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小道》 空空如也 他刚醒来,头痛欲裂,睁开眼先看到一个山羊胡须的老道士。 “萧闯,感觉如何?”老道士语气关切。 这个被叫做萧闯的少年有点懵,被车撞了,为何醒来不在医院,没见到医生,反而见到了一个道士? 他怎么叫我萧闯 “这里是哪?”萧闯满脸警惕。 老道士神色诧异:“你是傻了么?这是蜀山呀。我是你师傅。” “师傅?”萧闯有点懵神。 穿越啦?这谁呀? 老道士一看萧闯疑惑且慌张的表情,更觉得不对。 “萧闯,哪里不舒服么?” 老道士奇怪这孩子,为何练功时候忽然就昏厥了,醒来还像失忆一般。 “没,没不舒服,就是,啥都想不起来了。” 老道士立时紧张:“都想不起来啥了?昨天教你的剑法,还记得不?” 剑法?!萧闯傻眼了,做了十年车间工人,自己咋还会剑法呢?这铁定是穿越了! 萧闯默不作声,心中暗呼:“系统!你给我出来。老子空闲时经常看书,这点规矩我懂!穿越必带系统,金手指也可以有!” 然而,唤了半天,悄无声息。 老道士看着萧闯兀自在那儿尴尬难言,焦灼诡奇的神色变幻,顿生急躁。 “闯儿,明天就是门派评比了,结果将会影响你是否学得到更好的功法。你这又是什么状况?此次失利,便又需要等待一年!你都十六岁了,明年还一次机会,再不过关,以后便再也无缘门派的高阶功法,剑术,更无法得到门派器重啦。” 萧闯忐忑道:“师傅,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您叫啥我都不记得,更别提剑术啦。” 老道士立时傻眼了! 次日,偌大的广场上,人山人海,鳞次栉比。 萧闯被师傅强拽到门比会场,畏怯地坐在角落里,手上摆弄着剑,却觉得极其生疏。 一个丫头陪坐在旁。 “好好的,怎么失忆了?我叫静萱,我们都是守善长老的弟子呀!” 萧闯看这静宣,也是十七八岁样子,容貌大方清丽,两条马尾辫分别垂在左右肩上,略微显得俏皮娇憨。 萧闯见她容貌,一时走神,并未及时回复。 静宣窥破萧闯心思,脸上一红,羞涩且自矜道:“好看么?今日特别扎了双辫子。” 言语惊醒萧默,他窘迫道:“啊,好!” 这时,广场正中的高台上,律德长老高声宣喝: “下一场,静宣对阵李达海!” 静萱霍然起身,自信满满:“轮到我了。给我加油奥!” 然则萧闯并未来得及回复,他又被静萱起身卷起的一丝幽香勾得迷醉,心里悠悠怀恋,她多像自己小学时候的同班呀。 高台上,静萱抱拳施礼,唱喏道:“师兄,请指教。” 那个叫李达海的恭敬还礼,凝神戒备。 蜀山弟子众多,往往一个长老要教几十至上百人。然而守善长老只教了两个。不想便可得知,这两个定然会比其他放羊赶出来的弟子厉害不少。 今日静萱为了比试,特意打扮了容貌,穿了身粉红羽衣。 她见李达海畏怯不动,持剑挺进,轻呼道:“师兄,我出手了,你小心些。” “嗡!”剑气破空,幻化一道白练,攻向李达海。 李达海慌忙抵挡,心里却叫苦不迭。 普通蜀山弟子,能熟练舞好整套剑法,便可以通过门比。可这静萱,果真是私教带起来的,还未成为蜀山入门弟子,便可以剑气破空,这委实让李达海暗自心寒。 静萱轻移莲步,舞态生风,一转眼功夫,已经施展剑法攻出十数招。 李达海狼狈顽抗,已经露出许多破绽。他不至于速败,心里明知,静萱给他留情,没有趁机出手罢了。 对阵二十几招后,李达海忽然向后撤退。见静萱并不追来,他抱拳施礼,感激道:“此阵我输了。”