘴角忍不住勾起的笑意显然藏不住。 前来听讲座的同学已陆陆续续入坐,教室闹哄哄的。 “看看看看看!”陈简舒一脸兴奋地拍着卓妍的肩膀。 “他一会可能要坐我们附近哦!”简直比卓妍本人还要激动,可能差一点她就要冲上去扒拉严庭安了。 卓妍不动声色,其实早在陈简舒说之前,她已经注意到从门外走进来的严庭安。 喜欢一个人有种特异功能,即使是茫茫人海,也能一眼看到他。 …… “好了,同学们安静,都落坐在各自的班级。这边是位置不够吗?那你们几个男同学过来这边……”老师拿着麦克风组织着秩序。 卓妍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看着坐坐挪挪的同学们,只因人群已将严庭安埋没,完全看不见他的影子,她心里嘟囔道“舒某这个憨憨,真信了她的鬼话,不对我在期待什么!” (二) “喂,你去哪,这不有位置吗?诶,你等等我!”沈云礼犹如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却也只能穿过人群前去追严庭安。 其实早在当时,他进教室门就已看到坐落在靠后排位置的卓妍,不经意对视,慌乱转头的瞬间,那可爱的模样…… “等等,我在想什么!”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感觉此时脑子热乎的很,摸摸额头,似乎还有点发烫。虽心里是这样想的,但他的步伐却朝着卓妍的方向走,一刻不停。 “老沈,你介不介意挤一挤。” “什么?”刚追到严庭安身后的沈云礼此时已气喘吁吁,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就已坐在一群被女生包围的位置。 “不是吧,严庭安你在搞什么!你……”当看到严庭安身旁的卓妍时,“你”字还没说出口,他识趣地默默闭了嘴。 “好小子,真有你的!”他不由对严庭安竖起大拇指。 …… 面对严庭安突如其来的到来,卓妍没有一点防备。 “我能坐这吗?”眼前的少年微微一笑,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身上的校服洗的白净,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表面强装镇定,实则内心慌的一批,若不是这里人多她可能随时晕倒在地。 “当……当然。”她咧开嘴笑了笑,脑海中无数次幻想过与他一起的场景,可到了本人面前,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只敢用余光时不时瞄几眼距离仅有十公分左右的严庭安,瞄到的却只有静静躺在桌上的笔,和时不时动笔写几个字那白皙修长的手指。“他喜欢用晨光的牌子吗?”她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困意阵阵来袭,每到下午时间总是卓妍最煎熬的日子,她低头看了眼腕上的表,不合理,才过去二十多分钟! 她强撑着精神,用两根手指撑开快要耷拉下的眼皮,头却止不住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好,我们现在请个同学来回答这个问题,卓妍,你来吧。”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瞬间清醒,猛然抬头,叫她的正是团支部的老师,因自己是团支书,经常跟团委打交道,虽隔着将近有七八米的距离,但她感觉得到眼前的老师正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 教室内安静的可怕,她似乎听到到腕上秒表的时针滴答滴答,仿佛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待她的回答,她低头看着纸上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已分不清什么是什么,僵硬着身体迟迟不敢站起来。 “自律。”严庭安侧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 “自律。” “很好,坐下。” 他校服上的气息还残留在空气中,肥皂味的清香沁入卓妍鼻息久久不散。 她的脸颊发烫一直蔓延到耳根,她忘了接下来的时间自己是如何度过的。 她呼出一口气,却依旧紧张的不得了,屏住呼吸,还能感受到彭彭地心跳。 他刚刚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说: 喜欢你,不问归期,不远万里。 问题: 卓妍梦中的人影是谁? a.