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笔记》 第一章 蛊祸 第一章 蛊祸 人常说本命年诸事不顺,该着了倒霉,喝口凉水都能传染上脚气。 出事儿的那天,本来和往常每天一样,我下了公交车,一拐弯两步进了我的茶楼。 埁都市遍地是茶楼,我大学毕业没事儿干,也开了一家,无奈我没什么本钱,铺子小,装潢也一般,店里除了我就只有俩伙计,这么半死不活地维持着,想靠它买车买房娶媳妇,有生之年恐怕是没希望了。 刚进门还没喘口气,一个伙计就从楼上跌跌撞撞下来,两步就到了我面前,好悬没把我扑倒,“老板,出事儿了”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德行”我拎着伙计的领子让他站稳了,“见鬼啦” 一提“鬼”字儿,伙计的脸色发白,竟然他娘的点了点头我哭笑不得,指着外面,“看见没有大太阳天儿你们家的鬼大中午出来遛弯儿的” 伙计也不做解释,拽着我的袖口硬把我拽上二楼。 我这一楼和二楼本来是不通的,自己改出来个楼梯,又窄又陡,刚在二楼探出来半个身子,我只见一道黑线从眼前闪过,伙计大喊一声:“老板小心”说完立刻摁着我的脑袋往下压了一把,差点儿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还不等我骂街,就看到一条黑蛇撞在墙上,蛇身扭动,迅速沿着楼梯消失在楼下了 蜀地多蛇,小时候住在老院子里经常能看到小蛇盘行,这几年少了很多,人怕蛇,可蛇也怕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茶楼里来 我拍着胸脯惊魂未定,伙计顺手抓起墙角的扫把,对着地上啪啪敲了两下,我立刻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就看到乌泱泱的一大片,足有十几条两指粗细、半米来长的蛇潮水般四散开来好在我反应快,两步蹿到了桌子上。 不过半分钟的功夫,蛇群已经散开了,街上三三两两响起尖叫声,我怒得对那伙计道:“你他娘的怎么打扫卫生的茶楼改蛇窝了赶紧收拾了别耽误下午开门” “老板”伙计拖着哭腔,指着楼上第二间包厢,“里面” 我探着身子往包厢里看了一眼,捂着嘴差点儿吐出来只见包厢里躺着个人,看样子是个六十往上的老头儿,岁数和我爷爷差不多,人已经死了,肚子破开了一个大洞,肠子肚子顺着伤口滑出来的,地上淌了一大滩黑血,只见他那肚子里还在蠕动着,一根肠子正翻腾得带劲儿 “哇擦”我捂着嘴干呕了两下,胃液都快涌上来了,对着伙计屁股上就是一脚,“愣着干嘛报警啊” 趁着伙计打电话的功夫,我抄起扫把,想看看老头儿肚子里的是什么东西,脚刚落地,他那翻滚的“肠子”停了下来,紧接着竟然猛地向我蹿了过来只见在一滩黑色的血污之中,一条黑底儿盘白道的蛇奔着我蹿了过来,我几乎看到了蛇口中的森森白牙,还挂着血丝儿 我拼了命往旁边一跳,虽然躲过了那条蛇,脚下却踩了个空,摔在旁边的地上,胳膊都快折了趁着伙计上楼,连忙让他扶我下去,顺带关了店门,直到警察来之前,我和伙计就一人拎着根棍子,蹲在楼下吧台上盯着楼梯口,一动都不敢动。 起初只是来了两个警察,刚上楼就惨叫连连,随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警车已经把我的店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法医在楼上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才下楼,个个脸上愁容满面,我趁机凑到一个法医旁边,递了根烟。 “师傅,楼上那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法医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我连忙摆手,“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伙计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了。” 警察做了口供,伙计说今天刚开门,这位老先生就说找个楼上的包厢,约了人来喝茶,谁知道伙计刚把茶送上去,就看到老头儿已经躺在地上,伙计探鼻息的时候发现老头儿肚皮咕噜噜地动弹,好奇地一掀开衣服,就发现老头儿肚子上开了个窟窿,还有蛇从里面往外爬。 我在旁边也听得云里雾里,警察更是瞪着眼睛,“你讲三侠五义呢告诉你,虚报案情犯法” “同志,我说的都是实话”伙计拖着哭腔,警察抱着笔录本正要训斥,旁边的法医拽着警察的胳膊轻轻拉了一下,虽然只是个不经意的动作,但我明显看到法医点了点头,警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最终还是摇摇头,让同事把尸体拉走,这才作罢。 警察都走了,门外的围观群众却没散开,指着我的店面交头接耳,我心里欲哭无泪,本来生意就不景气,这下算是干不下去了,再说出了这档子事儿,就算想盘出去也要不上价钱了。 我正烦得要死,伙计却在旁边戳了戳我,“老板,有个事儿我得给你说说” “说” 伙计凑在我耳边,用蚊子似的声音轻声道:“早上那个老头儿,他来的时候不是说约了人一起喝茶吗你猜他约的是谁” 我看伙计那故作神秘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要说就说,等我跟你猜猜猜呢” “老板,他说是约了咱齐老爷子一起喝茶” 我一听,脑门儿立马有些发麻,伙计口中说的齐老爷子不是别人,正是我爷爷,齐名央。 我们家老爷子是市里有名的风水大家,勘风测水驱邪避凶样样在行,您哪位家里有上岁数的老人,不妨回家问问,多少能打听到一些关于我家老爷子的奇闻异事。 但是,非常抱歉,作为一个学法律出身的人,我对这些歪理邪说是不相信的。 可我难免后怕,这个老头儿和我家老爷子多少有些联系,警察要是往下追查下去,不会查到老爷子头上吧我早就劝他不要再鼓捣那些没影的事儿,现在可好晚节不保了吧 我把伙计支使开,掏出手机给老爷子打电话,彩铃响了两声,传来一个女声。 “您所拨打的号码不便接听” 大爷的我心说这老爷子还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吧我刚想再打过去,手机上传过来一条短信。 “出门在外。” 等我再打老爷子电话时,那边已经关机了。 我本来还有点儿生气,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真这么凑巧该不会老爷子听到风声自己跑路去了吧想到这儿,我又打了唐克的电话,这厮正在睡觉,我说店里出事儿了,让他赶紧来一趟,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明白没有,迷迷糊糊“嗯”了两声,电话就挂了。 唐克是我家老爷子的关门弟子,老爷子其他徒弟早几年都出师了,现如今各有各自的堂口,经常跟在老爷子身边的就只剩下这个唐克,年纪和我差不多,听说没念高中就来跟着老爷子学手艺了。 我在店里忧心忡忡地等了一个多小时,卷帘门被人从外面踢了一脚,“当啷”一声,响得我心尖儿打颤,我打开个门缝儿,唐克从底下钻了过来,眯缝着眼睛,冲我竖起两根手指,我连忙给他塞进去根烟,这厮跟大烟瘾犯了似的,抽了两口才睁开眼睛,吞云吐雾道:“死了的那个老头儿,是中了阴蛇蛊。” “阴蛇蛊” 蛊,我是听说过一些的,还是小时候听老爷子讲的,据说湘西的黑苗会用动物、草木,甚至石头炼蛊,炼成的蛊毒能杀人于无形,我小时候一直拿着当故事听,接受了社会主义科学教育之后就对此嗤之以鼻,久而久之,老爷子在我面前也不提这些东西了。 我狐疑地打量着唐克,“你怎么知道的” “你这外面围了那么多人,随便找人问两句,什么打听不出来” “不是,”我摆摆手,拽了把凳子在唐克对面坐下,“我是说,你怎么知道就是阴蛇蛊” 第二章 阴蛇蛊 第二章 阴蛇蛊 凭着我小时候的记忆,蛊分很多种类,光是跟蛇沾边儿的就有很多种,我一方面是好奇唐克怎么知道,另外一方面,带着点儿辩真去伪幸灾乐祸的较真劲儿,就想知道他们这些江湖术士蒙人都是怎么蒙的。 “古书上曰了啊”唐克随手抓过我的茶杯喝了两口,不慌不忙给我曰了起来。 阴蛇蛊,取成年的乌梢蛇,蛇头朝下吊在树上,在蛇头底下放九个土碗摞在一起,用涂过蛇毒的柳条鞭打蛇身,使蛇口中流出的涎液流进土碗里,等流满了土碗之后,取最底下的第九只土碗中的涎液和血水放在通风且不见光的房间里阴干,磨成粉末,再加入特制的毒料炼成蛊毒,制作好之后,放入冷食中给人服下,就可以将蛊种进对方的身体里。 “阴蛊是无形的,起初,中蛊的人会觉得腹部肿胀、腹痛,吃不下东西,中期的时候,身上散发出来的体味会吸引附近的蛇来撕咬,等到后期,肚子里的阴蛇成了型,就会啃食中蛊人的内脏,最后肠穿肚烂而死。” 唐克话一说完,我立刻本能地摇头道:“不可能,你开什么玩笑呢,物理定律没听说过生物没学过哦,对,你是没学过但是蛋生生蛋你不知道普普通通的正常人,肚子里能生出蛇演白娘子啊” 被我呛了一通,唐克也不急着解释,笑眯眯地看着我道:“那你说,普普通通的正常人,如果不是中蛊了,肚子怎么会被蛇从里面咬穿了” 我对唐克的说法不置可否,摆手道:“行了,你们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儿不用给我说,我问你,老爷子这两天干嘛去了” “出门办事儿。”唐克说的轻描淡写,说老爷子昨天给他打过招呼,说要出门办事,今天上午才出发的,可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看来这老头儿的事情还要等老爷子回来之后再说,我也没心思看店,就想回家睡觉,硬是被唐克拦住。 “你把我折腾出来,不管饭啊” 管饭提到跟唐克吃饭我就来气,我咬牙切齿,“门口大排档,爱吃不吃。” “吃凭什么不吃是吃的我就不挑食” 唐克长得精瘦,人却是个吃货,这年头老天爷越来越不讲道理,越能吃的越吃不胖,我看他点了一大桌子菜,筷子上下翻飞,还不停劝我道:“吃甭管天大的事儿,死也得吃饱了再死” “你来,”我摆摆手,喝光了手边的啤酒,“我刚才在店里吃了点儿。” 酒过三巡,唐克看出了我的顾虑,安慰道:“你也别太当回事儿,就是个巧合,要我看,这老头儿八成是来求咱家老爷子给他解蛊,没想到人没等来,老头儿蛊发身亡,死在你这方宝地也是他的造化。” “我呸。”我现在哭都哭不出来,今后八成是没生意了,借着火气骂道:“他是脑壳中蛊有病找医院,跟太平间排号去,死我这儿算怎么一回事儿” “医院要是给解蛊,我们靠什么吃饭” “别跟我提什么蛊不蛊的你说,蛊是什么你指给我看啊什么中蛊那是生鱼片吃多了脑袋长虫” 唐克有点儿不乐意,放下了筷子一本正经道:“你这就叫身在福中不知福,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这话听着有点儿耳熟,我琢磨琢磨,哦,合着是歌词,“说话就说话,甭拽歌词” 其实我知道唐克想说什么,他们这一班子师兄弟都觉得我是个怪胎,明明是老爷子的亲孙子,这要学本事的话多得天独厚,可偏偏我就是不相信这一套,宁可抱着个小茶楼混吃等死,也不愿意接手老爷子的买卖。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喝完酒招手叫服务员买单,正掏钱包,手机响了,一看是店里伙计打过来的,我刚把电话放在耳朵旁边,就听到伙计吱哩哇啦地鬼叫道:“老板出出事儿了” 我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这句话,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电话里喊了两声,继而传来噼里啪啦的碎响,我一听这阵仗不小,连忙起身要走,却被唐克这孙子拽着死死不放,“你干嘛去逃单新招啊” “逃你大爷”我在桌上甩了两张票子,“不用找了” 说完我撒腿就往我店里跑去,背后唐克对着服务员火急火燎地嚷嚷道:“找找找零钱给我” 这会儿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我和唐克一路小跑到店门口,店门还开着一半,保持着我俩离开时的样子。 我怕是有人趁火打劫,店里以前也出过这种事儿,而且越是店里出事儿就越有人图谋不轨,我在卷帘门夹层里摸出来一根用来关门的铁钩子,一猫腰就钻了进去。 店里没开灯,四下一片静寂,伙计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没有吭声,借着微弱的光亮在一楼巡视了一圈儿,没有半个人影,吧台后的收银柜上还插着钥匙,我打开一看,钱都还在。 人应该是在楼上,估计还没来得及下手,我侧着身子贴在墙上,蹑手蹑脚就上了二楼,刚从楼上冒出个身子,背后突然被人猛地拽了一把,吓得我差点儿喊出声,回过头就看到唐克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到了我身后,不等我发怒,就看他一脸严肃地指着二楼,神情有些紧张。 我还没弄明白唐克到底看到了什么,就见唐克从兜里拽出来两块红布,唐克比划着将一块捂在口鼻上,让我模仿他也拿红布捂在脸上。 我不知道唐克是什么意思,接过红布刚放在脸上,立马闻到一股让人不太愉悦的味道,呛得我一阵恶心,当时怒道:“你特么怪癖啊这什么玩意儿” 唐克急得脸都白了,伸手就想捂我的嘴,我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冲着他嚷嚷道:“别特么神叨叨的有话说话” 估计也是被我气急了,唐克在兜里摸出个圆形小铁盒,在里面抹了一把,掌心就摁到了我的脑门儿上,我起初觉得脑门儿凉冰冰的,那东西还挺滑,像小时候用的清凉膏,但很快就冰得有些受不了了,活像在眼睛上摁了两块冰块,我挣扎着推开唐克,眼前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使劲儿眨了两下眼睛,这才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气得大叫道:“唐克你干嘛” “我在这儿” 唐克压着嗓子,阴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刚想回头,突然反应过来如果唐克在我背后,那么面前的是 在那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之下,面前的身形逐渐清晰起来,对着我的脸的是一张光秃秃的后脑勺,距离我的脸不过十公分,头上还带着怪模怪样的帽子,像是个古代打仗带的铁盔,胸前还有一个圆形的金属盘,模模糊糊的能反射光,像铜镜似的,身上穿着铁片缝成的铁甲,那铁片已经生锈,表面卷曲,一直垂到腰间,光着脚,那双脚脚掌弓着,脚趾颀长,还长着黑毛,指甲比一截指头都长 这哥们儿特么的打劫下血本儿啊把自己护得严严实实的特妈哒这身装扮是古董吧有这装备还来打劫我的小茶楼 我看这人背对着我,想都不想,拎起铁棍就想动手,却被唐克从后面把我死死抱住,又用那片红布捂着我的嘴,焦急地低声道:“别喘气这不是人,是阴兵” 阴兵就是传说中,打仗死后灵魂被地府征用的阴兵唐克说他不是人,这特妈哒是拿我当鬼糊弄呢我正要挣扎,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动。 顺着那声音望过去,我看到一个有着同样打扮的人正在缓缓向我们走过来,身子佝偻着,但身高还是有一米八几,将近一米九,这要是站直了能有多高 这下不用唐克再废话,就算劝我说这是人我也不敢相信了 这人手中拎着一根铁链,拖在地上的部分是一个手腕粗的镣铐,拖在地上发出响声,那东西四处寻找着,不知道在找什么,唐克捂着我的嘴,“别出声,别吸气,它就看不到你” 说完,唐克捂着嘴猫着腰,竟然大摇大摆从那东西身边走了过去,我一看那东西奔着我来了,心里没由来的恐慌,虽然仍旧不敢相信这东西是唐克说的什么阴兵,可还是本能地学着唐克的样子,从那东西身边闪了过去,就在我刚走过两步,那东西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一个转弯,身子和我撞在一起 第三章 阴兵来访 第三章 阴兵来访 不过只是一瞬间,但我清楚地看到那东西的身体和我的胳膊重叠,竟然就这么穿过去了我诧异地看着自己的胳膊,就好像它不存在似的 前面不远处,唐克轻轻跺了下脚,招手让我过去,我凑到他身后,站在老头儿今天去世的那个包厢门口。 包厢里的窗户开着,窗帘也没拉上,借着明晃晃的月光,我看到另外一个阴兵正蹲在地上,脑袋晃来晃去,我这才发现,原来刚刚那东西对准我的并不是它的后脑勺,而是这东西根本没有脸 此时这阴兵蹲在地上,好像在找什么,一只怪爪还往鼻子下面忽闪着什么,唐克伸出根指头往里面指了指,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地上倒扣着一口碗。 碗是那种很古老的搪瓷碗,碗底有一圈突起的棱儿,上面绑着一根红线,阴兵没有动,手指头只是勾了勾,那根红线居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勾了起来,阴兵也站起身,顺着那根红线去了。 我和唐克跟在背后,眼看着阴兵出了包厢,还没等我们追上来,几个阴兵突然像得到暗号似的,都往同一个方向去了。 唐克在背后死死拽着我,其实就算他不拦着,我也没胆量跟上去了,不一会儿,就看到阴兵又向我们走来,几个阴兵排成一列,整齐有序地往楼下走去,头两个经过之后,我一下看到了跟在第二个阴兵后面的伙计 我那伙计像中了邪似的,面无表情地跟着前面的阴兵,手上还挂着镣铐只见他脸色惨白泛青,双眼无神,两脚有些踉跄地跟在阴兵身后 我这就急了,伸手想去拽我那伙计,唐克拉着我,硬把我拽了回去,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伙计跟着阴兵走了,后面还有一个阴兵断后,随着那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远,但一直保持着直线,好像直接从我们的墙穿了出去似的,响了足有五六分钟才终于彻底消失了。 唐克刚松开我,我就全身脱力,软趴趴地坐在地上,唐克打开灯,周围亮起来的时候,我才终于觉得活过来了,长大了嘴巴结结巴巴半晌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刚刚那个到底是什么” 唐克没有回答我,而是在研究包厢里那只碗,我看唐克捋着红线进了另一个包厢,只见红线另一头居然绑在我那伙计左手的中指上 “瘦张”我喊了我那伙计一声,急得还踹了一脚,伙计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我指着瘦张,“这是他,那刚刚那个呢” 倒是唐克摆手拦住了我,极其平静道:“不用叫了,齐不闻,你这是被人下套了。” 我的脑袋现在就像个单行道,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捋清楚刚刚看到的一切,但是怎么都转不过来这个弯儿,我活了二十几年的三观被彻底颠覆,作为一个无神论重度患者,让我相信刚刚我的茶楼里进了阴兵,还把我伙计的魂魄给带走了,这有点难。 “信不信由你,反正是你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唐克一边沏茶,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原来他刚刚拿着那盒清凉膏一样的东西,是用五鬼树就是柳、桑、槐、楝和被称作鬼拍手的杨树这五种树,选长在背阴处的古树,挖出地底下的根茎,用无根水熬成的膏,抹在脑门儿上能开天眼窥阴阳,刚刚唐克见我不信邪,给我抹在脑门儿上才看到了那些阴兵。 但是所谓阴兵说白了就是阴曹地府的公务员,千万不能和它对视,否则冲撞了阴兵容易被抓去,尤其是它胸口挂着的铜镜,一旦在里面清晰看到自己的样子,镜子里照出来的样子就会预兆本人的死期。为了避免出事儿,唐克特意让我用挡阳布遮住口鼻,这样阴兵就看不到我们了。 “挡阳布”我心说就是那个味道挺哇塞的红布 “嗯,”唐克理所应当地点点头,看我表情奇怪,瞪着眼道:“你当那玩意儿不稀罕呢很难弄到的要命格里阴气重的小孩儿12岁本命年那年除夕夜里穿过的踩小人的袜子才行” 他不说还好,说完我一阵干呕,连连吐了几口唾沫,“你们这行都这么恶心袜子也拿来当宝贝” 唐克不屑地摆摆手,“说正经的。” 依照唐克的分析,今天死在我们这儿的老头儿是横死,所以阴兵来索魂,打算把魂魄带到阴曹地府去,但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来了个人,把魂魄掉包了。 “魂魄也能掉包你开玩笑呢” 唐克看我不信也不多费口舌,带我来到老头儿死的那个包厢,唐克找来两根筷子挑开碗,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动里面的东西,我等着他把碗挑开,还以为会看到什么东西,没想到碗里扣着的只是几片剪下来的指甲和几根花白的头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头发和指甲应该就是那个老头儿的。”唐克的脸上带着平日里少有的严肃,“这个人肯定是咱们圈儿内的人,而且还有些道行。” 我摆手,“别,是你们圈儿内,别说咱。不是,你倒是给我说说,这头发和指甲算怎么回事儿怎么拿个指甲头发就掉包了” “指甲和头发是人身体上的一部分,而且是最容易获取的一部分,当然了,你要是愿意卸掉条胳膊腿儿来做法,也是生效的,”唐克比划着自己的手,十个指头上指甲剪得干干净净的,“普通人的指甲剪完了就扔了,凡是被有意害人的术士拿到手,轻则倒霉一阵子,重则致死。” 在方术上,经过法术的处理,指甲和头发完全能起到代替一个人的功效,不夸张地说,懂行的人只要拿到你的指甲头发,就能用五鬼运财术把你的钱财、运势甚至寿命转嫁到自己身上,挡都挡不住,唐克说他们也会这种手艺,但是太缺德了,所以从来不用。 今天在这儿玩花样的人,就是利用老头儿的指甲和头发,把老头身上最后的阳气扣在碗里,然后用红绳绑碗和我那伙计的中指,让阴兵误把我伙计的魂魄当老头儿的魂魄给抓走了。 “阴兵只认魂,不认人,估计老头儿的魂魄是被那个人给收走了。”唐克若有所思地说道。 魂给收走了那人还能活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看我那伙计,呼吸还在,心跳有些微弱,人是没死,但是魂儿都没了,八成是醒不过来了。 这伙计是老爷子给我招来的,说是乡下老家的邻居,没个正经营生,跟在我身边混口饭吃,虽说是个伙计,可也是条人命 “那我们怎么办送医院” 话一说完,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儿傻,要真是按唐克这么说的,那大夫也救不了事到如今,我竟然不得不相信唐克那一套鬼神之说 唐克眯着眼睛喝了口茶,“你先别着急,虽然是被收走了,但是你这伙计阳寿未尽,明天给他喊喊魂,应该还能叫回来。我没想明白的是这人费了这么大功夫到底想干嘛。” 唐克说的,自然是在其中捣鬼的人,其实我也没想明白,可是事情细细捋一遍之后,越琢磨越不对劲儿,我和唐克几乎是异口同声道:“这人是奔着老爷子来的” 先是老头儿死在我这儿,再是把阴兵给引到我这儿,但我又不是圈内人,不是奔着老爷子来的还能奔着谁偏偏老爷子现在出门儿了,就剩下我和唐克两个,一个是半桶水,一个完全是废的,我有些乱,又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那边还是关机。 “别打了,”唐克抢走我的手机,“你家老爷子那个作息规律你还不知道晚上七点之后什么时候接过电话” 我着急道:“我特么是怕他出事儿别在这个时候正中了人家圈套” 也不知道是着急还是怎么着,我突然觉得肚子有点儿疼,好像肠子抽筋了似的,捂着肚子慢慢揉着,看我脸色不对,唐克凑过来,“我的少爷,您这又是怎么了” 第四章 圈套 第四章 圈套 “别瞎逗,”我皱着眉头懒得说话,心说大姨妈也不过是这么个疼法吧,谁知道这么一想,肚子反倒越来越疼了,“没工夫搭理你” 唐克认真起来,“你是怎么个疼法抽着疼还是拧着疼” 我倒吸了口气,这会儿疼得连气儿都不敢喘,一边说话还一边打嗝,从牙缝儿里挤出来几个字儿道:“胀痛你懂不懂” “你这儿有鸭蛋吗” 唐克这话问得我窝火,“你是饿啊想吃宵夜出门右拐不送。 ” 唐克也不吭声,还真奔着楼下去了,半天才回来,手里居然还真捏着个鸭蛋,唐克从他的包里摸出来根银针,扎在鸭蛋上,递给我道:“放嘴里含着。” 那鸭蛋足有小孩拳头大小,我心说你没听过灯泡放嘴里都拿不出来的事儿,还给我来这个谁知道唐克也不废话,不由分说就掐着我的腮帮子,硬把鸭蛋给我塞嘴里了。 我嘴里呜呜骂了两句,唐克掐着表,等了十来分钟,唐克两手捏着我的下巴一顶,鸭蛋被我给吐了出来,唐克把鸭蛋贴着桌上敲了几下,刚拨开几片,就把鸭蛋扔在了桌子上。 我看唐克的脸色那叫一个相当难看,也拿起鸭蛋看了一眼,这蛋壳被剥开的地方是黑的,我不信邪地又把整个鸭蛋都剥开了,谁知道鸭蛋白居然全是黑的,还黑得晶莹透亮跟松花蛋似的 “你特么买的臭鸭蛋吧”我把鸭蛋往唐克面前一推,“逗我玩呢” 唐克打开手机上的手电光,对着鸭蛋照着,指着上面的纹路对我说,“看到了吗” 我看鸭蛋上有一道道中间深两边浅的痕迹,弯弯曲曲的,看不出来什么意思,唐克长叹了一声,“齐不闻,我知道你从小就不相信这些东西,这样,我也不拦着你,你觉得肚子疼是吧,我陪你去医院,去过医院之后,咱们再聊。” 去医院的功夫,唐克坐在车上不说话,正好我肚子疼得要命,窝在座位里也不吭声,进医院挂了急诊,医生护士给我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又是验血又是验尿,一直折腾到第二天早上,才给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一点毛病都没有。 我疼得汗珠儿顺着脑门儿往下掉,气得在走廊里骂骂咧咧,这尼玛是庸医吗蒙古大夫开的医院特妈哒人都快疼死了告诉我没毛病 唐克也不说话,带着我回到茶楼,自己在厨房里鼓捣半天,端出来一杯黄褐色的茶汤让我喝下去,我半信半疑地喝了,没想到不过几分钟,居然真的不疼了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唐克,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你有偏方还让我去医院耍猴呢” “反正我知道要是直接说了你是不会信的,怎么样现在打算听我说说吗” 我看唐克表情凝重,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迟疑片刻点点头,唐克深吸了口气这才开了口。 “咱们认识也这么多年了,从小到大,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你都相信科学、相信医院、相信警察,我知道你是学法律的,这是你的本能,但是你必须得承认,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不是靠科学或者法律能解决的。” 我大概明白他想说什么了,唐克就是因为害怕我不相信,所以才特意带我去了趟医院,只有让我死了心,才会相信他的办法。 这种强制性的绝望特别能让人感受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力,我歪过头,低声道:“你也不用绕弯子了,就直接说吧,我这是中邪了还是撞鬼了” “你中蛊了。” 方术、医术在古代同属道家玄学,在很多地方都是相通的,唐克跟着老爷子学本事,自然也看过张介宾的景岳全书,其中有一段讲的就是如何鉴别中蛊,中蛊的人含着鸭蛋,血、液、气中的蛊毒会被吸到鸭蛋里,并在鸭蛋上有所表现,中蛊的人含过的鸭蛋蛋白发黑,上面会有不同的痕迹,爬虫爬过、蛇身游走而过,有本事的人从这一枚鸭蛋上就能判断出所有情况,中什么蛊、中蛊时间、蛊毒轻重等等。 我现在的情况无疑是中蛊了,而且就是阴蛇蛊,想到这儿我就觉得肚皮上毛毛的,难道我也得跟那老头儿似的,死个肠穿肚烂 “那你说,”我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格外虔诚,“咱们现在怎么办不是能解蛊吗你刚刚给我喝的是不是解蛊的药” 唐克手里的烟已经烧到头儿了,他猛吸了一口才扔掉,“我没那么大本事,蛊和毒药不一样,黑苗下蛊也是分门别类的,别说派别不同,就是一家和一家也不一样,你不是信科学吗我告诉你,这蛊就像化学药物一样,制作的过程和成分稍有不同,解蛊的办法都大不一样。” 依照唐克的说法,阴蛇蛊除了用乌梢蛇外,还加了很多咒术上用的草木,靠猜和试验来分析成分基本是不可能的。 我觉得嗓子很干,说句话连着胸口都疼,“那你的意思是,我就只能等死了” 唐克这人虽然平日里没个正型,但是遇到正经事儿时说话还是很靠谱的,我双眼死死盯着他,半晌,唐克垂下头来喃喃道:“你先别着急,等老爷子回来” 我有点儿控制不住地一拍桌子道:“等他回来我都下小蛇了” “你听我说,这事情不对,你就没想想你为什么会中蛊吗” 被唐克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等他说个结论。 “你不是说你今天就在店里吃了点东西吗这蛊,肯定是有人趁着你们没注意的时候下好了的,这人既然是来找老爷子的,不管是寻仇还是报复,肯定不会让你白白死了,而是拿你当个引子,等老爷子回来了自有定论。” 虽然唐克这么说,可是我这心得有多大才能装得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我深吸了口气,“你说吧,照我这情况还能活几天” “你现在已经觉得腹痛的话,按照这样推断”唐克捏着手指头数了数,“七天。” 七天老爷子说这趟出门要十天半个月,我哭丧着脸,哀嚎一声道:“行了,那我还是先把茶楼卖了,拿这钱想吃点儿什么吃点儿什么吧” “那带上我啊”唐克这话说完,被我恶狠狠瞪了一眼,才笑道:“我刚刚给你喝的茶汤是可以暂时压制你身体里的蛊毒的,估计能多拖几天,当然咱们也不是在这儿干等着,我还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这样,”唐克眯着眼睛沉思着,估计是也没想明白,半晌才拍拍我道:“你别着急,先把你这伙计的事儿解决了,你的事情我来处理。” 说完,我们俩把伙计安顿在包厢里躺好,又在茶楼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从角落里赶出来几条没能跑出去的蛇,唐克小时候住在乡下,抓蛇那是一绝,倒是我被吓得够呛,眼看他都收拾妥当之后,我们俩关了店门,出去置办了一些东西。 唐克让我准备一双我那伙计瘦张平日里经常穿的鞋,我们俩又找到寿材店买了些香烛冥纸,末了唐克让我买瓶好酒,看着货架上的标签,我有点儿心疼,唐克却一口咬死让我就挑贵的买。 “现在不是省钱的时候,”感情花的不是他的钱,唐克站着说话不腰疼,“咱们这是去要人的,不把阴兵上上下下打点好了,你指望人家能把人给你送回来” 我问唐克,既然是去跟阴兵要人,那去哪儿要城外的阎王殿 谁知道唐克摇摇头,让我跟着他走就是了,一脚油门出去,唐克居然带着我来到了繁华无比的春溪路 停下车后,唐克带着我走到街心花园那个十字路口,这里是几条路的交汇处,过往行人纷纷,我还没明白他要干嘛,唐克就一指地上道:“跪下” 第五章 地府索人 第五章 地府索人 这会儿是中午十二点,附近逛街的、吃饭的,还有在附近上班的人都在街上走着,可谓是人声鼎沸,唐克居然就指着十字路口的空地让我跪在这儿 我当时也急了,“你特么故意耍我呢” 唐克给我使了个眼色,“你想不想救人我可没跟你开玩笑,等会儿我也跪” 唐克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只碗,在里面倒满了五谷米,然后又往里面插了四根香,我虽然不懂阴阳,但是别人烧香都烧三根,我提醒唐克道:“你是不是弄错了怎么有四根” “神三鬼四,敬鬼当然和敬神有别。 ” 唐克看起来非常专业,点上香之后,掏出白酒杯,倒满了两杯白酒摆在碗的两侧,又掏出了瘦张的鞋放在我们身后。 “对了,你那伙计叫什么” 瘦张姓张,因为身材瘦小,从小大家就只叫他这个外号,我倒是看过他的身份证,唐克拿出一叠冥纸,让我和他一起把瘦张的生辰八字和名字写在冥纸上,唐克又点了根蜡烛递给我,这才跪在我身边道:“烧纸,一边烧一边喊他的名字” 我的茶楼位于十字路口的西边,我和唐克就面向西跪着,如果面前再摆只破碗的话,估计一小时就能把我那破茶楼一天的营业额跪出来。 然而再加上面前这对香烛纸钱什么的,气氛看起来就诡异多了,本来还靠近了想看热闹的行人一看到我俩居然开始烧纸,立马躲得远远的,恨不得绕着走。 眼看着唐克也跟着跪下了,我心说既然是为了救人,干脆豁出去了,在唐克的带领下,大声高呼起了瘦张的名字。 “回来吧回家了走错了路莫犹豫家人等你回来呢” 起初,我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心里一直惦记着可千万别被熟人看到了我跪在春溪路上干这事儿,特妈哒我可是个学法律出身的人,大白天跪在十字路口烧纸这特么可是要火的节奏 可是喊了几分钟,唐克在我耳边低声道:“专心点儿,最好想着他的样子,得打从心眼儿里一门心思想让他回来才会灵” 我有点儿不情愿,心说行啊,我就听你一回,我看等会儿要是没用你怎么跟我交代 我开始在脑海里琢磨瘦张的长相,说音容笑貌可能有点儿恶心,反正就是平时一脸贱兮兮的笑容吧,谁知道想着想着,或许是太专心了还是怎么回事儿,我渐渐觉得周遭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有些听不见了,耳边只有我和唐克呼唤瘦张的声音,那声音还有些空荡荡的,就像在旷野里喊着一样。 不知道喊了多久,在我们的喊声中,竟然出现了一个拖沓的脚步声,嗒,嗒,似乎是越来越近了 烈日当空人头涌动的十字路口,我没由来地觉得浑身发冷,即便面前就是一堆烧纸的火堆,却仍旧感到阴风阵阵,眼前的纸灰被风吹动,竟然扬起了一阵旋风,足有一米高 我看了眼唐克,俩人的目光对上,我看唐克冲我使了个眼色,有些欣喜,心说这估计是成了,立刻叫得更加卖力起来,也顾不上嗓子都快哑了,扯着喉咙喊瘦张的名字。 大概是看到了这堆奇异的纸灰,周遭响起了行人的惊呼声,甚至还有人围观拍照发微博唐克的眉头皱了起来,冲我点点头,让我安心念,别想别的。 就在这时,我眼看着不远处两个警察向我们跑了过来当下心说不好,妈的该不会把我们抓走吧这叫什么破坏环境还是扰乱秩序 警察几步就到了我们面前,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嚷嚷道:“都起来起来在这儿乱搞什么呢” 见我俩没有反应,一个警察上前想要把我拽起来,唐克连忙起身,还不忘在我耳边叮嘱道:“别停马上就成了” 唐克护着我,起身和那两个警察交涉,我也紧张起来,闭着眼睛,声音不由得小了一些,就在我的眼睛刚闭上时,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人影。 很多人都有过这种感觉,即便是眼睛闭上了,但是在光照之下,好像还是能看到什么似的,我现在就能看到一个瘦高的人影歪歪扭扭地缓缓向我走过来,凭直觉,我觉得这个人影应该就是瘦张,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人影,他们三个到了我面前之后,瘦张径直绕过我就往我身后去了,而那两个人则蹲在我面前,端起了地上的杯子美滋滋地喝了起来,还用手扇着香往鼻子下面送。 我紧张得胸口好像被堵上了似的,只觉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又不敢睁开眼睛,扯着嗓子不停地喊着,约莫有个半分钟,唐克在背后踢了我一脚,我这才睁开眼睛,就看他正笑眯眯地跟警察道:“抱歉抱歉,您误会了,我们这个是行为艺术。” 好说歹说,警察收了我们几百块钱罚金,这才算作罢,好在唐克低声告诉我说已经成了,我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盯着面前的杯子看,有些惊讶地指着面前那两只杯子,结结巴巴道:“你看” 原本还满满的杯子现在已经空空如也,我惊讶得说不出话,唐克倒不以为然,理所应当地点点头道:“行了,人家把贡品收走了,这就算是答应放人了。” 没想到喊魂这事情里面还有这么多的说道,然而事实摆在面前,也不由得我不相信了,原本对这些神鬼之说嗤之以鼻的想法不得不有所动摇。 唐克让我把放在我身后那双瘦张的鞋子找个垃圾桶当场烧掉扔了,等会我回来的时候,他把用来插香的碗递给我,让我就这么捧着,嘱咐我千万别让碗里的米洒出来,他留着还有用,说完就上车直奔茶楼了。 在车上,看到我满脑门儿问号,唐克给我解释了一下,我们刚刚的行为其实已经不完全是单纯的喊魂了,普通的喊魂针对的大多是受到惊吓的人,因恐惧而离开身体的魂魄会在四处游荡,只能用喊魂的方式让魂魄重新回到身体内。 而瘦张的魂魄是被阴兵弄岔了带走的,除了把瘦张的魂魄叫回来之外,还要和阴兵交涉,唐克说,做他们这行的,不光要和人打交道、和鬼打交道,有必要的时候也要和神打交道,三界各有各的规矩,里面的门道多了,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明白的。 至于这碗米,等会儿还要用,因为粮食是人活着必不可少的,五谷属土,也是最接地气的,所以用五谷来喊魂,才能让瘦张跟着我们回去。 “是是是,你说的都有道理,但是我没想明白啊,”既然已经不得不接受事实,我干脆打破沙锅问到底,“咱们喊魂选哪儿不好,干嘛非要到春溪路这么惹眼的地方” 唐克没直接回答,而是问我有没有给家里亡故的人烧过纸,如果烧过肯定知道烧纸一定要选十字路口,因为十字路口四通八达,阴间的交通和阳间不一样,选十字路口最保险,至于春溪路嘛,人多也是个保障,毕竟阴兵虽然是公职人员,但是也喜怒无常,如果搞得魂没叫回来,我们反倒遇到危险,那就得不偿失了。 总而言之,唐克说这一行远比我想象得要复杂的多,不光要会驱邪抓鬼,据说他当年进门的时候老爷子就给他说过,想学这一行,必须先学做人。 唐克说了一路,一旦在根本上接受这些事情之后,听唐克给我说这些闻所未闻的事情,竟然还觉得听得津津有味,没一会儿车就到了我的茶楼门口。 我三两步跑上楼,瘦张还躺在包厢里睡着,唐克接过碗,往里面倒了些水,他说他倒的这些是无根水,不沾杂物,才能沟通阴阳,用这无根水淘米,再含着淘米水喷到瘦张脸上,自然能魂魄归位。 我看唐克一步步操作,直到一大口淘米水喷到瘦张脸上,不过两分钟的功夫,他的眼睛就眨巴两下,睁开了 直到这一刻我才算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突然放松了还是怎么着,肚子也跟着不老实起来,一时间疼得脑门儿上泛起汗珠儿。 “行了,”唐克配好几味药材让瘦张去给我煎药,这就对我道:“现在要解决你的事儿了。” 第六章 夜入私宅 第六章 夜入私宅 唐克说,这些年来,老爷子一直教导他,凡事要做两手准备,能不靠别人的时候就尽量别对别人抱希望,在这个行当里混久了,就会发现人远比鬼神更可怕,尤其是面对这些出生入死的事情,亲娘老子都未必可靠,这不是要诋毁亲情的力量,而是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这一行有多恐怖。 所以唐克说他觉得自己赚这么多钱都是理所应当的,不赚才觉得理亏,这都是自己拿命换来的。 话扯远了,总之唐克说,除了等老爷子回来之外,我们必须自己采取行动。 在湘西一带,时常有中的事情发生,当地人采取的是最简单直接的方式,中蛊的人的家人拎着个菜刀和案板,在村子里一边走一边骂一边用菜刀剁案板,据说这样会让下蛊的人心虚心慌,撑不下去了就会把蛊给解了。 我们虽然不能拎着案板沿街叫骂,但是也必须找到下蛊的人,寻得下蛊的方子才能解蛊,而那个老头儿是眼下唯一的突破口。 虽然喝了药,但肚子里还是翻江倒海的疼,偏偏是这样反倒让我的思维变得极为清晰,闭着眼睛沉思了半天 既然我和老头儿中的都是同一种蛊,怎么以老头儿作为突破口让死人说话这想法刚从脑海中崩现,我立刻灵机一闪,“咱们去找老头儿的家” 唐克抿嘴一笑,“行啊你,小时候没少喝牛奶恶补智商吧” 我斜睨着唐克,“你下次夸人之前先刷刷牙。” 俩人正插科打诨,唐克的电话就响了,“嗯,嗯” 唐克比划着让我拿来纸笔,我看他在纸上草草地记下了一个地址,道过谢这才挂了电话,我迷惑地看着那个地址,就看唐克一脸得意,把地址往我面前一推,“那老头儿的住处。” 我的嘴现在别说个鸭蛋,塞个鹅蛋都不成问题原来唐克早就想到对策,让堂口上的兄弟去局子里打点了一下,已经把老头儿查了个底儿掉。 这老头儿姓章,自己一个人住在城郊的一套老宅子里,据说户口本儿上就一页,什么儿女后代都查不到,也没有什么社保资料,平时干嘛的都不知道,唯一的线索,就只有那么一个地址。 唐克说话的时候,我压根儿没怎么听进去,只是呆呆地看着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老爷子这么多年喜欢把他带在身边,当下也对唐克多了几份信任。 “怎么样,”唐克用一根指头敲了敲桌子,“少爷,咱去探他一探” 说实话,我以前可从没想过自己也会做这种事情,要知道私闯民宅这事儿可大可小,那叫非法侵入住宅罪,轻则罚款重则判刑 看我一脸犹豫,唐克勾着我的肩膀笑眯眯道:“怎么着,大律师,要不我替你去走一趟” 我没说话,推开了唐克的肩膀,唐克摇摇头道:“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黑道有白道吗” “为什么” “因为”唐克眯着眼看着窗外,一脸深沉道:“白天不懂夜的黑。” “对,”我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我特么也永远不懂你伤悲。” 唐克撇撇嘴,说我不解风情,“齐不闻,你还是没明白,法律和科学就是太阳,可太阳也不是万能的,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人为了活下去就要创建自己的规则,所以才会有我们这种行当,俗称,夜空中最亮的星哎你干嘛去” 我已经听不下去了,再听一会儿他能给我说出个金曲十万首,趁唐克自我陶醉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东西,发动车子准备出发了。 “别着急啊,”唐克不慌不忙地系上安全带,“还需要准备点东西。” “准备什么夜行衣” “不是,”唐克难得一脸正经,“回老爷子那儿,带点儿保命的家伙事儿。” 唐克说,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俩比较悲催,我俩注定是螳螂,不管怎么想破头,也躲不开背后的黄雀。 “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人家给你下蛊是要把咱老爷子引出来,既然我们想到了去老头儿家里找线索,人家肯定也会想到去老头儿家找咱俩。” 唐克说的没错,事情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事情,一条直线的线索,几乎我们每一步行动都在对方的判断范围之内,人家要是真想对我们怎么样,甚至可以在老头儿家给我们布个局。 想到这儿,我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跟着唐克驱车到了老爷子家。 自从我毕业之后,就很少到老爷子这边的家里来了,他这儿总招待些奇奇怪怪的客人,我一见就回避,后来我们爷孙俩干脆就在外面吃吃饭,或者到我的茶楼来喝喝茶,听说去年几个徒弟给他把家里重新装修过一次,我这还是第一次过来。 家里的格局稍稍做了些改变,换了点儿家具,我摸了摸那油光锃亮的紫檀木博古架,心中不免咋舌,这老爷子这些年是捞了多少钱眼看着退休了这是要下血本儿享受啊 唐克说要去老爷子房里拿点儿用得上的东西,我对他们这行一窍不通,看着一堆瓶瓶罐罐也插不上手,就进了我的房间。 从我记事起,父母就已经因事故丧生,自幼和老爷子相依为命,虽然我不在家住了,可我的房间仍旧保持着原样,一进门就是一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弄得人有点儿感慨。 我坐着发了会儿呆,听唐克说准备好了之后,我在房间里四下顾盼一圈儿,顺手抄起了门后的棒球棍不是说带保命的家伙吗,我和他保命的手段不一样,各有所长那就各司其职。 出门随便吃了点东西,我是挺着急的,唐克却不慌不忙,我指着外面,“再不出去天都黑了” “你急什么,”唐克压低了声音,笑眯眯道:“干咱们这行,就得等天黑。” 他这么说,我竟无言以对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等我们慢慢吞吞到了城郊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对于城郊这片,我并不是很熟悉,但是凭着记忆知道这片是一片老城区,不是那种棚户区私建房,而是一片正儿八经的老宅子,从解放前到解放后,这地界住的都是非富即贵,所以这片老宅子也一直没人敢动,等到房地产大热,有人想动的时候已经动不起了,阴差阳错就把这一片老宅留到了现在。 老头儿章住的地方也没个门牌号,好在伙计被调教得到位,直接给我们发过来一个坐标,跟着导航一路就来到了一座老宅子前面。 坐在车里还看不出来,一下车,我才发现这座宅子相当大,而且也有年头了,光是门头上的砖瓦就值不少钱。 我和唐克四下看了一眼,周围没什么人,我俩把车停远了,绕到后院找了几块砖垫脚。 翻墙这种事儿,从小学毕业之后我就没干过了,裤腿往上拽拽,使出来吃奶的劲儿爬到了墙头上骑着,冲着唐克伸出了只手道:“来哥哥拽你一把” 唐克抿嘴笑着,在裤兜里摸了摸,竟然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给我拍了张照,不羁大笑道:“不行不行,我得拍张照留念,没想到你个当律师的爬起墙头来还挺顺手的” 我瞪了他一眼,眼看着唐克身手极其灵敏,三两下蹬在墙上就翻身爬了下去,这才跟着跳到了地上。 地面是青砖铺成,越往院子中间走,砖面就越光滑,这都是长年累月踩出来的,看这架势,这宅子怎么也过百年了。 中间的大院里,正中央摆着一口水缸,缸里面还养了荷花和锦鲤,看来这老头儿章还挺有生活情调,院子左边摆着石桌石凳,右边放着躺椅和小茶几,那藤椅上还搭着绒毯和一本尚未合上的书,我虽然不认识那老头儿,但看着还是有些感慨,老头儿看起来好像正看着书就突然出门了,谁能想到再也没能回来。 唐克没有我这么多愁善感,大大咧咧地拿起书来翻了两页,突然笑了一声。 “怎么了” 唐克晃了晃手里的书,就向我扔了过来,我双手接住,刚摸到手里就感觉到书面很糙,竟然还是个线装本,一看就有年头了,被唐克这么扔过来差点儿散了。 唐克让我看书名,封面用毛笔竖体写了四个大字。 夷蛊内传。 “怎么样”唐克冷笑,“有点意思吧” 第七章 一张老照片 第七章 一张老照片 即便是对他们这行不了解,但是光看字面意思,我也知道这本书和蛊毒有关,难不成说这老头儿章想要自学成才给自己解蛊 没等我放下书的功夫,唐克已经来到了院子旁边,用脚在地上踩了踩,我不知道他在那块空地上琢磨什么,跟过去一看,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整个院子都是青砖铺地,唯有墙边这一排地面上没有青砖。 住过平房宅院的人都知道,这宅子里面铺地,就算中间不铺,四周也一定要铺好砖面,为了防止砖瓦潲雨,浸湿了四墙,导致墙基不稳,墙面是很容易垮塌的,但是老头儿章的宅子却偏偏反其道行之。 而墙边这一排被唐克踩过的地面有些凹陷,几个脚印都很深,证明这地面泥土非常松软,唐克环顾四周,随手从茶几上抄起来个装水果的盘子,这盘子一看就是青花的,翻过来看看底下的落款,搞不好还是个古董唐克这该千刀的居然直接拿起这盘子就来挖土,三下五除二刨出个坑,没挖两下我就听到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心疼地把盘子从他手里抢过来。 唐克徒手在土里翻腾两下,就摸出了一个瓦罐,看起来和腌泡菜的瓦罐没什么区别,只是罐身上的颜色深了许多,唐克端起罐子也不打开,一只手把罐子托到了脑袋旁边,伸手在上面敲了敲,凑上了耳朵就不说话了。 我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又紧张不已,半晌,唐克笑着招呼我过来,敲了一下后把瓦罐贴在我的耳朵上,我就听到瓦罐里一阵窸窣的声响,有什么东西正在瓦罐里面迅速地爬动,声音快而细密,一听这东西好像是多足虫 想到里面关着什么虫子,我连忙躲开了,摸着耳朵,心里还有点儿犯恶心,不满地指着罐子道:“这什么玩意儿你就给我贴过来了” “这就是要你命的玩意儿。” 唐克告诉我,说这个罐子里关着的东西,就是蛊虫。但不是我中的那种阴蛊,这种用有型的蛊虫炼制的蛊叫生蛊,而罐子里的这种,应该是五毒蛊中的蜈蚣蛊。 五毒蛊,取五种毒虫,较为常见的是蟾蜍、蜈蚣、蝎子、蜘蛛和壁虎,当然也有其他配置,将五种毒虫放在瓦罐中密封起来,不给水不给食不给空气,在这种极其恶劣的环境下,五种毒虫会互相撕咬,吃掉对方,最终只剩下一只毒虫时,这只毒虫是什么,就叫做什么蛊,故而有蜈蚣蛊、蟾蜍蛊或蝎蛊等等,种类众多。 这剩下的最后一只毒虫聚集了其他毒虫的毒性,可以说是至毒之极,连形貌都会发生改变,这时候,炼蛊的人要等到五月端午,沐浴焚香更换新衣,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在自家正堂挖一口浅窖,准备一个崭新的瓦罐,往里面放入其他毒料,还有养蛊人的三滴血,这时候,关键的步骤来了 养蛊人必须将蛊虫的肢体切得七零八落,只剩下头腹,将蛊虫转入新的罐子中,让它吃掉自己的肢体,还有瓦罐里的毒料,这一过程要持续七七四十九天,为的是增加蛊虫的怨气,等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瓦罐里的蛊虫已经死去并风干,将风干的蛊虫放在暗不见光的房间里风干,研磨成粉,蛊就算真正炼成了。 以这种炼成的蛊毒粉末藏在指甲里,与人吃饭的时候将粉末弹进对方的饭菜服下,就可以把蛊下到对方身上。值得一提的是,在湘西一带,下蛊的大多是女人,蛊术传女不传男,传内不传外,下蛊的女人被叫做草鬼婆,直到现在,湘西一带的女人都是很少留指甲的,不但方便干活而且可以避嫌,免得被人怀疑是草鬼。 听唐克解释完之后,这本来就是大晚上,一阵夜风吹过,我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心说我中的蛊也是这么炼成的肚子里不由得一阵翻腾,恶心得要命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唐克是习惯了,反倒是这只罐子勾起了他的兴趣,直奔老头儿章家的正堂就去了。 只见正堂当中摆着张八仙桌,唐克弓着身子拿手机照着桌子下面,四下敲了敲,果然发现一块砖下面是空的,唐克欣喜,冲着我一乐,“就是这儿了” 我看他要把青砖撬开,这回是再也忍不住了,“别动你特么的要死别拉着我一起” “放心,没事儿。” 我看唐克说的如此笃定,反正这种事情他比我在行,说不定还真没有什么危险,干脆放他一个人在这儿鼓捣,我自己就打算去其他房间找线索,刚迈出门去,一声悠长的声音吱嘎地响了起来,这古宅里面一到晚上很是毛骨悚然,那声音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定了定神,才看到是对面厢房的一扇门被风吹开了。 房门也是年久失修,门轴锈得厉害,这声音比鬼叫还要凄厉,我哆嗦了一下,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壮着胆子往房间里探了进去。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房间,书房其实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个年轻技术宅的工作室,房间里面很是凌乱,挨着墙边摆着一排桌子,桌上凌乱地摊着一些报纸、文件、书籍和笔记本,无一例外都被写写画画做了不少记录,墙上还贴着各种纸片和照片。 照片大多是风景照,照的都是深山老林,我也看不出个端倪,还有几张地图,都是西南一带的区域地图,在这些层迭照片中,一张照片出现在我眼中,顿时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张照片是为数不多的人物照,看样子有年头了,照片上的人应该只有三十多岁,还穿着上世纪七十年代那种工作装,两人站在一块山岩上,背后是崇山岳岭,在一大片绿色的映衬下,两人的面容经过日晒发出健康的古铜色,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两个人看起来关系不错,其中一个勾着另一个的肩膀,笑容爽朗,被勾着肩膀的稍稍有些羞涩,微微低头。 这张照片之所以让我觉得那么震惊,是因为这张照片上的人可以说,我都认识 那个被勾着肩膀羞涩低头的,是昨天莫名其妙死在了我店里的老头儿章,而那个勾着老头儿章肩膀爽朗大笑的,竟然是我家老爷子齐名央 除了惊讶,我还有点儿窝火我和唐克早就怀疑这件事情和我家老爷子有关系,这下好了这个老头儿章竟然还和他认识现在人家死了,我家老爷子八成是出去躲着,说不定要是他没走的话,就和这老头儿章一个下场了 虽然不知道在背后捣鬼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但是既然有本事下蛊害死老头儿章,还给我下了蛊,说明道行不浅,而我家老爷子居然连个屁都没放就自己走了,拿我们这些孙子徒弟当吃白饭的我们这么一大群人还保不住他的命莫非这个人的能力已经到了我家老爷子都只能灰溜溜跑路的地步 想到这儿,我连忙出了门,慌慌张张就去找唐克,这厮还在琢磨地上那块青砖,半天竟然还没把砖撬开,见我进门,唐克张罗着让我给他搭把手。 “别弄了”我哪有心思管他这事儿,连忙把照片的事情给唐克一说,“我看,弄死老头儿章是杀鸡儆猴,说不准人家真正想下手的是咱老爷子” 唐克听得云里雾里,我也是着急,顾不上给他解释,摆摆手就掏出手机,“不行,我还得给老爷子打个电话” 我拨通了老爷子的号码,焦急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边急切地喃喃道:“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找他,出门躲着有什么用不知道自己多大岁数了放着这么多人不使唤,还要我们干嘛” 我话还没说完,一阵突兀的铃声划破了房间里的寂静,吓得我差点儿扔了手机的手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唐克也被吓得坐在地上,只见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面。 哇擦那铃声居然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 第八章 狭路相逢 第八章 狭路相逢 铃声是那种最老式的电话铃声,半夜一响能把人吓出心脏病的那种,除了我家老爷子,没人用这铃声,我按着胸脯,生怕心脏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我和唐克对视了一眼,半天没敢动,我颤颤巍巍地挂断了电话,那边的铃声也跟着戛然而止了 几乎是一瞬间,我和唐克一起反应过来,玩了命地刨那块地砖,指甲都快生生地抠掉了,由于炼蛊要求必须隔绝空气,所以砖缝儿相当严实,最后唐克从后腰摸出一把匕首,我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硬是把地砖给抛起来了。 说实话,在砖块被撬开的一瞬间,我有点儿紧张,唐克也吞了口口水,两人第一时间都有些躲闪,没敢直接去看地窖下面,我知道唐克想的和我一样,老爷子的手机在下面,那他的人呢我们会在下面看到什么我有点儿不敢想。 犹豫了几秒钟,我探出头来,借着手电的灯光往下看,三十公分见方的地窖里除了一只瓦罐之外再无他物,不由自主地长出了口气,两人对视一眼,唐克一手拿着匕首,身子躲得远远的,将瓦罐撬开了一条缝,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空荡荡的瓦罐底下,躺着一只手机。 老爷子用的是只黑色的苹果手机,密码是我生日,打开手机一看,上面还有几个未接电话,除了我的号码之外,另外一个电话接连给老爷子打了三四个电话,并没有记录名字。 我把手机拿起来,最近几天的通话记录里也只有我和那个号码,短信箱更是只有我发的一条短信,相册里面有很多张照片,都是一个月内拍摄的,照片上拍着的都是一些风景照,崇山峻岭、风景名胜,看样子也是在西南一带,有几张照片看起来眼熟,拿到书房里面比对了一下,发现其中几张拍摄的内容和墙上的照片拍摄的是同一地点。 虽然一时无法得知我们家老爷子和这个老头儿章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两个都被掺合到了同一件事情当中,很有可能就像我和唐克猜测的结果一样,他们或许都被同一个人所我想想该怎么描述这个词,虽然在这个太平盛世的年代听起来有些可笑,但是我觉得,的确像是在被追杀。 不管是为了我身上中的蛊,还是老爷子的安危,我都必须马上找到他。 老头儿章桌上的几个笔记本里记录的大多是关于解蛊和炼蛊的内容,唐克对此比较感兴趣,包括他椅子上那本夷蛊内传,唐克一起打包装起来,打算带回去慢慢研究,而墙上的地图和照片,我总觉得,老爷子的下落会和这些照片有关系,反正这老头儿章算是回不来了,干脆把这些东西全部装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我和唐克对视一眼,很有可能是哪个神戳戳的警察半夜突然想到来找什么线索,我俩出门就奔后院去了,我刚从墙上翻下来,还没来得及跳下去,唐克突然对我比划了一个手势,指了指墙头一侧,大门位置建得比较高,能容下一人躲藏,我和唐克顺着墙边爬过去,躲在了门头后面。 俩人刚藏好,就听到前门传来吱嘎一声响,开门的人连忙扶住门,小心翼翼地关上,至此,院子里都没有亮起灯光,我看不清来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否则为什么偷偷摸摸的当然了,我和唐克是例外,他就不一定了,说不定,此人就是躲在暗处的那个幕后黑手 我和唐克盯着那人,眼看他从一片阴影之中走了出来,此人身材矮胖,穿着一身黑衣仍藏不住浑身的肥肉,只有那一颗光头在月亮下面闪亮闪亮的。 不同于我和唐克刚进门的东张西望,这人对院子的情况好像十分了解,而且目标也很明确,轻车熟路地直奔老头儿章的卧房就去了。 我的心当即忽悠一下,这人肯定是来家里找什么东西的,但是会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心里只怪自己刚刚太大意,怎么就忘了到卧房去找一找 我们在墙头趴了半天,这地方藏两个人实在费劲,我几乎是靠一条腿的力气支撑着全身,眼看就快支持不住的时候,就看到那光头贼眉鼠眼地从房间里出来了,手里还抱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紧接着,我就看到那光头绕过了正厅,直奔旁边的书房去了,当时心说不好这书房几乎被我和唐克洗劫一空,光头但凡了解老头儿章家的情况,肯定知道是有人进来了,想到这里,我连忙拍唐克的肩膀,压低了声音急促道:“走不走” “别动”只见唐克不但没有想开溜的意思,反倒盯着那光头,对我比划了个手势。 “哇擦你疯了是不是”我几乎叫出声来,唐克那意思是我们俩直接上去把光头那东西抢走 依照我做事的风格,这种想法根本不会出现在我的脑袋里,但是唐克不一样,按照他的想法,光头拿走的这东西,很有可能和这件事情有关,如果我们俩就此把光头给放了,说不定这辈子都别想再找到这东西,更何况如果有了这东西,我们说不定能少走很多弯路。 唐克做事儿是野路子,他说在他们这一行里,做什么事情没有我们这么多的条条框框,尤其讨厌我们学法律的人严格遵守的各种程序,包括我们家老爷子,他的这一套做事方式就是从老爷子那里学到的。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做事的时候,只要有第一捷径,绝对不会选第二种方法,不管有多少规则和大道理。其实老爷子的这种性格我是知道的,不知道是不是就因为从小接触他这种性格,不但没有让我变成这样的人,反倒对他们的行为方式十分抵触,尤其是上大学的时候,偏偏要选择一个和老爷子完全相反的法律专业,以此来阻止,或是逃避,生怕自己也成为这样的人。 我内心挣扎片刻,还是觉得这种做法实在难以接受,还没等我纠结完,就看到光头已经从书房里出来了,一脸怒意地环视四周,糟了,肯定是发现房间里进来人了我正想拉着唐克跑路,就觉得肩膀上的衣服被拉住了,我身子一晃,没等我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唐克从院墙上拽下来,双脚直不愣登踩在地上,顿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膝盖一软差点儿摔在地上。 面前的光头看到我们并不惊讶,唐克也没有半点怠慢,直接奔着光头面前扑了过去,手里还拎着我那根棒球棍,我也顾不上叫痛,赶忙上去帮忙,俩人跟老鹰抓小鸡似的,眼看就把光头逼到了墙角,唐克高高举起了棒球棍,阴沉一笑道:“东西交出来,不然的话” 只见光头把盒子死死护在怀里,情急之下,不等唐克把话说完,光头从口袋里不知道抓出了一把什么东西,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冲着我们脸上撒了一把 光头撒的不知道是什么粉末,淡淡的香味之下,还有一种像血一样的味道,我被那东西迷了眼睛,双眼疼得厉害,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眼睛也不敢眨,彻底什么都看不见了 旁边唐克的情况也不好,我听他大骂一声,也是急了,可我俩现在就跟瞎子一样,只能四处乱扑腾。 “哗啦”,一声碎响划破了夜晚的寂静,我心说不好,墙角的瓦罐八成被光头给打碎了我想到之前听到那密密麻麻的虫子爬动声音,顿时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无奈眼前什么都看不见,想逃都不知道往哪儿跑,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直奔我们而来,我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就看到了一个怪物似的东西向我们爬过来了 第九章 一通陌生号码的电话 第九章 一通陌生号码的电话 看到那东西的刹那,我也顾不上眼前的剧痛,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东西,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心说亲娘啊,这是见鬼了 那东西是只虫子大概就是这么个东西,具体给它下定义太难,这怪虫足有成年人小臂那么长,手掌那么宽,一身暗红色的硬壳在月光下油亮油亮的,具体有几对足我已经分不清楚了,反正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往前爬动着,这东西没有双眼,估计是已经退化掉了,全凭两根京剧扮相里一样长长垂下来的触角在地上不停扫动,辨别方向。 这应该就是唐克口中说的生蛊,不管这东西到底怎么回事儿,光是那两对毒螯就够我喝一壶的 我四处去找唐克,就看唐克正捂着眼睛,就差在地上打滚儿了,刚刚那光头泼洒粉末的时候,唐克把我往后拽了一把,反倒是他挡在我面前,这会儿已经疼得哇哇大叫,靠他算是指望不上了 余光一瞥,我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我背后迅速闪过,是那光头正向门口飞奔而去,我一眼没照顾到,光头已经冲到了门口,我连忙直奔光头而去,眼看着光头要把门关上,我也顾不上别的,一条胳膊拼了命从门缝儿里伸出去,扯住了光头的腰带就不撒手了 光头怒喝一声,抓起那只盒子使劲儿往我胳膊上砸,背后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这时候我已经完全顾不上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光头往里面拽,一条腿也伸了出去,门竟然被我硬生生地别开了一道光头半个身子都快被我扯进来了 趁着光头被我拽进来的功夫,我顺势把盒子抢过来,往院子里面一扔,对唐克大喊道:“地上赶紧的” 也不知道唐克听没听到,反正这光头一看盒子被抢走,也是动了杀心,我使劲儿眨巴眼睛往外挤眼泪,眼前刚清明了一些,就看到光头顺手从地上摸起来一块儿板砖,对着我头顶高高举了起来 这一下下去,就算不死也是半条命,可我现在躲都躲不开,只觉得头顶一道劲风疾驰而来,我头上一阵闷痛,好像地震了一样,天旋地转的,身子一软就躺在了地上,头虽然很疼,但意识还算清晰,光头捏着板砖蹲在我面前,本来还想往我头上砸下来,但动作稍稍停顿片刻,光头歪着头打量着我的脸,突然神色就变了。 “齐”光头的声音都有点儿颤抖,我看他的眼神甚至有些慌乱,惊慌失措地将板砖扔在地上,“齐不闻” 我已经没有力气说话,眨着眼睛看着他,心说老子就特么是 然后,人很快就晕过去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来苏水的味道刺得我鼻子痛,眨巴着眼睛看着四周,白墙、白床单、白窗帘,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我瞬间便安心下来,好歹算是没死。 发现我醒了,小护士在走廊里喊了一声,医生还没进来,唐克就一瘸一拐地进来了,我看他肩膀上还绑着绷带,脸上还有几道伤痕,一看就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然而唐克告诉我,我已经睡了两天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唐克一脸诚恳,十分深情地对我这么说着,我听了这话就想把他先按住暴打一顿。 给我检查完,小护士抱着托盘来给我换药,头上的纱布一碰,我就疼得呲牙咧嘴的,心说特妈哒这是脑袋让人开瓢了,我一把攥住了唐克打着绷带的手,整个走廊里都响起了唐克的哀嚎声。 躺在床上,唐克给我讲起了那天晚上的经历,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唐克眼睛半天没睁开,一睁眼三下五除二颇有一副武松打虎的气势就解决了那只螯虫蛊,我只想说“呵呵”,“特么武松打虎可没把自己打得跟你这熊样的。” 唐克不屑地哼了一声,给我说起那螯虫蛊如何如何厉害,我却不感兴趣,一摆手道:“那光头呢” 唐克摇头,一脸痛心疾首,原来等他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地上,光头早就不见人影了,那只盒子也被他拿走了,合着我们俩伤得只剩半条命,到最后还是白玩了一场。 我对此早有预料,但是最后一刻的记忆在此时格外清晰,我咬着嘴唇,眯着眼睛沉思了半晌,唐克看我脸色不对,拍拍我的肩膀道:“齐同学啊,干咱们这行,就要考虑到风险问题,肯定不是什么事儿都保准能成的,你还得练练你的心理素质。” “滚你大爷。” 我骂了一句之后,盯着唐克看了半天,我这个人呢,可能是跟从小的成长环境以及我学的专业有关系吧,做事儿比较谨慎,甚至可以说有点儿胆小,总是犹豫,连我自己都挺烦我这性格的,而且我和唐克虽然认识的时间长了,但是也绝对算不上深交。 自己跟心里纠结了一会儿,反正现在唐克是我唯一信任的人,干脆道:“我有个事儿得跟你说。” 唐克的眼睛眨了眨,“嗯你说,除了借钱,还有什么咱俩商量不了的” 我没心思跟他打趣,面沉如水道:“那个光头,他认识我。” “啥”唐克本来正准备喝水,一下把杯子放下,“你人脉挺广啊卧槽,你认识他怎么还把你打成这样你说你是不是欠人家钱” “是他认识我我不认识他” 我将当时的情形给唐克复述了一遍,唐克脸色也严肃起来,拽着他那只吊在脖子上的胳膊,琢磨一下道:“我大概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光头到底是什么人,但是从当时的情况看来,光头的确认识我,而且在对我下手之后,光头明显后悔了,他肯定是害怕打死我,也就是说,他应该是老头儿章这边的人,至少不是我们的敌人,而且很有可能和我家老爷子也认识,不然的话,我又不认识老头儿章,他怎么会认识我 脑袋里好像一团乱麻,我和唐克对视一眼,肚子又开始疼了起来,也顾不上护士的阻拦,我和唐克出门就打了个车回店里,路上让瘦张赶紧给我准备好药。 唐克给我配的这种药,是取雄黄、钱蒲和蒜子三味药煎服,压制我体内的蛊毒,不能除根,只能暂时止痛,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一边等着瘦张煎药,我和唐克一边坐在吧台后聊天,俩人都是一脸愁容,我本来准备掏烟,顺手摸到了老爷子的手机,一想到这事儿心里就跟要着火似的,老爷子的手机都没了,那他人在哪儿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这样,你先别着急,”唐克看出了我心里的担忧,拍着我的肩膀道:“咱们现在也不是走投无路,不是还有这东西吗” 唐克指着我手里的手机,我突然回过神来,连忙拿起手机,翻开了通讯录。 虽然不知道那个陌生号码到底是谁,但是他这几天给老爷子打了这么多电话,很有可能知道其中的情况。 我拿老爷子的手机打通了那个电话,对面却提示无法接通,一连打了几个都打不通,唐克皱着眉头,用他的手机拨通那个电话,没想到一打就打通了 我俩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这人把老爷子的电话给拉到黑名单了为什么 唐克的手机放的是免提,铃声很火爆,最炫民族风,唐克跟着摇头晃脑,等着彩铃已经响了一遍,那边还是没人接电话,我俩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就在彩铃即将结束的时候,电话那边终于传来了一个声音。 “喂” 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着急地正想说话,唐克按住了我,捏着嗓子模仿女人的声音,细声细气道:“哎,你好,有您的快递。” “我现在不在家,放在店里吧。” “哦,好对不起先生,我是新来的,这快递放您哪个店里啊” “就广兴古货。” “好的好的,”唐克的声音听得人说不出来的恶心,嗲兮兮道:“再确认一下,您姓齐对吧”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唐克为什么要这么说,只听到电话那边立刻响起一声东西摔碎的声音,紧接着,电话里响起了嘟嘟的盲音。 对方挂断了电话。 第十章 广兴古货 第十章 广兴古货 “嘟嘟” 盲音响彻整个茶楼,我和唐克四目相对,脑袋飞速转着,直到电话自动挂断了,唐克冷笑一声。 话说,这个电话没打完的时候,我肯定觉得唐克的做法太古怪了,甚至有点儿逗比,但是电话挂断的瞬间,我简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果按照我的想法,肯定是直接问人家认不认识齐名央,到时候肯定是电话被挂断了,我们还狗屁都不知道,只能瞎猜,但是唐克的这个电话打完之后,我们已经站在局面之上,基本上将情况摸得差不多了。 首先,这个人肯定认识我家老爷子,不然的话,这世界上姓齐的人这么多,男人为什么一接电话就慌了他可以直接回答打错了,但是他没有,挂断电话的举动,很明显地表示,这个人已经害怕了。 但是也是从这一点上可以推断出来,男人应该已经知道或是猜到老爷子出事儿了,很有可能这件事情也和他有关系,不然不至于这么慌乱,不过我认为他应该不是那个所谓的幕后黑手,我觉得心理素质这么差的,应该不至于让我家老爷子都退避三舍,更不会在发生事情之后还给我家老爷子打了好几个电话。 最后呢,最有用的消息就是这个广兴古货了,虽然不知道是干嘛的,但是好歹我们又多了一条线索。 我打开手机地图,在上面搜了一下这个广兴古货,不由得有些惊讶,这个地方居然就在老爷子家附近,几乎就是隔着一栋楼的距离。 我也忍不住了,立马就出门直奔这个广兴古货去了。 广兴古货的位置很好找,在一排商铺中间,然而到了门口却发现店门紧闭,卷闸门上贴着张纸条,“店主外出”,连个联系电话都没给留下。 隔壁有个超市,我进去买了包烟,看着卖货的小姑娘怀里抱着条狗,夸了两句,借机在人店里坐下跟她闲聊起来。 “姑凉,你们隔壁这个广兴古货是干嘛的” “他们家啊”姑娘一看也是个八卦的人,啧啧两声之后,颇有兴致地开扒道:“平时就没见过他家正经开店,三天来、三天不来的,开店也是到下午了,有时候凌晨才关门儿,平时也什么客人上门,说是卖古董的,店里摆着的东西就那么几件,几年都没变过,偶尔来那么几个客人,两手空空的进去,又是两手空空的出来,真纳闷儿他们家做的是什么生意” 我笑呵呵地点点头,装作一脸天真的样子,“那八成得是洗钱的吧,你这儿房租也不便宜吧” “那肯定不便宜,我们这地段,啧啧”姑娘一脸兴奋地说着,继而又道:“不过你说他是洗钱的呵呵,我看悬,这老板也不像有钱的样儿啊,天天就是一双布鞋,一年四季没换过,上班儿开着个破面包,他想洗钱也得有钱洗啊” 听超市的女孩儿说,广兴古货里就一个男老板,平时也没看他和什么人有交际,独来独往,年纪挺大也没听说有什么老婆孩子,平日里总是阴沉着一张脸,不爱和周围的人打交道,而且,经常十天半个月都不出现。 我越听越觉得这人奇怪,但是也越觉得很像我家老爷子这圈儿里的人,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神出鬼没”。 大概情况听得差不多,再往下听就都是胡扯了,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我有点儿没耐心了,干脆开门见山,“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老头儿经常到他这店里来” “老头儿”姑娘想了想,“经常来的老头儿多了,不过” 说到这儿,姑娘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一脸警惕地看着我,我笑呵呵道:“那个,我一个熟人的爷爷,说是经常到他这店里来玩,我也是来闲逛。” 姑娘脸色有点不对劲儿,说是去遛狗就借口起身了,我看姑娘神色匆匆,觉得有些蹊跷,出门就想赶紧上车离开,谁知道我一只手刚打开车门,背后突然响起一声“不许动”,紧接着,后面上来两个人就把我按在了车门上,只听到手腕上“吭啷”一声,手腕上已经被拷上了个手铐 我回头一看,背后竟然是两个便衣,而便衣看到我,也是一愣,“你不是那个茶楼老板吗” 我怎么都没想到,这些警察居然是来调查那个老头儿的事情的,我问那姑娘店里有没有老头儿经常过来,想问的其实是我家老爷子,谁知道警察早就在附近的商铺里嘱咐过,如果有人来打听有没有老人家到广兴古货来的,立刻通知他们。 只不过,警察口中说到的老头儿,并不是我家老爷子,而是莫名其妙死在我店里的老头儿章,他,居然就是这广兴古货的常客。 被塞进警车往局子里拉的路上,警察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我都没吭声,就觉得脑袋里好像塞了团棉花,乱七八糟的。 广兴古货,我家老爷子,还有这个老头儿章,他们三个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三个人到底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还是敌人 就在我想不明白的时候,人已经被带到了审讯室,我是学法律出身的,这点儿刑讯审问自然不在话下,把自己的不在场证据一摊,警察也拿我没有办法,他们专案组的组长亲自宣布放人,几个警察心有不甘地让我出了门。 来到门外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我肚子饿得咕咕叫,心说这算怎么回事儿,倒霉到底了。 突然,背后被人拍了一把,我回头一看,是那个黑脸的专案组组长,他跟在我旁边,递上来根烟道:“兄弟,借一步聊聊。”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我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警察叔叔,我是良民,这个您不用怀疑,我就是好奇那老头儿怎么死在我这儿,闲着没事儿来打听打听。” 组长重重点头,“是,闲着是不好,太闲了容易把命都闲丢了。” 他这是话里有话,我装作听不懂,仍旧一脸傻笑回应。 见我不接招,这组长干脆开门见山,“你也不用跟我装傻,我问你,你知道章老先生是怎么死的吗” “被蛇咬死的。”我十分坦然,一脸傻呆呆的表情看着他。 “那你知道,人怎么可能被蛇从肚子里把肚子咬穿”这警察没什么耐性,被我搞得有点儿急了,咬牙切齿道:“这件案子不同寻常绝对不是普通案件” 如果在几天之前,我肯定会告诉这个警察,查不清案子,就说自己的能力有问题,别把事情往灵异事件上扯,但是现在,我只能告诉他,这世界上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有真相,至少这个真相是不该被他所了解的。 甩下这么句话,我刚想要走,警察却不依不饶地追上来,孔武有力的大手抓着我的肩膀,“那你在干什么” “我在做我该做的事情,”我捏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从我的肩头推掉,“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真相,那最好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如果我有机会能知道真相,或许,会告诉你的。” 我说的只是或许,毕竟我心里很清楚一件事情,且不说最后的结果,就说眼前看到的一切,就算我实打实的告诉他,他也绝对不会信。 留下一脸怒气却又无可奈何的警察,我甩手上了车,刚关上车门,唐克的电话很快追了过来。 我伸了个懒腰,此时的心情莫名其妙地轻松了不少,“怎么着,唐爷,晚上吃什么” “不吃饭,”唐克的语气低沉,严肃得听不出来任何情绪,“你现在出发,一个小时之后,机场见。” “啥机场见去接谁”我愣了一下,心头一喜,难道是老爷子回来了 “谁也不接,”唐克好像很着急,也懒得和我解释,“今晚的飞机,我们去湘西。” 第十一章 深入腹地 第十一章 深入腹地 一个多小时之后,我已经坐在了前往湘西的飞机上,我问唐克为什么不是头等舱,唐克盯着窗外,故作一脸高深的表情,意味深长道:“如果,这一次事情办得顺,咱自己买架飞机,你想坐哪个舱就坐哪个舱,全程占着卫生间都没人催你” 在我去打听广兴古货的时候,唐克去找了些圈内的人,打听老爷子最近的动向,听说老爷子最近很是神秘,而且,不知道从哪儿听说的,好像接了一单很大的生意,至于有多大,唐克没把话说死,只说是个他这辈子都没想过的数目。 “你老爷子现在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你要发达了,”唐克跟我勾肩搭背道:“到时候别忘了五五分账。” 我没说话,心说现在老爷子在哪儿都不知道呢,再说,凭我俩这交情,分三七都算我为人民服务喂饱社会蛀虫。 不过唐克查了广兴古货那个号码的归属地和最近通话的位置,只能锁定到上一次,在湘西腹地某个小县城,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我们当天半夜下了飞机,顾不上休息,就直接去办事儿,唐克在当地租了辆车,已经约好了,我们刚下飞机就直接上车出发了。 开夜路这种事情我不擅长,我有夜盲症,晚上看不清楚东西,干脆闭眼睡觉养精蓄锐,唐克一路上倒是亢奋,开着音乐直哼哼,我再一睁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问唐克我们现在在哪儿,唐克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我突然想起来,我和唐克有一次闲聊,他说他虽然没上过什么学,可也是有座右铭的,我问他是什么,这厮一本正经道:“钱钱前进的动力” 我听完顿时笑场,说你特么结巴成这样儿就别座右铭了。 不过不得不说唐克还是严格遵守他这座右铭的,一听到钱,开了一天一夜都不嫌累,我才开了半天,觉得腿都在发抖,酸疼得厉害。 唐克除了中午睡了一觉,再也没合过眼,一直到下午的时候,我们的足迹已经在地图上拉出来一条直线,唐克终于目光呆滞地转过头看着我道:“齐不闻,你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见了” 眼看着天也快黑了,我们远远看到了一个村子,唐克立刻像狗看到骨头一样狂踩油门。 我当时正在低头用手机地图定位,刚翻出手机车就猛地停下来,我差点儿把脸甩到挡风玻璃上,不等我反应过来,就从挡风玻璃上看到了一张鬼气森森的男人的脸,那脸简直像刚从土里挖出来的尸身一样,颜色铁青,毫无半点血色,目光呆滞,那眼睛好像是在和我对视,又好像全然没有焦距。 我的脑门儿冒了一层白毛汗,幸好唐克及时刹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和唐克同时跳下车,男人已经趴在了引擎盖上,勉强将他扶起来的时候,我们看到男人手里还拎着个白酒瓶子,看样子是喝高了。 “没事儿吧,兄弟”唐克拍着男人的后背。 对方没回话,动作缓慢僵硬,摇摇晃晃地扶着车支起身子就要走。 “哎,”唐克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干脆跟上了男人,“兄弟,这附近有住店的地方吗” 男人盯着唐克看了五秒钟,才指着前面,“走到头,右拐,亮红灯笼。” 不过只是几个字儿,可男人说得磕磕绊绊,几次咬到了舌头,看得我肉疼,他自己倒是没感觉。 说完这话,男人往旁边一闪,我们也上了车,顺着男人指路的方向开去,唐克咕哝道:“这地方日子过得不错啊,小酒天天喝着。” 唐克边说边瞥了眼后视镜,突然就脸色一变,猛地刹车往后面看去,我顺着唐克的视线望了过去,只觉汗毛竖立。 刚刚停车的地方,男人正死死盯着我们,可是他的身体显得格外诡异头冲着我们,双手却向身后背过去,双腿也正向与我们相反的地方挪动,猛地一看,就好像他的头转了足足一百八十度,和身体扭成了相反的方向。 我指着男人,就觉得喉咙好像被卡住了一样,结结巴巴道:“他他那个怎么回事儿撞坏了” “呸呸呸。”唐克吐了两口,冲我低喝,“屁事儿没有,上车。” “你瞎啊”我仍指着男人所在的方向,紧张得有些结巴,“没看到” 唐克一巴掌将我的手打掉,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就发动了车子,“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那玩意儿” 气氛紧张,唐克难得一脸严肃,弄得我也不敢说话,车子一直开到了土路的尽头,还不用转弯就能看到一排高大的竹楼,里面还亮着点点灯火,远远望去,有点像千与千寻里的汤屋。 眼前的建筑是典型的布依族木楼,基本是两三层那么高,看起来和傣族的主楼很像,要不是地点的问题,我还以为到了西双版纳。 这些村落大多较为原始,在几百年前只是由几户人家相互偎依聚居于此,经历了一代代的繁衍生息才建立成村落,而且还要依山傍水而居,由于受到居住量和地势的限制,木楼的结构栉比鳞次互相倚挨,一户贴着一户、一层叠着一层,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才建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一片木楼的尽头,贴着山坳的地方有一座小楼,亮着红灯笼,和成片的木楼相距一些距离。 依照我的想法,肯定是去那大片的木楼找地方借宿,唐克听了却撇撇嘴。 “外地人就要住店,住在别人家里像什么话”唐克吹着口哨说着,“你就不怕哪个找不到心上人的妹子留你做压寨老公” 在西南的山区,外来年轻人被当地的女孩儿看上,被女孩儿下了黏黏药,从此就死心塌地留在当地给人家做上门女婿,这种事情,在野史上是屡有记载的。 那些传说中的黏黏药也是巫蛊的一种,就是曾受无数痴情男女追捧的情蛊,不同人家养的情蛊都不一样,但是效果大多相同,只要中了情蛊,就会一心一意跟下蛊人相亲相爱伴随一生,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中了情蛊的人,不管下蛊人长得多其貌不扬、品行多恶劣刁钻,在他们眼里看来都十分可爱,情蛊一日不解,他们就会心甘情愿爱对方一日,不少人直到死时还活在情蛊的蒙蔽之中。 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还是早年间了,有一个深入偏远地区进行探险研究的外国考察队到了边区的一座镇子上,适逢集市,镇子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那些外国人也在镇上进行补给。 大家正玩得高兴时,队里一个外国男人发现有一个苗族女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女人那个长相,丑得看一天都能吐三天,被这样的女人盯着看,外国人很是不高兴,加上当时外国人跑来都挺自恃过高的,有点儿臭牛x,当时这外国人就不高兴了,对着女人吐了口唾沫。 补给结束后,探险队就离开了镇子,谁都没有发现,他们前脚刚走,那女人后脚就弯腰将外国人吐在地上的唾沫收集了起来,仅凭着这么一口唾沫,就给那个男人下了黏黏药。 当天晚上,探险队在山里扎营,早上起来就发现那个外国人不见了,大家四处寻找了足足一个多月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能收队回去,等他们再路过那个镇子的时候,竟然发现那个外国男人正穿着当地的服装挑着水走在街上,身边还跟着那个其丑无比的女人,两人相亲相爱煞是甜蜜,不管探险队的人如何劝说,那个外国男人只说自己对女人情有独钟,就要和她在这里厮守终身了。 探险队的人都觉得无比震惊,因为那个人在国外已经有了老婆孩子,还很恩爱,后来他的老婆孩子亲自赶来,竟然还被他挥着扫把赶出去了 第十二章 一口唾沫定终身 第十二章 一口唾沫定终身 听说那个外国人再也没有回去过,后来女人死了没多久,外国男人也郁郁寡欢地死了,可能到死也没想明白自己的一生就毁在了一口唾沫上。 从古法上来讲,下情蛊的人在炼蛊时,必须将对方的血液、头发、指甲或者唾液之一下在蛊里,就像一根狗链,把中了情蛊的人从此变成了下蛊人的一条狗,此生只认这一个主人,在爱情的名义下,被对方摆布。 我个人倒是认为,在现在这年代,被下了情蛊说不定也是好事,反正甭管对方高矮胖瘦穷挫美丑,从此再也不必为爱情烦恼了,当然,如果长得太难看,基因影响下一代的话,还另当别论。 唐克就好像有读心术似的,见我凝眉沉思,不忘危言耸听道:“我得提前告诉你,少数民族的姑娘可不是个个都那么好看的。”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亮着红灯笼的小木楼门前,唐克大大咧咧地敲了两下门,木门就被拉开半扇,露出了个人影。 唐克和那老板商谈了几句就招呼我进去,从门口经过的时候看到了招待我们的老板。 那是个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穿着低胸短袖和牛仔裤,脚下竟然还穿着双nike,乍一看让人觉得好像回到了城市里。 至于这地方,说是个旅馆,实际上就是民宿,楼下摆着几张木头桌椅,有点儿古装戏里客栈的意思,楼梯年久失修,踩在上面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老板娘带我们径直上了二楼,几个房间分布在走道两边,只有三间。 将我们安顿好之后,老板娘满脸堆笑,热情道:“先歇歇脚,水壶里有热水,洗洗脸,我去给你们准备点儿吃的。” 普通话里夹带着口音,让人有莫名的亲切感,这老板娘的样子让人觉得很舒服,尤其是笑容,那叫一个真诚,张嘴就给我们笑了五块钱的,就跟住在自己的乡下老家一样,连我都觉得一下放松起来,唐克更是大大咧咧上前一把捧住了老板娘的两只手,用力地握了半天,老板娘含羞一笑,借口做饭才挣脱了唐克的手,匆匆下楼。 “小唐同志,”我刚进房间,见到唐克也跟了进来,揶揄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爱好真广泛。” 唐克不怀好意地笑道:“出门在外,就得不挑食。” 他那春情荡漾的大笑声在走廊里回响,我抬脚一勾门板关上了门,“儿女私情误大事儿,别忘了咱那五百万的生意还差二十块钱就启动了” 我是逗趣来着,可一回头,却看到唐克变了脸色,神情严肃地关上窗户,斜睨着房门的方向,压低声音对我道:“等会儿不管她准备什么吃的,只捡热菜,冷盘一口都别吃。” 寂静的村寨里,偶尔能听到山间老鸦哀鸣啼叫,除此之外再听不到别的任何声音,甚至连一点交谈夜话都听不到,了无半点生气。 唐克的话说完之后,我立刻觉得房间里的温度降低了几度,随手拿起他的外套披上。 “你什么意思” 唐克斜眼瞟了下门口,我马上会意地闭嘴,不再追问,唐克对我比划了几个手势,意思是,那个老板娘有问题,他刚刚和她握手的时候,发现老板娘的指甲很长。 一般农村的女人都要干农活,很少有留指甲的,尤其是在这些巫蛊横行的地方下蛊的人往往是将炼制成了粉末的蛊毒藏在指甲缝儿里,趁人吃饭时将蛊下在饭碗里,故而,在这些地方,指甲太长的女人,大多被人在背后唤作草鬼婆,也就是会下蛊的巫女,所以即便是为了避嫌,女人也会将指甲剪短。 唐克之所以不让我吃凉的东西,也是有讲究的,蛊毒忌热,尤其是尚未炼制成的蛊,甚至不能见到日光。 关于这一点还有个传闻,说是西南一带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情,一个寡妇看上了邻家的男人,但男人家有贤妻,寡妇想接近男人却无从下手,为了怒嫁高富帅,寡妇起了歹心,想害死男人的媳妇,什么办法最好呢既能逃避责任,最好还能杀人于无形,连棺材钱都能省下那种 思来想去,寡妇想到下蛊。 寡妇炼的是最基本的五毒蛊,炼成之后,恰巧赶上过节,邻家的女人见寡妇一人可怜,来邀寡妇到家里吃饭,寡妇趁机把藏在指甲里的蛊下在了炒鸡蛋里,等女人吃下去。 比较意外的是,那天这家的男人下地干活儿回来晚了,那年头的人都很穷,鸡蛋也是鲜能吃到的稀罕物,女人心疼出去干活的丈夫,舍不得吃那炒鸡蛋,一直等到家里男人回来,女人就去把凉了的炒鸡蛋放进锅里去热。 一见女人进了厨房,寡妇心虚想跑,厨房里立刻传来了女人的尖叫,男人当下将寡妇拦住,等进了厨房,这就看到女人手里死死摁着锅盖,灶膛里大火正旺,有什么东西正在锅里乱窜,打得铁锅劈啪作响,几次险些顶翻锅盖。 男人壮着胆子拎起锄头将锅盖掀开,就见一只足有男人小腿粗细的百足蜈蚣从锅里腾地飞了出来,不等这对夫妻躲闪,那蜈蚣蛊就猛地扑向了寡妇,百足狠狠插进寡妇身上,登时就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头上的大螯更是插进了头骨,蜈蚣对着头颅就猛嘬起来。 一眨眼的功夫,寡妇浑身血肉骨髓脑浆都被蜈蚣蛊吸干,变成了一副干瘪枯瘦的干尸,随后那蜈蚣蛊弃掉干尸,飞身不见了。 当年爷爷给我讲起这事儿的时候我还小,一听完就后怕不已,要是那男人没去干农活的话,死掉的就是他老婆了。而寡妇也是自生自灭,因为养蛊放蛊,最忌讳的就是被人知道,只要蛊虫被外人看到,必然要害其主,这就是为什么蜈蚣蛊只咬死寡妇就飞走了。 可能也是想到了这事儿,唐克嘱咐道:“等会儿下楼的时候不要乱走乱看,小心正撞上她养的蛊。” 我表情凝重地点头,因为是头一次接触这种事情,紧张那是肯定的,见我这样,唐克倒笑了起来,宽慰我说只要凡事看他颜色就行,倒不用太紧张,我这才稍稍放心,去找水壶准备洗手。 房间古色古香,是传统木屋,墙壁和地板都是木板拼接而成的,不得不感叹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这木头一看就有年头了,但墙壁地板都非常结实,唯有房间之间的隔板看起来不太牢靠,有些地方还有缝隙。 附近植被茂密,建材家具用的都是木头,就连放着洗脸盆的架子都是木头做的,趁我洗手洗脸的功夫,唐克到了窗前,打开窗户向外瞥了一眼就连忙关上。 “对了,”既然不让提这所民宿的事儿,我干脆问起了别的,“咱们路上见到那个男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唐克有些无奈地看着我,“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这是行规。” 记得老爷子也曾经这么说过,说是如果真是身体不适或是时运不济,恰巧碰上了那种东西,切记不要声张。如果那东西不是专门来找你的,就假装看不见就是了,那种东西其实也不像恐怖片里演的那么喜欢惹是生非,不去过多注意或是讨论的话,大家相安无事,那东西自然就走了。 “出门在外,最忌讳多管闲事。”唐克一手环抱胸前,另一只手摩挲着下巴,我看他盯着那扇窗户出神,也凑了上去,唐克突然转身,将这房间细细打量了一遍,道:“你看这门窗怪不怪” 怪我四下顾盼,窗户是几根木板竖着拼在一起,上下用横条的木板钉上,这是最简单最常见的窗户,门板也是一样,没发现像唐克说的有什么奇怪的。 仔细想了半天,我突然一拍脑门儿,“没门闩啊” 唐克抿着嘴一笑,说,“行,药别停。” 我眼皮一翻,“骂人呐” 门窗上没有门闩,就这么轻轻扣合,轻轻一推就能推开,这要是在家里也能说得通,可是毕竟是住店的地方,我撇了撇嘴,“以前也没有客人跟老板投诉” 唐克阴阳怪气一笑,“说不定,还真没有人投诉。” 他把那个“人”字说得很重。 第十三章 许多男人的鞋 第十三章 许多男人的鞋 如果只是门也就罢了,权当这店子就是个黑店,可窗户呢就算是自己家住的房间,房门不用关,可要是赶上刮风下雨,这窗户岂不是都关不上我砸了咂嘴,“就不怕有东西进来” “我看她是怕有东西进不来。 ”唐克懒洋洋地往床上一躺,木板床立刻嘎吱嘎吱地响。 正说话间,那老板娘突然出现在门口,吓得我浑身一激灵,心说这人怎么走路没有一点儿声音。 “几位,饭菜都准备好了。”老板娘风韵犹存地靠在门口,对我们一笑。 “好”唐克笑得那叫一个热情,一张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走,吃饭去” 话虽是这么说,唐克却在背后拍我一把,示意让我先下去。 我跟着老板娘下楼,有了唐克之前说的话,心里犯嘀咕,就连老板娘脸上热情洋溢的笑容都让人觉得鬼气森森。 楼下正中间的大桌上摆着饭菜,远远一看倒是很丰盛,可走近一瞧我就蒙了。 这一桌子的凉菜这特妈哒是吃还是不吃啊 唐克曾煞有其事地告诫我关于防蛊的种种,还人五人六地说只要有他万事不怕,看着眼下这情况,我面带呵呵,双手抱在胸前,听着唐克踩着楼梯下楼的声音,心中暗骂我看今天毒不死你龟儿子。 我有点儿幸灾乐祸地看着唐克大大咧咧走到桌子前抓着条凳坐下,谁知道唐克看到满桌子凉菜脸色极其镇定,就看这孙子擦了把嘴角边的口水,抓起一只鸡腿就吃,边吃边含糊不清地对着那老板娘道谢。 唐克一点儿都不客气,就好像他刚跟我说的话压根儿都是放屁一样,弄得我满头雾水,架不住老板娘盛情难却,我正想给唐克递眼色,他就给我塞了个鸡腿,骂道:“吃啊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儿出门在外,最重要的就是别要脸” 我在心里把唐克家一族谱从头到尾骂了个遍,看他吃得正嗨,我也顾不上别的,肚子早就扛不住了,也跟着大口吃了起来,不过我倒是留了个心眼儿,唐克吃哪道菜,我就跟着吃哪道菜,他不碰的东西,我也坚决不碰。 “来,大姐,”唐克三杯酒下肚人就没了正形,胡吃海塞还不过瘾,干脆硬拉着老板娘坐下,“一起喝两口” 老板娘人也豪爽,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东拉西扯,这老板娘对我们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怎么经过她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小村子颇感兴趣,问得那叫一个仔细。 “你看我们像是干嘛的” 老板娘不假思索,“我看啊,是旅游的。” “不,我们不旅游,”唐克嘿嘿一笑,“我们搞旅游。” 这话说完我都差点儿喷出来,老板娘也不是省油的灯,连琢磨都不用琢磨,立刻会意就跟着唐克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天南地北地东拉西扯,唐克的酒也喝得到位,连舌头都硬了,大着舌头毫不避讳地拉着老板娘道:“大姐,你们这儿的人是不是个个都会下点蛊啊” 我本来正夹着一颗花生米,听到这话,连筷子都掉了,老板娘的脸色也是稍稍沉了一下,唐克却不以为然,手脚并用地比划道:“就是那个蛊啊,虫子什么的” 老板娘不太自在地笑了,把掉下来的头发捋到耳朵后面,挠了挠鼻头儿,“这都是听老一辈人说的,现在怕是” 唐克突然捧住了老板娘的手,双目含情脉脉地望着老板娘,像个小孩儿似的嘟着嘴娇嗔道:“我也想看看” “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老板娘的笑容里透着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眯着眼睛望着唐克道:“想看的话,还真要想想办法呢。” “有机会可一定要让我看看啊” 唐克冲着老板娘晃了晃他的小手指头,做了个拉钩的姿势,说完后连忙低头四处找酒,桌上一瓶白酒已经见底,我看唐克那架势是到量了,可他却仍呼不过瘾,拍着我的肩膀,“楼上我那包里还有酒” 我去你个大爷的。 慢吞吞上了楼,唐克的旅行袋就扔在床上,我刚打开一看就醉了包里什么都没有,放眼望去全是各种酒,合着这孙子连牙刷都没带。 随便拿了一瓶后,我正准备关门下楼,手机屏幕上出现一条微信。 “包里有药。” 我脑子里就像有个灯泡突然一闪,连忙去翻唐克的包,在一堆酒瓶子下面,只翻出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盒子,上面写着“中华丹” 特妈哒这不是小时候吃的一种糖吗 唐克做事儿向来不走寻常路,我打开盒子闻了一下,一股刺鼻的药味儿冲鼻而入,差点儿把我熏晕了,介于唐克的包里再没有别的东西,再说估计他也不会随身把毒药放包里,犹豫一下后,我倒出来一粒,一闭眼就咽了下去。 关上房门,我顺便去解了个手,农家院的茅厕在院子后面,贴着山壁而建,用木棍树杈编成的栅栏沿着一侧拐了个弯,将厕所围上一半,我看得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代了,没想到还能亲眼看到如此高端罕见的豪华露天大旱厕。 我找了个还算隐蔽的位置拉开拉链,晚风微凉,吹干了脖颈和发丝间的汗珠儿,如果不是此时情况特殊,倒是个惬意的环境。 正这么想呢,我一抬头就瞥见后院一间偏房,隐约从门口能看到房里七横八竖的柴火,房间不大,看样子是间柴房,我从小很少到农村玩儿,事事觉得好奇,眯着眼睛再一看,突然觉得诡异。 在那柴房的窗户上,隐约看得到几样东西,高高悬挂在窗棱上方,我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排鞋子,用鞋带挂起来,鞋子单只乱挂,并不成对儿,有些是皮鞋,还有些是登山鞋或休闲鞋,样式都还算时尚,最关键的是,那些鞋子无一例外都是男人的鞋子,而且大小不一,这得有多少个男人的鞋 我没由来感到脊背发凉,正赶上乌云遮月,四处一片鬼气森森,我把拉链拉上,快走两步从后门进了一楼。 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唐克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我和老板娘一左一右,使上了吃奶的劲儿,半推半拖,才把唐克拽上了二楼,老板娘很是体贴地安排唐克睡下,还给他掖好了被子才下楼。 门外听不到脚步声,我觉得有点儿慎得慌,试探性地拍了唐克一下,他没有半点反应,反倒是打起了呼噜,鼾声震天,听得我又急又气。 估计这孙子是醒不过来了,我想起身去看看情况,可刚探出半个身子还没站稳,唐克的手突然从被子里伸出来,死死攥住了我的手腕。 唐克人就躺在床上,眼睛还闭着,鼾声也没有停,倒是攥着我的那只手甚是用力,我往回拽了一下,唐克就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神色严肃,甚至有点儿发怒地盯着我,嘴里仍旧打着呼噜,他就这样一边假装打鼾,一边在房间地上四处摸索,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约莫有那么五分钟之后,唐克的鼾声一点点变小,楼下隐约传来一声吱呀的声响,似是门轴推动,唐克这才在我对面坐下,摊开了手掌。 在他手心里有一团头发,我从小就讨厌别人的头发,乍一看连忙缩回了头,没好气儿道:“你弄这玩意儿干嘛” 唐克不慌不忙道:“你再仔细看看。” 我强忍着恶心的感觉仔细看了看,就发现那一团发丝都不一样,有粗有细有黑有黄,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这些头发都很短,显然都是男人的头发。 “你等一下”我看到唐克正要说话,摆手打断了他,此时我觉得头皮发麻,脑袋里想起一件发生在南方某个旅游区的真事儿。 第十四章 生人蛊 第十四章 生人蛊 那个地方是前几年才开发起来的景区,开发之后,当地的农民就以农家乐为业,一时间,各种民宿有如雨后春笋,老百姓多多少少赚了点钱,但也算不上富裕。 唯独有一户人家,开起了农家乐后,一家几口每日穿得花枝招展,衣服首饰时迭更换,就像开了服装厂一样,而且隔三差五翻修房子,原本是个只有三五间房的农家院,没多久居然翻盖成了个三层楼的大院。 这样的情况在村子里很是显眼,众说纷纭引起了地方上的注意,派人明察暗访了许久,惊然发现不少在他家住宿的客人都人间蒸发了,挖开了这家人的房子后,才发现那些住宿的人都被埋在地下、盖进房子里了。 如果这个农家乐就只有老板娘一人,那这么多的鞋子从哪儿来的哪个住客走了还把鞋子留下光脚跑路我越想越后怕,把我的想法给唐克一说,谁知本来只是略显严肃的唐克立刻瞪大了眼睛。 “鞋”唐克一听就叫了一声,急得在房里来回转,脸色惨白地连声道:“完了完了” 唐克说,他本来想的很简单,以为女人只是想勒索我们。 以前的人下蛊,多是为了寻仇报复,后来不知道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开动了经济头脑,给人下蛊后,中蛊的人只能找下蛊的人来求解,下蛊的人就可以开出天价出售解蛊的方子,曾有一伙人专门用这种办法坑外地人。 唐克本以为老板娘不过是想借机勒索,只要不中了她的蛊就没关系,所以唐克让我吃那种装在“中华丹”里的药丸,据唐克后来说,那种药丸是以一种叫婆牙草的草药,用特别方法炼制而成,这药丸的最奇妙之处在于切草的时候用的是一把法刀,是唐克特意从泰国大师龙波塔那里求来的,那柄法刀上本身就有泰国人的密咒,佩戴在身上可以防蛊。 但是现在看来,是唐克想多了,那贼婆娘的确没给我们下蛊,她是想要我们的命。 我听得浑身汗毛竖立,将信将疑道:“没你说得那么邪乎吧说不定还真是下蛊了呢” 唐克气得想大骂,只见他张大嘴巴胸口起伏,最后却还是憋了回去,压低声音怒道:“他娘的要是下了蛊我还玩儿命吃过瘾啊蛊虫最怕鸡她能在鸡肉上下蛊吗” 我虽然嘴上不愿意承认,但心里已经承认了我们现在的处境,以前的住客都有去无回,而且还都是男人,搞不好,我们今晚就要把小命搭在这儿了。 我听了之后也是急出来一头冷汗,“那你赶紧想想主意” “别催”唐克把嘴唇咬得煞白,全无血色,“她要真想要我们的命,那办法多了去了,人家万一准备八百种死法,我猜哪一种” 我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不行我们就开溜吧” 唐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她敢让我们进来,就有十足的把握让我们出不去” 说着,唐克已经到了窗户旁边,探头往下看了一眼,“你收拾收拾东西,我看看能不能翻窗户出去。” 我应了一声,人也急了,两步就到了床边,手还没碰到包,只见眼前一黑。 整座宅子的灯都灭了,我一抬手,连自己的指头都看不见。 经常看恐怖片的人大多较有经验,妖魔鬼怪不可怕,可怕的是对下一秒的未知,更何况是在陌生环境下的黑暗。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背后却没有半点声音,我低声喊唐克,这孙子没有回应,我心里暗骂一声,喝酒的时候也不见着他这么快,一眨眼就出去了 这一侧的窗户几乎和山壁贴在一起,别说月光,我连窗户在哪儿都看不见。 很多人都有类似的经历,在一个黑暗环境下凭直觉往前走,一旦视觉派不上用场,其他的感官就会极为灵敏,没走两步就会觉得前面有障碍物,可以说是本能的自我保护,也可以说是感官的过度紧张,可我现在感觉到的不是障碍物,而是活物就像两只手即将接触到一起前,就会感觉到的那种毛茸茸的热度 我闪电般把手缩了回来,本能地屏住了呼吸,周遭听不到任何声音,然而那种毛茸茸的恐惧却在向我逼近。 难道是那老板娘摸上来了这娘们儿之前几次上来都没有脚步声,说不定还真是她,这么一想,我心里就立刻发了狠劲,甚至有了杀意,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个女人,我要不跟你拼一把,还让你把我个大老爷们儿活活吓死 心下一横,我就往后退了一步,身子贴着木板墙蹲下,整个人猫着腰,一只手撑地,一只手横着向前扫了一把。 本来我是这么想的,不管前面的是谁,肯定想不到我是蹲着的,等我趁机把来人拽倒,不怕对方不会乱了手脚。 谁知道我的手凭空扫了半圈,摸到了一把子冰冷的皮肤,脑袋一下就懵了这是什么节奏合着那娘们儿脱了衣服上来的可是不对啊,这皮肤不光冷得厉害,而且还滑得要命,就像涂了一层油,被我这么抓了一把后,对方丝毫不紧张,反倒是我慌了神,只觉得这脚腕很粗,我一只手还捏不住,别说这是女人,一般的老爷们儿也很少有这么粗的脚腕,我抓紧了猛地一拽,对方纹丝未动。 我从小对动粗这种事儿没什么经验,打架的次数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脑袋转动飞快,想要合计出个对策,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吼:“赶紧躲开这是生人蛊” 唐克的声音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我来不及想太多,身子往侧边一翻就想闪开,可谁知这个什么叫“生人蛊”的东西居然比我还快,黑暗之中好像能够看到我的动作一样,精准无误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只觉得那只手卡住我的喉咙往上一提,下巴被那只手上的骨头咯得生疼,还没来得及挣扎,人已经被提到了半空,短短的几秒钟时间,我就觉得脸颊涨得通红,太阳穴上青筋八成都暴起来了。 “低头” 唐克喊这一声的时候,我觉得意识都快模糊了,勉强将脑袋往下缩了缩,只听到对面“嘭”的一声闷响,抓住我那东西给唐克打了个正着,我脖子上这股力量没有立刻撤掉,但还是软了一下,我趁机两条腿往上一扬,使出吃奶的劲儿踹了过去,上身立刻往后倾,狠狠撞在了木头墙板上。 这一下疼得我七荤八素,后背都快撞到前胸上了,身子一软就顺着墙面往下滑,不等我反应过来,帽衫的帽子被人一拽,身子就在地上被人往后拖,这地板上有些木刺儿,透过衣服扎到了我的背上,疼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人这么着就有点儿急了,胡蹬乱踹,想挣脱背后的人,只听到唐克在我背后一声怒骂道:“别特么动刚才怎么没见你这么大能耐” 唐克的声音让我立刻安心下来,连滚带爬跟他冲进了房间里,唐克立马把房门关上,一拽我的领子,几乎是把我甩到了门上,“顶住” 门外没有声音,不知道那人蛊什么的在哪儿,我连大气都不敢出,刚消停了两秒钟,一股力量就撞到了门板上,突如其来的力量让我没反应过来,身子一个踉跄,险些就被那东西把门撞开了。 背后的唐克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一会儿就听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摔得稀巴烂,唐克的低声咒骂,焦急忙乱的脚步声,一切交杂在一起,加上外面的这股力量,我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肩膀被门板撞得生疼,骨头都快碎了。 很快的,我听到唐克又往我这边走了过来,手里还拖着什么东西在地板上摩擦,发出一声声撞响,唐克吼了声“闪开”,我就感觉到一阵风直奔我的面门扑了过来,身子往后一撤,一声巨响就撞在门上,我心说我的乖乖,再晚那么一秒钟,八成就被挤成肉饼了。 第十五章 还有一个 第十五章 还有一个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门外那东西还在撞门,但是门板纹丝不动,只能听到唐克喘着粗气的声音。 “这到底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地问着,说话的时候觉得连舌头都软了。 “生人蛊,”唐克冷笑一声,声音里透着狠劲儿,“那贼婆娘就是想让这东西进来” 刚刚这么一通折腾,我浑身都是粘腻的汗,听到唐克这么一说,冰冷的汗液将衣服黏在身上,通体冰凉,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生人蛊是什么东西” 唐克不耐烦,“现在没空和你解释,搞不好咱们今晚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我对这话本能地抗拒,觉得难以置信,我们这可是出门头一天,不会这么出师不利吧再说我也丢不起这人,传到外面,说齐名央的孙子一上路就挂掉了,死了都遭人笑话 我摇摇头,没底气地问道:“不会吧我说,咱们俩二对一还对付不了这东西” “谁告诉你说就这一个” 房间里极其安静,唐克嘲讽的声音透着寒意,我被他这话给噎住了,支支吾吾道:“还有” “你想想你看到多少双鞋。” 我大叫不好,按他这么说,外面这是一个加强排的兵力那搞死我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还真让唐克说中了,难怪这房间里门和窗都关不上,合着我们现在就跟瓮里的王八一样,那贼婆娘是故意引我们进来的我连忙转身往后看,“窗户呢别让那东西从窗户里” 不等我话说完,唐克冷哼道:“早关上了,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馊了要是被那女人抓住,咱们点儿正的话,就被她也练成人蛊,要是点儿背,就等她拿来喂蛊吧。” 活该就特妈哒的活该要不是信了唐克的话,我还在家老老实实开我的茶楼当我的小老板,谁特妈哒能想到我居然死出来这么远我有点儿不甘心,“你就说吧实话实说到底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些东西见不得光,天一亮就得躲起来,”唐克声音低沉道:“就看咱们能不能撑到太阳出来了。” 门外的撞击声已经停下来了,我也干脆蹲在地上坐了下来,这种情况下干害怕是没用的,反倒容易把自己给逼疯了,我阿q地自我安慰起来,老爷子一直说我命格好,想来不会就这么撂在这儿,等撑到明天一早,我就赶紧想办法回家,无论如何也不能蹚这一趟浑水了。 旁边的唐克倒是有闲心,拍了我一把道:“哎,有烟吗” 我摸了摸干瘪的口袋,冷笑道:“忍着吧,忍到明儿早上找地儿买去。” 唐克不满地哼了一声,大概是对我这种苦哈哈的玩笑很不感冒,一边低声嘟囔着,一边拍着我的肩膀。 被他拍了两把,我有些不耐烦,耸着肩往旁边躲了躲,谁知道这孙子变本加厉,竟然在我肩膀上摩挲起来。 唐克的动作充满暗示意味,很是暧昧地在我肩头画着圈摸着,我就有点儿急了,“你特么是不是变态啊搞基啊别摸了” 唐克也急了,骂道:“你自恋癌啊我要摸也摸那老板娘去摸你干毛毛” 我手往肩膀上一扑,刚好将他的手腕抓了个正着,“那这特妈哒是谁的蹄子” 我正说着,眼前突然亮起了些许火光,是唐克打着了打火机,只见他一脸惊愕地望着我,一只手攥着打火机,另一只手指着我,瞠目结舌地长大了嘴巴。 “看什么看,我都抓着你了你还” 话说到一半儿,我就愣了,眼前的是唐克,那我抓着的 借着火光,我吞了口口水,余光那么一瞟,立刻本能的吼了一声 只见在我肩膀上面,一张面色灰白的脸距离我只有一根指头的距离不准确来说,那不是一张脸,根本就是个没有五官的面团 说这是个面团一点都不夸张,虽然有个人脸的轮廓,但是脸什么都没有,弧度竟然还很圆润,没有眉骨或鼻梁的起伏,也没有眉毛或鼻子,就是这么个皮球一样圆滚滚的东西向我凑了过来,身上还有透明的粘液,好像糊了一身的鼻涕。 这下不用唐克解释我也猜到了,尼玛这就是他说的那个生人蛊 这东西也有意思想来是我和唐克把门窗堵上之前,它就已经在房间里了,居然这么静心凝神听着我俩胡侃了半天,感情是当卧底的材料。 我当时脑袋发懵,完全是凭着本能的,一挥拳头就冲着那东西的脸上砸了过去。 拳头砸在那怪脸上,撞得我骨头生疼,那怪脸吃了我一拳,踉踉跄跄往后退了两步,我立刻手脚并用就冲到了唐克身边。 只见那东西的身高只有一米六几,浑身光溜溜的,倒是能看出来胸肌和腹肌,但也就只能凭这一点分辨ab面了,从上身来看,绝对不是女人,但是那东西的下身也没把儿,本来该是老爷们儿最骄傲的地方一路平坦。 我当时就决定,死也不能当这个生人蛊。 我才刚打量了个大概,唐克手里的打火机突然灭了,我惊叫一声道:“火呢” “你要给你” 我感觉到打火机冲我飞了过来,下意识就去接,立刻烫得我怪叫一声,可手上也不敢撒开,此时正赶上那生人蛊冲我扑过来,脑袋不知道怎么想的,拿着打火机滚烫的铁片对准他身上就死命摁了过去。 那生人蛊不喊不叫,身上发出“刺啦”的声响,我往后一退,再摁打火机的时候,打火机已经打不着了。 “没用”唐克喊了一声,“这东西不知道疼我的包呢” 我记得唐克的包是放在床上的,刚才的混乱中,他把床顶在了门口,包就不知道去哪儿了,我看不见那生人蛊在哪儿,贴着墙边往门口摸了过去。 地上一片凌乱,都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我摸到了一根木棍,好像是凳子腿儿,顺手抓在了手里,贴着墙走了几步,听到背后响起了唐克的骂声,紧接着背后就乱成一片。 是唐克和那东西交上手了。 我顾不上观战,就听到背后有东西撞在墙上,唐克骂骂咧咧,看来是被那东西摔在了墙上,那滋味儿我是知道的,这东西力大无比,浑身又像抹了油,根本使不上力气。 就在这时,我信手一摸,在地上抓到了包带,顺手死命一拽,唐克的包却纹丝未动,我心里就叫不好,肯定是卡在什么东西上了。 背后的打斗声暂时停了下来,我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觉得事情不好,要是唐克和它打着,多少还能撑一会儿,他要是歇菜了,这东西不就奔我来了我想着就加快了动作,顺着带子往上摸,我的手才刚碰到包,突然就觉得脚腕一紧,那东西从背后拽住了我,拼命往后扯去,我只觉得腰都快被扯断了,腹部被撕得生疼,另一条腿凌空扑腾着。 其实仔细想想,这东西除了打人之外,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别的特殊技能,我干脆任由它拽着我,手上死死拽着包,想借力把包拽出来,趁着那东西使劲儿的时候,我反手横着一拽,包竟然松了一下,随后,就听到门口吱呀一声,原来包正卡在桌子上,双方这么齐齐一发力,竟然把顶着门的桌子给拽开了 头顶登时一阵劲风疾驰,门外那东西顺势挤了进来,一脚就踩在了我的颈椎上,只听到嘎嘣一声,我上身瘫软,一下就使不出力气来了,脊梁骨险些被它给踩断。 包也被我拽了出来,里面的瓶瓶罐罐洒了一地,我随手摸到了一个玻璃瓶子,摸那形状大概是白酒,我对着地板就是狠狠一砸,另一只手想从裤兜里把打火机摸出来,谁知道手往裤子上一摸,娘的裤子被那东西扯掉了,裤腰都掉到膝盖上了 第十六章 开山老祖 第十六章 开山老祖 “唐克火” 唐克早就听到我打碎瓶子的声音,立刻点着了打火机冲我扔过来,只见火光一闪,那白酒就洒在我面前,被火光引燃,我只觉得热浪袭来,马上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手往头上一抹,只摸到一把灰渣。 之前我身上也溅上了一些白酒,这时候袖口已经烧着了,我连忙在地上一个打滚儿,随手就把外套脱了下来。 这宅子本来就是木头的,白酒浸入木板,火势那叫一个旺,我借着火光,就看到唐克突然冲着我冲了过来,随手还把我往前面一推,“傻站着干嘛掩护我” 我心说你当这是玩cs呢崩死了我还带复活的不等我在心里把他骂完,就看到一个白花花的身子横在了我面前,被唐克这么一推,我脚下不稳,直勾勾就往那东西怀里扑了过去。 这时候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我干脆脑袋一缩,对准那东西的胸口猛撞过去,竟然硬生生将那东西撞了个跟头,我也来不及刹车,跟着一起摔在了地上。 这东西虽然力气大,但反应很慢,不等它爬起来,我一个翻身坐在了它腰间,随手抓起了旁边一把凳子,那凳子之前被摔得零散了,只剩下两根凳子腿儿,我攥着其中一根,对着那东西的脸上狠狠凿了下去,只见那东西的脸被我砸出来一个坑,一股黑褐色的腥水儿溅了我一身,冲鼻的恶臭呛得我咳嗽了两声,差点儿对着那东西的脸就吐了。 我用手背擦了把呛下来的眼泪,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虽然手感很爽,但是心也有点儿发慌,只见这东西的脑袋都快被砸穿了,手却还在动着,巴掌对着我后腰拍了几下,疼得我虎躯一震,肾都快让它拍碎了。 狠狠凿了几把,我看不是办法,身子往后挪了些,心想这东西就算不长脑子,总该长心吧,心下一横就瞄准了它的胸口,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木棍,那木棍上沾满了腥臭的液体,还滴滴答答地往下掉着,我顾不上恶心,狠狠就往下戳去,谁知道还没到那东西胸前,木棍突然不动了,我再一回头,另一只生人蛊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我背后,一手攥住了木棍,我脱手不及,反倒被它拽了起来。 那东西一手握住我的后颈,一手拎着我的皮带,不等我挣扎,已经被它高高举过头顶。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我却好像慢动作一样,眼看着自己被它举起,不远处,唐克正蹲在他那一堆酒瓶子中间找什么,紧接着,我就觉得身子一悬,顺着它胳膊上的力道就飞了出去。 木头门板越来越近,门上的钉子都在放大,我的头冲着门板就顶了上去,脑袋好像个西瓜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裂开了,耳朵里嗡嗡的疼,眼前一片金星,已经找不着自己的身体在哪儿了。 就在我几乎失去知觉的时候,唐克突然把我拽了起来,随手将一个酒瓶塞进我手里,一边拉着我往后撤,一边道:“拿好了,就靠它救命了” 我低头一看还是瓶红星二锅头,唐克你二大爷的,还想让我跟它划两拳 唐克没理会我,一手拧开酒瓶,我也没看清楚他从哪儿翻出来个匕首就猛扑上去,对着那东西的脖子横着就是一刀,霎时间,就看到黑水往外涌着,唐克对准那东西脖子上的伤口泼了一大口酒,只听到嗤啦啦的声响,紧接着冒起了一阵黑烟。 那东西往后晃了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连忙叫好,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搞定了,早知道这样,我还担心个屁 “行啊”我本来趴在地上,看唐克这架势,心里就觉得有股劲儿,这就想爬起来,“还怎么办” “你别着急叫好,”唐克退了一步,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还没完呢” 我看那东西已经不动弹了,不知道唐克还在担心什么,可就在我撑着地板想爬起来的时候,突然觉得手上一阵剧烈的刺痛,低头一看,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猛地往我的手背里钻了进去,那东西头大身小,像个娃娃鱼,连眨眼的功夫都不到,竟然就钻进去不见了。 我的手上没有半点伤口,不由觉得诧异,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是看错了,但随即就看到手背上的血管动了动,有什么东西在往里面爬,随即就感到手掌里面疼得钻心,我大叫一声,“唐克” 唐克斜着瞥了我一眼,着急地一跺脚,“你个废柴” 说罢,唐克脱下短袖扔给了我,“赶紧把胳膊绑上” 我那只手疼得厉害,哪儿还使得上劲儿正想让他给我帮忙,却听到一阵脆响,往前一看,那躺在地上的生人蛊竟然动了起来。 只见那东西手脚往反方向扭动着,完全不是正常人能达到的弯度,我眼睁睁看着那东西的胳膊居然往背后扭了一百八十度 “看好了”唐克咬着牙低声骂了一句,“这东西根本不是人。” 我大骂一声,“我知道都特妈哒这样了还是人你说的是废话” 唐克不和我辩解,突然没由来地说了句话,听得我头皮发麻。 “这东西,是虫子” 三百六十行,每行每业都有个老祖宗,就像木匠的祖师爷是鲁班,妓女的祖师爷是管仲,下蛊这一行的祖师爷,也是蛊苗一族的开辟者,一些典籍中曾经记录过他的名字,叫做依吉蓬,据传,这依吉蓬是蚩尤手下一名干将的后代。 一直流传至今的许多蛊毒的炼制方法,都是由依吉蓬发明出来的,其中,也包括我们现在看到的生人蛊。 相传,依吉蓬有个女儿长得亭亭玉立,深得依吉蓬的喜爱,年纪小小就嫁给了方圆百里最英俊健壮的小伙子。可是随着年轮流转,女人渐露苍老之相,丈夫也在外面喜欢上了其他女人。 伤痛不已的女人回到娘家向依吉蓬哭诉,求依吉蓬想出一个永葆青春的法子,年迈的依吉蓬望着女儿下垂的皮肤叹息不已,为疼爱的女儿量身炮制了这种生人蛊。 在炼蛊之前,依吉蓬曾经问过女儿,她真正想要的究竟是年轻的容貌还是男人的爱,单纯的女儿虽然因为丈夫的出轨而痛心,却还是选择了后者,故而,当她拿到依吉蓬炼好的蛊粉时,以为她马上能够重新得到丈夫的宠爱,满心欢喜就回了家,竟然因此忘记了最重要的嘱托,结果没过几天就出了事儿。 依吉蓬告诉过女儿,这种生人蛊并不能改变她的容貌,但是在中了蛊的丈夫眼中,她绝对是天仙之貌,不过下蛊的时间必须是在新月之夜,时间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可眼看着还有一天就到新月的时候,丈夫突然提出要搬出去住,不用猜也知道他是要住到情妇家里,女人誓死不从,求男人在家里再住一晚,当天晚上就给男人下了蛊。 中了蛊的男人当场昏死过去,紧接着浑身皮肤溃烂,女人只能给男人敷上草药缠满纱布,等到第七天的时候,男人已经断了气息,女人哭得天昏地暗,经过邻居的帮助和劝说之下才打算安葬男人。 一行人把男人放进棺材里下葬,黄土已经填满了墓坑,乡里乡亲都准备回去的时候,女人却突然说她听到了有人撞棺材,大家以为女人是伤心过度,谁知等女人硬是用一双手把土渐渐刨开的时候,地下的声音竟越来越响了。 棺材被重新挖出来,当时已经是天色渐晚,面对这样一个不停发出撞击声的棺材,周围没人敢动手,还是女人撬开了棺材钉,掀开棺盖。 当眼前的一幕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不少人都惊呆了,女人直接当场昏死过去 第十七章 活人喂蛊 第十七章 活人喂蛊 许多年后,听老一辈人口耳相传,说那男人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栩栩如生,就像个健壮的活人,尤其是浑身上下的皮肤稚嫩如初吹弹可破,唯独浑身上下的器官都没了,什么眼耳口鼻,包括命根子,都是光秃秃的,整个跟一面人儿一样。 虽然只是一时失误女人本该在新月之夜下蛊,让蛊虫植在男人的脑子里,可由于时机不对,导致蛊虫掏空了男人的身体,看起来是个人,实际上皮囊之内都是蛊虫但这就是生人蛊的由来,一代代炼蛊的方式不同,导致这生人蛊也有所不同。 一般来讲,草鬼婆用活人炼这种生人蛊,往往不是为了害人,而是为了自己。据说生人蛊身上的津液不但能够永葆青春,还能治愈百病,不过生人蛊就只能治下蛊人自己患的病,因为炼蛊的时候,为了起到一种认主的作用,要加入下蛊人的精血。而这生人蛊,用现在的科学道理来说,更像一个精密的机器人,或者说是抗体培养皿,识别了下蛊人的精血,就能和下蛊人心灵相通,从而认识到对方的身体状况和基因,根据对方的状况来进行治疗。 如果不是要危害他人性命,这种生人蛊倒是很好的治疗办法,说不定连什么癌症白血病都能治得好,搞不好还能改良开发成化妆品。但是凡事有一利也有一弊,生人蛊最大的弊端就是不好喂养,蛊炼成之后就不能再用主人的血来喂养,而是要用男人的精和女人的经。 这老板娘之所以看中了我们,就像唐克所说,十有是想用我们喂蛊。 眼前的生人蛊已经动了起来,唐克往后退了两步,虽然神情肃穆,但没有半点儿紧张,反倒有些胸有成竹,只见他随手抓起地上的床单,将床单一角扔给我道:“胆子够大吗” 胆子我一听他这话心里就笑了,我从小到大那是出了名的稳重,凡是危险指数稍微高一点的事儿从来不参与,尼玛这你都看不出来我胆子不大可都到了这种时候也不好驳唐克的面子,犹豫再三还是点了个头。 “那就整吧” 唐克喊了一声之后,抓起了床单的一角就向那生人蛊飞奔过去,我没反应过来,差点儿被拽了个跟头,就看唐克已经拽着床单冲着生人蛊的脖子上招呼过去,几乎不用我动弹,他就在生人蛊的脖子上缠了两圈儿,反手一用力,将那东西拽倒在地上,脚也死死踩在了生人蛊的脖子上。 这东西虽然看起来还像个人,但实际上早就不是人了,肚子里面塞满了虫子,所以怎么打都打不死,斩草要除根,想对付这东西,必须先对付它肚子里的虫子。 唐克把这东西摁倒之后,拿起酒瓶子“噗嗤”一声就戳进了那东西脖子上的伤口里场面那叫一个血腥唐克还用木棍将伤口挑开个口,方便往里面流。 白酒对着它脖子上的伤口猛灌了两下后,唐克随后死死踩住了伤口,也就是一两秒钟的功夫,我就看到那东西的肚子竟然动了起来。 只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它肚子里蠕动似的,在皮肤较薄的地方,甚至能看清楚形状,我一眼就看到它肚子上显现出了两只大螯,登时吓得手里就哆嗦了一下,床单差点儿脱了手。 “放机灵点儿。”唐克低沉地骂了一声,死死盯着那东西的肚子,好像在等什么东西出来。 约莫有半分钟的功夫,我甚至都还没看清楚的时候,就听到“嗤啦”一声,紧接着那东西的肚子上喷出了一道血雾,黑褐色的汁液横飞,随即,那肚子上被豁开了一个大口子,足有三十公分,一只大螯晃动着就从肚子里腾地钻了出来。 那虫子的螯足有波士顿龙虾的螯钳那么大,在半空中还挥舞着,螯钳上有红褐色的花纹。我正看着愣神的时候,就感觉脸上湿了一把,唐克用他手里那瓶酒泼了我一身,当时也是又惊又气,我不假思索就骂了一声道:“我特么又不是虫子” 谁知道还不等我把话说完,胳膊上的痛感又加了一分,钻心的疼让我一下说不出话,腰一弯,身子蜷着就缩在了一起。 唐克此时已经退到了我旁边,硬生生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你去,找找路,看能不能出去” “你特么玩我呢”我从牙缝儿里挤出来这么几个字儿,实在是疼得说不出话,“外面都是那东西,你怕我死得晚啊” 唐克晃了晃手里的酒瓶,“那东西不敢靠近你” 话说到一半,那虫子已经从生人蛊的肚子里探出了半个身子,唐克紧张起来,将我猛地往门口一退,怒吼道:“赶紧去” 我被他推得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余光瞥到那虫子已经完全钻了出来,唐克手中抓着一把黑色粉末,对准了那虫子,匆忙那么一瞥中,我看到那虫子浑身上下长着突起的脓包,脓包上还有孔,密密麻麻怎么也有几十个,在布满了脓包的背部两侧,十几对脚正在半空胡乱舞动,肉粉色的长腿上还黏着粘液,看得我浑身一哆嗦,捂着嘴就差点儿吐出来。 虽然不知道这虫子到底是什么,但看唐克这如临大敌的表情,就知道这东西有多棘手,我心头哆嗦了一下,颤颤巍巍道:“要不要我帮你” 唐克连头都不回便大吼一声道:“滚” 我又急又气,心里却又有点儿发酸,心知道唐克是怕我遇到危险,但是话说回来,还真就像他怒火中烧的那声大骂的意思凭我的本事,狗屁都帮不上,还真不如滚蛋。 两步向门口跑去时,我看到另外一只生人蛊,那东西在地上正扭动着手脚想要爬起来,我下意识绕了过去,两步便奔向了走廊上。 一看到走廊上的情形,我就觉得头皮发麻,只见到足有三五只那生人蛊正堵在走廊楼梯的位置,合着是集体来自助餐的 我试探性地往前靠近两步,随手还抄起了一根木棍,可谁知我一靠近,离我最近的那只生人蛊居然往后退了一步,我犹豫着贴近了一些,另外几只也像是见到瘟神一样往后退。 我当时心头一喜,对着走廊上便狂吼了一声道:“唐克快点过来安全” 在我的声音落下后,足足有一分钟,对面都没有任何回应,我立马觉得心里七上八下,难道说唐克遇到危险了 又等了十几秒,对面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我过不去了。” 声音的确是唐克的声音不假,但声音里透着有气无力,完全没有这孙子平日里混不吝的气势。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我没有惊讶或是紧张,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重重砸了一下,心里沉重得要命,二话不说就往门口走,张嘴说话的时候,喉咙哽得生疼,竟然还有些鼻酸,我懊恼道:“别特么废话我来了” “先别过来。”唐克轻声又喊了一声,气息比之前稍稍有力了一些,沉吟了两秒后道:“你要想救我,就照我说的做。” 唐克气若游丝地指挥我把鞋脱了,拔掉三根天灵盖上的头发,用纸包好了塞进鞋里,扔到他那个房间里。 在我做这些的时候,唐克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呆在走廊上千万别进去。 按照唐克交代的都做完后,我贴在墙上喘着粗气,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一行出师不利,头天晚上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对于下蛊这一行,我的了解并不多,也不知道究竟是我们碰上了难惹的**oss,还是唐克的道行根本不够,但看这架势,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另外一码事儿。 心里心焦得要命,我忍不住又喊了声唐克的名字。 第十八章 火海逃生 第十八章 火海逃生 走廊里,那些东西仍旧窸窸窣窣地走动着,大概是因为没有耳朵的缘故,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等了半晌,唐克那边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我没事儿。” 我听唐克那动静,老迈得简直不像他的声音,卧槽这还叫没事儿呢听他这动静,估计再等一会儿就要挂掉了,我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身上摸了半天,腰间有个硬邦邦的东西,是我随口塞在身上的匕首,反手将匕首抽出来,我立刻大吼一声道:“我来了” 在走廊上大步跨了两步,我就来到了门口,之前点燃的那堆火已经快要熄灭了,虽说是木头宅子,但是常年住人,木头被踩得很密实,是十分难烧的。 借着火光,我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唐克,当时那场面吓得我差点儿叫出来,只见一群虫子围在唐克周围,那虫子有大有小,最大的一只比我刚刚看到那只还要大,一对螯钳几乎和我的小臂一样长,而小的就只有手指头那么长,还有一些看不见的,密密麻麻遍布在地板上,只能看到一片黑点儿在蠕动着,这一家老小集体出动,活有家族会议的架势。 唐克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反应,只有小腿抽搐着,我还以为他抽筋,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只虫子正钳住了他的小腿。 我当时血就往脑门儿上涌,人有点儿冲动,毕竟,死亡这种事情对我而言太过陌生,情绪失控才是正常反应。 可就在我刚想冲进去的时候,眼前突然一花,紧接着,足以照亮半边天的火光突然涌起,那火光在一瞬间炸裂开来,这尼玛不就是爆炸吗我还没反应过来,热浪猛地袭来。 像是这样的经历在同一个晚上,前后仅仅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就被烧了两次头发,这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 挺着热浪,我奋不顾身冲进火海,其实后来再想想,连我自己都觉得如此英勇的表现没有用dv拍下来实在是太可惜了,这也是为什么之后每次跟唐克出门我都带着dv的原因,第一,他这人命特背,什么稀奇古怪的倒霉事儿都能落在他身上,而第二,我觉得有必要记录下每一个瞬间,因为好几次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差点儿死了。 具体的过程后来就想不清楚了,反正我把唐克从火海中拖出来,先放在了楼梯口,至于怎么从窗户跳出去又回来开门的过程,和刚刚的经历比起来,已经是不值一提。 但我记得很清楚,我从二楼跳下去的时候,天边已经泛白了,正门的大门被那贼婆娘用手腕粗细的铁链锁着,拆了门也逃不出去。好在后院只是一堵矮墙,我撑着墙,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跳上了墙头,下去的时候已经累得冒冷汗,手一滑,身子歪着就往地上摔了下去,一只手在墙上差点儿擦出火花才勉强站稳了。 刚站稳的时候,我还以为我是太累了,踩着地上好像踩棉花一样,谁知道低头一看就看到了那老板娘躺在地上,浑身是血,脸上已经看不出来模样了。 在这老板娘的身边,毒虫仍在蠕动着,钳子对准她身上的皮肉狠狠一扯便撕掉了一大片,很多地方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看得我一阵恶心。 那些毒虫此时好像对我没有反应,应该是对老板娘反噬了,不过也都不好说,这玩意儿饿急了什么不吃哪儿来的那么多职业道德趁着它们饱餐的功夫,我快步去开门,返身回去接唐克。 临下楼的时候,我看到了那几具被唐克开膛破肚的生人蛊,此时就像一个个被放了气的女朋友一样躺在地上,离刚刚才不过一个小时,那些浑身光滑皮肤稚嫩的生人蛊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腐烂了。 虽然不知道唐克用的究竟是什么酒,但是不难看出,那东西对蛊虫伤害极大,而唐克又捂住了人皮上的伤口,可以说是让那些虫子窒息的做法,不得不另寻出路,然后再一一攻克那些虫子我猜唐克应该是这么想的,但是至于做嘛,他那点儿本事,我就只能呵呵了。 下楼时,我背着唐克刚来到一楼走廊,就看到一只生人蛊迷路了一般,躲在门板后背阴的地方,感觉到我们走来,那生人蛊先是往前追了一步,但很快就快步往后躲,那姿势手脚不协调,就像个提线木偶。 那逃脱一样的动作让我满心狐疑,好像在害怕我们。 正在我凝望着那东西发呆的时候,唐克突然拍了我一把,在背后有气无力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走,等会儿你身上的龙馋涎一失效,咱们就走不了了。” “卧槽” 我大骂一声,觉得浑身发痒。我虽然对方术了解不多,但这龙馋涎我是知道的,这东西从古至今被称作阳气最盛的东西,尤其在僵尸片里出镜率极高,诨名叫童子尿我说唐克怎么一进村儿就追着那些光屁股小子屁股后面跑 我一听这话就把唐克使劲儿往上背,在他衣服上用力蹭着。 车就停在院子中间,我从唐克腰间摸出了车钥匙开门,回头望去,背后的木楼冒着黑烟,窗户里闪着火光,看这火势,已经没有救火的必要了。 我刚把唐克塞进车里就跳上车,大门被那婆娘给锁上了,我也没勇气回去找钥匙,这院子其实就是用木栅栏围起来的,我干脆心一横,猛踩油门冲着一片栅栏撞了上去,眼前撞得七零八落,木板从挡风玻璃上掉下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出了院子。 太阳此时照得我睁不开眼睛,回想一下,上次看到这大太阳的时候,我们还在路上,短短一夜时间也是九死一生,心里莫名觉得很是感慨。其实我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浑身酸疼得厉害,估计身上都是淤青,倒是唐克的腿伤得厉害,必须马上去医院,这厮现在半死不活地靠在椅背上,眼睛都睁不开了。 就在我准备开车跑路的时候,车子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一身农民的打扮,歪着头打量着我们几人,我心里有些恼火,按了按车喇叭,大骂一声道:“能不能让让好狗不挡路” 话音未落,又是几个男人凑上前来,紧接着,不远处响起了喊叫声。 大概也就是一两分钟的功夫,一群人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人墙般堵在我们前面。 村民们没有让开的意思,反倒很快把我们的车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用方言交头接耳,我只觉得一阵噪音在耳朵旁边嗡嗡叫唤,就像围着一群苍蝇,本来就头疼得要命,现在更是听得心烦,刚想下车,唐克却突然拽住了我的手腕。 唐克打了个哈欠,眼睛使劲儿眨巴了两下才完全睁开,半死不活道:“你找死去啊” 说着,唐克把车窗降下来一道缝,敲了敲窗户,几个村民立刻往后退了几步,让出来一条路,一位年迈的老者缓缓向我们走了过来。 唐克抽出张湿巾擦了擦他那满是血污的脸,低声嘱咐了一声道:“别乱说话。” 老头儿刚来到车窗前,身后立刻有人殷勤地抬上来一把竹椅子,老头儿翘着二郎腿坐下,村民们很默契地在老头身后围成一圈儿,颇有谈判的架势,就看那老头儿抽出一杆烟枪,在鞋底儿上敲了敲,指着不远处的院落道:“后生,这火是你们放的” 唐克摇头,装作一脸人畜无害的痴呆表情道:“不知道。” 我心头一哽,哭笑不得,就唐克这一脸无恶不作的匪相,他说这话连三岁小孩儿都哄不过去。 老头子倒是不着急,继续道:“那巫娘是你们弄死的” 唐克继续摇头,笑得那叫一个清纯,“不知道。” “那她是对你们放蛊了” 我心里喃喃了句“不知道”,果不其然,唐克还是一问三不知。 老头儿叼着烟枪,旁边有个中年人殷勤地上前给老头儿点火儿,老头儿慢悠悠地抽了一口道:“莫怕嘛,你这是替我们村里除了一害,谢你还来不及。” 一听这话我就松了口气,合着老头儿是来送锦旗的,那感情好,不知道是不是还要招待招待我们,最好能让我找地儿洗个澡。 还不等我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老头儿突然变了脸色,“但是杀人偿命的事情可要另外说道说道哟” 第十九章 活死人 第十九章 活死人 我心说这老头儿脸变得够快,翻脸就不认人了刚刚不还说谢我们为民除害,合着现在又改主意了我气得一拍窗子,“还讲不讲道理是她想要害死我们在先,你让我就趴着等死啊” 老头儿神色凛然,却透着一股阴鸷的狡黠,他不慌不忙地敲了敲烟袋道:“我老汉说的,可不是那巫娘,你们干了什么事儿,你们自己想吧” 不等我们解释,老头儿招招手,三个男人两前一后拎着一大卷东西就扔到了我们面前,那卷东西用尿素袋子卷了几层,扔上地上滚了一下就不动了,在末尾,我看到了一双男人的脚,一只脚打着赤脚,另一只脚上穿着一只黑色的布鞋,鞋底已经磨掉了后跟。 男人的尸体用尿素袋子简单裹着,抬尸的几个男人将尸体扔下后,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满脸嫌弃的表情。 唐克歪着身子降下了车窗,两只胳膊懒洋洋地搭在车窗上,眯着眼睛望着老头儿道:“老爷子,你这么干可就不地道了,这是往人头上扣屎盆子,我们哥俩儿那是大大的良民,你不能随便弄个死倒儿就让我们偿命” 老头儿没说话,身后上来了个年轻机灵的后生,道貌岸然道:“罪证确凿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想抵赖吗” 接下来这段话,这哥们儿满口的四字成语,就差用文言文来说了,经过我整理一下,大意大概是这样的这些村民发现男人被撞死在村外的路上,村子交通闭塞,进村就只有那么一条路,同时在男人被发现的地方只发现了一条车轮印,而村子里又只进来了我们这一辆车,所以他们认为人肯定是被我们撞死的,毋庸置疑。 昨天晚上我觉得喉咙一哽,不会吧昨晚上我们在路边碰到的男人 我心里发慌,旁边的唐克倒是不骄不躁,听完了一大段的赘述后,唐克盯着那年轻的后生,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了半晌,唐克终于发话,“哥们儿,你是干嘛的” 后生很是自豪地说他是十里八乡唯一一所小学的唯一一个语文老师,他本人虽然没上过什么学请注意他没上过学就是看了不少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加上在网上发表过两部网络小说,所以荣幸地当上了语文老师,除了教学之外,每周还要骑自行车跑十几里的山路到镇子上的网吧去更新他的作品,作品发表至今,还拿过三百元的全勤奖 唐克点点头,“既然文化人都说话了,那咱们就来讲讲道理,先看看这位同志是怎么被我们撞死的。” 唐克说完就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找出来一副棉线手套带上,像模像样地蹲在尸体旁边。 尿素袋子做成的简易裹尸布刚被掀开,我一眼就认出了那张脸,果然是我们昨天晚上在路边见到的男人,但要说他是被我们撞死的就太扯了,都说酒后驾车要承担责任,那酒后被车撞就不用承担责任了再说我们压根儿还没撞着这哥们儿。 一群人在旁边窸窸窣窣,大有一副让我们赔命的架势,唐克倒是不慌不忙,将a面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之后,把男人翻过身来检查b面,谁知他刚把人翻过身,我就看到那男人的后脑勺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伤口,足有拳头那么大,伤口血肉模糊,其间泛着些乳白色的东西,八成是脑浆漏了。 我靠这未免太坑爹,车上要是没装个流星锤,能把人撞成这德行 唐克摸了一把,手上遍布黑褐色的血液,他把手指头还送到鼻子前面闻了,慢吞吞地喃喃道:“老人家,你们碰瓷找错地儿了,第一,你这人根本不是被撞死的” 唐克说完之后顿了一下,看了看其他村民的反应,一帮村民冷眼瞥着唐克,脸上写满了“这王八蛋不想赔钱”的表情。 紧接着,唐克继续道:“这其二呢,他是被人下蛊害死的。” 话音未落,村民们马上交头接耳起来,看样子都是一群游兵散勇,估计有些还不知道自己来干嘛的,唐克一提到“下蛊”俩字儿就把他们吓倒了。 唐克得意地蹲在一边,点了根烟看热闹,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队伍里有些人就站不住了,身子蹭着就想往后溜。 眼看着人快散了,老爷子突然咳嗽一声,一群人都不敢动了,蔫头蔫脑地听老爷子发话。 “说是下蛊,你有什么证据” 唐克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拨起男尸的手,指甲下半部分本来该是月牙的地方都是青紫色的,颜色分明,显然不是淤青导致。 在听到了一些村民的惊呼声后,唐克翻开了男尸后脑勺上的伤口,伤口上还连着一大块带着头发的头皮现在已经黏成了一团,血肉模糊,唐克挑开了头皮后,能从脑袋上看到锯齿形的伤口。 “这是蛊虫从脑袋里面爬出来留下的伤口,”我光是远远看着就觉得恶心,唐克竟然还凑到了跟前,就差拿个放大镜贴上去看,“从这个形状来看,应该是蜈蚣蛊。” “一派胡言”年轻后生跳起来大骂了一句,鼻梁上的眼镜险些掉下来,“下蛊这种事情是没有科学根据的,你这么胡说八道信口雌黄,肯定是不想负责” 唐克“啊哈哈”地干笑了两声,脸上的表情无比诚恳,痛心不已道:“你连玄幻仙侠羽化升仙都能相信,一只虫子的事儿你不信” 要不是当时的场合问题,听到这话我可能都笑出来了。那后生倒是嘴硬,还想和唐克争辩,身旁的老爷子敲了敲烟枪。 唐克见缝插针道:“老爷子,你要是想听我讲道理的话,我也就直说了,我看这蛊是那老板娘下的,这就是证据。” 唐克说着,用脚踢了踢那男尸还拿在手里的酒瓶,我们曾在院子里看到不少这个牌子的酒瓶,现在进院儿就能找出来。 老爷子眯着眼睛看了看我们,砸吧着嘴道:“你说的也像那么回事儿,可下蛊这东西都是偶有听闻从未见过,你拿这么一句话就想打发我老头子,怕是不合适。我们这一村百十来口人,总不能让你这么一句话就糊弄过去了吧” “哦,也对,”唐克扔了烟头儿,拿脚尖儿拧着踩灭了,摇头冷笑道:“那行,你要是不想听道理,咱还有不听道理的做法。说吧,你想怎么着” 老头儿眯着眼睛一笑,“我们这穷乡僻壤的老农民,贱命一条也不值钱,你扔下十万块钱,这件事儿,就算了吧。” 唐克认真地点着头,颇有一副认同老者的意思,抿着嘴道:“那还真巧,我们俩呢,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唐克这话刚说完,老头儿眉头一皱,手中的烟袋锅被他反手一转,在地上用力那么一敲,十几个拿着锄头铁锹的壮汉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其中一人一个箭步已经蹿到了我眼前,只见锄头寒光一闪,车门上的玻璃就碎了一片,其中一块儿飞到我眼前,脸颊上火辣辣地疼了一下,随手一摸,手掌里就是一把热乎乎的血。 我擦了你个大爷妈的换个车窗好贵的 疼痛和烦躁一股脑冲上头顶,我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股劲儿,趁着那男人一镐头抡下来的时候,我猛地拉开车门,狠狠一脚踹了出去,那男人翻身倒在地上,我抬脚顺势踩在他肚子上,一把抢过了镐头,余光一瞥,背后几个人已经冲我包围过来,我横着手中的镐头就是一通乱挥,虽然毫无章法,可旁边的人看着这股发疯的劲儿也不敢往前凑。 我这么抡了几下,毕竟是没干过粗活儿的人,胳膊上酸疼得厉害,渐渐有些使不上劲儿了,就是这时候,身后的人突然退了两步,我就听到旁边有人大吼了一声。 “你放开” 我转头一看,那边唐克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那老爷子身边,手上一把锋利的匕首反手横在了老头儿的脖子上。 第二十章 一死证清白 第二十章 一死证清白 唐克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满脸邪气地咧嘴笑着,道:“别乱动啊,我这人胆小,你们一乱动我就容易紧张,一紧张就手抖,我可先天性帕金森。 ” 虽然不知道这老头儿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在这村里肯定权高位重,一看到老头儿被唐克摁住了,其他村民也不敢乱动,愤恨地远远望着唐克。 “都乱个球”老头子哼了一声,我看唐克那刀刃已经压在了老头儿的脖子上,老头儿却面沉如水,看样子也是见过世面的,老头儿斜睨着唐克道:“年轻人,有点儿胆子。” “承让承让,跟您老比不了。” 老头冷笑一声道:“可惜你找错人了,我老汉半个身子进了黄土,没几天活头,你要想送我一程我还要谢谢你。不过你以为你就能出了这村子了” 唐克嘴角撇了撇,“哎老爷子,话可不是这么说,你不想听我讲道理,那我也没别的办法。我看不如咱们各退一步。” 老头儿叼着烟枪嘬了一口,“怎么个退法” 唐克放下手中的匕首,笑眯眯道:“我要是能证明这人是中蛊死的,我的人是不是就能走了” 老爷子好像早认定唐克要吃瘪,不假思索就点点头。 “这蛊就下在酒里头,”唐克伸脚一勾,脚尖儿掂了两下,把酒瓶踢到半空,一把抓在手里,“至于咱们这兄弟是怎么死的嘛,喝了这酒,结果立马见分晓。” 唐克说得轻描淡写,冲着众人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原本围了一大圈儿的村民们立刻后退两步,争先恐后地躲开。 “没人喝那只能我们自己来了,”唐克撇撇嘴,竟然拿着酒瓶到了我身边,不由分说就硬把酒瓶塞进我手里了,“你们可都看好了啊舍命出演,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不多啊” 我脑子一下懵了,这唱的是哪一出当时也顾不了别的,低声怒骂道:“你特么想喝死我啊” 唐克故意抬高了音量道:“怕什么,反正喝了是死,不喝咱们也走不了,你今天就替咱们讨个清白大不了一命抵一命了” 这特么是一命抵一命的事儿吗再说,赔命凭什么让我赔,特么的你怎么不喝 我咬着牙恨恨地瞪着唐克,他低声从牙缝儿里挤出来几个字道:“别忘了,唐爷爷可是给你吃过好东西中华丹,壮阳又壮胆” 唐克说着狡黠一笑,我好像明白过来了,颤颤巍巍地接过了酒瓶,心说喝就喝,我要是死了,唐克也得完蛋,我们家那老头儿怎么也得把他弄死了给我垫棺材。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我拿起酒瓶脖子一仰就灌了下去,且不说酒里是不是有蛊,就说这劣质白酒的冲劲儿也够我喝一壶的。 三两白酒下肚,我使劲儿眨了眨眼睛,就觉得眼前的人都在左摇右晃,胃里一阵火辣辣的灼烧感过后,痛感猛地涌上来,就好像有只手捏住了我的心肝脾胃肾往一起挤,疼得人喘不上气。 我第一次体会到因疼痛而失去理性的感觉,两只手胡乱在地上抓着,顺手就摸到了一个村民的腿,两只手死命地掐,恨不得拿头撞地,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喘不上气,喉咙里发出干哑的哀嚎声,脑袋里就只有一个想法我快死了,但是老子还特么没活够啊 估计只是个三两秒的时间,但是对我来说却极其漫长并痛苦,我好像还有半口气没来得及喘完,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周遭立刻响起了尖叫声,那一刻,我的意识变得极为清晰,感官似乎也更加发达,虽然闭着眼睛,我却能感觉到无数纷乱的脚步在我四周狂奔,有人惊恐地高声叫着“死人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人群已经散了,紧接着,一双脚来到我身边,架起了我的身子把我拖动起来,然后身下颠簸摇晃,是我坐在开动的汽车里。 我能清楚辨别出所有动作所在的方向和位置,能听到唐克哼小曲的声音,还能听出来他点了根烟,但是只抽到一半就在烟灰缸里摁灭了,我甚至知道车子开出去后,我们向左拐了两个弯。 但是我不能呼吸,或者说是根本不需要呼吸,身子也完全不能动弹,上身被安全带固定着,胳膊和腿却随着每一次颠簸而软绵绵地、无力地晃动着。 难道说,这就是死亡的感觉我就像在梦魇里,想动动不了,想叫叫不出声,痛感在此时再一次袭来,我却只能任由疼痛在身上肆虐,硬生生地疼得失去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再次听到身边有人说话,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又来新人了。” 这个声音我也听过,声音的主人好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有点儿稚嫩的童音。 “你先别动别动”另一个略显苍老的男声响了起来。 两人好像就在我耳边说话,是那种嘴唇几乎贴到耳朵上的距离。 “有光快走哎呀,热死了” 那个女孩儿的声音突然这么叫了一声,然后两个声音同时迅速地消失了,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耳边是死一般的静寂。 几乎就在下一秒,我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了一下,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睁开,一眼就看到唐克这会儿正骑在我的腰上,一只手高高举起,正要冲我的脸上抽。 我擦,你这是鞭尸吗我想说话,喉咙却干哑得发不出声音,眼看着他那只手又要抽下来,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抬起膝盖对着他胯下猛地顶了一下。 唐克惨叫一声,身子往前一扑,捂着下身叫痛地缩成了一团,咬着牙骂道:“你特么刚醒就给我上刑能不能给点儿心理准备狗咬吕洞宾” 我从牙缝儿里挤出了个“滚”字儿,眯着眼睛打量四周。 头顶是大太阳天,晒得我睁不开眼,左手边是那辆跟着我们饱经风霜的车,右边是在地上打滚的唐克,身下毛茸茸的,还有些扎得慌,虽然看不见,却也能闻到青草特有的潮湿气味。 我就这么躺在一片草地上,浑身好像散架了一样,本能地说了声“水”,立马觉得自己矫情得像琼瑶剧里为救女主身负重伤的男二号。 唐克拿出一瓶水灌了一大口,我以为他就算不喂我喝至少也能递给我吧,谁知道这孙子居然拧上瓶盖把水扔到车里,幸灾乐祸道:“你现在不能喝。” 我气不打一处来,嗓子干哑道:“你特么想渴死我。” “捡回来条命算不错的,”唐克踢了踢我的手,“还能动吗” 不等我说话,唐克两只手架着我的胳膊,把我从地上拖了起来,“睡了两天感觉如何再撑一天,等身体里的毒都清出去就能吃东西喝水了。” 唐克把我放在副驾驶上,往瓶盖里倒了点水,手指头沾着水给我的嘴唇上擦了擦,“不能舔,舔了会死的。” 我有气无力地瞪了唐克一眼,“老子这次算是信了你的邪” 经过这次的死里逃生,我算是长了个心眼儿,这次活该我太冲动,随便就信了唐克的。事情过后我才觉得后怕,如果我要是真中蛊了,岂不是和那男人一个死法了 对于这事儿,唐克有他自己的解释,他只知道酒里面被下蛊了,但是到底是不是男人的死因,这不好说,至于之所以要让我喝那酒,说白了,他最初的目的就是打算让我假死过去,吓也得吓死那群村民,这是我们不花钱就跑路的唯一办法。 昏睡了两天,我睡得头疼脑涨,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唐克其实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蓬头垢面浑身是伤,比要饭的还惨,他这会儿从车里翻出来一块面包掰成两半儿,吃了一半儿,另一半儿跟宝贝似的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那面包一看就干了,唐克三两口吃完,连手心里的面包渣都没放过,对着手心舔了舔。 看到我一脸嫌弃的表情后,唐克咧着嘴一笑,“少爷,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别bb,”我嗓子疼得冒火,没好气道:“说。” “好消息是,咱们现在很安全,非常以及特别的安全。”唐克挑了挑眉毛,看我已经不耐烦得有些急躁,唐克嘿嘿一笑道:“坏消息是,咱们现在身无分文了。” 第二十一章 染邪病 第二十一章 染邪病 算一算,时间应该是前天早上,我喝完酒之后就晕了过去,村里那老头儿亲自上来探了探鼻息和心跳,发现人是真死过去了,那些村民立刻乱成了一锅粥,人人都怕担上人命官司,哪有人还有心思管我们。 唐克带着我们逃出来,一路沿着小路开到了没人烟的地方,油表已经亮了红灯,唐克准备开到大路上去找地方加油,这才发现带来的行李都留在那个贼婆娘的民宿里了。而他刚刚吃掉的,是车上最后一个面包,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不仅身无分文,并且弹尽粮绝。 唐克从来不用手机,我的手机一点儿电都没有,思来想去,在科技如此发达的现在,我们没有现金、身份证、支付宝和wifi,居然找不到一个能拿到钱的办法。 我们在路边歇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唐克把我叫醒了,冲我挤眉弄眼道:“走,我带你出去溜一圈儿” “你特么是不嫌饿”我有气无力,稍稍一动就满眼金星。 “别急啊,我带你出去找饭吃。” 车连锁都懒得锁,唐克带着我就下了车,我在地上走了两步,脚底下生疼,这才想起来我一只鞋没了,连忙招呼唐克道:“哎,你车里还有没有鞋了” 唐克转头看了我一眼,到了这时候还不忘讥笑道:“你就这点儿战斗力打架把鞋都打丢了” 我有点儿怒了,“打架你是不是傻老年痴呆还是失忆症我的鞋不是让你要走了吗” 唐克一脸茫然,对于他在楼上半死不活时要走了我的鞋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我要走的什么时候” 我吞了口唾沫润润嗓子,不耐烦地给他复述那天的经过,唐克却一点儿都想不起来,等我说到我还给他拔下来三根头发的时候,唐克眼睛都直了,“你再说一遍” 他的反应吓了我一跳,支支吾吾道:“骗你是孙子,一只鞋,三根头发,我记得清清楚楚的。” “你真给了” 唐克有点儿急了,两只手抓着我的肩膀,力道大得我肩膀都快被他捏碎了,人也有点儿急,“你特么装什么糊涂,就是你自己要的” 沉吟了半晌,唐克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不是我。” 头顶烈日炎炎,烤得人心焦,树丛里还能听到虫鸣鸟叫,我俩就这么对视着,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难道说唐克那天晕了,想不起来了但是好像不至于,他总该能想起来自己要我的鞋是干嘛用的,我盯着他的眼睛,唐克说话经常不着四六,可他那表情怎么也不像逗我玩儿的样子。 “你真想不起来了”我伸手去摸唐克的脑门儿,却被他给躲开了。 唐克严肃起来的样子还有点儿吓人,他直勾勾地看着我的眼睛,“告诉你,齐不闻,那不是我要的,我也不知道是谁要走的,但是肯定不是好事儿。” 我被唐克说得紧张起来,“放屁那就是你的声音。” 唐克没有撒谎骗我的必要,但话说到这儿,我们俩又都找不出来一个解释,我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紧张,就觉得心里发慌,深吸了口气道:“你估计能出什么事儿” 大概停顿了几秒钟,唐克摇头,想了想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先找点儿东西吃再说。” 我看唐克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给我宽心,我俩在车里翻出来一双不知道是谁的鞋,随便给我套上,我就跟着他往前走。 这鞋的鞋码比我大两号,穿着乱晃,我们在林子里转了足有一个小时,我饿得浑身发软,才走到一条小路上,软磨硬泡地拦下了一辆拖拉机,搭车跟着进了个县城。 县城里正碰上赶集,卖什么的都有,唐克左瞧瞧右看看,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我跟在后面有点儿心虚,“我说,你要想那个,打声招呼,我先跑。” 见我比划了个拿东西的姿势,唐克不屑,“我是干那种偷鸡摸狗的事儿的人吗咱凭的是本事吃饭” 不等我揶揄他,唐克突然恢复一脸正色,将迎面走来的一个男人拦了下来。 男人看样子四五十岁,面色晦沉无精打采,身上的衣服倒是干干净净的,穿得还不错,手里还夹着个金利来的公文包,在这县城里,怎么看都是土豪配置了。 唐克突然出现,把男人吓了一跳,顿时有些不高兴道:“哎干嘛呢走路不看着点儿” 唐克不说话,眼睛直盯着男人上下打量,看了半晌,意味深长地直砸吧嘴,手指头上上下下指着男人,啧啧有声道:“哎呀,大哥,您这个最近是不是常觉得后腰酸疼抬腿使不上劲儿,脚底板还发凉” 男人一下不生气了,跟着唐克的话连连点头,看样子是被唐克都说到点子上了,“你是大夫” 唐克没直接回答,而是凑到了那人耳朵旁边低声道:“半夜总觉得下面那玩意儿疼吧跟针扎的一样” 男人本来还将信将疑,听唐克这么说完,脑袋都快点到胸口了,“没错没错天天半夜都疼醒去医院也查不出来毛病” “这个嘛,”唐克颇有深意地笑着摇了摇头,“大夫肯定看不出来你这毛病。大哥,我这人嘴贱,今天多说一句,您这是碰上不干净的了。” “不会吧,以前也没什么毛病,”男人满腹狐疑,“人应该没问题” 我心中暗笑,没想到唐克还会给人看花柳病,一看这大哥也是爱玩的主儿,大保健的常客。 唐克一拍男人的肩膀说了句话,酷热的大夏天,他这话一开口,顿时让人感到阵阵寒意,那男人的脸色更是一下变得铁青。 唐克说,男人碰上的,可能不是人。 说完这话,唐克让男人自求多福,拉着我就往前走。唐克刚一转身,意味深长地冲着我挤着眼睛一笑,果不其然,我们刚走出去两步路,那男人就追了上来,不依不饶地把唐克给拦住了,哀求着让他把话说完。 “这事情一句两句也不好解释,这个嘛”唐克说着,拍了拍肚子,装作心不在焉地到处看,眼睛却往街边的饭馆瞟,男人当下会意,让我们在路边等他一会儿。 我打量着唐克,“以前没发现你还有这本事啊” 唐克没听出我话里鄙视的意思,反倒得意地咂着嘴道:“老爷子说过,我这人天生就是当神棍的材料你看好了,神棍也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这叫门手艺。” 原来我们刚到集市上时,唐克就在四下找人下手了,这找主顾也是门学问,首先这人身体肯定是有些毛病,其次就是得有钱,不然我们混什么来的这最后嘛,这人最好有点儿见不得人的癖好,无论如何都好下手,主顾自己也不会四处声张,就比如这男人,一看他下巴发青、鼻头糟红、嘴角还有些痘痘,这就是常逛花柳巷子的,那事儿干多了,身体精气不足,从脸上就能体现出来。 趁着我和唐克闲聊的功夫,街对面有人按喇叭,男人从车窗里探头招呼我们上车,开车就带我们来到了一家饭店,装修虽然是陈旧了点儿,但看这规模,八成是县城里最好的饭店了。 跟着男人一进门儿,服务员们上来招呼,我们这才知道,原来这家酒店就是这男人开的,他带我们上了二楼的包厢,一桌酒菜很快就摆了上来。 唐克也不吃东西,倒是使眼色让我多吃点儿,他自己一杯接一杯倒啤酒,男人连忙给自己倒酒端着作陪,两三瓶啤酒下了肚,男人沉不住气了,焦急地追问道:“这位大师,您刚刚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不是人” “这得问您自己,”饭吃饱了,唐克说话也有底气了,冷眼看着男人道:“大哥,你最近是不是去什么寻花问柳的地方玩了点儿新鲜玩意儿” 第二十二章 南洋人偶 第二十二章 南洋人偶 唐克的话说得意味深长,连我不怎么八卦的人都听着新鲜,满脸兴奋。 坐在我们对面的男人不假思索就一口否定了唐克的话,唐克倒是不急,斜睨着男人的手,我这就看到男人端着杯子的手却有点儿发抖。 唐克也不着急,吃了两口菜,舔舔嘴唇道:“是吗没有那当然最好了。那就权当我给哥哥你提个醒,要是有南洋的人偶,千万别玩。” 这话一出口,本来夹着菜的男人手上一抖,筷子就掉在了桌子上,唐克看到立刻抿嘴一笑。 看来,还真被他给说中了。 在南方的某些娱乐场所,曾经有过轰动一时的“人偶”,说的不是普通的人偶娃娃,但要是真形容起来,还有不少相似之处。 所谓的“人偶”,是一些从南洋送来的女孩儿,长相精致身材姣好,长得就跟芭比娃娃似的,这些女孩儿的一大特色,就是服务的时候像人偶娃娃一样,一动不动,任由客人摆布享乐,这对天生热衷占有和控制的男人来说,的确是一种美妙体验,以至于尽管消费极高,却还是有不少人前仆后继四处打听这种特色服务,但是这种行业本来就是地下的,特殊服务更不会向广大人民群众全面提供,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曾体验过其中的妙处。 “但是这东西只是盛极一时,后来接二连三出了些事儿,差不多就是个一夜之间吧,就销声匿迹了” 唐克说完,“嘣”的一声又开了瓶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我有点儿无奈,唐克这厮的酒瘾,我是真不知道怎么说了,老爷子最烦他喝酒,这厮就有事儿没事儿自己偷偷喝。 见唐克一杯接一杯的,对面的男人沉不住气了,急切道:“出事儿出什么事儿了” “哟”唐克坏笑,“大哥好奇心还挺强嗬” 唐克吊足了男人的胃口,才慢吞吞道:“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儿,就是所有玩过的人,都生了种怪病。” “和我的症状一样”男人脸色铁青,倒挺会对号入座的,“这病能治吗” “治病要治本,你就不想知道知道这病是怎么来的” 男人吞了口口水,犹疑了半晌,才下定决心似的点了点头。 唐克得意一笑,“别急,我先给你讲讲这人偶的根源。” 当初曾经体验过的顾客都有过类似的感觉一个活人,当做人偶一样不动不叫被自己摆布,这是一种多有成就感的体验不少人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就心动不已了。 但是这种连事实情况都不清楚就肆意萌生出来的想法,在唐克看来就是无知,因为他们甚至不知道,这种人偶根本就不是人,准确地说,她们曾经是,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人了。 虽然还不算死人,但三魂七魄皆无,和尸体也没什么区别。 在南洋有一种特殊的肮脏勾当,一些巫师派人四处寻觅漂亮女孩儿,然后利用巫术把女孩儿的三魂七魄从体内驱走,把没了魂魄只剩下副空壳的女孩卖给专门经营“人偶”生意的人,这样一具被巫师专门处理过的“人偶”价格不菲,也就成了巫师源源不断寻找女孩儿为非作歹的动力,而买走“人偶”的人则把女孩儿运走,专门做皮肉生意盈利,据说个把月就能赚回成本,本小利大,求之不得。 俗话说,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这事儿丧尽天良。 这些被做成“人偶”的不幸女孩儿就处于一种类似植物人的状态,但是又和植物人不一样,因为她们的魂魄会守在自己的身体周围,伺机进入身体还阳。 想想看,自己的身体被人肆意践踏却没办法反抗,自己还要眼睁睁看着,最痛苦的是用自己的躯体赚来的钱居然都被送进别人的口袋,这是一种多么痛的领悟 在这种“人偶”生意兴旺至极的时候,发生了一连串意外,几个寻花问柳的男人惨死家中,死状残忍可怖,当时还有police怀疑是变态杀手所为,却一直没有查到线索,只有少数知情人知道,这些男人都在同一个“人偶”的身上买过春,是被怨念极深的“人偶”报复,才会导致如此。 “人偶”生意立刻一落千丈,再也没人敢问津,剩下的一部分生意人不甘心血本无归,就拉着“人偶”到一些偏远的小地方去找生意做,例如这样的小县城,就是最佳目标。 虽说怨念极深的“人偶”进行复仇只是少数案例,但是就算不会被复仇,“人偶”本身阳气全无,是一种至阴之物,如果只是偶尔的一两次,充其量就是感冒发烧走走霉运什么的,但要是次数多了会导致什么结果,看看眼前这位大哥就知道了。 男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强忍着担忧才听唐克把话说完,忙不迭道:“小兄弟,我一看你就是懂行的人,这情况怎么能想办法破解” “这个简单,”唐克放下筷子,“我得出去准备点儿材料,马上回来,一定把问题给你解决了。” 男人正想道谢,被唐克一摆手拦住了,“先不用客气,不瞒您说,我这是出门在路上碰到点儿困难才帮你想想办法,所以嘛” 男人一脸专注地听唐克说话,没注意到唐克的手已经摊到他面前了,唐克皱着眉头道:“这准备材料的钱” 一谈到钱,男人有些警惕,唐克随手一指我,“把他押在这儿,我肯定不会跑” 唐克拿着钱满心欢喜地出了门,男人安排我在一间休息室里睡觉,按理说酒足饭饱该是困意上头的时候,但我却睡不着,心里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凭我对唐克的了解,要说他能把我扔下自己跑路,我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天到傍晚的时候,一个水灵灵的年轻服务员来叫我吃饭,依旧是中午的那个包厢,推门一进屋,唐克招呼我坐下,我的位置前面已经摆着一碗褐色药汤,就是克蛊那种,我都习以为常,两口喝光。 唐克今天破例没喝酒,还给我夹菜,这股殷勤劲儿让人浑身不自在,我警惕地盯着唐克,果不其然,吃了几口菜后,唐克拉着我道:“多吃点儿,今晚还指着你给我帮把手。” 我听这话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九成九没好事儿。 男人陪着我们一起吃完饭,唐克睡了一觉,一直到半夜十一点多,唐克才抻着懒腰爬了起来,张罗着让服务员把他准备的东西都拿了进来。 我对唐克他们这一行并不了解,老爷子也从来不在家里提及这些事情,凭着看过几部恐怖片的经验,我以为他会准备一些鸡血黄符什么的,没想到唐克准备的都是些日常的东西,塑料袋里甚至还装了几个鸡蛋和西红柿。 我看着好奇,“你这是要国菜” 唐克忙着从袋子里拿东西,没时间搭理我,头也不抬道:“没让你拿来吃,这是上贡用的。” 男人给我们准备了一间库房,这是唐克特意要求的,因为只有那间库房在地下室,是最接地气的地方。 不管是中医还是玄学,都无限接近道教思想,很多说法也有相近,玄学方术讲究五行俱全,土生地气,没了这股地气,人就没有根。而这几年也有很多中医都曾提出过,现代人住在高楼大厦里,脚下不接地气,这是诸多疾病的根源,举个最常见的例子,我朋友的爷爷是很有名的老中医,他就曾经说过,许多女孩儿贫血、贫乳,就是因为穿高跟鞋穿得太早,人还没发育好,脚就早早离了地气,导致气血运行不畅,该发育的地方自然发育不好。 等我们抬着东西下楼的时候,库房已经都搬空了,只留下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地上满是尘土,是唐克特意嘱咐留下来的,刚进门,他就用扫把将地上的尘土都扫到了一张白纸上,放在桌上备用。 第二十三章 糊弄鬼 第二十三章 糊弄鬼 桌上放着一团针线、一把稻草、一个小香炉、两根白蜡烛、一只空碗、包着尘土的白纸、一个要多土有多土的老式洋娃娃,以及鸡蛋和西红柿,唐克点了点东西,突然望向男人,“东西拿来了吗” 男人连连点头,从兜里摸出来一张照片递给了唐克,照片有明显的ps美化痕迹,照片上的女孩儿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经过重重磨皮和美白,看起来倒还真有点儿洋娃娃的样子。 这就是男人消费过的那个“人偶”的照片,那些做皮肉生意的人都是先给主顾看照片,然后直接交易,这照片是男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来的。 将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唐克让我脱了鞋和袜子再进门。 男人就坐在一边的角落里,虽然说了不用他参加,但是我估计他也是担心唐克是神棍,非要在一旁围观。 唐克不动声色地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用稻草包裹着鸡蛋绑成了个稻草人放在桌子正中,两侧放着两根蜡烛,前面摆着香炉。而洋娃娃被放在了桌子对面的那把椅子上,头上贴着“人偶”的照片。 等唐克一切准备就绪,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只差两分钟就到十二点了,唐克也不说话,一本正经地盯着表,指针刚过了十二点,像个木头一样杵着的唐克突然动了,就像灰姑娘变身了似的,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神情颇为严肃,除了偶尔低声指挥两句之外,多一句废话都不说,几乎全程都紧张地咬着嘴唇。 唐克点燃了稻草人身边的白蜡烛,整个房间就只有这两根蜡烛作为光源,幽幽火光将我们的身影映射在墙上,不时扭曲跳动着。 接下来,唐克又捏起从地上扫起来的土,洒在了稻草人身上。 这库房是最靠近土地的地方,本身就有地气,加上库房从来没有人住,自然就没有人气,而且连阳光都照不到,从玄学上来讲,这是很阴的一种土,可以说是接通了天地阴阳,用这种土来引路,就能吸引亡魂。 我从来没接触过这种事情,一方面是紧张,另外一方面也很是好奇,一直神情专注地看着唐克的举动,直到他拍了我一把。 “去,”唐克递给我一只空碗,“你端着碗出去,把碗倒扣在地上,听到敲门再进来。” 我刚伸出手去拿碗,唐克突然一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捏着我手上之前留下的伤口就往碗里挤了滴血。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唐克却一脸深沉地看着我道:“去吧。” 我端着碗来到门口,刚准备把碗放在地上,谁知道唐克居然把门给关上了 房间里最后一点光亮在门缝儿里消失了,就好像被夹断了一样,我没法说话,走廊上漆黑一片,一点声音都没有,稍稍咳嗽一声都能听到回声,我连忙把碗扣在地上,等着唐克赶紧敲门让我进去。 把碗扣下之后,我就没站起来,总觉得蹲着比站着有安全感,大概等了三五分钟左右,我听到了一声敲门声,本来还觉得大喜过望,可是马上就觉得浑身阵阵寒意。 那敲门声,是从门外响起的 我本来以为唐克说的敲门声,是他在里面敲门,可是谁知道这敲门声就在我的耳边,明显是从我这一侧响起的,但是走廊上除了我之外一个人都没有,除非敲门的不是人。 想到这儿,我被吓得头发都炸起来了,当下也顾不了那么多,逃命一般腾地起身就推开了门。 再一次看到房间里的烛光,虽然那光线很是阴森,但也总比我自己在外面好,我紧张不已地咽了口唾沫,对面的唐克垂着头斜着眼看着我,表情有些阴森。 “刚才那个,”我的脑袋有点儿乱,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结结巴巴道:“不是我敲的。” 唐克不以为然,“我知道。” 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淡定,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有什么东西来敲门,倒是弄得我一头雾水。 唐克胸有成竹地在香炉里插上了三根香,用火柴点燃,这香炉碗看样子有历史了,上面凝固了一层又一层的香灰,怎么也得用几年才能用到这种程度,听唐克说,这香炉碗是他从一户老百姓家里借来的。 这镇子里多半是汉人,家里都有供奉家神的习惯,盖房的时候,请风水先生选好位置,等砌砖的时候就专门留出来空位,在墙里面空出来一个两掌长一掌宽的空位,作为供奉家神的神龛。家神只是一个概念上的神,具体的形象没有过统一规定,所以大部分人供的都是一个写着家神神讳的木牌,两边再写一点保佑全家安康的话,木牌前再摆上香炉奉香,逢年过节还要摆一点贡品什么的。 唐克借来的这只香炉碗已经用了百年,到如今是传了足足五代人,暂且都不说这户人家供奉的家神如何,光是这么只碗,就有一定道行了。 三根香被点燃了之后,唐克就盯着香灰出神。 不管是唐克还是家里的老爷子,通过香灰看吉凶,这是最起码的本领,看到香灰烧出了两长一短,唐克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努着嘴指指门外,“你再出去一趟。” 这次我是说什么都不敢出去了,谁知道走廊上有什么东西。可唐克哪是能轻易饶人的主儿,听我说完,唐克冷笑,“那东西已经认了你的血,你现在不出去把事情解决了,就等它晚上进被窝里找你吧” 见我不相信,唐克斜眼瞥着扣在地上的碗,“不信你去看看,碗里的血是不是没了” 我将信将疑地来到门口,翻开了空碗,一时间惊奇得长大了嘴巴,只见那碗里一干二净,连血滴在上面的痕迹都没有,只能隐约看到很浅的血迹被抹了一道的样子不对,准确来说,那道血迹看起来更像是被舔干净的。 事已至此,我觉得唐克打一开始就是故意把我骗出来给他当枪使的,心里把他祖宗八辈儿骂了个遍。 看着唐克脸上得意的坏笑,我恨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硬着头皮来到了走廊上。 唐克站在门口,一只手抓着门,“这次碗口冲上。”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碗放好,他眯着眼睛笑道:“see youter。” 说完就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按理来说这次我算是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反倒更加恐慌,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基督耶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反应,总觉得身边毛毛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附近,走廊里的温度也仿佛下降了至少三四度,冷得我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几乎是数着秒数等着,但这次的时间要比上次长一点,等敲门声响起第一响的时候,我觉得心跳都差点儿快暂停了,冲刺一般到了门口,就在我的手已经碰到门的时候,房门还响了一声,也就是说,在那一刻我和“那个东西”可能就站在一起,光是想想就觉得心有余悸 我推门的时候,唐克已经等在门口,把我放进来之后,唐克出门把碗端了起来,我看他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疑惑地往碗里面看了一眼,不由得咋舌,刚刚还空无一物的碗里,现在已经盛满了一碗暗红色的血水,特么这脏东西是学过魔术的吗 男人也被唐克这本事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唐克这把戏是怎么变的,男人是没体会到我在外面那心惊肉跳,瞪大了眼睛还等着唐克再来一段儿呢,就看唐克把那碗血水随手放在一边儿,拿起了桌上的西红柿,用针在西红柿上扎了几个眼儿,把果汁儿挤在了稻草人身上,果汁一下就被吸得一干二净。 唐克紧接着把稻草人放在了两根蜡烛上,分别用两根蜡烛烤了烤稻草人的左脚和右脚,草上冒出了黑烟,还不等我看明白唐克到底在干嘛,坐在一旁的男人突然喊了一声,抱着脚底怪叫起来,在地上死命乱跺。 第二十四章 蛊虫盘身 第二十四章 蛊虫盘身 空荡荡的房间里,就听到男人杀猪似的嚎叫,走廊里都是回音。 男人直喊脚疼,唐克却毫无反应,胳膊抱在胸前,冷眼看着男人,直到那稻草人脚下的黑烟灭了,男人才哀嚎着坐在地上。 “疼就对了。”唐克端起那碗血水淋在男人脚上,又用一根红色的布条蒙住了洋娃娃的眼睛,这红布是冥经幡,不知道唐克是从哪儿找来的,只有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去世时,喜丧上才能用红布做冥经幡,葬礼结束之后,总会有不少人去扯一块冥经幡下来,有的是放在钱包里,有的是缠在裤腰带或者绑在方向盘上 ,据说能保平安。用在这里,是因为这冥经幡算是葬礼上比较平和的东西,能够界断阴阳,蒙住了“人偶”的眼睛,也是为了让它再也看不到凡间事。 做完之后,唐克拆开了稻草人,拿出了包在里面的鸡蛋,当场就把鸡蛋给煮熟了,剥了壳之后,我们发现蛋白已经变成了红色,就好像番茄汁沁入鸡蛋里了一样,唐克把鸡蛋递给男人,眼看着男人在我们的注视之下把鸡蛋给吃了,唐克才拍了拍手,“行了,这事儿算了了,再把这稻草人送到寺庙里就齐活儿了。” 男人虽然叫痛,却也不敢怠慢,亲自开车送我和唐克到了他定好的宾馆才离开。 来到房间门口,临进门的时候,唐克狠狠在我身上拍打了几下,我们俩靠在门口抽了根烟之后才进门。 洗澡时,我本想看看身上的伤口怎么样了,谁知道等把身上那一层血污洗掉之后,却发现伤口基本都长好了,以前手上刮破点皮都要个三五天才能长好,看样子人还是不能太娇气,活得糙一点反倒结实。 从卫生间出来时,唐克正躺在床上抽烟,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着,”我坐在他对面的床上,掀开被子往身上一裹,好像好久没睡过这么软的床似的,连着打了两个哈欠,“感慨呢” 唐克撇撇嘴,没搭茬,我本来已经有些困意,想到刚刚的事情,一时间来了兴致,“这事儿真的解决了” “算是吧。” 唐克大概给我解释了一下整个过程,之前让我端着碗在门外等的过程,算是个通灵的仪式,那东西第一次敲门,就等于它应允了和我们的沟通,所以舔掉了我那滴血,这个仪式就类似达成了一个契约,而第二次再出去端回来的那碗血水,是那东西的泣泪,通俗来说,差不多就等于那东西的怨气。 洋娃娃用来代替那东西的肉身,让游魂误以为自己已经夺回了肉身,之后再让男人把洋娃娃送到寺庙去,也算是给了那东西一个归宿。 至于稻草人,代表的则是那个男人,所以稻草人的疼痛会转嫁到男人身上。用火来烧稻草人的脚底,让它误以为男人受了火刑,针扎西红柿,则是代表针刑,这是为了消除“人偶”的怨气,说白了就是在给它解气。 我听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道:“合着你这是糊弄鬼呢” 唐克无奈地摇头一笑道:“人和人之间都是互相糊弄,更何况鬼呢再说那男人压根儿就没打算说真话,干的也是伤天害理的事儿,活该遭报应。” 被烤了脚底板还只是个开始,唐克给男人吃的那个鸡蛋,是用方术的方式,在男人和“人偶”之间建立一种联系,“人偶”遭受的痛苦和心中的怨恨也会传递到男人的身上,虽然身上的症状会减轻,但是倒霉一阵子是必然的,轻则做生意赔钱,重则血光之灾。 我眯着眼睛想了想,“不对啊,你弄个那么丑的娃娃给人家当肉身,不还是糊弄鬼呢” 唐克说,“人偶”的三魂七魄寻找自己的肉身,并不是靠视觉上的寻找,而是五行之间的连通,所以在它而言,洋娃娃和真正的躯体也没什么区别。但是要想找到它真正的,凭我们的本事,基本是不可能的,有这么个载体,至少不算游魂野鬼,也是我们唯一能为它做的了。 我听完之后觉得有些遗憾,但是唐克说,要想找回肉身,不光是方术的事儿,那些做这种偏门生意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定的黑道关系,强龙还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我们只是过路人。 而且,就算找回肉身,怎么凑齐三魂七魄,再把魂魄安放回肉身,还是另外一回事儿,那些巫师做法的时候为了防止被人破功,在肉身上都是以刺青作为结界的,就相当于给肉身上装了个保护罩,就算这是本人的灵魂也不能随便归位,这就好比自家的门被人换了锁,哪怕是正主儿也进不去家门。 这话听得我心里有些不舒服,钻进被子里就准备睡觉,唐克脱了上衣起身去洗澡,就在他刚进浴室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胳膊上一阵钻心的疼,不由自主就惨叫了一声。 浴室里刚响起水声,唐克也是听到我的喊声,拽了条浴巾挡在腰间就蹿了出来。 宾馆的灯光很是晦暗,借着那并不明显的光线,我看到胳膊上暴起了一根青筋,足有小手指头粗细,疼得我骂了一声。 “你傻啊”唐克也急了,一只手摁着我的胳膊,“这特么不是筋,是蛊虫” 唐克蹲在床上,两手死死掐着我的胳膊,被他这么摁着,那东西立刻在胳膊里游走开来,活像条蚯蚓,这是前几天晚上在那客栈里,那生人蛊的蛊虫钻进身体里所致,那东西见缝就钻,从伤口里进去还算好的,如果是从嘴里或是其他地方直接进了内脏里的话,估计现在我的身体已经被这东西给掏空了。 高度的紧张已经让我忘了疼痛,一心只想赶紧把这东西给弄出来,心里一横,干脆豁出去了,咬着牙道:“能不能把它挑出来” 说着,我已经翻出了别在腰间刀鞘里的匕首递给了唐克,只要能把这东西弄出来,别说是划一刀,就是割掉块肉我都认了。 谁知道唐克瞪了我一眼,把匕首扔到地上,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我道:“你是不是傻这特么是蛊,又不是水蛭” 蛊之所以和普通的毒虫不同,就是因为这东西本身就是一种极其玄妙的东西,其中不光饱含道家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还有湘西一带的巫术之说,并不是用蛮力就能解决的东西,就比如这蛊虫,如果来硬的把它生生挑出来,蛊毒立刻会在身体内发散,到时候比不挑出来死得还快。 我有点儿急了,“要你这么说我就得等死了” 两人都有些焦急,唐克手上失力,一把没握住,那东西顺着我的肩膀就蹿了上去,我眼睛虽然看不到,却感觉那股又疼又痒的感觉顺着脖子上的筋就往下走。 很多人都有过类似的感觉,觉得皮肤上痒痒的,有时候还觉得那感觉是在皮肤下面,就像有虫子在爬,我此时的感受和那感觉差不多,但是还要更加清晰一点,手跟着那东西走的方向去追,却怎么都慢了半拍,无奈那东西实在是太快了,我只觉得它奔着我的心口就去了。 唐克也急了,从床上跳下去的时候被床单缠住了脚,大头朝下摔在地上,脸在地毯上擦出去半米唐克却顾不上喊疼,连滚带爬到了桌边拿起他的外套,从里面摸出来个巴掌大的小酒瓶,一边拧一边往床边爬,就要把酒瓶递给我。 谁知道还没等我接过酒瓶,突然觉得胸前一阵剧痛,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面炸开了一样,我甚至听到了血液炸开时劈啪作响的声音,唐克显然也听到这声音了,手上一滑,酒瓶险些掉在地上。 胸前疼得骨头好像都碎了,我本能地伸手去摸胸前,却被唐克一把将我的手给打开了,唐克急切地看着我的胸前,焦急地低吼一声道:“别动” 唐克的手在我胸口细细摸了几下,一边摸一边看我的反应,发觉我并没有叫痛后,唐克脸上的表情很是诧异,“你等一下。” 说完,唐克已经把地上的匕首摸了起来,一脸阴森地望着我。 第二十五章 自爆 第二十五章 自爆 唐克表情可怖,我下意识吞了口口水,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你躲个球”唐克骂了一声,“我又不要你命” “不是你等会儿,”我又紧张又好奇,偏偏自己什么都看不清楚,心说死也得知道怎么死的吧,我推开唐克,进了洗手间直奔镜子前面,“我先看看。” 镜子里,胸前锁骨下两指的地方鼓起来一片,并不是肿胀,伸手摸摸,那东西就像个水泡一样,里面满是鲜血,足有小孩儿的拳头那么大,果真就像是什么东西在下面爆炸了似的,疼倒是疼,但是这种闷痛显然不像刚刚那种又疼又痒的感觉让人焦心,而且疼痛正在迅速消退着,周围的皮肤完全没有异样。 这一连串的反应让我和唐克都有些懵,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唐克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握着打火机,在火光之下,他的表情有些阴森,“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我不由自主叫了一声,“你让我准备什么就问我准备好了” 唐克也不跟我废话,一把将我推倒在床上,膝盖抵着我胸口的位置,一只手固定住了我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攥着匕首就往我胸前探了过来,说实话,我倒不是怕疼,他把血泡挑开不过只是疼一下,我是觉得唐克这架势活像个屠夫,看了就让人胆战心惊。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刀尖儿已经猛地插进了血泡里,唐克的手法不错,下手稳准狠,插进去之后转动着一剐,那血泡上面本来就是薄薄的一层皮,我还没感到疼,血已经迸了唐克一脸。 唐克随手拽过了床单在我胸前抹了一把,“搞定” 说着,唐克在洗手间里找出来条毛巾给我擦血,刚擦了一下,唐克突然停下了动作,眉头紧锁,盯着那毛巾出神。 “怎么了”我被他弄得有些紧张,也跟着起来看,这就看到那毛巾上面有些黑色的血块,唐克把血块揉开,发现是像虾壳一样的东西,零零碎碎的,还挺硬,擦掉血迹后呈现出嫩粉色,唐克将这些碎片都清理到了一张纸巾上,就像吃虾时剥出来的虾壳。 等一切都处理好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多了,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亮了起来,我觉得有些困却完全不想睡,长吁短叹地打哈欠,对面的唐克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放着纸巾上的东西,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就在我上下眼皮都快黏在一起的时候,唐克才喃喃地开了口。 “我想不通。” 唐克有些烦躁地捋了捋头发,他的头发是那种两边剃光了上面上的发型,平时都扎起来个髻儿,活像个道姑,为了这发型他没少挨老爷子的数落,刚刚去洗澡时摘下来也没顾上扎起来,就这么在脸颊两边披散着,一脸的颓靡。 见到他这么郁闷的样子,我探头看了看那堆东西,“我说,这东西就是那蛊虫吧” 唐克点头,生人蛊身体里的蛊虫钻到我身体里之后迅速地发育起来,已经长成了幼虫,按照常理来说,这东西一旦长成了,会迅速吃掉我的五脏六腑然后继续繁殖,直到我整个皮囊里都是这东西,到时候我也会变成那种行尸走肉一样的生人蛊。 这种情况极其危险,刚刚发现蛊虫成形之后,唐克本来是想赌一把,用药克制蛊虫,令其窒息,就像之前我们对付生人蛊的手段一样。不过这汇总办法只给死人用过,活人还是第一次,能不能行,会不会死,都要看老天爷心情。 但是唐克怎么都想不明白,他还没动手,这东西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炸掉。 我被他说得心有余悸,但是仔细想想,身体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反应,唐克摇摇头让我先睡,我也不客气,反正有他在旁边守着,总归不会让我一觉睡死过去,干脆倒头就睡。 那天晚上我做了好几个乱七八糟的梦,有时候是一路被人追着,还有跳楼飞天的惊险场面,虽然知道自己是在梦里却怎么都醒不过来,最后干脆放弃了,任由这梦天马行空地做着,直到我梦见老爷子。 梦里那是一个叫不上名字的荒山,山上还有好多四通八达的小山洞,老爷子在山洞里穿梭,我就跟在他身后,可怎么跑都追不上他,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就在紧张得要命时,前方突然又出现一个人,我定睛一看,竟然又是个老爷子 这俩老头儿突然掐在一起,俩腿一蹬,俩个都躺在地上不动了,我绕着这两个老爷子来回转悠,俩人穿的衣服、脸上的长相全都一模一样,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说不出的不对劲儿 好像两个都是,又好像两个都不是就在这时,俩老爷子突然同时睁开眼睛,冲我扑上来,一人拽头一人拽脚,就要把我撕开 梦境进行到这儿,我浑身一个激灵,立马就醒过来大喘粗气。 刚睁开眼睛我就看到唐克那张大脸,他这会儿正坐在我的床头,掀开我的被子盯着我看,他的脸距离我不过二十公分的距离,吓得我往后连连往后缩了一下,瞪着眼睛一脸郁闷地看着他,“看个屁,不收费啊” 唐克撇撇嘴,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他的床上这时候放着一些钞票,唐克见我醒来,又回去把钱拢成一沓,往手指上吐了点唾沫,专心致志地数了起来,一脸专注的财迷相。 我顾不上唐克,伸手去摸手机,昨儿从宾馆吧台上借了个充电器,手机总算是开机了,可是我刚拨出去个电话,就听到那边提示欠费停机了 尼玛这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我顺手摸起来桌上的座机,掏出老爷子的手机找到广兴古货那个电话,试着又打出去一通。 被那个梦搞得我心慌,总怕老爷子会出事儿,可是又联系不上他,就觉得只要能联系上和他稍微贴边的人,心里能稍微好点儿。 看我拿起电话要打,唐克勾勾手指头,让我把电话开了免提。 提示音响了一阵,对方没接,我放下电话伸了个懒腰,打开电视,时间已经是中午,电视上正播着美食栏目,我觉得肚子里咕噜直叫,坐起身看着唐克道:“日照三竿,饭否啊” “你先去洗手间。”唐克头也不抬,手里的钱明明已经数完了,他恋恋不舍地翻过来又数了一遍。 唐克也不告诉我去干嘛,只说让我看看就知道了,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将信将疑地进了洗手间,立马看到我的胳膊和胸前布满了黑色的纹路,猛地一看就像纹身一样。 那纹路从小臂一直遍布到胸前,就是昨晚冒起来个血泡的地方,纹路呈墨色,很是清晰,一路蜿蜒,还有些花纹,难怪唐克大清早盯着我看 我几乎是冲出来的,指着胸前道:“这什么玩意儿” “蛊虫在你身体里爬啊爬,留下了爱的印记”唐克一边说还一边用手势比划,形容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看得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那这东西会有什么影响” 唐克摇头,我以为没事儿,刚想放下心来,他却补刀道:“我不知道,八成会死,八成会残疾,但是肯定不会变帅就对了。” 用唐克的话来说,反正蛊虫是死了,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些纹路是蛊虫爬行时留下的毒,对于我的身体到底会有什么影响,还需要他亲自临床观察之后才能下结论。 我活动活动筋骨,又研究研究那东西,虽说不好但也没发现不好在哪儿,干脆先放在一边,又打通了广兴古货那人的电话。 这次,电话响了一阵子之后,那边传来一个声音,虽然只听过一次,但是我对这声音印象已经很深了 唐克摆手,这次让我说话,就听那边轻轻咳了一声,“嗯” “我” 第二十六章 赶鸭子上架 第二十六章 赶鸭子上架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这句最简单,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就听那边好像没发现不对劲儿,继续道:“嗯,准备好了吗” 唐克冲我比划了个动作,让我尽量多拖一会儿,我眉头紧皱闭着眼睛思索一下,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更何况这时候说得越多越容易出错,就道:“都安排了,你那呢” “人都齐了,老先生也在,就等你了。” 老先生我心里咯噔一声,尼玛这说的是我家老爷子吗我还想再问,电话那边突然传来一声钟声紧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难道说这些人在寺庙里这个这个寺庙里应该不会杀生吧 对面,唐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行了,别犯堵了,下次我来打” 我对此不置可否,电话打得次数越多,反倒容易让人起疑,对此不置可否道:“那咱们今天干嘛去先吃饭吧” 唐克一脸认真地看着我道:“咱们今天的任务” 说到一半儿,唐克突然变脸,笑得跟朵花似的:“继续找钱” 唐克给我报了下账,昨天那个男人给了我们一笔还算丰厚的佣金,还帮我们把车拖回来了,但是修车还要用钱,我之前没注意到,那辆车除了被人砸碎了一扇车窗之外,那个车门昨天又撞了一下,完全报废了,除了修车还要加油,加上我们的随行用品全部扔在了贼婆娘的客栈里,还需要重新置办一些东西,就连换洗内裤都要重新买。 这样算了下来,这笔佣金根本不够。 而且让我们比较失望的是,等我们下楼了才发现,男人压根儿没给我们交房钱,住进来的时候还窃喜男人给我们安排了一家镇子上档次最高的宾馆,该结账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的宾馆价格比什么速八如家还要贵,唐克死死捏着钞票,人家收银员几乎上来抢,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交了钱。 唐克一路骂骂咧咧地带我们出去吃了早饭,又找了家超市买了些面包什么的当干粮,简单准备一下之后,唐克拉着我们上车,我来到车前一看,死的心都有了。 之前唐克给我说的是这车门几乎要报废了,可等我一看才发现,几乎报废这特么是完全报废副驾驶位的车门被整个卸了下去,我都纳闷儿他昨天晚上怎么停的车。 我本来想修了车再走,无奈唐克比较执着,说是这镇子太小了,连个像样点儿的修车铺都没有,别说是装车门,在这地方估计补个胎都困难。而且最关键的是,唐克迫不及待要赶紧离开这里。 “咱们说到底是蒙钱的,”唐克一脚踩下油门,边开车边跟我解释,“那男的多少要吃点苦头,你说他要是今天就出了车祸,咱们还能离开这地方” 我立马觉得唐克说的有道理,催促他赶紧赶路。 其实很早以前,老爷子就曾经说过,他们这一行现在还能混口饭吃,将来会越来越难做,毕竟现在的人信这一行的越来也少了。就拿昨天的事情来说吧,唐克说想要解决那事儿其实还有很多更简单的办法,但是为什么要选一个最复杂的呢 这就像武侠片里面的打斗场面,那些大侠明明能一招制敌,连着翻几个跟头为什么为的是增加难度、观赏性和专业性,这样观众才爱看,不然的话,你一拳头能把人打翻我也能,那我为什么要看你的说白了,我翻跟头就是为了显得我比你厉害来着。不然的话,他随便弄个鸡血弄个糯米,再烧点儿黄纸在头上划两个圈儿,这事儿人家自己来就行了,我们再张口要钱,不让人赶出去就怪了。 从小镇出来之后我们就上了国道,走了六个多小时才到了下一个镇子,本来这点儿路程要是走高速的话连一半儿时间都用不上,但是无奈我们这车没车门,上了三个高速路口都让人家硬赶下来了。 我坐在副驾驶位上哆哆嗦嗦的,幸好唐克车上还有个墨镜,不至于把眼睛吹瞎,他这一路上开得倒爽,遇到个水坑连躲都不躲,全都便宜我了。 一直到下午,我们终于进了镇子,刚进去就被交警给拦住了,交警满脸诧异地打量着我们的车,开门见山就问我们是从哪儿来的,看这车况交警也不敢让我们走,很是负责地带我们去了附近的小商店,买了一卷盖蔬菜大棚用的塑料布给我们把车门糊上,并且收了高价的手工费之后,才尽职尽责地放行。 交钱的时候,唐克咬着嘴唇盯着交警的警号,眼泪都快挤出来了,等我们上车再数钱,手头剩下的几张毛票连吃晚饭都不够,更别提去住店了。 唐克倒不着急,把车停在了镇中心的某个停车场之后,带着我下车出去溜活儿。 我们在附近转了转,发现这个镇子明显比上一个镇子富裕许多,且不说别的,我们刚走出去没几步,发现镇子上还有个商场,商场里不光有美特斯匡威,连nike都有,看样子老百姓日子过得不错,虽说是个镇子,规模和地级市差不多了。 我们到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广场上遍布着一群跳广场舞的大妈,唐克找了个椅子坐下,就看着那群跳舞的大妈们出神。 干他们这一行的,找年轻人不如找老人成功率高,毕竟老年人基本多少都有点儿玄学常识,平时弄个符水啊,烧个纸钱什么的都是必备生活技能,对他们下手不,为他们解忧,还是很有市场的。 我坐在长椅上百无聊赖地发呆,正在一曲小苹果刚响起来时,一个大妈突然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广场舞的队伍,拿出了一个亮着跑马灯的大手机打电话。 老人家面色焦急,说的是方言,我虽然一句没听懂,唐克听了一会儿却两眼放光,两步就来到了大妈身边和她交谈起来。 关于唐克这个人,我必须要表扬一下他的某些优点,比如说这厮专门喜欢研究一些在我们常人看来毫无意义的事情,譬如说方言,当初猫和老鼠出各种方言版本时,这孙子把所有版本的方言都看了个遍,而且是拿着当外语app看的,把各种方言都学了个遍,以至于现在只是听了两句就能装作本地人一样跟那大妈聊天。 俩人聊了差不多有十分钟左右,唐克快步跑回来,跟我低声嘀咕起来。 从那大妈打电话的内容里,唐克就听出来了端倪,原来那大妈的亲戚家里闹东西,这会儿好像又开始闹了,所以亲戚打电话让大妈赶紧去看看,说起来,这大妈也算是有些本事,以前家里闹东西的时候,她用什么红纸黄符也镇了几次,可是不知道怎么着,最近开始渐渐镇不住了。 唐克上去忽悠了几句,大概就是先尝后买的意思,大妈将信将疑,就答应让唐克跟着去看看。至于我呢,这次的身份有些特殊,唐克说我是他师哥,他打杂,我掌局,所以要来跟我商量商量。 我斜眼瞥了唐克一眼,介于之前几次的经验,我已经掌握规律了,凡是唐克莫名其妙的殷勤,背后绝对有个大阴谋。 无奈唐克话都说出去了,我被唐克赶鸭子上架拉了过去,唐克嘱咐我少说话,话越少,越让人觉得道行深,仙风道骨的一般都这样。 大妈不一会儿就开着一辆雪铁龙赶回来了,一上车,我还觉得有些不适应,别看这大妈怎么也五十岁上下,却有一颗童真的少女之心,车里的装饰清一色粉嫩的hello ketty,方向盘套是枚红豹纹的lv。 不仅如此,大妈开车的技术也是相当狂野,我们开过来的时候就觉得这镇子挺大的,从郊区开到市中心,在不堵车的情况下还用了二十多分钟,谁知大妈只是一脚油门的功夫,就带我们来到了北郊,和我们来时刚好是相反的方向。 第二十七章 卖纸祭死人 第二十七章 卖纸祭死人 我们进镇子的西郊看起来还颇有乡村风情,放眼望去都是菜地和平房大院,但是北郊一看简直就像小欧洲,出了市区不到十分钟的路程,街边遍布各种公园和雕塑,大妈一个漂移把车尾甩过来,迎面就是一片别墅区,都是独栋的二层别墅。 大妈的手机响起了最炫民族风的铃声,只见她烦躁地把电话一摁,接着就是猛踩刹车,本来坐在后座的我差点儿从挡风玻璃里飞出去,唐克连忙把我扶稳,像模像样殷勤备至道:“师哥,没事儿吧” 趁着我们下车的功夫,对面的小别墅里,一个中年男人快步走了出来,穿着很是朴素,一身蓝色粗布工作服,脚下踩着绿胶鞋,头戴军绿书记帽,一脸愁容地把大妈迎进门,压根儿没搭理跟在后面的我和唐克。 我们俩讪讪地对视一笑,也跟在大妈身后进了门。 这别墅外面是清一色欧式装修,白砖红瓦欧式圆窗,里面却可谓是别有洞天,大厅里横七竖八挂着几根晾衣绳,上面挂着各色各样的背心秋裤外加猛一看都看不明白用途的特大号内裤,靠窗的地方并排摆着两张竹床充当沙发,洗手间门口堆着好几个洗衣盆,这阵容简直就像合租房。 大妈轻车熟路进了门,男人要去拿手电,大妈大手一挥,豪气万丈道:“不用,我手机带灯。” 说罢,跑马灯手机摇身一变大号手电筒,大妈绕到楼梯下面,我们这就看到楼梯下藏着一扇小门,男人拔掉了门上横着的木头门闩,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那男人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大妈倒是毫不含糊,径直走向了黑黝黝的楼梯,我和唐克也连忙跟了下去。 楼梯及窄且陡,大妈扶着墙侧身往下走,身躯几乎挡住了我和唐克的所有视线,只能一步步紧跟着大妈的脚步。 约莫走了十几层台阶后,大妈停了下来。 周遭一片寂静,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光亮照在前方,我弯着腰往前看了一眼,前面已经是平地了,下面空荡荡的一片,本来应该是被设计成库房的地方,却什么东西都没放。 “别出声了,”大妈低声嘱咐了一句道:“都憋着气儿。” 说完,大妈往下走了一步。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声刺耳啼哭突然响起这声让我措不及防,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差点儿摔在台阶上。 大妈神情紧张,如临大敌一般,低声告诉我们,这就是在这家闹的那东西。 那声音几乎快要穿透人的耳膜,我本能地捂住了耳朵,耳朵还是被震得生疼。 我和唐克跟着大妈来到了地下仓库里,地上凌乱地堆着很多黑乎乎的灰,其中还有一些没有被完全燃烧的纸片,墙上隐约能看到一些泼洒过鸡血的印记。 唐克曾经给我粗略地解释过,这黄纸呢,其实就是用纸浆做的,在成分上来讲,和其他的纸是没什么区别的,只是颜色上下了功夫罢了,但也就是这颜色大有讲究。 烧纸祭拜祖先的传统早在几百年前就有了,阴阳两界相隔,古人想孝敬老祖宗,光是摆些瓜果桃李总不如直接来点实际行动,那想送钱怎么个送法不得不说,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限的,把钱烧成灰,看似无形,先别管老祖宗能不能收到,至少自己心里是有安慰的。 之所以取黄纸,是因为黄纸接近金子的颜色,这就等于变相给老祖宗送钱,心里舒服,看着也有面子。而这烧黄纸送钱的习俗真正发扬光大,还要多亏一个人谁都知道东汉的蔡伦改进了造纸术,却鲜有人知道蔡伦的哥哥蔡莫,殊不知这蔡莫也是人中一朵大奇葩。 当年蔡莫看到弟弟蔡伦改进造纸术赚了个盆满钵满,自己也蠢蠢欲动,带着媳妇儿一起造纸,但是这厮心急还非要吃个热豆腐,功夫没学到家就自己开店造纸,做出来的纸粗糙低劣,估计他当时也没想到自己开辟了新行业,做出来的纸就和现在的黄纸差不多。 但当时的人是不买账的,蔡莫光是做了一屋子烂纸头,偏偏就是没人买,夫妻俩眼看就要破产,他媳妇儿也是个学表演出身的,联合着蔡莫演了出戏,心说我这纸活人不买,总能卖给死人吧 蔡莫先是假装老婆日夜造纸操劳过度暴毙身亡,蹲在家门口抱头痛哭,街坊邻里看他可怜,街道委员会组织了乡亲们都来安慰蔡莫,大家伙群策群力要给他老婆准备后事,蔡莫就哭着把他们做的那些纸都烧了,说这是他老婆辛勤劳动的结晶,得烧了给他老婆陪葬。 大家伙也就跟着帮忙一起烧吧,谁知道烧着烧着,蔡莫的老婆从棺材里坐起来了,当场就吓晕过去几个。蔡莫的老婆自说自话唾沫横飞,说自己是买通了小鬼从阎王殿里逃回来了,蔡莫当即就一脸纯真地问啊,你都死了哪儿来的钱,蔡莫媳妇儿一指那黄纸,笑眯眯说蔡莫不是给她烧纸了吗,这纸在阴间就是钱,蔡莫给她烧了那么多,这婆娘在阴间简直比阎王爷还有钱,阎王爷仇富,哪儿能看得惯阴曹地府有人比他还土豪,于是就让蔡莫的媳妇儿滚蛋了。 这话要是在现在,那就只有骗鬼了,但是传说是这么说的,烧纸也就成了一种祭拜先人的风俗流传下来。 至于黄纸在道家上的用途,从五行上来说,黄色五行属土,代表天地正气和后天之本,而从医方上来讲,黄纸能和脾胃补中气,把这两点综合在一起,就是为什么用黄纸画符的原因。 而鸡血驱邪,这是许多香港恐怖片里出镜频率最高的驱邪方式,据闻,某黄姓编剧为写出有真实可信度的电影,曾多次请来道教人士指点,所以一些僵尸片里的内容也不完全是无稽之谈,至少在玄学道术上来讲是有根据的。 鸡血的确可以驱邪,但是只限于童子鸡,古人认为,鸡见旭日东升而啼,吸取了一天中阳气最旺的朝阳之气,尚未配种的童子鸡更是如此。传说当年黄帝蚩尤一战,清晨大雾弥漫,黄帝的军队一筹莫展,眼看就要败下阵来,突然,山上响起鸡鸣,霎时间,迷雾散开,日光乍现,才使得黄帝一战而盛。 但是,不论黄纸还是鸡血,都只限于外行的皮毛功夫,真正懂行的人都知道,鸡血的效果并不很好,最起码远远不如出镜率同样很高的黑狗血和黑驴蹄子,而黄纸驱邪靠的并不是黄纸而是黄符,驱邪的效果还要看朱砂的成色以及画符师傅的本事高低。 所以一看到这地库里的场面,唐克就抿着嘴笑了,难怪这大妈最近越来越镇不住那东西,怕是她会的招数都已经用遍了。 刚刚我一直没注意,现在才看到大妈身上还背着个铆钉包,这会儿正从包里面掏出了黄纸,只见大妈点燃了黄纸在半空比划着烧了起来,我正看得入神,唐克拽着我往后退了两步,我一看他已经捂上了耳朵,连忙也学着捂住,果不其然,大妈手里的黄纸还没烧完,就听到那刺耳的尖叫声再次响起,这次叫得比上次还凶,就好像有根针往耳朵里扎。 大妈也有些慌了神,一边烧纸,一边洒鸡血,我看她嘴唇飞快地上下翻动,好像还在念叨着什么,无奈我们完全听不见。 叫声足足响了有十几秒,站在地库中央的大妈突然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就不动了。 我被这场面吓了一跳,想上去看看情况,唐克却死命把我拦住,直到那尖叫声停了下来,唐克道:“你急个球” “啊”我揉着疼得难受的耳朵,耳鸣声响得厉害,完全听不见唐克在说什么。 第二十八章 地下怨灵 第二十八章 地下怨灵 我光顾着捂耳朵,使劲儿揉着耳朵,疼得我呲牙咧嘴,唐克也不理我,从他衣服内袋里抽出了一块红布,我看着新鲜,就乐了,“合着你身上还随时揣着红内裤啊” 唐克瞪了我一眼,那红布是两块儿,唐克分给我一块,让我盖在大妈的手上再把她拉上来,千万别直接碰她。 不得不说,大妈的身材还是不错,最起码她这身材看起来和她真实的体重完全不是一个段位,我和唐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我连胳膊都快脱臼了,才勉强把大妈拽到楼上,那十几层台阶我几乎是手脚并用爬上去的,真应了那句“自己选的路,跪着也特么得走完”。 抬到楼梯顶层时,我伸手去推门,却发现门被人从外面给关上了,唐克怒得吐了口痰,一脸痞相地上前连踹了几脚,门都快被他踹散的时候,主人才来开了门,本来主人还有点儿生气,被唐克凶神恶煞的眼神儿瞪了一眼之后,立马乖乖地闭嘴了。 一楼的大厅开着灯,节能灯的瓦数不高,那光惨白惨白的,看着活像停尸间,此时屋里床上、沙发上甚至还有窗台上都坐着人,正期待不已地盯着我们出来的这扇门,然而一看到那大妈是被我们从下面抬出来的,一群人立马唏嘘不已,还有几个当时就走了。 当初出来迎接我们的那个村长打扮的小老头儿围上来,就想蹲下去探鼻息,被唐克踢了一脚给拦住了,唐克居高临下地斜睨那人,冷冷道:“别急,还没死呢。” 小老头儿被弄得挺没面子,有点儿下不来台,踮着脚指着唐克,手指尖儿都快戳到唐克鼻子上了,“你们是干嘛的” 唐克鼻孔出气哼笑一声,点了根烟,“你说我们是干嘛的我问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老头儿眼珠儿滴溜溜直转,八成正在琢磨怎么对付我们,身旁他的老婆沉不住气了,上来一把就抓住了唐克的手,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起来。 事情大概是从两个月之前开始的,有一天晚上他们正在睡觉,突然就听到楼底下有人在哭,本来还以为是邻居谁家吵架,没想到声音就是从自家楼下的库房里传出来的,那哭声倒也不是经常出现,但是凄厉无比,总让人觉得心里慎得慌,房子里住着一大家子人,总不能装作没听见。 就在家里人商量对策的时候,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起先是这小老头儿发现的,有天早上他睡醒了就觉得胳膊疼,撸起袖子一看,才发现胳膊上竟然扎着很多小针眼儿,为这事儿还跟老婆吵了一架,怀疑是老婆趁他睡着了故意报复的,足以看来这老头儿脾气的确挺让人讨厌。 老头儿和家里人闹了几天别扭,正不依不饶的时候,家里其他人相继发现自己身上多了针眼儿,有的是在头上有的是在脚上,毫无规律可言,而且不疼不痒,连血都没有,熬过两三天就好了。 全家人为了这事儿跑了不少医院,还有什么江湖郎中蒙古大夫,全都找遍了,就是说不出来个一二三,无奈之下,老头儿就找了刚刚带我们来的大妈,我和唐克这才知道,原来这大妈不但是当地广场舞委员会会长,另外还兼职十里八乡万能小神婆的身份。 于是乎,大妈就依照我们刚刚看到的办法,又是黄符又是鸡血,起初几次还有用,后来渐渐地就越来越镇不住那东西了,没想到这次连大妈本人都歇菜了 女人说得声情并茂泪水盈盈,毕竟还是女人,在这种事情上很容易乱了阵脚,等她哭诉着把话说完,唐克已经扔了一地的烟头儿,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你们家的人,最近是不是总无缘无故头晕” 屋子里的人都愣了,紧接着就像站成一排的打桩机一样,集体狂点头。 唐克说得像模像样的,一下就把一群人给唬住了,我听他说得这么邪乎,总觉得这家人好像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凑到唐克身边问他怎么知道的,唐克一脸严肃地低声道:“肯定的嘛,贫血当然头晕。” 这一家人身上的针眼儿,就像吸血鬼的牙印,肯定是被吸血了。 但是唐克愁眉不展,低声嘟囔道:“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吸血的东西往往都相当邪门儿,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根本不会找上门来,按这一家人的说法,他们与人无仇无怨,之前也没发生什么变故,不应该突然碰上这么一档子事儿。 唐克随意坐在了身旁的一张桌子上,打量着房间发呆,半天,他突然一拍脑门儿,“你们是不是刚搬过来的” 小老头儿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虽然被唐克说中了,但还是没有放下警惕,仍旧用看着神棍的眼神看着唐克。但事实上唐克的分析和神棍没什么关系,用科学的角度来讲,这叫做冷读术,通过一个人的造型、服装甚至说话方式等细节来组织归纳一个人的社会特征,从而分析出对方的一些生活事实,这种办法上到柯南、福尔摩斯,下到街头算命的都在用。 唐克之所以这么说,是发现这家的房子其实很干净,除了人为的脚印和污渍之外,墙角、天花板上,并没有那种陈年留下的灰尘污迹,而院子外面杂草丛生,被人踩出来的小径也并不明显,入住的时间不超过半年。 这个结论一出口,小老头儿的媳妇儿连连点头,“没错儿,我们是今年年初住进来的。” 小老头儿的老婆一拉开话匣子,一时半会儿就收不住,把他们入住至今事无巨细地给我们讲了一遍。 在搬进来之前,他们一家住的并不是这样的房子,其实这小老头儿并没什么积蓄,搬家是因为开发商拆迁占地,小老头儿本来死活不答应的他们以前住的是老屋,内宅外宅一大片连在一起,三辈三代内的亲戚足有几十号人都住在一起,这占地补偿说的好听,给一套三层洋楼,可这三层的洋楼根本不够住。 谁知道一夜之间,老宅被人强拆了一大半儿,开发商更是放了狠话,要么乖乖住进小楼,要么狗屁都没有。 无奈之下,小老头儿一家人商量起了分家,外家人拿钱滚蛋,本家人则凑在一起商量着三层洋楼如何分配,中间虽然争争吵吵,最后勉强还是把二十几口人都硬是塞进了这小洋楼里。以前住老宅,面积大,而且虽然家家户户挨在一起,但是院墙挡着,实际上还是分开住的,现在住进了一套楼里,连最基本的都没有了,每天的争吵更不用说。 小老头儿和老婆只有一个女儿,在外面上大学也很少回家,为了多分一间房,小老头儿以女儿的名义多留了一间空房,刚开始还没什么,可才住了三两个月,就开始有人惦记这间空房,无奈,小老头儿连忙打电话把女儿给叫了回来。 话说到这儿,人群中突然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怒道:“就是那个扫把星从她回来开始,家里就没好事儿” 说话的是个中年妇女,小老头儿听到这话立刻怒目相向,但是无奈这话一出口,很快就有几个人也跟着点头附和起来。 唐克毫不避讳地与那小老头儿对视着,讪讪地笑道:“人家说的是真话” 本来还耀武扬威的小老头儿一下没了精神,别过头去,片刻才缓缓点了点头。 唐克歪着头想了想,问小老头儿要了他女儿的生辰八字,对方刚一把年月报出来,唐克便哈哈大笑,拍着小老头儿的肩膀道:“我当怎么回事儿呢,你可是生了个好女儿,偷着乐吧” 小老头儿夫妻俩一脸诧异,唐克却不以为然地抻了个懒腰道:“行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第二十九章 与蛊同笼 第二十九章 与蛊同笼 杂乱的客厅里,十来个人正一脸担忧又满是疑惑地望着唐克,本来是要命的事儿,这厮突然笑了,看着还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小老头儿一下就懵了,上前一把捏住了唐克的领子,“你笑个脬子” 唐克的个头儿比那小老头儿高出了半头,居高临下地斜睨着小老头儿,眼神之中的漠然和不屑流露于外,小老头儿吞了口口水,喉结上下翻动。 “别不知好歹。” 唐克说,虽然是从那小老头儿的女儿一回来,家里就开始闹东西,但是唐克刚刚算了一下,这女孩儿的八字很硬,阳气旺,正因如此,阳气和阴气相冲,那东西觉得不舒服了,才会闹。 如果唐克没有猜错的话,那东西现在应该就在库房的某个地方,而且还是个刳哧,我问唐克“刳哧”是什么意思,当时就是觉得好奇,也忘了场合,唐克连忙给我使了个眼色,“师哥,刳哧就是刳哧呗。” 唐克靠在我耳边低声解释,说,这刳哧是音译,从祖师爷起就这么叫,到底是不是这两个字儿,没人知道,具体嘛,指的就是那些被固定在了一个地方,动弹不得的那种脏东西。 至于这个动弹不得,一般有两种原因,要么是对某些东西太过执念,久而久之变成了地缚灵,压根儿已经没有想走的念头;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被高人作法封在了某处,想走也走不了。 这些动不了的东西还不如游魂野鬼,毕竟没自由,因这一点,被统称为“刳哧”。 唐克以前遇到过几个刳哧,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具体要看这东西怨气大不大,到底是怎么被缚住的,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东西会吸血,估计不太好对付。 正当我们说话的时候,楼下的哭嚎声猛地响起,吓得我浑身一激灵,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小老头儿也颤颤巍巍地看着下面,估计是被唐克刚刚的架势给糊弄住了,加上那大妈都歇菜了,病急乱投医吧,哀求地望着唐克道:“大师,那这情况你能解决了吗” “能,关键看你有没有诚意。” 唐克说完,双手抱臂,眼睛往天上看,小老头儿当下会意,一咬牙一跺脚,“你说个数儿吧” “我们是平价救人童叟无欺,这个数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看你愿不愿意了。”唐克比划了五个手指头,在小老头儿面前晃了晃。 “行” 老头儿回答得干脆利落,让我都有点儿惊讶,看那样子这老头儿还是有点儿小金库的,他对着他老婆一摆手,老婆还有点儿不情愿,进房间窸窸窣窣翻找了半天,拿着一叠厚厚的票子出来递给了唐克,我一看,嘴巴都长大了,好家伙,十块的、五块的,最大的就一张一百,不多不少,刚好五百块钱。 唐克脸都绿了,“打发要饭的呢再多一个零我特么说的是五千五千” 小老头儿一听就急了,跳脚大骂我们是土匪强盗,跺着脚道:“没了就这些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给我看” 说完,小老头儿一摆手,几个人就把我们围起来了,我看着架势,是要霸王硬上弓,唐克吐了口唾沫就笑道:“老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无赖见得多了你爷爷我耍流氓的时候你娘还被人耍呢” 唐克骂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褐色的小瓶子,往地上一洒,地上顿时冒起一滩白色的泡泡,地上几乎被烧出来个坑,唐克笑道:“我特么癫痫,都别往我身边靠,泼死人都不带偿命的” 我哪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可这架势看着吓人,顿时也慌了神,一着急就对唐克道:“你别啊玩真的闹出人命可就” 话还没说完,我就觉得领子被人从后面拽了一把,身子没站稳,仰面朝天就往后摔了过去,两个膀大腰圆的农民伯伯一把摁住我,把我双手反剪在背后,小老头儿立马蹦跶着,对唐克叫嚣道:“来啊一命换一命” 这特么算哪门子事儿啊我都纳闷儿,是不是就我看起来面善最好欺负怎么特么帮他们说话呢,反倒先把我摁住了我今天算明白人善被人欺什么意思了 一看我被摁住了,小老头儿也放肆起来,“小子,这事儿无论如何你都得给我办了,可惜我老汉没钱,你就当积德行善吧” 唐克刚要动手,我只觉得背后一阵凉风袭过,一把镐头已经横在了我头顶,这一下下去,直接能从天灵盖穿到肋巴骨 “别动”唐克咬着牙怒骂一声,“我干我特么给你干” 身后的人手稍稍松了些,我刚想挣脱出来,小老头儿皱着眉头一瞪眼,捏着我胳膊的人又是动作一紧,就看那小老头儿面目可憎道:“那事不宜迟,两位,就现在吧” 说完,还没等我和唐克反应过来,俩人已经跟乳猪一样,被人横着拎起来,只见地下室的门一开,我和唐克直接被扔了进去,霎时间摔了个七荤八素,我还好,前面有唐克挡着,唐克这厮倒霉,身子翻滚着从楼梯上滚下去,好几个台阶儿都是脑袋撞地翻下去的 唐克摔在地上好半天都没动弹,他就躺在我脚边不远的地方,我犹豫了一下,哆哆嗦嗦地探出手去摸这厮的鼻息,手还没碰到他鼻尖儿,唐克跟诈尸一样,猛地伸出手来攥住了我的手腕,“还没死呢” 我拍了拍心口,惊魂未定,这才松了口气,唐克哎呦哎呦地喊了两声,“你摸摸,脊梁骨还跟一块儿连着吗” 看样子唐克这一下是挨得不轻,我也不敢随便动他,等他自己休息半天,才勉强把他扶起来。 “老东西特妈哒敢跟你唐爷爷我耍诈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唐克咬牙切齿地愤愤骂着,我则哼了一声,“你刚刚拿着硫酸不是挺厉害的怎么还松口了” 唐克斜睨我一眼,道:“我是怕你牺牲。” “没事儿,咱一命换一命也不让他们好过,你把那东西给我,我给你杀一条血路出去,逢年过节记得给我烧几张纸” “甭装得大无畏似的,你刚干嘛去了让人跟小鸡子似的拎住了” 也亏得我俩心大,都到这会儿了还能贫得上来,唐克骂了几声,才告诉我说,刚刚那东西根本不是什么硫酸,其实就是一种毒水,用几种植物制成,用来吓唬人的,泼在地上看起来好像挺吓人,但是对人的皮肤偏偏无效,是行走江湖常备着的东西。 难怪他刚刚势头那么猛,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合着是吓唬人不上税。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你身上还带什么东西了” 我心里着急,一想到这下面不一定有什么东西就心慌得厉害,心尖儿都在打颤,想都不想就摁住唐克在他身上翻,唐克一边躲一边道:“别动别动没了什么都没有谁知道那老头儿心这么狠,我哪儿顾得上带东西下来” 我一听这是要俩爪摸瞎的节奏,急得在地上团团转,“那怎么办” “你别叫让我先想想” 唐克说着,眯着眼睛闭目沉思起来,就在这时,那阵阵哀鸣啼哭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好像就在耳边,似乎比我们上次跟着那大妈下来的时候听到的更近了一点儿 这声音一响,我想不慌都难,唐克却半晌都没动弹,好像刚刚被那一下把脑子摔傻了,长大嘴巴靠在墙上,我一看他这样,靠他算是没指望了,就想上楼敲门,再和那小老头儿商量商量,不管怎么着,他是想让我们给办事儿,把我们弄死对他又没好处。 然而我还没动,唐克突然摆摆手拽住了我,“你听听到没有” “我特么又不瞎不是,不聋” “你再听听,”唐克眯着眼睛,看他那样子,好像还真从这声音里面听出来什么门道似的,“这声音是不是从下面传出来的” 我仔细一听,好像还真是这样而且,就在我们脚下 第三十章 蛊涎漫地 第三十章 蛊涎漫地 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我立马觉得浑身不舒服,总觉得脚底下肯定有什么东西,可是一共这么一亩三分地儿,想躲都躲不开。 好在我看唐克表情还算淡定,问道:“怎么样没事儿吧” “有事儿。”唐克摇头,斩钉截铁地没给我一点儿面子。 那东西太吵,我和唐克说话基本是全靠喊的,就听他说,这东西如果就是个地缚灵的话,我们就不用怕,这地缚灵最大的本事也就是吓唬吓唬人,但是关键问题是,这东西既然能出来吸血,想必不一般,可要说是既然能动,已经被逼到这份儿上为什么不走 这是个很让人费解的问题。 “没你说的这么简单吧”我始终还是想不明白,“要不然那大妈怎么嘎嘣一下就晕过去了” “她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跟这没关系。” 唐克说,从我们在广场上的时候,唐克就已经看出来那大妈浑身阴气特别重,估计也是自己没什么道行,还跑出去给人看邪病,久而久之钱没赚到还沾了一身骚,要不是她不对劲儿,唐克也不会挑她下手。 好在大妈的问题不大,只是冲了阴气,回去稍稍拾掇拾掇,三两天就能休息过来,关键问题在我们俩身上,就算那地缚灵没什么能耐,也不能就这么干耗着,得想想怎么先从这鬼地方逃出去再说。 就在我和唐克说话的时候,脸上突然溅到一点儿冰凉的东西,我往后挪了挪,厌恶地看着唐克道:“你说话就说话,别喷唾沫星子” “你放屁”唐克故意对着我的脸死命喷了一下,我连忙躲开,这厮刚要再说却突然停了下来,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后,顿时脸色不对,冲着我嚷嚷道:“你的手机呢” 唐克声音急切,我一边儿翻一边道:“欠费了你不知道吗” “光我要光” 我掏出手机递给唐克,唐克立马打开手电往四周照,只见墙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好像是水珠儿,一点点附在墙壁上,数量极多,我这对密集事物恐惧症不带感的人看到了都不由得头皮发麻 我记不清上次我们下来的时候,墙上有没有这东西,但是水珠儿的数量还在增加,开始顺着墙面往下滴落,掉在我脸上的应该就是刚刚不小心崩到的,数量增加速度之快,简直称得上马力全开,一会儿工夫墙角已经湿润了一片。 还不等我开口问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唐克鼻翼煽动,跟狗一样凑到墙上闻了闻,霎时间脸色大变,几乎是跳起来后退了两步,离那墙面远远的。 我凑上去想看看怎么回事儿,唐克迅速一把将我拽过来,胳膊都被他捏得生疼,与此同时,周遭的声音一下静下来,唐克的喊声显得格外突兀,就听到怒吼一声道:“别碰那东西有毒” 正当唐克这么说的时候,墙角的一片已经被那液体给打湿了,水珠儿打湿了几张黄纸,我一看,那液体在光线的照射下,竟然是一片暗红色,接近黑色,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就像浓稠的血浆。 我最近都有点儿条件反射,一看到这颜色就觉得没好事儿,“这特么到底是什么东西” “蛊涎” 我突然想起来,以前好像曾经听说过这个叫什么蛊涎的东西,还是我特别小的时候了,我那时候总是体弱多病,为了给我看病,老爷子给我喝了这东西,顾名思义听起来像是蛊虫的涎液,但其实不是,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是蛊虫身上的分泌物。 印象中喝过蛊涎好像也没什么反应,不知道唐克在怕什么,我就脱口而出道:“这东西我喝过哎” 唐克立马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道:“你他妈说胡话呢这东西是蛊虫身上毒腺的分泌液,剧毒别说喝,碰一下都出事儿” 看唐克那样子不像是唬人的,一口咬定说他在这行里这么多年,绝对不可能记错,要错也是我错。我像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往墙角一看,就发觉那东西刚流到之前落下的黄纸上,黄纸立刻化成了一滩软塌塌的泥糊,唐克说这蛊涎和他刚刚用的毒水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更毒,化骨无形都跟玩儿似的。 我看到这架势也不敢乱动,慌忙往后退了两步,可墙上的蛊涎越来越多,正在往房间中间蔓延过来,恰好这库房当初修的时候,地面平整的时候也有问题,地中间往下凹陷,我们越是往中间躲,蛊涎就越往中间流 “妈的”唐克拍着脑门儿怒骂,打从一开始听说那东西吸血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东西应该是蛊,特么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连黄花菜都凉了 “我想到了”被唐克这么一提醒,我突然反应过来,“这蛊虫是被人埋在地底下动不了,所以才会成个刳哧” 要是这么说的话,应该是最近被惹急了,怨念极大,才会连蛊涎都流出来,可是我的亲娘姥姥的能流出来这么多蛊涎,那这蛊得有多大 “你特妈哒这时候想起来了有个屁用”唐克骂了一声,趁我们俩说话的时候,房间四周遍布蛊涎,我还想往楼梯上跑,可是路已经被堵死了,这架势跟水龙头爆了似的,水位哗啦啦地往上涨,看这架势,没一会儿我们就得歇菜 我焦急地对着四下望去,手机已经响起低电量的提示音,估计就百分之二十的电量了,大脑也在飞速转着,余光扫过,我突然愣了一下,指着最深处的墙角,“你看” 那墙边堆着几块砖头,差不多十来块的样子,数量不多,堆起来比地面高出来差不多二十公分左右,我连忙脱掉了上身的衣服,一边对着唐克大喊道:“脱衣服快” 唐克被我弄懵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爽一把呐脱了果泳去啊” “别特么废话”我三下五除二把上衣脱下来团成个球,又拽掉了唐克身上的外套,也团在一起,对着地上扔了下去,衣服虽然被腐蚀得很快,但还是能勉强用来垫脚,我往地上这么一扔,唐克也很快反应过来,学着我的样子,脚尖儿在衣服上一点,跳起来蹦到了墙角的砖块上。 即便如此,我还是看到鞋尖儿已经被烧掉了一块儿,脚趾头使劲儿往回缩,但这砖面太窄,我和唐克勉强侧身站着还要死死扶着墙,一不小心就容易摔到地上去。 眼下的情况让人心惊胆战,可这蛊涎还在往上涨,这样下去不知道能撑多久,我心急如焚也想不出个究竟,本来么,唐克都想不出来办法,我能干嘛 “再这么着等会儿就死球了,”唐克忍不住咬着牙骂道:“齐不闻,你能弯腰吗” 我大概能猜到唐克的想法,他想让我把砖往前面挪,一块儿一块儿往楼梯那边凑,但是我现在站着都费劲,弯腰就更不行了 “要不我在后面抱着你的腰” 从后面抱着我的腰我大概脑补了一下,立马破口大骂道:“特么你琢磨一下我从后面抱你的腰让你弯腰行不行” “都特么什么时候了你还胡思乱想呢”唐克理直气壮骂了我一句,“那我拽着你的衣服行了吧” 反正现在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我只好咬着牙答应,不过他要是一松手,那我整个就报废了,我再三叮嘱了几句,警告他我要是掉下去肯定拽他垫背,唐克连连答应,我这才试着往下弯腰。 说实话,我刚刚一直保持着双手贴着墙的姿势,手一撒开,人立马就没法保持平衡了,光是看到水面正在一点点靠近,我就眼晕,更何况想要抓起脚下的砖,我就得保持金鸡**的姿势,人几乎是和唐克挤在同一块儿砖上,这姿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好在我一咬牙,终于单手从地上抓起了一块儿砖 我还没来得及兴奋,就听到“喀嚓”一声,腰带扣滑脱了被唐克死死攥着的腰带迅速从我腰间抽离开来,紧接着,身子一个不稳,我冲着地上那一滩蛊涎就扑了下去 第三十一章 双重对待 第三十一章 双重对待 整个过程就如同慢动作一样,我眼睁睁看着那水面离我越来越近,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道扑面而来,还有呛鼻的刺激气味儿,我手脚乱扑腾却什么都抓不住,身子直勾勾地冲着蛊涎中扑了下去,瞬间激起了一片水花 卧槽卧槽卧槽重要的脏话要骂三遍特么一看这架势我这次算是死透了身子刚一落水,我本能地翻腾起来 其实这涎液虽然恐怖,但是水面高度也就是个二三十公分,人坐在里面,半个屁股都没能没过去,我心跳巨快,浑身都麻木了,也是被自己给吓的,完全什么都感觉不到,倒是扑腾了我一脸水,连忙拽着袖子擦了一把。 身旁响起了唐克的惨叫声,跟被人踩了尾巴似的,我连着大喘几口粗气,被他喊得心焦,可是身上好像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就跟掉进普通的水里一样,我伸手摸了一把,蛊涎浑浊,里面还冒着泡泡,看着挺恶心的,但是确实没事儿,不疼不痒。 “别特么叫了没事儿”我对着唐克大喊一声,冲着他“呵呵”一声,特么这孙子刚刚还煞有其事给我说这蛊涎如何如何恐怖,非说是我记错了,我靠我小时候喝过的东西怎么可能记错现在不是屁事儿没有吗 看到我安然无恙,唐克也愣了一下,眨巴着眼睛跟看外星人一样看我,“你没事儿” 我摇头,“特么能有什么事儿你也下来游一圈儿” 唐克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合着刚刚弄得那么复杂的,都是我们自己吓唬自己呢,这厮想也不想,本来站在上面金鸡**就挺累,连忙一个踏步就下了水。 谁知道他半只脚刚踩进水里,整个人就惨叫一声,挣扎着想上去,可我就看他那条腿就跟残废一样,怎么都使不上劲儿,疼得他整个人缩了起来,手脚乱扑腾着就看身子要往下倒 我靠这是演技派吧我也被他吓得一呆,立马跳起来去把唐克扶起来,谁知道我那湿漉漉的手刚碰到他胳膊的瞬间,就听到唐克一阵惨叫,他的胳膊上立刻出现一大片红肿的燎泡,皮肤溃烂,一下子肿起来老高 这尼玛是什么状况我不敢再乱碰唐克,用肩膀上干燥的地方将他的身子顶上去,唐克不敢动弹,一条腿悬空站着,疼得他浑身无力,只能靠我的支撑勉强站稳。 “鞋鞋” 唐克说话都不利索,这货冷汗直往下掉,已经滴到了我的肩膀上,我低头一看,他那双鞋完全被泡湿了,我连忙给他把鞋拽下来,一看到他那只左脚,我几乎吐出来。 只见唐克那只脚上几乎已经没有皮肤了,脚面一片血红,皮开肉绽,连脚面上的血管和筋络都清晰可见整个脚面被活生生剥掉了一层皮 我看得咋舌,唐克靠在我肩膀上哆嗦着,足有三五分钟。 在这段时间里,我虽然没动,脑袋却没停下,思路飞速转着,为什么同样是接触到这蛊涎,我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唐克却被剥了层皮这悬殊未免也太大了吧我的人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脑袋里一团乱,沿着这“蛊涎”两个字儿仔细往上琢磨,当初刚听到这两个字儿的时候,我和唐克的反应就不一样,难道说这东西就这么诡异对我来说稀松平常,对他来说却是蚀骨毒药 缓了半天,唐克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白得毫无血色,我身上还有件背心儿,趁着手已经干了,我把背心儿脱下来给唐克包在脚上,他才终于喘了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虽然满肚子的疑问,但是唐克现在显然根本没力气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指着对面的楼梯,示意我背他过去。 好吧,合着反正我是不怕这东西,这就背起来唐克就往对面走,一脚踩在水里的时候,水花四溅,迸到了我胸前锁骨的位置,就是那么突然一下,钻心的疼痛突然如潮水一般向我涌来,疼得我一个激灵,差点儿把唐克从我身上给扔下去 听到我惨叫,唐克也稍稍有了精神,惊觉地四处望着,指着我的胸前就长大了嘴巴。 估计唐克刚刚可能就是这个疼法,不过好在我就只有肩膀一点点的位置突然觉得很疼而已,顺着唐克的手指头,我低头往下看,但是看得也不清楚,我一咬牙,心说等会儿再说,抬腿就想往前走 谁知道差不多也就是这么几秒钟的功夫,我再低头一看,本来想脚步慢点儿,别再迸自己一身,可我再低下头来的时候,却发现地上的蛊涎正在迅速退去,刚刚这蛊涎还在我踝骨往上的位置,现在已经贴着脚面平齐了 接下来还不等我走到台阶上,蛊涎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除了我和唐克身上的伤口,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齐不闻,我有个想法”唐克靠在墙边,很是虚弱。 “什么想法” 唐克只是开了个头,无奈他疼得喘气都不利索,我犹豫一下,“要不先让他们把咱们放出去” “特妈哒”唐克虽然气若游丝,但这一声咒骂还是有点儿气势的,“我得让他们把爷爷我抬上去” 说完,唐克扬了扬脚腕,我这就看到了唐克脚腕上系着的一串儿五帝钱。 听说唐克其实命里阴气重,生下来就是童子偿业的命格,也就是说他上辈子是犯下了业障的童子,这辈子来偿还业障,还完了,命就要被收回去的,好一点儿的能活到三四十岁,不好的,十岁不到就挂了。 为了绑住唐克这条命,老爷子特意到处给他搜罗了这么一条五帝钱,首先是要从顺、康、雍、乾、嘉那五个年代的古墓里挖出来的,其次讲究的是这钱,必须是死人嘴里的压口钱,经年累月吸收死人嘴里的尸气,而串五帝钱用的绳子,则是七根横死之人的头发,可以说是至阴无比。 用这样的五帝钱绑着唐克的脚腕,为的是蒙混过关,让地府的人以为唐克已经死了,就不会来勾魂索命,老爷子特意嘱咐过,这东西万万不能摘下来,否则容易生出事端,搞不好,这条小心翼翼保了这么多年的小命都要丢了。 看到唐克把五帝钱扯下来,我也是一慌,“哎” “别动。”唐克说着,使劲儿一拽,那五帝钱便散落下来,唐克将铜钱递给我,“沿着房间四角一个地方放一枚,最后一枚挂在顶上” 唐克指着头顶,刚好房间中间悬着个灯泡,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看他现在也不好解释,只能依照唐克的吩咐,将五帝钱摆放好。 “走,”此时唐克已经能勉强撑着墙站起来,在我的搀扶之下,跟残疾人一样一瘸一拐往上走,“等着他们去” 我心说有这么玄乎他在这儿挂个铜钱,人家就能把我们给放出去心里正这么想着,还没等我们走到楼梯尽头,就听到库房那扇门外人声躁动,脚步声、呐喊声、尖叫声乱成了一团,房门立刻被人打开,小老头儿那媳妇的脸出现在门口。 那张脸已经因恐怖而有些扭曲了,就看到她几乎是连滚带爬起来,一把抓住了唐克的胳膊,“大师活神仙求求您救救命啊” 唐克想都不想,就把女人的手甩开,“老子出不去,叫人来抬我上去” 这时候别说是抬,让唐克骑着她上去,女人都绝无二话几个彪形大汉立马冲下来,还真就是把唐克给抬上去了我跟着刚走出去,旁边几个人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差点儿把我撞了个跟头。 时至半夜,就看到本来挤在房里的人这时候就像看到什么要命的东西一样,疯了似的往门外逃命而去 惨叫声连连,地上还有几个吓软了的,长大了嘴巴盯着我背后,我发现这几人正往楼梯的方向看,视线也跟着扫了过去,就看到了个东西 我只能说是“东西”,因为那东西实在不像人 第三十二章 黑檀戒尺 第三十二章 黑檀戒尺 刚刚我说过,我们所在的库房,位于楼梯下面的一个小门,我这会儿半个身子刚绕过楼梯,立马看到楼梯上伏着一个东西,乍一看,那东西就像野兽一样,脑袋在楼梯下几层,脚在楼梯上几层,手脚并用地趴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就像做出了攻击姿势的野兽。 那东西两只胳膊的胳膊肘往外,手腕撑在胸前,头发下垂,从两颊拂过,脑袋微微上扬,在屡屡乱发之中,能看到一双骇人的眼睛,眼中闪现阵阵寒光,仿佛要吃人一般 我大概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辨认出来那竟然是个年轻女子,估计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也不难看,但是这状况不是中邪就是精神有问题了 我连忙回头看唐克,就看唐克正在一个壮汉的搀扶下往床边走,他的包就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谁知道刚走到房间中间,楼梯上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一声怪叫,吓得那壮汉一把撒开了唐克就往门外跑路去了 唐克单脚跳着往床边跑,一个跟头摔在地上,我连忙想要上前去扶他,谁曾想步子才迈出去,我就觉得背后一阵闷痛,后腰被什么东西给撞到,我还来不及觉得疼,一个跟头就摔在地上 这一下把我摔得七荤八素,眼前一片金星,我本能地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刚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只有眼白的眼睛,两只眼睛跟鱼眼珠儿似的,看不到眼仁,却能感觉到这东西正在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吓得连忙后退,眼前这正是刚刚趴在楼梯上那女人,双手撑在地上,刚退出去两步,这东西突然耸着肩膀往前一跃,电光火石之间,这东西已经将我扑倒,一双利齿尖牙对着我的脖子就来了 我死死扣着女人的锁骨往后顶,女人感觉不到疼,疯了一般往我身上扑,就在这时候,女人背后响起了清脆的响声,一连几下,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抽了几下,还伴随着呼呼风声,女人被打到之后,哀嚎一声就翻身躲开 女人仍旧伏在地上,手脚并用屁股向后地往后退,眼神儿仍旧如野兽一般,死死盯着我和唐克,那目光令人不寒而栗,有着强烈的压迫感,我一个大活人竟然有点儿不太敢跟她对视,总觉得被那目光盯着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压迫得有些喘不过气 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被连着打了几下,一脸的怒火中烧,唐克想要乘胜追击,却无奈他那腿脚还不如老头儿老太太,说时迟那时快,唐克灵机一动,将手里的东西冲我就扔过来,“接着齐不闻,打她背后第三节脊梁骨” 我就看着那东西冲我飞了过来,手倒是想接,可已经来不及了,那东西打在我的脑门儿上,疼得我呲牙咧嘴,刚想去捡,突然横飞出来一只脚,竟然将那东西给踢远了 我愣了一下,抬头去看,那小老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到我面前,气得我对着他大吼道:“你他妈疯了” 谁知道小老头儿理直气壮,拎起了我的领子将我往旁边一甩,别看这老头儿身子佝偻着,力气却不小,他紧接着死死将那年轻女人护在身后,脸涨得通红,大喝道:“谁也别动她” 我心下了然,合着这女人就是小老头儿的闺女,果然和她爹一样,长得有点儿着急,我不得不佩服这小老头儿父爱真伟大,都特么到这时候了还护着自己闺女 见这情况,我也没工夫和这小老头儿解释什么,爬起来就想去捡唐克扔给我那东西,谁知道刚起来,竟被那小老头儿抱住我的小腿,说什么都不让我动了 “你特么想死别拉着我们一起”那东西这么邪性,搞不好这一屋子的人都要毁在她手里,尼玛你算亲情陪葬,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也顾不上别的,后腿对准那小老头儿的胸前就踹了一脚,谁知道这小老头儿跟个胶皮糖似的,甭管我怎么胡蹬乱踹,就是死活抱着我不撒手 正当我琢磨着怎么把他甩开的时候,抱着我的小老头儿突然不动了,身子拽着我的裤腿儿往下滑,我转身一看,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老头儿后面,已经掐住了小老头儿的脖子 该让你和稀泥 我在心里暗骂一声,趁着这小老头儿使不上劲儿的时候,连忙一脚将他蹬开。 刚刚唐克手里那东西偏巧不巧被小老头儿踢到了床底下,我伸手摸了两把没摸到,干脆调过身子把腿伸下去踢了一脚,那东西“咻”的一下被我踢了出来,我正感觉心中狂喜的时候,就看那东西滑得要命,竟然飞到了那女人的脚底下 女人刚一碰那东西,就好像被烫到一样,惨叫着往后退,被她掐着脖子的小老头儿憋得满脸通红,眼看是有进气儿没出气儿,估计再迟一刻就要歇菜了我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对着那女人脑门儿上猛踹了一脚,女人往后仰了过去,小老头儿这才得以被松开,踉跄了两步跪在地上,咳嗽着猛喘粗气。 我本想踹了一脚赶紧去捡地上那东西,谁知道正被那女人盯上,对着我的后背就猛咬了一口 就在这时,房间里再次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背后的动静一下停了下来,女人歪着头,脑袋冲着地库的方向,像狗一样,脑袋不解地晃了两下。 “还愣着干嘛” 唐克大叫一声,我这才回过神来,飞身直奔丢在地上那东西去了。 捡起来一看,我发现唐克扔给我的,竟然是一把戒尺,看起来好像老式裁缝才会用的那种,用乌黑的檀木做的,这东西一看就有年头了,油光锃亮,我看了都纳闷儿,唐克那包里除了酒瓶我就没发现别的,怎么这一会儿又跟哆啦a梦似的要什么来什么了 我拿起戒尺的瞬间,身子哆嗦了一下,觉得这东西抓在手里时有种特殊的凉意,刚抓到手里我就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头皮也跟着有点儿发麻,而这东西好像跟老坑的翡翠一样,怎么握着都不会暖起来的感觉。 背后突然响起一阵就像狗遇到敌人时那种低声咆吠的声音,我这才反应过来,那女人已经对着我跃跃欲试,我立马攥着戒尺,手心都有点儿发汗,那女人扑过来的时候,我也冲她迎了上去,一下就抽在她后腰上 这种事儿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难,尤其这东西的速度这么快,想打中都很费劲,更别说是瞄准了,我这一下好像把她给激怒了,连忙转身,不给人一个喘息的机会就再次迎上前来,我又一尺头甩在女人的背上,这次稍微有点儿经验,我估计差不多就是第三节左右,反正这东西也算不了那么细。 果不其然,挨了我这一下,女人立马惨叫一声,哆嗦着在地上打了个滚闪开 “快继续”唐克在我背后指挥着,我心说合着动手的不是你这事儿可是有风险的,也是高危运动,搞不好再被她给咬一口 稍稍蓄力之后,我这叫宜将剩勇追穷寇,趁着那女人动弹不得的功夫,对着她后背连连就是几下。 别说,这戒尺的材质果然好,可能是我抽得太狠了,震得我自己都虎口发麻,女人更是满地打滚,我干脆将那女人摁在地上,骑在了她的腰间,对着她后背猛抽,只见那女人挣扎的势头越来越弱,没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我坐在地上直擦汗,那女人的后腰也被我拍得一片血红,身上本来穿着白色的睡衣,血迹已经透过睡衣渗出来了 唐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跟老佛爷似的伸出来只手,一个眼神儿意思让我扶他起来,我腿脚发软,无奈地起身把这老佛爷伺候起来,扶着他来到女人旁边蹲下。 唐克伸手在女人脑门儿上摸了一把,闭着眼睛没说话,半晌才睁开眼睛,喃喃道:“行了,打出去了。” 打出去 我连忙问道:“什么打出去了” 只见唐克眯着眼睛吐出来两个字儿,“魂魄。” 第三十三章 古刹求香 第三十三章 古刹求香 我听完这话,嘴巴长大了,一时间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魂魄谁的魂魄” “还能是谁的魂魄”唐克眼睛往上一番,瞪着俩白眼球道:“上她身的魂魄” 我脑袋有点儿乱,“等会儿,哥,你让我捋捋,重头捋捋你刚刚不是说蛊吗怎么这会儿又鬼上身你说话还有点谱儿没有了” 唐克招了招手,他现在俨然就是大爷,一个手势下去,旁边立马有人端着茶杯送上来,唐克喝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道:“你说对了,有蛊没错,有魂魄也不假。” “什么意思”我被弄得越听越迷糊了,“混搭男女双打” 唐克指了指地上的女孩儿,旁边的亲戚邻居看那女孩儿可怜,但是唐克不发话,他们也不敢乱动。 众人的目光交集之下,就听到唐克慢条斯理道:“楼底下的,是附蛊灵。” 之前唐克一直摆着张臭脸,人家都不敢多跟他搭话,现在虽然一脸好奇,但是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我,等着我给个解释呢,我心说尼玛这事儿我哪特么也不知道啊只好将视线转向窗外,故作高深莫测。 折腾了一晚上,窗外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鹅蛋青色,朝阳从地平线上崭露头角,各种鸟叫声也响了起来,天地万物终于恢复了生气,我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毕竟嘛,天都亮了,还能出什么事儿 唐克指挥着几个人把女孩儿带到楼上去睡觉,嘱咐着一定要让女孩儿睡在阳光充足的房间里,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唐克坐在躺椅上,“都别吵,让我先睡十分钟。” 经过这一晚上的事儿,再没人敢对我俩有所怠慢,一家人虽然是哈欠连天,也赶紧去张罗着弄吃的,小老头儿坐在一旁脸色讪讪,迎上我的目光时,便尴尬地别过头去。 我本以为唐克能睡到下午去,心说不行我也睡会儿,谁知道这家伙说十分钟就十分钟,比闹钟还准时,十分钟一到,唐克睁着眼睛坐起来,腿脚虽然还一瘸一拐的不太利索,人看起来倒是精神了不少。 “不是都想知道附蛊灵是什么吗”唐克夹着根烟,指着楼下的位置,“就在那儿,想看的跟我下去。” 我的好奇心蠢蠢欲动,也想知道这附蛊灵到底是何方神圣,尤其是那些蛊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趁着现在人多势众,本来想下去看看,谁知道唐克大喊一声,旁边不但没人响应,听了这话都纷纷往后退了两步。 唐克低声骂了一句,“过了这村没这店,附蛊灵看不是你们想看就能看到的” 关于附蛊灵,唐克也是听说,觉得这情况很像。 据传,以前有些法术高深的蛊师,炼蛊之后,在蛊还未成之前,害怕被人破坏,就会将厉鬼冤魂束缚在自己炼蛊的地方,替自己来看守蛊盅,这种灵体往往怨气极大,被做法之后,一心只顾看守蛊虫,凡是有人破坏或是被人靠近,灵体都会做出反击。 根据我们现在遇到的状况来判断,唐克觉得,遇到附蛊灵的可能性最大,只是这也是听闻,因为随着时代交叠变更,下蛊的人越来越少,其中的大师更是屈指可数。 如果只是一般的蛊,根本没必要专门用附蛊灵来守着,凡是附蛊灵守着的,都不是一般的东西。 而且这种附蛊灵不仅阴毒,还有很大的执念,想要驱散,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灵体魂飞魄散,才能动里面的蛊盅,而且附蛊灵和蛊虫有着相互约束的作用,如果灵体被驱散,里面的蛊虫常年幽闭,早已是怨念颇深,会立刻离开蛊虫祸患人间。 我一听唐克这话,也是件棘手的事情,就问他怎么办,唐克耸了耸肩膀,指着对面的房间,我们刚刚看到小老头儿进去里面,唐克努着嘴,示意我去跟那小老头儿商量,反正唐克大概给我透了个底限,四个零,少一个字儿不干。 我将大概的意思给小老头儿一讲,他也是听得一知半解,瞪大了眼睛就问我怎么解决。 还能怎么解决,我笑了一声道:“要么处理掉,要么,你们搬家。” 小老头儿一听这话就慌了,“能搬家我老汉早就搬了” “那怎么办这事儿我们也不好处理。” “别别别,”小老头儿一看我也要撂挑子,连忙堆着笑脸道:“这么着,我给你钱就按你们说的,五千五千行不行” 依照我的脾气,五千可能就认了,但是唐克放了话,我也没办法,“一万。” 按理来说,我才是生意人,谈条件这种事儿唐克当然不如我,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在要钱这方面,我是真没他狠。 小老头儿跟我讨价还价半天,最后一咬牙,答应我一万就一万,只要能把这事儿解决了永除后患,总不能为了一万块钱连房子都不要。 直到小老头儿把一叠票子整整齐齐放到我面前,我这才松了口,问唐克怎么办,就看唐克列出了个单子,上面有一些必须要用到的东西,让我拿着单子出去准备。 黄纸,朱砂,白蜡,鸡血,沉香,这些东西都好准备,但是唐克这单子上最后一项写的是陈年糯米,这我就犯难了,现在到处都是超市哪有陈年货找了好几家粮店打听,一说要陈年的米,人家都嚷嚷着自己又特么不是奸商,让我到别处去找。 正当我坐在街头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口袋里突然震了一下,我摸出手机,一看是老爷子的手机响了,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短信。 “无陈年糯米,以古刹香灰取而代之。” 字面说得文绉绉的,号码也是个陌生号码,估计是唐克用别人的手机发的,这厮可能也猜到这陈年糯米不好弄。 我放下手机,随便在路边拦着个大姐,打听了一下附近的寺庙,大姐听完一笑,“我们这儿的庙那可远咯,不过你碰对了人,我正去寺庙上香,你搭我家的车一起去咯” 大姐一看就是热心肠的人,我连连道谢,没一会儿就看一辆三蹦子从巷子里歪歪扭扭地驶出来,开车的是个男人,也不意外,就招呼着我和大姐上车。 出了县城一路往更偏的地方走,周围连个鬼影儿都看不到,我说这什么寺庙非要盖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大姐却笑,说这寺庙有年头了,听说有千年历史,是名符其实的千年古刹,我“哦”了一声,合着唐克已经打听好了。 到了寺庙门口,我下了车就向两人道谢,却被这男人和大姐一前一后把我拦住了,大姐笑眯眯地冲我伸出只手来,“小兄弟,车可不好白坐咯。” 我心里暗骂一声,今天算是着道了,这大姐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跟我要五百块钱,想到我和唐克刚刚也差不多就是这个德行,心说是现世报,来得不要太快,无奈之下只能给人家乖乖掏了五百块钱。 这俩人一看也不是一心向佛的人,把我扔在门口,俩人骑着三蹦子“突突突”地一溜烟没影儿了。 寺庙山门紧闭,看着有点儿奇怪,但是门口的土路被人踩得很深,一看就是经常有人出入的样子,探出头去还能看到里面香烟袅袅,我抓住门环叩了两下,不愧是寺庙,这敲门声都透着清灵。 半晌都没人回应,我将耳朵贴在门上,隐约能听到里面有诵经的声音,紧接着,一阵小碎步渐行渐近,不等我反应过来,山门已经被一个小沙弥给推开了。 “施主,今日小庙闭门内修,施主若要敬香朝拜还请改日,望多多见谅” 小沙弥说着就要关门,趁他说话的功夫,我看到寺庙里站着一群人,不光有僧人,还有几个穿着登山服的人,个个都带着帽子,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等会儿等会儿”眼看着门已经被关上一半,我连忙伸出一只手将门别住,“我不上香,我就来跟你讨点儿香灰” 小沙弥回头看了一眼,好像在担心什么,依旧仍是摇头,当这小沙弥正要关门时,山门突然被一只大手给顶住了。 第三十四章 消失的短信 第三十四章 消失的短信 唐克总说,我这人是学法律学傻了,人有些木讷,说起话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懂变通,至于他做事儿时的那些野路子,更不是我能理解的。 其实后来经历了很多事儿后,我也渐渐赞同了唐克的这个说法,想一想,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唐克的话,不管用什么办法,明的暗的好的坏的,必保都要把那香灰拿到手,但我听说小沙弥拒绝后,也没多想,心里就放弃了,打算去另想别的办法。 幸好,大门被那只手给挡住了。 这只手很粗糙,上面还布满了很多伤疤,一看就是那种经常在野外的人,尤其他的装扮,看起来就像个资深驴友,虽然带着面巾和墨镜,但是能从其他地方暴露的皮肤看出来,这人常年经受风吹日晒,皮肤上遍布皱纹,呈现出一种健康的麦子色。 小沙弥转身一看到是这男人来了,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从这小沙弥的眼神儿中不难看出,他对这男人好像很敬畏,甚至可以说是害怕。 “叶施主” 隔着墨镜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能感觉到他正在打量我,但说话却是对着那小沙弥,“他什么事儿” 男人一开口,语气低沉,透着一股威严,浑身散发着头羊的气质。 “这位施主说想来讨一点儿庙里的香灰。” 男人点点头也没说话,转身就往寺庙里去了,透过门缝,我看他径直来到院落正中的香炉前,随便从身上翻出一张纸,亲手在香炉里面刨了刨,弄出一大块香灰放在纸里包好。 在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旁边围着那几个正在说话的人都在盯着男人看,男人却目不斜视,全然不理会他人的目光,径直到我面前,将香灰塞进我手里。 整个过程中,男人一句话都没对我说,东西交给我后就回到了那群人中间。 其实学法律久了,也有一个好处,比戒规律条更重要的,是识人的功夫,一个好的律师必须能一眼看出一个人的心思,以及几个人之间的关系和立场,我这方面学的虽然还不到家,但是刚刚大概看了一眼,就觉得这个男人和身边几个人的关系有点儿怪。 怎么说呢,明显能看出来旁边那几个人和这个男人并不是一伙的。 趁我愣神的功夫,小沙弥已经把门关上。 山门缓慢关合的瞬间,男人回过头,和我对视了一眼。 按理来说,我和这男人素不相识,但是他的眼神儿却让我觉得奇怪,但是我也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往小老头儿家去,在路上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拦住辆车,送我回了镇上。 我回家的时候,唐克正坐在客厅中央,周围站满了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唐克,就看被围坐在中间的唐克唾沫横飞,正在眉飞色舞地讲着他过往的经历,周围的人跟听书似的,听得眼睛都直了。 倒是那小老头儿首先发现我回来,立马拉着唐克指了指我,“回来了” 唐克伸了个懒腰,“东西都备齐了” 我点头,将准备好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在桌子上,唐克摆弄着,眉头就皱了起来,“糯米呢” “这儿,”我从裤兜里掏出了纸包,“你不是说香灰也行吗” “行倒是行”唐克喃喃了两句,突然抬起头来,“不过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了” “刚刚啊” 我和唐克对视着,两个人眼里都是理直气壮的神情,但是这样对视了三两秒之后,立马都觉得不对劲儿,我连忙掏出手机给唐克看我收到那条短信,就看到我的收件箱里 见了鬼了 我刚刚拿着老爷子的手机,明明收到了一条短信,可是现在收件箱里就只有我n天前跟老爷子发的短信,手机一直被我拿在手里哪儿都没动过,可是这条短信的确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脑门儿上的冷汗立马掉了下来,紧接着我就觉得肚子里疼得厉害,唐克一看,连忙扶着我坐下,“你先别急,别急啊来,谁帮我熬点药” 不知道怎么的,一紧张的时候,肚子里的阴蛇蛊就闹腾得厉害,我脑门儿上汗涔涔的一片,人都虚脱了,脑袋却在飞速转动着。 唐克说,他从来没给我发过什么短信,既然这样,那给我发短信的人是谁问题是现在那条短信神不知鬼不觉竟然没了,现在想查都无从下手,难道是我的幻觉绝对不可能,我疯也没疯到这地步,要有这想象力我不如去写小说了 幸好,唐克相信我。 “你别慌,咱们一点点琢磨,”唐克拍着我的肩膀,语气诚恳道:“你想,这个人能知道你要找陈年糯米,这证明什么” 我几乎是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道:“他就在我们身边我玩命找地方买糯米的时候,他就在我身边” 这么一想,我不由得浑身发抖,这也太特么恐怖了我竟然不知不觉被人跟了那么长时间,自己一丁点儿都没察觉,幸好这个人没害我,不,应该说他暂时没有害我,不然的话我可能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还有,他能把短信发到老爷子的手机上,这证明” 我和唐克异口同声,这人肯定认识老爷子,说不定还和老爷子在一起。 药汤已经被人端到面前来了,我刚接过来,一个想法突然如闪电般在脑海中乍现,我连忙推开递上来的碗,拉着唐克道:“等一下我想起来了你记不记得上次我们给那个广兴古货打电话的事儿” 唐克点头,“然后呢你觉得是那个人电话号码一样吗” 我摇头,打了几次电话,我对广兴古货那人的电话还是有点儿印象的,号码肯定是不一样,不过我想到的不是这件事儿,“上次打电话的时候,我在里面听到钟声了,你说有没有可能,老爷子就在我刚刚去的那个寺庙里” “哎哎哎”唐克兴奋得一阵怪叫,“有门儿我看有门儿你不觉得这人是故意引你到寺庙里去的吗我觉得不单单是巧合。” 我和唐克想到了一块儿去,仔细一想,这人可能还真就是因为老爷子在寺庙里,所以故意给我发了短信引我过去,这是目前看来最顺理成章的答案。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刚刚有些兴奋窃喜的心,立刻又变得沉重起来老爷子要是真在寺庙,为什么刚刚我去了没有见到他我一下想到了在寺庙里见到那些人,再这么想想,那些人还真有点儿阴阳怪气的,莫非说不是老爷子不想见我,而是他被那些人给控制住了,不能出来见我 或许,我站在庙门口的时候,老爷子正从某个角落里看着我,想要呼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离开,想到这一点,我心里窝心的疼。 见我脸色不好,唐克连忙端来了药碗递到我面前,“你先吃药,天大的事儿,先把你这小身子骨儿照看好了再说。” “不行,”我心里着急,端着药汤一口气灌下去之后立马站起身来,“我得再去一趟,说不定老爷子就在里面呢” 其实后半句我没说完,我之所以这么着急,是怕老爷子真被人控制住了,说不定正在受到非人的待遇,脑袋里立马联想到了满清十大酷刑,心跟被人攥住了似的。 唐克听到这话立马攥着我的手腕,“齐不闻,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这事儿记不得,第一点,咱们现在捅了这么个篓子,怎么也要先处理了,眼看天就要黑了,咱早上刚把那个附蛊灵从姑娘身上打出去,要是那附蛊灵晚上来报复的话,这一大家子人全都得完蛋。另外一方面” 唐克说了一半儿,深吸了口气,一脸忧郁,我被他弄得心烦,“另外什么你别装神弄鬼的,赶紧说” “你想想,要是连老爷子都被控制住了,那咱俩过去,够给人塞牙缝的吗” 第三十五章 七七见方 第三十五章 七七见方 唐克的话,说的一点不假。 可我理智上虽然明白是这么个道理,感性上却受不了,我小时候听的是三侠五义的故事,仁义礼智信是装在心里的东西,而那个是从小把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跟我相依为命的爷爷,哪怕今儿就豁出命去我都认了,偏不能对他不管不顾坐视不理。 唐克劝我劝得口干舌燥,紧着腮帮子咽了口唾沫道:“我的齐少爷哟,特么我唐克也不是吃屎长大的,那是你老爷子,就不是我老爷子了管,管,这事儿咱们肯定得管,但是管也得有个策略,你什么准备都没有贸然就去了,到时候让人一网兜包圆,咱是去救人还是自己把脑袋割下来给人往手里塞去了” “你说有什么策略” 见我回心转意,唐克这才终于坐了下来,“你也说了,人家人多势众,咱们在明的不如在暗的,我看要不先偷偷去打探下情况。” 唐克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小老头儿一家子,“大好的资源你怎么不知道利用起来呢” 我这人就这样,其实也算不上是急脾气,被唐克劝了一下,心里那股着急的劲儿渐渐缓和下来,他的话也不无道理,既然他说有办法,我也就不那么抓心挠肝了,“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唐克眯着眼睛斜睨着旁边的人群,“一大家子人命呢,眼前的事儿先摆平了再说。” 唐克说,这附蛊灵虽然厉害,但是拆分开来,也不是没有对付的办法,灵体肯定是晚上才出来的,趁着现在才中午,先对付了蛊再说。 蛊,肯定是藏在这地下,很有可能是当年某个蛊师炼蛊于此,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可能是要出门或是算到自己大限将至,于是用灵体来守护蛊虫。 蛊师虽然是个生僻的职业,但是和所有行业的大师一样,一辈子追求的都是炼出一个最厉害的蛊,即便是命不久矣,也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存留于世。 但是不知何种原因,这蛊师一去不返,蛊也就长久埋在了下面,至于上面如何如何建地盖楼,这都是后话。 唐克召集了十来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让他们拿好工具,直接来到地下室里,铁锹镐头齐上阵,将地面凿出了坑,眼看挖到两米以下,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到一个个汗流浃背的脊梁时,底下的一个汉子突然叫了一声,说下面发现了东西,好像是个瓦罐被敲碎了。 “什么敲碎了”唐克惊呼着问了一声,不等那汉子回答,底下立刻传来了尖叫声,就看几个汉子好像中邪了一样,在地上乱滚,惨叫声连连,剩下的人纷纷躲到一边,唐克立刻大骂道:“都愣着干嘛不想死的都上来” 一道黑乎乎的东西在地下蹿动,速度之快,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人们手忙脚乱往上爬,但底下还是有两三个没能爬上来,不过片刻的功夫,那两三个人羊癫疯似的捂着伤口在地上抽搐了一阵便倒在地上不动了。 其余的人跃跃欲试,高呼救人,想下去将那人拉上来,唐克大吼了一声,“不用了已经死了。” 周遭瞬时间静匿下来,没人说话,黑着脸看着下面,有那么三两秒钟回过神后,人就乱了阵脚都想逃命,唐克拽过了小老头儿硬是堵在门口,只见唐克剑眉耸立,沉声一句道:“今天有一个算一个,凡是出了这个门的,我保不了他的死活” 这话一开口,剩下的人虽然脸上慌乱,但身子靠在墙边也不敢乱动了。 两米的深坑下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唐克不慌不忙,叫人拿来了先前准备好的公鸡扔进去,红冠大公鸡扯着嗓子低叫,跳脚在地下东奔西窜,唐克跟看斗鸡一样,蹲在坑边,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周围的人面带好奇,却没人敢凑上去一看究竟。 时过须臾,一声尖锐的鸡叫声在坑里刺耳欲裂,唐克击掌叫好,命人将公鸡钩上来,就看那公鸡嘴里咬着一只硕大的虫子,六足八钳,身上沾满了蛊涎,油光锃亮甲壳硬挺,活像个怪物,但被公鸡咬着,身子虽是扭动却也挣脱不开。 “这就是蛊虫。”唐克指着吊在半空那公鸡嘴里的东西,还捅了捅公鸡,将它嘴里的蛊虫晃了晃,给大家亮了个相。 其实不用唐克解释,我也猜到个大概,依照唐克之前给我讲的那些经验来判断,这是个生蛊,生蛊远比阴蛊好对付,但我也躲得远远的,不过好在唐克说,这只蛊虫应该还未修炼成形,也算其他人命大,敲碎的瓦罐里只有这么个家伙。 “这地下肯定有一只厉害无比的蛊虫,否则蛊师也不用大费周章炼什么附蛊灵。”唐克深吸了口气,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唐克让人把叼着蛊虫的公鸡抓进缸里封住,往里面注生猪血,将蛊虫溺死。 吩咐好后,唐克让其他人继续下去作业。众人虽然心有余悸,不过那小老头儿好像很有威信,被他骂了几句,汉子们哭丧着脸又爬了下去。 接下来的活计,就不能再用铁锹,为了避免将蛊盅打碎,汉子们只能跟考古作业一样,用小扫把来进行。 差不多到下午四点的时候,深坑已经被清理好,里面露出了七乘七见方的七七四十九个蛊盅。 蛊盅排列整齐,跟棋盘格似的,我看了一眼就觉得眼晕,忙问唐克接下来怎么办。 唐克说,这些蛊盅里应该只有一部分是非常厉害的成蛊,但是究竟有几个,究竟是哪几个,他也不清楚,还要试一试再说。 我想起刚刚那几个人的惨死,心尖儿又是一颤,“你要怎么试” 唐克没说话,让人拿来了个大盆,勾了勾指头让那些壮汉站成一排,他自己搞了个小马扎蹲坐在地上,手里拿着把匕首,挂着一脸凶悍的屠夫相,将那些汉子拽过来挨个取血,滴滴答答的血水顺着指尖儿往下淌,全部流入盆中。 我看得胆战心惊,慌道:“你这是要干嘛” “试验啊不用他们的血,难道用你的” 一看这架势,取血果然不能挑着一个人取,不然这一大洗衣盆的血怎么不也把人流干了好在这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嘛,没一会儿功夫,一只大脸盆里就流满了血,往起来一抬,盆边都被沉得变形了。 唐克拿着一只水瓢在前面走,后面就有人端着盆在身后跟,唐克将血一瓢一瓢舀起来就往下面的蛊盅上泼,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蛊盅上鲜血淋漓往下流。 “好了,你们都出去。” 唐克说完,我也准备往外走,却被他按着肩膀,阴笑着看我道:“师哥,你可不能走啊” 见了鬼的我都不知道我能干嘛,唐克却拽着我,只说让我陪他说说话就行,我冷着脸,“别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 话没说完人已经被唐克按在小马扎上坐下,唐克坐在我旁边点了根烟,盯着地上排列成行的蛊盅,“就等一会儿,有好看的” 好看的我看是要命的还差不多,我不敢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排排蛊盅,生怕突然发生什么事情猝不及防,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看了一会儿,蛊盅上毫无动静,人也有点儿走神,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就飘到了老爷子那件事情上,不知道老爷子现在在干嘛,那个发短信给我的人到底是谁,会不会是那个姓叶的大汉这个想法让我一激灵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太玄妙,我和他对面相逢不相识,不,主要是我没认出他,但是怎么也想不到在这背后还有另外的因缘际会。 就在我出神发愣的时候,唐克突然“哎哎”地叫了一声,指着那蛊盅道:“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我顺着唐克指着的方向一看,就看到在一排蛊盅里,横三竖二的那个蛊盅动了一下。 我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八成是看错了,但那蛊盅很快又动了一下,就像个人在抽筋似的,这抽搐的动作很快加剧,紧接着,就看蛊盅好像帕金森一样,不停地抖了起来 与此同时,蛊盅里发出了一阵瘆人的“咯咯”声。 第三十六章 蛊有一盅 第三十六章 蛊有一盅 唐克指着那蛊盅怪叫,且不用他嚷嚷,光是听着那声音我就浑身发毛。 这蛊盅是陶土制成,一看那个头就知道分量不轻,但是现在却像跳舞一样左摇右晃,那这蛊盅里会有什么东西得有多大的力气能把这东西晃得这么厉害 我牙齿上下打颤,就问唐克道:“这里面是什么” “废话,当然是蛊” 我心说这还用你说我就想知道这是什么蛊怎么看这架势,我们俩今天好像要交代在这儿了 唐克刚刚用血泼洒在蛊盅上,将血液渗透进去,凡是已经炼成的蛊,被埋藏多年,一旦品噬到血液的味道,立马就会有反应,据此判断,这个摇晃得跟羊癫疯一样的蛊盅里,绝对有不同寻常的东西。 趁我看得发愣时,唐克对着门外招呼一声,让他们把他先前准备好的东西拿下来,四个壮汉立刻扛着一根杆子下来,四人两两分开各抓一头,将杆子一样的一卷东西展开,就看到一面差不多和墙壁大的布如同大旗似的,横在房间里。 四人各自拽着大旗一角,唐克嘱咐道:“等会儿罐子一开,你们立马把网罩下去,我来点火” 我这才看到,这并不是一块布,而是编制得非常细密的网,栓网的绳子油光锃亮很有光泽,上面涂了一层油一样的东西,唐克说这是一种树油,非常耐烧而且火旺。 看到唐克准备得相当齐备,我这才放下心来,刚想去一边歇着,唐克便瞪了我一眼道:“你干嘛去都等你呢” “等我”我下巴拖到胸前,张大了嘴,“等我干嘛” “掀开盖子啊” 唐克说得理直气壮,我一听这话立马破口大骂一声,“你特么怕我死得晚啊地下那是要命的东西,你也让我去掀” 谁知道唐克这厮一个贱笑,“你看,那坛子上面有蛊涎,我是不行,但是你不怕啊你说这盖子不是你去掀,还让谁掀” 这特么算什么理由我怒道:“我是不怕蛊涎,但是我怕蛊虫你连底下是什么都不知道,突然飞出来把我咬死算谁的” “我给你准备了护具” 这厮还有护具我将信将疑,就看唐克这王八蛋对着汉子勾了勾手指头,其中一个汉子居然给我递过来一件雨衣和一个摩托车头盔 “你放心绝对没事儿,我们手快”唐克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但是他每次对天发誓,我每次必保出事儿,我想都不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唐克一看软的不行,就来硬的道:“今天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齐不闻我给你说,这事情不解决,他们今儿也不会放咱们走,你还想不想找老爷子了” 我点头。 “那你说,要是我去掀开出事儿了,就凭你那个微智商,咱们还能救老爷子出来吗” 我摇头。 妈蛋 唐克居然说的让我无法反驳,心下一横,反正也就是一咬牙的事儿,等他们把网子扣下来,估计也就没事儿了。 这样一想,我点点头,唐克让我蹲在旁边,数一二三,我动手,他下网。 我俩一拍即合,我探着身子往蛊盅旁边靠,唐克如临大敌般咬牙皱眉道:“一二三” 话音刚落,我的手抓着蛊盅,使劲儿就往上一掀,可是刚有动作,我这心立马就凉了 特么完了这东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封着,盖子一下还打不开,倒是我本来打半个身子都在往下凑,被这么反作用力地拽了一把,身子不稳,直勾勾就奔着那一排排蛊盅下去了 蛊盅和蛊盅排列中间,勉强有能容人踩下一只脚的缝隙,幸好我反应快,人立马摁着蛊盅稳住身子,倒是没讲别的蛊盅踩碎。 我心中正想松一口气的时候,突然,撑着蛊盅的手底下突然往下陷了一块儿,就听到一声细微的破裂声响,手掌下的蛊盅竟然碎了 说时迟那时快,蛊盅中一阵窸窣声响炸响时,我手脚并用就往坑上面爬,可还没等我头靠到顶,一股热浪便向下袭来,仿佛一张巨大的棉被似的,将我整个人罩在了下面 树油燃烧得相当旺,时不时还往下掉落一两滴滚烫的油,疼得我直跳脚,热浪压顶,我觉得头顶的头发都快烧着了,不仅如此,刺鼻的燃烧气味非常呛人,都说火灾里大部分人并不是烧死而是被活活呛死的,头顶的网几乎组成一道火墙,周围的空气很快被燃烧殆尽,我就在底下干耗着,也活不过三分钟 火舌攒动的声音上面,我就听到唐克怒骂道:“谁特么让你们放下的” 事后唐克对我解释,他一看我掉下去就慌了,可谁知道旁边那几个男人更慌,生怕蛊虫爬上去,不惜把我也一起罩在底下了 而在唐克跳脚大骂的声音之外,我已经听到了一阵横冲乱撞的声响。 在一堆蛊盅之中,我就看到一个通身幽蓝、身节分明,浑身肉嘟嘟得跟毛毛虫一样一截一截的虫子,蛊虫头上还长着触角,正在极其灵敏地四处探触,而且那触角竟然对着我的方向抖动两下之后就不动了,就好像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一样 我试探性地将身子往左边晃了晃,蛊虫的触角立马指向了左边,往右晃了晃,蛊虫的触角又跟向右边,我心说不好,特么这东西是盯上我了 不过身上有这么层雨衣,还是能起到作用的,不是说雨衣多厚实,而是衣服太大,在身上直晃,这东西怎么也不可能一口直接咬到我 想到这儿,我的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人就往墙边凑过去,捂着鼻子在下面大喊道:“快东西出来了让我上去” “掀开”听到我说话,唐克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儿颤抖,合着这孙子是以为我要死在下面了唐克对着旁边的壮汉大吼,“先把网子掀开” 可那几个大汉听到唐克这么说,别说是给掀网子了,他们生怕那蛊虫会爬上来,几人立马撒腿就往外跑,唐克连拽都拽不回来 我气急败坏地在下面直跺脚,这就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手还没碰到那网子就被烫得连忙缩回来,我连身子都不敢站直,生怕头发都被烧掉了 摩托车头盔好像快被烤化了,我的汗水顺着脸颊直往脖子里灌,雨衣密不透风,整个人很快成了个水人儿。 眼前的蛊虫好像注意到了汗味儿,触角晃动着,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这东西已经猛地冲到我面前,电光火石的一瞬,就像个弹射出来的黑点儿,我只觉头上狠狠挨了一下,脑袋在头盔里面震得有些发懵,眼前立刻闻到一股腥臭味儿,和那蛊涎的味道一样,再一看眼前已经黑了一片,大量液体溅在摩托车头盔上 幸好我刚刚贴墙站着,不然刚刚要是摔下来,身下这一片蛊盅都碎了,还不知道要招出来什么东西 这时候我也顾不上恶心,拽着雨衣将眼前的玻璃罩擦了一下,这才勉强看清眼前的东西,不知道那蛊虫这会儿跑到哪儿去了,就看地上的蛊盅整齐排列并无异样,也没看到什么动弹的东西,除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有三四只蛊盅也开始摇晃起来,看样子是里面的蛊虫醒了 糟了,一只我都对付不过来,要是突然出来这么多只,那我就等着被大卸八块吧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刚刚出来那家伙搞定,我也没看清楚那只蛊虫有没有腿,只觉得速度奇快,好像是飞出来的一般 可是,那只怪虫现在到哪儿去了 我四下找了又找,还是没发现它的踪影,也不知道是着急还是汗蛰的,后脖颈奇痒无比,我伸手去抓了一把,这就抓到了一个黏糊糊肉滚滚的东西 当时人都来不及思考了,我本能地攥住那东西往外面一扔,那蛊虫飞出去老远,啪嚓一声,不偏不倚正撞上了一个正在摇晃不止的蛊盅 蛊盅本来就有年头了,挨了这么一下立刻碎成了渣 火光涌动之下,我的视线有些模糊,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鸣叫声,好像是蝉鸣,但是比蝉鸣更加浑厚,紧接着,一对开合的毒螯迅速舞动着,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 第二只蛊虫显然比第一个个头还大,我已经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完了我心里就一个念头,这次完了 第三十七章 众蛊会餐 第三十七章 众蛊会餐 好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响,就听唐克大吼一声道:“上来齐不闻,这儿呢” 我探头一看,抬头没找到唐克的身影,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这傻x居然在我斜对面的墙角 唐克正用一根铁锹别开了挂着网子的木棍,艰难地露出一张脸来,对我大喊道:“愣你娘的希匹赶紧上来啊” 话音未落,一只蛊虫直奔唐克那缺口就去了,我看得心惊肉跳,就看到唐克反应极快,一铁锹将那东西给敲了下去,蛊虫摔在地上,肚皮呈现出嫩粉色,很快就一个翻身爬起来,好像气急了似的,在地上连连转了两圈儿,紧接着直奔我就来了 糟糕,我这双手空空,特么别说对付这东西,想自杀都找不到个家伙什儿与此同时,腹部一阵抽筋的剧痛,我疼得整个人弯下腰来,还能听到那东西窸窸窣窣而来,我眼睛一眼瞟到了不远处,地上有块陶盅碎片,想都不想便捏在手里。 这次跟他拼了我心下一横,只觉得浑身紧绷得跟打了钢板似的,视线在这时也极为清晰,那东西绕着圈子几下就已经窜到我面前,直奔我脖子上就来了 来的这是那第二只蛊虫,和第一只长得并不像,感觉像是大号的蝉 说时迟那时快,我只觉那东西向我头上扑来,本能地也不知道拽到了什么,反正一把抓住之后就用力往下一甩,这东西被我砸在了墙上,但我没敢撒开,这时候要是脱手可就抓不住了 一看,被我攥住的,是那只蛊虫的背壳,下面好像还有翅膀,忽闪忽闪的,借着缝隙能看到那翅膀是蓝紫色的,颜色甚至诡异,一看这颜色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些活物跟毒蘑菇一样,颜色越鲜艳,毒性就越大 我攥着那东西也没有犹豫,趁着它的肚子往上翻的时候,我就瞄准了那白嫩嫩的肚子,估计也是这蛊虫身上的破绽,手中的陶片对着那肚子便狠狠捅了下去。 手上能明显感觉到“咯吱”一下,皮肉似是绽开了,我咬着牙,牙根都快被我咬碎了,绷着的身子将所有力气都用在了手上,对着那东西的肚子狠狠往下滑了一道,一堆幽蓝泛紫好像鱼籽似的东西圆滚滚滑溜溜的就从那东西的肚子里涌了出来,一掉就是一大滩,掉在了我脚下的地面上,还有几颗灌进我的鞋里,我也顾不上躲闪,那东西拼命挣扎,眼看着我就快抓不住了 反正怎么也是个死,想到这儿,我手上的力气更大了一些,陶片插在那东西的肚子里已经拔不出来了,我干脆放下陶片,双手抓着那东西的肚子用力一扯 味道腥臭的毒水立马喷了我一脸,要不是有这摩托车头盔挡着,我可能当时就吐了 在我手中挣扎了两下之后,这东西终于身子一软就不动弹了 我恨恨地将那蛊虫的尸体一把甩远了,另外一只蛊虫本来还在原地打转,也不知道是闻到味道还是如何,触角抽动着就往蛊虫的尸体靠了过去。 只见那蛊虫爪子乱窜,扒拉几下之后,一头就往那蛊虫的肚子里扎了个猛子进去了 两只蛊虫扭动在一起,我肚子里翻腾着,阵阵干呕,就看死掉那只蛊虫的脖子上一阵耸动,另外一只蛊虫从它脖子薄弱的地方就蹿出了个脑袋,触角仍旧在四处探着,半个身子从里面钻出来,咬住了那蛊虫的脖子,脑袋使劲儿一甩,将那蛊虫的脑袋整个拔了下来,在它抖动的时候,不知道什么东西甩在我脸上,里么爆开了一片紫黑色的液体。 我已经看呆了,这辈子都没看过这么重口味的场面人正愣着的时候,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把,我本能地往后抓了一把,就听到唐克惨烈地怪叫起来,我连忙将他的手松开,唐克将一根棍子递给我,“上来” 我攥着棍子,趁着唐克往上拉的时候,一借力就从深坑下面爬了上去,身子几乎是滚在了地上,浑身虚脱了似的,一下都动不了。 唐克将网放下之后,从旁边的地上捡起了一个簸箕,只见唐克将簸箕上的颗粒状如海盐碎粒般的白色颗粒往着火的网子上一洒,火焰立刻腾地升起老高,我那还没来得及挪开的脚已经被烧了一下,疼得我浑身一个抽搐。 “走赶紧走” 唐克说完,人也不敢碰我,只将棍子给我,让我抓着棍子,被他这死瘸子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拽。 一直上了楼梯,唐克刚一敲门,门被打开一条缝,一个壮汉从外面露出了两只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俩,唐克二话不说,用那只烂掉的脚一脚就踹到了门上,房门被撞开,那大汉被撞了个跟头,惨叫着坐在地上。 小老头儿一看我俩如此狼狈,一摆手,旁边俩人连忙上来扶我,唐克大叫一声不要,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两人刚摸到我的瞬间,立马疼得惨叫着跑远了。 我浑身都是蛊涎,难怪他们反映如此之大,手上迅速地冒了一大片燎泡。 似乎除了我之外,人人都怕这蛊涎,我却是个例外这让我有种奇怪的感觉,自豪感对,稍稍是有一点儿,但是更多的是觉得恐怖,我特么该不会是基因变异的吧 小老头儿连问下面情况怎么样,唐克摆摆手,“再烧个把小时你们谁送他去洗澡” 我摆摆手,心说算了,我也不害人了,将雨衣从地上扯掉扔在地上,小老头儿的媳妇连忙上来,想把那雨衣收起来,谁知道她的手刚碰到雨衣,就看到一个肥嘟嘟的东西顺着她的手臂就往上爬,小老头儿的媳妇惨叫着在原地打转,唐克怒得想骂人,特妈哒这是让人一会儿都不得闲 不过只是个巴掌大的小东西,见过刚刚那些东西的人早就不拿这种小玩意儿当回事儿了,唐克顺手拽掉了脚上的鞋,鞋底子瞄准了那女人的后心窝使劲儿拍了一把,虫子已经被拍死了,黏在了小老头儿那媳妇儿的背上,活像一片鼻涕,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洗,赶紧先洗了。”唐克摆摆手把他们赶走,用力吐了口唾沫,转身对着我指了指那东西道:“你是不是把虫卵捅出来了” 原来刚刚那一颗颗幽蓝泛紫的东西是虫卵我一想起来又是阵阵恶心,只好点了点头,唐克撇了撇嘴道:“看见了吧,这东西繁殖能力相当强,这还是在外面你说要是在肚子里面,那不是分分钟凑齐一套七龙珠的” 他这比喻听起来一点儿都不可乐,关键是我现在还中了阴蛇蛊,唐克这么一说,我自然而然就会联想到自己身上,立马觉得想吐。 “怎么着”见我心事重重,唐克乐了,“少爷,还等我帮你擦背呢” “呸。” 我骂了一声,踉踉跄跄站起来,问小老头儿道:“哪儿能洗澡” “这儿这儿”小老头儿一脸殷勤在前面引路,就是不敢碰我,将我一直带到后院儿,我一看就傻了,这后院儿砌成了水泥地,墙边有一口井,是那种压着往上抽水的,我都多少年没见过这种老古董的东西了墙边地上还堆着几个塑料洗澡盆,井口上挂着一根胶皮管子。 不远处,夕阳向地平线上缓缓下沉,越过斑驳的树影,将落日余晖照落在我身上,感觉还有点儿暖洋洋的,我脱得只剩下一条短裤,就听到唐克在旁边强忍着笑意问了一声道:“准备好了吗” “别废话,上吧。” 话音未落,一阵水流就冲着我喷了过来,唐克手里拿着胶皮管子跟洗猪一样,将我上上下下冲了一遍,在这种不算冷不算热的天气,我也洗了人生中第一次这么接地气的露天浴。 洗完澡,唐克给我条浴巾把身上裹住,我等着身上晾干,干脆和唐克坐在院子里抽着烟聊了起来。 “下面没事儿了” “没事儿烧成这样了还能有什么事儿,”唐克说得轻描淡写,手还往地上摸了摸,我都能感觉到脚底板发烫,地下的热量已经传到了地表,看样子的确烧得不得了。 我的手一阵阵往脖子上抓,奇痒无比,就拉着唐克道:“你看看,我刚刚被那鬼东西给抓了一把,是不是破了要不要紧” 唐克答应一声就来帮我看,拨开我脖子上的头发,唐克的手在我脖子上摸索一阵,弄得我浑身痒痒,我正想骂他别乱摸,赶紧看看到底有没有事儿,就听到唐克在后面“嗯”了一声。 “齐不闻,你特么睡懵了吧” 第三十八章 纸人引路 第三十八章 纸人引路 我听完之后一阵惊奇,没事儿都快痒死我了 “你再看看”我对唐克嚷嚷着,“仔细看” “确实没有,你这身上比娘们儿还嫩,能有什么事儿” 我自己用手摸了摸,好像的确没有外伤,心里却仍然是不敢相信,唐克摇摇头,一溜烟跑了,不过一会儿,拿了面老古董的塑料镜子递给我,“不信你自己看。” 脖子都快扭成三百六十度,我才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后脖颈,果不其然,一点儿伤痕都没有。 可是我明明记得蛊虫的螯钳在我脖子上抓了一把,当时还疼得我呲牙咧嘴,要说是太紧张了导致的错觉,我肯定不信。 唐克撇撇嘴,“行了,别那么矫情,吃点儿东西开工了。” 时间仓促,小老头儿随便准备了点粗茶淡饭,说是事情解决了请我们到县城里搓一顿好的,我就着大葱啃着馒头,喝了二斤白开水才硬生生给灌下去,一走路,肚子里稀里哗啦直晃悠。 趁着我吃饭的功夫,唐克已经叼着个馒头带上俩人出去准备东西去了,眼看着天色渐渐阴沉下来,唐克才终于带人回来,他在前面大摇大摆,后面俩人抱着大包小包,还张罗着让人出去卸货,没一会儿,我就看到一群人跟耍杂技一样进来,仔细一看,每个人肩头都抱着纸人纸马。 让他们将东西放下,唐克坐在桌前冲我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两只烧鸡,抢下我嘴里的馒头,“这特么是人吃的吗来” 唐克说着给我塞了个鸡大腿,我已经吃不下了,灌了一肚子馒头渣,摆摆手正要拒绝,唐克突然攥住了我的手,“哎怎么划破了” 手上倒是有个不大的伤口,也就一截儿指头那么长吧,唐克捏着我的手就往外挤,疼得我直叫唤,“别动没破都让你挤破了” “不行,”唐克一脸郑重,“这伤口上要是沾了蛊涎恐怕中毒,你闭着眼睛,我给你挤出来啊” 我狐疑地看着唐克,“你不会给我吸毒血吧” “呸我特么吐你一脸毒血” 唐克将我伤口上的血挤出来,滴滴答答都掉进碗里,碗底儿都湿了一层,他这才松手作罢,摆摆手道:“行了,你去指挥他们把纸人纸马摆好,沿着门口往大门外摆,摆好看点儿啊” 我应了一声往门外走,心里还嘀咕着唐克搞这么多纸人纸马干嘛,那纸人有金童玉女,惨白的脸上贴着红纸做的红脸蛋儿,双眼无神,看着就慎得慌,我正想问唐克这是什么意思,一回头,却看到唐克端起了桌上的碗,看着里面的血水,神秘兮兮地端着碗就走了。 门外,小老头儿正吆喝着问我们怎么弄,我也没想太多,一着急就奔门外去了。 院落里有一条碎石小路,是盖房子的时候就在院子里建好的,纸人纸马乱七八糟地堆在院子门口,我连忙指挥着一群人将童男童女沿着碎石路在路边摆好,转眼间,整个院子里站着两排纸人纸马,乍一看那架势,像迎宾也不是怎么说呢,简直像送葬的队伍。 我这边安排好了之后,唐克从里面抱出来个泡菜坛子,都是陶土坛子,看起来和那蛊盅差不多,猛地一看我还以为他把地窖里的蛊盅抱上来了,下意识就往旁边躲,仔细一看,才发现他怀里抱着的是个新坛子。 唐克没有从纸人纸马中间走过,而是从纸人背后绕过去,还特意嘱咐我们不要从中间走,眼看他抱着坛子直奔院子外面去了,往旁边走出去十几步,有一排大树,唐克绕来绕去,对着那几棵大树端详着,最后找了一个枝叶最繁茂的,命人在大树下面挖个坑,三尺三,一寸不能深一寸不能浅。 唐克抱着坛子,对小老头儿低声问道:“你们家有没有小孩儿要男孩儿。” 小老头儿不知道唐克什么意思,直摇头,唐克瞪着眼睛,“没有就去别人家借一个屁大点儿的事儿你还往外推,还想不想要命了” “想,想”小老头儿被骂得跟三孙子似的也不敢还嘴,全然没有了昨个儿那气势,点着头往一边跑,对着个女人嘀咕几句,女人翻了个白眼就走了,没会儿功夫,一个四五岁的白胖娃娃被抱了过来,上身穿着个松垮垮的背心儿,下面没穿裤子,光着屁股,满脸好奇地扭着头四下顾盼。 唐克让人就带着小孩儿在这个坑旁边等,将怀里的坛子也交过来,让这小孩儿抱着,特意叮嘱道:“第一,坛子千万不能打碎,第二,等会儿听到我喊之后,无论如何,这孩子的手不能离开坛子。” 唐克神神叨叨的架势一下把人都唬住了,抱着孩子的女人也顾不上问个缘由便忙不迭地点头。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些简单的事情在屋子外面所有阴角都点上盏首阳灯,这就等于把守住了房间里所有能藏污纳垢的地方,免得附蛊灵徘徊不去,再其他的,就是平日里常见的一些把式了。 我坐在一旁看着唐克准备,心说今天应该没我什么事儿了,可我还没躲得片刻清闲,唐克拍拍手道:“准备好了,剩下的就看你了” 我一听就傻了,怎么又看我的拿我当第二杯半价的壮劳力呢我心里虽然不满,嘴上笑呵呵道:“别介,我也不知道你到底要干嘛,万一坏了你的事儿怎么办。” “我让你干嘛你干嘛就行了,”唐克说着就把我往地库的门口推,“简单凭你这智商,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唐克让我坐在门口,还给我手里塞了把红绳,绳子缠了好几圈儿,怎么也有个十几二十来米长。 “背靠着门,”唐克摁着我的肩膀,跟摆弄布娃娃似的,“等会儿要是感觉背后发凉,你就敲敲门,喊一声上路了。” “卧槽”我脱口而出就骂了一句,这话怎么听都觉得瘆人,“你特么让我跟鬼说啊” 我本来是一个反问句,唐克却当成了普通的疑问句,还理直气壮地点点头道:“废话,就是特么跟鬼说啊” 不等我多问,唐克又递给我一面像小旗子一样的东西,半米宽一米长,用一根木棍挑着,“喊完了之后,你一只手拿着这孝幬,一只手捏着红绳” 唐克说着,将红绳一头绑在了门把手上,另外一头递给我,“记着,其余的绳子都在手里攥着,一边往前走,一边慢慢把绳子捋开,绳子千万不能掉在地上,明白吗” 唐克说得煞有其事,难得见他表情这么严肃,反而弄得我心里那叫一个紧张,总觉得搞不好容易把小命弄丢的节奏。 嘱咐一遍之后,唐克跟教小学生一样,让我再复述一遍,确定全都记好了没有错之后,唐克在我面前放了个香炉碗,碗里插着四根香,“行那你慢慢等着” “哎”我一看就傻了唐克这孙子居然扔下我自己走了,而且还把房子里其他人都给带出去了就看到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灯都关着,四下里一片漆黑,除了我眼前香炉里点着的香时明时灭,香头儿上泛着一点红光,不但无法照亮四周,反倒那香忽明忽灭的样子就像鬼喘气。 冰冷的地面上,屁股被咯得生疼,唐克让我贴门坐着,后背靠在硬邦邦的门板上,就觉得浑身紧绷脊背挺直,人都已经麻木了。 我坐在地上犯嘀咕,心说本来还觉得唐克这小子对我不错,没想到合着之前是为了把我养肥了,等到关键时刻抽头一刀,越想越觉得郁闷,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儿我说什么都不能干了。 当然,也得能有下次再说。 这么一想,我就觉得心虚,气也跟着虚,喘口气都喘不上来,眯着眼睛打量房间四周,生怕会突然蹿出来什么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身子激灵一下,跟过电一样,紧接着,就听到背后的门板后面,传来了一个不慌不忙的脚步声 第三十九章 孝幬藏鬼 第三十九章 孝幬藏鬼 脚步声虽然不大,但非常清晰,一下是一下地越来越近,我心里发毛却不敢乱动,只觉得后背一阵麻酥酥的,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后面摸我的脊背,胸前噗通噗通,只差一层皮,心就能从胸前蹦跶出来。 果不其然,就在这脚步声靠过来的时候,我立马明白了唐克说的那种感觉房间里好像开了空调似的,那种阴冷的凉风如同潮水一般向我袭来,一浪高过一浪,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喉咙收缩,呼吸卡在了嗓子眼儿。 随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神经就像一根紧绷的钢丝,随时都要绷断。 脑袋里这时才想起了唐克说的话,哆哆嗦嗦扶着墙站起来的时候,腿不知道什么时候麻了我都没察觉到,膝盖一软差点儿摔在地上,我瞥着黑黝黝的门板,壮着胆子喊了一声“上路了”。 连我自己都能感觉到我的声音在颤抖,就像没电的录音机,我这么个无神论者被逼到这份儿上,我自己也是醉了,想想自己当年信誓旦旦说“世上无鬼神、人心自分论”的样子,脸都丢到了姥姥家,这幅德行要是让唐克看到,这孙子肯定拿个小本儿记下来,留着当乐子讲。 在我喊过一声之后,背后根本没有反应,唐克也没告诉我怎么就算成功了,我正纳闷儿要不要往门外走的时候,面前的四根香突然灭了。 香只烧到一半,房间里又静谧无风,这香灭得诡异,我被冷气噎了一下,摸出了手上的红绳,顺着门把手捋到头,按照唐克的吩咐,一只手捋着红绳往前走,一只手里举着那个叫什么孝幬的玩意儿。 唐克用的一些方法都比较稀奇古怪,还有些根本不是我老爷子教的,他也没少因为他那些旁门左道的法子挨老爷子的骂,不过他的办法新奇,听着还挺有意思,比如这孝幬,我都不知道是干嘛用的,印象里连听都没听说过。 我尽量控制自己的大脑去思考关于方术啊唐克啊这些事情,这会儿就怕大脑放空,一放空,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能钻到脑子里去,容易自己把自己吓死。 地窖距离大门口其实并不远,也就十来米的距离,不过唐克嘱咐过,让我不要走得太快,而且不知道怎么着,我往前走了两步,总觉得腿特别沉,举着孝幬的胳膊也酸得快折了,跟拎着几块砖一样,我大口喘着粗气,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黏在脑门儿上,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不过就这么几步,加把劲儿就到头了 眼看着还有两步就到门口,我心里刚要松口气,耳边就传来阵阵巨响,吓得我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红绳差点儿掉在地上,那响声噼里啪啦的接连响了一阵,我的心砰砰直跳,两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妈的哪个王八蛋在门口放鞭炮的 炸响从窗外响起,我深吸了口气,抚着胸前给自己顺口气,这才一脚踹开房门,从里面走出来。 不过只是一扇门,对我而言却有种生死相隔的感觉,呼吸到外面空气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 门外站满了人,在攒动的人群之下,我看到了站在大门口的唐克,正想和他打招呼,唐克却竖起一根指头,比划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本来满脸喜悦,但是看唐克这架势,事情还没完,他比划着,示意我继续往大门口走。 夜色如水,蔓延在碎石子路上,我的身旁两侧都是纸人纸马,目不斜视地站在我两边,这架势跟出殡一样。 我突然想起,之前刚把这纸人纸马摆好的时候,唐克命令所有人必须从后面绕,谁都不能从纸人纸马中间走过去,合着这么一条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路,原来是专门给我准备的 所有人都站在门外,目不转睛的视线都向我投了过来,被这么多人注视着,我还略微有点儿羞羞的赶脚,十几年没脸红过的人,脸上都觉得阵阵燥热。不过走了几步之后,我立马发觉这感觉其实特别慎得慌。 你想啊,你走在一条两边摆满了纸人纸马的路上,外面的人都看着你,大家脸上表情各异,有的好奇、有的恐惧、有的兴奋,但是不约而同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长大了嘴巴或是表露惊愕或是强忍笑意,但所有声音仿佛被黑洞给吞噬了一般。 寂静的夜下,眼前的景物就如同一部默片,我浑身不寒而栗,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赶紧冲出去,然而胳膊上却仿佛有千斤重,压得我走不动路,膝盖咯吱咯吱作响,活像身上背着个麻袋,我几乎是用半个身子顶着胳膊往前走,身上难受不说,心里也一个劲儿犯嘀咕,难不成我这是着了道了怎么没听说过哪个人着了道胳膊疼的 最后的几步路,我都恨不得爬过去,拿着孝幬的动作也有气无力的,就在我人刚到大门口,又是几串鞭炮齐鸣,两个大小伙子骑在墙头点着鞭炮,鞭炮屑崩了我一身,人也被吓一跳,顿时没好气儿地就想骂唐克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这尼玛是想把我吓死呢 谁知道我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唐克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冲我扬了过来,兜头盖脸洒了我一身,而且正赶上我张嘴的功夫 这下可好,好大一把香灰,谁都没沾着,全便宜我一人儿了 我“呸呸”地将香灰往外吐,恶心得差点儿吐出来,可周围却根本没人管我,就看到唐克接过红绳转身立马往大树下跑过去,哄着那白胖的娃娃把坛子扔进坑里。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最简单的步骤,也是最后一道工序了,但是谁知道这娃娃偏偏犯起了脾气,说什么都不肯把坛子扔下去,小老头儿恼了,对着娃娃的屁股使劲儿掐了一把,那娃娃“哇”的一声哭出来,坛子也脱了手,正掉在地上摔了个细碎。 我本来还在擦嘴,看到坛子里的东西,手就不由得放了下来。 只见在那口黑色坛子里还放着只白瓷碗,碗底儿有些血,我的脑袋好像过电一样,立马就反应过来,那个碗,就是唐克刚刚给我挤血时放在下面的碗,这碗里面不是别的,都是我的血,褐色的,已经凝固了。 好像已经预料到我会惊讶,唐克一扭头,我们俩的目光正对在一起,唐克咧着嘴一笑,明显能从他的笑容里看到歉意。 这下好了,我本来只是好奇,但是一看唐克这表情,我心里立刻了然,合着我还真被这孙子给阴了。 好在事情解决得很顺利,唐克把坛子的碎片扫到了坑里,埋坑填土,地面很快就平整了。 小老头儿不是很放心,非要问问到底是怎么解决的,唐克有点不耐烦地解释了一遍。 刚刚留我在房间里,是为了把附蛊灵给引出来,因为蛊盅都没了,附蛊灵肯定会到处找,这样一来就会发现我,准确地说,不是发现我,而是发现我手上的红绳,唐克这根红绳的制作方法也是有讲究的,在附蛊灵眼里,红绳就是条阴路。 附蛊灵会本能地跟着阴路往前走,但是因为附蛊灵被蛊师施过咒,只能留在蛊盅附近,而这时候就用得上我手里的孝幬了。 某些地方有个风俗,家中老人重病不起时,在家门口挂上长子亲手做的孝幬,能把老人的魂魄藏起来,这样一来阴差找不到,就能让老人多活几天。 为了出去的附蛊灵会附在孝幬上,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觉得孝幬特别重的原因。 在门口放鞭炮,是要吓唬灵体,免得它见到周围这么多人会出来作怪,因为一旦出了蛊师约束的范围,这灵体就算自由了,想吃肉吃肉想害人害人。 往我身上泼香灰,是要把灵体从我身上驱出去,而旁边坑里的坛子用来假作蛊盅,引附蛊灵下去,现在坑已经填上了,唐克说土里还拌了黑狗血,那东西无论如何也出不来。 “不过”唐克眯着眼睛看了那小老头儿一眼,两根手指捏在一起搓了搓。 第四十章 特殊体质 第四十章 特殊体质 小老头儿立刻会意,这次不再那么磨磨唧唧,早就准备好了几叠钞票,大大方方送到了唐克手上。 唐克心满意足地把钱收好,对着小老头儿道:“还有最后一个步骤,不过今天太晚了,要明天才能做完。” 一听这话,小老头儿哭丧着脸,八成是后悔自己给钱给得太早了。 唐克拍了拍小老头儿的肩膀,一脸奸笑道:“这你放心,咱哥们儿是有职业道德的,答应你的事儿肯定给你办完,不过,老哥哥,我也有件事儿想麻烦你帮帮忙。” 小尾巴捏在唐克手上,小老头儿还哪敢不答应,忙不迭点头道:“你说凡是能办的,咋个都给你办了” 小老头儿安排我和唐克在客房睡一晚,我们一边上楼,一边和小老头儿打听起了寺庙的事情。 “灵啊特别灵咋个有这么灵的庙来嘛”一说起来寺庙,小老头儿便赞不绝口。 唐克狐疑地挑着眉头,一脸不信任道:“灵那要这么灵的话,你们家里闹这事情,怎么不去找寺庙的和尚来看看” “可不是这么个说,他们不管这个,”小老头儿还有点儿神秘兮兮的,“这寺庙里的和尚专帮十里八乡的老百姓看病,甭管是什么毛病,到了他们那儿,药到病除” 我一听就乐了,“和尚要是会看病,还要大夫干嘛” 小老头儿抿着嘴直摇头道:“可不就是这县城的医院开一家黄一家,大夫有病了都去庙里看” 这小老头儿说的信誓旦旦,合着按他这么说,寺庙不如改佛教医院算了。 不过甭管真假,总算是找到了切入口,我拍了拍小老头儿的手背:“是这么着,实不相瞒,我这出门几天,脚气犯了,得麻烦老哥你帮我去寺庙找和尚要点儿药。” 小老头儿傻道:“脚气” “嗯脚气”我理直气壮地又补了一句道:“顺便帮我们搂一眼,寺庙里来了不少城里人,你看看这伙人里有没有个个子挺高、身板干瘦的老先生” 小老头儿也是明白人,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我没搭理他,掏出手机找出来张老爷子的照片,让他就按照这个人来找,小老头儿眯着眼睛看了一阵,“你们是追债来的个” “老哥果然是聪明人,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唐克做出一脸凶狠状,“债讨回来了还得分你一半呢” 小老头儿脑袋从窗子里探出去,叫来个壮实的小伙子,说是他本家侄儿,做事精明得很,将我们的事情交代给那小伙子后,小老头儿摇头晃脑笑眯眯就出门了。 我抬脚勾了一下关上房门,和唐克对视了一眼,唐克这才长出了口气道:“成了,先等他们本地人去探探风头再说。” “对,”我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他说他的,咱们说咱们的,你先给我解释解释,碗里的血是怎么回事儿” 唐克缩了缩脖子,舔着嘴唇道:“这么着,我的少爷,今儿天都晚了,有什么事儿咱明个儿再说” “别,你要是不把话说明白,我怕咱俩有人看不到明早的太阳。” 从小到大,我决定要知道的事情,没人能瞒我,也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就被老爷子放养,出什么事儿全靠我自己解决,没人替我收拾烂摊子,所以我习惯把情况掌握在自己手里,不然的话没安全感。 看我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唐克苦笑着长叹了一声,“你等我先捋捋。” “慢慢捋。” 说完,我起身把门反锁上,坐在了唐克对面。 唐克掏出烟来一根接着一根地抽,几次都张开嘴,可是舔了舔嘴唇又摇摇头,琢磨着该怎么张口对我解释,足有半包烟都被他抽完的时候,唐克才终于深吸了口气,“齐不闻,你相信我吧” 相信说实话,我是不太擅长信任别人的,尤其是学我这专业的人,我们是律师不是法官,首先必须明白是非对错其实并没有绝对的公理,只要一张嘴能翻出花,真的能变成假的,假的也能变成真的,我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还谈什么相信别人 而且从人性上来讲,人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善信的,被骗得多了,渐渐也就不太会相信了,这是进化反应。 我没有回答,冲着唐克努努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但是唐克非常坚持,“这事儿你要是不信我的话,没法往下说。” “你先说,说了我再决定信不信。” 俩人对视了半晌,这么干耗着也没什么意思,干脆各退了一步,唐克这才开了口道:“我承认,这血确实是我故意留的,不过没打算害你,真的,我对天发誓,我要真打算整你,你这一路都死八回了我吧我就是想证明一件事儿。” 听完我就笑了,唐克那句话说得倒是没错儿,“那你说,你想证明什么” “齐不闻,你很奇怪。” 这话说得真特么绝了,我盯着唐克道:“你才怪,你全家都奇怪。” 唐克使劲儿摇头,“不是那意思,虽然你性格是有点儿不是、不是,我是想说你的体质很奇怪,咱们刚出门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唐克说的是我们在贼婆娘开那民宿里发生的事儿,我明明被生人蛊的蛊虫钻进身体里,可是蛊虫却莫名其妙自己炸开,这简直见所未见。 再之后,对别人有着致命威胁的蛊涎在我身上就跟白水一样,更是闻所未闻。 “其实我当时让你到坑里去,就是这个打算。” 唐克当时基本上已经是打了百分百的包票,觉得我下去肯定没问题,没想到不但被蛊虫划出的伤口愈合速度奇快,就连成蛊身上最毒的虫卵,好像都对我全无威胁。 但是唐克不明白起作用的到底是我的血还是别的什么。 “反正用谁的血都得用嘛,”唐克搔着头发,“我就是个顺便。” 唐克觉得我的血肯定跟蛊有关系,想看看用我的血能不能引到附蛊灵,没想到还真的行 “其实我早就有准备,就算你不找我,这事儿我也得和你谈谈,你想想,你从小到大身上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儿比如说验血什么的时候” 唐克问这话的时候表情郑重,别说,他表情一严肃起来,看着就特好笑,但是我笑不出来,而是一头雾水。 我从小到大都特别正常,普普通通那种人,什么都是不好不坏没有特点,连衣服都穿最普通的样式,不夸张地说,走在人群里就是路人甲,脱光了衣服都没人多看一眼。 反倒是唐克说我特殊,让我觉得意外,我按捺着心里的激动,故作平静地皱起眉头道:“那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啊” “估计没什么,可能也就比正常人早死什么的。” 我呸。 唐克想了半天,想不出来原因,“没事儿,我再翻翻书找找资料,反正我是没听说过你这种人,好像是专门对蛊免疫似的” 说到这儿,唐克突然兴奋地一拍手,“不过也好你想啊,你要是对蛊免疫,那咱们这一路上要是遇到什么事儿,就可以” 卧槽,我听这话总觉得没好事儿。 唐克看我脸上阴云密布,给我宽心道:“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你这情况老爷子八成早就知道,你不是说你小时候他还给你吃过蛊涎吗到时候找到老爷子一问就知道了。” 我叹了口气,也就只能这样了,眼看着时间不早,我下楼转了一圈儿,听说那小伙子还没回来,不由得心里纳闷儿,小伙子出门儿已经俩小时过了,我在屋里来回打转,生怕出什么事儿。 “怕个鸟”唐克斜靠着床头躺着,打着哈欠道:“早晚都得回来,急什么跑得了和尚还跑不了庙呢,你先困一觉” 一说休息,人才发现身子沉得厉害,唐克说这也正常,人接触了不干净的东西就是会觉得体力消耗大,但是我没想到一觉睡过去了,早上一睁眼已经是五点多。 起床的时候,我看那小伙子还没回来就坐不住了,硬把唐克拖起来去庙里看看。 我俩去县城里取车,人正往寺庙的方向走,就看到路上人头攒动,纷纷嚷嚷“出事儿了”。 第四十一章 杀生 第四十一章 杀生 我们出发的时候,天还没完全亮透,城郊有很多种地的人已经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了,我凭着记忆开到往寺庙去的岔路口,就看到一群人急火火地往县城里跑。 本来还没觉得怎么回事儿,我顺便停下车来,找个老乡想问问路,谁知道我刚问起来往寺庙怎么走,就看那老乡脸色瞬间变了,看了一眼我们的车牌,火急火燎比手画脚道:“外地娃子不知得事儿哟那寺庙可不得去,今个早上出事儿了这” 我一听这话就急了,半个身子从车窗里探出来,一把就攥住了那老乡的领子,“出什么事儿了说啊” 老乡被我这架势吓了一跳,唐克连忙拽着我让我撒开人家,他自己下车拦住几个老乡,给人家递上烟去闲聊了两句,没一会儿,唐克笑眯眯地跟人家挥手道别,一上车,我就看到唐克面容阴沉,脸色很是难看,将烟头弹出车窗,焦急地低声道:“走去寺庙赶快” 我的手这就有点儿发抖,结结巴巴道:“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你问我有什么用”唐克干脆下了车,一把将我拽下来扔到副驾驶位,他自己钻进驾驶位,一脚油门儿下去,车几乎是飞出去的,唐克深吸了口气,瞥了我一眼道:“天大的事儿,去了才知道。” 在这一点上,我跟唐克比不了,在同龄人身上很少能找到和唐克相仿的沉着和稳重,偶尔我都会觉得他这人挺恐怖的,遇到事情理性得过分。 不过也正因如此,看到唐克的反应,我立刻就明白,肯定是出事儿了,一路上咬着手指甲,只恨自己没长翅膀。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庙门口已经被一群人给围住了,唐克拍拍我,让我先在车上等着,他下去打探一下情况,半晌对我招招手,我连车都没锁就跟着他凑到寺庙门口。 只见寺庙里一片狼藉,香炉倒在地上,大殿的门匾也掉了半边,拜墩儿散落四处,棉花都抖落在地。 这架势如同被人洗劫,我看完就慌了,想往寺庙里冲,却被唐克死死攥着我的手腕,差点儿把我拽脱臼。 唐克靠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你急个球,人都撤了。” “那老爷子没事儿吧” 唐克没说话,努着嘴指了指院落一角,我这就在角落里看到一具盖着白布的死尸,一股血立马往脑门儿顶上冲,浑身直哆嗦,一方面是因为我从小到大基本没怎么见过死尸,这场面太刺激,另外一方面,我怕。 怕看到我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 不过好在我立马看到了那死尸穿着的是一双运动鞋,好歹不是我家老爷子,心里这才稍稍放心一些。 身边的唐克揉了揉鼻子,突然凑到了寺庙大门上,刚想进去就被几个老乡给拦住了,像模像样说要保护案发现场,唐克却一脸惊惧,表情做作夸张地指着那具尸体,大喊道:“这我认识是我二大爷” 几个村民愣了一下,将信将疑地看着唐克,所幸谁都不了解情况又不认识唐克这么个生面孔,加上唐克这货绝对是实力演技派,连我起初都愣了一下,差点儿信以为真。 唐克越演越上瘾,眼泪都快飚出来了,老乡们拦不住他,唐克逮着个空就钻了进去,将白布掀开看了一眼,立马怪叫着跑了出来,拉着我就往车上跑,一边像模像样喊道:“走给家里人报信去” 我被他弄得直翻迷糊,人被硬拽到了车上,就看唐克一脚油门,我们几乎是漂移出去,车尾直接甩到了大路上。 “去哪儿给谁报信” “我呸,报个屁”唐克说着骂了一句,“先跑路再说吧” “啊” 看唐克的表情很是紧张,弄得我也跟着心焦,一直开出去半个多小时,唐克对我道:“你猜躺着那死倒儿是谁” 我摇头,我特么去哪儿猜啊这就听唐克神秘兮兮道:“小老头儿那大侄子”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阵发紧,“怎么回事儿该不会是被人发现了,杀人灭口了吧” 我的嗓子有点儿哽住了,毕竟嘛,昨儿还好好的大活人,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怎么说死就死了重点在于人家还是为我和唐克办事儿丢了条小命,说心里没有愧疚,那也有点儿太不是人。 不过唐克抿着嘴摇摇头,“你想太多了,那伙人还没这么凶神恶煞,那个小伙子是中蛊死的。” 说完,唐克吐了口唾沫又骂了一声道:“我昨天晚上一听这寺庙的事儿就觉得不对劲儿” 苗疆巫蛊,最早其实是用于治病救人的,后期才发展为杀人害人之物,唐克听说那寺庙能给人治病,而且各种各样的怪病都能给看出个大概的时候,就猜到这寺庙里的和尚可能也会养蛊。 不过如果是和尚为百姓造福,就算养蛊也无可厚非。 不知道寺庙里发生了什么变故,有可能是蛊盅被砸破了,小伙子去进去打探,正巧被蛊咬了。 至于寺庙为什么被打砸成这样,我们不得而知,但是肯定和昨天我见到的那伙人有关,说不定是他们碰到什么人或突发状况。 另外一方面,我觉得也有可能是内杠反水。 可既然是有火拼,那我家老爷子很有可能也会遇上危险,我连忙让唐克掉头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一听这话唐克张嘴就骂道:“齐不闻你四不四洒回去我特么为什么走来着,你不知道吗” 我的脑袋这才反应过来,小伙子因为我们的事儿死了,那小老头儿又不是个善茬儿,我们要是回去了被他扣下,不死也是拔层皮。 虽然事情的确是这样没错,可是我还是有点儿顾虑,“那小老头儿家里的事儿呢已经解决了吗咱不是还拿人家的钱了吗” “你特么是巨蟹座吗妈癌晚期吗”唐克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我,“先把你自己的小命保住了再操心别人” 唐克说,小老头儿家的事儿其实基本已经解决了,但是附蛊灵虽然不在他家楼下了,不过其实也远不到哪儿去,所以还需要化煞。 化煞的办法,唐克已经告诉小老头儿了每年端午宰一只活羊,要刚下生的,脖子割断了趁着还没死透的时候扔下去,虽然是有点儿费钱,每年都得来这么一次,但是只有这样才能镇得住那东西的煞气。 其实我知道唐克肯定还有更好的办法,果不其然,我一问,唐克的确点点头,反倒理直气壮道:“哎没错儿老子就是故意折腾他人都差点儿死他手上,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等红灯的时候,唐克转过头,一脸严肃地望着我道:“齐不闻我告诉你,这世界上有人也有狗,如果你不会识人,就得学会训狗。” 我咬着嘴唇,想了想,说的太对,我竟无法反驳。 而唐克昨天之所以说没解决,也是为了让小老头儿再鞍前马后帮我们一把,没想到就是这一把帮出了人命。 “那个小伙子是被蛊虫吸干了脑浆死的,这也是命,怪不了我们,谁知道他去了就碰上这倒霉事儿了,”唐克长叹了一声,“齐不闻,你既然要接触这些事儿,就得做好心理准备,人的生死就是一瞬间,见惯了就好了。” 我半天没说出来话,心里感慨的要命,我还是不能理解,人死如灯灭,说没了就没了,虽然素不相识,但是终究因我而挂 那边,唐克陪着我长吁短叹了一阵,劝我说别太着急,不行的话等避避风头我们再回来找线索。 唐克一边说着,一边撒开了方向盘,伸手在口袋里找烟,摸了半天,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打火机、塑料袋、口香糖,合着这厮什么东西抓过来就往裤兜里塞。 就在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我瞥见了一张有点儿眼熟的报纸。 第四十二章 娱乐小报 第四十二章 娱乐小报 报纸皱皱巴巴的,我拿起来,一些灰白色粉尘黏在我的手上,这是寺庙里那个男人给我包香灰用的报纸。 唐克随便瞥了一眼,嘿嘿一笑道:“忘了扔了。” 我总笑话唐克是收破烂的,什么东西都往身上塞,正打算扔掉,开车窗的时候,我无意看到了报纸上的字,注意力停顿在了报纸的内容上。 报纸是方方正正的一块,边角整齐,一看就是从一整张报纸上剪下来的,刚好是一篇报道的内容,紧挨着报纸的页码标号,排版浮夸语气媚俗,是某县城自行印发的小报,这种报纸往往是县城里闲的蛋疼的文艺青年自己做的东西,报道报道小城里发生的奇闻异事坊间八卦,常见内容多为谁家的寡妇偷人被抓,谁家的地里挖出宝贝。 而我手里拿着的这一份上面,几个大字赫然写着“xx村田地惊现不明生物”。 类似的报道大多出现在火车站的杂志周刊上,可谓是最早的标题党,标题新颖夺人眼球,最终结论却令人唏嘘,不是看错了就是误会,再么是炒作,我小时候被一份杂志上“鱼塘发现水怪”的标题吸引,用一个礼拜的零花钱买了杂志,一口气通读全篇,最后得知水怪是大量聚集的鱼苗,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从此对这种杂志敬而远之。 但是我现在看到这份不太一样,上面刊有照片,虽然模糊不清,但隐约看得出是个舌头奇长、眼睛悬在头顶半寸、且浑身长着奇怪斑纹的怪虫。 乍一看图片,吓得我心尖儿上哆嗦了一下,目光躲过图片,看起了上面的报道,其中有几个字仿佛敲在我心头。 “老乡中,有人指出不明怪虫应是巫蛊” 我连叫了两声,让唐克先停车,唐克被我吓得本能一脚煞车,人差点儿从窗户里冲出去,唐克揉着脑袋道:“大白天你见鬼啦” 我没说话,晃了晃手里的报纸向唐克递过去,他盯着我接过报纸,低头瞥了一眼,不以为然道:“怎么了充闽村田地明显是小道八卦嘛” “别吵。”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摆摆手打断了唐克,低头摆弄着导航,在导航上查找“充闽村”这个地名,但是无奈村子太小,导航上根本查不到。 看我一脸焦躁的神情,唐克伸出只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怎么了你魔障了” 虽然查不到充闽村的地点,但是报纸右上角有页码和抬头,报刊名是崖塔县娱乐报,我指着那三个字儿,“就这儿,崖塔县,咱们到这儿去” 唐克长大了嘴巴看着我,“你睡蒙了吧” 的确,随便换个人听我说这话可能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心里有个很强烈的直觉我和唐克现在只是根据一个素昧蒙面的广兴古货老板的通话位置盲目寻找,相比之下,这个充闽村才是我们应该去的地方。 当初在小县城里的时候,我收到的那条短信足以证明有人在暗中跟着我们,很有可能就是寺庙里见到的那个男人,他或许想向我传达什么,但是当时的情况并不容许,所以他用这张纸包着香灰给我,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佳解释。 唐克听完之后眯着眼睛想了半天,露出了一个少有的严肃表情,看得我浑身不自在,的确不能怪他总一脸吊儿郎当,要是严肃起来,他那整张脸好像被抽真空了,五官都挤在一块儿,看得我想拿个熨斗帮他把脸熨平。 “齐不闻,”唐克竖起了两根指头,晃了晃道:“这儿,有一个分叉口。第一种可能性,跟着咱们给咱们指路的这个是好人,那就皆大欢喜万事大吉。但是还有第二种可能,你告诉我,如果这个是坏人怎么办人家给了根绳子连牵都不用牵,合着你就自己蹦蹦跳跳往陷阱里钻,你四不四洒” “不对不对,”我摆摆手,觉得唐克这个比喻不恰当,“你不可能因为有可能是陷阱就放弃了。” “那我也不能因为有可能不是陷阱就去送死,”唐克叼着根牙签,看我一脸鄙夷,强词夺理道:“谁的命也不是免费续杯,赔本的买卖爹不做。” 我俩在这个问题上僵持不下,最后俩人一合计,决定趁夜去寺庙里再找找线索,如果对方真是有意给我们指引方向,肯定还会留下点儿别的。 白天我和唐克在附近转悠转悠,找了个不太远的镇子去修了车,晚上还扎扎实实地吃了顿好的,为晚上的事情做好准备。 一直晃悠到了晚上点钟,我们才上了路,等到了寺庙附近,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我坐在车里,弓着身子,神情紧张地盯着前方,忍不住低声骂唐克道:“自从跟着你,越混越像个贼。” “贼”唐克打着哈欠冷笑,“小齐同学,就凭你现在,给贼佬儿当徒弟都不收你” 俩人正打趣,就看小路前面一排车驶过,一道道大灯光线刺眼,我一转方向盘开进了土路里,绕过一道小土包,关了车灯躲在后面。 唐克瞪了我一眼道:“出息至于吗” 我点头,相当至于,我们上学的时候研究过不少案例,在一些穷乡僻壤,最可怕的不是警察,而是当地的村民,发生了什么冲突你就祈求老天派个警察来抓你吧,最多拘留,要是没有警察在场,八成连个全尸都留不住。 不过仔细一看,这支车队清一色的好车,但是都没挂牌子,灯光照着,看不清开车的人,前后足有六七辆,八成是出来自驾的车队,其中一辆车给我印象很深,红色的路虎,看着挺帅的车,车身上贴着个哆啦a梦,合着现在有钱人都这么个玩儿法。 躲过这一支车队,后面再无来人,我和唐克谨慎起见,把车停下,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寺庙门口。 乌云蔽月穹顶星稀,整个寺庙被一片如墨的夜色包裹,好像黑夜下的一只怪兽,我和唐克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从寺庙空洞洞的门口望过去,在黑暗之下,随处可见都是一片破败萧条,令人不寒而栗。 唐克在旁边低声一句道:“觉得不舒服吧” 我点点头,心说在这儿能舒服就纳闷儿了,回头却看唐克摁灭了烟头,摇头一笑道:“寺庙的阴气重。” 唐克给我解释说,寺庙虽然是求神拜佛的地方,按理来说有佛祖保佑,应该是清明之地,但是事实则不然,因为佛家讲究普度众生,造福于千万信众的同时,对于孤魂野鬼也是一视同仁的,有句俗话说,烧多少香招多少鬼,一些无处可去的游魂都会以寺庙作为庇身之所,在寺庙食香火修功德,所以阴气重也是正常的,正因如此,一些命格较弱的人是不适合去寺庙的。 我的命格弱不弱我不知道,反正就是浑身不舒服。 在旁边观察一会儿,发现没有人之后,我和唐克轻手轻脚就进了寺庙。 寺庙里依旧保持着白天的凌乱,除了那具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其他地方仍然照旧,我和唐克直奔大殿就去了。 大殿的门扇都掉了一半,看样子之前经历了一场恶战,从门轴的方向来看,是被人硬生生撞掉的,唐克掏出手机照明,盯着看了半晌,喃喃道:“这伙人来头不小。” 我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望去,就看到门轴上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血迹,唐克指着一处缝隙旁,“看这儿。” 我看完不禁骇然,竟然是弹痕看来果然是一伙亡命之徒,之前还拿他们当驴友,实在是我太天真 老爷子做这一行,跟什么样的人都有接触,什么黑道的白道的。一些游走于法律边缘的事情我也曾听说过,但是亡命之徒,确实没见过。毕竟风水也好堪舆也罢,说到底都是为了求财,关乎人命的事情,不到一定份儿上都不至于。 而老爷子为什么会和这些人搀和到一起 我细细一想,背后发凉。 就在这时,唐克一声怪叫,我恨恨地回头一看,就看唐克正望着大殿中央的佛像,“这佛像不对劲儿啊。” 第四十三章 佛殿里的藏尸洞 第四十三章 佛殿里的藏尸洞 “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没见过世面好歹也装一下啊。” 我骂了一声,唐克没答话,正专注地盯着大殿里的佛像,只见那佛像足有两米高,形态威严眼帘下垂,我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不知道唐克所谓的不对劲儿,说的到底是哪个方面。 “你看,三十二大人相,八十随行好,”唐克盯着佛像,没敢拿手去指,“除了密宗造型是藏传特色,其他佛像手脚四肢眼耳口鼻都是有严格要求的,小到个指甲发丝都不能随意发挥,但是这个吧” 我没有宗教信仰,平生所见的佛像多是出去旅游时参观的,凭着记忆对比,这佛像好像是有点儿不对劲儿,脚特别大,我连连道:“月光一照好像是显大。” 说到月光,我和唐克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就看到头顶有个天窗,月光刚好从天窗上洒落下来,在我们脚下映射出了个一米见方的光影,唐克看完连连咋舌,绕着那月光来回走了两圈儿,“见了鬼了” “呸呸呸,这在庙里,说话能不能收敛点儿” 唐克全不在意,而是啧啧有声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寺庙里开天窗的”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倒是琢磨了一下,我去过的寺庙本来就不多,而且也没在晚上去过,关于开不开天窗这一点,我还没专门注意过。 不过这天窗的位置的确有点儿奇怪,只照到佛像的脚,佛像身体的其他位置都藏在了黑暗中。 虽说云贵广一带,房间里面的确喜欢开天窗,但是这寺庙一看就是汉传佛教的风格,这样倒是显得格格不入。 “会不会”我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儿,“这天窗有古怪” “不,”唐克说着话,人已经到了佛像脚下,拍着那佛像的脚,“是这佛像” 话音未落,我就感觉脚底下响起了“咔嚓”一声,人还没反应过来,脚下已经悬空,身子直直地往下坠落下去,周遭是一片急速上升的黑暗,我的前胸后背不知道撞到什么,人撞了个七荤八素,大头朝下,身子挂住了下垂的藤蔓,连连拽断了好些,猛撞了几下,人就摔在了一摊柔软潮湿的东西上。 我顺手一摸,身下的东西滑溜溜的,很是恶心,好像是什么植物,头往上看,明朗的月光只剩下一个光点,看这高度差不多有两三米,没摔死我也算佛祖保佑。 头上的光突然被遮住,四下陷入黑暗中,我心里一下就慌了,紧接着就听到了唐克的喊声,“齐不闻还能喘气吗” 妈的,我骂了一声,摔下来的时候嘴里啃了一口那滑溜溜的东西,连连吐了几口唾沫,心说这孙子是恨我不死,怒骂一声道:“你他妈滚下来再说话” 也不知道唐克听没听到我的声音,就看到他那堵住洞口的大脑袋晃了晃,人就跑了 月光重新洒落在我身上,不知道那家伙干嘛去了,该不会是把我自己扔下了吧靠不住,关键时刻谁都靠不住我一边跳脚骂着,一边看着头顶,突然觉得心里阵阵发凉。 只见从天窗上落下的光线,和这洞口的大小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天窗和洞口的大小、位置刚好是吻合的,这肯定是在建造时就设计好的,莫非这天窗就是专门为洞口设计的 我只记得掉下来的时候,唐克正好在拍佛脚,想来那佛脚应该是个被唐克误打误撞碰到的机关,碰触机关就会打开暗门。可这毕竟是座寺庙,在大殿里修个地洞会是干嘛用的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总觉得莫名其妙进了不得了的地方,正当我这样想着,上面再次响起了唐克的呼声,接着就看到一道火光,不知道唐克在院子里捡到什么东西给烧着了,嚷嚷道:“你想办法上来啊” 唐克用铁丝绑着那团燃烧的东西往下送,燃烧物的碎片时不时掉落下来,差点儿把我头发烧着了,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拜墩儿,我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人还没站稳,就觉得背后被什么东西给摸了一把 那感觉相当真实,绝对是一只手,顺着我的脖颈一直摸到了后背,我浑身一个激灵,跳脚便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转过头来,正对上了一个威严的眼神儿 那是一张灰白铁青的脸,嘴角下垂,因为个头比我高一点,眼帘也垂着,眯着眼睛倨傲不下地看着我,那目光令人胆寒,黑黝黝的瞳仁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肩膀还在微微抖动,仿佛冷笑时的讥讽 卧槽,下面有人特么真是绝了还有人在这下面装神弄鬼的 我被吓得不轻,当时便惨叫一声,喉咙都被吼得生疼 却看那人一动不动,仍旧这么望着我,我后退两步,头顶的火光还在不停下降,眼前的人影也渐渐清晰起来,我试探性地伸出手来,在这人眼前晃了晃,低声道:“你好” 对方没有回应,仍旧瞥着我,目光不屑,那嘴角末端似乎是微微翘着,好像是在对我刚刚的反应表现嘲笑。 待到火光到了近前,我这才发现这人身上还穿着僧衣,估计是这寺庙的和尚,想到这儿我就安心了一点儿,是和尚的话,八成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就是不知道他在这儿搞什么鬼,看他那肩膀还在晃,胳膊也轻轻甩着,跟帕金森似的,莫非是个关在这儿的疯和尚 各种纷乱的思绪在我脑袋里跟苍蝇似的乱飞,我的目光已经顺着他往下瞟,就在我看到他的脚时,凉意从胳膊上传来,汗毛齐刷刷地立了起来,浑身一个哆嗦,喘气都不利索了。 只见这人居然脚底板离地三寸,身子在半空悬着,目光迅速上移,我就看到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根绳子。 这时候我也顾不上别的了,跳脚大声惨叫,只能狂喊唐克的名字,唐克还在上面不明所以的问,我特么这时候还顾得上给他解释脚步慌乱地连连往后退,身子已经抵到了另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回头再看,脑门儿就磕到了一个硬邦邦的脑门儿上,只见又是一个死和尚,脑袋正和我撞在一起,这和尚也睁着眼睛,茫然地往前看,无辜的眼神儿比刚刚那位看起来更慎得慌。 人一慌,脑袋也跟着乱了,谁能想到一个寺庙大殿里居然会有地窖谁又能想到这地窖居然是个藏尸洞妈的这主持方丈得有多变态,人死了不去埋了烧了,都藏在地窖里面等着变舍利子呢 正当我这么想着,背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这下我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了,凭着本能就往后一脚,管他是人是鬼,先吃我一脚再说谁知道背后就传来一声怒吼,唐克连连叫痛,跳脚大骂道:“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听到唐克这声音我心头一热,心说别说是骂我,只要他下来,打我两拳我都不还手,激动得只差上去抱他一把。 抬头一看,唐克是顺着一根绳子爬下来的,手里还捏着根火把,借着那燃烧殆尽的拜墩儿点燃后,火光四起,周遭显得格外明亮,也让那一张张惨无人色的脸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唐克刚下来也是被吓了一跳,不过没我那么大的反应,只是三两秒钟便平静下来,这厮还变态地举着火把照着尸体去看,半晌得出个结论道:“齐不闻,这人都是刚死没多长时间啊不信你看” 唐克也没征求我的意见,抓着我的手对着那和尚脸上戳了一下,我跳脚大叫,回过神来才发现,好像确实还算软。 到底是见多识广,唐克很快便不再慌张,借着火光将地洞底下整个打量了一番,还掰着指头数道:“七**” 整个地窖里,一共有十一具尸体,都是光头,都睁着眼睛。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有十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我们。 第四十四章 诈尸 第四十四章 诈尸 我连哭的心都有了,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多尸体,更何况还就在我身边,一个个跟腊肠似的,这地窖里也不知道是哪儿漏风,那尸体还时不时被吹得直晃。 十一个和尚都是自杀死的,脖子上的绳套挂在墙角不知道用来固定什么的铁钩上,尸体排列有序,看起来死得很从容,连衣服都换了,穿得整齐干净。 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奇怪了。 这地窖里四处都是藤蔓和苔藓,也就是我刚刚摔下来时啃到的滑溜溜的东西,由此可见,地窖是常年没人下来的,也不可能是专门留着给和尚们自杀用的地方,许是想死个清净,才到这儿来上吊。 但你要说,这十几个和尚,人说多不多,可说少也绝对不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他们一心求死 首先,这件事情不是硬性威胁生命的,否则没理由死得这么有条不紊。 其次,既然并非当下要命的事儿,怎么非要以死来解决 唐克也是看得一脑门儿问号,摇头道:“该不会是欠高利贷了吧还是这年头和尚也炒股” 我瞪了他一眼,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往唐克身边凑,这地窖只有三两米见方,地方本来就窄小,四周又都是死尸,墙边还堆着一口大缸,根本没个落脚的地方,我只能贴在唐克身边。 我不过是在脑子里空想,唐克却是个胆大不要命的家伙,趁我还在瞎琢磨的功夫,唐克把火把塞我手里,已经对着那死尸上下其手 就看唐克微微皱着眉头,表情极其严肃,却全然没拿面前的东西当死尸来看待,在和尚的僧衣里摸来摸去,看得我头皮发麻,一具摸完之后,唐克没什么收获,摇了摇头,奔着旁边另一具尸体就去了,还在冲我努努嘴道:“愣着干嘛你不是来找线索的吗” 我是想找线索不假,可也没想过对死尸动手,但这尸体看着蹊跷,还着实是可疑。 心里挣扎了一下,我咬着牙,硬着头皮对着旁边一具尸体伸出了手。 尸体悬挂在半空,我刚一碰,那尸体就晃了一下,吓得我打了个哆嗦,但这么一下之后,人也是被吓得麻木了,我伸出手来上上下下摸了一把,僧袍下面就是已经发硬的身躯,再摸不到别的东西。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碰触尸体,这感觉有些微妙,但只要光盯着眼前一部分,不去想这是尸体,倒也没那么恐怖了,我放开眼前这具尸体,往墙边挪了一步。 角落里的尸体双腿顶着水缸,不会乱动,我赶紧摸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发现,倒是这水缸被光线一照显得奇怪水缸的缸沿覆着苔藓,但是有差不多是半米来宽的一块儿苔藓被蹭掉了,露出了光秃秃的釉面,呈油光锃亮的黑褐色,看样子上面的苔藓是刚被擦掉。 我想都没想,火光冲着缸里面照了进去,谁知道光线刚探入,我就看到了一个光亮的脑袋,还有一双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只见在和我对视的刹那,那眼睛居然转了一下 “哎呦卧槽”我大骂一声就跳脚往后退了一步,慌乱之中,火把也掉在地上,冲着背后的唐克大喊道:“诈尸了” 接下来的情势极其混乱,我不知道唐克在背后折腾着什么,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唐克怒道:“没带家伙啊” 再一回头,我就看到唐克不知在哪儿捡了块石头拿在手里,对准了水缸 藏尸洞里静悄悄的,我和唐克都屏住了呼吸没有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水缸,脚下的火把在逐渐熄灭,我们也顾不上管,就看到在火光映射的墙面上,一个影子正在缓慢地立起来,那东西居然从缸里钻出来了 站起来的是个小和尚,我脑袋飞快转动,大概估量了一下,凭我和唐克俩人,要是对付个大活人的话肯定不在话下,但要是诈尸,还要另当别论。 那尸体直勾勾地站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们俩,身上没有任何动作,大概也是慌了,唐克吐了口唾沫,骂了一声就要先下手为强 眼看着那石头往尸体脑袋上砸下去的时候,就听到那尸体突然叫了一声。 “救命” 嗯救命我一下反应过来,可唐克的手已经收不回去了,我连忙将他推了一把,唐克的身子一歪,奔着旁边的死尸过去,就和旁边的身体抱在了一起。 唐克骂了两声才站稳,我摆摆手让他别动,盯着眼前的小和尚,我试探性地摆摆手道:“是人是鬼” “人”小和尚拖着哭腔喊了一声,“我没死” 听这声音也不是诈尸,我这才猛喘了两口气,骂道:“没死跟这儿等死呢” 我说话的功夫,唐克也捡起了地上的火把,迎着那火光,我一下认出了小和尚居然就是给我开门的那个,脸上浑儿画,跟个花猫似的,眼睛也哭肿了,被我从缸里扛出来时他那手脚都不会动了,被我拍了一把,他才软趴趴地坐在地上。 “你又没死,在这儿干嘛这地洞是干嘛用的他们怎么都死了” 我一连串问了这么多问题,小和尚反应不过来,而且我看他眼神木讷,显然是受了惊吓还未平定,唐克摆摆手,说让他先缓缓再说。 趁着小和尚发呆的功夫,我们转头继续找线索。 地上有几块烧着的碎布,是从火把上掉下来的,还一明一灭地烧着,唐克低头一看,冲我勾勾指头,“看这儿,有什么东西刚被挪走了。” 唐克指着的地方,能明显看到一个圆圈,圆圈内的颜色比周围地面的颜色要浅,看形状好像也是口缸,直径差不多有半米,圆圈儿外面,地板的颜色递进,灰尘也沿着圆圈呈散射装逐渐增加,之前摆在这儿的应该是个底小肚大的容器,最大的地方,估计直径也不超过一米,不过这样只是算出个大概,高度更是不得而知。 “这东西我好像认识” 唐克这么一说,连我都蒙了,心说你是出神入化了“光凭个印儿你能认出来什么” “是这儿。” 我随着唐克蹲下,他的指头指着地上那个圆圈的三个点上,是三个梯形的印记,印记周围还有三点一横。 “这叫龙鼑,是一种容器。” 唐克说的这个叫龙鼑的东西,形状和我刚刚的猜测差不多,底小肚大,底儿上有三个足,不同于鼎的是,这三个足有着非常严格的制作要求,因为三足联动着龙鼑里的机关。 唐克让我趴在地上细细观察我们看到的这三点一横,“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瞥了他一眼,“别故弄玄虚的,有什么说什么。” “这是三个足,一个尾。”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象力太差,怎么都没看出来他说的什么三足一尾,倒是觉得半信半疑,唐克要是光凭地上一个印子就能判断出之前放着什么,那也太神了吧有这本事他还跟我老爷子混饭吃 然而对于我这种近乎鄙视的怀疑,唐克却不以为然,“你还是不懂行,龙鼑脚下刻着的是一种叫蚥龙的神兽,只有三足一尾,凡是龙鼑,上面蚥龙的大小、规模、样式都一样,分毫不差,我是之前见过这东西,才认出来了。” 我还是不太信,“哦你在哪儿见过” 唐克眯着眼睛,一脸故作高深,我估计他可能是没词儿了,半天都没说话,等得我都有点儿不耐烦了,唐克才突然开口。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你猜龙鼑里装的是什么” 我本来就特别好奇,对唐克的话也将信将疑,所以他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这孙子在框我,“我哪儿知道你到底说不说” “我之前见过的那口龙鼑里面”唐克盯着我,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跳跃的火光,以及火光之下有些扭曲的我,而他的眼神似乎越过我的肩头飘向我身后,梦呓般道:“装的是人头。” 人头我几乎因不可思议而低呼出声,但还不等我开口,背后已经有人替我喊了出来。 “对人头”小和尚突然瞪大了眼睛,疯了一般大叫道:“就是人头” 第四十五章 集体自杀 第四十五章 集体自杀 小和尚的反应把我和唐克都吓了一跳,就看那刚刚还呆愣得跟个傻子一样的小和尚不知怎的,听了“人头”这俩字儿之后相当激动,瞳孔都有些涣散。 唐克拍了拍小和尚的脊背,跟哄小孩儿似的:“哦哦,没事儿了,不怕的” 小和尚好像窒息了一样,长大嘴巴直喘粗气,喉咙里也“呼哧呼哧”地响着怪音,被唐克安抚了半天,小和尚才稍稍平静了一些,只是眼睛看起来仍旧很呆滞。 “你们这儿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小和尚捂着脸嘤嘤哭道:“死了师叔、师兄还有主持都死了” 看着小和尚那样子,我本来都有点儿不忍心再问,唐克拍着小和尚的背给他顺气儿,慢慢道:“你说说,说不定我们能帮上你的。” 事情,要从上个月说起来。 小和尚从小就在寺庙里,差不多是打他记事儿起,这寺庙和小老头儿说的一样,没人来上香求愿,过来的大多是十里八乡生了病的老百姓,为求药而来,但是上个月,寺庙里来了个人。 这个人很奇怪,他没有病,也不要药,他直接来找主持。 主持并不认识男人,但是那男人拿出来一样东西给主持看了一眼,主持就知道了他的来路,然后男人开门见山说,他是来看看那样东西。 当夜,主持让所有僧人都早早睡了,小和尚起夜的时候,看到主持和男人正站在佛像前,方便之后再回来时,俩人都不见了,只有这地洞的暗门大敞四开。 大殿里有暗门,这是和尚们都知道的,不仅如此,每月满月的时候,主持都会把暗门打开,将一根丝线垂下去,让每个和尚挤一滴血顺着丝线落下去,小和尚不知道底下到底是什么。 而等到月初的时候,主持会亲自下去,从里面端出来一桶水,每当有人来求药的时候,主持会在药里加一点下面取上来的水。 听到这儿我就恍然了,都说这寺庙包治百病,看来治病的不是药,真正的奥妙都在水里。 小和尚当时没多想就回房了,第二天大家睡醒的时候,男人已经不在,想来是昨晚就趁夜离开。 本来大家没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儿,但是就在前两天,寺庙里来了一伙人,那男人也在其中。 这伙人来到寺庙里后,去主持的房间里谈了一下午,不知道里面在聊什么,但是所有和尚都听到主持激动地喊了一阵子,大意就是坚决不行之类的。 向来稳重的主持如此激动,让寺庙里的和尚们都觉得事态不一般。 “对了,”小和尚一拍他油光锃亮的脑门儿,“就是那天你到庙里来的那天” 我来寺庙里要香灰的时候正赶上那伙人在寺庙里,所以小和尚心不在焉就一口回绝,小和尚坦言说了,那天要不是那男人替我说话,这香火我八成是讨不来了。 “是哪个男人”我有些激动地抓着小和尚的肩膀问道:“给我香灰的男人,是不是就是你说的上个月来过的那个” “不是。”小和尚茫然地摇摇头,他告诉我说,给我香灰的男人并不是上次来过那个,而且,给我香灰的那个在队伍里好像地位一般,始终没和主持说过话,和队伍里的其他人也不怎么交谈。 难道说只是个打酱油的 小和尚和那个给我香灰的叶姓男人没什么交际,也问不出来什么,唐克摆摆手,让我别打断他的话,继续问道:“那东西被他们拿走了” “嗯”小和尚点点头,说不但东西拿走了,主持也被抓走了。 我脑袋里冒出了一幅画面老和尚被抓走了,小和尚们群龙无首,大家一合计,反正也不知道怎么办,不如大家一起自杀吧 这他妈太离谱 据小和尚说,这自杀,是大师兄提出来的。 寺庙小,除了主持最大之外,二把手就是这年近五十的大师兄,小和尚还给我们指了指,就是我刚下来的时候,撞上的那个面色威严的和尚,此时大师兄尸身斜着,正对着我们,那目光垂下来,好像在打量我们几人,看得人浑身发毛,唐克起身将那尸体转了个方向,让小和尚继续说。 “他们把主持绑起来,强行把那东西从下面吊上来的。” 所有过程就发生在一群和尚的众目睽睽之下,那些人是有备而来,用几根绳子和木棍做成了杠杆,由一个人下去将龙鼑固定住,绳子另一边绑在车上,很快就把龙鼑吊上来了。 说到这儿,小和尚脸色惨白,肩头发颤,“他们从我身边过去的时候,我就看到那里面的东西了是人头,还在动的人头” 说人头我并不害怕,可要说人头还在动,不光是我,唐克也露出了愕然的神色,“什么还在动” “就跟活人一样,”小和尚捂着脸说着,“舌头都还在嘴里动,眼珠儿也跟个虫子似的,到处乱转。” 不可能吧这已经无关有神论无神论了,从生物学上来说,什么蛇啦蟑螂啦,可能会出现动物本身已经死了,身体还在由残留神经指挥做出动作,但是人的话,绝对不可能 小和尚的手从脸上放下来,尖叫一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的我亲眼所见,绝无虚言” 事情究竟是真是假,现在空口无凭,也做不出个结论,我们干脆将这件事儿先放下,小和尚看我们似乎是相信了,这才继续说起来。 龙鼑被带走之后,主持也被带走了,寺庙里的和尚一时间就乱了,有人说要走有人说要留,可大和尚就把庙门给关了。 “大师兄跟疯了一样,只说没有了那东西,我们都得死,都得死都得死” 还真是重要的话要说三遍,小和尚几乎是喊出来的。 说到这儿,下面的话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了,小和尚接下来的话,经我前后梳理一遍,大意如下: 大和尚说,这下面的龙鼑就是寺庙的根本,这寺庙里的和尚世世代代都是在守护这个龙鼑,一旦龙鼑没了,他们早晚都是一死,究竟会怎么死,现在还不知道。 但是出家人慈悲为怀,讲究舍己为众生,与其他们逃亡天涯,引得邪物出去祸害百姓,不如就在寺庙里面求得善终。 当时还有个年轻和尚不信邪,结果出了寺庙不过半小时,人就跑回来了,脚步踉跄摇摇晃晃,满头的血流了一身,刚跑进寺庙里,脑袋一歪倒在地上就死了,大家伙一看,这年轻和尚的头上有个窟窿,是被什么邪物吸干了脑髓,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不知道身体怎么还会跑回来。 寺庙里的和尚个个都吓傻了,一看这样就知道自己也是活不了,大家干脆排成排,就进了地洞里手拉手上吊去了。 事情到这儿就算说完了,估计他们都不知道上面还有个年轻小伙子也白白送了命。 我一看这小和尚,不用问也明白了,毕竟是年岁小,眼睁睁看着大家都上吊了,到了他那儿一下没勇气死,走也不敢走,除了躲在这地洞里,再无他处可去。 小和尚也就十来岁的模样,真是死在这儿也确实可惜,而且听他的说法,那个会吸人脑髓的东西就在寺庙里,危险之地实在不宜久留,我和唐克对了个眼色决定赶紧离开,我拽着小和尚道:“你跟我们走吧,说不定能保你一命” 或者后半句我没说完:至少也能知道你会怎么死。 小和尚没犹豫,跟看着救命恩人一样深情凝望着我和唐克,只差磕头跪拜。 “对了,”趁着唐克拽着绳子找路上去的时候,我慌忙掏出了手机,递给小和尚道:“你看看,这个人你见过没有。” 手机上的是老爷子的照片,小和尚看过之后,刚要点头,突然又愣了,一脸纳闷儿地歪着头道:“见过就是这个人,上个月来过的就是这个人” 听到这话,我和唐克不约而同地交换了眼色,不由得欣喜若狂。 然而小和尚接下来又说了一句让我压根儿听不懂的话。 他说:“但是没这么老。” 第四十六章 同样的脸 第四十六章 同样的脸 没有这么老什么意思 我和唐克对视了一眼,都有点儿懵,这次是真没听明白。 老爷子不爱拍照,手机上这张的照片还是他好几年前过大寿时我偷拍的。可以说,他的不爱照相几乎是怪癖,我印象最深的,有一次他手下的一个徒弟自己立了堂口摆宴庆祝,席间说一起拍张照留念,老爷子死活不答应拍照,最后撂下一桌子人就走了。 我拿的是前几年的照片,可小和尚却还说老,非说年龄不对,我皱着眉头觉得纳闷儿,就翻出了另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我在老头儿章的家里翻出来的那张,我怕途中遇上什么变故弄丢了,就拿手机翻拍一张作为备份,谁知道看了这张照片,小和尚连连点头,“差不多,比这再老几岁,长得一模一样,看着三十出头” 我大张的嘴巴一时间合不拢,脑袋里瞬间蹦出来一万个问号。 什么意思有个和我家老爷子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年轻很多的人这他妈不是天桥上说书的段子吗 唐克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盯着我道:“你说,老爷子该不会在外面还有私生子吧” “放屁” 这人要是三十出头的话,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光是时间上也对不上。再说是个大活人,也不是养了条猫猫狗狗,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在外面藏上几十年。 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唐克直摆手,说这事情先上去了再说,他一边说着一边拽着绳子,让我先蹲下。 我还没反应过来,唐克已经一脚踩在我肩膀上,我身子不稳,双手撑地才勉强站住,就看唐克已经像个猴子一样抓着绳子往上爬。 就在他刚爬出去不到一米,就看唐克的身形顿了一下,我还没来得及从他那张脸上看到惊讶,唐克的身子一晃,“噗通”一下奔着地上就砸了下来,幸亏我躲得及时,唐克摔在地上,“哎呦呦”直叫痛,捂着屁股就从地上翻身爬起来。 只见那根绳子掉在地上,已经断成了两截儿,我骂道:“你找的这什么绳子亏我们还没上去,太劣质了,豆腐绳嘛。” “不可能”唐克难以置信地从地上捡起绳子,看了一眼,人就呆住了。 “怎么了”我也凑了上去,就看唐克捏着绳子的断口,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了。 只见绳子的断口整齐,是被刀齐齐切断的,唐克立刻反应过来,火冒三丈地对着上面便是大骂一声道:“哪个王八蛋等你爷爷我上去卸了你的腿儿” 说完,唐克跟疯了一样到处扑腾,然而周围墙上都挂着尸体,而这里距离地面还有两三米的高度,就算唐克踩在我脑袋上也摸不到洞口。 且不管上面究竟是谁割断了绳子,现在最关键的是上去再说,此时还不知道这人割断绳子的用意是什么,就算是不想让我们上去,对他有什么好处 “你别慌”我摁住唐克,一眼瞟到了墙上的藤蔓,“这儿” 墙上的藤蔓一直扎根在墙壁里,我挑起来一根儿使劲儿拽了拽,还算结实,这里面要数唐克的体力最好,我在下面撑着,任由唐克在我肩头踩了一脚,抓着藤蔓就往上爬。 由于墙壁上的苔藓湿滑,唐克爬上去掉下来,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次,人才爬出去了两米多,眼看离那洞口只有一截儿距离了,唐克一脚踹在墙上,身子猛地一蹿,眼看着他的手已经抓到了洞口边缘。 就在这时,上面突然有个人影一闪而过,那人迅速地往地洞里撒了一把什么东西,洋洋洒洒的粉尘飘扬而下,里面还夹杂着一股很是刺鼻的香味,紧接着,唐克大叫一声,只听上面“啪嗒”响了一下,瞬间,暗门被人关上 唐克的手被暗门夹了一下,他来不及叫痛,用尽力气抓住了墙上的藤蔓,这才没能掉下来。 “王八蛋”唐克两脚撑在墙上,一只手抓着藤蔓,身子以三角形固定在墙角,另一只手使劲儿推搡着暗门,破口大骂道:“狗杂种你他妈给老子把门打开” 我在下面看得慌张,鼻子闻到那粉末更是连连打喷嚏,气管一时间又疼又痒,心说这东西该不会有毒吧 我一只手摁着胸口,强迫自己定了定神,努力分析着眼前的情况外面的人没办法正面对付我们,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这样来看,他关上暗门后应该会迅速逃跑,我记得我腰间还有把匕首,可以让唐克试试把门撬开,总比在上面吊着强。 这想法一冒出来,我正想对唐克喊,却看到眼前一道绿意闪过,就发现唐克手中那藤蔓竟然抽动了一下就不见了 非要用四个字来形容的话,我能想到的,就是“凭空消失”。 如果不是我眼睛出问题,那就绝对是见鬼了,我竟然眼睁睁看着那藤蔓从唐克手里蹿出去,这地方要是用慢动作,唐克的身子应该是在半空停顿之后再掉落,可惜毕竟不是动画片,只是一瞬,唐克已经在我眼前的地上了。 这次毫无防备的唐克摔得比上次还狠,我几乎听到“咔吧”一声脆响,生怕这家伙骨头都摔断了,我连忙想将唐克扶起来,他就嚷嚷着让我别碰他,就听到他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声:“狗娘养的” 唐克在地上轻轻喘气,摆手让我赶紧想办法,今天要是被他逮住那人,不死也是拔层皮。 我脑筋打结,想办法谈何容易我记得这地洞底下好像有风,有空气流通就证明肯定有出口,想到这儿,我蹲在墙角,沿着墙边四处摸索,也顾不上脑袋旁边就是一双双悬在半空的脚。 小和尚也来帮忙,他虽然是寺庙里的人,但是下到地洞里来,却是头一次,以前也从没听说过地洞里还有什么暗道。 就在我们忙得一团乱的时候,唐克在背后哼哼唧唧道:“齐不闻别他妈摸了我他妈又不是女人” “我稀罕摸你老子没那闲工夫”我骂了一声,心说这孙子该不会摔傻了吧谁知道一回头,只听耳边“嗖”的一声,一道劲风闪过,再定睛一看,唐克的双脚被藤蔓缠着,整个人大头朝下悬在半空,还像荡秋千似的晃了一下 估计唐克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儿,也是被吓到了,尖叫着连连大骂,我一看这情形也懵了,刚刚就觉得这藤蔓不对劲儿,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我连忙让小和尚抱住唐克的头,自己掏出了匕首,挣了一把却够不到唐克的脚,唐克大叫着让我先把他放下来,我怒道:“别他妈嚷嚷了” 说完,我也顾不上别的,一脚踩在墙角的水缸上,让小和尚把唐克往我这边拽。 我的手刚抓到藤蔓,就感觉到一股蛮力扯着我,手上忘了松开,身子一晃就跟着唐克一起被拽了下去,悬在半空。 我们所有的力量都压在唐克的脚腕上,唐克立刻闷声地哼哼起来,连喘粗气也不敢叫痛,生怕一泄了气,身子使不上劲儿,脚腕瞬间就会被拽脱臼。 而这藤蔓竟然比我想象中结实,足以挂住两个人,不仅如此,藤蔓力气极大,竟然好像有生命一样,只觉得上面一震,我和唐克的身体冲着旁边的墙上就拍了过去 一排尸体被我们拍得七零八落,混乱中还跟几具尸体亲密地贴了脸,四周的景致随着我们的摇晃而不停晃动,肾上腺素直线往上飙,我这心忽悠忽悠的,咬着牙猛地挥手,被绷紧的藤蔓一下就被划断一半儿,再一晃悠,我和唐克抱在一起,冲着角落就滚了过去 “我知道了”唐克咬着牙从牙缝儿里挤出来几个字儿道:“这是千手鬼藤都趴着别动” 我虽然不知道这千手鬼藤是什么,但听起来挺不得了,下意识就学着唐克的样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三个人一趴下,地窖里瞬间静了下来,就看刚刚绑住我们的那根藤蔓在半空晃悠了一下,也贴在墙上不动了。 四下里寂静得令人窒息,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地上的火苗如同怪兽的舌头,舔舐着地面,一点一点,逐渐变得微弱。 在那片火光之中,一根藤蔓从墙上溜下来,水蛇似的在地上游动一圈儿,向我靠了过来。 第四十七章 千手鬼藤 第四十七章 千手鬼藤 千手鬼藤,藤属科的一种,常年休眠,休眠时跟普通的藤蔓无异,但是一旦苏醒,会自动寻找周围的活物,像食人花一样,将活物捆绑舒服,待其腐烂,吸食其血肉精髓以滋养自身。 在修习方术的人眼中,千手鬼藤是不可多得的稀罕物,据说以千手鬼藤的汁液涂抹尸体,能令死人诈尸,立走坐卧形如活人,但也终归只是传说。几十年前有外国植物学家得到传闻,专门到中国湘西腹地寻找研究这种植物,但是经过长达五年的搜寻,始终没有找到这种传闻中的植物。 没想到在这儿被我们碰上了。 说是千手鬼藤,唐克也是根据习性猜的,如果真是蒙中了,那我们只要不动,应该不会有危险,不过不知道这千手鬼藤一旦苏醒后,再次休眠需要多少时间,要是个十年八年的,我们跟这儿饿也饿死了。 就当我琢磨的时候,一根千手鬼藤跳舞似的向我靠近,那步伐看着滑稽,但这会儿实在笑不出来,我连气儿都不敢出,往后缩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个动作惊扰了千手鬼藤,只见那千手鬼藤突然腾起来,蛇般穿行直击到了我面前,藤蔓灵活地绕着我腋下就来了,顺着我的胸前缠住一圈儿,瞬间收紧,将我束住后用力拖出去 千手鬼藤力气极大,我的肋条都快被挤碎,这下想喘气也喘不了了。 唐克见状扑上来抱住我的腰间,然而以他和小和尚两人的力气,仍旧敌不过千手鬼藤,我们三人一齐被拖过去,只见那鬼藤附近还有几根藤蔓也在蠢蠢欲动,在半空中摇晃着,似乎在寻找猎物,要是被这么多根藤蔓捆住,就是孙猴子也难以逃出生天。 “匕首呢”唐克急促地大喊着问了一声,我吃力地指了指地上,刚刚不知道被甩到哪儿去了,就在这时,唐克突然盯着我的衣裳看着,怪叫着吼道:“脱衣服快脱” 我的身子动弹不得 ,唐克干脆骑在我腰间,两只手用力一扯,衣服被他撕得四分五裂,上身整个赤着,唐克抓着我的胳膊从那藤蔓下滑下去,就看藤蔓裹紧了衣服迅速游走而去,其他几根藤蔓也一拥而上,几根藤蔓簇拥着将衣服绞缠在了拧成一团的藤蔓之中,跟抱着宝贝似的 我刚一逃出来立马大喘粗气,唐克则盯着那一堆藤蔓,出神地一拍手道:“我知道狗娘养的刚才洒的什么东西了” 唐克说的是之前那人洒下来的粉末,那是用各种动物的血混合在一起,晒干之后的血痂被碾碎而成的粉末,千手鬼藤对血的味道很敏感,这原理就跟在海里诱鲨鱼一样,难怪刚刚直奔我而来,原来是为衣服上的血味儿。 虽然逃过一劫,人还是惊魂未定,我四下顾盼,一排尸体散落在地上后,立刻看到了墙边有个大洞,洞口幽暗深邃,风正从那儿吹来,从这风的劲头来看,洞口应该直通外面。 只是,几根千手鬼藤正在周围盘旋不去。 唐克着急地原地打转,倒是旁边的小和尚突然开了窍,“这东西要是用血的话,是不是” 话没说完,小和尚的眼神儿溜到了墙边的尸体身上,这尸体死了没多久,我和唐克也马上回过神来,连忙到了墙边抬起来一具尸体,也真是凑巧,还是那大师兄的尸体,我像模像样地双手合十鞠了个躬,“得罪了,就当救人一命啊,改天给你多烧点儿纸。” “对,”唐克一边说着,已经抓起了大师兄的脚,示意我抱头,嘴里还一边絮叨道:“再给你烧个白龙马,骑着去西天。” 我们俩将尸体抬到中间,小和尚也已经找到了匕首递上来,一脸不忍地别过头去,嘴里默念阿弥陀佛,我和唐克交换了个眼神儿,他让我先到洞边等着,千手鬼藤一被引开,立马往洞里钻。 只见唐克比划了个手势,三,二,一,他那边刚一开刀放血,千手鬼藤就跟疯了一样,直奔那血腥味而去,我和唐克已经忙不迭钻进了洞里。 洞身狭窄,也就有半人那么高,为了加快速度,我干脆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唐克紧随其后,我刚爬出去两步,回头一看,连忙道:“小和尚呢” 唐克闻言回过头去,他一侧身的时候,我就看到小和尚正在往洞里钻,可是他的脑袋才刚钻进来,人影闪了一下就被往外拽去,唐克连忙攥住小和尚的手腕,即便如此,仍旧挡不住那千手鬼藤,就看小和尚的手抠在地上,夯实的泥土地被他抓出一道道痕迹,人仍是在被往外拖着,脸上满是绝望 “糟了”唐克大叫一声,只见又是几根千手鬼藤钻进洞里,已经盘在了小和尚的腰间,千手鬼藤如同潮水般蔓延着,一片墨绿色瞬间将小和尚包裹住。 “别松手”我对着唐克大喊一声,可这会儿他被小和尚抓得死死的,想松也松不开,唐克暗骂一声道:“你他妈是要拉我去垫背啊” 话音未落,小和尚已经被彻底包裹住了,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满是哀怨的神情。 而一根千手鬼藤钻进洞里,顺着小和尚的脑袋缠绕上去,只见那千手鬼藤晃悠了两下,好像在瞄准似的,猛地对准了小和尚的天灵盖狠狠插了下去,白色的脑浆迸溅,迅速被周围的千手鬼藤给吸收了,那脑髓的味道吸引着它们争相恐后,疯了一样 小和尚的手终于无力地松开,唐克往前爬了两步,正和我撞上,看我一脸呆愣,唐克推了我一把,骂道:“这时候还装你娘个蛋的好人早干嘛来着” 我被唐克推搡着往洞外面爬,那些千手鬼藤虽然没有跟上来,我们也不敢放慢速度,手脚并用。 这洞口一直很窄,爬了约有十来米,能感觉到洞口正在倾斜向上,再前行个十来米,洞口已经到头了,我摸着尽头处,竟然是块硬邦邦的石板。 走到这地方,就算是条死路也得挖出条路来,我和唐克肩膀顶着石板,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我脚底下滑出去二寸,这就觉得肩头的石板终于被顶了起来,俩人一起发力,怒吼一声,石板被我俩翻了个个儿,只听一声巨响,石板已经扣在旁边的地上。 寂夜月朗星稀,月光虽然惨茫茫的,可照在身上也让人觉得亲切,我和唐克翻身从上面爬出来,我这才看到身旁那块石板,他,居然是块墓碑。 而且墓碑还不止这一块,旁边三三两两竖着几十块墓碑,在月光下好像一个个比肩的矮人,正鬼气森森地凝望着我和唐克。 经历了千手鬼藤那一遭还会害怕坟地我和唐克累成了孙子样儿,也顾不上什么坟地不坟地,干脆靠在一座墓碑上喘粗气,唐克从烟盒里摸出来最后一根烟,我俩一口接一口换着抽完,这这才缓过劲儿来。 趁着天还没亮,我俩上了大路,凭着记忆来到了寺庙附近,上了车先开出去二三十里地才敢安安生生地喘口气。 远处,橘红色的日头已经在天边冒出了个头,唐克揉了揉眼睛,熬了一夜,他双眼通红满脸胡茬,我也没好到哪儿去,光着上身,身上满是伤痕,活像个要饭的。 我俩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摇头苦笑,唐克从车上摸出包烟,深吸了一口,挥挥手道:“我明白了。” 事情还要从头说,先说这寺庙吧,和尚们念经也好看病也好,都是副业,真正的主业其实是看守龙鼑,但是龙鼑里的人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唐克现在也说不上。那伙人为龙鼑而来,而和尚们又离不了龙鼑,真应了之前我想说还没说的那句话我们现在算是知道小和尚怎么死的了。 那千手鬼藤应该是守护龙鼑的,而老和尚常年用和尚们的血喂养龙鼑里的人头,千手鬼藤也熟悉了和尚们的血味儿,所以一个也跑不了。 现在让我们想不通的问题只有三个。 一,人头到底是什么。 二,那伙人是谁、干嘛的、去哪儿了。 三,在上面暗害我们的是谁。 我眯着眼睛想着,裤兜里突然一阵麻酥酥的,顺手摸出来,是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第四十八章 一个不留 第四十八章 一个不留 突然响起的是老爷子的短信,这大半夜的,又是刚死里逃生,吓得我不由得哆嗦一下。 将手机划开解锁,短信内容出现在屏幕上,就俩字儿。 “收到”。 收到收到什么这手机我压根儿没动过,为什么总是会有短信我不由得联想到上次短信的事情,立马打开了发件箱,果不其然,我一看发件箱就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收件箱里也多了一条已发信息,比那俩字儿的多了俩字儿。 “一个不留”。 已发短信是一个小时之前发出去的,而这条回复相对而言是有点儿晚,可这些人都他妈什么作息时间我心中怒骂了一声,到底算他娘的怎么一回事儿 唐克看我表情不对,还没等他发问,我扭过头来看着唐克道:“我问你刚刚看到我发短信没” 唐克被我问得一愣,骂道:“你发没发短信你自己不知道,还得问我” 是啊,我现在就是不知道我是梦游还是人格分裂了为什么手机就在我手里,发出去了短信我自己却不知道难道他娘的我身边不光有人跟着,还有鬼跟着 见到又是这短信的情况,唐克也好奇,他上次听我说完,虽然嘴上说是相信我,但是心里始终不能释怀,这下一看,唐克也是惊奇得不得了。 “不应该啊,”唐克拿起手机翻来覆去地看,“还有个看不见的人替你发短信你这不会是灵异手机吧” 我本能地将手机丢开,骂道:“灵异也不是我的手机灵异,这部是老爷子的。” 唐克撇撇嘴,“苹果长得都一样。” 这倒是个实话,但是手机的确是老爷子的不假,要真如唐克所说,这是部灵异手机,唯一的解释方法就是老爷子的鬼魂跟我旁边操控手机收发短信,这特么不是恐怖小说里的桥段吗 事情越想越离谱,唐克砸吧着嘴,看我一脸愁容,唐克苦口婆心地开导道:“齐啊,一个角度想不通,咱可以再换个角度想嘛。” 我本来就烦,没好气道:“换什么角度” “你看,你始终觉得这事儿不可能,那你从心里都认定不可能了,还有什么往下想的这不是钻牛角尖吗”唐克的两只手指手画脚地比划个“拧”的动作,“你换个思路想想,万一这件事儿能成立呢” “怎么成立鬼替我发短信呢” 这话不说则已,说完了还真觉得阴森森的。 唐克使劲儿比划着,“换一个再换一个” 我深呼吸了两口气,竭力劝说自己按照唐克的思路想。 首先,先假设这件事儿是可以成立的。 我搜罗着脑海中的想法,有什么可能是在本人没有操作的情况下,让手机自己发短信。 “被遥控的” 这想法刚冒出来,我立马摇摇头,这没必要。 要说遥控手机,首先想想遥控手机的人是谁。 如果说,遥控手机的人是老爷子自己,设想一下,即便是手机丢了,他换个手机补张卡不就行了明知道手机在别人手里,还要拿这手机发短信,信息不是都泄露出去了 假定进行操控的是别人,那就是想假借老爷子之口传递信息,可要是想冒充老爷子,这发短信的办法是可信度最低的,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更何况我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办法是可以遥控别人手机的,要真有这么个招,那世界不乱了 想来想去,我还是想不出个顺理成章的解释。 刨除这个假设的话,还有什么办法 眼看着天色渐渐亮起来,唐克劝我别着急,“想不明白就先被想,咱先找地方吃个早饭再慢慢琢磨,对,还得给你买件衣服。我说你这衣服也太费了,合着我看以后给你买衣服得买双份儿的” “等会儿” 唐克正要开动车子,我喊了一声,他连忙停下动作也不敢乱动,我眯着眼睛,他那句“双份儿”,突然勾起了我脑海中的一些思绪。 我大三在律师事务所实习,那时候接到过一个案子,判处离婚的。 那两口子的情况是男方出轨,女方已经抓到了确凿证据,按理来说是能判处男人净身出户的,我们作为女方的辩护律师,任务本应很简单,但是这中间出了个岔子,女方的取证手段有问题。 当时女方为了调查男方出轨,花了大价钱找人弄了个复制手机。 所谓复制手机并非单单是电影里的虚构产物,以当今的科技手段是完全满足的,准备两个一模一样的手机,在里面安装一些硬件,再添加几个软件程序,就能让复制手机得到原手机的所有内容,包括手机操作、通话记录、短信内容甚至邮箱和图片,全部能从原手机同步到复制手机上。 莫非说,我手里的手机就是一部复制手机 虽然听起来很玄乎,但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手机是从老头儿章家里翻出来的,难道老头儿章一直在监控我家老爷子的行踪 我越想越乱,暂且将这件事情先放在一边,琢磨起了短信的意思,如果真是复制手机,那么那条短信应该是我家老爷子发出去的,内容是“一个不留”,他说这个不留,指的是什么 脑海中第一个本能的想法,联想到的是人,可这想法刚冒出来,我就觉得阵阵寒意从后腰往脖颈上蹿。 恐惧不是因为觉得不可思议,恰恰相反,正因为似乎也有可能,因为我家老爷子,的确算不上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听说过他以前的那些光荣事迹,就知道老爷子做事儿手腕很硬,这不叫心狠手辣,老爷子自己说过,一个男人想要成事,想要成大事,近乎冷酷的理性和果敢的作风是不可或缺的,正所谓杀一人为贼,杀万人为雄。 可这一个不留要真说的是人,那老爷子遇到了什么事儿而这个回短信的人又是谁 我此刻都想到了故技重施,不行就给这人打个电话探探口风,但是唐克摁住了我,说一个法子用得多了,难免会打草惊蛇,我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这才暂且作罢。 但是经历过这一次的事情,我们的目的地也就此明确起来了,不论如何,这个充闽村是必须要去一趟的,现在我们必须跟着那群人的路线走,尤其是因为那里有我现在最好奇的一件事情那个和我家老爷子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年轻不少的人,究竟是谁。 唐克打哈哈道:“要我说你也别这么老古董,男人嘛,谁在外面没点儿花花草草的事情,反正你是大家公认的亲孙子,还怕有人跟你抢遗产” “我呸我怕有人抢你的遗产” 我骂了一声,让唐克先往有人的地方开,我们先打听打听那个县城在哪儿,再说下一步的举动。 到城里的第一件事儿,我先给手机交了话费,无奈这小县城的服务厅太小,交不了外地话费,只能买几张充值卡。 趁着我光着膀子蹲在营业厅门口挂卡交话费的时候,唐克已经打听一圈儿回来了,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在湖贵交界,和我们的上一个目标,广兴古货打电话出来的那个地点刚好是相反的方向。 我没吭声,慢条斯理地冲完了电话费,接过唐克给我买的农民工同款大红色跨栏背心套上,俩人在县城里溜达着找地方去吃早饭。 坐下要了两碗当地特色早点,我吸溜着先喝了口汤。 “齐不闻,你可想好了,想好了咱们就出发了。”唐克没下筷子,盯着我先说了这么一句。 我是习惯不在饭桌上谈严肃的事儿,“走吧,走出去了再说。” “我是替你着想,”唐克深吸了口气,神色阴沉,“说实话,我现在已经有点儿后悔了。” 我停下筷子抬头看他,“后悔什么” “后悔走这么一趟。” 后悔啊我也不是没后悔过,每次差点儿丢了小命的时候我都后悔,心里不止一次机嚷嚷着活着跑出去立马回家,但是等安全之后,又把这想法抛到脑后,脚不听使唤地继续往前走。 我垂着头,筷子在碗里搅合,“开弓没有回头箭。” “是,我知道,但这事情越来越复杂,齐不闻,我觉得这事情不是咱们能解决不,这事情根本不是咱们能触碰的了。” 第四十九章 疯子解蛊 第四十九章 疯子解蛊 我不喜欢唐克这种未动已退的行事方式,可是他的话细细品来也不无道理,用他的话来说,“你想想,这生人蛊、附蛊灵、千手鬼藤、龙鼑,我以前光听过没见过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咱们全都碰上了,继续往下走,还会碰上什么” 虽然作为一个门外汉,我只能凭感觉体会这些东西对他而言的震撼,但是一路走来的确是九死一生。 “最关键的是,咱们现在连咱们要对付的是谁都不知道。” 唐克说这问题我不是没想过,但难就难在我根本没想通过,我摇摇头,“我就是来找我家老爷子,没别的想法。” “不是,”唐克使劲儿摇头,“有些事儿,你一旦碰触到冰山一角,整个人很快就会被卷进去,到时候已经容不得你只围着你那点儿目的兜兜转。” 我觉得唐克这么说才是有点儿钻牛角尖儿了,摆摆手,不想和他继续争辩这个问题,岔开话题道:“对了,你之前说你见过龙鼑,什么时候跟哪儿见的” “这个啊,”唐克一脸含混,但是我毕竟和他接触久了,一下就察觉到唐克的脸色不对劲儿,他歪着头道:“时间长了我也记不清楚了,你等我想想。” 我斜着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儿没说话,心里却冒出了一个声音。 唐克有事儿瞒着我。 若无其事地端起了汤刚送到嘴边,心里正琢磨着怎么逼唐克跟我说实话,我突然就看到一个黑影冲我奔过来,直勾勾撞在我身上,汤洒了我一身,烫得我连连跳脚,人还没站稳,一个满身污垢的人已经抱住了我的大腿。 这人兜头盖脸也被泼了一身的汤,比我还狼狈,脑袋上还挂着几根菜叶,脸都被烫红了,他却没有叫痛,两只手死死抱着我的大腿,拽得我裤子直往下掉,还对着我咧嘴一笑。 八成是个疯子。 我是挺害怕疯子的,跟疯子全无逻辑可言,你永远想不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对于我这种总想把控局面的人来说,疯子比个正常的恶棍恐怖多了。 见我一脸慌张,唐克还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我嚷嚷道:“快点儿帮我把他拽开啊” 唐克慢吞吞地放下筷子,刚想起身,不知从哪儿冲出来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四五个人抱着疯子就想将他从我身上扯下来。 我不满地骂道:“脑子有问题还不管好了满大街疯跑什么” 那几人连连应声,笑眯眯地跟我道歉,可他们越拽着疯子,疯子就越抱着我不放,嘴里呜咽地大吼道:“救我救我刀他们杀我刀” 话没说完,我抬头一看,果然瞥到其中一个年轻男人手中拿着把匕首,见我视线瞟过去,年轻男人立马把刀藏在背后,竭力装作一脸若无其事,却隐藏不住眉宇间的慌张。 我狐疑地打量着几人,蛮不客气地质问道:“这是你们家人” 几个人的反应各异,尤其是那年轻男人,一看就是岁数小,人还太嫩了,只见他不假思索就点了下头,可看到旁边人的反应,连忙又跟着摇头。 我心里已经明白了个大概,挡在了疯子面前,“精神病就得送到精神病院,你关在家里也没用,报警吧。” 这最后一句我是说给唐克听的,唐克作势掏出手机要打电话,却被其中一个女人扑上来摁住了,经常在田间劳作的人,面相显老,这女人皮肤黝黑皱纹纵横,看着怎么也有五十来岁了,女人疯了一样摁着唐克,凶神恶煞地厉声尖叫道:“莫打你个崽儿多管嘛子闲事” 唐克也不理会那女人,任由她拽着自己,不要命地扯着嗓子道:“哎不是你家人你拿刀干嘛杀人啊光天化日要杀人啊” 本来街上的人就渐渐多了,被唐克一喊,不少人停下自行车来围观,场面一时极其轰动,那几个人立马收敛了不少。 疯子拽着我不撒手,那一伙人也不敢上来硬拽,眼看着围观的人数居高不下,我趁机拽起了疯子,“走,把人送去派出所。” 疯子像个孩子似的,将他拉起来,还抱着我的胳膊不放,就看刚刚那一伙人中有个年轻女人,二十来岁的样子,扑到我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哥,大哥”女人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求你了我们没想要他的命都是救人,都为了救人啊” 女人说得凄凄切切,那中年男女背过身去唉声叹气,年轻男人的眼圈也红了。 一时间我被弄得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办,转头看唐克,就见唐克重新坐下,大爷一样趾高气昂地望着几人道:“怎么着有怨说怨,你要救什么人救人跟疯子有啥关系” 女人抹了把眼泪道:“我家男人生了怪病,就只有这疯子能治” 唐克眼珠儿一转,“什么病要疯子治这疯子是大夫” “真真儿的都是实话,”女人泪水盈盈,不像在撒谎,“我家男人是中了蛊,哎,说了你也不信” 听完之后,我和唐克对视一眼,乐了,这话要是说给别人听,估计拿这女人也当了疯子,但是说给我和唐克,这还真是歪打正着 “来来来,”唐克乐呵呵地一拍桌子让几人坐下,“今儿算你们命好,你看看我们这位,”唐克说着努努嘴指着我道:“解蛊的大师在这儿呢,有他在,你们还找什么疯子治病说,你男人中了什么蛊” 几人将信将疑地看着我,半晌,女人试探性道:“您真能解蛊” 唐克二话不说居然拽掉我背心的一边肩带,“就这儿,还能看见疤这是蛊虫入体的伤,人家大师稍稍一运气就把蛊虫在肩膀头儿上炸死了,你说能不能治你的病” 女人对蛊也是一知半解,犹豫了一下正想说话,旁边的年轻男人摁住了女人,摇头道:“嫂子,大师既然这么厉害,就让他先回去看看我哥的情况再说吧。” 男人一家开着三蹦子在前面带路,我和唐克开着车跟在后面,其间,这疯子一直跟着我坐在后排座,手攥着我不放,他身上那一股子味道酸臭难忍,车窗大开,还是熏得我喘不过气。 这疯子虽然穿得破破烂烂,头发也擀毡了,上面还黏着草棍,不过仔细打量一下,五官长相倒是眉清目秀,这还让我挺意外的,因为大部分疯子长得都很奇怪,五官狰狞扭曲,那是因为精神失常后,脸上经常保持奇怪表情,会导致脸上肌肉组织变形,从而影响整个人的面相。 疯子坐在后排,正一脸兴奋地四处摸着,时不时还将脑袋往车窗外伸,几次都被我拽回来,生怕把他摔着,看着这傻乎乎的样子,不知道那家人为什么说他能治男人的病,不过既然那家人信誓旦旦说有用,我们也没立马把他送走,只能暂时带在身边。 三蹦子绕着县城走了半圈儿,最后停在了一座小楼前面,这小楼三面呈弓形,共有两层高,红砖绿瓦,墙上贴着瓷砖,里面砌着水泥地,一看也是小康家庭,我们进了门,主人留我们在正屋喝了口水,刚端起杯子,就听隔壁有人哭嚎,“阿翠”、“阿翠”地喊着,声音凄厉,鬼哭狼嚎的。 “又来了”五十多岁那男人顺着墙边抓起根藤条,就奔着门外去,被年轻男人给拦住了,苦心劝道:“爹,我哥现在嘛子都不晓得,你打了做啥用的” 男人恨恨地放下藤条,骂了一声“作孽啊”,转身就上二楼去了,将房门关得山响。 年轻男人转头冲我们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叫阿根,中蛊的是我哥,叫阿山。” 阿根给我们简单说了一下,他哥哥阿山这几年一直在山里干活,带着工程队给山沟沟里的村民盖房子,也算有点儿小钱,今年年初出去干活,房子都盖完了,工程队的人都回来了,却只有阿山一个人没回来。 “我们去问,”旁边的年轻女人是阿山的媳妇,她接过话茬,哭着道:“他们都不肯说,个个直摇头,唉声叹气的。谁知道我和阿根找去一看,就看他他” 阿根在旁跺脚叹气,垂着头道:“他和一个女人过上了日子。” 第五十章 情蛊 第五十章 情蛊 阿山那次干活的地方是个极其偏僻的村子,请他们去盖房子的人算得上是村里首富了吧,也只是请他们去盖个砖瓦房,由此可想其他人家的经济状况。 等阿山的媳妇和阿根赶到的时候,刚进村打听起阿山这人,村民们立刻嚷嚷着要将他们赶出去,死活都不许他们踏入村子一步,两人越想越觉得蹊跷,就在附近蹲守,等了半个多月,终于看到阿山和那个叫阿翠的女人到山坡上打猪草,两人看起来那叫一个甜蜜恩爱,阿翠人长得也漂亮,清秀灵动,可一看到阿山媳妇儿和阿根,阿翠立刻变了脸,一股子煞气涌现在脸上,指着两人破口大骂,还让阿山把他们赶走。 阿根说道:“我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六亲不认,连我都要打” 俩人虽然委屈,但总觉得事有蹊跷,就怀疑是阿翠给阿山下了什么药,俩人找了警察汇报情况,一口咬定阿山是被迷惑的,警察干脆把这事儿当人口拐卖处理,真刀真枪的十来个警察进了村子,硬把阿山给抢出来了。 说到这儿,阿山的媳妇脸色惊异,还打了个寒颤,似乎是想到了可怕的事情,她纠结地扭着手指头道:“我们临走的时候,那个叫阿翠的也哭了,求我们把阿山留下,说如果阿山离开她就会出事儿,当时我们都不相信,谁知道人一回来就疯疯傻傻的了。” 阿山的媳妇儿提起这事儿就泣不成声,看得我们也阵阵心酸,话说到这儿,我和唐克已经猜到了个大概,这阿山,八成是中了情蛊。 “肯定是那鬼婆姨看上阿山要子儿有子儿要面儿有面儿,”阿山的母亲,也就是刚刚那个作势威胁我的中年妇女面容狰狞地拍着腿大骂道:“给我儿下蛊她未得好死” 中年女人刚骂完,楼上便响起了阿山父亲的怒吼,“你不说你个伢崽儿做个啥的羞不得讲的事儿无个端端的,害你” 被当家的骂了一句,中年女人歪着头往外看,脸上很是挂不住,嘴巴吧唧了两下,又低下头来。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低着头笑了。 阿山的确是有些钱不假,在穷乡僻壤那也算土豪了,至于长相嘛,看看阿根,也知道阿山长得不会太差,说要钱有钱要貌有貌也不夸张,不过阿山的父亲倒是说了句实话,如果不是阿山做了什么,人家不至于给他下情蛊。 蛊苗的女子,年纪小小的时候,母亲就会将下蛊的办法传授给她们,但是真正说是看上哪个好男人就给人家下蛊把人留下的事情,并不常有。尤其是传统的蛊苗,常年长在深山,对物质方面并不很贪婪,蛊苗的女儿家也很单纯,爱情就是爱情,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以下蛊的方式来成全自己的。 除非有一种可能,就是对人家以身相许,而对方又要将其抛弃,为了保证自己的贞洁,女人就会下情蛊,将这个已经占有了自己的男人留在身边。 我的指头轻轻叩着膝盖,歪头打量着这一家人,在外人面前闹了笑话,这一家人脸上也挂不住,阿山的妈转身进了后院,剩下了阿根和阿山的媳妇。 “大师,”阿根看着挺斯文的,也是被逼急了,抓着头发无可奈何道:“我哥这病,求两位帮帮忙只要答应救了我哥,啥个都好说你看这家里有啥,只管都拿走” 帮忙这忙我们能帮吗我转头看着唐克,就看唐克正眯着眼睛抽烟,烟灰从烟头儿上掉下来,扑簌簌落在地上,门外的一只老母鸡咯咯叫着走进来,将烟灰啄了一下,没趣地调头又走了。 “先甭提钱,现在提钱太俗,等会儿再提。我先问问你,”唐克扔掉烟头儿,拿脚尖儿拧着摁灭,“你们解蛊就解蛊,找那个疯子来干嘛” 被唐克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还有个疯子,不由得纳闷儿,好像进门后就没看到疯子了。 我探出头去,看到疯子正蹲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刚往一间偏房里迈进一只脚,就在这时,偏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吓得那疯子扑通一下坐倒在地上,仰面朝天,捂着耳朵就在地上打滚。 听到吼声,阿根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偏房。 偏房里没有开灯,只有一扇窄小的窗户,外面用硬纸板挡着,整个房间里一片黑暗,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腥臊发臭的味道,我一阵干呕,站在门口就不敢进去了。 阿根轻车熟路地进门,直奔房间角落,“哥,莫叫大师来救你了” 借着门外的光亮,隐约看到阿山躺在墙角的一张钢丝床上,被褥脏得看不出本色,床边放着个饭盆,像喂狗一样放在地上。 床上的阿山仰面朝天,没穿衣服,就一条裤头罩在腰间,盆骨凸起,瘦骨嶙峋,那两条腿活像两根筷子,瘦得脱了相,肚子也深深地凹陷下去,显得胸前的肋骨格外突兀地往外凸着。 阿山的四肢被绑在四个床腿上,只有脑袋不停扭动挣扎着,脖子上青筋乍现,他一扭过脸正和我对视,大白天的,我被他看得冒了一层冷汗,汗毛都立起来了。 那张脸简直不像活人,颧骨高高耸起,眼窝深深凹陷,瞳孔有些涣散,额头上青筋暴起,筋络犹如虫子在额头蜿蜒。 阿山扯着大嘴,含混不清地惨叫道:“疼疼个死哟” 一旦被下了情蛊,两个人就被情蛊绑在一起,被下蛊的人一旦离开下蛊人,就会感到痛不欲生,想来阿山此时就是在被情蛊所折磨。 我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问阿根道:“关了多久了” “一个月。” 我也不知道该惊讶还是惋叹,一个月,跟狗一样被关着,就是好人也被关出来毛病了。 身旁的疯子看到阿山那样子居然还幸灾乐祸,手指头勾勾曲曲地指着阿山,闷头嘿嘿直笑。 唐克只是瞥了一眼,就摇摇头转过身,望着阿山的媳妇道:“你和他,没内个吧” 毕竟是嫁为人妇,明白唐克说的什么意思,阿山的媳妇脸一下就红了,脑袋快埋在胸前,摇了摇头,“他还没到家,人就不清楚了。” 我听到这话也松了口气,幸好没合房,因为阿山中了情蛊,一旦和阿翠之外的女人同房,立刻就会暴毙,至于怎么个死法,因下蛊人的蛊法不同而有异。 房里,阿山的惨叫声越来越凄厉,阿山的媳妇恨不得给我们下跪,直问道:“大师,他这蛊能解吧能解的,对不对” 我被这阵哀求弄得有些动容,旁边的唐克却砸吧着嘴道:“不好说,我问你,你刚刚听到你爹怎么说的了吧你说,要真是他先对人家阿翠怎么样,我给你解蛊,还对得住天理吗” 正在照顾阿山的阿根激动地摇头道:“不我哥不是这么个人” 唐克没看阿根,目光死死盯着阿山的媳妇,看到那女人别过头去不再说话,我本来是想替她再跟唐克说说好话,但看这反应,估计她也知道自己男人到底是什么人了。 “而且,”唐克加重了语气,“我要是用我的法子给他解蛊,阿翠就没命了,我让你自己说,这蛊我是解还是不解” 阿山的媳妇羞愧地低着头不敢说话,我感觉到一阵强烈的视线望着我,抬头一看,阿山的爹已经从房里出来了,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低头望着我们,面色凝重。 这当爹的看样子还算是个有股子正气的人。 一伙人站在院子里僵持着,母鸡的叫声,阿山的哀鸣,阿山母亲的低声哭泣,所有声音交杂在一起,心好像在油锅上爆炒,不是一般的烦躁,可是人都不动,僵固的气氛又将这烦躁硬是压在心里。 “你们两个,”阿山的爹终于率先开口,“我这伢崽儿不争气,伤天害理死不足惜,我是他爹,只问一句,有没个嘛子想头,不伤人那女娃,给他留条命。” 第五十一章 出师苗寨 第五十一章 出师苗寨 夏季的天气多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儿,不知从哪儿飘来的一朵乌云已经遮蔽了天穹,惨淡的青灰色染在地上、墙上、每个人的脸上,气氛凝重得好像能挤出水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唐克这王八蛋最近上瘾了,见到谁都说我是大师,就凭我,别说解蛊的本事,首先这心理素质就不满足大师的要求标准,被人满怀期待地望着,我浑身不自在,压力压在胸前,气都喘不过来。 唐克刚刚说的那几句话虽然尖锐不留情面,但也是实话,换了我也会这么说,这些山寨老村里的女孩儿,贞操就等同于生命,一夜贪欢,毁掉的就是人家的一生,阿山不义在先,这蛊我们是绝对不会给他解的。 但是凡事一码归一码,即便我们不给解蛊,他也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在他们的注视下,我清了清嗓子,嘴唇开合道:“有,让阿翠” 我的话还没说完,阿山的媳妇儿就激动地直摇头道:“大师,不能让阿山回去呀” “山媳妇儿滚回去,包个丢人”阿山爹在楼上怒骂一句,“我说过,这浑球儿甭管是变了癫儿还是猪狗,我老汉养着,那个苗寨子他休得再回去死也不容他给我老汉丢人” 一边的唐克不耐烦地咂咂嘴,看着几人,“这是你们家务事,大师只管给你们指一条路,解铃还须系铃人,苗家自古一蛊一解,你们去找那个叫阿翠的试试,说不定,只是说不定,她会给解。” 几人脸上表情各异,倒是阿山的爹很淡然,敲了敲栏杆道:“都听么得阿山这条命,就看人家女子给不给了” 阿山的爹说完让媳妇去准备午饭招待我们,我本来以为,反正也没帮上人家的忙,人家可能对我们就没那么热情了,谁知道恰好相反,一顿饭好酒好菜,阿根也是热情地跟我们推杯换盏,最后我知道,原来,这一家人还指望着我和唐克能陪他们到阿翠所在的那个苗寨走上一遭。 “您也知道,这苗寨凶险,她耍个硬抢人,给我们下个蛊嘛子的,那这个家就跨球嗦。”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唐克已经一拍胸脯,这货最大的弱点就是不能喝酒,一喝酒,立马完蛋,我估计他都不知道人家说的什么,就大着舌头满口答应了。 阿翠所在的那个村子距离我们这儿有一天的车程,阿山的情况等不了,阿根和我们商量,看能不能休息一下午,晚上赶夜路过去,更何况阿山这样子,走在街上都吓死个人。 我喝了两杯也是酒劲儿上头,困得要命,哪顾得上他到底说的什么就满口答应。 等我和唐克一觉睡醒的时候,天色擦黑,阿山这一家子人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和我们一起上路,我和唐克茫然对视,有点儿头疼,这是夸下海口话难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走一遭了。 苗寨我是死活不想去的,有了民宿的事情做先例,想到要进深山直面接触那些东西就头皮发麻。 阿山的媳妇本来想跟我们一起去,但是这女人容易用情误事,被阿山的老爹给拦住了,老两口自然不去,最后一起出发的是我、唐克、阿根和阿山。 临要出门,阿山的家人才给他换上了一身还算体面的衣裳,这阿山虽然神志不清,但是一听说要带他去找阿翠,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那张被痛苦侵蚀已久的脸上淡淡地露出了一些喜色,靠在阿根怀里,乖得像只猫。 阿山的媳妇一直抓着车窗看着阿山,眼泪像冒泡的开水,咕噜噜往下掉,看得人也是心酸,阿山的媳妇偷偷给我说过,如果阿翠不肯解蛊的话,就留阿山在那里吧,好歹也是保住条命,夫妻一世,至此也是仁至义尽。 于是这一面很有可能是最后一面,阿山的媳妇凄凄切切,车上的阿山却连看都不看他媳妇一眼,只是焦急地催促我们快点出发。 我坐在前排一阵唏嘘,点上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这情蛊啊,对下蛊和中蛊的人来说,可能是世上难求的灵丹妙药,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又是残忍至极。 这次是为了别人的事情,唐克不太上心,刚开出去没多久,他就一直哈欠不断,我推了他一下,“行不行不行我开。” 唐克砸吧砸吧嘴,让我给他点根烟,跟后面的阿根有一搭没一搭地扯闲话,问的都是些阿山结婚多久了,和他老婆感情怎么样,结婚之前有过几个女人,这如此之类的话。 阿根回答得心不在焉,闲扯了一会儿,阿根终于忍不住提醒道:“唐师傅,前面一截子路不太平,总是要出事儿的。” 言下之意,让唐克专心开车,别害人害己。 谁知道唐克听到这话还来劲儿了,油门踩到底,车子“轰”地一下蹿出去,大言不惭道:“我开车这技术,担心个球” 话刚这么说完,突然看到前方一个黑影猛地蹿过,什么东西就直接撞在我们车窗上了,那黑影足有两米长、手腕粗,一下撞过去,竟然往车顶翻了上去。 “卧槽” 唐克大骂一声,猛踩刹车,幸亏我系着安全带,否则能从挡风玻璃上飞出去,后面的阿山和阿根也被撞了一下,阿山直接从阿根怀里滚出去,卡在了后排和前排的座位缝隙里 “什么东西”我说着就想下车,却被唐克拦了一下,他谨慎地关上了车窗,从车座底下翻出了个扳手,正要下车,我们突然听到车顶“嘭”地响了一声 那声音闷重,不知什么东西砸在车上,听起来块头还不小,那声音好像敲在心头,不由得让人有些发慌。 但是有这声音在,至少肯定绝对不是人。 “唐师傅,”阿根小声问道:“要不要我下去看一下” 唐克从后视镜里瞪了一眼,没好气道:“下去找死啊” 话还没说完,唐克正要开车的动作突然停了,只见一道黑影极其迅速地从后面的玻璃上滑过,是个细长的东西,速度非常快,黑乎乎的,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紧接着,还不等我们跑路,就听到后备箱里一声闷响。 “靠后备箱怎么开了” 我清楚记得,后备箱里装的是我们从老头儿章家里翻出来的东西,生怕会弄丢了,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开了后备箱还忘了关上 后备箱里,什么东西疯狂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响,阿根被吓坏了,死命往前排座椅上靠,唐克摆摆手让他让看,探头往后看。 本来还想着不管是什么东西,甩下了再说,谁知道这东西居然爬到车里,这下也是没办法了,唐克拎着扳手,我则摸出了匕首,俩人摸下车去,远远绕了一圈儿来到后备箱前。 后备箱的门开着一条缝,车门还不时晃一晃,里面的东西正在用力挣扎,唐克给我比划了个手势,让我去开门,他就在一旁高高举起了扳手,做出了攻击准备。 妈的,这种危险的事儿每次我都跑不掉心里骂了一声,我硬着头皮摸到了后备箱的门,双腿弓着,准备一把门打开立马往旁边闪。 就在我的手刚摸到门时,一阵剧烈的撞击将车门弹开,我的手也被打得生疼,一下就麻木了,只见那后备箱的门高高弹起,一个黑乎乎的、圆咕隆咚的东西从里面滚了出来 唐克刚要下手,那东西一个翻身就弹开了,只见那圆圆的身影迅速展开,像个摊开充气的娃娃,我心中暗骂一声,我靠居然是个人 那人捋了下满脸乱蓬蓬的头发就露出了脸,我看完又是大骂一声,靠那个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后备箱里,跟着我们走了一路,我们竟然都不知道 还不等我想明白这疯子是怎么到了车上,就看后备箱里又是一个黑影像开弓箭般,直挺挺地飞出来,直扑那疯子的面门 一人一蛇,就这么迎到了一起 第五十二章 疯子捕蛇 第五十二章 疯子捕蛇 飞出来的那条怪蛇正是刚刚撞在我们车窗上的东西,看这个头儿,这蛇已经有年头了,浑身的鳞片极其厚重,散发着乌青色的暗光,散着黄色光芒的眼睛显得十分阴毒,尤其是那一张血盆大口,张开了足有成年男人一个巴掌那么大,毒牙尖利,芯子泛着青蓝色。 我心说不好,这疯子要歇菜了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黑蛇已经到了疯子面前,我看那疯子连躲都不躲,下意识就想上前将他拽开,唐克更是反应极快地挥起扳手朝那蛇身上抡下去,可黑蛇速度太快,被唐克砸了个空。 可让我们都没想到的是,就在黑蛇已经到了疯子面前时,疯子竟然往前迈了一步,身子也往下弓着低了一尺,趁着黑蛇从他肩头飞过的时候,顺势抓住了蛇尾,一把便甩到了旁边的山壁上。 路旁的山是那种石头山,巍峨陡峭,石头一看就硬邦邦的,黑蛇砸在上面,扑簌簌就砸掉了一些石块。 这一幕将我看得目瞪口呆,疯子虽然是疯,可神经却相当发达,他刚刚那一手,普通的正常人都做不到。 可黑蛇也不是吃素的,从山壁上滑下来,在地上打了个滚后迅速地盘了起来,脑袋在半空晃着,正在伺机瞄准。 “师傅”车里,阿根大吼一声,也是急了,慌乱道:“有毒这是鬼黑蛇,毒得要命” 我心说这还用你说我往后退了一步,对唐克大吼一声道:“先上车吧” 那边的唐克却根本没搭理我,我一看,唐克的目光十分专注地盯着不远处的疯子,只见那疯子姿势怪异,半蹲在地上,两只手勾着悬在胸前,那姿势活像个猴子。 听说猴子抓蛇那是一绝,可这疯子是怎么会这一招竟然会模仿猴子的动作来抓蛇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 大概也是被疯子这姿势给震住了,鬼黑蛇在地上游动,一会儿停在左边盘起身子,一会儿游到右边吐吐信子,这一人一蛇活像高手过招,一时间都没有直接进攻,而是在试探对方的反应。 可是疯子毕竟是疯子,只是专注了一会儿,疯子便懈怠了,弯腰驼背地蹲在地上,打了个哈欠之后竟然开始挠头发,时不时还跟地上捡个小石子儿玩。 “哎,哎”唐克对着疯子喊了两声,指着旁边的蛇,“看长虫” 疯子看了唐克一眼,咧着嘴嘿嘿傻笑,别说这疯子虽然蓬头垢面,牙齿倒是挺白。 趁着唐克和疯子说话的功夫,鬼黑蛇一下找准了时机,腾地一下冲着疯子便蹿了过去 整个过程不过一秒钟,我的心一下悬了起来,就看鬼黑蛇还没到疯子身边,那疯子已经一下反应过来,不但没躲,还故技重施,顺着地上捞了一把,只差一点点就将蛇身抓住。 合着这疯子是逗我们玩呢 鬼黑蛇一次袭击没能得手,在疯子身后晃了一下,竖起来呈攻击姿势的身子又瘫软在地上,伺机而动。 