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语寒》 第一章:生辰小寒 一个被厚厚的破布棉袄包裹得瘦小的身影从城南一家肉铺里走了出来,走在了风雪寒天的街道上,孑孓而行。 …… 天庆历一十三年,腊月初八,腊八节,也正是小寒。北徽府的户籍堂口中来了一个被这几十年来最冷的冬天冻到僵硬的少年,堂口的官员从少年手中接过那本破旧得户籍本,冷漠的问道:“什么情况?家里的大人呢?” “爷……爷爷死了,我是来销户的。”少年吸了吸鼻子开口道。 那官员皱了皱眉头翻开户籍本,看到上面写的一个个名字,其中有两个都被划上了一道朱砂,看着痕迹像是很久很久了,看到这两道朱砂,官员脸上的冷漠舒缓了很多,又开口问着少年:“你叫安小寒?你爷爷是怎么死的?” 安小寒搓了搓冰冷僵硬的小手,“回大人,爷爷一直疾病缠身,就在前几天,可能是天气太冷了,而且吃药怎么也不见好转,爷爷就没挺住,死了。” 拿着户籍本从户籍堂口出来的安小寒看着漫天的风雪,揉了揉冻得通红得鼻子,把手中给孤儿的救济银两揣入怀里,而后翻开户籍本看着刚刚添上去的那道还未干的墨色,拿着户籍本的手有些发紧。片刻后安小寒长出一口气,迈步往北徽府西走去,准备去那边的坊市买些东西。 去了趟坊市的安小寒,却是两手空空回到破旧的小肉铺,看着屋里油腻腻的案板,案板上立着的把剁肉的刀,刀上面漏风的窗口,破旧的窗板上吊着几块硬邦邦的猪肉,不时的碰到窗板,当当的响着。 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安小寒朝掌心哈了口气,暖了暖僵硬的手掌,从窗板上取下一块冻得铁硬的猪肉,走向屋后的厨房。 从厨房的水缸中舀了一瓢水到在碗中,把猪肉放进去,水面上出现层层浮油。又往脚下的木盆中舀了几瓢水,转身打开水缸边的木柜,拿出一颗白菜,剥去外面烂掉的叶子,在木盆中洗了洗,放到案板中慢慢切碎。做完这些就走到柴堆边抱起一堆干燥的柴火来到灶台后,默默点起火。 火光映照着安小寒的脸,冬日里的火焰总是很烧人,很快安小寒的原本冻得通红的小脸变成了暖和的小红脸。 没了寒意,安小寒脸也不再僵硬,嘴角微微翘起,盯着火焰的眼睛隐隐发红,可能看的太久,离得太近了些。 铁锅在火的炙烤下,冒起阵阵白烟,被呛到了的安小寒咳嗽了几声,这是他才反应过来往锅里倒了点水。等到水开了,把切好的白菜倒了进去,放了些盐,盖上了锅盖。 安小寒站直伸了个懒腰,就听到身后一阵碎碎的脚步声,眼睛微眯,脸上原本的笑意更盛。 还没等安小寒转过身,脚步声的方向就有一道明显没睡醒的声音传来:“哥~中午吃啥呀?” 待安小寒转过身来,看着那个被宽大的棉衣几乎罩住整个人的小人儿,还在用小手揉着眼睛,拖沓着小棉鞋。由于一步一蹭,头顶的冲天揪还一摇一晃的。 “起来啦,别急,饭马上好了。”安小寒蹲下整理着走到他身边的小人儿身上那件极不合身的宽大棉衣,又抬起手揉了揉她额头前的碎发。 老老实实站在安小寒面前的小人儿叫安小温,是和安小寒一样当初被养父养母收养来的孩子。 安小温看着整理完自己衣衫又起身看锅的哥哥,安小温问道:“哥,以后我们怎么办呀?我们会不会饿死?” “不会的。”搅动着铁锅的锅铲顿了一下,安小寒又开口道:“哥会让你安安稳稳的长大的。” 听完安小寒的回答,安小温没再问什么,只是踮起脚看着锅里的白菜,很开心的样子。 “啊,今日你生辰吧?哥。”安小温突然叫了一声。 准备将白菜盛出来的安小寒转身对安小温说:“快去洗漱,要吃饭了。” “你还没说呢,我.....”安小温还没说完就被安小寒推着出去厨房了。 安小温看起来要比安小寒小得多,但其实两人就差三岁。 安小寒今年十三岁,正好是玄国改朝换代,现皇帝玄庆帝登基的那年出生的。 十三年前的小寒举国欢庆,玄庆帝更是大赦天下,赐福都城外方圆千里。百姓感恩戴德,天下太平。 木桌上孤零零冒着热气的水煮白菜,安小寒兄妹俩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 终于忍不住的安小温噘着嘴问着:“就吃这个嘛?哥,你的手艺太差了……” 略显尴尬的安小寒把手伸入怀中,拿出了一个纸包放在桌子上,慢慢的推到安小温的面前,想来两手空空回来的他是把东西藏进了怀里。 “肯定又是馒头。”翻了个白眼,慢慢打开了面前的包裹。 当纸包慢慢的打开,安小温的小鼻子微微的抽动,她的眼神突然精光闪动。 “不会吧?”当纸包最后的一层最终被打开,安小温的口水早已微微沾湿了前襟。 “哥,怎么今年你的生辰你如此的大方?”看着眼前颜色难看却香味满溢的东西,安小温一时却不敢动了。 安小寒笑而不语,手中不知从哪来的一把精致小刀把面前的五香牛肉块切成了一片一片。 “那来的钱啊?”还是不太确信的安小温问道:“爷爷死的时候不是啥都没留下吗?” “官府给的救济银两,不用担心,钱是正当来路。”安小寒摇头说着:“我们估计在这也不好呆下去了,吃一顿好的就少一顿咯,快吃吧。” 安小温早就按耐不住了,虽说家里是肉铺,可是吃肉的机会屈指可数,爷爷的吝啬绝对冠绝整个北徽府,而且独一无二。 一手一把,嘴里早就满满当当的安小温满脸洋溢的幸福的笑,脸颊上若隐若现的小酒窝,显的煞是可爱。 比起安小温,安小寒却是没有那么兴奋,夹一片牛肉送入嘴里,动作有点漫不经心,眼神一直飘向大门处。 注意到安小寒的不对劲,安小温也放下了手中被抓的变形的牛肉,看着肉铺大门。 “哥......” 安小温的话音刚起,门外一阵杂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肉铺的门外。 “砰砰砰......” 第二章:我要一把刀 听到破旧大门“吱呀”的呻吟,安小寒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示意安小温到里屋去躲着。 安小温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的转身去了里屋。 安小寒神情凝重的来到门前,缓慢抽出门栓。 就在门栓被抽出的瞬间,一股大力瞬间破门而来,生猛的碰到安小寒的胸膛。 来不及躲闪的安小寒倒飞出去,撞翻了还放着水煮白菜和五香牛肉的桌子,白菜和牛肉片洒满了屋子,安小寒蜷缩在角落,像一片刚被切下来打着卷的牛肉片。 “呦呵,可以啊,还有钱买牛肉吃?看来这老不死的家里还是有点钱啊。”一双青色布靴映入了安小寒疼痛皱眉的眼中。 “你......你到底......想怎样?”安小寒挣扎着靠墙坐起身来。 那人蹲下身来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安小寒。 安小寒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捂着胸口的双手中隐隐紧攥着什么。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哦,对了,你那个妹妹呢?”说完,那人眼神就在肉铺各处飘着。 就知道要坏的安小寒心中咯噔一下子,紧紧地抿着嘴,一言不发。 对于安小寒的沉默,那人并不意外,起身在屋里转悠了一下,从屋角拿起了一根架猪肉用的棍子。 “再不说我打死你!”狠狠的将木棍杵在了安小寒的面前。 沉默的安小寒,感受到那人身上的怒气,抬起头咧嘴无声的笑了笑。 “呼~”带着劲风的木棍狠狠的抡了起来。 “小叔,你要......干什么?”一道颤抖的声音从里屋的黑暗中传来。 “完了!”安小寒心中想着,想抢先一步从去里屋,刚要忍着胸口的疼痛起身,可还是晚了。 那个被称为小叔的人眯眼一笑,放缓了手中抡出的木棍,一脚踹翻刚要起身的安小寒,转身向里屋走去。 一脸紧张的安小温,看着那个她叫小叔的人,一步步的向她走来,然后伸出他那粗糙的手,一把把她拎在了手中。 “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不停在手中挣扎着安小温显的更加的瘦小。 “小子,容你在住些日子,不过年前你最好还是滚蛋,不然......哼!”小叔也不管挣扎的安小温,准备走出肉铺。 就在小叔转身的一霎,一道寒光闪起在他身后。 小叔有所察觉,回过身来将安小温挡在身前。 寒光一顿,偏向别处。 趁着这个空档,小叔侧身一脚劈向握着那道寒光的安小寒。 “砰!”安小寒又一次重重砸在角落里,嘴角微红。 “给脸不要脸,明天就给我滚,不滚我就杀了你!呸!”恶狠狠的威胁完安小寒,小叔走出了肉铺。 “给我把没用的都砸咯!”门外又想起了小叔的声音。 这时安小寒才想起刚才凌乱的脚步声,怎么忘了这个恶棍还是个恶棍头子。 小叔话音刚落就进来五六个身形各异的汉子,满脸的嚣张跋扈,凶神恶煞的样子。 进门就开始卖弄起脚踢手砸的看家手艺,不一会就使得本就破旧的肉铺更加的不堪入目。 做完这些杂事,那几个汉子满意的拍了拍手,准备离开,但看到了角落里的安小寒,又开始活动起了身子。 拳打脚踢过后,几个汉子终于走了,其中一个还不忘临走前顺走肉铺仅剩的几块猪肉和刚刚那块没有切完的牛肉。 角落的安小寒久久起不来身,满嘴的鲜血,看着门外的风雪,看着凌乱的肉铺,看着手中那把之前切肉的小刀,自嘲的笑了笑。 “切肉的刀还是小了些啊,切肉的本事终究只能用来切肉。” …… 北徽府西,小叔拎着安小温回到了家里,丢在了一边。 叫媳妇做了点饭菜,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安小温安静的待在屋里,没有了之前的吵闹,甚至没有哭。 “吃点吧,没吃饭吧?” 沉默中的安小温身子明显一僵,抬头看去,看着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小婶,有点不知所措。 “吃什么吃,浪费粮食。”正喝酒的小叔扬了扬手,让媳妇别管。 “去把王婆叫来,让她看看能值几个钱,顺道再买些酒回来。”摇晃着酒壶,小叔不耐烦道:“明天去收了那个铺子,日子也就不再这么紧巴巴的了。” “当家的……毕竟还是个孩子,你看就别做那等事了吧。”小婶犹豫的看着安小温。 “快去!别跟我提什么孩子,当初要不是……”小叔突然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 小婶没再说什么,往外走了去。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说完便不再看安小温,喝起壶里不多的酒。 …… 北徽府一家兵器铺中的掌柜百无聊赖的哄着火炉,不时的点头。 “叮铃铃......” 入门的铃铛响起,掌柜立马惊醒,一脸精神。 待看到进来的人时,神情立刻又萎靡了下去,随意的问着:“要点什么?” “我要一把刀。”安小寒冷冷的扫了一圈兵器铺。 “小子,你要个什么刀?要是家里人让你卖菜刀你来错地方了,出门左转第三间,杂货铺里找去。”掌柜挥挥手,示意安小寒离开。 走到掌柜的近前,一字一句,认真的对他说着:“我要一把刀。” 掌柜一惊,皱着眉头喝道:“要什么破刀,小孩子家家的来我这作甚!” “我要一把刀。”还是与之前一样的回答。 “要什么样的?”掌柜或许是想早些打发走安小寒,应道:“长的、短的、重的、轻的、弯的、直的,说吧,做什么用的?杀鸡宰牛?” 安小寒沉吟了一下回道:“短的,轻的,要快,要极其的快的那种。” “你要杀谁?”掌柜的眯眼看着安小寒。 还在想着拿到刀如何才能杀了小叔的安小寒,听到这掌柜的话如春雷炸在耳畔,抬头看着掌柜。 “走吧,不卖了。”掌柜抽出揣在另一个衣袖中的手抻了抻搭在腿上的毛毯,又歪起身子,闭上了眼睛。 这间小小的兵器铺中,陷入了一阵莫名的沉默。 火炉中的木炭偶尔噼啪作响,似乎提醒着什么。 “我,要一把刀!” 第三章:掌柜的 “唉,小小年纪,怎的如此固执?”掌柜摇摇头,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掀起腿上的毛毯搭在柜台上,起身走到安小寒身边问:“孤儿?” 安小寒点了点头。 “住在何处?”掌柜又问。 安小寒不语。 “呵,孤儿?别看我这小,北徽府的这些孤小子我都见过几面,你这孩子倒是面生。”掌柜的在安小寒身边来回踱步,上下看了两眼又开口道:“前两天南边肉铺的安老头死了,听说他家里一直收养着两个孩子,他这一死,那两个孩子也就成了孤儿,你是其中一个吧?” 一直听着掌柜说话的安小寒,在掌柜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心中十分不安。 “哦?被我说中了?小子,就你这样还想去杀人?”掌柜不屑的反问道。 “请先生赐教!”说完便欲势跪下。 见安小寒微曲双腿将要跪下,掌柜一拂袖,一股劲风带着安小寒跌坐在身后的木椅上。 “别来这套,我见多了,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先生,不过是个卖东西的铜臭商人罢了。” “那我要一把刀。” 掌柜刚要回到柜台后,听到这句又回到原点的回答,嘴角却是微微泛起一丝莫名的笑。 “我能想到你要杀的人是谁,凭你现在这点本事,一点机会都没有,还会搭上自己一条小命。”掌柜还是回到了柜台,顺手又把毛毯搭上了,双手拢到袖子里。 坐在椅子上安小寒心中也是再明白不过的,不过他还是想试一试。 掌柜随意说着:“有时候又不是杀人才能解决问题,你要把你妹妹救回来,那就去救不就好了,为何非要想着杀人?小小的年纪。” “我该怎么做?”安小寒冷静了下来。 掌柜无奈的说:“月黑风高,总有机会的不是?” “那......” “嗡~”一柄漆黑的短刀没入安小寒手边的边几上,刀身不停的颤抖。 “固执有时候是很令人反感,话有时候说一遍就够了,你这小子还真是傻的令人头疼。”掌柜揉着紧皱的眉头:“用完了记得还我,算我借你,走吧。” 拔出那把锋利的短刀他才发现,漆黑的刀身隐隐刻着繁杂的暗花,看一眼就如陷进幽域般,给人一种凛然之感。 “多谢。”安小寒深行一礼,转身离去。 “天还真冷,嘿。” 看着离去的安小寒,掌柜再次起身离开了柜台,入了后屋。 …… 天寒地冻,街上的行人少之又少,有也是行色匆匆。 安小寒今日已是第三次走入风雪,这一次是走往北徽府西,紧缩着身子,好让自己在这个冻人的鬼天气中暖和一些。 飘舞的雪花落在安小寒破旧的布帽和肩头,让他慢慢变得像个移动的雪人一般,但他却没有丝毫抖落满身积雪的意思,依旧走得缓慢。 即使缓慢,他也离将要去的地方也不远了,心中的计划还是零零乱乱,不免有些烦躁,脚步竟快了些。 不多时,他便到了小叔家的街道,抬头望天,这才刚到正午,月黑风高却是还早的可怜。 他在斜对街找了家茶馆,抖落满身雪花,走了进去,寻了个能看到小叔家门的角落坐了下来,在小二催促下要了杯最廉价的高碎,捧起茶碗喝了口,暖了暖身子。 “诶,听说了吗?最近青徽山中现了大妖了,说是造化通神,极其强悍。”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还有人说是妖龙现世,风雨随行。” “这么玄乎的嘛?我可听说最厉害的大妖可是能化成人形,口吐人言,与常人无异。” “你懂什么,传说那是要渡劫的,九天玄雷,厉害得紧嘞。” 听着邻桌的闲谈,安小寒等待的心也慢慢的散了些,边捧着茶边往下听了去。 “乖乖,那可真是大修为啊,别看是妖,也令人佩服哦。” “谁说不是,这阵子咱们这儿如此的寒冷,听说也与那大妖有关呢,更有人说......”那人左右摆了摆头低声说道:“说那大妖就在咱们北徽府内呢。” 想着这些天的反常天气,确实百年难遇,连北徽府都发了通告,好像说是要宵禁。 安小寒放下茶碗,搓着微温的手,也想那大妖到底在何处呢。 在茶馆待了些许时辰,在小二那如这天气般寒冷的眼神中,安小寒终于看到了小叔家有了动静。 在风雪中依稀看见两道身影入了那间旧宅子。 以安小寒的眼力还是认出了前面带路的小婶,至于后面跟着的那有些佝偻的身影,就不知谁,但看得出是个女人。 终于在顶不住小二杀人的眼神中,艰难的点了杯小叶绿茶。 刚点完,小二再来上茶的态度便有所好转。 安小寒叹这世间也是人心不古啊。 一点一点抿着杯中茶,一点一点的观察着小叔家之后会有什么动静,再分点心听着邻桌还没有谈完的各种闲白儿,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过着。 傍晚擦黑,那个佝偻的身影终于从那旧宅中出来了,出门相送的正是小叔。 看着小叔连连点头哈腰的动作可以看出,他是有多么的恭敬,恭敬中还透露着那么点兴奋的意味。 安小寒一口饮尽凉了许久的绿茶,填了填一天都没怎么进食的肚子,起身向那道佝偻的身影跟去。 夜来的越来越快,安小寒小心翼翼的跟在那人的身后,凭借着初升的月光,眯眼艰难的跟着。 到了北徽府西一处偏僻之所,那人警惕的回身看了看才走了进去。 安小寒看着不高的围墙,找了处隐蔽的地方,翻身而上,看着院子中只有一座孤零零亮着微弱烛火的房子。 不多想,顺着围墙来到屋后,蹑手蹑脚来到窗边,侧耳听了起来。 “那娃子我看过了,水灵,也没的啥病,可以卖个好价钱。不过得去九天府卖,不然不好叫价嘞。”一个话音有些扎耳的女人说道。但可以听得出,应是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女人。 随后听到一个中年男人先是沉吟一阵,而后开口道:“能卖多少?” 女人回道:“起码这个银子。” 偷听的安小寒皱了皱眉头,听来这女人是去了小叔那看了安小温的人贩子,而小叔则是想把安小温卖掉换钱。 安小寒咬了咬牙,沉气接着听了下去。 “这么多?你当真?”有些惊讶的中年男人满满的疑惑又问道:“为何如此确定?” “有根骨!”女人认真的说着。 第四章:危机!被袭 “你又不得修行,如何能看出根骨?”中年男人还是不太确信。 女人不知做了些什么,中年男人一口说道:“好,我出。” 屋外的安小寒一阵郁闷,不知屋内发生了什么。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先走了,明日我就把那女娃给你带来,准备好银子吧。”女人说完,刚推开门。 “谁?!”中年男人一声轻喝。 安小寒听到屋内谈话结束,准备先行走掉,可谁曾想就在这时却被那个中年男人发现了。 一股劲气瞬间冲破安小寒刚偷听的窗户处,木屑漫天。 安小寒走得也有些距离了,竟险些也被那股劲气震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脑子飞快的转着,想着该如何应对此时发生的危机。 “你是何人?胆敢再此偷听?”从被破坏的窗中闪身而出,中年男人一脸警惕。 满手心的汗水让安小寒握紧拳头都无法做到,别说有别的动作,而回答中年男人的问题,紧咬的牙关怕是一时半会是张不开的了。 “留不得。”刚刚从门口绕至后面的女人,这时安小寒才看清是个佝偻老妇,冷冷的开口道。 话音刚落,中年男人一脚踏地,泥土翻飞,瞬间奔袭至安小寒的面前,抬手照面便是一掌。 安小寒漆黑的眸子急剧的紧缩,求生的本能和欲望在这时被无限的放大中。 几乎是下意识的侧身翻滚,在生死间什么也顾不得了,能有多快就多快的向围墙处跑去,甚至还没起身,双手在地上如狗刨般的借力。 中年男人一掌打空也是微微皱眉,转身将身旁的青石一脚踢出,巨大的力量裹挟着青石,砸向狼狈“爬行”的安小寒。 全身的汗毛炸起,安小寒听到了身后强烈的破空声,看着近在咫尺的围墙,心中满是绝望。 突然,怀中有东西一坠,让安小寒眼神精光闪动。 就在青石快要砸中安小寒的时候,就在中年男人和老妇以为安小寒非死即伤时候。 就在这时,安小寒骤然转身,转身带动着手臂挥动,手臂在将临的青石前挥过。 青石威力丝毫不减,砸向安小寒转过来的苍白的脸。 “开啊!” 一声绝望的怒吼从青石前的那张脸上传来。 “砰!” 不知是否是安小寒的那声怒吼起了作用,还是上天的怜悯。飞袭的青石猛然横向开裂,一分为二。 尽管是这样,青石下半部分也因猛然开裂变动了原有的轨迹,可还是结实砸在了安小寒的胸口。不知断了几根肋骨,一口鲜血喷出,淡淡的血雾染红了青石。 中年男子知道并不是安小寒有多深的修为可以将青石震开,并且震得如此平滑,更没有什么上天的可怜,而是在他眼中看到的那一抹乌光,那乌光一闪而没,很是惊人。 中年男人没有再次发难,他警惕着那不知是何物的乌光,但可以肯定那是件宝物,所以他停下了,在没有弄清楚之前他可能不会再去以身而犯险。 更何况现在的安小寒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所以他有时间慢慢的搞清楚。 冷着脸盯着安小寒的双手问着:“你到底是谁,又或是谁派来的?” 安小寒抬起手,就他这一个动作,那中年男子默默后撤一步,满脸凝重。 然而他只是擦了擦嘴边的血迹,让中年男子很是恼火。 “我是跟着她来的,并无他意。”指着那佝偻的老妇,无力的说着,衣袖有着斑斑血迹。 老妇问道:“跟我作甚?” “你今天去看的那个女娃,是我妹妹。”安小寒自知走不掉了,就无所谓的回着。 “哦?那老身倒要看看你是否也与你那妹妹一般。”老妇眼神一亮,从怀中掏出一物,走向安小寒。 中年男子也是好奇的看着,眼神中包含着一点期待,而后从脚下捡起一粒石子,双指一捻,射向安小寒定住其身形。 来到安小寒身旁的老妇,将手中的布包打开,只见包裹着的是一把精致小刀和一个似圆盘的东西。 那圆盘隐隐透着一股血腥却又高深的气息,盘上刻着一圈繁杂的花纹,中间有一个极细的凹槽,凹槽边有根针。 “这就是根骨盘?”中年男子开口问着。 老妇点了点头,拿起那把精致的小刀,在安小寒的耳后一指处划下浅浅一刀,一滴鲜血没入刀刃,而后老妇将小刀插入,那中年男子所说的根骨盘中。 小刀立于根骨盘凹槽中,见根骨盘上繁杂的花纹慢慢亮起,而盘上的那针也转动起来。 随着针越来越快的转动,那些花纹也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明亮,直到刺痛了在场三个人的眼睛。 但那飞速旋转的针和那耀眼甚至快要冲破天际的光,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嘣!” 老妇手中的根骨盘应声而毁,那根针也不知飞到了何处。 早就跌坐地上的老妇,一脸震惊,一动不动。 中年男子放下掩面的袖袍,问着还沉浸在震惊中的老妇:“何解?” 老妇愣愣的说:“神根或异体......” “异体?!”中年男人知道神根代表着什么,但他更清楚异体是怎样的恐怖。 “若是异体,当杀!”抬手便要除了安小寒。 老妇突然喊道:“不可!根骨盘只是最低的测验根骨的法器,所以并不能断定到底是何体质。” “你这一掌下去,若是神根你岂不是要懊悔一生,有碍道心,万万不可。”老妇一脸凝重。 中年男子也是皱眉,显的很是犹豫,开口道:“那就去九天府,交于正凌阁如何?” 安小寒听着两人的交谈,听着什么神根、异体,并没有什么反应,因为根本不知道那是些什么,他现在唯一想到的就是如何逃脱这两人的掌控。 “我认为可行,这般你倒是不用担风险,让正凌阁那些老不死的去定夺吧。”老妇人缓缓的开口。 “不过那个女娃我还是要的。”中年男人点点头。 安小寒虚弱的听完两人的对话,其中的正凌阁,好像还能让他活一段时间。 就在他要开口说话时,中年男人二话不说,挥手一记强袭击中脖颈。 安小寒便昏死过去。 第五章:红袍 北徽府外的官道上,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的行进着。 马车中,中年男子屏气凝神,端坐其中。安小寒被困在马车角落中,安小温看着他,脸色苍白。 头疼欲裂,痛感一阵一阵如浪般冲击着,让安小寒生不如死,难以醒来。 “你这兄妹二人,也不知是何等造化,竟具能修行,还天赋奇高,却是孤儿,着实怪哉。”或许有些闲闷了,中年男子开口随意说着。 安小温也不理他,握着安小寒有些冰冷的手,高悬的心始终没有放下,迷惘的眼神透着不安。 “不用担心,他伤势已无大碍,不过只是不想让他醒来,用了点小手段而已。” “那我哥他为何手脚冰冷,生气不足?” “在不确定他体质之前,只能如此。恢复如初,就莫要想了。况且到了九天府送与正凌阁便与我无关了。” 中年男人回头看着安小寒,眼神凌厉。 安小温抿着嘴,想起小时与安小寒的种种。 想着再小些时候,养父母还没有离开之时,每天随着母亲在家,看着还小的安小寒便做起了家务,不懂事的自己还常常捣乱,使得他不得好好干活。 想着养父母走后把他二人放在爷爷家里,出了名抠门的爷爷从他们第一天来时便没给过他们好脸色,总是让安小寒做这做那,即便冬天时,那些厚重的棉衣也是让安小寒到湖边去洗的,直到冻肿如萝卜的手指实在是无法做事了,才罢。 想着户籍本上添上的那两笔朱砂后,爷爷便更变本加厉的使唤俩人,这时刚刚会干活的自己也没逃过。但所有的事情几乎还是安小寒一个人在干,舍不得让自己动手,他还曾说:“作为兄长怎能让妹子吃苦。”每次说完都傻笑起来。 想着今年天最冷的那天,安小寒被爷爷叫到屋中添炉中柴火,为保证他的屋子里暖和。夜里安小寒才从屋中出来,腿有些哆嗦,应是在屋中蹲着添柴太久,酸了。白天安小寒告诉自己,爷爷死了。 两行清泪,在安小温本就有些花的脸上,留下两道清痕。 马车渐行渐远,北徽府消失在地平天际,成了一点墨色。 昏黄的日光洒在马车上,车辙印一深一浅的,拉车老马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 车夫晃悠的挥舞马鞭,百无聊赖的缩着身子,一口哈切,白白的雾气随风消散。 “停!”马车内中年男子说道:“不知为何挡我去路?” 车夫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想着车里的老板怎么说着胡话。 这时无风雪地枯叶起,绕着马车飞舞。 听得车外没有回答,马车突然偏倒,中年男人撩开帘子向外看去,鲜红一片。 拉车的老马四条马腿齐齐断了,马头不知去了何处,赶车的车夫躺在老马旁不停的抽搐着,没有闭上的眼睛带着惊恐的眼神,嘴里碎碎念着些什么。 “不知哪位前辈来此?”中年男人并没有理会眼前的鲜红,抱拳恭敬道。 “留下男娃娃,你可以走了。”一阵空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 “前辈不露面就想让我将人留下,虽说我派微小,但我若就这样离开,未免要被同门耻笑,而且您也未免过于嚣张了些。” “哈哈哈......嚣张?留你狗命你不要,那就休要怪我了!” 马车车厢轰然炸裂,化为齑粉。 虽说只是一般的马车,可就一瞬就让马车化为乌有,这空荡声音的主人修为可想而知。 中年人眼神微寒,看着落在雪中的安小寒兄妹二人。周身气息流转,警惕着四周。 又是与刚才相同的场景,中年男人的衣袍无风自起却不是因为自己。 当他看见雪地中一人缓缓走来时,他已无法动弹,甚至连气息都凝滞了一般。 那人微微欠着身子,双手拢在袖中,带着顶皮帽,身上的深红色袍子,下襟被雪水染得有些发黑,却还是那样不急不缓的走着。 红袍人走过中年男人的身旁,终于来到安小寒二人的面前。 “你看我像什么?”红袍人欠着身子,看不太清面貌,听着语气带着一丝笑意。 安小温歪头有些疑问,不明白面前这人是何意思,没有胡乱回答。 “这般问吧,你看我像人吗?”红袍人又问了个在安小温看来有些奇怪的问题。 “当......当然啊。”安小温弱弱的说完,低下头去。 “哈哈哈......”红袍人肆意的笑着,周遭的树林积雪纷纷震落,脚下的雪地片片龟裂,而落入中年男子耳中,却让其眼角耳中纷纷留下血来,很是诡异。 天空中的云也因红袍人肆意的笑,不安的翻动着,隐隐雷鸣,异象繁生。 天空中翻滚不安的云,终于藏不住那闪耀的雷光,寻声而下,直袭那在林中狂笑的红袍人。 红袍人拢在袖中的双手抬起,托天之姿而立,双掌一股难以言喻的波动冲天而去,应着那道天雷。 “轰!” 以红袍人为心方圆几里树木寸寸断裂,青石龟裂,积雪融化露出湿润的土地,泥土翻飞。 一道天雷过后,就没了后续,空中的云渐渐的散了。 “呼~”红袍人出了口气,白雾阵阵。 双手又重修拢在了袖中,微欠的身子挺直了些,终于让刚刚被震惊抬头看他的安小温看清。 此人双眉直插入鬓,乌黑的眸子,挺鼻薄嘴,脸上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今日我心情好,就饶你一命,说起来你还得谢谢这两个娃娃。滚吧!”红袍人一挥衣袖,解了中年男人的禁制。 中年男人隐约猜到了此人身份,惶恐之下,紧施一礼颤声道:“不知大能来此,小人冒犯之处望大人原谅。”不待那人有所回应,气息流转,消失在了这片不堪的雪地中。 正在红袍人要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到一阵不安,一卷袖袍,安小寒二人不见。 抬眼看着北徽府的方向轻声道:“真是麻烦。”一阵寒风过,消失不见。 ...... 就在红袍人消失片刻后,雪中来了两人。 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老一少,皆是满脸愁容。 高胖的老人看着这被破坏的场间,开口道:“还是让他成了,作孽啊!” 另一人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或许也算是一场造化。” 第六章:兄妹 青徽山,坐于北徽府南五十里,奇峰凌绝,山间竹木繁多,满眼青翠。 其间山林野兽满山,妖兽亦是隐约可见。但真正使得青徽山名传天下的,是千年前名震寰宇的青徽大妖在此现世,自青徽大妖现世以来天下能敌之人寥寥,是当年修为最为巅峰几人之一。 青徽虽修为通天亦是大妖,行事吊诡,可现世后从未做过祸乱天下之事。但在五百年前,天下正道领袖九天宗率各大名门正派讨伐青徽山,声称青徽大妖在闻天大会时擒了九天宗首席弟子并且重伤宗派数位长老,宗内宝物丢失无数。 各大宗派也称在参加闻天大会时,宗派弟子虽未被伤,但宗内至宝也被人盗走。 那日青徽大妖现身询问山下所至宗门,可有证据? 九天宗一长老走出,从怀中取出一物。 青徽大妖看后破天长笑,此等大能一笑,自是不凡,狂风自起,山林震颤。山下名门正派中不少人皆是各显神通,各色功法护体,修为低微的弟子更是跌倒在地,痛苦的翻转。 笑罢,青徽大妖落身直指山下,破天声势,可灭诸神! 山下,九天宗宗主指掐剑诀起,煌煌之势,可诛天魔! “啪!”一块醒目摔在绸布搭着的木桌上,惊醒台下听客。 小二从台边手托铜锣走向那一方方茶水桌,讨要赏钱。 说书先生啄了口茶,想着今日这段能多赚几文钱? …… 安小寒感觉自己身处一个柴火加的有些多的里屋中,燥热不安,但脑海中和胸口锥刺般的疼痛慢慢消退了。 微睁眼睛,艰难的转动着脑袋看着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山石掏空的山洞中。 微微起身,缓了缓身子,抬腿下了躺着的石台。 僵硬的身体,一时还不太适应,一步一蹭走出洞来,安小寒有些颓的身形,顿时僵直。 眼前青翠一片,空气湿润清香,四处周山环绕,山云缭绕,远处一条巨大的瀑布,似从天而降,阵阵洪声。大风抚山,青松绿竹摇动,鹰雀振翅翱翔其间。 看着眼前的一切,安小寒以为到了仙境,迟迟没回过神来,直到一声叫喊传来。 “小兄弟你醒啦,身子如何?”见一身青袍的男子踱步而来,眉眼柔意万千,明明只是一声寻常的询问,却让安小寒心头一暖。 “好些了,多谢仙人相救。”安小寒欠身施礼,不敢动身。 青袍男子笑道:“我并非仙人,不必如此这般。再说救你的也并非是我,我只是帮忙照看而已。” 安小寒追问道:“还未请教先生姓名,先生可否告知我的救命恩人现在何处?” “许久未听人称我姓名了,你称呼我山余吧。至于你的救命恩人,我却是不能告诉你,等到你日后有缘再去自寻吧。”自称山余的青袍人温和的看着安小寒。 “那山余先生,我......”安小寒还要问些什么,却被山余阻了下来。 “山余就是山余,不必加些什么先生,我也听不入耳。”