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b.预知梦,要告诉她以后会发生的事 c.内心深处的另一个人格 003.他是?沈元清! (一) “叮铃铃——” 放学铃声响起,可能由于周五都赶着回家的缘故,半晌,同学们都走的差不多了。 唯有陈简舒还留在教室,她趴在桌上写写画画,时而还发出叹气声,与平时大大咧咧的她很不一样。不知写了多久,她才停笔,可纸上只有涂黑了的字,她起身慢吞吞的收拾东西,因卓妍请假的缘故,她只能独自一人前往车站。 马路上的车来来往往,平时为了学生放学回家的安全,门口的两位保安大伯都会站在路口指挥通行,因为她晚出来的缘故,早已看不到他们的人影。 十二月凛冬已至,冷风呼呼吹刮得陈简舒脸颊生疼,她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将衣服拉链拉起。 车站空无一人,她踩着散落在地的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昏黄的路灯打在她单薄的背影上,显得如此寂寥,对面的车站却依旧站满了人,好几次都因为挤不上公交只能等着下一班车,跟自己所处冷清的路口格格不入,她无聊地踢着脚下的石子,哈了口气搓了搓手,不禁想到一句歌词“有时我不经意回头,发现自己未走远过,毕竟原本冷清的路口,现仍只有我一个。”(*歌词来源于洛天依《泠重祈愿》) “喂,妈我刚下车,现在刚到车站,嗯好知道了。” 闻声抬头,她兴奋了一下,有人跟我一起等车了吗?只见不远处一个男孩,背着灰黑色双肩书包,穿着不知哪个学校的校服,缓缓向她的方向走了过来,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她眯着眼睛试图看清他的模样,一步一步,愈来愈近。 眼前那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脖颈上围着一条围巾,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高冷气息让人很难亲近的样子,却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陈简舒心跳加快“好像他,会是他吗?”她心头冒出个疑问,内心深处有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声音回答道“是他,沈元清,真的是他!” 没等她想明白,车到站,他上了车,她在他身后。陈简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站稳,他拉着扶手站在她旁边,窗外的风呼呼的吹,她伸手将车窗关上,无奈怎样都拉不动。一旁的他伸手将距离陈简舒的车窗关上,四目相对时,他怔住了,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下一站杜园,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陈简舒按响了车铃,他抬头看了眼陈简舒依旧没说话,两人同一地点下车,一前一后,他走的不快,似乎有意等身后的陈简舒。 “沈元清是你吗?”陈简舒实在忍不住开口,自小学毕业后,他们就从未在见过面,也从未再联系。每每经过沈元清家门口,她都在想,他是搬家了吗?也曾守在他家附近,观察着那里的一举一动,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陈简舒存着他的联系方式,好多次望着对话框发呆,打了好长一段话,又一次次删除。她猜不透自己的心思,是最单纯的友谊还是藏在内心深处最真挚的感情。 “是我。”还是和从前一样,一丝一毫都没改变,还是和从前一样,惜字如金。变得是,他比以前长高了好多,不再是那个小时候只在她面前卸下高冷的形象,爱逗她玩的少年了。 (二) “陈简舒我是倒了八辈子霉跟你同桌。” “你什么意思沈元清!” 斗嘴几乎是陈简舒和沈元清每天必经历的事,因为双方母亲是好姐妹,所以自打从娘胎里他们就认识,记忆里,陈简舒只知道经常跟男孩子玩,但这男孩子仅局限于沈元清,曾被好多村里人调侃沈元清长大后要娶陈简舒。 别的女孩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小皮鞋,头戴精致的发饰,像个小公主一样,而自己,赤着黑溜溜的脚丫,跟着熊孩子在树下玩泥巴。 小卖部有一种东西,五颜六色可以喷着喝的小饮料,酸酸甜甜的,没两口,一小瓶就都到了肚子里。 一到夏天,经常下雨,就是孩子们的天堂,吹泡泡、踩水坑……陈简舒最喜欢的就是把喝完的小瓶子收集起来洗净,当水枪玩,沿着房檐滴下的雨水装满玩“打仗”,总是把头发喷的湿漉漉的,回家总免不了一顿挨骂,但也是小时候最快乐的事。 