这下见识过了疯子的本事,我也不再慌张了,饶有趣味地看着疯子和鬼黑蛇之间的博弈,这可比什么拳击比赛精彩多了。 我看到鬼黑蛇在疯子身边游来游去,猜测着它下一步动作,唐克也是看得出神,低声道:“齐不闻,我押疯子赢,一百的,赌不赌” 我呸,都到了这时候亏他想得出来我正想骂人,突然感觉一阵腥臭的疾风扑面而来,再回头时,那鬼黑蛇已经直奔我面前 我的手里就只有一把匕首,俗话说一寸短一寸险,拿匕首对付蛇,这就是拿牙签夹粉条 不等大脑做出决定,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我的手在脖子上抓了一把,就抄到了一个滑溜溜的东西,上面还有些粘液,甚是恶心,可是我没有疯子那功夫,这一把没抓住,反倒被那蛇顺着我的胳膊就缠了上来。 鬼黑蛇横在我的胳膊上,将我缠得结结实实,胳膊已经动不了了,我心说这幸好是胳膊,如果是脖子,现在已然是歇菜了 蛇头在我手臂上晃悠着,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是在寻处下口,我将匕首横在面前,心说它要是真敢过来,那我就抄头一刀 人刚这么想着,鬼黑蛇竟然已经冲我来了,刚刚想得挺好,下了手才知道不一样,就觉得匕首只是在鬼黑蛇身上轻轻滑了一下就歪过去了,蛇鳞硬,蛇身又滑,这一刀根本没起到作用 我心说完了,身体虽然还在本能地反抗,可是心里已经觉得没希望了,我看到唐克挥着扳手大吼着就冲过来了,可他人还没到眼前,背后突然被人推了一把,慢动作地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就看他背后的疯子踩着唐克的肩膀跳上前来,一把将我扑倒在地。 那鬼黑蛇还没来得及下口,脖子已经被疯子抓住,一只大手正捏住蛇头,任由那鬼黑蛇如何翻滚挣扎都挣脱不开。 疯子叽里呱啦大叫着让我帮忙,喊着“抓、抓”,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把捏住蛇的尾巴。 这鬼黑蛇力气极大,尾巴也有我手腕粗细,紧紧一抓差点儿脱了手,我也顾不上恶心,两只手死死攥着蛇尾巴。 就看那疯子一脚踩在了鬼黑蛇的肚子上,一只手攥着蛇头,另一只手摸到了蛇腹,那黄褐色的蛇腹被疯子摁着,他那黑黢黢的指甲硬生生地在蛇肚子上抠开了个洞,食指和无名指探进去,手指尖儿一转,一个青黑色的囊状物被疯子抠了出来,我手中的鬼黑蛇立刻剧烈挣扎起来。 这一幕看得我一阵干呕,疯子却咧嘴一笑,捏着蛇胆在我眼前晃了晃,我不知道他要干嘛,连连摇头,疯子吐了下舌头,笑眯眯地拿起了蛇胆往嘴边送去,脖子仰着,将蛇胆往嘴里一丢,只见他喉结上下翻动一下,蛇胆竟然被他活咽了下去 我这会儿连吐都吐不出来,生怕一紧张就脱了手,疯子捏紧了蛇头,肩膀将我顶开,一只手抓紧了蛇腰,起身到了山壁旁,攥着蛇腰就将蛇头往山壁上狠狠砸了过去。 一下,两下,山壁上很快染上了一片血红,那蛇头被疯子砸得血肉模糊,几下就成了一块肉饼,尾巴还在不停扭动,疯子最后抡着蛇尾巴在半空使劲儿甩了两圈儿,远远地将那鬼黑蛇飞了出去,瞬间变成一个黑点儿就不见了。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别说是我,就连旁边的唐克也看呆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疯子正蹲在地上,心满意足地舔着手掌,看我们正盯着他看,还举起手来笑着。 唐克摸到了我旁边,我清楚地听到唐克吞了口口水,啧啧有声道:“这疯子还挺会享受的。” 此时我已经说不出话,半晌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俩字儿,“走吗” “他怎么办” 其实我们现在离县城并不是很远,更何况这疯子本来就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流浪汉,就算仍在荒郊野外也不至于饿死,我们把他留在这儿算不上自身自灭。 谁知道唐克却瞪了我一眼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爱心” “我呸我没爱心我没爱心也没活吃蛇胆” 唐克的意思很明显,是想把疯子也带上,但是我不这么想,本来我就觉得疯子是一种很危险的生物,加上刚刚那一幕,他要是发起疯来,说不定还能活吃人胆,我那点儿小胆子都不够他塞牙缝。 “别,你忘了吗”唐克努嘴指了指车上,“留着他还有用。” 车上的阿根也看到了刚刚的一幕,对于我们要带疯子上路的事儿,他眼睛里明显有犹豫纠结,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身子却腾出来一大块地方让给疯子坐,而且很明显不想和疯子坐在一起。 不过那疯子倒也识相,不等我们安排,他居然就自己钻进后备箱里去了。 我和唐克对视一眼,将后备箱关上,反正后备箱和车厢也不连通,任他在里面也折腾不出来什么幺蛾子。 折腾了这么一下,我们花了好一会儿功夫压惊才继续上路。 第五十三章 百毒不侵 第五十三章 百毒不侵 一路上,我来开车,唐克就在旁边绘声绘色地回忆疯子抓蛇的功夫,啧啧有声道:“有这手艺,到处卖艺表演抓蛇能赚多少钱” “钱钱钱,你他妈在钱眼儿里出不来了。 ”我骂了一声。 我不是生气,就是脑袋里光想着这疯子的事儿,根本没心思去想别的。 这疯子究竟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到我们车里来的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不准是看上你了,”唐克在旁边怪笑道:“难怪一见到你就抱大腿。我看这疯子长得还挺好看,你不如收拾收拾打扮打扮,带到你那茶楼去当个迎宾。” 说起来茶楼我更头疼,最近一直在外面,都没顾得上茶楼的生意,前两天给我那伙计瘦张打电话问了一下,说茶楼的生意惨淡得要命,连带着旁边几家饭馆都没人去,那几家的老板都想来劝我们关门了。 “哎”唐克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路,就看他探过头问后面的阿根,“这疯子在你们这儿几年了” 阿根被问得一愣,连忙摇头道:“以前都没见过,前阵子突然来的,也不知道是哪儿人,来的时候就这样,也不知道疯了多少年了。” 说起来疯子,我从后视镜里看着阿根,“你们当初说他能治阿山的毛病” “嗯,是这么说来着。” 阿根说,关于疯子能治病这事儿,他从始至终都是抱着怀疑态度的,是他母亲病急乱投医,才信了这种邪门招数。 我问他是什么招数,阿根只说是要用这疯子的血。 “血也能治病”唐克冷笑一声,“你们听谁说的” “主意是麻井村的神汉给出的。” 自从阿山被带回家后,为了治他这毛病,家里想尽了各种办法,最后有人给支了个招,说让他们去麻井村找个姓李的神汉,此人神通广大,说不定能想出个主意来。 姓李这神汉在十里八乡都有名,虽然有不少人背地里说他是骗钱的,但挡不住本性纯良的天真村民前仆后继去找他看病,也惯出了李神汉拽得二五八万的臭毛病,阿根特意跑了三趟,不亚于三顾茅庐,这才把李神汉请过来。 当时刚看完阿山的情况,李神汉直摇头说这事儿他管不了,八头牛都拉不住,转身就走了。 无奈之下,阿根送李神汉回去,谁知道刚走到村口,一群人正在看热闹,发现那疯子正在抓马蜂吃,李神汉让阿山停车,自己也下去凑热闹,这就听乡民说起,这疯子不光吃马蜂,还有什么蜈蚣、蟾蜍、长虫蛋,没有他不吃的东西,而且什么毒吃什么 李神汉惊奇不已,一拍大腿说让阿根去抓疯子,说是只有他能治阿山的病,却就是这一下把疯子给吓跑了。 李神汉说,这疯子吃尽了毒物,五毒俱全百毒不侵,用他的血和阿山换血,就能把阿山的病给治好,至于怎么换,到时候李神汉会给操作,而接下来的几天,阿山全家人都在满县城地到处抓疯子,直到那天碰上我们。 唐克听完之后擦了擦顺着嘴角流下的口水,干笑两声道:“亏你们也能信怎么不去换那李神汉的血更特么百毒不侵” 都说封建迷信害死人,估计要真是按照李神汉的法子来办,不光阿山,连那疯子也得丢了小命。 不过这么一听,我也明白了,本来我和唐克还好奇这疯子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现在一听,不过是李神汉为了骗钱的信口胡诌罢了。 又过了一根烟的功夫,已经远远看到了村子,阿根在后座低呼一声道:“到了。” 我终于松了口气,伸了个懒腰,刚张嘴,唐克笑眯眯地给我塞了根烟,还殷勤地点上火,连连对我道辛苦。而后座的阿山听到阿根这一句,本来一直在昏睡的他猛地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睛里泛着光。 天才蒙蒙亮,村子里一片雾蒙蒙的,一户户农家宅院坐落在盆地之中,我们的车停在不远处的半山腰,趁着时间还早,我们本来打算休息一会儿,养精蓄锐好去和那阿翠谈判,谁知道后座的阿山却不停哭闹起来,嚷嚷着要去找阿翠。 我本来就心烦,干脆发动了车子,“走吧,到都到了,早办完早回家。” 车窗开着,清新的空气涌入鼻腔之中,我深呼吸口气,觉得浑身一阵清灵,植物特有的清新之中夹杂着袅袅炊烟的气息,闻得人从头到脚都特别舒服。 村子还保留着原始气息,但在这气息之中,也充斥着落后和破败,乡间小路很窄,车开不进去,我们就停在村口。 刚下车,阿山就从车门里跳出去,疯了一样往前跑,我们急火火地跟在后面,就看阿山绕来绕去,最后停在了一座吊脚楼前。 吊脚楼里摆着各式各样的花草植物,竹楼刚进门的地方还铺着手工的地毯,看起来很是温馨,完全没看到我想象中草鬼婆家里应有的阴森可怖,一排篱笆门将院子围住,没有上锁,阿山轻车熟路地推开门直奔里面冲进去,一边跑一边大喊道:“阿翠” 我听到后院有一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追着阿山跑进去一看,就看到一个女人正站在后院,手里还抱着个坛子,已经掉在地上摔碎了。 这叫阿翠的女人长得很清秀,眼神里还透着一股灵动,别说阿山是中了蛊,就算没中蛊,看到这样的女人,难免也会动心。 一看到阿山跑过来,眼泪从阿翠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滚落,两人一时间相拥在一起。 如果不是背后面容阴沉的阿根,我们几乎以为这是恋人久别重逢的景象。 阿山在阿翠怀里一声长一声短地叫着,两人抱了半晌,阿山才轻轻将阿翠放开,还在她额头吻了一下,低声道:“你早个还没吃我给你弄饭去。” 几乎是在见到阿翠的一瞬间,阿山就已经恢复了正常,这也是情蛊的神奇所在,看到这个男人殷勤地展现着自己的爱意,好像这里才是他的归属,我的心里有点儿复杂。 情蛊这种东西究竟是好是坏,我是真的分不清了,如果人活在世上,求的就是一个幸福,那情蛊无疑是这世界上最能给人幸福感的毒药。 至于是非对错,在这两人的身上,已经模糊不清了。 摆摆手让阿山进了厨房,阿翠转过头来,那双满是浓情蜜意的眼睛瞬间变了,她冷淡地看着我们,尤其是盯着后面的阿根,淡淡吐出了几个字道:“想通了” “算我求你,”阿根垂着头,咬着牙道:“你说,你想要嘛子咋个能给我哥把蛊解了” “什么都不要,只要他。” 阿翠的语气很决绝,这话里的气势完全不像她这么个柔弱的小姑娘说出来的,然而让我觉得更惊奇的,是这阿翠说话的口音。 云贵湘西一带的口音很多很杂,一个村和一个村的方言都不一样,也正因语言上无法沟通,导致发展的滞后,但是阿翠说的显然不是方言,除了一些特殊的字眼外,她说话的口音更接近普通话,很多咬字读音非常标准。 难道是个城里姑娘可是城里姑娘哪会下蛊的 两人对峙的时候,阿山已经端着早饭出来了,一盘炒鸡蛋,一碟洗好的黄瓜,阿山还没把吃喝送到阿翠面前,唐克已经一把接过来,比进自己家还熟,大大咧咧地甩掉鞋子进了吊脚楼,“吃饭天大的事儿吃完饭再说” 阿翠狐疑地看着唐克,显然是想问他的身份,我这才自报家门,说我们是帮忙来的,其中,有意无意地透露给阿翠,让她知道我们也是懂行的。 早饭的气氛很诡异,我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了筷子,倒是唐克大大咧咧,一盘鸡蛋基本上都是他吃完的,我有点儿坐不住,问阿翠能不能单独和她聊聊。 “行。” 阿翠刚站起身,阿山就拉着她的手,一脸不舍,阿翠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阿山才不情愿地松开她的手,继而一脸敌意地望着我们。 “谁敢伤我的阿翠,保他少只手脚” 第五十四章 生死斗蛊 第五十四章 生死斗蛊 从正屋里出来,阿翠带我来到侧面一个小屋里。 屋子里席地摆着张床,床边还有一些竹子编制的家具,桌子柜子什么的,阿翠示意我坐下,两人相对而坐,这姑娘的气场远比我想象中要足,我直起身子坐得笔直,才觉得有了些底气。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阿翠端起了茶杯倒茶,动作小心翼翼,好像在完成一项仪式,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声音四平八稳道:“但是,对不住。” 我沉了沉气,琢磨了一下该怎么说,苦言相劝这种事儿我不擅长,硬着头皮道:“两个人在一起,凭的是缘分,强求,是求不来的。” “我没有强求,只是帮他做了个决定。” 阿翠说着,将茶杯推到了我面前,我端起来吹了吹,然后放在手边,阿翠摇头一笑道:“没有下蛊,放心喝吧。” 这话弄得我有点儿不好意思,显得我个大老爷们儿畏首畏尾的,我端起来喝了一口,倒是有些惊艳,阿翠一笑道:“这是我自己种的茶。” 说实话,这样的女人,不动心也是假的,我沉了沉声道:“我只问一句,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尽量把话说得含蓄点儿,毕竟是个女孩儿,而且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说实话,我都想不明白,阿山比阿翠大十几岁,以她这样的条件,为什么非要苦心费力地给阿山下情蛊 不过阿翠这女孩儿不光长得好看,人也聪明,比我想象中聪明,她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很坦然地摇摇头道:“没有。我和他是两情相悦,谁也没强迫谁。” “哟呵”唐克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这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门口,一声不吭的,突然说话还把我吓了一跳,就看到唐克嘴里叼着根草棍,一脸痞气地靠在门口,无不讥讽道:“都给人家下情蛊了,这还不叫强迫” 阿翠并没有被唐克激怒,反倒给唐克也倒了杯茶,“阿山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他是自己愿意和我一起在这里生活的。” 我忍不住道:“可是他有老婆。” “我知道,这就是让他痛苦的事情,他不爱他老婆,只是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我给他下蛊,是为了帮他做决定,让他自己不再痛苦。” 我一口茶都差点儿喷出来,这神逻辑,我也是醉了。 不过念在是个女孩子,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女孩子,我深吸了口气劝道:“既然你说了是两情相悦,对吧,为什么不让他自己做决定而且就算是两情相悦,你给他下了情蛊,让个大老爷们儿跟条狗一样围在你身边,这也不公平不是不如你解了蛊,让他自己决定,也看清楚他对你到底是不是真心。” 这么说不过是兜个圈子的浆糊话,谁知道阿翠根本不吃我这套,小姑娘相当有主心骨,斩钉截铁道:“他做不了的决定,我帮他来做,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与你们无关” 话没说完,唐克冷笑一声,“你这么说我就不能忍了,我也不跟你废话,给你两条路,第一,自己把蛊解了,第二,我让你解。” 连我听完这话都发懵,“有什么区别” 合着唐克拿我当捧哏的,笑道:“区别就在于,一个是你自愿,另外一个是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唐克和阿翠剑拔弩张地怒目而视,我像个局外人,半天都没听明白唐克想干嘛,还是阿翠抿着嘴唇道:“你想和我斗蛊” “你都知道那就别废话了,”唐克探头探脑,“你这儿的情况我也看了个大概,这么着,咱是个爷们儿,怎么斗,你说。” 原来趁着我刚刚和阿翠说话的功夫,唐克已经在这院子里巡视了一圈儿,并没有发现养蛊的迹象,似乎这阿翠除了情蛊之外,并没有其他蛊,唐克敢放话说要斗蛊,也是侦查好了敌情,知道大家都是赤手空拳,怎么都不吃亏。 不过,关于这个斗蛊,我只是听说过一个大概,就是蛊师和蛊师之间争高下的一种手段,至于具体要怎么斗,我还没听说过,见唐克胸有成竹,我也不太紧张,倒是好奇他们要怎么斗。 阿翠只是稍稍想了想,便说道:“就这山里的东西,今晚十二点为限,既然要斗,那就生死斗吧” 唐克将目光向我递过来,“大师,你说咱们跟她是斗还是不斗呢” 我是个门外汉,斗不斗的我哪儿知道啊这生死斗听起来就不一般,是要出人命的事儿啊,不过看唐克面沉如水,我心里也有了个大概,微微一颔首道:“人,我是要定了,既然这样那就斗” 唐克一拍手,转身就往外走,看我还坐在原地,唐克过来拉我,“要斗就走啊,不准备东西还等上菜呢” 说到准备东西,唐克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儿,也不客气,随便找了个空瓦罐抱在怀里,拉着我和阿根就从村里出去了。 阿根没听到我们的对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刚刚和阿山相处了一会儿,知道阿山心意已决,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阿翠能给他解蛊,让阿山恢复正常,到时候再看阿山什么态度。 这样一来,阿根将希望都寄托到了我们身上,刚出了门就急急地问我们怎么办。 “斗蛊啊”唐克轻描淡写地说道:“她要是输了,就得给你哥解蛊。” 话说到这儿我有点儿茫然,“那我们要是输了呢” “说了,生死斗生死斗,输了当然死球了你放心,”唐克勾着我的肩膀,“我会给你烧金童,和很多很多玉女下去的” 我一巴掌拍开了唐克的手,“什么给我烧” 唐克一脸的理直气壮,“人是你要救,蛊当然你来斗,我说了我这人是没同情心没道德观的,你就说,救还是不救,不救的话这蛊咱就不斗了,现在立马就走” 这孙子是吃准了我肯定要答应这事儿,再加上旁边阿根正一脸哀求地盯着我,我咬着牙把唐克拽到一边儿,“你他妈又玩儿我是不是我问你,这斗蛊有没有危险” “当然有,不过你不一样,”唐克贱笑着拍了拍我的胸脯,“你忘了你可不怕蛊的” 之前的几次事情让唐克坚信我的体质似乎是不怕蛊的体质,但是我肚子里还有阴蛇蛊,这一点根本说不通。 唐克告诉我,斗蛊分很多种,阿翠说的这种生死斗,是最公道也最决绝的一种斗法两人分别炼制自己最拿手的蛊,互相喝下对方的毒蛊,待到蛊发时痛不欲生,谁先撑不住要求饶,就等于输了,不肯认输的话,有可能被蛊活活折磨致死。 “所以说,她要是受不了了,肯定会求饶,到时候等她自己给阿山解蛊,你说这是不是很公平公正公道” “我呸”难怪唐克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合着受折磨的人不是他我怒道:“那我要是死了呢” 唐克一脸郑重地望着我道:“你不会的,我保证。” 被他用这么严肃的眼神凝望,我浑身还有点儿不自在,姑且相信他一次。 为了炼蛊准备晚上的斗蛊,唐克要到山上去找毒虫,我们一行三人刚来到村口,就看到一群人在村口围观,人群之中紧紧围着的,正是我们那辆车。 “莫的是个啥精怪咧” “我看是绑架咧,你嘛子报纸包看过”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争论,原来是听到我们车里有人哀嚎,我一拍脑门儿,糟了,下车的时候光顾着追着阿山跑,把那疯子给忘得干干净净的 我们推开了村民,打开后备箱,把疯子从里面放出来,村民们一看纷纷骇然,以为我们是什么犯罪团伙在做绑架案,好在疯子一下车就抱着我的胳膊,脑袋还直往我身上蹭,看热闹的人一眼没什么意思了,这才都纷纷散开。 疯子拉着我死活不肯撒手,无可奈何之下,我们只好带着他一起上山。 路上,我有些担忧地问唐克,“人家炼蛊少则三五个月,多了那要三五十年,你就几个小时,能炼出来个什么鬼” “快有快的办法,你只管抓虫,”唐克蹲在路边的地上,一边拨动草丛,一边道:“记住,专挑最毒最凶的抓” 第五十五章 生蛊入喉 第五十五章 生蛊入喉 一听说要抓虫子我都怯了,还要挑最毒最凶的抓我对唐克骂道:“你是恨我不死吧” “你不懂,”唐克解释道:“就是因为时间不多,所以一定要毒虫,这种生死斗考验的就是临机应变的能力,时间在这儿限制着,能抓到越毒的虫子,炼出来的蛊就越毒自己的不够毒,就等着别人把你毒死吧” “那要抓多少种” 唐克想了想道:“先来九种吧” 还先来九种唐克说得倒轻巧,我连毒虫都不认识,去哪儿给他找九种去 “进了山你就知道了,你们城市里的孩子不懂,这山里面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了去了。 再说了,能下情蛊的都不一般,谁知道她到时候能炼出来个什么人家家里虽然没有蛊,但是不炼不等于不会。你的要是不够凶,怎么逼她认输” 唐克说的倒是头头是道,我都已经答应了斗蛊,这时候想退也没处可退,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抓虫子的过程我实在不想复述,首先是因为太恶心,果然就像唐克说的,什么奇奇怪怪的虫子都有,其次抓虫子这事儿我不擅长,过程说得太细,有损我光辉伟岸的形象。 不过,倒是也有让我意外的事儿,就是那疯子。 起初我还担心疯子给我们添麻烦,抓虫子的时候就让疯子远远站着,直到一只硕大无比的蚰蜒爬到我肩头,正想往耳朵上蹿,说时迟那时快,就是疯子一跃而起,把那巴掌大的蚰蜒捏在手里。 我们都以为他要吃,唐克连忙从兜里摸出半包不知道他珍藏了多久的饼干给了疯子,作为交换,唐克这才用根筷子把蚰蜒夺下来,塞进了坛子里。 疯子三两口把饼干吃得渣都不剩,这下算是尝到了甜头,立马无比殷勤地帮我们抓虫子。 有疯子帮忙,基本不用我们下手,才两三个小时,他已经抓到了好些虫子,唐克从中间挑了几种,有浑身五彩斑斓的毛毛虫,大肚囊的毒蚁,黑壳蝎子,还有几种我叫不上名字的虫子。 这几种虫子让唐克十分满意,下山的路上还啧啧有声道:“难怪只有湘西苗疆才有人炼蛊,到了别的地方,你想找这么多虫子也找不到” 我没答话,始终和唐克保持着一定距离,总觉得他怀里抱着的坛子相当危险,虽然知道不会破掉,可是想想就觉得慎得慌,尤其是那里面时不时传来阵阵怪声,脑海里一下就浮现出各种虫子撕咬挣扎的样子。 快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唐克找到一棵造型很有标志性的大树,在树底下抛出了个坑,将装着毒虫的罐子放进了坑里面,填土埋好。 我问唐克这就行了他拍拍手,擦掉手上的泥土,靠在我旁边神秘兮兮地笑道:“咱这个叫做速成法,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唐克一脸故作高深,“知道我这办法从哪儿学的吗” “呵呵,”我哼了一声,“反正不是从老爷子那儿。” 唐克得意地点点头,“行啊你,这是在我的熏陶之下智商见长,我给你说,这法子是我从老头儿章家拿出来的那本书上看到的。” 难怪我说唐克总是一个人抱着那破书埋头啃,合着就凭他也知道学习。 我对老头儿章家的那本书还有点儿印象,叫夷什么蛊什么的,也记不清了,那书是本古卷不假,不过书上说的法子到底能否生效,我觉得还要另当别论。 将一切准备就绪,我们也没回阿翠家,唐克说这叫职业道德,小姑娘年纪轻轻的,他要是在旁边看着,怕人家会紧张,到时候不成了我们欺负人了 唐克和阿山闲聊,疯子在树下挖土玩儿,我百无聊赖也是累了,躺在车里睡了一觉,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一看表,晚上十一点,旁边的唐克比我睡得还熟,呼噜震天响,被我拍了两把之后半天才清醒过来,直说时间差不多了,开工。 阿山在车上睡着,我们没喊他起来,车也没锁,我们俩就直奔白天埋东西的大树下去了,挖出了装毒虫的坛子,唐克在坛子上敲了敲,里面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响声,我和唐克这就抱着坛子到了阿翠家。 来到门口的时候,阿翠坐在吊脚楼上,正给躺在她腿上的阿山梳头发,两人看起来浓情蜜意的,见我们进门,阿翠眼帘微微抬起,“准备好了” “只差一步。” 院子里已经摆好了一张桌子,唐克来到桌子前,将坛子放下,找来了一把筷子和碗,让我摁着坛子。 “打开。” 唐克低声嘱咐了一句,我打开了坛子,就听到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乱窜,唐克将一根筷子放进去,一只红色的虫子立刻顺着筷子爬了上来 坛子一打开,血臭味立刻从坛子里冒出来,随着那蛊虫爬出来,臭味愈加明显,我连忙闭住气去。 只见那虫子长得极其可怖,身上到处都是脚,赤红色的身上还有绿色的条纹暗花,长得像个蜈蚣,可肚子上却横生出了六只蚂蚱腿一样的脚,尾巴高高翘起来,像蝎子,身上的液体晶晶亮,看得令人作呕。 唐克的速度极快,捏着筷子的手如同一道劲风闪电,迅速将蛊虫夹住,蛊虫的尾巴蜷曲着,高高翘起,想找地方下手却不得其所。 “拿双筷子。”唐克指挥着我,让我用筷子使劲儿夹这虫子,从上往下挤。 我光是看看那虫子就浑身发麻,拿起筷子的手还有点儿哆嗦,左手顶着右手腕,右手用尽力气夹在虫子身上。 筷子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下挪,夹到肚子的时候,那蛊虫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叫声,手上能感觉到这蛊虫的肚子有些肿胀,一路夹下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往下挤着,紧接着就是一阵差点儿让我背过气的臭味儿喷散出来,顺着那虫子胃部的地方,一串黑色的汁液流出来,掉在了唐克早已准备好的碗里。 这尼玛是排泄物吗 我看得咋舌,心说幸好这是准备给那阿翠的,要是让我喝这东西,我宁可自己了断了。 做完这一切,唐克心满意足地把蛊虫放进坛子里,他给我简单解释了一下,说这办法也是古书上交代的,因为时间仓促,用的是快招儿。 唐克之前把所有毒虫放在罐子里,任由它们撕咬,这留下来的最后一只本来毒性就很强了,而从它体内逼出来的这东西,并非排泄物,而是体内的毒囊,烈性无比,虽然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蛊,但是毒性是差不多的。 我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根本听不下去,忙摆手打断了他。 唐克往碗里倒了点水,搀和了一下,远远都能闻到那东西腥臭无比,要说喝,得有多大的勇气 唐克将碗推到了中间,冲着阿翠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就见阿翠满不在意地站起身来到桌子旁边,我这才注意到桌上已经有了一只碗,碗里飘着个指甲盖儿大小的黑点儿。 一看那黑点儿,唐克就笑了,“你这是自暴自弃了” “试试再说吧。” 我们互相交换了碗,我眼睁睁看着阿翠眼睛一闭,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端起碗来咕咚咕咚几口,将碗里的毒水喝了个精光,我浑身鸡皮疙瘩冒了一层,有这么一幕在脑袋里,甭管是多清灵的美女,也顿时全无兴趣了。 阿翠擦擦嘴,指了指我,旁边的唐克也从背后推了我一把。 我这时候才庆幸,幸好我没看阿翠是怎么炼蛊的,有些事儿不知道反倒比较好接受。 大家的目光盯着,我已经没了退路,权当是碗掉进了苍蝇的汤,闭着眼睛咕咚喝了一口。 可是这东西真的进了嘴里,我才知道所有的心理安慰都是没用的,我的嗓子眼儿跟上了锁一样,怎么都不肯咽下去,突然,一阵响动从我嘴里传出来,立马感觉身子发毛,尼玛那虫子居然是活的,还在我舌头上咬了一下 钻心的剧痛传来,我下意识就吐了,一口水全都原封不动地吐回碗里,可里面偏偏没有那只虫子。 与此同时,我就感觉嗓子眼儿发麻,什么东西已经从我嗓子眼儿里挤了进去。 第五十六章 花蛊定情 第五十六章 花蛊定情 阿翠拿出来那只虫子看着跟闹着玩儿似的,就是极其常见的黑褐色小甲虫,出门这么长时间,千奇百怪的蛊虫我也见了不少,相比之下,这只虫子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可是随着那只虫子从我喉管而下,肚子里一下好像炸开了似的,火辣辣的灼痛感比吃了一斤辣椒还让人难受,肠胃拧动着疼。 我本来还好奇那阿翠服下蛊毒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可眼下自己疼得半死不活,还哪有心思去看别人的笑话 肚子里的肠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扭在一起打结了似的,肠子被扯动着,起先只是灼痛,紧接着,便好像被撕咬,一阵阵针扎般的疼痛钻心蚀骨,我浑身已经像被泼了盆水似的,全身被汗水浸湿了,疼得撕心裂肺,我身子站不稳,倒在地上就打滚。 “不应该啊”旁边的唐克也慌了,连忙蹲在我旁边,“齐不闻,怎么个疼法” 我说不出话,感觉四肢在渐渐变得冰冷,身上烧得难受,手脚却好像被冻得发麻,几乎失去了知觉,攥着唐克的手也使不上力气。 眼前霎时间变成了一片血红色,唐克的脸变得扭曲起来,五官堆叠在一起,好像怪物似的。 “阿翠”阿山。 “唐师傅”阿根。 “齐不闻”唐克。 各种声音在我耳边交杂迭起,嚷嚷得人心烦意乱,我觉得自己已经有进气没出气,全身的力气如同水滴般,从我的指尖渐渐被抽离,痛感缠绕在胸口、腰腹、胯间,疼痛仿佛让身体都凝固如同打上了石膏似的。 “这个这个”阿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在我旁边大喊,紧接着,唐克将一只碗送到我的嘴边。 我的嘴唇已经冻得麻木了,根本张不开,被唐克硬把碗口塞进我嘴唇里,一股味道奇怪的液体自口腔涌入,滑过喉管,那液体冰凉彻骨,和胃里的灼烫交织在一起,我顿时觉得肚子好像一下胀了起来,一阵气体在肚子里游走,咕噜咕噜的,肚皮被胀得生疼,如同一只迅速膨胀的气球,随时都要裂开 耳朵里听到的所有声音都是断断续续变调扭曲的声音,眼前也只是一片血红的人影在扭动,我感觉疲累至极,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我眨了眨眼睛,眼皮很沉,像层老厚棉被,眼球酸痛,就跟一晚上没合眼似的,费了半天力气,我才终于能看清周围的情况,一睁眼就看到唐克正坐在我旁边,双眼通红头发凌乱地盯着我。 唐克好像一夜老了十岁似的,看到我醒来,这厮嘴唇动了动,一时间没说出来一个字儿。 我蠕动着嘴唇,嗓子干渴得厉害,嘴唇也像打了层石膏一样,皴裂得全是一层硬皮,我声音干哑道:“没死” “没有。” “那,赢了” 被唐克扶起来,我转头望旁边看了看,就看到对面坐着个纸人,脸色惨白,把我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撑着桌子勉强坐着的阿翠,她正盯着我们看着,眼睛散发着幽蓝的光。 见我在凝视她,阿翠并无反应,好像没看到我似的,我示意唐克扶着我在她对面坐下。 “阿翠” 我刚说完一句话,就看阿翠的脑袋动了动,左右转动,好像在寻找说话的方向,我心头骇然,伸出只手有气无力地在她面前晃了晃,这就听到背后的唐克道:“不用试了,瞎了。” 难怪她的眼神看起来涣散而毫无焦距。 我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儿,一下子愧疚得不得了,虽然是想救阿山,但是害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儿失去双眼,这代价有些太惨痛了。 但是唐克也说了,这就是斗蛊,既然决定要斗蛊,就要做好所有心理准备,这还仅仅只是瞎了眼,至少还保住性命,这样已经算是幸运了。 昨天晚上,我中蛊之后就陷入了昏迷,而阿翠也被唐克下的蛊折磨得痛不欲生,即便如此还是不肯放弃,最后还是阿山不忍心看阿翠再受苦,求唐克给解蛊,但是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等蛊解了,阿翠的眼睛也瞎了。 “也不能完全说是瞎了,”唐克好像是在对我说,又好像是在对阿翠说,只听他喃喃道:“双目失明是因为体内的余毒,如果能将余毒排出的话,或许也有重新恢复视力的可能,不过,要一段时间来调养,才能排清余毒。” 唐克口中这所谓的一段时间,短则三两年,长则十年八年,都是说不好的事情,只是这女孩子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注定要在无休止的黑暗中度过了。 “愿赌服输。” 阿翠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路,她的双眼已经失去了之前的清灵,毫无焦距地望着远方,“但是我这样,是没办法了,解蛊还要请你们来帮忙动手。” 情蛊,分门别类,有很多种,阿翠下的这种情蛊更是早已失传多年,听说她还会这办法,唐克也很是惊奇。 蛊苗的女孩儿,最小的从四五岁就开始炼自己的情蛊,一炼就是十年,这十年中用自己的血气来喂养,让情蛊完全侵染上自己的气息,方能将自己的样子刻在被下蛊的人心中。 阿翠也是年纪小小就开始喂蛊了,她的这种情蛊,取的是九只毒蜂,关在一根竹筒中互相撕咬,平日以花粉蜂蜜喂食,待到长大后,再每月取自己的经血来喂。 十年为期的炼蛊结束之后,将情蛊封存,遇到了心上人后,将蛊下在一朵花上,趁着鲜花枯萎之前,将花送给心上人,只要对方轻轻一闻便会中蛊,这时再用那竹筒在心上人的后脑上轻轻一敲,这人的心自此就跟着下蛊的人,再不改变。 “想要解蛊,要取四十九朵鲜花的花粉,晒干后研磨成粉末,以榵草、合欢籽和并蒂花煎水煮沸,撒入花粉,每日吞服。” 听阿翠说完,唐克冷笑一声,“别介,该说的一次性都说完” 阿翠尚有私心,说的这几味药就和我中了阴蛇蛊喝的那些药一样,只能暂时止痛,并不能真正解蛊除根。 “其余的,就是我自家法门了,”阿翠淡淡道:“你先将这些东西准备好,解蛊的方子我自然也会给你准备。” “还是现在准备好了最好。” 阿翠看不到我们,目光之中的淡然有种不怒自威,她深吸了口气,“你们今日便要将他带走” “废话,”唐克蛮不客气道:“要不再给你留着玩儿两天” 妈的这孙子说话要多损就有多损,我摆摆手让他闭嘴,对着阿翠道:“不如这样,你准备解蛊的东西,我们去准备驱余毒的药,趁着这时间,你也和他再叙叙旧吧。” 阿翠没说话,让阿山扶着自己到了后院。 唐克探头看了一眼,说是怕阿翠跑了,我白了他一眼,“请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龌龊。” 阿翠是那种看起来很淡然的女人,我有种直觉,她是不会逃跑的,更何况还有阿根在门口守着,我就拉着唐克到山上去摘花。 山间小径,野花丛生,我伸了个懒腰,“别说,下次要不你也来斗斗蛊,这个中蛊之后的滋味儿还挺爽,通体舒畅的。” 我不是在逗唐克,真是觉得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全身好像刚做了个泰式,说不出来的舒服。 唐克哼了一声道:“那是,该拉的拉,该吐的吐,你这是做了个全身排毒,肯定舒服。” “要不我去问问阿翠,她那蛊还有没有了,你也来一个,反正有解药,你怕个球” 唐克怒道:“有个球的解药齐不闻,你特么当时那德行差点儿把老子吓死,亏了有阿根送解药过来” 阿根 我中蛊之后,意识朦胧中确实是听到了阿根说话的声音,但要说是阿根送来的解药,我还没这印象,再说了阿根他会解蛊他要是会,找我们干嘛 第五十七章 无药可救 第五十七章 无药可救 见我不相信,唐克也不跟我多费口舌,直说让我等会儿自己找阿根去问。 其实我也不急着知道真相,反正我的蛊都已经解了,眼下解决阿山的事情最要紧。 山上的山花虽然多,可是说是要凑够那么多种,还是挺难,摘了几朵之后,就发现没什么其他的种类了,我随手摘一朵,唐克便跟在后面道:“哎哎,有了” “有了你找去啊” 俩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正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背着竹篓过来,唐克上前笑眯眯地将姑娘拦住,“妹子,问问你,这山上哪儿能采花” 唐克本来就一脸痞相,这话把人家姑娘吓得一愣,我一把将唐克拽到我背后,晃了晃手中的山花,对那姑娘道:“我们想找几种花,这山里哪一处的野花多” 这姑娘倒是能听懂普通话,就指着前面道:“我去闸儿沟采药,你们跟我去咯,闸儿沟的花最多嘞。” 我和唐克一声道谢,就跟着姑娘往前走,半个小时之后,就到了姑娘说的闸儿沟,“那个嗦。” 姑娘给我们指明地方,自己就去采药了。 我和唐克往花丛里一探,跟见了宝贝一样,就看这不起眼的山沟沟里长满了奇花异草,都是些我们叫不上名字的。 姑娘采完药也来帮我们摘花,一边摘花一边闲聊,问我们村口的车是不是我们的。 “那车好贵唻”姑娘一脸唏嘘,“咱个寨子以前从没得来过这么好的车,哎昨个夜下来的人和你们一道的” 姑娘说,昨天半夜村里来了好几辆车,至于什么车嘛,在她看来和我们的车都一样,她们这穷乡僻壤,一下来了这么多外面的城里人,难免觉得惊奇。 我和唐克摇摇头,还不等发问,就见那姑娘又好奇道:“你们找阿翠,来寻那阿山回屋唻” 姑娘的眼睛一眨一眨,眼里满是不经尘世的单纯,我被这问题弄得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回答,抿嘴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都知道咧,”姑娘撇着嘴,埋怨我不肯告诉她,“把子大的地方,谁个不晓得阿山是中蛊留下来的。” “你们村里人都知道阿翠会下蛊” 姑娘点点头,蛮不在意。 这我倒纳闷儿了,在湘西一带,草鬼婆是很受人敌视的,普通百姓根本没人愿意和草鬼婆打交道,都怕会被草鬼婆下蛊,可是从这姑娘的话里听,是对阿翠并不反感。 “阿翠头个几年到寨子住下,和我们处得好的咧,谁家有个嘛子事儿都邀她帮忙,阿翠就笑着应下,没见哪个说草鬼多骇人”说到这儿,姑娘话锋一转,“你们个不要害她,阿翠不害人,没个坏肉。”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世上好多事情不是凭一句好人、坏人来界定的,这姑娘一双不谙世事纯净如真的眼睛里干净得容不下一点儿恶意,被这样的眼神望着,我浑身不舒服,不知道如果她得知阿翠因我们变成瞎子,会用怎样的目光看我。 唐克知道我心里过意不去,忙拉着我说还急着回去办事儿,俩人便快步走了。 下山的路上,我一阵唏嘘,唐克却摇摇头,“你不能总这么死心眼儿,往后要遇到的事情多了,别人还没怎么着,你先被自己道德绑架了。” “这不是道德绑架” 我刚反驳一句,唐克便打断道:“变通,明白吗要学着变通,没有人能当一辈子好人,做了坏事儿也不一定就是坏人,对待什么人就要用什么方式” 话还没说完,我和唐克已经到了村口,就看到前方有个人影一路狂奔,我光看到了个背影,越看越觉得眼熟,“阿山他怎么跑出来了” 阿山正追着一辆车往前跑,我也跟着追上两步,眯着眼睛一看,那辆车我曾经见过,就是上次我和唐克夜里到寺庙找线索的时候,看到的那一支车队中,贴着只哆啦a梦的那辆路虎。 路虎在乡间小路上疾驰,卷起了一阵尘土扬烟,我们一直追到村外,路虎已经一溜烟的没影子了,阿山还要追,被我和唐克摁住。 我一看,阿山脸上有几处瘀伤,眼眶被打青了,嘴角还挂着血丝,不免惊愕,问他是谁动手,阿山却不回答,只是对着路虎消失的方向大喊道:“阿翠阿翠被他们带走了” 紧随其后的阿根也赶过来,那一身的伤比起阿山也不相上下,就听阿根喘着粗气道:“你们前脚刚走,屋门来了一把子人,说个带阿翠要走,我和哥么得拦下。” 阿根说,那一伙人有四五个,进了门二话不说就拉着阿翠要走,兄弟俩舍命相夺,被人暴打一顿,这伙人把阿翠塞进车里就扬长而去了。 “那伙人和阿翠认识”我问。 “好像认得” 阿根回答得含混不清,事情发生得太快,他到现在还没捋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听得一头雾水,更想不通的是,怎么这么巧,被我们在这里又碰到这支车队了我把我的疑惑告诉唐克,他眯着眼睛想了想,让我拿手机查地图。 这伙人是从我们之前那个县城来的,从那个县城标记一个点,连线到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将这条线反向延伸出去,就是他们来的方向,应该是从川地来的。 难不成也是从埁都市来的 听了我的猜想,唐克连忙抓着阿根,问他有没有记住车牌号,阿根摇摇头,他们县城的车不多,阿根更是连摸都没摸过车,没有记车牌号这个意识。 “我擦。” 唐克骂了一句,这样一来就无从下手,连线索都没有,我们到哪儿去找阿翠现在手头虽然有了解蛊的药引子,但是真正解蛊的药还需要阿翠来调制,而且下情蛊的时候,还需要下蛊人的头发、指甲或血液,这几样东西必须从阿翠身上找。 要是找不到阿翠,阿山这蛊可就解不了了。 之前我还想,这次的事情虽然让我吃了点苦头,但比我想象中要顺利,谁知道临门一脚还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眼看着阿山迷迷瞪瞪地望着远处,三十几岁的汉子哭得像个小孩儿,阿根就急了,问我们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我和唐克对视了一眼,唐克咬着牙摇摇头。 “如果是斗蛊之前,我还有点儿把握,但是现在再看,不行。” 唐克很少会亲口服软,可能事情的确不一般,我不死心地问道:“为什么” “你知道斗蛊的时候,阿翠给你下的是什么蛊吗” 我摇头,认不出那虫子。 唐克摇头苦笑一声道:“那个根本不是虫子,是一种气。” “不可能吧” 我实在难以相信,毕竟我是当事人,虫子从我嘴里钻进去还咬到了舌尖的感觉到现在仍旧很清晰,实打实的东西,能飞能动,唐克却说是一股气,这不是骗傻子嘛。 唐克耐心地解释道:“我们眼中看到的虫子,只是一种形态,而非本质。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我摆摆手,“甭管我明不明白,你说你的。” “这是恨蛊的一种,以气凝化成各种形态,也有可能是水,也有可能是一片树叶,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一种怨气恨气” 唐克说,恨蛊是一种很古老的蛊毒,已经好多年没听说过有人炼这种蛊了,这种蛊从字面来看,就是以怨恨之意炼制的蛊,实际炼制的时候,也不需要像我们一样到处找什么毒虫毒物各种材料,想炼恨蛊,只需要恨意,也只有恨意。 如何将恨意凝化为实物,过程非常复杂,不多赘述,总之是很难炼成的,不但要有足够的功底,更要有绝对的怨恨。 “那丫头连恨蛊都能炼出来,她下的蛊,你猜我能不能解”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下没话说了。 阿根求助的目光十分哀切,但是眼下想给阿山解蛊只有两条路,要么找到阿翠,要么另寻高人。 最关键的是,阿翠被抓走了,在下蛊人和中蛊人分别的情况下,阿山体内的情蛊会将他慢慢折磨致死。 第五十八章 疯子装疯 第五十八章 疯子装疯 山村里的空气很好,天穹仿佛触手可及,只是一片乌云飘来,遮住了头顶的日光,村落仿佛被一口大黑铁锅扣着,暴雨将至,压抑的气氛令人喘不过气。 我们在村里找了几户人家打听阿翠的事儿,她被抓走的事情很快在村里闹开锅了,一些村民义愤填膺地抄起了下地用的家伙事,就说不管怎样也要把阿翠给抢回来。 在西南一带这些自古以来就很排外的村子里,阿翠一个二十刚冒头的女孩儿能让大家拿她当亲人来看待,这人品,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了。 但大家嘴上说是要去把人追回来,一提到要怎么做的时候,又都如同没头的苍蝇,一窝蜂地没处下爪了。 阿翠是两三年前到村子里来的,只身一人,买了块地,这女孩儿不爱说话,但是能看得出心地善良,和大家很快打成一片,邻里邻居也对她这么个孤零零的小姑娘很照顾,可奇怪的是自始至终都没人知道她孤身一人为什么要跑到这穷乡僻壤的村子里来,而这两三年的时间里,竟然没有发现一个外地人来探望过阿翠,她就像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起初还有人几度为此怀疑她是什么精灵鬼怪的。 这让我不由得冒出了个联想,会不会说,阿翠是为了躲避什么人,躲到这个村子里来的而她躲避的那些人,恰好就是我们看到的那支车队的人如果真是如此,那么阿翠成为众人目标的原因,肯定是她下蛊的本事,唐克说过,阿翠用的一些下蛊的法门都是几经失传的古法,被人觊觎也是常理之中。 要这么说来,那支车队也和蛊毒之类的事情有关。 唐克懊恼地跺脚,指着阿根骂道:“连个车牌号都记不住凡是埁都道上的人,别说个车牌号,你给我根他的头发,老子都把他掘地三尺找出来” “行了,”我拍着唐克的肩膀,星星点点的雨滴掉在我脸上,我擦了一把道:“都下雨了,先回去再说。” 我们暂时来到阿翠的家里避雨,阿山有气无力地坐在吊脚楼的门廊上,像条狗一样望着外面,期盼着阿翠的身影出现在栅栏门外。 但是凭我的猜测,如果阿翠为了躲避那伙人,不惜隐姓埋名躲到穷乡僻壤,那她这次,八成是回不来了。 阿根则在一旁愁眉不展地唉声叹气,说是好不容易碰到我们这两个高人,要是连我们都没办法,那这次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看阿根急得要哭出来,也摇摇头,唐克这货没心没肺的,倒是歪着头望着阿根道:“你不是会解蛊吗” “我”阿根连连摆手道:“瞎个说,我哪有师傅们这膀子能耐” 阿根不像会撒谎的样子,我眼睛瞪得溜圆,“不对昨晚斗蛊的时候,是你送来的解药” “是我,但是不是我”阿根看我脸色狰狞,也发慌了,语无伦次道:“咋个说嘛,那不是你让我拿来的” 唐克当即一声大骂道:“放屁老老实实的,别让我知道你撒谎昨晚我们俩一直在院子里没出去,谁让你拿什么了” 阿根急得眼窝通红,比手划脚道:“疯子是疯子” 阿根说,昨天晚上他在车里睡觉,看到疯子突然跑过来,端着碗东西给阿根,只说是解药,是我和唐克让阿根给送过去的。 这话一听,我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我和唐克绝对没这么做过,从逻辑上就说不通,要真是解药,那我当场就喝了,用得着过一遍疯子的手再说了,要真是救命的东西,更不可能让那疯子碰了。 “两位师傅,豆儿大个事,我和你们包得撒谎嘛。再讲个,那疯子神乱胡气的,看嘛怪兮兮哩。” 既然排除掉我们三个,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解蛊的药,是疯子弄到的。 我后脑勺都冒了层汗,唐克也倒抽一口凉气道:“艾玛我要知道这解药是疯子弄到的,怎么也不会让你喝。” “未必,”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向上抽了一下,“万一他不是疯子呢”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那疯子不对劲儿,且不说别的,他钻进后备箱里一声不吭地躺在车里,要是个正常的疯子,早就闹起来了吧当时也多亏那条鬼黑蛇蹿出来,不然的话,他装疯卖傻不知道跟着我们到什么时候。 听我们说到这里,阿根也连连点头,“对嘛,我就看着怪兮兮啰,昨个我在车里扯呼,他过来不急不乱地,在车头那钮钮上鼓捣一下,车后门就开了,你个说那疯子嘛,咋个会鼓捣车车” 阿根说的是那疯子会开后备箱,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一个画面在我们面前一脸痴呆相的疯子一改傻样,表情严肃地拉开车门,在中控上打开后备箱的按钮,然后 我和唐克一下反应过来,疯了似的往村子口狂奔而去。 车其实从昨天就没锁,情况实在太混乱,谁还能顾上什么车。 顶着瓢泼大雨,说是疾驰,实际上刚跑了两步,地上的泥泞就把裤腿儿都裹住,脚都抬不起来,更别说跑了,最后鞋陷在泥里拔都拔不出来,我拎着两只鞋光脚往村口跑。 大雨模糊了视线,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渐渐觉得不对劲儿,从周围朦胧的景观依稀来看,我已经跑出村口几十米了,可在这个过程中,我始终没找到我们的车。 我不甘心地又跑回去一遍,豆大的雨滴下,视线范围只能维持不到三米,我恨不得跟瞎子似的伸手到处摸,可是在一片天地相连的昏黄中,就是没看到我们那辆车 一阵泥水迸溅在我脸上,旁边的唐克跳脚怒骂,这下我也不得不接受事实。 疯子把我们的车开走了。 “这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已经回到阿翠家的我们站在门廊上,让阿根端着水盆往我们身上泼,好冲掉满身泥沙,唐克一边洗一边絮絮叨叨地骂道:“亏老子以前每次见到疯子乞丐都给点儿钱” 我并没有唐克这么郁闷,冷眼瞥着他,因为租车的时候用的是他的信用卡。 我现在只是考虑一个问题,这个疯子到底什么来头,仅仅只是个贼这年头偷东西还要装疯子,也太处心积虑了吧。 但是话说回来,我总觉得疯子是有意要接近我们,介于这一点,本来我打算直接出发的,现在看来还有必要回去那县城一趟。 事不宜迟,雨一停,我就打算回去,但是光凭两只脚,累死了也走不到地方。 好在唐克是个财迷,自己一人常年在外,钱都随身带着,没便宜了那疯子,我们俩就用身上的钱找老乡雇了个三蹦子送我们到汽车站。 阿山死活不肯走,强拉着他出门,这小子就躺在地上打滚,弄不好被人以为我们是拐卖人口的,阿根要跟我们回去,只好给邻居留了点钱,嘱咐人家帮忙照看一下,说是照看,也就是把阿山锁在家里不让他出门,每天送点饭什么的。 直到现在,我才体会到人生的无奈,总看电视上报到农村有些人生了病只能等死,那并非铁石心肠,确实是没有办法,人生艰难,没办法的事情多了去了,唐克拍拍我的肩膀,说将来会遇到更多,那种我们看着心酸却又手足无措的事情,只能求老天保佑这种事情不要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 一路上也艰难,等我们抵达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我们一路上都在商量着怎么着手调查那疯子。 阿根说,他们那地方虽然叫个县城,但是人口不多,就那么几家几户,根本没人知道疯子的来历。 我倒是觉得那个李神汉有点儿猫腻,唐克也点头赞同,我们商量着打铁要趁热,到了县城,就直奔李神汉家去了。 第五十九章 陌生来客的一场戏 第五十九章 陌生来客的一场戏 我们刚进阿根家,阿山的媳妇就迎了出来,看到只有我们三个人,阿山的媳妇身子一软,坐在旁边的藤椅上就不说话了。 男人没了,一家的支柱也没了,对于一个乡下的女人来说,那是塌了天的灾难。 不过我们不方便安慰,当时也是着急,让阿根开了三轮车,三人就直奔李神汉家。 绕着乡间土路九曲十八弯的走着,阿根轻车熟路,就是这三轮车快不起来,一开快了,人就跟坐上摇摆机一样,脑袋能甩到后背去。 等到了李神汉家时,我连胃都快吐出来了,浑身冒虚汗,被阿根扶着从车斗上掉下来,走路摇摇晃晃,像踩着棉花,浑身的肌肉还在神经性地痉挛,一抽一抽的。 阿根毕竟还要在县城里讨生活,不方便得罪李神汉,远远在岔路口上等着,他给我们指明了方向,我和唐克就借着暗淡的灯光往李神汉家走,他家的栅栏门没关,进门的时候,房间里散发着柔和的油灯光亮,还有一阵中邪似的呢喃,我探头一看,两间正屋一间暗着,亮着的那一间贴着墙边摆着一张钢丝床、一套布沙发,还有些桌椅板凳。 正中间的空地上,两个人一站一跪,跪着的那个赤身,浑身缠了好几圈红线,站着的那个正端着碗水围着跪着的那个绕圈,嘴里念念有词,刚刚那中邪般的呢喃就是从站着绕圈这人嘴里传出来的。 应该就是李神汉。 见到李神汉正在给人看病,唐克二话不说一脚踹开门板就进去,响声惊得李神汉睁开眼睛,嘴里叽里咕噜的说词儿也停了,还不等他开口发问,唐克已经一把捏住了李神汉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顶在了墙上。 “何方神圣何方神圣” 李神汉个子不高,被唐克顶着,两条腿在半空直晃荡。 我也跟着进了门,这才看到除了跪在地上的男人之外,墙边的床上还坐着个女人,没穿衣服,两块白肉松垮垮地挂在胸前,见我们进来惊得一声大叫,抓起旁边的枕巾盖在身上,羞臊地躲在墙角。 在一些观念落后的农村,还有人相信什么所谓的和合术,说是请大师以和合术做法,就能保证夫妻俩相亲相爱永不变心,说是那么说,不过也只是骗人的把戏罢了。 大概瞥了一眼,我也看出来这李神汉在做的应该就是和合术。 这基本就可以肯定李神汉是个骗子了,八成不光骗钱,还骗色。 李神汉被唐克挂在半空动弹不得,气若游丝地问道:“你们到底要嘛子哟钱在抽抽里,自己翻咯” “钱”唐克愣了一下,也是条件反射,“你有多少钱” 我咳嗽了一声,唐克立马反应过来,松开了李神汉,反手就是一巴掌,脆响地抽在李神汉脸上,“老子要你的钱” 跪在地上那男人双手捂着胯下,也是被这一幕看呆了,一时间没了反应,本来唐克就是一脸凶神恶煞,一般他动手时,别人连还手都要犹豫一下,我生怕事情闹大了,摆摆手让那一男一女赶紧走,随手将他们的衣服从桌上扔过去,俩人连穿都来不及,抱着衣服光着屁股就跑出去了。 见唐克挥手又要打,我低声一句道:“你他妈上瘾啊” 我把唐克拉开,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指着李神汉道:“这个李大师,你不用怕,我们今天过来是有事相求” 话还没说完,唐克在旁边忍不住乐了,原来有事相求就要上来先给人两巴掌,是,这话说了我自己也不信。 我没理会唐克,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有个朋友中蛊了,听说你能解。” “不得解不得解”李神汉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哦,”我抿着嘴,不过只是几句话,已经能看出来这李神汉是个吃硬不吃软的老油条,既然这样那就有另外的办法对付他,我笑了笑,“可是我听说你能解,连解蛊的药引子都非同一般,是吧” 李神汉愣了,瞪大了眼睛盯着我们,嘴唇抽筋似的,一动一动的,就是吐不出来半个字儿。 旁边的唐克配合得很好,趁着李神汉心里正琢磨如何开脱的时候,一巴掌从李神汉的脑门儿顶抽过去,“说” 一般而言,对付撒谎的人有个技巧性的方法,提出问题之后,只要听到对方岔开话题或者根本不答腔时,那这人肯定是在思考,脑袋里前思后想捋顺自己所有的线索,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打乱对方的思路。 因为本来谎言就是虚无缥缈的,一旦思路断了很难再接续,而且人的思维会在一次思考之后进入疲乏状态,自身会本能地抵触将同样的思考再进行一次,在这时候打断,那这谎绝对破洞百出,基本上是没法圆了。 李神汉抱着脑袋拖着哭腔,“说嘛子哟说嘛子哟” “告诉你,我是阿山家请来解蛊的人,我听说用疯子的血做药引子,这主意是你出的,”话说到一半儿,我就没有往下继续多说,扬了扬下巴,指着李神汉道:“这疯子现在就在我手上,你和他聊聊” 无数人都在强调,语言是一门技巧,任何行业都有自己的语言技巧,不管是销售人员还是刑讯审问人员,做律师的,自然也有律师的技巧,我故意把话说了一半,留一定空间让李神汉自己进行主观联系,同时做出威胁性的暗示。 果不其然,我这话刚说完,李神汉立刻跪地告饶,哀嚎着道:“都是那疯子指挥的嘛我有嘛子都不晓得他给我钱还在抽抽里,给你噻” 李神汉说着爬到了墙角的老式立柜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沓钞票,看样子有个两三千。 趁李神汉拿钱的时候,我和唐克相视一笑,这么说来事情就有眉目了,唐克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斜靠在床上,对着我竖起了个大拇指。 刚刚的话已经彻底把李神汉给唬住了,接下来基本不需要我们逼问,李神汉竹筒倒豆子一般,自己全都招了。 那疯子是几个月前就到县城里来的,兜兜转转一直在找什么,有一天半夜,李神汉一回家,就看到疯子正坐在自家的沙发上喝小酒,李神汉刚想把他赶出去,疯子就从兜里掏出了几千块钱摔在桌子上。 李神汉虽然有钱,但只是比其他种田的普通百姓富裕点儿,给人看病收的也不过是五十一百的红包,占了个不用吃苦游手好闲罢了,看到这钱,李神汉眼睛都直了,这得扒了多少女人的衣服啊呸,这得给人家做多少次和合术才能赚这么多钱 再看那疯子,只觉得疯子眼神很锐利,根本不像平日里疯疯癫癫的样子,李神汉一下就明白了,这疯子是在装疯。 疯子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开门见山地给李神汉交代起来,说是过两天,阿山家的人会来找他看病。 其实那时候阿山中蛊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世人皆知,李神汉听完就摇头,他那两把刷子,骗骗人还行,真给人看邪病,容易没吃到肉还沾一身骚。 “不用你去治,你到时候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 至于疯子的指示,就和我们从阿根口中听说的过程一样了,那李神汉是如何说那疯子的血是奇物之类的,如此这般。 李神汉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才停下来,像只猫儿一样,身子弓着,不敢跟我们直视,目光就装作不经意地扫来扫去,用余光偷看我俩的脸色。 “说,”唐克敲了敲旁边桌子上的玻璃板,“该说什么继续往下说。” 李神汉被唐克这一声吓得哆嗦一下,拖着哭腔道:“这下真没了咯” 我对唐克使了个眼色,看李神汉这样子,确实是都说完了,我清了清嗓子,“你和那疯子一共见过几次平时怎么联系的” “他来找我的,就那一次,别个时候在县上见到,他又包让我和他讲话嘛”李神汉眯着眼睛,好像在回响,唐克又是一巴掌要落下去,反倒把他吓得记起来了,拍着脑门儿连连道:“对电话他给打个一次手机,就这” 李神汉掏出他那砖头似的老款山寨手机晃了晃,翻出了个号码给我们看。 我拿出手机,对着那号码拍了张照。 第六十章 三步取一,一招制敌 第六十章 三步取一,一招制敌 人,毕竟还是动物,做事儿都是遵循本能的,目的只有两个,或是利,或是欲,这疯子让李神汉帮忙在中间牵线搭桥,让阿山家人用他的血来给阿山解蛊,对疯子有什么好处 几者之间肯定不存在欲,那且说利,为了骗钱只是一档子事儿的买卖,能骗多少更何况如果只是为了骗钱,疯子为什么要装疯凭我们看到疯子那本事身手,有绕这么一大圈子的功夫什么钱赚不到 思来想去,我和唐克把疯子这事儿先放下,嘱咐李神汉要是碰到那疯子必须及时和我们联系后,我们俩就从李神汉家离开了。 除了一个号码,基本是无功而返,我查了一下归属地,电话号码就是在当地办的,打了一下也是关机,估计根本就是个临时号码,用完了就扔了。 我们回到阿山家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阿根还在,但是阿山的媳妇走了,听说是一大清早起来就坐车去了那个小山寨,过去照顾阿山。 关于这件事儿,我和唐克很惋惜,但是毕竟是超出我们能力范围内的事情,除了惋惜,没别的办法。 唐克说,蛊,其实也不是解不了,不过情蛊有别于其他蛊,是在精神上对人进行控制的,如果来硬的,阿山也恢复不了以前的样子,下半生估计也是疯疯傻傻的过了。 但是如果不解的话,短则三月,多则三年,阿山肯定会死在情蛊的折磨之下。 事情是人家的事情,解决方法肯定让人家自己做选择,我们说了之后,阿根有些犹豫,阿山的老爹则放了硬话,要是疯疯傻傻,不如就别活了,反正是自己做下的孽,是死是活,全看他的造化。 阿根送我们出门的时候悄悄告诉我们,他最近肯定会去找阿翠,想办法让阿翠把阿山的蛊给解了。 从阿根家出来,我还长吁短叹的一阵惆怅,似乎明白了老爷子当初为什么学习风水方术这一行,也明白了为什么每次遇到了不能解决的事情,他都会愁眉不展一阵子。这世界上是没有什么毫无一己私欲、完全无私伟大的人,说白了,治病也好救命也好,都是替自己刷成就感,既然有成就感,肯定也有挫败感。 我正唏嘘的时候,唐克一巴掌拍在我肩头,道:“你还有工夫替人家惋惜呢你先替自己惋惜惋惜” “我惋惜什么” 唐克冷笑一声,没有答话,而是先过来捏了捏我的腿,“行,还算结实,那就这么着了。” “什么就这么着了怎么着啊” 唐克一拍自己的大腿,“车都没了,腿儿着呗11路公交车,想走到哪儿走到哪儿” 我们身上的钱根本不够再租车,而且唐克现在对“租车”这俩字儿过敏,我只要一提租车,唐克的脑袋跟拨浪鼓似的就开始往外甩脏话,押金是从他信用卡上扣的,要是车找不回来,唐克半年的收成都打水漂了。 但是我们在县城里转了两天,那疯子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了。 其实可能丢的不是我的车吧,我倒没那么紧张,再说自己开车也累,接下来的路我们只能坐乡村巴士,我倒乐得清闲。 崖塔县跟这儿有一段距离,在网上都查不到具体的转车方案,我们要先坐小巴车前往另一个大县城,从哪儿坐一夜火车,到了之后如何转长途车,还要到了地方再说。 小县城的乡村巴士一天只有一班,我和唐克做好决定的时候距离开车就二十分钟了,一路狂奔过去,连饭都没来得及吃,才发现那车上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还要等人坐满了才发车,让我们很是郁闷。 俩人百无聊赖,大眼瞪小眼地坐在车上发呆,我干脆靠在车窗上打盹儿,迷迷糊糊中感觉车已经开出去了,在乡间公路上颠簸,感觉好像跟摇篮一样,累了几天,睡得也香,不知不觉竟然睡梦魇了,明明感觉到手机在深山震动,我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啊,啊,对,嗯” 唐克的声音在旁边响着,我一个激灵就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看到唐克正拿着我的电话在说什么,我还没来得及问,唐克已经挂断了电话,就看他一脸凝重地望着我。 “怎么回事儿谁让你接我电话了”我郁闷地抢过电话,想看看是谁打来的,唐克却摁住我的手,“没想到你在外面还有个小情人呢” 周围的乘客立刻向我俩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我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打的电话” 我说着打开手机,看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号码归属地在埁都。 “没什么,警察打的,你们家丢东西了。” 唐克一本正经,嘴里却是想一出说一出,我被他弄得云山雾绕,唐克凑在我耳边低声道:“你认识个刑警队的吧,人家打电话来找你问点儿情况。” 一听说刑警队几个字我就有点紧张,“问什么情况丢什么东西了” 我想该不会是我的小茶楼出什么问题了吧,却看唐克摇摇头,“太平间,老头儿章的尸体没了。” “什么” 我没控制住,张口便叫了一声,引来前后一阵好奇的目光,车上坐着的都是进城办事儿的老乡,还有几个见过大世面的城乡洗剪吹,大家一脸的纳闷儿,唐克瞪了我一眼,挪着屁股跟我保持距离,那目光好像看到了一只傻x。 好吧其实我不是故意的,就是震惊,特别的震惊,老头儿章的尸体不见了怎么可能 打电话来的是刑警队那个汉子,上次在广兴古货碰上的那队便衣的头儿,一直想跟我要个真相那个,我倒是说我会去找真相,找到了或许会告诉他,但是我只是说或许。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 唐克说,那个汉子在电话里说老头儿章的尸体本来放在停尸间里,而他们调查这件案子也一直没个头绪,他前两天不知道怎么抽了筋,突然想去看看那具尸体,谁知道过去了却发现尸体不翼而飞放尸体的冰柜被锁得好好的,没有撬锁开锁的痕迹,但是尸体就是不见了。 停尸间的工作人员没理由监守自盗,最关键的是,局里对停尸间把控非常严格,三步一个摄像头,但是那天前门后门摄像头都没有发现有人把老头儿章的尸体抬出去。 这不叫不翼而飞,还能叫什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但是这件事情绝对和我们正在追寻的真相有关系。 见我一脸愁云,唐克摆摆手安慰我道:“你放心,人家没说和你有关系,就说你要是知道什么消息,跟人家汇报汇报。” “不知道。”我摇头,我还在等着他能给我什么线索呢。 关于老头儿章的尸体被人偷走的事情,我最关心的,是偷走尸体的人到底是谁,无论他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样做,都肯定跟我们有关系。 我给刑警队的人打了个电话,对方和我谈了个条件互利互惠,线索交换。 出于私心来考虑,我不知道他能给我提供什么样的线索,而且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我家老爷子在这件事情里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嘴上虽然一口答应下来,但是接下来的事情,我打算先按兵不动。 对于我的决定,唐克忍不住赞扬,“行啊,脑子终于开窍了。” 我斜睨他一眼,“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齐不闻,你记着,人在这个社会上,根据不同事件会扮演不同身份,你现在不是律师,没有义务做什么正人君子当然了,我不是说让你做坏人,我只是劝你,三步而取其一,一招制敌。” 唐克说的三步取一,是下棋的规则,放在为人处事上,一点都不为过。 人之所以会纠结痛苦,大多因为目光短浅,如果将人的生命比作一条直线,遇到的每一件事都是这条直线上的一个点,目光放长远一点,将自身从局内退出去瞻观全局,才能看到真相。 当一件事情不能变好的时候,最好的对策是静观其变,大道理很多人都明白,做的时候却当局者迷,就像我现在,盲目乱动反倒会将自己置身于谜海之中,少做,好过乱做。 我看了眼窗外,夜色迷离,周围的景观渐渐变得繁华,我们已经驶入了市区。 第六十一章 路遇药商 第六十一章 路遇药商 火车票是唐克让伙计在网上买好的,我们并不着急,下了车,门口刚好有个商场,我和唐克进去买了点户外用的衣服鞋子和背包,轻装从简。 车站里人头攒动,唐克拿着我俩的身份证在自动取票机上取了票,人还没走到眼前,我就听他满口三字经骂骂咧咧,拿起电话就给那伙计打过去,劈头盖脸把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趁他骂人的功夫,我从唐克手里拿过火车票看了一眼,就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大动肝火,别说唐克,我也想抢过手机骂两句。 伙计给我和唐克订的,居然是两张站票。 这伙计也很无奈,说唐克吩咐得太着急了,又要求当晚就要走,除了站票,实在订不到别的。 一路上行程不短,从下午五点要坐到明儿早上四点,正是最难熬的时候,我劝唐克,实在没办法不如坐大巴走,唐克却不同意,说是大巴不安全,一路都是山路,半夜出了事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而且如果坐大巴的话,我们要明天下午才能到,如果碰上那边的班车只有白天的,那我们还要再浪费一两天的时间。 “那怎么办”我不怎么出门,在火车上站一宿的事儿,只有在春运的时候才听说过,一想就觉得两条腿上好像绑了木头。 唐克的肩膀头儿顶了顶我的肩膀,一笑道:“要么说你还是嫩了,太子爷养尊处优哪会挤火车信我的,只要上了车自然有补票的办法。” 时间不多,我们晃悠一会儿进去检票上车,站票没有座位号,所谓车厢号也是个摆设,我俩挑了个上车人少的车厢上去。 这辆车是从贵阳到昆明,在这一站路过,车上已经有了不少人,就连洗手间和洗漱台的位置都被占了,上车想蹭坐肯定是没戏了,唐克也不着急,轻车熟路带着我一路挤过人山人海直奔餐车,一边走一边给我科普,说坐火车要是买不到座位,有三种办法,一是买列车员休息的座位,二是等着补票,三是去餐车买座。 五点钟上车,正是饭口上,餐车里挤得满满的,我和唐克买到了最后两个座位,坐在车厢末尾的地方。 坐在我们对面的有两个小贩打扮的男人,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还有一个小年轻在我们这排,坐在靠窗户的地方,自始至终都没说话,抱着头睡觉。 两个小贩光买了座位,吃的东西都是自己带的,煎饼卷大葱,一看就是山东人,唐克很快和人家混熟了,叫来餐车的服务员点了两个菜,拉着那两个山东小贩一起吃。 唐克精通方言的本事在这时候又派上用场,和人家说了两句山东话,在两个小贩眼里的地位迅速提升,俩人岁数有个三十出头,很快就称兄道弟起来。 听说这两个人是从山东过来跑药材的,唐克觉得纳闷儿道:“咱这齐鲁大地地大物博,还要跑到这边买什么药材” 小贩说他们要找的,是几种非常罕见的草药,人家出高价订的,有多少收多少,不赔本的买卖。 凡是关乎于赚钱的事情,唐克都特别热心,当即就问人家要的是什么草药。 其中一个小贩个头高人也壮实,五大三粗,看起来就憨憨傻傻的,开口刚想要说,另外一个小个子动了动,那动作幅度虽然很小,但我清楚看到小个子在底下拽了他一把,个头儿大的那个话都到了嘴边,硬生生又是咽了回去。 小个子嘿嘿一笑,那是经典的商人式笑容,“草药嘛,都稀奇古怪的,越是值钱的越罕见不是说了恐怕你们也没听过。” “也未必,”唐克说着一拍我的肩膀,“你知道咱这位是干嘛的那就是做药材出身的,你说来听听,我们也解解闷儿。” 我心说好家伙,唐克拿我当万能的了,有什么事儿就一推六二五往我身上说。 小个子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将信将疑,试探性道:“这谷麻草,你们听过吗” “听过” 不等我说话,唐克便满口答应下来,“那你们这还真是找对了地方,谷麻草不就是云南这边山里面长的东西嘛” 唐克一说,小个子也是愣了,惊奇地望着我们,“是吗你知道在什么地方有” “在什么地方我倒不清楚,不过我能给你指条路。” 唐克话说了一半,欲语还休地看着两个小贩,小个子连忙给唐克递上来一根烟,又翻开包,从里面找出来一瓶好酒,拧开了就用纸杯子给唐克满上。 “大哥,我看你们也是生意人,一看就不一般,你要是有路子,有钱大家一起赚,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唐克眼睛放光,刚要来和我商量,被我在下面踹了一脚,他娘的这货也是个没出息的,一看到钱,出门儿干嘛来的都忘了。 我低声咳嗽了一声,唐克才反应过来,笑着摆摆手道:“那就算了,你要找谷麻草,就到云河谷子那一带去走一趟,找山里的老农来收的话,估计也要不了多少钱。” “对对对”人高马大那个忙不迭点头道:“是,听人家提起来过云河谷子这地方,大哥,您知道在哪儿” 唐克道:“平洼县往西三十里地,那地方不通车,一大片野山沟,想找什么草药都有。” 小个子心细,听了这话连忙掏出了个小本儿,把地名给记下来了,闲聊之时,唐克无意间问起来一句道:“对了,你们找这个谷麻草是拿来干嘛用的入药给药厂” 这次对面俩人都笑呵呵地没做声,含混地回答了两句,但是显然是不想告诉我们,八成是害怕我们在中间截胡,一看就是做小本儿生意的,替自己留个心眼儿也正常。 唐克跟人家推杯换盏,没一会儿,半瓶酒都下了肚,其中那个大个子好像喝多了,站起来的时候直打酒嗝。 餐车里的人多,但是吃饭的少,都是来买座位的,过了吃饭的时候也没走,大个子从几个人中间走出去,身形晃晃悠悠,进了洗手间去了。 我有点儿困,靠在椅子上想眯一会儿,眼睛刚闭上,突然就听到洗手间里传来了一声惨叫 那声音很是凄厉,大个子被吓得都变了声,车上的人都探头往洗手间的方向看过去,小个子一下蹿出去,跑到了洗手间门口让列车员给开门,当打开门,我就看到那小个子的身子晃了一下,软趴趴地就靠在对面的门板上了。 “大夫车上有没有医生”列车员也是被吓坏了,站在车厢里喊了几声就往办公室跑,在门口围观的人唏嘘不已,还有几个,探头看了一眼立马捂着嘴就跑了,人们议论纷纷。 “虫子” “我靠,咋回事儿” “谁知道了还吐着呢” 我有点纳闷儿,跟着唐克起身来到了洗手间门口。 火车上的洗手间要多脏有多脏,大个子人已经软了,躺在洗手间里,沾了一身脏东西,湿漉漉的,在他脚底下,还有一滩浑浊的呕吐物,里面是他刚吃过的东西,奇怪的是,这堆呕吐物竟然还在动 有几只白色的虫子在粘稠的呕吐物里蠕动着。 这虫子大概成年人一截指头那么长,大拇指粗,一截一截的,脑袋上两个红色的小眼睛活像两颗红豆。 旁边还有几个人看过一眼就摇头往回走,啧啧有声道:“怎么有人能吐出来虫子呢” “得了啥病快不行了吧嘴里吐蛆啊这是” 餐车里立马炸了锅,还有人从隔壁车厢过来看热闹,大家说什么的都有,我和唐克一直没做声,俩人对了个眼神儿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大个子是中蛊了。 想到这儿,我一阵脊背发凉,吃饭的时候是大家一起吃的,如果大个子中蛊了的话,那我们吃了同样的东西 我的思路刚转到这儿,旁边的唐克打了个嗝,我立马往后退了一步,就看到一条虫子从唐克的鼻孔里探出头,身子一扭。 第六十二章 蛹虫蛊 第六十二章 蛹虫蛊 唐克打了个又闷又长的嗝,就看到三四只虫子从他嘴里喷射出来,唐克下意识去捂嘴,手里已经抓到了一把肥硕的蛆虫。 唐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儿,我已经猜到了他心里想说什么卧槽,连我自己都中招了 我现在没工夫幸灾乐祸,看到这一幕觉得胃里面不舒服,肚子里一阵翻滚,该不会到我了吧 自从出门,我和唐克在外面吃饭都很小心,生怕中招,可是我们刚才也没吃什么,山东汉子弄了煎饼卷大葱,唐克吃了一卷,我压根儿没动,另外的,那就是餐车上点的那两道菜了,一冷一热,青椒肉丝和凉拌菜。 对就是那个凉拌菜蛊毒怕热,只能下在凉菜里面,但问题是谁会在火车上给我们下蛊餐车的服务员厨子没可能啊无冤无仇的 但是餐车上的菜供应给那么多人,如果不是专门给我们几个下蛊的话只是稍微一想,我就觉得心里后怕得不行,连忙就找到了餐车的厨师长。 本来厨师长还在看热闹,看我冲着他冲过来,厨师长一愣,我连忙拉着他让他带我进厨房。 “不行”肥头大耳的厨师长直摇头道:“厨房那是谁都能进的” “我问你,凉菜拌了多少,都给多少人吃了” 厨师长狐疑地望着我,后退一步道:“你问这个干嘛” 我急得恨不得揪住他的领子,怒道:“凉菜里让人下毒了没看到有人吐了吗你现在不收回来,出事儿了谁负责” 厨师长将信将疑,指着洗手间的方向道:“下毒你说那人吐虫子是吃了我的凉菜吐的放你娘的屁” 厨师长一听这话就急了,怒冲冲地进门去就抄起了菜刀指着我的鼻子 蛊这东西,说起来就没几个人相信,厨师长一听口音是北方人,自然更是对这东西闻所未闻,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急得心里直冒火。 就在这个档口,两个列车员扶着一个穿着围裙的列车员回来了,被扶着的是个年轻小伙子,在餐车上推着车卖盒饭的,小伙子被人打得鼻青脸肿,鼻孔里直往外飙血。 其中一个列车员急火火道:“出事儿了盒饭出事儿了好几个人吃完了直吐,都说是盒饭有问题咋办” 厨师长看了看列车员,将目光投向了我,这次他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不像刚刚那样满脸狐疑,而是急切地望着我,目光之中尽是哀求,放下了手里的菜刀上前拽着我道:“兄弟,兄弟,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我这菜可都没问题啊” “刚刚有什么人进过厨房” 厨师长脑袋直晃,耳朵在脑袋旁边来回甩,“没见到有人进来啊” 既然凉菜里被下毒,导致那么多人中蛊,说明问题肯定发生在第一环节,就是做菜还没分出去的过程中,列车上的厨房管理比较严密,最怕的就是发生集体事故,按理来说也不可能有闲杂人等进去。 厨师长把所有工作人员召集起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逼问一通,最终,一个小姑娘诺诺地出了声,说她乡下的表妹在车上,刚才做饭的时候让帮了一下忙。 我连忙拉着那姑娘,问道:“你表妹人呢” “不知道啊”小姑娘急得都快哭出来了,说她表妹和她是远亲,并不熟,哀求我们一定不要处罚她。 “想不处罚也行”唐克冒出头来,还捂着嘴时不时打嗝,我一看就躲得远远的,唐克气若游丝道:“你把她找出来人找出来都好说” 小姑娘给大家说了一下她表妹的体貌特征,大家伙各自分头去找,火车上人多,想找个人确实不容易,那边中蛊的人已经闹翻了天,都是人命关天的事儿。 列车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脸威严,找到我和唐克后拉着我俩到了办公室,急切道:“小伙子,一看就是懂行的人,你看这事情现在怎么办有没有什么法子” “这是蛹虫蛊,得用蒜子、苗璜、婆牙草和蜱虫壳。” 唐克说,这蛹虫蛊是生蛊,解倒是能解,只是解蛊要用的药比较特殊,而且还需要一味药引子,得用隔年晒成干儿的榆树钱儿。 火车轰鸣着往前行驶,车上出的又是着急要人命的事儿,想拿到这几味东西太难,但是毕竟就靠这个救命了。 唐克说的这几样东西,别说是有,光是名字,列车长就连听都没听过,列车长连忙让人打电话,联系一下沿线下一站的火车站工作人员,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给凑齐这几味药。 唐克摇头,“这些东西普通地方都没有,你问了也是白问。” “那怎么办” 趁着唐克和列车长说话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坐在我们对面那两个卖药材的汉子,说不定身上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药材。 贩卖药材的大个子和小个子躺在乘务员的办公室里,我进去的时候,那大个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跟他说话基本没什么用,我就抓着小个子,把情况给他说了一下,如果有药,就能救命。 小个子望着我道:“我也不知道,包里装了点儿药,我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不然劳烦您去看一眼” 两个人带着个旅行袋,就放在餐桌下面,我进去的时候,那年轻的小伙子还在座位上睡觉,我也是纳闷儿了,他这人还真够淡定的,那边都鸡飞狗跳成这样子了,他居然还能安安稳稳睡着。 旅行袋在地上,卡在了座位底下的栏杆上,我拽了一下没拽动,弓着背蹲在地上,刚摸到旅行袋,火车突然剧烈摇晃了一下,我的脑袋撞在墙上,疼得我捂着脑袋人就有点儿懵。 火车停了,肯定有人下车,为了防止那个下蛊的女人混在人群中逃跑,我顾不上旅行袋,连忙起身去找列车长,沟通了一下,列车长命令所有列车员把守在门口一个个检查,发现体貌特征相似的乡下女孩儿,别问别的,先拦住了再说。 我也跟在车厢门口守着,一直到火车重新开了起来,始终没有找到类似的女子,应该是没有下车,我这才回到座位底下去拽旅行袋。 旅行袋被我放在桌子上,在里面翻找了一下,并没有找到那几味药,我有点儿着急,没好气儿地将旅行袋放在椅子上,就在这时,一个巴掌大的纸包被勾着掉在地上,我捡起来一看,发现里面包着一些药,别的我不认识,蜱虫壳一下就看出来了。 当时,脑袋里一下“嗡”的一声,我拿起了纸包去找唐克,唐克抱着垃圾桶在干呕,捂着肚子,脸色都不对劲儿了,看着我拿着药回来,唐克兴奋得一拍我的肩膀,道:“哎有两把刷子从哪儿找来的” 我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先别管这个了,是这几味药吧” 唐克点头,将几味药交给了厨师长,让他用一口大锅煎水煮药,列车上只有不锈钢锅,比起来砂锅的效果要差远了,但是就算这样,好歹也是能保命的。 几味药煮出来了一大锅水,餐车的服务员们拿着纸杯推着车就出去给人送药,唐克和那两个贩卖药材的山东大汉喝了药,脸色显然好了许多,几个人又是跑了一阵厕所,冲进去上吐下泻,一时间火车上的洗手间极其繁忙,进进出出的都是人,每一个车厢都有人堵在门口。 不过唐克说只要排出来就没事儿了,蛹虫蛊只是一种比较普通的生蛊,进入体内之后会先迅速蚕食人体内的食物残渣,上吐下泻,等食物残渣吃完了,就会吃胃肠,好在排出来的及时,车上的人都没什么大碍。 我转过头回到了我们的座位前,只有那抱着孩子的妇女坐在原地,我这时候才发现那妇女感觉有些奇怪,眼神儿看起来特别呆滞,不过长相非常清秀,有点儿像高圆圆。 我冲着那妇女晃了晃手,她才回过神来看着我,眨了眨眼睛。 “大姐,”我手里还拿着纸包,就问那女人道:“你知道这东西是谁放在这儿的” 妇女不假思索,“坐在你们那边的小伙子,放下就走了。” 第六十三章 误上贼车 第六十三章 误上贼车 她说的是那个上了车就一直睡觉的年轻小伙子我有点儿琢磨不明白,把这事儿给唐克说了一下,唐克也是两眼发懵,这小伙子究竟是干嘛的怎么身上带着解蛊的药 “不过估计不是坏人,可能也是练家子,”唐克舔着嘴唇想了想,我一想到他那嘴里刚吐出来过虫子,看他舔嘴唇的样子就觉得恶心,唐克瞪了我一眼道:“漱口了反正可能是顺路帮了一把,对了,刚才下车的是哪一站” “盘沽。 ” 唐克点点头,记下了这地名,人家不点名不道姓地帮了我们的忙,多少要记住人家从哪儿来到哪儿去的。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有人嚷嚷,一个女人被送过来,差不多是两个人抬过来的,乍一看我以为是中蛊的,还纳闷儿解蛊的药怎么没有效果,谁知道人送过来了我一看,这女人的身体从全身的末梢开始溃烂,就好像被染色了似的。 等人到了眼前再一看,我就有点儿崩溃了,差点儿吐出来。 从暴露在外面的皮肤来看,伤口呈绿色,坑坑洼洼的烂了一层,表面的皮肤千疮百孔,至于底下的,烂得跟什么似的,像蜂巢一样,绿色的脓液冒出来一层,在脓液下面,是黄色的颗粒状,就像被剥开的百香果。 我捂着嘴一阵干呕,唐克直接当场就喷射了。 女人的身上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腥臭味道,就放在车厢过道,很多人都远远地躲开了。 乘务员急得满头大汗道:“列车长,这咋办咋回事嘛这次出来这么多事儿” 列车长没动弹,让人联系下一站的工作人员,送女人去就医,我们站在旁边,唐克摆摆手道:“我能不能看一下” 有了唐克刚刚那一手,都拿他当神仙看,现在别说是要看看,他就是要开火车都没人拦着,唐克让人给他拿了双筷子过来。 唐克拿着筷子在女人身上拨弄了一下,筷子插进肉里,翻搅了一阵,稀烂的碎肉立刻黏在了筷子上,看得人触目惊心。 只见唐克眯着眼睛,跟搭脉一样,不停调试着手上的手感,半晌,筷子猛地从肉里面抽出来,就看筷子上夹着一条虫子,就是那蛹虫蛊。 众人大惊,刚刚吃过药现在已经恢复正常的人还有些心有余悸,心说要是晚了一会儿,自己恐怕也是这个下场吧。 然而唐克摇摇头,将女人翻身过来,叫来了之前的那个乘务员小姑娘,“这是你那个什么表姐表妹的” 小姑娘脑袋上下直晃,想上去拉这女人的手,可是手刚探出去,犹豫了一下又迅速抽回来了,恐慌地站在一边,不敢碰那女子。 唐克拍拍手,放下了筷子,摇头道:“蛊毒反噬,没法救了。” 下蛊的草鬼婆必须要面对的一件事儿,就是蛊毒反噬。 养蛊的人,不是说养了之后就这么养着,留到有用的时候放出来用这么简单,如果一段时间没有放蛊,蛊虫就会反噬到养蛊的人身上,所以经常有人无缘无故中蛊,不怪别的,就跟赌博的人时间长了不赌就会手痒一样,碰着了草鬼婆想下蛊,不下浑身难受,那就下到谁身上算谁的,倒霉活该。 想来这女人也是养蛊,到了该下蛊的时候,但是她居然到火车上来下蛊,这实在有些令人发指,那么多人受害,难道她自己就一点儿都没想过 唐克说女人没救了,蛊毒反噬,谁也救不了自己,另外一说,也是活该。 列车员们报了警,到了下一站的时候,两个列车员扛着女人下去处理,火车就这样一路继续往下开了,有不少人都还安排,下了车,我和唐克还坐在车上,不同的是这次受到了列车长的礼遇,火车有一节车厢是专门留给列车员睡觉的,我俩被人送到了那趟车上休息,唐克被列车长一路拉着打听下蛊的事儿,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有些纠结。 从古至今,当初发明蛊毒的人,是为了治病救人为养蛊喂蛊,而后不少人将它用在了歪门邪道上,报仇或是求财,可是凡是养蛊的人,哪个没有因为害怕蛊毒反噬而给无辜的人下过蛊那些中蛊的人呢就像我们今天在车上看到的这些人,就只是单纯的活该吗 唐克上床的时候不知道是几点了,火车正在匀速行进,车身摇晃,一前一后的,唐克知道我没睡着,轻声道:“不要胡思乱想,你不是圣母,不是救世主。再说了,大家都中蛊了,就你没中蛊,自己心里偷着乐去吧。” 一说起来这事儿我就清醒了不少,歪着头躺在床上想心事儿,忍了半天终于对唐克开口问道:“为什么我们吃的都是一样的饭菜。” “我早就说了,觉得你的体质特别奇怪,”唐克眨巴着眼睛望着窗外,一片山丘在车窗外好像皮影戏一般起伏交错,唐克道:“你好像不会中蛊,好像对这些东西免疫。” 唐克说得有些心虚,我也想不通,继续问道:“可是,我中了阴蛇蛊。” “是。” 唐克没继续说,好像也在琢磨,我在旁边傻傻地等了半天,听到了唐克匀称的呼吸声,合着这孙子是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列车长早早端着早饭来了,笑呵呵道:“放心放心,这次可没有什么蛊的了。” 我洗漱一下来吃了点儿东西,唐克打着哈哈下来,端着粥就喝了一口。 列车长问我们去哪儿,唐克给他说了个地点,是我们要转车的地方,说来也巧,列车长说他亲哥哥就在那个地方,还给我们留了个联系电话,说有什么事儿可以找他。 我们满口答应下来,毕竟就是转车,没什么要做的事儿,列车长又问我们到了那儿之后的下一步打算,听说我们要转车,列车长当时就替我们打了个电话,给我们联系了当天最早的班车,可以直接到崖塔县,等我们坐上车这一路上基本就没什么事儿了。 这倒是让我们挺意外,算是帮了大忙了,连忙对列车长道谢。 人家做事儿相当周全,我和唐克刚下了火车,手机就响了,有人说在火车站前面接我们,应该是列车长安排的人,我和唐克就上了车。 开车的是个戴墨镜的男人,墨镜和鸭舌帽下面能看到半张脸,胡子拉碴的,冲我们笑笑,带着我们往停车场走,男人开的是个普通的小轿车,驾驶位上还有一个人,带着口罩靠在座椅上睡觉。 “老哥打过招呼,说让我一路把你们安全送到,你们就放心吧” 男人的声音还很低沉,上了车还给我们递了两瓶水,给专车司机似的,特周到,唐克对我一笑,那意思是说,看,哥们儿这手艺不错吧,一路上认识朋友不说,到哪儿还有人帮忙。 唐克闯荡江湖多年,靠的就是朋友多,他这吊儿郎当的性格也说不上哪儿有魅力,就能吸引那么多人,相比之下,我就是个和社会脱节的宅男了。 车上了高速又下来,走山路,开车的男人给我们解释,说路不好走,可能到地方也是早上了,刚好他过去办事儿,顺路带上我们,要是坐巴士,得明天下午才能到。 九曲十八弯的山路上,车子速度很快,男人开车的技术好,我坐着也比较踏实,最起码比唐克开车稳得多,没一会儿,人在晃晃悠悠中也睡着了。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唐克的嚷嚷声,醒来发现车已经停了,墨镜男从前排上下来,正站在唐克那边的车门前,将唐克往下拽。 我看到这架势就懵了,刚想起来,却发现身子没力气,软趴趴的,两条腿使不上劲儿,好像踩着棉花。 旁边的唐克虽然气势很凶,骂骂咧咧的,但是声音明显底气不足,他的体质我是清楚的,可是被男人拎着,就像拎着只小鸡一样。 唐克被拽下去之后,紧接着就是我,坐在前排那个戴口罩的家伙到了我旁边要把我往车下拽,我本能地跟他撕扯在一起,一把拽掉了这家伙的口罩。 看着好眼熟。 第六十四章 寻尸蛊 第六十四章 寻尸蛊 车停在国道旁边的一小片空地上,天色已经晚了,周围都是高大的柏树,月光稀稀拉拉从树枝的空隙中垂下来,落在我面前,在这微弱的光线下,我一眼就认出了戴口罩的男人。 是那个疯子 我又惊又奇,更多的则是愤怒,没想到在这儿又撞上这疯子了 疯子拎着我的领子,我浑身发软使不上劲儿,被疯子拎到了空地上,唐克也被拽到了一边。 我立刻明白我们喝的那瓶水不对劲儿,问题是这些人是列车长介绍的,为什么要给我们下药劫财尼玛身为列车长也太不靠谱了吧 黑墨镜对着我们,没废话,手里拎着个扳手,指着我和唐克道:“龙鼑呢” 龙鼑 我的嘴巴都长大了,这群人是为了龙鼑来的可是那我们在寺庙里见到的那批人呢他们和龙鼑有什么关系 唐克望着男人笑了一声道:“哦,想找龙鼑啊我知道啊” 疯子上前一步道:“在哪儿” “在你爷爷我裆里揣着,你要吗” 我都服了唐克了,这他妈可是人命关天的时候,虽然我始终不知道那个龙鼑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一群和尚都因为龙鼑死了,这东西非同寻常。 再说,且不说这黑墨镜,反正疯子不是什么善茬,嘴上占便宜也得分个时候场合吧 我连忙摆摆手道:“等会儿等会儿啊,龙鼑被人拿走了,我们也不知道是被谁拿走的,但是你来找我们要,肯定是找错地方了” “哥,”疯子急了,他那张本来挺帅气的脸因为愤怒而看起来有些阴森,我发现这疯子的脸很白,嘴唇却红得奇怪,跟涂了口红似的,就看疯子一把抢过了黑墨镜手里的扳手握在手里,就向我们过来了,蔑笑道:“话要老老实实的说,事儿要老老实实的做,我就问你” 唐克嚷嚷一句道:“别他妈废话” 俩人剑拔弩张地对上了,我的心跳瞬间加速,心说都是俩不要命的家伙,真碰在一起那还不知道是谁死谁活呢。 就在我心脏砰砰砰直跳的时候,疯子高高扬起了扳手,不锈钢的扳手在月光下面亮闪闪的。 我下意识闭上眼睛,紧接着就听到了一声惨叫。 身上也没个家伙事儿,而听到惨叫时,我也是急了,人一下就动了狠心,顺手从地上摸起来了一块石头,心说去,今天老子跟你拼了 我挥着石头就要冲他疯子挥过去,谁知道人还没到近前,背后一下被人拽翻过去,我一下就看到摁着我肩膀的唐克。 唐克身上毫发无损,我疑惑地转过头,谁知道那黑墨镜居然躺倒在地上了 这是什么情况 疯子毫不犹豫,对着我和唐克一招手道:“走啊愣着干嘛等阎罗王呢” 我虽然对疯子没什么好感,但是好歹跟着他还算有条命,我愣神的功夫,唐克已经上了车,车门“嘭”的一声关上,直对我招手。 上了车就是一路狂奔,疯子开车比他本人还疯,我坐在后座,手拽着前排的座椅:“等会儿这是到哪儿去” “哪儿能活命去哪儿。” 疯子说的云山雾罩,一听也是没有打算告诉我们的意思,我又问他:“你和这个黑墨镜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我们” 疯子在后视镜里对着我笑了一声道:“帮你们凭什么” 原来,疯子压根儿就没打算帮我们,他只是帮他自己,他也是被黑墨镜绑架来的。 我问道:“那黑墨镜为什么绑架你” 疯子说:“那黑墨镜为什么绑架你” “因为龙鼑啊。” “哦。”疯子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然后就没下文了。 我有点儿着急道:“那你呢绑架你为什么” “凭什么告诉你” 我现在倒宁可希望这家伙是个疯子,记得他装疯的时候就跟条狗一样趴在我身边,怎么精神一正常了,嘴这么贱 疯子耍无赖,唐克也不着急,就听坐在旁边的唐克不慌不忙一句道:“你们猜,这车上有没有什么窃听器、跟踪仪什么的” 我和疯子被他这么一提点都愣了,就看到疯子猛地一脚踩住刹车。 寂静的山道上,我们三个面面相觑,几乎是同一时间做出了决定,从车上跳下去。 一直走出去了十来米,我们几个才停下脚步,疯子拍着胸脯,骂道:“我靠,挺聪明啊你” 疯子说着,刚将目光投向唐克,就看到一把明晃晃的扳手已经到了疯子面前。 早在疯子开车的时候,唐克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扳手抄在手里了,对着疯子一笑道:“怎么样这东西好用吗” “那得试了才知道。” 疯子说话时,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竟然还扬着嘴角笑了,我虽然对他们混这一道的人了解得少,但是到了这种情况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没一个不是狠角色。 “咱们聊聊,走,找个僻静的地方慢慢聊。”唐克说着,用扳手顶着疯子的后背,推着他往前走。 一直走进了一片果园,唐克顺手摘了几个桃子,吆喝着我们坐下一边吃一边说。 “来,第一个问题,”唐克抓着桃子在衣服上擦了一把道:“我的车呢” 疯子努着嘴指了指我们来时的方向,“墨镜手里呢,你得找他去要。” “好,第二个问题,你在县城装疯,为什么” “和你们没关系” 疯子的话还没说完,唐克的扳手已经压在了疯子脖子上,唐克瞪着眼睛道:“再抢我台词把你下巴敲掉。” 我白了唐克一眼,心说他终于知道平时他这话让我多无语了。 “我知道你们会下蛊,你们也知道我会下蛊,”疯子伸了个懒腰道:“我要他的血,肯定是有用。” 我压根儿没听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倒是旁边的唐克稍稍思量片刻突然瞪大了眼睛道:“你在跟踪什么人” 中了情蛊的人,血液还有一种特殊的用途,类似茅山术的五鬼寻人,不管对方在哪儿,只要有这种法术,都可以迅速找到本人。苗家这种法术叫寻尸蛊,以前是碰上谁家的男人出门在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用这种寻尸蛊出去找,活人也能找,和五鬼寻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用到中了情蛊的人的血,这个,我们也说不出原因。 疯子说他本来就是出来找人办事儿,恰好碰上中了情蛊的阿山,用疯子的话来说:“反正顺便咯,不用白不用。” “黑墨镜到底是什么人” “你提问的出发点本来就有问题,”疯子把桃子吃完,把桃核儿一吐,擦擦手道:“他是谁,你问了也不认识,既然这样不如问问他的目的。” “龙鼑” 疯子点头道:“我和你们一样,那天恰好路过寺庙,至于他是怎么找上我们的嘛你最近觉不觉得身上痒” 唐克立刻跳了起来,像个猴子一样在自己身上翻腾一阵,从兜里找到了一包粉末,二话不说给我俩兜头盖脸泼撒下来,差点儿撒了我满眼,我有点儿生气,“你特么慢点儿行不行” 话还没说完,就看唐克从我的帽衫里面捏出来了一只红色的小虫子,小手指甲盖那么大,亮晶晶的,使劲儿一捏,立马爆开了,唐克手里只剩一滩血。 “寻尸蛊”唐克又惊又恼地怪叫了一声。 我浑身一个激灵,蛊我靠原来我们被人下了蛊居然都不知道,让人家一路跟了这么长时间。 “下这个寻尸蛊,一定要有身体接触”我问了一声,唐克和疯子都不约而同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黑墨镜肯定和我们接触过,也有可能只是擦肩而过,只是我们没注意到,这事情仔细一想相当恐怖。 我突然想到了我之前收到的短信,“那些人也了解我们的行踪,会不会也是用蛊” 唐克闭着眼睛思考一阵,开口道:“用的是不是蛊我不知道,但是,齐不闻,你觉不觉得他们是一伙人” “不对,”我摇摇头道:“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第六十五章 怕蛊 第六十五章 怕蛊 所有的线索在我脑袋里面连成了一条线,大概应该是这样的。 黑墨镜和在寺庙里见到的那伙人并不是同一伙人,但是他们都是为了龙鼑而来的,所以当龙鼑被那伙人带走之后,黑墨镜以为我们会知道线索,所以找到了我们头上。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有一个问题说不通了,我身上的寻尸蛊是谁下的 当初给我发短信的那个人知道我的行踪,而目前看来,想要知道我们行踪的唯一方法,就是下在我们身上的寻尸蛊,下寻尸蛊的人肯定是黑墨镜,那短信呢我一直以为给我发短信的人,是那天在寺庙里见到那个姓叶的男人。 我都有种冲动,想现在回去找那个黑墨镜问问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我现在越想越不明白了我当初出来,只是为了找我家老爷子来的,但是时至如今,谜团就像滚雪球,越来越大了。 “甭管了,龙鼑的事儿和我们没关系。”唐克在我的肩头重重拍了一把,劝慰了一声。 说是这么说,但是直觉上,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觉得老爷子肯定和龙鼑有关系,想要找到老爷子,先找到龙鼑也是个途径。 说话的功夫,唐克一直在抽烟,他摁灭了烟头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唐克说起来我们刚出门的时候,在那个民宿里面,当时唐克跟我要了我的头发和鞋子,事后聊起来的时候,唐克一直说他没要过,但是当时我们并没有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我以为是唐克意识模糊,给忘了。 但是唐克接下来说的一句话,令我感到毛骨悚然,他说道:“下寻尸蛊,不但需要蛊虫,还需要被下蛊人身上的东西,就是头发和鞋子。” 那也就是说其实从我们刚上路的时候,这黑墨镜就已经盯上我们了 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我想了想,喉咙有点儿堵得慌,说起话来连着气管都疼,“唐克,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他们都在找龙鼑。” 或许,自始至终,老爷子就是出来找龙鼑来的,黑墨镜呢他应该是另外的一伙人,也来找这个龙鼑,为了通过我去找我家老爷子的过程来寻找龙鼑,所以以我们为目标。 “对对对,”唐克一拍脑门儿道:“我知道他怎么想的,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派一小伙人把东西送走,黑墨镜肯定怀疑咱俩是被安排来送东西的。” 我一直怀疑在寺庙里看到的那一伙人应该是老爷子的团队,但是我想不通的是,小和尚说的那个和我家老爷子长得一样,但是岁数年轻很多的人是谁 反正现在那个姓叶的人给我指引的方向在崖塔县,继续往那儿走,应该能找到答案。 我准备继续出发,唐克却仍旧盯着疯子看,疯子被他看得不自在,嘿嘿一笑,虽然只是个笑容,但是总觉得里面透着阴冷。 “说了这么多,那你到底是谁你来干嘛的” 疯子耸了耸肩道:“我就是个四处给人解蛊赚钱的。” 这疯子从开始就是半路上杀出来的,他说他之所以会被黑墨镜给盯上,只是个意外。 “行,”唐克点点头道:“那你要这么说的话,大家各走各的路吧。” 说完,我们把疯子扔下,唐克拉着我头也不回地出了果园。 天已经亮了,朦朦胧胧的晨光穿过树影洒落在疯子的身上,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是一个朦朦胧胧的光圈。 我有种预感,这个疯子并不简单,我们一定会再碰面。 从果园离开之后,我和唐克一路十分曲折,又是搭便车又是坐摩托,一路艰难,还被人指错了路,到了一个跟崖塔县根本不通车的县城,反正就是一路艰难吧,最后搭上去崖塔县的长途车时,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我心里感慨万千,没怎么出过门儿的人真是不知道出门的辛苦,坐在车上的时候,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算是落了地,坐在车上我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一阵嘈杂的喊声把我吵醒了,我睁眼一看,小巴车上,一个妇女正在满地打滚儿,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女人弓着身子,跟野兽一样四脚着地,冲着我的腿上狠狠撞了过来。 膝盖这一下几乎被她给撞碎了,我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女人还要撞上来,我连忙往旁边躲,差点儿坐在唐克身上。 女人好像疯了,自虐般往椅子上狠狠撞着,背后传来了婴孩儿的啼哭声。 这女人是抱着孩子上车的,就她们俩人,没什么亲戚朋友在旁边,司机害怕闹出人命,立马把车靠边儿停了,女人还在往地上撞,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几个大汉被司机拉着,硬是把女人从地上拽了起来,无奈几个人都按不住她,碰到谁就往谁身上撞,那架势活像疯了一样。 一个拽着胳膊的年轻男人刚好被女人撞在了脑门儿上,一下差点儿晕过去,司机无奈,一咬牙道:“先让她下车” 女人被连拖带拽弄到了车下,地上都是乱石,眼看着女人就要往一块儿尖利的石头上撞过去,幸好被旁边的人拦住了,要不然这一下下去,估计命都没了。 我看得紧张,旁边的唐克却一直没出声,出神地盯着窗户外面,我推了他的肩膀一下,怒道:“赶紧帮忙啊” “哎你等会儿” 唐克在背后喊我的时候,我已经跳下车了,看这情况没五七八个人还按不住她,估计是精神病怎么也得先送到医院再说。 我刚想去碰那女人,唐克在后面一把将我死死拽了回去,大吼一声道:“把她的头按住”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脸“你他妈是谁啊”的表情,唐克怒骂一声道:“都等着出人命呢” 无奈之下,几个人将女人的脑袋摁住,唐克先在手上撒了一些粉末,闻着那味道,我认出来是艾草烧过的灰,用这种灰是可以防止染上生蛊的,因为一些人中了生蛊后,蛊毒会从皮肤中渗透出来,有所接触的人很容易也跟着一起中招了。 唐克捏着她的腮帮两边,硬是将女人的嘴巴撬开,两只手指头死死攥住了女人的舌头。 场面那叫一个刺激,女人的嘴里全是黏黏糊糊的血水,沾了唐克一手,我在后面帮忙摁着女人的脑袋。 舌头被唐克捏在手里,他将舌头拧过来,女人的舌根露了出来,就看到唐克用一把小刀刮掉了女人舌头底下的血沫儿,一根黄褐色的筋出现在女人舌头底下。 那根筋和普通人舌头上的筋不太一样,好像还在动,唐克脑门儿上冷汗都下来了,低声道:“都扶稳了,搞不好就成哑巴了。” 我们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就看到唐克用小刀反手一勾,那根筋一下断了,紧接着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喷出来,黄色的液体,跟脓液一样,溅了对面一个小伙子一脸,腥臭味道刺鼻难忍,我差点儿当场吐出来 可是也怪了,唐克刚把那根筋给挑断,女人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了一样,躺在地上就不动了。 手上的力道没了,我也松开了手,刚刚使的劲儿太大,肌肉酸疼,胳膊有点儿哆嗦,我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对唐克问道:“怎么回事儿” “怕蛊。” 唐克低声回了一句。 在湘西一带,有一种怕蛊,据说被下了怕蛊的人,会非常害怕下蛊的人,唯唯诺诺低三下四,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否则如果一旦下蛊的人开始喊蛊,中蛊的人就会感到浑身剧痛难忍,蛊发之时,会像这女人一样,恨不得自尽,以求解脱。 可以说,怕蛊就像人身上的一个定时炸弹,可以对对方进行各种要挟和控制,多数都是女人下给老公,或是婆婆下给儿媳。 看这女人的状况,十有是被家里的婆婆下蛊了。 第六十六章 探访草鬼婆 第六十六章 探访草鬼婆 女人现在已经昏迷过去了,襁褓里的孩子还在嚎啕大哭,看到这一幕景象,车上的人纷纷同情不已。 凭我对唐克的了解,他大部分招数都只能暂时控制眼前的局面,你要说是药到病除立马除根儿,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果不其然,我凑在唐克身边低声问了一句,就看唐克摇摇头道:“怕蛊比较棘手,要不人家为什么说,蛊里面有三种蛊,情蛊,怕蛊和恨蛊是最麻烦的,难解啊” 唐克低声议论的话被旁边的司机等人听到了,司机的脸色很是难看,拽着唐克的胳膊道:“你管不了小伙子你刚刚那一手” “不一样,”唐克趾高气昂地抱着肩膀,一脸拽样儿道:“她这个蛊得去找下蛊的人来解,不然是解不掉的。” 司机咋舌道:“那等会儿还会发作” 唐克抿着嘴,“说不好。” 这种乡村中巴车管理并不严格,沿路捡人,甚至连这女人是从哪一站上车的都不知道,婴儿嗷嗷待哺又不会说话,女人又神志不清,等会儿万一醒过来还不知道要干嘛。 我心中满是焦虑,想让唐克帮忙想想办法,谁知道我还没想明白怎么和唐克开口,就看那司机已经跳上车去,二话不说关上车门扬长而去了 连带着我、唐克还有车下的几个壮汉都是一脸的不解,唐克半晌怒骂一声道:“我靠他是怕这女的死车上,开路跑了” 小伙子们狂奔着就去追车,唐克也想去,可我拽着他,指了指地上的女人道:“她怎么办” 真心没想过还能出这种事儿,唐克满脸愁容,好在我们的装备都背在身上,上不上那趟车并不重要,关键问题在于,这个女人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唐克舔了舔嘴唇,摇摇头,“想给她解蛊也行,东西不够,这荒郊野外的到哪儿去找” “这样,先带着她找下一个地方落脚再说。” 我说完之后,和几个壮汉商量了一下,大家立刻打电话报警,我本来想让他们搭把手,把女人送到附近的村落,先安顿下来再说,然而一听说是这事儿,大家都摇摇头,不想搀和进来。 都说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话说得是一点儿没错,我背起了女人,咬着牙往小路上走。 乡间的小路很窄,但是沟壑很深,这证明肯定是经常被人踩踏造成的,只要沿着路往下走,肯定会走到有人的地方,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也算是被自己坑了,一直走到天色擦黑,唐克在我旁边叫苦不迭,我说我特么还背着个女人,神志不清,重得跟什么似的,唐克这厮反倒不要脸地问我背上还有没有地儿,能不能连他一块儿背着。 “自坑啊”唐克拖沓着脚步一边摇头一边道:“自作孽不可活你这就是自坑” 反正那话怎么说的来着,自己选的路,跪着都要走完,我现在就恨不得跪着往前挪。 终于,不远处,一个小村落出现在了袅袅炊烟之中。 我难以形容自己看到那个只有几十个土房子稀稀落落排在一起的小村庄时,心里的那种激动之情,恨不得狂奔过去。 往村落里走的时候,我们经过了一间小房子,形状样式很奇怪,红土混着茅草盖的,顶很圆,活像一口大锅,倒扣在地上,看起来就像原始人的房子。 我只是看了一眼,有些咋舌,好奇这房子是用来干嘛的,地窖仓库唐克这家伙更好奇,还凑上去观察一下,我心说老子都尼玛快软了,连忙催促他赶紧先赶路再说。 刚进那小村落,看到有外地人进来,本地人都感到很惊奇,家家户户正在吃饭,都抱着碗站在门口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我和唐克。 唐克找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和善的汉子上前问道:“兄弟,咱这地方主事儿的是哪位” “找村长嗦”汉子应了一声道:“那是我爹唻,带你们去。” 汉子一直看着我背在身上的女人看,却始终没有搭把手的意思,后来唐克告诉我说,在这些偏远的小地方,一定要学会避嫌,就比方说问路,能找男人问,一定不要找女人问,同样的,我们带来的女人,他们也会保持距离,这并不是愿不愿意帮忙的问题。 汉子看起来有三四十岁了,南方的男人,长得精壮,皮肤相对比北方男人要好一点,没那么粗糙,乍一看也分不出来年龄,他带着我们绕过几栋房子,来到了一座尖顶的小木楼前面,我就看到汉子对着里面吆喝了一声,喊道:“阿爸有人来,有外人来” 里面走出来的是个佝偻的老汉,胡子一大把,看起来七老八十的,他们这个地方不叫村子,叫坝子,这人就是坝长了。 将我们引进来之后,我把我们遇到的情况给坝长解释了一下,说是妇女中蛊了。 坝长一把子年纪,毕竟是个明白人,听我们这么一说完,坝长将我们拽到了一边儿,说前面的林子里住着个草鬼婆,是会解蛊的,让我们去找找她,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坝长的儿子带我们来到了村口,给我们指了下方向,我一看,下巴掉在了胸前那不就是我们来时经过的那个小房子还要再跑回去一趟 本来坝长还想留我们吃饭,现在也顾不上这些,我放下女人,和唐克石头剪刀布,这厮三局两败,认输之后才怨声载道地背着妇女往小房子走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山间的小路坑坑洼洼,我们走得深一脚浅一脚的,一直走到那小房子门口,我这才发现,刚刚我们下来的时候角度不同,现在换个角度来看,这房子是坐落在一个土坑旁边的,层高竟然还挺高,房子背后还有个地窖,上面盖着石板。 想到这是草鬼婆的房子,我就有些胆寒,更何况还是晚上来造访,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连忙退回来一步,问道:“有人吗我们是阿公介绍来的。” 阿公说的就是坝长,临走的时候特意嘱咐我们报上他的名字,看在他的面子上,想那草鬼婆也不会给我们下蛊。 门是一扇木头门,常年经受风吹雨打,门板已经被抛光了,散发着一种柔和的光亮,但是门板松散摇摇欲坠,我敲的时候很小心,生怕把门给敲下来。 等了约莫有一分钟,房间里仍旧没有声音,我和唐克对视了一眼,草鬼婆的房间,最好还是不要擅闯,唐克喊了一声道:“阿婆,米里生虫了咋个办” 唐克是用南方口音说的,我还没听过他说这种方言,乍一听,还以为不是他在说话,看我纳闷儿,唐克解释道:“这是行话。” 解蛊这一行,也有这一行的行话,通常用这种话问人家是不是能给解蛊,说的隐晦,也不会直接指明对方是草鬼婆,凡是行内人,一听这话,大家也就心知肚明了。 可是问了半天,里面还是没有声音,唐克眯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十分郑重地开口道:“依我的经验来看,里面应该没人。” 我信了你的邪都到这程度,傻子不知道是里面没人 一直以来,我对草鬼婆都有种抵触和敬畏,擅自进门这种事儿,总害怕被人抓到了会被报复,突然给我们下个蛊什么的,可是也不知道唐克是自信太足还是神经大条,居然推着门直接就进去了 房间里一片黑暗,我站在门口,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把妇女放在一旁的土丘上,拿出手机照明,探头进了土屋里面。 说是土屋,看起来简直就像个窑洞,没有窗户,唯一的光线就是我手里的手机,在四周巡视了一圈儿,房间四周贴着墙摆放着桌椅板凳和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供桌神龛,不过没有床,看样子这个什么草鬼婆应该不在这儿住。 唐克一进来,熟络得像进自己家后院,到处翻找起来,我看了一眼,无奈道:“你特么这是做贼做习惯了” “这叫搜寻调查你懂不懂”唐克满不在乎地撇撇嘴,我还要再说,就看他举起了一个小本儿,喃喃道:“不去探索,你哪知道人生多精彩” 我往他手上一看,看到唐克手上,拿着的是一张照片。 第六十七章 第二张照片 第六十七章 第二张照片 唐克手里拿着的是一张照片,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照片有点儿反光,纸张是过去很老式的那种相纸,已经出现了许多折痕,光线照在上面斑斑驳驳的。 看样子,这照片怎么有个几十年的年头了。 我将手机灯光换了个角度,照片才显得稍微清晰了一些,第一眼望过去,我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照片上拍下来的是一大群人,人头攒动,挤满了整张相纸,看到的都是些女人,从十几岁到四五十岁都有,而站在一群女人中间,仿佛万花锦簇般的,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我认识的男人。 我家老爷子。 真他妈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我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儿找到我家老爷子的照片 唐克也是看呆了,喃喃自语一句道:“这个老爷子业余生活很丰富嘛。” 我推了他一把,让他别胡说八道,掉过头来仔细端详起了眼前的照片。 照片上,老爷子的岁数和我们在老头儿章家找到的那张照片上的岁数差不多,甚至还要更年轻一点儿,脸上挂着一贯性的笑容。 整个事件仿佛一个漩涡,把人越拽越深,又好像一张拼图,好像渐渐被抽离剥落开来的冰山一角。 我和唐克这一次会来到这个坝子完全只是偶然,但是却没想过会在这里发现其他的线索,有时候想想都会有些后怕,如果不是我们偶然到来的话,是不是根本不会发现这东西那这一路上我们是不是已经在无意中错过了很多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唐克已经做出了猜想,“这张照片在这儿,那就是说,老爷子当年来过啊。” 这说的是废话,但是我不知道老爷子当年这儿是干嘛,我掏出钱包,抢过唐克手里的照片塞进了钱包里,唐克怪异地看了我一眼道:“你还留纪念啊给你奶奶看” “我呸我奶奶都走了多少年了” 我是打算把照片留下来,去找那个坝长,问问有没有关于当年这件事情的记忆,看看能不能知道老爷子在做什么,为什么我从小到大都没听说过他曾经来过这些地方而他现在重回西南一带,又是为了什么 我在房间里继续找其他有线索的东西,而唐克已经着手找解蛊的药了。 说实话,我有时候觉得,这草鬼婆的家里,就像个化学实验室,一直以来,我总觉得蛊这种东西特别像化学实验,不同的东西混在一起,发挥出想象不到的效用,而不同于化学实验,虽然上学的时候,我们那个地中海的化学老师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化学就是魔法”,但是相比较之下,巫蛊之术,更像是真正的魔法。 解怕蛊,需要夏枯草、紫背浮萍煎熬成药,唐克说这紫背浮萍非常难找,顾名思义,就是那种背面是紫色的浮萍,我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过。 然而在一阵寻找的声音之后,我就听到了唐克兴奋的惊呼声,就看到唐克手里正捏着个奇怪的虫子,乍一看还把我吓了一跳,仔细看过才发现,虫子早就已经干瘪了,制成了标本。 我怒道:“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唐克掩盖不住脸上的欣喜,声音都有点儿变调了,“你知道这是什么骷髅虫我当年找这个东西,拼了命都没找到你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 唐克前几年也接过一个给别人解蛊的活儿,其中缺的就是这么一味骷髅虫做药引。 找唐克解蛊的是个大款,在外面沾花惹草被人下了情蛊,说是只要能解蛊,多少钱都行,所以当年为了找到这骷髅虫,唐克在行内找了不少篓子,就是行内专门给人找各种稀罕玩意儿的那种人,说白了就跟倒买倒卖一样,人家下单了,就去找,跟鱼篓子似的,故而这么吆喝。 反正最后找到骷髅虫的时候,人家开价就是天文数字,虽然是大款掏钱,可是唐克也不免替人家心疼了一把。 以前老爷子总嘱咐唐克,看到稀罕的物什儿要好好留下,甭管是方术上的还是蛊术上的,早晚有用得到的时候,他一直不停,这一次也算是长了教训,但是在那之后,唐克也在没有找到过这种骷髅虫。 说了前因后果,我也算明白了唐克的惊讶和兴奋,他现在那德行就跟刚拿到玩具的小孩儿一样,要多兴奋有多兴奋,我也懒得说他,刚要转身,我看到唐克要把骷髅虫往兜里塞,连忙咳嗽一声,“哎” 唐克被我抓了个正型,有点儿不好意思,嘿嘿一笑,才把骷髅虫放下,辩解道:“骷髅虫要在万人坑和乱坟岗里挖,人死得越多,骷髅虫越多,那都是一窝一窝挖出来的,人家可能也不差这一只。” “那你去问,”我有点儿不耐烦道:“人家愿意给你,那就是你的。” 我觉得这是小孩儿都应该明白的道理,谁小时候大人都这么教过,但是唐克就是这一点不好,见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没原则,这他妈是在人家草鬼婆的地盘儿,偷人家东西,不想活了 被我说了一阵,唐克也烦了,看我没有妥协的意思,心有不甘地把骷髅虫放回了远处。 夏枯草和紫背浮萍都找到了,听唐克说不太值钱,我想最后给人家留点儿钱就行了,药就借着人家草鬼婆的瓦罐上煨着,一会儿就飘出来一股好像干土一样的味道。 趁着煎药的功夫,唐克找了些白矾和茶叶,是用来清除余毒的,本来是应该用灶心土,但是无奈太难找,用白矾和茶叶取代,效果是一样的。 等着药熬好了,唐克端着晾凉了的药汤出去。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天上的月光十分皎洁,将大地照得明晃晃的,就连破败的小屋在月光的映衬下,也显得别有那么几番滋味,女人躺在一旁的土丘上,睫毛时不时眨动两下,嘴角因痛苦而下垂,表情有些狰狞,已经有了要清醒的迹象。 唐克让我捏开女人的嘴,他硬是把药汤灌了下去,难怪这货自从上次失恋到现在几年都没有女朋友,一点儿温柔都不懂嘛 药汤刚喝下去不久,女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双目圆瞪,嘴巴大张,嘴都快裂到脖子根儿去了。 我想到了刚刚在小巴车下面拦着这女人的架势,心里有些骇然,她要是发作起来,凭我和唐克俩人肯定是拦不住的。 谁知道女人却没有挣扎,四肢不停抽动,好像除了脸上的表情之外,身上全都动弹不了了,我看了一下觉得浑身发毛,那姿势就跟羊癫疯发作一样。 唐克倒是不慌不忙,好像早有预料会有这样的场面发生,只见他又回到屋子里,端来了一碗凉水,将白矾和茶叶放在里面搅匀了,然后端过来又给那女的灌了一大碗。 这一碗水再喝下去,女人喉咙上下翻动了两下,立马好像黄河壶口一样往外喷射不止,吐了一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吐出来了,在地上黏黏糊糊了一堆,吐完了食物残渣又是水,再就是胃液,我看她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人还蹲在地上干呕,上气不接下气地躺在床上,胃部还在不停抽动。 光说这场面,我看了就是阵阵的恶心,唐克居然还从地上捡起来一根树叉,在地上那滩呕吐物里翻找起来 “你找什么呢”我捂着嘴,光是远远地站着,就闻到了一阵腥臭味儿,令人作呕。 唐克也是捂着嘴巴,看他皱着眉毛,连气都不敢喘,半天才爬起来深吸口气,然后继续蹲下。 他不回答我,也不方便回答,半天,唐克好像找到了什么东西,让我去拿张白纸过来。 草鬼婆的家里没有白纸,我随便抽出来一张包东西的油纸过来,唐克用两根儿木棍当成筷子,在里面夹起来了几个东西放在纸上,我看了一下,是几个黑色的东西,看着跟芝麻粒儿差不多,上面还有几个刺儿。 “这是黑星。”半晌,唐克才答了这么一句。 第六十八章 七个人头 第六十八章 七个人头 黑星 见我满脸的纳闷儿,唐克解释了一下,“通俗点儿说,这就是蛊。 ” 蛇蛊中到人身体里长蛇,生人蛊中到人身体里长虫子,这怕蛊中到人身体里之后,会有两种情况。 如果是在肉食里中蛊的,喝了这种驱蛊药,会吐出肉块,如果是在茶水和酒这种流食里面中蛊的,吐的时候会吐出来黑星。但是无论是肉块还是黑星,切记不能给狗吃,否则会继续中毒。 看到女人将黑星都吐出来了,唐克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儿,长叹了一声道:“好了。不过吧,也恶有恶报了。” “什么意思” 唐克指着地上的那些黑星道:“吐出来这么多,给她下蛊的人就算不死,那也是半条命了。” 下蛊就是这种因果循环的东西,你给人下蛊,人家要是解蛊了,必然会遭到反噬,估计给她下蛊的婆婆可能一直没想到除了自己之外还能有人给她解蛊。 不过这也不在我关心的范围内了。 唐克起身走开,我上去看了看那女人,看起来好像正常多了,呼吸渐渐平稳起来,眼睛睁开了,眼珠儿转了转,将视线落在了我身上。 女人的精神好像还是很恍惚,我拍拍她的肩头,让她先休息一下,半晌,差不多恢复了意识之后,女人第一句话道:“我的孩子呢” 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在安全的地方,让她清醒过来自己去找吧,我这人是心善不假,但是我的心善仅仅建立于能力范围之内,勉强自己去心善,这种事儿我不会做。 女人听完了低声啜泣,我勉为其难地劝了两句,说小孩儿肯定是能找到的,女人就哭诉,说她嫁人之后,老公和公婆都对她不好,无奈之下才只能带着孩子离家出走的。 估计这女人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被婆婆给下蛊了。 正在我们交谈的时候,屋子后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叫喊声,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里,直奔后院就去了。 后院在我们刚来的方向,我记得那儿有一口地窖,我刚过去,就看到唐克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地窖里面,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就看到了地窖里面,竟然有七个整整齐齐排列起来的人头 地窖并不深,也就半米吧,填着土,在土里,七个人头排列整齐,序列分明,有男有女我被吓了一跳,尼玛这真的不是在玩鬼屋游戏吗 这七个人头都闭着眼睛,面容栩栩如生,一时间,我也分辨不出来这些人究竟是死是活,只是看到这么多的人头,难免觉得心里发毛,浑身上下都不舒坦,心里更是紧张得特么连口气都不敢出,挣扎了半晌,才对旁边的唐克道:“走吧” 说实话,我压根儿没想过这到底是怎么个状况,本能地就想走,本来嘛,在这一趟和唐克出门之前,我是个正常人,是个正常的律师,在遇到我案子之外的情况下看到死人,我第一本能就是走,肯定不想和这件事儿扯上关系,更何况我和唐克刚刚还进了人家草鬼婆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儿,要是被人怀疑了怎么办 “你等会儿,”唐克拉着我,指了指地上的人头道:“你看” 被唐克指着,我发现地上的人头,似乎有些特殊。 好像,微微动弹着,不管是抽吸的鼻翼,还是有着细微跳动的眼皮,又或者是脖子上、太阳穴上的静脉,都在告诉我们,这几个人还活着。 本来这几个人头只是沐浴在月光之下,渐渐显现出轮廓,想到都还活着,我壮着胆子用手机灯光照了一下,发现这些人的确还在喘息。 他们的头裸露在地面之上,就好像地上栽着几颗萝卜,但是身躯却被埋藏在地面之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人一旦被土埋到胸口,基本上是活不了多长时间的,因为土壤的压力会让人无法呼吸,最后慢慢导致窒息。 那这几个人被埋了多久怎么还活着 唐克的胆子比我想象中要大,居然凑上前去,一只手拨开了其中一个男人的眼皮。 这些人中有男也有女,虽然不说每个都长得很好看吧,但是乍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城市里的人,不管是眉眼还是发型,里面都透露着城市人应有的气息。 只见唐克扒开男人的眼皮打量了一下,随即让我给他拿匕首过来,唐克用刀刃在男人的眼皮上轻轻地挂了一道,我立刻看到,刀刃上居然刮下来了一层白花花的东西,那层东西甚至还在蠕动着,虽然很小,完全看不清楚单独的个体,但是显然是活物。 乍一看,就像一滩会动弹的小米粒。 我差点儿当场就吐出来,捂着嘴道:“什么东西” “虫,”唐克答了一句道:“蛊虫。” 这几个人是中蛊了。 之前听唐克介绍过一些下蛊养蛊的知识,我只是听说过,下蛊的时候要把几种毒虫放进蛊盅,埋进泥土里,但是把人埋在土里,这算什么 我不由得骇然咋舌,只觉得身子好像触电一样,情不自禁就打了个哆嗦。 唐克一脸的郑重,看了半晌,喃喃道:“这是地发蛊。” 地发蛊,和其他蛊毒不同,其他蛊都是用毒虫埋进土里,蚕食土地里的阴气,然后形成蛊毒,但是地发蛊和这恰恰相反,地发蛊是在人体或动物的身上擦拭一种特殊的毒药,根据不同法门,毒药的调配配方也不一样,用这种毒药涂在人的身上,埋进土里,然后让土地里的各种毒虫来撕咬人的身体,达到让人痛不欲生的目的。 “这蛊,相当毒。” 唐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沉重,就好像这痛苦是施加在他自己身上似的。 “那目的呢”我情不自禁地对唐克问道:“杀人求财还是” 唐克摇头,这种蛊的目的,和其他蛊都不太相同,其他的蛊,下了都是为了直接目的的,就是像我刚刚说的,或是图财或是害命,但是这种蛊不同,它就是要让人受尽折磨。 “反正我只是听说过,”唐克低声说了一句道:“以前南诏国曾用这种蛊作为刑法的惩罚方式之一。” 南诏国,是云南的古称,也就是说,用这种地发蛊惩罚人,那是千百年前的事情了。 可是,既然是一种刑讯逼供的手段,就是把人埋在地里,受尽折磨一点点死去,这样的手法,得是有怎样的深仇大恨还是说想通过他们的嘴里听到什么真相 我对唐克问道:“那既然都没死,还有救吗能不能挖出来” 唐克摇头,说现在挖出来,还不如不挖出来,即便挖出来了,全身皮肤溃烂,到时候生不如死,连医学上都没办法救活,还挖出来干嘛 反正按照唐克的话来说,中了这种蛊,那基本就是没救了,没什么可说的。 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有点儿不甘心,问道:“没解” “没解,”唐克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就道:“蛊分很多种,有些蛊,就算下蛊的人不肯给解,用一些解蛊的方法还是能给解了,但是有些蛊,如果不是下蛊的人本身愿意给解,那就没办法了。” 唐克还给我解释了一下,这些能解的蛊和不能解的蛊,有一个本质上的区别,那就是能解的蛊比较轻,不管是对中蛊的人还是下蛊的人来说,都比较轻,举个例子说吧,要是下了比较轻的这种蛊,一旦蛊被人解了,下蛊的人肯定受到反噬,但这时候的反噬相对而言就比较轻,可能就只是生一场大病或者浑身莫名其妙痛之类的。 但是如果下地发蛊这种比较重的蛊,解蛊之后,下蛊的人会受到严重的反噬,其痛不欲生的程度远比中蛊的人多得多。 也算是为了自己着想,凡是下这种重蛊的人,绝对不希望自己的蛊被人解了。 “那能不能把他们叫醒了,问问他们怎么中蛊的,看看能不能找到下蛊的人” 其实问完了这话,我自己都有点儿后悔,我当时蹲在土坑旁边,抱着膝盖,估计那姿势就跟小白兔差不多,这话也一样,多像啊,跟小白兔一样天真烂漫的。 果不其然,刚说完,就遭到了唐克一顿眼神鄙视。 “你特么是吃顶着了吧”唐克瞪着我道:“和你有关系吗” 第六十九章 全军覆没 第六十九章 全军覆没 其实我有时候也特别不理解我自己的思路,有些事情好像明明跟我没关系,但是就是想管,说白了,就是天生的没事儿找事儿,唐克还不止一次说过,凭我这种性格,早晚要给自己惹上大麻烦。 不过唐克都已经这么说了,我也没办法。 我这个人的性格上有一个特别不好的毛病,就是容易放弃。 一个人的性格,其实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上,比方说吧,我大学的室友,他买东西的时候就是挑便宜的买,买完了之后先凑合着用,等到哪天有钱了再买个好的,但是旧的那个也舍不得,就一直扔在角落里。 我后来就发现他的这个性格也体现在他的恋爱里,凡是个姑娘,只要差不多,符合条件,他就上去追,虽然说有好感就算是喜欢,但是也不管真爱不真爱的,先追上了再说。追上了再继续寻觅目标,寻觅到了之后继续追,但是在这一过程中,他又不肯告诉之前的姑娘,说你就是个破碗,赶紧自己去找主儿吧,就这么拖着,新的也要,旧的也不放。 而我的性格弊病就在于,一件事情,如果我不确定自己能有十足的把握、完全的准备,能实实在在的把这件事情拿下,那我就会轻言放弃了,耸耸肩膀,劝自己说其实无所谓,放了就放了。 就像我看到这件事情一样。 然而就在我心中的正义和罪恶正在挣扎拼杀的时候,唐克突然皱着眉头,“哎”了一声,指着我道:“齐不闻,你看。” 我的目光沿着唐克指着的方向溜过去,就看到他手中指着的,是地上的一个坑。 坑挺大的,直径半米左右吧,椭圆形的,单独来看可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放在一起看,一眼就看出来这尼玛之前埋着一个人 这是人从土里面拔出来之后留下的坑,空洞洞的,和其他的坑联系在一起,让我的心跳有些加速。 有人从这里面逃出来了 唐克之前还给我介绍这地发蛊是如何如何恐怖,可如果能从里面逃出来呢这证明什么人太厉害了还是这蛊其实并不怎样 我心里纳闷儿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呻吟声。 那呻吟声十分特殊,就好像一张纸被人折皱了,捏在手里时发出的那种声响,干干巴巴的,听得人毛骨悚然。 一听这声音,我被吓了一跳,旁边又响起一声响动,是唐克像兔子一样,已经蹿进了前面的院子里,就听到屋子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 半晌,唐克手里捧着张纸,纸上不知道是什么粉末,唐克上来就将这纸往其中一个人的鼻子下面送了过去。 粉末被那人尽数吸入,连连打了几个喷嚏之后,那人终于睁开眼睛。 看到我们,就是一声惨叫,哆哆嗦嗦地蠕动着嘴唇看了我们半晌,浑身仍在不停颤抖着。 准确地说吧,他好像是在看着我发抖。 这弄得我很是不解,我又不是鬼,你看着我害怕个屁就听到那人哆嗦得话都说不利索,而且神经明显也错乱了,上句不接下句道:“先生错知道错了先生,别杀我” 最后的几个字,这人几乎是狂吼出来的,疯了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眼神之中除了哀求,还有恨意。 那种眼神就像即将被屠宰的牲畜望着磨刀霍霍向自己而来的屠夫,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关键问题在于,我好像突然觉得这人长得很熟悉,怎么在哪儿见过 转眼看看旁边的其他人,也有这种感觉,绝对是见过,我绞尽脑汁想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儿,对这些人就是我在寺庙里见过的那批人 我一下明白了地上多出来的一个坑是哪儿来的了,我没有见到给我香灰的那个姓叶的男人 我有些激动,恨不得跳进地窖去把每个人拔出来看看究竟,哪个姓叶的男人到底在不在里面而且我记得小和尚说过,这群人中有一个和我家老爷子长得特别像,现在也没看出来到底是哪个。 见我要下去,唐克连忙将我拦住,大喝一声道:“别动不要命了你这些人身上有毒,还把地底下的毒给引上来了,你现在下去不是找死去了吗” 唐克没去过寺庙,所以压根儿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激动,我拽着唐克的肩膀,激动不已道:“就是这批人这些就是我在寺庙里见过的那伙人” 我问唐克刚刚用的是什么粉末救了刚刚那个人的,能不能再用一点,唐克却很为难,局促地搓着手道:“这是地龙根的粉,就找到那么一点儿,而且毒性很大,这个根本不是救他,齐不闻,他这个是回光返照罢了”唐克不好意思地低声道:“反正,你知道,半死不活的也是难熬,咱这个不说是安乐死吧,但是” 我现在也顾不上是不是什么安乐死,看到醒来的那男人的目光渐渐变得暗淡下去,我使劲儿晃着男人的脑袋道:“醒醒醒一下我问你齐名央呢和你们在一起吗我爷爷齐名央呢” 现在轮到我激动得语无伦次了,我觉得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我用来死死盯着眼前这男人,只等他开口和我们说句话。 男人煽动的鼻息变得微弱,最后只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这一刻,身体里的希望仿佛化作有型的实体,正在一点一滴地渐渐从我体内溜走,我感觉自己是那样的无奈,看到男人的眼睛好像夜幕,沉沉地垂了下去。 就在最后的一瞬间,我听到男人的鼻腔中气若游丝地吐出来了几个字。 “龙鼑” 我激动不已地冲下去,脑袋尚未作出反应,身体已经跳进了土坑里,耳朵贴在男人的耳朵旁边,就听到他说出了最后两个字,“没了” 龙鼑没了也就是说,这群人从寺庙里拿到的龙鼑被人给夺走了。 既然这伙人是老爷子的团队,他们是为了龙鼑而来的,那么现在来看,任务失败,龙鼑没了,他们被人关在这里,这是一系列顺理成章发生的事情,而在这一整个事件中,我只关心一个问题。 我家老爷子在哪儿。 我恨不得掰开他的嘴巴,挖开他的脑袋,只要让我知道真相,怎么都行 可是没了,没希望了。 就在我内心愧悔不已又极度无奈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什么东西向我撞过来,将我扎扎实实地撞了个跟头,我来不及回头去看,就听到唐克在我身边骂了一声,有人把他推进了坑里 紧接着,头顶上的地窖盖子瞬间掉下来,重重地砸在了我们的头上,疼得我呲牙咧嘴,脑袋闷沉沉的,一时间人都有些发愣。 谁把我们关在里面了 唐克气得大吼大叫,我一下想起来他曾说过,这些人的身体和土地是有剧毒的,心里慌张不已,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就觉得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往我的身上爬 死亡的恐惧在这一瞬间如同潮水般覆盖过来,我打了个寒颤,本能地用尽了全身力气冲撞头顶的地窖盖子,想从里面冲出去。 然而地窖好像被人顶着,我和唐克一起用力,竟然不能将这地窖盖子撼动半分。 地窖盖子被人死死压住了,我屁股下面,手底下,随手可得的地方所摸到的都是那些人的脑袋,手里也没有什么家伙事儿,命运仿佛这被压住的地窖盖子,似乎除了静静等死之外,我就没有什么别的可做的事情了 就在我万分绝望的时候,地窖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叫声,紧接着就是打斗的声音,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地窖盖子却松开了,我和唐克立刻从里面冲出去,就看到眼前,月下的空地上,两个人正在扭打成一团。 第七十章 再遇光头 第七十章 再遇光头 皎洁的月光之下,两个黑影扭打成一团,你来我往。 这两个人中,肯定有一个是刚刚把我们压在下面的,那另外一个呢 “哎” 我正纳闷儿的时候,唐克突然怪叫一声,指着其中一个人,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回事儿,就看到唐克已经冲过去,对着其中一个人猛打起来 唐克这孙子的架势活像人家欠他多少钱,不夸张的说,的确是往死里打,一脚就踹在那男人的脑袋上,我站在旁边光是看看都觉得肝颤。 可当这男人被摁住的时候,我一下反应过来了,这男人我们见过,这特么不是在老头儿章家里碰上那光头吗当时打到一起的时候,光头差点儿把我眼睛都给弄瞎了,我一想这事儿也是激动,露胳膊挽袖子就想上去加入战局,谁知道我还没靠到前面,刚刚那个对光头猛打的男人胳膊肘子往后甩了一下,直砸在我的心窝子上,疼得我踉跄了两步就坐在地上了。 压根儿就没人注意到我,估计也没发现我那狼狈的德行,唐克把光头给摁住了,膝盖顶在光头胸口,而那男人也在旁边帮忙。 俩人对视的时候,唐克纳闷儿地叫了一声道:“你他妈怎么在这儿” 我也愣了,上去对着那男人一看,我说怎么看背影觉得熟悉,居然是疯子 疯子那张惨白虚弱的脸上满是汗水,他蛮不在意地擦了一把,冲着我们就咧嘴笑了,“凑巧,路过。” “放屁”要不是腾不出手,估计唐克就给疯子一拳了,怒道:“你真凑巧,每次出事儿都有你在。” 几个人把光头制服,唐克让我和疯子摁着,他自己进屋找了根麻绳出来,把光头的手脚捆上,大家坐在地上喘粗气,唐克对疯子扬了扬下巴道:“行啊,长得挺娘炮,打架一把好手。” “有你这么夸人的吗不是我,你俩估计玩完了,”疯子说着,就着袖口往脸上擦了擦,转过头来看着我道:“看着五大三粗的,打架不行啊下回有这事儿你能往旁边让让吗有多远躲多远,别给谋求自由幸福的战士们添麻烦好吗” 疯子的嘴挺贫的,也是之前见过一次,不像上次那么拘谨了。 光头躺在地上“哎呦呦”直叫唤,趴在地上还在不停蠕动,活像只虫子一样,唐克对着光头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道:“哎,你,干嘛来的” “疼” “我知道疼,”唐克说着,捏住了光头的锁骨,他这一招我以前见过,我俩吃大排档和旁边的人打起来了,都是十七八的小伙子,被唐克捏住了锁骨疼得叫娘,深知他这一招多狠,我看到都哆嗦一下,唐克一脸凶神恶煞道:“你要不好好说话,可能比这更疼。” 我摆摆手让唐克让开,蹲在地上对着光头,捏着光头的下巴将他的脑袋抬起来,指着我自己的脸道:“你认识我” 光头不敢看我的眼睛,别过头去,唐克踩住了光头的脚腕,碾烟头儿一样狠狠地拧了一脚,光头立马叫痛,连连点头道:“认识认识” “怎么认识的” 光头低声道:“我见过你,齐不闻的孙子。” 这光头认识我,认识我家老爷子,还认识老头儿章,如果我没猜错,他肯定和这件事情有关系,我问光头道:“你到这儿来干嘛” “这特么还用问吗”唐克很是粗鲁地打断了我的问话,指着那地窖道:“肯定是这孙子干的” 光头给这些人下了蛊,下蛊之后还跑回来看情况,没想到正好碰上了我和唐克,所以把我俩给踹进去了,这就是答案但是上一次交手的时候,一认出我的身份,光头立马就放手了,这说明他应该不想要我的命,那这次呢 我是一个比较纠结的人,学不会唐克的洒脱,永远不明白一个道理,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所以总容易把自己给弄迷糊了。 唐克见我有点儿茫然,扯了扯领口,一脸流氓相地干脆盘腿坐在了光头面前,“上次你到老头儿章家里找什么东西” 光头已经领教到了唐克的厉害,所以这次说起话来痛快了不少,舔了舔嘴唇,声音干哑道:“一份资料。” “什么资料” “老头儿章家有一本册子,记录了几种蛊的炼法,我去找那东西” 原来,这光头其实是个篓子。 据说老头儿章也是圈子里的人,当初老头儿章刚出事儿,在圈子里就传开了,得知了老头儿章的死讯之后,有人开出价码,想要老头儿章家里这本册子,因为上面记录的一些蛊术是失传已久秘而不传的,也不知道当初老头儿章是从哪儿弄到的,反正相当抢手,不过老头儿章在世的时候没人敢下手,所以等到了这时候。 如果按照这种说法,老头儿章在圈子里应该是风云人物,可是唐克一脸的迷茫,说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再说了,这老头儿章要是这么厉害的话,为什么会被区区一个阴蛇蛊给害死了 反正唐克是不管那么多的,只要听到是宝贝就两眼放光,直摇头咋舌道:“我靠,有这种好东西我怎么没听说过那东西呢现在东西在哪儿” “在你们手里。”光头很是怨毒地看了我们一眼。 他本来是去找资料,但是无奈没找到,看到有些比较稀罕的蛊药,就顺藤摸瓜地拿走了。 我记得当时我的确从老头儿章家里拿出来了一些东西,都是些资料,时间紧迫没时间细看,干脆打包起来都抱走了。现在想想我都觉得冤枉,我和唐克还以为光头拿着的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真正的好东西在我们手里真是为当时挨的那几下觉得不值。 这时,一直坐在旁边的疯子突然好奇地抬起头来看着我们道:“哎那东西呢” 东西东西是放在后备箱里的,一想到这事儿我就恨不得把疯子弄死,怒骂道:“你他妈还问我们都在车里现在车都没了,你让我们到哪儿找去” 疯子无奈地吐吐舌头道:“我不知道有这么重要的东西啊,我要知道的话,肯定会用生命保护他的。” 我被这话弄得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我到底是什么命,怎么碰上他和唐克这么两个人一个软一个硬,嘴上一个比一个会说 旁边的唐克摆摆手打断了我和疯子的对话,给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在这光头面前不要说得太多。 唐克指了指地窖地面,对光头问道:“那我再问那你,为什么要给他们下蛊” “不是我下的,有人让我下的” “谁” 光头抬起头来看了我们一眼,主要是看着我,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一时间我有些分辨不出来他那眼神的意思,就听到光头吞了口口水道:“是先生。” 先生个个都说什么先生先生的,什么先生难怪刚刚被下了地发蛊那男人刚睁眼就嚷嚷着什么“先生别杀我”,这先生到底是谁 听到这话之后,唐克沉默了半天,居然一脸凝重地转过头来看着我,低声道:“齐不闻,你来,我和你聊聊。” 唐克这么说肯定是想避着疯子,那疯子倒是识相,摆摆手道:“别我回避。你们走了,我按不住他。” 说完,光头起身往远处走了,保持自己的身影一直在我们的视线中,走到很远处的一棵小树下撒尿。 唐克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行内人管老爷子叫什么吗” 我家老爷子在圈子里德高望重,自然是没人敢对他直呼姓名地称呼,本来圈内人都有些称号名讳什么的,我以前还笑话他们弄得像武侠小说里的,但是现在我却笑不出来了。 虽然唐克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我的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一瞬间,关于这件事情的各种线索涌上心头,这些线索好像一个个细小的钩子,勾动我的皮肉,勾动我的内心,勾动着我心里烦乱的情绪。 先生,就是老爷子。 第七十一章 内鬼 第七十一章 内鬼 我和唐克都管老爷子直接称呼老爷子,本门里其他的徒弟也是这么叫,但这是我们本门的称呼。 行内的其他人出于对我家老爷子的敬畏和尊重,都称呼老爷子叫“先生”,我一直知道这一点,但是刚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脑秀逗了,居然一直都没有想起来这个称号 而现在,这对我来说已经不单单只是一个称号而已了,它关系着地底下这些人的性命,他们都死于一个人手下,那就是先生,就是我家老爷子。 我本能上是不肯接受这个事实的,毕竟,我家老爷子在我眼里看来一直是个慈眉善目的人,我们爷俩相依为命,老爷子从来没对我说过狠话,小时候有什么要求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的,我记得我初中的时候特别任性,本来连下学期的学费都交了,却为了一个喜欢的姑娘想转学,老爷子心里特别不解,说想和我谈谈,但是我一直没心思和他说话,老爷子当时眼眶都红了,问我,能不能先把书放下和他谈谈。 就是这么一个可以堪称温柔的人,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说能接受,那是骗人的。 当时我都恨不得上去给那光头两拳,让他说真话,甭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家老爷子头上扣,我在心里劝慰自己,光头肯定是这么想的,他说老爷子是凶手,这样我就不会继续往下追究下去了。 我的拳头都已经攥紧了,但理性让我没有这样做,拳头捏得嘎嘣嘎嘣直响,垂在我的身体两侧,几乎是气得我直哆嗦,但我知道,光头说的是事实。 受害人是不会说假话的,那男人临死之前喊的话现在还在我耳朵旁边嗡嗡作响。 唐克知道我心里不舒服,没有继续往下逼问。 周遭响起了风吹树叶的声音,蝉鸣声,以及我闷重的呼吸声,在这一片声音之中,我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暂时冷静下来,竭力平静地问道:“为什么” 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能让老爷子如此心狠,一口气害死这么多人命 唐克在旁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劝慰道:“齐不闻,你想开点儿,在这圈子里就这样,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你不先动手,就等着别人动手,都是为自己着想。” 我没有吭声,对着光头一字一顿道:“别让我问你第二遍,说,有什么说什么。” “小爷”光头拖着哭腔道:“不能说啊先生听说你出门了,最怕你去找他,先生说了,危险” 我觉得脑门儿两侧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我现在终于能理解唐克为什么那么暴力,蹲下来捏着光头的腮帮,“我不知道我危险不危险,但是你要是不说的话,你自己想象。” 全身的力气都被我用在手上,我捏着光头的嘴,恨不得把他的骨头都捏碎。 光头深吸了几口气,他的身体趴在地上,被唐克用绳子把手脚从背后反绑着,脑袋又被我拎起来了,根本喘不过气来,我放下了他的脖子,光头狠狠喘了两口气道:“我要是说了,先生也得要我的命。” “你想活多久,想一下,是等他到时候要你的命,还是现在就不想活了” 沉默了许久,光头低声道:“先生这次是出来办事儿的,办成这件事儿,必须要拿到龙鼑,他们,都是来找龙鼑的。” 光头撇了撇嘴,指了指那些被埋在地窖里的人。 这样说来,我最初的猜想没有错,这些人果然是和我家老爷子一个团队的。 光头说,依照计划,找到龙鼑之后,这些人应该去和老爷子汇合,然后进行下一步计划,但是在运送龙鼑的这一环节中出了一个问题,龙鼑不见了。 出事儿的那天晚上,大家都在宾馆睡觉,一觉睡醒,大家照旧出门吃饭准备出发,然后上车的时候,就发现放在后备箱里的龙鼑不翼而飞。 大家都倍感诧异,觉得龙鼑肯定是被人偷走了,可是车没有被撬锁的痕迹,也就是说,肯定是自己人做的。 得知了这件事儿后,老爷子并没有发怒,只说让这些人赶紧想办法把龙鼑找出来,同时,老爷子派光头暗中跟在这些人身边观察每个人的反应,看看到底是谁把龙鼑偷走了。 “明知道这些人里面肯定有内鬼了,但是我跟了几天,一直没发现问题,”光头拖着哭腔道:“龙鼑丢了那是大事儿,没办法,老爷子就给我发了条短信,说是一个不留。” 唐克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道:“这是准备杀鸡儆猴了。” 唐克想的是内鬼的事儿,但是我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我手里拿着的是老爷子的手机,前不久,我曾经在手机上发现了一条已发信息,发信的内容就是这四个字儿,“一个不留”,按照光头的话来说,这短信是老爷子发出去的,那就证明老爷子的手机还在他手里正常使用,那我的呢 这恰好印证了我们之前的猜想,当时唐克说的时候我还觉得不靠谱,现在却必须要承认了,这就是一个复制手机。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部复制手机是我在老头儿章家找到的,那是不是说,老头儿章其实一直复制了老爷子的手机,在暗中查看老爷子的动向那这个老头儿章到底是什么居心他和老爷子是什么关系貌合神离心存提防的合作对象那老头儿章的死呢和老爷子有关系吗 我将这个谜题暂时放在心里,而那边的光头还在继续往下叙述着。 我之前说了,光头只是个篓子,这次偶然误打误撞被招进来,替老爷子跑腿的,他并不会下蛊,地发蛊的蛊毒是老爷子之前给他的,防的就是这些人里面有内鬼。 地发蛊不会让人瞬间死去,会让人慢慢受折磨,在这种巨大的折磨之下,几乎没几个人能挺过来,这就好比是一种刑讯逼供的方式,老爷子用这种办法想让内鬼自己说话。 “那结果呢”我问道,旁边的唐克也直点头,我一猜就知道他的心思已经被龙鼑给勾搭过去了。 “我还没看呢,不就被你们给绑住了” 光头给这些人下了地发蛊之后把他们困在这里,然后自己就先离开了,毕竟地发蛊是需要一段时间才会发作的,他摸准了时间想来看看情况,正看到我和唐克蹲在地窖旁边,光头说他脑袋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被人发现了,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想先杀人灭口。 一听这话就知道,光头也是个没经验的,遇到事情了难免会心里发慌,结果他刚坐在地窖上面想把我们困死,疯子就突然来了,俩人扭打在一起,然后发生了接下来的事情。 这么一说,我突然一拍脑袋:“姓叶的那个是不是他” 虽然不知道那个姓叶的是怎么逃出来的,但是我觉得他是最有可能是内鬼的人,之前看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人和其他人气场不和,不像是一伙人,现在看来,好像还真让我猜准了 “对对对叶修就是叶修”光头忙不迭地点头,说道:“先生以前就说过,觉得他不对劲儿” 可是这样一来,我心里的谜团却似乎越来越大了,要是这个叫叶修的人是内鬼,那么当初引我到寺庙的人是谁既然叶修另有心思,那我就可以肯定,当初他给我那张包香灰的纸肯定不是随意为之,叶修是故意给我留下线索想让我去那个崖塔县充闽村。 为什么 事情显得越发扑朔迷离,我却好像一个孤零零的小人,站在荒岛之中,眼看着所有谜题却得不出来一个答案。 光头的话已经说完了,自始至终,他都是在按照老爷子的指示一步步往下走,一件件往下做,那么现在,我就只有一个问题了。 “我家老爷子现在在哪儿” 第七十二章 快递上的地址 第七十二章 快递上的地址 光头浑身哆嗦了一下,对于我的问题,他早有预料,而明知道我会这样问所以感到万分恐慌,这是他最害怕我会问起来的问题。 “小爷,我不能说,真不能说先生去的地方龙潭虎穴,那可不是你能去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老爷子肯定要我的命啊” 光头好像只蠕虫,我估计要是现在放开他的话,他跪下磕头的心都有了。 旁边的唐克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在想什么,的确,其实一直以来我的目的就是想知道我家老爷子去哪儿了,有没有危险,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问题已经得到了答案老爷子在办事儿,身边还有一群人跟着他,不管遇到什么状况,都轮不到他一个年过古稀的人出手。 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去,我有太多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我本来就是一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如果不让我知道,我肯定是寝食难安,其实我自己也曾经无数次反思过,自己这种性格其实就是贱,总是平白无故地把自己搅进旋涡之中。 更何况,就算他们说老爷子没有危险,但是我本人不在,就始终无法放下心来。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之内,其实我也想了,我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我理应对他好,但是我以前对这一行始终特别抗拒,不管老爷子怎么说我都不肯进来这一行,现在想想,还是年纪太小太自私,如果不是我抵触的话,这几年我明明能学到很多东西,而且因为身份的问题,老爷子可能会对我比唐克他们还要用心,这样的话,无论他遇到什么事情,我本来其实都可以陪在他身边的。 就像光头刚刚说的,老爷子不让我去,说危险,为什么因为真正遇到突发状况的时候,我甚至没有自己保护自己的能力。 但是现在,我不打算继续那样做了。 “说。” 我已经累了,特别累,不想和光头说任何废话,只想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事实证明,有时候说话太多是没有用的,简单干脆的话反倒能直接表达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而且,人和人的交谈是一种相互的,你说的话,对方未必能听进去,决定是否能听进去,很大程度上依靠态度,你对对方的态度,以及对方对你的态度。 开口这人的先导性态度能够直接影响作出回答的人的态度。 起初光头的眼神本来是摇曳的,晃动躲闪,但在我这一个字之后,光头的眼睛突然定下来了,那是无可奈何,知道自己没有任何余地,只能老老实实地作答时,才会出现的那种心灰意冷的眼神。 光头的嗓子眼儿好像被人堵上了似的,看起来说一个字儿对他都很艰难,他从牙缝儿里挤出来几个字道:“葛川的山里。” 准确来说,葛川甚至不算是一个地名,而是一道山脉,从西南一带绵延几千公里,这条山根都叫葛川。 光头说得太含混不清,光这么两个字儿,我哪儿知道葛川到哪儿找去总不能几千里的到处去问吧 我正要发作,唐克却拦住了我。 以前一直是唐克发飙的时候我去拦着他,没想到我俩居然也有身份调换的时候,就看到唐克喃喃道:“你不用问,问了他也不知道,老爷子的做事风格你还不知道吗” 我家老爷子经常神出鬼没,可能是摸爬滚打多年,吃过的亏多了,他是绝对不会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其他人眼前,狡兔三窟,你暴露得越多,自己就越危险。 我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但是问题是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思考了片刻,只能从现实中找线索,我问道:“你和我家老爷子平时怎么联系” “短信。” 光有短信是查不到地点的,虽然说电视里经常演,通过一个电话能追踪锁定位置,但是这对我和唐克这种级别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还有别的呢”我突然想到了地发蛊,既然老爷子能把蛊给他,肯定是有另外方式的,“地发蛊是怎么给你的” “快递。” 我问光头,发快递的地点在哪儿,光头说不记得了,在唐克的一通严刑拷打之下,光头才终于吐露了句实话,哀求道:“别打别打快递箱子还在我车里,但是先生经常走动,上一次还在这儿,下一次可能就不在了。” 我冷笑道:“那你管不着。” 押着光头到他车里找到了快递箱子,我在上面找到一个地址,位于葛家寨,我用手机搜了一下,这葛家寨的地点就在葛川这条山脉上。 本来刚刚还心慌不已,但是得到了这个线索之后,我的心思立马定了下来,就算没有知足的把握能在葛家寨找到老爷子本人,但是只要过去了肯定能找到线索,村寨里的人平时没什么业余活动,看热闹是唯一的消遣方式,看到有外地人过来,多多少少是会留心的。 唐克接下来还问了几个问题,不过作为一个篓子,光头的级别太低,基本上也问不出来别的线索了。 我问唐克,这光头怎么处理,他还惦记着之前挨这光头的几下,从光头身上掏出车钥匙来,把车开在了草鬼婆家门口,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增加目标,吸引人注意力呗。” 回答我的人不是唐克,而是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在我背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还把我吓了一跳。 疯子总是嬉皮笑脸的,好像一天到晚无忧无虑,其实我是很讨厌这样的男人的,总觉得不像个男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疯子却好像不那么让人讨厌,反正我是不烦。 反正聪明的人都不会太让人讨厌,这疯子就挺聪明的,还真被他说对了,唐克就是要吸引注意力。 把车停好之后,唐克把光头放在了地窖旁边,光头本来以为唐克要把他扔进地窖里,怕得求爷爷告奶奶,唐克却一笑道:“我没你那么卑鄙,把你放这儿,等会儿自然有警察过来。” 这还不卑鄙我心里暗骂了一声,不过想想也后怕,心里劝自己以后千万不能惹唐克,这家伙还真不是个好惹的。 将光头扔下之后,我和唐克商量了一下接下来怎么办,没二话,肯定是要去那个葛家寨的,但是在这之前,我还要回刚刚那个坝子里一趟。 我们给她解蛊的那个女人现在已经好多了,不过这荒郊野岭的,她身上又没钱,肯定没办法,我问她要不要先带她去坝子里找点东西吃,休息一下,可女人心里光惦记着孩子,说立马就要走,我就在身上找出来点儿钱给了女人,看着她踉踉跄跄地往公路上去了。 转身往坝子上走,夜色已经暗了,去了人家也没起床,我们干脆不着急,慢慢悠悠地往那儿晃悠。 在这期间,疯子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唐克回过头来,挺不善地瞪了人家一眼,问疯子跟着我们干嘛,疯子咧嘴就笑。 唐克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疯子的确是一路跟着我们,而且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否则的话,我们到这儿来都是个意外,他又怎么会出现 “别说巧合,”唐克瞪着眼道:“要能这么巧,我不娶你都对不起老天爷。” 疯子耸了耸肩膀,“那就实话实说呗。我想要龙鼑”看到唐克眼神儿不善,疯子连忙改口道:“我不是想要,我就是想要蛊涎,治病用。” 我估计疯子接下来又要编出来一套感人至深的谎言,什么爹妈生病啊,前女友重病不治啊什么的,说了我也不信。 但是好在疯子没有,他倒是坦诚,“赚钱啊,特别赚钱” 好吧,我承认我的确被他这个理由打动了。 唐克是不想让疯子跟着我们,但是想了想,我摆摆手打消了唐克的念头,跟着就跟着,我看这疯子出手不凡,一路上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一路往坝子上走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儿,“龙鼑,真的那么灵” 第七十三章 医学研究组 第七十三章 医学研究组 一说到这个龙鼑,疯子就显得有些激动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拿了钱给人打广告的,疯子连声说是,反问我道:“你不看历史吗” 我满头的汗,这和看历史有什么关系老子看历史也没看到历史上说哪个名人生病了是用龙鼑治好的。 疯子点点头道:“那倒是,不过你要看野史就知道,龙鼑以前都是著名的蛊师为帝王将相炼制的。” 没人知道龙鼑究竟怎么炼,在历史上也是昙花一现,但正因如此才显示出了龙鼑的弥足珍贵,据说宋朝有个皇帝,具体是哪一位就不说了,反正就是对修仙迷恋到有些变态的那位,为了得到龙鼑,他派人到西南一带搜罗蛊师,大费周章地折腾了好几年,因为蛊的地域性比较特殊,蛊师都是不愿意离开家的,遇到誓死不从的,干脆就地消灭,但是到最后也没得到龙鼑,而这位皇帝最后死于纵欲,早知道这样还要什么龙鼑多买点儿鹿鞭不就得了。 反正到最后只是折腾了一场荒唐事儿,最后皇帝死了,蛊师也死了,所有伟大的神迹,渐渐全部败在了时间的脚下。 强大的人往往照顾不到弱小者的心理感受,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代价,所以这类事情,从历史的宏观角度来讲,并不算特殊,甚至在从政者的眼中看来算不上残忍。 不知道这个龙鼑是怎么炼出来的,又是怎么到了寺庙里去的。 可我就是想不通,蛊这种东西真的有这么神奇自始至终我也没见过那个龙鼑,只是靠别人的描述,尤其是那小和尚的回忆,让我感到印象颇深,他说龙鼑里有个人头,还会动,还有表情,这是从科学角度上无法让我理解的事情。 唐克在旁边啧啧一声道:“别像个娘们儿似的那么纠结,你管它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我要去看看再说,自己在脑袋里想再多,最后有答案吗” 唐克说话和做事的方式用四个字就可以形容,“简单粗暴”,但是我必须要承认,他的办法在很多时候都相当奏效。 我们回到坝子上的时候天还没亮,家家户户都沉浸在睡梦之中,虽然我心里特别着急,但是也不好意思直接敲人家的门去问,我们仨大老爷们儿干脆就在村子外面瞎晃悠。 一直等有人到河里打水,知道是都醒了,我们才回到坝子里,直接找到了坝长。 人家的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坝长倒是热情好客,把我们几个请进去,让我们先吃点儿东西再说。 喝了些热腾腾的稀粥后,我从钱包里翻出了照片放在坝长面前,“请问,您认识这个人吗” 看这坝长的年纪不小,和我家老爷子不相上下,如果一直在这村子里土生土长,应该会有印象。 果不其然,刚看到照片的时候,坝长便连连点头,对这件事情印象还相当深刻,忙道:“知道知道我那年还在城里读书咧。” 坝长是在城里读过书的人,那年暑假刚回坝子里,就看到了很多陌生人驻扎在这儿,当时上一任坝长还是他家亲叔叔,知道都是城里过来工作的人,对人家非常热情。 当时,老爷子带着很多人,差不多有二十多个,还开着卡车,那在当年是很少见的,老爷子说他们是为国家搞研究工作的,还拿出来了一些证件,说他们是一个医学研究组,这次过来进行一项医学研究,来山里面找点儿东西。 “那时候嘛,坝子里的草鬼有好几户,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坝长的眼神飘向了远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他来了就来找那些草鬼,说是问些事情,草鬼婆和我们是不打交道的,所以聊了些个啥,我们也不知道,反正他们在这儿停了好几天,又到山里面去找了些东西,然后就走了。” 我问坝长,还能不能找到当年的草鬼婆,坝长连忙道:“就坝子外面那个,你们昨晚不是去了吗她就是啊” 这个我肯定知道,毕竟照片就是从那儿来的,但我问坝长,还有没有其他的草鬼婆,坝长却摇头说早就死了,草鬼婆活不了太久,常年和毒虫打交道,自己整个人都毒了。 坝长还挺热心,让他儿子出去给我们打听,一会儿,他儿子就回来告诉我们说草鬼婆这几天进山去了,年年都要进山,没个十天半个也下不来。 养蛊的草鬼婆到了一定时间是必须要放蛊的,不然的话,蛊就会憋得难受,草鬼婆自己会生病,甚至会威胁性命。这就是说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做出什么事儿就要付出什么代价。 下蛊并非一定要给人下,据说给人下蛊,能保自身三年,给牲畜如牛马羊猪下蛊,可保一年,如果实在没办法,还可以给植物下蛊,大树什么的,那个时间就短,也就三个月。 所以这草鬼婆到了一段时间就去山里下蛊,每次祸害十几棵树,被她下过蛊的树片叶不长,从里面往外钻虫子,基本上被她下蛊的一片区域是进不去人的。 而那草鬼婆都是去深山老林,一片其他人平日里都不去的地方,这也是坝子里的人和草鬼婆之间秘而不宣的约定,大家彼此心里都有数。 听我们问起那片山的位置,坝长就摇头道:“去不得,去不得,那地方连我们自己人都不去,你们外人进去更要迷路都多少年没人进那片山里去了” 我和唐克交换了一下看法,就算找到草鬼婆,估计也问不出来什么事儿,就算知道了,和我们现在进行的事情也没关系,所以俩人倒是都很淡然,反正只是顺便想打听一下,满足好奇心而已,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 向坝长道谢之后,我们就打算离开了,想到要靠两条腿上路,人就有点儿头疼,好在坝长派人开拖拉机把我们送到了公路上。 一路上我都在查地址,看到手机地图上还表示着崖塔县的地点,人心里还有点儿感慨,我一直想知道,那个叫叶修的男人当初为什么想要引我过去。 我拉着唐克想和他聊聊,但是一晚上没睡的唐克上了车就迷迷糊糊的,听我提问他也心烦,摆摆手道:“我就想告诉你一句话,齐不闻,好奇害死猫。你想去想去,想去就去啊你怎么不想想万一是陷阱呢人家是内鬼啊” 唐克一句话把我噎住了,他说的也没错,既然叶修是内鬼,很有可能是把我引过去做个肉票,到时候和老爷子交易,这样一想,我还真是差点儿又一不小心做了大家的累赘。 接下来的事情向我们证明了带疯子上路是有好处的,这厮虽然跟唐克一样贪财,但是也挺舍得花钱,我说要坐大巴出行,疯子说是有些地方特别偏远,而且就算到了那个葛家寨,也未必是最终目的地了,有些地方根本不通车,所以不方便。 我问他怎么办,疯子冲着我一笑道:“你们吃口饭,等我一会儿,我去想办法。” 我和唐克一直从中午就开始一直等,在县城里百无聊赖地闲逛打发时间,在这期间里,我一直在琢磨老爷子的事儿,用我的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刚接通了电话,我这边的复制手机就响了,我搞不懂这手机的原理,按照这样来说,有人给老爷子打电话的时候,我应该也能接到才对,可是并没有。 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技术上的限制,比如说这部复制手机只能接到某几个电话的复制来电,我的是其中之一,那别的呢这样做有什么意义老头儿章连我和我加老爷子的电话都想监听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老爷子一直没有打过电话。 那说明可能用的是其他手机,这倒是也情有可原,甚至有可能我家老爷子早就料到了有这么一部复制电话的存在。 但他为什么还用这部手机发过短信 我家老爷子是老狐狸,做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让人想明白的,而且我知道,我想的越多,就越容易进他早就设计好的圈套,他做事儿从来都是想三步做一步的,我能想到的这些,他早就已经想到了。 我琢磨不明白,唐克一直处在意识昏迷的状态,再说我知道他对这些复杂的问题也不关心,干脆也不和他商量了。 一直等到了晚上,一辆车在我们面前狂按喇叭,疯子从里面探出头,让我们上车。 第七十四章 葛家寨 第七十四章 葛家寨 我和唐克当时都惊呆了,不知道疯子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了辆车,还是辆新车,我问疯子是不是租来的,疯子一笑道:“车又不贵,租着干嘛啊” 这话一说完,我就感觉背后一股杀气,唐克的脸色阴沉,这尼玛不是就在说他吗 我甚至都怀疑这车是疯子偷的,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了,要真是偷的,那我们坐在这辆车上算什么共同享用赃物啊 听我在旁边絮絮叨叨问了一阵子,疯子才特别无奈地从车里翻出来一些手续递给我,车是他买的,二手的,不贵,刚好也有牌照,算是比较方便了。 我这才放下心来,后面的唐克还是受不了,从后座一把捏住了疯子的领子道:“你他妈这么有钱当初偷我的车干嘛你把钱赔我” 疯子说只要他拿到龙鼑的蛊涎,赚了钱肯定赔给唐克,说这点儿钱不算什么。 我这么一听,疯子那是有来钱的大门路的,唐克一听赚钱的事儿也是两眼发直,连忙问疯子是什么门路。 我本来以为疯子不会说,但是他倒是老老实实回答了我们道:“算是篓子吧,不过高端一点儿。” 疯子这么多年是专门替有钱人解蛊的,篓子的活儿也干,倒买倒卖,反正说白了,什么能赚钱就干什么,身边接触到的有钱人也多,他最近盯上了一个重病的大款,要是能拿到蛊涎,这一次那就是漫天要价,想要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唐克听完也是一阵兴奋,眼睛就放光,虽然这孙子没说话,但是我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那是恨不得跟上疯子一起干一票的。 我们一路上直奔葛家寨的位置所在。 大家闲聊的时候,疯子也干脆明说了,就是跟着我们来的,所以一路上经历的事情他也看到了,正因如此,疯子煞有其事地望着我道:“齐同学,我就和你商量一件事儿。” 我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只道:“什么事儿” “你这一路上能不能别多管闲事儿” 这是唐克和疯子第一次在意见上达到统一,唐克听完这话之后也狂点头,指着我道:“要不是你多管闲事儿的话,咱们这一路早就到了。” 我回头瞪了唐克一眼道:“要不是我多管闲事儿的话,能碰到光头现在都还不知道在哪儿转悠呢” 我这句是实话,唐克听了之后抿着嘴也不吭声了。 经过了两天的日夜兼程,我们三个人轮班赶路,有时候一日三餐都是在车上解决的,他们俩恨不得一路上都不让我下车,害怕我再心软惹麻烦。 第三天的时候,我们终于抵达了葛家寨。 下车的瞬间,我的心情是格外激动的,踩到了这片土地的瞬间,我就在想,这片土地可能是我家老爷子曾经踩过的,但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实在是有些矫情。 但是不得不说,一种想法瞬间涌现在我的内心中,仿佛来到了这里,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接下来不管老爷子正在干嘛,打算干嘛,我都可以和他并肩作战了。 葛家寨是一个很大的寨子,比我们之前见到的任何一个苗寨都大,大大小小的竹楼错落有序。 寨子位于盆地之中,当初还在山上往下开的时候,唐克看了一眼,就说这寨子挺奇怪的,不像是自然村落。 所谓自然村落,就是我们说的,一家家一户户,偶然凑在一起,从此定居下来繁衍生息,这样建立下来的寨子,就像我们刚出门的时候,碰上民宿老板娘那个寨子,建筑都非常不规则,好像是随性而为之,因为当初建立的时候只是那么几户人家,可能谁家生儿子长大成亲了,想搬出去住,随便找了个地方盖了房子,就是这样。 但是这个寨子却不同,用唐克的话来说,简直好像规划好的新农村。 其实我是看不出来大概的,不明白唐克为什么这么说,毕竟远远一看,也是横七竖八,没有唐克说的那么规整。 唐克摇头笑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话你还不懂从风水上来讲,这地方是一个藏的局势。” 风水上有很多局势,藏和露,是其中最关键的两条根本,唐克说道:“这么说吧,你看有些农村,年轻人都往外面跑,但是有些就不,从风水上是能看出来门道的。藏的局势,能留得住气,气是万物的根本。” 说到一半儿,唐克插科打诨,说这个气跟谈恋爱都有关系,你看有些女生吧,看起来什么都好,但是那只是外在的,因为只是外在没有内涵,所以就没有气,可能刚开始的时候能以假象把人吸引过来,但是渐渐相处之后会发现里面是空的,所以恋爱总是失败。 正所谓,气,气场,说的也是一种内涵。 我没心思听他说什么气场的问题,只问他这个寨子哪里奇怪,唐克说,从风水上来看,这个寨子的布局非常巧妙,之所以说是巧妙,因为不光是大方面上能看出来寨子在风水上占尽优势,从小细节上来看,坐落在东边的房子是什么形状,坐落在西边的房子为什么不一样,这都是有讲究的,有时候可能只是差了个飞檐影壁,但是对整体都会产生影响。 这个寨子能做到如此面面俱到,肯定不简单。 我们把车停在了寨子外的空地上,唐克很擅长和人打交道,一下车就和寨子里的人闲聊起来。 我能感觉到,这个寨子的人和我们之前接触到的那些乡民不太一样,他们有些排外,警惕性很高,我们问问题的时候,这些人都会先习惯性地反问我们为什么要问这个。 话题一时间难以开展下去,我们借口说车坏了,想在这儿留宿一晚上。 起初没人搭理我们,我想了想道:“没钱谁让你留宿啊” 这话一出口,唐克立马将目光指向了疯子,疯子倒也不在意,耸耸肩,从钱包里抽出了几张钞票。 疯子的这种行为让我想到了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就是那种没什么心机的人,我有钱那就花,花在谁身上都无所谓,大大咧咧的,很容易和别人做朋友。不过为什么说是以前呢因为这人确实没心机,这种没心机的人在社会上虽然很能吃得开,但是最后自己也比较吃亏,最后因为一些事情伤透了心,现在就是到处旅游,也不和朋友们走动了。 不过有钱就花的人分两种,一种是像我朋友那样特别没心没肺的,另外一种人,花每一分钱都有自己的目的性,他的钱就像设置在地上的陷阱,你跟着往下走啊走,不知道哪一步就掉在人家的坑里面了。 我对此有所提防,不知道疯子到底是哪种人,凭我看人的经验,他应该是后者。 我们掏了点儿钱,很快找到了一个小姑娘,姑娘年纪轻轻的,长得也水灵,就说让我们到她家去住,只要求我们再多给一点儿,疯子很大方,二话不说就掏了。 跟着这姑娘往她家走的路上,我觉得周围的人看我们的目光非常怪异,起初我不知道是为什么,等到了这姑娘家里的时候我才明白,她家就她和母亲两个人住。 家里面是三间竹楼,说是她爹留下来的,姑娘很健谈,没两句话就把自己透露了个底儿掉,说是她爹去世的早,家里就她和娘两个人,没什么经济来源,加上家里有空房子,这钱不赚白不赚。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大概就明白了,毕竟寨子里的人思想比较保守,孤儿寡母的家里住进了男人,肯定觉得是要出事儿,这寡妇门前是非多,也是常理,不过我只是觉得这姑娘健谈,说不定聊一聊,能从她嘴里打听出来什么消息。 付了钱,我借口说出去找人借工具修车就出门了,想在村里找找线索,看看有没有老爷子他们曾经来过的痕迹。 一直溜达到了晚上,我一无所获,往家里走的时候,旁边有个女人,看不出来年龄,但是长得很漂亮,而且有气质,是那种温文尔雅的气质,一看就和普通的村妇不一样。 我往前走她也往前走,我拐弯她也拐弯,最后大家一起停在了一道门前,门里面的姑娘甜甜地叫了声妈,我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这家的女主人。 第七十五章 借住 第七十五章 借住 夕阳的余晖已经和夜色混为一体,散发出深邃的淡蓝色,最后一抹余晖落在女人的脸上,将她的五官轮廓映衬得十分明显。 是一张好看到令人感到惊艳的脸。 我看得有点儿出神,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这才让我回过神来,扭头一看,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我的肩头,笑眯眯地扬了扬下巴,努嘴指着那女人道:“好看吧” 我的脸上羞得红霞一片,甩开了疯子,有点儿尴尬地坐在院子一角的木头凳子上。 女孩儿将我们介绍给她母亲,女人朱唇轻启道:“你们叫我黎嫂就好。我去准备饭菜。” 说完,黎嫂挽起袖子,不慌不忙地向后院的厨房走去,我看着她的身影,虽然已为人妇,女儿都那么大了,身材却仍旧保持着少女般曼妙的曲线,看得人一阵咋舌。 这样的女人在这样的村落里,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女孩儿叫阿姝,也是十七八的年纪了,我看她一直偷偷瞟着疯子,大家渐渐熟络起来,阿姝的胆子也大了,凑在疯子旁边问东问西,还问能不能坐坐我们的汽车,疯子倒是不在意地满口答应下来,阿姝兴奋地跟在疯子身后正要出门,就听到黎嫂在里面低低地轻呼一声道:“天太晚了,先吃了饭,明天再说吧。” 声音虽然很温柔,但是也透着威严,阿姝有些沮丧,无奈地掉头回来。 竹楼里面的空间很大,举架高,正中央摆着一张竹子做的桌子,前后都有开门,一阵风吹来很是舒服。 我刚走上去,突然听到墙角一阵呜咽声,低头一看,墙角放着个不大的布袋子,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小动物,正在布袋子里乱动挣扎。 我有些好奇,正想发问,黎嫂已经把布袋子拎起来,送到后院去了。 桌上的饭菜已经摆好了,却不见唐克回来,听说我刚出门他就出去了,不着调跟那儿风。 疯子不客气,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口菜,我正想让他等等唐克,就看疯子把青菜送进嘴里之后没有嚼,而是将手捂在了嘴巴上,看似一个不经意的动作,等他把手放下来的时候,手始终攥着拳头,搭在凳子上。 那口菜他没吃,而是攥在手里,我心下骇然。 疯子也是圈儿内的人,对解蛊放蛊十分了解,他这种做法,是防蛊方式中的一种,据说去主人家吃饭时,第一口菜不要吃,藏起来,吃过饭之后把这口菜埋在十字路口,这样如果饭菜里有蛊的话,蛊会反噬到下蛊的人身上。 我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没往那个方面想过,现在想来,这葛家寨很有可能有人会下蛊,尤其像黎嫂和阿姝这样的孤儿寡母,要是没有一些自保的本事,必然难以保护自己,她们要是会下蛊,我觉得也不奇怪。 心里这么一想,人就有点儿警惕,谁知道这时候,黎嫂的目光突然落在了疯子身上。 黎嫂是那种细长眼,看不透她的情绪,疯子舔着脸嘿嘿傻笑,黎嫂却不动声色道:“放心吃,没下蛊。” 这感觉就好像小时候撒谎被大人拆穿了一样,我的脸反正是红得厉害,疯子竟然还真点点头,一脸理直气壮道:“那没下蛊,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疯子夹菜,跟逃荒的难民一样,大口吃了起来。 黎嫂大概对这种事儿习以为常,没什么特别的态度,旁边的小丫头倒是受不了了,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转身进房间去了。 一顿饭被疯子弄得这么尴尬,我脸上挂不住,也没什么胃口了,看我放下筷子,黎嫂起身道:“你们两个睡左边的房间,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等会儿天黑了就早点儿休息吧,晚上没事儿的话,不要出来。”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慎得慌,眼看着天色已经快要彻底暗下来了,唐克那家伙不知道去了哪儿,仍旧没见到人影,我和疯子洗漱完了就坐在竹楼的门廊上等他,晃着脚,享受着晚风习习,倒是惬意,一阵困意上来,我也等不住了,翻身进了竹楼里。 竹楼里席地摆着两张凉席,黎嫂大概不知道我们有三个人。竹席上的枕头被子都是那种很老式的,印着花缝着花边儿,像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最流行的那种。 除此之外,竹楼里就没什么东西了,估计平时根本没人进来,但是卫生收拾得干干净净,尤其是房梁屋角,一点儿灰尘蛛网都没有,我记得有人说,在湘西一带,如果一户人家的房间太干净了,就证明这家肯定养蛊了,蛊虫最讨厌污垢灰尘,可是我现在困得厉害,也顾不上这些了,天塌下来有大个儿顶着,疯子和唐克都在,用得着心吗 这一觉格外惬意,半梦半醒间,我突然想到了唐克,这厮回来了没有会不会在外面遇上什么事儿了我突然这么一想,人一个激灵就醒了,翻身爬起来,我猛地对上了一双幽蓝泛紫的眼睛,吓得我一声怪叫,一脚踹了上去 对面立刻传来了一声惨叫,借着影影绰绰的月光,我就看到疯子正在一脸无辜地望着我,脸上还有一片红肿。 我吓得直拍胸脯,惊魂未定之下,大口喘着粗气,怒得就骂了一声道:“你他妈半夜要吓死人啊” 疯子显得很委屈,咬着嘴唇道:“我看你刚刚直哼哼,怕你做噩梦,想把你叫起来嘛。” 我往后退了一步,才发现疯子眼睛的颜色稍稍奇怪了一点儿,疯子发觉到我在盯着他的眼睛看,不好意思地一笑,别过头去道:“小时候生过病。” 疯子说,他小时候生了一场怪病,到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反正后来是九死一生的好了,但是眼睛一到晚上就会变成这种颜色,也正因为当年那场怪病,他现在才进入到了这个行当里。 说得再多,就一句,都是命。 唐克依旧没有回来,我有点儿坐不住了,但是这孙子最操蛋的一点就是他从来不带手机,想找人都不知道去哪儿找,我总觉得这个村子古古怪怪的,按理来说我家老爷子应该来过,至少在这里周转过,但是他们异口同声说没有,加上村子里的人很排外,我怕唐克那个暴脾气惹出来什么事儿,当即决定出去找他。 谁知道我刚站起身,疯子突然在背后拽了我一下,低声道:“出不去。” “啊”我一下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出不去” 疯子蹲着身来到门口,推了推房门,就看到竹子扎的房门竟然纹丝未动,疯子轻声一句道:“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情况有些诡异,我第一念头是想到了欧美那种虐杀片,心说该不会一步走错了,被人当成小白鼠了吧紧接着,我就想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黎嫂说的那句话,让我们千万别出门。 为什么出去了会遇到危险,所以她干脆把我们给锁起来了不是,有什么话不能好说好商量,非要强制性地把我们锁起来 疯子刚刚想起夜,推门打不开,才发现情况有异,估计这对娘俩儿是特意等我们俩睡着了才悄悄把门锁上的。 我倒也不是特别的害怕,毕竟就凭她们两个女人,怎么也对付不过我和疯子两个男人。 我现在只是好奇,到底会发生什么。 就在我分析事情的时候,眼前的光线晃了晃,我一转身就看到疯子正在冲着我招手。 疯子蹲在门口,这种竹子扎在一起拼成的门有很多缝隙,疯子现在正蹲在一道比较宽的缝隙前面。 见我过来,疯子闪过身,做了个示意我去看个手势,我问他怎么了,疯子直摇头,只说让我去看。 脑袋凑在了竹排中间,我就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院子一角,手起刀落之下,月光照在那张脸上,竟然就是黎嫂,只见她下刀的姿势那叫一个稳准狠。 霎时间,一股血腥味就在院子里蔓延开来。 第七十六章 合生蛊 第七十六章 合生蛊 当时那场面,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头,尼玛这是什么雨夜屠夫吗就差雨了 黎嫂一改我看到那温婉动人的形象,手中的刀狠狠落下,仿佛有一片血雾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我连忙望着她刀锋对准的地方,只见案板上放着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但是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楚。 疯子在我旁边压低了声音说了句话道:“我今天白天看到那个墙角有些陈年血迹,都有年头了。” 疯子说话的时候,嘴都快贴到了我的耳朵旁边,弄得我有点儿发痒,不过脑袋里光琢磨着他这句话也没在意。 要是依照疯子这样说的,那黎嫂是经常在这墙角杀什么东西了我一下想到了我今天在竹楼里面看到的那个布袋子,里面装的会是什么猴子鸡都不像。再说不管里面是什么,为什么白天不弄,非要赶着晚上杀这也有点儿太恐怖了吧 黎嫂只是几刀剁下去,案板上的东西就不动弹了,就看到又一个人影过来,应该是阿姝,阿姝端着盆在下面接上了血,然后端着就往旁边的竹楼里去了。 三座竹楼并排挨着,我们住的是左边的一间,中间的没住人,不知道她们娘俩儿现在在那边鼓捣什么,黎嫂很快也从我们的视线之中消失了。 这种感觉特别难熬,尤其对于我这种好奇心很重的人来说,特别想看但是怎么都看不到。 “齐,这儿。” 我转过头,看到疯子正指着后面的墙上,在距离地上近三米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窗户,差不多就一米见方吧,勉强能钻出去个人,但是这高度实在令人胆寒,我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摇摇头道:“你这是开玩笑,肯定上不去。” 疯子一笑,让我蹲在墙角,意思是他踩着我的肩膀借力上去,我本来心里特别不情愿,但是不情愿终究没能打败我的好奇心,顺从地蹲下来,就看到疯子竟然倒退了两步,退到了另外那边的墙上,紧接着他一个助跑加速,冲着我冲了过来。 完了完了完了我心头一慌,疯子虽然瘦,但是目测身高也有一米八,骨架在这儿摆着,被他这么跳起来踩一脚,那肩膀就别准备要了。 我本能地往旁边想闪过去一下,谁知道疯子速度极快,我还没来得及动,他已经纵身一跃,一只脚踩在我的肩头,紧接着就听“嗖”的一声,上面就没动静了。 我抬头一看,疯子已经爬到了窗户上,就像只猫一样,蹲坐在窗台上。 直到这个时候,我还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刚刚事情发生得太快,我都没反应过来,现在才想起来,这疯子身子特别轻,而且他根本算不上在我肩头借力,我感觉他的脚只是蜻蜓点水一样在我肩头点了一下,紧接着人就蹿上去了,最重要的是,我蹲在地上,充其量也就一米高,那剩下的距离疯子是怎么蹿上去的 我突然意识到,在遇到疯子以前,我觉得唐克就已经很厉害了,现在才发现是自己孤陋寡闻没见过世面。 趁我愣神的功夫,疯子的身影从窗户里一晃就不见了,外面甚至没听到他落地的声音,我觉得这世界上要真是有轻功,恐怕也不过如此。 门外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紧接着前门被人打开,疯子正站在门外,脸上依旧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笑容,手里还捏着一根竹棍,就是这根棍子充当门闩,在外面把我们给锁住了。 疯子顺手把竹棍塞在了后腰里,冲我比划了个跟上的手势。 月光洒落在院子中,疯子走在前面,他的影子很淡,我跟在他的身后总觉得很诡异,这家伙走起路来竟然一点儿脚步声都没有。 我们一步步贴着竹楼来到了最右边的那间竹楼门口,依旧是关着门,只能从竹排的缝隙中往里面窥视,我人刚凑上前去,突然听到了一阵娇喘声,当时人本能地浑身哆嗦了一下,但很快意识到这娇喘听起来不寻常,心说难道这家里还藏着个男人那声音简直就是床上的声音嘛。 别说,这声音听得人有些面红心跳,我当时也是脑子发懵,探头就往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阿姝正养面坐在地上,双腿叉开,那姿势就像孕妇分娩,而半跪在她面前的,竟然是阿姝的母亲黎嫂 尼玛还说城里人会玩儿这他妈乡下人比城里人会玩儿多了母女俩这是挑战伦理底线吗我看不下去,转身就要走,旁边的疯子却津津有味儿的,我心中暗骂一声变态,却被疯子拽了过去,只见疯子一脸严肃地指着里面,示意我去看阿姝的双腿中间。 那只装着动物血液的木盆就摆在阿姝脚边不远处,黎嫂手中拿着一柄木头勺子,正在将里面的血不停地阿姝下体送过去,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疯子突然拽我一下,我的头被他顶了一下,视线往上抬了抬,就看到了阿姝的大腿根儿,竟然长着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 那个东西血肉模糊的,还在动弹,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张巴掌大的人脸,舌头还在舔食着血液 要不是我心理素质好,现在八成都被吓疯了,要不是我攥着疯子的胳膊狠狠捏了一把,肯定会喊出来。 这是什么畸形吗尼玛我怎么没听说过哪个女的下面竟然长着张人脸的 我被吓得有点儿走不动路,眼睁睁看着黎嫂正在将血一勺勺往那东西嘴里喂,人全身伐发木,只觉得脊背冰凉,回头一看,疯子已经到了院子角落里,正在低头打量着地上那只动物的尸体。 是一只不大点儿的小猫,通体漆黑。 疯子没动弹,示意我回去,我几乎是扶着墙才一步步挪回去的,一回到房间里,两腿发软就坐在地上了。 疯子在外面把门锁好,然后又从窗户里翻下来,他向当初一样蹲在窗台上,连落地的姿势都像只猫,四脚落地没有声音,凑到了我身旁坐下。 “我说”我的舌头好像打结了似的,结结巴巴道:“我说她为什么不让我们晚上出来疯子,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反正是邪物,”疯子盘腿坐在地上,咬着手指甲,面色凝重的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道:“齐不闻,你看过冥术训书吗” 冥术训书听起来像绕口令一样,我摇摇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疯子立马一脸鄙夷地望着我道:“你爷爷是齐名央,冥术训书你都没看过” 我被他说得挺不好意思的,也不知道怎么辩解,虚心地问了一句,疯子回答道:“冥术训书上记载了很多湘西一带的巫术、蛊术,都特别罕见,不过原本早就失传了,我看过一部分的抄录本,上面好像说起来过这种东西。” “是什么” “应该是合生蛊。” 疯子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我是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趟出门这么不顺利,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碰上蛊不过疯子摆摆手,打消了我的疑虑,他解释道:“合生蛊虽然很邪,但是一般情况不会害人。” 自古以来,蛊术被发明出来,本来就是为了治病救人的,说到这个,还要说起来蛮夷之根本,冥术训书对于合生蛊只是进行了记载,而蛮夷之族才是蛊术发源的根本。 要说这个那话就长了,我有点儿憋不住了,从兜里翻出来烟,客套地递给了疯子一根,疯子接过来,放在鼻子下面用嘴唇夹着,闻了闻,然后别再了耳朵后面,对于我送上来的火,他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要进行什么严肃任务,这才开了腔道:“盘瓠的故事,你听说过吧” 准确来说,关于盘瓠的事情不怪说是故事,应该说是传说,还要追溯到上古时期了。 第七十七章 盘瓠后代 第七十七章 盘瓠后代 传说在高辛氏时期,高辛氏领导的华夏部落遭到进犯,前来进犯的是西方犬戎部落的一支军队,这支军队乃是由吴人投奔加入犬戎部落,以猛犬为图腾,率领部队的大将军骁勇善战,被人称作吴将军。 吴将军克敌无数,就连高辛氏都苦于对敌无方,无奈之下,高辛氏号令天下发出征告,如若有人能攻克犬戎部落的这支吴人部队,就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勇者做女儿。 正所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可估计高辛氏也没想到,走出来的竟然是一头“勇犬”高辛氏养的一条狗居然咬下了吴将军的首级。 说来也可笑,有人猜测,正因为吴将军的部队以猛犬为图腾,以犬类为其信仰神兽,部队的战士不敢砍杀,才导致一条狗成了攻克吴军的大英雄。 不过这条狗也不是寻常的狗,据说是有一个老太太觉得耳朵里长东西了,挑出来吧,那东西足有蚕茧那么大,老太太把这东西放在瓠里,也就是一种用短脖大肚葫芦做成的容器,差不多跟现在说的瓢有点儿像,然后在瓠上又盖了个盘子,谁知道等再打开的时候,里面的东西居然变成了一条狗,身上长着五彩的毛,老妇看到这东西可是异物,连忙就呈给了高辛氏。 而要说高辛氏,有些人可能对不上号,这高辛氏还有另一个名字,就是帝喾,帝喾给这条狗起了个名字就叫盘瓠。 这一传说在后汉书和水经注里都有记载,说帝喾履行诺言,把自己的三公主嫁给了盘瓠,最后还繁衍生息,也有人说盘瓠就是盘古,作为人类的始祖和帝喾的女儿传宗接代,其后代就是南蛮。 相传盘瓠的孙女还是曾孙女来着,反正就是盘瓠的后代吧,这女孩儿成亲没多久,丈夫生了怪病,眼看就要死了,女人受不了这个即将守寡的打击,求部落里的长辈给她想个办法,其中一人就研究出了很多蛊术,说是想让这人起死回生是不可能了,但是有个办法,能让他以另外一种形势活着,活在女人身上。 听疯子说到这儿,我好像猜到了个大概,问道:“是在这女人身上种了个那东西” 我说这话的时候指着隔壁的房间,我估计就是我们看到的那个长在阿姝腿上的东西。 疯子点点头。 部落的长辈用一种蛊术,趁着男人还没死的时候,割下了男人的头颅,将他的脑袋怎么说呢,就说是移植吧,虽然方法不一样,但是效果差不多,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经过蛊术的处理,男人的头颅被炼成了一种蛊,长在了女人的下体,日日陪伴她 寂静的夜里,我浑身哆嗦一下,我觉得身上的汗毛肯定都竖起来了,一根根立着,你说这是思夫情深也好,旧情难忘也罢,在自己下面长这么个玩意儿,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怎么交流脱裤子往下看 而且,要按照疯子说的,这合生蛊要在男人死之前把头割下来,那这个头是谁的那个阿姝这么小,就已经有丈夫了我记得从我们来开始,阿姝看疯子的眼神儿就不对劲儿,眼睛里直往外冒小星星,听了这事儿就觉得心里有点儿别扭,总脑补疯子头上长了绿毛。 发觉我看他的眼神儿不对,疯子撅着嘴道:“你看我干嘛” “没事儿,”我岔开话题道:“她养这东西对咱们没影响吧” 疯子摇头,说在正常情况下,这合生蛊只需要用猫血来喂养,伤不到别人,但是也不能完全肯定绝对不会出问题,因为他在冥术训书里看到的都是关于古时候的记载,说白了,写书的人可能也只是道听途说,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都不好说。 我还是有点儿后怕,心说这黎嫂家里是无论如何不能再住下去了,首要任务是先找到唐克。 疯子却摆摆手道:“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得住下去,不然的话不是打草惊蛇吗唐克那么大的人了,总不会出事儿,一切等明早上再说。” 疯子说的都有道理,但是话是这么说,我却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阵,再翻身的时候,却看到疯子正在盯着我看。 那眼神儿特别慎得慌,吓得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睡意瞬间就一扫而空了,我遏制着怒意道:“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吓人玩儿呢” 疯子没说话。 “哎” 我又叫了一声,疯子始终没有反应,我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依旧如此,我听到疯子均匀的呼吸声,心说我靠这货睡觉不闭眼睛 我倒是听说过一些睡觉半睁着眼睛的人,从心理学角度来说是缺乏安全感,从物理学角度来说是眼皮不够长,但是本来疯子眼睛的颜色就特别奇怪,再这么睁着,就像只猫。 这个念头刚从脑袋里闪过,我就觉得怪怪的,这疯子真的很像猫,不管是走路的姿势、眼睛的颜色,还有他有时候说起话来的语气动作,包括他的身体此时此刻他就正蜷缩成一团睡着,那样子就像只猫。 我摇了摇脑袋,大半夜就容易胡思乱想,搞不好自己把自己吓着,我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事儿,竖着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隔壁屋子里的声音已经停止了,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响动,世界仿佛已经沉睡,就剩下我一个。 也不知道琢磨了些什么,反正到最后我是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天都亮了,院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那对母女俩也醒了,我推开门,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们给打开了。 阿姝正在院子里洗头发,她穿着裙子蹲着,曼妙的曲线若隐若现,尤其是屁股的位置,有了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幕,我总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神儿,心里觉得又恐怖又好奇。 黎嫂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院走出来,张罗我道:“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洗漱一下就可以吃饭了。” 阿姝也跟着笑,还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一看到疯子正揉着眼睛从里面出来,小姑娘的眼神儿连忙转开了,那少女的羞涩神情有着特殊的吸引力,只可惜疯子神经大条,完全没注意到。 我本来正想出门去找找唐克,倒是阿姝先开了口道:“齐哥,昨天和你们一起来那大哥昨晚没得回来住啊我还给他留了一夜的门呢。” “是,我正要出去看看。”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昨晚的画面总在我面前闪过,不由得觉得这对母女俩有点儿阴森,就算是和她们直视,也觉得浑身不舒服,我赶忙出了门,后脚刚迈出门去,就听到阿姝在后面跟着说道:“你莫要走远了,找不到就回来,我白个天替你去寻他。” 我在村子里漫无目的地走,车还在村外停着,我去看了一眼,没发现唐克来过的迹象,可是村子一共就这么大,他能到哪儿去 就在我纳闷儿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正盯着什么看,我连忙凑上去,人还没挤进人群里,我就看到了一双熟悉的鞋子。 的确,第一个映入我眼帘的就是一双鞋一个人被倒挂着绑在树上,大头朝下,看见的可不就是鞋吗而且我一眼认出那是唐克的鞋,我俩一起买的 我连忙拨开人群挤进去,唐克倒栽葱的挂在树上,双手反绑在背后,人已经没意识了,我也慌了神,想让旁边的人帮把手把唐克放下来,可老百姓一看到我,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不到一分钟的功夫,看热闹的人已经匆匆散去。 “卧槽。”我气得骂了一声,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道:“你等着,齐哥,我给你拿把子镰刀” 说话的是阿姝,她急匆匆地跑去,很快又跑回来,身后跟着拿着镰刀的疯子。 “抱好了。”疯子嘱咐我抱住唐克的身体,他三两下爬到树上隔断了绳子。 “扑通”一声,唐克摔在地上,身子像个沙袋,没有丝毫反应。 第七十八章 封门绝户 第七十八章 封门绝户 躺在地上的唐克身子歪曲着,还保持我把他放下来的姿势,这是身体已经没反应了,活像一滩烂泥。 我也是慌了神,深吸了一口气,才伸出手来颤颤巍巍地送到了唐克鼻子下面,阵阵气流包裹着我的指尖,我这才松了口气,气息虽然很微弱,但是还没断气儿。 疯子抓起唐克的手腕,正想拿着镰刀把绳子割断,他却突然放下了镰刀,仔细看着那根麻绳,半晌才转身问阿姝道:“你们寨子里谁家养了羊” “羊”阿姝被问得一愣,想了想道:“我们寨子不吃羊肉咯,有两家,养了山羊喝奶。” 疯子这才点点头,割断了绳子,抓起来唐克的手腕,两只手指搭在了疯子的手腕上。 疯子眼睛眯着半晌,扔开了唐克的手腕道:“没事儿,挂的时间太长,脑袋充血晕过去了。” 我和疯子像扛猪一样,一前一后扛着唐克的头脚,把他扛到了阿姝家。 见我们进门,黎嫂有点儿惊讶,连忙又摊开了一床被褥,我们把唐克放下,她又去准备了热水端过来,准备给唐克喝。 “不行,”疯子摆手拒绝道:“这会儿喝了容易吐,得慢慢缓。” 我用被子堆在墙角,让唐克靠着墙躺着,期间,我摸了摸他的手脚,这是浑身的血都顶在头上,手脚都凉得跟冰块似的。 疯子说,接下来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耐心等,疯子望着唐克,惋惜地长叹了一声道:“长得还挺好看的,万一成了植物人,我就扛回家当盆栽养” 我心说疯子还有这善心正想呛声,就听到疯子继续道:“肯定有不少小姑娘参观,我就负责收钱,一晚上两千,只让看。” 丧尽天良 等待的时间里,我也没心情干别的,盯着唐克那痴呆的样子看,这货嘴里还流了口水,我嫌恶心也不想给他擦,脑子里直出神。 唐克昨天到底出去干嘛了为什么会被人绑起来挂在树上而且,唐克的身手我不是没见过,一个打仨不成问题,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人放倒了那对方得是什么角色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一切,就只有等唐克醒了才会有答案。 我呆了一会儿犯困,疯子出去打听消息,我就躺在地上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有人推我,一睁眼睛,唐克还靠墙躺着,一只脚正往我腰间捅,声音含混道:“渴” 我都顾不上骂他,欣喜若狂地跳出去给唐克端了碗水过来喂他喝下去,还真让那疯子说中了,唐克刚喝完水就吐了,不过吐过之后也有精神了。 “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走,咱们得赶紧走,”唐克的舌头有点儿大,说起话来含混不清,却很焦急道:“齐不闻,这村子呆不下去了。” 我被他说得直愣神儿,心说难道唐克发现了什么古怪连忙问道:“为什么” “这村子快完了。” 唐克的身体很壮实,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但还是气短,说一会儿停一会儿,我耐心地听他说完,整理了一下,大意如下。 昨天晚上,唐克本来想出去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村子一角有几个上了年岁的老人正在聊天儿,唐克本来想过去凑热闹聊几句,谁知道老头儿们看到唐克走过来,纷纷都散了,各回各家,唐克有点儿不爽,就坐在他们聊天的大石板上发呆,就在这时,好几条蛇从唐克面前游走而过。 按理来说,农村有蛇并不奇怪,尤其是在西南一带,但是这些蛇好像在逃命一样。 “还有老鼠,拖家带口的,蚂蚁,鸟” 唐克亲眼看到几只老鼠叼着小老鼠跑,蚂蚁也是扛着食物,这种情况非常罕见,是动物界的逃亡迁徙。 我听说,动物对于自然界变化的察觉能力比人类敏锐很多,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往往能比人先做出反应,比如大的自然灾害到来之前,例如地震等等,都是动物最先察觉到的。 我问唐克,是不是这地方要地震了,唐克却说,比地震更恐怖。 唐克长长地喘了口气,表情凝重道:“这村子要封门绝户了。” 察觉到了异状后,唐克上了山,就是我们当初来的方向,在山上观察整座村子的情况,唐克就发现,当夜幕降临后,整个村子的风水态势发生了改变,怎么说呢,就像一个气球正在泄气。 虽然白天的时候觉得这个寨子的风水很好,但是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发现,原本是“藏”的气势却在发生转变,而且速度极快。 唐克问我,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村子突然封门绝户,村里的人突然全部暴毙的事情,我认真地点点头道:“听说过啊,走进科学讲过,不是水中毒吗” 唐克白了我一眼,“能够绝一家人的,可能是物理因素,但是能够绝一个村子而无幸免的,就是风水了。” 正所谓风水可以杀人于无形,说的就是这么回事儿,唐克说,按照他的预计,以这个村子风水泄露的速度,不出多久就会迅速衰败乃至他所说的“封门绝户”的程度。 我觉得难以置信,纠结地问道:“那为什么总不可能是毫无原因的吧” “有人拿走了一些东西。” 唐克说,他在山上观察之后,发现整个村子的风水的确是在将好的气势引向一个位置,从而在风水上做成了一个“藏”的格局,就好像挖了个坑,所有的水都在往里面流。但是现在,那个风水位上的东西被人拿走了,原本“藏”的气势转瞬间变成了“漏”,有多少好的风水都会从这个地方“漏”走,而且这个地方非常重要,以至于“漏”的地方就如同形成了漩涡,会迅速将剩余的气势全部带走。 “三天,”唐克的表情十分凝重道:“不出三天。” 我听过骇然,我觉得唐克没必要用这种话来糊弄我,毕竟听起来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我这人有点儿小聪明,一般而言在我听来,谎言分三种,一种是难以拆穿,足以以假乱真的,另外两种是一听起来就像谎言的,但是在这两种之中,其中一种是百分百的谎言,另外一种却是百分百的实话,对,就是那种听起来特别骇人听闻,但是的确属实的话,而且越是一些匪夷所思的话,就越容易是这种真话,因为其匪夷所思的程度简直无法构成欺骗的目的和效果,除了实话外,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那你是说,这儿的人都要死光了”说这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能感觉到我的声音在颤抖。 唐克的表情非常凝重,喃喃道:“就算不死光,也要背井离乡,离开这个地方。” 直到此时,寨子里还是一片欣欣向荣,难以想象三天后会发生的事情。而且整个寨子里几百条人命,如果真的都死了,即便我一个过路人都觉得难以接受,我几乎是本能地对唐克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他们” 唐克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没有。” 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即便是有,唐克也不想说,他的性格和我相反,最讨厌的就是我这种多管闲事的伪善者。 我看唐克是打定主意不想管这事儿了,而且唐克也说了,这事情我们管不了,风水从某一角度来讲,是和科学息息相关的,风水的流转遭到阻碍,会导致空气不畅等等原因,曾经的利全都变成弊,甚至影响水质,从而导致人的死亡,从大环境上来讲,也不是我们能力范围内可操控的。 思来想去,我还是有点儿不甘心道:“要不劝他们走” 唐克用一种看神经病的表情看了我一眼,我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人家住了好几代上百年的地方,能是我们几个外乡人一句话就让这些地域观念非常重的人背井离乡 就在我绞尽脑汁想找个办法出来的时候,隔壁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是阿姝 第七十九章 风水突变 第七十九章 风水突变 那声惨叫无比凄厉,连声带都在震颤,我的心跳都快了半拍,本能地从地上跳起来,直奔隔壁就去了。 人还没走到竹楼前,我已经闻到了一阵血腥味,抬眼便看到阿姝正坐在竹楼的门廊上,双腿叉开,一股黑色的腥臭血流正从她的双腿之间流出。 阿姝惨叫着,脸色煞白,五官因痛苦而扭曲,唐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了,指着阿姝道:“怎么着要生了” 我瞪了他一眼,不知道说他点儿什么好。 黎嫂大概出门儿了,光扔着阿姝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对唐克道:“合生蛊你知道吗” “她”唐克瞬间反应过来了,指着阿姝道:“她身上有合生蛊” 唐克显然知道,否则不至于如此惊讶,见状,唐克二话不说把阿姝推倒,掰开人家姑娘的双腿就要掀人家的裙子。 我想上前阻止唐克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阿姝的下体是一片血肉模糊,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紧接着,背后便传来了一声怒喝,我回头一看,黎嫂挎在胳膊上的菜篮子已经掉在地上,她一脸怒发冲冠的样子,怒气冲冲便向我们奔了过来,一把将我和唐克推开,怒道:“和你们没关系松开” 上句话刚说完,等黎嫂到了阿姝面前的时候,人已经傻掉了,呆愣地望着双腿之间流血不止的阿姝捂住了嘴巴,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也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确定,不用我们帮忙”唐克语调有些诡异地问了一声,颇有一番嘲讽揶揄的意思,唐克适当地点了一下,“这是合生蛊,凭你一个人,恐怕处理不了。” 黎嫂回过头来诧异地望着我们俩,显然是没想到我们居然会解蛊,黎嫂嘴唇抽搐,哆哆嗦嗦道:“你知道怎么办” 唐克口中说的合生蛊和疯子说的还不太一样,他是从老爷子口中听说的,如果恨一个人,可以将其炼做合生蛊,寄居在另一个人体内,这样一来,此人将永世不得超生,受痛苦折磨。 这样一来,与疯子说法中“能够以另一种方式维持生命”的论调就形成了驳论,因为即便是再爱一个人,也不会以对方的痛苦作为代价,强迫对方留在世上陪伴。 不过唐克的说法也有一些让我不解的地方,黎嫂要是真恨被下蛊的这个人,为什么要让他寄居在女儿的身上这不是连自己的女儿也要忍受痛苦吗 “我要先看看。” 唐克凝望着黎嫂,黎嫂虽然面带犹疑,但是无奈之下,也只能点点头答应。 黎嫂起身拿来了一块布盖在阿姝身上,我则将阿姝抱到了房间后面,布盖在身上只露出两腿中间的位置,这架势就像在做妇科手术。 唐克顺手抄起了桌上的一双筷子,在阿姝的体下轻轻拨弄了一下,一声刺耳的锐利尖叫立刻响起,震得我下意识捂着了耳朵,这声音非常诡异,不像是阿姝喊的,反倒像是鸟叫,或者是什么动物的叫声。 “这东西正在腐烂。” 将筷子放下后,唐克转过头来看着黎嫂道:“平时喂他吃什么” 我一下想到了猫血,黎嫂果然也点点头,老老实实地作答。 “再喂点,我要先商量一下。” 唐克说完,拉着我进了旁边的房间,而黎嫂已经脚步匆匆地出去了,看着她的背影,我有点儿纳闷儿,她是从哪儿找来那么多猫来杀的 我几乎是被唐克拽进房间里的,他特别着急,拿起地上的衣服就道:“麻溜儿的,收拾东西,走。” “啊” 我被说得一愣,身子好像用钉子钉在地上动弹不得,理直气壮地质问道:“往哪儿走她们母女俩呢不管了” “你怎么管”唐克皱着眉头怒视着我道:“她身上那东西是合生蛊” “可是,”我疑惑道:“那疯子不是说了,合生蛊是不会伤害旁人的吗” 唐克不耐烦地一摆手道:“那你去找疯子帮忙吧。” 唐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匆忙地给我解释了一下。 阿姝身上种的东西是合生蛊,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合生蛊正在迅速地萎缩腐烂,这就证明阿姝身上的阴气已经不足以维持这合生蛊所需要的阴气了,虽说是在别人身上寄居,但是合生蛊有着最基本的生存本能,当宿主的条件无法满足他继续生存下去的时候,合生蛊就会就近地寻找别的宿主。 “你本来就中蛊了,体质又特殊,它不找你找谁” 说话的功夫,唐克已经把我们几个的背包都收拾好了,拉着我就想走,我却拽着他的袖子道:“别啊,我们要是走了的话,那阿姝会怎么样” “会死呢。” 疯子懒洋洋地靠在门口,他出了一身汗,脸色不但没有正常人的红润,反倒有些惨白,疯子擦了把汗,不痛不痒道:“他说的没错,那个合生蛊会迅速把阿姝身上最后的气脉全部吸食掉,以满足他转移宿主时所需要的力量,我怀疑这个地方出问题了。” 疯子说了说指着门外,唐克盯着他道:“出什么问题” “风水,正在迅速的衰败。”疯子摆弄着自己的指甲,他的手很白嫩,一看平时就保养得很好,指甲里进了一些灰尘,他正在小心翼翼地剔出来,头也不抬道:“我刚刚出门的时候看到好几个人脸色都不好,印堂发黑不说,呼出来的气都是浊臭味儿,估计活不了多长时间,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是最能感受到风水变化的,就比如阿姝身上的合生蛊。” 我看疯子一脸的淡然,好像正在稀松平常地拉家常,而非正在讨论一个花季少女的生死,看着他们俩这态度,我气不打一处来道:“你们都不管是不是” “我没有这么说啊。”疯子竟然裂开嘴对着我很爽朗地一笑道:“我都好,无所谓的。” 相处没几天,疯子总是把这句无所谓挂在嘴边,但是凭我的直觉,他并不像那么随和,对什么事儿都无所谓的人。 唐克听我俩这么一说,瞪大了眼睛,“你们俩疯了是不是炼合生蛊的人都心狠手辣” 话刚说到一半儿,唐克的脸色突然变了,他一脸尴尬地别过头去,我转头一看,黎嫂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手里还捏着一只黑色的小奶猫,那小奶猫嗷嗷直叫,被黎嫂捏住了后腿儿,两条前腿在她身上不停抓出了一道道血痕,黎嫂却毫无反应,一双寒冰三尺的眸子盯着我们几人,我看到她肩膀发抖,吐出了几个字道:“不管也行。” 这话弄得我特别尴尬,正想解释,疯子却对黎嫂一笑道:“我没说不管嘛,不过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黎嫂看了疯子一眼。 “我问你,”疯子努着嘴指了指隔壁的房间道:“她身上的那个合生蛊,是不是你丈夫” 我心里咯噔一声,一直没往这方面联想,记得刚进门的时候阿姝就说她爹早早便去世了。 前后联想起来,我觉得不寒而栗,这对母女俩的心思还真是如同海底针,回想起阿姝当时说那话的表情,不痛不痒的,好像幼年丧父早已习惯了,也不知道她是否知道自己身下的合生蛊到底是什么。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就看到黎嫂真的点了点头。 事实既定,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疯子却好像很开心似的,点点头道:“行,那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疯子点了几样东西,让黎嫂去准备,还嘱咐她动作快点儿,慢了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救得了阿姝了。 黎嫂刚走,唐克就跟看到仇人一样瞪着疯子道:“你要发疯自己疯,我们要走了” 说完,唐克拽着我就要走,疯子笑眯眯地望着我们,也不挽留,而事情到现在的这个地步,我就算想走,良心也不会让我走。 见我们俩人如此僵持,唐克气得跳脚大骂,骂完了之后,也放下了背包,闷声不响地坐在门廊上抽烟。 第八十章 傻子报仇 第八十章 傻子报仇 疯子要的东西很快准备好了,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糯米一碗,尚未初潮的少女头发一撮,黄纸一沓,草药几味,婴儿出生时用的第一张襁褓,百岁老人用的筷子 疯子点了点,问道:“还有鞋呢寡妇穿的鞋” 黎嫂不吭声,从自己脚上拽下来一只鞋递给了疯子,疯子不好意思一笑,拍着脑袋道:“不好意思,我都忘了你是寡妇了。” 我听了差点儿吐血,好在黎嫂并不介意。 眼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疯子满意地看着那几样东西,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嘱咐道:“对了,再准备一锅白米饭,抓只老母鸡爆炒。” 站在旁边的唐克刚看到桌上那几样东西的时候也点了点头,似乎是对疯子的认同,我估计他可能也知道疯子要用什么办法。 其实方术这东西,并没有严格规定说是做什么什么事情的时候必须要用哪几样几样东西,并非如同公式一般精准,就像中药一样,未必非要下那几味药,只要是功效相同的东西,达到的效果一样,彼此之间是可以互换的。 可听到什么米饭炒鸡的时候,唐克都愣了,“要这个干嘛” 疯子咧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想吃。” 黎嫂一直没说话,疯子既然这么要求了,黎嫂就起身去厨房准备,而我们三个就在院子里商量起了对策,疯子说了怎么怎么办,一步步的步骤都非常明确,唐克在旁边也表示认同,只是偶尔提出一点儿小意见,或者拿出来几样东西,说是作为万全之策,可以用得上,唯有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旁边也不知道他俩到底在说什么,只能记住了步骤,等会儿按照他们的安排进行。 将一切准备妥当,只等太阳下山后就动手,饭菜端上来的时候,唐克恨恨地瞪了我一眼,道:“看吧,多管闲事儿” 我没说话,把鸡大腿夹到了唐克碗里。 几人吃饱喝足,唐克还喝了点白酒,疯子烟酒不沾,不过这也不奇怪,他看起来就像那种不食烟酒的人。 太阳沿着轨迹下滑,好像摩天轮,渐渐滑落到了天边,隐匿在群山峻岭之中,我觉得有些困意,就想出去溜达溜达,唐克说要去看看山势,也跟我一起出去了,疯子仍旧端着碗大吃特吃,塞了一口饭,含混不清道:“天黑之前要回来哟” 我和唐克往山上走着,唐克自顾自地喃喃道:“这疯子有两把刷子。” 我看了他一眼,很少能听到唐克主动夸赞别人,揶揄道:“跟您比呢” 唐克有点儿不高兴,连忙道:“这问题用问吗”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唐克继续道:“大处看得不错,小处有些粗心,干这一行,死就死他这样的。” 这话也是老爷子说过的,毕竟这一行危险太多,人太小心翼翼了虽然可笑,但是没有万全准备的话,很容易出乱子,方术上的事情就像人生,一旦启动了,就没有停下来的机会,是死是活,都要硬着头皮上。 我品味着唐克的话,想起昨晚看到疯子翻墙的事儿,既然唐克都对他的手段做出认可,证明这家伙算是文武双全,可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做篓子呢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从来没打听过疯子是哪里人,说不定圈儿里都会有所听闻。 连我自己都费解,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疯子的事儿感兴趣的。 俩人一路往山上走着,我正和唐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唐克说话的声音却突然停顿了一下,他的脚步也有些迟疑,我就看到唐克余光往后瞥了一眼,很快便恢复正常,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慢点儿走,有人来找咱逗闷子了。” 我一下明白了唐克的意思,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们,被他这么一提醒,我仿佛真的听到一个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们。 唐克一直往前走,绕过了一个小山包,他突然往前跑了两步,躲在了一块大石头后面,对我招手让我过来。 两人在巨石后面藏好,很快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站在不远处四下顾盼,手里还捏着块石头,似乎是在为了找不到我们而感到郁闷,气得抓起石头狠狠砸在地上。 “特妈哒你还上瘾了”唐克低声怒骂了一句,顺手摸起来一块石头,对着我指了指另外一边的方向比划了个手势,我很快会意,唐克的意思是让我绕过去,包抄。 三、二、一,唐克竖起手指头比划了几个手势后,我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石头后面跳出来。 事实证明,根本没有唐克想的那么复杂,我俩跳出来之后,那个人影基本没有动弹,跟个傻鸟一样,连逃跑都忘了,被我和唐克摁在地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立马呜呜大叫。 “妈的就这个王八蛋背后偷袭老子” 唐克一边骂一边打,从他上句不接下句的怒骂声中,我大概理清了一个思路,原来唐克昨天晚上就是被这个人给偷袭了,让人家在背后一石头敲晕了挂起来的。 我不由自主地打从心底里升起一阵鄙视之情,这人显然智商跟不上节奏,唐克居然还被他给摁倒了 被我们摁住的这人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白胖白胖的,表情呆滞,有人说傻子都长一个样儿,话到不能这么说,但是的确都很像,我曾经琢磨过,人的表情会影响一个人的长相,所以说经常笑的人有福相,经常哭的人有苦相,而傻子呢,常年没有表情,脸上的肌肉松弛下垂,自然而然长得都差不多,差不多的眼神儿差不多的轮廓。 唐克抡了几拳头,傻子立马就哭天喊地,嘴里嚷嚷着:“告我爷告我爷” “特妈哒你爷来了一样打”唐克说着,拳头又扬了起来,我连忙把他拽住了,心说让一傻子给打了都不够丢人的,他还有脸在这儿跟人家动手 唐克喘着粗气道:“你说你打我干嘛” “你就是你你打我” 傻子说的是方言,好在句子短,靠猜也能猜出来个大概,我鄙夷地瞥了唐克一眼,他好动手,这点我清楚,可唐克怒道:“我特么什么时候打过你” “就是你”傻子不但指着唐克,竟然还望着我道:“你还有你” 我估计傻子是认错人了,但是我很快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看唐克还要骂,我把他推到了一边儿去,指着傻子道:“我在哪儿打了你的” “洞口你让我走,不走就不走”傻子说得唾沫横飞,嘴角挂着白沫,“不让你下你不是寨里人” 唐克本来还莫名其妙,见我笑了,唐克的眼睛转了转道:“你的意思是” “他认错人了,”傻子分不出来人,但是他能分得清寨子里的人和外地人,估计把我们当成了打过他的外地人来报复,从这一点可以认定这个寨子里一定有外地人来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寨子里的人对此讳莫如深三缄其口,可也正因如此,让我肯定傻子说的这批人在这里做了一些非同寻常的事情,我望着唐克道:“把我们当成老爷子的人了。” 唐克的双眼之中散发着兴奋喜悦的光彩,其实一直以来,我觉得唐克比我对老爷子还亲,包括这一次的事情,他比我更加渴望尽快找到老爷子。 那眼神像一条摇尾巴的狗,一条忠犬。 我脑袋里飘过来仨字儿,“唐八公”。 被自己的脑补逗得想笑,竭力忍了半天才没笑出来,差点儿憋到内伤,对面的唐克一脸鄙夷地望着我,我连忙摆摆手岔开话题,对唐克低声道:“刚刚这傻子说到什么洞口,我估计是他守着洞口不让老爷子他们进去才挨了打,不管怎么,先想办法问问傻子那洞口在哪儿。” 唐克得意一笑道:“包我身上。” 说完,唐克举起了拳头。 “您大爷哟” 第八十一章 生割活蛊 第八十一章 生割活蛊 我都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唐克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到这种程度的人,好像在他的脑袋里除了暴力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地上的傻子正一脸恨意地望着唐克,我连忙把他拦住,在口袋里翻了翻,找出来了一包脆皮肠。 我扯包装纸的时候,傻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我拿出来一根递给他,傻子闻了闻就往嘴里塞,基本上没怎么嚼就给咽下去了,紧接着就一脸贪婪地望着我。 “想吃吗” 傻子使劲儿点头,我都害怕他的脑袋从脖子上掉下来,我又拿出来一根,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想吃也行,你先告诉我,你刚刚说的洞口,是什么洞口” 傻子光顾着盯着我手里的脆皮肠,连话都懒得说,有点儿拽拽的,看都没看我一眼道:“你知道的,莫问我。” “那你就是不想吃了” 我拿着脆皮肠做了个往自己嘴里送的手势,傻子一下就急了,想上来扑抢,人却被唐克给摁住了,只能干着急地看着我,直嚷嚷道:“村后,村后” “村后哪里” “就那里。” 我想让傻子详细告诉我,但是凭他的智商可能有点儿难,唐克便道:“不用说了,你带我们去。” “莫得行”傻子立马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抱着头道:“阿爷打” 看样子村民也知道那个洞口,而且严谨告诉外人,唐克冷笑一声,抢过了脆皮肠晃了晃就塞进了口袋里,对着傻子道:“想吃,晚上到树下等着,带我们去,这个就给你。” 也不知道这傻子到底有没有听懂,唐克说时候不早了,别耽误了那边的事情,扔下傻子就回村,我也赶忙跟在后面。 我们往前走的时候,我回头去看了那傻子一眼。 傻子仍坐在地上盯着我们的背影看,他的目光有些怨毒,在满山荒草的山坡上,阴影笼罩在他肩头,那目光让我感到阴冷,不住打了个哆嗦。 等我们回去的时候,疯子正躺在躺椅上乘凉,拍着圆滚滚的肚皮,见我们进来,头也没抬道:“你们干嘛去了” “找傻子玩儿去了,”唐克甩着手,大大咧咧在旁边坐下,嘲讽道:“你是疯子,该对傻子感兴趣吧给你们介绍介绍,做个小伙伴” 疯子没打岔,看了看表,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懒洋洋一句道:“时间差不多了,怎么着两位爷,开动吧” 疯子说话的时候稍稍带着一些京片子,但是能感觉到他在控制自己说普通话,偶尔只是不经意地流露两句,应该是北方人无疑。 东西早已经准备好了,黎嫂在竹楼里照顾阿姝,已经听不到阿姝的呻吟声,估计也是疼大劲儿就睡着了,此时夜色已是深沉,我们几个对视一眼,唐克深吸了一口气,胸有成竹道:“开工。” 我发现疯子和唐克非常默契,俩人都是行内人,做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轻车熟路,我在旁边就像看戏一样,只见唐克拿起了一碗糯米,洒在一张摊开的红布上,对面的疯子则拿着一根黑色的细绳,仔细一看,发现是拧在一起的头发。 院子里的火炉上,药罐里煎着药,此时草药特有的香味弥漫在院子里,飘飘渺渺,令人有些迷醉。 疯子和唐克两人已经脱鞋上了竹楼,两人来到阿姝面前蹲下。 阿姝脸色惨白,那张脸简直没了人色,眼睛微微睁开,人已经没了意识。 我发现此时的阿姝和上午比起来,消瘦了不少,人几乎成了一副干骨架,脸颊都深深地凹陷下去,和唐克、疯子的预想一样,如果我们不管的话,估计这阿姝也就撑不了多久了,合生蛊会迅速将她的精气神耗尽。 为了等天黑,我们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时机,就看唐克和疯子对视了一眼,两人点点头,手上同时有了动作唐克拿着手中那张红布一把捂在了阿姝下体那张怪脸上。 瞬间,一声惨叫骤然响起,就看到那张怪脸上已经冒出了黑烟,就连在一旁看着的我都吓了一条,浑身哆嗦一下,觉得皮肉发紧。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唐克的手刚按在上面的时候,疯子也立马伸出手,两只手分别捏住头发的两端,在那张怪脸上缠了两道,然后双手收紧,想要将那张怪脸挤下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对我怒吼了一声,用看着废柴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瞪着我,大吼道:“黄纸快烧纸” 我心里委屈,心说你们俩也没让我动手啊,这会儿知道着急了我不敢耽搁,拿起黄纸点燃,人有点儿紧张,点了两下都灭了,好不容易将黄纸烧起来,唐克一把抢过我手上的黄纸,对着那怪脸附近用烟熏烤。 我看到黄纸已经烧到了指尖儿,唐克皱紧了眉头,手却没有松开,两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差不多有一两分钟的时候,唐克嚷嚷着让我拿个盘子过来。 我连忙端着一张盘子过来在阿姝的下体上接着,就感觉一个沉甸甸的东西掉在了盘子上,我拿出来下意识就看了一眼。 唐克怒骂一声道:“别看” 我闻言立马转过头去,但是这一声实在晚了,我已经看到了那东西。 只见那张怪脸已经被烧焦了,黑乎乎的,但是还是能清晰看到脸上的五官,表情呲牙咧嘴的,让我诧异的是,那东西已经掉在盘子里了,竟然还动了一下 就这一下吓得我手有些哆嗦,差点儿把盘子掉在地上。 我转头看着外面,颤抖的双手捧着盘子,另外一边,唐克让黎嫂把煎好的药汤端过来给阿姝喝了。 而我感觉手上一轻,是有人将盘子接走了,余光看到疯子已经去了门外,将盘子放在地上,然后用黄纸烧着在地上画了个圈儿,将盘子圈在里面。 我想出去帮忙,人却被唐克给拽住了,唐克在我耳边低声道:“别去。” 这合生蛊现在脱离了宿主,正是在疯狂寻找下一任宿主的时候,现在贸然靠近的话,很有可能会招惹上这东西,到时候就麻烦了,唐克瞥了一眼半死不活的阿姝,给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不想变成这德行吧”,我当即会意,脚步也停了下来。 只是不知道这疯子能不能搞定。 外面的疯子倒是不慌不忙,都到了这节骨眼儿上竟然还哼哼着小曲儿,我仔细一听,这货居然在唱京剧。 疯子慢条斯理地摊开了那张婴儿的襁褓,之所以用婴儿的襁褓,取的是个以毒攻毒的意思,因为婴儿刚下生的时候,魂魄还没完全进入体内,阴气很重,刚好和这东西身上的阴气对冲,另外一方面,襁褓可以固魂,老一辈的人都有讲究,襁褓上要根据孩子的生辰八字绣不同的图案,这样才能让灵魂和身体合二为一。 总之,有了这个襁褓包着,那合生蛊就不能为所欲为了。 疯子没有直接用手,而是用百岁老人用过的筷子,因为筷子是很能侵染上人的阳气和生气的,百岁老人用的筷子,其功效不言而喻,疯子用筷子夹起来那合生蛊,放在了襁褓上。 旁边的唐克松了口气道:“行了,到这儿就大功告成了。” 我还有点儿不敢相信,之前看他们俩那么紧张,我还以为这事儿肯定很难搞定,没想到我问了一声后,唐克却有些感慨道:“怎么说呢,这次算命大。” 唐克说,合生蛊说好对付就好对付,说不好对付也不好对付,如果没有准备上最好的东西,环节上就很容易出问题,但是这次我们可以说是万事俱备,也算阿姝的命大。 本来按理说到了这一步就可以收工的,谁知道疯子突然从背后抽出来一样东西,反手握在手里。 借着月光我看了一眼,那是一把泛着青光的匕首。 第八十二章 眼珠儿遍身 第八十二章 眼珠儿遍身 匕首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一种清冽的冷光,最吸引我目光的,则是那把刀的刀柄,上面竟然是黄金的龙头 黄金不是金链子那种特别亮的颜色,而是透着浑厚深沉的金光,看起来觉得很舒服,最奇怪的是,这龙头的造型有点儿奇特,虽然是近代标准的龙形而非异族龙形,但是在龙头上还雕刻着别的东西,造型非常繁复,我认不出来是什么,就拽着唐克低声道:“你看那个龙头是怎么回事儿” 唐克本来并不在意,谁知道被我拽着看了一眼后,立刻惊愕地低呼一声道:“我靠纯金的” “谁让你注意这个了”我推了唐克一把。 唐克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盯着看了一眼,抿着嘴唇道:“这个,该不会是小鬼骑龙吧” 小鬼骑龙,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唐克对此也是一知半解,只是听说过,他说小鬼骑龙好像是一支满族部落的图腾,要是没猜错的话,龙头上应该还有一只乌鸦才对,是萨满教和满族相结合的产物。 有这东西的人,一般地位非凡,听唐克这么说,我将疯子上下打量一眼,这个人越来越让我捉摸不透了。 至少,我觉得他不是普通的篓子,凭他的身手和功夫,不必屈尊于篓子这种类似催巴的职业,但是做篓子这行,是他自己说的。 除非疯子撒谎。 正在我纳闷儿的时候,疯子的手已经横在了合生蛊的脸上。 “你要干嘛”黎嫂在旁边喊了一声,激动不已地就要冲上前来,就在她的脚步刚要探进疯子刚刚在地上用黄纸烧的那个圈儿里时,只见疯子连看都没看黎嫂一眼,只是用刀柄在盘子边儿上狠狠敲了一下,霎时间,地上扬起了一道火墙 本来地上的黄纸已经快要熄灭了,就是疯子这一下,火苗瞬间蹿得老高,黎嫂吓得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而也就在黎嫂后退这一步的时候,疯子动作非常迅速,手起刀落,就看他一只手用筷子挑开了合生蛊的嘴巴,夹住了嘴里的什么东西,另一只手上的匕首已经反手将那东西割了下来 虽然是在嘴巴里面,按理来说应该是舌头,但是仔细一看就发觉那东西正在不正常地卷动扭曲着,就像一只正在挣扎的虫子。 疯子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嘴咬着瓶口,对我点点头,让我上前帮忙。 我也顾不上想别的,连鞋都没穿就到了疯子面前,蹲下身子帮他拿住瓶子,疯子夹着那只虫子往瓶口里塞。 这次近距离看了一眼,我差点儿叫出声来,只见那只虫子竟然诡异到超乎我的想象,浑身上下都长着圆形的东西,圆滚滚的,晶莹剔透,也就米粒儿大小,却像个玻璃球一样还会转。 准确地说,我第一想法是想到了眼珠儿,这虫子就像浑身长满了眼珠儿。 我只是匆匆瞥着,回过神来的时候,半个胳膊都麻了,吓得不敢说话,虫子已经被疯子塞了进去,他心满意足地拿过小瓶子盖上盖儿,将瓶子塞进怀里。 望着疯子那表情,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办事儿之前他问黎嫂,这合生蛊是不是阿姝的爹,听黎嫂给出了肯定答案之后,疯子才答应动手,也就是说,他最初就想到了要这东西,所以才答应帮忙的 原来早就是有目的而来。 将一切处理妥当,疯子径直起身往房间里走去。 喝过了药汤后,阿姝的情况已经好多了,我看到唐克正翻开阿姝的眼皮检查,也凑上去看了一眼,发现阿姝眼睛上布满的红血丝迅速消退了不少。 虽然下体还在流血,但是这次流出来的已经是殷红的鲜血,黎嫂给阿姝简单处理了一下,喝了药之后也好多了。 唐克嘱咐了几点,首先,三年之内,阿姝不能和男人发生关系;其次,每次洗澡的时候,让她用无根水擦拭下体;最后,唐克也是着重了语气,十分严肃地嘱咐道:“以后不能再去给阿姝的爹上坟。都记住了吗” 说到这最后一点的时候,黎嫂啪嗒嗒地掉了眼泪,唐克看不得女人哭,别过头去怨声载道,“没办法,你当初这么干的时候想什么来着既然现在都已经走了,就不要再去扰人家的清闲,在底下过得怎么样都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黎嫂嘤嘤道:“这蛊不是我炼的” 我们听完觉得有些诧异,如果不是她,谁会把她丈夫炼成蛊,寄付在她女儿身上 黎嫂十分委屈,抽泣地给我们说了起来。 原来,黎嫂本身并不是这个寨子里的人,她之所以会嫁到这里,也是非常无奈。 当年阿姝的爹进城讨生活,认识了在县城里长大的黎嫂,一见钟情,但是黎嫂对他并无好感,在一次酒后,阿姝的爹难以避免地酒后乱性,对黎嫂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黎嫂本来想寻死,被家人给制止了,因为家里人很快发现黎嫂已经怀孕,而阿姝的爹又天天跪在门口,又是道歉又是表忠心。 无奈之下,黎嫂只得答应了阿姝的爹,两人草草结婚,就过起了日子。 阿姝三岁那年,黎嫂的外婆从山里来探亲,想见见黎嫂,听说了这件事儿后,老人家不依不饶,本就是草鬼婆的老人家为了报复,骗黎嫂回家探亲,将阿姝的爹炼成合生蛊,附在阿姝的身上。 有时候,老一辈人的想法很难理解,按理说不管大人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儿,孩子应该是无辜的,但是黎嫂的外婆一口认定这孩子是野种,本就不该出生,正所谓父债子还,这对父女俩都不该有好日子过。 黎嫂回来一看家里的情况几乎崩溃,本来她这几年已经原谅了阿姝的爹,可是现在看到丈夫和女儿落得这样的惨状,差点儿去寻死。 不过,不得不说相比较之下,女人的内心是比男人更加顽强坚韧的,为了孩子,黎嫂硬是忍了下来,而且还将阿姝带到这么大。 这一次出事儿,也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反倒让阿姝恢复了正常,本来黎嫂还担心阿姝一天天年纪大了,这个合生蛊会导致她嫁不出去。 我心说那是肯定的,哪个男人要是知道自己媳妇儿下面长着老丈人的脸,不疯才怪了。 好在现在事情算是被解决了。 唐克累坏了,在旁边休息一会儿,张罗着快点儿去大树下找傻子,疯子则细心地将我们几个人的装备都收拾起来了,我坐在旁边看他们忙活着,心里有点儿感慨。 碰上这两个货,也不知道算不算我的幸运。 黎嫂张罗着给我们准备些吃的,我摆摆手拒绝了,反正送佛送到西嘛,我对黎嫂道:“这次事出有因,具体的原因我也不和你解释了,但是你要是相信我的话,现在收拾收拾东西赶紧带阿姝走吧,这里呆不下去了。” 黎嫂是那种很聪明的女人,可以说是比较讨男人喜欢的那种,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听到我这话,黎嫂脸上稍有迟疑,但很快点点头,信服地转身去收拾东西。 “这样,你要是不着急的话,等我们明早送你们一起走,不过我还有件事儿想问你。”我拉着黎嫂道:“你们村子里有个什么洞口,你知道吗” 黎嫂摇摇头,说这个寨子的排外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在这儿住了近二十年,但是寨子里的人一直没拿她当自己人,其实自从丈夫去世后,黎嫂就很少和寨子里的人打交道了。 “那最近呢”我想老爷子要是来过,她总该看到了,“有没有见过一批城市里的人过来” “有,”黎嫂不假思索地点头道:“他们还从这里挖走了一口棺材” 据黎嫂的回忆称,从那口棺材被运走开始,这里一连下了三天的大雨。 第八十三章 小鬼骑龙匕首 第八十三章 小鬼骑龙匕首 棺材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我感觉到阵阵凉意从后颈处蔓延开来,好像一只小手,摩挲着我脖子后的皮肤,人不住战栗。 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对于“棺材”这种东西都有种莫名的感觉,敬畏、好奇、恐惧,就是因为棺材代表着死亡,而又与城市里的人有着相当的距离感,才会导致这种微妙的看法。 反正我是怎么都没想到,老爷子从这里拿走的东西,会是一口棺材。 我再向黎嫂打听这支队伍的事情,黎嫂只说他们穿的很好,车也很好,其他的都不好说,当我问起有没有在队伍里看到一个老年人,黎嫂还是摇摇头,不过她没有直接否认,“那几天我没怎么出门,很少见到他们。” 旁边的唐克也来了兴致,不过秉承他向来干爽利落的做事风格,唐克说不如直接下去看看情况,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坐在这里靠猜是没用的。 我们两人一拍即合,疯子坐在旁边始终没有发话,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声,毕竟我们是要去办我们的私事儿,疯子愿不愿意去,都有他自己选择的自由。 不过疯子比我想象中爽快,不但没有退缩的意思,反倒对这事儿挺感兴趣,直说道:“这种好玩的事情当然要去了” 我尴尬地一笑,估计他去了就不觉得好玩了,唐克更是用看神经病的表情看他,无奈地摇摇头道:“装疯时间长,入戏太深拔不出来了。” 眼看着时间已到午夜,我和黎嫂商量一下道:“你只管收拾东西,如果我们第二天早上没出来,你就自己先走” 话说到一半儿的时候,我的速度很慢,莫名地觉得奇怪,我好像是出自本能这么说的,就好像,已经预料到了我们明天早上出不来。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我没敢多想,跟在唐克和疯子后面出门了。 人还没来到那棵大树下面,疯子若有似无地笑了一声,唐克脸上挂不住,气得低声骂骂咧咧了两句。 我们到的时候,那傻子还没来,我有点儿郁闷地望着唐克道:“我也是信了你的邪,还真相信个疯子的话了” 唐克倒是一脸的胸有成竹,晃了晃手指头指着自己的脑袋道:“你知道人和野兽的区别智商人有智商,靠脑子决定行为,没智商的靠本能决定行为,什么是本能吃就是本能。” “那就再等一会儿,”我指着手表,“半个小时,不来的话,咱们仨分头行动,俩人在村子里找找,一个在这儿等。” 我们一拍即合,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我的脑子始终停不下来,总想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干,就和旁边的疯子搭话,“你那把匕首挺别致的,借来看看” 疯子始终是笑眯眯的,翻出来匕首握在手里却没有给我的意思,“只能看,不能摸。” 听说,好的匕首就像玉石,跟在主人身边时间长了,是有心性会认主的,不能随便给别人碰。 我就这么远远看着,在月光下,匕首烨烨生辉,就连刀鞘上也镶嵌着宝石。 其实从我第二次见到疯子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家伙很不一般,身上穿的用的都非常精致,不过不是什么土大款热衷的奢侈品,大多是一些我叫不上来名字的牌子,一般来讲,这种不光有钱而且低调,一般都出自非同一般的家庭,家教和涵养在那儿摆着呢。 我听唐克说过,疯子这把刀不一般,而且是满族人的东西,就旁敲侧击地向疯子打听道:“这看起来不是汉人的东西啊古董吧” “当然是古董。”被我这么吹捧了两句,疯子还有点儿洋洋得意。 “哪儿来的” 我故意装作一脸好奇的样子,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很谨慎了,但这话一出口,疯子显然有些警惕,挨着我的肩膀也挪远了一些,不过这种警惕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非常自然道:“收来的,花了大价钱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疯子这说法并不可信,他肯定有什么事情在隐瞒我,这把匕首背后,似乎有着什么非同一般的故事。 就在我琢磨着怎么刨根问底的时候,旁边的唐克低声一句道:“来了。” 傻子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巷子口,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跟电视里的间谍似的,一会儿躲在墙后面,一会儿又蹿到大树后,神经兮兮地往我们这儿跑过来,一见面就伸出手,唐克拿出脆皮肠给了他一截儿,“先带我们去,到了地方都是你的。” 傻子大口嚼着,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掉,点点头便带着我们出发了。 一路上,傻子都非常警惕,还绕了两个圈子,唐克不耐烦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把道:“大半夜的没人跟踪你,直接去,少瞎逛。” 傻子不满地叫痛,带着我们绕过了几个巷子来到了寨子一角,眼看着挨成排的房子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远,最后停在了一间破败的旧屋门口。 我正准备跟着傻子进门,却看到唐克站在门口愣了一下,随即跑出去看看左右,他敲着脑门儿沉思片刻,突然一拍手道:“是了就是这儿了” 我被他这怪叫吓了一跳,“嚷嚷什么什么就是了” “这个房子不一般,我在山上看风水地势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唐克煞有其事地给我们解释着,在整个寨子的风水布局上来看,这个房子的位置比较特殊,处在整个风水局盘的“泄煞位”。 所谓“泄煞位”,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用来泄煞气的地方,整个寨子里的煞气、邪气、阴气都会从这里流走,所以这个房子距离其他房子比较远,就是怕妨碍到其他房子里住的人。 “如果入口就在这儿的话,”唐克有些深沉,面色凝重道:“那这里藏着的东西肯定不一般。” 唐克口中说的不一般,指的是这东西的特殊性,其特殊就特殊于阴气重,绝对有古怪。当然,要真是什么普通的东西,我家老爷子也不至于大费周章至此。 这么一想,我还有点儿小兴奋,转头一看,傻子已经进门了。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光也跟了进去,一进门就发现这宅子不一般,首先,前段时间肯定有人进来过,地上有很多凌乱的脚印,说明这批人数量不少,而且他们穿着的是登山鞋,反正不同于寨子里的人穿的布鞋,看脚印就知道。 傻子轻车熟路,直接就进了旁边的偏房,我跟着一进去,脚底下就踩了个空,幸好被唐克和疯子从后面拽了一把才没摔下去,可手机却脱了手,从面前的深坑里掉下去,光线不停摇晃旋转,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微弱的光点。 这坑有多深 傻子指着下面,“洞,洞口,肉。” 唐克像喂狗一样,将脆皮肠扔进院子里,傻子二话不说便追了出去。 我惊魂未定,盯着下面说不出话,旁边的疯子则在检查四周,只见这个洞口足有两米见方,本来应该是一层竹楼地面,现在只有这么一个洞口好像怪兽的巨口,而且,在洞口边缘部分,竹楼的竹子断口整齐,洞口的四周也非常平整,由此可见,这上面原来应该是平整的地板,掩藏下面的洞口,但是老爷子他们来过之后,把地板给掀起来了,也没有恢复原状。 我和唐克对视了一眼,都不用我问他下不下,唐克便直接道:“下啊来都来了,为什么不下” 我在四周巡视一圈,手机没了也没办法照明,周围都是黑漆漆的,我对疯子道:“你的手机呢借我用一下。” 一个沉甸甸的东西被送到我手里,我一看,下巴都快掉到胸口上了,疯子这么讲究的人,手机用的居然是诺基亚,还是最老款那种蓝屏的。 “你这个” “想用手电”疯子很善解人意,摁了几下按键,手机正上方照射出了一道微弱的光线,好吧,勉强也算是有光。 第八十四章 神秘地洞 第八十四章 神秘地洞 这种老式诺基亚的灯光太弱了,只能照清楚周围三十公分范围内的情况。 我问疯子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机,他的回答也令我咋舌,疯子很坦然道:“这是我用的第一部手机,就用到现在了。大家都说用智能机好,我也用了一段时间,不过太浪费时间,就不用了。” 这个回答,让我对疯子的印象又提高了几分。 其实关于智能手机的问题,现在也算是个热点,这么说吧,真的是浪费时间又消耗精力,而且长此以往,会降低人的注意力,让人变得容易焦躁,仿佛在科技飞速发展的过程中,也带走了人类过慢生活的能力,但是智能手机已经成为了人类的软瘾,根本脱离不开,只能任由自己被手机所蚕食。 能做到疯子这样的人,实在是少数中的少数。 我怀着无比敬畏的心情握着疯子的旧手机,生怕自己一不留神用他人生中第一部手机把地面砸个坑,不过从这部手机也能推测出疯子的年龄,比我小个几岁,这反倒让我觉得有些羞愧。 既然老爷子他们之前来过,肯定能看出来他们下去的办法,我只觉得下面阴风阵阵,好像气温降低了不少,仔细检查一阵子后,果不其然,我在地洞一角处找到了一根不起眼的绳子,拽了一把,是专门的登山设备,固定得非常牢靠。 本来应该唐克第一个打头阵,因为他的体力最好,但是疯子自告奋勇,我们也没拒绝,让疯子第一个下去,到底之后喊一声,我们就跟着下去。 看着疯子干瘦的身影顺着绳子迅速溜下去,手脚还算麻利,诺基亚的手电光很快就照不到他的身影了。 我和唐克在上面等着,我都抽了两根烟,下面还是没有动静,我有点儿心慌,问唐克道:“会不会出事儿了我们也下去吧” “你四不四洒”唐克骂了我一声道:“知道出事儿了还要跟下去” 我被唐克说的一愣,他便解释道:“我早觉得这疯子不对劲儿,你先别急,再等等,大不了明儿早下去给他捞副全尸上来。” 我没答话,唐克这种人爱恨分明,喜欢和不喜欢都挂在脸上,这也是他不喜欢多管闲事儿的原因。 等了足有半天,唐克往坑里扔了好几个烟头儿,下面仍旧毫无反应,我是无论如何都等不住了,就想下去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我感觉脚底下有东西在动,低头摸了一把,是疯子在下面晃动绳子。 接到信号后,我第一个下去,溜下去差不多两米的时候,唐克也跟着下来了。 装备基本上都在唐克身上,他倒是猴儿精,宁可自己多负重,也不肯把救命的家伙交给疯子,不过他一下来,这绳子就倾斜了不少,我在下面有点儿吃不住力气,两只手抓着绳子,两条腿蹬着墙面,很快就觉得胳膊酸痛,也不知道这样能撑多久,只能尽力加快速度。 而伴随着深度逐渐增加,气温变得越来越冷,从起初的寒意变得冰冷刺骨,人也变得麻木起来。 可是这坑的深度超乎我的想象,难怪手机掉下去连点儿灯光都看不到了,我感觉我们下来可能都有十分钟,竟然还没有到底儿。 但是身下隐隐约约能听到疯子的喊声,就听他的声音飘渺地传了上来,“慢点儿,有冰。” 起初我还没听清疯子在喊什么,但是再往下两米的时候,墙面变得光滑起来,人有点儿吃不住力气。 我手里那诺基亚的灯光没关,摇晃之中,灯光正照在了墙壁上,不偏不倚地照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我人一愣神,就认出来那竟然是一张人脸 人脸栩栩如生,就好像活人一样,眼睛还睁着,瞪大了望着我们,我被吓得不轻,手上也失了力道,整个人迅速向下坠落,只能死死抓着绳子,手掌都被防滑绳搓掉皮了,手掌辣的,好像快要着火 即便如此,我始终没敢松开绳子,上面的唐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加快速度下落,这货控制不住准头,竟然一脚踹在我头上,我只觉得脑袋发懵,周围的气流急速上升,紧接着,整个人就摔了下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连坠落都是漫长的,我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好在地上竟然是蓬松松软绵绵的,我摸了一把,从指尖儿凉到了心窝儿,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把雪 埁都很少下雪,我几乎是第一次摸到这么厚的雪,但是这地方可是西南一带,基本上常年都没有降雪,更可况这大夏天的,这么大的雪是哪儿来的 我正纳闷儿的时候,一道光线从不远处照射过来,我抬头一看,竟然是疯子,手里还拿着我的手机 本来掉下来之后我就劝自己别琢磨了,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肯定摔得细碎,没想到竟然还能用我欣喜若狂地上前抢过手机,兴奋地握在手里,检查了一下,果然完好无损,我兴奋地一拍疯子的肩膀道:“你从哪儿找到的我靠,居然没” 我最后那个“坏”字儿还在喉咙里没来得及发出来,旁边的疯子竟然倒下了 我吓得一愣,本能地用手机照了过去,就看到疯子正抬眼望着我,可他的姿势显得诡异,脑袋就立在地上我吞了口口水,将手机光亮转移开一点,吓得我大叫一声跳脚后退疯子的脑袋竟然掉了身首异处地趴在雪地上 这样的场景吓得我大脑一片空白,人就像疯了一样手足无措又停不下来,我急于有个人跟我商量一下对策,脑袋里立马想到了唐克。 从我跳下来到现在已经有两三分钟,唐克就算大头朝下往下爬,这时候也应该已经爬到了才是,我急躁地跑到了绳子下面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心一下就凉了。 简直比地上的雪还凉。 绳子上面空空如也,压根儿看不到唐克的身影,我不甘心地握住了绳子,绳子上没有任何动静。 唐克就好像凭空消失,甚至或许根本就没出现过。 就在这时,手机也好死不死地闹脾气,光线闪了一下就灭掉了,我胡乱按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标识,没电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事儿都赶在一起了 在这儿干等是没有用的,疯子的手机还在地上,只是,那手机旁边就是疯子的脑袋,我不管怎么壮胆也不敢靠上去,甚至没有勇气去检查一下疯子的脑袋究竟是怎么掉下来的。 这时候要让我留在下面和这具死尸共处一室,那简直比死了还要难捱,我脑袋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先上去再说,人连忙就凑到了绳子旁边,抓紧了绳子往上爬。 墙面上都是冰,我尝试了几次,身子不住打滑往下掉,往复尝试了几次,我发现冰墙上有几个坑,脚踩在上面借力,肩膀使劲儿一耸,身子竟然往上蹿了点儿 我心说有门儿 就在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上爬的时候,脚刚抬起来想往上挪,绳子突然一震,显然是被人拉住了,紧接着,我的脚腕被人抓住,手上吃不上劲儿,身子就往下掉了下去,我低头一看,一双手正拉着我的脚腕,这不是别人的手,修长纤细又很白皙,就是疯子的手 只见那疯子站在我下面准确地说,我甚至不愿承认这个人就是疯子,他的身子直挺挺地立着,脖子上面却空空如也 这是什么情况僵尸诈尸这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能把疯子搞成这个样子 而我必须暂时抛下这些疑问,当下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我觉得疯子既然这样做,那肯定是想要我的命 人本能胡思乱想,这个念头刚在脑袋里出现,我几乎没工夫控制自己的身体,手上一滑就被拽了下去,我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我觉得尾骨大概都断了,可还不等我回过神,没有头的疯子已经坐在了我的腰间,两只手死死卡住了我的脖子 第八十五章 冲阴发狂 第八十五章 冲阴发狂 我感到了一种极大的恐惧感,这种恐惧已经取代了四肢的凉意,浑身失去了知觉。 动起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之前我实在是低估了疯子的体能,被他这么掐着,我竟然动弹不得,他那两条干瘦的胳膊就像铁钳,我挣扎半晌却根本没用,脑袋好像个充了气的气球,随时都会爆炸,太阳穴一阵蜂鸣,觉得脑袋两侧的血管都在抽动 我想求救,却根本发不出来声音,我想不明白唐克到哪儿去了,疯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合着还是他早就想弄死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齐不闻” 唐克一声暴怒的吼声传来,紧接着,我就看到了唐克冲着我冲了过来,心中立刻充满了希望哎对这次有救了 唐克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道:“你他妈不是人骗子,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我还没来得及琢磨明白唐克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看到唐克扑上来,拳头高高扬起,扎扎实实地冲着我的脸上砸了下来 剧痛令我眼前金星直冒,人也懵了,大概有半分钟,我才听到耳边传来了焦急的声音。 “你他妈疯了是不是自残啊鞭尸啊” 在我耳边大声嚷嚷的不是别人,正是唐克,但是口吻和刚刚截然不同。 妈的这剧情变得也太快了吧我使劲儿睁开眼睛,眼前有点儿花,雾蒙蒙的一片,我使劲儿眨巴了两下,才看清了眼前的情况,只见唐克和疯子正一脸费解地站我旁边,表情十分古怪,那眼神儿还有点儿嫌弃的意思。 我躺在地上,望着他俩,脑袋觉得发懵,闷了半天,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几个字儿道:“刚刚怎么回事儿”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解释起来。 本来,唐克在上面,紧随我其后下来,谁知道下到一半儿,就看到我的手松开了,人就往下滑,也连忙加速跟下来。 而在这个时间里呢,疯子已经下来了,还从雪地里找到了我的手机,他拿着手电就去四处观察一下,还没走出去多远,就听到后面有挣扎打斗的声音。 “然后呢”我的脑袋飞速转着,就想知道这俩王八蛋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然后” 疯子和唐克异口同声,俩人犹豫地吭了一声之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沉吟片刻,疯子酝酿一句道:“你先坐起来看看” 我不知道疯子什么意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就发现脖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 同时,我直到此刻才发现,我好像正躺在什么东西上,身子下面硌得厉害,我顺手摸了一把,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抓到手里一看,吓得我身子往后一缩,屁股一下就悬空了,整个人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 这一下把我摔了个七荤八素,抬头一看,原来我刚刚是躺在一张床上,而在我手中的竟然是一根发白泛灰的骨头,应该是小手臂上的 我转头往我掉下来的那张床上瞥了一眼,那张床上躺着一副骨架,已经被我折腾得七零八落,我惊魂未定,结结巴巴地对两人道:“我怎么躺在这儿” 当时我第一个念头是,可能我摔下来了之后,被俩人抬到床上来的,但是唐克很快摇头道:“我他妈没这么闲得慌我下来的时候你就在这上面了。” “对,而且,你刚刚还挺激烈的。”旁边的疯子撇了撇嘴,用一脸隐晦的笑容盯着我看,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听唐克和疯子说,这俩人刚看到我的时候,我正在床上挣扎,手里还捏着那副骨架,就跟演木偶戏自娱自乐似的,俩人起初还觉得我挺有闲情逸致,但是看着看着,发现我不对劲儿,唐克就连忙把我打醒了。 听完这话,我浑身哆嗦了一下,我对天发誓我绝对不可能自己爬到床上,我连我自己怎么上来的都不知道。 我有些激动地将他们俩跟我动手的事情讲了一下,唐克和疯子俩人大眼瞪小眼,的确,等我自己再说一遍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荒谬,难道说都是一场梦境,而我刚刚在梦游 “齐啊,准确来说,我觉得你是中邪了。” 疯子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特别认真,他伸出手来,示意我把手递给他,就摸起了我的脉搏,唐克在旁边一脸纳闷儿道:“怎么着中邪也能摸出来你是大夫” “没听说过吗”疯子连看都没看唐克一眼道:“巫医不分家。” 疯子这种说法是我家老爷子一直非常推崇的一种说法,但是我不明白他给我诊脉干嘛,还能看出来我刚刚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没问,疯子也没废话,过了半晌,疯子松开了我的手腕,喃喃道:“没错儿,是冲了阴气了。” 冲了阴气,说的是人体内的阳气被外界的阴气所冲,导致身体内的气息紊乱,比中邪轻一点,也就是做做噩梦,发发梦魇什么的,充其量说几句胡话,也就是我刚刚的那个症状。 我心有余悸地从床上爬起来,心说做噩梦能做到我这种程度,也是蛮拼的,而旁边的唐克和疯子则在猜测,他们俩认为我之所以这么发狂,估计可能是之前和那个合生蛊对视,导致沾染上了阴气。 反正事已至此,不管怎么分析都是这样了,他们俩插科打诨的时候,我在四周查看了一下情况。 我此时身处一个山洞之中,出口就在眼前不远处,走出去后是一片空地,四周的山墙直上直下,能看到我们下来时的那条绳子还垂在地上,所有的情景就和我在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地上是厚厚的冰层,表面坑坑洼洼,靠着山墙的角落里还能看到一些坑洞,是在上面烧火融化所致,墙边还扔着一些压缩食品袋,肯定是老爷子的人来过留下的痕迹。 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我的心里稍稍踏实了一点儿。 气温还是很低的,我站了一会儿有点儿站不住了,抱着膀子往上看了一眼,按理来说西南一带是不可能有冻土层的,即便是冻土层,这个深度也不对,我想到了我刚刚下来的时候,在冰墙后面看到的那张人脸,也不知道那张脸是真实存在还是我的幻觉,如果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一个人怎么可能被冻在冰里看那狰狞的表情,好像是被活活塞进冰块里的一样。 我哆嗦了一下,背后传来唐克的喊声,我连忙抱着膀子跑了回去。 山洞里的温度稍稍高一点,我这才发现,这山洞并非是自然形成的,地上铺着的青砖是最好的证明,我发觉唐克和疯子正在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我刚刚躺着的那张石床,上面的骷髅骨架还七零八落的,一想到刚刚那诡异的经历,我就本能地和那石床保持着距离。 “你看看”唐克说着,将什么东西扔给了我,“你认识这玩意儿吗” 我下意识地接在手里,手中就是一阵冰凉,低头一看,竟然是个人俑,而且还是玉石人俑。 唐克知道,早两年的时候,我曾经和一票朋友玩过玉石,后来实在是亏得厉害,干脆就不碰了。关于玉这种东西,不光要有年龄和阅历,还要有悟性和天分,有时候一块好东西,十个人里有九个都打眼,唯有最后那一个,才算是有玩玉石的命。 不过要说看个大概的话,我还是可以的。 这玉佣的造型有着明显的商周时期玉器特征,身子保持直立状,肚子很大,圆圆地凸起。 不过与商周人俑不同的是,这个玉佣有一些细节非常奇怪,比如手吧,双手放在胸前的位置,但是不是双手合十也不是抱臂等等,而是弯弯曲曲地悬在半空,好像梦游一样,不过姿势非常自然,由此可见,当初的工匠技艺精湛,在当时那个年代,手艺高超的艺人往往都被皇家雪藏,只为皇室制造玉器,流传下来的作品也是少之又少,故而得见其珍贵之处。 另外一方面,就是这个玉佣的面部,眼睛并不是商周玉器常见的盘眼,而是保持着半睁半闭的表情,猛地一看,好像很陶醉的样子,另外一方面,就是这个玉佣的脑袋,脑门儿上竟然凹进去一块儿。 第八十六章 玉佣通灵 第八十六章 玉佣通灵 在当时的条件下,凿刻玉器的技术水平有限,能用的工具也是少之又少,一般用的都是钝刀,商周玉器最典型的雕刻手法就是双阴挤阳线,用这种手法雕刻出来的纹路图案有立体感,但是手工粗糙,边缘也难以处理,由此可见,连一个毛边都不好处理,那就更别说在脑袋上弄出来个圆润的坑了。 这个凹陷看起来不是天然的,有人工处理的痕迹,那我就想不明白了,这玉匠是有多恨这人 商周时期,玉器作为陪葬品出现在墓葬中的情况已经不算罕见,条件好的,生前就请匠人给自己做个人俑啦,画个壁画啦什么的,上面的内容都和墓主人本身有关,如果是玉佣的话,应该是按照墓主人的样子进行雕刻的。 我瞥了一眼那个骷髅头,脑袋上没坑啊。 那为什么要雕刻成这样的造型 我把玉佣放在地上,自己坐在旁边歪头看着这东西,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个端倪。 而另外一边,唐克和疯子正在检查那张石床上的别的东西。 就在我目光转换,看了眼疯子和唐克,又转头看着地上这东西,突然间,我觉得有些奇怪。 如果不将注意力死死盯着这东西的话,不经意间,好像觉得这东西的造型很熟悉就像是一个人正在祭祀,所以才会做出这种表情游离心神出窍的样子,而这一点正好解释了为什么玉佣的头上会有个凹陷,而肚子又鼓囊囊的,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它的脑门儿进入到肚子里。 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我现在才准确意识到这一点,就说这个玉佣,工匠之所以会这么雕刻,就是试图用有形的东西来展示一种无形的东西,我看到之后不由得感到极其巧妙,惊呼道:“来来来你们猜这是什么” 唐克和疯子对视了一眼,莫名其妙道:“玉啊,玉人啊。” “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有点儿急切道:“看清楚了,这是个巫师,不对,是萨满这货正请神呢” 其实刚拿到这东西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这是商周玉,毕竟从雕刻手法上来看,就是商周玉无疑,但是当联想到这个人正在进行祭祀或是请神之类的举动,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几个字。 红山玉。 红山玉指的并不是地名,也不能算是一种准确的地域,基本上包括河北北部、内蒙古一部分,以及辽宁西部,红山玉是红山文化的主要代表,因为商周玉的时期早于红山玉,所以红山玉经常被误认为是商周玉,实际上是完全不同的,从上世纪三十年代,就有人提出,将红山玉和商周玉区分开来,以红山玉作为一种**的体系进行研究,但是这项研究却被推迟了好几十年。 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伴随着“中华第一龙”的面世,国内的考古学家和学者就明确提出了红山文化的概念,但是真正挖掘出红山玉器,却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了。 红山玉器多出土与内蒙古东南部、辽宁西部的墓葬中,采用的大多为积石冢,顾名思义,以石头堆积而成的墓葬形式,一般分布于山脊处,大肆动土削山,以石头取代山头,建冢之后,在墓冢上堆积石块,形成墓葬。 一些大型的墓葬群以特定形势进行排列,整齐划一,可以感受到浓郁的宗教气息。 联想到我说的这一番话,疯子皱着眉头想了想道:“你是说,这个人是个萨满祭司” 疯子一边说,一边望着不远处的那副骷髅骨架,我点点头,如果没猜错的话,确实如此。 在红山文化中,的确葬有不少萨满祭司,因为红山文化时期主要的信仰就是原始萨满教。 萨满教坚信万物有灵且灵魂不灭,萨满教将宇宙分为人、神、鬼三界,而萨满教就是在人和鬼之间进行交流和沟通,也就是所谓的灵媒,东北流行跳大神,这跳大神的前身就是萨满教巫师通灵的仪式,他们认为通过这种仪式可以与鬼怪、祖先的灵魂进行沟通,为人祈福消灾。 而萨满教的墓葬中讲究唯玉为葬,也就是说,在墓葬中,仅以玉器作为陪葬品,不同于商周墓葬中还有铜器、陶器等陪葬品的风俗习惯。而萨满教祭司的陪葬品中,还有他们生前所用的法器,据说他们相信,即便祭司已死,但灵魂仍旧不灭,可以继续穿行于人鬼两界。 “那就对了,”唐克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儿道:“我听说过红山萨满的墓里出土过玉佣,估计和这玩意儿差不多。” 这个玉佣所表现的就是灵魂从额头进入身体,应该是想表现墓主人生前通灵的场景,我想了想,这个答案很有说服力。 但是,我们三个很快就一起沉默下来了,有个问题我们想不通。 萨满教都在东北一带,为什么在这湘西的深山里会出现萨满教的墓葬 我正琢磨这事儿的时候,旁边的疯子突然提出了一个疑问,“你们说,你们老爷子曾经来过这儿” 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答案,但是疯子却抿着嘴唇道:“你知道现在市面上一件红山玉值多少钱他们要是来过的话,为什么没把这东西拿走” 这东西是唐克在骨架下面找到的,按理来说一下就能看到,的确,我也被疯子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我家老爷子虽然在风水上很在行,也曾经帮人做过寻龙点穴的事儿,但是盗墓这一块儿,我们从来不接触。因为首先,我们家没有盗墓的祖传手艺,想要后进,那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行当。其次,现在的确有一些人从事盗墓的勾当,但是水很深,做事儿也非常隐秘,私底下已经划分了区域南北,大家各有各的地盘儿,没事儿不能到别人家后院儿去刨土挖坟,这是明摆着不用说的事儿,而埁都地处西南,不像西北一带,历来王朝建都古墓众多,即便是想下手,也没地儿挖爪。 最重要的是,我家老爷子对死人的东西特别抵触,听说老爷子以前有个不错的伙伴,就是因为拿了古墓里的一个烟嘴儿,听说还是个沁血的翡翠烟嘴儿,拿到手里甚是喜欢,还拿去抽了好长时间的烟,最后抽死了。 用我家老爷子的话说,墓地里的东西都是有主的,随便动人家的东西,人家自然会用自己的方式来报复,所以能不动,就不动。 我将我的想法说了一下,唐克的脑袋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不对不对,你想太多了。齐不闻,你不了解这些人,凡是进了这一行的,都是钻进钱眼儿里拔不出来的,你指望着他们能见到宝贝还这么淡定,那不可能,甭管老爷子怎么说,偷你懂吗偷还不会” 我想想也是。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旁边的疯子想了想道:“他们拿到了更好的东西。” 唐克转身又去那床上翻找,这次他干脆爬上去,蹲在一堆骨头中间,我看得胆寒,心说也不怕这墓主人晚上去找他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唐克突然摸到了那骷髅头,竟然还举在手里细细端详着,我问他看什么呢,好像拿到宝贝了似的,唐克就把骷髅头硬塞给我了。 “你看看” 我拿着那东西,手心儿里麻酥酥的,毕竟是尸体,甭管在这儿陈尸多少年,也不可能变成块石头木头,拿在手里肯定还是有反应的,能感觉到抓着骷髅的那半边身子不太舒服。 我看了半天,没发现哪儿不对劲儿,“你让我看什么” “脑袋,”唐克说着,抢过了骷髅,指着骷髅头上面一圈儿,我一看,好像还真是有一圈凹陷,忙向唐克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就看唐克道:“他们把一样东西给拿走了。” 那凹陷是圆圈形的,好像是尸体脑袋上本来带着的什么东西,我脑袋一抽,不假思索道:“拿走什么孙悟空的脑箍啊” 第八十七章 山洞里的花纹 第八十七章 山洞里的花纹 唐克气得要骂,我却突然反应过来,连连摆手挡住了他,一想道:“你说的是玉头箍” 唐克这才点了点头。 在红山文化墓葬中,最值钱的玉器有三种,勾云、头箍和猪龙,这三种玉器非常罕见,故而价格也很高,而且这三样玉器是最能证明墓主人身份地位的,本来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拿来陪葬的东西。 根据这一圈痕迹来判断,唐克认为这尸体下葬的时候,脑袋上应该带着玉头箍,现在既然不见了,那肯定是被老爷子的人给拿走了。 但是我想不明白,按理说,这玉佣应该比玉头箍值钱啊,为什么拿走玉头箍,没有拿走玉佣 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这些人不是为了钱。 “等会儿,你们先想想,”我的脑袋有点儿跟不上转速了,干脆集思广益,拉着旁边的唐克和疯子跟我一起想,“这玉头箍都有什么用” 疯子说他对萨满教了解得不多,所以帮不上忙,旁边的唐克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只要说起来值钱的东西,他都专门去研究过,比方这玉头箍吧,其实是代表萨满祭司的帽子。 萨满巫师的帽子非常别致,头上顶个鸟,鸟上还有飘带,跳大神的时候就使劲儿晃脑袋,飘带就在脑袋上晃来晃去的,他们认为这种状态有助于自己通灵,能迅速和阴间的鬼神灵体达到沟通。 对于这种说法,我也是想笑。 而玉头箍的作用就是代表那种帽子,因为古代人对玉器有着特殊的崇拜和欣赏,否则为什么非要用玉器来陪葬呢就是因为他们认为玉器能在主人去世之后,在阴间继续使用,萨满用玉头箍代替帽子也是这个意思。 可要这么说,还是没解决我想弄明白的问题,为什么老爷子偏偏就拿走玉头箍了而且,唐克之前说过,这个寨子的风水被毁了,就是因为有人拿走了什么东西,区区一个玉头箍,就能毁掉一个寨子的风水吗 我又陷入了思考和纠结之中,每次这样的时候就觉得脑门儿闷痛,脑袋特别有存在感,看我一脸痛苦的样子,唐克吹了个口哨,耸了耸肩道:“要我说你就先别琢磨了,咱们看看还有没有线索,能不能找到老爷子,找到了你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一想也是,这次也是我们倒霉,后脚刚到,人家前脚已经走了,我在心里埋怨着老爷子,究竟是搞什么事儿搞的这么复杂要不是我身上中蛊,这次真的不想找下去了,反正他身边有那么多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还省得给他添麻烦了。 想到这儿,我拿过疯子手里的手机四处照了照,疯子在旁边道:“前面还有个洞。” 果然,我一转头就看到了疯子说的那个洞。 洞口足有两米宽,两米高,不宽不窄,十分深邃,手电光照在里面就好像被吞噬了一样,根本照不到头儿。 “这挺有意思啊,”唐克在旁边道:“没见过有人修墓这么修的,棺材放外面,那里面是什么小金库啊”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道:“财迷。” 唐克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道:“我是财迷我承认,但是我特么有多少钱都赶在我死之前花完,你看这位,自己睡外面,宝贝放里面,这叫什么守财奴你看他这架势是不是挺像个看门儿的” 我没工夫和唐克瞎逗,拿着手机就进了洞口里面。 其实刚进去的时候我心里就有点儿后悔,我们几个身上都没什么家伙什儿,就这么进去,感觉实在是冒险了。 但是等琢磨明白的时候,人已经走出去了十几米,好在唐克和疯子就跟在我后面,心里还踏实一点儿,只是这洞口越来越窄小,走到一半儿的时候,我只能猫着腰弓着身子,最后干脆是爬进去的。 唐克在后面不满地叨叨道:“我说齐不闻,你这速度也太慢了吧我这老腰都受不了了,一看你就是不习惯这个姿势啊。” “什么姿势”疯子在后面很是懵懂地问了一声。 “别装,”唐克很是鄙夷道:“你要是听不懂,你问什么。” 他们俩在后面说话的时候,我正往前爬着,突然觉得头顶空了一块,手往上摸了摸,竟然摸不到顶,我站起身拿着手机一照四周,周围是一片豁然开朗,我们竟然走到了一个山缝里面 在西南一带,断陷盆地的地形地貌是非常常见的,加上早些年的乱开发乱挖掘,以及当地水系、气候等原因,经常有泥石流频发,地质变动较大,山体中存在山缝也并不奇怪。 我们所在的这个山峰简直可以用庞大来形容,差不多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空气闭塞,能闻到一阵酸腐的气味,由于密不透风,温度比外面高出了很多。 “我靠,”唐克进来就喊热,忽闪着衣服道:“外面是冰场,里面桑拿房,这是冰火两重天啊” 疯子又是一脸迷茫地望着唐克,我瞪了他一眼,都怕这厮把疯子带坏了。 说话的功夫,我用手机光照在墙上,突然觉得奇怪,墙面上有一些奇怪的花纹,我指着那些花纹道:“你们看这个,这是怎么回事儿画上去的” “你闲着没事儿干,跟这儿鬼画符”唐克指着山壁,四面居然都有这种图案,别的不说,光是我们头顶的位置,要是没有什么特殊工具的话,爬都爬不上去。 背后半天都没有动静,我不知道疯子在干嘛,一转头差点儿被他吓了一跳,只见疯子好像个壁虎一样趴在墙上,脸也贴了上去,正使劲儿从花纹里看着什么。 我在后面拍了疯子一下,他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半天,勾勾手道:“手机给我。” 我忙递上去,疯子拿过了手机对着墙缝里面照了照,光线仿佛被吸收了似的,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疯子看了足有半晌,放下手机,“你有没有匕首” 我没有,指了指唐克,唐克有点儿犹豫,“你自己不是有吗” “是啊,”疯子笑着,理直气壮道:“可是我的太贵了。” 唐克低声咒骂了一句,疯子一点儿都不生气,笑眯眯地拿过来唐克的匕首,在花纹上插了一下,只见花纹竟然被他撬开了一条缝隙,土石陷落,纷纷掉在地上。 我问疯子这是怎么回事儿,疯子严肃道:“墙上的不是花纹,是墙体里的缝隙,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 “不可能,”我心说我又不瞎,花纹和裂缝我还分不清楚“明明是” 不等我把话说完,疯子已经把我拽到了墙边,用匕首挑开了花纹的表面,的确,在那花纹下面,竟然还真的是裂缝,疯子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所以,你看,是有人用什么东西刷在了缝隙上,把缝隙盖住了,看起来就好像是花纹。” 这怎么听起来好像刷墙似的再说,如果真是用花纹给盖住了,什么人这么无聊又不是自己家的房子。 疯子将匕首还给唐克,转身要去看其他地方,后面的唐克接过匕首刚想插回去,突然怪叫一声道:“你用完了擦一擦行不行全是蚂蚁” 只见好几只蚂蚁在唐克那把匕首的刀面上来回乱窜,看起来实在恶心。 眼看着蚂蚁往下掉,唐克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他突然怪叫一声又跑回来,我这才发现唐克的脚底下竟然是一道沟。 这道沟怎么也有三米宽,两侧平整,是被水冲刷出来的,看样子以前是条河道,西南一带水系繁复,有地下河道并不奇怪,可唐克却指着对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我过去看看。” 我顺着唐克的目光望对面望过去,只见对面有一个白色的东西,足有一辆面包车那么大,乍一看好像是白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截一截的,看起来很是奇怪。 一看到那东西,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想要制止唐克已经来不及了,就看他跳进了沟里,深一脚浅一脚,就往对面去了。 第八十八章 巨型蚁后 第八十八章 巨型蚁后 我以前一直觉得唐克的性格很稳重,但是随着在一起接触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就发现,都他妈装的这货之所以稳重,也就是见多识广见怪不怪了,但是一旦遇上他从来没见过的东西,稳重稳重是啥好不好吃 我看到唐克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根本拦不住,两步就已经到了对面去,我还没来得及问问旁边的疯子,就看疯子见状也按捺不住了,已经走了过来,对我比划了个“请”的手势,我翻身从坑上下来,发现地上都是淤泥一样的东西,脚往下一踩就陷下去一些,还发出一些细小的脆响,嘎吱嘎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踩碎了。 那声音并不是踩碎木头发出来的,而是好像踩碎了什么小东西,反正这声音让人觉得浑身毛毛的,我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硬着头皮赶紧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河道的对面。 其实从淤泥的情况来看,这条河道干涸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是最近,但是为什么突然干涸了缺水在这一代,缺水应该是很少见的情况。 人已经来到了河道前,我伸手想要摁着地面往上爬,手还没碰到地上,手上的手机已经照亮了眼前的地面,我就看到一大群蚂蚁黑黝黝的正在乱窜,不禁打了个哆嗦,也不敢再往地上碰了。 该死,这地方的蚂蚁怎么这么多 我正琢磨着该怎么上去,突然听到一声风声呼啸而过,再一看,那疯子居然已经落地了,看他这架势就是跳过来的我靠,三米宽的河道他直接跳过来了,有这功夫怎么不去当跳远运动员 疯子没在意,眯眼笑着,向我伸出手来。 他的眼睛是那种细长的丹凤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让我联想到招财猫的眼睛,我抓着疯子的手,借力爬上来,人还没站稳,前面的唐克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道:“哇擦你们猜这是什么” 我都还没来得及看那东西,旁边的疯子沉稳地低声道:“虫子。” 抬眼一看,这东西比我刚刚在对岸估量得还要大一点儿,头尾很小,肚子圆滚滚的,身上一截一截分开,就是只胖虫子的样子,但是要说这是虫子,未免有些太匪夷所思了,谁家的虫子能长这么大我和唐克还有疯子三个抱在一起还没有它一半儿大 想到这东西是虫子,我心里就犯恶心,壮着胆子打量了一眼,我发现这东西的身上湿润滑腻,每一节差不多有三十公分宽,上面还长着褐色的突起物,看起来质地比较硬。 我本能地往后退,心说这东西不同寻常。 我曾听说过,在一些地势比较特殊的地方,植物和动物会长得很奇怪,并非变异,毕竟一些特别的环境因素加在一起,的确会让东西长得很大或是长变形,就比如说龙脉上的植被会比其他地方更茂密。 莫非说这地方是条龙脉葛家寨位于葛川的一条支脉上,说是龙脉也不奇怪。 “我说,”我吞了口口水,“两位,看完了就完了,这东西要是醒着,咱仨不够它塞牙缝儿的。” 我一边说着,一边本能地看向了这东西的头,可是它头尾长得一样,也分不清楚哪边是哪边,而且身上的皮肤丰满,一看就知道是活的。 不过估计就算能动,看这架势,活动一下也费劲,我莫名其妙想到网上报道的那种五百斤的女人起床时的动作。 “你说这是什么虫子”唐克对着旁边的疯子问了一句。 “不好说,”疯子居然也很感兴趣,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完全没听到我的警告,疯子沉吟了半晌,突然道:“你们谁见过蚁后” 我摇头,我从小就讨厌虫子,不是说害怕,就是看到了犯恶心,但是以前看到过一条新闻,一个人抓到了蚁后,长得好像还真跟这个有点儿像,说是就像大毛毛虫一样,我心说莫非这个是蚁后那得多少工蚁才能给喂成这样 唐克跟着点点头,突然道:“哎蚁后长成这样,生的蚂蚁,你们说会是什么样” 我听说,蚁后的繁殖速度非常快,一天能繁殖出八千到一万只蚂蚁,那还是普通个头儿的,听说最大的蚁后也就五六厘米,不超过十厘米,那还是长了二十多年才长这么大,那我们眼前这个得有多少年了这么大的个头儿,每天要繁殖出多少只蚂蚁 我琢磨得入神,紧张得连喘气都费劲,唐克居然还不以为然地拍了拍那蚁后的身体,只是他的手刚一接触到蚁后的身体,立马就沾上了一掌的粘液,手一离开,竟然都拉丝了,看得我阵阵恶心,叫道:“你特么不碰它不行吗” 唐克有些鄙视我地笑道:“拍一下怎么了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虫卵,还有体液。”疯子慢条斯理地回答道,那语气,就跟讨论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稀松平常。 简直两个变态。 “我想到一件事儿,”唐克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道:“这个地方,应该是这个风水位的气眼。” 唐克估算了一下方位,我们下来的地方是风水的“泄”位,下了洞口之后又往前走了那么远,凭着方位来估算,唐克说的很有可能,我虽然不懂,但是旁边的疯子可是跟着点了点头。 气眼,其实就是一个风水穴所有气息凝聚的地方,在这种地方长出来这么个东西,可谓是凝聚了天地之间的灵气,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它,不长成这样都怪了。 说到这儿,一个念头突然从我脑袋里闪过老爷子下来拿的东西,应该不光是刚刚那个玉头箍,真正的重点应该是在这儿。 还真应了唐克刚刚的那句话,说门外那个萨满就像个看门儿的,难道说看着的是里面的这东西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唐克突然怪叫了一声,身子迅速地跳起来,离那蚁后两米远,他的脸色瞬间变了,指着那东西哆哆嗦嗦道:“我说这东西好像动了一下。” 我浑身一个激灵,本能地喊道:“那跑啊愣着干嘛” 疯子立马就动了,可他不但没有逃跑,竟然是往那蚁后那边凑了过去,只见疯子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木棍,对着那不知道是头是尾的地方捅了一下 一股酸腐的臭味儿立马冒了出来,我想拽着疯子赶紧跑,却看到疯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蚁后,探头过去一看,只见被他戳到的地方正在蠕动,一点点地放开又收缩,疯子对唐克道:“白矾带了吗” 唐克立马摸出来一个小瓶子递给疯子。 白矾是用来鉴别蛊毒的,听说中蛊的人会失去味觉,即便吃白矾也尝不出来苦味儿,我不知道疯子要用这东西干嘛,只见疯子干脆把瓶口给敲碎了,又用木棍儿用力一捅,只见那以后的末端突然张开了,就像一个圆形的怪嘴,猛地凸出并张开,说时迟那时快,疯子将白矾悉数全都扬了进去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我隐约看到那东西嘴里好像还有牙,不知道说是牙齿是否准确,反正就是一排排细密的尖锐物,有点儿像鲶鱼的牙齿。 紧接着,脚底下突然摇晃起来,跟地震一样地动山摇的,我看那蚁后的身躯竟然开始蠕动起来,的确,这东西身体里都是粘液和虫卵,身子一晃,就像个圆滚滚的水气球一样,摇摇摆摆的。 这时候还不跑我真不知道这俩人都在想什么,疯子竟然兴奋地大叫一声道:“蚁蛊我知道了这是蚁蛊”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们说用什么能炼蛊我都不觉得奇怪了,知道了是蛊,我心中更是骇然,“赶紧” 我骂了一声,拽着两人的领子就往外跑,人刚跳进河道里,整条腿就变得奇痒无比,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腿上爬。 唐克和疯子还没跳下来,唐克大叫一声道:“齐不闻,上来蚂蚁” 这时候都不用他说,我就看到一片片黑压压的蚂蚁已经爬满了我的全身 第八十九章 蚂蚁送葬 第八十九章 蚂蚁送葬 我一下回过神来了,脑袋里嗡的一声,就想狠狠给自己一拳头 原来河道里的根本就不是淤泥,而我踩在里面听到那种吱嘎吱嘎的声音,根本就是蚂蚁被踩碎时发出的声响 我浑身奇痒难忍,视线可见的地方已经全是蚂蚁,现在不光是腿上,胳膊上、脖子上,反正已经爬遍了全身,这些蚂蚁竟然还在往我的鼻孔、嘴巴和耳朵里钻 “上来你他妈傻了啊”唐克在我后面大叫一声,我转头一看,唐克正伸长了胳膊想把我拽上去,我对他伸出手,就连手上也爬满了蚂蚁,唐克皱紧了眉头,几乎没有犹豫地,一把抓住我的手就把我拽了上来。 蚁后还在蠕动着身躯,我也顾不上那么多,疯子一下把我推翻在地,用他的外套在我身上使劲儿拍,没死也差点儿被他拍死。 其实打了两个滚,身上的蚂蚁已经消灭得差不多了,还不等我翻身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东西突然压在我身上,又软又滑,竟然是那蚁后 身体好像被包裹在一个半透明的气球里,粘液堵住了我的口鼻让我说不出话来,我记得唐克说过,这东西的身体里都是体液和虫卵,而且皮肤看起来那么薄,本能地有个想法,妈的和它拼了,看它的皮厚还是我的命大。 但是想了一下,要真是戳破了,体液和虫卵流出来,估计也一下把我淹死了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膀,身体在蚁后肥硕的身子下面慢慢挪动,好在这蚁后身上有滑溜溜的体液,我的头很快露了出来,就看唐克和疯子俩人脚踹在蚁后身上借力,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把我从虫子身下给拽了出来 蚁后正在不停扭动着身躯,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从另一头的末端里,一些黄褐色的液体不停往外流出,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这些液体的味道,地上那些蚂蚁突然好像疯了一样攻击我们,唐克被咬得大叫,疯子也没好到哪儿去,他虽然身手灵敏,但是毕竟没有飞天遁地的功夫,这时候也是像个猴子一样不停拍打身上。 究竟是从哪儿来的这么多蚂蚁我发觉不光是河道里面,就连墙体上也有蚂蚁不停从里面钻出来,我一下明白了那些裂缝存在的原因,竟然是供蚂蚁进出的通道,而墙上的那些花纹不是别的,正是这蚁后身上的体液黏在上面所致。 “跑”这么躲下去不是办法,唐克大叫一声,我们连忙跳进了河道里,反正满身都是蚂蚁,也不在乎多一点儿了,谁知道我刚想跳进河道里,突然就觉得脚腕被什么东西给夹住了,紧接着我就看到一条腿已经进了那蚁后的嘴里,还在不停地往里面抽吸 唐克和疯子本来已经跑出去了,这时候俩人一脸无奈地返身回来,可无论他们俩这次怎么把我往外面拽,我的身体就像陷入了流沙之中,半分都动弹不得,还在被往里面使劲儿抽着,俨然已经到了大腿根儿 这一路上危险的事情遇到过不少,我给自己想了无数种死法,就是没想过我他妈会被一只虫子给吃了然而无力感就像蚁后正在吞噬我的身体一样,绝望的感觉如同潮水一般袭来,我看着死死拽着我不放的唐克和疯子,俩人身上到处都是蚂蚁,连手上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不停有蚂蚁在他们的脸上爬行,从头发中间穿梭,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俩仍然没有松开我。 “走啊”我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这么几个字儿,对着唐克和疯子大吼道:“别管我了,走” “别装x”唐克气得大骂一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用力把我往外拽,唐克对旁边的疯子吼道:“使劲儿,别动手” 说完,唐克竟然摸出了匕首凑上来,看他这架势是想把蚁后的身体给剖开 “不行”疯子竟然松开了我,一把将唐克拦住,他夺下了唐克手上的匕首,居然直接冲着我来了。 我靠,该不会是想给我截肢吧俩人同时松了手,我一条腿根本站不稳,身子倒挂着,脑袋已经拖在了地上,就看疯子抓着匕首往我的大腿根儿来了,他双手在蚁后的身上胡乱摸着,看他那动作,我一时间有点儿茫然,这是什么意思 疯子捧了一把粘液就涂在了我身上,大叫道:“我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快唐克,往他身上摸” 那粘液的味道腥臭得厉害,我差点儿吐了,一些粘液还滴滴答答地掉在我脸上,我心说你不如让我直接死了算了 俩人三下五除二在我身上涂满了粘液,唐克和疯子也在那蚁后身上使劲儿蹭,把身上全都蹭满了,就在这时,疯子抓起了匕首,对着那蚁后身上一个个褐色的突起物上戳上去,那虫子立刻痛苦地抽搐起来,浑身扭动着,唐克和疯子趁机将我的腿给拽了出来。 腿刚被拽出来的瞬间,一些乳白色的东西从蚁后的嘴里流出来,星星点点的,好像米汤里的米粒,疯子叫道:“离远点儿别碰到钻进身上就完了” 地上那米粒一样的东西应该就是虫卵,我和唐克听疯子这么说了之后十分警惕,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就在这时,那蚁后竟然疯了一样横冲直撞,我一下没躲开,被它的尾巴甩进了坑里。 不过说来也奇怪,身上涂了这种东西之后,蚂蚁竟然不往我们身上爬了。 蚁后刚挪开身躯,我正想跑,唐克突然蹲在地上,好像发现了什么。 在蚁后身子下面的地上有个三四十公分见方的坑,里面埋着只盒子,盖子翻开了,我看到盖子上有一圈凹陷,好像是为了将什么东西放进去而特意留出来的空隙,唐克将盒子从地下抽出来,上面都是粘液和虫卵,唐克也顾不上那么多,端详着这只匣子。 匣子周身呈暗红色,上面还隐约有花纹可见,好像是画着牡丹之类的花卉图案,盒子里面已经空了,装着的东西大概被老爷子他们拿走了。 我一下就明白了,他们大概是奔着这个东西来的。 唐克将匣子整个拿出来后,我发现匣子上还挂着根铁链,下面连着一只硕大的蚂蚁,和我的小臂差不多长短,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只应该是和蚁后交配的蚂蚁,只不过现在已经死了,身子无力地垂在地上。 反正东西被拿走了,留着匣子也没用,唐克迅速扔掉了匣子站起来,拎着我的领子就跑。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只见那蚁后一头撞在墙上,脑袋撞得汁液横飞,它竟然还在一下下地撞着,白色的液体瞬间流出来不少,已经向我们淹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疯子已经冲过来,拽着我和唐克就跑,即便如此,那白色的液体还是迸溅在身上,我和唐克就这么被疯子拖着,一直拽进了河道里面。 我仍忍不住回头往后看,蚁后好像是在自杀一样,不停撞墙,只见它身上已经撞出来了不少伤口,液体顺着那些伤口往外流,好像洪水一般。 而地上这些白色的液体很快被潮水般的蚂蚁所覆盖,地上那些黑黢黢的蚂蚁竟然都在往蚁后身上爬,似乎在阻止它这种自杀的行径。 动物的世界很奇怪,虽然没有人类那么高的智商,但是有时候也会做出一些让人很惊奇的举动,我就看到蚂蚁正在前仆后继地挡在蚁后头上,但即便如此,仍旧没能阻止蚁后的自杀行径,也不知道撞了多少次,突然“噗嗤”一声巨响响起,那蚁后的身子摇晃一下,紧接着,肥硕的身躯往地上一歪,就倒了下来,躺在地上不动了。 此时我已经被唐克和疯子拽到了洞口,人这才反应过来,往洞里面爬,我脚底下、膝盖底下全部都是蚂蚁,正在往蚁后的方向爬,这场景该怎么形容我一下想到了某位悲伤成河的作者说的那话,怎么说的来着,“什么什么什么,正在奔赴盛大的死亡”,现在一想,估计那作者也看过蚂蚁送葬。 前面的唐克催了一声,我没有继续多想,拼了老命往洞口外面爬。 第九十章 水质污染 第九十章 水质污染 全身基本上都处于酸麻状态,胳膊好像灌了铅,抬都抬不动,最后一截,我几乎是被唐克和疯子拖出去的。 刚出了洞口,眼前一片豁然开朗,我坐在地上已经瘫倒了,干脆就躺下来,心里感慨万千。 可唐克和疯子说这还没完,两人已经顺着绳子往洞口上面爬上去了。 我的体力比不上他俩,唐克干脆不耐烦地让我在下面等着,等他们爬上去了把我拽上去,我也不管什么丢人不丢人的,反正现在就算是死,我也爬不动了。 地上的冰面很快让人平静下来,那些酸痒难忍的感觉也在逐渐消失着,好在外面并没有蚂蚁。 蚂蚁对气温非常敏感,因为体内基本都是蛋白质,不管是温度过热还是过冷,都会影响蚂蚁体内蛋白质的成分,所以尽管距离很近,但外面的气温低很多,这个自然环境就足以阻止蚂蚁出来。 我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最后呼吸才慢慢平稳下来,脑袋却在一刻不停地飞速转着,梳理着这一路发生的事情,将所有线索连成一条线后,我发现这件事情特别诡异。 首先,葬在门口的尸体是个萨满,而且好像是在守护里面的东西,这是第一个让人不解的地方。 其次,如果那只蚁后是蚁蛊,这个蛊是谁炼的留在这里有什么用 再次,老爷子是为了蚁后身下的盒子来的那有没有可能说,那只蚁蛊在这里其实是守护身下的那只盒子我突然想到了那只盒子上的圆形凹陷,看形状大小,有没有可能萨满陪葬的玉头箍其实是一个机关,用来打开盒子的如果是这样,这个机关是谁在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最后,那只蚁后为什么突然发疯自杀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上面传来喊声,我看到悬在半空的绳子正在扭动,懒洋洋地从地上爬起来,抓住绳子绑在了腰间。 上面立刻传来了一阵力量,将我往上面拖,虽然省力,但是这个姿势实在难受,身体很难保持平衡,而且勒得我喘不过气,我一只手抓着绳子保持平衡,剩下的手脚则顶着墙壁,这样他们一边拽我,我一边自己往上爬,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脑袋里被一堆问题塞满了,然而当我爬上去三四米的时候,手落在冰面上的位置下面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好像是一只脚,皮肉已经被啃噬得差不多了,坑坑洼洼的,我一看,差点儿干呕出来 我的手被吓得差点儿缩回去,壮着胆子细细打量,冰面下面居然有一具尸体,我立刻想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原来这一段居然不是幻觉,冰里面的确有尸体 在部分边远地区倒是的确有冰葬这么个说法,但绝对不是西南一带的葬俗,那么这具尸体是怎么进入了坚固的冰墙里的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雾蒙蒙的光线从上面照射下来,勉强能够看清一点,我发现这冰墙里面除了尸体之外,还有一些细小的花纹,仔细看看,是一道道被掏空了通道,想来是那些蚂蚁在这里面爬行,以人肉作为食物。 蚂蚁这种昆虫很奇怪,比蟑螂脆弱多了,它可以负重,有着强大的体力,但是还有个bug,就是不能挨饿,蚂蚁如果不进食的话,一天都撑不住,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个原因,让蚂蚁甘愿进入极寒的环境,也要得到食物。 再往后想想,工蚁的任务就是采集食物喂养蚁后,那就是说,我们看到的那只蚁后是以人肉为食,所以才长成这样了 在我沉思的功夫,人已经被他们往上拽上去一米,冰层里的那张人脸正和我对视着,脸上的肉也被啃掉了不少,但是即便如此,我勉强认出来这是一具女人的尸体,而我昨天晚上看到的明明是男人。 看错了 但是接下来我看到的情景很快向我揭示了答案在上行的差不多三米冰层中,重重叠叠纵横交错的,我竟然看到了几十具尸体,而且这还仅仅是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那么视线之外呢还有多少尸体 我胆寒得厉害,在这地方简直一刻都呆不下去了,脑袋里联想出了一个诡异的画面,仿佛这些尸体随时都会冲破冰层,冲上来将我厮杀致死,我哆嗦了一下,手脚并用地迅速往上爬,几乎是逃命一般爬到了上面。 好在随着高度的增加,冰层已经消失,不过很奇怪的是,冰层几乎是在不到一米的距离内变成了土壤,温度悬殊相当大,根本没有过渡,这种情况就是从物理学的角度也难以解释。 等我上来的时候已经是精疲力竭,唐克和疯子也累的厉害,我看他们的手已经磨破了,尤其是疯子,手上磨出来了一大片血泡。 我连滚带爬地翻上来,刚想喘口气,突然看到地上趴着个人,手里还拿了把刀,吓得我一下坐在地上。 唐克冷笑一声道:“怕个屁,死了。” 死了我抬脚将那人的身子翻过来看了一眼,不是别人,竟然是傻子 “看。”疯子指了指地上的绳子,已经被磨断了一些,好在傻子手里的刀太钝,不然绳子可能早就被他割断了。 谁说傻子傻来着这王八蛋竟然是想趁着我们下来之后把绳子割断,但是我想不通的是,这傻子怎么突然就死了。 傻子身上并没有外伤,就好像睡着了一样,除了眼鼻七窍,白色的液体黏杂着星星点点的白色粒状物,流得满脸都是。 这傻子怎么可能中蛊 疯子盯着傻子的尸体,看了半天,喃喃道:“我觉得,应该是水质的问题。” 地下河道很有可能是通往外面的,如果是这样,蚁蛊排出的卵有可能顺着水流流出去,被当地的百姓喝到,导致百姓中蛊,我们在下面的时候,疯子就说过那种粘液有剧毒,就是蛊毒。 我突然想到在冰墙里面看到的尸体,忙问道:“你们上来的时候看到了吗” 俩人点点头,表情相当淡定,合着就我自己被吓了一跳,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上半截还是土,下半截就成冰了” “只有一种可能,气温骤变,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 唐克的猜测比较含混,也说不上冰层是不是和蚁蛊有关系,但是动物吸热影响环境,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寻常的动物肯定不可能达到这种效果,但是蚁蛊就不一样了,唐克说,这蚁蛊肯定有大名堂,说不定已经有百年了。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老爷子在哪儿,我们在下面没有找到任何能够指向下一地点的线索,这种情况下,人就容易变得很茫然,实话说,从这儿出去之后我们连下一步要去哪儿都不知道。 正说话的时候,唐克和疯子都在不停地抓身上,我也受他俩的影响,觉得身上奇痒无比,我记得来的路上有个水塘,打算先去洗个澡再说。 我们仨从竹楼里走出来的时候,我抬头一看,天色雾蒙蒙的,也不知道是几点钟了,掏出手机一看,居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可是看这天色就像天刚亮起来一样。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像走在废墟之中,我只能说,那味道让人联想到毁灭和死亡。 转眼间已经到了小水塘,我干脆穿着衣服下去洗了一道,洗出来不少蚂蚁的尸体和白色的虫卵,看得人直犯恶心,疯子嘱咐我们一定要洗干净,不然这些虫卵会藉由我们的体温孵化,钻进身体里,到时候就和那傻子一个下场了。 我们闲来无事分析起了蚁后自杀的原因,疯子一脸感慨道:“痴情嘛,你没看到公蚁死了,蚁后就殉情了呗。” “这东西挺古怪的,”唐克一边洗,一边道:“你看那只公蚁,是被锁在盒子上的,好像有人预料到,想要打开盒子就会杀死公蚁,蚁后就会发疯,以此互相制约,像不像一个保险措施而且设计这东西的人特意把盒子藏在风水位上,上面又以蚁蛊作双保险,只要是有人来拿走东西,不管是触动了其中哪一点,要么村子里风水败尽,要么当场被蚁蛊ko。” 我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儿,不过不知道老爷子是用了什么法子拿到盒子的,而且,我想不明白,“谁想出来的这么变态的保险措施” 唐克和疯子异口同声道:“蛊师呗” 第九十一章 屠村 第九十一章 屠村 洗完澡之后,疯子把唐克摁住了,指着唐克的手,唐克的手上有伤口,还摸过虫卵,很有可能中蛊,不过唐克自己却打哈哈道:“反正是生蛊,没什么大事儿。 ” 说是这么说,疯子的表情却反常严肃,摁住了唐克的手,谁知道翻开一看,我就差点儿吐出来。 乍一看,皮肤呈肉粉色,好像已经愈合了似的,但是仔细一看就发现那根本不是皮肤,而是一层嫩粉色的薄膜,在薄膜下面,有一粒粒小米大小的硬物凸起,一大片,看得人浑身发麻,都到了这时候,发觉我正看得眼睛发直,唐克竟然还有功夫伸出手来吓唬我。 疯子抿着嘴唇道:“必须得挑出来,不然的话” “我知道。”唐克一脸大无畏的表情,将手掌放在疯子盘腿而坐的膝盖上,“动手吧。” 疯子要来了唐克的打火机,用小火在唐克的手上一遍一遍燎,我闻到一股蛋白质被烧焦的臭味儿,以及皮肉烧着的味道,唐克皱紧了眉头,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却看到豆大的汗珠儿正从他脑门儿上往下掉。 被火烤了几遍,那片薄膜龟裂开来,就像烤过头的面包,从缝隙中,隐约能看到白色的虫卵,下面的一层竟然正在蠕动,试图从上面一层虫卵中挤出来。 疯子拿着唐克的匕首,一点点将虫卵挑下来,挑掉一层,再烧一遍,等烧到第三层的时候,已经能看到皮肉,唐克的嘴唇都白了,面无血色。 我在旁边有点儿看不下去了,另外一方面,我有点儿担心黎嫂和阿姝,刚刚看到傻子那情况,不知道寨子里的人怎么样了。 其实唐克刚刚分析了一下,说这个村子里的人其实可能从很早之前开始就已经中蛊了,应该是蚁蛊死掉,导致那些人身上的蛊发作,听说一些蛊是这样的,如果主蛊死了,中蛊的人也会蛊发而亡。 “这样,”我和他们俩商量道:“我先去寨子里看看情况,要是你们弄好了,就来寨子里找我,反正是原路来回,要是我先搞定了,就开车过来接你们。” 疯子点点头,把车钥匙扔给我了。 心里着急,脚步也跟着快了起来,我一路小跑着往寨子里走,还没来到村口,就看到几个人倒在大树旁边,手上还抓着农具,好像是下田的路上就突然死了似的,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身上的蛊虫已经流出来了,到处都是黏糊糊的,我绕远了一些,加快速度往寨子里跑。 我刚走进寨子,周围的房屋渐渐多了起来,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些哀嚎的声音,有些人还没死,路过一家门口的时候,一家院子里传来了扑通一声,我转头一看,一个襁褓里的婴儿正从竹子走廊上摔在地面上,那小孩儿不哭不闹,抬头还在往前爬,我就看到院落中间躺着一对夫妇,已经倒在地上没气儿了,而那婴孩儿虽然爬着,嘴里却也开始往外流那种白色的粘液。 他们分析的没错,能够造成这种效果的,肯定是从水质上出问题了,我心中一阵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儿,脚步本来已经离开了,想了想,还是回头把孩子抱起来,放在了他父母的身边。 不知道这一场灾难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寨子里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横尸遍野,我直奔阿姝家,刚进门就看到大门敞开着,我在几个房间里四处搜索了一圈儿,家里面已经是人去楼空。 昨天分开的时候我们曾经约定今早碰头,估计她们等不住就走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但是到这一步已经不是我能管的事情。 我出门想开车,远处正看到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我连忙追上去,摁住了男人。 大概是没想到村子里还能有活人,男人起初是被吓得大叫了一声,被我拽了一把,他本来就腿脚发软,这时候已经坐在地上了。 “我问你,”事情紧迫,我也顾不上什么多余的礼貌和客套,“前段时间有一批城里人过来,是不是有这事儿” 已经到这时候了,这村民居然嘴还死硬,想都不想就摇摇头。 我怒得火冒三丈,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唐克给影响了,拳头竟然下意识就举了起来,好在落下来之前,我的理智重新控制了头脑,我拽着这中年人的领子道:“你要是不想死,最好告诉我,我能救你一命。” 其实我哪儿知道唐克和疯子是不是有办法能解蛊,顺手从兜里掏出来了一个小瓶子在男人面前晃了晃,男人怪叫道:“是你嗦是你给寨子里的人下毒嗦” “放屁地底下有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摁着男人道:“给你一分钟时间,不说就等死去。” 我松开男人的领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男人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中的瓶子,也是司马当成活马医,“说我说” 男人这时候终于松了口,告诉我,大概是在半个月之前,有一批城里人来到了寨子里,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他们给寨子里的人很多钱,分别住在了几户人家家里,这男人家就是其中一户。 他说这些人很奇怪,白天就在家里睡大觉,睡醒了就要东西吃,晚上就集体集合出门,他们都带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仪器,在地底下找什么东西。 差不多有个三四天之后,这些人一下全都消失了,他们的汽车还停在村子里,人却不见了。 就在这时候,村里的傻子说自己挨打了,说这些人到神楼去了,寨子里的主事人这才意识到出事儿了。 我纳闷儿道:“神楼神楼在哪儿” “后山。” 男人给我形容了一下,我当即明白,他说的神楼就是我们去的那间竹楼,我问道:“你们拿那间竹楼干嘛用的” “祭神啊,”男人说,那竹楼下面住着不得了的神仙,“每到初一十五,都要在下面祭神。” 我问男人用什么东西祭神,男人说是用一种叫乔槐的树,取树杈在下面生火,至于这个规矩是从什么时候来的,连他们都不知道,爷爷的爷爷记事儿起就是这么干的,有个百年的历史了,现在的人都说不清来源。 我听完忍不住发笑道:“谁告诉你们那是神” “地底下都结冰,当然是神仙洞了而且,我们村的死人都在下面” 男人说,他们村里有个奇怪的事情,不管人死了之后葬在哪里,最后都会出现在那个冰洞里面,就好像是被搬过去的一样,十分诡异。 这一点我倒是想不明白,但是在我们说话的时候,这男人打了个喷嚏,喷出来了一些虫卵,他自己竟然毫无察觉,拽着袖子擦了一下。 估计这男人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我赶紧让他继续说那批人的动向。 “听说他们下去,主事儿人当然不依的,”男人使劲儿眨巴着眼睛,似乎连思考对他来说都很吃力,想了半天才继续道:“我们就都去了,带着家伙,谁知道去的时候他们都上来了,那为首的人手里还捧个东西哟。” 我忙问他为首的人长什么样儿,还掏出手机给他看老爷子的照片,谁知道这人一开口,我心里就阵阵发凉,他的答案竟然和小和尚一样长得就是我家老爷子那张脸,但是岁数显然年轻很多。 我就纳了闷儿了,这个人到底是谁怎么到处都能看到他的身影而且,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继续问这男人,队伍里是否有个老年人,男人使劲儿眨着眼睛琢磨,我看到一道白色的液体从他的眼睛里挤出来,流在眼角,一些白色的颗粒顺着眼角往下流。 男人十分笃定地摇头,告诉我没有。 是光头把我们给涮了他明明说老爷子就在葛家寨的。 我问男人最后怎么样了,男人一提这事儿就很愤恨道:“能怎么样他们手里有枪,只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不过他们给我们很多钱,也就算了。”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人也变得虚弱起来,估计已经快不行了,他气喘吁吁地说了最后一句话。 “住在我家那几个回来收拾东西的时候,说要去什么,崖塔县” 男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捂着嘴,吐了一手粘液,他睁大了眼睛惶恐地望着我,抓着我的衣角,虫卵黏在我的衣服上,他眼神中的渴望好像一只爪子抠着我的心肠。 “救我救我” 第九十二章 疯子如竹 第九十二章 疯子如竹 其实说句实话吧,打从一开始,我就没以为我能救这个男人。 我是那么单纯那么单纯的,就想从他嘴里套话出来。 然而当他的手死死攥着我的衣角时,就好像拽着我的良心,我想都不想,将那人从地上拽起来道:“走我带你去找人救你。” 反正有唐克呢,唐克不行还有疯子呢,我就抱着这样的想法拉着男人往村外走。 男人的腿都软了,我干脆把他背起来,男人时不时一阵干呕,一些粘液就流在我肩膀上,我也顾不上什么了,背着男人一路小跑,腿上好像绑着石头,拼了老命地往前走,一刻都不敢停下。 好在我刚走到村口的时候,就看到唐克和疯子正迎面走来,唐克衣服的一只袖子没了,缠在他手上的伤口上。 两人看我走来一阵诧异,尤其是唐克,他一眼就看到了我背在背上的男人,立马骂了一声道:“齐不闻你他妈没事儿找事儿上瘾是吗管他干嘛” “他刚刚给我说了好多线索。” 我说着,大口喘着粗气将男人从我背上放下来,“快点儿,想想办法”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疯子提了提男人的胳膊,他的胳膊好像死鱼一样,无力地垂在了地上,疯子撇撇嘴道:“已经死了。”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地上的男人,果然,伸出手来探探鼻息,男人已经没气了,原来就在我背着他一路狂奔的时候,这男人就已经死了。 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伸手闭上了男人的眼睛,可是抚了一下,他的眼睛再次睁开了,粘液不停地往外冒,根本连合都合不上他的眼睛。 疯子啧啧有声,干脆利落地扯掉了唐克另外一边的袖口,给我蹭了蹭流了满身的蛊液。 在这过程中,我的大脑完全是空白的,就只有一个念头这男人死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有着这样的执念,按理来说他和我素昧蒙面非亲非故,可好像我心里就是有个解不开的疙瘩。 人是迷迷糊糊的跟着疯子和唐克回到了寨子里,唐克和疯子都提议马上就走,这地方实在不太平,坐在车上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男人说的话,“对了,他说那批人去了崖塔县。” 没想到绕了一圈儿最后还是要去崖塔县,我倒没想什么,唐克自己觉得脸上挂不住了,当初要不是他“好言相劝”,凭着我的固执,我们现在可能已经在崖塔县了。 我犹豫了一下,对唐克道:“不过有件事儿,那个男人说没在队伍里看到老爷子,你记得上次小和尚说的那个人” 基本上不用我说完,唐克已经猜到了我要说什么,几乎是从座位上跳起来的,一只手激动不已地抓着前排的座椅,手上的伤口裂开,疼得他呲牙咧嘴,手上那一片很快就被血浸透了。 唐克咬着牙骂道:“这人他妈到底是谁啊” 我看着唐克那样子,仿佛一下就看到了我自己之前的状态,学着唐克的说法,拍拍他的肩膀道:“去了就知道了,光想是没用的。” 前面的疯子听了这话哈哈大笑,唐克吃了瘪,闷声闷气道:“笑什么笑,赶紧走,都几点了” 经过刚刚的一番折腾,感觉没做什么,时间却过得飞快,已经是下午五点多,我的肚子有点儿饿了,翻出来一包饼干啃了两块儿,让疯子赶紧出发,我们好去找地方吃饭,说不定能赶上夜宵,谁知道疯子跳下车去,打开引擎盖查看一番,哭丧着脸道:“车坏了。” 疯子车开得不错,但是不会修车,说是也从来没修过车,唐克在旁边冷哼一声道:“娇生惯养。” 说完,唐克拎着工具就下车了,谁知道鼓捣了一阵儿,有点儿不好意思地低声道:“这个嘛,这个要废点儿时间收拾,这么着,你们俩先去寨子里找找有什么吃的。” 我一听就知道唐克也不知道怎么办,想把我们支开了他再想办法试试,我也没揭穿他,跟疯子往寨子里走,唐克在后面还喊了一声,让我俩尽量找密封食品,疯子却不以为然,第一,这种蛊是慢性的,不然的话,我们都在这儿吃了好几顿饭,怎么没事儿另外一方面,蛊怕热,只要不吃生食就没问题。 今天的天黑得特别厉害,才五点多,就已经像晚上点一样,我和疯子摸黑进村,感觉还怪怪的。 我的手机没电了,想着刚好进村去充点电,而且之前已经熟悉了阿姝家,我俩轻车熟路就奔着阿姝家去了,路上我试探性地问了问疯子,“阿姝和黎嫂今早可能走了。” “哦。” 疯子答了这么一声就没下文了,好像根本不关心阿姝的情况,我正纳闷儿,他转头对着我咧嘴一笑道:“那挺好的。” “嗯”我撇撇嘴,“人家妹子对你一番美意,你自己看不出来啊” “要装看不出来嘛,”疯子望着远方,突然有些惆怅地呢喃了一句道:“人从出生到死,注定是一无所有的,五年十年二十年一辈子,到头也是过客,见面笑笑就好,当什么真嘛。” 我被疯子这话说得有些触动,我望着他的侧脸,对于他来说,我和唐克也只是过客之一吧。 这种人让人感到无奈,好像浑身抹着油,让人觉得无计可施,不管如何从内在外在发力,他都永远是那个样子。 像竹,说不上软还是硬,无论如何拨动,最终都凭着其韧性归位。 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和他没关系。 但是疯子很快恢复正常了,转头看着我,仍旧一脸嘻嘻哈哈的样子,“想吃什么不知道鸡有没有事儿,我看到刚刚那家有只鸡,你会抓鸡吗” “不死应该没事儿,”我斜睨疯子一眼道:“你身手那么好,抓只鸡还抓不到” 疯子不满地嘟着嘴道:“会打架就要会抓鸡吗这个不会。” 唐克刚刚说疯子娇生惯养,现在来看,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我只得指挥道:“那你先去烧水,看看有什么青菜。” “让我炒” 我一看唐克那表情就知道,饭他肯定也不会做,“行吧,那你洗,洗完了我回来弄。” 说完,我转身进了旁边的院子。 这院子就在阿姝家对面,我以前没进来过,刚来这村子的时候好像瞥过一眼,里面住着个老汉,现在不知道在哪儿。 满院子的鸡都围在鸡窝里,鸡并没有察觉到村子里的异常,还在咕咕叫,在鸡圈里四处遛弯儿,我看准了其中一只,跳进去想抓住,没想到抓鸡比我想象中难多了,根本不需要找什么目标,因为就算有目标了也抓不到 抓鸡的时候,我的脑袋里琢磨的是疯子,越来越觉得这家伙身份古怪,的确像养尊处优的,但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做这份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职业我想这就是唐克之所以对疯子一直很抵触的原因。 脑袋里想着事儿,手上不停地忙活着,好在鸡圈小,鸡多,我很快就扑到了一只。 我也是第一次抓鸡,有了刚刚的几次失败经验,我这次干脆扑上去之后就把鸡抱在怀里死死不撒手。 一只手抱着鸡,另一只手在怀里摸索一阵,抓到了鸡脚,我两只手抓着鸡脚,把鸡从怀里拎了出来,这鸡使劲儿扑腾着,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我的脑袋上已经冒了一脑门儿的汗,擦了一把之后,我起身就要走,刚迈出去鸡圈,肩膀上突然被人拍了一把。 脑袋里瞬间嗡的一声。 我此时面对着院子大门,刚刚抓鸡的时候一直没注意到院子里有人进来,而且就算是唐克或疯子进来,肯定会和我打招呼。 那站在我背后的是谁这个院子里还有幸存者我抱着最大的希望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个干瘪的老头儿正站在我身后,他闭着眼睛,风干核桃皮般的嘴唇蠕动了半晌。 “老老人家”我试探性地开口叫了一声。 突然,老头儿听到我声音的瞬间,疯了一样扑上来,抱着我的头皮狠狠啃了一口 第九十三章 丧尸围攻 第九十三章 丧尸围攻 老头儿就是住在这家的主人,自始至终,他的双眼都紧紧闭着。 我的脑袋上火辣辣的疼,好像头皮被人抠掉了似的,疼得我呲牙咧嘴,本能地往老头儿身上一顶,一脚踹在老头儿的下巴上,趁着这老头儿还没爬起来,我疯了一样奔着门外冲了出去。 刚进阿姝家的门,我就立刻关上了大门,里面的疯子正在洗菜,看我进来的动作,他愣了一下,“鸡呢” “要什么鸡”我骂了一声道:“对面有个疯老汉” 我不需要向疯子解释什么,门外的砸门声很快替我给出了答案,疯子诧异地瞥了一眼门外,“老汉哪里有老汉” “敲门声你听不见吗” 我骂了一句就凑到门口,一双全是白眼仁没有黑眼球的眼睛立刻和我对视在一起,吓得我连连倒退了两步,这才看到站在门口的竟然是个穿着底裤的中年男人,这男人好像疯了一样,手脚并用,想要把门推开,仔细一看,我才发现他眼睛里的根本不是什么白眼仁,而是一条肥硕的虫子。 如果说刚刚我还怀疑那老汉是幸存者,那么现在我绝对不会这么想了,这他妈哪里是人这是诈尸了 敲门声越来越密集,就连竹子围成的院墙上也发出了敲击声,好像四面八方都有人向我们围过来。 “这是僵尸嘛”我怒得骂了一声道:“怎么好像是专门奔着我们来的” 疯子环视四周,突然冲上去将灶膛里的火给灭了,道:“不是,他们是找热量来的。” 听疯子这么一说,我心里瞬间放松了些,反正把火熄灭了就行了,但是疯子的下半句话却让我感到绝望,只听他深吸了口气道:“但是,就算没有火,他们是死人,我们是活人,也是我们身上的热量比较高” 这样说来,不知道外面的唐克怎么样了。 可现在的情况根本容不得我去琢磨唐克的情况,一边的院墙摇摇欲坠,看起来很快就要垮了,我们耽搁不下去了,疯子突然蹿进了屋子里,翻找了半天,拿出来一沓黄纸和香。 这是之前给阿姝解合生蛊的时候用到的东西,香没用过,还是满满一盒,黄纸只剩下几张,疯子先拿了根香点燃,捏在手里,对我道:“你上房顶,在这儿等着,唐克应该在车里,等会儿没有人的时候,你就立马往车上跑。” 疯子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但是我却察觉到了一丝风波即起,拽着他道:“你去干嘛” “去跟他们玩玩。”疯子看着外面疯了一样的死人,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根香刚点上,外面的死人立刻变得癫狂起来,往里面冲的势头更猛了,疯子却丝毫没有畏怯,甚至还用手扇了扇,让香燃得更旺了。 “准备好了吗”疯子没有看我,而是盯着外面的人,似乎准备随时伺机而动,“我要出发了。” “等会儿,”我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着屋顶,阿姝家的竹楼举架很高,我又没有疯子那两下子,让我上去,估计留在下面被人撕碎了也上不去,焦急地对疯子道:“我怎么上啊” 疯子无奈地一笑,拽着我进了房间。 阿姝和黎嫂睡的那个房间一角有个巨大的箱子,黎嫂是汉人,那柜子就是汉人陪嫁时喜欢用的那种老式卧放的嫁妆箱子,上面还刻着花纹。 外面的嘶吼声更加吵闹了,疯子打开箱子,将里面的被褥都拽出来,几乎是把我塞进了箱子里。 “等一下,”我躺在箱子里,疯子望着我,一手抬着箱盖,一边道:“我会来接你。” 说完,疯子的脸在缝隙中被压缩,变得狭长,随后伴随着光线的暗淡而消失不见。 箱子里很闷,我蜷缩着身体,抱着膝盖,好在这种狭小的空间反倒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疯子踩在竹楼的地板上,脚步声迭起,能听出来他是往门外去了,紧接着,一阵打斗挣扎的声音响起,时不时还伴随着疯子的几声闷喘,大概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所有嘈杂的声音都远去了。 我几乎是在心里一个数一个数的数着来计算时间,箱子里面闷得厉害,虽然有一丝淡淡的香气,却令人感到沉闷,反倒觉得胸口堵得慌,我刚想把箱子顶开透透气,就听到几个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是有人走到竹楼上来了。 这脚步声的速度很慢,还有些踉踉跄跄的,一听就不是疯子的脚步。 我想到了外面那些诈尸的死人,立刻大气都不敢出。 脚步声在我周围摸索了一阵就突然停下来了,我在脑袋里飞速思考着。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诈尸按理来说,诈尸需要非常特定的情况,人在死了之后,身体还保持着尚未消失的机能,但是灵魂已经出窍离体,这个时候如果尸体被猫猫狗狗或是其他比较邪性的动物,比如狐狸或者黄鼠狼,被它们给碰到,就容易发生诈尸的情况,之所以诈尸的尸体没有智能,都保持着动物原始本能,只会撕咬,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毕竟里面的根本不是人的灵体。 但是大量的死人同时发生诈尸,这种情况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诈尸诈尸这个想法在我的脑海中盘旋着,怎么对付诈尸黄纸黄符这几样东西我都没有,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硬拼。 我有点儿没底气,以我的体能,想要硬拼有些费劲,可正在我这么想的时候,箱子盖上面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好像是拳头砸在上面。 几乎每一下砸在上面的时候,我都觉得心尖儿颤了一下。 敲击声只是持续了大概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停下了,好在这箱子非常结实,竟然纹丝未动,但是我的心吊在嗓子眼儿,几乎快崩溃了。 漫长而沉默的等待令人窒息,我喘不过气来,每次呼吸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就在这时,箱子里突然照进了一丝光线,我还没看清楚,那光线瞬间被拉伸,铺展开来,月光照在我的脸上,而在这月光中间,还有一个人形的轮廓,正居高临下的望着我,身子逆光,看不清眉眼,只有扑面而来的夹杂着腐臭味道的杀气,已经对着我呼啸而至 这下完了。 这是出现在我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好像人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面前却是千军万马,竟然连返身而去横刀立马的勇气都没有。 但是另外一个念头接连而至,是出于本能的求生欲,四个大字在我的脑海中跳了出来。 先发制人。 并非我的心底有多少勇气,而是除了先发制人之外,我就只能等死了 不等那东西冲我冲过来,我已经一个挺身顶在他的肚子上,将这东西撞开之后,我也踉踉跄跄往前冲出去几步,正趴在一张桌子上,手在桌上胡乱摸索到什么东西,细长的,我刚抓起来,背后已经被人抱住了,我下意识地抓着手中的东西对着后面猛地砸过去。 背后传来“噗嗤”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一阵温热的液体就黏在了我的身上,抬手一看,手里捏着的竟然是把刀,而我却毫无察觉 脑袋里一下涌现出了很多问题,尼玛这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说算杀人吗还是算鞭尸如果警察来的话要怎么处理 我还没来得及将这些问题捋顺,背后那东西竟然再次扑上来了。 事实证明,本能永远高于理性,当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所有的道德观都成了奢侈品,我握着刀的手本来已经放松,却再次抓紧,对着那东西又是接连补了几刀,最后一刀扎得太深,已经拔不出来了,我使劲儿往后顶了一下,一脚踹在那东西的腰间,刀倒是拔出来了,那东西也被我踹了老远。 借着月光,我看到面前的是那个穿底裤的男人,腰间被我连捅了几刀,竟然没有血。 取而代之的,是那种乳白色的体液。 第九十四章 水蛾子 第九十四章 水蛾子 我脑袋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生人蛊 以前我和唐克曾经遇到过类似的状况,我下意识就觉得,面前的这个家伙既不是诈尸也不是亡魂作祟,说白了,就是中蛊之后,蛊虫控制身体。 其实刚刚我就一直在琢磨一件事儿,唐克和疯子都在阐述着这种蚁蛊是如何难得如何罕见如何厉害,但是除了一些物理攻击之外,我好像没发现什么特殊技能,但是如果说这种蛊能像生人蛊一样,大量控制人类的肢体的话,的确是非常厉害的东西 不过我之前一直没追问过唐克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对付生人蛊的,而且即便知道了,对于这种蚁蛊也未必能控制得了,另外一方面是,我觉得蚁蛊和生人蛊有一个本质上的区别,上次我们遇到生人蛊的时候,从生人蛊身上的伤口就能对其造成伤害,这就证明全身都有弱点,而面前的家伙挨了我几刀却并无反应。 很有可能是中枢神经受到控制,这样一来,颈椎是物理上的弱点,脑袋是精神控制上的弱点。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思路为何在此时变得如此清晰,二话不说便冲着那东西冲过去,趁着它还没爬起来的时候,我已经将它按在了墙上,一只手对准了这人的脑袋,刀锋当头,在月光下遍是寒意,我的牙齿被自己咬得“咯吱”作响,用尽力气就将刀往那东西的脑袋上插了过去 据说颅骨是人身体上坚硬程度仅次于牙齿和指甲的地方,从太阳穴入手是最佳选择。 也是命大,居然被我一刀就扎进了这人的太阳穴里 刀卡在骨头上动弹不得,拔都拔不出来,被我插了这么一刀之后,面前的人居然剧烈颤抖起来,脑袋好像装了个马达,抖动得厉害,只见它的嘴巴不自然地蠕动,下巴好像被生硬地顶开了,一对触角从嘴唇中间挤了出来。 我已经猜到了即将面对的是什么,这东西要是出来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样。其实人最害怕的,莫过于对未知的恐惧,遵循本能,我一把捏住了那两只触角死命地往下拽,面前这人的嘴巴竟然被撬开了,一只虫子竟然硬生生地被我拽了出来 这虫子足有两根手指加在一起一样的粗细,被我拔出来之后,身上的翅膀不停闪动,在我们那边,我一下就认出来了,这东西被叫做水蛾子。 说是蛾子,但其实是蚂蚁的一种,蚁后繁殖的时候,每繁殖出一定数量的工蚁后,就会繁殖出一些长翅膀的蚂蚁,这些蚂蚁将飞出巢穴,在其他地方交配,从而将后代繁衍的范围无限增加,可以说,蚂蚁能长出来翅膀,是为了繁殖而进化出的能力,是大自然遵循本能做出的创造。 虽然被我捏住了触角,水蛾子却在半空扑腾着,使劲儿往我的头上靠,竟然想要从我的嘴里钻进去 这东西很难控制,我一个慌神,居然被它挣脱开来,在房间里乱扑腾,似乎是在寻找攻击对象。 如果说是对付活人,可能还有个易于控制的目标,但是这东西又会飞,体积又这么小,想要控制起来实属困难。 三十六计走为上,我看到箱子,立马钻了进去。 水蛾子在外面不住扑腾着,我觉得如果此时有哪个人能来救我,肯定是身穿绿内裤,手握杀虫剂的英雄。 漫长的等待因虫子不停的扑打而让人心焦,突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迅速向我靠拢过来,我惊喜过望,刚推开箱子爬出来,就看到唐克一脸狼狈地出现在我面前,他身上不知道涂着什么东西,黏糊糊的,头发都被黏在了脸上。 唐克二话不说,扯掉了身上的衣服罩在我头上,这么一下,我连眼前的路都看不到,隔壁任由唐克拽着,就听他大吼一声道:“跑” 说完,唐克拽着我往门外冲出去,我已经顾不上脚下的路,跟个瞎子一样被唐克拽着往前跑,几次都险些摔倒,幸好是撞在唐克的身上,他骂骂咧咧的让我跟紧了,我也没工夫跟他斗嘴,胳膊都快被他拽脱臼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凭着记忆,应该已经跑到村口了,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很不爽,紧接着就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人被唐克塞进车里,他很快也跟着同一边上来,将我往里面推搡。 直到这时,我才扯掉了身上的衣服,一看,上面趴着好几只水蛾子,唐克拽着对着车门使劲儿敲打,水蛾子被拍得血肉模糊,唐克这才作罢。 我都来不及喘气,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呻吟声,扭头一看,疯子蜷缩着身体躺在后座上,身上遍布伤痕,有淤青磕碰,也有被抓咬出来的伤口,看到他蜷成一团的样子,我觉得我的心好像也被人给捏紧了似的。 车还是没修好,唐克低声道:“发动机里都是虫卵,现在没法弄,还差一点儿,硬跑的话车受不了,咱们先在这儿等着,看看天亮了是什么情况。” 眼下也只能这样,车外面不停传来水蛾子呼扇着翅膀撞击的声音,听得人心焦。 我们仨蜷缩在车里,仿佛已经快要到世界末日了一般,我突然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叫迷雾,电影里男主角就是这么抱着儿子在车里绝望等待,最后他对着儿子开了一枪,讽刺的是,这枪刚一打完,救援部队竟然到了。网上一直疯传这部片子是神反转,有着最让人出乎意料的结局,但是我却不这样想,这种处理手法简直像是编剧黔驴技穷的卖弄,我不管它是反转还是什么,就是觉得好像跳梁小丑滑稽的表演,是对人性的嘲讽。 我双手环抱着膝盖,想到那部电影之后,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对世界的憎恨和仇视,但是可笑的是我们始终无法与世界对抗,除了自杀这种不痛不痒的手段。 人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反倒容易感到疲累,我蜷缩成一团,意识有些模糊,人也昏昏沉沉的,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车子突然摇晃起来,整个大地都在震颤,地动山摇一般。 我勉强睁开眼睛,疲累之下再保持神经的高度紧张会让人感到烦躁,我望着一片昏沉的车窗外,突然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居然在向我们靠近。 我的心里燃起了一丝恐慌,使劲儿揉了揉眼睛一看,那白色的东西不是别的,居然就是那只蚁后 蚁后肥硕的身躯左摇右晃,竟然在向我们靠近,我明明记得在地底下的时候,蚁后疯狂自杀的场面,当时疯子说是已经死透了,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儿起死回生了 唐克显然也被这场面吓得哑口无言,我俩通过后视镜对视了一眼,人已经吓傻了,就别提什么对策了。 我几乎是直勾勾地盯着蚁后向我们靠近,它的身子移动得很慢,周围还有无数只水蛾子环绕左右,就像护驾的仪仗队似的。 蚁后距离我们的车差不多只有两米远的时候,我发现它的头尾无力地下垂者,光凭这一点,我也觉得它肯定是死了,但是死了的东西怎么会动 脚下的颤动更加剧烈,就在它从我们旁边擦肩而过的时候,唐克突然惊呼了一声。 “齐不闻,你看蚂蚁” 我不知道唐克在说什么,他特别激动,摁着我的肩膀往车窗上贴,想让我仔细看清楚,我的鼻子都被挤变形了,刚想骂人,我突然注意到了蚁后的身子底部。 一群黑压压的蚂蚁遍布在蚁后身下。 古代人为运送重物发明了滚木运输法,此时的蚂蚁就像滚木一样,前后交替,我这时候才明白,原来蚁后已经死了,是靠身下的蚂蚁将其运输挪动。 这样的场面,我只能用震撼来形容,长大了嘴巴已经吐不出半个字儿。 旁边的唐克率先打破了沉默,这厮居然生怕自己死得不够早,对我道:“走我们去看看” 第九十五章 死亡仪式 第九十五章 死亡仪式 我一听这话,脑袋好像被雷劈了一样,外焦里嫩的,这尼玛不是作死去的吗 可是我根本没机会拦着唐克,他刚说完也不问我同意与否,人已经拉开车门跳下去了。 我找出来了刚刚唐克给我蒙着头的衣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衣服上黏糊糊的东西应该也是蚁后身上的粘液,但是从哪儿来的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大概猜了一下,我们在地底下的时候,疯子曾经给我身上涂这种体液,涂过之后,蚁后和蚂蚁就不再攻击我们,我认为应该是这种液体上的体味让蚂蚁误以为我们是它们的同类,从而逃出生天。 我这次依法炮制,衣服顶在头上,就跟着唐克冲下车。 浩浩荡荡的蚂蚁队伍驮着蚁后肥大的身躯往前爬,我不敢想象下面究竟有多少只蚂蚁,看这数量,至少是以数十万计,而且速度很快,我和唐克几乎是小跑在后面跟着。 绕过一路崎岖,蚂蚁将蚁后带到了一片山崖上,借着朦胧的月光,我看到山崖下面是奔流汹涌的河水,在两侧的山崖之间激荡起伏。 “唐克,”我觉得喉咙发紧,说话都有些吃力,“你知道大象死亡的仪式吗” 在动物界中,大象的死亡,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仪式。 大象在死亡前的半个月,即可感受到死亡的号召,在这时,大象会和象群里的其他同伴告别,然后独自踏上征程,前往象冢。每个象群都有一个象冢,有的是雨裂沟,有的是地下溶洞,还有一些选择地震留下的深坑,总之是天然的埋葬地,说到这儿,还有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大象自出生后,直到死亡之前,从未去过象冢,但是直到将死之日临近的时候,它们自然而然便能找到象冢所在,然后孤独地来到象冢,独自面对死亡。 蚂蚁的行径让我想到了大象的死亡,无数只蚂蚁好像送葬的队伍,它们将蚁后搬到了悬崖上后,只见蚁后的身子倾斜,一点点向悬崖下蠕动过去 眼前的一幕十分震撼,我连大气都不敢出,眼睁睁看着蚁后的身躯落入悬崖,掉进了奔涌的河水之中,那个白色的身影只是稍稍翻滚了两下,便沉入河水中不见了,蚁群这样做,似乎是为了保护蚁后的尸体,在死后不被发现,而那些蚂蚁竟然也跟了下去,我蹲在蚁后落水的地方,地上连一只蚂蚁都看不见。 它们,全部成了蚁后的陪葬品。 我一直认为陪葬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是弱小的人伴随终生直至死亡也无法摆脱的依赖和执念,没想到在动物界里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和唐克在山崖上坐了许久都没有说话,最终是唐克打破了沉默,“走吧,这事儿算是解决了。” “那村里的那些人呢” 唐克望着波涛汹涌的流水,“生死有命。” 一说起来这个,我突然想到了疯子,他还在车里,受了重伤,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我和唐克赶回去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唐克动作迅速地修车,我则上车去看疯子,只见他身体蜷缩着躺在座椅上,显得整个人都瘦瘦小小的,时不时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声,我伸手一摸,吓得我本能地把手缩了回来。 疯子身上烫的厉害,好像个火炉一样,这是身上的伤口发炎了,身体为了自愈炎症,就会发生高温反应,所以发烧的人去看病,退烧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先消炎。 照着这个架势,我都怕疯子会烧成傻子,刚好唐克也修好了车,他发动了一下,发动机里传来一股难闻的味道,好像是动物被烧着了一样,那是虫卵中的蛋白质因高温散发的味道。 唐克一脚油门,车子晃晃悠悠地冲出去,在山间小路上辗转了十来分钟就上了国道,唐克一路狂奔,很快来到了最近的镇子上,车直接停在了医院门口,我想把疯子扶下来,和他说了两句话一直都没反应,唐克干脆把我推开,将疯子从车里抱了出来,扛在肩膀上就往医院里面冲,他一边跑还一边不满地抱怨道:“妈的,老子第一次抱男人,真他娘恶心” 跟在唐克身后,我这才看到疯子身上的情况,伤口远比我昨天看到的多,尤其是他的后背上,一道伤口足有二十公分上,皮肉向外翻开,血液已经凝固住了,那道伤痕好似一道鸿沟。 急诊室的医生迎出来,疯子很快被推进了治疗室,我和唐克在外面焦急等待,就听到急诊室里的女护士不停发出尖叫,大夫急匆匆地冲出来,好像是去拿什么东西,唐克连忙拦住人家,迎上去道:“大夫,他这情况怎么样能死吗” 大夫瞪了唐克一眼,“你们这是怎么搞的” “艺术,行为艺术。” 大夫去拿了手术钳、手术刀等等工具,我问大夫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伤的这么重吧大夫却理直气壮道:“他身上到处都是虫卵,不把肉割出来怎么处理” “拿火烧啊,”唐克一边手脚并用地比划,一边道:“燎完了一层,剥掉,然后” 大夫就像看神经病一样瞪了唐克一眼,甩开他就进了急诊室,很快,一群人将疯子从急诊室里推出来,要进手术室,推床上,疯子的身躯瘦弱,被白床单盖着,就好像一个纸片人似的。 我就站在原地,这么望着疯子的身影渐渐缩小,最终被推进手术室里,整个走廊上空荡荡的,时不时有一两个穿着病号服的人拖沓着脚步经过,除此之外,安静好像正在凝固的猪油,让人窒息。 “齐不闻,”唐克在我身后低声道:“你也别太难受,疯子虽然是为了救你,但是吧” 我摆摆手,没让唐克继续说下去,“做手术还要一阵子,做完了还要住院,我们先去吃饭。” 说完,不等唐克回应,我就自顾自往医院外走去了,接连好几天没看到大太阳天,清晨的阳光照在眼睛上还有点儿不适应,酸痛酸痛的,连鼻子都有点儿酸。 我们在医院不远处找到一家小吃部,早点卖的是饵丝和耙肉米线,其实说实话,我根本没注意自己吃的到底是什么,反正嚼在嘴里都没有味道,好像嚼蜡一样,然后机械地咽下去,直到腹部传来温热的满足感。 吃过饭,我和唐克找了个地方修车,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们准备回医院去看看疯子的情况,照这么下去可能还要耽搁两三天的时间。 走在医院走廊上,我的心情有些忐忑,就像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在讲台上发批好的试卷,从座位走到讲台前,那段短短距离内心情的忐忑不安,和此时的心情如出一辙。 刚好我迎面碰上了给疯子治疗的医生,他已经换下了手术服,正低着头往前走,我连忙迎上去道:“大夫,我那朋友情况怎么样手术做完了” “嗯”医生一脸诧异地打量着我和唐克,竟然莫名其妙地反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我和唐克面面相觑,不知道大夫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夫继续道:“人不是都让你们朋友给接走了吗真是的,伤口还没处理好,非要接走,万一出什么事儿怎么办” “什么朋友”我激动地拽住了医生的胳膊,“他被谁给接走了” 医生一脸的莫名其妙,说手术刚做完,他走出手术室就发现一群人等在外面,说是疯子的朋友,把治疗费用结算之后,就把疯子给接走了。 我一听骇然,有些冲动道:“人是我们送来的,你们怎么随随便便让别人给接走了” 小镇上的医院管理制度并不完善,看到他们结算住院费,大夫也没多想,听到我这么嚷嚷,他才慌了,连忙给我形容了一下那些人的样貌。 几个人都穿着黑色的休闲装,一看就是大城市里的人,做事儿干脆,话也很少,他们自己还带着简易担架,把疯子抬出去之后上了几辆越野车。 第九十六章 嫁金蚕 第九十六章 嫁金蚕 “这他妈不是光天化日抢人吗” 唐克先急了,拽着医生的领子大声嚷嚷起来,很快,几个医生和护士见状赶过来,就要和唐克拉扯在一起,就连保安也跑过来了,我连忙将他们分开。 院方的人自知理亏,赔礼道歉不说,还主动要求帮我们报警,唐克却冷笑一声道:“报警走法律程序的功夫,黄花菜都凉了” 医生哭丧着脸道:“那你想怎么办” 我拽着唐克让他别再纠缠,反正怎么也纠缠不出个结果,有这功夫不如出去找找看,反正小镇很小,来往就那么几条路,几个医院的工作人员说看到那些车往东边走了,估算一下,大概出发了一个多小时,我和唐克上了车就追了出去。 坐在车上的时候,我第一次觉得唐克开车太慢了,脑袋里飞速琢磨着解决的办法,然而直到此时我才发现,我和疯子真的不熟。 他这个人来无影去无踪,直到现在,我竟然还都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码和真名,想要找这样一个人,根本就是大海里捞针。 唐克沿着国道一路开出去,直直上了高速,在高速收费路口上,唐克跟收费的小姑娘打听起来,问她刚刚有没有一队越野车过去,小姑娘却摇摇头。 “没有” 小姑娘认真地晃脑袋,笃定道:“真的没有。” 唐克把车重新开出来,我们俩停在路边,感觉就像在茫茫人海中迷路了似的,眼前都是笔直而一望无际的大路,我们却想不出自己要去哪儿。 “我觉得”我咬着手指甲,眉头紧皱道:“现在有这么几种可能,疯子可能惹了什么人,被人家一路跟着,或者是欠钱还是拿了人家的东西” 篓子在这行业里命如草芥,类似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一些,但是这么执着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群人这么跟着我们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疯子手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如此执着 唐克的手指急躁地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敲着,“齐不闻,你说的这些有可能都对,也有可能都不对,但是有一点,这件事儿和我们没关系。” 唐克对疯子的身份有所怀疑,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能招惹上这么一批人,不管怎么说,疯子都是很危险的,“不过,”唐克想了想道:“你记得那个大夫说的吧,这些人还带着担架,说明他们有备而来的,而且暂时不想要疯子的命,接下来的事情就和咱们没关系了。” 我有点儿生气,“他要不是救我的话,也不至于这样” “人家想抓他那是早晚的事儿,你能别把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大包大揽吗”唐克也激动,唾沫星子横飞。 我被他一下说得没电了,歪着头看着窗外。 或许唐克说的没错。 疯子的身份的确很诡异,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或许的确是我不该管也不能管的。 “你看,人和人之间讲究的是一个缘分,你现在欠他的,于心不安,这个我能理解,但是这不代表你一定要对他怎么怎么好,”唐克难得好脾气地轻声安抚道:“这么说吧,你欠他的人情是人情,如果真有缘分,以后再打交道的时候还他,如果没有缘分,下辈子还吧。” 我瞪了唐克一眼,说的好像生离死别似的,“疯子之前一直暗地里跟着咱们,再说他是要找龙鼑,早晚都能见到。” 唐克没说话,摇摇头笑了一声,我有点儿心虚道:“你笑什么” “不要自欺欺人,不要以过往的经验作为说服自己的砝码,这世界每天都在变,哪有什么可靠经验” 唐克的话就好像一堵墙,不管我往哪儿走,这堵墙都会横在前面,将我的想法硬生生打回去,说了两句,我也懒得和他说了,“那咱们就走吧。” “去哪儿” “崖塔县。” 其实我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我觉得反正疯子听说过崖塔县,他要是没事儿了的话,说不定会到崖塔县来找我们,更何况现在还不能确定带走疯子的那批人到底是什么人,抱有怎样的目的,万一是疯子的朋友呢 一路无话,去繁就简,我和唐克一路到了崖塔县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车开到了十字路口,唐克刚想停下来找人打听打听有没有宾馆,就在这时,车子压到了什么东西,车子咯噔一下。 我以为是压到了石子儿,这车就是很普通的代步小轿车,底盘低,车身轻,遇到个石头瓦块就不行,唐克把车停下来去看情况,我也下车松松筋骨透透气,谁知道唐克刚蹲在车下,突然惊奇地叫了一声。 我绕过去走到他那边去看情况,就发现唐克手中拿着一个布包,就是那种老式的四方头巾,唐克已经将头巾打开了一角,里面包着的竟然是一条金项链,还有一块融化的金锭。 “我靠”跟唐克出门这么久,基本上都是遇到危险了,遇到好事儿还真是头一次,而且还是捡到钱了我惊奇不已,伸手就想去拿那金子看看是真是假,可是手还没碰到,就被唐克一巴掌把我打开了 我有点儿不满,瞪着眼睛道:“你他妈铁公鸡转世啊我就看看真假,不和你抢” “不是。”唐克吞了口口水,抬头看着我,我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为难又担忧的表情,弄得我也有点儿紧张,唐克支支吾吾道:“这东西有点儿古怪” 唐克说着,小心翼翼地捏起了头巾的另一角也掀开,在头巾里面竟然还有几块金子,看起来足有拳头那么大的一把,要是换成人民币的话,啧啧,这可不是普通路边捡钱的概念,金子看起来明晃晃的,乍一看觉得不像假的,唯独奇怪的是金子上面沾着一些灰色的粉末,好像还不是灰尘。 “怎么办”我以为是金子太多,唐克不敢乱捡,便问道:“交给警察叔叔” “你要害死警察叔叔”唐克说着,愤愤然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手居然都哆嗦起来了,只见他迅速将那东西包好了塞进裤子口袋里,上了车后,唐克抓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哆嗦,头上冷汗直冒,我有点儿鄙夷地望着他道:“你至于这么激动吗不就是捡钱了吗” 唐克突然转过头来,严肃凝重道:“齐不闻,我好像中蛊了” “什么你什么时候中的”我哭笑不得,推了唐克一把道:“咱不是说金子的事儿吗你放心,我不和你抢,你他妈想让我留着给你当遗物啊” 谁知道被我这么一退,唐克的身子都软了,“你知道嫁金蚕吗” 嫁金蚕是什么我没听说过,不过倒是听说过金蚕蛊,有种说法,说金蚕蛊是百蛊之王,蛊毒中最厉害的一种,但是这种说法其实很片面,把这种说法传出去的人其实对蛊的了解并不很多,坐井观天吧,自以为金蚕如何神奇。 但是,相比较蛇蛊虫蛊等等,金蚕蛊的确不一般。 我问唐克为什么提起来金蚕蛊,唐克深吸了口气,找出来瓶水咕咚咕咚一下喝了大半瓶,将空水瓶捏扁之后,唐克双手抓着方向盘,脑袋也顶在方向盘上,低声说道:“养金蚕蛊的人如果突然不想养了,就要把金蚕送出去,转嫁到别人家,俗称嫁金蚕。供养金蚕,需要每天上香,嫁金蚕的时候,就把香灰和黄金包在一起放在十字路口,等人来捡。到时候,金蚕自然会跟着捡起这包东西的人走。” 说完,唐克一抬起头来,我这才发现他的脸都白了,毫无血色,一脸苦相道:“我怎么办” 我哑口无言,一般来讲都是我问唐克怎么办,他突然问我,我去哪儿给他找答案更何况,我到现在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唐克刚刚只是打开布包看了一眼,就这么几下子的事情,他就中蛊了 “你别慌啊,”我拍着唐克的肩膀道:“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你学了这么多年,没学怎么解金蚕蛊吗” “没有,就这个没学” 第九十七章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第九十七章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唐克一说完这话我就有点儿发懵,他没办法那我就更没办法了。 但是如果说唐克是被嫁金蚕了的话,那还和被下了金蚕蛊不一样,准确来说,更加棘手。 金蚕蛊既然号称是百蛊剧毒之首,自然有其不一样的地方,首先,喂养的办法就不一样。 喂养金蚕的过程非常讲究,起初要吃养蛊人的唾液,之后是一些香灰、树枝、药草之类,等到养大了之后,必须要吸食鲜血。 据说,金蚕蛊会与主人沟通,表达自己的需要,一般而言,养金蚕的人多是为了求财,家中养了金蚕蛊,金蚕会将外财全都吸引到家里来,一旦家中富裕了,金蚕蛊就会要求吸食鲜血,起初是鸡鸭牛羊,后来还想吸食人血。 每到岁末,主人要和金蚕蛊算账,故意打破几只碗,说今年收成很惨,日子还不富裕,以此来哄骗金蚕,但是如果一旦被金蚕识破,主人全家便会全身疼痛不止,仿佛被下蛊了一样。 其实这种状况就是被金蚕反噬的一种。 我们一说到这儿,唐克就直摇脑袋,“不行不行,这东西不是随便养的,谁带在身边就是个定时炸弹。” “那你打算怎么办” 唐克眯着眼睛想了想道:“咱就让它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把蛊送回去”我还没听说过有这种解决办法,忙问道:“关键是你知道这蛊是从哪儿来的怎么给人家送回去” “你听说过没有,养金蚕的人家,家里特别干净” 这个我是听过的,如果去某些人家里,发现家里没有蜘蛛网、蚂蚁窝,连房梁上面都没有灰尘,那十有是有蛊的,因为这种干净已经超乎正常。往往这种时候,只需要在地上磕磕鞋底儿,磕掉些尘土,如果尘土很快消失不见了,那就可以肯定这家绝对是养了金蚕。 我不明白唐克到底想说什么,拍了他一把道:“别大喘气儿,该说什么说什么。” “但是有一点你可能没听说过,如果养金蚕的人家把金蚕送走了,家里会突然变得很脏,蛇虫鼠蚁都会跑到这一家去。别问我为什么,动物本能,好像就喜欢金蚕留下的那些气息。” 大规模的搜索没有意义,只有定点搜查,我们俩找到县城里唯一的一家小招待所住下,唐克很快和老板打成一片,打听起了附近有没有人家炼蛊的事儿,老板对此讳莫如深,被唐克软磨硬泡了一阵子,才告诉我们说,县城外面十几里地的地方有一户人家,平日里神神叨叨的,有好些人私下传闻说是他们家中的老太太会炼蛊,具体是什么蛊,没人知道。 小招待所到了晚上就没有热水,我简单冲了个冷水澡就躺在床上,唐克坐在另一张床上,对着金蚕蛊发呆。 “想什么呢” 唐克抿着嘴唇沉吟了半晌,道:“你说,喂不喂啊” 所有的蛊都需要喂养,一旦不喂,就会反噬主人,但是金蚕蛊到底怎么个喂法,我们也不清楚,而且我们还没见到金蚕的真身,这蛊已经被喂到什么程度,我们也不得而知。 思来想去,唐克将布包包好了放在衣柜里,破旧的衣柜连门都掉了一扇,半扇门板呼扇呼扇的,唐克看了一眼,又拽过来个床头柜把门板顶住,我们这才睡了。 半夜里,我听到有什么东西抓挠木板的声音,紧接着,锁骨和胸口一片位置就灼痛得厉害,但是人实在困得要命,我一个翻身又继续睡过去了。 等天快亮的时候,耳边传来阵阵痛苦的呻吟声,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接着微弱的光线,我看到唐克的身子蜷成一团跪在床板上,难受得直打滚。 “唐克”我低声叫了一声,连忙打开了床头灯,唐克却低呼道:“别开灯” 就在光线闪过那一瞬间,我看到唐克的眼睛散发着金黄色的光,那眼神儿看得人毛骨悚然,我哆嗦了一下,本能地往后退,“你没事儿吧” “血,快点儿想办法弄点儿血,除了鸡血,什么都行。” 我不敢怠慢,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出了门,可是人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卧槽,不用鸡血,让我到哪儿去找别的血 清晨的气温很低,这一带昼夜温差比较大,我在街上跑着,张嘴就是阵阵哈气,真心的,他妈这个时间除了我这种傻x,连鸡都不会出门 但是县城里面养鸡鸭的人已经很少了,没有办法,我想回去带上唐克先往郊区走,谁知道我刚推开招待所房间那破木头门,就看到唐克正对着自己的手腕吸吮,他抬头看到我,木然地垂下了手腕,嘴巴还张开着,满口白牙上都是血。 “你他妈疯了吗”我激动地上前望着唐克,倒不是心疼他把自己的手腕咬得跟狗啃的一样,关键问题在于,唐克这样做,等于用自己的血来喂养金蚕,这代表他已经同意供养金蚕蛊了。 吸了一些血后,唐克的眼睛才稍稍恢复正常,我进衣柜里一看,金子还在,香灰全都没了,我有点儿无奈地看了唐克一眼,唐克无辜地垂下头。 要么怎么说,大道理谁都懂,谁他妈都没活明白这辈子,唐克估计也是难受得要死,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琢磨良久,我俩决定还是去招待所老板说的那地方去看看,哪怕威逼利诱,怎么也得想出个办法。 招待所老板给我们指了个方向,沿着路一直走出城,就能在路边看到那些房子,一直往下走,就能到我们想去的充闽村。 果不其然,开出县城不过十几分钟,我就一眼看到了几座宅院挨在一起,宅院先前的规模应该很大,但是现在已经破败了,周围的几间屋子部分垮塌,只有中间一座院子还算规整。 我和唐克刚下车,房间里便冲出来了一个小孩儿,将我们打量了一眼,神情紧张,有些畏惧,二话不说便撒腿跑回屋子里,用方言叫了几声,我也没听明白在说什么。 这宅院的情况正印证了唐克之前的话,院子里蛇虫鼠蚁四处可见,屋檐上挂着好几只蜘蛛,较大的有婴儿拳头大小,红色的肚子上还有黑色的花纹,光是看看就挺慎得慌的。 唐克一脸怒容,二话不说踹门就进了房里,一只老鼠从里面蹿出来,迅速跑进院子里消失不见了。 屋子里很暗,一张平板床贴在墙边,上面有三个人,或坐或卧,一个老太太靠在墙边闭目养神,一个中年妇女躺在床上低声呻吟,怀里还抱着个骨瘦如柴的小姑娘。 “对不住” 墙边发出一个声音,由于光线太暗,我根本没有注意到墙边,声音传来还把我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墙角的板凳上,那张脸瘦得好像骷髅,颧骨高耸,身子像纸糊得一样,单薄得要命。 唐克冷笑一声,在男人对面坐下,歪着头打量着男人道:“你还知道对不起呢” 我心里有些纳闷儿,似乎我们刚一进来,他们就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来意,要只是这男人知道也就罢了,可那孩子好像也知道,后来听唐克解释,我才知道,自己家喂养的蛊,身上会有特殊的气味,所以他们一闻就知道是自家的蛊虫回来了。 男人哭丧着脸,对我们哭诉,说他们家有个亲戚欠了好多外债,人死了,债主让他们还钱,这才被迫养了金蚕蛊,可是赚来的钱都拿去还债,这蛊养到这一步,连牛血都不肯吃,也是养不下去了,家人每天饱受病痛折磨,确实是被逼无奈,才把金蚕蛊给送了出去。 我听得有些动容,刚想说话,唐克转过头怒视我一眼,生怕我又在关键时刻心软。 房间里,唐克的声音比光线还要阴沉,怒声道:“你的家务事儿我不关心,我只说一句,你把这蛊给我收回去。听懂了吗” 第九十八章 请君入瓮 第九十八章 请君入瓮 唐克这话说的容易,但是对面的男人琢磨了半天,嘴唇哆嗦着道:“这金蚕嫁出去容易,再收回来就难了啊” 自古以来,一蛊一解不假,同样的,像金蚕蛊这种有自我意志的蛊,每个蛊的性格也不一样。 这件事情上,我们身处劣势,如果男人执意不肯把蛊收回去的话,哪怕要了他的脑袋,照样还是收不回去,反正如果是我的话,确实是想不出办法了。 “我知道难,但是不管你是收回去还是转嫁给别人,跟我没关系。”唐克突然冷笑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横在男人的脖子下面,厉声道:“我没多少耐心,三个数儿,自己说吧,这脑袋是要还是不要” 我不由得心下骇然,唐克这脾气上来了,八匹马都拉不住,可是男人要是决意不肯解蛊,闹出了人命也没用。 然而我很快发现,唐克的目光并非对着男人,而是对着墙角边那默不作声的老太太,从我们进来开始,这老太太连眼皮都没抬起来一下。 “三,二,一” 话音刚落,老太太嘴唇连动都没动一下,气若游丝地发出一个声音道:“收蛊。” 一大家子人立刻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老太太,就听那老太太轻哼一声道:“碰上行家里手,我有什么办法” 老太太看样子有个七十多岁,两鬓头发斑白,她低声嘱咐家里人去准备了一些草药,然后拄着拐杖从床上爬了下来。 我发现这老太太的腿有毛病,走路一瘸一拐,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老太太看都没看我一眼,发出了一声干笑,那笑声就像老鸦枯鸣一般,道:“不该看的不要乱看,眼珠子喂蛊,那是顶顶好哈哈哈” 老太太仰天大笑,声音令人不寒而栗,我总觉得这老太太精神有点儿不太对劲儿,但要说是疯疯癫癫吧,好像也不全是。 在家中小孩儿的搀扶下,老太太往后院走出,不多时,小孩儿屁颠屁颠儿地跑过来,指着唐克道:“阿婆让你过去。” 小孩儿看着唐克的眼神中充满了敌对和仇恨,唐克摇头苦笑一声,我俩一前一后就往后院去了,只见在一段残垣断壁后面,放着一只木头澡盆。 木头澡盆长度差不多一米五,宽度也就一米,反正算是成人澡盆,木澡盆已经看不出来颜色,上面挂着黑色的污渍,黏黏糊糊的,里面漂浮着黑褐色的液体,夹杂着上下沉浮的杂质和泡沫,远远地就能听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我连饭都没吃,光闻着这味道,肠胃里都是阵阵翻涌。 唐克几乎怒了,指着那澡盆道:“这什么意思” “进去泡着。” 老太太说完,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地离开,唐克的拳头捏得嘎嘣嘎嘣响,心里对这老太太气得要死,却碍于人家是个老人家而没有办法,我看他几乎快被气吐血了,却没有丝毫办法,咬着牙道:“泡这个干吗” “别问,想活就泡,不想泡也可以不泡。” 世上最难对付的就是老太太这种人,俗称滚刀肉,油盐不进,不管你说什么,人家就这么两句话,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我记得我初中时候喜欢的一个女孩儿就是这种性格,管你上吊自杀还是一哭二闹,全都没用,反正我心里是对这种人挺害怕的。 别说我,就连唐克也拿老太太没办法,看着那老迈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墙后面,唐克弓着身子趴在澡盆旁边闻了闻,又在地上捡起来根树杈刮掉一些澡盆上黏糊糊的东西抹开了看看,唐克喃喃道:“这是蛊涎。” 要是为了驱蛊的话,蛊涎是必备之品,就算不是金蚕蛊的蛊涎,唐克现在体内有金蚕蛊,其他蛊毒也敌不过他身上的毒性,也就是说,不管从哪一点来考虑,这东西对他的安全无法构成威胁。 想到这里,唐克干脆一咬牙一跺脚就把身上脱了个精光,只剩下一条短裤就跳进那东西里面去了,我光是在旁边看着就觉得想吐,更别说他跳进去后将一些液体迸溅出来,腥臭的味道四溢,我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唐克在蛊涎里泡了足有两个钟头,小孩儿才跑过来说阿婆让他从里面出来。 我从车里给唐克找了条毛巾出来,他擦干了穿上衣服进了屋里。 对面的老太太正坐在床角,一双浑浊的眼睛毫无焦距,目光似乎飘向了远方,唐克靠在桌子旁边坐着,一只手撑着腰,一只手横在背后。 唐克发呆半晌,才抬起头来对着老太太道:“说吧,这蛊,你什么时候给我收回去” “现在你已经泡过了蛊汤,草药的气息会逼进你的体内,金蚕蛊最讨厌这味道,到了晚上,它受不了了,肯定会爬出来的,到时候我自然会想办法把它收回去,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步骤照做就好了。” 正说话间,老太太那大儿子从门外进来,想拿桌上的杯子喝水,唐克慢吞吞地起身让开,男人气呼呼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 唐克抿着嘴看着男人摇头笑了一眼,转头望着老太太道:“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我怎么办” “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个啊”唐克有些为难道:“那这就好办了,我可以给你家里人下个蛊,比如说花采蛊啊,这蛊只有金蚕蛊能解,你要是不把我体内的蛊逼出去,你家里人也活不了,你说这样好不好” 老太太听完这话,那双始终不知道望着何方的眼睛突然瞪大了,转过头来与唐克对视着,她的眼中尽是眼白,黑眼球小得跟一粒黑豆差不多,目光令人不寒而栗,唐克却理直气壮地和老太太对视着。 想了片刻,老太太望着坐在院子里的大儿子,对唐克道:“你下了” “你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两人好像打哑谜一样,话说得云里雾里的,但是说到这儿的时候我已经明白了个大概唐克刚刚已经在那个茶杯里下了蛊,就趁着他手背在身后的时候,而这样说来,那个男人现在 我紧张不已地望着老太太,生怕她会突然跟我们翻脸,谁知道那老太太不怒反笑,摇摇头道:“也罢,你既然不放心,那怎么样都随你好了。” 听到这话,我才终于松了口气。 一直在老太太家中等到了晚上月正当空的时候,老太太让我们跟着她进了旁边的正堂。 在正堂正对着门外的那面墙上摆着个神龛,神龛上还摆放着香炉瓷碗,应该是以前用来供奉金蚕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依照经验,在神龛前面不超过一丈的地面下应该被挖出来了一个坑,坑里放着蛊盅,将金蚕喂养在里面。 老太太吆喝着让儿子把地上的方砖掀开,方砖下面果然中空,里面黑洞洞的,老太太用拐杖挑起一只直径足有一米的木头盖子,露出了下面的一只土缸。 这土缸的个头不小,我看了一眼,比我见过的所有养蛊的蛊盅都大,跟水缸差不多大小了,按理来说,一般蛊盅都比较小,方便毒虫在里面互相厮杀,既然把蛊盅弄得这么大,那当初里面一共放了多少只毒虫光是想想看,我就觉得背后一阵发麻。 “你先进去。” 老太太让唐克进去等着,说是用缸里的阴气和毒性把金蚕逼出来,让它误以为要又要开始厮杀了。 唐克看了老太太一眼,警惕道:“里面没有东西” 老太太没回答唐克,让自己的大儿子进去,这人进去蹲在缸里,老太太还扣上了木头盖子,两三分钟后才把盖子掀开,男人从下面冒出头来,全身安然无恙。 唐克这才进了缸里,老太太还将一根粗竹筒递了进去,让唐克用这只竹筒呼吸。 我紧张地望着唐克,俩人对视一眼,唐克给我比划了个手势。 第九十九章 竹筒 第九十九章 竹筒 唐克蹲在缸里,先是用手指头捏了捏左边的耳垂,然后捏了下下嘴唇,拍着脑门儿。 我当下会意。 听说特种部队有几十种手势,专门用于在行动进行沟通,我以前对这事儿特别好奇,唐克也就顺口给我介绍了一些,他们用的手势和特警用的手势肯定不一样,不过还是有几分的相似,变化出来,总共有十几种,用于各种危机场合。 而唐克给我做的这个手势是最常见的一种,意思是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他会做出信号,让我先跑。 说实话,丢下唐克先跑,这是非常没道德的事情,但是和唐克一起经历过这么多次事情之后我也明白了,有时候我留下反倒是个累赘,反倒让他逃不脱了。 直到此时,唐克还是对老太太心存警惕的,我望着他点点头,心里也开始盘算起来,如果发生危险,我该怎么办。 夜色已是昏沉,唐克爬进了黑洞洞的地洞里,身子蜷缩在那口土缸里面,老太太将盖子盖上,那盖子上已经预留了一个专门放竹筒的口,看来是早就准备好的。 将一切做好之后,方砖被重新盖上,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知道唐克在下面,心头总是阵阵担忧,老太太干笑一声道:“你在这儿等着” 我没说话,往后退了两步,旁边放着只竹椅,我坐在上面,打算等唐克出来。 老太太也不阻拦我,拿出一只香炉,在里面插了三根香,摆在门外的台阶上,阵阵香气袅袅,那香味闻起来很是惬意,我问老太太什么意思,她看都没看我一眼,道:“把金蚕引出来。” 将这一切做完,老太太把门从外面关上了,房间里一片静匿,我来到了唐克所在那块方砖旁边,蹲在地上道:“唐克” 里面没有声音,这种两层的夹层中间隔着空气,传声效果不好,我又敲了敲地面,很快,下面传来了回应。 知道这孙子还活着,我就放心了,也不知道这金蚕蛊什么时候才能被引出来,我坐在旁边,百无聊赖,人就有点儿犯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脑袋有点儿发懵,眼皮很快就沉了下来,这种困劲儿让我觉得奇怪,好像是一下就上来了,像喝醉了一样,怎么都睁不开眼睛了,脑袋一歪,我就睡过去了。 整个过程中我都没有做梦,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一阵敲击的声音响起,我就好像睡梦魇了一样,明知道是在梦里,可是想醒过来却怎么都使不上劲儿,心里是一阵急切,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舌尖儿上使劲儿咬了一下,人这才睁开了眼睛,却仍旧觉得头晕脑胀。 敲击声非常细微,有点儿有气无力的,一声长一声短,我不知道唐克在折腾什么,然而静了片刻,我发现这声音是有规律的,嗒嗒嗒嗒嗒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就清醒过来了,这他妈是摩斯电码吧唐克是在下面求救我身子发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方砖从地上往外抠,刚抠出来一条缝儿,便急切地将手探进去,敲那坛子,对唐克道:“出什么事儿了” “齐不闻”唐克的声音急切,却有些有气无力的,“妈的有东西要进来” 有东西我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唐克这话是什么意思,唐克又喊了一声道:“竹筒” 我立刻反应过来,起初就觉得这竹筒奇怪,长得过分,斜着插进来,好像是这家人早有准备,而竹筒的另外一头连着房门外面,我冲到门口想推门出去,发现门在外面被人反锁了。 刚刚老太太在门口点的香也不对劲儿,难怪我闻了一阵子就浑身不舒服,浑身发软。 看样子他们是早就做好了计划 就在我琢磨功夫的这片刻安宁时分,我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那竹筒里面传出来,趴在竹筒上一听,那声音竟然是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爬动的声音,我想都不想,连忙抓着竹筒想要把它拔出来,但是唐克说竹筒在里面有个卡扣,拔是拔不出去的,同样,木头盖子里面也有机关,只要扣上了就打不开。 我心急如焚,脑袋上豆大的汗珠儿直往下掉,能感觉到那东西已经离土缸越来越近了,我焦急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儿,想找什么家伙事儿动手,可是那老太太早就留了一手,屋子里面除了神龛和我坐的那把椅子之外空无一物。 妈了个蛋 我怒的在心头暗骂一声,咬着牙将地上的砖块挪开了一半儿,对唐克大吼一声道:“躲开” 说完,我抓起了竹椅,对着那坑下面的土缸用力砸了下去 竹子本来就吃不上劲儿,再加上这土缸结实得要命,竹椅还被那个坑给卡着,砸了几下,震得我手掌生疼,土缸就是纹丝未动。 我又喊了几声,里面的唐克已经不回应了,我急得团团转,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眼泪都快下来了。 “唐克” 竹筒里已经没有动静了,土缸里也没有任何声音,等了许久,甚至不知道唐克是死是活。 就在这时,房间门外传来了走路的声音,还有一团火光,我连忙冲了过去,拍着门对外面怒吼,就看到老太太正笑眯眯地站在窗外望着里面的情况,竹筒的另一端就在她脚边,用只小凳子腾空架了起来,就听到老太太笑道:“后生仔,莫急,还要一阵子呢” 说完,老太太将一团药草塞进坛子里点燃,吸一口那烟雾,往竹筒里面吹。 我气得恨不得现在出去把她大卸八块,人却被困在囚笼里面动弹不得,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无能为力,明知道危险正在逼近我的朋友,我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人都已经几乎绝望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剧烈的刹车声音,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一个穿着一身迷彩冲锋衣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火光离那男人很远,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和表情,就看到那男人径直来到了老太太面前,踹翻了她面前的竹筒 卧槽这姿势也太帅了吧简直就像美国大片里面的英雄登场,就连我个男人都看呆了 老太太也被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她那大儿子冲出来想将男人拦腰抱住,那男人只是腰间一扭,拎着大儿子的表情便将他甩到了墙角老太太慌忙爬起来,从墙角抱起一个蛊盅,人还没到近前,就看到男人从腰间摸了一把,紧接着回手一枪,正打在蛊盅上,老太太被吓得呆住了,任由蛊盅已经七零八落碎成了渣子掉在地上也全无反应,而蛊盅里面,一只肥硕的蛊虫已经被打得稀巴烂。 卧槽卧槽卧槽重要的脏话要骂三遍我整个人简直惊呆了,男人这身手,尼玛也牛x得有点儿太过份了吧我都忘了自己此时正长大了嘴巴,一脸白痴相地站在窗边。 男人两步来到我们这所房子前面,房门被老太太在外面用锁头给锁住了,男人抬手一枪,将锁链崩断,迅速把锁头扯下来扔在一边,整个过程中,我都傻了吧唧地站在窗户旁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动弹,那男人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来到了神龛面前,搬起地砖,用枪柄几下将木头盖子砸得稀烂,双手钳住唐克的两腋,想将他从下面拽出来。 唐克的身子瘫软,任由男人这么拖着,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男人往上拽了一把,有点儿力不从心,转过头来对我低声道:“齐不闻,来帮把手。” 嗯我的眼睛瞪得溜圆,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我有些犹豫,甚至觉得他的声音,似乎好像在哪儿听过,三两步走到男人面前,弯下腰来和他对视的时候,我立刻感觉一股电流从脑袋里蹿上去。 这人这人他妈不是那个内鬼吗 第一百章 石化 第一百章 石化 虽然没见过几次,但是我有百分百的把握,这不是别人,就是我在寺庙里面见过的那个叶修 我心中有些紧张,光头可是说过这个人是内鬼,而且不光是光头,还有那些被下了地发蛊的人。 我尽量别过头去不看叶修,余光瞟了一眼,叶修的脸上、脖子上都有一些伤痕,似乎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一般。我们两人合力将唐克从地上拽了出来,唐克浑身没劲儿,烂鱼似的瘫在地上,我在他的鼻子下面摸了一把,还好有鼻息,虽然微弱,但是至少这孙子还活着,我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本来还想去问问那老太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谁知道叶修居然一把将唐克从地上拽起来,扛在了肩头,回头瞥了我一眼道:“走。” “走往哪儿走”我站在原地不动,执拗地盯着叶修的背影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要问问题。”叶修说了这么一句后,扔下了老太太家的一地狼藉,也不理会我,扛着唐克就出门去了。 我被他弄得有些憋气,心说这货也他妈太拽了吧再说谁知道他要带着我和唐克干嘛去这货可是内鬼,想到这一点,我顺手从地上抓起了一截木棍,保持着平稳的步伐跟在叶修背后,趁着他迈出门槛的时候,我抬起胳膊对着他脑袋上就是一下。 这一下别说是叶修,就连我自己都被震得手上生疼,虎口发麻,胳膊都差点儿抽筋,软得使不上力气。 我的胳膊还悬在半空,面前的叶修没有动静,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十来秒钟,突然,面前的叶修缓缓地转过身来,淡然地瞥了我一眼。 挨了这么一下,他居然没有半点儿反应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叶修,就听他道:“别白费力气,自己走,还是我拉你走” “你到底要干嘛” “带你进山,去见一个人。” 叶修一边说着,已经一边拉开了车门,将唐克塞了进去,他指着旁边的副驾驶位道:“上车。” “我为什么要和你走”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可笑,无能为力只能任人摆布,已经如此,却偏偏还想要问个答案。 叶修已经上了车,坐在驾驶位上,慢条斯理地系上了安全带,他好像没听到我的问题一样,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思来想去,我倔强地上前想要拉开车门把唐克拽下来,叶修却把车门锁上了,坐在车里,不管我在外面怎么嚷嚷,人家就是选择无视,等我折腾了两分钟,叶修看了看表,不耐烦地一脚油门便开了出去。 我擦我整个人都傻了,妈的还没见过他这么有性格的人 现在也顾不上叶修到底是内鬼还是反派,毕竟唐克在他车上,我连忙掏出钥匙拉开车门,猛踩油门也跟在叶修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在乡间小路上疾驰,很快就来到了我们之前路过的崖塔县。 绕了一圈儿又回来,叶修停在了我们之前住的那家招待所门前,叶修还没推开门,老板已经屁颠儿屁颠儿地从里面跑出来,殷勤地帮忙开门,对叶修打招呼道:“老板,你回来了啊” 老板居然都没有认出来我,反倒是和叶修很相熟的样子,我就看到叶修没搭理那老板,轻车熟路来到了一个房门前,竟然就是在我们对面的那个房间。 我的脑袋里立刻过电一样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时候,叶修早就住在我们对面了 “你们的房间给你们续上了,”叶修一手托着唐克,将一把钥匙甩给我,示意我开门,将唐克放在床上之后,叶修对我招招手,“你来,齐不闻,我想和你说些事情。” 叶修说话的时候,一直阴沉着脸,但是从眉眼之间,却看不到恶意,他点了根烟叼在嘴角,从墙边拽起来一个硕大的登山包,在内袋里翻出来了一张用报纸包着的小包。 我发现他似乎很喜欢用报纸包东西,上次也是这样,叶修将报纸掀开了几层,露出里面的一叠照片,他翻翻找找几张,将其中几张放在了我的面前。 其实经历过之前的几次事情之后,我对照片这东西都有点抵触,犹豫着拿起照片看了一眼,还好,是新照片,其中一张甚至还是用拍立得照的。 但是人还来不及松一口气,照片上的内容很快令我惊诧不已。 照片拍的是一个很空旷的大房间,红色瓷砖地面,白墙,没有家具,在这样干巴巴的背景之下,几个人齐刷刷地站成一排。 要说奇怪,是因为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是几个塑像,脸白得有些过分,是那种灰白色,面部五官没有表情,都保持着僵直的状态,猛地一看,很是瘆人。 几个人挨在一起,肩膀叠着肩膀,看起来都有四十多岁将近五十的样子,有的穿得比较时尚的polo衫,有几个则穿着老式的的确良衬衫,下面穿着绿色的军裤,头发服服帖帖地贴在脑袋上,感觉特别奇怪。 反正这张照片上有种特殊的气息,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仔细想想,似乎是死亡的气息。 是的,整张照片上都透着陈腐的、死亡的气息。 同样的照片还有几张,从不同角度拍摄的相同内容,我翻过来调过去地端详了半天,不知道叶修给我看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一张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是用半身像的构图从侧面拍摄一个人的身体,我注意到了那个人的手,笔直得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地贴着裤线,这是军人的习惯性姿势,然而这只手有些僵硬得过分,同时,指尖到小臂的部分,呈现很暗的灰色,指尖部分颜色最深,越往上,颜色就越来越浅,最终和小臂上半部分的惨白色过渡交融。 乍一看,那颜色就是石灰的颜色,好像石灰做的塑像还没来得及上色。 一个正常人的手,怎么可能变成这个颜色 看到我一脸的讶异,叶修脸上露出了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还不等我说话,他摆摆手打断了我,手指在那张拍立得拍的照片上敲了敲,示意我去看。 拍立得拍出来的照片较为模糊,而且从拍摄角度来看,应该是仓促的偷拍,光线很暗,在如此暗淡的光线下,一个人躺在地上,上下身已经断成了两截,自腰间分开,准确来说,这并不是个人,而是个石像,因为断口部分可以清楚看到石头断裂时的不规则断面,但是并没有血肉内脏等,绝对不是人。 可是当我看到那个人的五官和身体姿势时,惊愕地发现这个石像的姿势表情竟然和刚刚那几张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 这下我的脑袋彻底模糊了,这些到底是人还是塑像简直好像是这两种物质中的边缘体,令人无法定义,我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仍是说不上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叶修将照片从我手里抽出来,又小心翼翼地包好,原封不动重新放进了包里,我这会儿也顾不上考虑他是不是内鬼什么的了,迫不及待道:“这照片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 “这些,以前是人。”叶修猛吸了一口,摁灭了烟头儿,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道:“你看过哈利波特吗” 我被叶修这话问吐血了,尼玛我不知道我看没看过,反正我觉得这东西暴露年龄差,凭他这岁数应该没看过。 我有点儿着急,“你到底想说啥” “齐不闻,你信不信,有人会被石化” 石化这倒真是哈利波特里的桥段了,我瞪大了眼睛望着叶修,这货没跟我说笑话吧然而叶修的目光十分诚恳,而且,凭他这脾气秉性,也不像是会说笑话的那种人。 “在三十年前,这些人隶属一个医学研究小组,但是因为一些缘故,他们中了蛊,然后被石化了” 叶修深吸了口气,语气有些沉重。 “齐不闻,能救他们的,只有你。” 第一百零一章 父亲 第一百零一章 父亲 我被叶修这话弄得一愣,压根儿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一瞬间,无数谜团在我的脑海之中涌现。 什么叫做被石化了什么叫做只有我能救他们这都哪儿跟哪儿 最关键的是,我压根儿不知道叶修是谁,凭什么相信他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疑惑,叶修又点起来一根烟,吸了两口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 这话把我噎得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挠着头皮想了想道:“龙鼑在哪儿” “在先生手上。” 叶修这么一说,我本能地想反驳,当初他们那一批人带着龙鼑出了内鬼,有人把龙鼑偷走,为此,老爷子才不惜让光头花血本下地发蛊,逼出内鬼,苗头一致指向叶修,现在他竟然说龙鼑在我家老爷子手上,这是什么套路 “队伍里的确有内鬼,但是龙鼑没丢,”叶修眯着眼睛,被烟呛得吸了吸鼻子道:“是先生自己派人转移了龙鼑,以此为借口想把内鬼逼出来。我知道他用了地发蛊,你不用问我是怎么逃出来的,我早看出来苗头不对。” “我家老爷子这趟到底想干嘛” 叶修一笑,抬起头来看着我道:“你猜,他会告诉我吗” 我不知道该相信谁,可是如果真如叶修所说,那老爷子的城府实在比我想象中更深不可测。 “那他现在在哪儿” 叶修不假思索道:“你跟着我进山,自然会见到他。” “进山干什么” 叶修把玩着指尖的烟头,我发现他的手非常灵活,上学时的那种转笔的动作被他用来玩烟头,就看到已经快要烧到海绵的烟头在他的指尖盘旋,从一个指头转向另一个指头最终回到原位。 这种游戏令人心惊,我只是这么看着都替他捏一把汗,生怕烧到手指,可叶修却毫不在意。 “找一样东西,”叶修抬起头来,坚定地望着我道:“你知道你的体质很特殊,山里面很危险,只有你能进去。” 似乎叶修知道我是不怕蛊的体质,这一点就连我和唐克也是出门之后才慢慢发现的,他身上有太多的谜题,甚至比我还了解我自己。 这样的感觉,令人感到危险。 我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门口,盯着叶修的眼睛,窗外的天色正在一点点变暗,阳光和阴影将房间分成了两个世界,我站在阳光之下,他躲在黑暗之中,我抿着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我不去呢” “这一趟对你来说意义匪浅,齐不闻,你想知道你父亲的事儿吧” 叶修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我的心头,整个心脏好像被砸得凹陷,我的父亲 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见过我爸,从我记事儿起就是跟着我家老爷子相依为命,后来长大一点儿,他告诉我,爸妈是在一次出差的时候在沙漠里迷路,尸骨无存,至于他们的职业,老爷子说是人文学者,去沙漠里找寻遗迹,那时候我还不太了解这些话的概念,等到后来听说了罗布泊的事情,脑袋里才有了概念,不过因为从小没有和父母一起生活过,这份痛苦对我来说并不是很大的阻碍,加上老爷子对我疼爱有加,不至于人格扭曲,也没太在意真相。 我有个习惯,不喜欢浪费时间去做无意义的事情,对于死亡,只能接受,不能较真。 但是现在,父亲的事情被叶修重提,我才意识到有些真相并不如我所知一般,曾经逃避的一些问题好像故意掩盖起来的伤疤,如今被人重新撕开,困惑和质疑卷土重来。 我有些激动地上前一步,坐在叶修对面的椅子上,他坐在床上,身子比我矮一截儿,我双手撑着膝盖弓着身子,目光与他平视,从心理学上来讲,这是一个可以碾碎对方谎言的交谈姿势,“你知道我爸的事儿” 叶修掏出手机递给我,手机相册里有一张照片,那个人和我长得很像,蜷缩着身体坐在一张破旧简陋的床上,头发胡须很长,多年未经打理,活像个野人,他的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双脚已经出现了石化的迹象。 我惊愕不已地望着那张照片,先入为主地已经给这个人冠以“父亲”的身份,我的声音有些颤抖道:“他在哪儿” 叶修没有说话,盯着我看着,两个人如此沉默对视了片刻,我吞了口口水,“好,我跟你去。” 得到我这个答案,叶修非常满意,他将背包收拾好,我看到他背包的卡扣上还挂着个密码锁,可见这人非常谨慎,他站起身来,“时间不早,先去吃点东西。” 我没有回答他,转身回房间先去看看唐克。 唐克还在床上躺着,身子舒展开来,手指时不时动弹一下,我看到他眉头紧蹙,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儿,仿佛很痛苦的样子,我想给他把被子拉上来,却发现唐克的肚子鼓胀得厉害,不是那种整个鼓起来,而是只有胃部,好像塞了个球进去。 我伸手摸了一下,肚子里硬邦邦的,竟然还在动弹,我连忙叫了叶修过来,只见叶修伸出了两根指头在唐克的肚子上按了按,沿着唐克腹部的凸起,仿佛在找什么东西一般,叶修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突然对我道:“你出去找点冰块儿,越多越好” 我不知道叶修要干嘛,但是听他口气严肃,我不敢耽搁,连忙跑出去。 招待所的老板家居然没有冰箱,我开车在街上兜了一圈儿,终于找到一家门脸很小的冷饮吧,一进门,里面是几个小包厢,还有一对情侣坐在角落里卿卿我我,我风风火火冲进来,把人家俩吓了一跳,男人抱着女人腰肢的手迅速收回去了,我不好意思地摆摆手道:“没事儿,你们继续” 老板娘坐在柜台后面,我也顾不上解释,掏出一张票子拍在桌子上,“冰块儿有吗” “有” “有多少给我装多少。” 十来分钟后,我提着整整两桶冰块回到了房间里的时候,胳膊都快被抻出去两米长了。 唐克依旧意识模糊,叶修让我想办法把冰块敲碎,这是个不好办的事儿,我找来个塑料袋装了一袋子冰,狠狠往墙上砸,半天才将一袋冰摔成了冰碴,叶修跟老板要了只大碗,将唐克扶起来靠在床头坐着,让我撑开他的嘴巴。 我急了,“你到底要干嘛” “抓好了,”叶修看都没看我,用勺子搅合着冰碴,“他肚子里有两只金蚕蛊,应该正在交配。” 我听完不由骇然,突然想到唐克在地底下的时候的确喊过,说是竹筒里面有什么东西进去了,但是我怎么都没想到进去的会是又一只金蚕蛊。 叶修说,金蚕蛊如果修炼到一定时候,的确是会交配的,但是必须在人体内交配,只有人体内的温度、湿度才是金蚕蛊交配的最佳场所,故而,老太太故意把金蚕嫁出去,到时候找到谁家收了金蚕,再想办法把自己养的另一只金蚕蛊送到那人的肚子里,让两只金蚕蛊在里面交配。 难怪那老太婆这么容易就答应把蛊收回去,压根儿就是另存心思我心中愧悔不已,要不是我和唐克粗心大意,定然不会落得这样的结果,可是就算再怎么小心谨慎,一般人也不会想到老太婆会做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现在关键问题是要降温,”叶修冲着我努努嘴,让我把唐克的嘴巴再掰开一点,“金蚕蛊怕冷,一旦温度凉下来就没办法交配。” “能救他吗” 叶修用一种很复杂的表情看了我半天,“齐名央这些年都教你什么了” 我被他问得一阵羞愧,别过头去专心掰开唐克的嘴。 起初,唐克的肚子里还是一阵蠕动,但是七八碗冰碴灌下去后,他肚子里硬邦邦的,终于不再动弹了。 叶修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道:“最好的情况,温度过低,金蚕结茧,最差的情况”叶修长出了口气,“我也不好说。” 第一百零二章 村中祭祀 第一百零二章 村中祭祀 叶修说唐克的情况暂时已经稳定下来后没多久,唐克就醒了,嚷嚷着肚子难受,叶修让他吃冰的东西,果然只有吃了冰才有所缓解,唐克嚷嚷着没味道,我只好带他去那个冷饮吧,好家伙,这厮干脆常驻下来了,天天围着老板娘的屁股后面转。 在这期间,我旁敲侧击地向叶修打听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叶修只说要进山,不过现在还不行,他在等一样东西,我没问叶修是什么,反正我知道他不会说,等东西到了,自然就知道真相了。 不过和叶修接触一下,我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 有天中午出去吃饭,我坐叶修的车,刚上车坐下就听到叶修大吼一声,吓得我连忙跳出去,就看到副驾驶位上居然趴着一只猫,看样子是叶修的猫,我还有点儿惊讶,他一个大男人出门办事儿居然还带着猫。 而且,等到吃饭的时候,叶修端着一盘猫粮坐在门口,一声呼哨之后,竟然跳下来两只猫,一只黑猫和一只暹罗猫,那两只猫围在猫粮盆旁边转了转,却没有开动,直到一只银色的猫从里面跳出来。 那只银色的金吉拉猫从里面跳出来的时候,我简直有种惊艳的感觉,身上一层灰色的被毛,毛尖都是通透的银色,我对猫有点儿了解,朋友家养了好几只,这种品相的极其少见,还是三点一线,尤其是那气势,眼睛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颇有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金吉拉跳下来,扭着猫步扬着脑袋来到了猫粮盆旁边,另外那两只猫立刻往后让了一些,等金吉拉吃完之后才敢凑上来。 我看了叶修一眼,情不自禁道:“你这家教,简直了。” 叶修没说话,一直看着那只金吉拉,它在下面绕了一圈,就连地上灰尘多一点的地方都会躲着走,大摇大摆地跳上了车,趴在挡风玻璃下面舔着爪子,眼神只是从我们身上轻描淡写地扫过,没有片刻停留。 如果说这是人的话,啧啧,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气场。 我问叶修这几只猫都叫什么名字,叶修摸了摸黑猫道:“这个是大怂,前年在火葬场跟回来的。” 叶修说,捡到这只猫的时候,刚好他有个特好的哥们儿去世,他去殡仪馆送行,回来的时候,这只猫就趴在他车上不走,叶修觉得奇怪,就带回家了。 至于那只暹罗,则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每天趴在叶修家窗台上,抱回来就起名叫二怂。 “哦,”我指着那只金吉拉,“这只也是捡回来的三怂” 叶修摇摇头,“它叫阳莱。” 关于阳莱,叶修没有过多介绍,甚至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儿怕这只猫。 人怕猫,这情况有些奇怪。 最奇怪的是,叶修看起来虎背熊腰身材精壮的汉子,居然会喜欢猫这一点我都勉强能理解,但是出门办事儿还把家里的几只猫都带上,这个未免有点儿太柔情似水了。 叶修倒是对此不以为然,“上路了你就知道了。” 我们在这儿等了足足三天,第三天的早上,我刚睡醒,就听到对面房间传来了敲门声,老板的声音隔着门板也甚是清晰,“叶老板,有你的快递” 我赶紧穿上衣服假装要出门跑步的样子,叶修的门没关,我看到他正在拆快递,从我的角度能看到叶修手里拿着的,是一面镜子,昏黄色中夹杂着翠绿色铜锈的古旧铜镜。 叶修手中还拿着镜子突然回过头,我俩目光相对,我有点儿尴尬,抓着头皮道:“吃早点吗” 其实叶修已经察觉到了我在偷看他,不过他并不在意,而是道:“收拾东西,我们出发。” 唐克自称自己是伤病号,怀里抱着一袋冰棍,让我背行李,其实这两天唐克自己研究了好多关于金蚕蛊的事儿,时不时嘟囔说那本夷蛊内传不在,如果在的话,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 不过唐克这两天看起来心情不错,说是想到了个好办法,这金蚕蛊也不是非解不可,据说过去养蛊的人还有特意让金蚕蛊在肚子里繁殖的,如果运气好的话,成功繁殖出来的金蝶蛊非常牛x,其牛x程度几乎难以形容。 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我撇撇嘴,“你说你自己表达能力不够就得了。” “不是”唐克信誓旦旦地摇头,“主要是众口不一,也说不清楚这东西到底牛x到什么程度。” 据唐克说,关于金蝶蛊有很多种描述,但是因为炼出来的人太少,所以很多都只是揣测和杜撰。 接下来的几天,唐克的口头禅就是“如果我能炼出来的话”,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笑,却让人觉得心酸,这种蛊,炼成了是幸,炼不成,是命。 我们谁也无法揣测唐克即将迎来的命运究竟如何,所有的谎言就像一张红布盖在棺材上,藉此对残忍的真相视而不见。 简单地将东西准备好后,我们分别上了车,直奔充闽村。 路过老太太家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一眼,房门紧闭,一副破败腐朽之气蔓延而起,唐克凝望着窗外,嗦着冰棍儿冷笑一声道:“这叫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家人现在没有金蚕蛊护镇,要倒霉上一阵子的。” 原来,唐克说,养金蚕蛊的人多是为了财运,但是这一点也和泰国的佛牌有些相似,据说佛牌并非能给人带来好运,而是将人后半生的运气转移到前半生,金蚕蛊也是如此,故而一旦没有了金蚕蛊的庇护,运势将会一落千丈。 都到了这种时候,我还哪有心思去关心别人,跟着叶修的车,一路往充闽村狂奔而去。 虽然说是崖塔县下辖的村子,但是充闽村距离崖塔县的距离却不短,我们一路跑过去,等到达的时候,竟然已经是晚上了,唐克光顾着吃冰棍儿,一路上好几次嚷嚷要上厕所,也占用了我们不少时间,至于我,反正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想赶紧进村找点儿吃的,叶修估计也挺不住了。 本来想把车开到村子口,谁知道人还没过去,路上就被几个村民给拦住了。 那几个村民好像是特意守在这里的,手里还拎着铁锹钉耙等家伙事儿,见到我们的车过来,远远地就堵在了路口,我心说这是什么意思进村收费 叶修停下车和几个村民交涉了片刻就来到我们的车子旁边,“先下车,车只能停在这儿了。” “为什么啊”唐克叼着冰棍儿的木棍,含含混混道:“我是病人,不能走路。” 叶修压根儿就没看唐克,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对着我道:“村子里有点儿事儿,正在祭祀。” 祭祀我向来对这些民俗文化的事情很感兴趣,听说是在祭祀,就把车停在路边,背上行李快步往村里走,人还没到村口就听到了一阵锣鼓喧天的器乐声,只是这曲调很奇怪,不像是喜乐,也不像是丧乐。 音乐声听起来让人有些不安,莫名其妙的,说不出来是烦躁还是焦虑。 一般而言,人会对熟悉的事物有所喜爱,这种喜爱无关好坏对错,从小受到虐待的人长大之后也会找个虐待自己的伴侣,并非喜欢对方,而是喜欢这种熟悉的记忆。 而不安的感觉,往往来源于陌生,就像我现在听到的这种音乐。 我抬头看了一眼,在黑暗之中,一队人马正在从远处一点点靠近,为首的是两个穿着长袍的男人,手中提着根竿子,竿子上还挂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看不清楚是什么。 紧随其后的八个人抬着一张木床,那架势让人联想到八抬大轿,抬着木床的人摇摇晃晃,双腿时不时高高抬起,好像在跳舞似的。 几个村民将我往后推,生怕我搅乱他们的祭祀,我踮着脚长大了嘴巴看着不远处的情况。 随着距离逐渐拉近,我看到了卧在木床上的东西。 是一只猫。 第一百零三章 供猫神 第一百零三章 供猫神 一行人抬着一只猫进行祭祀,这情况有点儿诡异,让我想到了泰国一种特殊的祭祀方式,只是泰国人是抬猫出来求雨。 当天气过度干旱的时候,泰国人会用竹笼抬着一只猫在村子里四处迅游,以这种方式来求雨,据说是因为泰国人相信猫的叫声能召来大雨倾盆,而求雨的过程也较为残忍,要将猫折磨致死,大多是用水浇死溺亡。 但是这一带雨水丰沛,说是求雨不太现实,我凑在村民旁边听他们窃窃私语,在讨论着村子里发生的事情。 原来,是地动。 古代将地震称作地动,但是此地动并非彼地动,听几个较为和善的村民给我解释说,他们这个充闽村很奇怪,地下经常发生震颤,但也不是地震,怎么说呢,这震颤就是地面在轻微晃动,摇摇摆摆,维持个几分钟的时间。 据村民称,这种地动的情况每隔几十年就会出现一次,在他们的地方志上有所记载,以前每次地动的时候,只要抬着猫四处迅游,地动就会消失,但是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地动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礼拜,他们每日抬着猫出行,却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我问他们地动一天会发生几次,大概都在什么时间,其中一个村民很是激动地拍着手道:“可准时,一天四次,早上五六点钟,中午十一二点,下午五六点,再就是半夜,老祖宗的法子都不管用了咯”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感到奇怪,首先,地动这种事情我就没听说过。 不管是地震还是地动,都是因为地壳运动,导致地壳快速释放能量,由此产生的地震波,一般而言随着等级大小区别,导致地震的规模不同,但是这里的村民说,他们这儿的地动只是轻微摇晃,根本算不上是地震,这样的情况也可以说是地震等级较轻,这样理解也是没问题的,或者说这里发生的只是大地震的余震。 但是这样说的话,有一点就无法理解了,地震也好,余震也好,都是没有时间规律的,他们这儿的地动反倒是按时按点儿的,而且每隔几十年就会出现一次。 难道说,这地底下有什么东西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眼前突然晃了一下,我还以为是我头晕站不稳,然而脚底下传来的震动很快变得清晰起来,竟然是村民口中所说的地动 我并没有经历过地震,不过文川地震那年,埁都的震感很强烈,光是那样也把我吓得半死,心里早就造成阴影了,现在只是轻微的震颤也让人心惊肉跳。 不过旁边的村民好像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个个面沉如水,只是弓起了马步,保持身体平稳免得摔跤,最夸张的是那些抬着猫游行的人,震动如此强烈,他们居然不以为然,还在往前行进着,音乐也只是稍稍停顿了两三秒,便继续演奏起来。 看样子,的确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地动。 不远处传来了唐克的怪叫,我回头一看,唐克和叶修正往这边走来,叶修的身后还跟着三只猫,人还没到跟前,猫已经跑了过来,我还没看清楚,就看到那只暹罗已经一个翻身踩着其中一个抬猫人的肩膀便跳到了床板上 床板上那只虎斑猫较为肥硕,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抬着它游行的事情,安逸地趴在床板上,待到这只暹罗猫冲上来,虎斑猫立刻一爪子飞了出去 被猫拍过的人就知道,这玩意儿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是力气确实不小,我不由得在心里替二怂捏了把汗。 好在二怂是只暹罗,身材消瘦腰肢纤细,只是弯腰一闪,便躲开了那只虎斑的攻击。 我刚松了口气,就看到二怂踩着床板跳起来,居然不怕死地往那只虎斑猫的背后抓了一把我看得正紧张,人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突然被抓了一把,疼得我呲牙咧嘴,睁眼一看,一道黑影从我面前闪过,大怂居然踏着我的肩膀跳到了床板上。 街上的民众吓得纷纷惊呼出声,几个男人想要上去助阵,然而那三只猫打得不可开交,几个小伙子刚想冲上去,立刻被后面的老人拦住,生怕他们伤了那只虎斑猫。 “天谴天谴啊” 人群中,不知道哪位这么喊了一声,人群中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只差哭嚎起来。 我没心思关心下面的情况,与下面相比,上面激烈多了,只见三只猫简直如同龙虎斗,翻身、跳跃、打滚,如果有这个技术,国内的武打片早就走出亚洲冲出世界了。 三只猫缠斗在一起,大怂和二怂身形瘦弱,占不到上风,那只虎斑盘踞在自己的地盘上固守攻防,时不时猛蹿上去一招制敌,很快,大怂二怂便败下阵来,眼睛和耳朵附近都是抓挠的伤痕,旁边的叶修纹丝未动,我却看到他的拳头攥在一起,显然是心疼了。 然而毕竟是猫的战争,我们上去又帮不上忙,我看叶修心急难耐又帮不上忙的样子还有点儿揪心。 正当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的时候,一道银白色的影子猛地从我们中间蹿了过去,人还没反应过来,床板上便传出了一阵哀嚎那虎斑猫拱起身子准备迎敌,阳莱跳起来,如蜻蜓点水一般猛地蹿起上半身,一爪子下去,那虎斑猫从天灵盖直到鼻尖儿,就是三道血痕。 虎斑猫脑门上本来就张着一条条的纹路,现在可好,整个开了花。 那虎斑猫疼得在地上打滚,爪子想摸却不敢动,呲牙咧嘴地发出阵阵刺耳怒吼,盯着对面的阳莱,恨不得将它撕成碎片。 阳莱安逸地趴在床板一侧,后面是大怂和二怂,不知道怎么着,这场面突然让我想起来了东方不败 虎斑猫左右徘徊,前后寻找着进攻的方向和姿势,不甘心地“嗷嗷”直叫,然而阳莱只是懒洋洋地投过去一个目光,虎斑猫立刻弓着身子从床板上飞身跳下,一下抱住了一个男人的脑袋,吓得两下将男人脸上抓开了花。 一时间,人吼,猫叫,所有声音夹在一起,以及颤动的大地,地处盆地之中的充闽村简直好像人间地狱般纷乱不堪。 落日的阴影好像一张慢慢收拢的扇面,就在那阴影即将把阳莱笼罩起来的时候,本来趴着的阳莱支起上身,懒洋洋地歪了下头。 阳莱是标准的金吉拉猫,之所以我觉得它不是捡回来的,这样的品种要是也有人扔,那才叫怪了,它身上的毛也比一般猫长得好,胸口毛发茂密,蓬松卷曲,乍一看就像一只狮子,那气势更是傲视群雄般。 似乎是在呼吸运气,阳莱发出了一声叫声,原本还在争吵恐慌的村民们纷纷愣住了,傻傻地盯着阳莱。 我光顾着望着阳莱,其他的什么都没注意到,等它的叫声停下来时,我惊讶地发现脚下的地动停了。 这是这地动停下是因为阳莱的叫声难道真的像那些村民所为,只要抬着猫游行就能让地震停下来那地震局不用干别的,全员养猫得了。 地动停下来,村民们也很快回过神,几人抱着那只虎斑猫查看伤势,我心说不好,刚一回头,就听到叶修吹了声口哨,大怂二怂立马从床板上跳下来,趴在叶修的背包上,一只爪子还轻轻勾着叶修的包带。 唯有那阳莱它那气势我也是醉了,纹丝不动地望着叶修,可怜叶修一个七尺男儿,无奈地上前,像恭迎老佛爷一样,毕恭毕敬地把阳莱从床板上抱下来。 人群中炸开了锅,几个村民要上来和我们讨个说法,我和唐克连忙拦在中间,“别乱动啊”唐克嚷嚷道:“法治社会” 村民后面,传来了“锵锵”的声音,人群很快让开一条路,一个老头儿出现在人群中。 第一百零四章 村中怪谈 第一百零四章 村中怪谈 老头儿拄着拐杖头发花白,走两步,从脖子到肩膀再到腿都在哆嗦,像个弹簧娃娃,我生怕他一不小心把脑袋都晃下来。 “阿公”有人喊了一声,抱着虎斑猫就到了老头儿面前,“阿公神猫被那畜生给抓伤了” 被唤作“阿公”的老头儿连看都没看一眼那低声哀鸣的虎斑猫,顺着视线所指的方向向我们望过来,立刻就看到了叶修怀里的阳莱。 阿公的双眼本来已经浑浊发黄,可是在看到阳莱的一瞬间,我发觉他双眼放光,哟呵,老头儿还真识货。 “就是它”阿公说话的速度很慢,在别人的搀扶下来到我们面前,弓着腰打量着阳莱,“伤了神猫” 旁边的村民连忙应声,七嘴八舌地嚷嚷着阳莱的罪状,说得那叫一个精彩,简直可以去天桥说书了。 阿公那嘴唇好像风干的无花果,他抿着嘴唇半天没说话,歪头打量着阳莱,半晌突然抬起头来望着叶修道:“你伤了我们的神猫,总要补偿” “一千块” 人群中有人喊了这么一声,立刻有人应和,这些人大概对钱没什么概念,第一个喊的人觉得一千就是不小的数目,后面的人却嫌少,于是乎什么三千五千一万八万,什么价码都喊出来了,我听得哭笑不得。 站在前面的一个男人嚷嚷道:“我们这神猫投胎转世好几代,不能就这么便宜你们” 听说,村子里供神猫的习惯从很久以前就有了,每只猫死了之后,同时出生的猫就会被选作神猫,我听完觉得稀奇,这法子挺逗啊,跟**的喇嘛选活佛一样。 看到我似乎是不相信的笑容,一个人怒道:“神猫每次转世,头上都有一样的花纹” 虎斑猫头上大多都有花纹,长得都千篇一律,这并不奇怪,然而男人却拨开了虎斑猫的伤口,那虎斑猫疼得身子一缩,扑上去在男人胳膊上抓了一把,男人咬牙忍痛,捏着猫头给我看了看虎斑猫的天灵盖。 上面的确长着个有点儿奇怪的花纹,几道线好像图腾一样,细密地盘卷在虎斑猫的天灵盖上。 如果真如他们所说,即便不是同一窝猫,头上却能长出一模一样的花纹,那的确是有点儿蹊跷。 “都闭嘴,”阿公有些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村民们仍是一脸跃跃欲试,却没人敢再开口,就看阿公伸出手来,哆哆嗦嗦地往阳莱的脑袋上伸,叶修有点儿紧张地警告了一下,说阳莱不喜欢被人碰,果然,阿公的手还没摸到阳莱,阳莱便不耐烦地缩着脑袋躲过了阿公的手,阿公笑眯眯地砸吧着嘴道:“有意思,有意思” 阿公眼里满是对阳莱的喜爱,半天,抬头看着叶修道:“你们伤了我们的神猫,赔钱就算了,把你这只猫赔给我们。” 身后的村民长大了嘴巴,露出讶异的表情,阿公却理所当然地望着叶修。 大家你看我我看他,叶修只能低头看阳莱,只见叶修面色为难。 谁知道,还不等叶修作出决定,那阳莱突然从叶修怀里跳出来,在阿公的脚边绕了两圈,尾巴搔了搔阿公的腿。 “哦,你想跟我走啊”阿公乐得合不拢嘴,这就让人抱着阳莱跟他回家,我一看就急了,谁知道叶修却拽住了我的胳膊。 临走的时候,阿公回过头来看着我们道:“你们是来山里找那一批进山的人吧带他们进山的向导明早就该回来了,我安排他们带你们进山,今晚住进阿龙家吧” 老头儿居然就这么走了我瞪大了眼睛望着叶修,一胳膊肘子戳过去,“哎你没事儿吧你的猫跟人家走了” 我没想明白,叶修为什么半点儿反应都没有,别说这还不是我的猫,我都想上去和老头儿争论一番 叶修望着远去的阳莱,悠悠道:“它自己想去,肯定有它的原因。” 我听的一愣,喉头一哽,“你确定你是在说你的猫” 叶修没说话,正当此时,一个自称叫阿龙的男人来到我们面前,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叫阿龙,此阿龙非彼阿龙,原来这家伙是个独眼龙。 阿龙头上戴个眼罩,赤着上身,身材精壮,微微泛着汗滴的上身一块块排列着几块腹肌,下身穿着条肥大的黑布裤子,腰间绑着根红布,他是刚刚抬猫的人之一,听到阿公的吩咐来到我们面前,也不多说话,冲我们扬了扬脖子,示意我们跟他走。 周围的村民们渐渐也散了,我一边走着,一边回头看着各自离开的村民,突然觉得奇怪。 在这些人群中,居然没有一个女人 现在即便是在偏远山村,重男轻女的观念思想虽然还在,但是也不至于说不让女人出门。 我怀揣着疑问跟着阿龙回家。 这充闽村住的是吊脚竹楼,院子是篱笆墙,院子里干干净净的,我发现了另一件奇怪的事情,这里的人家中居然都没有养鸡鸭牛羊,这种事情在乡村里是很不可思议的,他们不养家畜,吃肉的问题怎么解决 阿龙进门后,指了指院落一侧的一间竹楼,对我们闷声闷气道:“今晚住这儿。” 全程,这些人都说着浓重的方言,我只能靠猜来揣测他们的意思,听到阿龙的话,我进去竹楼看了一眼,里面还算干净整洁,墙边堆放着一些杂物,我将行李放下来,肚子有点儿饿了,阿龙就说给我们准备吃的。 他来到院落另一侧的竹楼打开门,一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脸色很难看,是那种病态的苍白,女人走路的姿势也挺奇怪的,好像是很少活动,身子佝偻着,刚出来的时候还用手挡着眼睛,毕竟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却好像很怕阳光,似乎很久没有出来过。 背后的唐克低声道:“这女人平时好像是被关起来的,我估计是拐卖来的吧” 偏远山村经常听说有拐卖妇女来给穷困地区的男人当媳妇这种事情,我有点儿警惕。 女人在院子里生火做饭,趁着这功夫,我出门转了一圈儿。 隔着一道道篱笆墙,能大概看到其他村民的日常生活,和阿龙家差不多,生火做饭袅袅炊烟,但是每户人家的女人看起来都有些怪,等在村子里绕了一圈之后,我大概已经明白了这村子奇怪在哪儿。 首先,村子里的女人都不出门,看起来好像平时都被关起来了。 其次,我在村子里绕了一圈儿,没见过年纪大的女人,这里的女人年纪都在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按理来说家中应该有老母亲才对,但是一个上年纪的女人都没见到。 最后,我发现这些女人的长相不太像湘西一带人,仔细看,总觉得像闽南人的长相,我这么说并非空穴来风胡乱猜测,一走一过,偶尔能听到那些女人低声说几句话,口音就是闽南方言。 闽南一带距离这里这么远,为什么会有大批的闽南女人集体嫁过来而且好像这个村子里就只有这些闽南女人,也就是说,除了她们之外,村子里根本没有女人,那么这村子里原来的女人都到哪儿去了总不可能一直就只有男人吧 我越想越觉得诡异,回到家的时候,女人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子,她自己拿着个碗夹了些饭菜,抱着碗就回到吊脚楼里去了,从始至终,我几乎没怎么看清过这女人的脸。 阿龙让我们吃饭,他始终闷着头不吭声,饭桌上就只有一些素菜,看来我之前的猜想没错,这个村子里的人似乎都不吃肉,而且桌上也没有凉菜。 唐克大大咧咧的和阿龙攀谈,问他眼睛是怎么弄的,阿龙闷头吃饭也不作答,唐克吃了个闭门羹,撇撇嘴继续吃饭,直到阿龙吃完了离席的时候,他一边收拾碗筷,一边低头道:“你们这些城里人弄的。” 这话让我们一愣,总觉得阿龙这话里满是对所谓“城里人”的憎恨,而且似乎在他的概念中,像我们这样穿着打扮的就是城里人,他憎恨的就是城里人。 唐克问叶修车里有没有酒,叶修一直在发呆,大概在想阳莱的事情,被唐克推了一把才回过神,从车里拿出来一瓶白酒和几包猪蹄凤爪之类的下酒菜。 “来,兄弟,”唐克称兄道弟地勾着阿龙的肩膀,硬是拽他坐下,“喝两杯,算是给你赔罪。” 第一百零五章 大换血 第一百零五章 大换血 赔罪这话听得我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唐克这情商,这事情和我们没关系,我们赔的哪门子罪 看我低头偷笑,唐克还瞪了我一眼。 阿龙推让说自己不会喝酒,我听到唐克低声道:“不会最好”阿龙抬头问他说什么,唐克摆摆手道:“这是好酒,你尝尝看就知道,喝一点没事儿的。” 我知道话说到这儿,阿龙今天晚上就算完了,我见过唐克劝酒的功夫,基本上掉进他的圈套里,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起初俩人只是抿一小口意思意思,但是话越说越多,酒也就停不下来了,眼看阿龙面色潮红,连舌头都硬了,唐克也装作摇摇晃晃的醉态,但是我知道这货的酒量不止这些,这是为了在心理上得到对方的认同,从而降低警惕性。 看阿龙的话多起来,唐克立马将话题扯到了他的眼睛上。 “呵呵”阿龙伸出手,无比豪迈地一扯自己的眼罩。 吊脚楼的院子里接了电灯,灯泡就悬在阿龙头顶不远处,光线如同瀑布一般自上而下,洒落在阿龙的脸上,一个丑陋的坑洞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不太用“丑陋”这个词去形容什么人或事儿,总觉得这个词听起来有些太残忍太过分,但是除了丑陋之外,我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合适的词。 阿龙的眼眶里没有眼球,整个眼眶皱皱巴巴地凹陷下去,眼皮上被戳了个十字口,伤疤如同风干的橘子皮,上面还留有当初缝针的痕迹,听他说,当初差一点点就插进脑子里,阿龙苦笑道:“那也好,总好过现在这么半死不活。” 我们问起阿龙这伤口是怎么弄的,他眯着另一只眼睛望着远方,似乎思路已经自记忆的长河中回溯至事发的时候,那段记忆格外清晰,还要说起来三十多年前。 这也关乎阿龙对“城里人”的憎恨。 三十多年前,阿龙才只有六岁,从小就生活在村子里,那时候这个村子还不叫充闽村,那年,一辆绿蓬卡车开进村子里,下来了很多人,有的穿制服,有的穿军装,不知道是些什么人,那些人进到村子里后,说他们是来执行任务的,就把村子里所有女人都召集在一起,从大到小,连襁褓里的婴儿也没放过。 所有人聚集在村长家的祖屋中,男人疑虑不允许进入,就只有女人,来的那些“城里人”不允许女人们回家,在里面问了她们很多问题,整整问了两天两夜。 两天之后的清晨,天才蒙蒙亮,又来了一辆卡车,村里的男人们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女人,那些女人被反绑双手带上头罩,全部塞进了卡车里面。对于此事,村长去要个解释,却被告知这些女人炼蛊,是牛鬼蛇神封建迷信,必须要带走改造。 听说是上面的命令,村长不敢违抗,只是哭求这些人早点把女人们送回来,哪个村里没有女人要真是没有女人,村子不就没了 当女人被塞进卡车的时候,年幼的阿龙扑上去找自己的母亲,温柔的母亲颤抖着,对于自己的命运已经有了预感,认为这次一别,恐怕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儿子了。 母子俩抱在一起哭诉,却被人硬生生分开,阿龙哭着去追,被人推了一把,眼睛戳在了路边的钢刺上,从此就变成了这样。 那批人迅速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来过,只有村子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村里只剩下年迈的老头儿、壮年的男人和年幼的小男孩儿,甚至连个雌性动物都没有,估计连母鸟飞过上空都要躲着走,男人们拉帮结伙凑在一起做饭洗衣,日子苦不堪言,每天都在痛苦的煎熬和对希望的执迷中度过。 但是那些女人没有再回来,取而代之的,过了几个月的时间,绿蓬大卡车又来了,他们放下来一批女人,男人们大喜过望都聚集在村口,可是他们很快又绝望了,这些女人并不是自己的母亲、妻子或女儿,而是另一些根本语言不通的女人。 说到这儿,我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女人都说闽南话,长相也和本地人不一样,这让我想到了多尔衮屠城,湖广填四川,抑或日本人在满洲定居,教中国人学日语。总之不管到底是什么做法,这种行为的目的,就是一种大换血。 苗蛊传男不传女,这是要彻底斩断这个村子里关于蛊术的根儿。 对面的唐克和叶修听到这里也会意地点点头,我们已然心知肚明。 阿根说,那些女人被迫留下来和他们繁衍生息,男人们起初无法接受,但是到后来慢慢的也就只能认命,谁知道差不多十年之后,绿蓬卡车再次来了,将那些成年的女人又带走,只留下她们生下的小孩儿。 正如我刚刚所说,如果第一次将全村女人带走,是为了从血脉上彻底换血,取代原有的蛊女,那么,第二次的换血,则是为了从记忆上彻底造成断代。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咋舌,阿龙他们在村子里这么多年并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只是发觉村子里很多传承都不在了,比如当初这村子里蛊术盛行,现在却几不可闻。 但是,那些坐着绿蓬卡车来的人到底是谁真如他们自己所说,是什么上面的人如果只是为了某一场浩劫,想要破四旧,根本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我倒是听说过那时候有些巫术啊方术啊之类的大师遭到迫害,但是如此下血本儿的,还是第一回听说。 又或许,这件事情并不如我们想象中单纯。 “对,”阿龙突然想起来什么,“他们还在山里修了个什么东西,在山底下,看着怪吓人的,有几个人去过,最后都吓疯了,为了那东西我们连山都不敢进。” “修了东西”我来了精神头儿 ,对阿龙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就在山下面,还有两扇大门,我也” 话才说了一半儿,阿龙眼睛一闭,趴在桌上便睡过去了,这家伙果然不胜酒力,喝了这点儿就醉得不省人事,我和叶修把他扛起来,带到了旁边那间吊脚楼里,刚推开门,女人立刻用懵懂的目光望着外面,我看那女人长得挺清秀的,就是眼神儿,好像只不谙世事的小动物,让人觉得可怜。 我们三个回房休息,趁着他们俩出去洗漱的功夫,我掏出手机用上帝之眼搜了一下附近的地势地貌。 充闽村一侧紧邻盆地,就是我们来的方向,一侧则遍布高山,在西南一带,并没有什么太过巍峨耸立的山体,和北方的崇山峻岭相比,也就算个山包吧,就在我浏览地貌的时候,一个位置突然吸引了我的注意。 这地方距离充闽村大概有三十公里,周围都是茂密的植被,我觉得上帝之眼最大的好处就是这个,对地形地貌描绘得非常清晰,基本上从地图就能看出附近的山势,甚至连建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而我关注到的那个地方,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灰白色物体,好像是一道大门,奇怪的是这扇门并非直立,而是沿着山体倾斜的,从形状来看,这扇大门应该是现代工艺建造而成,这种东西出现在深山老林里,让我感到非常意外。 应该就是阿龙口中所说,那些坐着绿蓬卡车来的人建造的东西。 我将地点标注下来,打算明天就往这里出发。 夜里的时候,地动再一次发生,我被惊醒,睁开眼睛的时候,唐克和叶修正趴在地上,竖起耳朵听底下的动静,半晌,两个人直起身子,说了一句令我毛骨悚然的话。 “下面有活物。” 第一百零六/一百零七章 放马送尸 第一百零六章 放马送尸 地底下有活着的生物,光是这一句话就足以令人汗毛竖立,可如果这东西能够导致大地都跟着震颤,那该是多大的个头儿 唐克一拍地面道:“我就说嘛,如果不是活物,怎么可能存在有规律的周期合着这东西还挺准时,这是上了发条了啊。 ” 我没工夫跟他拼,只问道:“你们说,有可能是什么东西” 对面的叶修点了根烟,还没抽两口,被唐克抢过去,叼在嘴上眯着眼睛抽起来,叶修有点儿憋气,摸了摸烟盒,原来唐克早就发现是最后一根了。 叶修比我们年长个十岁左右,为人沉稳,没和唐克一般计较,他皱着眉头分析道:“西南一带的崇山峻岭植被茂密,多是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尤其这一带贴着山脉,山清地灵,能长出来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是可能发生的。这不是我们现在应该关心的事儿。” 我发现叶修这种人和我不一样,倒是和疯子有点儿像,做事儿的时候头脑清晰,做一件事儿就是一件事儿,能够抛开所有旁枝末节,心无旁骛地琢磨一个问题,而不受其他干扰因素的影响,我就不行,我家老爷子也说过,我心思太散,琢磨事情的时候总是自己跟自己打岔,而唐克则是另一种人了他,根本不动脑子。 虽然没继续追问,但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琢磨,这村里的人在这儿生活了这么多年,难道从来没有去研究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而这东西和我们即将要去的地方有关系吗 叶修靠在墙边,月光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我没问他明天的计划,因为我们来阿龙家之前,那个主事儿的老人说过一句话,问我们是不是来找进山的那批人。 也就是说现在山里面有一批人,据我猜测,那些人很有可能是老爷子,当然,也有可能是叶修的人,不过叶修和老爷子显然并不是同盟。 且不管这个人的目的是否出于正义,但他是老爷子队伍里的内鬼,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我们得到的上一条线索指明,老爷子肯定会到充闽村,这样一来,即便现在里面的不是他们,他们也肯定会来。 抱着这样百分百的把握,我反倒觉得没必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我们准备出发,阿龙说那地方没什么人肯进去,而且一路上情况险恶,不光是地形复杂,蛇虫鼠蚁也很多,贸然进去会有危险,让我们在这儿等着向导回来。 我借口跟阿龙出去打水,出门便拉着他问道:“上一批人里有没有这个人” 我觉得现在的自己简直就像满大街贴小广告寻人,我拿着老爷子的照片给阿龙,谁知道他连看都没看一眼,摇摇头道:“他们来的时候都包裹得很严,墨镜口罩围巾,根本看不到脸。” 听到这个答案,我心里有点儿犹豫了,好像不是老爷子的人。 我和阿龙一人扛着一只水桶来到河边灌了满满一桶水,旁边的阿龙看到我灌得那么满,反倒笑了,我一看,他的桶只灌了三分之二。 “反正怎么都会洒掉,贪多是没有用的。” 我被阿龙这话说得心里有些感慨,这让我想到一直以来,我都被重重谜团包裹,就像茧里的蚕,我想拆开所有线索,想了解所有真相,但事实上这并没有用,反倒会让我精疲力尽,恰恰想法,如果蚕想要脱茧而出,并不需要啃噬掉整个蚕茧,给自己找出一条路就够了。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我和阿龙正想去看热闹,突然看到前面的人分成两边,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正疯了一样向我们跑过来。 这马一看就是惊了,跑得那叫一个破马张飞,根本没人能制得住,加上这村里人根本没养过马,又不会骑马,碰到这场面显然都傻了。 马直勾勾奔着我和阿龙冲过来,我连忙往后躲了一下,几乎是贴着我的胸口冲过去的,什么东西还在我肩膀上打了一下,撞得我肩膀生疼,就这一下,骨头都快碎了似的。 然而当我心里骂骂咧咧地眯着眼睛一看的时候,突然发现那匹马上面绑着的居然是个人 那人横着卧在马背上,手脚伸得笔直,活像身上绑着块木板,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旁边的村民光顾着着急,也没个人想办法。 就在这时,唐克和叶修从房里冲了出来,两人一看这架势,只是对了个眼神儿便立刻会意,俩人找了一根粗麻绳,一人抓着一头蹲在地上,趁着那匹马冲过来的时候,两人往上一抬,马的四蹄被勾住,摔了个人仰马翻,一时间激起一大片灰尘土雾,将人马笼罩在浓烟之中。 我们连忙上前,几个村民摁住了马,还有两个上来割断绳子,将被绑在马背上的人扛了起来。 他们的姿势非常滑稽,几乎是两个人扶着肩膀,一个人抓着腿,好像是扶着假人模特一样,可是这个姿势勾起了我脑海中的一些回忆,脸上的笑意也凝固住了,我推开旁边大呼小叫的村民,来到了那人面前,颤抖地伸出手来摸了那人一把。 硬的,像石头不,准确来说是像石灰,因为不完全坚硬,能感觉稍稍有一点弹性。 身上的衣服保持原状,只是穿在如此僵硬的身体上,感觉有些奇怪。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五官就像恢复了出厂设置,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远方。 村民们已经炸开锅了,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有人喊了一声,我才知道这人就是当初带这上一批人进山的向导。 由此看来,山里面应该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向导出了这种事儿,那些人应该是不方便送他出来,但是把人绑在马背上,这种办法也太过了,压根儿不安全,如果这些人被逼到一定要用这种办法来把尸体送出来的话,里面应该已经遭遇不测。 叶修的表情比我还紧张,他对这种石化的尸体已经司空见惯,倒是没有惊讶,不过也是担心里面发生变故。 倒是唐克,我忘了,这厮并没有看过照片,以为这是塑像,听说是个大活人之后立马惊奇得不得了,翻出了匕首,竟然在人家胳膊上刮了几层,我看旁边的村民面色不善,连忙把他拽走,唐克却不满地嗔怪道:“我就想看看下面是啥,又不是从他家金像上刮金子呢” 唐克一边说,一边摊开手掌,这孙子真是贼不走空,已经从那尸体身上刮掉了一些碎屑,唐克本来正在走路,突然停住脚步,我的好奇心也上来了,凑过头去看。 “你看”我不知道唐克在看什么,他细声慢气地轻轻道:“这东西在动” 不说我还没注意,仔细一看,原本摊散在唐克手掌上的碎屑竟然好像变了形状。 这东西是活物 我后脖颈上立刻传来了阵阵凉意,抬头去看前面的叶修,只见叶修用非常平静的表情望着我们。 他起初就知道这一切。 叶修面色如常,淡然道:“这就是一种活物,而且,是一种蛊。” 据说,当初那一批被石化的人就是因为去了某个地方,回来之后就变成这样,如果按照这种逻辑来说,他们的石化其实更像是一种皮肤病,因这些蛊虫慢慢侵蚀,变硬的地方其实是蛊虫的尸体堆积而成,也就是说,人是被慢慢向外至内啃噬掉的,这种痛苦,光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只是当我问叶修那些人是在哪儿出事儿的时候,叶修却摇头,说反正不是在这里。 蛊这种东西,正应了一句俗话,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解蛊,往往要到下蛊的地方去找办法,我想正因如此,叶修明知这地方会有蛊虫令人中蛊被石化,所以才来找答案。 我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什么叫做,“必须是你”。