山余摆了摆手,转身准备离开,临走时开口道:“洞中有你想知道的事情,自去看吧。” 安小寒看着渐渐隐于山间的山余,又看了看周遭的美景,转身回了洞里。 回到洞中,才发现刚才自己躺着的石台上本来空无一物,现在安静的放着一本旧书,因山风进洞,书角微微掀起,又轻轻落下。 挠了挠头,走到石台前,看到微微翻动的旧书,伸手拿起,书皮上却没一个字。 小心的翻开第一页,看到里面的字的那一刻,安小寒翻书的手一顿,就这么静静的停了下来。 在石台前站着一动不动,如进入书中一般,又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时,山余的身形竟然凭空出现在洞口前,微微一笑,一瞬又离开。 ...... “哥......哥!”在木床上猛然惊醒坐起的安小温,嘴里还喃喃的叫着安小寒。 楞坐着许久才从情绪中慢慢出来的安小温,看着身处的古朴房间,眉头皱的紧。 这时一个女子推门而入,一身素衣,莲步轻移来到床边坐下,握住安小温的手说道:“小姑娘醒啦?” “您是谁?我这是在哪里?我哥呢?”安小温紧忙问道:“那个奇怪的红袍子的人呢?” 听着安小温问完,素衣女子慢条斯理的回着:“我叫李小月,这里是九天宗下宗门。而你哥哥我并不知,至于什么奇怪的红袍人我就更不知了。” 安小温和她说着:“我和我哥是被和天上的雷打架的人,就是那个奇怪的红袍人救下来的,他不是你们这里的吗?” “红袍?掌门师祖我有幸看过一眼,也是衣着红袍,但怎么可能呢?”李小月自言自语说着。 李小月摸了摸安小温的头问着:“你是九天府何处人?” “我是被收养的,现在成了孤儿,我还有一个哥哥,我......我是北徽府人。”安小温一口气将身世说了出来。 “北徽府?那你是何时流浪至此的?”李小月不解的看着安小温。 “我和哥哥没有流浪,是之前我说的红袍人将我们带走的。”安小温扣着手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这里。” 眉头皱的有些深了,李小月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你们哪日被带走的?” “哥哥生辰过了的第一天,哦!对了,是腊月初九。我被抓的那天都没吃到腊八粥。”安小温有些委屈。 李小月握着安小温的手发紧,眼瞳紧缩,深深的震惊,心想:何人能在一天不到,就将一个人从数千里外的北徽府带到了九天府。要真的如此,这人该是何等的修为,怕是和掌门师祖一般的人物了。 “小姑娘我还不知你如何称呼呢?”李小月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我叫安小温。”安小温低头看着被自己扣得有些发红的手指。 注意到自己握着的安小温的小手,让她有些不自在,就默默地松开了。 “看你刚才那般着急问你哥哥,你是要寻你哥哥吗?”起身看着安小温。 “是的,我哥哥受伤了,现在也不知怎样了?”安小温仍是扣着手。 “刚你说你是北徽府人,但你现在却来到了九天府,这数千里的路程,你哥哥也不知去了何处。既然如此,那你愿学些东西吗?” “学了就能寻到哥哥?” “能!” 第七章:下山 盘坐在石洞外山崖上的安小寒屏气凝神,身体隐隐云雾缭绕,笼罩着安小寒,让少年变得有些神秘。 在仙山鹤下待了一年的安小寒,面色红润,精神饱满,或许是待得久了,乍看上去似乎也能看出带着那么股子仙气。 虽过着枯燥的生活,每日除了在山崖打坐修炼,便是到青山各处游走,至于吃饭每天都由一个小小书童样的孩子,提着个不大的食盒,来到山洞给他送饭。偶尔山余也来此与他闲聊或解惑,山余每次也不待多时就会离开,至于去哪了安小寒却不知道。 有一次好奇偷偷跟着山余走过一回,不想片刻后山余消失不见,自己也迷了路。幸好碰到了来送晚饭的小书童,带他回到了洞中。 那回他才知道这小书童是山余从山下捡来的孩子,取名山杉,在安小寒没来之前在山中就一直跟着山余。 也从山杉处知道了山中除了他和山余还有七个人住在此间。安小寒表示想要去看看,山杉却摇头没有告诉他那七人的住处。安小寒无趣的叹了口气,又继续修炼了起来。 时至今日已过一年,安小寒习惯了此处闲慢的日子,在山衫得知时日今日又是一年小寒,所以生出无限感慨,一年前自己还在无能为力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妹妹被抓走。 如今,从入洞看那本书后,一朝入道,可得修行,虽不说修为多么深厚,但平常自保足以。想若是早能如此,何至于与妹妹失散,每每想及就极其痛心。 先前找寻妹妹的心虽说有些急切,但是安小寒和山余也提过此事,可山余一直让安小寒不要过分着急。理由就是如果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就算以后找到了妹妹,又怎么能保护得了妹妹。 安小寒细想之下也确实如此,就只能暂时放下念头,专心修行起来。 崖上安小寒身形微微一震,云雾退散,站起身来看着终年都满眼青翠的山间,心想也不知今年的冬,可否如去年那般寒冷。 看了看时辰,想到不一会山衫便要送饭来了,就回到了洞中,准备休息下。 洞中比来时多了些物件,木桌木椅,水缸水瓢,反正一切应用之物尽有。 来到水缸边,舀了一瓢清水饮下,凌冽的山泉水沁人心脾。 一本旧书安静的躺在木桌上,书角有些卷起,显然被翻阅过无数次了。 “小寒,出来吃饭了。”一声温和叫喊从洞外传来。 安小寒放下水瓢,向外走去,看着终年如这青山般身着青袍的山余,心里默默想他是否换过衣衫。 “山大哥怎么来了,山衫呢?”在山中待了将近一年,安小寒也没之前那么拘谨,对于山余的称呼也亲了些,山余对此也并没有什么异议。 “山衫有别的事情,今日正好我有事对你说,所以我来送饭,吃吧。”袖袍一挥,一张矮桌凭空出现,把食盒放在上边。两边各自落下一个草垫,山余坐了下去。 安小寒盘腿坐下,打开食盒,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也没有问山余所说的事是什么。 因为一年来他已经清楚,该告诉他的,山余从不会藏着,至于什么时候告诉自己,眼前那肯定之只有吃完了饭,才有下文,所以安小寒吃的有些快。 看着右手不断蒯动,嘴角的米粒都顾不得舔下去,一味地进攻着手中的那碗米饭的安小寒,山余眼神有些温柔,有些期待,也有些不舍,但统统掩饰在最深处,脸上还是一贯平淡的微笑。 不多时,两碗满满的米饭入了安小寒的口中,碟中小菜也扫荡一空,仅留点菜汤。 “不错,胃口还是一向的好。”山余点点头。 “嘿嘿,还算可以啦。”安小寒害羞的挠了挠头。 “好了,说正事,你来此也有一年了,自从看了书后,一朝入道,你可知意味着什么?”山余正了正身子,一脸严肃道。 安小寒老实的摇了摇头。 “天下修行,朝闻道夕死可矣。可知其意?”山余再问。 安小寒还是摇头,这样的问题对于没有读过书的他来说,就意味着听天书。 “也不怪你,毕竟你还是个孩子,不过如今你得以修行,我得提醒你一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河狭水激,人急计生。明知山有虎,莫向虎山行。”山余转头看向满山青翠,想着些什么。 说完山余笑道:“现在或许对你说这些,你还不懂,但以后总有机会明白的。” 安小寒低头不语,想着一年前的那一晚,老妇和中年男子的对话。 “山余,我在来这之前有人说我是异体或是神根,异体是什么?”安小寒小声的问着。 山余微皱眉头问:“谁对你说的?” “一个拿着什么根骨盘的人,在我耳后取了血,然后根骨盘毁了,他们说的。”安小寒将一年前那个黑夜事讲了一遍。 “根骨盘验不得真,你不必在意。”山余听后摇头。 安小寒连连点头。 “好了,我此次来是告知你,可以下山了,寻你妹妹的事也可以着手去做了。”山余看着安小寒的脸,看着他有什么反应。 安小寒猛然抬头:“啊!真的吗?可以下山了?!” 山余起身掸了掸青袍道:“是的,算是对你的历练,你此次下山,不要求你还回山,但有件事要你去做。” 安小寒听到这,懵了一下之后认真说着:“我本就是孤儿,又承蒙恩人相救和山大哥照顾,才得以活下来,山中在我心里早就是自己的家了, 待我找到妹妹之后,我会和她一起回到山中的。” “随你。”山余抬腿向山林走去。 连忙跟着起身的安小寒追问道:“那我去何处历练?” “不急,先随我去个地方吧,之后你便可以下山了。” 安小寒小碎步跟着山余第一次离开了山崖。 走在林中小道,不时山中猛兽出没,警惕的看着安小寒二人却不敢跟的太深,两人不理,沿着向山下走去。 日头落了些,山下林中隐约能看到一些散落的小草屋。 隐隐能听到远处那几处草屋处传来嬉戏打闹之声,有男有女。 来到近前,山余停住脚步,低头咳了一声,草屋中的嬉闹声顿时没了。 “嘎吱”中间那间大些的草屋破木门打开,从中陆陆续续的出来了七个人,形色各异。 “山兄你回来啦。”其中首先出来的一个身材极其魁梧的男人,满面胡渣,大眼似铜铃,声如洪钟。 山余点点头,让出身露出在身后的安小寒,介绍到:“这就是大人带上山的第九人,安小寒。” “哎呦喂,这小娃娃可真是灵气十足啊,让人垂涎欲滴,嘿嘿嘿。”其中站在第二的,一个尖耳猴腮,三角眼冒着精光的老头子,一脸猥琐。 安小寒往后退了退,显的有些不安。 “老三!既然是大人带来的,你要自己掂量掂量。”猥琐老头身旁一位书生卷气的青年,摇扇皱眉的轻喝。 山余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回身对安小寒开口道:“小寒,见过几位。” 安小寒抬手施礼,恭声道:“安小寒见过几......几位先生。” “哈哈哈!先生?哈哈哈!”猥琐老头不禁大笑起来。 “说过不用称为先生,既然如此,便与称呼我一般吧。“山余皱眉道。 “称为兄长吧。” 第八章:礼物 安小寒楞了一下,看着眼前怪异的众人,心中满是疑惑。 他也想起山衫曾说的除了他和山余还有七人在山间修行,看来就是眼前这些人了。 “山大哥您不是开玩笑?这是否不太好啊?我这也刚认识几位......”安小寒提出了心中的想法。 山余笑了笑,说道:“无妨,既然你是大人带来的,他们自然不会有别的想法,你照做便是。” “对对对,小兄弟不用想太多。”起先那名大汉叫道:“我叫石坚,在这行七。” 山余挥手示意那排在最边上的书生开始。 “我名白松,行二,你唤我白二哥便是。”之前轻喝猥琐老头的那名书卷气的书生,合起折扇迈出一步向安小寒点头示意。 紧接着刚刚的猥琐老头嘿嘿一声:“叶福,行三,叫我老叶头就行。” 说完眼睛还不停的打量着安小寒,让安小寒有些脊背发凉。 一个声音在老头的背后响起:“我是筱蛇,行四,你叫我四姐就好。”一只小手伸了出来晃了晃,立马就缩了回去。 山余看着疑惑的安小寒解释道:“小四不喜生人,也不喜日光,以后有机会处段时间便习惯了。” “我叫赵武,行五,叫我五哥吧。”一名壮实大汉爽快说着,看着身材,仅次于之前的石坚。 “赵,柳,柳,小兄弟你觉得如何?”赵武身旁一个妩媚至极的女子,扭动着腰身,一股细微的波动飘向安小寒。 那股波动慢慢覆盖了安小寒的全身,安小寒竟是一点异常都没有发现,听着赵柳柳说完,安小寒目光呆滞,脸上隐现痴缠之意。 赵武一脸无奈:“小妹,收了吧。” 山余也是摇摇头:“六妹你这法术就别用在这会了。”说完手掌轻抚安小寒的头顶。 安小寒一软,身子有些发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转头看向山余。 “你中了六妹的魅术,没事的。”山余说道:“下山后也要注意这等法术,免得深受其害。” 连连点头称是的安小寒心中一阵发虚,不敢再抬眼去看那个妩媚的女子。 “最后的是老八,名叫青九州,与你年龄相仿。”山余指着被石坚手扶肩膀的少年。 安小寒打眼看去,一个比自己高上不少的少年,身穿一身黑色衣衫,眉眼明朗,一脸笑意。 满脸笑意的青九州开口道:“终于有比我小的了,哈哈哈,以后我就解脱了。” “别急着高兴,小寒等下是要离开的。”山余轻笑一声,看着期待的青九州。 刚高兴一半的青九州瞬间蔫了下来,撅着个嘴,右手伸出双指,然后用手背拍在左手手心。 “嘭!” 青九州身前瞬间出现一个木马,娴熟的双脚一蹦,坐在木马上摇晃起来,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在叨叨些什么。 山余不理青九州,轻松的说:“好了,都见过了。” “既然都见过了,都认了下来。老九要下山了,你们这些做兄长的,怎么也要有点表示不是,见面礼还是要有的。”看着众人,山余似笑非笑。 白松一脸平淡的准备说话,身旁的几人却已经闹了起来,就连刚生气的青九州也立马站起身来,悄悄的围在一起说着什么,不时的看向白松。 “你我有缘,又认下兄弟。现你要下山历练,世间险恶无常。若是有所不敌,便提我的名字,可保九弟你一命。切记,一次而已,慎用之。”白松说完,就听身旁一声兴奋的尖叫。 “啊!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二哥又以这个做礼,给钱给钱。”青九州一扫之前的失落,向众人伸着手。 “二哥,你每次都是这句,就不能有点新鲜的吗?”赵柳柳无奈的从袖中掏出银两。 “就是啊,一点都不诚心的准备。”老七石坚也抱怨着。 白松皱着眉,摇了摇头,不准备解释什么。 而山余也只是看着,笑意明显。 没有参与的老三或许还有身后的老四,冷冷的看着。 最后老三开口道:“自我和小四之后就没人下山用过二哥所说的“礼物”,也就没人知道二哥这句话的分量。” “不是吧,老叶头你认真的?”赵武就比筱蛇来的稍晚了几个月,也是有点不信。 还是山余打消了这段猜疑,正声道:“正凌阁中,众灵牌上,仅九块乌金字牌,其中高悬一名,隐隐居首。名曰:白松。” 叶老三听完,想起当初也是有些恍然。 曾经那场昏天暗地的追杀,整整持续了七天七夜,让自己堪堪废命。要不是生死一线间,想起下山前,白松的这个份口头“礼物”,猛然开口,怕是就没有今天在山里的安闲日子了。 叶蝠回过神来,朝白松深施一礼。 白松侧身摆手,没有受这一礼:“何至于此,既然为兄,尽责而已。” 众人震惊,想着乌金字牌的含义,皆不言语。青九州也缩着头,重新坐回了木马上。 或许还在回忆陈年往事,叶蝠甩手扔给安小寒一个东西,转身朝草屋走去,临了说了句:“我和小四的,留着吧,有些用处。” 安小寒手忙脚乱的伸手接住,发现是一方黑印,轻若无物。 山余看着那方黑印,点了点头,示意众人。 陆陆续续的安小寒手中拿满了东西,有五哥给的贴身软甲,有六姐给的奇异药丹,七哥给的护腕,青九州噘嘴给了张黄符。 青九州给完后,小声嘱咐道:“别不当回事啊,我这个也是好宝贝,用处多多哦。” 然后除了刚才走的叶蝠和筱蛇,其余人都在看着山余,看这位兄长会给什么。 山余看出众人的心思,也不矫情,取出一块腰牌递给安小寒。 安小寒将手中东西向臂弯褪了褪,空出双手接住。 众人也没见过此物,不由心中疑问,还是青九州最先开口:“山大哥,你这有啥用?” “可以放些东西,里面自然也有些东西,是当初大人见到我时给我的。”山余看着安小寒笑着说:“如今就是你的了。” 安小寒还没什么反应默默收下,其余五人那边炸了锅了。 “大人给的,山大哥你就这么给出去了,我都没有这个待遇。”青九州吃醋又委屈。 “就是,山哥你偏心啊。”赵柳柳也噘着嘴。 “小寒最小,亦当如此,休要胡闹。”山余皱眉道:“平日里你们受的好处还少吗?小寒刚刚一年便要下山,自然要周全一些。” 众人沉默不语,不过眼神中还是充满着或多或少的嫉妒。 突然石坚说道:“山兄,小寒下山没有趁手的兵刃,该当如何?” “他已有了兵刃,无须担心。好了,回去吧,我送小寒下山。”山余也不多言,教会了安小寒如何使用腰牌,让他把东西都装进去,跟着他下山了。 来到一处高大的山石前,山余掏出一张信纸,最后嘱咐道:“下山之后,虽已历练为主,但小命要紧,遇到危险时,切不可逞能,刚刚几位兄长赠与你的东西要妥当使用。这是我赠与你的腰牌中和刚才各位兄长物品的使用方法,下山之后找个地方自己好好熟悉一下,至于为何没有让你自己早点学习,自然是有些别的道理的。” “恩,我明白了,那我这次下山要去至何处?”安小寒抱拳拱手。 “九天府,天阙山,三个月后有一场山海会,你要去参加。” “那我何时算是历练完成,归山见兄?山海会是什么?” “你到了就知晓了,只需知道小心谨慎就好。至于归山,破境便可归山,以你资质,开山门一瞬你可破境,踏千里数载你可破境,也可能机缘终究不到,终生难以破境。”山余说着归山的要求:“山海会嘛,重在参与。” “不过寻你妹妹之事,你这次下山切不可急躁,一切安稳为主。好了,去吧。”山余衣袖拂过山石,山石洞开。 安小寒深鞠一躬,迈步走进山石中,消失不见。 安小寒刚刚离开,山余身边拂过一阵清风,一身红袍突兀的站在了山余身边,山余微微施礼。 红袍人问道:“小山啊,你觉得如何?” “弟子不敢妄论。”山余依旧躬身。 红袍人像是能穿过山石看到后面的安小寒一样,面带微笑,目不转睛。片刻后,挥袖带着山余而去。 第九章:重回北徽府 皑皑白雪的青徽山,寒风阵阵,安小寒拢袖行与其间,踩在厚厚的积雪上,雪地咯吱的响着,不时揉揉冻得通红的鼻子,提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野兽。 心中想着山余的交代,破境便可归山,可是刚才山石洞开时,他并没有悟到什么,也就老老实实的不想什么奇迹发生了。 他自沉心气,想着刚到山中,在山洞中看的那本旧书,翻开书的第一页就写着:古今修炼,道法万千,万物皆可入道。 第二页则是:然,既入道中,便能自窥己心,众人称为窥心。窥心自省而了然己境,是为第二境了境。了境自修明悟天道,是为第三境明道。明道窥天造化,便入了第四境造化。造化若得,犹如通天,是为大修行者。再者每层境界又分上中下三品,以便修行之人可分同境中修为之厚薄。 安小寒下山前,虽山余没问他现在何境,可他知自己的境界刚入窥心上品还未稳固。 也因了然自己的境界,才知道自己离下一个境界有多遥远。 晃了晃头,不在想这有些恼人的事情,看着近前的山脚,才知道原来山石离山脚如此的近,有些开心,脚步便快了些。 下了青徽山,走在去往北徽府的路上,路两边茂密的雪林因寒风,雪簌簌落下,煞是好听,像是府中乐坊的沙锤在舞女手中轻轻摆动,引人耳音。 在山中吃完饭,又被山余带到草屋处认下几位兄长耽误了些时辰,这时已是日头偏低,加上风雪寒天,天色有些发暗。 安小寒想着不要风餐露宿,看着远处点点的北徽城,提神运气,双腿气息流转。 也是第一次运用体内气息的安小寒,有些摇晃,有些不安,有些小心。 “啊!”安小寒单脚点地,瞬间离开原地,身后一场残雪飞扬。 一路狂奔的安小寒,为了不引起注意,也是因为还没熟悉自己体内的气息,着急想停在城外。结果却是连呼带喘的终于摔在了北徽府外,一身冷汗。 趴在地上久久起不来的安小寒,抬起满是雪花的脸,看着北徽府的城墙,傻笑了一声。 “喂!你没事吧?”一道声音在安小寒头上响起。 安小寒抬起的脸转向身后,可能因为离的太近了,看到一张巨大的脸,猛地一惊起身。 “啊!”两人齐声喊痛。 跌坐在雪地上揉着额头的少年没好气道:“小爷这么俊朗,惊到你了是吧?这么大反应。” 安小寒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看着单手因揉额头,挡着半张脸的少年,待到那少年揉头的手放下来时,安小寒陷入了惊讶。 那少年左脸细眉如柳,眼若天星,微薄粉嫩的嘴唇,似天仙般的好看,虽然安小寒也没见过天仙容貌如何,但此刻他认为天仙就该如此,只不过右半边脸却被一张面具挡住,不然该有多完美。 “喂!看什么呢?”被安小寒盯着的少年皱着眉头,有些不悦。 “啊,不好意思,兄弟你生的太过好看,不免有些惊奇。”这时回过神来的安小寒才想起这是位少年,并不是少女天仙。 那少年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雪花,看了一眼安小寒说道:“好了,你没事的话我就走了。”便走向北徽府城门中,入得城去。 安小寒也没再追去,毕竟只是打了个照面,即便生的似天仙,与他也没有半文钱关系。 想着刚才运气的成果,又傻笑一声,也转身入了城。 进城看着街边热闹的场景,安小寒心中一暖,烟火气让他觉得很是真切,很是亲切。 在街边买了张大饼,一边啃着一边朝北徽府南走去,脚底气息隐现。 不多时,来到了北徽府南一条弄巷口,侧身向外看去。 眼前的破旧肉铺还是印象中的模样,不过还是有些改变,如果糊窗户的纸破了也算的话。 看着不像有人住的样子,肉铺门紧闭,屋中也没人走动,安小寒微微皱眉,出了弄巷口,走向肉铺的后巷。 来到后巷位置,环顾四周无人,脚尖轻点,双手扒住墙头翻身而进,进得了后院,到处厚厚的积雪,一看就久不住人了。 走到后门处,伸出手搭在木门上,缓缓推开,难听的开门声,又徘徊在耳边,淡淡灰尘飘落,有些迷眼。 眼前出现的破损的木桌,遍地难以辨认的黑枯残渣,应还是那日散落的牛肉片,角落处的隐隐血迹,似乎无声的诉说着一年前那件微小而又俗套的故事。 安小寒有些疑惑,照理说这间肉铺该是小叔接手了,但看着屋里的样子,小叔自那日起应该就没有来过这间肉铺,那他出了什么事情呢? 片刻犹豫,安小寒原路返回,随手关上了破旧的木门,翻出院子,向北徽府西去了。 北徽府西的那间茶馆还如常年一般,这次安小寒没有进去饮茶,而是在门口招呼了声小二:“请问对街这户人去了何处,你可知道?” “这......不太清楚。”小二抬眼看了一下为难道。 安小寒哪里能不明白,手伸进怀中摸过腰牌。之前想着他这个出身,腰间挂着个腰牌也不是那么个事,就先放在了怀中。从腰牌中取出几枚铜钱,塞进了小二的手里。 小二旋即一脸笑意:“这位小哥,我突然想起来了,听说是赚了不少银子,搬走了。平时这家男人好吃懒做,竟做些腌臜之事,也不知哪来的好运。” 安小寒追问着:“可知搬到了何处?” “这就不知了。”小二摇了摇头。 “五文。” “真不知。” “十文。” “这......” “半吊!可记起来了?” “听说离城去了浙水府,别的就真不知了。” 两人极快的“交锋”,最后还是小二败下阵来。 安小寒扔给小二半吊钱,离开了。既然小叔搬走了,去了浙水府,那就只能先去浙水府找到小叔才有可能知道小温的下落,反正要去九天府,正好顺路。 兵器铺门口安小寒摸了摸怀里的硬邦邦的东西,推门而入。 门铃声微响,柜台并无人在,安小寒楞了一下,喊了一声:“有人吗?” 侧门处厚重的布帘掀起,熟悉的身影进到铺中,看了一眼安小寒说道:“要点什么?” “不是的,我是来还东西的,掌柜您不认识我了?”安小寒问着。 “认得的人多了,为何非要记住?既然我还没向你讨要你先用着便是,为何着急还与我?”掌柜的站在柜台后,打着算盘。 拿出怀中旧布包裹着的乌黑短刀,说道:“既然为借,按理当还。” “倒还是买刀时那般固执。”掌柜也不抬头。 “这东西在我处无用,所以借你,至于还,等你再能入此门时再还吧。”说完,掌柜大手一挥,安小寒倒飞出去。 站在风雪寒天下,站在北徽府中,站在兵器铺门口,安小寒有些发愣,没想到这样就被赶了出来,不禁摇头笑了笑。 而且他突然不太想得起掌柜的长得模样,有些皱眉,只是想着看到的两次掌柜都穿着大红袍。 第十章:第一战 在街上站了些许时间,将短刀重新放回腰牌,最后对着兵器铺微微一拜,离开了。 又在街上转悠了会,看着暗下来的天,觉得有些饿了,随意找了家客栈住了进去。之所以没有回到肉铺,安小寒觉得有些回忆还是就放在哪里就好了,不用再捡起来了。 回忆终究是回不去的记忆。 在客栈要了间普通的客房,随便吃些饭菜,在房中将腰牌从怀里拿出来,握在手中,向桌上一挥,木桌上顿时满满当当,刚吃剩的半拉橘子在桌子上被挤得悠悠的晃着,啪嗒一声还是掉了下来。安小寒捡起来吹了吹,掰一小半放进嘴里,然后打开了山余给他的那张信纸。 信中写道:小白的嘱咐要切记心中,一定要到最为紧急的时刻才可使用。叶老头和小四一起给你的那个黑印,谨慎使用,遇到妖魔鬼怪时能出奇效,而且对正道之人也有压制之用,平常不要随意取出。 至于老五和柳柳还有石头的东西,老五的软甲最多能承受了境上品的攻击,你目前应该足够使用了。 柳柳的丹药是有关于解除她那种能力的,你遇到某种拿不准的情况下,可以服用一枚,另外瓶身也有一定的保护作用。 石头的护腕是一种禁锢法器,遇到比自己境界低的修行者,可以直接进行禁锢,至于境界高些的也有牵制作用,高于了境的就别祭出了,小心被反禁锢了。 老九给的黄符的话,是一种类似法阵的效果,让你能更好的应对敌人,具体的功效还得你自己使用时再能了解。 最后,一路顺利。 安小寒看着桌子上这些东西一点一点的开始收拾,先是拿起了山中五哥给的软甲,脱下了厚厚的棉袄,贴身穿了起来,原本看着有些大,穿上后却奇异的贴合起来,很是舒服。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摸起来很是温润。赵柳柳给的药丸既然有保护作用,那就塞在了软甲的内部,药瓶还散发着阵阵幽香。 而后拿起七哥给的护腕就要套在手腕上,刚要套上想起青九州送他黄符时说的话,抬眼在桌上找到那张有些皱巴巴黄符有些无奈,想这玩意能顶个啥用,真能像山余说的那样出现法阵?安小寒持怀疑态度。 但还是将黄符沿着护腕的内壁仔细的贴了起来,然后把手腕的卡扣卡紧,甩了两下手腕,确定不会掉下来,更加方便实用。 屋内的火炉虽然暖和,但还是有些不足以撑起整个房间的温度,做完这些就赶紧将棉袄穿了起来。 再看着桌子上零零乱乱的别的东西,很是头疼。 把一些日常用的衣物之类的先收进腰牌,瞬间木桌干净了大半。 剩下来还有,一方黑印,一把刀,一把折扇,一块印花红布,一本破旧的书。 那把乌黑短刀更是没得了解,只是一年前那惊艳一刀,就没了后续。 折扇应是山余之物,扇面上落款山余,其余净是些凤舞龙飞的字,不太认识。 那件印花红布让安小寒有些不解,本是与寻常衣物一起归堆收起来,但看到第一眼就觉得有些不凡,就拿了出来。 托在手里观看着金色的印花,细密的纹路,隐隐的能量溢出,不知做得何用。 看到最后那细密的纹路最后绘成二字,可以辨出是:青徽。 剩下这些东西山大哥信中并没有提到,现在也没办法回去问个清楚,也就只能之后慢慢摸索了。 安小寒微微一愣,突然想着曾经听说书先生说的故事,又想着在山中的经历,想到了些什么。 这些东西唯一能把握的或许就是放在角落的那本旧书了。 那翻阅了一年多的旧书,是现在安小寒能拿起放下的东西,也是唯一能让他感到安全的东西,毕竟使他拥有了在世间自保的基本能力。 静静的看着这些东西,想着这一年来,安稳而又平静的生活,心中很是安定,唯一的遗憾就是妹妹不知去了何处。 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收起来所有的东西,洗漱过后躺在了床上,抬着天花板发呆。 夜深了,昏昏欲睡的安小寒,翻身紧紧了被子。 “嘭!” 一声巨响在客栈中响起,像是某物重重撞碎了什么。 安小寒瞬间惊醒,翻身坐起,侧耳听着楼下的动静。 “大胆刁人,月黑风高行杀人事,真是好大的胆子!”一声清脆大喝响彻客栈。 “砰砰砰......”楼下战斗交锋之声不时响起,气势凶猛。 安小寒穿起衣衫,轻推房门向外看去。 两道黑影在灯光下,不停地闪动,客栈二层围栏内已经站满了住客,注视着楼下,二楼最里间房门前的围栏已经破碎不堪,显然刚才安小寒听到的巨大声响应该那边发出的。 “武者?到底有何仇怨要杀我?!”两道黑影分开,各自隐于暗处,先前大喝之人有开口道:“还是说谁指使你来此?” 听着这道声音,安小寒觉得有些耳熟,却一时没太想起,推开门也与看客们站在了围栏处。 与其对峙之人显然不想多说,一声冷哼,又是一击袭去。 两人不停交错,在光影下安小寒终于看清了两人。 有些惊讶,突然想起今日在北徽府外遇到的那个美若仙子的少年,怪不得觉得声音有些耳熟。 另一个则是蒙面之人,一袭黑衣。 看着两人只是寻常打斗,互有高低,一时难以分出胜负。 黑衣人露在蒙布外的眉头一拧,翻手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短剑,一脚蹬地,一道剑气飞向那少年。 少年猛然一惊,显然没有想到黑衣人是个修行者,来不及完全躲开,强行侧身,使得剑气伤了右臂,吃痛一声疾退。 得势不饶人的黑衣人,又一道剑花诡异的刺向少年胸口。 看着取命的剑花,少年手中紧紧捏着一样东西,神情有些犹豫。 楼上观看的住客看到黑衣人是修行者后纷纷躲进了屋里,不敢再看下去。 安小寒也是没想到黑衣人竟是一名修行者,虽然是最常见的剑修,但也是安小寒第一次见到修行者出手。 就在看到黑衣人得势一剑要杀少年时,安小寒下意识的掏出腰牌,右手抹过一把短刀在手,运气朝黑衣人扔了过去,速度极快。 黑衣人蒙布嘴角微翘,想着杀了此人之后,就能享受的荣华富贵,现在近在咫尺。 可是有时咫尺天涯。 一股危机感突生,背后汗毛炸起,直刺少年的剑抽回横扫。 “叮”两兵相对,完全没有支持的短刀倒飞出去,嘡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黑衣人抬眼看着楼上仅剩的安小寒,眼中寒光流转。对于这个意外的插曲,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然而他也没有多想提剑就杀向安小寒,因为他在安小寒身上感觉到了修行者的气息,这令他感到不安。 在接着单买卖时,他就有些疑惑,如此身份之人竟然一个人逃出家门,而且一个随从也不带,不合常理。 而这时安小寒的出现让他对这单买卖安了些心,他将安小寒认为是这少年暗地里带着的随从,所以他决定先杀安小寒。 安小寒自己也是下意识出的手,出手的一霎他就后悔了,但已经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间,那剑,已经到了。 第十一章:黑印初现威 近不可躲的剑气,很是刺眼,有些窒息。 从未面对过修行者的安小寒有些不知所措,刚刚掷出去乌黑短刀纯属下意识的动作,内心认为黑衣人月黑风高蒙面偷袭杀人,总不是什么好人。 可现在岌岌可危之时,乌黑短刀已经不在了,安小寒很是懊悔。 “脚下!” 一道清脆喊声在耳边乍起,安小寒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脚猛的踩下。 “砰!”原本应该刺中安小寒眉心的剑,落了个空,几缕轻飘飘的发丝在空中缓缓飘落,有些飘逸。 满头木屑的安小寒落在了一楼,翻身拾起了掉落的短刀。 刚一瞬间运气崩碎了脚底的木板,坠落而下。 幸好那一声提醒,不然还真是刚出山就要埋回山上了。 没有停留,几步来到那少年身前,警惕着因剑势停留在二楼的黑衣人。 少年看着安小寒背影,马上认出了他来,这个在城外看起来有些憨傻的人,竟也是可以修行之人,摇了摇头,露出一丝无奈。 “你能杀了他?”少年问着安小寒。 安小寒没有回答,微微的摇着头,表示自己并没有这个能力。 “那就逃吧,别充什么行侠仗义的好人。”少年淡然的说着:“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更提不上交情,我......” 少年还没说完,黑衣人就再一次出手,没有任何花哨,一剑斩向安小寒。 安小寒握着短刀,神情凝重,想到这次既然是下山历练,那么这样的战斗定然是必不可少的,既然已经交了手,而且对方表露了对自己的杀意,那就战吧。 迎着那直接的一剑,双脚错身,上挥一刀。 “嘡!”双兵相交,互不相让,显然能看出二人实力相仿。 黑衣人眉间的皱痕越来越深,没想到竟是如此的棘手。 轻喝一声,剑气大盛,剑光耀眼,回撤两步,收剑蓄势待发。 安小寒只是紧紧的握着乌黑短刀,以不变应万变。 “羽行宗?!堂堂名门正派竟做偷袭杀人的勾当。”安小寒身后的少年一眼就看出黑衣人的来历,惊呼着。 黑衣人更是知道今天若是不杀了二人,自己的身份极有可能会暴露,所以不惜用出本门的功法。 “你小心,羽行宗以轻灵剑意著称,多加注意他的招式变化。”