两人家近,经常一起上放学,沈元清喜欢拉着她书包的一个环扣,有时候不小心手指卡住了,两人一路跌跌撞撞僵持到学校,陈简舒是又气又想笑。 那时候很流行雷欧幻像的《查理九世》,班里的书一本两本互借互看,谁要是有一整套都被班里人当成“神”一样的供着。 那时候的陈简舒也是查理的头号迷妹之一,把书一本本藏在抽屉里,上课时偷偷看,离谱的是一次都没被老师抓到,这可要好好感谢她的好同桌——沈元清。 一开始,沈元清表示很好奇,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精彩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看这玩意,聊的话题也都是有关里面的内容,直到他自己拿起后,才发现这是真的。 …… 两人对峙良久,都没有说话,陈简舒只感觉气温比刚刚又低了好几度,她身体冷得止不住微微颤抖,还是他打破了这份尴尬。 “天很冷,回家吧。” 陈简舒觉得这话很耳熟,好像是小时候他对自己说的。 “陈简舒,回家啊!” “回家,是回同一个家。你回你家,我回我家,所以不是回家,是回去,啊反正就是……”她一时语塞,欲言又止。 这一回去,又该多久才能再见面,就一句“回家”没有别的了吗? 她想开口问问他,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现在还能回到那时候吗?可她不行,只能硬生生又将话咽了回去。 “好,回家。” 作者有话说: 你我仅剩回忆,只是我在自导自演希望一切重绪。 问题: 你觉得陈简舒和沈元清还会再见吗? a.不会 b.会 004.父亲 (一) 时间的微风吹过 缓缓拂过了耳畔 你的容颜一直悄悄改变 离去太久才发觉 回忆里面多少片段 还能一一浮现在脑海 想要再重来回到年少的姿态 你的白发也不再 (*歌词来源于洛天依《一半一半》) 青石巷口,那林荫小道,刚下过雨,空气显得格外新鲜; 村口小黄,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望着行色匆匆的人群; 不知何方,传来阵阵声韵,闭眼倾听,似是熟悉场景。 …… “爸爸,骑高高!” “爸爸,有人欺负我!” “爸,这次期末我考了第一,我会好好学习,将来有出息!” “将来,我带你去环游世界,坐飞机,坐轮船。” …… 小时候,卓妍一直有个疑惑,父亲为什么不喝鸡鸭汤,也从不吃补品。当重大节日家里大开荤时,全家围着饭桌胡吃海喝,可摆在父亲面前的只有一碗紫菜汤偶尔能看见上面漂浮的蛋花。 她也问过父亲,父亲总是笑眯眯地告诉她说,因为啊,补品能量太足了,爸爸吃完会长成巨人,撞破屋顶的那种大巨人。 “是那种会保护世界的大巨人吗?” “哈哈哈,傻孩子,那是超人。” “哼,那有什么,在我眼里爸爸就是超人!” 她洋溢着笑脸,满是幸福。 当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无影灯亮起,耳边响起的是女儿的声音,不行啊,我还不能死还不可以啊…… (二) 门前的石狮雕像旁摆放着一两张四方桌子,堆积着麻将,扑克牌。 灵堂布置得庄严肃穆,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抬头看着跪在灵堂的卓妍,眼中透露着三分怜悯,七分看戏的薄意。 冷风阵阵,白烛摇曳,忽明忽暗,像随时都会灭掉一般,月已偏西,皎洁透明,洒下一地清凉。 她似乎领悟了东坡说的“何事长向别时圆”一句。 她哭红了眼眶,看着躺在冰棺里的父亲,静谧安详,像沉睡一般,她想伸手摸摸父亲那毫无血色的脸庞,可她不行。 哀乐声响,与旁人交谈声混为一体,烟雾缭绕,她犹如机器一般重复着将纸元宝投入跟前的火盆。 高高隆起的灵堂摆放着父亲黑白色的遗像,她颤巍着身体,被身旁的堂姐一把揽入怀里。 眼泪从卓妍脸颊滑落,流入耳朵里。 脸颊透来的凉意将她从睡梦中唤醒,她睁眼抬手擦干眼眶的泪水。 “为什么会做这种奇怪的梦?”她拍了拍胸口,还好是个梦,比“劫后余生”还要感到欣喜。 随后起身,走到卫生间,她冲了把脸,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这个梦,是在警醒我什么吗?”她顿时想化身“周公”,理清梦中的含义,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爸,今晚开家长会。”她下楼对着在房间里忙着找东西的卓远喊道。 “好。”卓远含糊地应了声,房间里翻箱倒柜的声音依旧不停。 她走进厨房,桌上早已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稀饭,和已经剥好的鸡蛋,还有一瓶热乎着的牛奶。 