  第一百零七章 瘴气谷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山里肯定出事儿了,我们几个坐不住,连忙收拾了东西就准备进山,临出门的时候,阿龙还劝了我们几句,说山里面太过艰险,让我们知难而退。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苦笑,这一路上哪件事情不是千难万险?到最后不一样都撑过来了?更何况这一次我正在逼近一个真相,叶修说,我父亲虽然身体也开始出现石化的状况,但是大概和我们家人的特殊体质有关,他被石化的速度非常慢,也就是说我还是有一线希望能够解救他。 只是叶修始终没告诉我父亲在哪儿。 “有些事情不方便由我来说,进山之后你会见到一个人,到时候自然就清楚了。” 看到我们去意已决,阿龙换了套衣服,说要跟我们一起进山。 “不用的。”我客气地推让了一下,阿龙却非常坚决,还收拾了一些东西,我看到他拿了把镰刀背在背上,又从竹楼的房梁上面拽下来一把猎枪挎在肩头,临出门的时候,阿龙将一个小瓷瓶揣在兜里,将一切准备齐备,我们就往山里去了。 人还没走到村口,我兜里突然嗡嗡作响,掏出来一看,是那部复制手机,我背着叶修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因为总觉得他和老爷子之间有些纠葛,至于我和老爷子的事情,就不想让他知道的太多。 手机里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三楼,三层,六号。” 我看到短信愣了一下,这怎么好像是在说门牌号? 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前面的唐克转头看我,但是叶修在旁边,我也不方便和他商量,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往前走,悄悄地将手机塞给唐克,示意他去看。 其实手机刚给唐克我就后悔了,这厮是个没心机的,张口便道:“谁给老头儿发的?门牌号啊?” 叶修脚步没听,好像根本没听到我们说话一样,估计也是在刻意回避,我连忙给唐克使了个眼色,他耸了耸肩,做出一个鄙夷的表情,是觉得我有点儿太过小心了。 在阿龙的带领下,我们出了村子进入一条林间小道,这就算正式上山了,山坡还算平缓,爬起来并不吃力,为了打发时间,唐克一直在和阿龙闲聊。 俩人先是说阿龙的那把猎枪,其实那是最老式的老套筒,说实话,这东西停产不知道多少年,有百年历史,八十岁的老太太要能蹦极,这东西兴许就能打得响。老套筒又叫汉阳造,正名叫八八式,可不是一九八八,而是取名自德国的一八八八式委员会步枪,因为本来就是仿造人家德国的一八八八式委员会步枪。 这种枪刚流入中国的时候,被德国奸商哄骗洋务派,称这种一八八八式委员会步枪其实是毛瑟枪,其实根本是狗屁,只是带了点儿毛瑟的特征,主要是由曼利夏步枪改造来的,弹仓用的是曼利夏的,膛线仿造的是勒贝尔的,弹药改造的是瑞士的,说白了就是个揉在一起的四不像,中国人拿到手里了又进行过改造,到最后具体说这东西是什么呢?只能叫老套筒步枪。 说到这儿,阿龙不好意思地摇头笑笑,说是他们村里人已经很久都不打猎了,这枪虽然也经常擦,但是毕竟是老骨头了,不晓得到底还能不能用,充其量只能说是拿出来吓唬吓唬人的。 “我们这儿可有真家伙!”唐克口无遮拦地指着后面的叶修,叶修没说话,低头望着跟在他左右的大怂和二怂。 我不知道叶修为何如此坚持一定要带猫出门,一路往前走去,大概又走出去十来分钟吧,那两只猫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在叶修脚边喵喵直叫,叶修把猫抱起来,看了看猫爪,突然道:“等一下。” 叶修拿出来几块面巾,沾了水递给我们,“前面有瘴气。” 云贵一带瘴气很多,流传着几句歌谣,说是“十人到勐腊,九人难回家,要到车佛南,先买棺材板,要到菩萨坝,先把老婆嫁”,由此可见当地人对瘴气很恐惧。 走在前面的阿龙听到叶修这话,瞪大了眼睛转过头来看着叶修道:“你来过这里?” 叶修摇头,没有过多解释,但是我觉得问题出在他那两只猫身上,只是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能通过猫爪判断出周围的情况,这也有点儿太稀奇了。 阿龙更是连声惊叹奇怪,说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瘴气谷还有一个山头,起初连他们自己村里人很多都不知道山里有瘴气,而且这瘴气说来也奇怪,经常变换地方,有一年在这儿,下一年在哪儿,谁也说不准情况。 瘴气,其实就是动物植物腐烂之后散发的毒气,因为西南一带多是盆地,气流不通畅,又少风多雨气温高,本身就很容易出现瘴气,出现了之后也不容易清除,按照阿龙说的这种状况,应该是有动物经常在某处扎堆,一部分死亡腐烂之后,其余的动植物又转移迁徙到别的地方去了。 不过有瘴气的地方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毒虫少了很多。 我本来还因此在心中暗自窃喜,可谁知道等我真正来到那个瘴气谷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谷底都是绿色的粘液,上面还漂浮着各种我叫不上名字的虫子,时不时有鸟从上空飞过,翅膀呼扇两下之后就掉进了水潭中,两下就不动弹了。 连鸟都飞不过去,更别说我们还想走过去了!我心中不由得窝火,忙问阿龙还有没有别的路。 “有是有,但是那里有大花狸,凶悍极了,数量又多,现在这季节正是在交配的时候,绝不可能让活人从中间通过的。” “别急,”正在我心慌难耐的时候,叶修指着谷底,“别人怎么进去的,咱们就怎么进去。” 我顺着叶修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发现在那一滩绿色的粘液中,竟然隐约能看到一些木板拼接而成的浮桥。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盖好的,但是好在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们几个来到了岸边,就看到几根麻绳绑着浮桥挂在两棵大树上。 这浮桥被人踩了多次,桥面本来就是薄薄的木板,现在陷入了绿色的水中大概有十公分左右,叶修安慰我们道:“只要光脚过去就行了,这里最要命的其实是瘴气,并不是这下面的东西。” 说是这么说,但是这液体看起来太恶心,光是心理上就过不了这一关,我和唐克对视一眼,从兜里掏出了几个食品袋套在脚上,打算穿着鞋子下去。 阿龙说他就送我们到这儿,说着将他肩头的老套筒和镰刀递给我们,“看你们也没带什么家伙,赤手空拳是进不了这座山的,过了瘴气谷之后,沿着路一直往前走,走过了榆钱林,到了一片山崖顶上,就能看到你们想去的那地方了。” 说完,阿龙还把他随身带着的那个小瓷瓶子给了我们,瓷瓶是老式的雪花膏瓶子,上面还印着“友谊霜”几个字儿,已经斑驳脱落了,阿龙说,这里面的药膏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能够防蚊虫叮咬,毕竟这山里连他们都叫不上名字的怪虫很多。我想了一下,阿龙说的什么老祖宗,估计就是以前他们村子里的草鬼婆,而这药膏也并非单纯地防蛇虫鼠蚁,应该是能防蛊的。 我们感激不已地和阿龙话别,看着他消失在瘴气谷外后,我们几个人对视一眼,先拿出了药膏在身上涂抹一些,然后咬着牙就往那水里去了。 踩在浮桥上的感觉,有点儿像踩在沥青上,黏糊糊的,还有些热气从底下传来,我脚底下时不时踩到一些虫子的尸体,发现那些虫子的肢体都残缺不全,有些没头有些没尾,仔细一看,都是被咬掉或是硬生生拽下来的。 “这里有很多蛊虫。”最后面的叶修嘱咐了一声。 其实这问题已经不用他说,我觉得这个地方就是个炼蛊场! 第一百零八章 金蚕食虫 第一百零八章 金蚕食虫 叶修那两只猫就踩在他的肩膀上,时不时地叫上两声,只要那猫一叫,立刻就有一阵扑簌簌的声音响起,好像是我们脚底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动弹一样,听得人不寒而栗,我甚至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小腿上爬,但是下来之前明明已经把裤腿扎紧了。 我说这地方是炼蛊场,说的已经不是人炼蛊的地方了,其实刚下这个瘴气谷的时候,我在路边看到了一些瓦罐的碎片,看那大小和样式,应该是炼蛊用的瓦罐,而且已经有年头了,深深地嵌入了泥土之中,还有几个蛊盅已经被树木盘根错杂的根茎给包裹住了。 由此可见,这些蛊盅被扔在这里的时间绝对不短,很有可能就是阿龙之前说的那个年代,三四十年前。 这样推算过来,我们看到的这些蛊盅,就是当年那些女人离开之后,她们养的蛊被连同蛊盅扔在这里,长此以往,蛊虫从里面爬出来,到处抓比自己弱小的毒虫进食,然后整个山谷里的蛊虫互相拼杀撕咬,这样发展下去一般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其中一种蛊吃掉了所有蛊虫,然后独霸天下孤独无边,又或者是拼杀到了一定程度便得以终止,然后大家各自为政,划分地盘。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个山谷就好像一个容器,一只蛊盅,事情就这么简单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想法洋洋得意,就突然觉得不对劲儿。 如果这个山谷就是个蛊盅,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已经成了蛊虫的盘中餐 人真是不能胡思乱想,想什么就来什么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一只蓝绿相间的虫子突然从天而降 这虫子大概是从旁边的哪棵树上掉下来的,根本没有防备就到了我面前,一张嘴便看到了口中都是绿色的须子,光是那嘴巴就足有一个拳头大小,我下意识伸手去挡 后面的唐克怪叫一声道:“别碰” 话音未落,唐克挥着背包上前,用包将那虫子用力地拍开,虫子掉进了粘液之中,身子扑腾了两下,细长的几对足却被粘液给粘住,无论如何挣扎都爬不出来,唐克松了口气道:“你当你是万能的呢这东西现在还没炼成蛊,你只是不怕蛊毒,又他妈不是什么都不怕” 原来,尚未炼成蛊的虫子只能算是毒虫,和蛊还差那么一截子,被这种东西咬了之后,轻则疼痛瘙痒,重则皮肤溃烂,还有可能中毒而死,虽然不知道我是不是对这种东西免疫,但是人命就一条,不能拿来随便乱常识。 我听唐克这么说完,深呼吸了口气,原来也算是死里逃生。 这念头刚从脑海之中一闪而过,紧接着我便听到背后一阵打斗的声音,回过头去,就看到一只足有小臂大小的飞虫正围绕在叶修左右,那虫子看起来就像大号的蚊子,身上还有灰褐色的花纹,不同的是,这东西嘴上的毒针气场无比,竟然泛着光亮 唐克正想挥动手中的背包去打,叶修大叫一声道:“站着别动” 我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心说这货是不识好人心我们想帮他他居然还不用。可是我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儿,只见之前一直乖巧地趴在叶修背包上的二怂突然腾空一跃,电光火石之间,二怂一口咬住了那怪虫呼扇呼扇的翅膀 我心中不由得一阵叫好,这才算明白叶修为什么一定要带着猫上路,紧接着,就看到二怂的身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落在了唐克面前,唐克连忙伸手将二怂抱在怀中,那虫子还在扑腾着,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这么大的勇气,上前帮唐克一把捏住了那东西的翅膀。 这翅膀摸在手里,触感很是奇怪,毛茸茸的,还有点儿扎手,我不敢想太多,死命将那怪虫按在水里。 一阵扑腾之后,我手中沾了一些液体,看着就怪恶心的,连我自己都觉得想吐,连忙伸手跟唐克要纸。 我嚷嚷了一声,唐克却没有反应,我就看到他长大了嘴巴一阵干呕,看得我也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你怎么着我还没吐你就要吐” 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唐克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矫情了我看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弓着身子,好像真是要吐,连忙上前帮他拍了拍后背,唐克一边干呕,一边怒道:“你他妈手那么脏,别碰我” 他这几句话还没能说利索,就看到唐克突然张大了嘴巴,发出了一声呕吐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圆滚滚肥大大的东西从他的口中翻滚而出,落在了那绿色的粘液上,只见那东西竟然是一条金黄色的蚕虫,身子一截一截的,就像毛毛虫一样,头尾很细,落在地上打了个滚,露出了肚皮上一排肉脚,那些脚密密麻麻的,根本数不清楚一共有多少对,肉脚还在不停蠕动着,就好像一堆肉球正在滚动,看得人头皮发麻,我差点儿吐出来,也觉得胃里面一阵翻涌,人当即便明白了,这就是唐克肚子里的金蚕蛊 我没想到金蚕蛊居然长成这样,唐克和叶修显然也有些惊讶,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金蚕蛊,我越看就越想不明白了,都说金蚕蛊是百蛊之首,可是就这么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攻击力的样子 然而还不等我这念头落下,水中突然蹿出来一个细长的东西,绿色的,猛地蹿了出来,好像是根绳子,看起来却又好像很有弹性,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金蚕蛊距离那东西还有些距离,但是迅速感应到了那个东西,只见金蚕蛊蠕动着肥硕的身躯,速度竟然比我们想象中快得太多,别说,那快速蠕动的肥硕身体让我想到了子弹头列车,心里只剩下一声由衷而发的感慨:真他妈快 那金蚕蛊一个翻身便跳进了绿色的粘液中,紧接着粘液里面便扑腾起来,我看到一只好像是青蛙但实在不能说是青蛙的东西从水里跳出来,跳到了栈桥上。 说是青蛙,不如说是蟾蜍,身上都是疙疙瘩瘩的脓包,关键是那脓包就像一个个透明的水泡,里面竟然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黑红色的虫子蜷成一团,一个个缩在那一个个水泡之中 叶修本来还在那附近,现在已经一个翻身跳了过来,唐克怀里的二怂跃跃欲试,被叶修一把抱过来,我发现这人对待猫的时候可是真温柔,抱在怀里竟然还捂着二怂的眼睛,好像不想让它看到眼前这恐怖的一幕似的。 “还愣着干嘛”唐克率先回过神来,拽着袖子一擦嘴角边的粘液道:“走啊赶紧跑” 我盯着那金蚕蛊和叫不上来名字的蟾蜍毒虫正打得激烈,那虫子时不时吐出舌头,金蚕蛊翻滚躲闪,但是我看金蚕蛊好像没什么攻击能力。 刚这么一想,金蚕蛊居然被那舌头将身子拦腰缠住了,只见这金蚕蛊的身体并不如那蟾蜍毒虫大,被蟾蜍毒虫缠住之后,金蚕蛊的头尾扭动却挣扎不开,蟾蜍毒虫的舌头将金蚕蛊高高举起,晃动着它的身躯,就想往长大的嘴巴里面送 我看得心中一阵紧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谁知道被唐克拽了一把,我险些摔在地上,即便如此仍旧不甘心地回过头去看,突然间,形势却发生了我意想不到的逆转 只见那金蚕蛊就快被送到嘴边的时候,金蚕蛊的身体好像突然吹气儿了一样,细长的头部突然胀大无比,竟然从里面往外翻出来,一张遍布细小牙齿的嘴巴巨大无比,速度比那蟾蜍毒虫吐舌头的速度还快,我几乎都没看清,那蟾蜍毒虫已经被金蚕蛊一下吞了进去 此时的金蚕蛊简直不能算是金蚕了,它的身体肿胀成半透明的状态,还能隐约看到在它身体内不停挣扎的蟾蜍毒虫,我都担心那薄如蝉翼的身子随时会被撑破。 唐克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吞了口口水,不知道曾经把它吞进肚子里的唐克此时是什么想法,倒是后面的叶修拎着我俩的领子。 “别发愣跑” 第一百零九章 隐藏的山门 第一百零九章 隐藏的山门 即便是接触蛊虫多年的唐克也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状况,难不成说,金蚕蛊的威力就在于此虽然不知道它是不是能吃掉其他的蛊虫,但是我倒是听说过,一般的草鬼婆即便自己养蛊,还是会中别人的蛊,但是养了金蚕蛊的人就不会再被人下蛊了,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会不会是这样的原因。 我们头也不回,疯了一样往前跑,尤其是唐克,速度极快,好像生怕那金蚕蛊会再追上他一样,我看着他顾头不顾腚狂奔的样子,心中不由觉得好笑,如果他刚刚有这个速度的话,我们现在说不定早就到山上了。 大家一路狂奔了差不多有十几分钟,我已经跑不动了,我们几乎是一口气就从那瘴气谷里跑出来的,脸上捂着的面巾早已经湿透了,根本喘不过气来,我摘掉面巾大喘几口粗气,虽然隐约之间还能闻到瘴气的味道,但是显然已经比刚刚好多了。 接下来的路上,杂草丛生,当地人似乎是以这个瘴气谷作为一个分界点,过了瘴气谷之外,就不再是他们的活动范围了,从周围的植被情况来看,至少十年间都没有人经常来这里。 阿龙送给我们的镰刀很快派上了用场,我在前面开路,抓着镰刀割掉齐腰的杂草,大家才得以一路往前通行,路上时不时会碰上几只怪虫什么的,好在有叶修那两只大怂和二怂,这两只猫斗虫子还真有一手,斗虫子时的气势非凡,简直不像是猫,而像是正在捕猎的狮子。 我问叶修这猫养了多长时间,叶修掰着指头数了数,摇头道:“这两只没养多久,养猫倒是养了二十来年,其实只要琢磨明白了猫,能和它交流沟通,再训练起来就容易了。” 叶修也是圈内人,平日里就训练了这么两只猫,出门办事儿的时候能帮上不少忙,好几次碰上蛊虫,都是这两只猫帮他死里逃生的。 我听完了不由得一阵感慨,看样子猫训练好了可是比人好用,比如旁边的唐克,我不由得瞥了他一眼,这厮一直捂着嘴巴快步往前走,全然没有了他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气势。 就在我们往前走了大概又是十几分钟时,周围的植被已经渐渐退去,树木到了一定海拔高度的时候也长不高了,从参天大树变成灌木丛,最后就只剩下山头上的草坪,我们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休息,我趁着这功夫掏出我画的简易地图。 按照阿龙给我们指的路,我们现在已经过了他说的什么榆钱林,而且如果以公里数来计算,我觉得我们距离目的地已经不太远了。 而当我拿出地图对比周围山势的时候,我惊得连忙站起身来四下顾盼。 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山崖峭壁,一侧下面就是临渊高山,山下虽然看不到河流,却能听到隐约传来的流水声。 按照地图上标识的位置,我们现在应该就已经在目的地,可是我怎么都没看到应该出现的那扇门 难道说是走错了 可我现在站的位置可以说是周围的制高点,地标地貌都一览无遗 我将我的疑问告诉了叶修和唐克,他们俩对视了一眼,唐克想了想道:“会不会是门不见了啊齐不闻,你先别着急,想一想,有没有可能那扇门被植物覆盖住了你想想,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要是被覆盖住了,我觉得也是有可能的。” 我白了唐克一眼,按照比例来说,那扇门足够一辆解放大卡车开进去,就算是被覆盖了,也不可能一点儿都看不到。 我心急如焚,看唐克和叶修已经走不动了就让他们暂时在这儿休息,我自己出去看看。 沿着山头的四面八方我都查看了一遍,手中拎着镰刀时不时在地上敲打两下,就差掘地三尺了,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找到那扇门,心中不免感到万分沮丧,找了半个多小时后,我才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原地。 唐克和叶修正在吃东西,唐克将拆下来的包装袋随手扔在了悬崖下面,我有点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道:“素质素质三岁的小孩儿素质都比你高” “嗯,我没素质,”唐克撇撇嘴,往嘴里塞了一块压缩饼干道:“下面又没有人,不还是回归大自然了你这么有素质你怎么不下去捡” 我没搭理他,有些心事重重地来到了悬崖边坐下,然而我的屁股刚挨在地上,脑海之中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我兴奋地对着身后的两人大叫道:“对下面” 上帝之眼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毕竟是卫星实时更新的地图,既然目的地就在这座山头上,那唯一有可能的答案,就是那扇门在这座山崖下面,我想到这里顿时感到浑身热血沸腾,连忙起身去唐克的包里找登山工具。 包还被唐克背在身上,我这么一拽,差点儿拽得他倒下,唐克连忙嚷嚷道:“齐不闻,你疯了是不是” “别叫”我不耐烦地喊了一声,找出了登山用的工具。 “你先等等。” 对面的叶修开口打断了我,慢条斯理道:“就算在这下面,也要大家一起下去,你不吃东西体能跟不上,就算下去了,也是给我们添麻烦。” 叶修这话说得毫不隐晦,在一起相处了两天,他也知道我在体能方面跟他们比不了,拼不过叶修打不过唐克的,他这话开门见山地说出来,让我感到羞愧不已,脸上很是挂不住。 不过叶修并没有鄙视我的意思,而是拿出一些干粮递给我让我吃下去恢复体力再说。 说来奇怪,叶修这人身上有种奇怪的气场,可以说,是一种稳定的气场吧,呆在他身边的时候,不由自主便会感到内心渐渐安定下来,不再烦躁。 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独特的气场,说白了就是足以影响他人的气质,像跟唐克这种人在一起,就不免沾染上他急躁的脾气。 我耐着性子吃完了一包饼干,大家活动活动筋骨这才站起来,叶修拿着登山绳,将卡扣固定在了旁边的一颗大树上,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我等着他一起动手,叶修户外知识非常丰富,绑绳子什么的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三两下就绑好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扣子,还把绳子固定在山崖上,免得我们下去的时候绳子会左右摇晃。 将这一切做好之后,叶修指了指我和唐克道:“我先下去,齐不闻在中间,唐克垫底。” 我忙问叶修道:“那你的两只猫呢用不用我们帮你” 叶修摇摇头,对此并不担心,只见大怂和二怂乖巧地坐在绳子旁边的山崖上,就目送着叶修抓住了绳子,步履轻盈身手矫捷地向山崖下面爬了下去。 大概有五分钟左右,叶修突然喊了一声。 “下来我找到门了” 我心中兴奋不已,忍不住回过头来和唐克对视一眼,他无奈地笑了笑,拍着我的肩膀道:“行了吧如你所愿了” 我正想下去,看到大怂和二怂趴在山崖旁边,想了想,对着大怂伸出手,“来,大爷抱你下去” 手还没等伸到大怂面前,山崖下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口哨呼啸,在整个山谷中发出了回响,得到了信号的大怂和二怂几乎是从山崖上跳下去的,那姿势就跟运动员跳水一样,看得我浑身一个激灵,我甚至都没有看清整个过程,就看到两只猫绝对可以说是飞檐走壁一般,从山崖上几步便跳下去,落在我看不见的巨石后面了。 山壁时有突起时有凹陷,叶修此时就在一块大石头下面,我看不到他的人,但是叶修喊了几嗓子,说下面没什么问题,想到这里,我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手掌,抓起绳子便也往下滑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章 十年 第一百一十章 十年 我 我玩过室内攀岩。 我以为这东西应该就和室内攀岩差不多,但是谁知道真正上来的时候才发现这玩意儿比我想象中的艰难多了全身的力量都吊在绳子上,双手稍稍把握不住平衡的话,身子就会倾斜,两条腿更是本能地想往上翘,但是身子要是蜷成一团的话,就会整个翻身大头朝下。 本来我觉得我下去的姿势应该会挺帅的,不过事实让我失望欲绝,所以在此也不做复述,我唯一想说的是,唐克这王八蛋又在上面照我,他说这一次不是拍照,是拍视频,好完整记录下我娘们儿一般的飒爽英姿。 叶修爬下去的时候用了不到十分钟,等到我下去的时候,差不多用了二十多分钟,叶修在下面接应我的时候,他双手刚抓到我的腿,我就感觉到我的腿早就已经毫无知觉了,几乎是被叶修从上面拽下来的。 在巨石下面有一个凸出的石头平台,也是人工筑成的,能看到凸出的钢筋,多年来被日晒雨淋,几乎腐蚀殆尽。 这平台也就两米宽,而在石台的背后,就是那扇让我日思夜想的石门了。 其实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为什么会对这扇石门有着这么多的渴望,仿佛我遇到的所有谜题都见在这里得到一个解答,所有的答案,就隐藏在这道石门后面。 在等待唐克下来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可以肯定的是,在我们之前有人进来了,只是那些人选择的是和我们不同的方向,他们绕过了山脊,躲过了瘴气谷,是从山崖下面上来的,从这儿还能看到他们上来时挂在石台上的绳子。 而另外一个证据更明显了,巨大的石门上面被人炸出来一个洞,看这炸口的痕迹,不超过半个月。 其实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觉得叶修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坏吧,反正和他说话是自然起来了,我试探性地问道:“进去的是你的团队吧。” 叶修此时站在山崖上,背对着我,阳光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了一片阴影,大怂趴在叶修的脚边,懒洋洋地晃了晃尾巴,用尾巴搔了搔叶修的脚腕,二怂则像个小狮子一样蹲坐在另外一边。 片刻的沉默中,叶修的肩膀耸立,稍稍提起来了一些,我感觉到他是在深呼吸,然后长出了一口气道:“我的团队已经没有人了。” 没有人了。 这四个字说起来轻描淡写,但是落在心头却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沉重,就连作为一无所知的局外人的我也感受得到这句话里的分量。 叶修转过头来望着我,眼神好像一汪深邃的潭水,“齐不闻,你出来多久了” 如果不是叶修这么问的话,我好像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上次给店里的伙计打电话,他拖着哭腔问我,都已经出门一个月了,什么时候回去。但是上次给他打电话,也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出门一个半月,算下来,就是四十五天。 叶修听过之后,好像是笑了一下,他的脸常年经受风吹日晒,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脸上还有一些皱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堆叠在一起,凝聚成一叠褶皱。 “你走到这扇门前用了四十五天,”叶修一字一顿道:“我和我的团队,用了整整十年。” 叶修说,在十年前,他的团队有一个完整的系统,大家各司其职,为了寻找解药解救那些被石化的人,有些负责搜集资料,有些外出考察,但是十年间,他们遇到了太多事情,不光是在山间湖泊遇到的危险,还有来自敌对方的碾压,十年里,死的死伤的伤,陆续有人离开团队,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最后一次和他出门的六个人中,其他五个死了三个,另外两个人,一个疯了,现在还在精神病院,还有一个已经成了植物人。 我听到这话后长大了嘴巴,脑袋里嗡嗡作响,我不知道他们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才会造成如此惨痛的结果。 “这件事情里有太多谜团,但是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 叶修说到一半儿就停下来了,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望着他的眼睛,半晌,叶修依旧用那个答案回答了我有些话,不该由他来说。 “这个真相是一件你永远意想不到的事情,其结果太匪夷所思,如果是从我的嘴里说出来,你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叶修摆弄着自己的指头,“有些话只能说一次,说第一次是一种感觉,说第二次,就只是一句话了。” 我望着叶修,感觉到他身上背负着的沉重担子,但我仍旧无法想象他这话的意思。 甚至可以说,我的潜意识已经察觉到了事情将扭转我的人生,所以本能地想要逃避。 我岔开了话题,起身一边往山边走,一边抬头看上面,“唐克”我喊了一声,上面没人回应。 这让我觉得奇怪,按理来说,唐克的身手比我好得太多,他用的时间怎么可能比我还长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上面露出了一双脚,就听到唐克大喊一声道:“闪开” 唐克距离地面怎么也有两米的距离,我还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就看到唐克已经一个翻身从上面跳下来,他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以缓解从上面跳下来的冲击力,但是即便如此,身上还是被擦破了好几块皮,背包里的东西也掉出来不少,唐克却顾不上收拾,从一堆凌乱的东西里面翻出来一个小瓶子。 “你怎么回事儿”我慌忙问了一声,唐克却根本来不及回答,四下顾盼一圈,立刻看到了石门后面的洞。 “快点儿进去”唐克说完拎着我的领子几乎是将我扔进去的,叶修也被他推进来,我就看到唐克手脚慌乱地将瓶子打碎,把里面的液体淋在了石门外的地面上。 唐克从兜里掏出了打火机,我不知道他要干嘛,上前正想阻拦,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个金黄色的身影竟然从绳子上爬了下来,也一个翻身滚落在地上。 那金蚕蛊居然追过来了。 金蚕蛊的肚子此时已经憋了下去,没想到这家伙消化功能还挺好,唐克一看到金蚕蛊便慌了神,连忙用打火机点燃了地上的液体。 霎时间,一片火光乍起,也不知道那瓶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火舌一下蹿出来两米长,周围的空气被加热后发生扭曲,金蚕蛊的身子在火焰之外,也显得有些歪歪扭扭的,就看它试探性地往前挪了挪,但是立刻被热气所灼烧,连忙两步往后退去。 金蚕蛊焦急地在门口来回徘徊,竟然发出了一阵阵吱吱叫声,唐克冷笑一声,做了个鬼脸道:“想进爷肚子里来等着吧” 说完,唐克故作潇洒地一个转身,望着我们道:“同志们好,同志们出发吧” 我真是佩服他,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贫出来。 我们几个人转过头,这石门里面黑得要命,唐克在墙边摸索了一阵,竟然摸到了一个拖把是那种木头竿子绑着碎布片的拖把。 在这里能看到这种东西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唐克却丝毫不以为然,拎着拖把在外面借了点儿火,那拖把很快点燃起来,唐克拎着拖把当火把,一路往前走去。 在石头门后面,是一条狭长的走道,大概有十来米长,墙上什么都没有,但是简单地用水泥砌了一下,带着毛边的墙面虽然很是粗糙,但也勉强算是平整。 差不多十来米后,走道终于到了尽头,一扇生锈的铁门出现在我们面前,唐克一脚踹开,铁门发出吱嘎一声拖着长腔的响声,声音刺耳,就连这声音里都透着腐朽的气息。 唐克率先进了铁门后面,在周围巡视了片刻,突然好奇地往一个墙边走去。 我生怕唐克到处乱跑,会惹出来什么事端,刚想喊他停下来,就看到唐克蹲在地上鼓捣了一阵,紧接着,一道光线从我们头顶亮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虫卵 第一百一十一章 虫卵 这道光线亮起来的瞬间我都有点儿傻了,竟然是电灯的光 我怎么都没想到在这山洞里面居然会有电灯 我凑到了唐克旁边看了一眼,沿着线路往下检查,发现这电灯的光来自于发电机,是那种很老式的汽油发电机,绿色的盖子被掀起来了,整流电子管露在外面,大小和汽车发动机差不多,看这样子,竟然是军用发动机。 我突然想起来阿龙曾经说过,几十年前来的那些人开着绿蓬卡车,那个年代能开绿蓬卡车的是什么人,身份自然不用我多说了。 这些人看样子在山里忙活了很长时间,借着头顶的点灯光,我看到了一个非常开阔的空间,山壁一直延伸到三米高的地方,都用水泥重新砌了墙,而再往上看,就是穹顶一样圆形的凸起了,上面的山壁露出了原石的颜色。 整个空间相当开阔,我估算了一下,差不多和一个大跨结构的工业厂房面积差不多。 而如此宽阔的空间被区分成了数个区域,有一部分是工作区,那种老式的木头书桌一个接着一个,两边都是椅子,过去的人坐在这里面面相对的工作场景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至于我们刚进来右侧的部分,则是十几个架子,架子上面盖着黑色的防水油布,不知道下面是什么东西。 唐克的好奇心最重,不等我阻挠,他已经猴子一样到了架子前面,人还没掀开防水布,背后的叶修便大叫一声道:“别动” 然而这一声已经来不及了,唐克迅速拽下了防水布,他的用力太大,也没注意到那些防水布其实都是连成一片的,结果被唐克这么拽了一下,防水布全部落在地上,露出了一大排玻璃罐。 那些玻璃罐呈圆柱形,直上直下,长短粗细和一个成年人差不多,罐子里面的液体有些呈现绿色,有些呈现浅黄色,玻璃罐子里都装着莫名其妙的东西。 那是一大团、一大团的棉絮般的东西,疙疙瘩瘩的,好像一个个小水泡。 “这是什么”唐克皱着眉头望着不远处的叶修,唐克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噎了一下,“还在动” 我凑上前去,发现这些东西的确在有规律地律动,虽然动作幅度并不大,一下一下,抽紧后又放开,看起来甚是诡异。 就像水母。 跟在我们后面的叶修始终和那东西保持着距离,就连大怂和二怂也不敢乱动,一直跟在叶修的脚边。 唐克的问题半天都没有得到回答,他有点儿沉不住气了,转过头去,就看到叶修脸色惨白。 “这东西原来真的存在” 叶修的情绪很激动,虽然站在原地,胸口却在不停起伏,喘着粗气,他半晌深吸了口气道:“这东西,我只是在记录上看过。” 叶修说,他的团队偶然得到了一本工作笔记,现在看来,那本工作笔记应该是当初在这里工作的人留下来的。 工作记录上说,那些人本来是在研究院从事研究工作的,某一次,他们突然接到一项命令,让他们来到湘西腹地研究一些东西,那些人来了之后便被送进了山洞里,大家没日没夜地进行研究,提取细胞成分,进行培植,移植,杂交等一系列实验,但是却没人知道他们在研究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写那本日记的应该是一个女人,到后来的时候,精神状态很不稳定,那本工作日记我研究了很长时间,总觉得后面的一些东西不太真实,好像是她在极度恐慌的状态下,精神已经出了问题后才写下来的东西” 叶修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沉重,似乎被那本工作日记里的内容所影响了似的,他的呼吸起伏不定,唐克已经沉不住气地问道:“你先说,这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里面的”叶修犹豫了半晌才道:“是虫卵。” 虽说是虫卵,但是并不是单纯的虫卵,起初,那些人甚至以为他们是被选中了研究生化武器的,因为在他们的研究过程中,曾经出过一次事儿。 “无数虫卵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繁殖,培养罐炸裂了两个,坐在我对面的小梁受了伤,胳膊被擦破了,然后感染、发炎,第二天早上他没有出来上班,我去探望他,被人拦住,有人托着担架出来,我认识小梁的手表,就是他,胳膊和半个肩膀已经腐烂了,虫卵在上面繁殖,啃噬他的身体明明就只有一点点液体溅到他的伤口上了啊” 以上引自工作笔记的原话,这段内容对叶修来说太过震撼,他已经倒背如流,所有的画面都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不需要刻意去记住,那些画面已经刻在了他的脑海中,总在夜深人静梦乡里突然狰狞而出,令他痛苦不已。 我明白那种感觉,明知道眼前是危险,却不得不去靠近,就好像人类本能中的自毁,企图以自毁,来操控不可控制的死亡。 但是事情并非只是虫卵那么简单,叶修说,在那本工作笔记里,后来发生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经超过了人类的理解能力范围内,所以他始终不敢相信那本日记是精神状态正常的人写出来的。 我知道不管我们怎么追问下去,叶修都不会再透露什么,想到这里,我也不为难他,从包里掏出水壶递给他,让他先冷静一下。 水壶里装的其实是二锅头,叶修闻了一下便灌下去一大口,呼吸这才稍稍变得平稳起来。 “那么,”我刻意回避着那些玻璃罐子,视线在即将碰触到它们的时候就本能地绕回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叶修指着一排排架子后面,“进去,我们要找的东西在后面。” 唐克往黑暗深处看了一眼,转头瞥了眼叶修,“要我说,你再歇一会儿,我去看看情况。” “别”我一猜就知道唐克想干嘛,连忙拉住他,谁知道唐克反倒拽着我使劲儿往前走,一直走到了离叶修十几米的地方。 “干嘛” 唐克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兜里掏出了手机,这是老爷子的手机,之前一直放在他身上,唐克刚刚还拿这手机给我拍照来着。 “你先等会儿,”我伸手要抢,唐克却挡着我,指着面前的架子,“我刚进来就看到了” 这一排排架子在玻璃罐子后面,其实玻璃罐子就只有前面的五排,后面都是这种简易的铁架子,上面或是放着文件,或是放着一些盒子箱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唐克故作神秘,弄得我云里雾里的,人也有点儿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个,”唐克指着架子上的标号,每个架子靠外侧的地方都贴着一张标号,唐克一边指着标号,一边道:“三楼,三层,六号” 我起初还不明白唐克到底说什么,但是仔细一想,将架子上的标号和短信联系在一起,我当下会意。 唐克认为,这标号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地址,有可能就是这些架子上放着的东西。 关于老爷子的去向,唐克的想法和我一样,我们都认为他可能也在这山里,但是现在还没有察觉到除我们之外其他人的迹象,不知道其他人是再别的地方还是已经离开了。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老爷子他们肯定来过,石门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样一来,且不管这条短信到底是谁发给谁的,都是一个重要线索。 我和唐克当即分头去找,第三个架子就在我们手边,架子一共五层,第三层就在我们胸口位置,而六号 六号是一个相框,样式很时尚的现代相框,对,还是某宝爆款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伊人去,人皮归 第一百一十二章 伊人去,人皮归 在看到那个相框之前,我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我以为在这儿见到任何东西我都不会感到惊讶,然而这一刻还是下巴都差点儿掉到胸口上。 相框还是这种这么现代的相框 我拿起相框拆开,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然而摆在这里的就只有一个相框,并没有照片。 我还来不及发出疑问,唐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拿出手机打开手电,只见他用手电光在相框上照了一下,阴影部分,一个形状被隐约勾勒出来。 是个长方形,四角平整,唐克比划了一下,“拍立得相纸。” 拍立得相纸较厚一些,长时间压在相框下面,导致衬纸部分被压扁了,我一看,倒是有点儿这意思。 但是相片被人拿走了,我们也不知道那张照片拍的到底是什么,而且,我们也不知道这张照片被谁拿走,东西在谁手上。 “卧槽。” 我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对于这种情况我也是够够的了,这一路上几乎所有线索都在一半的时候突然中断,断得那叫一个干干脆脆,就好像我们一直在跟着雪地上的足迹往前走,可偏偏有人出来把所有足迹都抹平了,尼玛这事儿做的够斩草除根啊 就在我一阵恼怒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那张照片上拍的是下面的东西。” 叶修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这一下把我吓得不轻,手里的相框“啪”地掉在地上碎了。 叶修径自来到了我面前蹲下,将相框捡起来,扫掉了上面的碎玻璃,准备将相框塞进背包里。 就在叶修的手刚翻开他的背包,还没来得及放进去,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攥住了相框。 是唐克。 两人一人一只手攥着相框的一角,就这么沉默地对视着,我在旁边围观都有点儿紧张,这两人身手都不错,要是真动起手来,那我就是妥妥的炮灰啊。 长久的沉默之下,叶修出了口气。 “这是我的东西。” 唐克翻了个白眼,“你喊它一声它答应吗” 叶修没说话,他和我们不一样,对唐克这种小孩儿式的无理取闹根本不接招,唐克有点儿讪讪,为了扳回面子似的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这张照片上拍的是什么” “是我的团队,他们从下面带上来的。” 据说,叶修的团队曾经来过一次这个地方,但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他们没能深入最终的目的地就已经伤亡惨重,他们只拍下了一张关于下面的东西的照片,最终由他的队友九死一生才带上来。 唐克迫不及待道:“拍了什么下面到底有什么” 叶修摇头道:“我还没有看到,照片就” “嗤”唐克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团队的人” 唐克是大大咧咧惯了,因为是老爷子最得意的弟子,不管是在堂口里还是圈子里,还算是受人尊重的,惯出了这么个口无遮拦的毛病,我在旁边一听觉得不妙,人家都说了九死一生,他还这么不屑 果不其然,唐克甚至没能把这句话说完,只见一道黑影闪过。 我并不是用形容词表示夸张,事实就是这样,叶修的速度极快,根本就是一道影子在我面前闪过,只听到“嘭”的一声,唐克的身子已经被顶到了后面的架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稀里哗啦往下掉,唐克还没来得及反抗,叶修那一双遍是疤痕的大手已经攥住了他的脖子。 唐克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亏,顺势抬起一脚,这厮也是阴损,奔着人家胯下就去了,叶修侧身一躲,反倒一把将唐克的大腿捞起来,手从唐克的大腿下面钻出来拽住了唐克的腰带。 这一连串的动作速度极快,电光火石的一瞬下来,唐克已经被人家按得死死的,彻底动弹不了了。 “哎哎”我这才回过神来,拍着叶修擒住唐克喉咙的右臂,“老叶,他就是嘴贱,没别的意思” 叶修盯着唐克,那一瞬间,叶修的目光竟然令人胆寒。 我记得我前年去草原上玩的时候见过狼。 寂静的月夜下,头狼站在山包上居高临下地扫视,用的就是这样的眼神。 我不由得一阵胆寒,还想再劝,就听到叶修低声道:“这照片是我妹妹拍的,亲妹妹。” 这话是叶修从牙缝儿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我心说难怪,玩笑开到人家心窝子上了别说是叶修,就算是我,今天也不让唐克好过。 叶修刚刚说过,那支队伍的人伤亡惨重,而照片带上来之后连他都没看到就没了,我估计他那妹妹也未得善终,不然不至于这个反映。 我喉头发哽,趁着叶修的手稍稍松开些,我低声道:“节哀顺变,咱们是做事来的。” 叶修毕竟比较成熟,情绪失控对每个人来说都很正常,重点在于怎么把失控的情绪拽回来,果然,我这么说了之后,叶修很快恢复平静,将攥着唐克脖子的手松开了。 唐克连连喘了几大口粗气,我将唐克挡在我身后,就看到叶修抓着相框,好像是在对我们说,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他们带她回来的时候,只带回来一张皮。” 叶修说,那次行动本来应该是叶修和妹妹一起去,但是母亲突然生病,偏要叶修去照看,分开的时候是他亲自送妹妹上车,没想到这一别就是永别。 一个月之后,队伍里只有几个人苟延残喘地回来,给叶修带了一样东西一张人皮,上面有妹妹的纹身,队友说,人已经面目全非了,带回来根本不可能,只能给他这个了。 我站在旁边听着,觉得心里一阵发沉,呼吸都觉得吃力,就好像这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情一样。 一件事情让人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我想如果是我的话,会就此停手,但是我不知道叶修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在失去了妹妹的伤痛尚未弥散之时,他就再次带队出发了。 “何必呢”我有些无奈地说道,然而再想想,其实这句“何必”,倒不如说给我自己。 叶修从背包里翻出了一条烟,拿出一包拆开,指甲在烟盒上弹了一下,一根烟弹出来,直奔唐克而去,唐克下意识接手送到嘴边,叶修也点上了一根,一阵烟雾升腾而起,夹在我和他中间,让我看不清叶修的表情,只听他低声道:“那张照片你仔细看过的,不觉得上面有个人和我很像” 什么我望着叶修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脑袋里努力回想着那张照片。 叶修猛吸了一口,烟刚进嘴里他就开口说话,只见他的嘴唇开合,烟雾从口中断断续续地涌出来,“那是我父亲。” 叶修的父亲就在照片上,是那几个被石化的人之一,这件看似和他们毫无瓜葛的事情让一家两代人为此付出了沉痛的代价,而叶修仍旧在继续,连他自己都说,坚持到这一步已经不能说单纯为了什么结果,是人生在这十几年已经养成了一种惯性、一种本能。 他也曾尝试过放弃,一个月,假装若无其事,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件事情,其结果就是他发现整个人似乎被掏空。 “不做的话,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做了。” 唐克已经接连抽了三根烟,他戳着自己的腮帮子,吐了个烟圈,这货的确不解风情,话已经聊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一开口就是打岔,而且浑然不觉,很是自然道:“我说,你那队伍里的人那么多,就没人知道下面到底有什么” “他们当时根本没能下去就遇到危险了。” 叶修望着我们俩,一字一顿道:“很严重的危险。” 那是足以让三十人的团队全军覆没的艰难险途。 而现在,我们只有三个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猫与钥匙 第一百一十三章 猫与钥匙 唐克拉着叶修追问下面的情况,叶修面无表情地望着唐克道:“我没有下去过,回来的那些人只是负责后勤才得以逃过一死,根本没看到下面的情况,你觉得在这样的前提下,不管我说什么,你可能信吗” “那就对不住了,我和小齐齐” 唐克说着伸出一条胳膊想勾住我的肩膀,估计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勾了个空,胳膊尴尬地在半空划拉了两下,一脸诧异地望着我,那表情好像在说“你个小婊砸居然背叛我”。 我不想向唐克解释太复杂的原因,只是望着他一字一顿道:“唐克,接下来的事情你可以不参与,我得去了。” 在一排办公桌和一排铁架子的尽头,一扇刷着绿漆的大门躲藏在黑暗中,仿佛一双怪兽的眼睛正在窥视着我们,我和叶修对视一眼,这一趟不管是龙潭虎穴还是刀山火海,都要走一遭了。 叶修在背包里挑挑拣拣找出来一些非必需品扔在旁边的桌子上,反正我们要是能出来,这是必经之路,那我们要是出不来,更不用担心这些东西了。 接着,叶修将一个用黑布包裹着的东西掏出来递给我,我没有立刻接住,而是打量了一下,黑布之下的东西棱角分明,我心下骇然,已经有了一个预感,果不其然,掀开那层黑布,下面的居然是一把瓦尔特冲锋枪。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把应该是瓦尔特l。这种德国,不,应该说是联邦德国,由他们设计研发出来的瓦尔特冲锋枪分两种型号,l和k,除了一长一短基本没区别。在联邦德国时期,瓦尔特冲锋枪被用于装配给警察和海军,性能很好,用九毫米枪弹,单发连发都行,供弹用直发弹夹,一个弹夹三十二发子弹,理论效果每分钟能打将近一百发,但只是说理论效果。 不过总而言之,瓦尔特冲锋枪性能那是相当好,叶修能搞到这种货色让我深感意外。 “嗯”趁着我发呆的功夫,叶修晃了晃手中的冲锋枪,我连忙伸手接住,心说作为一个半桶水的枪支爱好者,有生之年还能摸到这样的真家伙,那我是祖上冒青烟了。 谁知道枪刚摸到手里还没热乎,这把瓦尔特便摇身一变,进了唐克的手里,他抿着嘴唇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把枪检查了一遍,低声道:“嗯,还行。” 相处这么长时间,我对唐克已经了解得不离十,这孙子嘴上哼哼哈哈,心里绝对已经乐开花了,我不高兴地在旁边清了清嗓子道:“哎热乎热乎就行了,你不是不下去吗” “谁说我不下去了” 我第一次没有因为唐克要陪我们而感到高兴,我正琢磨着怎么从唐克手里把枪要回来,谁知道旁边的叶修居然似乎是有些欣慰道:“那你就好好拿着,这把枪性能非常棒。” “哎什么意思”我瞪大了眼睛,他们俩是怎么在一瞬间达成联盟的我不满地嚷嚷道:“那我呢” 唐克想了想道:“你可以跟旁边听响儿,我不另外收钱。” 叶修居然也一脸理直气壮地望着我道:“你跟在我们后面就好。” 尼玛。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要胸肌有胸肌要腹肌有腹肌,为什么跟他们俩站在一起好像就给人这么弱的感觉我有点儿郁闷,心里很阿q地自我安慰,说反正跟在后面更好。 三人一行往前走去,灯光渐渐暗淡,我们已经走出了光线照射的范围内,黑暗再度袭来,就连脚下的下一步将要踩到什么东西都不好说,这感觉让我心里发毛,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 叶修给我们一人发了一只手电,为了节约电量只开了他手里那一只,我跟在后面,发现叶修拿手电的姿势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他反手握着手电,将手电光控制在我们三个人的前进范围内,唐克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还给我指了一下叶修的手,他比划了个手势,我当下会议。 这个叶修是退伍兵。 其实早先我就觉得他不一般,倒是没往这方面想,现在有唐克提点,我一下开了窍,的确是这样。 与之而来的,并非因队友实力强大而产生的安全感,恰恰相反,我下意识和叶修拉开了一些距离。 我们一直走到绿漆铁门前,人还没到门口,就感觉到了一阵风袭来,隐约还能听到外面风声呼啸,如果不是在山里的话,这感觉就好像大冬天站在房间里准备出门。 可是这里面是个山洞,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 门早就被打开了,门是那种老式门,上面挂着个门鼻儿,叶修的手电光落在门鼻儿上,能看到门鼻儿上一部分没有落灰,由此推断,不久前有人下去过。 我深呼吸一口气,三人对了个眼神儿,最终点点头,鱼贯走出了这扇门。 门外正对着的是一堵墙,叶修竖着耳朵听了听,发觉周围没有声音,这才用手电筒左右照了照。 自始至终,叶修的动作都很小心,应该是怕碰上我家老爷子,这点我倒是能理解,反正他是被吃定了是内鬼,只不过我并不介意这一点,说是下来帮他找东西,但实际上在我心里,这只是个顺便,我很清楚我的目的。 门外正对的右边和对面都是墙壁,和里面不同,这里的墙壁已经是粗糙的山岩,并没有任何人工修凿的痕迹,路在左边,长得看不到头,我们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了差不多有十来分钟,仍旧没有看到尽头,倒是跟在我后面的唐克道:“咱们好像是在转圈儿啊” “鬼打墙”我下意识便问了一声,难道说,唐克已经看出来我们是在原地打转我只是觉得这条通道有些太长,倒是没发现有绕回终点的迹象。 “不是,”唐克哭笑不得地拍了我一把道:“你也太敏感了,有我和老叶呢,你不用这么紧张” 唐克说,他只是觉得这个通道是有弧度的,说着,他一边掏出手电,一边道:“这儿如果没弧度的话,咱们现在绝对能看到咱们出来的地方,里面有光嘛,但是如果有弧度的话,咱们现在的角度正在转弯,肯定看不到” 一边说着,唐克一边打开了手电,就在光线向后照射的瞬间,我看到一双怪模怪样的眼睛正和我对视着,我当时被吓得不轻,只见那双眼睛看起来甚是诡异,两只眼睛圆滚滚的,瞳孔已经变形了,一只眼睛呈现着幽蓝色,另一只眼睛居然放着绿色的微光这他妈是个啥 人在恐惧的时候,身体会先于大脑做出反应,我二话不说顺手抄着自己肩头的背包,本能地对着那东西猛地抡了过去,旁边的唐克连忙大叫一声,我也没听清楚他喊着什么,只觉得连肩膀都在颤抖。 这一下并没能打中,被那东西迅速一个翻身躲了过去,只见那东西顺地打滚儿,我还没能做出下一步的反应,它已经率先向我扑了过来,我立马感觉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手上一阵温热。 刺痛让我身子一震蜷缩,怒气既起,心里便有了杀意,高声怒喝便向那东西抡着背包猛砸过去。 “齐不闻”叶修的声音在我背后吼了一声道:“别动” 人还没反应过来,叶修已经扑上来将我往墙上一推,这可真是被推了一把啊,疼得我呲牙咧嘴,整个身体几乎是被拍在了墙上。 一转头,在两个手电光的照射下,我终于看清楚了那东西的本来面目,只见它居然还在居高自傲地看着我,舔了舔前爪上的鲜血,一脸不屑的表情。 我靠,居然是阳莱 这只猫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的,叶修见到阳莱,并没有过多的惊喜,蹲在阳莱面前看了看它,就好像两方在交流,而全无主人和宠物的关系感。 只见叶修将阳莱上下打量了一遍,发现阳莱的嘴里咬着根绳子,他顺手拿起来,那绳子上挂着一把古董似的小钥匙。 第一百一十四章 山中祭台 第一百一十四章 山中祭台 那把钥匙是古铜色的,食指那么长,细如筷子,一头是匹配锁芯的钥匙形状。 中国古代的锁,以其形状、样式来划分,可以划分成许多种,作为开山鼻祖的当属广锁,因为最早发源于绍兴,也叫绍锁,就是我们在古装戏里看到最多的那种长方形锁头,也叫枕头锁,这把钥匙就是用来开广锁的那种。 我怎么都没想明白,阳莱为什么会叼着一把钥匙过来,不过叶修对此似乎已经稀松平常,他将钥匙包好了放在口袋里后,从包里给阳莱抓了把猫粮,接着头也不回掉头就走就走,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低声道:“走。” “哎”我被弄得莫名其妙,“你的猫不要了” “它想跟着话,会跟上来的。” 叶修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我回头看了看身后,阳莱还在吃猫粮,那动作有点儿漫不经心,却根本不在意我们的去向。 真他妈绝了,我觉得自己很搞笑,人家彼此都没在意,好像就我在这替他们瞎操心来着,可是叶修和阳莱的关系好诡异,与其说是一只猫和主人,我特么更愿意相信他们在谈恋爱。 但是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因为在接下来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担心阳莱是不是跟上来了,也不知道是幻听还是什么,我总觉得能听到阵阵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在我们后面,反倒让人觉得特别紧张。 然而叶修和唐克谁都不说话,周遭的气氛寂静得好像正在凝固的胶水,似乎有一层硬壳已经将我们包裹住、凝固住了。 也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我渐渐觉得唐克说的好像没错儿,总觉得我们是在转圈儿,脑袋晕头转向,已经有点儿蒙圈,就在这时,手电的光线突然散射开来原本只是照在墙上或地上的一个点,现在却散射开来,找不到光线的尽头,周遭一片豁然开朗。 我们仍走在通道中,只是这通道右手边的这面墙渐渐变矮最终彻底敞开了。 叶修准备的虽然是军用手电,光照强度很高,但是竟然也晕染成了一片光圈,在手电光所照射到的地方,我们看不到任何,只是一片虚空,是的,无法抵达尽头的虚空,上下左右,无限地向远处延伸着。 这是一个大到超乎我们想象的空间,对,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无边无际。 人类会对未知的空间有本能的恐惧,尤其是手电光向下照下去,就发现我们正走在山壁上,整个这条走道都是被开凿在山壁上的,右手边就是悬崖峭壁,掉下去那就是一个粉身碎骨。 我的腿一下就很不要脸的软了。 唐克和叶修还在继续往前走,我只能跟上,这时候我就发现唐克说的没错儿,我们的确是在转圈儿,不管是刚刚的通道还是现在岩石间的栈道,都是在盘旋向下的结构,只不过,刚刚的通道中能看出来明显的现代气息,但是我们现在走的这条栈道却让我想到了古老的石阶。 阶梯是用石块铺垫而成的,石块个头不小,应该是开凿出来的,但是未经修整,表面上有些毛糙。 也不知道往下走了多远,唐克突然叫了一声道:“等会儿停” 栈道前方塌陷了大概六七米,中间空了下来,要不是我反应得快,差点儿就把唐克给推下去。 我们三个对视了一眼,决定放绳子下去,可是还没等叶修把攀岩绳拿出来,唐克突然叫了一声道:“看看新鲜的来了啊前人种树啊” 唐克最近特爱大惊小怪,我知道他是装x装到了尽头,终于发现他没见过的东西,所以跟个小孩儿似的,我顺着唐克的目光低头一看,就发现我们脚下不远处竟然悬挂着登山绳,看那型号和卡扣,一看就是现代的东西,看样子是在我们之前的人来时留下的痕迹。 我也是不免有些诧异,但心中又惊又喜,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老爷子他们曾经来过。 叶修警惕地用手电沿着绳子往下照下去,回过头来告诉我们道:“下面是个石台,周围没有人,我先下去看看。” 说完,叶修将手电叼在嘴里,身手敏捷地第一个爬下去了。 趁着叶修下去的时候,我和唐克小声嘀咕了一阵,和我一样,唐克也认为这些痕迹是老爷子他们留下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 叶修显然是想躲着老爷子,而且跟着他在一起,难免要涉险,这时候要是能和叶修分道扬镳也好,只是路就这么一条,大家都绑在一根绳子上,想分开也难。 我倒是拍了拍唐克的肩膀道:“你惦记这么多干嘛该遇到老爷子的时候,不就自然有定论了” 唐克抿着嘴看着我,一时间没说话,手始终摸索着他那把挂在背后的枪,唐克趁着这时候打开了弹夹检查一下,发现里面的子弹都填满了,枪应该也没问题,这样来看,叶修对我们没什么坏心思,否则也不会把武器交到唐克身上。 这么一想,唐克咬咬牙,两人一拍即合。 下面的手电光柱摇晃,叶修打了个之前约定好的信号,意思是下面没问题,我们可以下去了,于是我打头阵、唐克殿后,两人一前一后下到了最下面的平台上。 别说,这距离从上面看起来就是几米的事儿,但真正下来的时候,我发现这高度居然有不止十来米,我的腿都有点儿发软,脚刚落在地上,我就迫不及待地检查了周围的情况。 石台非常宽阔,上面居然还修建了一个三层台阶的台子,在台子上用石头抠出来了个石椅,上面铺着的大概是布料,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都碎成了渣,我吹了一下,全部成了灰,飞得到处都是。 唐克刚从上面下来就看到了这个石椅,猴子一样跳过来拍了拍,一脸新鲜,我在旁边鄙夷地瞪了一眼,唐克立马恢复了一脸正色,装作很严肃地拍了拍石椅道:“你知道这地方是干嘛的” “祭祀的。” 对于我的答案,唐克表示很惊讶,我心说他妈老子又不是弱智,在这地底下摆着这东西,这地方不是用来祭祀,难道用来看猴戏的 我和唐克斗嘴的时候,叶修始终站在平台一处,低头往下看着什么,大怂和二怂跟在叶修的脚边,彼此舔食着之前留下的伤口,一副乖巧的模样,然而正在我刚靠近的时候,两只猫突然耸起身子,尾巴竖直立了起来。 我只觉得一阵风从下面吹上来,还夹杂着一股腐臭的味道,这味道让两只猫感到了危险,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也正因为这一阵风,好像是吹散了下面的迷雾,只觉得灯光照射之下,底下的情况显得清晰了一些,我顺势望过去,就见到在我们脚下差不多四五米的地方,就是这山内峡谷的底部了,这底部密密麻麻地摆着什么东西,我看不清楚,眯着眼睛使劲儿看,还是一头雾水。 “老叶,”我用胳膊肘推了叶修一下,“你视力多少能看清吗” 叶修沉吟道:“这有什么看不清的” 语气里,叶修对我好像很是鄙夷,我正郁闷,心说难道我视力比他差那么多谁知道这厮居然不慌不忙地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折叠望远镜。 太不地道了。 唐克在我们后面晃来晃去,这石台上除了那个石椅之外,就只有两个粗糙简陋的灯柱,一看也是没什么玩头,他有点儿闲不住,在背后问我们看到什么了,我摆摆手,让他消停点儿。 我也在焦急地等着叶修给个答案,谁知道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足足有一两分钟,我在旁边问了两声,他却没有半点儿反应。 就在这个时候,背后的唐克突然怪叫一声,“哎哎齐啊,看这个,真特么精彩” 第一百一十五章 壁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壁画 我以为唐克是故意逗我,没好气儿道:“你能不能老实一会儿多动症啊” “你自己看看”唐克一把拽着我的胳膊将我拽过去,我疑惑地跟着他来到墙边,就发现墙上居然有几幅壁画。 这东西其实也算不上奇怪,毕竟,如果这里是祭祀的地方,那么有壁画非常正常,我一直认为壁画其实是很充场面的,阳宅要装修,阴宅当然也要装修,壁画多好,画几笔就把墙填满了,看着还有意思,还能起到节省陪葬品的功效,我觉得要是我哪天死了,一定找几个人来给我搞个正面墙的涂鸦。 壁画一共有六幅,但是靠近边缘的两幅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仅剩一般,还已经模糊不清,只能看清楚中间的四幅。 第二幅稍稍有些模糊,不过还能看出来个大概,上面画着一个人坐在我们眼前的这个石椅上,而在他周围,无数人正沿着我们下来的阶梯往下走。 紧贴在旁边的第三幅里,所有人来到了山谷的底部,他们各自站着,站着的位置虽然不是规规矩矩横竖排列,但是仔细一看,似乎是按照什么规律站好的,我说不清楚,但是本能地觉得这些人是在按照什么规则排列着。 这些人的手上都捧着个坛子,毕恭毕敬,面对着石台的方向。 在第四幅图中,所有人都躺下了,看不到坛子,猛地一看,这架势就好像躺着无数死人一样,看得人有点儿胆寒,我是听说过古代有活人陪葬的风俗,但是这个规模未免有些夸张。 等我将目光转向第五幅图的时候,脑袋就有点儿晕了,这什么意思第五幅图上,那些已经躺下的人又起来了,对着石台上叩拜。 躺下又起来为什么 这让我觉得壁画的内容很诡异。 要知道,壁画不像电影,能将每一个镜头都连贯表现出来,也没有这样做的意义,一般而言,壁画会挑选比较重点的画面来进行描述,而这套壁画整个只有六幅,按理来说挑选的都是最重要的场面,绝对没必要将没有意义的画面画上来充数,难道说画壁画的人就是图这个场面比较爽,画完一遍不过瘾,还要画第二遍 我摇摇头,总觉得这壁画哪里不对劲儿,可惜没有第一幅和最后一幅,尤其是最后一幅,缺少这个最后的结果,就很难判断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唐克却“啧啧”两声,“齐啊,你看这东西有点儿意思,像不像是”唐克的手指在第三幅和第四幅中间来回晃了晃,“躺下又起来,像不像死而复生” 我被他说得浑身一个激灵,这话虽然听起来很恐怖,但是从壁画的情况来看,的确有这个可能,也是最合理的解释。 古代人都会追求长生不老或是死而复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以这个地方的情况来看,能在山谷里动土做一个这么大的工程,足以证明当年坐在这个石台上的人身份非凡,但是长生不老也好,死而复生也罢,一般表现的都是墓主人的愿望,要说画坐在石台上这个人死而复生还有点儿意思,说下面的人死而复生了,总觉得不太合理。 只有一个解释这并非是在复活,而是一项诡异的仪式。 我仔细盯着壁画,翻过来覆过去又看了一遍,还是觉得不对劲儿,正当我想问问唐克什么感觉的时候,我脑袋里面“嗡”的一声,我突然发现了问题所在。 坐在这石台上的人造型很奇怪,头上戴着的帽子上有一个鸟的造型,两边还飘着带子,不久之前我们刚刚接触过这个形象,就是在苗寨的地下发现的那个萨满祭祀墓这种造型,显然就是萨满造型。 为什么会这样西南一带信奉的都是苗巫苗蛊,为什么远在东北的萨满信仰会屡次出现在这儿而这壁画代表的意思是什么萨满教的巫师让一批死人复活了不,准确来说,从壁画内容看来,这些人是自己走下来的,到了底下之后自杀,然后再爬起来。 这是什么仪式需要让活人死了再活过来这不是闲得没事儿干了吗 “别想了”唐克突然从背后拍了我一把,我正想得入神呢,差点儿被他吓得背过气,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就看到唐克抻着脖子,理直气壮地指了指旁边道:“看了不就知道了吗” 我刚转过头去,就听到叶修喉咙里咕哝了一声,好像已经发现了什么,我和唐克连忙上前,就看到叶修的表情有点儿古怪,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看到了什么”唐克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声,叶修却摇摇头,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意思,直接将望远镜递给了我和唐克。 从望远镜里,我们看到下面是一片排列整齐的棺材,就像我们在壁画上看到的一样,以奇怪的方式,在不规则中透着规则地排列着,所有的棺材都没有盖上盖子,里面的尸骨就这么暴露在外面,都已经成了森森白骨,有一些还在棺材外面,有的是躺在地上,有的是一半儿身子挂在棺材一侧,一半儿在外面一半儿在外面。 虽说已经看到了壁画,但真正看到这情况的时候,我不由得还是觉得震惊,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棺材排列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我根本不敢去想这数量到底有多少。 “下面会很危险。”叶修在旁边说了一句。 “废话,”唐克那张嘴是一时半会儿都不能闲着,接茬道:“关键是,到底是什么危险” 叶修想了想道:“具体是什么样的危险,我也说不清楚,但是,你们记得我们在上面看到的那些虫子吧,那本工作记录上写过,那些虫子就是从这下面找出来的,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了。” 我一下想到了那些圆柱形玻璃罐里面的虫卵,我们来的时候,那些虫卵还在动,只不过一个是在培养皿中,一个是在自然环境下,也不好说下面到底有没有虫,我有点儿心慌地问道:“那我们要去哪儿到这下面” 叶修点点头,“工作笔记上说过,这下面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原来,早在几十年前,那些人还在上面进行科研工作的时候,有一些人因为感染而出现了石化的状况,因为导致他们感染的虫卵和病菌是从底下找出来的,为了解救同伴,有些人自发组成了队伍,下去找解药,他们在底下带上来一些东西,很有可能能够解救那些人,但是这样东西被找出来后,很快就被上面的人带走了,他们说是要找更合适的环境、更发达的技术和更高端的研究人员来救那些人,所以连同那些被石化的人也被一同带走。 至于后来情况如何,当时的工作人员都不清楚,因为那批人连同被带上来的东西都杳无音讯了,只是从现在看来,结果可想而知,那些人最终都被石化了,不知道是根本没人管,还是他们下面带出来的东西没有生效。 在当年的事情中,有很多地方都是非常隐晦或是闪烁其词的,就好像一张拼图,有很多碎片线索都被所谓的“上面的人”给带走了,线索中断,而叶修这些年来在做的事情,就是很愚蠢、很吃力地重走一遍当年的路,否则,就连前任进行的事情还没搞清楚,想要跳过这一步,直接继续他们的研究,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对此其实有些热衷,毕竟我也看到了那张我父亲的照片,虽然老爷子这些年从来没给我透露过父亲的事情,但是我猜他这趟来的目的,也是想要找到方法解除我父亲身上的石化状态,这样一来,这件事情我就必须得参与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仅剩的犹豫已经被一扫而空,我深呼吸一口气道:“那就走吧。” “等等。”叶修说着,放下背包,在里面翻找一些东西。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万人棺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万人棺 叶修找出来的,是几件防护服,比较简易的那种,说白了就跟连体雨衣差不多,薄薄的一层。 看到我鄙夷的神情,叶修对我露出了一个让我放心的神情,对我道:“这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很耐用。” 因为从工作笔记上得知下面有很危险的东西,叶修猜测会是虫子或虫卵,而且从工作笔记记录的内容来推断,很有可能是蛊虫,所以他对此早有准备。 我们将衣服套上,人不免显得有些笨拙,这东西密不透风,还连着手套和脚套,我脱了鞋将衣服套上之后才重新穿上鞋子,将拉链一直拽到了脖子附近,帽子也是连在一起的,脸的部分是透明的,叶修说是有排气孔,但是说实话,带上了真特妈哒闷。 将一切准备就绪后,叶修准备了登山绳固定好,我们三个先后沿着绳子下去,这一段距离太高,我跟叶修说让他不如把猫留在上面,叶修却没有回应我,只听他吹了个口哨,大怂和二怂便跳到了他的背包上,俩个毛团死死抠着叶修的包,我这才发现他的包上还有两个特别的口袋,是专门为了猫准备的。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我相当佩服叶修,硬生生的把猫训成了狗,他也算是第一人。 我们三个先后落在地上,此时手电光已经能够照到那些棺材所在的地方,叶修深吸了口气,他的脸蒙在连体衣里面,说起话来有点儿闷闷的,听不太清楚,就听到叶修含含混混道:“没想到真的有这种东西。” 唐克在旁边接了一句道:“你也知道万人棺” 两人对视了一眼,唯有我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两人这就给我解释起了万人棺。 其实说起来倒是有点儿兵马俑的意思,只是这万人棺里埋葬的,是真真切切的人。 关于万人棺的记述,最早出现在春秋时期,说是齐桓公讨伐北戎,一支部队投降,齐桓公说你们说投降就投降,显得有点儿没诚意啊,不如你们一死表示效忠,这些俘虏也不知道齐桓公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当时情况如此,不投降就是个死,谁知道齐桓公真的给这支部队的士兵一人准备了一口薄棺,至于结果嘛,不言而喻,要是没死,也不会有这万人棺的由来,说起来不过比万人坑好听一点儿,本质上都是集体送葬。 我们眼下见到的万人棺估计和春秋时期的故事没什么关系,究竟是怎么形成的,光靠眼睛这么看脑袋这么猜,也说不出来个一二三。 防护服里面闷热无比,我有点儿站不住了,心里急躁,就张罗着去看看情况,叶修却摆摆手,只听他吹了个口哨,大怂二怂立马接到信号,两只猫弓着腰纵身一跃,便跳进了大片的棺材里面。 在瘴气谷里时,我已经见识到了这两只猫的绝活,要说叶修调教得好,其实我更信命,这就是命里该着了他能得这么两个宝贝。 两只猫在里面检查了片刻,摇了摇尾巴又回来了,叶修将防护服面罩上的拉链打开,连连喘了两口气,我也跟着拉开面罩,“怎么样” 叶修非常谨慎道:“目前看来没有危险,还要进去看了再说。” 说完之后,叶修率先进入了那排列成阵的万人棺中。 无数棺材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棺材和棺材中间仅有不到二十公分的缝隙,勉强足以一个人侧身通过,但是我发现所有的缝隙大小都一样,半分不多半分不少,可以看出这些棺材的摆放位置都是有着严格要求的,正是这一点印证了我的想法看似无序实则有序,说明这些棺材故意摆放成这样,其原因嘛,我暂时还想不明白,反正肯定是目的性的原因,总不会是为了摆着好看,我有一种猜测,这种摆放方式,应该和他们进行的祭祀有关系。 废话不多,我也跟着进入了万人棺的方阵中,用手电光照射着面前的尸体,只见尸体都腐化得非常严重,身上的衣物已经风化成了碎片,和骨头黏在一起,这样的看骷髅就算想诈尸都怕骨质疏松,而当人真正亲身走到这些棺材旁边后,恐惧感也逐渐消失了,不过我估计我们这举动在上面看起来应该比较搞笑,就像高山上看到人在田里农作一样。 棺材看起来都没什么异常,就是普通的木头棺材,腐臭味是从这下面传上去的,这倒是有点儿奇怪,按理来说,这山谷里面这么大的风,看这样子,这些人死了怎么也有几百年,不可能这么长时间味道还没散去。 在每个棺材里面或者棺材旁边,我都看到了陶器的碎片,想想看,应该是那壁画上记录的坛子,只是这么说来,壁画算是高度还原了当时的场景,这让我不由自主想到了后面那幅,如果真的和壁画一样,难道这些死人曾经复活过 我不敢往下多想,再说,就算复活了,不过是一堆骨头架子,倒也没什么恐怖的。 至于奇怪的地方嘛,另外一点就是这些尸骨身上都有个好像是绳子一样的东西盘在身上,还挺粗,有成年人手腕那么粗细,从肋骨、腿骨等等之间绕来绕去的,并没有腐烂,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居然能百年不腐。 据叶修在工作笔记上看到的记载,他们找到的东西说是在地下带上来的,那个所谓的地下,是在这棺材下面。 所以我们的工作重点并不是要检查这些棺材和尸骨,而在与找一条通往地下的路,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我的注意力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这些枯骨上,就在我正在心中强迫自己不要乱想的时候,前面的唐克突然低声叫了一声。 我和唐克中间隔着好几个棺材,我连忙跨过了棺材去看,眼看就到唐克面前的时候,脚底下一个不小心,挂到了一具尸骨身上的那种绳子,感觉不对劲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一个狗吃屎摔在地上,差点儿把头都撞破,身子已经趴在了唐克旁边,尤其是倒下的时候,胸口刚好压在竖立的棺材板上,那棺材板顷刻被我压碎,但这一下仍旧疼得我喘不过气来。 唐克瞪大了眼睛,这货居然眼睁睁看着我趴在地上,不但没有帮我一把的意思,还全程专注地盯着我,好像生怕错过如此精彩的片段,气得我在心中怒骂了一声。 我撑着地面,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唐克伸出手,我没好气儿地拽着他站起身,脚下还绊着那根奇怪的绳子,膝盖上一阵生疼,低头一看,是一块陶片在膝盖上划了一下,只见防护服居然被划出了个口子,我转头对着叶修大叫道:“你特么哪儿搞来的高科技碰一下就破了” 叶修纳闷儿,也向我们走过来,还不等他到面前,就听到唐克嚷嚷道:“干嘛呢快点儿看看这个稀罕了啊” 我顺着唐克的目光望去,只见唐克面前是一块空地,空出来两个棺材的位置,只见在这片空地上居然趴着个人,四脚着地后背朝天,这并不是奇怪的,奇怪的是这人身上穿的居然是一身登山服,显然是现代人 “我靠”我对唐克骂了一声,都特么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功夫看热闹呢我连忙上前蹲下,想将那人扶起来,对着唐克嚷嚷道:“快救人啊” 既然老爷子他们下来了,这人应该是老爷子队伍里的人,说不定还能打听到一些线索,可还不等我靠近,唐克一抬腿,将我拦住了,他的脚挡在我和这人中间,目光望着我道:“你四不四洒死这儿肯定有死这儿的原因,你忘了老叶说这下面有虫子了” 对哦,我本来有点儿生气,听到这话一下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一步,就看唐克上前用脚勾着这人的肩膀,将他从地上翻了个身过来。 这人脸上带着面罩,唐克摘掉面罩就想探探他的鼻息,可还没等唐克动手,我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仿佛有一道电流从我脑袋里经过,我结结巴巴道:“这人我认识。这是老头儿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老头儿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老头儿章 虽然我只见过老头儿章一面,但是这张脸我绝对不会记错,其实当初刚见到老头儿章的时候我就觉得纳闷儿,他是那种比较温和的长相,但是从他的照片上来看,人比较内向腼腆,年纪大了之后的照片里透着谨慎和威严,不过说来奇怪,应该算是很普通的长相,在我眼里看来,却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 这张脸,我绝对不会记错的。 但是,正因如此我才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身体仿佛置身于冰窖中一样,上下牙齿打颤。 唐克好像没听懂我的话一样,反问道:“谁老头儿章” “是老头儿章” “你逗我呢”唐克撇撇嘴道:“老头儿章都他妈死了几个月了,你看看,这个多新鲜这是死了几个月的样儿吗” 唐克说的倒是没错,老头儿章的皮肤还很柔软并富有弹性,就像活人一样,尤其是我现在站着的这个角度看来,简直就跟当初他死在茶楼那天,我见到的时候一样。 我第一个反应是,这绝对不可能。 但是第二个反应是,事实就在眼前,如果主观认定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真实存在了,就必须要给它找一个可能成立的理由。 我记得我们出门没多长时间的时候,有负责这件案子的刑警给我打电话,说老头儿章的尸体不见了,我立马联想到现在看到的情景,不过谁会把老头儿章的尸体偷走,再扔到这儿来,这不是没事儿闲得吗且不说别的,路途迢迢上千里,连我们来一趟都这么吃力,要想把一具尸体运送过来,还要保持这么新鲜的状态,那怎么不得开个冷藏车啊 也就是说,想要让这件事情成立,需要几个前提条件,第一,怎么保存怎么运送第二,目的何在 这对于我们来说,倒是一个谜。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脚腕突然有点儿发痒,低头一看,就是那绳子缠在我的脚腕上,我弓着腰就想先把那绳子解开,谁知道手刚碰到绳子,就看到那绳子活像蛇一样,突然扭动了一下 这一下把我吓得不轻,也忘了别的,本能就大喊了一声,身子一歪就摔在地上,不偏不倚正倒在了老头儿章的身上。 别说,这老头儿章的身体还挺软,特么这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又摔进死人怀里,我正在心中暗骂倒霉的时候,就觉得脸上突然涌来一阵温热的气息。 我这边脸颊正对着的就是老头儿章的脸,心里一阵毛骨悚然,头刚转过来,就看到了一双黑色的眸子和我对视着。 妈的,诈尸了 我大声叫骂着想从地上爬起来,谁知道一把摸到了老头儿章的手,他竟然顺势抓住了我的胳膊,这他妈可是死了两三个月的人,就算诈尸也有点儿后反劲儿吧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背后突然被人拎住了,身子悬空,整个人被直挺挺地拽起来,余光就看到叶修奔过来,刚把我拽起来,他就把我甩在一边,直接绕过我去将老头儿章从地上扶了起来。 “首长”叶修叫了一声,帮老头儿章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活像见了亲爹一样,“您还好吧” 叶修见到老头儿章,立马问他是怎么在这儿的,老头儿章只说是从上面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没想到老骨头不中用,居然晕过去了。 我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由于太过紧张,喉咙有点儿发紧,我清了清嗓子,声音都有些不太顺畅道:“等会儿,等会儿你们先给我说说怎么回事儿”我激动地指着老头儿章道:“你先说你是谁” 老头儿章先是猛地一阵咳嗽,叶修给他顺了顺后背,半天才张开口,我发觉这老头儿章的肺不太好,一说话,气管里面都是一阵余音,老头儿章一边咳嗽着一边抬头看我,眼圈儿竟然红了。 这反应弄得我有些莫名其妙,唐克在旁边也是一脸诧异,他站在我身后,声音虽然不大,但恰好能让所有人都听到,就听这厮吊儿郎当道:“齐不闻,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人缘够广,这底下都能碰到熟人。” “这是老头儿章” 我刚一说完,唐克立马大叫一声道:“卧槽不是死了吗” 是啊,是死了,我心说这他妈是我现在想问的问题你不用抢我台词 我发觉老头儿章望着我的神情有些激动,看得我浑身不自在,低声道:“你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 叶修看都没看我一眼,不太客气地道:“这还用问吗” 我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下面碰到老头儿章,更重要的是,我没想到老头儿章和叶修居然是一伙的,似乎长久以来的一些谜题正在渐渐浮出水面。 首先,说我最关注的,如果叶修和老头儿章是一伙的,而叶修背叛了我家老爷子,那就说明老头儿章和我家老爷子是站在敌对方的,这样一来,认为老头儿章是要来求我家老爷子解蛊,而我家老爷子则是因为老头儿章已经死了,他自己出去避风头,这一说法彻底不成立。 简而言之,眼前的叶修和老头儿章,都是敌人。 老头儿章看着我十分激动,摆摆手打断了叶修,居然还上前来握住了我的手,我发现他的手看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我倒是见过老人的手,上面沟壑纵横褶皱遍布,但是从没见过像老头儿章这么粗糙的,简直就好像没有修掉毛碴儿的雕塑,又硬得要命,不是骨头硬,连肉都很硬,硌得我手生疼。 但是人家这么热情,我也不好意思把他直接推开,只能硬着头皮忍着,低声道:“章大爷,您能不能给我说说,茶楼您记着吧就是您中蛊的那个茶楼,我是那儿的老板,我没别的要求,你就给我说说,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您怎么就内个了怎么又这样了” “不闻,”我没想到老头儿章居然叫出了我的名字,而且还特么这么亲切,就跟叫自己亲孙子似的,老头儿章拉着我的手,格外热络道:“那是一个局,我当时的处境非常危险,只有让他们认为我已经死了才能脱身。” 接下来,老头儿章基本上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便继续问道:“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阴蛇蛊已经解了吗” 我听完一愣,警惕地望着老头儿章道:“你怎么知道我中了阴蛇蛊” “长话短说,时间不多,我让叶修带你来,最关键的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儿” 我这才知道,这一路上不管是叶修当初给我递纸条,还是现在带着我一路前行,都是因为老头儿章的命令,是他让叶修带我来的,只为了见我一面。 我被搞得一头雾水,我都不知道这个老头儿章是谁,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在意要见我干嘛 老头儿章突然煞有其事地环顾左右,眼神瞟向了唐克,叶修当下会意,望着唐克道:“我们去那边看看情况。” “看你个大爷”唐克迅速反应过来,叉腰瞪眼道:“想让我回避凭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不能当面说,非要藏着掖着的” 叶修看着唐克的眼神儿不太客气,两人剑拔弩张,一看就是又要动手,老头儿章却连看都没看俩人一眼,将我拽到一边儿,低声道:“你的身体不怕蛊这件事情,千万不能告诉给别人知道,明白吗” 我警惕地望着老头儿章,突然觉得特别没有安全感,这个素昧蒙面的人居然把我的情况了解了个底儿掉,而我竟然连他的身份都不知道,这证明什么我所处的位置太被动,基本上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了,万一哪天老头儿章想弄死我,恐怕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等会儿,我会去找下去的路,到时候需要你和我一起走一趟,咱们时间不多,快点儿开始吧。” 老头儿章说着拉着我就要走,我攥住了他的手腕,老头儿章回过头来,疑惑地望着我。 “先别说别的,”我望着老头儿章一字一顿道:“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猪大肠 第一百一十八章 猪大肠 我严肃地望着老头儿章,脚底下的步子一动没动。 以前我估算着这老头儿章应该和我家老爷子差不多大的年纪,但是现在亲眼和本人交谈,我发现老头儿章好像还比我家老爷子年轻一点儿,这一身打扮的他看起来也就五十来岁,还是很硬朗的。 只要看着老头儿章,他身上的每一个特征、信息都会勾起我的记忆,和记忆中的线索、谜题串联在一起,导致我看到这个人都觉得头疼。 我需要一个解释,太需要了。 这种被困在迷雾中的感觉令人恼怒,我他妈从始至终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他们却掌控着一切,好像高高在上的操控者,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在他们设定的迷宫里面急得团团转。 老头儿章吞了口口水,神情有些犹豫,他从包里掏出了一只精致的小匣子,这匣子应该是什么古董,做工非常精细,上面还雕刻着古老的图腾花纹,差不多只有巴掌那么大,老头儿章将小匣子递给我,“你拿着这东西,有机会的话打开它,到时候你什么都明白。” 我当时情绪有些失控,也不知道自己脑袋里想什么呢,居然一把将匣子摔在了地上,都是大活人面对面站在一起,有什么话不能说明白了非要搞得这么云里雾里的有意思吗 匣子撞在了棺材板上,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响,老头儿章眨巴着眼睛望着我,眼神很复杂,有点儿犹豫有些内疚,好像还夹杂着半分的委屈和无奈。 糟糕 我这人最糟糕的一点,就是同情心太强,实习的时候做援助律师,没少因为同情心给自己惹一屁股烂摊子,现在看到老头儿章的表情,我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儿,弯着腰将匣子从地上捡起来,低声道:“章大爷,希望您能理解,我就是心里特别的”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就感觉腿上痒痒的,我这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看,骨架上那根绳子一样的东西竟然往上爬了一些。 卧槽,这东西是有生命的这时候仔细一看,那绳子的造型非常诡异,不像是编制成的麻绳什么的纹路,竟然是一截一截的,皱皱巴巴的,如果非要让我用常见的东西来形容的话,这玩意儿看起来就像猪大肠。 我吓得连忙跳脚想将这东西从腿上甩下去,老头儿章见状却轻轻按住了我,他摸出来一把匕首反手握在手中,弓着腰探到了我的膝盖前面。 看老头儿章的样子还很专心,我心中却有点儿郁闷,合着我刚刚就绊着这东西了,人家压根儿没注意,现在才看到。 老头儿章握着匕首的样子非常专业,右手握着匕首,左右手的手腕交叠在一起,左手手腕压在右手手腕上,这一般是部队里的人同时拿枪和手电时的防御姿势,只见老头儿章捏着那根猪大肠一样的东西摸索了片刻,皱起了眉头,他想了半晌,已经有点儿发黄的眼珠儿在浑浊的眼睛里转来转去。 我盯着老头儿章的表情,屏息凝神,就等他给个结果,谁知道心正提在嗓子眼儿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 回过头去一看,唐克和叶修俩人剑拔弩张四目相对,而这声音就从他们身后不远处传出来,手电光的照射下,大怂和二怂的眼睛直反光,看起来很是瘆人。 发出叫声的就是这两只猫,声音极其凄厉,比叫春的声音还吓人,大怂和二怂看起来有点儿焦躁不安,两步就跳到了叶修面前,二怂更是咬住了叶修的裤腿。 唐克不耐烦道:“管管你们家属这都什么时候了” “闭嘴”叶修闭上了眼睛,皱着眉头,看那样子就好像在听这两只猫在说什么一样,紧接着就听到叶修突然大叫一声道:“不好赶紧跑” 几乎就是在叶修这么说的瞬间,我面前的老头儿章突然扔掉了手里那根好像猪大肠一样的东西,低声骂道:“,这是兵戎蛊” 老头儿章说这妖蛊只是在夷蛊内传上看过,没想到居然真的存在,说完,老头儿章又问我,那本夷蛊内传弄到哪儿去了,我有点儿内疚,不好意思道:“丢了。” 本来嘛,我们都没想到那个夷蛊内传原来这么珍贵,碰上这么珍贵的东西,老头儿章居然没有备份做个pdf什么的,也不能全怪我们。 老头儿章听闻此话,立马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只告诉我说那本书特别重要,关键时刻可以救命,让我有机会一定要把它找回来。 说起这种兵戎蛊,倒的确跟叶修和唐克说的什么万人棺有关系,只是,那个传说我们只听了上一半,而没有听到下一半。 完整的故事是,齐桓公看到那些北戎的士兵真的士兵全部自杀了,连忙鼓掌赞叹,说如此忠心的士兵实属难得。 那么问题来了,人都特么死了,这时候再夸有什么用齐桓公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由得感到痛心疾首。 所以说我有时候看一些史书看一半儿就恨不得撕书,这古人里面神经病太多,做出来的都是正常人理解不了的事儿。 接着说,齐桓公当时就嚷嚷,说自己手里所有的士兵都不如这支队伍忠心,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把他们救活,让他们给自己打仗。 早先齐桓公攻打令支的时候,抓来了几名巫师,齐桓公就让这几名巫师想办法,要么让这些战士复活,要么跟着他们一起死。 有这样的死命令,巫师们拼尽了老命,最终,所有士兵都活过来了,夷蛊内传里说,这些人活过来之后各个方便都很古怪,但好歹和正常人一样,反正能打仗,光凭这一点就满足了齐桓公的要求。 我看了一眼旁边棺材里的尸体,不由得啧啧有声,这东西实在不能用正常人来形容。 如果说这个说法成立的话,那么棺材里的这些东西,就是兵咯这样也能打仗 我看了老头儿章一眼,只见他非常警惕地嚷嚷道:“走,此地不宜久留,这些东西一定是被我们给吵醒了” 这种妖蛊的反射弧有点儿长,我们都进来这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我觉得的老头儿章说得有点儿神叨叨的,充其量只是这像猪大肠一样的东西作怪罢了,反正我现在也算是什么蛊虫都见过了,见怪不怪。 不过老头儿章这一嗓子出来,叶修立马听到命令,手电光在前面照了照,就想寻路而逃,我跟在老头儿章后面一边跑一边问道:“那东西呢咱们来找的东西呢” “你记住,”都到了这种时候,老头儿章居然还记得说教,“什么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命最重要,活下来最重要,明白吗” 我觉得老头儿章有点儿啰嗦,我对他有点儿抵触,就像小时候有叛逆心的时候对家长的抵触一样。 跟在他们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我却在四处扫视,不知道老头儿章会带我去哪儿,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我家老爷子,可是下来之后一直没看到他们来的迹象 就在我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脚下一紧,人就被绊了个跟头,这他妈是我下来摔的第二次了,不免心里有些恼怒,翻身爬起来就想发飙,谁知道脚腕上发紧,一下居然没站起来,转过头去一看,只见一只枯干的手腕紧紧攥着我的脚腕。 脑袋瞬间就发懵了,抓着我的竟然是一具骷髅,我下意识冲着那东西猛踹了一脚,那骷髅的手骨被我踹断,手腕和手臂脱开,抓在我脚腕上的手骨一下就零散开来,也是在这时候,有一道黑影从手骨上迅速抽了回去。 我这才发现,是那猪大肠一样的东西缠在了手骨上,踹散之后,那东西立马缩回去,又回到了骨架上,正缠在骷髅身上,像蛇一样扭动着身子。 “等会儿”我发现新大陆一样,对着前面的唐克等人大叫,谁知道刚转过头去,我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数百个棺材里,一些骷髅正摇摇晃晃地从棺材里面站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妖蛊 第一百一十九章 妖蛊 那些骷髅的数量极多,甚至还有更多的骷髅从棺材里爬出来,一时间,我甚至看不到唐克和叶修所在的位置,骷髅挡在我们中间,完全将我的视线遮挡住了。 “跑” 前方,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我本能地往前冲了出去,人还没站稳,一个骷髅突然站起来,我脚下已经刹不住车,和这骷髅撞在一起,翻滚着就摔进了棺材里。 黑暗之中,我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凭本能感觉到一只怪手在我身上摸索着,一把抓在了我的胳膊上,两只手竟然好像拧毛巾一样,试图将我的胳膊拧断 这东西的力气出奇地大,简直超乎了我的想象,胳膊一下被拧得生疼,我甚至听到了嘎嘣一声 我一下想到了之前老头儿章说的事儿,难道说这些东西真的能被用来打仗特妈哒这是天方夜谭吗 人一着急,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我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往那骷髅身上使劲儿一顶,脑袋撞得生疼,但好像也正因我这一下,骷髅的脖子被我撞断,脑袋就滚落在了一边,手上的力道也松开了不少,我一脚踹在棺材板上,只觉得棺材板被我踹得七零八落,手电光再次出现在面前。 借着眼前摇晃的光线,我就看到一道白光一闪,脖子立刻被抓紧了,喉结被死死抠住,疼得我差点儿一下连眼泪都掉出来,本能地对着面前那骷髅骨架踹了一脚。 这东西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已经散开的身子被那猪大肠一样的妖蛊又拽了回去 “打那虫子” 唐克在远处吼了一声,我听到他声音嘶哑,那边的情况已经是乱成一片,估计比我这儿好不到哪儿去。 其实到这时候我已经将情况明白了个大概,这东西根本不是骷髅在作祟,而是靠身上的妖蛊来控制,我发现苗人好像很喜欢这类把戏,就如同我们之前碰到的生人蛊,以虫蛊来控制死人,只是这次玩儿的有点儿大,我们算是碰上骷髅部队了 我摸到了匕首,一只手扯住了那猪大肠一样的东西,虽然隔着防护服的手套,仍旧能感到这东西滑溜溜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恶心,一只手拽住了那妖蛊。 妖蛊的身体还很有弹性,被我硬拽出来就想缩回去,不等那东西脱手,我另一只手反手对着妖蛊就是一刀 哇擦。 手感从匕首上传回来的时候,我的心就凉了,这东西根本不吃力,活像牛皮筋,刀在上面划过去一道,根本就没有反应 而且,那东西突然松了劲儿,我本来使出全身力气,两条腿还踹在骨架上借力,那边突然松了力气,我立马往后仰过去,这妖蛊居然顺势从我的手臂上爬了过来,迅速就要往我脸上蹿 这近距离的接触之下,我终于看清了妖蛊的模样,只见在这妖蛊的末端,竟然长着无数密密麻麻好像绒毛一样的东西,差不多有十厘米那么长,还在不停乱动,看起来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凭感觉好像是触角 眼看这东西就要往我嘴里钻,我死死闭住了嘴巴,同时,一只手拽着妖蛊,使劲儿往下一抻,一只脚将它踩在了脚底下,另一只手这才得以腾出来,将脸上的防护面罩扣好。 这样一来,这妖蛊拿我根本没办法,虽然是使劲儿往我身上缠,但毕竟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我任由它在我腰间死死束紧了,拼了命往前跑。 唐克和叶修这两个家伙就像保护神,我脑袋里本能的第一意识就是往他们那边去。 刚跑到一半儿,我突然听到了一声枪响。 我的脚步只是稍稍一顿,心里咯噔一声,但人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向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跑去,谁知道刚跑到一半儿,一个人影横冲直撞地冲了出来,差点儿和我撞在一起,我下意识将这人接住,只见竟然是老头儿章,而在他对面,三四个被妖蛊所操控的骷髅正扭曲着身体,张牙舞爪地向老头儿章奔来。 老头儿章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点燃之后向那骷髅扔过去,只见一道火光瞬间黏在了骷髅身上,竟然怎么甩都甩不掉,耳边立刻响起了劈啪作响的声音,那妖蛊扭曲着身体,牵动着骨架也在不停挣扎,姿势诡异。 我发觉这妖蛊好像很怕火,和所有动物一样,在一阵挣扎后,妖蛊立马钻进了地底下,转眼间就不见了 我连忙上前去抽出了一根骨架,骨架非常干燥,但是并不易燃烧,火光很快就要灭掉的样子。 此时已经顾不上纠结,我甩动着骨架往前跑,老头儿章紧随其后,我们四人很快聚集在一起。 唐克和叶修手里虽然有枪,但是面对如此庞大的骷髅大军根本起不到作用,加上妖蛊其实还算挺细的,根本不好瞄准,三枪里有一枪能打中就算不错的,而被打中的妖蛊立马迸溅出了乳白色的液体,液体喷溅到地上,好像是颗粒状的东西,看起来令人头皮发麻,被打中的妖蛊扭曲着身子,好像蚯蚓一样就往地下钻。 这样的争斗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跳起脚来,就看到更多的骷髅正在向我们靠近。 “妈的”唐克在旁边大骂一声道:“赶紧找地方开溜啊” 说是这么说,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明白这一点,然而妖蛊操控的骷髅几乎是从四面八方涌来,根本找不到一条出路。 就在这时,我手中的火把灭了下去,手电光的光源是点射光源,根本无法照亮大片区域,就如同周遭铺天盖地而来的黑暗一般,我觉得绝望也正在如潮水般奔涌而来,随时将要把我覆盖。 旁边,唐克已经不怎么开枪了,他的子弹所剩不多,我看到唐克翻出最后一个弹夹,小心翼翼地换上,咬着牙怒视着前方。 三十发子弹,足够我们撑多长时间 叶修早就已经没了子弹,只能用手枪的枪柄猛敲扑上来的骷髅,它们将我们包围,而这个包围圈还在逐渐缩小。 二十发,十五发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刻,我一边在心中暗数唐克仅剩的子弹数量,一边抡着手中的登山杖将不断涌来的骷髅打散,也不管它们散落之后迅速又从地上爬起来,胳膊已经好像石头一样坚硬生疼,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哈,我觉得好笑,这简直就是碰上了不死军队,以我们这样的血肉之躯,剩下的生命只能用秒来计算了 八、七、六五。 最后四颗。 打到这里,枪声彻底停止了,周遭静谧下来,只有我们几个喘着粗气的声音,以及骨架摇晃摩擦时发出的窸窣声响。 这阵安静令人窒息,我大口喘着粗气,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防护面罩里喘个不停却不能脱下面罩我突然想明白了那壁画的意义。 壁画的主人肯定不是齐桓公,这一点可以肯定,应该属于西南一带的某个势力,很有可能就是西戎。 那些人并非用来送葬,而是要通过这一方式,将身体升华为不死的状态,他们手中捧着的坛子应该就是蛊盅,将蛊盅打碎,让妖蛊爬进身体里,躺下身子安详地接受死亡,然后等待着重生。 这种毫无人性、毫无意义、毫无目的的重生。 我咬紧牙关,这一次胳膊再也动不起来了,就在我已经准备好面对死亡的时候,头顶斜上方突然又响起了一声枪响 不对 我们几个都已经没有子弹了,更何况即便是有,枪声传来的方向也不对,我循着方向抬头一看,居然看到了十几道手电光正往我们这边照过来。 与此同时,在那手电光汇集的地方,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齐不闻”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我鼻子发酸,眼前就是一阵胀痛,这声音我太熟悉了,我走了这么多路,就是为了听到这个声音。 虽然只能听到老爷子的声音却看不到他的人,我却像等到了救星一样,舞动着双手想要求救 前面的叶修等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情况,只见叶修拽着老头儿章道:“首长,该走了” “等等”老头儿章任由叶修拽着他,探着身子到了我面前,“齐不闻,我说一句话你一定要记住,我就说一遍,一定要记住” 我被他这紧张而煞有其事的态度弄得发懵,点点头。 隔着防护服,我听到老头儿章飘渺虚无的声音。 “齐名央,根本不是齐名央” 第一百二十章 黑墨镜重现 第一百二十章 黑墨镜重现 周围的一切,仿佛瞬间失声了,只有老头儿章的声音在我耳朵里回响。 齐名央,不是齐名央。 什么意思这话听起来像打哑谜,却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我的心头,什么叫做齐名央不是齐名央 我家老爷子叫齐名央,虽然没人敢直呼他这个名字,但是人人都知道,在圈子里几十年,鼎鼎大名就他一个,怎么可能说他不是他如果他不是齐名央,谁是 眼前的人影重叠恍惚,打斗的声音好像自水下传来,模模糊糊的,我看到唐克仍在奋力厮杀,他的身上遍布伤痕,子弹也用光了,几次,有被妖蛊操控的骷髅向我扑来的时候,都是唐克挡在我身前,但是我却根本动弹不得。 老爷子的部队在上面,根本下不来,虽然有人已经准备了绳索往下溜,但是估计我们也撑不到那个时候了,我眼前一阵恍惚,意识也有点儿模糊不清。 难道我终于找到了老爷子,连看都来不及看他一眼,就要挂了 我心中还有那么多的谜题,尚且没有得到答案,这些迷雾就要伴随着我的生命一起被埋藏起来了 眼前,又是一只妖蛊扭动着七扭八歪的身体向我扑过来,唐克一脚将那妖蛊踹开,可他自己也摔在地上,喘了两口粗气想爬起来,最终却身子一软,又倒在地上。 以前我一直在想,唐克这货就像头牛一样,好像从来不知道喊累,但是现在,他的体能终于也达到极限了。 上面密集的子弹虽然帮我们挡掉了一些妖蛊,但是相比那些潮水满的大军,这样的程度远远不够。 我眯着眼睛盯着上面,在那距离我们十几米高的石台上密密麻麻站着一排人,我看不清楚究竟有多少,更别说在其中找到老爷子的身影了,我不知道从上面看下来,究竟是怎样的情况,会不会看起来很可笑我们被妖蛊包裹着,就像汪洋之中的一叶扁舟,即将被死亡的巨浪打翻。 “齐不闻”唐克怒吼一声道:“跑我给你断后” 说完,唐克咬着牙从地上跳起来,将我的身子猛地往前推了一把,我回过头来,三两只妖蛊很快冲上来,饿虎扑食一样将唐克淹没,我瞬间看不见唐克的身影了。 一起出门这么长时间,我对唐克的依赖有点儿超乎我自己的想象,几乎是每一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唐克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基本上我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唐克要怎么办。 但是很多事情来得太突然,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很冷,很不,不是无助,是觉得寂寞。 他一直在陪着我,陪我找老爷子,陪我解决一些谜题,陪我寻找真相和答案,现在走到这一步,黄泉路上,还能一起走吗 眼前有点儿模糊,我听到石台上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顾不上回头,从地上捡起了两根人骨,冲着那些妖蛊冲了上去 如果不能解决妖蛊,那么物理攻击对这些骷髅基本上没什么用,可我现在已经没精力想那么多,手从一具骷髅的肋骨中间穿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唐克的手,将他死死往上拽了一把。 突然,背后传来了一阵枪声呼啸而过,幸好我反应够快,连忙弯腰躲闪了一下,否则估计半边耳朵就要报废了 我一阵恼怒地回过头去,就看到 十几个人正向我们跑来,手中端着微冲,这些人都是一身黑衣打扮,脸上还带着面罩,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清脸。 看样子是老爷子的人终于下来了我喜悦不已,拽着唐克就将他往那些人中间拖去。 唐克伤得很重,任由我将他在地上拖拽着,浑身使不上力气,一声不响的,我感觉就好像拖着只死猪,心中暗骂道等着上去了,得让你请老子好好吃一顿 那群人中,为首的一人并没有拿枪,只见那人三两步到了我面前,二话不说便抓起了我,同时,我拉着唐克的那只手已经脱开了。 “收队” 为首的黑衣人突然喊了一声,两个人架着我就往边缘的安全地带撤退。 我的脑袋一下就懵了 “等会儿”我扑腾着,挣扎着,用力扭过头去看我背后,唐克瞬间又被骷髅所淹没了,而这些人竟然对唐克的情况视而不见我扯着嗓子声嘶力竭道:“唐克唐克还在后面” 这些人既然是老爷子的队伍,没有理由会扔下唐克不管,而我却眼睁睁看着唐克被那些妖蛊拽着,自己却偏偏帮不上忙我疯了一样挣扎着,想从旁边的人手中脱开,混乱之中,我一把拽住了旁边的人脸上的面罩。 这人就是为首的那个人,大概没想到我会抓着他的面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面罩被我给撕了下来。 一张脸展露在我面前,我突然大吃一惊。 这个人我认识并不是老爷子身边的人,恰好,我是在路上认识他的,不是别人,竟然是那个在火车站把我们接走,在半路上逼问我们龙鼑下落的黑墨镜 他的脸上仍旧带着黑墨镜,但我能认得出他嘴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此时,人在千难万险之中,他居然还有心思对我露出了一个标志性的笑容。 “放开我”我疯了一样想把他推开,就听到黑墨镜在我旁边不慌不忙地轻声道:“你不用这么傲娇,我也不是故意想救你,我有任务而已。” 我简直欲哭无泪,这算救人这算哪门子救人 但是我知道我威胁不了黑墨镜,自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人是个亡命之徒,说一不二那种。 我也是慌了神,干脆低声哀求道:“唐克还在后面算我求你救他” 黑墨镜转过头来,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我,最终一侧嘴角上扬,勾勒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周遭的枪声迭起,打斗的声音此起彼伏,隐约还能听到唐克反击时的怒吼声和喘息声,然而在这如此嘈杂的环境中,我却清晰地记住了黑墨镜的这个笑容。 简直令人憎恨。 黑墨镜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说了,我有命令,仅仅只是命令而已,我的任务就是救你,就你,齐不闻,就你一个人。” “谁下的命令” 黑墨镜没有回答我的意思,大概也是觉得烦了,干脆让一个人扛着我往前跑,两侧时不时还有妖蛊围上来,其中一个从后面向黑墨镜扑过来,就看到黑墨镜连头都没有回,身子非常顺畅地一个转身回旋踢,就将那骷髅从中间踢成了两半,无数骨头瞬间飞开了。 是,黑墨镜的身手特别好,也正因如此,让人憎恨不已,他明明能救唐克的。 “放开我”我趁着背着我那人不注意,一把抽掉了他背后的枪,摇摇晃晃地对准了黑墨镜,“快点放我下来,不然我就开枪了” 我被人背在身上,大头朝下,但是视线却异常清晰,我撑起了酸痛的手臂,用最后的力气握着枪,黑黝黝的枪口稳稳地对准了黑墨镜。 只见黑墨镜的脚步稍有一丝的犹疑,低声笑道:“有意思。” 说完,我就看到黑墨镜耸了耸肩膀道:“放他下来” 话音未落,扛着我的人已经松了手,我下意识拽着那人的衣服想从地上站起来,然而脚还没挨到地上,就听到头顶一声闷响,阵痛立马好像地震一样蔓延开来,整个脑袋闷痛不已。 视线变暗前的最后一秒钟,我看到黑墨镜站在我面前,手中还抓着把手枪,正是那手枪的枪柄砸在了我的脑袋上。 黑墨镜笑眯眯的,那把手枪在他手里被翻出了花样。 然后,全部视线就好像突然断电的电视机一样,瞬间彻底变暗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死党变成死敌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死党变成死敌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意识一直很迷离,就好像被扣在一个不见光的罩子里面似的,渐渐地,耳边能听到老爷子说话的声音,周围好像有很多人,走来走去的,嘈杂的声音让我心烦,可是眼皮就好像被粘住了一样,怎么都睁不开,我有点儿不耐烦,干脆就睡过去了。 “齐不闻醒醒,”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讪笑道:“你他妈真弱,不会真死了吧”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我一个激灵就睁开眼睛,下意识想要坐起来,然而浑身酸痛得厉害,一动弹就差点儿散架子了。 “唐克”我本能地脱口而出便喊着唐克的名字,周围足有三五个人围在我旁边检查我的情况,听到我喊了这么一声,有几个人脸色变得有点儿古怪,其中一人当场忍不住便笑了。 这些人中,有一些我倒是的确见过,在老爷子的堂口出现过,这样一来,我终于可以肯定我和老爷子的队伍会合了。 “先生”有人喊了一声道:“小爷醒了” 人群立刻被分开左右,老爷子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不过是一两个月不见,我却觉得他的脸甚至都有些陌生,我的喉咙哽咽,但是奇怪的是,我一路上想过无数次和老爷子重逢的场面,我一直劝自己千万不能哭,太他妈丢人,虽然九死一生,差点儿就再也见不到了,但是毕竟是个男人 不过,在所有的场景中,我唯独没有想到我现在的反应,我一点儿都不想哭,也不觉得难过,就是坦然,对,那种“我要做这件事情,我现在终于做完了”的坦然。 老爷子并没有和我说太多,只是说让我休息,我却坚持要坐起来。 在旁边人的搀扶下,我靠着墙壁坐稳,探头往外面望去,发现我已经来到了老爷子他们所在的那座石台上。 我环顾左右,整个队伍差不多有十来个人,穿的都是各式各样的衣裳,并没有看到刚刚那支穿得好像乌鸦一样的队伍,我连忙问道:“唐克呢” 其中一人指了指旁边不远处,几个人正围着唐克帮他处理伤口,这人对我说,刚刚他们正准备下去救我们,就看到一支队伍突然冲出来,闪电战般将我从妖蛊中间救出来,他们本来想去查看那支队伍的身份,可是那些人来得快去得也快,整个过程连十分钟都没用上,就好像 “他们就好像是专门为了救你而来的,救了你之后就走了。” 说这话的时候,这人脸上也满是莫名其妙,大家都没想通,这支队伍神不知鬼不觉来无影去无踪,就好像是从地下突然钻出来的一样。 反正那些人是把我救出来了,放在安全区域,然后还给上面的人一个信号就走了。 而他们下来之后当然是先去救唐克。 “怎么样” “还行,”这人冲着我露出了一个笑容道:“唐爷的身子骨儿多结实,那时在堂口里我们三个人都打不过他一个。小爷您放心吧,就是点儿皮外伤,不碍事儿的。” 说是这么说,我远远看着,唐克躺在地上,任由人家将他翻过来覆过去地摆弄着,居然也没有半点儿声音,估计应该还没有苏醒过来。 正当这时候,老爷子端着一个保温杯走了过来,他摆摆手,周围的人都识相地离开了,老爷子将保温杯递到我手上,“多喝点儿。” 我没想太多,张嘴就是一大口灌下去,谁知道这水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味道辛辣,呛得我差点儿一口吐出来。 见我呲牙咧嘴的样子,老爷子哈哈大笑,拍着我的肩膀帮我顺着气儿,道:“这是花椒水,这鬼地方潮湿得厉害,要是不喝点儿祛湿的东西,将来是要害病的。” 老爷子说这话的语气就像我们在家的时候一样,刹那间我有种错觉,仿佛此时就在家里,我们也从未分开过。 听说唐克没事儿,我终于放心下来,老爷子就坐在我旁边,笑眯眯地望着我道:“再睡会儿,我就坐在这儿,哪儿都不走。” 有了这么一句话,比喝了花椒水还要暖,我点点头,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什么齐名央不是齐名央的鬼话,都去见鬼吧。 这一觉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睁开眼睛能看到老爷子坐在我旁边,人就踏实许多,睡得也格外香,加上这山谷里面有风时不时吹来,还算惬意,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人做好了吃的东西,我起来吃了点东西又喝了热水,终于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我站在地上转圈儿,活动着筋骨,老爷子就坐在旁边,手中拿着他那烟袋锅抽着烟。 我家老爷子有个带在身边多年的烟袋锅,花梨木的杆儿,象牙嘴儿,走到哪儿都有徒弟跟在后面拿着,没想到出门儿也带在身边,他就这样望着我,慢悠悠地往烟袋锅里续烟丝儿,眯着眼睛抽上一口。 “睡醒了这么大老远,偏要跟过来。”老爷子闭着眼睛没看我,低声嗔怪着。 我凑到了老爷子旁边蹲坐下,脑袋里面有数不清楚的谜题,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有些话问起来简单,但是有些话就不这样了,比如叶修给我说的一些话。 我家老爷子是从来不跟我撒谎的,有些话他宁可直接告诉我他不能说不想说,也不会用谎言来掩盖什么,可以说,他对待外人的态度和对待我的态度截然不同,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即便不是这样,恰好我又是个学法律的,对于识别别人的话,有着一种本能的天赋,所有话是真是假,听半句就知道。 正因为这样,说话反倒要谨慎一点儿,有时候,真话不是那么好听,而拆穿别人谎言的技能也算不上什么长处,当你听到了一个不能被揭穿的谎言时,那滋味儿会让人觉得宁可起初就没有问。 想了好长时间,我终于捋出来了一个头绪,想了想道:“你出门的那天,我的茶楼里出事儿了。” “我知道,”老爷子没抬眼道:“是那个老东西。” 说这话的时候,老爷子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哼”声,摇摇头苦笑一声道:“都这么多年了,该放下的东西,他还是放不下。” “你们很早以前就认识” 老爷子睁开眼睛,敲了敲烟袋锅,我从地上捡起根木棍儿,帮他把烟袋锅里的烟灰挑干净。 接下来我听到的事情,基本上和我在所有照片上找到的线索一模一样,那些照片都是一些节点,而老爷子接下来告诉我的事儿,就是一条线,将这些节点全部串联在了一起,让它们得到了完美的印证。 “事情差不多得从三十多年前说起来不对,”老爷子捏着手指头算了算,不由得哈哈一笑道:“四十年了。” 老爷子和老头儿章,当年是从一个学校毕业的,老爷子说,从在学校里的时候,他们俩关系就特别好,那时候刚开始恢复高考,上学的学生程度参差不齐,他们俩算是班上比较合得来的,基本上什么事儿都混在一起。 当时,老爷子和老头儿章学的专业就是医学研究。 还没毕业的时候,他们接到了一个通知,上面有人抽调了全国各学校的极少数高材生成立了一个医学科研组,老爷子和老头儿章就有幸成了这个科研组的成员之一。 只是那时候的他们还不太明白什么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个在他们当时眼中的极度幸运,竟然酿成了一个苦果,在此之后的三十年间,他们仍旧为这件事情所羁绊,当年所有卷入这件事中的人,死的死、伤的伤、疯的疯,幸存下来的,仍旧还在为这件事情而奔波,就像老爷子和老头儿章。 但是也正因为这件事情,让我家老爷子和老头儿章成了三十年的死敌。 “你爸爸,”老爷子抽了口烟,目光飘向了远方,“是因为他而死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三十年前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三十年前 说起来我家老爷子,还不得不提到老爷子的身世。 我家老爷子是童子命,传说中的童子转世,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听着好听,其实意思就是天上的童子因为犯了过错,被贬下凡间来修行的,在人间尝尽了苦果就可以重返天庭,而一般来讲,这些童子都活不长,也就是七八岁,毕竟是还债,还完了就走了。 当年我家老爷子还没出生的时候,正逢兵荒马乱,一个算命瞎子上门讨饭,老爷子的娘心地善良,就让瞎子进来吃了顿饭,作为答谢,瞎子给老爷子算了一卦,说他是童子命,要是想活下去的话,不如让这瞎子带走,否则肯定活不过七岁。 老爷子的爹听了这话当场就怒了,说什么就要把这瞎子赶走,瞎子倒也不着急,捏着指头算了个日子,说是哪年哪月哪日什么时辰,这孩子就要呱呱坠地,如果他说的不错,让他们再考虑考虑。 家里人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暂且将瞎子给留下来了,没想到到了瞎子说的日子,老爷子的娘果然临盆了,大胖小子嗷嗷出世,家里人都高兴得欢天喜地,但同时也有些担忧,没想到这瞎子有两把刷子,就怕他说的事情也应验了。 通过一家人的商量,最后终于决定忍痛失爱,让瞎子把孩子抱走了。 我家老爷子是吃百家饭由百家娘奶大的,从生下来就跟着瞎子师父走南闯北,耳濡目染地,才六岁那年就已经学到了不少本事,寻龙点穴虽然不行,可简单的掐算堪舆已经没问题了。 算命瞎子这就把老爷子送回家,嘱咐家里人给他烧个替身再改个名字,从此改成了这个齐名央,从此才算是在世上站稳脚跟了。 有了这样的家庭成分,在学校里的老爷子也算是格格不入,但是巧就巧在这老头儿章竟然也是出自风水世家,虽然在那年代都被称作是坑蒙拐骗的,却正因这样的机缘巧合令两人惺惺相惜。 其实老爷子后来也想过,虽然说是选全国的知识分子参加这个医学调研组,但是老爷子和老头儿章并非出身名校,也算不上是学校里的尖子生,之所以被挑选进去,可以看出上面的人是有特殊考虑的。 这一点在进入调研组之后就得到了证实,和一些普通的研究人员不同,老爷子和老头儿章在短短一个月之后就得到了超乎常人想象的重视,并迅速掌握了这个调研组的核心机密。 他们在找的,其实就是一种蛊,具体能有什么功效,老爷子直到现在还没想通,但是他知道的是,这项研究即便是成功了,其结果也是不会为普通民众服务的。 说白了,他们在为一些有着特殊地位的人所工作。 但是因为一些原因,老爷子和老头儿章在后期的工作中发生了很大的分歧,可以说,他们当时的情况就和我前阵子一样,每天都在迷雾之中生存着,就好像在黑暗之中拿着微弱的手电光,只能照亮眼前的一部分,只能做自己手边的事儿,但是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他们谁都不知道。 而且,这项科研工作面对着极大的危险,他们探入深山潜游入海,这也是为什么我在不同的地方找到那么多关于他们留下的痕迹的原因。 他们寻找各种各样的东西来研究这种蛊,每天都面临着生死之间的危险,老头儿章终于受不了了,最让他受不了的并不是危险,要说他对他们在研究的这种东西没有,那是骗人的,正因如此,他更受不了自己无法左右研究成果的去向,为此,他和老爷子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然后各自带着一批人分道扬镳。 演变到这一步的时候已经是差不多十年左右之后的事情了,这种分手让他们彼此都面临很大的危险,对方是和自己一路携手走来的人,可以说对自己了解得最多,如果想要插对方背后一刀的话,这种人往往是瞄得最准的,多年的了解让他们足以一招制敌。 之后的老头儿章陷入了疯狂的状态,他早老爷子一步找到了配置蛊毒的秘方,然后,很多人成为了他的牺牲品,我父亲就是其中一个。 起初的争斗终于演变成了宿仇,为此,老爷子多年都在寻找老头儿章的下落,两人如同猫和老鼠一样,你在明来我在暗,追逐争斗了多年。 而随着他们两人的分道扬镳,这项研究不得不暂时告一段落,之后的时间里,老爷子一直在寻找老头儿章和我父亲的下落,这一找就是十几年。 我听老爷子说这些话的时候,突然觉得很熟悉,这些口吻,就在不久前,我刚刚听叶修这样说过,当时的老爷子也和叶修一样,其实早就应该放弃,但是已经养成了惯性,根本没办法放下了。 直到两个月之前,老爷子突然接到了神秘电话,这个调研组被重新启动,而且已经能够提供明确的目标,要求老爷子重新出山。 可以说,是为了寻找一个真相,也是想要个了断,老爷子毅然决然地上路了。 “活到这么一把年纪,谈不上什么豁出去,反正也没什么可豁出去的,就是想图个走得心安理得了。”老爷子说着,目光望着远方,穿越了重重迷雾,目光最终落在了我看不到的地方。 我听过之后不由得一阵唏嘘。 至于手机的事情,老爷子听完之后倒是一点儿都不惊讶,摇头苦笑道:“我早就猜到了,像是他会做的事情。那个叶修也是他安排在我身边的,唔,对,是我允许他安排在我身边的。我知道他手里拿着手机,所以会发几个短信,本来想把他引过来,没想到你跑过来了。” 听老爷子一口气说完这一切,我一时半会儿有点儿缓不过来神。 我追了这么长时间,为的就是一个答案,现在老爷子一股脑将答案全都交付给我了,反倒让我有些茫然而不知所措,就好像努力了很长时间的东西,自己还想咬着牙绷着劲儿,抱着赴死的决心继续往前走,可馅饼突然从天上掉下来,我倒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那,你们来这儿找什么龙鼑在你” 我刚说完龙鼑两个字儿,就看到老爷子的表情有异,他对我使了个眼色,我连忙会意,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顺势换了个话题道:“这个地方也是你们当年搞研究的地方” 老爷子点点头,“是当时的一个旁支。其实当初上面的人选了我和老头儿章,就因为我们对苗疆巫蛊有着一定了解,他们在这里做的事情,其实说白了就是在炼蛊,只是用的方法比较现代一点儿罢了。” “那你这次来做什么” “底下,”老爷子努着嘴指了指下面道:“我还需要一样东西,就在下面,拿到手、交上去,这件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 老爷子说着,举起了两只手抻了个懒腰,一脸放松的表情,“行啊,也算是我这辈子没白活,追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追到一个结果了。” “下面有什么东西很危险吗” “我不知道,”老爷子撇撇嘴道:“但是,只有我能下去。” 我一听这话就急了,“为什么这么多人,怎么偏要你下去” “对了,你这一路上没少见识那些东西吧”老爷子眨眨眼睛,我明白他是在说蛊,连忙点点头,就看到老爷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颇为严肃地望着我道:“你的情况,自己也清楚了” 我想老爷子想说的是我的体质问题,连忙迫不及待道:“你是不是从小就知道我这种情况” “偶然。”老爷子眯着眼睛,苦笑道:“连我自己的情况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不然,就我这把年纪,没必要亲自来折腾这档子破事儿。” 我听完更是吃惊,老爷子他也有这种不怕蛊的体质莫非说,我们家是遗传 第一百二十三章 遗传体质 第一百二十三章 遗传体质 对于我们的体质问题,老爷子想了很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摇头道:“我这么多年接触这些东西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导致出了一些问题,这都是不好说的事情。 ” 这并不是我现在关注的重点,反正不怕蛊的这种体质,在这种情况下听起来好像很牛,但是在城市里根本屁用没有,连追姑娘的时候都用不上,总不能看到姑娘头上落虫子的时候给人家表演一招吃毒虫不吐毒虫皮。 而且,我知道这种事情并不是能随便说出去的,好比说我家老爷子,他知道自己的体质有问题,凭着他的能力,明明可以找几个人给他调查,但是之所以没有这样做,就是害怕这件事情被人知道。 怀璧有罪,搞不好我会被人抓去解剖。 正当我们说话的功夫,唐克已经醒了,我有点儿紧张地望着唐克,只见他刚爬起来便四处顾盼,嚷嚷道:“有没有吃的” 我这才松了口气,行,以他的脾气秉性,睁眼了知道要吃的,这就证明没事儿了。 唐克叼着块压缩饼干过来,咕嘟咕嘟仰着脖子灌了一大口水,擦擦嘴冲着老爷子一笑,“老爷子,身体可好啊” 老爷子挥着手里的烟袋锅对着唐克的头上就是一下子,那声音相当脆亮,我坐在旁边都不免咋舌,替唐克感觉疼得慌。 “哎呦哎呦,”唐克被打得嗷嗷直叫,“这多么痛的领悟您这是嫌我睡的时间太长,不高兴了” 我听说,唐克当初刚跟着老爷子的时候天天睡懒觉,为了板正他这个睡懒觉的毛病,老爷子那算是无所不用其极,最后终于硬生生把唐克这臭毛病给改了,不管每天晚上几点睡觉,第二天早上五点钟准醒。 不过今天这句话听起来有些酸楚,说实话,昏迷之前我还一直担心唐克醒不过来了。 唐克倒是皮实,满身的伤也不妨碍他跟猴子似的蹦蹦跳跳,凑到老爷子背后给他捏着肩膀,老爷子嘴上怒骂,脸上却挂着笑,摇头道:“你行,没有我的安排,就带着齐不闻出来,你们俩闹出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是啊,我也后悔啊,我差点儿被他搞死了” 望着老爷子和唐克的样子,我想了想,试探性问道:“既然是需要这个体质那是不是我也可以下去” 老爷子眯着眼睛望着我,眼神有些复杂,有点儿意外,似乎还有点儿惊喜,甚至还有点儿心疼,老爷子一笑道:“行了,好意我心领了” “不。” 我是比较柔和的性格,从小到大很少会忤逆老爷子的意思,而且我和老爷子算是那种有商有量的家庭关系,在我印象中,我基本上没怎么说过这个“不”字儿。 但是我这次非常坚定。 “我走了这么远,到这儿,”我说这话的时候不敢看老爷子的眼睛,生怕鼻子会发酸,“我得带你回家,得让你回家。” 老爷子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天,他没有直接回答我,“你再歇一会儿,这下面闷,容易头晕。” 说完,老爷子起身去安排事情,他们已经下来两天了,这个峡谷远比我们想象中更狭长,这两天他们都在附近搜索能下去的地方,所以我们刚下来的时候一直没看到他们。 现在的情况很尴尬,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从哪儿下去,下去了之后地下到底有什么。 对于人生中有些事情,老爷子抱着一个态度就是尽人事安天命,他在调研组的时候,有近十年的时间没有和外界联络,更没有什么亲戚朋友,用这十年的时间,他早已经想明白了很多问题,有些事情他不想问也不想知道,知道得太多,对自己是一种煎熬,反倒不如就放宽心,该做什么做什么,以至于后来他回到埁都开立堂口,也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笑称这样比较轻松。 我却能从其中闻到逃避的味道。 只是,这一次他不想逃了。 老爷子没回答我,我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需要一定时间思考,我也没有追问。 过了很长时间,在地下,根本无法判断时间的流逝,就连手表上的时间也显得虚幻缥缈,毫无真实感。 趁着这功夫,唐克去和团队里的人闲聊,他和这些人中的很多人都认识,虽然有些不是一个堂口的,是老爷子从其他堂口调过来帮忙的,但是多少在生意上有所交集,还算相熟。 其实这一点我是明白的,正符合我家老爷子的性格,就像这次事情,老爷子之所以没带着唐克来,是因为最重要的底牌要留在最后,老爷子就是那种吃东西的时候喜欢把最好吃的留到最后慢慢品尝的人,他知道这件事情危险,越危险,越要调用别的堂口的人,他自己有十足的把握能运筹帷幄,在该卖命的时候让这些人给他卖命,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他要做的,只是把自己的老底儿养好。 唐克和周围的人闲聊了一阵,回来凑到我身边,暗笑道:“这回有的玩儿了。” 我没心情搭理他,别过头去想我的心事儿,唐克笑着掏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一口之后勾着我的肩膀道:“要我说呢,你也别太着急,这件事儿没那么好解决,你想替老爷子下去,可以啊,那你先替他想想从哪儿下去”说着,唐克凑到了我的耳朵旁边,压低了声音道:“吃的已经没多少了,补给跟不上,最多只能再撑一天,不然就得撤回去了。” 我瞪了唐克一眼,“幸灾乐祸能戳你g点啊” “我这不是替你解忧吗”唐克理直气壮地说。 见我不搭理他,唐克转过头看着下面的情况。 那些妖蛊很奇怪,下面的人都撤离后,这些妖蛊折腾了一阵子,再次进入了休眠状态,在进入休眠状态后,这些东西就跟普通的猪大肠没区别。当时我们下来的时候就是被它的休眠特性给蒙蔽了,叶修特意放出他那两只能寻蛊的猫都没有发现端倪,正是因为被我们吵醒了,才恢复了攻击状态。 “你看看这些东西,”唐克啧啧有声,“组织纪律性还挺强的。” 我被唐克这话勾起了兴致,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些妖蛊好像有记忆一样,都回到了棺材里面,除了一些被我们打得掉胳膊掉腿儿的之外,基本上保持着我们下来时的状态,都老老实实躺在棺材里面。 我始终想不明白,他们这种看似无序实则有序的排列方式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意义和用途,想了半天,一个想法突然从我的脑海之中冒了出来。 “你说”我咬着嘴唇,这想法有些太奇怪,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道:“会不会有一种可能,这些东西的排列方式,其实是个地图什么的” “什么地图地方就这么大点儿,要地图干嘛” 唐克瞪着眼睛回了我一句,可是刚说完,他自己都愣了,皱着眉头沉思片刻道:“齐不闻,你的意思是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我都没明白唐克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看到唐克已经跳起来到了老爷子面前,两个人比比划划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还时不时地看着下面的情况,老爷子连忙吩咐人用望远镜观察下面棺材的排列方式,命人在旁边一个个记录。 我凑到旁边看他们在干嘛,就听到唐克兴奋不已地对着我道:“看看到底还是咱这脑瓜儿”唐克一边拍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唾沫横飞道:“你绝对想不到下面是什么绝对想不到” 唐克用力着重后面的几个字,说得好像我智商多低似的。 但是当我听到唐克的回答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的确,我的确是没想到,这下面的棺材排列出来的,是奇门遁甲。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奇门遁甲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奇门遁甲 我之前曾经说过,在这一趟出门之前,我对于什么风水堪舆鬼神精怪之说都抱着根本不信的态度,嗤之以鼻,奇门遁甲作为古代劳动人民智慧的产物,我倒是听说过一些,但是从来没有深刻研究过,更不明白奇门遁甲究竟为何物。 唐克给我大概介绍了一下,他解释的方法很接地气,奇门遁甲里既有巧夺天工的物器制造,听说当年福特汽车进行研制的时候遇到了难题,请了一百多个工程师都没有解决的问题,居然就在奇门遁甲里面得到解决了。除此之外,奇门遁甲中海油还有兵法,并且被用于预测堪舆方面。 而奇门遁甲从开篇就指明了其意图,这世界变化无穷,可以说每件事情都不一样,但这些不一样的事情却有着固定的规律,奇门遁甲就是将这些规律总结出来,所以通过奇门遁甲可以对事件进行预测,效果是非常准确的。 下面的情况,显然就是采用的奇门遁甲中关于调兵遣将部分的妙计,这奇门遁甲总共有一千零八十局,可谓是变化无穷。 奇门遁甲和五行八卦相配合,一共分为生、死、休、杀、伤、杜、景、开、惊这八门,顾名思义,进了不同的门内,会遇到不同的结果,杨家将的故事都听说过,大破天门山,里面就提到了奇门遁甲。 唐克认为,下面的棺材是按照奇门遁甲的局所排列的,只要我们找到了杜门,应该就能找到下去的路。 老爷子对这种说法较为推崇,毕竟他们在下面已经找了那么多天还没有找到结果,是时候找个突破口了。 杜门在奇门遁甲的八门中,有着隐藏的意思,之所以猜测要找到杜门并非是空穴来风信口雌黄,而是通过下面的情况判断出来的,老爷子不免对唐克大加褒奖,没想到竟然是这小子一阵见血地指出了结果。 老爷子带来的这一批人不能说都是高手,但是有几个有两把刷子的,就比如一直坐在角落的一个小子,这小子带着厚厚的眼镜,眼镜儿比瓶底儿都厚,梳着西瓜头,呆头呆脑不说,眼神儿都显得有点儿呆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这种人走在大街上,基本上想都不想就被当成资深宅男了。 我不知道这人大名叫什么,反正圈儿内人送外号算盘江,据说堪舆算命相当厉害,小学还没上完就读通了奇门遁甲,基本上没有什么事儿能难得过他,而且脑袋转速相当快,还懂点儿心理学,别看年纪不大,比我和唐克还小两三岁,但是已经资产不少,没靠别的,全凭他那一张嘴,本来就能掐会算,再配合上能说会道,常常是把那些达官显贵忽悠得一个准儿一个准儿的。 旁边的人将下面记录好的数列排位放在了算盘江面前,只见这小子揉了揉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我这才发现他始终在睡袋里窝着,估计下来的时候都是被绑着吊下来的,他睡眼惺忪地盯着那张纸,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我见过有人算奇门遁甲,就算是个大师也需要一定时间,在纸上演演算算,是个很费工夫的事儿,我本来并不怀疑算盘江的能耐,但是从他现在的表情来看,我是怀疑他的工作态度,就在我正想问问我家老爷子,看这小子靠不靠谱的时候,算盘江突然开口了。 只见算盘江不耐烦地将那张纸团成一团扔在一边,低声道:“北三西十一,右下角入,杜门开。” 我瞪大了眼睛,简直有点儿不相信我的耳朵,对,我要是不信他这话那算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我要是信了,那就是不相信我的智商了,就这么几句话,就能演算出来我们要去的地方要知道,这奇门遁甲并不是闹着玩儿的,要是误入什么伤门、死门,那就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正想问,老爷子却摆摆手拦住了我,从他的目光中能看出来,老爷子对算盘江有绝对的信任,另外一方面,是因为算盘江是这支队伍里面为数不多的老爷子自己堂口里的人,毕竟这小子也只是坐着写写算算,没有太大的危险。 方位终于确定下来,一群人欢呼雀跃,大家都在盼望着收工分钱,商量着回去之后在哪儿吃顿好的,到哪儿去洗个澡,还有几个聊天说起了县城按摩室里的姑娘,脸上带着享受的笑容,唐克在一群人中间嚷嚷着,“都没记着我的功劳啊” “记着记着,回头要请唐爷吃顿好的” 人们嬉笑着,仿佛胜利已经即将来临了一般,竟然有人甚至打算收拾东西了。 老爷子坐在我旁边,叼着烟袋锅却没有点燃,我想递火儿过去,老爷子摆摆手闪开了。 “看到了吧”老爷子眯着眼睛,声音低沉而严肃,“这些是最安全的人,也是最危险的人,在这一行里,你要记住你见过的每个人的长相,好歹要记得自己是死在谁手里的。” 圈内的人都是些亡命之徒,这一点我虽然不是圈儿里人却早有了解,老爷子这些年经历的血雨腥风,我多少也听说过一些。 我想起了唐克以前对我说的那句话,在这个世界上,好人坏人都有,要是不懂识人,就要学会训狗。而想要掌控这些危险至极的亡命之徒,那困难指数比训狗还难。 我转头望着老爷子,想了想,沉吟道:“就因为这样,你才不能下去。” 如果是我下去的话,即便是出了什么事儿,老爷子还能在上面掌控大局,但是如果是老爷子下去出事儿了,上面会乱成怎样的一锅粥,那是不得而知的。 而且我刚刚就听到一些人提起了龙鼑,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那东西身上,早晚都要给他们一个交代,我可不想等老爷子出事儿了,留下我在这儿被人家生吞活剥地扒了皮。 相比较之下,我宁可处理下面的情况,可能也是刚毕业那段时间官司接得多了,人就烦了,尤其对于这些人际上的事情,烦得要命,你让我舍身忘死冒险去,都好过让我去处理这种破事儿。 听了我的话之后,老爷子望着我,想了想。 我家老爷子的眼睛挺好看的,眼珠儿特别亮,颜色是那种深褐色,我从小就发现我们爷俩儿的眼珠儿长得不一样,我的眼睛发黑,就没能长成他那么好看的样子。 现在,就是这双深邃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半晌,周围的嘈杂声都不在我们左右,老爷子许久才喃喃地蠕动着嘴唇道:“齐不闻,我问你一件事儿。” “嗯。” 老爷子努努嘴指着旁边的那些人道:“你想接手我这一摊烂摊子吗” 我本能地摇头,“不想。” 老爷子笑了,我看不透他那笑容里的含义,老爷子抿着嘴道:“你知道什么叫做一入侯门深似海有些圈子,不是你想进去就能进去,你想出来就能随随便便出来的,只要,迈进去这一步,从今往后,你就不是以前那个齐不闻了。” 说完,老爷子将他的烟袋锅递给我,“如果我在下面出了什么事儿,你记住,跟着唐克走,他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拿他当五分之三的亲孙子,明白吗” “为什么是五分之三” 老爷子竖起来了五根指头,对我道:“仁、义、礼、智、信,我这辈子从来不相信仁和信,他能做到五分之三,难得。” 我转头看着唐克,这货真吊儿郎当地和旁边的人打趣,完全没注意到我们这边的情况,我是一直没想到他在老爷子心里的地位能这么高,别说,还真有点儿吃醋的意思。 不对,现在这事儿不是重点,我将烟袋锅重新交给了老爷子。 “我去。你的摊子,我接。”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叙诡手法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叙诡手法 我做出这个决定,没有任何冲动的成分,我是学法律出身的,从学法律那天开始,我就把冲动这一成分挖出去了,虽然玩闹的时候会冲动,但是我会理性地区分什么是正经事儿,什么不是,人能在这两种形态之中进行切换。 不该冲动的时候,我绝对不会。 人这一生中会做出很多决定,其中的很多非常重要,但是越是重要的事儿,越不需要过多的思考,事情很清晰,刨去感情成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需要纠结,结论自然就出来了。 二十分钟之后,我已经穿戴好了装备,老爷子队伍准备的防护服比叶修准备的那种看起来高端多了,老爷子还准备了几把枪让我来挑,我挑挑拣拣,在中间找出了一把hk 5k微冲。 这种微冲是德国产,我个人较为推崇德国产的东西,至少我较为信任德国人严谨的态度,在武器制造方面更不用说。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把枪比较短小精悍,长度仅有三百毫米过一点,弹夹是三十发的,反正从种种因素来考虑,还是这把比较合我意。 其实手中握着枪的时候,我心里那种兴奋的感觉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这好像是男人的天性,向来对这种东西有着致命的热爱。虽然我知道老爷子也会做一些比较危险的生意,但是没想到居然能搞到这么多的装备,说是小型军火库都不夸张,反正我是从来没想过自己这辈子也能摸到这种真家伙,甚至觉得,过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毕竟是安逸的日子过的太多了,对于刀尖舔血的生活,总会有好奇吧。 看到我在选装备,旁边的唐克也兴奋地跑上来凑热闹,他东瞧瞧西看看,拿起了一把枪在手里比划,老爷子倒是不介意,对唐克道:“你也选一把。” 唐克马上就瞄准了一把,他对枪械的了解比我多,动没动过真家伙我不知道,反正唐克家里的仿真枪不少,知道他好这一口。 见唐克选好了,老爷子将一套防护服扔给了唐克,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和唐克都愣了。 “老爷子”唐克愣了一下,话语间有点儿诧异,“你这是怕我活得长啊” 大家都知道下面的条件比较特殊,虽然嘴上都没说,但是心里都心知肚明,这下面的情况恐怕只有我和老爷子能下去,现在对唐克亮出这一手,大家都有点儿百思不得其解。 “你能下去。”老爷子说着,拍了拍唐克的肚子,“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死在下面” 当初,黑墨镜的人来了,只把我一个人从下面救出来,我当时以为唐克死定了,但是事实没有,其实我也纳闷儿唐克是怎么爬上来的。 现在老爷子一拍唐克的肚子,我心里有种奇怪的预感,难道说 老爷子接下来的话很快印证了我的猜想,只见老爷子一笑道:“几十年的金蚕,你拣着宝了。” 金蚕唐克下意识地回过头来和我对视了一眼,原来,唐克在下面的时候已经昏迷了,并不知道那只金蚕居然锲而不舍地追上来,唐克恼怒地跳脚大骂道:“这特妈哒不是趁人之危吗” 看样子那金蚕是趁着他昏迷的时候又钻到唐克的肚子里去了。 老爷子撇撇嘴道:“不要得了便宜卖乖,多少人想养金蚕都养不了,你顺手捡回来个现成的,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唐克的眉毛垂下来,挤成了个八字形,拖着哭腔道:“您说的容易,这玩意儿多难养” “我问你,我送你一辆宝马你要不要” 唐克没明白老爷子这话的意思,连连点头道:“要啊,为啥不要” “那你要是没有钱养车呢还要吗” “那也要想办法也得养” 老爷子一笑,拍了拍唐克的肚子道:“那不就得了。” 唐克被摆了一道,有点儿郁闷地穿上了防护服。 在我们穿防护服的时候,老爷子找来了几个人协商另外一件事情。 这下面的妖蛊刚进入休眠状态,非常不稳定,搞不好我和唐克一下去,还没接近目的地,先被这些妖蛊给搞定了,那就等于个白玩儿。说到这儿,我好像也想明白了,一下想到了我们之前遇到的蚁蛊,想想看,当初的人不管是祭祀还是什么,花费这么大的功夫把这些蚁蛊、妖蛊摆在这儿,肯定不是为了看着好看,自然就是为了守护某种东西的。 如果通往下面的门就在算盘江所说的位置,其他那些想下来找东西的人如果不懂奇门遁甲,就只能一个个试,必然是死路一条,而且即便是懂奇门遁甲,找到了准确的位置,怎么下去还是一个难题。 最终,老爷子做出了一个决定,空降。 山壁上有盘旋上下的栈道,老爷子派人沿着栈道先到对面去,从上面爬下去,爬到适当位置固定绳索,从那边到这边联接在一起,然后我和唐克用滑索的方式悬到目的地上方再下去。 这办法虽然听起来费劲,却是我们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我和唐克对视一眼,这事儿我俩没什么好否定的,毕竟不是我们吃力,点点头便赞同了老爷子的想法,老爷子立马派人出发了。 在等待的时间里,我、老爷子和唐克三人凑在一起,商量下去的事儿。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没想明白,对老爷子开门见山道:“我听说,曾经有人下去过,是上面那个研究室里的人,既然这样,你们不知道下去的办法下面有什么东西也不清楚” 老爷子摇摇头,“这件事情的复杂程度超乎你的想象,当时的队伍四分五裂,大家分帮立派,各自做各自那点事儿,彼此之间相当警惕,甚至到了仇视的程度,自然不会随便透露自己的事儿。” “那那些被石化的人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老爷子无奈地苦笑一声道:“那些人是老头儿章的实验对象,准确来说,是他失败品的实验对象。” 老头儿章自以为自己研制出来了那种蛊,但是没想到真正投入使用中,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异变,导致那些人被石化,为此,不少人都成了他的牺牲品,来成就他那失败的创意。 至于我父亲之所以会被卷入这件事情,正是老头儿章的报复,当时我父亲天真地以为自己能把老头儿章拽回来,让他和我家老爷子重归于好,但是没想到落得这样的结果。 “这些年你没有去找过他啊”我望着老爷子,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然而刚问完之后,我就意识到我说错话了,老爷子的脸色一变,站起身来,“你们休息一会儿,下去了就没时间休息了。” 我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对这个问题反应这么大,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虽然老爷子刚刚已经把整件事情给我说得很清楚了,但是我明白,这只是表面上的清楚。 老爷子就是这样的人,他不会做撒谎这种愚蠢的事儿,恰恰相反,他会说,全都说,但是只挑能说的说,这样表面看来,事情是有合理解释的,不需质疑,但是小细节上经不起推敲,一推敲就会发现其中的另外隐线,我觉着我家老爷子要是写小说的话,叙诡绝对是一把好手。 不过其实我已经对此有了心理准备,横跨三十年的事情,并不是几句话能说明白的,我甚至知道,这件事情里面,并非都是别人的过错,老爷子肯定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甚至做了一些很过分的事儿,就比如上次的地发蛊。 但是人在险境之中,没有人能做一辈子的好人,有些时候是情非得已,这时候再用死板的是非对错来判断一件事情,就太小孩子气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地下的笔记本电脑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地下的笔记本电脑 说是休息,我的脑子却一刻都没闲下来过,我已经不再关心叶修和老头儿章的事儿,反正我现在已经找到我家老爷子了,心里倒是有点儿好奇黑墨镜的身份,他说自己是接到命令来的,那么下命令的人是谁,为什么这么做最重要的是,其实我只关心一件事儿,黑墨镜的人现在在哪儿,我们会不会在下面碰上他,会不会遇到危险 其实经历的事情多了,很多事儿就显得不重要,也不会去较真儿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一句话,什么叫做只有眼前路,再无身后事。 老爷子的人办事儿效率很高,一会儿的功夫,对面传来了一声口哨的声音,登山绳已经连好了,我探头一看,顿时感到一阵胆寒,妈的,刚刚答应错了。 我以为所谓连个绳子,效果也就和马戏团走钢丝差不多,但是现在看来,这两边山壁间的距离实在不短,一眼望去,根本找不到绳子在哪儿,实在太细了,远处细到看不见。 光看这架势我已经有点儿后悔了,可是背后那么多人看着,只能赶鸭子上架。 站在山崖前的时候,唐克在我背后揶揄地笑了一声,肩膀头儿在后面顶了顶我道:“怎么样小爷,刺激吧” “闭嘴” 由于心里紧张,我说话不太顺畅,其实根本连呼吸都有点儿吃力,我使劲儿吸了口气又全都吐了出去,任由老爷子的伙计给我把登山扣固定好。 老爷子和唐克一左一右站在我两边,还有几个伙计都跟在旁边,正笑眯眯地望着我,一时间我有种感觉,阴谋,全特妈哒是阴谋这群人的表情显然是等着看我去死呢 “再磨蹭,咱可赶不上晚上吃饭了” 说完,我甚至还没准备好,人已经被唐克从山崖上推下去了。 “唐克你大爷” 我高声怒骂,一张嘴就是一大口风灌进来,硬生生把我的话又噎了回去,我就感觉人已经蒙了,风吹得我根本睁不开眼睛,只觉得身体悬空,而且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也顾不上抓上面的绳子,反正就是个失控状态,整个人横在绳子上,就跟被捆在棍子上的猪一样,姿势好看不到哪儿去。 我在心里把唐克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一遍,骂到差不多的时候,速度减慢,人已经停了下来。 低头一看,老爷子的伙计手艺还真不错,只见我所在的位置基本上就在目的地上方,想要把位置控制得这么精确,至少得数学好,高度长度计算下来,想弄个差不多大概也挺吃力,不过毕竟都是些提着脑袋吃饭的人,做事儿谨慎是必须的。 体力活儿我不擅长,下去需要的软梯在唐克身上,我回头正想看看这王八蛋到哪儿了,就听到唐克像个二x一样,大吼着“哟吼”就到了我面前,一下将我推出去三四米,我回头就是一声怒骂道:“你他妈故意的是吧” 唐克撞了我一下,他自己也被反作用力给推了出去,两人之间怎么也有个七八米的距离,唐克对着我大声吼道:“是啊” 这厮声音里居然还透着喜悦,我也是醉了,哭笑不得。 不过其实说实话,等到事后再回想起来,这过程还是挺刺激的,就像坐过山车,其实最紧张的时候就是等待启动的时候,但是等真正启动之后,过程相当刺激,人根本已经顾不上恐惧,一分钟就下来了,等下来的时候,反倒会怀念在上面的感觉,不少人都想再来一次。 但是我没有这想法。 唐克身手敏捷,猴子一样趴在绳子上,很快将软梯固定好了,我们俩从软梯上下去,等到回来的时候,老爷子会派人在下面接应我们。 现在看来,如何安全地到达地面是我们眼下最重要的难题,但是实际上想想,地下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等着我们呢。 我和唐克一前一后很快就爬了下去,距离地面还有两米高的时候,唐克调转身子,大头朝下地往下爬,我不明白他要干嘛,就看到唐克翻出来一把匕首,趁着那妖蛊还在休眠状态,一把抓住了妖蛊,只见他速度飞快,手起刀落,将那妖蛊钉在了棺材上。 我这才明白,不由得咋舌,“可惜了这刀。” “对啊,是可惜,”唐克大头朝下,说话有点儿吃力,含混不清道:“所以我用的是你的刀” **你大爷,我想都不想,一脚将唐克从上面踹了下去。 唐克大头朝下落地,疼得“呦呦”直叫,我没好气儿地竖起手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坐在地上抱着脑袋一脸愤恨地看着我,半晌才爬了起来。 位置没错,落地之前已经检查过的,现在眼前这口棺材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唐克深吸了口气,想将棺材挪动,然而这棺材在地下的时间长了,足有二十公分都陷入了土里,根本挪不动,唐克干脆一咬牙,将棺材踹了个稀巴烂,直接把最下面的棺材底儿拖起来。 这是非暴力不合作啊。 棺材板刚被拽起来,我就听到周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心说不好,也加快了速度,低头便看到一个差不多一米见方的地道出现在了我脚下,唐克用手电光往下照了照,直接将软梯拽到了地洞里面,冲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快点下来。 等我人钻进地道里的时候,已经看到几只妖蛊正摇摇晃晃地从棺材里站起来了,我身子刚下去,连忙拽过来棺材板将洞口盖住了。 地道里面传来了一阵腐臭味,味道简直令人作呕,泥土的潮湿气味掺杂着什么东西腐烂的气味,我立刻捂住了嘴巴。 差不多有个两米左右,我和唐克已经安全落地。 手电光向前照去,很快就看到了一扇石门,石门倾斜,足以容一人通过,唐克站在门口检查了一下,这地方太诡异,看起来像是墓穴当然,我不是倒斗的,无法形容真正的墓穴是什么样,只能猜测它的用途,埋在土里面的,除了古墓之外,我也想不到别的了。 唐克检查了一下,进入门内,我也紧随其后,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我注意到了那扇门,门上刻着浮雕走兽,看起来很是诡异,尤其在手电的光线下,眼神折射下来,好像正在盯着我看,我挪开视线,也走进门内。 人刚进去,我就和前面的唐克撞在了一起,只见唐克竟然愣住了,我疑惑地探过他的肩膀往前面看,这世界上还有能让唐克愣住的事儿谁知道一看到眼前的景象,我也愣住了。 在这个地下墓室里面,我居然看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电脑是thinkpad,前几年的样式,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不知道放在这儿已经多少年了,但是这足以证明在几年前有人进来过。 笔记本电脑放在一个工作台上,工作台倒是那种老式的工作台,和我们在上面那个研究所里看到的一样,应该是从上面搬下来的,应该是当初建立研究所的时候有人在下面搭建的,我不知道老爷子是否清楚这个情况,不过我记得他说过,这个研究所并不归他管,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往来,如果区分各部门任务的话,老爷子的任务更多是外勤,在外面搜索消息,而老头儿章倒是管内部研究比较多。 四处堆杂着办公文件,厚厚的文件一摞摞摆在墙边,年头太久,一碰就碎,纸张也已经泛黄,根本看不清楚上面到底写了什么,我本以为能在这些文件中找到一些线索,现在看来,没戏。 唐克正在环视四周,就看到他的表情有异,手电光落在办公桌上。 只见在一堆厚厚的灰尘中间,有一块非常干净,很明显,这上面曾经放着什么东西,但是现在被人拿走了。 我看了看那形状大小,差不多有一张地图那么大,一时间猜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唐克用手电光照了照,他的猜想也和我差不多,第一时间想到了地图,然而唐克很快摇头。 “这是个立体的东西,高度至少在二十公分,”唐克指着那东西的一侧,灰尘比周围稀薄,成递增状态,这是厚度所致,遮挡了一些灰尘。 地图那么大,二十公分高,会是什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八方石台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八方石台 我和唐克对视了一眼,都有点儿茫然,但是从这痕迹来看,这东西应该刚被拿走不长时间。 可以说,从进入地下之后,我们一共接触了三批人,第一批就是老爷子的人,老爷子的人根本就没有下来过,如果真的下来了,他们没必要向我隐瞒这件事情。 第二批人,是叶修和老头儿章,叶修是和我们一起进来的,根本没机会下来,而老头儿章呢,他两手空空,其实我一开始就觉得很诧异,凭他的岁数,竟然一个人下到这种地方来,甚至连点儿装备都没带,这不是找死来的吗除非有一种可能,老头儿章有装备,只是放在某处,我们没有看到,很有可能是他拿走了那样东西,然后已经运走了,但是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他为什么还要下来怎么会那么巧地摔晕在下面,而且还没有惊动那些妖蛊 有些事儿真的不能推敲,越是推敲,就越会发现其中的漏洞百出,仔细想想,简直让人后怕。 而现在还有第三种可能性,那就是黑墨镜那批人,我在他们身上吃过瘪,对这人没有好印象,要说他在中间搞手脚,我没有不相信的理由。 除此之外,我还想到了一点,我们在村子里的时候打听过关于外地人的事情,他们说是有外地人下来,但是捂得严严实实,连脸都看不到,而且每个都穿着黑衣服,这样一想,那绝对是黑墨镜这一批人无疑了。 从时间上来推算,那黑墨镜带人进入这个村子至少是一个礼拜之前的事情,整整一个礼拜,他们都在这儿做了什么难道说只是为了救我,早已预料我会来,所以在这儿苦等着要救我我他妈什么时候变得人缘这么好的 思来想去,东西不是在老头儿章手上就是在黑墨镜手上,我干脆不瞎想了,顺手将笔记本电脑拿起来,电脑肯定是没电了,能不能用,现在还不清楚,我顺手塞进了唐克背后的背包里,两人已经将枪拿出来抱在手上,这就继续往里面走。 这个空间很狭小,其实只有五平米左右,前面又是一道门,再走进去,有个十米左右的甬道,然后是一道封土墙,墙上被破开了一个洞,从裂口看来,是用铲子铲开的,不过年头也不短了。 我人还没走到近前,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好像是什么东西动着,这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给唐克比划了个手势,他点点头,也是会意了,随手从背包里抽出了一个荧光棒,折断后扔了进去。 荧光棒的冷光瞬间从里面散射出来,人在黑暗环境下呆的久了,光突然亮起来还有点儿不太适应,我别过头去躲过最强的光线,等到荧光稍稍暗下来一些后,转头往里面看去。 地下是一个差不多有篮球场大小的空间,正中央有个石台,一层一层加高,形状有点儿奇怪,不是四角,而是个八方石台,上面还摆着个棺材。 建在地底下的建筑,不是古墓就是祭祀的场所,有着严格的规格,绝对不会随心所欲想要四角来四角,想要八角来八角的,我记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八方石台,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里面没有继续响起声音,唐克试探性地探头进去,扫视了一圈儿,什么都没发现,这才大胆地走了进去。 八方石台就在整个空间的正中央处,我端着枪,警惕地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就发现那石台上面竟然刻着非常精美的浮雕,浮雕用的是阴刻,尤其是眼睛,采用双阴挤阳的刻法,线条流畅,刻在花岗岩上,且不说这雕刻的线条如何,光是这花岗岩石就价值不菲,一看就能看出来这东西地位非凡。 浮雕上面刻着的,是蝙蝠的图案。 古代人大量运用蝙蝠的图案,刻的都是倒过来的蝙蝠,取了一个福蝠到了的兆头,不过这种寓意和雕刻形式基本上是从清朝开始的,而双阴挤阳的雕刻手法在商周后几代就很少见了,因为当时涌现出了大量更加精美的雕刻手法,这种双阴挤阳线过于生硬,已经渐渐被淘汰了。 如果不是雕刻师故意复古的话,这种情况基本不可能,从年代上来讲,属于相驳斥的做法。 而且最奇怪的是,这蝙蝠都是正着刻的,除去福到了的意头之外,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建筑上雕刻这种正着的蝙蝠,觉得怎么都说不通。 就在我纳闷儿不已的时候,旁边的唐克突然“哎”了一声,我顺着他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看到唐克正抬头看着上面,在我们头顶处,有一根铁链从上面悬下来,正对应着八方石台的一个角。 这铁链已经生锈了,一根铁链上还挂着四个环,两个在上两个在下,唐克疑惑地对我问道:“齐,你看这东西像什么” “镣铐。”我没好气儿地白了唐克一眼,“古装戏大家都看过,这种事儿你就不用拿来考验我的智商了。” 唐克却没搭茬,郑重地对我道:“你确定是镣铐” “废话” 我还没说完,就看到唐克用自己的手脚比划了一下,上面两个铁环和下面两个铁环之间的距离很短,也就一米。 如果是正常人被绑在这镣铐上,估计就是撅着屁股的姿势,当然了,除非上面绑着的是小孩儿。 紧接着,唐克说出了一句话,让我毛骨悚然。 “你非说是镣铐的话,我也不反驳你,那我就问一个问题,你猜这镣铐是用来绑什么东西的” 这话让我感到阵阵凉意,而唐克好像不过瘾似的,又补了一刀道:“还有,你猜被绑在这上面的东西去哪儿了” 我转头环顾四周,看不到别的什么,除了八方石台和上面的棺材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不过,当手电光扫到墙壁上的时候,我在上面发现了几幅壁画,这好像是还原了我们在上面看到的那几幅壁画,中间四幅的内容和上面一样,而剩下的两幅分别在左右,相较上面的壁画而言,保存较为完整,我饶有兴趣地上前查看。 我这人就这样,什么事情要是不让我知道也就罢了,但是一旦要让我知道了,就总想刨根问个底朝天。 只见在第一幅壁画中,一口棺材被抬下来,正安放在这个八方石台上,也就是说,整个事件的先后顺序,是先放棺材,再开始有人下来陪葬,然后就是死而复生。 我心中所有的谜题都落在了最后一幅壁画上,只见壁画上画着一口棺材,里面睡着个人,穿着简便的衣裳,手中却握着一把佩刀,只见这人将佩刀高高举起,好像在做出指挥千军万马出兵杀敌的姿势。 而在这个男人旁边,还站着八个东西 我只能用东西来形容,不是我语言匮乏,是我实在不知道这东西到底能叫什么。 这形象看起来有点儿像西方的恶魔形象,双肩很宽,高耸着,身子细长,两条腿像锥子,耳朵竖立。 这四个东西足有人那么高,但是根据身形比例,以及在其他壁画中看到的人物形象表现手法,相比较之下,可以确定这东西绝对不是人。 我想,应该就是我们看到的那八个镣铐上面锁着的东西。 从我们下来开始,这几幅壁画中的一切基本上都在现实中出现了,称得上是完全还原真相的写实手法,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八个怪模怪样的东西,难道也是真实存在的 我正纳闷儿,连忙招手招呼唐克过来,唐克一看到我在研究壁画就有点儿不耐烦,他对这些东西不感冒,直说道:“得了,甭看了,赶紧拿了东西就走,还不知道这下面能碰上什么呢” “你等等” 我叫了一声,唐克嘟囔道:“没工夫和你浪费时间,等会儿荧光棒都灭了” 话说到一半儿,唐克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疑惑道:“哎今天这荧光棒质量不错啊,怎么亮了这么长时间” 唐克说完,我也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地上的荧光棒。 只见荧光棒早就已经暗淡下来,然而,我们的头顶,却有光。 第一百二十八章 蝙蝠 第一百二十八章 蝙蝠 头顶上的光线,基本上和荧光棒散发出的光线差不多,正因如此我们才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全然以为肯定是荧光棒的光。 但是现在,心中不由得一阵胆寒。 我以为我已经能接受所有不可思议的事儿了,但是现在还是不由自主地心里发颤,刚抬起头来,就看到头顶一阵阵光亮照射下来。 唐克眯着眼睛看了看,突然笑了。 “哇擦,这是该着了走运,财路挡都挡不住啊齐啊,没见过这宝贝吧夜明珠这么大的夜明珠” “你他妈是不是喝多了,”我一把将唐克拽了回来,在他耳边低声道:“还他妈夜明珠呢,你们家的夜明珠会眨眼” 就在我们盯着那东西看的时候,我清楚看到那东西的眼睛眨动一下,光线一明一暗间的区别很明显,绝对不可能看错 且不说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有这么大的眼睛,个头儿肯定小不了 被我提醒了一下,唐克恍然大悟,只见他做梦一样掏出手电筒,居然对着那东西照了一下我连忙一把将他的手电筒给拽了下来,“你疯了是不是他妈不想活了” 我拽着唐克推到了墙角,端着枪已经做出了防御姿势,生怕唐克刚刚那一下惊动了上面的东西。 然而我们静静地站在墙角等了半天,那东西居然一动不动,我有些意外,发觉这东西好像根本看不到光。而且从它们的姿势来推断,身子倒挂在天花上,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是蝙蝠。 这下我瞬间就恍悟了,不管是墙上的壁画还是八方石台上的浮雕,指向的动物都是同一种,那就是蝙蝠我想到这儿不免感到有些诧异,为什么会把蝙蝠放在墓穴里面 “你别瞎捉摸了”相处的时间久了,唐克只是看到我一个表情就能猜到我心里在想什么,“走赶紧拿了东西撤退” 我点点头,唐克终于说到了正地方了,我指了指八方石台上的那口棺材,这石室里面除了这口棺材什么都没有,估计要让我们拿的东西就在这里面,想到这儿,我凑到了唐克耳朵旁边,低声道:“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明白吗” 唐克不耐烦地瞥了我一眼,张嘴无声地做了几个口型,我一看,“老妈子”。 我们俩缓缓向石台附近靠近,头顶上的蝙蝠并没有任何反应,我的胆子稍稍大了一些,来到了石台上。 近距离观察这口棺材的时候,我还是有些震惊的,只见这口棺材是用黒木造成,上面刷着漆,也不知道是什么漆料,好像很厚,看起来竟然有种晶莹剔透的感觉,光线在上面折射着,加上棺材本身用金粉红漆画了精美的图案,在光线的折射下,显得更加雍容华贵。 这棺材怎么下来的都是个问题,我越想越不明白,如果说上面的妖蛊都是为了守护这口棺材,其实这个我是能理解的,古代人为了防止自己的墓穴被盗,简直想出了所有正常人意想不到的办法,可问题在于这底下有什么啊犯得着用这么大的阵仗来保护这么一口棺材吗我看这儿连陪葬品都没有,要说这墓主人真是有能力调动那么多人给自己守墓,他就穷到没钱买陪藏品还是说玩儿的就是这个性格 唐克伸出一只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知道他又觉得我是在胡思乱想了,可问题在于我总觉得不对劲儿,这件事儿透着诡异,没想明白之前,我总有种很危险的感觉。 没等我把事情想清楚,唐克竟然已经掀开了棺材盖 不过这棺材盖相当厚重,唐克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只是推开了一条缝隙,我就闻到阵阵奇香从里面散了出来。 都说棺材里腐尸腥臭无比,里面飘出来香味儿的棺材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人难免会有好奇,正打算将棺材再推开一点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脖子上有点儿痒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搔我的后脖子似的,顺手抹了一把,我就摸到了一个光滑发硬的东西,下意识拽了一把,那东西扑腾着一下就飞开了 几乎不用回头,我也已经猜到了答案,这他妈不是那个蝙蝠还能是什么 奇了怪了,这蝙蝠本来好好地挂在上面,我一下就想明白了,蝙蝠虽然不用眼睛,但是对气味非常敏感,我记得有人说过,蝙蝠非常讨厌花香等等,这棺材里面的香味这么浓,估计蝙蝠是因为闻到了这香味,所以突然蹦出来了 尼玛,这不是防盗措施吗简直是最接地气的防盗墓方式 我大叫一声不好,下意识地回头就是一枪 这一枪不打还好,偏偏是我这一枪刚打出去,只听到一阵呼啦啦的声响,其他蝙蝠立刻飞了出来,扑腾着翅膀环绕在我们周围 “让你手贱”唐克大骂一声,挥手对着其中一只蝙蝠就是一枪 我心里纳闷儿,这蝙蝠在地底下活了多久为什么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没有死吃什么喝什么他妈怎么我们一下来就能碰到这种东西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一只蝙蝠盘旋着就冲着我飞了过来,一张血盆大口张开,尖锐的牙齿远比普通的蝙蝠长许多,足有半寸那么长而且还仅仅只是露出来的部分 我翻身一闪,想开枪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挥动着手中的枪身,对着那蝙蝠猛地一捶,这一下力道不小,连我自己都觉得虎口被震得生疼,可是蝙蝠却毫无反应,竟然只是身子微微倾斜了一下,便扑腾着又飞起来了 我连忙对着那东西开枪,正在此时,脖子上一阵尖锐的刺痛,整个人被那蝙蝠撞了一下,差点儿摔了个跟头滚出去 要我说,这壁画真他妈够写实的,蝙蝠的个头儿居然真的跟活人差不多大小我身子踉跄的时候,手上也没闲着,干脆顺势抓住了蝙蝠的翅膀将它猛地拽下来,身子抱着那蝙蝠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随即一只手摸到了蝙蝠的脖子,任由它两只翅膀忽闪着使劲儿往我身上拍,我也没有任何反应,只知道一只手将它的脖子卡在地上。 “唐克” 我对着唐克大喊一声,他倒是默契,对着那蝙蝠的脖子上就是一枪 卧槽事情到发生的时候才会感到后怕,子弹就在我手边不到两寸的地方炸开了,要是再近一点儿,估计虎口会被炸开花,我抬头怒视一眼,唐克吹了吹枪口的青烟,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pose,对我做了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但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哪儿感到什么不好意思了。 八只蝙蝠,现在终于干掉了一个,我都有点儿力不从心,想和唐克商量商量,要不干脆我来掩护,他去棺材里面拿东西算了,总不能这么干耗下去。 谁知道我还没来得及和唐克商量,腿上突然一阵奇痒无比,按理来说我已经穿了防护服, 不至于的,可低头一看,我就看到那防护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蝙蝠抓破了一道口子。 我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尼玛这真的算是防护服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怎么给我准备的防护服一个比一个渣 腿上倒是没破,溅了一道血,但不是我的,是被唐克解决掉的那只蝙蝠的,我正想将那道血抹掉,谁知道手刚摸上去,突然摸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巴掌大,有点儿软,毛茸茸的,上面的毛还有点儿扎人,那东西被我下意识地抓在手里,一看,我连忙挥手就给甩了出去 我从小到大害怕的东西有那么几样,最害怕的一个,要数蜘蛛,而刚刚被我抓在手里的竟然就是一只蜘蛛,还是那种毛脚蜘蛛 最恐怖的是,我发现那只蜘蛛的背上有个奇怪的花纹。 趁着蜘蛛还没跑远,我立刻发现那蜘蛛背上的花纹,居然是一个红色的鬼面。 第一百二十九章 鬼面蜘蛛 第一百二十九章 鬼面蜘蛛 鬼面蜘蛛的大小足有拳头那么大,我将它摔在地上之后,鬼面蜘蛛立刻迅速地往蝙蝠所在的方向爬了过去,那蝙蝠居然还在动,我以为是没有死透,想上去补一枪,谁知道当我靠近的时候差点儿吐出来 只见那蝙蝠身上密密麻麻地趴着一个个小红点儿,仔细一看,居然是无数只鬼面蜘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爬过来的,全都趴在了蝙蝠身上,那蝙蝠瞬间皮开肉绽,连皮肤下面都有东西在动,一猜就知道都是那鬼面 我对蜘蛛有着天生的恐惧,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正和背后的唐克撞在一起,唐克正在用枪托对付迎面飞来的蝙蝠,我在他旁边大叫道:“有蜘蛛” “哪儿呢哪儿有猪” 我差点儿吐血,也懒得和唐克解释,就对他吼道:“要不先出去” “不行” 唐克跟疯了一样,居然不要命地往那口棺材附近靠了过去,对我大吼道:“掩护我” 来到棺材旁边后,唐克猛地对着棺材盖踹了一脚,然而那棺材一看就相当结实,这一脚下去根本没有什么作用,反倒是唐克踉跄了两步,差点儿摔在地上,幸好一只蝙蝠从背后撞了过来,还好,只是爪子刮破了唐克一点儿皮肉,好在他没有摔倒,这样一想,我真是打从心底里替唐克感到欣慰呢。 不过棺材倒是因为这样被唐克撞开了一道缝儿,随着里面的香味更加浓烈,蝙蝠也变得更加疯狂起来,大概是我和唐克身上的鲜血味道让我们俩成为了他们的目标,蝙蝠一个接一个往我们这边涌过来。 唐克又是一下,肩膀撞在棺材上,这下终于将棺材撞开了一大半儿,他被蝙蝠抓得厉害,那些蝙蝠从他的头顶飞过,几次试图抓住唐克的肩膀,看那架势,竟然好像想要将唐克从地上拽起来似的 只听到唐克勃然大怒,对着我吼道:“掩护掩” 第二个字儿都没能说出来,唐克却愣了,他目瞪口呆地站在棺材前面盯着里面看。 眼看着一只蝙蝠的爪子直奔唐克的脸上去了,我连忙一枪就打中了那蝙蝠,蝙蝠重重落在唐克脚边的地上,激起了一阵浓烟,可唐克却全然没有反应似的,只顾着盯着棺材里的情况。 我愣了一下,喊了他一声,谁知道唐克却好像听不见似的,整个人已经傻了,直勾勾地望着棺材里面。 我两步跑上前去,一把拽住了唐克的肩膀,怒道:“你他妈不想活了” 然而当我看到棺材里的情况时,人也不由自主地呆住了,真的,“咻咚”一声就傻掉了。 棺材里面躺着具尸体,是,这个我并不惊讶,棺材棺材,里面要是没有尸体那才叫怪了,可是这尸体居然是个现代人,穿着一件白色的汗衫,是那种中式对襟领子的唐装,发型是很现代的发型,一看有点儿练家子的架势,而且这人脸颊红润,一看根本不像是死人 这怎么回事儿这人住在棺材里当自己是吸血鬼呢还是说死了被人扔进来的我下意识伸手去摸他的鼻息,谁知道手还没到近前,这人突然伸出手来,指如疾风势如闪电,一把就攥住了我的手腕用力一扭,我吃痛不已,胳膊转了个弯才缓解了这疼痛,还不等我做出反应,这人已经纵身一跃从棺材里面跳出来了,一脚踩着棺材,一脚踩着我的肩膀,一跃而起,正赶上一只蝙蝠向他飞过来,这人猛地一跳,将那蝙蝠抓在手里,只看到他两只手一扭,蝙蝠的脖子被他硬生生地拗断了,“咔蹦”一声脆响之后,蝙蝠的脑袋无力垂下来。 男人一松手,蝙蝠就软绵绵地摔在地上,他连看都没看一眼,转过头来和我对视一眼,只见他那双眼睛里满是戾气,我看到之后不由得浑身一阵哆嗦,而且,我发现了另一件事儿。 这个人我虽然没有见过,却屡次听说过他的光荣事迹,光是这张脸我就可以判断绝对是他没错。 太像了。 这张脸长得简直跟我家老爷子一模一样,难怪我拿着老爷子的照片到处去问的时候,所有人都说见到了年轻版的,这可不就是年轻版本年龄跟我差不多,简直就是从照片上面走下来的 只是,这人的眼神儿和我家老爷子不一样。 我看人是习惯看眼神的,我觉得眼神比脸还重要,是最能代表一个人的特征,有些人的长相好像很好看,但是眼神却让人感到不舒服,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面前这个就是个典型。 刚刚在上面的时候,我光顾着问之前发生的事情,全然忘记问这件事儿了,听说这个人一直和我家老爷子的团队在一起,那必然是和我家老爷子也认识了,这样说来我估计还真有那个可能,说不定的确是我家老爷子的私生子什么的想到这儿,心里还有点儿奇怪的感觉。 我和他对视着,脑袋里就在胡思乱想,他的眼神却转开了,低声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我听完之后都有点儿浑身发颤,就连声音也和我家老爷子一模一样。 只是口吻听起来比老爷子冰冷很多,只听到他不带任何感彩道:“是他让你下来的” “他”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那张脸,我当下会意,说的是我家老爷子。 我点点头,心说大家都是自己人,怎么也会帮一把吧 正当我们说话的功夫,又是几只蝙蝠飞过来,就看到这人身手矫捷,迅速将几只蝙蝠搞定,那动作连贯一气呵成,让我有些惊讶,难道说是我家老爷子一手培养起来的 男人这次没有直接将蝙蝠的脖子拧断,只见他的手在蝙蝠的脖子上一划,蝙蝠的脖子上立刻喷溅出了鲜血,我看得直愣神儿,就算手刀也没有这个技术吧我百思不得其解,再一看,原来那男人的小拇指甲特别长。 我倒是听说过一些人特意把指甲磨得很尖利,做武器来用,但是都是从野史上看到的,讲的也都是刺客,估计都是些莫须有的事儿,今天终于见到真功夫了 我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且不说他和老爷子到底什么关系,有这功夫,至少我和唐克今天能全身而退了想到这儿,我连忙扑到了棺材旁边去检查里面。 棺材里有一些被褥的碎屑,经年已久,早就已经碎成渣了,看不清楚原本的模样,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玉器金器之类的陪葬品,散乱地堆在棺材里面,看样子这年轻人根本没在意这些陪葬品,我倒是不由得咋舌,随便一样看起来都是价值连城,趁着我拿在手里打量的时候,唐克已经抓起了一只玉壶就往包里塞,瞪着眼睛望着我道:“不拿白不拿” “不是”我摆摆手,总觉得这些东西肯定不是老爷子让我们找的东西,我转头望着那年轻人,“这棺材里还有别的东西吗” 只见年轻人手上翻飞,最后一只蝙蝠已经落在了他的脚下,这身手让我感到出乎意料,听到我的问题,年轻人望着我,他的头微微向下,眼睛往上看,露出了三分之一的眼白,令这个眼神儿看起来很是阴邪。 “你想要什么” 一张口便是口气不善,说实话要不是有求于他,我绝对不说第二句,然而情况无奈,我只能好声好气道:“这棺材里是不是缺点儿什么东西” 我暗示他道,估计他既然是和老爷子一路来的,肯定也知道老爷子是想下来找什么东西,只是我不知道既然他能下来,老爷子为什么还要让我下来。 “是,是缺点东西。”年轻人一只手摩挲着自己的嘴唇,歪着头沉思了片刻,突然抬起头来,眼睛发亮地盯着我道:“缺两具尸体” 说完之后,那年轻人突然一个闪身便退到了石门外面,紧接着我便看到那石门居然被他从外面给关上了 第一百三十章 棺材之下 第一百三十章 棺材之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扇石门非常厚重,当初我和唐克进来的时候,石门开着一道缝隙,我下意识推了一把,很用力地推却依旧纹丝未动,而这人竟然将石门从外面关上了 我不由得心中骇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凭着一个人的力量,是要如何将这扇如此厚重的石门关上最重要的是,如果仅凭双手就能将这样的石门关上,那该是一个如何厉害的角色思来想去,我竟然连继续追上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门外很快响起了脚步声,步速很快但是并不着急,那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渐渐远去,我心里咯噔一声,暗叫“糟糕”,可是人已经有些发愣,我想不明白,他既然是老爷子团队的人,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下面 “你他妈还想什么呢想绣花呢”唐克焦急地将枪背在身上道:“赶紧先想办法出去” 其实我倒没有唐克那么着急,还喃喃道:“还好这些蝙蝠都死了” 话刚说完,我下意识低头看着地上的蝙蝠,不由得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只见不知道从哪儿爬出来了那么多鬼面蜘蛛,此时已经如同潮水一般,密密麻麻地将那些蝙蝠的尸体给覆盖住了。 “看见了吧,”唐克声音有些颤抖地低声道:“这些鬼脸儿蜘蛛是被血味儿引出来的。” 不仅如此,这些鬼面蜘蛛数量惊人,而且进食速度非常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蝙蝠已经仅剩一副骨头架子了,这就证明 我连忙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急促地对唐克道:“快看看你身上有什么伤口这些鬼面蜘蛛在找血味儿,要是被它们闻到你就等着被开饭吧” 说是这么说,可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上,我哭的心都有了,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刚刚在下面磕磕绊绊的,身上好几处划伤还挺深,我看到几只鬼面蜘蛛已经从蝙蝠的骨架上爬下来,似乎是在寻找下一目标。 真够毒的,我一下恍然大悟过来。 这墓穴的防盗措施可以说是双保险,先放蝙蝠出来,让人不死也伤,即便是能侥幸把蝙蝠都搞定,蝙蝠尸体上的血味儿自然会引出鬼面蜘蛛来。 而刚刚那个老爷子的小号应该早就料到这一点,所以那么好心地帮我们把蝙蝠都搞定,这是恨我们不死啊。 我看到唐克还在手忙脚乱地包扎伤口,连忙一摆手道:“别瞎忙活了,你把自己缠成木乃伊还差不多” “说得好像你不怕,”唐克手上还在忙活着,头也不抬道:“你有种,你当黄继光堵枪口去。” 唐克两步走到了石门前面,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想将那道石门推开,然而我看他两只脚在地上打滑,石门却一动不动,倒是唐克憋得满脸通红,脑门儿上冒出了一层汗珠儿。 凭我俩,想把这石门推开基本没戏,更何况即便是推开了,这些鬼面蜘蛛肯定会跟出去,我现在还不清楚这东西是不是有毒,搞不好祸害一批人。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突然觉得脖子上一阵麻酥酥的,人就慌了,连忙跳脚将脖子上的东西往下甩,随手糊弄了一把,就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被甩在地上,还抱成团了,一看居然有三四只蜘蛛纠缠在一起,被我甩在地上之后还不停蠕动着,毛茸茸的长脚缠在一起,令人作呕。 地上那几只蝙蝠显然不够这些鬼面蜘蛛塞牙缝儿的,它们已经开始四处寻找猎物,我急得环顾四周,这墓室里穷酸得可怜,几乎什么都没有,我大吼一声,拽着唐克道:“先藏里面去” 我先跳进了棺材里,唐克紧随其后,这厮倒也不客气,一脚将我顶进角落里,跪着将棺材盖给拽上了。 周遭陷入一片黑暗。 进入棺材里,我才发现这里面香味儿呛人,呛得我呼吸都吃力,凭感觉,知道唐克在对面,他的姿势没我这么舒服,我可以斜靠在棺材板儿上,但是刚刚拽好棺材盖之后,唐克已经没办法伸展腿脚,只能保持蜷成一团的姿势,膝盖已经顶在胸前。 外面隐约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非常微弱,唐克低声咒骂道:“真他妈阴哎,齐,你帮我个忙” 唐克的背包里有个对讲机,出来的时候老爷子特意给我们带上的,本来说让我们俩一人带一个,但是我想我和唐克又不会分开,所以拒绝了。 唐克像只虫子一样往我旁边儿拱,露出了后背,我依照他的指挥在他背上摸索了一阵,却什么都没摸到。 “不可能” 唐克背包那个口袋是专门用来卡着放对讲机什么的,可是我找了半天,“我又不瞎,确实没有。” 唐克不甘心地自己摸了一把,立刻暗骂一声道:“我知道了那王八蛋给拿走了” 回想一下,刚刚唐克的确有可能和那个“小号”之间有肢体上的接触,只是唐克并没有注意到,我看那人的伸手不错,做起事儿来速度敏捷,想必也是在我们没有发现的瞬间把对讲机给摸走了。 本来唐克是想用无线电对讲机和老爷子联系求救,但是现在对讲机都没了,我们俩算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黑暗中,我听到唐克用力一拳捶向棺材板,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道:“这回完了。” “不就是对讲机” “你懂个屁咱们要是时间长了不上去,老爷子肯定会派人下来找,但是这货要是拿着对讲机去了远的地方,把他们引过去,到时候谁知道咱俩还在下面” 被唐克这么一说,我就觉得脑袋“嗡嗡”直响,呼吸也有点儿吃力,说实话,我知道人性险恶,但是我没想过人能坏到这个程度,我和他无冤无仇,这不是损人不利己吗 外面的鬼面蜘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散去,窸窸窣窣的声响始终没停,我感觉呼吸有些困难,“靠,气得我喘不过气。” “不是气的,”唐克说起话来也有点儿断断续续,只听到他尽力猛吸气道:“这里面不对劲儿,这棺材里的空气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得想办法出去。” 唐克说着,试着用肩膀将棺材顶开了一点儿,说是想透透气,谁知道那棺材刚撑开一条缝儿,就看到乌泱泱的鬼面蜘蛛往里面蹿,唐克立马撤了胳膊上的劲儿,棺材盖儿一下砸下来,几只没来得及钻进来的鬼面蜘蛛被棺材盖夹住,汁液横流,一些液体迸溅在我脸上,我连忙擦掉,脸上手上都是令人作呕的恶臭,腥臭的味道立刻在棺材里四散开来,本来就喘不过来气儿的地方,现在彻底没法呼吸了。 手边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还在乱动,我扯着袖子裹着手,将那东西死死摁在棺材盖上,只觉得那鬼面蜘蛛差不多有成年人一个拳头那么大,上面的绒毛有点儿扎手,我眉头紧皱,硬着头皮将那东西摁扁了,感觉那东西都被压成了肉饼,八条腿仍旧还在动弹,我连忙用脚往唐克那边推了推,他皮糙肉厚,连蚂蚱都吃,不怕这玩意儿。 “卧槽。” 唐克骂了一声,我还以为他感觉到那蜘蛛了,还没来得及心慌,就听唐克喃喃骂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老子他妈要是被憋死在这儿,这辈子算白混了。” 我看唐克有要出去的架势,听他正在拉开枪身的保险栓,我也急了,“别你想死别带着我一起,对付这东西,枪根本派不上用场,就说你能瞄准,一枪一个,你有多少子弹” “那还在这儿等死窝囊死了真他娘的被那小子给说中了” 是,我也想起来了小号说的那句话,“只缺两具尸体”,想来也觉得好笑,就好像这副棺材是专门为了我们俩准备的一样,可是要说真的交代在这儿,不甘心,怎么也不能跟唐克这厮合葬啊 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有什么地方是我们没有想到的,这鬼面蜘蛛真的无孔不入那小号是怎么呆了这么久的和他相比,除了身手比我们好之外,他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一点,拽着唐克道:“你想想我们进来多长时间他在这棺材里面呆了那么久还没有被憋死,你觉不觉得有点儿意思” 黑暗中,我看不到唐克的表情,但是在一起相处久了,我脑袋里已经自动脑补出了他皱着眉头沉思的样子,想了许久,唐克喃喃道:“有氧气” “这里面绝对有可以通气儿的地方。” 我和唐克一拍即合,俩人在棺材里摸索着四处寻找,我往前摸了摸,正摸到一只被我捏死的鬼面蜘蛛,心里不由得有点儿犯恶心,但是很快我就发现鬼面蜘蛛的身体被压进了缝隙里,我强忍着恶心,沿着棺材板儿的缝隙细细摸索起来。 棺材的缝隙里,我摸到了一个卡扣。 第一百三十一章 水下结构 第一百三十一章 水下结构 说是卡扣,其实就是一个特别简陋的小铁片,一端钉在木板上,可以活动,另一端搭在旁边的棺材板上。 我顺着缝隙摸了一圈儿,发现这块木板差不多是一米见方的样子,便让唐克躲开一点儿,“这东西好像能掀开。” 卡扣在上面,板子就能往上掀开,相反,卡扣如果是在木板下面的,板子就是往下开,我当时没仔细琢磨这事儿,后来想一想,细思极恐,只是当时人被喜悦冲昏了头,光想着有路可走了。 我们将木板掀开后,拿着手电光往下照了一下,光线在下面浮动,波光潋滟,我抬头和唐克对视了一眼,下面竟然是水。 我的水性不好,游泳倒也会,但只能在游泳池里面扑腾扑腾,唐克摆摆手,“你先在这儿等着,我下去看看。” 说完之后,唐克将拉链拉开,看那架势是想脱衣服,但是这棺材里空间狭窄,根本容不得人伸直手脚,他咬咬牙,干脆就这么下去了。 水面距离棺材不到一米,唐克先把腿放了下去,我伸手要抓他一把,被唐克摆手拒绝了,只见唐克两只手死死抓着木板,全身的重量都悬在这只手上,将姿势调整好后,唐克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一松,便跳进了水中。 唐克游泳的技术非常好,有一年大家租船出海,一时兴起比赛游泳,一局一千,那天晚上唐克数钱数到手软,所以对于他下水探路这种事情,我一点儿都不甘心。 下面水花扑腾起来,有一些溅了上来,星星点点落在我的脸上,我就蹲在旁边撑着木板眼巴巴地等着唐克,只见水花一阵翻腾之后便平静下来,唐克的身影像是一条鱼一样,扭动着身躯钻进了水下深处,下面再也看不到唐克的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道下面的情况怎么样,我突然觉得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万一这孙子被淹死在下面呢会不会将来老爷子他们下来找的时候,看到水下肿胀的浮尸,以及撑着木板已经成了一具干尸的我这画面感太强烈,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想点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我突然想到了小号。 小号虽然比老爷子长得年轻,但是看起来也是二十多岁,和我们差不多,身材已经成型了,和我家老爷子前几年的身材差不多,这让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真的是打开木板呼吸的也像我们这样,蹲在一侧,掀开中间木板,蹲在这儿喘气儿 那小号看起来非常高傲冷峻的一个人,总感觉这种画面发生在他身上,好像很有喜感的样子。 而且我还是不明白,我们一路上听人说起小号的时候,都说他和老爷子的队伍在一起,但是他为什么会对我们做这种事情不知道我和唐克的身份而且,为什么从我和老爷子的队伍会合后,一直没听他们提起来过小号当然一说这事儿我自己也窝火,见到老爷子的时候我脑袋一片混乱,只能不停地提出零散的问题,很多事情都忘了问了。 最关键的是,难道老爷子的队伍不知道小号下来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功夫,只听到脚下一片水花翻腾的声音,唐克已经从下面探出头来,冲着我招招手道:“前面有个空地。” 西南一带,地下水系的构造非常复杂,地下河道数量繁多纵横交错,由于地势问题,很多水道都会遇到山体内的孔隙结构,一旦水位上不去的话,就会形成山体内的小山洞,相信唐克找到的应该是一个这样的地方。 我听唐克的声音中难掩兴奋,连忙问道:“你确定别下去了是个闷葫芦洞,折腾一趟还不如在这儿等着。” 闷葫芦洞,顾名思义,没其他路就是个死处,去了也是白去,唐克听完不乐意,他这会儿全靠两条腿踩水,不耐烦道:“你啰嗦什么下不下来别废话老子坚持不住了” “你先去,我等会儿就来。” 唐克有点儿犹豫,撇撇嘴,露出了个鄙夷的表情,摇摇头就进了水。 我转头拽过了我们的背包,从里面找了一些必需品,毕竟下面情况未知,没必要把所有东西都带下去,尤其是我的那个包,笔记本就放在那个包里,虽然有防水套,但我还是不放心。 唐克的包就像哆啦a梦的袋子,里面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找不到,我将东西都摊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我从里面找出了打火棒和水壶、匕首,匕首随身插在腰带上,打火棒着实让我头疼了一些,防水袋并不够用,不过我在一堆杂物中找到了垃圾袋。 这是那种黑色的、很厚实的垃圾袋,唐克买了两卷,我当时还笑话他哪儿来那么多垃圾,他只故作神秘说总能用得上,后来在路上我才发现这垃圾袋实在好用,能装东西,能当绳子,反正想得到想不到的都能替代。 另外就是装了一些能派上用场的杂七杂八东西。 唐克的包被我翻了个底儿朝天,最后干脆大头朝下抖了抖,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立刻从里面掉出来,我一看,乐了,一堆安全套。 当然,唐克没那么不正经,这安全套在野外是相当有用的,能密封,形状还不被限定,相当万能,我都叫它万能套,什么都能套进去。 我拆开两个,把手机整个裹好了,将东西准备好后,我来到了棺材底部的缺口前面蹲下。 用手电光照下去,下面的水可谓是一片碧波,绿莹莹的,一眼看不到底,我有点儿紧张,深吸了口气,想学着唐克的姿势入水,谁知道我的胳膊没撑住,整个人几乎是掉进水里去的 不知道各位看没看过雪碧那个往泳池里跳的广告,反正也就只有那个广告能体现我当时的心情了,倍儿酸爽。 整个人就好像深水炸弹一样突然蹿进了水底深处,有那么一刹那,我几乎怀疑我已经踩到了河底,尖锐的岩石里布满了细碎的泥沙,西南一带多是沙多泥少,所以是出玉石的好地方,我觉得脚底好像还被扎了一下,脚腕有点儿疼。 由于胸口憋着一口气,我的身体很快浮了起来,但是肯定没回到水位线上。 不过让我觉得出乎意料的是,这水很清,在水下的视线也不错,我手里拿着的还是之前叶修给我们准备的手电筒,虽然跟专业的水下探照灯完全没有可比性,但是好歹还是能保持近三米的可视距离,只要不潜太深基本就没问题。 我一只手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划水,艰难地往前游着,唐克之前说过,那个空地的方向就在左边,我跳下来后直奔左边的方向游过去。 游泳这种事情,很多人自称自己会,但是游得不好,我属于比较有自知之明的,我确实游得不好,下水之后总会慌了神,有几次还真被呛过,憋气更不用说了,我刚刚深吸了口气跳下来游出去四五米都没喘气,现在就觉得肺部憋得慌,好像整个人都快要被压扁了一样,几乎已经到了极限。 我连忙使劲儿往上蹬,却只有脑门儿勉强出了水面,脑袋一下就顶到了上面的山岩 卧槽。 我心说不好,这水面上面空间很小,几乎是和山岩贴在一起的,想呼吸根本没戏,除非仰泳,但是特妈哒我不会。 这一下把人憋得不轻,脑袋也一下清醒了,人还无法通过手电光确定前面的距离还有多少,只能拼了命咬牙使劲儿往前游,可越是着急地瞎扑腾,速度反倒慢了下来,身子也撞在了旁边的山壁上,一下疼得我呲牙咧嘴,我顺势猛地踹了一下山壁,人跟着就冲出去一米多。 我找到了窍门儿,屡试不爽,连连蹬出去好几米,猛地一仰头,竟然从水里面探出头来了,我深吸了口气,多亏了这么一口,否则连肺可能差点儿都被憋炸了。 也正是这一下,我探出头来就看到了面前不远处的光亮,只见在不远处,隐约看到了唐克的脸。 那一瞬间的兴奋基本上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我下意识就想伸出手来招呼唐克,却看到本来蹲坐在地上的唐克猛地站了起来,冲着我用力摇晃双手。 我心说你见到我其实不用这么兴奋的,老子没他妈欠你的钱。 可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突然觉得什么滑腻腻的东西缠住了我的脚踝,就觉得一股强劲的力道将我猛地往暗水深处拽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蓝色美人鱼 第一百三十二章 蓝色美人鱼 这股力道十分蛮横,不由分说就拽着我的脚腕,尖利的爪子几乎嵌入了我的肉里,疼得我本能地使劲儿蹬腿,想将这东西甩下去,然而挣扎了半天还是被死死拖住。 那东西将人直往深水里面拖,我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处于失重状态,感觉连一秒都不到,人就往下蹿了两三米,我连刚刚那口气都没喘匀,人就有点儿缺氧,一大口水呛进胸腔,人本能地咳嗽,眼泪鼻涕一大把地往下掉,一口气没能喘上来,气管被不断冲进来的水流顶住,我只觉得脑门儿发紧,眼前一黑就失去知觉了。 人到了这个时候,对周围的情况都无法感知了,我觉得浑身疼得厉害,肌肉因缺氧而酸疼不已,然而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感觉上下眼皮就像被人用胶水黏在一起了似的。 阵阵凉风从身上卷过,带来新鲜的空气,也可能是之前棺材里的气味儿太特殊,这会儿反倒让人觉得空气特别沁人心脾,人满身的倦意,我也不着急醒过来,就这么懒洋洋地沉浸在梦境之中。 直到一双手突然出现,摸了摸我的小腿。 这双手非常轻柔,顺着我的小腿肌肉一路攀沿而上,向大腿内侧滑行,我感觉身上一阵麻酥酥的,好像有微弱的电流游走而过似的,腿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紧接着,这只手居然动作十分大胆地向我的两腿中间摸了过去 我浑身一个激灵,人一下就惊醒了,临要醒来的时候,心里还暗骂自己,都特妈哒什么时候还能做春梦也太有闲心了 我浑身绷紧,猛地睁开眼睛,此时我正侧躺在地上,右手压在身子下面已经发麻,左手别别扭扭地垂在背后,两条腿交叠,我低头一看,猛地看见一个蓝色的身影趴在我面前,跟阿凡达似的。 我被吓得一惊,身子不由自主抽动一下就往后缩了缩,这小蓝人儿也被我这动作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望着我,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如果不是皮肤颜色比较诡异,看着倒是挺可人儿的。 小蓝人儿长发披肩,头发是泛白的亚麻色,脸瘦瘦小小的,只有巴掌大,反倒显得眼睛特别大,都说大眼睛的姑娘好看,我现在一点儿都没有这种感觉,反倒觉得像只苍蝇。 她通体的皮肤都是那种暗蓝色,身上精光一片,什么都没穿,锁骨、脖颈和肩部的线条贯穿下来,看起来非常流畅,显示出一种健康的精瘦美感,身材发育得不错,不大不小,腰身线条曼妙精紧,小腹平坦,隐约还能看到马甲线,看起来非常结实。 这小蓝人儿就任由我打量她的身体,丝毫没有羞涩之情,两只眼睛还眨巴着,带着一脸好奇的神色望着我。 在观察她的过程中,我的脑袋里有几个问题闪过。 她是谁 为什么会在地下 这姑娘是生了什么病还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全身的皮肤都是蓝色的 还有,从精神和智力上来看,一眼就能看出这姑娘绝对不正常,凡是个正常人,绝对不会有她这样的眼神。 就像一只小兽,或者随便什么动物,反正,不是人类的眼神。 同时,我的目光游移,转过头来环视四周,我现在身处的位置,像是个山洞,空间宽敞空旷,我身下的是一块圆润平坦的巨石,巨石之下的右手边是一些细碎的河滩,岩石料峭锋利,与山壁相连,而左手边则是一条河流的分支,从水量来看,这个地方的地势应该比我刚刚落水的地方较高一些。 四周并没有发现可供离开的通道,石壁相连,唯有在河水的尽头,看到了低矮的河道,这河道只有不到二十公分的高度露出在水面上方,不知道下面有多深,但是估计应该是唯一能离开的地方。 正在我观察四周的功夫,小蓝人儿小心翼翼地又凑到了我的面前,睁大了眼睛打量着我,一只手怯怯地在我的腰间摸索着,按理来说有个女人做这么暧昧的动作,是个男人都该把持不住才对,但是我现在全然没有这样的感觉,在这要人命的鬼地方,气氛都已经够诡异的了,我要还能想这档子事儿,心也是够大的。 我躲开了小蓝人儿的手,撑着地从地上爬起来,胳膊刚撑住地面,就软了一下,又摔在了地上。 刚刚在水里不知道怎么溺水的,浑身的肌肉酸疼无比,我舒展了一下腿脚,就看到这小蓝人儿正仰着头看着我,原本垂在脸颊两侧的碎发此时落在了背后,她的目光清澈眼神纯真,看起来不谙世事,凡是男人,对这样的眼神基本都无法抗拒,我也不是例外,然而一个发现很快打消了我的其他念头,只觉得浑身冰冷。 这姑娘的脸颊上,居然有两个奇怪的东西,刺刺楞楞的,一层一层,还在闪动着,我试探性地弯腰靠近查看一下,手还没摸到这姑娘的脸颊,我心中已是惊恐万分。 分布在她脸颊两侧一直延伸到了耳后的,居然是两个鱼鳃,伴随着呼吸还在呼扇。 什么正常人脸上能长鳃我怪叫着往后退了一步,脚下就打了个滑,险些从圆润的巨石上摔下去,幸好在身体几乎悬空的时候,这长腮的女孩儿抓了我一把,才将我拽了回来,但无论如何我也是不敢和她靠近了,竭力保持着距离,一只手挡在了女孩儿和我之间。 女孩儿眨着眼,用天真无邪的表情望着我,还试探性地伸出一只手来拽了拽我,但是情形如此,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跟她靠近了,她努力向我面前靠拢,身子在地上使劲儿蹭着,就在这时,我看到了女孩儿的双腿。 不,已经不能用腿来形容了,根本就是黏在一起的肉块儿,差不多就仅有一条腿粗细,软绵绵的,看不出来骨头的形状,好像坏死了一样,似乎使不上力气,垂在身子后面,而在这肉块的末端,还垂着个好像鱼尾一样的东西,仔细望过去,只是一双变形的脚,脚跟长在了一起,脚掌和脚尖儿向两边张开。 这他妈是个啥 我这一路上光见到虫子了,现在看来,可能老天爷觉得光让我看到虫子还不够,居然还搞来了个这东西,现在我彻底不知道该将她定义为“人”还是“动物”了,不过这女孩儿的造型倒是给我一点儿启发,让我突然想到了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 没错,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这半人半鱼的东西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目光转向了其他地方,好像有点儿不耐烦了似的,打了个哈欠,然后转过头来,眼睛里已经全然没有刚刚那温婉的神情了,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转头看向远方。 不知道这小东西看什么东西,看得好像很专注似的,我也下意识将目光跟了过去,就在这时,突然感到腰间一紧,我的身体先于脑袋,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屁股往后一躲,只觉得双腿之间闪过一阵风,这小东西的速度极快,那一双手用力弓着,看起来就像一只枯瘦的怪爪,幸亏我当时动作快,否则估计身上会少二两肉 这一下过来我也是急了,你怎么勾搭我都没事儿,我都忍了,但是你来这一手,那对不起了,啊朋友再见 我反手便抽出了匕首,对着那小东西比划了两下,匕首的寒光落在那小东西的脸上,我这时候才发现河对岸非常奇怪,泛着蓝色的幽光,难怪我说从刚刚下来开始就觉得周围这么亮,我望着光亮传来的方向,发现那亮光是在一面山壁上,光线柔和,似乎还在流转波动,显得有些诡异,我借着光亮往地上一看。 只见一根又一根的白骨堆积在一起,简直可以用山来形容,看着架势,加在一起怎么也有几十甚至上百具骸骨 要说那些骸骨是这种奇怪蓝人儿的骸骨我肯定不信,但不管是与不是,这都证明了一个问题在这山洞里面,甚至包括整个山体大大小小的孔隙结构里面,绝对有着数量庞大的这种东西,不止一个两个那么简单 我实在不想把她和美人鱼联系在一起,尤其是此时,当她面容狰狞一脸凶相的时候。 但是除此之外,相较于美人鱼比,似乎没有更贴切的称呼,总不能叫它阿凡达鱼吧。 就在这时,这小美人鱼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接近我听过的最高音调,那刺耳的喊声在整个山洞里横冲乱撞,我连忙捂住耳朵,即便如此,还是觉察到耳道几乎都被贯穿一般的刺痛,就好像有一根针戳进了我的耳膜。 第一百三十三章 铁箍镣铐 第一百三十三章 铁箍镣铐 小美人鱼的声音十分刺耳,我的脑袋被震得嗡嗡直响,喉咙也觉得刺痛起来。 原来童话故事并非空穴来风,还是有一定事实根据,只是这事实根据和被童话进行高度美化之后的情况实在有着太大的差距。 我觉得三观再次被重新改写,这世界上除了自拍和化妆之外,童话也不能信。 美人鱼的尖叫声持续了许久仍有回响,声音振聋发聩刺耳欲裂,我再一看,这美人鱼呲牙咧嘴,两片薄薄的嘴唇之中,尖牙利齿足有我的食指那么长 这别说是吃人,真是组团的话,吃个恐龙都不成问题,我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不过和这东西对抗起来,她也是有弱点的,首先追人的速度肯定跟不上,想到这儿,我立马四下顾盼寻路想逃。 谁知道我刚一转过头,就感觉面前腥风阵阵扑面而来,一个黑影在我眼前一晃,紧接着人就被扑倒在地上 一双手用力摁着我的胸口,那一下觉得肋骨都差点儿被摁折了,这下说胸口贴在后背上都不是开玩笑的 眼前黑了一片,我使劲儿眨着眼睛,顺势将摁着我的那东西往后推了一把,这时候才得以看清眼前的清醒,摁着我的并非刚刚那只小美人鱼,而是一只老美人鱼,脸上的褶子跟千层饼似的,眼皮耷拉下来,连眼睛都看不清楚,双眼之中眼球昏黄浑浊,嘴角下垂,脖子上一层层松垮垮的皮,两块肉瘤耷拉在胸前,还随着她身体的摆动而左摇右晃。 妈的都上来拿老子开餐来了我一想,心中就怒了,下意识去摸匕首,然而腰间空荡荡的,我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糟糕,刚刚手里抓着匕首被摁倒的时候一下脱了手,也不知道匕首现在到哪儿去了。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那老东西又向我扑过来,我也是急了,随手就是一个拳头狠狠往她脸上砸了过去,只觉得那张脸软绵绵的,就像霉变了的桔子,挨了我这一拳,整张脸凹陷下去,鼻梁都快穿到后脑勺去了。 我被这东西压在身上,她那赘肉一样的也不知道该说是尾巴还是腿的东西就在我两腿之间,我一只脚踩住那东西,就听这老美人鱼惨叫了一声,我顺势架着她的胳膊,将她翻身往地上一甩,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巨石距离地上还有一段距离,而且下面的地面非常粗糙,到处都是突兀而起的锋利石头,要是就这么直接跳下去,估计鞋底儿都会被戳穿,到时候我就和对面那堆白骨一个下场了。 我咬着嘴唇,脑袋飞快转动,想要在所有死法中找一种最好看的,不是我悲观,特妈哒在这种情况下,想活命实在太难。 不过一个念头迅速从我脑袋里闪过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直接跳进河道中再说。 人这么想着,下意识就转过头去看着河道,然而不看也罢,一看我心里就“呵呵”了一声,行,好,老天爷你够狠,是彻底不给活路了。 原来,刚刚那小美人鱼的喊声应该就是呼朋引伴的招呼声,八成是告诉她们来新菜要开餐了,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十来条美人鱼出现在了河道、浅滩甚至巨石下面,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清一色都是女儿家,身材好的那真叫个好,估计是常年游泳的缘故。 这些美人鱼应该就是依靠地下庞大繁复的水系进行活动的,我看到她们头上湿漉漉的,还有一些正从浅滩上爬上岸,这地下河道交错纵横,就像个四通八达的交通网,而美人鱼的嗓门儿又好,声音在地下传达起来非常清晰迅速,难怪一阵功夫大家伙都来开饭了。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女人同时包围着,有点儿受宠若惊,赤手空拳的,想动手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妈的我齐不闻要是真的死在女人手上,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就在我一个慌神的功夫,脚底下突然被拽了一下,这感觉非常熟悉,我一下反应过来,原来之前在水里拽住我的就是这东西,想来应该一路上就是被这东西拽下水,然后一直拖到了这里来。 我低头一看,一只美人鱼用她那尾巴将我的脚腕卷得死死的,没想到这肉瘤一样的东西活动起来居然超乎我意料的灵活,几乎没有让我做出反应的时间,人已经被她从巨石上拽倒。 三两只美人鱼一拥而上,其中一个可是一点儿都不客气,手就往我胯下摸了过来,还有一只竟然骑在了我腰间,这动作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这是要霸王硬上弓 都说女人狂野起来的时候比男人还要狂野,我今天算是领教到了,那美人鱼抓着我的两腿之间,我连忙往后缩了一下,那东西没能得手,居然急了,两只手上来想要将我的裤子撕开。 我曾经听说过关于越战时期,中国士兵越南野人山碰上野人的事儿,那些野人的女人抓了一些兵去配种,想来就和我现在的情形差不多,难道说她们故意拽男人下来配种,然后像螳螂一样,玩儿完了就吃干抹净我想到了河对岸的那些森森白骨,估计也都是被玩儿死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拿来打牙祭了。 卧槽卧槽卧槽,心里一想我就慌了神,一只手死死护着两腿之间,这美人鱼相当狂暴,性格完全和长相不符,见我挡住了下身,立马就急了,疯了一样往我的手臂上不停抓挠,一下疼得我呲牙咧嘴,另一只手挥拳便打了过去。 人到了着急的时候,心里就起了杀意,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和堂口里的人闹着玩,当时就是闹急了,我家老爷子看到我的反应,当时便说了一句话。 “你这样的人,安全的时候是猫,不安全的时候是虎,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最好,克制不住的话,可能在不经意间就会把自己害死。” 现在我似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幸好我面前的这东西根本不算人,打死不犯法,只见挨了我一拳的那只美人鱼身子一歪,从巨石上滚落下去。 即便如此,仍旧阻挡不了前仆后继的人海战术,这些美人鱼疯了一样往上扑,有一只攥住了我的一只手死死不放,还有其他的美人鱼抓着我的手,想将我的手拽开,我心说不好,这下要晚节不保了。 想我二十几年都没怎么正经谈过几次恋爱,死了死了还被一些不人不鬼的东西给玩了一道,想想就觉得死的心都有了,我一下理解了为什么有些女人在遇到这种强迫情况的时候会选择自杀,别说女人了,现在我特么也想一死证清白 在混乱的挣扎中,不知什么东西把我的腰间咯得生疼,我一看,便看到这条美人鱼肉瘤一样的腿上竟然绑着什么东西,就在脚腕的位置,是个镣铐一样的铁箍,隐约间,我竟然看到铁箍上还刻着一些字,只是情况太混乱,根本来不及看清楚。 而且不光是这一只,我四处一看,几乎每只美人鱼的脚腕上都绑着这东西,这我就觉得奇怪了,以这东西的智力水平,根本不可能锻造出来铁箍这样的东西,就算智商真的达标,那更不会搞个这种劳什子东西把自己给绑住,我越看越觉得奇怪,难道说这些铁箍是有人人为地给她们带上去的 那就是说,除了我和对岸的那些白骨之外,还有什么人曾经见过这种东西,并且给她们带上铁箍是在上面建造坟墓的那个人吗如果真的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说这些美人鱼也是守墓的机关之一可是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又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我曾听说过,在一些风水较为罕见的地方,奇特的风水会导致物种的变异,但是关于美人鱼的说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且看这些美人鱼的数量,如果真的是变异而来的,那么想必已经在这地方繁衍生息好几代了。 我一边挣扎着,一边琢磨着这些问题,不由感到疑惑又头痛,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即便是死,也得在死之前把这些问题搞清楚 就在这时,一个喊声从不远处响起,打乱了我的思路。 “齐不闻” 唐克好像老牛一样,一边咳嗽,一边大喊起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c4炸药 第一百三十四章 c4** 唐克的声音响起的那瞬间,我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快飚出来了,情不自禁大吼一声道:“快他妈救我” 其实后来一想,当时自己的举动特别可笑,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就只有这个想法,不管怎么着,也别让我被她们摁住给那啥了。 一阵灯光左右摇晃,在我眼前扫过,我知道是唐克的手电光,我连忙大叫一声道:“快点儿,这些都不是人” 随着我刚喊出这一声,唐克的手电光立刻停在了我头顶不远处,我意识到他这是要开枪了,果不其然,一声枪响紧随其后炸裂开来,甜腥的血味儿四处飞溅,落得我一头一脸,紧跟着那美人鱼向我倒下来,临要倒下的瞬间,我看到她的脸被唐克一枪打得稀巴烂,已经开了花,嘴巴鼻子傻傻分不清楚,一个倒栽葱就扑在了我胸前。 这场面一点儿也不唯美,我对着唐克大吼一声道:“你特么把最好看的打死了” “啊没有吧” 不过唐克的枪声显然起到了一定作用,美人鱼们一下愣了神,我趁机踹开了压着我的两个,翻身从巨石上跳下来,背后立刻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阵腥风呼啸而至,我甚至听到了她们身上的肉瘤拍打在地上发出的piapia声响。 “蹲下”唐克大吼一声,我就看到他端起枪来,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我,还来不及躲闪,我瞪大了眼睛,清楚地看到子弹从我的腰间飞过,直穿我背后的美人鱼脑门儿,一声“吧唧”的声音响起,脑袋已经被打成了一滩浆糊。 剩下的那些美人鱼闻风丧胆,这两枪下来,美人鱼已经不敢再追赶,我两步跑上前去,冲到了唐克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道:“走赶紧走” 唐克眨巴着眼睛,一脸天真无邪地望着我,我使劲儿推了他一把道:“愣着干嘛我特么为你的安全和贞操着想” “哦,我知道。” 唐克说这话的时候,低头看着我的双腿之间,我低头一看,破口大骂一声,连忙伸手捂住了下身。 对面的唐克还在意味深长地坏笑,“没事儿,你紧张我知道。”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牛仔裤硬生生差点儿被那东西给刨烂了,我连忙扯下外套挡住了腰间,对着唐克瞪眼道:“别他妈笑了,赶紧想办法先走,你是从哪儿来的” 唐克转头指着河道。 原来,当初我在水面上浮在水面上的时候,唐克就已经看到了美人鱼出现在我背后,用唐克的话来说,是“没想到居然真这么二,居然真被拖下去了”。 然后唐克理所应当地跳下水了,当然他也坦承地告诉我了,本来不想跳的,促使他跳下来的最重要原因在于他看到我背后那东西好像长得不错,以为是妞儿才跟下来。 “我要是知道是这怪物,我就” “闭嘴。” 唐克在水中摸索了半天,钻进河道,但是进去了才发现河道特别长,反复尝试了好几次,才从里面游出来,然后就发生了刚刚的一幕。 “下面的水系特别复杂,不过如果是原路返回的话,应该不是很难。” 唐克脸上露出了鲜有的严肃,我知道这代表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为在我们俩说话的时候,那些美人鱼已经跃跃欲试,随时准备一拥而上,将我们俩包围其中。 “我说实话,我最近肾不好。” 都到了这个时候,唐克还能说出来这样的话,我也是醉了,当时不受控制地踹了他一脚,“你他妈能不能说点儿正经的下水啊” “怎么下”唐克不甘示弱地一脚踹回来,被我躲开了,他指着河道下面道:“你会下,你说她们会不会下” 如果说在陆地上,我们在速度和武器方面占尽优势的话,真是进了水里面,那可不好说,我想到我当初被拽下来时的情景,这东西简直跟游艇一样,下潜速度极快,而枪在水里根本用不了,水的密度比空气大八百倍,子弹进水就翻滚失稳,射程不行速度不行杀伤力不行,在水底下就跟玩具一样。 仿佛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优势,好几只美人鱼都鱼贯如水,我和唐克现在就站在齐膝的水里,也是抱着想和这东西拼一把的架势,并没有着急从水下爬上来,而是端着枪,时刻瞄准着这东西,谁知道这美人鱼的速度跟箭一样,根本就是一道黑影在我们脚边窜来窜去,她也没急着对我们做什么,好像正在试探一样。 一看到这个架势,我和唐克连忙跳上岸,心说完蛋,在水下绝对被这东西给玩死。 我和唐克已经在岸对面了,我往后退了两步,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咔嚓”一声,低头一看,原来我们已经踩在了地上那一大堆骸骨上。 骸骨的数量极多,堆积成山,胳膊腿儿全都凌乱地扔得到处都是,可见这些人基本是被拆散了扔在这儿的,那么就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想,他们肯定是被拿着开餐了。 一个诡异的画面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立马联想到了那些过度劳累浑身精瘦的人连根事后烟都没抽到,就被这些美人鱼生吞活剥五马分尸了。 在这些尸体周围,我还看到了一些衣服的碎片,不知道已经多少年了,早就已经成了渣,轻轻一碰就会碎,不过在这些衣服中,也有一些还算是保存完好的,由于地下水丰沛,周围湿气较大,衣服已经霉变成了黏糊糊的粥状物,但是勉强能分辨出来颜色和材质,好像是那种老式的绿色卡其布。 这证明在近代,十年或者更早的时间里,一直有男人不间断地被拖进来。 趁着我发愣的功夫,唐克一直端着枪和对面的美人鱼对峙着,她们似乎不着急,有几只倦倦地望着我们,双目无神,看不出脑子里在想什么,但是我知道这么耗下去肯定不是个办法,她们没有走的意思,等到我们体能达到极限的时候,必然会被她们一拥而上。 “我有一主意,铤而走险,你试不试” 唐克突然开了腔,将我的思绪拽了回来,我转头望着他,“你说有什么说什么” 望着唐克神秘兮兮的样子,我反倒感觉有点儿危险,这厮到了关键时刻,什么损招都能想出来,只见唐克露出了一抹坏笑道:“我带了好东西” 说着,唐克把枪递给我,这些美人鱼对枪口非常畏惧,已经知道了这东西的厉害程度,说明她们还是有一定智慧的,说起来也有意思,我的枪口指到哪儿,被指着的美人鱼立马就会找地方隐藏起来,现在大部分都藏在巨石之后。 黑暗之中,只能看到几只乌黑发亮的眼睛正窥视着我们,好像野兽在等待捕猎的时机。 唐克扯开了衣服拉链,他的衣服里面挂着几只防水袋,唐克抽出了其中一只,黏糊糊的,好像是个面团儿一样,不到小孩儿拳头那么大,我一看就骂道:“你要下厨啊做点儿馒头喂她们这特么还不够做旺仔小馒头的” “你看好了”唐克撇着嘴,像拿宝贝一样拿着手里那东西,恨不得放在手心儿里捧着。 我又看了一眼,发现那东西就像面团,又有点儿像黄油,想来想去,脑袋里一下反应过来了。 “卧槽你疯了吧带这东西下水” 唐克得意地笑了,他要是不笑,我还抱有一丝残念,但他这笑容刚好印证了我的猜想,这厮手中拿着的,应该是c4。 “咱老爷子还是有点儿手段的,装备相当齐全,”唐克的脸上满是兴奋之情,看起来相当诡异,“多少人想搞这东西都搞不来。” c4,国产名叫“塑1”,江湖人送外号“残酷的口香糖”,完整的一包足以炸掉坦克履带,威力比tnt还大,我看这大小,估计老爷子下地,总共就带了这么一小块儿,凭我对唐克的了解,又他妈是顺来的。 “那怎么了”唐克理直气壮道:“咱们执行的是最危险的任务,当然得拿最好的装备再说,要不是我手快,现在就等死吧” 这话让我无力反驳,也不和他争论,摆摆手道:“那你说吧,想怎么办” “**这东西很简单就能搞定,不用你操心,我是想”唐克的眼神挺流氓的,将我上三路下三路打量了一遍,最终目光落在了我的下盘,道:“需要你牺牲一下。” 第一百三十五章 美男诱饵 第一百三十五章 美男诱饵 我靠,我就知道 光看起初唐克说想到办法时那表情,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儿,这孙子拿我当诱饵当惯了,每次想到什么事儿第一个就把我往前推。 “可是没办法啊,”唐克居然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辜道:“撒网你会吗挥杆你会吗都不会,那你说你不当饵还当什么” 我咬牙切齿地望着唐克道:“在你们印象中,我就这么弱” “唔”唐克看着我的腰间,不怀好意道:“这个我也不好说。” “去你大爷的” 唐克倒是很坦然道:“那你说怎么办这儿的洞都是水洞,不游泳根本出不去,你能保证这东西要是把你拖下水了,你能再这么好命刚好活着被拖上来还是说咱就跟这儿干耗着,等到连走都走不动的时候,你再妥协” 我不喜欢“妥协”这个词,上大学的时候蹭过几堂经济学的课,当时学完了之后感慨颇多,我觉得一个人如果能把经济学学好,人生基本上不会遇到太多麻烦。 就比如,我们说起妥协,妥协一般是当成本消耗过多而自身能力已经被耗到了无法不放手的时候,做出的一种举动,但是换个角度来想,如果从一开始就能确定所有成本,判断好所有可能性,即便做出暂时的让步和看似不甘的牺牲,结果却是能博得更多的利益,或是最大程度的保存实力,这种抉择叫做止损。 同样是放弃,妥协和止损,完全是蠢货和聪明人的对比。 我是一个对词语非常敏感的人,所以当唐克说到“妥协”这两个字的时候,我所有的情绪都被驱赶了。 情绪是最无用的东西,我常骂唐克没心没肺没感情,但是相较而言,他是比我更适合做大事儿的人,刨除所有情感,理性对待问题,只有这样才能在关键时刻做出准确的判断,而不会被无意义的情绪和感情所左右。 用这样的方式来进行判断的话,唐克刚刚的提议,反倒是此时的最佳抉择。 我深吸了口气,斜眼看了唐克一眼道:“行吧,那你说,怎么做” “我把炸弹预埋好,你想办法把她们都引过来,能引多少是多少,到时候我引燃**,咱们就跑,怎么样” 在与美人鱼的对峙中,我们在数量上首先不占优,如果按照唐克的说法来做,首先在数量上削弱她们大量势力,的确有获胜的可能,我点点头,“行吧,您先动手。” 在与那边的巨石相对的河对岸这边,也有一块大石头,不过较为高耸,而且狭窄陡峭,唐克在这块石头下面预埋了c4**,我一看,心说还真特么是贼不走空,这厮不光顺来了**,连雷管都一趟带上了,这c4**向来以安全性著称,即便是对着它开枪也没用,唯一的引爆方式就是用雷管引爆。 唐克将**预埋在了巨石的一侧,另一侧的地面较为平坦,唐克还给我刨土,准备了一个沙坑,方便我到时候跳下来,加上这边的山石高度比较高,美人鱼直立身子也勉强只能达到高度的一半,方便诱敌。 将这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唐克看着我道:“那就要麻烦你了。” 说完,唐克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就翻身上了巨石,躺在了巨石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唐克早就已经躲在了巨石后面,然而这些美人鱼只是远远地望着,并没有任何反应。 “行不行啊”我躺在巨石上,肚子咕咕叫,我觉得此时我的肚子比这山洞还要空旷,足以塞进去一头牛,我看了一下时间,从我们下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六个小时,身体已经有点儿撑不住了,而游泳是非常耗费体力的事情,体力跟不上去,万一在这种水下环境抽筋儿,那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活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感觉到时间的紧迫性,一分钟一秒钟的游移流逝,都在左右着我们的生命。 “你别着急,”唐克有点儿不耐烦道:“我还以为你诱惑力多大呢,原来也不行啊” 我没工夫和他斗嘴,心说不行就再想想别的办法,就听唐克在背面喃喃道:“要不你把裤子脱了站起来吧。” “你大爷” 我这次是真急了,拿老子当什么人呢卖肉的啊 唐克在巨石下面探出头来道:“你这是想让人家上钩,那怎么也得表现出来点儿诚意吧这些东西好像不认识别的,只认识那玩意儿,人家万一害怕你是女的,想先验验货呢” “不行” 我特么不想穿着条底裤回老爷子他们面前,那一世英名算是毁于一旦,这辈子还怎么做人 犹豫再三,唐克骂了一声道:“行行行,您是养尊处优的爷我来,我来行了吧” 唐克在下面悉悉索索了一阵子之后喊我下去,我从山岩上爬下来,就看到唐克只穿着一条底裤,居然还是粉红色草莓图案的,看得我目瞪口呆,“你行啊,挺有生活品质啊。” “你当我愿意小县城的地摊上就这种,卖裤头的大妈还告诉我是漫画同款呢。” 唐克把裤子递给我,从里面掏出了用套儿裹着的打火机,“急着,别着急,等会儿我让你动手的时候再动手。” 其实我的工作比唐克安全不了多少,等会儿美人鱼过来之后,我就要藏在远处的角落,等着她们来得差不多了,再冲上来把雷管点燃,机会就只有一次,搞不定,我俩就得玩儿完,想到这里,我也是出了满手心的汗,攥着打火机就躲在了角落里的山岩后。 我没记错的话,唐克应该是摩羯座还是天蝎座,反正都是一样闷骚的星座,这厮穿着条短裤在山岩上晃来晃去,看那架势就只差跳一段钢管舞。 不过别说,还真见效,看到唐克那样子,几只美人鱼蠢蠢欲动,在河道里来回游了两圈儿进行巡视之后,就翻身爬上了浅滩,来到巨石下面,伸手想要往上爬。 起先来的这几只爬了几次都没见效,干脆又发出了阵阵喊声,我发现她们的声音应该是直接从喉咙里发出来的,突然想到了一件奇怪的事儿,我好像一直没见到这东西的舌头,每次都是长大了嘴巴看到满口的獠牙,但对舌头真没印象,难道说,这东西并没有舌头 正当我愣神的功夫,河对岸的几只美人鱼听到了这边的喊声,立马蠢蠢欲动,很快便集体跟了过来,除了几只年老的,估计也知道自己玩不动这种大party了,乖乖地等在对岸,我看了一下,就这几只的话,赤手空拳也不是搞不定。 唐克还在巨石上晃悠着,来回走着z字步,就像打游戏引怪一样,那些美人鱼很快便包围在了巨石下面,密密麻麻的,一瞬间场面非常壮观。 “准备好了吗齐继光同志” 唐克咬着牙,声音非常严肃,弄得我也有点儿紧张,连忙应了一声。 “上吧,比卡丘” 唐克双手高高挥动一下,这架势看着还挺有气势的,我也被他所鼓舞,二话不说便从山岩后面跳了出来。 那些美人鱼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我看到一双双漂亮的眼睛齐齐盯着我,心里还有点儿小激动,两步便冲到了山岩下面。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点燃打火机,引爆雷管,中间有几秒钟的时间,足够我跑到那边的岩石后面隐蔽,然后唐克跳下来 我在心中默念着我要做的动作,也他妈不知道是太过专注了还是怎么着,一只美人鱼突然冲着我冲了出来,我竟然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脚下拌蒜,人一下悬空甩了出去。 这一下真的是慢动作,我看到那些美人鱼都在瞪大了眼睛望着我,同时,无数只手在半空挥舞着,想要抓住我。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点燃的打火机突然脱了手,我只觉得手心满是粘腻的汗水,那打火机顺着我食指和拇指中间飞了出去。 落在了一群美人鱼中间。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们要开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们要开饭 事情发生得太快,我只觉得自己一个翻滚就掉进了一群美人鱼中间,眼前的视线被遮挡,只听到唐克大骂一声道:“齐不闻,你去死吧” 周围立刻一片混乱,美人鱼的尖叫声就在我耳边迭起,震耳欲聋,吵得我无法呼吸,一双双手在我身上摸索着,用力拉扯着我的胳膊腿儿,我一下反应过来,这东西好像已经失去了耐心,她们已经并不打算和我做什么羞羞的事情了,目的很简单,就只有一个,“我们要开饭”。 胳膊被拽得生疼,我反手抓住了拽着我胳膊的那只手,顺势使劲儿扭了一把,翻身就爬了上去,美人鱼美人鱼嘛,不管是美人还是鱼,体能肯定比不了我这个大男人,被我用力扭过去后,只听到“咔蹦”一声,被我抓着的那只手已经无力垂了下来,在美人鱼的尖叫声中,我意识到这东西的手腕应该是被我拧脱了。 唐克也很快加入了战局,在我被拉扯的时候,唐克将我从下面拎了出来,被他拽着领子后面,差点儿勒得我背过气去,就感觉身子被整个提了起来。 “别他妈打了”唐克骂了一声道:“找打火机” 面前都是横七竖八的美人鱼,想在她们中间找到个打火机谈何容易唐克拽过我肩头的枪,对着打火机落下的方向开了一枪,附近的美人鱼立马向后退去,让开了一道空间,我眼疾手快,立马在砂石中间找到了澄黄色的打火机,还没等我拿稳,唐克把枪塞给我,吼道:“跑” 人到了这种情况下已经慌了神,我根本来不及考虑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向着河道旁边的一块大石头后面跑过去。 我甚至都没能跑到石头后面躲起来,基本上人只是跑到石头旁边,一股热浪便向我袭来。 起初还是听到了轰鸣声的,但是非常短暂,不到一秒的功夫,耳朵就已经震得听不到任何声音了,脑袋里嗡嗡作响,人被那阵气流给拍了出去,四仰八叉地落在地上,满地的碎石头咯得我浑身生疼。 一秒钟之后,我便感觉到了后背的灼烧感,心中暗骂了一声,我刚刚还问唐克,这**的计量会不会太大,毕竟这东西的威力是tnt的百分之一百二,唐克那时候信誓旦旦地给我说只少不多,谁知道特么现在居然成这个德行了 脑袋里面好像塞进了一片海,意识就像波浪一样高低起伏,我觉得阵阵恶心,胳膊腿儿也不听使唤,足足在地上爬了有好几分钟,我才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人就像喝多了一样,脚步好像踩在棉花里,摇摇晃晃的,几次差点儿摔在地上,头也晕得厉害,我扶着山岩干呕了半天,脑袋才稍稍清醒了一些。 眼前的景象,用人间地狱来形容都毫不夸张,我觉得脑袋发懵,心里突然有种怪怪的感觉。 周遭一片静寂,眼中可见的地方,到处都是尸体的残肢,横七竖八,杂乱地落在地上,肠肠肚肚到处都是,蓝黑色的液体顺着河道往外流淌。 而我,站在这里,呆呆地望着周遭发生的一切,就像在大灾变后劫后余生的幸存者。 然而这种幸存却让人感到孤寂又凄凉。 我猛地反应过来,冲着巨石后面冲了过去,在纷乱的残肢中寻找唐克的身影,掀开一条条胳膊腿儿,然而目中所及的都是那些蓝色美人鱼的残肢,根本找不到唐克的身影。 我的心跳加速,呼吸有点儿吃力,我勉强让自己站直了,深呼吸一口气,稍稍平静一些后,再次钻进了人群里面,寻找唐克。 就在这时,一只手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手上带着腕表,那腕表的表蒙已经碎得四分五裂,我记得唐克还给我吹嘘他带的是水鬼,好,现在足以证明他带的是a货了。 我只看到了一只手,身子其余部分都没有见到,这一意识出现在脑海中时,我的鼻子一下就酸了,身子踉跄着,两步来到了那只手前面蹲下,胳膊好像刚提过重物一样,酸疼得厉害,哆哆嗦嗦地向他伸了过去。 如果我拿着这只手告诉老爷子,我带唐克回来了,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反应,痛哭跺脚还是捶胸大笑说这世界上终于又少了一个祸害 我抓着那只手,手指软绵绵的,无力地下垂,就是这双手,曾经无数次好像铁钳一样将我从危难之中拽出来,但是现在 我甚至已经准备好了防水袋,恐怕只能把它带回去了 可是就在我使劲儿拽了一下的时候,这只手居然纹丝未动。 手上压着一只美人鱼的尸体,我将那尸体翻开,下面还是一个美人鱼的尸体,不同的是,这美人鱼的腰肢被人搂着,我一看,妈的 三两下将尸体丢到一边,我就看到了躺在尸体下面的唐克,他被憋得脸颊发紫,估计是爆炸的时候,这厮先拽过来两只美人鱼给他当肉盾,没想到反倒把自己憋着了。 我心里想着会不会把他憋死特妈哒憋死了也是活该我不知道心里到底是喜悦还是愤怒,将唐克从地上拽起来,探了探他的鼻息。 河对岸,那几只年老的美人鱼正发出痛苦的鸣叫声,她们徘徊左右却止步不前,想过来还有些担忧,样子十分滑稽,但我现在顾不上关心这些东西,只是摸了摸唐克的鼻子下面。 鼻息还有,虽然非常微弱,我连忙将他放平在地上,用力按压他的胸口,接连按了几下之后,唐克猛地咳嗽了一阵,身体抽搐,但是很快地,呼吸已经渐渐恢复了正常。 我的额头有点儿痒痒的,抹了一把,这时候才意识到豆大的汗珠儿正从我脑门儿上往下掉着,人也是被吓坏了,好在唐克没事儿,只是经过了这样的爆炸,可能是被震晕过去了,我将他拽到了山壁旁边还算干燥的地方放下。 周围的场面一片混乱,但是确认唐克还活着之后,我已经放下心来,就等着他醒过来之后,带着他一起回到上面去了。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我面前不远处的一截残肢,是一只美人鱼的下半身,那个好像肉瘤一样的东西。 我饶有趣味地走上前去打量着这东西,第一想法,是想到了她们脚腕上带着的镣铐,好在这镣铐非常结实,即便是经历了这样的爆炸,仍旧死死地扣在她们的脚腕上。 借着手电的灯光,我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的确刻着字。 “姚蓉,生于一九六二,二十岁,苗。” 姓名,出生日期,年龄,民族我顿时觉得脑袋有点儿发懵,转过头去找到了另外一只残肢,上面同样挂着镣铐,也写着一排字。 “苗小姝,生于一九五九,二十三岁,苗汉。” “杨巧儿,生于一九五八,二十四岁,苗。” 我不甘心地,几乎翻遍了所有的镣铐,在这其中还找到了几具相对完整的尸体,我发觉她们写在镣铐上的年龄,就和长相表现出来的年龄相差不多,年老的那些,镣铐上就写着四五十岁,而年幼的呢,写着十来岁的也有。 脑海中迅速归类搜集出了几个信息。 第一,这些并非是美人鱼,她们是人,至少,曾经是人,这种奇怪的物种并非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是正常人经历了某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转化而成的,不然的话,在幕后做出了这些事情的人根本没必要给她们拟造出各式各样毫无规律的名字。 她们,曾经是作为正常人真实存在的。 第二,她们一直保持着转变之后的年纪和长相,不生不死,或许如果不是我和唐克来了这一遭大闹天宫的话,她们会一直以这种让人又羡慕又可悲的状态继续活下去。 第三,一些事情让她们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用出生年月减去她们当时的年龄,会得出一个相同的年份,一九八二年,这就是这些事情发生的年份。 第四,她们急于交配,而那些森森白骨数量庞大,像我们这样误打误撞进来的几率非常小,很有可能,那些人是被抓来供她们交配喂食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个终极目标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个终极目标 这些问题带来的信息量太庞大,我觉得我现在的脑袋就像一台超负荷的电脑,根本无法在一瞬间想明白这么多的问题。 但是我有一种感觉,这些问题,都与上面那个研究组有关。 同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儿,我们下来的那个棺材,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喂食通道。 一些画面在我脑海中浮现出来,一些人将一个个男人抓过来,从那个棺材中的孔洞里沉下来,供给这些美人鱼享用。 不过问题在于,如果按照我家老爷子说的,这些项目已经停下来这么多年了,她们在下面是靠什么为生的这些美人鱼虽然消瘦,但是身体非常结实,并不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棺材里的那个喂食通道上有个卡扣,而这个卡扣是向上打开的,周围还有一层卡槽作为保险,这就意味着他们害怕有什么东西从下面上来,或许,防的就是这些美人鱼。 趁着我慌神的功夫,唐克已经醒过来了,他从地上爬起来,开口第一句便道:“饭还没好呢烤肉都糊了。” 的确,周围都是皮肉烧焦的味道,我听了就乐,行,他要记着吃的,就证明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唐克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被我拖起来靠在墙上,一动他就嚷嚷着晕,我心说该不会脑震荡了吧反正以唐克这状态,我俩想要原路游回去,肯定不可能了。 对岸的美人鱼不敢过来,我和唐克也不着急,反正枪就在手边,对付这几只还是没问题的,我干脆和他闲聊起来,将我刚刚发现的事情全都一股脑告诉了唐克。 在于识人这方面,我有着天生的本能,认人基本上没认错过,这也是为什么我对唐克如此信任的原因。 听过我的话之后,唐克闭着眼睛半天没说话,我还以为他睡着了,伸出胳膊来捅了他一下,就看到唐克猛地睁开眼睛道:“齐不闻,你记得一件事儿吧几十年前,这个村子里的所有女人,都被带走了” 这话一出口,就像一道闪电在我的脑海之中炸响开来,不管是从时间上来说,还是种种方面,似乎都只有这一个解释作为答案与我们得知的一切最为吻合。 一九八二年,那些被从村子里面带走的女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都被送入地下,成为了这些蓝色皮肤尖牙利齿的美人鱼。 想想看,我感到不寒而栗,好像是在问唐克,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语道:“可是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齐不闻,你在学校里做过实验吧”唐克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若有所思道:“你看这些女人,像不像小白鼠” 我有些失控地摇头,本能地拒绝这样的答案。 如果唐克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下面进行的,是一场极其残酷的人体试验,可是这并不是我希望听说的事情,太恐怖了。 唐克望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道:“齐不闻啊,你太弱了,真的,”他似乎是惋惜似的,咂着嘴吧摇摇头道:“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弱。” 我被他说得有点儿恼怒,瞪着眼睛道:“就你强” “我是说这儿,”唐克打断了我的话,指着胸口的位置道:“这世界上有太多你不能接受的事情,不能绕着走,这会让你很难受,但必须要接受,所以,你不能这么弱的” 说着,唐克深吸了口气,望着不远处的河道口,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道:“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你逃不脱的。” 这话让人十分沮丧,沮丧到沮丧到我觉得肚子都饿了,“有吃的吗” “嗯。” 唐克说着,在他的上衣兜里摸啊摸,最后摸出来三四块零散的饼干,用套儿裹着,看得我十分纠结。 看到我的表情,唐克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所以我说你太弱了,不要歧视它好吗它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要当小雨衣,偶尔客串一下别的角色是它的幸运,请你珍惜好吗” 在外面这么长时间,我掌握了很多经验,比如吃东西,一定要细嚼慢咽,尤其是吃压缩饼干的时候,不是说什么对身体好与不好,是因为只有慢慢吃才有饱腹感,否则三两口下去,自己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吃没吃。 我捏着压缩饼干慢慢吃着,恨不得拿牙齿一点儿一点儿啃成沫儿往下吃,人则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心里想着那些女人的事情。 其实一直我都有一个疑问,他们到底在研究一件什么事儿,不管是我家老爷子还是老头儿章,这个有着极大诱惑而又如此神秘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自始至终,他们的研究都与蛊有关,而且还是个医疗研究组,蛊当初被创造出来,最早就是用于为人治病的,将这些线索联系起来,都指向一个目标。 但是这个目标到底是什么 要知道,这个目标可大可小,但是像老爷子他们做到这样的规模和程度,证明在背后引领这件事情的人身份地位非同小可,这个目标也绝对小不了,你要说他们是为了研究个什么治疗皮肤病的药,那我就呵呵了。 起死回生 长生不老 返老还童 这种成语,只能说是人类史上的奇迹,我能想到的最大目标也就莫过如此了,其实当初老爷子说的时候我就想问他,难道你们研究的是能让死人复活的东西当初我的想法是当开玩笑说的,但是现在我发现,这种问题并不好笑。 想想看我们一路上遇到的很多东西,经历的很多事情,不管是包治百病的龙鼑,死而复生的兵戎蛊,还是今天看到的这种不会老化的美人鱼,这些东西都重新刷新了我的三观。 或许结果真的如我所想,但是我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有些人知道答案,我知道他们知道,比如我家老爷子,又比如老头儿章,但是我知道,他们是不会将真正的真相告诉我的,不管是出于对我好还是对我不好的原因,都不会说。 心里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我竟然笑出了声,我一路上不说九死一生,也是危难重重,但是到头来,我连一句真话都听不到,可是我没地儿说理去,这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事儿不该你知道,怎么都不会有人告诉你,没人惯着你的好奇心,老天爷也不会。 正当我想的时候,面前的饼干突然动了一下,我的指头有点儿痒,吓得我情不自禁一缩手,抬头便看到一只猫正蹲在我面前,不是别的猫,正是阳莱。 打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阳莱非常奇怪,我无法将它看做一只普通的猫,不止一次,我甚至有种感觉,这家伙好像是个人一样。 阳莱正吃着我面前的饼干,被我这么一动,饼干掉在地上,阳莱立马摆着一张不高兴的表情,我将饼干捡起来又喂到了它嘴边,阳莱却一扭头,蹲坐在旁边不动了。 我连忙拍了拍旁边的唐克,本来正含着饼干闭目养神的唐克睁开眼睛,看到阳莱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嘴里含混不清道:“哎这祖宗怎么到这儿来了” “别废话,”我拍着他道:“饼干呢还有吗” 饼干本来就没两块儿,唐克摸了摸口袋,最终将嘴里那些还没融化的饼干吐出来放在手上,递到了我面前,我看着阵阵恶心,示意他喂给阳莱,谁知道唐克将饼干放在地上,阳莱拿爪子扒拉一下,转身就走了 “猫都嫌你恶心”我骂了一声,便看到阳莱跳到了巨石之上,正四下顾盼。 之前我和唐克看过,这个山洞除了河道之外,基本算是密封的,而且水位线也会随着潮汐发生改变,现在的水位线已经比刚刚高了许多,这意味着河道里面本来可能有呼吸的空间,现在已经没有了。 那么阳莱是从哪儿来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阳莱何处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阳莱何处来 猫是会游泳的。 没错儿,所以说猫这种动物很奇怪,有时候根本不遵从动物的本能,才能让人那么又爱又恨。 我曾经见过猫游泳,不夸张地说,游得相当好,但是猫之所以不肯游泳,只不过因为不喜欢水罢了,这么傲娇的动物估计是在心里os什么“才不要用水淋湿我高贵的毛”之类的话。 不过,问题在于阳莱身上的毛很干燥,而且我们之前一直没有看到它,它进入这个山洞里面,估计也就是几分钟之前的事情。 这就证明,肯定还有其他的路。 我连忙吆喝着让唐克起来,两人跟在阳莱的身后,它在山洞里晃晃悠悠好像散步一样漫步了半天之后,径直跳上了山壁附近的一块岩石上,又从上面跳到石头背后,紧接着便不见了。 我和唐克上前去查看一番,这才发现在那块巨石后面居然有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圆形山洞,看这样子应该是天然形成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些美人鱼弄出来的。 阳莱钻进了山洞,但是并没有走远,隐约能看到它那亮闪闪的眼睛在里面凝视着我们,我和唐克对视了一眼道:“怎么样进不进去” 唐克一脸看着神经病的表情望着我道:“你疯了听谁的不好,听一只猫的,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地方万一是耗子洞,它拉着咱去给它做义工呢” “别扯这些废话,”我望着阳莱道:“猫有时候比人强,你忘了叶修的大怂二怂了” 唐克听完反倒摇摇头,一脸鄙夷道:“那是大怂和二怂,那个是猫,你看这货,越看越觉得不是猫,那眼神儿像人一样。”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阳莱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好像是不耐烦了似的,它往外走了两步,探出头来看了我们一眼,又是喵喵叫了两声,随即再次走入洞里,光看这举动我都觉得有点儿毛骨悚然,还真像唐克说的,这东西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根本不是猫。 我看着唐克道:“那你说怎么办原路游回去你行吗再说,上面万一还有蜘蛛怎么办” 唐克正想开口,我突然觉得周围的气氛很奇怪,好像突然安静下来了。 虽然之前也没有什么嘈杂的声音,但是偏偏特别安静,好像全世界都突然停顿下来了一样,就连唐克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奇怪的感觉,他和我对视着,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紧接着,我看到地上的一些散碎的小石子动了动,再接下来便是大块一点的,地面也跟着摇晃起来,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脚下立刻传来了剧烈的摇晃,我差点儿摔在地上。 这感觉非常熟悉,我们在地面上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一次,所以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这是这里特有的那种地动,人在地面上和在地下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与地震不同,下面的震动感觉比地震更加强烈。 从一开始,知道这地方会有这种股特殊地动的时候,我就有一种猜测,这下面很可能有种我们想象不到的庞大东西,现在这种震动的感觉让我明白,那个东西离我们很近很近了。 莫名其妙的,我对唐克道:“你想不想去看看那个东西” “看你x的头”唐克骂了一句,拽着我的领子几乎是将我扔进了那个山洞里面,怒道:“先他妈活下来再说” 手电光不停摇晃,阳莱就在我们前方不远处,时不时还会停下来等我们一下。 只有钻进来之后,我们才发现,这个山洞远比我们想象中狭窄,尤其是进入洞口之后,会发现里面比开口处狭窄多了,迅速收缩,只能容我们弓着腰在里面爬行,让人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是在一个闷闷的黑口袋里面,周围还在不停摇晃,但好在人平行地在里面爬行,就感觉摇晃稍稍轻微了一些,至少行动不会受到那么大的影响。 阳莱前行的速度很快,我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胳膊酸疼得要命,膝盖更是已经被石子咯得毫无知觉了,几乎是凭着意志跟着阳莱往前爬。 这些山道的复杂程度完全不亚于水道,四通八达,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岔路口,如果不是有阳莱引路的话,凭我和唐克根本走不出去,而且在这里面迷路是一件相当恐怖的事情,我们这次带的装备根本不完备,这也让我长了个记性,下次千万不能怕重,千万不能要面子,不管是顺还是要,该带的东西必须要带,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而且地面还有些潮湿,能感觉到,赶上水位上升的时候,这里也是被大水覆盖的,和外面那些河道一样。 也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我的意识都有些模糊,手电筒被我抓在手里,光线上下摇晃着,就在一个不经意间,我突然愣住了。 只见在光线的摇晃下,我突然看到了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面前是一个十字型的岔路口,那个身影速度非常快,猛地一看,就好像是一个人以和我们相同的姿势正在往前爬,只是速度远比我们快很多,几乎是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便消失在了山道之中不见了 我当时就愣住了,后面的唐克一下撞在我身上,暗骂了一声,我都没反应过来,足足呆了有半晌,我喃喃道:“唐克,前面有人。” “你他妈说梦话呢哪儿能有人” 我没理会唐克,试探性地往前爬了两步,我都怕那东**在山道里面暗算我们,犹犹豫豫地探出头来往山道两边看了一眼,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就看到两边的山道里面空荡荡的,这种山道都非常不规则,九曲十八弯,手电光照射到了拐弯处便停了下来,再也看不清楚后面的情况了。 我在心中暗问自己,到底是看错了还是什么我简直不知道自己该相信直觉还是别的。 人呆愣了有半天,前面的阳莱又在叫,唐克在后面推了我一把道:“别犯病。” 我最大的毛病就是爱纠结,连我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很多细小的纠结让我错失了更多的机会,但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大道理都懂,就是过不好这一生,这种打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实在不容易改,我只好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暂时将这件事情放下,跟着阳莱一直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人是已经精疲力竭了,我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对后面的唐克道:“咱们能不能歇一会儿” 凭我的感觉,我们至少爬了足有一个多小时了,这种速度就算是在外面,也能爬半座山了,不知道阳莱到底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我都已经有点儿后悔了。 唐克在我背后也是气喘吁吁道:“能不能歇着你还问我问前面这祖宗啊” 我心说要不我和阳莱商量商量要不干脆把它抱住不让走了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再一转头,却发现阳莱不见了 空荡荡的山道走到这一截儿非常笔直,手电光线一眼就能扫到底,但是偏偏就是看不到阳莱的身影,我有点儿着急,忙问背后的唐克怎么办,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阴森的声音。 “怎么办问你自己咯”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阵阵凉意从身上每一寸皮肤上划过,我哆嗦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回头,突然就觉得脚腕被人攥住了,转头一看,就看到一张阴森可怖的脸。 那张黑色的脸上透着铁青色,还有些泛光,油光锃亮的,眼睛却是血色猩红,一张口,红色的液体顺着嘴角往下流,还掺杂着一些肉末,定然是鲜血无疑了。 这张脸距离我就只有不到一米远的距离,手死死钳住了我的脚腕,猛地一下向我面前扑过来,我立刻闻到了阵阵腥风。 就听这人吼道:“你不是要返生蛊吗给你我给你啊” 说完,这人已经到了我面前,一张开嘴,便看到一个艳红色的东西从里面扑出来,我没看清楚是什么,便意识模糊,一下晕过去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幻境 第一百三十九章 幻境 “齐不闻起床了你他妈有完没完了神烦” 一阵嘈杂而不耐烦的喊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过来,那个梦里,我一直在迷宫一般的走道中来回穿梭徘徊,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但是却知道这些地方都不是我的目的地,这种感觉非常纠结,可以说,比茫然更让人痛苦,我不知道在里面穿梭了多久,突然意识到了我要去哪儿去哪儿都不重要,只要能躲过我背后那东西。 也不知道是被惊醒的,还是被耳边这声音吵醒的,反正人就是一下睁开了眼睛,我就看到唐克一脸狼狈地蹲在我面前,头上都是草棍,身上还有一阵腥臭的味道,就像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 我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坡上,微风徐徐,很是惬意,除了我们身上那股子奇怪的味道充斥着鼻孔,让人忍不住想吐。 “这是哪儿”我一张口,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说起话来,就好像嗓子眼儿里有张砂纸一样,摩得我喉咙生疼。 唐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一脸坦诚地望着我道:“齐不闻,我很认真地跟你商量件事儿,你他妈别叫齐不闻,改名叫齐黛玉得了你他妈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晕下次要晕能不能让我先晕老子把你搞出来,九牛二虎的力气,差点儿就交代在里面了” 原来,唐克说我刚刚正在往前爬的时候,突然停下来,指着前面好像要对他说什么,但是话都没来得及出口,人就已经晕过去了,恰好那时候地动非常强烈,唐克只好拖着我往前走,一路跟着阳莱爬出了山洞之后,阳莱便不见了,而面前居然是一片芦苇荡,下面泥泞不堪。 具体过程究竟是怎么样的,唐克也没说明白,光听他唧唧歪歪的抱怨了,反正听唐克这么说,我估计把我弄出来也挺费事的。 我连忙拍着唐克的肩膀,答应他出去了之后请他吃顿好的,唐克这才哼了一声,坐在旁边恢复体力去了。 我摸着脸颊有点儿疼,想来这孙子为了把我叫醒,也没干什么好事儿,忙问他道:“你特么没趁着我睡着的时候抽我巴掌吧” “啧啧,我哪儿舍得你晕过去的时候还抽了一下,跟特妈哒羊癫疯似的,齐不闻我告诉你,咱俩这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是有什么遗传病祖传病史什么的你可要提前跟我说清楚了,要不然我怎么对你的下半生负责别说我了,看到你那样,阳莱都被吓了一跳,猫都让你吓炸毛了” 我刚想说什么,人突然愣了。 阳莱吓炸毛了不对不对,早在我还没晕过去的时候,我记得阳莱就已经不见了 我将我看到的一切告诉唐克,他却使劲儿摇头,说根本不是这样。 “那人影呢我告诉你说我看到一个人影了吗” 唐克摇头。 “那十字路口呢” 说到这个,唐克倒是点了点头道:“你晕倒的那个地方,好像的确是个十字路口来着。” 山体中的十字路口,是恰好两个山道交叠而成的,这在山体内非常罕见,因为两侧贯穿的结构非常不稳定,又没有人为加固,加上下面地动这么严重,基本上都会被震成了死胡同,所以我们这一路上遇到的十字路口并不多,我这么一说,唐克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也就是说,在遇到那个十字路口之后我就已经昏迷了,那么那个人影呢这些都是我晕倒之后做的梦未免也太真实了吧最重要的是,我看到的那个出现在我背后的人呢这个也是梦 等等。 说到这个人,我突然觉得奇怪,总觉得那个人看起来特别熟悉,但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沉思了半天,最终还是摇摇头决定放弃了,那张脸只能说是见过,但绝对不是经常在身边出现的熟人,再加上脸都黑成那个德行了,谁知道是谁呢。 我们俩靠在山坡上休息了好长时间,只见头顶的天还是蒙蒙亮的,我看了看表,时间才刚到凌晨三点多,我靠在草坪上,几乎眯了一会儿,人在极其困乏的时候,哪怕只是闭着眼睛坐一会儿,都会觉得非常解乏,就像我现在的感觉。 打了个哈欠,看看表,已经凌晨四点多了,我拉着唐克起来,心说生怕老爷子他们在地下着急,想赶紧去通知他们,说一声我们已经回来了。 “你急着去死啊”唐克骂了一声,咕哝着翻身到另外一侧躺着去了,但是还不到一分钟,唐克从地上坐了起来,一脸累得想死的样子,哀叹一声,无可奈何道:“走吧,走,早死早托生。” 下面的情况瞬息万变,实在是耽误不得,我和唐克这就翻身爬起来,有了刚刚休息的那么一会儿,反倒让人觉得更累了,浑身酸疼得厉害,我俩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走。 唐克说,以我家老爷子的性格,做事儿肯定是留了一手准备的,村子里应该留了放哨把风的人,不如直接去找他们,我想想也是,凭我俩这体力,等到了山里面,估计黄花菜都凉了,两人当即就往村子里走去,谁知道人还没到村口,我便看到了一排七八辆越野车齐刷刷地停在村口。 人还没到近前,两个伙计就看到了我和唐克,连忙小跑着迎上前来,其中一个伙计扶着我就往村口赶,一边走还一边道:“小爷,幸亏您跟唐爷回来了,不然就赶不上了呢” 我听这话觉得奇怪,而且看着村口的情况,只见所有人都已经回来了,我家老爷子应该也在其中,他们的装备已经整理好,车顶上是那种附加的行李箱,都已经打包好了,大部分人已经准备登车,只有一小部分人还在忙活什么,但看起来也是马上就要出发了。 我有点儿发懵。 脑子跟不上反应,大多数是因为随机应变的能力不行,其实我觉得我随机应变的能力是挺强的,但不免还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现实和我的想象差距也太大了吧 按照我想的,老爷子应该还带着人在地底下等着我和唐克,但是谁知道我们俩一上来,就看到他们的人已经开拔,准备马上出发了,试想一下,如果刚刚我和唐克再在山坡上犯懒一会儿,会发生什么是不是我们俩回来的时候,老爷子他们人已经不见了 就像这一路上所经历的过程一样,由我和唐克不停地追逐着老爷子的脚步,但是却只能得到他曾经来过的讯息。 之前那几次我都忍了,我就当做是老爷子不知道我来了,就当做是他故意不想让我跟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但是这一次呢我和唐克在地下,生死未卜,一上来就看到他们已经准备走了,这算什么情况 压根儿没打算管我和唐克死活 我心里特别郁闷,一时间连话都不想说,直到伙计扶着我和唐克来到了车队面前,距离他们还有十几米的时候,有人在老爷子耳边耳语,大概是告诉他我和唐克回来了,老爷子一脸诧异地转头看着我俩,二话不说就张罗着让他们把头车让出来,先让我和唐克上车休息。 人坐在舒适的座椅上,心里却始终别别扭扭的,我扬着下巴指了指外面的情况道:“怎么回事儿你们要去哪儿” 我说的,是“你们”,压根儿不包括我和唐克。 没想到老爷子并没有听出我这话里的弦外之音,不以为然道:“事情出了点儿变故,必须要马上走。我已经派人下去接你们,没想到你们先上来了。” 说完,老爷子点了点头,旁边的小伙计连忙递上来了矿泉水和吃的,“行了,天的大事儿吃完了东西再说。” “现在要出发吗”我拿着矿泉水拧开了没有喝,着急地问道。 老爷子那两道剑眉竖立,低声道:“要尽快。” “等会儿,”我着急道:“地下还有点儿东西没带上来。” 第一百四十章 分兵两路 第一百四十章 分兵两路 “嗯。 ” 听了我这话之后,老爷子只是回了一声“嗯”,转头继续去嘱咐手下的伙计做事儿,进行调度,仿佛压根儿没有在意我说的话一样。 但是我能清楚感觉到,老爷子脸上的表情有所变化,只是一瞬间的停顿,然后马上恢复正常了,他将手下的事情交代两句之后,转过头来,以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望着我道:“什么东西” 唐克刚想说话,被我拦住了,我道:“有几件古董,还有个笔记本,我和唐克下水不方便带那东西,就先留在下面了,还要再带上来。” 老爷子点了点头,转过头去招呼了两个伙计,让他们跟着我和唐克下去一趟。 “家里面事情紧急,我给你们留一辆车,东西取完了之后立马跟我联络,看看能不能赶上一起走。” 老爷子对我和唐克嘱咐着,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特别郁闷,就好像胸口堵着什么东西似的,也是有点儿犯小孩子脾气,没有应声。 将两个伙计、装备和车给我们留下来之后,老爷子特意把我拽到了一边,低声道:“我知道你有点儿不高兴,我也不是故意把你落下,但是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情况紧迫身不由己,真到了急的时候,谁也顾不上谁,你要明白这一点。” 我没有作声,心说我也不是小孩儿了,他这样说,反倒让我觉得心里挺别扭的。 老爷子又继续道:“下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笔记本,我当时没顾得上翻。” “哦。” 说完这话,老爷子抬头和我对视了一眼,非常短暂,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盯着我的眼睛,想在里面捕捉到什么。 差不多是从上了大学之后,我开始习惯性地捕捉老爷子的一些动作,刚开始只是觉得好玩儿,毕竟律师这一行,学会识人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后来我渐渐有些恐慌,经常从他眼睛里读到一些我读不懂,或是即便读懂了,我也想装作不懂的东西。 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老爷子看了看表,他那只表是老古董,上海牌,表背面还刻着他的名字,老爷子很宝贝的东西,小时候我偷偷拿出去玩儿,为此还被他训斥了一通。 “时间不多了,”老爷子双手握着我的肩膀道:“不管下面是什么东西,安全最重要,明白吗” 我点点头,就看到老爷子冲我重重点头之后,脚步飞快地向车队那边去了。 老爷子健步如飞,到了他这个年纪还能保持他这种体力的并不多,这源自于他多年的锻炼,但是想想看,也和他年轻的时候经历的一些事情有关系。 然而直到老爷子的背影渐渐远去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儿,我想问问关于那个小号的事情来着,谁知道刚刚光顾着看老爷子的反应,完全把这件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心中不免有些懊恼。 不过我再转念一想,也罢,反正我现在问了他也不会给我满意的答复。 车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我回去的时候,唐克正在和那两个伙计聊天儿,那两个人是堂口里有头有脸的人,也算是老爷子的得力手下,特意派这两个人留下来,足以证明老爷子对我们的重视性 不对,这个想法刚从脑袋里冒出来,我突然觉得有些恐慌,对我自己的想法感到恐慌,我之所以会这么想,就证明我正在搜肠刮肚地找一切证据证明老爷子对我的重视程度。 从心理学上来讲,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这证明我的潜意识已经从很多行为中感觉到了自己并不被重视,所以才会拼命地寻找证据,就像两个人谈恋爱,其中一个人一旦询问另一个人是否爱自己的时候,答案已经很明显,本能上已经觉察到了自己的并不被爱。 我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想法从脑袋里面甩出去。 被留下的四个人商量了一下,这两个伙计对我和唐克非常尊重,尤其是唐克,两人唐爷长唐爷短地叫着,只说老爷子派他们留下来帮把手,一切都听我和唐克的指挥。 “行,没事儿,下面的事情不着急,急也急不来,先休息一下再说。”说完,唐克打着哈欠就往村子里面走去。 这村子里,最相熟的要数阿龙家了,我和唐克就干脆直接来到了阿龙家。 见到我们俩回来,阿龙显得很是热情,大概也是因为之前的接触,较为熟络了的缘故吧,见我们进门,阿龙给我们准备了房间让我们休息,同时,打开了他家那扇门,让他那可怜的婆娘出来给我们准备吃的。 休息的功夫,唐克呼呼大睡,那两个伙计出去闲逛,说是看看周围的情况,就剩下了我和阿龙,他沏了壶茶给我倒了一杯,味道挺香,我端起来一饮而尽。 人在高度疲惫的情况下喝含咖啡因的东西会特别难受,我之前忘了这一点,现在一杯茶喝下去,就觉得脑门儿两边的太阳穴砰砰直跳,脑门儿特别有存在感,就感觉脑袋上面顶着个重物一样,压得我有点儿难受。 几杯茶的功夫,我发现阿龙有好几次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却又难以启齿的样子,我干脆替他开了口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阿龙抬起头来看我一眼,有点儿愣神,随即垂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儿,半晌才点点头道:“我想问个问题,不知道你们方不方便告诉我。” “你说来听听。” 阿龙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半晌才道:“你们这趟到山里去,到底是做什么去的” 我猜想到阿龙是想问这个,但是我也知道,他自己心里明白,我是不会告诉他的。 “这样,”我看着他那纠结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便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想问这个问题,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然后我挑一点儿和你有关系的、能告诉你的告诉你。” 风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炊烟既起,飘过来了一阵特殊的香味,我和阿龙这样静静地对视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中的茶水已经凉了,我放下杯子,阿龙拿起来倒掉了茶水,帮我重新续上了一杯。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 阿龙说,这些年了,村里的老人一直说山里如何危险,不能进去,但是他总有一种感觉,觉得他母亲就在山里,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在召唤他一般。 这么多年以来,阿龙不止一次想过要去山里一探究竟,但是后来这个想法都被压制住,等到年纪大了,自己也成家了,这种想法慢慢就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我时不时点头,听他往下说着,脸上是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但实际上只有我自己知道,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 当阿龙说他做了个梦的时候,我突然有种感觉。 面前的阿龙看起来很熟悉,不是那种熟悉,而是好像突然触动了我脑海之中某根神经一样。 这张脸,和我在直到如今始终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那个梦里看到的那张铁青色的脸长得一模一样。 我心中犹如擂鼓一般,连大气都不敢出,盯着阿龙看着,半晌,就听他道:“我梦见我也跟你们进山了,在山里的隧道爬着,到处去找我阿娘,那隧道看起来就像迷宫一样,我和你们走丢了,迷了路,然后一只猫带着我往前走着,就是村长带走的那只猫,我跟着它往前走,然后就和你们会合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你刚想问我阿娘的事情,你们就突然跑了。” 如果不是一只手死死攥着屁股下面的竹凳,我估计我现在早就颤抖如筛糠一般了,阿龙说的这些事情太过诡异。 据说,人和人之间是有传说中的“心电感应”的,但是没有那么神乎其神,只是经常在一起的人,对对方了解得太多,所以思维会往同一个方向走,因为这个缘故,让人误以为是心电感应,还以为真的能知道对方的想法。 可是我和阿龙并不熟,这个理由该如何解释 “我知道听起来很傻,但是”阿龙说着,突然进屋去,拿出了一条裤子出来,“你看这个。”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进则退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进则退 阿龙拿在手里的,是一条看起来非常普通的粗布裤子,他们穿的那种宽松的样式,我不知道他把这东西拿给我看是什么意思,就听到阿龙低声道:“这是我昨天晚上睡觉时穿的裤子,但是你看” 说着,阿龙将那裤子在我们面前摊展开来,只见裤子的膝盖部分被磨破了,是那种在硬物上硬生生磨出来的效果,我看完之后仍旧有些不解,就听阿龙道:“我睡着的时候,裤子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醒过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如果只是单单这么看,还有点儿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但是阿龙的目光始终盯着我的双腿,目光向下转动,我便看到了我的裤子膝盖部分竟然也已经磨破了,破洞的痕迹和他的裤子一模一样,这是在山道里面爬行所致,居然毫无区别 难道说,阿龙梦游进了山但是这一点无法说得通,他晚上睡觉虽然早,但是早上起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家里,村里的人睡眠时间少,就算是六七个小时,进山再出来根本不可能,就算可能,又要怎么解释他能在结构及其复杂的山道中找到我们 我幻觉中出现的那个抓我腿的鬼影,真的会是阿龙 事情一时间解释不清楚,我也没有继续往下琢磨,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我已经学会了将自己的大脑像硬盘一样分门别类,立刻需要解决的问题放d盘,暂时想不明白的事情放e盘,神经高度紧张,除了把自己的大脑管理得像电脑一样,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而且就如唐克之前对我说的,一些事情发生了就会有它的因果,现在看不到,只是还没有到需要看到的时候,当它将在生活中构成必要的因果时,自然会知道其原因,早一点或晚一点,都没有答案,纠结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我想,的确是这样。 房间里传来了竹地板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是唐克起来了,我本想将阿龙的事情告诉给唐克,看看他有什么想法,但是阿龙突然拽住了我,将我往院子角落里拽了一下,他一脸神秘兮兮的表情,搞得我有点儿莫名其妙。 就看到阿龙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格外严肃道:“对了,齐老板,之前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叶老板说,他有句话让我捎给你。” 叶老板说的不就是叶修我诧异地望着阿龙道:“他来过” “我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在山上碰到他了。” 阿龙说,叶修看起来非常狼狈,他倒是和叶修随口问起我怎么没和他在一起,但是叶修当时看起来很着急,只说要让他把一句话告诉我。 “等等,”我摆摆手打断了叶修道:“他是自己一个人” 阿龙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在他看来,我没和叶修在一起,怎么还会有其他人但是我关心的却是老头儿章,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的疑点,总觉得不太对劲儿,而且我们见到老头儿章的时候,他看起来非常虚弱,也是受了伤,为什么会和叶修分开,这一点我也想不明白。 看我沉思,阿龙有点儿着急,“齐老板,你先听我说,叶老板说了,这话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看样子叶修是想背着唐克,我将信将疑,不知道叶修想说什么,皱着眉头便道:“什么话” “十天后,广兴古货见。” 这句话好像一声惊雷落在我的头顶,广兴古货当初我们早在埁都的时候,老头儿章刚死,我们在老头儿章家找到了我家老爷子的那部复制手机,从上面找到唯一一个通话号码,唐克使诈才诈出了号码主人的身份,就是这个广兴古货的老板。 难道,是叶修 可如果是叶修的话,为什么这句话要背着别人叶修肯定是对阿龙特别嘱咐过,这句话只能告诉我一个人,所以这么神神秘秘地背着唐克,难道叶修觉得我和唐克之间有什么区别 我正这么琢磨的时候,唐克已经大大咧咧从房间里出来了,望着我和阿龙,嘬着牙花子道:“你个小婊砸,老子一会儿没看着你,你就胡搞。” “放你娘的屁。”我回头便骂了一句。 阿龙的媳妇已经准备好了吃的,饭菜端上桌,唐克大大咧咧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动,我问他要不要等那两个伙计,唐克摇头道:“先来先吃,晚来没得吃,你要是真进了堂口,就明白规矩了。想吃饱饭是一门手艺,能熬到顿顿吃到饱饭,全都看本事。这世界很残酷,没人天天让着你。” 之前在地下的时候,老爷子曾经问过我,要不要接手他的堂口,现在想想看,当时还是太草率了,这一行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不管你是谁,你是齐名央的孙子还是赵名央的孙子,想站起来,只能靠你自己,”唐克吞云吐雾,嘴唇开合之间,烟雾缭绕,这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虚无缥缈地传过来道:“都是刀尖儿上舔血过日子的人,大好的位置,没有人会白白让给你坐。我知道你是学法律的,但是只要进了这一行,别管什么法律还是道义,你都得放下,不然就得死。” 远处,夕阳溅落了一地余晖,天边的云被染成了橘红色,如同梦境一般瑰丽,唐克望着远山,好像是在对我说,又好像是在对他自己说。 “一入侯门深似海,风口浪尖上,不进则退。” 我深吸了口气,本来已经有太多的心事压在我心头,让人喘不过气,唐克的这句话就像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拿着筷子却吃不下东西,连喘气都吃力,胸口憋闷的厉害,转头望着阿龙道:“有酒吗” 阿龙端上来一个用黄泥坛子装着的酒坛放到了我面前,淡红色的液体汩汩而出,倒入了酒盅里,我端起来,一饮而尽,一股辛辣的感觉从喉咙里灼烧下去。 唐克干脆把酒倒进了饭碗里,就着白米饭,好像喝粥一样,我鄙夷地瞥了他一眼道:“有你这么糟蹋东西的这么好的酒” “再好的酒,不能醉生梦死算什么” 我望着唐克,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养成了喝酒的习惯,但是据我知道的,差不多是一两年前,唐克有段时间几乎废了,每天就泡在酒坛子里,不见人不说话不做事,喝了两个月,人像抽大烟了一样,消瘦干瘪,是被人硬生生拖出来送到了老爷子面前,恰好那天我也在,唐克站在老爷子对面,一只手夹着烟,哆哆嗦嗦往嘴边送,手指尖儿颤抖得夹不住烟头。 后来听说老爷子给唐克买了一箱酒,又给了他一张火车票,目的地是个很远的地方,老爷子让唐克去车上喝,要是能死,就喝死在车上,要是没死,也别回来了。 不知道最后唐克是怎么把酒戒了,虽然现在也喝,不过都是背着老爷子偷偷喝,我家老爷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影响做事儿,对他也没那么严苛了。 人这一辈子会经历很多事情,就像化学反应,一些小事儿会改变人的一些想法、性格和行为模式,我始终认为,想要了解一个人,不需要听他说自己是怎样怎样,多了解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就能基于这些事情判断出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这样,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但是唐克的过去,我了解的真的很少,不管他说起什么曾经,哪怕是听起来让人觉得很心酸的事情,口吻也总是那么云淡风轻,不过想想看也是如此,哪怕是当时让人痛苦得要死的事情,如果还没放下,肯定不会自扯伤口,真正放下之后,也都觉得不算什么,甚至连谈资都算不上。 唐克吃了一碗白酒泡的米饭,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我看他伸手拿酒坛,以为他还要再喝,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劝,唐克便用封布将酒坛子盖上,一拍阿龙的肩膀。 “酒封好了,我回来继续喝。”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失而复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失而复来 我们吃完饭,那两个伙计刚好回来,草草吃了几口之后,一行人便出发了。 这次由这两个伙计引路,我发现他们来时的路线和我们差别很大,是开车绕了一大圈儿,从后面的盆地进山,一路上树虽然很多,但是相对我们来时的路,一路上又是瘴气谷又是攀岩什么的,这边的路还是好走很多,由此可见,老爷子当初下地之前,在做规划这方面是下了很大工夫的。 我们非常顺利地一路直达地下,之前搭的索道还在上面挂着,不过只是一天的时间,上面落满了灰尘,石台上有一些老爷子他们扔下的废弃物,还有没吃完的食品,甚至还有一桶汽油,一些装备,可见他们走得非常匆忙,由于之前的地动,散落的石子飞溅得到处都是,就好像几个月没有来过人,让我联想到了千百年的废墟。 没有过多的感慨,我们来到了索道前,唐克摆摆手,让我们先休息一下,他叼着根烟道:“同志们,咱们先来分配一下任务。” 唐克将我们的背包所在的那个棺材的位置告诉了这两个伙计,路上的大概情况也复述了一遍,包括里面的鬼面蜘蛛。 其实现在想想,我觉得那种鬼面蜘蛛很有可能是一种蛊,至于为什么会在地下出现,我也想不明白,或许是防盗措施,还有地底下埋葬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我觉得应该也是颇有渊源的,倒是很有可能是苗疆的蛊师,因为看墓葬的形式,属于西南一带的墓葬,而蛊师的墓葬讲究简练,常常是一口薄棺下葬,不带任何随葬品,除非是执念很深的蛊师,会将自己炼成的蛊虫带着陪葬,或是会专门建造蛊冢,例如我们之前见到的附蛊灵。 而从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祭台、兵戎蛊,以及在墓室里见到的八方石台来看,如果真的是个蛊师,那应该相当厉害。 趁我沉思的功夫,两个伙计已经带上东西准备下去了,我还愣着,刚刚根本没听到唐克说什么,就准备跟着一起下去,谁知道唐克拽着我的胳膊,拦住了我,对着我抿着嘴唇摇摇头。 直到两个伙计顺着索道滑远了之后,唐克才哼笑一声道:“人家都是这么牛x的角色,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跟着下去干什么” 我听唐克的语气有些古怪,挑了挑眉毛,疑惑地望着他,就看唐克已经坐在了祭台那个石椅上,还翘着二郎腿,叼着烟,一脸惬意的表情。 “不是,你坐在上面不别扭吗”我有点儿郁闷道:“我看你和那两个伙计关系不错啊” 唐克一撇嘴道:“这世界上谁和谁关系不错你告诉我,谁能和谁一直关系不错什么叫做关系不错” 我问唐克这一连串连珠炮一样的问题给问懵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齐不闻,我告诉你,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关系不错,人和人的关系,都是建筑在互相之间有利可图的基础上的,哪怕这个人你跟他在一起就是图开心,不是为了什么金钱关系,那也是利益关系,至少你想要开心。这些人,你不能拿他们当人看,就像你再喜欢你的狗,你也不能和你的狗一起住,会传染上狗的毛病的。” 唐克说,这些人在堂口里看起来一片和乐融融,但是都像虎视眈眈的饿狼一样,随时都在寻找机会上来分一杯羹,现在老爷子年事已高,堂口里早就有人另扯大旗,准备随时将老爷子取而代之。 “所以说你傻,老爷子说让你扛这一摊子事儿,你先摸摸自己的肩膀够不够硬,看看你的命够不够硬,”唐克哼笑一声道:“我不是危言耸听,你知道我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经常在堂口里混因为我怕死。” 这些话仿佛寒风刺骨,贯穿了我的胸前,在我心目中,老爷子一直是高高在上如同天神一般的存在,但是我没想到在他们的世界里,从来就不存在什么永恒的神明,人和人之间都是利益交换,没有什么绝对的服从和忠诚,除非唐克这种玩世不恭,没什么利益追求的人。 唐克时常自嘲,说自己是条没追求的懒狗,只要给点儿吃的就会摇尾巴,正因如此,和那些疯狗比起来,他是忠诚并且安全的。 这些话让我沉思许久,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人身体僵直地坐在地上,筋骨好像都快抽在一起了,半天,我深吸了口气,“下来多长时间了” “两个小时。”唐克看了看表,淡然地回了一句。 从上面下去,最多不过需要二十分钟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够走三四个来回的,可那两个伙计还是没有上来,让我觉得很莫名其妙,便对唐克道:“要不要下去看看” “不去。”唐克又点了根烟道:“下面一点儿信儿都没有,要真出事儿了,你下去吗” 说是这么说,但是我是为了拿东西来的,自然顾不上那么多,便打开了无线电对讲机,试着和下面联络。 对讲机刚打开便听到了一阵尖利的啸叫,幸好我把对讲机拿得远,这一下还是震得我耳膜刺痛,刚刚那两个伙计下去之前我们刚调试过对讲机的频率,应该不是频率的问题,那就是周围有什么东西干扰,我换了几个方向,又加了亚音,将音量调小,对讲机才算正常。 几条消息发出去,对面并没有传来恢复,我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了足有十来分钟,下面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我回头看了唐克一眼道:“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唐克没说话,猛吸了几口,将手中的烟抽完,从石椅上跳下来道:“走,下去看看。” 正当我们两人带上了手套准备穿滑索下去的时候,无线电突然传出了杂音。 无线电正处于待机状态,按理来说里面不该发出杂音才对,我诧异地将对讲机拿出来检查了一下,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其中一个伙计的声音。 “小爷,下面有点儿不对劲儿,你们能不能下来看一下” 我应了一声后,将对讲机放了回去,唐克一边检查绳索,一边嘟囔一声道:“齐不闻,这也就是因为你要下去,不然的话,他都说有问题,我特么才不下去。” 我们俩这次带的装备和武器都比较充足,我心里比较有底儿,对唐克笑了一声道:“你就当你上辈子欠我的,现世报。” “呸呸呸。”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下去轻车熟路,基本上没惊动下面的妖蛊,我们俩已经顺着之前的通道跳了下去。 周遭依旧是一片黑暗,通道并不长,没几步我们就进入了那个放电脑的小房间里。 我本来急着往前走,并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背后的唐克却突然叫了一声道:“等会儿齐不闻,你看” 我顺着唐克手电光的方向看过去,就发现桌上有些奇怪,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木箱子,大小和地图差不多大,正摆放在桌子上那个比较特殊的位置之前没有灰尘的那个地方,大小完全吻合。 我的心跳有点儿加速,心脏砰砰直跳,瞪大了眼睛,指了指那东西又望着唐克,激动得有点儿说不出话来。 之前我们一直在猜测这里究竟会是个什么东西,会是被谁拿走的,但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这东西居然自己回来了 一来一回,竟然是在这么短的时间,会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下意识就想上去打开这只箱子,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潜意识中,我觉得只要打开这只箱子便能解开所有疑问,但是我的手刚伸出来,还没碰到那箱子,就被唐克突然打了一巴掌,将我的手从半空中打落,疼得我呲牙咧嘴。 “你想死啊”唐克翻了个白眼,下来之后,他本来将手套摘下来了,现在又重新将手套戴上,手指沿着那箱子周围摸了一遍,然后耳朵凑近了那箱子,眯着眼睛听了听里面的声音。 “里面有东西。”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迷路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迷路 那箱子放在桌上,一动不动,和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除了上面少了些灰尘之外,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我和唐克都知道,差不多也就是在不超过三四天之前,这只箱子被人拿走了,而就在不超过一天的时间内,它又被送回来了。 为什么 我听唐克说完这话之后,不免有些紧张地望着那只箱子,里面有东西,这说的是废话,但是唐克的表情让我恍然大悟,吞了口口水,低声问道:“活物” “蛊。” 唐克眯着眼睛将那东西打量了一下,摇摇头道:“这玩意儿太大了,带着不方便,先放在这儿,等会儿回来了带上去,到时候找个人来开,这种赌命的事儿,老子才不干。” 我们俩将箱子就这么放着,我还有点儿不太放心,被唐克瞪了一眼,“你是不是处女座别那么纠结行不行” 我不做声,跟上唐克的脚步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那扇熟悉的石门,石门这次是大敞四开的。 看到敞开的石门,我浑身激灵了一下,心里担心那些鬼面蜘蛛会从里面爬出来,不过谨慎地扫视了一圈儿,我发现并没有那种鬼面蜘蛛的踪迹,地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门口的地上还有一根撬棍,看样子是被硬生生别开的,但是我清楚记得那石门的重量,即便是用撬棍,估计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老鼠” 唐克扯着嗓子对里面喊了一声那伙计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面回响,却没有任何回应,只听到阵阵余音,就像小鬼学舌。 “你先别动。” 唐克对我低声嘱咐一声后,人已经到了门口,手电被他抓在手里,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扫视了一下,那光线非常谨慎地就在门口附近晃悠,好像个小偷儿一样,突然,唐克手里的动作一下停了。 看唐克那样子,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我连忙跟在后面道:“怎么了” “这个” 我觉得要是再激动一点儿,唐克手里的手电筒都快掉下来了,他的两根眉毛拧在一起,快拧成了麻花,一脸诧异万分的样子。 什么事儿还能让唐克这么震惊的我试探性地探出头去往里面看了一眼,顿时也觉得整个人都傻了。 此时,唐克的手电光就直勾勾地照在里面,大概能扫出一个整个房间的轮廓。 十几平米的房间里面,墙边立着一个两米高的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坛子,而房间的另外一边,则摆着一张足有一面墙那么大的祭坛。 我心中的好奇心就像奔驰的野马一样停不下来,抢过了唐克手中的手电就向那祭坛照了过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祭坛看起来十分诡异,上面摆着数十只奇形怪状的虫子,有些虫子的样子简直可以说是匪夷所思,乍一眼看过去,我吓得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定了定神后,我才发现那些虫子纹丝不动,这才发现,原来都是些虫子干儿了,我吐了吐舌头,心说谁这么大的闲心,把这玩意儿都做成标本了。 而在虫子中间,还竖立着十几个巴掌大小的布人,布人都是红色的,只是那红色经过时间的剥蚀,已经变成了奇怪的红褐色,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所有小布人有鼻子有眼,惟妙惟肖,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好像有十几只眼睛正在直勾勾地望着我们。 “这是什么地方”我下意识问了一句。 “蛊师炼蛊的地方。” 唐克说,每个蛊师都有一个专门炼蛊的地方,他说起了之前我们在一个坝子上见到的那个草鬼婆炼蛊的茅草屋,和这里就是一种性质,不过从这个房间的情况来看,在这里炼蛊的,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蛊师。 “你看这儿。” 唐克指着墙上,我这才发现,墙上大大小小地挂着数十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挂在山壁最顶端,足有两排,还长毛了,黑色的长毛垂下来,一时间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靠,”我猛地一看被吓了一跳,低声骂道:“这特么是谁家萝卜长毛了吗” 唐克没有作声,掏出了登山杖,来到那东西前面,用登山杖挑起了那圆滚滚的东西上面的黑毛,只见一张干枯的脸立刻出现在我们面前。 “卧槽” 这一下确实把我吓得不轻,连连往后退了两步,人差点儿身子一歪坐在地上,“这他妈什么东西” “人头。” 唐克说,在苗蛊中,有一个非常残酷的分支,这个分支可以说是最早的黑苗蛊,也是最先将治病救人的蛊术用于害人性命的部族。 这支部族的人非常少,正因为人少,所以自我保护的意识非常强,这就像狗,大型犬一般不会经常咆吠恐吓或是张口咬人,因为知道自身的能力摆在这儿,没必要那么斤斤计较,而小型犬却不同,稍稍感到危险,立马呲牙咧嘴跃跃欲试,生怕自己受到伤害。 同样,这个道理也应用在人的身上,越是弱小的人,在自我保护的时候就越无所不用其极,相反,强者却不屑于为了一点小事儿锱铢必较,因为他根本不认为这种小事儿具备伤害自己的能力。 话扯远了,就说这支黑苗吧,为了保护自己本就弱小的部族,这支黑苗非常好斗,领地决不允许他人踏入一步,不少误入领地的人都被残忍杀害了,后来几个部族的首领商量一下,决定讨伐这支黑苗。 接下来的就是接连不断的斗蛊,然而黑苗的蛊术阴毒无比,不少蛊师都死于斗蛊,头颅也被这支黑苗残忍地割下来,作为他们的战利品。 没想到这一举动竟然成了这支黑苗的标志性行为,凡是与他们斗蛊失败的蛊师,不但难逃一死,甚至死后连一具全尸都没能保留。 “都是传说,是不是真的不好说,但是你看这些脑袋,”唐克低声给我解释着,难得他这么耐心,我有种错觉,差点儿把他当成旅游景点的讲解员,“肯定是斗蛊输了之后被割下来挂在这儿的,你说,在这儿炼蛊的人是不是很厉害” “是”我喃喃地沉吟了一声,转头望着唐克道:“但是我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唐克,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咱们怎么到这儿来的” “啊” 我了个去我发现唐克到现在好像还没想明白最关键的问题,我指着这房间道:“下来应该是那个墓室才对,你看看咱们现在在哪儿说好的墓室呢说好的背包呢” 唐克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房间里的摆设所吸引了,竟然全然没有关注到这么重要的问题,他搔了搔头发道:“啊真迷路了” 我有点儿气恼,我说迷路只是个玩笑的说法,这会儿不免被他气得跳脚,怒道:“你再想想进了那个房间,里面应该是墓室,怎么变成这个房间的” 外面的那个房间和之前我们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绝对没错,而那个房间和里面的墓室是相同的,我之前猜测那个作为科研办公用途的房间应该是后来的科研人员用墓道的一部分改成的,直接从那个房间进这个房间不过三米的距离,闭着眼睛倒着走也不可能迷路。 那么眼前这个房间该怎么解释我想到了刚刚伙计在对讲机里给我们说的话,下面有点儿不对劲儿,说的就是这个问题 对想到这儿,我突然想起来了个问题,那两个伙计到哪儿去了 正在我思虑不及的时候,唐克突然往前走去,只见在房间一角挂着一扇破破烂烂的门帘,早就已经变成了布片,零散地挂在上面,而在门帘后面,是一个黑洞洞的房间。 唐克一只手端着枪一只手握着手电就进了那个房间,我也紧随其后。 人刚来到门口,我的目光越过了唐克的肩膀就看到了里面躺着两个人。 不到五平米的小房间里有一张土炕,应该是那蛊师以前休息的地方,现在有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身上还穿着现代的衣裳,我看了一眼,就是那两个伙计没错儿。 “哎睡了”我上前想把那伙计叫醒,唐克却摆手拦住我,他对着那两个伙计踹了几脚,没有任何反应,唐克干脆将枪递给我,纵身跳上土炕,蹲在那两个人旁边。 半晌,唐克的手指从伙计鼻孔旁边挪开,戳了戳伙计的脖子。 “死透了”唐克的声音很慢,很低,突然抬起头来望着我道:“透透的,怎么也死了俩小时了。” 第一百四十四/一百四十五章 死人发来的信息 第一百四十四章 死人发来的信息 唐克这话一说完,我心中一阵感慨,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死了但是很快,我就感觉到一阵凉意就像一只大手在我背后拂过,凉意从我浑身的毛孔往身体里钻,一时间,身子已经僵直得动弹不得,我觉得自己的喉结都在颤抖着。 “多长时间” 我的声音在颤抖着,喉咙发紧,声音都有点儿变调。 唐克和我这样久久地对视着,我知道他肯定在琢磨什么,突然间,就听到唐克低沉而急促地吼了一声道:“走” 我被弄得莫名其妙,心思仍旧缠在那个谜团上,转不过来劲儿,心说这特妈哒到底是什么情况 要么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要么就是特妈哒这个世界出了问题,全都是些毁我三观的事儿。 唐克刚刚清楚地说过,从按压产生尸斑和肌肉发生僵直来判断,这两个人至少已经死了一两个小时了,但是,就在二十多分钟之前,我刚刚听到对讲机里面传来他们的声音。 “不对不对”我觉得我都快疯了,连忙上前去检查那尸体,仍旧不敢相信我眼前看到的一切。 直到那个尸体手中握着的对讲机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觉得心一下就凉了,这次坐实了。 “还他妈想什么呢”唐克低声暗骂道:“这下面诡异得厉害,走,赶紧先上去再说特妈哒东西可以不要了,命不能不要” 我点头,两人刚想从土炕上跳下去,唐克却突然停住了,他这一下猛地刹车,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差点儿从背后将他撞到地上。 唐克竖着耳朵正在听着什么,我就听到外面响起了一个微弱的脚步声。 几乎就是在那脚步声响起的瞬间,唐克就好像离弦的箭一样,我都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动作,唐克已经一个纵身从土炕上蹿了下去 唐克那一瞬间的速度非常快,跟炮弹打出去的似的,等我追上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人了,我刚来到门口,就看到唐克一脸郁闷地摇着头回来道:“妈的,人没了比我还快” “你猜是谁” 我脑袋里面列出了几个有可能的人,黑墨镜,小号,毕竟下地的就这么几伙人,老爷子的人已经走了,叶修嘛,就算还在也不会这么神秘兮兮的。 正当我还在进行排除法的时候,唐克已经做出了回答,他十分笃定道:“小号绝对是那个开了外挂的小号” 这就是我和唐克之间的区别,由于专业影响,我做事儿总想追求个有理有据无懈可击,唐克的方式则相反,简直可以称之为简单粗暴,凭直觉,认定了就是认定了。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有,你说那个箱子会不会是他拿回来的” “你问我”唐克一脸恼怒的表情,瞪着眼睛道:“你怎么不直接问他去” 我被唐克一语道破,最要紧的是找到那个小号,自然什么都迎刃而解了,唐克看了我一眼道:“追不追” “追”我不假思索道:“你能追上啊” 唐克被我哽了一下,他向来以速度自豪,这次算是吃了瘪,像个关在笼子里的狮子一样,恼怒却又无计可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刚走了两步,唐克一个踉跄,差点儿一个狗吃屎摔在地上,就听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爬起来,我看了他一眼,突然愣了。 只见在唐克摔倒的地方,多出来一个东西,不是别的,居然是那只箱子。 地图大的箱子被打开了,箱盖摊开在地上,我的心一下抽紧了。 那一瞬间的感觉非常微妙,就像给姑娘告白之后等待答案的瞬间,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我就想知道那箱子里有什么,探头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塞着一层薄薄的稻草。 旁边的唐克紧张程度也和我不相上下,我看他喉结上下翻动,用手中的登山杖捅了捅那堆茅草。 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你刚刚会不会听错了” “你会不会用这么大个箱子装草” 我和唐克对视一眼,他又捅了几下,干脆将茅草往外面拨,很快,茅草已经只剩薄薄的一层,一眼望去能看到箱底,里面什么都没有。 东西已经被人拿走了不可能。那个小号要是只为把东西拿走,没必要特意把箱子抬进来。 眼下的情况就只有一个可能,我一想,不由得哆嗦一下,还不等我开口说出我的猜想,唐克已经率先想到了答案,只听到唐克怒骂一声道:“卧槽他把什么东西放出来了” 一早我们就猜准了这箱子里的肯定是蛊,想到这儿,我立马感到头皮发麻,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惶恐不已地环顾四周。 我和唐克下意识地背靠背站在一起,免得背后有四角,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这房间里情况很复杂,什么东西都有,想在这么多东西里面找到一只我们甚至没见过的蛊虫,那是天方夜谭。 “走,先出去再说。” 唐克说完,和我换了个方向,我面对着门向前走,唐克在我背后倒退着往后挪,给我们断后。 我的后背和唐克的后背贴在一起,感觉后背的衣服已经黏在一起了,也不知道是他的汗水还是我的汗水,眼看着那扇门距离我们还有三两步,我就想加快速度赶紧出去。 我可是记得那小号的损招,上次就是他把我们关在了那个墓室里面,同样的招数我怎么也不能连续吃瘪两次。 人这么想着,脚步也加快了不少,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嗡嗡”的声响,好像是蚊子一样,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还没看明白什么东西,就听到唐克已经挥手就是一枪,往半空中打过去,这一枪刚好打中了后面的墙上的骷髅头,只见那骷髅头一下被崩飞了,四分五裂,残片四溅。 那几片碎骨落在地上后,房间里很快恢复了一片静谧,我连大气都不敢出,目光在房间里巡视着,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等了半晌,发现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后,我对唐克低声道:“打死了” “不好说。” 我问唐克是不是看到了那东西,唐克说,就跟个红豆大小,但是会飞,我心里不由得暗骂了一声。 普通的苗蛊蛊师中,绝不会有人用飞虫炼蛊,因为非常不好控制,炼得好了,很容易把别人搞死,炼得不好,很容易把自己搞死。 看样子这蛊还真有可能是黑苗炼的。 普通苗蛊种类翻来覆去就那么几种,不过如果是黑苗的话,就说不好了,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炼不出来的。 这会儿的功夫,我着急得额头上冷汗都掉下来了,便对唐克催促道:“行了,赶紧先走再说吧。” “出去了更不好办,要搞定就在这儿搞定,谁还一路上陪它玩儿” 话音未落,突然又是一阵蚊子飞动的声音响起,我的注意力高度集中,试图靠听力判断这东西的位置,不过好在这蛊不管是什么,就只有一只,这让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突然间,唐克大概是看到了那蛊虫,又是一枪飞出去,我就看到唐克突然跳起来,对我大吼一声道:“蹲下” 我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儿,身子本能地蹲下,唐克的子弹就已经从我脑袋顶上飞了过去,也不知道背后有没有打中什么,反正枪声一声接着一声。 “别打了”我也急了,心说特么开枪打红豆还是会飞的红豆这特么不是开玩笑吗不但打不中,反倒连那东西在哪儿都听不出来了。 唐克的枪声刚停下来,我突然听到了那“嗡嗡”声。 我本能地闭上眼睛,眉头紧皱,仔细辨别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人猛地睁开眼睛,浑身一下就冒汗了。 “唐克背后”