少年及时的提醒着安小寒该注意些什么。 “来了!”少年喊道。 瞬间划过颈部的短剑,终于让安小寒意识到刚刚少年说的轻灵剑意真正的含义。 来不及沉浸在敌人的剑法中,安小寒闪身躲避,单手一抬一掌拍向黑衣人持剑的手腕,短刀则是奔向黑衣人的腰腹。 黑衣人脚尖轻点,轻身而起,躲过袭来的短刀,手中短剑回收一寸横斩而去。 安小寒顿觉虎口刺痛,化掌为拳上立横档。 安小寒身后的少年看到如此,不忍去看,怕是安小寒下一刻的断掌会让他有些心痛。 然而断掌之事并没有出现,一声沉闷轻响,短剑像是斩在了万年寒铁般,不能前进半分。 翻拳为爪扣住黑衣人手腕,运气一拖,使得黑衣人身形一偏。 借势一刀斩下,气势逼人。 黑衣人轻松剑柄,手掌一拍,短剑悬空一转,刺向安小寒的双眼。 安小寒身形后仰,双脚离地,翻身而起,一脚踢在黑衣人的脸上。 黑衣人侧飞出去,狠狠撞在客栈的承梁大柱上,嘴角鲜血溢出。 第一次与修行者对战的安小寒,各种招数皆是临时应对,却极有章法,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不是说打不过吗?”少年疑问着。 “额,侥幸侥幸。”安小寒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你真是......哎,又来了!”剑光一闪而没,刺入了安小寒的左肩,刺在赵武送的软甲之上。 安小寒忍痛跌退数步,来不及任何动作,剑光接踵而至。 安小寒本就第一次应敌,这般速度的攻击,让他挥刀抵挡的有些吃力。 而身子因有软甲,竟是毫发无伤,但还是暗叹自己刚刚不该分神。 而那少年更是连连跺脚,懊悔至极。 左手艰难的放入怀中的腰牌上,指尖一划,一方黑印在手,灌气入印,黑印不安的在无力的左手中微微颤抖着。 轰的一声黑印无风自起,阻在了安小寒和黑衣人二人之间,滴溜溜的转着。 淡淡的血腥气,从黑印中散发出来,隐隐还能听到一些微小的声音,仔细去听的话,一定会觉得异常的刺耳,像是鬼哭,又像狼嚎。 看着黑印阻挡了自己的攻势,黑衣人气势一沉,双手握剑,举剑过顶,力劈而下,想破了这方黑印。 “嘡”的一声,短剑斩在了黑印之上,黑印血腥气骤然浓郁,那些微小的声音也变成了叫喊,扰人心神。 黑印出了一股黑气随着剑身附在了黑衣人的手臂,黑衣人想要挣脱,却徒劳无功,神情慌张。 随着黑气附着的时间慢慢推移,黑衣人的短剑慢慢显的像一把杀猪的屠刀未洗,放置了数十年般的锈迹斑斑。 黑衣人感觉着自己右臂的生机在慢慢消失,心中更是震惊不已,似这等夺人血肉的至邪至阴之物,怎么会出现在这普通的少年手中。 再等片刻废的怕就不是自己的右臂了,黑衣人眼神一寒,心中决心已下,左手化掌功法运转,掌做刀用,一记掌刀切在右肩处,鲜血喷涌,满天血雾。 “啊!”大叫一声,黑衣人在自断右臂之后,在胸口拍上一掌,止了流血。 看了一眼黑印后的安小寒和那少年,不甘的转身狼狈而逃。 待到黑衣人逃了,确认不再可能回来后,安小寒早就空空如也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倒了下去,天旋地转。 受了轻伤的少年赶忙扶住后仰的安小寒,看着他苍白的脸,才知道他的消耗有多么的惊人。 扶住安小寒后,转眼看向那方失去支持的黑印,眼中透出一丝不确定和难以置信。 或许是确认场间的战斗终于结束了,客栈掌柜颤颤巍巍的来到少年身前说着:“这位公子您看这......” 指着身后这狼藉一片,肉疼都写在脸上。目睹全程的他,知道若是这二人不愿赔偿,自己也只能咬牙自认倒霉。 少年说着:“全是因我而起,理应当赔。” 从怀中掏出一片金灿灿的东西递了过去,便背着安小寒,捡起落在地上的短刀和黑印上了二楼客房。 掌柜看着手中那闪闪发金光的东西,晕了过去,脸上带着莫名的傻笑。 第十二章:白衣少年 将安小寒背到客房中,把短刀和黑印扔在了木桌上,小心的把安小寒放躺在床上,看着棉袄破烂不堪的袖子,双臂渗出鲜红的血迹,白衣少年摇了摇头。 手中变戏法般出现一个小瓷瓶,还没打开便能闻到肆意的药香。 拔了小木塞,倒出一枚通红的丹药,一手捏开安小寒的嘴,一手将丹药塞了进去。 也不管安小寒是否会将床榻弄脏,明显也没有帮安小寒擦拭一下的想法,少年塞完丹药转身坐在了木桌边,拿起刚才救两人一命的那方黑印仔细观瞧。 “此人身上并无妖气,而且若能讨封化人,岂能这般弱小?难不成上古异兽的后代不成?传说那种存在诞生后便能化为人型,但是因为实力弱小,一般只有成年后才会行走人间,怪哉。”少年将手中的黑印翻转着,转到印底时,自言自语道:“这文字我竟然都不曾见过,怪哉怪哉。” 看了半晌,终究没有看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少年也就作罢,将黑印放下了。 转眼看向那把乌黑短刀,本以为是一把普通的修行短刀,可随着右手握着旧麻布包裹着的刀柄,左手抚过刀身,抚过刀身上繁杂的花纹,少年脸上激动可是越来越明显,眼中精光闪动。 “青刀竟然现世!这人到底什么来历?这等消息要是散了出去,不知会有多少大妖前来抢夺。可是怎么会就这么平常的出现在这个人身上?虽做了伪装,但遇到明眼之人多看两眼,也能辨认出,这不是自找杀身之祸嘛?”回头看了看气息逐渐平稳的安小寒,满是不解。 握着短刀的少年,眼神闪过一丝失神,看着安小寒提起了短刀。 可身形一晃,少年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短刀,使劲拍了一下脑门,使得自己清醒一点。 “我竟然也会为这绝世之物稍失心神,可笑可笑。”自嘲的笑了笑,笑声中带着一丝无奈。 起身再次来到床边,看着安小寒身上的伤口,竟然几乎全部愈合了。少年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满意的点了点头,就掩门出去了。 一夜无话,鸡鸣破晓。 白衣少年洗漱完了,来到安小寒的房间前,刚要伸手推门,门开了。 安小寒在夜幕还未散尽就已经醒了,睁开眼感受着身体运气过度带来的疼痛,抬起手臂,想看看伤的如何,因为有软甲的缘故,双臂只是被重击渗出鲜血,伸手去摸脖颈,发现伤口竟然愈合,有些惊讶。 费劲的坐起身来,盘腿运气,他始终不知自己修炼的算是何种功法,在山上问山余时,山余也总是笑而不语,让他很是无奈,旧书都被他翻遍了,他也没有找到这功法的名字,只是一直称之气。 气在体内运转了几个周天后,身体疼痛感稍缓,吐出一口浊气,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看到桌上的黑印和短刀,拿起收在腰牌中。 想起昨晚之事,看着天光大亮,准备出门问问掌柜后续如何,刚开门就发现那白衣少年站在了门前。 “昨晚多谢。”白衣少年也是足够直接,先行抱拳躬身表示感谢。 安小寒则是侧身让白衣少年先进房间,也没受这一礼。 白衣少年身子一僵,有些尴尬,迈步进了屋内。 “昨晚之事我也是无意之举,不必谢我。”关上门安小寒轻声说道:“我不清楚昨晚到底你和那人有何仇怨,只是觉得他既然不敢露面示人,必然有所心亏。” “我姓王,单名一个莲,莲花的莲,九天府人。”少年自报家门,看着安小寒。 “安小寒,腊月小寒,算是本地人。”没想到王莲如此直接,安小寒也开口说道。 王莲:“算是?” 安小寒坐下倒了两杯茶水,一杯递给王莲,自己看着手中的茶杯说道:“我是个孤儿,在此处被养大而已。” 王莲放下茶杯歉然道:“无意冒犯。” 摆了摆手,安小寒不在意道:“没事。” “昨晚这伤是你给我治好的?”安小寒还没换掉自己身上破旧的棉袄,指着手臂上和脖颈上的伤。 “你救我一命,给你疗伤又算得了什么。”王莲看着那些淡淡的疤痕,想着家里偷的药还挺管用,就是量少。 “那多谢了,我等会就要离开,我还有些事要去做,我们就此别过吧。”安小寒直截了当的说着。 本就萍水相逢,虽说莫名其妙的救过对方一命,不过也算是自己的一场修行,所以安小寒也不想做过多的纠缠,相互知道了姓名,日后见到有个招呼,也算没忘这段缘分。 王莲笑道:“你要去向何处?” 安小寒道:“浙水府。” “巧了不是,我也正好要去浙水府办些事情,不如同道如何?”王莲饮尽杯中茶,看着安小寒。 安小寒没想到王莲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犹豫,不想多一个人,多一分麻烦。而且看昨晚的情况,这个叫王莲的人有麻烦缠身,很大的麻烦。 “不用担心我会拖累你什么的,我有自保能力,而且说不准我还能帮你。”王莲慢条斯理的说着。 安小寒还是没有答应,看着手中的茶杯。 王莲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开口道:“我知道你所用之物的来历。” 安小寒听到这里,手一僵,杯中茶荡起微微的涟漪,抬头看着王莲,皱眉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诶,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书看的多而已,别误会。”王莲被他看得有些发麻。 “你认得哪件?”安小寒挥手将乌黑短刀和三哥给的那方黑印放在了桌上。 王莲看着那把乌黑的短刀开口道:“你真的不认得这把短刀?” 安小寒摇了摇头,拿起了短刀。 “好吧,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把短刀名叫青刀。传说是当年青徽大妖所用之神兵,在五百年前青徽大妖和九天宗宗主那一战中遗失,不知去向。”王莲盯着那把短刀,眼中透着些羡慕。 安小寒听完心中大惊,没想到手中这乌黑短刀竟有如此来历,那城中那家武器铺的老板到底什么来历? 王莲指着桌上那方黑印耸了耸肩:“至于这方黑印我没有认出,只是想着可能是幽域出来的宝物,但至邪至阴,你用时要多加小心。” 没有多言,安小寒收起两件宝物,抱拳一礼:“多谢。” “我知道因为昨晚的事情,你或许对我与你同行有些顾虑,但是那属于特殊情况,而且我有自保能力,我不会连累你的,你放心。”王莲随即解释道。 安小寒虽然还是有些犹豫,但是毕竟一个人还是力量有限,在浙水府想要找寻小叔还是有些吃力,要是能多一个人还是有些好处的,多少能有个照应,况且看王莲的意思,即便自己不答应,他估计也还是会跟着自己一起。所以勉强点头答应了下来。 王莲微微一笑,藏在袖中紧握的拳,又紧了几分。 第十三章:比试 寒冬腊月里好不容易的晴朗天气,一辆马车缓缓从北徽府驶离,向东南方渐行渐远。 茫茫的大雪被耀眼的阳光照得闪闪,像夜晚明亮的天星,在白色的天河中逗留。车轮碾过,留下或深或浅的辙印。 车夫靠在车厢上,眯眼挥着马鞭,在这寒冷的山道上啪啪作响,显得更加凌冽。 车中安小寒入定修炼,王莲则是百无聊赖的一会看看安小寒,一会看看外面雪白的风景和车夫搭几句闲白儿。 终于实在有些待不住的王莲,捅了捅安小寒:“小寒,歇会吧,聊会儿?” 安小寒睁眼看着王莲,那意思就是:聊什么? 王莲终于打开话匣子:“你是怎么能修炼的啊?说说呗?” “就在山中偶然捡到一本书,得到的修炼之法。”安小寒摊着手。 “不是吧?这么容易?你骗我的吧?那你捡的那本书给我看看。”王莲一脸不信。 安小寒翻手旧书就出现在了手中,递给王莲。 王莲眼光一闪,立马知道了安小寒也有一件储物的法宝。 接过旧书,先是仔细的翻看着书的外皮,没发现什么不一样后,翻开了旧书,翻开后王莲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旧书,哪怕眨眼都是以极快的速度。 痴痴看着旧书的王莲让安小寒觉得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可又说不上来。 马车的摇晃丝毫没有影响,王莲看书,安小寒看王莲。 马鞭还在寒天下啪啪作响,催促着马儿快些赶路。 ...... “嘿,哈!” 九天府以北一座雪白无垠的山上,山间雪松亭亭而立,在寒风中傲然不倒,一片错落的红墙灰瓦样式的房屋隐隐约约的藏在山雾中,错落的房屋中间有着一块巨大的场地,平整无比,如被一把巨剑拦腰斩断一般。场地中一个圆台上有着两人持剑而立,台下百人观看,距离圆台不远有着三人凌空而立,看着圆台间的两人。 “李师姐好漂亮啊。” “是啊,她要是能看我两眼就好了。” “那还不容易,当初你要是能赢了安小温,不就站在上面了。” “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围观的九天宗下宗的弟子们纷纷在台下喊着李师姐,李师姐就是当初救安小温到九天宗下宗门的李小月,而如今站在她擂台对面的就是她一年前救回的安小温。 不远处的凌空三人也讨论着圆台上的两人。 “你们说他二人谁能取胜?”三人中当中身着素衣的女子看着圆台间。 身着素衣的女子,长发盘起,一支精致木钗穿过,面容娇俏,柳眉下有灿若星辰的双眸,薄唇似剪。 处于左侧的白眉老人看着场间,笑道:“小月身为下宗首徒,一身修为自然远胜其他弟子。” 有着胖乎乎的中年人则是摇头,有着不同的看法:“顾老您刚刚破关,宗内有些事情未曾了解。” “哦?何事?”顾老饶有兴趣看着胖乎乎的中年人。 中年人刚准备开口,当中女子却是抢先淡淡的说着:“与小月争胜的那个姑娘,堪堪入宗一个年头。” 顾老两眉飘荡,袖袍无风自起,气势惊人。 素衣女子微微皱眉,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则是笑了笑。 “这等天赋为何没有被上宗所抢去?难道秦笑你以死相逼把这女娃留了下来?”顾老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胖乎乎的中年男子笑道:“顾老你也太瞧得起我了,要是您或许还能起点作用,我这身份还是差了点。” “不会是副宗主您亲自开的口吧?”顾老转头问着身边的素衣女子。 秦笑背手抢着说道:“都不是,这姑娘是被小月从山门处救回来的,所以上宗并不知情。” 场间,李小月负剑看着眼前这个一年前这个自己从山门处救回来的姑娘,脸上凝重中带着笑意,并没有寻常人那种看到某些不确定因素而危及到自己地位,表现出的嫉妒和仇视。 与李小月对峙的就是一年前和安小寒分开,被红袍人放在九天宗被李小月救起的安小温。 “小月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比试的,我并没有想要争夺地位的想法,我只是想下山而已。”安小温看着比一年前多了几丝英气,本该长发挽起的年纪,却是短发齐耳,又添了一份坚毅。 李小月摇了摇头,表示她的态度,她并不认为安小温现在就下山是一个很好的时候。 “我知道小月姐你不会同意,想先让我再多修炼些时日,可我等不及了,我只是想确认他是否还活着,我知道你曾经让人去北徽府和九天府都查过,但我还是要自己去看一看的。”握住背后直指苍天的剑柄,缓缓抽出。 李小月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只能用实力将她留下。 左手拇指用力抵住剑格,负手横于身后,右脚划出半圆抵在左脚,丁字步站定,右手伸出两指停于小腹之前,拇指扣住无名和小指。 一股剑势随身起,冲天而去,咄咄逼人。 “一手定剑式用的如此炉火纯青,怕是上宗都无有几人。”秦笑摸着自己凸起的大肚子,表情严肃。 “不错,上宗能如此气势的不超过一掌之数。”顾老也是点了点头。 “仓啷啷”安小温长剑出鞘,看着面前定势的李小月,心里也是打鼓,知道作为下宗门首徒,李小月的实力可不是就说说而已。 可她好不容易战到了最后,绝不想在这仅差一步之遥时而退却。 长剑斜指,手腕翻转,剑光流动,踏步而去,一往无前的气势随剑而动。 来到近前提剑上撩,一阵剑气随刃飞出,直袭李小月。 李小月左手拇指一弹,长剑出鞘,绕身转动,待到安小温剑气到时,周身便已剑气流转,形成一道屏障,抵挡住了安小温的起手。 李小月轻喝一声,握住剑柄,脚尖轻点,冲天而起,手中长剑挽出一朵剑花,身后剑影闪动,似有无数道剑。 “副宗主,是否不妥?”顾老轻抚雪白的长髯,眯着眼看到了李小月所施展的剑法。 “顾老放心,小月所学并未违反宗门规定。”素衣女子看着李小月眼中很是满意。 秦笑也是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笑而不语 而在圆台之下的众人则是一阵疑惑,这种气势下宗门并没有人展示过,难道是上宗才能学的上乘剑法? 但终究有识货之人,一声惊呼在众人中乍起。 “九天剑诀?!” 第十四章:艰难取胜 随着那声惊呼的响起,众人骤然安静,不可思议的看着腾空而起的李小月,都屏气凝神,怕打扰了场间的二人。 处于剑气锁定的安小温神情异常凝重,场下的惊呼她当然也听见了,所以她握剑的手有些汗水,但依然握得很紧,她不能退却,面对李小月,一但退了,就会步步退,那么下山的希望就破灭了。 李小月并不能像不远处观看的三位一样凌空而立,但借助剑势腾空而起,停留片刻还是能做到的。 凌厉的剑气在李小月的周身回荡,手中长剑铮铮,不安分的想要挣脱她的手掌,知道自己的能力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极其不易了,飒然一笑,放开了手中长剑,随它而去。 “咻”的一声,长剑如闪,气势如奔雷般轰然而下,直取安小温。 安小温喘息变得粗重,眼中血丝隐现,身体被空中的剑势压制的难以动弹,知道自己若是接不住这一剑,那后果不堪设想,虽然不可能身亡,但不离床榻两三月也是会有的。 松开长剑的李小月缓缓飘落,看着自己施展的这一记剑法,也微微后悔,没想到下意识里自己还是有些不经意的嫉妒,叹自己道心不净。 李小月看着还在挣扎的安小温轻声道:“唉,好好在宗内修行,待到去了上宗,修得真法,再去寻你哥哥不迟。” 根本听不到李小月说什么的安小温,终于在无穷的剑势下直起身来,然后艰难的将剑入鞘,摘下背后的佩剑,接下来的动作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安小温拇指用力抵住剑格,右脚划出半圆抵在左脚,丁字步站定,右手伸出两指停于小腹之前,拇指扣住无名和小指,竟是做着和之前李小月一模一样的动作,是谓“定剑式”。 一股剑气由身而出,安小温紧皱的眉头,微微舒缓,神情坚毅。 就在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安小温抬起脚,脚尖放还在地面,艰难蹭出一步,抬不起脚,所以蹭,但不管怎样她动了。 剑气也随着她这一步,进了一步,就是这微小的一步让安小温的整个人都变了。 不远处的素衣女子前踏一步,一脸震惊,一身道袍猎猎风声。 “她是如何学会的?!”秦笑脸上的笑意渐敛,低声惊叹。 顾老更是气势骤起,让那一方天地失了些颜色。 天地失色的另一边,是猛烈地的剑势到了,到了安小温的头顶,到了安小温的面前。 “轰”的一声巨响,高台上乱石纷飞,烟尘朦胧,台下的众人纷纷疾退,祭出自己的兵器防身,狼狈不堪。 强烈的冲击力,使得高台上的李小月也微微有些站不住脚,不时有碎石从身边擦过,都不曾使她眨眼。 “你输了,待到三年后的宗门大比再去动下山的念头吧。”李小月挥袖散了呛人的烟尘,召回长剑,看着高台那头深坑中躺着的安小温有些遗憾。 说完收剑入鞘,转身抬脚便要下台。 “疾!”一道嘶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破空声。 李小月左手抽鞘出剑,回身以鞘抵挡,一道火花在鞘与飞来的剑间闪起,很是刺眼。 退身将留在半空中的剑握入手中,抵在鞘后,稳住身形。 李小月轻声问道:“何必呢?” 一身血色的安小温,握剑的手还在嘀嗒着血珠,身上本干干净净的素色衣衫,已片片随风飘起,短发早满是灰尘,像刺一般,有些干枯,有些难看,有些扎人。 安小温嘶哑的声音在剑后响起:“我要下山。” 李小月双手用力,架开安小温手中的剑,剑鞘飞起没入高台,执剑抢攻。 剑光在两人间不停闪动,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放过,发丝飘落,李小月紧了几分手中长剑,安小温体内的伤势又深了几分。 一步不让,剑剑凶险,分毫之差就有落败的风险,心神的消耗让两人都有些疲惫不堪了。 “小温收了吧,不然你体内的伤势越来越重,会影响你以后的修行的。”李小月在交手空档劝告安小温不要一意孤行。 安小温脸上挤出一丝坚毅的微笑,隐隐可见嘴中血红一片,手中的剑又快了几分。 一丝不忍在李小月的心中生出,虽然她不知安小温是如何躲过她那一记惊天一剑,但她知道安小温肯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所以她不忍。 因为她不忍,所以手中的剑微有疏忽。 微有疏忽让安小温一剑寻到机会,一剑伤人,一剑血洒高台,一剑让李小月落败。 脸色苍白不堪的李小月看着手腕那一抹血痕,自嘲一笑,恍惚间眼前一黑,躺倒在地。 在用过那一记消耗极大的九天剑诀后,李小月本就已是强弩之末。 开场她就想好了,她想以一剑证明自己下宗首徒的身份,以一剑证明自己有能力比肩上宗那些自以为是的天才,以一剑破了安小温的下山的决心,让她能在宗们内好生的修行。 前两个她都做到了,万万没想到安小寒的决心却是如此的坚定,是如此难以击碎。 “比试到此结束,此次比试最终胜者为安小温。”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秦笑踏上高台宣布着结果。 台下观瞧的众人,还没缓过神来,怎么电光石火间,五年不败的李师姐就这么输了,议论纷纷。 “禁声!”秦笑厉喝一声,盯着台下:“有何疑问?难不成怀疑我判决不公?散了!” 众人立马转身就跑,不敢停留半分。 安小温拄剑半跪在高台,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滴落在高台浓而变黑,双眼无神,拄剑的手苍白无比,突出的骨节像是要破皮而出,很是恐怖。 在秦笑道出她夺魁一刻,“叮铃”剑躺,昏死过去。 “何苦。”秦笑摇头叹道:“唉,若一心向道,十年后必然又是一位府主般的人物。” 顾老则是满脸笑意:“兄妹亲情,血浓于水,这般作为也可理解,这女娃可要好好培养。” 素衣女子翻手一个瓷瓶现于手掌,对着二人说:“先带着她两人去疗伤吧。” 两人应是,拿过瓷瓶带着李小月和安小温离去。 秦顾二人离去后,素衣女子看着破烂的高台,喃喃道:“师兄,这次看你我谁能一胜。” 第十五章:临浙水 一股清爽之意淌于胸口,体内火燎般的伤势微熄,不再阵痛难忍,撕裂的感觉也稍缓,让安小温缓缓睁开了眼。 看到看了一年的老旧房梁,房梁上几道剑痕,心中稍安。 转头看到屋中木桌边站着一素衣女子,仅一眼就觉得,如沐清风,如柳萌新,很是心安,微有欣喜的开口道:“你是?” 素衣女子转身道:“我名苏一,想来你应该在小月处听到过。” 安小温听着有些熟悉,皱眉细细想了想,片刻,皱眉挑起,双目瞪圆,惊呼:“副宗主!” 不顾身上伤势想要起身行礼,被苏一抬手拦住:“不必了,都伤成这样了,这些俗礼就免了吧。” 苏一开口道:“我看了你和小月的比试,很不错。” 安小温脸有些红,轻声道:“师姐让我罢了。” 苏一说道:“听说你此次如此拼命是想下山寻你的兄长?” 安小温抿了抿嘴,说道:“是的,弟子我与兄长一年前失散,失散时他重伤未愈,如今也不知怎样了,心中甚是担忧,所以想下山寻他,望副宗主成全。” “若是如此,是该去一趟,以了你心中执念。”苏一点了点头。 安小温开心的笑着,胸中伤痛又起,咳嗽起来。 苏一脚步轻柔的来到床边坐下,抬手放在安小温的肩头,一股暖意随手传入安小温的体内:“不要高兴的太早,你这伤势还要修养。而且每次比试的头名,都是要下山历练的,你可有信心。” “弟子定当......”安小温着急想保证着什么,却被苏一拦了下来。 “不要说些什么不让宗门丢脸的话,太过虚伪,能做好当然最好,不能也罢,历练为主,到底还是你们的性命重要。豆蔻年华还没看遍莺飞草长,世间美好,别整天想着为宗门牺牲,在所不惜这些没用的傻事。”苏一眼神闪动,似是想起了些什么。 安小温没想到副宗主竟然说出这种话,不免有些惊讶。 “不用如此看着我,也不要觉得我这番话是让你淡化对宗门的归属感,该有的还是要有,懂吗?”认真的看着安小温,收回了在她肩头的手。 安小温点了点头,脸色红润了些。 “既然来了,我就把下山之事与你交代了。”苏一从怀中拿出了一直木钗放在了安小温枕边,与她发间的那支一模一样。 “下山历练往年都是一个月期限,但此次鉴于你要寻你兄长,我许你下山三个月,你可先去寻你兄长下落,但最后一个月前一定要回九天府,去往南边的天阙山,届时那里有一场妖族盛会,名为山海会,此次目标就是去除掉会中前五之人,随一即可。”苏一交代着。 “弟子从未经历杀戮之事,恐怕......”安小温皱眉回道。 “无妨,等你伤好了,小月会帮助你的克服的。这钗你带着,在遇危及性命之事时,折断它,可保一命,切记。”苏一起身指着刚放在枕边的木钗。 “好好养伤吧,伤好后去山门处知会一声,待小月和你交代完后再自行下山。”苏一推门离去。 安小温伸手摸到枕边的木钗,拿起轻轻的摸着,脸上笑意渐生。 “哥,我要去找你了。” ...... 临海的浙水府,微微的咸腥味飘荡在空气中,寒风不歇,有些扎脸。 城门处长长的进城队伍排的好远,一辆马车在长长的队伍中缓缓的进着城,车夫有些懒散。 “我说了,是我捡的,五天了,你到底问够了没有?”一道无奈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 一声质疑立马回道:“没有,怎么可能这么好运?” 马车中正是从北徽府来到浙水府的安小寒和王莲二人。 两人在马车中对坐互相看,互不相让。 安小寒实在是没得话说了,就不再开口说话了。 王莲看到安小寒这副模样,指着他说:“看,你又都不说了,说明有鬼。” “肯定是有什么奇遇,快招了吧。” “喂,说吧,我都问了这么久了。” “我说......” 安小寒终于不耐烦的打断了王莲,大声道:“好好好,我在青徽山上遇到了青徽大妖了,他看我有缘,收我为亲传弟子,传了我一身本领,东西也都是他送的,行了吧?满意了没?” 马车外的人纷纷侧目,看着马车车厢,心想:这马车中的人怎么是个痴傻之人,尽说些胡话。 车夫则是不以为然的赶着车,跟着前面的人。 王莲惊叹道:“真的?!” 路人的头还没转回来又听到这声有些相信的声音,纷纷笑着摇头,想着真是一马车傻子。 “不是吧,这你都信?”安小寒摊了摊手。 “这有什么不可能,当年青徽大妖与九天宗宗主战罢,是失踪,又不是被斩于青徽山上。以他通天的手段活到现在传你衣钵也不是不可能啊。”王莲迅速说出了他的认为的可能。 安小寒撩开车帘,看着与北徽城相似的浙水府的城楼说着:“好吧,你赢了,你真是让我无话可说。” 王莲嘚瑟道:“那是,这世间谁能说得过我王莲。” “哦”安小寒随意的应道,心中却想着怎么能在浙水府中快点的找到小叔。 王莲不高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不相信吗?我当年可是.....唔.......” 放下车帘,安小寒抬手捂住王莲的嘴,问道:“我信,你知道怎么才能快速的找到一个人吗?” 一巴掌打掉安小寒的手,闻到了安小寒午饭时吃手握鸡腿留下的油味,有些作呕:“呕......找你妹妹吗?我不是说过了嘛,不好找哦,你虽然记得......” 安小寒摆手道:“不是的,找我小叔。” “你小叔?在哪?这吗?”王莲伸出手指着车前的浙水府。 安小寒点了点头说道:“你有办法吗?” 王莲问着:“那得看你有什么线索了,你有他面容的印象吗?像记得你妹妹那样的话,倒是不太难。” “你是说用你之前与我说的画人像来找?”安小寒不确定的问着:“能行吗?” 自信满满的拍着胸脯的王莲一脸骄傲的说着:“只要你描述的够细,我保证你能看到真人一般,或许修行我不如你,但要论这事......” “我天下第一!” 第十六章:报官 安小寒看着手中那张薄薄的纸张,纸张上有个墨笔勾勒的头像,那惟妙惟肖的人像,只要是认识的人,一眼便能看出是北徽城旧宅里的小叔。 另一只手掌狠狠的拍在王莲的肩上,使得王莲肩头一歪,险些栽倒。 “王莲你还真有这一手啊,我以为你只会动动嘴皮子呢。”安小寒兴奋的说着:“你这一手绝对可以当一个什么王府画师。” “王府画师?哼,不稀罕。”王莲收起笔墨,拍了拍手,很是不屑。 王莲好奇的问着:“话说你还有亲戚在这边啊?” 安小寒待到手中画像笔墨干了,细心叠好放入怀中,说道:“不是,我来寻我妹妹的下落。” “你不是说你找你小叔吗?”王莲不解。 安小寒脸色有些阴沉,低声说:“找到他,我或许就能知道一点线索。” 王莲也不好细问,只好等着进城再说。 随着天色渐暗,城门处亮起了的火把,马车终于随着人群进了浙水府。 两人让车夫找一间客栈,吃起了晚饭。 王莲搓着自己的肚子,抱怨道:“这一路真的是把人都待瘦了,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听说浙水府的鱼虾甚是新鲜,今天一定要尝尝。” 安小寒最在对面满脑子都是怎么找到小叔,没什么享受美食的兴趣。 叫来小二,王莲开口就点了听起来有八九十个菜的样子,然后满意的一挥手,让先把酒拿上来。 小二一搭毛巾,离去片刻就拿来一壶酒,给二人斟满,哈腰退下了。 知道安小寒还在想找人之事,王莲开口道:“放心吧,我有办法帮你找到你小叔,但是你要确定他在浙水府啊。” 安小寒也是不确定道:“我也是听人说的,但是应该不假。” 王莲耸了耸肩,端起酒杯道:“好吧,办法我出,能不能找到,就看你的运气了。” 安小寒推开酒杯,双手撑着头,看着杯中还在晃荡的酒水,叹气道:“好吧,尽人事听天命吧。” 不一会,一碟一碟香喷喷的菜品就摆上了桌,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闻得王莲直咽口水,就连没什么心思吃饭的安小寒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快吃快吃。”王莲迫不及待的横扫着桌上的美食,还不忘招呼着安小寒。 安小寒也端起碗筷吃了起来。 在王莲风卷残云般的攻势下,一桌子的菜被吃的干干净净,想来客栈的洗碗大婶该高兴一番了。 “上楼吧,我跟你说说我的办法,你明天就去办吧,我明天就不和你一起了,我也有点事情要办。”王莲拍掉身上不小心粘的米粒,起身上楼了,安小寒紧随其后。 两人在房里谈话不久,王莲便出来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话。 清晨安小寒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后,看了一眼王莲的房门,想去打声招呼,但这一段时间的相处知道王莲是个习惯睡到日上三竿的人,就算了。 出了客栈,安小寒辨认了一下方向,又拦住一个路人问了一下浙水府最穷的地方在哪,那人上下扫了他一眼,指着往西的那条街说了几句,就走开了。 摸着怀里的纸张,安小寒迈步往西去了。 走着不多时就有几个小孩穿的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举着破碗,求安小寒舍点银钱。 安小寒有些不忍,掏出几文钱放在了他们的破碗里。 几个小孩眼中仿佛看到天上的神明一般,异常明亮,抱住了安小寒的大腿不放。 刚要离开的安小寒,被死死的拖在了原地,有些不解,有些生气。 安小寒开口道:“放开。” 几个小孩依旧抱着不放,低头沉默。 “已经给过,就不要再纠缠了,只会让人生厌。”看着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小孩,冷声道:“不然我不客气了。” 无动于衷的几个孩子,终于让安小寒产生了不耐,运气入腿,脚掌微动。 “这位小哥且慢。”从角落里跑出一个和安小寒年纪相仿的少年,抬着手,示意安小寒不要动手。 少年跑到安小寒身边,拉开几个小孩,咒骂了几句,又踹了几脚。 而后跪在安小寒身边,说道:“见谅这位小哥,几个弟弟实在饿了太久,好不容易遇见小哥这样的心善之人,不免有些盲目,多有得罪,望小哥见谅。” 低头认错的破衣少年,把头埋得很低,似乎丝毫不在乎雪地的冰冷。 安小寒问着:“你叫什么?” “我叫凌冬,大家都叫我冬哥儿。”破衣少年老实的回答着。 “想不想吃饱,让你的弟弟们吃饱?”安小寒看着被赶到角落的那几个小孩。 凌冬抬头说道:“想!” 安小寒沉吟片刻,问道:“那你什么都肯干吗?” “我还要照顾我的几个弟弟,只要不舍命,我都肯干。”凌冬回头看着有些委屈的弟弟们。 “你们住哪,带我去。”安小寒扶起凌冬。 凌冬点点头,挥手叫着几个弟弟跟上自己。 拐弯抹角的随着凌冬来到一座破旧的老屋前,老屋的屋门在寒风中不停摇摆,嘎吱作响,半边垮塌的屋体积满了雪。 几人只能开半扇门,侧身钻进去。 来到屋内,安小寒看到了几张脏兮兮的破旧床被和一堆熄灭已久的火堆。 几个小孩看着安小寒和自己的哥哥,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会来的这么早,虽然讨到了几文钱,但也吃不了几天啊。 看着这个环境,安小寒也是有些摇头,掏出了一些散碎银子,递给几个孩子,说道:“去买些吃的吧。” 看着安小寒手中那些在昏暗的房间里闪闪发亮的银子,兴奋不已,一把抢过,跑了出去。 “谢谢。”凌冬拱手表示感谢。 安小寒说着:“好了,我也就不啰嗦了,我就直说了。” “我要你去官府报官,报假官,告一个人。”从怀里拿出那张王莲画的小叔的画像,递到凌冬的手里。 “报假官是要受杖刑的,我受些皮肉之苦倒是无妨,但我这几个弟弟,无人照顾该如何是好。”没有直接答应安小寒,凌冬有些犹豫。 “你只要能让官府找到此人,我会安排好你和你弟弟们的。”说着从腰间一抹,手中一张金灿灿的叶子出现在手掌中,有些刺眼。 凌冬瞪大着双眼,看着那片金叶子,狠狠地点了点头:“我干了!” 第十七章:衙门 凌冬站在衙门口,头发束起,脸上干干净净,被寒风吹的有些微红,一双新布靴在地上来回的蹭着,有些不太适应,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衫,显出一些贵气,可自小带出来的气质却是无法隐藏,凌冬尽量让自己显的自然一些。 衙门口的衙役拄着水火棍,问道:“这位公子您是来?” 衙役试探的问着,怕问错了,万一是个富家子弟和老爷有关系,自己担不起。 踏上台阶,腿还有些颤,定了定心神说道:“我要报案。” 衙役正色道:“那不知您所为何事?” 想着之前安小寒给自己的方法,带着一丝悲伤,说道:“爹娘被人所杀,唯独我逃了出来。” 衙役一听是人命案,让出身后架在高处的大鼓,说道:“那请您击鼓,待大人升堂我等再带您进去。” 凌冬上前抽出鼓槌,在鼓面上重重的敲了一下。 “咚”的一声,惊了衙门里的差人们。 府督大人正饮茶中,听得鼓声,放下茶杯,撩袍起身呼衙役升堂。 待堂上大人坐好,师爷在旁,快壮皂衙役分作两列,闷声呼:威!武! 衙役带着凌冬来到堂前,但这时凌冬身旁却多了一人,那人一身华服,长发微束,半张脸被面具遮掩,而露出的那半已可称惊为天人,正是和安小寒一起来到浙水府的王莲。 刚刚就在凌冬等着进衙门时,王莲突然间出现,说自己是凌冬的朋友,并把凌冬拉到一边说了些什么,而后和凌冬一起来到堂前。 府督一声惊堂木,问道:“堂下何人击鼓?” 凌冬忍着跪下的冲动,低头拱手道:“北徽府草民凌冬击鼓。” “北徽府人?所谓何事?” “草民家中爹娘被贼人所杀,故来报案,请大人明察。” 府督皱眉问道:“北徽府之事为何来我浙水报案,难道北徽府督不查吗?” “只是因贼人现居浙水。”凌冬袖中的双手,微微颤抖。 府督听完是北徽府的事,有些不耐:“可知住在何处?” “草民不知,但知他名叫安淮,且有画像一张,还望大人贴告缉拿。”说着就把怀中的纸张掏了出来。 “呈上来。”府督让堂下衙役接过给了师爷。 师爷看到画像后,一惊,在府督耳边说了几句。 府督问道:“画像何人所画?” “草民拙笔。”王莲这时站了出来,气度非凡。 “不知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在何处高就?”府督竟是语气有些亲和。 王莲向着大致是北方的方向微微施礼道:“草民黄言,尚且年少,高就不敢。蒙院长不弃,留我在参天院学习。” 府督放在案上的手一僵,脸上竟露出了些许笑意。说道:“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不知你与此案有何关系啊?” 王莲轻声道:“路上偶遇这位公子,深感他遭遇凄惨,出些微薄之力罢了。” 府督点了点头,挥手吩咐道:“拿着这画像去城中寻找,并让户籍堂口查一查北徽府移居我府的人。” 捕头应是,拿着画像领着一班人马出了堂口。 “多谢大人。”凌冬连忙跪下。 “职责而已,你二人先行退下吧,留下住所信息,以便找到人后,通知你们堂前对峙。”府督又是一堂惊木,退堂,转入后堂。 出了衙门,凌冬背后的冷汗已经快要冻上一般,抖了抖身子。 王莲对他说:“再一次,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和你弟弟们过上好日子了。” 凌冬想着那片金叶子,拼命点头。 王莲也不再理他,转身离开了。 凌冬也往回走着,突然想到,刚刚那人明明是在衙门口才遇见的,怎么像是知道所有事情一般,而且还知道他有弟弟,凌冬又冒出了一身冷汗,向着破房子的家跑去,细思极恐。 王莲走在回客栈的路上,耳朵微动,听着身后的动静,细微的脚步声停停走走。 王莲嘴角翘起,加快着步伐。 在王莲身后的不远处墙角处,有着几个人影,看到王莲走得快了,几人也加快着脚步,远远的缀在后面。 可兜兜转转间,几人发现竟是有点跟不上王莲了,便顾不上被发现的危险,纵身上前,可最后,还是跟丢了。 在几人眼中王莲就像是风一般,捉摸不定的踪影,让人很是头疼。 其中领头的一人说:“算了,老伍,你回去禀报一声。我们再找找。” 而后一人离开,其余几人又在城中散开了。 回到客栈的王莲,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发现自己的袖口刚才竟是没有发觉被撕破了一块,无奈的脱下,换了一件。 这时门外传来安小寒的声音:“王莲,醒了吗?” “进来吧。”扣紧最后的一个盘扣,坐在了床边。 安小寒推门而入,看着整理着衣衫的王莲惊讶道:“刚起?” “出去了一趟,衣服有些脏了,换了一身。”王莲解释着。 王莲问着:“你那边怎么样了?” 安小寒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说道:“办好了,都按你说的。” “不过报假案可不是轻罪,而且还是重大案件。”安小寒有些犹豫,犹豫是否该让凌冬再做下去。 “无妨,那些人再怎么样讨要,一辈子也赚不到一片金叶子,所以值得卖命。”王莲却是不太在意。 安小寒沉吟了一会,也就不再说话。 ...... 在等待的几日里,王莲带着安小寒逛了逛浙水府,领略了浙水府的种种风情。 这日清晨,安小寒与王莲还在睡梦中,一阵脚步吵醒了他们。 王莲像是知道一般,迅速的穿好衣服,去了安小寒的房间。 安小寒还在穿衣服,想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就看到王莲拿着一套衣袍进来了。 安小寒问着:“外面出什么事了?” 王莲说道:“穿我这件,然后等下跟着衙役去衙门,你就能看到你要找的小叔了,记住,不要乱说话。” 也不等安小寒反应,伸手拿走安小寒刚套在身上的棉袄。 安小寒明显没想到发生了什么,想着计划并不是这样的,之前不是计划好让凌冬假报官,然后利用官府的人先到小叔,而后公堂之上凌冬会因假报官受罚,安小寒的小叔被释放,这样他们不会暴露目标,也能在衙门口跟随小叔回到他在浙水府住处,从而进行下一步。 “黄言在吗?衙门有令,随我们走一趟!”一声大喊响彻客栈。 穿好王莲衣衫的安小寒刚准备开门出去,王莲又叫了他一声,转身看到王莲递过来了一个东西。 “现在你叫黄言,戴着,免得被你小叔认出来。”王莲平时面具遮挡的左脸被披下的散发挡住,但还是看到,隐隐的红色。 安小寒刚出房门,王莲裹着安小寒的棉袄,打开窗户,翻身下去了。 来到了凌冬住的破旧房子,让他穿着利索,随他去客栈。 凌冬刚穿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王莲拉着手腕,带着跑了起来。 只感觉眼前一花,就看到了客栈门口衙役问着安小寒,凌冬在何处。 “大人,我家公子鸡鸣第一声,去了一趟城隍庙,拜了拜城隍爷,这才慢了些。”王莲佝偻着身子,走到衙役面前,沉着嗓子说着。 “那就走吧。”衙役领着二人离开了。 王莲抬起头,披散的头发搭在脸上,看不清面容,当然也看不清神情,只有微微颤抖的手表明着一些什么。 在街上站了片刻,回了客栈。 在王莲没有注意的街巷角落里,有一道人影一闪而逝。 第十八章:意料之外 安淮自从在北徽府赚了一大笔银子之后,便和老婆搬到了浙水府,投奔了自己的一个表哥,安逸的过着休闲的小日子。 每次想起一年前自己的那个决定,都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聪明之人,得意快活。 这日在家里烫着酒,就着二两牛肉一碟花生,哼着小曲儿,过着快意人生的时候,沉闷的敲门声打破了平静。 骂骂咧咧的起身道:“叫鬼啊!来了来了。” 看门见红黑相间腰间配着长刀的捕快时,脚下一软,心中飞速转动,想着自己什么事情败露被发现了,但还是满脸堆笑道:“几位官爷,不知来小人这有何贵干啊?” “有人报案,告你杀人,与我们走一趟。”领头的捕头面色黝黑,很是煞人。 “小人冤枉啊,小人一直老老实实的过着日子,从未犯过事情啊。”安淮躬着身子,神情可怜。 “冤不冤枉去了才知道,走吧!”一把拽住安淮肩膀,从屋里拉了出来。 ...... 府衙内安小寒低头沉默的坐在一旁,凌冬内心却是很是忐忑,知道今天肯定是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但不知道到底是会有多大的量刑。 府督看着今日显的有些沉默坐在椅子上的安小寒,总感觉哪里不对,但也没有开口问些什么,坐在堂上等着犯人。 堂上的沉默有些诡异,一种怪异的气氛在环绕。 “报,大人,人带到了。”一个衙役疾步跑来,打破了沉默。 府督沉声道:“带上来。” 安淮踉踉跄跄的被架上堂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喊冤。 啪的一声惊堂,府督大声喝道:“肃静!从实招来,来看看身旁这人,你是否认识!” 安淮转头看着凌冬,眉头皱的麻花一般,脑中飞速的回忆着,在何处见过此人,开口道:“大人,小人确实不认得这位公子啊。” 府督问道:“那为何这少年告你杀他父母,逼他逃离家中。” “凌冬,他何时在你家中杀了你父母,详细都说与我听。”府督问着平静异常的凌冬。 凌冬听完没有反应,只听得低头的他发出了吱吱的声音,像是磨牙。 府督脸色变了,厉声道:“凌冬?!” 凌冬身子一颤,扑通跪倒,忙磕头道:“大人,小人错了。” 这个时候府督要是还不明白就坐不上这个位置了,一声高喝:“来人啊,拖下去,杖刑五十。” 一块堂令从堂上扔下,啪嗒一声,惊了凌冬的心。 有些挣扎的凌冬,被生生拖了下去。 安小寒听到刑法,面具下的眉头皱的很深,心中担心凌冬是否能在杖刑下活下来,手紧紧的握着座椅扶手。 府督看到安小寒这样的小动作,以为是安小寒也明白了自己被骗之后,心中愤怒难耐。 “退下吧。”府督挥手示意安淮可以离开了。 安淮心中郁闷,这都什么事,自己无缘无故来了一趟衙门,却啥事没有,到底怎么了? 不过还是赶紧磕头跪谢,转身准备离开。 安小寒起身轻声道:“且慢。” 安淮着急离开的脚步一顿,扭头看着安小寒。 府督问道:“黄言,这是何意?” 安小寒有些哑着嗓子:“大人,我有事问他,还望大人给些时间。” 感觉声音与之前有些不对的安小寒,府督也没多想,想着这少年来自参天院,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安淮有些不安,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事?” 安小寒问道:“你在去年小寒时节时,是否在北徽府拐卖过一个姑娘?” 安淮瞬间回到了一年前,那个寒冷异常的冬天,那打翻的木桌,角落的少年,哭闹的姑娘,以及之后白花花的一箱子雪花银。 “我并不知道公子为何会说这种话,我虽本是北徽府人,但我并没有做过公子说的事情。”安淮有些头皮发紧。 “如果你告诉我,那姑娘被你卖到了何处,并且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我可以让你安稳的走出衙门,不然......”安小寒莫名气势渐起,气压安淮。 府督站起惊呼:“修行者?!” 衙役们也是纷纷后退,神情紧张。 “堂上休得胡来!”府督手中惊堂一拍而响。 安小寒半张面具下的脸,与平常有些不一样,眉头挣扎得紧,依旧盯着安淮。 “参天院的学生竟能修行?你到底是谁?”府督满脸警惕。 安小寒不知参天院为何物,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他是参天院的学生,今天王莲说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现在的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受自己控制。 “通告道宫,前来接管此事。”又一道堂令扔下,一衙役跑了出去。 安小寒感受着衙门堂口的威压很不自在,想赶快离开。 凌冬这时被拖了上来,血肉模糊的身背,惨目忍睹,让安小寒离开的心思又重了一分。 “我不知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假扮参天院的学生,但胆敢站在公堂之上,欺瞒本官,今日,我要你一个交代!”府督又是一记惊堂,一共莫名的气息笼罩着安小寒,让安小寒难以动弹。 安小寒心中思绪翻动,想到了王莲,一切都是他的安排,也就是他知道和了解这一切,但是他却没有告诉自己,这是为什么? 心中的不解越来越深,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呼吸有些急促。 衙门堂口,官府之地,天子管辖,天道正气凛然,所以可以镇压修行之人。 但安小寒现在突然发现,体内的气不受控制的慢慢升起,准备出手。 安小寒神情凝重,他本可以等着安淮走出衙门,再去跟上问个究竟,但他目前感觉自己浑身不自在,怀中赵柳柳给的药瓶缓缓散发出一阵阵清凉,让自己还保持这一份神志清醒。 只不过之前王莲的铺垫,他不是全部了解,就比如之前的参天院,比如府督的惊堂木,都超出了他的认知,其实他并没有什么涉世的经验,最多的就是在北徽府小小的猪肉铺见识过的人情冷暖。 至于在青翠仙境般的山中的一年,无非只是一个人在崖边枯坐一年,接触不过山余和山衫,如果出山前认下的八个兄长也算的话,拢共不过十人,还没有过深的交集,就离开了。 所以在这时,他内心的深处还是慌乱的,强行安稳心神。 唉,内心一声轻叹,知道自己还是太过天真,现在一心只想逃离这里。 第十九章:道宫来人 深陷巨大压力之下的安小寒,心想必须赶紧离开衙门,找王莲先问个清楚! 双腿运足气,胸间气息一震,身体回到了自己的控制,一瞬之间,安小寒向外掠去,经过凌冬时一把抓住,背在了身上。 “哪走!”啪的又是一声惊堂摔在案上,却也像击在了安小寒的心中,让他身形一顿,被一股无形的拉力抓住了一般。 “哼!”皱眉怒哼一声,安小寒大步向外,坚实的脚步踏在青石板的地面,厚重的青石板寸寸裂开,像蛛网一样,而安小寒就像在网中挣扎的猎物,满是不甘。 “府督大人,休要逼我杀人!”安小寒终于大声开口道:“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何如此?” 府督怒声道:“堂上你二人欺骗戏耍本督,原罪当杖刑,然而你却冒充参天院学生,还蓄意在衙堂伤我浙水府百姓,还说你没有做错什么?可笑!” 安小寒解释道:“我并不知什么参天院,我也不是什么参天院的学生,我刚刚只是想要知道安淮他到底把我妹妹拐到了何处!” 瘫软在地的安淮,听完安小寒说完,慌乱中仔细观瞧,才发现快要逃出衙门的人,是一年前那个瘦小的少年。 “既然你已经显露修为,那就不是我能管辖的了,待到道宫来人吧。”府督盯着快要逃离的安小寒,面沉似水。 “啊!”安小寒发出一声怒吼,一脚蹬后,一道巨大的裂缝在堂中蔓延,直至府督案下,惊着府督倒坐在椅子上。 感受身上的束缚之力轻了一丝,安小寒双腿瞬间爆发逃出了衙门口。 刚刚来到街道上,安小寒就感觉到了南方两股气息向此处奔袭而来。 低头看着气息微弱的凌冬,紧皱的眉头越来越紧,快要拧在一起了。 脚下不停的向客栈跑去,一路撞倒的数人,撞翻不知多少零货摊子,背上的凌冬气息微弱 终于来到了客栈前,但身后的气息也终于追上了他。 “站住!何方贼子,胆敢在浙水府作乱!”一声大喝,回荡在骤然安静的街道。 没有理会身后,安小寒朝着客栈喊道:“王莲!” 客栈中久久没有回应,他身后的两人,也来到了他的近前,警惕的看着他。 安小寒把凌冬放在脚下,转身说道:“我并未作乱,我只是想问出我妹妹的下落。” “那你为何不在衙门好好待着,费力逃到此处,又做何为?”两人中其中一高大的男子问道。 “我不知道。”安小寒没有说谎,他心中的不安使他在衙门很不自在,就很想离开,感觉总会好一点。 高大男子笑道:“不知道?那你还是随我们走一趟吧,我看你这朋友也伤的不轻,需要治疗。” “二哥跟他费什么话,我来。”高大男子身旁的青年向前迈了一步,抽出的腰间的佩剑。 高大男子阻拦的手刚要抬起却又放下,不知为何。 安小寒说道:“我并不想动手,而且我也并没有做什么,你们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就凭你逃出衙门,就必须要随我们走一趟了,因为你是修行者。”青年挥剑上前。 安小寒腰间一抹,青刀在手,等着那在他眼中轻飘飘的一剑。 剑光将至,安小寒错身闪过,一掌拍向青年的手腕,青刀撩向青年腋下。 青年反应还算及时,一脚踏停,收剑挡刀。 青刀卡住长剑,安小寒手掌一轻,青刀翻转换左手倒提,伸手划向青年脖颈处。 右手收在腹间,抵挡长剑。 青年眼神一寒,判定自己的长剑会比短刀要快的斩断安小寒的手掌,从而破开安小寒的小腹。 嘡的一声,在安小寒的腹部响起,长剑斩在了安小寒的手腕处,衣袖破开,露出了一个金属护腕。 而这时安小寒的青刀则稳稳的架在了青年的脖子上,寒光闪烁。 交手,结束,就在电光火石间。 “别动,我不想杀人。”安小寒冷声的警告着准备挣扎的青年。 “让我离去,趁我真的什么都没做的时候,我真的不想杀人。”抬头看着不远被青年称为二哥的高大男子。 “不,我改主意了,我现在要拿他换我妹妹的下落。”安小寒突然想到了妹妹的下落还不明。 高大男子看着被制服的青年说道:“放开我五弟,可以谈。” “不可能,我先要知道我妹妹的下落。”安小寒手中的青刀,刀锋隐隐划破了青年的皮肤,透出点点红色。 “好,我可以答应你。”高大男子干脆利落的说完,转身去了衙门。 不一会,安淮被拎在高大男子的手上,来到了安小寒的面前,男子开口道:“你问吧。” 安小寒问道:“你把我妹妹是否卖给了一个老妇人?” 安淮早就吓破了胆,惶恐道:“是是是,我将她带回来的第二天,就把她卖给了王婆。” 安小寒接问道:“那王婆将我妹妹带去了什么地方?” “九州府,那日说是九州府,能有个好价钱。”安淮不敢隐瞒。 “当真?!那可知卖给了谁?”想着那夜的中年男人,安小寒有些不安。 “那我哪知道去啊,但是我敢肯定不是一般人,一般人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安淮实在是想逃离此地,把能说的都说着。 安小寒心中暗叹,九州府真是个多事之地,什么都跟哪里有关。 “是否能放了我五弟了?”高大男子看到问完的安小寒,说道:“你知道了你想知道的,该行了吧?不要要的太多,得寸进尺!” 安小寒点了点头,松开了刀下的青年,一掌送了出去,但自己身形也跟着而来,一刀斩下。 高大男子一惊,纵身一把抓住青年,挡在身后,顺势抽出佩剑橫剑在前。 但想象中的一刀,并没有斩来,而是落下。 血滴溅在高大男子的黑布鞋尖,一没而入。 看到滚落的人头,瞪圆的双眼,还有着满满的震惊,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只有鲜血流出。 可见那刀是有多快,多锋利,多恐怖。 血染石街,潺潺而流。 第二十章:不敌 高大男子紧握着剑柄的手,手心微微出汗,大喊:“胆敢在我道宫面前杀人!” 安小寒手中的青刀,滴血未沾,乌光锃亮,像个沉默的人,一言不发。 握着刀的手有些颤抖,这是他第二次杀人,如果那个寒冷的夜晚也算的话。 安小寒愈发的紧张,不是想着该怎么逃出面前两人即将发动的围攻,而是在平复自己的内心波动,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没有别人想的那么平静。 呼,一口浊气呼出,安小寒终于定下心来,知道今日要逃出去肯定不太容易,因为他感受到了高大男子的气息正在升腾。 “留下来吧!我乃浙水府道宫二弟子,张鹰。”表示尊重张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长剑出鞘,剑影闪动,疾步上前。 安小寒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了,一步踏出,步步生风,青刀出手,有一种莫名的战斗欲望。 刀剑交错,两人衣衫飘动,相交而过,安小寒又迎来了一道剑光,一步急停,轻蔑一笑,笑青年的小把戏,笑青年的幼稚,背部一松后仰避剑,那柄长剑堪堪擦过鼻尖,落了几根头发。 安小寒青刀拄地,看着发力为竭的青年,快速抬腿踢向青年的腰身,巨大的力量击退青年,青年嘴边溢血。 又有剑气回杀,张鹰的剑到了,这比青年快了不知多少的剑,让安小寒心中一紧,拧身腰间猛然发力,翻转躲过。 张鹰又岂能放过这等机会,看准时机,横斩落剑,直逼安小寒要害。 安小寒感受着剑光将至,左手在腰间一抹,一方黑印在手,心中安定了很多。 之前在北徽府帮王莲脱困时用过一次,那次情急之下发动的黑印,也让安小寒多了一份底气。 但之后在王莲处知道了,此乃妖宝,安小寒也很是无奈,知道不能随便就拿出使用。 可现在双拳实在难敌四手,王莲又不在此,又想到王莲在也无济于事,在的话不免又有些麻烦,而且现在王莲还有事情瞒着自己,自己现在身陷囹圄也可能是因为王莲,安小寒烦躁的摇了摇头。 顾不得太多的安小寒,祭起黑印砸向张鹰斩来的长剑。 嘡的一声,剑印相遇,一股血腥味弥漫起来,张鹰看着这奇异的黑印,眼神骤变,瞬间抽身疾退,还一把拦住了准备前去杀了安小寒的青年。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有此等邪物?!”张鹰看着手中长剑那微微缺损的剑身,质问道:“妖族?” 也不待安小寒的回答,翻转手中长剑,倒提手中,左手搭在握剑的右手背,闭上了双眼,剑光在剑身泛起,越来越亮,有些刺眼。 张鹰周身随着剑光大盛,隐现无数细小的剑影,不规则的律动着。 “去!”轻启唇,一声轻喝,张鹰周身的细小剑影,飞向安小寒。 如细雨落向大地般,密密麻麻,不可躲避。 安小寒身前的黑印不安的嗡嗡作响,印中微小的鬼叫,也随着细小剑影的袭来,骤然凄厉。 听到那阵阵凄厉的鬼叫,张鹰倒提剑的手颤抖的有些厉害,脸上的汗哗哗的淌下,紧咬的牙关,嘎吱作响。 咻!咻!咻! 剑影穿过黑印,淡了些许,还是直袭安小寒。 安小寒集气附于青刀之上,提刀便砍,没有什么技巧。 噗呲! 一声划破衣衫的声音响起,接着越来越密。 待声渐歇,安小寒身上的华服早已不见,一条条的布条挂在身上,鲜血透过软甲渗出,血迹斑斑。 挡在身前的黑印凄厉的鬼叫淡了,却还是滴溜溜的在空中转着。 就在这时张鹰挥剑来了,又快又狠,先是斩落没了威力的黑印,再出一剑,要取安小寒的命。 安小寒抬起剑痕斑斑握刀的手挥刀挡去,血从手臂撒向了张鹰,落在了青刀上,一没而入,如之前安淮的血溅在张鹰的布鞋上一般。 但不一样的是,青刀因沾了安小寒的血,开始不停地颤抖,不受安小寒的控制,颤抖的越来越快。 嗡的一声,青刀停止了颤抖,安小寒定睛一看,短刀已经成了长刀,宽厚的刀身,显得无比的沉重,气息变得很是浑厚。 可在安小寒受伤的手中,却还是极为趁手。 张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出一身冷汗,原本可以一下破开安小寒的身体的长剑,被巨大的刀身挡住,无法再进半分。 大喝一声,张鹰一掌拍在剑尾,一股巨大的冲击传入青刀,传到受伤的安小寒。 脸色苍白的安小寒,狰狞的脸上五官快要挤在了一起,一口鲜血终于压抑不住,喷涌而出,身形倒飞出去。 在恍惚间,倒飞出去的安小寒手腕一翻,想要用护腕困住张鹰,然后逃离,但是他眼睛无意扫过人群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张鹰也是不住的喘息,看着不远处躺在血泊中的安小寒,心中的不安,终于慢慢的平复了。 青年来到张鹰身边,说道:“二哥,怎么办?” “既然重伤,就先绑了带回去。还有些事情,要等宫中定夺。”张鹰收剑回鞘,皱眉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青年点头,从破乱的街边找了根绳子,走到昏迷的安小寒的身边,看似准备绑了带走,但手中却有着点点寒光。 街边的人群中一道轻声的叹息响起,一道似疾风的身影,先是飘过张鹰面前,拾起了刚刚安小寒掉落的黑印,又来到安小寒的身边,衣袖卷动一掌拍在青年的胸前,如山势崩塌搬砸在青年的胸间。 青年脸色瞬间苍白,听着胸口的声响,不知自己的肋骨到底断了几根,倒地不起。 倒地时,青年手中的匕首,掉落下来,让张鹰脸色微变。 人影也不理会张鹰的存在,开口道:“这等恶毒心性,道宫之人果真皆是欺世盗名之辈,哼!” 看不清面容的人影,带起安小寒,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凌冬,没有犹豫,转身离去。 张鹰长剑出鞘,用力一掷,飞剑刺向离去的人影。 人影握着黑印,回身砸向飞来长剑,长剑受阻,人影身形一颤,但离去的速度更快了。 “可恶!”张鹰看着离去的人影,很是烦躁,又看到躺地不起的青年,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入宫不久的小师弟确实心性难测,不明白为何当时师父要收他为徒。 不过这终究不是他能左右的事情,无奈的张鹰默默的背起青年回了浙水府南的道宫。 至于受伤的凌冬和安淮的尸体,交给了衙门处理。 第二十一章:白胜雪 一座高耸如云的建筑,伫立在浙水府南,一股庄严神圣的气息散发在空中,让人心生敬畏。 高耸的建筑下一片的屋舍,很是肃穆,红漆的柱子,青灰的砖墙,描金的檐兽,琉璃的屋瓦,显示着这里的不凡。 青石板的小道上有人穿行其间,身着道袍,神情淡然。 张鹰背着青年来到其中一间屋舍中,对着里面华发的老人恭敬道:“医道大人,麻烦您了。” 被称为医道大人的老人点点头,指着身边的木床说道:“放下吧。” 青年被放在木床上,医道大人把枯老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闭眼片刻,说道:“不过寻常外伤,并没有什么修行者残留的气息。带去药房自行取药,养一阵便好。” 张鹰疑惑道:“没有修行者的气息?但我明明看到那人,行如疾风,出手如山,怎么可能不是修行者。” 医道大人笑道:“我只负责看病,如有不解,找你师父便是。将他留在我处,你先去吧。” 张鹰拱手行礼离开,兜兜转转来到一处周围满是桃树的屋舍前,在门口跪下,满脸紧张。 “回来了?”屋舍中传出一声苍老的声音。 张鹰身形连带着声音有些颤抖,开口道:“徒儿修为不济,丢了道宫的脸,还请师父责罚。” “哦?你都没有解决?说来听听。”苍老的声音又从屋舍传出。 “刚刚......”张鹰详详细细的把之前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苍老的声音说道:“如此说来,那少年身上带有妖邪之物,且杀伐果断,可能是妖族中人。而之后你所说的那诡异的人影,想来应该是那少年的同伴,出手伤人,却没留下修行气息,若不是修为极高就是修武之人。” 张鹰沉默不语,等着后续。 “不用太过在意,让刑门颁道捕书,传于各府道宫,留意抓捕就好。”苍老声音的主人显然不是很在意,随口吩咐道。 张鹰应道:“我这就去办,师父。” “对了,今日你知自己的不足,好好修行,两个月后你要去一趟九州府,有一场修行与你。届时八府道宫的年轻翘楚都会去,你师兄如今闭关不出,不知何时才能出关,就由你去吧。”苍老的声音吩咐着。 “明白了,师父。”张鹰心中一荡,想着自己终于可能要有出头之日了。 “下去吧。”苍老的声音沉了下去。 张鹰磕头转身离去。 ...... 浙水府外一片竹林中有着一座破旧的庙宇,剩下半块的门匾,上面的字早就模糊不清了,残垣断壁的模样,显然年代有些久远了,荒草丛生。 破庙中安小寒躺在草垫上,呼吸平缓。 王莲靠在安小寒身边落了漆的通天柱上,看着天空上云卷云舒,神情平静。 看云的王莲突然自嘲的一笑,摇了摇头,低头看安小寒,看的很认真,很仔细。 突然,他听到了一道声音传来:“出来。” 王莲脸色大变,卷起袖袍就要带着安小寒离开,又听到那声音说:“不要如此紧张,我并没有恶意,只想与你聊聊。” 脑中回想着这声音与自己印象中的不一样才心中稍安,开口道:“你为何不进来?” “庙宇虽破,却也残存正法,虽说不太畏惧,但总会让我觉得不舒服。” 声音传来,说出的理由让王莲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安小寒,说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为安小寒而来的吧。” “可以这么说。”声音也不否认。 王莲迈步出了破庙,看到破庙外的竹林中有着一白色的身影,恍惚不定,像是随时都要随风飘去。 再近些,能看清是位书生模样的男人。 王莲问道:“你是?” 白衣书生说道:“不用知晓。” 王莲问道:“那您想聊些什么呢?” “你在老九身边是何用意?”白衣书生没有铺垫,直插主题。 “老九?哦,我们只是结伴同行而已。”王莲想着这应该是说的破庙中的安小寒。 “那你为何将他置于公堂之上?” “置于道宫面前?” “置于险境之中?” 接连的三连问,从白衣书生的口中说出,轻飘飘的进了王莲的耳朵。 王莲微微失神,又很快清醒,一身冷汗。 “还不错,不能修行却能如此快的脱离我的幻境,想来身上携有至宝啊。”白衣书生一脸笑意看着虚弱的王莲。 “您这等大人物,亲自来问话,还真是......”王莲心中慌张无法掩饰。 “王家次子,却来入世,我来问问,未尝不可。”白衣书生抽出腰间折扇,这寒冬腊月,竟轻摇起来。 王莲再也站不住,跌坐在地,惊慌的看着白衣书生。 “放心,我不是来杀人的,所以我不会杀你。我只想来告诉你,不管你是何人,接近老九到底是为了些什么,但希望你不要害他,像这方浙水之事,我看在王家的面子上,不再追究。”白衣书生看着跌倒的王莲,似能看透他的内心。 