说起卓远他比一个女人还贤惠,早早的起床准备早饭,工作时间照例,空闲时也揽下所有家务,除此之外还忙着田地里的农活。 卓远身体在卓妍还没出生时就不是很好,肝炎连续几年都在用中药调理,可他还是改不了爱抽烟喝酒这个毛病。 一天两三包烟是常事,喝酒喜欢喝白酒,因为家人劝阻,所以他通常藏着掖着。 其实家里人都知道,只是卓远是个好面子的人,一般都看破不说破,有时还会跟人争个脸红脖子粗,没办法也只能随他去了。 按他们的话就是,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记得卓远曾经自己提起过,那时候卓妍出生时,他都只能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看她。林南坐月子那时候,都得戴着口罩才敢进房门,襁褓中熟睡的卓妍,五官神似自己,不免让他笑出声。 卓妍从小生活在农村,是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捉鱼摸虾,上房揭瓦哪样她没干过,就差不是男孩子去偷掀女孩子的裙子了。 在农村她最喜欢的一样食物,也是她最喜欢做的事——烤红薯:先用砖头砌一个“凹”字,然后把红薯放进去,铺上柴火,时不时拿跟棍子伸进去戳戳熟没熟,其他时间就是静待香喷喷的红薯出炉咯。 对于卓远的事她全然不知,不过听着亲戚朋友偶尔提起,不是个傻子都能猜透其中发生的故事。 卓妍有个姐姐,比她大六岁,叫卓韩,庚翊市医科大学在读学生,由于跟家人不在一个城市,所以每年寒暑假或者节假日才会回家,即使因为路途遥远的原因,却从不影响姐妹之间的感情。 对待两姐妹,说实话卓远会有点偏爱卓妍,会在工作日一大早提前五到十分钟将粥盛好,以免她起床吃饭会烫嘴,初中三年卓妍上下学都是卓远在接送,无论刮风下雨,除了放学是和陈简舒一起搭公交。 因为家里没有小汽车,一到下雨天,卓远会贴心的拿袋子让卓妍把鞋子给套起来,拿保暖护膝让她绑在大腿上防止裤子淋湿。 卓韩读初中那时候还住在老房子,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她只能踩着一辆老式自行车来回,时而还会发出“吱咯”的声响,不论气候如何,不论晚自习下课多晚,有时因为特殊原因搭个公交也会被林南啰嗦一阵子,也会应了卓妍的嘴馋,给她带点小零食。 所以有时候谈起这件事,卓韩都会抱怨父亲偏心,也常常拿这件事教育卓妍,你要好好学习,可别辜负了爸的一份苦心。 她自然懂得这些道理,可她偏科严重,常常令她头疼不已。 作者有话说: 他爱说脏话,会从睡梦中惊醒时满脸倦意,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他会突然说一些莫名奇妙的话,语重心长地告诫你要好好学习; 他会冲你吼吼骂骂,不一会儿又会对你笑脸相迎; 他不是世界最好,至少在我眼中是就行。 讨论: 你还记得父亲为你做的哪件事让你印象深刻吗? 005.你的人生解答书(1) (一) “妍妍,要走了没?”卓远对着正在穿鞋的卓妍喊到。 “要了。”她背起书包,顺手将桌上的护手霜拿起挤了点在手上抹匀。 学校七点二十分开始早自习,班主任要求零五分时打扫卫生区的同学都得按时到达,十五分时就必须返回教室,准备早自习。 因为有的同学为了逃课,打着扫地的借口在下面逗留,时而还跑去小卖部买零食躲在灌木丛角落吃吃喝喝,等到早自习快结束时,才慢慢悠悠地回到教室。 九班的卫生区是在国旗台旁乒乓球桌的位置,这不要紧,最主要的是还有一排的芒果树。卓妍表示很好奇,它是如何做到一年四季永远都在掉叶子。 还没到学校,卓妍已经可以想象到一会自己独自一人在卫生区扫地的场景,果然,她是伟大的预言家。 只是这次多了个分班分到本班级的男同学,她不像陈简舒天生自然熟,跟谁都聊的来,就连走下楼去都没跟他说过半句话,说实话,并非她高冷,只是因为她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初三分班,年段前四十为实验班,也就是现在的新八班,其余并列普通班,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把前八班拆散分配到个个班级。 可想而知严庭安和沈云礼都如愿以偿进了实验班,也是自己原本所在的班级,还是老位置,跟严庭安依旧是不远不近的距离对于卓妍来讲何其幸运。 九班四个同学进了实验班,陈简舒排名四十五,遗憾落榜。即使她口头上说着“太好了,可以继续跟妍妍同桌啦!”她笑眯了眼却也掩盖不住脸上失落的表情。 …… 一次偶然调座位的原因,开启了卓妍与“新同学”的革命友谊之旅。 学校不让带智能手机,每隔几周校领导就会拿着扫描仪,每个年段,每个班级挨个检查。 