第一百四十五章石化蛊 我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冲上了脑门儿顶,人也慌了,二话不说便冲着唐克跑了过去。 这一过程就像慢动作,唐克瞪大了眼睛望着我,眼看着我们俩的距离越来越近,那声音也离他越来越近,紧接着,我便看到一个红豆大小的东西落在了唐克的手臂上! 距离太远,我看不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样,隐约能看到它落下后,背上那三对颜色诡异的翅膀,那种红色实在可以用妖艳来形容,红得有些过分,红色的翅膀上还有什么纹路,但是已经看不清楚了,我也没时间看清楚。 就在我和唐克只差两步的时候,他也看到了落在自己手上的虫子。 然后,慢慢地,缓缓地,唐克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很少看到唐克笑,这厮总是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我总问他干嘛这样,好像跟谁欠他钱似的,唐克却洋洋自得道:“这叫保护色,不够厉害的时候,只能装出一副很厉害的样子,这世界上谁还不爱笑啊!” 印象中,这是我第一次在唐克脸上看到如此温暖如此释然的笑容,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突然联想到了棉花糖。 就在那蛊虫落在唐克手臂上不到一秒的时候,我人已经到了唐克面前,跑得太急,都来不及刹车,人差点儿撞在唐克身上,我一伸手打中了唐克胳膊上的那只蛊虫。 一阵的感觉在手心里传开,就好像手上被热油星崩到了一样,甚至更加严重,一瞬间疼得我呲牙咧嘴,眼泪都快下来了,连忙抬手甩了甩。 那只蛊虫黏在我的胳膊上,唐克的手臂上也满是汁液,只见唐克已经有点儿傻了,静静地看着他的手臂,我大骂一声道:“还他妈看什么看!” 说完,我拽着袖子给唐克将手臂擦干净。 这厮的胳膊还是那么黑,汗毛跟牛毛一样,估计摸着都扎手,但是胳膊上并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有什么感觉?” 唐克没回答我,反倒是望着我道:“你什么感觉?” 我摇头,手上那灼烫的感觉很快便稍纵即逝,我伸出手来看着自己的手掌,只见那只蛊虫已经被我拍死了,成了一个黏黏糊糊的小肉饼,根本看不清楚其原来的样子。 事情发生得太快,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下来了还有点儿没回过味儿,我闻了闻,那虫子身上有种奇怪的味道,觉得好像很熟悉,但是一下又说不上来。 我和唐克沉默了半晌,我低头将手上那只虫子处理了一下,就听到旁边的唐克喃喃道:“齐不闻,你为什么要……那个我?” “哪个?”我抬头瞪了他一眼道:“不是,你把话说明白,我哪个你了?别说的特么好像老子对你做什么了似的,我挑食,没那么重口!” 唐克苦笑一声,有点儿不好意思地从牙缝儿里面挤出来几个字儿道:“从我干这一行开始,我一直认定了一个想法,必须要靠自己,我觉得哪天我就算快要死了,也不会有人救我。” “顺手,”我满不在乎地擦了擦手掌,现在手上的蛊虫尸体已经被处理掉,就跟拍死只蚊子一样轻描淡写,但是我始终觉得,这件事儿没这么简单,所以心里有种很复杂的感觉,觉得危险,但是又不知道这危险会从哪儿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让人特别别扭,我长出了口气道:“反正我又不怕蛊。” 这说的是实话,我当时确实没觉得危险,而且我这特殊的体质是我家老爷子都承认的,估计没这么容易搞死我。 唐克仍旧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我踢了他一脚道:“你别和个姑娘似的,多愁善感的我就不喜欢了!不是,你刚刚怎么回事儿?” 刚刚唐克的反应非常不对劲儿,显然是慌神了,要知道,我和他这一路上遇到的事情多了,还从来没见过唐克这个反应,说他没事儿我都不信。 “齐不闻,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情?” “什么?” 唐克想了想,半天才道:“你记得咱们俩还有叶修刚进村的时候吗?” “嗯。” “那个尸体,记得吗?” 我被唐克提醒了一下,半天才突然想起来,唐克说的尸体是那具被绑在了马背上送回来的尸体。 “怎么了?” “被石化了的。” 石化……这个词就像一个关键词,刚一在大脑中闪过,立刻有好几条线索呼之欲出地从脑海中跳出来。 首先是叶修,叶修进山,就是为了找一个方法拯救他被石化的父亲。 其次,那具尸体本来是带人进山的向导,被送出来的时候已经被石化了,这证明那个能让人被石化的东西就在山里面。 最后就是,我们都曾经猜测过,这种石化是被一种蛊导致的。 所有的线索凝聚在一起,就像一根麻绳,我探头望着唐克,声音都有点儿颤抖,好像有人掐住了我的喉咙似的,我咬着牙道:“你什么意思?这个蛊和石化有关系?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从本能上不能相信这件事儿,相信了,就代表唐克接下来……可能也要变成那个样子。 唐克突然笑了,这笑容和刚刚那个温暖释然的笑容不同,有些苦涩,还有点儿无奈,“你刚刚没检查里面那两具尸体所以不明白,我是突然反应过来了,难怪刚刚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儿。” 我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直接进了那个房间里面去检查那两具尸体。 我模仿着唐克的样子,在那两具尸体身上摁了摁,我又没学过尸检,只是从小说和电视里面了解到过一点儿皮毛,说是人在死亡两个小时之后会开始出现肌肉僵硬的情况,我摁了摁,的确已经变得很硬了。 但是这样能证明什么?我又在尸体其他地方摸索起来,摸到那尸体的脖子时,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些人的体能都相当好,平时就算没有专业训练,也会健身,光是年轻时候打架留下来的底子就够一般人呛,身材也特别好,浑身都是肌肉,我刚刚摸的几个地方都是肌肉,已经有一点儿发硬了。 可当我摸到手的时候,才终于明白了唐克说的不对劲儿是什么意思--身材再好的人,手指尖儿总没有肌肉吧?尤其是在松弛状态,但是这人的手指尖儿居然比肌肉硬得厉害,我捏了一下,硬邦邦的,就像石头一样。 这是石化状态开始的迹象,不知道他们是先死了再被石化的,还是因石化而致死了。 我当时就有种感觉,好像胸口被谁捶了一拳似的,疼得厉害,我觉得身子都有点儿站不稳了,踉踉跄跄地来到了外面的房间里,就看到唐克正在望着自己的手臂发呆。 “起来。”我走到唐克身边,没好气儿地踹了他一脚道:“装什么深情!你跟这儿这么看着有用吗?” 唐克没有回答,仍旧像个木头一样。 “怎么着?提前适应一下角色啊?我再说一遍,起来,走,该干嘛干嘛去!你要是想等死也行,那您慢慢等,我先走!” 说完,我有点儿赌气地背好了包,拿起手电。 我知道我在赌气,但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在和唐克赌气还是在和我自己赌气,如果刚刚我手快一点儿,可能……不至于。 我记得有个朋友曾经说过,电影里那些超级英雄自己本身都是不愿意做超级英雄的,但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最后都是被逼无奈,我明明知道自己有个不怕蛊的奇葩体质,却没能在紧要关头救了唐克。 “现在不是还没死吗!?”发觉背后的唐克没有半点儿动静,我没有转身,侧着头对他吼了一声道:“死了老子差不了你一口棺材!给你做豹纹水晶的!” 唐克依旧没有回答,许久之后,我听到他深吸了口气道:“齐不闻,要是只有你一个人的话,自己能走出去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闭合圆环甬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闭合圆环甬道 唐克这话的语气就像大人嘱咐小孩儿说什么“爸妈不在家,自己能锁好门吗”之类的语气,我听了不由得心中一阵恼怒,刚想骂人,话到了嘴边却停了下来。 是啊,我自己能走出去吗 这一路上,可以说我都是靠唐克保护,如果没有他的话,我自己能不能走出去,真的是个未知数。 见我沉吟不语,唐克也没有多说什么,从地上爬起来道:“走。” 他说着就已经绕过我走到了我前面,那背影莫名其妙地让人觉得有些心酸,我跟上前去道:“唐克,咱们上去了可以去找老爷子,或者找” “行了,”唐克很快打断了我的话道:“这件事儿不提了,我现在只有一个任务,把你送出去。” 这话听得我心里特别难受,好像是在做死前最后一件事儿一样,我往前两步拦住了唐克道:“你想死你问问阎王老子收不收你这种王八蛋” “齐不闻,”唐克转过头来,十分平静地望着我道:“闭嘴,没时间和你说这些废话,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时间,要是能赶紧出去,我还想回去把那坛酒喝完。” 说完,唐克已经毅然决然往前走了,一边走一边道:“我刚刚想了个问题,咱们下来的时候很可能方向有问题,不然的话不可能走错路,咱们上去再重新走一遍。” “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拿东西” 唐克的声音十分平静,没有任何感彩,理所应当道:“那你下来图什么来的图着把我弄死” 说完,唐克已经两步冲了上去,我们俩重新出现在谷底,从棺材里探出头来,动作非常小心,蹑手蹑脚的,唐克环视四周,深吸了口气道:“其实我有一个猜测,我怀疑下面也是一个奇门遁甲的阵,下面可能有好几个房间,我有一个计划,我们俩分头走,我先下去,十分钟之后你再下去。” 不等我回应,唐克已经探身往洞口里面去了,他的声音从洞口下面传来,对我道:“如果半个小时之内我没有回来,你就走吧。” “你等等” 我的声音在洞穴里回响,刚一响起,我就后悔了,连忙捂住嘴巴,生怕惊扰了周围的妖蛊,好在那些妖蛊对声音好像并不是特别敏感。 下面的唐克没有回答我,只是一阵脚步声之后,下面彻底静寂下来。 安静好像一片乌云将我笼罩,气压下沉,让我无法呼吸,我想了好久,突然觉得有些后悔了。 如果这一次不出门的话,我和唐克现在可能还在我的小茶楼里吹牛打屁,一切都源自于我的任性,任性而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或许根本就是个没意义的答案。 但是平心而论,人性本身就是个劫难,不管是老爷子还是叶修,或者也包括老头儿章,每个人不都是明知危难重重,却依旧纵身跳入了这个充满谜题的漩涡中吗 世事纷纷,纵横捭阖,每个人只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生不由人,错的是人性,是命运,是生而为人起。 不管这次唐克会不会出事儿,不管出事儿的是他还是我,都只不过是大事件中的一个步骤罢了,相比之下,我们的价值和意义并不比蝼蚁多多少。 就在我沉思的时候,一声呼啸而至的巨响突然打乱了我的思绪,就听到下面响起了一声枪响我顿时一愣,二话不说便翻身跳下去。 从这个洞口中跳下去之后,前面应该就是那个小房间,然而此时我看到的却是一堵墙,人一下就懵了,难道我又走错了这屁大点儿的空间,要真能迷路才算功夫 我正这么想着,突然就听到枪声竟然从墙壁后面响了起来,十分清晰,然而一堵结结实实的墙却横在我面前,根本过不去 我急得有点儿慌不择路,撒腿就沿着墙往前跑,一阵狂奔之后,就看到了左手边的墙上出现了一扇门,冲进去之后,那个小房间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边摆着的桌子,人一下就懵了,只见桌子上竟然摆着一只箱子,就是之前的那只,好像从来没有被挪动过一样,我顺着小房间狂奔进去,面前一堵石门挡住了我的去路,地上的撬杠不见了。 此时的我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却无计可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扇门是什么时候关上的或者说我应该问,这扇石门到底是哪一扇 我走上前去,将耳朵凑在了石门上,里面一片寂静,听不到任何声音,同时,又是一声尖啸的枪声从我背后的位置传了过来,我不假思索便冲了出去,顺着我刚刚来时的方向一路狂奔,这一次我跑出去老远,人有些气喘吁吁,手电光始终照在手边的墙上,然而半晌都没有看到本来应该出现的石门。 凭我的感觉,怎么也已经跑出去至少三百米了,人心里已经有点儿没底儿,就在我心中慌乱的时候,手电光在前方突然折射进去,我心头一喜便向左手边的墙上冲过去,谁知道刚进去,我又看到了摆着箱子的房间,以及紧闭的石门。 卧槽一个念头从我心底悠然而起,合着我刚刚是跑了个圈儿又绕回来了 难道说我刚刚走过的那个通道是一个闭合的圆形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里就只有这么一扇石门那么一扇石门背后是怎么莫名其妙变出来两个房间的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枪声接连响起,还有唐克大骂的声音,这次声音变得更响,少了中间的阻挡,好像就是从走道里面传出来的,我连忙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过去。 手电光在走廊中不停上下摇晃,我人还没站稳,突然就看到一个黑影迎面向我冲了过来,就在这一瞬间,那个黑影直勾勾地冲着我撞了上来,一下将我撞翻在地,人被摔得七荤八素,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又是一个人影飞奔而来,这次我认出了唐克的身影,他从我身边经过,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便将一个背包扔到我身上,纵身从我肩头跳了过去。 这背包重重砸在了我的胸前,疼得我差点儿背过气去,我也顾不上别的,翻身将背包挎在身上,立马就追上前去。 前方传来了唐克的声音,吼道:“包抄” 看样子唐克也发现了这下面其实是个闭合圆环的通道,我立刻会意,撒腿就往反方向跑去,两个慌乱的脚步声分别在我的前后两个方向传来,背后的自然是唐克,而面前的就是那个黑影,只听到那个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我连忙停下了脚步,人扎了个马步稳住了下盘,准备随时将面前那人拦住。 然而我等了差不多一两秒的功夫,就听到那个声音突然拐弯儿了 不好我暗骂一声,连忙追过去,唐克也很快出现在我前方,只见唐克一个转弯便拐进了旁边的通道里面,紧接着就听到接连几声枪响。 我追上前去,就看到那个黑影已经通过小房间,冲进了石门里面。 就在那个身影即将一闪而过的时候,唐克一枪开了出去,只听一声炸裂的闷响,我的手电光刚好迎上去,就看到子弹结结实实地打中了那人的左胸 我甚至看到了血花绽开的瞬间,可那人竟然没有半点儿停顿,飞快窜进石门里面,我和唐克紧随其后,唐克刚跑到小房间的门口,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扔出来,砸在了唐克身上,他下意识伸手去接,竟然是伙计的那具尸体。 唐克差点儿被撞了个跟头,转手将尸体扔在一边,但也只是这么一两秒钟的停顿,那个黑影已经迅速掀开了土炕上的一道小木板门,纵身便跳了下去。 我听到“噗通”一声,心下了然,原来这个通道也是通往水道里面的。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就看到唐克已经一个纵身跟着跳了进去。 我本来也想追进去,但是背上的背包让我突然反应过来,要是就这么下去,里面的东西必保是要进水。 我一时间有点儿进退两难,干脆一咬牙,背着包便跳了下去。 瞬间,地下暗河的河水灌入我的鼻腔、耳道、嘴巴,冰冷彻骨。 第一百四十七章 活体山丘 第一百四十七章 山丘 我觉得如果这一次能回去的话,我一定要好好去学一下游泳,才不至于被呛死。 好在这地下暗河的河水水质不错,非常清亮,视线也比较好,我能看到前方唐克的手电灯光,就像大海之中的引航灯一样。 这边的水道显然比那边的水位低一点儿,游出五六米,我就探头吸一口气,用之前学到的方式踹着山墙往前行进,还不算被丢下得太远。 前方的唐克一连拐了好几个弯儿,我跟得有点儿吃力,心里也有种莫名的感觉,唐克肯定是在追着那个黑影,而那个黑影咋这里面拐来拐去,肯定不是随便这样做的,要知道,地下河道中如果游错了地方,人不能呼吸,那是连五分钟都撑不下来的,就算是躲着追杀,也绝不会有人在这下面肆意妄为。 也就是说,那个黑影的每一个前进方向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认路,认得这如同植物脉络根茎一样庞大复杂的地下水系走向。 光是这一点,就让人觉得很恐怖了。 凭我感觉,差不多拐了七八个弯之后,唐克的手电光突然不见了,我跟上前去,半分钟之后就摸到了前面坚硬的山岩,人从下面探出头来,已经进入了一个狭窄的通道之中,隐约能看到前面的手电光,我也顾不上浑身的水,尤其是背包里面进水得厉害,这种背包的材质非常密实,进到包里面的水都不好流出来,我感觉自己根本就是背着一包的水晃来晃去往前走。 先是一路狂奔又要游泳,我的体能近乎极限,这时候已经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完全是凭着意志力逼自己往前爬行。 偏偏唐克和那黑影的速度极快,好几次都差点儿把我甩下,等到人从狭长的走道中冲出去的时候,身上简直好像绑满了钢板,双腿好似灌了铅,一点儿都抬不动了。 然而,手电光却在前方停了下来,距离并没有变化,而是在不停左右摇晃,我跟了过去,就看到唐克正手足无措地左右巡视,我往前看了一眼,前面竟然是一道深坑,足有四米宽,而深度除了深不见底之外,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 在我的脚下,我看到一根绳子空荡荡地挂在脚边,往下垂下去,人便当下会意,那个黑影应该是利用这个绳子爬到对面,而他过去了之后又把绳子给割断了。 我连忙打开手电往前面照过去,只见对面是一条狭长的山崖,向左右两边无限延伸出去,背后是一道奇怪的土包,好像是黄土堆成的,看起来松垮垮的,而此时,那个黑影正在往土包上面爬去,他的身手矫捷,好像猴子一样两步蹿了上去。 当人爬到了顶端的时候,那人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望着我们,露出了一个令人费解的表情,好像是笑,又好像是在发怒。 隔得太远,我看不清楚那人的表情,但是那张脸我却认出来了,唐克的猜测没错,那人就是小号。 在这种远距离的情况下,那张脸看起来和老爷子愈发相像,的确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我和他这样远远对视着,心中的感觉十分复杂。 就在这时,只见那小号缓缓抬起手来,比划了一个“八”的手势,食指对准我,手指稍稍一顿,迅速上抬。 那是一个开枪的动作。 随即,就看到小号在那山坡上忙活着什么,唐克突然大叫一声道:“卧槽,他在放**” 果不其然,我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眼,只见那的确是一捆集束**,引线很长。 “开枪啊”我忙让唐克开枪,这可能是我们瞄准小号的最后一个机会了,我倒是没想打死他,但是打断条腿让他跑不了什么的,我是非常乐意的。 唐克怒骂一声,苦着脸道:“打完了,而且” 唐克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盯着那小号的举动,我们俩现在处于一个非常被动的情况,只能看着他这样为所欲为却没有半点儿法子,小号现在距离我们很远,看得见摸不着,人气得要死也只能这么干看着。 将这一切做好了之后,小号点燃了一根烟,抽了两口之后放在了那**旁边,紧跟着,人瞬间就不见了。 “走啊”见到小号人已经消失了,我忙对唐克喊了一声,反正现在追也追不上了,“愣在这儿等着吃**呢” “不是” 旁边的唐克眉头紧皱,我就看到唐克的表情非常复杂地盯着对面的山包,“这家伙很奇怪。” “废话”自打见到这个小号开始我们就一直没有好日子过,他做的哪件事情不奇怪来着 唐克不慌不忙,继续喃喃道:“齐不闻,那个炸弹根本炸不到咱们,那是土**,破门都费劲,过年的时候我们都拿来当二踢脚放着听响,就算这么多集束在一起,也根本伤不到咱们。他要是真想对咱们怎么样,直接把**点燃扔过来就行了。” 我被唐克这话说得发懵,要真是这样的话,小号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先别急我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那根烟就搭在引线上,紧接着,我就听到了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是引线被引燃了。 虽然明知道那东西炸不到我们,但心中还是不免一阵恐慌,我拉着唐克,将他往后拽了拽,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大概有不到十秒之后,一声炸响在我们对面响起,起初我还缩了下脖子,但人很快反映过来,就像唐克说的一样,这东西的威力实在小得可怜,估计攻击范围不超过五米,我和唐克站在这边,只觉得一阵气流冲我们扑过来,跟一阵风差不多,初次之外再无其他感觉。 而且,就连对面那个土包也没被炸开,竟然连碎石都没有。 我和唐克这样呆呆地等了好几分钟,对面仍旧没有任何反应,我疑惑地“啧啧”两声道:“你说,他这会不会是想表示一下庆祝,拿**当礼花放” “齐不闻,你觉不觉得对面那个山包很奇怪” 被唐克这么提醒,我也发觉了,就拿着手电在山包上扫视了一圈儿,只见这山包好像是黄土堆,只是距离很长,竟然一直延伸出去十几米,手电光的照射范围几乎照不到头,到了那边已经很微弱了,不过我勉强看到山包的尽头好像有什么东西,眯着眼睛使劲儿看了半天,好像是树。 “哎山上有棵树。” “我特妈哒觉得这不是什么山包”唐克骂了一声道:“就是个坟包,**炸了也得掉点儿土吧” 我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明白了唐克的意思,“那不是山包能是什么” “反正我觉得不对劲儿,”唐克说这话的时候,脑门儿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转头望着我道:“包拿到了吗” “拿到了。”我指了指背后,侧身给他看。 唐克连连点头,“那就行,走,甭管这个了,我们先走。” 两人说完,刚转过身,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声音。 声音虽然低沉,但是非常浑厚,就好像是呼吸声一样,紧接着周围扬起了漫天沙尘,我转头一看,就看到那山包正在缓缓颤动。 卧槽。 这山包是后反劲儿被炸了这么长时间才有反应我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山包看了半天,就看到那山包突然缓缓地动了起来 而在远方,手电光照射范围的尽头,那棵树缓缓摇晃,山包的末端顶着那棵树居然扬了起来 “你看” 我对着唐克大吼一声,他也看到了那边的情况,暗骂一声道:“糟了这是活物,那小号是想把这东西叫醒” 虽然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它的个头大小已经超过了我的想象范围,除了鲸鱼之外,我再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动物能有这么大,再说,我特么也没见过鲸鱼,不害怕那就怪了 这是一种非常虚幻的恐惧,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恐惧什么,或许恐惧的原因正来自于什么都不知道的未知,我的脑袋里就剩下了一个念头,不假思索便对唐克大吼一声道:“跑” 唐克也马上反应过来,两人先后就想往洞口里面冲进去,唐克的速度比我快一点,率先冲进了洞口里面,可就当我人已经到了洞口,仅差两步的时候,一块巨石突然从头顶落下。 一个想法从我的脑海中闪过,我似乎突然明白了这个村子里经常发生的地洞是怎么回事儿。 但是,与眼前的情况相比,我这个重大发现根本不值一提山洞在我眼前崩塌。 大的,小的,一块块散碎的石块,将我和唐克隔在了两边。 第一百四十八章 啸声 第一百四十八章 啸声 我估计,就算是在这里活了一辈子的人,也绝对不会想到他们脚下的大地之下会住着这样匪夷所思的庞然大物。 这东西不知道在地底下生活了多少年,我心里满是疑问,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然而脚下大地的震颤导致的恐惧已经好像一只铁钳,扼住了我所有的好奇心,不敢探上前去一步。 剧烈的摇晃仍在持续,我在通道外面,碎裂的石块好像陨石坠落一样,不停散落下来,我只能如同鸵鸟一样抱着脑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的恐慌并非用语言所能形容的。 这种等待非常漫长,我对时间已经失去了所有概念,人仿佛处于静止状态,已经无法通过感观来体会到世间的流逝和变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凭直觉,至少超过了五分钟,大地的震颤终于一点点停了下来,碎石仍在掉落,但是已经比之前减弱了不少,空气里漫扬着灰尘,喉咙干涩,被呛得无法呼吸。 我蒙着眼睛,当所有震颤终于全部停下的时候,我才睁开了眼睛打量周围。 眼前的一切景象,如同地震之后的惨状,劫后余生的心情还很激动,我的心跳很快,蒙住口鼻吃力地深呼吸了两下之后,人才算平静下来。 我顾不上别的,两步冲到了山洞前面。 原来足有一米多高的洞口被数块巨石所挡住,最大的石块即便我竭力张开双臂也无法环抱,更不要说是徒手挪动了。 石块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缝隙都没有,我用手电在石块中间照了一下,甚至没有一丝空隙能将我的手电光传过去。 一时之间我甚至不敢说话,静静地将耳朵贴在石头上,企图听到一些从对面传来的声音。 在这种地下结构中,通道就好像毛细血管一样脆弱,一旦发生地下坍塌,通道最有可能全部垮塌,我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我完全能想到所有最坏的结果,只是,连自己都不敢去想。 周遭一片静谧,除了我呼吸的声音之外,听不到任何声音,本来如同火苗一般在心头攒动的希望正在一点点熄灭,我两步爬上了巨石,终于在通道上方找到了一个孔隙,只是里面也被堵死了,仍旧无法通过孔隙看到里面的情况,我只能对着那空隙大吼了一声道:“唐克”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山谷中发出回响,无数声音重叠在一起,让本来单一的声音变得丰富而有些混乱,但这种感觉却让人极度绝望此时此刻,能够对我做出回答的,就只有我自己的声音。 我想再喊几声,长大了嘴巴,却已经没有勇气发声,所有声音堆积在我的胸腔中,疼痛难忍,令我无法呼吸。 “唐克” 好像是惯性一般,我低声喊了一声唐克的名字,这声音小到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可就是这个声音,却与我胸中仅存的希望一样,虽然微弱却仍未消失。 无数想法在我的脑海中叫嚣,我的思维混乱,甚至无法将思绪捋成一条线,每个思路都好像一条独木桥,只走了一半便突然终结,这让我无法继续思考,在这种极度混乱的状态下,我只能自己和自己谈话,竭力保持平静和理性地告诉自己,这样下去没有办法,我没有时间了,唐克更没有时间,我不能把精力耗费在毫无意义的感情消耗上。 感情,才是这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纵身一跃从石堆上跳下来,手电光扫过石堆,我从中找出来一块最小的,努力去将石块搬动。 大大小小的石块重叠在一起,如同多米诺效应,那块石头刚被我搬开,上面的石块失去了着力点,立刻向下滚落,幸好我躲开得及时,差点儿被石块砸中脚,但是心中也不免狂喜,至少加快了搬运速度。 不过只是搬了几块石头,我的手立刻被石块磨得十分粗糙,连着肉的指甲被绷紧了,疼痛难忍。 然而这种情况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我迅速发现剩下的石块根本没有我能搬动的,然而石堆的数量庞大,即便是上面的不停滚落下来,仍旧有顽固的大石块堵住洞口,甚至连一个巴掌大的空隙都没有。 沿着手指粗细的裂缝,我将手电照进去,并没有照到唐克,但是从手电光的情况来看,里面是一块空地,至少可以保证里面没有坍塌。 想到这儿,我的心中不由得一阵兴奋,希望也渐渐燃起一些,我舔了舔嘴唇,思路变得异常清晰。 在这里等下去肯定不是办法,必须要想办法出去找人来帮忙。 我用手电照了照周围的情况,捡起了地上的背包。 两个包,一个是我带在身上装满了装备的,另一个是唐克从小号身上抢过来的,里面除了一些装备和食品之外,最主要的东西是那个笔记本电脑,果然在包里,这个包是小号从之前下地的伙计身上摘下来的,防水性能很好,除了一个被合上的侧袋之外,里面进水的情况并不严重,我将笔记本电脑拿出来塞进了我的包里,又从食品袋里找出了一根香肠和两条巧克力塞进兜里。 洞内的烟尘并没有完全散去,至此,仍旧看不清楚远处的情况,手电光的照射程度仅能维持在五米左右,我沿着山壁一直往前走,试图寻找一个出去的通道。 其实我知道这可能有点儿难,而最恐怖的情况在于,我有很大的可能性在里面迷路,因为从这个地下山谷的大小来看,差不多是整个地下结构的核心,四面八方的通道都汇聚于此,有种细流入海的架势,到了这时候,我压根儿不怕通道会通向什么奇怪的地方,只要能让我出去就行,但是如果是死胡同的话,就糟糕了。 我竭力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利的情况,咬着牙向前一路走去。 肚子正在咕咕叫着,我才想起来上一顿饭我根本没吃什么,虽然这会儿根本没有胃口,但是为了体能也必须得吃,我一只手往背后摸去,在侧袋上翻找,谁知道手才刚摸到侧袋,我突然听到了一阵杂音。 那声音在地下山谷里显得尖锐刺耳,发出了阵阵回响,吓得我心惊肉跳,人差点儿蹦起来,一下靠在了山壁上。 约莫有个一两秒钟,声音还在持续着,但我已经反应过来,这声音就在我背后传来,是对讲机发出的啸声。 惊魂未定之下,人还有点儿恼怒,可是将这东西拿在手里的时候,我心中突然感到阵阵彻骨的凉意。 对讲机保持着待机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是不应该发出声音的,而且,唐克现在生死未卜,那两个伙计反正是死透了,如果不是对讲机距离太近,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噪音 我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手忙脚乱地将无线电拿出来,手还没来得及将对讲机关掉,里面便发出一声格外尖利的啸声,如同恶鬼叫嚣一般 将对讲机关掉的时候,我的手都在颤抖,瑟瑟缩缩地将对讲机塞回去,继续往前走去。 刚刚的慌乱中,手电筒被我不小心掉在地上,已经滚出去了老远,我顺着光线上前将手电筒捡起来,就在光线的摇晃中,我突然看到了什么东西正在动。 寒意好像一只蠕虫在我背后爬,我的牙齿在上下打颤,甚至不敢去捡地上的手电,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贴在山壁上。 眼前的光线正在摇晃,手电筒就躺在地上,光束沿着地面延伸出去,光好像从地上长出来的一样,沿着地面氤氲而上,然后被一些黑影切碎、分裂。 那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光线中走动,导致光线反射发出变化的原因。 通过摇晃的光影来判断,那些东西的数量非常庞大,在手电筒前面不停摇晃往来,我吞了口口水,已经无法形容此时的情绪究竟是恐慌还是绝望。 定了定神,手电光重新平静下来,我壮着胆子将手电筒从地上捡起来关掉。 漫天盖地的黑暗之中,我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传递,起初还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是片刻之后,我突然反应过来,那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应该是有人正在面前走来走去 我硬着头皮打开手电,将光线调到最小,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照过去,便看到了几个人正在我面前不远处爬行。 四脚贴地,好像动物一样。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人祭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人祭 人影的数量庞大,无数条腿交叠在一起,一时间分不清数量,这种宏大的场景不免让人心中咋舌,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正准备关掉手电的瞬间,我的动作突然停下了。 在这群人影中,我的手电光无意间扫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阿龙。 我定了定神,就看到阿龙正面无表情地跟着那群人往前爬行,所有人都表情呆滞,眼神毫无聚焦,从穿着上来看,都是村子里的人,而且清一色都是男人,手电的光线照在他们脸上,一点反应都没有,完全对这刺眼的光线视而不见。 这难道是被催眠了我想到了阿龙告诉我的那个梦,如果那件事情是真实发生的,那么现在这些人应该就和做梦的阿龙一样,自以为是梦境,实际上却在经历着真实发生的事情。 正沉思的时候,我发现他们爬行的方向竟然就是向我这边,我贴在山壁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些人爬行的速度很快,为首的几人很快就到了我面前,好像是开路的一样,而紧跟在他们身后的三四个人紧紧挨在一起,动作非常奇怪,我仔细一看,发现他们的背上居然背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手脚捆束在一起,嘴巴被一团草堵着,正发出无谓的呜咽声,横躺在那几个男人背上,身体如虫子般扭动,却挣扎不脱。 队伍总共有七八个人,很快从我面前走过,我想知道他们到底要干嘛,连忙两三步跟了上去。 阿龙就在我前方不远处爬行,我低声喊了声他的名字。 “阿龙”。 听说梦游的人不能叫醒,不然会被吓死,我的声音不大,阿龙没听到,仍旧面无表情地往前爬。 队伍越过了卡住唐克那个洞口,速度飞快,我跟在后面一路小跑也觉得吃力,走了足有一公里左右的时候,深渊的距离迅速收缩,山崖两岸在这里聚拢了五六米,又再次分开。 他们要到对面去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背后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噪音,在山谷中回响,我被这声音吓得心跳都漏掉半拍,手顺势就往背后摸去,可越是着急,手上越不灵便,半天没找到那该死的对讲机,我干脆一把将包甩在地上,将对讲机抽了出来。 我心中一阵痛骂,脑门儿上冒出了一层白毛汗,将对讲机抓在手里的时候,指尖儿都在颤抖。 妈的,我清楚记得这东西被我关了的,也不知道是塞进去的时候碰到了开关还是怎么着,居然又响了,好在这些人似乎对声音也毫无反应,仍旧一个接一个往前爬着。 我擦了把头上的汗,端详起手里的对讲机,心里火大得要命,恨不得把这东西砸个稀巴烂。 对讲机是拆卸电池那种,但是之前好像坏了被维修过,机身被人用黑色胶布缠了好几道,想拔电池都不行,我干脆将对讲机远远扔了出去,听到那该死的对讲机在地上弹了好几下,最终不知道甩进了哪个缝隙里,我这才算松了口气。 缝隙里的对讲机还发出嗤嗤啦啦的声音,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附近有干扰电波才会导致这种情况,但是在这深邃的地下,会有什么东西能干扰到对讲机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最后一人也已经爬到了对面的山崖上,我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跟了过去。 在这个时候,我特别羡慕那些毫无意识的人,爬行在这种山崖上,两侧都是不可见底的深渊,手电光照下去,只能看到无限坠落的山体,仿佛通往地狱,我的腿有点儿软,只觉得脑袋发晕,忽上忽下的,连忙控制自己不往下面看,迅速爬到了对面。 只见他们已经迅速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径直来到了那座巨大“山丘”前面。 真正来到这东西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它的庞大程度远超我的想象,跟之前在对面看到的完全不是同一种概念。 我距离它还有四五米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实在不敢靠过去,远远看到这东西身上长着很多像毛刺一样的东西,尖锐的凸起让我突然想到了火龙果,反正差不多就是那种感觉。 这一瞬间的感觉,只能用震撼来形容,如此庞大的东西,会让人瞬间感受到生命的渺小,尤其是当得知它是具有生命的。 我时常在想一个问题,人是否真的算是生物链的顶尖,这世界上有太多未知的区域尚未得到探索,深海的庞大还怪,山林中的未知生命体,还有这种深埋地下,甚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东西。 呆愣了许久,我终于鼓起勇气上前一步,伸出手来摸了摸这东西。 它的皮肤坚硬,好像一层盔甲,但是在那一块块如火龙果皮凸起的部分之下,能摸到柔软的肉,光滑细腻,如新生儿的肌肤一般,手掌铺展在上面,闭上眼睛,甚至能感觉到微微的起伏,伴随着呼吸的频率。 的确是活的。 如果这种东西具有智慧的话,我想人类毁灭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只是它究竟是什么如何孕育出来的如此庞大的身躯在暗不见五指的地下如何存活了这么久以什么为食物 还有,它活着的意义呢仅仅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都说世上一切东西存在皆有道理,这种让我无法想象的东西,背后一定隐藏着出乎意料的答案。 我觉得有些紧张,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呼吸都有些吃力,每吸一口气,喉咙都会被硌得生疼,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又下沉了半寸。 就在这时,一声无助的呜咽声打乱了我的思绪,声音从前面十几米的地方传来,就是那女人的声音。 我连忙往前跑了两步,就看到那些男人正跪在地上,屁股高高撅起来,肩膀和头都顶在地上,保持着一种愚蠢而又卑微的姿势。 男人们围成一圈儿,女人躺在中间的空地上,青灰色的脸上显露出了恐惧和绝望的表情,她看到了手电光,立刻剧烈扭动身体,以求救的眼神望着我,拼命挣扎起来。 而在这女人面前不远处的,应该就是那东西的头,脑袋如同山岩一样沟壑纵横,看不出眼睛,头上竟然真的长着两只角,就是我之前看做了大树的东西,那两只角看起来有点儿像鹿角,上面还有分叉,歪歪扭扭向上延伸,呈现和身体一致的灰褐色。 我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字。 “龙”。 世界各地都有关于龙的传说,这让我坚信这种神奇的生物并非空穴来风,只是各地对于龙的长相的形容都有所不同,包括在中国,不同民族的信仰中,龙都有不同的形态。 我面前这东西和很多信仰中的龙都不同,长有三对足,长尾,身披硬甲,头上带角,嘴有些长,但是我能想象到的,就只有龙。 别说是被孤零零扔在地上的女人,就连站在旁边的我都感觉到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恐惧,这种恐惧来自动物的本能,虽然什么都还没发生,却已经听到了死神的脚步声。 就在我犹豫着是不是要救这女人的时候,身旁传来了一阵震颤,大地微微抖动,耳边响起了一阵呜咽的喉音,紧接着,“山包”翘开了一条缝,那东西的嘴巴缓缓张开,一颗颗石笋般的牙齿参差不齐地展露出来,空气中立刻弥漫起了一阵腐朽的气息。 我紧张得一动都不敢动,面前是这庞然大物,背后就是千尺山崖,甚至没有一个庇身之所。 足有五六秒的时间,那东西的嘴巴张开了一道不足一米来高的缝隙,我正纳闷儿它要怎么做的时候,电光火石间,就看到一道肉褐色的东西好像一条地毯一样,卷曲着从口中伸出来。 那东西的舌头有着与体积不对等的敏捷速度,瞬间展开,自上向下将那女人一下卷在了舌头里面。 粘稠光滑的舌头好像一条棉被卷住了女人的身躯,接着迅速回收。 我的大脑来不及做出反应,人几乎是凭着本能的,顺手拽过挎在背后的冲锋枪,我想都不想,对着那东西的舌头就是连开了机枪 子弹好像雨点般打在那东西的舌头上,我甚至看到了飞溅的火星,就看到那东西突然吃痛,我背后传来了激烈的震动,回头一看,那东西的尾巴在地上用力敲打,似乎以此缓解疼痛,我顺势飞奔上前,一把将那女人拽了出来 地上的男人们猛地都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个脸上表情扭曲,似乎异常痛苦的样子,双手抱着脑袋,不停扭动着身子,同时,我听到一阵尖锐的啸声在山谷中回响,就好像是电波发出的声音一样。 女人也受到这声音的影响,本来还被我拽着的她突然疯了一样不停甩动着身子,我被她这么推了一把,脚下打滑,想再站稳已经来不及了,就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往悬崖下面仰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章 梦中抽离 第一百五十章 梦中抽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感觉到身体正在不停下坠,眼前的景物模糊一片,我来不及思考,用尽了全身力气到处扑腾着,就在人即将坠入深渊的瞬间,我一把抓住了山崖,两只手死死抠住了手边的一块石头。 石头有些尖锐,但是非常牢靠,我的手咯得生疼,指甲都快抠掉了,但是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松开,这次松开就死定了,没有人能救我,是死还是活,结果就在我这两只手上了。 身子刚稳下来,我两条腿扑腾着想找一个着力点,但是使劲儿蹬了两下,好像还踹掉了一块石头,脚却没找到一个能落下的地方。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儿顺着脸颊两边往下掉,脖子上一下就湿了,浑身都是粘腻的汗,我却感到异常寒冷,好像如坠冰窟。 面前的男人们还在疯了一样扭动身子,其中一个差点儿猜到我的手,我就看到他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两步,紧接着一脚悬空,整个人甚至连一声哀嚎都没有发出来,便向深渊之中坠落下去,迅速变成了一道黑点,消失在我身后。 我连男人身体坠地的声音都没听到,那个男人就这样消失了,不留痕迹。 我不由自主地将山岩抓得更死,但是胳膊已经传来了阵阵酸麻,甚至开始麻木,左侧小臂好像木头一样,很快就没什么知觉了。 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我飞速思考着办法,那庞然大物还在摇晃颤抖,尾巴不停拍打地面,我的身体也随之摇晃,生怕手下抓着的这块山岩会因震颤而有所松动。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人群中的阿龙,他距离我并不远,差不多四五米的样子,我想都不想便大吼起了阿龙的名字。 这一次我再也顾不上别的,扯着嗓子狂吼了半晌,声音与大地震颤的声音相比实在微弱得要命,我感觉喉咙好像快被撕裂似的疼痛,就在即将声嘶力竭的时候,阿龙回过头来,好像看了我一眼。 我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在看我,那眼神儿又好像是越过我的肩膀落在了我背后,仅仅只是一瞬,他又要转过头去。 这短暂的注视对我来说就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我锲而不舍地再次喊了一声阿龙的名字。 人就是这样,当死亡即将来临的时候,一切都可以靠边站,哪怕是最微弱的希望,都将会被无限放大化。 阿龙现在意识恍惚,我在脑海中不停搜罗着,寻找一个能触发阿龙意识的点。 “阿龙娘我知道你娘在哪儿” 本来阿龙的脖子已经转过去一半儿,但是这一次,他停顿了几秒钟,再次转过头来,这一次目光已经能够聚焦,落在我身上,与我双眼对视着。 “救我我带你去找你阿娘还有酒,咱们还要回你家喝酒我是齐老板啊叶修,唐克你记得吗” 我语无伦次地大吼着,用尽了所有力气,我能感觉到我的手指正在一点点松动开来,即将从石头上脱开。 这是我最后的希望。 然而上天并没有对我表现出足够的眷顾,我眼睁睁看着指尖滑落,使劲全身力气却也攥不住那石头,我这时候甚至没办法松开手重新抓住那石头,我知道我的手一旦松开,就再也没有力气重新抓牢,必死无疑。 绝望就像一块巨石挂在我的双脚上,拉扯着我不停向下。 我的脑袋特别乱,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我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不该救那个女人不该这么多事儿唐克曾经不止一次警告过我,这种与自己能力不匹配的乐善好施其实就是多事,早晚有一天会把我搞死,没想到这一点这么快就来了。 如果让我重新选择一次的话,我会怎么选择后悔的感觉让人很沮丧,恨不得狠狠捶自己一拳,恨不得痛哭流涕地哀求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重新选 突然间,一阵更加剧烈的震颤传来,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格外清晰,我眼睁睁看着我的手指从山岩的最后边缘滑落,唯一的着力点抽离,没有了这种挣扎拉扯,身子反倒一下轻松了,迅速向下坠落下去。 这次死定了。 地面迅速上升,上面的一切即将从我的视线范围内脱出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肩头一紧,紧接着,所有下坠瞬间停止,一个脑袋出现在我眼前。 是阿龙,他半个身子几乎趴在了悬崖外,一脸恐慌地望着我,他死死咬着牙,一只手抓着我肩膀上的背包带子,另一只手死死抠着山岩。 所有的希望瞬间又回到了我身上,当时那一瞬间的感觉,几乎是要哭出来,眼角已经有些湿润了,我的鼻头酸涩,这特妈哒不是奇迹是什么 借着阿龙拽着我的力气,我两只手抓住山岩,膝盖死死抵在山壁上,这一下感觉膝盖都快磨出血了,辣的痛感瞬间袭来,我顾不上那些,玩儿了命地往上爬,脑袋刚露出来,下巴也搁在山岩上,抻着脖子使劲儿。 这时间差不多有半分钟的样子,我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半个身子爬上去的时候,一条腿也使劲儿攀了上来,紧接着整个人打了个滚儿便翻了上去。 我躺在地上,头顶一片黑暗,看不清这山洞究竟有多高,反正那是手电光都无法触及的地方,这片黑暗与夜空的黑暗不同,这是彻底的黑暗,让人深深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可我却不由自主裂开嘴笑了,即便身下的大地还在颤抖,我却仍旧忍不住笑,一边笑一边咳嗽,眼泪都顺着眼角往下掉。 这一次,我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叫死而复生。 旁边的阿龙坐在地上喘了两口粗气,一边喘气一边环顾四周,惊愕的表情好像个白兔,与他那结实精壮的身材和总是绷紧的脸完全不匹配,阿龙惶恐不安地看着四周,看着那些发狂一样的同乡,脸上表现出了无助和惊愕。 “齐老板,”阿龙的声音颤抖,好像有人捏着他的嗓子一样,颤颤巍巍的声音里还夹杂着哭腔道:“这是哪儿这是怎么回事儿” “先别说了,”我突然感觉身下的地面松动了一些,山崖的边缘已经因震颤而坠落,我连忙一个翻身爬起来,“走先走再说” “那他们怎么办”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村民中有一些人好像已经醒过来,至少双眼之中稍有神采。 如果依照我以前的性格,肯定二话不说会当即琢磨怎么把他们带出去的办法,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次我已经受到了足够的教训,我瞪了阿龙一眼道:“你能管这么多人吗” 阿龙没吭声,呆呆地望着背后,那些人有些正在嚎叫,有些正在地上打滚,我看到阿龙的表情正在渐渐发生变化,从痛苦,渐渐变成了无能为力的麻木。 余光中,我瞥见了躺在地上那女人,犹豫一下翻出了匕首,上前帮那女人把绳子割断,其实当时我都没想到,正是这个举动救了我们的命。 我拉着阿龙就跑,女人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也跟在我们背后。 按照原路返回,来到另一侧的山崖上时,震颤已经微弱了不少,这让我稍稍安心下来。 阿龙跟在我身后,仍在喋喋不休地问着,我有点儿不耐烦,头也不回地低声呵斥了一句道:“你他妈有多少问题先等着活着出去了再问,要不然,老子黄泉路上一点点给你解释明白” 阿龙好像做错事儿的小孩儿一样,被吓得连忙噤声,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背后。 跑出去了四五分钟,我停在了唐克被困住的通道前面,情况太危急,我差一点儿就跑过头。 “来,你帮我个忙”我对同样喘着粗气的阿龙道:“唐克还在里面,你帮我把石头搬开” 阿龙一看,立刻眉头紧蹙,“齐老板,光靠咱两个,这有些不实际啊” “别他妈废话” 我说着已经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手来到通道前面。 阿龙也跟了上来,我们俩抱住了一块巨石,我低吼道:“一、二、三” 两人齐齐发力,我看到对面的阿龙脖子上青筋暴起,肩膀上的肌肉绷紧,感觉牙都快被他咬碎了,我也将全身的力气全部运到了手上,只觉得两只手几乎都快被拖长了。 然而,即便如此,巨石仍旧纹丝未动。 第一百五十一章 抢险 第一百五十一章 抢险 我并非一个非常幸运的人。 曾经以为自己受到不少老天的眷顾,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无奈和绝望的感觉将我笼罩,所有的希望和身上的力气一起抽离。 “齐老板,”对面的阿龙开了腔,他长出了一口气道:“凭咱们俩这么蛮干,就算是能把这里挖开,唐老板也坚持不了那么长时间,更何况咱们都不知道那边的情况” 大地的颤动仍未停止,远远能看到对面那东西仍旧狂暴不已,我知道阿龙是着急想要逃跑,这时候我也说不了他什么,再伟大的道德观,也是建立在生存基础上的。 “你先走吧。” 我没有看阿龙,甩给他这么一句话,转过身来继续试图挪动上面的石头,旁边的两块石头中间有一道缝隙,我勉强将肩膀卡在里面使劲儿往外顶,那感觉好像肩膀都快碎了,我心里忍不住冷笑一声,就看我的肩膀有没有石头硬了。 “齐老板”阿龙急了,拖着哭腔道:“你这么着也没用,我明白你的想法你看,要不这样,我们先想办法上去,找到工具再来救唐老板,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这个想法我不是没想过,但是刚刚我走了一阵子始终没发现能上去的路,而且我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总害怕这么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我摇摇头道:“这里面情况太复杂,我们恐怕连路都找不到。” “等下,”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惊愕回头,发现竟然是那个女人,她没有逃跑而是站在我们背后,用略显生涩的普通话道:“我知道路。” 我一拍脑门儿,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阿龙他们下来的时候毫无意识,所以并不知道路,但是这个女人是非常清醒的,我和她问了一下她们是从哪儿下来的,这便得知她们下来的地方竟然就是那个研究所旁边的一条暗道。 我将东西收拾一下,带着阿龙一起,跟着那女人向他们来时的路飞奔而去,一路上山道崎岖,过程就不细讲,反正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右,我们已经来到了研究所里。 上来的路有一部分是自然形成的山体缝隙,一部分是人工修凿的,最后通过一扇绿皮铁门之后,人已经到了研究所里面,我和阿龙四处去找能用得上的工具,至于那女人,反正她知道来时的路,我就摆摆手让她先离开了。 阿龙找到了一根铁棍,可以当撬棍来用,我本来找到一把斧子,但是想了想觉得不太实际,人在四处乱转,想要在不伤害唐克的情况下把通道疏通并非易事。 最后,我绕了一圈在一个柜子下面找到了几把工兵铲,抄了两把塞进包里,两人急匆匆便下去了。 本来倒是可以从之前那个小房间里下去,但是想到鬼面蜘蛛和水道,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原路返回。 黑暗的通道里,只有手电光亮四处摇晃,我听到阿龙的声音在我背后喃喃道:“我以前从来没想过,山里会是这样的。” 何止是他没想到,我特么也没想到,但是我毕竟是第一次来,对这里没有主观臆想,所以不至于像阿龙一样觉得如此难以接受。 不过另一方面,我的脑袋里也有许多问题,譬如说,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 这条路从研究所一直延伸到地下,虽然有一部分是自然形成的,但是非常平整,由此可见,这条通道是之前的人刻意修造的。 我立刻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们或许早就发现了地下的这个东西,甚至还有可能说,他们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才把研究地点选在这里的。 兵戎蛊,鬼面蜘蛛,石化飞虫蛊,闭合通道,地下庞大的未知生物,似乎这一切都与那个研究所有关,只是现在所有的问题都如同一块块零散的拼图,我还找不到一个线索将它们完整地串联在一起。 我的速度很快,阿龙跟在后面都有点儿吃力,不到二十分钟,我已经来到了那个通道前面。 两人二话不说就开始干活。 到了下面才发现,撬棍根本派不上用场,石头太大,撬棍太细,稍不主意就会滑脱,反倒是工兵铲比较好用,但是以一个人的力气也搞不定,我和阿龙分工合作,我把工兵铲固定在石缝里,他用另一把铲子把我这把敲进去,然后两个人一起往下压,用这样的方法,没一会儿,石块就被清理出来大半。 其实说实话,越干到后来,我就越心慌,手上已经磨出了血泡,起初疼得不敢用力,慢慢地就麻木了,只觉得虎口辣的。 每一块石头被挪开,就让人觉得看到了希望,可我心中的恐慌也就越多,生怕那边等待我的,会是我不想看到的结果。 仔细算一下,唐克被困在里面已经三个小时了,就算没被砸伤,空气是否充足也是个问题。 又是一块巨石滚落,引发了连锁反应,我和阿龙眼疾手快跳到了旁边才没被砸中,这几块石头掉下来之后,上面出现了一个宽一米高三十公分左右的缝隙。 那个缝隙就像一张怪兽的巨口,黑洞洞的,莫名其妙地触及了心中的恐惧,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愣在原地,心里像打鼓一样。 对面的阿龙顿了顿,一下明白了我的想法,他上前捡起放在地上的手电,两步爬上了石堆往里面照了一眼。 嘭,嘭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忍不住一只手捂住了胸口,等待着阿龙的反应,谁知道他半晌没有吭声。 阿龙的身子趴在石堆上,头探了进去,手电光几乎全部照进了缝隙中,只有一些微弱的反光,足以让我勉强看到阿龙的身体动作,然而他就像被石化了一样,呆愣半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有点儿沉不住气,就在我正想开口发问的时候,阿龙开了口。 他的声音从缝隙里面传出来,显得有些模糊,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 “齐老板”阿龙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慌一样。 “怎么回事儿”我的嗓子被卡得生疼,勉强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里面” 阿龙突然惨叫一声,脑袋一下从里面拽出来,撞在了上面的山壁上,只听到“嘭”的一声,他却没有叫痛,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身子猛地往外退出来,脚步踉跄着,人一下就从石堆上滚落下来,摔了好几个跟头才从地上爬起来。 “里面虫子唐老板” 阿龙被吓坏了,语无伦次地喊了两声,我顾不上去问,一把抢过手电爬上去。 石头将脚咯得生疼,我扑到了石堆上,脑袋和半个身子都钻了进去,手电光落在地上的时候,我一下就看到了瘫在地上的唐克,他身上倒是没什么严重的外伤,就是身上坍落着一些小石块,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个东西正在蠕动。 是那只肥肥胖胖的金蚕,还在往唐克的嘴里吐着什么东西,是一些白色的粘液,我看不太清,又好像是蚕丝什么的。 我现在最关心的不是那只金蚕,而是唐克,他闭着眼睛躺在地上,看不到胸口的起伏,我心头一紧便向里面爬进去。 山缝虽然很宽,但是高度太勉强,我只能先把一条腿钻进去,身子一点点往里面蹭,阿龙还在外面帮我推了一把,整个人就从缝隙里滚落下去,正掉在了唐克身边。 那金蚕受到惊吓,迅速便往唐克的嘴里钻进去,我一把没拽住,虽然抓到了它的身子,但无奈这东西身上滑溜溜的,还是被它一下蹿了进去。 唐克的喉咙里发出了“咕哝”一声,金蚕便不见了。 望着眼前的唐克,他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面容非常安详,这表情拍遗照肯定不错我甩了甩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这才伸出手来,哆哆嗦嗦地伸向了唐克的脖子上,两只指头按住了唐克的脉搏。 第一百五十二章 脑脑接口 第一百五十二章 脑脑接口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永远地停止了一般,我不敢喘气,不敢动,恨不得让心跳也停下来。 直到我的指尖感受到了唐克微弱得几不可见的脉搏。 卧槽,还活着 我难以形容当时的心情,猛地从地上翻身爬起来,二话不说便拽着唐克的胳膊,将他架在了我的肩膀上,对着外面的阿龙喊了一声。 “没事儿”阿龙兴奋地应了一声,从缝隙里露出了一张脸,我将唐克的脑袋塞出了缝隙,紧接着是肩膀、胳膊、腰肢,直到唐克整个人被塞了出去,阿龙将他放在地上,又把我拽了出来。 双腿落在地上的时候,人才算是彻底踏实了下来,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感官好像到这一刻才开始恢复正常了,疲累开始向我袭来,人有点儿睁不开眼睛,我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和阿龙一起轮换着将唐克背了出去。 回来的路上,我发现那些山里的男人都不见了,我们是原路来回的,不知道他们到哪儿去了,而对面那东西也停下了动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过对于我来说,只要找到了唐克,其他的事情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我终于明白了之前屡次听到的那句话,“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去繁就简,我和阿龙背着唐克出去的时候,外面还是蒙蒙亮的天色,从气温来判断,应该是清晨时分,等我们一路走回去的时候,腿已经快要软了,几乎是把唐克扔在竹地板上,我就翻身趴下呼呼大睡起来了。 这一觉甚至连梦都没做,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脑袋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唐克,一个翻身爬起来就去看唐克的情况。 唐克躺在地上,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刚把他从地下带上来的时候,这货的脸色难看得像个死人,脸色铁青,好像裹着一层石膏一样,而现在脸色恢复正常,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我这才松了口气,终于顾得上自己的感受。 其实就一个字,“疼”,浑身都疼,哪儿哪儿都疼,恨不得这副身体不要了,这种疼痛来得太慢,身体很长时间没有考虑到自己的感受,现在所有的疼痛好像被积攒在一起,然后一瞬间释放出来似的,连咬牙的力气都没有。 嗓子干渴得要命,我勉强爬起来,只要轻轻一动,甚至觉得身上的关节“吱嘎吱嘎”响,一动就疼得厉害,像副使用过度又没加机油的机器。 阿龙正坐在院子里望天,听到我起来了,阿龙缓缓转过头来,冲着我露出了一个笑容。 “醒了” 我点点头,正想跟他要水喝,就看到了院子里的一个人影。 那是阿龙的媳妇,正蹲在院子的另一个角落里,目光谨慎地望着四周,那眼神如同一只警惕的小野兽,惶恐而又充满警惕,大概是长时间没有自由地接触过外界的环境,已经不知道该要做出怎样的反应了。 我有点儿惊讶,立刻转过头看着阿龙。 阿龙看出了我的意外,深吸了口气,“齐老板,我想和你聊聊。” 我和阿龙肩并着肩,拍腿坐在竹楼的走廊上,脚边的清茶上正冒出氤氲的热气。 “按说,这些话我不该给你说,也说不着,但是我也不知道该给谁说,”阿龙始终盯着院子里的女人,眼神复杂,半晌,他抬起头来望着我,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道:“我准备离开这里了。” 我有点儿意外,“为什么” 阿龙属于那种传统而守旧的人,从小土生土长在这片土地上,让他做出“离开”这种决定的,必然是非同小可的大事儿。 “你知道,我们这儿的这种习惯吧,”阿龙努着嘴,指了指女人所在的方向,我当即会意,听到阿龙开口发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阿龙的语气缓慢而深沉,好像一个垂暮老者正在将自己的回忆掰开了捏碎了,细细数着,“我们这个村子很奇怪,从这些女人来到这个村子开始,这个村子就受到了诅咒,每隔几年,甚至每年好几次,都会有女人” 后面那几个字,阿龙觉得很难以启齿,我消化了一下,他想说的那两个字是“逃跑”。 这个魔咒已经存在很多年了,第一次发生是阿龙还小的时候,隔壁的大叔一觉睡醒发现自己的女人不见了。 是的,只能用“女人”来称呼,这些女人莫名其妙地来,莫名其妙地被留下,然后莫名其妙地和他们一起生活,对他们来说,就只是个女人而已。 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女人逃跑了。 接下来,这样的事情每隔一段时间,或是几个月或是几年不等,就会再次发生,大家提高了警惕,将自己的女人锁在房间里不敢放出来,包括她们生下的小孩,只要是女孩,一旦嫁人就注定被深锁闺中,不见天日。 但是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挡那些女人继续消失。 其实不需要阿龙继续说下去,我也猜到了他的想法无法接受真相,他们被自己的猜忌蒙蔽多年,一直将自己放在被害者的位置,却没想到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我能理解阿龙的痛苦,最痛苦的事情并非受伤,而是必须承认自己的错误。 昨天晚上的事情已经给出了一个最明确的答案,那些女人并没有逃跑,而是被他们自己送入深山,作为活祭,喂给了那个叫不上名字的庞然大物。 而他们对此毫无察觉,愚昧而无知地犯下了更大的错误。 我拍了拍阿龙的肩膀,除此之外不知道还要如何劝慰他。 “为什么不试试和他们说说” 这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未免太天真了,这种事情怎么说告诉他们,所有人都集体梦游了这种话听起来就很滑稽,毫无信服度可言。 其实对于他们集体梦游这件事情,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可能所有人同时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去做同一件事情 这种情况倒也不是没有过,比如在二战之后,一些有了战后应激反应的人会在半夜集体跑到防空洞,这种事情我是听说过的,但是这种大规模集体发生的情况都有一个共同经历过的重要事件作为铺垫。 阿龙他们这个村子里的人经历过最残酷的事情,大概就是三十年前,村里的所有女人都被带走,可是这种应激反应要是持续了几十年之久,也有点儿说不通,而且还是引导他们完成另一行为,几乎是与当初的事件毫无关联的行为。 如果排除掉这个可能性,那就只有另一个可能,他们受到了人为控制。 我突然想到了脑电波。 据传,在上世纪的战争时期,某国号称自己研究出了脑电波,可以控制他人的行为,甚至是大规模行为,但是在我看来,这样的说法甚至不需考证,绝对是无稽之谈。 脑电波看起来是很简单的几个字,但是真正落实到行动上,却有着超乎常人想象的困难,因为人类的大脑首先就是一台极其精妙的机器。 这两年国内某大学做过一项实验,通过人脑来控制蟑螂的行为,这一试验俗称脑脑接口,以人类的大脑连接蟑螂的大脑。 但实际上这项实验充其量可以称之为脑机接口,在这项试验中,蟑螂仅靠控制完成一些指令,因为受到控制的蟑螂触角在外,只需要刺激它的触角,就可以命令蟑螂进行一些行为,这种较为简单的实验对象只能被归类为电气,而绝对算不上是大脑。 真正的脑脑接口相当复杂。 在这里要谈到脑电波如何工作的原理,举个例子,人脑想要控制电脑,首先要分析人脑的命令,将这项命令总结归纳,通过手指作为输出,由电脑解读,最终做出行为。 而真正的以人脑操控人脑,首先需要读取记录被操控者的脑电波,根据此人的脑电波情况,计算并写出其能接受的脑电波操控指令,然后由进行操控的人发出指令,才可以控制对方的行为。 在这一过程中,读写脑电波首先就是一项难以完成的任务,因为脑电波情况时刻在发生变化,上一秒和下一秒都会产生完全不同的计算方式,而读写的过程却是片段窗口化的,说白了,计划永远追不上变化。 总之,可行性基本为零。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返程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返程 但是对于此事,我还有另外的纠结。 我记得在地下的时候,我的无线电好几次受到干扰,这就很有可能是受到了电波干扰,而且我清楚记得,在那些人即将拐弯到山崖对面去的时候,我的无线电再次受到干扰,如果脑脑接口这一理论真的可行,可以通过脑电波控制他人行为,那么当时无线电受到的干扰电波,很有可能就是操控他们行为的电波。 我的脑袋里冒出了一个念头,从阿龙说的时间上来推断,难道说这种能够控制人行为的脑电波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存在了是自然存在的还是被研究所那些人研究出来的这么多年,他们就是在用脑电波控制村里人将女人抬去山洞里喂那个怪物 这种事情不能细想,一想就觉得浑身冒出了一层冷汗。 总之,阿龙心理肯定比我更受不了这事儿,尤其是真正进山之后。 人是很奇怪的物种,总喜欢给自己找不痛快,给自己设立一个又一个目标,然后不断去搭成,藉此填补自己无聊的生活,现在的阿龙已经完成了一个目标,他惦念了半辈子的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我想从今往后,他这辈子都不会想到什么山里面去。 阿龙主意已定,决定带着自己的女人出山,收拾收拾东西,今天晚上就走,我点点头,“那我可以带你们一路。” 我和唐克的目标就是为了拿东西,现在东西已经拿到手了,我也没有那么多执念,实际上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时候,我已经累了,特别累,就一个念头,想回家。 唐克到傍晚的时候才醒过来,一睁眼就嚷嚷着疼,阿龙给我们准备了吃的东西,我随便吃了几口就出了门,准备去村口开车。 从阿龙家走出来的时候,那些进了山的男人正陆陆续续地回来,个个都是一脸茫然的表情,好像行尸走肉一样,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了自己在地下做的事情,我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了,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我一路到了村口,刚从兜里摸出车钥匙,抬头一看,人就傻了。 妈的,妈的 车被人开走了,地上空荡荡的,好像是故意要嘲讽我们一般,地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车辙,是漂移留下的痕迹。 不用猜我也知道,肯定是那个小号干的。 在地下的时候,唐克明明给了那小号一枪,我眼睁睁看着的,正打中了左胸的位置,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受了那么严重的枪伤,居然还能从下面爬出来,而且居然还把我们的车给偷走了 看样子我回去了得好好练练,有朝一日见了面,必须卸他一条腿。 我的脑袋发懵,低声咒骂着小号,怒气冲冲就往回走,刚进门,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只等上车出发的唐克和阿龙一看我黑着脸的样子都愣了。 “哟哟哟,谁惹咱们小齐爷了” 我把事情一说,唐克气得摔了筷子,骂道:“有没有素质不知道礼让残疾人吗这特么让老子怎么走” 我瞪了唐克一眼,他咧嘴一笑,“哎对了,你先别着急,车上肯定有跟踪器。” “嗯” 唐克给我解释说,老爷子出门办事儿,车队里的车上肯定有跟踪器,每车一部,为的就是害怕哪辆车出事儿了找不到人,唐克让我给老爷子打电话,我一掏手机才发现手机早就进水报废了。 我跟着阿龙出门去村长家借全村唯一一部电话给老爷子打电话,正当这时候,便看到不少人三三两两从家里出来,一个个身上都背着包袱,惶恐不已的匆忙脚步像是逃亡一般。 阿龙并没有觉得奇怪,甚至没有多看那些人一眼,同样生活在这里的他最明白这些人想要离开的原因。 拿起电话听筒拨通了老爷子号码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电话那边响起嘟嘟声,我深吸了口气,酝酿着说辞,直到老爷子的电话接通了。 “哪位” 那边传来嘈杂的说话声,老爷子的声音有点儿不耐烦,冷冰冰的,我连忙报上名字,老爷子这才“哦”了一声,“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折了两个伙计。” 老爷子在那边沉吟了一声,继续道:“你们怎么样” “我们遇到一个人,城市里的,”我没有直接问关于小号的事情,甚至没说,只是提到了小号的穿着特征,甚至没说起他和老爷子长得很像的事儿,“他把我们的车偷走了。” 我并非是要耍诈还是如何,我实在不知道这个小号究竟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他的这个身份究竟是不是老爷子方便告诉我的身份,唐克也和我商量过,这件事情并不着急问,让老爷子下不来台也不是什么光荣事儿,他要是不说,我们还能想别的办法,可以去堂口里面找别的伙计旁敲侧击。 人年纪越大,经历的事情越多,就会渐渐明白一个道理,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看穿也不能看穿的,相反,如果一定非要将一件事情拆穿,最后的结果或许是愧悔不堪。 电话对面的老爷子愣了一下,沉吟了片刻,“我让伙计去查,现在让他们准备辆车去接你们。” “好。” 果不其然,和我猜想的结果一样,老爷子的确对这件事情只字未提,我也算是已经有心理准备。 老爷子的办事儿效率很快,当天晚上,一辆小轿车便到了村子里,骂骂咧咧嚷嚷着路难走,我这才知道,原来这车是老爷子派伙计叫的嗒嗒专车,不由得觉得有点儿好笑,没想到做我们这种事儿的人,能用这么接地气的方式离开。 车把我们送到县城,唐克本来想直接坐车回去,但是我想先把电脑处理了。 笔记本电脑进了水,想要开机是不可能了,彻底报废,我就找了个电脑维修部给我把硬盘和光驱拆了下来,剩下的机器二十块钱卖了个废品回收的价格,拆电脑的人还当是捡了便宜,啧啧道:“这电脑一看就没怎么用过,键盘应该还是可以卖点儿钱的。” “你怎么看出来没用过” “硬件磨损程度啊,风扇里面都没落灰,跟新机器差不多嘛。” 我听完之后心里有点儿怪怪的,心说该不会九死一生就搞了台狗屁没有的新电脑上来吧 其实坐上车的时候我也想了,我们这一趟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老爷子他们的队伍好像一无所获,想要得手的东西也根本没拿到,而我呢,摸摸背包,算是小有收获,拿到了这个硬盘,以及老头儿章给我的那只小盒子,但是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干嘛用的。 趁着唐克睡着的时候,我把小盒子拿出来看了看,这盒子小巧玲珑,估计里面装的东西最大也就只有拳头大小,上面还挂着个锁头,锁头是那种扁长的广锁。 对,广锁我突然想起了阳莱带来的那把钥匙,那把钥匙很显然就是广锁上的钥匙,我将这两件事情联想到一起,立马认定那把钥匙肯定是用来打开这道锁的。 只可惜要是现在在叶修的手上。 平心而论,起初我对叶修的印象是很好的,一方面是因为同情,当然也有钦佩,一个人能如此执着地追寻一个真相十年,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另外一方面,在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情,我能感觉到叶修这个人很可靠,有好几次,要不是他的话,我和唐克估计没命回来。 但是,叶修和老头儿章居然搅和在一起,这让我觉得很难接受,虽然起初我已经在叶修是内鬼这件事情上原谅他了。 见我心事重重,旁边的唐克打了个哈欠,我这才发现他居然一直没睡着,本来还想偷偷把小匣子藏起来,这下有种被抓了正着的感觉,脸一下就烧起来了。 唐克倒是不以为然,看都没看那匣子一眼,估计是觉得不值钱吧,他抻了个懒腰道:“不该你琢磨的事儿就别瞎琢磨,该你知道的时候就什么都知道了。” 唐克说这话的时候,右手一直捂着左边的小臂,我瞥了他一眼,“怎么样了” “不是还没死吗”唐克看都没看我一眼,目光转向窗外。 我伸手想看看唐克的胳膊,这厮想要挥手将我的胳膊拍开,我随手将他摁住,拽起了唐克左臂的袖子。 被那飞虫蛊咬到的地方,皮肤颜色发生了改变,那颜色有些生硬,反正看起来就是不像皮肤。 像石膏。 第一百五十四章 火车追逐战 第一百五十四章 火车追逐战 摇晃的乡间小巴车上,周遭都是交谈声、婴儿啼哭声、打呼噜声,然而现在这些嘈杂的声音我好像完全听不到,世界一片安静。 唐克没死,但是情况也没我们想象中那么乐观,老天并未给任何人多一分眷顾,我们发现他胳膊上的那一片皮肤已经开始发生了石化的迹象。 我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人被石化的情况,当初叶修给我说过,他父亲那一批人被石化的速度很慢,他们的身体是经过好几年的痛苦折磨之后才被完全石化了的,到了后期的时候,人根本不能动,硬邦邦的就像石头一样,叶修说他那时候每天一睡醒第一件事儿就是去看他父亲,他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来,到底会不会来,心中又紧张,却也有一点儿激动。 那种痛苦无法形容,作为亲人,他甚至希望父亲能早日得到解脱。 与之相反,那两个伙计被石化的速度就很快,不过他们应该是刚中蛊就死了,应该是小号下的手。 但是当初老爷子他们带进山里那个向导,那个人从进山到被送出来不过几天的时间,是以最快的速度被石化了的。 我不知道唐克的情况会怎么样。 “看看看”唐克嚷嚷着,打断了我的思绪,他一只手拽着袖子,将被石化的部分盖上,嘟囔道:“不收参观门票啊” 唐克被石化的部分在左小臂中间的位置,看起来并不影响关节和手的活动,但是石化是横纵向并进的,不光是表面皮肤看起来有异常,下面也是硬邦邦的,控制手的筋脉受到一定影响,他的左手变得不太灵便。 我吞了口口水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扩散”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唐克甩给我这么一句话,便转过头去不吭声了。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怨恨我,如果当时我的速度稍稍快那么一点儿,就不至于。 下了小巴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伙计给我们订好了票,直接到售票口去刷了身份证就拿到两张火车票,本来老爷子问我们要不要给我们订张专程到临近大城市的火车票,过去了转飞机回来,但是人实在是折腾不动了,我宁可在火车上睡一晚上。 老爷子的伙计给我们俩订到的是上铺和中铺,然而上了火车才发现火车上根本没什么人,我和唐克就睡在下铺,车都还没发动,我已经和衣躺下了。 车子摇晃一晚上,到明天傍晚的时候就能回到埁都市,摇晃的火车就像个摇篮,我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的,我就觉得身子好像在不停地往下沉,浑身的骨头都软了。 睡着睡着,我突然觉得腿有点儿痒,好像有什么人在撩拨着我的身体一样,当时以为是做梦也没有在意,想去挠挠,但是身体实在不停控制,累得一动都不想动,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可就在我刚重新陷入沉睡的时候,胳膊上的一个冰凉触感让我一下回过神来,妈的有人在摸我 我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时间超过九点,火车上已经熄灯了,只有走廊上的小夜灯发出昏暗的光亮,这人的身影被笼罩在黑暗中,勉强能看出来这身材肯定是个男人,他好像在我身上找什么。 我靠居然还碰上贼了我想都不想便一把抓住这男人的胳膊,谁知道他的胳膊滑得厉害,居然自己挣脱了,我立马抱住了他的腰,双腿在床板上蹬了一下,干脆将他推到了唐克那张床上。 床上的唐克惨叫一声,接着便破口大骂,他睡蒙了,根本管不了谁是谁,一通拳打脚踢下来,我的脸上挨了两三下。 “你他妈看清楚了再打”我趴在那人身上,拽着唐克的棉被想将他先蒙住,这人两腿猛蹬借力,居然从棉被里面蹿了出去 当时那动作我记得很清楚,这人是趴在唐克那边的床上,人好像一只平飞的鸟儿,从卧铺的梯子和栏杆中间那个空洞里蹿了出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我趴在床上已经看傻了。 就在这时,灯光照在那人的脸上,我一下就懵了,眼前的不是别人,呵呵,真特妈哒冤家路窄,居然是那小号 我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唐克大骂一声,也跟着爬起来,一个翻身刚好翻了个跟头从那个空当里翻了出去,身子顺势落在地上,翻身爬起来刚好是一个预备跑的姿势,抬腿便追。 我压根儿没想到小号居然会追到火车上来,心中顿时就怒了,这也太看不起我们了吧我心说天堂有路你不走,那你爷爷我就得和你玩两手,想到这儿我也跟了上去。 晚上,卧铺车厢里没人走动,小号在前面飞奔,我和唐克紧随其后,刚跑了两节车厢,正碰上一个出去洗漱的,人还没站稳就被小号揪住领子向我们扔了过来,唐克一个闪身就跑过去了,顺手还推了一把,那人正撞在我身上,将我结结实实压了个跟头。 “你怎么走路的”那男人手里还拎着刷牙杯,低声咒骂了一句。 “别啰嗦,”我也不知道是摁着男人的哪儿借力,好像是一巴掌摁在了他脸上,反正我使劲儿一撑,从地上爬了起来,等我再跑到车厢连接处的时候,就看到那小号冲进了一个洗手间里面,唐克赶在他关门之前也跟了进去,门被两人在里面反锁了,紧接着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撞击声。 这下爽了。 我站在门外,心说反正也帮不上忙,干脆就这么看戏,里面一会儿传来唐克的叫骂声,一会儿是小号的闷哼声,我脑袋里脑补着里面会发生的情况,觉得也挺有意思,第一次听说俩大老爷们儿在火车上进同一个卫生间,这故事的发展空间还挺大,足够我编个故事玩儿。 但是等了约莫有五分钟之后,我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儿了。 我们坐的这种老式火车,洗手间空间特别小,唐克和小号的身手都很好,要是分不出来个高下,那就是拼个你死我活,而且在这种狭窄空间里,不是拼战术的时候,说白了就是拼体能,在这一点上我对唐克相当自信。 突然一瞬间,里面一下没了声音,我紧张地站在门口,随手抄起了车厢角落里的一条拖把当武器,心说要是小号先出来,那么对不起,别怪我不斯文。 可是等了许久,里面仍旧没有半点儿响动,我就慌神了,转身去找乘务员。 “开门”女乘务员正跟乘务员办公室里自拍呢,听我这么一说,撅着的嘟嘟嘴放下来,翻了个白眼道:“锁门肯定是里面有乘客,我怎么给你开” 我有点儿急了,“里面是我女朋友,进去半天,万一晕倒了呢” 女乘务员将我上三路下三路打量了一遍,那眼神儿的意思就是“你也有女朋友”僵持了片刻,她终于起身,掏出钥匙来帮我开门。 门敞开一条缝,女乘务员探头看了一眼,立马转过头瞪了我一眼道:“你女朋友跑路了吧” “啊”我本来已经做好了看到任何场面的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现实还是比我高了一招,大开的房门里面,洗手间内空无一人,车窗玻璃打开了,风声呼啸灌入,拍打着车厢门板。 洗手间里一切正常,除了玻璃被打碎了之外并无异处,就是没有唐克和小号。 我讷讷地退回去,跟人家乘务员道歉两声,魂不守舍地回到了车厢。 坐在卧铺上,我心里大骂卧槽,这是什么情况两个人跳车跑了居然就这么把我扔下了 发了一会儿呆,我才回过神来,将刚刚发生的事情捋了捋。 小号半夜摸过来,应该是一路上跟踪我们来的,他想在我身上找什么东西。 我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就只有裤子上的几个口袋,我没有在身上装东西的习惯,除了一个报废的手机之外,兜儿比脸还干净。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了背包,上车的时候,背包被我塞在了床铺下面,我一把拽出来,心就凉了。 拉链被拉开,整个背包大敞四开,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模一样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模一样” 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全身的血都往脑袋上涌。 不知道小号是什么时候翻了我的包,到底是我睡着的时候,还是刚刚他甩掉唐克,用了一招调虎离山计又回来了,又或者说,小号可能还有同伙在这辆车上,但是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那个人给我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好像生来和众人格格不入似的,尤其是那眼神儿,谁要是能和他做朋友,估计分分钟憋死。 想这些都没有用,我慌忙将背包拽出来,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出来扔在床上,我心说这一趟我就拿到了那么两样东西,要是被他拿走,那我非憋气致死不可。 还好,硬盘被我装在前面的内胆袋里,还在远处,没被拿走。同时,我的手在一堆杂物里面摸索了一阵,一把便摸到了那只匣子。 有了这两样东西,我才算放下心来,只要这两样还在,他就算把我的家门钥匙拿走也无所谓。 我将东西又重新一样一样放进去,同时在脑海中回忆着我这包里究竟都有什么,看看小号到底想拿走什么东西,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顺手就抓到了匣子往里面放。 哎,不对我的动作一下停了下来,紧接着,一个想法好像游蛇一样顺着我的思绪闪电般攀升,我感觉浑身冰凉,一阵寒意就从脖子后面蹿了上去。 我记得我刚刚明明将匣子放进包里了,裹在一堆衣服中间,生怕会摔坏了,我疑惑地望着手中这只匣子,难道是我记错了 不可能。 我是一个记忆力特别好的人,八成跟小时候爱吃鱼有关系,很多事情我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好像全然不在意,但是一旦有需要的时候,每一个细琐的细节都会在脑袋里重现,我非常肯定刚刚绝对将那只匣子收起来了。 这种记忆上的偏差对我来说非常难捱,我二话不说将刚收拾好的东西又重新掏出来,在一堆衣服中间,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凸起,就是那只匣子,我一只手将裹在衣服里的匣子拿出来,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探向了那只被我扔在床上的匣子。 两只匣子一模一样,不管是大小、样式、颜色,甚至包括匣子上面的纹路,不经意造成的磕碰划痕,全部都一模一样。 我脑袋发懵,这小号有点儿意思,我以为他会从我这儿偷走什么东西,没想到这厮是来送礼的。 但是这两只匣子代表什么小号为什么要把这东西放在我这儿 我的脑袋里冒出来了几种猜测,或许小号带着这东西不方便,想拿我当人肉托运工;又或者,这盒子里是什么特别危险的东西,比如蛊 但是这些想法很快又被全盘否定了,如果小号想让我帮他托运这东西,首先肯定要把东**好,至少是一个不被我发现的地方,然后再偷偷拿回去,反正绝对不会让我这么轻易发现,更何况这办法也有点儿太麻烦,舍近求远了。 至于说这里面是危险物品,也不靠谱,我不是第一次被小号下蛊,上次在地下,他趁着我和唐克不注意的时候,把那个装有石化飞虫蛊的箱子打开,这种手段低劣但是非常有效,他要是真想要我们的命,完全可以如法炮制。 我不知道小号对我有什么深仇大恨,我要是被他搞死了,还真算得上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再想想,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小号应该是希望借我的手,将这只匣子交给某个人,不过,其实他明明可以掉包,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想要用两只盒子来混淆视线。 这两只盒子里,肯定有一只是危险的,有一只是安全的,可能这种安全和危险是相对于特定的某一个人而言的,也有可能,只有两个匣子同时打开才会造成预期的结果。 反正不管怎么说,小号绝对不会平白无故这么折腾着玩儿,他要完成的,必然是一个我所不知道的重要目的。 我正琢磨着的时候,火车已经停了,这一班是慢车,大站小站都停,我犹豫着要不要下车,凭着我对唐克的了解,这货从来不带手机,身上也不带现金,按照他的做事风格,应该是会到下一站来找我。 想到这儿,我背着包正想下车,谁知道刚走到一半儿,就看到唐克在一名列车员的陪同下向我走过来,唐克瑟缩不已,脸都白了,肩膀哆哆嗦嗦,跟刚从冰箱里爬出来似的。 刚走到我面前,唐克便牙齿打颤道:“把我车票拿来。” 我掏出车票,唐克抢过来递给列车员,气势汹汹道:“看到了吧谁扒火车爬车顶的” 列车员低声嘀咕了一句“神经病”,说完掉头就走了。 刚来到卧铺上坐下,唐克立马把棉被裹在身上,我给他倒了杯热水,他猛灌几口,半天脸色才有所转缓。 “怎么回事儿” “妈的,下次别让我碰到他,老子拆了他一条腿儿。” 我一下就笑了,在这一点上我和他还是非常默契的。 唐克接下来大概给我讲了一遍,其实他这么跑回来,我已经猜到了个大概,果不其然,被我猜了个不离十,唐克追着小号进了洗手间,俩人在里面过了几招还是不分胜负,那小号就一个翻身从车窗里翻出去了,唐克赶紧追着他翻上了车顶。 我光是听着也觉得心惊肉跳,骂道:“你特么不要命了当你拍武打片呢” “废话,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跑了啊,”唐克咕哝一声,说着打了个喷嚏,“不过当然了,确实有点儿后悔,以后给多少钱我也不拍这种片儿了。” 唐克和小号在上面对峙了几分钟,然后火车就开进了山洞里,四下一片漆黑,唐克就提防着,生怕小号暗算他。 那隧道倒是挺短的,也就几秒钟的功夫就开出去了,谁知道火车刚从隧道里驶出去,唐克就懵了,刚刚还在眼前的小号已经不见人影,他四下顾盼,在火车上爬来爬去,偏偏就是死活没找到小号,而唐克也忘了自己从哪个打开的车窗里翻出来的,情况太危险没法贸然尝试,他就只好在车顶上一直等着,终于赶在冻死之前等到火车停下来,这才有了我刚刚看到的一幕。 我当时有点儿没忍住,脑袋里一想到唐克在上面的场景,一下就笑场了,笑得我前仰后合,那叫一个停不下来。 “哎哎哎”唐克拍了拍小桌板,一脸不悦道:“都这会儿了你还能笑出来,你是不是太没人性了” “抱歉,”我一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摆了摆手道:“我一想到你高超的表演技巧和精湛的演技,就有点儿控制不了。” 唐克用一脸怨毒的表情盯着我半天,最终咬牙切齿道:“笑够了没有” 我咬着牙强忍着笑意平静下来,点点头。 “那我就和你说件事儿,我觉得这个小号不正常。” “我知道啊,”我理所应当地点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啊” 唐克瞪了我一眼道:“你懂个屁。你和老爷子练过吗” 我家老爷子是有点儿练家子功底儿的,小时候学过武,年轻的时候也一直没扔下,堂口里的人,大部分都和他学过一些拳脚招式,兴致上来了,说不定还会拉着人练两招,那绝非承让,我曾经见过,老爷子老当益壮,就算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和他过了几招也会败下阵来。 “小号的招数,和咱老爷子一模一样。” 唐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深沉,我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我早觉得这小子和老爷子肯定认识。” “不是这么说的,”唐克摇头道:“你没练过所以不懂,练武不光是一招一式的问题,根据每个人体质和身体情况不同,就算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练出来的也不一样,而且练武很大程度上是对心性的磨练,就跟写字一样,每个招数进退中都能看出来一个人的精气神” “哦”我重重点头,“没想到你个没上过学的还能说出来这么多道道。” 唐克瞪了我一眼,难得见他这么严肃,我连忙收敛了一些,笑着道:“然后呢,你得出来的结论是什么” “这个小号有问题,特别大的问题,你说说,你从小和老爷子在一起长大,他身上的秉性你学到多少这小号从长相、眼神、动作,甚至举手投足之间,都和老爷子一模一样。” 唐克刻意着重了最后四个字。 “一模一样”。 第一百五十六章 阴阳匣子 第一百五十六章 阴阳匣子 唐克说得煞有其事,也让我觉得这件事情似乎非同小可,我瞪大了眼睛,等着他给我一个结果,就看到唐克砸吧着嘴道:“我心里有一个猜想,而且这个感觉特别强烈,真的,齐不闻,我越来越觉得这个小号肯定是老爷子的私生子” 我差点儿把手里的水杯飞过去,“去你大爷的,我是亲孙子,天天泡在一起都没变得一模一样再说,年龄也对不上。 ” “那就是私生孙子”唐克信誓旦旦地说着,又继续道:“还有,我刚刚和他动手的时候发现他身上的枪伤好像对他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本来我心里就有点儿不爽,没好气道:“谁知道你打中了没有” 我没心思和唐克闲扯这个,闷头不说话。 以前,我是一个能一心二用的人,总觉得那些光想着自己的事情,不管别人说什么都装听不见的人都是在装的,怎么可能听不见或者是自己想事儿的时候,别人在旁边说句话就会立刻表现出一脸烦闷的人。 但是现在我终于对这些人感同身受,我为我以前评价他们装x的话而感到抱歉。 当脑袋里被一个问题给灌满的时候,的确是什么都听不进去,我就在琢磨着,这个小号和老爷子之间的关系的确好像很匪夷所思,虽然心里不想承认,但是说不定还真被唐克给说中了,或许就是个私生子,或是私生孙子什么的。 不然的话,老爷子为什么始终不肯告诉我队伍里有个这样的存在 当然了,本能上,我是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情的,反正到现在也没个定论,干脆将事情先暂且放下,一切都等着回到堂口里了再说。 我把匣子的事情告诉了唐克,唐克一听完就乐了,“合着咱们还赚了来来来,你拿来让我看看。” 我有点儿犹豫,并非是信不过唐克,“我觉得这东西有些危险。” “没事儿,”唐克说着举起了左臂挡在面前,那块被石化的部位对着我,已经完全失去了皮肤应有的色泽,而且,那一片位置连汗毛都脱掉了,我一想到唐克那大猩猩一样的汗毛,不由自主有些替他欣慰,就听到唐克道:“爷有盾牌。” 唐克恢复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他也并非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但是这么快就能拿自己调侃解嘲,也是让我出乎意料。 我想了想,将两只匣子交到了唐克手上,他那只左手不太灵活,只能将匣子放平在手掌上,歪着脑袋看。 将两只匣子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唐克突然喃喃道:“这好像是阴阳匣啊。” “什么东西” 唐克想了想,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帮他倒杯水,等我回来的时候,他正在鼓捣那两个匣子,好像想要将匣子拼在一起似的。 “你看,”唐克给我比划了一下那匣子的底部,只见两只匣子的底部都有一些凹槽,而且是镜像对称的,“按理来说是可以拼在一起的。” “这东西到底是干嘛用的” 唐克神秘兮兮道:“惩罚叛徒用的,叛军、叛国、叛家都成,一招通吃。” 据说,这个阴阳匣最早出现于历史舞台上,还要说到一支叫做乌桓的部落。 早在公元前三世纪,乌桓本属于东胡部落联盟中的一个分支,后来西汉武帝时期,匈奴被汉军打得屁滚尿流,被驱逐出漠南,在这一场战争中,失去了靠山的乌桓就此臣属汉朝,活动于现在的黑龙江和内蒙古交界处一带,替汉军阻挡匈奴入侵。 这种行为在东湖部落的残部余党眼中看来,与叛徒无异,为了惩罚叛徒,东胡部落的一名巫师制造了这么一枚阴阳匣送给了乌桓部落首领,并告诉他,这只匣子的一边装着美酒,一边装着毒药,他必须选择其中一边,至于他的生死对错,就看老天爷如何评断了。 这段历史是唐克很小的时候听说的,也忘了这个乌桓部落的首领最后到底死没死,反正这种阴阳匣却阴差阳错地流入了汉朝,并且一直流传下去,成为了裁断叛臣的手段之一,后期也有一些演变,比如将毒药和美酒改变成其他形式的东西,但是大意都差不多,幸运得到美酒的,发配边疆,不幸得到毒药的,断首示众。 我眯着眼睛想了想,难道说,小号要裁决叛徒这就有点儿搞笑了吧,再说他这东西是从哪儿弄来的我有个地方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拿到一只和老头儿章一模一样的匣子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渊源,或者只是机缘巧合 “你别管他裁决谁,反正这东西有一定的危险性,”唐克沉吟一声,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砸吧两下后塞到了耳朵后面,“我问你个问题,你说,如果你是老爷子的话,凭老爷子对你的了解,你拿到这个匣子之后会如何处置” “当然给他了。” 这个决定是我不假思索说出口的,事实也是如此,其实我们刚上车的时候我就想过,虽然不知道这匣子到底是干吗用的,但是我虽然不知道,老爷子应该会知道,放在我手里当然不如直接交给他。 “那就对了。” 唐克突然这么说,弄得我有点儿莫名其妙,就看到唐克哼笑一声道:“我要是说,这个小号的思维模式都和老爷子一样,你信不信” 我不由得有些骇然,总觉得如果真的如唐克所说,那么这件事情远比我想象中恐怖。 一个人,究竟要怎样才能把另一个人的思维模式都学得惟妙惟肖一模一样这已经和血缘没有关系了,我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反例。 “你想想,小号肯定是通过老爷子考虑事情的方式和对你的了解程度做出判断的,他判定你会把这东西交给老爷子,所以你只是个在不知不觉中就被人在背后操控了的中间人” 唐克这话说得挺狠的,让我觉得心里怪不是滋味儿,他又继续道:“所以说,小号的最后目标其实是咱老爷子。” 一听这话,我连忙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会不会有危险” “我哪儿知道要不你替老爷子拆开看看” 我被他说得没话说了,不过转念一想之后,我的心里却不焦躁了,我还有另一个办法。 叶修手里拿着那把钥匙,肯定能派上用场,而叶修曾经让阿龙传话,叫我回去了之后去见他,这正好是个机会。 想到这儿,我将两只匣子重新收好,打算在查清楚情况之前,先不把这件事情告诉老爷子。 我把我的想法很详细地给唐克说了一遍,他有点儿不耐烦,摆摆手道:“我不管你到底怎么想的,反正很简单,你就是不想这么快告诉老爷子嘛,没事儿,唐爷我嘴紧着呢。” 说完,唐克嚷嚷着累了,翻身就睡。 火车车窗外,景色正在迅速倒退,窗外是重叠绵延的山峦,从层层山峦中,隐约能看到橘红色的朝阳崭露头角,虽然才早上四点多,天却已经微亮,橘色的日光正在冲破灰蒙蒙的天穹。 我睡不着,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景色,心中有些百感交集。 我现在是一个有秘密的人了。 从小到大我都习惯将所有事情说出来和老爷子商量,他并不是那种喜欢过多管束我干涉我的家长,所以我们之间的沟通一直很愉快,保持着一种全透明的状态,但是现在,这种状态要终结了。 我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怎样。 现在有很多事情是我不能马上告诉老爷子的,譬如叶修的事情,还有这个匣子,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是本能的,我明知道这些事情会带来一定的风险,却还是不想告诉老爷子,因为我觉得如果他参与进来的话,其他人肯定会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 在车上一路闲聊打屁,看唐克勾搭漂亮乘务员,时间倒也过得很快,我和唐克下了火车,唐克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儿,便立马向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走过去,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从车上下来和我们打招呼,对唐克相当热情,我才知道这是唐克带进堂口的新人。 人是老爷子派来接我们的,并没有直接送我们回家,而是把我们送到了老地方。 戏云坊,是个吃饭喝茶看戏的地儿,老爷子一直挺喜欢这地方,尤其是吃饭的口味,比较符合他的喜好,老爷子并不喜欢吃埁都的菜系,而是好一口江南风味,说清淡的东西吃着舒服。 一看车是往戏云坊开,唐克便嘟嘟囔囔地骂了两声,“又特么是这儿,每次都跟嚼草似的,又素又没味儿。” 前面的伙计笑了,“唐爷,听说今天有客人在,先生特意挑了这儿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美人如蝎 第一百五十七章 美人如蝎 我和唐克在车上一直没吃东西,车刚在戏云坊门口挺稳,唐克便嚷嚷着要先去打点野食,让伙计拉着他先去找点儿吃的。 “你先上去,乖,等会儿给你带个卤鸭腿回来。” “不用,你自己来吧。” 看着唐克的车子驶远了,我站在门口深吸了口气。 老爷子说有客人,唐克并不觉得奇怪,倒是稀松平常,我却不同,不知道这客人是谁,老爷子生意场上的人从来不让我见,也没想过让我进这个圈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山里面的那一番话,让他真的改变了主意。 心情有点儿小激动,我抻了个懒腰舒展一下筋骨就想进去,正在这时,余光却瞥到了路边的一辆车,突然就愣了神了。 停在路边的是一辆红色的路虎,颜色扎眼,但是真正吸引我注意的,却是车上贴着的哆啦a梦。 我靠,这辆车我见过,我和唐克在那座寺庙附近的时候,曾经见过一支车队,其中就有这辆车,我当时对这辆车印象特别深刻,心中便想,该不会这么巧吧,当时心里就有种冲动,想蹲这儿看看车主是什么人。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转身上楼,在一楼的时候直接调头进了洗手间,先把自己拾掇了一下,既然说是有客人,总不能跟个非洲难民似的,给老爷子丢份儿。 正当我在洗手间里照镜子的时候,背后响起一阵高跟鞋的声音,是一个女人从女士洗手间里走出来,我从镜子里看了女人一眼,黑长直,齐刘海,穿着一件红色旗袍,上面绣着手工的牡丹,艳而不俗,气质有点儿冷艳,一手捏着手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正打电话。 女人一开口,说话的语气和她的气质一样,高冷得令人不敢靠近,就听到她语气十分平静地对电话里面道:“只有一次机会,办不成的话,我要你右手。” 右手 这话要是个普通女人嘴里说出来的,我绝对以为是开玩笑,但是这个女人不同,强大的气场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狠角色。 更何况这是在戏云坊里。 戏云坊是个藏龙卧虎的地界,菜不贵,环境也不是特别好的那种,可这地方并非普通人随随便便能来的,也有愣头青硬闯的事儿,每次毫无例外都是被扔出去作为结果收场,想来这儿吃饭,首先要定位,接待的客人报上名号,接待你就是接待你,不接待你,去工商告状也没用。 我从小跟着老爷子混迹于此,达官贵人在这儿算不上什么,都是点头哈腰的角色,在这里真正有头有脸受人礼遇的,往往是游走于社会黑暗面的那些掌权者,所以在我看来,戏云坊就像是这个城市的一个暗角,光线永远照不到的地方。 女人挂了电话洗手,整个过程中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涂口红,擦手霜,扬了扬头发,然后扭着一双银色高跟鞋便往楼上走去。 望着女人的背影,我摇摇头,这圈子水深,看样子我还是得和老爷子商量商量,能不掺和就不掺和。 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店里的伙计送上毛巾,“小爷,这边儿请。” 能在戏云坊里做事儿的伙计也是个顶个精明的,只要见过一次的面孔大多过目不忘,首先从服务体验上来讲,戏云坊做到这一点就让人觉得特别爽。 我跟在伙计后面走上楼梯,听说戏云坊这座老宅早先是个文官的宅邸,有百年的历史,这楼梯也没换过,踩在上面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里面所有摆设都是当年留下来的,听说有一部分古董还是御赐,只有楼下这个小戏楼是民国时候才建的,是个地方军阀将这宅子占为己有之后,为了讨个爱听戏的姨太太欢心,特意在里面盖了个戏台,天天请名伶来唱戏,尤其是一楼的两把太师椅,扶手和靠背上镶的是紫罗兰翡翠,靠在上面,冰凉沁心,可以说是相当有名。 不过我从没见过谁在那两把太师椅上坐过。 “小爷,先生还没来,请您先稍等片刻。”伙计一边说着,已经引我上了二楼的走廊。 走廊内侧是扶手围栏,下面就是戏台子,扶手旁边是一排坐塌,吃过饭可以靠在这儿看戏,我小时候第一场变脸就是在这儿看的,那时是某个有头有脸的人做寿,特意请了国内某变脸大师,当时已经是六十多岁高龄,专程坐飞机回来给表演。 走廊另一侧则是一间间包厢,八连扇的雕花木门连成一片,窗扇是纸糊的,上面画着游龙戏凤,听说也是很多年了,连颜色都没掉,栩栩如生,好像刚落笔不久似的。 我应了一声,对那伙计问道:“里面有什么人来了” 这种情况直接问伙计说今晚都有谁来,他铁定是不会说的,埁都的茶楼讲究两点,第一,壶嘴儿严,茶不漏香,第二,伙计嘴严,语过不留。 伙计对我一笑道:“已经到了一位客人。” 说完,伙计的脚步加快了两步,人已经来到包厢门口停下,恰好将后半句话堵在嘴里,他轻轻推开房门,弓腰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前脚刚进去,伙计后脚便在后面把门关上,别看是纸糊木门,一瞬间就将包厢外的声响全部隔在了门扇之外。 房间分成两半,中间以屏风相隔,一边是三米长的根雕茶桌和几把圆墩儿椅子,角落还摆着吹拉弹唱的家伙,有兴致的可以请女孩儿来唱曲儿助兴;屏风另一边是鸡翅木圆桌,不大,足够坐六个人,周围并排摆着椅子。 看装饰,还是地地道道的江南风情。 我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儿,就听到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位,是小齐爷吧” 声音是个女人的声音,竟然有点儿耳熟,我一个转身过来,就看到一个女人正坐在我背后刚进门的贵妃椅上,身子斜靠着,瀑布般的黑发沿着肩头洒落,那姿势风情万种,一只手拄着头,另一只手中捏着一把折扇缓缓闪着,折扇下面挂着个南红的扇坠儿。 我一看这女人就愣了,好死不死的,居然就是我在楼下洗手间里见到的那个女人。 女人本来斜躺在贵妃椅上,纤柔的腰肢贴合贵妃椅的曲线,裙子在膝盖上三寸的地方,双腿搭在椅子上,衬托出了修长的曲线。 这架势要是在别的场合,我估计我或许会流鼻血。 女人见我来了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啪”的一声将折扇收起来,冲着我伸出了一只手,她的小指头上带着个黄金的光面尾戒,正衬得小手格外白皙。 女人将手向我伸过来,目光慵懒地望着我,好像是想让我去跟她握手的意思,我心里防线要是绷不住,估计早就奔上去了,但是我没有。 在这一行里的女人都不是好惹的,能在这圈儿里立足的女人,必然有着比男人更狠的手段,尤其是当我看到女人旗袍下面露出来的肩部曲线时,一下就反应过来,这女人也是个练家子。 女人肩膀上有两块骨头,一条连着锁骨,一条连着蝴蝶骨,这骨头不是减肥就能露出来的,必然是特意练过,而她胳膊上丝毫没有赘肉,隐约还能看到一些肌肉线条,同时,她的小腿非常结实,练武的人下盘都要求稳,没有肌肉是不可能的。 见我没有上来和她握手的意思,女人撅了撅嘴唇,不悦地嗔怪了一声,听她这时候发嗲的声音,可是跟我刚刚在楼下听到的完全不同。 会变脸的女人,往往更恐怖。 我还没学过在这圈子里如鱼得水的本事,虽然可能会让人觉得有些生涩,但总好过掉进陷阱。 “小齐爷这个性还蛮讨人喜欢,”女人说起话来声音细慢,听起来柔声柔气的,倒是和她这一身装扮以及周围的环境很是相符,就听到女人声音柔柔地说了一句道:“今天见过也算认识了,我叫河奈。” 第一百五十八章 血淋淋的教训 第一百五十八章 血淋淋的教训 女人像蘑菇和毒蛇,长得越好看的,毒性越大,我虽然没什么久经情场的经历,但是基本的自我保护意识还是有的。 我在脑海中搜罗了一下,对河奈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 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光是我和这个河奈四目相对,气氛有点儿尴尬,就听到河奈在对面娇小一声道:“小齐爷,人如其名哦,不问不闻的,也不想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儿吗” 我眯着嘴唇弯着眼睛,对她露出了一个客套的笑容道:“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 河奈点点头,“这个说话的语气也讨人喜欢。” “哦”我挑了挑眉毛道:“那你说哪种人不讨人喜欢我可以去研究研究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特么不管她是要来哪一套,但是一个女人这么主动,百分百的没好事儿,这时候再不退,凭这河奈如此大胆的手段,那就等着掉进坑里不得翻身了。 我起身想把房门敞开一条缝,河奈也跟着站了起来,“我去吩咐伙计上菜。” 我没在意她说什么,反正刚打开门,我就听到楼下传来一个火急火燎的脚步声,还有唐克的声音,“人都齐了” “还没。” 我心说太好了,特么原来唐克不光在地下能救我,其实这种场面也是很好用的,这货其实不算好色,只是本能的喜欢勾搭,也仅仅只是勾搭而已,他的性格刚好和这个河奈玩两圈儿。 正当我想回到椅子前面坐下的时候,刚一转身就直直撞上了河奈,她身子一个踉跄,娇软的身体不偏不倚正往我怀里趴过来,我也躲不开,当时完全是本能,顺势就将河奈抱在怀里了。 卧槽卧槽卧槽,这下被抓包了。 果不其然,唐克刚进门,一看到这架势就乐了,“齐不闻你挺会利用时间啊,趁着老子一会儿不在的功夫你就” 唐克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我连忙将河奈扶稳了让她站好,唐克则很八卦地去看河奈的长相。 我靠,我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这厮是必然要把我揶揄一顿的,但是谁能想到河奈居然就这么撞进来了小丫头看着才二十没几岁的样子,手段还挺毒辣啊该不会是知道我是齐名央的孙子所以故意投怀送抱我特么可是一穷二白三餐不继四体不勤,养不起她这么尊女菩萨。 就在我思考着唐克会说什么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唐克大骂了一声。 “晦气真他妈晦气” 我愣了一下,就看到唐克好像炸了毛一样,五官因愤怒而变得格外狰狞,鼻子眼睛都快拧到一起去了,我一时间没弄明白唐克这话是从何而来,就看到唐克指着河奈的鼻子道:“你他妈到这儿来干嘛” 河奈倒是一点儿都不生气,只是望着唐克的时候,恢复了那一脸冷艳的表情,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一副气死唐克不偿命的架势,“我来这里做我该做的事情” 河奈说这话的时候,一只手居然挽住了我的手臂,身子也往我身上贴了贴,我望着唐克,无奈地耸了耸肩,使了个眼色,表示我很无辜。 “倒是你,”河奈皱着眉头啧啧两声道:“看样子这戏云坊以后也不能来了,什么三道九流都能进来。” 两个人一见面就是一阵呛鼻的火药味儿,我被夹在中间看得云里雾里的,心说特么今天可是真热闹,两个人就这么嚷嚷着,等会儿老爷子带着客人来了一看,那还真是闹了大笑话了。 正赶上门外出现一打人影,影子落在窗扇上,是伙计来上菜。 “哎,”我清了清嗓子道:“两位,吃饱了再吵怎么样” “不吃。” 唐克一甩我的胳膊,说着就要走。 我很少看到唐克这么冲动的样子,他在堂口里的确是出了名的疯狗一样的臭脾气,但是出来做事儿还是很稳重的,今天见了这河奈就像深仇大恨一样,估计这会儿的理智已经成负数了。 趁着唐克还没来到门口,我将他一拽,凑到他耳朵旁边道:“还有客人,你就不能稳一会儿” “不用了,”我自以为声音挺小,却被河奈听到了,就见河奈莞尔一笑道:“我就是今天的客人,先生他们也不会来,今天就咱们三位,这位唐先生要是不习惯这么高档的地方,出门右拐,梁记担担面,慢走不送。” 我差点儿吐血,看来这俩人渊源颇深,梁记担担面这是唐克的最爱,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唐克带着伙计办完了一件大事儿,说好了晚上好好招待伙计,然后就把伙计带到了梁记担担面,背后没少挨骂,这事儿在堂口里算是出了名了,也是唐克身为一个资深吊死的标志件。 “你他妈说话注意点儿” 我看唐克又要指着人家说话,连忙伸手把他的胳膊摁住了,顺势拉开房门让伙计们进来,“上菜。” 有外人在,气氛还算缓和了一些,我硬拽着唐克在我旁边坐下,河奈不慌不忙地坐在了对面。 一道道招牌菜送到桌子上,不多不少,四碗八碟,我心里犯嘀咕,老爷子玩的这是哪一出为什么要让我和唐克跟这个河奈见面尤其是我,现在云里雾里的,甭管俩人到底有着怎样的宿仇,但是好歹唐克还知根知底,我干脆什么都不知道,完全看他们俩唱大戏来了。 菜上齐了,打头的伙计说了声“请用”,一行人便身子往后退出去了,临走的时候房门没有关,我想起身去关,河奈却笑眯眯地娇嗲一声道:“不用关了,有人身上有股子怪味儿,散散风也好。” “怎么着”唐克的嘴跟机关枪一样,一句接着一句,不甘示弱道:“怕关了门你没法喊救命啊” “吃菜”我拍了下桌子,两人这才闭嘴。 我心里现在已经没工夫惦记老爷子到底有什么安排,光是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想把这顿饭吃明白都成问题,我正琢磨着,伸手要夹菜,筷子还没到半空,唐克和河奈已经动起手来了 本来是唐克要夹菜,筷子刚落下,河奈的筷子紧接着就抢上来,唐克倒是让了一道,谁知道河奈穷追不舍,好家伙,俩人干脆在这盘子里就比划上了,一时间汤汁横飞,我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人还没站稳,就听到一阵疾风划过长空,河奈反手一甩,筷子已经往唐克的眉心飞过去了。 这姑娘的手腕是反手甩出来的,力道极大,筷子在半空中保持一条直线飞了出去,我一看不好,唐克要变半瞎。 说时迟那时快,赶在筷子即将飞过来的时候,唐克一把抓住了筷子,拇指用力一捏,象牙筷子断成了两截,唐克翻身便跳上桌子,如同一只豹子一般,一条膝盖抵着桌子,两只手撑着桌面,人已经到了河奈面前,只见唐克一拳用力往桌上一砸,刚烫好的一壶竹叶青翻落下去,正洒在河奈的裙子上,我看到之后不免骇然,唐克这是气急了,下手稳准狠,那河奈的大腿上立刻被烫红了一大片。 “哎哎”我喊了两声,然而两人现在正在气头上,哪儿还听得到我的声音河奈双手抓着桌子边缘用力一压,紧接着弓着腰,一条秀腿横扫过去,这桌腿儿本来就是和桌面分开的那种,两条桌腿儿瞬间飞了出去,桌面整个翻了过来,赶在桌面即将落地的瞬间,唐克脚尖儿一点,纵身跳了下去,好悬没被扣在桌子下面,但桌上的碗碗盘盘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地上瞬间就和了稀泥。 好真他妈好我站在旁边都想鼓掌叫好,这顿饭让他们吃的这叫一个精彩。 唐克和河奈在房间里上下翻飞地追逐起来,屏风翻了,根雕倒了,不过眨眼间的功夫,房间里一片狼藉,只见河奈率先冲出了房间,纵身一跃,竟然从二楼翻了下去。 唐克不甘示弱紧随其后,双手撑在栏杆上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他手上的戒指,当下心中了然。 妈的,吃饭果然不能和前任一起,真是血淋淋的教训 第一百五十九章 唐克的前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唐克的前任 我说我怎么看那个戒指这么眼熟,合着原来是见过同款。 我倒是没想过唐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带那个尾戒的,反正印象中,也有几年了吧,人身上带着一样东西,带的时间长了,就好像和这个人本身融为一体了一样,周围的人完全不会再过多注意,所以我看到河奈带着的戒指时,只是觉得眼熟,却并没有往唐克身上联想。 这会儿我的脑袋有点儿错乱,竟然忍不住想笑,这个河奈居然是唐克的前任,也不知道老爷子知不知道这件事儿,还是说故意安排的。 我从来没听唐克提起过他的前任,不但自己不说,而且怎么问也绝不透露半句,有时候喝酒时我就调侃他,你说你喝多了又不胡说八道,又不吹牛x,还不给前任打电话,这酒不是白喝了吗到这时候,唐克就凄凄切切地骂上两句,像个怨妇一样说天底下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唐克其实是一个挺专情的人,在外面漂着,碰上女人的场合多,他向来都是玩玩闹闹,看似不经意,但是从来没干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有时候犒劳伙计,带他们到夜总会之类的场合去,也都是把姑娘叫好了,钱付完了,自己就撤,所以我虽然总是嘲笑他风骚,但是心里还是了解他的。 所以看到唐克和河奈刚刚的表现时,我脑袋里就跟电影字幕一样冒出来仨字儿。 “有意思”。 我跟在后面,从包厢里冲出来,就看到两人已经身轻如燕地在地上落地了,要说唐克这样我还不惊讶,倒是河奈,我是真没想到,光猜到这姑娘练过,但是没想到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居然能和唐克比划这么多招,而且脚上还穿着八公分的高跟鞋,身形稳得如履平地。 想来不会出什么事儿,我干脆坐在围栏旁边的椅子上,看两个人像猫和老鼠一样在下面开始了追逐战。 两人在一楼上下翻飞,一会儿在戏台子上,一会儿在围栏下面,一楼没人吃饭,进来进去的都是伙计,这些伙计也是训练有素到一定地步了,任凭他们俩这么个闹法,伙计居然不闻不问,甚至装得好像压根儿看不见俩人一样。 好在今天的客人不多,我往对面看了一眼,除了对面一个包厢关着门之外,旁边的包厢里都是空的,否则要是有人围观看热闹,他们俩这次也算是出了名了。 不过打了不到十分钟,我发现唐克的步伐有些乱了,能看得出来,唐克并没有下狠手,反倒是招招留了半寸,给河奈让出了一些余地,其实这样打不能拼尽全力,拳出到一半儿就要收回来,反倒比用尽全力去打更累。 与之相反,河奈这姑娘可真是下了死手,好几次锁住了唐克的喉咙,脸上是面无表情的,但是眼神儿里遍是杀意。 看到河奈那眼神的时候,其实我已经有点儿紧张,生怕唐克吃了亏,但是这种情况我又不能上去帮忙,大老爷们儿跟个女人打已经够丢人的,要是唐克打不过,还需要我上去帮忙,那我们俩以后算是不用在埁都市晃了。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只见河奈在后面猛追,唐克跑到了那把太师椅前面,双手抓住了太师椅的扶手,一个跟头就像体操运动员一样,翻身便落在了椅子后面,河奈穷追不舍,还不等唐克身子站稳,已经是一脚踢了出去。 这条腿真漂亮。 河奈的身子侧着,腿与身体平行,又稳又直,显然是运了极大力道的,高跟鞋的鞋跟好像一把剑一样,直直地就往唐克的眉心去了。 我发现这女孩儿打架的套路相当稳准狠,不能近身的时候,一边保存体力一边寻找进攻姿势,同时攻受有度,但是你千万别让她近身,只要进入她的攻击范围内,绝对都是一招要人命的招数,我刚刚已经看到她一手肘捅在唐克心窝子的地方,即便是壮得跟头牛一样的唐克,挨了这一下之后也是踉跄两步,脸色一下就涨红了。 河奈的鞋跟直奔唐克而去,好在唐克反应也是极其灵敏,不等那鞋子到面前,已经双手抓着太师椅的椅子腿儿,身子向后倾斜,以双手借力,双腿往椅子下面溜了过去。 河奈的腿还悬在半空,看到唐克下到了椅子下面去,就看那河奈冷笑一下,一个转身过来,两条腿交换,另一条腿高悬在半空,向着那太师椅就去了 糟糕。 我心说不好,要真把这椅子砸碎,那可不是赔钱的问题,这戏云坊的老板能把我们的皮给活剥了,能在这儿开这么个店,那身世背景就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别说扒皮,骨头砸碎了炖老汤都不是事儿。 所以看到河奈的腿即将落下的时候,我的心都抽紧了,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就在这时,我对面的楼上传来了一个击掌的声音,声音响了一下,时间霎时仿佛停止了一般,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河奈的腿距离那把太师椅就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本来已经下了十成十的力道往下落,却在半空中及时收住了。 呼 心刚放下来,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然后就是虚脱一样,感觉冒了一脑门儿的汗,我定了定神,便看到对面走出来了一个男人,穿着一条黑色西裤和黑色衬衫,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年龄,但是乍一看觉得好像挺年轻的样子。 这就是对面那唯一包厢里的客人。 男人懒洋洋地斜靠在二楼的围栏上,对着楼下鼓了鼓掌,河奈的腿这才放下来,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抱臂,笑眯眯地望着太师椅下面的唐克。 这架势别说是唐克了,连我都替他觉得不好意思,居然被一个小姑娘逼到了椅子下面去,河奈蹲下身,向唐克伸出了一只手,摆出了非常优雅的笑容道:“唐先生,承让了。” 我心里不免“啧啧”了一声,这个河奈真的很会演戏,估计她要是去拍戏的话,从此只有国际河,其他人都要靠边站。 面对河奈伸出来的那只手,唐克不出意料地让我失望了,这货还在气头上,一巴掌把人家女孩儿的手给“啪”的一声打开了,自己翻身从下面爬了起来。 我现在就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心说唐克啊唐克,打没打过人家,最后气度上还输了一截子,真是给人家长脸了。 不过河奈却毫不在意,一只手拢了拢头发,笑容有些得意,转身向二楼抬起头来,我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就看到二楼除了那个男人之外,又多了一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我家老爷子。 我靠,姜还是老的辣。 我刚刚还一直纳闷儿,老爷子干嘛把我和唐克扔给河奈,说是要一起吃饭,怎么一直没见到他人影,合着老爷子人家就在对岸看戏,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时候,人家已经把一举一动全都收入眼底了。 远远地,我看到老爷子眼观鼻鼻观心,连看都没看我和唐克一眼,转身就回到包厢里了,我心说不好,今天这算是狠狠打了老爷子一巴掌。 两名伙计过来递话,说是请我们到那边去,我从楼梯上下来,走到唐克身边,牙缝儿里挤出来几个字儿道:“你今天做的漂亮。” 唐克出奇地没跟我斗嘴,闷声不响地往前走着,鼻子里喘气好像头牛一样哼哧哼哧的。 河奈走在我们前面,率先上了楼梯,手中还捏着那把折扇,腰肢扭动的动作很是撩人,我连忙转移开视线,就听到唐克在背后嘟囔一声道:“不扭屁股不会走啊” 我已然是醉了,唐克就跟打翻了醋坛子一样,我听到前面的河奈窃笑一声,转过头给他使了个眼色,你特妈哒今天少丢二斤人不行啊 第一百六十章 一场游戏 第一百六十章 一场游戏 对面的包厢里,酒席也是摆了一桌子,不过和人家这边相比,我们那边就是灾难现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三人鱼贯进了包厢,伙计在外面给我们关上了门。 老爷子坐在主位上,那个男人隔着一个位置坐在老爷子旁边,我这才来得及打量这个男人,这时候才发现,他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年轻,看起来至少有四十多岁了,但是气质很不凡。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岁月放在某些人身上,是年龄,放在另一些人身上,就是上天的恩赐,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好像一锅老汤终于熬出来了味道,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人特有的气息。 老爷子摆摆手,示意我们几个坐下,我和唐克隔着一个座位坐在老爷子旁边,唐克正纠结着要坐老爷子旁边,还是让我坐老爷子旁边,显然是怕他坐在我旁边会挨着河奈,难免尴尬,但是显然人家河奈已经为他考虑好了,只见河奈步履轻盈,竟然直接走到老爷子和那男人中间的位置上坐下了。 “开动吧。”男人摆摆手比划了个手势,自己已经端起了杯子。 这一顿饭吃得极其尴尬,整个过程中没有人说一句话,所有人都吃得很少,没一会儿都放下了筷子,老爷子这才清了清嗓子,也不知道他在对谁说话,只是望天道:“觉得怎么样”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河奈,河奈端起黄酒,微微抿了一些,这才转过头,将视线投向了我和唐克。 “小齐爷当然是不用说的,”河奈笑容甜美地望着我道:“自然是能成大事儿的人,为人稳重,相信绝对没问题。” 男人点点头,向我投来了一个赞同的目光,倒是老爷子始终不动声色,微微眯着眼睛。 “至于这位唐先生呢,”终于要说到重点了,就看到河奈仍旧保持着那副温柔娴静的笑容,望着唐克道:“也蛮不错的。” 我本来以为河奈或许会把唐克损一顿,但是没想到人家出招更狠,看起来什么都没说,但是这一句语气牵强的话已经将唐克全盘否定了。 我看唐克要瞪眼睛,连忙在下面摁住了他的大腿,唐克这才没有发作,深吸了一口气,身子又沉了下来。 老爷子点点头道:“好,那我就明白了。” 说完之后,老爷子转头望着我们俩道:“一路上累了,你们先回去休息,我们还有事情要谈。” 我和唐克虽然心有不甘,仍旧起身往门外就去了,刚走到楼梯下面,唐克便咬牙切齿道:“特妈哒,最毒不过妇人心” “行了。”我听到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连忙打断了唐克,拉着他加快脚步往门外去,生怕再和那个河奈撞上。 谁知道我们刚走到门口,面前的那辆红色路虎的车灯突然亮了,就看到河奈站在背后,手中还捏着车钥匙,笑眯眯道:“要不要我送你们一程” 我摁住唐克,将他拽到身后,客套地望着河奈道:“不必了,下次再见吧。” 说完,我转身正好拦到一辆出租车,拽着唐克就上了车。 出租车缓缓行驶,从车窗里,我看到河奈还在望着我们,这个女人如同一朵娇艳的红花,渐渐融入了夜色中,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一上车,唐克便低声咒骂道:“晦气真他妈晦气” 开车的司机就乐了,俩人攀谈起来,一听唐克的情况,司机也大有一副同仇敌忾的架势,连声道:“前任嘛,就是不能见,不能贱” 我看着两个大老爷们儿活像怨妇一样,也是醉了。 车一路往我的店里开去,刚来到门口,就看到伙计手里拎着苍蝇拍蹲在门口,看我从车里出来的瞬间,我那伙计瘦张活像条狗一样向我跑过来,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没事儿,”我拍着伙计的肩膀道:“这不是回来了吗店里面生意怎么样最近入了多少” 瘦张跑到柜台后面去翻账本,我探头看了一眼,依照往常,现在这个时间正是吃完饭打麻将的时候,可茶楼里一个人都没有,二楼的灯都没开,我有点儿不高兴,“怎么不开灯呢生意还做不做了” “不敢开,老板,”瘦张抱着账本到了我面前,指着一行数字道:“你看,一万八。” “嗯”我砸吧砸吧嘴,我走了怎么也将近两个月了,能收一万八,抛出水电费什么乱七八糟的基本上剩不下多少,不过伙计能给维持到这个程度也算不错了,我欣慰地点了点头道:“行,不错” 谁知道我连这么勉强的话都还没能说完,就听到伙计拖着哭腔道:“老板,咱们欠了一万八,水电费什么的,加上日常周转啦开销啦,总共就是这个数目了。” 我差点儿一口鲜血吐出来,出门儿这段时间里里外外洒出去了不少银子不说,回来了还要还钱填账我黑着脸对瘦张道:“那你出去打听打听这茶楼能不能兑出去,要是能把钱还了再给你补齐工资就兑了吧。” 瘦张吓得瞠目结舌,站在一楼人已经傻了,我则拉着唐克上了二楼,顺便让瘦张给我们准备几瓶酒,弄点儿下酒菜。 说实话,我在戏云坊没吃饱,唐克之前好歹还吃了点儿,我也是嘴贱,顺口问道:“你真吃梁记担担面去了” 一提这茬儿唐克就气不打一处来,我按住了他,“别着急,你这故事是一场大戏,要吃着喝着慢慢聊。” 几杯酒下了肚,我便开了腔道:“你估算一下,咱就这几瓶酒,你们俩凄美的爱情故事能在这几瓶酒之内聊完吗对了,那姑娘到底什么来头” “骗子就是个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 我看唐克说这话的表情就差痛哭流涕,连忙又给他满上一杯,一饮而尽之后,唐克的心情才平复了一些。 唐克和河奈是三年前认识了,其实从头到尾,俩人认识了半年,在一起相处了半年,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唐克确实是下了心思了,就说他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本来唐克自己有套一室一厅的小户型,为了结婚,他硬是咬着牙卖了房子交贷款换了套大的,谁知道装修连墙都没刷完,人家就跟他拜拜了。 我想了半天,忍不住点点头道:“那还真是挺凄美。” “凄美个屁”唐克还是那句话,翻来覆去絮絮叨叨道:“骗子就是一骗子” 唐克说,他认识河奈的时候,河奈可不是现在这模样,那时候河奈小鸟依人的,还给他说是学幼教毕业的,最喜欢小孩儿了,平日里把唐克伺候得服服帖帖,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都是全能,唐克说东她不往西,唐克说上面她不在下面。 我想了半天,总觉得有点儿奇怪,“你确定你不是养了条狗” “谁知道她装得那么像,”唐克又是一杯酒,脖子一扬就见了底儿,“我压根儿就没往那个方面想,后来她突然就消失了,我到处找了半年多,找到哪儿,哪儿都说根本就没这人,还他妈骗我说她在福利院做义工,平时都和闺蜜去学厨艺,都他妈放屁的” “你没琢磨琢磨原因” 我心说,唐克口中说的那个形象,和我今天所见的河奈完全不像一个人,但是也有种可能,这姑娘演技高深,既然唐克这么说,那就是在他面前演戏装小女人了。 只是一装就装一年,还是全套的,这未免有点儿夸张,我上下打量着唐克,他被我看得不太自在,“你看我干嘛” “我在寻找你身上的闪光点,你到底哪儿好,让人家姑娘付出这么大代价就为了在你身边演一场戏” 唐克眨巴着眼睛,我生怕他哭出来,连忙递上来一张纸巾,被唐克瞪了我一眼,扔到一边儿去了。 “她从我这儿拿走了一样东西。”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机会成本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机会成本 当时的场景是这样的,我和唐克坐在我茶楼的二楼,没有开灯,外面旖旎的霓虹灯光从窗外照进来,洒落在唐克的脸上,他的脸被分割成了一明一暗的两个分界面,在光线的照射下,唐克的两边脸显示着不同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有点儿搞笑,我没忍住笑,立马被他瞪了一眼。 “拿走什么了”我忍不住贫嘴道:“拿走了你的心啊” 唐克没搭茬,他叼了根烟,表情深沉地深吸了一口道:“她从我这儿拿走了一个石盒。” 我听到这话立刻恍然大悟,紧接着便感到更为震惊,这个答案的确是太出乎我意料了,我突然觉得,唐克要真是被人偷走了心反倒好了。 唐克到现在始终不知道那个石盒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乍一看就像画油画的调料盒一样,里面装着好多种颜色不同的粉末,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干吗用的,但是对河奈来说应该很重要。 重要到什么程度 “重要到她连我都不要了啊” 唐克说这话时脸上堆笑,一种怅然的笑容,眼角却有点儿亮闪闪的。 我一下联想到了时间关系,如果他们俩是在三年前相识的,而且在一起相处了一年,那就是把分开的时间点推到了两年前,正是唐克开始酗酒的时候。 原来那件差点儿把唐克给毁了的事情就是和河奈分手,我有点儿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个糙起来都不会跟女孩儿好好说句话的货居然还是个痴情男。 “齐不闻你别笑”唐克突然指着我道:“我知道你脑袋里面想什么呢,你他妈想我傻,她根本就没喜欢过我,就是个骗子,为了偷东西才到我身边来的,我他妈喜欢了个小偷儿,还一喜欢就喜欢那么多年该活该” 唐克的嗓门儿很大,我觉得街上的行人都能听到他这阵鬼哭狼嚎,但是我没拦着他,有些话说完了也就说完了,反正唐克就后失忆,当然,到底是不是失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酒喝得有点儿急,唐克也是心情不好,没一会儿就跟一摊烂泥一样趴在桌子上不动了,我让伙计给他在包厢里搭了张床,两个人像抬死狗一样把唐克抬进去。 “哎,老板”瘦张刚放下唐克,疑惑地抬头看了我一眼道:“唐爷这手是什么了” 瘦张摸到了唐克胳膊上硬邦邦的位置,我没有回答,上去摸了一下,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总觉得比之前硬了一点儿,我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儿,打算明天到老爷子那儿去一趟,问问这事儿要怎么处理。 将一切解决好之后,我就出门准备打个车回家。 刚下楼,我就看到那辆红色路虎停在我的店门口,心里不免觉得有些不太舒服河奈认识我家老爷子,不管她用什么手段,想要打听到我的事儿,那是易如反掌,但是她这么做会让我觉得自己的生活受到侵犯。 河奈不知道在楼下停了多久,估计唐克刚刚在上面那阵鬼哭狼嚎她也听到了,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我从她的车子旁边擦身而过,河奈冲着我按了按喇叭,我听到她从车窗里探出头问我要不要送我一段,我假装没听到,走向相反的方向,拦下出租车上车就走。 我不知道老爷子今晚安排这顿饭局具体是什么意图,但是能看出来,那个穿黑衣的男人是在试探我和唐克,我突然有种感觉,觉得自己像狗场里的狗,一看到买狗的人来了,就会被饲养员拉出来溜一圈儿,末了问上一句“怎么样”,只等买狗的人说一声,“行,就这条了”。 这感觉多特么滑稽。 车停在小区门口,我走之前,院子里的树还郁郁葱葱,现在树叶已经有些泛黄。 一打开房门,就闻到一股灰尘的气味,其实我已经自己一个人住了好长时间了,这次出门比较匆忙,也没想到这么突然就走了,临走的时候根本没顾上打理,家里落了一层灰,我大概收拾了一下,把衣服都扔到洗衣机里,干脆光着身子把床单被套也换了,洗了个澡才爬到床上。 望着熟悉的天花板和吊灯,我还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太久没回来了,心好像还在外面,我眯着眼睛想着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有点儿混乱,直到现在还有一些问题藕断丝连,譬如过两天还要去见叶修;譬如我中的蛊,虽然在唐克的药物压制下一直没有再犯,也或许是我的体质原因,一直都没出什么问题,但是早晚还是要解决了的;再譬如一些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人,老头儿章和疯子。 这些谜团在我的脑袋里转啊转,起初觉得睡不着,最后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渐渐地也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睡醒了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是伙计接的,说老爷子在处理一些事情,过两天会给我回电话,我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以前是我自己主动不想进入他的生活圈,所以对这些事情习以为常,但是现在不同,我觉得自己好像还是被阻隔在外的时候,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儿。 在家休息的这两天,我没去茶楼,先是拿着笔记本到了维修处。 维修部的小伙子听说我的情况之后不由得咋舌道:“亏您先把硬盘拆下来了,不然的话肯定泡坏了,那就真废了。” “现在能保证没问题吗” 小伙子抬起头来,嘴里还叼着根烟,冲着我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黄牙,“不保证。” 我还带着另外一部笔记本过来,让他直接把硬盘给我装在了我这部笔记本上,开机检查的时候,我的心都抽紧了,手心里都是汗,直到听到那小伙子说了一声“没问题”的时候,我差点儿跳起来,抱着笔记本就出了门钻进车里,直接打开了笔记本。 几个硬盘划分清晰,我摩拳擦掌,心里有点儿激动,点烟的时候手都有点儿哆嗦。 然而几分钟之后,所有兴奋感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凉水一样,我的心都凉了。 硬盘里什么都没有,文件、照片,比我的兜儿还干净,连特么3都没有一个。 我坐在车里抽了好几根烟,直到车里到处都是弥漫的烟雾,人脑袋发懵,我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儿。 难道说从一开始就是我自己异想天开了难道说这个笔记本电脑只是一部被人随手放在那儿的新机器,里面打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 经济学中讲究一个概念,叫做机会成本,说的是,你为了得到一些东西,必然会放弃另外一些东西,在你放弃的这些东西中价值最高的,就是你为了得到这样东西付出的机会成本。 可以说,我为了把这个笔记本带回来,真的是差点儿连命都没了,也就是说,对于我来说,我为了得到这台笔记本付出的机会成本和我的性命等值。 但是当我真正把它拿回来之后才发现里面根本狗屁都没有。 让你用命去换一包空气,谁会这样做呵呵,当然是我。 我有点儿难以接受这个现实,懊恼地将电脑扔在一边,深呼吸了几口气,心里面还是堵得厉害。 我向来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不擅长赌博也不喜欢赌博,我喜欢看得见摸得着真真切切的东西,不管是我学了四年的法律,还是我那家半死不活的小茶楼,至少一切付出和收获都被掌控在我的手中。 但是自从踏入这个圈子里之后,我才发现世界既残酷又无奈。 我的心情格外不爽,开车在城里兜了两圈儿却不知道该到哪儿去,我想到了另外一样东西,我拿出来的那个阴阳匣。 本来我是想把这东西给老爷子,不过我和唐克推翻了这个决定,但是我现在格外急于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想来想去,虽然和叶修约定的时间是十天后,算一算,距离现在还有四天,可我已经忍不住了,一脚油门便往广兴古货去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梁记拌拌面 第一百六十二章 梁记拌拌面 叶修是一个了不得的角色,按理来说我不该和他走这么近的。 往广兴古货开的这条路我特别熟悉,因为离我家老爷子的家太近了,现在想想看,我不知道他和我家老爷子是怎么认识的,但是他把他的店开在这里,绝对不会是没有原因的。 我想到了很多美剧里都出现过的桥段,叶修应该是在这儿监视老爷子。 如果依照我以前的性格,知道叶修是这样的人之后,必然会敬而远之,但是现在不行,哪怕明知道这个人极度危险,我也只能靠上去,而且我必须去。 车开到叶修店门口的时候差不多是下午五点钟,广兴古货的房门紧闭,其实我早料想到了这样的结果,叶修已经被老爷子的人揪出来是内鬼,想来没办法再继续在室内大摇大摆地逍遥度日了。 在门口等了许久,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干脆下车四处闲逛了一圈儿,去吃了一碗唐克最爱的担担面,这才返身回来。 店门口仍旧是我之前离开时的样子,我靠在汽车靠背上望着里面的情况,我不知道我要在这儿等多久,但是我一点儿都不着急,反正我现在就像无头苍蝇一样,谜题很多线索很少,除了叶修这儿,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找线索。 我靠在车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旁边有人按喇叭,吓得我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我惊喜地发现店里面的灯亮了。 我连忙从车上下来,人刚走到路边,就发现广兴古货的店里有好几个人,几个人四处走动,有种来意不善的感觉,我还没能在人群中找到叶修的身影,突然听到一阵脆响声,伴随着那一声响动,门口的玻璃门瞬间裂成了碎片,稀里哗啦地掉在地上。 这一声让人浑身紧绷起来,我也顾不上多想,连忙就往门口跑去,事后才觉得自己当时太冲动,明明又是一件跟我没关系的事情。 我跑到广兴古货门口,人还没来得及站稳,突然间,一个人影就从里面飞了出来,差点儿撞在我身上,幸好我当时反应快,跳脚躲开,定睛一看,就看到叶修仍旧穿着迷彩冲锋衣,脚下踩着战术靴,脸也不知道是晒黑的还是气黑了,反正黑着一张脸望着门外。 脚下这人就是被他给扔出来的,旁边那几个年轻人看起来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被叶修这架势给吓了一跳,有点儿不敢动了。 “还有谁” 叶修阴沉着嗓子吼了一声,旁边那几人只是顿了有三五秒钟,就听到其中一人突然骂了一声,所有人一拥而上,向着叶修扑了上去。 我连忙上前帮忙,所有人陷入了一场乱战之中,其中一人刚扑到叶修身上,便被他抓住了两条手臂,一个翻身就给摔在地上。 叶修的身体相当结实,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但是没想过居然这么夸张,我觉得我都有点儿多余,根本加入不到战局中。 正这么想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在叶修背后一晃,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砍刀就向叶修肩头劈了下去。 “背后” 我大吼了一声,叶修的反应速度也相当灵敏,余光往后扫了一眼,立马向一旁躲了过去,刀锋沿着他的衣服旁边滑了下去,发出一声呼啸般的响声。 叶修这时候才注意到我,脸上有一抹类似惊喜的表情一闪而过。 我俩来不及叙旧,又是两个人向我们冲过来,这些人看起来都是城乡结合部那种小混混,唐克曾经给我说过,堂口里的人,不管再怎么凶神恶煞,至少还是有顾忌的,相反,正应了那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些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命的小混混才是最难搞的,相当敢拼,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事情。 这些小混混就像电视上演的古惑仔一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手里拿着的不是钢管就是砍刀,我都纳闷儿他们从哪儿搞来的这些东西。 一个小混混挥舞着手中的钢管就奔着叶修来了,眼看着人马上要到近前的时候,叶修身子一歪,与那小混混错身闪过去,同时顺势抓住了他的胳膊,往旁边的墙上使劲儿一抡,那小混混就被拍在了墙边的博古架上,架子上的古董花瓶什么的噼里啪啦往下掉,小混混身子一软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狭小的房间里前前后后总共有七八个小混混围着我们转,刚刚那几下子之后,已经有三个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剩下的几个气势也弱下去不少,已经没人敢贸然往上冲了。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突然,人群中有人发话,我顺着声音传来的反向望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正在发号施令,一看便知道他和那些城乡结合部不同,应该是这些人的头,这人岔开两条腿站着,两只手就搭在身前,一脸不慌不忙地喊了一声道:“上谁能废了他,奖金一万。” 一万块钱对他们来说绝非小数目,这几个人立马杀红了眼,拼死地向叶修冲上来。 双拳难敌四脚,叶修虽然又壮又结实,可四五个人一拥而上,还是有些危险,我顺手从地上抄起了一根钢管,对着其中一个即将扑到我们面前的男人肚子上就是一下。 这一下好像打在棉花上一样,就听到“嗵”的一声,那人的表情瞬间就扭曲在一起,抱着肚子趴在地上不动弹了。 背后的叶修冲着我低声道:“你先走” “不用”我有点儿赌气地骂了一声,心说别每次都搞得你们多英雄我多弱鸡一样。 正说话的功夫,我突然感觉脑袋后面凉了一下,甚至都没感觉到疼,就听到什么东西在我背后碎了。 我缓缓转过头去,一个洗剪吹站在我背后,已经有点儿傻了,表情呆滞,手还悬在半空,那碎裂的花瓶掉在地上摔成了好几瓣儿,我伸出手去摸了摸我的后脑勺,手上一阵温热粘腻,拿到面前就看到了满掌的殷红。 活了还是几岁,还是第一次被人开瓢了。 我脑袋一下有点儿晕,身子踉跄着两步就退到了后面的墙上,人贴着墙靠着,耳边就听到有人惨叫一声道:“出人命了” 是刚刚对我下手的那小子,已经吓得屁股尿流往外面跑,我看他那架势觉得好笑,老子挨打的人还没下成这样,你一个动手的,至于吗要跑好歹也等我脑浆子流出来了再跑吧 人就好像喝醉了一样,我靠在墙上,脑袋晕得厉害,天旋地转的,我就看到一个人身子斜着往我这边跑过来,是那个为首的男人,只见这人一到我面前,声音都变了,怎么好像还哆嗦起来,难道是我的脑袋被打出问题来了 就听到这人声音颤颤巍巍道:“小小齐爷” “哎”我嗓子有点儿哑,人不由自主地就笑了,“你认识我挺巧的啊” 男人眉头皱在一起,急得连忙想将我扶起来,旁边那几个男人慌忙就指着叶修,问他怎么办,男人怒骂道:“问个屁往死里打” 我一听这话,从牙缝儿里挤出来几个字儿,“你别动他,让他过来。” 我让男人往后退了两步,他一脸匪夷所思却又不敢违抗,直到叶修走到我身边。 “你能扶得动我吗”我看着叶修,手死死攥着他的袖子,就觉得身体已经失去平衡,整个人止不住地往后仰,身体 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 “能。” “车,”我拍了拍裤兜,里面有我的车钥匙,“咱走。” 叶修的手很有力,他站在我右边,左胳膊从我的右胳膊下面绕过去,攥着我的身子就把我提起来了。 那男人在后面为难地喊了一声道:“小齐爷这是先生吩咐的事儿,您就这么把人带走了,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我哼笑一声,说话已经不太利索,完全是靠意志支撑,脑袋也有点儿抽筋,含混道:“凉拌,梁记拌拌面” 第一百六十三章 脑震荡 第一百六十三章 脑震荡 我觉得自己好像个醉汉,都想不起来叶修是怎么把我扔到车上,我的嘴里已经含混不清,但是还是很执着地让他给我系好安全带。 “你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就好” “别睡睡了就起不来” 我没能听清楚叶修到最后都说了些什么,人就已经失去意志了。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几天,反正我觉得我已经把我这辈子要睡的觉一次睡完了,期间倒是断断续续地醒了几次,每次醒过来都看到自己躺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四下一片寂静,我的头被垫得很高,人几乎是斜靠在床头上。 叶修给我喂了几次水和流食,无一例外都吐了,最后一次我恨不得求这哥们儿别给我吃了,一吐就呛到鼻孔里太难受了。 最后清醒过来的时候,叶修竖起了两根手指头在我面前晃了晃,道:“齐不闻,你看这是几” 叶修一脸看着弱智儿的表情,我舔了舔嘴唇,将嘴角边的口水吸了回去,“我要说是八,你赔我多少医疗费” 听我知道逗贫了,叶修这才松了口气,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了。 我躺着的这个房间看起来特别破,墙皮都脱落了,窗帘还是那种用铁丝挂起来的,看起来特别脏,已经分辨不出来原本的颜色了,身上的被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叶修说我已经睡了三天。 “嗯,我估计也差不多,”我拽着领口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这味儿闻着是馊了三天了。” “我带你去拍过ct了,脑袋里面没有积血。” “我命大,充其量积雨,这天气积雪还不至于。” 叶修没有回答我,两根手指头纠结地扭在一起,半晌深吸了口气道:“谢谢你。” 我拍了拍叶修的大腿,笑道:“没事儿,正好我现在有一件事情可以让你报答我,不对,两件。” “什么事儿” “第一,我想解手。” 叶修扶着我进了洗手间,躺着的时候感觉没什么,但是爬起来还是觉得晕得厉害,我恨不得抱着马桶旁边那根巨粗的水管站着。 积了好几天的废料排出来,身体也舒服了不少,我顺手照了个镜子,差点儿被镜子里的人给吓到,只见镜子里那张脸跟鬼一样,脸色惨白发灰,好像刚从坟地里被刨出来的似的。 我捧了点儿水在脸上随便擦了擦,这才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其实睡着的这几天,我感觉我一定是思考了很多问题,只是我自己不知道罢了,不然的话,为什么这一觉醒来,我会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好像就是特别轻松,那些曾经牵绊我的事情好像一下显得都不重要了。 是啊,人总会经历某些很突然的事情,你不知道那会是什么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来,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但是来了、经历了,就会突然坦然起来。 是那种目空一切的坦然,终于能平心静气地说一句“都不重要”。 叶修想扶着我再上床躺一会儿,被我拒绝了,我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儿,指着一把皮椅子,“我坐这儿,你那床太恶心,我实在没勇气再去感受一次。” “是,”叶修被我弄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解释道:“这是我一个战友的家,好多年没人住了。” 之前我的猜想都没错儿,叶修现在在埁都市的处境几乎就和被人追杀没什么区别,凭着老爷子在埁都的关系网,想要找到叶修简直易如反掌,而且就像那天的情况一样,老爷子可以随便派个伙计找几个廉价的小混混,就算是弄死人也脏不了自己的手。 但是叶修不一样,在这样庞大的势力面前,他突然变得特别弱小,自己有家不能回,只能过街老鼠一样找地儿躲着。 “你刚刚说还有一件事儿,”叶修不太习惯这种漫长而尴尬的沉默,主动开了腔道:“是什么” “钥匙给我。” 我摊开了手,掌心挺白的,白得都有点儿刺眼,就这么摊开在叶修面前,他看了我半天,“钥匙是在我手上,但是我现在不能给你。” “你想要多少钱”我看着他干笑两声道:“要多少我都没有。不对,我有一万八,我欠别人的。” 叶修不假思索道:“你要是需要用钱可以给我说” 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叶修的话,虽然是调侃的语气,但是连我自己都能听得出我这话里的讽刺和鄙夷,“你看,你说你这么大方的人,为什么我跟你要把钥匙你都不给反正匣子也不在你手上。” “现在还不是开匣子的时间。钥匙本来就是你的,我铁定会给你,但是你要等一会儿,”叶修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我怀疑那钟肯定不准,时间指向了六点多,也不知道是早上还是晚上,叶修道:“再等一天,今天晚上十一点十分之后,我就把钥匙给你。” 我听完差点儿笑场,“还十一点十分你等着换水晶鞋呢” “你到时候会知道一件事情。” 如果是以前,我听到这种话肯定会抓心挠肝恨不得马上得到个答案,但是现在我已经不这么想了,我点点头,什么我都能接受,这世界上还有谁比我更坦然呢。 我有个习惯,脑袋乱的时候就把所有要办的、没办的事情全部列出来,就好像在脑袋里装了个备忘录一样,我闭上了眼睛,在剧烈的天旋地转中努力思考着眼前的问题。 首先,这个笔记本电脑我肯定是白玩一场了。 其次,匣子的事儿,还要看叶修这边的情况。 最后,唐克的手。 这三件事儿是我要来找叶修的原因。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 “别,我怕中毒。”叶修还没站稳,我就把他拽下来了。 叶修尴尬地坐在我旁边,他这样的反应突然让我想到了唐克,我估计我命里注定要遇到这种型号的男人,他们在遇到具体问题的时候横刀立马目空一切,但是一旦在感情上有所触动的时候,立马会扭捏得像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我上次救唐克的时候,他也是那种想开口却羞涩得不知道怎么张口的样子,叶修还行,好歹能挤出来一句谢谢,不过仍旧显得很是局促。 他们都是那种不愿意亏欠别人的人,我越来越觉得这感觉特爽,被人欠自己人情的感觉,真是爽,下次有这种事儿我肯定还第一个举着脑袋往前上。 “叶修,我问你一件事儿,”其实我特别想看着叶修的眼睛说这句话,但是我实在睁不开,“你真的是内鬼吗没事儿,我就想知道个真相,哪怕你说完之后杀我灭口都行,反正我知道你也下不去这个手” 我这个笑话大概不太好笑吧,叶修仍旧板着脸,面无表情,半晌才喃喃一句道:“你想知道我是不是内鬼,首先有一个问题,什么是内。” 对,叶修这句话说得没错儿,在玩文字游戏这方面,他的细腻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 “我知道在你眼里看来,我是做了一些对不住姓齐的的事儿” “哎,你打住,我也姓齐。” 叶修别过头去,长出了一口气道:“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目的和立场,所以很难说什么谁对谁错之类的话,我只能说我是在为一些人做我该做的事情,我没有刻意去伤害过任何人,在这一点上我问心无愧。” “好。”这个答案我很满意,我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两只手捧着叶修的脑袋,硬将他的脸拽过来和我对视,我盯着他的眼睛,叶修的眼睛是那种特别深邃的黑色,不反光,我盯着他的眼球,盯着他眼球里面看起来有些狰狞的自己,“你这么说,我就可以相信你,所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儿,唐克也被石化了,这件事儿你既然研究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有些眉目了。” 我长长喘了口气,感觉污浊的空气在我体内游走,落下了满地灰尘。 “你要救的人那么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能不能也救救唐克” 第一百六十四章 虚假血缘关系 第一百六十四章 虚假血缘关系 “只要你能救他,不管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你考虑考虑” 叶修半晌没有说话,虽然已经闭上了眼睛,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凝聚在我身上,这种被一个大男人凝视着的感觉让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强烈的倦意突然袭来,我甚至没等到叶修的答案,就靠在椅子上沉沉睡去了。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我是饿醒的,叶修正坐在桌子前面吃饭,见我醒过来了,将另外一份盒饭递给我,我抓起来便是狼吞虎咽,饭粒掉在了衣服上也顾不得捡。 饭真好吃,能吃饭真好。 墙上的挂钟已经走到了十点半的位置,我将最后一粒米饭刮得干干净净的,舔着嘴唇看叶修的那一份,他吃得挺少的,不太合乎他的身材,我咽了口唾沫道:“你等会儿还要穿水晶鞋变身,是不是少吃点儿比较好” 叶修非常善解人意,二话不说就把他那份盒饭送到了我面前。 我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含混不清地问道:“你说说呗,咱干嘛要等到十一点十分啊是有天使降临还是彩票开奖” “有人会打电话过来。” “老头儿章” 叶修抬头看了我一眼,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一早就猜到肯定是老头儿章,除了他之外,还真没别人这么惦记着给我打电话,虽然我也纳闷儿他是不是巨蟹座,妈癌。 将两份饭吃得干干净净后,叶修试探性地问道:“你吃饱了吗” “没有。”我坐在椅子上,坦然地摇头,叶修有点儿无奈,“行,电话在这儿,你盯着点儿,我再去给你买点儿吃的。” “顺便买点奶,牛奶。” 叶修缩着脖子,将脑袋扣在帽子里便出了门,从背影来看,又像孤独的独行侠,又像半夜出门的死变态。 我歪着头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面前不远处的电话,那是一部座机,很老式的那种,键盘是透明的,下面白底儿写着黑色的数字,现在键盘因为常年被人按压,上面沾满了黄褐色的油脂和灰尘的混合物,看起来挺恶心的。 其实连我自己都纳闷儿,我在睡这一觉的时候是不是被外星人带走洗脑去了,为什么一觉醒来心境会这么平静,平静如一潭死水,平静似心如死灰。 大概是这次终于真真切切地历经生死,而且事发地点还是在城市里之前在山里不管经历了什么,都让我觉得不真实,总有一种侥幸心理,回了城里就好了。但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该遇到的危险总会遇到,人就这么一条命,不是死在这儿就是死在那儿。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电话突然响起,有些刺耳的铃声让我的心跳都漏掉半拍,我望着面前不远处的电话,胸前扑通扑通的。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云淡风轻了,没想到还是会紧张,妄图在脑海中猜测老头儿章会对我说什么。 手将电话听筒拿起来,大概有两三秒钟,我才将听筒送到了耳边。 电话那边十分嘈杂,人声鼎沸,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仍旧这么吵的地方,我能想到的,就是火车站、汽车站或是机场。 发觉我这边没有声音,老头儿章在那边喊了一声,他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十分沙哑。 “叶修,你在吗” “在。”我低声应了一声,料想到老头儿章可能听不到,有些尴尬地高声喊了一声道:“是我齐不闻” 电话那边停顿了片刻,老头儿章的声音有些颤抖道:“哦,是你啊” 两边顿了片刻,我正想开口,就听到那边传来一阵有些嘈杂的喊声,紧接着,老头儿章语气飞快道:“我这里有点儿事情,不太方便说太久,你听我说,上次的话还没有说完。” 上次的话对,是那句“齐名央不是齐名央”。 我以为我会很激动,但是过程却比想象中平静,我应了一声后,听到老头儿章道:“齐名央不是真的齐名央,是冒名顶替的,他也不是你爷爷,只是从小就把你带在身边了,那只匣子是留给你的,里面有能找到你父亲的线索,你记住,无论齐名央对你说什么,让你帮他做什么危险的事情,都不要答应他,明白吗齐名央之所以把你带在身边是有目的的齐不闻,你还在听吗还在吗嘟嘟” 我平静地看着手中的听筒,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刚刚是什么鬼乱入 盲音很快取代了老头儿章的声音,手中的听筒静静地躺在我的手中,刚刚的事情好像都没发生过,我平静地将听筒放回了电话机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这个电话响起的时候,面板上会亮着那种很俗的七彩灯,我假装自己在等老头儿章的电话。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我看着墙上的挂钟。 十一点二十分,约定的时间过去了。 门口响起了锁头拧动的声音,叶修进来了,他解开拉链,从怀里拿出了一包肉饼。 “没有盒饭了,吃肉饼行吗” “行,”我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将剩下的拎在手中,“打包带走,老板我要回家。” 叶修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望着我,“你怎么突然” “想回家睡觉,这儿的床太脏。”我面无表情地望着叶修,说起话来也是最理所应当的口气。 叶修犹豫了半晌,低声问道:“他打电话来了吗” 我望着叶修,目光与他对视,我想这眼神儿看起来一定很真诚,“你为什么要叫他首长” 我们对视了一两秒钟,叶修应该是在判断我是否可信,然后他沉吟了一声道:“他曾经是我父亲那支队伍的领导者,我父亲那批人中,绝大部分都被石化了,他们的子女之前也和我在同一支队伍里,我们都叫他首长。” “那,你父亲那支队伍里的人都是好人吗” 我坐在椅子上,叶修站在我面前,我仰着头望着叶修,眼神里充满挑衅,他用一种复杂的表情迎上了我挑衅的眼神儿。 “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或坏人。” 叶修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这符合他的性格,成熟稳重,不会信口雌黄,对自己的每一句话负责。 我又往嘴里塞了一口肉饼,“那好,你现在在做的事情,是为了救那一批人,虽然明知道自己做不到,但是还要去做,我特别佩服你这种傻缺又不怕死的坚韧,所以我信任你。但是他们呢你确定他们在做的事情都是好事儿吗” “我不需要知道,”叶修的想法动摇了,他开始刻意注视我的眼睛,在这之前,他并不是一个愿意望着别人的眼睛说话的人,当一个不愿意注视你的人突然开始注视你,只有一个理由,试图以注视让你相信一些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他那双眸子像黑洞,盯着我道:“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他们的事情和我没关系。” 我将最后一大口肉饼都塞进嘴里,那块饼实在太大了,我甚至没办法咀嚼,用舌头将它在嘴里翻过来调过去,趁着这时间,我鼓了鼓掌。 “所以,我希望我也能理直气壮地借用你这一番话。不管你对老头儿章是怎样的情感,但是我之所以找到你,是因为我要救唐克,就这么简单而已,”我吞下最后一口,差点儿被噎到,感受着食物剐蹭食管那种微弱的刺痛感,“以后,麻烦你不要把你对他的恭敬也好崇拜也好施加在我身上,在我眼里,他只是一个连真话都不敢说明白、假话又说得不逼真的老头儿而已。” 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的畅爽感觉完全不亚于吃掉一块肉饼,我一边嗦手指头一边往门外走。 叶修在我背后开了口。 “你接到他的电话了” “没有。” 第一百六十五章 真实不虚的谎言 第一百六十五章 真实不虚的谎言 临走的时候,叶修把车钥匙给了我,他没有说任何一句为老头儿章辩解的话,本来我还担心来着,幸好,他没让我失望。 房门是那种最老式的铁门,甚至没有保险措施,就是一道简陋的门锁,我从房间里走出去,随手关上房门,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往房间里面看。 我不想看到叶修的眼神。 或许我刚刚那一番话的确有些太过分了,就像老头儿章在诋毁我爷爷时我的感受一样,我知道,我也在诋毁着叶修的信仰,于他而言,老头儿章就是他的信仰。 楼梯很狭窄,我不知道这是几层,手边也没有照明的工具,在上下两层中间有个狭小的平台,上面有个高窗,月光从外面照进来,将地面照成了雾蒙蒙的灰色,我数着楼梯一路往下走,终于来到最后一层。 也不知道是不是转晕了还是怎么回事儿,我刚走出去,突然觉得胃里面一阵翻涌,紧接着呕吐物往上顶了上来,我一弯腰就像瀑布一样往外喷。 还好还好,千万不是脑震荡最好。 这是一片很老的楼房,看这种混乱的情况,应该是拆迁安置楼,到处都是乱涂乱画以及随地小便的迹象,时不时有野猫从不远处探出头来,饶有趣味地望着我的呕吐物,我狠狠吐了口唾沫,喃喃道:“好了,等会儿就是你们的。” 我突然觉得好笑,不知道为什么,咧嘴就笑出声来。 齐名央不是我爷爷那谁是我爷爷我觉得这个谎话太过分,简直就是在鄙视我的智商。 我和老头儿章甚至都不熟悉,他要么是傻,要么就是特别聪明,绝顶的那种,否则干嘛说这种一下就能被人拆穿的谎言 一路沿着歪歪扭扭的小路走出去,叶修告诉我,我的车停在旁边再旁边那个院子里,我在心中咒骂了一声,这也太远了吧我才走出来不到五十米,汗水就已经把衣服完全渗透了。 上车之后,我只是勉强把车开到马路上,人就有点儿受不了了,跑到超市请人帮我找了个代驾才勉强回到家。 我本来以为走楼梯太晕,没想到坐电梯更晕,人从电梯上下来的时候几乎是扶着墙蹭到家门口。 掏出钥匙打开门的瞬间,我就愣了一下。 家里是一屋子人,有的站有的坐,唐克和三两个后生靠在窗户旁边,沙发上坐着堂口里的几位长辈,年纪比我爷爷小一点儿,不过也是要叫爷爷的辈分,至于那些四十岁左右的中流砥柱倒是都没有露面。 本来房间里的人还正在说话,见到我在门口露出脸的瞬间,房间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就看到满屋子烟雾缭绕,所有人都将目光向我投了过来。 唐克从人群中跳出来,上前一把攥住我的胳膊,在我旁边低声道:“你他妈死哪儿去了老子都快去太平间找你了” “我去买晚饭。”我说着晃了晃手里的肉饼。 “买你大爷的蛋”唐克骂了一声,抢过肉饼撕掉一块就往嘴里塞,指了指旁边的房间,“赶紧进去。” 房间里的人都盯着我,但是没人和我说话,约莫愣了有半分钟,见我走进来,他们才终于回过神来,一个个赶忙拿出电话,我当时还有点儿恐慌,生怕他们给我拍照发微薄,好在他们并没有,紧接着响起的是此起彼伏的打电话的声音。 “行了,都回去吧。” “嗯,人找到了。” “不用找了。” 我讷讷地望着他们,对唐克低声道:“都是找我的” 唐克没回答我,将我拽到了门边,那扇门里面是我的书房,放着把硬邦邦的太师椅,本来我只是放在这儿图好看,买回来之后觉得不舒服就很少坐,导致我都有点儿不爱进书房。 昏暗烛光下,老爷子正坐在那把椅子上闭目养神,烛火摇晃,显得他的脸有些虚幻。 唐克把我塞进去之后,立马就退出去,还把门从外面关上了,我感觉到外面的人很快都安静下来,甚至已经看到了所有人正竖着耳朵一脸期待地望着房门口的样子。 “回来了” 老爷子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有一种错觉,觉得这声音好像不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似乎压根儿就没看到他张嘴。 “嗯。” 老爷子这才睁开了眼睛,与我凝视了许久。 我家老爷子的眼睛不像老年人的眼睛,并没有开始变得浑浊的迹象,就像个年轻人一样矍铄有神。 他就这样望着我,好像想从我的眼睛里挖掘出什么一般。 “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 其实我早在叶修家里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想到了要有这么一遭,也一下就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为什么要帮叶修。 老爷子当然知道我已经从光头口中得知叶修是内鬼的事儿,伙计为了免责,当然也会告诉他是我在关键时刻保住了叶修,我在他面前光秃秃的,光得连条底裤都不剩,要说有什么心事儿,只能往鼻孔和耳朵眼儿里藏。 “维护世界和平。” 我脑子抽了一下,随口回了这么一句,老爷子没笑,要是往常可能笑一下也就过去了,但是这一次的事情显然比较被他重视。 “你这样做不太好,”老爷子随手摸了摸,我知道他在找他的烟枪,正准备出去帮他去拿,老爷子却摆摆手表示不用了,舔了舔嘴唇继续道:“堂口的人上上下下看着,你不帮忙可以,不能做翻了位子的事儿。” 我格外坦诚地点点头道:“我知道错了。”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的对视,老爷子长出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道:“我听说你中蛊了,让人准备了东西,明天给你解蛊。” “好。” “没别的话想说” 我不是沉默寡言,是在老爷子的气势面前,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除了顺从之外,找不到另外一种方式。 犹豫了很长时间之后,我拽了把椅子在老爷子对面坐下,两条胳膊趴在桌子上,脑袋懒洋洋地搭在胳膊上,挑着眼睛望着他。 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了用这种角度望着他,老爷子的脸在我印象中总是这个角度,我问他问题的时候这么趴着,认错的时候这么趴着,犯浑的时候也这么趴着。 “我问的问题,你都会回答我吗” 老爷子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以前或许不会,但是现在会。” “为什么”我嘿嘿一笑,“你觉得我长大了” 老爷子仍旧没有回应我的笑容,极其平静道:“明天你要和唐克去见个人。” 我现在已经并不好奇自己要去见谁,我知道老爷子要安排一些事情给我做了,于是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他需要先帮我温习一下。 “那好,我问你个问题,”我摆弄着自己的指甲,竭力让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我听说,队伍里面有个人,长得和你一模一样,但是很年轻,我奶奶走的早,你是不是” 我的嘴角竭力上扬,想试着让这个问题听起来轻松一点。 “你是读过书的,我问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克隆” “克隆”。 这两个字刚传入我的耳朵里,我便感觉到我极力控制着平静下来的心跳再次加速了。 我想到了很多种答案,但是老爷子的回答仍旧像一个高超的射门队员,仿佛已经猜到了我的所有防线然后找到了一个绝无防守的位置,一击即中。 我这次再也沉不住气了,挺直了腰板坐起来与老爷子平视,“这和克隆有什么关系” “对,或许不叫克隆,也可以叫分裂。”老爷子闭着眼睛,好像在脑海中寻找一种最为贴切最容易解读的方式向我解释,他想了很久道:“我是齐不闻,他也是。” 难道说,这世界上有两个齐不闻不对,我用力摇了摇头,“那我还得管他叫爷爷” 老爷子终于笑了。 “他是一个试验品,你也知道,我带着一批人一直在研究一些不被容许被世人所知但是能够为一些特殊人进行服务的东西,既然是研究,就不可避免地需要试验,而他,就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 老爷子到现在也不知道小号到底是蛊还是人,但他是用一种古老的巫蛊之术从老爷子身上分裂出来的,就像唐克之前的猜测,他不光有着和老爷子一样的容貌,还有老爷子所有的习惯、技能、记忆。 我听完之后愣了半晌,呆呆道:“那他岂不是能取代你” “他不能,但是,他想。”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复制品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复制品 这个复制品,是老爷子去年才发现的,他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老爷子也被吓了一跳,幸好他没有沾花惹草的习惯,否则真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老爷子一直以为当年那个实验失败了,直到这个“实验品”突然出现,老爷子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下了无法弥补的错误。 这个小号很危险,他拥有老爷子的一切,同时还拥有自己的**思想,这样的人,注定是无法掌控的。 我问老爷子打算怎么办,他眯着眼睛想了很久。 “你知道狗是从哪儿来的” 老爷子这问题让我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在我看来,小号并不是那么容易被驯服成狗的恶狼。 对于我的思虑,老爷子摇头一笑道:“你知道最早被训练成狗的狼出现在哪里” “蒙古北美” “总之,都是一些条件很恶劣的地方。” 据说,最早的狗是在蒙古和北美一带,由灰狼被驯化而成,由于当地的气候条件极端恶劣,食物短缺,一部分灰狼就会徘徊在人类的居住地附近,等待人类丢弃或遗留的食物,人类对这种乞食行为很感兴趣,渐渐开始喂养狼,而那一部分狼也甘心进入人类搭建的窝圈之中,最终成为了被驯化的狗。 老爷子顿了顿,继续道:“当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为了一条活路,他会甘心情愿被驯化的。” 这话让我心里不舒服,即便是小号这种在我眼里很厉害的角色,在老爷子看来,也终将会被驯化,那么我呢或许命运还不如小号。 关于小号现在的下落,老爷子并不担忧,他们出队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每辆车上都装载了定位器,每隔几个小时就会有一条地址位置信息发到绑定的手机上。 小号这一路的行踪,都在老爷子的监控之下。 不知道小号现在是否知道这一点,反正我听了之后,是打算回去把我的车整个检查一遍。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 在叶修家的时候,我已经将脑袋里所有的谜题都整理了一遍,从头开始,第一个让我不解的,就是老头儿章的死,那天死在我茶楼里的肯定不是老头儿章,那么会是谁替身什么替身能把警察都瞒过去了 老爷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沉吟了许久道:“这件事情我也曾经猜想过,有两种可能,第一,他的惨死应该只是一种假象,是由一种蛊造成的,据我所知,湘西一带的确有这种蛊,让人达到一种假死状态。” 我听完了直摇头,有点儿激动道:“我亲眼看到的都肠穿肚烂了还能有假法医都已经做了鉴定的” 老爷子摇头一笑,那笑容甚至让我觉得有些讽刺鄙夷,“你懂得还太少,再多在这一行里混两年,你就知道没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你仔细想想,古代有什么有名的假死术” 关于假死术这方面,我倒是没什么研究,被老爷子这么一问,脑袋里面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张果老,当年武则天请张果老入朝为官,张果老不甘不愿又不好拒绝,干脆就上演一招假死术,暴毙在妒女庙门口,当时正逢酷暑天气炎热,人很快就发臭生蛆,武则天这才作罢,没想到过了一阵子被人认出张果老在街上走,武则天命人开棺发现棺中空空,无奈之下张果老便故技重施。 从科学的角度来讲,张果老只是身上生蛆,别说是会法术,就是不会法术,也总能想办法让自己身上“生蛆”,这是以正常人的思维就能想到解决办法的事情,但是老头儿章这事情不同,这是我穷尽思虑仍旧没能想明白的事情。 那是活生生的肠穿肚烂。 老爷子并不急着辩解,晃了晃指头道:“第二种可能,就是他也学会了那种蛊术。” 直到现在,老爷子还不知道该如何命名这种蛊术,就是他用来复制了小号的这种蛊术,老爷子当初以为这是返生蛊,但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我越听越觉得迷惑,“到底什么是返生蛊” 依照字面意思来看,这返生蛊说的是让人死而复生的意思,但是究竟是哪种复生像小号这种,等老爷子死了之后,弄个复制品让他接替自己继续活下去 “直到现在,”老爷子长叹了一声,苦笑道:“还是没有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返生蛊。但是如果是第二种可能的话,这个老东西是在向我示威。” 说到老爷子为什么四处寻找老头儿章,还要提起来那本夷蛊内传,那是老头儿章当年从老爷子手里摸走的,里面记载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蛊,为了拿到这本夷蛊内传,老爷子才可谓是九死一生。 为了重新拿回这本书,老爷子差点儿翻了整座埁都城,老头儿章之所以要假死在老爷子面前,就是为了自我开脱,想让老爷子死了心,但是如果真的是第二种可能性的话,那么老头儿章这种行为还有另外一种含义挑衅和示威。 我一听这话,心中悔恨不已,当初要不是我和唐克粗心大意,也不至于让这本书被搞丢了,当时在地下的时候应该和黑墨镜讨个说法才对。 老头儿章死在我的茶楼里,是上演了一招金蚕脱壳,但是很快有人在后面上演了一把螳螂在后,就是那天晚上将阴兵引来的事情。 “这个,是我干的。” 老爷子坦然地承认,那天晚上是他引来阴兵,如果那天老头儿章没死的话,阴兵势必会将他的魂魄带走,到时候让他假死也变成真死,为了防止这一点,老头儿章又在我和唐克去大排档吃饭的时候,潜入了我的茶楼里,打晕了伙计,用红线定魂,让阴兵引走了伙计的魂魄。 两人这一前一后,招数防不胜防 ,我光是在这儿听着,都不免感到头皮发麻,这两人简直是谍战。 “没办法,他活着不容易,恰好,”老爷子苦笑道:“我又要处心积虑地让他” 老爷子没把话说完,只是撇撇嘴,指头在桌子上用力敲了一下。 其实从这两天叶修的处境来看,不难看出如果得罪了老爷子,在埁都市将是怎样的下场,我无法想象这么多年老头儿章是如何活下来的,而他们在做的这件事情,又迫使他多年来只能留在埁都市寻找线索,简直是在虎口夺食。 只是这句话最让我触动的,是老爷子的语气,我不知道是我这么多年才开始了解他,还是以前的我太幼稚,似乎在他看来,生死并不算大事。 “龙鼑现在在你手上” 老爷子点点头,“你要想看,随时都可以,明天你解蛊的时候也要用得上,不过已经废了。” 老爷子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龙鼑中的蛊涎现在已经无法达到预想中的功效,可以说是白忙了一场,不过看起来,老爷子似乎对这个结果表现得非常淡然。 那么那些人呢中了地发蛊被埋在地里的那些人,他们的生死,也在这场所谓的“白忙”中的预计成本之内吗 对于我的疑问,老爷子摇头,“我知道你不理解,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这种道理不是每个人都能明白的,所以有些人成为了英雄,有些人成为了枭雄,而有些人一辈子靠妇人之仁作为道德上的自我安慰聊以度日。” “妇人之仁”,这四个字好像细弱的针芒扎在我心头,痛不至死但是却万分折磨,我觉得心里的天秤正在一点点失衡,原本在我心中稳如泰山的如法律如道德等根深蒂固的观念,正在为另外一些暗色的东西所撬动。 “那么,你们到山里面,从蚁后那儿拿出来了什么东西” 老爷子双手摊开,“我是去了山里,但是没能拿到东西,我的人到了那儿的时候,东西已经被人拿走了。” “会是什么” “一只匣子。” 第一百六十七章 回首来时每一步 第一百六十七章 回首来时每一步 老爷子说,起初上路的时候,他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儿,龙鼑的确丢过一次,但是莫名其妙地又回来了,直到现在他都在怀疑龙鼑之所以失效,是不是因为被人掉包了。 而后还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我的出现,又比如蚁后所在的那个山穴,老爷子他们抵达的时候,就发现山穴里那个墓葬被人动过,用来开启机关的玉环不见了,这一切都让老爷子意识到,团队里面有内鬼。 老爷子这一路上做的事情,都是根据上面的人下达了指示一步步进行的,比如他们到达当地时,上面就提供了详细的计划和步骤,如何进入洞穴,以及以玉环开启机关,但是他们发现,这一切都有人抢先一步完成了。 说到这儿,老爷子突然抬起头来,目光锐利地望着我道:“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我被他那目光凝视着,心里有点儿紧张,“嗯” 老爷子没有直接问我,而是将我凝视了半晌,他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剑,试图剖开我的心,来找到一个答案。 这让我深刻感受到目光之锐利,令人畏于直视,半晌,老爷子才用有些干哑的嗓音道:“你为什么会去葛家寨” 将我引往葛家寨的,是光头拿出来的那张快递单,我琢磨了一下,总觉得说我去拷问过老爷子的人,这做法听起来不太地道,但是在老爷子目光的威逼之下,我吞了口口水道:“我碰到了光头。” 我们这一路上如何来如何去,都到了什么地方,我没有说,但是估计老爷子已经从唐克口中知道了,碰到光头其实是一场机缘巧合。 当时我和唐克前往崖塔县,下了火车之后被黑墨镜的车给接走,然后在半路上出了岔子,最后坐上小巴车,为了帮车上的一个女人解蛊,来到一间草鬼婆的屋子里,才偶然发现了被关在地窖里的那些中了地发蛊的人,然后光头自己出现,被我们撞了个正着,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是老爷子的人。 当听说我从光头手中拿到一张快递单子的时候,老爷子的脸色变了一下。 “一张快递单是他给你的” 我点头。 “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我有点儿纳闷儿,大概和老爷子说了一下龙鼑之类的事情,以及叶修是内鬼的事儿。 关于叶修的事情,我在老爷子口中得到了佐证,老爷子和叶修是在广兴古货认识的,那广兴古货看起来是卖古董的,实际上是帮一些篓子在里面进行暗中交易,老爷子听说叶修这人神通广大,觉得好奇就去过几次,一来二去,不算是交了心,但也算是相熟,没想到带着叶修出门之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所以说,你知道广兴古货为什么开在那个位置” 其实一开始得到广兴古货地点的时候,我就有了一个猜想,这位置离老爷子家这么近,不像是凑巧,果不其然,老爷子哼笑一声道:“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叶修,以及你以后会不会帮他,这都是你的事情,我不替你做决定,但是你要知道,那家店开了四年。” 老爷子刻意着重了最后两个字,“四年”。 广兴古货开了四年,这意味着什么叶修用了整整四年的时间,就为了接近老爷子,我无法想象在那四年的时光里,叶修是怎样耐心等待,好像一只在等待着猎物的豹子。 老爷子的意思很明显,能为了一个目的耐心潜伏四年的,必然是个狠角色。 更重要的是,老爷子冷笑一声道:“不管是老头儿章也好,叶修也罢,他们的生死都不在自己手上握着,更何况他们身边的人这种危险,你不懂。” 我还想再问关于快递单的事情,就听到老爷子深吸了口气,优哉游哉地开口道:“你最近抽时间去烧香拜拜。” “拜什么” “最好什么都拜,”老爷子终于忍不住了,起身去拿来烟枪,狠狠吸了两口之后,摇头道:“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保佑你,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拽着椅子,往老爷子身边凑了凑,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拄着下巴望着老爷子。 老爷子敲了敲烟枪,往里面又续了一些烟丝,他没有看我,而是神情专注地盯着他的烟袋锅,那些烟草正在被点燃,发出绒毛一样橘黄色的光亮,随着他吸气的动作,那些烟丝慢慢燃烧,最终化为灰烬。 “你就从来没觉得不对劲儿” 我一时间没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不由得向他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来,我和你捋一捋,你这一路上都去了什么地方” 这么长时间来,我一直在整理着我一路上的经历,所以对于曾经去过的地方、发生过的事情,我的印象非常深刻。 首先,第一步,我和唐克从堂口的伙计口中打听到了一个湘西边陲小城的位置,一路开车前往,在这一过程中,我们遇到了开民宿的老板娘,后来因为车子坏了,钱也没了,我们一路到了附近几个小县城去给人解蛊看病,筹集一些路费,也是在这一过程中,我和唐克通过一些事情渐渐发现了我不怕蛊的体质。 说这些话的时候,老爷子始终眯着眼睛听着,他没打岔,我就继续往下讲。 也是在帮一个小老头儿的女儿解蛊的时候,我和寺庙里那批队伍的人第一次偶遇,从叶修手中得到了一张纸条,隐晦地指引我前往崖塔县,而返回寺庙的时候,我从小和尚口中得知了龙鼑和小号的事情。 接下来的一步,就是我们在县城里碰到疯子,不得已之下帮阿山解情蛊的事情。 说到这儿的时候,我放慢了速度,自己心里细细想来,似乎从这个时候开始,事情就已经有些不对劲儿了。 疯子好像是早就来到了阿山所在的那个县城里,他当时告诉我的答案,是说他在找中了情蛊的人,想以中蛊人的血作为药引炼寻尸蛊,当时我和唐克也是这么信了,而疯子自称自己之所以被黑墨镜控制住,是因为自己误打误撞知道了龙鼑的下落。 这样算起来,其实早在寺庙的时候,疯子应该就已经卷入这件事情里来了。 而当时出现的还有另外一批人,我的脑袋突然懵了一下,感觉大脑里面好像地震了一样,天翻地覆的,我突然想起了那辆红色路虎 那天在戏云坊里的情况太混乱了,我根本没来得及想这件事儿,但是重新捋一下,我发现河奈所在的那个车队竟然也早就出现在了这件事情中。 河奈到底是什么人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对面的老爷子敲了敲桌子,示意我继续讲下去。 解决掉黑墨镜之后,由于唐克对疯子的抵触,我们和疯子分道扬镳。 而我们在这一路上碰到了一个中了怕蛊的女人,为了帮她解蛊,我们暂时下车,这里就说到了刚刚说到的事情碰到光头,在危急时刻,疯子再次出现,我这才意识到疯子一直在暗中跟踪我们,自称是做篓子的,想得到龙鼑的蛊涎,而我们在疯子的帮助下,也从光头手里抠出了这条指向葛家寨的线索。 “好了。” 老爷子用烟袋锅敲了敲桌子,示意我暂停。 “现在想明白了吗你们这一路上是到底怎么走过来的” 被老爷子这么一提醒,我不由得感到心中阵阵发寒。 人遇到一个巧合,只能说是凑巧,遇到两个,或许就是意外,但是当一个个巧合全部串联在一起的时候,就证明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了。 这些巧合就好像棋盘上的一个个点,正是一双无形的大手将棋子一样的我和唐克往前推动,推向他在幕后早已规划好的位置。 “现在,你知道你一步步是怎么走过来的了吧” 老爷子的意思是,光头给我们的快递地址将我们引往葛家寨,而老头儿章也到过葛家寨,但是老爷子并没有发过什么快递,这张快递单,有可能是老头儿章假借光头之手,毕竟这种篓子为了钱,是不讲道义的。 但是,我心里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名字。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权利顶端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权利顶端 说实话,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疯子。 我们这一路上曾经三次和疯子偶遇,每次都被他用各种说辞以“偶然”一带而过,但是仔细想想,我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种简单的说法。 很多事情,现在看来,都是暗藏深意的。 但是,我一直没想明白疯子接近我们的原因,同样,我和唐克已经和他失去联系很久了,我甚至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是死是活,直到现在我都没搞明白他为什么会以这样一个方式离开。 来得莫名其妙,走得更莫名其妙。 不过老爷子的答案与我不同,他始终觉得将我们一步步引过来的幕后黑手,应该是老头儿章。 我相信这个答案。 我知道自始至终老头儿章都想见我,有些话想给我说,他那种激动得有点儿神经兮兮的表现让我很反感,但是我不知道他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图。 “你记住,如果你想打垮一个人的话,”老爷子的话语声伴随着他口中的烟雾缓缓升腾而起,缠绕在旁边的烛台上,“首先,要卸掉他的盔甲。” 我就是我家老爷子的盔甲,毫不夸张地说,血脉这种东西比什么都重要,虽然这种说法很庸俗。 老头儿章企图以干掉了我老子的方式故技重施,再干掉我,让我家老头儿这个半条腿入了黄土的人在世上无依无靠,这手段多卑鄙 可既然是这么卑鄙的想法,老头儿章干嘛不当初直接给我下个最恶毒最恶毒的蛊,直接把我毒死得了他既然能不动声色地到我的茶楼来,那想弄死我的办法不是多了去了还要这么挑拨离间 我试图让自己的思路稍稍清晰一些,人性是不好去猜测判断的东西,但是真实的物件儿则不同了,我问我家老爷子道:“这么说,从山里面拿走了玉环和那个什么” “匣子。” 我没有多说什么,虽然有些话就堵在嗓子眼儿里,但我硬生生地把它们给咽了回去,不为什么,既然那匣子有可能对我家老爷子不利,我决定暂时按下不表,不管是老头儿章给我的那个,还是小号拿来的那个,我想先研究一下再说。 “对,匣子,还有那个你们从山里面带出来了一口棺材” “也是光头告诉你的” 我当时并没有在意这么多,我只是知道了一些事情,从谁口中说出来的,我并不在意,加上也是有点儿困了,干脆含混地应了一声,“那个棺材里面装的是什么干嘛要带那个棺材出来” 老爷子没有直接回答我的疑问,我发现在那短暂的瞬间,他的表情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很快便稍纵即逝,但是我隐约意识到我好像说错话了。 “如你所见,那个棺材是一个满族的墓葬,我们在棺材里面发现了一些铭文,带出来研究。” 他回答我这问题的时候,口吻是超乎意料的干脆,但是人性本贱吧,我没觉得爽,恰恰相反,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得太容易了,反倒觉得有点儿不爽,这个棺材肯定有另外的深意。 其实现在细细想来,所有人都在大动干戈地调查这么一件事情,但是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对这件事情的本质一无所知,就像当年的老爷子和老头儿章一样,与他们相比,我还能在这儿听答案,实在幸运。 “但是,你们在研究的到底是什么”我吞了口口水,觉得整个人有点儿没底气,“那个返生蛊,真的是让人至死返生的东西”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我是否该问,但是如果真的是能让人长生不老或者起死回生的东西,那确实太恐怖了,我们现今所拥有的一切经过几百年几千年才建立起来的、至今尚且并不完善的社会制度、规则、法典,全部将因为这个逆转生命的蛊而彻底改变。 穷极无聊的时候,我曾经做过一个大胆而狂妄的假设,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能让人长生不死,那么生育问题会将世界上的人笼统划分成两个派系,其中一派主张停止生育,让现有的人类维持漫长的生命,另外一派则主张继续生育。 但是继续繁殖人口将会引发两个问题。 第一就是最基本的资源问题,前人不死,新人繁衍,自然资源将超过负荷,到时候就别提什么住房紧张交通拥堵的破事儿,能不能吃得上饭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而第二,则是年龄和能力的问题,长生不老的人活了几百岁,不管是在智慧、学识还是经验和技能方面,都要比新人类超出很多,这样一来,前后差距将成为断层,新人类注定会在能力层面上遭受某种程度的碾压,而旧人类呢,在精神方面,则要承受远超过新人类数倍的负荷。 这种事情如果只是脑洞大开的随便想想,还觉得很有意思,但是如果真的发生,那结果差不多可以说是世界大乱。 不过,既然是有能力着手研究这件事情的人,肯定在大局上想得比我更加长远,这种东西注定了不会走入平民阶级,在普通社会层面上造成混乱影响,不过切记生化危机带来的教训纸包不住火,窗户纸早晚都要破,这一代不破下一代也要破,只要一旦研究出来,曝光,只是时间问题。 我刚问完这个问题的时候,书房角落里的座钟响了两声,那声音在房间里回响,发出了回声,好像撞击在我心尖儿上一样,让我心里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老爷子捏了捏鼻梁,使劲儿眨了一下眼睛。 “明天你就会见到你该见的人,到时候什么问题都可以一次性问清楚。”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你饥肠辘辘的时候,饭菜就摆在你面前,却要求你必须要等到时间才能开饭。 我不是那种经常任性的人,但是现在却有点儿忍不住了,“明明是今天就能说的事儿,为什么非要等到明天” “不能,是不需要原因的,”老爷子慢慢悠悠地收拾着他的烟袋锅,“这段时间,你可能在心里埋怨我,埋怨我有些事情瞒着你,但是有些事儿到底能不能告诉你,不是我来决定的。明天你要见的那些人会决定这件事情到底该不该让你知道。” 老爷子的语气云淡风轻,但是我能从中体会到一些深深的无奈。 我大概猜想到了明天要见的是什么人,应该就是所谓背后的掌权者,真正从始至终操控这件事情的人。 其实我想过,当年老爷子差不多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就在为这个“掌权者”服务,那么现在这个人的年纪至少比老爷子大十几岁,这都是往小里说的,我觉得现在操控这件事情的肯定不是当初的那个人,而是一个在本质上没有太大变化的权力端。 如果是以前,我应该兴奋,或者激动,还有紧张,但是现在都没有,我只是有些抵触。 一个连老爷子这种叱咤风云的人都要卑躬屈膝,那会是什么样的人我这个人没什么太大的追求和抱负,上高中的时候从重点高中换到了普通高中,就是因为有个宁当鸡头不当凤尾的烂脾气,我不想因为追求什么东西给自己太大压力。 老爷子收拾好了烟袋锅,我留他在我这儿住一晚上,被他拒绝了。 他的身影在这样的午夜里渐渐散发出了一些老迈的气息,好像常年不打开的箱子里散发出的尘土味道。 “就不能退出来吗”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手已经握住门把手,那个动作停了下来,老爷子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的面容在烛光的映射下,光影流转,使得他的五官阴影在光线的照射下,显得有些陌生。 “如果你想藏住一个秘密,你会怎么做” 我摇头,我并不介意别人知道我的秘密,实际上,我从小到大就是一个没什么秘密的人,对这一点没什么特别的领悟。 “那我教你,以后,如果你让一些人为你做一件事情,而当有人要离开的时候,你要记住,秘密会永远跟着这个人,这就意味着你的秘密将成为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倾巢而出的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和秘密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第一百六十九章 解蛊 第一百六十九章 解蛊 在我目前浅薄的人生观中,尚未想过到底有什么秘密,会比人的性命还要重要,需要抹杀掉别人的存在来保住一个秘密。 除非这个秘密将影响到更多人的生命,当筹码处在一个同等甚至更高的价值层面上时,才值得做出这样的权衡。 我想了很长时间,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间里面已经没人了,我都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悄无声息离开的。 我的家里空荡荡的,客厅里是呛鼻的烟味儿,猛地一看,烟雾缭绕如同仙境,沙发上是被人坐过的痕迹,靠枕散乱坐垫凹陷,桌上摆满了一次性纸杯,我的茶具也被零散放在房间的各个位置,桌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有人往里面倒了水,现在泡成了一大滩黄褐色的膨胀物。 这让我觉得特别累。 关上灯,纱帘外面的天穹已经渐渐散发出了灰蓝色,重叠的高楼在窗外栉比鳞次,却让我感到格外陌生。 这明明是我的家,明明是我生活了很多年的城市,窗外的景色是我每天早上睡醒都会看到的,但偏偏就是觉得陌生,毫无安全感可言。 我拽过来一把躺椅放在窗边,躺下看星月依稀,只有看不到那些硬邦邦的住宅楼,我才觉得心里踏实下来。 在窗边一直昏昏欲睡到天完全大亮,我被阳光晒醒了,爬起来有点儿头重脚轻,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还是硬着头皮起来把家里又重新收拾了一遍。 出门的时间太长,衣柜里的衣服好像也有潮味儿了,我把衣服全都扔到洗衣机里,听着机械的声音开始翻滚搅动,打开电视机,给自己倒了杯茶,看到屏幕里的综艺节目,这才找回了一点儿在家的感觉。 综艺节目里的明星正在游乐场里完成任务,一个我平时特喜欢的歌手要一边坐过山车一边唱歌,我跟着节目的特殊音效笑得差点儿抽过去。 广告切进来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响了。 我忙吸了两口气,恢复了一脸平静的表情。 “喂,您好,哪位” “你大爷。” 我把电话从耳朵旁边拿开,是个座机号码,这让我更加肯定这是唐克的声音,他要是能用手机号给我打电话那才是见了鬼。 我曾经不止一次问过唐克,为什么不用手机,唐克的答案理直气壮:“因为我没朋友啊。” 唐克几乎每天都会去堂口露个脸,让大家知道他还活着,可以说,堂口就像他的信号传递站,想找他的人只能打电话到堂口留个口信。 唐克说这样有几个好处。 第一,上班时间就是上班时间,个人时间就是个人时间,别看混的是这一行,但他的工作原则非常清楚,自由时间神圣而不可侵犯,更重要的是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在最早期的时候,他就是用这种办法混日子,才没像其他伙计一样累成狗。 第二,显得有派头,搞得好像有秘书一样。 第三,强迫自己背电话号的感觉特别爽。 其实除了第一点之外,我觉得后两点都是放屁。 我没心情和他在电话里对骂,本来电视已经关了静音,我又将声音打开了,广告结束,过山车上嘉宾明星狂喊的声音和夸张的表情又让我没忍住,一下对着电话笑喷出来。 “哎”唐克在电话里喊了一声,“我和你说正经事儿我现在到你家楼下去,你收拾收拾下楼,我带你去解蛊。” 说完,不等我回应,唐克依照他一贯的习惯率先挂了电话。 电话还贴在我的耳边,很快就没声音了,我本来高高上扬的嘴角慢慢地一点点垂下来,如果不是这个电话,我本来可以像往常一样把节目看完,然后晃晃悠悠出去吃点东西去茶楼。 生活中发生了一些细琐的改变,如蝴蝶效应,让我真切意识到,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下楼的时候,唐克正在小区里跟一个女孩儿搭讪,人家女孩儿遛着条拉布拉多,他说真巧他也养拉布拉多,女孩儿说以前养京巴,他说他也养京巴,女孩儿翻了个白眼儿道:“我以前还养男人” 正说着,唐克一抬头看到我,乐了:“真巧,我养的也来了” 唐克上前挽着我的胳膊,给人姑娘扔了个挑衅的眼神儿就走了。 我把他推开,“正经点儿行不行” “行”唐克说完,松开了我的胳膊,顺势一把搂住我的脖子,“够正经吗” 我好不容易从唐克手里挣脱出来,问道:“我们去哪儿” “我想想。” 不得不说,唐克的记忆力比我好太多,这一点我倒的确相信和他常年不用手机有关系。 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后,唐克竖起一根指头,“跟我走” 说完,他跟我要了车钥匙,开车直接从小区里冲了出去,我慌忙拽着安全带往身上扣,嘴里嚷嚷道:“你小心点儿,这不是在外面,你知道什么叫交警吗” “忘了,忘了。”唐克一拍脑门儿,仪表盘上的码数这才降下来。 唐克带着我在街上七拐八拐,他开车有个毛病,喜欢走小路,在小路里传来传去,唐克说这样对智力有好处,他小时候打架好几次打到头,怕自己会傻。 我坐在副驾驶上,琢磨着昨天晚上和老爷子聊天的内容,其实我现在特别好奇的是河奈的事儿,我印象中,曾经在路上两次遇到过她,第一次是在寺庙,如果真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估计也是奔着龙鼑去的,第二次是给阿山解蛊的时候,那个叫阿翠的草鬼被他们抓走了,追车的时候在车队里看到了河奈那辆红色路虎。 不过只要一提到河奈的名字,唐克的情绪就特别不稳定,这晴天白日的,我好不容易拖着半条命回到城里,不想死于车祸。 暂且将这事儿放下的话,我还比较关心的一个问题,就是光头。 我和唐克打听了一下光头的情况,唐克摇摇头道:“不知道,没在堂口里见过。” 正赶上红灯,唐克转过头来,纳闷儿地望着我道:“哎你关心他干嘛你喜欢头发少的” “滚。” 昨天晚上和老爷子提到光头,我明显感觉当我提起快递单和棺材的问题时,老爷子的表情有些复杂。 那并不是因为光头把这件事情告诉我而生气,恰恰相反,我觉得他有点儿紧张。 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害怕被我揭穿。 而我刚好偏偏就是那种你越不告诉我我越想知道的人,连我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性格有点儿贱,但是控制不住。 唐克想了想道:“成啊,我找人给你打听打听,堂口里不养篓子,只能问问谁和他有过往来。不过凡是在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我基本都见过,光头那个德行,要真是有身份的人,我至于整他” 我想到那天我们可是把光头双手反绑在背后,扔在了那几个中了地发蛊而死的人身边,我忍不住用胳膊肘子捅了唐克一下,“我说,该不会被雷子逮了吧” “不会,”唐克斜睨了我一眼道:“我只是把他绑在那儿,又不是锁在那儿,怎么还不能想办法跑了你也太小看干这一行的了。” 这个红灯格外长,唐克干脆让我直接拨通了个电话。 电话开的是免提,那边的人刚接起来,便听到他毕恭毕敬喊了一声“小齐爷”,我还愣了一下,因为老爷子从来不让我过多和堂口有交涉,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旁边的唐克冷笑一声,说我那两天失踪的时候,人在堂口里已经出名出大发了。 唐克接过电话跟伙计嘱咐了几句,让他把消息散出去,就说他在找一个光头篓子。 我倒是大概听说过堂口里面的职权分配,在一个完整的堂口里,在负责人下面,还有一层层的等级分布,比如唐克刚刚找的这个小子,用黑化讲叫蜜蜂,说白了就是个跑腿传话的,看起来不起眼,但是整个堂口上上下下所有人事几乎都要经他的口来传达,所以找这么个人不但要精明能干,最重要的,是必须要忠心。 早些年别的堂口有个蜜蜂干不下去了,想来投奔我家老爷子的堂口,老爷子二话不说就给请出去了,不为别的,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老爷子说了,虽然他在那个堂口干不下去可能是那个堂口的问题,但是自己也不是完人,养不住这么一尊大佛。 唐克交代完事情,挂了电话又是一脚油门狂奔,我差点儿吐出来,眼看马路两边都是花的。 约莫作死了二十分钟,车子停在了一座废弃厂房门口。 第一百七十章 蛇老汉 第一百七十章 蛇老汉 我们现在身处郊区,我对这一带的环境并不熟悉,以前还没怎么注意过这边有这种工业厂房。 在我们面前的这座工业厂房看起来已经废弃很久了,窗户都是碎的,到处都是陈旧的痕迹,墙面还是那种老式的红砖墙,以前似乎是用来进行重型工业生产的,到处可见刷了蓝色油漆的大型设备,不过都已经锈迹斑驳了。 我看了唐克一眼,他正在口袋里摸烟,我随手掏出一包扔给他,“你是带我来解蛊啊还是到这儿把我卖了啊” “这年头,废铁都不值钱,猪肉倒是涨价了。” 说完,唐克低头点烟,吊儿郎当叼着烟头便往厂房里面走。 厂房的地面是那种沙土地,前阵子应该下过几场雨,遍地泥泞,一踩就是一个坑,鞋子陷进去拔不出来,废了好大劲儿才走出去几步。 这种感觉让人有些焦恼,我正琢磨着反正鞋里也快灌泥了,不如干脆把鞋脱了。 然而还没等我实施,就看到眼前的泥巴突然动了一下。 不是我夸大,真真切切是泥巴动了一下,只见土褐色的泥巴好像有生命一样,翻滚了一下,好像在蠕动,又好像是涨了起来。 我被吓了一跳,人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鞋陷入了泥巴里面拔不出来,我一下就摔坐在地上,旁边的唐克停下脚步看着我,“干嘛新玩法啊” “你看” 我指着那块刚刚动了一下的泥巴正想让唐克看,就看到那泥巴猛地拧动一下,紧接着,一个土褐色的东西从里面冲了出来 这东西细长,足有手腕粗,一米长,虽然裹满了泥巴,但我也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条蛇 蛇身上都是泥巴,看不出花纹,唯有那一双黑豆一样的眼睛鼓胀得溜圆,血盆大口中吐出了猩红色的芯子,四颗獠牙尖利得如同尖锥,向我扑面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唐克一把便揪住了蛇尾,还不等那蛇勾回身子做出反应,唐克已经抡圆了蛇身,在半空中狠狠甩了几下,顺势向远方甩了出去,就听到那蛇被摔进了淤泥中,发出了“啪”的响亮一声。 我坐在地上大口喘了几口粗气,人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心跳得厉害,就看唐克竟然向那蛇被扔出去的方向走去,半晌,唐克从淤泥中拎起了那条蛇。 好在蛇已经死了,身子软绵绵地垂在唐克手中,我这才撑着地面爬了起来,浑身上下都是黏糊糊的泥巴,人有点儿憋气。 唐克正打量着手中的蛇,啧啧一声道:“哟,好像还挺毒的。” “哦,那你留着自己享用。” “你懂什么,拿来泡酒的话,越毒的蛇就越补。” 唐克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我理解不了他这种雅兴,打断他道:“走吧。” 一路上,那条蛇猛地蹿出来时的狰狞样子就像是慢动作回放一样,不停地在我脑海中闪现。 按理来说,城市里是很少有蛇出没的,估计是因为这片厂房被废弃的时间太久,所以才会有蛇在附近出没游荡吧,生态自然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人类和生物的共存,有时候毫无规律可言,有时候又远远精妙于规律。 我们从一些废弃的厂房和机械中间穿梭,有些穿越时空的感觉,一直绕过了两三座巨大的厂房后,唐克带着我拐进了一条小巷。 说是巷子,其实就是两道墙中间的夹缝。 狭窄的空间增加了恐惧感,我跟在唐克背后,忍不住问道:“咱到底去哪儿” “我给你说,”唐克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听到似的,神秘兮兮道:“等会儿要见的人,叫蛇老汉,你管他叫伯,这蛇老汉脾气不好,谁的帐都不买,咱老爷子倒是跟他打了招呼,不过惹毛了他,照样不搭理你。” 唐克对我认真嘱咐着,语气十分严肃。 听唐克说,这蛇老汉的脾气相当乖张。 从蛇老汉这名字上就能听出来,此人玩蛇的手段相当厉害,听说凡是与蛇有关的蛊,没有他解不了的,按理来说此人如此神通广大,现在不说通家富贵,至少也是衣食无忧才对,但是看样子,蛇老汉的境况并不太好。 “没办法,”唐克的语气很复杂,好像是惋惜,但是又透着点儿敬佩的意味,“脾气倔咯。” 如果他愿意的话,现在至少是圈子里元老级的人物,但是因为当年惹了一些不该惹的人,现在才落得如此下场。 听说蛇老汉做事儿有几个规矩,他解蛊虽然很厉害,不过有三种人的蛊不解。 第一,吃过蛇肉的。听说蛇老汉解蛊的法子非常特殊,和这一点相克,凡是吃过蛇肉的,解蛊的时候会发生危险。 第二,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的。蛇老汉的说法是,自己的这门手艺是老天爷赏饭吃,那就不能做逆着天来的事情。 第三点比较匪夷所思,有婚外情的男女。这就要说到伤心事儿了,蛇老汉是孤身一人带着个儿子过日子,听说媳妇儿早年间跟人跑了,剩下了蛇老汉和重病不治的儿子,所以蛇老汉才会立下这么一条规矩,可见他对这种对情不忠的人有多憎恨。 反正听完这几点之后,我脑袋里已经勾勒出了一个蛇老汉的形象,完全是一个当年曾经为情所伤的老杠头的样子嘛,不光杠头,报复心理还挺强。 不过说是脾气乖张,我还有点儿紧张。 这一路上靠唐克的那种药,我体内的蛊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时不时闹一下,也是不痛不痒的,不过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这个蛊有点儿不大对劲儿,尤其是当我了解到我本身的体质后就觉得特别不能理解,既然我是不怕蛊的体质,当初怎么会中蛊的 脑袋里胡思乱想的时候,人已经跟着唐克穿过了狭窄的巷子,前面的唐克停住了脚步,越过他的肩膀,我就看到了眼前不远处的一座三层小楼。 小楼看起来是厂房的一部分,看起来很奇怪,就像一个过度消瘦的人,瘦高得甚至有些畸形的那种。 楼体外墙是类似黄油的黄色,只是多年经过风雨的剥蚀,墙体已经剥落了很多,露出了下面青灰色的水泥墙面,每层楼都有一个不大的高窗,一米多高,半米宽,也和楼体一样瘦长。 总之,整座小楼光从外观来看,就让人觉得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唐克走近了小楼,一楼的大门同样是瘦长的形状,铁门已经爬满了红褐色的铁锈,门上的油漆鼓起来,一块一块,好像某种恶心的皮肤病,从大开的铁门往里面看,能看到那种镂空的、由铁片拼接而成的楼梯,蜿蜒着往楼上爬,与周遭环境不符的是那地面,干净得有些过分,你说是有人舔过的我都不觉得意外,水泥地一尘不染。 只见唐克双手叉腰,对着楼上的窗户喊了一声道:“蛇伯” 唐克的声音在周围发出了阵阵回声,就好像旷野中毫无回应的吼叫。 喊过一声之后,唐克不再做声,就盯着二楼的窗户看。 等了许久,发现上面并无反应,我凑到了唐克身边,皱着眉头道:“是不是没人啊” 我这时候的心情特别复杂,总觉得这蛇老汉比我体内的阴蛇蛊还要危险,心情有点儿像小时候被带去看医生时的心情,总想找尽一切办法赶紧开溜。 唐克没做声,仍旧盯着上面的窗户看。 差不多等了足有十分钟,楼上终于传来了一个声音,是金属的撞击声,我探头一看,就看到楼上的高窗里伸出来了一根铁棍,那铁棍在窗棱上敲了好几下,总算是允许我们进去的意思吧。 我和唐克这便迈步往那房子里面走去。 前面的唐克一条腿迈上了楼梯,突然停住了,转头望着我嘱咐了一句。 “等会儿你别害怕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群蛇乱舞 第一百七十一章 群蛇乱舞 妈蛋。 我在心中暗骂一句,总觉得唐克这话根本是故意的。 他要是不说这话的话我还没什么感觉,但是说了 ,我反倒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要发生了一样,不由得有些心慌,咬牙切齿地盯着唐克的背影,恨不得上前给他一拳。 老式楼梯非常简陋,这种铁板楼梯看起来就和老式渡轮上的铁板没什么区别,已经生锈了,上面有很多防滑的小凸起,从这凸起的磨损程度来看,这楼梯从建成之后,似乎没怎么被用过。 我总觉得这座小楼看起来有点儿像炮楼的样子。 人刚从二楼冒出来个脑袋,突然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一时间没分辨出来那到底是什么声音,但是很明显的,这声音令我感到不悦,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果然,在我的视线中出现了我最讨厌的东西。 蛇。 我对蛇的讨厌,还要从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说起来,然而眼前的蛇令人感到胆寒,我的牙齿不停打颤,脚步好像被人用钉子钉在这层楼梯上动不了了似的那些蛇的数量太庞大,一只挨着一只,一条压着一条,一根缠着一根,根本连个大概的数量都看不出来。 这些蛇还在不停地游动,远远看去,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肉瘤正在蠕动一般。 我差点儿吐了,没由来地感到恶心,要不是想到现在撒腿就跑容易给我家老爷子丢人,我估计我早就已经撤了。 唐克走在我前面,手从背后对我勾了勾手指头,我这才回过神来,三两步跟了上去,但是眼看着还有最后一层楼梯就要走到这一层的时候,心里特别抵触。 不过唐克好像并不害怕似的。 就在这时候,蛇群中缓缓走出来了一个人影,是一个干瘪瘦弱的老头儿,身子弓着,穿着宽松得有点儿像裙子的裤子,身上是一件松松垮垮得几乎只是挂在肩头的白背心,领子已经快要垂到肚子上去了,那两根带子勉强地遮着他的胸前。 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总觉得这老头儿的脸很扁,没有下巴,嘴巴扁平地往前凸起,这张脸看起来特别像蛇。 老头儿看了唐克一眼,算是打了招呼,随即转身蹲在了那群蛇中间,手中一根看起来很别致的金属棍子在地上敲了敲,发出一声有些特殊的敲击声,这声音就是刚刚在楼上敲窗户的声音,估计这金属棍子应该是中空的,敲在地上发出回音,“空空”地响了两声之后,那些蛇立刻如潮水般向后退去,让出了半个屋子的空地,缩在墙角。 我不由得长大了嘴巴,神了。 唐克这才走到了二楼的楼板上,我紧随其后,两人到了小老头儿面前,我发现他的个子矮得厉害,估计就只有一米五的样子,但是脸上却油光水滑的,好像涂了面膜一样,亮晶晶的。 蛇老汉的目光越过的唐克,直接落在我的脸上,“姓齐的” 我心说果然霸气,这性格哪儿是倔强啊根本就是刺头了嘛,说话的时候语气里都带着扎人的劲儿。 毕竟是有求于人,我点点头,对着蛇老汉一笑,果然,蛇老汉没吭气,勾了勾手指头,示意我在地上坐下。 人刚坐在地上,我的手摸到了一些黏糊糊的东西,人一下就反应过来,蛇老汉脸上身上那些亮晶晶的东西,都是蛇身上的黏液 心里一下有些恶心,我强忍着这股恶心,就看到他伸出手就往我的脸上摸了过来。 蛇老汉的手也是黏糊糊的,一下拨开了我的上眼皮,翻开之后看了两眼,蛇老汉低声道:“阴蛇” 这蛇老汉不爱说话,而且我发现他说话的时候有点儿含混不清的,好像平时很少跟人说话,说话的时候,句尾有一声“嘶嘶”的尾音,好像蛇一样。 据说,人要是长时间不和他人进行正常沟通,会导致语言方面发生障碍,也就是我们经常说到的失语症。 蛇老汉说话的时候用的都是非常简短的词汇,好像没办法说连续性的长段话,估计已经很长时间不和人沟通了。 唐克倒是很会看人下菜碟,见和蛇老汉说话根本没用,干脆直接从兜里掏出了一叠红彤彤的票子放在了蛇老汉面前。 蛇老汉对钱也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不动声色地把钱拿起来,佝偻着身子,缓缓地往三楼走去。 楼梯吱嘎吱嘎的声音就在耳边,我和唐克换了个眼色,唐克点点头让我安心,意思是钱都收了,事儿肯定没问题了。 趁着这时候,我看着蛇老汉靠在楼梯扶手上的那根金属棍子,大概有成年人一根拇指粗细,一米来长,只见金属棍子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好像图腾一样,是无数条蛇正盘在棍子上,这些蛇虽然数量很大,占据了整根棍子,但是因为雕工精致,密密麻麻得却仍旧非常清晰,上面竟然展现了蛇的各种姿态,有行走的、盘卧的、吐信子的、进食的,甚至还有在交尾的。 我正看得入迷的时候,就听到吱嘎吱嘎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我往后退了一点,恢复了刚刚的坐姿,一抬头就看到蛇老汉的眼睛从楼梯的缝隙间露出来,正在死死盯着我,那黑豆子一样眼仁奇大眼白破少的眼睛看起来鬼气森森的,跟蛇眼一样,有种说不出的怨毒,正十分警惕地与我对视着。 这眼神不由得让人心中有些胆寒,我觉得这蛇老汉心理上好像都有点儿不太正常。 蛇老汉一步两步从上面下来,我都怕他会对我们突然吐信子。 来到二楼后,蛇老汉没有搭理我和唐克,而是直接来到了墙角那堆蛇面前。 一大堆蛇还在游动,那场面看得人浑身鸡皮疙瘩,那些蛇中,有红底黑花的,有通身翠绿的,还有黄黑条纹相间的,我叫不上名字,但是能感觉到这些蛇都很毒。 听说蛇和蘑菇一样,花纹越鲜艳的,体内的毒性就越大。 蛇老汉蹲在蛇群面前,几条蛇立刻耸起了身子和蛇老汉视线平行地对视着。 “嘶嘶” 蛇老汉突然开腔,我心里就是一阵阴寒,都不确定这蛇老汉到底是人还是蛇,心说该不会是蛇混进人类中间的卧底吧 那蛇老汉在几条蛇中打量了一眼,一把便将其中一条捏住,顺手便甩了出来 卧槽 我在心里大骂一声,就看到那条蛇不偏不倚就被扔在了我面前,蜷缩成一团的身子正在慢慢舒展开来,一双小豆眼睛看到我,挑衅似的吐了吐信子,身子很快盘起来,脑袋高高扬起,好像说话一样对着我吐信子。 我本能地就想往后退,手腕却被唐克死死攥住了,他对我微微摇头,死活不肯让我走。 要不是怕丢人,我早就大骂出声了,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又一条蛇被蛇老汉扔了过来。 他好像是在蛇群中挑拣着什么,后面被扔过来的那条蛇几乎是从我肩膀上飞过去的,我听到了一阵呼啸的风声,感觉那蛇的尾巴在我耳朵旁边抽了一下。 人当时就怒了,我也顾不上别的,对蛇老汉怒吼一声道:“你什么意思蛊解还是不解不解你就说,耍人玩儿” 身边的唐克死死捏了我手腕一下,示意我不要吭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我还没把话说完,就看到蛇老汉缓缓扭过半边身子看着我,与此同时,他身后的蛇群全部从地上探起身来 当所有蛇都直立起了身子时,我才发现那蛇群的数量简直是惊人的庞大,无数个三角形的脑袋微微摇晃着,眼睛齐刷刷地都望向我,背后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一转头,发现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了不少蛇,正在扭动身躯,示威一般。 我和唐克已经被数量庞大的蛇群所包围了。 说实话,我在外面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都不如这一次觉得恐怖。 第一百七十二章 毒蛇护主 第一百七十二章 毒蛇护主 想想看,这是在城市里面,竟然有如此庞大数量的蛇群,而最恐怖的是,这些蛇好像有智慧一样。 我知道狗是护主的,印象中,记得儿时和伙伴打闹,两个人不过只是闹着玩,他家的狗看到,以为我要打它主人,居然冲上来对我狠咬了一口,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狗咬,后来就长记性了,谁家要是养了狗,千万甭跟人家玩得太放肆。 但是,蛇会像这样护主,这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蛇老汉对我投来了一个疑惑的目光,挑了挑眉毛,旁边的唐克连忙为我开脱道:“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他脑子不好使,别跟他一般计较。” 也不知道这蛇老汉是真的还是故意的,问了一句道:“瓜的” 说完,居然还煞有其事地摇摇头,好像很惋惜似的。 我转头瞪了唐克一眼。 蛇老汉见我不吭声了,手中的金属棍在地上敲了敲,那些蛇全都伏在了地上,只有零零星星的三两只还耸着上身和蛇老汉对视着。 蛇老汉继续在蛇群中翻找着什么,我就看到有一条蛇游走着到了蛇老汉面前,嘴里发出不善的“嘶嘶”声。 我本来以为他们要聊两句来着。 只见蛇老汉迎面望着那蛇,我记得好像是有谁给我说过来着,和蛇也好,其他野兽也好,如果这种野兽做出了攻击状态,一定不能害怕,要和它对视,这样才能在最大程度上,以气势将野兽吓退。 蛇老汉毫不畏惧地和那条蛇对视着,就看他保持着蹲着的姿势,两条腿一高一低,低的那个膝盖突然晃了晃,横着扫了两下,那条蛇立马往后退了一下,蛇老汉紧跟着往前面逼上去一步,膝盖又晃了晃,那条蛇就老老实实地趴在了地上 还是后来,唐克给我解释了,这是和蛇沟通的方式之一,因为膝盖摇晃的姿势,很像蛇左右摆动摇头的姿势,这种姿势代表示威的意思,难怪那条蛇立马就往后退了几步。 又是一条蛇被扔到了我面前,这次我连躲都没躲,我发现蛇老汉养的这些蛇“家教”特别好,虽然好像对我很好奇,但也只是在我身边游走,并未有想要靠近的意思。 蛇老汉拎出来的这些都是乌梢蛇,徘徊在我附近,最终差不多有二三十条乌梢蛇围在我的左右,我坐在地上,一条腿都有点儿麻了,却依旧一动都不敢动。 挑挑拣拣得差不多之后,蛇老汉才终于从地上爬起来,两步来到了我面前。 “脱。” 我露出了个疑惑的表情,蛇老汉有点儿不耐烦,手中那根金属棍子挑了一下我的衣领,颇有一副霸道总裁的架势,我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朵小白花,旁边的唐克一只手捏着嘴,有点儿忍不住要笑场的意思。 在蛇老汉的目光注视下,我无奈地将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最后就剩一条短裤了。 蛇老汉从墙角一只破旧的五斗柜里面拿出了一把香,点燃了在我身上熏了熏,就看地上那些乌梢蛇闻到香味之后有些蠢蠢欲动,身子摇晃着,时刻准备开餐的样子。 等到这把香燃烧殆尽的时候,蛇老汉发出一声“嘶嘶”声,这些蛇好像得到了开饭的口号一样,瞬间便向我游了过来。 这架势连旁边的唐克都被吓了一跳,起身就要往我身前护,蛇老汉阴冷地瞪了唐克一眼,指着我道:“别动” 我一动不动,眼睛往下看,就看到两条乌梢蛇已经顺着我的脚腕往上爬了上来。 这种感觉简直让人死的心都有了,蛇的皮肤冰凉,很滑,那种湿粘的感觉让我浑身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那两条蛇盘在我的小腿上,竟然还在一路往上,爬到大腿内侧的时候,我的心都提起来了,气都不敢喘一下,两只手死死攥成了拳头,就感觉那条乌梢蛇只是在我的双腿之间稍稍逗留了片刻,紧接着继续上行,最终缠在了我的左手上。 刚刚那感觉占据了我的所有注意力,心放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几条蛇已经爬上了我的小腿,不过这种感觉远没有之前那么恐怖了。 我以前好像听说过,在印度还是哪里来着,的确有一种治病的方法叫做“蛇疗”还是“蛇浴”什么来着,反正就是用蛇身上的这种黏液给人治病,也就像我这样,全身被蛇缠满什么的。 其实有了第一次之后,后面的蛇再爬上来,就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我甚至容忍一条蛇在我的脸上游走过去。 “不能动,”等到所有蛇都爬到我身上之后,对面的蛇老汉才终于开了腔,但是我现在就连脑袋上都盘着蛇,呼吸也有些困难,鼻孔里充斥着的都是蛇身上那种特殊的味道,根本看不见蛇老汉的脸,就听他那诡异的声音有些恍惚地传来,对我道:“一小时。” 我心中暗骂了一声,心说一小时那你不早告诉我,也让我找个舒服点儿的姿势躺着来啊 周遭一时间变得格外静匿,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在我身上不停游走的蛇爬动的动作提醒我时间还在流转,不远处偶尔能传来一两声嘶嘶作响的声音,就连旁边的唐克也好像死过去了一样,一声不出。 不知道站了多久之后,我的身上开始有种奇怪的感觉,皮肤痒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面游走一般,想抓又不敢动,这种感觉简直令人生不如死,我想喊唐克帮我抓一下,又怕一吭声吓到身上这些蛇。 很快,强忍着瘙痒的折磨就让我满头大汗,身体也不住摇晃起来。 一阵脚步声突然从房间角落里出现,凭印象来判断,应该是蛇老汉的脚步声,他两步向我面前走来。 正巧这时,脑袋上那条乌梢蛇动了动,我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缝隙,朦胧中,就看到蛇老汉的人已经到了我面前,手中还拿着一只碗,里面装着淡绿色的粉末,蛇老汉将那粉末往我身上洋洋洒洒的,我还反应过来那东西是什么,突然身上便感觉到一阵剧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我的毛孔中钻出来一样 那疼痛难忍,我终于忍不住大叫了一声,身子也踉跄着往前挪了一步,想要将身上的蛇都摔下去,就听蛇老汉吼了一声道:“摁住他” 立马有人从旁边抓住了我的手,应该是唐克,我被他这么一拽,身子站不稳就摔在地上,我感觉那些蛇都快被我这一下拍扁了,身上的蛇立马就像潮水一般从我身上退去。 唐克和蛇老汉俩人一前一后,分别摁住了我的双手和双脚,别看那蛇老汉身材干瘪,力气却大得出奇,两只手死死攥着我的脚腕,竟然让人根本挣扎不得。 身上的剧痛让我有些失去了理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疯狂挣扎着,唐克摁不住我,干脆用他两个膝盖定住了我的肩膀。 撕扯让我渐渐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在不停的挣扎中,我就看到一些黑乎乎的东西正从我全身的毛孔中往外流 那好像是一种粘稠的液体,好像沥青一样,非常浓,我的毛孔就是被这些东西刺得生疼 这种液体立马将那些刚刚从我身上散开的蛇全部吸引过来了,只觉得那些乌梢蛇纷纷吐出信子来,在我的身上一下一下舔着,有一条乌梢蛇干脆盘在了我的胸口,一边舔着,一边还摆动着尾巴。 你特么是舔爽了吗 疼到最后,人已经麻木了,好在那液体排得很快,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已经渐渐不再有液体排出来了。 这应该就是我体内的阴蛇蛊蛊毒。 之前屡次说过,解蛊分生蛊和阴蛊,生蛊是有形的,解蛊的方式也很简单,但阴蛊不同,一般是一蛊一种解法,要去找下蛊的人来给解蛊,但是如果非要自己硬性来解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会比较痛苦。 差不多就是我经历过的这种痛苦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蛊涎去毒 第一百七十三章 蛊涎去毒 人在这种巨大的疼痛之下已经变得疲累不堪,我就觉得眼皮沉得厉害,脑袋里一片混沌,想起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然后人就阖上眼皮沉沉睡去。 这一场梦真没白做,我梦到自己在一个大坑里面,坑上面盘踞着成百上千只蛇,我觉得可能全国的蛇都来这儿开大会来了,那个“空空”的金属敲击声在梦里格外清晰,那些蛇得到了指令之后,立马往我身上涌来。 我从梦中惊醒的时候,人还躺在地上,衣服已经穿上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根本没有那种黑色的液体被排出过的痕迹,刚刚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梦一样。 其实我希望那千万别是一场梦,那种痛苦折磨,我已经没有勇气接受第二次了。 唐克坐在我对面,嘴里叼着根烟,蛇老汉不让他抽烟,唐克就只能这么眼巴巴地叼在嘴里不敢点。 外面的太阳正好,大太阳天,我一张口才意识到刚刚发生的的确都不是梦,我现在累得好像快虚脱了一样,张开口都没力气说话,气若游丝地对着唐克道:“都完了” “等会儿。”唐克努着嘴指了指楼上,“你再歇会儿。” 我重新在地上躺下,时不时还有一两条蛇在我身边绕一圈儿,不过现在连觉得害怕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了,”唐克把烟从嘴里拿下来,别在了耳朵后面道:“伙计刚刚打电话了。” 他说着,努努嘴指着我的手机,我摸出来一看,的确是有个通话记录,唐克这个替我接电话的习惯我也是醉了,这家伙很难和谁相熟起来,但要真熟了就一点儿都不客气。 看到我有些嫌弃的表情,唐克瞪着眼睛道:“老子不会接姑娘的电话,肯定看到是认识的号码才接的好吗” “行行行,随便你,”我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他声音稍大一点儿,我就觉得吵得我脑仁儿疼,“你想接谁的都行。” 唐克这才哼了一声,“堂口里查出来消息了。” “什么消息” 唐克啧啧两声道:“你是不是失忆症光头,光头” 说着,唐克忍不住笑了,“还真被你给说准了,你说说你这张嘴是不是开过光估计光头没进局子都愣让你说进去了。” 我心头不由得一颤,虽说一直觉得这光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把人家搞进局子里,我和唐克也有点儿过分了。 唐克说,光头现在不光是在局子里,其实已经判了,罪名是盗窃文物,具体的情况伙计没打听出来,听说开庭的时候都没几个人在场。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的只要想想看和盗窃文物量刑差不多的罪名是什么,就能猜出来个大概,毕竟很多事情都不是能大大方方摆在台面上来的,听伙计说, 光头就是从西南那边被带回来的,这样一来,肯定是在事发地点被抓的,现场死了那么多人,不狠狠调查是不可能的,但是调查之后就会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自然也就没办法上报,只能换个罪名。 就像老头儿章当初死在我茶楼的事情,到现在还说不出个一二三。 当然,估计这光头的车里也有点儿别的什么东西,反正他这个程度基本上这辈子都不用出来了,到底因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听说老爷子也想办法办过他,不过前前后后的事情加在一起太多,加上这光头的心理素质不行,进去了之后把他以前干的一些破事儿也供出来,这下就是想救他也没办法了。 我点点头,跟唐克问了下关押地点,唐克打了个响指道:“巧了,监狱就在这附近,怎么样,少爷,咱们走一遭” “好。” 老爷子昨晚说安排了我和唐克今天去见什么人,到时候会提前给我们打电话,反正趁着现在还没有消息,不如先去看看光头,解决我心里一个难题。 其实,我只是想过去验证一件事情。 老爷子说,那张快递单和他没有关系,那就证明有人在背后操控着我们的下一步计划,但是在这个人的身份上,我和老爷子产生了分歧,验证想法的唯一办法,就是去找光头,让他自己吐出来那张快递单到底是谁给他的。 我和唐克闲扯的功夫,蛇老汉已经从楼上下来了,手里还端着只碗。 蛇老汉弯下腰,将那只碗递到了我面前,唐克连忙扶着我起来接过了碗。 那是一只看起来很古老的白色瓷碗,敞口大碗呈现出灰褐色,碗边还画着蓝色的线,我估计都可以拿出去当古董卖了。 这碗脏得出奇,也不知道多久没刷过了,碗口是黏糊糊的黄褐色油迹,蛇老汉的手指头还抠着碗边,他那手指甲没剪,估计都是长长了之后自然断掉的,里面便是黑乎乎的泥。 碗里装着不知名的红褐色液体,也是挺恶心的,有点儿粘稠,里面还漂浮着棉絮一样的漂浮物,蛇老汉居然将这只碗递到了我手里,意思很明显,这是让我喝啊 我端着碗的手都有点儿哆嗦,心说别特么没死在别的地方,被这么一碗东西给毒死了。 见我有所犹豫,蛇老汉半晌,有点儿不悦地低声道:“蛊涎” 蛊涎别说是蛊涎,灵丹妙药我也喝不下去。 蛇老汉很快又跟了一句道:“龙鼑。” 我一下反应过来,昨天晚上老爷子也曾经说过,要是我想看到龙鼑的话,今天解蛊的时候就可以,合着原来龙鼑被送到了蛇老汉这儿来。 旁边的唐克也是一阵惊奇,低声道:“龙鼑” 说着,唐克就探头想往楼上看,却被蛇老汉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唐克咧嘴一笑,“伯,这龙鼑能让我们看看听说是先生送过来的” 这话听起来虽然很客套,但是意思很明显我们家的东西,看一眼都不行了 蛇老汉并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我手中的那只碗,“喝了再看。” 这个我心里就暗骂了一声,这条件真好这不是要人命吗 旁边的唐克竟然也催促起来,低声道:“这蛊涎肯定是药引子帮你解蛊的,你刚刚已经把体内的阴蛇蛊都排出去了,这最后一碗蛊涎,八成是把你体内的余毒都排出去,你要知道,多少人想喝蛊涎还喝不到呢反正怎么着都得喝,眼睛一闭就过去了。” “是,”我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我真过去了你就乐了。” 说完,我端起了碗,眼睛一闭,送到嘴边就往嘴里灌。 喝过中药的人都知道,这种事儿不能细细品,就要大口大口灌,不然不管是这味道,还是水里那些絮状物奇怪的口感,都够人当场吐出来的,一停可就没勇气喝第二口了。 我猛灌了一阵,直到碗底一些黏糊糊的东西往嘴里流,这时候是真没勇气了,这才将碗放下,睁开眼睛大喘了两口粗气。 口中还有阵阵余味,那是一种咸涩得要命的味道,还有点儿酸苦,就像小苏打的味道一样,我小时候吃粽子有一次错把小苏打当糖沾,所以对这种味道印象相当深刻。 胸前还有些翻覆,有点儿想吐,唐克连忙上前一只手捂住我的嘴,一只手在背后给我顺气,一本正经道:“这东西相当金贵,你吐出来可就可惜了。” 我心里暗暗骂了声大爷。 好不容易算是能顺畅地喘口气了,我看着蛇老汉道:“龙鼑呢” “来。” 蛇老汉走在前面,带着我和唐克一起往楼上走。 和楼下不同,我发现从二楼通往三楼的这层楼梯被磨损得很厉害,蛇老汉上楼梯喜欢走中间位置,所以这部分的凸起几乎都快被磨光了,凸起以楼梯中间位置为点,凸起的磨损程度以放射状向两边逐渐减弱。 这说明了一个问题不是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不易磨损,而是这蛇老汉根本就不下楼不出门。 那他每天吃什么 第一百七十四章 枯竭的龙鼑 第一百七十四章 枯竭的龙鼑 这个工厂已经废弃了这么长时间,不说别的,自来水估计是早就没有了,蛇老汉还拖家带口养了这么多蛇,不吃不喝在这上面修仙度日的 我想不明白。 随着吱呀吱呀的响声停下,我们已经来到了三楼。 三楼是个阁楼,坡屋顶,可用面积并不大,墙角散乱地堆积着一些杂物,看起来有衣服还有书本,但是总体而言,只能用垃圾来定义了。 整个阁楼就只有一侧有窗户,用破破烂烂的布帘挡住了,从布帘的空隙中,隐约有阳光投射进来,才得以让我们看到这个房间的全貌,而在阁楼的另一侧,摆着一张床,我猛地一看差点儿被吓一跳床上尼玛竟然摆着具木乃伊 唐克显然也注意到了,他趁着蛇老汉不注意的时候,试探性地向那张床旁边凑了凑,只见那具木乃伊是个全身包裹着绷带的人,大概还活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的皮肤溃烂了,黄褐色的脓水浸湿了绷带,但是显然,这具木乃伊身上的绷带还算干净,基本能看出来原来的本色,应该是经常换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蛇老汉的儿子。 唐克之前曾经给我说过,蛇老汉的儿子生了重病,所以他才需要赚钱给儿子看病,但是看这架势,也不知道是什么病,谁知道还有没有救了 发现我和唐克正在观察他儿子,蛇老汉很是不悦地用金属棍在地上猛敲了一下,我连忙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龙鼑呢” 蛇老汉手中的金属棍一挥,指着旁边不远处,我就看到了一口大缸。 远远地,并不能看到缸里面到底有什么,但是我的心跳有些快,早在寺庙里的时候,我就听说这龙鼑如何神奇,想到今天终于能见到这东西,心里的感觉有点儿怪怪的。 旁边的唐克没我这么多的内心戏,只见他已经两步来到了龙鼑面前,首先先是趴在地上看了一眼,唐克好像在找什么一样,手在龙鼑那三条腿儿上摸索了半天。 我记得当初唐克就是根据地上的痕迹,判断出了当时藏在寺庙里的东西是龙鼑,当时还以为他乱吹的,现在不由得很是好奇,也凑上前去查看,这便看到那龙鼑的足的确非常奇怪,有个小碗的碗口那么大小,上面雕刻着精密的图案,我学着唐克的样子想摸摸看,却被唐克大喝一声制止了。 “别乱动这龙鼑的足是有机关的。” 唐克说,龙鼑看起来很大,实际上内部空间很小,因为里面是有夹层的,这种夹层服务于炼蛊的人,他们将不同的蛊药放在不同的夹层里,然后通过调配龙鼑足上的机关,控制什么时候增加什么蛊药。 说白了就像个带定时作用和自动配料作用的料理机。 我听完都想笑,这东西也有点儿太高科技了吧直接把这工艺改一改、加工加工,出门儿直接卖给做老汤鸭的算了。 “你不要不信,”唐克的表情很严肃,“你记得我给你说过的吧想要做出来这么一个龙鼑,很难的,你要知道多少人以前为了争这个东西连命都丢了。” 我明白,远的不说,就说那些寺庙里的和尚,光是那件事情,就让我明白了这东西与生俱来的危险性和残酷性。 唐克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这才站起身来,去看那龙鼑里面的东西。 龙鼑上面盖了张纸壳,就是那种瓦楞纸板,上面还印着xx薯片的字样,不知道是蛇老汉从哪儿弄来的食品箱,说真的,要不是这家伙解蛊的那两下子的确令人叹为观止,其他各个方面,就和捡垃圾的老头儿没什么太大区别,谁能想到这个曾经让无数人抢破了头的龙鼑在蛇老汉手里居然用个破纸壳盖着 我心中唏嘘不已的时候,唐克已经将那张纸壳掀开了,霎时间,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就看到整个龙鼑中都漂浮着猩红色的液体,颜色比我刚刚喝的那碗还要再暗一点儿。 而当我看到这龙鼑正中央的东西时,心中已是一阵骇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总体来说,龙鼑的大小形状,就像水缸,众所周知,现在很多人用水缸养莲花,而我现在看到的这龙鼑正中央也漂浮着一样东西,只可惜那并不是莲花,而是一个人头。 人头就这样突兀地浮在水面上,我记得小和尚曾经跟我说过,这人头看起来如何如何栩栩如生,就好像活人一样,舌头还会动,我心说都口口声声说出家人不打诳语,那现在是糊弄鬼呢我眼前看到这人头的颜色就跟卤味一样,腌大劲儿了,呈现出一种酱油色,脑袋也缩水了不少,要不是有人头的概念先入为主,我几乎认为这东西就是个猴头,看起来大小不过也就跟猴子脑袋差不多。 这东西双眼紧闭,头发眉毛都没了,从脸上的骨骼和五官的分布来看,觉得应该是个男人,眉骨高耸,鼻梁也很高,以前应该还挺帅的。 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觉得对这东西有点儿失望,吃彩虹糖没吐彩虹,喝雪碧没掉水池,差不多就这种感觉,这龙鼑真特么不像龙鼑。 唐克往后退了一步,咬着手指头打量着这龙鼑,半晌,转过头望着蛇老汉道:“这东西送过来的时候就这样” 蛇老汉的脑袋点了点。 说着,唐克伸出手来,摁了摁那头颅的脸,还是软的,皮肤仍有凹陷,唐克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铁盒,从里面抠出了一点儿像膏药一样的东西抹在了头颅的鼻子下面。 我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看唐克做完这些之后便站在旁边双手抱臂等待起来,我也被他弄得有点儿紧张。 等了足足有三五分钟,我看唐克那表情好像是要放弃了的时候,只见这东西的五官稍稍动了一下,紧接着,嘴巴缓缓张开了,好像是要打哈欠一样。 唐克立马抢过我的手机打开手电,对着那东西的嘴巴里面照了进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嘴巴里面的景象差点儿让我吐出来,总之这一情形算是给我造成了心理阴影。 只见那张嘴巴里面并没有牙齿,而是无数个小舌头,只有小手指甲大小,仿佛被唐克刚抹上去的药膏给刺激了,正不停地扭动着,光是这么说可能没什么好恐怖的,但是我有密集恐惧症,这成百上千数不清楚数量的小舌头好像蠕虫一样扭动,那感觉不言而喻。 我连连往后退了几步,胃肠里翻涌不止,尤其是一想到我刚刚喝的蛊涎就是从这东西里面来的,那感觉别提有多酸爽。 唐克也算是忍耐力够好的,半天才将手电光关上,退了一步到了我身边,无奈地摇摇头道:“倒不是假的,真是真着呢,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马上要废了。” 根据唐克从古书上看到的内容称,这龙鼑里面的人头蛊是靠蛊涎的营养来维持着的,就这么一个人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从蛊涎中汲取营养,脑袋又不停地排出蛊涎,好像就是个自循环系统,反正当年写那本书的人是没看到过龙鼑枯竭,便自以为龙鼑这种东西是永远不会枯竭的。 唐克摇摇头,本来还抱着希望想来看热闹,现在看来也没什么意思,干脆拉着我要走。 临走之前,我又注意到了病榻上的那具木乃伊,虽然和这蛇老汉没什么关系,但是心软就是病,到了时候自己本能的就犯了,我嘴贱地问蛇老汉道:“他这是什么病能治吗要不要我们帮你想想办法” 话还没说完,唐克在背后狠狠地对着我的后腰掐了一把,疼得我呲牙咧嘴的。 蛇老汉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最终挥了一下手中的金属棍,做出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第一百七十五章 劫狱 第一百七十五章 劫狱 “活该吧嘴贱吧” 从蛇老汉那破房子出来,唐克一直在前面嘟嘟囔囔,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其实我倒是没有他说的什么活该之类的感觉,就是觉得反正我想帮他,我也提出来了这个想法,至于是否需要,那就是他自己的事儿了。 “呸呸呸你等着吧” 唐克在我旁边冷嘲热讽道:“齐不闻啊齐不闻,我发现你这人就是这样,说你多少次你都不长记性,我告诉你了,这个圈子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混,明白吗在这里,不是每个人都是人的。” 用唐克的话来说,蛇老汉的确是有两把刷子,虽然江湖传闻,都说他之所以落入今天这步田地,都是因为当年身上傲气太强,不懂得低头,但是话说回来,其实每个人心里都心照不宣,这蛇老汉肯定是人品某个方面有点儿问题,或是不会做人,要不然至于一个朋友都没有,现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就算身怀绝技,竟然都没人主动上前来帮扶一把 我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之前在上面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没想到我和唐克上了车一看表,发现时间还不到下午两点钟,我们俩出门随便找了个苍蝇馆子吃了点儿东西填肚子,然后就开车直奔监狱。 因为监狱距离市区距离挺远,我们等于是往比工业厂房更远的地方走,不知道多久才能赶回市区,必须要抓紧时间,免得耽误晚上的事情。 唐克的车速就不用说了,我本来还想在车上歇一会儿,虽然说是刚解了蛊,但是反倒觉得浑身疲累得厉害,谁知道眼睛一闭一睁,人就已经到了监狱门口了。 由于干的就是法律这一行,我对进出监狱早就已经没感觉了,唐克倒是第一次来,我带他在门口办了手续,唐克在旁边还乐,说这感觉真奇妙,就跟点姑娘一样,原来还可以叫号的。 光头的大名挺有意思的,叫田大米,不知道他要是有个弟弟妹妹什么的,是不是要叫田小米。 我和唐克进了探监室,整个房间有一面墙是玻璃的,隔成了一个个隔间,上面有电话,用来进行通讯,我们来的时候,一个妻子正来探视自己的丈夫,俩人隔着玻璃,手心贴在一起,那场面看得人也不免有点儿心酸。 玻璃门的尽头是个小房间,供狱警从里面进出的,而房间旁边的墙上就是铁栅栏门了。 也就是说,犯人从监牢内出来后,会走一小段铁栅栏通道,然后通过一道铁栅栏门,之后经过这个供狱警进出的房间,过了这个房间后就走进了玻璃墙内。 我和唐克正想进去,被一个年轻的小狱警拦住了,让我们在门口那一排座位上等一下。 唐克盯着狱警,有点儿不满道:“还要排队叫号等着上鈡啊” 狱警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压根儿没接唐克这个茬,“抱歉,同志,在你们之前还有人要见田大米。” “哟”唐克一胳膊肘子捅了捅我道:“这光头生意挺好啊” 我拽着这货在椅子上坐下,有点儿无奈道:“你能不能老式点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就没完没了的。” “找乐子嘛”唐克正兴奋地左顾右盼,我看他那样子也是够了,咬着牙道:“你就图新鲜吧,好好观察观察情况,提早进入角色,说不定明儿就是你” “那我就”唐克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他想得还条条是道的,“命硬了保外就医,命衰了就嘎嘣一下,对吧,不自由,毋宁死” 我俩正调侃的时候,两个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还穿着夸张的黑色皮裤,唐克咂咂嘴,“你说他热不热” 唐克这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被那个男人给听到了,只见那男人回过头来,到肩头的头发还烫着大卷儿,活像个狮子,一副上世纪八十年代米国混混的打扮,男人脸上带着一副黄色镜片的眼镜,从那眼镜后面打量了我和唐克一眼,然后转过头一言不发就走了。 另外一个男人倒是始终没露脸,从背影来看,个头高瘦,脑袋奇小,穿着过度肥大的西装,乍一看跟偷来的似的,裤腿居然还折起来了一块。 我心里当时就有一种感觉,虽然这俩人是一起走进来的,但是我觉得他们俩根本不像是一路人,就算走在一起都让人无法联想成相熟的人。 然而俩人偏偏就是一起坐在了玻璃窗前面,肩并肩的,那画风,简直好像两张照片剪下来拼在一起的。 我突然开始好奇,他们会是来见什么人,正这么想着,就听到有个拖沓的脚步声从铁栅栏门里面传来,这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准确来说,是看到一个熟悉的脑袋。 光头看起来精神萎靡,人也瘦弱了不少,完全没有之前两次我见到他时候那油光水滑的劲儿,如果不是他那个溜圆的脑袋光辉依旧,我估计我肯定认不出来他。 光头往玻璃外面看着,一下就看到了我和唐克。 之前来的路上我还猜测过,因为我来找光头,就是想知道那张快递单到底是谁给他的,但是我和唐克把他整到了监狱里面来,这家伙估计心里把我们祖宗十八代都恨了一遍,八成不会告诉我,我就琢磨着用什么办法威逼利诱,答应给他家人点儿钱 但是我没想到,光头在里面远远看到我们之后居然笑了,竟然还伸出手来和我打了个招呼。 旁边的唐克乐了,低声道:“我估计这两个人是光头找过来的。” 我纳闷儿道:“为什么” “你看,这孙子见到咱们多高兴这说明他有事儿要求人,但是现在还不知道求谁能给他办成,所以正想尽办法找人来帮他,咱们这种误打误撞上来,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说他是不是求之不得呢” 我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那这样就好办了,不怕他有要求,就怕他没要求。 光头来到了那俩跟大头儿子小头爸爸的俩人对面坐下,就看光头一直在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而这边的两人始终一言不发,只有那狮子头时不时地点点头。 小头爸爸没一会儿居然摸出来根烟,叼在嘴边就点上了,我看旁边的狱警小哥也是无语了,我们唐克这么没素质的人都知道在警察叔叔旁边不要抽烟,那个小头爸爸居然不知道,狱警小哥立刻低声喝了一声道:“这位同志,麻烦你把烟灭一下。” “哦,哦好”小头爸爸一边说着,一边高举手中的烟头往门口走过来,经过狱警小哥身边的时候,就听到那小头爸爸低声问道:“麻烦您,哪里有垃圾桶” “就在”狱警小哥说着一抬右手,正给小头爸爸指着方向,说时迟那时快,我就看到那小头爸爸从腰间猛地抽出了一根铁链,猛地在那狱警小哥的脖子上绕了两圈儿,膝盖在狱警小哥的肚子上猛地顶了一下,那狱警小哥瞬间倒在地上不停挣扎,被小头爸爸拖向了狮子头那边。 狮子头已经从椅子上跳起来,在狱警小哥腰间摸起钥匙。 这一串动作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我看得人都傻了,我他个大爷的,这是要劫狱啊 我没想到光头居然还有这个胆子,忙抬头去看光头,只见在玻璃窗户后面的光头也看呆了,双手悬在胸前佝偻着,好像只无助的鸡。 我忙推了旁边的唐克一下,是非之地不久留,这道理谁都明白,我忙问唐克要不要赶紧跑,唐克却站起身道:“跑个屁去帮忙啊” 说话间,那狮子头已经摸到钥匙,上前去开工作人员通道的门,一边开门,狮子头已经一边拔出了一把手枪,只见他动作迅速地拉开了保险栓。 我跟着唐克一起从椅子上跳起来,问道:“帮谁啊” 话音刚落,我心说不对,心里已经是咯噔一声,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儿,已经感觉到了一阵危险的气息。 那边的唐克已经奔着狮子头的方向冲过去,嘴里吼了一声道:“当然他妈帮警察亏你还律师亏你还合法公民” 我见唐克去拦那狮子头,便上前去帮狱警小哥挣脱那小头爸爸,我的手刚摸到铁链,耳边就响起了一声呼啸炸响。 “嘭”。 第一百七十六章 监狱枪杀案 第一百七十六章 监狱枪杀案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我觉得脑袋有点儿发懵,人的反应也慢了,眼前的一切在我眼中好像慢动作一样,缓缓地抬起头来,就看到光头捂着胸口的位置,鲜血从他的指缝儿中挤出来,一点点顺着胸前的囚服往下流。 光头死了。 我花了好几秒钟的时间才意识到这个事实,光头就在我眼前眼睁睁的死了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特别快,那个狮子头开枪打死了光头之后,小头爸爸立马松开了手中的铁链,一把将我撞在地上,然后迅速离开了。 同时,枪声惊到了铁栅栏门里的狱警,几个人同时冲出来,狮子头冲着他们开了几枪,一边开枪一边退了出去,在即将退到门口的时候,被人一枪爆头了。 小头爸爸还没能跑到门口便束手就擒,然而我看到他的脸上并无惊慌,好像早就料到了肯定会有这么一遭,所以人显得并不惊慌,那张消瘦的脸上显现出了超乎常人的淡然。 除了其中一个狱警手臂中枪之外,其他人倒是没什么事儿,场面一时间相当混乱,有人抬着地上的狱警小哥去就医,有人在保护现场,有人将小头爸爸拷了起来。 而我和唐克也很快被控制住,我的脑袋发懵,对方问什么,我就一五一十全都说了,直到当被问及我来干嘛,来见谁的时候,我就结巴了。 我是来见光头的,刚刚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我还在整理我的问题,我是来找他问问题的,但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死在我面前。 好在旁边的唐克脑袋还很激灵,给我们随便编了个谎言,说光头以前欠我们的钱,来找他讨个说法,反正光头这种做篓子的,人突然进去了,外面肯定有一批烂帐,不是欠钱就是欠东西,我们肯定不是独一份儿,所以狱警也并没有过多追问什么。 万幸的是房间里面有两个摄像头,将当时的情况记录得非常清楚,我和唐克本来就不是和他们一起进来的,事情发生之后,我们来第一时间做出的反应也成功替我们洗白,所以在录完口供之后,我和唐克就被放出去了。 下午三点半,阳光毒辣得刺眼,照得地面都明晃晃的,让人睁不开眼睛,我耳边好像还能听到枪声,刚刚那一声枪响就在我耳朵旁边,实在太近了,好像还能听到回声似的。 “走,有什么事儿出去了再说。” 直到在车上坐下来的时候,我的身子一下就软了,旁边的唐克点了根烟,不住怒骂了一声道:“特妈哒,让老子白跑了一趟。” “唐克,”我的嗓子干哑得生疼,从车后座摸了瓶水喝下去润了润嗓子之后,才道:“你说,光头为什么会死” “这还不简单,肯定是进来之前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儿,”唐克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在他们这一行里,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一般,“为了灭口呗,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这样。” 我仍旧有些不太愿意相信这个答案,有些执着地拽着唐克道:“就这么一个理由” “废话,当然就这么一个理由。” 唐克在车里吞云吐雾,那烟雾熏得我眼睛疼。 光头进来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在这一个月之间,他都活得相安无事,为什么偏偏就是今天 “行了,”唐克看我表情不对劲儿,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干这一行的,自己心里都有数,肯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所以说,我平时总告诉你什么来着少知道一点儿秘密,少了解一点儿问题,别以为自己知道得多就牛了,你又不是百科辞典花边小报,靠卖秘密过日子的。” 我没理会唐克的调侃,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我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我就是想知道,怎么会是今天。” “凑巧呗,”唐克瞪了我一眼道:“你脑袋里面都想什么呢我说,齐不闻,别总觉得好像世上的事情都和你有关系似的,你又不是圣人,哦,合着你来了一趟他就死了,那你也够厉害的。” “昨天晚上,我好像说错话了。”我吞了口口水,艰难地说了这么句话。 唐克这才正经了一点儿,端坐在旁边看着我道:“说错什么话了” 有些情绪堵在我的喉咙里,让我很难开口,好像是难堪,觉得无法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 这是一条人命,不管在唐克他们眼中怎么看,反正在我眼里,就是条命。 我将昨天晚上和老爷子说的关于光头的那两件事儿给唐克说了一遍,几乎是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的。 “地址棺材” 唐克叼着根烟在嘴边都忘了点,就这样喃喃自语地念叨着这几个字。 “你说,为什么提到地址和棺材,老爷子就要把他们灭口了”唐克一脸认真地望着我。 车里明明没有开空调,然而唐克这话说完之后,我立刻感觉到身上蔓延起了阵阵寒意,我和唐克对视了许久,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即便我什么都没说,唐克已经猜到了结果,他的潜意识已经给我们呈现出了一个答案这件事情是老爷子找人做的。 因为光头走漏消息,把秘密告诉我了当初我和唐克抓到光头的时候,逼他给我们个交代,那时候光头就求爷爷告,说怕他说错了话,老爷子把他处理掉,其实当时唐克就知道不可能,光头这话有点儿危言耸听了,但是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一遭。 除非有一个答案,那就是老爷子有些事情不想让我知道,哪怕让某些人死,都不能让我知道,所以想要赶在我去找光头问一些事情之前,去把他灭了口,当然,这个人也有可能不是我,或许也是怕别人从光头嘴里打探到消息。 以我的猜想,这个人肯定就是那个指引我去葛家寨的人,老爷子没想到光头是别人的人,所以在昨天晚上听我说起那张快递单子之后,立马派人去把光头给灭口了。 我和唐克四目相对,思来想去,就只有这个答案是最顺理成章的了。 唐克一拍大腿道:“我看就是这么回事儿,你也别瞎想了,关键是,回去了也别跟老爷子说这件事儿,更别提你今天来找光头了。” “为什么” “这个”唐克想了很长时间,他趴在方向盘上,目光毫无交集地望着远方,半晌才咬了咬牙道:“齐不闻,我这么给你说,在你和老爷子之间,我肯定是和老爷子更亲近的,但是这件事情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当我还你人情也行,你当我可怜你也好,你要记住,在这个圈子里,不要讲任何感情。我不是在挑拨离间,我只是告诉你,做事儿要有分寸,别以为那是自己家人就 可以肆意妄为了,我是以许多革命先辈鲜血写下的经验在教导你,你明白吗” 类似的事情,唐克在圈子里听说过不少,有父子之间的,也有爷孙之间的,兄弟之间更不用说了,数不胜数,其实也不是说老爷子会对我怎么样,只是警告我不要仗着血缘关系就太放肆,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毕竟有时候,事情太微妙,如同蝴蝶效应,每个细节之间就像齿轮,最终会将人推向无法逆转的结局。 “这个圈子里教给人的,就是没有最残酷,只有更残酷,”唐克终于点燃了嘴边的烟,深吸了一口道:“光头这样的,也算是他上辈子积德,一枪算是得了个痛快了。” 我没有回答,我还不习惯如此自然地讨论生死的问题。 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铃声大作,暂时地打断了我和唐克之间的尴尬氛围。 “请问,是齐不闻齐先生吗” 电话那边传来的是一个冰冷的男声,不带任何感彩,听起来好像是答录机的机器人声音一样。 我顿了顿道:“是我,请问你是” 对方压根儿没打算回答我的问题,直接便道:“晚上六点钟,王府花园见。” 我有点儿急了,一方面是因为这莫名其妙的要求,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这家伙操蛋的语气,提高了音量问道:“你是哪位” “请您准时抵达,非常感谢,再见。” 就在那最后一个字说完的时候,电话瞬间就被挂断了,好像不打算浪费一秒钟时间,简单干脆,又不拖泥带水。 这让我想到了英伦管家。 “怎么着今晚儿是撸串啊,还是涮火锅啊”唐克仰着脖子,吊儿郎当地望着我。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王府花园。” 第一百七十七章 王府花园 第一百七十七章 王府花园 我的脑袋还陷在光头那件事儿里有点儿转不过来弯,现在突然接到这个电话,我就有点儿懵了。 对面的唐克也懵了,长大了嘴巴道:“王府花园就是南城那个” 我点点头,“废话,整个市里就这么一个王府花园。” 其实地点安排在王府花园我并不意外,既然是能让老爷子这么多年马首是瞻的人,地位非凡,安排在这样的地方并不奇怪。 我觉得奇怪的是,对方这样安排,难道真的是主事人要亲自见我们 唐克在圈子里虽说也算是有头有脸,而我是齐名央的嫡孙子,也算是圈子里有一点儿名声的,但毕竟是两个愣头青,更何况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圈子里的事情,对方的重视程度,未免高得让我意外了。 这种过度的高看一眼,让人感到危险。 唐克并没有像我一样想这么多,有时候我都羡慕他这种大脑少根筋的性格,至少比我少了很多烦恼和困惑。 “那你说我要不要换套衣服” 唐克穿的是一身黑色的运动装,看起来是有点儿普通,不过倒是也没多跌份,我白了他一眼道:“你还想回家换套西装你有吗” “我凭什么没有啊”唐克瞪着眼睛道:“我定了一套西装一直没有穿的机会,今儿总算是有机会了,凭什么不穿啊” 我有点儿心烦,没工夫和唐克说这些,指了指时间道:“你看看咱们还有多少时间够磨蹭的” 算上刚刚闲聊的时间,到现在,想在六点钟之前赶到王府花园,即便是唐克这样的车速也有点儿勉强,唐克一拍脑门儿,惊呼道:“哎呀那抓紧的吧,头一次见面要给人家好印象不是” 我们在路上狂飙着,我觉得等到了地方,我这发型绝对够帅。 其实最近发生匪夷所思的事情并不止这一件,直到现在我还没弄明白上次我们在戏云坊见到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次的吃饭,是一场实验,或者说,是考核。 但是凭着我的感觉,我和唐克那次并没有顺利通过考核,反正他是绝对没戏。 这些细碎的小事儿让我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即将发生,而我和唐克注定要被卷入这一场漩涡中,相比较,被淘汰反倒是好事儿。 五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我和唐克已经停在了王府花园的停车场里,我正要下车,就看唐克在我的抽屉里翻腾着,怒骂一声道:“我靠,你还型男呢,车里连把梳子都没有,对得起你那张脸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翻开镜子理了理头发,随手扔了吧木梳给他,就看唐克使劲儿梳了两把,只差在手上吐口唾沫了。 “你至于吗” “你懂什么”唐克瞪了我一眼道:“万一今天谁把我看上了呢这可是飞黄腾达的机会你懂不懂多少人想要这个机会还要不来呢。” 我耐心地等他梳完头发,又从我后备箱里找出了一件干净外套换上,整个人看起来倒是精干了不少,别说,要是戴副眼镜,估计还有点儿文艺青年的气息。 我和唐克一前一后进了王府花园的大堂。 这王府花园虽然有个古色古香的名字,但是内部装修却既然不同,与戏云坊全然不是一种格调,只见里面金碧辉煌,两米高的影壁上画着硕大的牡丹花,我怀疑钩线用的都是纯金粉,我立马想到了那句台词,“不要最好,只要最贵”,放眼望去,整个王府花园里散发着浓郁的土豪气息。 唐克在我耳朵边低声道:“能不能不弄得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我这才回过神来。 一名穿着唐装短打装扮的服务生已经到了面前,我报上名字,服务生带着我们就到了电梯口。 电梯是那种最老式的铁栅栏电梯,乍一看像个鸟笼,虽然是复古的样式,不过一看就知道是翻修过的,恰恰这种仿古的东西比新的样式还要贵不少。 我们直接上了六楼,服务生将我们带到了一个包厢门口。 “两位,请。” 硕大的软包门被推开,我和唐克刚往前走了一步,人还没反应过来,我就突然听到一阵疾风在耳后响起,紧接着脖颈上吃痛不已,眼前瞬间冒了金星。 我擦,这一下是下了死手啊刚刚都没有看到人,莫非说是这服务生动手的这一下子稳准狠,看起来是个练家子啊要劫色还是卖器官 无数个问题好像小鸟一样在我脑袋里面转啊转,一个问题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人便直勾勾地往地上扑了下去。 还好,是地毯。 我感觉自己是直接睡过去的,闭眼和睁眼简直就是上一秒和下一秒的切换,中间的部分全都被cut掉了。 “齐不闻,齐不闻”唐克的声音在耳边聒噪地嚷着,将我从睡梦中吵醒,“别睡了再睡就起不来了” 类似的话,叶修也对我说过,所以对于这句话比较敏感,我一下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周遭一片漆黑,仿佛天地混沌为一片,耳边静匿得似乎时间都停止了流转,只有水滴声。 嘀嗒,嘀嗒。 那声音在耳边不远处响起,每一声仿佛都敲击在我的神经上,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搅碎了这一片寂静。 等了约莫有三五分钟,我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喊了一声道:“唐克” 旁边没有回应,就好像唐克的声音从来没有出现过,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喊声只是幻觉,是我的大脑为了叫醒我,替我臆造出了唐克的声音。 这一片黑暗仿佛没有尽头一样,我的身体僵硬得好像被打了石膏一样,动了一下,才发现浑身疼得厉害,也不知道在这儿躺了多久,究竟是什么地方,试探性地伸出手来在周围摸索起来。 不远处有水滴落的声音,周围的空气很阴冷潮湿,伸出手摸摸身边,是硬邦邦的毛坯水泥地,地上并没有明显的湿润,但是手接触在地面上,能明显感觉到阴寒湿气,我背后靠着的是一面墙,伸手摸摸看,摸下来一把黏糊糊的东西,那是石灰墙面受潮导致墙皮脱落造成的。 整体感觉,这是个非常简陋的房间,而且我觉得应该是地下室,空气里有发霉的味道,似乎是常年没有通风的缘故,加上这种阴冷的程度,而且房间里没有任何窗户,否则即便是晚上,也不至于黑成这个样子,我甚至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 我试着从地上站起来,双腿已经酸麻得动不了,我使劲儿揉了一会儿,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的双腿才终于渐渐有了暖意,我伸手撑着墙壁站起来,活动活动左腿,正想活动右腿,整个人却被一股力量抻到,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把我疼得急了,鼻子正撞在硬邦邦的地面上,鼻子一下闷痛得我低声怒吼了一声。 费了好半天的力气缓过来时,我顺着右腿摸了过去,手上摸到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同时,心也凉了。 我的脚上带着一只镣铐,光滑坚硬的镣铐还连着差不多有两根指头那么粗的铁链,我顺着铁链一直摸过去,发现铁链绕在了一根铁管后面,这铁管应该是排水管,倒是不粗,估计直径也就五公分的样子,但是要命的是这铁管距离墙壁只有两厘米的空隙,而我脚上带着镣铐,肯定是没办法穿过这根铁管的。 脑子里一下就懵了,头疼得厉害,我使劲儿回想着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可是除了被服务生在背后敲了一下之外,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 今天晚上王府花园的饭局,是老爷子通知我的,难道说他也不知道会有危险问题是,我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是想要囚禁我拿我当肉票还是说别的什么恐怖的事情 我用力拽了拽那根铁链,发现铁链是能活动的,我的手绕过铁管抓住了铁链的另一端,顺着铁链继续往前摸,很快就摸到了铁链的末端,上面也连着一只镣铐,这镣铐里还扣着一条腿,脚腕粗壮,但是已经冰凉得没有温度了。 我心底一凉,已经猜到了一些答案,忙顺着那铁链往上摸,一边推搡着这条腿,一直摸到了腰间,我拽了一把,的确是唐克穿在身上的那件我的外套。 “唐克” 我大喊一声,想去探探他的鼻息,然而被镣铐扣着,让我根本无法碰到唐克的上身。 第一百七十八章 残酷考验 第一百七十八章 残酷考验 唐克躺着的位置距离我比较远,看样子也是被随意扔在这儿的,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所以刚刚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我使劲儿拽了一把,试着将他往我这边拽一拽,但这货像个死猪一样,根本拖不动。 我发了狠,一把捏住了他的脚腕,在脚筋上狠狠抠了一把,心说没死你就活过来,死了你也不知道疼,豁出去了。 果不其然,被我抠了这么一把之后,唐克立马发出了一声闷沉的惨叫声,他“哎呦哎呦”地叫了半天,这才闷闷沉沉地回应了一声道:“齐不闻” “醒醒,出事儿了。” 我和唐克在一起也经历了不少事情,但是这一次是最匪夷所思的,我俩居然被活生生的大活人给整了,而且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且还是在埁都市最高档的酒店里,这特妈哒有点儿太丧心病狂了吧 唐克大概是被摔晕了,张口第一句就问我怎么还不上菜,我也没搭理他,顺势拽着他的手将他往我这边拉了拉,两只手死死抱着他的肩膀才给他翻了个面。 “醒了没有” 我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唐克这才揉着眼睛,第一反应便是一声怒骂,“这他妈是哪儿” “我也不知道,你先起来,我给你说个事儿。” 我说着,就把他的手放在脚腕上,唐克一摸,又是一声怪叫,我心说你这是把我刚刚没表现出来的心理反应全都表现出来了。 唐克一边骂,一边像我刚刚一样四处摸索,查看周围的情况,眼下的诡异情景让他瞬间清醒过来,沉吟了半天,唐克道:“这是电锯惊魂的死忠粉啊,齐不闻,你想想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人家替天行道来了” “去你的凭什么我想”我顺势踹了唐克一脚道:“你怎么不想” 唐克理所应当道:“我干的伤天害理的事儿太多了,怎么想得起来” “行了,甭瞎逗,赶紧想想现在怎么办” 我和唐克被分别绑在了铁链两端的镣铐上,而这镣铐又卡在了钢管后面,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从这根钢管和铁链入手,如果能搞定一个,那么俩人都能顺利逃出生天。 但是凭着我对电影内容的了解,没这么好的事儿,人家把我们俩扔到这儿之前肯定什么都设计好了的,不然没必要跟我们玩儿这一套。 “你等会儿,我有点儿晕,”唐克嚷嚷道:“先看看周围有没有灯,人家电影里都给盏灯的,他们这样不地道。” 我和唐克分别在旁边摸索了一下,但是因为镣铐的限制,可供探索的范围并不大,唐克的脚还麻着,便贴着铁管坐下,放松了我这边的铁链让我去墙上摸找。 说实话,我真不愿意干这样的事儿,我对于未知的东西都有一种本能的抵触和抗拒,或者,也可以说是畏惧,我怕摸到什么我不想摸到的东西,别的不说,这地方这么阴潮,虫子不少那是不用说的。 我硬着头皮在墙上摸了一阵,并没有发现什么点灯开关之类的东西,正打算放弃的时候,突然觉得脑袋被什么东西给打了一下,倒是不疼,我顺手摸过去,就摸到了一根细绳,细绳末端还绑着个小铁环,往下拽了一下,就听到了“咔哒”一声细弱的脆响。 房间里瞬间亮了起来,这光线有些刺眼,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捂住了眼睛。 半晌,眼睛稍稍适应了光亮,我这才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被我猜中了,这地方应该就是地下室,倒是有两扇窗户,一扇在我们对面,一扇在我们所在的这面墙上,但是看样子是用来通风的,照不进来半点光。 整个房间只有五六平米左右,墙上有一道木头门,在这暗不见光的地底下多年,几乎快要腐朽了,木板上都是黑色的霉菌。 我和唐克就被锁在一面墙壁上,周围的墙上什么都没有,光秃秃一片,有些地方掉了墙砖,唐克正盯着那些墙砖看着,想从上面找到点儿能藏猫腻的地方。 “你得了吧,”我指着墙上道:“你看都是屁大点儿的地方,想藏东西根本不可能。” 我不是打击唐克的信心,问题在于这根本就是个一目了然的情况,那墙上的坑里连半个拳头都放不进去,更别说是藏什么东西了。 “你要说按照电影的套路来的话,人家现在是不是应该给点儿什么道具” 我和唐克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这房间里只有墙角一些看起来已经长霉的垃圾,正在发出腐臭的味道,除此之外好像真没什么别的了。 “对,”我指着地上,对唐克道:“还有几块砖头,这是让咱俩互殴,打死一个算一个” 唐克张口正想骂回来,突然他皱着眉头指着我背后道:“齐不闻,后面,后面” 唐克的表情相当激动,我看他那表情都怕是背后有鬼,颤颤巍巍地转过头来,就看到我背后的墙上挂着把钥匙,就挂在那根点灯绳上,之前一直都没有发现。 我激动不已地将那根钥匙从上面解下来,拿过来二话不说就递给了唐克,我一脸兴奋的表情却在见到唐克那张脸后凝固下来。 唐克眯着眼睛望着我道:“傻乐什么有什么可乐的就一把” “你开完了我再” 唐克翻开了那镣铐上的锁头,“这叫阴齿锁,钥匙进去了就拔不出来,你当人家傻呢” “我再找找。” 不等我起身去找,已经被唐克一把拦住了,“找个屁,人家要真想对咱们干什么,会给你两把钥匙” 其实这个想法刚刚就已经在我的脑海中闪现而出,却被我硬生生地压了下去,我不想把事情想象得太残忍。 但是,唐克很快将事实掰开了揉碎了,摊开在我面前。 “钥匙就一把,只能打开一个人的,打开了之后,另外一个人就得卡在这儿了,”唐克指了指那镣铐,我这才发现这镣铐应该是特意准备的,很宽,五六厘米那么宽,跟个镯子似的,这种宽度根本穿不过铁管,唐克抬起头来,咧嘴对我笑道:“你记得快点找人回来。” 唐克的意思很明显了,我刚想开口,唐克骂了一声道:“别像个娘们儿一样磨磨唧唧的,我们没那么多时间。” “等会儿,”我摆摆手打断了唐克道:“你想想,他们要真是想弄死咱们中间的一个,会怎么做” “弄死一个为什么” 唐克一脸坦然地望着我,将我之前所有的猜测全部打乱了,他突然大笑起来,“齐不闻,你当你真演电影呢” 我愣了一下,是他先把话题引到了这个电锯惊魂上的,反过头来,我被他这个想法带到了沟里,自己拔不出来,他却跳出来了 唐克摇头晃脑道:“人家完全没必要非要把咱们俩弄死一个或者什么的,你也不想想,咱们俩又不是武侠小说里什么双剑合璧,弄死一个有什么意思啊” 这个想法的确没错,我眯着眼睛仔细想想,确实没有这个必要,而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就有另外一个可能。 “你说”我咬着嘴唇,试探性道:“有没有这样一个可能,他们是对咱们进行一场考验” “对”唐克一拍手道:“就这么回事儿” 就像上次在戏云坊一样,或许这次还是一次考验,也许那个要见我们的大人物现在根本不确定我们到底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而这样一种考验自然会给他们带来答案。 这样想过之后,心里所有的慌乱便一扫而空,反正就是一场考试而已。 但是唐克很快打消了我的轻松想法,“不过你也别忘了,他们要找的人,是需要为他们完成一些严酷任务的,注定了要有出生入死的能力,所以作为考验,我们不排除真的出事儿的可能。你要知道,一两条人命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他们只想找到真正打不死的那种人。” 唐克说这话的语气很认真,一边说着,一边将钥匙递到了我面前。 这场考验的考核项目很简单,在只有一个人能逃生的情况下,如何让这个人逃生,那么被留下来的这个人就会很危险,我摇摇头,“我做不出来这种事儿。” “就是因为危险,所以才要我留下来,”唐克笃定道:“我的体能肯定能比你撑更长的时间,就足以让你出去想办法回来救我,但是如果我出去了,就你这个小身板儿,说不定我还没出去你就先挂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只能活一个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只能活一个 这就像是一场赛跑,如果两个人都想活下来的话,能出去的那个人必须要在留下的这个人死掉之前赶回来。 只是赛跑的代价可能远比我们想象中残酷。 我不知道到底是谁安排的这个游戏,我就只有一个想法,知道之后肯定想办法弄死他。 “要不,”我咬着嘴唇,我知道我说服不了唐克,苦笑着望着他道:“咱们石头剪子布” “剪个球”唐克瞪大了眼睛怒骂一声,只见他很快变了表情,摇摇头一摆手道:“齐不闻,我不信任你,我只相信我自己。你走,我肯定能活到你回来。” 说完,不等我反应过来,唐克已经一把将钥匙扔到了我面前,我下意识接住,解开了脚上的镣铐。 这镣铐有点儿紧,之前脚腕已经有些不太活血了,使劲儿活动两下才恢复正常,我起身在四周巡视了一圈儿,发现的确没有其他能帮上忙的东西,才算是死了心,王八蛋,清理现场清理得真干净。 “那我就走了。”我看着唐克,这一瞬间的感觉有些奇怪,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动机,就是想多看他一眼。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木门上根本没有个把手,上面一大片霉菌,光是看看就觉得恶心,我也是心中有一阵怒气,干脆一脚踹了过去,木板门瞬间被我踹翻在地,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向我涌了过来 那东西如同潮水一般奔涌而至,一些还落在我身上,我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大片虫子 这是一种硬壳甲虫,看不见眼睛,感觉就像个黑色纽扣一样,但是个头未免有些太大了,竟然有小孩儿的拳头那么大 我大叫一声不好,第一反应就是冲到了唐克那儿,只见那些黑色的甲虫速度极快,瞬间就覆盖了半个房间,唐克连忙从地上跳了起来,下意识想跑,却被那镣铐拽得死死的。 这些东西很快就往唐克身上爬上去,我惊愕发现它们从我身边经过居然没有靠近过来,脑袋里一下就反应明白这是蛊 糟了 设计这游戏的人也太恶毒,看起来是唯一生路的门居然就是另外一个人的死路我心中顿时有些后悔,如果刚刚打开的是唐克的镣铐的话,留我在这儿也没事儿,反正老子不怕蛊,但是转念一想,如果留下的是我,唐克也未必能离开。 我环顾四周,想看看房间里是不是有摄像头,说不定这些人正在某个角落里看我和唐克的笑话,心中顿时一阵怒气,他们在设计这场游戏之前,就已经将我和唐克的情况了解清楚了,刚刚的决定,其实已经注定了我和唐克的生死。 脑袋里一边这样想着,我已经一边脱下衣服冲到了唐克面前,他正跳脚将一些甲虫从身上往下拍,我拽掉了外套,帮他抽打着身上的虫子,然而这东西越爬越多,根本打不干净,我咬着牙,一下注意到了墙上的窗户,对着唐克道:“上去” 我说着,已经蹲在了唐克面前,他当下会意,一只手抓着栏杆,另一只脚踩在我的肩膀上,纵身一跃,便跳到了那窗台上。 虽然仍旧有这种甲虫蛊在不停地往墙上爬,但是好像并不顺利。 这种虫子背着巨大的甲壳,腿儿倒是不少,密密麻麻的,但是爬墙的功夫不行,爬了一米多就掉在地上,倒是有些幸运的,能爬到上面,倒也都被唐克给打下来了。 “怎么样”我气喘吁吁地站在下面,仰头望着唐克,由于铁链和镣铐的限制,他的一条腿还悬在半空,没有完全收上去,不过已经将刚刚爬到他身上的甲虫蛊都拍下来了,只需要对付那些碰运气爬上去的就行。 我这才终于放心了一些,那些甲虫也在往我身上爬,但是好像也只是爬上来而已,没发现进一步的攻击行为。 “好像”唐克也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道:“好像没什么”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儿,突然停了下来,只见唐克脸色一变,一把拍向了自己的胸口,就看他一只手扣在胸前,另一只手从里面摸出来了一只甲虫蛊。 那甲虫蛊已经被唐克拍死了,被他横在手上,唐克仔细看了一眼,脸就白了。 “这是水鳖。” “水鳖”我听完之后就愣了,大骂一声道:“放屁你欺负我读书少” 水鳖我当然见过,小时候去河里游野泳都见过这东西,充其量只有大拇指大小,听说还有人吃这东西,油炸了之后特别香,反正我是没试过,但是我怎么都不能相信被人吃的东西现在能吃人。 唐克的声音有些微弱,好像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我从来没见过这东西能被炼成蛊。” 水鳖本身是没有毒性的,一般来讲,炼蛊用的都是毒虫,这么做完全没有逻辑可言,我试探性地问道:“那被咬到没事儿吧” “应该没事儿,”唐克说着,将他的衣领往下拽了拽,“应该没有” 然而唐克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没声音了只见他胸口被水鳖咬过的地方已经蔓延出了一片水泡,那水泡个个都有黄豆粒大小,里面都是红色的液体,看起来晶莹剔透的,唐克碰了一下,没敢继续动,因为很多蛊都会导致皮肤出状况,瞬间冒出毒血血孢什么的,一旦被挑破了,反倒会导致毒液继续蔓延。 我差点儿被吓傻了,咬着牙道:“你等会儿,你等我想想” “想什么想走”唐克手中还拎着那件外套,使劲儿对我一甩道:“你他妈要想救我就赶紧跑去滚出去替我打120” 唐克的吼声在身后已经渐渐变得微弱下来,我头也不回直奔那扇木门便冲了出去,谁知道跑出去却发现外面根本就是个死胡同,前面的路应该是通往楼上的,然而两层台阶之后竟然是一堵被人封上了的墙。 我一个掉头回来,看到唐克仍旧坐在对面的窗台上,见我又跑回来了,唐克刚要瞪眼,我指着他背后道:“看看你后面,有没有路” 唐克往后看了一眼,摇摇头道:“被堵死了。”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儿,心说该不会吧,真的是把我们扔到一个死胡同里面了那搞这么多麻烦有什么意思,干脆不如直接把我们扔进来饿死算了 不过,既然他们有办法把我们弄进来,肯定就有条路,想到这儿,我转身直奔对面的那面窗户。 窗户很高,距离地面近两米的距离,我举高了手跳起来,手似乎感觉到了一阵微弱的风。 没错儿了,就是这儿。 但是这样的高度,怎么跳上去还是个问题。 我脑袋已经有点儿转不过来弯儿了,试了几个办法都爬不上去,我甚至不敢转头,不敢去和唐克的目光对视,生怕让他失望。 一想到身后的唐克,我干脆豁出去了,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纵身一跃,双手抠在了窗台上。 这一下跳得太猛,膝盖撞在了墙上,我感觉膝盖骨好像都快撞碎了,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来不及叫痛,我已经三两步猛蹿上了窗台,一个翻身便滚了进去。 我不知道唐克那边的窗台是什么样的情况,反正我这边纵身滚进去之后,就发觉身下竟然是空的,身子一歪就摔在地上,脊梁骨正砸在硬邦邦的墙壁上,疼得我眼泪都差点儿掉下来。 外面的光线照不进来,根本看不见周围的情况,我只能伸手试探性地往前摸了摸周围的情况。 我现在深处的地方应该是一个风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现在所在的应该至少是一栋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老房子,只有那个时期的老房子才会有这样的风道。 我仔细想了想,在埁都市,哪里才有这种五六十年代的老房子,想了许久,印象中就只有南市郊有一片没拆迁的老房子,不过距离王府花园太远了,根本没必要这么来回折腾,而且那些老房子里大多还住着人,墙上挂着历史文物建筑的牌子,里面住着经济能力较差的旧居民,怎么会有这种地下室 风道只有一米长、一米高,勉强够我弓着腰在里面爬行,这让我又找到了当初在山里的感觉。 我往前爬了大概有五分钟,竟然还没有见到出口,这有些奇怪,因为这种风道多是通风用的,在楼里七拐八拐,肯定有诸多的通风口。 难道说根本不是风道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背后似乎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第一百八十章 前后夹击 第一百八十章 前后夹击 我的心跳一下漏掉半拍,连忙停住了脚步,听后面的声音。 但是就在我的动作停下来的时候,背后那声音也跟着停了下来,四下静谧一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我的错觉一般。 大概是一个人在封闭环境下待得太久,神经有点儿紧绷了,我估计可能是我的幻听,没有多想,便继续往前爬了过去。 然而当我刚往前爬了两步,这声音竟然再次响起了 我屏息凝神,发现这声音和我爬行的声音很像,而且几乎重叠在一起,只是慢了那么几分之一秒,但是明显根本不是一个声音,我再次停顿下来,觉得那声音又一次停下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家老爷子给我讲的一件事儿,那还是他年轻的时候,出去到山里面办事儿,那个年代交通不便,到了晚上,搭不上便车,就只能靠两条腿赶路。 老爷子走在乡间小路上,两边都是半人高的草,就听到背后有一个脚步声一直跟着他,他走,那个声音也跟着往前走,他停,那个声音也跟着瞬间停下。 如此反复了几次,老爷子确定后面是有人跟着自己,他使劲儿往前跑了几步,那东西就跟着他往前跑,结果老爷子一个急刹车停下来,猛地回头,背后竟然撞上了一只黄鼠狼。 那黄鼠狼居然像人一样直立行走,一路跟在老爷子身后,被老爷子发现之后掉头就跑,听老爷子说,那东西是在模仿人类的行为,一旦要是被他跟着带回家,他就会趁机上了人的身,这人从此之后就只能出马当神棍,黄鼠狼就可以借人的身体修行,替他自己增加修为,助他早日成为黄大仙。 我一下想到了那个故事,虽然在我们埁都这边没听说过有什么黄大仙,但是我可以确定后面肯定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这样一下,我的心里有些发毛。 但是总归不能让这东西就这么跟着我,而且还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想到这里,猛地往前爬了几步。 在这狭窄的风道里面,人根本不能转弯,我一边爬,一边将身子缩紧,估计后面这东西肯定看不到我的动作,直到身体差不多蜷成了一团的时候,我的脑袋和上身猛地转了个弯,腿都来不及收回去,其实差不多是保持了一个身子横着卡在风道里的状态 我往后一看,猛地就迎上了一双红色的眸子,竟然还在发散着一阵贼光,从这东西眼睛的高度来看,应该是和我一样高,看这形状大小,我靠,该不会是个人吧 可是我从窗户里爬出来之后,一路上都没有看到旁边有什么出口,那这东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后面跟着我的 正这么想的时候,我的肩膀已经被撞了一下。 这东西没想到我会突然停下来,有些措手不及,我想都不想,都到了这种时候,那肯定是先下手为强了 我怒喝一声,也是给自己壮胆,猛地就冲着这东西扑了上去,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咙。 手接触到这东西的皮肤时,就感觉到手上一阵粘腻,滑得要命,十分恶心,那黏液粘在我的手上,里面还有些颗粒状的东西,我的头皮瞬间就麻了,浑身一个激灵。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已经退不回去了,我咬咬牙,干脆将那东西使劲儿往后顶了一把,借着双腿踹在墙上借力的功夫,腿也终于得以舒展开来,几乎是压在了这东西身上 这东西立刻发出了一阵惨叫声,由于被我捏住了喉咙,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好像老鼠叫一样,双手慌乱地扑腾着,一把抓住了我的肚子,狠狠地掐了一把,这一下好像被他捏住了肠子似的,疼得我差点儿背过气去,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得大了不少。 起初我还担心这东西是人,但是渐渐地,挨了他几下之后,人就起了杀心,我没想过我手上的力气居然能这么大,只是一心想将这东西置于死地,别说他这通红的眼睛肯定不是人眼睛,就算是人,在这种荒无人烟的旧楼的风道里面,别说是死个人,哪怕是死了头大象估计也没人能找到。 由于手上的力气太大,加上这东西浑身的皮肤滑溜溜的,我的手居然一下脱了手,猛地撞在了他脖子下面的地上,疼得我吃痛不已,骨头好像都快撞碎了。 与此同时,我发现我手里竟然捏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从他脖子上面扯掉的一块肉 不会吧力气再大,也不可能硬生生把人的皮肉扯下来,尤其是脖子上的,我一下慌了神,手上就松了力气。 只听到这家伙猛喘了两口粗气,发出了一声闷沉的怒吼,紧接着一脚就踹到了我的肚子上 这东西本来就是弓着身子,借着脊背往地上顶着发力,我居然一下被他踹翻过去,脑袋撞在了硬邦邦的顶棚上,疼得我呲牙咧嘴,脑袋一阵发懵,半天都没缓过神来,就感觉两只耳朵里嗡嗡直响。 我差不多歇了几秒钟,马上反应过来,前面已经听不到那东西爬行的声音了,想来肯定是钻进了那个出口里面去,而且从时间上来推断,既然能这么快就消失,那这个出口的位置离我不会太远。 想到这儿,我立马就冲着那东西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这一次我长了记性,刚刚过来的时候可能是没太注意,但是两边的墙上绝对会有通道,我的身子左摇右晃地往前爬,肩膀一下一下往墙上撞,生怕漏过了通道。 果不其然,刚往前爬了差不多十来米左右,我就在左边的墙壁上摸到了一个出口,人都顾不上停顿,一个急转弯就向那个出口里面钻了进去。 前面不远处,隐约能听到那东西窸窣前行的声音,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这东西爬行的声音会比我小那么多,合着这货浑身滑溜溜的,自备润滑油,难怪离我那么近都听不到声音。 我喘着粗气,感觉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手臂发软,几次差点儿都栽在地上,即便如此却仍旧不肯停歇,向着那东西所在的反向一路狂追,就在一连追了两三分钟的时候,我已经能感觉到那东西近在眼前,甚至能感觉到他爬行时带起的一阵风,我咬紧牙关,干脆豁出去了,猛地往前一扑,双手顺势就攥住了那东西的小腿。 从背后这么摸过来,我更加肯定这应该是个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有那么诡异的眼睛,我将这东西猛地一拽,借力扑到了他身上,胳膊从后面就抱住了他的脖子,死死往后面扣着,怒吼一声道:“你他妈是谁” 这东西被我死死卡着脖子,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呜咽声,我正想拽着他的脖子往背后掰,就感觉这东西的后背猛地一耸,竟然将我顶了起来,将我的身子往顶棚上狠狠撞了一下 这一下好像把我的五脏六腑都撞在了一起似的,我本来以为我压在他身上能占尽上风,但是双手摸到这家伙的上身时,我立马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这家伙身上的肌肉硬得像石头,大概是因为经常在这种风道里爬行,他上臂及肩头的肌肉非常发达,再次往上顶了一下,撞得我七荤八素几乎吐血。 想要从力量上较量的话,首先我和他体重就不是一个段位上的,我干脆骑在了他身上,两只手死死抓着他的脖子,心说弄不死你也憋死你吧 可就当我的双手抠住这家伙脖子的时候,一阵过电般的感觉瞬间顺着我的脑门儿在全身蔓延开来。 糟糕。 我刚刚清楚记得我撕掉了这家伙脖子上的一大块皮,但是现在摸上来,虽然还是那种黏糊糊得让人恶心的手感,但是脖子上完好无损。 这就意味着,我跟错人了,这里绝不止他这么一个 然而等我刚想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突然觉得有人从背后抓住了我的腰,使劲儿往下拽了下去,我刚刚没有防备,手上一下就脱了手,脑袋正在我身下这东西脊背位置的时候,他再次往上撞了第三下。 这下我的后脑勺正撞在头顶的墙上,脑袋里“嗡”的一声,眼前瞬间亮起了小星星 妈的。 此时干脆什么力气都使不上了,我就任由后面那东西将我拽在了地上,人还没反应过来,他竟然猛地对着我的小腿狠狠咬了一口 第一百八十一章 撕裂的喉咙 第一百八十一章 撕裂的喉咙 黑暗中,我闭着眼睛,本来就已经头晕眼花,小腿本来正紧绷的肌肉再被咬了这么一口,人好像全身都陷入了疼痛之中,一下就毛了。 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对着后面那东西猛踹了一脚,也不知道踹的是哪儿,反正硬邦邦的。 正在此时,前面这东西也不安分地想要转过来,我顺势一把就往那东西的腿间拼命抓了一把,正抓住了他大腿后方的肉,死命地抓了一把,就感觉手里多了一把黏糊糊的东西 前面的那东西发出了惨叫声,猛地向我扑过来,混乱之中,拳头就结结实实往我脑袋上砸了下来。 我心说这是当做敲西瓜呢我顾不上保住脑袋,趁着那东西拳头落下来的时候攥住了他的手腕。 其实我都忘了自己到底在干嘛,这一番混乱的前后夹击中,我只是本能地胡乱挥动手脚,也顾不上自己到底挨了多少下,拼死往前后打过去,但是这些东西好像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疼,就连皮肉被撕掉也只是闷哼一声,我越来越怀疑碰到的这些东西到底是不是人。 难道说这也是考核的一部分我在心中暗骂一声,这些人到底有多变态这些变态到底是从哪儿找到了这么变态的东西过来要是照这样下去,估计我根本撑不了多久,现在拳头向前砸过去,已经有些有气无力,我咬着牙,只能将最后一点力气耗尽。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身下的地面好像颤动了一下,同时,在我身前那东西猛地扬起了上身,仿佛是想往我身上重重压下来,我心说不好,连忙一身闪身躲在一边,那东西扑向地面的瞬间,我就听到“嘎吱”一声绵长的响声,紧接着就是木料的断裂声,一阵灰尘扬起,我旁边那东西居然不见了 在我身下,阵阵光线正散发着柔和的光亮,我就看到什么东西摔在了下面的地面上,手边还能摸到断层位置的毛刺,人这才反应过来,自从刚刚追着这东西冲进出口之后,脚下的就已经不是水泥地面,而是木板,难怪总觉得触感不太对劲儿。 那东西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从这上面到下面的高度并不是很高,应该不至于挂掉,就在我想进一步观察这东西的时候,却忘了在我身后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后面那家伙猛地从背后撞了我一下,我就感到身体悬空,一个跟头就往洞里扑了下去 我没那么幸运,是仰面朝天摔下去的,差不多两米四的高度吧,我摔下来的时候,还在地上弹了一下,这种摔落的姿势非常危险,容易导致脊梁骨瞬间被摔碎,然而与地面接触的时候,我心中默念一声佛祖保佑,我竟不偏不倚正砸在了第一个掉下来那东西身上。 虽然后背有点儿疼,但是问题并不大,我一个翻身滚到了旁边的地面上,这一次地上已经是那种结实的水泥地面,应该和我跟唐克刚刚所处的那个房间属于平层。 我连忙起身,浑身都快脱力发软了。 掉在地上的那个大概是因为被我砸了一下,所以趴在地上干脆动弹不了了,只有手指和小腿还微微抽搐着。 我抬头看了一眼,发出光亮的,正是头顶的一个老式钨丝灯,光线一闪一闪的,看样子年久失修,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我来不及查看地上那家伙,粗略地往周围扫视了一圈儿,就看到这个房间里摆着很多老式桌椅,桌子还是那种用木条拼起来的桌面,椅子就和大排档的复古条凳差不多,不过都是单人的,一侧的墙面上还挂着黑板,不过早已经腐蚀剥落了。 起初,我以为这里看起来好像是间教室,虽然感觉很匪夷所思,教室为什么会设立在地下室里,但是这种教具和桌椅板凳看起来都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产物,以那时候的教学条件,能有间地下室,没让学生们在露天教室上课,已经算是不错的待遇了。 但是我很快看到了墙角的一个架子,那是一个粗糙的铁架子,已经生锈得厉害,上面摆着一些玻璃器皿,瓶瓶罐罐,有培养皿、试管和烧杯等等,又好像是个化学实验室。 视线顺着墙角的架子一路延伸,墙边竟然还有十几只铁笼子,不知道以前里面养的是什么,但是现在无一例外全都死了,剩下了一对对黄褐色的骨头,我一下联想到了用来做实验的小白鼠或是小白兔什么的。 这样看来,又像是我的脑袋里电光火石般闪现出了几个字医疗研究室。 难道说,这里又是老爷子他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这种巧合令人感到难以接受,我的脑袋里“嗡嗡”直响,直到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转过头来一看,一个通体绿色的东西从上面跳了下来,就是刚刚跟在我身后,把我从上面退下来那个。 从外观上来看,这东西的确和人差不多,除了它的皮肤,全身就像癞蛤蟆一样,到处都是凸起,皮肤好像融化的蜡人一样,我都替他担心皮肤随时会从身上流下来。 这东西的身高比我矮了半头,胳膊奇长,说是长臂及膝也不过分,大概是因为经常爬行,两边的肩膀已经变形了,往前扣着,两条胳膊就在身体左右甩来甩去。 我看到这东西的时候心里有点儿恶心,尤其是他脖子上的伤口,现在我可以肯定这个就是起初我碰到的第一个了,在他的脖子上能看到一大块皮肤被撕扯下来,露出了里面的皮肉。 这东西的皮肉又嫩又白,就像剥了壳的山竹一样,隐约还能看到筋脉的跳动,不由得让人感觉特别恶心,我捂着嘴,甚至有点儿想吐。 双双相对,这东西看了我半天,眼神茫然。 虽然从外形上来看,和常人差不多,但是一看这眼神就知道,这家伙应该是没有智力的,也难怪刚刚会突然咬我一口,现在想想还觉得腿上疼得厉害。 就在我思索着该怎么对付这家伙的时候,就看到这家伙竟然猛地向我冲过来,摇晃着两边的手臂,好像个et一样,我这时候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了,就唯有迎着他上去,这样一想,心中不但不再慌乱,反倒平静了不少,我咬着牙,没受伤的那条腿往后退了半米,身子弓了个马步,踩稳了下盘。 眼前的视线突然变得格外清晰,这东西冲过来的动作就好像是慢动作一样,我眼睁睁看着它到了我面前,就在即将挨上的时候,人弓着身子往他腰窝一顶,双手抱着他的腰间,紧接着身子猛地提起来,就感觉这东西顺着我的肩膀往后摔了过去 然而这一下没能站稳,加上我本来也不会摔跤,这姿势还是自己凭着印象中在电视上看到的模仿而来的,没想到连我自己也被带着仰翻在地上。 我顾不上叫痛,将这东西甩开,顺势打滚儿就从地上爬起来,死死骑在这东西身上,我心说反正这次也不会被撞到天花板上,干脆故技重施,双手抱着他的脖子下巴使劲儿往后背上掰,却没想到这东西竟然顺势抱住了我的双腿 这下,下身根本使不上力气,我下盘不稳,被这东西从地上直接扛了起来,我保持着被他背在背上的姿势,就看这东西猛地往墙上一撞。 我好像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手上越发用力,死死抠住了他的喉咙不肯撒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的力量和勇气,反正心里面就只有一个概念。 他要是不死,那就只有我死了。 这么想着,我的手指已经嵌入了他的肉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抓到了什么,反正两只手用尽了全部力气,恨不得将这东西的喉咙撕个四分五裂 我身下这东西也是疼得发了狂,疯了一样将我往墙上撞了几下发现根本没用之后,干脆使劲儿甩了起来,好像想将我从他背上甩下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的双腿脱离他的腰间,全身全部力气都在手上,被他猛地一甩,我仿佛听见了一声撕裂的声响,也不知道自己手里抓着什么,人已经被甩在了地上。 我躺在墙角,两边的肩膀撞在墙上,骨头好像都碎了,同时,我低头看了一眼两只手里的战利品,就看到了两只手中抓满了血肉模糊的东西,其中还有一根白色的东西,也不知道是筋脉还是别的什么。 而那东西在地面上仍旧保持着惯性旋转的姿势,身体歪歪扭扭地晃了两下,轰然一声趴在了地上。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试炼的尽头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试炼的尽头 头顶的电灯闪了两下,在这片静谧中,我仿佛听到了电流流动的声音,滋啦啦,我忍不住笑了,心说合着这声音是老天爷替我放礼花呢 地面上,那两个东西的尸体趴在地上,绿色的粘稠液体流得到处都是,看得我阵阵恶心。 我一只手拽着铁架子,一只手扶着墙,使劲儿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刚起来一半儿,就又摔在地上,同时,脑袋晕眩得厉害,就感觉耳朵里嗡嗡直响,我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如果谁给我一张床,我能睡到世界末日。 但是一想到唐克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只能硬着头皮从地上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步往外面走去。 这次我学聪明了,房门打开之前,我先透开一条缝检查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发觉没什么问题之后才走出去。 走廊里也亮着灯光,不过是那种红色的灯泡,我小时候还见过那种灯泡,总觉得就是在普通灯泡外面刷了一层红色油漆,所以才会显得雾蒙蒙的。 这光线非常暗淡,我贴着墙边,几乎是蹭着墙往前走着。 此时我的思绪非常清晰,现在已经无疑可以肯定这绝对是他们早有安排的了,从这种已经老掉牙的建筑居然还能通电亮灯,就知道他们的准备很是精心,这些灯光差不多预兆着危险已经解除,至少我可以安心往前走,不必担心黑暗中突然冲出来什么了。 我沿着这面墙一直走到尽头,拐角处向上,是一条楼梯,只有不到十个台阶,走上去之后,发现这里就是地下室连接地面一层的楼梯,眼前是一片非常开阔的大厅,处处都是年久失修的破败景象,墙上隐约还能看到红色油漆刷的大字标语。 这里好像是学校的一楼,门口有个收发室,我印象中,学校的收发室里都有一个像脸那么大的钥匙盘,周围挂满了钥匙。 我已经没有力气开门,用肩膀撞了一下,破旧的木门一下被我撞掉了,摔在地上,扬起了一片灰尘,我险些摔进去,努力站稳了身子,环视四周,在那种老式书桌上看到了一张红布,红布上摆着一把小钥匙,就和我跟唐克之前在那个房间里找到的钥匙一样。 亏他们还精心把钥匙放在了红布上,八成是怕我看不见。 真他妈滑稽。 接下来的过程,我的思绪已经有些混乱了,重新回到地下室,四通八达的路就像迷宫一样,我不知道在里面转了多久,终于在走廊尽头处找到了那扇门,房间里面的钨丝灯还亮着,我走进去的时候,地上仍旧浮着一层水鳖蛊。 唐克半躺在窗台上,腿无力地下垂着,我上前去晃了晃他的腿,没有半点儿反应,我觉得好笑,又推了一下。 “哎别装死啊,”我的声音沙哑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我自己在说话,“装死我可就不带你出去了。” 唐克依旧没有反应,任由一些水鳖蛊在他的腿上爬行,在他露出来的脚腕处,能看到大片的红色水泡,密密麻麻的,脚腕肿得比我大腿还粗。 我掏出钥匙,将他脚腕上的镣铐打开,接着,使劲儿拽了一把,唐克的身体立刻歪倒了,向我砸了下来,我一把接住他,却撑不住他身体的重量,两个人一同摔在了地上。 身下好像被我压死了不少水鳖蛊,我心中默默道,对不住,这世界上每天都有人生有人死,人都只能认命,更别说是一只虫子。 其实我已经累得根本动都不想动弹,但是几乎没有犹豫地,我爬起来将唐克扛在肩膀上,之前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和耐力,每往前走一步,我都觉得身体内的力量正在被抽空一点。 很多时候,我在想,我这个人有什么优点呢我觉得我好像说不出来自己有什么优点,但是朋友特别多,大概就是因为对别人好吧,虽然在这个对别人好的过程中,我放弃了很多自己的利益,这就是天秤座的特点,有时候会习惯性地牺牲自己去取悦别人,有点儿贱骨头,但是就是不愿意对别人不好,总把自己搞得像个圣人一样,却不知道自己的斤两。 我扛着唐克,不知道过了多久,踉踉跄跄,一步挪着一步,终于蹭到了大厅门口。 肩头的唐克就好像死猪一样,一动不动,我甚至不知道他的死活,但是这一次我根本不想知道了。 人有时候会做出一些无聊的举动,只是因为目光短浅,迫切想要在短时间内得到答案,可是只要稍稍将目光放远一点点,就会发现,很多尝试都是无谓的,比如我问我自己,就算想知道唐克的死活,可那能证明什么就算他死了,我不还是要想办法把他带出去的 大厅的门没有上锁,是那种最古老的木头门,红色的木头,在距离地面一米高的位置是玻璃门,上面本来应该挂着纱帘,但是估计早已经腐烂了。 我至今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哪儿,不知道这样一座建筑在寸土寸金的埁都市,是如何心安理得地被废弃了这么多年。 我撞开了木门,人刚迈出门,眼睛便被外面的灯光给刺痛了。 只见在我面前围着一圈车,看不清楚是什么车,只知道这些车围成了一个半圆,灯光都聚集在我脚下,就像舞台一样,让人有种被万众瞩目的飘飘然感觉。 那些车旁边站着很多人,虽然看不见他们的脸,但是我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我看。 我扛着唐克,往前走了一步,两步,心说是不是该喊“不许动”什么的了 就在我差不多走到空地中间的时候,就看到几个人向我们冲上来。 那几个人的打扮就好像刚刚从火星回来一样,身上穿着严严实实的防护服,头上还带着头盔,一根吸管绕过背后,连接在背后的氧气筒里。 干得好,干的真好。 我都忍不住笑了,合着你们也知道下面那么危险你们他妈也知道下面会死人 但是我什么都没说,他们上前来接住了唐克,在确定唐克没事儿,能好好活下来之前,我是不会和他们翻脸的。 他们冲上来的瞬间,我几乎是把唐克扔到他们怀里的,紧接着,身体察觉到已经完成了所有任务,被透支的体力跟讨债一样全部叫嚣着拉扯着我的身体,身子立马软了,幸好被前面的人给接住了。 那些穿着防护服的人给我和唐克身上做了一遍全面消毒之后,将我们俩用担架抬着,放到了不远处的一辆保姆车上。 躺在保姆车柔软的床上,我才终于明白了唐克之前说的一些话的含义,的确,这保姆车真好,真软,这世界上就是有那种人,明明自己享有最好的生活,偏偏不让别人好过。 我刚躺下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人都还没解乏,就已经被人叫醒了。 叫醒我的是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陌生面孔,随手扔给我一套衣服道:“齐先生,起来,换衣服走了。” 其实我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是只是短暂的思索,我便咬着牙硬撑起来,这次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不能心软,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得到一个了断。 我坐起来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看旁边那张床,唐克已经不见了,我问黑衣人他在哪儿,黑衣人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就想走,我猛地蹿起来,一把攥住了那人的手腕。 黑衣人有些诧异,挑了挑眉毛,向我投来了疑问的目光。 我抓着他的手腕,一字一顿道:“我在问你话,唐克呢” 以前的我,很少有这么强势的一面,什么问题,你想告诉我,我就听着,你不想告诉我,我也不会多问一句,但是现在不行了,我已经受够了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心中的怒意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 望着我坚决的目光,穿着黑衣的年轻人用另一只手推开了我的手腕。 “齐先生,唐先生被送去解蛊。”说着,年轻人指了指自己的腕表,时间指向了四点五十分,“你还有十分钟时间,不要让大家等太久。” 说着,黑衣年轻人下了车,将车门从外面关上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导师,请转身 第一百八十三章 导师,请转身 黑衣年轻人扔在我面前的是一套铅灰色的西装,我看了一眼,没有商标,从做工来看,应该是定做的。 大小和我的身材一模一样,一寸不多一村不少,这让人感到好笑,他们居然连我的身材尺寸都知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也知道我底裤穿几码,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我将衣服换上,桌子上还有一条洗干净叠好了的毛巾,我顺势拿过来,去简易卫生间里洗了把脸,整理一下头发,照照镜子,看起来就好像正准备去谈事情一样,我不做律师之后,已经好久没做这种西装革履狗了,心里有点儿感慨。 我突然觉得这是种很有意思的感觉,就像我现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难想象我刚刚还在和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怪物搏斗,但是下一秒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估计如果走在街上,别人也会这样觉得。 那么其他人呢我们在街上看到的其他人,那些光鲜亮丽的人,说不定上一秒也是正在拯救地球的超级英雄。 我扣好了手腕上的最后一颗纽扣,推开门从保姆车上下来,周遭的景观有些熟悉,别的不说,我一眼瞥到了停在角落的那辆我的车,和旁边的各种豪车相比,我那辆车就像玩闹似的。 看样子,又回到王府花园了。 只是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停车场里停满了车,我抬头看了一眼,天还是蒙蒙亮的样子,那个黑衣年轻人告诉我的时间是四点五十分,看来是清晨。 真难为他们了,这么多人聚集在这儿,就为了看我这种废柴的倾心表演。 之前那个黑衣年轻人来到我面前,没有说话,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我一路进了王府花园,其实我都不需要他领路,和之前的路线一样,那个年轻人直接把我带到电梯前面,上楼,来到之前我和唐克被打晕的那个包厢门口。 只是这一次,替我开门的是这个年轻人,我有点儿警惕,虽然知道不会再来一次,但是毕竟有了心理阴影,我看他远远走开后,才进了门。 人迈进门的瞬间,对面响起了掌声。 那掌声硬脆,慢吞吞的,还有点儿阴柔,我一抬头,迎上了一个还算是熟悉的视线。 是河奈。 其实当时唐克说这有可能是一场考核的时候,我一下就想到了河奈和那个黑衣人,但是心里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嘛,之前已经考核了一次,没必要再来第二次。 但是现在看来,还是我太天真,坐在圆桌对面的就是上次那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旁边站着河奈,只是她今天穿了另外一件旗袍,胭脂红,上面绣着蓝色的孔雀,头发编成了麻花辫。 虽然看起来很是温婉可人,却仍旧挡不住我对她的厌恶。 我对所有安排这件事情的人都感到厌恶,即便是这种很漂亮的女人,也不例外。 河奈似乎并不介意我这种非常明显的厌恶表情,她“啪”的一声打开折扇,一边扇,一边道:“欢迎凯旋。” “只是欢迎,不上菜吗”我轻描淡写地说着,“下面折腾了一趟,也挺累的。” 河奈扭动着腰肢出了门,耳语几句再回来之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一桌子饭菜已经摆满了,我突然没了胃口,端起酒盅喝了一杯,这是竹叶青,恰好是我不喜欢的那种酒。 “说吧,”我放下了杯子,“你们到底想干嘛” “不着急,我们先聊聊。” 河奈好像是那个男人的发言人,确实,上一次见面也是这样,我好像没怎么听这个男人开口说过话,现在还是听河奈在旁边说。 “你们已经知道了,这是一场考核。” 我没有吭声,看来我的猜想没错,他们不但在房间里面装了摄像头,而且还有监听器,甚至能听到我和唐克的所有交谈,以及我们俩看似仗义,然而在外人看来着实幼稚的对话。 真让人难为情。 河奈站在旁边一把椅子后面,双手撑着椅背,脊背展现出了圆润的曲线,将她的腰臀修饰得无限美好。 “齐不闻先生,我们对你的表现,不是很满意。” 河奈推开了黑西装男人背后的屏风,后面露出了一块led屏。 “首先,耐力”伴随着河奈的声音,led屏幕上列出了一行黑字。 耐力,四分。 我举起手来,打断了河奈的话,“满分多少” 河奈冲着我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十分。” 真好,果然出乎了我的意料。 在他们眼里看来,我的体能耐力远远不及那些专业人员,至少如果是他们需要的专业人员,在耐力这一项,应该至少比我多出一倍还有余,他们必须能够完成我刚刚完成的两倍体能。 “而且,为了你们的安全因素着想,我们已经降低了难度。” 河奈大言不惭称,其实本来还有更多的考验内容,但是看到我的体能情况后,为了保证我和唐克能活着出来,他们派人在既定项目之前,提前为我们提供了钥匙。 据说,这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 大概是看出来了我想吐槽,河奈没有给我一个吐槽的机会,继续道:“第二项,反应力。” led屏上列出了一个三分。 河奈对此做出解释,如果是专业人员的话,其实在进入风道的三十秒内,就应该察觉到背后的跟踪者。 “第三项,战斗值,一分。” 凭着之前他们的打分情况,我觉得这个一分一点都不愧,赶在河奈做出解释之前,我率先道:“如果是你们需要的专业人员,至少应该一击制敌,对吧” 河奈笑眯眯地望着我,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道:“你喜欢吃鱼吗” “什么意思” “从吃鱼,是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教养的,教养比较高的人,吃鱼的时候至少会留下一条完整的鱼骨,反之” 我明白了,她是在讽刺我干掉那个叫不上名字的怪物时,手段不够优雅。 不知道他们要做的这件事情是不是要拍纪录片,或者类纪录片的惊悚电影。 “至于最后一项嘛” 河奈这次没有直接说,led屏幕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大大的“0”分。 我有一种心如死水的淡然,微笑着对河奈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挥挥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最后一项,决定的是决断力,如果是一个有决断力的人,在第一刻就应该做出理性分析,”河奈歪着头看我,双手撑着椅背的时候,露出了蓬勃发展的事业线,“就是你们在拿钥匙的时候,进行判断的时间,在五秒钟之内,能得九分,以此类推,一分钟是五分,五分钟是一分,但是你自己放弃了主动权,是被动接受钥匙,所以非常抱歉,零分。” 如果按照他们的要求,我应该在第一瞬间做出反应,不顾唐克的感受,立马打开自己的镣铐,这就是他们需要的人。 恰好,我不是。 幸好,我不是。 我点点头,就像我刚进来时一样,对河奈报以掌声,“那么,最后一项说完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屁股已经离开了柔软的椅子,我现在就想回家,躺在我那张并不舒适的床上睡一觉,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在他们这儿鬼扯什么评分,是不是还需要我挥动双手喊一声“选我、选我、选我” 如果说他们需要的是那种人,那我坐在这儿根本没意义,唯一能拖住我再坐五分钟的原因,差不多是问问他们能不能给点儿出场费,好聊以慰藉我脆弱的小心脏。 “我们本以为你会比唐先生优秀的,至少不会让我们失望。” 河奈做出了一个惋惜的表情,在这一点上,我非常欣赏她的坦诚,河奈直言不讳地告诉我,在这场考核中,唐克扮演的身份,其实就和那些水鳖蛊、怪人差不多,只是一个道具的身份,他们希望以这种方式判断我的能力和水准。 “哦,那我只想问一个问题,”我冷眼瞥了河奈一眼,“你会不会对我的npc负责” 河奈做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 我一下特别鄙视唐克,替他所有的难过感到不值,毫不犹豫地起身就往门外走。 就在我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依旧是那个黑衣年轻人。 不同的是,黑衣年轻人旁边站着另外一个人,恰好,是个熟悉的面孔。 疯子。 第一百八十四章 身份非凡 第一百八十四章 身份非凡 王府花园包厢门口,疯子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袖口随意挽起,纽扣不经意地敞开着,里面穿着小立领麻布白衫,衣服贴合他的身材,像是老手艺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疯子和我相对而立,离我差不多有不到两米的距离,脖子和手臂上露出来的地方还能看到那次受伤留下的痕迹。 这一幕于我而言相当震撼,他的出现就好像海啸卷起巨浪向我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差不多有一两秒,我心中的震惊让我错愕得说不出话来,光知道瞪大了眼睛用诧异的目光望着疯子。 诸多问题在我脑海中翻涌,他上次为什么突然离开我关于他的那些猜测是不是真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和我们一样都是被带来接受考验的 思来想去,我从这些疑问中挑出来一个较为温和的。 “你的伤” 话刚出口,连个大意还没有完整说出来,我的话就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疯子好像没有看到我一样,径直从我身边擦肩而过,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没有片刻停留,目光看似不经意地平视着前方,其中却透着睥睨众生的气息,并非高傲,而是冷淡,仿佛全世界都与他无关的那种漠然。 所有的情绪顷刻间就像被泼了盆冷水的火堆,熄灭之后仅剩灰烬,我听到疯子的脚步声从我身边经过,往后面走去。 瞬间,我的脑袋里冒出了两种选择。 一,转身就走。 二我还没想明白第二种选择到底要怎么做,就先放弃了第一种选择,我转过头来望着疯子前行的方向,就看到疯子径直走到了那个黑衣男人旁边。 疯子很是熟络地弓腰,双手从背后搭在黑衣男人坐着那把椅子的椅背上,动作自然,漫不经心地扫视房间,但是目光从我身上掠过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一片空气。 我刻意回避了我对疯子的情绪,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情况。 首先,这个黑衣男人的地位不低,从上次在戏云坊的时候,他和老爷子之间的态度就能分析出个大概,但是,让我感到惊讶的是,疯子对待男人的态度很自然,可以说有点儿随便,然而在疯子靠近男人的瞬间,我明显感觉到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一些变化。 他搭在桌上的那只手,小臂微微抬起,能看出来肌肉因紧张而紧绷起来。 两人之间的地位高低,因这一个动作而一目了然。 这会是一个普通篓子的地位要真这样,那凡是个篓子岂不是都能和我家老爷子勾肩搭背了 河奈对着疯子毕恭毕敬一笑,算是打了招呼了,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我,颇有送客意味道:“齐先生,您也累了吧,不如我叫人送你回去休息” 我没有回应,而是盯着疯子,我等他给我一个答案。 只见疯子也抬起头来,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我,而旁边的黑衣男人正在对疯子低声耳语着什么。 足有一分钟的时间,这一分钟让我感到格外漫长,人都几乎快都点儿站不住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撑着我在这儿站了这么长时间。 直到疯子突然咧开嘴笑了,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却是在对旁边的黑衣男道:“我要他。” 黑衣男没有做声,倒是河奈,她用诧异的眼神望着疯子,疯子直起身来,修长的指头挥了一下,“找人送他回去休息。” 说完,疯子甚至没看我一眼,转身敲了敲黑衣男的肩膀,笑道:“练两拳我最近找了位师父学了两招。” 疯子说着脱掉了唐装和衬衫,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健身背心,对着男人比划了一个打拳的手势,黑衣男站起身,缓缓脱掉西装。 两人就这么自然地在房间里打起了拳,疯子的身手依旧如我印象中一样敏捷迅速,黑衣男的功夫也不差。 而我,就像一个旁观者,傻傻地站在这里看着疯子的每一个动作,心里如同有一万头羊驼在奔腾。 这货不认识我了 当然,在这种故事里绝不会出现狗血的失忆剧情。 疯子的身份,显然与我们之前相处时,他透露给我们的身份不同,唯一的解释就是,以他现在的身份,并不需要和我们认识,本来我也知道今天要见的人身份非凡,却没想到这位才是正主,我甚至有种猜测,疯子在这件事情中占主导地位,这样,他之所以能跟踪我们,甚至暗地里引导、摆布我们,这些问题都有了顺理成章的解答。 这样的说法极大地刺激到了我的自尊心,还有另外的一些情感,我感到难以置信,当我和唐克因为他的下落而忧心忡忡的时候,这家伙正在优哉游哉地练拳,曾经貌似相熟的关系在这一瞬间崩塌。 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河奈打断了我的思路,她伸出手,摆出了一个送客的手势,客套道:“齐先生,我来安排人” “不用了。” 我并不擅长回绝别人,这样的反应是出于一种无法自我保护而后衍生的主动回避。 河奈挑了挑眉毛,那表情在我看来满是讥讽。 “不管你们在做什么,”我对河奈说着,却刻意提高了音量,保证我的音量在疯子可听到的范围内,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一字一顿道:“我都没兴趣加入。” 甩下这么一句话后,我脱掉西装外套,随手扯开了领口的纽扣,呼吸这才变得顺畅不少。 我没有刻意去看疯子的反应,余光能够看到他那边的情况,我这话让黑衣男略有惊愕,防御上立马出了纰漏,正被疯子一拳打在鼻梁上,黑衣男闷哼一声,连连后退两步,一道血流顺着鼻孔流下来,连牙都被染红了。 对面的疯子露出一个挺邪恶的笑容,对着男人勾勾手指,不等黑衣男做出反应,疯子两步上前,接连几拳迅速爆发出来,黑衣男没有叫痛,但是我清楚听到拳头落在骨头上的闷响。 随便,老子现在什么都不管。 门外的走廊上站着几个服务生,我在里面寻找着最初引我进来那个熟悉面孔,看了疯子打拳,不免拳头有点儿发痒,别让老子逮到他。 然而走出门去,我也没看到那人,停车场里还有不少车,几辆豪车横在左右,我掏出钥匙上了我那辆破车,一手猛打方向盘,刺眼的车灯下,几个黑衣人的面容显得有些苍白,还有些惊讶,我一脚油门便从他们中间飞驰而过,将所有人的错愕甩在背后。 清晨的街道展现着城市的另一面,我静静听着发动机的声音在马路中间回荡,心里突然特别干净,就是把所有杂念都从心里刨出去,什么都没有了的那种干净。 人走到这一步,所有事儿即便是想不开也得学着想开,疯子突然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一个引火线,也可以说是最后一根稻草,这并非根源,却在一瞬间让我意识到,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不想参与也不能参与的,我主动弃权。 我这人是偶尔还有点儿任性,但是从原则方面来讲,我决定放下一件事儿,就会彻底把这件事从心里面挖出去抛干净,然后不论是非对错,过去就是过去,一点儿都不去想。 时间是早上五点多,我停车在路边摊上吃了碗抄手,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一碗抄手灌下去,人突然有了种活过来的感觉。 我现在就想回家睡一觉,中午晃晃悠悠爬起来去茶楼继续过我那风平浪静得有些没出息的日子。 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半睡半醒间,突然听到手机铃声响了,我一个激灵,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冲到玄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没电话,没信息,纯粹是做梦幻听。 潜意识中似乎在期待某一通电话,主观意识上不愿意承认,但是身体永远比大脑更诚实。 我有些自我厌弃地关了静音,重新躺回到床上,可是折腾了这么一下,人有点儿睡不着了,我翻来覆去捣枕捶床,等到昏昏睡去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手机上依旧没有任何电话,这让我感到不真实,甚至有些恼怒,怎么可能所有人竟然都没有反应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丧尸变异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丧尸变异 那种被隔离被孤立的感觉再次袭来。 我记得还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生了一种病,具体是什么我已经忘了,反正那种病让我饱尝了被身边的人所孤立隔绝的感觉,要知道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和我身边的人都还只是孩子,但是那件事情让我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许多无能的大人才会有的漠然和躲闪。 我看着他们说着笑着跳着叫着,然而在我和他们之间仿佛有一道透明的高墙,隔绝了所有声音动作和情感。 大家的日子都很热闹,并且,与我无关。 我立刻意识到,无论是疯子还是老爷子,他们都像齿轮中的一个零件,为了这件事情马不停蹄地奔波运转,没有人会在乎我的感受,即便察觉到了,也不会停下来顾忌我的感受。 早先我和唐克接受的这两次考验已经把游戏规则阐述得非常清楚,所有这件事情中的人凝聚在一起就像一辆轰鸣前行的战车,他们需要并只需要有用的人,其他一些无法为这件事情效力的人,不要谈什么情感、关系,只要无用,就会被这辆战车甩下,迅速被掩埋于黄沙之中。 这种无力感令人感到悲哀,我瘫在沙发上,一只手抓着手机,一只手把玩着打火机,点燃,再熄灭,直到夜色垂暮,手中的电话兀自喧声大作,我才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手中的打火机已经灼烫得厉害,手一抖,打火机掉在地上弹了两下。 屏幕上闪现出了来电人姓名,从铃声响起时,无数个名字已经在我的脑海之中闪现,老爷子,唐克,叶修 都不是。 屏幕上显示的是店里的电话号码,我的心沉下去半截,接通了电话。 “老板”瘦张的声音听起来结结巴巴的,“店里出事儿了” 我本来已经放松的神经重新绷紧了,心里不由得暗骂一声,这伙计是不是命理和我犯冲什么的自从他到店里来,隔三差五什么事儿都能找到头上。 我深呼吸一口气,控制着心头的怒气,低声道:“什么事” 伙计拖着哭腔,声音里颇有点儿活不起的架势,哀求道:“您来看看吧看看就知道了” 时间还不算太晚,我拽了一件外套搭在肩头,抓起钥匙出门就直奔我那茶楼。 茶楼生意不好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地点选的不对,但是当时资金有限,就这地儿还是请老爷子找人给我寻的地方,周围有几家服装店,另外就是书店和花店,别说谁来喝茶,只要天一黑,周围的店铺都打烊,一条街都暗下来,就剩穿着拖鞋出门遛狗的人还在附近溜达。 我远远便看到一排商铺之中,就只有我的那家店铺灯火通明,楼下还停着好几辆车,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三两步进了茶楼里,人还没站稳,就听到阵阵哀鸣呻吟声在整座茶楼里回响,一楼的散座,包括进门的几张条凳上都坐满了人,一个个愁容不展,满脸痛苦的样子,都捂着肚子直叫唤。 还没等我开口,伙计已经迎上前来,瘦张苦着脸道:“老板” “说,”我伸出根指头,指了指周围乌泱泱的人头,“这都怎么回事儿有病不去医院,跑茶楼来干嘛” “这个” 瘦张结结巴巴地给我解释了一通。 原来,今天的生意好得出奇,本来已经好几天都没开张了,刚好碰上附近的大学生搞什么读书会活动,包下了茶楼的二层做活动,瘦张就给人家准备茶水点心和干果,本来一下午都挺好的,相安无事,可眼看待到晚上,一群人都准备要走了,有个小姑娘却突然坐着起不来了,说是肚子疼得厉害。 紧接着,这种情况一个接连一个的发生,最后就成了现在我看到的样子。 呻吟叫痛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格外烦躁,几个已经趴在桌子上抬不起头了,还有几个在低声哼哼着,我有点儿心烦意乱,挑着眉毛看了瘦张一眼,他立刻警惕地望着我,连连摆手道:“点心什么的绝对没问题,我自己中午还吃了两块来着” 本来我第一个想法就是食物中毒,心说完了,这下算是要彻底倒闭了。 然而瘦张这话说完之后,一个小伙子捂着肚子,瞪着眼睛望着我们道:“不可能我们都是在你们这儿出问题的” 小伙子脸上的痛苦表情不像装出来的,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豆大的冷汗,说话的表情狰狞,满是对我们的愤恨。 “报警” 人群中,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声,这一声刚出口,立刻得到了众人的纷纷应和。 眼下这种情况,报警那就把事情闹大了,不出意外,明天新闻的各大头条上绝对能看到我这小破茶楼的照片,我咬了咬牙,心里很快算了一笔账,立马道:“先别着急,这样,我现在立马叫车送你们去医院。” 我想的是起码先送到医院看看情况,和治疗费相比,茶楼要真是被查封,我就赔大了。 “报警你这茶楼肯定有问题黑店” 刚刚说话那小伙子八成是领头的,戴着副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偏有一副怨妇般不依不饶的劲儿,我也急了,指着他道:“报你等警察来,我看你们能等多久” 话音未落,就在我旁边不远处,一个本来趴在柜台上的人突然抬起头来。 我就站在柜台收银台旁边,离那个抬起头的小姑娘差不多有两米左右的距离,她一抬头,我与她四目相对,心里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女孩儿双眼通红,仿佛要滴血一般,按理来说就算眼底充血,也是白眼仁充血,可这女孩儿的眼睛里一片通红,连黑色的瞳仁都看不见了。 “快点,”我拽着背后的瘦张,心说这要闹出人命了,连忙低声想要让他去叫救护车,“赶紧打电话” 话还没说完,那女孩儿突然向我冲了过来,全过程中一声不吭,动作迅猛,根本不像个被疼痛折磨得动弹不得的病人,只见她步伐稳健,一个箭步已经蹿到了我面前 瘦张也是个眼疾手快的,见这架势二话不说立马挡在我面前,令我心中深受感动,就看那姑娘冲到瘦张面前,双手垂在身后,摇晃着上身,脑袋向瘦张的肩头就去了。 “啊” 只听瘦张惨叫一声,那姑娘竟然一口咬住了瘦张的肩膀 瘦张因剧痛扭动身体,试图将那姑娘推开,就听那姑娘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嘶吼声,像疯狗一样咬住了瘦张的肩膀死不撒口,这瘦张本来穿着个白色t恤,这一口下去,衣服上立马渗出了血迹,不到半分钟的功夫,鲜血顺着背后染红了一大片,衣服已经被血打湿了。 我想都不想,冲上去想将这姑娘推开,背后的那群学生里,立马有人怒吼道:“黑店老板打人了” 混乱中,几个人向我冲过来,想要把我们分开,我气得大骂一声道:“这是打人吗这他妈是人吗” 有人发现了异状,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呆呆地望着那疯狗一样的姑娘,还有一个男孩儿想冲上来,刚跑了两步,我突然看到他肩膀一歪,人就倒在地上了。 旁边的两个学生捂着肚子,强忍着剧痛想将男孩儿从地上扶起来,旁边那个大概是男孩儿的女朋友,女孩儿抱着男孩儿的脑袋就放声嚎了起来。 而我趁乱对着那姑娘的肚子猛踹一脚,顺势将瘦张往后抽了一把,瘦张惨叫着捂着肩头,这才和女孩儿分开。 我那一脚力道极大,将那姑娘踹得一个跟头摔在地上,姑娘只是稍作犹豫,立马又打了个滚起身,奔着我的腿过来就要咬,姑娘的牙都被血染红了,嘴巴大张,看着都快裂到耳根了。 这架势就好像跟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我心说不好,越看越觉得这情况不对劲儿,这根本不是食物中毒,要说是丧尸变异我还能信。 但是这世界上哪儿来的什么丧尸变异我心底发寒,脑袋里立马闪过了一个念头。 中蛊。 这些人应该是中蛊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紧急求救 第一百八十六章 紧急求救 这个世界上,我所见过、经历过、能接受的最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是下蛊,这个时候我要是不往这方面联想,不是我傻就是作者有病。 虽然不知道这会是什么蛊,但是我连能操控死人的都见过,更何况这种操控活人的。 我脑袋里第一个想到的是唐克的名字,以往遇到这种事情,唐克是我唯一能信任的对象,然而当我掏出手机给堂口的人打电话时,电话那边的嘟嘟声突然提醒了我。 怎么说怎么张口唐克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养伤。 可是除了唐克还有谁我在脑海中不停思索搜罗,自从我开始接触这一行后,认识了那么多人,还有哪个是我能信得过的 没有,疯子,叶修,所有人都加在一起我定了定神,脑袋里浮现出了一个人。 老爷子,我差点儿把自家老爷子都给忘了。 那姑娘还在后面追着瘦张,就听到瘦张一阵惨叫,喊着问我怎么办。 “摁住了”我怒吼一声,现在的情形不比地下,要是在地下的话我早让他下死手了,我连忙在手机上按下老爷子的号码。 1860我正想按下一个号码,突然就感觉面前一个黑影向我扑过来,紧接着人还没反应过来,手机已经从手中飞出去,我被撞倒在地,本来就受过伤的后背几乎是砸在硬邦邦的石板地上,我一下就后悔了,活该,当初装修的时候哪想过会有这种事儿,要不打死我也不装这种只能用来装x的青石板 面前的人影一晃,血盆大口向我扑来,我的脸上立马蹭上了一脸胡茬,我愣了一下,卡住这人的喉咙,膝盖顶在他肚子上猛地踹出去,顺势翻身爬起来一看,这是个壮小伙子,那双通红的眼睛让我差点儿认不出来这竟然是刚刚躺在地上那个,回头一看,这男人的女朋友已经缩在墙角惨叫,小臂被咬得鲜血淋漓。 又多了一个。 此时我心里一下明白了,不管是中蛊还是变异,这种情况都在继续,我看到那群学生中,已经有两三个开始出现了眼睛发红了迹象。 场面太过混乱,手机早就跌入人群中,不知道被扔到哪儿去了,那边,瘦张手里拿着只条凳把姑娘卡在墙角,那姑娘的胳膊也被卡在凳子后面,人却还在不停往瘦张面前扑,那青面獠牙的样子,比起生化危机里的中岛美嘉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瘦张手机呢”我喊了一声,一边问,一边顺手抄起了柜台上的一个托盘,这托盘是实木的,趁着那小伙子奔着我冲上来的时候,我双手一挥就抡到了他脑袋上,“嘭”的一声下去,我的虎口都震得发麻。 “在在兜里” 瘦张大叫一声,伸手想去摸裤子口袋,我连忙大骂一声道:“别把那东西放开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小伙子被我这一下打得七荤八素,旁边的学生们看着这情况不对劲儿,可是个个都一脸纠结,他们已经开始怀疑面前这些日夜相伴的同窗,满脸的惊恐,以及不解。 我顾不上别的,心说这些人别给我添乱就成,余光一扫,我看到了墙角的铁钩子,我正想去拿那铁钩子,地上的小伙子居然再一次向我扑过来,这家伙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一样,我看到他额头上被我敲中的地方已经鼓起来了个大包,不由得都替他觉得疼,这家伙却丝毫没有反应。 看来得一次解决了 我趁着那小伙子向我冲过来的瞬间,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趁着他上身使劲儿的时候,顺势借力往上一翻,将这小伙子整个人都扔进了柜台后面。 柜台里面响起了“嗵”的一声落地巨响后,我冲向门口,一边跑一边喊道:“瘦张打铃了” 这句话,是我和伙计之间的默契,每次收工的时候我都会告诉他打铃了,可以走了,别人听不懂,但是我知道瘦张听了肯定明白,这样可以避免我和他突然逃跑引发骚乱。 瘦张当即会意,我一把抄起了铁钩的时候,瘦张怒吼一声,猛地将那张条凳往女孩儿身上一顶,随即疯了一样向我冲了过来,我一把用铁钩拽下了卷帘门。 我这卷帘门其实是电动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地方出问题了,放下来的时候必须用铁钩子拽一下,成了半自动的,我用力拽了一下之后,卷帘门发出了悠长的“嘎吱”一声,一下就被我拽下来一半儿,好像不情愿似的,卷帘门开始缓缓下降。 我已经退出了店门,弯下腰焦急地看着瘦张往门外跑着。 房里的那些学生们还处在惊愕之中,倒是有几个突然反应过来,立马想要冲出来,但是一个个都被我踹了回去。 不是我心狠,现在情况还不明朗,如果跑出来的人里有中蛊了的,街上的人立马就会遭殃,谁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会不会像电视里的丧尸一样传染,我不能冒险,只能阻拦。 眼看着卷帘门还有最后不到半米的时候,瘦张冲过重重障碍,出现在距离卷帘门还有两米的地方。 快点快我双手攥拳,在心中默默喊着。 然而一双手突然出现,猛地攥住了瘦张的脚腕,紧接着,三四个双眼通红的人扑上前来,将瘦张围在中间。 哭嚎声,惨叫声,野兽一般的嘶吼声瞬间如同协奏曲一样迭起,所有嘈杂的声音汇集在一起,我就听到了瘦张喊出的最后一句话。 “老板跑” 手掌很快被掩盖在了人去之下,纷乱的手脚一起扑上来,混乱之中,我很快就看不到哦他的身影了,然而惨叫声仍在持续,我上前一把拽住了卷帘门,想将卷帘门拽上去,可特么这东西下来的时候不给力,一下来还停不住了 我使劲儿往上顶了一下,卷帘门仍旧在下降,我干脆蹲下来用肩膀顶在卷帘门上。 背后的行人发出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都在好奇我跟这儿耍猴一样是在干嘛,却始终没人上来帮忙,我心里有些怨怒地骂了一声,膝盖却渐渐吃不住力气,感觉半个上身都快被挤碎了,直到上面“卡啦啦”地猛响了一阵,我整个人几乎是被挤出来的,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卷帘门还剩下最后十公分距离,我从里面看到瘦张趴在地上,一双眼睛无望地望着我。 卷帘门彻底关掉的瞬间,将里面的所有声音都阻拦在了门内,外面是燥热的天气,还有汽车喇叭和小贩叫卖的声音。 一扇门,仿佛把门内门外的两个世界完全隔开了。 我的手直哆嗦,颤颤巍巍地跑到路边,正碰上一对正在遛狗的夫妇俩,连忙跟人借了电话,大概是看我一脸惨状,实在没有抢人电话的能力,夫妻俩这才掏出电话交给我。 “喂” 听到老爷子声音的瞬间,我觉得鼻子都酸了,“我店里出事儿了,瘦张出事儿了,快死了” 我的声音颤抖着,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对老爷子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通,他就说了四个字,然而这四个字却让我感到无比心安。 “我马上到。” 我将电话还给夫妻俩,抹了把头上的汗,就琢磨着怎么想办法先把瘦张弄出来,就听到那夫妻俩窸窸窣窣正琢磨着报警,我回过头来,想都没想便吼了一声道:“报他妈什么警没事儿一边儿闪着去,别多管闲事儿” 可能也是我表情太凶,夫妻俩立刻变了脸色,瑟瑟缩缩便连忙低头走了,弄得我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心里不由得有些感慨,以前的我,从来不会这样对别人说话。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我在茶楼前门转了两圈儿,就想爬到招牌上,然后从二楼窗户里翻进去,只是手里没有趁手的家伙,我正琢磨着要不要想办法借把梯子过来的时候,背后一个猛刹车的声音响起,我回头一看,老爷子常用的那辆黑色轿车已经停在背后。 这速度未免快得令我惊愕。 司机把车门一开,老爷子从后排下来,我环顾四周。 “就你们” 老爷子没看我,直接来到了门口,“开门。” 第一百八十七章 颠蛊 第一百八十七章 颠蛊 我愣了一下,人就有点儿发懵,老爷子甚至都没问里面的情况就让我开门,这样做也有点儿太草率了吧 “太危险了吧,”我试探性地低声道:“里面那些人好像都发疯了。 ” 老爷子看着我,捏了捏鼻梁,不知道他刚刚在干什么,但是看起来好像是一脸倦态,弄得我心里还有点儿愧疚。 就听老爷子低声道:“具体有什么表现” “就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琢磨了一下道:“就像丧尸。” “眼睛发红,见人就咬,不知道痛” 我连连点头,张口便道:“您也看丧尸电影” 老爷子没回答我,转身对后面的伙计道:“柳旗,拿家伙。” 这柳旗我是在堂口里见过的,膀大腰圆,活活能打死头牛的主儿,但是即便如此,里面可是足有十来个人,我还是不免替柳旗捏了把汗,就看柳旗在后备箱里拿出了一只手提行李袋,里面装着的应该都是老爷子办事儿的家伙。 就在我的店门口,柳旗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老爷子就从里面翻出了一些东西,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我现在明白唐克的那些手段从哪儿学来的了,手法和我家老爷子一模一样。 老爷子那行李袋展开后,他从里面拿出了一只玻璃罐子,看样子好像是吃罐头留下的,罐子里是粘稠的红褐色液体,他晃了晃之后,将那红褐色液体倒进一只小碗里,又找出了几块红布,将红布用液体浸泡过后,将一条红布递给我,自己也用一条红布绑在了嘴巴上。 这红布浸泡了那液体之后摸起来黏糊糊的,让人觉得很是不舒服,我学着老爷子的样子,刚想将红布捂在嘴上,可是这红布刚靠近鼻子下面,我就闻到了一阵令人作呕的气味,说不上是血的腥味儿还是什么动物腐烂了的臭味,我立马就干呕出来。 老爷子瞥了我一眼,有些无奈地一笑道:“就这样还想入这一行” 我为难地晃了晃那红布,液体立马往地上滴,老爷子一脸心疼的表情,我连忙将红布拿好,皱着眉头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山羊的脐带血。” 我听完之后,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本来还想,唐克的手段既然是和老爷子学的,生怕老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听听,还好,没唐克那么恶心。 老爷子说,这红布是娘家人送嫁妆时用的红布,寓意着送走了就不再回来,而刚出生的小羊羔其实是阴气很重的东西,尤其是脐带血,听说用山羊的脐带血涂在眼睛上,能用窥视阴阳的效果,用这红布捂住口鼻,不管是人是鬼还是什么邪物,都能令其避之不见。 我们三人将红布绑好,老爷子还交给我一条,说是留着等会儿给瘦张用的,将一切准备就绪后,老爷子让我开门。 摸出钥匙,拧动,整个过程中,我的脑海中不停回想着刚刚从里面九死一生逃出来的情况,心中不免紧张万分,随着钥匙在锁眼中转动半圈,卷闸门立马有了反应,慢慢动了起来。 我本来蹲在地上,里面嘈杂的吼叫声立马便涌了出来,比我刚刚离开的时候还要凶猛,从卷闸门抬起来的缝隙中,我就看到好几条腿在里面漫无目的行走着,到处弥漫着一种暴躁的气氛。 卷闸门刚掀开了一半儿,柳旗已经弓着腰钻了进去,我还替柳旗捏了把汗,这小伙子不过二十出头,仗着浑身一把子力气,未免太莽撞,可谁知道柳旗进去之后,那些人居然没有反应,就看柳旗大摇大摆在里面晃了两圈儿,对外面闷声闷气喊了一声道:“先生,没问题。” 真是神了,我看了老爷子一眼,他对我微微一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我心说真是邪门儿了,连忙也跟了进去,等到卷闸门完全打开的时候,老爷子才缓缓走了进来。 房间里那些大学生们已经全都“疯了”,一个幸存的都没有,他们倒是也不急着跑出去,就漫无目的地到处走,有的顺着墙走到尽头撞了墙又掉头走回来,有些绕着一个固定的圆圈画圈打转,房里好像一番群魔乱舞的景象,不过这些东西好像都不急着出去,倒是省事儿了。 我进去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到处寻找瘦张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们这个情况会不会传染,反正我在地上没有发现瘦张的身影,心里就慌了,恨不得把每个人都拽过来认认脸。 “先生,”柳旗凑到了老爷子身边,低声窸窣了两句,老爷子抿着嘴唇,微微点点头,柳旗便撇了撇嘴道:“那还真够毒的。” 我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忙问了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听老爷子给我解释道:“这叫做颠蛊,说白了,就是让人失去意识,就跟疯狗一样。” 关于颠蛊的事情,最后一次出现在历史长河中,还要说到民国时期,地方军阀盛行,正是抢地盘的时候,由于滇军的部分势力范围是与川军相连的,打得正凶的时候,几次都在川军手里吃了败仗。 那个军阀气不过,在部队中征集办法,就有个被当做壮丁抓来的士兵提出了个办法,说自己的婆娘是蛊苗,可以用蛊术对付川军的人,军阀连夜将那士兵的妻子接过来,用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炼出了颠蛊,亲自来到了川军驻地饮水河的上游,将蛊毒倾数泄入。 第二天天不亮,消息便如炸了锅一样传到了十里八乡,说川军那个驻地的部队全员都疯了,见人便抓,见人便咬,就连上面派下来给他们看病的大夫也惨死在红口白牙之下,百般无奈,川军上面的人只好派兵将这支部队就地解决了。 传说也好,野史也罢,在真实性上多多少少都有些疑点,但是我始终相信,这些事情至少会有一定的事实根据,不可能是完全的空穴来风。 老爷子一眼认定了眼前的这些人中了颠蛊,我站在旁边满脸愁容,心说我这是惹了什么人了,居然有人会用这种狠毒的招数来对付我。 “不要分神,”老爷子在我耳边轻声道:“先把蛊解了再说。” 老爷子说,这种颠蛊可以说是在精神上影响人的一种蛊,和情蛊、恨蛊等有所相似,相比较生蛊、阴蛊这种在肢体上控制人的蛊,在精神上控制人的蛊说好解就好解,说难解也难解。 但是看到老爷子云淡风轻的表情,我心中有说不出的踏实,果不其然,他很快便想到了解蛊的办法,让柳旗在行李袋里找出了一些东西。 一瓶草籽,一瓶黑色的泥巴,还有一个黑色的小坛子,只有巴掌大小,像一些餐厅里装辣椒酱用的罐子。 老爷子这边已经拿出了一把红绳,柳旗则用草籽混在了泥巴里,将一切准备就绪后,柳旗抬头看了我一眼道:“小爷,劳烦您帮把手。” 说着,柳旗将那个小坛子递给我,我下意识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一边说着,我就一边伸出手想将坛子打开看看,手还没动,就听到旁边的老爷子低声道:“是蛹虫蛊。” 我被惊得差点儿将坛子丢在地上。 这蛹虫蛊我是见过的,在火车上让唐克和大半车的人上吐下泻的东西,就是这蛹虫蛊,顿时,我就觉得抓着坛子的手已经麻了。 迎面一个男人向我走来,表情呆滞双目无神,肩膀和我的肩膀撞了一下,他却毫无反应,从我身旁擦肩而过,还没走出去两步,柳旗使了个绊子,就把男人绊倒在地。 男人立马挣扎起来,奇怪的是这东西双手不怎么动弹,就是身子好像虫子一样蠕动,老爷子看着点点头,努着嘴指了指那人道:“看,就是中蛊了,大脑被虫控制,脑袋里已经没有人的意识了。” 我听得一知半解,就看柳旗将这人摁在地上,随即对我招招手,示意我帮他摁住这人,顺手接过了我手里的坛子。 柳旗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双特质的银筷子,用筷子在里面夹出了一条足有两截指头长一根指头粗的蛹虫蛊,只见那虫子还在不停蠕动,头尾蜷曲,白嫩的身子一截一截的。 我死命摁着身下的人,柳旗趁机将那蛹虫蛊塞进了男人嘴里,白色的身影只是一闪,迅速顺着男人的舌头钻进去不见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虫蛊贪食 第一百八十八章 虫蛊贪食 虽说一路上见了那么多千奇百怪的事情,但是眼睁睁看着个大活人吃虫子,我心里还是有点儿受不了,顿时感到阵阵干呕。 在这虫子爬进去不到几秒钟的功夫,地上这男人立马发出了痛苦的怒吼声,就看他身子不停扭曲,就像刚刚喂进去的那只虫子一样,我死命将他摁着,竟然有点儿力不从心,干脆骑到男人身上,两只手死死摁着他的肩膀。 那边,柳旗双手飞快地端起之前调好的泥巴,将混合了草籽的泥巴全部涂在了男人的脸上,眼耳口鼻五官七窍全部被他用泥巴封得死死的。 紧接着,就看老爷子已经蹲下身来。 那男人的腿本来还在不停踢踹挣扎,被老爷子闪电般伸出的两根指头一下擒住了男人的跟腱,男人的脚瞬间便动弹不得了,老爷子不慌不忙地用红绳将男人的脚腕绑住,又留了一截长长的绳子,随即抬起头来,环顾顶棚的位置。 顶棚是复古的中式装修,上面有一道道红漆横梁,老爷子指了指上面,柳旗当下会意,拽来了桌椅板凳,把绳子绕了好几圈儿,将男人倒吊起来,绑在了横梁上。 就看男人还像虫子一样扭动挣扎,但是两下之后,便被挂着不动了。 我看着有点儿心慌,忙问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倒掉起来,是为了将他全身的蛊毒都汇聚在头顶,蛹虫蛊贪食,能将他体内的蛊虫吃掉。用来封住他口鼻的是坟头土,搀进了草籽,能封住他体内的阳气不至外泄,等到把全身的蛊毒都被蛹虫蛊吃光就好了。” 老爷子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光看这架势,我就觉得头皮发麻,低声问道:“不会闹出人命吧” “反正蛊要是不解也是个死,到底是哪种死法都不重要。” 说得好像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一样,我吐了吐舌头,只好认了,跟着柳旗继续忙活起来。 将每个人摁住的时候,我都在人群中寻找瘦张的身影,然而始终没有找到,倒是捆住几个人之后,我和柳旗的动作越发熟练袭来,速度也加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将总共十二个人全部绑起来了。 我松了口气,已经是满头大汗,连忙将嘴上那块布扯掉,人就有点儿想吐,我扶着墙边干呕了几下,看着满地狼藉的茶楼,顿时感到精疲力竭。 擦了把汗,我就顺着楼梯爬上了二楼,折腾了这么大半天始终没找到瘦张的身影,除了二楼就没有别的地方了,这家伙可千万别出事儿。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人已经到了二楼,站在楼梯口低声喊了一声道:“瘦张” 我压低声音喊了两声,依旧没有回应。 二楼左边是三间包厢,右边是几张散桌,靠在窗户旁边,月光洒落在房内,整体情况一目了然,除了那几间包厢。 我试探性地向第一间包厢里走去,掀开了竹编门帘,侧着身子向里面看了一眼,本就不大的包厢里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退出包厢后,一边往前走,我一边低声喊着瘦张的名字。 第二间包厢是当初老头儿章出事儿的那间包厢,自从上次出事儿之后到现在,我还从来没进过这间包厢,心里不免有点儿发毛,探头看了一眼,包厢里倒是没人,不过墙角堆着一些杂物,大概是出事儿之后,瘦张就没开过这间包厢,一张坏掉的桌子横着摆在墙角,遮挡住了部分视线。 我又喊了一声,依旧没得到瘦张的回应,但是却听到了轻微的呼吸声,我连忙探头进去,就看到桌子后面有个人影蜷缩在角落里。 “瘦张”我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上前将那歪着的脑袋戳了一下,脑袋立马软绵无力地垂向了另外一边,果然是瘦张,我有点儿惊慌,连忙上前推开了桌板,一把将瘦张拽起来。 瘦张瘦得像皮包骨头,估计体重最多也就只有一百斤,我将他一把拽起来就扛在背上,什么都没想就往门外走。 谁知人还没出去,一个黑影就猛地从房间外撞了进来 这一下把我撞得两步往后仰了过去,瘦张也从我后背上被甩下去,这人影几乎是扑进来的,一把将我压在了桌板上,霎时间再无反击的机会,我只觉那东西一口便向我脖子上咬了下来。 皮肉被撕扯的疼痛立马传遍了全身,疼得我呲牙咧嘴,只觉得脖子上的皮都快被扯掉了。 慌乱之中抬头一看,我便看到了一张狰狞的怪脸,只见这人的脸上横向遍布一道道的褶皱,乍一看就像米其林轮胎一样,五官也藏在了褶皱之中,不光是脸上,就连胳膊、脖子,全身皮肤居然都变成了这样,肉皮往下松懈地下垂着,看得人阵阵恶心。 这特么还能算是个人吗我强忍着心头的恶心,脑袋里不停思索着,难道说是变异了看他的穿着,大概是和下面的那些学生都是一伙的,可是我在下面并没看到变成他这德行的。 手上还在不停挣扎着,痛感让我心里有点儿急了,用尽了吃奶的劲儿,一把抱住他的腰向旁边顶了过去。 一个翻身,这人已经被我压在了桌子上,身子不停挣扎着,我立马向着楼下大吼一声求救,两只手也不敢松懈,死死掐着这家伙的脖子,膝盖顶在他的腰间,即便如此,腿上还是被踹了好几下,疼得我叫痛不止。 楼下立刻传来了一阵飞奔的脚步声,我心中暗喜,肯定是柳旗上来了,凭他的身手,楼下那么多都不在话下,更何况这么一个。 谁知道柳旗并没有直接冲上来,我听到他的脚步声竟然是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背后很快响起了打斗的声音,我探头想看看外面的情况,面前这家伙又是一口向我肩头猛咬过来,我一个闪身,竟然被他将我顶了出去,整个人翻坐在地上。 这一下把我摔得不轻,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尾骨,就觉得屁股下面整个麻了,两条腿也不听使唤,痛感顺着腿筋一路向下游走,疼得我呲牙咧嘴。 那东西好像是凭气味来判别方向的,身子歪歪扭扭在地上晃了两圈儿之后,突然发力,直接向我扑过来。 这一刻,所有的景象好像慢动作一样,我看着他几乎是双脚离地,猛兽一般向我扑过来,狰狞长大的嘴巴里,牙齿上都沾着血迹,变形的脸上早已经看不到五官。 光凭这张脸,已经无法将他当成人类,反倒让我觉得好像是之前看到的那些怪虫中的一种,然而不管是人还是虫,都有着让我无法避开的危险。 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我感觉双手颤抖,已经撑不住自己的身子。 完了。 这个想法刚在脑海之中闪过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黑影猛地从我面前蹿过,一个挺身就将那东西撞到了一边。 我的思维马上恢复过来,瞪大了眼睛望着那道黑影,只见那个黑影迅速在我面前不到两米的地方站定,虽然下盘很稳地扎在地上,但是明显能看出来脚步有些力不从心,我定睛一看,竟然是老爷子。 那身影被撞出去两米有余,老爷子返身过来,拽起了我的胳膊便将我撑在肩头,“赶紧下去再说。” 说完,我被老爷子架着,拖着两条不听使唤的腿就跟着他往楼下走。 然而还没等我们走出去两步,背后传来了野兽般的嚎叫,以及脚步生风之声,我回头一看,便看到一张血盆大口直直向我脖颈间扑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老爷子猛地将我往旁边一推,我撑着旁边的茶桌站稳了身子,便看到那东西的一张大口已经狠狠咬在了老爷子的手臂上。 这一下之后,老爷子脸色铁青双眉耸立,眼神之中赫然已经出现了杀气,就连站在旁边的我看到之后都不免感到浑身汗毛竖立。 只见老爷子肩膀猛地一震,竟然将那人影甩了出去,那东西再次冲了过来,老爷子干脆一个弓身,任由他扑上老爷子肩头,随即一个顺水推中,将那人直勾勾从二楼的楼梯围栏上翻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驭人之术 一百八十九章 驭人之术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然而让我更感到震惊的,是楼上遂而即起的一声闷响,好像个麻袋摔在地上一般。 那边,柳旗已经将另外一个藏在隔壁包厢里的学生制服,用条凳将那学生卡在了窗棱上,听到这边的声音,柳旗三两步冲下了楼梯。 不过片刻,楼下传来了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 “先生,咽气了。” 那个学生竟然死了我有点儿激动,撑着桌子就想冲下去看个究竟,却被老爷子伸手挡住了我。 “他刚刚那个情况,就算你不动手,也已经不行了。” 老爷子说,他从来没听说过颠蛊会置中蛊人于死地,因为从过往而言,这种颠蛊只是在神经上对人进行控制,并不会对身体上造成什么毒素影响,这种情况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但是事实告诉他,匪夷所思的事情的确是发生了。 我坐在椅子上,呆愣了半晌,就听到楼下响起了一阵阵咳嗽声和闷声呻吟的声音。 屁股已经好多了,大概是被震了一下,索性没有伤到筋骨,扶着楼梯还能一瘸一拐地跟着他们下楼。 我这茶楼的一楼大厅看起来相当壮观,幸亏卷帘门已经被关上了,否则这幅景象被外面的路人看到,拍张照发微博,那我这小店分分钟就能火起来。 只见楼下好像挂腊肠一样,一个个精壮的年轻人被悬挂在半空,简直好像进了吸血鬼的巢穴。 我连忙打开灯,紧张不已地检查情况,好在他们的身上并没有发生那种变异,变成米其林的,就只有刚刚那一个。 这些人的口鼻被混着草籽的坟头土糊住,其中几个好像是醒了,正闷声咳嗽着,我正想问问老爷子要不要把他们放开,就看到其中一个猛地咳嗽了一声,脸上黏糊糊的东西立马被那一阵咳嗽给喷开了。 伴随而来的,就是喷射般的呕吐,只见那呕吐物黏黏糊糊的,里面一片白一片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得人恶心不已。 “都注意点儿,”老爷子低声嘱咐了一声道:“不闻,找找你这店里有没有靴子手套什么的,他们吐的这东西里有蛊虫,要是爬到身上就麻烦了。” 我点点头,跑到后厨去找出来了几副胶皮手套,靴子实在没有,我想了想,翻出了那种最大号最结实的垃圾袋来代替,三四个垃圾袋套在一起,扎在裤管上,效果也差不多。 从后厨里出来的时候,呕吐声越来越多,最近的一个小姑娘吐出来一大滩,差点儿喷到我身上,幸好我快步躲开了。 就看那小姑娘的嘴里往外流着黏糊糊的东西,胸前还阵阵起伏,不停地往外喷涌,看得我也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大厅里,柳旗拽来了一把椅子,也是这一楼唯一一把还幸存的太师椅,老爷子就坐在劫后余生一般的房间中央,四平八稳坐着,身上的外套已经脱下来了,里面穿着的白衣服脱掉一半,露出他一身结实的筋骨,两只袖子随意扎着,就好像藏袍。 只见那白衣服的袖子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片,我这才看到老爷子胳膊上的伤,没想到刚刚的那一下看似不经意,竟然将皮肉扯得血肉模糊,我本来举着手套正想给他们,脚步也不由得停下了,心头感到阵阵酸涩,要不是因为我的话,老爷子也不至于,亏得他五六十岁的人,居然还要为我这晚辈挡枪。 我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唐克的声音,如果他在的话,我都能猜到他会说什么。 “齐不闻,你能不能长长心” 是啊,我能不能长长心至少不让身边的人替我这么操心。 脚步不由得变得沉重起来,老爷子发现我情绪不对劲儿,简单地包扎一下之后穿上了外套,对我招招手,接过我递上来的手套交给了柳旗。 我和柳旗将垃圾袋往腿上套,套好之后又用宽胶带来回缠了好几道,旁边的老爷子看着我们笑了,也不知道是在对他自己说,还是在对我说,就听他意味深长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在这一行里混,早晚什么都能经历到。” 我没有做声,将浑身包得严严实实的。 那边,被挂得像腊肠的年轻人三三两两几乎都醒过来了,地上一时间都是他们的呕吐物,我和柳旗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即便点了根烟,还是顶不住他们呕吐物中那股酸腐的味道,我忍不住使劲儿在鼻子前面呼扇着,旁边的柳旗倒是不动声色。 我打量着柳旗,他的侧脸轮廓鲜明,刀刻斧凿一般,我突然想不起来柳旗到底跟了老爷子多少年了,三年五年还是多久 到底要跟着老爷子多少年,才能练就今天我看到的默契我恍然发现,老爷子身边有这么多人,按理来说,我才是他的亲人,但是他身边的任何人似乎都比我和他更亲。 这伙人吐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老爷子看看表,低声道:“时间差不多,再挂着人也挂坏了,我等会儿安排两个人来帮忙处理,不闻,你先跟我回去休息。” 把柳旗一个人留在这儿,我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冲着老爷子指了指他,老爷子抿着嘴唇摇摇头,示意我跟他出去。 临走前,我上楼看了一眼楼上的瘦张,这家伙倒是没事儿,只是身上几处伤口,不过是被吓晕过去了而已,我将他从楼上背下来,刚放在床上躺下,这家伙就醒了,说我刚刚离开之后,他就趁机躲开那些东西,跑到楼上藏起来了。 我让他醒来之后自己去把伤口处理一下,休息得差不多了,也出来帮把手,别让人家柳旗他们把活儿都干了,显得我好像甩手大爷一样,瘦张点头答应,结果没等我出门,他的呼噜声又响了,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坐在车上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了,我饿得肚子咕咕直叫,问老爷子要不要去吃点儿宵夜,便看到老爷子抿着嘴摇摇头道:“吃饱了对身子没好处。” 我这才想起来,老爷子多年来都是过午不食的。 车上一路无话,我和老爷子一直回到家,我让他早点儿休息,自己去洗个澡,谁知道出来的时候,老爷子已经洗漱好了,换上一套睡衣坐在客厅的茶桌前,手里捏着他那把紫砂手造把玩着。 桌上茶香袅袅,这老爷子八成是有话要说,我本来已经是困意袭来,迎着头皮在他对面桌下。 猴魁的香味很淡,并不像金骏眉、铁观音之类的茶,远远就能闻到一阵茶香,但是喝下去之后,香味立刻好像长了腿一样,在五脏六腑来回蹿着。 一杯茶喝下去,我觉得思维也清晰起来,忙问道:“爷,店里没事儿了” “等会儿人都醒了,再让柳旗给他们喂点药,喝了再把余毒排个三两天,也就没事儿了。” 我关心的倒不是这个,试探性地低声问道:“我是说” 老爷子摆摆手道:“这种事情肯定会有人来安排,你不用担心。” 其实我这么一说,老爷子肯定知道我担心的是那个从楼上摔下来的年轻人,毕竟是闹出人命来了,说不害怕那都是装x的。 但是,老爷子说得轻描淡写,只说柳旗有分寸,让我不用担心,这种小事儿对于他们这种常年在堂口里泡着的人来说,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和他们相比之下,我的战斗力防御力几乎为零,端着茶杯,人就忍不住低下头。 对面的老爷子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拿起了公道杯,再给我续了杯茶水,将杯子推到我面前,语重心长道:“坐在哪一级的位置上,就要做哪一级的事儿,你是学法律的,条条框框不用我教你,做大事的人只需要做好盘子就行,小事,要学会放权。” 我心里苦笑一声,这话说的没错儿,但是对老爷子自己说还差不多,我连小事儿都做不明白,做什么大事 老爷子一边将热水浇向茶宠,一边道:“做好一个盘子,不是一个人自己就能做到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你必须明白哪一部分是必须要由你来做而别人做不了的,除此之外,全部交给别人,你要学会将所有精力集中起来,完成只有你自己才能做到的事情上。” 第一百九十章 血浓于水 第一百九十章 血浓于水 我从未站在过一个管理层的位置上,所以,老爷子的话让我感到一知半解,心头阵阵茫然。 我试着暂且将这个问题先放下,心里最关心的还是那个学生的问题,毕竟是在茶楼里闹出了人命,虽然老爷子说是会有人来处理,但是不打听明白了我还是不放心。 老爷子摇摇头,有点儿恨铁不成钢地望着我道:“我以前之所以不愿意让你开这个茶楼,就是这个原因,自己呆久了就很难融入到一个大的团体里,就拿做盘子来说,这么多人在完成一件事情,你只需要知道你负责的这个部分,其他的事情自然会有人来处理,你没必要也没能力做到事无巨细。现在有人不想让你出事儿,这是你的价值,既然你还有价值,自然有人替你摆平一切,保你不会出事儿。” 有人不想让我出事儿我思来想去,现在不想让我出事儿的人倒是不少,比如老头儿章和叶修,或者还有疯子,要说疯子有这个能力摆平一件死人的事情,我是相信的。 只是我还是有点儿不解,咬着牙道:“也是倒霉,怎么这种事儿都能找到我头上” “你懂不懂一个词”老爷子眯着眼睛望着我道:“枪打出头鸟。” 我听了这话不由得想笑,我还没出头,哪儿来的枪打出头鸟这一说。 老爷子摇摇头道:“不要想情绪,同样的话我教给过唐克,现在也教给你,情绪是没有用的,老天爷给你脑子是让你思考,不是让你抱怨的。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自己想想看,这个蛊有可能是谁下的下这个蛊想达成什么目的为什么要达成这种目的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通过这一点,你再重新排除一下,最有可能的人是谁。” 老爷子用的是逆推法,在进行推理的时候非常有效也是常见的办法,从结果逆向思维推进到最初的目的和真正的始作俑者。 我想了想,脑袋里大概捋出来了一条思路。 首先说有可能下蛊的人是谁,那值得被怀疑的人就多了,凡是我之前遇到的那些人,每个都有下蛊的可能性。 那么直接从第二条来说,下蛊的目的。 如果是想要我的命,可以直接来给我下蛊,但是对方没有这样做,而是给我店里下蛊,这样会导致一个结果,我的生意做不下去了,这是想断了我的财路。 可是断了我的财路能造成什么结果呢我肯定要想办法再谋生路。 我一下想到了疯子,因为想逼我去找他,所以做了这种下三滥的事儿 我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真的是推翻我的三观了,虽然这货之前装作不认识我和唐克,但是我也只是觉得心寒而已,可如果他做这种事儿,那就真是让我觉得恶心了。 正这么想着,对面的老爷子用指骨敲了敲桌子,“别用情绪,思考。” 我甩了甩脑袋,竭力将缠绕在心头的情绪甩出去,按照老爷子的思路继续往下想。 下蛊的人想断了我的财路,绝了我的活路,那么这个人肯定是需要我的,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觉得的确有可能是疯子。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老爷子,他眯着眼睛半天没有说话,半晌才喃喃道:“不要低估任何人的智商,确定必要条件,重重筛选之后确定绝对答案。” 绝对答案也就是说,以疯子的各方面条件,他如果真的特别想让我入伙,有没有可能用别的办法 我的心里马上有了答案,当然可以有,但是,这是最简单直接且斩草除根的办法。 其实层层派出之后,一切问题本来就已经很清晰了,老爷子、唐克和我本来就是站在同一国的,叶修和老头儿章的关系自然也不必说,而疯子和河奈那一边,则是我现在最摸不清底细的,也是最有可能这样做的,我觉得即便这是个黑锅,让疯子背了也不为过。 眼前的茶已经凉了,我送到嘴边,苦得舌头有些发麻,忍不住为自己以前做的事情觉得好笑,但是我想到了老爷子的话,情绪是没有用的,与其在这儿毫无意义的自怜自哀,我觉得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来解决。 那就是,如何对付疯子。 疯子,疯子,其实当初这样称呼他,是因为他装疯,但是逐渐的,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发现这个家伙是真疯子,这么称呼他完全没错。 现在让我低下头去顺着他,我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都说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但是我想不明白我凭什么要忍,这事儿说着很简单啊,你想雇我,我不乐意,那我还不能拒绝了天底下还没个王法公道了 老爷子在对面一笑,道:“你的王法公道,在晴天白日下怎么说都行,但是在这儿,讲不通。” 这个圈子,本来就是一个暗不见光的圈子,还谈什么讲道理的 也正因为如此,疯子的事情才必须要解决,不解决的话,他今天能在我店里惹事儿,明天就不一定能做出来什么事儿。 用老爷子的话说,“我们大家都是在给他卖命,他要让你做什么,已经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我听完不免愤愤然道:“凭什么他算哪根葱” “你记得在戏云坊见到的那个黑衣男人吧” 我点点头,老爷子还不知道我后来在王府花园又见到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现在是国外某大学的博士导师,为了一项课题回国的,你能猜到他们研究的课题到底是什么吧” 我看着老爷子略带笑容的表情,心中不免咋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男人现在的身份,几乎就和老爷子当年在学校里担当的身份和任务一样。 老爷子抿唇一笑,对我的猜想做出了回应,他喃喃道:“如果和他们相比,咱们叫做民间势力的话,他们就叫官方势力,那个河奈就是他带来的学生。” 这一点倒是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因为无论如何也难以将河奈和大学之类的地方联想到一起。 如果这么说,现在的势力被划分成了三方,以老爷子为代表的民间势力,以黑衣男及河奈为代表的官方势力,还有老头儿章和叶修这种不知道该如何定义的隐藏势力。 我清楚记得老爷子和黑衣男对待疯子的态度,心里立马凉了半截儿,我一下明白了老爷子这一番论调从何而来,如果像老爷子和黑衣男这样的地位,都要听命与疯子这个与他们相比只能算是毛头小子的家伙,那么疯子的地位,便不用多说了。 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我和疯子年纪相仿,但是人家已经是一呼百应,我却只能让他来决断我的生死,想一想,不免感到好笑。 “你也不用这么想,他没比你强多少,有些东西是命里带的,”说到这里,向来呼风唤雨高高在上的老爷子也不免自嘲地苦笑一声道:“我如果本事大一点,也不用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在所有人眼里看来,能托生成他齐名央的孙子,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听老爷子这话说,疯子背后的背景不可小觑。 “所以说,硬碰硬是没有办法的,”老爷子放下茶碗,“依我看来,这件事情你不如就先顺着他来做,至于中间如何处理,我们大可以随机应变。只有一个前提。” 我挑了挑眉毛,心中未免有些紧张道:“什么前提” 老爷子凝望着我,他的双眼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就听到他低声道:“你知道这些年来,我相信什么” “什么相信自己” “自己是必然要相信的,我要说的是血缘,除了血缘之外,我什么都不信。” 我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就比如说今天老爷子替我挨的那一下,换做其他人的话,明知道有生命危险,还有谁会冲上来这并不是说不会,我相信唐克也会这样做,所以说,唐克和我家的感情,就如同亲人一般。 “我懂了,”剩下的话不必老爷子多说,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我都按照您的吩咐办。”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交换条件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交换条件 整整一晚上所有话题中,老爷子在等着的似乎就是这一句话。 听到我做出了满意的答复后,老爷子欣慰地点点头,“事情之后肯定还会有进展,我之所以说死人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总之是谁闹出的事情,肯定会想办法替你收场。茶楼那边你就不用管了,柳旗会处理好。至于金吾寿那边,肯定会” 老爷子的话还没说完,我忍不住开口打断他道:“金吾寿” “对,”老爷子也是有些惊讶,挑了挑眉毛道:“你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说了这么久,我始终还不知道疯子的名字,因为起初我和唐克刚认识他的时候,就没打算和这个人深交,一直叫他疯子,他倒是也听得听顺耳的,今天听老爷子说了,我都觉得想笑,没想到是这么俗的名字。 可惜,我还是习惯叫他疯子。 老爷子说,疯子那边肯定还会有接下来的动作,我只需要按兵不动,等他们主动找上门来就行,按照老爷子的预计,他们在充闽村的事情失了手,没找到他们想找的东西,不出意料的话,短时间内,很快还会继续行动。 因为 “事情现在已经停不下来了。” 可惜老爷子还是只跟我买了个关子,依旧是他之前那句话,该说的,要等疯子点头了才能告诉我,这样并非是瞒着我,反倒是为我好,如果被他们看穿我知道得太多,那样处境将会更危险。 我不知道所谓的短时间会是多久,也不知道他们下一步行动是什么,用老爷子的话说,我只能准备,具体准备什么呵,当然是做好让自己不那么轻易死掉的准备。 “行了,”老爷子揉了揉鼻梁骨,他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忙活着堂口里的事情,刚刚去找我之前,还在和几个徒弟商量事情,看样子已经相当疲乏,站起身道:“时间不早,你就赶紧睡吧。” 说完,老爷子走进了对面的卧室,我关了灯,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做保洁的家政每周会来按时打扫房间,我的房间始终保持原样,虽然不怎么在这儿住,但是床单被套也都是按时换洗的,我把自己扔到软绵绵的床上,虽然重新装修过,但是我的床和家具都没换,这张床躺上去还是小时候的触感。 窗外月影洒落在床上,我翻来覆去有点儿睡不着,虽然竭力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是只要一个稍不留神,思绪里立马便会出现疯子的影子。 我早知道疯子这人不简单,可是一直以来我都不愿意把人想得太坏太奸诈,我没有那个习惯,然而事实告诉我,最终的结果是我一次次被打脸。 现在,明知道疯子的嘴脸,还要和他一起共事,这种委屈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我以为我可以开个小茶楼,躲开体制生活,逃避社会规则,但是现在看来,都没有用,只要活在这世界上一天,就要做好受一天委屈的准备,委屈这种东西,只关乎能力,无关于性别男女。 只是我必须想明白,从今往后要怎么对付疯子。 胡思乱想到天快亮了的时候,我才睡着,朦朦胧胧中听到开门的声音,应该是我家老爷子,他有早起去晨练的习惯,我迷迷糊糊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嗯,差不多,早上五点半。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我睁眼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 客厅里能听到茶壶被端起放下的声音,我揉了揉眼睛,把手机塞进兜里,准备吃点儿东西,再给店里打个电话。 人是睡眼惺忪进了客厅里的,我张口便对着茶桌那边问道:“中午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声音传来,语气倒是老爷子的语气,可却不是他的声音,我被吓得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后望向茶桌那边,整个人立马觉得头皮都炸了。 我靠 我想到了好多种可能性,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我会在这儿见到这个人。 居然是小号 我家老爷子现在恨不得布下天罗地网抓他,但是谁又能想到小号居然敢大摇大摆地跑到老爷子的家里,还如此泰然自若地坐在这儿,用我家老爷子的茶壶喝茶 “别太紧张,”小号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颇有一副反客为主的架势,指了指对面道:“先喝点水,你想吃什么要不要给你叫外卖” 小号说着将茶杯推到了我面前,我发现就如同唐克所说的,他不光长得像老爷子,就连表情、动作和语气都很像。 从古至今,易容术就非常出名,但是凡是了解易容术的人都知道,想要模仿一个人的长相很容易,用画皮或是易容,很多种方法都能完成,语气也很好控制,但是最难的,在于眼神和动作,每一个细微处的模仿,是需要长期在一起相处,才能彻底记清楚对方所有细节上的表现方式。 将茶杯推到我面前时,小号的手势、动作,每一个关节活动的角度大小,都和老爷子别无二致,正因如此,才让他就好像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老爷子坐在我面前一般。 我在小号对面坐下,心里有种本能的敌意,好像是自己的领地受到了侵犯一般。 而他的出现,带给我更多的,则是一种畏惧,如果他可以如此随意地出现在老爷子家,如出入无人之境,那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我竭力掩藏着内心的恐慌,斜睨着眼睛打量着他,“你来这儿干嘛” “来和你聊聊。” 小号说得很不以为然,态度是那么的理所应当,似乎他本就该出现在这里,不需要任何解释,就连心底的坦然和强大,也和老爷子一模一样。 本来,通过昨天晚上和老爷子交谈,我的心已经格外平静,然而现在,这一汪平静的湖水因小号的出现而被打破,水面支零破碎。 我端起茶杯,刚想喝一口,却又放下了。 即便小号和老爷子一模一样,但是在他心里,有一样东西是他永远和老爷子不同的,那就是我们之间的亲情,这一点足以逆转整个局面老爷子是个做事周密毫不退让,甚至有些心狠手辣的人,如果缺少这一层亲情保护的话,我在他面前其实是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中,就像我身处于小号身边。 看出了我的警惕后,小号冷笑一声,笑声之中满是鄙夷,他耸了耸肩膀道:“随你,我要是想要你的命,你有很多次早就死了。” 这话不假,早在地底下的时候,小号好几次都差点儿将我和唐克置于死地,他如果真想要我的命,大可以趁着我刚刚睡着的时候送我下地府,根本用不着玩这种小把戏浪费时间。 “我是想过拿你开刀来着,但是我发现”小号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凝望着我,就连他眸子的颜色也与老爷子毫无二致,“没有意义。” 说这话的时候,小号的语气意味深长,突然让我感觉到了阵阵彻骨的寒意。 小号突然莞尔一笑,似乎在享受着我的表情变化,他满意地抿着嘴唇道:“但是,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 “那真是可惜了,”我换了个姿势,靠在椅子上,“我不这么觉得。” 小号刚刚的那个表情让我意识到,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是他在作为话题引导者和我交谈,这意味着我在被他牵着鼻子走,被他掌控我所有的情绪,如果到这时候还不给他一个坚决的答案,基本上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作为交换条件。” 小号自信满满地说着,我挑了挑眉毛,“哦那么,你需要我付出什么来作为交换条件” “你不需要急着知道答案,当我告诉你这个消息之后,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就不算交换条件了,”小号砸吧着嘴唇道:“应该说,算你的自主选择。” 第一百九十二章 再次重温 第一百九十二章 再次重温 在小号看来,他即将透露给我的这个消息,足以扭转我现在的所有决定,他说这话的时候信誓旦旦,有着十足的底气。 偏偏是这样,却让我感到异常危险。 这意味着小号已经摸清了所有情况,包括我的心理状态,他认为自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用一个消息撬动我现在的所有想法。 你知道他看透了你的一切,但你不愿意被他看透,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非常不爽,你自以为可以用一些谎言来否定他的判断,但是说出来的谎言连自己都不信。 “你说吧。”我不动声色地答了一声,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静静地望着小号。 然而小号只是笑了笑,他抻了个懒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可以和我出去谈谈,如果” 我已经猜到了小号接下来想说什么,我不知道老爷子是否也经常用这种方式和人谈话,但是小号经常摆出一副“我很了解你”的样子在对方即将做出答复之前,先一步猜到对方的答案,然后在对方开启防御姿态之前,搅乱对方所有的下一步计划。 的确是很聪明的做法,就像一个高明的棋手,早在对手落子之前,已经看穿并断绝了对方的所有后路。 如果我稍有迟疑,他就会问我敢不敢,我站起身去洗了把脸,披上外套,“走。” 小号的车停在楼下,就是之前在充闽村时,老爷子留给我们但被他偷走的那一辆,小号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将它停在了老爷子家楼下,丝毫不担心会被人盯上。 坐上车后,我调整了一下座位,懒洋洋地伸开腿道:“车上的定位装置呢” “还在。” 小号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他很是无谓地回答道:“他们需要知道我的行踪,我更需要让他们知道我的行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小号一直在兜圈子,和他们玩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用黑话来说,这叫逛花园,将自己所有的行踪交代给对方,看似是将自己暴露在对方的控制之下,实际上,却是用自己的行为来控制对方。 “更何况,”小号意味深长道:“如果知道了我要去哪儿、在干嘛,他们会害怕的。” 说完,小号转过头来望着我,对我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 如果非要说小号和老爷子之间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笑容,他太爱笑,而每一个笑容都夹杂着危险的气息。 小号带着我出了老爷子家的小区之后就上了环路,一路狂奔,路上还很是体贴地找了个饭馆停下来,让我吃了顿饭。 “下午有得逛的,我要带你去游乐园,怎么也要保存好体力才行。”说完,小号端起了油茶面喝了一口,他喜欢喝甜口的油茶面,就连这种饮食上的习惯都和老爷子一模一样。 其实从坐上车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思考小号刚刚说过的那些话,他现在需要我为他做一些事情来作为交换条件,既然是这样,至少可以保证我现在是安全的,更何况其实这事情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我在小号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生是命,死也是命。 吃过饭,兜兜转转,就已经到了下午三四点钟,穹顶之上一片沉闷,乌云压顶,仿佛大雨即将过境,这种气压让人有些难以呼吸,我竭力喘了两口气,胸口仍旧是闷闷的。 尤其小号的车一直在东拐西拐,开车的方式和唐克有点儿像,好像在躲避什么人的追踪,又好像是想扰乱我对路线的印象,或许准确地说,不管是小号,还是老爷子,或是唐克,他们做事的方式都很像,堪称一脉相承。 车子最终停在了老城区,周围是一片老式居民楼,有些地方已经改建了新楼盘,周围的配套设施也充满了现代气息,但是从楼宇之间的缝隙中,仍旧能闻到属于上个世纪的腐旧味道,那些曾经在我童年中习以为常的东西,终于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变得老旧过时。 小号把车停下,示意我跟上,绕过了几座职工家属小区后,我们还翻过一道红砖围墙,小号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喜欢走捷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闲散得太多,我的体能显然不如在山里面,只见小号只是纵身起跳,双臂抓住墙头之后,胳膊发力,努力往上一撑,腿顺势攀上去,整个动作不过是一秒钟不到,他已经一气呵成地坐在了墙上。 和唐克不同的是,小号并没顾忌我,而是自顾自地翻到了墙那边,我在墙上扫视一圈儿,找到了一个落脚点之后顺墙爬了上来,下来的时候,发现小号已经走出去十几米远了。 大概是一个人孤独惯了就会这样吧。 小号的身影一直保持着不近但是也不至于把我甩掉的距离,绕过了一片杂草便生的荒地之后,我们来到了一堵摇摇欲坠的矮墙前面,墙面也就和我的身高差不多,刚好将我的视线阻拦在墙面之外,小号带着我沿着墙往前走,最终看到了一扇锈迹斑驳的铁门,隐约还能看到以前上面刷过蓝色的油漆。 铁门大敞四开,之前下了几场雨,土地泥泞潮湿,地上还能看到一些车轮印,印记很深,几天前有很多车从这里经过。 而在铁门之后的空地上,还竖着一根早已荒废的旗杆,上面早就没有了旗帜,越过这一切,我看到了一座老式建筑,共两层高,十几排窗子并行,仿佛一双双眼睛窥视着我们,正中央的一扇大门仿佛怪兽的巨口。 看到那扇门的瞬间,我不由自主感到浑身一个激灵。 这地方我曾经来过,我认识大门口挂着的那块木牌子,白底木牌,上面写着黑字,油漆早已斑驳。 这是当初我和唐克被送来的那个试炼场。 小号的脚步还在继续前行,听到我的脚步停下来后,他转过头来,冲着我挑了挑眉毛,示意我跟上,然而我的脚步却停在原地,一步也动不了了。 他为什么会带我来这儿 之前的不悦经历仿佛在我心底已经刻下了烙印一般,现在只是远远看着那座建筑,我就会想到当天的恐怖经历,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对这座建筑非常抵触。 小号转过身来,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唐装,将袖口挽起后,小号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我道:“放心,没什么危险,而且就算有,我在这里,不需要你动手。” “为什么要来这儿” “告诉你一件你应该知道也必须知道的事情,”小号撇了撇嘴道:“与其浪费口水解释,直接看到真相不是更好吗” 见到这座建筑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经不由自主地焦躁起来,我双手抱臂,“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的身世,我想应该已经有人给你说过了才对,现在还差一个物证真相,我来给你。” 身世这两个字从小号口中脱口而出的时候,仿佛有一阵电流从脊柱上游走而过,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警惕地望着小号,“什么身世” 我和小号中间相隔差不多十米的距离,太阳还未下山,光芒被层迭的乌云所遮盖,阴沉的云层摇摇欲坠,仿佛整个天穹随时都将要塌陷一般。 大雨将至,我和小号对视着,没有丝毫焦急或是担忧,时间仿佛都已经凝固了一般,我看着小号,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好像时间未曾走动,就定格在了这一刻。 小号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氤氲的水汽,“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来历。” 小号用的这两个字,“来历”,而非身世这种词,仿佛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身世,一个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谈得上什么身世 然而小号的内心远比我平静许多,他坦然地长出一口气,甚至有些自嘲道:“从我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拥有他所有过去的记忆,所有不光彩的阴暗面,我想,是时候有个人来帮我分担一些秘密了。” 分担秘密我之前一直没想过,如此亲密的说法居然会出现在我和小号之间,仿佛是这么一句话瞬间拉近了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可是小号并没有给我感慨的时间。 “齐不闻,你听清楚,”小号一字一顿道:“齐名央,不是齐名央。” 第一百九十三章 紧急撤离 第一百九十三章 紧急撤离 准确来说,这是我第三次听到同样的话,如果不是小号再说一次的话,我几乎快要把这一句话从脑海中刨除出去了。 齐名央,不是齐名央。 之前老头儿章说了两次,第一次,我采取怀疑态度,第二次,我干脆装作选择性失忆,但是当这句话从小号口中传出来的时候,我已经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我和小号静静对视了许久,居然第一次不是我沉不住气而是对方,小号纳闷儿地望着我,忍不住笑了一声道:“你不想问我为什么吗” “你自己说了,与其浪费口舌,不如直接给出真相。” 就像小号说的,我需要一些物证,一些眼见为实让我无法反驳的东西,再此之前我不想浪费口舌,我知道除了物证之外,不管小号怎么说,我都不愿意信。 对,不是不信,是不愿意信,我明明有绝对的理由必须要相信小号他是老爷子的分身,可以说,老爷子这几十年里到底做过什么,他全都知道,即便我仍旧想不明白小号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但是这件事情是他阐述给我的事实,我知道都是事实,正因无力反驳,所以干脆以不信作为掩饰。 小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我无法解读这个笑容,不知道是赞赏还是认同,他点点头道:“跟我来。” 重新回到这座建筑中,那天和唐克经历的一切重新浮现在眼前,我对这里有着一种深深的厌恶,更多的,是让我想到疯子,如果不是他安排了这一切,那么至少现在唐克应该还在我旁边的。 我是一个习惯稳定的人,至少习惯安排能够被掌控在自己的手中,然而从我认识疯子开始,从没想过他会成为影响我计划的最大因素,几次的操控,让我的计划发生了极大的转折。 小号对这里好像很熟悉,从大门走进去后,他从裤袋里抽出了一支手电筒打开,带着我轻车熟路绕到了楼梯后面。 刚进大厅的这座巨大的楼梯横在大厅的中央,左右两边各有一条通道通向后门,上次我是背着唐克从楼梯左边的通道里走出来的,但是这一次,小号带我钻进了楼梯右边。 楼梯下面有一道门,其结构和左边一样,但是左右两边的通道应该不相通,手电光从门里面照进去,直直地照在了对面的墙边上,小号向右转身,便顺着楼梯一直往下面走了下去。 这边的楼梯显然比左边的楼梯要长许多,由此可见两边的结构并非完全一致,我们一直往下走了差不多近二十层台阶时,通道终于停止向下延伸,一道平台向左转去,接下来,眼前可见的便是一片似乎永无止境的走廊。 地下走廊年久失修,房顶还在滴水,这让我觉得很奇怪,毕竟这座楼里似乎很干燥,估计是夹层里有水管, 墙面原本应该是白色的,现在到处都是黄褐色的水痕,墙面靠下的一半刷着绿漆,早已斑驳破裂,地面是水泥地,以几十年前的工艺来说,已经相当平整了。 我跟在小号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发现墙壁两侧有很多扇门,这些门很奇怪,有些被人用木条钉死了,木条早已开始腐烂,上面长满了霉菌,似乎是已经钉上很多年了;而有些门竟然被人用红砖堵死了;还有一些门上只是挂了锁,用铁链缠了好几圈,最终挂上一枚小孩拳头大的锁头,只是连同锁头和铁链,都已经完全锈在了一起。 所有的一切都被覆盖上了一层陈腐的气息,呼吸间都能闻到腐朽的气味。 小号对路线非常熟悉,虽然这下面七拐八拐,就如同迷宫一般,这让我想到之前在山里的时候,地下水道中,他也是这样,就连在水里都能认清每一个水道的人,在陆地上的话,认路这种事儿更算不上什么了。 印象中,老爷子认路的能力也很强。 我跟在小号背后,几乎要靠“走过两扇门左转、经过三扇窗户右转”这样的方式强行记住路线。 到这个时候细细想来,不管是唐克、叶修,还是小号和疯子这样的人物,他们身上都有着特殊的技能,而我,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似乎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 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 笑声响起的时候,前面的小号停下脚步,就看到他已经站在一扇门前,这扇门与其他地方不同,头顶还亮着灯光,虽然一明一暗,好像随时都会熄灭一样。 小号停下来,掏出一枚没有任何钥匙圈的单独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这房间里能感觉到有人生活过的气息,俗称人气,这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但是就是能明确区分一个房间里是否有人在里面生活,也说不上是身上的气味还是别的什么。 房间差不多有个六七平米大小,里面摆着一张上下铺,上面下面都铺着被褥,看起来非常干净整洁,应该是有人经常在这儿住的样子,上铺的那张床还用床单盖着,用来遮灰,看起来很细心的样子。 这种上下铺应该是学校以前留下来的,仍旧是那种铁管搭建成的床铺,碰一下“嘎吱”、“嘎吱”响。 在床铺对面,摆着两张桌子,是那种老式的工作台,上面摆着很多文件,整齐有序,分布得非常规整,很多文件还用即时贴做了标号,这倒是让我觉得有些意外,总觉得不像小号做出来的事情。 而在刚进门的房间一侧,也就是我现在所在位置的左手边,半空中挂着铁丝,上面挂着好几件衣服,非常整齐,清一色都是黑衣服,都是那种中山装和唐装之类的样式,洗得干干净净,挂得整整齐齐,就连鞋子都整齐地摆在地上。 右手边的门背后还有扫把和脸盆,我看到脸盆架旁边放着一盒叫“雪花膏”的东西,“友谊雪花膏”,现在已经很难买到了,却是我家老爷子一直用的那种。 到处都充满了生活气息,就像一个普通人生活的地方一样,但是硬要将这样的生活气息和小号联系在一起,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我以为他应该是那种不用吃饭不用睡觉的家伙呢。 小号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一个钥匙盘,竟然就是那天我拿到的那个,我疑惑地望着他,瞪大了眼睛道:“你怎么有这东西” “我住在这儿,当然有钥匙。”小号用看着白痴的表情看着我道。 不知道是年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小号偶尔也会透露出普通年轻人脸上那种轻松的表情,倒是让我觉得有些惊讶。 小号拿到钥匙之后,带着我出了门,这次我们从地下室出来,沿着那危楼一般的楼梯一路上行,最终来到了二楼。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小号在前面一边走 ,一边给我解释道:“有些东西不适合在地下存放,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了。” 小号难得说了这么多话,不知道这是否代表他对我已经放心,但是不管他怎么想,我对他始终是有提防的。 二楼的走廊左右对称,整个走廊里是相对的一个个房间,就是那种老式建筑的样式,房门是刷了绿漆的木头门,已经摇摇欲坠,窗户全部破碎了,从门窗里能看到里面的情况,桌椅板凳腐烂殆尽,墙上的黑板上早已长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些课桌上还放着书本。 这种情况很奇怪。 都是上过学的人,一个场景应该并不陌生,那就是放学之后火急火燎地收拾书包回家,尤其是在那个年代,大家对上学这种事儿相当认真,能够去上学,那是来之不易的机会,更没有混日子一说,书本那就比命还宝贝,谁会把书就这样白白扔在桌上走了而且还是很多人一起。 我脑袋里面浮现出了一幕景象突然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当时正在上课的学生们甚至来不及收拾书本,一窝蜂地迅速离开了教室,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才导致这座教学楼变成了现在这副如同鬼楼一般的样子。 我无从判断当初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至少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情非常危急,要求所有人立刻离开,没有任何时间用来犹豫,同时,当时的情况应该并不致死,也不是物理上的攻击,因为现场并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而且这些离开了人都没能有机会再次返回。 地震火灾紧急征调毒气泄漏 第一百九十四章 旧档案室 第一百九十四章 旧档案室 这些猜想都显得有些不切实际,首先地震和火灾就被排除了。 紧急征调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在那个年代,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足为奇,我曾听说过,我家老爷子有个朋友是当兵的,白天还在部队大院执勤,晚上突然就被部队抽调走了,走之前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以为没多久就回来了,甚至没来得及和家里爹娘打个招呼。 打那之后,那个人这一辈子再也没回来过。 但是如果是紧急征调的话,不至于这座楼都被废弃了,后面完全是可以安排其他学生继续在这儿上课的,毕竟这里曾经是全市最早的、也是唯一的一所医学院,我家老爷子和老头儿章当年就是在这里念书的 等等。 这个想法从我脑海中闪现出来的瞬间,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些很恐怖的事情,必须要让所有人都撤离,这件事情恐怖而危险,但是奇怪的是,这件事情似乎并非单纯的物理性伤害,也就是说,这种危险只是针对人类,而非其他物体,不像地震火灾这种灾难。 我突然想到了地下室里关着的那些做实验用的小白兔,我记得那些小白兔的骨头看起来很奇怪,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一样,头骨都有些不太完整了。 加上,这里曾经是老爷子他们念书的地方,将这些线索串联在一起,我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难道说,当年这所医学院就是他们用来在这里做实验,进行炼蛊的地方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小号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在倒数第二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走廊尽头有一扇很高的窗户,细长的那种,总共六面玻璃,现在就只剩下一面还没被打碎,窗外阴沉一片,我看看表,还远远没到天黑的时间,窗外黑云压顶,连空气里都感受到了潮湿的气息。 空荡荡的走廊上,小号翻弄钥匙发出了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在走廊里发出回响,这让我感到不真实,这种感觉非常尴尬,不是在深山里,也不是在闹市中,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这样陌生的寂静,就好像和整个世界被隔开了一般。 这让人莫名其妙地有些焦躁。 尤其是,当我想到小号接下来会给我看一些东西的时候,不免就开始有些心跳加速,不知道接下来会看到什么东西。 我甚至觉得有些心慌气短,只能随便找点儿话题和小号搭话,“我看到你那个房间里,好像还有别人住啊” “是,”小号头也不抬,低声道:“室友。” 室友这话从小号口中说出来,实在是挺有意思的,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也会有室友,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喜欢吃个担担面,没事儿一起组团去团购看个电影什么的。 在“咔哒”一声脆响之后,小号已经打开了房门,人还没到近前,我已经闻到了一阵呛鼻的灰尘味道,可见里面的气候很干燥,就像小号所说,应该是专门用来保存一些东西的。 房间非常狭小,可能也就只有三四平米的样子,墙边摆着很大的铁皮架子,乍一看,我就觉得心里咯噔一声这柜子看起来非常眼熟,虽然说铁皮架子差不多都是这种样子,但是我却觉得不对劲儿,我绝对见过。 偏偏就是觉得这架子就和我在地底下看到的那种一模一样。 但是细细想来,即便是一样,也没什么好惊奇的,这所学校当年就是被选中参加那件事情的,所以说在物资上有着同样的配给方,反倒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我往里面走了两步,看到架子上四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文件袋,大小不一,还有一些很厚的文件装不进袋子里,干脆用厚厚的牛皮纸包着。 小号对这里很熟悉,几乎不用看上面的标号,手指在一排文件的书脊上游走而过,似乎就已经有了个大概。 我发现这些文件中有些部分被抽空了,被抽走的那些应该就在小号的书桌上,或许这里的文件,小号早已经挑挑拣拣了最重要的全部看了,这让我不由得甚至有些羡慕嫉妒恨,如果我有小号这种得天独厚的待遇条件,想必也不用被那么多谜团所折磨了。 小号的指尖最后停在了倒数第二排的架子上,他从里面抽出了三四个文件袋,打开之后大概看了一两张就放了回去。 做这一切的时候,小号回过头来,余光瞟向了我,他一眼便看出了我的渴望,我估计我现在的表情大概就像看着别人吃东西流口水的小孩儿一样。 小号窃笑,摇摇头道:“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随时来看,真的,只要你愿意。” 小号反复重复着那句话,仿佛只要我愿意的话,一切问题都将不是问题,这句话真是有着极大的诱惑力。 我没有做声,看到小号最后拿出了一个文件袋,他点点头,抽出了里面所有的文件,从里面翻找了一圈之后,抽出了其中一张递给我。 “看不太清楚,当初的条件太恶劣。” 小号说,这些文件是他前不久才从地下室里“抢救”上来的,有些文件被压在地窖里面,很难找,由于也没有时间进行及时的修复,所以就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这张纸被我接到手里的时候,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尤其是这张纸几乎已经快要碎了,黄色的纸张上遍布龟裂的裂痕,比薄脆还脆。 纸张本就泛黄,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斑驳不清,尤其是这纸张本来受过潮,上面的字迹本就已经模糊,重新晾干之后,字迹晕开,就像一团团墨迹。 这好像是一张简历,或是档案之类的东西,左上方还有一张照片,虽然已经非常模糊了,但是隐约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那是我家老爷子的照片。 以当时的年纪,老爷子的相貌就和今天的小号一模一样,我甚至怀疑是小号把他的照片印在上面了。 但是不是。 一个人的眼睛代表着他的履历,以及过去经历过的一切,就像一面镜子,能将人内心中所有的经历全部折射出来。 这就是我觉得小号身上最尴尬的地方,准确来说,是不合理,他脑袋里那些不符合年纪的经历全部通过这双眼睛反射出来,让人意识到,他的阅历完全与他的年纪不相符。 而当年的老爷子,的确算得上是眼神清澈。 “不是让你看图来的。”小号打断了我,他修长的手指指了指纸张,就看到纸上还有另外一行小字,在为首的第一排上,小号指出了一行字。 姓名:章。民族。 空下来的地方,是我无法辨识的字体,但光是这么几个字,就足以让我感到惊心动魄了。 “是不是” 我想问小号这是不是搞错了,嘴巴比大脑先做出反应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儿,还好我将后半句蠢话咽进了肚子里。 这不可能是弄错了,就这么几个字,已经足以解释老头儿章和小号的话,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齐名央不是齐名央”。 难道说老爷子曾经改过名字我一想到这个想法,自己都忍不住呵呵我自己,如果只是这么单纯的话,所有人为什么还要执念于此,非要挖出来一个真相,还非要把这个真相送到我面前 “我还有一样东西。” 小号抽出了我手中的那张文件,他规规矩矩地将抽出的文件袋放回原处,然后捏着这张纸带着我出了门。 一路上,我感觉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齐名央,并不是我家老爷子的名字我心里碎碎念着这么一句话,竭力让这一句话占据我所有的思绪,不敢让自己再有什么胡思乱想。 小号带着我一路走到了楼下,回到刚刚的房间,只见他从墙角拽出了一个电脑包,我乍看觉得很眼熟,等他将电脑包打开,抽出里面的电脑时,我当下便低声骂了一句。 居然是我的电脑 小号听到骂声,回头斜睨了我一眼,耸耸肩道:“让你回家去取太麻烦,我干脆就一起拿过来了。” 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事情却让人不寒而栗,他不光知道老爷子家,还知道我家,甚至可以随意出入。 “备用钥匙不就在电表箱里面嘛。”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是谁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是谁 我有时候真的想撬开小号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 小号能知道老爷子的所有情况,已经让我觉得够匪夷所思的了,可如果知道他的来历之后,我都能理解都能接受,但是他现在居然对我的所有情况都如此了如指掌,那么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 我感受到了深深的畏惧。 人会对未知的事物产生恐惧,这是一种本能,无论是没见过的怪物,还是不知道下一步有什么的险境,包括小号的举动也会让我感到畏惧,因为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甚至有种想搬家的冲动,我知道我以后没办法再好好睡觉了,我不知道会不会哪天半夜醒来看到他站在我床头。 小号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刻意和小号保持了几米的距离,我怀疑他甚至能猜到我的每一个动作和想法。 “我还是那句话,”小号没有回头,讪讪地说了一句道:“我如果想动手,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是一句实话。 我站在小号背后,看着他打开电脑,蓝色的屏幕照亮了阴暗的房间,他的脸在屏幕光的照射下棱角分明,同时也多了另一种别样的阴森。 这台电脑就是被我换了硬盘的那台,我之前打开过,硬盘里面什么都没有。 小号调试了程序,打开了隐藏文件夹,我当时就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心说当时怎么没想到隐藏文件,实在是蠢到家了,但是我再看小号的动作时,又愣了一下,整个文件里有几百个隐藏文件,他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看起来和其他文件没什么区别的,然后文件里面又有成百的子文件,如此往复,但是我清楚记得硬盘使用量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这种保密措施未免也有点儿太变态了。 总之连着打开了几个文件之后,终于在最后一个子文件中,出现了一些图片,都是扫描图片,不太清晰。 “这就是原文件。” 小号说着,打开了其中一个文件,一张图片立刻出现在了屏幕上,就是那个档案的原图。 看起来,这应该是在文件刚被拿出来的时候进行扫描的,虽然还保持着潮湿的状态,但是相对而言,上面的字体还是比较清晰的。 我终于看到了刚刚没能看清楚的几个字。 姓名:章琢。民族:苗族。 这些文字和老爷子的照片搭配在一起,让我觉得无法相信,这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在我的眼睛和脑袋没有出问题的情况下,文字和照片以这样的排列方式出现在我面前,就像一场天方夜谭。 “还有一张。” 小号还要给我看后面的照片,被我拒绝了,然而那张照片还是出现在我眼前。 照片里的是另外一个年轻人,和老爷子年龄相仿,照片旁边写着几个字,齐名央,汉族。 这世界上有太多的巧合,我不知道为什么偏偏都被我遇上了,这张照片上的人恰好我也认识,不是别人,就是之前我一直将其称呼为老头儿章的那家伙,我曾经看过他和老爷子年轻时候的合影 不,到了这种时候,我不知道是不是还能像以前一样若无其事地称呼他一声老爷子,还是说,章琢。 这是一场角色调换的游戏,只是所有人不小心玩儿大了,一玩就玩了几十年,作为无辜的后代,我们成了这一场游戏的牺牲品,成为他们双方阵营中的一枚棋子。 我终于明白小号为什么非要给我看什么真相,当真相铺开在面前的时候,所有话都堵在了胸口中,我无力反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看到的一切。 老头儿章是齐名央,齐名央是章琢,难怪之前老头儿章见到我的时候,反应会那么奇怪,难怪他要不停告诉我齐名央不是齐名央。 可是如果齐名央不是齐名央的话,我呢我是谁 “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想明白。”小号指了指电脑显示屏上显示出来的时间,随后双手抱在脑后,两条腿翘起来,悠闲地闭目养神起来。 我的脑袋有些晕,身体摇晃着,一屁股坐在了背后不远处的床上,常年失修的铁床被我这样用力地坐上去,立刻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响,好像随时都会垮塌下来一般。 大脑在这一刻显得极度混乱,我想起了之前老爷子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他和老头儿章之间的恩怨纠葛,三十年前发生的一切,那些听起来如此顺理成章的故事,现在全部因一个名字而被推翻。 然而当年的故事都是无懈可击的,在逻辑上来讲,找不到任何纰漏,只是一个本质的问题出了岔子人物,事情是那些事情,甚至连叙述方式都没有问题,只是叙述的人不对,或许说,那些故事应该从老头儿章的口中说出来。 我想和小号聊聊,思虑许久,我觉得小号是不会骗我的,但是有一个前提,我必须知道他想要让我干嘛,知道了他的目的之后,就可以判断他的意图。 我的嗓子好像瞬间变得干哑起来,我咳嗽了一声,嗓子里的痰液几乎卡住了喉咙。 清了清嗓子之后,我深呼吸了一下,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稳。 “你说吧,你想让我干嘛。” 小号没有看我,仍旧闭着眼睛,“你还没想明白,如果你想明白了,不用我说你就知道了。” 我觉得特别烦乱,没有心思琢磨什么,有点儿不耐烦道:“你直接说吧。” 小号将两条腿从桌子上放下来,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我,问了一声道:“晕吗” “还行。”我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有人盗用了别人的身份,然而你要记住,在整件事情中,他只是盗用了一个身份。他是假的,但你是真的。” 小号主动开了口,他似乎认定了我必须要知道真相,他和我之间的交易才能够达成,这次我没有阻挠他,我有点儿没力气,靠在铁质的栏杆上,只觉得周遭一切都显得潮湿阴冷。 老爷子之前说的那些事情没错,他和老头儿章一起入学抱歉,我到现在还是只能用这种称号来称呼他们,我拧不过来这根筋他们入学,因为一些特殊的背景而被选定参加了调研组,当时在这所学校里,很多人都被选中加入了调研组,然而他们两个是最特殊的两个,也是能力卓越的,这已经预示了这两个人将来注定要站在两个不同的战线上互相抗衡。 或许这种天敌一般的关系,正是当初那些站在幕后的人挑选他们两个的原因,想要让他们两个构成一种相对制约的关系。 而之后那种突然有人叛变的说法,说的也没错,但是事情被调转了一个角度,真正想要将研究成果占为己有的人不是老头儿章,而是我家那个看起来面目慈善的老爷子。 “其实你早就应该想想的,”小号略有惋惜地说道:“一个人真的能为了一个与自身利益无关的研究成果奔波半生不能,章琢不能,齐名央也不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运作原理。” 我家老爷子还在执着于此,就是因为他太想研究明白这件事儿,也就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个虚无缥缈的返生蛊,至于老头儿章,他想要救人,因为他的两个至亲在敌人手上,也就是我,和我那素昧蒙面的父亲。 于是当自身利欲暴露出来的时候,故事完全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样子,老头儿章变得十恶不赦,老爷子成了圣人。 在老爷子的叙述中,他弱化了一个情节点,那就是当年所谓的分道扬镳,事情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其中发生了一场械斗,而械斗的发生地点就在充闽村的深山里。 之前我和唐克的那些猜测都没有错,几十年前,充闽村里发生了一次大换血,因为当地的那些人,其实是一支名叫瓠苗的苗族部落分支,据称,这支苗族部落掌握着最古老神秘的蛊法,为此,老爷子不惜下令将村子里所有草鬼婆全都抓了起来,这也就是充闽村名字的由来,充闽、充闽,说的是这个部落里所有的女人都是由闽南一带的女人填充过来的,颇有一番两湖两广填四川的意思。 那些被抓起来的女人首先遭到了拷问,但是关于掌握古老蛊法的说法并未得到印证,反倒是误打误撞的,老爷子和老头儿章发现这些女人的体质非常不一般。 第一百九十六章 顶替身份 第一百九十六章 顶替身份 这种所谓的体质特殊和我的情况有些相像,但是并不完全一样,她们并不是不怕蛊,恰恰相反,她们的体质很容易中蛊,但是中蛊之后,蛊却能在她们体内变成另外一种蛊。 起初的拷问,是老爷子和老头儿章一起商量过并达成了一致意见的,但是渐渐地,老爷子失去耐心,干脆用一种吐真蛊想要让她们说出真相。 然而奇怪的是,吐真蛊并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效应,反倒在她们的身体里变成了另外一种蛊。 炼蛊这种东西,用一个比较通俗的例子做比喻的话,就像是化学实验,一种化学物质和另外一种化学物质在一起生成新的化学物,炼蛊也是这样。 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只有一个,这些女人的身体里本来就有一种蛊毒。 老爷子那个时候因为这件事情已经有些近乎癫狂,看到这样的效应更是惊诧不已,不夸张地说,甚至有种发现了新游戏的兴奋,而在此之前,他们已经研究出了一种所谓的“返生蛊”,只是效果上出了一些问题,被实验者身上开始产生了皮肤病,他们当时尚且不知道,那所谓的皮肤病,其实就是石化现象,那一批实验者,就是叶修的父辈。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咬着牙低声道:“是谁决定用人做实验的难道都没有尝试吗这是实验” “你不用这么冠冕堂皇苦大仇深的,”小号挑眉一笑,轻描淡写道:“根本没有人让那些人成为试验品,恰好相反,是那些人自愿的。” 自愿我长大了嘴巴,愕然地望着小号。 “所以说,你实在是低估了人性。” 小号说,那次被石化的那批人是第一批试验品,不但不需要逼迫,而且所有人甚至是争先恐后地主动想要参加试验。 毕竟当时所有人对这项试验都非常信任,尤其是对于这项试验背后的背景,他们明白,不论是成功还是失败,自己都将作为这项试验的一个步骤而被名留史册,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清楚这项研究是永远无法对平民开放的,而成为试验品,将是他们唯一能够尝试或是享受这一成果的机会。 长生不老呵,对每个人来说,是怎样的诱惑即便是明知道危险重重,也无法抵抗人性中对于无限生命的渴望和追求。 然而说起研究,我不免感到好奇,即便老爷子是苗人,但是苗蛊有千百种,每个部族之间炼蛊的方法都有所不同,而且彼此之间也不做互相交流,他是从哪儿找到炼制返生蛊办法的 “必然有人拿到了一些东西,这些事情才被提上日程的。” 我倒是听老爷子说起过夷蛊内传,但是他从没给我说过这本书的来历,听小号说过后,我才知道这本夷蛊内传是由当时的引头人拿来的,也就是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他得到这本书之后,挑选了一些人依照书里记述的办法开始实施炼蛊的事情。 只可惜,和所有武林秘籍一样,夷蛊内传并不完整,不光是缺页,其中很大一部分内容都是用一种苗族的古老文字进行记述的,即使老爷子是个地地道道的苗人,也只是看了个一知半解。 所以说所有的试验,其实都只是尝试,或者说,只能算是猜测。 老爷子对之前研究出来的那种“返生蛊”的效果并不好,很有可能是缺少一些蛊毒或是用错了某种东西,老爷子突发奇想,想要将这种“返生蛊”应用在这些苗女的身上,于是乎,后来就出现了另外一种不可逆转的结果,也就是我们在地下水道中看到的那些美人鱼。 没有人想到,这种试验居然造成了这样的结果,而当时近乎魔怔的老爷子将她们当成了长期观察对象,也就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至于我们在山里看到的那个炼蛊的房间,其实是瓠苗的蛊师曾经用来炼蛊的地方,没想到后来被鸠占鹊巢,而实验室之所以建造在这里,充闽村和实验室之间的联系,也在这一刻显得顺理成章。 终于真相大白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轻松,虽然像是听故事一样,但是我知道这个故事对我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人也不免被完全带入了故事之中,甚至连小号的一个停顿都会让我感到心焦。 起初,用瓠苗的草鬼婆做试验的事情,是老爷子一个人决定的,瞒住了老头儿章偷偷进行,但是当那些草鬼婆开始在身体上发生变异的时候,事情再也包不住了,这种人体试验的事情让老头儿章感到惊愕万分。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的思路有些跑远了。 我和老爷子在做事方式上有很大的差别,包括性格方面,比如我这种近乎懦弱的同情心,常常被老爷子所批判,我经常会想,一个人的性格会因先天因素和后天因素受到影响,我和老爷子有着血缘之亲,从小又是和他在一起生活,为什么性格上会有天壤之别。 如果老头儿章真的是我的爷爷,这一切似乎倒容易解释了。 小号咳嗽一声,将我的思绪又拽了回来,他挑了挑眉毛道:“需要休息一会儿吗” 我知道他是害怕他突然说了这么多,信息量太大,我的承受能力接受不了,我却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小号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他用的是那种老式的搪瓷缸子,也是上个世纪的产物,我这样远远看着他,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举止行为,都不像这个世界的人,仿佛是从上世纪穿越而来,我时常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就是在和当年的老爷子对话,其实,从另一种角度来讲,的确如此。 放下杯子的小号没有在意我的目光,继续说了起来。 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的时候,老爷子和老头儿章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加上当时实验室里人心惶惶,气氛十分压抑,就像紧绷的弦,随时都会崩断一般,所有人都处在一种高度紧绷的状态,只需要一点点火星,便会演变成一场燎原之火。 最后让他们之间出问题的其实是一通电话。 某天,老头儿章接到了一通电话,接电话的时候刻意躲开了老爷子,也就是这一通电话,彻底撕碎了老爷子保留的最后一丝颜面,他开始意识到了老头儿章的危险性,并因这一通电话,判断老头儿章已经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了上级。 于是一场灾难在所难免。 据说那场械斗极其惨烈,如果我当时有幸进入地下的另一个房间的话,就能看到当年那场械斗留下来的痕迹,只可惜并没有。 其实小号也告诉我了,当时他下去到那些通道里面,一方面是想要找些线索,另外一方面,则是想要确定一下记忆的真实性,毕竟这些事情并不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即便是本人的回忆,也会因为主观因素或是当时情况下的心态以及精神状况种种原因出现偏差,但是小号发现,老爷子的心理素质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强悍,即便是遇到了那么多事情,在危急关头几乎也都是有条不紊的。 具体的惨烈程度,小号没有说得太清楚,总之老头儿章当时九死一生,带着另外一批人马杀了出去,而在老头儿章离开之后,老爷子想到的第一个办法,就是顶替老头儿章。 说实话,老头儿章和老爷子长得有些相像,而在当时那个年代,穿着发型都好像模板里面刻出来的,长相上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标志性和辨识度,加上老头儿章和老爷子很少和上级接触,大部分消息是通过电话、信件和电报进行传递的,三月半载才能见一面的人,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区分出来。 老爷子当时就只有一个想法,他认为老头儿章肯定将当时发生的事情汇报上去了,而他又不甘心就此退出项目,毕竟有些关键性的问题还需要上面的人向他们做出指示,就连那本夷蛊内传,他们收到的也只是影音文件,原本一直都被掌权者握在手里。 既想留下来,又不想被识破,那么唯一也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自己转换成已经得到信任的那个安全身份。 老头儿章将在场的人员重新辨证,以一些私人原因进行要挟,要求他们统一口径,而那些曾经跟随老头儿章的人,则被关在了一个房间里,最后一个一个成了美人鱼的交配对象和晚餐。 第一百九十七章 改头换面 第一百九十七章 改头换面 听着这一切的时候,我有种错觉,不像是在听故事,反倒像是通过小号的口中重温当年的一些历史。 但正因如此,也让我想到了一句话,那是我初中时的历史老师说过的一句话,历史,本身就是由一些误会构成的。 这句话在这里得到了印证,因为老爷子改头换面成为齐名央之后的第三天,他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是由“上面的人”打来的,具体的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一通电话中,老爷子意识到自己误会了老头儿章,他并没有告密。 这个曾经的密友,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虽然在一些事情之后表现出了怒不可遏,但是他并没有告密,上头甚至对老爷子做的那些事情一无所知,他的所有判断都来自于猜忌,而事实给他的所有猜忌划上了一个大大的错号。 但是覆水难收,在这种情况下,他没办法轻描淡写地改写他好不容易重新改写了的事实,只能沿着错误的轨迹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在这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加上当时时局的问题,这项研究不得已暂时告停,但是老爷子私下的研究并没有停止,他四处打听老头儿章的下落,同时派人在西南一带寻找关于夷蛊内传的消息,试图摆脱掌权者的控制,自己研究返生蛊。 同时,老爷子和老头儿章之间的争斗也没有停止。 从那时候开始,老爷子和老头儿章之间的争斗就已经无关于利益了,而是关乎生存。 只有彻底解决掉老头儿章,老爷子才能真正成为齐名央,从此往后高枕无忧,而对于老头儿章来说,只有解决掉老爷子,才能找到我父亲。 “你父亲是个好人。”小号眨巴着眼睛望着我,电脑进入了休眠,屏幕也暗了下去,呼吸灯还在一名一灭,加上门外暗淡的灯光,让我隐约能看到小号的脸型轮廓,却分辨不出他的表情。 我的心好像被谁揪住了一样,说不出来的难受,所有的感觉都混杂在一起,像一块被人捏成一团的橡皮泥,各种颜色都夹杂在里面,早就已经混沌一片难舍难分。 小号告诉我,他在记忆里见过我父亲,那时候我父亲已经是成年人了,也准备结婚,这时间点非常巧妙,正因为他成为了试验品,而后和我母亲生下我,才导致了我这样的特殊体质。 而,其实老爷子根本没必要把我这样的累赘带在身边,之所以一直带在身边,就是为了以我来要挟老头儿章,逼迫他出现,而在我成长的过程中,那一次他给我喝蛊涎,其实是真的想让我死,想以此逼迫老头儿章现身,但是谁都没想到我的体质出了问题。 我觉得无法呼吸,这种奇怪的人生让我联想到了楚门的世界,一切都是一场幻梦,是被人写好的剧本,而我像个傻x一样,自以为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实际上,全都是狗屁。 我最讨厌被人规划的生活,却没想到,一直到现在为止的二十几年,其实都活在他人的操控之中。 “那么,”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哆哆嗦嗦道:“他现在在哪儿” 小号明白我的意思,“他被人关起来了,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小号指着自己的脑袋,“这里出了点儿问题,你看。” 说着,小号翻出来了一个很厚的笔记本,足有两根指头并在一起那么厚,整个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这个笔记本沉甸甸的,其中的内容更是原比笔记本本身还要沉重,这里面记述的是小号的所有记忆,也就是说,这里记述的是老爷子的人生。 当时小号不知道自己的记忆能保持多长时间,为了以防万一,他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就在重复着同一件事情,睡了醒醒了睡,没日没夜地将自己脑袋里想到的所有记忆全部记录下来,然后重新编号,终于完整地记叙出了这样一部完整的故事。 小号将笔记本打开之后,直接翻到了中间的一部分,这部分他特意夹上了书签,我发现在这其中整整十几页都是白纸,重新确认一下前后的日期标号后,我发现这其中差不多有近两年的时间。 我抬头看了小号一眼,望着我迷惑的眼神,小号点点头道:“没错儿,我不知道这两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是空白的。” 起初小号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只是想到什么就写下来什么,当其他时间的记忆全都拼凑得差不多的时候,小号恍然发现他从来没有任何关于那两年的记忆,即便是通过上下文进行联想,即便是想破了脑袋,还是没有任何记忆。 据我所知,人是无法主观上控制自己记忆的,除此之外,唯一的可能性只有两种,要么老爷子在那两年间什么都没有做,整个人睡了两年,要么,就是这两年间的记忆丢了,也即是说,失忆症。 我和小号对视了一眼,小号撇撇嘴,突然笑了,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道:“这不是我关心的事情,我并不好奇这些问题。” 他说的没错儿,这些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难题,他没有必要帮我想答案。 我看了一下前后的内容,在这段记忆消失之前,我父亲还在老爷子的日记里出现过,他派人把我父亲送到了西南一带的一个叫库卡的小村落里去了,而两年之后,连同我父亲的名字,以及这个叫库卡的地方,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呼吸急促,心跳也有点儿快,只觉得整个人有些慌张,无奈地放下了笔记本后,我凝视着小号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父亲,是自己主动愿意作为试验品的吗” 小号摇摇头,不假思索的。 “那么,是谁要求的是他吗” 小号点点头。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他也知道我说的是谁,这个答案很简单,就算不知道我父亲现在在哪儿,但是他是受人所害,以及究竟是被谁害的,这个答案已经坐实了。 小号晃了晃他手中的笔记本,“这里面的内容,你想看的话,随时都可以看,反正我想告诉你的事情已经说完了。” 没错儿,小号说的这些事情和我从老爷子口中听说的差不多,而在身份关系发生逆转之后,曾经看起来不合理的一些地方也变得顺理成章了。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之后,我所有的疑惑差不多都已经打消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慢慢消化这些故事,以及为我接下来的事情做一个计划。 说实话,一下子吸收这么多消息之后,人已经乱了。 我看了看时间,从小号今天出现在老爷子家里直到现在,总共过去了七个小时,就是这么七个小时,让我的人生再一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这七个小时之前,我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跟着老爷子,我不是一个喜欢变动的人,可以说,随机应变的灵活性特别差,一旦发生变化就会让我慌乱,更别说是这么大的变化。 我有些自嘲道:“你要是不告诉我这些事儿多好,你要是不说的话,我肯定死心塌地跟着他,反正如果没他的话,我可能早就出事儿了,包括昨天。” 我说的是茶楼发生的事情,但是小号显然也知道这件事情,听到我如此认真的感慨,小号竟然笑出了声。 “你和他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有没有听他说过一句话” 我挑了挑眉毛,示意小号继续说下去。 “如果想要驯服一个人,首先,要置之于死地。” 我记得这句话的原话,而且很巧的是,老爷子对我说起来这句话的时候,恰好是他和我聊起小号。 我知道老爷子在派人到处找小号,想要把他逼到绝路上,然后让小号乖乖回来听人他的指挥摆布,而从小号的故事中,我站在了和小号相同的位置上。 这好像是我家老爷子的惯用手段了。 “你想想看,他和那批人联手,你想要退出,对他来说是莫大的损失,所以他希望你能回来,但是他又不希望和其他人共享你,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先让你身历险境九死一生,然后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你会不会感激涕零地抱住他的大腿” 会,不需要小号回答,我知道会,我现在就已经在这样做。 “你说的”我的喉咙发紧,低声道:“是哪件事儿” “你就没想过,”小号冷笑一声道:“颠蛊是从哪儿来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可爱的傻子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可爱的傻子 颠蛊 不夸张地说,我有种脑袋被雷劈了的感觉,直觉感到大脑好像过电了一般。 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情被重新翻出来,然后告诉我,我所知道的一切,其实只是误会和错觉,这种感觉可能很多人都经历过,并且感到无法承受。 我想了好长时间,自己将整个事件重新翻出来细细品味一遍,想要从中找到破绽,抢先在小号揭露答案之前找到真相,然而并没有,我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这就好比一道被判错误的题目,有人告诉我它的答案是错误的,我却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儿。 “颠蛊有很多种,都能导致同样的情况,”小号慢条斯理地说道:“但是如果解蛊,必须要知道炼蛊的蛊药到底是哪几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解蛊的时候用了草籽吧” 小号说,因为颠蛊种类不同,解蛊的时候有的需要用草籽,有的需要用蛇信草,但是不管到底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爷子怎么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到底该用哪一种来解蛊 除非他自己知道这种颠蛊到底是用哪几种蛊毒来配制的。 其实老爷子教给我所有的推理方法都没有错,但是我忘了在设定怀疑目标的时候,把他也加进去,导致我一味认定了下蛊的人肯定就是疯子,其实相比较而言,老爷子反倒是更想把我拉入阵营的人。 小号伸了个懒腰,“而且,他这样做还有另外一个必要原因,这是在这之前你不知道的,所以没有考虑进去,这并不是你的错。” 小号帮我开脱着,然而这种语气和态度却让人不舒服,好像是他在为我的智商做出开脱一样。 “你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他不是你爷爷,那么你是否还会站在平等角度上做出决定。” 在老爷子看来,我和他的血缘关系是想要抓住我的最佳条件,我的这种体质将在接下来的研究中发挥极大的作用,所以必须要依靠这一点将我牢牢抓住。 虽然我拒绝了疯子的邀约,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我不可能被这样白白放过,这在老爷子眼中成为了一场争夺战,他想要做的是把我留在身边,并且阻断任何其他势力拉我入伙的可能性,想要达到我主观厌弃他人,主动投靠老爷子,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先恶化我和其他人的关系。 简单来说,就是给他自己准备一条后路。 “你听我说,”小号盯着我的眼睛,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全世界,不知道齐名央不是齐名央的,就只有你一个。在你眼中看来,你跟着他是理所应当的,你们的血缘关系决定你是他的专属品,但是在其他人眼里,包括他自己看来,这条规则其实就是狗屁,在决断你的从属关系上时,大家有着同等的竞争权利,所以说,手中的狗绳松了,就想不顾一切地攥紧,这也符合他做事的风格。” 我差不多明白了小号的意思,于是乎,在我没有决定从属于任何一方势力的时候,老爷子用了他惯用的手段,在我的茶楼里下蛊,逼我走投无路,让我意识到他对我的亲切,双手奉上我对他的所有忠诚,然后死心塌地地蹲在他的脚边,这就是他所有的目的。 真好,贼喊捉贼,这一招棋真高。 我觉得好像有点儿虚脱的感觉,小号似乎已经意识到了我这样的反应,撇撇嘴就笑道:“你不用这样,在这一行里要经历的事情多了,这点儿算什么”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似乎那里面住着另一个老爷子,“他经历过的事情比你多得多了。” 说着,小号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玻璃瓶,绿色的,扁瓶,他将瓶子递给我,我下意识以为里面是装的什么用来炼蛊或是解蛊的药,然而接过来一看,并不是,上面写着仨字儿,二锅头。 我也忍不住笑了,或许这个时候喝点酒的确是好事儿,我拿起了瓶子拧开,听到金属的瓶口被打开的时候,感觉特别好。 我猛灌了一大口,觉得堵在胸口的东西好像也被这一口酒给灌下去了一样,整个人觉得舒服了不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人在这一刻本来有点儿茫然,但是这一口酒好像冲走了我所有的疑惑,我望着小号,耸了耸肩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这次该你说重点了。” “我的重点,其实也是你的重点,”小号把玩着自己的指头,“我希望你能跟在他身边,然后,你懂的。” 不需要小号继续说下去,我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他想让我跟在老爷子身边作为他的眼线,也可以说是卧底。 其实上一次和老爷子说起来小号的时候,我已经非常清楚,小号是一个危险人物,老爷子也曾经说过,小号想要取代他。 老爷子和小号有着相同的记忆,彼此了解对方的性格,以至于他们在遇到一件事情的时候,有着同样的打算和计划。 我记得我以前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有一个人制造出来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克隆人,他本以为自己是这个克隆人的主人,然而克隆人恰好和他的想法一样,认为自己是他的主人,于是这个科学家和克隆人产生了一种相同的想法他们都想杀了对方,让自己成为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自己。 小号和老爷子的情况就是如此。 想想看,这世界上有两个同样的人,这种事情有多恐怖我能理解老爷子想要干掉小号的心情,毕竟他的记忆就是对他本身最大的威胁,想想看,如果放任这个小号活在世界上,随便哪件事情泄露出去,都将把老爷子推向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就像小号刚刚对我说的这些话。 而对小号来说,情况相对较为被动。 “我只是想活着嘛。” 小号坦然地说着,语气之中有些无奈,还有些怨恨,毕竟从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一瞬间开始,他就已经拥有了自己**思考的能力,也有了自己想要生存下去的,正因如此,当有一个人想要将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开始,他就会选择抵抗。 “我和他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从属关系,”小号格外坦然地说道:“他以为是他把我创造出来的,难道还想让我对他抱有父母恩吗滑天下之大稽。你要记住,我没有对不起他,我所做的一切对他来说,只是自己偿还自己的罪恶罢了。” 我顿了顿,对小号一字一顿道:“但是我们任何人都不是审判官。” “我知道,这也无关乎审判,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而已。” 