白衣书生接连道:“我也不想知道你家中之事,你为何离家,或许你想培养一批忠于自己的人再回到王家,打某些人的脸。这些我统统不在乎,也与我无关,但不要把老九当做你的选择之一,他也不可能成为你的选择。” “这是忠告,也是警告,亦是威胁。所以我希望你想清楚,不要怀疑我说过的话。因为我姓白,白胜雪的白。”白衣书生转身向林中深处走去,最终隐没在了林中。 王莲感受着身上的冰冷,才发现自己的衣衫早就被汗水打湿了,尤其是白衣书生的最后一句。 他不知道白衣书生到底是谁,但他知道白胜雪。 史书记载:帝国开国始,北方大荒泽地有一大妖,通天造化,极重信诺,败于始皇帝后,曾许诺为始皇帝御敌北方百余载。后叛军祸乱,数十万叛军兵临城下,大妖以身为引,布朝天大阵护住漠北府,战至始皇帝来此平乱,使府中百姓免于战祸。 然,此役耗尽大妖一生修为,终化风而去。 那日漠北府,风雪骤起,凄厉异常,整座漠北府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只因那大妖生前一身书生样,手执摇扇,最爱着一身白衣,其白衣胜雪。 他名白胜雪。 第二十二章:淡如水 跌坐在地的王莲,心情就像这片被风抚动的竹林,沙沙作响,久久不能平静。 刚刚白姓书生开口说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深深地寒意,不是秋日里瑟瑟秋风的凉,不是冬日里满天风雪的冷,是从心底透出的无法挥去的寒,像不小心吞了一块万年寒冰,彻骨。 打了个冷颤,抖落发梢上的片片雪花,王莲站起身来,抱着膀子颤颤巍巍的跑进了破庙。 “王莲?咱们这是在哪?”刚进来安小寒虚弱的声音就传来了。 原本伤势很重的安小寒,竟然醒了,王莲也是惊讶,不过想到刚才那人,也就释然了。 王莲抱着膀子,不知该怎么开口,沉默的来到安小寒的身边坐了下来。 “怎么不说话?”脸色苍白的安小寒,干涩的嗓子声声沙哑。 把头埋在臂弯里的王莲,叹了口气,闷声道:“等你伤好了,我就要离开了。” 安小寒问道:“为什么?之前不是说还要一起去九州府的吗?” “没什么,我突然想到还有些事情要去别出一趟。”嗡嗡的说话声,在王莲的臂弯中传出。 王莲想到自己的计划第一步就失败了,也是心中憋屈。 但他知道,如果自己还要将安小寒划入到自己的计划中,那么他自己不仅性命不保,自己的家族估计也会受些影响。 想着刚刚那人的修为,叹自己怎么就没有如此好的兄长,可能是自己生的不好吧。 可惜自己刚找到极有天赋,来历却很是神秘的安小寒,不能留在自己身边了,想来还是难受,连连叹息。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内心深处的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不舍,那是马车上的交情。 安小寒感觉到了身边王莲的不对劲,不知道他怎么了,开口道:“没事的,我不怪你。” 王莲说:“什么?” 安小寒错了错身子,换了个舒服点的位置,说道:“要是你在怪自己,在府中没帮我的话,我不怪你。” 安小寒躺着,看着半边的破庙的屋顶,半边的天空,抿着嘴,双眼飘忽,像是在发呆。 王莲刚要开口,安小寒又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计划中哪个地方错了,但是是我让你帮我的,你不用太过自责。” 王莲双手握拳,攥得很紧,紧的微颤,有些尖锐的指甲微微刺破了手掌。 长出一口气,进破庙后一直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像被孩子戳破的皮球。 耷拉着双手的王莲面带愧疚道:“对不起,我错了。” 收回望向天上的目光,看着王莲,带着疑问。 “我出这样的主意,让你陷入危险,其实是我故意的。”躲着安小寒投来的目光,王莲舔着干涩的嘴唇,翘起的死皮如刀,划得舌头有些疼,疼到了心中。 “为什么?”安小寒把头又转了回去,接着看破庙、天空。 王莲自嘲一笑道:“呵,我需要些人手,所以我想考验一下你的实力。” 抬着无力的手,安小寒看着苍白的手掌,问道:“我是第一个?” 把手心中的点点红色蹭在衣袖上,王莲拍了拍手,起身走到庭中,也像安小寒那样看着天空,回道:“对,或许也是最后一个。” “很高兴成为第一个,感觉还不错。”安小寒咧嘴笑着,嘴唇干裂,鲜血渗出,在苍白的脸上很是刺眼。 王莲也笑了,笑道:“喂,你被我利用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没觉得,要这么说,在北徽府里,你告诉我我身上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同意你一道同行,就是看你知道的多,这么说是我先利用的你。”安小寒歪头看着王莲的背影。 王莲脸上的笑意更盛,说道:“很牵强诶,这样都能算上吗?难不成还算扯平了?” “不然?”安小寒不在意道:“还要一起去九州府呢。想来你刚才要走,就是因为这个吧?” “说来你这两次受伤都是因为我,还是有些歉疚的。”王莲摇摇头,神情有些自嘲。 “这不两次还是你治的?不用这样。”安小寒摆了摆手。 王莲有些无奈,回身看安小寒,就如安小寒还在昏睡时,看的那样认真,仔细。 “你还真是让我无话可说。”王莲来到他身边,突然问道:“你是不是除了妹妹还有兄长。” “恩?怎么突然这么问?”安小寒一惊。 王莲笑着:“刚才一个白衣书生来找过我。” 安小寒神情微变,突然想起山中那就见过一面的二哥,那一身白衣很是显眼。也不瞒王莲,说道:“恩,是我二哥。” “二哥?我听他对你的称呼,你还有八个兄长?”王莲也是没想到,白胜雪的后人也会屈居人后。 安小寒点点头,也不细说。 “好吧,你的秘密我就不打听了。”王莲耸耸肩也就算了。 “我二哥和你说了什么?”安小寒有些好奇。 王莲挨着安小寒边上躺下,双手枕在头下,说道:“你二哥让我好生照顾你,怕你涉世未深,被人害了。” 安小寒撅了噘嘴,开玩笑说:“你不就是一个?” 王莲没好气道:“不是说扯平了吗?” “别激动,看你这样还照顾我,二哥也是没眼力。”安小寒对白松有些无奈。 王莲翻着白眼,心想刚才那位都算是没眼力的话,那这世间有眼力的未免也太少了些。 安小寒问着:“还走吗?” 王莲侧身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含糊道:“还走什么,九州府走一趟,也算回家看看了。” 安小寒好奇心又来了:“你一直没说过,你为什么离家出走?” “家中大哥不喜欢我,谁让他虚长我几岁,我叫声大哥呢,没办法,我就跑出来了呗。”王莲也没细说,狗尾巴草有些微涩的味道蔓延在嘴中,不太舒服。 “那你回家会有麻烦吗?要不要帮忙?”安小寒语气就是满满的毛遂自荐。 王莲笑而不语,心说我就是想让你帮忙,从刚才见过你二哥之后也不敢了,我还想留个全尸呢。 “好吧,那到时候再说,有麻烦记得要和我说哈,说不定我能帮上点什么呢?”安小寒虚弱的坐起身,从腰间摸出一皮囊清水,灌了起来。 “喝点水吧。”安小寒一甩手将水囊扔给王莲。 那从空中落下来的水囊,王莲一把抓住,差点洒了一身,对嘴就灌。 王莲畅快的饮了半囊,很是舒爽。 两人对视一笑,有些欢心,有些天真。 第二十三章:重返浙水 北徽府外无垠的雪地上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女一步步的走着,神情有着一丝落寞。 不多时她来到官道上,在这些高大树木的林间有一段路旁一片荒芜,仅仅几枝干枯树苗顽强的在雪地中向上挺立着,安小温走到干枯树苗旁蹲下,衣服的下摆搭在了雪地上,微湿,紧紧攥着的手心,微湿,眼神中带着追忆,微湿。 冰凉的脸上突然两道温热,划开了安小温脸上的难过,阳光下的晶莹逗留在微翘的嘴角,最后落在雪地上,化了冰冷的雪,沁入地面,或许也算浇灌了回忆。 依着干枯的树苗坐下,安小温盘腿运息,就这么修炼起来。 晴朗的天空下,雪白无人的官道上,一行来自北徽府的脚印停在了这,脚印的主人静静坐在雪地中的,泪痕风干,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坐成了一朵鲜红的花,开的那么冷清,却那么好看。 ...... 浙水府不远处的竹林破庙中,安小寒和王莲收拾整理着东西。 王莲不时的看向安小寒,眼神带着好奇。 安小寒终于忍不住了,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这么快恢复,别看了,难道还能看出花来?” 王莲笑了笑,认真的问道:“你真的准备再回浙水府啊?” “恩,凌冬不知怎么样了。那日之后你也没管他,我怕他会死在街上。”安小寒摸着手中的青刀,有些愧疚。 王莲点头道:“是该去看看,再说了,账还没给他结呢。”金光一闪,一片金叶子,在手中转动着。 “你说这东西,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比命还重要。”王莲突然有些多愁善感。 安小寒把腰带紧了紧,说道:“不是谁都像你是富家少爷,一出手就是金叶子。有些人一辈子都不见得能挣到这么多,那你想想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让你冒生命危险去搏一次机会,你会去吗?” 王莲没想到安小寒还能说出这种话,表示赞同:“我应该也是会的。” 安小寒调侃道:“好了,王少爷,该走了。” 王莲翻着白眼,不理会安小寒的调侃,翻手一张面具出现在手,扔给安小寒,说道:“戴着吧,我估计现在浙水府正在找咱们俩呢,我还好,没人见过。你要多注意,不然又是一番麻烦。” 安小寒将面具罩在脸上,仅仅留了右眼出来。 戴好后他看着王莲,傻笑了起来。 王莲愣了愣,笑道:“咱们这算是左右护法?” 两人一左一右的脸被挡住,站在一起,显的有些滑稽,幸好面具样式比较素雅,不然可真成了平常的卖艺人了。 待收拾好后,两人也不多言,去了浙水府。 浙水府外,安小寒看着比之前来时,查的紧的城门处,对王莲低声说道:“会不会有问题?” 王莲摇摇头,拉着安小寒让他低下身子,自己走在他的前面。 到了检查时,城门军问道:“干嘛的?面具摘掉。” 王莲笑道:“九州府人,来浙水看个亲戚,这是我的随从。”还讨好的握着城门军的手,手里有些白花花的东西不经意的塞在城门军的手中。 城门军将手缩在手袖中,神情缓和,不过还是指着王莲和安小寒脸上的面具说:“摘下来。” 王莲侧身附在城门军的耳边说了句,城门军眉头一皱,看着安小寒眼神充满着厌恶,连忙挥手道:“走吧走吧。” 王莲哈腰道:“麻烦军爷了。” 安小寒也学着王莲连连哈腰,城门军却是赶忙退了几步,挥的手又快了些。 进了城,安小寒问着王莲:“你和那人说什么了,怎么那副样子?” “子曰:不可说。哈哈哈……”王莲掩面大笑起来。 安小寒瘪着嘴,也不好奇,带着王莲往城西去了。 走着走着,普通人越来越少,随处可见一些衣衫褴褛的人,在街边跪着,或者躺着身前摆着个破碗,碗中零星的有几个铜板,也不知是别人舍了多久了。 磨脚拐弯的来到一处巷口,安小寒侧身看了一眼巷子边那座破屋,又缩了回来。 安小寒不放心道:“会不会有人在等着我们?” 王莲卷着衣袖,说着:“看小爷给你露一手。” 说完,咻的一声,王莲身影缥缈出了巷口。 安小寒嘴巴大张,能塞下一个馒头,随后感受到了寒冷赶紧闭上。 “周围没有气息波动,应该没人。”王莲站定在安小寒的面前,飘动的头发表明这他刚才离开过。 安小寒羡慕道:“你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呗?” 王莲嘿嘿一笑,得意道:“再说再说,先去看看吧。” 安小寒和王莲出了巷口,翻进了破屋,来到黑暗的屋中,微温的炭火旁一个背部漆黑的人在趴着,眼神呆滞。 安小寒内心的那一丝不忍又泛滥出来,开口道:“对不起,让你如此受苦。” 凌冬这才发现自己的家里来了两个人,看着二人,一言不发。 王莲蹲到凌冬的身旁,翻手两片金叶子,放到了凌冬那破旧的都不能称之为枕头的枕头边,又转头看着他的后背,也是有些不忍。 一大片一大片的血痂在凌冬的背上,时间长了开始发黑,在裂开的地方还能看到鲜红的血肉。 看着两片金叶子,凌冬开心的笑着,笑的是那么天真,那么干净。 安小寒想问些什么,却听到了破屋外突然有动静,和王莲起身,一脸警惕。 “哥,我们回来了,今天我......”几个瘦小的身影,翻了进来,其中一个人手上拿着一个被咬了一口的鸡腿,开心的想说着什么,看到安小寒两人突然停下了。 “你们两个坏人!来我们这干什么!都是你们害我哥受伤的!你们都是坏人!”那小孩怒目而视,鸡腿在他的手中紧紧的握着。 安小寒低下了头,有些不知道如何解释。 王莲则是看着脸上鼻青脸肿脏兮兮的小孩,笑了起来。 “小二子别闹,你们过来。”凌冬虚弱的声音叫着弟弟们。 叫小二子的小孩,拿着鸡腿跑到凌冬的身边,把鸡腿递到他嘴边说道:“哥,快吃吧,都凉了。” 凌冬宠溺的看着他,摇摇头说:“你吃吧,哥不饿。把这个拿一个还给他们。” 小二看到枕边的金叶子,有些不舍。 “快去。”凌冬知道弟弟在想什么,催促着。 而后对安小寒两人说:“这是我拿命换的,我就不客气收下了,当初说的是一个就一个。” 看着凌冬和他弟弟,想到自己妹妹的安小寒心中的寻找妹妹的想法则是更加的强烈。 王莲接过递过来的金叶子,摇着头说:“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能这么做,我倒是有点欣赏你。” 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丹药,又蹲到凌冬的身边,把药塞进了他的嘴里。 把金叶子也放了回去,开口道:“别忙着拒绝,第一片算是报酬,这一片算是信物。” 说完拿手在金叶子上点了一下,金叶子上隐约出现一个莲字。 “等你伤好了,安顿好你的弟弟们,再决定要不要来找我。到时候你可拿着这片叶子,到九州府交给参天院就好。”王莲认真的说着。 “走吧?”安小寒问着。 王莲点点头,先行出去了。 临走前安小寒摸了摸那拿着鸡腿的小孩,说道:“祝你好运。” 屋外的雪又下了起来,王莲在外面等着安小寒。 脚步声响起,安小寒开口道:“决定了?” “嗯,我还是想试试。”王莲看着发梢刚落的雪花,眯着眼睛。 安小寒笑了,身了个懒腰,懒散的说着:“那我还是第一个啊。” 王莲耸着肩,没所谓道:“随你。” 第二十四章:鲁山行 两匹骏马奔驰在去往鲁山府的鲁山道上,宽阔笔直的大道两旁没有萧瑟的树林,只有一望无际雪地,几只雪兔一闪而过,机灵的转动着小小的脑袋,不时抬头看看天,也好奇的看着道上的骏马。远处身披雪衣的高山凌绝入云,云中偶尔飞出几只雄鹰,自由的翱翔在山巅,嘹亮的叫着。 骏马上的两个少年,俩人脸上都有一个素雅的面具,分别露出左右眼,有些像赶去城市中杂耍卖艺的艺人。 马上的王莲有些喘的问着安小寒:“你确定要去?” 安小寒也不太确定,说道:“都说能推算天下事,总会有用吧?” 王莲说道:“山上的和尚是会些掐算本事,但这如何能算的准?既然你决定要去,那我问你,你到底是人是妖?” “我肯定是人啊,问这个干嘛?”安小寒一记马鞭挥舞空中,声响渐远,吓得雪兔撒腿就跑。 “好吧,那你有关妖邪的东西,都收好了,别拿出来,不然那些和尚非得镇了你不可。”王莲提醒道:“一定记好了。” 安小寒点点头,马鞭在空中又是一记。 ...... 鲁山府在天下八府之中是最为安稳的府城,只因鲁山府内佛宗盛行,几乎每家每户都礼佛,寺庙皆香火旺盛。 而且闻名天下的凌山寺就在鲁山府境内的鲁山顶上,是礼佛人心中的圣地。 作为圣地,寺中必然不少高僧大德,而使世人知道并将凌山寺奉为圣地的,就是因千年前的一位大德高僧。 千年前,各门各派,或人或妖,皆是天才辈出,争奇斗艳。 要说千年前最强之人,由当时的正凌阁给出的消息,有四人,但准确的说是三人一妖。 三人分为,当时掌八府的帝国皇帝,九天宗宗主以及八府道宫领袖。而唯一的妖就是与九天宗宗主展开惊天大战,最后消失无踪的青徽大妖。 而千年前鲁山府突然发生不可逆的天灾,地震数百里,江河倒灌,哀伤遍地。 鲁山遭天灾山势崩塌,山石轰然而下,惊天之势。 当时凌山寺方丈了舍大师出手,不问世事的了舍大师竟是展现一身惊天修为,飘身凌空,佛光万丈成罩,拢于鲁山,力扛山石数日。 后鲁山府道宫宫主率领道宫众人出手助了舍大师稳住鲁山之危,解救了山下一众百姓性命,扶大厦之将倾。 然了舍大师并没有修养,带着重伤奔波于鲁山府境内各处,以肉身佛法助各处百姓或疏或堵江河湖道,挽救狂澜于既倒。 数月间了舍大师走遍了鲁山境内,医救灾民无数,慈悲度人。 待数月后,鲁山府境内,灾情稳定,民众安稳时,了舍大师悄然回到了凌山寺。 此时的了舍大师,虽衣衫褴褛,僧鞋都早就破烂不堪,一双草鞋在脚,但却面色红润,精神俱佳,一副佛光加身,圣严无比。 回寺的便吩咐下去,邀请鲁山的百姓来鲁山下,他要开山门宣扬佛法,以定民心。 消息一出,数万民众前来鲁山,想要聆听了舍大师弘扬佛法。 据说了舍大师口述佛经时身上佛光愈来愈浓,洒向山前民众,民众沐浴着佛光身心舒爽,纷纷跪倒,感恩戴德。 等民众起身看向了舍大师时,大师已闭口不言,神情安然的盘坐在台上,佛光依然,是为坐化。 自此凌山寺不再受百姓香火,安静的坐于鲁山顶,绝世而独立。 而后鲁山民众,家家皆挂白幡,素食一月,为大师大德,为大师慈悲。 正凌阁也将绝世的四人改为五人,不光是大师的惊天修为,更是因大师的无上大德。 ...... 鲁山下,安小寒和王莲把马留在了山下的客栈,准备登山,看到山口处的有着一个石台,有些高,大小仅能坐一人。 两人来到是台前,行礼跪拜,面色真诚。 各自心中都想着各自的心事,安小寒一心就想找到自己的妹妹,而王莲就是想能回到家中而后强势的打脸家中兄长。 都是世间寻常之事,但在他们心中却是命一般的重要,虔诚的希望着。 “还上山吗?”王莲起身问道:“要不就这样吧?” 安小寒仰头看着面前的鲁山,入云的高耸,并没有打消他的念头,说道:“来都来了,我还是想上去。” 王莲先迈步上了石阶,说道:“那便走吧。” 两行的脚印出现在许久无人问津的雪白石阶上,一路向上。 两人并肩走在山间,看着山间的风景,还有着千年前的痕迹,不由感慨。 随处可见一些体块巨大的山石,不规则的在山间错落着,给人一种莫名的神秘之感。 两人感受着林间的气息,很是舒服。 走了有一个多时辰,两人原本期待的神情变成了疑惑,因为他们发现他们迷路了,准确的说是一直在兜圈子,始终会回到大片山石处。 “怎么回事?”安小寒看着并没有重复的脚印很是不解。 王莲手搭在山石上,说道:“我们可能陷入了一个阵法中,有些麻烦。” 安小寒问道:“这就是千年无人上山的原因?” 王莲笑道:“不可能千年无人上山,只是我们修为低微,或者山中人不想让我们上山而已。” 安小寒自知自己这点认识,是不可能解开阵法的,郁闷的问着王莲:“那现在怎么要怎么办?” 王莲也是无奈的说道:“我也不是万能的,阵法这玩意可不是一时就能学会的,况且我也没这个天赋。” “这么说只有下山一条路了?”安小寒有些失望,神情落寞。 “也不一定。”王莲摇摇头,双手放在嘴边,开口喊道:“不知哪位大师再此,还望能见一面!” 声音回荡在山林间,渐渐消散,不见有人回应。 王莲皱眉,翻手出现一支玉笛,双手持笛,轻放在嘴边,笛声渐起。 安小寒看到王莲翻手就知道他要拿出东西,他注意王莲右手食指上的玉戒很久了,像是应该和自己的腰牌是一样的东西。 清幽的笛声飘荡在山林间,树上雪簌簌而落,山石上雪无风而起,竟还有鸟儿在枝头鸣叫,让安小寒很是惊讶。 一曲罢,王莲见还是没人理会他二人,又喊道:“参天院学生王莲,前来礼佛,望能让学生入山进寺!” “唉......”一声轻叹飘荡。 安小寒眼神一亮,看着树林深处走来一人。 王莲也收起玉笛,躬身道:“不知是哪位大师前来?” 那人宣了一声佛号,双手合十道:“小僧不语,担不得大师。”只见一个白净的小和尚缓缓走来。 小和尚眉目清秀,眼带一丝稚嫩。 没想到的是,他竟一身雪白的僧衣,黑色裁边,显的很是清雅。 而王莲看到后惊呼道:“佛子?!” 第二十五章:破阵 不语小和尚脸色微红,开口道:“施主谬赞,不过山寺一小僧而已。” 王莲拉了一下安小寒,安小寒赶忙上前,认真的双手合十,说道:“见过大师。” 小和尚更是侧身连连摆手,一脸羞意。 王莲开口道:“不语大师早就闻名于天下,不必如此自谦。” “阿弥陀佛,施主二人上山早已被师父知晓,命我来此等候。”不语双手又一次合十在胸口。 王莲指着那些满是积雪的巨大山石,说道:“那为何让我们在此兜转?” 不语微笑的说道:“小小考验罢了。” “破阵之后方能随小僧入寺,以解这段机缘。”不语微微弯身,退到一颗树下,撩起衣袍,闭眼在树下打坐起来。 安小寒挠着头龇着牙,蹲看着布靴尖那还正在的雪花,看着它慢慢融化。 王莲搓着手,也显得有些不知该怎么做。 两个对阵法一无所知的人,在山间,在雪中对着这小小的迷阵无可奈何。 安小寒起身踢了一脚地上的雪,问着王莲:“要不毁了这些石头?” “倒是可以试试。”王莲点头,认为也不失是一个办法。 然后走到不语面前,问了一句:“大师,什么办法都可?” 不语并没有反应,只是静静的坐在树下,默念经文。 王莲也不拖拉,回头对等待的安小寒,点了点头。 安小寒手放在腰间,想要拿出青刀,一阵风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王莲一脸紧张的看着他,抓着他手腕的手发紧,眼睛透露着一种警示。 安小寒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出了一身冷汗,有些歉意的笑了笑。 王莲翻手,一把长刀在手递给了安小寒,让他用这个。 在他们俩人在交流的时候,王莲身后树下的不语,眉头不经意的微皱,轻微的摇了摇头。 安小寒接过长刀,走到了杂乱的巨大山石间,屏气凝神。 随着安小寒的气息升腾,他周身的雪慢慢的融化,雪白的树在颤抖,雪纷纷落下,突然间狂风骤起,以安小寒为中心,卷着残雪冲向天空。 安小寒此时手中的长刀,显的有些虚无,有些缥缈。 “哈!”一声大喝,安小寒动了,一脚踏在光秃秃的山地上,脚下山地寸寸龟裂,碎石乱飞,身形冲上前去,气势如虹。 手中长刀挥动,一股刀气顺势而出,劈在面前的山石上,咔的一声,长刀停在了山石上,寸不可入。 安小寒没有与这一块山石纠缠,翻身一脚踏在劈过的山石上,向另一个山石斩去。 刀光不断闪动在杂乱的山石间,砰砰砰的脚踏声也从未停歇,只见杂乱的山石间烟尘渐起,将安小寒笼罩其中,只能隐约看到不断移动的人影。 王莲看着全力施展的安小寒,面具下的嘴角微微翘起,心想真是为了找妹妹拼尽全力啊。 不语在树下也睁开眼,看着山石间的人影,眼睛跟着人影移动,想来应该是能看清烟尘后的安小寒,神情平静,心中波澜不惊。 许久,王莲听到了刀劈脚跺的声音渐渐的慢了起来,也不像之前那般响亮了,知道了其中的安小寒有些乏了。 可他还是紧紧攥着拳期待着安小寒,能够使用这种粗暴的手段将阵破了,因为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懂阵法,一点都帮不上什么忙。也在心中决定从今往后要看一些阵法了,以防之后会遇到今日这般情况。 终于,安小寒体力不支,在山石间停了下来,大口的喘息着,倒提长刀拄地,握刀的手和双腿都在剧烈的颤抖着,齿间有些鲜红。 那些杂乱的山石上无数的刀痕和脚印有些驳杂,让本厚重的山石变得有些难看,有些怪异。 安小寒强忍着不适,喘息道:“不行了,看样子这等方法行不通。” 王莲虽有些失望,但着结果也没超出意料之外,所以也没说些什么,走到安小寒身边,塞了一颗丹药在他嘴里,示意他好好休息。 然后他走到山石边,抚摸着山石上的“伤痕”,冒出一种想法。 见他翻手,一叠黄纸握在手中,然后将一张张黄纸不规律的贴在山石上,数量因山石的大小而定。 安小寒看着他手中的黄纸,突然想到自己手腕上,护腕中还藏着一道黄符,是下山前八兄长青九州送的,据说是法阵之类的,不知道能不能有效破阵。 看着和自己手腕上的黄符一样的东西,安小寒好奇心起,但没在这紧张的时刻,直接开口就问,忍了下来。 待到王莲将手中黄纸全部贴了出去,回到安小寒的身边,对安小寒嘱咐道:“一会你运气,用刀气随意斩向一张黄符,然后记住,要立马来到我的身边,切记啊。” 也不知道王莲为何如此说,但想着总不会再害自己便点头答应着。 然后就见王莲衣带飘动退的极远,安小寒心中微凛,想着这些黄符应该不简单,不然王莲不会躲得如此之远。 树下的不语也有些疑惑的看着王莲,有些不解。他知道那些黄符应该是用来防身用的,这时贴到山石上也不知威力如何,可看到王莲如此警惕也是笑了笑,接着闭目诵经。 安小寒艰难起身,稳了稳抖得厉害的手,运着体内残存不多的气,挥出一道刀气斩向较远的那块山石上的黄符,而自己则是一脚踏地,反身冲向王莲。 因山风还微微飘起的黄符,那么轻,那么无力,像随时都能被风吹走。 刀气一闪而过,一瞬就触到了黄符。 就在刀气触碰到黄符的一霎,一股强烈的波动,冲天而起,能量惊人。 本就离得不远树下的不语,猛然睁眼,可还是晚了。 那股强烈的波动仅一瞬就波及了这山间所有的事物,然后连带着那数不清的黄符也是轰然炸起。 一股巨大的声势起与山腰,山上山雪崩塌,滚滚而下。 让山下的百姓误以为,出现了山崩,纷纷跪倒,祈求了舍大师的保佑。 山上即使是早就远离的王莲也是被波及到,倒飞出去,安小寒则是冲着王莲就砸了过去,俩人滚在了山间。 这强烈的波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便平静下来。 再看想杂乱的山石处,早就支裂破碎,更加的杂乱不堪。 看着烟尘满布的场间,王莲突然想到不语还在其中,心中有些慌了。 安小寒看到王莲的神情,也想到了,刚要去山石间寻不语,听到了一声咳嗽的声音。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烟尘中走来,白净的小和尚已经脏土满身,清秀的眉目也有些不堪,神情中带着一丝狼狈。 咳嗽的不语,宣了声佛号,声音有些哑道:“二位施主,真是......随小僧上山吧。” 王莲和安小寒看到后,相视一笑,满心欢喜。 第二十六章:妹妹! 头前带路的不语走的很稳,一步一个台阶,不紧不慢,不显悠闲,就这么走着。 安小寒和王莲在其身后,慢慢的跟着,神色萎靡,安小寒还必须被王莲搀着,才能抬起脚上得台阶。 安小寒手肘借力撑着身子抬腿,对托着他的王莲说道:“你说你,有这么厉害的东西不早用,非得我这样了才拿出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王莲什么也没说,双手一松,安小寒一下失去了支柱,惊呼一声,向后倒去,摔了好几个台阶才停了下来。 不语听到身后的动静,停下了脚步。 “哎呦......王莲你干什么?!”安小寒冲着山道上的王莲抱怨的喊着,带着一丝怒气。 “你自己走咯。”王莲摆动着双手,像一只嘲讽的大白鹅。 安小寒哼了一声,艰难的起身,迈步上阶,面目狰狞,看着他的下颚的肌肉鼓起就知道是多么用力的咬着牙。 王莲把手放交叉放在脑后,松散着身子等着安小寒上来。 不语这时候也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安小寒,便转了回去,向山上走去,步伐依旧。 王莲则是倒着身子就这么看着安小寒一步步艰难的走着,没有丝毫想要帮忙的意思,从表情看不出一丝波动。 山路上的三人,都各自走着,有着各自的想法,有着各自的目的。 然而因为安小寒走的着实有点慢,天色将晚也没到山顶的凌山寺。 三人便找了处背风的地方歇息,点了堆火,相顾无言。 安小寒忍着四肢的疼痛,将气在体内运转了几个周天,沉入修炼的安小寒稍缓了疼痛的感觉。 王莲则是从开始就拿出了一床棉被裹在身上,清了一块地方,躺下睡了起来,鼾声渐起。 衣衫褴褛的不语,则是从默念了一天的佛经中走了出来,睁眼看着正修炼的安小寒,想着师傅下山交代的事情。 合十的手掌,悄然的捏起,似在手中捏了一朵花,手腕一转,一股无形的气息笼罩在了安小寒的周围。 被罩住后,修炼中的安小寒皱起了眉头。 修炼的中的安小寒突然脑袋一昏,陷入了一片黑暗,赶忙睁开眼。 可睁开眼的一瞬间,他呆住了,只因面前有着的一个姑娘。 那姑娘被冻着红肿的手拿着破碗,一双大眼睛很是明亮,但可怜兮兮的脸上带着些淤青蹲在街边,向路人乞讨着,有时碰上地痞流氓,还被踢倒在地,想来脸上伤应该都是这么来的。 不管怎么欺负,手上的碗都被她死死的抱在怀中,碗中偶尔发出叮铃的声音,应该是有些银钱在里面。 又一次从地上爬起,红肿的手在先前被踢倒的时候蹭在了地上,流着鲜血,染红了双手。 小姑娘把血在破袄上蹭了蹭,又拿起碗乞讨着。 安小寒早已是泪流满面,通红的眼睛,显示着他对刚刚那些人的愤怒和对安小温的疼惜。 那个姑娘就是失散已久的,安小寒的妹妹安小温。 手从腰间抹过,青刀入掌,向刚在离开的那几个地痞方向走去。 不多时,安小寒回来了,衣角的点点鲜红和淡淡的血腥味都诉说着什么。 而这时他看到了安小温正被一个大汉拉扯着,安小温用力的挣扎着,哭喊声早就传遍了大街。 可路上的行人都神情淡然,从旁边走过,看都不看一眼。 安小寒走了过来,冷然道:“放开你的手。” 大汉看到有人说完,低头一看,嘲笑道:“小娃娃滚一边去,别挡着大爷办事儿!” 说完不理会安小寒,仍然拉扯着安小温。 大汉突然眼中有一道寒光闪过,感觉自己的胳膊一轻,有些不太自然,转头看想自己的右臂,一道鲜红的血线,出现在肩膀。 噗呲一声,大汉肩身分离,鲜血迸出,大汉慌忙的捂着自己的伤口。但怎奈伤口太大,手根本止不住,鲜血不断地从指缝中流出。 再看到安小寒手中的青刀,找到了罪魁祸首,极怒的一脚踹向安小寒的面门。 噗的又是一刀,青刀剁在了大汉的腰间,不是砍不是斩,是剁,剁猪肉的剁。 既然是剁猪肉,那就要看今天吃什么,这寒天冻地的时候,当然是饺子才是最好吃的。 于是大汉就被乱刀剁成了肉馅,极为恐怖。 当然剁肉馅这等血腥场面,当然不能让孩子看到,在动手之前安小寒就翻手拿出一块红布盖住了安小温。 喘息的安小寒,看着眼前的一堆肉末,胃中翻动,脸色苍白,是恶心了。 街上的行人早就惊恐的作鸟兽散了,安小寒也不多留,抱起盖着红布的安小温离开了。 安小寒抱着安小温在屋瓦上奔跑,安小温头顶的红布不时的起落,像一朵红花,在风中摇曳。 安小寒找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确保没人跟来,将身体不知是害怕还是太冷不停颤抖的安小温放了下来,取下她头上的红布,开心的笑着看着她。 安小温看到他后,立马跪倒,不停地磕头,不停地祈求:“求求您了,放了我吧。” 安小寒笑容凝滞,扶起安小温,轻声问道:“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哥哥啊。” “求求您了,放了我吧。”安小温还是在喃喃的说着。 安小寒又一次湿润了眼,着急的说道:“小温,是我啊,哥哥啊。” 还是没理安小寒。 安小寒看着安小温,突然想到一个东西,腰间一抹,一个普通的瓷瓶出现在了手中,瓷瓶上写着静心二字。 那瓷瓶是下山前赵柳柳送个安小寒的礼物,他也一直没用上。 倒出一颗,送入安小温的口中。 刚放进安小温的口中,安小温就平静了下来,然后沉沉的睡去。 想着不能让安小温在挨冻了,寻了家客栈,将安小温放在床上,掖好了被角。 坐在床边的安小寒,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安小温,心中很是温暖,心中一直空缺的那一块,终于填补上了。 可看着看着,安小寒就觉得那里不对劲。 猛然抬头,他终于发现,床上的安小温与在北徽府的肉铺中见到最后的一面一模一样。 连衣服,都一模一样。 冷汗瞬间打湿了安小寒的背,一股寒意从心而起。 