这时候是同学们最紧张的时候,东藏西放,雨伞里、卫生角堆积扫把的地方、甚至是垃圾桶、卫生间、讲台桌底、抽屉……五花八门,只要他们能想到的地方都有。 据他们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可思议的是还真一次都没被抓到。 那时候的唐毅也是其中之一,当卓妍看到他手机壁纸是“金木研”时眼睛都在放光。 “你喜欢金木吗?” “没有,只是单纯觉得他长的帅。” “这样啊……”他语气明显很是失落。 “那个,问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卓妍咬了咬嘴唇,她想知道有关严庭安的消息,却又不敢开口,只能选择拐弯抹角的方式。 “你们原八班都有谁进了实验班啊?” “嗯,我想想……沈云礼,严庭安。”他掰着手指数到第八个时停了下来。 其实她早就知道问题的答案,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做了十足的准备,可每当听到他的名字时,都不由让她心头一颤。 “你觉得严庭安这人怎么样?”她缓过神来才发现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话已脱口而出。 为了防止不被猜疑,她慌乱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小学同学,那时候都没感觉他学习好,没想到啊,人不可貌相,竟然是个学霸!” 严庭安自小学起,成绩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所以说出这句话时,她丝毫不觉得脸红。她点点头,咂咂嘴,表面一副老正经的样子,其实内心早在念叨着求严庭安原谅了好几百遍。 (二) 卓韩今年大四,在长初市中心第二医院实习。家离医院不近,为了上下班方便,她决定在外租房,一个女孩子家家在外,父母也不放心,所以卓远成了两人的“专属司机”早早载着她去车站搭车,顺带将卓妍送去学校。 以至于卓妍每天早晨比时钟还准时的站在校门口等保安开门,冬季时分,六点十几,天刚蒙蒙亮,她站在门口瑟瑟发抖,哈欠连天。 “嘿,这么早!” 唐毅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卓妍身后,还不忘将她外套的帽子扣上。 “是有病?你不也一样?”卓妍拉下帽子,理了理被风吹的乱糟糟的头发,她起床气有点严重,一时半会还没缓过来,又冷不防被唐毅吓了一跳,没好气地应道。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大哥别生气!”唐毅陪着笑,一副贱兮兮的嘴脸,很是欠揍的模样。把卓妍搞得没脾气,看来原八班也是沙雕聚集地,她想。 “5,4,3。”她抬手看着腕上的表,数着拍子。 “吱呀——” “提前了两秒。”她喃喃自语道。 映入眼帘的是在熟悉不过花坛正中央的老榕树,不远处孔子雕像格外醒目,悄悄露出白肚皮的太阳折射在高高扬起的国旗上,发出耀眼的光,后操场还能看见早起晨跑任课老师那熟悉的身影。 此时学校没有往日的喧嚣,卓妍反倒很是享受此时片刻的安宁。 “给你看个好东西。”唐毅拿着书包走到卓妍跟前,跨腿坐在前桌的椅子上,在书包里掏啊掏。 卓妍忍不住凑上前,倒是想看看他在搞什么花样,迎面撞上的是他藏在书包里朝自己竖起的中指。 她无语,后悔自己没去学跆拳道,如果可以,她只想把眼前那人一拳放倒在地。 “好了不逗你了。”唐毅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跟汉语词典一般厚重的黑色实体书,上面印刷着七个金色字体“我的人生解答书”。 翻开首页,映入眼帘的是醒目的使用手册:将书放在胸口的位置,闭上眼睛,默念心中所想问题,深呼吸,翻开一页,即可得到答案。 “真有这么神奇?” “试试不就知道了?”唐毅自认为帅气地朝她挑了挑眉,油腻的让卓妍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能成神吗?”她合上书,默念道,说出口自己都感到好笑。 “不明智。”三个大字浮现在她眼前,看来还是有那么一点准?她心想。 “严庭安有喜欢的人吗?”她虔诚地将书合放在胸口,足足冥想了十多秒时间。 她该庆幸时间还早,没有政教处的老师在观察监控,否则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可能会被人当成傻子。 如果是年纪比较大的校领导,可能会觉得自己在搞什么神秘的仪式,第二天即被全校通报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