想想看,如果这是个故事或是一部电影的话,一定精彩绝伦,两个一模一样有着同样能力性格的人对付对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光是看看武侠电影里面师徒用同样的招数对抗,就已经够刺激的了,更别说是一个人和他的复制人。 只是小号和老爷子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一个是真实的,有着这么多年经营维持的人际关系和社会背景,尤其是老爷子这种一呼百应的人,而小号却是凭空冒出来的,浑身上下散发着不真实感,但是这是小号最大的缺点,却也是他最大的优点,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像个隐形人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根据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找到他。 “可是,既然我们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审判其他人,那我为什么要做你的眼线帮你去对付我家老爷子” 我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未曾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但是我这话刚一说完,对面的小号立马开始捧腹大笑,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挤出来了。 “齐不闻,你真可爱。” 第一百九十九章 无价值物品 第一百九十九章 无价值物品 小号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这种感觉让人觉得非常不爽,好像是把我当成了小丑。 我没有表达出不悦,而是静静地看着他,许久之后,小号终于笑完了,他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上气不接下气道:“我家老爷子”他模仿着我的口气,听起来非常滑稽,“你家老爷子” 说完这话之后,小号的表情瞬间变得格外严肃。 “齐不闻,你还搞不明白你和他之间的关系吗” 小号是在提醒我,我和老爷子之间准确来说,我早就不该这么称呼他了,但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怎么称呼他,章琢我叫不出口。 “你这种傻人真的挺可爱的。”小号舔着嘴唇,颇有玩味地说着,眼神之中满是不需要表达的讥讽。 这种讽刺的态度让人想要反击,我望着小号道:“我有我做事的规则。” “规则就是守着过去不放吗”小号突然探身过来,他的脸距离我的脸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我听到小号低声道:“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你还不懂吗” 小号的意思很显而易见,就像我知道老爷子的目的之后,终于明白了他之前那么做的原因一样,同样的,当我知道小号想让我作为他的眼线时,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之前绕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子,他是想让我对老爷子心灰意冷,从而主动站在他的阵营上。 不得不说,在这一方面,他和老爷子做事的方式真是如出一辙,都想要把我逼到死胡同,让我主动投诚。 但也正因如此,让我看到了小号和老爷子相像的地方,他们都有着同样深不可测的城府,站在小号这边的话,无异于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更何况我和老爷子之前还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即便是掺杂了利益目的,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人总归是有感情的,从他为我做的很多事情中都有据可循。 更何况其实我也曾经想过,当我听小号告诉我老头儿章其实才是齐名央,才是我真正的爷爷时,我没办法改口,这让我想到之前我看到他时,他对我的那些关切,但是有些时候,血缘并不能决定一切,我并不是说还想一直认贼作父下去,我只是没办法和一个跟我有血缘但是没感情的人站在一起。 我知道这样做对老头儿章不公,但是反过头来看,这个世界上哪件事是公平的谁对我是公平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的时候,我的思路已经格外清晰了,有些真相是我必须要去追寻的,比如说,那个于我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印象的父亲,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我需要一个答案。 我也知道我不能再若无其事跟在老爷子身边,但是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只能搁置,以我现在的情况,不管是能力还是心智,我都没办法干干脆脆地做出什么了断。 即便愚蠢,也只能暂时继续这样愚蠢下去。 小号等了很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的手指在电脑触控板上搓了搓,似乎是希望光亮能让我清醒一些,借着那些光亮,我就看到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指节叩打桌面的声音非常清脆,随着那声音渐渐减弱,我感觉到他的耐心也正在一点点消退殆尽。 “所以说,”小号终于停止了敲击,他的手指放在桌子上,“你也不打算站在我这边” 不需要我说什么,小号已经从我的表情中看出了答案,他的手指搓了搓下巴,“不想报仇” 报仇我压根儿没想过这个词,不管老爷子和老头儿章之间有着怎样的恩怨对错,不管老爷子和我之间有什么仇恨与否,我至少很清楚一点,这件事儿和小号没关系。 我没有说得太直白,只是耸了耸肩膀道:“我累了,这些事情我已经不想参与了,所以说” 话还没有说完,我就看到小号的身影好像一道闪电一般向我冲了过来。 与此同时,房间里所有光线都随着熄灭的电脑屏幕而暗淡下去,我看不清小号的脸,只感觉到他的一只手已经掐住了我的脖子。 这一下力道极大,小号如同一只豹子一般,动作迅猛地冲上前来,瞬间便将我的身体顶到了墙上。 老式上下铺中间的距离很小,我被顶在墙上,身体动弹不得,整个人几乎是窝在床铺中间,脑袋和胸口呈四十五度,连呼吸都变得吃力起来。 隐约之间,我能看到小号锐利的目光,里面弥散着杀气,他的嘴唇上下开合,但是我的耳边只有嗡嗡的盲音,虽然听不到他的声音,但是我已经猜到了小号要说什么。 我的拒绝让小号意识到我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利用价值,他没有耐心等待我模棱两可的解答,为了不让我暴露他的行踪,这样做反倒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就像老爷子做事的手段,稳准狠,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我的双脚使劲儿扑腾着,几下踹在小号的腿上,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有手上的力道在不断加大,我能感觉到脑袋发胀,两侧太阳穴上的血管砰砰直跳,肺部所有的空气已经消耗殆尽。 死亡的感觉渐渐靠近,我觉得手脚冰凉,最后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有些迷离,耳边不停响起了有人喊我名字的声音。 那些声音一个接着一个在我的耳朵两边叫嚣,有唐克的,有老爷子的,有我那伙计瘦张的,还有一些我分不清的声音,好像拼了命想在我死之前多跟我说说话似的,在这一刻听到这些声音反倒让我感到万分烦躁,甚至有点儿可笑。 人都快死了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操心了,管他别人的死活,都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直到一个声音在我耳边用力喊了一声,那声音很大,吵得我耳膜都有点儿刺痛,紧接着便感觉小号本来掐着我脖子的力道一下松了下去。 人刚一恢复呼吸的时候还有点儿不太适应,我猛吸了几口气,就觉得眼前直冒金星,身子也发软,连忙就靠在了墙边。 一个黑影冲了进来,没有任何犹疑,猛地冲上来就将小号顶到了墙边,两个人立刻缠斗在一起,但是这黑影并不恋战,被小号猛攻了几下之后,黑影一个闪身后退,小号也已经跳到了旁边那张桌子上。 本来已经摇摇欲坠的桌子竟然纹丝未动,小号四平八稳地站在上面,并没有看那黑影,而是望向了门口的位置,笑了一声道:“原来是室友回来了。” 我探身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借着门口模糊朦胧的灯光,我看到了一个人影,虽然并没有看到那人的脸,但是那个懒洋洋靠在门口的身影让我感到格外熟悉。 是疯子 一开口,疯子的声音让我更加确定了他的身份,就听到疯子好像没睡醒一样,幽幽道:“住进来的时候商量过的,不能往家里带人,你不守规矩,那就不怪我了。” 疯子连看都没看我一眼,紧接着,他这话刚说完,冲进来的那个黑影就再次向小号扑了过去,只见这人猛地一脚踩在椅子上,纵身一跃,好像老鹰扑食一样,便扑向了小号,就在那双臂即将要把小号拢住的时候,小号不慌不忙一个闪身,从那黑衣人的胳膊下面钻了过去。 黑衣人似乎早就料到了小号会有这一招,回手就拽住了小号的脚腕。 只听到地上扑通一声,小号翻身落地,身子倒是没摔下去,两只手在即将落地之前稳稳地撑住了地面,我以为小号这下要被人擒住了,却不曾想小号腰间一扭,连同双腿的力量,加上他身子本身的重量,就将那黑衣人往地上甩了过去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精彩的打斗,平心而论,唐克的功夫已经够厉害了,但是到了这俩人面前,那是连塞牙缝都不够,什么叫做兵来将挡见着吃招两个人之间的招数简直就像提前商量好的格斗表演,一招连着一招,弹无虚发处处生彩 在这狭窄的空间之中,就看到两人你追我赶,场面霎时间乱成了一片。 第二百章 真正的贵族 第二百章 真正的贵族 趁两人打斗的时候,我时不时瞥向门口的疯子,他的身手我见过,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还曾经和唐克一度怀疑过他是不是学过类似轻功水上飘的功夫,怎么身子轻得好像没有重量似的。 但是疯子并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反倒是悠闲地站在门口摆着一脸看戏的态度,像个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富家少爷。 在这种时刻还能毫不在意地站着看戏,这种事情我是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的,但是对疯子来说好像习以为常。 其实渐渐地,从这两次见面中,疯子在我脑海中的形象渐渐变得具体而顺理成章起来,就像我以前看他穿的那些低调而奢侈的牌子,还有他买车时候一掷千金的阔绰,以及这次回来时,众人对他的态度,让我渐渐意识到疯子根本不是什么篓子,恰好相反,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一种非同一般的气质。 那种气质不是现在人经常挂在嘴边的什么官二代富二代,如果真要用一个词来定义的话,我能想到的,是“贵族”。 人说只有祖上三代起家,才有资格算是真正的贵族,我不知道疯子出自一个什么样的家族,但是他这样的人,实属少见。 而这也证明了我们当初在山里的时候,疯子莫名其妙被人接走,并不是被人抓走或是什么,而是在他背后一定有着远远保护他的人,将他送去治疗了而已,和这样的疯子相比,苦哈哈的我和唐克实在没资格去关心人家。 反正眼前这个黑衣人是他带来的,疯子都不出手,我更没必要去搀和,想到这里,我就心安理得起来,准备找机会开溜。 谁知道我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面前那黑衣人挨了小号一脚,整个人几乎是从半空中飞出来的,直勾勾向我扑了过来,正落在我面前。 这人与我对视之间,我突然认出来了这张脸。 黑墨镜 数数看,这已经是我和黑墨镜的第三次见面,将这三次的事情串联在一起,我突然发现了一条完整的线索,正是黑墨镜和疯子之间的关系,让之前如同散碎拼图一般的故事瞬间变得完整起来 黑墨镜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是劫持了我、唐克还有疯子,那时候疯子帮我们干掉了黑墨镜,但是现在看来,黑墨镜是疯子手底下的人,当初的相见只是他们演出的一场戏,让疯子顺理成章地和我们相遇,说白了,就是借着黑墨镜的这场戏把疯子不动声色地送到我们面前来。 而第二次见面是在山里面,黑墨镜突然冲出来救我,当时他甩给我一句话,说并不是他想救我,只是完成一个任务而已,对方下达了命令,只救我一个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初下达这个命令的人就是疯子。 但是在这第一次和第二次见面中间,我和黑墨镜应该还有一次擦肩而过,如果不是我和唐克出去洗澡吃饭了,我们应该能在医院里和黑墨镜相遇,大夫曾经说过,接走疯子的那批人都穿着黑衣服,其中肯定就有黑墨镜一个。 我这才明白,原来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有人规划,而规划这一切的人,其实就是疯子,仔细想想看,自己活在别人的摆布之中,竟然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摆布,这让我对疯子又有了另外一层印象。 黑墨镜也意识到我认出他了,颇有不满地对我撇撇嘴道:“碰到你就没好事儿” 话刚说完,背后的小号又追了上来,黑墨镜一个转身飞脚过去,小号躲闪不及,正中其中,两个人迅速变成了两个快速移动的黑影,在微弱的光线下,不分伯仲。 但是我能明显分辨出来两个人,因为黑墨镜显然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他刚刚扑到我面前的时候,我闻到黑墨镜嘴里一嘴的酒味儿,喝完酒打架虽然势头猛,但是势头来得快去得也快,我看他似乎是撑不下去了。 就在黑墨镜向小号猛扑过去的时候,只见小号纵身跳起来,手脚并用就已经爬到了我头顶的双人床上。 不远处的疯子终于有了些反应,就听到他“哎”了一声道:“你上我的床可就不好了” 小号没做理会,趁着黑墨镜也往床上冲的时候,一个翻身跳了下来,稳稳落地,小号两步已经到了疯子面前。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如果疯子和小号对决,会是怎样的局面这是我一直好奇的事情,甚至心里已经开始猜测两人之间的武力值,然而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疯子并没有反抗,反倒是让出了半个门的位置,对着小号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小号的诧异绝不比我少,但他只是稍作惊讶的停顿一下,迅速便冲着门口飞奔出去,听到小号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了走廊尽头时,我有些惊愕地对疯子喊了一声道:“你干嘛不拦住他” “拦住他”疯子两步走到了我对面,坐在我对面的桌子上,“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疯子翻出了抽屉里的那个笔记本,“他知道的事情都在这儿,你想对他严刑拷打也没有用,干嘛要去追他” “那你为什么留着他” 疯子没有看我,翻动着手里的笔记本,吐出了两个字道:“有用。” 所有人的回答惊人的一致,不管是老爷子、疯子还是小号,在他们看来,世界上的人只被划分成两种,那就是有用的和没有用的,我不知道对他们来说,我是哪一种。 旁边的黑墨镜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即便是在地下这么阴暗的情况下,他依旧带着黑墨镜,看起来非常奇怪,就听到黑墨镜声音低沉地埋怨一声道:“你知道这儿要出事儿,还喝什么酒嘛。” 原来,疯子早就预料到了我和小号会在这儿,我无从知道他是怎么判断出来的,或许他在派人跟踪小号,也有可能是在派人跟踪我。 疯子对黑墨镜道:“墙边有水。” 黑墨镜没做声,从墙角的纸箱子里拿出了三瓶矿泉水,每人分了一瓶,我就听到黑墨镜“咕咚咕咚”地往下灌下了大半瓶,猛喘粗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大大咧咧地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疯子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这让我想到了刚刚小号说的一句话,室友回来了。 其实当初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我就知道除了小号之外,还有一个人经常住在这里,但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是疯子。 现在且不说别的,就说疯子的身份,以我看到他的身份地位,他随便出一笔钱就能租到全市最好的房子,住在这儿脑袋有毛病也不会这么做吧。 而且最让我想不通的是,他是怎么和小号扯上关系的 所有人好像黏在蜘蛛网上,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会有些缘故让他们之间扯上关系,现在虽然不知道老爷子是否和疯子见过面,但是凭我从老爷子口中得到的消息来看,疯子现在是这件事情的负责人,那么肯定也是凌驾于老爷子之上的地位。 这让我相信了老爷子的那句话,年纪轻轻就能身居高位,背景和身世,的确是一件让人不可小觑的东西。 “我知道你有问题想问,”疯子比我先开了口,虽然仍旧翻动着手中的笔记本,却在对我道:“想问什么就直接说吧,别憋着,容易憋出来毛病。” 一听这话我就想骂人,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了,我意识到我和疯子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种关系,或者说其实那种关系根本就是假象,现在的情况,才是我和疯子之间真正应该有的关系。 我记得老爷子曾经给我说过,有些事情他不会对我解释,也没法对我解释,因为一些事情究竟能说与否,并不是他能决定的,现在,真正能决定这件事情的人已经站在我面前了,然而望着疯子,我却一时间有些无语。 憋了半天,我才终于憋出来了一个问题。 “你有没有朋友” 第二百零一章 永恒的朋友 第二百零一章 永恒的朋友 第二百零一章 永恒的朋友 我知道我这种说法听起来肯定特别矫情,就好像姑娘问男人到底爱不爱自己。 但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我还能问他什么,我想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一种人是他能拿来当做朋友的,如果有,这个人是不是我和唐克。 疯子终于放下了笔记本,他抬起头来,认真地望着我。 在此刻之前,疯子在我眼中始终是那种吊儿郎当放荡不羁的印象,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一般,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反倒让我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齐不闻,我如果拿你当朋友的话,我必须要告诉你一句话,”疯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不管是表情、眼神还是声音,都让他看起来好像一个迟暮老人一般,“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永恒的朋友,只有可怜虫才需要朋友,强者需要的,只是利益关系,就像蛋糕上面的奶油,披着一层朋友的表皮,只是为了让它看起来比较好看而已。所以说,如果你想要长远的朋友关系,最好像他一样” 疯子说着,指了指旁边的黑墨镜,黑墨镜非常配合地比划了一个“v”字的手势。 “一直有用。” 不管是疯子还是黑墨镜,他们讨论这种话题的时候,竟然没有任何的不适感,而疯子的这种理直气壮,让我觉得特别不舒服,心里本能的有一种抗拒,我不愿相信这世界上有种如此淡漠的人,他们不遵从我们从小受教的内容,放弃所谓的高尚情操,只为了目的和利益而存活。 疯子砸吧着嘴道:“我很欣赏你的情操,但是我做不到,我是一个必须要不停攀爬不停努力,不停为周围的人制造利益,才能多活一天的人,情操本来就是奢侈品,在这一方面,请你原谅我的贫瘠和弱小。” 我不由得想要发笑,疯子的生活光鲜亮丽,这种程度是一般人不敢想象的,但是他却在这里叫嚣着自己的无奈,这让那些没饭吃没地方住的人到哪儿说理去 “随便你怎么想,”疯子打断了我的想法,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温和,甚至有些咄咄逼人,“总之这就是我的想法,所以你大可不必和我讨论什么感情之类的问题,你可以直抒胸臆地提问,最好把握住机会,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好,”我深吸了口气,“你说,你和小号什么关系” 从眼下的情况来看,说疯子和小号是室友关系,事实上好像的确如此,正因为这样,反倒让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黑色幽默。 这两个人居然也能扯上关系那不如说唐老鸭和hellokitty有一腿,反倒更能让我信服。 疯子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轻声问道:“你恨他吗” 我本来有满腔的情绪想要表达,然而疯子的这句话却让我瞬间平静下来。 理性来讲,我不会恨小号,也没有理由恨他,虽然他的一番话让我曾经平静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但是我宁愿接受这种混乱,这让我明白之前所有的平静,不过只是自欺欺人的假象而已。 不管是小号之前几次三番差点儿害死我和唐克,还是他现在若无其事地想要拉着我入伙,我对他,都没有什么爱恨可言。 得到了我的答复后,疯子点点头,“那么,你知道他有多不容易吗” 以前的相处中,疯子始终扮演着一个沉默寡言只是爱笑的角色,他破天荒地对我说了很多相对正经的话。 小号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就是疯子接待他的,地点,就在这儿。 小号的悲剧从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时就已经注定了,他是一个被遗弃的实验对象,老爷子并没有想过这个实验会成功,也没有想过整个孵化过程足足耗尽了十年时间,所以当小号出现的时候,他已经被所有人遗忘了。 恰好,疯子是第一个见到小号的人,小号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叫章琢”,可是章琢早已经从主观上否定了他存在的可能性。 小号无处可去,在这个世界上一无所有,他出现的时候才只有二十几岁的年纪,我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毕业了,有家人,有工作,有朋友圈子,但是他什么都没有,疯子说,他曾经无数次看到小号坐在顶楼那层最后一个房间的窗台上眺望远方,他对这个城市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最可悲的是,我们每个人从出生开始,都有父母来教导我们认识这个世界,但是小号没有。 他仅有的全部,就是老爷子并不光彩的记忆,让他曾经几度怀疑自己是否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是,他自己非常清楚他存在的理由,他的记忆中有着关于他如何出现的全部过程,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是,我并没有带他去认识这个世界,”疯子平静地说道:“我没有这个义务,也没有这个权利,我不能这样做。” 小号对于世界的所有认知,都来自于他自己的摸索,第一次出门,第一次买东西,第一次拍照,这一切都是他像个白痴一样自己慢慢摸索学习的,在这过程中,他经历了很多困难,饱尝了诸多困苦,这所有困难和困苦构成了他憎恨的缘故。 每个人都想活着,小号也不例外,正因他品尝到了活着的不易,所以当有些人想要将他抹杀掉的时候,他会拼尽一切反抗。 “但是你不用误会,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我们只是住在一起而已,就这么简单,”疯子喃喃道:“我对任何人都没有特殊情绪。” 这话说完的瞬间,外面响起了一声惊雷,那声音是从楼上传来,通过层层迷宫般的通道传达到我们的耳朵里,然而物理上的缘故导致我首先感觉到了大地的震颤,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三个字在我的耳边回响着,疯子用了这三个字,“任何人”,将我和唐克也囊括进去,成为他眼中芸芸众生之一,这意味着我和唐克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我对他所有的关切担忧和好奇,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 我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试探性地问道:“我和唐克的试炼,也是你安排的” “对。” 疯子的口气十分坦然,这让我感觉到无力,眼前的这个人没有情绪没有软肋没有破绽,就像一个圆滚滚的、涂满了油的球,纵然你有千百般的愤恨无奈,都无法对他影响一分一毫。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在愤恨他的漠然,还是在愤恨我自己的无能,我咬着牙,有些恼怒道:“你从来不觉得这样做太残忍了就因为你想通过筛选找到一个合适人选,就不顾这个人的死活” “残忍”疯子冷眼望着我,“哪里残忍” “我和唐克在这儿差点儿他妈连命都丢了” 话还没说完,疯子冷漠的情绪已经打断了我。 “你听着,齐不闻,这没有什么残忍的,”他喊着我的名字的时候显得那么亲切,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好像每个字都裹着冰碴,“这些是我这么多年每天都在经受的。” 疯子站起身来,指着床铺,翻开了一层层的被褥,“你在这儿经历的一切我都曾经经历过,你说的是甲虫蛊刚进来的时候,如果不是我,谁把那玩意儿清理掉的你看好了,这些被子没这么薄,是我睡出来压出来的,这些文件,是我一张一张整理出来的,你以为你够难过了谁不是这么经历过来的你说一句残忍,就想让我内疚,那我当初经历这一切的时候谁内疚了” 我也有些激动,指着疯子的鼻子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这儿,你他妈有的是钱,你自找的” “我是自找” 疯子猛地怒吼一声之后,突然变得平静下来,他的声音还在走廊里回响,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让人觉得那些怒吼声并不是从他口中传出来的。 疯子突然笑了。 “你这么说也对,反正可能就是自找吧,”疯子摸了摸床铺,好像在抚摸着爱人一般,“齐不闻,你不明白,当然了,有些感觉不管怎么说,不管说多少次,别人都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对你的感觉感同身受,我只能这么告诉你,我只有在这儿,才能睡一个安稳觉。” 我望着疯子,突然觉得他的话很奇怪。 一个一掷千金天天晚上睡五星级酒店都不肉疼的人突然告诉我,他只有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才能睡着。 开他妈什么玩笑。 第二百零二章 无处安身 第二百零二章 无处安身 第二百零二章 无处安身 幸亏疯子自己还知道他说的这番话听起来很匪夷所思,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呢。 我将疯子的话大概整理了一下,看了他一眼道:“夷蛊内传,现在在你手上吧。” 疯子点点头。 不知道老头儿章当初是怎么拿到了夷蛊内传,但是我和唐克有幸从老头儿章家里翻出来那本书,关键是唐克觉得有兴趣,只可惜还没有仔细看,一直放在后备箱里,后来疯子把车偷走,书也跟着被他拿走了,这就是后来的事情经过。 “本来也是我的东西。” 掌权者从当年的人变成了现在的疯子,对于夷蛊内传的归属权,自然也到了疯子手上,这一点我倒是觉得没什么质疑,关键是我也不关心这东西。 疯子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调动多方的人马和势力,来研究出返生蛊,所以他也找到了我,希望我参与其中。 我哼笑一声,打开电脑看了看时间,“到点儿了,我要回家睡觉去了,你想玩儿什么游戏,自己慢慢玩儿,恕不奉陪。” “齐不闻,你就这么走了,保证自己不会后悔” 我转过头来望着疯子,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顿道:“我不管你是谁,但是我不喜欢你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疯子的语气里,充满了他高高在上的威严,不管是在身份上还是智力上,或者说是情商吧,好像都显得他比我高出来很多,可以用一个过来人的语气来指引我、教导我。 如果在他们看来,他之前用的那些手段就是可以抬高自己的手段,那我只能说,我不屑于这样的地位,背地里玩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 疯子反倒被我的话给逗笑了,“不用这么认真,齐不闻,人生在世,别活得太认真了。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当然你可以选择听或者不听,你自己想想看,你现在从这扇门里走出去,往后你的日子要怎么过” “能怎么过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我说着就向门口走去,然而脚步迈出去一半,人却愣住了。 从这扇门里出去之后,我要去哪儿能去哪儿疯子说的没错儿,我的确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毅然决然迈出了门,走廊里,疯子的声音远远传来,听起来陌生又遥远。 “你再好好想想,想明白之后,给我打电话。” 我没有做声,反正我也不知道疯子的电话,而且也不打算给他打。 从楼下上去的时候,我非常谨慎,生怕小号会从什么地方冲出来,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可以说已经颠覆了我的三观,我怎么都没想到小号居然会和疯子搀和在一起。 脑袋里好像塞着一团乱麻似的,我摸了摸身上,裤子口袋里放着一大串钥匙,上面有我家的钥匙,老爷子家的钥匙。 回我家小号今天给我说了这么多话,就是想要拉着我站在他那边,现在希望破灭,就像他自己说的,我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他是不会放任一个知道了这么多秘密的人,安然无恙地留在他身边当活地雷,如果小号真是有心杀我,我都不知道哪天晚上一觉睡着就再也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回老爷子家,肯定也是不现实的,小号和疯子给我说的那些事情搁在我心里,就好像是块大石头一样,根本不可能不在意,光是他的容貌浮现在我脑海中就让我感到头疼,更别说是见面了。 在我沉思的时候,手中的钥匙叮叮当当地撞击在一起,那声音听起来却好像是对我的嘲笑,这么多的地方,居然没有一个我能去的。 最下面的一把钥匙最重,稳如泰山地悬挂在钥匙环的最下方,那是店里的卷闸门钥匙,思来想去,似乎就只有这么一个地方还算是属于我的。 从废弃的医学院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周遭一片静谧,让人不敢相信这是身处于城市之中,远处高楼的灯光看起来那么飘渺而又迷茫,我深吸了口气,觉得嗓子眼儿里都是一股甜腥的气息,掏出根烟刚吸了两口,胸口便是一阵生疼,估计那座教学楼里的空气可能有问题,让人觉得很是不舒服。 我不认路,完全凭着记忆往外走着,周围都是半人高的草丛,发出聒噪的虫鸣声,草丛中时不时发出一两声细碎的声响,好像是老鼠之类的东西在里面穿行,奇怪的是,我并不感到恐怖,脑袋里面装着太多杂乱的想法。 出门拦了辆车,停在茶楼门口的时候,我看到瘦张正在准备关门,看到我回来,瘦张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连忙把卷帘门又推上去了。 “老板,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没事儿。” 我推开了瘦张,心里烦闷不想说话,径直便进了茶楼里,自己倒了壶茶,端着上了二楼。 茶楼里已经打扫干净了,整洁一新,就好像之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我问瘦张这两天有没有出什么事儿,瘦张摇头,说生意照做,茶楼照开,客人也是照旧那么少,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瘦张的眼睛里也满是迷惑,那天闹出来那么大的阵仗,估计他以为茶楼肯定开不下去,我看他已经把行李都打包好了。 “不想干了”我打趣地问了一声,虽然心烦,却只能和瘦张闲扯两句,才能让我暂时忘了烦恼。 瘦张连忙摆摆手,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局促地低声道:“不是,老板,我是害怕” “不干了的话,想好了要到哪儿去了吗” 我望着瘦张,其实并没有责备或是别的什么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如他一般,如果不在我这儿干了的话,会想要到哪儿去,我觉得我活得不如我这伙计,至少,他比我洒脱自由。 瘦张坐在我对面,“老板,我从来埁都就在你这儿干活,要是不干了,我就只能回老家去了。” “回老家干嘛” “种地,我琢磨着再干点儿什么小营生,卖卖面膜什么的。” 我“噗嗤”一声笑了,要是我也能到乡下去种种地卖卖面膜,也挺好。 “可是,老板我没别的意思,我在你这儿干活,你要是不赶我走,我绝对不走,有一天算一天的,都在你这儿干,绝对没二心。” 我看了瘦张一眼,“放心,要是不让你干了,我也先帮你找份工。” 说完,我摆摆手让瘦张先去休息,瘦张看着我道:“老板,你晚上不回家” “你下去的时候把灯关上。” 瘦张没有多问,在这一点上他比我聪明,知道不该问的事儿就不要多嘴,免得给自己和对方都找不痛快。 瘦张的手搭在开关上,盯着我的背影望了几秒钟,随即便听到点灯开关咔哒响了一声,整个房间随即便暗了下来,窗外亮起的灯光照射进来,将我的身影笼罩在一片半明半暗的暧昧光线之中。 从窗户的缝隙里,能听到汽车引擎声、喇叭声,行人窸窸窣窣发出低沉的说话声,远处大排档上传来的喝酒划拳的声音盖住了情侣的柔情细语,但是这一切,仿佛都与我无关。 我听着瘦张的脚步声渐渐往楼下去,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叶是老爷子堂口里送来的,说来好笑,我这茶楼好像自打开张就没有进过货,每到逢年过节,有数不清的人给老爷子送礼,送来的茶叶把大阳台都堆满了,老爷子便叫人成箱成箱给我送过来。 我想不明白,他对我那些好,都是装出来的这么多年来,他对我就真的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打火机突然燃起的光亮照亮了眼前一片区域,我看着自己的手,上面磨出了茧子,都是我这一段时间在地下磨练出来的,人就和这只手一样,再也回不去以前的状态了。 或许就像小号说的,他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活下去,我现在也想活下去,像以前一样平平稳稳风平浪静地活着,可是这个想法太过奢侈,根本不现实。 我甚至想过,收拾收拾铺盖卷离开埁都,但是离开这儿之后我还能去哪儿以他们那批人的势力,真的会让我离开这世界上有没有一个地方,能让我躲开他们的视线 第二百零三章 大计划 第二百零三章 大计划 喝茶终归没有喝酒来劲,我在楼下柜台后面翻出来了一箱啤酒,一个人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喝了七八瓶。 差不多是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我丝毫没有困意,酒也喝完了,我看着面前一排空空的酒瓶,人好像突然开窍了。 我不走,哪儿都不去。 一直以来我在担心的是我将来的生活,真正意义上来讲,疯子并不属于这些人中的任何一方势力,而是站在金字塔塔尖儿上的掌权者,而在他之下,黑衣男和河奈代表的官方势力应该不会对我做什么,毕竟对他们来说,他们与我之间没有任何利害关系,不管我在这件事情之中还是之外,都不会对他们造成影响。 而老爷子呢如果他知道我得知了一切真相,恐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也就是说,在他们把这件事情完成之前,我必须还要假装和他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老头儿章和叶修必然还会回来找我,但是我不知道该要如何面对他们,从内心上来讲,我没办法和老头儿章站在一起,至少现在还不行,我对于他的态度,几乎可以说是在逃避,逃避正视真相。 其实这些事情很简单,脑袋里只要随便想想,就能捋出来一个方向,但是我突然意识到,我压根儿就没有考虑到实质性的问题,也就是说,我一直在想如何去躲避这个人躲避那个人,但是我为什么要躲我就不能不躲吗 我一直想的是以逃避的方式来躲开他们的操控,但是这种逃避的办法还能奏效多久我能躲得过老爷子的眼睛吗能躲得过小号的追杀我为什么就不能站出来,以同等的方式和他们一起来面对这件事情 即便是处在食物链的最下端,我也不想逃跑了,总有一种机会能让我站起来,以平等的姿态和他们讨价还价,我不想再等待一个风平浪静,我想自己来将所有事情解决。 想到这里的时候,人才算是终于想通了,至少腰板儿直起来,觉得自己能够正视眼前的问题了。 这些想法让我整个人一下放松起来,之前紧绷的精神压力也好像瞬间消失了,我站起身来脱掉外套,蜷在二楼的沙发上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人还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一个想法就从我的脑袋里涌现出来。 我要找疯子。 之前没有留疯子的电话号码,但是我估计到王府花园肯定能联系到疯子,正这么想的时候 ,我站起身来刚拿起外套,发现一张卡片从外套里面掉了出来,正落在我脚边的地面上,捡起来一看,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 我对这张卡片并没有印象,不过想想看,从昨天到今天,我见到的人无非就是小号和疯子,用脚趾头也知道这张卡片肯定是疯子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放在我身上的,这倒是符合他做事的一贯风格,我忍不住笑了,拿起手机拨通了上面的号码。 “喂,我是齐不闻。” “想明白了”电话那边传来了疯子的声音,他倒是也不含蓄,开门见山道:“想明白了就下楼吃饭吧。” 疯子的话里掺杂着一些笑意,我有点儿诧异,来到窗户旁边一看,就看到下面停了十几辆黑色的宾利,场面极其壮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接亲来了。 一些黑衣人站在车子下面,交头接耳不知道正在说着什么,我的视线往前转了转,就看到疯子正站在为首的一辆车旁边,而站在他身边的不是别人,就是黑墨镜,两人好像感觉到了我在看他们一样,也抬起头来 ,对我招了招手。 这样的场面让我有种异样的感觉,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就是觉得阵阵热血直往脑门儿上涌。 我下楼的时候,楼下的卷帘门还没开,瘦张正在刷杯子,看到我下来,他有点儿诧异,连忙擦着手道:“老板,你早上想吃点什么抄手还是烧饼我去买。” “不用了。”我穿上外套,走到了门口,卷帘门缓缓打开,瘦张可能也看到门外的情况,发觉那些人都是因我而来的,瘦张不免紧张起来,两步跟在了我旁边,“老板没事儿吧” 我转头看了瘦张一眼。 有些人讨人喜欢,并不是因为本身的能力大或是别的,比如瘦张,这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伙计深受我的喜爱,归其原因,大概就是他身上的那份善良。 “没事儿,”我在瘦张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道:“好好看店。” 说完,我走出去两步,抬起头来将我这小店细细打量了一遍,我是真切感受到了人生的无常,生命的变幻,这一次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还会不会回来。 我的举动被黑墨镜和疯子看在眼里,人刚来到车子前面,黑墨镜便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道:“你还挺多愁善感啊” 我没搭理黑墨镜,疯子给我比划了个手势,示意我上车。 我和疯子坐在后排,前面的黑墨镜嚼着泡泡糖吹着泡泡,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后面的疯子则看着我,不出声就是笑。 我知道他心里是觉得得意,觉得我终于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最终还是回来了,我没有理会疯子的表情,低声道:“你现在想怎么办” “你和齐名央的关系,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可能所有人都需要出动,不过我会把你和齐名央分开,你不用顾虑这件事情。” 我转头看着疯子道:“什么叫做所有人都出动小号也会去” 疯子点点头,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好像在他看来,这个决定非常顺理成章。 我有点儿恼火地看着疯子道:“你不知道他和老爷子的关系” “他们的关系和我没关系。”疯子格外坦然道:“小号对我来说有另外的特殊用途,这一点,我没办法对你解释。” 我皱着眉头,有点儿揶揄道:“你到底要干多大的事儿非要把这么多不省心的都凑到一块儿有这个必要吗” “有。我知道你可能不理解,但是对我来说,他们都是一个复杂程序中的某个齿轮,我需要这些人拼尽全力才能完成我想要完成的事情。” 疯子平静地望着窗外,“你一直以为上次对你和唐克的那个考验很残忍,但是我最后给你解释一遍,这也是我们的用心良苦。我们要做的事情,远比上次的考验更加艰险,不光是外部的情况,人心也很险恶,我希望我找来的人至少有保住自己性命的能力,不至于让心太多。” “反正,”一直在前面开车的黑墨镜突然搭腔,前面亮着红灯,他趁机回过头来看着我道:“你要是经不住那个考验,下了地也是个死,早晚的事儿,死在上面还能留具全尸。” 我特别好奇黑墨镜的墨镜到底是从哪儿买的,遮光度这么好,我根本看不清他的眼睛,都怀疑这货是不是个瞎子。 疯子对黑墨镜的话表示出了赞同,看着我道:“下地之后,就没有那么多像唐克一样的人在旁边全心全意的保护你,我需要的是强强联手,到了下面就是各显神通的时候了。我只能告诉你,接下来要遇到的事情,远比之前几次你所经历的事情更加危险。我现在还要完成一些准备工作,你有两三天的时间,在埁都想干嘛干嘛,我都不管你,三天之后,准时集合出发。” 说着,疯子给我一张酒店的房卡和一只装着现金的信封,“我知道你没地方去,这个给你。” 我接过这两样东西在手里把玩着,不免觉得好笑,疯子的话听起来就好像是让我料理后事一样,该干嘛干嘛,想吃的想玩的都去享受享受,想见的人也赶紧去看最后一眼。 车已经停在了王府花园门口,疯子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大概要从这里和我分开了,本来嘛,他带着那么多人出来,肯定也不是为了迎接我一个人的,必然是要去做什么事情。 “对了,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疯子挑了挑眉毛,示意我说下去。 “老头儿章和叶修呢他们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我好奇,想知道老头儿章和叶修是否也会出现在这次任务中,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两个人又抵触,又好奇。 疯子看着我,摇了摇头。 “不在我的计划中,但是,你肯定会见到他们。” 第二百零四章 金吾寿 第二百零四章 金吾寿 把我扔在王府花园门口之后,疯子和黑墨镜便驱车离开了,我拿着房卡进了房间,疯子的确有钱,给我开了个特别土豪的套房,茶几上有张卡片,说是日常用品都在柜子里,我打开了橱柜一看,反正算是齐备了,男人嘛,本来也比较糙,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东西是需要的。 橱柜里还放着背包,应该是出门的时候装东西用的,另外还挂着几套衣服,我知道是以我的尺寸量身定做的,随便拽出来一套比较舒服的,洗了个澡换上之后,我躺在沙发上,总觉得有种特别虚幻的感觉。 在几个小时之前,我还躺在我的茶楼沙发上,十几个小时之前,我还在我家老爷子家里睡觉,几个月之前,我还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茶楼老板。 我看着自己的身体,乍一看和普通人一样,受伤了也流血,血也是红色的,我想不明白我的体质究竟哪里和普通人不同,为什么偏偏是我得到这样的体质。 如果没有这种体质的话,我是不是根本活不到今天 虽然疯子说这两天让我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了,想去哪儿吃喝玩乐也随便,但是仔细想想,我没什么可处理的事情,至于那些同学朋友,更是没必要去见,就算见了我也不知道该和人家说什么,哦,就此一别,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啦,问我干吗去哎呀,这个保密不能告诉你们。 这都是小说里出现的情节,真要是这么给人家说,会被当成神经病的。 其实现在我最惦念着放心不下的,就要数唐克了,我不知道如果我告诉唐克,说齐名央不是齐名央,他会是什么反应,但是再一想想,这事儿和唐克又没有关系,他跟的是这个人,叫什么名字都不重要,之所以死心塌地跟着老爷子,并不是和我一样,因为什么血缘问题。 归根结底,这还是我一个人的困扰。 我给堂口里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找唐克,没想到不到十分钟,电话就给我回过来了,一张口便是唐克那懒洋洋的声音。 “你在堂口” “嗯,”唐克懒洋洋地回了一声道:“我现在生活能力九级伤残,不来这儿我去哪儿。” 唐克这一次伤得好像比我想象中还重,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把他送到医院去的,还跟我煞有其事道:“这帮人还真是花钱不眨眼的主儿,特护病房直接请教授来看卧槽卧槽,不行,齐不闻,这票活儿咱必须得干啊” 我听得哭笑不得,后续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给唐克说,干脆也就不说了,这种为难的感觉让我觉得很陌生,突然觉得有意思,不知道每次老爷子或者疯子他们有事儿遮掩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 电话那边,唐克还在畅想计划着,说这票活儿做下来,不说下半辈子,至少买套房子肯定是不成问题的,我始终没有说话,过了半晌,唐克好像才突然想起来我这人,“我说,怎么着寂寞了想我了” “我问你件事儿,你让堂口的弟兄帮我打听个人。” “谁你初恋” “你别逼我提你那档子破事儿。” 我没好气地骂了回去,唐克和河奈那事情,想一想我就觉得头疼,倒是现在还不知道疯子是否打算把唐克也算进这次的计划中,毕竟在第一次试验的时候,唐克已经被pass了,而且他的pass,还要拜河奈所赐。 反正现在河奈肯定是要算进计划里来的,不知道要是让唐克和河奈在一起做事儿,会做成什么祖宗样儿。 果不其然,唐克刚想骂人,听到我这话之后立马又噎了回去,这家伙有些憋气道:“你说,你说你想打听谁。” “金吾寿。” 我本以为唐克怎么也要打听一会儿来着,没想到我刚报出来这个名字,对面的唐克立马怪叫了一声,“金吾寿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唐克还真知道这人,忙让他说说看。 “金吾寿在圈子里面没什么名声,但是,你要知道,在这个圈子里并不是名声大本事就大,有的是低调的。这个金吾寿我只是听说过,但是没见过本人,听说家里面背景非常厉害,但是我一直没想明白,以前也问过老爷子,像他这种背景的人,干嘛要进这一行来。” “什么背景” “这个金吾寿家大业大,家里面个个都有本事,他老爷子当年参加过北伐,家里也有军政背景,家族里的几个分支在商业上也特牛x,反正你就想吧,而且据说他家有个什么什么血统什么家族来着” 我听到这儿真心忍不住,直接就笑场了,“你当你看暮光之城呢还血统。” “我没和你开玩笑。” 唐克说得信誓旦旦,我也没多在意,就问他道:“那这个金吾寿具体是干嘛的” “倒是没听说过他专门干嘛,你知道的,这种人也不用特意去干嘛干嘛,反正有钱,一辈子不愁吃喝,上班打工肯定不可能,但是听说他在圈子里出面处理过几件事儿,在老一辈的人里面一下就有名声了。” 听唐克说,圈子里面经常会有一些比较棘手的事儿,比如说遇到什么邪门的事儿解决不了了,或者说是圈子里面争堂口争不明白的事情。 “这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唐克啧啧两声道:“好像从来不露面,但是一直在背后看着,一有什么别人都处理不了的事儿时,这家伙准出现,处理完了就走,反正也是因为没人见过吧,就越吹越神了。” 从这一点来讲,这个“金吾寿”做人的手段比他做事的手段还要高明,这种不轻易出现,只有在危急关头露面的人往往很聪明,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方式,增加了其他人对他的好奇心,有时候名声不是营造出来的,反倒是炒出来的,简单一点儿来形容的话,说这是一种营销手段也不夸张。 唐克说到一半儿,突然想起来,对我问道:“你没什么事儿打听这个金吾寿干嘛” “没什么,熟人。” “放屁。” 唐克不假思索便道:“你会认识金吾寿,我在圈子里这么多年,我都” “不光我认识,你也认识。” 听到我的话之后,电话那边的唐克沉默了,我知道他正在思考,不过半分钟左右,唐克的声音有点儿颤抖。 “你说的,该不会是疯子吧” 我忍不住笑了,这种感觉特别爽,所以说我和唐克能一直厮混在一起,我觉得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我和唐克都不是特别聪明的那种人,但是恰巧想事情能想到一个点上去。 听到我的笑声之后,唐克明白是被他猜中了,“你等会儿你在哪儿呢我现在过去找你” 我把地址报过去之后,唐克那边立马就挂了电话。 我在沙发上睡了会儿,又跑到床上翻来覆去一阵子,拉上窗帘之后,房间里密不见光,人睡得昏昏沉沉的,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几点了,就听到楼下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 我趴在窗帘上看了一眼,楼下的停车场里,一群人正在斗殴。 新鲜了。 有人在王府花园的停车场里斗殴,居然没有人拦着,我在那群人中看到了一些穿着黑西装的人,显然是疯子的人马,而且这些人占了上风,也是闲得无聊,反正看起来也没有危险,我干脆下楼去看热闹。 王府花园正厅里,人们熙来攘往,好像根本不知道后院发生的事儿一样,不管是大堂经理还是服务员,笑脸迎客,我不免佩服这个酒店的管理工作做的确实到位,就连门口的保安都这么能沉得住气。 往门外走着的时候,迎面刚好碰到几个人进来,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走在最前面,看起来身份地位不同一般,年纪倒是不大,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我隐约觉得这张面孔看起来很熟悉,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那十来个人往里面走着,我就往旁边让了让,为首的这个男人看到我之后,目光在我身上微微停顿,然后好像是笑了一下,我当他是表示客气,并没有多想。 第二百零五章 金先生 第二百零五章 金先生 有钱人我见得多了,素质参差不齐,这个男人看起来算是让人比较舒服的,前后簇拥着,但是本身从气场上来讲没什么架子,我倒是不着急,站在旁边让他们先过。 光看着男人面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听到里面的大堂经理迎出来,对男人称呼了一声“金先生”,那架势就恨不得给人家舔脚了,相当殷勤。 金先生姓金我脑袋里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疯子,金吾寿,难不成是他亲戚 正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这一行人已经进了酒店里面,跟在最后面的一个人冲我招招手,我当时有点儿懵, 看了一眼才认出来,是唐克,这家伙穿着一身运动装,帽衫的帽子扣在头上,刚进来就嚷嚷道:“我靠,下雨了,我没打到车,哥们儿坐公交车过来的。” 丢人啊走在这么一群人身后,唐克这第一句话就把自己面子丢了个通通透透的。 我连忙将唐克拽到一边,指了指前面的男人,正好男人歪着头和别人说话,“你认识这个人吗” 唐克看了一眼之后惊呼了一声道:“这不是这不是” 唐克敲着脑袋,好像想不起来人家的名字,嚷嚷道:“你不看财经报道啊银行家啊人家是你要是炒股票,抱上这么个大腿,妥妥的无压力” 看到唐克一脸兴奋的样子,我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唐克,我问你,”我拽着唐克道:“你知道他和疯子什么关系吗” 唐克眨巴着眼睛看了我一眼,“金吾寿金”唐克琢磨琢磨,低声道:“八成还真有关系” 我们无法从一个姓名推断此人和疯子之间的关系,盯着那人的背影看了一阵子,唐克推了我一把道:“你出来干嘛吃饭去” “能别光想着吃吗”我白了唐克一眼道:“走,我带你去看个热闹。” 说完,我带着唐克从后门出去,绕过了王府花园的外墙,径直来到了后院的停车场。 不光是我,上次的事情对于唐克来说,也是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阴影,看到我带他来后面的停车场,唐克皱了皱眉头道:“齐不闻,你不会把我卖了吧老子现在心理压力很大的” 我瞪了他一眼道:“卖你卖你能卖多少钱” 说完之后,我带着唐克来到了后院的停车场。 人还没进停车场里面,就已经听到了停车场里传来的打斗声,唐克愣了一下,向我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别说话,看戏。” 说完之后,我和唐克已经进了停车场,里面打得乱成了一片。 我无从分辨他们究竟谁和谁是一伙的,反正穿着黑西装的应该都是疯子的人没错,唐克看到这场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向我投来了疑惑的目光,显然是在问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甭问我,我也不知道,你看着就行了。” 穿着黑西装的这一伙人显然占尽了上风,我在其中看到了疯子的身影,他坐在一辆车的引擎盖上,盘着腿,一只手撑着下巴,望着战局的情况,黑墨镜则跟在旁边给他撑着黑色雨伞,时不时替他挡住一两条冲上来的疯狗。 疯子好像并没有看到远处的我和唐克,还在指指点点,仿佛在指导着战况的进程,我远远看着他,始终觉得有些陌生。 双方均有十几人左右,疯子的人很快将对方的人制服殆尽。 瓢泼大雨中,所有人都被浇湿了,湿漉漉的衣袖和裤腿黏在身上,吃力地甩动着,那打斗的场面看起来异常艰辛,疯子却始终无动于衷。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他那句话,于他而言,所有人都是棋子,也仅仅只是棋子而已。 局势看起来是完胜的情况,没有任何悬念,我和唐克远远地看着,并没有想到卷入战局的意思,这件事情本来也和我们无关,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 就在那群黑衣人正打算干掉最后几个对手的时候,酒店后门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金先生。 看到他出现的瞬间,画面就好像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其中也包括疯子。 本来一脸淡然地看着好戏的疯子突然怔了一下,动作虽然十分细微,但是却被我全盘捕捉到了眼里,只见疯子本来懒懒散散吊儿郎当的坐姿有所改变,脊背挺直地望着那个金先生。 疯子紧张了。 金先生就站在门口,背后有人替他撑着雨伞,只见金先生蠕动着嘴唇,不知道说了什么,旁边立马有个男人高声喊话。 距离太远,加上雨水砸落在地面上,造成的声响有些聒噪,我并没能听到那些人在喊什么,但是在这一声令下之后,所有黑衣人乖乖地站在了墙边,好像是接受军训一样,身体挺直目不斜视。 “还有那两个。” 这句话我听得格外清晰,很快就有人上前,指着我和唐克。 “干嘛”唐克瞪着眼睛问了一声,满脸的鄙夷,我却轻轻地拍了他一下。 远处,疯子对站在我们面前的那个男人喊了一声道:“和他们没关系。” 然而那个男人并没有理会疯子,而是看了金先生一眼,金先生招了招手,示意男人将我们一起带走,男人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唐克一脸的不乐意,我在背后捅了他一下。 不管那个疯子和金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想跟着去看看情况,去的话或许并不能弄明白,但是不去的话,那是肯定什么都不知道的。 这已经不光光关乎我的好奇心了,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现在有和疯子联盟的打算,在所有人之外,我必须凭着自己的能力先搞清楚疯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正这样想的时候,金先生已经进了门,疯子也跟在后面,还有黑墨镜,我加快了脚步,带着唐克一起跟上了那批人。 电梯门口,一个男人拦住了电梯,金先生率先走了进去,明明电梯里还有很大的空间,所有人却停在原地,任由电梯上去,紧接着,疯子和黑墨镜被两个男人带着,上了后面的那一班电梯。 再然后,轮到了我们,电梯门打开,男人摁了四楼,电梯到达楼上之后,男人将我们带入了一间包厢里。 听说王府花园的包厢都是有讲究的,什么样的身份条件能进什么样的包厢,我对这个没有研究,但是感觉我们逐渐被带着往里面走之后,唐克的表情就越复杂。 唐克在我身边低声耳语道:“咱们俩今天算是走错地方了。” 我生怕前面的男人听到我们的话,就对他挑了挑眉毛,让他给我解释什么意思。 “这王府花园是金家的产业,”唐克低声哼笑一声道:“今天在座的,人家都是自家人,咱们俩算是打酱油没打好的。” 我没有作声,反正已经上了这条路,现在想回去也没机会了,而且我总觉得,那个金先生好像知道点儿什么,至少肯定知道我。 走廊尽头是一扇足有三米宽的金碧辉煌的大门,大门敞开着,隐约能看到里面的情况,金先生坐在主位上,由于视线被遮挡,我找不到疯子的身影。 我们一直跟着走进去,我人还没进包厢,就突然听到了一声椅子摔在地上的声音,这声音还没停下,我已经迈入包厢,就看到疯子躺在地上,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这一场景让我惊呆了,然而好戏显然还在后面,不等疯子从地上爬起来,一个男人上前拎住了疯子的领子,对着他又是一拳,重重地落在疯子的脸上,好像过瘾似的 疯子挨了这么两下,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眯着眼睛望着金先生,目光里有种很复杂的情绪。 反正我站在旁边算是看呆了,唐克的惊讶之情与我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都知道疯子地位非凡,肯定有着极其复杂的背景,而且我也知道疯子的身手,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对他这么动手,并且疯子竟然根本不会还手 看对方动手的架势,这算是下死手了,我有些诧异,这两位真有什么血缘关系这可是往死里打的架势 正纳闷儿的时候,金先生在对面发了话。 “你就是齐不闻” 第二百零六章 凌驾头顶 第二百零六章 凌驾头顶 “你就是” 从这种口气来看,他之前应该听说过我的事情,我并不好奇到底是谁告诉他的,这种人如果想知道什么事情,不需要谁说什么,肯定会知道答案。 但是从这句话我也明白了,他肯定知道疯子和我,我们这批人现在在做的事情。 只是,如果按照唐克的说法,这位金先生是商界的银行家,他怎么会卷进这件事情里来 我往前一步,点点头,虽然是看着金先生,但是余光还是忍不住往疯子那边瞥了一眼,那男人手上的动作仍旧没停,疯子倒在地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最让我想不通的是,黑墨镜就站在疯子身边不远处,他就这样,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那双被墨镜遮盖着的眼睛里,看不见他的神情,让人觉得好像就是个瞎子一样,完全感觉不到疯子那边发生的事情。 黑墨镜是疯子的跟班儿,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以前我以为他和疯子的关系就像唐克和我家老爷子一样,但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还是我想的太天真了,或者说是我进这一行的起步点太高,看到的都是唐克这样的忠犬,却没看到过黑墨镜和疯子这样“单纯”的利益关系。 金先生丝毫不在意疯子那边的情况,对着我轻声道:“你跟着他,放心吗” 说着,金先生挑眉,指了指疯子,示意是在问我对疯子放不放心,我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了轻蔑和不屑,好像是在表达对疯子的嘲讽。 我没有回答,现在的情况并不明朗,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回答对方的问题。 金先生稍稍停顿片刻之后,又继续道:“要不要,我介绍给你一个好去处” 我靠。 我和唐克交换了个眼神儿,我当时没绷住,直接就笑场了。 这金先生有点儿意思,他这话不就是赤果果的挖墙脚嘛。 不等我开口,唐克抢先答了一句道:“价格合适的话可以考虑嘛。” 我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本来嘛,经历过之前的一些事情后,我对疯子已经没什么太多的情感了,我这人做事儿首先是把感情关系摆在第一位上,其次才是做事,就像我和唐克的关系,但是疯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事有些过分,这让我已经无法将他考虑在感情情面上了。 既然是单纯的做事儿,那和谁做都一样。 我不知道疯子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那边的打斗,不,完全可以说得上是男人对疯子的殴打,这种惨无人道的殴打还没有停止,疯子被男人一把推向了巨大的餐桌,粘稠的血顺着嘴角流在了桌子上,染红了白色的桌布,那粘稠的样子就好像番茄酱黏在了桌布上。 疯子的一只眼睛也肿了,根本睁不开,眯成了一条缝儿,在这样的状态下,金先生终于摆了摆手。 看到男人停下动作的时候,我的心也终于松了口气,放松下来,望着不远处的房子,只见他勉强撑着桌子坐下。 “怎么样” 金先生缓缓来到了疯子面前不远处坐下,一只手搭在疯子的肩膀上,帮他揉着肩膀,我隐约发现这两个人的长相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相似,说不定还真是亲戚什么的。 金先生坐在疯子旁边的姿势就像两个熟稔的老友一样,金先生低声道:“你的人都走了的话,这游戏也玩不下去了,把东西交出来吧。” 疯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看了我们一眼,哼笑一声道:“没那么容易走的。” 他说这话的语气,好像是吃定了我和唐克注定要跟着他一样,我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自信,但是他的这种口气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这么说,东西你还是不肯交出来的”金先生往疯子的脑袋旁边凑了凑,用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被我们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你知道的,就算我不干涉这件事情,阿执也不会就这么放弃,他是专门为这件事情回来的。” 疯子低下了头,不看金先生的眼睛,低声道:“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你本来就只有一次机会,已经用掉了。” 金先生回话干脆利落,几乎不近人情。 不过由此,我和唐克也猜出了个大概,刚刚在楼下的那批人是想来抢什么东西,但是被疯子的人给拦回去了,只是不知道这个金先生和疯子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能如此霸道地凌驾于疯子之上,就连疯子这种混不吝的人,也只能卑躬屈膝,接受对方的处置。 似乎不管这个金先生怎么做,疯子就只能接受,而他对金先生的口气,近乎于哀求。 “最后一次。”疯子抓着桌布,仿佛不这样做,他就会倒下去一样,“这件事情我已经进行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如果交给阿执,也是要重头开始,我保证,两个月之内肯定会得到一个结果,你知道的,我的时间也不多。” 金先生没说话,冲着疯子勾了勾手指头,疯子当下会意,伸出了自己的胳膊交给了金先生,他撩开了疯子的袖子,看了看疯子的手腕。 片刻,金先生松开了疯子。 “四十天。” “成交。” 说完之后,疯子站起身就往门外走去,他的身子踉踉跄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样。 我盯着金先生看了一眼,凭我的感觉,从他嘴里是得不到什么消息的,而且场面非常尴尬,我没有逗留,在疯子刚走出门之后,我也起身往外走。 等电梯的时候,我们来到了疯子身边。 唐克这厮嘴损,都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忘拍着疯子的肩膀打趣揶揄道:“哥们儿混得不错啊” 疯子没有搭理唐克,他背对着我们,低声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之后,我也没有应声,跟着疯子下了电梯。 黑墨镜跟上来,疯子和黑墨镜交换了个眼色,疯子摆摆手,黑墨镜便点点头道:“知道了,老地方。” 扔下这么一句话后,黑墨镜转身就走,疯子则带着我们进了停车场。 外面的雨还淅沥沥地下着,天穹暗得好像张蓝布,这雨下得就好像天漏了个窟窿一样。 然而即便如此,雨水还是没能冲刷掉地上刚刚留下的打斗痕迹,血迹掺合着泥泞在地上汇集成了一片,疯子没看我和唐克,他往前走了两步,任由雨水打在脸上,不但没躲,反倒伸手接着雨水擦了擦脸,仿佛很享受的样子,洗掉了满脸的血迹,脸上的淤青红肿也稍稍好了一些,他用衣摆擦了擦手,掏出钥匙直接上了车。 他的车停在角落里,非常低调的一辆黑色辉腾,我坐在了后座,唐克大大咧咧坐在前排,拍着座椅道:“车不错啊。” 疯子一个倒车,猛打方向盘,车子一溜烟便倒出了停车场。 远远地看着停车场里一片狼藉的场面,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似乎里面发生过的那些事情都和我们无关一样。 疯子将车径直驶出了市区,开到了郊区之后,路况远远不及市内,遍地都是泥泞,后视镜里看过去,背后被我们扬起了一路的泥水。 “你这是要带我们哪儿去啊”唐克点了根烟,在烟雾缭绕之中轻声问道。 疯子开着车,目不斜视道:“害怕的话,现在下车还来得及。” 唐克没做声,表情却肃穆了一些。 我们没有交流,我知道疯子要带我们到什么地方去,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他是不会给出答案的,这也代表他想要告诉我们的事情,和即将抵达的目的地有关,这样一来我并不着急,干脆靠在车上闭目养神起来。 直到一个急刹车将我差点儿甩过去撞上前排的座椅,我这才反应过来,睁开眼睛四下环顾,我们已经停在了一座大宅门口。 “哎”唐克率先下了车,小雨落在头顶,唐克伸出一只手挡着,他打量着眼前的宅子,突然愣了一下,忙转过头来望着我。 我顺着唐克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面前的是一座老宅,我之前没有注意行驶的方向,看到这宅子的时候,发现这宅子居然和老头儿章的那所宅子很像,再看看四周的标志物,这才猛然发现,这座宅子居然就在老头儿章家附近。 第二百零七章 种姓家族 第二百零七章 种姓家族 唐克的眼神,显然在向我表达他的疑问,我却抿着嘴唇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做声。 我还不知道疯子和老头儿章究竟是什么关系,不想让他知道太多。 更何况现在我们和疯子之间的关系非常暧昧,很多事情他对我们都有所隐瞒,以此作为他的优势,在这样一种交往模式中,我们也只能竭力地保守住我们知道的秘密,将来作为和疯子交换秘密的筹码。 唐克当即会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着疯子进了宅子。 这宅子的锁居然还是那种老式的挂锁,疯子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来开门,大门似乎是常年没有人用过,发出了一声绵长的吱嘎响声,我和疯子紧随其后,从那扇大门之中望进去,就看到了一座装修非常古老的宅子,是那种电视剧里的老式装修,虽然常年也有人打扫,宅子看起来干净整洁,但即便如此,还是挡不住里面扑面而来的陈旧腐朽气息。 这座宅子就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让人觉得透着衰亡和破败的气息。 疯子进门之后轻车熟路就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这是一间偏房,进去之后,房间里依旧是那种老式的装修,纸窗早已破旧,就连窗棱也几乎快要腐朽殆尽了,在轻风的吹拂之下,窗棱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贴着窗户旁边的是一张条案,用来写毛笔字的那种,在条案上还摆着笔墨纸砚,但是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用过了,砚台好像已经黏在了桌子上一样。 这房间的确是有人来打扫,但是打扫的时候,非常小心地保证了房间的原貌,甚至连东西摆放的位置都没有改变,我觉得这倒是有点儿意思,前主人还挺念旧情的。 房间靠墙的位置放着衣柜和床,都是那种特古老的样式,上面还带帷幔的那种中式木板硬床,地上也铺着青砖地面,门后不远处还放着脸盆架和洗脸盆。 唯一比较奇怪的地方,是书桌上放着的一排玩偶,圣斗士星矢。 这让人有种大跌眼镜的感觉,就好像游乐场里出现一群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又好像五十度灰的放映现场出现一群幼儿园的小孩儿。 总之,这种新旧交替的感觉,就仿佛是时光穿梭一般。 疯子大大咧咧地在书架旁边坐了下来,我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毛,示意他给我们解释一下,地方也来了,那就该说什么说什么吧。 接下来疯子说的话,让我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但是仔细想想看,也在意料之中。 “这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 说是意料之中,是我猜到了这座宅子和疯子之间的关系,说是意料之外,是我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要带我们来他小时候住的地方参观,而且还是不收门票那种。 疯子跟唐克要了根烟,没有点燃,夹在耳朵后面,他闭着眼睛,好像是在思考自己该如何对我和唐克叙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半晌之后,喃喃道:“还是要从我小时候说起。” 疯子的童年,就是一直在这座宅子里长大的,那时候正赶上经济飞速发展,开始流行住高楼,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还能住这种大宅子的往往只有一种人性格上非常守旧的那种世家。 我知道疯子是在世家里长大的。 疯子小时候有个衣食无忧的童年,从他的性格素质和语言谈吐上都有所表现,肯定是个非常优越的家庭才能培养出疯子这种三观,但是他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八岁那年,疯子一家从宅子里搬出来了。 说是一家,其实当时也就只有疯子和疯子的母亲了,他是独生子,从那一年开始,他和母亲相依为命,靠家族其他人的救济过日子。 疯子的母亲刚好是个非常有骨气的女人,根本不肯接受他人的救济,这导致疯子从八岁那年开始过得非常清贫。 但是十六岁那年,情况发生了改变,家族里开始有人给他们母子俩大把大把的塞钱,疯子那时候不谙世事,还因为突然富裕起来的家境而感到兴奋,却不知道母亲夜夜都在以泪洗面,只有她知道,这些钱是给疯子的买命钱。 疯子的家族在满清时期地位显赫,是当时的十二位铁帽子王之一,而且是恩封的铁帽子王。 当时的十二位铁帽子王中,有八位是功封,也就是当年入关立下赫赫战功的,而另外四位则是恩封,就是和皇帝家族有着亲密关系的,由此而至,疯子家族的血脉并非普通人可以比拟的。 但是用疯子的话来说,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并没有让他得到什么荣耀,因为,他是家族的旁系分支,而且爷爷的那一辈儿还出了一些不太光彩的事儿,按照他们那样的身份,是不会和这些搞风水堪舆的人搅合在一起的,他爷爷却作为先例,破了这个规矩,让家族感到非常丢人,险些被排出族内。 至于最后,疯子的爷爷虽然因为一些原因被留在了家族中,但是当时那件事情直接导致他们的这一支旁系在家族里遭到了不少的打压,就连无辜的孩子,从出生就要受到直系家族孩子的挤兑。 而随着时代发展,清朝灭亡之后,他们这支家族里的成员有些去参军为政,有些经营了一些老字号,在各行各业里都非常有名,只是这些金家人做事都比较低调,旁人虽然知道有他们的成就,却不知道他们来自于这样的家族,也不太了解家族的内部关系,举个例子,一个当官和一个经商的,两个都姓金,偶尔在饭桌子上碰上了,外人会笑着替他们介绍说,哎,同姓的都是本家的亲戚,但是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他们之间其实根本就是一脉同根的血缘亲戚。 血缘这种东西对于这种大家族的人来说非常微妙,有时候是让他们一步登天的梯子,有时候也是将他们拽入深渊的巨石,让人又爱又恨。 疯子家的这一支血脉就是很让人恨的那种。 我和唐克坐在疯子对面听着,唐克打了个哈欠,疯子忍不住摇头笑了一声道:“我知道我说的可能有点儿啰嗦,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说给别人听,偶尔能有听众实在难得,难免想多说两句。” 书归正题,疯子介绍了家族背景之后,给我们说起了关于他们这一支旁系的事情。 疯子说,他们这一支旁系当年之所以没有被逐出家族,要源于他爷爷做的一件事情,那件事情,和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有着密切的联系,不夸张地说,说他爷爷是始作俑者,这样的说法也毫不过分。 像是这种大家族里出来的人,身上难免有些心高气傲,疯子的爷爷也不例外,当年之所以卷入风水这个圈子中,还多亏当年的那本书,夷蛊内传。 疯子的爷爷在那本书里找到了关于长生不老的返生蛊,为了炼成这种蛊,疯子的爷爷几乎走火入魔了,除了炼蛊之外,什么事情都顾暇不及,直到族长要将他逐出家族的时候,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当时的人种族观念非常强,为了能留在家族中,疯子的爷爷不惜用返生蛊来作为交换,道出了自己找到返生蛊的秘密,以此作为自己的价值,要求族人将他留下。 长生不老这是历朝历代帝王将相的梦想,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家族,自然也盼望着能完成这一奇迹,他们将疯子的爷爷留在家族中,命令他为家族里的人研究出返生蛊,而与此同时,他们又在用一些手段控制疯子家这一支旁系,譬如,让他们亲自来做为炼制成功的返生蛊的试验品。 为了留在家族中,疯子的爷爷答应了这一要求,疯子的太爷爷就是第一代试验品,当时疯子的太爷爷已经是九十岁高龄,中了返生蛊的他居然在三个月之内返老还童,其精神状貌就如同二三十岁的小伙子一样。 他们当时以为返生蛊已经取得了成功,族内的人争先恐后地求疯子的爷爷给他们下蛊,以此取得长生不老的效果。 而在三年之后,疯子的太爷爷突然暴毙,早上还和正常人一样谈笑风生,中午不过是睡了个午觉的功夫,人就故去了,下午家里人来看的时候,发现老爷子躺在床上,已经成了一具干尸。 第二百零八章 家族转移 第二百零八章 家族转移 疯子的太爷爷去的那天中午,雷声大作,疯子的爷爷本来是去给太爷爷送饭,看到太爷爷的死相之后,疯子的爷爷发出了一声嚎啕大哭,亲人去世的悲痛成分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最重要的是,疯子的爷爷意识到返生蛊失败了。 因为当年炼制返生蛊的时候,疯子的爷爷在蛊里下了很多至毒的蛊药,当时的人也是太过心急,看到疯子的太爷爷返老还童一般,只坚持了一年的时间,就陆陆续续有大半个家族的人中蛊,而等到疯子的太爷爷去世时,整个家族中一大半的人都已经中了那个失败的返生蛊。 疯子的爷爷给自己构架了一个几乎无法解决的烂摊子,这个在地下有着稳固不衰的血脉传承、在地上有着崭露头角的人中龙凤地位的大家族,即将因为他的这一个错误而面临毁灭。 事情发生之后,疯子的爷爷做出了第一个决定,不许报丧,不许将消息传出去,甚至不许哭丧戴孝,所有人不动声色,维持着疯子的太爷爷还没死的假象,全家依旧如同往常一般正常运转,唯一不同的是,家里人在将下一代偷偷送走,譬如疯子的几个堂哥堂姐,甚至包括几个年纪比较小的叔叔。 疯子和他父亲当时也中蛊了,疯子的爷爷一边策划着家中的转移,一边寻找解蛊的办法,而因为疯子和父亲是老爷子的直系亲属,疯子的爷爷赌了一把,本来想把他们留到最后,等着找到了解蛊的办法再走,但是转移还没有全部完成,他的计划就被本家给发现了。 疯子全家被严密看管起来,日夜都有人在附近看守,而那些被送走的家人也联系不上了,其中还包括疯子年幼的弟弟,全家人都不知道那些人究竟下落何处,那是真真正正的生死未卜,或许说,当时疯子的爷爷已经有所预计,那些人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已经不是他们当时能关心的问题,本家很快发现了疯子太爷爷的死,也意识到了危险性,他们突然发现了返生蛊的诡异之处这种蛊好像不是能让人长生不老,而是将人剩余的生命力全部在短时间内爆发,造成一种好像是返老还童一样的假象,而这种假象的代价,就是耗尽人的精力,使人衰竭,在短时间内死亡。 比如疯子的太爷爷,如果不是因为这种返生蛊的话,估计还能再活个五六年。 没人知道这种返生蛊将会在什么时候发作,又会在什么时候要人的性命,金家的人开始了战战兢兢的生活,所有人将愤恨一股脑倾泻在疯子的爷爷身上,在逼迫他研究出返生蛊解药的同时,极大地控制了疯子家的自由。 几乎疯子家的所有人被本家的人带走了,除了疯子和他母亲。 年少无知的疯子还对当时发生的事情没有完全的了解,以为家里人只是出去办事去了,但是没想到和父亲再也没有见过面,直到八岁那年,疯子的母亲再也忍受不了当时的生活,改嫁去了国外,疯子则被本家的人给接回去了。 之后就是暗无天日生活的开始,疯子在本家忍受着同龄人的欺凌,还有长辈的白眼,以及残酷的训练,金家的本家请人来教他各种各样的东西,为的就是让疯子有朝一日给他们找到返生蛊的解药。 这么多年里,疯子一直在四处打听父亲和其他家人的下落,尤其是他的弟弟,但是都一无所知,而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房间,其实就是疯子当年和弟弟住的房间,本家的人一直派人打扫这里,也没表示过不许疯子搬回来住,但是他们明知道疯子不会回来,也没有放弃这座宅子,好像就是为了让它留在这里,时时刻刻给疯子提醒一样。 我终于知道,原来跟我和叶修一样,疯子也没有逃过返生蛊的诅咒。 其实现在想想看,这种返生蛊原来竟然是这么诡异的东西,我和疯子都因返生蛊遭到了十分可怕并且截然不同的下场,相比较之下,叶修并没有我们这么惨。 正在我这样想的时候,突然有一道黑影从窗外闪过,把我吓了一跳,本能地起身想去查看情况,就看到门口的位置,一只猫信步闲庭地走进来,好像完全没看到我一样,视若无睹地径直走到了疯子面前,然后纵身一跃,跳到了疯子的膝盖上,撒娇一样在他膝盖上打了个滚。 这一幕几乎把我看呆了,因为这只猫我也认识,而且还很熟,是阳莱。 那天在山里面,阳莱跑到一半就消失不见了,它向来是神出鬼没,叶修也曾经说过,如果它不想被人知道它的去向,肯定就不会有人知道,但是我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阳莱,最关键的是,这只向来高冷得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猫居然在疯子面前表现出这样的熟稔和密切,仿佛对疯子很放心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撒娇。 阳莱在疯子的腿上蹭了蹭,然后翻身过来,伸手摆弄着疯子衣摆上的纽扣,疯子就任由它这么在自己腿上打滚,目光之中甚至还有些宠溺的意味。 “哎”唐克也发现了这一点,忍不住在旁边低声叫了一声道:“这不是叶修的猫吗” 起初我也曾经以为这是叶修的猫,但是经过几次的接触之后发现不是这样。 似乎是看出了我们的疑问,疯子在对面挤了挤眼睛道:“它不怎么在我身边,不过还是比较亲。” 疯子告诉我们说,阳莱是他和弟弟从小养到大的,起初的时候并不喜欢和疯子接触,因为疯子喜欢恶作剧,经常会捉弄它,而与疯子相反,疯子的弟弟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一直是在疯子的弟弟被带走之后,阳莱和疯子相依为命,这一人一猫的关系才渐渐融洽起来。 至于当时在山里的时候,阳莱之所以跟着叶修,是疯子送过去帮忙的,山里面那个基地,阳莱曾经不止一次去过,所以起初我们误会那是叶修的猫,这也解释了阳莱的神出鬼没,以及我们从充闽村中离开之后,阳莱为什么消失不见,是因为被黑墨镜的人给接走了。 疯子抓了抓阳莱的下巴,“当年一大家子的人,现在就只剩下我和它。” 疯子说,他从来没喂过阳莱,都是自己去找东西吃,因为他害怕如果阳莱依赖上他的话,将来有一天如果自己不能照顾阳莱了,它没办法照顾自己。 我直到现在还并不能理解疯子的那种悲哀,但是隐约能够感觉到一些,一个人活在世界上,就连自己的生命也掌握不了,那的确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他说只有在那个破旧的地下室里他才能睡得好,因为他必须要回家,回本家给他安排的那个住处,相比那边的锦衣玉食,就只有那个地下室,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疯子能做主的地方。 “其实它可能也不是来找我的,”疯子耸了耸肩膀,猫是极少认主人的,这一点与狗不同,像疯子这种散养的办法,能让阳莱跟他这么多年,简直可以说是奇迹,但是疯子却不这样觉得,他幽幽道:“我觉得,它是在这儿等他,不知道它还能等几年。” 我没想到疯子还有如此深情的时候,但是他深情的表现很快一闪而过了,疯子继续给我们解释起来。 之前,我们看到的疯子之所以那么厉害,是因为本家给了他一定的权利和人马,让他足以调配手头的资源,炼制出返生蛊,但是疯子的这些资源都是本家所给的,本家想要收回去的话,他就只能乖乖地伸手交出去。 不同的是,现在本家的人对疯子只是需要,也仅仅只是有所需要,而疯子却不一样,他必须牢牢抓住这个机会,如果他炼不出返生蛊的解药,首先他自己肯定活不下去,不需要本家动手,返生蛊就会要他的命,而另外一方面,就算是本家的人派人炼出了返生蛊的解药,也绝对不会心善地给疯子解蛊。 对他们来说,疯子是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的,如果他不能解蛊的话。 第二百零九章 纸人门神 第二百零九章 纸人门神 “所以说” 窗外,刚刚已经停下的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淅淅沥沥地又下了起来,疯子的声音有些干哑有些低沉,在那阵阵细语之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这是我最后一个机会。” 人如果没有牵挂的话,活在这个世界上将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就比如疯子,但他偏偏有牵挂,他的弟弟,如果不是为了弟弟的话,疯子可能早就不在这世界上苟延残喘了。 我清了清嗓子道:“如果你解了蛊,他们把弟弟还给你” “哈”不等疯子做出回答,旁边的唐克便笑了一声,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齐不闻,你还是太嫩。” 唐克说,像是金家这样的大家族,根本没必要去和疯子讨价还价,他们是不会额外给他什么优惠条件的。 “没错儿。”疯子耸了耸肩膀,对唐克露出了一个赞同的表情。 疯子仍旧在按照他自己的办法,在金家到处寻找弟弟的下落,当年大人给起的名字叫金吾泽,疯子通过一些手段查过这个名字,但是在小的时候改了名字,也不知道改成了什么,之后就音讯全无了。 直到现在,疯子还认为弟弟应该活着,因为当初本家的人如果想要把他处理掉的话,根本没必要给他改名字。 或许他们想用这个弟弟作为胁迫疯子的把柄,毕竟他们之所以留着疯子,是因为疯子手上掌握着一些解蛊的秘法,是当年从他爷爷手上学来的。 我听到这里之后顿了顿,觉得疯子对我们有所隐瞒,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本家的人没必要如此重视他,他应该还掌握着一些甚至没有告诉我们的事情。 本来,疯子告诉我的那些事情让我对他抱有极大的同情,但是一想到这个问题之后,那些同情心立刻烟消云散了,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上很多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间里传来了一个古怪的声音,咕噜咕噜,我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看到唐克对我们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你们都不饿啊我还没吃饭。” 我有点儿无语,他总能在这时候搞出来这种事儿。 望着窗外的天色,我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疯子对我们隐瞒的那些事情,我现在并不急着知道,等到他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我发现一直以来,我在这件事情里都特别着急,但是着急根本没有用,我总是主动地往前走,试图以此等到更多的消息,这个想法是对的,但是手段有问题,我的做法反倒将我推向了一个非常被动的局面。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特么也不着急了,谁着急,就让谁先开价吧。 我对疯子露出了一个淡然的表情道:“该说的都说完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疯子没有抬头看我,还是在摆弄着怀里的阳莱,但是我发现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大概是我的回答让他感到出乎意料,疯子可能没想到,像我这么执着的人,也会变成今天这样。 “那就走吧,我送你们走。” 疯子说完站起身来,阳莱爬到了床上,好像没有和我们一起走的打算,还真就应了疯子的那句话,阳莱似乎对什么都不敢兴趣。 我们一路走出房门,向大门外走去,本来走在最前面的唐克突然顿了一下。 我跟在唐克后面,装着一肚子的心事儿,没注意到他突然停下来,差点儿和疯子撞在一起,撞个跟头,人有点儿郁闷,低声道:“你干嘛呢突然停下来干嘛” “别动。” 唐克伸出手来,将我们拦住了,用低沉的嗓音轻声道:“这房子里面不对劲儿。” 我和疯子对视一眼,不知道唐克说的不对劲儿究竟指的是什么,就听到唐克低声道:“这房子里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说着,唐克快步来到了门口,就看他试图推开大门,我也跟在其后,发觉唐克好像推不开那扇门似的,连忙伸手去帮忙。 “拿手机照一下” 唐克话还没说完,我的手已经按在了大门上,往外推了出去。 刚刚看着的时候,还以为是有什么东西顶着门,导致门根本打不开,本来嘛,唐克刚刚的动作看起来特别吃力,但是我推了一把,却发现房门很轻,就和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一样,轻轻推一把就推开了,不知道唐克为什么好像费了很大劲儿一样,我正纳闷儿的时候,就看到唐克脸色都白了,立马对我嚷嚷了一句道:“谁让你动了” 我没明白唐克的意思,疯子已经拿着手机跟上来,用他那老式诺基亚对着门外照了一下,唐克借着光线,轻轻地拽着门扇,我发现他们俩人都小心翼翼没有迈出门槛。 同时,在那扇门上,我看到了一张纸条,本来是贴在外面的,好像还很长,上面剪出了图案,这张纸应该本来是被横着贴在门外,好像是挡在门上的,但是被我刚刚推了一下之后,扯开了。 我不知道这张纸条是干嘛用的,疯子和唐克都很刻意避免用手碰到那张纸条,我就看到悬挂在门上的半截纸条上好像被剪出了小人的形状,就像小孩儿的剪纸作品一样,一个一个小人手拉手,排成一排的那种长条形剪纸。 “这是门神。” 门神疯子这么一说之后我都差点儿笑了,什么是门神 以前旧习俗中,家家户户的门口都贴门神,大多是神荼、郁垒,或者是秦琼和尉迟恭,也有贴钟馗像的,这都是几种比较常见的门神像,这种算是武门神,至于文门神,有天官、童子、刘海蟾,或者也有贴送子娘娘的,除了文武门神之外,还有人贴祈福门神,就是福、禄、寿三星。 但是我怎么也没听说过有人往门口贴小人当门神像的,不仅如此,从传说中来讲,中国人认为小人是一种非常不好的东西,都是过年在鞋底下垫个小纸人,取个踩小人的意思,贴这种东西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疯子抿着嘴唇摇摇头道:“这种门神不是普通人家用的,这是古时候义庄里面用的。” 用疯子的话来说,如果普通人家的门神是为了防止小鬼进门的,那么这种义庄里的门神,防的是里面的东西出去。 义庄向来是存放尸体的地方,有些人死了之后三魂七魄还没有散尽,剩下的魂魄会留在尸体附近,义庄门外贴着这样的门神,为的就是防止这些魂魄从义庄里出去。 但是问题是我们这儿根本不是义庄,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刚刚我们进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东西,这么一会儿功夫,是谁贴在门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种老宅子的门口,门头探出来一些,使得本来就有些微弱的院子显得更加昏暗了,时间差不多是下午六七点钟的样子,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我、疯子和唐克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儿。 是有人跟在我们后面来的,至于目标嘛,肯定是疯子,要是对付我和唐克的话,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把门轻轻重新关上之后,我和唐克互相交换了个手势,这是我们俩之间的默契,早先在地下的时候也是这样, 意思是不要动,先退回去再说。 旁边的疯子看得云里雾里,但很快也反应过来,跟着我俩一起往后退。 我们三个重新退到了房间里面,唐克坐在桌子上,做了个手势,让我开灯。 反正不管这个人到底是谁,到底想干嘛,肯定会在附近观察我们的行为和动向,唐克的意思很简单,我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先商量一下对策再说。 唐克叼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抬起头来看着疯子道:“我就是特别纳闷儿,我现在就想问你一件事儿,你到底是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主儿这家伙手段看起来不一般啊” 用唐克的话来说,对方做出这样的举动,下面肯定还设了一个大局,具体是什么,我们现在还不好说,但是估计轻松不了,他就是想问问疯子惹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段位,我们也好进行猜测。 “说实话,我也不了解他的实力,”疯子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道:“我连他人都没见过。” 第二百一十章 滴血见邪 第二百一十章 滴血见邪 这种说法听起来或许很不可思议,但却是事实。 有一个人给疯子找麻烦很久了,但是疯子甚至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疯子只知道两件事情,第一,这个人叫金玉执,第二,他想拿到疯子手上的夷蛊内传。 当金家人发现家族中大部分人中了失败的返生蛊后,他们曾经想了无数种办法,比如找人解蛊。 老爷子和老头儿章当年的团队就是在为金家做事,包括现在从国外请来的团队,但是这条线一直掌控在疯子家的这支旁系手中,老爷子和老头儿章当年听命于疯子的爷爷和父亲,而我们现在听命于他,这样的关系让金家感到了紧张,于是在培养疯子的同时,金家也在想其他的办法,甚至从自己本家里选人来解决这件事情。 一旦这个人培养出来,疯子就会马上被取代,这种胁迫感一直威胁着疯子,这两年,已经渐渐转化成了事实,而这个即将取代疯子的人,就叫金玉执。 金家是按字排辈的,这一辈,作为旁系的疯子等人排“吾”字,本家则排“玉”字,所以知道这个人叫金玉执的时候,疯子就知道自己已经离被金家当做“废品”处理不远了。 唐克喃喃地念叨着“金玉执”的名字,但是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这个人究竟是谁,似乎在圈子里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按理来说应该没什么来头,但是能把疯子弄得如此狼狈,那么能力上肯定不容小觑。 但是我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个人和疯子一样,就像当初唐克和我说的,疯子之所以在圈子里面名声大噪,就是因为他的特殊性,他很少在圈子里露面,但只要传出来关于他的消息,那肯定是做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儿,这就说明他的能力很强,但是又不需要靠着这能力吃饭。 这样的人其实是很难搞的,因为没有小尾巴,就没办法从其他地方上着手抓住他的弱点,进行要挟。 唐克打断了我和疯子的话,瞪着眼睛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还有工夫讨论这个先琢磨琢磨咱们怎么出去再说” 现在可以肯定在中间捣鬼的肯定是金玉执,但是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在门上封了纸人,最大的可能性,是他在这座宅子里放了什么东西,想把那东西封在里面和我们斗,既然纸人是这样的功效,那么封在宅子里的东西不用我们多说,拿脚趾头也能猜得到。 肯定是脏东西了。 唐克刚出门的时候就感觉到宅子里面不对劲儿,脏东西这玩意儿很奇怪,也分个人体质的问题,有时候刚一碰到就觉得头疼,浑身不舒服,那种好像是不舒服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儿的感觉,十有就是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身上都有家伙吗” 唐克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烟来递给我和疯子,碰到脏东西的时候,抽根烟喝点酒还是很有效果的,但是这只针对于普通情况,具体是什么原理,说不清楚。 房间里的气氛有所改变,一扫之前的忧郁,事儿都到这份儿上了,还哪有心情忧郁得起来 但是我们当时出门的时候压根儿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儿,疯子车里倒是有些防身的家伙,不过我们现在这个情况根本出不去。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我们还不知道这个金玉执到底想用什么办法对付我们。 用唐克的话来说,碰到这种事儿的时候,不怕对方有动作,怕的就是对方没有动作。如果是道行浅的,不管怎样都会露出一些马脚,但是如果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查不到,还知道对方肯定是做了什么的,那一出事儿绝对就是大事儿。 “等会儿,我试试就知道了。” 唐克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将烟盒拿出来倒了倒,本来里面只有三根烟了,唐克干脆直接抢过了刚刚递给疯子那根,疯子还没来得及抽,又回到了唐克手里。 唐克从窗户里跳了出去,在墙角找了个地方,将四根烟插在地上点着了,神三鬼四,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只见唐克将香烟点着之后,用手呼扇呼扇着将烟散开,然后很快就开始往我们这边的窗户旁边推,然而还不等他退到我们身边,我就看到唐克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便低声吼了一声道:“上房顶” 我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就看到墙角的火光闪烁了几下之后突然灭了。 三根烟,就是肺活量再大的人,怎么也要抽个几口才能抽完,我见过肺活量最厉害的,五口抽完一根烟,这都是相当夸张的,但是没有人抽,就单单地立在土里面的烟,居然几口之后就抽到头儿了,我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傻子都知道肯定有事儿。 我没顾上想太多,听到唐克这么喊了一声之后,我和疯子接连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唐克已经跑出去两步,仰头往天上看着。 穹顶之上,繁星密布,却觉得离我们那么远,虚无缥缈的,周遭是一片静谧,能听到我沉重的喘息声,疯子和唐克倒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这种老式的宅子,房顶有点儿难上,关键是窗台并没有伸出来,上面没雨沿,墙面溜光,而房檐又是伸出来的那种,没处借力不说,想上去都吃力。 然而还没等我琢磨明白到底怎么上,就看到唐克和疯子使了个眼色,唐克单膝跪在地上,两只手搭在一起伸出来,疯子后退几步,一个加速跑冲上来,踩在唐克的双手上纵身一跃,一把就抓住了房檐。 紧接着,几乎是以我都没看明白的姿势,疯子双腿往背后翻过去,竟然一个倒吊的后空翻就翻到了房顶上 我之前是看过疯子的身手的,但是今天再一看,显然比那天看到的情况更让我感到惊讶。 这基本上没我什么玩儿头了。 将疯子送上去之后,唐克看了我一眼,晃了下胳膊,示意我也跟着上去,我扶着墙,踩在唐克的胳膊上,人顺着墙面上爬上去,疯子立马伸出手来将我拽上去,底下的唐克再使劲儿把我往上送,这感觉非常尴尬,显得我特别废柴。 反正在我们三个的齐心协力加上我使出吃奶的劲儿之后,我倒是爬了上去,紧接着,疯子让我拽住他,他探出了半个身子,唐克爬到了窗台上,扶着墙,抓住了疯子的双手然后使劲儿往上一跳,两条腿在墙上猛蹬了两下,这便爬了上来。 我们仨站在房顶上,这屋顶好像很长时间没有整修过,有时候一脚踩不稳,就感觉瓦片好像都快掉下去了一样,搞得人有些心虚,我喘了口粗气,看着唐克和疯子道:“现在怎么办” “嘘你先别说话。” 唐克说完之后,先是在四周环顾了一圈儿,紧接着趴在了瓦片上,好像在听着什么。 半晌,唐克抬起头来,皱着眉头道:“我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儿” “你等一下。” 疯子说着,反手从后腰抽出了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就把手腕给割破了。 我在旁边看着,不由得一阵咋舌,疯子这一下可是下手不轻,就看到鲜血滴滴答答地就往地上掉,很快就在下面的地面上流下了一大片,疯子竟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但我看这架势,估计怎么也流了一大碗左右的样子。 那一滩血落在地面上之后,疯子和唐克都没有说话,过了差不多足有一分钟的时候,唐克低声一句道:“在那边” 疯子没有做声,仍旧低头盯着那一滩血迹。 又等了差不多一分钟,唐克本来都有些不耐烦了,可是他马上变了表情。 “不对” 唐克低声喃喃说了一句,声音甚至都有些颤抖,我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听过唐克如此紧张的语气,不由得令我也感到万分紧张。 随即,便听到疯子低声沉吟了一句道:“有很多”疯子说了一半儿,不由得吞了口口水,继续道:“四面八方来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暗夜缠斗 第二百一十一章 暗夜缠斗 起初我还纳闷儿这俩人云里雾里的到底在说什么,但是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不需要我再琢磨什么,要是还不知道他俩在说啥,那我也是智商有问题了。 我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阵阵地往身上爬,疯子和唐克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有很多那种东西在我们左右,最让我感到恐慌的是,我们根本看不到那种东西。 这就是为什么亚洲的一些恐怖片远远比欧美的惊悚,因为视觉系的恐怖只是瞬间的恐怖,但是带有想象空间的那种精神上的恐怖却是让人更加畏怯的。 我们现在出不去了,光从疯子和唐克的表情上我就能感受到这一点。 唐克想伸手掏烟,却发现烟刚刚都在墙角祭鬼了,他顿时露出了一脸的烦躁,吐了口唾沫,咬着牙骂了一声道:“他娘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了我出去看看去” 我连忙想要拦住唐克,毕竟外面情况不明,而且就我们刚刚所说,那个金玉执肯定会派人在外面监视,这样一来的话,我们要是随便出去,搞不好会被金玉执的人发现。 “扯淡”唐克不以为然地骂了一声道:“你以为不出去他们就发现不了了要真是有人在门口看着,刚刚开门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家发现了。” 说完,唐克不由分说便站起身来。 老宅子都是好几间房子连在一起的,四周和院墙隔着一条小道,并不宽,也就一米,唐克起身走到房顶一角的飞檐附近,我看到外面院墙的墙很窄,不过只有三十公分左右,我看得有点儿心慌,唐克却全然不在意,只见他纵身一跃,人就已经到了对面的院墙上。 唐克探身往外看,我和疯子盯着他,也是有点儿紧张,正在这时,就听到唐克大骂了一声道:“王八蛋你别走” 我不知道唐克看到了什么,反正这厮跟疯了一样,也顾不上别的,翻身就从墙上跳了下去,紧接着我便听到了一阵打斗的声音,本以为是要碰上脏东西了,可谁知道到头来居然是跟人打了起来,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的。 “卧槽”围墙外面传来了唐克的怪叫声,“两个打一个,够不要脸的” 唐克在下面打得很激烈,不等我去跟疯子商量,疯子也两步跳到了围墙上,没有犹豫地,立马一个翻身从上面跳了下去,卷入了战局之中,我在这边等得心急,也跟着跳了过去,这围墙看着好像很窄,但真正跳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好像没那么困难,只不过是一个技巧的问题,跳的时候别有心理压力,就这么想,反正跳不过去,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挂墙上,抱着豁出去的想法就行了。 我刚落在围墙上,就看到身下的黑影之中,唐克和疯子正和两个穿着黑衣的男人缠斗在一起,下面的光线微弱,我能勉强认出来里面的唐克和疯子都很困难,更别说是看清那两个黑衣人的脸了。 疯子和唐克都是打架的一把好手,虽然两人讲究的并不是一个套路,唐克是标准的野路子,从小在胡同里打出来的,打起架来讲究的就是个稳准狠,关键是狠,能打个半死的时候,绝对不遗余力。 而疯子讲究的则是巧,要么不动,要动就是一招制敌,这俩人配合在一起,凭我感觉,基本上没有打输的余地。 这么说来我根本没必要下去给他们帮忙,下去了反倒是累赘,而且到时候我想上来还挺吃力的,这么一想人就心安理得了,坐在墙头上看他们在下面打得火热。 唐克和疯子和那两个黑衣人打得难舍难分,身影几乎融在了一起,连成一片,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不过唐克这边占了上风,只见他摁住了其中一个黑衣人,对着那人脸上就是一阵猛捶,他那能打死牛的拳头,开玩笑时捶一把都让人受不了,更别说是真下狠手了。 我看唐克好像是打急了,对着那人猛捶几把,活将那人的脸当面团一样使劲儿砸,我看得都觉得有点儿心慌,心说别闹出人命,正想要劝唐克一句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脚腕上一阵瘙痒,被谁给摸了一把。 这感觉来得快也去得快,不过只是一秒钟的功夫,我当时第一个想法,以为是有虫子爬到身上来了,就随手抚了一把,谁知道我的手刚摸到脚腕,竟然摸到了一只冷冰冰的手 这手不光凉,皮还很硬,简直就好像一只铁爪子一样。 我当时蹲在墙头上,下面是正打成一团的唐克他们,这边的情况一览无遗,抓我的人肯定不是在这边,那就是在背后了 还不等我回头去看,那只手猛然间将我往前推了一把,整个人身子倾斜,就已经重重地摔了下去。 周围的情况好像慢动作一样,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情况,眼睁睁看着地面离我越来越近。 完了完了完了,距离虽然不是很高,但是我落地的姿势非常不占优势,别的不说,这样摔下去的话,这张英俊帅气的脸肯定是保不住了。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闪过,疯子正一脚将个黑衣人踹出来,不偏不倚落在我面前不远处的地方。 整个过程连一秒钟都不到,我就已经趴在地上,当时是觉得即便是下面垫着个人,但是这骨头撞骨头的,八成也要出事儿,但是等我真正摔在这人身上的时候,却发现这人的身体出奇的软。 疯子的身体也很软,但是那种软和这种根本不是一个概念,这人的那种软说的并不是筋骨软,准确来说就好像一团棉花或者一团稀泥,根本就没有骨头一样,我甚至觉得我摔下来的时候听到他身上“噗嗤”响了一声,跟漏气了一样。 被我这么砸了一下,百分百的也是动不了了,他被我摔得够呛,直接就不动弹了,疯子拽着我的领子将我从地上拎起来,还没等我喘匀这口气,突然听到旁边的唐克怪叫一声。 唐克是那种本能地喊了一声,随后便从地上跳了起来,好像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样,连连倒退了两步,身子不稳摔在了地上。 我还没看清楚那边是怎么个情况,但是第一次看到唐克如此受惊的样子,这家伙号称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都被吓成了这样,我也是满头雾水,连忙跑了过去。 黑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子好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唐克指着那黑衣人,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嘴唇哆嗦着道:“这这这” “这什么”我闷声问了一声,上前去蹲下来看那黑衣人,借着微弱的月光,我一看到那黑衣人的时候,顿时愣了一下。 这家伙后脑勺上没头发只见那圆滚滚的后脑勺光秃秃的,上面还冒出了白色的东西,我疑惑地低声道:“你该不会是把他脑浆打出来了吧” 我连忙想看看这人的死活,就拽着他的肩膀将他翻了过去。 直到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想太多,吃力将男人的身体翻了个面,他的身体软趴趴的,一动不动,任由我将他翻过来扔在地上,一看到他b面的时候,我吓得愣了一下。 大脑就好像死机了一样,根本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就看到这人的脸上竟然长满了头发 大概愣了有三四秒的时间吧,我觉得凉意沁入了后背,整个人好像掉进了冰窟一样,我嘴唇蠕动着说不出话来,这才明白了唐克为什么那么恐惧。 地上的这东西,根本算不上是人,我刚刚以为他是后脑勺没长头发,实际上狗屁那光秃秃的根本不是后脑勺,是这东西的脸 也就是说,他的脸上根本没有五官 妈的,什么东西的脸上没有五官我根本听都没听说过,一想到这一点,吓得我也是怪叫一声连连后退。 等到这时候再打量这东西的全貌,我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只见这东西虽然穿着一身黑西装,但是西装袖口下面根本看不到手,西装穿在身上显得软趴趴的,也没有骨骼的轮廓,总体来说,简直就是个麻袋 可是我刚刚是眼睁睁看着这东西和唐克还有疯子缠斗在一起,打斗时候那样子就和正常人没有区别。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二百一十二章 泥人 第二百一十二章 泥人 有些事情容不得细细思考,越想就越觉得恐怖,我这时候才明白了唐克刚刚的感觉,换做谁都想不到,刚刚还和自己打斗的东西竟然不是人。 旁边的疯子也很快明白了这一点,之前有我和唐克垫底,疯子倒是没感觉有多恐怖,很快便反应过来了,他起身去检查了另外一个男人,其实不用他去检查我也能想到,我刚刚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已经感觉到这男人身子软得不像话,一猜就知道肯定是不对劲儿的。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仍惊魂为定的时候,唐克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他对着那东西踹了一脚,低声道:“你们谁身上有刀” “刀”我在身上摸了一把,心说已经知道这东西不是人了,难不成还要给他再开膛破肚鞭尸一遭我靠这未免也有点儿太变态了吧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匕首递给了唐克,就看到唐克“呸呸”在手上吐了两口唾沫,然后接过了匕首,将这黑衣男的西装解开,对着那白花花的肚子下了刀。 准确来说那根本算不上是肚子,唐克解开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是里面穿着件白背心呢,只见唐克刚用匕首扎进这人的肚子里时,从这人的肚子里立马便挤出来了一堆好像是泥巴一样的东西,乳白色的,十分粘稠。 这泥巴好像开闸泄水了似的,从这人的肚子里往外淌,看得我浑身一阵难受,唐克却还没完,将那人的肚子使劲儿剖开了很长的一条痕迹之后,用匕首在泥巴里面搅合了一阵,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我看得满脸不解,正纳闷儿的时候,就看到唐克突然看到了什么似的,一把从那泥人的肚子里面挑出来了一样东西,这东西身形细长,大概只有正常人的手指头粗细,身子还在蠕动着,一下卷在了刀尖儿上,尾巴甩动着,看起来很是恶心。 我这才看明白了,这竟然是一条虫子,盘踞在这泥人的身体里,看到这里的时候我仿佛也想明白了什么难怪这泥人自己会动,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条虫子应该是蛊虫。 唐克和疯子接下来的话很快印证了我的想法,这东西的确是蛊虫,从效果和方法上来讲,的确是蛊虫的法子,只是不管是疯子还是唐克,都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蛊,这种虫子看起来非常普通,用疯子的话来说,“我都从来没见过这么普通的蛊虫” 简直是普通得让人觉得出乎意料。 唐克眯着眼睛想了想道:“这玩意儿八成根本不是苗蛊。” 蛊有很多种分类,苗蛊只是其中一种,可以这么说,苗蛊是所有蛊的起源,但是通过苗蛊的流传,渐渐衍生出了很多种分类,就像中国的传统剑术流传到了日本之后演变成了日本的剑道,虽然是同根同族,却在本质上发生了很多改变,又比如说,中国武术在韩国和日本分别演变成了空手道和跆拳道。 但是唐克和疯子在圈子里接触了这么多人,第一次见到不是苗蛊之外的其他蛊术。 我们仨纠结了几分钟,唐克踹了踹地上的泥人道:“行了,别跟这儿纠结了,人家能搞出来这种玩意儿,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等着咱们呢。” 唐克说的这是实话,给我和疯子也带来了些许的紧张感,我们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唐克用手电光在地上照了一圈儿,最终来到了院子外墙的一角,在那里的地面上,泥土的颜色显得明显比别的地方深很多,颜色比较湿润,一看就是地下的泥土被翻上来的,不知道下面埋着什么东西。 我们用匕首在泥土里面翻腾了一阵子,这东西埋得很深,竟然有一米来深,唐克挖着挖着觉得不对劲儿,干脆用两只手来刨土,最终只见他脸色一变,半个身子都趴在地上,两只手抓住了什么东西,好像是拔萝卜一样使劲儿从下面拽了出来。 我探头一看,只见被唐克拽出来的东西,是一个铜人儿。 这铜人儿的造型有点儿古怪,全身没穿衣服,光溜溜的,背上好像刻着什么纹路似的,乍一看让人觉得很是诡异,那些纹路非常细密而且不规则,仔细看来就好像是经文,又好像是虫子在上面爬行,反正透着说不出来的奇怪。 要说我这人怕什么东西其实很多别人害怕的东西我都不觉得害怕,比如虫子和蛇,又或者是鬼怪,但是我会因为我叫不上名字无法判断的东西而感到恐惧。 这铜人儿的脑袋上还梳着一根辫子,竖在天灵盖上,扎得老高,铜人儿全身上下都是黄铜铸造,唯有这根辫子是软的,唐克捏着看了一眼,“是真发。” 凡是涉及到这些邪术之类的东西,大多数都会用到头发,因为头发代表着一个人的精气,用一个人的头发来做法,可以代表这个人的精气神,像五鬼运财之类的法术都会用到头发,在这样的法术里面,用头发甚至可以将另一个人的寿命、运势、财富转移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所以看到头发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感觉没什么好事儿。 唐克望着疯子一眼道:“你知不知道拔桩” “拔桩”疯子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了一个抱着东西使劲儿往上拔的姿势,还真是拔桩,我看着他俩忍不住想乐,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跟这儿演双簧呢” “这不是双簧。” 唐克咬着嘴唇道:“我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院子周围应该一共埋着三个铜人儿。” 说着,唐克看了我和疯子一眼,他的意思很明显,那这三个铜人儿,代表的肯定就是我、唐克和疯子了。 拔桩,从字面意思上来讲,顾名思义,就是把土里的桩给拔出来。但是在方术上,拔桩讲的则是另外一种意思,在这里的这个“桩”,指的其实是人,所谓拔桩,就是把人给拔了,也就是干掉的意思。 唐克和疯子都了解这一门方术,而且知道这是一门相当厉害的方术,拔桩讲究的是要有一个外部环境作为框架,从我们现在的情况看来也就是我们身边的这座宅子,我们现在就是这座宅子的桩,今天这个局如果破不了的话,会造成两种情况,其一,就是我们被“拔”了,其二,就算我们三个能侥幸从这里逃出去,将来也会作为“桩”,一直被压着。 轻则倒霉走背运,重则经常遭灾遇难血光之灾什么的,倒是不致死,但是会让人长期倒霉,那这简直比死还折磨人了。 而至于说到破解的办法,就有两个,要么人家主动收手,要么就是我们想到一个办法,既能从这座宅子里面离开,又不至于被作为“桩”,一直压着。 “要真是拔桩的话,宅子里应该还有个镇宅,”唐克抿着嘴唇想了想道:“要是能找到镇宅的东西的话,也就没什么东西能压着咱了。” 唐克说的这个镇宅,其实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古代,家家户户不管是小家小院还是深宅大院,宅子里都会选择一样镇宅的东西,可保家宅平安,但是我们这座宅子里什么东西能作为镇宅这个我觉得还得问疯子,我和唐克齐齐地将视线投向了疯子,就看到疯子也是一头雾水,摇摇头道:“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座宅子里有什么镇宅。” 镇宅往往都埋在地底下,如果有人买了别人家的宅子,搬进宅子的时候会和主人商量,请主人把之前的镇宅挖出去带走,这里面有两方面原因,如果住进来的人风水运势不好,会通过镇宅而影响前主人家的运势,而如果前主人不把镇宅挖走,后来住进来的主人的运势也会被前主人的镇宅所影响。 所以说,这里面的镇宅肯定是疯子家的。 疯子敲了敲脑门儿道:“我知道有个办法” 镇宅都是和主人血脉相连的,可以通过方术的法子来找到镇宅。 反正既然已经出来了,我们仨干脆到车里去找了些东西。 这拔桩的方术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但是实际上非常毒辣,今天天亮之前要是解决不掉这件事儿,我们就没机会了,至于要真是被“拔”了,具体到底是怎么个拔法,我们还说不好,要看对方用的到底是什么法子,真是毒辣一点儿,五马分尸也不是没可能的。 我深吸了口气,看着疯子从后备箱里找出来了几样东西,然后跟在唐克和疯子身后一起进了宅子。 第二百一十三章 拔桩 第二百一十三章 拔桩 唐克和疯子拿了一根蜡烛,疯子点燃了一张黄纸,用黄纸将蜡烛引燃,然后借着刚刚的伤口上的血往蜡烛上滴了一些。 其实这本来是一种用来寻亲叫魂的方法,以前经常有人亲人走丢了,或者是魂儿丢了,用这种方法能判断出魂魄或是亲人所在的位置,从而将亲人或是魂魄给找回来。 说起来这种方法,还要说到镇宅的事情,埋置镇宅的时候,都会在里面放宅子主人的贴身之物,或者头发指甲,也有写血书的,用血在纸上写下自己及家人的名字,然后埋进去,也算是镇宅,反正不管是什么东西,上面肯定放了一些附着自己精气的东西,而疯子和当初埋下镇宅的人有血脉关系,通过他的血,也是能找到镇宅的。 我们三个进了堂屋,将蜡烛放在了堂屋的桌子上,接下来就等着看这烟往什么地方飘,跟着烟的走向,自然而然能找到镇宅的所在。 过程显得有些漫长,起初我和唐克还有疯子还一动不动地盯着那蜡烛,但是盯着看了一阵子之后,眼睛就有些酸痛,蜡烛在眼前已经重影了。 唐克在我看来本来是个挺没耐心的人,但是在做事儿的时候,表现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出乎意料,我就看到唐克始终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那蜡烛,一直到那蜡烛烧到了半截的时候,唐克终于等不住了,他低声骂了一句。 按理来说,蜡烛燃烧的烟会往镇宅所在的位置飘,但是我们等着看了这么半天,烟却始终在往上面飘,位置却一动都没有动。 我有点儿不耐烦了,准确说,是觉得心里没底儿,看他俩的表情就知道这法子肯定不对劲儿,如果只是单纯地耽误点儿时间也就算了,但是这样等下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说,”我冲着他们俩摆摆手道:“这法子到底行不行不行咱们再换个办法吧” 唐克有点儿烦躁道:“你说得轻巧,换什么办法这事儿要真是这么容易解决的话,人家还用这法子跟咱们玩儿” 我一听唐克这话,说得是那么回事儿,一下把我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我始终没想明白,他们到底会放出什么东西来对付我们。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旁边的疯子却突然皱起眉头,盯着那盏蜡烛喃喃道:“我怀疑一件事儿这个镇宅,好像就在这下面” 我刚刚好像有类似的想法,但是不知道脑袋怎么一飘着就走神儿了,听到疯子这么说,我也猛地回过神来,没错儿,他这么一说我和唐克好像也反应过来了,连忙一起挪开了蜡烛下面的桌子。 果不其然,这桌子刚一挪走,蜡烛的烟立马就往桌子这边的方向飘,就好像是扎了根儿一样。 地面是青砖铺砌的,唐克踩了两脚,有点儿心疼道:“这上百年的东西,别说别的,就是搬出去卖,一块儿也值不少钱呢就这么砸了” “砸。” 疯子一点儿都不犹豫地说道。 库房里面大概还有些工具,疯子很快找来了个镐头,我看得都呆了,“你们家以前干什么营生的怎么还有这玩意儿” “以前家里有花园,这是园丁侍弄土用的。” 我们三个里面,要数唐克的力气最大,他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搓了一把道:“我先说好,砸了可就没了你家这地面,将来想配这么一块儿砖都配不上” 疯子倒是一点儿也不心疼,二话不说道:“你别管了,砸吧” 唐克举起了镐头,我光看他那架势,心头也是有点儿紧张,然而就在唐克一镐头还没落下来的时候,他的手举在半空,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只见唐克重新放下了镐头,一脸纳闷儿地摸了摸脑袋顶上,疑惑地喃喃一声道:“下雨了” “废什么话呢”我看得心急,上来接过他手里的镐头就想自己动手,关键还是好奇这镇宅究竟长得什么样子,另外一方面嘛,也是对疯子家里的事儿有点儿好奇。 就在我刚把镐头接过来的时候,唐克正抬头往上看,突然大叫一声,我被吓得一哆嗦,镐头差点儿落在地上,怒骂一声道:“今天晚上怎么回事儿一惊一乍的” 话还没有说完,我顺势往上看了一眼,就看到一双明晃晃的眼睛,正蹲在房梁上看着我们,好像一双探照灯似的 这眼睛锃亮溜圆,显然不像是人的眼睛,投射着绿光,我看过之后不免也是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到上面响了一声,紧接着,一阵劲风呼啸而至,那东西“蹭”地一下往我面前跳了下来 房间里就只有一盏烛光,光线微弱,这东西跳下来的瞬间,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就看到这东西长得极其怪异,乍一看好像是只猴子,不,应该说是猿猴,手臂很长,一只手横在胸前,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肚子很大,两条腿却好像变形了一样,非常短地蜷缩在胸前,而这东西身上没有毛,皮肤倒是挺白,只是好像常年没有洗澡,身上一块块泥巴跟画花了一样。 我只是乍看一眼,就好奇这东西有没有尾巴,可是我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这猿猴猛地跳上了桌子,一下就扫灭了桌上的蜡烛。 房间里一下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我手里还拿着镐头,本能地横在胸前,毕竟感觉这东西好像有威胁性,要说它不会攻击人我都不太相信。 “追”不知道是疯子还是唐克大喊了一声道:“东西在它身上” 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打从我们刚进房间开始,这东西就一直在我们头顶的横梁上呢,半晌居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发出来,合着是在上面往下看我们的举动。 而刚刚蜡烛的烟之所以往那个位置飘,其实因为镇宅根本就不在地底下,恰恰相反,而是在我们头顶的横梁上 除此之外我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刚刚在院子里的时候,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了我的脚一把,现在想来,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东西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一阵后怕,这种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被人窥视的感觉,相当恐怖。 唐克和疯子在喊过那一声之后,两人已经齐齐地往门外冲了出去,我紧随其后,两人追着那东西直奔后院跑了过去,我这才看到那东西跑起来的时候手脚并用,就好像豹子一样,几乎是贴着地面平飞出去的,在前面拐了一个弯儿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绕过了两道院子,我这才发现疯子家特别大,大得几乎有些超乎了我的想象,从外面看起来可是没发现里面竟然这么壮观,我眼看着唐克和疯子冲进了后面一座院子里面,正纳闷儿呢,就看到疯子竟然想往一口井里面跳,旁边的唐克连忙拦腰抱住了疯子,忙道:“别想不开啊不就是个镇宅吗” 疯子来不及和唐克解释,扭动着身子想把唐克甩开,有些恼怒道:“哪儿他妈是镇宅的问题这下面是我家老宅的金库,枯井,枯井你懂吗今天必须把这东西逮住它怎么知道这地方的” 一听说下面是金库,唐克的血立马就涌到了脑袋上来,只见他也顾不上什么枯井不枯井的,拽着井口的一根铁链,第一个便顺着铁链爬了下去 我和疯子紧随其后,气氛紧张根本来不及说话,我一边爬着倒是有点儿纳闷儿,这疯子家到底是多显赫的家世居然还在自己家的院子下面修建了一个金库再者说了,他家只是作为一个旁系就有这样的实力,那人家本家的话,估计已经不在我的想象范围内了。 深井是口枯井,听疯子说,他太爷爷当年是个做事儿非常谨慎的人,为了防止被人怀疑到这口井,他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固定派人下去换水、清理深井,造成一种井是活水井的假象,我听完之后都不由得咋舌,为了这事儿费这么大功夫,也真难为他们家人了。 自从宅子荒废之后,枯井里也就没人换水了,进去之后有一种特殊的臭味儿,好在时间久了,味道很淡,墙壁上也没有普通水井里那种滑溜溜的青苔。 差不多两分钟左右,我已经踩在了一片腐烂的叶子上面。 第二百一十四章 鬼遮眼 第二百一十四章 鬼遮眼 这些落叶不知道已经在下面积攒了多少年,加上积雨,已经腐烂成了一片黏糊糊的东西,踩在脚底下,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其实眼前的场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前方是一扇小门,就像我、唐克和疯子上一次下地一样,只是这一次的心境,以及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明显的改变。 疯子走在最前面,轻车熟路地带着我们进了那扇小门之后沿着蜿蜒而上的楼梯往上爬了一阵,差不多有十层左右,当初他太爷爷建造这座地下金库的时候,就害怕会有积水洪灾之类的,所以虽然入口是在井下,但是真正的金库其实位置比井底高出来足有两米,既保证了安全性和隐蔽性,在防水等功能性方面也有所考虑和准备。 我们上了石头搭建的旋转楼梯,又通过了一个半人高五米长的通道,终于停在了最后面,小金库的门已经被打开了,地上还有刚踩出来的湿润脚印儿,肯定就是那东西留下的,我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东西的脚和正常人类的脚不太一样,脚趾头长得厉害,而脚掌的大小则和正常人差不多。 小金库的门是一扇青铜门,门上的锁头是一种金属制的机关锁,就是类似密码锁的东西,这种密码应该是代代相传的,能印在脑袋里的东西,当然比简单的钥匙更为牢靠,想到这里,我看到疯子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这代表他家里的秘密被泄露了出去,而这本应该是最私密的事情。 我们三个站在门口,压低了声音轻声商量了一番,当时下来的时候比较匆忙,所有能用得上的东西,就只有一把匕首和我一直捏在手里的镐头,唐克忍不住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行啊,齐,关键时刻没把这玩意儿给忘了” 虽然唐克这么说,但我实在是笑不出来,不知道疯子家的小金库有多大,这镐头在这儿能不能施展得开还是个问题。 我对疯子低声道:“你家这小金库有多大” 疯子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好像根本不怕里面那东西知道,这样一来我也就猜到了个大概,看样子小不了。 疯子跟唐克要来了打火机,先是照了照门边的情况,然后掏出张纸巾点燃,借着火光引燃了里面的木头火把,这火把也不知道在这儿竖着多少年了,烧起来之后有一股特殊的发霉味道,我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唐克拿着镐头,和疯子一前一后地进了小金库里,我也紧随其后,借着火把的光亮,就看到这小金库就好像个图书馆一样,密密麻麻地摆着好几排架子,每排架子上面都摆着一些东西,有古董、有金银珠宝,墙边的地上竟然还摆着一架珊瑚树,唐克一看到那珊瑚树的时候连路都走不动了,我光看他那眼神儿就知道是看到宝贝了,他也不敢嚷嚷,张大嘴巴不敢发出声音,只是用口型给我们表达着他的意思,手指头比划了好几下,意思是这东西价格不菲。 我在后面推了唐克一把,示意让他办正经事儿,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唐克仍旧流连忘返地看了那珊瑚树好几眼,这才有些恋恋不舍地继续往前走了过去。 这些博古架,光我看到的就有六七排,上面放着的东西更是不计其数,由此看来,疯子家里的财产可是不可估量的,有些地方缺了一些,估计是疯子没钱花的时候,也变卖了几样,难怪这孙子花钱从来不眨眼,我家里要是有这么个小金库的话,肯定也是不心疼。 走到这个位置的时候,人就谨慎了很多,生怕那东西会突然从里面冲出来,我们三个交换了个眼神儿,我靠在疯子旁边,低声道:“就这一个房间” 疯子点了点头,我却觉得纳闷儿,按理来说不应该啊,就这一个房间的话,怎么我们进来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听到半点动静儿那东西进来了怎么着也应该有点儿反应才对。 不等我们这边做出反应,唐克已经手脚飞快地过去将房门轻轻关上了,他对我们比划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包抄。 我手上没有趁手的家伙,便被唐克拉过去守门,顺手从博古架上抽下来了一块沉重的砚台递给我,这砚台是木质的,但是非常重,密度很高,我对木头了解得不多,说不上究竟是什么木头。 他们俩一人拿着一样家伙,往那角落就去了。 我站在门口,屏住了呼吸,就听到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能感觉到他们两个竭力控制着自己发出的声音,虽然听不到脚步声,但是还是会发出一些衣料摩擦、以及呼吸时发出的声音。 这种感觉非常难捱,明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却始终察觉不到任何端倪,我站在原地,觉得浑身好像打了石膏一样,直挺挺硬邦邦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这声音非常熟悉,是唐克和疯子的脚步声,俩人也不知道看到什么,干脆不憋着了,紧接着响起的是唐克的一声低沉的咒骂声。 “他大爷的,见鬼了” 唐克骂了一句之后,我从博古架的另一端看到了唐克,他正气冲冲地向我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观察着两边的情况,我一下就明白了,“找不到了” 唐克没回答我,倒是疯子从另外一边出现了,他也是一脸的迷惑不解,喃喃道:“刚刚明明在这里的。” 不可能吧 房间一共就这么大点儿,我们是一路跟着进来的,这是疯子家的小金库,一共有几条路他自己最清楚,下了井之后没有别的去处,那东西肯定就是进到这里面来了。 除非只有一种可能。 “它还在里面,但是咱们看不见” 我这话一出口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被自己给吓了一跳,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三个大活人站在这儿,周围没有半点儿异常,那又是个实打实的东西,除非是有哆啦a梦的隐形斗篷,否则谁能解释为什么突然就找不到那东西了 “等会儿,我有个办法” 唐克低声喃喃了一句之后抬起头来望着我和疯子,总觉得他那表情看着不对劲儿,让人觉得挺危险的,我不由得有点儿毛骨悚然,对唐克摆摆手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别这么吓人的劲儿行吗” “实在不行的话,咱就得搬救兵了。” 我听完之后都想笑,这大半夜的,能去哪儿搬救兵再说了,我和唐克是肯定没人的,他还不知道老爷子的事情,我虽然没打算告诉他,但是也绝对不会让他去找堂口里的人来想办法,能搬救兵的就只有疯子了。 疯子没说话,而是望着唐克,就看到唐克狡黠一笑道:“你们没意见我就当做默认了。” “会不会有点儿太危险” 疯子肯定是明白了唐克的意思,只有我一个人还云里雾里的,我纳闷儿地望着两人,“爷们儿,有什么能不能直说咱别打哑谜行吗” 听到我这话,疯子转过头来一笑,指了指地上道:“他是想请下面的人来帮忙。” 下面我听过之后,身上冒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我知道唐克经常用这些稀奇古怪的法子,但是现在我们三个和一个看不见的东西被关在这下面,请下面的“人”来帮忙这他妈不是自寻死路吗 再者说了,我就纳闷儿,是个活蹦乱跳的东西不见了,找那种东西来帮忙有什么用 唐克在旁边砸吧着嘴,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解释道:“我怀疑我们是被遮了眼,刚开始我就觉得这院子里面不对劲儿,有什么东西进来了,如果是脏东西的话,很可能把那东西遮住了,所以” 唐克一边说,一边对我挤挤眼睛,也不知道是他的暗示性还是怎么着,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浑身毛骨悚然的。 一个房间,除了我、唐克和疯子,还有一只鬼,遮着一样我们本该看到的东西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同一只盒子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同一只盒子 我们三个大眼瞪小眼,我是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我有点儿犹豫,对唐克道:“你先说说,请这东西有什么风险” 唐克瞪着眼睛道:“我们俩都在这儿,能有什么风险” 我听这话意思不对,往后退了一步道:“合着你们俩琢磨我呢” “废话,从资源利用的角度来讲,你是最能节约成本的。” 我望着唐克,咬牙切齿的,他却一脸理直气壮,旁边的疯子拽了拽我道:“他这话说得也没错儿,你就当是为我们牺牲一下奉献一下”疯子说了一半儿,一脸哀怨地望着我道:“要不咱们仨谁都跑不了了。” 说实话,我是不明白我们仨今天要是就这么走了会怎么样,真的会像他们俩说的一样,天天倒霉、死还死不了整个人就这么当成桩压在宅子下面我真的不太相信。 但是唐克和疯子一直都是一本正经的,更何况这事儿他们俩也没必要蒙我,时间不多,我们只能撑到天亮,我咬咬牙,干脆一瞪眼道:“说吧,你们想怎么弄” “其实简单,你到墙角去趴一会儿就行。”唐克说着,在房间里环顾一周,最后指着进门那位置的墙角,只有那个墙角空间最大。 我将信将疑,疯子在一旁解释起来,给我宽心道:“咱们现在已经是在地下了,阴气比较重,他的意思呢,是让你胸口贴地,把你胸口的火在地下摁灭了,这样就能招来东西了。” 除此之外,唐克和疯子还会做一些其他方面的准备。 疯子的脚腕上一直绑着一根红绳,此时他将红绳从他脚腕上摘下来,让我绑在右脚的大脚趾上。 “这能起到一个固魂的作用,就是所,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咱们还能控制你的身体,不至于出事儿。” 唐克则从博古架上翻出来了一本古书,让我当枕头一样枕着,俗话说得好,一字压百鬼,这是绝对有道理的。 我望着他们俩人道:“行,那我就照你们说的办,反正我在这世界上也是无依无靠的,你们要想弄死我,那算是找对人了” 疯子扮了个鬼脸,啧啧有声道:“那不会、那不会,肯定舍不得。” 我没和他们废话,按照唐克的指示趴在了地上,他说起初会觉得有点儿难受,之后就会睡过去,等到事情做完的时候,他们自然而然会把我叫醒,我只能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真有他们说的这么顺利就好。 真正趴在地上的时候,我才明白唐克说的难受是什么意思,就好像有一股气从下面顶上来似的,压得我无法呼吸,我有那么一瞬间特别想爬起来,可是却怎么都爬不起来,好像地面有一股吸力,将我的身体吸了过去似的。 这种感觉让人极度恐慌,我想开口却怎么都张不开,嘴唇好像麻木了似的,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周遭的声音也渐渐远去,好像有一层透明的玻璃罩将我和全世界隔开了一般。 整个过程中,我一直在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知道这样尝试了多久,身体突然就能动了。 这感觉非常奇妙,好像一直束缚着我的东西突然把我松开了,身体变得格外轻盈,我从地上站起来,环顾四周,发现疯子和唐克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地上大大小小的蜡烛。 蜡烛有高有矮、有粗有细,都亮着微弱的光,烛光一动不动,好像静止的一般,我甚至不知道唐克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儿点了这么多蜡烛的。 这俩孙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我正这么想着,突然从博古架里冲出来了一个人,这是个男人,五官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面无表情地望着我,他没有脚步声,直勾勾地从里面冲出来之后便向我飞扑过来。 当时其实根本没有思考,完全是本能地感到了危险,我连忙试图躲开这男人,却几次差点儿被他扑上来。 没有脚步声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我不知道他离我多远,跑两步就想回过头去看一眼,我俩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在博古架中间绕来绕去,就在我跑着跑着的时候,一回头发现那男人不见了,紧接着,脖子突然被人掐住,我刚转过头,就看到男人的一张脸竟然出现在我背后。 他的整张脸呈现出铅灰色,好像盖着一层灰尘一般,我当时脑袋里面崩现出的第一个形容词就是死气沉沉,尤其是那个“死”字儿,是的,这人的脸色就跟死人一样。 我抓住了他的手腕想要挣脱,却发现这人的手腕很硬,摸不到肉,完全就是硬邦邦的骨头,而且格外有力,就像铁钳一般,我怎么都挣脱不开,却又觉得这触感格外熟悉。 就在我绞尽脑汁琢磨着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已经长大了嘴巴,他的嘴巴完全裂到了耳根,一张开嘴巴,牙齿竟然有半截指头那么长,舌头还在动,好像是条虫子一样,看起来很是恶心,黏糊糊的冲着我就卷了过来。 突然间,一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之中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下想到了他的那只手,那感觉竟然就是我蹲在墙上的时候抓住我的那只手。 这感觉令人无法忘怀,我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男人的脖子抻成了一种诡异的角度,那是正常人根本无法完成的角度,竟然抻出来二十公分长,好像蛇一样,向我的脖子靠近过来,我用余光看到他的牙齿已经逼近了我的脖子 就在这时,脸上突然一阵闷痛,我紧接着醒了过来,浑身冰冷,看到自己正坐在墙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唐克和疯子从地上拽了起来,斜靠在墙上。 疯子蹲在我面前,满头大汗一脸狼狈的样子,他伸手替我顺了顺气儿道:“没事儿吧” 我根本说不出来话,瞪大了眼睛望着疯子,心说我他妈看起来能像没事儿的样子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房间一角里传来了唐克大骂的声音,还有拳打脚踢的声音,我稍稍回过神来,身上倒是不痛不痒的,就是觉得身子虚弱得厉害,一动弹便浑身往下冒冷汗。 我扶着墙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唐克正对着墙角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猛踹了两脚,那架势可是不轻,那东西发出了低沉的惨叫声,像狗一样低吼,似乎是在表达威胁,但刚一叫唤立马被唐克一脚踹上去,又不敢动弹了。 这东西的毛发很长,从毛发的缝隙中间,我能看到它的脸,还好,倒是和我刚刚在梦里看到的不一样,但是从我现在这个角度看起来,那东西的脸长得倒是有几分像人。 唐克打累了,喘着粗气骂了两声之后,将手中的一样东西扔给了疯子,被疯子接在了手中。 这东西外面包着一层黑布,看起来方方正正的,差不多十公分见方的样子,倒是不大,我没猜错的话,这东西应该就是疯子家的镇宅。 只见疯子将黑布扯下来,露出了里面的盒子,刚看到那盒子的时候,我突然愣住了,脑袋里好像过电一样,下意识喊了一声道:“别动” 疯子和唐克都被我这动作给吓了一跳,我也顾不上解释,伸手便抢过了疯子手中的盒子。 这只盒子我见过,在山里的时候,准确来说,我、唐克和疯子都见过,我们在蚁后身子下面的洞里面找到了这只盒子,只是当时里面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我抬起头来看了疯子一眼,只见他也是满脸迷惑的表情,但是事实上我不太相信他,虽然他看起来非常吃惊,但是我不知道他这惊讶到底有几分真的几分假的。 唐克首先反应过来了,用胳膊推了推疯子道:“我靠,这玩意儿你们家还有同款呢” “我也不清楚。”疯子咬着牙,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 我凝视着他的双眼,用鄙夷的语气道:“你们家的东西,你会不清楚”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一截手指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一截手指 这只盒子的出现,让我想到了很多事情,当初我和唐克做的很多事情其实就是被疯子一步步引导着的,可以说是他在幕后指挥,用一些手段将事情描画得好像很理所应当,但是即便如此,我们的确是在被他暗中操控,这一点已经坐实了。 疯子口口声声说他也想寻找真相,那么现在真相的一部分就在我们面前,谁能确定这不是他给我们设计的另一个局 说完这话之后,我一直凝视着疯子,目光没有任何避讳,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用匪夷所思的语气道:“齐不闻,你怀疑又是我设计的我把你们俩折腾下来陪我找什么镇宅,还要把咱们三个做成桩,我有这样做的理由吗” 疯子凝视着我,目光突然让我觉得有点儿畏怯差不多是这样的感觉,总之他的眼神儿让我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疯子如此认真地对我发怒了,这种没有争吵、没有恫吓、没有任何虚张声势的怒意反倒格外真实。 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容不得我收回去,只能憋着劲儿对疯子道:“是不是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角落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那团黑影突然冲了出来,紧接着,猛地撞向了我们面前的博古架。 这东西居然是有智力的 博古架倒下来虽然没把我们三个压在下面,但是也顾不上去追那东西,它就趁着这个时间上的空挡冲出门去就不见了。 唐克急了,原来捉这东西的时候费了他们不少力气,是通过我的身体招来了鬼,才破了那东西的障眼法,发现它竟然在墙上趴着,这才拽下来又是一阵穷追不舍纠缠不休,现在眼睁睁看这东西跑了,唐克根本是凭着本能将博古架猛地一把给推翻过去,我心说不好,唐克这一下子带翻了两个博古架,我光是听到碎响就是好几声,估计是什么瓷器玉器被摔碎了。 还不等对这家伙破口大骂,唐克已经如同一道黑影般冲了出去,速度之快,我都没看清他的动作,人就没了。 疯子紧随其后,我也跟了出去,都忘了一只脚上没穿鞋,一路沿着刚刚来的方向跟了出去。 井绳是固定的,但是一下上不去那么多的人,疯子让我先在下面等,就看到唐克上去之后,疯子也像是只猴子一样,双手抓着绳子往上爬了上去。 按照我以往的经验,疯子和唐克这时候怎么也会留下来一个人帮我一把,但是今天人家两个根本没顾上管我,我看到疯子从井口爬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出现。 就剩下我自己了,在一口不知道有多少年的枯井里面,谁他妈知道这下面有没有死过人,我一想就觉得浑身一阵鸡皮疙瘩竖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着,觉得有些阴风阵阵的。 我克服着心里的恐惧,让自己转移一下注意力,不去想那些事儿,专心琢磨琢磨我爬上去之后和他们一起抓那东西的事情,我琢磨着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看起来像是人,又不完全像人难道是怪胎变异种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已经爬到了一半儿,因为当初设计这口井的时候就是打算另作其他用途,所以井壁上的青砖和青砖之间特意留下了一些空隙,方便落脚,上下爬起来还算是很轻松的。 就在我已经到了上不上下不下的位置时,耳边突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走路。 这声音不知道是从哪儿传来的,反正是通过井壁传声,但是无法确定是在上面还是下面,不过从这脚步声来判断,走路的人人数不少,怎么也有十几个,这走路的速度不急不慌的,而且非常整齐,就像是一群人正在集体散步一样。 但不管是怎么回事儿,这种脚步声出现在这种地方,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我甚至怀疑下面已经突然出现了一批“人”,这种想法刚一出现,我连忙试着让自己打消这种念头,手脚并用地加快速度往上爬。 差不多爬了有两三分钟,我终于从井口探出头来,留心观察一下,刚刚那种脚步声已经不见了,这么一想,声音还真是可能从井下面传上来的,心里不由得一阵后怕。 疯子和唐克早就不见了,前院传来了唐克叫骂的声音,我顺着声音追过去,就看到唐克和疯子站在正对院门的地方,两人望着墙上,估计是那东西翻墙爬出去了。 见我过来了,唐克和疯子才转过头来,我们仨累得够呛,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唐克扬着下巴指了指疯子道:“赶紧,先把你这镇宅给处理了,处理完了之后咱赶紧出去吃点儿饭,我都饿死了。” 疯子没做声,只见他将镇宅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两只手捏住了盖子,表情十分慎重,一脸虔诚的样子,毕竟是对待自己祖上留下来的东西,有这种表情也算纯属正常。 我站在旁边,也是一脑袋的问号,我想到了我们在地下见到的那个盒子。 当时我们赶到的时候,盒子里的东西已经不见了,我当初从老爷子口中也没打探出来情况,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里面装的是一样少数民族的东西,满族的。 那个时候我还一直觉得意外,为什么在湘西的深山里面会出现满族的东西,但是现在联系上了疯子家的身份,事情就显得合情合理起来了,疯子家是前清遗贵,当然会有一些满族的东西,至于深山里面,被人藏在蚁蛊下面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家人放的。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想不明白,猜一猜的话,差不多是疯子的爷爷干出来的事情,我后来问过疯子,他倒是承认了,他爷爷的确几次出入过湘西一带。 我们等得有点儿迫不及待的,上次的事情在我心里就像个坎儿,怎么也过不去,迫不及待想让疯子赶紧打开盒子让我看个究竟。 只见疯子缓缓掀开了盖子,里面的东西刚露出来,我立马觉得胃里面一阵恶心,差点儿就吐了出来。 那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截手指头,大拇指,上面还带着扳指。 场面有些震撼,疯子显然也相当惊讶,一失手就将盒盖放了下来,对面的唐克还没看到是什么东西,好奇地凑上前来,看到我和疯子的表情,唐克啧啧两声,亲手打开了盒盖,我瞪了他一眼,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出奇的是,唐克倒是没我们的反应那么激烈。 想来也没错儿,他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那么长时间,别说是一截手指头,估计人头他也没少见过,当然没这么惊讶,倒是疯子,可能是因为看到自己家里的人的手指头,所以心理上接受不了吧。 这一截手指头已经被风干了,估计之前也是经受过特殊处理的,不然早就烂了,手指头呈现一种灰黄色,从骨头受伤的部分来看,应该是被砸断的,而非刀伤,因为断口参差不齐,看样子还不是一次性断掉的。 我突然想到以前看的一部电影,一哥们儿被卡在了山石中间,为了保命,用石头把自己的腿给砸断了,那可真是一下一下地往下砸啊。 虽然不知道这截手指头是不是主人自己砸断的,但是看这断口肯定也是挨了好几下,我想不出来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需要一个人亲手将自己的手指头砸断。 太残忍了。 唐克和疯子也发现了这一点,唐克喃喃道:“行,疯子,我对你另眼相看,合着你们家都是汉子。” 疯子没那么乐观,而是盯着那只手指头上的扳指,足足愣了有半分钟时,疯子突然开口说了句话,他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望着我和唐克道:“这不是我们家的手” 我差点儿叫出声,唐克倒是不给面子,当时就笑场了,“你真神了啊光这么看就知道不是你家人的手指头” “不可能是。” 第二百一十七章 烧镇宅 第二百一十七章 烧镇宅 疯子家的宅子长时间没有人住了,这种许久没人住的房子会滋生出一种腐朽感,让人觉得很空旷寂寥,即便我、唐克和疯子三个人在房间里这样对视着,仍旧感觉空荡荡的,这感觉让人觉得很恐慌。 我是一个习惯了在第一时间思考,凭借自己的思考找出答案的人,所以当疯子这样说了之后,我第一反应是在脑袋里寻找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疯子一口咬定这根手指头不可能是他家里人的,但是一个人如何凭借一根手指头就能判断一个人的身份手指长度色泽还是什么细节都不是。 我注意到了那根手指头上带的扳指,那枚扳指是翡翠的,当初手指被砸断的时候,扳指也在手上,所以沁入了血色,这是翡翠非常奇怪也非常神奇的一点。 古时候,人死了之后,下葬时会有用来压舌的东西,后辈会将压舌的东西放进死人的嘴里,防止他下了阴间之后对阎王爷说在世亲人的坏话,穷人用铜钱,土豪用金子,有权有势的,大多会选一块上号的玉料。 据说还能防止诈尸。 反正这是一种迷信思想,唯一的作用就是造福了盗墓贼,而很多非正常死亡的人死了之后,尸体会血气上涌,所以一大部分盗墓贼倒出来的压舌玉都沁入了血色。 我以前玩玉石的时候还见过一枚烟嘴儿,上面也是沁血了,这意味着人是叼着烟嘴死的,我那倒腾来烟嘴的朋友居然还拿烟嘴抽了两根烟,后来生了场怪病,打那之后就对这些东西非常敬畏了。 话说正题,那枚扳指是飘绿的翡翠,上面还带着一些沁血的花纹,看起来就非常诡异,更诡异的是,翡翠上刻有繁复的图案,那些血迹沿着图案攀爬游走,令图案看起来非常清晰,我一看之后突然觉得熟悉。 这扳指上的图案,就和疯子之前用的那柄匕首上的图案一样,我为了那柄匕首上的图案还特意问过疯子,他说那种图案叫做小鬼抬棺。 倒是有些武器上会用鬼怪的图腾,希望以此象征武器的威猛,听说古代有个将军的刀柄上就刻着骷髅,他每用那把刀杀一个人,就在上面增加一个骷髅头的图案,到最后已经刻满了整个刀柄刀鞘。 但是在扳指上刻这样的图案,总让人觉得不妥,毕竟玉石本来就是让人求平安图吉祥的,尤其是扳指,象征着权利和地位。 发现我正在观察那扳指,疯子开口解释道:“就是这枚扳指,这是本家人才有的物件,而且即便是在本家,也只有嫡系的长子才有。” 之前听说过疯子的身世,他家的先祖中有一位曾经是铁帽子王之一,就是那一位最为著名,不知道这族人带扳指的习惯是不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反正就疯子听说的,是从那一位祖先开始,他们家的扳指就只有两只,当时那位先祖有两个儿子,扳指传给了他的两个儿子,之后一人一个,就只传给下一代的第一个儿子,之后的都没有,如果拥有扳指的大儿子在生了儿子之后去世了,那么这枚扳指就会传给大儿子的儿子,而不是传袭而二儿子。 我不了解大家大户这些奇葩家规,但是既然疯子说,扳指一共就只有两枚,而其中一枚还在他家留着当镇宅,那么这事情就有点儿诡异了。 首先,镇宅肯定是自己家人的东西,且不说他们家怎么搞来的这根手指头,就说这手指头既然不是他家人的东西,为什么会拿来当疯子家的镇宅 其次,问题来了,这根手指头的主人地位显赫,怎么会被人砍掉手指头的 疯子算了算时间,他家这座宅子收回来,还是他太爷爷时期的事情,算起来差不多是十八世纪后期的事情,那时候家族内的地位分化就已经非常严重了,作为旁系,居然能把本家人的手指头拿来,这事情怎么想,都想不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是疯子也没办法出去打听这事儿,要是让本家嫡系的人知道自己先祖的手指头被埋在疯子家地底下,那是必保要出事儿的。 思来想去,这件事情虽然匪夷所思,但我们几个只能装作怎么听到的就怎么忘了,不能再声张出去。 这镇宅已经摆在眼前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摆平我们几个身上的问题。 我们三个现在被人用方术暗害,当成了这座房子的桩,按照疯子以往的经验,拔桩只要毁了镇宅就可以了,不过同样的,这也有一些反作用,就是这镇宅本来是可以镇住宅子,保证宅子里没有脏东西害人,保证家宅人丁兴旺家庭和睦,如果毁掉镇宅的话,首先对宅子不利,至于会不会影响到疯子,还是另外一说。 而且,以前唐克所碰到的镇宅,大多只是些纸张啊头发啊之类的东西,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硬货,之前那些只要烧掉就行了,这玩意儿,估计烧都不好烧。 唐克有点儿犯难了,将盒子往疯子面前推了推道:“来吧,您家的东西,您自己来处理。” 疯子盯着盒子,半天没有说话,唐克就有点儿不耐烦了,清了清嗓子道:“快点吧,金爷,再不快点儿咱就没时间了。” 眼看着天快亮了,这事情要真像他们说的那么恐怖,那我们还真是没什么时间可折腾的。 就看到疯子伸出手来,往盒子里摸了过去。 他的手探过去的时候,我不由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感觉太恐怖,光是想想那触感也让人够受的,可是疯子居然真是一咬牙将那根手指头给捏起来了。 这烧镇宅,不光只是用火烧了就完了,用什么火来烧,也是有讲究的,要用三昧真火。 在佛家中,三昧是三摩地的称呼,而在道家,三昧真火说的是元神、元气、元精,这三昧可以引发真火,也有人说,修炼法术的人可以达到人体自燃,这种火就是三昧真火,可以说各家说的方法都不一样。 而唐克所说的三昧真火,一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好像有点儿山寨的感觉,是要用三种树木的火来烧,枣树受到雷劈后的雷击木,至阳的桃木,以及至阴的柳木,这三昧代表阴、阳和天,所以被称之为三昧真火。 说到这三样东西,唐克有点儿头疼,都是不好找的玩意儿,疯子听到之后却不以为然,一拍脑门儿道:“你别说我们家还真的有” 可是说完之后,疯子的表情又有点儿纠结,“我弟弟小时候容易招脏东西,家里给他刻了把木剑,就是用雷击木为剑、柳木为柄、桃木为鞘。” 疯子的弟弟生死未卜,就留下来这么一样贴身的东西,要真给烧了,我知道他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儿,我和唐克也不能逼人家这么干,不过疯子只是纠结了一下,便进了卧房,一阵子之后拿出了一柄木剑。 这木剑不过常人手臂那么长短,疯子拿出来之后递给了唐克,显然是下不去这个手,别过头去就不看了。 “行吧,”唐克叹了口气道:“这可是你给我的,就别怪我” 疯子连看都没看我们,低声道:“烧了就烧了,少个念想是好事儿。” 说是这么说,但是整个过程中,疯子一直没敢看,我能理解他心里的纠结。 唐克倒是不管那么多,用匕首将木剑刨成了木屑,点燃一把火之后将镇宅的手指头扔进了里面。 这烧只是取一个意境,毕竟唐克没有接触过这么特殊的镇宅,如果真是烧不干净会怎么样,我们也不清楚。 我望着院子里的火光,心里面一阵感慨,不知道疯子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一样是镇宅,一样是他弟弟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这等于把疯子心里最后的念想都给烧了,估计好受不到哪儿去。 将那手指头烧得差不多的时候,唐克拍了拍手,从地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道:“反正,烧呢,咱们是烧完了,镇宅被烧了之后,宅子肯定会发生一些异常。” 如果会发生异常,就证明我们这根桩算是顺利拔掉了,这样一想,我又有点儿担心,又有点儿紧张,闭气凝神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第二百一十八章 羊入狼群 第二百一十八章 羊入狼群 我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是凌晨三点四十多,这个时间在这儿等着宅子里出事儿,其实是挺诡异的事情。 差不多是我上大学的时候吧,因为大学是在本地,所以那段时间还是在家跟老爷子一起住,晚上经常跟朋友出去喝酒撸串,回家难免有点儿晚,持续那么玩了一阵子之后,老爷子有次叫我谈话。 本来以为他是想教育我来着,还有点儿胆战心惊的,然而并没有,老爷子就是很认真地嘱咐我,说晚上不管玩儿得多玩,三点钟到四点钟之间的时候别在外面走,要么继续玩,要么就提早回家,反正躲过那个时间。 普通人一般认为晚上十二点是最邪门儿的时候,实际上则不然,真正最阴的时间是凌晨的三点钟到四点钟,这个时候,所有生气完全散尽,才是那些好朋友们出来游荡的时间。 所以联想到这一点后,我不由得有点儿敏感。 最关键的是,我们直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唐克说,镇宅被烧掉的话,宅子里肯定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但是因为宅子本身的问题不同,有了镇宅之后将这些问题给压制下去了,所以当镇宅被烧掉之后,宅子里会发生的问题也不一样,所以根本没办法判断我们会遇到什么事情。 但是尴尬的是我们又必须在这儿等着出事儿,只有出事儿了,才能证明我们把镇宅毁了,以后不会出问题。 我等得又是担忧又是心焦,这感觉非常难熬,唐克和疯子也不出声,两个人各怀心事若有所思的,气氛非常尴尬,弄得我根本不好开口问。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这脚步声响起的瞬间,我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这声音我听过,就是和我在井里面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但是现在却是从里面上传出来的,好像就在院子外面。 唐克和疯子显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本来无精打采的两人立马瞪大了眼睛对视一眼,唐克点点头,压着嗓子低声道:“来了。” 这是我们一直在等待的,宅子里面要发生的变化,来了。 既然宅子里面有镇宅,肯定是用来压什么东西的,现在镇宅毁了,东西压不住了,自然就出来了。 这种东西有可能是疯子家住在这里之前留下的孤魂野鬼,也有可能是他们家住进来之后,被压在下面的阴魂,因为镇宅这东西非常诡异,一方面是能压制脏东西,另外一方面,镇宅的能力也要靠脏东西来滋养,所以镇宅本身,也是会吸引来一些脏东西的。 疯子没有做声,悄无声息地起身将房门关上,然后在窗边往外看了一眼,我见疯子能往外看,不由得也好奇,想去看看外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唐克在后面想拦住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刚站在窗户旁边,我就看到外面出现了一队人,个个穿着白袍,长发盖在脸上,看不到五官,一个个头发长得要命,个个都是发长及腰,但是从身材上来看,有男人也有女人。 这些人的脚腕上无一例外都被用一根绳子绑住了右脚的脚腕,所以步伐才会那么整齐划一,一个接一个地排列整齐地往前走,我竟然看不到开头的和最后的,由此可想,这些人的队伍该有多长 疯子在旁边“啧啧”一声,我抬头看他,疯子发现我也站在这边,脸色登时就变了,连忙将我往后面拽了过去,和唐克指手画脚地比划着,唐克无奈地耸耸肩膀,意思是没拦住,我不知道他们俩为什么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就看到疯子跑到了里面的房间,给唐克招招手,示意他进去帮忙,两人很快从里面拽出来了一口箱子。 “你刚刚被那东西上过身,不能看这些东西,否则很容易招来邪秽,”疯子一边说着,一边在箱子里面翻找,没一会儿,从里面抽出来了一套花花绿绿的衣服,递给我道:“把这个穿上。” 我看了一眼,心说还要换装啊但是将这衣服抖开之后,我看得浑身别扭,只见这竟然是一件寿衣 寿衣是中式唐装,上面绣着福禄寿喜的图案,我探头看了一眼,疯子那箱子就跟百宝箱一样,里面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我有点儿为难,看着这东西就觉得心里别扭,问他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声音,好像是唢呐声,而且是从院子外面传来的,我听到那声音之后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突然就看到了一大片目光正向我投了过来 那种目光看起来非常奇怪,在茫然之下,有些愤恨又有些哀怨,似乎是不甘却又无计可施的样子,最为奇怪的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指向我,这让我觉得浑身不舒服,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倒吸了一口凉气。 “糟糕,被发现咯” 唐克在背后怪声怪气地哼了一声,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这孙子似乎还有点儿幸灾乐祸似的,另外一边,疯子手忙脚乱地将那寿衣往我身上穿,唐克在一边帮忙,我根本无法反抗,任由他们俩折腾着就给我装配了一身。 这旁边也没有个镜子什么的,估计我这一身看起来非常怪异。 疯子和唐克在旁边一边折腾一边给我解释,说外面这一队“人”比较奇怪,很有可能是陪葬的奴隶或家丁,已经看不出来究竟是哪朝哪代的了,更不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会被压在疯子家的镇宅下面。 “等一会儿,你就出去绕着宅子往前走,我们俩会在你前面引路,你只要跟着我们就行了,然后听我们的指挥。” 唐克说这话的时候,他和疯子已经从箱子里找出来了两件孝袍穿上,两个人头顶上还带着那种尖尖的帽子,看起来好不怪异,这两人将一身衣服穿戴好了之后,一个手里举着冥巾幡,一个手中拿着哭丧棍。 大概是看我紧张吧,唐克对着我挤了挤眼睛,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老爷,准备好了吗” 外面那队人还直勾勾地站在门外,似乎在等着我出去,一想到这些都是陪葬的冤魂,我就紧张得浑身都是冷汗,毕竟陪葬的冤魂怨气最大,普通的小鬼根本比不了,我生怕我一出去被它们发现端倪,再把我给生吞活剥了。 就在这时,唐克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一打开之后,里面的东西发出了腥臭的味道,我闻到之后竟然发现这和老爷子那天在我茶楼帮忙时用的东西一样,应该也是那个什么山羊的脐带血,有着能够阻断阴阳的能力,是想让我出去之后,别被那些东西发现我身上的阳气。 疯子又找出来了一根用植物根茎编成的类似鞭子的东西,有点儿软,将其中一头递给我,说是用曼陀罗花的根茎编成的,等会儿出去之后,让我抓着这东西跟着他们往前走,闭着眼睛千万不能睁开,走出去了就好了。 眼下,疯子和唐克不能说是这世界上我认识的最厉害的人,但是也算是我最信任的人了,他们俩都站在这儿,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怕的,深吸了口气之后,好像是迸发出了一种勇气一般,点点头便跟着唐克和疯子往外走了。 那些东西还在外面直勾勾地看着我们,房门打开之后,我就闭上了眼睛,即便如此,还是能感受到视线带来的压迫感,我紧紧攥着疯子递给我的那根藤鞭,因为紧张,手上出了不少汗,这东西又很滑,我生怕脱手,几乎是用指甲紧紧攥着的。 “上路了” 前面响起一个低沉黯哑的声音,我分不清楚是唐克还是疯子的声音,听起来就像电视剧里升堂的时候喊“威武”那种语气,莫名其妙让人感到万分肃穆毛骨悚然。 疯子开始往前走了,方向好像是西边,我连忙跟上去,没走两步,就听到了背后响起一阵细密的脚步声,是身后的那些东西跟上来了。 我虽然闭着眼睛,脑袋里却浮现出了身后的画面,无数穿着白色袍子的人跟在我的背后,面无表情,眼神之中却暗藏着一种随时准备伺机而动,扑上来把我生吞活剥了的凶猛恶意。 就像一只羊,走在狼群之中。 第二百一十九章 小爷姓金 第二百一十九章 小爷姓金 凌晨三四点钟,阴气最盛的时候,我竟然跟一群鬼走在一起,这事儿要是说出去,估计连我自己都不信,这不是作死来了吗 唐克和疯子在前面一直低声喊着“上路了”,唯有这声音让我稍稍感觉安全一些。 他们俩走在前面引路,这路线就是绕着疯子家的院墙往前转圈子,这条贴着院墙的小路以前是给下人走的,据说如果家里有人去世了,除了当时在世地位最高的人之外,其他人就只能从小路顺着后门下葬,防止克主,也是旧社会的封建等级毒瘤。 我们现在就沿着这条小道一直往前走,还颇有一些要下葬的意思,只是我觉得不舒服身上穿寿衣的人是我,这么说就是葬我了呗我甚至怀疑唐克和疯子是不是想出来这馊主意故意整我的。 就在我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哭哭啼啼的,这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就在我们耳边不远处,听得人浑身不舒服,我听了一阵,恍然发现这声音根本就是在哭丧 难道是我们身后的人发出的声音不对,一般来讲,跟着陪葬的是不会哭丧的,而且这声音是从两边传来的,就好像还原了某场葬礼当时的场景一样。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心里有点儿发毛,就赶忙加快速度往前走了一点儿,哪怕贴着疯子和唐克近一点,好歹让我心理上不那么害怕,可就在这时候,前方突然响起了疯子的一声怒骂,我很少听到他骂人,尤其是如此愤怒的状态,紧接着便听到墙头上传来了一阵笑声。 那笑声非常放肆而嘹亮,和身边的哭声不一样,一听就知道是活人发出来的动静,我一下想到了给我们设局的人,应该是抓到这孙子了。 我正想睁开眼睛,就听到疯子低呼一声道:“齐不闻,别睁眼,继续往前走感觉有什么东西就用这鞭子抽” 说完之后,还不等我发问,就听到前面传来了疯子和唐克迅速狂奔的脚步声,紧接着我手中的那根藤鞭就松了下来,显然是被他们给放开了。 糟糕 我瞬间便有一种只身荒岛孤立无援的感觉,也不知道唐克和疯子往哪儿去了。 就在这时候,背后突然有阵阵凉意向我逼近过来,就好像是那些东西向我靠近了一样,我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不敢再耽搁,只能凭着感觉,摸着右手边的墙壁一步步往前走去。 我感觉我的腿都快软了,根本迈不开步子,完全是靠信念在支撑自己往前走下去,头上都是阵阵冷汗,胳膊也软了,觉得手上摸到的墙都是软趴趴的材质。 差不多往前走了有十来米的时候,我摸到了墙角,这是要转弯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听不到唐克和疯子的声音了,而且非常奇怪,自从刚刚他们俩大喊了一声之后,在我们两边的那种哭丧的声音也突然消失了,好像是被打破了一样,这让我更加肯定那声音肯定不是活人发出来的。 鬼哭丧 这个想法刚从我脑袋里面冒出来,立马被我又重新压了回去,不行不行,不敢乱想,实在太恐怖。 我也不知道这样往前走究竟要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但是背后的脚步声催促着我不能停下来,我生怕一旦停下来就会被后面的东西给抓住。 差不多走了两面墙,等我走到这面墙的时候,刚好与疯子和唐克他们抛开的那面墙相对,现在感觉,他们俩应该是翻墙出去了,否则宅子里面也不会如此安静。 也就是说,整个宅子里面现在就只有我,和一群鬼,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我差点儿哭出来。 而当我远离了唐克他们那边之后,就感觉两边那些哭丧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而且这一次显然比上一次更加响亮了,就在我战战兢兢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拽了我的袖子一把。 这寿衣里三件外三件的,外面这件大袍子的袖口非常肥大,起初我还没注意,直到一双冰凉的小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浑身一个激灵,脚步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就挥动了手中那根藤鞭往胳膊那边抽了过去,那种冰凉的感觉瞬间不见了。 而在我愣神的功夫,后面的东西也赶上来了,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我连忙往前走了两步,还没走出去五米远,就感觉面前突然出现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虽然没有碰到我,我却已经感觉到了冰冷的鼻息,就是那种闭上眼睛走着,却突然觉得面前出现什么东西的感觉。 我这次不敢再怠慢,挥舞着藤鞭就往前抽了过去,本来人闭着眼睛的时候根本就走不快,这下前面出现了东西,我的步伐不由自主便放慢下来。 前面的东西也不知道驱走了没有,我只觉得背后突然有人拽了我的衣服一把,这一下差点儿将我拽得仰了过去,紧跟着,拉着我衣服的东西越来越多,甚至不容得我犹豫,好像被那些东西包围了一样,无数双手上上下下地拉扯着我的衣服和身体,这一下下来,我根本动弹不得,任由它们拽着我。 即便是不停挥动着手中的鞭子,可是赶走了一个,另外一个又上来了,恐慌让我顾不得想任何事情,只记得不停挥动手中的鞭子。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响起了一声鸡鸣声。 那些东西的力道瞬间弱了下来,就听到不远处,唐克对我大吼一声道:“齐不闻过来” 这个声音响起来的瞬间,我激动得差点儿哭出来,就连忙睁开眼睛。 我并没有看到唐克的身影,凭直觉记得他的声音在我前方,应该是已经跑了,我现在正站在西边的院墙上,那些东西拉扯着我的动作并没有完全停下来,我也顾不上那些,脚步飞快,逃命一般冲着唐克喊着的方向冲了过去。 平生大概第一次跑出这么快的速度,要是有这些东西在后面赶着,当年念书的时候也不至于体育考试总是重考。 我一路狂奔着,冲到了门口的位置,就看到唐克怀里抱着只鸡,而疯子正摁着一个人,两人见我来了之后,唐克二话不说拽着我就从院子里冲了出去,疯子则拎着那人的领子,几乎是从院子里面扔出去的。 我顾不上看后面的情况,只听到脚步声仍旧未停,唐克跳出门口之后,拿着把刀在那鸡脖子上狠狠割了一刀,力道太大,鸡脑袋垂了下来,差点儿完全被割断,垂着脖子发出咕咕的声响,被唐克顺势扔进了院子里,随后便将大门死死关上。 就在我闭着眼睛沿着墙边往前走的这阵子功夫里,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有种终于活过来的感觉,将气喘匀了,我听到旁边传来了一阵笑声。 这声音就是我们之前在宅子里听到的笑声,转过头去一看,就看到疯子摁着的那个男人正抬头看着我。 这男人年纪不大,估计撑死也就是二十出头,也可能只有十七八岁,头发漂染成了那种很淡亚麻色,有点儿发灰,倒是衬着那张脸很白,有点儿病态的惨白。 男人的五官非常精致,脸上有点儿妖媚的感觉,是那种比较阴柔的男人,身上穿着白t恤牛仔裤,下面还穿着双aj,这要是放在校园里面,就跟普通的大学男生没什么区别。 听到这小伙子居然笑了,唐克一脸怒意,上来就想伸手抽他,却被疯子给拦住了,见这小伙子已经跑不掉了,疯子眯着眼睛望着他道:“你是谁。” “你应该听说过我的,还有你们,”小伙子转过头来,目光从我们三个身上游走而过,一一念道:“旁系的催巴金吾寿,四肢发达大脑萎缩的唐克,还有你,弱鸡齐不闻。” 嚯真是长了一张欠揍的嘴,别说唐克,我听了这话都想上去抽他两巴掌,小伙子干脆一张嘴把我们仨都损透底儿了,而且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他说的这些竟然都是实话,由此可见,对我们三个的情况了如指掌。 疯子的嘴角抽了抽,这疯子在外人看来一直是光鲜亮丽的样子,有里有面的,现在自己作为本家走狗的身份被人拆穿了,脸色好看不到哪儿去,但他强压住了怒意,对小伙子低声重复着他的问题。 “我”小伙子哼笑一声道:“小爷姓金。” 我恍然大悟,哦,是金玉执。 第二百二十章 赛跑 第二百二十章 赛跑 我们三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金玉执的名字,也是,除了他之外,姓金的人里面想不到别人了。 但是金玉执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我们眼前,还是让我感到出乎意料,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当初听说疯子是掌事人的时候我已经非常惊讶了,现在的感觉比当初更甚。 按理来说,看到疯子的竞争对手是这么个毛头小子,按理来说应该放心才对,然而我们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尤其是疯子,目光凝重。 旁边的唐克倒是感觉没什么,只见他对着疯子耸了耸肩膀道:“行了,这是你们家务事了。” 我们本来是跟着疯子来他家老宅叙旧,碰上这么一茬子事儿,可见金玉执是一直在我们屁股后面跟着,摆明了要摆疯子一道的。 但是金玉执能念出来我们的名字,看来也对我和唐克进行了调查,这种感觉让人挺不爽。 金玉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歪着头看着我们,嘴角勾起了一丝邪魅的笑容,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玩世不恭的气息,他咂咂嘴道:“行,挺有意思的,没想到你们能破了这局,看来以后能在一起玩儿。” 听这意思是这还没完呢,疯子低声道:“随便你怎么玩,夷蛊内传我是肯定不会给你。” 疯子今晚也说了,反正这事儿拼的是他的命,反正他就剩一条命了,怎么着都是死,他要是注定要死,肯定也不会让本家人活得那么痛快,他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无所谓,”金玉执一脸的不以为然,“我现在已经不想要那什么烂书,我想”金玉执指着疯子,他的手指细长白皙,指尖儿正对着疯子的鼻尖儿,“和你赛跑。” 说完这么一句打哑谜的话之后,金玉执打了个响指,紧接着,远处突然亮起了无数车灯,刺眼的灯光一瞬间亮起来,我下意识用胳膊挡住了眼睛,便看到十几辆车都停在不远处的巷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在那儿了,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我们这边的情况。 这种感觉很别扭,就像在被人看戏,更有意思的是金玉执,刚刚被唐克和疯子摁着打,居然也没叫帮手。 车灯亮起来的方向,很多人从车上下来,我心说不好,这是要开打了照这个架势来看,凭我们仨,今儿是要废在这儿了。 这金玉执背后的人肯定就是那天我们见到的金先生,那天疯子被金先生打到吐血都不敢还手,现在这金玉执就算把疯子给解决了,估计那金先生连屁都不会放一个。 在人群中,我看到了黑墨镜的身影,天还没亮起来,四下里一片雾蒙蒙的,这黑墨镜仍旧带着眼睛,看不清他的神情。 看不清反倒更好,之前疯子挨打的时候,黑墨镜没有出手,已经让人很难以接受,现在干脆站到了金玉执那边去,我不知道疯子是什么感觉。 情况难辨,我听到唐克从牙缝儿里面挤出来几个字儿道:“两位,甭愣着了,跑吧” 我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我们的车在后面,所幸停着的位置并不远,只要这金玉执不对我们开枪放炮,基本上还是能逃得掉的。 然而就在我正想要撒丫子开溜的时候,目光之中,突然注意到了金玉执那边的一个人。 那人坐在为首第一辆车上,没有下车,但是我仍旧透过挡风玻璃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不是别人,竟然是小号 我恍然大悟,一下明白了金玉执的话是什么意思,难怪他不需要什么夷蛊内传了,原来这意思说的是他那边有小号助阵 还没等我把这事情告诉唐克和疯子,就听到疯子也咬咬牙低声道:“撤” 说完,唐克已经好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嗖的一下钻进车里面,我和疯子跑了两步顺势上车。 对面的金玉执好像没有追截我们的意思,唐克一个漂移把车尾甩出去的时候,我看到金玉执正笑着望着我们,一只手插在口袋里面,另一只手还在向我们热情地挥手告别。 的确是个怪胎,这怪异的方式虽然和疯子不一样,但是其程度不相上下,让我想到当初刚认识疯子的时候。 但是不同的是,金玉执身上四处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虽然起初我也觉得疯子很奇怪,也知道他能力很强,但是从来不觉得他会对我构成威胁,也从来不觉得害怕,好像是潜意识里认定了这个人不会伤害我一样。 而金玉执则恰恰相反。 我们的车从七拐八拐的巷子里面开出去,很快便冲到了街上,时间是早上五点多将近六点的时候,街上已经摆出来了很多早点摊,唐克的车往前开了一阵,突然猛地刹车,然后就很没出息地停在了一个馄饨摊门口,我看他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心里有点儿郁闷,“你特么想吃能不能开远一点儿了再吃” “怕个屁啊”唐克瞪着眼睛,拽过了一个小马扎便坐下了,“人家要诚心想追,咱现在早玩完了。” 话说的倒是有道理,外面的馄饨香味儿飘进来,我肚子也有点儿招架不住,跳下车也想去吃饭,那馄饨摊的老板正端着一碗馄饨过来,看到我的时候差点儿把碗扣我脸上,吓得老板大声惨叫,唐克则是哈哈大笑,我这才反应过来,合着是身上这身寿衣吓到人家。 我身上穿着寿衣,唐克和疯子身上穿着孝袍,三人好像刚从火葬场赶来的一样,馄饨摊上的人都大眼瞪小眼,以为是碰上sy的了,见他们也不害怕,我干脆也不管了,坐下连吃了两大碗馄饨。 酒足饭饱,一打嗝都是一阵香菜味儿,摸了摸头上热腾腾的汗,我抻了个懒腰道:“怎么着,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抓紧行动啊,”唐克抢先回答道:“没听人家说嘛,要跟咱赛跑。不过,那个什么什么传的不是在咱们手里嘛,稳住了关键线索,分分钟甩他几条街。” 说是这么说,可唐克一说起来这话,我突然想到刚刚的事情,之前事情紧急,我根本来不及给他们说,差点儿就给忘了。 “我刚刚在人群里见到一熟人。” 本来始终在低头沉思一言不发的疯子听到这话之后抬起头来,和唐克异口同声道:“熟人还有你的熟人” 的确,在这圈子里面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人,难怪他们俩这么惊讶,还有点儿嘲讽的意思,我翻了个白眼道:“熟,特别熟,而且你们跟他也熟。” “谁” “小号。” 唐克到现在还不清楚小号的事儿,毕竟之前几次和小号打交道都是我自己单独完成的,所以我说出这个人名的时候,唐克一脸的不解,我没工夫和他解释,摆摆手道:“反正是一个你特别想弄死的人,还记得在地下炸山那哥们儿吧” 说起来这事儿,唐克气得直拍桌子,那次在地底下的时候,小号好几次差点儿把我和唐克弄死,提起来这人唐克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摆摆手道:“别激动,现在不是激动的问题,怎么着,两位,打算怎么办” 我看到疯子的脸色很难看。 疯子和小号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自打小号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疯子在“接待”,可以说,他是小号在世界上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两个人甚至是亲密无间的“室友”,但是疯子和小号自己心里都清楚,他之所以这样对待小号,是因为有利可图。 可能也是心中有愧吧,这就是我觉得疯子人不坏的原因,至少三观还是很正的,反正他虽然帮小号解决了很多事情,但是从来不和小号强调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也不强行将他们两个安排在某种高下关系或者是归属关系之中。 小号向来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疯子从来不管。 “好嘛,合着你是放养的,”唐克在旁边冷笑一声道:“这下好了吧,养到别人手里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光杆司令 第二百二十一章 光杆司令 清晨的早点摊上,疯子的眉头紧皱,两条眉毛拧成了麻花,配合上他这一身衣服,乍看真好像家里死了人一样,来吃馄饨的人一看便绕道走了,老板哭的心都有了,想把我们三位请出去,又不太好意思。 我知道疯子心情沉重,要说黑墨镜跟着金玉执走了,疯子估计是要心里难受一阵子的,但是小号不一样,他跟着金玉执走了,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个人放在我们这边未必多有用,但是放在金玉执那边,直接就把他的实力抬高了一个段位疯子掌握的一些消息和秘密是他远超金玉执的优势,现在这道鸿沟一般的优势突然被小号这么一个家伙给填平了。 所以说,在我们现在面对的问题中,什么伤了感情之类的都是小事儿,最关键的是下一步的动作。 其实要不是疯子先入为主的话,我肯定会把金玉执当成疯子,这种人说话是说一不二的,他说赛跑,不是开玩笑,如果这一场我们输了的话,恐怕要付出很沉重的代价,且不说什么叶修、老头儿章之类卷进来的人,就说我们三个,肯定是不得善终了。 想到这里,疯子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我们得赶紧出发。” “出发去哪儿” 早在送我去王府花园的时候,疯子说三天之后出发,但是至今没告诉我我们要出发去什么地方,事到如今,疯子不得不向我们开口坦露实情,我和唐克,现在是他唯一能信任和依靠的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其实早在昨天疯子挨打的时候,我还没有这种感觉,但是现在却好像隐隐地有些心疼。 疯子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就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状态,装疯卖傻的说自己是个篓子,然后我和唐克顺藤摸瓜,发现了他的地位显赫,而现在,就在我们认为疯子是那么高高在上,和我们完全不是一个阶层的时候,却眼睁睁看着他从神坛上陨落。 这个在外人看来光鲜无限的人,实际上过着一般人无法想象的生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疯子说他只有在那阴暗的地下室里才能睡得着。 反正这滋味儿让人不好受。 想到地下室,我浑身激灵了一下,“等会儿小号现在跟着金玉执,肯定会带他去医学院吧” 疯子的脸色刹那就变了,立马飞身跳上车,我也紧随其后,剩下唐克被老板拦住,骂骂咧咧道:“我靠你们逃单让老子掏钱” 我们仨上车之后直奔医学院,唐克对这地方没印象,他就来过一次,来的时候是晕着进来的,走的时候也是躺着抬出去的,一路上使劲儿问我们究竟去哪儿,我有点儿心烦,没好气地告诉他道:“你去了就知道。” 这对唐克来说还真是一个来了就知道的地方,刚下到地下室里面,闻到周围的味道,唐克脸色就不对了,连声大骂,问我这是不是上次我们俩被关起来的地方,我点点头,转头看了疯子一眼,对他露出了一个冷笑,我没告诉唐克上次就是疯子把我们送来试炼,我估计唐克要是知道的话,能弄死疯子。 我们快步往疯子和小号住的那个房间走去,转过拐角,我就看到长长的走廊里面出现了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只见那双眼睛闪亮地盯着我们,乍一看很是慎得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那东西发出了低沉的吼声,好像在威胁我们一样。 感觉那东西也就婴儿那么大,唐克却立马进入了备战状态,在地下呆的时间长了,谁知道会碰到什么东西 然而疯子却没表现出紧张的样子,他往前走了两步,吹了个口哨,那阵呜呜的低沉吼声立马停了下来,紧接着,那东西的眼睛眨了眨,往疯子面前飞奔过来,一下跳到了疯子的肩头,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 借着微弱的灯光,我这才发现那东西原来是阳莱,心这才放下来。 疯子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我看到阳莱的额头被打破了,血顺着眼角流下来,眼角的毛都被黏住了,银灰色的毛发黏在额角,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 说来好笑,疯子的身上也挂彩了,这一人一猫满身是伤,倒是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阳莱在疯子的肩头绕了绕去,最后停在他的左肩上,尾巴蜷缩起来。 唐克还有些讶然,指了指疯子又指了指阳莱,我点点头,唐克当下会意,啧啧两声道:“难怪,我说谁养这么奇怪的猫,什么主子什么德行。” 我说不出来这样的风凉话,瞪了唐克一眼,其实看到阳莱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已经猜到了一些大概,房间里被翻得乱七八糟,阳莱肯定是护着房里的东西才被打成这样。 “连只猫都不放过,”唐克低声暗骂道:“禽兽。” 我没理会唐克的话,和疯子一起检查起了房间里的东西,小号整理的日记不见了,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楼上存储的那些文件,金玉执抢先一步,将那些东西都拿走了。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金玉执已经了解到了等同于疯子的情况,在这方面来看,我们已经不占任何优势了。 唯一的希望在老爷子身上。 小号虽然知道很多事情,但是未必有老爷子自己知道的多,首先不说别的,那两年的记忆现在就解释不清楚,当然了,其中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小号知道,但是不愿意说,初次之外,我们还有另外一种较为侥幸的心理,就是小号知道很多事情,但是未必会全部告诉给金玉执,凭小号的性格来看,的确有这样的可能性。 但是这一切都是猜测,往最坏的方面进行考虑的话,我们现在不占优势。 疯子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些因素,他望着我道:“齐不闻,我有件事情,可能要拜托你了。” “你说他” 我没直接把话说完,但是说到这么一半儿的时候,不免也有些心慌,心跳有些加速,我基本上猜到了疯子说要拜托我的事情是什么。 之前他们一直以齐名央想将我以亲情的理由独自霸占在身边作为劣势,但是现在的情况看来,恰恰相反,这倒是他们的优势了。 是的,是他们,不是我,这和我没关系。 小号就等同于另外一个齐名央,疯子想让我以和齐名央之间的“亲情关系”为由,将齐名央拽到我们这边来。 我忍不住想冷笑,瞥了疯子一眼道:“你他妈也是成年人了,知道他这人做事的方式,你觉得有用吗” “有,”疯子表情严肃道:“只要你按照我的说法来做,就肯定有。” 本来疯子是想将我和齐名央安排在两个组,来协助他一起完成这件事情,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疯子打算延续原有的安排暂时不让我和齐名央见面,但是临走的时候需要我去和齐名央打个招呼。 其实我和我家老爷子经常好几天不见面,这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儿,我无需担心他追问我这两天到底干嘛去了,以他的人脉关系,必然也有他自己的方式知道我的下落,所以撒谎没用,隐瞒也没有,我在这种老油条面前,只能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没别的选择。 疯子这边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本家的大部分人应该已经被抽调回去了,就比如黑墨镜,黑墨镜之所以跟在疯子身边,其实跟疯子本人没什么关系,可以说完全是本家的安排,这就是本家人做事儿做得最绝的一点,看似是让疯子来处理这一摊子的事情,实际上却是在悄无声息地将他的权利架空。 于是乎,此时的疯子从当初的掌事人,已经变成了光杆司令, 唐克有些得意,正想打电话让他的伙计给我们准备应用物什,却被我拦住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号码319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号码319 时至如今,我不太想让老爷子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我有我的顾虑,但是其中一些事情不太方便给唐克说,我和疯子都是这么觉着的,唐克是一根筋的性格,要让他知道这些事情,我怕他转不过来这个弯儿。 唐克一脸匪夷所思地盯着我们俩道:“你们俩个小婊砸是不是背着我有什么私情从这一次回来你们俩就不对劲儿。” “总之你不要管了,”疯子沉吟道:“这件事情就咱们三个知道,走漏了风声对咱们没好处,明天一早出发,现在分头准备东西。” 说着,疯子在纸上刷刷写写,留下了一张单子交给唐克,让唐克按照单子上面的东西进行采买,唐克看了看单子,又看了看我们俩,瞪着眼睛道:“合着你们俩没事儿,让大爷给你们当跑腿儿的呐” 疯子耸了耸肩膀道:“我要准备的东西,是你准备不了的。” “那他呢” “他要去替我置备人情。” 疯子蛮横起来,那势头绝对不亚于唐克,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唐克自讨没趣道:“行行行,我不和你们一般见识。” 说完,唐克躺在床上犯懒打哈欠,疯子则声称要让我帮他去拿东西 ,带我出了门。 我们绕了个圈子来到走廊拐角的地方,就听到疯子低声道:“今天晚上你去见见齐名央,具体该怎么和他说,我会给你想想的。” 我实在是有些无奈,哀叹一声道:“你觉得他还会相信我吗人家可能连这点儿事情都不清楚还有小号,现在他站在金玉执那边,对咱们这边儿来说,你这位亲密无间的室友就是世间最大的搅屎棍,他恨不得把这边的队伍拆个四分五裂的,可能帮咱们瞒住这件事情不告诉齐名央” “可能,”疯子十分笃定,目光凝视着我道:“齐不闻,现在我也什么都不瞒着你了,实话实说,在我手上掌握着小号的一个把柄。” 嗯我挑了挑眉毛,小号的把柄将疯子和小号这两个人对比一下,我实在想不到小号有什么把柄能落在疯子手上,也想明白凭着疯子的能力,能抓到小号身上的什么把柄。 疯子咬着嘴唇,低声道:“小号现在还不能取代齐名央,这一点只有我和小号知道,他现在还欠缺一个步骤,让他真正成为齐名央,这个步骤具体是什么,我现在还不清楚,记录在夷蛊内传里面,只有翻译破解了里面的文字,才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如果这个步骤不完成的话,他在这世界上就永远只是齐名央的影子你懂吗如果齐名央死了,他也得死。” 我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当疯子说起来齐名央会死的时候,我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那种感受,但就是浑身不舒服,好像身体本能地对这句话有所抵触一样。 疯子并没有过多在意我的感受,而是继续安排着计划,“至于你和齐名央,不管他现在知道与否,至少现在肯定不会拆穿你,你只需要尽量从他那打听一些关于他知道而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就行了。” 我一听这话都想笑,合着疯子的意思,就是让我和齐名央再继续互相这么骗着,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千万别拆穿,不过要说想让齐名央把他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基本是不可能的,除非我们能和他做等价交换。 疯子摇摇头,说这事情让我别着急,需要一步步来。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的唐克“嗯”了一声,对我们嚷嚷道:“来来来小伙伴们,看我找到什么了” 唐克从床上坐起来了,指着下铺上方的上铺床板上,一个非常不起眼的位置,用血写了三个数字。 “319”。 唐克喃喃道:“你这是把打假办开到这儿来了。” “滚蛋,”我瞪了唐克一眼道:“打假特么是315,你还有没有点儿常识” 我拿出手机光照着看了看,这血写下的字迹还很新鲜,没有完全干涸,看来写这字的人是特意希望我们注意到这里的,而字体出现在这个位置,显然又是不想被被人看到,我看了疯子一眼,只见他也正在看着我,估计是和我想的一样,这自己应该是小号留下来的。 可是 我诧异地望着疯子道:“319是什么意思门牌号约定的地点还是什么暗号密码该不会小号是被强行掳走的,给你留下来这么几个字儿,想让你作为好室友去救他” 接连提出的这几个问题都被疯子摇头驳回了,我正想埋怨他,怎么作为亲密无间的好室友,连这点事儿都不清楚,然而我的话到了嘴边却硬生生咽回去了,只见疯子的手正在不停颤抖着,哆哆嗦嗦的,我看着也是不由得有些紧张。 “哎” 我低声问了一声,也不知道疯子是不想回答还是没听到,半晌都没吭声,等了约莫有一分钟,疯子身子一个踉跄,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疯子如此紧张的样子,以前甚至总觉得这人是没反应没感情的,看到他突然表现出了这样的反应,我都跟着觉得有些诧异。 不过有些事情不能逼问,等了许久,我低声道:“是你弟弟” 疯子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眼眶似乎是有些红,他点点头道:“是他的生日。” 小号知道疯子肯定能看到,所以在这个位置留下了疯子弟弟的生日,这种举动简直如同示威我知道你弟弟在哪儿,知道关于他的事情,最好束手就擒如此这般,总而言之就是类似的意思。 我看了疯子一眼,“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疯子咬着牙说着,声音因愤怒而有些颤抖,我看到他双拳紧攥,眼里透出了我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的愤怒。 不过只是一两分钟的时间,疯子迅速调整过来,他一脸肃穆地望着我道:“我会马上通知齐名央和另外一批人出发,你和唐克跟着我走,这件事情我也会告诉齐名央,你只需要回家和他打个招呼就行,晚上的时候我来接你,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疯子说话的速度太快,就和他思考的速度一样,我甚至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做好了安排,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随后对我道:“车已经安排好了,齐名央现在在家,有人会送你回去。晚上等我电话。” 我点点头,虽然不知道晚上要发生什么,但是疯子如果做某件事情一定要带着我的话,这事情肯定不一般,想到这里,我深了口气,觉得还有点儿紧张。 唐克会坐另一辆车离开,看到我要走的时候,唐克跟在后面就问疯子要让我去干嘛,疯子没说话,而是伸出了一条胳膊拦住了唐克。 空荡荡的走廊上,我一个人往前走着,自己的脚步声撞击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回响,我回过头去,仍能看到在微弱光线照射下的唐克和疯子,两个人眉目不清,大概是在看着我,又或许,目光已经越过我的肩膀落到了别的地方,我望着他们两个,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人生都是在不停往前走着,有些人走的明白,快马加鞭就到了自己要去的地方,有些人走得含混,或许浑浑噩噩半生,还是不知道自己去哪儿,我大概就属于后者那种人,随大流,没什么自己的想法,所以当我与唐克和疯子背道而驰的时候,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并不是用什么词汇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明白的。 人来到楼上的时候,呼吸着周围的空气,我揉了揉胸口,心中感慨万千,还不等我走出学校大院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小车已经停在了我面前不远处。 整个过程中,我没有说话,开车的人也没说话,等车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我家老爷子门口。 第二百二十三章 伙计失踪 第二百二十三章 伙计失踪 自从我上次跟着小号从老爷子家离开,到现在为止,虽然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但是对我来说,却仿佛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了。 钥匙还在老地方,小号开过门之后又放在原处了,我有点儿哭笑不得,真不知道是不是该表扬他这种物归原处的好习惯,他这种出入随风无孔不入的感觉让人觉得很危险,即便我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定义我和老爷子的关系,但是实在忍不住想把小号的事情告诉他,关于小号的危险性,以及,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小号或许趁着他睡觉的时候站在床边看着他。 但是我不能说,说了就代表把我自己暴露了,而且或许也不需要我说,老爷子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可能有些事情,他早就已经了然于胸了。 我拿出钥匙来拧开了房门,房间里面的摆设依旧和前两天一样,老爷子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即便不叫家政来做卫生,家里面也向来是一尘不染的,我站在房间里四下环顾了一周,他的卧房门虚掩着,从门外看到他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我往后退了两步,坐在了红木沙发椅上,我从小就特别讨厌这种硬邦邦的木头沙发,总是嚷嚷着不舒服,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躺在那种硬邦邦的木头床上睡觉的,我直到现在还记得我埋怨沙发不舒服时,他对我说的话。 “不舒服就对了,人活在世界上没那么多舒服的事儿,你要是让自己太舒服了,自然而然就会有别人来让你不舒服。” 我点了根烟,坐在沙发上,从门缝里能看到他睡着的样子,这样的场景对我来说太过熟悉,从小时候趁他睡觉偷偷看电视,再到长大点儿了,每次出去玩迟了回来,趴在门缝里看他是不是睡着了,反正每次都是做错了点儿什么事儿,所以那种心情大多都是相当忐忑的。 但是这一次我没有做错事儿,我什么错都没有,错的是他们,我却紧张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房间里的老爷子始终没有动静,这么一睡就睡到了傍晚,天色昏黄,日光已经渐渐被染成了红褐色,月亮从天穹的另一端升上来,好像打擂台一样,我仍旧坐在房间里,已经看不到老爷子的身影了。 四周是一片死一般的静谧,我的心中突然有一种恐慌自始至终,我没有听到他的呼吸声,也没有看到他的胸口起伏。 这种恐慌促使我从沙发上站起来,蹑手蹑脚地来到了他房门口。 门板被我推了一把,发出吱嘎声响,紧接着,我看着房间里的老爷子,他始终一动不动,我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差不多三四分钟,还是没有勇气上前确认他的死活。 我怕他死,又怕他不死。 最终,我咬咬牙,掉头打算走,脚步还没挪开,老爷子轻声开了口。 “要走了” 他的声音有些苍凉,听得我心头有种说不出来的心酸,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这声音起来夹杂着寒意。 看来,疯子已经给他打电话嘱咐过了,我干脆点点头,“嗯,要走了。” “出门在外事事小心。” “好,我小心。” “不要相信任何人。” “行,不信。” 我鼻子一阵发酸,眼泪好像就要掉下来了,他说让我不要相信任何人,不知道他定义中的这个任何人里面,是否也包括他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有一种预感,这可能是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 反倒是这个想法刚从心里冒出来的时候,我又害怕,又难受,咬了咬牙,和他道别之后转身就走。 直到我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老爷子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 “要活着回来。” 这次我没有回应,头也不回地就往门外去了。 我在老爷子家呆不下去,如坐针毡一般,可是出了门又不知道能到哪儿去,百无聊赖地在街头走了两圈儿,最后直奔我的铺子,这一趟跟着疯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虽说我这小铺子半死不活的,心里还是放不下,干脆来看看,谁知道到了铺子门口,发现大门紧闭。 伙计不在我准备开门,正碰上隔壁铺子的老板买东西回来,见我来了便搭了两句话,直笑道:“我还以为你这铺子不干了呢,两天都没开门。” 两天没开门我愣了一下,就和隔壁的老板攀谈起来,“两天没开门了” 听隔壁的老板说,这两天都没看到我这铺子开门,伙计也没露头,我心说该不会瘦张这孙子真不想干了,直接卷铺盖走了可是等我开门一看,铺子里的东西都还在,后面瘦张那房间里面行李衣服也都原封不动地摆着,柜台上还倒着杯茶,旁边放着一盘瓜子,吃了点儿,瓜子壳儿还在旁边。 我仿佛能看到一个普通的下午,伙计瘦张坐在柜台旁边吃着瓜子,然后突然被人叫走了,他匆匆关上了店门,之后没有再回来过。 两天没开门,除非他是不想干了,要么就是碰上了特殊情况,不然的话,这小子还从来没给我惹出来过这种事儿。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瘦张的电话,其实就在拨号的时候,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手机铃声从后面的房间里响了起来,他的山寨机还连着电源,我看了一眼,上面显示了十几个未接来电,时间最早的是在两天前,他整整两天没碰过手机。 现在这时代,说一个人两天不上班我能理解,说一个人两天不玩手机,这个实在不能相信,我怀疑瘦张可能是碰到什么事儿了。 报警肯定是来不及了,我打算见到唐克之后,让他想办法和堂口里的人联系,看看能不能给我找到瘦张。 这样决定之后,手机响了,是疯子打来的电话,他问了我的位置之后说来接我,然后就挂了电话,听起来,电话那边疯子的声音有点儿焦急。 妈的。 这个也着急那个也着急,好像所有事儿都堆在一起了似的,我被这些事儿弄得如坐针毡,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差不多十分钟左右,门外响起了一声汽车喇叭声,我出了门,就看到一辆车停在门口。 疯子坐在车上,我刚打开副驾的门,看到了副驾位置上的阳莱行,我坐后面去。 车上就我们两个人,疯子看起来有点儿神秘兮兮的,我坐在后座望着窗外,警惕道:“你该不会是先把我送去估价吧” “那你想多了,”疯子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虽然他的神态故作轻松,好像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眼神和我当初刚认识他的时候截然不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就算想天真也天真不起来,疯子望着我道:“你知道蛇老汉吧” 要不是疯子说起来,我基本不会想到这个人,但是他一说起来之后,我立马浑身鸡皮疙瘩,当初蛇老汉给我解蛊的事儿到现在我还记得特别清楚,包括其中的细节,当时解了蛊之后我做了好几天噩梦,梦里都是蛇。 疯子要带我去找蛇老汉,他没见过龙鼑,只是听说出问题了,但是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疯子是怀疑龙鼑被人掉包了,反正不管怎样,我们要先去看看,疯子说这次路上危险,如果有龙鼑的蛊涎,会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 距离我上次来见蛇老汉,其实也就是不到一个礼拜的事情,所以还记得他家的路线,疯子开车的技术和唐克有一拼,没一会儿就到了上次我们来的地方。 上次还是白天来,就已经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了,这次是夜访,感觉相当的酸爽。 整栋楼都是黑黝黝的,就像矗立在黑暗之中的怪兽。 第二百二十四章 龙鼑里的尸体 第二百二十四章 龙鼑里的尸体 之前来蛇老汉家的时候,我对这个地方印象相当深刻,尤其是蛇老汉本人,说实话,我觉得这人实在不像是个活人,从他身上根本看不到任何活人的痕迹。 这次我和疯子夜访,更是觉得这座楼根本不像是住过人的楼,整座楼里面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四周就只有我和疯子的脚步声,以及草丛中间窸窸窣窣不知什么动物昆虫从里面游走而过的声音。 我跟在疯子身后,蹑手蹑脚地走进一楼,不知道是不是我俩走路的声音惊扰了什么东西,就听到二楼的楼板传来了什么东西从地上滑过的声音。 是蛇。 那声音刚响起来的时候,我顿时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好在疯子及时打开了他那诺基亚的手电光,有了些光线还让人稍稍安心一些,疯子环顾四周,看着光亮照在地上的痕迹,低声喃喃道:“不对劲儿啊” “什么不对劲儿” 我没等到疯子的回答,反倒是他将手机塞给我之后竟然往门外跑去了,我留着也不是,出去也不是,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屋中间,觉得相当没有安全感,这要是有什么东西蹿出来,根本没个地方遮挡的。 不过疯子很快回来了,手里还抓着一把碎石子,他将石子塞给我一半儿,低声道:“等会儿要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你脖子耳朵旁边吹气,就拿石子扔过去” 我一听就想骂人,都到这地步了还要上去,这不是作死去了吗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疯子已经“嗵嗵嗵”地往楼上去了。 虽然心里害怕,但是跟在疯子旁边,总好过我一个人在楼下傻站着,连忙也两步跟了上去,我越走越觉得纳闷儿,疯子的脚步声很重,这声音在房间里发出了突兀的回响,按理来说,这房子里面要是有人的话,肯定知道我们来了,但奇怪的是四周就只有我们的脚步声,那蛇老汉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疯子对这里轻车熟路,直奔三楼,手电光在房间里面扫视一圈儿,我下意识往墙边看了过去,那地方摆着张床,上面原本睡着蛇老汉生病的儿子,但是现在看来,床铺上空荡荡的,被褥凌乱地被掀开,散落在一边,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蛇老汉的儿子不见了 龙鼑在墙角,疯子倒是不着急找蛇老汉,两步直接到了墙角去,就看到原本放着龙鼑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是被人挪走了,而地面上散落着一层灰尘,疯子伸出手指头抹了一把,灰尘还挺厚,看样子龙鼑被搬走有一阵子了。 之前蛇老汉是想用龙鼑的蛊涎给他儿子治病,但是我们都认为龙鼑被人掉包了,里面的蛊涎已经没有了治病的功效,如果真是一个冒牌货的话,会是被人搬走的另外一个问题就是,蛇老汉的儿子到哪儿去了 没找到龙鼑,疯子自然是一脸落寞,就往二楼走去,我站在楼梯一半的地方,听到他的脚步没有继续下楼,心里就咯噔一声,二楼全是蛇,虽然刚刚上来的时候刻意没去往那边看,但是关于这事儿的记忆还是有的啊。 我战战兢兢地走到了二楼的楼板上,疯子拿着手机背对着我,光线从他前面照过来,让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一脸专注的样子,突然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果然,我往前走了两步,越过疯子的肩膀,就看到了墙角的一团东西。 乍一看,那东西贴在墙上,密密麻麻的,好像爬山虎一样,呈现出锥形的样子,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东西还在蠕动,似乎是在光线的照射下,变得躁动不安。 除了“一团”之外,我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不用仔细看就猜到肯定是一团蛇,我之前见过这样的场面,不至于吓得叫出来,却也还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我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就觉得房间里不对劲儿,所有的蛇都拧在一起,聚集在墙角这地方,而二楼其他地方一条蛇都没有,难道说这团东西下面有什么 疯子在房间四周环顾一圈儿,视线落在了墙角附近的地上,疯子直奔过去拿起了那根金属棍子,我之前对这东西印象深刻,是蛇老汉一直拿在手里的,不知道怎么就这么随便扔在地上。 只见这疯子也是胆子大,将手机递给我之后,拿棍子就挑起了地上的蛇。 蛇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懒洋洋地缠在棍子上,被疯子一扔,甩到了墙角,懒洋洋地又往这边游过来,疯子速度飞快,将一团蛇拨开,动作到了一半儿发出了一声脆响,好像是敲击到了什么硬物上面,疯子的动作就突然停了下来,我看到他表情一变,显然是愣了一下,紧跟着,蛇从下面出现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疯子迅速将上面的蛇都挑开,那东西便露出了个大概的轮廓。 是龙鼑。 原来龙鼑被人从二楼上挪下来了,摆在墙角,许多蛇堆杂在上面,导致我们之前没分辨出来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但是问题是蛇为什么都围在龙鼑附近不光是在龙鼑附近,很多蛇盘踞在龙鼑旁边,还有龙鼑上面,争先恐后地往里面钻,钻不进去的干脆堆在上面,那么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疯子将金属棍扔在一边,对我道:“我们先下去,这东西有点儿邪门儿。” 蛇是喜毒的东西,这龙鼑里肯定有什么东西吸引它们往里面爬,而现在蛇老汉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我倒是怀疑他是带着儿子去看病或者什么别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临走之前要把龙鼑抬到楼下来,这东西笨重,抬起来可不是个小工程,不知道蛇老汉是怎么做到的。 我们下楼之后回到车上,疯子打电话叫了几个伙计过来,他们在楼上折腾了一阵,我们就在车里等着,差不多有个十分钟左右,伙计们打来了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很大,我也能听见,就听到几个伙计声音颤颤巍巍道:“老板,发现东西了” 伙计的声音有些惊恐,我和疯子对视一眼,从车上跳了下去。 我不知道是经历这些事情影响了我的性格还是本性中的一些东西被发掘出来了,如果是以前,我是一个非常明白趋利避害的人,甚至在别人看来有点儿胆小,但是在人性之中,是对危险有着向往的,这是一种天性和本能,我现在就是如此,听到伙计声音的瞬间,不但没想过要避害,反倒是好奇心瞬间爆棚。 几步爬上二楼,发现那些蛇已经被伙计们装进了几只袋子里面,袋子扔在地上,还在不停扭动着,龙鼑被清理出来,几个伙计站在旁边,正一脸惊骇地盯着龙鼑里面,其中两个伙计捂着嘴,一个已经在墙角吐起来了。 见到我们过来了,伙计们让开一条路,我直奔前面就往龙鼑里面看。 由于没什么心理准备,看到那东西的瞬间,我就觉得胃液上涌,要不是没吃东西可能就吐出来了,捂着嘴忍不住一阵干呕。 只见龙鼑里面有一张青灰色的人脸,怒目圆睁,正瞪大了眼睛盯着我们,由于角度问题,好像就在和我们对视一般。 那眼神儿把我吓了一跳,好在周围人多,倒是不觉得恐怖,只是觉得恶心,只见蛇老汉的脸已经缩水了,好像干尸一样,顺着脸往下看,脖子好像干枯的树藤,布满了筋络和干瘪的皮肤,肩膀也瘦得只剩下骨头,上身没穿衣服,胸前紧贴着双腿,是蜷缩着被塞进了龙鼑里的。 能死成这样,实在不像是自杀,尤其是那眼神,我看得一阵恶心,往后退了两步,呸呸两声,觉得有些晦气。 “这怎么着也死了两三天了吧” “不止”疯子喃喃说了一句之后,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齐不闻,你上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第二百二十五章 蛇老汉已死 第二百二十五章 蛇老汉已死 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 如果不是疯子这么问的话,我还没仔细琢磨这个问题,但是现在他说了之后,我拿出手机找到了那天和唐克的通话记录,时间是六天前。 我看着疯子,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我。 虽然不懂尸检,但是现在法医的小说和电视剧这么火,多少也了解一点知识,尸体呈现这样的尸僵状态,应该死了不超过三天,以现在的天气来推断,如果超过三天的话,必然会呈现巨人观。 我将我的看法说了一下,疯子没有做声,而是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伙计,只见伙计中有一个长得斯斯文文带着眼镜的,这人推了下眼镜,看着我们道:“是温度有问题。” 伙计敲了敲龙鼑,示意我们来摸摸看,我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道:“你直接说吧。” “这个温度比较低,而且龙鼑是双层的,隔温,尸体在温度较低的情况下可以得到良好的保存,而密封状态下,不通风的话,尸体的腐烂程度会比正常温度慢八分之一。” 他的这种说法我倒是听说过,据说尸体被埋在土壤下面后,腐烂的速度的确是比暴露在空气中慢很多,因为无法与空气中的成分进行化学作用。 “还有这些蛇,”伙计指了指一边那些还在不停蠕动着的袋子,“这些蛇的体温较低,也导致了降温的效果。” 反正,综上所述,蛇老汉尸体的腐烂时间比实际情况要慢,也就是说,他的死亡时间远远超过了三天。 伙计拿着手电照了照里面,用金属棍挑开了蛇老汉的两条腿,露出了腹部,“从下腹尸斑的情况来看,以这样的温度和环境,死亡时间应该在十天左右。” “不可能” 我本能地对着伙计嚷嚷了一句,虽然语气听起来似乎是暴怒,但实际上不如说是害怕。 十天我明明在六天之前还见过蛇老汉,生龙活虎地给我解蛊,要是按照他这种说法的话,那我当时见到的是什么僵尸 疯子对我摆摆手,“你先别急着否认,我觉得这事情里面有猫腻,唯一的解释就是,你见到的不是蛇老汉,是另外一个人。” 乍一听疯子的说法,我有点儿想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做另外一个人龙鼑里面,蛇老汉的这张脸我是认识的,长相都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另外一个人 “死亡时间上不符合的话,唯一的解释只有这个,有人假扮成了蛇老汉。”疯子咬着嘴唇,一脸凝重地望着我,这眼神儿看得我浑身不舒服,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吞了口口水,有点儿焦躁,“你要说什么” “齐不闻,你最近觉不觉得身体哪里不太舒服”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咯噔一声,其实不用疯子把话说完,他这么问了之后,我就已经猜到了个大概,知道了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如果说,蛇老汉在我见到他之前就已经死了,那么之后我见到的那个就是冒牌货,但是冒牌货给我解了蛊,为什么要给我解蛊是真的解蛊了,还是别的什么 我觉得疯子是怀疑那个假冒的蛇老汉其实并没有给我解蛊,而是对我的身体做了其他一些事情,但是我本能地觉得这个说法是不成立的。 就为了害我,特意弄死了蛇老汉这个冒牌货早就知道我要找他解蛊,所以害死了蛇老汉之后还在这里扮演他,和一具尸体共处在一起,就为了等着我来而且还有个问题我想不明白,我上次来的时候,龙鼑里面并没有东西,在这中间有几天的时间差,在这个时间差里面,蛇老汉的尸体被存放在哪儿怎么保证了特殊的温度和条件让他的尸体没有腐烂 其实我不是不相信疯子的猜测,只是不愿意相信,本能地不想承认我的身体被人动了手脚,所以当问题破绽百出的时候,我的脑袋在竭尽全力地想办法反驳疯子的说法。 疯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耸了耸肩膀道:“我就是随口一猜,你别当真,反正人是死了。” 说完之后,疯子让手下的伙计把尸体处理了,然后把龙鼑清理出来,带回去查一查,看看龙鼑是真是假,我看他的态度倒是挺轻松的,好像的确是觉得不算什么大事儿,交代好了之后,疯子便带着我出了门。 一直到坐在车上的时候,疯子没有直接发动车子离开,而是一直盯着我看。 那种不祥的预感又来了,我没等疯子开口,自己在心里琢磨了一番。 为了害我,处心积虑等这么长时间,至于吗我扪心自问,自己何德何能,需要让别人给我下个这么大的套 “齐不闻,不是我草木皆兵我可能给你们惹了点麻烦”疯子双手抓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表情有些复杂,“要不是因为我这件事儿的话,你们也不至于被卷进来。” 我听了想笑,一拍疯子的肩膀道:“那只能说你想多了。” 确实,我没有怨恨责怪疯子的想法,尤其是在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人反倒坦然了,我经历这些事情,和我的体质有着脱不开的干系,所以轮不着疯子背黑锅,至于说,要是往上三代算的话,可能的确是因为疯子的长辈惹出来了这些麻烦,才让我们所有人都卷进来的,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就像个漩涡一样,说不上什么单纯的是非对错,之所以被卷进来,和自己的贪婪是脱不开干系的。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我的身上是不是真的被人动了手脚,我仔细回想一番,将蛇老汉给我解蛊的过程又给疯子复述了一遍,他听了之后也找不出来什么差错,或许只是凑巧,因为我来找蛇老汉,他又不想看出来自己是冒牌货,所以顺手就把蛊给我解了,这样说也不奇怪。 至于最坏的结果嘛,的确是有人在我身上动手脚了,那肯定是为了一些特殊目的,只是现在还没有显露出来,应该不是为了要我的命这么简单的事儿,不然不至于绕这么大的圈子。 那么问题到底是什么,按照唐克的思路来说,就是不需要太担心,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 蛇老汉的死和我们也没有关系,不知道伙计会怎么处理,但是不需要我们费心了,现在唯一需要知道的就是关于龙鼑的问题,这事儿只能等结果。 我和疯子说着说着,觉得有些忧伤,不过讨论到明天要走的问题,疯子说让我先回去好好睡一觉。 “那你呢”我下意识地有些关心疯子住处的问题,“住哪儿” 王府花园,他是肯定回不去的,至于他的家,估计他也不想回去,我一想到疯子还要回那个地下室去睡觉,就觉得有点儿心酸,便邀请他到我家先对付一晚上。 疯子正准备拒绝的时候,我的电话突然响了,唐克在电话里面火急火燎说让我和疯子快点儿去,他那儿出事儿了。 电话是个陌生号码,对面倒是挺安静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反正留下一个地址之后,唐克就挂了电话,我和疯子一路赶过去,顺着地址来到了一个户外用品店,才知道原来是唐克买完东西身上的钱不够付账,让我们俩送钱来的。 我们一进门,唐克便对着疯子骂骂咧咧地抱怨道:“都特么什么东西这么贵你拿老子当pos机了” 疯子笑着,没说话,付了钱之后,唐克嚷嚷着要吃宵夜,我提议干脆就买点儿东西到我家去吃,明天早上直接一起出发,唐克没拒绝,率先拎着大包小包上了车,疯子也答应下来, 我们在大排档上买了吃的和啤酒,直奔我家就去了。 如果不是疯子和唐克在的话,我是肯定不愿意回家的,自从出了小号的事儿之后,总觉得家里也不安全,一进门就想四处看看家里有没有哪儿被人动过,我几乎有点儿过度敏感,连洗手间手巾的摆放位置都要查看一下。 但是这次倒是轻巧,我一进门就知道家里来过人了,因为客厅里多了一件庞然大物。 一口棺材。 第二百二十六章 鬼头蓝 第二百二十六章 鬼头蓝 上楼的时候,疯子一直抱着阳莱,刚到门口,还没等我掏钥匙开门,阳莱便发出了一阵带有威胁意味的低吼声,寂静的走廊里,这声音让人心里一阵发毛,我看了疯子一眼,只见疯子眉头紧皱。 这猫也不知道疯子是怎么调教的,居然比人还灵,一想到之前的几次经历,我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有了阳莱的警告,我们仨开门的时候非常小心,唐克和疯子一左一右,房门打开之后,我们仨半天没动,听到里面没有声音之后,我才伸手摸着打开了门口的灯。 光线亮起来的瞬间,我们就看到了房间里面的庞然大物。 “真够晦气啊”唐克先破口大骂了一声,然后在我家转了一圈儿,他对我家了如指掌,比自己家还熟,只见唐克进厨房去摸了把菜刀,然后每个房间里转了一遍,确定没人之后才出来,来到了棺材前面。 我看着这口棺材,是头大脚小的样式,黑色的棺材看起来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什么木头材质,棺材上面涂着黑漆,还有点儿泛光,看样子用料不错。 疯子将阳莱放了下来,就看到阳莱在棺材周围转了一圈儿,然后跳上了棺材,在棺材一角抓挠了两下,随后又好像不感兴趣了似的,跳下来之后跑到茶几上蜷缩起来,尾巴裹在脖子上,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那棺材。 “外面没事儿。”疯子低声说了一句后,才凑到了棺材旁边。 唐克对着棺材拍拍打打了一阵,“实心崖木的,好些年没人拿这玩意儿做棺材了。” 说完之后,唐克用菜刀的刀刃沿着棺材的缝隙划过,可以说是刀过不留痕,唐克咂咂嘴道:“不像是新棺啊但是也没下过土,按理来说,要是墓里的棺材,这缝隙里肯定有土,至少也该有灰,这比脸还干净啊” “我现在最关心的不是这棺材是从哪儿来的,”我咬着牙,知道这东西没有危险之后,愤怒便取代了恐惧占据上风,我攥着拳头道:“我现在就想知道,谁他妈给我送了副棺材。” “闻啊,别生气啊”唐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万一棺材不是给你的呢万一里面还有死人呢那是买一送一,咱就赚了” 我白了唐克一眼,有种不祥的预感。 里面要真有具死尸怎么办说实话,我还挺好奇里面要是有死尸的话,会是谁,今天刚死了个蛇老汉,这事儿还没来得及说呢,不知道还有谁会出事儿。 唐克像模像样地跑到疯子车里找来了罗盘,对着罗盘看了看,房间里面倒是没什么脏东西,我们仨对着棺材看了半天,我是灌了两罐啤酒,又抽了好几根烟,心里烦闷,干脆一咬牙道:“光这么看着也看不出花来,哥儿几个,开吧” 唐克一点头道:“等你这话呢,小齐爷都发话了,那就来吧” 疯子在棺材旁边摸了一圈儿,发现棺材钉还是新的,不多不少,七根,好像是专门为了方便我们几个打开一样,棺材钉长了一截儿露在外面,唐克手握菜刀,反手别了一下,在棺材上划出了一条痕迹,棺材钉就被顶了起来。 唐克手快,几根棺材钉很快都被接连拔了出来,我们仨交换了个眼神儿,难免还是有点儿紧张,唐克特意准备了碗鸡血,准备对视对付里面的情况。 就在我们正准备掀开棺材盖的时候,疯子突然一声道:“别动” 棺材已经开了一道缝隙,疯子这么一开口,我们几个的力气停在半空,我差点儿脱了手,整个人顿了一下,硬是把力气给憋了回去,那滋味儿别提有多难受。 就看对面的疯子一脸紧张的样子,手指在棺材周围摸了一圈儿,低声道:“里面有东西,是活物。” 听疯子这语气,我脑门儿上冷汗都差点儿掉下来,就看到疯子给唐克使了个眼色,唐克轻轻地将棺材推开了一条缝儿。 其实说是活物的话,人就不至于那么紧张了,我们互相对视一眼,就看到疯子拿着手机对着棺材里面照了一下,我吞了口口水,也不知道他看到什么东西了,只听到旁边的唐克大叫一声道:“卧槽” 话音未落,棺材里面什么东西猛地向棺材外面撞了出来,唐克速度飞快,将棺材使劲儿往下一摁,然而还是慢了半拍,只见一道细长的影子已经从棺材里面蹿了出来。 那影子速度飞快,但是唐克猛地将棺材盖砸了下来,霎时间,一些深色的液体迸溅开来,差点儿迸到我身上,我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鼻子里充斥着一股腥臭的味道,再一看时,那道黑影已经冲到了窗边,顺着白色的纱帘就往上爬去。 我定睛一看,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那东西竟然是一条蛇,通身碧蓝色,颜色鲜艳无比,蛇头上还有一些凸起,看起来好像寿星老一样。 那蛇顺着纱帘爬到了一半儿,对着我们吐着信子,眼神儿看起来怨毒无比,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蛇被斩断了,不知道身子总共有多长,反正现在只有不到半米长,蛇身差不多有我小臂那么粗,断开的地方还有蓝褐色的血液,沿着它在纱帘上爬行的地方一路往上攀升,就好像垂下的半截身子一样,看起来甚至诡异。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蓝色的蛇,倒是唐克和疯子在旁边异口同声地吼了一声道:“鬼头蓝” 他们后来给我解释过,这种鬼头蓝只是听说过但是从未有人见过,据说如果能用这种鬼头蓝炼蛊的话,炼出来的蛊基本上就别想解了,但是的确只是传说,还从来没听说过谁真正见过的。 也不知道该说我们几个是倒霉催的还是三生有幸,反正光是想想就知道,既然炼蛊那么毒,那不炼蛊的话,这蛇本身的毒素也轻不到哪儿去,估计还是个难以对付的主儿。 鬼头蓝盘在窗帘上,蛇头一耸一耸的,似乎在寻找下手的对象,唐克和疯子本来站在前面,此时也往我旁边退了好几步,唐克低声道:“齐不闻,你们家有没有雄黄” 我心说我又不是许仙,家里能有这东西才怪了,唐克低声骂了一句道:“你们家怎么什么都没有亏你还想入行” “别跟我提入行的事儿,解决不了这东西,咱们仨就琢磨着谁进棺材吧” 正当我们说话的功夫,茶几上再次响起了一阵胁迫性很强的吼声,只见阳莱这不消停的主儿居然主动示威我心说不好,就看到那鬼头蓝收回了嘴里的信子,盯着茶几的方向,身子一动不动,这种平静,如同暴风雨前的铺垫。 果不其然,不到一秒种的功夫,那鬼头蓝突然冲着阳莱就冲了出去,我都没看清楚它的身体是怎么蹿出来的,如同离弦之箭一样,瞬间就到了阳莱面前,冲着阳莱的脖子就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阳莱弓着身子,勾起了腰板儿,纵身一跳就躲过了鬼头蓝,顺势想去扑鬼头蓝的尾巴,反倒被鬼头蓝尾巴一甩,一道黑血几乎是砸在了阳莱银灰色的毛发上。 阳莱后腿猛蹬,猫身蹿到了沙发上,一猫一蛇分别在沙发和茶几上,两方都是跃跃欲试的,而旁边的唐克也端着菜刀,摆出了要上去帮忙的架势。 就在不到半分钟的对峙后,阳莱突然跳到地上,我能感觉到它好像是在刻意将鬼头蓝往远离我们的地方引,心中不免还有点儿感动,那鬼头蓝紧随其后也飞了出去,起初我还能看清楚大概的情况,很快就看到一道灰色的影子和一条蓝色的影子缠斗在了一起。 阳莱一抓扑向那鬼头蓝,指甲如同利刃,锋芒毕露,无奈鬼头蓝蛇身太细,一下子没有扑上,反倒是被鬼头蓝缠住了阳莱的后腿。 糟糕,我心说不好,就看到鬼头蓝长大了嘴巴,正对着阳莱的后腿。 就在这一刻,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疯子一把抢过了唐克的菜刀,冲上去竟然一把攥住了鬼头蓝的身子,紧跟着手起刀落,刀面横飞,一把将鬼头蓝拍在地上,脑袋四分五裂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重回故地 第二百二十七章 重回故地 房间里瞬间恢复了寂静,疯子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对面的阳莱过来,舔了舔疯子的胳膊,似乎是在表达谢意,这一人一猫倒是的确有趣。 唐克打了个响指,也不知是嘲讽还是赞扬道:“流弊。” 疯子扔下了菜刀,刀面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刺耳的声响,我看着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然后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只剩下里面穿的一件贴身黑背心,我这才发现这货虽然瘦,但身体却很精壮,胳膊和胸前的肌肉非常结实,他用衣服擦了擦身上被迸溅上来的蛇血,径直来到了棺材前面。 棺材里面还在发出撞击的声音,疯子这次小心了很多,唐克更是拎着菜刀在后面跟着,我就看到他们俩齐齐地望着我,用有些无奈的眼神,我这才反应过来,之前我都没有动作,是啊,我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肯定是他们冲上去,反正我也帮不上忙的,这时候被他们这眼神儿看得不好意思,才连忙拿着手机上来帮忙照明。 棺材一打开,一股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疯子眯着眼睛看了一阵,终于长出了口气,和唐克一起合力将棺材盖推开。 厚重的棺材盖掉在地上,脚底板都颤了一下,半条蛇身还在棺材里面扭动着,已经没有了头,身子还在挣扎,看起来甚是诡异,疯子一把将蛇身从棺材里面捞出来,唐克拿了个塑料袋,把蛇身包在里面,塑料袋里的蛇还在不停挣扎扭动,唐克啧啧两声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不怕死你就吃。”疯子低声道。 我没理会他们俩,探头查看着棺材里的情况,只见这棺材还真是挺新的,至少可以肯定里面肯定没装过死人,棺材地下铺着黄色的锦缎,还有一只黄色的锦缎枕头,配套设施倒是很齐备,除此之外,棺材里面放了三双鞋子。 是寿鞋,给死人穿的。 各个地方的寿鞋有所不同,有些地方有讲究,两只鞋脚后跟儿的地方用一根红线连了起来,讲究的是死人死了之后不能诈尸,诈尸了也不能走,估计就是这么弄了,才逼得死人诈尸只能一跳一跳的。 鞋子共有三双,我抬头狐疑地看了唐克和疯子一眼,只见两人已经是一脸了然于胸的表情,唐克耸了耸肩膀道:“这是有人给咱们送棺材来了。” 棺材里放着条鬼头蓝,摆明了是想把我们害死,还特意送来这么具棺材,这是要有多恨我们不死但是不管这个人是谁,可以肯定的是,他是我们三个共同的敌人,我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我、疯子和唐克的共同敌人是谁。 倒是这条蛇给了我们极大的启发,唐克晃了晃手指头,低声道:“你们想想看,如果埁都市有一条鬼头蓝,这么稀罕的东西,你们觉得会是谁的” “蛇老汉。”疯子连想都不想便回答道,除了蛇老汉之外,估计别人肯定搞不到这么诡异的东西。 可是蛇老汉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有人把鬼头蓝扔进棺材里给我们送过来这是在暗示我们,让我们给蛇老汉陪葬那要这样来说的话,这个人不光是我们的敌人,还是蛇老汉的敌人。 疯子沉吟片刻低声道:“对方这样做,并不是想致我们于死地,艰难的可能还在后面。” 说完,疯子抬头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一笑,弄得我有点儿不好意思,本来还信誓旦旦说我们家是最安全的,现在看来,狗屁 “这是要赶尽杀绝嘛,”唐克砸吧着嘴道:“按照这样下去,哥几个只能睡天桥了。” 疯子一直没说话,手指飞快地在发短信,一条短信发送出去之后,疯子低声道:“这地方呆不下去了,我们今晚就出发。” 装备已经齐备了,走倒是没问题的,只是家里面横着口棺材,我不知道下次回来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好在唐克摆摆手,给我说会找几个伙计过来把家里给我打理了,我叹了口气,心说打理不打理的也不重要了,反正估计以后每次我开门的时候都会是提心吊胆的,对方既然能进来一次,自然也能来第二次,唯一的办法,就像是老爷子说的,彻底把这件事情解决了,斩草除根。 只是不知道凭我们几个,是否能够做到了。 我没想到最后我们是以这样一种状态离开的,尤其是我,本来是一个那么追求安逸的人,现在生活却变得一团糟,家里被折腾成了这个样子,伙计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长叹一声之后,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让唐克惦记着给我找找我那伙计之后,随便收拾了两件衣服打包,我们仨出门上了车。 这种感觉很奇怪,看起来好像只是要随便出门,甚至好像只是一起开车去酒吧,甚至没有告别,也没有任何具有仪式感的行为,只有我们三个知道,我们要离开了。 疯子打开了导航,第一次给我们介绍了行程他将队伍分成了三批人,齐名央会带一批人重回当年的研究基地,在那完成一些事情,重新整理当年的信息,收拾一些烂摊子,然后等我们过去会和,而本来和我们在一个队伍的另外一批人,他们今天出发前往湘西的山里,寻找一些草药。 至于我、唐克和疯子,我们三个人的第一站竟然是个老地方,这是让我有些没想到的,我们要去的,是上次去过的那个寺庙。 我对那个寺庙印象深刻,在那里,我是第一次听说了小号的存在,也是在哪儿,我从叶修手上拿到了前往崖塔县的消息,而在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我和唐克第一次看到了河奈的车队,可以说,那是第一个让我感到这件事情如此复杂的地方,现在回想一下,一切仿佛在冥冥之中早已经显露了其发展轨迹,心情不免还是有些忐忑。 唐克和疯子轮班开着夜车,到了下午的时候,有些体力不支,换我来开车,他们两个躺在后排睡觉,我睡了一晚上,精神倒是不错,随着车子逐渐接近,我的心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寺庙附近没有住的地方,唐克和疯子睡的正香,我也没和他们打招呼,自顾自把车开到了那个县城里面,依旧是和上次一样的路线,但是再次返回的时候,心境却不太一样,周遭的事物在眼中仿佛也展现出了另一种面貌,经过上次那个跳广场舞的广场时,我还特意往那边看了一眼,没看到那些大妈。 其实回想一下,我和唐克之前一路上的经历,有些是人为,有些也是天命,要不是碰到那个大妈,我们也不会经历后面的事情,更不会卷入到寺庙里面。 我开得腿疼,干脆在广场旁边停了一会儿,摸出来根烟叼在嘴上,发现兜里没有打火机,广场附近是一些商场,我下了车准备去买打火机,就看到商场周围一片黑暗,与上次我们来时看到的灯火通明截然不同,我看看表,时间不过是七点多,天刚黑下来没多长时间,按理来说,这种大型商场不可能这么早就关门。 等走到近处的时候,我才发现这商场不是下班了,居然是倒闭了,从玻璃门里看进去,柜台上一片凌乱,很多商家都撤了出去,外面的底商也是如此,倒是还有几家还在开着,但是其中一两家也正在搬东西,为数不多还在死撑着的,看起来也是苟延残喘。 我进了一家面馆,老板正趴在柜台上,一脸的百无聊赖,我突然想到了我以前呆在茶楼里等生意的情形,忍不住想笑,不由得还有点儿同病相怜的感觉。 见到我进来,老板眼皮抬头不抬道:“吃点儿什么” 这是地方面馆,中式简餐,菜单就在收银台上面,我看了一眼,点了个面,点了点儿凉菜,趁着等着上菜的功夫,和老板攀谈起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商场闹鬼 第二百二十八章 商场闹鬼 距离我上次到这地方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上次这商场看起来还是热闹非凡,短期间内变成了这个样子,让人心中不由得一阵费解,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我到饮水机旁边倒了杯水,对老板道:“老板,生意怎么样我看你这铺子地点不错啊” 这个商场是县城里面最大最繁华的商场,能在这儿开店,那可是日进斗金的生意。 听我问完了之后,老板翻了个白眼,那意思是你不会拿眼看啊都成这德行了,还问生意怎么样,这不是往人身上捅刀子嘛。 我讪讪一笑,继续道:“我也是做生意的,来这儿看看,这商场是你们县城最大的吧租金怎么样” 老板哼笑一声道:“租金你要租” “可以考虑啊,”我放下杯子道:“我就是来考察的,租金合适可以考虑嘛。” 老板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长叹一声道:“以前租金挺贵的,你要想租的话,现在正合适,比以前便宜了一半儿。” 这种商铺的租金很少有打对折的,尤其是这种繁华商圈,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他报出来的价格,就连一室一厅的民用租住屋都租不到,可以说真是便宜到吐血,我望着老板道:“怎么会这么便宜那还真是可以考虑考虑啊” 老板眨着眼睛看着我,终于露出了一些认真的表情,望着我道:“你真想租” 我点头。 “我还是劝你一句,”老板看起来还算是个热心肠,他放下了苍蝇拍,来到我对面坐下道:“这地方最近特别邪门儿,你没看到所有铺子都关了吗我这铺子也是没办法,当时跟人借钱开的,现在钱还不上,租金白白扔了又可惜,才在这儿半死不活地撑着。” 说着,老板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八点半八点半就得关门儿,我这店里现在都立下规矩了,不管有没有客人,八点半必须得走。” 听这老板的意思,似乎的确是出了什么邪门儿的事儿,他的店里没开冷气,可是听到这话之后我却不由自主感到浑身一阵毛骨悚然。 正当我们说话的时候,门被人推开了,我看到睡眼惺忪的疯子和唐克也从外面走进来,八成是来找我,唐克一拍我的肩膀道:“行啊你小子,扔下我们自己吃独食来了。” 我又加了点儿吃的,趁着老板到后厨下单的时候,对唐克和疯子低声道:“你们进来没觉得有问题老板说这地方不对劲儿。” 其实唐克和疯子下车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了,唐克记得上次来的情景,还和疯子说了一番,现在听说这地方不对劲儿,俩人脸上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毕竟是干这一行的,对这些事情多多少少都好奇得要命。 “怎么个不对劲儿”唐克火急火燎地问,我摆摆手打断了他,就看到老板从后厨回来了,还送了我们一盘凉菜,就坐在对面和我们聊了起来。 说起来这些诡异的事情,大概是在两个月之内发生的,其实就是我和唐克当初离开之后不久。 “起先是里面死了两个人。” 老板说,这县城里面比较简陋,就这商场看起来还挺像回事儿的,里面开了几家婚纱摄影,有一天晚上,就是八点多左右,有一对正准备结婚的未婚男女来咨询婚纱照的事儿,俩人起初看起来还很正常,一脸甜蜜地跟人家咨询,然后就说拍个试片吧,刚好旁边就有搭好的人造景,女的就换上了婚纱,随便拍了两张照片。 谁知道这照片刚拍完,男的和女的看起来就有点儿不对劲儿,俩人没有换衣服的意思,还保持着拍照的姿势,手挽手就往围栏方向走去。 商场中央是上下通透的那种,婚纱店位于四楼,也就是说围栏下面就是最底层,两个人当时的表情特别平静,甚至还挂着笑容,只是后来大家回想起来的时候才觉得万分诡异,就看到两人走到围栏旁边之后,好像是商量好的一样,翻身就从围栏上跳了下去,俩人拍在了底楼的瓷砖地面上,一下就摔成了肉泥,尤其是那女的,身上的婚纱都被血染红了,整件婚纱湿漉漉的,上面全是血。 县城小,有点儿什么事情很快就传遍了,起初有人以为是殉情,但是后来听说,这小两口感情非常好,白天才刚刚领完了结婚证,晚上就准备筹备婚礼的事情来着,双方父母都很认可对方,婚房婚车也准备好了,两个人的工作也好,可以说生活一片美满,想不明白怎么就莫名其妙想要寻死了。 而最诡异的事情发生在第二天晚上,本来前一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婚纱摄影的员工都有些心有戚戚的,第二天上了一天的班,大家就和老板商量,说晚上能不能提前上班,毕竟是晦气,老板也通情达理地答应了,结果那天晚上六点,大家就下班走了。 但是婚纱摄影虽然关了,其他店铺没有关,还有逛街的人来来往往的走动,两个女生正从婚纱摄影门口路过,还对这店铺指指点点的,其中一名女生就注意到了橱窗里面的一件婚纱,那婚纱是大红色的,颜色显得很是诡异,仔细一看,婚纱下面汇集了一滩液体,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就发现竟然是婚纱上面正在往下滴血,血液很快便蔓延开来了。 众人一看便惊呆了,两个女生跟疯了似的玩命大叫,吸引了周围一票人的注意,大家凑了上来,有人叫来了保安,迅速驱散了在场的人,保安就给婚纱摄影的老板打电话,起初还是一通大骂,以为是他们店里面有人在恶作剧,但是那边老板的声音直哆嗦,他们这才意识到原来不对劲儿。 老板也很是冤枉,想到自己提早关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儿,而老板一口否认了店员恶作剧,因为昨天报警之后,两具尸体被带走的时候,婚纱仍旧在女人身上穿着,那婚纱很贵,老板也有点儿郁闷,但毕竟是发生了这种事儿,再把婚纱要回来,不管是对店里,还是对来拍照的新人来说,难免都有些晦气。 老板连夜过来让人把婚纱给处理了,嘱咐两个伙计把婚纱拿到后门去烧了,本以为这样总该没事儿了吧,谁知道两个伙计回来的时候失魂落魄,说是刚给婚纱上点了火,那婚纱一下就被风吹起来,好像是有个人站在婚纱里面一样 伙计最终也没把婚纱烧完,吓得当时就跑了,等一群保安再跑到后门去看,就发现婚纱根本不见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一个女人逛街买衣服,刚进试衣间里,就在试衣间内看到了那件血红色的婚纱,之后这件婚纱好像长了腿一样,不停出现在商场的各个角落,不管是客人还是商场的工作人员,都有不少人曾经见到那件婚纱。 对于商场的顾客来说,起初听说有这样的灵异事件还觉得好奇,不乏一些来看热闹的,倒是让商场里的客流量增加了一些,但是屡次出现顾客受到惊吓的事情之后,渐渐地就没有人敢来这个商场了,而商场内好多员工也就此辞职,生意一落千丈,许多店铺也撤了出去。 最后,连外面的底商都干不下去了,本来客人就少,还要天天这么提心吊胆的,谁都受不了,反正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整个商场就成了这样一副局面,这是任由谁都没想到的。 我听完之后不免咋舌,心中阵阵感慨,面条端了上来,我的肚子早就饿扁了,拿起筷子就开始吃,对面的唐克却始终没有动作,一脸面容凝重的样子。 “哎”我在他面前摆摆手道:“想什么呢等会儿面条黏了。” 唐克没理会我,低声地喃喃一句道:“齐不闻,你说,这事儿会不会和咱们有关系” 第二百二十九章 同位风水 第二百二十九章 同位风水 和我们有关系我听了这话,嘴里的面条儿都差点儿喷出来,我对唐克摆摆手道:“你想太多了,你倒是想呼风唤雨这么牛x,论咱俩的本事也不至于啊” 但是仔细想想看,我明白唐克的意思,这地方突然变成这样,时间上是和我们上次过来吻合的。 不过出事儿的根源在于两个跳楼自杀的新人,这事情和我们根本八竿子打不着。 旁边的老板没听到唐克之前的话,还沉浸在惋惜之中,他自顾自地感慨了一阵之后,疯子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你们这县城里面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导致商场里面闹出这种事儿来。” 按理来说,就算是县城里出事儿,应该不会定向地指向某个地点,专门在某个地方闹出什么事儿来,而且这里毕竟是一个商场,每天商场里面人来人往的,就算是出事儿,也不会是在这种人气这么旺的地方。 突然若有所思道:“倒是有人说过,和我们城外面的寺庙有关系。” 寺庙 听到这话之后,我们三个的神经都绷紧了,我和唐克是亲身经历过寺庙事情的,疯子也知道这事儿,至少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注意到我和唐克了。 但是那寺庙和商场相距百八十里,怎么可能影响到这儿 老板没注意到我们几个脸上的表情变化,继续道:“当初开发商盖这个商场的时候,打地基时总是死人,没有办法,就请了寺庙里面的和尚来做法,反正不知道怎么弄的,和尚来念完经之后,地基就顺利地打起来了,老板为了这事儿还特意感谢了那些和尚,捐了不少的香油钱,后来等到商场建成的时候,还特意请和尚们过来做仪式,听说就连当初建造商场的时候,商场的一些位置,开门的方向,招牌的方向,都是和尚给指的。” 听到这里,就算是门外汉的我也猜到了一些什么,和尚当初肯定是给他们规划了一些风水位,可能还与寺庙的风水位有些关系,属于相辅相成的,现在寺庙衰败了,这商场里面的风水位也就跟着败了。 这样的案例是有很多的,当初清朝某个大官盖宅子的时候,特意请了当时设计某王府的风水大师,还和王府攀了姻亲,按照王府的风水位,建造了另外一座宅子,与之相对。起初的十年八年,这大官霎时间官位恒通,王府也是欣欣向荣,但是自从王府里面死了个仆人,还掉进井里,死了十天半月都没人发现,这王府和官宅就开始出事儿了。 本来,王府和官宅的风水位是相通的,而仆人死的那口井也很凑巧就是个风水位,两家在那十天半月里接连有人生病或是出意外,处处都是血光之灾不说,那王爷还被人密告与外敌私通,官员也被指出贪污受贿,最邪门儿的是,王府里死一个人,官宅里就跟着死一个人,那边死个主子,这边立马跟上一个,连死了条狗都得成双成对的,倘若那边今天死了个人,这边就得跟上准备棺材了。 到后来,王府和官宅里的人再想要找风水大师来给解决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风水已成破局,大师也无力回天,剩下的人只好都三三两两搬出了宅子,后来这宅子荒废了几个月,下天一场暴雨之后,两座宅子都塌了,这才算是事情的终了。 所以说风水这东西相当邪门儿,如果真是这商场的风水和寺庙的风水相对应的话,寺庙里面出了事儿,这商场想要改风水,也无法逆转败局,注定了是要跟着寺庙一起衰败了。 说起那寺庙里面的风水位,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寺庙里的那口地窖,那地窖设计得非常古怪,我想在风水上肯定自有妙用,而当初我们离开的时候,那口地窖里面挂满了和尚的尸体,必然是在风水上有着不小的破坏。 我看唐克和疯子始终眯着眼睛,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些方面。 正在我们三个沉思的功夫,碗里的面还没吃完,老板在旁边咳嗽了两声,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道:“三位,实在是对不住,我这儿时间有限” 说着,老板抬头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尴尬地笑了笑,我知道他是怕晚上出事儿,刚刚也说了要提早关门儿,我们点点头,没有过多计较便出了门。 坐在车上,我发动了车子,道:“那就走吧,先找个地方住吧。” 唐克和疯子都没有回答我,我回头一看,俩人居然还在打量着那家商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咳嗽一声道:“哎不是是不是你们俩经常说我的,让我别多管闲事儿你们俩现在是什么意思啊” “这不叫多管闲事儿,”疯子盯着那商场道:“如果这里的风水位真的是和寺庙对应的话,我们现在先查看一下这里的情况,对我们到寺庙去有好处。” 我转头看唐克,想看看他什么想法,实际上我的意思当然是不要去,光听那老板说起来,这事儿就邪门儿,贸然进去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好处,反倒会惹麻烦,更何况疯子这一次让我和唐克跟着他来到这个寺庙,又不是来解决什么风水位的,我们只是来寺庙里面找找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关于龙鼑信息的记载,好方便我们往下一步去走,突然半路给人家看风水,这不是纯属浪费时间的 见我正在盯着他看,唐克抿着嘴唇道:“你不用看我,我也觉得这是多管闲事儿平白无故的帮人家看什么风水呢当老子的时间不要钱嘛要去看也行,老板掏钱,想怎么看我就给怎么看。” 后座的疯子哈哈大笑,点点头道:“这个是小问题,我肯定有办法让他给我们掏钱。” 说完,两个人话题的重点竟然转移到了怎么让商场老板掏钱请我们来看风水上去了,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两人,只觉得心中一阵茫然,也不知道跟着他们两个上路究竟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了。 听到后座的唐克和疯子一拍即合,俩人这意思是决定了先去商场里面一探究竟了,我也不好再阻挠什么,只说要看风水的话,他们俩去就行,别把我带上。 “也好,”疯子表示点头赞同,“我也觉得你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只是我就担心一点,我们俩不在的时候,你能不能保护好自己,毕竟你是我们的吉祥物对吧,专门负责卖萌的,动画片里面坏人都是先来抓吉祥物,咱们现在树敌这么多” 我在心中暗骂一声,咬着牙道:“我去去行了吧” 当天晚上,我们在城里面找了个酒店住了下来,这酒店倒是离商场不远,毕竟不是什么旅游的地方,外来人口也不多,所以县城里面没多少住宿的地方,就这么一家酒店,勉强能算三星的条件,我们仨站在大堂里商量了一下,决定开个套房,三个人住,免得晚上分开了之后出什么事儿,人家酒店大堂的服务员就这么盯着我们仨看,双眼之中闪烁着浓浓的好奇心和基情。 套房在顶楼,从电梯里走出来,我才发现这酒店的格局有点儿奇怪,即便是不懂风水的人,看到酒店这样的格局也会觉得这地方让人不舒服,我们仨来到房间门前,刚打开房间,就闻到里面的气味有些陈腐。 毕竟,在这样的小城市里,估计没人烧包跑来开套房,而且又位于顶楼,可能平时也没什么人的样子,我们仨走进来,唐克在桌子上抹了一把,手指尖儿竟然还有灰尘,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就想让服务员来给我们换房间。 “别了,”疯子拽了条浴巾铺在沙发上之后,才躺了上去,翘着二郎腿望着我们道:“我刚刚看了,整层楼大概就只有这个房间是外景窗,别的房间估计平时都照不进来光,赶紧说说正事儿,明儿怎么办” 第二百三十章 鬼神敲门 第二百三十章 鬼神敲门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说什么要谈正经事儿, 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奇怪,疯子正要开口和我们商量计划,就看到唐克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摆摆手打断了我们,然后腾腾就跑了出去,半晌,抱了半箱啤酒上来,我这才发现这啤酒是昨天晚上在我家喝剩下的半箱,这孙子果然是酒瘾大,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居然还记得带上了啤酒。 我们仨也是无聊,加上车上都睡了觉,一时半会儿还不困,干脆打开了电视,一边喝酒一边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疯子和唐克是下定了决心,明天要去商场里面看看究竟,唐克是个不肯吃亏的,非要去找老板说说,看了总不能白看。 一边说着一边扯皮,啤酒很快就喝完了,唐克意犹未尽,嚷嚷着再去买点儿,疯子让他打电话给前台送酒上来,我们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等着的功夫,就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 唐克从沙发上跳起来,一边走一边道:“速度还挺快的。” 说着,唐克看都没看,“呼啦”一下就把房门给拽开了,我本来并没有注意他那边,就听到唐克那儿半晌都没有动静,转过头去一看,唐克站在门口,半晌都没有动弹,正盯着门口的方向出神,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跟着过去探头看了一眼。 门口什么都没有。 可是特么刚刚我们明明都听到敲门声了,这时候门口如果有点儿什么也就算了,偏偏是什么都没有,那刚刚敲门的是什么 唐克说着歪着头往外面看了一眼道:“这服务员还挺调皮啊” 我一把把唐克拽回来,紧接着就把房门关上了,一脸紧张地瞪着唐克道:“什么服务员你傻了” 按理来说,就算真是服务员,也不可能这么快,除非是穿了风火轮了,速度飞快上来敲敲我们房门,然后又速度飞快跑了,这不是神经有问题吗 半夜的敲门声,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对劲儿,恐怖小说看多了,这点儿事情还是听说过的。 唐克听了我这么说之后,忍不住发笑,双手抱臂望着我,一脸看着小孩儿的表情,半晌哼笑一声道:“那你还是挺会想的,想象力这么丰富挺适合写小说的。” 我看唐克好像没有害怕的意思,旁边的疯子也是如此,反倒两个人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着神经病一样,我甚是郁闷,恨不得跳脚道:“你们这是神经大条啊还是对这反应不过敏啊” “你先别激动” 我正嚷嚷的时候,对面的疯子低声道:“半夜敲门的东西很多,不知道是什么之前,不用那么紧张。” 唐克和疯子一左一右地给我解释,一边说着,一边准备着一些东西。 用他们的话来说,晚上回敲门的,有人,有鬼,还有神。 人敲门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主要说鬼,鬼是最多的,半夜来敲门的鬼,大多是跟着主人来了,想讨要屋里面的什么东西,这种鬼也分成两种,一种是没有怨念,至少对主人家是没有恨意的,只是为了找东西来的,这种鬼大多因为一些执念而不能投胎转世人,让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之后,自然会走;另外一种就是对主人有怨恨的,想来屋子里面报仇,当然了,一般要是怨念大到了这种程度,往往也不需要敲门了。 除了想进门的之外,还有恶作剧的,其实做鬼也很无聊,比做人还无聊,做人最起码知道做到死就完了,也算是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头儿,但是做鬼就不一样了,这样熬来熬去不知道要熬到哪一天,当然要给自己找乐子。 唐克和疯子说到这儿,我还是有点儿不明白,沉吟道:“等会儿,你们刚刚说还有什么来着神神仙也来敲门” “对啊,你没听说过啊” 说实话,这个我还的确没听说过,但是我记得我小时候隔壁邻居家里曾经出过一些怪事儿,天天晚上有人来敲门,那家人觉得特别害怕,还请了些出马的人来看,可是看来看去,都说这人家里没什么脏东西,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来敲门。 敲门声每天都在继续,但是这家人也没出什么事儿,反倒是以前家里总有家人感冒发烧什么的,现在反倒都好了。 后来有天我老爷子晚上回来从他家门口经过,看到了一些东西,之后老爷子特意找了那家人,问他们家是不是最近把保家仙给送走了。 那户人家是东北人,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少和周围的邻居们交流,听到老爷子上门来这么问,还觉得有些纳闷儿,尤其是家里的女主人,显得很是惊愕,问老爷子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老爷子那天晚上在他家门口看到的就是他家的保家仙,这户人家是这几年才从东北移居到埁都的,保家仙也是从东北带来的,后来家里的孩子总是生病,他们听信别人的话,在房间门口贴了一些符咒,加上他家的孩子年幼调皮把保家仙的牌位带出去玩儿,导致这保家仙在门外面进不来了。 所以天天在他家门外敲门的并不是脏东西,而是这保家仙,刚好也是因为这保家仙天天挡在门口,以至于外面的脏东西没办法靠近,小孩儿以前生病发烧的事情也就减少了。 那家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当时他们还不知道我家老爷子的身份,有些半信半疑,另外一点,则是好奇老爷子为啥要来帮他们,再者说,用那家的女主人的话来说,要真是这样的话,等于在门口立了个门神,那还是好事儿,干嘛要请进来 当时我家老爷子就笑了,说是请不请进去,是他们自己的事儿,自己只是给了个建议,一般来讲,一家人请了保家仙,要是不想继续供奉了,保家仙就会自己离开,尤其是狐仙黄仙之类的东西,有自己修炼的地方,往往不会逗留,但是他家的情况特殊,这保家仙是从外地带回来的,所以离开他家之后,保家仙等于无处可去了,才会一直呆在门口守着。 而从这保家仙会敲门的情况来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老爷子便告诉了这家人,自己琢磨琢磨,要是有人把他们关在门外不让进来的话,会是什么反应,这样下去一天两天还没什么,时间长了会不会报复 这家人听完之后有点儿后怕,听从老爷子的建议,将保家仙重新给请了回去,当天敲门的情况便没有再发生过了。 我将我的疑惑给他们说了一下,问他们会不会是保家仙之类的东西 ,唐克和疯子都摇摇头,说是不可能,这种酒店是没有保家仙的,因为首先根本没有一个“家”的概念,酒店大多请的是麒麟金蝉或是关二爷,一方面能镇宅,一方面保财源广进,也不会主动请保家仙。 “那会是什么东西” 疯子抿着嘴唇,摇摇头低声道:“具体是什么东西,我还不好说,总归要看了之后才知道”说完了之后,唐克抬头看了疯子一眼道:“准备好了吗” “ok。” 我这才发现,趁着我们几个说话的功夫,唐克和疯子已经做了一张类似网的东西,只见那张网是用几根草棍编成的,我纳闷儿他们俩包里面怎么还装着草棍,就听疯子给我解释,说这草棍不是一般的草棍,是要长在超过三年的坟头上的,拔下来之后才能用来做这种东西。 而这种东西看起来像是网,实际上在行内,用他们的话叫“杈子”。 “是人是鬼,就看它的了。” 说完之后,唐克在杈子上铺了一层纸巾,将一把白米放在了“杈子”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这东西放在门外。 将这一切准备就绪后,两人重新回到了房间里面,唐克坐在窗户旁边抽烟,疯子则在看电视,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们两个虽然装作毫不在意,注意力却都在门外。 约莫有个不到十分钟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上身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上身 敲门声响起的瞬间,我看到唐克和疯子几乎像兔子一样,一下从自己的座位上跳了起来。 紧跟着,两人直奔门口,“呼啦”一下拽开了房门,我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服务员被他俩这动作吓了一跳,好像炸了毛一样,盯着两个人。 服务员还推着车,结结巴巴道:“啤酒还要吗” “要”唐克没想到突然出现的竟然是服务员,一脸的怒意,好像要吃人一样恨恨地说了一句,那服务员便战战兢兢地将啤酒递给了唐克。 重新关上房门之后,疯子在门口绕了两圈儿,再次打开了房门,蹲在地上检查刚刚放在地上的杈子。 我也跟在旁边,一脸好奇地望着疯子的表情,只见疯子神情复杂,将杈子上的米粒拿了起来,放在嘴里面嚼了嚼,见我在旁边看着,疯子将一把米粒交给我,“齐不闻,你尝尝这是什么味道。” 我不知道他们俩这是在干嘛,心里有点儿警惕,但是看到疯子已经吃了,也就没多想什么,捏起米粒尝了尝。 “甜的。” 我有点儿纳闷儿,这大米看起来是生的,按理来说生米嚼着肯定是有点儿酸的味道,但是这大米显然是甜味儿,好像是熟饭一样。 唐克站在我们俩背后,低声道:“甜的” 得到了我们肯定的回应之后,唐克撇撇嘴道:“甜的就没事儿了嘛。” 见我仍旧是满脸好奇,疯子道:“如果米粒尝起来是甜味儿,说明来的东西是仙家,没有恶意的。” 两个人给我解释了一下,说用杈子来测试,其实是一种供奉的方法,不管是鬼还是神仙,是不会介意贡品的,而这种用草棍编制的饭碗,取了一种类似是供奉容器的意思,临时没有供奉用的东西时,就用这东西,同时也是一种暗号,暗示鬼神,这东西是祭俸给他们的,可以用来吃。 等鬼神吃过之后,再来尝尝白米的味道,如果是苦味儿,说明鬼的怨气很大,如果是酸腐味道的话,说明这东西只是游魂野鬼,路过的,并没有恶意,如果白米的味道是甜的,就证明来的是仙家。 现在这白米的味道是甜味儿的,证明这情况对我们来说没有危险,暂时可以放心了。 我耸了耸肩膀,终于放下心来,到桌子上拿起来一瓶啤酒喝,伸了个懒腰道:“那就早点儿睡呗,不是说明天早上还要出去办事儿吗” 其实对于明天的事情,我还是有些好奇的,反正疯子那边的计划还在进行,其他人都在忙活着,而他只要不在埁都的话,其实也不着急了,因为对他来说最关键的只是要躲开金玉执那疯子,只要我们人不在埁都,生命安全得到保障了,其他问题都不是特别重要。 疯子点点头就说去洗澡,我和唐克一边喝酒一边看电视,唐克时不时给我解释一些方术上的东西,就比如他们刚刚的这个招数,可能也就只有他们会用,初学者的话不要擅自尝试,因为搞不好是会有危险的,最怕的是招惹上孤魂野鬼,因为这种方式会让他们误以为房间里的人是在对他们表示欢迎,本来只是路过,吃了一碗饭反倒想要进屋了,这也是有可能的。 “那现在就是没事儿了” 唐克撇撇嘴,把剩下半瓶啤酒一饮而尽了,“还能有什么事儿啊进又进不来,再说本来也不是来找咱们的。” 我正要放下心来的时候,突然听到洗手间的房门被疯子一脚踹开了,这厮就裹着条浴巾,头上还挂着水珠,脑袋湿漉漉的,手里捏着把牙刷,突然大叫一声道:“不对出事儿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疯子已经冲到了我们面前不远处的茶几前面来,别说是我们了,就连阳莱看到他这德行也被吓了一跳,本来正缩在沙发上睡觉,腾地一下也爬了起来,炸毛了一样看着疯子。 疯子也不跟我们解释,不由分说便抓起了一把大米往嘴里面塞,那动作看起来甚是诡异,旁边的唐克也跟着急了,学着疯子的样子抓了口大米使劲儿嚼着。 我刚刚已经嚼过了这东西,知道是什么味道,不明白疯子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唐克也是一脸迷惑道:“没什么问题啊” “你们俩刚刚喝了酒了,”疯子眼睛瞪得溜圆,咬着牙道:“妈的你刷了牙再尝尝就知道不对劲儿了” 唐克拦住了疯子,“你直接说,这杈子出什么事儿了” “我刚刚刷完牙才反应过来,这事儿不对劲儿,”疯子压低了声音,一脸严肃地望着我们道:“后味儿是酸的。” 疯子的意思是,这米是酸的,但是只是酸味儿不是很重,所以我们起初没有发现,但是他刚刚刷完牙之后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我看着疯子,还是有点儿不太想相信他这话,将信将疑地问道:“不对吧你们刚刚不是说酸味儿是有怨气吗怎么可能前面是甜味儿后面是酸味儿” 不等疯子开口,唐克已经解答了我的问题,只见唐克的脸上难得露出了这么严肃的表情,皱着眉头低声道:“也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东西” 话还没说完,疯子突然大骂道:“我知道那东西跑了跟着刚刚那服务员” 疯子立马冲进洗手间里换了身衣服,唐克已经拽起了地上的背包,将家伙事都带在身上,从房间里面冲出去了,我也金随后,等我和唐克站在电梯里的时候,疯子从走廊尽头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背心,赤着上身,冲进电梯里后连忙往身上套。 我们三人直奔一楼,来到前台问前台的小姐,“刚刚给我们客房送酒的服务员呢” 前台的姑娘显然被吓坏了,支支吾吾道:“这几位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儿吗是我们的服务员拿了什么东西” “别他妈废话”唐克急了,嚷嚷道:“人呢把人给我找出来” 看他这样子简直有和人家拼命的架势,服务员也被吓坏了,就看到人家小姑娘的手直哆嗦,“先生,您” 我看到小姑娘的手往柜台下面摸,估计下面可能有报警装置,本来我们仨都是好心,再被人家当歹徒给制服了就有点儿划不来,再说,这事儿真是到了警察面前也说不清楚。 “你别害怕”我将唐克摁住,对小姑娘道:“你们服务员落下东西了,我们来还她。” 说完我随便从兜里拽出来个钱包在小姑娘面前晃了晃,小姑娘犹豫道:“先生,您把失物放在我们前台就可以” “不可以” 唐克一看和这姑娘说不明白,抢下了我的钱包就往后面走。 服务员的休息室一般在酒店后堂,反正肯定是在后面,我们也不顾前台那女孩儿叫嚷着要把我们拦住,就在后堂里面四处寻找,很快便看到了一扇门,就在安全通道旁边,正有两名服务员推着装着慢慢一车盥洗用品往门外走。 肯定就是这儿了。 唐克冲到了房间里面,我还没来得及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阵阵女人的尖叫声,唐克被劈头盖脸骂出来,着急地来回打转。 “你先别着急,”疯子摁住了唐克道:“光着急也没有用,这么着,里面那么多人,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出问题,咱们想想办法把那东西从里面引出来。” “怎么引” 疯子眯着眼睛想了想,那东西如果有怨气,肯定不会是奔着我们来的,毕竟我们人生地不熟,但是应该也不是针对那个服务员,不过这样说来,就想不通它为什么跟着服务员走了。 反正不管怎么想,总觉得这东西好像是对房间里的什么东西耿耿于怀。 联想到这东西曾经跑到我们房间里面敲门的举动,疯子怀疑这东西可能是想去我们房间里面找东西,这就是说房间里有什么东西让它抱有执念。 “卧槽,你说得轻松”唐克大骂道:“那是个套房,又不是单间儿,到哪儿找东西去” “你容我想想” 第二百三十二章 经期招邪 第二百三十二章 经期招邪 疯子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一脸愁容不展的样子,我则在员工休息室外面看着,想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服务员。 最后,疯子拽过唐克,从包里面掏出了一个圆圆的筒子,从里面抽出了一根香,给我们解释道:“这是贡香,如果那东西真的在里面的话,肯定会被引出来,要不是饿肚子的,刚刚也不会吃杈子里的东西。” 疯子的意思是想办法将那东西从里面引出来之后再想办法,我听了之后还有点儿后怕,不知道怎么对付那东西。 说完这话之后,疯子找了个不起眼的墙角,将贡香在里面点燃了,随后我们仨就站在不远处,始终盯着这贡香的动静。 酒店后堂,隐约能听到房间里面有人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唐克刚刚擅闯进去,显然是把里面的女人们给吓了一跳,也不敢再大声说话,时不时透过门缝往外看一眼,观察着我们的动静,我们仨只能无聊地在附近转来转去,假装在观赏墙上那种十块钱好几张的风景画,生怕人家叫保安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疯子突然拍了拍旁边的唐克,我们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循着那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我们看到了一个女人出现在面前不远处,正在向我们走过来,起初我还没看到这女人的脸,只觉得是个中年女人的身材,有些胖有点儿矮,别的倒是没注意,但是随着女人逐渐靠近,我发现她走路的姿势非常诡异,肩膀不动,后脚跟抬起来,好像飘飘忽忽地往前走着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眼神涣散毫无焦距。 我心里咯噔一声,虽然刚刚并没有仔细注意那服务员的脸,但是看这女人的样子,加上身边唐克和疯子的表情,我已经猜出来了个大概,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女人。 女人一路往前走着,来到了我们摆放贡香的角落,她没有直接蹲下,身子好像有点儿不受控制,让自己贴在了墙面上,然后身体贴着墙一点一点往下蹭,最终身子缩成一团蹲在了墙角,对着那贡香猛地吸了一下鼻子。 我们仨下意识走远了一点儿,这东西看起来着实恐怖,我对唐克使了个眼色,问他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唐克摊出手来,跟疯子要了另外一根贡香,一边指着那根贡香低声道:“你看见了没有这东西还挺厉害的。” 我凑到了两人身后低声道:“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那香。” 两人指着贡香,我这一看,不禁吓了一跳,不过是一会儿没注意,那贡香燃烧的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一半儿都没了。 唐克耸了耸肩膀道:“胃口还挺大的。” 我脑子有点儿抽筋,情不自禁地点头道:“是,跟你一样。” 唐克瞪眼看了我一眼道:“都什么时候了,没工夫和你开玩笑” 说完,唐克低声道:“这东西的胃口大,勾引出来了就不好弄,咱们先找个没人的地方,想办法把它解决了。” 唐克嘴上说着,手上动手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姿势,我吐了吐舌头,不禁有些骇然,心说别真给搞死了 。 疯子告诉我,这种胃口大的东西,胃口一旦被勾起来,就必须要满足,否则会很难控制,然后我就看到他俩捏着另一根贡香,就在之前那根贡香燃烧到了五分之四的时候,唐克点燃了贡香,一边走一边往后退。 那边的贡香并没烧完,那东西就缓缓地又贴着墙从地上蹭了起来,然后跟着唐克往外面走,我连忙在附近寻找安全出口,怎么也要想办法把这东西引到外面去,正门肯定是走不了,走到一半儿就要被人当精神病抓起来。 我刚找到安全出口,人已经站在出口位置,唐克他们还在转弯处的另一边没有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去喊他们,突然听到一阵迅速的脚步声往我这边走,然后便看到一个穿着工作装的年轻女人正在往前走,嚼着口香糖一边打电话,一边将高跟鞋踩得当当响。 我有点儿担心,处理这种事情最怕遇上人,害怕无辜的人被卷进来,而且特别容易坏事儿,还没等我想到该怎么办,就看到一阵疾风般的影子冲着我这边冲了过来,迅速往那姑娘背后去了,只见冲过来的竟然就是那个中年女人,姿势显得更加怪异,肩膀一动不动,两只手在身体两侧好像残疾人一样来回甩着,唯有两条腿迅速地往前跑。 那女人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正当她回过头,还没看清楚背面的情况,就看到那女人已经扑了上来,对着前面这年轻女人的脖子上就是一口 年轻女人被吓得怪叫,手机飞了出去,人也倒在地上,不停挣扎着,奈何吨位实在不占优势,被后面的中年女人压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无法翻身。 好在唐克和疯子紧随其后,很快从转角那边冲了过来,二话不说便将那中年女人拉了起来。 年轻女人被咬得不轻,脖子上霎时间红了一大片,好在并没有被咬破,唐克一边摁着中年女人,一边对着那年轻女人吼了一声道:“你是不是来月经了” 被唐克问了一声,本来就受到了惊吓的年轻女人立刻好像看着神经病一样看着唐克,然后怪叫着就跑出去了。 女人经期的时候体质较虚,阳气也比较弱,在这时候碰到了脏东西很容易被冲了阳气,难怪那中年女人见到她就好像疯了一样冲上来呢,对于那东西来说,这比贡香诱惑多了。 那中年妇女力气奇大无比,唐克和疯子两个人都有点儿摁不住她,我上前帮忙刚拽住那中年妇女的一只胳膊,反倒被她反手甩了一把,人被站稳就被她推了出去,这一下可好,不光是我,连站在我旁边的唐克也被带翻出去,疯子死死抱着那女人的腰,愣是被拽出去了两米远,才被甩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中年妇女将我们几个甩出去之后,径直冲过去推开了安全通道的门,直接往楼上跑了上去。 我们三个紧随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通追,本来我刚刚被她甩出去的那一下撞在墙上,膝盖撞得不轻,此时根本吃不住力气,疼得我走起路来都是摇摇晃晃的,更别说是追,几乎是靠胳膊拽着楼梯的力气往上爬。 好在这酒店的楼层不高,一共六楼,中年妇女直接上了我们住的顶层,冲上去之后,她居然直奔我们住的那个房间就跑了过去。 直到此时,我们心里都已经有了大概,看来刚刚的猜测没错儿,那个脏东西的目标是我们住的那个房间,想想看,自从我们进了房间开始,就一直有个东西守在门外,等着敲门进去,一想不由得就是浑身一阵寒意。 然而房门是紧闭的,女人用尽了力气往门上撞了两下,只见房门有些摇晃,但是始终没能被她撞开,她有些恼怒一般,脸上的表情无比狰狞,两只手使劲儿抓挠房门,那种涂着厚厚清漆的房门马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听起来甚是诡异。 我是最后一个跟上来的,上来的时候,唐克和疯子就远远地看着那女人,两人互相比划了个手势,我没看明白他们要干嘛,追到了旁边,上气不接下气道:“怎么办” 其实问题倒是挺简单的,就看这事情我们想不想管了,要是不想管的话,直接叫保安来处理就行,然后再给我们换个房间,倒是这女人不知道会怎么样,只是不管怎么处理,都不是我们能力范围内的事情了。 不过看唐克和疯子的意思,好像是有点儿好奇,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想干嘛,只见唐克手很贱地从兜里摸出了房卡,然后侧着身子将房卡贴在门上,滴滴滴的一阵响声后,唐克轻轻压了一下门把手,那女人直勾勾地就扑进了房间里面。 第二百三十三章 文字牢笼 第二百三十三章 文字牢笼 事情突然开始变得很诡异,我们起初只是以为不小心碰上了脏东西,但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东西显然是直奔我们的房间来的。 我似乎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情况首先,我们门外有什么脏东西守在这里,然后,这女服务员来送东西,不小心碰到我们放在门口的杈子,然后因为一些缘由,阴差阳错地被那东西给上身了。 只是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想干嘛。 唐克努着嘴指了指女人,低声道:“看看它到底想找什么。” 按照这样的情况来说,既然是来找东西的,那就和我们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找到了东西之后,自然而然应该就会离开才对。 我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就看到那女人冲进了房间里面,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着,然后在房间里面四处寻找起来,那姿势相当诡异,就看到女人依旧是两只胳膊不动弹,唯有上身在四处蹭着,鼻子不停地嗅,好像喝醉酒的人撒酒疯一样。 不过接触了这么长时间,我倒是不太害怕了,反正这女人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威胁,从武力攻击值来看,我们仨大男人怎么也不至于被她给ko了吧。 女人在房间里面四处转了一圈儿之后,突然冲到了最里面的卧室里面,然后用头使劲儿拱着衣柜的门,她的双手好像不会动一样,看到我很好奇,疯子在旁边对我低声解释道:“这是上身那东西的身子有问题,可能死的时候胳膊折了,或者因为什么原因,胳膊不能动。” 不知道衣柜里面有什么东西,它好像对里面的东西非常有执念一样,唐克撇撇嘴,吐着舌头无奈地一笑,上前帮女人将衣柜门给打开了,我看唐克和疯子这两个货是真的不怕,反倒饶有趣味地看着女人的举动,脸上光剩下好奇了。 唐克把衣柜门打开之后,女人一下没收住力气,差点儿撞了进去,就看到女人跪在地上,上身贴着地,突然一下不动了。 顺着女人目光的方向,我就看到了摆在衣柜里面的一双棕褐色男鞋。 女人静静地看着那双男式皮鞋,半天都一动不动。 唐克抿着嘴,挑了挑眉毛道:“哎有意思了,情杀啊” 原来这女人拼命想要进入房间里面,就是为了找到这双男式皮鞋,想起来还有点儿诡异,顶楼这个套房显然很长时间都没有人住,那东西不知道在门外徘徊了多长时间,不过也多亏了是我们几个胆大,而且还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如果是外人的话,看到房间里面有这么一双皮鞋,估计早就吓个半死了。 正当我们这样想的时候,那一动不动的女人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好像很悲痛的样子。 那哭声非常刺耳,而且相当悲怆,听得人心里不是个滋味儿,疯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唐克,沉吟一声道:“唔怎么着,两位,今天晚上还睡觉吗” 我几乎没有思考,凭着本能下意识道:“送佛送到西呗,我看这女人也挺可怜的,我们总不能” “谁说不能有什么不能”唐克瞪着眼睛望着我道:“你别又同情心泛滥啊我告诉你,这东西挺难搞的,搞不好容易出事儿,依我看,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找服务员给我们换个房间” 说是这么说的,毕竟处理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但是想到这个女人就这样被上身了,将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样,我心里就有点儿不是滋味儿的,总觉得要是这样坐视不理,晚上肯定睡不心安,但是我知道唐克和疯子的性格,两个人对于我的“多管闲事”已经相当耿耿于怀,肯定是不想让我再搀和进来。 我没有多说什么,看着两个人的表情,就听到疯子轻叹一声道:“行吧,谁让咱们带了个大善人出门呢,就当是做好事儿积阴德了。” 唐克瞪着眼睛看着疯子,疯子撇撇嘴道:“试试看嘛,这东西好像不是很难处理。” 疯子说着,和唐克低声合计了一下,我没听懂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但是大致的意思,是在琢磨用什么样的方术解决女人身上的东西,两个人很快便商量出了一个结果,就看到疯子起身到外面的背包里面去拿了一些东西。 首先,疯子找出了几根蜡烛和一沓黄纸扔在床上,然后准备了一碗五谷米,再之后,他在房间里面转来转去,对我们问道:“你们谁带书了” 唐克哈哈大笑道:“老子不认字儿,带书有个毛用” 我斜睨了唐克一眼,他在自黑的这条道路上已经走得越来越远了,我没吭声,翻着自己的包,出门的时候我倒是习惯经常带本书,但是看与不看,那又是另外一说了,不过老爷子也曾经嘱咐过我,让我出门住酒店的时候,拿本书压在枕头下面,俗话说,一字压百鬼,这个我还是相信的。 将手中的一本名人传记递给疯子之后,就看到疯子眼睛连眨都不眨,大大咧咧就撕下来了好几张书页,看得我很是心疼,火急火燎道:“干什么玩意儿我还没看呢” “一本书买回来半年都没看完的话,基本上也不会再看了,”疯子挺不给面子地直接戳中了我的痛处,就听到他一边摆弄着书页,一边轻声道:“咱们先给它做个笼子。” 笼子我有点儿纳闷儿,以为疯子要开始做手工了,我还以为他会真的叠出个笼子之类的东西,然而疯子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将书页直接贴在了四面的墙壁上,一面墙壁上随便贴了一两张,看起来很不经意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唐克在旁边对我讲解道:“你也知道吧,字是能够压鬼的。” 说起来字压鬼,还要说到当初创造文字的人,仓颉。 史上一共有四个双瞳之人,相传非常聪颖,是天生的圣人,说白了就是你要是看到那个人长了两个瞳仁,那就什么都不用犹豫,直接跟上去抱大腿喊老大就行了,这样的人注定将来是要造就一番不凡事业的,而仓颉就是四个圣人之一。 早先,仓颉创造文字的时候,是受到了龟壳上纹路的启发,后来他处理的事情多了,黄帝给他的任务重了,龟壳上的纹路已经不能满足于记录的内容,仓颉就开始想别的办法,有一种说法说,仓颉看到了老虎的爪印,所以深受启发,决定用动物、事物的样貌特征来代表特定的某样东西,这也就是文字的雏形和由来。 说白了,这就是象形文字的前身了。 而象形文字大家都知道,是用图形来代表事物,是最贴切最真实简单的,虽然现在的文字在很多方面已经简化了,但是还是有着象形文字包含的意义和形势,每个字体都可以代表一样事物,一本书里面的字,说白了就可以代表大千世界,固然是可以压住阴魂这种东西的。 至于疯子之所以要用书来做一个“笼子”,是用书页封住四面墙,这样一来,这东西就不能跑出去了。 这一点在装修里面也有讲究,唐克说他以前就接受过这样的一个案子,一个女人说自己家里闹鬼,唐克过去看了一下,发现女人非常喜欢字画,几乎家里每面墙上都有字画,脏东西跟着她回来之后,被困在了房间里面出不去,久而久之心生怨恨,自然而然就在她家闹起来了。 所以说,方术上的很多法子,是应和了天地之间的自然顺序的,用的好了能救人,用得不好,也能害人于无形之中。 这些都是闲话,趁着我和唐克这样说着的功夫,疯子已经将一切准备就绪,然后手中拿着蜡烛,转头看着唐克。 “怎么样开始动手” 唐克点头道:“那就来呗” 疯子将一把红绳递给了唐克,只见两人一个拿着绳子一个拿着蜡烛,我突然联想到了一些羞羞的事情。 尤其是唐克盯着女人的那一句,“小乖乖,我们来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天堂有路你不走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天堂有路你不走 小镇子的晚上,本来就格外的安静,我们又位于酒店的顶楼,虽然窗户大开,但是外面却没有任何声音,只是偶尔能够听到蚊虫鸣叫的声音,一会儿响一声,听起来反倒让人觉得心里有点儿毛毛的。 唐克和疯子手里分别拿着家伙,就往那东西所在的方向凑了上去。 女人依旧在地上哭着,声音都哑了,由嚎啕大哭变成了低声的抽泣,那东西好像丝毫都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哭天抹泪的时候,唐克猛地冲上去,用红绳一把套住了女人的脚腕,紧接着,女人好像疯了一样,翻身就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身子好像一条掉在地上的鱼,身体不动,头脚不停地抽搐扭动。 我连忙上前去帮忙,死死压住了女人的上身,就听到女人猛地抽了口气,然后用极其怪异的声音尖叫道:“你们放开我让我去找他” “找他你谁都别找,找地方投胎去吧”唐克大骂一声后,给疯子使了个眼色,忙道:“疯子上” 疯子那边手里拿着蜡烛,已经点燃了烛火,只见疯子拿着蜡烛就凑到了女人的身边,拽掉了女人的鞋子,露出脚底板。 唐克坐在女人的两条腿上,一只手腕死死摁着女人的脚腕,女人在我们身下哀嚎不已,又是哭又是叫,断断续续的,但是从大意听来,好像是要找什么男人,说是自己一直找不到他啊如此之类的话。 摁住女人上身的时候,我也是有点儿无聊,干脆听着女人的话,还觉得挺有意思的,仔细想想,这世界上女鬼总比男鬼多,为什么因为女人不如男人那么能想得通,没那么理性,心里面的执念太多,所以经常会因为一些事情的困扰而想不通,我觉得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轮回转世这一说的话,估计男鬼死了之后都高高兴兴地投胎去了,只有女人才会因为前男友之类的特别纠结,死都要在世界上守着吧。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疯子一只手攥着女人的脚腕,用蜡烛的烛火对着女人的脚底板一阵烤了起来,房间里立马散开了一种诡异的气味,女人起初还拼命挣扎,最后挣扎的劲头已经渐渐弱了下来,我们三个对视了一眼,疯子已经是满头大汗,他那张常年惨白无血色的脸因为剧烈运动而有些红晕,喘着粗气道:“齐,把米塞进她嘴里,最后一步了。” 蜡烛烧脚底板,这是驱鬼的常见方法之一,因为脚底板是人身上阴阳气并重的地方,脏东西很容易从这里进出,很多被上身的人都会踮着脚走路,俗称鬼垫脚,就是这种原因,否则鬼魂是无法接触人身体其他部位的,阳气太重,不好进入。 而想要将人体内的脏东西逼出来,用什么样的蜡烛也是有讲究的,首先这蜡烛一定要是喜蜡,因为喜蜡上的阳气比较旺,而且还要在婚礼上烧过一截的,这样一来,等于沾染了婚礼上的阳气和喜气。 用这样的蜡烛去烧女人的脚底板,导致的结果就是将蜡烛里的阳气和喜气灌入人的体内,从脚底板里面顶进去,等于硬生生将脏东西从人身体内逼出来。 我们身下的这女人已经一动不动了,体内的脏东西应该是已经被赶出去了,要立刻用五谷米封住她的嘴巴,其实按理来说还应该封住五官七窍,但是五谷米不好操作,所以只把嘴巴堵住,这是为了防止已经离开身体的脏东西会从上盘再次侵入进来。 听到疯子的指示之后,我连忙从旁边的碗里面抓了一把五谷米,就往女人的嘴里面塞,这事情我虽然没有亲自实践过,但是之前也看到他们操作了好几次,别说,这样的手感还挺爽的,就跟电影上面的画面一样。 女人终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我们三个将女人拖到了房间的一角放下,我本来以为这样就完了,谁知道唐克和疯子的表情却变得更加严肃起来,如临大敌一般,我这才知道,要命的事情才刚刚要开始。 那东西虽然被逼出来了,但是现在还是在房间里面,疯子递给我们一人一块小石头,这是镇魂石,也就是之前说到的那种十字路口捡到的石头,疯子让我们拿着这东西,防止被那东西趁虚而入。 疯子这语气非常紧张,弄得我也浑身紧绷,大气都不敢出,就在这时候,我的背后突然响起了一声脆响,紧接着就看到我背后床头上的水杯突然被打翻在地,碎成了数个碎玻璃片。 唐克和疯子下意识便拽着我往后撤了一步,三人紧张地盯着那碎玻璃所在的方向,唐克低声道:“同志们,我有一个建议,咱们送它玩去怎么样” 我和疯子转过头来看唐克,就看到唐克努着嘴,指了指那双皮鞋所在的地方,“它不是为了这东西来的吗把这东西扔出去总行了吧” “好主意”疯子用力点头,对唐克露出了赞扬的表情,“所以说你来吧” 说着,疯子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气得唐克瞪着眼睛,对着疯子暗骂了一声,咬着牙起身往那衣柜附近走去。 房间里面一片安静,几乎只能听到我们三个的呼吸声,就看到唐克环视四周,在空气中寻找着什么无形的东西,他眉头紧皱,神情十分严肃,在往前试探性地走了两步之后,唐克好像兔子一样,猛地蹿到了衣柜前面,抓起了那双皮鞋猛地跳起来就往窗户旁边蹿了过去。 就在唐克人刚到窗户旁边的瞬间,我就听到一声刺耳的脆响声,紧接着,便看到头顶的灯泡莫名其妙炸了,碎玻璃好像下雨一样从头顶落下来。 虽然看不到那东西,但是我已经明显感觉到那东西的怒气,好像一个暴怒至极的人一样,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好在唐克的速度极快,在灯泡炸裂的瞬间,唐克的胳膊一甩,那双鞋已经被他扔出窗外了 “搞定”唐克大喊一声之后正准备转身回来,我却看到唐克的身体很不自然地扭曲了,好像被人抓住了一样,上身和下身完全拧成了九十度,本来双腿是想向我们走过来的,上身却直接往后面转过去,腰身弯着,似乎是有个看不见的人正抓着他的上身往窗外摁 我心说不好连忙冲上前去帮忙,正在我即将碰到唐克的瞬间,旁边的落地灯一下冲着我飞了过来,铁杆的落地灯看起来相当结实,我的肚子上挨了一下,疼得我连叫都叫不出声来,整个人一下就摔在了床上,痛苦万分,我瞪着眼睛就看到疯子也冲了上去。 唐克的半个身子都被摁了出去,吓得唐克又是叫又是骂,但是好像有人捏着他的喉咙一样,就听到唐克气若游丝道:“妈的老子招你惹你了你要鞋,你倒是去追啊” 这句话好像突然提醒到了旁边的疯子一样,只见疯子一拍脑门儿,“糟糕它出不去” 说着,疯子抬头看着墙上,我也被他提醒了,当初为了防止这东西跑出去,我们在四面墙上都贴了书页,现在那东西根本出不去,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找了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找到的东西被人给扔出去了,不跟我们玩命那都怪了 只是我们现在根本看都看不到这东西,很难搞定,我高声叫道:“现在怎么办” “书页”疯子大叫一声,我登时会意,那东西就在我手边不远处,我连忙跳脚起来,将窗户上贴着的那页书撕了下来。 然而情况并没有如我们所愿一般好转,反倒是疯子手上一松力气,唐克半个身子都快被推出窗外了。 一看这情形,我也急了,就听到疯子低声骂了一句,我转头一看疯子,只见疯子的眼睛都红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那就别怪小爷不客气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死人告诉我 第二百三十五章 死人告诉我 我从未在疯子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之前他的那种“疯”,能让人明显感觉到只是装疯卖傻的那种疯,但是现在的这种疯却让人看到了一种狠劲儿,好像是要置人于死地一样,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疯子以前在我们面前都是好脾气,从来都没见过他这么耍狠的样子,但是现在的这种表情却让我感到危险,让我知道,疯子也有如此凶狠的一面。 看样子,以后千万不能惹这货。 疯子拽着我道:“你摁着他我跟它好好玩玩” 说完,疯子将唐克交给了我,我一下还没适应过来,双手抱着唐克的腰间,只觉得这厮特别重,我差点儿吃不住力气就要把他从窗外面掉出去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正面站着对着唐克,环抱他的腰,然后将身子完全压在他身上,就听到唐克这货都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在拼,用干哑的声音笑了一声道:“齐不闻,我这可是清清白白的,你这么抱完了,你他妈要对老子负责啊” 我听完了哭笑不得,咬着牙怒骂了一声道:“我是事业型的人,那你可要长命百岁等到我事业有成那一天了” “你们还有功夫贫”疯子那边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正在包里面翻什么东西,就听到疯子气喘吁吁地翻出来了好几样东西拿在手里,我拿余光瞟了一眼,只见疯子手里面什么都有,竟然还有个木头箱子,里面装着做木匠用的工具。 这一点我倒是知道的,以前听人说过,木工的家伙事儿是有驱鬼的功效的,因为木工的工具代表着天上的二十八星宿。 疯子拿出了个墨斗,拿着线轮一拽,从墨仓里扯出了一条墨线。 只见疯子手脚飞快,用墨线在地上一弹,立马在地面上印下了一条黑色的长直线,他速度飞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地面上已经横七竖八地布满了线条,纵横交错在一起,成了一个个小格子,格子很小,几乎不够一个人落下一只脚。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疯子就在地上布下了天罗地网,我在对面看着也是一阵目瞪口呆,就听到疯子低吼一声道:“齐不闻把他拽过来” 说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疯子已经冲了过来,一只手拽着唐克的胳膊,一只手抓着唐克的领子,我根本是凭着本能地跟着疯子的动作一起,两人合力将唐克往前拽,然后疯子咬牙低吼一声,猛地发力就将唐克给扔了出去 这可是真真正正的扔出去唐克几乎是和地面平飞,整个人差不多就是飞出去的,只见唐克的身子往地上扑了出去,这厮还来不及惨叫,身子便结结实实地跌撞在地上。 但这还不算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关心唐克的情况,突然就听到了一阵惨叫的声音 那声音在房间里显得格外尖锐刺耳,只听到那声音就在唐克身边响起,声音几乎快要刺穿我的耳膜,就看到地上突然有一阵烟雾升腾而起,那烟雾的形状竟然是个人形 疯子没有停歇,对着唐克道:“自己能动吗” 唐克理直气壮地骂了一声道:“不能” “不能也得能” 疯子毫不犹豫地冲到了床边拉起了躺在床上的中年女人,我则拽着地上的唐克,房间里面的惨叫声仍旧没有停下来,反倒是地上的烟雾愈发浓重,那烟雾好像已经形成了一个人形一样,在地上不停地打滚挣扎,而这形状也渐渐地变得更加具象起来,那人的形状逐渐变得清晰,虽然看不见脸,但是从身材来看,应该是个非常年轻的女人,估计岁数也就二十多刚出头的样子,而且身材很好。 “还看什么呢”疯子在门口大吼了一声,我这才回过神来,拉着唐克屁滚尿流就从房间里面冲了出来。 房间里肯定是呆不下去了,我和疯子将唐克和那女人从房间里面拖出来之后,疯子迅速关上门,在手上吐了口唾沫,然后在门板上划拉了两下,写了一个“关”字,后来我问他是什么意思,疯子给我解释,说这个“关”字说的不是关门的意思,而是关二爷的意思,如果着急把脏东西封住,手头又没有家伙的时候,就可以用这个办法。 女人不能坐电梯,疯子和我轮流将她从逃生楼梯里面背出去的,据说是因为这个女人刚刚被上身,魂魄不稳,而电梯不沾地气,下面灌的都是阴气,搞不好很有可能让这女人丢了魂,到时候再给她叫魂就太麻烦了。 万幸的是酒店的楼层不高,否则的话我和疯子可能就要断气了,我们俩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把女人和唐克从楼上折腾下来,到了大堂的时候,酒店里面已经乱了,工作人员里外里地乱跑着。 我本来还担心这事情会被酒店知道,反正我们倒是没做错什么,只是解释起来有点儿费劲,但是看现在的情况,想不让人知道是根本不可能的,我干脆也就豁出去了,背着女人直接往大堂里面走。 谁知道就在看到我们的瞬间,立马有人发出了阵阵惨叫的声音,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不是别人,竟然就是刚刚那个来了月经的女人。 这女人被之前发生的事情吓了一跳,显然是一出来就把里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酒店里的人,难怪他们一看到我背上背着的中年女人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几个保安冲上前来,摆出了防御姿势,我心里想骂人,妈的,这女人跟死猪一样在我后背上趴着,能干什么 疯子在这时候倒是挺身而出,指着面前的保安道:“都给我让开” 别看疯子看起来很是消瘦,但是在气势上还真是将这些保安都给震慑了一番,就看到为首的几个保安都有点儿懵了,连连往后退了两步,给我们让开了一条路。 我背着女人走了过来,将女人放在了大堂的沙发上,一瞬间,本来站在周围的人纷纷都让开了,给我们让出了一条路。 疯子指着众人道:“你们老板在哪儿大堂经理呢叫出来。” 人群中,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了出来,穿着黑色的职业装,黑丝袜,踩着高跟鞋到了我们面前,表情有些警惕地望着我们道:“我就是大堂经理。” “知道你们酒店不干净吗” 疯子张口就是这么一句,还没等他说完,旁边的唐克打断了疯子道:“你直接说说不明白人家就去大扫除去了哎,谁先给我倒杯水过来” “几位,”大堂经理看起来是那种很干练的女人,听我们这么说了之后,她也马上反应过来,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道:“还请办公室里面说吧。” 唐克嘱咐人把女人就放在大堂中间,最好有几个男人守在旁边喊喊她的名字,虽然这些人表情诧异,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那大堂经理看出来我们几个有两把刷子,对他们使了个眼色,几个保安面面相觑,为难地守在女人身边低声地喊起了她的名字。 我们跟着大堂经理进了办公室里面,她倒是也开门见山,“几位师傅一看就是有道行的,不知道几位到底发现什么了” 疯子和唐克都端着架子,两个人故作高深,装着是世外高人的样子,这是之前我们几个商量好的,估计是因为我这张脸长得最面吧,商量好了到时候他们俩就负责端着装着,我专门负责说着骗着。 我挠了挠头发,也不避讳,直接道:“咱们明人不做暗事,事情说开了就大大方方地说,你说吧,你们酒店里面是不是曾经发生过殉情或者情杀” 只听到我这话刚说完,那大堂经理的脸色都变了,整张脸绷紧了,脸色从黑到白,她一只手撑着桌子,身子斜靠在巨大的办公桌旁边,听完我这话,原本撑着桌子的手也哆嗦起来。 “谁告诉你们的” 我冷笑一声道:“您看我们刚干嘛回来当然是死人说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殉情未遂 第二百三十六章 殉情未遂 酒店里面人来人往声音嘈杂,时不时还能听到那些保安正在呼唤着中年女人名字的声音,这些声音被一道房门阻拦在门外,而我们所在的这个房间里面,大堂经理的嘴唇微微抽动着,抬眼看着我们几人,她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过这样的女人多少是见过一定世面的,只见她脸上的惊讶只是一扫而过,然后咬着嘴唇低声道:“几位先生,咱们最好开门见山地好好谈,您说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我对上面也没法交差,要不我把今晚的房费给您退了,给您安排另外的房间” 退房费哈我自己也是开店的,茶楼里面也不是没出过问题,所以特别理解这个大堂经理的心思,凡是主动张口要求给人家退房费什么的,尤其是这种小县城的小店,本来是服务质量很差的地方,突然提出了这样的价码,其中的理由就只有一个。 她心虚。 我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疯子和唐克给我比划了个手势,意思是让我自行发挥,我转身望着女人道:“您这么说那我们就放心了,您这酒店我们也不住了,房钱退给我们,我们出去再找个别的地方住就行了。” 大堂经理表情古怪地看着我们,我清了清嗓子,凑到了大堂经理的耳边道:“不过,好人做到底,我还是奉劝你一句,楼上那东西还没处理掉,你最好去找找寺庙里的和尚来念念经超超度” 我这话本来是想吓唬这大堂经理的,但是我突然发现,当我说了和尚两个字之后,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发生了变化,嘴唇抽动着,哆哆嗦嗦道:“你怎么知道的” 大堂经理这么一说,我在心里都笑了,成了没想到还真诈着了只是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这件事情会与和尚有关系。 不过有了她的这么一句话,我心里反倒是踏实了不少,心里也稳了下来,“我们是怎么知道的,我刚刚已经告诉过你了,信与不信,那就是你的事情,反正该说的我们已经说完了,就劳烦您退了房费,我们也着急走。” 这样一说,大堂经理必然觉得我们是想尽快离开是非之地,也就少了之前对我们的警惕,反倒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对我们急切不已道:“别,几位先生,还请大家给指点指点,这事情该怎么处理我看几位身手不凡,肯定是有道行的” 我并不关心她怎么恭维我们,说实话,我倒是挺好奇楼上那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想到这里,我故作高深道:“你要是愿意把事情的实情告诉我们,说不定能替你想想办法,不然的话我们也没辙。” 不少的酒店里面都曾经发生过命案,最缺德的那种是自己不想活了,也不想死在家里惊扰家人,干脆跑到酒店来自杀的,实在可恶,遇到命案,酒店的人必然是要一致对外,轻易不能对外面随便说,哪怕服务员有时候八卦,但是上级的管理层肯定都是守口如瓶的。 起初这大堂经理还想跟我们装糊涂,但是在这一番话之后,她显然也绷不住了,咬了咬牙,将事情的原委起始给我们讲了一遍,我这才知道了个大概,原来这事情还有点儿意思。 其实事情是发生在半年前,差不多是在春节前吧,一男一女过来开房,好像是要殉情吧,两个人一起上吊,也巧了,男人没死,折腾了半天,用来套脖子的绳子从天花板上断了,等他折腾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女人已经断气了,男人自然是吓得不轻,尤其是吊死的人,死状是相当恐怖的,男人也没勇气自杀,吓得就跑去报警了。 后来这事情对男人打击挺大,可能是生无可恋,想死又不敢,男人干脆跑到寺庙里面出家去当和尚,不过从后面的情况来看,也可能是想躲着这女人的冤魂,毕竟要是我的话,我也想不通,特么说好了的一起死呐这不是骗死吗 而男人出家的寺庙不是别处,正是我们之前曾经去过的那间寺庙,我想了想,按照时间来算,那这男人出家没多久,寺庙里面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不知道男人是不是也在那群吊死的僧侣之中。 至于这个女人,实在是整件事情里面最可怜的,原来俩人是初恋,但是双方父母不同意,因为女方的家境要好一点,父母为了阻挠这门婚事,就干脆把女方骗出国,说是等她出国留学回来就答应他们的事儿,女方倒是留了一封信,但是上天弄人,没送到男方手里,然后男方前脚一走,女方父母又去告诉男人说女儿嫁到国外去,让他死心,结果男人这么浑浑噩噩了半年,干脆就和身边一个挺普通的女孩儿结婚了,而等到这女方一回来,人家男方连小孩儿都有了。 这故事要是放在琼奶奶书里面,那必然是要惊天地泣鬼神了,不过现实毕竟就是现实,永远只会比小说更残酷,话说这女方回来看到男人结婚了,心里肯定受不了,寻死觅活的,而男人也是活该,看到这女人天天这么闹,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反正我也不分析他们二位的心理了,就说俩人肯定都是没活明白的,搅和搅和着,又搅和到了一起。 俩人不光是搀和到了一块儿,还口口声声说是觉得有悖伦理纲常,说白了也是县城太小,人人都认识,男人老婆的娘家天天上门来闹,走在街上还被人戳脊梁骨,加上男人压力大,女人再从中撺掇撺掇,俩人商量着干脆不如就殉情去吧 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男人是没了女人还有事业的物种,但是女人往往以感情为支柱,所以在寻死觅活这件事情上,男人的勇气远远不如女人,也难怪女人说死就死了,男人看到女人死了,反倒没有跟着去,而是吓得退缩了,根本想不起来说好的同生共死了。 大堂经理一边说一边叹息,说是这男人女人也算男才女貌,在他们县城里还挺出名的,没想到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让人心里面也是不住有些感慨,而在她这样说的时候,我背后的唐克和疯子始终没吭声,直到大堂经理说完了,向我们投来了求助的目光,背后的唐克这才清了清嗓子道:“既然这么说,那这事情也不难处理,您要是信得过的话” “信得过信得过”大堂经理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唐克皱着眉头,“我还没说完我的意思是,您要是信得过的话,出点儿钱”唐克说着,晃了晃五根指头,“这事儿我们替你解决了” 大堂经理也是有实权的,唐克报出来的这个价码也不算高,大堂经理当即满口答应,唐克又煞有其事地让他们给准备了些东西,什么黄纸朱砂蜡烛之类常用的东西,末了还让大堂经理准备四个凉菜一瓶好酒,说是上贡用,我一听,得了,这最后都要上到唐克的肚子里去。 将一切准备好了之后,大堂经理特意派人把东西给我们送到了顶楼上,只是电梯门一开,那些服务生们就都不敢跟上来,只有我们三个推着推车往前走。 电梯门在背后关上之后,整条走廊里面就只有我们的声音了,唐克和疯子看起来倒是一点儿都不紧张,俩人甚至还拿我打趣,我瞪着眼睛道:“办正事儿来的,你们俩能不能严肃一点” 唐克和疯子这才恢复了一脸正色,我们仨来到了房间门口。 “齐不闻,”疯子对我低声道:“唐克刚刚沾染了那东西,现在阳气弱,你八字硬,来,你先进去看看那东西还在不在。” 我一听这话就想骂人了,我进去看看在不在那要是在的话,我岂不是还要折在里面了 “没事儿,我们俩就在客厅等着”疯子一脸信誓旦旦地望着我,从手里还拿出了一张黄符,团在了一起,递到我手上道:“你先开门把这东西扔进去,要是有脏东西的话还能抵挡一下” 我看疯子表情很是认真,无奈之下,我咬了咬牙只好硬着头皮推开了卧室的门。 第二百三十七章 妖火乍现 第二百三十七章 妖火乍现 经过我们晚上的一番折腾,整个房间里面乱成了一团,放眼望去一片狼藉,好好的总统套房愣是让我们住得跟垃圾堆没什么区别了。 疯子和唐克就站在刚进门的地方,两人正从背后望着我,眼神儿之中还颇有一丝期待,看那架势,今天是非要盯着我进去不可了。 不过说实话,这两个货最近倒是有点儿开门受徒的意思,比如说唐克吧,他以前给我讲一些方术或者蛊术上的东西时,讲的都是一些皮毛,但是现在他会着重地给我讲一些方式方法,起初听起来还觉得云里雾里的,但是后来听的多了,自己也就渐渐地琢磨出了一些门道。 有了他们两个在后面坐镇,虽然是有些心慌,但是多少还是定了定神,我就开始往房间里面走去,手里面捏着疯子给我的那个纸团,心里还有点儿犯嘀咕,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作用。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脚步已经来到了房间门口,我的手握在了门把手上,心里一阵鼓劲儿,一使劲儿便将房门推开,然后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便一咬牙将那纸团扔了进去。 随着我睁开眼的瞬间,人还没反应过来,突然一团鬼火在房间里面窜动着就向我飞了过来,被我一个弓腰躲开之后,那鬼火在我头顶绕了两圈儿,随即向地上冲了过去,好像砸在了地上一样,绽开了阵阵火光,一眨眼的功夫,那鬼火又再次冲了起来,升腾而起,好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半空中打转。 整个过程都伴随着我的尖叫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鬼火,也不能说是多害怕,总之的确是被吓到了。 背后马上响起了唐克和疯子的大笑声,我本来想往他们两个身边去,脚步已经来到了房间一半儿,听到这笑声之后,我突然觉得不对劲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俩,只见这两个货不但没有丝毫害怕,反倒是笑得前仰后合的。 我这才意识到是他们俩在捣鬼,心里不由得一阵窝火,“怎么回事儿” 疯子没说话,手在半空中一抬起来,那鬼火竟然落在了他手掌上方,好像只鸟儿一样呼扇着,然后疯子一打响指,那鬼火便四分五裂,变成了一些零散的小火星落在地上。 “这叫做妖火。” 疯子给我解释了一下,说所谓妖火,其实就是一种障眼法而已,用来吓唬人的。 方术分为两种,一种是实干派的,一种是障眼法,前者看起来平淡无奇,但是都是给行家看的,也是真正用来解决问题的,后者天花乱坠,用来蒙外行人,假装自己好像道行高深,但是真正在驱鬼辟邪方面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这就是这个行业的尴尬之处,内行少外行多,而这一行本身又是不受人了解和熟知的,对付不同的人,就只能用不同的办法,鬼怪又不是常人所能看到的,而这些捉鬼的人有时候为了让外行人明白一些问题,不但要捉鬼,还要在表象方面作为一种传达者的身份。 而这妖火,顾名思义,其实就是一种法术,用白磷掺杂上一种鸟的骨灰制成的,疯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的反应还算正常,当年他学手艺的时候,有个同门的师弟第一次见到这妖火还吓尿裤子了。 我撇撇嘴,瞪着眼睛看了疯子一眼,他立马装作一副正经的表情道:“这叫做言传身教,对你有好处的,最起码下次看到不就不害怕了你说对吧。” “不是咱们是来收拾那东西来的,你收拾我,有意思吗” 这时候,唐克在我们背后发出了声音,只见这厮已经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沙发上,半躺着,摇头晃脑道:“压根儿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那东西刚刚就已经搞定了。” 原来,疯子刚刚用墨斗在地上弹下的线,相当于一种类似天罗地网的概念,墨线本来就有驱邪避凶的作用,那东西踩不到地上,根本无处落脚,只要落在地上就会被墨线所克,身上阴气渐弱,最终会灰飞烟灭,加上墙壁四面都贴了写着字的纸,要么从窗户里面逃出去,要么就硬生生的在里面憋死,只有这么两种结果。 不过至于它到底是逃出去了还是憋死在里面了,对于我们来说都不重要,反正也没打算置之死地,更何况听了那大堂经理说的话之后,我们也觉得这姑娘的确是挺可怜的。 “哎,”疯子在我背后长叹一声,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所以说,人还是不能抱有太大的执念,小齐,你说对吧” 我听他这意思好像又是把话指向我身上来了,总觉得有点儿怪怪的,撇了撇嘴没理会他,继续道:“那这么说咱们就是单纯来蒙钱的了” 唐克打了个响指道:“没错儿”说着,他已经铺开了酒菜开始吃了起来。 打从唐克跟人家谈钱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这一点,唐克这货是死都不会给人家白干活儿的,就算已经处理掉了那东西,反过头来演一场戏,把钱再收回来,对于他来说这才是做事儿的手段,我倒是不觉得奇怪了,确认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异常之后,我也在唐克身边坐了下来。 倒是疯子,他在房间里探头探脑地打量了一圈儿,低声道:“我现在就好奇一个问题,你们说,那个男人现在是死是活” 之前寺庙里的和尚都上吊自杀了,这是我和唐克亲眼看到的,至于疯子嘛,肯定也知道,早在我们进入寺庙的时候他就已经跟着我们了,说到这事儿我还对他有点儿耿耿于怀,没好气儿道:“你又不是没看见,你猜呗。” 疯子耸了耸肩膀道:“我只是觉得这事情有点儿不对劲儿。” 疯子给我们分析了一通,按理来说,当初女人走了,男人立马结婚了,如果说男方条件一般的话,这样做倒是很正常,不管情深情浅,这样做都值得理解,但是女人这边,我们就有点儿想不通了,女人条件那么好,又从国外留学回来,就算看到男人已经结婚生子,就算去破坏人家家庭幸福,也不至于想到两个人一起殉情这一招。 “这么说吧,”疯子一边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一边道:“你想想看,为什么现代社会殉情的人比古代社会少了很多” “这个嘛,因为”唐克意味深长地坏笑一声道:“开放呗” 我瞥了他一眼,唐克这话说得有点儿糙,但是道理是没问题的,的确,就是因为现代社会比较开放,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加上婚恋自由,恋爱结婚和离婚都比以前自由了,所以爱情没到逼死人的份儿上。 简单点儿说,如果这两个人真是铁了心想要在一起,很简单啊,俩人干脆一起到另一个城市去就行了,等到男人走了个两三年,这边的感情冷却了,到时候直接提出来离婚,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至少现在很多人都在这样做。 但是他们没有,反倒是选了殉情这种最匪夷所思的办法。 起初我并没有多想什么,但是疯子这样说过之后,我也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 唐克在旁边看了我们俩一眼之后,砸吧着嘴道:“你们两个没女朋友的,还在这儿关心别人因为什么殉情,闲不闲能想明白吗” 我听这话有点儿生气,想揭唐克的伤疤来着,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免得把他惹急了,心里耿耿于怀,到时候见到河奈就鸡飞狗跳的。 不过我只是觉得,要是联系到这个男人最后跑到寺庙去出家,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我现在才明白疯子为什么好奇男人到底是死是活,我还真想去找到那男人问问事情的究竟。 商量一番之后,我们决定明天找时间去男女双方的家里去打听打听,到时候美其名曰说是要去超度,这事情和酒店有关系,酒店的大堂经理肯定屁颠屁颠地去替我们拉关系。 而另外一方面,明天去商场的计划依旧不变。 与此同时,酒店的人已经给我们安排了另外的房间,我们三个煞有其事折腾一番之后就先到隔壁休息去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凶面佛像 第二百三十八章 凶面佛像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没睡醒,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是酒店的服务员过来送早饭来了,我一看那推车上面,各种中式西式的早点,样式相当齐全,又联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就知道这是酒店的大堂经理来献殷勤,我们三对视了一眼,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儿,让他们把早点放下之后,请酒店的大堂经理上来。 这大堂经理看样子一夜没睡,女人上了年纪,一个晚上睡不好的话,这所有的表现就都在脸上了,只见她面容憔悴地坐在了我们对面,腰板儿照旧坐得笔直,脸上还重新化了妆,但是那一脸的倦态是无法隐藏的。 “几位休息得怎么样” 大堂经理看样子是要客套一番,我也没心情和她绕弯子,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九点半了,随便聊两句还要赶着出门儿,我就和她开门见山道:“咱们直接说吧,那东西倒是制住了,但是还要想办法超度,要不然的话,对你们酒店也没好处,要走背字儿的。” 一听这话,大堂经理有些紧张起来,沉吟道:“走背字儿怎么个走法” “在财运各个方面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 做生意的人,最怕的就是这一点,果然,还不等我多说什么,放下这么一句话之后,酒店大堂经理的表情就变了,只见她微微探着身子向我们靠近过来,一脸紧张的表情道:“有没有什么化解的办法” 唐克坐在旁边吃早点,嘴里塞了半个鸡蛋,有点儿不耐烦道:“不是和你说了嘛,要超度,得去超度,就看你们能不能想办法给我们联系上男女双方的家里人了。得先去找他们家里人了解了情况才好继续想办法。” 果不其然,就和我当初的想法一样,一说到是要影响到财运的事情,大堂经理也顾不上别的,鞍前马后就给我们联络了寻找这男女双方亲属的事情,也不知道她在背后是怎么安排的,反正县城地方小,想找谁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大堂经理很快联系上了男女双方的家人,女方倒还好说话,说是今天晚上可以见我们,大堂经理就安排了县城里的一家餐厅,而女方家属嘛,人虽然是联系上了,但是对方的口气很犹豫,要考虑一下再给我们答复。 白天的时间空了出来,我们打算去商场看看情况,刚好顺便和大堂经理聊了起来,问问她了不了解商场的情况,也是巧了,无独有偶,这大堂经理告诉我们,说那商场刚好也有他们老板的投资,当下就给我们联系了商场的一名经理进行接待。 越是在小城市,财富集中的情况就越明显,所以像这种垄断投资的行为,我们并不觉得奇怪,刚刚好,我们刚在这酒店里面表现了一番,有这个大堂经理替我们吹吹牛,那边的事情反倒能进展得顺利一点。 我们和大堂经理约定好了晚上碰头的时间后,她安排了车子送我们到了商场去,刚进到商场一楼,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到了我们面前。 男人大概有个四十多岁,顶着个硕大无朋的啤酒肚,他几乎是小跑着来到我们面前的,跑起来相当吃力,肚子上的肥肉好像海浪一样上下颠簸起伏,不过是十几米的距离,到了我们面前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的。 光看到他那养尊处优的肚子,我就知道在这男人身上打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 唐克上前和男人攀谈了一阵,果不其然,得到的消息和我们昨天晚上在餐厅老板口中得到的消息差不多,只是稍稍淡化了一点儿,估计是怕把我们吓跑了,作为商场的管理人员,他们现在是最担心商场倒闭的人,估计也是从大堂经理那儿听到了点儿什么,拿我们几个当活神仙一样,就差求爷爷告奶奶了。 既然问不出来有价值的信息,唐克干脆开门见山,说是今天晚上想在商场里面查看一下情况,让商场经理配合。 “配合”这商场经理显然是以为把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没想到还有让他配合的地方,脸上不免有点儿紧张,“您想让我们怎么配合” 唐克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轻描淡写道:“说简单也简单,你晚上给我们安排几个保安,十个吧,然后准备点儿我们要用的东西,其他就不用你们管了。” 商场经理有点儿为难,自从商场里面传出来闹鬼的事情之后,商场的保安相继辞职,现在已经剩下不到几个人了,无奈唐克摆着一脸爱怎么着随便你的态度,商场经理只好满口答应下来,说是想想办法来安排。 事情就此作罢,我们在商场里面又转了一圈儿,我是觉得有点儿累了,让他们俩去逛,我自己则在商场一楼的咖啡厅里面坐了下来。 咖啡厅是模仿了连锁咖啡厅的那种山寨货,门可罗雀,我坐在窗边的位置,百无聊赖地端着杯咖啡往窗外看,我一杯咖啡都喝了一大半儿,进入商场的人用两只手就能数清楚,除了工作人员之外,多是一些图便宜进来买清仓打折货的,买完了东西就急匆匆地出去,生怕在这儿多逗留。 百无聊赖之间,我的目光注意到了大厅里面的一座雕塑,不由得有点儿吃惊。 这世界上有两种东西是不太容易受到人关注的,一种是太正常的东西,正常到跟穿衣吃饭一样稀松平常,所以难怪人们不会将其当做视线的焦点,而另外一种东西,则是太不正常的那种,不是普通的不正常,而是不正常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所以任由什么人都不会联想到那个方面。 就比如我现在看到的这尊塑像,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一尊佛像。 一般商场里面摆放着的塑像大多是和招财有关的,比如摆在门口的狮子或是麒麟,又或者商场里面摆着貔貅或是白菜,这都是比较常见的,就连摆着关二爷也很正常,但是要说在这儿摆佛像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恐怕全国各地加在一起,也就只有这么一尊了吧。 佛像是弥勒佛,肚子浑圆,坐像自然,雕工一看就出手不凡,眉眼之间有种栩栩如生的感觉,只是这尊弥勒佛和普通的弥勒佛不太一样,不是常见的那种笑眼,眼神慵懒,眼珠儿居然是斜睨的,正指向与我相反的一个方向。 我对佛像没什么研究,不过倒是听说过佛缘,就像有些人进入寺庙里面去,不管是大殿偏殿还是什么的,会见到很多尊佛像,一些佛像见到之后给人威严之感,一些则是有亲切之感,这和见到的是什么佛像没有关系,而是看不同的人和不同的佛像有缘,比如有些人见到哼哈二将觉得亲切,也是很正常的,还有一种说法,据说见到了有缘的佛像时,佛像看着自己的眼睛是带着笑意或亲和之意的。 从这一点来说,我觉得如果让谁觉得和这尊佛像有佛缘,八成挺难,而且我看过一些佛像,不管是藏传、汉传还是印度佛像,都没见过这样的神态。 另外,既然是摆在商场进门的地方,至少要让人觉得看着舒服,才能起到客似云来财源滚滚的效果,这就好比谁都不会在店铺门口摆钟馗一样,不光是因为钟馗是辟邪捉鬼的,更重要的是,钟馗的塑像一看就有凶煞之气,人看了之后觉得不舒服,肯定是不愿意进去的。 我看着佛像半晌觉得有点儿出神,正在这时,唐克和疯子也回来了,就听他们俩不知道在争论什么,好像很激烈似的,唐克就戳了戳我的肩膀道:“你看看,这天窗是不是不对劲儿” 我不知道俩人正在说什么,反倒是觉得有点儿心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着这佛像,心里总是琢磨不明白的缘故,我便打断了两人,指着面前的佛像道:“你们先看看这佛像是不是不对” 两人顺着我的方向望了过去,半晌都不吭声了,就听唐克憋了半天,喃喃一声道:“哎有点意思” 第二百三十九章 寻因问果 第二百三十九章 寻因问果 原来不光是我感到奇怪,疯子和唐克也从来没在商场里面见过摆弥勒佛的。 我问他们,会不会是因为这座商场最初的设计是由寺庙里的和尚设计的,所以把佛像放在这儿了。 唐克听完之后冷笑一声道:“你的意思是,我是和尚,我觉得佛像挺好,那我就要把佛像放在这儿” 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反正我是这么想的,不知道唐克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 只见唐克撇嘴道:“真是年轻,什么都不懂你仔细琢磨琢磨,这是什么地方商场,人来人往的地方,这叫做人间烟火,寺庙讲究的是清修,把佛祖放在这样的地方叫做亵渎,现在进出商场的都是年轻小姑娘居多,穿裙子短裤背心的天天在佛祖眼前晃来晃去的,你要是佛祖的话,想不想把那和尚弄死” 我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便瞥眼看着唐克道:“那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知道,如果它要是有奇怪的地方,早晚肯定能发现,如果不能发现,就证明没什么问题。” 唐克遇到事情往往就用他这一套简单直接的粗人办法来解决,虽然听起来有点儿大老粗,但是经过很多实战经历之后,不得不承认,唐克的做法倒是非常管用的。 我们商量了一番之后,决定先把这件事情放在一边。 而刚刚唐克和疯子在商场里面转了一圈,着重看了一下商场里面的风水,说是觉得商场里的风水不对劲儿,整个商场的情况,其实是做了一个“喇叭”的局。 “喇叭”我不免有些好奇,跟着老爷子这么长时间,我也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喇叭”风水。 “这个很简单,你想想喇叭是什么形状,”说起这些问题的时候,还是疯子比较有耐心,就看他双手给我比划了个形状,下小上大,“这商场从风水上来讲,其实是做成了一个磁场,不停地吸引一些东西进来,然后把这些东西压在下面,我说实话,这不像是商场的风水倒像是坟场的风水” 疯子说得煞有其事的,我在旁边听着也有点儿紧张,疯子说可以吸引来一些东西,说的不是别的,正是一些脏东西。 我倒是曾经听说过养鬼聚财的事情,事实上,养一些东西的确是可以给人增加财运,但是前提是要积德行善,给那东西增加福报,让它们能够投胎到好人家,下一世的命运运势增加,所以它们才会甘心情愿帮人招财,比如很多人养小鬼或是泰国佛牌,都是这样的原理。 但是这种养,往往只是单一的养,我曾经听说过大量养鬼数量最多的,是国外的一个古曼堂,里面大大小小养了好几百好几千的古曼童,也就是俗称金童子,出生或者在胎内夭折的童灵,被制作成了古曼童,由人奉养,替人招财办事儿,同样吸取人为它积德行善制造的福报。 而古曼童还不能完全定义为小鬼,从道法上来讲,古曼童多是由高僧制作,以佛法为依托,是一种很正的东西,但即便如此,我听人说,一进入那古曼堂后,立马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灵感非常强烈,能够感受到有不寻常的东西在身边,由此可见,创建古曼堂的人得有多大的道行,才能奉养这么多的灵童。 就连古曼童也是这样,更别说是商场里面养的游魂野鬼,要是没有一个道行高深的人进行专门的管理和奉养,必然是要出事儿的。 但是疯子和唐克为了这事儿特意去和商场经理打听了一下,得知并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并非是他对我们有所隐瞒,以唐克和疯子的口才,想知道什么事情那都是分分钟的事儿,不管是软磨硬泡还是诈降,但是连他们用计都没能问出来的事情,百分百是不存在的。 这个商场的状况肯定不是养小鬼招财的情况,风水现在呈现了喇叭口的状态,将脏东西往这个商场里面吸,然后到了末端还是一个封闭状态,等于将脏东西吸进来之后全部镇在了商场里面,我虽然不是很懂行,但是光在旁边听他们这么说着,就觉得事情肯定不得了,这简直就是把脏东西全部汇聚在这个商场里面的做法,虽说商场里面每天进来出去的人气很旺,但是到了晚上,总归是要闹点儿事儿出来的,而且,如果一旦商场的人气弱下来了,那这里面的情况就非常复杂。 就比如现在,我听了这么个说法之后有一种猜测,很有可能是因为商场里面聚集了一些脏东西,而在这其中有一个非常厉害的东西,这东西突然出来闹,闹出了婚纱店的事情,那小夫妻两个也是阴差阳错被拉去当替身了,只是正在新婚的时候,莫名其妙死了,难怪怨气这么大。 而在这之后呢,商场的人气因为这件事情一下弱了下去,导致后来商场里面的东西越闹越凶,成为了一个恶性循环,也就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我咬着手指头想了半天道:“当初,和尚们肯定是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但是他们没想到寺庙里的人都死了,没人能来摆平这个烂摊子了。” 唐克和疯子也在对面点点头,难得地赞同了我的说法。 但是有一个问题我想不明白,那就是和尚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们处心积虑地改了商场的风水局,往里面引脏东西,这看起来根本是没有必要的事情,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们想要害商场的人,比如老板,不过这种事情多发生在建筑方身上,自古以来就有这样的传统,请工匠盖房子要是不给钱的话,这些工匠大多会一些鲁班咒,就会给盖房子的主人家惹些麻烦,但是不大像是会发生在和尚身上的。第二呢,就是他们想通过这种手段完成某种目的。 “比如说,聚邪” 疯子在我们对面喃喃了一声,我不知道这聚邪究竟是什么意思,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倒是唐克,听到这两个字儿之后,唐克立马变了脸色,皱着眉头道:“应该不至于,毕竟是和尚。” 疯子抿着嘴唇摇摇头道:“我早就觉得那些和尚不对劲儿,到底是不是和尚还是另外一说,说不定只是掩人耳目的。” 我们几个商量了一番,但是说出来的结果大多也只是猜测,并不能完全确定事情的情况,依照唐克的话来说,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着晚上来看看情况再说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我们来看看那些脏东西究竟是在这里起到什么作用,商场到了晚上会发生怎样的改变,唯有知道了这些表面上的“病因”,才能知道治疗的办法。 这样大致决定好了,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准备要去晚上约好的饭店,临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商场的经理,就看到他依旧是气喘吁吁的样子,小跑着来到我们面前,身后还跟着十来个精壮的年轻人,有的穿着保安制服,有的穿着t恤牛仔裤,好像是小混混一样,我一看乐了,心说感情正好,干这行最喜欢的就是恶人,俗话说,鬼怕恶人嘛。 经理指着身后这一行人道:“人我给你们带来了,晚上想怎么办,全听你们吩咐指挥。” 唐克像模像样地从几个人面前绕了一圈儿,抿着嘴道:“还行看着都还行啊这样,晚上你们就在商场一楼等着,我们把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 经理来到了我们身边,低声嘱咐道:“大师,晚上在商场里倒是没什么,但是有一个规矩,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凌晨三点和四点的时候,千万不能在商场里面。” 我一挑眉道:“为什么” 经理给我们解释起来,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这规矩是和尚们立下来的,说无论如何在这时间段都不能在商场逗留,包括他们商场的保安,到了这个时间也都要出来,前两年有人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没多久有个人专门挑这时候到商场里来偷东西,结果莫名其妙就摔死了,打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挑战这一条规定。 第二百四十章 万物阴邪 第二百四十章 万物阴邪 人常说,神三鬼四,凌晨的三点到四点钟,是一个非常有讲究的时间段,在这个时间段里面,天地万物是最为阴邪的时候,能不出门的话就要尽量避免出门,否则碰到脏东西的几率也会比较大,按理来说这是常识才对。 而和尚们特意嘱咐了这一点,表明他们早就知道这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也知道这些东西在三四点钟的时候肯定会闹,至于那些溜进来后惨死的小偷,就恰好证明了这一点。 我听完之后觉得还挺有意思的,看样子和尚明明知道自己在这商场里面安排了违背人伦的东西,还要特意给他们嘱咐一声,也说不上和尚究竟是什么居心。 疯子和唐克冲着我递了个眼神儿,既然三四点是那些东西出来的时间,我们不如就选个两点钟,能撞运气碰到一两个出来遛弯儿的把事情解决了最好,要是碰不到的话,就只能赌一把,拼上了在三四点钟看看这商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我们于是安排这些年轻人晚上就在外面底商的一家咖啡厅等着,临走的时候,疯子还用红纸包着石头压在了咖啡厅大厅的四角,嘱咐这些年轻古惑仔和保安们,第一不能动这些石头,第二不能离开这个大厅,哪怕是解手也得在这里面解决,我问他为什么,疯子说这一方面是保障他们的安全,另一方面是要稳固他们的阳气,别到处瞎晃,等到晚上的时候没了阳气,就等着被干掉吧。 准备就绪之后,酒店大堂经理派来的车已经到了门口,直接送我们去他们之前定好的那家饭店去了,这一路上安排得非常周到,我们刚下车,看到面前这饭店竟然富丽堂皇的,也是让我觉得有些意外,没想到小县城里有这么高档的饭店,也没想到居然安排在这儿,看来大堂经理也是下了血本,为了把他们酒店的事情解决了,这叫做不惜代价啊 我们几个进了玻璃门,酒店的大堂经理就在大厅里面等着我们,一见我们进来,立马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一边问我们累不累,一边试探性地问我们商场的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有唐克在前面吹得天花乱坠,我一点儿都不担心怎么和人家打交道,在大堂经理的一路引领下,就进了包厢里面。 包厢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两个人看起来都有四五十岁了,两鬓斑白,大概是因为这件事情太操心,所以年龄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一脸的愁容不展,法令纹都快掉到下巴上了。 两个人见我们进来,并没有什么喜悦的表情,仍旧是耷拉着嘴角,大堂经理有点儿尴尬,连忙给我们彼此介绍了一下,这对面的是死去那女鬼的父母,而对于我们三个,大堂经理撇过了昨晚捉鬼的事情,直说我们仨是她请过来的世外高人。 唐克摆摆手,不需要大堂经理帮我们打这个圆场,只见他大大咧咧地坐下来之后,对对面的两位道:“令爱我们是见过了,怎么说呢”唐克吧唧吧唧嘴,做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道:“我虽然是个过路的局外人,但是看她那样也不好受,要是能尽快超度了,那是最好。” 听完这话,本来装作一脸严肃的母亲就绷不住了,女人是比较善于表露情绪的,虽然在我们的传统教育中看来,不表露自己情绪才是一种成熟的做法,但事实上,男人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实际上是一种缺陷。 只见那老母亲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擦着眼角的泪水,都到了这种时候还背过身子,好像是不想在我们面前落泪一样。 唐克一见这办法有效,继续道:“我们当然是希望能多做一件好事儿的” 说实话,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不如不说,只见这厮一身浓重的流氓气息,要相信他想做好事儿,这也是需要一定勇气的。 唐克是属于那种看到有戏就穷追猛打的,他继续道:“所以说,我们当然是想帮令爱超度,但是还需要两位帮忙。” 听到了这里,老头儿才终于看了我们一眼。 实际上我们三个属于来给他们帮忙的,按理来说,这老两口不至于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我们,不过这老头儿一看就相当倔强,从穿着打扮和气质上来看,应该是曾经的官员,只是现在退下来了而已,但是官架子还在,我记得之前说过女方的家境很好,看样子的确如此,要么难怪能说把孩子送到国外就送到国外去了,再加上这老头儿脾气倔强,死活不答应女儿的婚事,事情也就显得顺理成章起来了。 老头儿这年龄上来判断,属于上个世纪赶上革命的那批人,有股子文人的风骨,架子都快端到脑袋顶上去了,他看都没看我们一眼,闷声闷气道:“你们想让我们帮什么” “我们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唐克这么一说,我就觉得不好,这老头儿显然是觉得当时的事情很丢人,所以死活都不想说,害怕说出来了丢自己的脸,唐克现在这样问,人家铁定是不愿意说的。 果不其然,老头儿一听这话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那表情跟看着阶级敌人一样,觉得我们是想来挖他们家的笑话来看的,我心说不好,这下算是完了,再解释只是越抹越黑,再说这种老一辈的文化人,那是越捧越高,连自己都下不来的。 还不等我想出来一个办法,老头儿已经低声哼了一声道:“想知道我们家的老家底儿,等我死了再说吧” 说完之后老头儿气得愤愤的就往门外去了,还真是被我猜着了,我当时就有点儿着急,想要出去追,却看到我身边的疯子和唐克相当淡定,唐克给疯子使了个眼色,疯子点点头表示会意,目光就看着坐在对面的老太太。 看到自己家的老头子走了,老太太也想跟上去,但是表情之中显然有点儿犹豫,她沉吟了半晌,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去是留,看样子 好像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们说。 就在这时候,疯子适当地上去添了把火,一脸乖顺跟亲儿子一样搀着老太太的胳膊道:“大妈,我们是亲眼见过的,这姐姐确实可怜,要是这么不管,就让她当孤魂野鬼的,您老人家心里能落忍吗” 疯子在卖萌这方面简直有着先天的天赋,堪称是卖萌的一把好手,只见疯子对老太太这样说着,老太太的眼泪立马流得更厉害了。 在疯子的一阵安抚之下,老太太的情绪才稳定下来,也不管外面的老头子,拉着我们道:“有件事情,我不知道和你们当讲不当讲。” “你说,凡是说了的,兴许还能有办法帮上您女儿” 老太太的嘴唇干瘪,已经抽在了一起,她犹豫片刻道:“我以前就总觉得她没走,她走不了,她是着了道了的可是我请了些师父来看,都说是化解不了。那个不是人的小子在寺庙里面,我也不好去请寺庙里的和尚来想办法但是我觉得,我家闺女就是被他给害了的。” 也不知道老太太这话是有什么事实佐证,还是说只是她的臆测,见我们将信将疑的样子,老太太连忙摆手道:“我这可不是胡说的,我知道你们不相信,但是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那个小子可不是普通人,他是苗人,会下蛊,懂得些稀奇古怪的蛊术,我听人说过,有种蛊术下了之后,就能让一方心甘情愿跟着另一方,我看他就是给我家闺女下了蛊了” 一听这话,我、唐克和疯子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忍不住就想笑,没想到,今天这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遇上碰到本家人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横空出现 第二百四十一章 横空出现 老太太对下蛊的事情不甚了解,但我们三个却是内行,听到老太太这么说之后,心里当下就明白了,她想说的,其实是情蛊。 其实刚听到老太太这样说的时候,我也觉得有些意外,压根儿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会下蛊的人,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件事情不算稀罕,勉强还能说得上是顺理成章。 怎么回事儿呢这么想想,我和唐克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了,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不但在县城里面遇到了小老头儿一家,他家可是有着附蛊灵的,这就说明这个地方以前曾经有个非常厉害的蛊师,将自己的蛊埋在了这里,而后我们还到了寺庙里面去,发现了一群守护着龙鼑的和尚,这更证明了这个地方是与蛊有关的。 这个县城虽然从地理位置上来讲,离正儿八经巫蛊流传甚远的湘西一带还有些距离,但是并不妨碍一些蛊师或是草鬼婆搬迁出来,在这里繁衍生息传宗接代,所以就把蛊术在这些地方流传出来了,这也是合乎情理的。 另外一方面,我曾经听说这个男人各个方面的条件都平淡无奇,个头儿还没我们仨的平均身高高,相貌也绝对算不上是帅气,加上那个普通的家境,反正各方面来讲都是普通人,而且从我听到的故事里面来看,这男方不光条件一般,其实人品也很一般,要不然怎么答应女方殉情,最后自己没死掉,却让女方就这么死了说不定打从一开始就想害死女人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但是女方不一样,人家算是大家闺秀,究竟因为什么原因,偏偏喜欢一个这样的男人光是喜欢也就罢了,还为了这个男人要死要活,最终甚至选择了殉情而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她不光殉情了,殉情之后发现阴间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竟然还没有怨恨那个男人反正我们看到那个女人抱着鞋子嚎啕大哭的时候,压根儿感觉不到恨意。 最为恐怖的还是我之前的猜测,倒是有这样一种可能,男人给女人下了情蛊,之后女人去了国外,让男人误以为自己的情蛊失效了,就找了另一个人结婚,但是没想到最后女人又回来了,而且情蛊还很有效,非要和这个男人生死相伴,男人解不掉情蛊,自己有家有业又不能带着这么个包袱,干脆就骗女人殉情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事情未免就有点儿太恐怖太残忍了。 综上所述,从这种种方面来看,我都觉得的确有可能是男人给女人下蛊,当然,如果是在这个男人会下蛊的前提下。 说到男人会下蛊的事情,老太太倒是信誓旦旦的。 “这事情不光是我知道,十里八乡的人都清楚的,”老太太说着说着,又是一阵激动,不由得潸然泪下,轻叹一声道:“我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喜欢谁我们当然是不干涉的,只是她喜欢这么样个人,我们家肯定是接受不了了,会下蛊的没什么好人。” 听了这话,我们仨脸上表情一阵红一阵白,真是莫名其妙就躺枪了。 老太太还说了一些女儿死后发生的事情。 当时女儿死了之后,老太太心里有些接受不了,丈夫害怕她伤心过度,办葬礼的时候就把她送到了亲戚家里,想让她先缓和缓和情绪,然而在头七的时候,老太太晚上做了个梦,梦见女儿浑身都长满了一种红色的痘痘,那痘痘的样子还很奇怪,竟然还会动,在她皮肤上时不时地改换位置。 女儿在梦里说自己死得惨,死了之后浑身还有好多虫子咬自己,想让老太太帮自己想想办法把虫子都赶走,老太太觉得纳闷儿,问她哪儿有虫子,女儿走过来,老太太一看,才发现女儿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红色痘痘竟然是一个个的小虫子,因为吸了女儿身上的血,全部变得鼓起来了,好像随时都会炸掉一样。 这个梦将老太太吓得不轻,一下就从梦里面醒过来了,为了这事儿,老太太哭了半宿,第二天早上就给老头子打电话说起来这事情,本来只是想和丈夫念叨念叨,谁知道老太太在电话里面和丈夫一说这事情,竟然得知他晚上居然也做了这么个梦 老两口当即觉得事情不对劲儿,当时依照风土民宿,尸体还在太平间里面放着,老两口也顾不上别的,就急匆匆地跑到了太平间里面去,这不看还没什么,一看竟然不得了,连当时看管尸体的人看到这一幕也被吓了个半死。 只见那光溜溜的女尸身上竟然布满了红色的小虫子,虫子好像吸饱了血,一动不动的,抓下来一个一捏,爆开的全是血珠儿,但是却没人能叫得上名字,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虫子。 老头儿老太太当即就和殡仪馆里的人吵起来了,说他们管理不善,殡仪馆的管理人员听了之后也觉得委屈,叫苦都没地儿去叫,毕竟这存放尸体的柜子密封得相当严格,就是害怕会损害尸体,更何况温度这么低,怎么可能爬进来这么多虫子 趁着老头儿和殡仪馆的人交涉的时候,老太太则在哭天抹泪地给女儿清理尸体,从头到脚给她把那些虫子摘下来,可是一回头,老太太突然愣了,自己刚摘掉的地方,竟然又爬满了虫子,她捏起来一只虫子就盯着女儿的皮肤看,就看到那虫子刚被拆掉不久,下面便有一只虫子从细微的毛孔里面钻出来,很快便膨胀一般,变成了一个圆滚滚的指甲盖大小的虫子。 这些东西竟然就是从女儿的身体里面爬出来的老太太深感匪夷所思,也被吓了一跳,差点儿就摔倒在地上。 但是老头儿是个不信邪的,凭着自己以前的关系,干脆找来了一群大夫、研究人员,都说不出来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最后还是殡仪馆里一个看更的懂门道,因为这些年来见过不少因为中蛊而死的人,一下便看出来是蛊术发作。 这种情况其实非常常见,蛊,本身就是由虫子炼成的,对于人来说,这是一种毒药,但在生物学角度来看,蛊其实就是一种寄生虫,对于蛊虫来说,并不存在专门想要害死人毒死人的想法,它们只是单纯地寄宿在宿主身上,所以,当宿主死亡之后,蛊虫也会理所当然地离开宿主的身体,寻找下一个宿主。 比如金蚕蛊,蛹虫蛊,身上就带有很典型的寄生虫性质。 反正事情到了这一步,人都已经死了,也就不想着解不解蛊什么的了,老头儿一咬牙,连遗体告别仪式都没做,就直接将尸体火化,完成了葬礼,这件秘而不宣的事情,还成为了小县城里很多人的谈资。 至于后来,老太太经常梦见女儿,梦见女儿在四处寻找那个男人,看得老太太好生心疼,为此,老太太还去找过男人几次,但是男人自称已经出家了,不问尘世,见过几次之后就对老太太闭门不见了。 “我是想请他把蛊给解了,总不能让她一直这么飘着” 老太太说着说着,又是泣不成声,我们只能安慰她,说我们会想办法给她女儿超度,反正总不能告诉她我们把女鬼ko,她女儿现在已经化为灰飞了吧 但是好歹我们弄明白了一件事儿,甚至可以说,是有意外的收获,我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件事情阴差阳错会和蛊产生关系,不由得心里还有点儿好奇,想要去见见那男人,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只是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还活着,要是能见到男人的亲属的话,说不定还能打探到一些消息出来。 时间不早,我们把老太太给送了回去,她家那个老头儿倒也有意思,自己一生气干脆连老婆都不要,气鼓鼓就走了。 临走的时候,老太太对我们千恩万谢,直说请我们帮忙,要多少钱作为答谢都行,听得我心里还挺不是滋味儿。 第二百四十二章 分头行动 第二百四十二章 分头行动 时间不早了,我们把老太太送回家去后就打道回府,往商场的方向去了。 疯子一上车就眯着眼睛闭目养神,对于晚上的事情相当重视,唐克则一边开车一边哼歌,我望着窗外,心里总有点儿不是滋味儿,不甘心地问唐克道:“那个女人真的灰飞烟灭了不能给她超度了” 后排的疯子发出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没有多说什么,我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抿着嘴唇。 唐克倒是哼笑一声道:“齐不闻,你这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这算什么毛病”我知道唐克说的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又多管闲事儿了,但是实际上我的确不觉得这是什么毛病,反倒觉得理所应当的,人嘛,总归是要做点儿无用的事情,才能满足自己内心的,如果每天都是为了目的而活着,那就和机器人没什么区别了。 唐克一边说着,正好前面的红灯亮了,他来不及冲过去,一脚刹车停了下来,差点儿把我甩到挡风玻璃上,“我这么给你说吧,现在能不能超度不是我们说的算,这女鬼到底在哪儿还不知道呢,就算是灰飞烟灭了,也不是我们的责任。” 说着,趁着红灯的功夫,唐克转过头来,一脸正色地望着我道:“人活着是要讲道理的,你明白不” 我摇头,不明白这事情和讲不讲道理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吧,你现在看着她可怜,没错儿,我也看着她可怜,但是你忘了一个问题,咱们处理掉她的时候,她是想要我的命的。都说人活在世界上不能把是非对错分得太清楚了,但是也不能不分对错,这件事情就是她的错,就是她活该,你记住这样一个准则,就不会活得太辛苦。” 唐克难得用这么认真的表情和我说话,而听到他的话之后,我的心中也不由得有些触动。 活得太辛苦我觉得我就是很典型的那种活得特别累的人,什么都想,什么都想想明白,最后不光是没想明白,反倒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你不要总想做好人,你没有那个能力,就做不了好人。什么样的是好人如来佛祖是,人家一个巴掌连孙悟空十万八千里的跟斗云都跑不出去,这就好比驯兽师对老虎都很友善,因为根本没有威慑力,所以不需要做恶人。至于你你再琢磨琢磨。” 这话听起来好像很尖锐,但是的确是有着一定道理的,我被唐克这么一说,人就有点儿哑火,虽然他的话和我一直以来行事的准则以及内心的道德观大相径庭,可我却找不出来一个反驳的理由。 无法反驳的,自然也就是对的。 我轻叹了一声不再和唐克计较,任由他一路狂飙,没一会儿,车子就停在了商场门口。 整座商场都沉浸在黑暗之中,除了楼下底商的那家咖啡厅,落地窗户里,隐约还能看到那些人的身影,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其中那几个小混混果然是做流氓出身的,歪歪扭扭地靠在椅子上,双腿搭在桌子上,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四脚朝天打瞌睡。 见到我们几个进来,那几个保安率先站了起来,小混混们很快也跟着站起来,一排人面对着我们,这气势上倒是有点儿意思,让我对晚上的事情稍稍有了些信心。 我和疯子是先进来的,唐克随后,手里还拎着个大编织袋,好像是刚从小商品批发市场出来的一样,只见唐克将袋子放在了众人面前的桌子上,拉开拉链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我就看到一阵明晃晃的反光,换个角度一看,看到了好几面镜子。 镜子是那种巴掌大的圆镜,外壳是塑料的,一看就是很廉价的那种,唐克坐在了镜子旁边,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和一支毛笔,这两样东西我都是见过的,玻璃瓶子里面的是黑狗血,而且是未曾满月的那种小黑狗的狗血。 这些东西都是相当有讲究的,就比如说鞋子,好比是李宁和耐克的区别没满月的小黑狗的狗血是驱邪最好的东西,好比耐克或是亚瑟斯,而普通一点的,李宁这级别的,当然就是普通的黑狗血了。 唐克跟在老爷子身边多年,受宠多了,也相当挑嘴,用东西从来都是用最好的,哪怕这种小黑狗的狗血再怎么不好套弄,但堂口里面但凡是找到了,肯定是唐克第一个先掳走。 而那支毛笔说是狼毫,也不是普通的狼毫,是要用怀孕的狼的毛做成,据说也是在法力上另有加分。 将这一切准备好了之后,唐克用狼毫笔沾上黑狗血,在镜子上面画了一个简单的八卦,然后放在一边晾干,他数了数人头,按照人数画好了几面镜子放在旁边,招呼着那些保安和小混混们排队过来拿东西。 每人一面镜子,发出去了之后,唐克拿出一段红绳,绑在这人的右手腕上,打的结也是个八卦结,是方术上的一种手段,据说是用来固魂的,不容易被鬼上身。 全部分发完了之后,最后三份是留给我、唐克和疯子的,我们全部准备就绪,就听到唐克发话道:“手上的红绳不能摘、不能断,镜子上面的八卦不能擦掉,等会儿进去了之后,把镜子放在胸前,画着八卦的镜面对着自己。如果在路上碰到了脏东西,凡是看到对方手腕上没有绑着绳子的,就用镜子照它,明白吗” 唐克话音未落,那小混混里面一个看起来痞气十足的就吊儿郎当开口道:“什么是脏东西” “就是鬼。”唐克有意吓唬对方似的,一字一顿拖着长腔说着。 他这话的确把这群人都吓了一跳,一排大老爷们儿瞬间脸色就白了,但是估计那商场的经理是给了他们不少好处费的,所以虽然面露难色,但是都没有退却的意思。 “到时候听我指挥,根据哨子的声音集合,我在每栋楼楼梯拐角的位置都安排了一个安全地带,如果实在危险,就往那个地方跑,你们到时候自然会在地上看到一个用朱砂画的圈,那些东西们进不去,但是也会在附近围守,到时候你们就只能等到天亮,所以我建议你们把这个当做最后的备选方案。” 唐克嘱咐完了之后道:“话我都说完了,是不是照做,就看你们,但是我把丑话说到前头,谁要是不听话专门想找死,我肯定不拦着,到时候你们自求多福。” 我看到好几个人都吞了口口水,喉结上下翻动着,其实我在旁边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也不免有点儿紧张。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深呼吸了口气,和唐克疯子一起,带着一行人就往商场里面去了。 我们是从咖啡厅的后门进去的,直接通到了商场里面,经过这一段短短的通道之后,背后的光亮全部隐去,面前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好在商场四周都亮着一些应急灯,发出幽幽的绿色光亮。 商场里面就只有我们,墙上的挂钟指向了两点半,时间差不多,唐克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在上下通透的商场里面发出了回音,就听唐克道:“好了,从现在开始,分头行动,记住一点,不能坐电梯,只能上楼梯,每次上楼梯的时候先迈右脚,不管碰到什么东西,不能背对着它跑” 似乎唐克嘱咐得越多,就越让我们感到紧张,反正我是觉得后背阵阵发麻。 紧接着,随着唐克一拍手,我们众人立马开始分散开来。 起初几个人还想抱团一起走,但是被唐克给制止住了,我看到人群走得越来越远,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很快便来到了扶手梯前面。 晚上,扶手梯早已经停运,我正想迈步,想到了唐克的嘱咐,右脚往楼梯上迈了上去。 心里越是紧张,越是不敢到处乱看,我只好将目光锁定在扶手梯上,恨不得只看自己的脚趾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余光看到了扶手梯的挡板,这种光滑的金属挡板跟镜子差不多,只见上面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第二百四十三章 镜子和红绳 第二百四十三章 镜子和红绳 整个商场中安静极了,起初还能听到不远处有人走动的声音,但是渐渐地,后面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我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声,生怕自己的脚步声都会吓到自己。 人在意识中,是觉得周围只有自己的,但是潜意识却会告诉你,其实周遭有很多危险的家伙就跟在你附近。 所以当这个人影出现在电梯挡板里面的时候,我吓得心跳差点儿都停了,整个人好像炸毛了一样,浑身哆嗦着连动弹都动弹不了。 但是我马上反应过来,本能地向那人影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至少也要先转过身,毕竟唐克刚刚才嘱咐过,不管怎样都不能把自己的后背留给对方。 就在我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身边什么都没有,沿着折射位置的方向延伸出去,我看到一个小混混正在对面的走廊上走着,这家伙还在摇头晃脑四处闲逛,加上他那一脑袋黄毛,看着就像只正在觅食的鸡。 而当我往黄毛混混身后看过去的时候,立马看到了一个穿着黄色t恤蓝色牛仔裤的男人身子踉跄地跟在小混混身后。 那个男人的动作非常怪异,拖着一条腿,身子一晃一晃的,光是看他这个动作,我就知道这家伙无论如何肯定不是人了我心里都觉得好笑,唐克还给我们弄了这个什么红绳准备着,简直就是多此一举,看到这种东西还不觉得危险的那是傻子 不过那个小混混显然就没有察觉到危险,还在四处打量着,似乎是想找到没关门的店铺,顺手牵羊拿点儿什么东西,一心思光在小偷小摸上,全然感受不到后面的危险。 我不由得有些心焦,想要提醒他,又害怕反倒惊扰了他后面那东西。 正当这时,我发现那小混混正在往我这边靠近过来,我咬了咬牙,老子以前要是遇到这种事情,那是肯定要绕着走的,今天就当是送佛送到西,干脆把那小混混引过来,也算老子救人一命。 脑袋里面这样一想,我便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也顾不上脚在楼梯上踩得咚咚响。 那小混混也听到了我这边的声响,往我这儿看了一眼,但是之前唐克嘱咐过,让我们彼此之间不要说话,免得被那东西发现古怪,因为那种东西之间是不会用人类的方式交流的。 只见小混混只是瞥了我一眼,眼神儿之中还有点儿不屑,大概是觉得我的本事站在唐克和疯子身边就像个跟班儿吧,随意瞥了我一眼就打算往前走。 就在小混混距离电梯还有十来米远的时候,我也从电梯上爬了上来,迎面正好能看到那个穿着黄色t恤的男人。 只见男人的脸色青黑,一边的嘴唇耷拉着,看起来很是恐怖,与他这样相对,我才发现他的腿为什么一直拖着脚走路,原来是一条腿好像被车撞过的样子,整个脚踝已经血肉模糊了。 小混混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摇头晃脑地往我面前走,似乎根本没感觉到那东西就跟在他的身后,我吞了口口水,眼看着那东西跟在小混混身后,离我们越来越近了,那东西好像在加快速度,想要凑到小混混身后去,似乎正在对着小混混的脖子使劲儿吸气。 我的心在这时候也提紧了,虽然自己手里握着画了八卦的镜子,但是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这种东西,也是我的第一次 虽然这小混混看着很是欠揍,望着我的眼神儿甚至还有些不屑,不过想到多少也是一条性命,我才咬了咬牙,往他面前继续走去。 就在我距离小混混还有两米远的时候,背后那个男人已经几乎快要贴在了小混混的脖子上,微微张开的嘴巴里面,甚至已经能够看到一口尖利的獠牙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的这么多勇气,猛地拿起了手中的镜子,对准了男人的脸上猛地照了过去。 说来也怪了,当我将这镜子对准了男人面部的时候,手中好像有着一股暖流似的,不仅如此,手掌也感受到了一阵力量,好像在将我的身体往后推着。 而在我手中的镜子照向男人的瞬间,就看到那男人的脸上突然好像被烧焦了一样,身子一歪,突然发出了阵阵哀嚎的声音,随即,便看到那男人猛地往后面冲了过去。 我也有点儿愣住了,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手里的镜子,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心说唐克把这东西说得好像金箍棒风火轮一样交给我们,还以为是有多厉害,没想到根本没镇住那东西,反倒被他给逃跑了 不过那小混混转过头来看到男人之后,显然是被吓得不轻,他足足愣了有十来秒钟,眼看着那男人已经落荒而逃之后,小混混才突然反应过来,我看到他的嘴巴微微大张,顿时心说不好,然而想要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小混混立马发出了一声尖叫,简直如同响彻云霄一般。 这商场本来中间就是通透的,传声效果那叫一级棒,小混混这声音简直震彻了整座商场,声响传递到了每一个角落里。 我站得最近,他喊了这么一嗓子之后,我觉得耳膜都快要被刺穿了,连忙捂住了耳朵,与此同时,就看到小混混已经跌坐在地上,裤裆中间湿润了一片。 看来这个货今天晚上是废了,我犹豫了一下,思考着要不要把他拖到安全角落里,想了想,算了,生死由命成败在天,按照唐克和疯子的话来说,加上小混混刚刚看着我的不屑眼神,倒是也让我想通了,既然没有能力就不要假装什么圣人,抱着这样的想法,我看了小混混一眼,转身往另外一处走去。 疯子之前给我说过,既然这个商场的风水有异象,是在将所有的东西聚集到一个点上,那么必然就会有一个聚点,看看这些脏东西都会往什么地方聚拢,自然就知道最关键的地方在哪儿了。 这样一来,我倒是明白了疯子和唐克的用意,为什么这镜子只是能恫吓那些脏东西,但是不能伤害到他们,为的其实就是想将这些东西逼迫到某个地方去,而我们所有人在这里扮演的其实是一个说白了就像是牧羊犬的作用,将脏东西都往那个关键位置上赶。 想到这里我就轻松了不少,我喜欢知道明确目的的行动,对于那种含混不清,说不明白到底是要干嘛的事情,换了谁都不会有兴趣。 我将身子伸展了一下,拿着手中的镜子正在往前走着,突然就听到不远处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是脚步一下下落在地上时发出的“嗒嗒”声,但是又不像是脚步声,一时间听起来非常怪异。 百思不得其解中,我下意识便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就在一间店铺的转角处,我看到了一个正在不停上下起伏的影子,好像是一个人正在上下跳着。 这位置是游乐区,专门给小孩儿玩的地方,而我看到的那个身影,就在一处跳床上面蹦跶着,我看了之后都觉得稀奇,谁大半夜的跟这儿玩跳床也真是够有闲心的 加上心中的恐惧已经退去了不少,我松了口气,望着那个身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人也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跳动的幅度渐渐便小,我这才发现原来是个一米来高的小孩儿,还是个小姑娘,及肩的头发乌黑浓密,身上穿着件红色的斗篷,乍一看倒是非常可爱,只是不管多可爱的小孩儿,出现在这样诡异的情景中,估计都让人喜欢不起来。 本来对于这样的小孩儿我是有点儿于心不忍的,本来想装作没看见转头走了就是,谁知道我刚一转身,突然觉得背后泛起了阵阵寒意,能感觉到有人在背后看着我,用一种非常凌厉而充满了不善的目光。 我倒吸一口凉气,缓缓地转过身,就看到那小姑娘正在跳床上盯着我,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意。 第二百四十四章 午夜跳跳床 第二百四十四章 午夜跳跳床 我今年二十多了,眼看就是快要三十的人,不说是经历无数,但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可是即便如此,我不得不承认在看到这小女孩儿的眼神瞬间,我特么真的是被吓到了。 只见那小姑娘梳着乖巧的齐刘海,头发垂下来的地方,就看到两只黑黝黝的瞳仁,完全看不到白色的眼仁儿,不光如此,这小姑娘的嘴唇如血般殷红,而我看到她殷红的嘴唇微微开启,在嘴唇中间的,竟然是几颗有些泛红的牙齿,就像开了口的石榴一样。 那牙齿上面挂着的,显然是肉丝我顿时觉得有点儿恶心,差点儿就想吐出来,捂着嘴的时候,就看到那小孩儿正凝视着我,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妈的 之前唐克和疯子可是都没告诉我说会见到这种东西,要知道,脏东西大多都是无形的,也看不到,凡是能看到的,那就不是一般的脏东西了,肯定是阴气相当强,而我刚刚看到那男人的时候,显然还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恐惧,反倒是眼前这个年纪小小的女鬼,让人心中惊恐不已。 小姑娘看起来不过也就只有个五六岁的样子,脸上挂笑,正眯着眼睛看着我这边,但是不管怎样,她脸上的笑容都让人感到十分可怖,我深吸了口气望着那小姑娘,不由得咬着嘴唇往后退了一步,直觉在这时候已经给了我答案。 人的直觉,是一种非常微妙的东西,这是天生的动物本能,人从动物进化而来的时候,千百年一步步炼出来的本领,几乎不用大脑思考,就能分辨出来什么东西危险,什么东西不危险。 我望着不远处的小姑娘,心里盘算着该怎么逃跑,但是唐克之前清楚地嘱咐过,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的后背对准她,我想到这儿,斜着身子对着小姑娘,一边盯着她这边的情况,一边用余光看着身后,寻找逃脱的机会。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当初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而且直觉告诉我这个小姑娘明显会更加难缠,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响起了“嘭”的一声,紧接着,一道红色的影子从我面前一闪而过,转眼就到了我的背后 身体比大脑率先做出了反应,我猛地转过头来,就看到小姑娘已经在我背后了,笑眯眯地看着我,现在的蹦床都是怎么做的怎么这效果简直好像玩cs生化模式开挂了一样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小姑娘已经猛地向我扑了过来,我下意识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就看到她的身体僵硬,直勾勾地转了个弯儿,然后再次向我扑来。 真他妈是见了鬼了,猜好事儿的时候没一次猜中的,猜坏事儿绝对是不离十,这小姑娘速度等各方面显然比那男人更快,还不等我完全转过来对着她,她已经再一次向我扑来了。 我这时候突然才想到了手里的镜子,本能地拿起了镜子对着小姑娘一照,然而还没等镜子对准这小姑娘,她已经又是一个翻身躲过去了。 这到底是鬼还是猴子我都纳闷儿了心里暗骂了两声,突然就看到小姑娘脸上表情狰狞,嘴角的笑容也变得越来越大了。 这东西对我穷追不舍,而且看起来好像是今天必须要吃定我了,我心中叫苦不迭,哭的心都有了,手里一边拿着镜子对着小姑娘的方向照着,一边在寻找逃跑的路线。 小姑娘灵活地躲过我镜子的光线,左右翻滚,很快便离我越来越近,膝盖弓着,似乎在随时找机会冲上来,我发现她似乎是很喜欢弹跳,脑袋里面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也是上大学的时候玩游戏玩的比较多,刚好那时候cs的生化模式特别火,我和室友基本上天天都在玩儿,这丧尸的攻击是非常需要技巧的,尤其是变异种,虽然是弹跳能力好,但是也特别考验玩家的操作能力,比如一些地方要是跳不好,直接就跳到下面去了,很多关卡都是如此。 我下意识就想到了利用这女孩儿的弹跳力,小心翼翼地将镜子收在背后,身子则往栏杆附近靠了过去。 这种商场的围栏是透明的玻璃围栏,围栏外面都是空的,直接就到底楼了,我深吸了口气,胜败就在此一举想到这里,心中不光是燃起了一些勇气,更多的,绝对是悲壮,要是这一下玩儿不好的话,老子估计就直接挂了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那小姑娘已经试探了两下,准备向我扑过来了,大概是我看起来非常没有威胁性吧,这小姑娘竟然有点儿不慌不忙的,身子往前耸了一下之后,直接猛地向我扑来。 这种感觉其实让我挺难过的,妈的连这么个小姑娘都没觉得老子对她有威胁性,简直是太看不起人了而且关键问题在于我我竟然还是在被鬼看不起 当时所有的情况都好像是慢动作一样,我眼睁睁看着小姑娘猛地向我扑过来,膝盖弯曲、起跳,所有的动作都好像是缓慢地进行着,然后一瞬间,就看到她的脸已经无限放大,几乎贴到了我的脸上,甚至能够闻到她长大的嘴巴里面腥臭的气息,五官也变得格外狰狞,眨眼间,脸就已经几乎贴到了我的脸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猛地一个转身就往旁边冲了出去,那小姑娘躲闪不及,我就听到“嘭”的一声,小姑娘的膝盖撞在了栏杆上,整个人一个翻身就往下面掉了下去。 下面没有任何声音,几秒钟的停顿之后,我立马回过神来,这他妈是鬼,又不是蛊人,肯定是没有实体的,同样,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我吞了口口水,强迫自己精神起来,连忙就往旁边跑去。 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别的了,我好像一下明白了刚刚那个小混混的心情,还他妈继续不干反正我是死都不干了现在就想赶紧先找到唐克或者疯子再说,或者,哪怕让我随随便便见到个大活人也行。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刚转过前面的转角,我就看到了一个保安向我迎面走来,我也记不得自己刚刚是不是在那些人中见过他,反正刚刚的人那么多,而且我还脸盲,对于这张脸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那个保安正在往前走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对于我突然冲出来,也没有任何防备,甚至没能反应过来,仍旧是一脸茫然的表情,我二话不说就拽住了那保安的胳膊,将他拽着就拉到了直梯旁边,就听到我上气不接下气道:“赶紧走你不要命了还往那边跑我刚刚碰到了一个小鬼” 我当时一边说着一边使劲儿摁电梯的按钮,等到电梯刚一打开,就拽着保安进了电梯里面。 电梯的四面都是冰冷的金属墙壁,直到这个时候,我的心情才稍稍放松了一些,深呼吸了一口气,拍着自己的胸前,仍旧有些惊魂未定的感觉。 保安一脸茫然地望着我,仍旧是一脸不知所谓的样子,我对着他解释道:“这里面有些东西特别凶,你刚刚有没有碰到什么” 保安仍旧没有说话,依然看着我,然而我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的眼睛的确是看着我这边的方向,但是双眼毫无焦距,不知道他的视线究竟落在了什么地方。 这眼神儿看起来很是瘆人,就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我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约有了一种感觉,总觉得这个家伙好像不是人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目光下意识就飘到了那保安的手腕上。 只见,保安身上穿着蓝色的制服,袖子挽了上去,白皙得甚至有些泛着灰白色的手腕上,空无一物。 第二百四十五章 阳莱万岁 第二百四十五章 阳莱万岁 我当时就有一种想要骂人的心情,妈的,天真,都怪我还是太天真 起初的时候觉得反正有问题的肯定是那些游魂野鬼,还觉得唐克的举动简直是多此一举,何必在那么多人身上都绑上红绳看到不是保安的直接对付不就行了嘛但是现在看来,我想的还是太多简单了,对方不是保安,可能是鬼,但是他妈就算是保安,也有可能是鬼 心里不由得就骇然一声,当初冲进来的时候,我还觉得进了这电梯里面还算安全,但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周围的阻拦反倒将我和这死鬼关在一起,他倒是逃不掉,我也是逃不掉了 好在这保安看起来倒是有些呆呆傻傻的,自始至终始终盯着我,一动不动的,好像没有任何反应似的,我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竟然也没有任何回应。 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死的,只是这死状看起来倒还不算狰狞,否则我起初也不会将他当做是大活人一样拽进来了,但是唯独有一点是我想不明白的,他这么不走不动的,实在和我之前看到的脏东西不太一样。 这让我想到了唐克以前对我说过的话,脏东西也是分好几种的,有一些怨念极深的,自己能有自己**的思维,而一些怨念较轻的,对人世间没什么执念的,到最后干脆就成了**的魄,说白了就像是木头一样,不会走动也没有思维,在世间漫无目的地游荡,当真就和孤魂野鬼没什么区别。 我的手在他面前比划之后,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干脆就贴在墙壁上不动弹了,只等电梯停了之后赶紧跑路就是,我已经想好了,就算我找不到唐克或是疯子,那跑路总行吧我跑到外面去,总归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然而很快我就意识到我这个想法未免有些太天真了,只觉得自从我上电梯开始,直到现在,时间至少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左右,可是电梯仍旧没有停下,这座商场的楼层不高,这样的情况让我感到心底阵阵寒意正在往上泛着。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对面的那个保安似乎有了动作,只见他的身体不停地摇晃着,微微颤抖,好像是刚从梦里醒过来一样,同时,我意识到他的眼睛正在看着我同样的,他的姿势虽然没有改变,自始至终脑袋都望着我这边的方向,但是我能够清楚地分辨道,他刚刚虽然眼睛对着我,但并不是在看着我,现在的情况则不同了,我明显感觉到他绝对是在盯着我看。 一个不太好的预感从我的脑袋里面蹦了出来,这家伙好像不是并没有反应,只是反应比较迟钝而已,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时间,我究竟能否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率先从电梯里面逃出去 心里面一边这样想着,我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到了自己的腰间,那里别着之前唐克给我的那面镜子,至少现在还有这面镜子保命当然,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突然有点儿想哭,这东西能不能保命,还是另外一说,毕竟之前的时候,我已经知道这东西似乎并不能制服脏东西,只是能将这东西驱赶出去。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悬在半空一样,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好受,我吞了口口水,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就觉得浑身汗毛竖立,然后,好像身体被打了石膏一样,动也动弹不得。 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保安突然有了动作,只见他微微地转过了身子。 自始至终,自从进入这个电梯开始,他的身子就一直没有改变过动作,始终保持着我将他拽进来时的姿势和方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还有点儿想骂人,活该我就是自己手贱,干嘛当时非要把他拽进来的看来唐克和疯子有时候说的一些话并不是毫无道理的,妈的要不是我多管闲事儿的话,现在也不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但是现在骂人也来不及了,我盯着那个保安,只见到他的身子好像失灵了的机械一样,动作非常缓慢,好像有着阵阵迟疑,但是不过在眨眼的功夫已经转过来对准了我。 然后,保安的一只手微微抬了起来,手指佝偻着,对准了我的脖颈,他的姿势有点儿怪异,每动一下,身上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看来这是没完了我看了一眼电梯的面板,只见上面的数字仍旧指向了一楼,但是我的身体能够感觉到电梯仍旧在下降,似乎在往比一楼更第低的地方将落下去,我这时候才突然想起了唐克之前的嘱咐无论如何别上电梯。 当时是情况危急,我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现在想要后悔,显然已经是来不及了,电梯的门严丝合缝,根本没有一个让我逃离出去的机会。 而那保安挪动着他嘎吱嘎吱响着的身体,正在一步步地向我逼近着 就在这个时候,我猛地从腰间抽出了背后的镜子,起初还觉得这东西没什么威慑力,不需要对他太过紧张,但是现在我已经反应过来了,尼玛现在还不紧张,那也就没有机会紧张了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身体已经率先做出反应,镜子被我摸在手里,对准了那保安来的方向便举了起来。 我的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之前拿起镜子对准了那个男人的时候,镜子里面散射出了一道光芒,而这次我依旧以为会像上次一样,但是结果却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 镜子并没有任何反应。 这种感觉就像是通信延迟一样,我愣了半天,下意识翻过镜子看了一眼,顿时怪叫了一声。 只见镜子上面的朱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抹掉了,不光如此,镜面上还出现了一道裂痕,这道裂痕就好像是蜘蛛网一样,霎时间将那镜子分割得四分五裂了,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不好,妈的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镜子给撞碎了 同时,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动作惊扰了对面那保安,只见他的动作竟然渐渐地变得快了起来。 此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就算是想要反抗,身边竟然没有任何趁手的家伙,简直是欲哭无泪。 而那保安的一只手已经快要到了我的面前,我下意识便将他往前面一顶,同时,手中的镜子就摁到了保安的脸上。 我虽然不懂什么驱邪比鬼的办法,但是常识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的,这镜子虽然已经碎裂了,上面的鬼画符也变得模糊不清,但是这东西毕竟是朱砂,只要是朱砂,对于鬼怪来说,还是有一定震慑力的,想到这里的时候,只见对面的保安已经长大了嘴巴,身体摇晃不止,同时,嘴里也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怒吼声。 差不多就是在这一瞬间,我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思来想去,大概是对死亡的畏怯吧,我猛地将那保安推到了角落里面,镜子死死地贴在了他的脑门儿上,手中一时半刻也不敢松懈。 就算是死,也得让他先死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将那保安摁到墙角,手中的镜子顶着他的脑门儿,竟然将保安摁得蹲坐在墙角里面。 保安在我的身下不停挣扎着,我也不知道我这样的姿势到底能够坚持多久,与此同时,我听到保安的口中发出了一阵阵怒吼的嘶嚎,显得格外愤怒。 差不多也是在这个瞬间,我的背后突然发出了一个声响。 那声响响起的瞬间,我简直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毫不夸张地说,眼泪的确是快要从眼眶里面飙出来了。 那是电梯门开合的声音,对我来说,简直好像是生存的希望,我猛地转过头去,立刻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正向我扑面而来。 阳莱 阳莱,万岁 第二百四十六章 铜锣声声 第二百四十六章 铜锣声声 我着实好奇疯子这猫究竟是怎么养的,这哪里是猫,简直就是游戏里的神宠,这是自带的大招啊 只见在阳莱冲进来的瞬间,那保安突然就不见了,我也顺势往电梯门外面冲了出去,正看到疯子在看着我。 按照经验来说,见到疯子那就是见到救星了,本来应该狂喜才对的吧,但是这次我并没有,因为我看到疯子的表情很难看,他似乎也是有点儿紧张的样子,本来就很白的脸色变得越发惨白了,只见疯子咬了咬嘴唇道:“赶紧走没时间了” 没时间我一看手表,时间是三点四十多,我们之前的计划是在三点到四点行动,所以时间还很宽裕,毕竟还没到四点,但是疯子却一脸争分夺秒的表情,他根本没有心思跟我慢条斯理地解释,只是抓着我的袖子,一边走一边慌慌张张道:“情况有点儿不对劲儿,这些东西不光是单纯的脏东西,很邪门儿” 疯子给我解释了一下,说,起初看到这座大楼的风水之后,疯子以为这地方的风水是个喇叭筒的风水,所以吸引了很多的脏东西过来,但是现在看来,并不仅仅只是吸引了脏东西那么简单,疯子觉得,那些脏东西被吸引过来了之后,被一些很邪门的东西给影响了,所以导致更加邪门儿。 说起来可能有点儿夸张,但是,这里面的东西的确有点儿像邪灵,升级版的脏东西。 正当我被疯子拉着往门外走的时候,商场大堂里面响起了一声口哨的声音,我知道这是唐克的集结哨,我正想往商场里面看,好歹看看唐克那儿是什么情况,可还没等我找到唐克的人影,突然就听到了一阵振聋发聩的声音,那声音在整个商场里面回响,很是荡气回肠,声音从我的耳朵里灌进来,觉得在我的五脏六腑里面震颤了一番,仔细一听,竟然是锣声。 那锣声几乎震得我耳膜都快要被震穿了,连忙捂住了耳朵,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这声音来来回回地响了一阵子之后,我才稍稍适应了一些,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我就看到唐克正站在一楼的那尊佛像上。 