第二十七章:虚幻 陷入惊恐的安小寒,突然翻起左手手掌,右手青刀入掌,将青刀立刃放在左手手掌上,缓缓划过,一道鲜血顺掌而下,滴落在床边的木板上,滴答一声。 微弱的痛感从掌中传来,安小寒抬起头看着客栈的房间,并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变化。 越是如此真实的感受让安小寒越是不安,起身走到桌前,将桌布扯了一块,先是将流血的手掌包住,然后推开门出去了。 走到楼下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搭着白巾来到旁边,问他要点什么。 要了点饭菜,又问了小二几个事情,当问到小二这里是哪里时,小二笑说:“客官说笑了,您既然来了这里还能不知道这里是哪?” 安小寒还是坚持,小二眼神变得有些怪异,说道:“回客官您,这里是九州府。” 安小寒点了点头,让小二离开了,自己看着窗外的行人,发起呆来。 待饭菜上来,自己吃完,让小二送点饭菜到自己的房间中后,自己出了客栈。 悄悄的来到了刚才杀了那个大汉的地方,竟然没有看到衙门之类的人在,而且刚才大汉死的地方,什么都没有,一丝痕迹都没了。 他走了出来,来到了之前的原地,就这么站着,街上的行人也没有异常,安小寒双手搓了搓脸,好让自己精神一点。 然后他还去了大汉之前他杀人的地方,也与大汉的情况一样,安小寒知道自己可能出现了问题,可是找不到原因,让他很是头疼。 回到客栈房间,床上的安小温熟睡中,均匀的呼吸,面带着笑,不知是不是做了个好梦,梦中是否是和自己重聚了。 安小寒苦笑一声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不觉的安小寒陷入了睡梦,埋在臂弯中的面容变得狰狞。 猛然惊醒,抬眼望去,以为还在客栈中的安小寒却是看到了安小温被绑在一颗巨大的古木上低着头,气息似有若无。 再看向周围,是一个巨大的祭坛似的地方,而安小温恰恰就在最中央的地方,脚下全是砍断的木柴,小山一般。 突然祭坛周围的火把亮起,照亮了这空洞而又巨大的地方,两个带着古怪面具的人,缓缓的踏上祭坛,嘴中念念有词。 随着两人口中的古怪的话语声越来越大,一阵阵脚步走进了祭坛,在祭坛的下方跪了下来,面露虔诚,亲吻着身前的土地。 安小寒想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却发现自己不懂动弹,而那些人和台上的两人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 古怪的话语慢慢的充斥着整个祭坛,回荡不歇,台下人的身子更加低了,恨不得伏在地上,入到土中。 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其中一人从周围的火把上拿起一支,走到安小温脚下那堆木柴边,单手抚肩,鞠了一躬,而后将火把仍在了木柴上。 呼的一声,干燥的木柴遇火燃烧,一瞬间就成了熊熊烈焰,在安小温的周围燃烧着。 明亮的火光将安小温苍白的脸映的有些发红了,像是赋予了生机一般。 可惜,只是像而已。 可能是被火焰熏得有些难受,昏迷中的安小温面容皱起了眉头,发出了低低的呢喃。 微微睁眼,看到了周身的火焰,安小温眼中尽是绝望,摇了摇头,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不能动弹的安小寒,奋力不甘的挣扎着,眼睛充血,怒咬着牙关。 可他依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祭坛中的火越来越高,浓烟越来越浓,笼罩着其中的安小温,也迷了安小寒的眼,让他不停地眨眼,难受的流下泪来。 不停地眨眼的安小寒在一次睁眼后发现身处的场景又变了,一片轻轻的草原上牛羊成群,几间小草屋散落在草原上,很是随意。 从其中的一间小草屋中跑出来了一个孩子,开心的笑着,手中拿着根小马鞭欢快的挥舞着。 在孩子身后跟出来一个年轻的女子,看着在草原上奔跑的孩子,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安小寒在那年轻女子的眉间依稀看到了安小温的影子,有些惊讶竟然能看到长大的安小温,可想上前的他还是像被束缚一般,动弹不得。 草原上微微起风,吹动着草原上的青草,吹动着安小温的裙摆,吹动着安小寒的心。 他多想带着安小温过着这样安稳的生活,而后待安小温嫁人,自己再娶妻生子,平静的过完这一生,没有波澜。 现在想来是不可能了。 被风吹起的一片的绿叶,飘到了安小寒的面前,挡住了安小寒的视野,谓之一叶而障目。 ...... 王莲在寒冷的夜晚看了面目时而嗔,时而怒,时而乐的安小寒已经两个时辰了,心中满是担忧。 他去问不语时,不语让他不要去管,且看安小寒自己的造化,说是住持给的一场机缘,王莲听后也不再多言。 刚开始安小寒闭目拿出了青刀就让他捏了一把汗,看向不语,见不语没有反应,心叹还好。 后安小寒又取出一块红布置于雪地,当王莲去仔细看时,脸上的震惊是实实在在的无法掩饰,尤其是看到了那金色印花最后绘成的青徽二字,眼睛恨不得从眼眶中掉出来。 想要替安小寒收起红布,伸手去拿时,那笼罩的莫名的气息把他隔绝在外,让他有些烦恼,想着要是让不语看到这红布上的字那不就完了。 然后他准备去分散不语的注意力,开始与他对话,可他没想过的是,既然是不语布的气息,那其中的所有哪能逃过他的掌控。 最终还是放弃的王莲,只能默默的祈祷着安小寒能在天亮前醒来。 知道一切的不语,其实内心也很是波动,如果看到青刀,还算在他的预料之内的话,并没有好奇安小寒是如何得到的。 但看到那块红布时,他内心的反应和王莲一样,他也没想到能看到那块红布,那块曾经在青徽大妖手中遮天蔽日的红布。 让他静修了十几年的佛子心有了一些动摇,默念经文,那微微的动摇便是不见了,心中一片明净。 第二十八章:放下 当安小寒神回客栈,仍旧埋在臂弯中的脸煞白一片,大口的喘息,像是被人掐住脖子,难以呼吸。 无神的双眼,透露着安小寒现在的虚弱。 一种许久未控制过自己身体的感觉从心底传来,从头到尾的僵硬感,让安小寒莫名的恐惧。 直挺挺的手指,微微弯曲,发硬的脖子,直直的抬起,僵硬的转动着。 安小寒很不适应这样的身体,比开山破阵还要难受的多。 木偶般的活动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取回自己的身体,做到动的不那么生涩。 半个时辰过去了,安小寒终于熟悉了自己的身体,听起来有点可笑,但确实是这样的。 回想起刚才无数段情节,如过了数十年,见证了几乎所有的生离死别,这时回到客栈看到床上的安小温,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激动。 床上的安小温眉间微动,转头看着安小寒,问道:“大哥哥,这是哪里啊?” 听到安小温对自己的称呼,安小寒苦笑道:“九州府,你有家里人吗?” 安小寒试探的想要知道在这个奇怪的环境中,到底是否与自己处的世界一样。 “我不知道,我头好疼,我什么都不知道。”坐在床上的安小温想了一下就双手捂着脑袋,倒在床上翻滚起来。 安小寒上前坐到床边,将安小温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安抚着她。 躲在安小寒怀里的安小温,渐渐的安静下来,颤抖的身体也安稳下来。 “吃点东西吧,饿了吧?”把安小温靠在床边,起身将桌子上微温的饭菜端了过来,喂给她吃。 安小温一口口吃着,神情乖巧。 安小寒心中突然冒出一种怪异的想法,想就这样带着面前的安小温就在这安安稳稳的生活。 “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吗?做我妹妹?”安小寒喂完最后一筷子饭菜,看着安小温。 靠在床边的安小温低下头,极其低的嗯了一声。 安小寒很是欢喜,揉着安小温的头发,揉的有些乱,有些认真。 ...... “阿弥陀佛。”不语宣了声佛号,神情满是可惜。 王莲伸着懒腰,金红色的晨光洒在他的身上,让他蒙上了一层神秘的气息,问着不语:“大师,怎么了?” “又是一痴人尔,求不得求不得,求而不得。”不语双手合十的自言自语道。 “那到底是怎么样了?”王莲有些不喜和尚们的说话,总是遮遮掩掩,以为高深莫测。 不语摇了摇,挥手散了罩在安小寒身边的气息,一掌拍在了安小寒的头顶。 然后不语就这么站着入了定,看的王莲很是无奈,只好裹着还没收起来的被子,无聊的坐到一边,看着初升的红日。 ...... 安小寒牵着安小温走在街道上,安小温手中拿着串糖葫芦,欢快的蹦蹦跳跳的。 两人还在讨论着中午要吃些什么,突然街道上什么都没了,行人、小摊、高楼、矮房都没了,空空如也。 安小温手中的糖葫芦显的有些孤零零,把糖葫芦放在嘴边,舔了一口,发现什么味道都没有,有些生气的丢掉了。 摔在地上的糖葫芦,无力的滚动着,外面包裹着的糖浆支离破碎。 安小寒牵着安小温的手变成了握,变成了抓,变成了攥。 被攥疼了的安小温,不开心的想把手抽出来,可一直没有成功。 “何苦?” 一道轻声的发问,响在安小寒的耳边。 安小寒翻手就是青刀在手,让自己的气势先起,稳定心神。 不语的身影出现在安小寒的面前,不在意安小寒手中的青刀和他身上的敌意。 转头看了一眼安小温和被她扔在地上的糖葫芦,叹道:“可惜。” 也不知道他是再说地上脏兮兮的糖葫芦,还是被安小寒牵着的安小温。 安小寒问着面前这个显得稚嫩的小和尚:“大师,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阿弥陀佛,看来想要渡施主,不太容易。”没有回答安小寒,不语开始念起了经文。 “离开点,马上就好了。”摸了一下安小温的头对她说着。 而后举刀便斩,安小寒的这一刀势大力沉,蓄势已久自然势大,势大必然力沉。 然力沉未必就能斩断一切,比如他面前的这个稚嫩的小和尚。 青刀停在了不语的头顶一寸处,刀身被一双白净的小手夹着,纹丝未动。 不语依旧念着经文,过顶的双手依然合十,像每时每刻都没变过,只不过位置从胸口变成头顶。 安小寒想要抽出青刀,但青刀如长在了不语的手掌,怎么做都是徒劳。 不语断了经文说道:“放下屠刀。” 安小寒怒问:“凭什么?!” 不语说道:“放下屠刀,并非要你立地成佛,只是放下而已。” 安小寒握刀的手没有一丝松动,说道:“我都没有拿起过,凭什么要我放下!” 不语的双手缓缓下沉,说道:“在你选择留下时,便是拿起。” 被不语牵制的安小寒有些慌乱道:“那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要和亲人安安稳稳的在一起生活!” “让你历经千般生离死别,尝尽世间炎凉,只为让你看透,让你明悟,让你放下。可惜还是被蒙住了眼,成了痴人。”不语的双手终于回到了胸前,青刀自然到了不语的胸前。 安小寒有些痛苦,声音嘶哑的说道:“大师既为佛子,看破红尘,一身清净,让人佩服。可为何要强求我呢?” 不语沉吟片刻说道:“吾师善算,命我下山渡你,下山前曾对我言,若能渡你,便渡千万人矣。” 安小寒问道:“何解?” 不语摇头道:“小僧不知,但吾师如此说,必然有理。” 不语双脚交错,身形下沉,胸间的双手还是紧紧的合十。 安小寒手腕也随着不语的身子下沉,接着手臂、肩膀、身子都随着不语往下沉去。 不语坐了下来,胸前的双手还在下沉,面前跪着努力抬手的安小寒。 不语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发问:“何苦?” “大师不是我,不了我心中的执念,故有此一问。”安小寒说道:“我不想明悟,亦不想放下,我只想做我心中所想,这才是我的放下,才是我的成佛。” 安小寒猛然运气一掌,拍在自己的胸膛,脸色瞬间苍白,握刀的手微松又紧,一口鲜血喷出,洒在身前。 洒在了不语的脸上,雪白的僧衣上,胸前合十的双手上,自然也洒到了双手间的青刀上。 染血的青刀不安且强烈的颤抖着,夹着青刀的不语也跟着颤抖起来,有些滑稽。 一股猛烈的气息从不语的双掌间迸出,砰地一声将不语的双手弹开。 乌光锃亮的巨大青刀出现在了安小寒的手中,刀身繁杂的花纹如活物一般,在刀身上不停转动,诡异且神秘,气势逼人。 第二十九章:不语 两人对峙。 被弹开的不语,没有一丝惊讶,只是脸上的愁容又是深了几分,看着安小寒的眼神是那么怜悯,血红的双手在僧衣上擦了擦,从怀中取出一串念珠,一掌竖立一掌捻着念珠。 那念珠木色深褐,被细丝红线串成,散着佛光,一眼就知不凡。 随着念珠在手,不语身上的气息就变了,不再那么温和,变得圣神起来,神情威严肃穆。 不看安小寒,不顾他手中的青刀,不语走了过去。 迈出一步的不语,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成了一副开心的模样。 又迈出一步,脸上的表情又变了,变成了一副委屈的模样。 不语每迈出一步,脸上的表情都会变换,捉摸不定。 安小寒也顾不得太多,手中青刀一震,嗡嗡作响,迎着不语就去了。 猛烈的青刀轰然而下,斩在了不语的脖颈,仅留下了一道白痕,不语岿然不动,依旧迈步向前。 安小寒本以为不语总要应对一下自己的攻势,可不语什么都没做,这让他略显慌乱。 在山中仅仅学会修炼的他,都没有学些招式,叹自己下山前怎么没有想兄长们讨些招式的书籍。 也管不得再多了,挥刀再砍,如山中樵夫砍柴般,一刀刀的劈在不语的身上,可成效不显。 不语以不变应万变,便破了安小寒看似猛烈却没有太多意义的攻势。 手腕有些乏的安小寒停下了攻击,跳身拉开了与不语的距离,眼中很是不甘。 左手摸上腰牌,想着要不要取出黑印,想来妖邪之物应该对佛宗之法有用。 就在安小寒犹豫之时,一直走着的不语,停了下来,竖掌前推,掌拈指成花,花似莲。 不语的身形抖动,竟是散成了无数个不语,仅一瞬就将安小寒围在当中,如栅栏一般,围即是困,困便是阵。 阵是万千情绪而成,自然有万千之人,万千之人就是众生,众生的情绪,便为众生相,此乃众生相阵,可困众生。 安小寒怒吼,旧气绕体,又开始了不停的挥刀,有些疯狂,可就是破不开这阵。 “束手吧,既然施主自己不舍放下,那还是让小僧渡你一程吧。”不语对着阵中的安小寒微微躬身便是歉意。 不语来到安小温的面前,看着可怜兮兮的安小温问道:“可希望他痛苦?” 安小温转头看着在阵中的安小寒摇了摇头。 “好,那你可希望他死去?” 安小温依然摇头。 “那你可还愿意与他在一起?” 安小温再次摇头。 不语很满意的点点头,伸手向安小温的头顶抚去。 可不语的手迟迟没有摸到安小温的头顶,因为他停了。 他不得不停,因为身后的众生相阵,破了。 在明白不语想要做什么时,安小寒心中终于没了犹豫,只剩下了决然,抚过腰牌,取出黑印、红布、折扇这三样看来能用于战斗的东西,先是运气入黑印,黑印起,鬼哭嚎,这次不一样的是安小寒握着黑印的手沾满了自己的鲜血,待黑印入空,安小寒发现自己手中的血迹不见了,干净如初。 当然这次黑印也不像前几次一样了,染了安小寒的血,黑印和青刀一般,器型暴涨,其内的鬼哭狼嚎,更为凄厉,更有隐隐妖鬼现形。 安小寒意念一动,黑印狠狠的砸向周身围绕的神情各异的不语,轰声如雷,砸的众生相阵有些扭曲。 而后安小寒也不管黑印接着拿起红布运入气发现无用,就将自己的鲜血抹了上去,还是毫无动静,安小寒不再太拖拉,伸手打开山余留给他的扇子,挥动折扇,扇面凤舞龙飞之字皆破扇而出,凌空而立,缥缈的荡在空中。 安小寒也不知怎么用,焦急的盯着那些文字。这时想到手腕上的青九州给的黄符,临行前说是有阵法之用,一直没派上用场,这会不知有没有用,扣开护腕,捏起黄符,想以阵对阵,破解阵法之妙。 但突然凌空的字滴溜溜的飞向阵去,一字一字的印在阵上,一次比一次势大。 扇面上的字尽数印在了阵上时,众生相阵的不语神情皆以扭曲不已,身形飘散,早已微弱不堪,一直在奋力砸阵的黑印终于成功了,再一次的奋力砸在众生相阵上,没有雷声起,只是咔嚓的轻微破碎声就够了,众生相阵破了。 黑印破了阵后,印中那隐约的妖鬼影化实出印,立在印下,面目狰狞。 不语嘴角有着一丝微红,脸色也苍白了些许,叹道:“看来施主已入妖魔道。” 安小寒还在吃惊于出了众生相阵的黑印问道:“大师何出此言?” 不语说道:“之前见青刀,再观青徽炽火,小僧以为施主身传青徽衣钵,不以为意。没想到鬼域印也在施主手中,罪过罪过。” “既然如此,小僧便没了顾忌,妖魔道,世人遇之皆斩,小僧今日就化一场功德。”不语从怀中取出一把戒尺,握在手中。 如果不是山余的扇子在破阵之后就自行的回到了安小寒的腰牌中,不语肯定不会认定安小寒是入了妖魔道, 可惜没有如果,必不可免的又是一战。 安小寒左飘黑印,右执青刀,轻喝一声,如要破天。 不语戒尺在手,经文默念,佛光大盛,势若真佛。 ..... 王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裹着的被子早就没了温度,初升的太阳也爬了上来,照着山间的三人。 他能感受到身边两人之前的气息波动,分析着两人之间到底是谁胜谁负。 可一直这么等着,他怕安小寒会在不语的手中出什么状况,虽说不语是凌山寺首徒,天下佛宗的佛子,可也不能保证他知道了安小寒的秘密时,能保持平静,或许不会开杀戒,但佛宗的手段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王莲焦急的情绪,让他实在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将被子收了起来,走到入定的两人身边。 看着平和的不语,准确的说是不语那在阳光下锃亮的小脑袋,王莲搓了搓手,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转动着食指的那枚玉戒,王莲取出了一根异香扑鼻的木棒。 在手中紧了紧,而后缓缓抬高双手,对准了不语的后脑,转动身子,猛然一挥。 当的一声,木棒停在了不语的后脑,木屑掉落,异香飘散。 就在王莲以为没有成功,想要在来一棒时,不语缓缓地睁开眼,眼中满是悔意。 第三十章:进寺 王莲身前的两人同时醒来,气息不稳。 安小寒睁开了眼,脸色苍白如纸,伸手捂着胸口,发现身边摆放着兄长们送的所有东西,不由得笑着。 王莲见他醒来,心里踏实了许多,虽然他这一棒子可能得罪了佛宗佛子,但想来应该问题不大,反正自己也不怎么喜欢和尚,之后会不会被憎恨,那谁知道呢? “王公子作为王家的人,为何如此?难道你要看这世间万千之人受苦吗?”不语知道既然自己布的局被破了,那么再让安小寒入局是不可能了,但他想不明白是王莲的做法。 “我已离家出走,那这世间又与我何干?”王莲看着手中异木的裂痕,心疼的摸了摸,没有奇怪问不语为何知道他的姓。 不语问道:“终究不还是要回去,王公子何必欺瞒自己?” 王莲收起了手中的木棒,然后蹲下将不语脚后的那些木屑能拾起的都慢慢捡在掌心,把脏雪吹掉,细细收好。 做完这些他起身对不语说道:“回去和回去不同,所以现在我的想法也不同。” 他说了两个回去,还坐在地上的安小寒不明白的想着,而不语则是摸了摸刚刚被木棒击打的脑后,眼神黯淡,明白了什么。 “既然二位破了小僧的局,那便上山吧。”不语蹲下抓了一把雪,在手中搓了搓,把手洗了一遍,侧身做了个请。 净手是尊重,尊重安小寒二人的决定,尊重安小寒的放不下,尊重王莲的离家出走,故请他们上山。 王莲听出了别的意思,问道:“大师不与我们一道了?” “小僧此次本意就为下山,二位不过顺势而为罢了,小僧已经尽力做了,这便要走了。”双手合十的不语说完,下山去了。 王莲撇了撇嘴,对安小寒说道:“之前还说是在等我二人,这时又说下山,真是虚伪,还说出家人不打诳语。” 安小寒收拾好身边的东西,说道:“他之前不过说等我们而已,又没说带我们上山,虽然后来说随他上山,我估计不过是为我做的一个局而已。” 王莲不在意的拍了拍手,然后好奇的问安小寒:“都发生了什么,说来听听。” 安小寒按着还疼痛难忍的胸口,没好气的说道:“我说我都这样了,你能不能不要再将你那颗无比好奇的心露在我面前,让我休息一会。” “不过说真的,你能坚持这么久,让我也很是惊讶了。虽说最主要的还是小爷我最后那一棒子,但你已经很厉害了。”王莲一脸得意。 安小寒伤得很重,胸口的伤是自己动的手,但之后与不语的交手中,并没有感觉到被绝对压制,所以问道:“你称他佛子,可我为什么没感受到那种与你敬意相等的实力?” 王莲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安小寒,笑道:“你太看的起你自己了,每一代的佛子都是绝顶的人物,比如你之前在山下拜的了舍大师。只不过他需要时间,而且只需要时间。” “什么意思?”安小寒倒出一粒丹药,送入嘴中。 王莲收回小瓷瓶,闭一眼看看其中还剩几个丸子,说道:“每一代的佛子都是由上一代佛子选定,从而继承衣钵的,自然一身修为也尽数继承了去,这样的继承被佛宗称为金蝉。而庞大的能量不是一下就能拥有的,所以每一代佛子只需要时间便可。” 吃完药丸,脸色明显好多的安小寒,屏息运气起来,问道:“那这属于外物啊,能对修行有好处吗?还能让继承之人再进一步吗?” “谁知道呢,反正每一代的佛子都是绝顶之人,但是却没有绝世,或许这就是金蝉的弊病。”王莲耸了耸肩,看向鲁山之上的云雾之中,仿佛能看到山顶那佛光普照的佛宗圣地。 “走吧。”安小寒走到王莲的身边和他并肩。 王莲不多言,一手扶着安小寒,两人走向云间。 一步一颤的安小寒,终于看到了山顶,看到了那众人都以为威严肃穆的佛宗圣地。 可近前一瞧,发旧的红墙黄瓦,寺门上正中高挂一块被风雪吹打几百载的牌匾,笔走龙蛇的漆金大字,上写凌山寺。 寺前有着两棵极大的雪白银杏,没了叶子,不过满挂白雪,别有一番风味,也胜过秋风一过的满目黄叶。 寺前潮湿的台阶被扫的干干净净,一位僧人在大门处坐着,倚着门柱,打着瞌睡,身上的衣服很是单薄,寒风起撩起了他的衣角,都能看见白花花的肚子。 王莲也是第一次来到这山上,没想到和之前想的竟是又这么大的差别,在九州府随便找一座都比眼前的这座金碧辉煌。 他和安小寒不免有些失望,可还是抱着无上的敬意,毕竟佛宗圣地不是吹出来的。 两人走到那个瞌睡的僧人的面前,王莲轻声叫了一声,僧人伸手挠了挠脸,又缩着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要不进去吧?”安小寒提议道:“这叫醒了怕是又会有麻烦。” 王莲同感的连忙点头,俩人蹑手蹑脚的将山门推开一道堪堪能过人的小缝,迈过门槛,钻了进去。 门外的僧人歪着头,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不知是不是在梦中遇见了佛祖,受了点化。 刚进山门就看见了左右各一座金刚力士像,左边的力士怒目张口,右边的则是怒颜闭唇,威武庄严。 两人合十双手拜了拜,赶紧的碎步向寺里走去。 又过了天王殿,拜了四大天王和正中的弥勒佛,刚过天王殿看到弥勒佛的身后还有一个高大的神像肩抗一根黄金杵,俩人吓了一跳,也不忘拜了拜,而后来到了大雄宝殿前。 大雄宝殿前一座青铜大鼎,鼎中香灰满布,数十只香燃在其中,香烟缭绕。 “咚......”一道铜钟声起,回荡在凌山寺内,不绝于耳。 “二位小施主既然已来,做这等模样,可否不雅?”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随着渐弱的钟声响起。 “多有冒犯,还请大师莫怪。”王莲拉着安小寒对着大雄宝殿拜了下去。 “进来吧。”苍老的声音从殿中传出。 安小寒俩人依旧有些躬身,进了大雄宝殿。 正当中的佛祖像庄严肃穆,没敢四处乱看的两人看见佛祖像前下有一老僧,被对着他们,看着身形都有些佝偻。 “妖魔道,不然。龙离潭,不然。”老僧摇头带着歉意说道:”小徒愚钝,扰了二位小施主,真是深感愧疚。” 虽说着愧疚,还声带歉意,可老僧依旧没有转过身,背对着两人。 两人在老僧身后最远一排的蒲团上跪下来,说道:“我二人有惑,还请大师解惑。” 老僧挥手说:“我已知晓,不必多言,且随我来吧。” 第三十一章:解惑 随着老僧穿过大雄宝殿,来到后院,一方石桌前,老僧坐到最里面的石凳上,依旧背对着他们。 安小寒和王莲也不好说些什么,在外围的石凳上端正的坐下了。 老僧开口道:“二位施主的事情,说来易,做却难。” “大师何出此言?”安小寒不解,只是想找到自己的妹妹而已,有什么难的。 王莲则是没有说话,下意识的转动着手中的玉戒,想着老僧的意思。 老僧说道:“你一身青徽山中物,连所学修为都是青徽本领,自然是属妖道。” 安小寒手不经意的放在了腰牌上,轻轻的摩挲着。 “你此次下青徽山,想来是去九州府参加山海会的吧?”老僧一拂袖,一股清风过,石桌上多了一套茶具,挥手示意安小寒二人随意。 “实不相瞒,正是。”安小寒翻过三个瓷杯,倒了三杯清茶,一杯递到了老僧身后。 老僧背手将背后石桌上的瓷杯拿起,端了过去,说道:“山海会,十年一会,妖道大聚之会,虽说是妖道大会,但届时正道、道宫,甚至连异域都会冒险派人参加。” 安小寒没有说话,抿着杯中茶,默默地听着。 王莲则是在老僧说完第一句后,就陷入了自己的沉默之中。 “每一次的山海会都是妖道各种天才争奇斗艳之时,而每一次山海会出现的魁首,都会成为是名震天下的大妖,无一例外。山海会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每届魁首倒要带领参会的妖道之人,屠杀偷偷隐藏在会中的正道、道宫和异域之人,以血立威。”老僧饮了口茶,润了润有些干的嗓子。 安小寒想着那些正道之人的一根筋,说道:“那为何每届正道那些人还会去呢?” 老僧笑道:“你要听明白,是每一次出现的魁首,至今山海会已经五百余载,你可知山海会出现过多少魁首?” 安小寒摇摇头,转动着手中的瓷杯。 老僧也是有些感叹道:“五百余载,山海会出现的魁首不过寥寥十数位而已。” 安小寒手中的瓷杯一滞,心想五百余载就是五十余次的山海会,但竟然出现魁首的次数连半数都没有。 “那都是被那些参加山海会的那些正道杀了吗?那他们为什么不先合力将那些正道的人先杀了呢?”安小寒问道:“这样不就不会有风险了?” “可能是妖道之人的那强大的自尊心作祟吧,虽然知道每次都有正道之人参加,但只要上了台,任何人不得干涉台上之事,哪怕是帝国皇帝、八府道宫领袖还是妖道大妖,都不得干涉。所以每一个妖道之人都自信能打败自己的对手,尤其是正道的名门正派,以展示他们的强大。”老僧有些感慨。 “就是因为他们在过于自信,而被对手斩于剑下,所以每次都不一定会出现魁首?”安小寒也是有些摇头。 “是的,距今最后的一届魁首也是有百年了。”老僧饮完茶将瓷杯放下了。 “那最后一次的山海会的魁首是谁?”王莲在这时从沉默中出来,问道:“为何近几十年都没有听到有什么大妖现身?” “听闻那届山海会出现的魁首一身书生模样,却不知姓名。”老僧也是摆手不知。 “可否姓白?”王莲突然想到那天破寺外竹林中的那白衣飘飘的摇扇书生。 老僧说道:“你可是想说正凌阁那乌金字牌上的白姓大妖,白松?非也,白松虽修为高深,可称不上魁首。” 安小寒突然感觉到背对着他的老僧像是看了他一眼,身体一阵发紧。 在王莲说出白二哥被老僧否定的时候,安小寒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也是一身书生模样,手执摇扇,神情总是淡然,在山中一年的时间里与他接触算是最多的一个。 那就是长兄大哥,山余。 安小寒虽然是要参加山海会,但这与他要找妹妹又有什么关系呢,所以他问着老僧:“大师,这山海会与我寻我妹妹又有什么关系?” “你二人上山之时,我便散了三个棋子。”老僧将手放在石桌上,放下了三颗黑白子,细看会看到三个黑白子上,有着微微的裂痕。 “那您看到了什么?”王莲凝重的看着那些细细的裂痕,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看到了一场腥风血雨。”老僧抬头看着天,原本晴朗的天空中,远远的来了一朵乌云,雷声隐隐。 “山海会?”安小寒也看到了那朵乌云,心情不好。 “是,亦不是。”老僧又缓缓的低下了头,不再看云。 “那您还是没说我妹妹啊?”安小寒有些烦闷了。 王莲这时拍了拍他,说道:“是真的想不到吗?还是不愿意往那边想?” “若是山海会才是寻到我妹妹的关键,我不在乎什么腥风血雨。”安小寒看着脸色担忧的王莲,坚定的说着。 “那您让不语大师在山中拦我二人,也是因为您看到腥风血雨?”王莲到底还是比安小寒要冷静些。 “然,不过既然你二人已上的山来,那注定要发生的还是要发生,贫僧亦改变不了什么。”大师起身,努力的直着佝偻的身子,可能是坐的太久了。 “大师,那我呢?”王莲问着自己的疑惑。 “天下事,贫僧只是个吃斋的老和尚而已,不敢断言。”老僧摇了摇头,从后面能看到那雪白的长髯摆动。 “那之前您说你会为我解惑?”王莲皱眉,心中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 老僧笑道:“休恼,贫僧虽不能断天下事,但能赠你句话。” 王莲说道:“大师请讲。”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老僧说完,也不理二人,自顾自的回了院中的屋子。 安小寒和王莲也没了辙,想着也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就离开了。 王莲还沉浸在老僧最后的那一句话中,而安小寒则是想着山海会能快点到来。 俩人各怀心事的,不知不觉的走出了凌山寺的山门,沉默的下了山。 山门前那个倚着门柱睡觉的僧人还在,两人从他身边走过,他依然没有醒。 被风吹起的衣衫上出现了一滴水,慢慢的水越来越多,打湿了他的衣衫。 乌云到了,下起了雨,僧人揉着眼睛,不情愿的睁开了眼,有些烦躁的喃道:“山雨来了,还怎么睡觉!” 第三十二章:离别 山中细雨绵绵,山中的雪被淋的有些微黄,坑坑点点,密密麻麻,让人心中发麻。 安小寒和王莲回到山下,天色将晚,鲁山下的小镇子的人们早已被冬天细雨赶回了家门,他二人身上的衣衫湿哒哒的趴在身上,可两人都没有太过在意。 回到了寄马的客栈,换了身干净衣服,才发觉两人都是一天未进食了,于是唤小二要了桌饭菜,在王莲的房间里吃了起来。 端着碗大口吃饭的安小寒含糊的问道:“还有一个半月就山海会了吧?” 王莲一手拄在桌上,一手随意的夹着这一桌子菜,说道:“恩,算来是的。” 安小寒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顺下了卡在嗓子的食物,说道:“从这到九天府还要些时日,你是回了九天府就回去吗?” 王莲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吃着饭。 “还在想那老僧的话?要不要我陪你回去?”安小寒飞速的吃完了手中的饭,用衣袖擦了擦嘴。 “恩,终究是不明白最后的那句话。”王莲放下了筷子,端起了茶杯吹了吹,捧在了手里。 “你......你是王府还是皇宫?”安小寒小意的问了个没来由的问题。 不管是王府还是皇宫,都是地方的名字,而用于问人,自然是有别的意思。 “我以为你能忍住呢?”王莲笑着喝了口茶。 安小寒挠了挠头,说道:“这种东西谁能忍的住,身边随时都有一个王府世子甚至可能是皇宫皇子的朋友,这种诱惑还是极大的。” “知道了也没用,你也帮不到我。”王莲眼神有些暗淡。 安小寒有些不悦道:“你不要在意那日白二哥所说的,既然你已经坦白对我说了,在这之后的事自然是我自己的决定。” 王莲起身推开了窗,还未歇的细雨,滴滴答答的打在窗沿上,也沾湿了王莲的衣衫。 “我不应该让你入局,想来还是你二哥说的对,我不该利用你,这样我就不会如今日这般纠结。”王莲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到底是什么,虽说是他自己的选择,但结果他必须去承受。 “怎么说都晚了不是?这或许就是修行之人所说的机缘。”安小寒取下了因吃饭而推到头顶的面具。 王莲看着街上的晃动的万家灯火,眼神有些迷惘,有些羡慕,还有那么点渴望。 “是啊,那一刻起不就缠在一起了吗?”自嘲的笑了笑,将手中吹冷的冷茶顺窗破泼了下去,淡黄的茶水混着雨水淌下了屋檐,纠缠不清。 安小寒得意的说道:“所以说,你带不带我,我都要走上一遭。” 王莲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起码这一次不行,你还要寻你妹妹。待你寻到你妹妹,再与我回家无妨。” 也是想到了今日老僧说的那句腥风血雨,安小寒有些烦恼。 “那你此次回去不会有事吧?”安小寒还是不放心,毕竟王莲算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王莲耸耸肩说道:“我还未过成年礼,家里人想来应该不会那么残忍。” 安小寒也略微放心,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切,有些困倦了。 王莲关上了窗,将茶杯放回桌上,说道:“去睡吧,明天就直奔九天府。” 安小寒也没多说什么,回了自己的房间。 王莲看安小寒离开后,脸上有一丝笑意,坐到床边靠着,看着桌上摇摆的火光,自言自语道:“想来和应该都是虚的,残忍才是真的,我不能让你在这局中越陷越深了。” 转日,安小寒去叫王莲起床,连叫三声都没人应,推开门才发现房间里没有人,喊了声小二,问着王莲的消息,小二说并没有见到过王莲,便退下了。 安小寒走进房间,发现床上的被褥都没有动过的痕迹,明显是昨晚他回房之后,王莲就可能离开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封信,信封上没有一个字,安小寒抽出信纸看了起来。 上写:小寒,实不愿再让你因我入局,安心寻你妹妹去吧,还是那句话,待你寻到妹妹之后,若还想着,再来找我吧。留书一封,仅叙道别之意,莫怪,王莲书。 留书的王莲,信中并没有过多的说他俩这些日子的相处之情,也没有一丝之间的故事,满纸只有王莲对安小寒做的错事的悔意。 安小寒是没有想到王莲会不辞而别,没想到王莲心中的悔意还是没消,虽相处时日不算太多,但交情总是在的,而且自从那一囊清水以后,两人更是不再有隔阂,这样的做法让安小寒很是无奈。 但人已走,做什么也都是枉然,安小寒也没什么心情吃早饭了,退了房,骑上马直奔九天府。 ...... 九天府外三百里处一座镇子上,一匹骏马上坐着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年,被长发遮着半边脸的神情有些疲惫,应是一晚未眠。 赫然便是与安小寒不辞而别的王莲。 王莲来到了一处茶坊,警惕的四周的望了望,迈步进了茶坊。 茶坊的伙计见来了客人,热情道:“这位公子,您来点什么?我们这有上好的茶叶。” “天气太干,我要一包碧螺春。”王莲随意的说着。 伙计提议道:“冬天干气,宜喝红茶,您要点?” 王莲往里做走了几步,来到近内说道:“不喜红字,独爱绿茶,去拿。” 伙计眼睛眯了起来,做了请的手势,恭敬道:“您里边请,小的给你备茶。” 王莲进了里屋,坐到了屋内的椅子中,安静的等着什么。 见王莲进了里屋,小二走到门口,四处看了看,将门插上,转身也去了里屋。 “见过殿下。”来到里屋的小二对着王莲恭敬的行礼。 “不必如此,起来吧,家里最近如何?”王莲问着。 小二眼神闪烁,有些为难。 王莲眉头皱起,又问了一遍,声音明显高了几分。 小二这才开口道:“在您离家后不久,李大人死了。” 王莲一掌拍在桌子,盛怒之情写满在脸上,咬牙切齿道:“谁干的?” 小二瑟瑟发抖道:“据......据说是......” “说!”一声怒吼响起。 小二趴在了地,惊恐的说道:“是.....是刘首领。” “果然还是动手了吗?”王莲一脸恨意。 第三十三章:参天院 不眠不休的奔驰了数日,安小寒终于看到了听了许久,却从来没有见过九天府。 九天府位居玄帝国东北以东,是玄帝国八府之首,更是玄帝国的帝都,巍巍帝都屹立数千年,风霜满城,可气势依旧拔地而起,直冲云霄,一股摄人心魄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敬畏。 安小寒在马上眯眼看着,就这么看了许久,眼睛都有些酸了,马儿不停抖落着身上的雪,安小寒心说但愿能找到你。 正了正脸上的面具,安小寒又想到了王莲,苦笑后轻磕马腹,去了那听了许久的巍巍帝都,那可能找到妹妹的九天府。 来到近前,安小寒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帝都的气息,体内的旧气竟是慢慢的停了下来,无法调动。 城门军指着马上的安小寒,严声道:“下来,摘下面具。” 安小寒体内的气无法能调动,无法感受到周围是否有修炼之人,所以心存顾忌。 城门军见他久久微动,手中的兵器微微抬起,杀气隐现。 感受到了微弱的杀气,安小寒心中一凛,知道若是不摘,肯定会马上出问题,摘下来若没有认出,可能还能避的过去。 安小寒抬起手,城门军的杀气又盛了几分,缓缓的摘下面具,一脸平静。 城门军看到安小寒那漆黑的半张脸,微微皱眉,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说道:“进去吧。” 松了口气,重新戴上了面具,点头表示谢意,牵马进了城。 热闹非凡的九天府,街道上的商铺和沿街小摊子前都是形形色色的人,络绎不绝。 安小寒毕竟还是个少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难免还是有些不知去向何处。 突然想到之前王莲所说的参天院,安小寒生出了去问问王莲下落的想法。 拦下了个路人,问了下参天院的位置,那人楞了一下,指了个不远处的高耸建筑,说那就是参天院。 安小寒看了一眼,表示感谢,牵马去了。 望着那高耸的建筑,安小寒并没有感受到多么神秘的气息,或许是因为他无法运用气,但他还是觉得很普通。 兜转来到了高耸建筑的围墙外,巍峨的大门,漆红的大匾,鎏金的边框,如此气派的牌匾上是一墨笔手书,上写参天院。 看那骨气洞达的笔画,终于让安小寒知道了参天院为何在浙水府府督的口中如此的尊敬,也略了解了参天院的不凡。 刚要迈步去敲门,一道话语响在耳边:“小友有何事?” 安小寒停住了,转身看到一中年人,微微一惊。 那中年人,一身华贵紫衣,腰间系了根黑玉的腰带,身姿挺拔背负双手,虽说人至中年可脸色白净,眉若寒竹眼似星辰,高挺的鼻梁下两片薄唇,嘴角微翘,脸色温润。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完美的脸上从右上额头直至右下颚的疤痕,微微断了点眉尾,很是惊人。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脸上竟是感受不到半点凶意。 安小寒心想难道九天府的人都长得如此的精致吗?王莲如此,面前这人也是如此,难道有什么秘诀? 心中虽如此说,可嘴上还是很恭敬的道:“想去参天院问一好友的下落。” “那随我进去吧。”紫衣人冲他一笑,示意他跟着自己。 安小寒没想到会这样开口道:“我只是想问好友下落,就不进去了。” “不进去又如何问?”紫衣人依旧笑意不减的说着。 安小寒牵马的手松了又紧,心中还是不想进去。 紫衣人像是看出了他的为难,说道:“好吧,你既然坚持,那就在这吧,你想找谁?” 安小寒说道:“王莲,莲花的莲。” 紫衣人皱眉,应是在想着什么,一会儿便说道:“参天院三百六十五位学生,我并未记得有一名叫王莲的学生。” “那你认得这个吗?”安小寒从怀里拿出了一片金叶子,递到紫衣人的面前。 紫衣人眼神一收,脸上的笑意没了,变得有些凝重。 端详的半天,确认了安小寒手的金叶子,问道:“这是你那叫王莲的朋友给你的?” 安小寒点点头,从刚才紫衣人的动作上他能感觉到,他认识这片金叶子和拥有金叶子的王莲。 “你在何处见到的他,又在何处与他分开?”紫衣人背负的双手松开,轻轻一拂,一股气息飘动在两人周围。 “您认得他?”安小寒还是有些警惕的。 紫衣人又笑了说道:“他是否戴着一张与你脸上相似的面具,手戴一枚玉戒,且不会修行。我就说看到你脸上的面具怎的如此熟悉。” 安小寒听完,还是有些犹豫,不过他现在也不知道王莲在哪,就算是说在鲁山府分别,这也不算什么重要信息。 “我们在北徽府相识,别与鲁山。”安小寒说完就一直看着紫衣人,看他有什么动作。 紫衣人念叨了两句北徽和鲁山,摇了摇头,说道:“他确实是参天院的人,但他却没有回来,你有什么事找他吗?” 安小寒说道:“没什么,在鲁山时他不辞而别,我就是想知道他回来没,既然他没回来,就算了,谢谢您。” 看到要离开的安小寒,紫衣人问道:“还不知小友姓名?” “哦,我叫安小寒,腊月小寒的小寒。”停住脚步的安小寒说完,微微躬身就离开了。 “安小寒?倒是没听说过是何方的姓名。”安小寒离开后,紫衣人脸上的笑容收敛,很是严肃。 转身推门而入参天院,院中的杂役见到他,行礼弯腰极深,神情很是恭敬和敬畏,他穿道过院,路上碰到的每一个人,或老或少,或衣冠楚楚或像之前一样的杂役,都是第一个杂役的那般行礼和神情,却没有一个人开口尊称他什么,就这么默默地等待他从身边走过才恢复如初,做着自己的事情。 来到参天院后最深的院内,院中有一老者,须发皆白,紫衣人见到老者,竟像之前别人见他一般,躬身行礼,神情恭敬,但不同的是他开口了,他尊敬的说道:“院长,我回来了。” 老者却笑了,笑的很是洒脱,对着还未起身的紫衣人说道:“起来吧,臭小子,又恭维我,如今你才是这参天院的院长。” “院长您说笑了,您在一日便是一日院长,小子诚惶诚恐。”紫衣人起身坐到了老者的身边,坐姿端正。 “看你的神情,像是有心事?”老者摸着山羊胡子说道:“何事竟让你都不能静心?” 紫衣人说道:“他可能回来了。” “他?”老者有些疑问。 “小二子。”紫衣人说了个很俗的称呼。 但就是这个很俗的称呼让老者脸色变了,摇头叹气,轻轻说了句:“回来也好。” 第三十四章:线索 庭院中,看着老者的神情,紫衣人说道:“您说要是要里面知道了,会发生什么事情?” 老者没有接他的话,正色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刚在院外见到一少年,见他颇有些天赋,有意让他进院,但他没有同意,便是没有缘分。”紫衣人想着刚才见到的安小寒。 “他叫什么?”老者问道:“是否确认与那些人有关?” “姓安,我想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能和哪家有关,听口音像是北徽府人,而且他说遇见小二子就是在北徽府。”紫衣人分析着。 老者干枯的手在石桌上不停地敲打,说道:“北徽府倒是没有里面人的枝蔓,但还是不能有差池,派人去查一下吧。” “我这就去安排。”紫衣人起身行礼离开了。 看着雷厉风行的紫衣人,老者满眼的欣慰,心想要是没有这些羁绊说不定你早就迈出那一步了。 ...... 漫无目的在就九天府中溜达着,安小寒毫无头绪,不知该怎么去找当初那个夜晚的两个人。 肚子饿了的他在街边找了个小吃的摊子,拴好马,要了三个烧饼一碗鸡蛋汤,慢条斯理的吃着。 好不容易的休息中,安小寒想着这一年多的时间,不禁生出一丝恍然。 从一个不知要如何讨得生计的少年,莫名的入了修炼之道,还颇有天赋,一年的时间就修到窥心上品,但自从出山之后,所遇之人都能与之匹敌,甚至胜过与他,让他很是无奈和感叹。 塞一块掰开的烧饼放在嘴里,白芝麻的香味在齿间弥漫,嚼久了的他竟吃出了一丝苦味,端起鸡蛋汤吹了吹漂浮的香菜末喝了一口,暖呼呼的感觉很是舒服。 就在想着这些下山之后的日子时,他旁边一桌来了一行人,光看这一行人的衣着就不像是会来这种摊子的主。 但那几个人却是拂掉了长凳上的雪花,坐了下来,跟摊主要了些吃食,便不再说话了。 安小寒吃完了烧饼发现还是没有饱,抬手又要了两个,这时才发现自己的邻桌来了一桌人。 一桌坐着五个人,有四个皆是一身红衣的女子,其中只有一个素衣男子,那一眼就能看出是名贵的绸子制作而成,脚踩小牛皮的皮靴,头顶插着翠绿的玉簪,各个面色较好,神情却很是淡漠,最让人惊讶的是他们每个人的身后都背着一把长剑,其中四人的剑式是一样的,背对着安小寒的这女子背上的剑却是不同,单是剑鞘上华丽的花纹就足够夺目了,玉质的剑柄上有着一条墨绿色的流苏,随风轻轻飘荡。 或是感受到了安小寒的目光,背对着他的女子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冷漠的眼神像是针一样扎在安小寒的脸上,看到他漆黑的半边脸,微微皱眉,转了回去。 安小寒也收回了目光,下意识的用手去摸了左边脸,而后看着沾着黑色粉末的手指,心里笑了一声,想着王莲这个破方法倒是好用。 或许王莲早就准备离开,之前给了安小寒一小盒黑色的粉末,让他涂在被面具遮掩的脸上,以便被别人查到时,让他摘下面具后会省下些麻烦。 一行人也没要些特殊的什么,也就是摊子上有的,让老板也放下了心。老板生怕没有什么,惹到这几位,到时候掀了摊子,他也只能打碎了牙自己咽。 可能是觉得太过沉闷,几个女子聊了起来,话虽不多,却让安小寒心中一紧。 右边的一个女子轻声道:“师姐,听闻这次去天阙山的除了咱们还有木鱼寺和乱山阁,咱们是要与他们一同前往吗?” 背对着安小寒的女子说道:“不需要,我们在九天府等到小温后再去。” 这回左边的女子开口道:“那这次师姐你有把握吗?” 那女子摇了摇头说道:“谁都不能保证,山海会既是妖道大会,自然参会之人实力都不容小觑,窥心境之人皆可放心,但也不乏一些了境强者,至于出现明道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其余四人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发寒。 那女子冷声道:“明道有何惧之?若是怕了,自行回宗。” 众人默然,低头吃着东西。 一直没有说话的素衣男子犹豫了下,说道:“此行去,同道中的木鱼寺还好,毕竟佛宗之人,还是有些德行的。但乱山阁的那一帮土匪,一直和咱们不对付,我怕到时候会被阴一手。” 女子沉吟一会说道:“恩,之前也是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虽说都是名门正派弟子,乱山阁也没有过前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要小心,至少不要走得太近。” 安小寒对于他们的对话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但自听到这离自己最近的女子口中说出了那两个字,他心中有些摇曳。 虽说听得不太真切,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两个字,但安小寒还是打算跟着他们看看。 那一行人之后的那些话,也算让安小寒知道了一些关于正道前去山海会的一些消息,安小寒也是没想到。 做出了跟踪一行人的决定,安小寒便吃的更慢了,一点点的掰着手中的烧饼放在嘴里,而后让老板又加了碗热的鸡蛋汤。 安小寒的肚子一点点的鼓了起来,可见他已经很撑了,但为了不让那一行人看出什么异常,安小寒也只能不停的吃着,虽说没在加什么了,可五个烧饼两碗鸡蛋汤,也是够撑开安小寒的肚子了,毕竟他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终于在安小寒最后的一块烧饼吃完后,那一行人结账离开了,不然安小寒再怎么想跟踪也必须先保证自己不被撑死。 费劲的起身付了账,牵着马顺着那一行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老板收拾着碗筷,看着离开的安小寒摇头笑了笑,想来应该是笑他太能吃了。 远远地吊在那一行人的后面,不时的还停下脚步看看街边的杂货摊子,杂货老板还热情地给他介绍着摊子上的东西,最后安小寒随他们来到了一间客栈。 安小寒没有当时就进去,而是又在外转了许久,才走进客栈,要了间与那一行人不远的房间,住了下来。 就在安小寒住下来后,客栈中一处偏僻的角落里,一道人影看了一眼安小寒的房间,转身离开了。 第三十五章:墨行歌 参天院中一处幽静的苑中,有着四五颗桃花树,结着点点粉红,在雪的映衬下,像未出阁女子的一抹娇羞,让人心动。 一道人影闪动,一个身着麻布衣衫的人,落在了苑中的房间前,躬身开口道:“大人,目标进了城南的一处客栈,像是在跟踪一行人,不过这跟踪很像是临时起意。” “哦?跟的是什么人?”一道沉稳的声音从屋中传来。 麻布衣衫的人说道:“小人不跟靠的太近,但从衣着和佩剑来看应是九天宗的人。” “下去吧。”屋中人说完,麻布衣衫的人行礼离开了。 屋中的紫衣人神情有些不解,这一个北徽府来的少年为什么要去跟踪九天宗的人,难道是想投入九天宗的门下?若是之前他与小二子相遇过,是否知道小二子的真实身份?若是知道他这次跟踪九天宗是否与小二子有关? 紫衣人的脑中飞速的旋转着,想着一系列的问题,在屋中来回踱步。 突然他眉头舒缓,推开房门,消失不见。 ...... 安小寒在客栈住下之后,一直悄悄的注意着隔壁几个房间的动静,连修炼都没有进行。 然而几日下来,那一行人除了吃饭就是在房中休息,除了有一天貌似是领头的那个女子出了一趟门,安小寒跟着几条巷子后,竟是跟丢了,让安小寒心中微慎,连忙返回了客栈,默默地等着。 这一日安小寒在楼下的角落里吃饭,想着何时才能等到结果,要是空欢喜一场,接下来又该如何。 就在这时,本来就不亮堂的角落被一道影子掩盖显的更加的黯淡。 “安小友为何一人在此啊?”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安小寒抬头望去,看到了那日在参天院前遇到那个中年人,连忙起身。 “不必惊慌,只是来吃饭而已,凑巧看见了小友在这,过来凑个桌子,不知小友意下如何?”紫衣人依旧是神情温和。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就是还不知前辈名讳。”安小寒那还有什么意见,这一眼就看出是大人物的中年人,怎么也不像凑巧来吃饭碰见的。 “看我,倒是忘了,我姓墨,笔墨江山的墨,墨行歌。”紫衣人拍了一下脑门,有些不好意思。 “那墨......墨前辈您请坐。”安小寒听到这个名字再看到他的那张脸,感慨道真真绝配。 但是还不知道墨行歌有什么目的,安小寒莫名的紧张。 “小友不用紧张,随意就好。小二!”墨行歌换来小二,点了几个菜,要了一壶酒,就和安小寒聊了起来,不过竟是些家长里短,有些奇怪。 “小友为何来到九天府?”墨行歌啄了一口酒。 “来寻我失散的妹妹。”安小寒说出了真话,但不见得有人相信。 墨行歌咂咂嘴,说道:“这家酒还真是难以下咽啊,那不知小友可曾有什么线索?” 安小寒摇摇头,吃了几口菜,反复的咀嚼着。 墨行歌关心道:“那家中长辈肯定也是心中焦急,不知小友与令妹失散多久了?” “我们兄妹二人是孤儿,去年小寒听说她被人贩子拐卖到了九天府,所以我才来到了这。”安小寒神情落寞,嘴唇发干。 看着安小寒的这幅样子,墨行歌还感受到了他身上真切的情绪波动,相信了他所说的,而且他的眼神深处也有这一丝波动。 “小友如此身世想来受过不少的世间疾苦,相逢即是有缘,若是小友信我,可否将令妹的姓名告知于我,我也可帮你寻找一丝线索。”酒杯在墨行歌手中转动,荡起层层涟漪。 安小寒抬起头看着墨行歌,就像第一次墨行歌邀他入参天院一般,沉默且坚持。 “是我有些唐突,小友莫怪。”墨行歌笑了笑不以为意。 安小寒低下头继续沉默的吃着饭,自此一声不吭,异常安静。 墨行歌也是没想到安小寒会在这件事上如此的谨慎,甚至谨慎的不同寻常。 然后墨行歌知道再说些什么也都不会得到反应,知道安小寒已经有了防心,有了警惕,至此两人的对话暂时的结束了,一人吃饭一人饮酒。 感受到这边的气氛有些压抑,小二和一些客人都没有往这边走,他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安小寒两人,不知道那一看就是有身份的墨行歌为何要和安小寒坐在一起吃饭,让气氛如此的尴尬。 而客栈里的奇怪行为,通常会导致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比如刚刚下来的一行人,也顺着众人的眼光看到了安小寒二人。 领头的红衣女子当看到默然饮酒看着安小寒的墨行歌时,眼光一闪,思索着什么。 而后她带着身后的四人,顶着怪异的气氛和周围人诧异的眼神来到了沉默的两人旁边。 墨行歌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一般,依旧自顾自的喝着酒,安小寒则是另有心思,不敢抬头。 领头红衣女子整了整衣衫,恭敬的对墨行歌行礼,尊敬道:“九天宗下宗首徒李小月拜见墨院长。” 客栈众人听到李小月的话语,眼神震惊,要知道九天宗对于九天府的人意味着什么,很何况是首徒,虽说下宗不如上宗,但首徒就是实力的证明。 而仅仅如此倒也算了,但她之后称呼那个中年人为墨院长,则让周围的人有一种跪下膜拜的冲动,能被九天宗下宗首徒称之为院长的,而且在九天府能被称之为院长的,只有一个地方的才能有这个荣誉,那就是参天院。 而参天院院长作为上得帝国金殿都不用行礼,帝国皇帝都礼让三分的通天大能,能出现在此地,是何等的荣耀。 众人终于压制不住内心得冲动,纷纷跪倒,面色虔诚。 墨行歌心叹一声,知道今天不可能与安小寒再聊些什么了,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一挥衣袖,踪迹全无。 李小月没想到墨行歌连理都没有理她,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愤怒,心想就算是自己没有这个面子,也要给九天宗面子不是,就这么拂袖而去,显然是不把九天宗放在眼中。 安小寒手中的饭吃了一半,现在也是放下了,想要离开。 李小月在这时开口了:“这么巧,又见面了。” 第三十六章:道宫宫主 李小月语气平淡,没有陌生人之间的那种生分,像是朋友般的寻常相遇,如常寒暄。 安小寒舔了舔嘴唇,上面还残留着青菜汤淡淡味道,不咸不淡味道正好。 没急于搭话,安小寒先将面具从头顶取下戴了起来,然后才回道:“好巧,有事吗?” 表面平静的安小寒心中在想着李小月那句,又见面了,到底是摊子还是他那日不谨慎的跟踪被发现了。 素雅的面具加上一身朴素的棉袄让安小寒显的有些奇怪,就像之前他和王莲聊过的,像一个在街道上的杂耍艺人。 李小月身后的几个人都略微差异,那日在街边吃饭时,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安小寒的存在。不知道李小月何时认识这奇怪的人,但能和参天院院长在一起的人,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安小寒的平静甚至带着略微的排斥,让刚被墨行歌无视的李小月很是郁闷,心想今日是怎么了,往日遇见的人哪一个不是恭恭敬敬的,撇去墨行歌不说,面前这个面具之人凭什么? 李小月语气明显提高了些,问道:“既然有缘,还不知朋友姓名?” “安莲,莲花的莲。没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安小寒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将真实的姓名告诉李小月。 也没有想做什么的李小月侧身让开了,说道:“请便。” 安小寒示意了一下,便离开了。 李小月身后的素衣男子见安小寒离开后,问道:“师姐,要不要查一查。” 李小月点点头,而后说道:“不要让人察觉。” 因为在九天府内众修行者都不得运用体内功法,当然,像墨行歌这种规则已经无法束缚的人,是不会被限制的。所以这个李小月无法感受安小寒是否会修炼,但在能够和墨行歌在一起的人,还是值得了解一下的。 李小月一行人离开了客栈,向九天府以北去了。 众人来到了一片占地极广的建筑前,叩响了大门的铜环,大门上的匾额写的是道宫。 一名白袍小厮,开门看到是李小月,恭敬的请了进来,在头前带路。 而后李小月和身后的几人分开,独自跟着白袍小厮来到了一处气派的宫殿前,白袍小厮朝着宫殿行礼完,对李小月面带笑意的点头后便离开了。 李小月手掌有些僵硬,呼出一口浊气,进了宫殿。 气势恢宏的宫殿,闪烁着无数的烛光,在穹顶有一块巨大的水晶,也透射着阳光,让整个宫殿很是光亮,很是干净,让人身心舒适。 在这无比光明的宫殿的中间,站着一个人,一身白袍广袖,飘逸潇洒,明黄的裁边,又显出一丝尊贵,发间一支白玉的发簪在阳光下变得无比通透,散发着微微的光,有着一丝神秘。 李小月进到宫殿,感受着场间的气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通透了些许,一切的负面情绪都在慢慢消散不见,连进宫殿前的紧张都缓和了很多。 看到宫殿中间的那个人,李小月拜服而下,微微颤声道:“师叔。” “这次是由你带九天宗下宗的弟子去天阙,倒是忘了。”宫殿当中的那人开口了,在他开口的一瞬间,烛火摇曳,阳光微微淡了一些,这时他才是宫殿中最耀眼的。 那人的声音很通透,很好听,像雪还未化尽的初春迎来的第一缕春风,沁人心脾,萌发万物。 “师叔,此次来此师父让我给您带了些话。”李小月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信封。 白袍人放在腰间的手抬起轻轻一招,李小月手中的信封飘起,落在了他的手中。 纸张轻微的撕扯的声音,在安静的宫殿中响起,他撕开了信封拿出了信,认真的看着。 李小月依旧跪在原地,不敢有丝毫的动弹,要说之前的墨行歌她还会在心中微微不爽,而面对宫殿当中的这位,就算是她成了九天宗宗主,也不敢有丝毫的情绪,当然,这也仅限于她自己。 不多时白袍人看完了信,将信细致的折好又放回了信封,最后放在了自己的怀中。 略微沉吟,他开口道:“她不该掺和这些事情,这不是她能掌控的事情。此去天阙山之前,苏一安排你在九天府做些什么?” 李小月沉默不语,师父是安排了些事情,但她不知能不能,该不该告诉师叔。 白袍人说道:“既然她让你前来送信,必然是要让我知道的,但说无妨。” “师父让我去一趟里面,见一个人。”李小月说着,但没有说透,不过这并不妨碍听懂。 “她还是被说动了,当初便说让她断了往来,现在看来毕竟还是血浓于水啊。”白袍人感叹道,话语中满是回忆。 “也罢,既然她决定了,那就如此吧,你走吧。”他抬手示意李小月可以起身离开了。 李小月起身后,再施一礼才转身离开。 当李小月差一步就离开宫殿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白袍人缥缈的声音:“日后再见便不要再称师叔,不妥。” 李小月身形僵住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什么也改变不了,只有顺从。 转身没再见到白袍人,李小月又行一礼,对着空荡荡的宫殿恭敬道:“晚辈记住了,宫主。” 李小月离开后,一道声音喃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叹息声在宫殿中响起,久久不歇。 ...... 九天府外,一匹骏马飞驰而来,将要到城门时都没有丝毫减慢的意思。 城门军兵器早就在手,纷纷严阵以待,心想从没有什么人胆敢闯九天府,今天要见识一下头一遭的这个倒霉鬼。 城门楼上的门将,看着那道风驰电掣的白影,准确的说看着马背上的那个白色人影,眉头紧皱,右手不自觉地摸上了腰间配刀的刀柄,微微的杀气散出,让他不安的心,稍稍定了些。 随着门将的眼光看去,只见那马上之人一袭银白衣袍,长发飘逸,却是看不清神情,因为那人脸上带着一张面具,素雅无比。 第三十七章:再见王莲 在九天府的客栈中依旧耐心等待着的安小寒,丝毫没有想要离去,毕竟好不容易才算是有点线索,虽说只是随耳一听,但他的直觉让他还是在坚持。 可等待还是枯燥的,而九天府内限制修行者的阵法,让他想要跟踪李小月的想法不能够实现,毕竟他不是墨行歌那样的大能。 现在的每天他只能确定李小月一行人没有离开,也没有看到一行人中有后来加入的人,那个他听到的叫小温的人。 而这一天,安小寒发现李小一行人月再一次齐齐离开,而每次他们集体离开客栈时,安小寒都会悄悄的跟着,上一次还是他们前往道宫的那次。 那次他跟随李小月他们,先进入房间,而后从窗户翻上客栈房顶,悄悄的看着他们去的方向,最后跟着他们到了道宫前,知道自己怎么也不可能潜入进去的,就找了个角落安静的等待着他们出来。 冰冷彻骨的天气让安小寒变得瑟瑟发抖,一直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李小月他们才回了客栈。 而这一次,他们又要去哪,是不是要去和那个所说的小温见面从而离开? 安小寒套了一身破旧的衣袄,再一次开始了他的跟踪之行。 安小寒默默的跟着李小月他们一直向城中走去,而走的越来越靠中间,安小寒的眉头也越拧越深,因为在他眼中有着一片雄伟大气的建筑,那片建筑可以说代表了整个天下,因为它是帝都的核心,因为它被天下百姓称为皇宫。 有时候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就越会发生,可能命运总会在某些时候和你开这种玩笑,李小月此次目的地就是城中雄伟的皇宫。 李小月一行人来到了大道之上,安小寒就没有跟上来了,远远的看着李小月等人准备进入皇宫,而他也准备离开。 而这时一道疾驰的马蹄声在直通皇城的大道上响起,马蹄踏地的频率极快,可以不用看就能听出这马跑的有多快。 安小寒听着耳熟的马蹄声,惊心回首,果不其然,他看到了那熟悉的马匹,最主要是马上那因为疾驰的速度而带起的飘逸衣衫,以及随风飞舞的头发下那和自己脸上一样的素雅面具。 李小月一行人纷纷诧异的转过身来,除了李小月其余四人都已经将背上的长剑握紧在了手中,寒光闪动。 李小月看似镇定,其实负在背后的手也微微握紧,气势渐起。 “闪开!”王莲大吼一声,可以听出声音中的愤怒。 “去吧。”李小月对其余四人说着。 四人并没有沟通,各执长剑冲向骑马奔驰的王莲,虽说体内没有了九天宗气息功法的支持,但还是威力惊人。 远处的安小寒掌心微湿,虽然没有功法气息支持,但他脚下的瓦片已片片碎裂,只要王莲有一点点危及生命的预兆,想来他可以第一时间赶到那处。 马上的王莲并没有因为那四柄威力无比的长剑而减缓速度,胯下的马匹虽然感受到了危险,但也不敢擅自停蹄,依然奋力的疾驰着。 四人感受到了王莲的无视,作为九天宗的优秀弟子,在何处都是很受尊重,即使是遇到敌人,敌人也是严阵以待表示尊重,而王莲的无视,让他们的心中都升起了无名的怒火,剑势更盛。 王莲依然没有应对,手中的缰绳都没有丝毫的抖动。 远处的安小寒早已经蓄势待发,身形微起。 “噗、噗、噗、噗......”四道闷声响起,听觉灵敏的人可以听得出四道声音微微有些间隔。但像在远处,脚掌都已经离开了屋顶的安小寒来说,他就只听到了一声闷响。 这声闷响,让起身的安小寒又缩了回去,盯着场间的变化。 就在他听到那声闷响之后,冲向王莲的四名九天宗的弟子,同时被掀飞出去,手中的长剑也脱离了手掌。 原本以为已经能够阻止王莲的四人,就在快要接触到王莲的一瞬间,感觉到了握剑的手腕发麻,紧握的长剑瞬间脱离了掌控。在这之后才感觉到了自己的胸口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身形不由自主的掀飞出去,只有他们四人知道,那一瞬间他们受到的攻击不是四次,而是八次。 