乖乖当时看到唐克的瞬间,我都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孙子估计也是疯了,竟然爬到了弥勒佛的肩膀上。 人对鬼神之类,都是有所敬畏的,我也是如此,虽然并不信奉佛教,但是对于佛像还是有着一定的敬畏,至少我是肯定不会爬上去的。 可是唐克竟然大大咧咧地爬到了弥勒佛的肩膀上,一只脚还踩着佛像的一条腿,我估计他这架势要是被和尚给看到,八成就被他给气死了。 疯子还拽着我的袖子想拉着我往外跑,我指了指唐克,但是无奈里面的声音太大,我扯着嗓子喊了两声,估计疯子也听不到,我咬着牙跺跺脚,对着疯子比划了个手势,就看到疯子对我做出个口型。 “你能不能别添乱。” 我被疯子说得有点儿郁闷,但是仔细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干脆一咬牙就跟着疯子往外面跑了出去。 往外面跑着的不光是我和疯子,还有几个保安和小混混,一看这些人的表情就知道已经是被吓坏了,我 也不知道他们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一脸愕然地仓皇而逃,而我转头向后面看了一眼,只见在那尊白玉弥勒佛像的周围,汇聚了一团团黑气,我现在明白唐克为什么爬到佛像上面了,只见那团黑雾好像有生命能通灵一样,在佛像的周围盘绕,似乎在等待机会随时一拥而上。 唐克抱着佛像,姿势显得岌岌可危,我不由得替他捏了把汗,总有一种感觉,这要是掉下去了的话,恐怕是万劫不复了。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胳膊被疯子拽了一把,人已经出了商场。 我们原路返回,按照之前的路线回到了咖啡厅里面,众人都是上气不接下气,更何况刚刚受过了惊吓,人现在有些脱力,也顾不上姿势好看不好看,身子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有几个干脆就坐在墙角,面色阴沉地垂着头,一动不动了。 三点多钟,外面的天色依旧是暗的,气氛十分阴郁,空气里蔓延着绝望的气息,仿佛连外面的天也不会再亮起来了一样。 疯子是最先恢复镇定的,他抬起手来指了指我们,嘴唇蠕动着数了数人头,之前进去的十几个人,不算我们三个,总共出来了十个,还有几个还在里面,到现在生死未卜。 这是真的生死未卜,因为里面的情况超出了我们的掌控范围,就连疯子也说不清楚他们到底是死是活,这情况是否会危及他们的性命。 疯子说不上来,我就更说不上来了。 不过疯子不关心别人的性命,他只关心唐克一个,按照他的价值观来判断,只有唐克是对他有用的人,我想到这儿不由得有点儿心里发寒,要是哪一天我对疯子来说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时候,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像扔下那些人一样扔下我。 但是从疯子平静的表情来看,唐克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阳莱懒洋洋地趴在墙角,尾巴将身体裹成了一团,它时不时睁开眼睛扫视周围,目光盯着我们进来的通道,它距离那个通道很近,进来之后就没有改换位置,直接所在了通道附近的墙角,好像个站岗的哨兵一样。 我深吸了口气,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想去吧台后面倒杯咖啡,发现这咖啡厅大概很久没正经做过生意,咖啡壶看起来好久没用过,饮水机也干了,干脆放下杯子回去坐下了。 人群中有人开始躁动不安起来,闷闷地从地上站起来,垂头丧气就想往门外去,疯子坐在桌子后面,眼睛不抬道:“去哪儿” “我要回家。” 这一声刚一响起,立马就一呼百应了,旁边立马也有三两个人站起来,有的是保安,有的是小混混,但是脸上的表情出奇的一致。 疯子低声道:“事儿还没完,都不能走。” 为首那人骂骂咧咧地指着疯子道:“你说不走就不走钱我不要了还不行老子他妈赚钱来的,没想把命赔上,你们没本事就自己去送死,别拉上我一起” 这人是个保安,看起来四十多岁,这种年纪的人往往是上有老下有小,压力大,为了赚钱什么都愿意做,所以才豁出命来答应了这次的差事,但是也正因为压力大,所以生怕会死,怕一家老小没人照看。 保安怒气冲冲语气不善,疯子却并不生气,依旧是用那不温不火的声音低声道:“想走可以,不想要命了就走,我一个都不拦着。” 其他人的脚步立马有点儿迟疑,今天一晚上的事情弄得他们有点儿发懵,心思也不定,别说是他们,就连我也有点儿这种感觉,觉得对一切都充满了怀疑,对自己也毫无底气,一下就被疯子这话给镇住了。 但是为首那保安却不这样想,对着身后的人煽动道:“你是自己不想死,还想留我们给你卖命别当我看不出来你这点儿心思我说你们,有一个算一个的,还想在这儿送命” 不知道为什么,我盯着那保安,渐渐觉得他说话有点儿不太利索,嘴巴好像不听自己使唤了一样,上下嘴皮总打架,我盯着那保安看了一阵子,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只见他走路的姿势也有点儿摇晃,身子好像是要往前走,上身动了,腿却跟不上节奏,往往复复地在房间里面转了几圈儿。 而旁边的那些人不知道是不是也看出来了他的不对劲儿,下意识地远离他,一旦有所靠近的时候,也纷纷往后退着步子。 这保安似乎是被这些人的态度给激怒了,怒目圆睁,一对大眼珠子好像要从眼眶里面掉出来了一样。 就在这时,墙角的疯子突然低沉地笑了一声道:“这么快就装不住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鬼探门 第二百四十七章 鬼探门 我一时间没听明白疯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就看到疯子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两步就到了这保安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随后另一只手猛地在保安的天灵盖上一拍。 周围众人和我一样都看呆了,只知道盯着举止怪异的保安发愣,而在这时,就听到那保安突然怪叫了一声,如同野兽嘶吼一般,随即,表情就有点儿失控了,整张脸变得无比狰狞,身体也开始不停扭动起来,张牙舞爪地想要推开面前的疯子。 疯子一只手死死掐着保安的脖子不肯撒手,任由他对自己如同狂风暴雨般落下了拳脚,而另一只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对着保安的天灵盖又是一阵猛拍。 接连这么拍了两下,只见保安的眼睛都红了,手上的力道加大。 我看得有点儿傻了,这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眼看着疯子快要脱力,连忙上前一把摁住了那保安,想要帮疯子,却听到疯子对我吼道:“看着门口,别让他们跑了” 我这才看到旁边的几个人已经蠢蠢欲动想要往门外开溜,连忙就冲到了门口,两只手背过去死死抓着两扇门的把手,“都别动” 嘴上是这样说着,但是我的喝止对他们显然没什么作用,仍旧有几个人想要逃跑,显然是被这边的情况给吓到了。 “不想死的先来帮忙”疯子吼着,顺势就将这保安往人群里面推过去。 想让人帮忙,其实是一件有技巧的事情,疯子显然就很擅长这种技巧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帮别人,最有利的方法,是把别人一起拉到危险之中,被迫地站在同一战线上,才能把劲儿往一处使。 疯子将保安推到了人群中,那保安一阵拳打脚踢,身边的几个人也未能幸免于难,都挨了好几下,几个小混混首先不干了,虽然这保安看起来力大无比又很是疯狂,但是好歹没有他们在里面看到的那些鬼影恐怖,几个小混混三下五除二就将保安给摁住了。 疯子趁机从兜里掏出了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来了几粒黑黝黝的药丸,不由分说就塞进了那保安的嘴里。 保安顿时发出了一阵怒吼声,疯子也不做声,抽出了一块红布,这是用来垫在供桌下面的那种红布,常年经受香火熏染,也是个辟邪的好物件儿。 疯子用红布盖住了保安的眼睛,在他脑门儿上绑了一圈儿,这保安挣扎了一阵子,很快便不动弹了。 我这才长长出了口气,刚刚一直守在门口,见这边终于消停了,我也松了气儿,终于放开了手中的把手。 这么折腾了一阵,门外的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起来,天空泛起了鹅蛋青色,眼 虽然颜色不甚明朗,但是总算是知道天要亮了。 疯子这才给我们解释道,说刚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不对劲儿,肯定是刚刚有脏东西混进来,正好这人最近走背字儿,附在他身上就跟着一道出来了。 我听的是惊魂未定,拍了拍胸口,还有点儿没回过神来的样子,对着疯子轻声问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疯子摇摇头,拎起了门口的阳莱,将它放在怀里一阵抚摸,好像是在交流一样,末了,将阳莱放下,就看阳莱已经往那商场里面去了。 我们等待了大约有一个小时左右,那些人本来还躁动不安,但是因为刚刚见识到了疯子的本事,现在也不敢造次,只能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我倒是坐不住了,在房间里来回转了两圈儿,最终咬咬牙道:“总不能这样干等着吧” “再等一会”疯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表,虽然看起来好像是不着急的样子,但是我看到他不停地摆弄着表盘,显然也是在极力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急切。 等到外面的天色完全亮起来的时候,疯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对房间里面的人发号施令道:“身上的红绳都在” 几个人点点头,晃了晃自己的胳膊,本来都是无精打采的了,听到疯子这样开口之后,脸上不由得又都露出了紧张的神情。 疯子清了清嗓子,率先走到了门口,他拿出一只布袋子,差不多是怀抱那么大,对着门口的人嘱咐,让大家都把口袋撑开,我这才看到他那布袋子里面装的是大米,一把一把往每个人的兜里都塞了一点儿,说是嘱咐他们要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他们,或是对着他们吹气,就对着那方向撒一把大米。 这些话不说还好,虽然疯子一再嘱咐只是让我们防身,不一定真的会出现什么情况,但是听到这话之后不免还是觉得心里紧张。 疯子往我口袋里多塞了两把大米,示意我跟着他后面走。 外面的天虽然是亮了,但是因为商场的卷帘门关着,所以商场里面还是一片黑暗,倒是顶上的天窗里洒落了一些光亮,看起来倒是不那么恐怖了。 疯子给我解释,说是里面情况不明,加上四点钟是一天之中最阴邪的时候,所以必须要避过那个时间,至于唐克,他手里有铜锣,一方面,这铜锣常用于婚丧嫁娶,或是古代的高官出门,起到警示震慑的作用,所以不会太影响唐克,另外一方面,如果说脏东西是一种磁场的话,声波其实对磁场是有着很大影响作用的。 我们一路往前走着,听他给我解释这些事儿,倒是让我觉得好像不是那么紧张了。 刚走出来没几步,我就看到了一个小混混倒在墙角,姿势四仰八叉,好像是被吓晕过去了,一看到他那姿势,我就不由得感到有些紧张,好在疯子瞥了一眼,说至少是倒在那个圈儿里的,应该没什么大事儿,我这才放下心来。 其次,最担心的大概就是唐克了,我本能地快步往那佛像附近走去,从我们现在的这个角度来看,佛像是背对着我们的,所以根本看不到唐克那边的情况,但是对面悄无声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我不由得感到有些心慌,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每走一步,我的这种预感就仿佛增加了半分似的,心跳也渐渐有点儿加速。 在我的印象中,唐克向来都是活蹦乱跳的人来疯,很少能看到他一声不吭的样子,这样的反应,的确还是第一次,我也有点儿呼吸吃力,好像有一个声音 在我的耳边细细碎碎地念叨着,唐克唐克八成是死了吧 不可能,我的脑袋里天人交战,这想法刚一冒出来,又恨不得想将它再塞回去。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佛像面前,只见一个身影很快便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之中,不是别人,正是唐克。 只见唐克此时正躺在弥勒佛的怀里,四脚朝天,手中的铜锣也掉在了地上,他一动不动的,似乎是在呼呼大睡一样,眼睫毛微微眨动了一下,至少让人知道这厮还活着。 呼我突然有种放下心来的感觉,人也登时就稳定了不少,但是很快的,我马上又看到了唐克满身的伤。 他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伤口,没流血也没破,但是能明显看到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青紫之下甚至还泛出了血丝。 在一些学校或是监狱,经常有其中一霸会欺压别人,不能明面上打,就想出了各种手段,比如隔着棉被打,又比如在棍子上包裹着什么棉布来打,类似的方法,甚是恶毒,又让人无计可施。 唐克身上的这种伤痕就让我想到了这种打法,虽然没有伤口,但是能看得出来他伤的不轻。 我的心里顿时便涌现出了一种愤怒,简直比自己挨打还让人感到怒气当头。 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我的身边,看到唐克身上的伤口,疯子立马啧啧了一声,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低声喃喃道:“这些东西果然不简单” 我疑惑地看了疯子一眼,问道:“这是那些东西弄的” “废话。” 听了这话我觉得三观好像都有点儿被毁了似的,还从来没听说过脏东西还能打人这么个说法。 正当我发呆的时候,疯子已经跳上了佛像,让我给他搭把手,一起把唐克弄下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作孽 第二百四十八章 作孽 唐克的身高比我们俩都高,壮实的程度更是不用说的了,这家伙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一看就知道体重不轻,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从上面给弄了下来,手中一沉,差点儿就把他摔在地上。 也是这么一下,唐克被我们给折腾醒了,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睛,嗓音还有点儿沙哑,就对我低声道:“别动这儿这儿不对劲儿” 唐克的声音气若游丝,我听得不大真切,疯子也是着急了,凑到了唐克的嘴边听了一阵,半晌,了然地将唐克弄了下来,再看疯子,已经是一脸明了的样子,只见他表情急切,语速飞快地对我道:“快点儿先给那个商场经理打个电话,让他过来” 电话那边,商场经理接到电话的时候人还是朦朦胧胧的,还有点儿起床气,听起来很是不耐烦,我对着电话里面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商场经理立马便清醒过来,嘴上倒是想问问情况,但是又忍住了,忙不迭地说他现在马上就来。 我和疯子对视了一眼,张罗着招呼剩下的那些保安和小混混将其他人都先搬到咖啡厅里面去。 在商场里面整体搜罗一遍,人数没错儿,没出人命,这算是万幸的,倒下的那些,多是被吓到了,疯子给他们喝了点安神的东西,也就放在一边不管了,说是等会儿应该自然而然会醒过来的。 我听了这话之后稍稍安心起来,就问疯子,说唐克之前说了什么。 疯子盯着我的眼睛,半天都没有说话,好像是在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沉吟了一阵,他喃喃道:“唐克说下面有龙” 且不管这个下面说的究竟是哪个下面,但是这句“下面有龙”,听完了就不免让人大跌眼镜,这他妈什么意思龙开玩笑呢 疯子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这话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是总不能现在把他折腾起来问。” 疯子说着,瞥了一眼躺在桌子上的唐克,这咖啡厅里没处下脚,我和疯子拽过来两三张桌子给他拼了个简易床,硬邦邦的,宽度长度都不够,明显看到他的手脚就在下面耷拉着,但是唐克却仍旧昏昏沉沉地睡着,丝毫不觉得不舒适的样子,一看就知道肯定也是累坏了。 我点点头,等待了一会儿,商场经理便火急火燎地赶来了,刚进门就劈头盖脸问我们事情处理得怎么样,转头再一看那横七竖八躺了满地的人之后,立马便不做声了。 一看就知道这边的情况不大对劲儿,经理也不再多问,但看着我们的表情明显是有些失望。 疯子倒是丝毫不在乎对方脸上的表情,对着经理指挥吩咐了一阵,先让经理把商场封闭起来,这些人都放在这儿先别动,还要观察情况,搞不好有几个吓得丢了魂,还要处理后续的事情。 另外一方面,就是唐克受了伤,要送他去医院检查,看看有没有内脏受伤的情况。 而疯子的最后一个要求,显然让我也觉得有些惊讶,就听疯子对经理理直气壮道:“你去给我找个施工队过来。” 施工队这是要拆人家房子啊我听了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经理也是满脸愕然,摸不准疯子的意思,却又不敢违背。 商场来了几个工作人员,安排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又给我们准备了早饭,我和疯子一边吃,我一边与他低声交谈,问他找施工队干嘛。 “唐克刚刚说了,”疯子倒是毫不避讳,声音很大地说道:“那个佛像下面有问题,具体是怎么回事儿,要拆开来看。” 我想了想道:“龙在下面” 疯子正往嘴里塞着个包子,听到这话之后顿了顿,点点头道:“没错儿,龙在下面。” 在我们的印象中,龙始终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虽然有着具体的形象,但是说谁真的见过并没有。 这到底是在历史长河中,人类的一种自我慰藉幻化出来的产物,还是真正存在的什么东西,全部都不得而知。 我看了疯子一眼,他仍旧在低头吃包子,一脸笃定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有点儿郁闷,好像是满腹心事想要与人诉说,但是又不知道给谁说,反正这个疯子肯定是没可能了,我们俩从三观上就不太相符,由此可见想找他聊天儿,是说不到一个频率上的。 但是,要说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也不是没见过这么邪门儿的东西,虽然听到疯子说下面有龙的时候,首先本能上是非常抵触这个说法的,但是当抵触情绪渐渐打消,当我能够接受这个现实,并愿意接受它,开始顺着这个现实往下想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不是也见过龙吗 就是我和疯子在地底下见到的那个东西,被小号炸醒了之后,差点儿要了我和唐克性命的那东西。 我是宁可相信那东西是龙被人误以为是龙。 那么这一次呢也是唐克的误以为 我说不好,但是看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地面并没有地动,而且在这上面建造了商场,如果当初真的发现了什么东西的话,肯定是会被人发现的,就算上面的人压住了不说,下面的工人多多少少也会散一点儿消息出去。 想到这里,我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越发好奇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浩浩荡荡地走来了一群人,身上还背着家伙,一看就是些建筑工人,而跟随在后面的竟然还有挖掘车,一看这架势,我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这商场经理有两把刷子,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居然给我们搞来了这么大的阵仗 我跳起来想要去看热闹,疯子不慌不忙地跟在后面,我们刚来到商场里面,就看到为首的一个包工头模样的人正在指指点点地对着那佛像嘟囔着什么,疯子嘴里还塞着半个包子,对那包工头道:“这佛像不简单,挖的时候小心点儿,别损毁了佛像,至于下面的东西,挖到两米深之后就改用人工挖,还是那句话,千万要小心,发现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说完之后,疯子对我道:“我有点儿累了,先去歇会儿,你要是不累就盯着点儿这边的情况。” 我点点头目送着疯子往咖啡厅里去了,而这边,我刚转过头来,就看到包工头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疯子,我忍不住有点儿想笑,就拽了把椅子过来看他们开工。 建筑工人还带来了起重的工具,试图将这佛像弄到外面去,但是绳子断了好几根,佛像却好像粘在地上了一样,纹丝不动,使了半天劲儿依旧没有任何效果,这时候就有人喊了一声,说是佛像下面是一直连在地下的。 连在地下地上是大理石的地面砖,连在地下是什么意思我正纳闷儿呢,看到那包工头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包工头看了一眼电话号码,连忙毕恭毕敬地接起了电话,和电话里面的人嗯嗯啊啊地说了一阵之后,包工头放下手机,对着众人道:“砸” 砸之前疯子嘱咐过说是佛像不能破坏,毕竟我们昨天晚上经历的种种事情都在告诉我们,这个佛像非常邪门儿,但是这包工头却非常果敢地喊了这么一声,我意识到不好,正想要上前阻拦他们,可是还不等我有所动作,那包工头已经大手一挥,随即,后面众人围上去,手中的家伙事争先恐后就往佛像上面招呼起来。 我一看到这个动作,心中不免愕然,可以说,是被当时看到的情况给震撼到了。 有人信佛,有人不信,但是对于佛教基础较大的中国人来说,佛像是最受尊敬的东西吧 但是我现在就眼睁睁看着一群人挥舞着手中的铁锹镐头,一下将那佛像敲得四分五裂。 弥勒佛的额头裂开了一道口子,同时,一阵奇异的味道瞬间扑鼻而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异香 第二百四十九章 异香 我之所以将这味道形容为奇异,是因为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闻到过这样的味道。 那是一种淡然的香气,扑入鼻中有些甜腻,顿时就觉得脑袋有点儿昏昏沉沉的,好像眨眼间置身于锦被软榻之中,周遭都是阵阵暖意,让人有点儿睁不开眼睛似的。 周围的那些建筑工人们显然也都闻到了这阵香气,使劲儿抽动鼻翼闻着,我却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 这种香味并非经常闻到的佛香味,在这样的情况下闻到这样的味道,总让人觉得有些危险,但是又说不上这危险究竟在哪儿。 正在我纠结着是不是我有点儿太过小心翼翼的时候,就听到人群之中有人怪叫了一声,随即,我便看到其中一个男人正跌跌撞撞地往后退着,同时,手指指着佛像的方向,颤颤巍巍地蠕动着嘴唇,好像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样。 我顿时也在心中暗叫不好,下意识就往那人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弥勒佛的嘴里面不知道掉出来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的身体蜷缩卷动着,好像是佛爷流口水了一样 ,但是仔细一眼便知道是什么东西正在从佛像的嘴里面往外钻着,我看了一眼,那东西长长白白的,乍一看,颜色和佛像的颜色一模一样,猛地一看还分辨不出来,但是仔细看过之后,就知道是一条长虫。 原来,是佛像的嘴巴裂开了一道缝,刚刚被那些建筑工人给砸出来的,而现在,那虫子正从佛爷的嘴里面往外爬着。 我看了之后也不由得觉得一阵恶心,起初没看清的时候还以为是佛像动怒显灵了,难怪那人被吓成了这幅德行,但是仔细看过之后,恐慌就变成了反胃的感觉那虫子大概有手指粗细,还不知道有多长,有点儿像刚破蛹而出的蚕虫,白白嫩嫩的,身子倒是灵活,半边身子还在佛爷的嘴里爬不出来,另外半截身子已经在半空中不停扭动,光是那姿势看起来便让人觉得十分诡异。 我看得有点儿想吐,总觉得这种反差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而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突然看到又是一只虫子从那裂缝里面钻了出来,而佛像里面的香味也变得越来越浓烈起来,我越发觉得这香味不对劲儿,一阵困乏之意已经涌上脑门儿了。 那虫子还在源源不断地从佛像里面往外钻着,我看得浑身一阵发麻,同时,从那佛像的裂缝里面,已经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虫子正在翻涌,好像一层层白色的波浪一样,我顿时觉得有点儿想吐,肠胃里面翻江倒海的,差点儿当场就呕了出来。 但是显然有人比我速度更快,背后已经发出了阵阵的干呕声,我往后看了一眼,就看到两个男人已经蹲在地上不停呕吐,后面更是有人吓得就想往外面跑。 站在我身边不远处的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也就是上高中的岁数,小小年纪也出来打工,手里扛着个镐头,但是此时那镐头已经被他扔在地上,只见少年面容痛苦,皱紧了眉头就准备往门外面走。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身边一阵白光一闪,香味在半空中扩散开来,在这阵阵香气之中,我就看到一条白色的虫子好像离弦的利箭一样,向少年的肩头冲去。 我俺叫不好,正想上前帮那少年,可等我到了少年面前的时候,却看到那虫子已经不见了。 是的,那虫子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凭空出现,而后又凭空消失了,似乎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我有点儿愕然,扒开了少年肩膀上的衣服看了一眼,只见他肩膀上的皮肉白白嫩嫩的,半点儿伤口都没有,我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的。 那少年被我拽着,本来是一脸难受的样子,而且似乎也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爬进了自己的脊背里面,反倒是回过头来很是不悦地望着我,冲着我恶狠狠地瞪着眼睛。 没可能的,要么就是掉在他衣服里面了可是我明明看到冲到他身上之后就不见了,手指粗细的虫子,总不可能钻进地缝里吧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那少年刚往前面走了两步,突然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怪叫,少年使劲儿在背后挠了一把,胳膊几乎扭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只见他的身子扭着,形成了一个非常古怪的姿势,还在一边儿挠一边往前走,手也从后背挠到了后腰。 就在这时,少年突然发出了一声拐角,只见他好像突然受到了惊吓一样,跳着脚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衣服使劲儿往上一拽。 我意识到了情况不对,三两步来到了少年面前,当时也是着急了,我也没管别的,动作有点儿过猛,一下竟然把那少年摁在了地上,对着他的后背看了一眼,霎时间,我就差点儿吐了。 只见少年的后背上爬着一条虫子,不,准确来说并不是后背上,而是皮肉下面,那条虫子还在他的皮肉之中蜿蜒爬行着,看起来很是恶心,我捂着嘴差点儿当场便吐出来。 虫子在皮肤下面形成了蜿蜒诡异的形状,看起来就像是一根暴起来的血管一样,不停扭动着,我摁了一下,试着想将那虫子摁住,谁知道这虫子的速度极快,被我摁了一下之后,竟然疯了一样使劲儿往前面蹿出去一大截儿,眨眼间已经钻到了少年的腰间,大有顺势而下的意思 少年受惊过度,在地上大声惨叫,我摁着少年的腰间,使劲儿推了一下,后来干脆将少年的裤子往下一拽,横着一条腿顶在了少年的腰间。 然而这虫子好像无处不在一样,竟然顺着另一个方向就去了 那虫子势如闪电一般往上蹿,连着蹿了两下之后,我突然觉得不对,头上也立马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这时候如果是唐克或是疯子在的话,俩人随便谁的速度也能摁住这东西,否则光靠我的话,实在是没有把握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地上的少年突然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好像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样,嘴里也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呜咽哀嚎声。 少年使劲儿扭动着身子,我已经压不住了,而旁边的几名建筑工人看了一眼,想要上前来帮忙,却听到旁边那包工头模样的人吼了一声道:“都别愣着了挖” 挖卧槽我在心里大骂一声,这他妈是疯了明明看到这边的情况已经变成了这样,居然还要动手开挖,难道是不想活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几个人竟然都听着包工头的指挥,连忙走到了佛像旁边。 这些建筑工人大多都是些农村长大的,从小在田地里面土生土长,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不过只是以为这是普通的虫子罢了,但是凭我的直觉和经验,若真是普通的虫子,绝对不会这么阴毒直接往人皮肉里面钻,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在人的皮肉里面直接上天入地无处不去,否则的话人早就死绝了。 但是那些建筑工人就好像没有思考能力一样,完全任由那包工头指挥摆布,纷纷上前对着那佛像要继续开挖。 只见其中两人还拿来了一口编织袋,想要将那些虫子往编织袋里面塞,我顿时觉得情况不妙,连忙上前对着那包工头吼了一声道:“你们都不要命了是不是没看到这边的情况吗” “跟你有个屁关系”那包工头竟然骂了一声,将我往旁边一推 哎呀卧槽我心里一阵怒意,同时觉得这哥们儿未免有点儿太敬业了,想了想,觉得情况不对,打算去找那个商场经理过来,否则总觉得这边要闹出人命。 那少年还在地上不停扭动身子,旁边倒是有两个建筑工人正在盯着他,我也没有多管,拦住一个商场的保洁问了经理办公室在哪儿,就直奔一楼的一个角落去了。 第二百五十章 怪虫凶猛 第二百五十章 怪虫凶猛 经理办公室在一楼一个很偏僻的角落,我歪歪扭扭地在走廊里面拐了好几个弯儿,才终于来到了角落里面,在一排挂着牌子的办公室门口找到了经理办公室的牌子。 红褐色的木门紧闭,我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 声音不大,窸窸窣窣的,听不清里面的人在说什么,我敲敲门准备进去,房间里面的声音一下停住了,说话的人突然噤声,走廊里面都是一片寂静。 我又敲了两声,房间里依旧没有声音,我打算推门而入,却发现房门紧闭,从里面被锁住了。 这就有点儿怪了,突然有种上门捉奸的感觉,里面明明有人,可是不但假装听不见,不想给我开门,居然还要假装里面没人什么意思 我在门口转了两圈儿,又敲了两次门,里面偏没有反应,我掏出手机拨通了酒店经理的电话,很快便在里面听到了铃声,随即,在铃声戛然而止的瞬间,我的电话里面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女声。 “你所拨打的号码现在不便接通” 不便你大爷。 我估计可能是商场经理知道外面出事儿了,故意在里面躲着,不过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心中暗骂一声,干脆出去自己想办法。 等我回到那石像位置的时候,只见那些建筑工人正围着地上的什么东西大呼小叫,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我一时间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心里不免有些焦急,两步来到了人群之中,将人群拨散开来,我就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的那个少年。 只见少年已经不动了,身上爬满了诡异的白色线条,那线条好像青筋一样,在肉皮下面浮动,一时间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纹路线条十分可怖,我看了一眼,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顿时觉得万分恐怖。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想法突然从我的脑海之中冒了出来,只觉得少年身上的“花纹”在我看来竟然有些熟悉,突然让我想到了曾经爬在我身上的那种纹路。 当初我中蛊的时候,身上也有着这样的纹路,只是颜色不同。 还没等我想明白,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叫,一个建筑工人指着少年的脸,脸上露出了惊恐万分的表情,我探头一看,顿时觉得想吐,只见少年的眼皮中,竟然爬出来了一只通体红色的虫子,那虫子仍旧是我刚刚看到的粗细长短,身上覆盖着的,显然是少年的血肉。 虫子竟然从那少年的眼睛里面爬了出来,别说是那些建筑工人,就连我看到那虫子的瞬间,也险些吐出来。 人群一下就乱了,几个建筑工人当时便想跑,却听到为首的包工头怒骂一声道:“都他娘的别动,给我挖” 还没等那些人做出反应,我率先冲上去挡住了那包工头,对他吼了一声道:“你不要命了” “挖也得死,不挖也得死” 包工头对我怒吼一声,表情非常激动,只见他脖子上的青筋暴露,激动得脸颊涨红。 我被他这话弄得愣了一下,一时间有点儿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挖也得死不挖也得死我被弄得莫名其妙的,明明是我们找他过来挖这东西,可看这包工头,显然比我们更加上心,我都纳闷儿那商场经理花了多少钱把他雇过来的,这架势显然是比我们还要重视这事儿 包工头一声令下,几个建筑工人咬咬牙,索性他们穿的是那种黑色的胶皮雨靴,干脆将袖口裤管都扎紧了,几个人上前三下五除二将那四分五裂的佛像固定住,就想要将佛像彻底破坏了。 我一看这架势弄得有点儿发懵,正当我想去找疯子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疯子已经被外面的吵嚷声音给惊动了,正匆匆往这边跑过来。 “你先看这个” 我跑过去将疯子一把拽到了那少年身边,指着地上的少年给疯子看。 少年起初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动着身子,不过片刻的功夫,人已经彻底一动不动了,我心说不好,脑门儿上一下就浮起了一片细密的汗珠儿,心说该不会闹出人命了吧 我紧张不已地盯着疯子脸上的表情,见他眉头紧皱,最终轻叹一声,我顿时感到心里咯噔一声,知道完了,本来,这种事儿送医院也没有用,反倒容易引起恐慌。 望着疯子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我忍不住低声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邪门儿” “蛇蛊。” 蛇蛊我听了之后愣了一下,突然有种浑身发毛的感觉。 在千百种奇奇怪怪的蛊中,蛇蛊对我而言有着一种特殊的意义,它与其他蛊不同,大概是心理作用,毕竟我以前曾经中过阴蛇蛊,虽然后来有幸得到一位不知是真是假的“蛇老汉”的帮助,但是我身上的蛊到底解了没有,到底有没有人在我身上动手脚,这一点我说不清楚,疯子也说不清楚。 大概是感受到了我的畏怯,疯子特意对我解释道:“这是生蛇蛊,和你之前中的那种蛊不一样。” 蛇蛊被分成生蛇蛊和阴蛇蛊,其中我曾经中的是阴蛇蛊,说白了是一种蛊药,在我体内渐渐生成了真正的阴蛇,而生蛇蛊,顾名思义,本身这条蛇就是活的,和一些虫蛊一样,并非蛊药,而是以活物为蛊。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小蛇就是生蛇蛊,被蛇咬过之后便会中蛊,而蛊毒在身体里不会生出实体的小蛇,但是蛊毒会在身体内扩散,最终致死,或者蛇蛊会钻进身体里,最终肠穿肚烂而死,少年的死法显然就是第二种。 如果用归纳法来说,可以这样来解释,就是说,生蛇蛊是从实体的蛊虫到无形的蛊毒之间的转变,而阴蛇蛊则是无形的蛊毒转化为有型的虫蛊,这两种形式相逆的变化形势。 生蛇蛊也分很多种,我问疯子这种是什么蛊,疯子抿着嘴唇说不出来,因为光从这小蛇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蛊,只是他想不明白一个问题,既然有小蛇,那么肯定会有大蛇,而这佛像本身应该是封闭的,之前外面根本没有任何缝隙,而且,即便是有缝隙,能容这些蛇蛊出入,但是商场开了这么长时间,佛像自始至终就一直立在这里,不应该没有人发现过才对。 我们越想就越觉得这件事情奇怪,这让我突然想到了以前发生的一件事情我们学校的一座木头雕像,本来雕像是好好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突然有一天,两个学生打闹的时候,不小心碰了那雕像一下,谁知道雕像竟然瞬间碎成粉末,但是之前从外面来看的确没有外伤。 后来学校的老师也研究了很长时间,终究没发现原因,倒是一个保洁工人发现端倪,原来挂着雕像的墙面上有一个小洞,一些白蚁从小洞里面出入,虽然雕像从外面看一直挺好的,但是早在大家没有发现的时候,里面其实已经被虫子蛀空了。 或许这佛像里面就是这样的情况 疯子拽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这些工人不对劲儿,你去找经理” “我去找他,他也得想找我才行” 我将刚刚在办公室外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疯子,疯子听了之后直瞪眼睛,言下之意,是觉得我性格太腼腆,这时候如果是唐克在场的话,估计早就三下五除二地冲进去了。 疯子轻声道:“反正不管那个经理打的什么主意,咱们先远远地看着,我觉得那个经理的目的不单纯。” 正当疯子说完,就听到那边的建筑工人中接二连三地发出了几声惨叫,听得人那叫一个触目惊心,我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到底是为了什么样的目的,能让他们连命都不要了,还要把佛像挖出来那个经理到底是什么人 还没等我想明白的时候,突然看到那边,几个建筑工人合力大吼一声,佛像已经被彻底地吊了起来,还勾着下面的不少巨石,整个地面成了一片凹陷,洋洋撒撒地不停有些小蛇从上面掉下来。 我和疯子最关心的问题,已经暴露在我们眼前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没见过的熟人 第二百五十一章 没见过的熟人 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一个问题。 一直觉得蛊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东西,但是始终不明白这种神奇东西到底是出自怎样的原理,这个问题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给我带来不小的困扰,好像是一个转不过去的弯儿,我知道它的起始和终点,但是中间的过程却怎么都绕不过去,也不知道该怎么绕过去。 后来唐克给我做出了一个这样的解释天地间的万物,只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必然有其存在的道理,只需要将它和其他东西一样看待就好。 蛊也是如此,不管它多么神通广大多么奥妙无穷,都要遵循最基本的物理定律和生物定律,也会有生死,也需要吃喝。 至于有些想不通的事情,比如鬼怪的存在,比如前世今生的奥秘,又比如我始终想不明白的返生蛊和返老还童,这些想不通的问题,不需要去想通,只需要接受就够了。 差不多是听到这个解释开始,让我对唐克有了一种打从心底里的敬佩,他的这种“不讲道理”的方式,反倒清楚地诠释了很多道理。 当我看到佛像里面的这些生蛇蛊的时候,第一个在我脑海之中冒出来的问题就是它们是如何出现在佛像里的,从何处生出,又靠什么存活,吃什么喝什么,必须要考虑明白它是如何生,才能知道要它如何死。 而现在,当佛像被拔地而起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这个问题。 只见在那佛像下面,竟然有一个深坑,深不见底,从黑洞之中,我看到了一圈圈盘旋而下的石板台阶,虽然比较粗糙,看样子当初建造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其美观程度,但是整个楼体却非常整齐,是专门建造的。 我有点儿疑惑,这商场建造的时间却并不长,我怀疑那个经理应该也知道一些事情,或者商场的老板刚刚通知他一些事情,导致他对我们避而不见。 虽然不知道在这台阶下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从这些台阶可以看出来,下面一定隐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正因如此,那些建筑工人才会对这件事情这么重视,或者说,重视这件事情的不是他们,而是幕后的人,比如商场的老板,在他的命令下,工人们才做出了这样的反应。 我正想将我猜测的事情告诉疯子,就看到身旁的疯子脸色很难看,他咬着拇指,眼睛盯着那佛像的位置,显然也看到了下面的楼梯,疯子的眉头紧皱,拧成了麻花,呆愣半晌,突然大叫一声,使劲儿拽着我的袖子道:“齐不闻齐不闻” “在呢在呢”我被他弄得一愣,连连应声,“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疯子好像没头苍蝇一样团团乱转,一边在地上忙忙叨叨地挪动脚步,一边敲着自己的脑门儿道:“你记得那个寺庙吧” 之前疯子和唐克都说过,这个商场的风水好像和那个寺庙的风水是相通的,那时候我还在琢磨一个问题,风水和房屋的建造布局有着极大的关系,从建筑的位置和周围环境山势之间的关系,能够推断出它的大风水,而从房屋的内部摆设、格局上,能够推断出其小风水,比较常见的是床的摆放位置和灶台的风水,这是控制全局的,而从小处来说,房间里的花盆鱼缸、乃至一盆花一盆水晶,具体的摆放位置也会对风水有所影响。 既然商场的风水和寺庙的风水相同,那么且不说其大风水,就说小风水,会不会是说商场的摆设布局和寺庙的摆设布局相同呢 疯子突然提起来这事儿,让我的思绪再一次在心头涌现,心中除了好奇之外还有些焦急,目不转睛地盯着疯子,想知道他接下来要给我说些什么,就看到疯子急得眼睛都瞪大了,焦急得有些语无伦次道:“你记得那个天窗吧天窗下面不远处就是佛像,然后” 没等疯子往下说完,我下意识道:“然后佛像前面的就是暗道和地窖,就在天窗下面。” 疯子一下呆住了,他缓缓地举起手,伸出了一根指头指着我们头顶的上方,没有说话。 而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起头来看过去,立马看到了头顶的天窗。 商场的天窗很高,勉强能看出来个大概,玻璃是那种磨砂玻璃,只能透出光线,但是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不过这样的天窗有个好处就是方便打理,就算脏了也看不出来,但是就在大片大片的磨砂玻璃之中,却有一块玻璃是清楚透亮的,那是一块透明的玻璃,正对准我们下方的佛像位置。 这个格局,就和寺庙里面一模一样了,按照这样的方式来推断,下面应该就是一个暗道和地窖,而这又与我们面前看到的情况不谋而合。 这绝对不可能是单纯的巧合,之前商场里的人也说过,商场的风水格局是请寺庙里面的和尚来帮忙看过的,也就是说这暗道是和尚们提前设置好的。 如果说寺庙里的设计和商场里的设计完全一样的话,那么是不是说,在这商场佛像下面的是龙鼑 我一下明白了疯子脸上那种惊讶的表情究竟从何而来,瞬间便觉得有些目瞪口呆的。 疯子焦急地搓着手,低声道:“你去把东西拿过来,咱们得下去一趟” 我本来是觉得有点儿冒险,毕竟只有我和疯子两个人,而我又是个连半桶水都算不上的累赘,搞不好我们俩可能要有去无回,我觉得好歹要叫上唐克才稳妥,但是疯子却果断地摇摇头道:“他们还有安排”他指了指商场的工作人员和那些建筑工人,凑在我的耳朵旁边低声咬耳朵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咱们再不下去就没有机会了。” 这样说也没错儿,虽然是有些为难,但是听到唐克这话之后,我深吸了口气,就打算回头去拿东西。 谁知道就在我刚转身往咖啡厅的方向走了两步的时候,一道黑影斜刺里插出来,直接到了我的面前挡住我的去路。 我起初看到的是一个黑色的胸膛,抬头一看竟然是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身材非常精壮,就是正对着我面前的胸脯也挺着肌肉块,我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只见面前这精壮的大汉正面无表情地望着我,轻声道:“齐先生,没事儿最好别乱跑。” 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这黑衣人我肯定不认识,这地方又是穷乡僻壤,距离埁都已经有很远的距离,我一下没想明白男人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顿时觉得有些郁闷,而男人的态度非常强硬,话刚说完,身子就往前一耸,顺势抬起胳膊推出来一个“请”的姿势,不由分说就逼得我往后退了一步。 我正琢磨着该如何躲过这男人,然而回头一看,发现疯子也被两个黑衣男左右围住了,不光是他们三个,在我们不远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冒出来了不少黑衣人,虽然没有围在我们身边,但是始终远远看着,显然都是在盯着我们俩。 糟糕,看来是碰上冤家对头了,我脑袋飞速思索着有什么人会和我们作对,同时,黑衣人已经渐渐将我们围住,我和疯子交换了个眼色,我觉得机会难得,疯子却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让我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 情况一时间有些左右为难,说是要放弃,我也有点儿不甘心,而此时,黑衣人哼笑一声道:“两位,下面的情况危险,你们的性命都金贵,还是为自己多考虑考虑。” 在说话的功夫,我和疯子稍一退让,已经到了墙边, 距离那佛像和暗道已经有十来米的距离。 而此时,几个黑衣人凑到了暗道旁边,正在低头往下面看着,我心里好像有猫在抓挠一样,难受得要命,好奇心憋得我浑身难受,恨不得上前去看看情况,可是被黑衣人挟住,又不能贸然行动。 只见那几个黑衣人也没有下去,而是互相耳语了一阵,其中一个拿出一根棍子在下面挑弄了一番,我就看到他挑起来一截白色的蛇身。 被他挑起来的部分足有一米长,成人小臂粗细,蛇身呈粉红色,看起来很是恶心,我在心里不免咽了口口水,妈的光是能看到的地方就这么长这么粗,那这蛇到底有多大 第二百五十二章 蛇语 第二百五十二章 蛇语 这种感觉让人十分憋气,明明是我们的事情,但是突然有人插手,我们竟然连上前看看情况的资格都没有,而且本来我这个人掌控欲就很强,倒不是我喜欢控制事情,喜欢做决定,但是我至少要了解事情的情况和全貌,这才能让我有安全感。 心中有些愠怒的时候,就看到那几个黑衣人窸窣耳语了一阵之后,拨通了一个电话,也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黑衣人“嗯嗯”地应了几声后便挂断电话,然后几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往后退了几步,盯着里面的情况但都没有冒然靠上前去,而是齐刷刷地望着商场的一角,好像在等着什么。 他们的表现弄得我也有点儿好奇,等了大概有三五分钟的样子,从不远处的商场角落里,出现了几个人影,同样是穿着和他们一模一样的黑色衣服,而这几个黑衣人都围在一个人身边,好像是在护送一样。 被黑衣人守护的人坐在轮椅上,乍一看的时候,我倒是没被吓到,但是也感到非常奇异,只见这人浑身缠满了绷带,眼睛的位置看不清楚,鼻子只有两个孔,至于嘴巴到底是否露出来了,也根本无从判断。 我看得很是诧异,心说,我靠,被缠成这个样子,尼玛难道真的不是刚从车祸现场赶过来的都伤成了这样还要出任务,未免也有点儿太拼了吧 这人还没有靠近我身边的时候,我已经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刚闻到这味道的时候,我竟然还觉得有点儿熟悉真的是很不可思议的那种熟悉,要知道,我能确定这种味道非常古怪,不是经常能闻到的味道,可我却能够确定我以前绝对闻过这味道,这就显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就看到那人坐在轮椅上,已经被几个黑衣人推了过来。 我看着这位“重伤患者”,一时间有点儿发愣,不知道这位要给我们表演个什么绝活儿,就看到他已经来到了那暗道旁边不远处,几名黑衣人迅速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这人的口中便发出了一阵嘶嘶的声音。 那声音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反正我是冒出来一身的鸡皮疙瘩,随即便听到身后的疯子低声沉吟一句道:“这是蛇语。” “蛇语”我下意识就叫了一声,立马引来几个黑衣人的视线,其实我是觉得挺奇怪的,这些黑衣人只是围在我们身边,但是对我们不打不骂,也没有驱逐的意思,好像就是把我们控制在这儿而已,但是我想不明白黑衣人到底是谁的队伍,我也没工夫顾忌他们,转头对疯子道:“你当演哈利波特呢还蛇语” “的确是蛇语”疯子轻声道:“在黑苗的一小部分蛊师的确是会讲蛇语的,是黑苗的一个很小的分支,世代相传,没人能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是的确是靠这种模仿蛇的发音的方式和蛇进行沟通,”疯子想了想道:“蛇老汉你记得吧他就是黑苗的人,也懂蛇语。” 我看了看那浑身绷带的家伙,总觉得十分慎得慌,能和蛇沟通是亲戚谁他妈知道这货在绷带下面的是不是蛇的身子 然而事实并不容我信或不信,很快的,我便看到一个小孩儿手掌大的三角形蛇头从暗道里面爬了出来,只见那蛇的眼睛看起来十分阴毒,整个蛇头呈现出了嫩粉色,口中吐出来的信子却是如血般鲜艳的艳红色,对比起来很是妖冶。 我心中几乎没有丝毫的犹疑,下意识便认定了这蛇肯定是在那人的指挥之下才从暗道里面爬出来的。 蛇头稍作摇晃,然后从暗道里面蜿蜒而出,直奔那人的方向就去了,距离那人还有两步远的时候,蛇竖起了上身,说不清楚是防御姿势还是什么情况,而在这时,我看到那人的膝盖左右晃了晃。 这姿势看起来非常熟悉,让我一下想到了之前我见到的那个蛇老汉,之前他也是用这样的方式和蛇进行沟通的,今天重新见到,我突然觉得又恐怖又惊奇,而很快的,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蛇老汉的儿子。 上次我和疯子重新回到蛇老汉的住所时,就没看到蛇老汉的儿子,他那个餐费儿子躺在床上基本上没有任何资历能力,上次见到 的时候,身上也是裹着脏兮兮的布条,看起来好像很久都没有换过一样,现在看来,是我差点儿忘了将这两个人联想到一起,但是一旦想起来的时候,就发现两个人的形象瞬间便重叠在一起,形成了密不可分的同一个形象了 我还没来得及将这件事情告诉疯子,就看到那条蛇好像领悟到了什么一样,对着那个木乃伊竟然弯了弯脖子,那姿势像是敬礼,或者说是鞠躬。 对于动物来说,是没有敬礼鞠躬之类的礼仪性动作的,但是,不管是什么动物,人类也好,其他动物也好,都会有一种相同的动作,这是一种出于本能的动作以低头,代表臣服。 所以说,当我看到那条蛇对着木乃伊躬身低头的时候,突然感到了一种震撼。 但是我的震撼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就看到那条蛇猛地抬起头来,视线竟然盯着我。 我的身上立马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被一条蛇注视着的感觉,并不比被一个阴毒的恶人注视着的滋味儿好受到哪儿去,我竟然哆嗦了一下。 而那条蛇直勾勾地盯着我,身子摇晃着,便向我游了过来,轮椅上的木乃伊还在发出窸窸窣窣的蛇语,好像是在命令那条蛇向我靠近一样。 我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腿也有点儿发软了,下意识便看着身边的疯子,只见疯子的手微微晃了一下,示意我不要动。 与此同时,一股冰凉的感觉已经缠在了我的脚腕上,我几乎不用低头去看,就知道肯定是那条蛇已经顺着我的脚腕爬上来了,那冰凉的触感带来的,是仿佛有电流从我身上经过一般,立马涌现出了阵阵麻酥酥的感觉。 “哈哈哈” 对面突然迸发出了一阵大笑,笑声非常狰狞,嘶哑中带着破锣一样的声音,好像是声带都被扯破了一样。 笑声正从对面那个木乃伊的口中发出来,好像很得意的样子。 将这一切事情联系起来,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这家伙挺恨我们的,不是一般的恨,而这种恨意,对我来说却仿佛有点儿似曾相识的感觉。 之前遇到的一些事情,都是一个个的断点,而现在,所有的断点都被联系起来,连成了一条线。 棺材,鬼头蓝,蛇老汉,死尸,木乃伊我觉得这感觉就好像是语文课上的根据单词连成句子似的:蛇老汉的儿子以为我们害死了蛇老汉,然后给我们送来了棺材,以及里面的鬼头蓝,而现在,他的行为明显是在对我们示威。 眼下这条生蛇蛊盘在我的身上,我已经无暇去思考蛇老汉的儿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也没工夫考虑他到底是哪一伙的人,如果说我真的好奇什么事情的话,不如说我好奇的是他到底有多恨我,到底是真的想弄死我还是糊弄糊弄算了。 不管生死与否,要是哪天让我知道是谁把蛇老汉的死嫁祸在我身上,老子变成鬼了也不会饶了丫挺的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木乃伊的笑声突然停了下来,只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搭在木乃伊的肩膀上,让他突然平静下来,这只手的主人不慌不忙,慢条斯理道:“我们现在还有正事儿要做,不急着马上弄死他,你可以留着慢慢玩的。” 声音非常温柔,好像是一个母亲在劝导儿子不要马上吃光所有巧克力,这语气放在这里显得非常怪异,听得人浑身不舒服。 但是更让我觉得不舒服的,是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个人。 真巧,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真他妈小,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不是别人,竟然是金玉执。 我有点儿恼了,对着金玉执咬牙切齿道:“你他妈是不是属狗” 第二百五十三章 孰不可忍也 第二百五十三章 孰不可忍也 金玉执是跟着我们来的。 我是一个做事儿犹豫不决的人,有时候不愿意把人想得太坏,所以做很多事情的时候都会有犹豫,也会有纠结,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我一点儿都不纠结。 肯定是这样,而且,我百分百地认定了金玉执不是什么好东西,并非是立场与我们不同,而是从人性本质上,觉得金玉执不是好人,哪怕错怪他冤枉他,我也这么觉得。 但是金玉执的话对木乃伊非常有威慑力,我现在十有认定了木乃伊就是蛇老汉的儿子,这样说来,我就知道我到底要弄死谁了金玉执在蛇老汉儿子的耳边吹风,说是我们害死了蛇老汉,所以蛇老汉的儿子将苗头对准我们,在这件事情中,金玉执轻而易举便一箭双雕了,既让蛇老汉的儿子对我们痛恨不已,直接帮他干掉我们,又顺水推舟将蛇老汉的儿子拉到了他的阵营里面。 要么怎么有句话说,不怕坏人,也不怕聪明人,就怕心坏的聪明人,实在是一种很难搞的物种。 我盯着金玉执,只见金玉执对我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抿着嘴唇道:“真巧啊,又见面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属狗的对啊,今年二十一,就是属狗,难道你也是那得有三十三了” 哎呦特么的这还是变相的骂我老 我对金玉执这种个人实在是有点儿没办法,恨不得就想上去和他动手,但是毕竟碍着疯子的关系金玉执和他是本家,而且还是个非常厉害的本家,他要是给我留点儿面子,可能会还手,要是不给面子,我估计我会断了胳膊腿,毕竟对方人多势众。 一想到这点我就有点儿憋气,甚至有点儿忍不住想要埋怨疯子,谁叫他的势力和金玉执差那么多。 我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尽力平静下来,金玉执倒是始终笑眯眯的,对我道:“真抱歉,我赶时间,没空和你们玩,你们在旁边看看就行。” 说完,金玉执好像学过变脸一样,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消失了,对着我身后的两个黑衣人使了个眼神儿,那两个黑衣人当即了然,两人一左一右地摁住了我的胳膊,疯子自然也是同样的待遇。 而金玉执好像故意要让我们眼气似的,故意就在我和疯子的面前,大摇大摆钻进了暗道里面。 我看到疯子的眼中本来闪着激动的光,但是那阵光芒显然已经渐渐地暗淡下去金玉执是不会让我们进去的,不但不让我们进去,还要让我们亲眼看着他抢占先机。 本来按照我的性格,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大概也就走了,不是生气或是别的什么,而是要去做该做的事情,不能在这儿浪费时间下去,毕竟木已成舟,拼也拼不过,斗也斗不过,不走的话,留在这儿也没有别的意义。 但是这一刻就算疯子要走,我也是不肯走的,我倒是要看看金玉执到底能从下面挖出来什么东西。 金玉执下去的时候,带着几个黑衣人,而那些建筑工人则在领过了钱之后欢天喜地地走了,我心中咬咬牙骂了一声,心说是难怪刚刚那么上心,合着原来是有钱能使磨推鬼 那个商场经理此时也在不远处看着我们,表情还有点儿愧疚,不过好在我倒是一点儿都不愧疚也不难受,毕竟我们是来给他们商场里面解决问题的,但是既然他愿意听信金玉执这边的话,我相信以金玉执的性格,拿走了他要拿走的东西之后,是不会管商场的事儿的。 仿佛认命了一般,我和疯子就这样看着金玉执带着人很快便下去了,而蛇老汉的儿子则守在洞口,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嘶嘶的声音。 我从牙缝儿里面挤出来了几个字儿道:“认命早晚还是得认命” 其实仔细想想,事情非常匪夷所思,只是金玉执的突然出现带来的这种意外感让我们稍稍忘却了事情的诡异过程。 本来我、唐克和疯子我们三个人是很单纯地过来给商场查看情况解决问题的,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偶然发现商场下面藏着诡异的东西,继而发现商场和寺庙的风水位相同,然后联想到下面埋的是龙鼑。 而金玉执的出现,简直就好像是命运与我们故意作对了,就好像他们已经提前得知这下面埋着龙鼑,所以才会找到这个地方来,不管是跟着我们,还是他们自己找的,但是我们三个可是对此一无所知。 说到这里,还不免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疯子有点儿等不住了,低声道:“趁着金玉执这会儿不在,我们先想办法开溜” “你不想看看下面挖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疯子瞪着眼睛道:“你好奇就好奇,命都不要了再说了,他挖出来的是什么东西,我早晚有办法知道。” 我还是有些于心不甘,正想要反驳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那壮汉倒是不妨碍我接电话,我就拿着电话往咖啡厅里慢走。 这些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都非常巧合,尤其是我接到电话的瞬间,不免都有点儿愣了,就听到电话那边的人,竟然是酒店的大堂经理,如果不是她主动给我打电话的话,有些事儿我八成早就已经忘了。 “齐大师那个谁啊那个男方,男方的老婆同意和你们见面了,就约在今天下午” 酒店的大堂经理还挺激动的,有点儿语无伦次,我却一时间没想明白她口中急急切切说的究竟是什么人,听她说了几句之后,我才一下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儿,和她核对了地址,就准备下午过去。 挂断电话,我把这事情给疯子一说,疯子本来愁眉苦脸,脸上没有半点儿笑容,但是听到我这话后,只见他的脸色终于稍稍缓和了一些,连连点头道:“我们现在就过去。” 这边的情况已经被金玉执掌握在手中,我们根本连个边儿都摸不到,那边要是能想办法了解一下寺庙情况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稍稍挽救一点儿,不至于和人家的差距那么大。 我在咖啡厅里面给疯子使了个眼色,疯子背上我们的家伙,就从另外一边溜了出来,我们俩人会和,上了车就是一路狂奔。 绕了几个弯,拐到了一个路口的时候,旁边有个小公园,疯子突然指着那公园对我道:“等会儿,你先停一下。” 我很是疑惑,没明白疯子什么意思,刚把车停下来,疯子没有下车的意思,而是摘掉了安全带,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盯着我,这眼神儿弄得我很是不好意思,不明白疯子想干嘛。 “齐不闻,有些事儿我不得不和你说了。” 我被疯子弄得很是紧张,吞了口口水,点点头道:“你只要不告诉我说你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别的都好接受。” 疯子压根儿就没理会我这个根本不太好笑的笑话,低声对我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这一路的计划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的心突然好像漏掉了一拍似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幸福来得太突然我一直以为疯子和齐名央一样,总是将这些事情守口如瓶,是不会告诉我们的,现在听到他这样说,心中不免还有些意外,小心脏跳得扑通扑通的,咬着嘴唇道:“你说” 疯子告诉我说,我们这一路本来是想先找到一些帮手,这些帮手或者是人,或者是一些物品,比如龙鼑,这就是疯子带着我们重回故地的原因,但是现在看来,这一过程浪费我们的太多时间,而我们现在还有一个非常操蛋的竞争对手,根本没有资格说什么磨刀不误砍柴工之类的话,于是乎我们就只能放弃太过占用时间的保护措施。 这就好比在严酷的户外环境下,不得已地放弃一些装备一样。 如果抛去这些暂时并不是特别需要的计划,那么我们下一站的目的地,是蛊王冢。 第二百五十四章 蛊王冢 第二百五十四章 蛊王冢 蛊王冢 虽然不知道这蛊王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光是听听,就觉得心头一沉,光听这名字就知道必然是个不一般的地方。 疯子给我解释道:“这个要说的话,还要说到明初的时候。” 明初,明太祖平定江山,对于一个平头百姓出身的皇帝,自然比着其他世袭制的皇帝有着更多的忧愁,首先最为担忧的,就是臣子对自己的威胁。 大概就是出于这种本能上的自我保护,明太祖可谓是史上最为推崇集权的皇帝,通过废相、设立锦衣卫、廷杖大臣、屠害功臣之类的手段来保护自己的权利,对于之类的事情乐此不疲。 朱元璋还设立了一批检校人员,说白了也就是特务,通过这些人来监视朝中大臣,连人家在家请客吃饭喝酒都请了哪些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可以说,朱元璋最憎恨的,便是他人对自己的欺骗,而身为一朝天子,这种做法未免忧虑过多,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弄出来这么多精力,简直称得上是事无巨细。 除此之外,朱元璋还另外设立了直接归自己管理的法庭和监狱,也就是后来臭名昭著的诏狱,刑讯逼供,在诏狱里面可谓是家常便饭了。 但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在为朱元璋管理诏狱的人中,权力最大的其实并非锦衣卫,准确来说,倒也是锦衣卫,只是披了一层锦衣卫的皮,实际上,却有另外一个神秘莫测的身份。 此人姓古,只是个音译,具体是不是那个“蛊”字,众人也不得而知,从能够查到的史料记载中,朝廷里的人曾经不止一次提起过此人乃是自湘西一带而来,而且善用奇术,能够用一种神虫让人吐露真言。 野史中对于这个人的种种记载,在现在看来其实就是蛊术。 而这个人究竟是因为善用用蛊而被请入朝廷,而后负责诏狱的审讯,还是说先是进入了诏狱,而后表现出了自己的审讯天赋,已经不得而知了。 但是野史中记载,此人年纪轻轻就提出想要离开朝廷,明太祖自然是不许,而此人干脆以死明志,死了个肠穿肚烂满腹毒虫。 我听疯子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觉得想笑,如果是以前的话,我估计我肯定会拿来当故事听,但是后来经历一些事情之后,对于之类的事情我也是习以为常了,假死术,这个我自己本身就曾经亲眼见过,自然是见怪不怪。 果不其然,这人虽然死在朱元璋面前,但是尸首不翼而飞,再次出现在历史长河中的时候,就已经是出现在地方志上了,他利用自己神秘莫测的蛊术,在当地掀起数道波浪,不管是平定夷蛮还是辅佐地方军,很多大事中都曾经出现过此人的身影,而被当地人称作是蛊王。 在地方志中还有记载,说此人死后,无数弟子后代为其建立辉煌坟冢,而依照他死前的遗言,将他生平所记载的无数蛊术全部随葬一起带入墓穴之中,并命令弟子不可再传习下去,否则必然受到天谴,在这样的命令之下,弟子按照他的遗嘱将其安葬,然后在守坟七日之后,各自四散开来向远方而去。 这个曾经辉煌一生的蛊师就此从世界消弭,他的蛊术被他带入坟墓,他的弟子后代被遣散到四面八方,一切的一切,不管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都随着他一起消失了,就好像这个人从未在世界上出现过。 我咬着嘴唇,忍不住低声喃喃道:“要是按照这样来讲,不就能解释为什么很多蛊术都失传了” 疯子点点头,类似的情况并不少见,出于种种原因吧,反正在历史的长河中,很多神秘高深的法术都因为种种原因失传,造成了断代,后人即便是有诸多疑问,因为断层断代的原因,也无处探寻。 纵观历史,这样的情况的确不止一次出现,不管是法术也好,还是一些早期的研究也好,仔细想想,让人止不住心中生出诸多的感慨。 而我现在没时间为他们感慨唏嘘,从疯子的这一番话中,我大概猜到了他想说的意思我们要去找蛊王冢,从蛊王的墓里面找到记载他蛊术的文字记录。 疯子对我解释道:“我们现在手里的夷蛊内传并不完整,而且很多文字也无法解释,但是我曾经听我家里人说过,这个夷蛊内传和那位姓古的蛊王有着莫大的渊源。” 说起来这件事情,还要说到朱元璋的那一段儿,蛊王虽然是假死,从朱元璋面前消失了,可朱元璋是何等人物自然不会就这样轻信了他的死,朱元璋派人先去追寻蛊王,倒是找到了他,但是蛊王去意已决,干脆商量了一番,将自己的平生绝学写成了一本夷蛊内传,交给了朱元璋的手下。 手下听闻之后,欢欢喜喜拿着这本天书回去复命,但是没想到没人能看懂,朱元璋便命一些人专门开始研究这本夷蛊内传,研究着研究着,书仍旧是这本书,但世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改朝换代年轮更迭,最红也就莫名其妙到了疯子家祖先的手里。 传说毕竟是传说,真实度到底有多少,我们都说不清楚,我看了看疯子,虽然心里是有些将信将疑的,但是疯子的智商比我高,要是真有什么问题的话,肯定就比我先发现了,所以我也没有多想什么。 既然说定了是要去蛊王冢,那去就是了,反正事情早晚要解决,而我呢,我并不关心什么返生蛊不返生蛊的,我想安安稳稳过日子,想去解决了老头儿章和齐名央这两个人的问题,如果能见到我的生身父亲,那是最好,如果见不到的话,也不会太纠结对,就是这样我几乎是和自己在心底里默默商量了一番,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但是,那边疯子的话显然还没说完,他并不是来和我商量到底要不要去蛊王冢的,本来他也没必要和我商量,而是通知罢了。 “我是希望”疯子有点儿扭捏,好像有什么很难启齿的话似的,我看了他一眼还觉得有些新奇,这家伙虽然看起来细皮嫩肉,平日里总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但是论起来不要脸的这一点,他和唐克那是不相上下,我不知道有什么话还能让他感觉难以启齿。 就听到疯子颇有为难道:“是这样的,本来我是希望我们能够找到保护措施,比如龙鼑,这样进了墓里面比较安全,但是现在咱们没时间也没机会了,必须要抢在金玉执之前先找到蛊王冢。所以” 我还是没明白疯子的意思,虽然听起来他似乎有很多话好像很难以启齿的样子,这让我就有点儿急了,对着疯子道:“你要说什么就赶紧说,我能扛得住。” 疯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抬起头来 ,对我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齐不闻,你也知道你的体质,你不怕蛊,所以下去的时候,很多事情就需要你来去做,当然了,我是希望你能安全,我知道也不会出什么事儿,而且我们还会保护你” 疯子后面说的话我都没听清楚,也没打算仔细去听,我只关心他前面说的那几句话。 我不怕蛊,当然了,我的确是不怕蛊,这就是他们想要把我带在身边的问题所在。 而且最关键的问题在于,看起来好像我的不怕蛊是来自家族血脉,也就是说齐名央应该也不怕蛊,但是事实并非如此,有些事情我们大家私底下已经很清楚了,小号清楚,疯子也清楚,大家知道这个“齐名央”的真实身份,也就知道他就算能在长相上、行为上,种种方面去模仿真正的齐名央,但唯独在这一点,在体质问题上,他永远也模仿不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所以说,我就是唯一一个。 想到这儿,我挤出来了一个笑容,也不知道这笑容好看与否,就对疯子道:“没事儿,我懂,懂。” 第二百五十五章 阴阳局 第二百五十五章 阴阳局 疯子看着我的表情还有些担忧,但实际上我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脆弱,而且这件事情对我来说的影响也不是那么大。 首先,这源自于我的态度,从始至终,我对待疯子的态度有了一个本质上的扭转,起初是拿他当好兄弟好哥们儿,当一起出生入死生死与共的人,后来,我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了,就好像在幼儿园里,非要和人家一起玩儿,但是却忘了人家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必要和我一起玩儿。 当我意识到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影响,而是单纯的合作关系之后,人也就一下想明白了,既然是严肃的工作关系,他们看好的就是我这个体质,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说是大家彼此彼此,互相之间心照不宣,而我反正也是为了目的而来的,大家等价交换,我谈不上什么吃亏与否。 疯子还有点儿不太放心地看了我一阵,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开车就直奔我们要找的那户人家去了。 本来那女人是和我们约在了一家餐厅里面,但是时间紧迫,我和疯子也不能到餐厅去等到下午,而且关键是怕这女人临时变卦,因为她本来就答应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这种事情我们之前遇到过几次,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所以我跟酒店经理打听出了那人家的住址,干脆直奔他家去了。 我和唐克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女人穿着一身家居服,开门时候表情很是惊讶,但很快便猜到了我和唐克的身份,她脸上虽然有些不太情愿,还是闪身将我和唐克让了进来。 女人家的房子很大,明亮宽敞,而且在小县城里也是城中心,反正我们一路过来时看到许多小区,当属这座小区的条件最好了。 看样子女人家的条件也不错,我和疯子对视一眼,心里有些了然,这男人好像还算是个吃软饭专业户反正找结婚对象那是专门挑条件好的找,按理来说一般男人找老婆,对方的条件要是比自己好得太多,还要犹豫犹豫的,很少有人专门去找那种条件比自己还要好的类型。 女人穿的很年轻,身材也不错,从背后来看,就是个二十出头的样子,但是脸上可真是岁月不饶人,而且稍稍有些愁容,看起来并不算年轻了。 房间里面还有很多小孩儿的东西,女人对我们比划了个手势,希望我们声音小一点儿,然后我看到她去关上了一扇房门,从门缝里面,我看到了个四五岁的男孩子正躺在床上睡觉。 本来这应该是个挺幸福的三口之家,但是想到那男人的事情,让人还不免有些感慨。 女人给我们倒杯水之后就坐在了我们对面,这女人的气质不错,非常端庄,一看家境也非同一般,就看到女人对我们开门见山道:“你们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唐克点点头,也是毫不客气道:“那我就直接说了,我们要赶时间,不和你客套。唔你老公会下蛊,你知道吗” “知道,不过不是他会下蛊。” 女人对这事情有所意料似的,“当然,是我和他结婚之后发现的,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和他结婚。而且不是他会下蛊,是他和寺庙里的和尚关系好,和尚教给他很多法子而已。” 我听到这儿大概明白了一些,原来这男人以前就和寺庙里的和尚关系不错,难怪那个女人死了之后,男人为了躲事儿就躲到寺庙里面去了。 同时,我又想了想,越发觉得这寺庙里的和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听起来有点儿会邪术的感觉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就听到那女人一点儿没有保留,对着我们继续道:“他后来一直躲到庙里面去了,偶尔也回家,我倒是也让他回来,反正只是 看看孩子,孩子睡着了他就走了。” 我并不关心这个,反正女人也说了不用客气,我就干脆彻底不客气起来,“我就是好奇一个问题,按照你说的,男人后来进了寺庙,但是你们这个寺庙出事儿了你知道吧” 女人点头,坦然地表示知道,毕竟就是这么小的一个县城,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是清楚的。 “他也死了” “没有。” 女人表示她太了解那个男的,除非有人一枪崩了他,否则他是肯定不会自己寻死觅活的,至于别的嘛,女人说男人后来也出现过,人没来,而是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寺庙里面出事儿了,他要出去卖一样东西,在电话里面对女人许诺,说是这样东西如果卖出去了,那么后半辈子吃喝不愁,他到时候就带着女人和孩子一起出国移民去。 末了,女人想了想,还补充一句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卖什么东西,还要跑出去那么远,我看他那个电话号码是用埁都市的号码打过来的。” 埁都市我听到这里又觉得心跳有点儿加速,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男人去埁都,该不会是想要卖龙鼑吧因为想要卖龙鼑,和金玉执的人勾搭在了一起,所以才会导致金玉执突然出现,来和我们争夺龙鼑。 说到这儿,我已经了解了个大概,我和疯子交换 了个眼神儿就打算离开,却听到那女人又喃喃地补充道:“他自己也说了,这个东西是个冒牌的,和寺庙里面那个不一样,寺庙那个是能救人的,这个是专门害人的,我说他丧尽天良,把害人的当做救人的卖出去,到时候人家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是他作孽,不过想想看,他作孽作的那么多 ,大概也不在乎这个了” 女人自己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和疯子在旁边听了听,心里突然好像亮起来一个灯泡一样。 害人的我们并没有在女人面前表现太多,我和疯子点点头,向女人道谢之后,便加快脚步往门外走去,两人坐在车上,将车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我恨不得想要检查一遍,看看车上有没有装上窃听器之类的东西。 我和疯子这才放下心来,我有点儿迫不及待地对疯子问道:“那女人说的事情,你听说过吗真有害人的龙鼑” “我只是听说的,但是并没有说是害人的” 疯子显然也很是激动,我们都没想到这龙鼑 居然还有相生相克这么一说。 我还想再继续追问,疯子却摆手打断了我的话,只见他凝眉沉思,半晌都没吭声,许久才低声喃喃道:“我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疯子给我试着解释了一遍。 “这两个龙鼑,起初应该是一样的” 疯子说的断断续续的,因为基本上一边是他的猜测,一边是我们的揣摩。 从头开始说吧,首先,这个龙鼑应该是有两个,起初相同,但是寺庙和商场是不同的两个风水局,我们现在还不清楚这个风水上的阴阳局到底是和尚不小心弄差了,还是他们当初就有意而为之,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两个阴阳局互成对持,导致风水相生相克,两边的风水情况变得截然不同。 疯子说起来这个,我倒是突然想起来以前听说过的一件事儿,说是一个人请人给他们家选了一个风水宝地盖阳宅,这地点虽然好,但是不够好,就花重金请风水先生想办法。 风水先生当时就说了,这块地点是附近方圆百里最好的风水,如果还想要更好,那么在风水上是肯定改不了了,唯一的办法,就是从人运上来改。 风水先生就让这人出资又盖了一套房子送给他家一个人丁兴旺家宅平定的亲戚,那座宅子的格局与这家人一模一样,但气场是完全相反的,也就成了阴阳宅。 久而久之,这家人过得越来越好越来越旺,亲戚家却开始鸡飞狗跳,一日不得安宁,最终将亲戚家的风水全部吸了过来,也就成就了他家的好风水。 第二百五十六章 灯尽油干 第二百五十六章 灯尽油干 我之所以说到这个故事,是因为在这个故事里面,有一个细节让我觉得印象颇深,所以才会在听说了龙鼑的事情之后,将其联系到这个故事里面。 这故事里面有这样的一个细节,是那个风水师在两家的院子里面都种了一颗大树,连这棵树都是风水师亲自修剪的,两棵树看起来本来是一模一样的,但是问题就出在了这棵树上,风水师告诉这家的主人说,如何确定他的风水术起效了如果看到自己家这棵树越来越枝繁叶茂,而对方的那棵树却越来越枯萎的话,就证明对方家里面的风水已经转嫁到自己家里来了。 而在最后,风水师警告过这家的主人,如果发现那户人家的树木已经完全枯萎了的话,就要让那户人家从这座房子里面搬出去,否则这家人将落得个灯尽油干的下场,而对方家族如若灭门,对这户人家也有很大的影响。 这就是风水对世间万物的影响,我由此联想到了一个问题,风水是否也会对龙鼑产生影响 是不是说,本来两个龙鼑是一模一样的,其中的蛊涎都是可以治病救人的,但是寺庙里的和尚改变了商场的风水局,以商场的风水来滋养寺庙的风水,导致龙鼑也受到了影响 疯子点点头道:“有这样的可能,不过这个局就比较玄妙了。” 之前我上次和唐克来这县城的时候,曾经听说过寺庙的香火很旺,来人络绎不绝,但这应该不是寺庙的所图,他们有所图的,貌似是另外一种东西。 既然商场在汇聚阴气,那么寺庙里面应该是在汇聚阳气,寺庙里面的阳气越来越旺,就导致寺庙里面的龙鼑越来越神奇,越来越符合治病救人的功效,而恰恰与之相反,商场里面的阴气越来越盛,故而到最后导致商场里面的龙鼑不但不能救人,反倒会害人。 如果真是这样说的话,基本就可以肯定商场里面的龙鼑应该是有毒,或者是其他功效之类,反正不管是哪一种,落到了金玉执的手中,估计金玉执到最后也没有什么好的后果。 我看了疯子一眼,只见疯子咬着嘴唇,一脸变幻莫测的表情,我推了推他的肩膀道:“我靠,你该不会是心软了吧” 疯子半晌都没有说话,许久才轻叹一声道:“不光是他一个,金玉执手下的人中,有几个很早以前是一直跟着我的。” 现在轮到我劝疯子不要想不开了,不管是不是跟着他的,反正现在不跟着他了,还管那些人的死活 疯子听我这么说过之后也点点头,而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就听到疯子在里面“嗯嗯啊啊”了两句,然后放下电话,有点儿着急地对我道:“我们去找唐克。” 这边的事情现在算是告一段落,既然本来就是帮不上我们的东西,给了那个金玉执就给了他了,我们倒是也不觉得遗憾了,心里反倒是挺畅快的。 同时,这件事情对我来说那是丝毫没有损失的,因为至少我已经从疯子口中得到了我最想知道的事情我们的目的地,以及一路上的规划。 不过虽然听到这话的过程让人心里面觉得不太舒服,我知道疯子是没有办法了。 自始至终,疯子一直觉得自己可以解决掉我们遇到过的很多问题,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想告诉我们,并不是想瞒着我们,而是觉得没有必要,觉得反正他自己可以扛着。 他从来不觉得什么事情不告诉我们会让我们觉得不舒服,甚至觉得是有点儿羞辱,恰恰相反,他是抱着一种保护别人的心理才这样做的。 而今天他终于说了,这也证明,连疯子也抗不下去了。 我轻叹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我知道反正这个货色也不需要我的安慰,我干脆开车直奔了唐克所在的那家医院。 我在前台报了唐克的名字,护士脸上的表情有点儿怪,给我们说了房门号之后,还用奇怪的眼神儿打量着我和疯子,目送着我们的背影离开,弄得我浑身上下有点儿不舒服的感觉。 然而等我们来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就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儿,刚进门就看到唐克正在调戏过来给他擦药的小护士。 唐克本来长得挺帅,虽然一脸胡子拉碴的样子,倒是多了几份男人味儿,并不是让女人讨厌的类型,现在那几个小护士更是欲拒还迎,场面那叫一个其乐融融,以至于我们在门口站了足有一分钟,唐克才发现我们。 “哎你来的正好,你们也受伤了吧我觉得这医院挺好的,咱们组团住吧” “呸”我对着唐克骂了一声道:“我们来接你出院的。” 唐克立马扭着头梗着脖子道:“不行不行,我出不去,我身体不好呆不住,我得多住两天。” 疯子上前将唐克的肋骨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确定没有伤到骨头,轻声道:“时间紧迫,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必须得走了。” 唐克还想要反驳,我对他道:“那个叫金玉执的小王八羔子把龙鼑摸走了,我们哥儿俩身上没家伙,愣是眼睁睁看着他把东西带走了,你说能忍吗” “卧槽”唐克骂了一声,摸到自己的外套就想要爬起来。 我看唐克这架势,生怕他太激动,就想摁着他,连忙解释道:“不过你放心,被他摸走的那个龙鼑是假的。” 唐克咬着牙淬了口唾沫道:“甭管真的假的,那是老子豁出命了找出来的东西,老子让他动,他才能动,老子不让他动,他敢动一下我就把他手指头切下来下酒” 唐克那是说一不二,此人身上颇有一番亡命徒的气质,旁边那两个小护士盯着他一看,更是惊呆了,我咳嗽了一声,让小护士去办出院手续,就看到那小护士忙对着唐克道:“你这个伤还没好,还得再住两天,要不万一严重了,多让人心疼啊” “我知道,但是”唐克居然也会故作一脸神情,装了一脸很是矫情做作的表情道:“我知道,但是宝贝儿,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是实在看他装不下去了,拎着唐克就往门外走,他身上的伤的确没完全好,尤其是一边的脚踝,疯子让他先坚持一下,他已经联系了队伍里剩下的其他人来和我们会和,那些人带了医疗设备,反正我们一路上路途还长,到时候唐克可以躺在后备箱里慢慢养伤。 疯子还是挺善解人意的,问唐克是否愿意在车上养伤,不然的话,可以让他先留下,等伤养好了再来和我们会和,不过唐克乃是个何其鸡贼的人,知道金玉执的人在附近,自己留下来岂不是摆上桌子等人家宰割嘛,唐克当即很是痛快地答应和我们一起上路。 我们把车停在了省道上,十字路口打着双闪,等着对方和我们会和,这么一等竟然等到了天都快黑的时候,唐克没吃到饭,心情很是烦躁,不住在旁边骂骂咧咧地揶揄疯子,“还老大呢,队长啊我看你们队员都比你牛x多了,还让你跟这儿等着。我说,咱不会跟这儿等到下个月吧” 话还没说完,疯子正想要开口说什么,突然看到不远处亮着光,随即就看到一列车队远远向我们过来了,为首的一辆车停在了我们面前不远处,车上下来了一个人,穿着黑色高领毛衣,上来就和疯子打招呼。 这人我见过,是国外的科研人员,疯子也没顾上和他多客套,直说我们这边有伤员。 唐克竟然还真摆出了一副伤员的架势,四脚朝天就等着别人把他抬走了,嚷嚷道:“我这个腿啊,后背啊,好像都受伤了。” 几个人立马用简易背带将唐克抬到了后面的一辆依维柯上,那依维柯好像是改装过的,不过玻璃都是暗的,我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能看到里面隐约的灯光。 而在这时,唐克突然发出一阵惨叫,掺杂在一起的是姑娘银铃般的笑声,就听到唐克杀猪般嚎叫道:“别动别动求你了别卧槽河奈我他妈跟你没完” 第二百五十七章 冤家相逢 第二百五十七章 冤家相逢 疯子这边做事的效率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我本以为我们还要整顿一下的,谁知道等我上了车之后,这车就没有停下来过。 车队里一共有四辆车,我和疯子坐在为首的第二辆越野上,除了我们两个之外,还有前面坐着的两个伙计,在我们后面的是一辆装了半车装备的车,车上只有两个人,也是两个伙计,最后面的是那辆依维柯,不知道上面坐着多少人,好像也装着不少的东西。 而为首第一辆的,是那辆红色的陆虎,河奈开的那辆车。 刚刚在依维柯上一阵鸡飞狗跳的,河奈用自己的看家本领给唐克检查了一下身体,说是并无大碍,就让几个伙计给唐克该包扎包扎,该上药上药。 我看这两人凑在一块儿就没什么好事儿,不知道疯子干嘛非要把他们两个安排在一起。 疯子大概是看出来我的好奇,指着前面那辆车告诉我,车上除了河奈和chael,还有他安排的一个伙计,不怕河奈和chael两个人商量什么小心思。 我瞥了他一眼道:“我不关心这个,你不知道河奈和唐克什么关系” “旧情况嘛。”疯子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我摇摇头,发觉疯子好像压根儿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但是凭我对唐克的了解,他对河奈可是恨的咬牙切齿的,当初显然是对河奈动了真情,但是没想到河奈是来他这儿找东西的。 同时这也让我意识到这个女人不可小觑,另外一方面,则是好奇当初她把那个叫阿翠的姑娘抓到哪儿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河奈穿着护士制服的形象,靠,该不会是抓去做人体试验了吧要说这女人能干出来这种事情,我是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疯子在旁边坐着,怀里抱着阳莱,对于我好奇的这些事情一点儿都不感到惊讶,他慢条斯理地对我解释道:“chael在国外是权威。” “我呸。” 介于前面还坐着俩伙计,我给疯子留了点儿面子,压低了声音骂了这么一句,蛊是中国人的东西,弄这玩意儿还要到国外去找权威 疯子摇摇头道:“看问题要从两个方面来看,咱们是用老祖宗的方式对付这玩意儿,他们是用科学的手段进行研究,到最后的成果自然是不一样的。” 我想了想,似乎是有点儿道理,但是还是觉得说不通,这种事情,多搀和进来一个人就多一分麻烦。 疯子继续道:“再说,咱们这属于一个联盟关系,他们出力还出钱,但是到时候分东西的时候,就不一定是谁说的算了。最关键的是,他们掌握着一些咱们并不知道的情报” 说到这里,疯子的眼神显得有点儿神秘,他的身子靠在座位靠背上,往后撤了撤,然后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凑过去,我俩凑在角落里,就听他对我小声窸窣道:“chael早在几十年前就参与到这次项目里面来了。” 我瞪着眼睛白了疯子一眼,觉得他这话实在不靠谱,几十年前这不是开玩笑吗几十年前chael多大他现在看起来也就是四十多岁的样子,而这件事情上一次搞出来大动作是在三十年前,一个十几岁的家伙能干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chael的父亲当年也是研究人员之一,说不定还和你爷爷认识呢。” 我下意识想问哪个爷爷,但是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我又觉得有点儿郁闷,想到不久之后要去见到那个人,心里还是有点儿抵触,干脆也没接话茬儿。 反正疯子既然这样说了,那就证明他肯定是在心里面盘算了,自己能够从人家身上拿到多少好处,如果拿不到好处的话,他又对事情有多少掌控权,会不会搞到受制于人的情况,疯子不傻,猴精猴精的,在这一点上我一点儿都不担心他。 车子一路没停,直接上了高速,除了到服务区的时候,该去洗手间的去洗手间,有人在各个车上分发食物,河奈下车了,站在车子旁边往远处看,也不知道正在看什么,我这时候才有功夫细细打量她。 算起来,之前我和河奈也没见过几次面,每次见面的时候她都是一头长发、旗袍、高跟鞋的打扮,这次则不太一样,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装,头发扎成马尾,戴着个帽子,看起来一身简单干练的样子,外形非常清爽。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河奈也回过头来,正和我的目光迎在一起,河奈对着我笑了一下。 女人的笑容大概是这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含义颇深,我点点头当做是打招呼,随即转移视线,虽说之后还要一起共事,少不了打交道,但是现在我还不想过多招惹这女人,总觉得太麻烦,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累。 正在这时,后面的车上传来一声骂人的声音,我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是唐克正一瘸一拐往这边走,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道:“疯子,你的人是图财害命的是不是老子他妈本来没这么严重,用完药可好,瘸了” 唐克低头走着,并没有看到这边的情况,等到他抬头看到河奈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我们面前。 河奈倒是大大方方地抬起头来一笑,唐克看到之后,我就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先是怔了一下,嘴唇蠕动了片刻却没有开口说话,紧跟着,便脑袋一转,身子就往反方向去了。 这场面弄得有点儿尴尬,我更是愣了一下,我靠,难道该说这货转性了见到姑娘终于知道害羞了 唐克低声嘀咕着什么,没两步就回到了车上,我再回头的时候,河奈已经到了我身边两三米的地方,只见她盯着唐克的背影看了一阵之后,转过头来望着我,莞尔一笑道:“我要是说我和他一般见识,是不是显得太小气了” 我没吭声,按理来说这时候该向着姑娘说话吧,但是我说不出来,这他妈讲究什么一般见识不一般见识的唐克不想和她说话,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通过这句话,我倒是觉得河奈挺open。 河奈并不在意,继续道:“我要是这时候给你解释,说我以前不是故意伤害他的,是不是太绿茶婊了”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差点儿就想点头,幸好憋回去了,对着河奈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河奈眨巴着眼睛,歪着头望着我道:“你这人不大聪明,”她竟然好像有点儿遗憾似的耸了耸肩膀道:“我对你们没什么要求,老天保佑办事儿的时候别给我惹麻烦就好” 我靠 合着她过来说了这么一大堆前缀,就是为了后面给我一句下马威的我估计我这会儿的脸色好看不到哪儿去,对着河奈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河奈扭着腰肢,就连走路的姿势都很妩媚,如果不是知道她那些破事儿的话,一般男人一见面恐怕就要被迷住了。 突然有几个字儿从我的脑袋里面浮现出来。 蛇蝎美人。 这词用来形容河奈再合适不过,不过对我来说倒是没什么,就怕她和唐克又不对付。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疯子已经走了过来,他刚洗完手,两只手在半空中直甩动,这厮并没有看到刚刚那处好戏,我估计他要是看到的话,可能就后悔把河奈和唐克弄到一起来了。 疯子正往我这边走过来,但是走到一半儿就被人拦住了,我光看到那人的背影就觉得熟悉,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只能肯定这个人我是见过的。 这人穿着一身户外的防寒服,帽子堆在领子上,挡住了半张脸。 两个人低声窸窸窣窣地耳语了一阵,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很快我就看到疯子向我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凝重了几分。 “吃东西了吗” 我摇头,还没顾上,盒饭扔在一边。 疯子凑到我身边低声沉吟一句道:“抓紧吃,等会儿就没时间了。我们今晚进山。” 第二百五十八章 被遗弃的家犬 第二百五十八章 被遗弃的家犬 其实在疯子说今晚进山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这个“山”,到底是什么地方。 后来路上的时候,疯子和我聊了聊,说他找到了一个地方,应该就是蛊王冢的所在。 在这之前,我和疯子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说起话来一般都是非常笃定的,我很少看到他会有这样犹豫不决的表现,我便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道:“这消息是你从哪儿拿到的” 只见疯子沉吟一阵道:“chael那儿。” 果不其然,他不说我也猜到了个大概,总觉得这个chael不靠谱,光是听名字就觉得不靠谱,虽然人还没见到。 但是我的脑袋转了转,突然有点儿反应过来了,“哎就是上次在王府花园和你打拳的那个” 疯子点点头,反倒是有些诧异地望着我道:“你才知道” 这人不光和疯子打过拳,而且在我印象中,我还曾经见过他和河奈一起出现,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们两个,当时我家老爷子还在场,我一下联想到了我刚刚看到的那个背影,这才将这个名字和本人联系在了一起。 我咬着嘴唇想了想,在脑袋里面回想起了当时和这个chael几次见面的场景,总是觉得这人让我觉得不太舒服,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儿。 大概是累了,再加上车子在高速上行驶得非常平稳,这一阵摇晃之下,我开始有点儿犯困,不知不觉间,人就闭上眼睛,陷入了半睡半醒之中。 朦胧里 ,我听到疯子好像在和前面的伙计说话,但是具体说了什么,我根本听不清楚,人好像梦魇了一样,拼命想要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可耳朵却好像不听我使唤一样。 唯独能够感受到的,是阳莱温暖的身体在我身上使劲儿蹭了蹭,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断断续续的梦境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车身猛地颠簸,让我从车上醒了过来,探头看着四周,发现眼中可见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天早就黑了,四周空无一物,连路灯都看不到,从前面的挡风玻璃往外面看出去,就看到大灯照在地面上,地上到处都是碎石头。 疯子也睡着了,可能是被我吵醒了,他睁开眼睛,眯着一条缝看着我道:“上县城公路了。” 疯子对前面的伙计问了一声什么时候能到,伙计回答说至少还要两个小时,我一听这话,困劲儿又上来了,再加上百无聊赖的,而且两个伙计在,我也不方便和疯子聊天儿,干脆又睡过去了。 但是这一觉并没有维持两个小时,我感觉根本没有睡多久,突然又是一阵颠簸,这次的颠簸比上次更加严重,我差点儿冲到前排座椅中间去,车子也马上停了下来,我从挡风玻璃里面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车差点儿和前面的车撞在一起。 不光是这样,后面的车子也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刹车声音,和我们这辆车就只有不到三十公分的距离。 我被从梦里面惊醒,人还 有点儿恼,就从车上跳下来,两步来到前面河奈他们那辆车旁边,以为是他们的车子出了问题。 河奈和一个伙计从车上跳下来,我人还没到跟前,先听到了那伙计发出一声低呼,紧接着,我上前一步,目光越过伙计的肩膀就看到河奈那辆路虎的车灯照向前方,起初是照在地面上,但是很快的,车灯的光线就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一样。 前面是一道断崖。 这断崖的形状还有点儿诡异,断面非常新,好像是刚被冲出来的一样,下面的河水非常湍急,匆匆地向两边延伸开来。 水流声声振聋发聩,那声音好像在心头发出了一阵冲撞似的,反正我是觉得心跳有点儿加速,心脏也扑通扑通一阵狂跳起来。 好悬人到这时候才感觉到了后怕,刚刚要不是我们这几辆车刹车及时,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反正关键是后面的依维柯,要是没能立马刹车的话,估计现在就要到下面的河水里面去找我们这三辆车了。 前面的河奈嘀咕一声道:“按理来说的话,应该就是这条路” 我听这话的意思,河奈之前好像是来过这地方一样,我打量着河奈,她的眉头紧皱,表情非常严肃,这种表情出现在男人身上已经足以让人非常紧张,更别说是出现在女人的身上严肃的女人,总会给人一种不好的感觉。 有一种理论说,人所谓的“好”与“不好”,也就是人的判断是非的观念,其实是来自习惯,习惯中适应了某种人或物,就觉得是好的,对于那些不常接触的、不习惯的东西,因为天生有抵触,所以觉得不好。就比方说谈恋爱,都说人找的伴侣和自己的异性亲人非常相似,就是本能中做出的挑选。 河奈这种女人太另类,估计是这样,所以从本能上,就会让男人感到危险。 正当我愣神的时候,疯子也来了,和河奈商量道:“还有没有其他路” “有是有,但是比这边更加难走,而且我们这么多的装备,有点儿麻烦。” 疯子掏出了一张地图和河奈商量,我凑上去看热闹,发现这张地图完全是手绘的,疯子好像也不大能看懂,倒是河奈指着地图头头是道,发觉我诧异的目光,河奈颇为自豪道:“这是我画的。” 画地图我听了这话,倒是真对河奈有点儿刮目相看的感觉,不过女人太擅长男人做的事情,是更加会让男人感觉到危机感的。 最后商量出了两个办法,一是我们当天晚上徒步进山,把装备留下来派专人看守,明天早上来拿;二是大家在车里留宿,等着明天早上找大路走。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办法肯定是选第二个比较好,如此这般,大家便决定当即就下车往山里面走。 疯子让伙计去吩咐,因为山路不好走,而且还是走夜路,所以东西不要带太多,带上随身要用的就行了,剩下的装备集体锁在依维柯那辆车上。 因为依维柯那辆车上有一张简易的折叠床,还有一些医疗设备,是给伤员准备的,唐克现在就在上面睡,他的脚伤还没好,我和疯子商量了一下,干脆就让他在车上凑合一晚上,省得跟我们来回折腾,唐克听了这话之后先问道:“河奈呢她晚上在哪儿” 我看唐克竟然是一脸认真的表情,不免还觉得有点儿好笑,眯着眼睛望着他道:“怎么着我让她晚上留下来陪你” “呸”唐克道:“用不着,我就问问她在哪儿,她要是留下来,我就是爬也跟你们爬进去。” 疯子拍了拍唐克的肩膀道:“那你还是在这儿安心睡吧。” 我俩给唐克将他需要的东西拿到手边,其实他也只是些小伤,倒是也没那么严重,更何况这车里面还有窗帘,就跟个建议的房车差不多。 然而等我和疯子刚从车厢里面出来,突然觉得不对劲儿,原来河奈就靠在副驾位的门上,我们刚刚的那一番谈话,她显然是早就已经听到了,弄得人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河奈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说要把门锁上,这依维柯的门是改过的,要是她锁上了,就算里面有人也出不来。 我越听越觉得纳闷儿,把车改装成这样完全是没必要的事儿,我怎么觉得好像是专门为唐克改装的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河奈已经把车门给锁上了,唐克从车窗缝隙里面听到这句话,对着河奈嚷嚷叫骂道:“卧槽你是专门想把我锁在里面吧你他娘的怕我偷装备还是怎么着” 我不知道唐克和河奈当年到底闹到什么份儿上,竟然需要这么骂骂咧咧地进行交谈,但是河奈显然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望着唐克道:“我是害怕山上闹鬼,半夜把你捉了去。” 说完,河奈一扭头就走了,我和疯子抱憾地望着唐克,我拽了个塑料袋递给他道:“晚上要是想解决,就先凑合一下吧。” 恰巧此时其他队员也准备好了,我们没能继续安抚唐克,听到他的声音从窗缝里传出来,好像被遗弃的家犬。 第二百五十九章 狐狸陪葬 第二百五十九章 狐狸陪葬 从脚下的土壤来判断,我们已经进入湘西腹地的深山,只有这里才会有那么复杂的植被,土壤的状态也很特别,表面一层好像是干的,但是脚踩下去就会感受到阵阵松软,土壤会有所偏移,说明土壤的水分很多。 我和疯子走在队伍前半部分,后面还有几个伙计,我没时间点人头,路太难走了,只能跟着疯子快步往前走。 河奈毕竟是来过这里,加上她野外生存的经验好像很丰富似的,轻车熟路地往前走,一个姑娘家家的,竟然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而chael一直走在我和疯子的身边,期间不多不少地和疯子攀谈了几句,商量着这两天的任务。 在下山之前,疯子给我说过,这个山谷叫做虸王谷,在他们的方言土语里,虸就是很多种虫子的统称,这个地方被怀疑就是蛊王冢的所在,河奈上次虽然来过,但是来的时候她还很小。 我听得有点儿迷糊,河奈不是说这地图是她绘制的为什么又说她来的时候很小 疯子在我耳边低声解释道:“河奈也是个二代。” 二代在我们这群人里面,已经被赋予了一个特殊的意义,就是当年那批人的子女,疯子这样说了之后,我倒是觉得事情有点儿顺理成章了,河奈是二代,所以年纪轻轻的非要搀和到这件事情里面来,难怪这么积极。 而且,要是这样说来,chael和河奈的父母都是曾经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来的,那他们的身份其实就和我或者叶修差不多,都是因为长辈的关系才来进行这件事情,那也就是说只是披了一个国外科研组织的皮,实际上本质成分是差不多的,对,还有疯子说的那一点,他们是用另外的科学手段在研究这件事情。 我和疯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面走,继续说起虸王谷的事情,这虸王谷里面住着许多村民,凭着河奈的记忆称,她上次来的时候,这些村民对蛊王冢的事情守口如瓶,都说是没有听说过,不过河奈他们是从一本野史里面找到的地址,究竟是真是假,还是有一定的风险,只是上次行动突然中止,也没来得及确定。 至于这个虸王谷,这个地点就成为了文件档案袋里面的一页特殊文件,之后被尘封起来,还以为永远没有机会见天日了呢。 我听了档案袋,心里面总是觉得有些不妙,上次我是见过那些档案袋的,就在那栋被遗弃的教学楼里面,见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我身边还有一个人,就是小号,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知道的这些事情,小号他们也知道,而小号现在在金玉执手里,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将这些事情都告诉给金玉执。 我估计不离十。 疯子倒是比较乐观,“小号是个很聪明的人,而且你不要忘了他的性格是从哪儿来的,以某些人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给别人知道的。” 我一想也是,正要放下心来的时候,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了一声惨叫。 惨叫是河奈的声音,女人的声音比较尖,加上整个队伍里面就只有她一个女人。 声音在我们正前方差不多十来米的地方响起,一群人立马下意识就往河奈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我也跟在后面。 然而就在我们离河奈不远的位置,突然听到河奈喊了一声道:“别过来都别动” 我们被这声音给吓了一跳,反正我是本能地就停下了脚步,河奈又跟着喊了一声道:“手电筒都给我关了” 河奈那种语气非常强势,本来数道手电光齐刷刷地照向她所在的位置,几乎凝成了一道光柱,但是在河奈这一声喊声之后,手电筒接二连三地关上了,周围霎时间一片黑暗。 河奈那边许久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头顶的月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乌云所遮盖,四下里静寂无声,仿佛黑暗隔绝了周遭的一切一般。 我倒是不害怕,反正知道疯子就在我身边不远处,就是不知道河奈那边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在我们正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大喊的声音,那是一种发力的吼声,河奈吼了这么一声之后,猛地扑向前去,似乎是在黑暗中摁住了什么,她的动作飞快,我能听到草丛之中翻滚的声音。 这挣扎搏斗的声音维持了不到一分钟,紧接着便有另外一种东西的惨叫声传来,那声音尖锐刺耳,像个三四岁的小姑娘的尖叫一样。 河奈仿佛得手了,我循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黑暗中,我第一眼看到的是河奈的眼睛,那女人的眼睛闪着凶光,冰冷得没有任何情绪,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尤为善良,看得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更为恐怖的,是河奈的手里,什么东西还在不停地挣扎扑腾着。 周围的人好像刚从沉睡中醒过来一样,都愣神了,我一把抢过了疯子手里的手电筒,对着河奈的方向照了过去,河奈本能地举起胳膊挡住了眼睛,她那只用来挡住胳膊的手里面还拿着一把匕首,反手握着,鲜血从匕首上滴滴答答地掉落下来。 而在河奈的另外一只手中,正拎着个毛绒绒的东西,脑袋无力地垂了下去,明黄色的眼睛在手电光下面发出了反光,看起来甚至有点儿刺眼,只是瞳孔已经有些涣散浑浊。 手电光接二连三地亮起来,我这才看清楚河奈手中那东西的全貌,竟然是一只火红色的狐狸。 我们几人上前,河奈倒是毫不介意,将狐狸往我们面前一扔,正落在了疯子的脚下,我看到疯子用手点头将那狐狸推了推,显然是已经断气了。 我吞了口口水,有一种恐惧感从心底升起,然后好像一团棉花堵在了我的胸口一样。 未免,也太狠了一点儿。 河奈显然是刚刚在草丛里面被这狐狸给吓到了,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两下就把狐狸给宰了 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毒到这种程度也有些出乎意料,但是现在最关键的,不是她到底有多狠毒,问题出在她宰掉的这东西上。 在场的所有人中,不光是我,还有好多人都被这场面看呆了,如果是只野兔野猫也就算了,但这是只狐狸。 我倒是不知道湘西一带的狐狸多不多,但是凭我印象中,狐狸是相当通灵的东西,说白了,这玩意儿不好惹,尤其是在东北一带,经常能听说狐狸上身或者是报复的事情,我小时候还听邻居家的小孩儿说过一件事儿。 说是他奶奶小时候住在南方县城里,县城上有家药店,药店的小伙计在后院发现只没出月的小狐狸,小伙计也是吓到了,就把狐狸给弄死了,结果当天晚上,那药店里面就有狐狸搬家,大狐狸叼着小狐狸,那场面堪称是扶老携幼,大大小小的就从药店里面跑了出来。 当天凌晨天不亮的时候,药店里面烧了一场大火,将整个药店上上下下烧了个精光。 这叫做狐狸殉葬,你弄死它,它必然也要弄死你做垫背的。 我抬眼望着河奈道:“你不知道狐狸邪门儿吗” “知道,”河奈一脸坦然地望着我,从兜里抽出来一块手帕擦掉了刀刃上的鲜血,道:“你不知道神鬼怕恶人” 恶人这倒的确了,我以前从觉得唐克这厮挺像恶人的,没想到,他这位前女友比他还恶,难怪这俩人能碰到一起去了。 疯子挡在了我和河奈中间,八成是怕我们俩吵起来,他望着脚下的狐狸深吸了口气,低声道:“行了,死都死了,来,埋起来吧。” 我没想到疯子居然这么好说话,他一声令下,两个伙计上来挖了个坑,把狐狸的尸体放进去就埋了,但是疯子也没有就此作罢,他抬起头来望着河奈道:“你下次做什么能不能提前商量一声。” “不太方便提前,也没什么可提前的,”河奈抿着嘴笑着,笑容好像天使一样,但是却从她的眼神中感觉隐隐有而已,“这是本能。” 第二百六十章 复仇本能 第二百六十章 复仇本能 我不知道下次要是我不小心惹了河奈,她会不会也这么本能地把我干掉。 狐狸三两下就被埋好了,大家的情绪都有点儿沉重,唯有河奈好像没事人一样,有点儿不耐烦地催促一声道:“还走不走时间不早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路继续前行。 河奈依旧走在最前方,跟在她的背后,总觉得心里有点儿毛毛的,甚至觉得这女人有点儿不太正常。 就在我们走出去差不多十来分钟的时候,河奈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对我们摆摆手,示意让我们先停下来,随即,我便看到河奈正四下里顾盼,好像是在黑暗中寻找着什么一样。 下山的路始终是一片半人高的草丛,周围没有太高的树,月光洒落下来,周遭的情况倒是一目了然,晚风吹动树丛,树叶拍打,发出了刷拉拉的声音,而在这片声音中,似乎有着另外一种诡异的声音。 其实从刚刚我们出发不久的时候,我就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只是一直不能确定,现在看来,河奈也听到了。 那声音非常细微,毛发与草叶摩擦,形成了一种非常特别的声音,但是并不明显,和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掺杂在一起,再加上我们的脚步声从中扰乱,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声音。 河奈望着四周,目光凌厉地从周围的草丛上面扫过,这声音诡异就诡异在,我们明明能看清楚周遭的情况,但是却不知道这声音究竟是从哪儿传来的,草丛里面似乎空无一物,在风的拂动下,好像波浪一般更迭交换,可是却看不清楚下面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东西。 这种感觉是最令人感到恐怖的,似乎不知不觉间就会有什么东西猛地从里面冲出来一样。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河奈突然大吼一声道:“跑” 话音未落,河奈已经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疯子拽着我紧随其后,这可真是逃命一般,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我一边跑着,余光不由得扫视周围的情况,只见在四周的草丛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跟着我们草丛被这东西所拨弄,形成了奇怪的形状。 就在我觉得膝盖发软,已经有点儿吃不住力气的时候,余光突然看到草丛中竟然有一道道红色的影子,那影子好像在草丛里飞动一样。 若是往常,光见到这颜色肯定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是我刚刚才看到那只死狐狸,自然是一下就反应过来,这特么的不就是狐狸吗 红色的影子不只是一条,虽然没看到更多的,但是从周遭的声音来判断,数量绝对不会少,尼玛不知道此时有多少只狐狸跟在我们背后,我在心里忍不住暗骂了河奈一声,不是这娘们儿给我们惹事儿的话,也不至于如此 不知道往前跑了多久,前面出现了一片矮树林,离得太远了,我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树,但是树的间距很是稀疏,似乎是一片果园。 我和疯子还没到果园近前,突然就看到前面亮起来了火光,只见河奈不知从哪儿弄了根树杈点燃了。 狐狸毕竟还是动物,是动物就多少会害怕火光,我们见这一招管用,纷纷开始效仿,干脆从果树上砍下来了树杈对着前方舞弄起来。 那些狐狸不敢靠近,几个伙计则在寻路撤退,刚好看到后面有个小房子,里面住着看果园的老农,他一时间看到这么多城里人举着火把出现在附近也是被吓坏了,腿都站不直,战战兢兢地望着我们。 “大叔,”河奈突然变了脸,又或者说,她那张脸其实本来也是经常堆满笑容的,只是在我看来,笑容有些阴毒,而与他人面前却无所察觉吧,她眨巴着眼睛一笑道:“这是什么地方虸王谷离这儿还远吗” “你们要去虸王谷前面就是啊” 我们探头往背后望去,草丛中窸窸窣窣的黄绿色眼睛已经渐渐变少,看样子是狐狸知道近不了身都纷纷撤了,我们这才松了口气,我上前和那老农攀谈两句,问他村里面有没有借宿的地方,本来以前和唐克出门的时候也总经常这么干,这在以前是我根本不敢想的事儿,现在反倒习惯成自然了。 老农脸上有些为难,我也没有继续逼问,而是冲着疯子勾勾手,从他兜里翻出来一叠票子,老农的眼睛立马都直了,“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在我家对付对付,还有我那兄弟家里,地方不大,但是勉强也够你们住的了。” 一路上被那狐狸闹了这么一遭,虽然都是些高大威猛的汉子,却不免有些心有余悸的,一路上更是又困又累,此时能有个住的地方已经不错了,还哪里有人挑什么环境我们跟在老农身后,三三两两地往村子里面走去。 从果园到村子不过是十分钟左右的距离,我们很快便来到了破败的小村落里面,低矮的房屋彼此交叠,这村子盖起来很乱,完全没有风水格局可言,其实风水上也是很忌讳脏乱差的,比如一个人家里的卫生如果打扫不干净的话,也会影响主人的运势,而这种村子,在大风水上显然已经是落后了不少,疯子刚进村子便啧啧两声,对我低声嘟囔道:“难怪这么穷,穷得颇有道理,不穷都怪了。” 我们一路往前走着,随时观察后面有没有狐狸跟上来,起初刚进村子的时候还有几只窸窸窣窣地跟在我们后面不远处,渐渐地都被火把给吓走了,等走到老农家门口的时候,狐狸也就全都不见了。 有了那一沓票子开路,老农对我们很是热情,进门之后将老婆叫起来给我们准备了吃喝,然后找了几家亲戚朋友的房子将我们先后安顿了进去。 我和疯子肯定是睡一间,老农家的是大通铺,住我们两个人绰绰有余,疯子本来让一个伙计和我们一起住,但是chael却率先进了门,意思很明显,是想和我们睡一间,疯子没有拒绝,但是我和这个chael并不熟悉,总觉得他这么跟着我们两个有点儿不太对劲儿。 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之后,我说是想出去转转,给疯子使了个眼色,他也跟在后面,说是吃饱了要出去消化消化,chael识相没有跟上来。 村子里面静悄悄的,我们进来的时候虽然折腾得挺热闹,但这阵热闹也很快褪去了。 我对疯子低声问道:“那个chael到底是什么人你清楚不清楚底细带在身边总觉得有点儿不太对。” “你太警惕了,”疯子摇摇头一笑道:“无非是想跟着咱们两个多打听点儿情报罢了,他父亲还健在,做这事儿没那么多的目的性,他的想法很单纯,那边还有科研项目,是纯粹为了赚钱来的。再说我们的人这么多,他也不会轻举妄动。” 我这个人分帮分派的意识很强烈,所以不太喜欢外人搀和进来,疯子也知道这一点,给我允诺了,这件事情现在还有用得上chael的地方,大家现在是合作关系,如果不能合作或者没必要合作的话,会很快和他们划分界限。 听了这话我才放下心来,其实心里想的是关键要和河奈那个女人划分界限,她的几次举动都让我觉得太过毒辣,和这样的人走得太近,其结果无异于玩火。 谁知道心里想谁来谁,我并且提到河奈,却听疯子喃喃道:“走,到河奈那边去一趟,和她商量商量明天的行动。” 我连忙上前想要拦住疯子,“哎这么晚了,没听说过男女有别吗你还上赶着往她房间跑” 整个队伍就只有河奈一个女人,安排房间的时候把她安排到了老农的女性亲属家,她那人一看就不好伺候,肯定是要单独住一间的,这话好说不好听。 疯子望着我似笑非笑,嘟囔一句道:“你还挺传统。” 我心说这不是传统,我总觉得河奈那女人危险,谁知道大半夜送上门去会不会被她给生吞活剥了。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却看到几个伙计正围在一堵院墙外面窸窸窣窣的咬耳朵,那院墙里面,正是河奈住的房子。 第二百六十一章 河奈是狐狸? 第二百六十一章 河奈是狐狸 我远远地一看那架势就觉得不对劲儿,疯子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也皱起了眉头,我们俩人此时也顾不上回避,三两步来到了那院墙附近,就发现两个伙计竟然趴在院墙往里面偷看。 墙上映射出来的是一个人影,身材凹凸有致曲线曼妙诱人,我乍看一眼不由得咋舌,原来河奈是在里面洗澡。 “王八蛋。”我下意识骂了一句,一巴掌抽在了一个伙计的后脑勺上,伙计本来正看得出神,被我抽了这么一巴掌,吓得差点儿喊出声来,好在旁边的疯子一把捂住了伙计的嘴巴。 这两个伙计是疯子的人,跟着疯子没多长时间,这次人手不够才拉过来的,没想到刚出门就给疯子丢了人,他当然是生怕河奈听到这声音自己的伙计偷看人家洗澡,说出来真是脸都丢尽了。 疯子瞪着眼睛瞥了其中一个伙计一眼,那伙计连忙噤声,吐着舌头露出了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另外的一个伙计正看得入神,不过也被我们这边的响动给惊扰了,刚一回头的时候吓了一跳,但是伙计马上反应过来,还没等他从墙上下来,伙计突然停了一下。 接着,这伙计居然就在我和疯子的目光注视之中,又回过头去,好像有些意犹未尽似的,对着里面又看了好几眼。 疯子哭笑不得,拎着伙计的领子将他拽出来两米远,指着伙计的鼻子道:“我带你出来干嘛来的你光惦记着这点事儿,怎么不留在家里看片子还跟我出来干嘛” 正当疯子训斥那伙计的时候,我却突然觉得不对劲儿,只见伙计的脸色惨白,身体也好像打摆子一样微微颤抖着,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儿,伙计的嘴唇哆哆嗦嗦的,半晌才从嘴里挤出来了几个字儿道:“老板,那女人好像不太对劲儿” 伙计显然是被吓到了,光是被疯子抓包可不至于吓成这样,我听了这话忙问道:“哪里不对” “您看了就知道了。” 我和疯子对视了一眼,将信将疑地爬到了墙头上,只见河奈好像已经洗完了,正用浴巾擦拭身体,她的身影映在墙上,身材倒是不错,但是并未看出来伙计所说的哪里不对劲儿,我疑惑地看了伙计一眼道:“到底什么意思” “您再看看,往她脑袋上面看,仔细看”伙计吞了口口水,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吓得根本不敢开口一样。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何用意,便按照伙计的嘱咐又看了一眼,当我注视到河奈影子的头顶位置时,突然觉得浑身一阵发麻,寒意接着就从脚底板一直往身上蹿了上来。 光看那影子,便看到那脑袋上面竟然尖尖的,好像有两个角,再仔细一看,顿时认出来那是两只耳朵,猫科动物那种尖尖的耳朵。 如果不是今天遇到这情况,我可能一时间还想不到什么,但是刚刚才发生了那么恐怖的事情,我下意识便将这两只耳朵联系到了狐狸耳朵,心里突然生出了一阵恶寒。 河奈是狐狸卧槽这玩笑开得有点儿大了吧我是知道这女人身上有一股狐媚子,但是说她是狐狸还是不敢相信。 我正这么想的时候,疯子显然也看到了不寻常的地方,正当这时,房间里的河奈好像感觉到了我们的目光似的,只见她的身体很是凌厉地一转身。 这种老房子有着很宽的玻璃窗,窗户上挂着半截的白色窗帘,说是窗帘,也不过是一层白布,所以河奈的影子照在上面,轮廓非常清晰。 隔着这一层布,我仿佛看到了她的目光正在与我们对视,我甚至能够感受到她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她那标准的经典式笑容。 我下意识从院墙上下来,弓着身子站在了院墙后面,疯子也紧跟着跳下来,一脸茫然地看了看我,将大拇指头送到了嘴唇中间去。 疯子咬着嘴唇,含混不清地低声问道:“你也看到了” 我知道疯子问的是什么,也点点头,心说这回可是出了笑话,队伍里混进来只狐狸都不知道。 “我觉得吧”疯子眯着眼睛皱起眉头道:“她是被上身了。” 说完,还没等我将这句话消化明白,疯子便已经站起身来,大大方方地往院子门口走去。 我不知道疯子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只能紧随其后,就看到疯子已经进了院子,和这户人家的主人闲聊起来,说让她帮忙进去叫河奈,想开个小会。 河奈在房间里面磨蹭了半天才出来,人刚到面前,我就愣了一下,看来之前的猜测一点儿都没错,这女人简直是如狼似虎啊,大半夜里明知道我们两个大男人来这儿,竟然还穿了一条睡袍,身材展露得一览无遗不说,衣领顺着脖颈往下延伸,胸前的沟壑几乎袒露在我们眼前。 我转过身去,随便抽了个小板凳坐下, 河奈便张罗道:“有什么事儿进来说吧。” 不知道是我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回事儿,总觉得河奈的声音好像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声音中除了妩媚之外,还有点儿尖锐似的,听着好像有些阴阳怪气的感觉。 我本来是不想进去,但是无奈疯子已经跟了进去,我也只好跟在其后。 农家的宅子,进门了是堂屋,连着后院的灶火,而左右两边分别是一个房间,主人家一家住在右边,将左边的房间腾出来给河奈住,我们就跟着她进了左边,便看到洗澡盆还在中间,旁边摆着瓶瓶罐罐的洗漱用品。 主人家进来笑眯眯地帮忙将洗澡盆给收拾了,河奈坐在简陋的书桌前面,拿起了镜子在脸上涂涂抹抹地擦化妆品。 在这一过程中,河奈的脑袋上始终包着浴巾,下面的是湿漉漉的头发,我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的脑袋看着,想知道在那浴巾下面,是不是有两个尖利的耳朵。 其实坐在这明亮的房间里面看着河奈的背影,倒是不觉得很恐怖,我脑袋里面直绕弯,不自觉就从兜里摸出来根烟点上,刚叼在嘴边,突然被疯子抢走了。 疯子平日里很少抽烟,看到他叼烟的姿势还有点儿奇怪,就看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河奈商量着明天的计划,说着说着有点儿跑题,竟然聊到了护肤品上面,我没想到疯子一个大老爷们儿居然对擦脸这门子学问也有研究,和河奈讨论起了什么护肤品好用,我心里对其甚是鄙夷。 “对了,我看看你的头发” 话说到这儿,我听到疯子说到正题上,终于明白了他的用意,就看到疯子已经两步来到了河奈背后,也由不得河奈拒绝,摘掉了河奈头上包的浴巾。 只见河奈的脑袋上是湿漉漉的头发,有点儿乱,但是看不到狐狸耳朵的影子。 我在心里嘀咕一声,确实,正常人谁会长狐狸耳朵的但是我们刚刚却又明显地看到了什么。 那边,疯子嘴里叼着烟,说话的时候,烟就在他嘴角上下晃动,一大截烟灰毫无悬念地落在了河奈的头皮上,就在这时,只见疯子突然大手一挥,将烟灰在河奈的脑袋上糊弄了一番。 烟灰落在河奈脑袋上的瞬间,我突然听到河奈发出了一声大叫的声音,声音有点儿凄惨,还有点儿恼怒。 这喊声没有惊到疯子,只见疯子一只胳膊死死箍住了河奈的脖子,另一只手仍旧在她脑门儿上按着,顺便“噗”地吐出了烟头儿,抓着河奈道:“,老子一路上都惯着你,你给脸不要脸了是不是天堂有路你不走,非要找死” 我倒是见过疯子发怒的样子,怒到极致只是冷笑,但是他这样粗犷豪放,我还是头一次看到,疯子光骂着还不过瘾,一边儿往河奈的脑袋上吐了几口口水。 河奈胡踢乱踹,桌上的一些瓶瓶罐罐便被她踢翻在地了,疯子却死死抓着她不肯撒手,低声嚷嚷了一句,我才回过神来上前帮忙。 疯子示意我抓住河奈,我就从背后依照疯子的姿势搂着河奈的脖子、攥着她的手,疯子绕到了河奈的面前看着她,出其不意地,二话不说就抽了个大嘴巴 第二百六十二章 十几个耳光 第二百六十二章 十几个耳光 疯子这动作弄得我一下就怔住了。 这耳光声音脆亮,还有点儿余音绕梁,声音在整个房间里面发出回响,以至于这声音刚响起的几秒钟,整个房间里面瞬间就安静了。 首先是摁着河奈的我当时就愣了,被我几乎是将脑袋摁在怀里的河奈一时间瞪了蹬腿,也不动弹了,再之后,我们面面相觑的功夫,河奈低声呜咽了一声,紧接着我就看她又要挣扎,可是身体还没来得及动弹,对面的疯子竟然又是一巴掌抽了过来 “该老实的时候就他妈老实点儿”疯子高声叫嚣着骂了一嗓子,他平日里很少这样大声说话,以至于突然喊了这么一嗓子,连声音都有点儿沙哑,“谁他妈让你来的” 与其说疯子是在质问河奈,不如说是连我也一块儿弄蒙了,完全没明白疯子这嚷嚷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些问题听起来莫名其妙的。 怀里的河奈正在不停颤抖着,身子好像风中落叶一样,哆哆嗦嗦的,带得我也有点儿打颤。 刚刚在外面的那两个伙计此时也正在外面围观,还有这家的主人,听到声音之后都弄得有点儿懵,站在门口望里面探头看着,疯子就对着门口嚷嚷一声道:“都滚蛋别他妈在这儿看热闹” 大概是发觉疯子的目光没有注视自己,河奈的身子一耸,又要往前冲,被疯子一脚踹在了她的胸口,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卧槽,下手真他妈狠,这是完全没把河奈当女人了 光看疯子动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我吞了口口水,生怕疯子这么打下去会出事儿,但是同时也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就在这时,我听到怀里的河奈突然开了口,声音尖锐,虽然还是河奈的声音,但是气势和语态完全和她不一样。 河奈的声音阴阳怪气道:“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与你没个相关这事情与你无关你就不要多管闲事儿,杀人偿” 还不等河奈最后那个“命”字说出来,疯子又是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疯子的动作不慌不忙的,虽然嘴上骂的很凶,但是从他手上的动作来看,疯子并不害怕,对于这个河奈丝毫没有畏惧,反倒有点儿猫逗老鼠玩儿的意思。 “我再说一遍,从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去,别逼着我把你的老巢都掀翻了,对咱们都没有好处,你们一路从哪儿来的我还不清楚不说别的,光是你那一身的味道,呵” 说着,疯子对我勾了勾指头,示意我放开河奈,她现在已经完全被疯子给打懵了,压根儿没想到疯子上来就是这么凶猛的势头,我凑到了疯子耳边,听他对我轻声道:“你出去牵条狗来。” 我愣了一下,“黑狗” 疯子连忙捂住了我的嘴巴,示意我小声点儿,瞪着眼睛道:“又不宰了要狗血,什么颜色的都行” 如果是辟邪用狗血的话,一般都是用黑狗血,关于这个说法有两种来由,一种说是因为二郎神的哮天犬就是黑色的,所以能辟邪,另外一种说法,说是黑狗是唯一能溜过鬼门关的,所以要用黑狗,其说法类似于埃及人对黑猫的信仰。 我听了疯子的吩咐之后连忙就往门外跑,乡下人家,家家户户都有养狗的,我刚出了院子就听到隔壁远远的有狗叫,我冲到门口刚敲敲门,那狗便叫得更厉害了,我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往里面塞了几十块钱道:“把你家的狗借我用用” 主人家被我弄得莫名其妙的,找出来根绳子将狗脖子拴住就交给了我,我连忙牵着就往疯子所在的那院子里面跑,刚进门,听到疯子正在和河奈大声对骂,其他人在别的房间里,听得是又惊又怕,又不敢上前去凑热闹。 我刚一进院子,疯子抢过我手里的狗绳,立马将狗给撒开了。 这是一条成年的土狗,长得肥壮,绳子刚一松开,就看这狗毫不迟疑地直奔河奈所在的房间就冲了进去,我和疯子紧随其后,就看到疯子迅速地把房门给锁上了。 本来还坐在凳子上的河奈一见到这狗冲进来,吓得连忙从椅子上蹿了起来,绕着房间直转圈,无奈我和疯子守在门口,她根本逃不出去,疯子冷笑一声道:“再不跑,让你那几年修行都白白作废了” 这话给了河奈有所提醒,只见她的眼珠儿滴溜溜转着,在我没发现的时候,河奈的眼睛不知何时变得通红,眼白上面布满了红血丝,紧接着,就看到河奈猛地吸了口气,胸脯高高起伏着,猛吸了口气之后,嗓子里发出一阵吱吱的声音,那怒视着我们的眼睛里仿佛充满不甘似的,她咬牙切齿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等着,早晚让你们血债血偿” 这话听得人一阵毛骨悚然,说完之后,河奈在地上猛地一跺脚,嘎嘣一下,整个人往后一仰就躺倒在地上了。 河奈仰面躺着,很快就没了动静,说来也奇怪,就在她刚躺在地上的瞬间,那狗突然就不叫了。 起初刚进门的时候,这狗可是对着河奈扯着脖子狂吠,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它这么瞬间安静下来,弄得我还有点儿不适应。 只见大狗摇了摇尾巴,疯子没吭声,一脚踢开房门,狗就往门外跑去,大概是奔着自己家就回去了,而我和疯子对视了一眼,我吞了口口水道:“什么情况” 疯子没有看我,而是盯着地上的河奈道:“上身了。” 河奈此时躺在地上,好像丢了魂一样,眼睛睁着,却不知道在看向什么地方,我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的眼珠儿一动不动,完全没有意识。 我正想还对疯子追问两句,就听疯子低声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走啊,你等着她醒过来呢” 我没明白疯子的意思,疯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着我道:“白白扇了她十几个大嘴巴,你当这女人好惹的” 说完,疯子起身就走,示意我也赶紧跟上,我看了一眼地上的河奈,她本来就只穿了一件睡袍,经过刚刚的一阵折腾,睡袍的带子也松了,半个身子都袒露在外面,胸口是一摊白花花的肉,我犹豫了一下,别过脸去,用手将她的衣服给她拽了拽,反正好歹是将身子给遮住,这才起身跟着疯子往外走。 伙计刚刚虽然挨了骂,但是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等在门口候命,见我们两个出来连忙凑上前来,疯子也不多解释,就说让他们在这儿盯着,临走的时候不忘嘱咐道:“她要是问刚刚怎么了,就告诉她她被狐狸给上身了,大家一起合力把她救过来的。” 我心说这小子也够鸡贼,只是说了句“大家”,那这个“大家”里面究竟有谁就不好说了,反正河奈也不好开口问,这事情就算这么遮掩过去了,他倒是把自己从里面摘得干干净净的。 我们俩推门往外面走,疯子给我解释道:“是那个狐狸跟上来了。” 狐狸的报复心极强,当初河奈把那狐狸弄死的时候,疯子就猜测肯定要出事儿,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反正说白了,惹上这样的事情也是河奈活该。 我估计河奈是常年在国外生活,没有这样的意识,不知道狐狸是这么邪门儿的东西,疯子倒是咂咂嘴道:“我不管她知道不知道,反正惹了这事情就是她自己活该。” 至于疯子的办法,实在是简单粗暴,看起来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却是最有效的方法,因为对付这些东西,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其实就是动手,俗话说的好,神鬼怕恶人,它仗着它凶,觉得人斗不过它,那只要比它更凶就行了。 另外一点,就是狐狸怕狗,这没有什么方术上的说法,是自然界最基本的本能,千百年来,狐狸就是被猎犬追得满山跑,自然而然的,她就知道这东西惹不得了。 等我和疯子到门口的时候,他低声嘀咕一句道:“我估计这事儿还没完。” 第二百六十三章 狐狸上身 第二百六十三章 狐狸上身 本来还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了,没想到疯子给我说了这么一句话,我本能地就觉得脊背有点儿发凉,我靠,这么着还没完,那怎么着能算个完 我压低了声音对疯子问道:“还要怎么办斩草除根真去老窝里找” 疯子摇头笑了一声道:“那是吓唬那东西的,你让我去老窝找,我也不知道它老窝在哪儿,不过我看河奈弄死的那只狐狸看起来好像有点儿道行了,你光看那皮毛的颜色就知道。 反正估计没那么好处理,不能攻,就只能防守了。”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疯子嘱咐了两个伙计,让他们准备小圆镜子和寺庙里拿回来的蜡烛,凡是住了我们的人的院子,将镜子的镜面朝上、放在门口,蜡烛放在镜子上面点燃,这样晚上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事儿。 我问他为什么,疯子一笑,回答我道:“狐狸怕照镜子。” 方术上的一些法子听起来其实特别有意思,而且和生活中的一些常识也有所相关,疯子对此的解释是说,方术这东西不管是对付鬼神还是精怪,都是在这世界上生活的东西,只要是在这世界上生活的,首先就要遵从世间的发展规律,所以说也并不奇怪,反倒是正常现象。 虽然疯子已经做了保全措施,但是这一晚上我睡得不是很好,好在疯子和chael都不打呼噜,我迷迷糊糊地醒了好几次又重新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差不多是六点钟的时候,我从床上爬起来,觉得头晕脑胀,但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想到门外点着蜡烛,心就有点儿慌,我没有出门,而是在院子里面来回溜达了几圈儿,又打水洗漱,直到天已经亮起来的时候,疯子也睡醒了,他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道:“我让伙计去拉装备,顺便在村里打听打听虸王谷的事儿。” 我听说是要去拿装备,肯定是要把唐克也接回来的,想到这儿就主动要求和伙计一起去,疯子也没拦着我,我便带着五六个伙计一起出了门。 疯子他们带的装备非常齐备,我在两辆车上看到了十几个背包,还有一些大家伙,是发电机,到了特殊情况,这些东西都是能用得上的,看到那些装备我就觉得安心,至少觉得这一路应该不会像是我和唐克以前出门时那么危险,那时候没有装备,完全就是靠自己去硬闯的。 但是说起来要把装备运回来,还是有点儿头疼,我走到村子口的时候,正碰上昨天晚上接待我们的老农,我就将他给拦了下来,一脸亲切地笑着问道:“老哥,我们的车在山上,那路走不了了,你们这儿有没有别的路能走” 老农听了我形容的地点之后,皱着眉头琢磨琢磨,便对我连连点头道:“有有不过有是有,就是难走了点儿,你们人生地不熟,恐怕是不好认路的。” 这好说,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昨天晚上那几张钞票发挥的功效还没有散去,这老哥便十分主动地要求帮我们指路,我们干脆带着老农一起就往山上去了。 我心里惦记着唐克,虽然是在车上,但是晚上的气温有点儿冷,冻死倒是不至于,不过思及唐克有伤在身,要是受寒落下病根,我可不想对他后半生负责。 我将地点告诉老农之后,他一听便知道了,就非常积极地走在前面给我们带路,很快便轻车熟路地带我们从一条小路抄捷径到了我们停车的地点,我没休息好,浑身没劲儿,就走在后面,任由那老农第一个打头带着伙计们上了山坡上。 车停在山坡断崖上,这山坡还有点儿陡,我正哼哧哼哧往上爬的时候,就听到上面传来了一声惨叫,那老农的脚步不稳,一个踉跄竟然从上面摔了下来。 我眼看着老农从我身边滚了下去,一边担心上面的情况,一边又不好见死不救,我咬咬牙,只好先转身过去将那老农从地上捞起来。 不过是几秒钟的功夫,刚刚这老农从我身边经过往上跑的时候,还正在大口喘气,脸色也显得颇为红润,但是这会儿功夫下来,我再看到他的时候,就见这老农脸色惨白,嘴唇上更是毫无血色的,他颤颤巍巍了半晌,喃喃地吐出了几个字儿道:“死人死人了” 我一听这话心里就毛了,二话不说将老农推开,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山坡上面去,只见几个伙计正呆愣地站在旁边,几个人直勾勾地盯着眼前,听到我的脚步声,一个伙计率先转过头来,对我道:“齐爷出事儿了。”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出事儿了,没工夫听伙计废话,我将一名伙计从身边推开,两步上前去看前面的情况,本来那伙计还想拦着我,慌忙喊了一声道:“齐爷” 然而我这儿压根儿没给他一个拦住我的机会,顿时也明白了伙计为什么想拦着我乍一眼刚看到眼前的情况,我差点儿就喷在了当场,幸亏是早上没吃晚饭,不然的话,不知道现在吐成了什么孙子样儿。 以前开在我茶楼隔壁的是一家羊杂馆,我有次比较贱,听说是要宰羊,就跑到人家后厨去看热闹,结果谁知道当场看到将羊肚子剖开,鲜血和肠肠肚肚一起从厚厚的脂肪里面流露出来的景象之后,我当时就吐了人家一地。 现在眼前的场景竟然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只见地上躺着两个人,已经面目全非了。 我在这里说的这个面目全非并不是一个形容词,没有丝毫夸大的意思,是真真正正的面无全非别说脸,根本连发型都看不清楚了,头皮也被啃得斑斑驳驳的,上面都是血迹,一块儿一块儿的都是伤,皮肉翻开,最严重的地方连白色的颅骨都露出来了。 再说身上,衣服已经被啃得七零八落,完全毫无章法逻辑的撕扯啃咬之下,连衣服带皮肉都是一块一块的千疮百孔,胸膛被剖开了,尤其是胸,好像是被特意掏开了一样的,胸口是一大块血洞,位于左胸,我不怕死地探头看了一眼,只见胸膛已经被戳穿了,以往这种情况就只有在恐怖电影里才能看到,但眼下我看到的是一个真真切切的血洞。 上身其实还不算惨的,我只是感到意外,没想到这东西居然精准无比地把胸口给剖开了,说起来肚子才是真的惨,我上次见到宰羊,也不过只是将羊肚子剖开而已,然而这两人的肚子已经被拽得七零八落,肠肚散落得到处都是,肠子被拽出来了一米来长,成了两截儿。 其实,事后疯子对我大加褒奖,连我自己都觉得,我能够细细地将这场面看完并且还没吐出来,实在是突破了我自己的极限,但是当时其实我并没有顾得上感到恐惧,而是想到了唐克。 我没有丝毫迟疑,地上的这人肯定不是唐克了,于是就赶紧往依维柯那边冲过去,只见车窗大开,窗子上还有点儿血,我心里立马咯噔一声,脚步也不免有些迟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凑上去看,觉得心里一丁点儿底气都没有。 我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好像敲鼓一样,摸着玻璃的手也是颤抖的。 两个伙计在背后轻呼了一声,我只知道他们在说话,但具体说的是什么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瞬间,有一百种不好的猜想同时在我的心里出现,争先恐后地在我的脑袋里叫嚣,而在这些声音之中,我明显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呼噜声。 这鼾声还不小,打得震天响,我一下就觉得不对劲儿,心里面的慌乱也被瞬间打消了,连忙探头往窗户里面看,这就看到唐克正靠在车厢角落的一堆杂物中间打呼噜,手里还抱着一杆微冲,只见他脸上身上都是血,脚边的不远处躺着两只死狐狸。 第二百六十四章 碎尸 第二百六十四章 碎尸 我从来没觉得唐克长得这么好看,虽然好看这个词用来形容他一点儿都不贴切。 外面的嘈杂声把唐克吵醒了,只见唐克揉了揉眼睛,他的眼睛上也有血迹,粘在眼睫毛上,被他这么擦了一下之后,脸上好像妆花了一样,活像个大花脸。 唐克有点儿不耐烦,睡眼惺忪地环视四周,先看到了趴在窗子前面的我,我有点儿迫不及待道:“你没事儿吧昨天晚上怎么回事儿什么情况” “你跟我铁窗相会呢”唐克嘟囔了一句,别说,我们俩这造型还真是跟探监差不多,唐克嚷嚷道:“你赶紧,让那娘们儿把钥匙拿过来,先给我把窗户打开,老子憋死了,喊了一晚上让那两个伙计给我开门,没一个搭理我的,都睡死过去了妈的这是真要把人弄死啊” 看样子唐克还不知道那两个伙计出事儿了,他说昨天晚上睡着睡着,突然从窗户里面跳进来了两只狐狸,唐克二话不说就抄家伙把那狐狸给弄死了。 我听完之后还有点儿心有余悸,心说幸好这窗户缝小,只钻进来了两只,如果唐克昨晚上是睡在外面,估计早就被那一群狐狸给掏个一二干净,和外面那两个伙计没什么区别了。 因为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唐克还在嚷嚷着委屈,我哼哼了两声,让伙计将车门打开,唐克从上面跳下来活动手脚,伤已是好了,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直叫嚷着要去跟河奈算账,等他一回过头来看到那两个躺在地上的伙计时,立马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原本腿还有那么一点儿一瘸一拐的,现在马上好了,干脆利索得完全看不出来。 唐克好像并不害怕似的,虽然起初是被吓到了,但他马上反应过来,拍了拍胸脯,反倒是两步凑上前去,蹲下来检查那两人的伤口。 “这是咬的。” 我刚刚没仔细看,不过不用唐克解释,光看这肠穿肚烂的样子,也知道是被什么野兽给挖心掏肺了,这且都不用商量,也知道是狐狸干的。 这让我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我问唐克那些狐狸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唐克眯着眼睛琢磨琢磨道:“我不知道,又没给我留块儿表,三更半夜的,哪儿知道是什么时候,估计半夜吧,就是半夜。” 我估计那些狐狸应该是先搞定了外面那两个伙计,才找到了唐克这儿来,所以唐克喊的时候,伙计没有回应,是因为人已经挂掉了。 至于从时间上来判断,我和疯子昨晚十点多出门,处理了河奈那边的事情,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既然唐克说那东西是半夜找来了,估计就是在我们那边之后。 我一下想起来上了河奈身的那狐狸临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不由得浑身一阵哆嗦,寒意从脊梁骨向上攀爬,如同闪电一般,浑身便打了个寒噤。 “人也别扔在这儿了,”唐克在旁边嘀咕了一声道:“留着总不是事儿,这事情说不清楚的。” 人是疯子带出来的,既然当初带出来了,他对此肯定早有预期,要是救不出来的话该怎么办,至于是给家里抚恤金也好,还是怎么着也好,这就不是我们该担心的事情了。 唐克指挥着两个伙计挖坑将这俩人给埋了,正准备将尸体扔进去的时候,唐克突然一摆手道:“谁身上有硬币” 两个伙计面面相觑,都是大小伙子,谁爱带个叮叮当当的钢镚儿出门儿我倒是掏出钱包,我有个习惯,在钱包里总是放上一枚硬币,当压兜钱用,但是递给唐克之后,他又摇摇头,说是不对。 我不知道他要找什么,突然发现唐克一转头,是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老农。 老农这会儿刚回过神来,仍旧不敢看地上的尸体,但是偶尔还是偷着拿眼瞟一眼,或是听我和唐克说话,见唐克盯着他看,老农反应过来,有点儿不情愿地摸了摸口袋,摊开手心,里面的确有几枚钢镚儿。 乡村里的生活比较简单,消费的地方也不多,没什么用钱的地方,这几枚钢镚儿貌似就是老农平常的零花钱了,唐克在他手心里翻了一阵,挑出来了一枚五毛钱,那五毛钱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手,上面的字都有点儿模糊不清了,很多泥土卡在了刻字的缝隙里面。 我将那钢镚儿看了一眼,反倒明白过来了,为什么唐克专门挑了这样的硬币他要找的是老版硬币,在这种老版的钢镚儿上,正面是数字,后面是国徽,这一版硬币也被叫做梅花国徽,是在九十年代发行的,所以现在市面上还能看得到,尤其是在乡下,货币流通速度慢,所以这样的事情也不算稀罕。 唐克在老农手里挑出来了两枚老版的硬币,他盯着地上那两具尸体看了一眼,绕了一圈儿从车上找出来一把钳子,夹着硬币塞进了两具尸体的口中。 这样的举动我倒是不觉得奇怪了,跟在唐克和疯子身边时间长了点儿,自然是也多少懂了些门道,首先,国徽是可以辟邪的,不光是国徽,国旗、警徽之类的东西也有驱邪避凶的效果;其次,这两个伙计是横死,死之前定然也是被狐狸折磨了一番,不是痛痛快快就死了的,这种死前受过极大痛苦的人,死后有可能会变成凶灵,必须要镇住;最后嘛,因为死时的情况太诡异了,生怕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他们死了,再跟着我们的队伍继续出发,这样一来可就麻烦了,毕竟队伍里面这么多人,混进来一两个邪门儿的东西,一时间也发现不了。 准备一番之后,唐克又抓了一把下面的湿土,这附近的地下水应该非常充沛,土挖到半米的时候已经非常湿润了,唐克用泥巴填满了两人的五官七窍,本来两个伙计是死不瞑目的,唐克干脆往他们眼睛上填了把泥,直接把眼皮给封上了。 “好了,埋。” 唐克一声令下,两个伙计就一人扶头一人拽脚,准备将尸体扔进坑里面去,可是人还没扔出去,远处传来了一声大吼,让他们手上的动作登时愣在了原地。 吼声传来的方向,河奈从山坡下面露出头来,正往我们所在的方向跑过来,一看到她,我这心里就是咯噔一声,觉得没什么好事儿。 果不其然,河奈冲上来,二话不说道:“什么情况都还没交代清楚,谁让你擅自做决定的” 河奈这话几乎是指着唐克鼻子说的,且不管他们两个之前是什么关系,哪怕是什么关系都没有,被一个女人这样指着自己鼻子说话,是个男人也受不了,唐克连看都不看河奈一眼,背过身翻了个白眼道:“我让的,怎么着扔在这儿招苍蝇还是等着发瘟疫呢” “你让的也没用,这事儿不是你一个人做决定的” 唐克干脆不搭理她,喃喃一声道:“跟女人是没法讲道理”说完,唐克对伙计吼了一声道:“愣着干嘛埋” “不能埋” 两人一个喊东一个喊西,弄得两个伙计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该听谁的好。 如此僵持不下了片刻,我都有点儿看不下去,正想说话,便看到唐克突然掉过头来指着河奈要说什么。 但是还不等唐克这话说出口,突然看到唐克指着河奈的脸便大笑了一声道:“你挂了个猴屁股出来了” 之前我还没注意,听到唐克这么说,再一回过头来看河奈,发现她的两个脸颊的确是通红得厉害,不光是红,还有点儿肿,上面隐约还印着手指头印儿。 我不知道河奈是真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儿还是没顾得上和我们算账,倒是旁边的唐克笑得格外开心,我怕他再把河奈给惹毛了,正想让唐克小声点儿,突然听到唐克的笑声停了下来。 这声音停下得很是突兀,戛然而止一般,就好像是有谁突然堵住了他的嘴,紧接着,唐克低声沉吟一声,突然上前捏住了河奈的下巴。 “说,谁打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寻找向导 第二百六十五章 寻找向导 唐克这话一出,身边的不少人都愣了,包括我。 尤其是当我看到唐克的眼神儿时,就知道他是认真的,这家伙的眼睛里很少出现这么认真的神情,好像这话说完之后就恨不得冲出去替河奈出头一样。 这架势令河奈也愣了一下,几秒钟之后,河奈率先反应过来,似乎是不好意思,似乎又是嫌弃,反正她别过头去,甩开了唐克的那只手道:“情况没处理明白之前不能埋” 说完,河奈好像有意躲着唐克一样,扔下这话之后掉头就走,唐克也弄得有点儿尴尬,暗骂了一声,上前抢过了伙计手中的铁锹,将尸体扔进坑里开始铲土。 我看完之后不由得啧啧两声开始摇头,也不管唐克,站在旁边看他埋土,直到这边都处理完了,疯子还是没出现,唐克嚷嚷着肚子饿了,我们俩便一瘸一拐地往村子里面走去。 刚进村,我就看到疯子正从一户人家里面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沮丧,摇头晃脑的。 “怎么样” 我没顾上给疯子说唐克那边的事情,反正说了也是烦心,而且看他现在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疯子摇摇头道:“问了几户人家,都说不知道。” “兴许是知道,不想告诉你呢”我咂咂嘴道:“肯定还是要” 我刚比划了一个数钞票的姿势,疯子从怀里抽出一沓票子就甩到了我怀里,瞪着眼睛,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看来是出了钱还吃了闭门羹。 难道是真不知道我眯着眼睛琢磨了许久,觉得不应该,之前河奈说她曾经来过这个地方,可以肯定虸王谷就在这附近,那么这村子里的人住在旁边,多多少少也应该听说点儿什么,除非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不想告诉我们,二是他们的确不知道他们所知道的虸王谷可能不叫这个名字。 我们之前就吃过这样的亏,现在算是长了记性,疯子还想出去问,唐克却拦住了他,“不问,吃饭,我饿。” 连着蹦出来这么几个字儿后,唐克一脸很大爷的表情,我发现他胡闹的时候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伤员,但是肚子饿的时候就耀武扬威说自己身上有伤,我拿他没办法,问他想吃什么,唐克的眼睛翻了翻道:“羊肉,涮羊肉” 我暗骂一声,瞪着他道:“我到哪儿去给你找羊肉去” 唐克撇了撇嘴道:“我不管你到哪儿找,这么大个村子,总该不会连羊肉都没有吧” 疯子也是点点头道:“想吃就多吃点儿吧,要是进了山,想吃都没地儿吃了。” 说完,疯子便招呼几个伙计去想办法弄头羊过来,我知道疯子有钱,这世界上如今有钱就没有做不到的事儿 ,果不其然,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几个伙计用大锅抬着两锅羊肉就来了。 唐克在村子里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几乎是在村口的位置,就让伙计搬着桌子在这儿摆开了席面。 地方靠近水井,唐克大大咧咧在井沿上坐着,指挥着伙计摆东西,准备菜。 大圆桌旁边就放了四把椅子,我、唐克、疯子和chael的,河奈肯定不会来,其他伙计和我们坐在一起也不自在,不如就各吃各的。 乡下一天一般就两顿饭,我们吃饭的时候对他们来说不是饭点儿,不少人经来过往,看着城里人这玩法都觉得新鲜。 大火煮大锅,香味一下散出去老远,不时有馋嘴的孩子凑在旁边看热闹,蹲在唐克的脚边,他就夹起来一块羊肉送进孩子嘴里。 唐克大嚼了两口,开始高声商量道:“反正就是在这附近,虸王谷,名字知道的真真切切的,不怕地方找不到,只不过是早晚的事儿,就可惜本来是想找个向导的,好歹省事儿,哪怕是掏点儿钱,没想到这钱还花不出去了。” 我明白唐克的用意,这是故意把话说给附近的乡民听,起初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附近凑热闹,但是听他说起来虸王谷的事儿,村民们忙就拎着自家的孩子回家去了。 倒是有个中年男人在附近晃来晃去,一会儿拿个铁锹,一会儿来打桶水,也不和我们说话,但看那眼神儿明显是在偷听我们说话的。 中年男人也就是个三十多岁的样子,蓬头垢面,穿得破破烂烂,一身的衣服都怀疑他是不是从哪儿捡来的,眼睛也是贼眉鼠眼地瞟来瞟去,几次和我的目光对上了,又立马躲闪过去。 我是不大爱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疯子和唐克似乎也察觉到了男人不对劲儿,但是嘴上都不吭声。 就这样,大家各怀鬼胎地吃了这么顿饭,吃吃喝喝的,锅下添了好几次柴火,最后一直将一锅汤都煮得泛白,天色也跟着暗了起来,起初火光还能暖人,后来渐渐地也招架不住夜晚的寒风时,我们这才算是作罢。 唐克回来了,chael没有让位的意思,唐克却比他不要脸,大大咧咧地爬到了炕上,将chael的铺盖卷挤到了床边,他满身酒气倒头便睡。 我听到chael和疯子在门口说话,窸窸窣窣的,大意是说唐克有点儿不像是办事儿的样子,关键是和河奈还很不对付,疯子不知道低声安抚了几句什么,chael就回来抱着铺盖到隔壁去睡了。 刚开始我还以为唐克没听到他们的对话,等到chael一走,唐克仍旧在床上四脚朝天的,双眼闭着,好像梦呓一般喃喃道:“王八蛋肯定知道点儿什么,就是憋着不开口,等我们先说呢。” 唐克说这话的时候,疯子已经进来了,唐克本来眼睛没睁,好像是通过脚步声分辨出了疯子似的,哼了一声道:“你也是太信他的了,这个是病,得治。” 疯子被唐克说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拽过了被子准备上床,对唐克道:“你还不睡觉” “不睡,我等人。” 我和疯子不由得异口同声道:“等谁” 唐克不说话,从床上爬起来,光脚走到了窗户旁边看着外面,“先等灯都关了再说。” 乡下睡觉比较早,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村子里的灯三三两两都灭了,其中也包括我们借住的这户人家,我和唐克、疯子在院子里面抽烟,两根烟刚抽完,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很慢,明明已经近到门口,却又往后退去,似乎是有些迟疑,如此往复了几次,唐克轻声道:“有些人真傻,有钱都不敢赚。” 这话仿佛给了对方莫大的勇气,就听门被人推开,响了短短的“吱嘎”一声,随后,一个人进了门,不是别人,正是我们下午看到的那个三十多岁的汉子。 汉子自报家门,说自己叫常二苟,冲着我们露出了个挺官方的笑容,局促地拽着衣角,想让他那明显已经小了一截的衣裳看起来尽量体面一点儿。 “你知道虸王谷在哪儿”唐克眯眼,也不知道是在看常二苟,还是在看院子外面。 常二苟连忙点头,“就在” 话还没说完,疯子捂住了常二苟的嘴,对他晃了晃手指头,常二苟连忙噤声,露出了个明白的表情,唐克回头看了我和疯子一眼,“那就走一趟呗。” 我没想到事情这么突然,进门拿了他们俩的衣服,三人分别穿上外套,带着简单的家伙,跟着常二苟就出了门。 老农家基本都睡了,偶尔有一两声狗叫,伙计们住的院子里,有些窸窣的低声交谈,听起来也如同梦语,我们从河奈的房间走过时,看到里面已经关了灯,这才放下心来。 跟着常二苟出了村子,几人才敢大声说话,常二苟道:“几位,我先说好,路可是不大好走的,你们紧跟着我,要小心了。” 我们应了一声,让他只管往前走,可常二苟走了两步又是有些迟疑,回过头来欲言又止的,唐克哼笑一声,掏出几张票子交给了常二苟,对常二苟道:“定金,明早回来了再给你一半。” 常二苟立马笑得合不拢嘴,借着月光看到他咧开一口黄牙,他这才放下心来,带着我们大步往前走去。 第二百六十六章 鬼劈山 第二百六十六章 鬼劈山 等真正进了山之后,我们才明白之前常二苟说山路不好走,并不是糊弄我们的。 山里面湿气大,进虸王谷就只有一条路,是个陡峭的山坡,半人高的草看起来还挺结实,但是脚踩进泥巴里,立马就缠在草茎上,一不小心就容易翻下山去。 唐克鸡贼,在腰间别了一根登山杖,就由他跟在常二苟后面给我们冲锋,疯子拉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往下走。 到了这时候,唐克好像突然活过来了一样,脚伤也好了,跟常二苟攀谈道:“你们村的人有点儿怪啊,都知道这虸王谷在哪儿,都不敢吭声,放着钱都不赚” “您这是有所不知,虸王谷是什么地方那是一般人能进来的” 我跟在后面,下意识问了一声道:“危险” “是,是危险,”常二苟在前面停了下来,转过头来对我们咧着满口黄牙笑道:“不过不光对你们危险,对他们来说也危险。你们没觉得这村子邪门儿” 突然听常二苟这么说,弄得人还有点儿紧张,我忙问他哪里邪门儿,常二苟撇撇嘴道:“这村里的人都阴阳怪气的,你们没觉得整个村子有股子鬼气森森的感觉对了”说到这里,常二苟突然顿住了,他一本正经地望着我们道:“老板,你知道守墓的吧” 我不知道常二苟为什么突然提起来守墓这事儿,但是联系到他之前说的话,心里便猜出来个大概,顿时觉得有点儿毛骨悚然的,心说难不成这村子里住的都是守墓人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到常二苟喃喃开了口道:“这村子听说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但是就是壮大不起来,你们知道为啥因为村里的人不爱招外人进来,外人也不愿意到这村里来,最后搞得村子里面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到现在连年轻人想出去打工都不许,这都啥时代了” 我瞥了常二苟一眼道:“听你这话,你不是村里人” “当然不是你知道我是干啥的”常二苟神秘兮兮地望着我们道:“我是老师” 听了这话我差点儿当时就笑场了,万万没想到常二苟这幅流浪汉模样的家伙居然是老师他给我们说,他是附近镇子上派来支教的老师,他母亲倒是和村子里的人有点儿亲戚关系,而且为了扫盲,上面派下来的老师,他们不敢硬赶出去,但是对常二苟也不怎么样,来了之后就和他约法三章,首先常二苟不能教书,也不能和村子里的孩子交流,其次,他既然来了就不能走,给他块地让他种,别的什么都不许干,再次,村子里面的事情,常二苟不许给外人说。 我一听这架势,就跟蹲监狱没什么区别,问常二苟为什么能坚持在这儿待下去,他苦着脸道:“我走不了,他们给我吃了什么东西,只要离开这村子,不出个十里八里的,就肚子疼得厉害,之前也跑过两次,要死要活的,到医院去都快没命了,大夫就是查不出来原因,最后一回到这村子里面就好了。” 常二苟这话是拖着哭腔说的,但是我对他没有同情,脑袋里反倒是想到了一样东西。 蛊。 这常二苟说起来自己的症状,听着很像是被人下蛊了的样子。 唐克和疯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就听两人低声嘀咕一句,说这村子里的村民不简单。 总而言之,被下了蛊的常二苟在这村子里就跟蹲监狱一样,甚至比蹲监狱都不如,因为别人都不跟他交往,连个能说句话的人都没有,常二苟时常觉得自己恐怕会在这村子里病死、老死、孤独死,最后干脆也疯疯癫癫的,干脆怎么痛快怎么过了。 不过这也让我意识到这常二苟其实是个聪明人,但是既然村里人勒令不让他将村子里的事情告诉外人,他会为了点儿钱这么做回去岂不是要被村里人给打死我下意识觉得,常二苟另有目的。 果不其然,闲扯了几句之后,常二苟将我们阿谀奉承一番,说觉得我们这些人有本事,“几位,实话实说,我是有点儿存钱的,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花钱的地方都没有,硬憋出来的。您几位看着就是神通广大的,要是能想办法带我出去,这辈子当牛做马我都认了” 唐克拍了拍常二苟的肩膀宽慰道:“你只要给我们指路指对了,接下来什么都好说。对了,你刚刚说起来守墓人,怎么回事儿谁守谁的墓” “你们可知道蛊这玩意儿这附近听说埋着个顶厉害的蛊师,好几百年前的事儿了,这一村人都是他的族人,蛊师死了之后,他们就在这儿守墓了。” 我第一时间便将常二苟说的事情联系到了蛊王冢上,难怪,村民们对此守口如瓶,乃是因为他们都是蛊王的后代,也是蛊王冢的守墓人,幸好我们碰上了常二苟这个对他们心有余悸的外地人,才将这些信息透露给我们,否则的话,他们恐怕要将这几百年的秘密烂在肚子里。 这事情说来也可笑,估计这些村民怎么都想不到,他们守了几百年的秘密,就这么断送在常二苟这家伙身上了。 不过既然我们在村民们面前暴露了,而这些人为了守住蛊王冢的秘密,又有点儿近乎无所不用其极的态度,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有点儿危险,不知道村民会不会采取什么行动,反正光听到他们对待常二苟的态度就让人感到匪夷所思,我当即和疯子商量了一声,今天晚上我们踩踩点,明天早上就得带着队伍走,否则多待一天就危险一天。 正当我们跟常二苟闲聊的功夫,人已经到了山谷下面。 这山谷好像一线天,谷底狭长,山谷两侧则是两片高耸的山崖,硬生生夹出来了这么个山谷,不过看样子多年没人来过,下面杂草丛生山石遍地,看起来很是荒芜,甚至连对面的景象都看不见。 常二苟在一片乱石中停下了脚步,对我们道:“三位,既然信任我,让我带路,那往前走就得听我说的了,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我狐疑地瞥了常二苟一眼,他倒是很严肃,一脸正色道:“这山道在我们这儿叫做鬼劈山,在我们这儿很是邪乎,闹出来过不少邪门儿的事儿,你们进去之后,一个拉着一个,我在前面带路,切记,不能开手电,最好别往上头看,否则真恐怕把你们吓出个三长两短的。” 好像是生怕我们怀疑,常二苟有点儿焦急道:“我不和你们开玩笑,你瞧我就一个人,要说我想故意害你们,我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更何况你们的人都在村里,我真是把你们怎么样了,逃都逃不掉不是咱们出了这个山谷,前面有个水潭,水潭里面有个山洞,从里面下去就是那个墓,我是不会撒谎骗你们的,这是真事儿啊你们要实在不信,等会儿就自己抬眼往上看真是吓坏了哪个,我也帮不了你们,咱常二苟做事儿那叫仁至义尽,但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只能保证哪位要是吓晕过去,我明个一早肯定来把他背回去,也算我够意思了吧” 唐克有点儿不耐烦,在常二苟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道:“别特么废话,该怎么走就怎么走,你当爷爷几个是没见过世面的黄口小儿呢老子见过的鬼,比你见过的人还多” “对啊,”我也忍不住道:“再说,你看他长得这么凶,就算有鬼,鬼能比他还凶” 常二苟哭丧着脸,也不再劝我们,退而求其次地商量道:“那我就一个要求,别开手电,行吗你们不害怕,我还害怕你们是不知道,往前数,多少人都在这里面被吓疯过去了” 我推了常二苟一把,率先关掉了手电,三个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儿,看这常二苟拿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倒是不觉得担忧,更何况,我知道唐克和疯子的腰间都别着家伙,一子弹飞出去,是鬼也要半条命。 想到这儿,我已经跟着常二苟往山谷里走去,疯子和唐克也跟了上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山谷悬尸 第二百六十七章 山谷悬尸 常二苟给我们解释说,其实这一代都可以算是虸王谷了,不过这地方估计没有几个外地人知道,对他们本地人来说,都是个讳莫如深的地方,轻易不会提起这个地名,外地人更是闻所未闻了。 我跟在常二苟的身后,起初还能借着月光看到他的背影,但走着走着,刚进入这山谷十来米之后,天光完全被山崖遮挡住,就彻底看不到常二苟在哪儿了。 凭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衣服与荒草摩擦的声音,我感受到了常二苟的位置,上前将手搭在了常二苟的肩膀上,他倒是很默契地放慢了脚步,故意在等我似的,疯子和唐克我就不担心了,两个人肯定比我走得快,虽然看不见人,但是能感受到脚步就在我左右。 一路往前走了几百米后,整个人就完全陷入在黑暗中了,只能感受到周围的山风呼啸,风从夹沟里面来回穿梭冲荡,很是寂寥萧条,风力很大,渐渐就吹散了身边的脚步声,我试图回过头分辨我们已经走了多久,再转头向后看去的时候,发现后面已经完全看不到光了,也不知道走进来多远。 这感觉好像和世界隔绝了一般,我有点儿害怕,下意识转过头加快脚步,想往常二苟的身后凑,可也就是在这一转头的功夫,我看到十点钟方向闪过一个绿色的光点 光点是在斜上方,大概是两三米的高度,就看到那光点一闪而过,好像是绕着圈儿不见了,我本来是差点儿喊出声来,但是下意识给憋住了,正在这时,就看那光点竟然又闪过来了。 我这时候突然反应过来,是什么亮着绿光的东西在原地打转,旁边马上响起了唐克的惊呼声,连忙吼了一声道:“什么东西” 我以为唐克也是看到了那道光点,正想开口,便看到唐克竟然打开了手电,直勾勾地往他头顶的方向照了过去。 唐克在我斜后方五米左右的地方,他的手电光一亮,我也往光线照过去的地方看了过去,一时间没看到全貌,只看到了一只悬在半空的脚,那只脚已经成了枯骨,悬挂在半空晃晃悠悠的,唐克瞪眼一看,本能地一把抓住那只脚往下猛地一拽,他手里很快出现了半截腿骨,是从脚掌到大腿的位置。 要是放在以前,看到这场景估计就把我吓个半死了,但是这么长时间来早就已经习惯,倒是也没有多害怕,只是被惊了一下,但是常二苟显然是被吓坏了,发出了一阵惨叫,那惨叫声在整个山谷中发出回响,声音在山壁上来回碰撞,就像是关不掉开关的录音机一样,不停发出回响,让人感到甚是刺耳。 常二苟的吼声让我们感到很是不耐烦,甚至有些恼怒,唐克叫骂一声“晦气”,甚是恼怒地将腿骨砸在了地上,随即抬头往上望去,便看到半空中挂着具尸体,身上的布条零零碎碎破破烂烂的,连衣服的款式都看不清楚,更别说是通过这款式判断年代了,尸体与衣服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也是一片肢零破碎的,要命的是,这尸体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啃咬过,骨头上遍布牙印的痕迹,从这牙印来看,啃咬尸体的动物看起来个头不小。 唐克的手电光有点儿乱,但是刚看到这样的情况,显然也不敢再关上手电,趁着他手电光乱照的时候,我看到地上大大小小地分布着不少零碎的尸骨,起初我们一路走来的时候,我总觉得脚底下踩到了什么零零碎碎的东西,刚开始还以为是碎石,现在再想想,就觉得寒意从脚底板一阵攀升上来了。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旁边的疯子也是叫了一声,原来看到反正唐克已经打开了手电,疯子干脆也把手电给打开了,就看到前方出现了无数只脚这个量词并不是在夸大其词,的确是无数只,至少我已经数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了,那些脚在半空摇晃着,分不清楚数量,沿着整个山谷向前延伸,从我们面前十米左右的位置开始,变得越来越密集,这些脚摇晃着好像风铃一般,悬挂在半空。 常二苟的喊声终于停了下来,只有微弱的回音,他仍旧站在我前方不远处,就听到他的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紧接着人就软了,刚要坐在地上,手上却摸到一个圆滚滚的头骨,常二苟立马又从地上爬了起来,身子软绵绵地站在中间,也分不清楚究竟是站着还是要倒下。 他拖着难听的哭腔,低声喃喃道:“完了这下完了” 常二苟的声音很难听,他转过头来,目光慌乱地望着我们道:“咋办这山谷里面好像是有啥东西啊你看这啃的这东西还挺多啊,得是啥东西” 这种情绪让人觉得很恼怒,唐克作势又要踹他,被我给拦住了,气得唐克骂道:“你是做向导的,你还问我” 之前常二苟说过,村子里的人对蛊王冢的事情都是守口如瓶,估计他知道的也只是一星半点儿,拿着这消息急着跑到我们这儿来换钱,知道的情报自然也多不到哪里去。 遇到这样的情况的确是出乎意料,但是时间紧迫,我们也没有时间折返回去,更何况走都走到这儿来了。 自始至终,唐克一直没说话,而是抬头看着那些骸骨,半晌突然喃喃道:“这些东西个头儿好像不高。” 他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我刚开始还没听明白,但是转念一想就知道了唐克说的,是那些啃噬身体的东西的个头,因为从这些尸体被啃咬的程度来看,下身很严重,但是上身基本上保存得还比较完整,说明这些东西个子不高,弹跳力也不是很好,吃了下半身吃不到上半身。 但我倒是一直好奇一个问题,这些尸体究竟是谁挂在这个地方的,我问常二苟道:“你们这村里的人死了之后都是埋在哪儿” 常二苟好像被我这问题突然点醒了一样,“卧槽槽我说怎么呆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见过坟合着他们是直接把死人挂在这儿了” 我低头沉思起来,如果按照常二苟的说法,里面就是蛊王冢,那么将尸体挂在这里会是什么用意我估计是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当地的风俗,虽然听起来有点儿匪夷所思,没听说过什么地方把死人挂起来做腊肠。另外一方面,就是可能将这些尸体作为防盗墓措施的一种。 但是这些尸体能起到什么保护作用 “我觉得是那些动物不对劲儿。”疯子低声道:“你们想想,这是一种生物系统,将尸体挂在这儿,当地的村民肯定也知道尸体会遭到破坏,但是他们还是这样做,反倒好像是在喂养这些动物,也就是说,他们以喂养动物为交换,让动物来帮他们守墓” 疯子的意思很明显,真正危险的不是这些尸体,而是啃咬尸体的动物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耳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就听到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从高处跳到了地上,说时迟那时快,疯子迅速挥动着手中的手电筒,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照了过去,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手电光只照到了一个黑影,至于那黑影究竟去了哪儿,就不得而知了。 我正想冲上去看个究竟,唐克却把我给摁住了,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就看唐克眯着眼睛,好像在琢磨着什么。 我心里很是焦急,但旁边有人比我还着急,常二苟的声音哆哆嗦嗦的,拖长了哭腔道:“几位老板,这走下去就是送死啊说什么也不能进去反正我是不去了路我也给你们指明白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话还没说完,唐克踹了常二苟一脚,常二苟立马不吭声了,就见唐克又闭上眼睛,似乎是在找什么。 就看到唐克鼻翼煽动,对着风里使劲儿闻着,就在这时,唐克突然大骂一声道:“糟了风里有血味儿” 第二百六十八章 风里有血味儿 第二百六十八章 风里有血味儿 疯子紧随其后大吼一声道:“谁身上有伤口赶紧裹起来先回去再说” 我将身上看了一遍,好在最近没什么动手的机会,还算是全须全尾的,唐克身上的也只是淤青,没有皮外伤,我们顾不上什么太细致的检查,转身就要往来时的方向跑,却就在这时,刚转过身来,背后便迎上了一双双青绿色的眼睛 那一双双眼睛并不大,小豆子一样,绿汪汪地盯着我们,眼神之中却满是杀气,正当这时,就听到一阵好似磨牙一样的声音向我们袭来,那一只只小豆子好像迫不及待一样,竟然开始向我们试探过来,跃跃欲试就想要围上来。 “操,回不去了。”唐克低声骂了一句,脚步也往后退了一步,对疯子道:“你有多少子弹” “俩弹夹。” 唐克没再说什么,让我找点树棍做火把,疯子却低声骂了一句道:“来不及了,你们先跑,我殿后。” “卧槽,你殿后的话”唐克还没说完,疯子已经回过头来瞪着我们,只见他的目光显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锐利,眼神之中的杀气竟然比那些小豆子还凶猛,一脸让人不容抗拒的威严对我们道:“别他妈废话了跑” 唐克也不客气,从兜里摸出来了一个弹夹扔给疯子道:“接着给自己留一颗” 本来是要命的关键时刻,这一句话却差点儿把疯子给逗笑了,就听他咬着牙骂道:“我他妈用不着” 唐克拎着我的领子就跑,我还没忘拽着常二苟,毕竟这家伙的身份很尴尬,他要是死在这儿,被村里的人得知他把我们带到山谷里来,到时候恐怕我们的处境也会很危险,谁知道这些乡民会干出来什么事儿。 此时的唐克展现出了力大无比的一面,拎着我的领子脚步如风,我跟在他身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最要命的是头顶这些脚,起初为了躲开这些脚,我们还弓着身子往前跑,但渐渐地,人本来弓着腰就非常吃力,更别说是往前跑了,我也顾不上什么机会,干脆就直着身子往前跑,这常二苟也有点儿回过神来,不用我再拽着他,我就一边往前跑,一边用两只手将这些脚拨弄开来。 这感觉很糟糕,脑门儿上时不时被一具枯骨踢上一脚,让人感到十分郁闷,要多晦气就有多晦气。 就在我们跑出去差不多三两分钟的时候,背后才响起了枪声,这时候枪声已经离我们很远了,而我凭着直觉来判断,人好像也进了山谷中央的位置,凭着我们现在的速度,再继续跑上五分钟,肯定就到头儿了。 这感觉就好像是在和死神赛跑,没有任何的时间留给我们犹豫,唐克的速度本来很快,但现在为了照顾我们,他并没有脱缰野马般狂奔。 就在这时,背后的枪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我先是一怔,脚步几乎要停,唐克却在背后推了我一把,他一边跑一边骂道:“妈的该不会是挂了吧” 我还没来得及作答,就感觉唐克在背后将我往前一顶,顺手就给我手中塞了一样东西,吼道:“跑别回头” 唐克的声音是在往后倒退的,不,是因为我在往前跑,而他停下来了,我知道唐克是想回去帮疯子,或者在这里给我们作为第二道掩护。 他的手里甚至没有武器我的手中捏着一样沉甸甸的东西,是唐克的枪。 转过头去,我只看到唐克手里的手电灯光,那灯光正对着我,照着我的脚步,以至于我根本看不见唐克的身影,目中所及的,只是一道刺眼的白光。 人到了这个时候就有点儿慌了,此时也没有人能帮我做决定,常二苟还在疯了一样不停往前跑着,但我的脚步却懈怠下来。 要是疯子和唐克真出事儿了怎么办我怎么面对剩下的伙计卧槽我们才刚出师,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之类的屁事儿应该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毕竟毕竟我们之前那么走运,遇到那么多危险的事情,不是还好好的活下来了吗 当时我脑袋里面什么都没想,没想到死,也没想到别的,唯一的想法就是,我要去找唐克,必须要去找他,我们肯定死不了,我觉得是这样,所以我也不觉得危险,是的 几乎是顶着一脑袋浆糊,我就往唐克的方向冲了过去,他本来看着我跑了两步之后,已经转过身去,将手电光照着背后了,而我往他那边跑着的时候,唐克将手电筒随即扔在了一边的地上,我冲到他身边,就看到唐克正在将上面的尸体拽下来往地上扔。 我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唐克骂骂咧咧道:“让你跑你不跑,光知道他妈给我添麻烦愣着干屁点火” 点火我看到唐克将干尸拽下来,在地上胡乱扔了一堆,然后从他兜里掏出来了一小瓶白酒这孙子的习惯,身上什么都没有都行,就是唯独不能缺了酒。 唐克将酒瓶子拧开先是给自己灌了一口,然后将剩下的酒洒在干尸上。 这些尸体在通风干燥的山谷里面挂了这么长时间,本身没有任何水分,加上唐克在上面洒了酒,以至于他将打火机扔进尸体堆的瞬间时,火光腾地一下蹿了起来 我顿时觉得不妙,拽着唐克道:“你他妈点火干嘛” “我他妈不点火,谁防着后面的东西”唐克叫骂道:“那他妈是狐狸疯狐狸” 原来,唐克已经看到了追在我们背后的东西,而这狐狸显然相当凶猛。 唐克之前是和它们交过手的,对于这东西的印象和我们不一样,他没经历这东西和我们装神弄鬼的事儿,只知道这狐狸好像疯了一样,竟然会咬人,而且上来就是奔着往死里咬的架势,好像受过训练似的,直奔面门而来。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似的,为什么之前那一群狐狸将那两个伙计掏成了那样,且不说这些狐狸是否真的能通灵,就说在口味上,它们被村子里的老百姓用腐尸喂养了这么长时间,自然是不怕人的,也就很好解释为什么见到我们立马就冲上来了。 但是我还是怒道:“你他妈点了火了,疯子怎么办” “疯子在哪儿” 唐克叫骂一声,也是急了,转过头来怒视着我,他的手指向了远方,隔着火光的另外一边。 是的,我也不知道疯子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火光此时已经冲天而起,烧得很旺,时不时还发出一两声哔剥作响,或许是炸开骨头烧干骨髓的声音,空气里四处弥漫着一股特殊的气味,那是蛋白质燃烧时特有的味道。 人死了,烧起来,这味道,其实也和动物差不多 与此同时,火光被风一卷,扑起来老高,就连那些本来悬在半空中的尸体也被火光裹挟,很快就烧成了一片。 “走,”唐克咬着牙对我低声吼了一声道:“别愣着了,留下也是个死,正事儿还没办完。” 办事儿办事儿我现在对这个词有着极大的抵触,仿佛这些人的脑袋里面就只关心要办的事情,其他的一切都不关心,不管是生命还是死亡,情感还是家人,好像对他们来说都视若无物,我才想起来,出么这么长时间,唐克甚至都没对我问过老爷子的事儿,难道说他从来不关心 在我眼里,身边的唐克似乎突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我有点儿叛逆地甩开了他的手。 唐克指着我的鼻子,眼睛突然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火光熏的,他好像会读心术一样,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似的,“别他妈觉得全世界就你一个人有感情我告诉你,感情是个屁,你要是对他有感情,就他妈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帮他把后事了了” 我突然怔住了。 疯子的后事怎么了 正当我觉得胸口卡住一块巨石般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第二百六十九章 狐狸跳河 第二百六十九章 狐狸跳河 “我谢谢你们老子用不着”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我觉得自己差点儿哭出来,鼻子瞬间都酸了,我惊喜过往地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一看,就看到疯子正从半高不高的一块凹凸石头上跳下来。 疯子下来之后拍了拍唐克的肩膀道:“还是你聪明,知道点这把火,还知道肯定烧不死我。” 唐克瞪了他一眼,“后面那个问题我还没考虑到。” “我他妈也是不会送死的,我是知道你不会轻功。” 原来,疯子将我们推开的时候,其实早就已经想好了计谋,他知道那些狐狸跳不高,而我也知道他的身手非常好,跳到一米来高的地方气都不喘一下的,疯子想到他可以利用高度优势,但是我和唐克肯定不行,所以才让我们俩先跑。 同样的,唐克也是提早想到了要放火的这个办法才把我推开,还把武器都给我了。 我现在才算是明白了,原来他们两个都是想好了计谋和退路,只有我一个,傻不拉几的什么都没想好,光是凭着一个“觉得自己不会死”的念头就冲回来,自以为自己能救人了。 疯子说后面的狐狸数量很多,最好还是快点先跑了再说,正当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余光看到背后的火光一动,一个毛茸茸的火球就从一片火光之中飞了出来,那毛球浑身是火,在地上滚了两下,身上的火倒是被扑灭了,但是狐狸也趴在地上不动了。 唐克上前补了一下,对着狐狸的脑袋踹了一脚,生怕这东西再活过来似的,我看到之后则是有些骇然,这些东西难道成精了就好像跟杀手一样,就为了要我们的命而来,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哪怕无所不用其极,哪怕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我啧啧了两声,疯子和唐克则已经将东西收拾了一下,继续掉头往前面跑去。 不知道那些狐狸什么时候追上来,我们这次一路跑,起初还抬手拨开挂在我们头上的脚,后来干脆凡是能碰到的,就直接拽下来,也是给后面的狐狸留路障了。 疯子说,这山谷狭窄,还是施展不开手脚,没处躲也没处逃,估计到了前面就好了。 一路上我还在找常二苟的身影,却发现这老小子跑得飞快,俨然是已经找不到他的人影了,等我们刚冲出山谷的时候,眼前便是一片豁然开朗,月光洒落下来,前面的地面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看起来十分平整,我没刹住闸,一脚踩了上去,发现竟然是水,瞬间就没过了小腿,脚下也跟着乱了,整个人摔进了水里面。 我挣扎着从水里爬出来的功夫,唐克和疯子正用手电筒照着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片非常大的水潭,甚至没看到边际,远处的山石树木已经变得非常低矮。 常二苟说附近是有个山洞的,但是山脚下都是草丛,遮盖之下,也找不到山洞在哪儿。 留在这儿肯定不是个办法,且不说别的,光是惦记着那些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追上来,光是心里面的慌乱就能逼死人。 我正这样想着的时候,旁边的唐克低呼一声,“先走,别愣着了。” 说着,唐克已经迈开步子开拔出去,他沿着山边往前走着,我们紧随其后。 脚下时不时地爬过一两只虫子,唐克开路,我走在中间,时不时就觉得背后的手电光远了,回头一看,疯子正低头盯着地上的虫子端详,我看得有点儿纳闷儿,低头望去,只见疯子正盯着脚下一只不知名的虫子。 那虫子长得很是怪异,六只脚未免过长了,身子是绿色的,乍一看和地上草丛融为一体,光看到六只黑色的腿。 疯子沉吟一声道:“这是蛊王冢,里面肯定有蛊,所以有各式各样的毒虫也不奇怪,总之还是要小心,尽量能避免就避免,谁也不知道这些虫子有没有毒。” 我正要应声的时候,前面的唐克突然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把手电都关了。看。” 唐克的语气听起来非常紧张,我们下意识按照他的要求关了手电筒,就看到唐克伸出手来,指着湖面边缘,也是我们刚刚来的方向。 湖面上扬起了涟漪,一层一层向前推开,水波纹呈现三角形,还在不停向前扩张。 距离太远,我看不清水面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所处的位置在山壁边,前面就是杂草和水潭,能站稳的位置很窄,不过半米左右,想靠近去看看也没地儿落脚,我便往唐克那边凑了凑,低声道:“什么东西” 唐克的嘴唇动了动,“狐狸。” 此时唐克再说起来这两个字,声音里面已经没有恐慌,而是一种疑惑,我也是很纳闷儿,还没听说过狐狸会游泳的。 只见那些狐狸在水面中央越游越深,而狐狸的数量竟然也越来越少,难不成是淹死了我看那些狐狸没有挣扎,也不像是被淹死的样子。 然而等那水波纹进行到湖面三分之二的地方时,终于戛然而止了,剩余的水波纹正在慢慢消散,竟然就静下来了。 那些狐狸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找不到任何残留下来的痕迹。 死了好像真是死了。 尽管这些东西刚刚还在追着我们屁股后面跑,但是现在面临这样的情况,我心里还是有点儿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些狐狸是自杀。 生命的毁灭是一种很残忍的事情,所以死亡才会显得那么沉痛,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类,尤其是,自我毁灭,也就是自杀,哪怕只是一些动物,这样的场面都会让我感到震撼。 我抿着嘴唇,人还在这种震撼中没能回过神来,唐克却已经沉吟一声道:“走,我们到那边去。” 唐克手指的方向,正是顺着那些狐狸在水中前进的方向,我疑惑地看了唐克一眼,却听到旁边的疯子也点头应了一声道:“对,过去看看。” 他们两个竟然都要往那边去,显然是觉得我们要找的蛊王冢就在那个位置。 按照之前我推断的逻辑来看,这些狐狸应该是特意被养在这里的,就有可能是被留在这里作为守墓的作用,那么这些狐狸很有可能知道蛊王冢到底在哪儿。 只是狐狸自杀的行为还是让我觉得非常诡异,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唐克和疯子已经继续向前行进了,我们沿着湖边一直往前走,露水蹭了一身,衣服很快变得湿漉漉的,还有点儿痒,我使劲儿抓了两把,就觉得越抓越痒,浑身难受得要命。 之前我们倒是还没遇到过在这种潮湿的山路里赶路的情况,我就有点儿焦躁,加上湖水散发着阵阵的寒意,人直哆嗦,几乎是凭着意志力一直在往前走。 可是当我觉得自己已经拼尽全力保持速度的时候,前面的唐克速度却减慢下来了,而且身子也在摇晃,看得我一阵纳闷儿,甚至有好几次我都看到他的脚打滑,差点儿从上面摔下去,我拽了他一下,“你怎么回事儿不好好走路” 唐克没吭声,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好像是在回答我,又好像是痛苦的呻吟。 “唐克”我觉得不行,干脆一把将唐克给拽住了,“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唐克刚转过头来,我就看到他眼睛发红,嘴唇往外翘着,舌头翻动,腮帮也鼓囊囊的,一张脸色惨白得好像白纸一样。 “我不” 一句话还没说完,唐克突然捂着肚子,弓腰一阵干呕,要不是我及时将他拽住,这一下恐怕就直接摔进水塘里面去了。 唐克吐了半天,还是在吐水,看这架势胆汁都快吐出来了,我帮他拍着后背,唐克光知道弯腰干呕,半天也吐不出来东西,疯子在后面问道:“卧槽不是食物中毒吧” 我心里暗骂一声,心说我们仨要是在这儿食物中毒了,那事儿可就热闹了,但是显然我和疯子并不觉得哪里难受。 唐克吐了一阵站起来,半靠在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勉强挤出来几个字儿道:“头晕难受。” “哎你是不是靠近这边才开始觉得难受的” 唐克勉强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疯子突然叫道:“那是因为金蚕” 第二百七十章 金蚕觉醒 第二百七十章 金蚕觉醒 我曾经和疯子私底下聊过,为什么唐克身体内的金蚕一直没有反应,疯子对此也觉得非常奇怪,按理来说,体内被种了金蚕之后,至少会发生很强烈的排异反应才对,因为金蚕是非常挑剔的,除非是被从小养大,也就是被从毒虫中一步步炼出来,并以鲜血喂养的,其他的,如果条件不满足金蚕的喜好,就会产生很大的反应。 更有甚者,会因为闹金蚕而死,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对金蚕蛊避而远之,而听说自己体内被嫁了金蚕的更是会恐慌不已的原因。 但是这说来也巧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过反应的金蚕蛊现在突然开始起反应,让我们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而且特妈哒这也不是闹金蚕的地方啊 “别这说明咱们来对地方了”疯子虽然是替唐克很紧张,但是脸上不由自主的竟然也露出了一些兴奋的表情,“你体内的金蚕觉得不舒服,恰好是因为咱们现在来的这地方,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蛊王冢。” 疯子的意思是说,蛊王冢里面肯定有很多的毒蛊,而毒蛊之间是能够感受到彼此的,一旦察觉到自己的地盘上有了其他毒蛊,就会有所反应,同样的,一种蛊发现自己进入了其他毒蛊的地盘,也会有所反应,作为示威。 我看到唐克那一脸痛苦的表情,骂了一声道:“这是跟人家示威呢还是要把自己人给闹死呢” 疯子咂咂嘴道:“虫子的心情你肯定不懂。” 但是我们现在留在这儿肯定不是办法,唐克看起来好像很难受的样子,至少要先找个落脚的地方让他躺下来才行,我和疯子商量了一番,决定先到那个山洞里面再说。 接下来的一段路基本上是我背着唐克往前走的,本来山路窄,我倒是想扶着他走,但是两个人并排根本走不下,唐克身材高大,主要是壮实,疯子就在后面扶着。 我在前面一边走一边道:“行啊,反正幸好没有追兵也不着急。” 我刚说完这话,倒是后面的疯子急了,低声嚷嚷道:“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刚刚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儿。你忘了刚刚唐克说的那句话了” “他是话唠,说的话多了,你说的是哪一句” “风里有血味儿。” 疯子说,风里面有血味儿,这不是空穴来风就出来的,是有人用血味儿诱出了狐狸,那目标不用说,肯定是我们几个。 我被他这么一说,心里不由得也不安起来,就加快速度往前面跑了两步,腿上其实已经根本使不上劲儿了,但是仍旧不敢松懈,就这样一路勉强撑着,我对周围已经完全没了概念,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甚至顾不上去看前方的路,只能低头盯着脚底下。 刚刚我和疯子已经换了顺序,我在后面背着唐克,他在前面打着手电带路,疯子的灵活度很好,但是要说起来体能和负重的话,他那小身板儿确实不行,反倒不如让他在前面引路,免得如果前面突然出现什么状况的话,我们仨容易被一锅端了。 疯子在前面走着走着,突然低呼一声,然后毫无预兆就停下来了,我差点儿和他撞上,勉强扶着墙才站稳,疯子就指着前面,我从他身体的缝隙看去,勉强看到了一个洞。 说是个洞,其实跟狗洞差不多,山墙上到处都蔓延着藤蔓和杂草,看起来非常混乱,能看到的洞口非常小。 可是还没等我看清楚呢,疯子突然就灭了手电,身子一下贴在洞口上,他的嘴巴几乎贴在了我的耳朵上,“里面有人。” 我看了一眼洞口,当即恍然大悟这洞口刚刚应该也是被杂草给挡住了的,但是因为有人进去,将杂草拨开,所以才会呈现出现在的状态。 我一下想到了常二苟,这货跑进来之后半天都没人影,感情是自己先进去了 但是想归这么想,具体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更何况我们对常二苟也没有十足的信任,谁也不知道这货是不是安了什么坏心眼儿。 疯子让我在门口等一下,他自己悄悄地摸了进去,过了差不多两分钟左右,疯子已经离远了的脚步声又慢慢回到了洞口,对我道:“人找不到了,你先进来把唐克放下,声音小一点儿。” 由疯子在里面接应,我们先把唐克给弄了进去,他此时身子软绵绵的,根本用不上力气,全靠我和疯子使劲儿,将他往里面推的时候,这厮还不住嚷嚷着喊疼,被我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硬是给塞进去了。 而后,我借着月光看到了山洞,只见是个不大不小的洞穴,三四米见方,里面又是一个洞口,疯子说里面这洞口是个天然洞穴,有十来米长,经过一个小水潭,洞口上升之后又往下,这一往下去,可就不浅了,正和常二苟说的一样。 我心里面犯嘀咕,突然觉得里面的人根本不是常二苟,也不会是他如果是常二苟的话,凭着他的胆子,是不会自己擅自钻那么深的,他也没有必要这样做,我的想法和疯子一样,更觉得是有人在下面给我们使绊子。 心里正这么琢磨的时候,唐克突然发出了一声很大的干呕声,疯子瞪着眼睛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就从兜里摸出来了一只小瓶子,倒出来了黑黝黝的药丸给唐克塞了进去。 我忙问道:“你给他吃什么东西了别弄死他” 凡是懂下蛊解蛊的人都知道,一蛊一解,所以不可能有人在身上随便一摸出个瓶子肯定就是解某种蛊的,除非是专门知道特定要解哪一种蛊,否则身上也带不了那么多。 疯子哑着嗓子道:“这是酒酿唔,麻醉功效你懂不懂” 我听得一知半解,主要是觉得不敢相信,按照他这说法,还能给蛊下蒙汗药,先醉晕过去再说 疯子没和我继续解释,而是商量起了下去的对策,起初其实我们的想法是来踩踩点,确定这地方的准确位置,然后带着伙计们一起下来,但是现在情况不大一样了,因为有人先进去了,而我们还不知道这人是谁。 我的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情不自禁地开口道:“你说会不会是金玉执” 我这话刚一出口,疯子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我听他将牙齿咬得咯吱响,但是半天不出声,我就知道这是疯子也没主意了。 毕竟如果是金玉执的话,肯定不止他一个人,我们硬上的话,占不到上风,还容易出事儿,但是如果不去,今天就又要甘落人后,想到上次在商场里被他们拿走了龙鼑,我就觉得窝囊。 反正不管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金玉执,但十有是我们的敌人。 商量了一番,我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就问疯子身上还有多少子弹,我咬着牙低声道:“反正早晚要拼了,他们现在在明,咱们在暗,这样算来,也不是没有胜算,要是实在不行,看他们人多咱们就撤呗” 正在这时,旁边的唐克低声哼了一声道:“没看出来,齐不闻,你他妈一肚子坏水儿的。” 我瞪了他一眼道:“兵不厌诈。” 好在这一会儿的功夫过去之后,疯子的药丸还真是起作用了,唐克的脸色好了很多,但是不知道这药丸的功效能持续多久,我们仨不敢耽误时间,就往里面摸了进去。 疯子打头阵,这次让唐克跟在后面,他们两个刚往前走了两步,我突然觉得身上一阵奇痒,就停下脚步对着身上抓挠起来,唐克扭头看我,“你怎么不走” “你们觉不觉得身上痒痒”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这阵痒痒的感觉很奇怪,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样,唐克和疯子闻言上前帮我检查一番,却没发现身上哪里有叮咬的痕迹,唐克一拍我的后背,“你他妈是不是该洗澡了” 疯子推了唐克一把道:“说不定可能是刚刚走过来的时候有什么毒草把他划伤了。” “他背着我,毒草没划伤我,把他划伤了你是不是偏心眼儿” 我让他们俩别嚷嚷,忍着这阵奇痒就往里面走。 一路沿着疯子之前踩点的路线往里面走去,突然,我听到一阵歌声 第二百七十一章 墓道歌声 第二百七十一章 墓道歌声 要说在这地方遇到什么我都不觉得奇怪,哪怕是什么毒虫也好,鬼怪也罢,但是听到一阵歌声,这实在是超乎我的想象。 人怕什么怕陌生的东西,怕反常的东西,因为所谓反常就是打破了常规,也是一种陌生的规则。 我现在的感觉就是这样,死活没想明白,大半夜的,谁会在这山洞里唱歌而且下面还有个墓穴 听到这歌声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到了疯子之前说的那个不大不小的水潭边上,歌声在这个圆形的空洞里面显得非常空洞,乍一听还有点儿慎得慌,但是我马上反应过来这歌声太特么不对劲儿了,居然还是流行歌曲,唱的是李佳薇 起初我还以为是闹鬼,但是听到这歌声,顿时觉得这鬼的品味未免也太高了,还挺与时俱进的,看来曲库更新速度很快嘛 疯子和唐克也反应过来,听到歌声的瞬间,我们甚至有点儿恼羞成怒,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本来嘛,都以为是闹鬼,谁知道是唱歌,而且也知道里面是有人,而且这歌声既然能响起来,说明对方根本不怕我们,也没打算躲着我们,我的脑海之中甚至浮现出了一个画面前面有人一边挖坟盗墓一边拿手机放音乐。 前面的疯子打开手电直奔里面就去了,我们紧随其后,这通道果然如疯子所说的一般狭窄,弓着腰钻进去之后,坡道一路蜿蜒向下,倒是不算很陡峭,就是不太宽敞,通道是半人工半天然的,坑坑洼洼,但是有人工支撑的痕迹,加上这一代土质还行,没有坍塌的迹象,让人比较放心。 我们在通道上疾驰,前面的唐克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速度极快,就在歌声近在耳边的时候,这货居然一下溜过去了,幸好我反应及时停了下来,那歌声就在我脚边的样子,顺手捞了一把,就从地上捞起来了一样东西。 紧接着,歌声便被我攥在了手里,声音很大,震得我手心还有点儿发麻,而且一看,那东西还一闪一闪地亮着。 那是一只手机,粉色的苹果,刚出来的新款,我心中暗骂一声,出门盗墓还要带着最新款的手机,真矫情。 我看到手机背面贴着哆啦a梦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是河奈的手机,电话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号码,备注名字是小亲亲,头像是个女孩儿,我有点儿哭笑不得,在这节骨眼儿上还和闺蜜打电话,我顿时觉得这女人心真大。 刚刚响起的歌声就是河奈的手机,我将手机关了静音就塞在口袋里,同时,前面的疯子和唐克也停了下来,我晃了晃手中的手机,他们已经都猜到了手机的主人是谁,疯子的脸色就有点儿难看。 对于疯子来说,事情因此就显得有点儿复杂了,chael和河奈是一伙的,而这两个是疯子带出来的人,他们两个竟然擅自行动,而且在我们找到了这个蛊王冢之前,比我们先行动了。 这样一来,事情就不是“带出来两个不太听话的手下”之类那么简单了,他们两个不光不听话,而且比老板还厉害,压根儿没把老板放在眼里,疯子本来以为是能利用河奈和chael所知道的情报,没想到却被他们利用了自己的资源。 同时,唐克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只见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一把抢过了我手中的手机道:“就在地上扔着” 我点头,可不就是在地上扔着来着 但是看到唐克脸上的表情,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我清了清嗓子道:“不是甭管在哪儿扔着,在地上还是在天上,唐克,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了。” 唐克就好像没听到我说的话一样,沉吟一声,将手机收好了之后低声道:“那是出事儿了” 我越看唐克,就越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家伙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在关心河奈我跟唐克太熟了,一看他的那张脸,就知道他脑子里面想的是什么,别看天天嘴上吵得天翻地覆的,实际上心里还是没想明白,至少在这种情况下,本能又开始占据上风了。 所以说其实也是活该,这就是男人本能的占有欲,虽然明明是和自己没关系了,但是总是忍不住什么都想管一管问一问的。 唐克脸上的表情显然是急了,就想往里面去,疯子却一把拦住了唐克,面容严肃地对唐克道:“我先给你说清楚了,既然这东西扔在这儿,里面的人肯定是出事儿了,你” “废话出事儿肯定是要进去看看了” 我不知道唐克现在到底有没有理智,估计就算有,也剩不下多少了,我们还没拦住,唐克已经扛着枪冲了进去,一路小跑的,我们只能在后面追,他们俩身上都带着微冲,我没这个习惯,身上一时间没什么家伙事,疯子就把他常用的那把短刀交给了我。 下坡的路很好走,只是弓着腰有点儿累,一不小心就会撞到头,跑着跑着,前面的唐克一下半个身子就不见了身子直起来了,看不见上半身,只有下半身,这是通道走到头,前面已经开阔起来了。 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只见前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倒是不深,看起来最深的地方也就只有一米左右,手电光只是在四周扫视了一圈儿,我们马上发现了站在坑边的河奈和chael。 其实乍一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见到鬼了呢,只见两个人脸色惨白,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样,河奈倒是还好,谁知道chael的脸色比河奈还难看,没想到一个大男人居然比河奈胆小,不过之前疯子说过,这个chael是那种学术型的人,估计可能是天天坐办公室,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但是我之前看过chael和疯子打拳,总觉得应该不至于。 正当我们这样想的时候,唐克已经穿过深坑到了河奈身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唐克走到坑里面的时候,河奈顿时长大了嘴巴,一脸很诧异的神情,好像这坑里面有什么很危险的东西似的,但是她的表情还未曾来得及发生改变,唐克就已经大步流星地到了河奈的面前,一把就将河奈从地上拎了起来,将她翻过来调过去地打量了一遍,发现周身没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忙问道:“怎么回事儿” 我和疯子也来到了河奈和chael身边,倒是没从坑里走,因为那坑里面好像有淤泥,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疯子与chael对视着,表情不善,对面的chael看到了疯子之后倒是面色如常,一脸的坦然,好像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你们动作挺快。”疯子低声沉吟了这么一句,对面的chael笑道:“你们不也是。” 旁边的河奈突然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咬着牙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功夫聊天都不想活了” 没头没尾地说完这么一句话之后,河奈便转过身来,在四周急切地观察,似乎是在寻找逃脱的路线,唐克转过头来,拽着chael道:“下面什么情况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说,要不然大伙都得死。” “先别废话了”河奈急得已经是满头大汗道:“先找地方爬上去再说” 河奈指着那深坑,说坑里面好像有奇怪的东西,等会儿会升上来,要先找到高处落脚。 我连忙回头往坑里面看了一眼,不知道河奈说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只是那坑看起来就是光秃秃的土坑,没觉得有哪里不对,难道说,她说的那种非常危险的东西隐藏在淤泥里面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突然又觉得有点儿诡异,只见那个坑的高度好像比我们之前看到的高了一点似的。 高度倒是没高多少,甚至让人觉得可能只是错觉,但是明显能感觉,深度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不仅如此,我突然看到坑里面好像刚刚游过去什么东西似的,明显看到那个坑动了一下。 第二百七十二章 淤泥中的怪手 第二百七十二章 淤泥中的怪手 在这样的情况下,倒是不怕遇到什么东西,最怕遇到的是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河奈的语气一下影响了我们几个,弄得我们心里也是紧张万分的,连忙就找地方想要往上面爬。 好在这个山洞是天然形成的,墙壁并不平整,上面凹凹凸凸的有很多落脚的地方,河奈手里倒是有登山用的工具,还有那种专用的攀沿钩,我不免在心中暗暗感慨还是人家的装备齐全,和人家一比,我们三个简直是出来郊游的。 河奈刚刚好像已经上去了一次,所以这次动作很快,根本就没打算和我们商量,已经手脚飞快好像猴子一样爬上去了。 唐克和疯子交换了个眼神儿,疯子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chael站在旁边有点儿焦急,一会儿看了看我们,一会儿看了看那泥坑,我被他影响的,也跟着看了几眼,隐约觉得每一次看过去,那泥坑都和之前不大一样,但是绝非是幻觉,因为从深度上来看,明显比我们刚上来的时候已经高出来不少了,差不多十公分的样子,低头一看,那黑色的淤泥距离我们的脚面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我知道chael心里着急,可是好像故意和他作对一样,chael正准备上来,唐克却不经意地横在了chael面前,挡在我和chael中间,将我往绳子旁边一推,“愣着干嘛,上” 这软绳爬起来虽然吃力,但是疯子在上面帮我拽了拽,加上两条腿也能松松快快地吃上力气,所以并不算很艰难,等我爬到上面去的时候,绳子往下一沉,是有人从下面爬上来了。 紧跟在我后面的是chael,最后是唐克垫底,我看着有点儿紧张,因为chael上来的时候,我们所处的这块岩石已经没有落脚的地方了河奈自己盘踞了一个角落,侧着身和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保持了一段的距离,凝眉注目地盯着下面的情况,而我和疯子也是一前一后地侧着身,尽管如此,旁边的chael也有半个身子探了出去。 且不说地方够不够大,这块岩石只是山体延伸出来的一部分,就算足够我们几个人站在上面,承重力也是有限的。 我低头正要看唐克那边的情况,谁知道身子还没有完全探出去,光是瞄着看了一眼,就发现那黑色的泥浆居然已经上升了两米,此时距离我们的脚下也不过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了。 唐克刚爬上来,整个身子吊在了岩石下面,双脚蜷缩着,咬着牙骂了一声,半个身子刚上来,仰着头看了我们几个一眼,唐克就愣住了。 根本没地方。 我对着唐克伸出一只手道:“赶紧上来” 谁知道我的手刚伸出去,胳膊上突然狠狠地挨了一巴掌,顺着那只白皙的手向上望了上去,就看到河奈正一脸阴狠地瞪着我道:“这块石头撑不住我们五个人” 说是这么说,我也知道这一点,但是眼看着淤泥已经快要蔓延上来,此时不让唐克上来的话,那不是要在下面淹死我也急了,对她骂了一声道:“最毒不过妇人心,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儿良心当初一块儿睡的时候想什么来着” 我这话说完,唐克和河奈异口同声瞪着我骂了一句,河奈怒得耸了耸身子,转身往旁边的地方望过去,想要另外找落脚的地方。 在我们头顶两米高左右,倒是还有一块石台,但是现在登山的工具还在唐克手里,就算想上也上不去,疯子倒是想试试,被我偷偷拽着他的衣角拦住了。 现在情况不明,不能在河奈他们面前暴露我们的实力,首先疯子那身手,要是被河奈看到的话,凭这女人的作风,肯定要处处防着我们。 其次,现在也不是该我们退让的时候,给他们养成了习惯,以后的相处就要处处让着,毕竟我现在接触了这么多人,还是比较相信这世界上的恶人比较多。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有些奸诈,思来想去,大概是情势所迫,自己也觉得有点儿无奈。 唐克在下面嚷嚷一声道:“都他妈别嚷嚷,老子还没死呢,你们都老老实实在上面呆着。” 唐克这样说,无非是害怕我们会和河奈起争端,到了这时候还这么护着这娘们儿,我有点儿替他觉得不值。 河奈在旁边若有似无地哼了一声,低声道:“等着吧,我们刚刚经历过这么一遭了,这泥浆充其量也就是到这个位置了,上来得快,下去得也快,也就是十来分钟的事儿,他引体向上一做一百个,跟这儿撑一会儿也不是什么问题。” 我看到泥浆已经到了唐克小腿的位置,他将身体蜷缩起来,小腿齐腰蹬在墙上,整个人保持了一个撅着屁股的姿势半蹲的姿势,好在有着力点,也不担心他掉下去。 就这样维持了差不多三两分钟的时候,唐克突然大吼了一声,好像很是愤怒似的。 刚刚为了省电,我们的手电都关掉了,只留下了疯子手里一盏,反正现在情况不明,我们也没什么办法,手电筒就有点儿懒洋洋地往前面照着,听到唐克吼了一声,我觉得心都提起来了,连忙低头往下看,疯子也低头将手电照向唐克所在的位置,就见唐克正低头看着下面,身子全都往上提起。 我一时间没看到什么,只见泥浆距离他还有半米的位置,不知道唐克为什么突然这样大喊,但是紧接着,唐克便吼了一声道:“泥里有东西” 其实在听到这话的瞬间,我甚至都有点儿没能明白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猛地觉得浑身哆嗦了一下,本能地感到恐惧。 疯子盯着下面的情况看着,突然就一把将挎在肩头的微冲一把拽过来,对着唐克脚底下就是连着甩出去了三四颗子弹。 事情发生得太快,我都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唐克则是叫骂一声道:“你他妈能不能跟我打声招呼” 唐克的话还没说完,只见泥浆里面突然冲出来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是黑色的,好像一根黑色的棍子一样,势如闪电,猛地一下就从淤泥之中冲了出来,竟然猛地一下就往唐克的脚腕上去了 尽管我只是在上面旁观,可是看到那只漆黑的、沾满了淤泥的手时,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浑身抽紧了,自己的脚腕也感觉有些麻酥酥的,好像感觉被抓的人是我一样。 好在唐克反应神速,在那东西即将抓到他的瞬间,猛地将脚抽了回去,那东西扑了个空,在半空中挣扎了一下之后,显得好像有点儿有气无力似的慢慢地又垂了下去,重新缩回了淤泥之中。 在那东西往淤泥里面缩的时候,我终于清楚地看到了那东西的轮廓,竟然能清晰地看到五根指头,虽然说是长度比正常人的短小很多,就好像是小孩儿的手一样,但是那的的确确是人类的手。 我骇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旁边的疯子已经率先反应过来,先是转过头去一把攥住了河奈的肩膀,急切地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河奈吞了口口水,浑身颤抖着,瑟瑟道:“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我” 河奈仿佛并不习惯表现出如此恐慌的样子,在一阵失态的瑟瑟发抖之后,她猛地回过头来,一把甩开了疯子攥着她肩膀的手,恶狠狠道:“我说了,到底是什么情况,等会儿你自己看了就知道,千万不要吓得尿裤子才好” 说完,河奈冷眼盯着周围的情况,似乎对一切都不在意一般,只是从她的余光中,发现她似乎正在有意无意地瞥着唐克那边的情况。 我没工夫去想河奈到底是什么反应,淤泥里的情况非常复杂,我在交错的手电光中望向远方,只见随着高度扩张成原来两倍大小的水潭中,有无数只手正在里面伸缩起伏。 第二百七十三章 伤口 第二百七十三章 伤口 我小时候曾经看过一部恐怖片,直到现在都让我印象颇深,在那部恐怖片里面,男女主角驾车路过公墓,车轮陷入淤泥之中,男主人公下车查看,发现陷入淤泥中的轮子下面,有一只手正攥住了车轮,与此同时,无数只手也正在从淤泥之中伸出来,伺机抓住男主人公的脚腕 如果说,恐怖片的逻辑在于下面的那么多只手都是来自于地下的亡灵,那么谁能给我解释解释我现在看到的景象下面的是什么是死人鬼魂是蛊还是他妈什么东西居然能在淤泥下面存活那么长时间,还能好像活人一样向我们招手。 最他妈匪夷所思的是,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地上并没有这么多的淤泥,那时候也根本没有这么多只手,不过只是短短几分钟的功夫,这么多家伙到底他妈是从哪儿穿越过来的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唐克在下面发出了咬牙切齿的呻吟声,疯子对我喊了一声道:“抓着我的腰” 我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连忙听从了疯子的嘱咐,搂住了他的腰身,只见疯子半个身子都快躬出去了,拼尽全力抓住了唐克的手臂。 抱着疯子的时候,我将重心向后倾斜,将所有力量全都贴在了背后的墙壁上,生怕在我们三个都用力的情况下,河奈那娘们儿再一脚把我们给踹下去 淤泥上涨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就要淹没唐克的屁股,他现在只能整个人保持一个蹲着的姿势,然后屁股死命地往上翘,姿势十分好笑,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无法阻止时不时会有 一只手从淤泥里面钻出来摸他的屁股。 唐克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对着那些怪手时不时踹上两脚,河奈咬着牙,对身边的我低沉地嘟囔一声道:“小齐爷,劳烦让让。” 我下意识弓腰躲开,河奈从我身边拿过了登山杖,她半跪在地上,眯着眼睛观察了片刻,然后对准了淤泥之中猛地戳了下去。 那只手正奔着唐克的屁股来了,刚好被河奈那一杖打中,颤颤巍巍地又缩回了淤泥里面去,而后又是一下,我发现河奈的精神力和注意力非常强,可谓是心无旁骛她蹲在那个位置,都快要跟唐克脸贴脸了,竟然愣是看都没看唐克一眼。 俩人非常默契地别过头去,谁也不看谁,河奈一下下将从泥浆中翻上来的手给打回去,我听到她似乎是对唐克低声喃喃了一句道:“我不是要帮你,不想让你拖我们后腿,所以千万不用谢。” 唐克倒是好,高声一句道:“那还真不客气” 我对这两个人的表现有时候会感到非常费解,这俩人简直跟唱戏的一样,这么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的,嘴上吃一句亏好像日子就不能过了。 有了疯子和河奈罩着,今天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唐克这条命算是保住了,正当我看着他们俩哭笑不得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了旁边的chael,只见chael正用一种阴晴不定的表情看着河奈和唐克。 起初我以为chael那表情是吃醋,其实别说,还真有点儿醋意大发的意思,光是看那眼神儿就让人觉得好像对这两位有着莫大意见一样。 我有点儿搞不明白这河奈和chael到底是什么关系,记得我第一次在戏云坊看到这两人的时候,河奈对待chael是那种毕恭毕敬的态度,但是现在总觉得好像有点儿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chael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正在观察他,一边看着下面的情况,一边揉摁着自己的手心,我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的手心,只见chael的手心里有一道刀伤,挺深的,从伤口的颜色和状态来看,这道伤痕非常新,非常非常 要问我有多新,我觉得只想冷笑这道伤口充其量不超过一个小时,甚至还没有那么久,伤口上面的血痂都没有凝固,血液甚至还是鲜红色。 并非是我太敏感,也绝对不可能是巧合,所有的事情指向了这一情况,让人不得不相信,我这个时候如果还不肯承认的话,那就是纯属自欺欺人了。 chael好像感觉到了我在看他,目光和我相对的瞬间,连忙将手掌藏在了背后,一脸若无其事地望着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但是那个下意识将手藏起来的动作,却更加印证了我的想法。 之前我和疯子一直纳闷儿,山里面的血味儿是从哪儿来的,好像是有人故意将狐狸引过来对付我们,起初我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是现在好像已经看到了答案。 我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是盯着周围的情况,担心下面的唐克,余光却在时时刻刻地瞥着旁边的chael,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刚刚的发现,反正突然觉得这个人鬼鬼的,心里也下意识对他有所防备。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旁边的疯子突然轻声道:“好像退下去了。” 疯子始终弓着身子,保持着将唐克往上拽的姿势,他此时眯着眼睛望着下面,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发现那些淤泥似乎的确是比以前降下去了一些。 唐克的脸色起初因为吃力憋气而变得通红,然而经过这一番的折腾之后,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我看到他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连骂娘的力气都没有了,听疯子说他身下的淤泥终于退下去之后,唐克小心翼翼地将两条腿松了下去,看样子是累坏了。 这淤泥来得快,去得也快,河奈见状也松了口气,直起身子拍拍手道:“这才只是开始,最关键的问题还在下面。” 我转过头望着她道:“什么问题” “下面有东西,”河奈沉吟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我,若有所思地一笑道:“就是不知道小齐爷的胆子大不大,这东西说吓人也吓人,说不吓人的话,倒是也算不上什么。” 我特别讨厌这种说话方式,好像打哑谜一样,唐克和疯子经常对我这么说话,但好歹是自己人,也就认了,只是河奈这样的说法让我觉得浑身不舒服,而且,她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和我打什么哑谜,而是故作神秘的样子,好像想要透露什么,但是又不想太过简单地让我知道。 总而言之,其中似乎有些显摆的意思。 我对河奈轻声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说出来,大家有法子应对,对你有好处。” “是吗”河奈挑了挑眉毛,笑道:“可是我为什么觉得,人越少越好” 这话刚一说完,我明显感觉到疯子的肩膀抖动了一下。 疯子本来是主事人,但是现在,河奈和chael擅自行动,不光是威胁到了他的地位,关键问题是,我们的行动开始显得非常可笑,疯子的身份更是可笑。 疯子的肩膀颤抖一下之后,缓缓地站起身来,猛地靠近了河奈,本来站在我身边的河奈一下就贴在了墙上,疯子的一只手在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来回摩挲徘徊,最终就看到疯子猛地一用力,手一下扣住了河奈的喉咙,骨节的位置都凸起泛白。 “我玩游戏的时候特烦别人在旁边嚷嚷,所以你最好别打扰我,我估计这下面可能会很冷,你最好不要想尝试。” 正当我们说话的功夫,下面突然听到了扑通一声 我当时本来余光正瞟着唐克所在的方向,虽然没仔细看,但是余光之中也记录了个大概,仿佛是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攥着唐克的脚腕就将他给拽了下去,整个过程速度极快,那只手几乎是腾空从里面跳出来的一样,在我们本来已经松懈下来,放松了警惕的时候猛地攥住了唐克。 接下来,唐克根本没有反驳的力气,甚至来不及发出求救的喊声,只听到身体落入淤泥之后,发出的一声闷沉的声音,有点儿像落水,又有点儿像掉进了沙坑里。 我一下就傻了,旁边的疯子也马上反应过来,一把甩开了河奈,转身就想跳下去。 当时也不知道我是哪儿来的勇气,推开了疯子,自己率先跳了进去。 第二百七十四章 怒极发狂 第二百七十四章 怒极发狂 其实我当时的想法非常简单,只是有些事情发生得太快,让我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向疯子解释。 刚刚看到chael手上伤口的瞬间,我就知道chael和河奈对我们已经起了杀心,他们进入山谷的时间比我们早不了多少,肯定是发现我、唐克和疯子进去了,然后故意划破伤口引来狐狸,这一点来看,chael此人心狠手辣,必然会再找机会干掉我们几个。 我、唐克和疯子里面,三个人的身手能力显然能排出来个排行,唐克虽然身强体壮,但是在格斗的套路上不如疯子,更何况上面地方狭窄,疯子身手灵活,反倒是他最占优势的地方,而我,平心而论,坦然自认为战斗力渣五,如果疯子要是跳下去救唐克的话,我在上面必然是没活路,估计下一个就被踢下去了。 但是如果换做疯子在上面的话,对付河奈和chael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我之前曾经见过疯子和chael练拳的时候差点儿把他打趴下,总而言之,是他在上面的话,我和唐克好歹还有点儿希望。 所以当疯子要跳下去的时候,我将他拦住,自己率先跳了下去。 跳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想法,直到身子落下去之后,湿滑粘腻的淤泥瞬间将我包裹其中,思路就变得格外的清晰,人也一下反应过来。 卧槽,好像挺危险的。 我之前就一直不理解一个问题,下面伸出来这么多的手,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从这么多的手来判断,那在这泥坑里面的人至少也有二三十个,下饺子也无非如此吧 但是我现在已经顾不上思考那么多,人扎下去的瞬间,第一个想法是找到唐克。 我刚刚就是奔着唐克所在的方向跳下来的,所以下来之后,脑袋里面还回想着唐克跳下来的位置,一个猛子扎下去,在一片混乱之中就抓到了一只手。 这感觉和跳水救人完全不同,跳水救人的话,至少水下还是能保证一定清晰度的,但是在我周围却是一片虚无的黑暗,软绵绵的淤泥让人感到没有安全感,反倒好像是橡胶一样将人缠住,根本动弹不得,阻力也远比水的阻力要大的多。 最关键的是,在我抓住这只手的瞬间,我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水下有这么多只手,那么我手里的这只呢到底是不是唐克的 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浑身一阵冰凉,下意识就想要甩掉我抓住的这只手,然而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这只手死死攥住了我的手,与我的手掌扣在一起,就好像这淤泥一样无处不在,死死抓着我不肯松手。 不光如此,这只手竟然在还往我的手臂上面攀爬上来,好像在寻找我的身体一样。 身上没带什么家伙,我在身上摸索了一阵,突然就摸到了疯子之前塞给我的那柄匕首。 我不知道我已经下来了多久,人在淤泥里面无法呼吸,沉闷的窒息让人感到恼怒,恨不得想要上去喘口气,可是身体却被这东西给拽着,根本动弹不得,人的心里一下就生出了一种烦躁。 我记得唐克下来的时候,身上穿的是一件冲锋衣,我下意识去往下摸,脑袋里的想法特别简单,要是摸不到袖子的话,干掉他就是了 更何况在我跳下来的时候,淤泥已经退到了两米左右的高度,依照这样的速度来看,我最多最多只需要支撑三分钟,这还没达到我的极限,想到这里人也就宽慰了许多,猛地往下又扎了进去,对着那东西的肩膀摸了过去。 谁知道我本来已经腾地冲出去了半米,手中却扑了个空,没有摸到那东西的肩膀,反倒是抓到了一截手臂。 半米怎么还是手臂我人有点儿懵,干脆两只手好像抓着绳子攀沿一样,又顺着那只手往下摸了下去,这一下又是半米,我的心突然就凉了。 这东西的手臂究竟有多长凭我的判断,怎么也有一米多长了吧这他妈哪里可能会是正常人的手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人也是慌了神,差点儿就被淤泥给呛住了。 同时,大概是心慌或是害怕,我也顾不上别的,挥动了匕首对着那东西的胳膊上就是一刀 淤泥里面瞬间传来了一阵震动起初淤泥是非常平静的,但是挨了我这一刀之后,那东西仿佛在淤泥里面打滚一样,不停地扭曲挣扎,下面的震动瞬间变得格外强烈,我也被那震动带着,被甩到了一边去。 人在淤泥中根本不受控制,完全没有一个着力点,我感觉这一下好像把我甩出去了将近两米远,同时,那东西的胳膊抽在我的脸和脖子上,浑身顿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疼得我整个人哆嗦了一下,身子下意识想要蜷缩起来,这时突然就觉得有人攥住了我的脚腕。 身体顺着攥住我脚腕那力量被拽了下去,我本能想要翻身用匕首去对付那东西,但是还不等我的身子往反方向翻动,突然就觉得一股力量拽住了我左边的手臂。 双方齐齐发力,身子好像要被拽成两截一样,我一下两边都顾及不上,凭着本能对着上面的东西一挥刀。 此时我根本顾不上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唐克,像是发了狂一样,身体都有点儿不受控制,不知道是因为这淤泥而害怕,还是因为淤泥里的无数只手而害怕,隐隐约约的,总感觉好像是前者。 这淤泥好像让人有点儿心神慌乱,我记得我在跳下淤泥的瞬间,人还是清醒的,跳下来之后,身体和大脑就完全不受控制了。 就在这时,莫名地觉得的身上的压力正在逐渐减轻,仿佛是淤泥正在迅速下落,同时,抓着我的那只手也在用力往下拽,我上面腾出了功夫,打算应对下面这货,可是匕首还没到近前,突然觉得手下的力道松了。 那东西正在拼命地往下窜逃,我甚至都忘了我下来到底是干嘛来的,气得发狂之下,什么都顾不上了,本能就想先将那东西拎出来,大刀阔斧地抡上一番。 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脑袋,我刚想挥出匕首去砍,脑袋突然被人提了上去。 我在淤泥下面本来就是弓着腰的姿势,所以这一下并不吃力,身子反倒是挺舒服地直了起来,新鲜的空气一下到了鼻腔里面,人也好像突然清灵了一样,还在本能地挥刀,背后就响起了一个声音道:“别动” 这是疯子的声音,我好像已经将他的声音深深印刻在脑袋里了一样,根本不需要分辨,本能就能认出他的动静,人也一下平静下来,疯子顺势攥住我的手腕,猛地一敲,刀就落在了泥巴里面,刀面平贴着落地,发出“吧唧”一声响。 疯子一把将我脸上的淤泥撸掉,两只眼睛这才重见光明,只见几只手电正对准了我,光线并不远,我一看,原来,疯子和河奈都下来了。 我从淤泥里面站起身,又搓着手擦掉脸上的泥巴,突然看到疯子脖子上有一道刀伤,不仅如此,胳膊上也是一道伤痕,我诧异地望着他,就听到疯子骂了一声道:“以后少管我叫疯子,你他妈才是真疯子” 原来在淤泥里面竟然误伤了疯子,我心中一阵愧疚,下意识就往四周看,寻找唐克的身影,生怕也把他给误伤了。 我和疯子站在淤泥里面,这才发现淤泥下落的速度极快,他将我拖到泥潭边缘时,淤泥已经只在我们腰间,而等我看到河奈将唐克从泥巴里面拎出来的时候,淤泥已经退到了我的小腿位置。 河奈拽着唐克的领子将他硬拽起来,一直拖到了泥坑边缘,整个过程中,唐克好像死狗一样一动不动,我看着看着,脑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心里面突然就是一阵哽咽。 那边的河奈好像也是慌了,将唐克拽过来之后,二话不说先是给唐克抽了个大嘴巴。 “醒醒”河奈对着唐克大声嚷嚷了一嗓子,“你倒是醒醒,少装蒜” 然而,唐克倒在地上,硬是一动没动。 第二百七十五章 石板密道 第二百七十五章 石板密道 唐克的面容极其安详,好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是他睡觉不老实,总是喜欢睁眼睛,为这事儿,我和疯子起初都被吓了好几次,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睛却沉沉地闭着,一动都不动。 河奈的睫毛眨动,一道清水从眼睛里面滚落出来,脸颊上立马被冲出来了两道沟,河奈又举起手来,发了狠劲儿似的,要向唐克的脸上落下去,我正想要阻拦,却看到河奈的手到了一半却又收了回来。 随即,我就看到河奈的手变换了力道,突然在唐克的嘴边擦了一把,然后也不顾别的,捏着唐克的鼻子,对着他的嘴就迎了上去。 河奈对着唐克的嘴里猛地吹了口气,然后起身又吸上一大口,再想往里面吹的时候,河奈吹到一半,动作突然就停了。 只见唐克的嘴巴蠕动着,腮帮子一下鼓了起来,河奈下意识便往后连连退了一下,就看唐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光是嘴里面在不停蠕动,紧接着,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里面钻了出来,肥硕的身子扭动着。 “金蚕蛊” 我和疯子都知道这东西,所以并不惊讶,河奈倒是吓到了,不过嘴上并没有喊出声音来,这声音正是从我们背后传来的,循着声音所在的方向看去,就看到chael还停在岩石上面,正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这边。 这chael对蛊术非常感兴趣,自称是有所研究,但是显然是没有过实战经验,所以看到唐克嘴里钻出来这东西的时候,chael的眼睛瞪大了,一脸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表情。 我算一算,已经有日子没有看到这金蚕蛊了,但是这一次看来,好像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大了不少,或许说唐克的体质是真的适合这金蚕蛊在里面生存,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是替他高兴还是怎么着。 金蚕蛊扭一扭身子从里面爬出来,周围的疯子和河奈都看呆了,甚至没发现躺在淤泥中的唐克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咳嗽声,我们转头望向唐克,只见他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是幽幽转醒的迹象,河奈这才连忙将他拽起来,扶正了上身。 我光顾着看唐克,旁边的疯子却突然叫了一声道:“它去找什么了” 周围的淤泥渐渐退去,坑的深度已经恢复了我们刚刚来时的高度,那金蚕蛊幽幽地向泥坑的中央爬了过去,浑身洁白得几乎接近半透明的金蚕蛊爬在淤泥中,身上竟然不沾染半点淤泥。 只见它爬到了中央,居然一个猛子往下面扎了下去。 淤泥还在往下退,高度已经比我们进来的时候还要低,我环顾四周,正想判断这个坑究竟有多深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在泥坑里面露出了一张人脸 我吓得差点儿叫出声来,忙拽着疯子的胳膊让他去看。 那张人脸贴在坑的边缘,面容消瘦,脸上也不沾染淤泥,双眼紧闭,随着淤泥减退,我发现坑里竟然有无数张人脸,粗略地数一下,或许是二十或者三十这样的数目,贴在坑的周围边缘处,一个个紧挨着,身体呈现坐化的姿势,盘腿而坐,双手垂在身体两侧。 我一下想到了刚刚从淤泥里面伸出来的那些手,只觉得毛骨悚然,应该就是这些东西。 河奈显然已经看到了,低声道:“这些东西很邪门儿,千万不要靠近。” 闻言,我们下意识往坑的中央凑了凑,虽然脚底下还有淤泥,但是看到这些东西已经坐定不动,而且至少身体显露在淤泥外面,好歹不管有什么动静,我们都能知道,心里也稍稍放心下来。 这坑里面除了这些干尸一样的身体之外再无他物,可以肯定刚刚拽住我和唐克的就是这些东西,心有余悸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这些东西的手根本和正常人一样长,完全不是我之前摸到的东西。 本来就在我们心中倍感困惑的时候,旁边的唐克却低声道:“这是蛊尸。” 蛊尸我下意识疑惑了一声,之前只听说过蛊师,还不知道蛊尸是什么东西。 唐克的气息微弱,不方便和我们说太多,同时,旁边的河奈突然尖叫一声道:“快点儿时间不多了” 之前河奈下来的时候就曾经经历过一次淤泥下沉又上涨的情况,所以对于眼前的情况已经有所预期了,只听她尖叫一声之后,迅速就向坑的中间扑了过去。 我拖着唐克跟在疯子的身后,只见在坑的中央,那只金蚕蛊也显露出了身形,正在坑的中间游走。 这个坑好像有着排水系统一样,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所有淤泥都沉了下去,坑的底部显露出了青石板,竟然没有任何淤泥留存的迹象,而在坑的中央,只见金蚕蛊正在不停兜兜转转,围着一个圆形位置转圈。 那块圆形的青石板和旁边的颜色质地不大一样,上面还有两个金黄色的铜环,好像是把手似的,河奈和疯子率先到了青石板旁边,两人非常默契地一人一边想要将青石板拽起来,却无奈河奈的力气太小,根本拎不动。 我撇开唐克上前帮忙,就听到河奈特意控制了自己的音量,用一种非常低沉的声音轻声道:“这淤泥速度非常快,这下面好像是一个入口,但是淤泥马上涨起来,我们就下不去了。” 河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轻松自如,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她好像是我们的队员,自始至终就站在我们这边似的,就好像之前的事情全然没有发生过,而她自己的语气也是如此坦然,竟然有点儿理直气壮。 “但是淤泥一上来之后,必然会往下灌,到时候别说是我们下不去,在这里如此往复几次,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你们都看到了之前那些手,肯定是护冢的一种手段,而且我刚刚发现这些淤泥每次上涨的高度都会增加” 河奈着急了,说起话来都有点儿语无伦次,她低声说着,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将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将这石板提上来。 我们三人一起发力,就听到下面发出“噗”的一声那是地下的气密系统被破坏了,难怪我们三个都抬不起来这个直径只有一米的石板,原来下面是一种类似真空的状态,自然状态下产生了吸力,我们用力对抗的根本不是石板本身的重力。 反正,在这一声响起之后,石板一下变得轻松不少,但是同时,我也发现我们的脚已经陷入了淤泥里面,这淤泥竟然开始上浮了 整个过程就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当时顾不上太多,我用肩膀顶着石板,疯子猛地拽过来唐克将他扔了下去,疯子紧随其后,我看了河奈一眼,她点点头,也跟着跳了下去。 随后,起身的疯子和河奈便一起撑起了石板,给我腾出了力气,我连忙将双腿先溜进去,三人一起撑着石板,就打算将石板落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响起了一声惊呼声。 石板抬起的高度并不高,也就是个三十度的角,加上地上的青石板地面是圆弧形的,向四周上升,所以我们只能看到一个很小的范围,只看到一双脚正在不停轮换,飞速向前跑着,向我们冲过来。 我知道那是chael。 chael的声音里面充满惊慌,脚步也好像拌蒜一样,但是周围的淤泥正在逐渐升高,一两块泥巴已经贴着我们旁边的石板边缘往下掉,这样一来,一旦淤泥蔓延起来,石板失去了密封作用,那我们几个在下面反倒是死的最快的。 我本来担心河奈会在这时候非要坚持等着chael下来,心中还在算计着我们到底有多少时间,谁知道旁边的河奈却低沉地吼道:“快点放下” chael好像已经听到了我们这边的声音一样,加快了脚步,却几次险些摔倒,眼看着他距离我们就只有两米的时候,这样的距离明明是可以将他放下来的,我却突然感觉背后有人猛地撞了我肩膀一下,随即,身子一晃失了力气,石板就重重地盖了下去。 第二百七十六章 旧情难却 第二百七十六章 旧情难却 其实只差五秒钟。 只有那么五秒钟,我们明明是可以将chael放进来的,而这个时间也能保证我们至少不会被淤泥淹没。 明明是大家都能活下来的。 但是河奈撞了我的肩膀,导致青石板一下落了下来,好像有什么机关在操控一样,青石板瞬间落下,一下变得严丝合缝,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光亮,chael手中摇晃的手电光一下就被隔绝在了青石板外面。 里面是一片黑暗,外面是脚步声,以及chael用手猛砸石板的声音。 那声音一下一下,就在我的头顶响起,让人心中慌乱不已,仿佛生怕chael会砸破石板冲下来,然后对我们破口大骂或是疯狂报复。 但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以chael一个人的力气,肯定打不开这样的石板,而且刚刚石板落下的时候,我发现石板上好像有卡槽一类的设施,也就是说,即便是他用尽全力,这也注定了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可心里面还是有恐慌,又或者,应该说是良知上对自己的自责,我咬了咬嘴唇,靠在背后的井壁上,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儿发凉。 这个世界上随便谁都可以随意抛弃另外一个人,不顾他人的死活,不管与对方是什么样的关系在以前的我看来,这种事情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但是现在却觉得习以为常,甚至当这样的事情在我身边发生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想要反抗的意识。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被其他正常状态的人所同化而成为这个世界的常态,还是正在堕落,好像落入深不见底的泥潭深渊之中一样。 上面的敲打声还伴随着叫骂的声音,中英夹杂,但是由于隔着很远的距离,我根本听不清楚,心里反倒感到庆幸,幸好我听不见。 chael的叫骂声在一声惨叫声中戛然而止,那一声尖叫非常长,他的声音似乎在明显地向后撤退,然后远离我们,能感觉到chael好像是被扯远了。 我突然意识到,那些手好像是能无限延长的,就像我在下面感觉到的情况一样,那些蛊尸的身体根本不用动,只靠时候来获取猎物,我刚刚在泥潭中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只格外长的手,而且当淤泥逐渐褪去的时候,那只手好像很恐慌一样,不停地回缩下去了。 “那是坐化干尸,死之前给自己下了蛊,所以死之后尸体还能动” 靠在墙边上休息的唐克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他好像已经恢复过来了,咳嗽了两声之后给我们解释道:“我从夷蛊内传上看到的。” 当初我和唐克刚从老头儿章家里面找到夷蛊内传的时候,他的确是拿起来翻看了几页,但是由于当时的时间有限,并没有细细琢磨,我们当时也没有想到这本书的重要性,谁知道等明白过来的时候,书已经不在我们手上了。 旁边的疯子转了转眼珠儿道:“这么说,还是守墓的措施之一” 唐克微弱地眨了眨眼睛。 这一切动作都在河奈的手电光下进行,唯有她躲在手电的光线后面,让我们看不清她的表情,河奈始终没有说话,抿着嘴唇,好像还在回味着刚刚的事情。 我不由得也陷入了思考之中,河奈明明能救chael的,但是她没有。 其实现在的情况对于河奈来说倒是非常复杂的,我、唐克和疯子都不算她的人,而且她自己也知道我们识破了他们在山谷里做的事情,但是即便如此,河奈还是放弃了她唯一的队友。 而且是在那种匪夷所思的情况下我们明明能救chael,只要河奈再坚持一下,但她不但没有,反倒是想要故意将chael扔在外面一样,不假思索便做出了决定。 这是一条人命,淤泥上升的速度很快,而且周围还有那么多的蛊尸,chael是否能够坚持着爬到岩石上面,这是一个问题,而即便是他能爬上去,我们也不能保证,按照河奈刚刚的说法,淤泥上升的高度会有所增加,那么他是否能够撑到我们回来的时候。 回来这个想法出现在我脑海中的时候,人忍不住就哆嗦一下,浑身一个激灵。 谁也没说我们要回来,谁也没说我们必须回来,甚至连是否能够回来,也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只是我对河奈的看法再一次发生了转变。 之前只是有所抵触,现在却仿佛变成了厌恶和畏怯,对于她的残忍,实在超乎我的承受范围。 唐克休息了一会儿,人已经恢复了,他低声道:“身上都有什么” 我们翻了翻口袋,之前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样的程度,所以并没带什么东西,不过之前按照唐克的嘱咐,我们在衣服的内袋里面都装了一包压缩饼干,这是唐克的自救习惯,他说几次下墓之后,发现食物是很重要的东西,不光对自己的生命很重要,对于考验人性来说也很重要。 人性本来就是经不起考验的事情,最好的情况,是我们能够自给自足,给自己准备好干粮,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除了为数不多的干粮之外,我们手上还带着自己的家伙,两把微冲刚刚在泥巴里面涮了一遍,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另外的就是匕首和手电筒,为了最大程度保证照明时间,唐克让我们关掉其他手电筒,仅留一个照明。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们四个正站在一个狭窄的井道里面,下方半米高的地方是一个狭窄的通道,四个人聚在一起,空间显得很是局促,唐克环视四周,突然将视线落在了河奈脸上。 两人四目相对,剑拔弩张,就好像刚刚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什么人工呼吸的事情也跟着一笔勾销了,唐克用一双很具邪气的目光盯着河奈,突然笑了一声,河奈张口正想说什么,突然就被唐克按在了墙上。 只见唐克和河奈的嘴巴距离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他邪气四溢地盯着河奈,突然沉吟一声道:“你这样不地道,趁着我晕过去的时候占我便宜。” “你要是晕过去,还会知道被占便宜了” “那我不管,”唐克一脸耍无赖的样子,身子突然贴在了河奈的身上,嘴巴在她耳边低声沉吟道:“你占了我的便宜,我怎么也要赚回来才行,反正你说了,我这人就是斤斤计较,那好,你就当我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就行了” 河奈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我觉得有点儿看不下去,这场面有些少儿不宜,但是坑洞就这么狭窄,我要么自戳双眼,要么想躲都没个地方可躲的。 就在这时,唐克在河奈的身上只是短暂地贴了一下,然后很快地就松开了河奈的身体,只见他的手缓缓从河奈的后腰抽出来,那只手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他的手上多了一样东西。 一把精巧的小手枪。 唐克的中指扣在扳机孔里面,手指一甩,那扳机就在他的手上打了个转,我随即便看到唐克的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这东西放在我这儿比较安全,进山谷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和姓麦的不怀好意。” 河奈本来是满脸的怒意,听到这话之后,不由得挑了挑眉毛,示意想要问唐克何出此言。 “没办法,”唐克耸了耸肩膀道:“你身上也有一种味道,狐狸身上的骚味儿都压不住。河奈,你要是想像当年一样再摆我一道的话,我劝你歇会儿,同一个女人,老子不玩儿第二遍。” 说完之后,唐克轻巧地将手枪别在腰间,留下了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河奈,拿着手电筒率先第一个就进了通道里面。 五个人,眨眼间就变成了四个,我看着河奈,不知道带着这女人对我们来说到底有没有好处,想到她之前对付chael的手段,自然而然是会有所提放后怕的,但是再想到她对待唐克的态度,我又不由得感到有些茫然。 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实在是太诡异,比鬼还难捉摸。 第二百七十七章 地下楼 第二百七十七章 地下楼 在一路下行的过程中,我们对河奈进行了简单的审讯,当然了,主要的审问由唐克来进行,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河奈究竟哪句话说的是真话,哪句话说的是假话。 其实对于下面的情况,我、疯子和唐克,我们三个是属于一无所知的,光知道下面是蛊王冢,至于蛊王冢到底是什么样子,里面究竟有什么,我们根本不清楚。 而河奈给我们的答案非常简单。 “下面有座楼。” 河奈说,这是当初她和之前的团队过来的时候,由团队里的一位风水师看出来的,因为这个地方的风水格局非常奇怪,如果想要在下面造墓,基本上是属于败局,墓主人必然尸变,后代尽受涂炭,而唯一改变风水的方法,就是在下面修建一座楼。 唯有楼,而且还是四角不着地的楼,才能镇住这里的风水。 我听完之后不免愣了一下,四脚不着地的楼这不是开玩笑呢世界上会有这种东西 唐克倒是一脸稀松平常的样子,轻声道:“反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如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曾经不止一次感觉到了唐克身上的这种坦然,这是一种对任何事情都无所畏惧的态度,正是因为自身的强大,才能塑造出这样的一种坦然,但是这种坦然有些时候也是来源于某种无知和盲目自大,所以结论很简单这种自大有时候会成就唐克,有时候,也有可能害死唐克,以及我们。 “现在准备又不充分,你确定下去了不是找死” 旁边的河奈帮我说出来了我的担忧,而且是以一种她特有的语言风格,有点儿泼冷水的意思,也有点儿幸灾乐祸的劲头,仿佛这件事情和她没有关系一样。 唐克耸了耸肩膀道:“没事儿啊,反正我早就想好了,将来哪一天我要是死了,肯定拉着你陪葬,今天正好是赶巧,以后还未必有这样的机会,不如顺便都死了得了。” 疯子打断了两个人之间赌气斗嘴的谈话,轻声道:“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下去看看也不是坏事儿,至少有所准备,下次还能更有胜算。再说想回去也不知道怎么回去了。” 石板上面的淤泥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非常难搞定的问题,因为我们在下面,根本不知道淤泥什么时候才会褪去,贸然打开石板,其结果就是淤泥倒灌下来,而我们也必然出不去了。 再说,如果这里是蛊王冢的话,当初肯定是由很多人修建而成的,想来或许会有什么其他通道,能够让我们离开,这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反正走也走不出去了,不如下去想想办法,平心而论,这是理性思考之后,非常无奈但是也是唯一能够想出来的法子。 我们几个沿着通道一直往下,这通道也是由青石板建造而成的,表面非常光滑,下去倒是不吃力,而在十来米之后,坑道变成了一层又一层的青石板阶梯,而且整个通道也变得宽阔了不少,我们四个猫腰行走了一阵子之后,竟然可以恢复直立行走了。 疯子打头阵,刚刚唐克检查了一下两挺微冲,虽然是进了 一点儿泥,但是里面有闭锁装置,并不影响使用,此时疯子就端着枪在前面走着。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我突然觉得好像是在绕弯子一样,人也觉得有点儿困乏,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起初唐克和疯子还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两句,后来也渐渐就不说话了,我们在细长的通道之中穿梭,我就觉得双腿发软,人也变得没精神起来。 直到前面的疯子突然停住了脚步,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就听到背后的河奈莫名其妙地惨叫了一声。 我们三个以疯子打头,我在中间,唐克和河奈在最后,河奈喊了这么一声之后,唐克率先反应过来,我一回头,就看到唐克已经下意识就将河奈拽过去,护在他的背后。 河奈越过了疯子的肩膀往后面看,指着我们来时的方向,“刚刚有人在 后面拍了我的肩膀一下” 河奈的声音颤抖,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而她的话也让我们警惕起来,本来三个人已经有点儿昏昏欲睡了,听到这话全部浑身一个激灵,就向河奈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黑漆漆的甬道里面,一眼望不到边际,手电光无限向前延伸,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而河奈被吓得瑟瑟发抖,不停地往我身边靠过来,柔软的躯体贴在我的身上,让人感到身上一阵麻酥酥的。 这感觉让我觉得非常不舒服,且不说男女有别,毕竟是唐克的人,光想想就让人难以适应,我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不想让河奈靠近我,谁知道我刚退了一点儿,河奈竟然又凑上来,还在往我身后躲着。 女人毕竟就是女人,别看平日里多耀武扬威的,关键时刻遇到了事情的时候毕竟还是 我心里正这样暗讽着,可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肩膀被人推了一把,突然就觉得河奈一下往我们背后冲了出去,折腾出来了不小的动作。 就连最后面的疯子也避闪不及,被河奈差点儿推了个跟头,只见河奈猛地从我和疯子中间冲了出去,然后疯了一样向我们背后狂奔开来。 我之前没顾上看前面的情况,现在掉过头去看了一眼,才发现原来刚刚疯子突然停了下来是因为我们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石门,而现在,河奈已经冲进门去,并且用尽了全身力气将门给关上了 “卧槽” 唐克率先大骂了一声,好像还在这个打击之中没回过神来他是一直护着河奈的,心心念念地护着这么长时间,谁能想到这娘们儿居然趁机摆了我们一道 疯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向着河奈逃跑的方向冲过去,同时伸出了枪管,想要赶在河奈关门之前卡住门,然而他的速度终究还是慢了半拍,只见石门被河奈用力关上,疯子对着石门猛地撞了一下,竟然没有反应。 石门那边是一片彻底的黑暗,唐克的叫骂声立马充斥在整个通道之中,光线之下,我看到唐克的双眼气得通红,二话不说好像一头牛一样,斜着身子,对着石门就疯了一样撞了上去。 甬道虽然比之前宽敞了许多,但是想容下两个人还是勉强,疯子和唐克侧着身子,同时撞了两下,就看到石门已经被推开了一条缝。 我有点儿想不懂,疯子和唐克用了这么大力气才关上的石门,河奈是怎样凭借一个人的力气就给推开了的 正当我纳闷儿的时候,两人发出一阵低沉的闷沉吼声,已经将那石门给推开了。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去,我也紧随其后 ,这才看到门后又一块封门石,之前是被打开过的,在河奈冲进去之后又给顶上去了。 妈的,最毒不过妇人心,之前还以为她对唐克仍旧念有旧情,现在看来都是狗屁,还是我们几个太天真了 唐克甚至都顾不上骂人,跟着一路追了出去,他跑在前面第一个,我紧随其后,还没看明白前面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就看到唐克的身影一晃,紧跟着人就没了 我顿时诧异了,愕然地低头往下面看,只见下面有个一米多高的水渠,宽度倒是不宽,不过是一米左右,按理说步子大点儿也就跨过去了,不过唐克根本没想到这里会有这样的东西,身子一歪就摔了下去,不带丝毫犹豫的,人已经抱团打滚地倒在坑里面了。 唐克在水渠里面哎呦哎呦地叫着,我连忙伸手将他拽了上来,唐克嘴里大骂着河奈,蹲在坑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就在这时,旁边的疯子突然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呼声。 “卧槽卧槽” 第二百七十八章 八角银楼 第二百七十八章 八角银楼 听疯子这语气,几乎是除了这种感叹词之外大概就不会说别的了。 我心说还有什么情况能把这位见多识广的给吓到了正纳闷儿的时候,唐克在旁边也是低呼了一声。 “卧槽。”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顺着两人视线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只觉得当时心里就只有一种感觉。 卧槽。 的确,除了这种惊呼声之外,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太卧槽了 只见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座三层小楼,楼层倒是不高,但是关键问题在于这楼的材质。 其实我根本看不清楼的形状,因为手电光照在上面之后立马造成了折射这小楼竟然是银子打造的,目光所及的地方,都包着银。 简直是城会玩 这蛊王当年如果是给皇帝佬儿做事儿的,手里面有点儿钱,这倒是不足为奇的事情,但是我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钱,这未免也太土豪了吧在那个年头,银子这玩意儿有多稀罕,不用说也知道,光是有钱也就算了,既然还用银子来盖楼,这简直是土豪中的土豪。 想到这里,人都不禁想要哆嗦一下,自然也就理解了唐克和疯子的震惊。 原来,这就是河奈刚刚口中说的那座楼。 正当我们这样想的时候,我的视线之中突然看到了个蛮熟悉的东西,只见一只白白胖胖的虫子正在奋力地向那座楼里面爬着。 我们下来的时候根本没看到金蚕,自从它一头扎进泥巴里面之后,这金蚕蛊在我们眼里就下落不明了,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爬到了下面来。 而且,这金蚕看起来非常执着,好像是要到楼里面去找什么东西一样。 我指着金蚕给唐克和疯子一看,就看到疯子和唐克一脸的兴奋,疯子道:“看样子我们找对地方了。” 我感到不明所以,唐克一瘸一拐从地上站起来,一拍我的肩膀道:“金蚕会对蛊非常敏感,它进去肯定是要找东西去了。” 之前疯子也给我这样说过,只是隐隐之中感到诧异,没想到这金蚕莫名其妙竟然给我们当上了向导。 我们三个整理了一下身上为数不多的装备就打算进楼,唐克更是让我们把手电都打开了,“仔细看着点儿四周,这是蛊王冢,里面肯定有些变态的法子防着,小心中了招。” “对,”我忍不住说了句风凉话道:“而且里面还有个特恶毒的娘们儿比我们先跑进来了,谁知道人家躲在哪个暗处等着我们呢。” 唐克有点儿不好意思,要不是他刚刚心慈手软的话,我们也不会给河奈机会抢先我们一步进来,想想看就让人感到有些郁闷。 三人并肩前行,从水渠到那座小楼不过只有二十来米的距离,但是心情却是沉重的,更多的则是激动,不知道会在里面看到什么东西。 就在我们这样想的时候,心中的激动情绪仍未平复,人就已经到了小楼跟前。 远远看去,整座楼巍峨耸立,加上其本身的材质,给人一种极其震彻心扉的感觉,而当我们走到近前的时候,一看到楼面上巧夺天工的雕梁画柱,激动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我心说这一趟要是能出去的话,这辈子都不愁着跟人吹牛没话题了,想想看心里就觉得激动莫名。 不过也正是在我们走到了小楼跟前的时候,我发现这座楼根本不是银子打造的,上前摸摸墙面,虽然看起来很像是银子,但实际上绝对不是,质地也好光泽也好,都和银子有所差异,而且敲敲墙面,就知道里面是中空的,光是听到了一些回声,但是能保证绝对不是银子,似乎只是外面包了一层东西。 唐克喃喃道:“可能是什么特殊的矿物质,这看起来倒是有点儿像是涂漆。” 一直跟在我们身边的疯子始终沉默不语,到这时候终于开口道:“我觉得这东西有蹊跷。” 按理来说,一座建造在地底下的楼,而且还是墓塚,其实是没必要建造得这么花哨的,而且还要下大力气在上面这么修饰,实在是有点儿画蛇添足了。 作为墓主人,最大的心愿应该是自己能死得安安稳稳的,死后不要招惹人来盗墓,但是把自己的墓盖成这样,那这墓主人也有点儿太闷骚了吧更何况,苗裔是不讲究墓葬的,一向遵循的是死后从简的墓葬风俗,即便就算蛊王有着非凡的地位,这样做也有点儿太铺张浪费,而放眼望去,上下五千年,能盖出来这样的墓葬的人,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什么身份非凡的人,都没有这样的手笔。 综上所述,盖的这么花哨如果只是为了装饰作用,实在是没有必要,除非只有一种可能,这是功能性的。 之前我跟着唐克和疯子也算是下了几个大蛊师的墓,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排场,而且我们深刻意识到,这些蛊师和其他人一样,都不希望自己死后别人扰乱清净,所以防盗措施非常完备,而本身有着炼蛊的这一点特长,让他们在防盗这一手段中有着远远超过他人的优势,可以说,我们在之前的墓里面看到的所有东西,几乎都与防盗有关,都有着防盗的作用和意义。 联想到之前的事情,我倒是觉得疯子这说法的确有点儿意思,看样子实话是不可小觑。 唐克在旁边嚷嚷一声道:“他娘的,磨蹭来磨蹭去,前怕狼后怕虎干脆别进去算了,都到这时候了还害怕这些事儿呢照我说的,先进去了再说” 话音未落,几乎不等我和疯子阻挠,唐克已经率先进去了小楼之中,手中的手电光四处乱甩,到处在找着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可就在我和疯子打算也跟着进入的时候,唐克突然停了下来,不光是停下了,还挥手比划了个手势,让我和疯子马上停下,嘴巴里面急火火地喊道:“都别动” 我和疯子被他弄得一愣,看到唐克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他蹲下身子,示意让我用手电光给他照明,就看唐克蹲下来之后,看了看他的裤管。 在小腿中间的位置,裤管齐刷刷地被划出来了个口子,平心而论,估计就算用剪刀也剪不出来这么整齐的。 而就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我就看到一片鲜血好像迅速绽放的昙花一样,瞬间便在唐克的裤管上染红了一大片。 那大片的鲜血晕染的速度极快,小腿上很快鲜红一片,唐克小心翼翼地将裤管给拽了起来,随手用袖子擦了一把,只见小腿中间的位置有一道伤痕,由于鲜血很快涌现出来,那道伤痕迅速被鲜血所染红。 蛮长的一道,横跨小腿中间的部分,从弧面上判断,伤口不浅,而且鲜血涌现的速度也很快,汩汩而出的鲜血瞬间便沿着小腿流了下来。 我感到诧异,我们三个是一起进来的,之前没发现唐克受伤,这么严重的伤口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唐克也不做声,伸出了一只手,只见他五只手指分得很开,手掌摊开,自下而上地往上缓慢地挪动着,突然间,就在一片虚空之中,我看到唐克的手指好像变魔术一样,缓缓地出现了一道伤口,鲜血瞬间涌现而出,在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条血线,大概有一个巴掌那么长,直到唐克的手已经挪开了,那道血线仍旧横在半空中。 空气里面有东西 这想法从我脑袋中涌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止不住打了个哆嗦,的确,是有什么东西在空气里割伤了唐克的手,锋利无比,而且最让人感到恐慌的是,那东西居然是无形的 也就是说,有什么根本看不见形状的东西在空气中正伺机而动,想要将我们切割得四分五裂。 “是线。” 唐克将手缩了回来,放在嘴里狠狠地嘬了一口,然后吐出了一口血水,只见那口血水在半空之中喷溅,空气中又多出了几条血线。 第二百七十九章 血线 第二百七十九章 血线 那几道血线乍看之下有些骇人,但是明白了这东西的原理之后,人倒是不再害怕,只是感到有些震惊。 只见那几条血线横七竖八的横在半空之中,纷乱交错,如果不是血珠儿挂在上面的话,根本无从分辨这些线条究竟在哪儿。 唐克突然变得极其沉稳,声音也缓慢而低沉起来,“应该是某种金属丝。” 我听到唐克慢慢地给我们解释,说空气里面应该是有些金属丝,被绷得过紧,所以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 至于到底有多紧、这金属丝到底是从何而来的,我们无从得知,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如果我们想要通过,就必须要对付这些金属丝。 借着手电灯光,我看到了面前不远处的一座楼梯,那楼梯就横在这个四十多平米的房间中央,木质楼梯看起来非常敦实,褐色的木漆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温馨,我迫不及待想要过去,但是无奈这些金属丝横在了房间里面,看不见摸不到,若非见血,根本不知道究竟在哪儿,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数量。 那么问题来了河奈到哪儿去了我们在下面根本没有发现河奈的身影,难道说是上去了怎么上去的 疯子始终在望着一边的墙壁,突然转过头来,一脸兴奋地望着我们道:“我们有匕首,可以贴着墙边砍断就行了” “哈哈哈”唐克发出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对着疯子道:“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没干过工匠活儿,这东西绷得这么紧,你拿刀去砍,这边刚松了,那一边吃不上劲儿,你猜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疯子咬着嘴唇,一脸委屈的样子低下头来沉思了片刻。 我明白唐克说的意思,虽然我也不懂这些什么他口中所谓的工匠活儿,但是我以前看过一部电影里面有类似的桥段,紧绷的钢丝突然断了,瞬间抽动弹射,然后结果很明显,当时附近所有靠近的人,都在同一个水平面上被切成了两截,有些甚至当时还没反应过来,仍旧在往前走了两步,直到自己的脑袋已经从身上滑落,身体却还在听从大脑最后的指挥命令前行。 那部恐怖片貌似是我很小的时候看的,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场面,仍旧感到不寒而栗,更别说是我们现在即将要面对这样的情况,心中的恐慌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疯子的想法被唐克无情的驳回,干脆蹲坐在一边养精蓄锐,他在对付蛊术和打架这两方面很在行,其他的方面却是一般般,因为从小到大的将最多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钻研蛊术上面,加上身边有的是人伺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要让他知道这些事儿,确实是有点儿为难。 疯子不信邪地跑了出去,我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就知道他是在外面沿着整个小楼绕圈子。 河奈是第一个下来的,她如果不在外面,就肯定在小楼上面,只要她进去了,必然就证明肯定是有一条路了。 然而片刻之后,疯子便回来了,虽然没有开口发问,但是光看他脸上的表情我就知道,疯子既没有找到路,也没有找到河奈。 我没吭声,干脆也坐在旁边观察面前的情况,脑袋飞速转着,试图找出来一个解决方法,就在这时,唐克低声沉吟道:“哎你们说,金蚕是怎么进去的” 既然金蚕能进去,说明地面上肯定多少还是有一定高度的,唐克突然眼前一亮,晃了晃手中的登山杖道:“我知道了” 金属丝虽然对皮肉非常锋利,但是对登山杖的话,似乎也是没作用,想到这里,唐克也不给我们解释,只见他满脸的兴奋,迫不及待就要跃跃欲试的,晃了晃手中的登山杖,两步就来到了房间里面,二话不说突然躺在了地上。 唐克将登山杖举起来,就紧紧贴着他的胸口,这样一旦遇到金属丝的话,能够马上感受到,并且将金属丝给挑起来。 但是问题在于,我们就只有一根登山杖,第一个人上去了,剩下的两个人怎么办 正当我们因为这个问题而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唐克低声骂了一句道:“操,是她先上去了” 唐克和疯子有点儿着急,生怕河奈抢先了的话,会带走墓里的什么东西,我们这一行是为了找到线索翻译夷蛊内传而来,而这夷蛊内传恐怕会有别的拓本或是影印件,要是被她先找到了翻译方式进行破解,那么别说我们这一路,等于疯子他们这几年的功夫就全都白搭了。 在我们三个人中,最急切的就是疯子,他和唐克慌忙商量一番道:“一个人能过去,两个人肯定也行,齐啊,要不你” 我一听这意思是要把我甩下来,关键是这条路恐怕是有去无回的,我总觉得我们最终的离开通道应该就在这小楼上面,最终就听疯子和唐克合计一番,这金属丝反正是纵横交错的,只要用登山杖给顶起来的话,走上三个人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我们三个立刻开始了一个极其愚蠢的行动。 唐克在中间,疯子和我在左右,唐克将登山杖横在我们胸前顶起来,三个人几乎是在地面上蠕动,而且还是横向蠕动,这姿势很难受,而且速度非常慢,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到那些要人命的金属丝 但是当我们都爬进去了之后,唐克手中的登山杖就开始倾斜了疯子那边比较低,起到一个挑的作用,而我这么边则比较高,于是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俩一致让我殿后。 人一旦安全了,脑袋里面的思绪也就活泛了,我跟在他们俩后面,脑袋里面无数种想法上下翻飞,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我清楚记得河奈之前给我们说的,是一座无脚楼,说这座楼是四脚不沾地的,我们过来的时候比较紧张,光顾着到处去找河奈,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是也没发现这座楼哪里有什么不一样,比如说之前说到的四脚不着地。 不过,河奈的消息肯定是古籍之中记载的,或者是守墓人口口相传的,不管是其中的哪一种,估计都会有所偏差,或许是视觉误差,或者是有人危言耸听,又或者是在传话的过程中就出了差错,不管是哪一种原因,都会导致事实情况和我们眼前所看到的情况不一样。 更何况说,这是一座实实在在存在的小楼,我们现在身下的是冰凉厚重的青石板,怎么可能出现四脚悬空的情况根本就没有承力结构,从物理常识的角度上就是不成立的。 我这么一想突然就有点儿豁然开朗的感觉,估计可能只是个传言,被后来的人给当真了,于是也就没有多想。 但是往前爬着的过程中,我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就好像是,我的潜意识里注意到了一些问题,但是自己本身没有注意到,于是这些问题就在我的心中积聚,虽然自己并没有主观意识到,但是让我感到危险的那些信息在我的脑袋里面张牙舞爪的,让我无法忽略,却又不能一时间马上找到危险究竟所在何处。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一阵脚步。 没错儿,我并没有听到声音,而是完全凭靠贴在地上的身体感受到了脚步的逼近,人下意识就歪头往外面望去,顿时看到了一双女人的脚。 我心说不好,只觉得心里面咯噔一声,那感觉好像是死亡逼近了一样。 果不其然,河奈的声音很快便在门外响了起来,首先响起的,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只见河奈靠在门边,一脸微笑地望着我们。 “哟,你们速度可真快,我不过是出去捡石子儿的功夫,你们这么快就要上去啦也不知道等等我”河奈说着,一甩头发,一脸风姿绰约的样子,然而她浑身上下,连每根头发丝里面都透露着危险的气息,就听到她娇嗔一句道:“真是讨厌” 第二百八十章 趁乱做势 第二百八十章 趁乱做势 我知道这娘们儿是必然不会轻易饶了我们,她等待已久的就是这么一刻,自然不会让机会白白从手中溜走。 河奈说话的语气好像小女孩儿一样天真烂漫,可是眼睛里却投射着阴毒的气息,她的手心里抓着几枚小石子儿,此时正在将小石子儿抛起来又落下去,手心里面把玩着。 在此之前,我们第一次交手的时候我就见到河奈扔东西的准头,一个盘子差点儿削掉了唐克的半个脑袋,心里就不知道她要怎么对付我们。 而前面的唐克显然也是愣住了,仍旧在往楼上看着,好像是想不明白,如果河奈现在在这儿的话,那么我们刚刚听到从楼上响起的响动声究竟是谁。 其实不用猜,我心里面也知道了个大概,必然就是河奈手里面的石子儿,这女人远比我们想象中的阴险狠毒,她明知道自己爬不过去,干脆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估计是爬到了二楼外面每一层楼上都有装饰精美的飞檐鸟兽,但是窗户都很小,只能作为透气作用,根本钻不进去人,我刚刚第一眼看到那窗户的时候根本没想到是窗户,完全是当成了透气孔。 河奈是把石子儿扔进去,让我们误以为是楼上有人,实际上她就是在等我们往里面爬,最好是爬到了身体动弹不得又无处可逃的时候。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疾风呼啸,余光瞥见一道黑影向我飞了过来,下意识就想要挺身躲开。 这样的举动根本没有办法受到思维控制,可以说,到了这种时候也根本没有什么思维了,行动完全都是靠身体的本能,幸好在我马上要起身的时候,自己硬生生将那动作憋住了,否则这么一下起来,也就不知道身上会变成多少块儿了。 之前唐克身上的伤痕已经验证了金属丝的锋利程度,唐克甚至还没觉察到疼,身上就已经伤口横生,由此可见,根本不需要多少外力的作用,金属丝就能杀人于无形,我刚刚不过一个冲动的念头,鼻梁上面就是一阵温热,紧接着,甚至都没感觉到疼,就觉得一股热流顺着脸颊往下流淌下来了。 幸好,河奈扔过来的那枚石子只是贴着我的耳边飞了过去,但是我实在无法感觉到幸运,我知道那是她猫捉老鼠的游戏,河奈有着十分的准头,一石子儿足以打瞎我的眼睛,对她来说,这只是对猎物的戏弄罢了。 耳边接连响起了一连串的笑声,这笑声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就看到河奈像个小姑娘一样拍手跳脚,“真好玩早知道有这么好玩的事儿,何至于还要挖坟掘墓,找什么返生蛊嘛” 唐克忍不住破口大骂一声道:“你最好做好准备,要么把老子弄死在这儿,要么这辈子都别让我见到你” 对于唐克的骂声,河奈不屑一顾,她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唐克一眼,而是又挑了一枚石子,缓缓地在手中摩挲着。 耳边响起了疯子低沉的耳语声:“甭跟这儿耗着,先往前走,能走多远是多远” 有了疯子这一句嘱咐,唐克仿佛刚刚回过神来一样,连忙就开始挪动手中的登山杖,打算再继续往前走,就在这时,耳听得一阵风声在我们耳边响起,我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到身边的唐克发出了一声惨叫,只见一枚石子狠狠打中了他的小腹位置。 唐克的惨叫马上转变成了怒吼,河奈这次只是浅笑了一声,耸耸肩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最好不要乱说话,我现在的脾气不大好。” “你他妈到底要干嘛” 唐克的吼声在整个大殿中发出了回响,这一层差不多是三米多高的举架高度,唐克的吼声在房间上上下下的每一个角落,无处不在地发出回声。 河奈拍拍手道:“我没想做什么啊,只是想要给你们予以一定的惩罚和警告,你看看,你们几个身为大男人,抢了女人的东西,这么做有点儿太过分了,而且我觉得你们好像觉得我特别好欺负,我想我特别特别有必要在你们面前表现一下我的能力” 说这话的时候,河奈一脸天真无邪的表情,然而语气听起来就好像小恶魔一样,她冲着我们勾了勾手道:“把枪给我。” 唐克低声暗骂了一声,“他娘的,以后千万不要接触这种女人,太斤斤计较” 趁着说话的功夫,唐克的手已经摸到了自己的腰间,从腰间抽出了那把小手枪递给我 ,让我从地面上给河奈滑过去。 我心里有些不甘,但是现在我们三个完全处于一种任人宰割的状态,即便是心中颇多不愿,但是又无计可施。 手枪贴在平滑的地面上,很快就溜到了河奈的脚边,她将手枪捡起来,爱惜地摸了摸枪身,吹掉了上面的灰尘,心满意足地将手枪塞在了背后。 不过我知道这女人不会就此罢休,果不其然,河奈继续望着我们道:“别装傻,还有呢。” 河奈一直在把玩她手里的石子儿,抛上去再落下来接住,一脸轻松怡然的样子,唐克骂道:“你他妈就一把枪,不要跟我玩刷无赖这套,有本事你再” 话还没说完,三颗石子一一落在了唐克身上,先是肚子,再是胸口,然后,最后一枚打中了唐克的下巴,发出了一声脆响。 唐克这次甚至没有叫,他咬住了嘴唇没有吭声,但是我看到他眉头紧皱,一脸痛苦的表情,豆大的汗珠儿挂在额头两侧。 “唐克,你始终没明白,我之所以和你分手,就是因为你这人废话太多,”河奈用十分惋惜的语气道:“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没i有时间和你废话,东西给我,咱们大家都没有多少时间。” 唐克死死攥着枪,骨节泛白,我知道他比我们更不甘。 但是河奈那几枚石子丢出去打在唐克身上,都是别有用意的,尤其是那最后一枚,之所以是下巴,因为不管向上还是向下,喉咙还是眼睛,一枚石子打出去,都有可能成为唐克的致命伤。 河奈不是做不到,所以说,这只是警告。 “唐克,”疯子在一旁咬着牙低声道:“给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就这样,两挺微冲通过我的手,一一被甩出去交给了河奈,不过我知道唐克身上还有两枚备用弹夹,尽管我们也不知道现在什么备用弹夹留下来还有什么用,但是好歹没交到河奈手上,对我们来说就是好事儿。 河奈拿起了两挺微冲挂在身上,脸上终于露出了放松的表情,“good dog” 说完这么一句之后,河奈转身便消失在了门外,然而她并没有直接往外面跑,脚步在门外很快调转方向兜了个圈子,然后我便听到外面攀爬的声音,想来竟然是从外面往上爬去 整个大殿里面重新恢复了安静,同时,我们三个也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我已经无暇顾及河奈到底去了哪儿。 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我觉得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永远还是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深意,真不知道一个人居然能恶毒到这种程度。 现在我们三个卡在中间,上不去下不来,虽然不知道河奈到底打算怎么上去,但是跟在她后面,我们占不到便宜,尤其到时候狭路相逢,我们三个还真是没什么胜算。 河奈这女人的阴毒那是不用说了,现在她意识到我们对她没有生命威胁,也不过只是用了这种恶毒的手段,但是一旦要是觉得我们会威胁到她生命的时候,想来估计我们的下场也比chael好不到哪儿去。 唯一的办法,是先上去再说,是死是活,最起码先躲过河奈,反正遇上她是必死无疑了。 唐克在前面本来已经没了精神,但是怒骂了几声之后,几乎是凭着愤怒点燃的仅有激情不停往前挪动身体,我们的速度比之前反倒要快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已经爬到了楼梯旁边。 疯子第一个滚到了楼梯旁边,唐克用登山杖在周围试探了一圈儿,发现楼梯上已经没有那种金属丝,我们三个接连在登山杖的庇护之下爬了出来。 此时再用手电筒照在登山杖上,便发现那登山杖已经划痕斑斑。 真没想到是这东西在关键时刻救了我们仨的命,同时,这也是我们最后的武器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腌菜缸 第二百八十一章 腌菜缸 我们坐在台阶上休息了片刻,说是休息,其实主要是在长吁短叹的叹息,楼上的情况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首先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河奈肯定掌握了比我们更多的消息,只是始终没有告诉我们罢了,比如楼上的情况,她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并且知道另外的路,能够直接从外面登上去。 但是这同时也告诉了我们一个问题,那就是河奈想要到顶楼,不管为什么,上面肯定有她想要的东西。 “现在大家明暗不知,我们要是能潜上去的话,总有和她碰头的机会,”唐克咬牙切齿地说着,脸上满是恨意,“上去了之后找机会潜伏在一边,等她一冒头就收拾了她” 现在,唐克是我们三个里面最恨河奈的,这一点几乎不需要怀疑,我自然也知道唐克憎恨河奈的原因,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输在这个女人手中了,最要命的是,还接二连三地在这个女人手上摔跟头。 本来在这一次没有遇到河奈之前,对于唐克来说,河奈只是个万恶的前女友,可是他这次又心软,他的心软又害了他,同时也害了我们。 想到这里,唐克就完全坐不住了,腾腾两步就想往二楼上跑,可是当他刚跑了一半儿的时候,唐克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只听到楼上传来了一阵幽幽的哭声。 哭声凄凉婉转,颇有九曲十八弯之风,声音仿佛就在我们耳边转来转去的,通透了整座小楼。 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如此凄婉的歌声,简直让人有点儿心肝脾胃肾都凉透了的感觉。 为首的唐克首先停了下来,只见他拽着楼梯扶手,颤颤巍巍地转过头来看着我们道:“我想提一个问题。” “你说。” 唐克眯着眼睛一脸认真的样子道:“咱们到这儿,是不是来找蛊王冢的” “对,”疯子回应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道:“所以你也不要说废话了好吗” 唐克点点头,“既然是来找蛊王冢的话,蛊王冢是个墓,墓肯定是在地底下,怎么会在阁楼上面呢我觉得我们肯定是找错了地方,我有一个提议,不如我们出去到外面看看楼下有没有什么地宫。” 我有点儿急躁,也不知道怎么着,好像这一次下地之后,大概也是自己有了点儿底气了,所以遇到什么事情,不再像是之前那样畏首畏尾,同样对于他人畏首畏尾的样子,也有点儿看不下去,我拉着唐克道:“没事儿,你要是看不惯你旧情人在楼上哭,我去看。” 我这话只是开了个玩笑,光是听着哭声就知道,肯定不会是河奈的哭声,凭我们对这女人的了解,向来只有她把别人弄哭的份儿,要说她会哭得这么凄惨,鬼都不信。 唐克最受不了激将法,听我说了这么一句之后,抄起了登山杖第一个就来到了二楼,只见手电光在四周扫射,唐克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我以为他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忙低声问道:“上面有什么” 只听到唐克用一个及其匪夷所思的语气道:“腌菜缸” “腌菜缸” 我和疯子都愣了一下,异口同声地重复着唐克的话,上来之后就看到唐克正对着面前的情况发呆。 只见地面上的确摆着一口口缸,缸身本应是红褐色的,但是不知道是从缸里面流出了什么东西,以至于整个缸的周身外壁上都挂着粘稠的液体,似乎是已经干涸了,显露出了黑色。 起初我还以为是血迹,不过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发现明显比血迹粘稠很多,干涸之后的厚度也远远超过血迹,而且看起来并不是完全干了。 旁边的疯子突然低声道:“你们看,这东西像不像是淤泥” 我听到这话之后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好像还真的是我们刚刚在坑地下看到的那些淤泥。 莫非是有人把淤泥灌在这里面了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就有点儿想不明白了,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如果是淤泥的话,那么缸里面的东西会是什么我下意识想到了之前在坑里面看到的那些蛊尸,该不会是那种东西吧 刚刚得空的时候,疯子和唐克给我解释了一下,所谓蛊尸,就是蛊师生前给自己下蛊,希望自己的尸体不腐烂并且还能活动,但是实际上人死了就是死了,这尸体是没有魂魄的,完全是靠寄生在里面的蛊来操控。 据说最早期的时候,创造出了这种办法的是一名非常厉害的蛊师,同样也是苗族一支分支的族长,黑苗内部的竞争非常大,蛊师年纪大了之后,不少人都在觊觎他的位置,而蛊师的儿子又有些疯疯傻傻的,完全没有能力继承族长的地位。 蛊师和儿子相依为命,心里明白,如若自己死了,那么儿子在这世界上无依无靠,恐怕无法得以善终,但是自己又不能保护他一辈子 对,保护他一辈子蛊师的灵感就是从这儿来的,如果自己想要保护儿子一辈子,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不死,哪怕维持出没死的假象,于是蛊师就开始尝试炼制这种蛊,并且以坟地里的死尸作为实验对象,最终竟然真的研究出来了一种能够长期寄生在宿主的身体里,并且操控宿主行为的蛊。 至于后来,很多人利用这种蛊,都是有着另外的目的,比如像是之前我们看到的那种附蛊灵,就是守护型的,还有妖蛊,也是替人守墓的。 刚刚在泥坑里面看到那么多蛊尸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认为这些东西也是为了给蛊王看守墓冢的,但是很快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能够给自己下蛊的蛊师,按理来说应该都非常厉害,而从他们的身躯来看,一直保持着死前的状态,又是一个个年纪轻轻的,这样说来,我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给人殉葬,究竟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难道只是为了给人陪葬 正当我们这样想的时候,刚刚响起的那阵呜咽的哭声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我们靠近不少,声音也听得十分真切,只觉得那阵声音还有微弱的回响,尾音略微显得有些低沉,让人顿时反应过来,这哭声好像就是从我们眼前的这一口缸里面传出来的。 我的脑袋里面瞬间便冒出来了一个想法,里面有死人 从那哭声听起来,肯定是个女人,而且感觉还是个成年女人,反正肯定不是小孩儿了,这样算来,哪怕是十七八岁,那身体也长得差不多了。 但是面前这缸依照唐克的说法,的确大小就像个腌菜缸一样,别说往里面塞个女人,连个成年的大型犬都塞不进去 哭声幽幽地响着,不是我们面前的这一口,而是不远处的一口,在我们一点钟方向,哭声响了一阵,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手电光放眼望去,整个楼板差不多有三四十平米的样子,而这三四十平米居然密密麻麻地摆满了缸,除此之外根本没有其他能落脚的地方,而楼梯在我们正对面,也就是说,如果想要爬上楼梯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穿越眼前的这些缸。 这让人感觉根本是不能完成的任务,现在且不说这些缸里面到底有什么,哪怕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会发生,里面光是有人这么呜呜地哭着,也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光是心理上就觉得根本接受不了。 唐克咬着牙低声骂了一声道:“今天见到邪门儿的了,老子倒是看看” 说着,唐克就想探头去看面前的缸,疯子却一摆手拦住了他,抢过了唐克手中的手电,就往那哭声传来的方向照了过去。 只见在我们的一点钟方向,一口褐色的大缸里面,凭空伸出来了一只小手,似乎正在对我们勾着手指头。 与此同时,哭声好像突然变了滋味,凄婉悲切之中,竟然夹杂着媚笑。 第二百八十二章 长发艳鬼 第二百八十二章 长发艳鬼 笑声听起来让人觉得不是什么好动静,凄惨之中透着诡谲,而那只手看起来更是诡异,一勾一勾的,竟然有点儿勾魂夺魄的意思,那姿势莫名其妙地让人想到了以前的青楼女子,好像正在门口迎接客人一样。 “妈的,还是个艳鬼。” 唐克唾骂一声之后,翻了翻身上,从兜里面竟然掏出来了一张道符。 我和唐克接触了这么长时间,他可是从来不带这玩意儿玩的,不光是如此,唐克还经常笑骂说现在的道符都是骗人的,说是这年头根本就没有正儿八经的道士了,所以向来对这种东西嗤之以鼻,别说是恭敬,我曾经亲眼看到他把道符踩在脚底下看都不看一眼,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背地里拿这东西擦屁股了。 所以看到唐克拿出道符的瞬间,我心里是感到很惊讶的,疯子更是用一种看着傻x的眼神看着唐克,“古时候道人画符,那都是讲究修行的,仙风道骨今谁有连修行都没有,画出来的道符有个屁用” “说不准啊”唐克一脸兴奋的样子道:“我出门之前路过一个道观,看着里面一个老道士有点儿意思,就拿了这么个东西回来,谁知道有用没用。反正不要钱,试试玩儿呗” 唐克竟然在这时候玩心大发,我有点儿替他捏了把汗。 腌菜缸在我们面前摆了七八排的样子,还好,哭声传来的那一口缸距离我们并不太远,就在第四排。 缸和缸之间倒是有能容纳一个人侧身前行的距离,唐克比较壮,吸紧了肚子能勉强从中间通过,就看到他吸着腹部,两步从两口缸之间的缝隙里面往那哭声传来的方向去了。 那只小手向我们挥了挥,就在唐克开始向它靠过去的时候,那只手一下就缩回了缸里面,这个动作让我感觉非常不妙如果这东西只是凭空挥手,我以为它只是个下意识的动作,但是这只手好像在故意勾引唐克一样,竟然知道在唐克靠过去的时候就将手收了回来,说明这东西是有意识的 有意识自然就会有计划,我突然间觉得这是个阴谋,连忙对唐克喊了一声道:“那东西不对劲儿你先回来” 然而唐克已经走到了第二排,距离我们也不远,退回来倒是没问题,只是他手贱,眼看着距离那口缸就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踮着脚一伸手就能将黄符扔进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死活都不想退回来了。 我总觉得事情有危险,当时也是心里面紧张的要命,本能就想要将唐克拽回来,可是谁知还没等我有动作的时候,唐克已经伸出了手臂,正准备将黄符扔进去的瞬间,就看到那只手一下就勾住了唐克的胳膊 黑长的小手柔软无比,就好像一只蛇一样,瞬间缠住了唐克的手臂就往上攀起来,好像藤蔓一样,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已经勾住了唐克的小臂,并且还在不停地往上爬着。 只听到唐克怪叫了一声,但是很快反应过来,我知道他腰间一直别着一片陶瓷制的万能刀片,就看到唐克伸出另一只手,迅速抽出了刀片,就对着那东西狠狠地划下去一刀 刀片碰触到那黑色小手的时候,只见刀片贴在小手上的那一刻,那只手一下就散了。 是,散了就好像头发一样,被划了一刀之后,瞬间散落成了无数细碎的发丝,发丝垂落,有气无力地掉在了缸里面,但是那口缸迅速开始摇晃不止,好像里面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不停地扭动身体一样。 与此同时,唐克手中的黄符也掉入了缸里面,只见那口缸里一下涌现出了一团赤红色的火焰,好像是烟火爆炸开来一样,又好像是化学实验,只见那火光卷杂起了一团浓重的烟雾,但是速度极快,只是短短的两秒钟时间,火焰便自动熄灭了,烟雾也瞬间散开。 唐克虚惊一场,也知道那东西不对劲儿,连忙就想要退回来,只是不等他做出反应,那口缸的摇晃一下变得更加剧烈,左摇右晃,将旁边的几口缸都撞得砰砰直响,同时,缸里面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叫声刺耳,好像要炸开一样。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旁边的几口缸里面都瞬间传来了凄惨的哭声,哭声振聋发聩,好像万人大合唱一样,声音一下传递在整个楼层里面,上上下下都是这种哭嚎声音,夹杂着愤恨、怨怒以及痛苦。 瞬时间,我就觉得耳膜生疼,只觉得脚下的地板都在发生震颤。 我本能地想要伸出手去将唐克给拽回来,可是我刚探出身子,还没抓到不远处的唐克,突然就看到一道黑影猛地从缸里面蹿了出来,一下就缠住了我的胳膊。 这东西滑溜溜的,感觉非常柔软,但是一旦缠住了胳膊就好像跟钢丝一样 我一下想到了之前唐克用刀片划这东西时的情况,连忙就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对着那东西划了一刀。 触感的确和头发一模一样,只是一下划散了之后,立马又有头发从里面蹿出来,又是一大股,这次干脆缠住了我的腰间,人还来不及挥刀再迎战,胳膊竟然也被头发给缠住了 妈的我在心里暗骂唐克手贱,这东西好像本来是在沉睡着,就只有那一口缸里面有了动静,现在可好,唐克这一下下去之后,近百口缸里面都在不停地爬出头发。 在我们近处的头发不停从缸里面爬出来缠住我们的身体,而在远处,手电光照及的地方,只见头发从缸里面蹿了出来,好像蛇身,又好像无数只正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的手,竟然蹿出来了一米多高,放眼望去四周都是黑色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居然组成了一道道黑色的幕帘一般 我根本没时间去感慨,前面的唐克已经被好几股头发给缠住,周身动弹不得,唐克怒吼一声,竟然上了嘴巴去咬缠在他胳膊上的一股头发,瞬间便看到那头发好像小手一样,向唐克长大的嘴巴里面蹿了进去 头发在他的口中纠缠挣扎,我听到唐克的口中发出了一阵哽咽之声,唐克的眼睛瞪大了,眼白不停扩张,瞳孔呈现涣散放大之势,我顾不上去管自己身上缠着的头发,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要完了,唐克好像要撑不住了。 死亡的感觉在瞬间逼近,让人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我的身体被头发撕扯着,身体好像快要四分五裂了一样,鼻孔里面突然有头发钻了进来,一下就钻到了嗓子眼儿,喉咙瞬间被堵住,即便长大嘴巴也无法呼吸,而那头发往鼻孔里面钻着,让人觉得十分想吐,越是这样想要喘气,人却被堵得死死的 我感觉身体已经发软,即便是想反抗,却使不出任何力气来,意识也在渐渐变得模糊,由于头发的拉扯,脑袋不停地晃来晃去,视线之中一片混乱模糊,根本看不见前方的情况,眼睛里面的唐克也变得扭曲起来。 就在这时,目光摇晃之中,我好像突然看到了一道柔软的火光,人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的灼痛感就在背后突然袭来,是火光抽在了我的后背上,灼痛感和一道道热浪将我包裹其中,瞬间便有些瘫软无力起来。 身上的头发被着一道道热浪所袭击,瞬间恐慌不已地四散,耳边响起了头发被灼烧后的哔剥作响,鼻孔中充斥着的是毛发烧焦后特有的臭味。 我鼻子里面的头发也被烧断了,身上阻挡我的力气瞬间消失,人就本能地往后面仰了过去,身体一下跌坐在背后的地上。 半截头发卡在我的喉咙里面,我抠着嗓子眼儿大声干呕起来,与此同时,余光就看到疯子正挥动着手中的衣服向唐克扑了过去。 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衣服都给点着了,一片火光好像开山斧一样,所到之处碰到的头发都纷纷后退蜷缩,唐克的周身终于空了下来,被疯子一把拽过来,摔在了我身边。 第二百八十三章 缸中探险 第二百八十三章 缸中探险 这感觉简直好像是死里逃生一样,我和唐克浑身瘫软地躺在地上,他的情况比我好不到哪儿去,身子已经根本乏力瘫软地动弹不得。 只见唐克长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瞳孔已经有些涣散,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我连忙翻身过来,帮他将嘴里面的头发往外拽。 唐克连一声咳嗽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两只眼睛直勾勾地往天上看,眼神之中充满了不敢。 我也不知道是着急还是无奈,只觉得鼻子发酸,眼睛前面湿乎乎的,我的手就在唐克的鼻子和嘴巴前面使劲儿抠着,却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唐克的呼吸。 责任感在这时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怪我们,怪我们没有盯着他,明知道这货喜欢乱来又手贱,还自大的要命 ,本来就是个搞不好就容易丢了脑袋的王八蛋 我越想越觉得心里发酸,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前来了,将手中的衣服递给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衣服缠在了登山杖上,即便如此,火光已经变得微弱了许多,好像快要熄灭了一样。 “我来处理这边” 我知道疯子是觉得我情绪不对劲儿,毕竟我和唐克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我被疯子一推,人也有点儿软了,心里反倒有种坚决不能看,再盯着唐克看着的话,我觉得恐怕会崩溃。 有些过程太漫长太难熬,一秒钟之间,脑袋里面能蹦出来千万个想法,然而事实上,或许我就只需要知道一个结果就行了,不管是死是活,好歹认定了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不远处,那些缸里面的头发还在肆虐,张牙舞爪好像水蛇一样,只是远处的已经渐渐蛰伏下来了,只有近处的还在拼命挣扎,伺机想要把我们抓进缸里面去。 我不知道这到底算是什么东西,头发又好像不仅仅只是头发那么单纯,我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里面一阵恨意,管它是什么东西,想要我的命那就看看谁命硬 心里暗骂了这么一声,我将手中的登山杖甩得虎虎生风,只见那些头发见到火光之后立刻四散,有些避闪不及的,就被火光烧得发出嗤啦啦的声响,见到火光之后,那头发立马躲进了缸里面,但是火光转向别处之后,又再次冒头,而待到将那火把再举上去的时候,又往缸里面蜷缩进去。 这就跟打地鼠一样,如此往复了几次,缸里面终于安静了不少,只有一些头发试探性地在缸边转一转,好像个想出来又不敢出来的小孩儿似的。 与此同时,我也是已经精疲力尽,身子发软,仿佛随时都要站不住了,却又不敢回头看,一想到背后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唐克,心里就好像塞了一团头发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强烈的咳嗽声突然在我背后响起,这声音于我而言就像是个铃声一样,整个人浑身一个激灵,立马掉过头去就看背后的唐克。 只见唐克躺在地上,上身被疯子抱了起来,疯子不停拍打着他的后背,唐克便是一阵咳嗽,咳着咳着,突然一翻身将疯子推开,整个人蜷缩起来,四脚着地地跪在地上,对着面前猛地咳出了一阵头发来。 粘稠的痰液里面卷杂着断断续续的碎发,因为都是被烧断在里面,所以很难抠出来,唐克吐了一阵,看那架势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半天才终于停了下来,靠在楼梯扶手上慢慢喘着气,使劲儿往下咽口水。 “我他妈这辈子一定要找个短头发的姑娘” 等了半晌,唐克突然开口说了这么句话,我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他这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肯定是没事儿了。 趁着唐克恢复体力的功夫,我们三个简单地商量了一番。 “行了,说说吧,”我看着他们两位,只觉得浑身疲累,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这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头发很长,又像头发又像麻绳,一伸居然能伸出来两米长,光是凭着这一点,我就不敢相信这是头发。 然而疯子和唐克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竟然也是摇摇头,这让我有点儿意想不到。 疯子和唐克就像是两本百科全书,而且不是一个出版社的那种,虽然说两个人在内容上都不算全知全能,但是凑在一起反倒有点儿两个臭皮匠的感觉,可要说什么东西连他们两个都说不清楚的话,我还真是有点儿想不到,同时,甚至感到有些后怕。 “现在都不好说,”唐克摆摆手,好像是扇风,他的确是累坏了,加上刚刚九死一生回来,虽然说到底也是自己作的,“光是头发,哪儿能看出来到底是什么。” 疯子咬着嘴唇道:“那这么看来,怎么着都得先把这东西弄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再做定论了。” 我一听到这话差点儿吐血,合着刚刚那么闹腾一阵没够,还要把这东西给弄出来我正要阻拦疯子,唐克居然在一旁给他鼓气道:“我看行我刚刚倒是扫了一眼,里面黑乎乎的,只是头发,半个缸都是空的,下面倒是没什么东西。” 依照唐克这话来说,那缸里面只有半缸头发,我不由得又陷入了沉思之中这缸本来就够小的了,又说里面没有东西,难道真的就只有头发而已莫非说,这头发难道是无根的 不可能。 其实不管是蛊术还是方术,其中都有一个很重要的观点,就是世间万物都有其根源和来源,没有根,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是不存在的,而且要说这头发,如果没有根的话,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下面操控和驱动它又是什么让它对我们做出攻击这个问题是无法解释的。 唐克是个实干派,说动就动,从来不带犹豫的,疯子不知道是不是也被他给影响了,现在唐克动不了,疯子便很理所应当地出头站起来代替他来行动。 只见疯子将一根火把递给我,又脱掉了自己的t恤,只剩下里面一件贴身的背心了,疯子将背心缠在火把上,火光顿时稍稍亮了一些,疯子转过头来,他的脸在火光的映射之下,显得更为惨白了,只听疯子笑了一声道:“再不搞定的话,等会儿咱们只能稍头发了” 我笑不出来,完全不觉得这事情哪里可笑,只是觉得心里有点儿郁闷,头皮也有些发麻。 我和疯子商量了一个大概的计划,他用手电光去照缸里面的情况,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我站在旁边掩护他,要是把那些头发惊扰起来,立马上火把。 事情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似的,但是我刚刚对付过那些东西,知道那东西有多难缠,最关键的是,一旦搞不好还容易把其他缸里面的头发惊扰起来,我现在光是想到黑色长发就觉得恶心,更别说是看到能够勾结纠缠在一起好像能编成一堵墙一样的长发了。 疯子在手上吐了口唾沫,搓了搓之后,拿着手电筒向距离我们最近的一口缸里面照了过去。 也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靠光还是温度进行感应的,反正就在手电光照进去的瞬间,一大片头发顿时从缸里面蹿了出来 疯子好像被吓傻了一样,一时间没有动作,任由好几缕头发已经缠住了他的脖颈和手臂,疯子却一动不动,只知道盯着那缸里面。 我大叫一声,挥着手中的火把就想上前帮忙,只是还没等我做出动作,疯子从牙缝儿里面挤出来了两个字道:“别动” 这话说得我一愣,就看到疯子的脸已经因为缺氧而涨得通红,他的脸鼓囊囊的,眼睛也好像快要从瞳孔里面跳出来了一样。 我不知道疯子到底要干嘛,但是看他表情凝重,想来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也不敢贸然上前去打扰他,只是那些头发不停往他身上缠着,眨眼间,疯子的上半身几乎快要被那头发给缠满了。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纳闷儿的时候,疯子猛地伸出了一只手,势如闪电一般猛地伸了进去,一把攥住了什么东西。 第二百八十四章 怨灵求生 第二百八十四章 怨灵求生 事情发生的太快,我一时间甚至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疯子的手里已经捏住了一把东西。 那东西被疯子从缸里面拽出来之后,整个缸里面的头发也升腾着随着那东西一起从缸里面钻出来,数量之大,有些让人难以想象 之前唐克曾经说过,这口缸里面有半缸的头发,虽然说这缸不大,就算是半缸头发,也觉得不是特别多,但是我忽略了一个问题里面的是头发,而不是什么其他东西,要是半缸腌菜的话还真不算什么,可是半缸头发钻出来,足以将疯子裹了个严严实实的 那头发有生命一般,张牙舞爪地将疯子包裹在里面,只见他整个身体瞬间被头发给裹住了,手还保持着刚刚拿出那东西的姿势,悬在胸前,而头发正是从那东西里面钻出来的。 黑黝黝的疯子好像一尊黑色的石像一般,但是细看之下,头发在他身上盘旋卷动,细微地不停游动着,看起来很是恶心。 我一下反应过来,立马忘记了心中的厌恶,挥舞着手中的火把,对着疯子身上就是猛地烧了一阵。 头发断裂之处,不停地有碎发掉在地上,我先是将他胳膊上的头发烧掉,疯子的另一只手立马将头上脸上的头发往下拽,嘴巴紧紧闭着,生怕被那些头发钻进嘴里面。 好在我们不是第一次和这东西过招了,疯子也早已经有所预料,我一边烧,他一边往下扯,到后来,疯子脸上的头发刚掉下来,腾出了个能露出眼睛的缝隙时,疯子便立马抢过了我手中的火把,对着他手腕的位置烧了一下。 手中那东西发出了阵阵刺耳的惨叫声,振聋发聩,好在他手腕位置被烧断之后,那些头发好像一瞬间就没了根儿似的,纷纷散落在地上,我又将他腿上的头发死命往下扯,只是这头发过长,韧性又足,一时之间根本扯不断,我干脆抱住了疯子毛茸茸的身体将他往后拽。 两人一同挪到了楼梯上,唐克也上来帮忙,用火把在疯子身上上下走了一圈儿,哔哔啪啪的声响之中,碎发烧焦了,终于落了下来,疯子身上就好像长毛了一样,他也顾不上去清理身上的碎发,只是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东西。 在一团蜷缩焦黑的乱发之中,疯子先是捏了捏自己手里的东西,然后对我伸出手,咬着嘴唇低声迅速道:“匕首。” 我这才想起来之前疯子交给我的匕首,连忙送到了他手里,只见疯子反手握着匕首,动作飞快地在那东西上面挑了一把,随即将匕首平放,贴着他的手掌挑开了。 疯子的手就贴着那东西,被头发将他的手和那东西缠在了一起,好在匕首锋利,向上挑起来之后,横着将所有的头发全都截断了。 这匕首还是之前他一直拿着的那把满是鬼头的匕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上次我用它在淤泥里面划断蛊尸手臂的时候,就觉得这匕首好像非同一般,这次一看,疯子才低声解释道:“这匕首是能辟邪的,萨满教的神物。” 我对萨满教了解不多,只是听起来就知道这匕首肯定大有来头,之前疯子说这匕首是他花高价买来的,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加上疯子家的身份满清遗贵,自然是和萨满教多少有些关系的,这样想来,倒是也顺理成章起来。 我没有太多心思去关心他那把匕首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疯子手中那东西上面。 只见那东西居然还蠕动了一下,当所有乱发被挑开之后,我看到了一张人脸。 准确来说,只是一张人皮而已,软绵绵的,薄亮亮的,摊开在疯子的手心里,而脸皮后面长满了细碎的黑发,因为被我们烧焦了,所以很短,甚至能看到毛孔,就好像一把精短的马毛刷子,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心里一阵恶心。 而当疯子将这张人脸反过来的时候,我顿时觉得胸口堵着什么东西似的,一下就觉得有些想吐,胸中翻涌着,却什么都吐不出来,惶惶然望着那张面皮,心里有种七上八下的感觉。 那是一张非常完整的人脸,而且面皮细嫩栩栩如生,好像是从活人的脸上刚剥下来的一样,而且不得不说,这张女人的面皮看起来还很是俏丽,五官非常标致,要鼻子有鼻子要眼睛有眼睛的,五官的轮廓好看不说,脸还非常有立体感,就觉得那张脸好像是凸出来的,眼帘微微下垂,睫毛很长,但是明显感觉到下面还有眼球,包括鼻骨,和丰满的嘴唇。 这感觉又不像是人皮了,反倒像是被横切下来的半个脑袋,或者,也可以说是一张精致的面具。 总而言之,看到这张脸的瞬间我心里未免有些震惊,这到底算是蛊术还是巫术,已经无法说清楚了,不过自古以来巫蛊不分家,看样子也是蛊王冢里面留下的防盗措施之一。 疯子端详着那张人脸,半晌都没有吭声,旁边的唐克想拿过来看一下,疯子却没有回应,唐克等得不耐烦,干脆自己伸手要去疯子手上拿,却看到疯子的手稍稍颤抖了一下,随即将那东西扔出去老远。 那张人脸一下顺着楼梯便滚落下去,瞬间被下面楼层的金属丝切割得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其他缸里面的头发也被刚刚我们弄出来的响动所惊扰了,在缸里面发出了低沉的哭泣声音。 我盯着疯子,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到了什么,但是明显感到疯子的脸色很难看,好像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这个” 我听到疯子吞了口口水,声音在不停颤抖着,半晌才喃喃道:“这是蛊”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并不感到意外,在蛊王冢里面遇到蛊,我觉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才对,但是疯子的脸色显然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只听他颤颤巍巍道:“这是用人的魂魄炼成的蛊” 疯子断断续续地想要给我们解释,但是我听到疯子说话已经非常艰难,好像因这人蛊而感到大为震撼,甚至有点儿不太会说话了一样。 想来,疯子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应该是什么样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见得差不多了,我想不明白他说的这种蛊,到底有什么惊骇之处。 旁边的唐克也是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眼珠子在眼眶里面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儿之后,唐克一梗脖子道:“魂魄炼的真的明明有实体的” 疯子没说话,而是用手电光照向了一楼的方向,那是刚刚那张面皮掉下去的位置,我扭头过去一看,突然就看到一阵白色的烟雾正在往前面飘去。 那烟雾的形状非常诡异,好像是个人性一样,居然已经有了实体,而烟雾凝聚不散,那样子好像是有人在往前走路,只是姿势看起来很是歪斜扭曲。 疯子见我满脸的震惊和不解,轻笑一声,仿佛是在对我解释,又是在喃喃自语道:“这灵体不知道在这里被困了多久了,难怪那么着急” 原来,说起来也很可笑,那些头发不停地往我们身上缠,并非是想要害死我们,而是很单纯地只想离开那口幽深的缸。 既然是灵体,自然也是有意识的,就算已经不能和正常人一样思考行动,可是多多少少,能够感受到痛苦。 所以,它们拼了命的,不顾一切的想要离开这片黑暗孤寂的地方。 这样一来,让我突然想到了我们刚刚看到的场景无数双小手一样的头发在半空中挥舞着,在我们到来之前,或许几百年都没有人来到这个地方,所以见到我们的时候,它们拼尽全力召唤着,希望有人能将它们带离这种永无天日、永无尽头、永无希望的囚禁之地。 第二百八十五章 幽禁之地 第二百八十五章 幽禁之地 听了疯子的这一席话,唐克的猜想也得到了肯定,他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一口口大缸,突然转过头来看着疯子道:“真有这玩意儿” 疯子苦笑一声,望着唐克道:“要不是那东西的话,你说还能是什么” 见我始终一头雾水的样子,唐克深吸了口气给我解释道:“蛊师虽然都会炼蛊,但是彼此之前也分三六九等,这个等级当然是靠他们炼出来的蛊来划分的。 末等的蛊师会用蛇虫鼠蚁这种低级的东西来炼蛊,高等的蛊师,会用人来炼蛊,而最顶级的蛊师,会用灵来炼蛊” 唐克说,这个划分方式其实很简单,而且是很公平公正的,首先,末等的蛊师用蛇虫鼠蚁和花草树木来炼蛊,用的都是有生命但是没有意志的东西,所以这种蛊,大部分人都能炼出来,不算什么稀罕的。 而用人来炼蛊的,需要的是胆气,说白了这个人,其实都是死人,除了一些丧心病狂的黑巫师之外,是不会有人用活人来炼蛊的。所以用尸体来炼蛊,首先需要的是勇气,自己炼出来的蛊,自己要有气势将这个蛊镇住,而不是将来被它所反噬。 听起来,用尸体炼蛊和用灵体炼蛊好像很相似,反正都是用死人,但是实际上却有很大的区别,说最大的区别吧,为什么必须要将用灵体炼蛊的高等蛊师和用尸体炼蛊的中等蛊师分开,因为召唤灵体,本来就是需要很强的能力,这在炼蛊的法术上,就将两者区分开来了;其次,灵体更不好控制,蛊师要将灵体禁锢起来,以其怨气,来完成自己的目的,就如同我们刚刚 看到的这种东西,本身只是想要表达怨气想要逃离,但是在无形之中,反倒成为了蛊师的利用工具,为他自己达成目标;最后的一点,也是非常关键的一点,是用灵体炼蛊和用尸体炼蛊本质上的区别虽然用灵体炼蛊非常艰难也更加危险,但这就像很多降头师练习飞头降一样,是以身涉险但是一本万利的本领,一旦能够练成用灵体炼蛊的本事,那么天地之间灵体众多,等于有无限的灵体能够为自己所用。 这样一来,光是炼出来的蛊,就比其他蛊师炼蛊的数量多得多。 而且,就像用飞虫走兽炼蛊能炼出阴蛇蛊、蛹虫蛊等等一样,用灵体炼蛊也分成很多种,炼得好的,比养小鬼还要厉害,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唐克说得唾沫横飞,我在一旁听着,人也有点儿发愣,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厉害的东西,这也是在此之前我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 大概是看到我一脸惊讶的表情,唐克大笑一声道:“所以说,这个算是走运。” 我瞪了唐克一眼,低声道:“行了,别嘴硬,差点儿被这东西给弄死,还叫走运” “这是你不懂蛊师的执着,”唐克砸吧砸吧嘴,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道:“我虽然不是蛊师,但是至少我能懂,能理解,对于蛊师来说,一辈子的执着追求就在于炼出更厉害的蛊,这对一些人来说是生活所迫,可能是被人追杀,必须要保命,而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就像电视剧里面的武林高手一样,就是为了追求极致。身为蛊师,哪怕自己不能炼出最厉害的蛊,但是哪怕能够因最厉害的蛊而死,死前能够看到一眼,也算值了。” 我撇撇嘴,不大赞同唐克的说法,或许他说的没错儿,这就是蛊师的想法和蛊师的追求,但是我的确不能理解,也不打算这样做,这也是我的实话。 唐克不再和我争辩,而是歪着头看着旁边的疯子,他捅了疯子一把道:“我说感慨也感慨得差不多了吧既然不感慨了,咱们是不是先琢磨琢磨怎么过去啊” 刚刚疯子是用头发对付了这些头发,但是整个过程非常凶险,看起来也是相当的恐怖,哪怕我只是在旁边作为他的防护措施,但光是看着那情况,也不由得感到心中无限愕然,反正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我看了看疯子又看了看唐克,两个人各怀心思,我干脆转身去看之前那口缸,不知道那头发被扯出去了之后,缸里面还会有什么东西。 然而正在我打算探头去看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啸巨响,那声音是从我们头顶的楼上传过来的,响声非常刺耳,我浑身一个激灵,立马反应过来那是枪声 有人在楼上开枪 我立马就想到了河奈,疯子和唐克也是猛然一抬头,尤其是唐克,只见他此时的脸色显得格外难看,我顿时就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想法,心说这货该不会还在惦记着他那阴狠毒辣的前女友吧 反正不管上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肯定的是,河奈必然是上去了,只要被她抢在我们前面,肯定是没好事儿,说不定我们这九死一生全都白费,被她拿走了我们想要的东西。 我有点儿坐不住了,手中拿着火把看了疯子和唐克一眼,“怎么办上不上” 火把上面的火光已经变得非常微弱了,我干脆把自己的外套也脱了下来,裹在了火把上面,反正不管怎么说,好歹有这火把给我们壮胆。 而这些排列整齐的缸虽然遍布了整个房间,但是在房间边缘的位置,还是有着一些缝隙,能够勉强允许我们从中通过,我指着那缝隙就打算去试试看。 疯子和唐克刚刚都受过伤,我让他们两个休息一下,自己一咬牙就往那缝隙处走了过去。 之前,我曾经帮疯子和唐克打掩护的时候,用火把对付过这头发,所以多多少少也算是有了点儿经验,至少心里面不那么后怕了,我知道这些头发只要看到火光就会缩回去,中间有个两秒钟左右的时间差,只要把握住这样的时间 我心里对自己这样暗暗说着,但实际上人已经不敢去多想,生怕想多了反倒没了勇气,反正事情就摆在面前,一咬牙一跺脚,干干脆脆的往前走就是了 带着这样的勇气,我已经来到了缸和墙壁旁边,中间差不多有二十公分左右,够我吸着肚子平贴着墙壁往里面走。 我将火把平举着,就听到缸里面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那些头发正在蠢蠢欲动,那声音令人毛骨悚然,我只觉得身体好像已经被头发包裹住了一样,总觉得浑身发麻,皮肤也痒痒的。 就在我已经走到了第三排的时候,只听到一阵劲风疾驰,只见一股头发突然从离我较远的缸里面蹿了出来,一下就卷住了我的手臂,与此同时,另外一侧也有头发即将向我扑来,幸好被我一挥手中的火把,将其逼退了。 横着将那火把扫了两圈儿,头发连忙都缩进了缸里面,但是余光之中,简直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我突然有了一种极其不好的感觉。 危险,就好像是一柄无形的鼓槌,不停地敲击着我的心脏,在我心中砰砰作响,我突然意识到,这些头发居然比我刚刚看到的时候显得癫狂了许多,速度也加快了不少,而这一点意味着,我刚刚所有的盘算,所有看似非常安全、顺理成章的判断,在这一时刻通通全都失效了。 然而我已经走到了中间,现在我需要考虑的不是退回去或是继续往前走的问题,我必须意识到一点,不管是往前走还是退回去,对于我来说,都同样的危险。 这叫做进退两难 手中的动作不停,脑袋里也在胡思乱想,脖子一下便被一团乱发缠住,我下意识想要用火把烧断脖子上的乱发,可是手上还没开始动作,火把只是稍稍向上扬起,突然就觉得又是一道头发缠住了我抓着火把的右手。 火把被横在了中间,霎时间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而脖子上的头发仍旧在不停收紧 糟糕。 我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眼前仿佛是一片灰暗,如同死亡的脚步正在逼近。 “齐不闻” 灰暗之中,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喊声。 不是唐克,也不是疯子。 第二百八十六章 亲生爷孙 第二百八十六章 亲生爷孙 这声音听起来非常耳熟,然而我一时间却根本想不起来究竟是谁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粗犷嘹亮,而且有一种敦实,仿佛听到这声音就让人觉得非常有安全感,格外靠谱似的。 我的脑袋里迅速开始搜索这声音的主人,与此同时,就听到那人吼了一声道:“接着” 这声音突然喊了这么一声,我也不知道究竟让我接着的是什么,同时,心里还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接着什么我两只手都成了这个德行,还让我接着什么 然而就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只见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向我飞了过来,方向正与我来时的方向相反,看样子是从二楼上被扔下来的。 这东西飞过来的瞬间就好像是慢动作一样,我眼看着它缓缓地飞了过来,浑身白花花软绵绵胖乎乎的样子,眨眼间已经落在了我面前。 虫子周身肥胖圆硕,不是别的,真是之前先我们一步进入了小楼中的那只金蚕蛊。 金蚕蛊在唐克的身体里面借宿许久,平时蛰伏着好像不存在一样,今天居然甩了我们自己擅自进入了小楼,而现在又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人扔到我怀里,我不免感到很是惊奇。 同时,我突然感觉到本来缠绕在我身上的头发好像一下便放松了,抓着火把的那只手本来还在拼命撕扯,这下可好,那边一下撤了力道,导致我手中的火把差点儿戳到我自己脸上。 手中的火把明明灭灭,我下意识将火把攥紧了,在同一瞬间,那金蚕蛊也已经飞到了我面前,被我一把抱在了怀里面。 一边是火把,一边是金蚕蛊,我望着怀里这圆胖的东西,已经感觉不到了恐惧,只是觉得纳闷儿,好像在我抱住这金蚕蛊的瞬间,所有头发都缩进了缸里面。 就在这个时候,缸里面发出了低沉的哭泣声,呜呜咽咽的,声音好像很委屈似的,那种想哭又不敢大声哭的埋怨委屈声音此起彼伏,让人听了之后也觉得心里有点儿难受似的。 我没有想太多,突然就听到刚刚喊着我名字的那个男人的声音再次在我耳边响起了,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就看到了站在楼梯上的一个人。 黑暗之中,我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是那身影让人感到非常熟悉,我下意识问了一声道:“谁” 对方对我们并没有恶意,我虽然连他是谁都看不到,但是本能地感到安全人是从动物进化而来的,不管经过多少年的进化,动物本能是不会被抛弃的,就像有时候见到一些人就会感到危险,哪怕对方手上没有武器,但是见到一些人,哪怕是拿着真刀真枪的,却始终也不觉得害怕。 楼梯上面,对方的声音有些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就听他颤颤巍巍地从嗓子眼儿里面十分艰涩地挤出来了两个字。 “叶修。” 叶修 我抱着怀里的金蚕蛊,激动得就想上前和他说话。 之前唐克是和叶修打过交道的,两个人彼此之间都不太喜欢对方,其实我能感觉到,叶修这种人本身也是不太擅长喜欢上别人的,有好感都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我甚至觉得,他对我为数不多的好感,也仅仅只是因为爱屋及乌而已,他尊称老头儿章为首长,而老头儿章和我之间的关系估计叶修也知道。 而我现在看到叶修,之所以会这么激动,也并非因为对他的喜欢或是信赖,我只是很单纯地觉得,至少这地方多了一些我们的自己人,而且还是很有用的自己人。 与此同时,我心里面也出现了一种隐隐的担忧,我突然意识到,既然叶修在这儿的话,那么老头儿章没办法,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称呼他,改口对于我来说,根本是一件没意义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的事情。 叶修仍旧在原地站着不动,而是对我轻声道:“这是唐克的那只金蚕蛊吧我们上楼的时候碰到的,这些画皮蛊好像很怕这些头发。” 我恍然过来,难怪金蚕蛊刚飞过来的时候,那些头发就瞬间消失不见了呢,合着是碰上克星了。 没想到刚刚一直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的事情现在一下碰到了从天而降的解决方法,我顿时感到大喜过望,抱着这怀里肉呼呼的东西,兴奋得恨不得扑上去亲它一口,只是这金蚕蛊好像不大喜欢我,在我怀里不停挣扎扭曲着,似乎随时都在寻找机会逃脱一样。 我将金蚕蛊抱住了,有了这东西,附近的头发根本不敢靠近,我干脆大摇大摆耀武扬威地就回到了唐克和疯子那边,带着他们俩一起往楼上走去。 唐克看着金蚕蛊的表情非常复杂,我知道他之前一直对这东西厌恶得要死,恨不得想要剖开肚子把它从里面抠出来才好,估计也是没想到这东西在关键时刻这么管用,而且居然还真的救了我们一命,以往光是听说金蚕蛊厉害,没想到居然真的厉害到超乎了唐克的想象。 有了金蚕蛊护体,这些头发虽然蠢蠢欲动,却又不敢从缸里面钻出来,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咽,倒是让人觉得有点儿可怜,本来也是想跟着我们离开,谁知道半路杀出了金蚕蛊这样的东西。 我们一路非常顺利地走过楼板来到了楼梯上,手电光的照射下,只见叶修的脸色惨白,身体也微微有些摇晃,看起来很狼狈的样子,我有点儿纳闷儿,之前见到叶修的时候,他在我印象中一直是铁血铮铮的硬汉形象,今天却连眼眶都红了。 他这副模样将我吓了一跳,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不敢也不想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叶修闷声闷气道:“跟我来吧。” 说完之后,叶修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去,我和疯子、唐克对视一眼,疯子虽然没有见过叶修,但是他之前一路上都在暗中跟着我们,观察我们的行动,对于叶修的事情,肯定也是清楚的。 一路来到了三楼上,这里就是整座楼的顶楼了,房间有个尖尖的屋顶,四处到处摆着一些纸张书籍,八面墙壁上都摆满了书架,乍一看就好像是个书房一样。 我无暇顾及周围的情况,目光稍稍扫视了一圈儿,就看到了坐在一张书桌后面的老头儿章。 老头儿章好像睡着了一样,身子蜷缩着,眼睛紧闭,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他的瞬间,突然就让人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了。 大概是我们的脚步声惊扰到了老头儿章,他缓慢地睁开了眼睛,好像很疲累的样子,有些浑浊的目光一下便在人群中捕捉到了我的身影,然后我发现老头儿章的眼睛好像亮了一下一样,随即马上从椅子上坐稳了,一只手撑着桌子,对我笑眯眯道:“你果然来了算我没看错” 我无法抗拒也不能逃避,两步来到了老头儿章面前,就听到老头儿章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道:“你坐。” 背后的叶修对唐克和疯子轻声道:“还有好长的路要走,我先带你们吃点东西。” 这是叶修要带他们俩回避,疯子和唐克非常识相,点点头便跟着叶修来到了楼梯上去。 我怀里的金蚕蛊已经被他们抱走了,坐在老头儿章对面的椅子上,手脚都显得有点儿没地方放,我记得我当年面试工作的时候也没这么紧张,第一次开庭的时候也没这么紧张,细细想来,可能是将一些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绪全都堆积在了一起,而现在,终于道了必须要释放的时候 。 老头儿章似乎是有些期盼地望着我,眼神笑眯眯的样子让人感到逼迫感,似乎是想听我喊他一声什么,我心里明白他的渴望, 然而这种事情实在是做不到。 “来了就好,对了,我给你我给你”老头儿章也意识到了尴尬,舔着嘴唇四处看看,好像是在找话题一样,“对,我还有好多事儿要给你说,我给你说下面那东西” 第二百八十七章 终极骗局 第二百八十七章 终极骗局 老头儿章告诉我,下面那东西叫做画皮蛊,是要找殉情而死的女人,用其灵魂炼成蛊,这种蛊专门喜欢对付男人,凡是碰到男人经过,就会不顾一切缠住男人,希望对方带自己离开。 “画皮蛊的炼制方法很麻烦,对,很麻烦”老头儿章的眼睛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盯着桌子,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他喃喃道:“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这样,我改天改天让叶修给你找点儿书,多看看就都明白了。” 我有点儿心酸,这个年过半百鬓发花白的老人看到我的时候是如此的紧张,只能绞尽脑汁在脑海中思索着自己该说什么,而我坐在他的对面,哪怕只是这样普普通通的坐着,似乎也会让他感到紧张。 “没事儿”我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也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他摆摆手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 老头儿章犹豫着看了我一眼,似乎是不敢相信我的话,他大概是没想明白,我是怎么知道了这些事情,大概更是没想明白,我为什么在想通了之后会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对话,他大概是想知道我心里面是怎么想的。 但是他想不明白的事情依旧是想不明白,不知道的事情依旧是不知道,不是我不愿意给他一个解释,而是这事情本身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不明白,有什么好对他解释的 在此之前,我曾经无数次设想过我见到他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景象,但是现在见到之后,心里面还是有些畏怯,依旧是一种来源于未知的恐惧,我不知道要和他怎样相处,即便是在里面,也没看到过这种情况的相认,即便是看过多年未见的爷孙重逢,也没找到过一种适合我的方式。 老头儿章别过了视线,好像有点儿不敢看我似的,他轻叹了一声,让我感受到了他心中有着与我类似的感受,我倒是并不着急,望着老头儿章,只听他喃喃了半晌,嘴里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隐约听到好像是“孽缘”、“上天弄人”之类的话。 我不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隐约地觉得好像是一些我不太想听到的话,便下意识转移了话题打断他道:“你们怎么会来这儿” 老头儿章听到我的话之后楞了一下,他好像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难以自拔,所以听到我这样说了之后,表情有点儿惊讶,只见他沉吟片刻,轻声道:“我来找东西,和你一样。” 因为“我家老爷子”,也就是那个“齐名央”的缘故,他一直不方便露面,但是却在暗中找人观察着我这边的情况,所以也算是知道会在这里见到我们,但是 这里还是有个“但是”,只听到老头儿章苦笑一声道:“但是我也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我不大明白他的意思,环顾四周,刚刚虽然听到了枪声,但是现在看看周围,好像也没发现有什么危险情况,我正想问老头儿章,刚刚在楼上开枪的人到底是谁,就看到老头儿章使劲儿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在努力地让自己的思绪集中一些,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来都来了,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我点点头,望着老头儿章,听他说了这话之后,我也不由自主地严肃了起来。 “你想去找他吗” 老头儿章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我甚至不知道他口中说的“他”到底是谁,我眯着眼睛望着老头儿章,只见他眼中涌现出了一些又好像是遗憾,又好像是期盼,甚至有些柔情和怜爱的目光。 他就这样盯着我,仿佛正在努力将这种感情也传递给我一样,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总觉得他是在将一些情感强加到我身上,我一下明白了老头儿章口中的“他”到底是谁。 我不太想将那个名字说出口,倒不是什么特殊的情绪,只是不习惯也不熟悉,我看老头儿章张开了嘴巴,说道:“就是你的爸” 他刚做出了那个口型,我便本能地连忙伸出手来打断了老头儿章的话,深吸了口气道:“他在哪儿” “小兴安岭。” 小兴安岭我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脑袋一下没反应过来,好像听着很耳熟,但是就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地方到底在哪儿,等到人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间恍然大悟,我不是不知道这个地方,而是不敢相信竟然是这个地方我们现在位于祖国西南位置,竟然要跑到大东北,这简直是两个极大的反差,潜意识中已经不愿意去承认竟然会是这个地方。 老头儿章见我满脸惊讶,以为我是不知道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便继续道:“准确来说,是小兴安岭的西南位置,接近伊勒呼里附近了。” 我皱着眉头,怎么也无法将这个地方与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到小兴安岭去干嘛抓雪人还是过去骑马放牧去了 “所有人都在找返生蛊,但是他们绝对想不到返生蛊会在那个地方”老头儿章说起来有些感慨,他苦笑一声道:“我也是太傻了,研究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想到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我疑惑地望着老头儿章,听他这苦涩的笑容,好像隐藏着颇为深刻的含义一样,就听到老头儿章喃喃道:“金家说出来的所有事情,其实本身就是一个骗局,他们什么都知道,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个阴谋。” 说这话的时候,老头儿章往疯子所在的方向看了看,他显然也知道疯子的身份,我现在根本顾不上去考虑他们在看什么想什么,我只关心一个问题。 什么叫做阴谋什么叫做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个阴谋 老头儿章一脸正色地望着我道:“金吾寿已经把他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了吧他到底是怎么说的” 我将疯子之前告诉我的所有关于他家族的事情比较长话短说地告诉了老头儿章,他听了之后眯着眼睛一笑道:“他说的倒是也没错儿,至少在他们看来没错儿,我到现在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他祖爷爷根本是个老狐狸,一直以来,他早就研究出了返生蛊,但是没有把真正的返生蛊用在金家人身上,而是用了另外的一种蛊。” 简单来所,这就好比人要看病吃药,疯子的祖爷爷手里明明有治病的药,但却把毒药给了别人。 这是图什么我觉得越想越乱,越来越想不明白了。 “不为什么,他想要灭他族人。” 老头儿章说这话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周身一阵恶寒,一个人处心积虑这么多年,甚至搭上了自己和自己后代的性命,就是为了毁灭自己的家族为什么 “有些话说起来好像很不可思议,但是实际上当你细细追查根源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老头儿章说的高深莫测,但是我却一下明白了,而且还深有体会,举个例子来说,报纸上写过一些报道,说是农村妇女因为邻居拿了自己家的鸡蛋把对方捅死,听起来好像很匪夷所思,但是没有人知道,在这件关于鸡蛋的小事儿发生之前,其实已经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所谓鸡蛋,不过只是压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棵稻草。 疯子的家族作为金家大家族的旁系,本来就不受待见,在平日里肯定少不了忍气吞声,受了不少欺凌,或许就是因为一些特殊的事情作为导火索,让他祖爷爷干脆忍辱负重,假作好像要为家族谋求长生,同时显得好像是自己对于在家族中的地位非常渴求,在金家主族的轻蔑和嘲讽中,默默地忍受了多年,只为这一刻的玉石俱焚。 这也挺悲壮的 但是我脑筋一转道:“那既然都知道返生蛊是个骗局,我们现在为什么还要找” 第二百八十八章 齐名央 第二百八十八章 齐名央 如果说,几代人花了上百年的时间,只是为了寻找一个骗局,我只会觉得好笑,但是如果让我们沿着这个明知道是骗局的事情继续追寻下去,那我就会觉得愚蠢了,所有搀和到这件事情里面来的我们都显得很愚蠢。 老头儿章摇摇头,眯着眼睛看着远方,眼神之中有种复杂的神情,他咳嗽了一声,气息显得有些微弱,对我细声慢气道:“因为这也不仅仅只是一个单纯的骗局因为真正的返生蛊,也是确实存在的。” 疯子的祖爷爷想要报复家族,虽然研究出了返生蛊,却将另外一种致命的蛊下在了族人身上,看起来是能长生不老几年,但是马上就会迅速衰败死亡,而这些人的后代也因为体内遗传了先辈的蛊毒,会生出各种怪病,包括疯子本身,他的瘦弱和常年苍白的脸色,都是蛊毒在他们祖辈血液中留下来的孽债。 但是我们所关心的重点并不在这儿,我们最关心的事情是返生蛊,以及我那位与返生蛊在一起的父亲。 当然,说到返生蛊还是要说到疯子的祖爷爷,当年他研究出来了真正的返生蛊之后,生怕这种返生蛊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准确地说,已经不仅仅是惹什么麻烦,疯子的祖爷爷心里清楚,这种返生蛊一旦被他人所知道,必然会在这个社会上引起骚乱,到时候,改朝换代世界变革都将成为顺理成章的事情,而研究出来返生蛊的他自己,将成为社会变革中的牺牲品。 即便是长生不老,对于自己也没有任何的好处,除非是躲到深山里面,那就注定一辈子不能和外人接触,这样一来,所谓的长生不老,反倒成为了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囚笼,疯子的祖爷爷似乎打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于是,他决定找一个地方将返生蛊藏起来。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个时候金家早已经从东北迁移出来,而当时的满洲也非常危险,更何况他们家族已经不再是皇族,什么所谓的铁帽子王身份,对于他们来说不但不能保护自己,反倒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疯子的祖爷爷竟然将岌岌可危的满洲当成了眼中最安全的地方,他带着返生蛊回到了满洲,将返生蛊留在了小兴安岭山脉之下。 至于那个地方到底在哪儿,没有人知道,我们只能从这里找到线索。 “实际上,这里根本没有什么能够破译夷蛊内传的方法,所谓的夷蛊内传,也并不是什么天书,根本是金家那位自己编出来的。” 我听到这儿的时候就有点儿想吐血了,合着我们一直找了这么长时间、一直当做天书来看的夷蛊内传合着是疯子他祖爷爷编出来的。 “也不完全是瞎编,可以说,只是在夷蛊内传原有的基础上改写了一些内容,”老头儿章喃喃道:“之所以要把它当做天书来看,是因为这里面有些内容,其实是关于他自己的,这也是找到返生蛊的线索所在。” 老头儿章告诉我,事情其实很简单,对于我们来说,我们只是想要找到我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儿子,尽管我无法将这两个身份重叠在一起,总觉得心理上很抗拒。 总之,如果想要找到这个人,我们必须就要找到返生蛊。 我皱着眉头道:“为什么” 心里还是绕不明白这个圈子,我想不明白老头儿章为什么硬要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反正我们也不想要长生不老,我不知道他想不想,反正我不想,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干嘛要去找什么返生蛊 “章琢”老头儿章声音艰涩地开口说出了这么两个字儿,我想他大概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叫过这两个字了,因为这么多年,“章琢”是他的名字,当自己的身份被他人莫名顶替了之后,这是唯一一个他能用的身份,刚好是他最痛恨的人,他喃喃道:“他是第一个找到返生蛊的人,而他把很多人都困在那儿了。” 说到这里,老头儿章的表情和语气就好像是一个做错了事儿的孩子一样,有些话堵在嘴巴里面就是说不出来,好像有人堵住了他的嘴巴一样。 只见他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犹豫了许久道:“他也在里面。” 章琢,也就是我家老爷子,在找到了返生蛊之后,由于缺少一些东西始终进不去埋藏返生蛊的地方,但是为了守住这个地方,他做了一件事情,就像历代王侯将相为了守住自己的墓冢,也像我们一路上见过的许多蛊师守住自己的坟墓一样,他用了一些手段,让一些人帮他守墓。 这种守墓人的意义已经与我们平常所知道的守墓人 不同,因为,实在难以确定这些人,是否还是“人”。 老头儿章的眼眶有点儿红了,他声音哽咽着,咬着牙道:“我知道你或许不想去但是” “没什么但是,”我的心情在此刻变得格外平静,“你告诉我,怎么去。”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我已经退不出来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退出来,最重要的是,很多事情在周围胁迫着我,让我无法从中退出来。 如果不把这件事情处理掉的话,我的日子永远没有安宁的时刻,真正的章琢不会就这样放了我,我对他来说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存在,即便我自己不想去找什么父亲,我打从心底里不想去,他也不会相信。 骨血亲情其实是一件非常微妙的事情,所有人都认定了这种感情,但是又没有人能说出来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绪。 更何况就算我能退出来,疯子是退不出来的,如果他想活下去,想好好的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返生蛊,给金家交差,他的命不在他自己手里,而在这虚无缥缈的返生蛊上。 我觉得整个人已经有些麻木,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只有一个念头,只能往前走。 对面的老头儿章表情有些哑然,他盯着我看了片刻,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我看到他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浓痰之中夹杂着厚重的血丝。 “那好”老头儿章用力呼吸了半天,才让自己的气息稍稍平静了一些,“我告诉你,这么说,你必须要进入蛊王冢,找到破解夷蛊内传的方法,才能找到返生蛊的所在,而且,必须要比章琢快,他心狠手辣你们不明白,都不明白” 我发现老头儿章的眼神有些涣散,身体似乎也变得软绵无力起来,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从我坐下开始,他始终捂着自己腹部的位置,而那个地方被挡在桌子后面,我根本看不到。 危险的感觉好像一枚炸弹在我脑袋里面炸开了,我猛地从桌子后面冲出去,二话不说,上前掀开了老头儿章的手。 抓住老头儿章的手掌时,我顿时感到一阵温热和粘腻,只见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血液从指缝儿里面争先恐后地流出来。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胸口一样,我翻开了老头儿章的手,只见在他按压的腹部上,鲜血汩汩而出,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襟,就连他坐着的凳子下面都是一滩湿乎乎的鲜血,似乎已经快要凝结。 我疯了一样对他吼了一声道:“你不要命了赶紧” “走不了的。”老头儿章的气息有些微弱,他勉强撑了这么久,对我说了这么久的话,可是到现在,我回过头来想一想,似乎有点儿想不清楚他到底对我说了些什么但这是他生命中对我说的最后一些话,在他眼里,应该是很重要的一些话,我却根本没有重视到。 老头儿章苦笑一声,抬起头来看着我,“你能不能能不能叫我一声” “我”我咬了咬牙,低声道:“齐名央。” 第二百八十九章 骨血,和亲情 第二百八十九章 骨血,和亲情 很多人都有过这样一种经历,身上或许是受了什么伤,没发现的时候一直没有感觉,但是一旦发现之后,立马会觉得伤口疼痛无比。 我想,我现在遇到的,或许就是这种感觉。 在我没有发现那道伤口之前,老头儿章看起来只是很虚弱,但至少还好好地活着,可当我发现那伤口之后,突然发现老头儿章的生命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变得衰退减弱。 我望着老头儿章,已经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生命正在渐渐地枯竭。 这或许是他最后的愿望,我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逐渐变得浑浊的瞳孔,看着他干瘪的嘴唇不停蠕动着,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我知道他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哪怕是心愿未能完成,也不能再开口祈求什么。 但是我叫不出口,我知道他想听什么。 或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能满足他多年未完成的愿望,二十多年来,我作为他不能相认的孙子,作为这世界上除了那个不知去向的儿子之外,唯一的亲人,他或许想要听到我喊一声爷爷。 但是,我做不到。 我没办法欺骗自己,也不想欺骗他,这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无奈,这是老天注定的,就像我和他之间不能相认,或许就是有缘无分,虽然有着骨血之情,但注定了没能像是亲人一样在一起生活。 既然是老天的安排,就不要去勉强,不要自欺欺人。 而我能够做到的,只是在最后一刻肯定他的身份,他是齐名央,本来是那个应该名满整个埁都的风水大师,却只能改头换面,用一个在这世界上自己最为憎恨的人的名字在世间苟且偷生。 这就是老头儿章的命运,我不能替他改变,也没有人能替他改变。 听到我喊了这么一声之后,老头儿章的脸上有着短暂的错愕,但是马上便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如果抛弃什么骨血之情的话,我这一声,已经是对他最大的认可,至少在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至少是一个他最为在意的人,能够知道他是谁,能够认清他的真实身份。 老头儿章的身躯很瘦小,蜷缩在我的怀里面,就是干干瘪瘪的一把骨头,常年的流离失所四处奔波让他显得比同龄人更加衰老,至少是和那个章琢相比,而章琢所有的安定生后社会地位,都是从他身上夺走的。 虽然说,章琢自己的确很有手段,也是靠自己的手段,让“齐名央”这个名字在埁都有了一席之地,但是如果不是他夺走了齐名央的真实身份,究竟谁胜谁负,还是另外一说,而他夺走的太平日子,则是什么身份地位都无法弥补的。 我看着怀里的这位老人,他一辈子受了太多的委屈,直到临死的这一刻,他长久埋藏在心里的委屈,也随着他吐出的最后一口气也消弭了,他的眼帘低垂,最终断了气,好在,嘴角最终是挂着一抹笑容的。 我抱着他不知道在地上呆坐了多久,期间叶修上来了一次,看了片刻,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的表情,按理来说,叶修和他相处的时间比我长,理应也比我更加伤心,更何况他对于叶修来说,简直如同天神一样,是叶修所有的希望所在,也是叶修的指路明灯,我不知道他的离开,对于叶修来说,是不是就如同天塌下来了一样。 但是我没心思去观察叶修的表情,哪怕知道他很伤心,而我显然并没有那么难过,可是却也腾不出心思来去关心别人的情绪。 我知道叶修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之后就走了,然后四周再次陷入了沉静之中。 到底有没有一种方法,能够让我从这件事情里脱身是不是只有得了失忆症,我才能什么都不管不顾地脱离这件事情,就此什么都不想,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而还是不能。 即便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一个借口能让自己忘却一切。 时间又过去了许久,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时候,唐克上来了。 唐克的脚步很沉重,他来到我身边之后蹲了下来,不吭声地默默打量了我怀里的人半天,深吸了口气道:“这就是齐名央” 我估计是疯子和叶修把事情的情况告诉了唐克,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就接受了一切的,至少我当初是花了好长好长时间来消化那句“齐名央不是齐名央”。 唐克盯着他看着,突然苦笑一声道:“我觉得咱俩挺傻x,连名字都叫错了这么长时间,一错就是二十多年。” 我没吭声,我已经猜想到了唐克想对我说什么,正是因为不想听他说,所以不想接他的话茬,也不敢接他的话茬。 “你对他有感情吗” 唐克这样问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错了,心里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我想我最害怕的就是这一句。 我咬着嘴唇,觉得嘴唇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甚至连我自己都想不起来我这个咬着嘴唇的动作保持了多长时间,人有些木讷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唐克和我不一样,不管是老头儿章也好,章琢也好,老爷子也好,齐名央也好,这些名字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代号,这些人都和他没有血缘关系,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给唐克的原因,告诉他也没有用,只会扰乱我自己的思绪罢了。 因为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对于唐克来说,他不在乎对方到底叫什么,这也是他问我这个问题的原因唐克想要告诉我,叫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 唐克和章琢是有感情的,不管他叫章琢还是齐名央,这份感情不会改变,但是这是因为对唐克来说并没有血缘这种无法改变的 关系,所以问题才显得这么简单。 而我,不光是血缘关系,还有他们之间的仇恨,这让我不能去包容,也不能去接纳双方,我只能在两个人中做出唯一的选择。 到底是老头儿章,还是齐名央,他们两个中间只能选一个,也只有一个。 我觉得自己很纠结,我对怀里的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感情,骨血之情是亲情的前提,但是亲情却并不完全随着骨血之情而来,我见过那么多父子反目的事情,更何况还是一直在一起生活的亲父子,连那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都能让他们因为一些问题放弃亲情,又更何况我和眼前的这个素昧蒙面的“爷爷” 唐克仿佛是看出来了我的纠结,打算火上浇油,继续道:“最起码你得知道你是和谁一起长大” 就好像是有两个想法在我的脑袋里面谈判,一边告诉我,怀里的是你的亲人,因你的仇人而死,即便你没能和他在一起生活, 也是仇人的错误,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导致你们没有相濡以沫的亲情,这不是他们的错,不能将这认定成他们的错。 而另一种想法却在告诉我,即便是仇人,但至少是从小在一起生活的人,哪怕没有亲情,却也胜过亲情 这两种想法甚至在我的脑袋里面争吵着,分不出来个高下,无数噪音在我的脑海之中挣扎,让我感到痛苦不已,我咬着嘴唇抬起头来望着唐克道:“你不用和我说这些,说了也没意义” “我知道,”唐克冷笑一声道:“反正其实就算你不这样说,我心里面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不过你记得,齐不闻,我和老爷子的感情是我和他的感情,我和你的感情是我和你的感情,当然了,”唐克故作轻松地一拍我的肩膀,说笑道:“虽然咱俩也没什么感情。” 这笑话并没能让我感到好笑,我想疯子可能没告诉唐克关于章琢和齐名央之间多年来的争端,也不知道我父亲现在正被章琢关在小兴安岭山脉下面,人不人鬼不鬼地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我看着唐克,突然觉得他很幸运,做孤儿,或许都比我幸运。 第二百九十章 虚冢夺命 第二百九十章 虚冢夺命 如果是孤儿的话,或许可能就没有这么多的烦恼,这是我突然觉得唐克幸运的所在。 他倒是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好像是在帮我解除我的烦恼,但事实上,唐克的话却让我感到危险。 事情情况现在有所改变,如果按照齐名央所说,父亲被章琢留在小兴安岭山脉里面守墓的话,到时候少不了必然是一场恶战。 唐克到时候必须要站队在其中一方,不是我这边,就是章琢那边。 但是我没有把我自己的想法告诉唐克,我知道这是一种逃避,就好像小学生碰到了不会做的数学题,哪怕宁可留在最后,拖到无可救药的时候再去处理。 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想法,反正现在还没有到让我必须要做出决定的时候,我也不想这么快做出决定,只要再拖一拖,等一等,哪怕是到了无可救药的时候,但是,我只想换来现在一刻的宁静。 让我和唐克在没有到了必须要分开站在敌对的战线上之前,让我们暂时做朋友。 大概是听到了我们这边的说话声,疯子和叶修也上来了,叶修的眼眶泛红,我没想到他们之间有这么深的感情,看着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居然红了眼睛,我有点儿想笑,但是却又感到无限心酸。 叶修清了清嗓子,他有点儿不太敢看我怀里的人,别过头去咬了咬牙道:“既然已经这样了,就” 疯子知道我们几个情绪都不太好,干脆上前来打圆场道:“行了,人死不能复生,大家都节哀,反正这里本身就是墓葬,在这儿也算是得了安宁。” 说着,疯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叶修,我看他那眼神就知道疯子是担心我和叶修想要将他的尸体带出去。 好在我和叶修都还算理性,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我知道疯子说的没错儿,的确,在地下的墓葬里面驾鹤西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是福分了。 想到这里 ,我故作轻松地苦笑道:“也好,好歹是蛊王冢,多少人想来还来不了呢。” 谁知道站在对面的叶修却轻声道:“不是,这里不是蛊王冢。” 叶修不说话则以,一开口的确是一鸣惊人,他张口说了这么一句,我们几个都愣了一下,也顾不上什么伤心难过的情绪,纷纷抬起头来望着叶修,一脸疑惑的表情。 只见叶修咬着牙道:“你们被骗了,我们也被骗了。” 叶修告诉我们说,村子里面的人,其实都是守墓人,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批被骗的人了,而这里根本不是蛊王冢,而是一个虚冢,所以里面才会有这么多的机关。 疯子突然一拍大腿道:“我说的那就难怪了” 原来我们刚刚下来的时候,疯子就曾经说过,这个地方的风水很奇怪,按理来说不会有人将墓葬建造在这个地方才对,上面的那些淤泥首先就是败局,因为淤泥虽然好像是和水很像,但概念完全不同。 墓葬周围有水,是一种非常旺的局势,因为水代表了流通,不管是对墓主人还是对子孙后代,都非常好,而淤泥却是固定的,无法流通,不但会困住墓主人后代的发展,而且就连埋葬在坟墓里的墓主人自己,也会因为被淤泥环绕而无法投胎转世,最终戾气越来越重。 这样的现象是很常见的,最常见的就是,一些墓葬上方因地势和环境等问题出现了淤泥灌顶的情况,导致墓主人后代生活得非常不好,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束手束脚,就好像陷入泥潭一般。 又或者说,有些人死在了泥潭之中,久而久之,在泥潭下面埋着,无法投胎转世,也会导致冤魂的怨念变得越来越大,而祸害周围的人,最常见的就是找替身,这一点不光出现在水鬼中,很多淤泥沼泽里面也经常出现。 反正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出现这样的风水都不是好事儿,要么是墓主人大凶,墓里面冤魂作祟,要么就是后代风水不好,疯子起初以为这些淤泥是后来才出现的,所以当时没有多想,甚至连进来之后遇到的一些情况,他也只是认为是墓主人的戾气影响了风水所致。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我越想越觉得人世险恶,那个常二苟当初编造出来了这么一番话,让我们以为村子里的村民是守墓人,所以对我们守口如瓶,现在想来,常二苟的一番话竟然好像是饥饿营销,,这孙子故意说出这么一番话,故意让我们觉得他的一番言论好像非常可信似的,居然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跟着常二苟进来了,甚至一点儿怀疑都没有,就以为这地方是蛊王冢。 实际上,所有的机关,都是为了将图谋不轨的人引进来,将其害死在里面。 这样来看,我们仿佛进入了死局。 突然间,我感到万分危险,如果真是如我们所想的话,不知道现在会出现什么情况我们在一楼碰到了星罗密布好像红外线防盗装置一样的金属丝,而在二楼遇到了那么多的画皮蛊,按理来说,现在到了三楼,想必会有极度危险的事情发生才对。 我转过头望着叶修,“刚刚开枪的是谁” 枪声只响了一声,而中枪的是我怀里的人,这样一来,开枪的就绝对不是他们两个,反正我知道肯定不可能是叶修。 只见叶修突然脸色凛然道:“是个穿黑衣服的人。” 穿 黑衣服的我突然想到了河奈,心里暗骂一声,但是同时,我也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河奈能进来,说明三楼上面肯定有地方能让我们出去才对。 叶修给我们说了一下他们这边的情况,他和老头儿章是昨天下来的,为了对付下面的重重机关,已经在下面呆了一天一夜,本来好不容易在金蚕蛊的帮助下他们才通过了第三层,但是在下面听到了我们的说话声,而同时又发现三楼有人,在和对方的对峙当中,出于无奈不能下来帮我们。 直到双方都暴露了,河奈开枪,然后老头儿章中枪,叶修下来救我们,到了这里,也就有了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我转过头来,有点儿牵连的意思,瞪了唐克一眼,唐克咬着牙骂道:“我他妈是真没想到那个娘们儿会这么毒” “什么娘们儿” 叶修被我们说的愣住了,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我们几个,一脸不解的表情,我倒是被叶修这一句反问问得有点儿纳闷儿,低声道:“难道刚刚开枪的不是个女人” 叶修更是满脸迷惑地望着我道:“当然不是虽然没看到脸,但是肯定不是女人” “那他从哪儿走的” 叶修突然指着我们的头顶上,只见头顶是八面墙壁最终在上面的汇集,但是复杂交错的房梁在上面挡着,导致我们根本看不清楚上面的情况。 我一直在低头琢磨着,如果按照叶修所说,那个人的确不是个女人的话,那么这个男人会是谁 chael 我觉得不大可能,我们下来的时候,听chael那边的惨叫声,我觉得此人必然是已经命不久矣了,想来应该折腾不出来这么大的动作。 而且,就算是chael下来的话,肯定也会经过我们这边,我想不出来他有什么路径能够绕过我们这里,直接上到顶层去。 更何况,叶修说那个人好像身手很好,而且非常灵活,反正叶修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羞愧,很明显地表示了对方的身手肯定是比他好的。 那还有可能是谁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我低声道:“你们说,会不会是常二苟” 疯子和唐克一起摇头,“不可能,那个常二苟就算侥幸能进来,也没有那么好的身手” 疯子和唐克都是练过的,两个人看人很准,别的不说,光是从走路的姿势动作上,就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本领。 “那还有谁” 说到这儿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第二百九十一章 绿色的脸 第二百九十一章 绿色的脸 我的脑袋里面突然想到了一系列的人。 我并不能确定到底是他们中间的哪一个,但是我知道,不管是哪个,对我们来说都很危险,都是敌人。 比如说,小号。 又比如说,金玉执。 想到这里人就有点儿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我估计河奈其实早就已经逃跑了,这女人的目的性很明显,她既然已经来过,那就是必然已经做过了全面的考察,说不定她早就知道下面的情况,也知道这里是个虚冢,目的就是想要把我们引进来一网打尽,所以看到我们进来之后立马就跑了,这倒是也挺符合她做事的风格。 思来想去一番,我们几个都觉得事情很蹊跷,反正就是觉得在这地方肯定是呆不下去了。 叶修刚刚说过,那个人是从上面离开的,疯子便拿手电往上面照了上去。 借着手电的光亮,我们看到这房梁的结构非常复杂,八面墙上都有木板翘了出来,往中间的位置聚拢,遮遮掩掩之中,只能看到上面是一片虚空黑暗,根本看不清楚对方是从什么地方离开的。 不过房梁和房梁之间倒是有很大的空隙,从这一点可以判断对方肯定是已经离开了,绝对不可能藏在房梁上面。 想到这里,我们便感到放心下来,疯子将手中的累赘交给我们,他自己在房间里面四处转悠了一圈儿,我就看到他搬来了我刚刚坐着的那把椅子,只见他纵身爬到椅子上,又从椅子爬上了旁边的书架。 那书架看起来不过只有二十公分宽,看到疯子站在上面,我还不由得有点儿替他捏了把汗的感觉,心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疯子站在书架上,半天都没有动弹,他始终盯着上面的房梁看着,然后突然之间,在我们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疯子突然跳了起来,好像一只猴子一样纵身一跃,双手便抓住了房梁,紧接着双腿攀住房梁翻身爬了上去,又是一个纵身,我们就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整个动作非常快,事情发生得相当迅速,我们都没有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疯子就已经站在了房梁上。 我拿着手电筒换了个方向看着疯子,只见疯子正蹲在房梁上,两只脚一前一后,两只手垂在身体两侧保持平衡。 我知道疯子是在找离开的地方。 不过看到疯子在上面四平八稳地站着,我心里倒是松了口气,正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刚低下头来想要看看时间,突然就听到耳边响起一阵风声呼啸,余光就瞥见一个黑影从我身边扫过。 我心里咯噔一声,头都不用抬,就知道是疯子掉下来了 我顿时心头一紧,下意识便往那黑影的方向冲过去,就看到疯子落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剧烈撞击声,他的身子蜷缩在一起,显然是毫无防备就从上面掉下来了,不过好在疯子的反应比较快,下来的时候本能地护住了脑袋和身子。 疯子躺在地上,甚至连一声呻吟声都发不出来,只见他满脸痛苦的表情,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唐克连忙伸出手臂挡住了疯子,将我们和他隔开,“都别动谁也别碰他” 摔伤这种事情说严重那是相当严重的,从房梁到地面怎么也是超过了两米五的距离,疯子就这样滚落下来,如果是摔伤了颈椎脊椎什么的,人就废了,要是摔破了内脏,那就连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我们三个一动不动,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疯子,只见他躺在地上半天也没有动弹,过了许久,人才终于渐渐松了力气起初是全身紧绷着的,根本不敢松开,生怕一松开的话全身都疼得厉害,吃住劲儿的话反倒还能缓解一些疼痛。 疯子的腿脚缓缓松开了,唐克在他身上轻轻地一点一点按来按去,问了半天疯子到底疼不疼,疯子也不吭声,只见他大口喘着粗气,过了许久,疯子才咬着牙低声道:“上面有人推了我一把” 听到疯子说这话的时候,我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有人推他一把 我们在下面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上面并没有人,而且最关键的是,疯子自己本身就在上面,要是有人的话,他是第一个能看到的,怎么可能不动声色就被人给推下来了 不过唐克第一个反应过来,就看唐克突然一摆手,对着我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上面,然后压低了身子,好像 害怕上面的人看到一样,小心翼翼地比划了一个手势。 之前我和唐克、疯子经常一起做事儿,三个人之间已经培养出了一些默契,对于一些手势动作什么的,彼此之间已经很了解了,所以一看到唐克那手势,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要上去把那家伙干掉。 唐克放下手之后,就想要找地方上去,我却连忙将他给拦住了。 没别的,我知道唐克的身手好,但是今天的情况不同,唐克之前刚受了两次伤,我生怕他上去了之后搞不定对方,反倒被人家给搞定了。 最重要的是,唐克的身体太壮实了,他要是上去的话,很容易被对方当成目标,更何况,我们的目标是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我将唐克拽过来,对着他耳边低声窸窸窣窣地商量道:“我上去,你们在下面给我掩护。” 说着,我一指叶修,叶修的身上还带着枪,我对着唐克比划了一下,意思很简单,让唐克和叶修在下面用手电筒往上面照,强光自下而上地照,对方肯定就看不清楚下面的情况,而我贴着墙边上去,先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人到底藏在哪儿,这样一来,就算我对付不 了他,至少唐克和叶修还有两把枪,他们在下面往上开枪,不信一片乱弹之下,还不能伤他皮毛 唐克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一眼,我摆摆手示意他没事儿,故意高声道:“八成是你没站稳,上面能有什么人藏都藏不住唐克,手电呢” 我话音未落,唐克马上反应过来,就和叶修一起打开了手电,原来我、唐克和疯子身上有两把手电,加上叶修他们这边的两把,四把高光手电的强光对着上面照,下面是一片光圈,根本看不到我的行动,我就趁着这光线的掩护之下来到了墙边。 我仍旧依照疯子刚刚上去的路线往上爬着,估计对方肯定想不到我还会按照这个路线走,也不会对这个方向进行防守。 依照疯子爬上去的步骤,我虽然没他那么灵活,但是在九牛二虎之力下,好歹也是爬上去了。 房梁上面比我想象中要宽阔,顶层挺高的,八面都很陡峭,下面的强光散射上来,虽然部分光线被挡住了,但是自下而上地看,顿时发现上面竟然也被照得透亮。 但是我却感到非常恐慌尽管四周一片明亮,我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人影所在。 房梁上面一片空荡荡的,只有我的影子落在墙上,除此之外,我倒是看到房梁一侧开了个洞,想来这就是他们出入的地方,我一下反应过来,那人很有可能就是刚刚将疯子推下去之后,又从这个地方离开的。 想到这里,我就不敢再轻举妄动,打算先退下去,好歹拿个家伙事儿在手里面,这样和对方真正碰到一起了,也不至于赤手空拳。 我一边这样想着,就一边打算往后退,谁知道刚退后没两步的时候,我突然感觉一只冰凉的手贴在了我的后背上,差点儿将我从上面推下去 幸好我当时手里 还抓着房梁,而且之前早有预计,这一下身子只是歪了一下,马上便抓着房梁站稳了。 同时,我心里暴怒不已,转过头来恶狠狠地往后看着,心里已经是杀气纵横。 然而当我回过头时,整个人一下如坠冰窟。 在我背后的,是一张绿色的小脸。 第二百九十二章 木梁后的洞口 第二百九十二章 木梁后的洞口 看到那张小脸的瞬间,我被吓得心跳都慢了半拍,人也一下没能反应过来,只知道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张小脸。 起初猛地一看,我还以为是猴子,脸是绿色的,上面还长着乱七八糟的毛发,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我打转,嘴却特别小,和猴子的嘴不太像,鼻子也比较挺。 直到这东西竟然对着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我才恍然回过神来,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个小孩儿 小孩儿的脸距离我不过半米不到的距离,正保持着蹲坐在房梁上的姿势,光看这姿势,倒是觉得的确是个猴子似的,只是我一下想不明白了,他娘的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小孩儿 正当我错愕不已的时候,这小孩儿猛地向我试探了过来 小孩儿头上的头发乱蓬蓬的,好像很久都没洗过,我估计在这鬼地方,他压根儿也没洗过头发,所以完全看不出来什么发型,只觉得是个毛茸茸的脑袋,身体也十分消瘦,身上没穿衣服,赤条条的全都露在外面,皮肤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脸上也是绿的。 我起初还纳闷儿他的脸怎么可能是绿色的,虽然也听说过有白化病之类的毛病,还听说过有蓝色皮肤的,但是这种事情真的出现在眼前,难免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但是我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就看到那小孩儿好像猴子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向我冲了过来,一时之间想要躲闪是肯定来不及了,我看到那小孩儿向我身上猛撞过来,便明白了,刚刚疯子就是被他这样撞下来的,而现在他准备故技重施。 既然不能躲闪,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身下的房梁。 时间也好像突然变慢了一样,我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小孩儿好像以慢动作向我冲过来似的,他的动作在我的眼中无限放慢,那张脸也在拉近距离的过程中不停放大。 只听到“嘭”的一声,同时身体也被猛烈地撞击了一下,甚至连我身下的房梁都在颤动,而我双手死死攥着房梁,尽管身体不停摇晃,仿佛即将从上面摔下来了,我还是死死抱着房梁,死活硬是没从上面摔下来 那小孩儿和我撞了这么一下之后,大概也是没想到没把我从上面撞下来,就看他的身子在上面打了个转,然后好像猴子一样,身手灵活地迅速跳到了旁边的房梁上,由于惯性,突然这么一下刹不住车,跳出去了两三米远,差点儿撞到墙上的时候才终于稳住了脚步停下来。 而我被撞完了竟然还有点儿余音绕梁的感觉,身子摇晃了两下,我只能死死抱着身下的房梁,到这时候说不害怕也是骗人的。 既然知道这不是之前我所担心的敌人,心里也一下就放心下来了,对着下面大吼了一声道:“开枪” 唐克和叶修根本还没看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唐克连忙问道:“什么玩意儿” 然而在他喊出来这一声之前,枪声便已经先到了,子弹就打在了墙角,几乎差一点儿就崩到那东西。 但是这一枪打出来之后,我也有点儿心寒,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东西完全贴在墙上,下面有横梁挡在中间,子弹的角度根本没办法打中那东西。 唐克接连打出来了机枪,却都没能命中那东西,我心中有些忐忑,正琢磨着该如何对付那小孩儿的时候,小孩儿竟然再一次猛地纵身跳跃,向我冲了过来 之前的撞击虽然勉强躲过去了,但是这一次却有点儿心慌,而且我发现这东西竟然还在调整角度。 唐克几发子弹几乎是接连发出来的,这厮看样子在下面是打爽了,可是等到这小孩儿开始向我发起攻击的时候,唐克才发现他开枪的速度根本就跟不上这小孩儿向我攻击的速度。 硬撑着肯定是不行,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引下去,至少到了下面,我们才有反击的优势,否则在这上面根本没有办法与之抗衡。 但是还没等我想出来一个办法时,那小孩儿已经向我冲了过来,我一个闪身,就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阵疾风呼啸的声音,几乎是九死一生,勉强从他身边躲了过去。 我听到那小孩儿在我背后的横梁上轻巧落地,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又想起了一声猛地踩踏横梁的声音,我知道那是他再次发起反击了,这两次之间的间隔非常短,看样子是要拼死一搏绝地反击了。 这对我来说绝非好事儿,我在心中叫苦不迭,如果再这么缠斗下去,对我来说肯定是不占优势的。 背后阵阵劲风呼啸而来,正当我准备躲过去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叫。 我迅速转过头去,就看到那小孩儿正目瞪口呆地望着我身边不远处,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样,这眼神弄得我也紧张不已,连忙下意识地顺着小孩儿的目光望了过去,这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白胖胖的东西。 那东西十分眼熟,我一下便认了出来,竟然是金蚕蛊。 从刚刚开始,这金蚕蛊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没想到居然在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悄地爬到了横梁上面来。 金蚕蛊摇头摆尾,看那样子竟然好像还很怡然自得似的,可小孩儿看到金蚕蛊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紧接着,下意识便往反方向逃了出去。 只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在横梁上迅速跳跃,不过眨眼的功夫,小孩儿已经跳到了墙角,在一根木梁后面一闪身便消失不见了。 我被吓到了,不由得有点儿愣神,但很快便重新恢复了思考,我马上向那小孩儿所在的方向追了过去,同时对着下面的唐克吼道:“那东西跑了,上面有个洞” 下面的唐克不知道喊了些什么,我没听清楚,只顾着去追那小鬼,在连续跳跃了两根横梁之后,我觉得脚底板都被震得发麻,纵身一跃便跳到了最后一根横梁上。 这时候已经能清楚看到木梁后面的情况。 这根木梁是贴着倾斜的屋顶的,与水平面呈四十五度角,宽窄大概有半米左右,小孩儿就是在这后面消失不见的,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而走到了木梁附近的时候,我才发现在那木梁后面竟然有一个洞,并非人工开凿的,洞口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地掏出来的。 我满腹的疑虑,但是现在已经顾不上去想太多,我纵身便贴着那洞口翻了进去。 洞口非常狭窄,小孩儿在里面倒是能四脚着地地往前跑,但是我进去之后只能勉强趴在地上匍匐前行。 前方的脚步声还在不停更迭,已经越来越远了,我不知道那小孩儿为什么这么害怕金蚕蛊,但是能够肯定的是,刚刚是这金蚕蛊救了我一命。 至于前面的情况,我倒是不太担忧,刚刚在横梁上的时候,那小鬼是靠跳跃力占了上风,往前走不管是什么情况,估计肯定没有这样的横梁了,只要不考跳跃力,我倒是没什么可担忧的那小孩儿看起来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要是拼体能的话,我还是很有自信。 这样一来,人没有了忧虑,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不少,我迅速地向那小孩儿所在的方向不停匍匐前行,背后又响起了吼声,是唐克的声音。 只听到唐克焦虑不安地对着我吼道:“你慢点儿等我一会儿” 刚刚在下面的时候,唐克并没能看到上面的情况,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在和什么东西对抗,所以不免会担忧,我很能理解他的感受,必然是为我担心,觉得至少我要和他呆在一起才算安全。 但是我现在一心只想着要赶紧追上那小孩儿,以至于唐克的喊声在我听来有点儿刺耳扰人。 就在我往前不知道爬了多远的时候,唐克的呼吸声已经很近了,而且声音不止他一个人。 第二百九十三章 见见老熟人 第二百九十三章 见见老熟人 唐克的声音不徐不疾,这声音至少能保证他是安全的,我当即了然,应该是带着援兵。 果不其然,唐克很快便跟了上来,他的手电光是照向我的,光圈挡在他的身上,让我看不清楚后面的情况,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勉强从轮廓中认出来了是叶修。 两人肯定是使劲了力气往我这儿追过来的,他们俩的快头儿比我大,在这狭窄的隧道里面匍匐前行显然比我还要吃力,等到了我眼前的时候,都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唐克的脸在光线下看起来很狰狞,还不停地长大了嘴巴使劲儿喘气儿,我看了他一眼,等着眼睛道:“疯子呢他摔成那样,你扔下他自己一个人” “闭嘴,”唐克的嘴跟蛤蟆一样起伏,光忙活着倒腾喘气儿,根本顾不上我这边儿,等他大口吸了两口气之后,才对我道:“我能不管他的死活你放心,他比你活得久,你死了他都死不了” 这话说得很硬,噎得我一下说不出话来了,就看唐克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告诉我说,疯子有阳莱看着,还有金蚕蛊在旁边。 说来也奇怪,唐克的心情好像很好,大概是因为终于摆脱金蚕蛊了吧,但是似乎又没什么可高兴的不知道为什么,进了这山里之后,金蚕蛊的表现就有点儿异常,也不想进唐克的身体里呆着了。 按照他们之前的解释,应该是这金蚕蛊察觉到了周围的情况很危险,觉得唐克罩不住自己,所以干脆自己出来了。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瞥了唐克一眼,也不知道他自己知不知道他被一只虫子给小看了。 小孩儿的脚步声早就在前方消失了,跑得太远,也不知道他到底跑到哪儿去了,但是消失更好,刚好不用对付他了。 我倒是不关心这小孩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就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找到离开的路,刚刚那个洞肯定不会是凭空出现的,再说那小孩儿总得吃东西吧由此可见必然是有什么路能通向其他地方。 唐克和叶修的想法和我一样,我们三个便马不停蹄地往前爬。 通道四壁没有任何变化,看起来就好像是没有尽头一样,很快让人产生了一种疲累感,我也不知道在里面爬了多久,反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山洞的影响,心里突然有了一种绝望的感觉,好像觉得自己永远也爬不出去了一样。 幸好唐克时不时在我背后说几句话,那种令人绝望的感觉就像海水,人在里面飘飘摇摇仿佛快要窒息了,而他的话则好像将我从水中拎了出来,好歹让理智重新占据了大脑。 灯光从我背后照过来,大概能照清楚我前方十米左右的地方,整个通道里除了我、唐克和叶修爬行和呼吸的声音之外,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就在我的思绪在理性和感性之间摇摆徘徊的时候,我突然感觉眼前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速度非常快,带起了一阵疾风,我定睛一看,这才认出了那样东西,竟然是一只惨白的手 只见那只手横在我的面前,对着我摆动了一下,手指纤细,骨节苍白,那只手竟然还在我面前晃了晃,伸出了两根指头比划着上面。 卧槽 我当时吓得就惨叫了一声 死鬼我不是没见过,尸体也不是头一次了,但是这种活蹦乱跳的,我还是头一次看到。 背后的唐克也被我这声音给吓了一跳,他探头正想上前来看看情况,还没等他凑上前来的时候,我已经被那只手揪住了我的领子。 这只手看起来纤细瘦弱的,但是力气却不小,竟然一把将我的上身提了起来,而我本来就弓着身子趴着,四肢手脚都使不上力气,被那只手猛地提起来,半个身子直勾勾地被拎到了上面。 原来在我头顶有一个圆形的大洞,上面竟然还有一层,而在阴暗之中,我就感觉到一张脸几乎贴到了我的面前,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的鼻息。 对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我顿时觉得有点儿纳闷儿,但是这香味儿却让我觉得不是那么危险了,这是洗发香波的味道,突然带来了一股城市感。 我看不清对方的五官轮廓,可是她一开口,我一下就认出来这是河奈的声音。 “别嚷嚷。” 虽然河奈说了这么一句,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大叫一声道:“你他妈怎么在这儿” 我刚问完了这么一句,下面的唐克就炸锅了,“卧槽,你在这儿碰上熟人了” 河奈那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身子也往后退了一步,将我往上拎了一下,“不想死就上来,前面是个坑,里面有蛊虫,很危险。” 我顾不上去和河奈问太多问题,只是她的反应让我觉得有些奇怪,没想到她居然会提醒我们,按照我对河奈的了解,遇到这种情况,她一般会放任我们继续向前,甭说是遇到危险,最好死在下面才好,所以这样的反应倒是让我意外了一下。 上面的通道也不宽敞,大概也就是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蹲着的高度,我发现这通道里面倒是四通八达的,上下竟然还有着好几条通道,而且看这高度,我突然有了一种感觉,觉得这通道应该是给那个小孩儿用的,而通道的数量这么多,估计那样的绿毛小孩儿应该不止一个。 不过这样的通道倒是不方便我们动手,河奈说过之后,我便下意识地将手往后伸了过去,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对准了河奈,估计她也没有功夫对我动手,更何况,我觉得河奈现在是不会害我们的,因为她也需要我们,需要我们和她短暂地打成一种合作关系。 心里这么一想,我突然反倒踏实多了,下面的唐克还在嚷嚷,我低声让他闭嘴,转过头来对着黑暗中的河奈道:“既然你也走不了,我们也走不了,不如大家组个团怎么样” 河奈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很是不屑道:“我没什么走不了的,你想太多了。” “哦,那可能吧,”反正我也不是非要和她搭伙,虽然她说前面危险,但是我这儿还有唐克和叶修,三个大老爷们儿总能想出来办法,我也就不着急,耸了耸肩膀道:“那就各走各的吧,祝你好运。” 说完之后我往后退了一步就打算下去,听我的确是没有合作的意思,河奈咬了咬牙,“喂,我说了,下面危险。” “没事儿,我乐意。”我冷冷地甩了她这么一句,心说再危险也没有和你这娘们儿呆在一起危险。 就是我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河奈有点儿摸不着头尾了,本来嘛,这世上连坏人都不可怕,最可怕的其实是无赖,自己越是无所谓,身边的人就越是没办法。 见我真的开始往后提,河奈显然是急了,连忙对我道:“等会儿你说怎么合作” “办法很简单啊”我轻描淡写一声道:“先把枪交出来。” 我知道对付河奈不容易,我们已经不止一次在这女人身上吃亏了,而且凭着她的做事方式,是肯定不会把她知道的信息全都一五一十告诉我们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跟着她,要么她和我们一起死,要么就得乖乖带着我们出去。 此时我看不到河奈的表情,我想如果能够看到的话,她此时的表情应该肯定是很狰狞的,但是我无所谓,她恨不恨我,讨厌不讨厌我,都不是我现在最关心的事情。 人生在世,要是没有几个人讨厌自己,岂不是都白活了 我没给河奈太多时间犹豫,作势要走,就听到河奈终于一咬牙一跺脚,将什么东西扔到了我面前。 硬邦邦的东西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响声,我不假思索地摸起来塞到了腰间,继续伸手敲了敲地面道:“还有呢吃了的都得吐出来了。” 河奈气得一跺脚,又将她之前从我们手里拿走的两把微冲交了出来,我这时候才非常满意,把枪从洞口递下去,交给了唐克和叶修,这才对着他们道:“来吧,上来见见老熟人吧。”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一念之间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一念之间 叶修不认识河奈,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打算介绍他们认识,而唐克和河奈俩人一碰到一起,就跟狗碰到耗子一样,动不动就是死去活来的,我就挡在了唐克和河奈的中间,对着河奈道:“往前面怎么走,你指指路吧。 ” 河奈大概给我们介绍了一下前面的情况,当然,还有她刚刚的经历甩开我们之后,河奈直接上了房顶,然后从房顶进入了这个洞口里面,她也在里面爬了很长时间了,并且遇到了她口中所说的那个深坑。 “没办法,到了那儿之后就没有路了。” 河奈是差点儿掉进那个都是蛊的坑里面,而且看起来,那个坑就是下面那条通道的尽头,所以河奈又重新退了回来,并且在上面找到了这么个通道。 不过听河奈给我们描述那个坑的时候说到,那个坑好像是人为修凿的,不免就猜测那个坑里面的蛊应该也是有人专门养在这里的。 只是这就让我有点儿想不通了,忍不住低声问道:“那他这是什么想法干嘛非要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养蛊” 我是实在没想明白蛊师把蛊养在这里这种行为有什么意义,之前我们也没在那座楼里面遇到蛊,感觉这种蛊好像也不会出来。 旁边的叶修低声喃喃道:“按理来说,如果是这么一个通道的话,我倒是觉得出口应该就在下面那个坑里面。” 我一下便明白了叶修的意思,出口在坑下面的话,那么就是又把蛊作为了防盗装置,好像门神似的,就跟我们以前遇到的情况一样。 旁边的河奈听到这话之后,突然冷笑一声道:“出口哈,你还是求老天保佑那但愿最好不是出口。” 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河奈的脸看起来显得有些狰狞恐怖,完全不像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儿,不知道为什么,尤其是那双眼睛让我感到惧怕,下意识便转过头去,回避她的眼神。 河奈喃喃道:“反正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信”说到这儿之后,河奈突然顿了顿,转过头来,挑着眉毛望着我们,颇为嘲讽地哼笑一声道:“再说,就算信了,凭你们的脑袋,估计也想象不出来到底是多恐怖的东西。总之” 河奈耸了耸肩膀,一脸无可奈何只能尽人事安天命的表情,她抿着嘴唇道:“自己去看过之后,你们就明白了。不过别指望我想出来什么办法,我想不出来,如果入口在里面的话,我就打道回府了。” 似乎是为了表现自己的信心,河奈说完这话之后,用力将自己手中的帕子掷在了地上。 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相信河奈,虽然河奈口口声声说着那东西如何如何恐怖。 起初我一直在想,什么东西会让河奈做出这样恐惧的表现,但是细细想过之后,我发现我好像想不出来,刚开始还在怀疑,莫非河奈是因为那东西太过棘手了,才打算和我们一起联手合力对付,但是仔细想想之后,我还是觉得这有点儿不切实际。 尤其是河奈刚刚的动作,总是隐隐约约地让我觉得她是故意要这样做,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她不得已的心情,但是这个女人在想什么,谁都说不清楚,要说她故意把我们引过去,然后让我们给她当了炮灰,再趁机把我们干掉,借此一石二鸟,这种事情我觉得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决定按兵不动,先看看河奈的表现,转过头去和唐克递了个眼神,唐克的意思和我差不多,两人这样交换一下意见,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我觉得在关键时刻把一个女人扔出去,这种事情太不地道,不是我的风格,但是河奈这种女人心如蛇蝎,这样想来,也就不觉得有什么愧疚感了。 后面的叶修始终没有发表意见,他这种男人,几乎不会对看女人一眼,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而是作风比较传统正派,加上根本不认识河奈,所以我在这时候也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决定。 我们四个人大概准备了一下就往前继续行进,河奈倒是主动地要求打头阵,“前面的情况你们不清楚,跟在我后面就行了,都到这会儿了,你们最好别给我惹麻烦。” 话说得非常自大,按理来说,依照唐克的脾气,这时候可能早就上去跟河奈争个高下了,我甚至担心他会意气用事,自告奋勇要抢在河奈前头,但是好在他没这么做,听了这话之后只是露出了一个冷笑,这也让我放心下来。 我跟在河奈的后面走着,背后的是唐克,叶修垫底,我屏住了呼吸,心里面紧张,手脚好像也有点儿不利索。 说到底,人之所以会觉得紧张,多半是因为对情况不了解,我估计也是被河奈的危言耸听吓到了,细细一想,觉得也不算什么事儿,干脆放下心来,加快了速度。 河奈的速度很快,她的腰身瘦窄,在这里倒是行动自如,可苦了跟在后面的我们几个。 我不知道继续这么往前走下去要走到什么时候,心里正有些焦急的时候,就发觉前面的河奈突然停了下来。 她的反应让我感到非常纳闷儿,张口道:“怎么不走了” “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河奈诧异地低声道:“脚底下的感觉不对劲儿,我觉得我们下面好像快要” 河奈犹犹豫豫的,语速非常慢,似乎一边说一边在思考,然而不等她继续发话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地下的地面震颤了一下,紧接着,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面前的河奈突然就没了 地上硬生生地开了个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河奈竟然已经从那洞里面掉下去了 我估计可能是我们几个的体重太重了这通道的上层和下层中间就是一层薄薄的土层,刚来的时候我还在琢磨这地方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好像是有意为之,但是想在薄薄的土层上下修建出这样的通道来,承力结构首先就是容易出问题的。 然而不等我细细地思考,河奈就已经坠入了土坑下面去了 我当时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勇气,几乎是没有思考,赶在河奈整个人都掉进去之前,一把攥住了河奈的小腿。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人完全是靠着本能反应的,我就看到河奈的身体在我面前一闪而逝,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攥住了河奈,这不是最重要的,我不是想表现我的英雄壮举,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当我抓住了河奈之后,她的身体仍旧在迅速下坠,以至于拖着我一起往下面掉 不过半秒钟的时间,我的身体一下就滑下去了半米左右,半个身子都挂了下去。 河奈的手电筒绑在她肩头的背包带子上,正好照到了下面的情况,我顿时看到下面竟然是一个深坑,那深坑根本看不到底,下面都是黑黝黝的一片,而且还在不停地动着,好像海波一样,一层层重叠起伏,我乍一看,顿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下面竟然是一片黑色的虫子。 虫子好像是被光亮刺激到了,不停地翻滚着,还发出了吱吱啦啦的声音,听得我头皮都发麻。 与此同时,我的一只手攥着河奈,她的脑袋距离下面的虫子就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而我的另一只手则死死抓着身下的土层。 我瞬间便明白河奈刚刚大吼的不对劲儿到底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那土层似乎在开裂,我的身体也在不停地滑落。 好在背后的唐克眼疾手快,准确来说,也是我们之间长久以来培养出的默契,看到我的身体往下滑下去的瞬间,唐克便迅速反应过来,拼尽全力双手抱着我的腰身。 我发现之前的所有设想在这一刻都突然失效了之前我还以为,如果遇到危险的话,我能立马放弃河奈,但是现在才发现不行。 做不到。 我万万没想到她会在这地方掉下去,下面就是蛊坑。 我如果松手,那河奈就是万劫不复。 我要是不松手,不光我的命保不住,唐克他们也会被牵连下来。 生与死,只在一念之间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无数的嘴 第二百九十五章 无数的嘴 很多时候,我也曾经思考过自己的性格,就像唐克和疯子一直以来经常说我的,有些时候心狠一点儿根本不是我的错,甚至算不是错误,只是经过利弊权衡之后做出的正确决定罢了,反倒是所谓的心软和道德绑架会害了我自己,还有我身边的人。 只是到了这种时候其实已经完全忘了思考,只是依靠本能行事罢了。 好在背后的唐克死死抱着我的腰,叶修也在后面使了一把子力气,勉强将我的身体固定在半空中,倒是没有继续往下滑,而身下的土层也还算坚固,我发现河奈掉下去的地方是整个通道最薄弱的位置,而且是由于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下面通道高度最高的地方,类似于一个拱顶,而最薄弱的地方已经开裂,下面勉强还能支撑,而破裂的情况也达到了极限。 叶修和唐克使劲了吃奶的力气,唐克起初还在低声咒骂道:“他娘的这种娘们儿你救她干嘛到最后早晚把你都一起害死。” 但说是这么说,唐克手上的力道也没有丝毫松懈,反倒是更加用力地将我往上拽,好在河奈的体重很轻,我自己还能勉强使劲儿往后蹭,不过片刻的功夫,我们竟然硬生生地将河奈拽上来了半截儿,我的身体也完全退回去了。 “你们能不能用点劲儿”河奈还在下面嘀嘀咕咕地咒怨着,她自己倒是丝毫都不担心,仿佛认定了我们是不会抛下她不管似的,竟然比我们几个还要气定神闲。 我心里有点儿郁闷,这女人的确是难搞,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抱怨得理直气壮。 而河奈的身子已经被拽上来不少,我就看她左右摇晃着,身体好像钟摆一样,正在做准备,打算一下翻身上来。 几次的准备之后,我就看到河奈身子猛地往上一顶,好像鲤鱼打挺一样,翻身就要挑起来了,而正在这个时候,我听到“嗤啦”一声刺耳的响声,与此同时,就感觉手里一下松了就在即将翻身上来的瞬间,河奈腰间的衣服突然被扯破了,她的身子直勾勾地向下面掉了下去。 瞬间,河奈便被隐没在了一片黑压压的虫子中间,我被眼前这一幕的情况给看呆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面就只剩下了一片碎布。 还没等我琢磨明白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子突然被人从后面狠狠撞了一下,紧接着,就看到唐克纵身一跃,踩着我的肩膀跳了出去。 那姿势就好像跳水运动员落水一样,唐克没有一丝犹豫,身体划成了一道完美的弧线,翻身便跳入了蛊虫之中。 坑里面的蛊虫好像受到了刺激一样,瞬间变得格外兴奋,黑压压的蛊虫也好像大浪里面翻花一样,来回扑腾不止,黑色的蛊坑就好像怪兽的巨口,眨眼间便将唐克和河奈吞噬进去,一下连人影都看不见了,就连河奈手上的手电灯光,也一下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当时人就有点儿发懵,抢过了叶修手中的手电筒,对着下面照射下去,就看到那个坑不过只有两米间见方,我连忙将手电光往周围照过去,想在旁边找到能落脚的地方,然而当光亮照到四周的时候,我顿时就有点儿懵了。 只见四周竟然立起了高高的石板,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些蛊虫没有四处乱跑,原来根本是被困在里面压根儿跑不出去 我深吸了口气,望着四周的石板,转头对叶修道:“有没有登山绳” 叶修的装备向来是非常齐全的,听到我这么问之后,叶修便将手摸到了自己的腰间,然后窸窸窣窣地拽出来了一样东西。 我看了一眼顿时有点儿无语,只见叶修抽出来的竟然是一根军用皮带,那种简单的武装带,上面还有插武器的带子。 这种老式军用皮带虽然非常结实,但是要真说是用来当绳子的话,首先长度不够,其次还很不方便,绑起来特别费事儿。 叶修抿着嘴唇,面无表情道:“登山绳刚刚留在小楼外面拿不回来了。” 说完,叶修将皮带的卡扣卡在了我身上,然后另一端被他捏在手里,“没事儿的,我以前也这么用过,你这个体重不成问题。” 下面时不时还能传来唐克“嗯嗯”喘息的声音,我知道他现在叫不了,根本没法张口说话,否则一张嘴那虫子肯定就钻到嘴里去了,这种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也根本没看清楚,只是远远看着好像黑色的甲虫一样,不过这种是生蛊,倒是好处理。 而且我本身是不怕蛊的体质,除了我之外也没有人能下去了,这样看来,我反倒觉得自己的身体因为这汇总愚蠢的原因终于派上了用武之地,这也有点儿可笑。 我来不及去想太多,任由叶修好像钓鱼一样将我缓缓地从上面放了下去,与此同时,唐克才下面伸出手来,好像溺水的人在反抗,但是身体却始终在下面,连头都抬不起来。 我猛地向下用力,使劲儿对着旁边的墙上踹了一脚,身子这才借力猛地往下一蹿,一把握住了唐克的手,紧接着将他用力向上拽了起来。 唐克的身子软绵无力,很多蛊虫在他身上爬着,被我抓住的时候,一些蛊虫沿着我的胳膊也开始往上爬,皮肤上立马瘙痒无比,我这时候才看清了那些虫子,竟然是一些黑色的甲虫。 说是甲虫,只是背部看起来和甲虫一样,腹部长满了无数的脚,密密麻麻的数不清楚,比蜈蚣的脚还多。 甲虫刚爬到我身上的时候稍作停顿,我就看到那脚竟然扎进了我的皮肤里面,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红色的血液通过它的脚流动着。 这东西居然是靠脚吸血的又或者说,那根本就是身上长满了无数的“嘴”,皮肤瞬间变得无比瘙痒红肿,那虫子稍作停顿之后又继续往上爬,寻找下一个地方落嘴,我这才意识到了这蛊虫的恐怖之处。 但是手上顾不得去驱赶那些蛊虫,我攥着唐克的手将他往上拽,可唐克的身体此时好像有千斤重一样。 我咬着牙怒吼一声道:“使劲儿” 也不知道下面的唐克是否听到了我的声音,靠近那些蛊虫之后,我发现下面的声音无比躁耳,是无数虫子的甲壳互相摩擦发出的声音,这蛊池里的虫子不计其数,感觉简直有成千上万只一样。 上面的叶修也在不停发力,我的身体好像都快要被拽断了,就在这时,我一只腿踩在墙上运力,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猛地爆发一下,瞬间便将下面的唐克往上提了一些。 而在这时,我发现唐克的身体居然蜷缩着,除了被我拉着的一只手外,另外的身体都蜷在一起,死死护着怀里的河奈。 正在唐克的身体从蛊虫中露出肩膀的时候,唐克突然吼了一声,猛地抬起上身,将怀里的河奈猛地往上一顶,我就看到河奈突然从下面踩着唐克的肩膀跳了起来,双手抱着我的腰借力。 河奈的速度特别快,简直好像猴子一样,眨眼间便翻身从我身上爬了上去,瞬间便爬到了上面。 而在这一刻,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河奈和叶修一起抱着我的身体使劲儿往上拉,唐克也被拽了出来。 窸窸窣窣的蛊虫不停地从他身上掉落,一些也被拉了上来,一部分扑簌簌地掉下去,另一部分爬在唐克的身上,通过唐克的身体往我身上爬着。 唐克满脸都是蛊虫在不停地游走攀爬,我甚至看不到他的眼睛,就感觉唐克也在努力往上使劲儿,那张脸因过度用力而显得有些扭曲,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那表情看起来让人感到绝望,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像是垂死之前的挣扎。 我的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除了无奈之外,还有一些愤怒,对于残酷事实的反抗。 这让我所有的力气都在瞬间爆发出来,攥着唐克的手猛地往上一提,在叶修和河奈两人的发力之下,唐克终于被彻底从蛊坑中间拽了上来。 第二百九十六章 安安 第二百九十六章 安安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拽上去的,心里满是愤怒,总觉得一肚子的怒气却不知道该向谁发泄。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面对这些事情,我突然想到了很多事儿,在这件事情中,那些惨死的伙计,又比如蛇老汉,还有真正的齐名央。 蛊,这种东西开始让我感到无比的怨恨,我不知道是谁发明出了这种东西,但是毕竟是老天爷容许这东西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光是这一点,就让我觉得对老天爷也很是憎恶。 然而这种憎恶的情绪毕竟有些太孩子气了。 我竭力控制着自己毫无意义的恼怒,同时,身边突然亮起了一片火光,这才让我回过神来。 唐克和河奈已经爬上来了,河奈正在不停地抖动身上的虫子,她的脸上也被咬了,瞬间红肿了一大片,而唐克的情况比河奈还要严重很多,但是唐克顾不上休息,迅速便脱掉了身上的外套。 还有不少虫子在唐克的外套里面爬着,唐克掏出打火机,一下将外套给引燃了,火光在周围亮起来一片,里面的蛊虫被燃烧,发出了哔哔叭叭的声响,空气里立马开始弥漫起了一种特殊的臭味儿。 唐克咬着牙,一只手挥动着外套,一只手挠着身上瘙痒的地方,嘴里还不住地骂着。 我这才发现下面的蛊虫竟然开始往上爬 唐克将外套横在地上,他穿的外套非常厚,近乎帆布,所以燃烧起来很慢,地上好像横出来了一道火线,阻挡着那些虫子继续往我们爬过来。 我们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借着火光,唐克翻身过来,对我道:“给我看看,还有没有了。” 唐克的后背对着我,上面还有两只虫子在爬,我顾不上犯恶心,摁住了一只,使劲儿就想从唐克身上拔出来,然而我却发现这虫子就跟水蛭一样,越是使劲儿往下拽,虫子就越是死死地咬着唐克的后背不下来。 我心里犯狠,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对着唐克的后背狠狠地敲了一下,虫子顿时落在了地上,旁边的叶修眼疾手快,一脚就给踩死了。 两只虫子处理掉了,我这才松了口气,而同时,我发现叶修的眼神很奇怪,一直别别扭扭地盯着我们这边的墙上,好像是在避免往河奈那边看,我转头一看,才发现河奈的衣服刚刚被我扯破,这会儿干脆被她整个撕了下来,随手扔进了火堆里面,火堆里立马响起虫子被烧焦的声音。 河奈身上光穿着一件运动内衣,曼妙的身材展露在我们面前,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肩头,沿着修长的脖颈往下,就是凸起的双峰,维度傲人,中间是深邃的沟壑,这大小简直和她的消瘦身体不成比例。 再往下,就是细瘦但十分结实的腰身,腹部还能看到结实的马甲线,看起来非常性感。 别说是叶修觉得不好意思,连我看到都有点儿不自在,心说唐克这孙子其实也不亏,要不凭着他这德行,估计几辈子也找不到这样的女朋友。 河奈倒是一点儿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反倒比我们放松自如多了,她见我和叶修都没看她,干脆来到了唐克面前,转过身去,跪在地上背对着唐克,指着自己白皙的后背,“看看,上面是不是还有虫子” 河奈白皙的后背上红肿了一大片,虽然刚刚在下面的时候被唐克护着,但是背后还是裸露在了虫子面前,难免被咬伤了不少。 尽管这样,河奈倒是没有叫痛,一边从兜里翻着什么东西,半晌摸出来了一个小药瓶。 药瓶是棕褐色的,上面贴着标签,用笔写着一堆英文,河奈喃喃道:“这是试验出来的药,还没做过临床,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说完,河奈就把瓶子递给了唐克,很自然地,让唐克给她往身上抹。 唐克懒洋洋地垂着眼帘,接过瓶子之后没有直接给河奈涂,而是先往自己身上擦了一下,发现没有特殊反应之后才倒出了一片,一只手大大咧咧地糊在了河奈的后背上。 两个人就跟老夫老妻一样,非常的默契,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表现,倒是弄得我们有点儿不太好意思了。 唐克一边擦,还一边低声嘀咕道:“崇洋媚外。这是中国的蛊毒,你用外国人的玩意儿,能管用就怪了”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唐克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我借着火光,才发现河奈的后背上还有一行纹身,用英文写着一个时间,年月日俱全,弄得我还有点儿纳闷儿,这时间是二零零二年,看到之后心里犯嘀咕。 零二年,这是河奈的生日这姑娘看起来至少二十多岁,说是零二年生的肯定是不可能。 一般能纹在身上的都是相当重要的日子,要么是自己的生日,当然了,也有比较无知的少女,在上面纹男朋友的生日,又或者是已为人父或为人母的在身上纹上孩子的生日,这个也曾经见过,但是九七年的话,凭着河奈的年纪,总觉得这几点都跟这日子不沾边儿。 反正按照年龄来推断,二零零二年的河奈应该是十三、四的年纪,在她十三四岁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正纳闷儿的时候,前面的河奈娇嗔一声道:“你能不能好好擦一只手就够了本来就挺痒” 河奈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去往后看,然而脖子刚扭到一半儿,河奈的姿势突然停顿下来,显然是被吓了一跳,随即,河奈便叫了一声,连忙往后退了一些,两只手抬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胸前,好像到了这会儿才突然意识到了害羞,我心说她该不会是到了这会儿才意识到我和叶修还在旁边吧。 但是看到眼前情况的时候,我也是被惊了一下,只见摸在河奈后背上的根本不是唐克的手,竟然是叶修的 叶修的手还悬在半空,居然也忘了要放下来,呆呆地望着河奈,河奈有点儿生气,但是大概也是被叶修的表现给吓到了,一时间不敢发怒,只是别过去躲避着叶修的眼神。 这反映着实是让人感到意外,叶修是一个相当镇定稳重的人,做出来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匪夷所思,然而叶修却压根儿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表现非常激动,只见叶修的喉结上下翻动一下,用力吞了口口水,嘴唇蠕动了一下,发出了细碎的声音,但是声音太小了,我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旁边的唐克倒是有点儿不满了,一把将叶修的手推开了,瞪着眼睛望着叶修道:“你干嘛” 唐克此时的表现就跟狗护食一样,叶修却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自始至终都一动不动地盯着河奈,河奈疑惑地和叶修对视着,到了这个时候,叶修才咬着牙喃喃一声道:“安” “安”唐克忍不住低声喃喃了一声,看了看叶修,再看了看河奈,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望着河奈道:“你们俩认识什么关系” 河奈转头恶狠狠地瞪了唐克一眼,“你傻掉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叶修没有理会这两人,更上前一步,竟然一把攥住了河奈的肩膀,将她的身体翻了过来,一只手摁着河奈身上的纹身,突然叫了一声道:“安安你不认识我了” 河奈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但是迅速甩开了叶修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用敌对的目光望着叶修道:“你认错人了” 河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点儿生硬,甚至还有点儿恼羞成怒的意思,但也正是这样的表情,让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从我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河奈肩头的纹身,只见那纹身下面是一道伤疤,整个伤疤呈现出正方形,皮肤和颜色和周围不一样,就好像是块补丁一样。 补丁我突然想到叶修以前说过一件事情当年他妹妹死在了地下,其他队员上来的时候,只带上来了一块人皮。 那么这个安安 第二百九十七章 骨血不相识 第二百九十七章 骨血不相识 我的脑子里面冒出来一个大大的问号,顿时觉得整个脑袋好像都有点儿不管用了似的。 :efefd 河奈、叶修 在我的概念之中,我觉得这是完全不搭边儿的两个人,但是叶修的反应,却让我有一种不得不接受的感觉。 那并非语气或者表达方式的问题,而是叶修说这话的时候,所有的反应综合在一起,让我觉得必须要相信他,很多事情都是如此,表达起来的方式虽然很简单,但是种种方面就好像是复杂的化学反应一样,很多细小琐碎的反应让人对事情无法表现出质疑。 叶修显然也很惊讶,甚至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惊讶。 其实虽然从字面上来讲,我也知道这是一件让人很震惊的事情叶修以为自己的宝贝妹妹早就死了,并且为此伤心了很多年,直到现在重新见到她,然后发现她变成了这样一个熊蛋的样子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无法代表叶修情人眼里出西施、自家人看自家人特完美的想法。 我是觉得很惊讶,并且,无法接受也不想接受的,但是叶修很快说了一句话。 “你的纹身你是那一年” 河奈是那一年“死掉”的。 虽然叶修给我讲过的关于他家事的事情并不多,但是对于这个妹妹,我也有着一定的了解,看样子,河奈当年从地底下“死掉”的时间,就是她背后纹身的时间,所以叶修会如此坚定地认为河奈就是自己的妹妹。 事情虽然匪夷所思,但是到了这种地步,人无法相信这种事情是意外,宁可相信概率很低的巧合。 其实对于我来说,河奈和叶修到底是不是兄妹关系,并不是很重要,恰恰相反,如果他们是兄妹关系的话,我觉得对我来说倒是一件莫大的好事儿,我一直觉得河奈这个人很无法掌控,但是现在说起来的话,倒是觉得好像有种抓到了别人小辫子的感觉。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叶修正在用迫切的表情望着河奈,然而接下来河奈说的话,却让我们有种大吃一惊的感觉。 是错愕吧,觉得有点儿不按照常理出牌,毕竟从叶修的叙述中来看,河奈是叶修亲爱的小妹妹,他这个做哥哥的,应该是对妹妹宠爱有加的,而按照我们的常识,也就是以前曾经经历过的情况给我们带来的经验看来,河奈应该也很喜欢他的这位哥哥。 然而该怎么说呢,反正然并卵。 在听到叶修喊了这么一句之后,唐克也瞪大了眼睛,他并不知道叶修有个妹妹的事情,所以一脸的错愕,似乎是怀疑叶修和河奈是什么不正当关系,所以脸上写满了震惊。 就在我们所有人的惊愕表情之下,河奈转过头来,望着叶修,嘴角还勾起了一抹颇为嘲讽的冷笑。 “安安那是谁” 河奈的语速很慢,语气听起来也是轻描淡写不慌不忙的,但是她的语气让我们所有人都意识到,她知道那个安安,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很若无其事地装傻,摆着一脸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表情。 说白了就是,她什么都知道,但是故意装作不知道,而且装得很假,故意让我们看出来她只是装作不知道。 这是一种很坦然的死不认账,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挑衅。 如果说河奈不是这种反应的话,我或许还会以为真的是叶修认错了,但是她明知道叶修会伤心还做出这样的表情,怎么说呢,唯一的感觉就是觉得这个女人完全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恨多了,简直是令人憎恶。 我不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大概是因为自己本身比较重感情的缘故,所以厌恶这种对感情丝毫不在意的人,生怕被伤害,所以会本能地滋生出一种恼羞成怒吧。 在河奈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我看到叶修的眼睛一下暗下来了在他认出河奈的瞬间,叶修的眼睛里面就好像突然燃起了一堆火焰一样,整个人都一下精神了起来,在此之前,叶修总是看起来非常疲惫,好像苦大仇深,被这个世界折磨已久一样,是河奈的出现让他觉得眼前一亮。 但是,感情就是一种如此微妙的东西,在河奈说出这么一句话之后,我看到叶修眼中的光亮瞬间便熄灭了。 这让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心如死灰。 我有点儿心酸,想要开口说点儿什么,却发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什么都说不了,也根本没有资格说什么。 可能说到底毕竟不是自己的事儿吧,我也不是邻居马大姐,但是旁边的叶修显然接受不了,只见叶修瞪大了眼睛望着河奈,一脸错愕的表情,他长大了嘴巴,震惊不已道:“你” 还没等叶修开口说出什么,对面的河奈突然低声道:“你认错人了,我不知道你说的安安是谁,八成早死了吧” 河奈的话显然是在确定我之前的想法,并且将叶修即将出口的话堵在了嘴里,我本来还在担心叶修这种粗线条的老爷们儿会说出什么破坏情绪的话 ,但是这下也就坦然了,反正不管他想说什么,也都没能说出来。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河奈在对面又补刀道:“有些不该说的话就不用继续说了,免得让死人都犯恶心。” 叶修真的闭嘴了,或许说,听到河奈说这样的话,大概除了闭嘴之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吧。 河奈别过头去道:“所以说,我就是不喜欢和不够专业的人一起做事儿。”她一边说着,一边轻声冷笑一声道:“做事儿就是做事儿,不要扯什么家长里短的感情,这世界早就不相信感情了。”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不相信感情了 ,但是河奈连兄妹之情都不承认,这是一件让我觉得很可怕的事情。 紧接着,河奈哼了一声道:“都休息好了吗是不是该商量一下怎么办了想办法下去还是干脆掉头回去” 河奈的字里行间,好像都是对这件事情丝毫不在意,而且也不关心到底是不是能够成功的样子,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叶修之所以对这件事情如此执着,都是因为他的父亲和妹妹因此而死,但是河奈之所以对这件事情非常抵触,我隐约感到她是因为对叶修的憎恨。 如果不是憎恨的话,为什么要不承认自己的亲情除非叶修之前对我说的都是假话,但是显然,我更愿意相信叶修的话,这种人本来看起来就很老实,是那种看起来老实到根本不会撒谎的蠢人。 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自己的胸口,不说出来实在是难受,沉吟了几秒之后,我忍不住抬起头来望着河奈。 见到我向她投去了视线,河奈的表情显得有些期待,似乎是在等着我说出什么消息,我叹了一声之后,轻声道:“你和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河奈的表情略有错愕,那错愕的神情在她脸上停顿了一两秒钟,然后,河奈哼笑了一声,十分嘲讽且蔑视的嘲笑,似乎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情绪,她还耸了耸肩膀,好像对我很失望似的。 “小齐爷,我还以为你会说点儿有用的话。” 说完之后,河奈便转过头去不吭声了,她低着头摆弄着什么 ,我低头一看,发现河奈正盯着自己面前的一只虫子,好像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以为河奈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心里不太好受,可是正当这时,河奈突然转过头来,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我。 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河奈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拽着我的手往那虫子上面按了上去。 蛊虫本来是已经半死不活了的,大概是被烧了一下但是没有烧死,所以在地上苟延残喘,才任由河奈这样的摆布,而我的手上本来有一道伤口,血还没凝固。 我的手突然被河奈拽了过去,于是乎,眼前立马发现了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一幕。 第二百九十八章 虫逃跑 第二百九十八章 虫逃跑 那只虫子本来已经苟延残喘奄奄一息,但就在我的手靠近那虫子的瞬间,只见那只蛊虫竟然猛地往前跳了一下,身子一下就冲进了火堆之中,四处立马飘散起了虫子被烧焦后的淡淡臭味。 :efefd 虫子在熊熊烈火之中挣扎了一下,似乎是想从火堆之中逃脱的,但是没想到被烧得厉害,刚爬出去两下,马上就停顿下来,也爬不出去了。 动物其实是非常聪明的,人类的科学家口口声声称人类是目前最高级的智慧体,但是在很多方面,动物是比人类更加聪明的,这种聪明源自于本能,相比较之下,人类的思考能力反倒显得是弄巧成拙了。 不管是大象还是蟑螂,本能里都会察觉危险趋利避害,这是来自于基因的遗传,知道躲避危险的动物成功地活了下来,这种基因传递给了下一代,这种本能是经历过几万几亿年的传递才保留下来的,遵从自然,就连出错也是很少的。 所以说,蛊虫也好,普通的虫子也罢,它们本身不会思考,只是本能地躲避让它们觉得更危险的东西。 而从这个情况看来,我是比死亡还让它们感到恐惧的。 我实在是感到震惊,虽然知道自己的体质是不怕蛊的,但是要说一只蛊虫为了要躲避我,连死都不怕了,说我不惊讶也是骗人的。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对面的河奈突然发出了一阵大笑,那笑声爽朗,没有任何心机,觉得就像小孩子的欢快笑声一样,但是在这种情况狂下听到这样的笑声,实在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旁边的唐克和叶修显然也被这情况给镇住了,反倒是河奈,始作俑者的她不但不紧张,反倒是一脸稀松平常的表情,我恍然发现河奈似乎也知道我不怕蛊的这件事情。 “你真的不怕”河奈歪着头望着我,眨巴着眼睛,一脸好奇的样子。 我吞了口口水,不知道自己该要如何回答,但是脑袋飞速地转过了之后,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给出卖了知道我不怕蛊的人并不多,为数不多知道这件事情的几个人里面,也没有和河奈关系好的。 如果说有一个人知道我不怕蛊并且愿意把这件事情告诉河奈的话,脑袋经过层层的筛选,我发现符合这条件的就只有一个人。 我的“老爷子”,章琢。 他似乎是将这件事情当成了交换条件或者炫耀资本,当初他去和河奈的团队商讨这件事情的时候,把我当做了一张牌给亮了出去。 在此之前,我并没有恨过他,虽然他搅乱了我的家庭,甚至把我素昧蒙面的父亲关起来了,可他毕竟是养育我多年的人,虽然这种养育对他来说,大概也和养了一条看门狗没什么区别。 但是我的心里一下就不是滋味儿了,一下对这个人产生了一种敌对态度,同时又是难以理解和匪夷所思,我不知道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心里一下难受得要命。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对面的叶修张口道:“安安,当初不是我,我没想过” 叶修还在想要解释,似乎正如我所说,他和河奈之间的事情好像的确是一场误会,然而河奈却冷冷地高声打断了叶修的话。 河奈的语气急促,好像是着急想要打断叶修,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一样,那声音甚至尖锐得有些突兀。 “我不想听你们说什么废话” 河奈好像发怒了,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以至于她的五官也显得很扭曲,整个人都瞬间显得十分狰狞起来。 旁边的唐克一直是一脸好奇的样子,很是关心叶修和河奈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大概是因为这种压抑的气氛让他觉得紧张,隐约感觉到了这种事情不是自己能问的,所以竟然也乖乖的噤声了。 河奈有点儿 不耐烦,眉头紧皱,显得那张脸格外严肃,这是女人脸上最不讨人喜欢的一种表情,“自己看看吧” 说着,河奈努了努嘴,指着自己身边不远处,只见那地上的火苗已经变得渐渐暗下来了,正当我有点儿紧张的时候,河奈突然一抬手,顿时就看到她一手从地上抓起你两枚石子儿顺手甩了出去,墙上立马发出了一声诡异的声音,低头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一只蛊虫被那石子儿打中,掉在地上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旁边的唐克也突然一抬脚踹向了前面,唐克脚下也摁死了一只虫子。 火光已经渐渐暗淡下来了,显然是火光不再,不能再阻挡那些虫子了。 唐克一边攻击着正在向我们袭来的虫子,一边咬着牙骂了一声道:“没完没了了谁再脱件衣服” 我也看到一只蛊虫向我爬来,因为火光起初像是一道屏障一样挡住了洞口,但是现在火光渐渐暗淡下来,虫子开始沿着我们头顶的墙壁上方往我们这边爬。 我对着唐克喊了一声道:“你他妈都说是没完没了,现在再烧火有个屁用” 其实这话是我不假思索本能地说出来的,就是因为觉得这些虫子还会不停地向我们袭来,所以我觉得即便我们点火,在下一件衣服烧完了之前,我们恐怕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对付下面的东西或者是找到出口,这样一来,可能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们烧掉了所有衣服仍旧没有办法,也就是说,这是浪费我们物资和时间的沉没成本,我虽然只是经营一个小茶楼的,但是好歹也算是生意人,这样的是事情我是肯定不会干的。 想到这里,我一咬牙对唐克吼道:“还烧个鸡啊赶紧往后跑” 我刚说完这话,唐克马上和我交换了个眼色,点头赞同我的意见,只要得到了唐克的认可,我也管不了别人,立马掉头往我们的来路上跑,一边跑还一边回过了头。 只见,我第一个跑出去之后,唐克停顿了一下,见到旁边的河奈也没管别人,自己争先恐后往前跑,跟在我之后迅速往前爬出来了,唐克也才跟上了河奈。 而在他们肩膀起伏交叠的空隙中,我看到了叶修,叶修迅速地脱掉了自己的一件衣服扔进火堆里面,火光再次蹿起来了一些,保证这道屏障之后,叶修才跟了上来。 突然燃起的火光挡住了后面的虫子,此时只能听到衣服和蛊虫被烧得劈啪作响的声音,而之前那些蛊虫窸窸窣窣向我们爬过来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也被遮盖住了。 这给人带来了一种安全的假象,但我知道这也仅仅只是局限于假象了,想到这里,我咬了咬牙,虽然浑身酸软得厉害,却还是在勉强往前爬着。 然而这种近乎极限的行进很快就有点儿支撑不住,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就在这时,四脚着地在地上趴着的身体突然被后面的人狠狠挤了一下,身子完全贴在了墙上。 这时我就听到河奈嚷嚷一声道:“走不动就别挡路” 说完,河奈竟然从我身边挤了过去。 我突然觉得好笑,特别想笑,我不知道这女人对于生究竟是有着怎样的渴望,居然能做到不顾掩面也要苟延残喘活下去的地步。 河奈从我身边挤过去之后迅速地往前爬着,到后来的时候,我的手电筒竟然只能照到一个模糊的正在移动的光影,不过三五分钟的时间,河奈居然就已经把我们扔下去那么远了。 妈的。 我就是想骂人,仿佛如果不这样做就无法表达我心头的恨意。 这一次不管河奈碰上什么事儿,反正我是肯定不管她了 说来也巧,这就像老天爷的消遣游戏一样,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了河奈闷沉的叫声。 同时,我的手电光向上抬了起来,照着河奈所在的方向,顿时便看到河奈竟然在翻动身体,好像是在和前面的什么东西进行打斗一样 第二百九十九章 敌友混搭 第二百九十九章 敌友混搭 河奈的声音似乎并不慌张,反倒是心里满是怒意,通道本来就很狭窄,而且四周又是封闭的,以至于河奈的声音在通道里面发出回响,显得很刺耳似的。 :efefd 听到河奈这一声吼声之后,唐克就着急地想要过来,然而河奈身材苗条,从我身边过来还没什么问题,倒是唐克想要过来实在艰难,通道本来就窄,他往前一探身,我俩就卡在了一起,一下子进不去也出不来。 通道里面的手电光都照乱了,一会儿照在墙上,一会儿照在地上,朦胧之中便看到河奈已经和前面的人扭打成一团,只见她挨了对方一下,身子往后倒了下来。 惨白的手电光照在河奈的脸上,我看到她一咬牙,显然是吃痛不已,然而河奈并没有就此停顿,反倒是顺势双手撑住了地面,两条腿顺势踹向了对面。 借着河奈双腿发力的方向,我便看到了一个人影。 准确来说,那人影简直是一团我惊讶于对方的姿势,从身材大小来看,显然是一个成年人,但是身子竟然非常柔软,居然能够完全蹲在狭窄到只能容我们爬行的通道里。 这样是非常考验身体柔软度的,如果不是骨骼相当柔软的话,根本无法做到这个程度,最关键的是,对方不光要在这通道里面蹲着,竟然还能和对面的河奈打斗,那这就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了。 只是灯光一闪而过,我背后的唐克只顾着去看河奈的情况,手电光根本没有照在那个人的脸上。 但是莫名其妙的,我却总觉得那个人的身影看起来似乎有些熟悉,尤其是和河奈打斗的姿势,总觉得似乎是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本来正向前猛地踹出去一脚的河奈却被对方顺势地抓住了双腿,只见那人顺着河奈的力气将河奈的双腿直接抱到了怀里,然后顺势往怀里一拽,挺身便压在了河奈身上 那人两腿分开,直接坐在河奈腰间,一只手便摁住了河奈的两只手腕,河奈顿时便动弹不得,虽然还在后面用膝盖猛攻这人的后背,然而这人脸上只是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随即便恢复了平静,同时,另一只手死死攥住了河奈的脖子,那只手好像镣铐一样卡在河奈的喉咙上,让她无法挣扎。 周围似乎一下安静了下来似的,手电光也终于落在了这个男人的脸上。 看到那张脸的瞬间,我顿时觉得心里面咯噔一声。 妈的,狭路相逢,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这家伙。 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小号,这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小号一脸淡然,依旧是那副没有任何表情的样子,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嘴唇仍旧紧闭着,一句话都没说,仿佛并不关心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妈的,他不关心我,但我关心他,这家伙出现在这儿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儿,因为他的出现,连带着代表另外一个人肯定也在这儿,那就是金玉执。 金玉执这家伙相当棘手,和他碰到一起的话,我们几个现在伤的伤残的残,恐怕是没什么胜算。 不过现在倒是还没看到金玉执,那家伙那么浮夸,如果他在的话,肯定先大大咧咧出来和我们过招了,毕竟还是毛头小子,心情比较浮躁,性格也是比较喜欢出风头的那种。 如果金玉执现在没和小号在一起的话,我们倒是可以试试趁着这个机会搞定他,这样一来也算是除了心头一患,虽然小号的身手不错,但是唐克和河奈加起来,再加上我,就算功夫不行,敲敲边鼓还是可以的,三个人不信还搞不定他。 正当我琢磨着要怎么对付小号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从小号身边优哉游哉地走了过来,我乍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阳莱 阳莱向来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就连疯子都管不了,但是怎么会和小号一起出现难不成是阳莱引路,把小号给引过来了都说鬼子进村汉奸引路,今天还真碰到了 这毛茸茸的阳莱若无其事地从我们身边经过,蹭了我一身暖意,然后就好像是过路的人一样,居然不慌不忙地又从我们身边继续往通道里面走去。 此时我还哪里顾得上阳莱,心里就只有一个问题,阳莱在这儿的话,那么疯子呢疯子被我们留在了楼下,想到这里我突然心头一紧,小号应该是跟着我们的路线进来的,莫非说疯子在下面 还没等我继续往下想下去,耳边突然听到了一阵气喘吁吁的呼吸声,手电光从小号的背后扫了过来,我立马有点儿紧张,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不知道眼前来的是谁,就在这时,那人上气不接下气道:“干嘛呢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说话的这个声音我非常熟悉,竟然是疯子,但是在听到疯子的声音之后,小号捏着河奈的手并没有松开。 我和唐克也被这情况弄得有点儿发愣,不知道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就看到疯子不慌不忙地从小号背后爬了过来,从小号的肩膀上探出头来,疯子轻轻地推了小号的肩膀一下,“自己人。” 我被弄得莫名其妙的。 小号起初的确是疯子这边的,疯子曾经给我说过,当初小号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就是疯子“接待”的他,但是小号的目的性很明确,势必要除掉真正的大号,自己才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在这一点上发生了分歧的小号和疯子分道扬镳,小号才到了金玉执的手底下去讨生活。 他们两个是怎么重新走到一起去的 我估计此时我的眼睛里看起来大概都是挂着两个问号的,疯子也显然看出了我眼睛中的疑问,然而疯子却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不要追问什么。 有了疯子这个眼神儿,我就大概明白得差不多了,虽然不知道金玉执在哪儿,但是小号多多少少已经给了疯子一个交代,不然的话,疯子也不是真疯,多少总有对策。 反正不管怎样,他们两个之间的合作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也就识相地没有过多追问什么,点点头装作一脸糊涂的样子,干脆在旁边不吭声了。 被疯子推了这么一下,小号这才放开了河奈,从她的身上离开,河奈翻身爬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小号,唐克则将河奈拽过来挡在了自己的背后。 通道就这么狭窄,几个人都挤在这里,连说话都不方便,疯子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下面什么情况” “可能下不去。” 回答疯子的并非我或唐克,而是叶修,他还算是比较冷静的,将前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给了疯子,疯子点点头,瞥了旁边的小号一眼,“你怎么看” “门在下面。” 小号简单干脆地说了这么几个字,十分笃定一般,却让我们无法反驳,而疯子没有马上回答小号的话,而是静静地望着我们背后。 阳莱刚刚就是从这个地方离开的,疯子盯着后面看了半天,而我突然觉得身边冒出来了个毛茸茸的东西,低头一看才发现竟然是阳莱又爬回来了。 只见阳莱摇晃着尾巴来到了疯子身边,在疯子的肩头蹭了两下,疯子好像能和它沟通一样,搔了搔下巴,“前面是死路。” 既然前面也是死路,那么看来唯一的出口,似乎就正如小号的判断,也和我们之前的猜测相吻合。 我立马吞了口口水,心里不由得就有点儿犯难,要是在前面的话,那我们怎么下去妈的那下面的虫子不计其数,我一时间想不到任何办法,总觉得要是去了,简直就是奔着送死去的。 正当我深感头疼的时候,小号突然抬起头来我本来是低着头的,但是即便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小号灵力的目光正落在我的身上。 “我们中间,不是有人不怕蛊来着” 第三百章 挑食 第三百章 挑食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立马懵了一下。 我的确是不怕蛊没错儿,说来也好笑,按理来说,我的不怕蛊是由遗传体质而来,以前我一直以为这是从“我家老爷子”身上遗传来的,而他应该也和我一样不怕蛊,这样一来,小号是他的分身,体质完全和他一模一样,应该也是不怕蛊的才对。 这些问题就像是一个逻辑链,就是因为联系得如此紧密环环相扣,以至于某个地方出了问题之后,就会变成满盘皆输的局面。 最滑稽的是,现在死了一个人一个真正和我一样不怕蛊的人。 其实每次想到他的死,我都有种好像在做梦一样的感觉,自始至终,我和他也不过只是见了三四面而已,我甚至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所有的一切,他的身份,他的出现方式,种种的一切都让我感到虚幻不实。 还没等我对小号的话做出回应,背后的唐克便厉声道:“你想的挺好啊他给你探路,死不死的也和你没关系。” 小号挑着眉毛看了唐克一眼,不慌不忙道:“难道不是给你探路你不用下去” 这话说得让人无法反驳,倒是也十分有道理,反正是大家的事情。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疯子一眼,只见疯子满脸的纠结,我知道疯子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让我下去,反倒是他脸上为难的表情让我觉得自己似乎是不得不挺身而出了。 “你说怎么办吧” 小号转头与我对视着,他的眼睛似乎是在看着我,又好像在看向我的背后,就看到小号耸了耸肩膀道:“先去抓几只虫子过来。” 这话说得好像开玩笑一样,小号却坦然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管是遇到什么蛊,首先要弄明白这种蛊到底会怎么样,才能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刚刚我们遇到的那种蛊,唐克和叶修都没说上来是怎么回事儿,而之前刚刚和小号你来我往地打了一场的河奈却在这时候开了口。 河奈之前貌似从来没见过小号,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过河奈先是用很鄙夷的神色将小号上下打量一遍,随即,河奈突然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来望着我,长大了嘴巴,指着小号对我道:“这是你爷爷” “呸”我下意识骂了一声道:“是你爷爷” 河奈也意识到了小号和“我家老爷子”长得很像,顿时满头雾水,我摆摆手,打断了河奈,让她不要纠缠这件事情,就看到河奈这才回过神来。 大概是因为见识到了小号的厉害,河奈虽然讨厌小号,但是毕竟也对他高看了一眼,便对小号道:“那是千足蛊。” 我光听说过什么千足虫,千足蛊还没听说过,可是看长相也和蜈蚣不像,就听到河奈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这是用许多种多脚虫,如蜈蚣、蚰蜒等,在一起炼出来的蛊,所以有很多条脚。” 听到河奈这么说,我倒是没觉得惊讶,或者说我的确是惊讶,但并不是因为她的解释,我盯着河奈的脸,不免觉得好奇,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见我一脸纳闷儿的表情,河奈倒是挺得意的,哼了一声道:“这种事情我当年下地的时候” 话说到一半儿,河奈停了下来,目光不可避免地和叶修碰到了一起。 叶修的妹妹当年也跟着科考队下过地,一些事情的重叠让我们越来越意识到河奈就是叶修的妹妹。 虽然明知道自己是说漏嘴了,但是河奈脸上的表情却是理直气壮的,她看了叶修一眼,丝毫不以为然,反倒是大大方方十分坦然道:“我当年下地的时候早就见过这种蛊了” 不得不说,我也对河奈这样死皮赖脸死不认账的勇气相当佩服。 小号似乎也知道这种千足蛊,听说之后,眯着眼睛想了一阵,仍旧对我道:“还是抓来看看,随便抓个三五只,看看这种虫子到底有什么弱点。” 我心里虽然也有点儿犯恶心,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转过身去,经过了唐克和叶修的身边之后,我径直向黑暗中走去。 唐克探身追上来,“我陪你去。” 我摇摇头,而是抢过了唐克手中的手电。 毕竟我和唐克的体质不同,我不怕蛊,但是他怕。 说实话,我甚至从来没有因为自己不怕蛊的这件事情感到自豪过,甚至我以前总是觉得,这是一件很惨的事情。 我向来是那种害怕落单的人,自始至终都是这样,从来也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特别优秀的人,现在偶然间有这么一个特殊的优势让我看起来似乎和别人不大一样,看起来好像是比别人厉害了,但是自己仔细想想看,反倒是这么一个根本算不上是优点的体质问题,将我和身边的人彻底给隔开了。 和别人不一样,这也是一件让人觉得特别可怕的事情。 往通道里面爬了一阵,其实距离并不远,但是我背后的手电光亮已经变得非常稀薄,好像随时快要消失不见似的,这让我感觉仿佛离他们已经很远了,心里也开始有点儿没底儿。 此时,空气里已经仿佛能闻到之前虫子被我们烧焦的味道,恶臭的气味乍一蹿进鼻子里面,我当时就觉得犯恶心,要不是没吃饭的话,八成就吐出来了。 我的口袋里还塞着个小口袋,是河奈递给我的,上面竟然还有粉红色的蕾丝花边,我看到她迅速从里面抽出了几片白色厚纸巾似的东西塞进了口袋里面,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看着唐克的脸色有点儿难看。 河奈将这小包给我,让我装虫子用,我见快到洞口旁边,也就摸出了袋子,正在这时,手底下摸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好多条腿在地上行动,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我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就抓了一把,将那虫子握在手里,不敢多去细细体会这东西的触感,迅速地硬着头皮将这虫子塞进了袋子里面。 这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要是不细想的话,这触感倒是也能接受,我深吸了一口气,连忙往前一步,又抓进来一只虫子。 我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喝过中药,捏着鼻子猛地一气灌下去的话,其实也就觉得没什么了,干脆三下五除二之下接连往口袋里面塞进去了好几只虫子,觉得差不多了便迅速返身而退了。 的确是有些虫子爬上来了,只不过数量不多,这些虫子好像反应很灵敏,能感觉到地面上火焰燃烧过的余温,所以不敢向我们这边追上来。 我手脚飞快,逃命一样向他们那边跑过去,人也是累得厉害,到了之后,我觉得这种四脚着地的姿势太累,干脆就直接趴在地上,手攥着袋子往前一伸。 小号直接接过了我手中的袋子,几个人立马将灯光聚集在一起,齐刷刷地照着中间的地方,只见大家都往后退了一些,瞪大了眼睛看着小号缓缓地打开了袋子。 几只虫子从里面掉了出来,由于背壳太圆润,好像乌龟一样,仰面朝天翻不过身来,不过这样也更有助于我们观察它的许多条腿。 除了这一只比较倒霉的之外,还有两只虫子从里面掉了出来,小号捏了捏口袋,又将口袋敞开的大一点儿,往外倒了一下,就看到从里面掉出来了一只已经被捏扁了的虫子。 我刚刚是一只手抓着袋子往前走,大概是不小心给摁扁了,只是我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罢了。 小号将那几只虫子放在地上摆弄着,只见三只虫子好像四处寻找着什么似的,在我们身边打转,幸好被我们用东西挡住,只能被困在中间的一部分区域里面。 那几只虫子特别着急似的,好像是感受到了旁边有人的味道却不能凑上去大快朵颐,所以着急得团团转。 小号抿着嘴,半天没有说话,凝视了半晌之后,他突然推了推中间那只死掉的虫子。 “这东西蛮挑食。” 第三百零一章 烧虫 第三百零一章 烧虫 挑食。 :efefd 小号用这个词来形容这些虫子,让我有种莫名的触动。 只见那些虫子在地上打转,刻意绕开同伴的尸体,唐克挑了挑眉毛,好像发现了什么。 而在唐克做出反应之前,小号已经率先捏起了那只被我挤得细碎的虫子,他将虫子的汁水、体液全部涂在了自己的一只手上。 蛊虫的壳被我捏碎了,黑色的甲壳下面,碎肉沫和汁水被小号涂了一手,我看得有点儿犯恶心,尤其是那股味道,实在是让人想吐,小号浑然不觉,涂了一手之后,将手伸进了包围圈里面。 被我们挡起来的这个圈里面,剩余的几只蛊虫正在绕圈圈。 上一次我们曾经和这些蛊虫打过交道,我不知道它们是靠什么来分辨的,视觉、味觉还是触觉,反正感觉到人靠近之后,立马就会一窝蜂地扑上去。 但是这一次情况却不同了,只见小号的手伸到了里面,蛊虫却好像根本感觉不到一样。 我下意识道:“是嗅觉” 在黑暗的情况下,动物进化的时候会忽略掉用不上的器官,从而将更多的感知神经分配给其他知觉器官,比如这时候就可以舍弃根本用不上的视觉。 旁边的唐克等人都点点头,就连小号也点头发表了赞同,这顿时让我心中有种狂喜如果说这蛊虫只是单纯靠嗅觉来分辨周围情况的话,事情似乎就简单了。 “快”唐克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道:“再去抓点虫子” 唐克这次自告奋勇一定要和我一起去,将地上那两三只虫子都踩碎了,将汁水涂了满手,然后就看他四下顾盼了一眼,指着疯子道:“衣服脱下来。” 疯子以为唐克是要拿去装蛊虫用,没多想便脱下一件外套递给他,唐克接过来,仍旧指着疯子里面的衣服道:“再来一件。” “要这么多衣服”疯子一边说一边脱,“你要抓多少” 那边的疯子还没把话说完,就看到唐克接过两件衣服之后,随手将厚外套递给了河奈,示意她穿上,疯子看得愣住,颇为无奈,剩下的半句话也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 我倒觉得挺好,河奈露着一身细皮嫩肉,这里面唐克和叶修跟她的关系都非同一般,我们几个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反倒是让她穿上点儿,对我们都有好处。 看着河奈将衣服穿好之后,我和唐克便转身往通道深处走去,这次我们俩有了经验,唐克三下五除二将衣服叠成了个口袋状,两只手从指尖儿到手腕都涂满了虫子的汁液。 我也坦然,反正知道那些虫子对我没兴趣,干脆就两只手捞了起来,抓到多少是多少,直接往衣服里面填,偶尔碰到几只漏网的往唐克身边爬,还没到近前,就被唐克一脚踩扁,然后将汁水直接往身上涂。 恶臭的味道越来越浓重,我也顾不上犯恶心,反正等会儿把虫子抓回去,大家身上都涂满了这东西的时候,那才叫真正恶心呢。 一边胡思乱想,我一边已经将口袋填满,唐克将口袋扎住,干脆将这些蛊虫“就地解决”,直接使劲儿在上面踩了几脚,好像踩棉花一样,汁水流了一地,唐克趁机裹了一身的蛊虫碎渣。 我将疯子他们都叫了过来,疯子、河奈、小号和叶修几人前前后后都在身上涂满了汁液。 那些液体涂在身上之后,很快就变成了一种古怪的蓝绿色,臭味儿更是难以形容的,但是奇怪的是,在他们身上涂满这种汁液之后,那些虫子马上落荒而逃,离他们远远的。 “妈的,”唐克在脸上也抹了不少汁液,说是害怕自己的脸被咬成馒头,他一边儿吐唾沫一边儿骂道:“这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毒,赶紧下去,然后赶紧擦掉” 唐克说这话的时候,小号和疯子已经靠在了坑外面往下看。 坑里面的虫子仍旧很多,河奈斜靠在一边的洞璧上,突然哼笑一声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几人齐刷刷地将视线投向了河奈身上,就听到河奈喃喃道:“如果说入口在下面,这里面有这么多蛊虫,一打开暗门的话,肯定是蛊虫先爬下去。” 我的脑袋里面已经浮现出了一个画面地门被打开,不等我们下去,必然会有大批的虫子如同潮水一般,开闸放水似的往下面涌去,我们几个要想下去,必然要先将下面的虫子泄掉。 而地门下面的情况究竟如何还不清楚。 唐克一脸懒洋洋的,本来就已经疲累得要命,我们几个都已经连续二十几个小时都没有休息,我也觉得脑袋有点儿跟不上节奏,现在连进行正常的交谈都让人觉得费劲,更别说是想办法进入到下面去了。 我还在努力地转动脑筋想办法,唐克却已经是一脸破罐破摔的架势,他哼了一声,从贴身的衣兜里面掏出了个绿色的瓶子。 起初我还以为他是带了什么东西,仔细一看,这孙子手里拿着的居然是瓶酒,还他妈是二锅头,唐克拧开了瓶盖,对着瓶口就扬起了脖子,可是还没等他一口灌下去,疯子已经一把抢过了酒瓶。 唐克本来已经扬着脖子准备喝,手里面突然空了一下,人就急了,对着疯子嚷嚷道:“你他妈跟我抢酒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借你一瓶,”疯子眯着眼睛,得意一笑道:“上去了之后还你个酒厂” 我记得疯子是不喝酒的,不知道怎么犯戒,可眨眼就看到疯子拿过酒瓶之后,竟然径直就往坑里面倒了下去 坑里面的虫子不停翻腾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酒精刺激到了,翻腾得更加欢腾了,疯子将酒撒了一圈儿,瓶子里面只剩下了一点底儿的时候,就看到疯子往那酒瓶里面塞进去了一块布,然后使劲儿晃了晃,用为数不多一点儿酒润湿了布面,掏出打火机来点燃。 这厮竟然做了一个简易的燃烧瓶我看到这儿,一下明白了疯子要干什么,只见他咬着牙,突然很是得意地一笑,将手中的燃烧瓶对准了下面狠狠地砸了进去 我甚至没有听到瓶子破裂的声音,下面霎时间燃起了一大片火焰,火光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点点的火星就引发了一串连锁反应,眨眼间便看到整个坑里面火光冲天 在这片火光之中,蛊虫顿时被燃烧起来,整个坑里面哔哔叭叭地响了起来,霎时间便是臭气熏天,蛊虫越是想要逃脱,燃烧便越是剧烈。 我是受不了了,往后退了两步,唐克、叶修等人也跟着退了过来,最后只剩下了小号还蹲在坑的旁边,我站在远处,已经觉得火光热浪仿佛几乎快要将小号给吞噬了,他却如同一尊雕塑似的一动不动,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坑里面。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差不多几分钟之后,火光渐渐减弱下来,坑里面的声音也变小了的时候,我才重新凑上去。 下面的烈火变成了星星点点的小火苗,下面半明半暗的灰烬,让我突然想到了每年逢年过节去烧纸时,地上随风吹动的纸灰。 我深吸了口气,望着坑里面的情况,已经分辨不出来哪里是虫子,入眼可及的,都是大片大片的黑色灰烬,已经烧成了一团一团的。 小号第一个跳了进去,疯子紧随其后,跳进去之后连忙使劲儿跳脚,嚷嚷道:“卧槽烫死了” 坑是密封的,四周没有空气流动,温度想要退下去的确是需要一些时间。 疯子跳下去之后踩了两脚,突然又弯下腰去,在下面摸了摸,最终捞出来了一大把,只见疯子摆弄着手里的东西,在他摊开的手心里是几只还在爬动的虫子,很显然,最下层还有些虫子没有烧死。 不过也没关系了,小号很快在下面摸到了暗门,然后使劲儿一把将暗门抽了上来。 望着那黑黝黝的空间,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第三百零二章 爆炸共鸣 第三百零二章 爆炸共鸣 我们鱼贯跳了进去,其实不需要疯子在下面催促,唐克早就已经跃跃欲试,他和河奈倒是默契,唐克先跳下去,然后很自然地一转身,伸出手来扶住了河奈的腰肢,将她从上面接了下来。 河奈落在地上之后,身子还没站稳便踉跄着向那暗门的位置凑了过去。 暗门被小号从地上拽开了,他一只手还撑着暗门,防止那扇门关上。 只见在门的背面上还有一些诡异的花纹,乍一看看不出来是什么形状,总觉得非常复杂。 我看了旁边的疯子一眼,正想问他是怎么回事儿,就看到疯子摇摇头,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用眼神儿瞥了那暗门一眼,不动声色地对我比划了个动作。 我当即会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掏出手机,盯着那暗门道:“这花纹还挺好看。” 说着,我便“随意”拍了张照片。 暗门下面是黑黝黝的,看不到底,但是能够感受到有风从下面吹上来,空气还是很新鲜的,吹散了空气中的臭味儿,光是这空气都让我感到有种非常沁人心脾的感觉,恨不得马上钻进暗门里面,总好过在这儿忍受熏天臭气。 小号的确是从头到脚方方面面都很像章琢,包括一些做事儿的方式,只见他很谨慎地用手电照着下面的情况,在下面仔细检查了半晌,然后随手摸出来了一枚石头扔了下去,附身听着下面的动静。 半晌,小号才终于直起腰来,转身对着我们道:“是通道,长度不清楚,但是至少有三十米以上,斜坡的。” 我对小号这功夫颇为敬佩,要不是他在的话,我们还真想不出来这么个探路的办法,毕竟章琢很多做事儿的办法也非常原始传统,他以前就曾经给我说过一句话,说这世界上最好的交通工具其实是马,最好的起重工具就是普通的杠杆,原始的东西虽然不一定是最省力的,但是一定是最牢靠的,也就是说,如果有现代工具的话,可以不用祖先传下来的笨办法,但是这些办法也一定要知道,唯有知道这些办法,才能保证在一切先进科技产品都失效或者毫无用武之地的时候,不至于一无所知自己害死自己。 简单点儿来说,就是人可以依赖科技,但是也必须要有抛弃科技仍旧能好好活下去的能力,也就是,随时能够脱离科技的能力。 我们几个听了小号的判断之后,确定了先后顺序,依次鱼贯进入了通道之中。 通道有一米左右的高度是直上直下的,然后便变成了倾斜向下并且有一定弯度的通道,我前面的是唐克,跟在他后面我倒是比较安心,只是走在这样的空间里面,人还是有点儿不太舒服。 最让我想不通的是这通道里面的布局,蜡烛火把被摆在坑道最高处的位置,下方的墙壁表面光滑,好像是被河水冲击出来的。 小号一边往前走,一边和疯子讨论着这山洞的来历,两人越说越兴奋,最终交换出了一个比较一致的概念从风水上来讲,他们觉得这座山洞的功效应该是起到了一个“排水沟”的作用。 所谓排水沟,自然就是将不好的东西倾泻到一个更不好的地方去,我这个比喻听起来虽然有点儿白痴,但是的确是最真切的比喻,尤其是在风水上来说。 起初刚听到“排水沟”这个形容方式的时候,我也感觉有点儿新奇,以为是有人故意这样设计,将什么地方不好的阴气、秽气排到这里,然而小号却摇摇头,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不,是将这里的阴气引过去,”小号一脸神秘兮兮地向我们解释道:“如果不是因为把阴气全都泄掉了的话,这里的蛊虫会比我们所遇到的还要凶险百倍。”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咽了口口水,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到什么地方反正不管是哪儿,定然是一个比我们眼前所处位置还要万分险恶的地方。 小号的话并无危言耸听的意思,我们往前走起来,脚步也不由得谨慎了许多,就在这样亦步亦趋地往前走了差不多十来分钟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石门。 石门左右并开,一大部分完全延伸到了墙壁里面,被周围的土壤山石所包裹,完全看不清楚门原本的形状,上面也雕刻着一些花纹,和暗门的花纹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 那暗门上的风格,比较偏向于近代,至少是在唐朝以后,风格非常典型明显。 在分辨古画年代的时候,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划分技巧,那就是看龙,暗门上面的画上虽然没有龙,但是明显能看出来画风比较偏向写实派,必然也是近代的作品。 而我们面前的这扇门上,画风却相对而言非常抽象,感觉至少是商周时期的作品了。 在我算是入了一半行的这么长时间以来吧,我发现了一个规律,近期遇到的蛊,一般只是毒而已,但是许多年前,例如古时候,或者是叫不上年代的古墓里面发现的蛊,那就是邪了。 根本就是一些连名字都无法形容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有点儿头皮发麻,望着面前的石门也有点儿犯难。 叶修上来摸着石门,沿着石门的边缘摸了一圈儿,最后摇摇头,“不行,完全是陷进里面去了。” 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因为当年石门建造了之后,周围的地下水导致土质松软膨胀扩张,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石门的沉降,可如果说是沉降的话,反正我们现在还没有看到石门的顶,那么当年这石门到底有多高多大,实在是个让人感到恐怖的问题。 “从上下挖行不行”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几个人齐刷刷地回过头来看我,显然都因为我这话而目瞪口呆了,唐克一拍我的肩膀道:“你他妈这是要愚公移山啊” 反正门推不开,我光目测一下,就觉得这石门至少有几千斤重,现在要没个千斤顶,肯定是搞不定的。 我们的装备里面倒是有千斤顶,但是现在没有人会提出来离开反正我们不会,就挖不通守在这里也不能走,我们要是一走了,谁知道河奈和小号会做出来什么 更何况就算小号和河奈愿意跟我们出去也不行,现在我们之所以能够联合在一起,是因为周围的极端环境,出去了之后又是另外一种环境,很容易让我们现在难得构成的稳定结构土崩瓦解。 就在几个人都有点儿无计可施的时候,河奈在旁边咳嗽了一声道:“一群大男人,连这点儿事儿都处理不了” 我以为她是想说风凉话,却没想到河奈竟然挽起了自己的裤腿。 我之前一直没注意到河奈的小腿,无意间瞥了一眼觉得挺粗的,现在等她一翻开裤子我才发现原来她小腿上绑着一个布袋,河奈将布袋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是一块c4**。 “都往后退点儿。”河奈一边在门上布置**,一边对我们嘱咐,唐克倒是自告奋勇要替河奈下苦力,却被河奈摆摆手拒绝了。 只见河奈不光在门上安置了一点**,还在旁边的两面墙上安置了一些,叶修用赞扬的目光望着河奈,低声向我解释了一下,说河奈这样做是为了造成一个简易的爆炸共鸣,从而在瞬间增加爆炸的效果。 将一切布置好了之后,河奈让我们往后退,一直退出去了二十多米,然后河奈四下看了一眼,仍旧不满意,指挥我们挖个半米的掩体出来。 “用不用这么费事儿”疯子一听要干活儿就犯了难,想尽办法想要偷懒,“石头还能飞出来这么远” 小号却站在河奈那边,摇摇头道:“真正炸起来的时候,能伤人的不是石子儿,而是气流,高温气流的威力跟火焰喷射枪不相上下,就算想死,你也还是先给自己挖个坟为好。” 我们几个手脚飞快地挖开一个掩体,河奈因爆**的瞬间,我听到耳边响起一声急促的爆炸。 爆炸声很短,很快便听不见了不是停了,而是我的耳朵已经听不到了。 第三百零三章 真冢 第三百零三章 真冢 爆炸的效果远比我想象中的更有威慑力,实在难以想象河奈作为一个女孩儿居然会把这种**放在身上,简直就跟作死没什么区别。 地面的震颤加上剧烈的耳鸣让我完全失去了对周遭环境的感知能力,差不多过了三五分钟左右,我感觉头顶不再有碎裂的石块噗噗簌簌往我头上掉,这才确定爆炸是终于停止了。 身边的唐克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我就感觉疯子扶着我站了起来。 耳膜受到了重创,让我觉得身体平衡能力好像也出了问题似的,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不稳,我扶着墙往前走了两步,只见地上堆积着大量的碎石,那道石门被炸出来了一个洞。 众人迫不及待地用手电光照了上去,然而石门后面却仍旧是黑压压的一片,我皱着眉头眯着眼睛使劲儿瞪着眼睛看了看,原来石门后面并不是黑暗,而是一大片结结实实的黑色泥土。 我们凑上前去,唐克伸手摁了摁那泥土,表层的泥土受到爆炸冲击影响,被炸出来了一个凹进去的坑,但是并非泥土被炸飞了,而是被气流冲击,导致泥土被夯实了一般,质量不变,唯独增加了体积和密度。 石门后面居然都是土,我顿时就愣了,妈的,难不成这是个假门那古代人也真会玩儿,在地底下建这么个假门,糊弄谁呢 “不,不是假门,”河奈看了看四周,突然开口道:“门是真门,不过以前不是在这个位置。” 说完,河奈抬起头来往上看了一眼,通过她的眼神和刚刚那句话,我一下便明白了什么正如我们之前的猜测,门很大,重量也很大,而此地土质疏松,这扇门应该是因为土壤沉降的缘故,从上面被沉降下来了。 也就是说,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门从高处挪到了低处,在高度上发生了一个改变,这样一来,导致门沉入了泥土中。 所以说,如果想要到门后面去,首先要找到这扇门原本的位置,也就是在它的上方,我们现在在门上炸开了一个洞,不出意外的话,只要往斜上方挖土,自然就能抵达我们想去的地方。 始终一言不发的叶修挤到了前面来,他没看河奈,而是直接对我们道:“让我来吧,以前我做过地质工作,也下过几次地,这种事儿我比较在行。” 叶修说这话的时候,只是用余光瞥了河奈两眼,但是始终不敢与她对视,河奈却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根本没听到叶修说话似的,这样的反应似乎让叶修有点儿失望。 我突然替叶修感到心酸,以前从未听过他用这么积极热情的语气说话,甚至有点儿低三下四,就只差摇尾巴了,他像一个小哥哥,想要引起妹妹的注意,却又生怕受到她的厌烦。 叶修上前,从包里掏出了一柄多功能铲,只见他蹲在地上先是看了一阵子,大概估算了一下方位,然后就让我们往后退。 我对叶修道:“要我们帮你干点儿什么” “运土吧,”叶修忙着挖土,闷声不响道:“大家搭把手把土往外面运,这么挖下去,也不知道要挖多深,不能把路堵上,再说,要是遇到什么状况,好歹有个退路,不至于把自己憋死。” 我们几人靠在墙边站好,维持着接力的姿势,叶修将挖出来的土直接倒在了不知是谁的衣服上,然后两人两人地担着衣服四角往后面递。 唐克把手电插在了头顶不远处的墙缝里面,借着灯光,我看到叶修哼哧哼哧地使劲儿,两只胳膊不停交换,好像就从来没停下过一样,就连身边的小号也看不下去了,帮着叶修上前一起挖。 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叶修已经在上面挖出来了一个斜着的通道,一边挖,一边用铲子拍实墙面上的土层,防止坍塌,他和小号非常默契,一个挖土,一个拍墙,等我抬起头来擦把汗的时候,就看到叶修和小号的整个身子都进了那通道里面。 等他们运出来的土几乎快要将通道填满的时候,就听到小号在通道里面瓮声瓮气地传来一声道:“好了挖通了” 小号率先第一个爬了上去,叶修则又爬了出来,眼看着我们一个接一个都上去了,他才最后一个跟了上来,我看得一阵唏嘘,觉得河奈也是作,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哥哥,估计早就美得冒泡了。 心里胡思乱想着,等我爬上去的时候,就看到手电光在周围不远处照着,从通道里出来,眼前虽然是豁然开朗了,可是周围还是有挺高的土层,差不多半米高吧,挡在我们面前,但是左右却是通的。 也就是说,叶修他们挖通的地方,是一个带状凹陷下来的通道,前后都是半人高的土层,我乍一看这结构觉得有点儿眼熟,仔细一想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和我们之前在那个虚冢里看到的护城河一样吗 我猛地一下还以为是我们又回到了那个虚冢里面,心不由得就提了起来。 可要说是那个虚冢,首先方位上就有问题,我们所在的方位与那个虚冢所在的位置应该是相反的,虽然在这下面没办法分辨方向,但是拐没拐弯我还是清楚的,总不至于傻到绕了个圈子拐回去了都不知道。 但我心里正这样想着,等人探头看到上面的情况时,顿时就吓了一跳。 小号刚爬上来就跑远了,四处乱照的手电光这时却停了下来,正照着我们面前不远处的一座建筑,在看到那建筑的瞬间,我就在心里骂了声娘。 这是我现在最不想回去的地方之一,对我而言,回到这里,就是要再次面对一些东西,比如说,他的尸体。 我头皮有些发麻,对着旁边的唐克道:“怎么回事儿怎么可能又回来了” 唐克没有回答我,但脸色显然比我好看不到哪里去,他没有多说什么,两步便往那小楼旁边走去。 疯子、唐克、河奈和叶修已经先后走到了小号身边,他们的身影背对着我,此时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然而光是从背影来看,就能感受到他们的情绪。 这些人也算是各行各业的高手了,应该是什么场面都见过的,但是在这一刻却纷纷都站着不动了,我也跟上前去,下意识就拿手电往那小楼上照了一下。 刺眼的光亮反射到了我的眼中,霎时间便让我觉得眼睛好像都被闪瞎了一样。 小楼的外层仍旧是奇怪的金属质地,但是这次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是真金白银,别的不说,就说飞檐上神兽的眼睛,上面也是镶嵌着宝石,那亮光闪闪的宝石乍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古时候的宝石远比金银还要值钱,哪怕是现在看来还不如金银的水晶,毕竟物以稀为贵,那时候要想找到成色这么好的水晶,不光得是有钱,要是身份普通的土大款,甭管有多少钱也买不到这东西。 由此可见,我毫无理由怀疑这小楼是用金银的替代品制成的。 然而除了材质之外,这座小楼和我们之前见到的那一座别无二致,我心里突然涌现出了一种激动。 没有人会建造好几座虚冢,尤其是这种耗资巨大价格昂贵的,这一切都在心里暗示着我。 这一座,应该是真正的蛊王冢了。 然而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心里又挤出来了许多疑虑,就像之前的那一座在用料上远不如这一座,是否也证明里面的机关关卡远比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一座更加凶险 其他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脸上显现出了如临大敌般的严肃。 好像是在询问,又好像是喃喃自语般,河奈嘀咕道:“进去吗” “废话,”唐克咬着牙,赌气似的,“老子拼死拼活来的,能在这儿停了” “哦”河奈长出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着我们几个,“就这么进去” 第三百零四章 红衣女人 第三百零四章 红衣女人 河奈的意思非常明显。 我们不能就这样进去,不能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进去。 里面的凶险程度或许超乎我们的想象。 我们几个停下来,将手头所有能用得上的东西都整理了一遍,河奈贡献了几瓶药水,她所谓的国外研究所调配的能够应付蛊虫的特效药,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譬如登山杖、匕首之类的东西。 至于硬货就是我们现在手头的四把枪,两挺微冲,一把手枪和一把短管猎枪。 子弹数量不多,唐克皱着眉头道:“这点儿家伙不够塞牙缝的。” 叶修却摇摇头道:“这里面的情况未必是用枪能解决的。” 听到这话,我们几个都没有做声,蛊王冢、蛊王冢,里面留下来的都是千百年前的东西,的确未必是能用枪炮来处理的,然而这话刚说完,旁边的河奈却哼了一声,语气之中颇有不屑。 当年是叶修安排河奈下地,恐怕是因为这件事情对他有所怨念,在河奈看来,一个不敢亲自下地、宁可将自己妹妹推出去的人,是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的。 然而现在不是解释的机会,或许哪天等我们从这里出去了,他们两个有机会把话说开,不知道能不能冰释前嫌。 将装备整理一下之后,我们深吸了口气,我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感觉,反正我是觉得脚下的步子有点儿沉重,一步步来到了小楼门外,我突然想到了我们之前来到那虚冢时的景象。 突然,我的脑袋里面一下想到了什么,本能地转过头去望着河奈,上次她突然消失不见,后来又莫名其妙冒出来,让我觉得非常古怪,但是如果上次河奈找到了另外的通道,说不定她有自己的技巧。 “等着。” 果不其然,我刚这样想的时候,河奈便发话了,只见她来到了小楼附近,然后身手矫捷地就想要往上面爬。 唐克在下面想要拦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河奈的身体相当柔软,跟体操运动员差不多,我之前只觉得疯子的身手好,但毕竟是相对于男人,现在看到河奈的动作,才知道什么叫做身手好。 这女人就跟没有骨头似的,贴着墙就上去了,我乍一看还以为是章鱼爬上去了,顿时心里就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也就只有她能和小号在那么狭窄的通道里面打起来了。 河奈两下便翻到了二楼,一把攥住了楼上的飞檐,正在她一脚踩在飞檐上,一只手抓着角兽,一只手扶着墙面的时候,河奈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这一声惨叫将我们吓了一跳,紧接着便看到唐克猛地冲出去在下面等着,而就在唐克刚冲过去的瞬间,河奈也从上面掉了下来,正被唐克接住。 河奈倒是没工夫感谢这份好心,只是惊声尖叫道:“墙面是动的” 墙面是动的她乍一这么喊出来,我们都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紧接着,河奈又补了一句道:“这楼好像是活的,上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之前的疑惑不解此时一下变成了恐惧 ,墙是活的我难以想象这话的意思,顿时便觉得浑身打了个冷颤,立马就觉得身体哆嗦了一下。 河奈摊开了手掌,仿佛怕我们不相信似的,将她的掌心递给我们看,只见河奈的掌心莫名其妙地长满了红色的疱疹,简直就如同被毛毛虫在上面爬过一样,然而疱疹布满了她的整个掌心。 此时,即便是作为外行的我也猜到了一些端倪,抬起头来看着上面,喃喃道:“上面是不是有蛊” 我们想要进入这座小楼,而现在我们的敌人就是这座楼的主人,蛊王,对于我们来说,他是敌人,但是对于他来说,我们也是敌人,他会想尽办法阻挡我们进入这座小楼,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浑身一阵战栗,就像之前我们遇到的所有情况一样,墓主人为了防止他人盗墓,想出来的办法多少都是匪夷所思的,所以说墙壁上有蛊虫,这一点我并不感到惊讶。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疯子皱着眉头道:“看样子,就只能进去看看了。” 有人不想让我们进去,所以在外墙上动手脚,但是相比之下,蛊王也不是傻子,外墙的措施只是防备,可是进入墓冢里面才是关键,由此看来,里面的情况必然肯定是比外面还要更加凶险的。 “反正不能在这儿停下,”唐克一只手攥着河奈的手腕,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小楼说道:“老子 还他妈不信邪了,倒是要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说完,唐克拎起了一杆枪扛在肩头,向着小楼里面就去了。 起初我曾经想过,我们现在遇到的是真冢,之前的是虚冢,有没有可能里面的机关是相似的,然而我刚进去之后却发现情况与之前想象的完全不同。 一楼里空荡荡的,进门之后正对着的是一层层楼梯,一共有九层由此可见,蛊王所在的时代与我们估计的相符合,在那个时代已经开始信奉以九为尊了,这蛊王虽然不是 皇帝,但是既然给自己起了这么个“蛊王”的称号,可见其心里也是期许着一家独大的。 而在九层阶梯的上面,则是一张宝座,两边分别是向上层而去的楼梯。 这样的格局有点儿奇怪,举个例子来说吧,古代也有这样的两三层小楼,自然也会把一楼当做是会客厅,但是不会有人把这样堂而皇之宣告身份的座位放在一楼,这是一种很诡异的现象。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手电光从那王座上晃了过去,突然就觉得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浮动。 没等我反应过来,河奈已经率先到了那王座前面,打量着王座周围,似乎是企图在附近找到什么机关暗道似的。 听说河奈在国外生活久了,不知道是不是也沾染上了国外人“勇敢无畏”的习性,反正我看国外的恐怖片看多了,知道死得最快的往往都是胆子最大的。 我眼看着河奈来到了王座上面,就在她伸手去触碰那王座的瞬间,我突然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从河奈身边一闪而过 那身影看起来诡异至极,好像一层朦朦胧胧的云雾般,却在朦胧之中幻化出了一个实体。 只见那身影从河奈身边飘过的时候还是虚无缥缈的,但是刚从河奈头顶离开,顿时便看到那身影一下凝聚成了实体。 我立马便看到了一张狰狞的脸。 所谓的狰狞,并不是那种满脸是血或者别的什么表情,而是一种怨念身影是一个女人,长发齐腰,身上穿着一件红袍,不知是灯光映射还是如何,那张脸竟然也显现出了一种暗红色,看起来很是惨淡。 而女人的眼睛里没有黑眼仁儿,全是眼白,不知道看向何方,又好像正在时时刻刻地盯着我们。 女人的身影飘忽不止,在半空中摇摇晃晃,脸上的怨念仿佛是对这个世界都充满了憎恶一般。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摸到了自己的腰间,分配武器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匕首比较适合我,反正枪不够分,给我可能有点儿屈才了。 握到了家伙,心里觉得稍稍踏实了一些,便看到唐克已经纵身一跃向那王座冲了过去,二话不说就将河奈猛地一顶,扛在自己的腰间往后跑。 身旁的叶修和疯子都已经提起枪来对准了那飘忽的身影,给唐克和河奈打掩护。 然而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在唐克扛着河奈冲回来的时候,那身影并没有跟上来。 我定了定神,望着那在半空中瞟来瞟去的诡异女人,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她似乎并不想伤害我们,但是这样一来的话,却无法解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直到此时,我甚至不能解释一个问题。 她,到底是鬼,还是别的什么 第三百零五章 蛊成人 第三百零五章 蛊成人 说老实的,我甚至宁愿这东西是鬼,否则的话,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解释她到底是什么。 那女人在半空中飘摇,我们站在原地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可这女人竟然也不动弹。 我们几个对视了一眼,觉得有点儿心慌,她要是有什么反应也就罢了,但是半天不动,倒是让我们想不到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忍不住了,率先开口道:“哥几个,你们谁会捉鬼” 唐克虽然是圈内人,但是跟着老爷子这么多年,也只是学学风水什么的,那种东西,他也没怎么遇到过,没有什么亲身经验,而叶修跟河奈更是不用说了。 我这话刚说完,旁边的疯子却摆摆手打断了我们。 “我觉得,这只是障眼法。” 疯子转过头来对着我们一笑,表情突然轻松下来,只见疯子道:“依我看来,这东西其实只是墓主人用来吓唬人的。” “这话怎么说” 疯子低声道:“古代人防止盗墓有很多措施,但真是用阴魂来守护墓冢,本身就是一件特别不实际又不靠谱的事儿,墓葬里面很多看似怪的事情,其实都是墓主人设计的机关,用来吓唬人的罢了。” 我们几个对视了一眼,要说是吓唬人的,那这东西未免也太逼真了,而且我始终放不下心来,就算是用来吓唬人的,那总该说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有着怎样的原理,如何平白无故就出现在这儿了 想到这里,唐克一咬牙,端起肩头的枪道:“甭管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先给一枪,是人是鬼都得瑟不了了” 我摇摇头按住了唐克的胳膊,“别,还不知道开枪到底有没有用,再说子弹不多了,你这样也没有用。” “那怎么办” 正当我们纳闷儿的时候,河奈突然从地上摸索了一阵,掏出了几枚小石子儿,“都别动” 说着,河奈已经抓住了手里面的石子儿,冲着那东西动了动指头,十分准确地将石子弹了过去 那女人在半空飘摇,河奈的速度非常快,正打中了女人的眉心,就看到石子儿居然从女人的眉心中间飞了过去 紧接着,我便听到石子儿在女人背后落地的声音这女人的身体不是真切存在的,相反,竟然只是一个幻影。 这看起来有点儿想幻灯机,我下意识便转头望后面看,但是背后的地面上是空荡荡的一片,墙角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更何况就算是幻灯机,至少也应该有光源才对。 疯子试探性地想要靠上前去看看,而唐克则接过了河奈手中的石子儿冲那女人打着玩儿。 其实在意识到了这东西只是用来吓唬人的之后,我们几个反倒不那么紧张了,大家的心情都放松下来,只是想研究研究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疯子拿着手电光靠近了那女人时,唐克也不动声色地跟在了后面,他手里还拿着登山杖,对着那女人的身子就捅了上去,竟然还甩着登山杖搅合起来。 霎时间,我便看到那女人的身影扭曲了,被唐克手中的登山杖拽得变形,好像一团揉在一起的破布,的确,如果不是河奈刚刚扔出去的石子儿径直从女人身上穿过去的话,我真要以为这是一张挂画。 在自己的墓冢里面设计这样小儿科的机关,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这蛊王的智商有问题,还是他以为别人智商有问题,简直让人觉得有点儿好笑 而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就看到那女人的身体竟然四分五裂,破裂的部分还在空中飘着,甚至还在挣扎着扩散开来,女人的面容本就狰狞,这么一下之后显得更加诡异,我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那女人的身影起初看起来好像没有任何生命力,可是这样四分五裂之后,竟然却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一种危险的感觉在我心中蔓延开来,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也就是在这一时刻,我突然听到旁边的疯子突然大吼一声道:“不对劲儿赶紧跑快” 随着疯子话刚说完,我就看到旁边的小号第一个如同箭在弦上一般冲了出去,唐克拉着河奈紧随其后,叶修也攥住了我的领口将我往楼梯的方向使劲儿推了一把。 我们几个争先恐后往楼上跑着,年久失修的楼梯非常脆,好像一脚下去就会塌陷似的。 疯子在后面殿后,一边跑一边喊道:“那是蛊虫孑孓蛊,用丝线连起来的” 听到疯子的话,我突然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好像突然被提醒道了一样,我以前倒是的确听章琢对我说起来过这种情况,说的虽然不是蛊,但是也类似,说是有人控制飞虫,将飞虫用看不见的细丝线绑起来,装成人形吓唬人,但那也是在野史里面听说的故事,还是我很小的时候当做哄我睡觉的故事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实在是无从得知。 但是现在的情况比故事里面说的情况严峻许多,这些被连在一起的是蛊虫,现在扯得四分五裂,那就远不是吓唬人那么简单,现在要逃命的是我们 我之前也听说过,之所以没有多少飞虫蛊,不是因为没人会用飞虫炼蛊,而是用飞虫炼出来的蛊很难控制,如果控制不好的话,连炼蛊的人都自身难保,但是如果能炼好了并且控制好的话,飞虫蛊是比一般的蛊都要厉害的。 这种厉害说的不是毒性,而是优势,比如说,飞虫蛊会飞,光是这种上天入地的本事,就让我现在头疼万分。 可越是着急越是出事儿,眼看着唐克、河奈、小号和叶修都已经上了二楼的时候,我突然听到背后响起了一阵破裂的声音,突然就觉得身子下面空了一片。 糟糕 刚刚就觉得这梯子可能承受不住我们这么多人,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塌了 还不等我仔细思考,身子就已经向下悬空,迅速地往下掉了下去,身下的梯子居然漏了个大洞,一连五六层台阶都塌陷开来,掉下去的不光是我,还有疯子。 幸好就在我迅速下落的瞬间,一只手猛地抓住了旁边的围栏,而另一只手则抱住了前方的台阶,而疯子则在即将落下的时候死死抱住了我的腰。 前面的台阶仍旧是木头的,已经松散得厉害,我的手刚刚抓上去,就听到台阶又吱嘎地响了一声,往下松垮了几分,好在台阶虽然腐朽了,但是因为台阶是木板做的,松散得厉害,但是旁边的楼梯扶手还是非常坚固。 我听到背后的嗡嗡声似乎已经近在咫尺,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关键是疯子,我们现在在这暗不见光的大地下面,他要是中蛊了,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与此同时,唐克正翻身要来将我们拽上去,可他刚蹲下,就看到一个身影竟然踩着唐克的肩头,纵身一跃跳上了扶手 等那人两步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看到了小号的脸,小号神情肃穆,看都没看我一眼,而是手脚飞快地用两条腿勾着楼梯扶手,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腰,另一只手则拎住了疯子的领子。 疯子的反应也快,顺着小号这力气猛地踩着墙壁,翻身爬上了楼梯,唐克等人连忙先将疯子拽过去,又将我和小号依次接过去。 没有片刻的闲扯,我们飞快冲上楼,河奈已经来到了二楼的,她手中举着手电,回过头来焦急地望着我们道:“没有地方躲,先进棺材” 棺材我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借着河奈手里的手电光才回过头来看到了四周的情况。 只见整个二楼空荡荡的,但是自二楼前方三楼的楼梯口却是一道门堵着,虽然是上了一层楼,但是四周没有遮挡物,还是防不住下面飞上来的蛊虫。 而河奈口中所说的棺材就在墙壁四周,只见一共八口棺材贴在八角形小楼的八面墙壁上,唯有房间中央放着一只炉鼎,好像是个阴阳鱼似的。 此时也顾不上别的,我们迅速冲到了棺材旁边,我身边的叶修已经掀开盖子,只见棺材里面“贴”着个“人”。 第三百零六章 棺不落地 第三百零六章 棺不落地 其实我乍一看向那棺材的时候,当真以为里面是个人,可是这人也太干瘪了,好像一张纸贴在棺材里似的。 然而再仔细一看,我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人,原来只是一件衣服,只是摆放的位置栩栩如生,胳膊是胳膊、腿儿是腿儿的,乍看还因为是个人。 我们几个纷纷掀开了棺材盖儿,我伸手摸了一下,那衣服滑溜溜的,质地好像是丝绸,手感倒是不错,样式好像睡袍一样,倒是也看不出来问题。 而后面的蛊虫正向我们追来,也没时间多想什么,我便迅速翻身跳进棺材里面。 棺材里面的空间还算宽敞,我双腿弓着,膝盖使劲儿往上一顶,顺势滑着棺材盖,将棺材给严严实实地盖上了。 旁边的几个棺材里面也先后响起了盖上棺材盖的声音,我头顶的应该是唐克和河奈,两人钻进了一口棺材里面,河奈还在尖声叫道:“谁让你进来了” “别他妈废话,老子是保护你” 到了这功夫,我连笑都笑不出来,也是敬佩唐克,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反正他和河奈的事情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更别提我们这些局外人了。 蛊虫的速度很快,没有之前的丝线连着,这次更是撒丫子地挥着翅膀玩了命地往我们这边追过来,我顿时感觉好像整个楼层里都是蛊虫在不停挥动着翅膀的东西。 妈的,是什么不好还是孑孓,想到了不免还有点儿犯恶心。 蛊虫起初好像是抱团的,渐渐地越飞越远,那声音也就分散开来,到最后几乎有点儿听不见了,我这才松了口气,反正整个大殿这么大,估计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再说里面的空间没外面大,空气没外面好,我想这蛊虫没必要非要追在我们旁边。 心里抱着这样的侥幸想法,我突然感觉人有点儿晕,脑袋好像缺氧似的,就觉得血管一下下地好像蹦着似的,呼吸也变得有点儿困难。 糟糕,这棺材在这地下放了这么长时间,恐怕的确是没多少氧气,总不至于还没被蛊虫咬死,先被缺氧给憋死了。 人有点儿迷迷糊糊的时候,我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声音。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楼上的地面上拖动着,速度非常慢,其中隐约夹杂着脚步声,“哐当”、“哐当”,一下一下地撞击在了地板上。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我心里面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那声音可不是一个两个,细细听来,竟然好像有十几个人在上面走动似的。 在这样的地底下,会有大活人在上面我绞尽脑汁想不出来个答案,反正不可能是我们的伙计,如果是附近的村民,听到我们在下面折腾了那么长时间总该 有点儿反应才对,反正我想不明白谁会呆在上面,到底要干什么。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身子下面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之前我倒是觉得腰间有点儿痒痒,以为是被什么虫子给咬了或者是刮破了皮,挠了两下没发现异常,倒是也不在意,可是这一下的触感却格外清晰,我一下清楚地感觉到了一只小手在我的腰间摸了一下,轻轻地划过了我的后腰,然后竟然往我前身爬了过来 那只手冷冰冰的,柔软无骨一般,试探性地爬上来了一些,我下意识连忙伸手去抓那东西,这家伙好像猜到了我的想法似的,起初还慢吞吞地爬动,仿佛是生怕被我发现,这下见到已经惊动到我了,也就浑不在意,势如闪电般速度飞快地向我的腰间爬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我就感觉腰间被缠住了,而且背后还有什么东西正在动着,那东西好像有生命的藤蔓似的迅速往我身上爬着。 我浑身一个激灵,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立马就意识到了是这衣服在往我身上爬,使劲了全身力气就推开棺材盖,一个翻身从里面摔了出来 衣服还在试图往外面爬,被我迅速盖上了棺材盖,硬生生将那“衣服”堵在了里面,只留下了一个袖子还在外面,不停地挣扎着,好像一只小手一样,使劲儿地拍着棺材边缘。 那“啪啪”作响的声音听得我心烦,而别看只是一件衣服,可是棺材竟然都在晃了起来,我上前想要将那棺材盖压住,就听到旁边的及口棺材里面也传来了撞击声。 起初没人爬出来,我知道他们大概是担心蛊虫还没散,此时往头顶看上一眼,我没有手电,当初爬上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把手电扔在地上,此时一道孤零零的幽冷光线从地面上爬过,射出了一道冷光。 四周都不再有蛊虫出现,看来已经都飞走了,相比较之下,我还是觉得里面这衣服更加恐怖,忙对着棺材里的几人大吼一声道:“赶紧都出来” 未等我说完这句话,只见旁边的棺材一下翻腾着落在了地上 棺材下面本来有个类似架子的东西,这叫做“棺不落地”,一来是预示着后代官位恒通,二来是为了隔绝阴气,免得邪祟生根。 而现在,那口棺材翻滚着掉在地上,还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我看到这一幕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只见那棺材翻腾了两下之后已经被大卸八块,棺材板全都散落在了地上,而在几片零零散散的棺材板里面,唐克和河奈两人紧紧抱着滚到了大殿中央。 两人一边抱着一边叫骂,手上还在不停地挣扎,我探头一看,原来那白色的锦缎衣裳竟然从外面将两人缠在了一起,难怪如此浓情蜜意难舍难分的样子。 衣裳好像胶皮一样,扯不断拉不开,我正想上前帮忙,旁边的棺材里面也有人不停地敲打着棺材板,我上前将棺材盖掀开,还没看清楚里面的到底是谁,突然就感觉那人猛地伸出拳头,对准了我的鼻梁不偏不倚就是一拳 这一下打得我浑身酸痛,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人也是有点儿气恼,心说不管青红皂白就挨了这么一下我算是招谁惹谁的,本能的就想还手。 可我再看,从里面爬出来的人竟然是疯子,疯子竟然还把那件白色的衣裳给穿上了。 “你他妈觉得美啊”我怒骂一声想将疯子从里面拽出来,可手刚碰到疯子的时候,只见他一只手攥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捏着我的肩膀,不由分说已经将我的半个胳膊抓住,只见他手腕一扭,我不敢吃力,只能转身往后一转,只听到“咔吧”一声,我鼻头一酸,觉得肩膀位置火辣辣的疼。 “妈的你疯了是不是”我也是急了,胳膊动不了,干脆顺势往疯子肩膀上一顶,硬是将他顶回了棺材,趁着疯子吃力不稳的时候,我猛地将手抽了回来,手腕还被他攥着,我正要还手,就看到疯子一脸痛苦的表情,脖子使劲儿抻着,好像用了很大力气想要控制自己身体似的,连脖子上的筋都露出来了。 “别过来”疯子高声吼道:“身体不听我自己控制” 这他妈是电影里的桥段我正想骂人,突然想到了我在棺材里遇到的情况,当即便反应过来,一只手从腰间翻出了匕首。 疯子的手本来还攥着我的手腕,这一下躲闪不及,被我一刀从衣服上面划了过去。 衣服毕竟是贴着疯子身上的,看着很薄,我也不敢使劲儿,生怕我体内这洪荒之力不小心废了疯子这只手。 不过我这把匕首非常锋利,毕竟是疯子那把看起来很贵很贵的匕首,这小子估计恨不得天天磨刀吧,之前几次用起来都相当顺手。 可我没想到的是,匕首从衣服上面划过去,居然连一道皱痕都没留下 当时的触感也非常奇怪,就好像是从什么非常有韧性的东西上划过去一样,我一时间还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是这样几刀,居然还是没能将衣服划破。 而在我正使劲儿的时候,疯子的一只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摸上了我的脖子。 “齐不闻跑” 第三百零七章 身不由己 第三百零七章 “身不由己” 我气得想骂人,心说我他妈要是能跑,还在这儿陪你玩儿可是咒骂的话堵在嘴边却没能说出来,喉咙就已经被疯子死死抓住了。 :efefd 疯子的力道很大,我以前见过他出手,比我高比我壮的彪形大汉,三个都对付不过他,倒不是说疯子力道蛮横,但是他擅长用一种巧劲儿,看他打拳的套路,以前估计也学过太极,四两拨千斤的功夫用得很到位,我往后退了一下却没能躲闪过去,脖子已经被疯子攥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 而他这一下子就是下了死手,我不光挣脱不开,稍稍一动就觉得他的手好像铁钳一样卡着我的喉咙,仿佛轻轻一动就会将我的喉结扯掉 唐克正在地上打滚,根本顾不上我这边儿,幸好就在危难时刻,背后突然有人死死抓住了疯子的脖子,将他猛地往后一拽 疯子拉着我往地上倒,我们几个接连倒下的瞬间,疯子的手就脱了力,我顺势连忙一个跟头滚到了后面,这才终于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 翻身过来,我先是猛吸了两口气后才勉强直起了身子,一边使劲儿喘粗气一边看向前面,只见河奈从背后锁住了疯子的身子,胳膊死死地箍在疯子的脖子上,两条腿好像老树盘根一样盘在疯子的腰间。 河奈本来扎着马尾,现在头发凌乱地扑散在脸颊上,然而脸上仍旧是咬牙切齿的凶狠表情,我见状,心里是担心疯子动起手来伤到河奈,但是话到嘴边就成了:“赶紧松开你要掐死他啊” 河奈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她也确实是来不及看,没等她回应的时候,疯子已经翻身使劲儿往前一翻,一下便将河奈从他肩头甩到了地上。 这一下着实将河奈摔得不轻,我两步上前,一只手拽着河奈将想她拎起来,一边喊道:“你别管他是衣服有问题” “我知道”河奈也是急了,冲着我吼了一声,随即,我便看到河奈一只手抓住了疯子的一只袖口。 这衣服好像蛇皮一样既柔软,韧性又强,扯肯定是扯不掉的,趁着河奈将衣服拽掉一只袖子,将衣服拽开一个空隙的时候,我干脆一只脚从疯子领口张开的空隙里面伸进去,一脚踩住了那衣裳。 “使劲儿” 河奈扯着袖子,我抓着另一边,疯子自己则顺势抱着我的腿往上一溜,好像一条鱼一样,滑溜溜地顺势就从衣服里面钻出来了 三人一起发力居然真的搞定了这件衣裳我有点儿意外,可还不等我感到惊喜,突然发现这衣服居然好像牛皮糖一样缠在了我的胳膊上 那边的河奈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袖子顺势往她胳膊上缠着,好像一条盘蛇似的,我见状咬牙骂了一声。 这时候不能脱手,不管是我还是河奈,随便我们俩其中一个谁松手了,对方都会落入惨境,我倒是没什么,就是河奈。 好在对面的河奈与我对视一眼,倒是也满眼的坚定,倒是,她要是没心思管我们的话,大可以在刚刚就不管疯子。 我稍稍有了点儿信心,对河奈喊了一声道:“墙边到柱子那儿去” 衣服往我们身上缠得格外紧,根本松不开手,导致我跟河奈连走路都有点儿费劲,我们俩只能不远不近地保持着均匀的速度和固定的距离,尽量地将这衣服抻开,免得稍有松懈,衣服就会更用力地往我们身上缠。 好不容易挪到了柱子旁边,河奈倒是挺聪明的,根本不需要我解释便当即会意。 我跟河奈一左一右将衣服往柱子上缠了一圈儿,随后,我保持着原地不动,河奈则拽着衣服一圈圈地在柱子上打转。 这衣服的任性很好,河奈将衣服绷直了,竟然一连在直径约半米的柱子上缠了近三圈 如此使劲儿拽着,衣服紧紧绷在柱子上,我使劲儿往前拽了两下竟然松了一些 就在这时,地上的疯子也翻身爬了起来,只见疯子摸到了打火机,对准了那衣服就点了火 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是很快便燃烧起来,火苗刚一沾到衣服的瞬间立马吐出火舌顺着衣服就往上蹿 与此同时,我就听到那衣服竟然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居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我被吓了一跳,本能地连连往后退了两步,眼看着那衣服在火焰之中挣扎,很快便化成了一堆灰烬。 另外一边的棺材里面传来了响动,是叶修也从里面爬了出来,只见叶修的身子也被那衣服死死地缠住了,自己先是给了自己两拳,然后伸手就去往喉咙上面抓。 这衣服好像有生命一样,似乎是将我们的身体当成了宿主的寄生虫,我突然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部漫画,叫寄生兽,可里面的情况也没这么恐怖。 我们几个如法炮制,将叶修和地上的唐克身上的衣服也点火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周围的空气里面弥散着一股怪异的味道,好像是香味儿,但是闻得人有点儿头晕脑胀,这味道还有些熟悉,我一下想到了在棺材里面曾经闻到过这味道,只是没想到是衣服上面散发出来的,也没想到这味道居然有让人昏迷晕眩的效果。 气味越来越重,我有点儿头晕,指着上面道:“不能在这儿继续待下去了,是上还是下,怎么走” “等会儿,”疯子环视了一周,低声道:“少了个人。” 听疯子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的确好像少了点儿什么。 唐克正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河奈斜靠在他的后背上,也是累得两腿瘫软在地上,叶修坐在不远处,手里握着枪,仍旧是一脸警惕的样子。 再加上我和疯子 对小号自始至终还一直没看到小号 就在这个想法从我脑袋里面浮现出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小号很久都没有出现了,而在我们已经休息了这么一阵子之后,周围十分安静,好像除了我们几个之外没有其他人了一样。 难道说该不会是在棺材里面就被干掉了吧 小号在我们几个里面,功夫也算是上乘的,就算是被干掉,也不至于来不及挣扎,我正这样想着,疯子已经轻手轻脚地来到了一口棺材旁边。 棺材一共有八口,河奈和唐克进去的那一口已经摔散了,我进去的那一口上面还夹着衣服的袖口,很有辨识度,疯子和叶修的那两口棺材相对而立,上面的棺材盖都被掀开了。 如此一来,还剩下四口棺材。 我连忙跟在疯子后面,他将打火机递给我,冲着我使了个眼色,我连连点头表示明白,就看疯子小心翼翼地掀开了棺材盖。 幽暗的棺材里面好像深不见底似的,被疯子打开了一个缝儿之后,里面没有半点儿声音,我用打火机猛地照了一下,里面并没有小号的身影,倒是铺在棺材底下的白衣服动了一下,我们俩连忙又将棺材盖“嘭”的一声合上,转身往下一口棺材旁边去了。 这一次,疯子先是用手敲了敲,里面没有任何回应,我们俩对视了一眼,这次算是已经有了经验,就又打开看了一下。 整个过程中,二楼没有半点儿声音,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看我们这边的行动,而小号也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竟然也不做声。 第二个棺材打开之后,依旧是虚惊一场,我们继续来到第三个敲了敲,仍然是没有半点儿回响。 如同刚才一样,疯子继续打开棺材盖,我拿着打火机也凑上前去。 然而还没等我将打火机点燃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猛然间从棺材里面蹿了出来 那道影子的速度极快,刹那间就到了我眼前,瞬间将我的手腕死死攥住了 人到了这个时候连想要害怕都来不及了,我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手却被更加用力地往里面拽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唐克一个箭步蹿了上来,抱着我的腰将我往后猛地拽了一把,而就在这时,疯子本想将棺材盖重新盖上,盖子却被彻底掀开了。 硕大的棺材从上面倒扣下来,将我们几个全部扣在了下面 第三百零八章 棺中相会 第三百零八章 棺中相会 这棺材倒是挺重,压在身上之后,我使劲儿往上顶了一下,居然没顶动 事情发展得太快,我根本没能看清楚周围的状况,也不知道是怎么倒下来的,更不知道下面到底有几个人,反正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肚子上已经挨了狠狠一脚 这一脚来势汹汹,幸好是踹在肚子上,要是再往上一点儿,估计连肋骨都被踹断了 我也是急了,顺势一个翻身就冲了上去,不知道是脖子还是胳膊就抓起来使劲儿往掐着,旁边倒是有人喊了一声道:“谁啊是我” 什么谁啊我啊的说不清楚,我听声音倒是分辨出来,应该是疯子,原来这一把抓的是疯子的脖子。 疯子将我往后推了一把,对面就响起了一个声音道:“我的身体不听我自己控制” 这次这个声音我就更熟悉了,除了声音听起来比较年轻之外,语调和音调都是陪伴我二十多年的,那么这个声音自然就是小号。 我听到这声音之后心说不好小号的身手本来就好,现在又被这衣服给控制住了,那我和疯子今天八成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不过小号的声音听起来很痛苦,声音很是沙哑,我倒是不由得有点儿担心他这边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与此同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是唐克和叶修等人正在外面试图将棺材给推开。 “一、二、三” 外面使劲儿喊了一声,我本来觉得对面的小号似乎正在向我们靠近,可是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只觉得面前突然空了,是疯子被拽过去了 与此同时,棺材终于被唐克等人从外面给推开了,借着手电光一看,我就看到疯子已经被小号翻身压在身下,他用膝盖顶在疯子的肚子上,两只手则死死地掐着疯子的喉咙。 尽管是惨白的手电光照在疯子脸上,却仍旧能看出来他的脸已经被憋得通红。 疯子连骂都骂不出来,好在他的柔韧性好,一条腿猛地往上一踢,膝盖顶在了小号的后背上,就连我在旁边远远地听着,都听到了一个闷沉的声音。 但是小号就好像不怕疼似的,仍旧掐着疯子不松手,我连忙上前,就像刚刚河奈帮我一样,顺势从后面用胳膊锁住了小号的脖子。 小号的力气很大,我根本将他挣脱不开,唐克也上来帮忙,两只手拉着小号的手想要将他扯下来。 我心里都觉得纳闷儿,小号的力气未免也太大,超乎了我们的想象,我锁着他的脖子,能摸到他脖子上硬邦邦的青筋,我都想不明白这家伙的身子到底是什么做成的,这还是人吗钢铁侠吧 唐克吼了一声本来想将小号的胳膊拽开,索性两只手都抱住了小号的胳膊,却不想被小号顺势一拽,一下卷到了怀里我没锁住小号的喉咙,倒是被小号锁住了唐克的喉咙 小号这一下可比我这边用力猛多了,只见唐克一下子脸就红了,两条腿在地上不停地挣扎着,可是力气看起来却越来越小了 我光看着着急却不知所措,那衣服死死缠在小号的身上,严丝合缝,根本没有一个让我们下手的机会 正着急的时候,突然就听到旁边的河奈大吼一声道:“别动闪开” 我转头一看,居然看到河奈竟然把手里的枪给提了起来 河奈手中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小号,我着急得要命,躲开也不是、拦着也不是,正在这时,旁边的叶修冲上来,一把扭着河奈的手腕夺下了她手中的枪 叶修抢过了手枪,河奈被这么拽了一把,竟然顺势倒在了地上,小号下意识回过头往河奈那边看,我则趁着这个机会猛地对着小号的脖子上踹了一脚。 上上下下看来,踹身上没有作用,踹脑袋容易踹死,我能想到他身上有弱点的地方就只有脖子了。 没想到这一下居然被我误打误撞,一脚之下,小号便脱了手,先是将唐克给放开了,那边的唐克抓着他的胳膊往后扭,我则借势将疯子从小号手里拽了出来 小号和唐克当即扭在了一起,小号翻身对着唐克踹了一脚,借着踹在唐克身上的一股劲儿,竟然翻身就向河奈去了 河奈当时躲闪不及,眼看着就要被小号给抓住,而在这时,只见一道黑影猛地出现,挡在了小号和河奈中间。 这道黑影很是敦实,是身材精装的叶修,我心里松了口气,叶修虽然没和小号交过手,但是如果说是缠斗的话,我觉得叶修应该也不会落下风。 可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只见小号瞄准了叶修的身前便伸出手去。 糟糕我顿时心说不好,没想到,他竟然是奔着叶修胸前端着的枪去的 枪是河奈的,一把小巧玲珑的古董枪,看样子好像是花牌撸子,一战时候的枪,自来就是给女士用的,样式小巧但是杀伤力不小,到现在仍有玩古董枪的人留着收藏用,但是河奈这把看起来保养得不错,要是个哑火家伙,她也不可能带出门。 这么小的一把花牌撸子在两个大男人手里倒是好像个玩具一样,两个人大手捂着,反倒根本连枪都看不到。 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抽紧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的脑海之中浮现出来,总觉得是要出事儿。 而另外一边,河奈已经猛地跳了起来,抢过我手中的匕首,对着小号的肚子上就是一刀 河奈 好像猴子一样蹿了起来,两只脚盘在小号的腰间,一只手抓着小号的肩膀,另一只手往小号的肩膀上一下接着一下地猛戳 我感觉整个人都呆住了,不是因为小号或是叶修,而是河奈那一瞬间,河奈的表情好像疯了一样,她咬着牙毫无形象,表情狰狞,用尽了所有力气,满是恨意地对着小号的肩膀上猛扎,就看到小号的肩膀几乎被扎得跟筛子一样,血流的不多,所以伤口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河奈手上的动作好像停不下来了一样,咬着牙对小号怒吼道:“你放开他”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突然在我们的耳边炸开,整个二楼都是回音,就听到那响声震耳欲聋。 而在我的这个角度,就看到一团殷红的血花从叶修的胸前炸裂开来。 叶修的衣服迅速被那血色浸透了,子弹在他的胸前炸开了一个花。 这一声将我惊呆了,河奈更是受惊不少,刀还悬在半空便一动不动,小号倒是身手灵力,迅速地将河奈从背上甩下来,然后在我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下便往楼上冲了上去 疯子和唐克先后追了上去,我没有动,或者说是动不了了,傻傻地盯着地上的叶修。 只见叶修捧着自己的胸口,眼神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涣散,却始终盯着不远处的河奈。 大滴的泪珠儿好像豆子一样从河奈的眼睛中滚落出来,扑簌簌地往下落着,河奈皱着眉头,对着叶修哀怨地吼了一声道:“你疯了吗不知道会死吗你死了” 叶修突然笑了,“会怕我死掉吗” “混蛋你们都是混蛋你死了我怎么办”河奈握着拳头想要往叶修身上捶打,但是悬在半空的拳头却因叶修胸前绽开的红晕而停了下来,河奈皱着眉头,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我妈也死了你也” “死了什么时” 叶修的声音越来越小,说起话来都有点儿不利索了,可是眼神之中更多的却是对河奈的担忧。 我远远地站着,这样的情况不由我凑上去插手,只能远远地看着,望着河奈伏在叶修的身上,眼泪瞬间和鲜血混杂在一起。 虽然和叶修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望着他眼睛里面有什么正在熄灭,我却觉得好像天都快要黑了似的。 这项任务变得越来越残忍了。 第三百零九章 残忍任务 第三百零九章 残忍任务 “我没有恨他。 ” 这是河奈的开场白,只是,可惜是在叶修咽气之后。 小号是打不死的,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件事情,直到现在还是没有想明白,他的体质好像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当初我和唐克还有疯子在地下对付他的时候,我清楚记得唐克对着他开了一枪,可子弹打在身上却好像没有反应似的。 但是叶修不一样。 叶修是有血有肉的人,结结实实的血肉,挨了这一枪之后,叶修没能坚持多久,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我甚至觉得他的死有些仓促,没有任何预兆,就这样,突然地死了,我甚至没有准备也没有预计,叶修的死让我感到措手不及。 相比较之下,倒是河奈的反应让我吓了一跳。 我没以为河奈会这么伤心。 眼泪是真的,尽管有很多人说过很多话,但我始终愿意相信眼泪是真的。 豆大的眼泪从河奈的脸上扑簌簌地掉下来,河奈始终望着地上的叶修,颤抖的指尖儿情不自禁地从叶修的脸上拂过。 “那一次,也是意外” 河奈告诉我,她和叶修有同一位父亲和不同的母亲,其实在河奈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已经分开了,河奈也跟着母亲定居了国外。 后来,在父亲的请求之下,河奈在暑假期间回国探亲,为此卷入了那件事情。 当时的情况就和叶修之前对我说过的别无二致,多了的,则是河奈当时的感受。 男人永远不会理解女人的感受,更何况叶修这种过度克制情绪的人,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处理,就更无法感受他人的情绪。 当时的事情对于河奈来说是一种致命的刺激,虽然是她自己主动要求参加,但是那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无非只是抱着一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想法,而之后受到的打击也是她无法接受的。 后来,河奈在下面遇到了很多危险,以至于受了重伤,最终被他人救走,至于这里就是叶修毫不知情的了,对于叶修来说,他以为河奈的生命到了这里就作为了一个终结。 至于河奈被谁救走了,虽然她没说,但是我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应该是chael那支队伍的人,不然的话,河奈不会直到现在还参与在这个项目里。 当年的河奈受惊之后,认为是父亲和哥哥对自己的保护不当,对他们产生了憎恨,然后这种憎恨酝酿在了她多年的 成长之中,以至于河奈现在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只为了解开自己少女时代内心的疙瘩。 我是理解不了这种情绪的,但是理解不了不代表不存在,我虽然不能理解却能试着认可,至少在听过了这些话之后,在我看来,河奈更像是个小孩儿。 要面子,倔强,害羞,又喜欢和别人作对,她和唐克作对,和叶修作对,和自己作对,甚至将作为作为了生活中的乐趣或者,可以说是目标。 而现在,当她的竞争对手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之后,河奈突然茫然失措了。 就好像之前一直拉着一根皮筋与对方拉扯,但是现在其中一个人突然离开了,河奈当初拼命使出去的所有力量,都在这一刻加倍奉还到了她自己身上。 我觉得河奈很可怜,像我认识的很多女孩子一样可怜,当手中捧着一样东西的时候不肯好好珍惜,失去了之后才会悲痛不已。 而在这之前,我原本以为河奈是不会“作”的那种女孩儿。 河奈静静地坐在叶修身边,低声啜泣哭诉,而我站在旁边不免显得有些尴尬,那些话她也并非是要说给我听,更不如说是说给她自己,这本来就应该是一场河奈与自己之间的交谈。 我也并非不愿意做一个听众,只是更重要的问题在于,此时的情况也不允许我安安心心地做什么听众。 “我上去看看。” 撇下这句话后,我拿起武器向楼上走去。 小号冲上楼的时候,楼梯口的门被他闯开了,唐克和疯子跟了上去,而在我和河奈逗留在下面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心神不宁,上面的情况有点儿诡异,他们上去这么长时间,竟然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我踮着脚往楼上走着,如果有声音也就罢了,偏偏是这种没有半点儿声音的情况更让人紧张万分。 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很长,我起初走了十几步,身子已经进入了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然而眼前却仍旧是一片黑暗。 咬着牙一连往上爬了足有三十几层台阶,我突然觉得上面的空气好像比下面凉了很多,气温似乎在急剧下降。 终于走到三楼平台上的时候,我立马觉得万分诡异。 周围竟然没有一点儿声音,不仅如此,眼前一片漆黑。 本来,在黑暗中待得久了,我的眼睛仿佛已经习惯了黑暗,然而此时周围却是完全不见五指的浓重黒幕,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光亮完全吸收了一样。 疯子和唐克也不知到哪儿去了,我一度怀疑他们已经通过什么暗道离开了这里,或者是周围还有什么楼梯,通往其他地方。 如果是往常,我可能会觉得害怕,至少下楼拿了手电再走,但是现在我心里光顾着惦记唐克和疯子,完全顾不上别的,深一脚浅一脚便走入了黑暗之中。 三楼的平台上一片漆黑,周围的空气里仿佛有什么恐怖的气息正在蠢蠢欲动,而真正让我恐慌的不是这种黑暗楼上空荡荡的,安静得有点儿诡异。 很多人都有过类似的感觉,即便是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前方的情况,但是却能够感觉到黑暗里面有人在,比如身上衣料的摩擦,甚至说得夸张点儿,就连呼吸声和心脏跳动,都能引发一连串的细小反应,让人感觉到他人存在的气息。 但是我现在什么都感受不到。 心一下慌了起来,我甚至猜测他们或许在上面遭遇 了不测,否则周遭怎么会有这种死一般的静寂 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说不定他们追着小号去了别的地方,说不定这上面还有别的通道。 的确,小号之前的反应非常诡异,叶修的死太突然,让我一时间没有心思去考虑别的问题,但是现在细细想来,小号之前的反应都显得不同寻常。 首先小号是我们几个里面身手相当好的一个,不说是最好的,但是至少和疯子差不多,可他竟然是最后一个从棺材里面出来的,而且完全被衣服给控制了,这有点儿说不通。 当时的情况我记得非常清楚,其实如果小号愿意跟我们配合的话,是完全可以解决掉他身上那件诡异的衣服的,毕竟之前几次的情况我们都解决掉了,那个时候我们人手最多,没有理由解决不掉才对。 除非小号不愿意,是他自己愿意被那件衣服控制又说着说,是他装成自己被那件衣服给控制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想到了一句话,没有人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除非他自己愿意醒来。 小号就是这样的状况。 而当我确定这一点之后,很多之前难以解释的事情现在都显得顺理成章,小号就是想借机干掉我们几个,好让他的行动显得合乎常理,这也是为什么他上来之后直奔疯子和叶修在小号看来,疯子和叶修应该是最棘手的两个,搞定他们两个之后,就可以一个一个处理掉我们几个,让我们土崩瓦解。 自始至终,就根本没有什么甘心情愿的合作,我知道疯子在防着他,甚至在小号被那件衣服控制的时候也在防着他,只是情况比我们想象中的难以预料,事情完全失控,我们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机会让他在中间作梗。 我更加担忧唐克和疯子已经出事儿了,为了遏制这种恐慌,我忍不住对着黑暗吼了一声。 “疯子唐克” 话刚从口中出来,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我的声音不对劲儿。 第三百一十章 喂食 第三百一十章 喂食 我的声音朦朦胧胧模模糊糊,活像嗓子里面塞了一团棉花似的,可是清了清嗓子,嗓子里面却又是什么都咳不出来。 在我喊了这么一声之后,身边没有任何的回应,唐克和疯子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任何声音,我心里着急,忍不住又喊了一声,叫着他们俩的名字。 “疯子唐克妈的,孙子藏哪儿了” 这一次,就听到墙角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别喊齐不闻别动不要出声别呼吸” 这声音是从我斜对面不远处传过来的,声音也是有些变调儿,乍一听,好像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似的,而在喊了这么一声之后,那边便彻底没有声音了,好像是不敢再说话。 我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对。 从语调来判断,刚刚的声音应该是疯子,他的声音也不对劲儿,看样子跟我一样,也是中招了,而疯子清楚地告诉我,让我不要呼吸,这就意味着空气有问题 刚刚我上来之后,一直没有注意到楼上的空气,倒是觉得味道有些陈腐,好像是关了多少年从来没有开窗户透过气的地下室似的,但是仔细再一分辨,觉得这空气里面好像还有一股我说不清楚的味道。 就是这气息一定是这样这气息让我们的声音都变调了 说是声音变调,但是如果真是有人在空气里面放什么毒烟动手脚的话,绝不可能只是让人声音变调那么简单,说不定是空气有毒 我想到这里,下意识便往后退了一步。 周遭一片黑暗,我看不清楚疯子和唐克在哪儿,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小号应该也在,由于某种原因,他们互相制衡,不敢做声,生怕惊扰了什么东西似的,而我现在停在这里不但帮不了他们的忙,反倒容易给他们惹乱子。 而且下面还有一个河奈。 想到这里,我第一个想法就是先下楼再说,总不能在这儿吸毒气。 可是在这个想法刚从我的脑袋里面冒出来的时候,我的脚步刚往后面退了一步,突然感觉脚脖子上紧了一下 有人攥住了我的脚腕这只手异常冰冷,而且非常硬,就好像是一只铁钳一般,攥着我的手,另我动弹不得 起初我以为是疯子或者唐克,但是这只手来的方向却不是他们出声的方向,而且这只手腕攥着我的力道很大,几乎恨不得将我的脚腕都捏碎似的 我心说不好,本能地就抬起一条腿对着那只手所在的方向狠狠地踹了一脚 都到了这种情况之下,人也顾不上别的了,我心说你不人就别怪我不义 既然不是唐克和疯子的话,那么整个楼层上也就只有小号一个人了,我已经做好了要和小号打斗的准备,可是就在我一脚踩在了小号手腕上的时候,他竟然没有吃痛,手上的力气也没有丝毫减退 要知道,这一下我可是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差点儿一下就摔在地上,我感觉甚至脚掌都有点儿疼,好像是快要踩断了似的,然而小号没有半点儿反应,恰恰相反,就趁着我的脚还没来得及落下的时候,小号猛地一只手又拽住了我的另一只脚,然后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猛地将我一拽。 我整个人釜底抽薪,失去了支撑力,瞬间便倒在地上,此时想要挣扎已经来不及了。 我仍旧不知道此时的小号保持着的是什么样的姿势,趴在地上为什么我想不明白,而小号死死地攥着我的脚腕,不等我任何犹豫挣扎,便拉着我的脚一直往前走去 我的身体被拖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只能任由小号拉着我往前走着,他的目的地非常明确,我立马想要大吼,向疯子和唐克求救。 妈的,到这时候人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脑袋里面就只有一个念头,老子不能死,就算死也不能死在这儿正这样想着,我便长大了嘴巴准备喊,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梦魇之中醒不过来一样,我拼命大声喊着,感觉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嗓子里面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就好像是有人堵住了我的嗓子眼儿,不管如何用力就是喊不出来。 小号拉着我横穿过了整个楼层,然后停在了某个地方,凭我的直觉和猜测,这个地方应该已经是整个楼层的尽头,我急得要命,此时喊也喊不出来,叫也发不出声,心里着急却无计可施。 将我放下之后,小号好像在忙活着什么动作,我不知道他在干嘛,顺势便摸到了小号的腿,然后抓着他的裤腿顺着往上爬,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动作刚到一半儿,小号好像不耐烦了似的,使劲儿甩了下腿,我也是着急了,顺势在他的腿上狠狠地砸了一拳 这一拳头也是拼尽力气,可是却似乎根本没能伤到小号,反倒是将他给激怒了,我便感到一阵疾风从耳边溜过,霎时间,小号的腿已经抬了起来,对准了我的胸口狠狠地踹了一脚 在这样的黑暗之中,小号仿佛能感觉到我的方向一样,这一脚竟然精确无比,正好踹在我的胸前,这一下疼得我差点儿背过气去,只觉得瞬间便不能呼吸了,我简直怀疑胸前的肋骨好像被踩断了一样 人到了这个时候也是急了,我恨不得保住小号的腿对准上面狠狠咬上一口,然而还不等我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突然就感觉小号一下蹲了下来。 我没想到小号的力气竟然这么大,他之前好像是在准备着什么,而现在,无疑是已经准备好了,我感觉到小号将我从地上拎了起来,然后二话不说便抓着我的领子将我往前送 霎时间,我一下闻到了一股恶臭的气温,这气味好像是个几年没有刷过牙的人散发出了浓重的口臭一样,乍一闻到这味道,我差一点儿就吐了出来,胸口疼,加上胃里面的翻涌,我整个人竟然有点儿虚脱,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多久没有吃过东西,浑身一阵阵就开始从上往下冒冷汗,这阵冷汗好像是要将整个人都淋湿了似的。 面前竟然还有点儿潮湿,小号一只手抓着我的领子,任由我身上不停挣扎,另一只手则死死抓着我的头不肯撒开,就在我的挣扎之中,小号使劲儿将我的脑袋往前送着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面前的竟然好像是一只大嘴 我不知道这张嘴到底有多大,但是口臭,温热的气息,一切都足以向我证明这是一张嘴,恐惧让我喘不过气来,但是身体却挣扎不开,我拼了命使劲儿挣扎却动弹不得,嗓子里也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小号抓着我的脑袋硬是往那张嘴里面塞。 妈的这他妈是在喂食小号是打算拿我喂给什么东西吃 一方面是恐惧,一方面则是愤怒,我的手使劲儿抓着,已经抓到了他的衣服,那位置大概是腰间,我也顾不上什么卑鄙不卑鄙的,这时候再考虑什么道德观那就只能等死了 心里这么一想,我便掉过头去往小号的胯下抓了一把。 小号穿的裤子很厚,这一下不知道是没捏疼他还是小号忍住了,反正我是使出了力气,这一下几乎能将他的蛋给捏碎了。 可是小号居然还是死活没有撒开手。 而就在这个瞬间,我突然感受到了一个温热的、湿乎乎的东西。 这好像是一根舌头 我只觉得这舌头竟然往我身上卷了过来,当时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一股怒气加上勇气,我死死攥住了这根舌头,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用力往外拔了出来 顿时间,周围立刻响起了天摇地动般的吼叫声,整个地板都开始震颤 第三百一十一章 四脚不着地 第三百一十一章 四脚不着地 那是一根舌头。 很长很滑,上面挂满了黏糊糊的唾液,竟然还长着倒刺儿。 舌头比我的手腕还粗,两只手紧紧握着,好像抓着什么怪物。 这他妈本来就是怪物好不好 我的喉咙渐渐能发出一些声音,就像在梦魇中一样,明明是拼尽全力发出了吼声,但是到了喉咙里面,却仅仅只是一阵含混不清的呜咽声。 但是这边的打斗声音显然惊动了藏在角落的唐克和疯子,我突然看到身后不远处亮起了一道光亮 妈的 顺着那光亮,我终于看到了眼前的东西,当时心里就一个想法,这灯光有了还不如没有看到眼前这怪物的时候,我吓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除了怪物之外,我不知道怎么形容眼前这东西,本以为面前应该是一张兽口来着,这是我截至目前,将近三十年的人生观里,唯一能够想象到的东西,但是真正看到它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这世上匪夷所思的东西,简直多得超乎我的想象。 眼前出现的,让我突然想到了食人花,几片花瓣似的东西,但说是这么说,实际上看起来远比花瓣要恶心多了。 这东西的嘴分成好几瓣,上面长满了利齿,乍一看足有七八片,全部呈放射性地往周围大张四开着。 嘴唇上面的倒刺足有我的手指头那么长,白色泛黄。 大张着的嘴巴直径有两米,直接能看到嗓子眼儿,和幽深漆黑的食道。 这根舌头就是从那东西的嗓子眼儿里面钻出来的,估计怎么有个一米长,此时正被我抓在手里 刚刚小号就是抓着我的头将我往这东西里面塞,我心中不由得一个后怕,我那时候要是没拼尽全力躲开,恐怕现在已经被这东西囫囵吞进去了 眼前这东西惊得我连气都喘不过来,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东西,顿时就觉得心跳都漏掉了几拍,只剩下死死抓着这东西的手还没有撒开,紧张不已的时候,身体还在保持本能地用力,扯着这东西的舌头不停往外拽着。 而这东西显然是被我的动作激怒了,不停地甩动着身子,好像想要将我扯过去一样。 从我现在的角度根本看不清楚这东西的全貌,但是感觉这东西的个头儿好像不小,活动起来也有点儿费劲的样子,只能扭动脑袋,但是身体好像动不了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唐克和疯子猛地出现在我背后,两人没有说话,也或者是想说话但是发不出来声音,只见两人猛地冲到我旁边,唐克二话不说便抓着我的身体往后拽着,与此同时,疯子已经抽出了我身上的匕首,对着那东西的舌头上狠狠地砍了下去 尖刀利刃,从舌头上划过,我顿时便闻到了一阵腥臭味,味道刺鼻,简直令人作呕。 而这东西吃痛不已,我和唐克猛地往后拽着,竟然顺着疯子刚刚划破的缺口,硬生生地将这东西的舌头拽下来了一截儿 我手中的舌头被隔断了竟然还在我的手里不停挣扎着,我下意识便将它扔在地上。 与此同时,我和唐克惯性地往后摔了一下,两人重重摔在地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唐克已经一个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纵身一跃,跳上去和小号扭打成一团。 疯子拽着我,嘴里好像在焦急地说着些什么,但是他发不出声,我也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就看到疯子正气急败坏地想要跺脚,我以为他是让我跑,可是人刚站起来,就听到楼下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我们在上面折腾着,那东西弄出来的动静相当大,简直如同地动山摇一般,河奈显然也听到了这阵声音,忙不迭地连连往楼上跑。 此时河奈正举着手电冲了上来,就听到河奈突然喊了一声。 “蛊王” 什么意思她是说这是蛊王我的心里全是问号,但无奈此时根本张不开口。 而在听到河奈喊了这么一声之后,疯子也顿时露出了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只见疯子纵身一跃就想冲到那庞然大物旁边。 直到这时我才终于看到了这东西,只见这东西身子足有两米多长,而且还绝对远远不止两米长半个身子好像长进了墙壁里面一样,露出来的就只有这么小小的一部分。 这东西的皮肤全身呈现出乌黑的颜色,上面坑坑洼洼的,沟壑纵横,好像得了皮肤病,长满了硬邦邦的疹子一样,看着就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恶心。 可疯子却在往那东西身边冲过去,好像是想去确认到底是不是什么蛊王。 我心里忍不住一阵犯嘀咕,这东西是蛊王这不是开玩笑呢这他妈根本是外星生物吧虽然不知道蛊王到底是何许人也,但是我觉得至少也应该是个人才对。 河奈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可就在我们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反应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响起了一声奇怪的响声。 之前唐克和小号正扭打成了一团,地上噼里啪啦甩来摔去的声音此起彼伏,我也没当回事儿,但是这个声音却和之前的声音不大一样,只听到那声音好像是什么开关被打开了一样。 瞬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就好像是画面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似的,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一动不动。 虽然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我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感觉有什么坏事儿要发生了,而此时从唐克和疯子等人脸上的表情来看,他们大概也是这样想的。 跑跑能往哪儿跑还是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声音,那声音好像是从我们脚底下传出来的,就好像是有人拖动着什么东西正在往前走着一样。 说是脚底下,但是却不是我们刚刚所在的二楼这声音简直是在楼板中间,我甚至感觉到脚掌接触到的地面正在发出震颤。 慢动作一般,我就看到旁边的疯子突然长大了嘴巴,他喊了一个什么字,虽然没发出声音,但是我清楚地认出了他的口型。 “跑” 我心里咯噔一声,也说不清楚当时是什么感觉,但是浑身打了个激灵,好像有一股电流从我身上流过一般。 而就在我正准备迈开步子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脚底下震颤不已,如同地震一般这阵摇晃和之前感受到的地面波动完全不同,这阵左摇右晃甚至让我连站都站不稳 妈的我一下差点儿就被这摇晃给甩了过去,身子一歪就摔在地上,而地面还在不停摇晃着。 就当我下意识地往楼梯方向冲过去,试图往楼下跑的时候,就听到我面前不远处的河奈突然惊声尖叫了一声。 只见河奈正低头看着下面,脸上露出了惊恐不已的表情,我探头往下望去,顿时感到万分震惊,只见楼梯竟然已经崩塌了 而且还远远不止是楼梯,包括下面的楼板整个二楼都已经崩塌了,下面变成了黑黝黝的一片,零零散散的楼板碎片正在不停地往深渊里面掉落,而在那下面,就是一个深不见底,好像无底洞一样的深邃空间。 完蛋了。 我从来没觉得脑袋这么不够用,简直就是一片空白,大脑完全无法判断眼前的情况,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到底要怎么办 然而摇晃一阵之后,我们脚下的这一层地板却结结实实地保持着原样,我忍不住探头往下面看了一眼,只见这楼板四周竟然由木头和铁条固定着,将这楼板死死地固定在了山壁里面。 这样的情况让我突然想到了发射火箭。 不,不是我故意开玩笑,这个说法也并不好笑,好像这座楼是在刻意地抛下一些累赘。 同时,我想到最关键的问题还不在这儿,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蛊王冢,是四脚不着地的。 第三百一十二章 生吞活人 第三百一十二章 生吞活人 直到这一刻,我仿佛才真正明白了那句“四脚不着地”,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还以为这只是人和人之间口口相传导致过度夸张离奇的风言风语,但是现在看来,却是真的,只是这所谓的四脚不着地,在我们这些现代人看来,不过只是建筑技巧上的问题,但是如果是放在古代的话,在技术匮乏材料贫瘠的当时,想要建造出一座这样的建筑,的确是天方夜谭。 :efefd 但是我一时间想不明白蛊王这样建造墓冢的缘由,四脚不着地只是为了个噱头不可能,所有人做任何事情的时候必然是有着一定目的的,除非是什么嘴上说不为什么而做什么的伪浪漫主义者,我怎么就不相信有人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在自己的目的里面建造个这样的建筑就是为了娱乐观赏性 事情一定有蹊跷,只是我现在还说不出来那蹊跷到底是什么,但是已经忍不住感觉到了其中的危险性,我皱着眉头环顾四周,就在我思考着的瞬间,突然看到唐克正好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疯了一样冲到墙壁旁边,好像是在寻找什么的样子,与此同时,唐克大吼大叫,长大了嘴巴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显然是急得不行。 而在刚刚四周摇晃震颤的时候,小号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此时三楼上就只有我、疯子、河奈和唐克四个人。 脚底下的震颤已经停止了,我这时候恍然大悟,那震颤应该是一种机关,好像拖动什么东西的声音,其实就是机关在转动的声音,而机关的一切挪动都是为了将下面的两层楼板甩下去,由此可见机关是何等的声势浩大。 小号凭空失踪,让我感到心中一阵纳闷儿,要说他掉下去了,我肯定不信,凭着小号的身手是肯定不至于的。 那么,他人呢 正当我心中一阵疑惑的时候,身下突然又是一动,我抬起头来,顺着那震动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看到了一个巨型的黑色身影好像一条游龙一样向我们猛地扑了过来 是那个蛊王 我现在已经想不明白,所谓蛊王到底是一种蛊还是下蛊的人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东西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个人。 而当它向我们猛扑过来的时候,背后呼噜噜地带起了一阵风声,呼啸刺耳,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山谷中的呼啸一般,眨眼间,这东西足有三四米长的身子已经到了我们眼前,尾巴上还连着一根铁链,只见这铁链不断向后延伸,好像直接伸到了墙壁里面一样。 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完了,今天看来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我们几个身上已经没有什么武器,两把枪的子弹也不多,更何况看这东西身上好像铜墙铁甲一般,棱棱角角,俨然不是光靠子弹就能干掉的。 这蛊王已经两步蹿到了我旁边,当时人也有点儿愣住了,幸亏旁边的河奈顺势拽了我一把,一下将我拽倒在地上,河奈也咬着牙骂了一声,我看了她一眼,这才回过神来,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却连个像样的家伙都没摸到。 蛊王从我们身边冲过去,这东西笨头笨脑的,乍一看好像个蜥蜴,但是速度极快,它的头还没调过来看向我们,尾巴已经一下便向我们扫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本能地纵身一跃,想要从它的尾巴上跳过去,然而人跳了上去的时候,我却突然改了主意,莫名其妙的,特别想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我返身立马向那蛊王身上跳去,一把抱住了它的身子。 蛊王足有两米宽,身子中间是脊梁,好像山脊一样,鳞片般的甲壳顺着脊梁两侧往下分布,看起来十分诡异。 我手中摸着的甲壳非常坚固,这手感摸起来甚至有点儿像龟壳,还没等我细细研究一下,蛊王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嚎叫。 嚎叫声天旋地转似的,只觉得整个山谷里面都是这东西的叫声,同时,就感觉蛊王的身子猛地摇晃一下,我一个翻身打滚就从上面跳了下去,当时也算是我速度还够快,不然差点儿就被这东西一翻身给压在了下面。 就在我刚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唐克已经一个箭步蹿到了我们面前,拽着我的手,就指向了前方不远处的一个位置,我借着他的手电光一看,那是一个圆形的洞窟,里面显得格外深邃,光线照不进去的地方,好像是一个出口。 我怀疑,刚刚还在但是现在消失不见的小号应该就是从那个地方脚底抹油开溜了。 唐克拽着我和河奈就往洞口跑,蛊王背对着我们,使劲儿摇晃着身子,好像是发狂了一般摇头摆尾。 我突然觉得不对劲儿,这东西好像被激怒了,想到这一点后,我立马四下顾盼在周围寻找起了疯子的身影,转眼便看到疯子竟然出现在蛊王的前方 这孙子好像斗牛一样,居然还在逗弄着蛊王追逐他,我当时不假思索便对着他大吼了一声,嗓子倒是能说话了,估计是空气里面的毒雾被吹散了的缘故,但声音听起来还是非常诡异,“你他妈不要命啦” “嘴里有东西” 疯子那边传来了这么一句飘飘忽忽的话,我听到之后浑身就是一个激灵,也连忙往疯子那边跑去。 蛊王的嘴巴仍旧大长着,锋利的牙齿上挂着黏黏糊糊的涎液,舌头被我们割断了一截,断口还清晰可见,红色的舌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青灰色血管。 那舌头不停地扭动着,张牙舞爪,好像舞龙狮一样,经过疯子这么一说,我注意着这东西的舌头,就看到在它的舌头下面,挂着一根金属链子,链子上面还有个金属兽头,乍一看,好像浴缸下水塞子。 “盒子”河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们背后,正盯着那东西,低声道:“找盒子” 我们此行的目的,找的就是关于夷蛊内传的一本书,而河奈此时口中说的盒子,应该就与我们所说的东西有关。 听到这话,我心头大喜,可是这份喜悦马上被眼前的困难所冲淡了想要找到盒子,必然要先制服这东西,但是蛊王此时狂怒不止,别说是制服它,就算贸然伸手去拿盒子,也要冒着极大的危险,估计手刚伸进去,这东西一闭嘴,半个身子都没了 唐克手里挥着一根登山杖也冲了过来,舌头里面含糊不清道:“拉着我” 说完之后,就看到他竟然探身就往那蛊王的嘴里去了 只见唐克纵身一跃,半个身子已经进了蛊王的嘴里,他二话不说便抓住了蛊王的舌头使劲儿往外拽,同时回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疯子很默契地趁着唐克抻着那东西舌头的时候猛地冲上去就抓住了下面的链子 疯子突然一抓,手倒是抓住了链子,但是随着蛊王一晃脑袋,疯子的身子也跟着被甩到了一边,差点儿就撞上了满是细密獠牙的嘴唇,疯子使不上力气,干脆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我连忙在外面抓住疯子的上衣,帮他一起往外使劲儿。 霎时间,蛊王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怒吼声,声音惊天动地,简直几乎震彻天地之间,链子就镶嵌在它的肉里面,估计也是疼急了,竟然猛地将嘴巴合上了 按理来说,唐克抓着那东西的舌头,即便是吃痛,那东西也不会闭嘴,不考虑别的,至少也得顾着自己的舌头,这是一种本能,正常人都会这样想,动物也不例外。 但是没想到,就在我们使劲儿拽那铁链的时候,蛊王的嘴巴竟然猛地合上了 长满獠牙的嘴唇好像食人花瓣一样突然合拢,我拼命拉着疯子往外拽,可眨眼之间,蛊王的嘴巴闭上,嘴唇牙齿锋利无比,唐克手中攥着的舌头被活生生地咬断成了两截 我的手险些也被咬断,勉强拽出来,手上只剩下了一片碎布片。 完了,疯子被吞下去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撕裂 第三百一十三章 撕裂 此时我的脑海中只想到了一个词,壁虎断尾。 壁虎为了活命,会扯断自己的尾巴,眼下这蛊王为了保住嘴里的东西,居然不惜将舌头给咬断 唐克一甩手里的舌头,猛地扑上去,只见蛊王的嘴巴已经紧紧地闭住了,唐克攥紧拳头,对着蛊王的脑袋用力地捶打下去,嘴唇附近较为柔软的地方竟然被他打沙包一样打出了个坑,唐克的拳头上遍布鲜血和粘液,也分不清是唐克还是蛊王的血。 咬断了舌头的蛊王疼得在地上不停扭动身体,几次差点儿将我们从地上甩开,河奈在后面猛地拽了我们俩一下,指着后面,“跑” 我好像没听到河奈的话,或者根本听不明白似的,跑这他妈是开玩笑呢疯子还在里面,让我们往哪儿跑 河奈上前来拽我的胳膊,却被我一把甩在了旁边。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从一开始,这件事情便让我感到不由己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来,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但是 不管怎样,事情的发展过程都超乎了我的 想象。 此时就好像有人在我的心口狠狠捏了一把一样,我眨着眼睛看着那蛊王,只觉得脑袋 好像瞬间当机了,好像脑子里面没有任何的想法,傻傻地望着眼前,心里一下什么念头都没有了。 好像有人拉扯着我的胳膊,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我也顾不上拉着我胳膊的人到底是谁,心里面就只有一个念头。 我不能走,不能就这么扔下疯子,我走不了,脚步一步也动不了,哪怕是死也不能丢下疯子这么走了。 我和疯子之间的相处时间并不长,和他之间也没有什么过多特殊的感情,但是就是控制不了, 就是不能这样放下他。 或许在此之前,就是因为我过多的考虑他人,让疯子和唐克觉得很烦恼,可突然想到之前疯子对我的考验,过后有人曾经对我说过,疯子之所以一定要选我,对于他人的说辞就在于 ,我一直不肯放下身边的战友,就比如那次拼死了都不肯放下唐克。 疯子之前对于我的性格早就有了解,他之所以相信我,也是对于我的了解,正因为这样,因为他对我的了解,才更不能就这样放下他。 就在河奈拽着我后退的瞬间,我一咬牙,撇开了身边的河奈,猛地扯过了唐克手上的匕首,一努身子便来到了蛊王的身下。 不等那蛊王动弹反击的时候,我已经一个欠身来到了蛊王身下,两腿向前便蹿到了蛊王下巴下面,二话不说,两条腿已经蹿到了蛊王下巴下,猛地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哪儿来的勇气,举起匕首就对着蛊王的下巴上划了下去,一时间,腥臭的气味四溅,顿时喷射了我满脸,可我顾不上去躲避那血液,匕首端端正正地对着那蛊王的下巴上划出来了足有半米长的伤痕。 这一下让那蛊王疼得够呛,可是也暂时躲不开,只能使劲儿地摇晃着脑袋,可是于我而言,这一把匕首划下去却也没有多大的功效,只见那蛊王的下巴只是被划开了一层皮肉,却未能伤害蛊王半分。 怎么办 我在心里急得直跳脚,想要救疯子,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突然闪现而过一道黑影,是唐克已经冲到我 旁边,二话不说便就着我刚刚划破的伤口猛地将那伤口掰开了 唐克掰开了一边的伤口,耳边顿时响起了嗤啦啦好像皮肉被扯开的声音,那声音令我心底一阵发寒,但是也躲避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克将那下颚上的伤口已经撕开了一条裂缝。 与此同时,唐克回过头来冲我使了个眼色,我当机会意,和唐克一起,一人一边抓住了蛊王下颚上的伤口,分别左右将那伤口使劲儿地掰开 我和唐克已经使劲了全身的力气,两人一同发力,竟然硬生生地将那东西的下颚掰开了一道伤口,伴随着那伤口被我们扯开的越来愈大,蛊王吃痛不止,身体也不停地左右摇晃起来,差点将我和唐克摔到了一边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个时候,河奈猛地冲上前来,溜到了我和唐克中间,只见她一手拿着枪,一手拿着匕首,我二话不说连忙扣住了她手中的枪。 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开枪,一开枪必然就出事儿了,现在疯子还在那东西的身体里面,我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没有继续的举动,生怕伤到了里面的疯子。 在我的潜意识中,觉得疯子肯定是活着的,否则我也不会拼了命的想要将他从里面弄出来。 河奈手中的枪被我控制了之后,她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接下来便默不作声,猛地对着那蛊王的肚子踹了一脚,她的脚顶在了蛊王的肚子上,另一只手掏出了匕首对着蛊王的肚子狠狠地划下去了一刀,霎时间便看到汁液迸溅开来。 河奈没有躲开,而是将一只手猛地伸了进去,用手中的匕首向里面无限延伸地捅了进去。 我心中百感交集思绪万千,心说一定不能惹这女人,万一要是把她惹急了,还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至少她现在做着的事情是我和唐克万万做不到的,不然的话,我们俩也不会现在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河奈自己行动 只见河奈半个手臂都伸进了那蛊王的下巴里面,竟然开始伸着胳膊摸索开来,此时我也顾不上别的,伸出手来也猛地探进了那蛊王的下巴里面,用力地一阵摸索。 手中的触感非常微妙,黏黏糊糊的 ,说不上自己到底摸到了什么东西,就在我心中万分疑惑的时候,我的手穿过了一层层黏黏糊糊的皮肉之后,猛地摸到了一样东西,在粘腻的皮肉之中,那东西有些僵硬,竟然仿佛让我感受到了一阵希望一般,我猛地伸出手来使劲儿攥住了那东西。 那是一个人的脚腕。 非常结实精瘦的脚腕,我又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确定,那是疯子 确定了这一想法之后,我好像疯了一样将疯子使劲儿往外拽着,此时脑子里面什么想法都没有,就只有一个念头,不论如何,必然要将疯子从里面拽出来。 然而身边的皮肉组织就好像一道道细密的网一样拦着疯子的身体,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对着身边的唐克大吼了一声,他连忙上前来帮忙,我们两个就好像拔河一样,是在和这蛊王的身体拔河,我甚至感觉到了疯子的身体被拽出来的时候,和蛊王身上肌肉的摩擦 与此同时,蛊王的身体不停地扭动着,巨大的疼痛让他好像发疯一样使劲儿地摇晃着身体,反倒对我们形成了助力,在这种剧烈的摩擦之下,我们拼尽全力将疯子的身体用力往外拽着。 只听到耳边响起了“噗嗤”一声,随后我便看到疯子的脚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的心中突然燃起了一阵狂喜,这种感觉简直比小时候拿到了满分的考卷还爽,河奈也扔下了手里的枪,和我们一起,我们三个好像拔河一样,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疯子的身子往外拽着,不过片刻就看到了疯子的一条小腿已经出现在我们眼前。 “再使把劲儿”唐克在我们身边用力地大叫了一声,然而说是使劲儿,可是我现在所有的力气好像已经达到了极限一般,想要使劲儿却觉得身上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可以使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腰间一紧,好像有人在背后抱着我的腰一般。 这种感觉又恐怖又奇妙,我猛地i转过头来,立马就看到了背后抱着我的腰身使劲儿的人。 是小号。 第三百一十四章 再次失信 第三百一十四章 再次失信 小号的突然出现让我感到意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本来小号似乎已经逃脱了,但是他竟然折返回来,这倒是让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efefd 不仅如此,小号猛地冲上前来,趁着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二话不说抢走了我手上的匕首,然后只见他纵身一跃,便身手灵活地跳到了那蛊王的头上,猛地将匕首插进了蛊王的天灵盖上 蛊王将嘴巴闭上之后,我们才得以看清了它的全貌,只见这东西憨头憨脑,乍一看活似只鲶鱼头似的,扁扁的,上面也没有眼睛鼻子,就只有一张嘴巴现在还紧闭着。 小号发力极猛,只见他两只手抓住匕首刀柄,对着那东西的脑袋狠狠地敲下去,匕首瞬间便插进了蛊王的脑壳里面,小号死攥着匕首不撒开,赶着蛊王疼得摇头晃脑的时候,两脚死死踩稳了蛊王的脑袋,顺势发力便将匕首从蛊王的脑壳里面拔了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我对小号的确是不得不佩服,在这样的时候居然还能如此稳如泰山,脸上一点儿慌乱的模样都没有,不慌不忙地拔出匕首之后,蛊王正是疼得使劲儿甩脑袋,他也不着急,趁着蛊王摇头的时候,纵身一跃从蛊王的脑袋上跳下来,一刀狠狠插在了蛊王的嘴上 这一下让那蛊王疼得厉害,嘴巴猛地张开,好像瞬间突然绽放的花瓣一样,而在这嘴巴里面,我已经看到了疯子的身影 此时已经顾不上别的,我都不知道当时是从哪儿来的勇气,也不管那蛊王的嘴唇正在呼扇着便冲上去抓住了疯子的肩膀,蛊王的嘴突然合上,在我的肩膀上狠狠地刮下来了一片皮肉,我也管不了,拽着疯子的肩膀便将他从蛊王的嘴里一把拖了出来 赶在蛊王的嘴巴合拢之前,我已经勉强将疯子从蛊王的嘴里拽了出来,那蛊王疼得吃不住力气,疯了一样狂暴不已地用脑袋撞着山墙。 而我已经将疯子拖了出来,只见疯子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双眼紧闭,满头满脸都是那东西嘴里的涎液,不知道是不是被憋着了。 我正想去探探疯子呼吸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身影扑向了我的面前,没等我看清那人影的时候,就看那人猛地出手 ,直奔疯子的怀中。 疯子从里面被我拽出来时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死死抱着怀里的东西,而此时那黑影已经一脚踩在疯子的肚子上,硬是将疯子的手给掰开,只见一个盒子出现在了疯子的怀中,正是我之前见过的 盒子我之前曾经见过几个,其一,是真正的齐名央曾经塞给我的那个,那时候还是在地底下,正是遇到妖蛊的时候,当时也是我和小号的第一次见面,而第二个恰好也和小号有关系,那第二个盒子是我们在火车上的时候碰上了小号,小号塞进我背包里面的。 现在我看到的这只盒子正和我之前看到的那两个一模一样 但是,我只是随意瞥见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细细端详,便看到那盒子已经被黑影拿走。 虽然始终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这人必然是小号,除此之外再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小号抢过了盒子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墙边,然后整个身子一闪便不见了 我这时候才明白过来,整个人好像受了当头一棒似的,当初我还以为小号是临时感到良心发现了想要来帮我们,但是眼下的情况显露在眼前,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而想到小号,我就不得不联想到另外一个人,那就是真正的章琢。 小号的所有举动、行为和能力,都是和章琢一模一样的,本来他的思维模式就和章琢毫无二异,而我自幼跟着章琢长大,对于他自然是再了解不过,现在想到如果当时在场的人是章琢,肯定也会这样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觉得实在是难以接受。 唐克二话不说冲上前去就想追,河奈急得跳脚大叫一声拦住了唐克,“没时间了别管他我们赶紧走” 河奈喊了这么一声的时候,我们才终于将注意力从那盒子上转移开来,我这时才突然发现脚底下的地板在不停震颤着,正是那蛊王不停摇晃身子所致,整个楼板岌岌可危,好像随时都会断裂开来一般。 我到这时候,脑袋里面突然灵光一闪,好像突然开了窍似的,一下便明白了这座楼为什么要这样设计为什么要将它建造在半空中,造成所谓的四脚不着地的情况。 在楼下两层突然掉落下去的时候,整个楼板便形成了悬在半空中的状态,而同时也连带着四周的墙壁全部掉落下去,原本被囚困在墙壁里面的蛊王便得以被放出来。 最关键的设计在于,一旦蛊王发狂,楼板便岌岌可危,这可以说是这座墓冢之中最关键的自保模式,其实说是自爆也不为过,最后是拼的鱼死网破。 我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墓葬设计者当初的想法,哪怕是让这座墓冢跟着盗墓的人一起毁掉,也不能让他们将墓葬内的秘密给带出去。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发现了我们去过的很多地方都有着一个惊人相似的特征,就是所有的防盗措施都是用活物来进行的,不管是蛊还是怪物,总之这样的防盗措施首先在年限上占据优势,不会如同其他机关,会发生生锈或者腐朽之类的情况,导致措施失灵。 这些措施在未曾被启动之前,都显得非常匪夷所思,让人想不到将这样的措施安插在这里到底是为了怎样的原因,但是一旦被启动之后,原因便会真相大白,而且其进程是不可逆的,无法通过人为手段阻止这种接近自毁的防盗措施停止下来。 就比如现在。 如果任由这蛊王再这么折腾下去的话,整个楼板都会倾塌,到时候我们将会随着楼板一起掉入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哪怕下面不是深渊,跟着这么摔下去也必然是筋断骨折。 如此一来也难怪河奈这么紧张地大吼着,现在再不逃跑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我们环顾四周,现在想下去是肯定不可能的,原路返回的计划根本无法实现,唯有找到其他的出口。 河奈的目光始终跟着小号,此时她指着墙壁上的一个洞,对我们吼道:“走他是从这儿出去的” 我二胡不说便扛起了地上的疯子,管他是死是活也得先出去了再说。 可是还没等我跑出去两步,突然感觉脚底下一阵劲风疾驰,是那蛊王的尾巴突然横扫过来,不偏不倚扫到了我的脚下,人踉跄着便摔在地上,疯子也被我摔出去了两米远。 唐克已经猛地跑过来抄起了疯子,横着扛在肩头,一个箭步便冲到了那洞口处。 洞口在地上一米多,只见唐克先将疯子放下,然后起身一跳,两只手撑住了洞口便翻身上去,此时河奈已经紧随其后跟了上来,她和唐克十分默契,就看河奈抱住了疯子的腰,将他的身子往上耸了一把,唐克连忙趁机抓住了疯子,两只手插在疯子的腋下,将他从地上捞了起来,硬是拖进了洞口。 疯子、唐克和河奈三人已经先后爬进了洞口,见他们几个离开,我心里一下也是就松了口气,只觉得好像了断了所有心事一般,放心下来,接下来要做的只是全力逃命就行了。 其实目测一下,洞口距离地面虽然有点儿距离,但是多少不算太高,以我的身高想要跳上去还是没问题的,可是还没等我接近那洞口,就看到一道黑影横在了我面前,竟然是蛊王贴着墙边窝了下来 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横在前面,想要爬上洞口就只能先爬到蛊王的身上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等电话 第三百一十五章 等电话 我眼看着蛊王突然横在面前,便觉得心里咯噔一声,这是唯一的生路被挡住了。 然而蛊王此时疼得厉害,正趴在墙边一动不动,一时半会儿好像都没有想要离开的打算,我心里正在盘算的时候,脚底下却突然晃了一下。 耳边突然响起了绵长的一声“吱呀”声响,脚底下的地板也开始倾斜起来,身边的东西稀稀落落地开始顺着地板偏移的方向往下面滑落,连我的身子都有点儿开始倾斜。 眼看着身边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掉下去,我心里已经开始发慌了,现在再不逃的话,恐怕下一个再掉下去的就是我。 但是地板此时已经岌岌可危,我也不敢乱动,咬着牙看着前方。 唐克和河奈还在不远处对我喊着,催促我赶紧跑,可是这声音传到耳朵里面只觉得十分聒噪,我端详着身边的情况,沉稳了心思,暗暗计算着我要冲过去的距离。 离洞口倒是不远,不过十来步就能跑过去,但是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这蛊王横在路中间。 心里面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地板突然传来了“咯吱”一声响,只觉得估计是坚持不了多久,我没有功夫再耽搁,当时心下一横,只能从蛊王的身上跳过去了 反正不拼这一把也注定是个死,拼了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想到这里,我一咬牙,猛地一阵助跑便冲到了前面,拼尽全力纵身一跳,人已经就跳到了蛊王的后背上 我的体重不轻,蛊王本来头上就有伤,被我踩了这么一脚之后立马狂暴发作,我还没来得及站稳,差点儿就被甩下去,手边已经摸到了之前小号砍的那一道伤口,干脆五根指头插进了伤口里面,任由蛊王如何扭动身子就是死死不肯撒手了 就在这摇晃的时候,我的余光中猛地瞥见了一张人脸 乍一看到人脸,吓得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扑通扑通乱跳,手也差点儿就松了劲儿,然而勉强沉稳了心神,定睛再一看,我便发现那张人脸已经呈现出了青灰色,说是人脸,可实际上几乎只是一副骨架罢了,骷髅上凸翘的面容上面扣着两个凹陷的眼眶,眼球早就已经干瘪了。 这人不知道死了多长时间,刚看到人脸觉得恐怖,但是等我看到这尸体的全貌时,心里不由得觉得阵阵发寒这尸体竟然是镶嵌在这蛊王身上的 只见尸体长在了蛊王身体里面,就好像是一个人沉在淤泥里面,只有些许的身体四肢露出来在外面,脑袋、胸口、胳膊和膝盖,露了一些,藏起来一些,反倒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就说是镶嵌,也一点儿都不为过。 我想不通一个人的身体为什么会长在别的动物身上,更想不通的是这人到底是什么人。 突然,一个想法从我的脑袋里面冒了出来,在想到这想法之后,心里不由得感到阵阵阴寒。 蛊王、蛊王,起初我正纳闷儿蛊王到底是什么,觉得花费了好长时间才认为面前这怪物就是蛊王,但是看到这具身体的时候,我却有了其他的想法。 说不定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蛊王,为了保全自己的尸体,不惜想办法将尸体“种”在了一个怪物身上,而这怪物很有可能也是他培养出来的蛊,说到底,竟然是用蛊来保护自己的尸体,能想出来这样的想法,不知道到底该说是巧夺天工还是丧心病狂 身边的情况不容我花费太多的时间来想这件事情,身下的地板已经开始倾斜的厉害,我趁着蛊王的身子摇晃着正往墙上撞的时候,跳到一边去抓墙壁,唐克已经探出了半个身子,捞鱼似的一把捞住了我的双手,将我硬是拽了上去 胳膊几乎被拽得脱臼,我顾不上察觉这疼痛,两条腿蹬在了墙上借力,同时两只手抓着唐克的胳膊使劲儿往上爬,就在我的身子刚离开蛊王的时候,身下已经响起了一声巨响,眨眼间,轰隆一声仿佛在天地之间炸裂开来,蛊王和地板一起,瞬间下坠,激起了一团灰尘烟雾,我看不清下面的情况,也是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拼死地往上爬,一个翻身便爬进了洞口里面。 惊魂未定之中,我拍着胸口探头往下看了一眼,这便看到那地板和蛊王已经掉进了黑不见底的深渊,心中不由的一阵后怕,如果刚刚晚了半秒钟的话,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坐在唐克身边喘了一阵粗气,他知道我刚被吓到了,也没有催我,倒是旁边的河奈有点儿不耐烦了,几次试探着想去追赶小号,都被我们给拦住了。 以我们现在的状况,就算是能够追上小号,也未必能从他手里抢到盒子,更何况我心里稍稍有点底儿,我的那两只盒子被我藏在店铺里面安全的地方,一般人想不到去哪儿找,我隐约感到小号拿走的那只盒子虽然跟真正的返生蛊有关,可是这三只盒子之间必然有着重要的联系,光是拿走那一只盒子恐怕解决不了什么实质性的问题。 这样一想我也就不担心了,反正他早晚还要找上门来,不如到时候来日方长。 我们稍稍休息了一阵子,其实我也是想躲着小号,他跟着金玉执做事,心狠手辣不说,对于他们来说,除掉我们可能也是他们诸多的任务之重的一项。 估摸着时间,我觉得小号要是走了的话,肯定已经彻底离开了,我们这才开始往外走。 之前唐克已经检查了疯子的情况,人倒是没事儿,还有气儿,只是气息微弱,估计是气管里面卡了黏涎,唐克手下也不留情面,干脆对着疯子的胸口狠狠捶了一阵,没想到疯子挨了几下之后连连咳嗽了一阵,倒是听着呼吸顺畅了不少。 我将衣服脱了一件裹在疯子的身上,我和唐克就一前一后地拖着疯子的身子拽着他往前爬着。 这隧道是天然的通道,本来就很狭窄,只能容我们弯腰驼背地在里面四脚着地爬行,再加上拖着个疯子,走起路来要多吃力有多吃力。 而仿佛是知道要离开了,人也有点儿使不上劲儿,我甚至不知道我们到底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就觉得浑身乏力,已经开始冒冷汗了,继续这样下去,恐怕身体肯定吃不消,感觉整个人就好像要虚脱了一样。 我几乎是靠着意志力硬撑着自己往外爬着。 整个过程中都是河奈在前面探路,一边走一边告诉我们前方的情况,也不知道爬了多久,我觉得自己头晕眼花,眼前几乎黑了,有一段路甚至是闭着眼睛全屏意志力撑着自己往前爬,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河奈的一声叫喊。 “快点儿前面就是洞口,马上就可以爬出去了” 河奈的这一声喊叫让我放下心来,全身的防备都松懈了,最后一丝意志力到了这个时候也完全派不上用场了,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人已经到了极限,随后身子一软便倒在地上不动了。 好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在这梦里梦见了不少人,起初好像还在我的茶楼里,到最后,就在一个暗不见光的地方,耳边响起不少人呼喊着我名字的声音,有疯子和唐克,有章琢和齐名央,甚至还有柳旗和瘦张这种我以前觉得丝毫不在意的人。 而在这些声音中,齐名央和叶修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就好像是贴在我耳朵旁边一声一声地喊着似的。 难道是要死了 这个想法出现在心头的时候,人又是惊讶又是害怕,猛地睁开眼睛,只见自己竟然躺在一张床上。 虽说是床,感觉是软绵绵的,但是一抬起头来便看到了距离很近的天花板,身下也在不停地摇晃着。 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我是躺在车上,就是我们之前来的时候,跟在车队里的那辆依维柯。 除了我之外,河奈和唐克还坐在旁边,两人也是累急了的样子,偎依在一起打瞌睡,而我转头看了一眼,疯子正躺在我身边,此时已经醒了,正睁大了眼睛看着头顶。 “哎”我用胳膊推了疯子一下,“你干嘛呢” 疯子没看我,张开嘴,喃喃自语般低声道:“我等电话。” 第三百一十六章 第三只盒子 第三百一十六章 第三只盒子 等电话 我听完这话愣了半天,还以为疯子这货被蛊王吞进去之后脑子出问题了,在这儿等电话能等什么电话 疯子一直不吭声,凝眉注目的,好像在琢磨着什么事情,对我一脸好奇的表情丝毫不感冒,也没有想要给我解释的意思。 反正和他认识这么长时间我也算是明白了,他要是不想说的事情,就算拿铁锹把他的嘴给撬开也是没用。 唐克和河奈一直睡着,两个人在下面也是累坏了,唐克的呼噜打得震天动地,旁边的河奈却好像已经习惯了似的,对这么响的呼噜声也没反应,只是时不时伸手推着唐克的下巴推一下,将他的脑袋推向一边,唐克的呼噜声就能稍微消停一会儿。 周围一片静谧,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平静,就连好好地在床上平平静静躺一会儿仿佛都成了奢侈,我不知道我在这儿已经睡了多久,人有点儿困,也不是特别困,干脆眯着眼睛任由自己半睡半醒。 就在我脑袋里面已经乱七八糟地开始做起了梦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响亮的铃声,是疯子的那部老诺基亚的经典铃声。 唐克和河奈铃声之后也是浑身一个激灵,从梦境中醒了过来,我们几个大眼瞪小眼地望着疯子,只见疯子攥着电话,看了一眼屏幕上面的号码,他好像并不急着接电话,耐心地盯着那电话看了一阵。 我想这就是疯子说要等的电话,肯定和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有关系,所以也很是好奇,然而没想到疯子并没有接电话,而是直接伸手按了个按键。 铃声立马停止,是疯子挂断了电话。 “怎么回事儿你说等电话,挂了干嘛” 我的心情就好像是在等着电影开场一样,本来就已经迫不及待了,疯子却突然中断戏目,心里面肯定是又好奇又着急。 却看面前的疯子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矍铄地看了我们一眼,随即将电话踹在口袋里,对着前面的司机喊了一声道:“停车” 说完之后,疯子跳下车,也不对我们解释,我和唐克、河奈自然是接二连三地也跟着疯子跳下车了。 之前我一直在车上躺着,始终没顾上看周围的情况,现在再探头一看,发现我们的车已经开到了盘山路上,疯子跳下车之后二话不说直奔最前面的头车,正是河奈的那辆红色路虎,疯子一拉车门,伙计从车上跳下来给我们腾了位置,我和疯子、唐克、河奈钻进路虎。 疯子坐在驾驶位上,猛地一脚油门加个转弯,车子摔着尾巴便掉了个头,也多亏河奈这辆是越野,抓地比较稳,要是换做别的车,估计我们几个现在已经从盘山路的悬崖上面被甩出去了 这一道转弯着实将我吓了一跳,忍不住对着疯子骂了一声道:“你他妈想死自己来啊,这事儿甭这么客气还带着哥儿几个” “没事儿,我现在还死不了,你们也不至于。” 疯子说这话的时候倒是很认真,始终盯着前方,又是一脚油门,车子轰然一声便冲了出去,好像怪兽一般,我难得看到疯子表情如此严肃,听他不像平时一样跟我开逗,弄得我也不由得有点儿紧张,对着疯子低声道:“我们到底去哪儿” “拿东西,”疯子只管开车,看都没看我一眼,嘴角倒是挂起了一抹冷笑,低声道:“吃了我的就得给我吐出来” 我一下想到了小号,心里不由得一个激灵,本能地便回过头来四下顾盼,从座位下面摸到了一把扳手拿在手里,看来今天是要去拼命了。 唐克和河奈也是一脸的紧张,到了这种时候也不敢追着疯子多问什么,只见疯子在盘山路上疾驰,很快便冲到了一个三岔路口,正当他一个拐弯的时候,我一下就看到了一辆越野车直面奔着我们就来了 越野车是霸道,车身和我们这辆不相上下,我顿时感到心惊肉跳,心都快要悬到了嗓子眼儿,可是旁边的疯子就好像压根儿没看到一样,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直奔那霸道迎面撞了上去 就在距离霸道还有不到一米的时候,疯子猛踩刹车,我差那么一丁点儿就从挡风玻璃里面蹿了出去,但是即便是踩了刹车,还是和霸道撞在一起,我们被霸道撞得往后退了好几米,疯子脚下的动作却丝毫不停,又是冲着霸道就冲上去了 卧槽,这是要玩自爆啊想不通了干嘛拉着我们一块儿想不通我心里咬牙切齿地暗骂了一声,不知道疯子到底是什么打算。 人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心慌,如果知道对方的计划,心里好歹有个安排,但是偏偏像是这种根本猜不到疯子的计划,才让人心里急得没着没落 趁着疯子再次冲上去的时候,我也趁机看清楚了对面的情况,只见对面那辆车上,前排坐着两个人,其中之一是小号,对于他的出现我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看到另外一个人的时候还是难免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金玉执,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他了。 对面车上开车的人正是金玉执,同样作为金家的疯子和金玉执在这儿开着两辆好车死拼,就好像互不相让的拼死决斗一样,我估计也就只有他们这种财大气粗的家族里面才能培养出来这样的神经病 不过反正不是疯子的车,我突然想到这一点,才明白他为什么不心疼,倒是后面的河奈已经快要杀人,跳脚大骂道:“王八蛋我的车很贵的” 要不是唐克死死拉着的话,估计河奈这时候能跳上来抢方向盘,不光是人,就连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后排的阳莱都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似乎是在表达抗议一般。 眼看着两辆车快要撞在一起的时候,只见疯子猛地一甩方向盘,斜着从霸道旁边擦了过去。 霸道本来就在贴着山崖的那一侧,被疯子这样撞了一下之后,半个车头都冲了出去,疯子开出去了两三米,突然猛地开始倒车。 我下意识地往后视镜里面看,就看到那霸道的后车门被打开了,也算是配合默契,就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那后车门刚打开,疯子猛地一个倒车,不偏不斜端端正正地把人家的车门给撞掉了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那辆霸道的后排车门里面蹿了出来,我甚至还没看清楚,就看到黑影已经扑向了我们的车上,同时就听到车上“咚咚”地响了两声,是有人跳到我们车顶上来了。 疯子并不恋战,其实当时如果他一脚油门退出去的话,那辆霸道就可以被我们这辆车彻底从山崖上面顶下去,这山的高度虽然不是特别高,但是一辆车掉下去不说粉身碎骨,那也是缺胳膊少腿儿。 但是疯子并没有这样做,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于对金玉执为数不多的残念。 疯子说是来取东西来的,目标应该就是我们车顶盖上的人,我抬起头就看到天窗边缘拔着一只手,很快另外一只手也伸了过来,对着天窗敲了一下,我连忙打开天窗,顺着缝隙,对方便将一样东西给塞了进来。 我下意识伸手接住,只见是个盒子,抓在手里的瞬间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我拿起来打量一眼便可以确定,这就是和我之前拿到的盒子一模一样 在此之前,上次拿到那两个盒子的时候,我一直怀疑小号故意这么做是为了混淆视线,我以为两个盒子里面肯定有一个装的是什么机关暗器,为了伤了我们才会这样做的。 但是现在看来,我比较倾向于第二种猜测,问题并不出在盒子有两个上,小号也并不是想要混淆视线,而是需要将三个盒子拼凑在一起才能找到我们想得到的东西。 至于小号为什么要将盒子交给我,我怀疑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打不开,想要假借我们的手来开盒子。 反正盒子在手里,心里也安稳多了,疯子一路狂奔想要甩掉后面的金玉执,但是我很快便看到金玉执的车已经连连倒车追了上来 第三百一十七章 机关算尽 第三百一十七章 机关算尽 在开车这方面,我甚至怀疑疯子和金玉执是从同一个驾校里面出来的,这开车的疯劲儿简直如出一辙 我们走的这一条岔路口比较窄,金玉执似乎也不打算倒车,竟然就一路倒着追,我从后视镜里能看到金玉执一只手搭在座位上,侧着身子看着后方开着,他的脸上挂着那一抹满是邪气的笑容,光是那笑意就如同个彻头彻尾疯魔的人。 等到路面渐渐放宽的时候,金玉执猛地掉头,一个漂移便将车头甩了过来,速度比之前加快了不少,我只觉得身子颤了一下,差点儿扑到前面,手里的盒子也脱了手,颠三倒四之中,我刚将盒子捡起来,趁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就看到金玉执正疯了一样往我们的车子后面猛撞,同时,一个黑黝黝的东西对准了我们。 “嘭”的一声巨响之后便是稀里哗啦的零碎破裂声,后面的玻璃已经被打碎了,碎玻璃渣迸溅开来,后面的唐克立马吼着骂了一声道:“王八蛋当你爷爷我是吃素的” 这一声正是枪响,我心说我们一路上在地下碰上那么多怪物都没怎么开枪,没想到居然回来之后和人开始枪战了 开枪的是小号,探头从车窗里面钻出来半个身子,他丝毫没有畏怯,第一枪打碎了我们的后车窗玻璃,第二枪便看到他稍稍抬起了枪口,竟然是往我们车顶上打了过来。 车上有个人,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我不由得替对方捏了把汗。 一时间,车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唐克在四周摸索着想找家伙,河奈骂了一声将唐克从身边推开,只见河奈突然跳起来,几乎是踩着唐克的后背蹿上前来,直接从前排两个座位之间的空隙钻过来二话不说便坐在了疯子的两腿之间,她冷笑一声,不慌不忙道:“我的车你们不熟悉,不就是要甩人吗姑奶奶最拿手这个” 疯子挪不开身子,就任由河奈坐在他的腿上,我只觉得身子猛地被往后甩着,河奈一脚将油门踩到底,一路顺着盘山路盘旋而下。 妈的,都疯了。 我觉得简直是和一群疯子在一起,这样的情况之下,河奈竟然好像还觉得很刺激一样,脸上充满了兴奋的表情,唐克更是对着后面连开了几枪,我知道小号似乎不怕中枪的,他的身体很奇怪,好像根本不是人,之前遇到好几次情况,我眼睁睁看着他身上中枪之后却丝毫反应都没有,但是金玉执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为了躲避子弹只好放慢速度。 在这两人的配合之下,硬生生地将金玉执和小号的车甩出去了几十米,我正兴奋的时候,回过头来一看,只见眼前竟然已经没有路了 前方是一座桥,连接着两边的山崖,中间的断崖大概有十来米的样子,左侧是一片山坡,遍布着低矮的植被。 只是面前的桥已经被炸毁了,从断口来看,被炸毁的时间并不长,我心里一下恍然大悟,难怪了,以金玉执的性格是断然不会放我们轻轻松松离开的,他之所以追得这么不紧不慢,是在前面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十来米的距离,想要玩飞跃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可是河奈没有丝毫想要停车的意思 卧槽,都说女司机是这世界上最恐怖的物种,我现在终于意识到了其恐怖的程度,只见就在我们的车即将要飞出去的时候,还有不到五米,河奈突然猛地调转方向盘,车子冲着下面的山坡便飞了出去 山坡和公路中间有着近两米的高度差,河奈毅然决然地将油门踩到底,身子腾空的瞬间,我觉得好像慢动作似的,似乎连时间都已经停止了,身边的一切景物正在缓缓地后退着 妈的,真的飞起来了 短暂得几乎不到两秒的时间,我的意识极为清晰,眼看着车子直勾勾地飞了出去,然后身下突然“嘭”地一声巨响,车子便已经落在了地上。 山坡上是杂乱的低矮树丛,河奈一点儿都不含糊,好像开的不是自己的车,丝毫不心疼一样,一路上见树撞树,见草踏草。 后视镜里,金玉执他们那辆车已经变成了个几乎看不见的小黑点儿,一直又开出去了好几分钟,疯子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能不能停车腿麻了。” 河奈终于一脚刹车将车子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却好像还是有些意犹未尽似的,车子在地上停稳,由于停得太猛,地上拉出来很长一道刹车痕,等车子停下的时候,我也迫不及待从车上跳下来,一只手撑着车门就想吐,觉得五脏六腑都在往上涌。 车门刚一推开,还不等河奈有所动作,疯子已经挪开她的身子从车上跳下来,然后连忙探头看车顶上的人。 本来刚刚惊险的一幕让我几乎都快忘了车上还有个人,现在疯子探头去看,我才终于反应过来,也跟着往上看了一眼。 只见车顶上正端端正正地趴着个黑衣人,大概是感觉到我在看他,那黑衣人转过头来,对我露出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坏笑,我一看到那人带着好像苍蝇眼一样的墨镜,立马便反应过来。 黑眼镜 我整个人愣了大概有三秒钟的样子,瞪大了眼睛望着黑眼镜,仍旧觉得有点儿不敢相信我眼前看到的情况。 起初还是惊讶,但是眨眼间已经将之前的事情串联在一起,瞬间便想明白了之前在王府花园的时候,我是眼睁睁地看着黑眼镜跟着金玉执走了。 之前和黑眼镜打过几次交道,我对这家伙没有什么好印象,唯一算得上欣赏的,大概就是他对疯子的那份忠诚和无私吧,可是当时看到黑眼镜跟着金玉执离开,心里的感觉就好像是自己被背叛了一样,顿时觉得对黑眼镜的评价相当恶劣,觉得简直就是一只谁有吃的跟谁走的狗。 只是到了这一刻我才明白还是我的想法太天真了,黑眼镜的确是跟着金玉执走了,但是却不是因为金玉执,而是因为疯子。 这是疯子安插在金玉执身边的一枚棋子。 我估计此时金玉执心里的感觉一定相当酸爽,我觉得黑眼镜跟着疯子应该已经有很多年了,所以带走黑眼镜的时候,金玉执脸上有种超乎寻常的得意,仅仅只是因为争抢获胜而表现出来的那种孩子似的赌气般的得意。 而在地下的时候,小号起初说是想要和我们联手,实际上只是为了借用我们的力量来拿到盒子,这是他最开始就安排好了的计划,甚至在还没拿到盒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想到了如何除掉我们。 只是,千算万算,最终还是功亏一篑金玉执想到了让小号用下三滥的手段抢走盒子,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想到疯子也会在他的阵营里面安插内奸。 最重要的是,当初金玉执最得意的,是把疯子身边最亲近最贴身的伙计给抢走了,这根本无关于黑眼镜的本领,而是在于疯子和黑眼镜的关系。 现在自己千般算尽,到最后还是输了,估计金玉执也是死的心都有了。 在车上摇晃了好一阵子,黑眼镜显然比我们憔悴多了,几乎是被疯子从车顶上拖下来的。 黑眼镜使劲儿搓了搓脸才算是回过神来,勉强对我们挤出来了一个笑容,尤其是河奈,他对着河奈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道:“姑娘,车开的真不错” 我已经没有心思去好奇黑眼镜是怎么把盒子偷回来的,说到底也怪金玉执太自以为是,以为能够取代疯子,甚至抢走他身边的人,为此才将黑眼镜带在身边,最后才发现其实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我手里仍旧拿着那只盒子,自始至终也没敢松手,生怕只要一松手就又不见了,我对身边的疯子焦急地问道:“下一步怎么办盒子里面到底是什么我们现在去哪儿” 疯子没有理会我,而是看着旁边的黑眼镜道:“都准备好了” “机票定好了,马上就可以出发。” “机票”我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声,“订机票干嘛我们要去哪儿” 只见黑眼镜转过头来,洋洋得意地对我一笑道:“小齐爷,我们爷要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让你终身难忘” 第三百一十八章 第三条命 第三百一十八章 第三条命 黑墨镜跟我狠狠地卖了个关子。 如果说疯子跟我卖关子是因为时机不对,不方便告诉我,那么黑墨镜则完全不同,他之所以不告诉,没有任何理由,就是因为不想告诉,就像上学时候那种特别讨人嫌的男孩儿一样,自认为是在逗别人玩儿,实际上其实是特别没劲的一件事儿。 所以我明知道是这样也就懒得问,干脆靠在车上打瞌睡,直到车子一路狂奔,直接到了机场。 “几位,亮一下你们的身份证吧。” 黑墨镜带着我们换好了机票,他晃着手里的机票,很是张扬地晃着手道:“前往呼和浩特的朋友们请举起你们的双手,跟上领队的步伐作为你们的领队” 我跟在后面忍不住推了疯子一下,“我想采访你一下,有这样的伙计,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疯子很无奈地笑着耸了耸肩膀,对黑墨镜这种行为早已经习以为常。 不过这一次见面,我也发现黑墨镜和之前几次见面不大一样,之前几次见面,我能感觉到黑墨镜是那种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人,但是只是他不经意间流露,才会表现出这样的真实性格,但是在其他情况下,黑墨镜总会故意装得很严肃,似乎总是在绷着一根弦。 我始终相信,人在不经意间潜意识流露的,才是最为真实的性格,而黑墨镜之前的故意伪装,也是因为身边另有观众或许在很久以前,我甚至不知道金玉执这个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暗中观察我们,否则不会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而他既然会拉拢黑墨镜,自然也是对黑墨镜考察了很长时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疯子想做黄雀,只能让黑墨镜来扮演这只蝉,一直要带着一张面具生活,黑墨镜在这其中的种种无奈,大概也是我们无法想象的。 不过好在,现在终于都告一段落了,黑墨镜已经和金玉执那边闹翻了,自然以后也不用小心翼翼的去伪装。 我心中有点儿感慨,好像是在胸口塞了一团棉花,正忍不住想和疯子唠叨两句,黑墨镜却在前面叽叽喳喳地耍宝,好像小孩儿放学了之后的兴奋和放松,就在他挥着手的时候,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细微的响声。 biu。 声音不大,短暂而急促,就在那声音响起的瞬间,我看到一道黑影从黑墨镜手中的机票上穿了过去。 机票上立马被灼烧出了一个小孔,我的心也霎时间被揪住了。 周遭的一切突然好像慢动作一样,仿佛连时间都快停了,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黑墨镜的手,只见他的胳膊缓缓地落了下来,机票从脸上滑落,就看到原本被机票遮挡着的脸上,眉心中间的位置,爆开了一个血洞。 那个血洞很小,起初没有血流下来,甚至连黑墨镜脸上的表情都没变,他仍旧保持着之前的表情望着前方,嘴还张开着,但是已经不说话了。 枪声虽然加了消音器,可是我刚刚明明听到了开枪的声音,证明开枪的人就在我们附近不远处,我下意识地往四周望去,只见我正前方不远处的二楼上,一道黑影迅速闪过。 面前的安检员惨叫一声,手中的扫描器也掉在地上,安检员的喊声好像突然按住了播放按钮,画面开始了正常的转速,一道血流从黑墨镜的眉心中间流下,霎时间血流如注,黑墨镜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周围接二连三地响起了惨叫声 我下意识地弯下腰,在人群中寻找遮挡物,河奈喊了一声道:“先进去” 说完,河奈已经拽着唐克和我往安检通道里面冲。 四周早已经是乱成了一团,疯子却站在原地,在一片嘈杂混乱的情况之中站成了一座雕塑。 我咬咬牙,一把勾住了疯子的脖子将他往前拖,疯子好像麻木了一样,两条腿本能地跟着我往前跑,身子却好像没了骨头一样往我身上靠着,他一边跑着,脑袋却始终转过去看着后面的黑墨镜。 这是第三个。 黑墨镜是第三个我眼睁睁看着死在我面前的人。 虽然不知道疯子和黑墨镜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我能感觉到黑墨镜的死对于疯子来说是莫大的打击,可是我们现在不能停下来,子弹还不知道在机场的哪个角落等着我们,一旦停下来,可能就要永远停在这儿了。 机场里面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之中,就连安检口的工作人员也都下傻了,一个个蹲下身子趴在操作台后面,不知道从哪儿涌出来一群警察,但是碍于人群相当混乱,在横冲直撞的人流之中根本寸步难行。 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没人管我们,河奈第一个冲进了安检口,我和疯子也紧随其后,将我们都推进去之后唐克才跟着冲进来,大概因为人群之中没人像我们这么镇定,目标明确地往安检口里面冲,后面的警察也忙着跟了上来。 “这边”刚跑过一个转弯,河奈突然停下来,拽着我们冲进了洗手间里,听到警察的脚步声跑远了,我才想起来要喘口气。 起初我是觉得,对方带着枪肯定过不了安检,但是再一想想又觉得这想法未免太过可笑,以金玉执的本事,既然敢在机场里面杀人,那也没有他做不到的事儿。 对,我已经认定了下手的人肯定是金玉执,不然的话,我、疯子、唐克和河奈都在这儿,没必要先拿黑墨镜开刀。 看样子还是个报复心挺强的小同志。 疯子靠在墙上始终不说话,失魂落魄一般,我看着他那样,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或许在潜意识里面,我觉得我们这种人已经不需要安慰这一路上我们经历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早已经将人磨砺得根本不像个人,说铁石心肠有点儿过分,但是至少,我觉得已经不会太脆弱了。 唐克和河奈在旁边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阵,其实我现在倒是不太担心了,反正金玉执没想要我们几个的命,他杀黑墨镜一是报复背叛,二是杀鸡儆猴,但是我们几个不一样,凭着我对金玉执这人性格的分析,他会一直利用我们,跟着我们,直到我们找到返生蛊,就像这次小号一直跟着我们,等我们拿到盒子的时候才出手一样。 这种感觉其实挺操蛋的,就好像屁股上黏了个小尾巴,甩也甩不掉,虽然目前也不致命,可跟在后面也够恶心人。 “但是金玉执在暗处,”我也累了,靠在墙上喘了一阵,干哑着嗓子道:“想揪出来也不容易。” “这种人不能揪,”唐克不知道从哪儿摸了一根烟塞到嘴边,“要引出来。” 正当唐克说完,突然有个大妈进门,一看到门口叼着烟的唐克立马尖叫一声,“流氓” 我这才知道我们是进了女厕所,那大妈一声还没喊完,旁边的河奈勾着唐克的肩膀道:“大妈,我们不是流氓,我们只是借用洗手间商量点儿少男少女之间不能说的秘密” 说完河奈脚尖儿一勾就把门给关上了。 门外响起了广播声音,通知我们所在的航班开始登机,可是登机口前面空荡荡的,连工作人员都没有了,反正登机口的门也没锁,估计是刚刚正有人登机的时候,下面就乱起来了,我们几个趁势溜了进去。 空姐还在舱门前站着,我们几个装作没事儿人一样上了飞机,但是这么一等就等了两个小时,听着飞机上的广播播报称机场里发生了特殊事件,要延迟起飞,舱门前的空姐还在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会是什么特殊事件,唐克和河奈听到她们的议论声,两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了一声不怀好意的冷笑。 我们是按照座位号坐好的,我和疯子在一排,唐克和河奈坐在另外一排,而在我和疯子中间,空着一个位置。 那原本应该是黑眼镜的位置。 第三百一十九章 最终目的地 第三百一十九章 最终目的地 “我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 疯子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但是只有这么一句,已经足够把什么都说明白了。 我知道疯子复杂的身世,知道他从小到大是怎样长大的,一个人在陌生的深深庭院,从小经历过多的白眼和冷漠,过着完全不属于他的生活,忍受着他人的欺凌。 而那个从小到大唯一一个能和自己知冷知热贴心在一起的人,突然就这么死了。 疯子说完这一句之后就什么都没说,闭着眼睛好像是在沉思,我也没多说什么,转过头望着窗外。 外面好一通折腾,估计最后也没有抓到开枪的人,即便是抓到了,肯定也是金玉执手下的伙计,本来就做好了给人背黑锅的准备,航班延误了三个小时,期间我睡了一会儿,直到前面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是有人开始登机,我脑袋里抖了个机灵,马上清醒过来,微微直起来点儿身子,探头往飞机前方看过去。 我怕金玉执登机。 等到飞机上的人陆陆续续都坐上来了,因为有大部分人选择改签,所以作为空了不少,但是舱门已经关闭。 我这时候才放下心,觉得他应该也不会在飞机上对我们动手,我们跑不了,他一样也跑不了,就算在地上有天大的本事,在天上他还能飞下去 空姐正在前面嘱咐乘客系好安全带,我转头往窗外望去,折腾了一天,天色早就暗下来了,停机坪上亮着很多灯光,就在不远处的光亮下面,我突然看到了一个人。 本来腰上已经系好了安全带,我猛地挺着身子凑过去,腰差点儿勒断,但是我实在无法控制看到那个人时的激动。 妈的,金玉执 只见金玉执正站在登机梯旁边不远处,两只手背在身后望着我们,他扯着两侧的嘴角,对我们露出了一个笑容,这笑容看起来非常斯文儒雅,但是放在他的脸上,我只觉得浑身一阵哆嗦,这是要出事儿的节奏。 只要见到金玉执,必然没好事儿。 “各位旅客们,飞机已经开始滑行” 硕大的机身在跑道上缓缓滑动起来,金玉执在这时举起了一只手,缓缓地摆动着,向我们告别似的。 看他没有上飞机的意思,难道真是来跟我们告别的还是在警告我们,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 我没有惊动旁边的疯子,对着另一排的唐克和河奈道:“看到了没有金玉执站在下面” 唐克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他含混不清地喃喃一阵子道:“那能怎么着他还能跳上来” 飞机加快了滑行的速度,金玉执的身影很快地变得矮小,最后在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不见了。 心里忐忑不安,我也睡不着,只是觉得心烦,和空姐要了一副耳机随便放了个广播听音乐,没听一会儿,有人推了推我的胳膊,我抬头一看,是旁边的疯子。 疯子摘掉了我的耳机,“齐不闻,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嗯。”我点点头,认真地望着他。 起初我以为疯子是要说小号的事情,然而并没有,疯子眯着眼睛,条理清晰道:“我们这一站要去的地方不是呼和浩特,要在呼和浩特转飞机到哈尔滨,然后下了飞机之后再换汽车,那边的情况我已经安排好了,还有另外一支队伍在那儿等着,不过就是有点儿委屈你,章琢是那支队伍的领队,你和他” 我知道疯子是要让我顾着些和章琢在面子上的事儿,尽量别撕破脸,不过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真正的齐名央已死,如果知道的话,估计我再怎么装也没有用,反倒会被他看穿心机,说不定还会遭到暗算。 “我在那边安排的人已经和章琢的队伍接上头了,到时候会去约定好的地点会和,而我们这一次要去的就是最终地点大兴安岭。” 一直以来,我都对我们这一路上的计划非常执着,耿耿于怀,总是惦记着想要知道疯子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今天真正听到了,心情不免显得有些奇怪,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疯子一股脑将全部的计划干脆都告诉了我,“我已经和章琢通过了消息,你那两只盒子我也派人去取过来了,到时候大可以把盒子全部交给章琢,我已经和他通过话,他对这三只盒子有一定的研究,而且我们现在的敌人并不是他,现在是抱团取暖的时候,想要对付金玉执,光靠我们几个,根本不够他塞牙缝 “章琢现在已经在大兴安岭的雪山里面发现了一座墓葬群。之前我们没有出发的时候,我就考虑过,关于返生蛊和夷蛊内传的真正秘密,的确有可能在蛊王冢里,但也仅仅只是可能。但是这返生蛊真是什么好东西不是。我觉得如果我是蛊王的话,肯定不希望这样的东西继续传下去。可是这世界上必然有些想要长生不老的人肯定会放不下这东西,比如说皇室 “所以我觉得,除了蛊王冢之外,另外一个有可能的地点,就是一座皇家坟墓,我根据我家留下来的笔记查过,返生蛊曾经出现在一本皇宫秘录中,当时的一位妃子的娘家提出要给皇帝炼制返生蛊,但是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返生蛊并没能送来,在途中出了问题,但是尽管如此,那位妃子还是因此取得皇帝欢心,而且一直吊着皇帝的胃口,在后宫里被封赏了很高的地位,死后连着家族宗亲被埋葬大兴安岭的一处墓葬。” 听到这儿,疯子也说累了,他有点儿有气无力的,接连说了这么多话,说到这儿也说不下去了,就冲着我扬了扬下巴。 “干嘛”我正听得带劲儿,不由瞪着眼睛看他。 “叫空姐,我渴。” 我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等着空姐给他倒水的功夫,我自己细细琢磨了一下。 其实说到这儿,也不需要疯子再过多地说什么了,问题现在很明显,我们找到的那个盒子里面一定藏着一些秘密,而我们现在要去的那个皇妃的坟墓,里面说不定也有蹊跷,疯子现在时间不多,虽然不能确定关于返生蛊和夷蛊内传的秘密到底藏在什么地方,所以只能两边都同时进行。 而从野史中记载的情况来看,那位妃子是想要通过返生蛊来获得皇帝的信任和宠爱,从而抬高家族地位,但是她却没能把返生蛊献上去,肯定是在炼制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不管是什么事情,这个蛊应该是肯定有的。 同时,我也明白,这里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如果还不在这座皇家陵墓里面的话,我们就再也没有别的希望了。 “说起来也有意思,”疯子苦笑了一声道:“要是往上细细算的话,其实我们家还算是那个皇室的血脉一族,是那个皇妃的娘姓宗亲。” 我心说疯子这样说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合着自始至终就是他们家搞出来的事儿,这事情就 好像一大片冰川,虽然只有一部分露在海水表面,看起来彼此之间没有关联,但是其实在海水下面,根本就是不分彼此的。 “哎不是,”听到这儿,我才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疯子和我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都有些奇怪,颇有一番交代遗言的意思,“你干嘛你要去哪儿” “我哪儿都不去,跟你们一起。” 唐克原来一直都没睡着,这个时候懒洋洋地突然搭话道:“那你料理什么后事” 疯子突然笑了,然后装模作样地摸着我的脑袋道:“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情该让你知道了。” “滚蛋”我推了他一把,骂道:“不带跟自己亲爹占便宜的” 说实话,我和疯子很长时间没这么开过玩笑了,我们中间有过嫌隙,有过误解,还有时时刻刻包围在左右的困境,很久没这么放松过。 但是在笑声之中,疯子却渐渐落寞下来,微笑的眉眼慢慢垂下来,好像落月。 “我就是觉得,还是告诉你们,谁也说不准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第三百二十章 飞机外的生物 第三百二十章 飞机外的生物 疯子的话说得我也笑不出来了,他说的没错儿,人,的确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efefd 就像黑眼镜,他自己没想到,我们也没有想到,但是死了确实是死了,甚至不如叶修当时,好歹我们还看了一眼,他死得明明白白利利落落。 可是我们到最后光顾着逃命,甚至没机会多看黑眼镜一眼。 我到了这时候才发现,我自始至终从来没见过黑眼镜的真容,疯子说他小时候被本家的小孩欺辱,黑眼镜帮他打架,小时候就瞎了一只眼睛,后来就一直带着墨镜,连疯子都想不起来他摘下墨镜是什么样子了。 “我不想你们跟着我这么长时间,到最后死得不明不白。” 疯子这话刚说完,唐克在前面冷笑了一声。 “我跟着你老子这辈子只跟着一个人,”唐克懒洋洋地说道:“我只是和你合作,不是跟着你,我干这些事儿有我的原因。” 我知道唐克说的那个人是谁,恰好是一个我现在很不想跟着的人,而且我们现在很快就要见面,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便扯开话题故作轻松道:“你有什么原因合着你丫活着还有什么梦想呢” “有啊当然有”唐克这才挺直了身子,从靠背中间的缝隙里一本正经地看着我们道:“钱啊赚钱买车、买房、买房车” 我白了他一眼道:“没跟你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啊,现在的女人这么现实,我这么爱女人,当然得赚钱娶媳妇。” 唐克说这话的时候,河奈一直看着外面,好像这话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似的,但是我看到她的眼睫毛眨了眨,眼眶之中似乎是有着星星点点的湿润。 “赚钱更多的话,就开家抄手店,不为赚钱,开着玩儿,赔钱我也乐意,”唐克砸吧着嘴,眯着眼睛仿佛在畅想着什么,“回去得去吃那家的龙抄手,我这人就这么点儿出息,有钱花,有饭吃。” 其实我细细想一下,唐克说的也没错儿,人生在世,恐怕折腾来折腾去,就是为了这么几件事情。 只是与他相比,好笑的反倒是我,自以为自己活得明白,实际上是活的最糊涂的一个,想想疯子刚刚说的话,心里难免真的有些后怕,真怕死的时候也死得不明不白的。 “反正我是不会死的,我还等着吃龙抄手,”唐克两只手搭在脑袋后面,伸了个懒腰道:“我请客,你们谁不来就完蛋了” 唐克故作轻松自在,好像是来度假,我笑着喘了口气,心里却明白,这次的事情远不如我们想象中的轻松。 这是最后一次,其艰难程度或许超乎我们的想象。 我没有回应唐克的话,也不知道该要怎么回应,我没办法向他保证,一定和他去吃什么龙抄手,刚刚黑墨镜就死在我们面前,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黑墨镜,连自己能不能吃到下一顿饭也无法保证。 疯子也没有打岔,他若有似无地轻叹了一声,然后拿起小桌板上的塑料杯子准备喝水,然而杯子还没送到嘴边,只见他的手摇晃了一下,水洒在他两腿之间。 “我靠,”我瞥了他一眼,“你这个跟尿了似的” 可是还没等我笑话够,突然就觉得身子左摇右晃,整个飞机都摇摆不定。 是遇上乱流了。 飞机遇到乱流很正常,我倒是没觉得害怕,广播里也传来了乘务人员的播报声,这种情况经常出现,见怪不怪,我将腰间的安全带紧了紧,身子贴在靠背上。 我之前坐飞机的时候也遇到过几次乱流,不过是一两分钟就结束了,然而这一次飞机颠簸得厉害,我看到几名空姐摇摇晃晃地往驾驶舱跑,前面传来了一阵有些混乱的喊声,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我正纳闷儿的时候,广播再一次响起了。 “飞机出现紧急故障,即将迫降” 迫降妈的,这次玩儿大了我坐了这么多年飞机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在半空中紧急迫降的事儿,我以为只有电影里面才会看到。 周围立马响起了惊慌失措的尖叫声,飞机上的乘客乱作一团,紧急故障这种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我还听说过引擎里飞进去鸟,导致飞机坠毁的,心说这一路上风风雨雨都经历过来了,要是死在这种事儿上我未免也太冤了吧 正在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金玉执。 在我们的飞机起飞之前,金玉执曾经出现在停机坪上,难道说是他搞的手脚 突然,耳边响起了一声低呼声,河奈突然站起来,推开挡在她身边的唐克,直接趴在唐克的膝盖上,脸几乎贴在了窗户上,使劲儿往外看着。 我也忙跟着往外看,视线刚投向窗外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片黑暗有什么东西突然贴上来,好像泥巴一样,软乎乎的,形状并不规则,好像有生命一样,迅速盖住了窗户。 不光是我面前的这一扇窗户,只见那东西是从飞机尾巴那边过来的,我起身往后扫视,只见我们这一侧所有的窗户从后往前都被那黑色的东西给盖住了,一整面都陷入了黑暗中,那东西还在往前继续覆盖着,已经盖住了河奈那边的那扇窗户。 我来不及推开疯子,两只手撑住了前后的飞机靠背,直接从疯子面前跳了出去,狂奔着一路往前跑,只见那黑色的东西速度极快,我竟然跟不上它的速度,一直冲到了头等舱的位置,我这才隐约地瞥见那东西的状况。 我是斜着往窗外看去的,只见那就是一层贴着机身向前蔓延过来的泥巴,可是这层泥巴好像有生命一样,我也只是看到这么一眼,窗户就很快被那东西给覆盖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我也是急了,忍不住吼了一声,可是环顾四周,所有人都看着我,不管是乘客还是空乘,可是他们瞪着眼睛长大嘴巴,却偏偏说不出来话,所有人表情木讷,已经被眼前的情况给吓呆了。 我推开了乘务员,直奔前面的驾驶舱,但是舱门被关上了,我拍了两下,根本没人搭理我,从驾驶舱的窗户往里面看,就看到正前方硕大的玻璃也已经变成了一片漆黑,那两个飞机驾驶员眼睁睁看着黑色的奇怪物体覆盖在了窗户上,已经吓傻了。 在我冲到驾驶舱前面的时候,疯子已经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随手抓住了个空姐,“手电有没有” 空姐被吓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从工作间里拿出来了一个小工具箱,翻出来了一个手电交给疯子。 飞机里亮着昏暗的灯光,疯子冲到了窗户前面,拿着手电对着窗外照去,只见他的脸都快要贴在了窗户上,盯着那黑色的东西,仿佛要分析出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唐克你过来” 唐克越过椅子靠背贴在窗户上,盯着窗户上的东西看,半晌,唐克喃喃一句道:“是不是” “蜉蝣蛊” 疯子这么一说,唐克直起身子,和疯子大眼瞪小眼地望着,我在旁边光是听着也愣了,蜉蝣蛊蜉蝣不过是水中的小虫子,这玩意儿也能炼成蛊 但是看两个人的表情,的确是这个什么蜉蝣蛊没错儿。 我不知道蜉蝣蛊是什么东西,可是看疯子和唐克的表情,显然觉得这东西非同一般。 旁边的河奈也喃喃道:“这蜉蝣蛊虽然不厉害,但是眼下这种情况这是对症下药,专门为了治我们的。” 我忙叫了一声道:“金玉执肯定是他下的蛊,在机场的时候,我看到他在停机坪旁边” 金玉执肯定是将蜉蝣蛊放在了飞机上,以至于飞机起飞之后,蜉蝣蛊暗暗滋生,直到这时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是谁下的不重要,”飞机中间的走道中,疯子面无表情地向我这边走过来,“他既然敢动手,那最好千万不要让我活着见到他” 第三百二十一章 蜉蝣蛊 第三百二十一章 蜉蝣蛊 我无论如何没想到金玉执会在这个时候对我们下手,而且是在飞机上下蛊,他也算是把老祖宗留下的东西结合了最新科技,妈的,杂交嫁接出新手段了 而疯子这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到了我面前,只见他从我的身旁经过,对着驾驶舱的舱门便猛踹了两脚,活土匪一样吼道:“开门” 里面的驾驶员已经吓傻了,被疯子这么一闹,总算是回过神来,一个一脸警惕地看了我们一眼,犹犹豫豫地准备开门,另外一个则拿着通话机准备联络地面。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副驾驶员打开了舱门,疑惑地望着疯子道:“你是什么人” “外面这东西是”疯子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要是给驾驶员说这是什么蜉蝣蛊,解释起来,恐怕就要从什么是蛊来解释,就算他说的够明白,对方也未必相信,疯子一咬牙,摆摆手道:“你别管这是什么东西。反正要想活命,现在就把飞机往高处飞。” 副驾驶员愣了,等他反应过来,立马瞪着眼睛道:“这关乎着全飞机机组人员和乘客的安全,你开玩笑呢” “外面这东西是活物,你等着它自己被风吹走是不可能的,能吹走的话早吹走了,”疯子挑起了一边的嘴角,冷笑一声道:“你要是不想死,不想把别人都害死就听我的。我要是没猜错的话,现在引擎已经发生故障了,还能撑多久,你自己想。” 这蜉蝣蛊非常细小且数量庞大,而且繁殖速度非常快,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堵塞到了引擎里面的话,必然是无法继续运行下去的。 疯子的话显然说中到了现在的情况,副驾驶员无法反驳,而前面的驾驶员手里拿着通话机,只听到里面发出吱吱啦啦的声音,显然是和地面的联络已经中断了。 “机长,怎么办”副驾驶员的声音里拖着哭腔。 只见机长凝视着疯子,眼光闪动,眼神之中充满了犹疑。 “这东西怕冷,你再琢磨琢磨。” “听我的指挥,”机长咬着牙,低声道:“改变航线” 我回到了座位上,坐在了唐克旁边,这时,唐克正抻长了脖子盯着疯子那边的情况,我凑到了唐克脑袋旁边,低声问道:“蜉蝣蛊真的怕冷” “不知道,反正我知道是怕火,怕不怕冷,我没听说过。” “这还用说吗”河奈在旁边哼笑一声道:“要是怕冷的话,早就搞定了。” 河奈的话说的没错儿,凭我的感觉,就算是飞行高度提升,哪怕是达到高度极限,我也想不出来能有多大的变化。 趁着我们说话的功夫,疯子已经来到了我们身边坐下,我、疯子、唐克和河奈四个人坐在一排,在混乱的乘客之中,周围一片哭声的衬托之下,也就只有我们几个还算镇定,反倒显得奇怪。 疯子的屁股刚坐稳,我便迫不及待地对他问道:“你出的这什么主意有用吗” “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疯子压低了声音道:“这是唯一的办法,要是能碰上云层那就是老天爷给活路,要是碰不上的话你们准备好降落伞。” 我咬着牙骂了一声,这种时候还需要降落伞还是留墓志铭吧。 正在这时,头顶的灯光闪了几下之后终于灭了,周遭陷入了彻底的黑暗,整个飞机的机舱之中弥漫着低沉的哭泣声和已经濒临崩溃的人发出的含混不清的话语声,他们在急着说出生命中最后的嘱托。 我也想说点儿什么,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有没有机会了,机身摇晃着,分辨不出来是在上升还是下落,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之中闪过,反倒想不出来到底想说什么。 或许也没什么可说的,自己回过头来看看,生而为人到现在,二十多年将近三十年的时间好像是一场闹剧,自以为是活得挺明白的,但是到了现在一看,才发现自己活得不光混乱,甚至可以称得上可笑。 真是,没什么可说的,说出来都是笑话。 周遭的一片混乱之中,我听到唐克闷声闷气地开了口。 “你是不是就为了拿东西” 我听到这话起初愣了一下,很快便明白过来,这话是唐克对河奈说的。 都到了这个时候,我没工夫听八卦,其实如果是我的话,我想不出来为什么要问河奈这种问题,但是换做唐克,仔细想想看,他这个人一辈子活着好像没什么太大的目标和远大的报复,就像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人生在世是图开心来的,为了高兴罢了,而河奈的事情,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你喜欢过我吗” 河奈的声音很慢,我突然觉得奇怪,觉得这不像河奈的声音,更不像是她会说出来的话,在我的印象中,河奈一直是一个强势而又傲慢的女人,但是这个问题却像是出自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之口。 “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东西,第二是龙抄手” 唐克没有继续说下去,河奈也没有追问,周遭被黑暗笼罩住了,连我们沉默的呼吸声仿佛也被黑暗所吸收包裹。 我闭着眼睛,脑袋里面一片空白,起初还有很多的问题和想法,到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以前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还有生和死,一切都如同窗前的黑暗一般,已经不是我能够思考的问题。 其实现在我就希望自己能睡一觉,能让我度过这难捱的黑暗,哪怕一睡不醒,不管这一觉过去之后到底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了只能无所谓,这已经不是我一句有所谓就能有所改变的事情。 我闭着眼睛,整个人仿佛都陷入了虚空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耳边响起众人尖叫声时,我下意识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光亮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好像一个人已经做好了考零分的准备,等再看到满分的时候,只觉得不真实从我活下来开始,这条命就是个烂摊子,真正遇到幸运的事情时只会觉得肯定和自己没关系。 可是天的确是亮了。 那片黑暗已经褪去,我冲到了窗户旁边盯着外面,只见飞机的外壁上还贴着一些斑驳零星的黑色物体,但是大部分已经干裂剥落,就好像是干涸了的泥巴一样。 不等我们做出什么判断,前面驾驶舱里已经响起了一阵欢呼狂喜的声音,这声音已经给了我们答案。 这种好像从高空坠下又再次返回的感觉相当奇妙,我看了一眼旁边的唐克和河奈,只见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抱在一起,此时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弄得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两个人,旁边的疯子更是一脸淡然,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事儿似的。 好啊好家伙,合着个个都这么淡定,也不知道是真淡定还是心里装淡定,机舱里的乘客倒是都发出了一阵哭哭笑笑的合奏曲,不过疯子他们都这么淡定,我也不好意思做出什么反应,心里是高兴,脸上却只能绷着。 广播再次响起,通知飞行正常,我们比原定的飞行时间多飞了四十多分钟,等真正在呼和浩特的机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下飞机的时候,机长拉住了疯子,让他下飞机之后等着他,疯子点点头满口答应,但是等我们下飞机之后,几个人直奔机场停车场,压根儿也没管这茬,哪怕他是要发奖金送表扬信,我们也无福消受,这事情没法说,越说越混乱,反倒给我们惹麻烦。 疯子一下飞机就打了个电话,带着我们七拐八拐来到了停车场,直奔一辆似乎已经等待许久的越野车,他一点儿都不客气,好像见到了老熟人一样。 车上有个司机,疯子上车之后和对方打了个招呼,“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不用,也不是初次见面,”司机说了一声之后回过头来看着坐在后排的我,“小齐爷,好久不见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抵达东北 第三百二十二章 抵达东北 我坐在车上,本来正沉浸在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感慨中,听到前面突然传来的声音,我愣了一下,抬眼往前看了一眼,就看到前面的人摘到了眼镜,对着我笑了一下。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柳旗 不过前面只是感到惊讶,稍稍定了定神之后也并不觉得意外,他要来做事儿,身边肯定要带着贴身的伙计,柳旗自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之前我和柳旗见面的次数不多,柳旗是“我家老爷子”的得力助手,常年都在外面忙活,我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唐克,这个柳旗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用唐克的话来说,就是自己没什么脑子,不过也不算太笨,比较老实忠诚的那种,智商刚刚满足又能帮别人把事儿做好,自己又不至于有什么越界的歪心眼儿的水准线上。 不过每次柳旗见到我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的,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对着我笑了一下,光从这表情来看,好像和以前没什么区别,而如果柳旗也不是一个擅长演戏的人的话这说明我家老爷子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或者说他发现了,但是不打算拆穿。 这种感觉其实挺微妙的,大家面对面地站着,然而隔着这一副面皮后面,却又有着无法言说的心怀鬼胎。 柳旗一路上给我们介绍了一下这边的情况,说是老爷子带人已经进山好几天了,一直和他这边保持着联系,而柳旗被他留在了这里,一方面是等着接应我们,一方面作为第二梯队,随时准备应对山里面发生的事情。 “山里面的情况没什么问题,之前我们刚来的时候,找了一些老人打听了情况,倒是找到了一些有关想传说。” 柳旗告诉我们说,我们要找的那个墓葬,叫做玢后墓,里面埋着的人是玢皇妃,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能出现一位皇后,自然是要刮目相看的,不过墓葬被埋在了雪山之中,所以并没有人去看过,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只能从史册和野史之中探寻一二。 不过关于玢皇妃倒是留下了一些传说,毕竟,虽然是皇后,可是对于当地的老百姓如果没有什么切身实际的影响的话,也不至于被流传到现在,而玢皇妃之所以直到现在还被老百姓们记着,也是与一段传说有关。 “不光是传说,还留下了一座庙呢,等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就能看到,到时候指给你们看看。”柳旗说着,脸上还有些兴奋,大概是因为老爷子不在,而与他比较熟悉的唐克又在身边的缘故吧,柳旗看起来比之前放松多了,没那么拘谨,毕竟也是二十多岁的人,年纪和我们不相上下,若非经历过什么巨大变故,一般也不会表现出老气横秋的气息。 柳旗说,在山外面有座庙宇,就是玢皇妃庙,据传,当年玢皇妃在宫中深受宠爱,混的那是一个风生水起,最后寿终正寝,自然死亡,临死之前,曾经发过愿,说是她出生的那片土地始终是一片贫瘠,农作物长势不好,老百姓们日子过得也贫苦,她希望自己死后不进皇家墓葬,而是将她埋葬在家乡,从而希望能够保佑家乡的土地丰沛肥沃,长出好庄稼,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玢皇妃既然是宠妃,这样的愿望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更何况当时的皇家墓地不是哪个妃子想埋进去就能进去的,地方有限,所以玢皇妃既然愿意让位,大家自然也是乐得其所。 而据说,玢皇妃被埋葬到当地之后,当地的农民竟然真的风调雨顺庄稼茁壮,而当地的老百姓为了感谢玢皇妃,就在山外面建造了一座庙宇,常年烧香供奉,为了感谢玢皇妃对他们的庇护。 其实故事听到这里,我已经多少想到了些什么,事情自然是没那么简单。 自古以来,怪力乱神的故事也好,传说也好,流传下来的就不少,如果光是当做故事来听的话,倒是都是些有意思的事儿,只是细细思考下来,就会发现故事的背后还藏着故事。 比如玢皇妃的事情,说得好听,是想要庇护当地的百姓,不过既然我们来这里是带着特殊目的而来的,想事情的时候自然也会带着特殊目的去想她想要埋葬在这里,真的是为了守护一方百姓或许在别人看来是这样,但是在我们看来,她的墓葬中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当然是想将这个秘密保守下去,但是如果在皇家陵墓里面,想要将什么东西带进墓葬本来就很难,想要将其永远保守埋葬下去,自然就更难。 至于说,当地的土壤为什么真的变得那么肥沃,我倒是觉得和蛊有关,玢皇妃的家族中既然有人会用蛊,墓葬里面又埋着与蛊有关的东西,说不定真的是因为什么蛊在下面繁殖,就像蜉蝣蛊一样,才会引起这样的状况。 这又让我想到了之前我们在某个村子里面碰到的地动,说白了,也和这脱不开干系,只是疯子这次出门没有带着阳莱,我们倒是少了一个相当灵验的探测仪。 一路上本来就经历了重重磨难,再加上中途转机耽误了时间,来回折腾着,我们几个早就已经是人困马乏的,柳旗也算周到,并不急着启程,“我已经和先生商量过了,他说他那边不太着急,加上他们在前面已经探过路了,我们进山的时候也好走,让你们先休息休息,如果真是有什么紧急状况的话,我们再出发也不算太迟。” 说这话的时候,柳旗一直望着我,好像是在着重向我传达老爷子的意思和嘱托,生怕我会担心焦虑,望着他的表情,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脸上也好像被打上了石膏一样,总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十分僵硬,有点儿怪怪的。 我不是一个虚伪的人,这时候要让我假装成什么非常关切的表情,我自己也做不出来,干脆挑了挑眉毛道:“那就赶紧找个地方歇脚吧,我们也都累了。” 柳旗大概是以为我是累得厉害所以什么都没问,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住的地方已经给我们安顿好了,我们没有进市区里面,而是在附近的一个小县城,柳旗解释道:“带了些比较惹眼的东西,住在大酒店里面恐怕不方便。” 我想他说的那些惹眼的东西大概是关乎我们性命的装备,其实以前我没想过干这一行还需要什么舞刀弄枪,但是经历了这几次事情之后,我也对这些东西产生了依赖,真是到了要命的关头,什么都不如那些铁疙瘩子弹管用。 虽然不到冬天,但是东北的气温已经很低,我从小到大就来过一次哈尔滨,大冬天去看冰雪大世界,真真的是被冻成了狗,现在这个气温已经十分难耐,我就蜷缩在车上,一只手恨不得堵在空调风口。 黑暗之中,我们的车子在坑坑洼洼的省道上疾驰,两边是一片荒原,草木不生,偶尔能见到弯曲盘蜒的河流好像一条条银带,在月下泛光。 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了目的地,柳旗刚打开车门我就感受到了一阵寒风,拽起了领子瑟缩着将衣服裹紧了,柳旗打开了我这边的车门,我刚迈下车,他已经拿过来一件厚重的军大衣披在我身上,帮我将整个身体裹在了军大衣里面。 军大衣外面是那种军绿色的厚重布料,衣服相当重,里面竟然还裹着一整张羊皮,毛长,皮也厚,这种军大衣是早年间给干部发的那种,现在已经相当少见,盖在身上非常暖和,一下便将寒风阻挡在了外面,深得我心。 柳旗一边帮我将衣服裹紧,一边道:“先生特意嘱咐过的,说你怕冷,吹了风容易感冒。” 本来正往前走的脚步不由得停了半拍。 第三百二十三章 突然出现的盒子 第三百二十三章 突然出现的盒子 从小到大,在我身边似乎从来不缺乏在身边左右保护我、簇拥我的人,甚至就像老爷子特意对柳旗嘱咐的这句话,在他们看来,我是那样的需要他们保护。 恰好,老爷子的身份地位,让他的身边有很多甘心情愿跟在我身后保护我这个其实并不比别人多什么优势的人。 或许说这就是家境的问题吧,所谓拼爹,听起来好像虚无缥缈,但是实际上这个“拼”的字眼下面,细细地拆分开来,其实包括着很多切实的利益,有和没有对比在一起,就成了落差,有了比较,也就有了“拼”这个概念。 说白了,柳旗之所以这样对我,自然是因为我家老爷子,因为“齐名央”,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齐名央并不是齐名央,而我虽然是齐不闻,可是如果他不是齐名央的话,我和他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不知道他们又会怎样对待我。 我没有说话,当之无愧地享受着他对我的照料,心里也明白,这样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再过不久,我就会成为齐不闻,没有“齐名央”庇护的齐不闻,或许他甚至会让“齐不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只为了保住他“齐名央”的身份。 唐克在后面碎碎叨叨地念叨着什么“太子爷就是不一样”,我没理会他,他不是不知道我和老爷子的事情,心里有点儿烦闷又不知道该爱怎么说,干脆就装作没听到,让他一个人过嘴瘾。 柳旗直接把车停在了后院,前面亮着一盏灯,借着昏暗的灯光,我一路往后门走去,看着黄色的明亮灯光下面缠绕着许多飞虫,忍不住摇头苦笑,现在的我们,和这些扑火的飞虫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柳旗没带我们去前台,房间已经开好了,县城上的小宾馆,什么所谓的证件也就是走走过场。 “设备是老了点儿,但是房间还行,也比较正规,我在现呈上转了一圈儿,也就这家宾馆还比较像样。”柳旗一边说着,一边在兜里摸出来好几把钥匙,钥匙上面还挂着门牌。 正说话间,我们几个已经走到了楼梯间,柳旗将几把钥匙分给了我们,他站在二楼,指着楼上道:“我们都住在二楼,二楼的房间都住满了,给你们开了三楼,房间不多,可能要分开住了。” 钥匙一共有四把,我看了一下上面挂着的门牌号才明白了柳旗的意思,原来四个房间不是挨在一起的,其中三个挨在一起,另外一个隔着一个号码,我以为离得不远也就没多想,随便拿了一个,唐克挑了一个在河奈隔壁的,又将最后一把钥匙交给了疯子。 然而等到了三楼拿着门牌号去找房间的时候,我忍不住骂了一声,“卧槽,这不科学” 虽然中间只是隔着一个号码,但是他们三个上了楼梯之后直接左拐,我却要往右边走我的房间和他们的刚好相反,而且距离很远,隔着半个走廊的距离。 “没事儿,刚好给你留点儿空间,”唐克在我身边轻声道:“这种小地方的宾馆服务都特别全面,你好好享受享受,进了山就没这机会了。” 我瞪了他一眼没吭声,心说是这货这两天和河奈的关系貌似不错,两个人有点儿旧情复燃的意思,还没重新脱离单身狗的队伍就开始嘲笑别人了。 在走廊尽头,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拿着薄薄的钥匙片拧开房间,房间里面扑面而来便是一阵腐朽的气味,好像是很久都没人住了。 既然不是什么旅游城市,又是地处偏远地带的小县城,这种地方宾馆呈现出这样的状况,我倒是并不觉得奇怪,只不过当我打开灯看到房间里面的状况之后,才明白柳旗刚刚说的“设备陈旧”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种老式的钥匙门锁,根本没有电梯,这些情况在我眼前看到的房间状况之后都显得不值一提了,只见进门左手边是洗手间,地上贴着好像被狗啃过一样的瓷砖,缝隙里面还有陈旧的水锈,窗户是老式的玻璃窗,铁窗框,外面封着塑料布,被风一吹,呼啦啦的响着,房间是标准间,两张并排摆着的床上,白色的被褥已经泛黄了,房间里面倒是有电视机,电视柜是那种老式的,下面抽屉上镶嵌的玻璃少了一块儿,墙边摆着的衣柜也是老旧不堪,我也不想打开放衣服,生怕一开门,连门都掉下来。 不知道房间哪里进风,头顶吊灯都在摇晃。 这岂止是一个“破”字儿可以形容的。 难怪上来的时候,柳旗对我们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笑容之中还有些特殊的意味,我之前的时候没看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这孙子显然是幸灾乐祸呢。 我推门出去看了一圈儿,旁边有两个房间是空的,比我这间还破,当时便打消了换房间的想法。 而就在我推门在走廊上看旁边情况的时候,对面的走廊上传来一声开门的声音,门也够破的,估计是时间长了没有在门轴上上油,整个走廊上都响起了“吱嘎”一阵响声。 我抬头望那边看了一眼,正是疯子探头出来,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周围没人,他才关上门,抬头也看到了我,他摆摆手示意让我不要说话,快步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人到了面前,二话没说便拽着我进了门,刚进门之后,疯子先是站在原地愣了一下,随后便大笑一声,“恭喜你中奖了,比我那间还破,亏我心好,没想和你换房间。” 我瞪了他一眼道:“那真是谢谢你了看笑话出门右拐不送。” “我有正事儿,”说到这里,疯子顿了顿,环顾四周在我房间里面扫视了一圈儿,“来你这儿拿东西。” “拿东西”我愣了一下,“你拿,我这儿都已经够破的了,你还想拿什么” 疯子不说话,直接来到墙边打开了立在墙边的大衣柜,只见他从里面拿出几样东西,直接放在了我的床上。 那是三个用黑布包裹着的东西,四四方方的三个木头盒子。 光是看那盒子的形状大小,我心里面已经有了预计,是之前我们拿到的那几个盒子,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怎么在这儿” “我让人放在这儿的。”见我惊讶得长大了嘴巴,疯子瞥了我一眼,一脸的理直气壮,“出门在外,谁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原来,经过疯子在我耳边悄声细语两句,我才知道在这家宾馆里面还有其他人,也就是疯子的人。 早在我家老爷子带人出门的时候,疯子也派出去了几个人,在暗中悄悄跟着他们的队伍,以免老爷子在其中搞什么小动作,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个小县城的宾馆居然住了那么多人,连房间都没有,估计我们这么一来也给他们当地创收做了贡献。 疯子先是派人到我家去拿了盒子,然后来到宾馆,得知了柳旗给我们开的房间号之后,将东西放在了其中一个房间里,只是没想到我误打误撞拿到了这个房间号,不过知道是我,疯子也没多说,直接到了我这儿来了。 我挑着眉毛斜睨了疯子一眼,心里有点儿不爽,“你从哪儿拿到我们家门钥匙的” “肯定有办法。”疯子咧嘴一笑,不打算告诉我他到底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办法。 反正在这一行混的时间长了,什么神出鬼没的事情都见到了,对此我也是见怪不怪,不和他一般计较。 疯子确定盒子没有问题之后,又都拿起来塞给了我,“你找个地方藏起来,放在我那我不太放心。” 其实自始至终,疯子也从来没放心过老爷子,要不然不会另外派人跟着他们,至于这东西,“凡事还是要留一手,谁也说不准晚上柳旗会不会偷偷过来房间里找东西,反正他肯定不会搜你的房间,至于我们的,那就说不准了。” 疯子的担心,其实也是不无道理,我们虽然已经到了这儿,但是毕竟还是没有进山,也不知道山里面的情况,如果老爷子在这时候偷走了盒子,把我们几个扔在这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我忍不住冷笑一声道:“你就能确定他不会来翻我的房间” “如果是在你这儿,就算找到了,他也不能拿走,”疯子的语气异常笃定,“他不会和你撕破这张脸,你对他还有更大用处。” 第三百二十四章 潜入房间的女人 第三百二十四章 潜入房间的女人 疯子的说法十分笃定,仿佛已经猜透了老爷子和柳旗等人的想法,所以对这个决定有着百分之百的自信。 我现在心思并不在这儿,总是心烦意乱的,也就没管疯子说什么,对于他的决定满口答应下来。 正好柳旗打电话来叫我们下楼吃饭,打的是房间里的座机,谁知道座机怎么可能信号不好,反正听不清他说的到底是几号包厢,吱吱啦啦的一阵噪音之后,我就挂断了电话,和疯子一起下楼。 唐克和河奈已经下去了,我和疯子一边闲扯一边往楼下走,到了这种地方已经不敢乱说什么,周围的人这么多,一个一个都不是我们的自己人,而是别人的耳目,我和疯子也不能再聊起关于我们计划的事情,干脆装白痴,聊起了游戏。 来到前台问了一声,宾馆的服务员说后院儿有个餐厅,是和他们这家宾馆捆绑的那种,来住房的都过去那边吃饭,服务员把我们送到了后门,指着不远处一个房间,“就那儿了。” 东北的冬天说享福也享福,说受罪也受罪,房间里面暖气足,可是外面的气温冷,这样里外的温差撞在一起,一出门就让人觉得好像掉进地狱一样。 我和疯子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出来,就抱着肩膀一路狂奔,一口气跑到了那房间门口,掀开了厚重的棉布门帘,里面便散出来了一阵热气。 服务员的脾气都挺大,进来人好像没看见一样,任由我和疯子好像没头苍蝇一样绕来绕去,最终找到了最里面的一个大包厢。 说是包厢,其实就是玻璃窗给隔出来的空间,柳旗、唐克和河奈已经坐定了,门口还坐着两个伙计,看这位置是来伺候饭局的,我和疯子先后坐下,我挨着柳旗,就听他解释道:“我估计你们都累了,就没把人都叫过来,让你们好好吃顿饭,休息休息,其他事情明天再说。” 我根本没心思去和其他人打什么照面,倒是听柳旗说他们都对我很是重视,等着见面说说话,我心里不由得苦笑,心说如果他们知道真相的话,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关于这些问题,我很早以前就已经琢磨过无数次了,他们认准的人是齐名央,但是真正谁是齐名央他们认的到底是人还是名字如果当初没有调换身份,那个齐名央和这个齐名央会有什么区别 这些问题就好像图里的猫,让我无法解释,干脆也就不再多想,学着唐克和疯子一样,尽量让自己把那些没意义的问题抛诸脑后。 人都坐齐了,门口的伙计出去吩咐让服务员上菜,很快便有人敲门端着菜盘子进来,我乍一看被吓了一跳,盘子比锅大,热腾腾的冒着热气,都是一些常见的东北家常菜,酸菜炖大骨头、锅包肉、炖血肠之类的东西。 我倒是不挑食,只是盘子这么大,一看就让人有点儿犯怵,柳旗也是热心,八成把这店里的招牌菜都一个个点了一遍,我们不过六七个人,菜却结结实实地摆满了一桌子,别说是六七个,就算是十来个壮小伙子也足够吃了。 柳旗还点了啤酒,服务员抱着两个纸箱子进来,都说东北人能喝酒,看来都是踩着箱子喝的,柳旗放开肚子招待我们,刚开始我还有点儿含蓄地推让,后来看着疯子、唐克和河奈都不客气地喝了不少,我也推辞不过去,加上那两个来陪我们吃饭的伙计喝酒都是一把好手,一边喝着酒一边吹着牛,不知不觉间,肚子里面已经鼓得塞不下东西,眼前的人也摇晃起来。 我平时不爱喝酒,猛地喝了这么多,虽然能喝进去,意识也还算清醒,但是脑子已经有点儿不舒服了,而且我是那种有人在场的情况下比较正常,让我喝多少都能喝的下去,但是人一走了,精神放松下来就会犯病的类型,大学时候和同学喝酒,喝多了之后在洗手间里吐了两个小时,这种事儿也不奇怪。 不闭眼睛则以,一闭眼睛就天旋地转,能把肠子都吐出来。 我感觉自己差不多到了量,不敢再多喝,就推辞说已经累了,想回房休息,再看手表,已经是十二点多,想到明天还有事儿,人也坚定起来,不管唐克那孙子在后面怎么推劝,我都没搭理他,八头牛都拉不动地直勾勾往门外走。 喝了酒,人也就感觉不到冷,疯子紧随我后面跟了出来,一边走,一边上下牙直打颤地对我道:“你行不行要不要晚上我在你房间睡,一起看着东西” “别”我觉得意识还算清醒,但是身体已经有点儿不受控制,走路摇摇晃晃不说,舌头也不利索,觉得自己想好好说话,无奈舌头已经硬了,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我这么秀色可餐,万一你按捺不住,生扑了我,明天睡醒就不好做朋友了” 我和疯子没个正型地打趣,转眼间已经到了楼上,我俩就各自分别,掉头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到了房间门口,拿出钥匙来打开门,手在墙上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电灯开关,索性也就不开灯了,直接打开了电视。 人喝完酒就犯懒,现在别说什么让我洗漱洗澡,连衣服都懒得脱,甩掉了鞋子就钻进了被子里面。 电视不知道在放着什么节目,我也听不清楚,只是电视信号不好,吱吱啦啦地发出杂音,这电视好像没有购买有线电视,用的是什么特殊的天线设备,画面上都是雪花。 好在我也不看,只是需要房间里有点儿灯光,免得一闭眼睛就想吐。 撑着床头坐了一阵,半睡半醒间,也不知道是几点钟了,我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醒、醒了睡好几次,觉得身上有点儿冷,人这才清醒过来,正打算关了电视进被窝里睡觉的时候,我的余光瞥见了墙边的衣柜,突然看到了一个人影。 瞬间,酒也醒了,人也马上精神起来,电视节目已经结束了,屏幕上是雪花,借着微弱的光线,我往衣柜那边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绝对是一个人,从背后的身形来判断,还是一个女人,但不是河奈,身材没有河奈那么。 倒不是我多关注河奈的身材,只是河奈喜欢穿紧身的衣服,身材向来是凹凸有致非常明显的,只是这人身上好像盖着一层床单一样,根本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身材,只是从那凸出的肩膀来看,觉得这个个惹人十分消瘦,好像营养不良,随时都会倒下来一样。 我的脑袋里面立马反应过来,这个人既然不是河奈的话,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柳旗排出来的人。 我靠,趁着我睡觉的时候进房间里来摸东西,这未免有点儿太大胆,完全没拿我当回事儿 都说酒壮怂人胆,之前我还担心有人进我房间里来找东西怎么办,但是喝了点儿酒之后,也就不害怕那些了,对着那人便吼了一声道:“你干嘛的我喊人了叫警察了啊” 那人绝对听到了我的话,本来正在衣柜里面摸索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可她却没准备回头,只是手上的动作停了,仿佛正在思考着应对的策略。 我手边没有什么趁手的家伙,心想既然是个女人,应该也不会太难对付,当然了,如果碰上河奈那种类型,只能怪我认栽。 正这么琢磨着的时候,那女人竟然一连半天都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儿 如果是有什么反应的话倒是还好说,可偏偏这样一动不动的,让我觉得心里没底,猜不到下一步的动作,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和她就这样对峙了大概两分钟,我终于忍不住了。 房间里有两张床,我躺在靠窗户的这一张床上,贴着暖气近,图暖和,而女人站在另一张床和衣柜中间的缝隙里面,我掀开被子,抬腿跳到另一张床上,一把抓住了女人将她的肩膀掰了过来。 卧槽。 卧槽 第三百二十五章 木偶女人 第三百二十五章 木偶女人 我简直无法相信这是一张人脸,只见这张脸无比光滑,好像瓷娃娃一样,脸上没有眉毛和鼻子,只有空洞洞的瞳孔,目空一切地对着我,不知道是在看着我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那张脸惨白得过分,连毛孔都没有,就好像是个橱窗里的人偶。 女人的嘴巴微微张着,好像是在露出笑容,可是偏偏是这样,却让那张人脸显得更加狰狞。 我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靠近那女人,女人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胸口没有呼吸的起伏。 到底是什么 我宁可相信这是鬼,可是连鬼都没这么吓人 女人不动,我也不敢动,这样僵持了许久,突然就看到那女人好像发疯一样,猛地冲着我直勾勾地冲了上来,血盆大口刚一张开,我便看到了一口尖利的獠牙,接着电视机的光亮,那獠牙几乎放光 仔细一看之后,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哪里是獠牙分明是一排尖利的钉子。 我下意识地一脚踹了过去,女人被我这一脚蹬出去两米远,身子撞在衣柜上,她的身体不太灵活,胳膊扭动着,好像关节可活动的范围非常小,横着不能动,但是上下却能一直绕着身子转一圈儿,就好像船桨一般,显然是正常人类所无法达到的程度。 女人的身子撞在衣柜上,“嘭”地响了一声,可是她没有丝毫停顿,立马又向我扑了过来。 我这一下没能躲开,只见那女人一下将我推到了墙上,两只手顶在了墙壁上,我这才发现她的下巴是个关节,好像木偶娃娃,只是她的脖子无法活动,虽然距离我的脸不过十五公分的距离,但怎么也无法再靠近,唯有下巴的关节不停地活动,上下撞击,钉子在她嘴里发出了一声声尖利的金属声响。 此时我的心跳犹如擂鼓一般,能感觉到这女人的两只胳膊正在竭力活动,脸也离我越来越近,我一只手死死攥着她的脖子使劲儿推开,心里盘算着如何逃脱。 妈的,豁出去了我两只手抓住女人的脖子,将她往前面使劲儿一推,瞬间也顾不上别的,弓着腰从女人的两只胳膊下面钻了出去,玩命地往门口冲 我这人从小没什么安全感,住宾馆的时候习惯性把安全锁链扣上,这会儿本来就着急,房间里又是一片昏暗,只有电视机发出微弱的光亮,加上喝完酒被吓醒,太阳穴砰砰直跳,血管好像都快爆了,两只手越着急就越不利索。 背后响起了“嘭”、“嘭”两声,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那女人正在向我逼近,我咬着牙,急得心里骂娘。 手上使了蛮劲儿,一把将那安全锁链拽开的瞬间,我也感觉到一阵劲风从背后扑面而来,女人已经到了我的背后。 就在她的钢钉利齿在我背后响起一声剧烈撞击声响的瞬间,我一把拧开了把手,整个人几乎是从房门里摔了出去 人刚从房里冲出去,立马感觉到了周围的阵阵凉风,我扑到走廊上,撞上了对面的房门,谁知道对面没有客人入住,服务员也没锁门,我虚着用了下力,人已经翻滚着摔在了对面房间的地上。 后面的女人倒是丝毫没有迟疑,直接扑上来压在我身上,我发现她并没有什么重量,至少比起正常人差远了,倒是身上冷冰冰的,没有一丁点儿活人的气息。 我顾不上别的,扯着嗓子大喊着疯子和唐克的名字,声音好像鬼哭狼嚎似的,在整个走廊上回响,与此同时,我只能用两只手绕到后面,抓着那女人的脖子,竭力将她推远,免得她一口下来,我估计半个脖子都会被扯断。 女人的身体很硬,一下下撞在我身上,身上好几处被她撞得生疼,这一下也让我有些恼怒,两只手撑在地上,蜷着膝盖,浑身猛地发力将女人从我身上顶翻过去。 本来我还在想,她的关节既然动不了,估计趴下了就爬不起来,可谁知道她全身不动,身子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托着一样,笔直地立在了我面前 趁着这功夫,我头也不回地往走廊里面冲,疯子和唐克闻声也冲了出来,两人只穿着短裤,一脸狼狈的样子,本来还有点儿不耐烦,估计是被我突然吵醒,还有起床气,但是看到我背后狂追不舍的这女人时,两人长大了嘴巴,一脸惊愕。 我转头一看,只见那女人两条腿上唯有膝盖的关节能动,两条腿好像卡通片里的中年妇女一样,抬起来提高成了四十五度,两个膝盖往外拐,呈个标准的外八字。 动作那叫一个相当滑稽,我却一点儿都笑不出来,再加上女人那张毫无表情的僵硬面容,更是让人心底发寒。 没等我人到跟前,疯子和唐克已经迅速反应过来,上前想和那女的搏斗,我直接往他们两个身后跑去,大喊一声道:“不是人这不是人” 疯子和唐克本来已经拉开了架势,反倒被我这一句话弄得有点儿发懵,我猛地转身,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对着疯子和唐克吼了一声道:“帮忙” 说完之后,眼看疯子和唐克就在我身边,我心里有底儿,弓着腰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女人的腿,唐克也学着我的样子,用力抱住了女人的另一条腿。 我和唐克突然起身,女人的脑袋撞在了天花板上,发出“嗵”的一声,我哪里顾得上去看她的i情况,没有丝毫迟疑,我对着疯子吼道:“开窗户” 宾馆的走廊都是那种筒子楼的长走廊,我们所在的位置对着楼梯,正好是一个凹陷处,身边就是直通外面的窗户,疯子手忙脚乱地打开窗户,笨手笨脚想要拽开封在窗户上的塑料布,几次未能顺利揭开,也是被我和唐克催得烦了,只见疯子干脆一拳头戳破了塑料布,两下撕开了一大片。 我和唐克后退两步,将那女人直挺挺的身子戳进塑料布外,一气呵成地推出去,等我和唐克一松手,女人便整个掉到了外面。 窗子被打开,隐约能听到一两声过路的汽车传来的声音,不过半秒钟,楼下响起“嘭”的一声,只有东西落地,紧随其后是一声男人的叫骂声。 到了这时,我才终于喘了口气,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对面的唐克和疯子也是惊魂未定,唐克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在疯子胳膊上掐了一把,听到疯子惨叫一声,他才迷迷糊糊道:“不是梦啊齐,那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吓的还是累的,身子早已经瘫软无力,靠在墙上,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往下滑,我喃喃道:“不知道得下去看看。” 其实人多也就壮胆子,更何况是大马路上,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儿穿着短裤背心,披着军大衣,军大衣下面露出两条长满腿毛的腿和一双塑料大拖鞋,三个人就以这种直接可以上时装周秀场的前卫形象冲到了楼下,前台的小姑娘本来低着头打瞌睡,被我们一阵脚步声给吵醒,探头一看的时候,人都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来。 宾馆门口停着辆车,车主是个和我们年纪相仿的男人,副驾上还坐着个年轻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刚开完房要回家。 刚刚那女人从楼上掉下去,就砸在车主的车上,把他给吓了一跳,这时候正叉着腰骂三字经。 我见那车主还伸脚踢了两脚,这才小心翼翼地绕过汽车凑上前去。 只见地上就躺着那女人。 之前过度受惊,一时间没分辨出来到底是什么,现在一看,顿时觉得似曾相识又不敢承认。 “谁大半夜往下扔个模特” 男人的叫骂,让我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旁边的唐克也喃喃了一声,“这个是服装模特” 第三百二十六/三百二十七章 调虎离山 第三百二十六章调虎离山 我使劲儿揉着眼睛,别说是我,旁边的唐克都快把眼睛给揉瞎了。 可是盯着面前这东西,我仍旧找不出来第二个答案。 尽管觉得难以置信,但是确实如此,这是个服装模特。 对,服装模特,跟我们在商店橱窗里见到的任何一个模特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塑料做的,皮肤雪白,身子只有关节能活动,就和我刚刚摸到的一样,所有的细节、情况,都完全吻合。 只是我实在是无法相信这就是个模特。 我看了一眼唐克和疯子,两个人也是一脸的愕然,显然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 时装模特儿被我们从楼上扔下来,砸在车顶上又落在地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疯子和唐克在身边的话,我简直会以为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最关键的是,即便是个时装模特,可是它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我们在酒店里面折腾了一场,前台的服务员和保安率先冲了出来,疑惑地望着我们几个三个穿着军大衣露着腿毛的爷们儿,加上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橱窗模特,简直就跟几个神经病似的。 “没事儿,我们下来买东西。”我打了个马虎眼,应付了跑出来的保安,至于地上这个模特,唐克哼了一声道:“是你们扔在这儿的吗” 疯子率先摇了摇头,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唐克点点头道:“那不就得了,跟我们没关系。” 唐克将模特扔到了门边就不管了。 到了这时候才觉得天气冷,我们几个连忙回了宾馆,刚到楼上,就看到柳旗正站在楼梯口,大概是听到了下面发生的事情,准备下来看看情况。 还没等我说话,唐克已经上前拽住了柳旗,将他拉到了一边。 唐克的声音很小,窸窸窣窣的,不过我还是听到了他的话。 “直奔小齐爷的房里去的,盯上了,还是得早点出门。” 柳旗点点头,转身就回了走廊里面,不知道是去安排什么事情,我和疯子、唐克继续上楼,来到了我们所在的楼层。 要说让我回房间,说实话,心里还有点儿胆寒,疯子扬起了下巴指了指他的房间,“来我这边说吧。” 去疯子房间的时候,刚好经过河奈的房间,唐克敲开门,就看到房门开了一条缝儿,河奈穿着吊带睡裙站在门口,不耐烦道:“干嘛” “刚刚出事儿了,你过来我们这边吧” 唐克好心好意,河奈却冷哼一声道:“谢了功夫好,用不着” 说完,河奈把房门一甩,硬生生将唐克挡在了外面。 唐克自讨没趣,索性疯子的房间就在唐克那间斜对面,他撇撇嘴低声道:“不识好人心。” 疯子已经掏出钥匙开了门,我们三个鱼贯进入房间里面,疯子在墙上找开关,这酒店的确陈旧,点灯开关还是用绳子拽开的,疯子摸索了一阵,我就对他们两个问道:“你们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虽然那模特已经不在身边了,但是一想起来就觉得后背发凉,就连说出那几个字都让人觉得恐怖。 就在我说这话的时候,疯子正好拽开了电灯,房间里面亮了起来。 灯还是最普通的灯泡,瓦数不大,光线照下来,房间里面还是有些灰暗,显得四处都是一片陈旧。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借着这光亮,我看到了房间正央摆着的一样东西,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人也愣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旁边的唐克骂了一声,“卧槽” 疯子则已经迈步上前,凑近了那东西。 其实这不是我们三个第一次遇到这事儿,我之所以说不是第一次,因为同样的情形、同样的阵容、同样的道具我们三个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就是我们第一次出发之前,在酒店的总统套房,我们仨进门就看到了一口棺材。 就是棺材。 宾馆的房间不大,摆两张床已经很勉强了,床的对面是墙壁,贴着墙边摆着电视柜,棺材就卡在电视柜和床的间,勉勉强强塞进去的,两边都已经卡紧了。 我们三个都长大了嘴巴,愕然地望着面前这口棺材,人已经在房门口了,却一步都进不去。 沉吟许久,我吞了口口水,对疯子和唐克道:“开吗” 疯子不假思索道:“开” 唐克却瞪着眼睛道:“不开” 我盯着唐克,就看到唐克吹胡思瞪眼,理直气壮道:“开什么下面那么多人,凭什么我们开” 唐克打开他的房门,让我和疯子坐进去先等着,其实他开门的时候我就觉得心头一紧,好像已经有了应激反应似的,房门被推开的瞬间心里都一哆嗦,生怕又看到一口棺材。 好在没有。 我和疯子在房间里打转,唐克则下楼去叫柳旗派人上来。 两个伙计穿着大短裤就跑上来了,身上却背着个背包,装备齐全的样子,我坐在房里没看到那边的情况,听着叮叮当当的响了一阵,站在门口看对面情况的唐克便低声道:“开了。” 开了我也起身,踮着脚去看对面的情况。 两个伙计在棺材旁边又是听诊器又是各种仪器地检查了一阵,确定里面没什么东西,至少没活物,上次在酒店看到棺材的时候,我们开了棺见到的是毒蛇,生怕这次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听说没有活物,我才松了口气。 开棺的过程,是我亲眼盯着看的,只见两个伙计将棺材盖撬开、推翻在旁边,里面的东西立马展现在了我们眼前。 一张惨白的脸,看起来还有点儿熟悉,和今天晚上把我吓得半死那张一模一样。 又是一个模特。 这次没等唐克开口,我已经忍不住骂了一声,有几个伙计在,我也踏实了不少,迈步前去看那棺材里的模特,只见模特和之前那个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棺材里的这个不会动。 我盯着模特看了一阵子,疯子和唐克已经到了面前。 唐克指着棺材道:“什么玩意儿晦气赶紧先抬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有唐克一声号令,几个伙计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棺材抬了下去,疯子关上门,拽着我和唐克回了房间。 “这是下马威,”疯子对我们说道,虽然还笑着,但是笑容里面有些阴冷,我对疯子这样的表情再熟悉不过,这孙子露出这样的表情,多半是已经火大了,“摆明了示威呢。” 唐克打了个哈欠,不慌不忙道:“下马什么威专门跑到咱小齐爷房里吓唬他一下也叫示威他那个胆子,还用吓” 我白了唐克一眼,倒是觉得疯子这话没错儿,对方没要我们的命,搞出来这么一套,显然是在威胁我们。 能这样做的人,除了金玉执之外,我想不到还有别人了。 疯子哼笑一声道:“光吓唬有什么意思” “不光吓唬,”听到疯子这样说,我的脑袋里面犹如电闪雷鸣一般,突然一个激灵,“盒子那个模特进我房间是去找盒子的” 幸亏我当时发现的早,如果再晚一点儿起来的话,估计盒子已经被那模特拿走了。 可是我刚这么说完,疯子突然瞪着眼睛,两只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激动不已道:“盒子呢” “衣柜” 话还没说完,我也觉得不对劲儿,可是还没等我做出反应,疯子已经率先冲出了房门,他在走廊上一路狂奔,直奔我的房间,我紧随其后,进去的时候,看到疯子正站在衣柜前面,长大了嘴巴,半晌没有吭声。 不用他说什么,我已经猜想到了发生的事情,等我走到了衣柜前面,探头一看,便发现衣柜门已经被打开了。 柜子里面空空如也,之前我放着盒子的地方都空了,就好像那盒子从未出现过一样。 “” 我不是个暴躁的人,可是到了这时候也忍不住开口叫骂。 旁边的疯子往后退了一步,眉头紧皱,低声喃喃道:“这是调虎离山。”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头羊 之前,我们光顾着想那模特的事情,我以为把模特解决了就没事儿了,那件事情完全占据了我的思绪,却没想到真正的问题根本不在这里。 对,就像疯子说的,调虎离山。 有人用模特将我们引走,趁着我们三个下楼的时候动手。 现在什么都不重要,那模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到底是谁动的手、盒子哪儿去了,这些都不重要。 我的脑袋里面就只有一个想法。 盒子没了。 对方悄无声息地用了调虎离山这么一招,实在阴毒,唐克在旁边低声嘀咕道:“可能是用蛊。” 在这之前,我已经看到并遭遇过好几次用蛊来控制人、虫和尸体的事情,但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还可以操控人偶。 疯子却对此不以为然,他点点头道:“也有这个可能性,说起来蛊这种东西,的确是有多重衍生。” 一直以来,在我的印象中,总觉得蛊就像化学实验一样,看起来就那么几个化学符号,但是拼凑在一起却能发展成各种各样非同凡响的东西。 更何况,这个现在已经不是我最关注的问题,我现在所有的心思都记挂在那个盒子上,不管对方用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办法,反正现在我们的盒子已经没有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盒子就像是开门的钥匙一样,现在钥匙在谁的手上,谁就是能最先打开房门的人。 “就看谁能先拿到东西了,”唐克指了指我,又指了指疯子道:“你爹的命,和他的命都绑在一起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疯子却坦然地点点头,一脸的理直气壮,我白了唐克一眼。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目前必须要去做的是解决。 我看了一眼疯子和唐克,“那就走啊,还在这儿等着上菜呢?” 根据目前的情况,我猜测唯一的可能性,是金玉执拿走了那盒子,我们所有人都是在奉命行事,唯一对这件事情格外关注而又无法逃避的,其实只有金家。 就像唐克所说,我们之所以要做这件事儿,是因为疯子的命。 说老实话,如果只是问我想不想去救父亲的话,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虽然知道自己之前的人生只是一场骗局,但是从亲情上来讲,我确实对父亲没有什么概念,在那个骗局中,我的父亲早就因飞机失事而死,即便现在知道是个骗局,可是二十几年的人生都是这样过的,如果不是舆论压力的话,我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有什么样的概念。 相比较之下,疯子至少是活在我们身边,几次救了我的性命,切切实实存在着的人。 我和疯子、唐克大概商量了一下,我觉得这件事儿不可能是老爷子干的,我们现在马上快要逼近目的地,就要和他汇合了,他没有必要来找我们偷什么盒子,那就只有金玉执。 即便老爷子已经带了不少人进山,没有这把钥匙照样没用,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替我们抵挡一阵子,现在打的是时间赛。 我抿着嘴唇道:“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没有必要告诉柳旗。” 告诉柳旗,就等于告诉了老爷子,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就有一种想法,怕自己做错事儿挨骂,这种想法已经在我的脑袋里面根深蒂固,彻底地影响了我所有的思维模式,故而不想被他知道。 更重要的是,我现在根本不能确定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但是他应该知道盒子在我们手上,一旦失去了重要筹码,会直接影响到我们接下来的策略,从主动方变成了被动的一方。 疯子和唐克也赞同我的这一想法,我们三个人一拍即合,也没顾上换衣服,直接穿着军大衣大短裤就去找柳旗。 柳旗也没睡,被我们在楼上折腾了一番闹醒了,估计也是想到了我们之后还会来找他,所以连房门都没关,我们三个穿着军大衣大短裤的爷们儿刚进门,便看到柳旗正襟危坐,换好了衣服,一身整整齐齐的正在等我们。 “得马上出发,你们这边有没有人要和我们一起走?” 疯子开门见山,进了门还没坐下就对柳旗这样说道。 对于疯子的决定,柳旗挑了挑眉毛,一脸疑惑的表情,不知道我们几个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唐克一拍我的肩膀,伸出胳膊搂着我的脖子,对柳旗道:“有人在后面跟着呢,黄雀在后,咱们再不走,小齐爷性命难保。” 柳旗眯着眼睛,大概是老爷子早就给他下达了命令,只见柳旗稍稍思量片刻后,抬起头来不假思索道:“也好,马上进山也行,不过我不能去,这里还有好多事情需要我们来处理,我在这儿等东西,不过我会给你们安排向导,带着你们进山。” 时间才早上五点钟,虽然浑身的困顿疲乏,我们还是强大精神收拾了东西,没有什么家当要准备,柳旗给我们安排了一辆车,我、疯子和唐克下了楼,走到门口的时候,唐克才一拍脑门儿道:“完了,忘了东西了!” 外面的天气本来就冷,等得人有点儿心烦,我有有些纳闷儿,抬眼瞪他一眼,“丢三落四的!丢什么东西了?” “娘们儿!” 卧槽。 我骂都骂不出来了,经过唐克这么一说,才想起来河奈的确是不见了,唐克把包往我们身上一塞,调头就往里面跑,我瞪着他的背影,喃喃道:“脑袋也不怕跑掉了。” 旁边的疯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吭声,听到我说这话之后,疯子在我旁边喃喃道:“齐不闻,你觉得你和唐克之间,该谁管着谁?” 听疯子这么一说,我乍一开始愣了一下,我从来没考虑过我和唐克之间谁要管着谁的问题,我们俩好像就是两个半桶水凑在了一起,在一块儿搭伙出门这么长时间,大多是我听他的,毕竟没他懂得多,他也是这么多伙计里面为数不多对我混不吝的。 “唐克对你是真心,认的是你齐不闻,而不是齐名央的孙子,所以才会这样,这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会跟在你身边的人。” 我嘴上没吭声,心里对疯子这话却非常认同,听到这里,也难免觉得心中一阵感慨,只是好像一直没强调过我和唐克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心里面大大咧咧惯了,非要这样说一下的话,反倒觉得不大适应。 本以为疯子是要跟我理论理论我和唐克的事儿,却听到他瞥了一眼柳旗,趁着他回去准备一些事情的时候,对我轻声道:“齐不闻,你是当头羊的材料。” 我听了这话差点儿笑出来。 我?头羊? 我从小到大连班干部都没干过,更别说是头羊了,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疯子要问我我和唐克之间是谁管着谁的问题。 “唐克不错,我没说他不如你,只是如果真说是管理的话,从种种方面,不管是自己本人的性格还是外界条件,他不如你。” 疯子说的很认真,一板一眼的,可他说得越认真,反倒越让我觉得这个问题好笑,他说什么让我来做领导者,这是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过的事情。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笑意,疯子转过头来,用认真的表情凝视着我道:“有个烂摊子,你早晚要接下来。” 我挑了挑眉毛,“哪个?” 老爷子的摊子,根本轮不到我来接手这一概念,他的身体健壮,更何况我和他之间的这种关系,只是窗户纸没有捅破罢了,实际上是怎么样,彼此之间心知肚明,他没必要也不会把什么摊子交给我。 我转头望着疯子,正当这时,柳青正从里面往外走,疯子也瞬间不说话了,只是低声答道:“你早晚就知道了。” 车子准备好了,柳旗安排了一个伙计跟我们一起走,作为山上的向导。 “他会带你们上山,一路上和先生联络,具体的情况你们就不用操心,跟着他一直走就是了。” 正说话时,唐克和河奈也从上面急匆匆地跑了下来。 第三百二十八章 林海雪原 第三百二十八章林海雪原 东北的冬天格外沉重,夜幕辽阔群星璀璨,是一副城市里面看不到的明亮星空。 车里面的暖气很足,内外温差之下,窗户上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霜,起初擦一下还能看清外面的情况,后来干脆在窗户上冻上了一层冰。 我靠在车门上也能感觉到寒风顺着车门在往车子里面钻,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寒意仿佛在直接往嗓子眼儿里面灌。 好在军大衣厚重,我脱掉大衣盖在身上,最后干脆脱了鞋蹲坐在床上,人有点儿懒洋洋的。 小地方,路不好走,车轮碾在厚雪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我闭上眼睛就开始犯困,疯子之前的话让人觉得心里很沉重,想到马上要和老爷子见面,心里还有点儿紧张,就懒洋洋地干脆任由自己昏睡过去。 柳旗给我们安排的伙计很客气,也是在圈儿里混的时间长了,上车之后跟我们客客气气地打过招呼之后就不再多话,唐克和河奈在后面七扭八歪地睡成了一团,车门上冷,唐克就始终用手护在河奈的脑袋一侧,免得她被冻着,结果自己的袖子已经冻在车窗上了,疯子则靠在另一侧的车门上睡着。 我时不时通过后视镜往后面看一眼,半睡半醒,感受着车子从厚雪上碾过的感觉,一直这么昏沉着,不知道哪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变成了青蓝色,仿佛蓝色钢笔水在清水晕开似的,是自然的渐变色,天穹自上而下,颜色越来越浅,贴近地平线的地方已经呈现出橘黄色,黑色的大地和黑色的天穹形成了一条夹缝,将红色的日光夹在间。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日出,人从半睡半醒间一下清醒过来,身子没有动,眯着眼睛看着窗外。 车慢慢减,在路边停了下来,伙计以为我们还都睡着,自己下了车,站在路边撒尿。 我也坐不住了,伸着胳膊推开车门,从暖和和的羊皮军大衣里钻出来。 人刚下车,整个身体就被寒风包裹住,我抬头望四下里看了一眼,突然就有点儿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车就停在盘山路上,左边是高耸的山壁,这种盘山路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山壁被竖着削下来,石灰墙壁上盖了雪,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而公路的另外一侧是一大片斜着向下的山林,放眼望去是数不尽的青松,盖着雪。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照在雪上,有些刺眼,万里辽阔,看不到边际,我从未见过这样壮观的景象,现在仿佛明白了什么叫做林海雪原,果然是一片美到让人无法形容的景色。 伙计正在撒尿,面前热腾腾的腾起一片热气,他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我一眼,十分镇定道:“这就进了大兴安岭了。” 本来这一片景色让我心里好不容易觉得畅快了许多,但是伙计这句话提醒了我,我们离目的地已经越来越近了。 伙计拉好拉链,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些吃的分给我们,我嫌他没洗手,心里犯别扭也就没吃下去,在车上这么一阵昏睡,半睡半醒间,听到伙计在打电话,和对方商量路线,和他通电话的也是个伙计,老爷子没接电话,我也就没嚷嚷着要说话,总有点儿抵触,觉得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 “你要是累了就换我开会儿。”唐克在后面伸了个懒腰,抻了抻胳膊,他们三个坐在后排,挤得不得了,唐克的身板儿根本连腿都伸不开。 伙计倒是也不客气,和唐克换了位置,“唐爷,您开会儿,晚上我来。” 听这意思是还要赶夜路,我问伙计还有多久,他正在拿手机查地图导航,头也不抬道:“要是晚上能赶上一夜,明天午就能进雪山了,不知道路上有没有歇脚的地方,要是没有,就只能开一晚上了。” 唐克开车猛,一脚油门下去,我感觉身子都在往后沉,不过在这样的路上开车的确痛快,经常在城市里堵车,到了这样的路上就像脱缰野马。 一路上没碰到几辆车,偶尔有别的车经过,唐克还跟人家飙一会儿,我看他开得正在兴头上也不想扫兴,没吭声,自己悄悄把安全带系上了,倒是伙计在后面劝了一声,这山里面气温低,雪大路滑,唐克这么开,车受不了。 “没事儿,车也好人也好,不能太矫情。”唐克大大咧咧地说道。 天色晚了的时候,我们路过了一个小村子,在高耸的山路上往下看,弯弯扭扭的山路好像一条银带将林海的小村落圈在间,如此辽阔的雪原,几十座房子凑在一起就算是个村子了,红砖房带院子,大雪盖着屋顶,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面冒着炊烟,房间里亮着柔软的黄色灯光,在墨蓝色的天穹和银灰色的雪原显得格外温暖,让人有点儿挪不开步子。 我们下了公路,到村子里面找地方吃东西,沿路跟过路的农民打听,有人给我们指路,到了村子里唯一一家饭店。 说是饭店,门口立着个木头牌子,上面用手写着饭馆的名字,名字倒是起的响亮,“xx大酒店”,进去了是个巨大无比的院子,墙边还有猪圈,不过院子里盖了一层雪,看起来倒是干净。 乡下的餐厅看起来傻大傻大的,院子大,房间也大,空阔的地上摆着好几张桌子,估计村里有什么酒席就顶点在这儿办。 老板热情,见到就我们几个人,干脆让我们进了他们自己家的房间,是个干干净净的屋子,有火炕。 “脱鞋上炕” 伙计说,这可能是我们进山之前最后一顿饭,能吃点儿好的就多吃点儿,进山了就什么都没了,唐克大手一挥,对着老板道:“那就招牌菜你家啥好吃就给整啥” “得嘞你们请好吧”老板说着,又在隔壁抱了几个枕头过来,“一路累了吧躺会儿,我这就给你们整饭去” 我还是第一次坐在火炕上,接过老板递过来的枕头,是荞麦做的,里面好像还放着一些橘子皮,有着淡淡的香味,自家缝制,抱在怀里沉甸甸的,疯子先拽了个枕头在炕上找了个热腾腾的地方躺下,对我们道:“躺会儿,火炕是个好东西,对腰好。” 躺在火炕上看着头顶,天棚也是自己糊的,上面是花花绿绿的玻璃纸,墙上贴着年画,窗户上黏着窗花,已经褪色了,原本的红色呈出淡淡的橘色,我的手边还放着个小扫把,用来扫炕的,也是自己扎的。 隔壁房间里是烧火做饭的声音,几个脚步声、切菜声、炒菜下锅时油花四溅哔哔啪啪的声音,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十分热闹。 而窗户外面的房檐下挂着灯,暖洋洋的灯光照在积雪上,院子里时不时传来狗叫声。 一切都透着质朴而浓重的生活气息,我躺在炕上,百无聊赖地望着四周,格外羡慕这种热气腾腾的生活。 不知不觉好像是睡了一会儿,然后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老板端着只铁盆进来,盆里是满满的小鸡炖蘑菇,唐克直接用手捏了块鸡肉往嘴里放,刚放进去,就看他愣了一下,看到了枕在他腿上正睡着的河奈,又把鸡肉从嘴里抠出来,塞进了河奈嘴里。 虽然是有点儿恶心,可是又让人觉得羡慕。 饭菜一道道端上来,都是大碗大盆,小鸡炖蘑菇、猪肉酸菜炖粉条、血肠,都是正适合这火炕和炕桌的家常菜,还有河里捞的鱼,老板说是在冰上凿了个窟窿,从下面捞出来的,我听着新鲜,吃了一口,味道果然不大一样。 “有酒吗”唐克端着饭碗往嘴里扒了几口,抬起头来问老板。 “有二锅头” 我看了唐克一眼,“喝晚上不赶路了” 旁边的伙计好像也是个老酒糟,搓着手有点儿兴奋的样子,“小齐爷,今晚就不走了吧路也不好走,这热炕头的,好好休息一晚上,要不进山可就没这待遇了。” 我心说也行,反正也累了,一头扎进这热炕上,的确是连骨头都酥了,有点儿爬不起来。 “老板,”趁着老板拿着两瓶二锅头和酒杯进来,我问了一声道:“你们家晚上有住宿的地方么外地人来你们这儿都住哪儿” “住”老板一听这话突然皱起眉头,直摆手道:“不行我们村子住不了外地人。”手机请访问: 第三百二十九章 血统保护机制 第三百二十九章 血统保护机制 没有别的原因,不是因为钱或者什么,老板开门见山,直接告诉我们,他们村里住不了陌生人。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这个理由让我感到很是想不通,伙计顺口对老板道:“我们出钱。” “不是”老板苦着脸,顺势便在炕沿上坐了下来,对着我们道:“几位老板一看就大方,我知道,但是这事儿和钱没关系,我们村儿里有规矩,留不了生人在这儿过夜。” 唐克叼着筷子望着老板,一脸痞气道:“那我要是住了呢住了就怎么了” 这厮是个痞子,光是他那露出那一脸表情便让老板愣了一下,连连摆手道:“真不是我非不让你们住,我说的是实话,我们村儿啊,只要一住外人,就出怪事儿” 听到这话,疯子来了兴趣,“什么怪事儿” “这么说吧我们村里上半年刚死了人,”老板垂着头低声喃喃道:“几个小伙子,夏天的时候来这附近徒步,非要在我们这儿借宿一晚上,被村里人给赶出去了,谁知道他们晚上又偷偷跑回来了,在前面一个没人住的院子里面搭帐篷” 据老板说,当时他就在现场,本来和村里几个兄弟商量了要去山里面采蘑菇,谁知道走到村口便看到荒废已久的院子里冒出了几个红红绿绿的帐篷,村里人心说不好,连忙就去开帐篷,谁知道帐篷门刚一拉开,碎成一截一截的尸体便从里面流了出来。 “就是流出来的” 老板结结巴巴地说着,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让人阵阵发寒,他始终埋着头,好像甚至不敢去回想那件事情。 尸体流了一地,老板说,浑身上下碎成了一块一块的,骨头的断口也很整齐,一截一截,连刀都砍不出这么整齐的断口。 “反正我也没骗你们,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大家伙就赶紧吃,吃完了赶着前半夜就走吧,”老板几乎是拖着哭腔道:“我们这儿总出事儿,老百姓自己都受不了了,你说你们要是在我家” 老板没有继续说下去,我顺着他的话往下想我们几个好端端地睡在炕上,第二天就成了一堆乱七八糟搅和在一起的碎肉块,这场面光是想想也觉得慎得慌。 但是总归还是纳闷儿,我望着老板道:“你们就没查查到底是什么原因” “查不了”老板一拍大腿道:“别说我们查不了,您琢磨琢磨,死了这么多人,就算我们不查,警察总要来查吧可是警察也查不出来啊不光这样,连几个过来蹲点调查的警察都死了” 老板说,这些年里,死的人可不只是警察,听说这事情在他们村里已经几十年了,这中间因此而死的人不在少数,谁家的远方亲戚、来给人看病留下过夜的大夫、甚至还有流窜过来的小偷,死了之后都是一滩碎肉,有时候光是发现了一滩碎肉,都不知道是什么人半夜来了,还没见到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 而且,追查这件事情的也不只是警察,这件事情一层层地上报,已经惊动了不少当官的,甚至还惊动了什么电视台、科研所来调查,但是查来查去,到最后都没有结果。 不光是人,就连外村的牲口,哪怕是小猫小狗也不行,唯独就是生在这村里的牲畜才能活下来,还养得好好的,为此,他们村特意盖了个养殖场,就在村外几里地的地方,买来的家畜就放在外面,不然,养在村子里,根本活不到第二天早上。 反正事情一直到了现在也没有得出原因,老百姓也只好不再追查,就只能躲着这怪事儿。 我们几个听得纳闷儿,就连一直坐在旁边懒洋洋不开口的河奈也不由得皱起眉头盯着老板。 不过,事有其因,必有其果,发生这么奇怪的事儿不可能是没有任何缘由的,我将那老板说的情况细细琢磨了一遍,问道:“这事情到现在已经多长时间了” “几十年”老板眯着眼睛想想,“我去问问我娘。” 老板说着就出去了,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我对唐克低声道:“你说他说的是真是假” 我听说直到现在,还有些偏远地方做着孙二娘人肉包子似的买卖,专门挑外地游客下手,我觉得他这一番话好像是故意糊弄我们,引我们中招,但是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又想不明白了。 唐克摇摇头,否定了我的猜想,“他要是想引我们进套,可以先吓唬我们,然后再说有什么特殊法子能让我们保命,就可以骗我们进他的圈套,但是他也没有,这是开口就要逼我们走,要是真打了什么歪主意,把人逼走了还怎么下手” 我一听有点儿道理,“那你说有什么原因” “吓唬人”伙计喃喃道:“要不是吓唬人的话,根本不符合逻辑,世界上怎么可能真有他说的这种事情” 趁着我们说话间,老板已经进了门,“几位,我问了,说头一次死人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 三十年前这我就想不通了,我以为他们这儿的这种怪事儿可能是从古时候传下来的,与地方的水土或者是别的什么有关,但是听他这话说来,肯定是三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啊,”老板摇摇头道:“没出过什么怪事儿,再说,要是有的话,也不可能没人提起来过,肯定能想到的。”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河奈突然开口道:“你说凡是村外来的活人活物就会变成碎肉,那我问你,要是你们杀了头猪,这猪是从外村买来的,那死猪到了晚上也会变成碎肉” “会”老板一听这话都乐了,手舞足蹈地给我们比划道:“跟饺子馅儿似的” “哦那熟肉呢” “熟肉不会。” 河奈点点头,眨巴着眼睛望着老板道:“那这个事情虽然邪门儿,但是也挺疼人的,要不然你们岂不是连剩菜都没得吃了给我们吃的这肉不会是剩的吧” 我本来尽量保持严肃,但是听这话也忍不住笑场了,然而笑了两声之后,我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河奈为什么这么问。 被切碎的东西不光有活人、活的动物,就连死的动物也未能幸免,这说明怪事作祟,不管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背后作祟,它的针对目标是,不分死活,但是只会切碎生肉,却不去碰熟肉。 就好比说熊只吃活人不吃死人,又好比说人只吃熟肉不吃生肉,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但是这种行为模式看起来就像是一种比较奇怪的进食喜好。 这是为什么 生肉和熟肉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血” 我脱口而出,几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身上。 血,一定是血而且之前老板说过,凡是他们村子里土生土长的人就没事儿,否则无一幸免。 而且,老板说以前还发生过另外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为村子里不能有生人过夜,所以村子里面的人就只能和村里人结婚,其中一个小伙子不愿意,就出去外地打工,在外地娶了媳妇生了孩子,过了几年,小伙子带着老婆儿子回家,第二天早上一觉睡醒,就发现襁褓中的儿子躺在了一堆碎肉里面,本来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家三口躺在一张床上,可是小伙子半夜里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甚至媳妇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可是谁知道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和儿子都没事儿,偏偏就是媳妇儿已经变成了一滩饺子馅儿了。 这个故事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想,儿子虽然是外地抱回来的,但是身上毕竟有着小伙子的血缘,而媳妇就恰恰相反了。 所以说,这个仿佛受了诅咒般的村子,排斥的是一切没有本村血缘的东西。 这简直就好像是一种血统保护机制,一想,便让人毛骨悚然。 第三百三十章 厕所里的是谁? 第三百三十章 厕所里的是谁 温暖的房间,因老板这一席话,仿佛连温度都降低了几分,我有点儿坐不住,看了下手上的表,吃吃喝喝一阵子,已经是十点钟了。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我们走” 话还没说完,唐克抬手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手里还捏着空杯子,大手一挥道:“我还不信这个邪了,老子什么样的怪事儿没见过,怕他这个” 我一猜就知道唐克要说这样的话,心里有点儿恼怒,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开这玩笑 说实话,世上所有蹊跷的事情,有因必有果,既然这样,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只要找到其根源,顺藤摸瓜就行,我也相信以唐克的本事,要是仔细琢磨的话,必然能找出其中的蹊跷。 但是我们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更何况这件事情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如果是以前的话,可能我会主动要求解决这件事儿,但是现在不一样,我不是没有同情心,也不是不想管,以前唐克他们总说我多管闲事儿,而我现在知道有些闲事儿是我们管不了,也不该管的。 还没等我发表意见,河奈突然一个翻身从炕上爬了起来,二话不说便抓起她的羽绒服往身上穿,一边穿一边道:“你想死,我绝对不拦着,你在这儿好好住,要是没死的话,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说完,河奈给唐克抛出去了一个飞吻。 唐克决定的事情,我们谁劝都没有用,可偏偏是河奈,一句话就让唐克改了主意,他伸手去拽河奈,被河奈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唐克便急了,“哎我还没说别的,你先等会儿。” “没时间等你,”河奈收拾了背包,往杯子里面倒满了热水,整装待发,人已经坐在炕沿上穿鞋,“我还有大好青春,不和你胡闹。” 我们也三三两两地开始收拾东西,伙计已经披上衣服出门热车,疯子跟老板结账,甩下了几张票子,唐克又往杯子里倒了一杯白酒,低声嘟囔道:“都是些屁大点儿的胆子”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唐克也穿上了衣服。 正在这时,我们等着伙计热了车出发上路, 却听到伙计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几位爷车坏了” 车就停在院子里,老板说一直没有外人进来,我们拿着手电跑出去,伙计已经掀开了引擎盖,“这儿” 几根电线被人剪断了,胎也被放了,胎压不够,走这样的山路根本是找死。 “你们村里有没有修车的”我拽着老板,急切地问道。 起初还觉得不想走,人就慢吞吞的,可是现在想走都走不了了,几个人不免急得团团转。 “有倒是有,可是今天人不在,”老板皱着眉头道:“就算在,估计也修不了你们城里人这些好汽车。” 疯子始终在旁边检查引擎,此时低声喃喃道:“这是有人在这儿捣鬼。” 我连忙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心里觉得不对劲儿,紧张不已,仿佛已经猜想到了个大概金玉执,这家伙可能在附近。 但是悄无声息来破坏了我们的车,这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儿,我们几个刚刚在里面吃饭没有听到声音也就算了,可是老板一家人进进出出的,也没有看到任何生人,最关键的是,我不信邪地跑到了院子外面,一连走出去几十米,也没有看到除了我们之外的车轮印。 总不可能是插上翅膀飞进来的。 等我跑回来的时候,唐克和疯子正在和老板商量,疯子对我道:“你先别操心车的事儿,他们既然动手了肯定是有备而来,咱们躲也躲不掉。” 其实我还是没想明白,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比如说,如果是金玉执下手,他为什么没有直接出面,而是破坏了我们车,好像明知道我们今天晚上不能在这儿过夜,特意让我们走不了的。 可他是怎么知道村里的事情我问了老板,除了我们之外,最近好一阵子都没有外人进村。 “谁知道呢”唐克大大咧咧地冷笑一声道:“要住就让他住着,明天来收尸多好。” “先别说这种风凉话了,”疯子看了看表道:“时间不多,我们现在也走不了,老板说了,他们在十几里地之外有个养殖场,专门养殖从村外买来的牲口,养殖场里有个小屋,够我们先对付一晚上。” 老板点点头道:“对,地方倒是还行,不过冬天场里没有牲口,也没人在那看更,不过我可以给你们带点儿煤,自己烧个火炕,对付一晚上是没问题的。” 我们的时间不多,也犯不上用自己的命来验证老板这话是真是假,反正我们的车上有家伙,装备齐全,即便对付不了这老板说的那种奇怪的东西,但是对付大活人的话,绝对没问题。 老板借了一辆带车斗的拖拉机,我们几个先后跳了上去,任由老板开着拖拉机带我们穿行在雪夜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时间,和一种奇怪的东西,正追赶在我们身后,稍作耽搁,便会发生让我们意想不到又无法解释的事情,而那东西作怪的范围,我们并不清楚,就好像在拼命逃离一个会吞噬人性命的怪圈。 一直冲出去了十里地左右,我才终于稍稍放心下来,感觉应该不会有问题了,眼看着时间也是十一点多,少了之前的那种紧张感,身体的其他感官开始活泛起来,我感觉到寒冷包裹着我的身体,令我感到身子有些麻木,好像身体都已经不受我自己控制了一般。 周围是一片死寂般的黑暗,老板开着拖拉机带我们在林海中穿梭,头顶可见的是参天的松柏,遮盖了幽暗的月光,只有拖拉机的一盏大灯照亮前路。 一直开到午夜,灯光照在一堵红色砖墙上,前方出现一扇铁栅栏门,老板下去打开了铁门上绑着的锁链,带着我们进了门。 铁门之后是宽敞的大院,分不清到底有多大,只是一眼没有看到尽头,墙边是一扇扇栅栏门,上面还搭着棚子,应该就是圈养家畜的地方。 老板带着我们进了门边的一个房间,“前两天这边的电线坏了,一直没修,得委屈你们了” 老板话音未落,房间里亮起了一盏惨白的烛光,老板接连点燃了几盏蜡烛分别放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然后又拎着装煤的铁桶,拽了一把柴火进了后屋,往灶膛里面烧了一把火。 火炕很大,我、唐克、河奈、疯子和伙计,我们五个人睡在上面都绰绰有余,唐克率先一举手,“我和河奈睡墙边” “用不着”河奈一指旁边,“还有个小房间,我不和你们这些男人挤在一起。” “你自己睡不安全吧”唐克跟在河奈身边,字里行间除了关心之外还有些不怀好意。 河奈冷笑一声,摸出一把手枪拉开枪栓,“咔哒”地响了一声,“没事儿,我保证不伤害别人。” 老板给我们烧完火炕就先走了,我们几个依次爬上炕,唐克还没躺下,揉着肚子说要出去解手,人就从炕上跳了下去,伙计也紧随其后。 我坐在墙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听着老板开着拖拉机的声音已经消失后,我低声对疯子道:“你说,会不会是老板捣鬼” 疯子平躺在炕上,手摸索着炕面,想找个暖和地方躺着,他眼都不抬道:“我觉得有可能,这事情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也没什么,以不变应万变,我觉得如果他只是为了捣鬼编出来这么多瞎话,实际上是想谋财害命的话,对我们来说反倒是好事儿,人比鬼好对付多了。” 其实疯子和唐克都是亡命之徒,相比较之下,疯子比唐克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两个见人杀人见佛杀佛,有他们两个在,似乎的确轮不到我担心。 正在这时,唐克风风火火推门进来,钻进疯子的被窝,一双凉冰冰的手就往疯子的脖子上贴,两人你来我往地闹了一通,与此同时,伙计也跑了进来,在我身边的背包里翻找。 “找什么” “小齐爷,唐爷让我去给他送纸。” “送你妈的蛋” 唐克突然翻身从被子里冒出头,瞪眼望着那伙计道:“你才忘了带纸,这种低级错误会发生在我身上” 小伙计刚摸到了卷纸,听到唐克这话,手里的纸一下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出去老远。 “唐爷您早回来了” “废话” “我的爷,您别吓唬我,不是你,”伙计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那厕所里的是谁啊”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两个唐克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两个唐克 身下的火炕才刚刚有了点儿温度,我们坐在敞篷拖拉机上吹了一路,浑身的寒意无法驱散,此时听到这话,我顿时觉得刚刚有点儿暖和起来的身体,立马又被寒意给包裹住了。 身上一阵阵的打着战栗。 伙计说完这话之后,我们几个都安静起来,窗外北风呼号,仿佛一阵阵鬼哭狼嚎似的,在摇曳的烛光之中,我盯着伙计的脸,期待着从他脸上看到一丝笑容咧着嘴笑一声,“看把你们吓得,我开玩笑呢” 然而并没有,伙计瞪大了眼睛,脸上一片惨白,愕然不已地望着我们,肩膀好像风中落叶一般瑟缩不已。 唐克皱着眉头道:“你他娘的看错了吧,你唐爷这么高大威猛,你是不是把别人给当成我了” 唐克说这话,连我都不相信,我们在荒郊野外鸟不拉屎的地方,谁能专门跑到这个地方来上个茅房 可是伙计说的信誓旦旦,只见这伙计被吓得都快哭出来了,两条腿也不住地哆嗦着,竖起了三根指头道:“几位爷,我对天发誓绝对是唐爷,声音我总不会听错吧” 院子里面的茅房是旱厕,其实就是个砖头搭盖的小房子,因为养殖场里平时也没有女人,所以就只有一间,里面有三个坑,中间用半人高的墙隔开。 “我解完手之后要走,唐爷就嚷嚷,”伙计哆哆嗦嗦地说着,牙齿差点儿咬断了舌头,“让我回来给他送纸,骂骂咧咧的,就是唐爷平时说话的语气。” 说到这里,我大概已经能够想象到唐克说话时那吊儿郎当的语气,这么一想之后,浑身更是一阵寒噤。 唐克霎时间也变了脸色,对于伙计的这一番话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我低声道:“怎么办” 虽然说我们几个现在都已经安然无恙地呆在房间里了,但是外面的事情如果没个解决,恐怕今天晚上大家都睡不安稳。 就在大家都埋头思索,说不出来话的时候,疯子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老式诺基亚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人不由得浑身一阵哆嗦,疯子不好意思地对着我们咧嘴一笑,拿起手机接了电话。 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疯子嗯嗯啊啊地应了一阵,最后道:“没事儿,都是小问题,我先不和你说了,忙着呢。” 说完,疯子便急匆匆地挂了电话,我也没心情问他关于电话的事情,眼前的情况已经焦头烂额,还哪里有心思去管别的事儿。 “妈的,”唐克突然猛地掀开了被子,气得骂了一声道:“老子还不信这个邪了什么事儿没见过,怕他这个” 说完,唐克翻身从炕上跳了下来,随便披上了一件衣服,对着伙计道:“走我跟你去看看是谁冒充他爷爷我呢” 这话刚一说完,两人前后脚就准备出门。 我总觉得不对劲儿,生怕他们两个就这么出去了会遇上危险,唐克又是个莽撞的杠头性格,说不好会干出来什么事儿,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唐克和伙计已经走到了门口。 “等会儿,我”我一边说着,一边拽过了外套准备跟他们一起去看看情况,疯子却伸手拽住了我的胳膊,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没等我张口问他怎么回事儿,就听到隔壁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叫。 是河奈的声音,叫得无比凄惨,还有点儿愤怒。 河奈的房间里只有一盏蜡烛,她说要睡觉了,不用那么多烛光,刚刚她回到房间里面之后,那边就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以为她早就睡了。 而在这一声惨叫之后,河奈已经从房间里面冲了出来,不由分说对着站在门口的伙计就是一通暴打 河奈的身手我是见过的,和唐克打起来都不相上下,更别说这么一个伙计,三两下就被河奈打得鼻青脸肿,我还有点儿纳闷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连忙和唐克一起拦住河奈,只见唐克将河奈拦腰抱住,即便如此,河奈的两条腿还在使劲儿往那伙计的身上踢着。 “你干嘛”唐克在河奈拼命挣扎的时候也挨了两下,此时不由得有点儿暴躁,对着河奈嚷嚷道:“睡蒙了吧你跳起来就打人啊” 河奈愤怒不已,那张俏丽的面庞已经因暴怒而显得有些扭曲,她指着伙计大声骂道:“我干嘛你先问问他,他都干了什么” 伙计被打得鼻青脸肿,捂着脸,一脸委屈道:“我干什么了我刚刚回来了就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呢” “放屁那你说对我动手动脚的是谁” 听到这话,连唐克都急了,他放下河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道:“你说什么谁动手动脚” “他就是他” 河奈指着伙计,十分笃定地一口咬定就是伙计做的她在房里睡觉,突然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上上下摸索,河奈刚开始也以为是有什么脏东西在房里,但是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就发现对自己上下其手的人居然是伙计,趁着她睡着了来吃她的豆腐。 我听这话起初也觉得很是愤怒,但是再仔细一想,便觉得不可能。 伙计刚刚的确是跟我们在一起没错儿,一分钟之前才和唐克一起出了门,也就是说,河奈说伙计对她动手动脚的时候,伙计其实是和我们在一起的。 可是这样一来有件事情就无法解释了 对着河奈动手的人到底是谁我们几个人全都在这儿,对河奈动手动脚的能是谁 唐克放下河奈,冲进她的房间里看了一圈儿,就在唐克正在四处观察的时候,河奈瞪着眼睛拽着他的领子,将唐克从房间里面拽了出来,“看什么我眼看着人从里面跑出来的,出门就碰到他了,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刚刚一直看着伙计和唐克出门,我的眼睛基本上没从他们身上离开过,这也是事实。 莫非说房间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冤枉啊”伙计捂着脸,呲牙咧嘴道:“小齐爷,你说说理我就一直在这儿,你们都看到了啊”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河奈盯着伙计的脸,冷笑一声道:“有两个你。” 如果换做是以前,河奈说这样的话,我肯定以为她是睡糊涂了,但是现在情况却截然相反,就在河奈这样说之前,伙计也说过类似的话有两个唐克。 为什么我感到一头雾水,同时,隐约察觉到的危险让人感到万分烦躁,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转过头来看着疯子,自始至终,他都一言不发,一只手捏着下巴打量着那伙计,好像是在琢磨着什么事情。 疯子的眼神让伙计更加着急,他一跺脚道:“小齐爷,怎么我说有两个唐爷你们就不管,现在河小姐这么说你们就怀疑我” “他的问题我肯定要查,现在的问题是先查你,”疯子突然开口,迈过一步就到了伙计面前,突然将伙计摁在墙上,“你有没有听说过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我不知道疯子为什么没头没尾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看到疯子猛地出手,一只手摸到了伙计的耳朵后面。 可是还没等疯子下手,就看那伙计突然出手,蜷在身前的胳膊猛地往外一推,震得疯子的身子往后退了一下。 与此同时,那伙计冷笑一声,纵身往门外就冲了出去。 唐克二话不说就要追,却被疯子给拦住了。 “别动那个人不是伙计” 我望着疯子,浑身打了个冷战,“是不是脏东西” “脏”疯子冷笑道:“他是心比较脏柳旗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说到这里,疯子的目光在我们几个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儿,一字一顿道:“他在宾馆的洗衣房里发现了一个被打晕又喂了安眠药的人,是之前他原本安排着跟我们过来的那个伙计。” 也就是说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一阵寒意触电般在我的身上游走开来。 第三百三十二章 金蝉变黄雀 第三百三十二章 金蝉变黄雀 疯子的话令人浑身上下遍生寒意柳旗本来安排了一名伙计跟着我们离开,但是刚刚才发现那名伙计并没有跟着我们一起走,而是被人打晕了又下药藏在洗衣间里。 幕后黑手是谁,自然不言而喻,就是刚刚的那名伙计,好一招偷梁换柱,玩得真是漂亮,直到现在想想这件事情我还觉得一阵后怕。 而现在,这件事情虽然让人觉得恐怖,但是却不得不相信,唯有相信了这件事情,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才能迎刃而解。 比如说,为什么我们的车子会莫名其妙坏掉,而且是当时根本不可能有人有条件跑来弄坏我们车子的情况下,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之所以会发生,就是因为破坏掉车子的人其实就是“伙计”自己,他趁着打开引擎盖的时候剪短电线,再跑来告诉我们车子坏了。 至于我们来到这里之后,唐克去解手之后就回了房间,“伙计”却口口声声说,自己在茅房里见到了另外一个唐克,现在想来,对方是故意这样说,先让我们几个在心理上觉得害怕,露出破绽,然后骗我们去茅房查看情况,首先中招的就是唐克这样的愣头,肯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去看情况,这样一来反倒正中下怀。 试想一下,唐克跟着那个“伙计”出去,本来注意力就都在抓鬼的事情上,反倒没注意身边的人,又是在院子里的厕所那种黑灯瞎火的情况下,很容易就会被对方解决掉。 然后,“伙计”就可以依法炮制,一个一个解决掉我们。 不过也幸亏在关键时刻被河奈给拦住了。 说到这个,我斜着眼睛望着河奈,“你刚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真的有个人” 河奈望着我,意味深长一笑道:“你猜呢” 其实我是真的害怕她会回答我说刚刚的确是见到房间里面有个人,那事情可就没这么好玩儿了,但是看到河奈这样的表情,我便猜到了个大概。 河奈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情商很高,具体表现在她遇到事情的时候,不会像是一般的女人那样大惊小怪咋咋呼呼,而是会以最快的速度看到问题的本质,然后想到对策的办法。 而在刚刚,“伙计”刚说起来在厕所里面又看到了个唐克的时候,河奈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中间捣鬼,而非如同我们一样以为是真的有什么脏东西。 这种想法也和河奈这么多年的生活经历有关,她常年在国外生活,又不是圈儿里的人,本来就是不信鬼神的,也就是说,伙计的想法是来到对付我们这些本能地就会往脏东西上想,用定式思维来思考问题的人,但河奈偏偏就是不按常理出牌,这样一来反倒能一眼看穿对方的伎俩。 “我刚开始倒是没觉得是他有问题,毕竟是你们的人派出来的人,”河奈摆弄着指甲,轻描淡写地对我们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有人暗中捣鬼,之前也遇到过几次类似的事情,我以为是金玉执跟在外面。” 而且河奈本身也不排除“伙计”是在与人串通的想法,所以当伙计要带唐克出去的时候,河奈第一个察觉到了危险,只是嘴上不能直接说出来,就故意使出了这样的计策。 河奈认为如此一来能揪出来在暗处算计我们的人,却没想到疯子刚刚正好接到了柳旗的电话,如此一来,阴差阳错反倒认出了“伙计”的图谋不轨。 有了河奈的这一招误打误撞,加上疯子了解了真实情况,两人的计策瞎猫碰上死耗子地撞在一起,反倒阴差阳错地识破了那“伙计”的奸计。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也幸亏是河奈和疯子这么两个人精碰在一起,否则的话我的脊背上一阵阴寒,后果或许不堪设想。 我拍了拍胸脯道:“牛你们两个确实牛,幸好没被他给坑了。” “没被坑”唐克瞪着眼睛道:“现在这还叫没被坑我们现在连车都没有了” “伙计”既然能想出来这样的办法,自然留了后招,估计会想办法去把车给运走,我们几个现在被困在了冰天雪地里面,寸步难行。 只是现在还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不知道那伙计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同伙,贸然追出去的话,恐怕会被人暗算。 “灯”想到这里,我率先进了房间里,将所有的蜡烛都熄灭了,以免有人在外面看到我们里面的情况。 我们几个蜷缩在炕上,数了一下我们的装备,因为考虑到明天还要回去修车,所以很多装备都留在车上,现在一想也是气得想要骂娘。 河奈有在身上带枪的习惯,唐克也有一把随身保命,我们几个现在就只有这么两把手枪,除此之外连一点儿家伙都没有。 好在身下的火炕还是热的。 等了好一阵子,周围都没有任何情况,如果“伙计”想回来对我们动手的话,恐怕早就已经沉不住气了,看样子对方是失手了之后真的逃跑了。 “等天亮了再说吧。”角落里,河奈说了这么一句之后,躺在唐克的腿上便准备睡觉了。 我有点儿心烦,看着唐克嘴里叼着的烟头在火光之中一明一灭的,便觉得心里有些烦躁。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低声喃喃了一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对他们说,还是自言自语。 要是没有车的话,这地方是荒郊野岭的,我们来的路上也没看到过什么大巴车之类的,看来想要走还是需要村里村民的帮助,只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养殖场距离村子也有一段路程,实在是让人头疼。 倒是疯子在黑暗之中突然开了口,“的确是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们现在在明,他们在暗,不把人揪出来的话,搞不好这一路上要遇到多少事情。” “想要车还不容易吗”本来我以为唐克已经睡着了,他这么突然开口,倒是把我吓了一跳,黑暗之中,看不清唐克的表情,直到他点了根烟,火光之中,我看到唐克眯着眼睛,扬起了一侧的嘴角,冷笑一声道:“在哪儿丢的到哪儿找去” 唐克的话说的云里雾里的,我犯了个白眼道:“大哥,车没丢,是坏了没法修。” “那就不修了,再找一辆不就行了” “你说的容易” 没等我把话说完,唐克一摆手道:“你这么想想,疯子刚刚不是说了吗人家在暗我们在明,所以他们可以追着我们打,可是凭什么啊” 见我好像没听明白,唐克坐直了身子,一只手还夹着烟,比手画脚道:“现在不是有人在暗处跟着我们吗可以啊他们肯定有车,既然他们能偷我们的车,我们为什么不能偷他们的老子活了一辈子还没被人追着打过,凭什么” 听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唐克的意思,不免因他这份野心受到鼓舞,唐克说的没错儿,我们不能再这样一直追着打下去,他们既然能做螳螂在背后暗算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做黄雀,反客为主跳出来反击 “那,”疯子也开了口,声音低沉,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思考,“首要任务就是要先找到他们。” “下套啊下套” 我们几个一拍即合,当下设置了一套反击方案,天色已晚,可是说起来这些事情却听得人越来越兴奋,直到天色渐渐亮起来的时候,唐克道:“你们睡一会儿,兄弟们,咱们这是要打大战役了,体能必须要给力,我盯着外面的情况,你们睡” 到了这时,我也感觉困倦起来,缩在墙边热乎乎的火炕上便睡着了,只是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心里面惦记着怕出事儿,一连醒了好几次,等到天亮的时候就再也睡不着了。 “都准备好了那就出发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广场舞 第三百三十三章 广场舞 说干就干,唐克的一席话让我们几个不免感到热血沸腾,这话刚说完,不过几分钟,我们几个站在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之中。 昨晚下了一场雪,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我现在算是贴切感受到了这话的含义,几个人站在雪地上,抱着膀子冻得哆哆嗦嗦,刚才的斗志也被寒风吹散,疯子最怕冷,此时抱着肩膀道:“要不,我们还是回去” 头顶的是大太阳天,阳光照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上,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看起来十分刺眼,我听说过雪盲症,便不往地面上看,只是目光所到之处都是一片茫茫的白色天地,到了这时候也感觉不到什么美感,只恨雪原太辽阔,一想到要走回去,头都有点儿疼。 “走吧,”唐克咬咬牙道:“趁着现在有太阳,再等一会儿,肚子饿了就走不了了。” 我们一路不知道走出去多久,终于遇上有农民开着手扶拖拉机出来,才算是救了我们几个一命,终于回到了村子。 回到昨天吃饭的那个豪华大酒店,我们刚进门,老板便愣了一下,望着我们几个道:“你们咋跑回来了你们那个小弟兄不是过去接你们了吗” 其实听到这儿的时候,不用那个老板继续往下说下去,我已经猜到了大概,必然是那个“伙计”已经先我们一步过来把车开走了,一进门发现果不其然,停车的位置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也没跟老板废话,让他给我们安排一辆车送我们去附近坐大巴,然后转车到县城里面去坐火车。 一路辗转,到了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我们几个人困马乏,先找了个餐厅好好吃了一顿热腾腾的饭菜,这才觉得整个人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唐克跑出去买了几张火车票回来,索性车虽然被开走了,但是贴身的证件现金和银行卡还都在身上,不过衣服和装备倒是没了。 我拿着车票看了一会儿,距离开车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站名是个我从来没听说过的小站,这种小站火车进站的时间短,也不会太早放人检票,我们几个不着急不着慌地在餐厅喝了几壶热茶,才慢吞吞地往火车站走去。 火车站很小,站前是一片小广场,还有些大妈在广场上跳广场舞,唐克指着周围道:“看见了吧,以后就专门往这种地方跑” 唐克一脸流氓相地说着,这货走起路来比手画脚,一看就是一身痞子样,摇头晃脑地给我们解释道:“现在想把他们引出来,就要专门在这种显眼的地方露面” 话还没说完,唐克的身影便被淹没在一群跳广场舞的大妈里面大妈扭动着腰身,整个队形十分整齐地移动着,唐克刚好走进了人家的队形里面。 大妈们跳起来非常专注,压根儿没管他什么鬼乱入,唐克一下被队形吞没了,这货个子本来就高,站在大妈中间好像鹤立鸡群,起初还对我们摆手笑着,但是突然一下,就看到唐克身子一歪便不见了。 身边都是刺耳的音乐声,劣质喇叭的声音让人感到十分烦躁,而大妈们在这音乐声中变换着队形,刚刚还松散着,现在已经聚集在了一起,我们想冲进去却根本进不去。 起初我还觉得好玩儿,但是很快就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对劲儿,唐克眨眼间没了人影,半天都没出现,我推了几下,发现大妈膀大腰圆,一点儿没有给我们让开的意思,都是些大妈,使劲儿推搡一下也不像话。 正当我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就听到里面的唐克大叫一声,那声音好像野兽咆哮,一听这动静我就知道唐克肯定是急了。 这次我也顾不上别的,趁着几个大妈中间有些空隙,便顺势钻了进去,余光之中,看到疯子和河奈也钻进了大妈的阵营之中。 真正钻进来之后我就明白了唐克的身不由己,身体活动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大妈好像海浪一样,将我们挤得东倒西歪,我使劲儿往前推了一把,突然觉得手背上疼了一下。 在狭窄的缝隙中,我使劲儿把手抽出来看了一眼,只见手背上被利刃狠狠地划了一刀,皮开肉绽 ,索性没有伤到血管,顺着两个指缝中间划下去的。 手上的伤口疼得我有点儿恼怒,人也一下反应过来,到了这种程度可就不是闹着玩儿了谁听说过大妈出来跳舞还带利器防身的 而且这一切都好像是有预谋的一般,我环顾四周,想要找到利刃所在的位置,可是身下人头攒动,大妈们聚集在了一起,就好像一团团肉挤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 我疼得急了,心里也是有点儿害怕,猛地拎着前面一人的领子拽过来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位大妈瞪着眼睛使劲儿瞥了我一眼,理直气壮地一梗脖子甩开我的手,转过头去继续扭动着身体。 就在这时,我觉得背后也突然疼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割开了皮肉,但是疼痛感非常真实,能感觉到是利刃划过,这次我反应极快,猛地转过头来,一下便看到了一张和我对视着的脸。 那张脸上有些惊讶有些畏惧,但是和我四目相对之后,便露出了一种豁出去了的坦然,狰狞地一笑,挥着手里的匕首就向我脖子上划了过来 我连忙使劲儿往后退,可是两腿一动,就意识到不对劲儿,四面八方都是大妈,此时想躲都没有空间,眼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尖刀利刃向我脖子上划过,我将自己的身子使劲儿往后倒,整个人都往后面的大妈身上仰过去,这才勉强躲过,刀尖儿在我脖子上轻轻划破了一层,就少了那么一分,要不然恐怕我的喉管就已经被划破,早就已经血溅四方了。 面前这人虽然身上穿着和大妈一样的衣服,脑袋上还带着头套,但是脸却是一张粗犷的男人脸,见我勉强躲过去还没能完全躲过刀锋,这人脸上露出了凶狠的笑容,随即,刚刚那一下让他吃了甜头,又是一刀追了上来 这人是早就安排好的,和逃跑的“伙计”脱不开干系,说不定这一路上都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们,这里也是他们早就提前探好踩好的一个点儿,所以他们的势力好像天罗地网一样覆盖过来,总之我是压根儿没想到居然会被一群跳舞的大妈给围住了。 现在的情况肯定也是他们提前想好的,早就预料到了我们几个被挤进来便是插翅难飞,上天入地,连个跑的地方都没有。 还没等他这一刀到我面前,我已经一脚抬了起来本来我没有任何立足的地方,根本使不上劲儿,真是逼急了,干脆就借着背后大妈的力量使力,这感觉就好像在海浪之中一样,虽然勉强能借力,却感觉没有安全感,此时我也顾不上别的,身子死死顶在大妈身上,对着那人的胸口猛踹出去一脚。 这一脚把他的假发都给踹掉了,男人差点儿仰面倒在地上,可背后的大妈使劲儿推了一把,反倒将他推到了我面前,我连忙弯腰去躲,使劲儿抱住了男人的腰身往前推,他手里的刀子一时间没刹住,划在了前面的大妈后脖颈上,前方立马响起杀猪般的叫声。 我心里叫好,早知道早就借力发力,让大妈出招了,毕竟大妈的威慑力比我强多了。 大妈一嗓子喊出去之后,人群立马有些乱了,但是人群越乱,人就挤得越紧,我已经无暇顾及别人的情况,不过想来,我他妈应该不会是最倒霉的,就这一个还让我碰上了,顾及他们几个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现在倒是希望这人跟大妈打在一起,倒是能让我们脱身了。 就在我这想法刚冒出来的时候,突然听到耳边不远处响起了一声枪响。 第三百三十四章 挑大梁 第三百三十四章 挑大梁 枪声就是从人群之中传出来的,而且就在我们耳边不远处,这声枪响响起之后,我第一个念头倒不是害怕他们几个中枪对方想要不动声色地解决了我们几个,从他们拿匕首和我们动手这一点就能看出来,肯定是希望不声不响地把事儿给办了。 :efefd 我怕的是唐克、疯子或者河奈开枪。 就在这枪声响起之后,原本来推推搡搡挤成一团的广场舞大妈们都立马尖叫着散开了,在人群中,我看到几个膀大腰圆身形健硕,一看就是男扮女装的家伙,虽然穿着广场舞大妈的衣服,但是跑步离开时的动作显然不一样。 与此同时,河奈低声利喝一声道:“跑” 话音未落,疯子已经不知道从哪儿冲了出来,拎着我的领子就跑,我差点儿被他拽出去一个跟头,而在前方不远处的,是正扶着唐克的河奈,我一看那架势心说不好,唐克是受伤了。 唐克被河奈扶着,一瘸一拐地往前跑着,我和疯子也连忙上前接过唐克,本来几分钟之前,我们还在商量着怎么从金蝉变成黄雀,现在可好,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动了手,简直令人措手不及。 “先找个人多的地方,”疯子环顾四周,正在寻找火车站里的警察,“先躲躲再说,车是上不去了。” “不行”唐克憋着劲儿喊了一声,我还没看到他身上到底伤在什么地方,但是听他的声音,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这货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在硬撑着道:“我还不信这个邪了,今天必须把他们揪出来” 其实我的想法和疯子一样,火车肯定不能上,车上人多,其中有很多环节容易出乱子,到时候对方要真是动手之后跳车跑了,我们连抓人的机会都没有,以前我和唐克就曾经在车上和小号交过手,对于这样的事情,我本身有警惕性和抵触感。 所以听到唐克到了这一步还这么说,我就恨不得把这货绑架了带走。 那些大妈散去之后,小广场上立马出现了几名警察,将几个穿着同样衣服的大妈给拦住了,正在调查情况,河奈连忙低下头刚刚她看到唐克被划伤,又没办法冲上去帮忙,情急之下就对着天上开了一枪,现在要是被举报的话,我们几个就根本没地方可去了。 前有狼后有虎,我们现在不管去哪儿,都会被人给盯上,我的余光之中,突然注意到了街边的几个小红房子,门口摆着简陋的招牌,有的写着按摩,有的写着洗头,玻璃橱窗上挂着朦胧的纱帘,粉红色的灯光从里面照射出来,隐约能够看到一些穿的很凉快的姑娘从玻璃门前走过。 “我们到哪儿去” 我和疯子正扶着唐克,我喊了一声之后就拐弯往小红房子的方向跑去,唐克登时大骂了一声,“你真有闲心老子都快疼死了” 眼下随便找个地方让我们先歇一下,估计那些人不会贸然闯进来,而且警察现在应该也不会注意到那种场所都到这种时候了,谁有闲心往那种地方跑 我也懒得解释,不由分说就拉着他们两个往小红房子跑,人还没到门口,河奈已经一把推开门,正准备迎出来的两个小姐看到河奈吓了一跳,不由分说就要把人往门外推,估计以为河奈是要来捉奸的,连忙嚷嚷道:“里面没客人,今天不开业” “少废话滚开” 河奈推开两个小姐给我们让了路,我对着其中一人道:“有没有房间” 估计她们开店这么长时间也从来没见过我们这种架势的,被吓了一跳,迷迷糊糊地指向里面。 我看了一眼就傻了,这房间特别小,里面就摆着一张床,不过这种开在火车站附近的洗头房,多半也是给来往的人打野炮用的,条件相当简陋。 但是我们几个就这么进来的话,这是等着被人家瓮中捉鳖呢,我一直往通道里面走进去看了一眼,一边走一边问道:“有没有后门” 在我印象中,这种平房大多都是有后门的,谁知道小姐却摇头说没有,都被封住了,唯有一扇窗户。 “走就这儿了” 情况紧急,我来不及多想,一胳膊肘子撞开了玻璃,翻身便从里面跳出去,伸手将唐克接应进来。 唐克受了伤,行动不便,但是拉着他的时候,我的脑袋里面还是有个奇怪的想法一闪而过,我们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是他在拉着我往前走,这样让我来帮扶他的时候,却仿佛是没有几次。 稍作了片刻犹豫,我已经扶着唐克从窗户里面跳了出来,疯子和河奈也紧随其后。 在这一排小房子后面,又是一片平房,看起来犹如棚户区一般,交错纵横的巷子横七竖八地混杂在一起,看不到一条出路,我们几个胡乱在其中横冲直撞,好歹也没听到背后有追兵的脚步声。 我连连喘着粗气,连我都这样,更别说是唐克,比我好不到哪儿去,我正想提议到前面找个死巷歇会儿,前面转弯的地方突然伸出了一只手,猛地将我拽了进去 人刚被拽进去,还有点儿没回过神,我下意识便抽出了一直卡在后腰上的匕首,早知道路上可能会遇到拦路的,我刚跑出来便摸上了匕首,此时已经挥了出来,对着那人喉头便是一刀。 说时迟那时快,我还没看清眼前的人,就感觉面前空了一片,随后,那人将我的腰间抱住,一个转身将我摁在墙上,“小齐爷,是我,柳旗。” 柳旗我听到这声音愣了一下,有点儿不敢相信是柳旗,借着月光一看,心中顿时又惊又喜。 面前的不光是柳旗,只见在他背后还有几个人。 “枪声一响,我就看到你们了,不过不好上去接应,人多眼杂,容易让他们给盯上。” 在我和柳旗说话的功夫,他背后的几个伙计也将疯子和唐克接进来,顺着巷子就往一个小院里面走,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院,里面还亮着灯,四处堆着杂物,房间里甚至还有一股炒菜的油烟味儿还没有散去。 “没人,我租了一晚上。” 几个伙计将唐克迎进屋里,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就给他包扎伤口,我瞥了一眼,原来是胸口被划了一刀,但是伤得不深,反正也死不了,听到他还能吱哇乱叫,我也放心不少了。 柳旗凑到了我耳边,“小齐爷,借一步说话。” 我跟着柳旗进了旁边的小房间,正想问柳旗怎么来了,就看到柳旗的表情有点儿着急,眉头紧皱道:“小齐爷,咱们可能得赶紧出门了。” “怎么” 看柳旗的表情好像是出事儿了,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脑袋里面其实已经闪过了一个想法。 果然。 都说怕什么来什么,越不想听什么就能听到什么。 “先生出事儿了。” 柳旗在发现伙计被掉包了之后,就派人四处追查,也就是在这个档口上,柳旗和老爷子那边已经好几天都联系不上了,几件事情联系在一起,柳旗觉得山里面肯定是出了事儿,也就坐不住了,立马带了几个人出发。 本来他们也是正巧到了附近,刚好柳旗一边走一边在查我的信息,赶巧了就查到我们几个卖票的信息,马不停蹄地就赶过来了。 我才弄明白,合着他们是要往山里面去,这是顺便把我们几个给捞上来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我拽着柳旗的袖子道:“出了什么事儿” “现在还不好说,没消息。” 眼下的情况,没消息就是最坏的消息,老爷子做事儿相当谨慎,每天的情况、信息不光都会记录下来,还会随时发出备份,这也是柳旗手下那几个人被安排在旅馆里的原因,其实就是作为后勤。 柳旗看着我,一脸恳切的表情,是等着我拿主意呢。 说实话,这时候我还真不知道能拿什么主意。 “让我说中了吧,早晚有这一天,”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显然已经听到了我和柳旗的对话,疯子斜靠在门边,一脸说风凉话的表情,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道:“该你挑大梁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撞鬼亲 第三百三十五章 撞鬼亲 说老实话,疯子说该我挑大梁的时候,心里难免慌了一下,顿时觉得连呼吸都有点儿困难。 :efefd 从小到大我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怎么拿过主意,更别说是别人的事情了,眼下整个小院里面进进出出十几号人,让我做他们的主,我做不好,更何况这么十几个人还只是九牛一毛。 “小齐爷,”柳旗看出了我的犹豫,“咱们没有时间耽搁下去了,先生还在等着,再这样拖下去,先生恐怕要出事儿。” 我咬了咬牙,“也别说什么谁说得算谁拿主意的,大家一起想办法吧。” 说完,我转过头去看了看唐克那边,这厮龇牙咧嘴吵闹了半天,一群人总算是将伤口给他包扎好了,皮外伤,失了点儿血,但是血已经止住了,伤也没什么大碍,与我们之前遇到的危险情况相比,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眼看唐克那边没什么事儿了,我眯着眼睛想了想,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来人肯定是金玉执的人,除此之外,也没有人需要和我们作对,还非要一路上这么追着我们咬。 至于金玉执这个人,虽然他本人我只见过几次,正面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不过通过我们这一路上他对我们做出的事情来看,必定是阴狠毒辣至极的,我们在这儿虽然眼下看来还算安全,但是继续耽搁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就出发吧” 柳旗等人一直将目光凝望在我身上,好像就在等着我开口说这句话,果然,我话音未落,柳旗立马兴奋地点点头道:“好我们这就去准备家伙” 车已经在外面等好了,穿过巷子就是,虽然外面歪七扭八的,路线相当混乱,但是有伙计在前面带路。 我们一行人往外走着,十来个伙计前前后后将我们几个簇拥在中间,他们比我着急多了,在他们眼中,“先生”就是他们的天,是他们的主心骨,这些一无所有的人是跟着“先生”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和生活,如果失去了这个人,恐怕往后的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其实在以前,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不了,我看着他们一脸急切的样子,心中突然觉得有些好奇,他们一心一意地跟着这位“先生”,可是心里知道这位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抢了别人的身份地位,因为自己干的一些龌龊勾当,不惜毁掉别人的人生 但是换句话来说,如果当初的章琢没有成为今天的齐不闻,没有成为这位“先生”,那么不知道他们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样的究竟是遇到了好,还是没遇到好究竟是真的齐名央好,还是假的这个好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想法,只能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事情。 巷子里面一片漆黑,我们生怕被发现,一路上只有为首的几个伙计用手机充当手电,勉强照亮脚下的情况来给我们引路,我们脚步飞快,一路上就只有轻巧而急促的脚步声,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咳嗽和喘息的声音都没有。 就在这时,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我前面的唐克没来得及停住脚步,直接便和前面的伙计撞在了一起。 唐克气得低声骂了句娘,对着那伙计的后脑勺便抽了一巴掌,可是那伙计没有叫痛,而是声音颤抖地指着前方道:“几位爷,前面” 随着伙计手指的方向,我疑惑地往前看了一眼,不知道伙计看到了什么情况,竟然将他吓成了这幅模样。 就在我刚一抬头的时候,立马看到眼前出现了几个提着红灯笼的人,一个个手上还拿着唢呐铜锣,但是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借着微弱的红光,我看到这些人身上都穿着颜色艳丽的红衣裳,看起来倒是很喜庆的样子,然而当看到他们惨白的脸色、呆滞的表情时,我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前面差不多是七八个拿着唢呐铜锣的人,好像仪仗队一般,在他们后面的,则是几名轿夫打扮的人,身上还背着抬脚的杆子,四人背后的,就是一顶火红的轿子。 所有人的穿着打扮都好像刚从古装电视剧里走出来的一样,而这样一行人出现在狭窄的巷子里面,场面看起来诡异至极。 这巷子本身就十分破败,看起来好像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胡乱盖下的建筑物,附近的居民也很少,回想起来,一路走来好像就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而外面街道上车水马龙的声音也被隔绝了,放眼四周,根本找不到丝毫现代化的气息,连我自己都感到恍惚。 但是,心里已经本能地冒出了一个想法眼前的这些家伙,不是人根本不可能是人 “往回跑”我低声大喝一声,跟在后面断后的一些伙计还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脚步一时间有些慌乱。 同时,我看着前方的情况,就看到为首的几个伙计已经掉过头准备往后面跑。 但是就在这时,那些穿着红衣的人已经到了眼前。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个迎亲的队伍,我听到身边的疯子低声喃喃道:“今天是撞上鬼亲了” 眼下这种情况,我已经根本来不及问疯子鬼亲到底是什么意思。 前面的伙计疯了一样掉头往我们这个方向跑着,落在最后面的几个被吓得够呛,脸上充满了惊恐的表情,时不时还回过头去看一眼,生怕那些东西已经快要追上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落下的一个伙计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的身体刚好撞上一个穿着红衣拿着唢呐的人,在他们撞在一起的瞬间,只见那伙计的身体好像瞬间僵住了,惊恐的表情也停留在脸上,挥散不去。 那个伙计甚至没能发出最后的惨叫声,就看到他的五官已经僵硬了,好像脸上被打了石膏,就在这时,只见那伙计的脸在迅速干瘪,好像被瞬间风干了一样,如同一个被打碎的雕塑,脸上的皮肤一块一块,零零碎碎地往地上掉了下来 整个过程被我丝毫不差地看在眼里,只觉得心跳有些加速,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惊魂未定之中,伙计们都在前扑后拥地往这边挤,就在这时,柳旗咬着牙大吼着怒骂了一声,“都去赶着投胎吗把路让开先让小齐爷走” 这句话,让我突然想到了那句“让领导先走”,心里不免感到可笑,可是谁知道就在柳旗吼了这么一声之后,原本还乱作一团的伙计,居然真的让开了一条路 疯子拎着我的领子便往外跑,刚走到一个分叉口,柳旗追上前来,指着一边对着我们道:“你们走这边” “你们呢”我回过头来,急急忙忙地对着柳旗问了一声,就看到柳旗急得脑门儿上已经开始冒汗,他回头看着背后,只见那些抬轿的已经越来越近了,脸上仍旧挂着那诡异的笑容,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走不了,”柳旗低声道:“这东西是循着人气儿来的,我带伙计们把他们引开。” “你要拿活人铺路”疯子突然出现在我和柳旗中间,一脸严肃地问着柳旗。 拿活人铺路我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听疯子的口气,好像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柳旗二话不说,将我们使劲儿地往前推了一把,“小齐爷,前面有伙计接你们,走吧二十分钟我要是没出来你们就赶紧走” 说完,柳旗吆喝着一群伙计,头也不回地往另外一个岔路口中跑去。 唐克这时候也拉着河奈赶了上来,望着柳旗的背影,唐克咬了咬牙道:“是个汉子” 我很少听到唐克这么褒奖别人,但是此时此刻,褒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我刚刚是亲眼看到伙计如何惨死,柳旗现在带着这一队人过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不容我多想,唐克和疯子一左一右拉着我便向小巷的尽头跑去。 第三百三十六章 心理因素 第三百三十六章 心理因素 其实在事后,我甚至想不清楚我当时是如何被他们拉扯着跑出去的,那附近的几条巷子歪歪扭扭的,很长、也很崎岖,一条羊肠小道,就好像是个迷宫一般,幸好有柳旗派了个伙计给我们带路,否则就靠我们几个的话,不知道要靠多长时间才能跑出去。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那个给我们带路的伙计非常尽职尽责,同样的,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是在暗喜庆幸他已经预料到了,那些被柳旗留下来的伙计,其命运或许已经注定了。 但是也有些愧悔,我能一眼认得出那种表情,就像如果要我走,让我丢下唐克和疯子的话,我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不由分说,已经被唐克他们拽着冲到了巷子口,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几乎已经和周围的黑暗浑然一体,伙计拉着我们上了车。 接下来的,是漫长的等待时间,唐克坐在前座把玩着自己的打火机,喃喃道:“你们说,柳旗说的二十分钟,是从我们跑出去开始算,还是从他来了开始算” 我从后视镜里瞪了唐克一眼,从这货话里的意思来看,好像巴不得柳旗他们逃不出来了似的。 但是不论如何,这只是我和唐克之间的斗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我也懒得和他计较,整个身子蜷缩在柔软的座椅里面。 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疯子,”我实在是等不住,觉得心慌得厉害,有点儿百无聊赖的意思,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怎么着都不舒服,干脆和身边的疯子攀谈起来,“你刚刚说的什么撞了鬼亲,到底是什么意思” “鬼迎亲咯”唐克在前面插嘴道:“你不是看到那架势了嘛” 我懒得和唐克唧唧歪歪,就听到身边的疯子还算正经地给我解释了起来。 鬼迎亲,说是一种灵异现象,也并不算过格,实际上也就是这样。 说起来这鬼迎亲,疯子突然转过头来,一脸认真地望着我道:“你听说过结阴亲的事情吗就是冥婚” 疯子乍一说起结阴亲,我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可他一说到冥婚,我就明白了个大概,从老爷子那儿曾经听说过这种事情,而且,不只是听说,我记得最早一次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个土大款来找他给自己儿子结冥婚,后来这样的事情也有许多,大概的情况,我多多少少是清楚一点的。 “不对啊,”我突然觉得一脑门儿的问号,“冥婚,大多不是一死一活吗” 坐在前面的唐克听到这话之后笑着撇撇嘴道:“老爷子接的都是高端业务,你说两个都是死人的,那是低端业务,随便谁都能接,人家本家也不找老爷子来花大价钱当冤大头。” 唐克和疯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从他们两人的话中,我听出来了个大概。 原来,结阴亲分为两种,一种就是如我所说的那种,一个是死的,一个是活的,这种比较麻烦,还有一种,就像唐克话里的意思一样,两个都是死的。 先说后者吧,两个都是死的,这个比较好办,打个比方说,某人家里死了个儿子,就可以根据这个生辰八字,找专门给人家结阴婚的人去找想要结冥婚的女人,根据生辰八字,确定这两个人是能够配在一起的,就举行一个专门的仪式,然后将两个人合葬在一起,也就算是大功告成了,一般而言没有什么后续的问题。 说到这里还有个有趣的事情,就是鬼打架,这人间的男男女女结了婚之后还会打架呢,更何况是死了的人两个素昧蒙面从未见过敌人非要挤在一个墓穴里面,会打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样一来就会影响到家里还活着的人,会对他们的运势造成一定的影响,简单来说,就是家里人会经常生病或者是莫名其妙的倒霉 这样一来,死者就会给活人托梦。当然了,这到底是真正的托梦,还是在世的亲人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心理作用,那就是另当别论的了,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能是后者。 反正如果两个都是死人的话,结阴婚就是我们现在正说到的这种,过程步骤都非常简单,价格也比较低廉,如果没碰上有人被托梦说两者在下面不和的情况,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问题,即便是有了问题,请人来做做法,比划比划也就解决了。 关键是第二种情况,而且正如唐克刚刚所说的,这第二种情况比较复杂,所以收费也比较高,而且就因为这样,才需要劳烦老爷子那样的人物来出马。 那就是,死了的人,要找个活人来结冥婚。 这样的情况我曾经听说过几次,大多是因为八字,或者死者生前有执念。根据磁场的理论来分析这个问题,比如说死者生前一直特别喜欢某个女人,喜欢到要死要活的程度必然是程度越深,才会导致其执念越大非她不娶,不然,俩人没能结婚,带着这个执念下了地,自然会影响到活着的家人,导致其风水不好等等。 不过在我看来,这个说法其实很滑稽可笑,按照这个说法,丝生前特喜欢某个女神,不让他娶了女神,死了就要变鬼去折腾活人,这个说法未免有点儿太滑稽了。 更重要的是,人活在世界上都拥有人权,不能因为你想娶我没娶成,你就要天天折磨我,这个道理在活人身上都说不通,更不要说是死人了。 而且我经常有一种想法,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很多的灵异事件,都是人类自己编造出来的,至于为什么要编造这种事情,自然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这么说吧,就像蔡伦的哥哥卖黄纸一样,为了卖出去自己制作失败的黄纸,就编造出来一个消息说阴间拿黄纸当纸钱这种消息,同样的,古代人类似的事情出过很多,大户人家的公子喜欢某户人家的小姐,人家小姐不从,后来就编造出来这样的消息,去扰乱别人家,逼迫对方将女儿嫁给自己家的死人,在大户人家,做出如此荒诞不羁的事情,也不算意外。 更何况,我一直认为托梦是一件玄而又玄的事情,所谓托梦,很有可能只是死者后代自己的想法,因为太过执着,执念过多,所以觉得是死去的人的意念,这样的想法也很有可能。 就比如我上大学的时候,同寝的室友要去烧纸,说是做梦梦见自己去世的亲人没钱花,很有可能只是室友自己思念过世的亲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才做了这样的梦,并不奇怪。 所以在结冥婚方面,我觉得大部分想法是因为死者家属太过思念亲人,才做出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相比较之下,我较为倾向于后者大户人家为了改写自家的风水命运而为之。 众所周知,人们很重视死者亲属的墓葬问题,认为这个可以影响到后世的风水,具体是真是假,我觉得还是有一部分心理作用存在,就好像你强行告诉一个人说他家的风水特别好,将来后代会有有志之士,或者说在古人的说法里,说是后代会有掌权天下的真龙天子。 光是这么一句话,在心理上就会影响到一家人对待后代的方式和看法,以及种种方面的灌输,潜意识的影响,才会影响到事实的真相,以及个别人的人生轨迹。 但是不管是真是假,这个想法毕竟在国人的历史中影响了千百代人,我觉得并不意外。 而为了改写自家的风水,为去世的人寻找一个八字最为匹合,能够兴旺家族的人来结成冥婚,这样事情,我觉得财力充沛的大户人家不是做不出来,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说到这一点的时候,才关系到疯子刚刚说的撞鬼亲,因为我们所撞上的,不能完全说是人,但是,也不能说不是人。 第三百三十七章 半个人 第三百三十七章 半个人 “我们刚刚遇到的不是鬼,是活人的魂魄。 ” 疯子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句,看似并不经意,但是其中蕴藏的深意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活人的魂魄。 “人还没死,被结了阴婚,活人的魂魄就会离体,剩下的躯壳和植物人没什么区别,”唐克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了一根牙签正在剔牙,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道:“老爷子接的就是这种事儿,结阴婚,用活人和死人配婚,把活人的魂魄给引出来,和对方结亲,活下来的躯壳当做少奶奶供着,不过一般这种情况也活不了几年,也就是个三五年的功夫,然后就彻底死透了。” 我望着唐克,心里还杂回味着他刚刚说过的话。 一直以来,老爷子的形象在外面都是光鲜亮丽的,虽然我知道他也做过一些道法不容的事情,但是多半是出于正义,可是这种事情不管是从哪种角度来看,都让人觉得天理不容。 不过,眼下情况紧急,我没有时间去想那些大道理,转头问着疯子和唐克道:“你们怎么知道就是撞鬼婚了” “这个还要从阴亲说起来,”疯子向我解释道:“结阴亲中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送亲,把活人的灵魂送到死人的墓地去,这个过程会非常的复杂。” 用疯子的话来说,想要将活人的魂魄引到死人的墓地,其中会遇到很多的状况,但是这其中运送的毕竟是人的魂魄,所以为了保证途中不会出事儿,阴阳先生多会用一种比较阴邪的方法,就叫做“占道”。 从字面意思上来解释,就是死人占活人的道,让活人来作为魂魄的路。 而我们刚刚看到的情况,就是那些死人以我们那些伙计当了路,占着他们的身体继续离开,而这一行为就会导致被占道的活人像我刚刚看到的伙计一样,霎时间灰飞烟灭。 我听到之后不禁打了个寒颤虽然比这更加残忍的事情我也不是没有见过,但是这件事情毕竟不一样,听起来不过只是占个路借个道而已,但是却要以活人的性命作为代价,光是从这一点来看,就比我之前所听所闻的事情还要残忍百倍。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听到唐克和疯子的解释之后,我吞了口口水,颤颤巍巍地开口问道:“那被借道的人就真的死了” “肯定死了。” 唐克仓促地回答了这么一句,但是回答之后马上觉得不对劲儿,大概是害怕这话会刺激到我,他还想解释,我却摆摆手打断了他,我已经不想听也不需要听任何的解释,事已至此,唐克说的越多,只不过会更让我心里面过意不去罢了。 “我就问一个问题”思索了许久,我用有些干涩的声音道:“为什么会碰上这种情况” 我心里面一直有着些许怀疑,觉得我们会在这个时候遇到这种情况,绝非偶然。 唐克突然坐直起了身子,一本正经地回过头来望着我道:“我说实话,这种办法很少有人会用,太恶毒了,折寿,而且圈内也很多年没有见过有人用这样的办法,我都只是听说过,还从来没有见到过。” 起初我心里只是疑惑,但是听了唐克这话之后,不由得感到事情比我想象中更加复杂,心里的想法也不由得更加肯定了。 “那就是有人捣鬼” 我和疯子异口同声地这样说了出来,我与他四目相对,感慨于彼此间的默契,倒是前排的唐克冷笑一声道:“你说的这是废话你才反应过来啊” 如果说是有人捣鬼的话,那就只能是金玉执了,从我们在广场上遇到的事情到现在,这一路上的艰难险阻,除了金玉执之外,我想不到还有谁能这么想让我们死。 “他这么做,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让我们损兵折将,要是我的话,我也这么干”唐克在前方恨恨地如此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了,两位,这金玉执要是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干嘛还和我们这么小来小去的猫抓耗子我说,疯子,这金玉执到底是什么人好歹和你同宗同族,还是本家的,有这么大的本事,你就一点儿没听说过” 疯子此时已经蹲坐在座位上,啃着自己的手指甲,光看到他这表情,我就知道疯子心里也在为这事儿犯愁,之前我们也曾经问过关于金玉执的事情,但是疯子说的不大清楚。 而今,经过唐克的这么几句追问,疯子干脆急了,“我要是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你们我从小到大就没听说过本家有金玉执这么个人,更何况,本家要是想隐瞒一个人,能让他在这世界上做隐形人,我到哪儿去知道” 说实话,疯子以前没少隐瞒我别的事情,他这么说我肯定只能信五成,但是看他的表情,我倒是能确定疯子没有撒谎。 可以肯定的是,金玉执肯定受到了金家本家的刻意培养,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本事,他引鬼来对付我们,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上次我们在疯子家老宅里面拔桩的时候就曾经和他交过手了,手段阴毒不说,而且不是一般人就能做到的。 如此一来,我倒是有种感觉,觉得这金玉执就好像是金家一直培养多年的一个秘密武器,如果不是因为最近这些事情的话,可能还会继续藏下去,不被世人所知,但是关键问题在于,我实在没想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可以作为解释这么好的人才,金家干嘛藏起来 我甚至觉得,如果不是我们的事情,金玉执不会出手,但是他既然出手,必然也是金家同意应允过的,这也就说明了一个让人非常后怕的问题。 金家就好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今天会有这样的事情,甚至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想到了,所以他们用了十几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来培养金玉执,并且将他藏起来,就是为了对付今天的我们。 这世界上,不怕人撒谎、耍心机,说破了大天,也不过只是一些小把戏罢了,而怕就怕的是这种事情,用十几年的时间去下一盘大棋,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人,其智力、实力、魄力等种种方面,都是让我们感到出乎意料的。 要是这样说来,金玉执有心害人,我们恐怕是凶多吉少,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抬起头来往巷子里面看了一眼,那黑黝黝的巷子看起来十分深邃,就好像是怪兽的巨口,一眼看不到底。 我隐约有一种感觉,或许柳旗已经出不来了。 然而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唐克突然嚷嚷了一声,同时,不怕死地一拍喇叭我刚想责骂唐克,就听到他兴奋不已道:“那儿有人回来了” 唐克好像个孩子一样,兴高采烈地指着巷子的方向,我被他这一惊一乍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顺着唐克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便看到了两个人影。 的确是两个人,一个瘦高、一个矮胖,两个人好像都受伤了,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他们摇晃着身子往我们这边走过来,每一秒过去,速度都在减慢。 我本来是满心的兴奋,然而看了那两个人半天之后,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同时就觉得胸口里在冒凉气似的只见那矮个子的走起来歪歪扭扭得厉害,那走路的姿势就好像是出了故障的机器人一样, 而且个头儿也变得越来越矮,导致旁边那个被他托着、看似好像是受伤了的人,将半个身子都压在了矮个子的身上。 借着灯光,我一下便认出了高个子的是柳旗,即便是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光从那身材和走路的姿势,我也能猜到个不离十。 至于旁边的矮胖子,我根本想不起来是谁,甚至觉得对方好像根本不是人 就随着柳旗和那矮胖子越走越近的时候,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矮胖子的外貌非常奇怪,抱歉,在这里我不得不为了我将其称呼为“矮胖子”而表示歉疚,因为他全身的各部件几乎是锁在一起的,好像因为重力的缘故,连脑袋都撑不起来了似的。 矮胖子和柳旗越走越近,矮胖子也变得越来越矮,直到他们进入了车灯的照射范围后,我才看到那矮胖子浑身的肌肤干裂,时不时有风吹过,就会刮掉他脸上的一块也不知道该成为皮肤还是土块的东西。 然而矮胖子自己好像并未注意到这一点,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简直比某部美剧里面的僵尸还要恐怖,而最为恐怖的,则就是她的浑然不觉。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柳旗和那矮胖子已经到了面前,矮胖子好像个傻子堆出来的人,等他将柳旗放在我们面前的时候,身子已经碎了一大半,转眼之间被风吹走,就好像眨眼间只剩下了半个人一样 第三百三十八章 皮肤溃烂 第三百三十八章 皮肤溃烂 柳旗拄着那个我甚至不能将其称之为人的家伙走了出来,等走到近处的时候,那家伙的身子越来越矮,就好像是橡皮泥一样,几乎瘫软在地上,而我望着这一幕,心里面不由得有些胆寒,颤颤巍巍地,半晌都没敢说出话来。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我看着这一幕,看得整个人都有点儿呆住了,就在他们距离我们还有不到五米距离的时候,柳旗身子一歪,毫无预兆的,失重般摔在了地上,身子倾斜着,直接往地上扑了过去。 这一幕才让我猛地清醒过来,连忙从车上跳下去接应柳旗,但是在距离柳旗还有两步的时候,我也恍然回过神来,不由得望着地上。 地上没有什么人影,矮胖子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地上一片粉尘灰烬。 见到这一幕之前我还有些侥幸,但是看到这一幕之后,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所有我试图反驳、试图归类为幻觉的情况都是真的。 正如唐克和疯子所说,被占道的人都死了,化成一堆飞灰,甚至不需要报警或者派人侦查,所谓那句“化成灰都能认出你”,说来也太过夸张,反正我看着面前这一堆灰烬,肯定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人。 我的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脑洞很大地想到了其他一些问题,这世界上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失踪案,我不知道那些失踪案是不是也如同我们眼前看到的情况一样,失踪者变成了一堆灰尘,以另外一种形式活在这个世界上,或许他们也仍旧有生命和意识也就是说,当某人在警察局汇报家人失踪的案情时,桌上的一些灰尘正在打量着他,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是当事人却浑然不觉。 我不敢往下继续想下去,生怕想的越多,就会让我想到那个已经从这世界上消失了的矮胖子,更会让我想到,他们的死,正是为了掩护我,鬼亲要借道,为了让我活下去,柳旗让这些伙计们牺牲性命,从而将亡魂引向别处,从而保住我这条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用的性命。 柳旗浑身瘫软,也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如何,我勉强将他扶到了车上,随即便听到靠在靠背上的柳旗声音艰涩但是十分急促地开口道:“赶紧开车快走” 听到柳旗这样说,我心里面已经有了个大概,后面的人八成是都活不下来了,而前排的伙计闻言立马一脚油门便冲了出去。 柳旗掏出手机,用沾满了鲜血的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几下,然后将手机交给了伙计,“按照导航的位置开。” 我看着柳旗的身体,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但是处处都有血迹,我让唐克打开手电光给我照亮,仔细检查了一番,我才发现柳旗身上有一些非常诡异的伤口,好像是被烫伤了一样。 烫伤的伤口并不均匀,东一块西一块的,形状也不一样,有的是椭圆形,甚至还有三角形。 但是烫伤的程度大概都一样,简直好像被人用炭火烧烤过一样。 有着这样的烫伤程度,柳旗竟然连哼都没哼一声,我 也是不免感到十分惊讶,可是等我再抬头去看柳旗的状况时,发现他早已经疼得晕过去了,直到将手机交给伙计之后,这货就已经晕得不省人事。 前排的唐克歪着身子看着伙计面前的手机,低声喃喃了半晌,然后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尖叫着:“卧槽,我们这是要去外太空吗” 疯子挑了挑眉毛,表示疑惑,唐克便咋咋呼呼地说着,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在地图上就是孤零零的一个点,周围一点儿村寨都没有,简直好像要去原始人的荒蛮之地一样。 对此我倒是并不感到惊讶,反倒觉得是理所应当的,要是这地方有很多人去的话,岂不是变成旅游景点了更何况还不利于我们行动。 柳旗这伙计一晚上就开出去几百公里。 随着我们行进的方向越来越偏北,气温也变得越来越冷,不过躲在羽绒服里倒是没什么感觉,柳旗准备好的车上有很多件羽绒服,都是那种户外专用的,非常暖和。 我知道这种户外羽绒服虽然看起来很薄,感觉轻便,但是非常暖和,而且价格不菲,柳旗买了这么多件,应该是给手下的伙计准备的,只可惜,现在都用不上了。 这种感觉让人非常绝望,阴阳相隔,知道有些人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这种感觉让人心中尽显悲凉,我坐在座位上,任由旁边的疯子将羽绒服左一件右一件地压在我身上,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或许柳旗直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眼下的情况,不知道他醒来之后会怎么想,那么多当初曾经一起出生入死,打算一起执行任务的人,就这样死了,他们甚至没有经历到这件任务最关键最危险的时刻对我们来说,最危险的应该是在雪山里面,可是他们就在城市里,就已经惨遭毒手了。 这样的想法也不免让我心中劲升担忧,我们以为在城市里是安全的,至少不会涉及到人命,可是谁知道这么多人都死在了这里,而接下来要遇到的,是远远比城里面更加危险的状况,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裹在羽绒服里面时昏时醒,每次睁开眼的时候,我茫然地望着四周,眼中所见的,都是一片片陌生的雪原,除了漫天盖地的大雪之外没有其他景象,就好像生命即将从此终结,我们将要前往一片渺无人烟与世隔绝的地方。 直到天色渐渐亮起来的时候,我发现那开车的伙计一直在打盹,就有点儿放不下心来,雪天路滑,这种天气根本连刹车都不敢踩,看着那伙计目光木讷地行进,我有点儿紧张,就拍醒了唐克让他接替伙计开一段。 就在唐克和伙计换位置的时候,柳旗突然醒了。 也不知道柳旗是不是冻醒的,因为身上有烧伤,疯子不让我给他盖太多的衣服,害怕伤口会溃烂。 柳旗身上的伤势严重,皮肤很多地方已经烧伤溃烂,但是我们手边没有药膏,疯子给他简单处理了一下,这一路上我们也时不时停车下,捧一些雪块给他在身上擦拭,好歹身上的伤势算是被处理了。 睁开眼的柳旗茫然地看着四周,我一直盯着他,直到最后,柳旗的目光终于落在我的身上,双唇瑟缩了半晌,终于喃喃地开口发话:“我还活着吗” 柳旗的声音十分干哑,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的,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顿时心说不好,发烧了,这货烧得好像天然暖炉一样,我都恨不得将冰冷的手贴在他的额头上取暖。 估计可能是身上的伤口发炎所以导致了高烧,也幸亏柳旗这时候醒过来了,不然我们这群五大三粗的糙男人恐怕都注意不到他的高烧。 “卧槽,”前排的唐克转过头来,伸手摸了一下柳旗的额头,顿时低声骂了一句道:“这温度没烧傻就不错了” 我翻着白眼瞪了唐克一眼,他才稍稍认真一点儿,思索片刻喃喃道:“这得先找个诊所打个退烧针再说。” 荒郊野地,抬眼望去,方圆百里连个村子都看不到,更别说是什么退烧针了,倒是旁边的伙计突然望着我们道:“我先查查” 伙计拿出了手机,在地图上搜索诊所,一脸兴奋地给我们解释道:“现在的地图特别好用,搜索商户类别就能找到地点,我以前吃完饭不知道去哪个酒吧玩儿的时候就直接在地图上搜索” 还没等伙计说完,唐克瞪着眼睛道:“这是出来办事儿,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儿” 说到在用手机电脑这些高科技物品的时候,唐克的反应简直就好像是上个世纪的老古董,说什么都不明白,我之前给他说用社交软件转账的时候他都茫然了半天,后来我干脆也不对他解释了。 伙计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没有对唐克反驳。 由于深山里面网络信号不好,伙计搜了好几分钟之后,才抬起头来,指着手机屏幕上的一个点道:“爷,这儿有个诊所,要么咱们先直奔这儿去吧” 第三百三十九章 荒野高烧 第三百三十九章 荒野高烧 当时我接过了伙计手里的手机,看了一下坐标当时不由得有点儿诧异,只见他那坐标上面标注的地址就是地图上面孤零零的一个点,四下里都是荒郊野外,连个毛都没有,真真的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平时在城市里面,看管了地图上面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坐标,现在看到这样的地方,心中不免还有点儿不适应。 我看完那坐标之后不由得咋舌,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柳旗身上的伤口到底是什么回事儿,我不由得联想到了之前看到那些伙计们去世的惨状,他们瞬间化作会飞,就好像是被燃烧了的纸钱,这时候我已经无需猜想,柳旗的状况肯定和他们撞上的鬼亲有关。 说不定就是因为撞上鬼亲,才导致他身上好像被灼烧了似的,全身灼烧红肿不止。 疯子已经将柳旗身上的状况查看了许久,仍旧看不出来一个眉目,由此可见这绝对不止是普通的烧伤那么简单,连我们都处理不了的情况,要是随随便便找个大夫来看,更何况是这种鸟不拉屎地方的蒙古大夫,我肯定不放心。 见到我的表情,伙计不免有些为难,脸上的表情十分犹豫,他纠结了片刻,劝说道:“小爷,旗哥这状况坚持不了多久,要是不找大夫的话,恐怕撑不了多长时间,好歹先把烧退了再说吧” 疯子和唐克也是如此般的表情,疯子在我耳边低声道:“不管怎么说,哪怕是小大夫,好歹会打个退烧针,勉强熬过去这状况比什么都好,你要让他这么烧下去,不是脑炎痴呆,也烧成肺炎了。” 柳旗是老爷子身边经常带着的人,其能力手段自然不用我说,他在这队伍里面也是关键角色,好歹相当一个副领队,而且我对山里面的情况了解的不多,且不说是烧成痴呆,如果真是发烧烧得神志不清,我们连下一步要去哪儿都不知道。 思前想后了一番,我咬了咬牙,决定听从疯子他们的建议,先带柳旗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医院去看看再说。 医院确实难找,想想看,一个在的地图上都那么难找的地方,在现实中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车从国道上开下去之后,导航已经崩溃了“沿当前方向直行两百公里” 我们几个对视一眼,看来这世界上也有导航去不了的地方,这么一想干脆就自己看着地图走。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唐克下车撒尿的时候看到在一片树林外有几个蒙古包,地图上已经分辨不出来大概位置到底是不是一样了,反正就算不是,估计多少能打听到点儿情况,我也顾不上别的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脚油门便直奔那地方去了。 现在又是雪地又是山路的,商务车的性能自然不如越野车,自然开得也慢,等我们快要开到蒙古包前面的时候,一片厚厚的积雪挡住了我们前进的脚步,车开不进去,只能下车走,我们用羽绒服将柳旗包裹起来,由伙计背着,唐克在后面托着,看他们两个走路的样子非常吃力,柳旗也在不停地从伙计身上往下滑,恐怕是意识已经不太清楚了。 积雪很厚,难怪说车开不进去了,人走在上面,一脚下去,积雪就没到了小腿中间的位置。 勉强扛着柳旗往前走,还没等我们走到蒙古包前,距离还有几十米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穿着蒙古袍的人正站在蒙古包门口望着我们,对方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两只手揣在袖子里,悠哉地望着我们。 直到我们走到门口时,那人道:“我远远看到你们就知道要到这儿来,也太慢了。” 话还没说完,那个穿蒙古袍的人已经进了房间里面。 我还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的,靠近之后,发现几个蒙古包几乎是连在一起,而且是那种扎根在地上的蒙古包是游牧民族的特产,因为方便迁移,游牧民族依水草而居,经常带着便于转移的蒙古包在草原上来回活动,就好像候鸟迁徙一样,根据季节而迁居往适合生存的地方。 但是这个蒙古包却是那种固定在地上的,可见应该是多年来没有改变过位置,一直驻留在这个地方。 在两个蒙古包中间,还竖着几根拴马桩,几匹骏马被绑在木桩上,百无聊赖地望着四周,时不时长啸一声,打个喷鼻。 掀开厚重的门帘走进蒙古包里面,我立马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气,只见蒙古包里非常紧凑地摆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左边这面墙边摆着的都是些生活电器,电视机之类的,不过想来不怎么使用,墙边的发电机上盖着厚厚的油布,右手边的墙边摆着几张钢丝床,床边还立着输液用的架子,一切都看起来十分简陋,就连一些医用器材都暴露在空气之下,铁托盘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好像很久都没有用过了一样。 那几张钢丝床大概是被当成了沙发,几个牧民坐在上面,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精神头还行。我看到他们身上没有正在输液或是进行其他治疗的状况,也不知道这蒙古大夫是怎么治病的。 不过这至少可以肯定这里就是我们想要找的诊所,想来附近游牧民族虽然经常迁徙,但是诊所的位置一直在这里,方便附近的牧民生病之后还能马上找到这里。 带我们进入蒙古包的那人进门之后先是走到钢丝床旁边看了看其中几个牧民,用蒙古语和人家交谈了两句。 我望着这些人的蒙古袍,突然觉得很有意思,蒙、满、藏等民族对于衣服的颜色是有着非常严格要求的,衣服的颜色就代表着身份地位,这一点习俗直到现在尚且被保持着。 在我印象中,蒙古人的蒙古袍多是以蓝色较多,蓝色可以说是蒙古人的国色,就连皇城、国史都以青蓝命名,甚至专门穿于婚礼的袍子也是蓝色;其次多为白色,因为白色象征纯洁,同时,大概也跟蒙古人喜欢的乳制品颜色相同有关。 但是黄色,多是只有王公贵族和活佛高僧才能穿。 而我们眼前看到这些人穿的袍子,颜色相当古怪,包括腰带配饰等等,和传统的蒙古袍好像不大相同。 发现我在盯着人家的蒙古袍愣神,疯子在后面轻轻拽了我一下,表示这样看着人家挺不礼貌,要是被人家问“你瞅啥”,我也不大好作答,然而我好奇心不死,就在耳边对疯子轻声询问,疯子低声道:“这些人不是完全的蒙族,应该是满蒙后代。” 在这一代区域比较含混的地带,蒙族和满族人结婚是常有的事情,不同于穆斯林,满族蒙族通婚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很难以接受的事情,唯独是吃饭的时候有点儿麻烦,但是宗教信仰还是互不干涉的。 我挑了挑眉毛,听明白了个大概,继而问道:“那满蒙后代也流行剃光头” 疯子一下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努着嘴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在我和疯子说话的功夫,已经有好几个人从门外走进来,年纪较轻一些,有的拎着不锈钢水壶,里面散发着奶茶香味,有些抱着箩筐,几人掀开门帘进来,放下手里的东西之后便摘掉了脑袋上厚重的帽子,搓着自己冻得通红的脸颊和脑袋。 我指了指这些光头,疯子愣了一下,正思索时,早已经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好像一只猫一样蜷缩起来的河奈面无表情地吐出了几个字。 “那是和尚。” 哦我这才恍然大悟,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儿,诊所里面怎么有这么多和尚 正当我纳闷儿的时候,带我们走进蒙古包那人正拿着几个褐色的小玻璃瓶,将瓶子分发给那几个病人,低声嘱咐了几句,将他们送走之后,这人才一边摘掉帽子一边转头看着我们。 “你们有什么病” 我闻声一看,好家伙,也是个和尚。 第三百四十章 和尚诊所 第三百四十章 和尚诊所 我被这场面弄得有点儿愣了,之前那些病人都走了,就剩下我们几个,和面前这几个光头,我心说只以为是碰上蒙古大夫了,没想到还是和尚。 不过这其实也不奇怪,有很多僧侣都有一些医学方面的知识,古代的时候也以为人看病为己任来治病救人普度苍生的,尤其是藏传佛教,不说别的,藏药首先就很出名,在藏族的一些佛学院里面,医学也是一门必修课程,比如拉卜楞寺著名的佛学院,医学就是六大学院之一。 柳旗现在就是发烧,身上的伤口也说不好是感染还是什么症状,要是这和尚有能耐,自然能看出来是邪病,就算没本事,治个发烧感染应该也没问题。 我和伙计扶着柳旗坐了起来,他眯着眼睛,神志不清,嘴唇蠕动着也不说话,看得人很是心疼。 伙计将柳旗的衣服一层层掀开,和尚就将两只手搭在身前看着,半晌一声不吭。 等我们将柳旗脱了个溜干净,和尚始终保持着他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好像一尊雕塑一样,唐克在旁边等得有点儿不耐烦了,“和尚,看明白怎么回事儿了没有啊” 和尚没搭理唐克,那张脸上看不出来表情,倒是两边的嘴角耷拉着,反正看不出来丝毫的喜色。 起初我还觉得唐克说话太不客气,但是很快我也有点儿不耐烦了,不知道这和尚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我都有些沉不住气的时候,和尚突然发话了。 “治吗” 我愣了一下,“什么废话,肯定治啊。” “药费很贵。” 都说现在看病很贵,但是像这和尚这么坦诚的,我还是第一次碰到,不由得想笑,再说一看这“诊所”里的情况,我都想不出来能贵到哪儿去,不以为然道:“别管多贵,尽管招呼”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和尚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道:“一万块。” “什么蒙古币啊” 和尚的脸上仍旧没有丝毫表情的变化,“人民币。” 我登时就有点儿急了,“你穷疯了吧什么毛病你要一万你要给他做变形还是做整容啊” “就这么贵,”和尚板着脸道:“你们去过什么地方,自己心里清楚。他这是邪病,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不禁哑然,这和尚看起来有两把刷子。 不过一万块钱未免也有点儿太过分了。 唐克爬起来,嬉皮笑脸地和人家和尚商量了一阵,和尚根本不搭理他,油盐不进,压根儿就不打算跟他商量。 说了一阵子,唐克自讨没趣,觉得有点儿浪费口水,至于那和尚,就坐在我们对面闭目养神,也不知道听没听我们说什么,总之看他这个意思,要么治,要么走。 “人家不干,总不能拿刀横人家脖子上吧,”疯子在这个时候发了话,只见他一脸贱笑的模样,我心说这时候也就只有他能开口,谁叫疯子有钱,花钱不心疼来着紧接着,我就听到疯子笑眯眯地对着和尚道:“这事情就劳烦您了,肯定要治嘛,钱不是问题,你放心,我们老板有的是钱” 在说那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疯子伸出手来,手指头指向了我。 卧槽。 几个人用幸灾乐祸的表情望着我,疯子还小声道:“没办法,这就是做当家人的代价,你就认了吧,齐当家的。” 和尚面无表情站起身去拉开抽屉,然后直奔我走来,这货居然拿着个pos机,我一看这也是有备而来,咬着牙刷了一万块钱。 “行了,”签单的时候,我咬牙切齿地对和尚道:“可以看病了吧” 和尚点点头,让旁边那几个小和尚过来,对着他们耳边窸窸窣窣地说了一阵什么,很快就看到几个小和尚从后门出去了,进了后面的一个蒙古包里面,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一个小和尚端了一碗东西过来,就让柳旗喝下去。 我踮着脚尖看了一眼,毕竟是花了一万块钱,总得让我知道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见那只碗也干净不到哪儿去,白色的碗沿上挂着褐色的痕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估计可能有日子没洗过了。 至于碗里面的东西,十分粘稠,像是胶水一样,里面还漂浮着一些絮状物,并不多,零零星星地夹杂在里面,看起来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我回头看了唐克一眼,意思是问他这东西能不能给柳旗喝,唐克倒是不以为然,在我耳边低声道:“你怕药不灵没事儿,他敢张口要一万块钱,肯定有所准备,不灵的话,大不了咱就让他赔两万呗” 我不由得咋舌,都是群不要脸的东西。 在我的怀疑之下,小和尚捏开了柳旗的嘴巴,将那粘稠的液体灌了进去,然后把碗放在旁边,大和尚一动不动,就这么盯着柳旗,半晌都没有说话。 看起来,和尚好像是在等着药效发作,我不免在旁边犹豫地问道:“要等多久这到底是什么药” “一会儿就好。” 大和尚的话很少,压根儿不打算打理我们的样子,不管我们问什么,他都不吭声,就是盯着柳旗。 我心里犯嘀咕,要是药能治好柳旗也就罢了,可要是治不好的话,我们还能真像唐克说的,让他赔钱万一有毒怎么办把人毒死了,给多少钱也没用。 光惦记着这事情,我就有点儿坐不住了,掀开门帘出去打算透透气。 蒙古包外面是一片皑皑白雪,这些和尚好像常年在此生活,也不知道平时的吃喝是从哪儿来的,不过我看到在蒙古包下面用水泥砌了个水槽,估计这就是他们日常用水的来源,这样一来,我倒是可以理解他们为什么不洗碗了。 不远处,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循着声音探头看去,只见在远处出现了一辆越野车,正横穿雪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除了我们之外,我实在想不到其他人为什么要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不过看了之后,我也有点儿感慨,早知道想办法弄辆越野车就好了,在这雪地里面,越野车的性能不知道甩了我们这种商务车几条街,人家越野车在雪地里跟没事儿人似的,我们这商务车进了雪地基本上就瘫痪了。 就在我正想看看那越野车打算去哪儿的时候,蒙古包里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有人高声嚷嚷,好像是打起来了似的,我听到这声音连忙转身往蒙古包里面跑。 刚掀开门帘,我就看到唐克已经捏住了那大和尚的脖子,疯子就站在旁边,正挡着一个小和尚,而河奈坐在墙角看着好戏,大家好像同一时间同仇敌忾地对着那大和尚,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心里不免咯噔一声,第一反应就是柳旗出事儿了。 我连忙转过头去看柳旗,生怕大和尚把他给治死了,可是谁知道我一看,却发现柳旗竟然好了 柳旗赤着上身,人始终好像还没醒过来,但是眼睛已经睁开了,只是看着四周的表情有些茫然,至于身上的溃烂伤口,居然也好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皮肤光滑,似乎从来没受过伤。 “卧槽神了”我也管不了周围的情况,下意识便感慨了一声。 但是我很快又反应过来人治不好也就罢了,都治好了,怎么还搞了这么一出 所有人都径直不动,几个人互相牵制,好像连锁反应一样,我站在旁边,连忙高声道:“唐克你干嘛呢你” “我问话啊”唐克冷笑一声道:“大师傅这药太灵了,我问问他什么配方。” 唐克说的阴阳怪气,我一时间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在这时,疯子将他手中的药碗递给了我。 我一脸茫然,这碗里的药喂给柳旗喝了,光剩下个空碗,我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来什么端倪。 “齐不闻,”疯子低声解释道:“这是龙鼑的蛊涎。” 第三百四十一章 龙鼑蛊涎 第三百四十一章 龙鼑蛊涎 如果不是疯子突然提起来这东西的话,我差点儿都快要彻底把龙鼑是什么给忘了。 感觉,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说过这样东西了。 虽然刚刚看到那粘稠的液体时,的确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始终没想出来到底奇怪在哪儿,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到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实在无法将那东西和龙鼑的蛊涎联系在一起,龙鼑在哪儿我之前见过的龙鼑是出现在西部边陲小城,现在在国家的最东北边看到这东西,横跨半个国家,谁能想得到 更何况,龙鼑是巫蛊一类的东西,我完全没能跟内蒙的和尚联系在一起。 不过疯子说的话肯定没错儿,他既然这样说,那绝对是已经认定了,而且,一旦认定了这个事实之后,反倒觉得事情也算顺理成章。 这个地方,本来也和巫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本来就是为了找返生蛊才到这个地方来的。 而且,我上一次见到龙鼑的时候,也是在寺庙里和尚的手上。 恰好和之前一样,那些和尚也是用龙鼑给人看病用,这蛊涎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却是医治百病的灵丹妙药。 我看了看疯子又看了看和尚,只见那和尚已经被唐克和伙计给摁住了,脸上的表情倒是淡定,大概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事情,只听到和尚冷笑一声道:“你们想怎么样就直说吧,反正你们这样的人我也见得多了。” 这个地方地处偏僻,而且游牧民族经常四处活动,生活不便利,生病的情况也很是常见,我大概能理解和尚的意思,估计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不少人曾经觊觎过这龙鼑的效力,都想在这和尚手里抢走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据为己有。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和尚才会这么淡定,他们想必也肯定有防护措施。 我现在已经不关心唐克他们是如何认出龙鼑,以及这龙鼑是怎么到了和尚手上的,我只关心一件事儿。 龙鼑到底在哪儿。 就像和尚说的,在他看来,我们和之前那些想要将龙鼑据为己有的恶人没什么区别,可是我现在的确是需要这样东西。 在这之前,已经有不少人为了龙鼑争个你死我活的,几乎是参与过这事情的所有人,老头儿章和叶修、老爷子、金玉执,甚至还包括疯子,他们都想要拿到龙鼑。 因为龙鼑可以解百蛊,我们将要去的地方危难重重,如果能有龙鼑护身的话,自然是少了许多的危险。 哪怕用完了给他还回来也行。 想到这儿,我和唐克、疯子交换了个眼神儿,其实不用商量,我也知道他们两个的想法和我一样,光是唐克这货,听到龙鼑的时候,两只眼睛就已经开始放光了。 现在要是想跟和尚商量什么跟人家借龙鼑的事情,不用猜也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同意,至于我们去找的话我是不想冒这个险,和尚肯定有防护措施,说不定还有什么暗器。 唐克和疯子目光之中传递回来的意思和我差不多,就看到疯子笑眯眯地望着那和尚道:“大师傅,这东西我们的确要用,不如你就借给我们救救急。” “你们想要,自己去找就行了。” 大和尚的态度很不合作,而且光听他这话,我也猜到了,应该和我的猜想一样,大和尚肯定有办法应对,要不然不会让我们自己去找,不仅如此,他反倒应该巴不得我们自己去找,触碰到了机关,把我们都给解决了才好。 疯子油嘴滑舌,自然有应对的办法,我也并不担心,果不其然,就听此时疯子不慌不忙道:“这可不太好吧,大师傅,这毕竟是你的地盘儿,我们要自己去找,那可叫做私闯民宅,恐怕还是要劳烦您老人家动手去给我们拿过来了。” 疯子说完,也猜想到了大和尚不会这么痛痛快快地把东西交给我们,我们几个也不想浪费时间,疯子说完这话之后给唐克使了个眼色,就看到唐克已经一脸了然于胸的样子,他突然摁住了大和尚,顺手翻出了腰间的匕首,横在了大和尚的脖子上。 唐克一脸的凶相,那凶恶的表情正好和他这人的长相特别的配,估计我要是不认识他的话,恐怕也要被他这样的表情给吓坏了,的确,那几个小和尚看到唐克的表情之后,一个望着一个,几个人面面相觑,肩膀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我说,”唐克一脸凶狠之相地对着大和尚道:“我们没工夫和你废话,你让你这些小光头把东西拿出来,最好快点儿,我有帕金森,这手不太听自己使唤。” 大和尚闻言冷笑一声,“这脑袋我本来也没想要,你要是想拿走,尽管拿就是了。” “哦,那看来你不怕死,不知道你怕不怕别人死” 唐克无比阴毒地说了一声之后,对着那伙计努了努嘴,只见伙计连忙转身便奔着小和尚去了,不光是那伙计,河奈和疯子也分别上前,小和尚自然是反抗来着,不过这三个都是个顶个的好手,打仗这方面从来没怕过谁,几个小和尚自然也是应付不了,反抗了两下反倒狠狠挨了几拳,一个个也不敢吭声,都被疯子他们几个给挟制住了。 “这样你就满意了吧”唐克对着大和尚贱笑一声道:“你不喜欢我威胁你,那我就威胁别人,你是和尚,那肯定是以普度众生作为自己至高无上的追求和责任的,我对这一点特别钦佩,所以我觉得你要是想救你的这些小光头” 唐克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和尚立马叫了一声,只见河奈动了动手里的匕首,稍稍运了些劲儿,那小和尚的脖子上已经渗出了鲜血。 卧槽,这娘们儿该不会来真的吧要是伙计或者疯子的话,不管怎么乱来,我都知道他们肯定有分寸,不过河奈的话,我还真不敢说,最毒不过妇人心,此时要是我在她的匕首下面,早就求爷爷告求饶了。 河奈手上运力,听到小和尚的惨叫,那大和尚立马有些动容了,只见他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思索,半晌之后,大和尚一咬牙道:“你松开我,我去拿。” “时间不多,你千万要有点儿时间观念,”唐克说着松开了大和尚,顺势往前推了一把,差点儿将大和尚推倒在地上,唐克一脸悠哉的表情对着大和尚道:“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你注意掌握,我什么都不管,五分钟之后我要是见不到龙鼑,我就上网给你这些小光头们订棺材。” 大和尚没说话,只是漠然地望着唐克,那目光之中并没有憎恨、仇视或者其他的什么表情,只是非常的平静而淡定,但就是这样的平静和淡定中,却让人感到恐慌。 唐克早就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了,只见他无视大和尚的眼神儿,淡然地看了看表,“五分钟啊,倒计时了” 这话说完,大和尚也就掀开门帘往外面走去。 说实话,我对唐克算是服了,他这样的人,要是不去什么电视剧里面演个恶霸实在是有点儿可惜,不过他在这圈子里面呆的时间长了,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我知道唐克本性不坏,自己有分寸,也就不担心他会做什么伤人的事情。 我觉得有点儿感慨,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龙鼑,反正不管是阴差阳错还是机缘巧合吧,都觉得这事情毕竟是老天爷安排的,自然也就有其这样安排的理由。 唐克倒是不闲着,用这么点儿功夫也不忘逗逗那几个小和尚,他时不时地提醒一下时间,拍着小和尚们的肩膀:“你们师父岁数大了,腿脚不好,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来,要不然,你们有什么想交代的就赶紧交代了,时间可是不多了,倒计时十秒了,十、九、八” 我因为心里不紧张,所以反倒觉得是在看戏,毕竟知道唐克也不可能真要他们的命。 可是就在我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看热闹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闷沉的惨叫。 糟糕,大和尚出事儿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截胡 第三百四十二章 截胡 那一声惨叫就是在门外响起来的,声音响起之后,我们几个顿时感觉好像浑身过电了一样,一个激灵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二话不说直奔帐篷外面。 唐克和疯子早就把那几个小和尚给放开了,小和尚们自然是比我们还要激动,好像一道闪电一样,手脚飞快便掀开门帘穿过后门,直接往后面的一个帐篷里面跑去。 我们几个紧随其后,刚冲出了帐篷,人还没反应过来,前面的一个小和尚突然停了下来。 跑在我前面的唐克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直接就和那小和尚撞在了一起,两个人抱着团滚在地上,我心说不好,可是想要停下来也来不及了,脚下拌蒜,跟着他们俩也摔在了地上。 好在地面上的积雪很厚,地面松软,这一下倒是不疼。 身后的疯子也紧跟上来,幸好他反应比我快,纵身一跃便跳到了旁边,躲过了我们几个这场连环车祸。 唐克这一下倒是撞得不轻,加上有我结结实实压在身上,疼得唐克唧唧歪歪便吼了一声,我甚至听到他身上的骨头“嘎嘣”地发出了一声脆响。 “你他妈停下干嘛”唐克对着身下的小和尚骂骂咧咧了一句,可是小和尚根本没有看唐克,压根儿没理会他说什么,连滚带爬就从唐克的身下钻了出来,只见小和尚手脚并用,脸上的表情十分急切,好像疯了一样向着蒙古包旁边不远的地方追了过去。 我刚从地上爬起来,目光顺着小和尚爬过去的方向看了过去,立刻就看到了一辆越野车正停在我们面前不远处的地方,我刚一看到那辆越野车,顿时心说不好,这不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那辆车 该死我刚刚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还傻呵呵的以为只是过路,现在一看才知道人家那是有备而来,专门往这儿跑的 同时,我的心中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立马就看到那辆车上的人正在关上后备箱,就是瞥了这么一眼,我已经在后备箱里看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虽然上面用布简单地包了一下,但是那形状让我不得不联想到之前曾经见过好几次的龙鼑。 而让我觉得更加介意的则是关上后备箱之后迅速蹿上车的那个人,光是看背影已经觉得很熟悉了,可对方就好像已经抓到了耗子的老猫,故意逗弄我们一般,蹿上驾驶位之前,特意停了下来转过头和我们对视了一眼。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冤家路窄,果然是金玉执。 我想不明白金玉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要说他是跟随我们而来的,倒也并不奇怪,我知道这小子肯定一直是在身后跟着我们的,但是说到这里就有一个问题根本说不通我们也是刚刚得知了龙鼑的事情,就在几分钟之前,我刚刚看到那辆车子的时候还不知道里面有龙鼑,从我看到那辆车,再到它开过来,然后我们挟持了小和尚,逼迫大和尚去拿龙鼑,这中间不过只有几分钟的时间。 金玉执他是如何知道里面有龙鼑的 要么是金玉执看到我们在附近,想过来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儿,恰好跟着老和尚进了蒙古包顺手拿走龙鼑,要不然就是我们几个中间有内鬼。 一想到这一点我都有点儿心寒。 