就在四人受到攻击的时候,早在蓄势的李小月,轻咤一声,背后长剑腾空而起,长剑虽未出鞘,但剑势夺人,直袭王莲。 在不能运用功法的九天府,李小月竟是能够御剑,王莲也是有些吃惊,但他还是并没有做些什么,可见他对之前帮他之人是多么的信任。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李小月胸前的衣衫隐隐透光,或许是她能够运用功法的秘密。 即使她能够运用功法,现在也无法确定之前攻击人的位置,这是让她心中最为不安的地方。 但她知道只要攻击王莲,就能逼出那人,所以她没有犹豫。 可长剑飞出的一刹那,她就后悔了,她的身后出现了一道声音,轻声道:“九天宗,下宗,首徒?呵呵......” 原本一句称谓,被那道声音分成三个词,一次一顿,语气略带轻蔑,尤其是最后的那一声轻笑,更是像一把利刃,狠狠在李小月的心上划了一刀。 言语的攻击当然不能实质的阻止李小月飞袭的长剑,所以那话语的主人在李小月背上轻轻抚过,像触摸初开的鲜花,那样写意。 就是那看似轻飘飘的手掌,落在李小月的背后时,李小月脸色瞬间苍白,一口鲜血喷涌,身形晃动,长剑跌落在地。 王莲打马而过,马蹄在李小月的长剑上狠狠的踏上了一掌,留下微微的白痕,李小月又是一口鲜血溢出,眼中怒火中烧。 王莲终于赶到了皇宫的宫门之前,这时他才勒住了骏马,骏马被他勒的马首高扬,前蹄腾起,嘶鸣一声。 “我不知你们九天宗为何要蹚这趟浑水,但是我警告你,不要做得太过分!”说完,王莲下马进了皇宫,一束阳光打在王莲的身上,身着银白衣袍的王莲显的异常高贵。 第三十八章:钟清 皇宫前全部受伤的九天宗的五人,心中都很憋屈,连人都没有看到就败下阵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侮辱。 其余四人都在想如果那人敢面对面对战的话,他们其中一个人就可以摆平那个藏头露尾的人。 李小月拾起了掉落的长剑,重新系在背后,拿出手绢拭去了嘴角的鲜血,还在想着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人,能够在九天府如此行事的人。 思来想去,她只想到了一个地方,那就是在帝国拥有超然地位的参天院,而之前墨行歌的无视,更是让李小月加深了对参天院的怨念。 也只有那些不会修炼的,拥有惊人体术的参天院学生才能在九天府里如此行事,并且无视九天宗。 李小月整理好了自己身上的衣衫,想着这次参加完山海会回去一定要好好的和师父汇报这次的情况。 待五人收拾起了自己的狼狈,查看后没什么问题,走向了皇宫。 一道破风之声响起在五人的身后,五人纷纷退避,只见一道银白的光影划过李小月的面前,最后没入了五人之前的大道上。 李小月垂在身边的双手,紧紧的攥着,紧咬的牙关让脸颊的肌肉绷得很紧,眼中的愤怒不言而喻。 这两次的故意针对和来到九天府之后经历的事情,让她的心态处于在了崩坏的边缘。 在这大道上这两次都是针对她不能运用功法的弊端,让她很是恼火,心中被恶心的也是无法诉说。 她压低着声音,说道:“藏头露尾的鼠辈,有本事现身一战!” 这时她余光才看清了破风而来没入地面的是一杆军中制式长枪,亮银的枪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很是刺眼。 不见有人回应,李小月走到了长枪前,手掌握住了长枪,缓缓拔出,长枪和破碎的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既然已出兵器,还如此猥琐,不敢出面,没想到帝都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李小月摩挲着长枪出言嘲讽,脸上尽是不屑。 “喂,猥琐我不接受!”一道轻佻的声音从皇宫的城墙上传来。 李小月猛然抬头,由于逆光她看的不太真切,但可以看到那人以慵懒的姿态倚坐在皇城上,极其随意。 “为何阻拦我等进宫?”李小月不顾刺眼的阳光紧盯着皇城上那人。 她的脑中飞速想着,什么样的人敢在皇城上做这般姿态,而且皇城上的守卫竟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站的挺直,像是没看到那人一样。 再一个就是长枪是从他们身后飞来的,而这个人现在却是在他们身前的皇城上,这样的速度让她可以最终确认,就是这个人刚才打伤了他们所有人。 “为何?因为我不想哦。”那人言语还是轻佻,很不严肃。 听到这种敷衍的回答,李小月不想再与那人纠缠了,进宫的时辰已经晚了,再纠缠下去,可能就是没完没了。 长枪在手中一转,长缨飘起,用力掷向皇城上的那人。 那人稳稳接住,开口道:“你们走吧,我说了我不想你们进宫。” 李小月既然是不想纠缠,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怒火,从怀中拿出了一块木质令牌,开口道:“九天宗的事情还请不要插手。” 那人看到那个令牌,似乎也有些犹豫,迟迟没有动作。 见到那人的沉默,李小月嘴角翘起,收起了令牌,走向皇宫。 一声叹息,从天而落,来到了李小月的面前。 一个身着轻甲,眉眼英武的年轻人站在了她的面前,神情有些烦躁。 李小月停住脚步,皱纹问道:“你还是要拦我?” “虽然令牌的威慑还是挺大的,可天高皇帝远,九天宗宗主又不会来此,所以你还不行。”年轻人将长枪插在了大道上,双手抱胸。 李小月知道自己今日的计划是进行不了了,说道:“还未请教姓名?” 年轻人颠了颠腿,说道:“怎么,还想日后找回场子啊?行,听好咯,我叫钟清。” “倒是好名字,不过行事却配不上这名字。”李小月轻蔑的说着,以消一消心头的怒火。 钟清却是不在意,笑着耸了耸肩,说道:“那就不烦您操心了,您走好。” 李小月闷哼了声,放弃了今天入宫的想法,带着人转身离去。 目送了李小月等人离开,钟清顺着李小月离开的方向,微微抬头看向一处屋顶。 屋顶上有一个破衣袍的人,也在看李小月等人。 安小寒看李小月等人回往客栈的方向,转过头来看向了大道,而钟清也在看他,两人四目相对。 钟清对他点了点头,拔起了身旁的长枪,竟是朝他奔来。 安小寒微微一惊,双手握紧,但看刚才钟清的神情应该是没什么而已,静静的等着。 钟清来到了屋顶,说道:“安小寒?我叫钟清。” 安小寒心中一惊,想着面前这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姓名,微微皱眉。 “不要紧张,殿下告诉我的,而且你脸上的面具也透露了一些信息。”钟清指着安小寒的面具。 “王莲?”安小寒想着应该也就是他了。 “恩......对,王莲。”钟清有些不太适应,不知疑虑些什么。 安小寒看着钟清身上的盔甲,有些羡慕,很是向往。不一会,缓过神来,说道:“还不知钟大哥找我何事?” 钟清将长枪抗在肩上,拍了拍安小寒的肩膀,说道:“原本是要去寻你的,这不正好你来了,省了麻烦,随我去趟参天院。” “可以不去吗?”安小寒有些犹豫。 钟清站起了身,顺便就抓起了安小寒,笑道:“殿下会在那里等你,而且院长也想再和你聊聊,由不得你咯。” 一跺脚,两人瞬间消失在了屋顶。 屋里的男人,用手挡着房梁掉下来的木屑和灰尘,烦躁道:“什么情况,怎么今天跟地了震是的,屋顶总掉东西。” 自己媳妇在厨房说道:“早就让你修一修,偏不听,这下自己吃苦了吧。” “臭婆娘,我去修还不行嘛。”说完,掸了掸身上的灰,拿起工具出了房子。 第三十九章:选择 参天院内还是零零散散的有着一些人,或是杂役或是在青石道上手捧书卷的书生,不见他人。 钟清和安小寒从前院进来发出来的声响,并不能打扰到苑内的人,他们也并没有像之前墨行歌回院时恭敬行礼,就连杂役也还是在做着自己的事情,所有人都像没有看到他两人一般。 安小寒还是第一次进入到参天院,但这一次不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没有人给他选择,他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带了进来。 钟清与他并肩,也没有在意院内人的反应,身上的轻甲微微触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听着身边的叮铃的清响,走在安静无言的石板道上,安小寒心中多了一份宁静,心中不解和不安也稍消了些。 院中随处可见的千年气息的建筑,很是古朴和沉稳。参天的巨树都是寻常到麻木了,随便一棵都比安小寒这么些年看到的要粗好多。 这些日子在客栈中住着,也听到了不少故事和传闻。帝国的参天院当然也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之一,听说参天院是从开国之始就有了,是连九天宗这等正派领袖都无法比拟的,所以参天院在帝国拥有超然的地位。 而且在开国到现在,帝国经历的几次危机中力挽狂澜的势力中都有参天院的身影,即便五百年前的那场大乱中,最后帝国唯一能够信任的只剩下了参天院,就连九天宗都在那场大战中摇摆不定,怕陷入不复之地。 从而帝国中没有一人不敬参天院,即便参天院中的人皆不能修行。 参天院拥有自己的一套体系,那就是天下皆修行之外的体术,不同于修行功法的吸纳天地元气,体术是对自身身体的一种锻炼,也是对人身体的极限的一种探寻。 但千年的时间,参天院的体系不可能完全的密不透风,多少也会出现一些意外。 也就是在那五百年前的那场大乱中,谁都没想到的是参天院的副院长叛离参天院,带着参天院的无数秘密逃到了幽域,自那以后天下便多了许多体术强者,同时这些人也多了个统一的称呼:武者。 安小寒知道身边的钟清明显是一名体术超群的武者,在九天府不能使用功法的限制下,他就是绝顶强者。 两人沉默的走了许久,到了参天院深处的一座苑中,苑中的石桌上坐着一个老者,赫然便是那日墨行歌回到参天院见到并称院长的老人。 钟清恭敬的行礼,碰了一下安小寒示意他照做,安小寒当然发觉到了面前这个老人的地位超然,也一丝不苟的行着晚辈礼。 老人搓着下巴的山羊胡子,笑道:“不必如此多礼,都是虚的。清儿,这就是行歌说的那个孩子?” 钟清这时像换了个人似得,乖巧的说道:“是啊,爷爷,殿下也跟我提起过。” 一声爷爷让安小寒背后冷汗哗哗的,他怎么也没想到面前这位老者竟是钟清的爷爷。 老者点点头,上下打量着安小寒说道:“倒是个修行的好苗子,怪不得行歌说可惜了。孩子,今日我再问你,可愿进我参天院。” 安小寒说道:“我这不是已经进来了。” 钟清抬手扶着脑门,说道:“是不是傻?” 这时安小寒才反应过来,问道:“不是说参天院都是不能修行的人吗?” 老者干枯的手摸着石桌,那石桌散发着古老的气息,而后老者说道:“不过外院学生罢了。” “参天院分为内外两院,就如九天宗分上下两宗一样,当然九天宗是学我们的。”钟清解释着。 “您的意思是让我进内院?但是我已有传承,以您的眼力应该能看出。”安小寒挠了挠头。 “不过一些青徽本领罢了,无妨。”老者倒不是很在意。 安小寒听出了一些东西,问道:“是否说我进了参天院就不能有现在这一身功法?” 钟清说道:“那是自然。” “抱歉,那我不愿意。”安小寒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动作小意。 “不愿意什么?”老者像是没听明白一样问着。 钟清则是皱着眉头,显然不是很满意安小寒的回答,青徽虽说是通天大能,但毕竟是妖,他的一身本领固然强大,怎么也无法和参天院相比啊。 安小寒则是再次说道:“小子不愿意放弃现在的功法,多谢您的好意。” 还是没有明确的说出不愿意进入参天内院,但是不愿意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不愿意放弃功法即是不愿意入内院。 “说你小子笨,倒是还有点小机灵。”老者笑着,知道他不明确的直说不愿意入内院,是不想场间尴尬。 “但是你可曾想过,你今日已经进了,而且你没有选择。”老者身上的气势骤起,排山倒海般袭向安小寒。 安小寒眼中的老者还是坐在那里丝毫没动,但他周身的压力确是真真切切的。 “爷爷这......”钟清想要说些什么,可又缩了回去。 安小寒瞬间青筋暴起,双腿止不住的颤抖,看着脚尖的头更是抬不起来。 “为......什么?”安小寒好不容易才吐出几个字。 “我不是行歌,我还是比较老派一些。”老者淡淡的说着。 安小寒咬牙说道:“就因......我入了妖道?” “可以这么理解。”老者说完,眼睛一亮。 就这么一个变化,让安小寒终于坚持不住,趴倒在地。倒下的他,眼神坚毅,一声一吭了,就这么沉默的抗议着。 “倒是倔强。”老者带着一丝欣赏说着,但是给予安小寒的压力却是一点都没减少。 在安小寒将要昏死过去之时,他腰间的腰牌微微颤抖,一道红光闪过,安小寒觉得头顶一暗,身上的压力瞬间没了。 趴在地上的安小寒大口的喘着气,身上的衣袍被汗水浸透了,在这样的天气里很是寒冷。 待缓过劲的安小寒侧过脸余光看到了一块红布,就是那块绣着青徽字样的红布。而红布旁边还有一双脚,被白色长袍下摆遮挡着,随风微微荡起。 第四十章:有关王莲 被红布挡着的人,看衣着应是个白衣男子,但安小寒现在并没有时间想这么多,他只想如何能从参天院离开。 这时他想到了墨行歌,若是他在这的话,结果应该会好一点。可又想到刚才老者对墨行歌的称呼,想来也不会好到哪去。 老者的声音响起,语气不善说道:“不知前来所为何事?” “陪我这不懂事的小兄弟而已。”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在安小寒的头顶,安小寒楞了一下,猛然惊喜道:“白二哥?!” “还不起来,趴着很舒服吗?”有些不悦的声音对着安小寒说着。 就这道不悦的声音,此时在安小寒的耳中犹如天籁一般,让人心生安稳。 起身来,红布搭在了他的头上,配着他脸上的面具有些滑稽。 白松把红布从他的头上拿下来,搭在他的肩膀,顺着就把手也搭在了他的肩膀,然后一股暖流顺着白松的手掌进到了安小寒的身体,湿透的衣服变得干燥了,让安小寒舒服多了。 “不知老院长执意要留我小兄弟在参天院,是为何?”白松摇着那不论什么时候都在手的折扇,神情淡然。 钟清手中的长枪缓缓抬起,敌意明显。 老院长摆摆手让他放下,开口道:“清儿啊,九天府中能如此自如的进我参天院的人,你这样不合适。” 看似是说让钟清懂得待客之道,实则是告诫钟清要明白分寸。 白松并没有因为钟清的动作有丝毫的变化,依旧看着摆手的老院长,想要寻求个答案。 钟清放下了手中长枪,对于白松对他的轻视,心中略微不爽,但对于刚刚爷爷说的话,他还是了解的,能在参天院如入无人之境,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起码他自己就不行。 “白小子,离上一次来这儿,可有十年了?想来上一次你还是......”老院长没直回答白松的话,反而是唠起了家常。 白松收回了放在安小寒肩上的手,抚合了手中的折扇,微微躬身:“已有十一年了,幸得老院长记的。” 话虽这么说,可白松的神情依旧淡漠,丝毫没有晚辈该有的恭敬。 老院长笑道:“还是这般臭脾气,孩子就是孩子。” 白松淡漠的脸上眉头微皱,像是想起了什么。 身体渐缓的安小寒,静静的看着白松和老院长,一头雾水。 “好了,你方才说这小子是你小兄弟?莫不是山上又添了副碗筷?”老院长终于回归到的正题,认真的问道。 看了眼懵着的安小寒,白松微微点头,开口道:“山中山余兄负责老九的饮食。” 听完这句,原本坐着的老院长站起身来,盯着安小寒,神情怪异,低声道:“有何不同,竟要山余亲自照顾?” 被老院长盯着,安小寒往后缩了两步,退到了白松的身后位置。 像是要语不惊人死不休,白松继续开口道:“当初听山余兄说是大人亲自带上山的。” 这回看着安小寒的老院长竟是直接转身挥袖离去,进房间之前说了句:“带走,还有钟清回你的城门楼去。” 钟清和安小寒都还处于不知所措的时候,白松拍了拍安小寒的脑袋,转身说道:“还不走?留着过年吗?” 安小寒这才回过神来,跟着白松转身离去。钟清则是看着安小寒离开,自己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长枪,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耸了耸肩,扛枪而去。 来到门口的安小寒突然停住脚步,在想着什么。 走在前面的白松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过身看着安小寒。 “白二哥,我还想等等王莲,他说会在参天院见我一面。”安小寒低头有些不自然的扣着手。 折扇在手中轻点,白松有些皱眉,开口道:“你知道那所谓叫王莲的是什么人吗?你了解吗?你如何会对一个人认识不久的人如此的在意?你可知你再与他有过多的瓜葛,你会陷入一场极其混乱的麻烦中?” 一连串的问题抛给了安小寒,白松打开了手中的折扇微微扇动,胸口微微起伏。 面对白松的问题,安小寒自己心中却没有过多考虑,只是说了句:“他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那你就不顾自己的性命?”白松身上的白袍无风自起。 “不是还有白二哥你呢吗?”安小寒抬起头嬉皮笑脸的说道。 冷哼一声的白松,啪的一下将折扇拍在了安小寒的脑袋上,生冷道:“虽说我受山余兄嘱托下山照看你,但在你没有真正性命之忧时我不会出手,哪怕你功法尽废,断手断腿。” “那刚刚二哥你为何现身?”安小寒不解。 “废话!难道我真要眼看你被废掉一身修为,再入参天院吗?再说我与参天院也有些许交情,算能说的话。”白松没好气的又拍了安小寒一扇。 “好了,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也算是劝过你了,那我就不管了,之后会发生什么都要你自己面对,最差大不了就是一死嘛。大丈夫岂能因怕死,而却步。”白松洒然一笑,摇了摇头。 安小寒看着白二哥,傻傻的笑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你在此处等着吧,想来老院长也不会再让你进入内院了,我还有别的事,就不陪你多做逗留了,别忘了我下山送你的东西。”也不多做矫情姿态,白松挥袖离去。 一瞬间消失的白松,让安小寒眼前一花,安小寒挠了挠头无奈的回到参天院的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倚着漆红的柱子闭眼休息着。 一阵清响在安小寒的面前停下了,安小寒睁开眼看到了带他来到参天院的“罪魁祸首”钟清。 “喂,不好意思哈,其实我也不知道爷爷会那么对你。”钟清倒是一脸窘态。 “不怪你,刚才你说王莲会来是吗?”再次的确认王莲消息。 钟清随意的将长枪放在台阶上,也坐了下来,开口道:“是的,不过就是不知道几多时会来。” 倚着柱子的安小寒起身坐正了,问道:“怎么说?” 叹了口气,钟清说道:“你之前也看到了,殿下他入了皇宫,想必你也猜到了他的身份。” 安小寒点了点头。 “那你认为一个离开皇宫三年了的皇子,突然回到皇宫,会很平静吗?”钟清眼神凝重。 第四十一章:入宫 “那你还让我在参天院来等他?”安小寒略显气愤。 钟清摆了摆手,笑道:“不是我让你等的,是殿下,我想他应该是有办法解决自己的事情,才会说让你在参天院等他的。” “那王莲跟你参天院为什么会走的这么近?” 突然被安小寒问了个尖锐的问题,钟清楞了一下,说道:“其实殿下是被院长一手带大的,在皇宫中生活的甚少。” “墨院长?那为何他还要回到皇宫?”安小寒表示不解。 “对,墨院长。至于为什么要回到皇宫,那就只有殿下他自己知道了。”钟清也是一脸不了解的样子。 就在二人还在想着到底要怎么才能等到王莲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宫中之事就不用你二人操心了,我自有安排。”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到了二人的近前,清风微动。 “院长。” “墨院长。” 钟清听到声音的一瞬,立马站起来行礼,一脸恭敬。安小寒也是起身行礼,微微躬身。 “不用如此。小清啊,你先回去宫中吧,离开这么久不合适,免得落得别人闲话。”墨行歌挥手让钟清先行离开。 一脚挑起长枪,握在手中,向墨行歌点头示意,钟清几个跳跃就离开了参天院。 往参天院中走的墨行歌对安小寒说道:“随我进来吧。” “这......”安小寒有些犹豫。 “不用担心,在来此之前,我见过了你白二哥,没想到安小友竟能得到青徽山的照顾,很是不易啊。”没有停下脚步的墨行歌,语气有些欣赏。 看着马上要消失在门口的墨行歌,安小寒一抿嘴,朝里面跑去。 ...... 处于九天府中的皇宫,朱漆琉璃瓦,飞檐脊兽,庄严且肃穆,气势恢宏。 一身银白衣衫的王莲行于大道之上,微风拂过,掀起王莲的发梢,缓步的王莲神情凝重,身边一人无有。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来到了王莲的身边,落后于王莲半步,低头低声道:“爷,院长大人之前来过一趟,所以家里没人敢来拦您,但是院长让我带句话给您。” 王莲停下脚步,喃喃道:“怪不得今天这么平静,舅舅说什么了?” “他让爷您先别去找太子的麻烦,让您去娘娘苑中一趟。” “为什么?”王莲咬着嘴唇。 “小的不知。”那道身影微微躬身。 “王叔,您别这样。如今在宫中也就还剩您愿意帮我了。”王莲眼神黯淡。 被称为王叔的身影,直起身,微微叹息道:“老李头走的冤啊。” 听到这句话,王莲双手紧攥,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唉,爷您也不能太冲动,我们的这些下人的命不值钱,丢了也就丢了,能为您舍了也算没白活这么些年。之后的事您还是要和墨院长多商量,毕竟墨院长是真正能帮到您的人啊。”王叔语重心长的说着。 王莲转过身来看着王叔,这个他从小打记事起就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王叔那两鬓斑白在太阳的照耀下有些刺眼,晃了王莲的眼。 “李爷爷已经走了,王叔您要好好活着!”王莲手依旧紧攥着。 王叔笑了笑,说道:“我今日也斗胆倚老卖老一次。小莲啊,这么多年了,王叔我见的多了,娘娘当年走的时候,我就在当场,我和老李头当时受娘娘所托,要照顾好你,我在参天院,老李头选择留在更危险的宫中,都是为了你,现在你大了,老李头也走了,我王亭中苟活于世只为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如今墨院长更是大权在握,我顾虑也少多了,你不用太在意我这个下人。” 王莲强忍着不让打转的眼泪落下,扭脸抬手在脸上摸了一把,哽咽道:“王叔你不准死,起码你要等我到及冠。” 王莲知道自己怎么劝都是不管用的,所以只能用这种推延的方式。 “好,王叔答应你。”王亭中笑着点点头,略微颤抖的手拍了拍王莲的肩膀说道:“好了,别哭哭啼啼的了,走吧,去苑中吧。” 深吸一口气,王莲定了定心神,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转身和王亭中走向了宫中深处。 不多时,两人到了一座杂草丛生的苑前,神情感伤又落寞。 “想来是老李头走了,这两年没人打扫了。”王亭中走上前踩了踩,将枯草都踩倒下去。 沿着王亭中踩出的一条小道,进到苑中,看着有些破败的房屋,王莲像是又回到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狂风呼啸的夜晚,刀光剑影就在眼前,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舅舅这些年也没来过这吗?”王莲问了句。 王亭中还在忙碌的身影一顿,说道:“这也不能怪墨院长,自从十几年前的那件事出了之后,墨院长就被宫中的人盯上了,要不是钟老院长护着,怕是都没有了今日的墨院长了,这你是知道的。要说近几年,你走的那日晚上,宫中也不知道是如何知道了消息,派人去追你,辛亏老李头及时传出了消息,墨院长才能及时的拦截住去暗杀你的人,老李头就是在那晚死了,墨院长也在众人的围攻中身受重伤。” “是我害死了李爷爷。”王莲颓然的说道:“看来我之前碰到的那些杀手都是宫中的,但竟然还有江湖门派,倒是稀奇。” “嗯?小莲你还是碰到过杀手?”王亭中听到王莲的低语。 “对,四次,最近一场是大概三个月前,不过那次的人竟是羽行宗的人。”王莲说道:“宫中已经和江湖门派都有瓜葛了吗?” “想来应该是刘荆那个煞人,不然宫中之人应该还是没有这个想法的,毕竟他们都将江湖之人视为草莽之人,不屑与之有交情。”王亭中分析着。 听到刘荆这个名字,王莲微微眯起眼睛,丝毫没有掩饰身上的杀意。 “据说就是刘荆杀的李爷爷?”王莲冷冷的问道。 王亭中点了点头,也是满脸愤恨。 “那这次我回来,不管如何,他都得死!”王莲猛的一跺脚,苑中枯草尽断,灰尘漫天。 第四十二章:祸福自求 参天院中一座幽静的苑里,桃花点点,苑中石桌边坐着两个人,一高一矮,高大身影捧着茶杯饮了一口热茶,矮小的身影就呆呆的盯着桌上的热茶,热雾袅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二人正是回到院中的墨行歌和安小寒。 墨行歌放下茶杯,茶杯中微微泛起涟漪,一片茶叶缓缓沉入杯底。 “不用担心小二子,不会有事的,我这样的身份说出来的你都不信?”墨行歌为了缓解气氛,打趣道:“我可是着天底下有数的人物。” 听到墨行歌的这样潇洒气质的大人物自吹自擂,安小寒也是难得笑了笑,神情缓和好多。 “前几日没有好好聊上两句,今日不知安小友是否有意和墨某人聊聊?”轻抚着茶杯,墨行歌带着笑意问。 安小寒不好意思的傻笑着,没有回应。 “当初也是有幸去过一趟青徽山中,与山余老弟也聊上过两句,你能让山余老弟亲自照顾一年想来也是不凡。”见安小寒不说话,墨行歌也不追问,自顾自的说着:“如今在这九天府中待了这么些年月,想想还是那时在青徽山中来的舒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逍遥苍山中,也是快活的很呐。” 听到墨行歌的话语,安小寒心中的微弱的不安也慢慢的放下了,山余大哥在山中久不出山,其实按照名声说来还没有白二哥来的显赫,但是知道山余大哥的定然不是一般人,起码都跟青徽山有些不凡的联系。 “我是从去年腊月小寒......王莲是我在下山之后,在客栈歇息时遇到他并决定一起同伴而行的......” 安小寒心里慢慢放下了戒备,将自己寻找妹妹一事,说了个大概,和王莲一起发生的事情反而说的细致一些,想来对王莲有些帮助。 毕竟墨行歌身为参天院院长,在安小寒看来,既然王莲从小在参天院长大,墨行歌应该能帮助到王莲一些。 反观墨行歌,听到兵器铺的红袍掌柜,客栈的行刺王莲的羽行宗,鲁山上的佛子以及主持,这几条线索迅速在他心里反复琢磨推演,脸上神情平静,内心却波澜汹涌,一道道身影在神海中闪过,最终一口浊气呼出,抬手捏了捏眉心,哀叹一句:“一滩浑水。” 墨行歌收敛心神,拿起手边的茶壶颠了颠,然后认真的看着安小寒说道:“不知安小友是否真心想要帮你所认识的王莲?” 墨行歌用了个特别的说话,说的是安小寒所认识的王莲,不是他口中的小二子,不是钟清口中的殿下,也不是玄帝国的二皇子。 握着茶杯的手有些酸了,安小寒略微沉吟,而后缓缓点头。 “嘶~”,突然安小寒感觉双手滚烫,紧握的茶杯差点没有拿住,紧皱着眉头看着对面拿着空空茶壶的墨行歌。 原来墨行歌把手中的茶壶倾倒而下,一股脑的全部倒在了安小寒一口没喝的茶杯中,杯中溢出的茶水,甚至不能说溢出的,就是直接把滚烫的茶水倒在安小寒的手上。 面对安小寒的目光,墨行歌没有着急说些什么,先是轻轻放下手中的空茶壶,再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自己手上被茶水溅湿的地方,还翘起了脚看看鞋有没有被打湿,到最后把手帕丢在石桌上,一些系列的动作过程中他丝毫没有理会安小寒,仿佛刚在那一幕不是他做的,与他毫不相关。 “烫吗?” “疼吗?” “能忍住吗?” “一瞬间很容易,咬咬牙就过去了,但是之后呢?”墨行歌问了个比之前更深一层的问题。 安小寒低头看着通红的双手生出一片水泡,刺痛的感觉姗姗来迟,疼的他一头大汗,身形微颤。 悄然一声响指,安小寒手上的水泡全部破裂,泡中清浓流淌,安小寒终于是坚持不住,手中的茶杯落地砰然碎裂。 颤抖的双手,紧咬的牙关,安小寒低下身形,汗水直流,滴答滴答的溅落在青石板上和之前浇手的茶水混为一摊,不敢乱动。 “怎么说?肉体上的还能接受吧,我知道这对你也不算些什么。我这么做不是想对你有什么伤害,也是不希望你之后受到伤害,毕竟有关青徽山情分,所以我还是希望你想的清楚些、仔细些,事情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看着低头的安小寒,墨行歌眼中也有一丝不愿。 “我觉得无妨,既然他想要去做,就去吧。少年年少,何必愁事多烦恼,简单直接也无不好。”一阵清风拂过,白松现身苑中,身边也有着个少年。 “诶诶诶,怎么了这是?这点小伤都这样也太不男人了吧!”白松身边少年冲安小寒嫌弃着。 还沉浸在刚才那场问话和权衡利弊当中,安小寒没有感受到苑中的变化。 那少年看安小寒一点反应没有,小嘴一撅,双手在胸前一转,一道黄符冲向安小寒的双手,黄符将要碰到双手之时,蓦然化作一捧清水洒在了安小寒受伤的伤口上,星星点点的清水没入双手,伤口竟是慢慢恢复起来,不多时就完好如初。 安小寒发现手上神奇的变化缓缓抬起头来,看到墨行歌身边站俩人,一时间一愣,白松他刚刚才见过,他并不惊奇,惊奇的是他身边的那个少年。 “九州?你怎么来了?”安小寒没想到青九州怎么突然和白松一起了,刚才还不见呢。 “还会说话啊,我还以为那么点小伤给你吓傻了呢?你能来我怎么不能来。哎呦!” “啪!”一把折扇狠狠砸在了青九州的脑袋上。 刚还一脸戏谑的青九州,双手捂着脑袋原地转了起来。 “二哥你干嘛啊?我也没说啥呀。”青九州抓着头发,脑袋顶疼的发痒。 “收敛着点!在墨院长面前还咋咋呼呼的,轮得着你说话吗?老实待着。”虽然白松语气严厉,但神情却老神在在。 “既然如此,你们山中定是自有计较,我也就不画蛇添足了。”墨行歌起身拍了拍安小寒的脑袋。 “祸福自求吧。” 四十三章:宫中事 皇宫深处那座荒废的苑中,历年生长的荒草在王莲和王亭中不懈的努力下终于除了个干净,王莲看着墙面和圆柱上剥落的朱漆日积月累的染红了台阶,一看就就不太好处理。 破旧的木窗被风一过,木屑飞舞,看来是要彻底拆了换掉了。至于屋内倒是没有想象的那么破败,除了些灰尘,把破旧的家具扔了,泼两盆清水好好刷洗一下地面,拿掸子扫掉蛛网,就差不多可以住了。 拍了拍手上的灰,挺起腰杆,一阵嘎嘣脆的骨响,王莲叉腰看着王亭中问道:“王叔,如今家里情况如何?我估计要不了两个时辰,这个苑中就会人满为患,咱们还是要提前做准备呀。”放下准备拿去打水的木桶,王亭中眯眼看着苑门口缓缓道:“比想象中的差,太子和三殿下如今相处异常和谐,四殿下一直很是安静,没看出什么异常,不过以四殿下的性子,想来不会对那件事感兴趣,六殿下最近倒是隔三差五就去趟参天院,听手底下人说,他和钟家联系颇深。”说到这里王亭中看了眼王莲,看王莲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最后就是刘荆那个狗东西,最近动作不少。” 《青山语寒》四十三章:宫中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