在越野车那边,给我们扔下了一个侧脸之后,金玉执马上发动车子,一脚油门便冲了出去,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起身去追。 这么长时间以来,金玉执没少在暗中给我们下绊,但是他亲自出现在我们面前,和我们发生正面冲突,却是第一次。 我隐约感觉到我们距离目的地大概越来越近了,所以金玉执才会如此明目张胆,又或者说,他们已经找到了更多的信息和线索,正因为这样,已经不需要顾及我们的行动,大可以为所欲为无法无天了。 反正不管到底是哪个原因,都足以让我们感到危机感。 偏偏脚下的积雪十分厚,一脚踩下去,直到小腿的位置都会淹没在积雪里面,这样下去根本跑不远。 虽然金玉执开的越野车性能的确好,但是在雪地上,一开始起步速度也不能太快,但是即便如此也比我这两条腿要快得多了。 我心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一路上我所有不好的预感几乎都已经成真了,也不知道是我点子太背,回去了需要烧香拜拜,还是老天爷故意和我们过不去,让我们赶紧任命,不要再瞎折腾下去。 就在我心里这样想的时候,一个身影已经飞快地从我身边蹿了出去,我回头一看,河奈竟然脚步飞快,我发现她几乎是垫着脚尖儿从地上狂奔过去的,这样一来,脚面上的积雪少,阻力也就更小。 河奈的速度远远超乎我的想象,眨眼间便已经冲到了那辆越野车附近,她那动作看得我目瞪口呆,心说所谓踏雪寻梅也不过如此。 我在心里暗暗替河奈加油,便看到河奈竟然真的不负我所望,真的追上了那辆越野车,二话不说便踩着备胎翻身爬到了车顶上 河奈两只手抓着车顶上的行李架,那金玉执也感觉到河奈跳到了他的车上,几个转弯下来,就能听到车子打滑时刺耳的刹车声。 我心里替河奈捏了把汗,心说老天保佑千万别出事儿,然而在几个汇合之后,就看到穿着黑色防寒服的河奈成了个黑点儿,被金玉执从车上甩了下来,滚进了雪地里就不见了。 金玉执这孙子也不会怜香惜玉,压根儿没管地上的河奈,一脚油门便扬长而去,我只能在心里感激他没有特意倒车从河奈身上碾过去。 金玉执开着越野车很快成为了雪地里的一个小黑点,最终消失在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之中,而唐克早就已经追了出去,等我跑过去的时候,便看到唐克将河奈从地上拦腰抱了起来。 唐克抱着河奈艰难地往我们这边走了几步,我探头看了一眼,河奈缩在唐克的羽绒服里,眼睛闭着,但是呼吸之间,鼻子嘴巴里面冒着热气,看那呼吸的频率也应该没事儿。 等我们三个回去的时候,疯子和小和尚已经一起把老和尚抬到了之前我们所在的那个蒙古包里面,我看那老和尚脑袋上被钝器敲过,光溜溜的脑袋上皮开肉绽,躺在床上慢吞吞地喘息着,时不时发出一两声痛苦的呻吟声。 疯子抬头看了我们几个一眼,他低声问道:“是他吗” 我知道疯子说的是谁,便点点头,疯子倒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我能看到他暗暗地攥了攥拳头。 趁着我和唐克去追车的功夫,疯子已经检查了那边蒙古包的情况,和之前的寺庙不一样,龙鼑没有藏得那么隐蔽,就摆在地上,所以趁着老和尚正准备搬动的时候,才被金玉执他们进来截了胡,就连龙鼑被挪动的痕迹还在地上,小和尚和老和尚的话应该没有撒谎。 我是气不打一处来,唐克也在骂骂咧咧的,一边骂,一边给河奈处理伤口,倒是对面的疯子看起来格外平静,我看他一直盯着老和尚,好像在等待着老和尚醒过来一样。 凭着我们那辆破商务车,在这雪地里的行驶能力,想要追上金玉执他们简直是天方夜谭,索性大家也干脆不打算去追了,我看疯子好像很入神,不知道他在旁边琢磨什么,干脆道了疯子身边低声问了一声,“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疯子眯着眼睛望着老和尚,扬起了一边的嘴角,很是奸诈地笑了一下,光是看到他这笑容,我就知道这小子心里面不知道想出来了什么主意。 “等他醒过来,”疯子低声说着,那语气有些神秘,颇有一番意味深长的意味,“我要和他做一笔交易。” 第三百四十三章 交易 第三百四十三章 交易 龙鼑就这样被人抢走了,反正追也追不上,我们几个反倒不着急了,就看到疯子一直望着那老和尚。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老和尚虽然是挨了一闷棍,但是伤得并不严重,疯子给他搭了脉,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我们几个就在房间里面各自占据一边地休息着,一个个都不说话,心里面各有心思。 只是那老和尚还没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柳旗先醒了,他茫然地望着四周,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诧异的目光将我们几个巡视了一圈儿之后,低声道:“这是哪儿” “带你看病来的,”唐克瞥了柳旗一眼道:“老子还给你垫了一万块钱药费呢” 我哭笑不得,心说也不知道这钱是谁掏的。 正在这时,柳旗突然翻身从床上坐起来,立马就从身上摸出手机,他瞪大了眼睛使劲儿地盯着屏幕,好像看不清上面的字一样,转头望着我们几个道:“什么时候了” 伙计莫名其妙地给他报了时间,柳旗二话不说掀开了身上的羽绒服,急得好像火烧眉毛似的:“怎么都到这时候了赶紧走我们没时间了” 我知道柳旗是在惦记着老爷子的事情,他说完这话之后,疯子瞥了他一眼道:“事儿还没办完。” 柳旗急得恨不得马上就走,看着他那表情,我心中不免苦笑了一阵,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忠诚到这样的程度,也是让我深感意外,不过看他这么急切的样子,我倒是巴不得那龙鼑蛊涎的药效没这么强,刚刚还半死不活的人,现在马上就生龙活虎了。 我倒是想跟柳旗解释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而我们又为什么要在这儿等着,到底等什么,但是一想到解释这事情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人不免就有点儿不耐烦了,我望着柳旗,摆摆手道:“你等会儿。” 柳旗急得都快哭了,“小齐爷,还等什么啊先生那边” “等着” 我有些不耐烦地对柳旗蛮横地嚷嚷了一声,说出这话之后连我自己都有点儿惊讶,没想到我会用这样的态度和柳旗说话,但是,很快地,听我说了这么句话之后,柳旗眼中的急切便瞬间消失了,坐在了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说实话,柳旗着急,我也着急,尽管我也不知道究竟急的是什么,只是觉得一件事情还没办完,心里面有种停不下来的急迫。 可惜老天爷不是那么配合,不管我们如何着急,这大和尚偏偏就是不肯醒过来。 直到天边泛起了红霞的时候,大和尚才幽幽转醒,眯着眼睛望着我们,那表情和柳旗刚醒过来的时候一样,大概还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和尚看了看我们,脸上不免有些惊慌,再看了看那些小和尚,这才平静下来,他板着脸,别过头去好像不想搭理我们的样子。 看到大和尚这表情,唐克冷哼了一声,上前伸出了一根指头戳了戳大和尚的脸,“哎我们把你救过来,你好歹说个谢谢啊” 大和尚没吭声,就听到几个小和尚在他耳边低声窸窸窣窣了一阵子,大和尚这才转过头来重新将我们打量了一遍。 所有人目光交错,一时间,众人都没有说话,我有点儿沉不住气,沉吟了一声之后,对着大和尚道:“龙鼑被人拿走了。” 大和尚的眼中有一丝惊讶一闪而过,但是停留得并不久,我能感觉到他大概已经猜到了这事情会发生,所以 也并不纳闷儿。 疯子在这时清了清嗓子,我知道是他准备上场了。 只见疯子坐在了大和尚的身边,笑眯眯地望着大和尚道:“你看,你也想要龙鼑,我也想要,但是现在咱们被人截胡了。有句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觉得这话说的怎么样” 大和尚没吭声,给旁边的小和尚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将自己扶起来,大和尚抬头望着我们几人,终于肯开口了。 “你们想怎么办” 其实话说到这儿的时候,我已经大概了解了疯子的意思,我望着大和尚道:“我们是想要龙鼑,但是我们只是借用,早晚会还给你。但是现在别人拿走了,到时候会不会还你,我们就不好说了。我现在可以和你做一笔交易,我可以去找回龙鼑,但是你也要回答我一些问题,怎么样” 我死死盯着大和尚,注意着他每一个细微的面部表情,想要在他回答我之前判断出我想要的答案,就在这时,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我身边,在我耳边轻笑一声道:“行啊你,会谈判了抢我台词” 我没有理会疯子,一直盯着大和尚,正如疯子所说,我以前的确不是一个会与人谈判的人,这可以说是第一次,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心里有些紧张,始终盯着大和尚,不敢漏掉他任何一个表情。 两人对视了半晌,大和尚很是警惕地望着我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这龙鼑是从哪儿来的” 其实不用疯子说完,我已经猜到了他是怎么想的我们现在已经失去了龙鼑,但是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在于,现在金玉执肯定掌握了一些比我们更多的消息。 我这个人有点儿强迫症,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如果不是掌握了全面的消息,就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心。 更何况,我的想法和疯子一样,隐约觉得这龙鼑和我们接下来要调查的事情有很大的关系,如果能从大和尚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的话,说不定我们能比金玉执更快地找到贵妃墓葬。 想要找到一样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东西,有两种方式,或者是通过老百姓口口相传的线索,或者是通过墓葬之类的实质线索,并不是说前者就一定是百分百真实有效的,但是我们现在既然已经落后了,就要尽量多地找到别人所不知道的情况,哪怕是以备后用。 这样的想法之中,其实有着一些属于失败者的无奈,就好比两个人赛跑,明知道对方在体能上已经超过了自己,就只能从跑鞋上想办法了。 我望着那大和尚,心里面虽然有点儿紧张,毕竟不能肯定他一定愿意跟我们合作,所以难免七上八下的,但是表面上却只能故作镇定。 我虽然不是学心理学的,也不会什么谈判,但是毕竟是学法律的,在跟人套话这方面,我也有着一定的经验。 大和尚的眼珠儿稍微转了转,我看到他抿着嘴唇望着手指尖儿,好像在心里权衡犹豫,不免就放心下来。 这其实是一场有把握的仗这大和尚平日里就是以用龙鼑为人治病为生的,而且从这货之前跟我们要价的药费来看,此人相当贪财。 人怕的是没有欲念的人,因为只要有欲念,就等于有了可以攻克的薄弱点,我望着大和尚,心里明白他只要有所犹豫,我们就可以和他继续往下砍价。 果不其然,在片刻的犹豫之后,大和尚抬起头来望着我们几个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是如果你不把龙鼑还回来呢” 疯子突然一笑,表情十分得意,只见他坐在大和尚对面,翘着二郎腿,勾了勾手指头,我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拿出了纸笔塞进疯子手里,就看他在纸上刷刷点点道:“你跟我们要一万,这个是邪病,估计也是最高要价了,就说看个普通的毛病,我算你一千,一天有一个人来找你看病,一个月是三万,一年三十六万,你用这么几个小和尚供养龙鼑,充其量超不过两年,这算你七十二万。” 说到这儿,疯子从怀里掏出钱包,抽出了一张信用卡,“我给你刷一百万,你拿着这钱,哪怕我不还你龙鼑,你解甲归田,这买卖不亏,做与不做,看你” 疯子手里捏着信用卡,这张信用卡就横在他和大和尚中间,疯子已经从大和尚的眼中看到了浓重的欲念,以及指尖传递出来的蠢蠢欲动。 “你跟我合作,保证金归你,你不跟我合作,毛都没有。” 第三百四十四章 玛勒坛 第三百四十四章 玛勒坛 我听到这儿,心中不由得一阵佩服,简直是对疯子佩服得五体投地。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这要是换做我的话,这笔买卖我肯定做,说什么都做,他这条件开的,简直没有给大和尚一个反驳的机会。 真是有钱真好啊 大和尚的pos机刷不了一百万,他扣了疯子的信用卡,反正也没密码,这点我清楚,唐克经常拿疯子的信用卡出去刷,不过反正有他家那个姓金的大哥还,也轮不到我们操心。 就这一点来讲,金家对疯子还是相当地道的,反正人家财大气粗,看重的也不是这点钱,任由疯子玩命花,也花不了多少,反正没他的命值钱。 但是信用卡可以随随便便收回来,想收回去疯子的命就没那么简单了。 大和尚有龙鼑的蛊涎做灵丹妙药,但是我看在他身上,钱比蛊涎还管用,拿了信用卡的大和尚生龙活虎的,翻身就从床上坐起来了,目光从我们几个面前扫视了一圈儿,然后摆摆手,让那几个小和尚先出去。 小和尚本来有点儿犹豫不决的,谁知道大和尚挑了挑眉毛,脸色一变,几个小和尚连忙灰溜溜就走了。 “你们想知道那个玛勒坛是从哪儿来的吧” 玛勒坛,说的就是龙鼑,只是大和尚的叫法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几个乍一听还愣了一下,我坐在了大和尚的对面,“为什么叫玛勒坛” 大和尚告诉我们说,这是他们的方言。 “玛勒,就是一种虫子,”大和尚盘腿坐在床上,好像打坐一样,两只手搭在膝盖上,目光从我们每一个人脸上扫过,喃喃道:“据说是一种身形巨大长有百足的虫子,上能飞天下能入地,时隐时现,如烟如雾。” 唐克坐在对面呵呵一笑,“师父说的还挺诗意,照你这么说,这虫子应该没人见过吧” 大和尚斜着眼睛瞥了唐克一眼,我摆摆手打断了唐克,他这种特殊的语言艺术,除了我们几个基本上没人能接受得了,照着他这么说下去,估计没两句就能被大和尚把我们给轰出去。 旁边的疯子倒是眯着眼睛道:“你们觉不觉得这个玛勒像一种东西” 其实大和尚刚刚那么说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儿,现在有了疯子这么一提醒,倒是的确觉得听着熟悉。 这样的说辞,我们之前在云南的时候听很多老百姓说过,他们也是这样形容一种东西,不过不是大和尚说的这种玛勒,而是蛊。 蛊这种东西本来就很神秘,没有多少人见过,即便是出现,也是十分突然,经过这空穴来风以讹传讹,其形象自然就会被包装得神乎其神。 所以如果不说名字,光是听到这说辞,必然会联想到同一种东西,我认为,大和尚说的东西也就是蛊,只是叫法不一样罢了。 我们几个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大家心里面都有了个大概,我就让大和尚继续往下说,他咂咂嘴好像有点儿不满似的,哼了一声才继续道:“玛勒坛也是从我师父的师父的师父手里传下来的,数不清年代了,据说是太师祖当年从地底下挖出来的,找到的时候,玛勒坛周围都是那种虫子。” 从地底下挖出来的,这种途径方式倒是和我们之前寻找很多蛊的方式差不多,至于他太师祖究竟是怎么误打误撞到地底下了,这个我倒是觉得挺有意思,不知道他老人家当年是从事什么特殊职业的。 反正据大和尚所说,玛勒坛被挖出来了之后,当时上面还有个盖子,里面经常有液体从缝隙之中溢出来,也是偶然间无意发现这液体能治病,治了一次之后又试了第二次,最后发现这东西几乎可以说是包治百病。 太师祖用这液体治好了很多人,后来液体越来越少,太师祖打开玛勒坛发现里面的人头,又由此发现可以用鲜血喂养人头,让里面的液体越来越多。 说到这一步骤,就和我们当初在寺庙里面听说的情况差不多了。 “那还真巧,”唐克嘴欠,又在对面道:“这么稀罕的玩意儿,全天底下就没有几个,都让你们这些和尚给碰上了。” 这话虽然听着欠揍,但是也是事实,我也不免觉得纳闷儿,但是这话问和尚也没用,另一个龙鼑是在千里之外的湘西腹地,他要是能知道才怪了。 眼看着大和尚和唐克又在用眼神交战,我忙打断了话题,对大和尚道:“你知不知道当年你太师祖是从哪儿把这玛勒坛挖出来的” “地下” 这话让人有点儿吐血,我正想骂人的时候,大和尚突然抬起手来,伸出五根指头对着我们晃了晃。 我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就看到大和尚面无表情地开了口道:“五万。” 哦,合着大和尚也看出来了,我们几个就想知道挖出玛勒坛的地点,专门在这儿等着跟我们狮子大开口呢。 不过,一张口就是五万,这个价码未免也有点儿太过分了,我咬牙切齿,疯子却点点头,“五万就五万,你说就行了。” “你们有地图吗” 我们几个摇摇头,这年代都用手机导航,还哪有人用地图了就看大和尚指挥着我到柜子旁边拉开最下面的抽屉,在一堆电话本、工作记录和药单下面翻出来了一张省地图。 地图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了,页面泛黄,边角和折痕也被磨损得很厉害,我拿着地图,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大和尚一眼道:“这地图你不收钱吧” 大和尚没搭理我,接过地图之后,掏出老花镜带上,干瘪而遍布皱纹的指头在那地图上游走半天,最终落在了一个点上。 “就在这儿。” 大和尚的手指头挺粗的,指尖盖住的位置大概是一个直径十厘米左右的圆,他好像还挺得意似的,但是我心里面不由得骂娘,这可是张省地图,直径十厘米的圆换算下来,那可是多大的一片地方 而且那地方看起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附近都是一片空白,连个字儿都没有,我都纳闷儿大和尚是怎么认出就是这位置的。 “河,还有山脉,”大和尚给我们解释了一下,“这两个地方的交汇处,当年太师祖就是沿着河一直走到这儿的。” “我想借问一句,您太师祖是跑马拉松的吗还是驴友挺能走啊” 唐克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时不时还捂着胸口上的伤,可今天就跟吃屁吃多了似的,屁话特别多。 大和尚对于这个问题好像倒是不介意,望着我们道:“当年附近闹过走尸,太师祖为了抓走尸,追到了那个地方去。” 走尸,在很多少数民族的地方志上都有记载,说得通俗点儿就是诈尸或者僵尸、行尸,我以前就曾经听老爷子说起来过,说是云南某个地方死了人,当时按照地方风俗没有马上安葬,结果诈尸了,还咬了很多人,后来被咬的人都被传染了,就像僵尸片里演的一样。 大和尚简单给我们讲了一下其情形,倒是和我之前听说的一样,只不过当时那具走尸是突然出现的,杀不死不说,而且行动还很灵敏,和其他的走尸不一样,他太师祖就一直追着那具走尸到了这个地方,没想到因祸得福了。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但是在听到这情况的时候,隐约觉得那走尸和龙鼑所在的位置有关系,说不定就是从那地方来的。 也就是说,也许走尸也好,玛勒坛也罢,或许都和我们要找的东西有关系。 只是大和尚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地点,说是那条河和山脉的交汇处,具体是什么位置却说不清楚。 这个地点实在是太模糊,我们要是找起来的话,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加上路况不好,环境恶劣,天气严寒,要是没有一个确切消息的话,我们实在不能冒这个险去白跑一趟。 伙计也在这时提醒了我们几个一句,“几位爷,地方倒是不远,但是要是就这么去了,咱们这车上的油恐怕也不够来回走一趟的,万一进去了出不来” 我正不知如何解决的时候,大和尚突然十分笃定道:“肯定能找到,太师祖说过,那个地方很特别。” 第三百四十五章 分别上路 第三百四十五章 分别上路 我盯着大和尚看了一阵,只见大和尚表情意味深长,但是双唇紧闭,没有想要回答我们的意思。 只是,他说这地方很特别,说是肯定能找到,可是“特别”这两个字本身就是一种比较含混不清的意思,所谓“特别”根本不能是一个形容词,而是一种相对的感觉,黄种人见到白种人觉得特别白,但是白种人看自己觉得都一样,我也可以说我和我初恋女友刚见面的地方很特别,可是在别人眼里就是个普通的地方。 和尚眼中所谓的特别,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我觉得我们并非一定能认清楚。 我个人的想法比较保守,还是觉得不去比较好,就像伙计所说,去了之后未必能回来,这是在大雪山里面,不是开玩笑的,要是出不来,那就是自寻坟墓去了。 唐克倒是比较坚持,决定要去,看疯子的眼神,也是这个意思。 “咱们现在这叫做落了下风,既然现在能得到这个消息,反正要是我的话,我觉得必须得去。”唐克说的十分笃定。 其实他说这话我倒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挺正常的,这正符合唐克的性格,一种典型的赌徒心理,这就是我和他之间的区别,但也正是我和唐克之所以能在一起经常搭伙的原因,我们俩属于互补,有他没我死得快,有我没他倒是死不了,但是估计也做不出来什么。 至于柳旗,他的意见根本不用问,在我们旁边嚷嚷了好几遍,救人要紧,后来看我们也不吭声后,柳旗倒是不说话了,但是从他眼里能看出 那种坚决,就算我们决定要走,他也肯定会去找老爷子。 现在的决定权就在疯子手上了。 我、唐克和疯子三个人一起走南闯北,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经历了不少事情,这些事情里面事关生死的也有,命悬一线的也有,但是我们三个除了因为吃饭吃什么之外,一般没遇过什么分歧。 大概也或许是现在眼下遇到的事情太过严重,所以真的是拿不定主意了。 我没看疯子,就让他自己思考,疯子和我、唐克不同,他毕竟是从小在特殊环境下长大的,可谓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人,勇武之处也有,细致谨慎也有,我觉得让他拿主意比较稳妥。 大概这么沉吟了片刻,疯子突然咧嘴笑了,脸上挂着的还是他那一贯性的比较邪气的笑容,只见疯子哼笑一声道:“我要是说不去” 他拖着声音一阵大喘气,可算是把这关子卖足了,让我和唐克好一阵悬着心,才道:“那我觉得我这钱花得有点亏,”他转头看着和尚道:“哎你这钱退不退” 和尚知道他是开玩笑,连看都没看疯子一眼。 唐克听完之后一拍大腿道:“那就走呗” 眼看唐克正要起身,疯子却把他给拽住了,“等会儿,去是肯定去,但是那边也要去。” 疯子的意思是,想去山里看看情况,但是也放不下贵妃墓的情况,金玉执肯定是往那边去了,我们要是不去的话,就是把现成的线索拱手让人。 唐克瞪着眼睛看了疯子一眼道:“哦,你是两边都放不下,那按照你这意思,社么好事儿还都让你占上了要不咱们分开去” 唐克本来是开玩笑的随口一说,谁知道疯子竟然真的点点头道:“那就分开去。” “哎我就是” 没等唐克把话说完,疯子已经一摆手打断了唐克,对我们几人道:“就分开去,我和柳旗去贵妃冢,你们三个去雪山吧” 唐克瞪着眼睛道:“你想的挺好,你们俩去跟大部队会合了,我们三个去鸟不拉屎的地方送死,你高明啊” 实际上,疯子这分配看似无意,我却知道他暗藏心机。 首先,让我去到雪山里,这意图很简单,疯子也知道我不想去和某些人会合。而且在疯子看来,雪山里有关龙鼑的地方才是我们真正该去的地方,即便不然,也会藏着许多信息,否则的话,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仍要铤而走险分散人力的。 而唐克的话,如果非要分家,他应该是想去贵妃冢,和老爷子汇合,但是疯子这样安排恰恰就是故意不想让唐克太早地和老爷子汇合,至少在我们掌握了更多的信息之前。 否则的话,我们已经受制于人,不能再丢掉唐克这么一个自家人。现在,在很多事情还并未明朗之前,唐克夹在我们双方之间,很容易偏向那边去,疯子让唐克跟着我,也是想让我拽着他一把。 至于河奈分到这边那就更简单了,表面上看起来是因为唐克,实际上是防着她先到那边去,河奈和chael往好听地说,是疯子和老爷子请来帮忙的,但实际上,我认为河奈肯定另有目的,不然的话,她不至于一路跟着我们这么长时间,说她是为了唐克,连唐克自己都不信。 而我虽然非常希望疯子能在身边,可他毕竟要去那边掌控大局。 我们三个人看似差不多,实际上根据个人情况来分析,不管是身世背景还是背负的任务以及个人的能力特长,都有着很大的区别。 我自己,没什么可说的,废柴一个,连我自己都承认,唐克虽然身手好,但是感情这方面太执拗,这货是认定了谁就跟着谁的类型,我说他是忠犬他自己还不信,但是实在是当不了主心骨。 唯有疯子,才是能操控全局的人物。 所以我对这样的分组完全没意见。 至于唐克,表面上虽然嚷嚷了两句,有点儿不满,实际上也大概明白疯子的意思,不过他倒是没想过我和疯子不想让他太早和老爷子汇合的事儿,只是觉得不该让河奈去那边,而他又不能扔下河奈。 疯子把伙计交给我们了,让我、唐克、河奈和伙计四个人一起上路,车给我们,柳旗联系附近的伙计再想办法。 “还有吃的,”唐克一点儿不含糊,“大和尚,你再给我们准备点儿吃的,多贵都行,他买单。” 唐克指着疯子,疯子唯有苦笑,嘴上也就答应了。 时间紧急,柳旗调派来的车估计今天半夜里就能到,唐克甚至从大和尚这儿搜刮了一桶汽油,在路上备用,让大和尚给我们准备了一顿热汤热饭之后,我们四个就此上路,开着一辆商务车就进了大雪山。 河奈一路上都没说话,我和伙计坐在前排,唐克时不时招惹她两句,无奈河奈根本不接招,她一直盯着手上的地图看着,时不时比比划划,一会儿又要去了伙计的手机。 我知道河奈是在看伙计手机上的地图定位,想看看这两个地点之间有什么关系。 起初我还没想到这个方面,经过河奈这么提醒,倒是觉得有点儿好奇,趁着半路上河奈说要去解手的功夫,我打算拿她随手插在前排靠背挂袋里的地图看看,然而还没等我把手伸过去,就听到懒洋洋地斜靠在座位上的唐克眯着眼睛开了口。 我本来以为这货睡着了,他这么突然开口说话倒把我吓了一跳,唐克好像梦游似的,半睡半醒间喃喃道:“甭看了,离得远着呢。” 原来唐克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我还想再问,就听到唐克低声道:“但是山脉是连着的。” 原来我们要去的地方,和贵妃冢所处的是同一条山脉。 山脉,在风水上来说是龙脉,象征着风水,也是一地的宝气所在,但是山脉相连并不代表着风水相同,恰恰相反,比如说龙头和龙爪,龙头能旺风水,龙爪却能压得人永世不得翻身,就是这么个道理。 我不会看风水,问唐克有没有看出什么苗头,唐克就眯着眼睛不说话了,没等我继续追问,河奈已经拉开车门进来了。 反正不管这两地的风水到底怎么样,如今听说这两地是处于同一条山脉上,我觉得多多少少有点儿关系,说明我们这一趟没有白来。 光是这一点,就让我心里不由得有点儿兴奋,倒是好奇那大和尚所谓的特别,到底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一路向西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一路向西 我们一路向西,车子在莽莽雪原上马不停蹄地奔驰着,起初两边还有一些连绵不绝的山峦,还让人觉得有几分新鲜感,渐渐地,到了最后,周围就只剩下了一片皑皑白雪,连山巅都被白雪覆盖着,山顶上挂着厚厚的云层,整个天地间就只剩下了白色。 :efefd 到了这个时候,人就有点儿恶心,我干脆不往外面看,免得想吐。 不过一路上只能我们四个换着开伙计很快就下来了,开不动了,我还以为是伙计犯懒,可是等自己亲自上阵之后才发现,在这雪原之上开车,光是眼睛就快被晃瞎了,人也有点儿不舒服,腿都开始发软。 这是雪盲症。 唐克说我们俩没用,信誓旦旦要自己亲自上阵,可是就连他上阵之后,开了一阵子也就开不动了。 我们一个人坚持的时间不久,很快就要轮换着继续开,就是这样,车子到了最后也坚持不住了。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就舍不得开暖风,怕费油,毕竟油没多少。 本来我以为没问题,毕竟是在车里,可等着真正开起来之后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车子四周都在漏风,车窗就不用提了,根本就冻住了,人要是贴着车窗靠一会儿,衣服都会粘在车窗上,本以为脚底下会好点儿,可是更冷,寒气贴着底盘往上渗,隔着底盘、脚垫和鞋子,脚丫子好像直接踩在冰层上一样。 这样的天气,人都受不了,更不用说是车了,我们跑了没多长时间就觉得车子有点儿不对劲儿,一路上只能停停跑跑,即便是停下来的时候也不敢熄火,生怕车子打不着了。 我知道在极寒地带,车子打不着,慢慢就会冻住,西伯利亚地带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其实我已经后悔了,当初出发的时候,只是上嘴皮子碰着下嘴皮子,上下动一动的事情,等到了路上才知道一路上的艰难险阻。 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就更加难熬,大灯打在地上,反光过来就是明晃晃的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如果不是听着地图的话,根本分不清楚路。 以前我和唐克第一次出门回到市区之后都会止不住抱怨,觉得城市里面路况太差开车不爽,完全不如在外面撒野地开车那么痛快。 可是到了现在我才开始怀念城市,怀念高度文明的社会在城市里的时候,总觉得导航特烦人,一会儿提醒限速拍照,一会儿提醒拥堵,可是现在,导航除了提醒我们偏航之外,很长时间都不吭声,就好像我们已经被遗弃了一样。 我甚至几次故意开偏了,就想听导航提示我们重新规划路线,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们还在这个地球上行驶着。 本来按照原定计划,我们应该当天凌晨时分就能赶到预定地点,但是由于路况不好,到了半夜的时候才开了一半,以至于天亮起来的时候,我感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时间过得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起伏变化,就好像时间已经停止了一样。 这种静止下来的时间就像是静止下来的心电图一样让人绝望。 我们一路停停歇歇,我对于周围的环境已经完全了没有参照物比对,觉得一切都没有变化,直到伙计低声喊了一声道:“小齐爷,好像快要到地方了。” 听到这一声的时候,我猛地从座位上坐直了身子,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可能是激动,好像是从植物人状态突然活过来了一样。 我抢过了唐克手里的地图,对着手机上的坐标看了一眼,将手机地图缩小到和纸质地图一个比例之后就会发现,我们的确已经处于这个大拇指一样大的直径圆圈里面。 但是放大地图之后就会看到,我们其实只是在其中一个点上,在这样辽阔的范围之内,我们这个点显得微不足道,距离我们真正要找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远是真的不知道,对于准确地点完全茫然,根本没有一个概念。 车子就此停了下来,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儿,我下车看了看四周,唐克也跟着下来了。 周围一片白茫茫的,什么山川河流都看不到,不管是高山还是河道都被白雪给覆盖了,除了天地之间的一片白色,什么都没有。 河奈和伙计还在车上,我和唐克走远了一些,随便找了个地方撒尿,反正周围荒无人烟,在这种地方就是想被人参观一下,也没有人来。 面前冒起了一片热腾腾的蒸汽,这种热气让我有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怎么办” 我拿肩膀推了一下唐克的肩膀,问他什么意思,唐克撇了撇嘴道:“能怎么办继续走。” “往哪儿走” 唐克半晌没说话,他慢条斯理地拉上了裤子拉链,即便是这么一个短暂的动作,也足以将人的手给冻僵,他将两只手不停揉搓,看了我一眼道:“你喝了多少水” “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儿正经的” 我本来就心烦意乱不知所措,唐克这么一说,我心里更是有点儿恼火,语气也不由得有点儿生硬,对着他嚷嚷了两声,唐克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唐克就这么盯着我,脸上没有表情,好像是想从我的脸上发掘到什么,就看到他脸上没有任何感彩,好像是在念出一个和他完全没有关系的标准答案一样,声音平硬道:“你慌什么” 不用我说什么,唐克已经从我的脸上看到了慌乱,虽然我觉得我好像没有表情。 我有种做错了事情被人拆穿后的难堪,知道自己无法反驳,有点儿不好意思地低声道:“我不是慌,现在总得说说接下来该干嘛吧” “不知道,”唐克看着远方,“现在什么都看不出来,知道了自然就有答案了。” 我知道唐克不是在敷衍我,恰恰相反,他这句话正好符合唐克做事一贯的方式和态度,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因为没有目标所以去寻找,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能找到什么,反正走走停停地出去找就是了。 但是现在我们根本没有这种漫无目的去寻找的条件和资本。 我有点儿恼怒地对着唐克道:“照你这话说,咱们就这么找,到什么是个头儿等到没油了,就在这儿等着冻死吧” 内蒙古幅员辽阔人烟稀少,要真是在这儿出事儿的话,就算打电话求救,也是几个小时甚至几十个小时之后的事情,现在的温度足以把我们活活冻死。 常年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对于足以冻死人的低温没有概念,这么说吧,从车上的温度显示来看,车外温度令下三十几度,内蒙古最冷的时候能达到零下四十度,就说现在,风吹在脸上就像一把刀子在脸上割肉,这个说法根本不是夸张的形容词。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刚刚油表已经亮了红灯,我迟迟没敢加油,只怕太快面对那个答案,但是现在也到了不加不行的时候,在这种地方等着爆缸基本就是在找死。 无数道难题就好像无数个声音在我耳边聒噪,让人心中烦乱不堪,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唐克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道:“我想吃热汤面。” “我想弄死你。” 我不加修饰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为了表现自己不是在开玩笑,我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格外的咬牙切齿。 唐克却是一脸的轻描淡写,他没看我,而是盯着我背后的一个方向出神,我转过头望着他看着的方向,只见远处只有一个小黑点儿。 我是近视眼,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隐约却能看到那个小黑点儿的上方,似乎冒着烟雾,炊烟袅袅直上云霄。 顿时,心里立马涌现出了一种狂喜,好像在世界末日终于得到了救赎一般,心里面的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走”我拽了唐克一把,“出发” 第三百四十七章 无人鬼城 第三百四十七章 无人鬼城 只要有炊烟,就证明有人,只要有人,那就有希望了,至少不会死。 而如果幸运的话,我们还可以在当地打听到关于我们想去的那个地方的消息。 我几乎是将唐克拖到了车上,一路向着那炊烟所在的方向狂奔着。 路上的时候,车子还坏了一次,熄火了之后怎么都打不着了,我和唐克、伙计一起下车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明白,冻得我手脚都不听使唤,这还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手已经被冻得发麻,连指尖儿都麻酥酥的那种感觉。 我反正也看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干脆就在车上等着,反正知道就在我们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村子,不管怎样,心里总算是踏实下来了,不至于那么恐慌,至少知道前方的情况有了奔头,不再是之前一样的茫然。 最后也不知道伙计怎么把车修好了,反正是牺牲了我们车上所有的热水,连河奈保温杯里的红糖水都贡献出来了。 当我们快要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阴沉下来,没有橘红色的夕阳,只是感觉天色由白色转为蓝色,最终变成了蓝灰色,慢慢地切换到了蓝色和黑色中间的颜色,一层层地过渡和交替,看起来就好像是电脑上的调色板一样。 在这片灰蓝色之中,村庄的影子渐渐变大,从一个小黑点儿,变成了具象的村落,看起来那村子的规模还不小,怎么也有几十间房屋,我的心中对此不免充满了期待,恨不得马上赶过去。 天色越来越暗,这雪原白天是一片刺眼的白茫茫,到了晚上就是一片看不见天日的阴森黑暗,我望着前方的景象,从那片黑暗中已经找不到村子的所在。 本来我是满心期待的,直到身边的唐克在这时候好死不死地说了一句话。 “哎怎么看不到那村子了” 我懒得和他搭话,有一搭没一搭道:“反正就在前面,刚刚不是看见了吗没多远了” “就算没多远了”唐克和河奈坐在后排,他一边说着,一边直起身子凑到前面,从前排的驾驶位和副驾驶中间探出头来,望着前方的情况,喃喃道:“总该能看到吧你家晚上不点灯” 被唐克这么一说,我不免感到心里面咯噔一声,他这话说得我无法反驳,的确不管那村子再远,刚刚我们已经能够看到村落的轮廓,没有理由看不到灯光。 除非是个废弃的村落,里面根本就没有人,更谈不上什么灯光了。 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犹豫又纠结,有些愧悔但是又没办法确实是没办法,人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想要退回去根本是不可能的,反正目的地马上近在眼前,现在哪怕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心态,也不能在这儿就这么停了。 伙计这一路上和我们聊得还算不错,估计可能是没见过我们这么平易近人的,尤其是我,唐克对待伙计一向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德行,我也懒得说他,倒是他有时候会提醒我,对这些伙计千万不能脾气太好,否则以后有自己哭的时候。 我对他这种说法不置可否。 反正这伙计和我们算是熟了,也比较好说话,听到我和唐克因为这件事情有点儿嚷嚷起来,伙计便在中间做和事老,对我们俩道:“两位爷,这么着,反正咱们现在都到这儿来了,估计前面最远也不超过一公里,到底是什么情况,过去看了不就知道了这少数民族有时候就是有点儿习惯比较特殊,万一人家就流行晚上不点灯呢” 伙计这话算是和稀泥,不过说起来也是替我们俩打圆场,但是这话别说是说服唐克了,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什么地方晚上不点灯又不是原始社会。 我自己琢磨琢磨,话就已经从嘴里溜出来了,低声嘀咕道:“要真是那种奇怪到晚上连灯都不能点的地方,说不定还有吃人的习俗呢” 正当我这样说的时候,伙计一脚油门踩到底了,车子马上停了下来,刹车声刺耳无比,我要不是系了安全带,能从挡风玻璃里面飞出去,即便如此也觉得胸骨都快被震碎了似的。 这次连我这种好脾气都忍不住跟伙计嚷嚷起来,“你怎么开车的你” “不是不是我刚刚没看到” 听闻伙计这话,我也开始往前面看了过去,原来伙计刚刚光顾着和我们说话,完全没注意到面前已经出现了一堵墙。 我心中又是兴奋又是惊讶,跳下车去看着面前那堵墙,竟然是红砖墙,下面还有石灰砌成的墙裙,光是这一点,至少可以证明这地方不是原始社会。 伙计刚刚差点儿撞在墙上,此时已经倒车回去了,借着那灯光我便看到了四周的情况,不光是这一堵墙,周围还有好几座房子。 这就是我们这一路上要找的那个村庄 我说不清楚自己有多兴奋,连忙就跳上了车,让伙计把车往村子里面开。 唐克在后面一直不吭声,我这会儿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以为唐克是败给我了,所以不好意思说话,自然是抓紧了机会对他洋洋得意地显摆道:“怎么样我说肯定能找到吧” 后面没有传来回应声,我回头一看,只见唐克和河奈这两口子分别从前排座椅下面抽出了男人小臂那么长的扳手和钳子,那东西是不锈钢的,电视里只看到古惑仔打架用过这玩意儿。 唐克和河奈两人坐在后排,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都是面无表情,翻着死鱼眼,将武器拿出来之后,两个人该穿衣服穿衣服,将外套裹得严严实实,系鞋带、带手套,一副如临大敌似的样子,不过看他们俩这副架势,我好像多少有点儿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两个能当上两口子。 “哎”我对唐克道:“你这是要干嘛” 唐克看都没看我,他和河奈仍旧是这样的表情,两个人双目无神,目光好像没有焦距似的,透过椅子的缝隙望着前方,唐克懒洋洋道:“我不劝你,一句都不劝,您这倔脾气上来了跟老爷子一模一样,属一个德行的,行啊,我活该,今天舍命陪君子了” 唐克觉得这村子不对劲儿,所以已经进入了防御状态,而在他还没这么说之前,河奈早已经开始这样想了。 我看了他们俩一眼,知道唐克没必要吓唬我,心里面一时间有点儿打鼓,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进去了。 车子从一条小路往村子里面开着,路上能看到两边都是房子,具体的情况看不清楚,毕竟这条路很宽,不过从地面的情况来看,地上有些脚印儿,非常清晰,应该是上次下雪之后留下的,从这一点来推断,我觉得村子里肯定有人。 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灯光。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围听不到任何声音,如果不是地上那脚印儿的话,我也以为这是个被废弃的村子,这感觉,就好像走在鬼城里面似的,四下里感受不到任何有活物存在的气息。 “别开了。”我轻轻地推了那伙计一把,他这才踩下刹车,车子慢慢悠悠地在雪地上停了下来,车子发出最后一声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吱嘎”声响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我没说话,他们三个也非常的默契,一时间,大家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静静地望着前方。 除了我们的车灯之外,村子里面一片黑暗,我干脆把车子熄火了,仿佛生怕这灯光打扰了村子里的静寂一般,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 黑暗好像潮水一样将我们笼罩着,除了我们几个人的呼吸声之外,根本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我心里面一下一下地打着退堂鼓,说实话,感觉方圆百里都没有活人气息,但是周围的确是有人生活过的痕迹,这种不合常理的诡异情况反倒让人感到更加害怕。 我恨不得马上掉头离开。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是有人从雪地上奔跑而过。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不远处的雪地上,小跑着,横向穿过了街道。 第三百四十八章 水泄不通 第三百四十八章 水泄不通 那人影从我们面前跑过去的速度非常快,简直就是一闪而过,好像过街老鼠一般,突然这样冲出来个东西倒是把我吓了一跳。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车子猛地停住了,在雪地上踩刹车非常危险,幸好那伙计一转方向盘,我们在距离旁边的围墙还有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差一点儿就撞上。 唐克也从后面探出头来,我们几个都是惊魂未定,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样僵持了大概有好几秒钟,就好像周围的一切全部静止了一般,甚至连时间都静止了。 我被吓得有点儿忘了呼吸,几秒钟之后,我深吸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他们几人,有点儿不敢相信刚刚看到的那个人是否真实存在,甚至怀疑那是我的幻觉。 唐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伙计,我们三个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儿,大家都有些疑惑,估计想法和我差不多。 “愣着干嘛”河奈坐在后排,她换上了拖鞋,始终蜷缩在后排的座位上,此时看了我们几个一眼,有点儿幸灾乐祸似的,“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如果河奈没这么说,我们几个还没反应过来,听她这么说了之后,伙计率先做出了反应,伸手拉开车门就准备下去。 要是放在以前,我不敢说我会怎么做,但是唐克肯定是拉开车门就下去了,但是今天不一样了。 我和唐克这一路上已经经历过太多奇奇怪怪的事情,这村子里面本来就透着诡异,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心里面不免犯嘀咕,唐克二话不说摁住了伙计,将他拽了回来。 “先等会儿,别动。”我低声嘱咐了一句之后,眯着眼睛,暗自琢磨起来。 当初我们还没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村子简直跟个一样,现在突然跑过来一个人,我一时间也说不清楚该觉得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唐克在后面拍了我的座椅一下,我本来觉得好像想到了点儿办法,被他这么一拍,彻底什么都忘了,刚想出来的办法也被拍散了,心里面不由得有点儿郁闷,回头对着他嚷嚷了一声。 如果是以前,唐克早就和我对着嚷嚷起来了,可是他今天却没做声,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我,那样子倒是让我觉得心里有点儿愧疚,语气也弱了下来,对他道:“你先别说话,让我再想想。” 车里面一时间寂静下来,不光是我们的车里,外面也是一片静寂,周围没有半点儿声音,万物之间都散发着一种死寂,这种寂寥让人不由得心生胆寒。 我咬着嘴唇,这段时间水喝得少,附近空气又干燥,嘴上翘起来一层皮,我用牙齿咬着,一层一层撕下来,虽然有点儿疼,可那疼痛却让人感到清醒。 为什么没有声音一个大活人从我们面前跑过去,绝对看到了我们的车灯,可是却装作没看见一样,就这么跑过去了,速度极快,就好像是在刻意躲着我们一样。 而在刚才,我们还没来到这村子里的时候,村里就没有半点儿光亮,村子里的人好像在躲什么东西似的。 到底会是什么 我思来想去还是得不到一个结果,或许就像河奈所说,怎么也得先下去看看再说,但问题是眼前的情况并不明朗,就这样下去恐怕遇到危险,我心里放不下来,生怕会受到攻击。 我隐约有种感觉 ,虽然周围一片安静,但是在这片安静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我们看着似的,这种感觉不由自主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有了” 一个想法从我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既然不想下车,又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就只能先把这村里的人引出来再说 唐克和伙计在旁边一脸期待地等着我说出办法,可我现在心里正是着急的时候,根本没心思跟他们解释,干脆说干就干,伸手对着方向盘上狠狠地拍下去一把。 喇叭声突然响了起来,把伙计和唐克他们都给吓了一跳。 周围本就是一片寂静,这喇叭声刚一响起,在周围发出了阵阵回音,别说是他们,就连我听到这声音的瞬间,也不免是感到心惊肉跳。 我连拍了好几下,喇叭声在整个村庄里面回响,感觉方圆百里都是回音,我猛拍了几下之后才松开手,回声仍未停止,几个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就眼睁睁地看着四周。 拍喇叭的时候,我顺手关闭了灯光,只觉得四周沉浸在一片死一般的灰暗之中,如同阴曹地府一般。 久久未曾停止的回音在我们周围震荡,我瞪大了眼睛望着四周,心里还是有点儿没底。 要是这村子里有人的话,听到这声音,必然会做出反应,我等的就是这个。 可是等待了许久,周围仍旧没有任何回应不是装作没听见,就是这村子里真的没人。 相比较之下,我更愿意相信是前者,毕竟我们刚刚才看到一个人影从我们面前闪过,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明明听到了声音,却假装听不到,死活都不肯出来 这村子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沉思犹豫着,越想,便越感到恐惧的感觉正在向我们袭来,好像海浪一般将我们包裹着,在这片海浪之中,波澜起伏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几乎要将我们吞噬掉似的。 在这鬼地方,我是一时半刻也呆不下去了,多想一秒钟,都会感觉身边的恐惧又增加了一份,我不敢多想,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地直起身子,对着那伙计道:“走赶紧走先出去再说” 不管到底是什么事情,反正这地方肯定不对劲儿。 伙计本来正在发呆,被我拍了一把之后才猛地回过神来,他环视四周,二话不说发动了车子就准备走。 就在伙计正要转弯的时候,我的余光之中看到了一个黑影向我们飞奔过来 这时候说是要走也不对劲儿,可要说留下来,我又觉得十分恐惧,然而还没等我想明白,就看到那黑影已经近在眼前。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长大了嘴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莫名其妙地让人感到万分恐惧,那个人影飞奔过来,直接冲着我们的车上就撞了上来 车灯没开,月光洒落在一片茫茫的白雪地上,那折射过来的雪光显得有些刺眼,在惨白的光亮之中,我看到那男人的脸正在急速地变大,然后撞上我这边的车门。 男人一身的蛮力,好像拼了命似的撞过来,差那么一丁点儿就将我们的车子撞翻,仅仅隔着一层车窗玻璃,那男人的脸差点儿就冲着我贴上来,一时间吓得我心惊肉跳,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我也顾不上那男人到底是什么意图,只觉得心里面惊惧万分,二话不说,对着那伙计的肩膀猛地推了一把,几乎是大吼出声,推着那伙计的肩膀道:“走赶紧赶紧” 说话的时候,心中又是急切又是恐惧,我差点儿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伙计也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迅速把手里的方向盘打死,车子在地上打滑,不过好在这荒郊野岭的没有什么车辆,也管不了什么交通规则,车子一个转弯漂移甩尾,尾巴甩在了墙上,硬是把旁边的一堵墙撞塌了一半儿 伙计一脚油门,车子就往前蹿了出去,我靠了他个大爷的,顿时感觉身子还停在原地,灵魂都快登陆火星了 就在伙计打算猛踩油门的时候,突然又是一个刹车我来不及转过头去看前方的情况,就觉得脑袋上闷疼,眼前顿时冒起了一片金星,疼得我七荤八素,人已经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挡风玻璃上 此时我连骂人的心情都没有了,挣扎着想要坐稳,谁知道一抬头便看到挡风玻璃外面出现了一个人影。 一张狰狞的脸,嘴巴大张,嘴角还挂着粘稠的口水,那一双空洞的眼睛里面写满了。 不光是我面前这一个,正在我愣神的功夫,伙计那边的车窗前面也扑上来了两个人,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年轻少年。 眨眼间,十几个人已经冲上来,将我们的车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丧尸围城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丧尸围城 “齐不闻你大爷” 当我们被众人围攻的时候,唐克先是在后面大吼了一声,这厮张嘴破口大骂,震得我耳朵都疼,我连忙往前躲开了一点儿,免得他把我的耳朵都振聋了,紧接着便听到唐克大骂道:“你他妈真行人家睡觉呢,都被你拍喇叭给吵醒了,不出来群殴你就怪了” 我心说睡觉去他大爷的吧 这些东西不知道是从哪儿钻出来的,我甚至不能肯定他们是人,眼前的大灯被几个身影挡住,光线曲折地照上来,正落在了前面几个人的脸上,只见他们长大了嘴巴,一脸的凶神恶煞,尤其是为首那人一个中年男人,半个身子爬到了车子引擎盖上,脸都快和车窗户贴上了。 那个男人的嘴巴张开得特别大,张牙舞爪的,嘴角都快要裂开到下巴上了,嘴里的牙齿更是特别长,就好像野兽一样,我起初是着实被吓了一跳,而后自己沉下心来一看,便发现那些人并不是牙齿比别人长得长,而是牙龈已经完全脱落,以至于牙根都快露出来了。 这些人不停地往车上扑,却不会开车门,只能用身体使劲儿往车上撞,这幅情景的确是将我吓了一跳,可还没等我想明白,就感觉身下的车子竟然也已经开始摇晃起来 “开车啊愣着干嘛”唐克狠狠拍了前面的伙计一把,只见那伙计早就愣神儿了,此时才恍然大悟,抬头看着前方,“开车” 伙计好像梦游一样,此时正一脸的茫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四周,伙计眉头紧皱,听那声音都快哭了,拖着哭腔道:“唐爷,前面都是人,怎么开啊” 怎么开我心说我也想问怎么开,可是事情就摆在眼前,要么一脚油门冲出去,该怎么办怎么办,要么就只能这么等着。 只是前者说起来好像轻松简单,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前面都是人,这一脚要是开出去的话,三五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伙计还要说话,后面突然挤过来了一个人,我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看到河奈已经爬到了伙计旁边,二话不说将伙计推到我这边来,自己已经坐进了驾驶位里面,二话不说猛地往后倒车,我来不及回头看后面的情况,但是凭感觉就知道,肯定是后面已经有人倒下了,车子咯吱咯吱的,我心里不免怀疑是压到人了。 正在我这样想的时候,河奈又是一脚油门,车子眼看着就要冲出去,马上就要将前方不远处的几个人给撞倒。 可就在这时,旁边突然有几个人对着我们的车上猛地撞了过来,霎时间,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一下侧翻过去了 倒霉就倒霉在车子是往我这边倒下来的,河奈和伙计都压在我身上,差点儿就断气了 我心中咬牙切齿地想骂人,而此时车身摇晃不止,我心说不好,这是要出事儿,上面突然响起了一声开门的响声,河奈第一个从里面爬了出去,紧接着是伙计,然后就是有人在黑暗之中伸出了一只手,将我一下从下面捞了出来。 这中间的过程飞快,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发生的,我被拽上来之后,就看到车子立在了路边,距离旁边的一个小院就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河奈和伙计已经顺势爬到了那个小院里面,我也被唐克很快地拽了过去,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围墙上面翻下去的。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我摔在地上的时候都想不起来喊疼,只见院子的门虽然开着,但是却没人打算冲进来,好像根本没看到已经跑进院子里的我们几个似的。 前面,伙计和河奈已经冲进了房间里面,里面乒乒乓乓地响了一阵,就听到伙计喊了一声,说是确定里面没有危险,我和唐克这才跟了进去,手脚飞快地关上门,将胳膊粗细的门闩闩在上面,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直到此时,我才有机会回想起来刚刚发生的事情,简直觉得好像是做了场梦一样,甚至不敢确定刚刚的事情是否是真实发生过的。 几个人好半天才喘匀了气息,就听到那伙计声音好像是哭过似的,抽着鼻子对着唐克道:“唐爷,外面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好说,”唐克的声音就从我身边不远处传了出来,听到唐克冷漠地哼了一声,有些幸灾乐祸地哼笑一声道:“你跟着柳旗这么长时间,没见过这东西” “见过”伙计突然应了一声,但马上又畏畏缩缩道:“我哪儿是见过这个啊我是在电视上见过丧尸你看这东西,不就跟丧尸一样吗” 其实我自己后来反思过很长时间,当初丧尸片刚开始风靡的时候,我也看过很多的资料,早在古代的时候,就有过不少关于丧尸的记载,国内国外都有,在古希腊,甚至有一支军队被丧尸干掉了。 在世界各地,关于丧尸都有不同的解释,比如信基督教的说那是被恶魔给摄取了灵魂,信别的教派的有别的教派的说法,不过也有一种说法说是吃了奇怪的药物。 我当时其实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蛊,尤其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觉得很多事情好像都和蛊有关系,比如当初我们在地底下见到的阴兵蛊,其实看起来是不死人为帝王守墓,说到底其实就是蛊虫控制了死人的身体而已,只不过很多谣传误传,才把事情搞得那么神乎其神的。 至于外面的这些东西,伙计的话倒是提醒了我,的确是和丧尸很像,只不过我心里面有一种想法,觉得丧尸本身就和蛊很像。 就说阴兵蛊,当初看到的时候,我也以为是死人复生了 只是这两者之中还有一些区别,因为阴兵蛊操控的都是些干尸,所以能直接看到好像猪大肠一样的蛊虫控制实体,但是现在看到的都是些肉身,并不能确定是不是被蛊给控制的。 “行了”唐克知道我想的多,“一看你那表情就知道你让自己给绕住了现在也别说那么多了,想什么都没用,看看明天早上的情况就知道了” 其实我心里面倒是抱有一丝期待的,因为这些东西很明显是被声音引了出来,等会儿声音停了,估计他们没一会儿也就散了,不过车子翻了,想要解决这个问题的话,显然还是等到天亮了再出去才会比较保险。 这院子看起来倒是也挺结实的,我就没有多想,心说天大的事情睡醒了这一觉再说,这么一想之后,加上这一路上的困顿,我竟然还真的睡着了 只是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我中间醒过来了好几次,外面还是一片漆黑,我也不知道是几点钟了,看到身边的人都还睡着才继续睡着了。 就在我也不知道是第多少次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到门外响起一阵说话的声音。 我本来还半睡半醒的,这声音突然响起之后,我浑身一个激灵就从地上坐了起来,紧张地往门外望去。 这个屋子好像是已经被人废弃很长时间了,房门也破破烂烂的,估计是好多年没有整修过,我就顺着房门中间的缝隙往外看着,正看到了几个人正站在院子门口,只见他们正对着我们的那辆车指指点点的。 那些人就穿着普通的衣服,只是样式比较久,估计在这穷乡僻壤也买不到什么好衣服穿。 不过且不说衣服装扮,就看他们的表情动作还有说话的语气,感觉好像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我趴在门边看了半天,身后突然被人拍了一把,吓得我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儿从地上跳起来,就看到唐克刚睡醒,头发好像鸡窝一样,揉着眼睛也往外看了一眼。 他刚刚那一巴掌差点儿把我吓得半死,心里就有点儿怒气,想对他嚷嚷,可还没等我张开嘴,唐克突然嚷嚷了一声。 “哎有人了”话音未落,唐克这厮居然大大咧咧地就推门走出去了 第三百五十章 吾梦中好杀人 第三百五十章 吾梦中好杀人 我心里本来是一阵紧张,忍不住就对着唐克低呼了一声,“别动你他妈知道那是人是鬼啊” 可是我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唐克这厮大大咧咧地已经走到了院子中央。 外面的那些人也已经注意到了唐克,只见众人抬起头来望着唐克,一脸的纳闷儿,只是大家并没有说话,看着他的表情之中有些警惕,始终不敢凑上前来。 我跟在唐克背后也来到了院子门口,大大咧咧地对着外面的人一挥手道:“阿罗哈” 虽然已经习惯了这货向来不正经的德行,不过听他嚷嚷这么一句,我也有点儿快吐血,干脆抱着肩膀站在他后面,想看看这厮到底想干嘛。 站在院子外面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正盯着唐克看着,好像看着天外来客似的,只见唐克已经走到了人群中央,掏出了一根烟就递给了其中的男人们,几个男人将信将疑地接过了唐克手里的烟,捏着烟嘴儿看了一眼牌子,脸上顿时显得有点儿兴奋,当做宝贝一样塞在了耳朵后面。 就是这么一根烟就把老百姓们给收买了,唐克和众人攀谈起来,很快叽叽喳喳打成了一片。 我跟在后面,听着他们交谈的内容,越听越觉得诡异。 唐克的开场白很简单,说这车是自己的,昨天后半夜开进来的,不小心翻了,问问附近有没有什么修车的。 说这话的时候,唐克脸上的表情也是一脸的稀松平常,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语态十分的自如,而对面的老百姓们也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一个个叽叽喳喳交头接耳地给唐克出主意。 “这附近可没有修车的地方。” “你们咋跑到这地儿来的” “我们这穷乡僻壤的” 光从这些方面来看,这些老百姓们身上好像没有任何异常,可是这样一来,却完全无法解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我心里面满是疑惑,正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开口反问,然而唐克却好像根本不着急似的。 太阳已经冲破了云层,将日光洒落在大地上,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异常,就好像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村落,唐克揉了揉眼睛,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钞票,“哪位家里方便,能帮我们准备点儿吃的” 一张百元大钞,对于偏远山区的人来说那可是一笔巨款了,大家里面显得格外热情,争先恐后拉着我们想要带我们到家里去,那情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要抢我们呢。 最后,我们选了一个穿着打扮还算干净的男人,到他们家里去吃东西。 之所以选这人,我也猜到了唐克的小心思,不光是因为他看着还算干净,关键在于这男人好像很健谈的样子,这就好比是一个村村通小广播,想知道什么,那就简单了。 我、唐克、河奈和伙计四人跟着那村民到了家里去,他一进门便连忙吆喝着让老婆给我们做饭,他老婆还有点儿不耐烦的样子,正在房间里面打扫屋子,听到声音之后,骂骂咧咧便进了厨房里面。 男人脸上有点儿尴尬,笑着将我们几个带进了正屋。 农村的房子装修比较简单,就是白墙热炕,加上一些简单的桌椅板凳,可是这家就跟刚被人抢了一样,桌椅板凳全都倒在地上,还能听到他老婆在隔壁的厨房里面低声地咒骂,说这日子算是过不了啦,天天起来都是这样,男人还什么都不管,睡醒了就知道去外面看热闹,如此这般的。 男人一边和我们闲扯,声音很大,似乎是试图盖住老婆那些闲言碎语似的,一边则在手脚飞快地将地上的桌椅板凳扶起来,我见状也上前帮忙,唐克倒是对男人打趣道:“怎么着和老婆吵架了我给你说,这女人就是要收拾收拾她几次,马上就服服帖帖的了” 唐克说着说着低呼了一声,就看到河奈正笑眯眯地蹲在他身边,手刚在他后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男人见状也是笑了,可却是在摇头苦笑,“这事儿啊,还真不是这样,要说我们这村子吧反正就这样了” 话说到一半儿,男人欲言又止,可我和唐克交换了个眼色,默默地点点头,知道男人这话里可是有内涵,唐克对着伙计使了个眼色,“去,车上还有几瓶好酒,你拿来,咱们好好吃一顿” 一说有好烟好酒,男人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连忙出去吩咐老婆做几个硬菜上来。 我坐在炕上,望着这家里一片狼藉的样子,发现家里根本没有什么易碎品,即便是有相框灵位之类的易碎品,也被摆在高高的地方,其他东西看起来则比较牢固,不怕摔打。 这些细小的细节,仿佛都在向我们暗示着什么。 酒菜很快被摆上了桌子,唐克对着我和伙计道:“你们也喝点儿啊,今天不走了,晚上就在这儿住吧” 唐克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的余光瞟了那男人一眼,只见男人听说我们要在这儿借宿之后,表情似乎是有些古怪,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紧张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 几杯酒下了肚,唐克便打开了话匣子,先是和男人东拉西扯了两句,很快便十分随意自如地将话题扯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上。 “我说老哥儿,你们这村里的人睡觉可是够死的,我昨天晚上那是扯着嗓子喊了好半天啊,就是没人搭理我” 男人的酒喝得多了,舌头已经有点儿硬,“我们这村啊,晚上就是睡得死,你别说是有人嚷嚷了前不久嘛,朱老汉家里,朱老汉的媳妇儿躺在床上,半夜让人给剁了,愣是就没人知道,他躺在旁边都不知道” 用男人的话来说,他这么好几年间,晚上从来就没有醒来过,都是一躺下就到了天大亮,不光是他,全村人几乎都是这么个状况。 只是,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稀松平常,也不知道是因为喝酒壮胆了还是怎么回事儿,可我听到之后,却是浑身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 如果我睡觉的时候,旁边躺着的老婆被人杀了,而我却浑然不觉,那这就绝对不仅仅只是睡觉睡得死,睡眠质量好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我诧异地望着男人道:“这事情有多长时间了你们没想过为什么” “前几年啊,有一回地震,打那之后,全村人差不离的都是这样嘛” 这附近的山势复杂,说发生地震也并不奇怪,但是地震和人睡觉睡得死有什么关系,我实在想不通。 而且他们的这种沉睡简直好像是病态。 对面的唐克看了我一眼,对着我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顿时感到心中了然,只见唐克摩挲着下巴道:“我出去方便一下。” “我也去。” 我和唐克一前一后走出去,出了大门,到了拐弯处的茅房,一路上能看到街头的老百姓们走的走停的停,谈笑风生,都像是正常人一样,让人完全无法将昨天晚上看到的情况和他们联系在一起。 唐克点了根烟,在我耳边轻声道:“都魔障了自己睡觉把媳妇弄死了,自己都不知道” 我明白唐克的意思,所谓什么朱老汉的媳妇被人杀了,那个人恐怕就是朱老汉自己。 只不过,这和所谓的曹操好梦中杀人没关系,这些人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睡着了之后做了什么事儿,他们不知道是自己睡着之后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也不知道睡着之后会杀了自己身边的人,更不知道他们睡着之后冲出来将我们团团围住,差点儿就把我们几个给生吞活剥了。 但是想到这一点之后虽然后怕,却多多少少也稍稍放心了一些至少这可以证明我们所看到的是人,只是梦游的人,而不是丧尸之类的什么东西。 至于其根源,肯定和那场地震有关,但是这种根源究竟是什么,似乎又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我在茅房外面等着唐克,听到里面水流哗啦啦,对他嚷嚷道:“吃完饭就走吧,少蹚浑水。” “行,不过我得先打听点儿事儿。” 第三百五十一章 致幻蛊 第三百五十一章致幻蛊 其实在此之前,我也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一旦知道这事情其中的弯弯绕之后,便觉得事情也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恐怖了,恰好相反,这事情一下显得简单起来。 以前老爷子曾经给我讲过,有一个村子里的人误食了一种蘑菇,跟阿姆斯特丹蘑菇差不多,有着致幻作用,在云南一带,这种有着特殊功效的蘑菇不少,有人拿这种东西当药来嗑。 而这村子里的人对此浑然不知,晚上的时候,村子里大乱斗,不少人都被莫名其妙地给打死了,到最后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以为是妖魔鬼怪作祟,所以特意请人去看风水阴阳去了。 只是,我觉得这村子里的事情倒好像不是因为什么蘑菇导致的,如果真是因为蘑菇的话,总不可能效果持续这么长时间,从那人的话里听来,这事情至少是维持了有好几年光景。 反正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吧,我对这事情没有半点儿好感,总觉得事情比我想象中更加复杂恐怖,如果可以的话,实在不想蹚浑水,要是依照我的意思,不如现在立马就走。 唐克有自己的坚持,他这人想事情,很多地方都是灵光一闪,简单来说,就是凭直觉,要让他自己来说的话,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所以我也没有多问。 我们几个出了茅房就往回走,刚进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但是也仅仅只是热气,刚刚饭局上面那种热气腾腾的气氛全都消失不见了,只见这家的男主人刚刚还是一脸兴奋地和我们东拉西扯着,现在转眼间便已经蔫了,整个人呆头呆脑地坐在原地,那样子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我的酒劲儿也一下清醒过来,只见伙计在一旁愣坐着,倒是对面的河奈抿着嘴,她是吃饱了,摆弄着手里的筷子,早就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这时候脸上却有了一丝喜色。 估计是没好事儿。 唐克大大咧咧坐在了河奈旁边,用肩膀推了推河奈道:“你怎么着?坐在炕上捡金子了?” “我找到地方了。” 乍一听河奈这么说,我还以为是她对那男人严刑拷打了,后来才知道,趁着我和唐克出去上厕所的功夫,河奈已经明里暗里跟男人把事情给问清楚了。 河奈引着男人说起了关于地震的事情,这地震接连在他们附近的村子里发生了三天,大家心里发慌,干脆就躲到了附近不远处的防空洞里面,而就从他们从防空洞里出来之后,就发生了怪事儿。 我心中了然,已经猜出来了个大概,既然河奈认定了已经找到了我们要去的地方,这么看来,那我们下一步要去的地方应该就是那防空洞了。 唐克听完了之后,低声笑了一声道:“行啊,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先替我问完了。” 不过话虽然这样说,只是我不知道河奈为何会如此的笃定,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突然看到男人擦了擦嘴,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的胡子上还黏着一些呕吐物,表情呆滞,那一张失魂落魄的脸,好像刚刚受到莫大的惊吓一样。 对于我的疑问,河奈不慌不忙道:“我既然能这样说,那当然是已经有证据了。” 看到河奈如此笃定的样子,我有些将信将疑,轻声问道:“什么证据?” “叫他家的女人进来。” 伙计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只见他一脸的兴奋,还有点儿激动,对我们绘声绘色道:“小齐爷,你是不知道,河姐刚刚可神了!你知道吗?这里的人都是中蛊了!” 中蛊?我听到这话之后也是有些惊讶,脑袋里好像过电了一样,顿时似乎明白了什么。 河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伙计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出去叫这家的女人,隔着门帘,我听到伙计轻声道:“大嫂,请您进去说说话。” 女人的声音有些不悦,大概是本来也不太欢迎我们这群人,估计是男人那钱还没上交上去,女人拽着围裙一边擦手,一边进了门,坐在了我们对面。 此时河奈手里拿着一碗汤,在女人进门之前,河奈已经往汤里撒了些红褐色的粉末,此时用筷子搅了搅,早已经看不见了。 见女人进来在我们对面坐下,河奈将汤碗递给了女人,“大嫂,忙活了一阵子,喝完汤吧。” 女人警惕地望着河奈,仍旧有点儿赌气似的,别过头去,没好气儿道:“不饿,你们吃,你们吃得高兴就行!” 这场面有些尴尬,不过唐克并不着急,掏出了一百块钱递给了女人,“你看,我们在你这儿吃吃喝喝的,给你们添麻烦了,这算是饭钱。” 钞票刚一亮出来,女人立马眉开眼笑的,接过钱之后,还在手里搓了搓,对着太阳照了照,这才塞进怀里,笑眯眯地接过汤碗,二话不说便喝了下去,接着又吃了几口菜,热络地嘘寒问暖道:“怎么样?饭菜还合口味?还想吃点儿什么?我再去给你们弄点儿吃的!” 此时我情不自禁便盯着女人,眼睛已经挪不开地方了,心里哪里还惦记什么吃饭的事儿?我虽然不知道河奈给女人下在汤碗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猜想来,应该是解蛊的药。 唐克见到此举动倒是有点儿纳闷儿--他从一开始也没想到这是蛊,应该并不知道有这样一种蛊虫,能够控制别人的动作,正因为没有见到过,所以更不知道如何解蛊,当河奈掏出了解蛊的药时,唐克做出这样的表现,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们几个都盯着女人,倒是看得她有点儿不好意思,连忙擦了擦手道:“那你们吃着,我出去收拾厨房去了!” 女人说完就往外走,我想起身跟上,河奈却摆摆手,只见她盯着手腕上的手表看着时间,默不作声,静静地等了差不多有一分钟的时候,河奈从炕上爬起来。 还没等河奈的两脚落地,门外女人本来正在洗洗涮涮,突然就听到碗掉在地上砸碎了的声音,紧跟着,外面的厨房里便传来了女人惨叫的声音。 我们几个连忙冲了出去,男人到了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已经到了门外,就看到女人正疼得在地上打滚,男人刚将她抱起来,女人长大了嘴巴就开始呕吐,什么饭菜啊汤汤水水的吐了一地,起初这样吐也就罢了,后来看到好像吐得已经没什么东西可吐的时候,女人开始用力干呕。 一般人到了这个时候,吐的大多就是胃液了,可那女人吐出来的却是一大滩红褐色的液体,十分粘稠,在那液体中间,就看到有什么东西好像动了一下。 那东西好像肉丝一样,非常细,我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伙计却喊了一声让我们往后退,只见他迅速拿起了一只碗,将那东西扣在了碗下面,又拿起了一双筷子,小心翼翼地将碗掀开,从地上夹起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被筷子夹住之后,身体不停地扭动着,看得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有点儿想吐。 伙计夹着那东西,还有点儿心有余悸的样子,说刚刚那男人吐出来这蛊虫之后,他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差点儿又被蛊虫钻到了身上。 “这东西见人就往身上钻,无孔不入似的!” 我心下了然,既然这些人说是在防空洞里出来之后就有了怪事儿发生,可见是这蛊虫作怪,就是他们在防空洞里躲避地震的时候,被蛊虫侵体了。 伙计一边说着,一边将蛊虫给扔进了烈火熊熊的灶膛里面烧着了,大家伙这才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唐克不由自主地推了旁边的河奈一把道:“这是什么蛊?” 我也正是好奇,抬起头来望着河奈,只见河奈轻描淡写地一挑眉毛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自古以来一蛊一解,不知道是什么蛊的话根本没办法解蛊,河奈说她不知道,那为什么会给男人用那种药? 第三百五十二章 步步错 第三百五十二章步步错 我对河奈始终没有信任,甚至可以说,打从心底里的,根本不试图去信任她,我知道河奈和我们不同路,她有自己的目的,事情结束之后就会分道扬镳。 话说回来,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和疯子、唐克是不是也会分道扬镳?我不清楚,也不打算去想这件事情,总觉得会得到一个我不太想要去面对的结局。 但是河奈不一样,她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单纯的合作者,我总觉得河奈对我们隐瞒了一些跟她有关的事情,至少我现在对她还是一无所知,仅能通过我们遇到的一些事情感受到她是一个这样的人,但是她此行与我们同路的真正缘由,我不清楚。 用河奈的说法,她是因为团队的命令,她所在的美国团队也想要接触这件事情,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的上司michael,但是我不相信,michael已经死了,河奈作为一个小兵,按理来说早就应该退下去了,没必要继续跟着我们,而且当初michael还在的时候我就有一种感觉,在河奈眼里,michael其实只是她的一枚棋子,用来和我们牵线搭桥,作为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 也就是说,这只是一层窗户纸,下面还隐藏着其他的东西。 这也是我对河奈一直有所防备的原因。 而现在,我望着河奈,已经无从去遮掩自己脸上近似质疑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用这种药来解蛊?” 河奈望着我,面容坦然,好像连撒谎的都没有,只见她轻描淡写一声道:“这不是解药,是一种……西药。对,只能说是西药。” 河奈站起身来,在房间里面转着圈儿,给我们坦然地解释起来,这种药是她所在的公司研发出来的一种药物,起初她所在那间公司的老板偶然得知了蛊术,最开始只是当做个人兴趣,后来想要用科学的方法来研究和分析这种东西,而后又因为机缘巧合,参与到了这件事情里面来,最后便像是滚雪球一样,越卷越深了。 在河奈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一直注意着唐克的表情,只见唐克没有丝毫反应,似乎只是在关心这解药的事情,便对河奈道:“这西药是什么成分?干嘛用的?” “说它是催吐药也行,蛊分生蛊和阴蛊,我们研究了很多次,发现这种药可以排出人身体里的生蛊,令血液对生蛊产生抵抗反应,从而将蛊虫从身体里面排出去。” 听完这话之后,唐克突然笑了一声道:“哦,合着按照你这话说,我们学了一辈子解蛊都白学了,用你这东西就行了!” “也可以这么说,当然,只要是服用药物的人自愿的话。” 河奈耸着肩膀,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似乎是有些惋惜似的,我看着她的表情突然觉得不对劲儿,感觉河奈话里有话,而这话的潜台词,显然指向了一种不太好的意思。 我的脑袋里面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想法,转过头来望着河奈道:“这药是不是有毒?” “那是肯定的!”河奈还没开口,唐克便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了我,他转过头来,望着我道:“你自己想想,蛊本身就有毒,药嘛,中国人老早以前就有句话,叫做是药三分毒,解毒的药和毒药那是一物降一物,你说解药毒不毒?” 唐克这话说得好像绕口令一样,我光是听着就觉得头晕,干脆摆摆手,“你先闭嘴。” 我现在脑袋有点儿乱,就想简简单单地听河奈给我个答案,我转头望着河奈,就听到她用沉稳得好像不带任何感彩般的语气对我道:“副作用肯定是有的,就像你说的,一蛊一解,对,你们两个说的都没错,唐克刚刚也说了,解蛊的药本身肯定也是有毒的,两种成分互相中和才能解毒,所以这种药看起来能解所有的蛊,但是肯定也有药效上的问题,也就可以说是副作用,这种副作用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能说,根据不同的蛊,有着不同的效果吧。” 河奈说这话的时候,那表情和态度就好像在参加一场研讨会一样,理性得没有任何感彩,可她越是这样,我听到之后就越觉得胆寒,就好像站在大雪天里面一样,冷得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上下牙都在打颤,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对着河奈道:“那你明知道有副作用……你明知道!还给他们吃?” 眼下,这夫妻两个都吃了河奈那种所谓的解药,而且河奈也说了,他们在试验的时候曾经见到过各种各样不同的情况,当初为了做这个实验,公司的研发团队在湘西一带呆了五年,用了五年的时间去寻找苗蛊,并且让他们给不同的人下蛊,最后再用药来解蛊。 我想不明白这件事情,如果说他们研发这种药物就是为人解蛊的话,可是在这个研制的过程中,却让很多人中蛊,这是不是本末倒置得不偿失? 不过河奈他们根本不关心这个问题,只关心他们想要研发的这种药物,他们在整个研发的过程里面,遇到了各种各样不同的情况,就像河奈所说的,吃过这种解药之后,大家的身体都不同程度地产生了不同的改变。 只是,蛊毒这种东西实在太神秘复杂,从一开始,刚听说这种东西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东西好像化学实验一样,任何地方发生细微的改变,都会导致全局完全和以前发生截然不同的转折,河奈他们的团队能够制造出来这样的一种药物,其实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而后,虽然明明知道有副作用,但是也已经不可扭转了。 平心而论,连河奈自己也可以坦然地承认,他们虽然不希望药物研发到这一步就停止了,可是他们做不到更好的改进,这已经是他们的极限,而现在,虽然他们还在继续研究这件事情,但是一直没有进展,河奈说,这也是他们之所以继续进行研究,之所以她这次卷入这件事情里面来的原因。 河奈好像给了我一个答案,解释了我之前到现在的疑惑,可是我觉得难以接受,更多的是,我现在已经根本不关心这件事情了。 我觉得有一股怒气在胸中上下激荡,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二话不说冲上前去,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反应得好像有点儿慢,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自己的手捏住了河奈的脖子。 河奈的脖子很软,我在她的脖子里面摸到了气管、动脉和颈椎,这是人身上最重要的部分,也是最脆弱的部分,此时就被我捏在手里。 其实事情过去之后,我自己也反思过,说到底,我之所以这样做,大概是出于恐惧,我怕的是河奈,怕她这种不顾一切的冷血和残酷,怕自己的懦弱无法抵挡这样的河奈。 事情发生的太快,旁边的唐克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拳头已经落在了我的脸上。 以前我就一直知道唐克很能打,但是没想到这货的拳头居然这么结实,这么一下下来,我觉得自己的下巴好像都快错位了,疼得我呲牙咧嘴,下巴好像碎了,一下麻木起来,疼痛好像地震一样在我的脸上震荡,很快就已经麻木得没有任何感觉了。 我被唐克这么一下打翻过去,人往后踉跄了两步,差点儿摔在地上,身子撞在了墙壁上,我整个人都有点儿发懵。 抬起头来的时候,我便看到唐克已经将河奈护在怀里,两个人站在同一个方向,用同样的表情和眼神望着我,那样子就好像在看着敌人一样,那么的同仇敌忾。 我突然觉得想笑。 “齐不闻,”唐克指着我,声音也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我告诉你,这么长时间了,我什么都忍着你,但是你他妈别觉得自己这就要上天了!你再敢动她一下,我他妈立马就断了你!”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一醉解千愁 第三百五十三章一醉解千愁 我被唐克推开了。 这是他第一次和我动手,用力地,一把将我推开,在这一瞬间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好像被抽空了一样,我踉踉跄跄往后退了两步,差点儿摔在地上。 “唐爷,齐爷……” 伙计走上前来想要说和,唐克一脚将伙计踹开,“滚!” 说完之后,唐克转身出了门。 我不知道他要去哪儿,好像一下也不关心了,自己回到房间里面默默地坐在炕上。 之前在这一路上,我和唐克也经常因为很多事情吵吵闹闹,但是这一次不同,以前的每一次都是因为我们为了对方好,这一次是因为一个女人。 我回想起之前的每一次争吵,这是人的习惯,也是一种正常反应,遇到事情的时候,会本能地回想之前类似的事情,试图回想起以前是如何解决问题,但事实上,经验是一种很无用的东西,因为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完全相同的人,也没有完全一样的事儿,所有过往的经验都仅仅只是过往,对于现在来说,毫无用处。 就比如说,以前每次我和唐克吵吵闹闹的时候,总有疯子在身边,这三个人的关系,就好像是铁三角,按照物理学来说,三角形是最坚固的形状,从人际关系上来讲也有互通的道理。 现在疯子不在身边,我眼看着唐克夺门而去,一时间想不出来该要怎么办才好。 外面是冰天雪地的,不知道唐克去了哪儿,我坐在暖洋洋的火炕上,面前正摆着唐克的酒杯,我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突然觉得脑袋里面一下干净了很多,不是清醒了,是突然变得一团空白,之前很多觉得烦乱的想法在脑袋里面,好像被酒精给冲出去了一样。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唐克喜欢喝酒,为什么武侠小说里的主人公喜欢喝酒。 酒果然是好东西,一醉解千愁,这话说的一点儿都不假。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天色稍稍暗下来的时候,房门又被推开了,只是我的大脑已经开始有点儿恍惚,觉得思维也变得混乱起来,紧跟着便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进了门,那声音到了我对面之后不久,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喝多了啊……我可能是喝多了吧,感觉影像和声音已经不同步了,就跟出了问题的vcd一样,不由得觉得还挺好玩儿的,咧着嘴就想笑。 “谁他妈让你喝我的酒来着!”唐克已经到了身边,二话不说便抢过了我手里的杯子,端起来仰着脖子一饮而尽,“走!出门!上路!” 我没吭声,默默地从炕上爬下来,身体不听使唤,手脚动起来有些吃力,好像大脑的命令传达不到四肢似的,我拿起了外套往身上穿,两只手捏着拉链想要拉上,但是使劲儿拽了好几次仍旧不听使唤。 唐克没说话,蹲在我面前,捏着拉链拉上,一边拉上来,一边嘟嘟囔囔地嘀咕道:“让你喝!当你酒量好呢!不会喝就别喝!” “你管我干嘛?”我听着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的,说起话来舌头好像被人绑住了一样,差点儿咬到舌头,“你不是为了个女人要弄死我吗?” 换做往常的话,唐克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主儿,听了这话肯定张口跟我反驳,但是今天他却没说话,我嘿嘿一笑道:“你他妈理亏了吧?没话说了吧?” 唐克还是没做声,帮我把衣服穿好了之后,拽着我的袖子拉着我出了门,将我扔在后座。 我的身体蜷缩在座位上,身子软塌塌地靠在了窗户上,脑袋发懵,干脆什么都不想管了。 就在这时,车窗外响起了唐克的声音,“你坐前面。” 不知道他在对谁说话,唐克说完之后,有人他拉开车门上了车,跟着,又有人坐在了我旁边,手里还拿着个塑料袋,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我有点儿心烦,硬着舌头道:“别吵!” 声音很快停了下来,我这时候突然感觉到了困意涌上头顶,身边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想吐了告诉我。” 我只能勉强辨别出来这是唐克的声音,却好像听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似的,身边的一切声音仿佛都在远离,我一下便睡了过去,好像一头栽进了黑涔涔的梦乡之中。 这一觉不知道是睡了多长时间,中间也醒来过几次,但是总觉得不舒服,懒得睁眼睛,翻个身换个姿势继续睡,睡到后来的时候便干脆睡不着了,迷迷糊糊地做梦,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人还没动,脑袋上的血管砰砰直跳,突然睁开眼睛直起身子,觉得好像想要打嗝。 只是嗝还没打出来,一张嘴便是翻江倒海地涌了出来,正对着旁边喷射出去。 这一下吐了唐克一身,唐克本来睡得正香,被我这动作吓了一跳。 外面的天还亮着,阳光正足,洒落在唐克身上,唐克瞪大了眼睛,大概是睡蒙了,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衣服,好像不敢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似的。 紧跟着,就听到唐克发出了一声咆哮一般的怒吼,“齐不闻!我x你大爷!” 这一下吐得干净,什么花生米、肉渣……红红白白,黏黏糊糊的一大片,混合着白酒在肚子里面发酵之后的酸臭味儿,我光是闻到这味道就觉得想吐。 前面的伙计也被吓坏了,一脚刹车停了下来,唐克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下去,直接跪在地上,从地上捧了一把雪就往地上擦,我也跟着下去处理。 唐克一边擦一边骂骂咧咧的,气得这厮咬牙切齿,还时不时抬头瞪我一眼,“我给你说了,想吐你先说一声说一声!老子拿着塑料袋等你半宿你不吐,合着你跟这儿等我呢!” 我起初还觉得不好意思,过来蹲着帮他收拾,后来干脆忍不住笑起来,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心说这也算是报应,唐克一看我笑,气急败坏地抓了一把雪,扑上来把我摁在雪地上,顺着脖子就塞了进去! 我们属于从小没打过雪仗的那一号,在埁都那个环境,下了雪马上就化了,总是听人说打雪仗,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北方孩子如此迷恋这种游戏。 起初两个人还是团了雪球打,后来干脆在地上打滚,我折腾不过唐克,任由他摁着我,往我脸上扬雪。 日光明晃晃的,落在脸上,刺得我睁不开眼睛,人就躺在雪地上,身边是寒意,脸上、身上,到处都是雪,鼻子里闻到的是凛冽的新鲜空气,嘴里的哈气好像仙境一样云山雾绕的。 这是我第一次喝醉,醉得这么一塌糊涂,脑袋里面都是一团浆糊,忘了今天是几号,忘了这是在哪儿,忘了我们是干嘛来的,更别提昨天的事儿。 唐克也非常默契地没有提起,玩了一阵,他把我从地上捞起来,伙计已经把车里面打扫干净了。 河奈坐在前座,也就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伙计坐在驾驶位上,搓着手,往手上哈气,转过头来,也是一脸笑盈盈地望着我和唐克。 唐克被伙计那表情看得有点儿不好意思,白了伙计一眼道:“你笑个屁!” 伙计脸上的笑容连忙收敛了许多,就听唐克清了清嗓子,“说点儿正经事儿,弟兄们,咱们快到目的地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巨大铁门 第三百五十四章巨大铁门 如果不是唐克这么说的话,我本来还处在一个比较轻松愉快的心情,但是听到唐克这话之后,心一下便收紧了。 是的,我们接下来还有着艰巨的任务。 “我整理了一下东西,装备管够!” 唐克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后备箱,这个我倒是清楚,当初出发的时候就看到了,我们这辆车的后备箱里面准备了不少的东西,都是路上应用的装备,不光有一些下地用的户外装备,还有很多武器,就我们现在这四个人,的确是足够用了。 我在装备里面还看到过一挺乌兹冲锋枪,那是疯子以前最喜欢用的,只可惜,他现在不在身边了。 这一路上我们经历了不少的事情,甚至武器装备对我们的重要性,现在即便是有这么多的东西垫底儿,心里面也只是多多少少有了些准备,并不能说是完全放下心来了。 至于食品干粮,当初是柳旗准备的,他说在地下什么都不怕,最怕饿肚子,所以提前准备了很多吃的,这个我们也不担心。 “下面最坏的问题就是可能会没水,但是这是雪山,应该也没事儿。” 唐克在水壶里面灌了几把雪,很快就会融化,地上的雪非常干净,没有任何污染,这大概是这地方给我留下好印象的唯一原因了。 只是,即便这些硬性的问题全部解决了,还是没能解决我心中的恐慌,我知道我们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我们根本不知道里面会遇到什么。 首先说第一点,我们知道下面肯定有蛊,那些村民们就是因为在那个地方避难,不小心被蛊虫侵体,所以才知道了中蛊,这就要求我们的防护措施必须要非常严格。 唐克倒是觉得这个好解决,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大把的塑料袋,简陋虽然是简陋了点儿,但是加上透明胶带的话,也能解决问题。 我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儿心虚,只是现在路已经到了眼前,不管成与不成,都必须要下去看看了。 “你放心,”唐克说着一拍我的肩膀道:“咱们现在只是来查看情况,大部队不在,肯定不让你乱来,要是真有什么发现的话,咱们就跟他们联系,到时候让他们想办法过来接应就行了。” 唐克告诉我说,我们还有一桶油,如果在下面遇到危险的话,我们就在第一时间马上撤退,绝对不会硬碰硬的,那桶油至少足够我们支撑着走到下一个能够补给的村落,到时候再想办法也不迟。 说这话的时候,唐克一脸信誓旦旦的表情,但是我只能在心里冷笑,别人不了解他,但是我太了解了,这厮做起事儿来,真正到了兴头上那是什么都不管的,就别说别的了,到时候河奈都未必能拦住他,我没把自己在唐克心里的位置想的那么重要,真是到了地下,他到底是什么德行,那还是两码事儿。 只是,关于这件事情最重要的那几只匣子在我们的手上,我们不能死。 我突然有了一种关于死亡的恐惧,或许说,只是我突然找到了堂而皇之解释我为什么不想死的借口,所以才敢承认自己对死亡有所畏惧。 我知道,如果我们几个死了的话,这件事情可能就真的会从此中断下来,虽然说,死了就可以了却身后事,但是到了这一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想要完成这件事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 唐克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大多都是关于下面所会遇到的情况的猜想,我听着觉得有点儿心烦,现在不管想得再多,下去了之后,情况也可能有着天壤之别。 在这次事情发生之前,我习惯于在事情没发生的时候提前思考解决的办法,但是等到事情真正发生之后我才发现,之前的猜想全部会被颠覆,我们已经经历了太多之前从未想过,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多多少少的已经不差这么一遭,我心里面早就有一个能够承受的心理预期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我现在心烦话少,还是因为唐克现在真的变得话多了,有时候听他絮絮叨叨起来,难免会感到有些心烦,我抬起头来望着唐克,向他投去了一个有点儿不耐烦的表情。 “行了吧,说也说的差不多了,什么事儿到了下面再说吧。” 唐克抬起头来望着我,向我投来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眼神儿,在此之前,我从未对他这样说过话,可能是我这样的态度让唐克觉得有点儿难以接受。 只见他默默地盯着我,半晌都没有说话,这个向来五大三粗压根儿就谈不上细腻的汉子,此时竟然好像被我说得有点儿内伤似的。 唐克看了我半晌,耸了耸肩膀,暗自流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摇摇头道:“也罢,那就走吧,反正到了这一步,是骡子是马也得牵出来了。” 我们此时距离那个目的地地点只有不到两公里,远远地便能看到层峦叠嶂的山势正在不远处蔓延着,向两边不停地延伸,好像没有终点似的。 伙计坐在副驾驶位上,搓了搓手,深吸了口气,低声道:“两位爷,那我就……” “别废话了,”我打断了伙计的话,语态有些不耐烦,与其说是觉得他烦人,更不如说是我觉得内心恐惧,不敢让伙计再说下去,生怕他说得越多,我就会失去勇气,不敢走下去,连忙对着伙计道:“走吧,磨磨唧唧得跟个娘们儿似的。” 之前我很讨厌有些人恶声恶气地吵架骂人,现在看来,所有的虚张声势,不过只是来源于心底的恐惧罢了。 伙计就此开了车,我们在车上一路向那山峦逼近着,我闭上了眼睛,收音机里传来了歌声,闭上眼睛之后,所有的感官就变得灵敏,除了歌声之外,我还听到了车轮在雪地上碾压发出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好像快要将大地碾碎,我似乎能看到我们走过的地面上,大地已经龟裂,露出了深不见底的裂痕。 我在捕捉着自己感受到的一切,生怕这一路就是有去无回,可能再也没有留下来的可能了。 唐克在这时也变得格外安静,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就在我心中略有焦急却又希望这条路永远不会终结的时候,伙计已经停下了车,只听到伙计发出了颤颤巍巍的声音,“两位爷……咱们这是不是到了?” 伙计的声音有些颤抖,好像非常激动似的,我睁开眼睛望着面前,只见从挡风玻璃看出去的视线之中,已经看不到雪山,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巨大的铁门,上面还刷着绿漆,常年处在这样的环境下,油漆已经斑驳脱落,上面布满了裂痕,每一道裂痕就像是大树的年轮一样,充满了时代感。 这扇门一眼之下竟然望不到边际,让我在心中不由得思考起来,究竟要什么样的人才能推开这么一扇门。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唐克已经拉开车门跳下了车,我还没有动作,就看他已经蹦蹦跳跳地到了铁门前面,正伸出手来在铁门附近摸索着。 我紧随其后,发觉唐克在寻找缝隙,那铁门虽然分开两扇,但是在铁门上面,却能看到不少铁片拼接的痕迹,唐克转头看着那伙计,“有炸药吗?” “tnt!” 伙计在车窗里面冲着我们挥了挥手。 唐克用手敲了敲铁板,发出了一声闷沉的嗡嗡声,唐克吐了两口唾沫,一拍那铁门道:“得炸开。” 我没有说话,在心中暗自盘算着,不知道这铁门下面到底是什么。 一路上,我和唐克已经屡次下地,遇到的多是一些原始的墓穴或者洞窟,还没怎么见过如此具有时代感的东西,至少可以让我们肯定,这东西离我们所处的年代并不远。 但是正是这样的感觉,反倒让人觉得恐慌,毕竟我们现在想要找的,是一个与我们相距遥远时代的地方,我不知道在这样一扇铁门之下会找到什么,也不知道这扇铁门究竟是谁建造的,将它建造在这里,与我们想要找到的地方,究竟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在我深吸一口气的功夫,伙计已经拿着炸药跑了下来,还没等他动手,河奈已经一把推开了伙计,自己对着铁门敲敲打打了一阵,然后接过了炸药。 “都闪开。” 第三百五十五章 炸裂洞窟 第三百五十五章炸裂洞窟 河奈的嘴里还嚼着口香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只见她掏出了一根发带,随手将头发绑在了脑袋后面,随即蹲在地上开始忙活起来,这女人玩起来炸药的动作简直比男人还要娴熟,三两下便准备好了c4,固定在旁边的墙壁上。 河奈并没有直接去炸那个铁门,而是对准了旁边的墙体,伙计不明所以地在旁边问了一声,便看到河奈连头也不抬,敲了敲那钢板道:“听见了没?这是六百毫米厚钢板,用来做坦克正面钢甲的,你觉得炸这个能炸得开吗?” 说这话的时候,河奈一脚踩着钢板,一手握着炸药,脸上那股狠劲儿,跟唐克倒是有点儿不相上下,我越来越觉得这两个人要是不走在一起那才是见了鬼了。 河奈准备好了炸药之后,我们几个人一齐撤远了,只见唐克脸上始终摆着臭脸,我没吭声,河奈布置炸药、一个漂移掉头开车远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难怪男人站在旁边看着不是滋味儿,这娘们儿算是把男人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唐克这种大男子主义在她身边没有用武之地,也不怪脸色始终不对劲儿。 车子刚挺稳,我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已经响起了一阵爆炸的声音,轰隆一声巨响,车子都在摇晃,我被吓得不轻,心脏都忽忽悠悠的,心中暗骂她也不和我们打声招呼。 我只是在心里骂,唐克嘴上却已经咋咋呼呼地骂骂咧咧起来了,表明了对河奈那是相当不满,可是河奈却十分坦然。 “你就不能打个招呼再炸?” “对不起,不能,”河奈对着唐克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道:“打完招呼怕你害怕。” 唐克吃了一瘪,没有继续说下去,我深吸了口气,心说炸都炸完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要这两个人别打起来那就算是万幸。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河奈已经拉开车门,从车上跳下去了。 只见远处的硝烟还未完全散去,河奈一脸轻松,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纵身便往那山门附近走去,唐克见状,嘴上虽然仍在骂着,却也连忙两步冲了上去,跟在河奈身后。 我们几人先后来到了铁门旁边,只见河奈已经凑到了炸口旁边。 这一片烟雾粉尘大得厉害,在半空中飘飘洒洒的,我跟在他们身后,就看到山墙被炸出来了一个硕大的坑,可是即便如此,也只是炸开了一个只能容人半个身子钻进去的洞,上下很高,宽度很窄。 河奈瞥了一眼,对着旁边的伙计道:“工兵铲。” 伙计很快抱着几把工兵铲回来了,河奈让伙计开始挖,不过好在周围的山墙已经被炸得十分松散,即便是用工兵铲挖着也并不吃力,只见那伙计三下五除二便挖出来了一个大洞。 我们几个本想在旁边歇会儿,唐克已经拿出了几个塑料袋分给我们几个,后来干脆是用透明胶把人缠成了木乃伊,不敢用太多,生怕四个人不够分。 这情景看着可乐,唐克手里拿着透明胶带,让河奈自己转圈儿,让我突然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档综艺栏目,心中觉得还挺有意思。 还没等我们把自己武装好,伙计已经招手,告诉我们,地洞挖出来了,唐克连忙招手让伙计赶紧过来,别离那个洞太近。 唐克先是把我和河奈包裹好了,随后才开始收拾他自己,只是身上的胶带已经不多了,唐克看了一眼,瞥着旁边的伙计道:“你下去吗?” 伙计看了我们几个一阵,咬着嘴唇,低着头犯嘀咕,半晌,只见伙计抬起头来。 其实说实话,伙计低头犯嘀咕的时候,我心里面已经猜出了大概,这伙计虽然是和我们一起来的,虽然也是受雇于老爷子,但是人家没有义务跟着我们一起下去拼命,如果让我来选择的话,我宁可选择不让他跟着一起下去。 但是人嘛,都是贱皮子,所以看到那伙计有点儿犹豫的时候,我心里面的确是有点儿不悦的。 只是,片刻之后,伙计抬起头来,说出了一句让我意想不到的话。 “爷,胶带你用,甭管我,我得跟你们下去,临走的时候,柳爷让我保着你们,要是总得有人死,我肯定是第一个死的,要是你们死了我没死,那我上来也是一死……” 唐克突然张开口哈哈大笑,一拍那伙计的肩膀道:“你他娘的跟我说绕口令呢?别废话,让你裹上你就裹上,你要是尸变了,老子还得浪费子弹弄死你。” 伙计有些感动,眼眶都有点儿湿润,望着他那表情,我心里面也是一阵感慨,“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您叫我彦小。” “彦小?” “对,我有个哥,也跟着先生,他叫彦大,我就是彦小呗。” “这是真名?” 彦小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道:“爹妈没给起什么好名字,从小大家就这么叫,听着也挺好的。” 在老爷子的堂口里面,像彦大彦小这种从小就跟着老爷子的人不少,就连唐克也是这样,像是他们这样的人,或许别人一辈子都不知道他们的真名叫什么。 不过我们没有多说什么,感慨的话不必放在前面,婆婆妈妈的好像辞别,这或许就是圈儿里人的习惯,好像用这样的方式,就能逃避离别。 彦小和唐克很快将自己也包裹起来,我们身上左一层右一层地穿了好几套衣服,虽然总有缝隙,但是这种特殊材质的冲锋衣,相对而言比较密实。 不管怎么样,这一刻,哪怕是心理安慰,也只能认了。 我们将自己包装好了之后便拿出了早已经打包准备好的装备,这一次的装备是我打包的,有了之前的几次经验,我将所有各种功能的装备分别打包在四个人的行囊里面,避免出现之前遇到的情况,跑了一个,其他几个就傻了。 这样做,只能说是我的经验之谈,更何况我的要求也并不高,并不是一定要管制别人,我不是那种人,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我们能不受制于人,就已经是最好的希望了。 将东西都准备好了之后,我深吸了口气,转过头来看了看唐克,只见他只是抬起头来看着天,我凑到了唐克的身边,疑惑地抬起头来,往他望着的方向看去,忍不住问道:“看什么呢?” “天,”唐克毫不遮掩,直接回答道:“多看一眼是一眼。” 我没有多说什么,既然他愿意看,陪着他看就是了,的确,正如唐克所说的,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河奈在我们背后哼笑了一声道:“大老爷们儿,至于这么诗情画意的吗?” 我没搭理河奈,她可能不理解我们的感受,毕竟我是和唐克一起经历过几次出生入死的事情了,经历过那种事情的人往往会想的比较多,的确是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次一样。 “行了吧,该你死的,注定要死,多看一眼也没用,反正,死了都要下去。” 河奈说这话时,声音之中透着一种类似悲凉又好像认命的情绪,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老天都不服也不怕的笑容。 我看不明白她这到底是洒脱还是别的什么,总之,这女人的确是不简单的。 说完之后,河奈背上了背包,转身便向那山门旁边的裂口走去,虽然身上穿着厚厚的几层衣服,还缠着透明胶带,但是仍旧能看到她曼妙的曲线,一身黑色紧身衣加上及踝皮靴的女人走在茫茫的白雪之中,另有一番让人说不出来的向往。 河奈代表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女人,更多的,像是一种我们无法达到的生活方式。 望着河奈的背影,唐克突然笑了,他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儿,摇摇头道:“不行,还是得多看一眼,等会儿啊,就看不到了。” 我明白唐克的意思,稍等片刻之后,我们将进入地下洞窟,到时候,迎接我们的将是一片永无边际的黑暗。 第三百五十六章 脱皮猴子 第三百五十六章脱皮猴子 “该走的路,谁也躲不过去。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这话,是以前老爷子曾经对我说过的,当初他对我说这话的时候我还小,听过之后只是觉得这话说得真帅,就像电影里面的台词对白一样,但是现在想来,似乎才贴切地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我不敢多想,多想一分,勇气便少一分,脑袋里面胡思乱想着,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跟着唐克他们鱼贯进入了洞窟之中。 山墙很厚,比钢板还厚,但是土质松散,被炸药炸开了之后,又被伙计用工兵铲刨开,地上都是散碎的石头,有河奈在前面带路,我们几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面走,还没走出去几步,前面的河奈突然停了下来。 唐克跟在河奈的身后,阴阳怪气道:“叫你非要在前面带路!没事儿就跟后面走!” 可是唐克这话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底气也越来越弱,我随着唐克的声音,便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手电光在里面四处乱照,光线所落下之处,不由得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触目可及的,都是一些凌乱的刑具,简直犹如进了十八层地府一般。 只见摆在地上的有微型的绞刑架、老虎凳,还有各种钢管拼在一起的东西,我叫不上名字,乍一看感觉跟先锋艺术品一样。 唐克先是用手电扫视四周,发现没有问题之后,低声清了清嗓子,用手捂住了嘴巴,抬起头来看着上方的空气,只见空气之中洋洋洒洒地飘散着很多的灰尘,“这地方有日子没人来了。” 我们来的地方可能并不是当地农民所说的防空洞,但是就在附近,山体内部结构应该都是相通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整个山体结构中,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刑讯室,而防空洞在不远处的其他地方。 但是这并不重要,本来防空洞也不是我们的终极目的地。 只是,这地方突然出现一个防空洞,本来就让人够迷惑不解的了,现在又冒出来这么个刑讯室,更让人觉得说不通。 空气里虽然有着大量的灰尘,但是还可以呼吸,唐克确定没有危险之后,缓缓来到四周查看起来。 整个空间并不大,差不多是七八十平左右的一个空间,房间形状不规则,可以看出原本就是山体内存在的一个空洞,加上后天的人工开凿修整,才成为了现在的这个形状,墙面经过简单的平整之后,向上延伸的差不多三米左右都比较平,再往上,就好像个葫芦口一样收紧了,形成了一个碗状扣在地上的形状。 而所有的刑具就摆在房间的四周。 伙计看着好奇,啧啧有声道:“两位爷,您说,这该不会是什么的秘密基地吧?” 在蒙古这地方,说是我不相信,说是日俄两军的军事基地倒是有可能,我一回头,看到伙计正站在一副刑具前面低头看着,当他正打算伸手摸上去的时候,我连忙怒喝一声,制止了伙计。 这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当年也不知道干嘛用的,我刚刚观察一副刑具的时候,发现吹掉了上方的灰尘后,下面的铁架子上锈迹斑斑,依稀还能看到血迹,之前当地的老百姓的身体状况反应出这山洞里面很可能有蛊虫。 蛊虫是可以蛰伏多年的,谁知道这铁架子上有没有蛊,我厉色瞪眼,那伙计吐了吐舌头,连忙把手撤回来了。 “不是我说啊……”不远处,唐克发出了一声感慨道:“你看看,这些都是真家伙,真够狠的!” 唐克指着那些刑具,给我一个一个地解释起来。 刚进门的墙边摆着的几样还是比较常见的,比如什么老虎凳之类的东西,只是唐克却摇摇头道:“你别看是老虎凳,那这也是高手级别的,你在电视上看的,和这个一比那就是入门级,你看看人家这个,这叫什么你知道吗?这叫贼老虎,放着古代都是专门对付江洋大盗的,这种上去了,三句不招供,能把筋崩断!” 我没说话,继续跟着唐克往后面看着,用唐克的话说,满清十大酷刑,到了这东西面前就是小儿科,后面还有什么人皮鼎,就是把人绑在一口鼎上,将鼎烧沸了,随着鼎逐渐加温,起初的温度还能勉强忍受,到了后面,鼎越来越烫,能活活地把人皮给烫掉。 唐克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他嘴上说得正兴奋,也没顾上脚底下的情况,走着走着,突然脚底下一空,人差点儿就掉了下去,幸亏我凌空一把将他捞住,这才没摔下去。 唐克高声骂娘,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手电光落在地上,我们这才发现地上横竖排列着几根铁栅栏,中间有着十五公分见方左右的空隙,一排一排的,而在这栅栏下面还有个坑,空间不浅,差不多有两米多深,下面也布满了这种横七竖八的铁栅栏,栅栏一排一排的,像是个立体空间一样。 我抬起头来望着唐克,努了努嘴指着那东西道:“这是干嘛用的?” 唐克一时间没回答我,只是用手电筒,不停地变化方向,观察下面的情况,他指着坑底一些明晃晃的东西道:“你看……是不是水银?” 隔得太远,我看不清楚,但是乍一看,一滩不规则的形状,还亮闪闪的发光,除了水银之外也猜不到还能是别的什么了。 不过我猜测这是水银,是因为有唐克的提醒,但是唐克猜测这是水银,却是因为他曾经听说过和这有关的事情。 “你知道脱皮猴子吗?” 我摇摇头,以为他说的是什么广东著名菜品,然而只见唐克眉头皱紧了,吞了口口水,有点儿艰难地低声道:“脱皮猴子,就是把人埋在地下土里,在头上开一个口,往里面灌水银,这样人会浑身疼痒难耐,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从土里爬上来,皮是出不来了,身子从里面钻出来,最后就成了一个光秃秃的人,浑身没有皮肤,就跟一只猴子一样。” 我听完之后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吞了口口水,只觉得浑身瘙痒难耐,就好像被关在下面的人是我自己一样。 唐克脸上的表情也是一阵扭曲,摇摇头道:“这东西就跟脱皮猴子差不多,不过……比脱皮猴子还残忍。你看这些铁栅栏!” 我顺着唐克的手电光望了过去,只见那些铁栅栏上面还挂着不少铁链绳索,应该就是以前用来把人的四肢固定在铁链上的一样。 “双手和胳膊能被固定,两只脚不固定,脑袋被卡在这里……”唐克给我比划着,原来最上方这个十五公分见方的四方口是用来放脖子的。 “把头皮划开,从里面把水银灌进去,但是人在里面动弹不得,浑身难受,瘙痒难耐,可是两只手还挠不了,身子也不敢乱动,你看下面,只能靠两只脚踩在铁栅栏上,一旦乱动的话,双脚悬空,所有重量全都落在脑袋上,很有可能会窒息而死。” 我听完之后吞了口口水,连连摆手让唐克不要说下去了,我慌忙转移视线,刚回过头去,就看到了背后的河奈也是一脸的菜色,甭管她平日里多么凶悍,毕竟是个女人,到了这个时候也难免害怕,脸上早已经变颜变色了。 “你们说……”河奈手里拿着手电,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们,手电光自下而上,让她那张脸显得格外的恐怖,我心里不由得一阵打哆嗦,浑身一激灵,就听到河奈声音颤颤巍巍道:“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人给什么人用的?” 刚刚我和唐克一直在注意这些刑具,可以看出来,这些刑具是用专业机器加工出来的,那么按理来说上面应该会有编号才对,可是我们根本没看到任何编号。 我懒得多想,现在我最关心的不是这些东西到底是谁给谁用的,而是这地方到底和我们要找的地方有没有关系。 “有,”一旁的唐克非常笃定,“肯定有!” 话没说完,唐克已经走到了墙边,对着我指了指墙边的发电机。 第三百五十七章 扑朔迷离 第三百五十七章扑朔迷离 看到这发电机的时候我不由得觉得有点儿眼熟,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儿见过,思虑了半天,听到唐克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戳了一下我的脑门儿道:“这就想不起来了?” 唐克对我提示了一番,说起了之前和叶修进山时见到的情况,我这才恍然大悟,突然想到之前曾经见过这样的发电机,那时候是在一个山体内的军事工事里面,好像是个山洞里面的地下研究所,我们还在那里找到了很多资料,也是第一次见到小号。 我对发电机这种军用物品并不了解,但是唐克却偏好琢磨这些东西,当下便指着那发电机对我道:“这型号和之前我们看到的型号一样,应该属于同一批军用物资。” 听到了唐克这话,我将那发电机细细打量了一遍,没看出来什么究竟,但是他既然这样说,看来肯定是仔细注意过的。 既然是一样的发电机,证明同一批人曾经来过,这些人中间就包括了章琢和齐名央,且不说到底是真的那个还是假的那个,但是其中的一个肯定来过。 只是现在就是不知道来的那个到底是真的齐名央还是假的。 见我低头琢磨着,唐克用肩膀推了我一下,“又想什么呢?” “你说,”我抬起头来望着唐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道:“如果当初来的人是老爷子,那他肯定是在这儿没发现什么,或者是已经找到了想找的东西,但是如果他没能得手的话,这次应该会卷土重来才对,可是这个地点不在我们本次的计划之中。” 唐克听完之后,眉头紧皱,眼珠儿滴溜乱转了半天,瞪着眼睛对我道:“哎?不是,我怎么没听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唐克不是没听明白,而是他的想法和注意的重点和我不一样,对他来说,老爷子说什么,他肯定听信什么,所以并不觉得来的是章琢还是齐名央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我心里面有所防备。 如果是那个老狐狸的话,他没得到的东西,肯定会想尽办法得手,所以如果是他曾经来过,我觉得这地方我们就没必须要深入下去了。 但是如果当年是假章琢,也就是真的齐名央曾经躲着假的齐名央来过的话,那么这地点对我们来说或许有另外的收获。 真正的齐名央已经死了,死得太突然,很多秘密都随着他的死而被带入了坟墓,加上后来叶修也死了,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已经离去,很多秘密就此尘封,整件事情都产生了断层,而我们只能遵循模糊的脚印,一步步试探性地往前走,至于能够得到什么,都是未知数。 而当年如果他们没能在这儿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一群有着充分准备的人却未能得手,证明这地下肯定有着我们想象不到的困难。 我坐在一旁的一只木头箱子上,闷头暗自琢磨着,我们在上次的地下工事里面找到了不少资料,还有着详细的工作日记,至少在上面记载了他们遇到的困难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比如蓝色美人鱼的事情。 这一次,如果也能找到什么资料的话……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唐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边,“要我说,你在这儿先琢磨着,我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 唐克说的是我们正对着的一扇门,铁门已经锈迹斑驳,看起来并不结实,边缘位置已经卷翘了,这么看起来觉得似乎是没什么危险,但是我心里面还是有点儿犯嘀咕。 我半天没有做出回应,唐克等得有点儿不耐烦了,对着我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可就是他这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下来,我屁股下面的箱子竟然轰然倒塌了! 这木头箱子在这儿摆放了多年,木条早就已经腐朽了,但是不至于松散,我本来就在上面坐得胆战心惊的,他这一巴掌把我吓了一跳,人也坐实了,感觉屁股下面一下便垮了,瞬间空了一片,身边洋洋洒洒的都是漫天灰尘,将我陷入其中。 唐克也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将我从地上拽起来,我一只手拉着他,一只手撑着地面,正想骂人,手边却抓到了个铁皮罐子,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铁皮罐子不大,那大小差不多就跟茶叶罐子一样,表面也已经被锈蚀了,瓶口夹着油纸作为密封,上面还糊着一层蜡油包裹,里面的东西应该还是密封完好的。 我拿起了一只铁皮罐子,和唐克对视了一眼,冲着他挑了挑眉毛,那意思是:这罐子能开吗? 唐克大大咧咧地一把接过了我手中的罐子,不以为然道:“怕什么!你还怕里面是蛊啊?” 说实话,如果里面是生蛊的话,不可能在没有空气的情况下存活这么长时间,而如果是阴蛊,只要小心点儿不要吸服不要沾到身体上就没什么问题。 唐克拿着罐子还晃了晃,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物体的撞击声,好像是个硬邦邦的东西,块头还不小,听到这声音之后,唐克彻底放心了,低声喃喃道:“老子还没听说过哪种蛊跟砖头一样的。” 话音未落,罐子已经被唐克给拧开了。 伙计和河奈都凑了上来,在几个人的目光注视之下,便看到那罐子已经被打开,撕掉外面的一层油纸之后,唐克一翻手腕,从里面倒出来了一块黑色的固体。 乍一看,那东西就跟一块泥巴似的,没什么区别,唐克将那固体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我有点儿纳闷儿,也凑上去想闻闻,却被唐克迅速躲开了,只见他一脸厉色,很是严肃地摆摆手,“别碰!” 我皱着眉头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这么大惊小怪的?” “福寿膏。” 福寿膏,俗名大烟,也就是我们经常听说的鸦片,我将信将疑,心说那鸦片在古时候是相当贵重的,这么一大块儿,得值多少钱?而且不光是这么一块,我转头一看,木箱子里面咕噜噜滚出来的总共几十个罐子,估计算下来怎么也有个几百上千万了!怎么可能都被扔在这儿? 旁边的伙计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只是他想的问题和我不大一样,只见伙计啧啧有声,两只眼睛都快放光了,“好家伙……两位爷……这东西咱拿出去卖,怎么也值不少钱啊!” 唐克瞪了他一眼道:“咱是观阴窥阳参风断水的行当,不贩毒!你小子要想干,祖师爷神像前面金盆洗手,洗完了爱干嘛干嘛,没人管你,不然的话,敢乱动一指头,小心卸了你两只膀子!” 在赚钱的问题上,唐克很少表现得这么有原则,这货见钱眼开,凡是赚钱的路子,他都想蹚一道,但是唯独这件事情不一样。 现在这个社会,凡是沾上这毒,那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不管这小子是卖还是抽,只要有他一个,必然就会有第二个,到时候一个堂口的人都要被卷进去。 说卖,还算小事儿,能断根,但是如果是抽的话,基本也就没救了。 尤其是眼下这种情况,看起来好像有这么多的大烟,十年八年都抽不完,但是这种涉及到人性的事情,在资源充沛的情况下,将显得极其美好,简直就是社会主义大团圆,可如果到了资源匮乏的时候,那就是弱肉强食生死拼杀。 我看唐克言辞厉色,语气很是坚决,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放心了,至少只要这货不会乱来的话,基本上就不会出什么事儿。 但是我现在比较关心的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在这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大烟膏?给谁抽的? 大烟膏和刑具出现在同一处,这本来就让人觉得诧异,尤其是当唐克说起这地方肯定和之前那批人有关系之后,我发现事情好像越来越扑朔迷离。 如果是真的齐名央发现了这个地方,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准备刑具?到底是给谁用的?那么大烟膏呢?他们自己抽的?还是给被上刑的人抽? 第三百五十八章 手机铃声 第三百五十八章手机铃声 这些大烟膏让我感到非常茫然,不知道这些东西出现在这里的理由,隐约之中,只觉得这件事情比我想象中更加复杂和危险,远远超乎了我常识的概念。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旁边的唐克突然“嗯”了一声。 他这一声显得好像很纳闷儿似的,我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正在琢磨着的时候,却看到唐克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那些刑具。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说,这些大烟膏是给那些被上刑的人准备的?” 被上刑的人准备的? 给人上刑,自然是想要给人以折磨,但是大烟膏能给他们什么折磨? “这东西能止疼,就和现在的麻醉药差不多,你懂的。” 我明白唐克的意思,现在很多的手术用麻醉剂的确是有吗啡之类的东西,很多癌症患者到了晚期的时候,医生就会给他们开这种药来止疼,虽然会有致幻作用,但是也的确能够暂时地化解他们的疼痛。 想到这一点之后,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们会不会是在这里刑讯逼供,但是对方死活不说,又不能把人弄死,所以……” 先上刑,再止痛,再折磨,等他们毒瘾犯了的时候,那时候恐怕不管问什么都会说了。 想到了这一点之后,我突然觉得浑身一阵凉意,如果真的是用这种手段来对付那些人的话,恐怕也有点儿太残忍了,我开始怀疑这个地方是否真的如我们之前的猜测,是我真正的爷爷齐名央做了这些事情。 如果是的话……我有点儿无法接受,就像当初无法接受假的齐名央做过坏事儿一样。 “说那么多都没用,”河奈一边说着,一边竟然从地上捡起了两个用来装大烟膏的密封罐子,直接塞进了包里,“走吧,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们在房间里面还找到了几件工作服一样的衣服,都是卡其布,非常厚,跟用来做包的那种帆布不相上下了,虽然在这里放了很长时间,已经有点儿腐朽,但是由于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样,觉得穿上总该没有什么坏处。 将衣服穿好之后,我已经注意到了墙角的一扇锈迹斑驳的铁门,这就将是我们的下一站,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深吸了口气,打开了门。 在这扇门背后,是一条极其阴暗的隧道,我们几个爬了进去,用手电光往前照了照,只见这隧道是完全由天然形成的,没有任何人工开凿过的痕迹,他们应该是先在这里找到了这条隧道,后来才在这儿挖掘了什么防空洞之类的地下工事。 只是我仍旧没想明白,在这样的地方,盖一个防空洞,到底是为了防什么。 就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人已经跟着他们爬了进去,也不知道爬行了有多远,鼻子里面闻到的都是一阵刺鼻的味道。 刚开始洞穴非常狭窄,后来变得宽敞了不少,够我们直立行走,走起来总算是比在地上爬着要轻松,但是走了这么长时间难免还是觉得累,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在里面遇到什么情况。 好在这洞穴是通风的,能够感受到阵阵冷空气从四周袭来,虽然能够保证空气安全,可是长时间在这里,仍旧让人感到呼吸憋闷,很长时间都喘不过来一口气的感觉,只能勉强地一小口一小口的呼吸着。 也不知道走了到底有多久,我终于忍不住了,身上本来就背着这么多的装备,还穿着左一层右一层厚厚的衣服,连活动起来都觉得浑身不便,我干脆觉得烦了,直接将身上的衣服脱下了一层。 “你干嘛?万一碰到蛊了呢?”唐克在我身后警惕地问了一声,他嚷嚷着,我能听出来唐克的态度也好不到哪儿去,看样子也是对这地方讨厌至极了。 我没回头,闷声闷气道:“老子不怕。” 是的,我宁可把衣服脱了,反正我不怕中蛊,管他前面有什么东西,总比让我一直穿着这衣服强。 心里面越想就越是烦闷,唐克也不知道怎么了,在后面嘀嘀咕咕起来,嘴巴里面一直在骂骂咧咧着,他的声音很小,时不时能听到那么一两句话,总让人觉得有些烦闷,其中那么几个词汇从我耳边一闪而过,听起来有些刺耳,这厮好像是在骂我。 我知道他情绪不好,在这样的地下道里面穿梭着,是个正常人都难免会闹情绪,可是后面的伙计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嘴里面也不停地在说着没完没了话,大意就是打退堂鼓,觉得这地方奇怪,一会儿说觉得前面危险,神神叨叨地让我们相信他的直觉,一会儿又说觉得这地方无聊,里面应该没什么东西,不该往里面钻,浪费时间。 这种负能量满满的话听过之后让人觉得很是没精神,好像全身的力气都快被抽空了一样,我深吸了口气,胸口本就憋闷,这时候也终于忍不住了,扯着嗓子对着那伙计大吼一声道:“你他妈不想呆了就滚出去,赶紧麻利儿的滚!别在这儿腻腻歪歪的!” 伙计被我骂了一声之后突然愣住了,我以为这厮能就此闭嘴,倒是唐克突然冲上来,对着我的肩膀上狠狠推了一把道:“你他妈骂我干嘛?” 我愣了一下,我明明是越过了唐克的肩膀,骂着后面的伙计,他手里拿着手电筒,一看也知道我不是在骂他,可是我不知道唐克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看着他满脸怒容的样子,我的脑袋里面突然闪过了一丝想法,整个人也一下就怒了,瞪着眼睛望着唐克道:“怎么了?我骂你怎么了?你是早就想跟我吵吧?终于让你逮着机会了!” 唐克面容凶横,那样子看起来好像就要和我打架一样,平日里,哪怕是我再怎么和他生气,但是人总算有理智,一来知道我和唐克之间根本没什么好打的,二来也是知道就算动手打起来也是我吃亏。 但是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就是满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泄一样,突然就怒得不行了,干脆一挥手将手里的背包摔在一边,露胳膊挽袖子地就奔着唐克上去。 整个人在那个时候几乎一点儿犹豫都没有,连骂架的心情都没有,二话不说一拳头就抡在了唐克的脸上! 我这一拳头飞出去,连我自己都觉得吃痛,怀疑手骨都快打碎了。 只见这一拳下去之后,唐克也是懵了,嘴角一阵鲜血横流,眼睛里面霎时间冒出了怒火,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正当我们两个扭打成一团的时候,混乱之中,我就看到伙计抱着肩膀在旁边笑着,一脸阴森森的冷笑,哼笑一声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分赃不均!打!打死了活该!我等会儿把里面的宝贝拿了就走!” 这话突然让我觉得有些纳闷儿,浑身一阵阴冷。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挨了那么一拳头的缘故,突然觉得整个人好像清醒了不少,我发现自从进了这个地道之后,我们几个好像都有点儿不太对劲儿,每个人的想法和别人就好像不能沟通一样,简直好像醉汉一般。 可是此时想要拉开唐克已经来不及了,这厮下了狠手,好像恨不得把我在这儿掐死一样。 就在这时,前方的河奈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也幸亏了她突然这么大喊一声,唐克才终于松开了我。 我们两个抬起头来,就听到前面的河奈喊道:“你们听到了没有?有声音!” 我茫然地望着前方,只见河奈正站在走道中央望着我们前方不远处,半晌,她缓缓地扭过头来,那张清秀俊俏的脸仿佛因为恐惧而有些变形了一样。 “你们没听到?” 我没有说话,整个山道之中,除了河奈的声音之外,我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完全不明白她说的到底是什么。 旁边的唐克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望着河奈道:“什么声音?” “手机……有人手机铃声响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一具尸体 第三百五十九章一具尸体 我和唐克本来剑拔弩张,一个恨不得弄死另一个的势头,但是河奈这一句话,让我俩都平静下来,一脸茫然地望着河奈。 手机铃声?响了?我看着河奈,只见她一脸惶恐的表情,可是我们几个身上的手机早就没电了,因为好久以前都没有信号了,所以也就懒得充电,我都想不起来我手机到底是开机还是关机状态。 而且看着河奈的表情,她正在望着山洞里面,难道说那手机铃声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就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就看到河奈猛地撒腿就往里面冲了进去! 我和唐克对视了一眼,不需要任何商量,默契地跟着一起冲了进去,但是无奈一方面是河奈的身手的确是好,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河奈的身材娇小,在山洞里面穿梭自如,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搞不好就被撞了脑袋,刚跑了几步,我心里又急又气,一股火就蹿上来了。 可是差不多就是这股火窜上来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点儿纳闷儿,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自从在这山洞里面走了一会儿之后,我和唐克的反应都很奇怪,特别容易生气,刚刚光顾着发脾气,根本就没想别的,但是现在反过头来想想,就连伙计刚刚的反应都不对劲儿,说起话来毫无逻辑。 我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拽着唐克道:“别动!这山洞有问题!” 在这之前我曾经听说过有些山洞里面因为磁场或者空气的问题,能导致人的神经失常之类问题,现在想起来,脑袋一下便清醒过来,反倒觉得毛骨悚然。 只是,唐克人已经往里面冲进去,根本就停不下来了,更何况,现在河奈冲进去,生死未卜,我们几个总不能扔下她一个人就跑。 唐克本来正在着急的时候,被我这么拦住也是气得红了眼睛,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我也顾不上想太多,二话不说,猛地将他往墙上一推,道:“你他妈别急!听我说!这山洞有问题,找到河奈之后我们马上就走!” 被我死死摁在墙上吼了这么一嗓子之后,唐克才反应过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听懂了没有,抬起头来望着我,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到底是听没听懂,人就已经冲进去了。 我也跟随其后,心里面没底儿,河奈说是听到了手机铃声,摆明了就是产生幻听了,但是再一想,不免又觉得头疼,河奈身手了得,要是她先疯了,那还真是难弄了。 唐克虎背熊腰的就往里面冲,手里面的手电光上下摇晃,照射在墙壁上,直晃眼睛。 就在我跟着他往里面跑了大概三五百米的时候,只见唐克手中的手电光突然散射开来,面前出现了一个极大的空间! 唐克突然间便停下了,我没站稳,扑到他身上,差点儿就把唐克撞了出去,而跟在我们后面的伙计已经来不及刹车,猛地冲到了我们前面,在我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只见伙计人影一闪,竟然不见了! 眼前一个大活人就这样突然消失了,我转过头来看着唐克,只见他也是一脸的懵逼。 我和唐克四目相对,唐克突然一瞪眼睛道:“操!掉坑里了!” 说完这话,唐克拿着手电筒往下照了一下,果不其然,在我们面前一米多远的地方,就是一道深坑,伙计连滚带爬摔在里面,人好像都傻了,在地上直打滚儿,哼哼唧唧地喊疼。 我倒是没心思管那伙计,只是河奈不见了,唐克拿着手电四处照了一圈儿,河奈却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找不到人。 我心中暗骂了一句,立马就有点儿迷茫,面前如此大的空间,地上石林丛生,高低不平,我的目光也顺着唐克的手电光四处看着,就在那手电光摇晃到了整个地下深坑的正中间时,在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 一个我实在意想不到的东西! 那是一尊石像,乍一看还以为是站着的送子观音,只见那石像有三米高,雕工倒是算不上精致,但是个头儿不小,还是一整块石头雕刻而成的。 “他……这玩的什么套路?” 唐克吞了口口水,喉结上下翻动,显然也是被这情况给弄蒙了,一般而言,这种石像都是佛像,拜佛用的,可是在这地下山洞里面,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搞出来一个佛像? 这个神像是背对着我们的,看不清正面,我当时也不知道脑袋里面想着什么,就是觉得这神像不对劲儿,而且我们几个从下来之后,脑袋就好像有问题一样,我隐约觉得肯定和这神像有关系。 其实有些问题不用考究也知道,神像存在在这里的时间肯定比外面的防空洞要久远,那些人也不可能在里面立一个神像,这顺序恰恰相反,他们大概是因为神像出现在这里,所以才会找到这个地方来。 这样来说的话,这个神像很有可能是以前的先民留在这里的,之前大和尚也说过,这里有他们祭祀拜神的遗迹。 当时我觉得大脑好像有些不受控制一样,所有的思绪就只在这神像上,鬼使神差地抢过了唐克的手电筒就往神像的正面跑。 整个地下洞穴差不多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一眼望不到边际,头顶是高高的空间,到处都是天然形成的痕迹,地下也凹陷下来,最深的地方距离我们目前所处的边缘地带有近两米高的落差。 而神像就在整个空间的最中间位置,我以中间为轴心,跑了整整一半儿的距离,终于跑到了神像的正前方。 我从来没跑过这么快,停下来的时候,整个人上气不接下气,肺管子都快喘出来了,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人却莫名其妙地有点儿犹豫,心跳也快得厉害,我拎着手电筒的手颤抖着,手电光上上下下的摇晃,就是不敢去照面前那神像。 就在这时,面前突然响起了一阵呢喃声,声音低沉,好像耳语似的,我浑身一个激灵。 神像可他妈不会说话! 本来,从我意识到这下面不对劲儿的时候,心里面就有些警惕,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现在第一反应就是以为自己听到了幻听,我使劲儿晃了一下脑袋,将手电光对准了对面的神像。 在飘渺的手电光之下,我看到了那神像的脸。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五官是标准的蒙古族长相。 蒙古族人的长相非常有标志性,一般普通蒙古人和蒙古贵族的长相便截然不同,因为对血统纯正性非常严谨,正儿八经的蒙古贵族长相和汉人区别很大,不像普通蒙古人的长相已经比较接近汉人。 但是还是很美,一种标识性很强的特殊美感。 只是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我第一反应不是惊呼神像的美貌,而是感觉到了一阵威慑力——神像的眉眼低垂,那眼神有种睥睨玩物的高傲,眼神之中有种目空一切的不屑。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能让人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卑微和渺小,我也不知道是没劲儿了还是被那目光震慑,莫名其妙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电光从那神像的脸上挪开时,好像再也没有勇气拿起手电再看一眼。 我对那目光有些抵触抗拒和畏惧,那双眼让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卑微。 就在这时,手电光的摇晃之中,我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就在神像的脚底下,仔细看了一眼,我便认出了那人的衣服,竟然是河奈! 只见河奈正跪在神像的脚下,虔诚地伏地跪拜,而之前我听到的那一阵阵呢喃之声,就是从河奈的口中传出来的。 我心里有点儿又急又气的,上前就想拽河奈回来,可是还没等我动弹,不远处响起了一声惨叫。 我拿起手电筒顺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就看到伙计正在地上打滚儿,而唐克的怀里正抱着一样东西。 对,一具尸体。 第三百六十章 神志不清 第三百六十章神志不清 我本来就被河奈那神神叨叨的样子弄得浑身发毛,现在突然看到唐克抱着一具尸体,更是觉得一阵寒意直逼脑门儿盯上,一个激灵下来,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唐克正抱着那具尸体,尸体已经腐烂成了一具白骨,被他抱着上身,下身摇摇晃晃的在地上拖着,唐克用胳膊夹着尸体,拖着尸体就到了那伙计面前。 伙计正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儿,没看到正往他面前走来的唐克,正当这时,就看到唐克一脚对着那伙计的脑袋上狠狠踹了下去,俨然是下了杀手。 这厮的力气我是知道的,他这么动手,搞不好要闹出人命,我心说不好,两步上前就到了唐克面前,人还没站稳已经一把将唐克摁在了地上。 尸体也跟着摔在地上,唐克还没翻身爬起来,便紧张地抱着那具尸体,“你没事儿吧?没事儿吧河奈!” 我整个人一下愣住了,吞了口口水,抬起头来望着唐克,浑身止不住地打冷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他正对着那尸体喊着河奈的名字。 尸体大部分腐烂了,身上的衣服成了破破烂烂的碎布条,但是依稀还能认出来,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那种卡其布工作服,还斜挎着一个帆布工作包,骷髅头上挂着枯草似的乱发,是个女人。 我现在来不及去想唐克这货是从哪儿搞到这女人尸体的,只是突然觉得灵光一闪,从这尸体的装扮和腐烂程度来看,很有可能就是七八十年代跟着老头儿章或者齐名央进来的那批人。 总之不管是谁,肯定和当年的那件事情有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死在这儿。 唐克盯着那具尸体,表情很是激动,我没敢上去和他硬抢,而是蹲在旁边打量着那具尸体,只见尸体的衣服上有着大片大片早已经变色的血迹,破破烂烂的衣服上有些撕口明显是人为的,由此可见,女人生前曾经受过很多伤,手臂的骨头上竟然还有利器留下的切口,别说是刀伤,能把骨头砍出来裂口,我估计怎么也是斧头。 伙计还在旁边哎呦哎呦地,叫得我心烦,唐克则魔障了似的,抱着怀里的尸体哭天喊地的,另外一边还有个正在念佛的河奈……我一想到这状况整个人就头疼,心里面突然异常烦躁,指着那几个人道:“都他妈能喊!除了喊什么都不会!你们都他妈自生自灭吧!” 骂完这一声之后,我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就往对面的一个山洞走去。 那个山洞位于那尊奇怪的蒙古女人像对面,刚刚跑过来的时候我无意间注意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洞口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 我甩着两只手,两步已经走到了那洞口面前,直直地进去就往那片黑暗中走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黑暗还是孤单带来的恐惧,我好像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心里发毛,一方面害怕自己一个人贸然进去,不知道会碰上什么事情,另一方面又担心他们三个出事儿,人也一下子反应过来,突然觉得纳闷儿,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扔下他们几个不管。 难道说这山洞里面真的有什么东西能致幻?可是我好像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脚步有点儿不听自己使唤,突然脚下拌蒜,一下便摔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胸口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就在地上,正好硌住了我的骨头,疼得我浑身激灵了一下。 顺手摸过去,我这便摸到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手指头顺着那东西来回抚摸一下,便冒出一身冷汗,居然是一根骨头! 我吓得一下便从地上坐了起来,手里又摸到个凉冰冰的东西,这东西形状规则,倒不是骨头,我心里犯嘀咕,轻轻摸了一下,在上面摸到一个开关。 手电。 那种冰凉的触感让人印象深刻,我试着按了一下开关。 其实在按开关的时候,我心里面已经有了些预想,这手电扔在山洞里三四十年,怎么可能还能用?恐怕里面的电池早就烂成水了。 因为本来并没有想到它会亮起来,所以当我看到那光亮的时候,浑身哆嗦了一下,人都差点儿跳起来!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手里的手电,马上觉得头皮发麻,这是一支新式的手电筒,登山专用的现代款式,看这个牌子还是户外店里的高端货。 刚刚我们进来的时候,整个山洞里面到处都是尘封了几十年没人来过的景象,没有理由会在这儿出现这么一支手电筒! 除非,除了我们之外,这里还有别人。 我心说不好,唐克和河奈他们容易出事儿,人到了这个时候也清醒了,翻身就从地上爬起来。 手电光在地上扫过的时候,我看到地上出现了一堆骸骨,和之前看到的那具女尸一样,都已经烂得看不清楚脸了,身上也是同样的装扮,他们的衣服和背包都是同款,显然是同一支队伍。 除此之外,地上竟然有很多的空罐子,就是我们之前在外面看到那种用来装大烟的空罐子,甚至还有一具尸体手里正捏着一个罐子。 卧槽,我脑袋里面一下闪过一个想法,尼玛这是在这儿集体嗑药嗑嗨了?全都磕死过去了?那这么一看,那时候的人可比我们开放多了! 我来不及多想,心里光顾着惦记唐克和河奈,转过头就直奔那山洞里面冲了过去,还好,唐克和河奈都挺配合,一个还在神像下面跪着,一个抱着尸体哭得眼泪一把鼻子一把的,正当我往唐克面前跑过去的时候,突然就看到伙计从唐克背后摸了过去,手里还举着一块大石头! 此时我的手电光照在伙计的脸上,显得他那张脸无比狰狞,伙计手中高高举起那块巨石。 我下意识大吼一声道:“躲开!” 唐克的注意力被我这一声怒吼吸引过来,才终于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但是他双眼目光茫然,眼中充满了悲切,好像根本忘了我们现在正身处在格外危险的环境中,全然将他怀里的那具尸骨当成河奈……我他妈也是没想到这孙子居然还挺痴情! 于是,接下来的两秒钟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一般,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块石头落了下来,好在唐克正弯腰挺身,石头倒是没直接落在他的脑袋上,但是砸中了唐克的右肩。 光是站在旁边看着,我都忍不住替唐克吃痛不已,只听唐克惨叫一声,身子一歪便趴在了地上。 我二话不说冲上前面,对着那伙计猛踹了一脚,伙计翻滚着掉进了旁边的石沟里面,我也没工夫搭理他,转身查看唐克的伤势,短短的几秒时间,唐克的肩膀一下肿了起来,剧痛让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额头上掉落下豆大的汗珠儿,我摸了一下,伤了骨头了。 但是这一下砸下去之后,唐克也清醒过来,再低头看那具骸骨,连忙将那尸体扔得老远,环顾四周,咬着牙从牙缝儿里面挤出来几个字道:“河奈呢?” 我瞪着眼睛看着这货,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货要是哪一天死了,就是死在女人手上的。 正这么想着,我拽起来唐克的另一边肩膀,架着他的身子,扶着唐克往对面的山洞那边走。 石沟里面还传来伙计的哀嚎声,怒骂着要把我们都杀了,要是以前,伙计说这种话无异于自寻死路,但是现在伙计完全失去了理智,没有了等级观念之后,我和半残的唐克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威慑力。 我扶着唐克到了那神像面前,突然觉得唐克的脚步拖沓着慢了下来,抬头一看,这厮也是在抬头看那尊神像,好像也被吸引住了一样,我将他推了一把,“去,到那边去,我去找河奈!” 唐克没有回答我,只是抬起头来看着那尊神像,好像走不动路了一样。 我正想骂着催他,就听到唐克突然低声喃喃道:“我见过这个人……” 第三百六十一章 鸭片 听到唐克的话之后,我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那尊神像,不敢确定唐克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下意识地环顾左右,不知道他说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唐克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用力地拽着头发,眉头紧锁,皱成了个八字,“是谁呢……谁……” 我心说不好,看到唐克脸上露出这样表情的时候,我心里不由得有点儿发慌,心说唐克要是发起疯来,那我可是控制不住。 正当我茫然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了一声冷笑。 笑声从我的左后方传来,就在那山洞洞口附近,我心里咯噔一声,起初一听这声音还以为是鬼,但是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让我觉得十分敏感,脑袋里面一下便得出了答案。 只是,想到答案的时候,我不由得意识到这个声音的主人对于我来说简直比鬼还恐怖。 我感觉自己的脖子好像都快要僵住了,下意识地缓缓转过头来,这就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说陌生,是因为我的确和这张脸的主人没见过几次面,说熟悉,是因为这张脸给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以至于即使没有见面,我也能清楚地记住他,甚至经常无意识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金玉执……” 金玉执的脸上仍旧带着他一贯性的笑容,看起来非常熟悉,之前的见面好像就在昨天一样,我看着他,心里暗骂,什么时候碰到他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 河奈仍旧在对着那神像嘀嘀咕咕的,而唐克根本没有意识到金玉执的出现,还在一脸痛苦地回想着自己究竟是在哪儿见过那尊神像。 我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将唐克挡在我身后,如果说拼体能的话,金玉执比较瘦弱,肯定是拼不过唐克,但关键问题在于唐克现在受伤了,到底谁强谁弱,还是个未知数。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站在一块岩石上的金玉执已经纵身一跃,到了我面前不到十米的地方,他还在往前慢慢挪动着脚步,而我则下意识地推着唐克往后退,此时便听到金玉执慢条斯理地轻声道:“齐不闻,唔,没想到,你还能活着。” 金玉执的话语之中无不透露出讽刺的意味,我心里生气,但是这时候生气也没什么用,我坦然地抬起头来望着面前的金玉执,“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这话你不该问我,该问你老爹,问你爷爷。” 金玉执笑眯眯地望着我,但是这话却让人心底升起了一股怒火,我有点儿控制不住,他说谁都行,但是扯上家里人的话,我心中的愤怒便有些难以抑制,我瞥了金玉执一眼,没有说话,手则不动声色地在后腰摸了一把,没有枪,只有一把匕首,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是真的打起来的话,能有几分胜算。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人还没回过头去,就感觉到一股满含怒意和杀气的劲风向我袭来,余光之中便看到那伙计已经到了我背后不到五米的地方。 我下意识地拔出来匕首。 在这之前,整个团队里面,我都不是进行战斗的主力军,但是到现在已经被逼得没办法了,我甚至不太会打架,从小到大就不擅长和人动拳头,现在手里握着匕首,怎么都觉得别扭,只是凭着本能对着那伙计猛地挥了出去。 大概是因为用力过猛,匕首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却并没伤到伙计,反倒是抡得我胳膊酸疼,想停已经停不下来了。 那伙计被唐克打得鼻青脸肿,此时眼中满是憎恨,一只手里还攥着一块尖锐的石头,奔着我头顶上就挥了下来! 就在那石头即将往我头顶落下来的时候,突然听到耳边“嗖嗖”两声,一阵劲风从我的耳朵旁边便擦了过去,差那么一分就正打中我的脑袋。 但是这力道也控制得蹊跷,从我耳边划过之后,正中那伙计的眉心! 飞出来的是两枚石子,接连打中了伙计的左眼和右眼,力道极大,眨眼间便看到那伙计的两只眼睛上血肉横飞,两眼成了两个血窟窿! 我看得倒吸一口凉气,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金玉执动手,可是幸好这是打在了伙计的眼睛上,如果中招的是我的话,恐怕也和这伙计一样,根本没有躲开的机会,心里面立马七上八下好像坐过山车一样,不由得心中一阵阵后怕。 伙计的眼睛被打瞎了,人也晕头转向的,只能凭着两只手胡乱摸索,口中发出了阵阵哀嚎的声音。 虽然要不是金玉执这一下,恐怕现在我的脑袋已经开花了,但是即便如此,心里面还是阵阵后怕,这石子儿既然能落在伙计身上,就也能落在我身上。 我看着那伙计两只手摸索着,脚下一空,人已经摔进了乱石堆里面,就算爬出来,人也是废了,现在让我担心的不是伙计,而是我自己的脑袋,我转过头来看着金玉执,只见他仍旧是那么一脸贱笑,稀松平常的表情,就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金玉执耸了耸肩膀,似乎是给我回应一般,坦然地开口道:“我不喜欢被人打扰,让你受惊了。” 越是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就越是让人觉得恐慌,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抓住了唐克的胳膊,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这货在我背后叫了一声,很是不满,我有点儿恼怒,但是也不方便说什么,好在唐克一下便反应过来,也看到了对面的金玉执。 唐克和金玉执对视着,金玉执仍旧是云淡风轻稀松平常的样子,但是唐克一看到他,早已经是剑拔弩张,这货没我这么好脾气,瞪着眼睛望着金玉执,“哟,稀客啊!” “不不不,你这么说那就是反客为主了。” 这话倒是没错儿,从刚刚那手电看来,金玉执的确是比我们来得早,但是他也不会对我们行什么地主之谊,我们现在身处劣势,金玉执提前来了一步,早已经查看好了地形,也清楚了附近的情况,在这一点来看,我们几个处于下风。 唐克的火气起来了,上前就想和金玉执比划比划,可是他刚一动弹,我就听到唐克闷声闷气地低声叫了一声,显然是扯动了肩头的伤。 望着唐克的样子,金玉执憋着笑闷哼了一声,向我的方向又靠近了一步,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我道:“不过说实话,齐不闻,我的确没想到你是真的能活到现在。” 说着,金玉执摩挲着下巴,突然咧嘴笑了一下道:“不愧是你们齐家的人……” 正这样说着的时候,金玉执的脸色变了一下,我盯着他的眼睛,发现金玉执的目光有些迷离,闪动了片刻,好像是恍惚了一半。 紧跟着,金玉执使劲儿摇了一下脑袋,那有些迷离的目光又变得锐利起来,盯着我,他好像也意识到不太对劲儿似的,猛地探上来一步,同时,从后腰拽过来一样东西点上。 是烟枪,金玉执猛吸了一口,眼神马上变得犀利起来。 就在金玉执伸手上来想拽住我的时候,我的脑袋里面突然想到了什么。 金玉执不像是那种饮毒成性的人,他抽大烟,反倒让我觉得意外,但是这却好像有着另外一些功能性的意义。 没错儿,之前我们在外面的时候就看到了不少用罐子装着的大烟,之前我一直没想明白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现在却好像恍然大悟了。 虽然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在进入这个山洞之后就会产生幻觉,但是这些鸦片显然是良药,能够抵挡幻觉,这也恰好解释了为什么我们会在外面看到那么多的鸦片。 他们是想靠吸食鸦片抵挡幻觉,从而才能经过这个山洞。 想到这一点之后,我顿时觉得茅塞顿开,但是,就在这时,金玉执已经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揪住了我的领子,冷笑一声道:“齐不闻,是用得上你的时候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都得死 第三百六十二章都得死 我被金玉执拎着我的领子,抬起头来坦然地望着他,金玉执也与我对视着,目光之中仍旧是他那对一切都稀松平常,不放在眼里的表情。 望着这样的金玉执,我咬了咬牙,心里虽然没底儿,但是我心里十分清楚,在这个时候不能弱下来,一旦气势上弱下来的话,就是真完蛋了。 只是我现在心里面更加惦记着的一件事情就是唐克和河奈,现在想要提醒他们用鸦片已经来不及了,我用余光瞥了唐克一眼,只见这货的肩膀时不时哆嗦两下,就好像羊癫疯快犯了一样。 我盯着地面,脚边不远处就有一个罐子,里面装着鸦片,可是关键问题在于我要怎么把这东西给金玉执? 不行,得先拖延时间。 领子虽然被金玉执拽了一下,但我脚下却纹丝不动,淡漠地望着金玉执,反倒往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他需要我有用,所以不会贸然对我做什么,干脆慢条斯理地对金玉执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什么叫做该我派上用场的时候到了?” “你该不会还不了解你自己的身体吧?” 金玉执对我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竟然他妈有点儿色眯眯的,弄得我总觉得好像这小子要对我做什么羞羞的事情一样,反倒比他还不好意思起来。 “行了,齐不闻,你要是想跟我玩拖延时间的那一套就算了,反正现在进了这个山洞,走还是不走,都由你,你要是非想要和我玩什么花花肠子,凭你自己一人,也未必能走得出去。” 金玉执终于有点儿不耐烦了,可我现在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如果真的如同金玉执所说,我和他之间缺一不可的话,问题好像是在这山洞中。 退回来看,这里面一直有一个我还没能想明白的关键性问题,就是我知道这个山洞里面因为某种特殊原因会让我们产生幻觉,这应该也是之前几十年前那支队伍一直没能解决掉的问题,但是按照金玉执现在这话的意思,好像能够走出山洞的关键点在我身上,我才是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人。 他刚刚说过那么一句,谈到了我的身体问题,我这幅躯体与其他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我不怕蛊,难道说……在这座山洞里面,能让人产生幻觉的东西就是蛊?而刚好因为我的身体不怕蛊,所以我才能带领他们走出这个山洞? 越是这样想,我就发现事情好像越来越如同我的想象一样,尤其是,在进入山洞之后,唐克等人都很明显地表现出了他们产生幻觉的状况,而我却相对而言比较清醒,除了情绪压抑易怒之外,似乎并没有那么严重的状况。 就连金玉执也未能幸免,所以他才这么需要我! 想到这一点之后,我深吸了口气,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打量着金玉执,在之前的几分钟之内,我发现他两次吸了大烟,这就证明他很需要用鸦片来阻挡幻觉,而且鸦片奏效的时间并不长。 金玉执有些恼怒,在我深思的时候,他上前一步来拽住了我的胳膊,就打算想要拖着我进入山洞,我顺着他往前走了两步,“你别着急,先听我说,我知道你和疯子不是一伙的,但是我和他也不是一伙的,我只是要得到我想得到的东西而已,所以你也不用对我有这么多的敌意,而且……” 就在我絮絮叨叨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金玉执胳膊上的力量减弱了不少,光顾着急匆匆地往前走,趁着金玉执一时间没有防备的时候,我猛地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然后二话不说,对着他的腰窝猛地踹了一脚,同时扯住了他手中的烟枪! 金玉执踉跄着摔出去了好几米,烟枪已经留在了我的手里,我转身往唐克那边跑了两步,迅速将那烟枪往唐克那边扔了出去,对着这厮怒吼一声道:“赶紧跑!” 且不说唐克到底能否领悟我将烟枪扔给他的意图,但是只要他能带着河奈跑出去,我的目的就达到了,只要不让金玉执抓到他们--金玉执马上会情绪失控,我不知道我能否制得住他,到时候在幻觉的驱使之下,这货要是狂性大发的话,恐怕我只能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但是现在已经想不了那么多,能活下来一个是一个! 唐克莫名其妙地望着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对着那烟枪猛吸了一口,然后神色便马上变得有点儿奇怪。 我心中顿时欣慰不少,但愿我刚刚的猜测没错,这烟枪能够起到作用。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背后已经猛地挨了一下,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金玉执跟上来了,我没有准备好,一个狗吃屎摔在地上,两只膝盖在地上搓出去了几十公分,疼得我呲牙咧嘴,人也顾不上恼怒,顺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回过头来对着金玉执的脑袋上就打算砸下去。 然而还没等我做出动作的时候,金玉执已经猛地从半空中跳下来,胳膊肘正对着我,我顺势一个翻身滚到了一边。 之前我也见过金玉执动手的样子,现在倒是和当时一样灵敏,身手矫捷,力量甚至比以前更强,但是我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就在于金玉执此时再动手的时候,大脑的操控能力好像出了问题似的,比如他现在明明可以不用这么对付我,他的判断能力有误,思绪好像完全混乱了一样。 金玉执刚落地,这厮也被摔得不轻,但是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翻身起来就继续向我扑了过来。 就在金玉执又要动手的时候,背后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挡住了地上的手电光,在那道黑影之下,我看到一双大手对着金玉执的后颈狠狠劈砍下去! 金玉执身子一歪,虽然没有即刻晕过去,但是可以看得出来,这货被这一下给打懵了。 在金玉执的背后,出现了叼着烟枪的唐克,这货很享受似的,猛吸了一口烟,得意地挑了挑眉毛看了我一眼。 我心说这事情也够纠结的,对于金玉执,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因为我发现,除了吸食鸦片之外,能够让人瞬间清醒过来的就是剧痛,之前我们在外面那个房间里看到的刑具,好像就是在测试人体受伤极限一样,甚至我们在这里看到的很多死尸,身上的伤口都有可能是自残导致的。 疼痛和鸦片,成了在这个鬼地方生存下来的唯一自我救赎的方式。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仿佛成了上天的宠儿,成了最幸运的人。 金玉执在地上哼哼了两声,已经被唐克给一脚踩住了,他踩着金玉执的脑袋蹲下来,对着金玉执道:“说吧,你来干嘛,这山洞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呵,你连这都不知道,就敢进来?” “你他妈别管老子来干嘛,你就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想说就好好说,不想说的话,老子有的是别的办法对付你!” 金玉执没有说话,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唐克此时已经抽出了一把匕首,横在了金玉执的脖子旁边。 “我没那么多的时间,我数三个数,说还是不说全看你,你要是想不起来,我就帮你清醒清醒,肯定想办法让你想起来!” 话音未落,唐克手上一用力,金玉执又是一阵乱动,一道血痕霎时间出现在了金玉执那张白皙的脸上! 唐克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一些,但是并不在意,仍旧冷眼望着金玉执,此时便听到金玉执冷笑一声,低声喃喃道:“这山洞里面,有第三只匣子,只有拿到了三只匣子才能开地宫的门,拿到《夷蛊内传》的解字,这样说,你总信了吧?” “那这是什么地方?” “是祭坛。” 金玉执回答得有点儿太容易了,反倒让我心里面犯嘀咕,不知道他这些话里面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凭我对他的了解,金玉执不像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唐克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那声音好像开山劈石一样。 我连忙从地上捡起了手电筒,对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照过去,这便看到河奈已经轮着一块巨石,对着那神像的两条腿上猛地敲了上去! 起初我以为这神像很结实,但是听到那声音的时候,心里面咯噔一声,敢情这神像是空心儿的! 与此同时,只听到哗啦一声响,碎石落在地上,神像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诡异的异香出现在了空气中,我顿时觉得眼前好像模糊了一下,连忙使劲儿揉了下眼睛,紧跟着便听到了金玉执喃喃开口。 “完了,都得死……” 第三百六十三章 父子相认 第三百六十三章父子相认 金玉执的话让我浑身一个激灵,我看到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近乎惶恐的表情--一个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恐惧,我顿时觉得胸口好像被压了一块巨石,觉得无法呼吸。 大概是压力。 正当这时,耳边响起了哗啦啦的一声,我回过头去一看,便看到那神像上的缝隙在颤抖,就好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拼命想要出来一样,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人还没站稳,就看到神像已经四分五裂。 那美人神像身上的每一寸都在开裂,精致的五官剥落开来,那道裂缝就好像是地震时龟裂的大地一般,金色的流沙已经从里面挤了出来,散落在外,好像不受控制的洪水猛兽终于决堤,瞬间,眼前好像出现了一道金色的瀑布一样,流沙从高处奔涌而至,我的脚下,面前的地面,已经被一大片金色流沙所侵袭。 我望着那片金色流沙,眼前蓦然有些恍惚,身子摇晃,好像有点儿站不稳似的,就在这时,肩膀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就看到唐克已经从我身边不远处冲了出去,二话不说便抓住了跪在神像不远处的河奈。 那些金色流沙从上奔涌下来,落在河奈身上,几乎快要将她淹没,唐克拉着河奈便跑,两个人踉跄着从金色的流沙之中冲了出来。 河奈被唐克拉着,仍旧在不停地回过头去看背后的情形,她长大了嘴巴,表情夸张地望着后方,脸上一阵狂喜,“钱!金子!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唐克头也没回,对着河奈张口便骂道:“我他妈要钱干嘛?我他妈只要你!” 两人冲到了我身边不远处,这才停了下来。 神像的上半身完全破碎,上半身还保持着裂口的状态,奔涌而出的流沙也渐渐变得稀少,最终稀稀拉拉地往下洒落着,在手电光的照射之下,半空中好像刚下过一场金沙雨,还有不少的沙粒在半空中飘散,宛若银河一般。 我望着那一片流沙,视线也变得有些恍惚,突然就看到那沙堆动了动。 随着那微弱的动作,立刻有不少流沙继续下落,在那散落的流沙之中,好像有什么活物正在挣扎着想要出来似的。 “这是蛊……”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我连忙回过头去,却看到金玉执正木讷地站在旁边,似乎是被这一片金沙所吓到了,河奈和唐克正趴在地上,竭尽所能地用所有容器装着金沙。 但是他们明显都没有开口。 这声音就好像是从半空中传来的一般。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沙堆再一次动了动,豁然,一只手突然从金沙中挣脱出来,出现在半空。 我连忙从地上捡起了一把枪,也不知道是谁的,枪口已经对准了那只手。 这样的景象我好像已经见过太多次了,生人蛊、阴兵蛊,由蛊操控的死人尸体有时候比活人还要恐怖,这东西是从神像里面爬出来的,反正肯定不可能是活人。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只见一个身子已经翻滚着,从神像的断口之中滚了出来,狼狈地摔在地上。 我立刻端着枪,缓缓向那人逼近过去,就在距离他还有将近十米的时候,我轻声道:“什么人?” 地上的人行动缓慢,四肢僵硬,活动起来好像非常困难,动作就好像电视里面的丧尸一样别扭,他缓缓地抬起头来,茫然地看了我一眼。 只见这人大概四十五岁往上的样子,因为面容狼狈,所以本身显得格外苍老,不好估算年龄。 而他头发凌乱,在一堆杂草般的乱发中,我看到了一张脸,满脸的络腮胡子几乎和头发连在了一起,而在这蓬乱的毛发之下,出现的是一双茫然的眼睛,毫无焦距的,好像是在看着我,又好像是在看着别人。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望着那人,揉了揉眼睛,突然觉得这张脸似乎非常熟悉。 这人眉眼之间和我十分相似,就好像是在照镜子一样,或许哪一天我变得十分狼狈的时候,就会是这幅样子。 不过细细打量之下,准确来说又觉得这张脸并不和我完全一样,反倒好像是我和真正的齐名央之间的一个过渡,有着我们各自的特点。 我感觉自己十分激动,喉咙甚至有些哽咽,心里面好像猜到了一个想法,就等一句进行印证的答案。 “说,你是谁……” 我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哽咽着,似乎是从喉咙里面挤出来的似的,声音都变调了,好像喉咙里塞着一团棉花。 男人望着我,面容平静,好像没听到我说话一般。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我和他静静对视着,感觉这时间好像才过了几分钟,又觉得好像过了几个小时一样漫长,就在我的耐心已经完全耗尽,可是想要动手,却又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对付他--开枪?恐吓?把他抓起来? 不,都不对。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男人竟然突然开口了。 “齐添,我叫齐添……” 男人张口说话的时候,嘴唇缓缓地蠕动着,似乎是很久都没有开口与人说过话了一般,竟然要思量许久,才能说出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反应,我竟然觉得有点儿可怜。 但是,还没等我心中的同情泛滥开来,那个名字在我的脑海之中就好像一道电流陡然闪过似的。 齐名央,齐添,齐不闻。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父亲。 据那个冒充齐名央的章琢告诉我,我的父亲齐添因为一场事故而去世,好在从小就并未生存在父爱之下,以至于我对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痛苦,只是在听说他还活着之后,我的心里好像有一簇小火苗在微弱地闪动着。 从那一刻开始,我突然理解了叶修的感觉,他明知道父亲已经被石化,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但是还在努力寻找着一个能够将其解救的方法。 明知道没什么希望却在继续走下去,这是唯有亲情力量进行支撑,才能做到的事情。 而今,当我看到他从那神像之中走出来的时候,竟然忘记了这件事情显得多么蹊跷,甚至违反了最基本的常识,满满地占据了我的脑海的,就是心中阵阵的悲凉和委屈,还有一种我无法形容的感觉。 “你……?” 站在我面前的齐添,我的父亲,他张开嘴巴,半天才挤出来了一个字儿,“你”,好像是在询问我的情况,但是他就连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是齐不闻……”说到这儿,我突然觉得鼻子酸涩,一阵阵暖流就在往双眼之中涌上来,突然觉得又好笑又可悲,我可以告诉他我是齐不闻,但是对他来说,恐怕连齐不闻是谁都不知道,我垂下头来,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是你儿子。” 直到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齐添的脸上才终于出现了一丝表情变化,齐添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我,不敢相信我所说的话,他的瞳孔有些放大,眼眶周围一下就红了。 我的脚步已经不受控制地走到了他的面前,一只手攥住了齐添的手腕,他的手腕好像岩石一样坚硬,不光是手腕,还有脸颊,肌肉,以及身体的许多部分,难怪走起路来就好像木偶一样歪歪扭扭,那么艰难。 “齐……不闻?” “对,齐不闻。” “我的儿子?” “对,你的儿子。” 我的胸口好像塞着一团棉花,心里面有着千言万语,却全都堵在了这个地方,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望着齐添,扶着他的胳膊,“走,我带你走!” “不,”齐添的脚步一动不动,我竟然根本拽不动他,就听到齐添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道:“你跟我走。” 我忙回过头来看着他,觉得他的脸好像雕塑一样,五官分明,而且显得十分僵硬,面孔好像被打上了石膏似的动弹不得,我顿了顿,疑惑地问道:“去哪儿?” “里面……” 他突然凑到了我的耳边,低声道:“我们齐家人,都要死,里面安全。” 说着,齐添伸出一只手来指着那神像,竟然是想让我跟着他钻进神像里面。 与此同时,我看到他,我的父亲,那张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第三百六十四章 幻境内外 第三百六十四章幻境内外 他对我说,我们齐家人,都要死。 然而真正让我感到恐惧的并不是这句话,而是他脸上那诡异的笑容--一张僵硬的面容上出现的好像在被一只无形的手扯动五官而导致的笑容,让我感到了一种深深的不适感。 可是我的胳膊被他拽着,硬是拽得我往前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在地上。 我慌忙回过头来,背后的唐克和河奈已经在背包里装满了金沙,两人手拉着手,一副要回家去过小日子的样子!你侬我侬的,看来是压根儿没注意到我这边,我不由得一阵恼怒,对着唐克大吼了一声道:“你个孙子!老子被人逮住了你看不见嘛!” 唐克这才注意到我,可是脚底下的步子却一动不动。 我焦急地望着唐克,迫不及待地希望他能在第一时间来救我,就像以前每一次一样。 可是并没有。 唐克就这样面无表情地望着我,眉头时不时抖动一下,在犹豫了半天之后,只见他用力地攥了攥拳头,正赶上身边的河奈不知道凑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唐克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拉着河奈的手,两人头也不回地掉头便走了! 我气得在心里骂娘,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另一边,身子被人拎着,却根本动弹不得。 或许说,我早就在心里想到了,我和唐克之间早晚会有这么一遭,尽管在以前,每一次唐克都会挺身而出救我,但是让我自己想,他这样做到底是因为我和他之间的交情,还是单纯地因为老爷子,我说不清楚。 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人做事儿是不因为利益的,所以也正因如此,我不相信他会无条件地帮我或者帮老爷子,之前他是因为某样东西这样一步步地往前走着,而现在,他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钱,这孙子最爱的钱,还有女人,他那么多年始终放不下的河奈。 这货现在是抱得美人归,他什么都不需要了,包括我这样的兄弟。 望着唐克转身离开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心口好像被谁狠狠踹了一脚似的,疼得喘不过气来,再被前面的齐添狠狠拽了一把,差点儿便摔在地上。 可是当我一回头的时候,面前的齐添突然变了模样,仍旧是那一身脏兮兮的衣裳,但是脸却变得白皙了不少,五官也变得比刚刚秀气。 我使劲儿一眨眼睛,觉得这人根本不是齐添! 我下意识地便将身子使劲儿往后退,还没等我琢磨明白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怒吼。 “齐不闻!” 这是唐克的声音!听到他的声音,我一下就觉得心里马上有底儿了,同时,伴随着他的声音,我的后脑勺上重重挨了一下! 唐克拎着烟袋锅,好像旋风一样三下五除二就冲上来了,对着我的后脑勺上狠狠敲了一下,这么一下之后,我觉得之前摇晃迷离的视线一下变得清晰起来,只见死死拽着我胳膊的不是别人,正是金玉执。 而除了唐克之外,河奈已经冲向了对面的洞口,身上的什么东西都扔了,就剩下手里的烟枪。 唐克此时就站在我的背后,一只手攥着我的胳膊,看他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心里面更多的除了激动,反倒是委屈,我对着唐克不由分说地嚷嚷一声道:“你他妈不是不管我吗!你来干嘛!” “嗯?”唐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皱着眉头瞪着我,一只手拽着我,“别他妈废话!” 唐克和金玉执好像拔河,两个人都急了,就在唐克正打算拔枪的时候,金玉执猛地从我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对着我的胸口高高举起,狠狠地落了下来! 金玉执捏在手里的那把,正是疯子的那把刻着小鬼抬棺的匕首,之前借给我,阴差阳错也没有还给他,金玉执握在手中,刀尖儿正对着我,手电光的照射之下,散发着一片寒光,陡然之间让人感到了一阵震撼,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我的身子突然被唐克从后面猛地撞了一下,他抽身挡在了我的面前,手里的枪对准了金玉执。 说时迟那时快,唐克的手指迅速扣动了扳机。 “咔--哒”。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我心都凉了,这是枪卡壳了。 紧随而至的是“噗嗤”一声,是刀尖儿刺穿了皮肉和血管的声音。 我闭着眼睛,感官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敏锐,我清楚地听到了对面响起一声“哼哧”的冷笑声,同时,一声金属掉落在地上发出的撞击声,以及河奈焦急愤怒的尖叫声已经划破了半空中的寂静。 “唐克!” 河奈大吼了一声之后,我这才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一切发生得太快,唐克硕大的身躯挡在我的面前,身子一歪便倒在了我的怀里,我被他压得不由得坐在地上,任由他的身子瘫软无力地靠在我怀中,胸前还插着一把匕首,鲜血从他的胸腔中喷涌而出,原本结实的胸膛此时就好像一团破破烂烂的棉絮一样。 我的眼前一下模糊起来,耳边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全部向金玉执所在的方向落下,河奈的枪法极准,我在一片氤氲之中,看到金玉执捂着肩头,向我们跑进来的方向仓皇逃去了。 此时我已经顾不上去想什么金玉执,慌乱地捂着唐克的胸口,却挡不住鲜血仍旧好像泉水一样从我的指缝之中汩汩而出。 我突然想到了小时候,我有一个心爱的变形金刚,从窗台上掉下来就摔坏了,摔得四分五裂惨不忍睹,当时我也是如同现在一样,拼尽全力想要将它重新修补好,然而最后,却也终究是无能为力。 就和我现在面对唐克时的无奈一模一样。 寂静的山洞里只剩下我们几个人,我看到唐克的视线有点儿迷离,不知道他是不是受幻觉所影响,但是我此时却希望他是处在幻觉之中,相信,至少不会这么痛苦。 “先……”唐克刚说了一个字儿,便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口中喷出来,挂在嘴角,他的手动了动,似乎是想擦掉鲜血,但是却抬不起来,我连忙将他脸上的血擦掉,仿佛这样就能让我们暂且忘记他身负重伤,就听到唐克低声道:“先进去!” 里面的空气和外面不同,风的方向是从里面吹出来的,因为没有那些金沙一样的东西,奇怪的香味也比较淡,想必在里面不会产生那种幻觉。 我背着唐克,只觉得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感觉到他的鲜血已经浸湿了我的衣服。 如果是幻觉的话…… 心里面好像还抱有一丝残念,之前父亲齐添的出现就是幻觉,唐克扔下我不管也是幻觉--在心理学上也是这样解释,人在产生幻觉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往往是自己潜意识中最恐惧的东西。 就好比说我其实在潜意识中是害怕父亲会出现的,又好比说,我最怕的是唐克会扔下我,将我弃之不顾。 那么现在呢?我比任何人都害怕唐克会死,现在看到的情况,会不会是幻觉? 我背着唐克已经冲进了山洞里面,虽然受伤的不是我,却仍旧感觉心如刀绞。 一直跑到了山洞一个拐弯处,转向了另一边之后,唐克使劲儿捏了我的肩膀一下,我这才双腿发软,上气不接下气地连他一起倒在地上。 河奈拿着手电筒,也跟了过来,手电光正照在唐克的胸前,河奈似乎是有意回避一样,慌忙将手电换了个方向,然而不管光线挪动到什么位置,目中可及之处,都是殷红的血。 唐克始终抓着我的手,指甲抠进了我的肉里,我心说他妈你一个快死的人怎么这么大劲儿啊?可是这想法刚从脑袋里面闪过,眼前一下就湿了。 “你先出去。” 唐克突然说了这么句话,我不知道他是说给谁的,下意识一想,他和河奈这是红颜知己、风流前度,虽然有点儿戳心窝子,但是该回避还是得回避。 可是我刚挪动身子要起来,唐克抓着我的手却用力了一下。 这是要让河奈走…… 第三百六十五章 唐克,再见 第三百六十五章唐克,再见 我真他妈的真荣幸啊! 这男人居然在临死前要把自己喜欢的女人赶走,留爷们儿我在这儿跟他说话……我有点儿想哭。 借着手电的光亮,我看到河奈一脸的不解,皱着眉头,望着唐克的目光甚至有些怨恨,然而在一阵对视之下,河奈咬了咬牙,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唐克拽着我的领子,在我耳边轻声道:“我喜欢她……可是我活该,我不信她。” “我可能挺不住了,”唐克一边笑一边说着,每一个笑声之中都夹杂着咳嗽声,血沫不停地从他口中喷出来,“我这辈子就这么点儿破事儿,得交代交代。” 唐克告诉我说,在外面的时候,他和我翻脸,是为了博取河奈的信任。 “我知道她不信我,可我多少得往她旁边凑凑,才能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唐克和河奈之间的事情,其实远比我想象中复杂,说起来,也有很多的渊源了。 当初河奈刚认识唐克的时候,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接近唐克之后就一直有意打听关于当年的事情--河奈还小的时候,跟着叶修下地,背后一块皮都被活活剥了下来,因为一些阴差阳错,她以为叶修父子是要让她牺牲来换取解药,为此对自己的父亲和哥哥憎恨不已。 可是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报复手段?为此,她通过一些途径得知了唐克,想要从唐克身上得到一些消息。 如果说这是河奈有意接近唐克的话,的确是河奈的错,但是她只是有意,唐克却是有所行动,他听从了老爷子假齐名央的指示,拿走了河奈手上的一份地图。 在与河奈分手之后,唐克有那么好几年的时间萎靡不振,起初我以为他只是为情所困,还总拿这事儿笑话这孙子,可是到了现在我才知道,说起来好像只是一句为“情”所困,但是这世间,只要掺和到了这个“情”字,任何的事情就一下简单不了了。 唐克郁郁寡欢,都以为是他被河奈伤了,事实上,他是被自己伤了,他愧对于河奈,无法面对自己做出的那些事情。 “我那几年是在心里自己和自己打仗,一边骂自己不是东西,一边劝自己,她接近我也没那么单纯,可是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心思自己清楚,有些事儿,没那么容易就能过去的……” 那时候的唐克远没有现在的地位,他跟在老爷子身边,人生简直用四个字就能概括全部--“身不由己”,为此,唐克和自己天人交战了那么长时间,他的那段日子,我也看在眼里,所有人,包括老爷子都以为他要废了的时候,唐克突然活过来了。 原因很简单,解铃还须系铃人,唐克从一个伙计的口中得知河奈在国外加入了个什么什么科研组织,说白了也是研究蛊的,唐克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劝慰自己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知道自己是自欺欺人,可是我没办法,我他妈就是没办法做好人,我也不想死,你能懂吗?” 唐克倒在我的怀里,抬起头与我对视着,以前那么明亮的眼睛,现在已经浑浊不堪。 只是,唐克没想到他和河奈还会再见,也没有想到,再见河奈的时候…… “心跳得厉害!” 唐克有气无力地摸着自己的心口,一边笑一边说着,我看着他的笑容,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意识中,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他这么放肆的笑容了。 唐克默默地说着,我坐在旁边插不上嘴,也不打算插嘴,他慢慢地说着,好像他人生中的重要片段如同走马灯一样在我眼前重现似的。 “你别哭,”唐克咬着牙抬起手来,可是手背只是从我的脸上草草地蹭了一下便掉了下去,“老子不用你同情,老子知道自己活该……齐不闻,你知道为什么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吗?” 我鼻子酸得厉害,说起话来也是瓮声瓮气的,“别他妈废话,不用你跟我说教。” “你不懂,老祖宗的话有大智慧,”唐克气若游丝,抬起眼来望着头顶山洞的顶端,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可笑,自己临死的时候居然死在这么憋闷的地方,然而他的双眼却仿佛看着遥远的天穹一般,视线不知飘散到了何方,“做错了事儿,可以认错,但是不能回头,你给自己挖了坑,回了头,那就是自求一死,你得认,怨不得人……” 唐克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微弱,抓着我的那只手,也仿佛散尽了所有力气一般,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遥远的地方,嘴角有一抹安详的微笑。 他知道自己是在赎罪,不管河奈对他做了什么,做过什么,对他来说,就是赎罪一般——不管嘴上如何与她吵吵闹闹,但是他每个细微动作下透出来的都是能为河奈赴汤蹈火的心——那是他自己跳不出去的结果。 只是此时,唐克脸上的那一抹笑容,却好像已经放下了所有的包袱--哪怕是用了生命来赎罪,哪怕是换来这样一个结果,却足以让他感到轻松。 唐克已经不会说话了,什么都说不出来,可是我却好像前所未有的了解他,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就能体会到所有他想说的话。 如果非要解释他脸上仅有的那一丝遗憾的话,或许,就是因为太迟了,他太迟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河奈,太迟才能坦然面对自己真实的想法。 当唐克眼中最后一丝光亮消弭的时候,身外大概十来米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痛哭的声音。 事后我曾经问过河奈,她距离我们那么远,是怎么知道唐克走了的,她告诉我,她也不知道唐克走了,只是突然一下觉得,心特别疼。 爱情这东西,有时候说起来太过玄妙,我看着唐克和河奈这对阴阳相隔的苦命鸳鸯,甚至觉得感叹,感叹还好自己没有遇上那个让自己痛不欲生又飘上云端的人。 河奈哭了很久,哭到最后声嘶力竭,发不出声音,眼泪还在止不住地流着。 我背着唐克,带着河奈出了山洞,走到那神女像附近的时候,河奈再一次产生了幻觉,她对着空气中自言自语,问唐克为什么不喜欢她,我觉得有些心酸,好像有人攥住了我的心脏,狠狠捏了一把,皱皱巴巴的心脏一下变得湿哒哒的。 我怕河奈乱跑,或者说,也是怕她继续这样说下去,到了最后,连我都听不下去了,想到这儿,趁着河奈不备的时候,我对着她后颈猛敲一下,干脆敲晕了扔在山洞里面。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我也是浑身乏力,连走路都吃力,更何况唐克那么结实的个大汉,我没法一下将两个人都背出去,但是为了唐克我也不能扔下河奈,而就算累死,我也不能把唐克一个人扔在这儿。 我只能来回接力,把一个背出去一段,再反过来背另一个,如此往返了几趟,还是看不到尽头处的出口,反倒是觉得意识有些恍惚,累得人已经麻木了。 手里的手电不停闪烁着,我开始越来越想不明白,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到底在找什么,想要得到什么? 一个劲儿地拼了命往前走,为了能走得更快更远,就不停地利用或者抛弃一些感情,自以为结果将是一片光明坦途,可是最终呢? 我甚至怀疑,这世界上所有利益因果都是一场海市蜃楼,自以为自己终于双手染血爬上王座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如梦一空,最终剩下的,不过是孑然一身站在瓦砾和骸骨中的自己。 手电光终于在这一刻熄灭了,我的两条腿一软,也摔在地上,身上的唐克滚动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哪儿撞在石头上,要是往常,这孙子早就跳起来对着我破口大骂。 可是现在不会了,他再也不会了。 想到这儿,我再也忍不住了,对着虚无的黑暗之中长长地吼了一声,嘶吼着,要是这一声不喊出来的话,我觉得自己会被憋死。 我觉得受够了,想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结束这一切。 然而…… 在黑暗中暗自躺了不知道有多久之后,我还是爬起来了,继续扛着唐克的尸体往外走。 我逃不掉,就像当初的唐克一样。 谁也躲不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往昔不复 第三百六十六章往昔不复 我忘了最后我是怎么走出去的,我将河奈背到了我们当初进来时的刑讯室,然后返身回去背唐克。 可是我实在背不动了。 已经忘了多久没吃过东西,也忘了多久没有合过眼,只觉得两腿发沉双眼发昏,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一样,脑袋里面只有一个念头,我得带唐克出去,又或者说,哪怕死,也得陪着他一起死在里面。 如果不是唐克,有很多次,我可能早就连命都丢了,他是我的兄弟,我不能把他扔在这儿。 混乱之中,耳边响起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我来不及思考来的是不是金玉执的人,即便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唐克的那种坦然,到了这种时候只能认命,但是如果认命了,一切就能结束了的话,那我愿意。 只是对方并没有对我们做什么过分的事儿,我在一阵意识模糊之中,听到他们七嘴八舌地指挥了一通,然后分别将我和唐克抬起来。 刑讯室里面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七零八碎的手电光,好像被刑讯逼供的现场一样,在这一片慌乱的光束之中,我看到了疯子,他正站在对面低头望着我,眼睛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是危机感支撑着我走下去,我知道自己不能停,停下的话,会死,可是看到疯子之后,所有恐慌和警惕全部懈怠了,我整个人也好像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松懈下来,眼前一花,立马便昏过去了。 不知道是谁给我喂了热水,温热的水流从胸腔中流下去的时候,身上才多少添了点儿力气。 “还不能给你吃东西,”疯子的声音从耳边不远处响起,“你身体状况不好,现在突然吃东西会吐。” 当他说完前半句的时候,我觉得喉头哽咽,差点儿哭出来,我记得当初我和唐克刚出门的时候,遇到了生人蛊,我们两个九死一生逃出来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对我说的。 现在,物是人非,同样的话从疯子嘴里说出来,让我清醒地意识到唐克死了。 所谓“死了”,就是那个曾经在身边的人,曾经听他对我说过的话,从今往后,都不会再重现了。 过去了就是过去,死了,就不能再回来了。 我休息了半晌,终于勉强能从地上爬起来,对面的疯子看起来十分狼狈,他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有点儿不耐烦地推开了他的手,“我没事儿。” “哦。” 疯子似乎是有点儿落寞,别过头去给我解释起来。 当初我们按照原定计划分开之后,他去找了老爷子汇合,在那边也遇到了不少事情,后来他们抓到了两个金玉执的伙计,严刑逼供之下,知道金玉执亲自来了这边,找一样东西。 疯子知道他会和我们遇上,不放心,所以亲自带人也追到了这边来。 从疯子的语气中,能隐隐约约听出来一些带着歉意的语气,可是这是事实,如果他早一点来的话,事情不至于这样。 “齐不闻……”疯子局促地搓着手,我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什么大世面都见过,我也从未见过他如此紧张的样子,但是现在的疯子,有着一种不敢与我对视的胆怯。 叫了我的名字之后,疯子半晌没有吭声,似乎是不知道接下来往下还能说什么。 我突然觉得好笑,他不敢说的话,只能我来替他说,我抬起头来和疯子对视着,看到他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亮闪闪的。 “唐克死了。” 曾经三个人相伴的关系,现在就只剩下我和疯子两个人,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别扭,心里面空落落的,事实上,我们中间的确是缺少了什么。 物是人非,所谓“再也回不去了”,这个概念竟然是让人那么的无能为力。 疯子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让其他人都出去,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就只剩下了我和疯子两人,还有靠在墙边的唐克,他的身子被人用雨布盖着,我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自己会失控。 但是不管什么失控与否,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这不是幻觉,是不可逆转的事实。 疯子往我面前靠了靠,他身后的景象一下显得有些虚幻起来。 在这个审讯室一样的地方里面,曾经发生过不少事情,几十年前,为了能够通过后面的地方,不少年轻人,大概像我们一样的年纪,他们经受酷刑,只为了让自己时刻因痛苦而保持清醒。 说起来,他们似乎是为了和我们一样的目的,听起来有些疯狂,又或者,还有一些我并不知道的事情,但是相对而言,我现在只觉得后悔,如果能让我再选择一次的话,哪怕是一起亡命天涯,我也不想让唐克就此葬身于此。 他之前说过,回去了第一件事儿就是去吃一碗路边的龙抄手,像以前每一次一样,我们蹲在路边,耳边响起的是汽车喇叭和自行车车铃的声音,清晨的天色会有大雾,好像轻纱裹在光秃秃的树枝上一样,寒风之中端着一碗龙抄手,看着氤氲的雾气盖在脸上…… 我突然觉得崩溃,所有的情绪好像洪水一样,在乱流之中将我拉扯得四分五裂,我身子一歪,靠在疯子的肩头,痛苦好像野兽一样从我的身体里冲出来,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般。 “疯子,”我抓着疯子的肩膀,用尽了力气,感觉自己的指甲已经嵌进了他的肉里,然而疯子却始终一言不发,任由我将鼻涕眼泪蹭在他价格高昂的衣服上,任由的声音寒风巨浪一样在他耳边狂吼游荡,“唐克死了,死了……” 我的这句话,好像墓碑插在我们俩的肩头。 唐克死了,我们的兄弟,他走了。 日昼夜月就此停歇,我的兄弟走了。 今夕往故永不复归来,走了,就是走了。 寒风呼啸着灌入整个房间里面,蒙古高原的风打着卷,将唐克的灵魂裹挟而去,只剩下一副软塌塌的皮囊,我跟着他学了那么多的方术,过阴、阴灵、借命,学了那么多,还是留不住他。 眼泪最终止住的时候,眼前已经是一片雾蒙蒙的,所有手电光都对准了我,可是我歪歪扭扭地坐在地上,觉得整个人已经没有挺直身子的力气,连唐克都走了,我还有什么气力支撑着我走下去? 疯子悄无声息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是一只匣子,乍一看,我感到非常熟悉,然而联想到的不是匣子本身,而是唐克,当初也是和他在一起,我们两个在火车上碰到了小号,莫名其妙地拿到了两只匣子。 我发现,一个人死了竟然是这么恐怖的事情,他的魂魄被从身体上抽离开来,断裂成了碎片,却缠绕在了生者的人生中。 从此往后,生活中的每一个物件都附着上了他的灵魂,他死了,这些东西却活了,每一样都在嘶吼叫嚣着,好像一把把尖刀利刃戳在我的心窝子上。 疯子晃了晃手里的盒子,“从唐克身上找到的。” 我抬起头来望着疯子,眼神之中有些不解,我大概是觉得诧异,在这种时刻他关心的却是什么狗屁匣子。 疯子看到了我双眼之中的责难和质疑,但是他并没有犹疑,反倒是坚定地望着我,丝毫不改眼中的态度。 “齐不闻,我知道你难受,我也难受,只是每个人表达难受的方式不一样,但是你别忘了,我们三个之所以来到这个狗屁地方,是因为我们现在是热锅上的蚂蚁,谁都逃不了……” 疯子说的话里,每一句和唐克口吻相同的话,都好像是魔咒一样,在我脑袋里面不停地发出回响。 甚至于他的语气和态度,就好像是唐克在对我说话一样,又或者说,如果唐克还在的话,相信说出来的也是和他一样的内容。 “我可以给你点时间让你慢慢难过,但是这个时间不会很长,因为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疯子说着,已经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斜睨着我,“唐克已经死了,我和你,不能死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抬棺送葬 第三百六十七章抬棺送葬 正如疯子所说,他的确没有多少时间能留给我,他临走的时候告诉我,还能留给我一个小时十三分钟。 我有点儿茫然,抬起头望着疯子道:“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我算了一下下葬的时间。” 疯子一边说着一边打算往外走,我忙一个翻身起来,上前拽住了疯子的胳膊,瞪大了眼睛望着他道:“你要把他留在这儿?” “不然呢?”疯子眯着眼睛望着我,眉头皱起来,“齐不闻,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我们不能带着他往前走,你明白的。” “我……” 我纠结得还想说什么,疯子反倒比我还激动,他望着我道:“事情比你想象中危险,那边已经死了很多人,甚至来不及埋,只能扔在那儿,你什么时候才能瞪大了眼睛看看大局?嗯?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要光顾着自己眼前那点鸡毛蒜皮的事儿?” 疯子的话,说得我无地自容,他没有过多解释下去,推开了我的手,从铁门的缝隙里面走了出去。 唐克的尸体仍旧靠在墙边,刚刚我和疯子对话的时候,他的尸体就在我们两个中间,假若他要泉下有知,恐怕也听到了我和疯子的对话,我知道如果是唐克在的话,会怎么做,心里面反倒坦然起来了。 疯子已经算好了下葬的最佳时间,兄弟一场,能在这个时候给他送葬,算我们仁至义尽。 我看着用布盖着的唐克的尸体,一时间没有勇气去掀开,没有勇气再去看他一眼。 我知道如果躺在这儿的是我,而此时站在我这个角度的是唐克的话,他也不会掀开去看。 就像疯子说的,我们还有很多的路要走,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甚至没有资格停在这儿,浪费时间去难过,反正不管怎样,时间都不会倒退回去了。 我深吸了口气,借着冷风,感觉一阵阵冰冷的气流在胸口回荡,余光之中,瞥见墙角的箱子里还有几瓶二锅头,我拿了起来,通通塞进了兜里。 山洞只有一个裂口,就是刚开始被我们炸开的那个,风正在通过那个洞口呼呼地往里面灌着,我稍稍低下头,这才勉强从里面探出头,走了出来。 天地之间是一片白茫茫的,随着日头西垂,幽蓝色的月光已经爬上了天穹,白雪被覆盖上了一层神秘的蓝灰色。 疯子随身带着几个伙计,就是当初把我们从里面背出去的那些人,他们点起了一堆篝火,正借着火光,用几只木头箱子给唐克拼出一口简易棺材。 在火光照及不到的地方,疯子正站在一辆越野车顶上,望着层峦群山,我的脚步踩在雪地上,一声声嘎吱嘎吱的脚步声提醒了疯子,他没有看我,只是轻声道:“这是片好山。” “是龙脉?” 疯子笑了,伸出手来抓着我的胳膊,我借力也爬上车顶,两人坐在车顶上,我从怀里掏出一瓶二锅头,喝了一口之后递给疯子,轻声道:“省着点儿喝,喝得多了,那孙子抠门儿不乐意。” 一口酒灌下去,胸口里面热腾腾的,眼前也精神了不少,疯子灌了一口之后,摇头笑道:“这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的龙脉?要是遍地是龙脉,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打破了头想找个风水宝地。物以稀为贵,在眼前的才不稀罕,不在眼前的……” 疯子大概是意识到他的话让我联想到了唐克,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也觉得有点儿尴尬,便岔开话题,问道:“你给他挑了个什么穴?断子绝孙穴?” 说了这话,我和疯子对视了一眼之后都笑了,可是笑声之中更多的却是心酸,唐克是孤儿,谈不上什么传宗接代,有时候我反倒羡慕他,走了就走了,两手空空,也是一身轻松。 “他也不要什么功名利禄子孙昌盛,给他挑了个山尖儿上的位置,听风看雪,这就够了……” 耳边的风好像传递来了什么歌谣,呼呼的风声到了耳边,里面仿佛夹杂着婉转的歌声,我不假思索地喃喃开口道:“我死了,也埋在这儿。” “你不会死的。” 疯子的话说到这儿之后,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该送唐克上路了。 几个伙计已经在上面的山尖上挖了一个墓穴,还挺深。 篝火的橘红色火光照在雪地上,经过层层的折射,将山壁映射得红彤彤的,在这一片柔和的火光之下,伙计们扛起了棺材。 棺材沿着弯弯曲曲的山壁上行,红光白雪,耳边只有风声呼啸,寒风好像刀子割肉一般。 我望着那棺材,人好像有些怔住了,呆呆地看了半晌,人好像蝼蚁一般,棺材就像个玩具盒子,唐克就这样走了,孑然一身,这孙子再怎么爱玩爱闹,也不会再从棺材里面跳出来,指着我的鼻子大笑,说什么,“嗨!吓你一跳”。 可是,他给我们留下了这么多,他却什么都不能带走,我仿佛终于明白了老人常说人死了就是两手空空而去,恍然间,突然想起了自己怀里的白酒,慌忙两步追上前去。 疯子站在前面抬棺材,按照我们那边的风俗,只有亲人能抬棺,我站在疯子的身边,和他一起抬着棺材头两边,慢慢往山上爬去。 伙计们在山顶等着我们,手里拎着工兵铲,一个个好像雕塑一样,任由风吹摆头发,却岿然不动,只是时不时将葬坑里的积雪铲掉。 本以为是很长的一段路,可到了目的地的时候才发现,其实也短得可怜,将棺材放下的时候,我才意识到,真的是到最后了。 棺材被放在了葬坑里面,按照疯子挑选的吉时,分毫不差,众人正要埋土的时候,我摆摆手让他们停下,掀开了棺材盖。 手冻得不听使唤,拉开衣服拉链,几瓶白酒稀里哗啦地掉进了棺材里面,散落四处,我小心地塞在棺材四周,一边摆,一边低声喃喃道:“行啊,留你在这儿也好,清净,往后就没人烦你了,你慢慢喝,没人拦着你了……” 说来奇怪,我喉咙哽咽却始终没有流泪,好像所有酸楚的情绪已经被冻成了冰。 将酒瓶塞好之后,我头也没回就往山下走去,疯子跟在我的身后,也是一言不发。 蒙古高原的冬天简直好像身处北极圈的极寒地带一般,我的手刚刚抬着棺材,早已经冻硬了,冻得毫无知觉,此时,抬着棺材的触感仍旧留在手上,觉得好像还没把他放下一样。 疯子跟在我后面,没说话,只是将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就在我们俩已经快要走到山脚下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阵苍凉的喊声。 “唐爷,走好……” 伙计们的声音在山谷回荡,莫名的,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了唐克的笑容,只是被风一吹,也变得模糊起来。 嗯,走好。 我上了车之后,看到河奈躺在后座上昏睡,对她来说大概也是好事儿,让她去送唐克走,太残忍。 她大概是感觉到我们上车了,翻身换了个方向,背对着我们。 伙计们送走唐克之后分别上了车,时间紧迫,疯子命人按照来路开,折返回他们来时的方向,他让我休息一会儿,中间会有一天一夜的车程,连夜赶路的话,早上应该能到一个服务区,到时候让我吃点儿热的东西。 我没说话,觉得还有些事情没做完,唐克倒是两手空空的走了,我似乎还差给河奈一个交代,只是心里还没想好,唐克对我说的那些话,到底要不要告诉她。 胡思乱想之中,我也昏睡过去,再睁开眼的时候,车已经停在服务区,疯子让我下去吃东西,我对他摆摆手,使了个眼色看了看后面的河奈,他心领神会,“那你再歇会儿,我给你打包带回来。” 车门被疯子关上,只剩下我和河奈两人,背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从一团厚实的羽绒大衣中间爬起来,盘腿坐在车上,垂着头,一团乱发下面,是茫然的眼神。 朱唇未启,一个干涩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我从来没恨过他。” 第三百六十八章 贵妃墓 第三百六十八章贵妃墓 我觉得可笑又可气,恨不得对着河奈痛骂一通。 两个人给我的答案都那么好笑,一个在临死前说自己还喜欢她,一个又在对方死后告诉我从没恨过他。 “这他妈又不是痴男怨女的武侠小说,你们觉得这样有意思么?小说看多了吧?” 有时候我在想,小说是一种那么可笑的东西,好像就因为小说里的人物并不会真的死,真的疼,所以被作者玩命的蹂躏,可以一错再错擦肩而过,可以为了尊严到死都不肯流露心意。 但是我们不行,我们活着,真真正正地活在这世界上,会难过会痛苦,就好比唐克和河奈,早说一句,会死啊? 河奈没有理会我的话,而是低声喃喃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吗?” 我对此并不感兴趣,不耐烦地哼了一声道:“说。” “我好奇,好奇他当初到底为什么那么对我,我好奇他对我到底有没有感情,究竟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竟然能让他以伤害我为代价,好奇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难道对他而言比我还重要?” 河奈好像连珠炮一样说着,丝毫没有犹豫,那是因为这些问题已经积压在她心里太多年了,不管是对于唐克还是对于叶修,河奈都抱着同样的不解,她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些男人来说,好像为了那些目的,就能把她这样一个柔弱的女人拆开揉碎,弃之不顾,扔到那么一个残忍的境地。 这就好比说,一般女人被男人抛弃了之后,都会去好奇那个第三者到底是什么人,仿佛以此才能为自己正名,才能证明自己的优秀,才能给自己找到自信。 河奈也是如此。 只可惜,她所遭遇的一切,原来不过只是一场误会,如果将这评价为愚蠢的话,这个结果,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可是我现在不好奇了……”河奈突然笑了,一边笑,一边伸手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不管到底是什么结果我都不好奇了,他们都为了这个结果死了,是他们蠢,不是我的错。” 河奈似乎说出了真相,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儿难听,但是如果能这样想的话,对她自己来说是一种解脱。 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之后,就会发现,这世界上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对错之分,对也好,错也好,都不那么重要,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各自的思想和生活,而对错只是自己的事情,没有一个绝对的判断,既然没有参照物也就无从比较,这样说来,我倒是希望河奈能过好。 反正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我们来说,唐克走了,所有关于他的是非对错,都得放下了,事已至此,我们怎么能再去纠缠一个死者? 河奈说完之后,推开了车门,“我去洗手间。” 她没有穿外套,甚至连鞋子都没穿,光着脚踉踉跄跄地走进了服务区里。 清晨四点多钟,服务区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到处蔓延着北方清晨特有的雾气昭昭,河奈就走在那一片白雾之中,没有声音,身影很快缩小成了一个点,最终消失不见。 我目视着前方,心里面一下坦然起来,这是唐克希望的结果,我帮他妥善处理好了,这一件事情不管纠缠了他们两个多少年,到了这时候,也是就此终结了。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死亡,有时也算是好的结局。 不知道这样胡思乱想了多久,疯子和其他伙计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疯子看着空空荡荡的后座,河奈的羽绒大衣和鞋子还保持着刚刚的凌乱样子,疯子挑了挑眉毛,对我道:“去哪儿了?” “走了。” 我望着安静得好像废墟一样的服务区,售货商店里的灯光惨白,几个招牌上的红色霓虹灯坏了,好像病入膏肓的人一样,断断续续地闪着,空气里弥漫着死寂的气息,这一切都给了我答案。 “也不会回来了。” 车子从服务区驶出之后,我靠在座位上,吸溜着疯子递给我的豆浆,其实已经快冰了,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闭上眼睛,眼前突然恍惚过了曾经在埁都街上开车的情景,身边坐着的唐克时不时打开车窗对其他司机破口大骂。 突然笑了,鼻子又突然酸了,然后像个晕车的人一样,甩了甩脑袋,睁开眼睛,不敢再想。 “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疯子正在开车,听到我说话之后,没有回头看我,低声道:“我们在那边遇到了点儿……东西。” 听着疯子的语气有些吞吞吐吐的,我坐直了身子,转过头望着疯子道:“什么东西?” “这个……”疯子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我不知道怎么说,没人见过。” 我眯着眼睛将他端详了一两秒,才明白了疯子的意思,是的,他是说他们在那边见到了一些我们没见过的东西,准确来说,疯子甚至无法形容。 这倒是纳闷儿了,疯子和唐克一样,在这方面简直好像小灵通,基本上我还没发现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东西,可是看着疯子为难的表情,似乎的确是被难住了。 “说不上来?” 疯子深吸了口气道:“你过去看了就知道了,那边的情况比较复杂。” 据疯子说,那边现在的情况非常混乱,老爷子带了一批人不说,还有一批人是金玉执和小号带来的,这其中,小号可以说是他们的杀手锏。 “老头子受伤了,第一次碰面就弄了个你死我活的,”疯子咬着牙道:“这小子是憋着拼了命把你家老爷子弄死去的!” 听到疯子这样说,我并不感到意外,早先我们就知道这一点,小号必须要弄死老爷子,很简单,他们两个中间只有一个人能活,如果小号不出手的话,最后死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 为此,小号别无选择。 现在再听到疯子说起来我家老爷子,我好像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抗拒的感觉了,反倒是觉得这件事情好像和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一样,毕竟经历过唐克的事情之后,我好像什么都能接受似的。 但是我要做的事情和他却有着微妙的关系,尤其是这一次在山洞里看到关于父亲齐添的幻觉之后,我似乎有了一种较为强烈的感觉,急于想要找到他,这在之前是没有的。 说到最后,疯子转过头来凝视了我一眼,有些沉重道:“有个地方,好像只有你能去。” 我愣了一下,好像只有我能去?“有蛊?” 疯子抿着嘴唇,半天没有说话,略带些纠结地低声道:“不知道,现在谁都说不清楚。” 我被疯子影响的,心情也有点儿沉重,不知道接下来将会面对什么,想到这儿,我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时间一点一点逼近着,按照现在的速度,傍晚就能到目的地。 疯子之前和我们分道扬镳之后就直接去了位于兴安岭的贵妃墓,说到这一点,他们又得到了更多的启发--这贵妃墓之所以埋葬在这儿,原来还是有渊源的,他们在墓葬里面看到了很多有关于萨满巫术的部分,也正是这些部分,导致队伍在刚进去的时候受到了不少阻碍,损兵折将了不少人,不少人连墓葬里面到底是什么样都没看到就折在里面了。 其实不管疯子现在说再多,对于我来说也没有任何帮助,具体的情况都要进去看了才知道,更何况,在我看来,我现在反倒不想听太多,觉得会影响之后的判断。 “行了,情况先这么说,具体的事情,进去了再商量。” 疯子这样安抚着我,说完之后没多久,车子便进入了一片莽莽山林之中。 兴安岭植被茂盛,简直是雪原中的一片异景,看周围的景观,很多地方让人觉得好像进了魔戒里面的世界一样。 里面的路,车子已经开不进去了,我和疯子,以及四五个伙计下了车,带着装备,以及在服务区里补给的食物--这群孙子好像抢劫一样,把服务区的方便食品都洗劫一空了。 我们一人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趁着夜色就进了山。 双脚刚落在雪地上时,疯子在我身边低声道:“小心,这地方一到晚上邪得很。” 第三百六十九章 定时报数 第三百六十九章定时报数 我们的目的地还在山里更深一步的地方,疯子说这地方邪得很,我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鬼打墙?猫头鹰?或者山狼? 能让我想到的大概就只有这些,但是看疯子的脸色,如果只是一般情况的话,他没有必要这么紧张。 我被疯子影响得,走起来也是战战兢兢,加上天色昏沉,已经入了夜,在这山林里面走动,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怖,耳边所能听到的,就只有棉鞋踩进厚厚积雪里的声音,嘎吱嘎吱的,令人浑身不由得毛骨悚然。 茫茫山林,树木高耸入云,乍一看,觉得这片山林好像没有尽头似的,我跟在疯子的身边,他时不时地转过头来看我一眼,生怕我走丢了似的。 自从唐克不在了之后,疯子好像妈癌附体,时时刻刻盯着我,似乎生怕我出什么事儿,这种感觉反倒让人觉得不自在,我也有点儿有意无意地和他保持距离。 我们在山里走着,疯子说差不多要一个多小时的脚程,才能走到他们扎营的地方,因为身边跟着很多伙计,他不方便多说什么。 在雪山里面,我们的速度算是比较快的,但是每隔差不多十五到二十分钟左右,疯子会停下来,让我们报数,我觉得他未免有点儿小题大做,心中本就不解,加上气候情况恶劣,人便有点儿不耐烦,等到疯子第三次停下来报数的时候,我皱着眉头道:“你有这个报数的时间不如赶紧走!” 说实话,我的脚都冻硬了,全无知觉,说话的时候,嘴唇也不听使唤,好像一张嘴,连舌头都会被冻僵似的,疯子听出来我口气不满,却仍旧非常坚持。 “一!” “二!” “三!” 众人一个接着一个报数,后来的声音稀稀落落的。 我们总共有十一个人,差不多数到“八”的时候,就靠疯子催促,因为后面几个伙计好像已经有点儿意识迷离了似的,被提醒了一声,才半睡半醒地应了一声。 我当时有点儿不耐烦,听到有人喊到“九”,接下来应该是“十”,我没吭声,等着剩下那个人报数,疯子抬起头来望着我,我就这么直勾勾地和他对视着,不打算妥协,反正人数就是这么多,一路上连个鬼影都没看到,我不知道他这么小题大做有什么意思。 可是等了片刻,仍旧没有听到有人报那个“十”,我等了一阵子,起初是不屑,后来心里也不由得有点儿发慌了,转过头来环顾四周,粗略地数了一下,竟然真的少了个人! 我翻来覆去地数了几遍,十个,的确就是十个,多一个都没有,那第十一个人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向这山里走来的一路上并未出现什么变故,也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大家就是在闷着头的往前走,而此地虽然气温比较低,但是不至于走着走着冻得晕过去了。 我和疯子对视一眼,只见他的脸色还算沉稳,心里面一下就有数儿了--这就是之前疯子说这地方的邪门儿之处。 “先别慌!”看到下面的人脸色都不好看,疯子摆摆手道:“往来时的路上找,肯定在路上。” 大家本来在这茫茫山林之中已经走得头晕脑胀,此时出了这样的事情,一个个不用我们说什么,也已经打起了精神,瞪大了眼睛望着四周的情况,只见他们两个两个并肩往前走着,生怕自己会出事儿。 而我和疯子走在队伍的最后,我凑到了疯子的身边,低声道:“第几次了?” 疯子之所以能这么镇定,说明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只是,他们把事情压下来了,没让身边的这些伙计们知道,免得事情还没办成,队伍先乱套了。 “好几次了,”疯子深吸了口气之后又长长地吐了出来,热腾腾的蒸汽在他的口中呼吸吐纳,升腾而出了一片蒸汽,疯子的口吻有些神秘,低声道:“我们第一次进山的时候就出事儿了。” 疯子第一次进山,是跟柳旗一起,当时老爷子的队伍已经进山了,给了他们明确的地址和坐标,让他们自己进去就行。 当时的情况和我们现在差不多,疯子也是带着人往山里面去,没走多久,发现少了两个人,再回过去找的时候,发现人已经硬了。 我听到这话之后心里面“咯噔”一声,心说当初刚听到这事儿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出人命了,当时还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觉得应该不至于,但是没想到竟然真是这样。 本能地,我对疯子反驳道:“不可能吧?怎么死的?总不能是冻死的吧?” “身上没有伤口,看不出来死因。” 疯子的口吻异常得平静,要知道,他不单单是在叙述过去发生的事情,也是在对眼下的事情做出判断,我们的队伍里面丢了一个人,很有可能是死了,他怎么还能做到如此平静? 我望着面前的疯子,突然觉得有点儿越来越想不通了,我的喉咙有些哽咽,觉得好像有什么情绪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让我说不出话,半晌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几个字儿道:“你别告诉我是心肌梗塞什么的。” 什么心肌梗塞,心脏病,这都是小说里面惯用的套路,他要是这么给我解释,我恐怕就要骂娘了。 疯子摇摇头,叹了一声道:“不知道死因。” 我望着疯子,感到难以置信,他们竟然不知道人死的原因,也没做出一个如何处理的决定,让事情就这么继续发展?那要是刚刚突然挂掉的人是我或者疯子呢?也这么说死就死了? “你先别紧张,”疯子见我着急,脸上绷紧的表情却突然松懈下来了,对着我一笑道:“天打下来大个儿扛着,你怕什么?” 我眯着眼睛望着疯子,“你到底知道什么?别绕弯子?” “反正你家老爷子没怕这事儿,你有什么好怕的?” 疯子告诉我说,第一次发现有人挂掉的时候,疯子也非常恐慌,当场就把人给埋了,等回到营地里,四下无人的时候,他把这事情告诉了老爷子,却见老爷子十分坦然,好像见怪不怪了似的,只是让疯子派人把尸体送到后山,在那有一个特定的地点。 疯子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只知道照办,但是一段时间以来,经常有人进出山林,也就经常有人莫名其妙地突然就死了,队伍里面的人变得越来越少,大家发现这一状况之后多少有些恐慌,却唯有老爷子一个人坐镇不乱。 “我觉得,你家老爷子还有什么后手。”疯子神秘兮兮地说着。 我盯着疯子的眼睛看着,听他这么说,我的确也觉得老爷子另有打算,但是,我想不通的是,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打算的? 除非,这些人没死。 难不成是一种假死症状?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阵喊声,我和疯子闻声迅速跑了过去,在雪窝里面发现了一个人,正是刚刚掉队的人,我记得,他坐在我们后面的车上,当初疯子带人到山里救我的时候,他是背着我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 我和疯子对视一眼,我蹲下来,不信邪地检查了心跳和脉搏,整个人已经僵住了,那手感就好像是在触碰一个塑料娃娃一样,没有任何的动静,的确是死透了。 疯子的表情还有些悲痛似的,连忙命人将尸体给抬回去。 来回这么一折腾,本来一个多小时能走完的路程,折腾了近两个小时,几个人抬着一具尸体在林海之中穿行,心情不免有点儿复杂和忐忑,我倒不是害怕,只是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和不解。 等到我们逐渐逼近营地的时候,我的思绪渐渐从这件事情上剥离开来,开始担忧另外一件事情。 老爷子……和他半年未见,中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好像沧海桑田,乍一想终于要和他见面了,心里面好像即将上战场一样忐忑不安。 第三百七十章 无缘由死亡 第三百七十章无缘由死亡 我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拖沓地往营地方向走,很快便落在了队伍的末尾,疯子看出来了我的心事,跟在我身边轻声道:“你别担心,他状况比你好。” 我挑着眉毛看了疯子一眼,还有点儿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所谓状况比我好,这种状况指的是什么?身体状况?精神状况?还是对待要与我相认这件事情的态度? 正当我思索着的时候,不远处已经能看到火光,那一片火光笼罩在方圆百十米的地方,看起来阵仗不小,而且随着我们的逼近,渐渐能看到一些人从我们身边经过,一个个都是急匆匆的。 所有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带着帽子和保暖面罩,乍一看只露出来两只眼睛,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时候,都是毕恭毕敬过来打个招呼,尤其是对我--他们似乎表现出了一种不太正常的热情,看着我的眼神儿好像在动物园里参观稀奇物种一样,声音也因兴奋而显得有些古怪。 “小齐爷!来啦!” 我被这阵仗弄得浑身不太自在,好在,这些人中也有些见到我之后并不是那么热情,比如,一些大块头,一看就比较高大,肩膀很宽,身体结实,乍一看还以为那一身衣服下面包裹着的是只黑熊。 起初我还好奇,因为我们队伍里的人个头比较小,都是蜀地来的,身材比较短小精悍,也和从小是练家子有关系,从小学武术和舞蹈的人,大多个子不是很高。 后来有几次和他们比较近距离的对视,我发现都是些蓝眼睛或是别的颜色,心中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中国人。 我疑惑地凑到了疯子的耳边低声问着:“怎么还有洋鬼子?” 因为之前有过和michael打交道的经验,我对老外印象不是很好,可能也是因为michael的死与我们有关,所以觉得心里面有点儿心虚吧。 疯子很快便回答我道:“还是米国那边的人……”说到这儿,疯子顿了顿,转过头来看着我道:“齐不闻,有件事儿我得先和你商量一下。” 说着,疯子摆摆手让那几个伙计抬着尸体到后山去处理,将我拽到了一边一棵大树旁边。 疯子十分谨慎,探头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发现我们身边没有人,这才凑到了我身边。 疯子的双眼严肃地和我对视着,我们两个中间的距离不超过二十公分,搞得我有点儿害怕这小子会上来壁咚我。 “你还记得michael的事儿吧?” 他不说还好,本来我就想到了michael,现在听疯子这么说,也有点儿心慌,他突然提起来michael,肯定是现在的事情和michael有关,但是当初那家伙死得不明不白的,现在有他队伍的人介入进来,必然是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我稍有些紧张地咬了咬牙道:“你直接说,他们是不是来问这事儿了?” “不是,”疯子摇了摇头,目光飘向了远方,低声道:“要是直接问就好了。等会儿要是见到一个人,你千万别惊讶。” 疯子说着就要走,我连忙将他拽住,“你等会儿!话说到一半儿,你想让我急死啊?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人?” “michael的双胞胎弟弟。” “双胞胎弟弟?我恐怖小说读得少,你别欺负我!”我瞪大了眼睛道:“怎么突然冒出来的双胞胎弟弟?长得一样?” 疯子没有回答我的意思,正巧赶上几个人正在往我们这边走过来,疯子拉着我往前走,眼睛看都没看我,目视前方,低声道:“具体的情况,你自己判断吧。”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的,我不明白疯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心情也有点儿急躁,本来都到这时候了,正是步步为营的紧要关头,还哪儿有时间和他打什么哑谜?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混乱的脚步声,紧跟着,几个人已经往我们这边走来,我一抬眼,刚看到为首那人,脚步一下便停了下来,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砸了一下似的。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前方,来者不是别人。 思维好像一下停顿了似的,还没等我回过神来,老爷子已经到了我的面前,很是热情地将我拥入怀中,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什么都可以是假的,但是感觉是真的,在老爷子抱住我的一瞬间,我恍惚间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当初还在家里的时候一样。 “好像长高了?”老爷子松开我,将我打量了一遍,“嗯,结实了!” 他的话语,就像一个和晚辈分别已久的长辈说出来的,话语声非常亲切,听不出任何破绽,说着说着,他的眼眶有点儿湿润,脸上却仍旧挂着笑:“没想到我这老骨头还能见到你。” 在这一瞬间,很多事情似乎都要被推翻了,我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恨不得将我之前听到的所有“谗言”都告诉他,想趴在他的膝头诉委屈。 可我没有。 那些事实真相,那些资料、文件、档案和记录都告诉我,他是假的,他叫章琢。 我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这些事实,不是为了憎恨他,只是为了给自己留有一些余地,我不能掉进陷阱,也不能将他置于死地,但是这一次过来,肯定有一些事情要做出了断,或者是生死,或者是离别,我要告诫自己不能心软,不能再陷进去。 人会对自己熟悉的事物感到亲切感,甚至不论真假对错就一股脑相信,更有甚者,明知道是错的,却因为不想离开熟悉的环境,而一错再错下去。 最后一种,很显然非常容易成为我的选择--刚刚这个想法的确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现在再一想,简直冒了身冷汗,自己好不容易爬了上来,差点儿再次摔回去。 我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望着老爷子,我没办法笑,面前这个人是个老狐狸,最擅长的就是演戏,而我拙略的演技在他面前简直是班门弄斧,必然是瞬间便会察觉到破绽,与其这样,反倒不如什么都不做。 老爷子稍稍愣了一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累了吧?也是,先去休息一会儿!” 说着,老爷子转过身在前面走着,旁边的疯子暗地里掐了我一把,我也连忙跟了上去。 越是往驻地走,路上碰到的人就越多,他们都在低头忙碌着,有些手里还拿着高科技的测量仪,在地上寻找着什么,来回往复,好像一只只忙碌的蝼蚁。 细细数下来,整个驻地里大概有三十来号人,我仔细地看着,发现这些人里有一多半都是外国人,心里面不由得咯噔一声,心说不好,对方的人数比我们多,如果真是要出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在人数上首先就被k.o了,更何况还都是些人高马大的彪形大汉。 我跟在老爷子身后,穿过一个个帐篷,驻地里有发电机,四处灯火通明,但是边缘处的一些帐篷显然已经被废弃了,黑漆漆的一片,我粗略地数了一下,大概有四五顶帐篷是废弃的,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以来,最少已经莫名其妙地死了十几个人。 走到差不多是在驻地中央的地方,老爷子带我进了一顶帐篷,指着地上的睡袋,让我就在里面休息。 我顺从地点点头,随便洗漱了一下之后躺进去,这种顺从简直和以前一模一样,但是现在我只是觉得太累了,我只想休息一下,然后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下,尽快地恢复正常的思考。 躺在帐篷里的时候,我闭上眼睛,很快听到老爷子和疯子在帐篷里面的低声交谈,他们并没有避着我,这倒是让我觉得心里还算舒服。 “找到什么了吗?”这是疯子率先开口发问的,老爷子很快便给出了回答,“没有,但是肯定不是那个墓,那个墓里面什么都没有。” 第三百七十一章 空穴 第三百七十一章空穴 来时的路上,疯子也和我简单地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他们按照之前的线索,来到这边之后很快就找到了贵妃墓。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在老爷子团队和michael团队的共同协作之下完成的,这次米国这边的负责人名叫leo。 对于老爷子的团队来说,leo率领的米国团队基本上是高科技技术支持部门和atm,为了方便这次行动,这帮老外竟然掏钱把整片高山林场都包下来了,就是为了完成这次的事情。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当所有人找到贵妃墓,并为此兴奋不已高呼狂叫的时候,却发现被打开的贵妃墓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按照之前大家的猜测,这里是整条线索的最后一个地点,我们在寻找的解字法应该就在这儿,能够破解《夷蛊内传》最后的秘密,从而找到真正的返生蛊,尽管我们也猜想到了这个墓葬里面应该非常危险,或许还有什么机关,而我们手上的三只匣子也和这里的情况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但是,现实却与我们之前的猜测背道而驰--墓穴里面干净得连根毛都没有,别说是最终的宝藏,墓主人抠门得干脆连个机关都懒得设置了。 老爷子自然是不肯就此善罢甘休,再加上最近在这山里,那么多人莫名其妙就挂掉了,肯定不同寻常,他认定了问题肯定出在附近,所以干脆下令让他们在附近继续寻找,于是就出现了洋鬼子一个个拿着探测仪到处溜达的场面。 疯子和老爷子讨论着近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做着分析,却仍旧忍不住长吁短叹的,我大概能理解他们这种无奈,确定了就是这地方,而且明知道这地方不对劲儿,但是就是找不出来线索。 “会不会是我们打开的方式不对?” 我躺在睡袋里,本能地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的确,既然地点是没问题的,从情况上来看也惹人起疑,那就只能是打开方式的问题了。 我这话刚一出口,老爷子和疯子都愣住了,他们俩本能地转过头来看着我,那表情仿佛是在问我怎么会这么想。 然而还不等我做出答复,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枪响,十分激烈,疯子低声道:“打起来了!” 说完,老爷子探身到帐篷门口去往外看了看,我转过头来望着疯子道:“谁和谁打起来了?” “金玉执的人。” 疯子告诉我说,我们在这儿安营扎寨不久之后,金玉执就带着他的人来了,起初是偷偷摸摸试探着想来打探情况,被发现之后,leo的团队那帮硬汉都不是吃素的,把那几个摸过来打探情况的都给干掉了,从这之后就算是正式开了火,只要金玉执的人一旦靠近,leo团队的人就会开枪,双方火拼的情况已经不下十次,所以疯子才会这么淡然。 “疯子,”我听了疯子的话之后,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抬头望着疯子道:“你不觉得……金玉执很蠢吗?” 疯子本来正盯着外面的情况,听到这话之后,“嗯”了一声,疑惑道:“蠢?” 这种攻击显得非常没有意义,尤其是在双方势均力敌甚至实力比他们更强的情况下,我想了又想,觉得金玉执应该不会这么做,凭他的性格,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等着我们去开墓取物,他金玉执向来是喜欢黄雀在后坐享其成,只要能不卖力的事情,绝不会浪费一丁点儿的精力。 但是今天他们非要这样攻击我们,而且从攻击的状况来看,应该是为了抢地盘,在我能想到的所有情况中,能让金玉执这么着急的,就只有一点。 那就是我们做错了,我们的方式注定了永远找不到真正的秘密,而他们已经知道了方法,不想看我们再浪费时间,尤其是如果打开的正是方式有着非常严格的限定,甚至只有一次机会的话,就不得不进行这样代价惨烈的血拼。 “撤!”一想到这一点,我马上拽着疯子道:“通知我们的人都假装投降撤退,留点儿人在附近隐蔽望风!” 听到我的话,疯子瞪大了眼睛,不明白我这样做的意义。 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望天,压根儿没人支持我这意见的时候,老爷子却掷地铿锵道:“就按照不闻说的办!” 虽然对于这个决定倍感迷茫,但是没有人违背老爷子的意思,只见众人顶着一头雾水的表情,迅速站起来收拾东西。 因为要造成一个仓促撤离的假象,我们只是收拾了一些必要用品,比如武器和食物,其他的东西全部扔在原地。 老爷子更是直奔门外,我听到他在外面和一个外国人用英文交谈了两句,听那架势好像吵架一样,有点儿激烈,其中隐约听到老爷子喊了一声“leo”,我当即反应过来,肯定是在商量撤离的事情,连忙从门缝儿里面往外看了一眼,顿时和那个叫leo的老外对视在了一起。 在我看着他的瞬间,他刚好也在看着我,那表情神态,让我瞬间想到了michael。 妈的,疯子说两个人长得特别像,这不是坑爹吗?哪里是像?完全就特么是同一个人! 尤其是在看到他那表情的瞬间,我的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画面--当初我们进入地道的时候,把michael留在了外面,当时michael留给我的最后一个表情,就和此时leo看着我的表情一模一样! 虽然不管说michael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当时把他扔下的做法,从道义上来讲是绝对不对的,我不免心中有愧,以至于在被那个眼神凝视着的时候,觉得这家伙简直就是michael从地狱里来复仇了! 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人就有点儿发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疯子突然从背后出现了,拎着我的领子直奔门外就去,我忍不住还回过头往后看。 只见在我们帐篷的后方乃是一片火海,简直如同地狱之境一样,而leo就站在那一片火海之中,岿然不动地望着我,然后突然将手里的枪推上膛,随之对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能不能快点儿?逃命的时候能不能专心一点儿?”因为我一直不停回头看,疯子忍不住在我耳边骂了一句。 我这才回过神来,正想发问,就听到疯子在我耳边急促道:“金玉执这次是疯了!全砸这儿了!” 疯子也不知道金玉执到底带了多少武器,但是从他这种袭击的程度来看,这次是憋着劲儿豁出去要和我们鱼死网破了,压根儿不管在这深山老林里这么个打法,也不怕把zf的人给招来! 不过,这一点也刚好印证了我的想法,金玉执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着急得多,似乎是在赶什么重要的时间。 我被疯子拉着往火力圈外面狂奔,按照实力来判断,这些老外要是凭着真本事和金玉执的队伍硬碰硬,必然不会这么快就溃败如此,但是因为我们的主力都在第一时间撤了,甚至我和疯子现在都跑在队伍的中间偏后位置。 双方中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金玉执未必猜到我们现在会主动撤退,或者这家伙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想这些,应该不会发觉我们是在制造假象。 背后火光冲天,我不认路,任由疯子拉着我跌跌撞撞往前狂奔,拎着我的脖子将我塞进一辆车里。 老爷子坐在前排,我人还没坐稳,车子已经向着山下一路疾驰而去,歪歪扭扭,几次差点儿撞在树上。 差不多开出去有五分钟左右,已经听不到背后的枪响,我这才觉得一直在哆嗦的手稍稍稳定下来。 在这一过程中,疯子始终捏着我的肩膀,我知道他不害怕,是担心我紧张,抬起头来和他对视一眼,恍惚间,仿佛从疯子眼中看到一种十分熟悉的目光,让我在第一时间想到唐克。 我对这种目光非常抗拒--一方面是不想再想到唐克,太难受,另一方面,自从唐克走了之后,疯子好像在主动扮演唐克的角色,在身边照顾着我,这种感觉让我有种本能的抵触。 我不愿意再那么继续下去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月食 第三百七十二章月食 我们的人零零散散地撤回来了,因为现场太混乱,所以速度很慢,事实上,金玉执的人漫山遍野,我们又是在和他们交手的时候突然决定撤退,所以直到最后我们也不知道人是不是真的全都撤回来了。 车子最终停在了山脚下一处隐蔽的密林之中,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和金玉执的人交手,对他们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知道金玉执的人没有来过这边,而且,正和我预想的一样,金玉执的人也没有继续追上来,而是留在山里面。 之前撤退的时候,疯子临时留下了他那边的几个伙计隐蔽起来,随时汇报情况,总共有五个人,其中四个已经联系不上了,在枪声响起之后,对讲机那边便没有声音了,另外,疯子提前做好准备,在营地各处留下了两部手机。 此时,仅剩一个还不能确定是死是活,两步手机里响起的也只有嘈杂的脚步声,那边的人在喊着什么,但是距离太远根本听不清楚。 车里面,疯子始终盯着手里的几部手机和对讲机,时刻监察着对面的情况。 就在我们几个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儿,不知道还有没有戏的时候,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金老板!亮了!亮了!” 声音突然响起,把我们几个吓了一跳,那声音尖锐而突兀,紧跟着下来又是一片静寂。 那片寂静的声音停顿了大概有五秒钟左右,便听到里面再次响起了一个声音。 “金老板!他们跟着走了,就跟着那片亮光……” 这句话说完之后,对讲机里的声音一下变调了,变成了一阵咕噜咕噜的杂音,之后取而代之的就是微弱的呻吟声,仿佛十分痛苦一般。 那个声音大概维持了十秒钟左右。 在那十秒钟里,安静的车厢中到处被那声音所占据着,渲染着,让我们几个简直说不出话来,我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都在被人捏着一样,一时间甚至忘记了呼吸。 太难受了,那是一种临死之前的喘息,而且,随着那声音渐渐地变得微弱起来,我们也终于意识到,那个人死了。 脚步声也在迅速远离,直到整个车厢里面仅剩我们几个微弱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陷入在一种漫天盖地的黑暗中。 我想说点儿什么,随便说点儿什么都行,只要别让这气氛这么难受,可是嘴唇蠕动了半晌,竟然还是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动了。 周围黑得厉害,我根本看不清楚是谁,凭感觉知道那响动声是从我身边传来的--说实话,在发出响动声的瞬间,我的心头突然一紧,是那种提心吊胆的紧张,我生怕是老爷子有什么举动,仿佛我的心里早就有了一种对他本能的防备。 但是不是,是疯子,知道是他的时候我甚至松了口气似的。 “还有没有防护服?” “防护服?”前排传来了老爷子的声音。 疯子没有理会他,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对着电话里的伙计嘱咐了两声,那边很快传来了回应。 有防护服,但是只有两套。 “你穿一套,拿着一套过来找我。” 疯子现在能打电话的,肯定是他特别放心的得力伙计,而且他让对方穿上了防护服。 听到这里我突然一愣,“你要去哪儿?” 疯子正在黑暗中摸索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就听到他一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边道:“山上肯定不对劲儿,他说有亮光,而且这家伙最后应该是被毒死的。” 我们从对讲机里听到的那阵喘息声明显是因为呼吸不畅造成的,也就是说,对方应该是吸入了什么气体,导致无法呼吸而死。 所以疯子想到了防护服。 有一部分的装备在leo那边,疯子不想和那边打招呼,而且他现在只是想要先摸过去看看情况,对讲机说金玉执的人跟着亮光跑了,我们要是无所作为的话,把他们弄丢了,那我们就是前功尽弃,我们之所以退了一步就是想要以进为退,现在搞不好反倒被彻底甩掉了。 疯子对前排的老爷子道:“我去看看,随时和你们联系。” 对于这样的嘱托,老爷子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你等会儿!”我一把攥住了疯子的胳膊,尤其是听到外面有一阵脚步声逼近,我更加着急,心里面隐约有种预感,总觉得好像这次要是松开他的话,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似的。 之前唐克走的时候,我压根儿没想到这孙子会出事儿,现在对此已经有了预感,人难免变得格外小心翼翼,简直有点儿草木皆兵。 “不行,”我有点儿语无伦次地焦急道:“我跟你一起去!” “用不着,没那么多防护服。” 疯子正说话间,有人拉开车门,防护服被塞进来,发出了一阵好像塑料摩擦的声音,疯子飞快地随便套上便往车下去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拽出来条不知道是围巾还是毛巾的东西,拧开矿泉水瓶,将那东西浸湿,裹在脸上便追了下去。 事实证明,我这个举动,真是傻x中的战斗机--刚跳下来,那毛巾立马就冻住了,瞬间在我脸上形成了个硬壳,不过我估计应该能起到保护罩的作用,因为老子根本喘不过气了! 外面漆黑一片,我循着疯子的声音追上去,这厮站住了对我张口就骂道:“你他妈来干嘛?还嫌不够乱?” “你先闭嘴!”我突然一把抓住了疯子的肩膀,“别动!” “怎么……” 疯子话还没说完,我已经用力抓了他的肩膀一把,同时,环视着四周。 不对劲儿。 这地方黑得特别彻底,伸手不见五指,不夸张地说,这会儿疯子要是走出我身边超过五米,我肯定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 我从未感受过这种彻底的黑暗,即便是被关在黑暗的房间里……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一看,天上没有月亮。 “疯子……”我吞了口口水,觉得自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拽着他的胳膊往天上指,“你看,是不是人类要灭亡了……” 妈的,连月亮都没有了啊! 疯子先是愣了一阵,突然咬着牙低声道:“这特么是月食!” 我当时笑不出来,一点儿都没觉得这问题哪里可笑,我好像根本没有想到月食的问题,就是觉得不对劲儿,之前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要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了一样。 说实话,我从小还没怎么关注过月食,因为都是晚上,日食倒是特别注意过,但是没这么黑,好像把月亮这么和太阳一比,简直弱爆了。 但是,这个时候发生月食,总让人隐隐地感觉到诡异,总让人觉得不可能仅仅只是偶然。 不是偶然……不是偶然……我一拍脑门儿突然反应过来了。 难怪之前总觉得金玉执的人在赶时间,好像就要拼这个时间,错过就再也没机会了似的,这让我突然想明白了,“他们在等月食!” 古代墓葬中,的确有着这样一种防盗设置,将寻找墓穴的唯一特征与特定的天气情况相关联,不光是墓葬,尤其是在藏宝之类的事情里面尤其利用了许多这样的手法,日食月食乃至潮汐,自然界的鬼斧神工,都是可以被利用的特定因素。 疯子本来想要往前跑,听到我这话之后,脚步只是稍稍顿了顿,马上便直奔前方,“那你他妈不早说!” 说完之后,疯子凭着感觉向之前营地的方向跑去,我也紧随其后,毕竟月食的时间有限,错过这个时间,我们可能就没机会了。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前方不远处隐隐地亮起了一片光,那光芒非常柔和,好像银河中的星云一般飘渺不定。 看来那个伙计最后在对讲机里说到的就是这东西。 这次不用疯子说什么,我已经第一个向那光亮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第三百七十三章 树萤 第373章树萤 隐隐的光亮就在我们面前不远处,跑出去差不多三五分钟左右,耳边渐渐能听到一些凌乱的脚步声,显然是金玉执的人。 他们已经占领了我们的营地。 金玉执的人没有开启任何照明设备,好像生怕灯光打搅那阵盈亮的光芒,显而易见,他们也是在跟着那柔和的光亮往前跑,这东西大概是起到了一种指明灯的作用。 我怕跑得太远,会跟丢了目标,又怕太近了会被发现,正忙着狂奔的时候,脚下却突然绊到了什么东西,身子一个踉跄竟然摔在地上。 之前我们的人在附近安营扎寨,地上的积雪已经被踩实了,化成一层坚硬的冰壳,我的手撑在冰冷的地面上,正想要爬起来,手上却摸到了一条腿! 我的心一阵狂跳,本能地强迫自己没有喊出声来,差点儿咬到舌头,顺着那条腿往上摸上去,我能感觉到这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千疮百孔,下面直接露出了皮肤。 起初,我还以为是被枪打成了这个样子,但是再摸了一下,整个人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只觉得手上摸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好像鼻涕一样的一层粘液。 到了这个时候,我再也控制不住,下意识从兜里摸出了手机,借着微弱的手机光亮,将这人上下照了起来,只见他的身上到处都是溃烂的皮肤,尤其是裸露在外面的那张脸,脸上全是脓水,黏糊糊的,有些地方已经结了冰。 被手机照了一下之后,这人脸上的那层粘液竟然发出了黄色的荧光,就和在半空中飘着的光亮一样。 疯子和之前那个伙计也追了上来,两人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疯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呼一声道:“这是树萤?!” 树萤?我瞪大了眼睛望着疯子,就看这家伙一拍脑门儿,语速飞快地低声解释道:“难怪金玉执这么着急,这树萤只有月食的时候才会发光!” 我下意识地对疯子问道:“这是蛊吗?” “不,严格意义上来讲,不算。” 疯子告诉我说,这树萤并不是蛊,而是一种蛊生下的卵虫,但是却比蛊更加难缠,这东西会在半空飞着的时候产卵,卵被人吸进去之后,会在身体里飞速繁殖,好像将人当成了培养皿一样,然后,卵虫便会从人的皮肤里面钻出来,带着粘液。 整个过程非常快,充其量不超过十五分钟,人就会死亡。 我不知道这个蛊有什么区别,大概是因为这东西并非是人为炼出来的蛊吧,但是也正因为这样,无药可医。 疯子的表情比我还要紧张得多,指着前方道:“我们快点儿,这树萤是要去墓里!” “墓?墓不就在前面吗?”伙计疑惑地问道。 疯子摇头道:“我一直觉得我们找到的应该是虚冢。树萤有一种特性,像巡回动物一样,会在固定范围内来回飞。古书上记载,说这东西只有月食的时候才会发光。” 其实古书上记载的一些东西,的确是真的没错儿,但是那种真,说的只是表象,而非其根源。 比如这种树萤,因为古代只有在月食的时候,天上才没有任何光亮,但是其真相或许是因为树萤的光非常微弱,在太阳月亮下面显示不出来,所以人们才以为只有月食时,才有树萤出现。 但是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唯一可以证明的是,它将带我们找到真正的目的地。 我们一路狂奔,追着金玉执的人,在跑出去将近一公里的时候,金玉执的人已经停下了。 在这一过程中,我在路上见到了无数倒地不起的尸体,金玉执的人并没有完全的防护设备,死去的人身上穿着的都是普通的服装,从身体下面冒出粘液。 我不由得想到,当初让他们从营地撤离,只是我的一种猜想,本能的预感,但是现在看来,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儿,否则的话,躺在这里的这些尸体恐怕会是我们的人。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疯子已经拉着我停下来了,远远地能看到金玉执的人就在前方不远处,已经打开了探照灯。 月食已经结束了,天上的月亮渐渐展露出头角,天地之间都是那种探照灯,好像长在地上的太阳,光芒遍播大地。 我拽了拽疯子的袖子,只见他捅了旁边的伙计一下,那伙计已经用手机开始发短信,应该是在对营地的人通知情况,同时,疯子四下顾盼,看到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他看了看我道:“刀呢?” 我知道疯子问的是什么,他的那把鬼头匕首,之前留给我防身,一直被我带在身边,此时便掏出来递给了疯子。 只见疯子叼着匕首,轻车熟路地往树上爬,碰到没处落脚的地方,便用匕首在树身上凿个坑,继续往上爬,等我都看不到这家伙究竟爬到哪儿的时候,树上扔下来了一根绳子,我绑在腰间,依照疯子之前留下来的痕迹跟着爬了上去。 转眼间,两个人已经骑在树杈上,我喘着粗气,旁边的疯子始终不做声,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指着我们背后的方向。 黑暗之中,隐约能看到一些黑影正在地面上迅速移动,从我们这个角度来看,就好像是一群蝼蚁一般,不用说也知道,是我们的人。 这些队伍好像鬼魅一样,从四面八方而来,悄无声息地将金玉执的人给包围了。 金玉执的队伍人本来就不多,加上刚刚的那场血拼,武器弹药估计也剩不了多少了,而且一路上还死了那么多人…… 我们这次应该是能稳赢,按理来说的确如此,但是想到这一点之后,我并不觉得兴奋,反而是有点儿担忧。 之前几次和金玉执打交道,我多少能够猜到这个人的性格,不说阴险狡诈,但也诡计多端,依照金玉执的脑瓜儿,不可能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明知道我们就潜伏在附近,居然还不遗余力地和我们死拼,完全是断了自己的后路,这就像斗地主,这货是不给自己留回手牌啊! 金玉执之前不管多拼命,都是为了能够找到解字书,从而破解《夷蛊内传》的秘密,现在他就算找到了,也没命出去,反倒是给了我们一个黄雀在后的机会。 不对劲儿。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金玉执的人已经飞速地在地上探测出了一个大体的形状,然后飞快地挖坑开地穴,丝毫没有顾及到后面的情况。 我和疯子骑在树上,能看到leo带人将金玉执的队伍已经包抄了,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枪,枪声就从我面前不远处响起,人群之中有人倒了下来! 金玉执的队伍开着探照灯,无形地将他们全部暴露在了枪炮之下。 现场的情况极其惨烈,不停地有人倒在血泊之中,就在我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已经接连倒下了四五个人,其中一个被打中了半边的脑壳--leo队伍里有好几个人拿着的是乌兹,几枪下去,半个脑壳都碎了,血肉横飞。 我光是在树上看着,都忍不住捂住嘴,感觉肠胃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翻涌着,令人作呕,几乎快要吐出来似的。 金玉执的人被包了饺子,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眨眼之间,整个包围圈里面的人已经悉数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那片白色的冰原眨眼间变成了一滩红色的血池。 前后加起来不过二十分钟,金玉执的队伍就被搞定了,越是这样,我越觉得哪里不对。 旁边的疯子掏出手机,和下面正在清理战场的人商讨计划,就听疯子道:“别光盯着那点儿子弹,有点儿出息!先给我把金玉执的尸体揪出来!甭管死活!”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四章 屠杀 第374章屠杀 其实我不太理解疯子的心情,金玉执是他的本家,年龄和也疯子差不了多少,但是对于疯子来说,金玉执就是他的死对头,甚至可能还有点儿憎恨。 本家养了金玉执那么多年,可以说,疯子知道的,他都知道,疯子不知道的,他也知道,金玉执是本家的一张底牌,专门用来对付疯子的。 如果没有金玉执的话,本家只能寄希望于疯子身上,但是有了金玉执,他们就有了另外的救命稻草,而处于家族权利边缘的疯子就显得可有可无起来。 那种并非家族内戚,始终被边缘化,但是又因为家族和血统而无法离开,只能默默忍受家族内部的不公平对待和歧视,这种无奈和悲哀是刻在疯子这一脉的骨血之中的,对他们来说,血脉亲情就好像是一道无法摆脱的枷锁,永远缠绕在他们的身上,没有选择的权利。 这些情绪对我来说,已经足够沉重,而对疯子来说却也只是一些我能理解到的皮毛,至于最根本的,他对金玉执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又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对待,根本是我无从想象的。 疯子始终盯着下面的情况,只见几个伙计将那一具具死尸一个个翻过来,在其中翻找着金玉执的所在,然而眼看着整个战场都被清理干净了,疯子的脸色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难看,顺着那根绳子溜下去。 我紧随其后,人在半空中的时候就听到疯子怒骂一声道:“不可能!掘地三尺地给我找!我在上面盯着呢,没有人出去,他就在这儿!” 疯子狂吼着,声音震颤在天地间。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暴怒,疯子是一个不太喜欢发脾气的人,不知道是否和他小时候的生长环境有关,这家伙特别会说话,与我和唐克不同,他是那种真正领悟了语言艺术的人,语言几乎如同一种工具,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把在别人看来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 下面的伙计被疯子骂得狗血淋头,大概也是被他那表情给吓到了,连忙回去又找了一遍。 所有金玉执带来的人被分成了两队,一堆是死尸,摆成一排,一个个躺在地上,不少人死不瞑目,不少人脑袋都没了。 另外一队是受伤的,有的是重伤,但是只要还剩一口气的,就都被留下了。 伙计重新回到了疯子面前,毕恭毕敬地对着疯子道:“爷,人都在这儿了,您自己看看吧!” 这声音里面透着无奈,伙计是没办法了,来回找了几次还是没找到金玉执,总不能凭空变出来一个。 我其实感觉有点儿不太理解,疯子不是这种胡搅蛮缠的人,但是,大概是因为实在不能接受金玉执居然跑了的这种现实吧。 疯子露胳膊挽袖子,先是在死人堆里面巡视了两圈儿。 我始终站在旁边望着疯子,这家伙看起来非常焦躁,好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是没找到。 随即,疯子掉过头来,往那堆活人面前走去,走到一个伙计面前的时候,疯子抽出了伙计腰间的配枪。 活下来的人不多,总共有六个,疯子站在第一个人的面前,黑黝黝的枪口已经对准了那人。 “金玉执呢?” 那人肩膀上中了枪,此时跪在地上,一只手抓着肩膀,抬起头来,对着疯子吐了口口水,那一口血沫就喷在疯子的鞋面上,疯子低头看了一眼,耸了耸肩膀转了个圈儿,低声问了一句道:“我数三个数儿……” “用不着!”那人梗着脖子道:“我知道你是谁,金吾寿,金家的碎催,你要杀就杀要剐就……” 话还没说完,一声枪响震彻山林,子弹正中那人的眉心,那惊愕的神情就这样凝固在他的脸上,过了差不多有三五秒钟,这人的身子才慢慢地歪倒在地上,一滩血这才从他的眉心喷涌而出,浸湿了地上的冰面。 疯子继续走到了第二个人的面前,我以为他会发问,但是疯子没有,直接开枪。 一枪,两枪,三枪,四枪。 每一颗子弹都正中对方的眉心,丝毫没有偏差,疯子晃了晃手腕,将枪递给了背后的伙计,又换了一把手枪,走到了最后一个人面前。 五个人,除了第一个被盘问了两句,剩下的四个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全都倒在地上,放眼望去,场面壮观。 而排在最后的那个人此时已经瑟缩不已,身子不停颤抖着。 之前疯子开枪的时候,虽然都是一枪毙命,但是每一枪中间都留下了微妙的间隔,仿佛是给那个人留下一些时间,让他慢慢酝酿恐慌。 等到疯子站在最后那个人面前,还没拉动枪栓,那个人已经开始跪地磕头。 “爷!金爷!您饶我一命!我们真不知道金玉执到哪儿去了!开始他说已经想好了后路,说是有了准备,知道你们肯定过不来,谁知道打着打着,这王八蛋自己先跑了!” “看到他往哪儿跑了吗?” “那边!”那个伙计指着我们对面的方向,在那个方向,隐约能看到一些灯光夹杂在密林之中,大概是金玉执的营地,“我看到他是往那边跑了!” 伙计想要保命,所以撒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但是光看那个方向就知道金玉执肯定不会在那边,这家伙没有蠢到往自己的老窝跑。 我正想问疯子打算怎么办,就看到他已经将手中的枪交给了旁边的伙计,伙计手起刀落,一枪打中那人的下巴,看样子也是想学疯子的样子,打中眉心,但是没有控制好。 中枪的那名金玉执的伙计发出一阵呜咽的惨叫,捧着自己的下巴,鲜血四处迸溅。 疯子皱了皱眉头,抢过伙计手里的枪,对着伙计的眉心就是一枪,那呜咽声持续了两秒,变成了一阵震颤的喉音。 “动手要利索,他才不会那么痛,明白吗?” 伙计木讷地望着疯子,显然是呆住了,被疯子拍了一把才回过神来。 “好了,”天上的月亮已经显露出来,周围那些伙计看起来并无异状,估计是树萤已经飞走了,疯子也摘下了头上的防护面罩,深吸了口气道:“听我的指挥,一半儿人出去找金玉执……” “去哪儿找?”leo的团队里面,有人操着生涩的中文发问。 疯子大手一挥道:“周围,去搜山。” 疯子说着,顿了顿才继续道:“剩下的人开始往下挖!” “抱歉,”周围的人正打算开动,leo却走了上来,停在了疯子面前,“我们不能去搜山,如果你想搜的话,叫你的人去吧。” 听到这语气的时候,我简直觉得就是那个不近人情的michael站在我们面前,我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再一次在脑海之中争斗,怀疑眼前这个人其实就是michael。 发觉疯子挑了挑眉毛,似乎是面露疑惑,leo裂开嘴角笑了,“你想找的那个人,和我们没有关系,我没办法让我的人去做那种无聊又没有意义的事情,你可以自己来,但是我不会让你把我的人支走,用你的人来找东西的。” 这老外心里面的心思倒是挺多,我心中不免有些鄙夷,但是也本能地提高了警惕。 不管到底是leo还是michael,可以肯定的是,都一样的难缠,他怕我们把东西拿走,摆他们一道。 我正想劝疯子,却看这家伙勾着嘴角笑了起来,对着他的伙计一摆手道:“去,你们去掘地三尺把金玉执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们都不用回来了!” 靠,他这是把自己的人往外逼,摆明了是给老外机会,到时候我们身边连个自己人都没有! 正纳闷儿的时候,疯子已经在我身边低声道:“留着你家老爷子的人,然后,我们两个跟他们一起下去。” 第三百七十五章 帐内有蛊 第375章帐内有蛊 时间紧迫,疯子从伙计手上要来了几把枪,我们这就准备出发。 整个过程中,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看着我们,没有人上前制止,就只是静静地看着,这种感觉让我觉得不舒服,甚至连老爷子也没有说一句阻拦的话,他两手交叉搭在身前,目光之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我没有多说什么,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算作打过了招呼,然后跟着疯子头也不回地向之前那伙计指着的方向跑去了。 靴子踩在地上,时不时有雪沫灌进来,及踝的雪让人跑起来十分吃力,踉踉跄跄,我喘着粗气,对疯子道:“往哪儿找?” “他应该是回去拿东西了。” 金玉执是不会在这一刻放弃的,所以疯子的猜想正好迎合了金玉执的计划。 我们跑过了一个小山包之后,远远便看到了几只帐篷,就是金玉执团队的老窝,说来好笑,仅仅只是隔着一个山头,他们就这样来来回回打了这么多天,就好像是拉锯战一样。 那几只帐篷里还亮着微弱的灯光,我们就循着灯光而去,疯子率先灭掉了手电,我们两个也放轻了脚步,生怕打草惊蛇。 远远望去,金玉执的营地看起来平静而安详,似乎所有人都外出了,很快就会回来,但是我们心里清楚,他们不会再回来了,除了金玉执外,连他最后一个战友也已经死在了疯子的枪口之下。 趁我胡思乱想的功夫,人已经蹑手蹑脚地停在了帐篷附近,我和疯子默契地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静静地看着那营地里面,只觉得里面过于安静,我们等了许久,才听到一只帐篷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 疯子二话不说就往那帐篷所在的方向摸了过去,我心里面有点儿着急,总觉得金玉执不至于这么鲁莽,恐怕其中有诈,但是疯子甚至都不跟我商量就已经追过去了…… 我心里着急,一是因为怕出事儿,更多的,则是害怕疯子,这不是他的做事风格,我觉得疯子不对劲儿。 此时在他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平日里的理智和冷静。 眨眼间的功夫,疯子已经停在了那只帐篷外面。 帐篷是六人帐篷,个头儿不小,厚重的门帘垂下来,里面一片黑暗,看不出有没有人,疯子对着我比划了个手势。 疯子比划这手势的时候,表情沉着冷静,从他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波澜,但是我却感觉心情无比沉重--他的意思很明显,开枪,直接扫射,不留活口。 不等我反驳,疯子已经掀开门帘,一阵枪响奔着里面就去了,我站在一旁,听着激烈的枪声在耳边起伏不止,压根儿已经忘了开枪。 在一阵密集的扫射之中,那帐篷里发出了一声闷沉的叫声,随即,一道黑影从里面飞身而出,直奔我的面门而来,我下意识地开了一枪,只觉得一具结实的身躯已经重重压在我身上。 我本能地一脚将那躯体踹到一边,下意识以为会是金玉执,可是再转头一看的时候,借着月光,心跳却漏掉了半拍,我愣了足有一秒,马上反应过来,心脏也开始疯狂地跳了起来! 是生人蛊! 月光照在那张脸上,根本没有五官,整张脸好像面团一样,又好像是在脖子上面插了个气球。 这生人蛊脸上的皮肤还很薄,隐约能看到轻薄皮肤下面正在蠕动的蛊虫,应该是蛊毒发作不久,才刚刚变异,而且他的身上仍穿着户外的服装,看样子是金玉执的队友。 这家伙……拿自己人炼蛊了? 我突然明白过来,连忙转头看向对面的疯子。 在这道黑影冲出来之后,疯子已经停止了扫射,见我将那人影踹到一边之后,一直在等着我这边的动静,我向他比划了一下,让他往后退,然后拽起了生人蛊的肩膀,让疯子看那张脸。 显然,疯子的脸色很是难看,也是一惊,随即又向那帐篷里面看去。 这生人蛊虽然中了疯子一枪,却仍在地上蠕动着,只是动作不协调,身上的蛊虫正争先恐后地想要从枪孔往外钻,我连忙将那尸体甩得远远的。 我不怕蛊,但是疯子怕,如果生人蛊里的蛊虫爬出来的话,这孙子会第一个遭殃,想到这里,我跟疯子比划了一下,示意让他掩护我,自己端着枪,小心翼翼地摸进了帐篷里面。 门帘被掀开了,月光从外面洒落进来,隐约能看到里面的情况,我飞速钻进去之后先是躲在了一堆背包后面。 如果金玉执在这帐篷里的话,那是必然已经看到我进来了。 周围的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唯有一些微弱的声音,窸窸窣窣地蔓延在这帐篷里,好像小鬼的窃窃私语。我知道那些声音是衣服面料摩擦发出的声响,随着我们每一次的呼吸起伏而响起。 除非死掉,否则无法完全消除这种声音。 但是…… 我灵机一动,屏住了呼吸,整个人好像打了石膏一样一动不动。 很快,我听到了帐篷角落里仍旧响着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虽然两三秒钟之后,对方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似的,也马上停止了呼吸,但我还是辨别出了那方向! 生人蛊是不用呼吸的,会发出声音的必然是金玉执,我心中一阵狂喜,对着那声音响起的方向连开了两枪! 在微弱的月光下,我能看出那是一张桌子,墙角堆着一些装备,金玉执就躲在那后面。 我在连开两枪之后,趁着金玉执无法反击的时候,猛地向那地方冲了过去。 两三米的距离,对我来说却好像跨越生死一样,就在我马上要到眼前的时候,枪声再吃响起,并且是直奔我而来,我身子一歪躲了过去,与此同时纵身一跃便向金玉执所在的方向扑了过去。 一个身影被我扑到,按在了墙角那一堆东西上,我摸了一把,黏糊糊的液体从那身体上淌了出来。 是生人蛊。 我不知道帐篷里有多少只生人蛊,但是金玉执肯定被压在下面,我的枪口就对准了生人蛊的头,对着下面道:“别乱动,我不怕蛊,但是你怕。” “我知道你不怕蛊,”下面传来了金玉执平静沉稳的声音,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道:“但是,你总怕死吧?” 随着金玉执说了这么一句,我感觉有样硬邦邦的东西在我的腰间捅了一下,心里面有点儿发寒。 与此同时,金玉执的另一只手已经从生人蛊的肩头绕过来,抓住了我那只握着枪的手腕。 金玉执捏着我的手腕往下挪,想要挪开我的枪口,我却用力扭了一下。 我这发子弹未必能打穿生人蛊,打死下面的金玉执,但是他这一枪足以让我肠穿肚烂,但是……也没什么好怕的,我好像突然明白了金玉执那笑意,自己也不免觉得好笑,“那不如你开枪好了,相信不止一个人很怕我会死吧?” “抱歉,我不在那一个人之中,因为,现在已经有不怕蛊的人替我下去探路了。” 金玉执说着,使劲儿掰着我的手腕儿,与此同时一脚将那生人蛊踢开,冷笑一声道:“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死人更好控制?” 我当即了然,同时,脑海之中仿佛有惊雷炸响一般! 我明白了,他这一句话,解开了我脑袋里面所有拆不散的谜团! 难怪金玉执的人那么轻而易举就被我们干掉了,难怪金玉执不留后路地将他所有的队员都留在了入口,还任由我们屠杀,难怪只有他一个人跑出来了。 我全都懂了。 正当这时,金玉执拎着我的领子将我从地上拽起来,夹着我的脖子,将我挡在他的身前。 “金吾寿,”金玉执喊了疯子的名字,“不用躲着了,你们旁系的人,就是喜欢这么偷偷摸摸。” 疯子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帐篷门口,枪口对准了我,也或者是我身后的金玉执。 “哈,”金玉执冷笑一声,我能感觉到他在我背后摇了摇头,下巴蹭到了我的脖颈,这家伙个子不高,甚至说,还只是个孩子,“你这样有意思吗?装得好像真的会开枪似的!” 没等金玉执这话说完,对面竟然真的响起了一声枪响。 在那月光之中,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颗子弹直奔我飞了过来! 第三百七十六章 秘密武器 第376章秘密武器 那一刻,大脑好像一片空白一样,我甚至来不及在心底大骂一声,只知道,疯子这货这次算是把我舍出去了! 鲜血在我胸前迸溅开来,一滴血珠儿溅落在我的睫毛上,随着睫毛忽闪忽闪,眼前都是一片血红色。 只是我并没有感觉疼,反倒是背后的金玉执低沉地叫了一声,同时吃痛不止地将脑袋狠狠砸在了我的背上——疯子那一枪正打中了金玉执挟持着我的那条胳膊上。 我心中叫好,同时对着金玉执的膝盖猛踹一脚,趁着他吃痛不止的时候猛地冲了出去。 背后响起了一连串的枪声,是金玉执发狂一般在拼命开枪扫射,我猛扑出了帐篷,一个翻身滚到一边,就看到无数子弹穿透帐篷,落在我们身边不远处的雪地上。 我和疯子只能趴在雪里,任由子弹在头顶开花,金玉执很快从帐篷里面冲了出来,身前还拉着一只生人蛊。 疯子对着那生人蛊就是两枪,只是这次金玉执身形摇晃,根本没办法命中,金玉执拖着生人蛊往后退,正向一辆车子逼近。 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疯子竟然还不怕死地想要追上去,被我一把给揪了回来,只见金玉执离那车只有两米远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什么。 我顺着金玉执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地上落下了一把匕首,不是别的,正是疯子的那一把小鬼骑龙匕首,只见金玉执愣了一下,竟然猛地向那匕首扑了过去! 疯子趁机开枪,那金玉执也开枪反击,两人好像都拼了命似的。 整个过程中,我都没有开枪。 这是金家的事情,轮不到我来管,虽然我对金玉执也是恨之入骨,但是觉得还是要捉活的,反倒是疯子那架势,是要鱼死破。 那金玉执没有任何遮挡,就暴露在枪林弹雨之下,却十分执着地捡起了那把小鬼骑龙匕首。 我盯着疯子的身影,知道那把匕首对他来说格外重要,然而就在这时,我却看到一道黑影落在了疯子的身上。 是之前被我甩在一边的那只生人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起来了,直接压在了疯子的身上! 我下意识翻身想要去救疯子,也顾不上金玉执那边的流弹,起身扑到疯子身边,抓住那生人蛊的肩膀想要将他扯下来。 生人蛊抓着疯子的胳膊,我甚至听到了他的骨头发出“咔吧”一声响,但疯子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样,我刚将生人蛊从他身上拽下来,这家伙就向金玉执那边追了过去! 疯了!简直都疯了! 但也正是疯子的追击,就在金玉执眼看正拉开车门的时候,疯子一枪打中了金玉执的小腿,他整个身子歪下去半截儿,但是很快的,金玉执马上蹿进车里,不等疯子追到眼前,已经开着车扬长而去了。 疯子对着那车子离开的方向又开了几枪,最后愤愤然地将空枪狠狠摔在了地上,我想不明白,金玉执不是第一次从我们面前逃跑,但是疯子却从未显得如此疯狂。 “这次!”疯子咬着牙,整张脸因愤怒而有些扭曲,“这次要是干不掉他……” 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道关卡,马上就要找到《夷蛊内传》的解字和返生蛊了,如果不能在这里干掉金玉执,那么,疯子的命运,就会如同垃圾桶里的垃圾一样,被人遗弃,甚至还不如遗弃。 金家人拿到解药,再也不需要疯子这支旁系,而且还是曾经害了全族的旁系,那些百年间写在遗传基因里的报复,终于有处发泄了。 我望着疯子的背影,什么都没说,反正现在不管说什么都不能改变事实了,我现在最关心的是金玉执到帐篷里面去找什么,我清楚看到他走的时候并没有带上什么东西,除了那把匕首,想到这里,我飞速跑回帐篷,打开手电对着整个帐篷里面照了一圈儿。 帐篷里面挂着地图,摆着很多电脑,应该是他们平日里开会的地方,看不出来什么异常,只是金玉执翻开了一只背包,那只背包现在倒在墙角,东西已经从里面洒落出来。 我蹲在旁边看了一眼,心里面忍不住大骂了一声——那个背包里放着的都是些护肤,剃须水,润肤乳,甚至还有香水和面膜! 而且都是男用的。 不用说,这些东西都是金玉执的,难怪看着那么细皮嫩肉,原来是小小年纪就知道保养了……但是,fuk! 我感慨到一半儿就忍不住骂人,金玉执该不会是害怕玢后墓里面环境不好,想带点儿面膜下去吧? 正琢磨着的功夫,墙角的那只生人蛊动了,我没工夫理会这东西,任由他好像被翻了盖的乌龟在地上胡乱挣扎,继续翻着那背包。 整个包里的都是保养,没别的,还有点儿零食,干果和巧克力什么的,但是我知道,金玉执回来找的,肯定不是这些东西。 那一定是一样重要的东西,金玉执不想被人发现,所以藏在了这只背包里面。 我有些烦躁地站起身来环顾左右,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又不愿意相信东西真的已经被金玉执给带走了。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那生人蛊发出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我正想将它处理掉,却看到在那生人蛊的身下出现了几个熟悉的东西。 匣子。 是匣子! 我眼前一亮,心说这简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金玉执回来肯定是为了找这东西,但是因为我和疯子及时赶到,他没能拿走,想到这里,我倒也不客气了,抱起匣子就出去找疯子。 疯子仍在金玉执的营地里面团团转,大概是不甘心,还想找到点儿线索,我忍不住对他摆摆手道:“别找了,整个营地里,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它更重要?” 将信将疑的疯子斜睨着我,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匣子上之后,疯子的眼睛立马开始发光。 之前金玉执说过,这四只匣子是打开墓葬的关键,而现在,除了唐克带出来的那只匣子之外,这剩下三只,是我们住宾馆的时候,金玉执用那个塑料模特调虎离山,趁机偷走的,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疯子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开来,将三只匣子接过去之后,忍不住叹了一声。 我对他揶揄道:“放心吧,反正这个关键钥匙在我们手上,你还怕金玉执抢先一步?” 疯子努了努嘴,算作回应。 这营地里面时不时传来声响,不知道是不是还有生人蛊,让我觉得浑身发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那怪物蹿出来,同时,这声音也突然提醒了我。 “走!”我拽着疯子道:“我们赶紧走,金玉执给他的人下了生人蛊。” 以前我们还以为,杀了金玉执的人,对我们来说是获胜,但是现在看来,只是中了金玉执的圈套,反倒顺便帮了他一把,他那些队员的尸体中了生人蛊,虽然死了,但是马上会蛊虫发作,到时候就成了金玉执留下的武器。 疯子听闻此话也是气得大骂,我们两个转身便准备出发,只是临走之前,我在一个帐篷里面瞟见了一样熟悉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那龙鼑,疯子连忙装了一罐子的蛊涎,还一脸兴奋对我道:“有了这东西,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能跟着你一起去了。” 这话让我觉得有点儿羞愧,没有搭茬,闷头往前赶路。 进入营地之前,我拿了一只匣子,疯子拿了两只,分别藏在衣服里面,准备好了之后,才翻过山头。 只是,当我再次看到营地的时候,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地上仍旧亮着火光,探照灯照着地上红红白白的一片,但是唯独没有人,也没有尸体,就只剩下了地上的一个大洞。 看样子,老爷子和le已经带人下去了,而且,金玉执的那些秘密武器,应该也跟下去了。 我和疯子对视一眼,二话不说来到了那洞穴前面。 手电光照下去,下面是个斜度很大的坡道,手电光一下照不到底,疯子心急,毫不犹豫第一个钻了进去,我深吸了口气,紧随其后。 是死是活,下去再说吧。 第三百七十七章 解蛊药 第377章解蛊药 起初的洞口明显能看出来是金玉执的人慌乱挖凿的,我甚至害怕坍塌,再往下走,就能发现下面的洞口平整许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出自leo团队之手。 老爷子是很善于利用别人的,我跟在他身边长大,对于这一点非常了解。 只是以前没多想过什么。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你认可一个人的时候,吃饭抠脚都是个性,不认可的时候,吟诗作对也是假惺惺。 不过不得不说,leo的团队训练有素,做起事来,方式和老爷子堂口里的那些野路子不同,但是,我知道这种团队和老爷子的堂口相比,也有一个最大的弱点--江湖,讲究的是人情,少的是规矩,而leo团队这种公司模式,虽然规矩严格训练有素,但是在感情方面,却是互不相欠,这一秒可以谈合作,下一秒也可以是竞争对手。 这是我们最要防备他们的。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前面的疯子却站在路口停住了。 我发觉疯子正在盯着旁边的岩壁看着,愣了一下道:“你琢磨什么呢?” “你看这个……” 疯子指着的,是岩壁上的一道裂缝,这裂缝是天然形成的,但是裂口处,有一些人工开凿的痕迹,好像是有人想要钻进去,但是那宽度不超过三十公分,正常人想要钻进去肯定不可能。 我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疯子的疑惑,既然是不可能钻进去的地方,为什么会被开凿?我将手电光照进去,发现这裂缝很深,一眼望不到尽头。 虽然十分可疑,我却还是拍了拍疯子的肩膀道:“别想了,可能是他们想从这儿钻进去,但是试了一下发现没戏,别纠结这个。” 疯子没说话,从怀里摸出来了一只小包,我看到那小包的时候,心突然好像被针扎了似的。 那是唐克的小包,常年被他背在身上,放着一些解蛊救命的药,还有那种让我印象深刻的“中华丹”。 疯子打开小包,一边从里面拿出来了一样东西,一边解释道:“他走的时候捏着这东西,我猜他是想留给你,不过我怕你难受,就一直没给你。” 我本想抢过来,但是自己再一想,拿着这东西也没什么用,毕竟人已经走了,放在身边只是让自己难受,更何况我不怕蛊,倒是不如给疯子防身。 与此同时,疯子已经从里面摸出来了一个小纸包,疯子打开闻了闻,我探头一看,纸包里面的是几片树叶似的东西,疯子捏着那东西给我解释道:“这是水榴苗,一种用来解蛹虫蛊的草药,烧起来味道特别浓。” 疯子光说是味道,却没告诉我是什么味道,此时便看到他掏出打火机将那水榴苗给点燃,塞进了裂缝中。 即便如此,一股强烈的刺鼻味道还是马上蹿了出来,那味道好像是燃烧动物皮毛一样,有着一种特殊的恶臭,我连忙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这样就知道这条裂缝是通向什么地方的了。” 疯子好像对那味道没反应似的,拍了拍手继续往前走,直到他注意到我疑惑的目光,才坏笑地指着鼻子道:“我鼻塞,感冒。” 我白了他一眼,抢先走到他前面,让他挡着那味道,这便顺着leo团队挖出来的隧道一路前行。 这条隧道坡度很大,我本以为他们是着急下去,所以偷工减料,但是走着走着却发现坡道并不短,而且角度也没有改变,按照这么算来,我都担心我们会钻到地心。 不过随着深度的增加,地下也没有外面那么冷,我身上已经走出了一身的汗,咸涩的汗珠儿顺着额角往下掉。 就在这时,前方终于出现了光亮,以及,一阵争吵声。 说话的是老爷子和leo,两人正在用英文争吵,我自从毕业开茶楼之后一直把英语给扔了,现在只能听个一知半解,不过很快便听明白leo是准备要下去。 老爷子的意思是要等我们来,但是leo已经等不及了,还挑衅似的用生涩的中文道:“谁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他们!” leo这句话仿佛要故意激怒老爷子和那班伙计,果不其然,他这话一说完,几个伙计已经剑拔弩张地端起了家伙。 老爷子摆摆手,挡在了伙计前面,望着leo笑道:“我这是为了你好,你要是想下去,至少要考虑一下自己还能不能回来。不要忘了,这下面都是蛊!” 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指向了旁边,那地方被几个伙计挡住了,我起初还以为是什么灯光,现在一看才发现是一团火光,而且那火光拉开得很长,好像正挡着什么东西。 不用说,老爷子指着的地方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的入口,我们前阵子找到的那个既然是虚冢,那么这一个应该就是真正的玢后墓了。 而大部分的蛊虫怕火,应该是他们点了个火圈,挡着下面的蛊虫爬上来。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吞了口口水,那就是我接下来要下去的地方--一个或许只有我能去的地方。 两人吵了两句,就看到leo突然对着他的队员勾了勾手,立马有人拎着一只箱子过来,那是专业三防箱,打开之后,一排排小瓶子出现在里面。 leo趾高气昂地对着老爷子道:“想来你们还不知道我们团队研究中心研发出来的这种药物,可以解掉所有蛊毒!” 此言一出,老爷子的神色有异,大概是也了解leo那边的情况,只是不知道他们研究出了这种东西,而我听到这话之后,不由得感到心里咯噔一声。 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当初河奈给某对夫妻解蛊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我为此还和河奈翻了脸。 因为这东西的副作用。 这根本就不是解蛊的,或者说,是用这药物将人体内的蛊毒变成其他东西,有可能比蛊还可怕。 leo一边说着已经一边将那药剂分给了手下,眼看着那些人马上要喝下药剂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也不管拦着我的疯子,纵身便冲到了众人面前。 “慢着!” 我的出现,让情况有所转变,leo的手下纷纷放下了手中的药剂望着我,我咬了咬牙,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硬着头皮对着leo笑了。 疯子和人谈判的时候就很喜欢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这种感觉,每次他笑的时候我都觉得对方会紧张,也不知道这一招在我身上是否奏效。 人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对面的leo也抬起眼皮,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你这种药,很眼熟,”我挑了挑眉毛,指着对面的药剂,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始终和leo保持着一定距离,并且将手插在口袋里,握着枪,因为心里面已经意识到接下来的话会让他恼羞成怒,“难道你没有告诉他们,这种药会有副作用吗?” 对面的leo面不改色,但是环抱在胸前的手已经放了下来,他沉默了片刻,突然笑道:“齐先生,您真会开玩笑。” “哦……”我装作不经意地往后退了一步,喃喃道:“那就是说,你很自信,你这种药可以解所有的蛊咯?” 我这话刚说到一半的时候,人已经到了火圈旁边,借着火光看到了一只趴在地上的蛊虫。 这蛊虫浑身青蓝色,上面还有一种诡异的紫色纹路,看起来就好像一张诡异的笑脸,我一眼认出这是一种生蛊,叫做敛气蛊。 敛气蛊能从人的皮肤硬生生钻进去,而后进入体内吸掉体内的空气,甚至于蛊发的时候,人不管如何用力呼吸,吸进来的氧气都会被蛊虫给吸走,导致人因缺氧死亡。 我一见到这蛊虫后,心中便有了盘算,慢吞吞地说着话,眨眼间人已经到了蛊虫跟前,抓住那蛊虫便往leo的身上一甩! 我本是想扔到leo身上,谁知道这家伙突然摆手,竟将蛊虫甩到了旁边一个老外的脖子上,只见那敛气蛊眨眼间便不见了。 与此同时,不到半分钟的功夫,老外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双手抓着喉咙好像快要窒息了一样! 我没想到蛊毒发作竟然这么快,周围的人也被惊呆了,我下意识对着leo喊道:“你不是有解药吗?” 旁边的老外被提醒了,连忙将药剂喂给了那个老外。 第三百七十八章 诱蛊发 第378章诱蛊发 安静的山洞内,我们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那个老外的身上,无数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其实我心里有点儿没底。 我想的是,既然leo说那药剂能解蛊,就让他们看看副作用的效果,但是谁知道多久会发作?我甚至开始有点儿后悔,不该管这事儿,反正是leo想下去,他的人,死了就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能说我是出于本能阻止leo,这种本能又一次让我觉得自己活该。 面前不远处,在那老外吞下药剂之后,脸色马上便缓和过来,那张憋得通红的脸上,痛苦渐渐消失,他的呼吸也慢慢变得顺畅,蜷缩在一起的身体终于舒展开来。 老外刚服药的时候,我瞥见leo的双拳紧握,显然比我还要紧张,此时他已经舒展开了眉头,甚至还转过头来望着我,一脸得意道:“怎么样?齐先生,现在明白了吗?或许你对你的团队来说很重要,但是对我们来说,根本还不如空气……” 我压根儿没听进去这leo到底说了什么,只是瞪大了眼睛望着那老外,只见他的脸色刚刚有所好转的时候,肚子就开始胀了起来,本来旁边的队员正准备将他扶起来,却看到他的肚子好像吹气了一样,很快便隆起,贴身的户外装已经紧紧绷在了那张肚皮上! leo光顾着和我显摆,根本没有注意到背后的情况,于是,就在他说到“空气”那个词的时候,背后响起了“嘭”的一声闷响! 衣服碎片、皮肉、横飞的血液……就在leo刚转过脸去打算给我指出事实的时候,一团红色的碎肉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leo长大了嘴巴,使劲儿抹了下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这事实似的走到了那队员的身边。 那人的肚子已经被炸开了花,肋骨也被炸得变形,白骨之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 不光是leo,还有站在旁边的其他老外,所有人的脸上都无一幸免地被迸上了碎肉沫,血水顺着他们的脸颊往下流,已经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周围沉浸在一片沉默之中,没有人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我们此时还能说什么。 直到一阵掌声突然打破了平静,老爷子缓缓地拍着手,望着对面的leo道:“原来这就是解药,所以……”他的语速很慢,生怕那些老外听不清似的,一字一顿道:“你就打算骗你的队员喝这种东西让他们下去给你卖命?” lietothem……老爷子着重强调着那个词,欺骗。 我到了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只知道leo他们的解药会有副作用,但是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整个人也不免是打了个哆嗦。 对面的leo脸色惨白,老爷子这一番话说得非常到位,将他的所有心思都暴露在了他队员的眼前,于是,甚至没有给leo任何解释机会的,剩下的老外们一一举起了手中的枪! 枪口,自然而然是对准了leo。 正如我之前想到的,这种团队只是利益合作关系,所以少了些人情,更谈不上还要包容这种差点儿让自己丢掉性命的事情,我本以为这将会成为leo团队对我们的妨害,没想到他自己已经先坠入深渊了。 这简直,就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了心头大患,如果leo被抓回去的话,接下来的事情就全权转手给我们,反正,他们留在这里,对我们来说是弊大于利。 可是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就看到那leo突然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猛地向着那坑洞下面跳了进去! 一群老外手中的枪口跟着垂下来,追着走到了那个洞口,众人面面相觑,一声声抱怨咒骂声接连而起。 但是没有人敢跳下去。 我已经无暇再顾忌他们那边的情况,leo既然敢跳下去,说不定是有备而来,要是被他抢先把东西拿走的话,我们就是鸡飞蛋打。 想到这里,我转过头去和疯子交换眼神儿,本来是想让他在上面等我,因为这下面如此多的蛊,他跟着进去了就是一死…… 我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疯子之后,他抿着嘴唇,认真地点点头,然后……这孙子突然冲上前去,纵身一跃就跳下去了! 我觉得……整个人都是个大写的懵,什么情况?我那意思很明白,疯子没有理由看不懂才对! 在心中大骂一声,我咬咬牙,二话不说也紧随其后跳了下去。 人到了那火圈前面的时候,可以看到下面是灰褐色的地面,和我们相隔大概两米左右,反正疯子跳下去没事儿,我也没多想,整个人跟着跳下去,下落的时候就看到了面前的疯子,他和我擦身而过…… 但也只是擦身而过! 还没等我身子站稳,突然觉得脚下垮了下去! 脚底下这石灰岩似的东西竟然塌出来了一个洞,估计是因为leo刚刚跳下来的时候给踩裂了。 这一下,该不会掉进十八层地狱吧?! 说时迟那时快,疯子突然弓身伸手,海底捞月般抓住了我的手腕,我们两个双手紧紧相扣,身体也立马停止了坠落,只是两条腿在半空中摆动。 疯子半个身子都趴在地上,脸上冒出了冷汗,这厮咬着牙,勉强对我挤出来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莫名让我觉得有点儿熟悉,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在唐克走了之后,疯子看起来越来越像唐克,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内心对唐克的依赖,还是他在刻意填补唐克的空缺,以免让我太过落寞。 我只知道我对此有所排斥,如果不是我拖后腿的话,唐克不至于出事儿,所以,就像疯子之前对我说的,唐克已经死了,我不能让他死。 本能地,我猛地一挥手抓住了那石灰岩,想要往上爬,但是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声音。 那声音虽然很小,却好像一记重锤敲在心头,只觉得头皮发麻--那是石材断裂的声响! 随即,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向上拖着我的力道已经空了,整个人向下坠去,甚至连疯子和那块石板也被我带落下来! 下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知道在一片黑暗之中,我被撞得七荤八素,头上挨了好几下,脑袋好像木头一样,完全没办法思考了。 这种坠落不知持续了多久,只觉得大脑对于时间完全没有概念,直到脊背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浑身的骨头好像都快要散掉了似的,疯子正掉在我身上,这一下让我觉得差点儿内伤,嗓子里都冒出了一股甜腥的味道,好在那石灰岩掉在我们旁边,只是扬起了一片粉末罢了。 我在这扬尘中狠狠地咳嗽了一声,推开疯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疯子躺在地上,一时间没动,这家伙虽然能打,但是身体虚弱,脸上经常是毫无血色的,我伸出手在他鼻子下面抹了一把,就听到他咳嗽一声,低声道:“没死。” 我没回应,站起来打量四周的情况,只见我们此时正在一个差不多四平米见方的狭窄空间里面。 说这是房间,不像,大小并不规则,完全不像是人工开凿而成的,甚至地面和墙面都是凹凸不平上下倾斜。 四周的墙体是那种石灰岩,脆弱不说,竟好像自带光源似的,隐约能看到微弱的光亮,勉强照亮周围的情况,我正想试图寻找出口,却在那微弱光亮的照射下,发现了地上的一样东西! 弯弯曲曲的青紫色线条对我来说格外熟悉,让我一下想到了几个月前老头儿章死在我茶楼时的情况--一条蛇! 在这地方出现的,十有**是蛊,我本能地对着那条蛇猛踢了一脚,瞬间便将那条蛇给踢飞了出去! 人是惊魂未定,身上一下便冒出了白毛汗,可是那条蛇被我踢飞出去后,撞在了墙上便落了下来,竟然一动不动。 疯子此时也凑了上来,我们两个一时间都没敢动,静静地望着那条蛇,疯子梦呓一般轻声道:“阴蛇蛊……” “我知道。”我吞了口口水,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这条蛊蛇好像已经死了。 原来在我动手之前,这已经是条死蛇了,我顿时觉得有点儿尴尬,壮着胆子凑到了那条蛇旁边看了一眼。 蛇身很长,看这长度,怎么也是长了好几年,但是身子却非常细,完全不成比例,鳞片也都翘了起来,我壮着胆子踩了蛇尾一脚,只见蛇身已经如同粉末一般,被碾碎了。 我忍不住回过头去望着疯子,只见他也是一脸惊愕地长大了嘴巴。 第三百七十九章 是michael 第379章是michael 虽然跟着唐克和疯子已经经历了不少事情,但是在蛊这个方面,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一知半解,遇到这种情况下意识就想问问疯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然而看这货的表情,显然也是一脸发懵。 过了许久,疯子终于咬着嘴唇道:“这好像是把蛊涎吸干了……” 动物的身体内有血液,蛊的身体内则都是蛊涎,也就是最毒的毒液,从现在这个情况来看,自然是如同疯子所说没错儿,可我想不明白,怎么可能有什么东西会吸干蛊的蛊涎?! “除非是更厉害的蛊。” 听到疯子这么说,我心里面不由得咯噔一声,心说知道这一趟下来必然会遇到不少危险,但是从没想过还要遇到这种终极体。 最可怕的是,那东西说不定就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们,想到这里,我连忙摸出了枪,疯子更是一只手握着手枪,另一只手还从后腰翻出了匕首。 只是,在我看到那匕首的时候,不由得满心疑惑,“这匕首怎么在你这儿?不是被金玉执给拿走了吗?” “被他?怎么可能!” 疯子非常坚持地告诉我,自从这次我回来之后将匕首还给他,就一直被他带在身上,这东西对疯子来说非常重要,自然不是儿戏。 可我是亲眼看到金玉执拿走了这东西,而且印象非常深刻,若非因为这匕首,他也不会挨了疯子一枪。 正当我们这样想着的时候,耳边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我本能地就想要往那枪声传来的方向跑,后面的疯子却压低了声音,叫了一声道:“齐不闻!你先等等!” 我明白疯子的意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是他的一贯手法,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紧张什么,等疯子叫出这一声之后,我已经来到墙边,只见墙上有一个不宽不窄的洞,二三十公分的样子。 人到了着急的时候也顾不上别的了,我只知道那枪声就在洞的后面,而且,之前印象中这种石灰岩非常脆弱,所以,人既然钻不出去,干脆就对着墙面上猛踹了一脚,不等那洋洋洒洒的石灰落下,已经钻了过去。 前面的房间和这一间差不多,只是面积小了不少,依旧是空洞洞的,地面也是凹凸不平,甚至算不上房间,我这才意识到这种空间肯定是天然形成的,我冲到了墙边,又是一脚踹开了个洞钻进去。 这一下踹开了两三堵墙,前方出现了一个还算比较宽阔的空间,实际上是半面墙体都倒了,我刚想要凑过去,就被疯子拽回来一把,两个人趴在墙边,探头向对面看了过去。 就在我探出头的瞬间,对面已经响起了一个人的说话声。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 这生涩的中文,听起来必然是leo,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嗓音听起来非常奇怪,就好像是没有调音的弦乐器,透着说不出来的别扭。 与此同时,我已经看到了站在墙后的老爷子和leo,两人持枪对峙,彼此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老爷子一脸的坦然道:“我说了,东西不在我手上,更何况你也不用着急,我说过,我们是合作关系,拿到东西肯定有你一份,心急吃不了热……” 还没等老爷子这话说完,对面的leo已经上前一步,枪口对准了老爷子的眉心! 我当时一个闪身出来,枪口对准了leo,吼一般道:“把枪放下!” 疯子在我背后骂了一声,也跟着走了出来,三把枪都齐刷刷地对准了leo。 我曾经想过,如果换做我是leo的话,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 虽然很难以启齿,但事实是,我会选择束手就擒,我想不通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对自己来说有那么重要,非要拿命去换,毕竟leo只是个领队,犯不上以身犯险。 果不其然,leo的举动和我的猜想差不多,只见这家伙居然笑了一声,乖乖地将他那把手枪塞在了后腰的枪套里,耸了耸肩膀往后退了一步。 我端着枪的手也松懈下来,心里在琢磨着,leo刚刚跳下来也是身不由己,总不能死在他自己人的手上,所以如果他现在提出要撤出行动,让我们给他留条生路的话,我大概会答应。 只是,就在我这样想时,leo突然解开了他的衣服! 这家伙先是拉开拉链,然后掀起了里面的冲锋衣,紧跟着,我便看到了他腰间绑着的一排雷管…… 不,我的视线只是在那雷管上停留了短暂的不到一秒种时间,真正让我大吃一惊的是他的身体--这家伙的身上没有肉,衣服下面就是一排排肋骨,灰褐色的皮肤紧紧地包裹在那骨头上,简直好像是一具骷髅,有些皮肉已经溃烂,一块块菌斑黏在上面,让我差点儿就吐了出来! leo的骨架很大,看起来结实健壮,所以当他掀开衣服露出这幅样子的时候,简直好像个披着衣服架子的骷髅。 这哪里还是活人的身体? 疯子甚至低呼了一声,倒是旁边的老爷子虽然有些惊讶,但很快地恢复了镇定,甚至有种了然于胸的表情,冷笑一声道:“不用拿这个吓唬我,我见过。” “见过?你是说,见过这个?”leo的手戳了戳身上的雷管,然后很快滑向了他那令人胆寒的身体,“还是这个?” “这就是你们做事的弊端,凡事不想到周全,”老爷子摇摇头,叹了一声道:“你这样,又是何苦呢?michael!” “michael?!” 我看了看老爷子,又看了看对面这个不知道到底叫michael还是叫leo的家伙,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老爷子好像毫不惊讶,michael也冷笑一身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不愧是只老狐狸。” 我觉得整个人有点儿天旋地转的,他……怎么可能是michael?! 刚开始来到营地的时候,疯子就对我说过这家伙不对劲儿,说是什么michael的双胞胎弟弟,但是不管我们觉得如何诡异,却从未想过他就是michael,毕竟当时我们是亲眼见到michael死在我们面前! 只是,我还没有得到提问的机会,对面的michael已经不耐烦地骂了一声道:“老头儿,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废话……”他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旁边的墙角踹了一脚,我这才发现那墙体本来就有一些裂缝,经过他踹了这么一脚之后,地面也垮塌了一大片,出现了一个大洞。 michael露出了一个“看到了吧”的得意表情道:“这里是蜂巢,你是知道的,很脆弱,如果我现在引燃炸弹的话,谁都活不了,就等着地狱见吧!” 我始终盯着那个洞,心说,这次还真让michael说对了,凭这岩体的情况,他身上这些雷管足以将我们都埋在废墟里面,更何况说蜂巢…… 等等,蜂巢?!蜂巢是什么?! 我小时候见过马蜂窝,的确,里面都是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现在经过michael这么一提醒,的确觉得我们所在的这个空间,就好像蜂巢一样! 可是,如果蜂巢都这么大的话,那么这里面的蜜蜂呢?会有多大?我不相信会有比人还大的蜜蜂!那叫怪物! 之前我和疯子、唐克在山里面见过蚁后,当时见到那庞然大物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简直是看到了异形,现在又告诉我这里有个蜂巢…… 人的局限思维在这个时候将我的思绪捆绑得死死的,死活都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况。 对面的michael并不理会我的惊愕,仍在喋喋不休道:“如你们所见,反正我已经变成这样,或者会死在这里,或者……不如你把匣子给我,我去找到返生蛊,说不定还能救你们!” michael的意思很明显,我听到这里才知道原来这家伙是在和我们要匣子,心里面顿时有点儿拿不定主意,匣子就在我和疯子身上,之前我们一直认为这是打开最后谜题的关键,现在在michael面前,倒成了我们保住性命的筹码。 当然,也是michael保住他这条命的关键。 给还是不给…… 我回过头去看向疯子,其实给了也没什么,至少michael还在这蜂巢里面,我们有机会扳回结局的胜利,总好过陪着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死在这儿…… 疯子和我交换了个眼神,也点点头,我们俩同时掀开了衣服。 就在疯子腰间那匣子刚露出来的时候,一只手猛地抓住了疯子的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疯子推进了被michael踹出来的洞里! 疯子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人已经往下摔了下去! 第三百八十章 回答我,章琢 第380章回答我,章琢 我仍旧保持望着疯子的姿势,下意识地吼着疯子的名字,然而回应我的,就只有七零八落的撞击声!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疯子落下去的方向,老爷子就站在那个洞旁边,一脸坦然地望着michael,我不知道他眼神之中的神色是否可以算作得意,就听到他对着michael道:“匣子就在他身上,想要的话……” 不待老爷子把话说完,michael已经直奔疯子而去,二话不说跟着跳了进去。 撞击声接连响起,也不知道疯子和michael已经摔碎了多少层的岩层,更不知道,他们已经坠落到了什么地方。 那阵回音好像涟漪一样,一层层地往上涌起,我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转过头来对着老爷子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从小到大,从来没对他这样怒吼过,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 然而老爷子望着我的表情倒是坦然,只见他面沉如水地吐出了两个字道:“救你。” 对,把疯子踹下去,让michael跟着疯子跳下去,我们两个倒是得救了,可是疯子呢?! “你到底……”我咬着牙,感觉自己的牙齿在上下打颤,从牙缝儿之中硬生生地挤出了几个字道:“有没有为别人想过?” 我不知道他想没想过,至少在我的人生观里,从未想过要为了自己的性命而去害别人,但是我想不通,为什么这种事情在他的面前显得这么轻描淡写?以至于当我现在回想起自己是跟着他从小长大的,甚至不由得感到一阵阵后怕,更感叹自己真是命大,才活到了今天! 然而老爷子只是耸了耸肩,竟然还有些语重心长地对着我道:“我们斗不过michael,他是不会死的。” 我本来是满心的愤怒,但是老爷子的话却让我语塞,那感觉好像是车祸,两车相撞,在我的心头引起了一阵爆炸,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望着他,听着他声音平稳道:“他中了返生蛊。” 返生蛊?! 在这之前,我一直打从心底里认定了返生蛊是一场闹剧,虽然自始至终,我都在跟着唐克也好,跟着疯子也罢,苦心费力地寻找这返生蛊,但是我心里一直认为,他们最后是根本找不到这种东西的。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办法能让人起死回生返老还童,那么这个世界恐怕会崩塌,这违反了造物主给我们制定的所有游戏规则。 以至于我现在听到这话之后只想揉耳朵,一定是我的听觉出了问题。 “你没听错,就是返生蛊,不然的话……”老爷子凝视着我的眼睛,顿了顿之后,冷笑道:“你以为我们这些人搭上了一辈子,在找的是什么?你以为,我们真的那么蠢?” 老爷子并不蠢,甚至于,他的智商和情商在我无法想象的段位,而我真正的爷爷更不会如此,他们之所以如此执着,就好像早已经商量好了,十分笃定这世界上一定有返生蛊的存在似的。 “所以……你早就知道这是michael?” 周围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显得那么虚幻,我甚至无从判断哪件事情是真的,哪件是假的,这让人有种错觉,觉得自己活在一场梦魇之中。 老爷子不假思索地摇摇头道:“不,刚刚才知道。而且要多亏了你们--你说他们的试验有漏洞,所以我就想到leo的情况是源于漏洞。” 依照老爷子的判断,michael的团队自认为炼制出了返生蛊,而之前死在了山里的michael成了第一个试验品,这条线索也源自于老爷子从探子的口中得知,michael的团队后来进了山里,带出来一样东西,他之前不知道是什么,现在看来,是尸体。 通过几十年的实验,老爷子了解过各种各样失败的返生蛊,金家子孙中的蛊是一种,那些被石化的人是一种,甚至我这种不怕蛊的体质,还有作为复制品的小号,这都是失败品的一种。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那种情况,是在体内种了返生蛊之后,缺少了什么……” 老爷子说起这话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非常认真,好像在进行一项极其严肃而正经的科学实验一样,或者对他来说,返生蛊就仅仅只是一种实验罢了,如果不是以这样冰冷而毫不感性的态度来对待的话,我实在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这么平静。 我一直觉得,蛊就像是一种化学实验,多一种元素和少一种元素,就会引发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效果,事实证明,返生蛊就是那个最难炼制的化学试剂。 而michael的情况,就和之前所有失败了的返生蛊实验一样,因为他体内缺少什么所以导致了michael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 “我曾经破解过《夷蛊内传》的一段,即便是成功的返生蛊,想要长生不老起死回生,也是有代价的,要么是要常年服食剧毒的阴蛊蛊涎,要么,是体内有金蚕……” 金蚕?! 在老爷子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我本能地想到了唐克。 但是,老爷子并没有给我留下思考的时间,我只能跟着他的叙述继续思考。 “只可惜这金蚕本就难以炼制,即便是炼制成功,将金蚕嫁入体内之后,也要看金蚕和这个人合不合,若是不合,就只有毒发而死,所以说,能够以金蚕来维持返生蛊的人,少之又少。” “那么……”我的声音有点儿激动,颤颤巍巍地对着老爷子道:“只要身体里有金蚕,就能用返生蛊复活?” 老爷子本来正在沉思,听到我的话之后,却突然顿住了,他和我凝视了片刻,突然笑道:“前提在于你要先找到返生蛊。而且……管好自己的事情,别人的命运自有天来定,轮不到你来……” 我讨厌的,就是他的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小时候他每次叫我不要多管别人事情的时候,我以为那种愤怒是出自逆反心理,现在才明白,那是因为我和他,本就是不同的性格。 “所以说,就应该为了自己的性命,不顾别人的死活?”我说得咬牙切齿,说出每个字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在“咯咯”作响,“为了自己的命,就可以抢走别人的身份和家庭,顶替别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等我说完这话的时候,太阳穴的血管都在不停地跳动着。 或许说,这并非是我说出这句话的最佳时机,但是,说了已经说了,不管面对怎样的结果,哪怕是他恼羞成怒,现在就对我开枪,也让我觉得心甘情愿,毕竟这句话在我心里已经堵了太久,将所有的怨念和不甘膨胀到了令我无法呼吸的程度。 对面是一片平静,气氛沉浸在死寂之中,我仿佛能听到一声声秒针转动的声音,似乎在提醒我,到了该给出一个结果的时候。 只是,在经历了一片长久的寂静后,对面的人突然笑了。 那笑声仿佛勾动了我的神经,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眼前浮现,如果不是他的话……如果不是因为他! “回答我!章琢!” 我的吼声,在四周回响,大概是因为那石灰岩太过脆弱,仿佛连脚下凹凸不平的地面也在震颤。 章琢舔了舔嘴唇,这动作我很熟悉,每次他想和我开玩笑逗闷子的时候,都会露出这个表情,从小,到大,在我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对这个表情再了解不过。 甚至于,他的每一个表情,都被凿刻成了我生命中特殊的痕迹,那不是一件衣服,无法脱掉,所有的一切好像刺青刻在皮肤里。 “这个名字太陌生,没想到会从你的嘴里叫出来。” 我胸中有着一种不知道是悲愤还是怨怒的情绪,鼓着我继续对他大吼大叫,但是声音显然已经有气无力,甚至,如同哀求。 “回答我,章琢!” “你是齐不闻,是我把你养大……” 养大?!这个词让我忍不住想要苦笑,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就好像养蛊。 “可我不是蛊……不是!” 第三百八十一章 戏作人生 第381章戏作人生 从我第一次确认他不是齐名央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把我养大。 为什么? 我一直在告诉自己,他是为了利用我,为了我这种不怕蛊的特殊体质,以防不时之需,这解释听起来顺理成章,十分官方,我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暂时蒙着双眼逃离那种痛苦的深渊。 然而并没有。 所有我不愿意面对的问题,都被深深地压在心里,并未浮出水面,但是也未曾消弭,而是在凝聚起了心底所有的不甘,最终纠缠在一起成为漩涡,将我自己也卷入其中。 我不敢去想,我以为用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能让自己理直气壮装成一个无辜却并不难过的人,可如果在午夜时分扪心自问,我怕什么?我怕的是他对我真的没有任何感情! 我怕,对他来说,养我,真的就好像养蛊一样。 我可以是齐不闻,也可以不是,甚至可以没有名字,他可以带着面具笑呵呵地对待我,那些慈爱的笑容,过年时的年夜饭和压岁钱,带着我去踢球,在我的口袋里塞满糖果,好像所有爷爷对孙子做出来的顺理成章的事情,都只是他养成游戏中的一个项目罢了。 以至于我所有的乖巧顺从,满分的成绩单,对他的敬佩和尊重,都只是对他演技的考验。 这一切都是在用另一种冰冷的方式给人生画了一个大大的错号,轻而易举就否定了前半生的二十几年。 我甚至在脑海中替他构想出了无数种解释,随便他说点什么,只要能让我的人生显得不那么可悲。 然而没有。 章琢没有任何解释,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轻声道:“演戏,的确很累的。” 演戏,对,他承认了自己是在演戏。 这话就好像一把锤头将我的心一下下敲成碎片,落在地上发出冰冷的声音。 章琢深吸了口气,笑着望着我道:“我知道你的脾气秉性像他,小时候我第一次抱你的时候就知道,所以,这些年我在你面前,一直在尽量模仿他的性格……善良到愚蠢,天真到无知,自以为这世界上没有坏人,甚至会拼了命地去帮别人。你以为我不想告诉你我是章琢?我比任何人都想,我也演累了。” “我以为你在享受。” “人生就像一只鞋子,每个人都有专属自己的尺码,你觉得有人会穿着不合脚的鞋子还会一脸享受?我不是他,也从来不想成为他,我想活下去,只要想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必然会有身不由己。” “可是你还在演!” “对,刚开始是为了活着而演,之后成了惯性,等到自己想脱下鞋子的时候,发现背负上了自己不该背负的东西,背了那么久,想放下已经来不及了……总之,我不知道你的性格是因为他的遗传还是我的模仿,不过,现在看到你变成这样……这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替他欣慰,也算是我这么多年,总算做了一件对得起他的事情!” 章琢一边说着,一边努努嘴指着我的枪口,原来,早在我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枪口就已经对准了章琢。 在章琢看来,我的身上已经沾染了他的那种果断决绝,并非只有齐家一脉相承的善良懦弱,甚至似乎在他看来,这是一种救赎,可是对我来说,这却是在宣告着我和他之间无法掩盖的联系,我的身上,混杂着齐名央和章琢的性格,密不可分,好像根茎缠绕在我的心中,拆不开,砍不断。 我手背上的筋脉一阵抖动,仿佛是在抗拒,我甚至想不到自己源于怎样的想法,才会将枪口对准了这个和我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人。 只是,就像章琢自己所说,想要放下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能抹去你身上的懦弱,将来九泉之下见面,他大概就不至于那么怪我,毕竟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他这种懦弱……不,说善良也行,反正,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我们也不至于如此,我和他出生入死,欠他太多……” 这话在我听来,太过柔软,柔软到我长久以来积压在心里的所有憎恨都被浸湿,离解,好像一只柔软的手,轻而易举抚平了心头的褶皱。 他的所有话,好像一只只小手在拉扯着我,好像一声声劝阻的话语在耳边激荡,虽然没有任何认错的意思,却让人不忍再追究什么。 我怕了那么久,怕和他见面,直到此刻,竟然想不起来自己在怕什么。 可我不会原谅他,虽然也不会伤害他,我想要的,大概只是一个和平的解决方式。 “所以,其实你也不用问那么多,不管问多少,都不会改变结果,”章琢说着,向我靠近了一步,将我那刚刚垂下去的枪口重新举起,对准了他的胸前,死死地抵着他的胸膛,我甚至能感觉到枪口在他突兀的肋骨上滑动,“你早就知道该怎么做的。” 我的手再一次颤抖起来,我知道如果开了这一枪,我这辈子都解不开这个心结--我一直认为是他欠我的,我需要这个理由,让我堂而皇之地安心一辈子,我不能做出让自己不能原谅自己的事情。 这个想法好像一股蛮力,让我甩开他的手,收回了自己手中的枪,我别过头去,不敢再看他一眼,咬着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转身走向了那洞口。 我又要逃跑了。 我甚至还向他解释一句我是要去救疯子,好像这样就能显得自己冠冕堂皇,可是每个字里都透着心虚,都在勾勒着我落荒而逃的狼狈。 在我跳向那深渊之前,耳边响起了章琢的话。 “以后,记得把同情和善良多用在自己身上……” 那一次的跳跃,仿佛是关上了我背后的一扇门,又仿佛是一场电影落幕,或者说,是一场终于结束的考核。 我没有和真正的爷爷齐名央太多相处过,不知道章琢口中那种“善良”到底做到了什么程度,我不知道,在章琢做了那么多离经叛道的事情之后,他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原谅了他。 我还有太多的问题没有问出口,没有得到答案,但是却好像已经不需要了。 这一切事情好像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肿瘤,在平静无波的生活上凸起,我前二十几年都活在他的保护罩之下,沉寂得好像一潭死水,永远没有任何风浪,以至于当这些现实扑面而来的时候,整个人在浪花中东倒西歪,甚至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我始终在想,这个世界上,是否有真正意义上的坏人,那种什么原因都没有,只是为了伤害别人而存在的人,我以前认为没有,现在,终于也可以坦诚地回答自己,的确没有。 这个答案足以令人坦然,让人可以挥挥手告别所有的伤痛和困惑。 随着身体的不停下坠,仿佛所有的痛苦都被抛向脑后,我以后再也不想提起这些事情,也不想再见到他,就像他给我设计好的人生已经完成了所有表演,接下来的,只是放下一个脚本,将所有胶片埋在永远不会被打开的盒子里,扔掉钥匙。 然后,永不再见。 等人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大概是跳下来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所以这一下摔得我七零八落,宽慰的轻松之后迎来的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觉得眼前一阵茫然,甚至分不清楚上下左右,直到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顺着那声音望去,还以为是装着几百斤大米的麻袋摔在地上,一抬头才看到是疯子被扔到了我的身边。 疯子咬着牙,一只胳膊撑着地,后背弓着,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勉强从地上爬起了身子。 我本来还替他疼得慌,觉得摔成这样估计要骨折,只是我的同情心很快因为他一句话就烟消云散。 “就这么往下跳,你是不是傻?” 第三百八十二章 生态系统 第382章生态系统 疯子的声音沙哑无力,喉管里带着颤音,听起来是伤得不轻,我下意识转头去看他,然而当我刚看到周围环境的时候,立刻呆住了。 那是一种……震撼。 我所在的地方,是个篮球场大小的空间,拱形,像个半球,地面上都是一层层成分复杂的灰尘,好像是奇怪植物的干枯叶片被压成了碎片似的,也幸亏又这些厚厚的灰尘,我掉下来的时候好像掉在一堆落叶上,才不至于被摔得筋断骨折。 而在整个空间的周围,都是一个个奇形怪状的洞,有大有小,造型各异,密密麻麻,通往不知去向的四面八方。 从那些洞上,悬挂下来好像蜘蛛网一样的东西,我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挂断了一些,在半空中摇摇晃晃,这些东西就好像是植物的根茎,又好像是血管,呈半透明状态,上面还有经络般的纹路。 正当我被眼前的状况所震撼的时候,眼前突然有一根血管状的东西垂了下来,飘飘摇摇地落在我面前,我一眼便看到那血管中竟然还有一只蟾蜍蛊!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伸手便想摸枪,可是那蟾蜍蛊却只是随着管状物摇晃,在里面一动不动,我咬着牙壮着胆子上前用枪口碰了碰那蟾蜍蛊,只见蟾蜍蛊的身体就好像被风干了一样,掉在地上摔成了粉末残渣。 就和我们之前看到的那只阴蛇蛊一样。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地上这些灰烬,就是那些蛊虫身体干瘪之后落在地上化为了粉尘,看这地上厚厚的一层又一层,简直无法想象之前有多少蛊虫死在这里! 而且,不光是这只蟾蜍蛊,抬头望去,在手电光的穿透力之下,能看到几乎是每根管状物里面都有干瘪死亡的蛊! 这让我想到了心脏,这里就好像是整个蜂巢的心脏,而每一个小小的房间都好像是细胞,通过血管,将养分输送到这里……之前疯子也说过,这里可能有一种非常恐怖的蛊,能吸干其他蛊的蛊涎,而那些蛊就是通过这些“血管”而被送到了这里。 简直是一个生态系统! 如果事实真的如我猜想一般,那么我现在所站着的地方,应该就是整个蜂房的心脏位置,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挥动手电四处张望,生怕碰上那种蛊…… 然而就在我刚转过头的时候,一个人影在我面前一闪而过,一只胳膊狠狠砸在了我的下巴上!疼得我整个人一阵撕心裂肺,只觉得下巴好像都碎了一样,人也跟着被打翻了个跟头,滚了出去! 即便如此,我还是勉强认出了那个人影,是michael,看来这家伙还没死,看来疯子刚刚就是被他扔出来的。 我一只手按着下巴,挨了刚刚那一下之后,嘴里都是甜腥的血味儿,人也跟着有点儿恼怒,正想摸枪的时候,只见两条腿正快步向我走来,裤管空荡荡的,隐约能看到下面的白骨,眨眼间已经到了我的面前。 我是刚从地上拱起身子,还没完全爬起来,michael已经一脚踩在了我的后背上,疼得我浑身一个激灵,紧跟着,胸口传来了一阵剧痛,仿佛身子被刺穿了似的! 这感觉,是肋骨断了! 我咬着牙想要举起枪,然而胳膊已经完全抬不起来,可michael没有就此放松腿上的动作,一脚狠狠踩下去之后,他的腿再次抬起来,对准了我的背后。 再挨上一脚的话,估计五脏六腑都要裂了。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枪声,我趁机一个翻身滚到了旁边,只见疯子已经爬了起来,整个人摇摇晃晃,唯有手中的枪口对准了michael。 只可惜,子弹对于michael来说根本没用,不过只是一会儿没见,michael的情况已经变得更加严重,脸上的肉也腐烂了,当他看到疯子一枪打中他肩头的时候,michael笑了,刚裂开嘴,一块碎肉便从下巴上掉了下来。 手枪和子弹在michael看来,就好像是玩具一样,反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michael肩膀上下耸动,喉咙里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然后用一只几乎腐烂殆尽的手拉开拉链脱掉了外套和里面的冲锋衣,那宽大的骨架和完全只剩下皮包骨的身材形成了诡异的比例,但是,身上的肌肉却紧紧缠在他的骨骼上,筋脉也在随时扭动。 michael将衣服甩在一边,猛地跨了两步,人已经到了疯子面前,一只手捏住了疯子的脖子,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疯子的身材和michael相比,就好像老虎和小鸡,本来就不是对手,现在这michael更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状态,我心说不好,咬着牙强忍着胸前的剧痛,猛地向michael扑了过去,对着他的腰间狠狠撞了过去! 这感觉就好像是撞在钢筋上一样,michael被我撞翻在地,连着疯子也被撞倒在地上,但是michael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反倒趁势压在了疯子身上,两腿骑在疯子的腰间,好像要将疯子的脖子拗断似的…… 我翻身想去抱着michael的腰将他拽开,可一看到他腰间的炸药又不敢乱动,生怕和他在这儿同归于尽。 眼看着疯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这michael却好像铜头铁臂,一身的筋骨如同钢筋一般根本挣脱不开,我心中着急却又无计可施,轮着枪托在他头上狠狠砸了两把,连他的头皮都被敲掉了两块,露出了下面的头颅,却始终纹丝未动。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落在我面前不远处的空地上,刮掉了不少管状物,那些蜘蛛网似的管状物挂在他的身上,地上的蛊虫尸屑也被洋洋洒洒起了一片,在那纷飞落下的尸屑中,一个身影已经如同豹子般,猛地往前冲了两步,飞身一跳,一脚踹在了michael的头上! “咔吧”一声脆响,在整个空间里响起,只见michael的脖子向一侧歪着,被踹翻在地。 如果是大活人的话,这一脚踹过去,早就玩完了,但michael只是两只手抓住脑袋使劲儿一掰,就看到他的脑袋已经回到原位,人也翻身爬了起来。 同时,在那阵扬尘之中,我已经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金玉执。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千不该万不该,这家伙这时候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michael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直奔金玉执便追了上去。 金玉执的身材比疯子还要瘦小,和michael对比起来,更是不堪一击的样子,但是金玉执身姿灵活,一路上七拐八拐,倒是始终和michael保持着距离。 我趁机慌忙将疯子从地上扶起来,将他的身体往角落拖去,低声道:“让他们自相残杀去吧,我们先走!” “不行!”疯子本来正在大口喘着粗气,可是听到我这话之后连忙摇摇头道:“东西应该就在这儿!” 我环视四周,突然,疯子指向了对面不远处的方向,只见几根管状物交结在一起,最终都落在了那个地方,地上还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呈长方形,摆在地上。 如果说所有管子都是用来进食的话,那个地方,就应该是之前进食的那只蛊所在的位置,这种终极boss应该就是用来守护这种东西的,和我们之前遇到的很多防盗机关一样,以活着的蛊作为守卫措施。 疯子指着那地方对我道:“你去,拿了东西赶紧跑!” 说着,疯子将他怀里那两只匣子都塞进我怀里。 我抱着匣子向那地方冲了过去,心想总算到了这最后一关,拿了东西之后,我和疯子就可以…… 然而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疯子已经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追着金玉执和michael就去了。 金玉执虽然身手灵活,但是在这空旷的空间里,始终还是甩不掉michael,我突然明白了疯子的意思,他是想和金玉执联手对付michael,从而趁机让我带着东西逃跑! 这个疯子! 第三百八十三章 《解》 第383章《解》 虽然还不知道那石头下面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我心里清楚,这是对疯子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然而这家伙现在却拼了命想要让我将这东西带出去。 甚至连他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心里正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已经到了那块巨石前面,只见长方形的石头中间是中空的,好像个盒子一样,而在四角,分别有四个小小的空间,正好和匣子一般大小。 相信这四只匣子就是用来打开机关的…… 同时,在足有两米长一米宽的石头盒子中间,此时正端端正正地摆着一本古。 我仔细查看了一圈儿,确定没有机关,这才颤颤巍巍地将那本残旧的古从里面拿了出来,在那泛黄的封面上,就只有一个字。 《解》。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我们一直追了这么远,找了这么久的解字,居然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摆在我的面前,甚至好像就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一样。 只要拿到了这本解字,就可以破解《夷蛊内传》里的秘密,从而找到真正的返生蛊,然后,对于我和疯子来说,就可以真正终结这件事情……我一直以为,在这一路上已经遇到了那么多九死一生的事情,那么到了最后的关卡,一定比我想象中还要艰难险阻,但是事情却发展得过于顺利。 顺利到让人简直不敢相信,我们甚至连那四只匣子都没用上,这一路上的费尽周折,竟然都是我们给自己设限! 就在我刚拿起解字的时候,在那石头旁边,突然传来了一股奇怪而又熟悉的味道,我绕过去看了一眼,只见地上出现了一道二十公分宽的缝隙,那股好像皮肉被烧焦的味道就是从那缝隙之中传出来的。 我恍然大悟,看样子,那只吸干了其他蛊的怪物般的东西,以前应该就是在这石盒子里面守护着解字,不过现在是通过这道缝隙逃出去了,这道缝隙,正应该通向我和疯子来时看到的缝隙!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两声闷响,我下意识转过头去一看,只见疯子和金玉执正在合力对付ihael,两人好像打太极一样围着ihael,一前一后,攻防有序,配合得当。 从某个角度来看,甚至不分彼此。 我一时间看得有些呆住,在看那ihael,几番博弈下来,ihael的一条胳膊已经被硬生生地打断了,此时摇摇晃晃地悬挂在他的肩头,反倒成了累赘。 疯子吐了口唾沫,擦了擦额头的血迹,而对面的金玉执也发出了一声冷笑,对着疯子比划着ihael的头顶,只见疯子不动声色,在我还没有想象到的情况下,突然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金玉执的动作和疯子一模一样,甚至是同一秒开始的,只见这两人分别后退两步之后,向前冲刺狂奔,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我一时间甚至有种错觉——疯子和金玉执的招数、套路和姿势简直如出一辙,大概是因为都是金家人的缘故,但是这么看来,的确好像是一面镜子折射出一个人的两个身影似的。 就在这时,疯子已经飞身踹向了ihael的脑袋,而金玉执一脚落在了ihael的脊柱上。 一声脆响的断裂声在我耳边响起,仿佛是宣告到达终点的枪声,让人激动得忍不住跳起来! ihael的脖子被硬生生踹断了,脑袋掉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两圈儿,身子摇晃了两下,仿佛不甘心似的还往前走了一步,但是最终也是摔在地上,扬起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简直出乎我的意料,但是,如果不是金玉执和疯子联手的话,恐怕我们任何人都逃不出ihael的手心! 这两人的联手让我感到激动不已,可是还没等我扬起嘴角,对面的疯子和金玉执已经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而且,两个人的动作出奇一致,刚站起来的瞬间,手中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对方! 疯子和金玉执就站在ihael的尸体旁边不远处,就好像刚刚一起携手对付ihael的人根本不是他们一样,我咬着嘴唇望着两人,心里面不由得替他们捏了把汗。 的确,虽然干掉了死人,但是活人的事情,也该解决一下了。 “东西是不会给你的。”疯子率先开了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情绪仿佛有点儿恍惚似的,这语气,一点儿也不像是疯子平常一样,甚至于,我总觉得这次出门之后,疯子的脑袋里一直在想着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正是这些事情,让他变得时而犹豫,时而莽撞。 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我已经将那本解字塞进了怀里,然而还没等我的手从怀里抽出来,金玉执的另一把枪已经对准了我……他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本能般地举起了枪。 “都别动!”被枪指着的瞬间,我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恐慌还是愤怒,咬着牙抽出那本解字,在金玉执的面前晃了晃,“你放下枪,要不然我就把解字撕了……” 话还没说完,一声枪响在我头顶响了起来,那子弹是贴着我的帽子飞过去的,我甚至能感觉到头皮一阵焦灼——这家伙就连开枪的时候也没有看我一眼,似乎根本不怕这一枪会打中我! “他妈的……”我咬着牙怒骂一声,也抽出枪来,指着金玉执破口大骂道:“要死干脆一起死在这儿!你拿了解字不过是回去摇尾巴,他要是带不回去东西,命就没了!” 其实这话说完,我觉得自己很好笑,我这样说只是出于我自己的想法,但是,疯子的命,对于金玉执来说根本一文不值,他这种本家的人,对疯子的怜悯甚至不如同情街边乞丐。 金玉执努了努嘴,指着对面的疯子道:“他会死?难道我们就不会死?”说完这句话之后,金玉执的眼神儿突然变得阴厉起来,咬着牙对着疯子吼道:“我就是因为这个讨厌你们!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的话,我哥也不会死!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的话,金家也不会变成这样!我已经二十岁了,马上也会变异!” “你二十岁?”疯子突然愣了一下,无比嘲讽地冷笑一声道:“本家到底是怎么培养你的?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当年中蛊的所有金家本家后代,十八岁的时候就会开始蛊发?” 然而话说到这里的时候,疯子的脸色突然又瞬间变得无比凝重,那张惨白的脸瞬间变得铁青,我看到他手中的枪也摇晃了一下,本能地向金玉执凑近了一步道:“你……还没有变异的话,除非你不是本家的人!” 疯子的眼神瞬间变得迷离起来,仿佛陷入了思虑的漩涡之中似的,他凝眉思考着,仿佛想不通金玉执的真正身份,就连在一旁听着的我也不由得感到一阵惊愕。 我们一直认定了金玉执是金家培养的秘密武器,但是金玉执如果不是本家的人呢?这一切好像一下说不通了。 我下意识地看着对面的金玉执,便发现金玉执咬着牙,面色如土,虽然表面上竭力想要装得正常一点,可是那两只端着枪的手已经忍不住开始摇晃起来了。 疯子的话,似乎对金玉执的影响很大,似乎,金玉执很怕别人说自己不是本家的人! 那么也就是说,疯子的话说得没错儿! 就在这个想法刚从我心头闪过的时候,金玉执突然怒吼了一声,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只见他二话不说转过手去,两支枪口都对准了疯子,子弹犹如枪林弹雨一般扫射过去! 金玉执怒吼着,那样子好像发狂了一般。 幸亏疯子反应神速,在金玉执勾动扳机的瞬间,疯子已经飞身向地上扑了过去,躲过了那阵流弹,然而就在这时,我眼睁睁看着一颗子弹直奔疯子的胸口便飞了过去! 一切犹如慢动作一般,我恍然间突然反应过来,猛地举起枪对准了金玉执,但是不管我怎么用力抬起手来,手却只是在半空中缓缓挪动。 是的,来不及了,不管我开枪的速度多快,都来不及了,当一切都放慢了速度的时候,唯有那颗子弹还在不停地向着疯子的胸前飞去。 我甚至能够料想到接下来的场面,那枚子弹会打穿疯子的胸膛,让他胸前开花,血肉迸溅开来…… 就和唐克当初死的时候一样。 第三百八十四章 了如指掌 第384章了如指掌 金玉执的子弹,最终落在疯子胸前,响起一阵皮肉展开的声音,但是我不敢看。 我不敢承认疯子也要去了。 为什么?我们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一个一个都把命搭上,就是因为该死的金家…… 想到这里,我的手指已经勾动了手中的扳机,子弹不偏不倚地向着金玉执而去! 枪声,子弹爆裂的声音,还有两个喊声,所有声音交杂在一起,使得场面无比混乱,可那两个喊声却让我心头一震。 “阳莱!” 那是疯子和金玉执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我猛地转头看向疯子,只见在疯子的胸前,阳莱银灰色的皮毛已经被染成了一片殷红,疯子跪在地上,疯了一样抱着怀里的阳莱! 与此同时,对面的金玉执也在喊着阳莱的名字,我那一枪正打中了金玉执的肚子,金玉执身子摇晃着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却伸向了疯子和阳莱所在的方向。 阳莱?!金玉执也认识阳莱? 纳闷儿这个问题的不只是我一个人,只见疯子也变了脸色,他忙抱着阳莱从地上爬了起来,两步来到了金玉执的面前。 金玉执已经快撑不住了,腹部血流如注,可是目光却始终盯着阳莱,那眼神之中既有久别重逢的惊喜,又有因为阳莱替疯子挡掉了那颗子弹而充斥在心头的不解。 “你怎么会认识它?” 金玉执冷笑一声,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阳莱的皮毛。 “这是我的猫……”金玉执目光迷离地望着阳莱,瞳孔已经没了焦距,“当年我大病一场,我哥也因为你们旁系死了,就只有它……”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疯子对我说过,猫,是他弟弟的,而金玉执说猫是他的……疯子那位被掳走的弟弟,就一直被养在本家,而在疯子无法进入本家的那些年月里,就是神出鬼没的阳莱游走在他们兄弟之间。 这世界上,竟然只有这只猫知道疯子和金玉执的关系! 疯子的眼中泪光闪动,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滚落,掉在了阳莱身上,晕开了一片血色,疯子咬着牙,伸出手搂住了金玉执的肩膀。 在疯子的手碰到金玉执肩膀的瞬间,只见金玉执身子脱力,整个人一歪便向地上倒去,疯子连忙将他扯进了怀中。 就在金玉执身子倒下时,我一眼便看到了他腰间的一样东西。 那柄挂在他腰间的小鬼骑龙匕首! 这是上一次狭路相逢时,金玉执哪怕豁出命也要拿回去的东西,我二话不说迅速抽出了那把匕首送到了疯子眼前,只见他瞪大了眼睛望着那柄匕首,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腰间——他的那柄匕首,还好好地挂在腰间,等疯子将那柄匕首抽出来,和我手中这柄放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才终于敢承认,这匕首真的有两把! “吾喜!你是吾喜!”疯子咬着牙,捧着金玉执的脸,只见他的双眼已经没了神采,疯子慌忙拍着他的脸颊,声音不停颤抖道:“你听我说,你不是金玉执,你叫金吾喜,我是金吾寿,你的……” 还没等疯子把话说完,金玉执的眼神已经没了焦距。 “别急!”我看到疯子脸上所有痛苦的表情好像凝固了一般,慌忙凑上前去,摸了摸金玉执的鼻息,“还好!还有救!” 我以为疯子会怪我,然而他并没有,疯子被我这么一提醒,马上回过神来,望着四周寻找出口,我摆摆手对疯子道:“你还能不能爬上去?” 我指着的,是我们头顶的一个洞,正是我们几个当初掉下来的地方,不过问过之后,我就觉得这问题愚蠢,我和疯子都是一身的伤,就算没有伤,也爬不到那么高的地方。 “我去……”疯子慌了神,从地上爬起来,慌乱地望着四周道:“我想办法上去,让伙计扔绳子下来!” 我很快明白了疯子的计划,他扔下来绳子然后将我和金玉执……不,金吾喜吊上去,只是这家伙现在急得团团转,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脑子都有点儿乱了。 疯子慌忙跑到了墙边,沿着那蜂巢一般的墙体向里面爬了进去,对此我倒是并不担心,那里面空间小,倒是比较好爬,而且那些蜂巢的构成,非常脆弱,就算是临时找路出去也并不困难。 我望着疯子那焦急的背影,好像一下明白了这次出来的时候,他的问题在哪里--他所有的不在状态都是因为金吾喜,他这久别重逢的弟弟,只是我们现在甚至没有功夫去感受喜悦。 地上的金吾喜仍然在微弱地喘息着,我已经脱掉衣服死死扎进了他身上的伤口,望着金吾喜的脸,这才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以前总是隐约觉得他和疯子哪里有点儿像。 人的命运,总是能做出一些出彩的设计,就像疯子和金吾喜的厮杀,一个是因为误以为对方害死自己的哥哥,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一个,是因为在寻找自己的弟弟,哪怕将阻碍他的人斩草除根,但是却不知道彼此就是对方想要找的人。 而唯一洞悉这荒诞剧本的,却是一只猫,不知道如果阳莱能说话的话,会是怎样的想法。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耳边不远处突然接连响起了几声枪声,起初我以为是疯子在上面出事儿了,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但是很快的,我发现那枪声是从我旁边传来,和我处于水平方向。 我也顾不上这边的金吾喜,连忙向那枪声响起的方向跑去。 这次下来的,总共就那么几个人,不需要我思考,脑袋里面已经知道了是谁在开枪! 只是还没等我跑到那墙体旁边的时候,一个人突然从墙里面飞了出来! 那人翻滚着落在地上,在一片灰尘中,我认出来是章琢! 同时,在那个被章琢撞出来的洞里,又一个人影,不慌不忙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小号?! 我没想到小号会出现在这儿,但是思来想去又不觉得奇怪,他是被金吾喜给拉拢了。 小号见到我之后也显得有些惊讶,但是马上恢复了那副沉着冷静的样子,同时,他显然是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金吾喜。 只见小号微微皱起了眉毛,缓缓地两步走到了金吾喜身边,摸了摸他的鼻息,然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站了起来。 我本能地将章琢从地上扶起来,他的脸上虽然有一些擦伤,但是伤势并不严重,只是毕竟年纪大了,气息不平稳,他将我随手甩到了一边,瘪着嘴,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盯着对面的小号。 小号好像根本不需要回头就能看到背后的章琢一样,那不是透视眼,而是因为……小号对章琢的一举一动,都太了解了,他了解章琢的所有性格,因为,他本来就是章琢的复制品! 我知道他们两个总有一天会碰上,但是没想到这一幕竟然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望着章琢那双沉着冷静的眼睛,不知道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必须要帮他! 想到这里时,我手中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对面的小号! “齐不闻,”章琢突然喊着我的名字,他那苍迈的声音终于打破了平静,冷笑一声道:“不用你动手,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对,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章琢一边说着,脸上浮起了一抹冷笑,对面的小号脸上也洋溢起了一模一样的笑容,两人甚至根本不需要说话,只是一个眼神儿,就能告诉他们对方在想些什么。 我以前听过这样一句话,说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另外一个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感觉。 只见两人的枪口都对准了对方,但是没有人开枪,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然而就在我的神经刚刚稍有松懈的时候,就听到小号那边响起了一声枪响! 枪口起初是对准了章琢左边三米左右的位置,就好像预料到了章琢会马上往右边躲开似的,子弹又飞向右边! 可不管小号的举止是多么诡谲,章琢都能一一避开!仿佛一开始就知道小号的套路! 我好像终于明白了这两个人之间最恐怖的事情。 这感觉,就好像是下棋,为什么说高手很可怕,因为在你下出第一步棋的时候,他已经猜到了第二步、第三步落在哪里,然后设下看似不经意的陷阱,实际上只是等着对方钻进来。 那么两个高手的对决,就是彼此都能猜到对方的想法,然后计算出自己如何在第三步的时候阻拦对方…… 而对面的这两个人虽然不算什么高手,但可怕就可怕在,他们对于对方的所有计划了如指掌! 第三百八十五章 唯一亲人 第385章唯一亲人 在一阵的旋转跳跃之下,小号手里那把手枪的子弹已经打空了,两人就连落地的时间都一模一样,章琢喘息着,却忍不住畅快地笑了一声。 “没想到,真的什么都知道。” 小号在攻击章琢的时候,所有的反应,都是章琢年轻时闯江湖积累的经验,就比方说,为什么不直接开枪?因为对方会根据自己开枪的方向来选择攻击自己的方式,唯有迷惑对方,才能先机致胜。 章琢大概也没想到,小号连这种事情都知道,或许正因如此,章琢的脸上才会露出那种竟然是近乎欣慰的笑容。 我望着小号和章琢,看他们两个打成一团,我的心却在纠结着。 按理来说,或许我应该站在小号这边--小号的确是章琢的分身,而且也是他自己制造出来的,虽然只是失败品,但是他的一切都和章琢一模一样,也有活下来的权利,难道就因为他是章琢的作品,所以就要被人控制自己的死活? 这世界上甚至没有一个关于对错的绝对评断,更不要说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控制了。 但是我的目光却始终跟着章琢的身影。 小号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儿,站起身来望着章琢,然后,两人不慌不忙地一起换了弹夹,章琢一边换弹夹,还一边摇头苦笑道:“没有用的,反正,你知道我的所有计划,我也能猜到你的所有行为,你觉得,自己,能杀死自己吗?”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小号脸上的表情和章琢如出一辙,“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杀了你,但我知道,如果我不杀了你的话,你就会杀了我!你现在不是巴不得这阵枪声把上面的伙计都引下来吗?是,我知道你的伙计忠心耿耿,虽然不知道下面的蛊虫都死了,以为下面凶险万分,但是为了你,都会选择跳下来……但是,你有那么多时间吗?” “你既然了解我,觉得我需要他们来救我?” 老爷子在和小号绕着弯子,但是我看到他的眼神儿在环顾左右,似乎在想着其他的计谋。 “你太老了。”小号摇摇头,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枪,“你已经老到应该休息了。” 说着,又是一阵枪声交叠而起。 这一阵枪声显然过于激烈,章琢已经招架不急,甚至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小号说的没错儿,章琢的确是太老了,正因为这样,他在地上连连翻滚了几下,险些没能躲开小号的子弹! 就在最后一声枪响停下来的时候,章琢已经倒在地上不动了! 我看到章琢那老迈的样子,心头不由得一阵揪心,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是面容光鲜万人之上,从年轻时就这样,但是现在,却狼狈得让人不敢相认。 想到这里,我也顾不上什么伦理道德,飞身就想向章琢扑过去,然而步子刚迈开,就看到章琢趁着小号正准备换弹夹的时候,突然爬起来对准了小号就是一枪! 我突然明白了,原来章琢刚刚根本不是没办法反击,而是他故意装作无法反击的样子,诱使小号打光所有子弹,然后趁其不备……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小号已经翻身一跃躲过了章琢的子弹,不仅如此,他还抽出了一把匕首,只见小号那柄匕首直奔我便飞了过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但是我也很快明白,小号并非是针对我,他没有必要杀我泄恨,眼下想要干掉章琢对他来说都有难度,那么……他突然对我动手,只是将我当做诱饵,他知道…… 果然!我的余光瞥见章琢已经向我飞奔而来! 我知道章琢肯定会来救我,而小号也知道,所以他接下来要做的是趁着章琢救我的时候对他下手! “危险!” 匕首顺着我的肩头擦过去的时候,我甚至顾不上肩膀被割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猛地对着章琢大吼一声,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我的那声吼声伴随着枪声响起,子弹已经落在了章琢胸前。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章琢的身子歪着倒在了地上,胸前已经浸湿了一片,血流如注,我死死按住了章琢的胸膛,却看到他眼神中的矍铄正在一点点消弭。 “我知道你会留子弹对我开枪,”小号说着已经到了章琢的面前,望着章琢的表情没有任何感**彩,“所以,我也留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要怎么对付我,所以,只是比你先预埋了一枚棋子,我并没有任何比你高明的地方,只是我知道你会救他,但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我这才回想起来,小号当时只是作势要换弹夹,可章琢根本没等他真的完全将弹夹拆下来,便迫不及待地开枪了! 而小号的话也让我恍然大悟,为什么我和他都知道章琢来救我肯定会有危险,而章琢自己却不自知,原因很简单,他来救我,完全就是出自本能的反应,所以根本不在他的计划之中,如果他见到小号对我扔出匕首的时候,根本没有琢磨这是否是计策。 他只是出自本能,那种焦急而慌乱的感性。 “所以,拜你所赐,我才能站在这里,今后,也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说完这话之后,小号扔掉了手中的枪,转身便往角落里的出口处走去。 我咬着牙,下意识想要抓起枪来反击小号,然而章琢却握住了我的手腕。 也就是在他握住我腕子的瞬间,小号突然转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 仿佛,小号早知道章琢会制止我开枪。 直到这两个人交叠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了他们的城府和智商。 但是,不追究,是章琢的意愿,他已经默许了让小号继续活下去。 “既然他和我很像,对你来说或许是好事儿。”章琢有气无力地开了口,自嘲一般说出了这么句话。 我无暇顾及小号的事情,只是看着这样的章琢,觉得心好像如同刀绞一般,眼前已经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片湿润。 “你……也会同情我?”章琢苦笑了一声,摇摇头道:“是我害了你们一家三代,你也会这样?” 我别过头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章琢的问题。 这世界上多少的对错,只是机缘巧合?多少的爱恨,也只是误会罢了? 我咬了咬牙,对章琢低声道:“他当初没想杀你,章琢,他告诉过我,他那天打的电话,根本没有说过你的事情!” 当初章琢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以为齐名央的那通电话是举报他,生怕自己性命不保,所以干脆冒名顶替杀人灭口,我不知道如果章琢现在知道这一切都是误会,让他这一生都纠结而错乱的事情只是一场误会,他会是什么想法。 “没关系的,”章琢反倒释然笑道:“你现在就算告诉我这些事情,我也不会内疚,反正,我快死了。但是你还活着……而且,齐添也活着……” 齐添?! 这个名字在我心头响起的时候,犹如电光火石一般,我瞪大了眼睛望着章琢,他的嘴角已经冒出了血沫,目光坚定地望着我道:“几个月前,我收到了一封信。” 章琢口中说的那个几个月前,就是所有事情开始的日子。 那天,章琢本想一如往常地去我的茶楼看我,但是他收到了一封来自齐添的信,正是那封信,打乱了我们所有人的生活--章琢意识到,返生蛊真的起效了,齐添并不是失败品。 而这也意味着齐添会出现,会找到真正的齐名央和齐不闻,然后,关于他的一切都会被颠覆。 但这同时也意味着一个机遇,章琢这些年始终和金家保持着密切联系,即便是在蛰伏的岁月里,也在帮金家寻找返生蛊。 巨大的威胁和巨大的诱惑同时挤压着章琢,唯一的办法,就是将那些像口香糖一样黏在他生活中的真相完全铲除出去…… 本来,齐名央一直活动在埁都,章琢认为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所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从收到那封信开始,章琢立刻派人疯狂追杀齐名央,也正因如此,不得已的齐名央假装中了章琢下的阴蛇蛊,在茶楼扎死,同时也是为了将我引上路。 而当时的章琢已经上路了,以为齐名央真的死了,所以对于我上路的事情,他丝毫不着急,只是在远远地引着我靠拢,为的,就是想要将我带在身边,以我不怕蛊的体质,帮他解决难关。 直到诈死的齐名央在阴兵蛊阵中出现在章琢面前时,他才意识到整件事情已经是覆水难收。 “我有时候也在想,如果当时我杀了你,或许就没有后来的那么多麻烦,但是我没有……那些想法,在当时甚至从没有出现过。我甚至也有过心软的时候?都怪你们齐家人,把我带坏了……” 我没心思听章琢说这些,只是激动地望着他道:“那封信里说了什么?齐添现在在哪儿?” 章琢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他的目光越过了我的肩膀望着远方,仿佛在回忆过去一般,喃喃道:“齐不闻啊,你知道吗?齐名央留在埁都,就是为了想见你,但是你知道他为什么没能告诉你真相吗?你知道,你看似每天自己上学上班,实际上,有多少人挡在你和命运中间?” 我能明白章琢的话,更能明白他的一手遮天,咬着牙道:“多谢你的重视。” “但是,那封信已经不在了,更何况,就算齐添去找你,他也不可能是原来的那个他,你就当我是保护你好了……” “你这也算保护?你夺走了我的家人,不让我见他们,也算是保护?” 我忍不住对着章琢嚷嚷起来,听到我这话之后,本来已经目光迷离的章琢突然双目炯炯地望着我。 “那你凭什么相信他不会伤害你?对你来说,那些素昧蒙面的亲人,和一个带你长大的人,到底哪个更重要?”章琢一边说着,一边死死掐着我的手腕,指甲已经嵌入了我的肉里,他瞪大了眼睛,梗着脖子凑到我的面前,一字一顿道:“齐不闻,你记住,我就是齐名央!我给了你名字,保护你活下来,你就当我自私好了,我要你这辈子就只有我一个亲人!只有我!” 第三百八十六章 接你回家 第386章接你回家 如果,真的如章琢所说,他希望在这世界上,我就只有他一个亲人的话……那么,现在我就一无所有了。 因为说过这句话之后,章琢就断了气。 空荡荡的蜂巢里,只有我和两具尸体,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累,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我们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唐克和河奈会厮杀? 为什么小号和章琢会厮杀? 为什么金吾寿和金吾喜会厮杀? 而我呢?我躺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我的脑袋里面之前填满了事情,乱得让我无法思考,但是到了这一刻,我恍然发现,填在我脑袋里的竟然都是别人的事情…… 我有什么呢?没有亲人,没有家,不知道回去之后,那个小茶楼还在不在了,我回哪里呢?回去干嘛呢? 我……为什么要活着呢? 这些问题让我觉得我的脑袋就是个蜂巢,无数的问题在脑海之中发出回响。 时间缓缓走过,眼前的蜂巢没有任何变化,没有日月更迭,这里就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仿佛时间在这里早已停滞扭曲,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身体所有的感官仿佛也消失了。 直到,一个人缓缓走到了我的面前。 那张脸看起来有点儿面熟,我愣了一下,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是谁,直到他喊着我的名字,“齐爷!” 这声音让我突然想起来了,这是彦小,当初跟着我们一起进了军事掩体的彦小,被金玉执给打瞎眼睛死在里面的,也是那个信誓旦旦对我们说“各位爷,要是非有人得死,我替你们死”的那个彦小。 我看着彦小,喃喃道:“你的眼睛没事儿啊?” “齐爷!可算找到您了!” “你不是死了吗?” “您等一下啊,我这就去拿担架过来!” “那我是不是也死了?” 我仍旧保持着那个半死不活的姿势躺在地上,心里面默默地琢磨着,彦小就算没死,眼睛也瞎了,估计他是死了,听说人死了之后,身体就跟以前好的时候一样。 可是,我死了,难道不该是唐克那个死鬼来接我?为什么是彦小? 这些问题太烦,而我已经累了,反正,既然死了就死了,那就死吧…… 死了,应该就能见到唐克,很想找他,对,想找唐克,他没能成为支撑我活下去的理由,那就算作支撑我好好死的理由吧。 伴随着这些混乱的想法,我的思绪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然而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却躺在颠簸的车上,一睁眼便迎上了疯子的眼睛。 我被固定在商务车中间的座位上,对面的是疯子,后面的是金吾喜,我眨巴着眼睛,使劲儿地盯着疯子,时间好像突然停了下来似的,车子仍在颠簸,可是疯子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我。 直到他突然笑了,笑着摇头,颇为无奈。 “齐不闻,你没死。” 我身上的伤已经被简单处理过,身上裹着厚厚的绷带,勉强坐了起来,前排开车的人也回过头来冲我一笑,我认出来了,是彦小,我有气无力地晃了晃指头指着他,就听到疯子对我解释道:“这不是跟着你们进山的彦小,起初我也以为见鬼了,但是不是,他是彦大,彦小的哥哥。” “齐爷,”彦大一边开车,一边对我一笑道:“我其实是齐先生的人。” 彦大说的这位齐先生,并不是章琢,而是真正的齐名央,他是一直跟在齐名央身边的人,被叶修送到了章琢的队伍里来,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我们,直到那天我们都下去了…… “我没有下去,我知道你们肯定会回来,叶队说过,齐爷的本事大了,死不了,我就等着在外面接应你们!”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咬着牙,半晌才喃喃道:“以后叫我齐不闻,这里没有什么爷了。” 彦大兴奋地搓着手,也不跟我反驳,一脸兴高采烈地告诉我之后发生的事情。 在我们几个下到蜂巢中之后,之前金吾喜下了返生蛊的那群人蛊发,和留在上面的伙计火并,没想到两败俱伤,最后一个活人也没留下,彦大当时也是后怕,想要下去找我们,正好碰上了疯子,就和疯子一起将我和金吾喜从下面救上来了。 这一段,是疯子和彦大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只是,两人都非常默契地没有提起来章琢的事情。 我望着窗外,本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可以不用在应付让人茫然的人生,没想到,最后还是活下来了。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为了返生蛊而疯狂,为能长生不老而疯狂,不知道如果被他们知道有人不想活下去,是不是会觉得很好笑。 “那么,”我凝视着外面白茫茫的雪原,隐约还能在玻璃中看到背后的疯子,“东西拿到了吧?” 疯子点点头,抽出了那本从我怀里找出来的解字。 “不光是这本解字,里面还藏着一张地图,应该就是最后的秘密所在……” 我缓缓地转过头去望着疯子,坚定地对着他道:“我不想知道什么秘密了,这不是金家要的东西吗?把它给本家,他们不就会放了你和金吾喜吗?不是该结束了吗?” 我自认为是一个很能照顾他人感受的人,不想说让人心灰意冷的话,我知道我这话里有对疯子的埋怨,可我的确已经帮他完成了最后的事情,我想要退出了。 我已经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再能失去的了。 “不!齐不闻,没有结束!” 不光是疯子这样说,前面的彦大也从后视镜里望着我道:“咱们现在手上有解字和地图,就可以自己去找返生蛊了!到时候,找到了返生蛊,我们就可以……” “可以什么?!”我忍不住对他们吼了一声,直到这一刻,不知道他们还在奢望什么。 彦大默默地停下了车,整个车里都是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疯子才轻声地开了口,他凝视着我,眼神里有些失望和担忧。 “齐不闻,你不想去找唐克了?我们现在已经有了返生蛊……那么多人追求这东西,为了起死回生,我们为什么就不行?你忘了,当初说好了要回去一起吃龙抄手的!” 我的心头突然一震,鼻尖止不住地一阵酸涩,我觉得自己的喉咙哽咽,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一样。 “找……唐克?我们可以去找他么?” “对!你忘了ihael了?连他都可以返生,更何况唐克!他体内还有金蚕,而且埋在雪山上,身体不会腐烂的,我们只要找到返生蛊……” 我简直不敢相信疯子的话,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疯子的身影,只觉得在那一片模糊之中,仿佛看到了唐克的身影,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勾起一边嘴角的痞气。 这……是我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一直以来我以为我已经接受了唐克的死,毕竟,就算难过也没有任何办法,死了就已经死了,我从没想过还能让死人复活,即便我们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是在找返生蛊,从唐克还没死的时候就开始在找…… 我觉得胸腔之中腾起了一片火焰,我强迫自己接受唐克的死,只是因为我以为再无希望,但是一旦认定了他还可以回来的时候,全身的血液都止不住地沸腾了起来! “那……”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激动地开了口,声音不停颤抖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依照疯子的计划,我们一边研究《夷蛊内传》和解字,一边寻找地图上的线索,同时,我们现在就要出发…… “去雪山,”疯子望着窗外的远方,声音之中透着磐石一般的坚定,“接唐克回家!” 窗外,茫茫的雪原在向我们背后疾奔,眼前,雪山已经近在咫尺,仿佛随时可以碰触到那山巅,还有他。 所以,我来了,要来接你回家了。 --第一部完-- 我,和伙计们 partone 就算是完本感言吧。 首先,非常抱歉,拖延了这么长时间,才给你们一个不算结局的结局,因为我一直没想好,我的这些伙计们,要何去何从。 好在用了两三个月都没想通的事情,两三天就想通了。 今天,想和大家讲讲我和我的这些伙计们的故事。 我十七岁的时候写了第一本关于蛊术的小说,之后经过六年多的思考,在我二十三岁的时候写了这本《巫蛊笔记》,这本书是我的成长,在完成巫蛊笔记的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书里书外经历了很多事情,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想明白了很多道理,因为化学实验一般的机缘巧合,为你们讲了一个这样的故事。 这本书里的每一个人物身上都有我性格的某个部分,齐不闻的懦弱,唐克的莽撞,疯子的自卑,河奈的偏执,所以,写每一个角色也是对自己某一部分的正视。 之所以创造齐不闻、章琢和齐名央的关系,起源于我很小的时候,和外婆睡在一起,午夜的时候忍不住去摸她的脸,半睡半醒的某个瞬间很恐慌身边的这个人,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亲人。 决定让唐克离开的时候,我一个人在武夷山看茶田,一个鬼斧神工的异次元,走几个小时的山路看不到任何人,自己坐在山顶喝茶的时候突然开悟了一个道理,人这一生,总有万人簇拥,也总有一人独行,而我们终究要明白,世界上的所有人,只是与我们在人生中相伴短暂一程。 至于河奈的反应,以前一直没有想好,直到某天早上七点钟,我洗过澡坐在地板上看着太阳照在脚面上,翻出来一件旧t恤,于是就有了河奈的一去不返。 有句台词,叫做“如果你不懂识人就要学会训狗”,写那句台词的时候我刚养了一只小狗,巧克力,在和她的沟通中明白了这个问题——或者你只和聪明人相处,或者你碰到了可爱的傻瓜又必须和其相处的话,就要像训狗一样,没有鄙夷的意思,这只是一种相处方式,像训狗一样,在他做错事情的时候有所惩治,做对事情的时候抓把狗粮。 也正因如此有了疯子的处世态度,不和脑力不够的人相处,不给自己惹麻烦。 有人问我过,为什么唐克会死,为什么不是happyending。 我也问过我自己。 可是不行。 他们是真实的自己,有着自己要做的事情,我在写死唐克之前无数次扪心自问,如果唐克看到那把匕首刺向齐不闻的身上时,自己会怎么做。 我没有做错,这是命运。 于此也有了那句”你们所有人都只是黑白辟阖中的一枚棋子,命不由己,错的是人性,是命运,是生而为人起“。 这不是我的选择,是他们想做的事情,我的伙计们,都是有血有肉真实活着的人。 他们是我的伙计,活在我的脑袋里。 去年有次生病到爬不起来,挂水的时候开了最快的速度,护士说会痛,可是我着急,齐不闻在我的脑袋里喊着他的台词,我要快点写下来,他迫不及待要上路了。 所以有了唐克对齐不闻的奋不顾身。 有了疯子对人生的玩世不恭和无可奈何。 有了唐克面对河奈时的克制又渴望,向往又退缩,装作一脸若无其事,心里面却在如刀绞割。 写这本书的时候哭过几次,最凶的是黑眼镜和唐克死的时候,河奈走的时候,还有章琢说出真相的时候。 我始终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正的坏人,这世上有既能对自己负责又能保护别人的强者,也有因为自己无法承受痛苦而将它分施于他人的弱者,但他们都不坏。 章琢不坏,金玉执不坏,小号也不坏。 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去伤害别人的,只是我们都带着镣铐,有人会将痛苦留给自己,有些人因为太弱小只能将自己的痛苦施加在他人的身上,如果设身处地的想想,就会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 这世界上所有事情都可以原谅,只要自己足够强大。 归根结底,无分好坏对错,我们只是于人生中无奈罢了。 所以,也请在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再去爱别人。 不管是章琢对齐不闻,还是唐克对河奈,或者疯子对金玉执。 还有你们,或者是在讲完这故事之后的一些寄托:请让自己强大,请坦诚对待爱人,请保护他们。 parttwo 写书是一场一个人的修行,有时候有人说想和我聊聊,我会告诉他,没什么好聊的,我这个人很无聊。 生活很简单,每天写字看书,洗澡、煮饭的时候也在想故事,这就是齐不闻追求的简单。 但是,每个人的脑内都有一个不同的世界,不可为人所道。 在文字之外,我不是一个擅长表达的人,好在,不管这个世界多么荒诞不羁,都可以以叙述者的身份安静地描述下来,所有的痛苦和快乐都写在格子中,这是写书赠予我的幸福。 要感谢你们,希望你们能原谅这本书的所有不美好,我还在长大。 也请等等我,我还有很多故事,说给你们听。 partthree 在这里,关于我的伙计们,还有一些迫不及待想告诉你们的故事。 《巫蛊笔记》的小说第二部将在16年底开始连载,具体情况请关注我的微博:柴特特特儿 之所以会隔着这么长的时间,因为我需要一些时间去学习和积累,在这段时间里会继续研习苗族通史以及各种蛊术方面的知识,也希望能在生活中得到更多的感悟,同时也是知道《巫蛊笔记》在很多方面有各种bug,希望能够完善自己,给你们讲更有趣的故事。 另外剧透一下《巫蛊笔记》第二部的情况。 那个从裂缝中逃脱的终极,是唯一真正利用返生蛊存活百年的人,同时也将成为第二部的颜值担当,她就是玢后墓的主人,玢妃,同时也是当年将返生蛊献祭给皇帝的人,因为一场骗局,苟活百年。 ——玢妃:“长生不老的痛苦,真希望你们都能体会到。” 同时,第二部里,还有你们最爱的唐克。 另外一个重磅人物是齐添,但是和齐不闻不是简单的父子关系,具体的……你们猜吧,反正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最后,河奈也会带来不一样的队伍。 还有金吾寿和金吾喜、彦大彦小兄弟,不一样的团队,不一样的构架,不一样的任务。 希望还能为你们带来一个成长之后的齐不闻。 另外,《巫蛊笔记》的漫画现在连载于网易漫画,我作为原著作者……超级满意! 漫画官方交流群:552051748。 《巫蛊笔记》的网络剧已在开发中,个人全程跟进,六月开机,剧透一下,会给你们带来一个超惊艳超帅气的演(ji)员(qing)配置。 目前计划如此,还是那句话,具体情况请关注我的微博:柴特特特儿 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会为大家带来一本科幻小说《禁止监测》。 新书剧透——”别跟我提什么二进制,在命运面前,那东西只是一只草履虫。“ 并非硬科幻,讨论人类与未来的关系,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可以预测自己的未来,你,会不会去预测? 不多说了,一本书的完结好像失恋,也是一场旅程的结束,而我要带着我的伙计们去吃抄手了。 巫蛊笔记之镇金楼-2017年春节贺岁篇 《巫蛊笔记》番外 今年的冬天很冷,而且,格外漫长。 人的记忆有时候是种很模糊的东西,我对时间的概念也有些混乱。 记忆中,后来没有发生太多的事,又或者说,与那段时间的遭遇相比,以前再怎么无法接受的事情,也显得不痛不痒。 我和疯子坐早上七点钟的航班从内蒙回埁都,空荡荡的东山机场,太阳还未升起,飞机在灰褐色的天穹下沉睡着,我望着巨大落地窗中的身影,我和疯子穿着休闲装,背着双肩包,帽檐遮住了我的半张脸,剩下的半张脸上遍是胡茬,我想不起来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刮过胡子。 背后,时不时有面容模糊的行人从我们身边匆匆走过,目光并未在我们身上有所逗留,他们或许是出差,或许是探亲。 每个人都在自己短促的人生中庸庸碌碌,他们不知道我和疯子刚刚九死一生,我也无从分辨他们是不是刚套上衬衫遮住胸口超人标志的盖世英雄。 生活,太沉重了,绝大部分人都算不上活得游刃有余,想要处理好自己的烂摊子已经很难,更别说我这种自己都已经活得满目疮痍,还妄图将战友担在肩头的人。 我想,我大概需要一些休息。 下飞机的时候,我和疯子被裹挟在人流中,熟练地掏出手机叫车回家,这个动作是本能的,可当我拿起手机的时候,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一种奇怪的情绪哽在喉咙里,呼吸有些艰涩。 我们刚从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奇怪世界里回来,然后迅速投入普通人的生活,这种感觉很不真实。 疯子叫的车很快到了,是一辆经过减速带时都会发出怪声的奇瑞,我想嘲笑他走了大运叫到辆碰碰车,可是,记忆中那个西装笔挺坐在辉腾里的疯子在眼前闪现,嘲笑的话说不出口。 我又想到,如果是唐克,肯定会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地嘲笑疯子虎落平阳。 是吧,又想到了唐克,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它总是抓着我的手,让我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碰触一些让我不舒服的记忆。 但是唐克会回来的。 内蒙古高原,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打着卷,伙计们一声声“唐爷走好”还在我的耳边回响,唯有不停告诉自己唐克很快就会回来,才能让我的心情不那么沉重,毕竟,从现在开始,在这座我生活了二十几年的熟悉城市,我再也不能随时随地打电话给那个我唯一信任的人。 临别前,我问疯子要去哪儿,想到他可能还要回到那座废弃学校的地下室,我有点儿难受,那鬼地方肯定没有空调和暖气,我想自己是不是该邀请疯子跟我走,可是说实话我也没想好自己要去哪儿。 齐名央一去不回,我知道他是假的,可是堂口的伙计们不知道,回来之前,疯子曾经打听过埁都的情况,他轻描淡写地跟我提了一下堂口的事情,没有说的太深,我估计他是担心我会怕得不敢回去。 人还没到,其实担子已经压在身上了。 其实相比较齐名央那边的情况,我更怕的是面对唐克的兄弟,我怕他们盯着我的眼睛,问我,为什么他们当家的跟着我出门,就这么一去不回了。 齐不闻啊齐不闻,你要怎么回答? 疯子关上车门的时候,说让我好好休息一下,他要处理一些事情,然后我们就出发。 这让我想到这一次出门前,疯子也是这样对我说的,那次他和黑墨镜来茶楼接我,现在黑墨镜不在了,我不敢想象下一次出门是不是也会有人回不来。 这是人生啊,给我们些什么,夺走我们些什么。 我上车之后让司机跟着导航走,一路上改了三四次地址。 我和齐名央的家,那个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家,我去不了也不敢去,至于我自己的家,我实在担心有人去找我,而且我连茶楼都去不了,瘦张走了,音信全无,我不知道是因为茶楼出事儿了,还是他终于认清了跟着我这种废柴老板注定没什么发展,决定给自己找条出路。 思虑再三,我让师傅把车开到长柳巷子,下车的时候正是中午,巷子口的抄手店人满为患,不少人端着比脸还大的抄手碗蹲在路边,红油辣子染得嘴唇通红。 我想睡觉,什么都不想吃,躺在床上先来它一天一夜的葛优摊——我是在微博上看到这个词的,这词刚火起来的时候,我在山里,在机场刷微博时第一次看到这词时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日子过得好像和全世界有时差。 长柳巷子很窄,如果从半空俯瞰,大概像个柳枝形状,我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是收到一条短信时,当时盯着手机屏幕就笑这名字听起来像花柳巷,我脑补这地方晚上应该是灯红酒绿,有穿得很简单的姑娘站在巷子口甩着手帕,笑吟吟地夹着胸,说,大爷,来玩个五块钱的吗? 巷子两边是低矮的平房,因种种原因不愿离开这地方的人大多恋旧,将许多有用的没用的杂物堆在门口,以至于最窄的地方只能侧着身经过,我想我大概是瘦了,第一次来的时候还要吸着肚子,现在已经不用了。 我要暂居的房子位于巷尾,钥匙藏在雨檐旧瓦下,钥匙的主人个子比我高,而我要踮着脚才能摸到那枚钥匙。 一人宽的房门被打开后,走两三步经过门廊,面前是个小院,左边墙角摆着个咏春桩,桩原本刷着暗红色的油漆,因用了多年,很多击打部位已经褪色,代表右手的那根木杆呈黑色,是后来装的,原来的那根被打断了。 院子右边墙角有一辆自行车,原本属于我,差不多是被死皮赖脸抢走的,自行车旁边,还挂着秋千,上面落着厚厚的灰尘,我看了一眼,以前总嘲笑这玩意儿小儿科,明明是个流氓还特么装不要脸的小清新,但是现在看着那秋千,我觉得晚上时可以试着坐在这里看看星星。 这里是唐克的家,我觉得这里很安全,因为这孙子活得很谨慎,没几个人知道他住哪儿,我之所以知道也是机缘巧合——他戒酒那段时间被老爷子反锁在家,让我来给他送酒。 唐克自称之所以不曝光住处,一是因为在圈子里树敌太多,二是他勾搭的姑娘太多,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追到家里都不好。 但是等我来过他家之后,我觉得这货是怕被人笑话——秋千,旧版《皮皮鲁和鲁西西》,河奈留下的玩偶和言情小说。 我清楚记得自己来过唐克家后,改了对他的评价,哥们儿真是个有故事的少男。 推开房门,迎面而来的是灰尘的气息,还有空气中的凉意,太久没人住的房子,会滋生一种独特的寂寥,除此之外,夹杂在尘埃中的,是一股方便面的味道…… 老坛酸菜面? 我愣了一下,环视房间,只见在房间角落那张懒人沙发上,一个人捧着一大碗方便面,抬着头用一种同样诧异的目光盯着我。 “你……” 不等我把话说完,对方放下面碗,腾地一下跳起来,一个箭步蹿到我面前,不由分说将我一把顶在墙上。 “我爷爷呢?!” 他离我太近,一张口都能闻到嘴里的方便面味儿,一张稚嫩的脸因愤怒有些狰狞,我的呼吸有些吃力,抓着他的腕子竭力将他推开。 “唐葵,你别着急,先听我说……” “说什么说?我爷爷真死了?齐不闻,你今天要是说不清楚你就…… 唐葵四下看着,好像在找家伙,我心头一惊,这孩子要是拿泡面碗甩我一脸,那我可就真没脾气了。 “你听我说,死是死了,但是……但是!”完了,我眼看唐葵已经瞄上了泡面碗,连忙抓着他的手腕道:“能活!还!能!活!” 唐葵听到我的话,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他将信将疑地望着我,“真的?” “真的,我已经查到了返生蛊的事儿,你爷爷中过金蚕,你知道的吧?”我赶在唐葵动手前嘴皮子上下翻飞地急切道:“他是走了狗屎运,没有金蚕,这事儿还真不成。你信我的,真的,能活。” 唐葵今年十九,身材精壮,他管唐克叫爷爷这事儿说来话长——唐葵的老子是个篓子,以前惹了唐克,被唐克打得一口牙只剩六颗,硬是被逼着认了唐克当干爹,后来进了堂口给唐克做跟班儿。 唐克虽然瞧不上唐葵那百无一用的爹,但是看唐葵这孩子不错,这也算是唐克干的为数不多的正经事儿之一,以打断腿为胁迫理由逼着唐葵考了个大学,后来一边上学一边跟在唐克身边帮忙,这孩子也算不负唐克所望,年纪轻轻已经能帮唐克撑起半个堂口。 按辈分来算,唐葵管唐克叫爷爷顺理成章,虽然我第一次听他特别顺口地管唐克叫爷爷时着实被吓了一跳。而这唐葵沾染了一身唐克的臭毛病,对他老子嗤之以鼻,唯独对唐克毕恭毕敬马首是瞻。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在唐克身边太久,毕竟这孩子十三岁起就拿唐克当偶像,所以就连长相都和唐克有些相似。 听完我的话后,唐葵的眼珠儿滴溜溜转了转,那表情与唐克如出一辙,只见他思索片刻后,轻声道:“这事儿,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我当你齐不闻放屁呢,但是如果是我爷爷的话……肯定能活!” 说到这里,唐葵才终于放开我的手,转身回到角落里端起泡面吃了一口,他知道我和唐克关系好,行吧,算是出于对他爷爷朋友的尊重,唐葵咬断面条,半截面条从他嘴里滴滴答答掉回碗里,他捧着碗对我晃了晃,“齐爷,吃么?” “呃,不吃,”我抚着心口强压着恶心摇摇头,在他对面坐下,“话说,你是怎么知道你爷爷的事儿了?堂口里有人给你说的?” “不是,”唐葵头也不抬道:“我收到了一封信。” 说着,唐葵已经将那封信从屁股兜儿里掏出来,大概是被他翻来覆去看了太多遍,信纸已经皱皱巴巴。 我将那封信展开看了一眼,这便知道唐葵是从哪儿得知了我们一路上的情况。 但是让我介意的,是那封信的最后一句话。 “告诉齐不闻,没有人能催我的稿,没有人。” 那封信的署名,是柴特儿,我看到这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唐葵并未注意到我脸上的表情,他舔了舔嘴唇,对我道:“齐爷,咱啥时候去找我爷?” “这个……”我深吸了口气,将信纸推到唐葵面前,“只能等明年了。” 窗外,飘来一阵凉意,吹散了面前的方便面味道,今年的冬天的确漫长,唐克,大概要睡到明年春暖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