旋即下台。 与会众人,皆窃窃私语,顿时人声沸沸扬扬。 “呵,总有这些长老,喜欢独自带那么一两个徒弟。这可叫我们怎么比?” “静一静!”律德长老出声禁止喧哗。 “我宣布,静萱成为蜀山入门弟子,自今日起,可随玄气长老修行功法。” 律德长老笑得慈祥。他暗想道,多亏有几位长老,不怕众人诋毁,只专心教授一两弟子,才能为门派培养出如此出落的人才。 从前入门弟子,个顶个如此,甚至还要强过静萱。而如今,蜀山派名声在外,慕名来山拜师习剑的太多,便有了一人教百人的大课长老。然而,人多不能兼顾,教出来的效果,却耐人寻味。呵,哪个弟子能够习练熟了几套剑法,已经了不得啦。想要剑气破空,真就没人能行! 低头看看手上名单,律德长老立时错愕,居然有两个私教弟子被抽到一起了! 他讷讷道:“下一场,萧闯对阵吴诤!” 众人听闻后,都端坐注视,等待好戏上演。 静萱下了台,还未坐下,闻声惊愕,转而推了推萧闯肩头,鼓励道:“该你了。你私下赢过吴诤,不必怕他!” 萧闯无奈上台。看了众人比剑,他已经断定,自己竟真的穿越了。然而,只是穿越,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甚至没有这一世的记忆。 比剑?比个锤子!上一世自己也只会车间流水线作业,现在握着剑柄,只觉得手心全是冷汗。 吴诤是个魁梧壮实的少年,见到萧闯磨磨唧唧,也不上前,以为是他故意露怯,想使自己轻敌,遂朗声道:“萧闯,别再唬弄我,上次惜败,是我大意。这次,我们两个需要认真比试,你出招吧!” 吴诤是蜀山弟子中出类拔萃者,他在蜀山,少有败绩。前次偶然与萧闯,静萱讨论剑法,生出意见,遂动手比试。没想到他却败给了萧闯,这让他受了不少好友嘲笑。于是,他引以为羞,借着这次门比,暗中动用关系,修改了对阵表,想要当众击败萧闯,意图一雪前耻。 “我认输!”萧闯答复简单干脆。什么剑法都不会,若是动手,那只是送死。 “你看不起我?不屑与我动手么?”吴诤有些嗔怒。谁都知道,萧闯是蜀山弟子中最有希望胜出的,也是极被上面看重的几个蜀山弟子。今日,他居然认输,这是什么意思! “我认输。”萧闯不做解释,转身想要下台。 众人一片哗然,讥讽嘲笑迭起,他们乐于见到这些私教弟子吃瘪,乐于见到他们相互争斗。 “你站住!”吴诤愤怒嘶吼。 “你可以轻慢我,但不能给我们师傅丢人。过来比试!” 萧闯停顿住,转回身,想要再解释两句。 “刷!”白光暴起,吴诤一剑猛刺过来。 萧闯顿觉肩上巨痛,眼前一黑,踉跄跌倒。 “妈呀!这是什么玩意。才被车撞,刚一穿越,又被一剑刺死。这,老天,你待我不善呀!” 载营抱魄 萧闯再次醒来,眼前还是师傅守善。 “你醒啦?”守善苦脸问候,满面愁容。 吴诤发现得早,收剑及时,保住了萧闯这条小命。 “我,”萧闯想说什么,却不知由何说起。伸手摸下左肩伤口,已经被包扎起来,且并不怎么疼痛了。 守善长老苦笑道:“徒弟,你得了什么怪病?我还以为你是戏言,才逼你上台,你可不要怪我!” 萧闯趁机亲近道:“师傅,我真失忆了,什么都记不起来啦。” 守善长老欲哭无泪,忧愁道:“这真要命!徒弟,你这一败,别说我被众弟子笑话讥讽,就连掌门都被惊动了。他召我去,骂我耽误良才,责令我一年之内,带你出息。若是不能,便罚我去守锁妖塔。” 萧闯哭丧道:“我全忘了,一年能行么?” 前世看的小说,都有点奇遇经历,有个金手指,有个系统啥的。轮到他啥都没有,他竟有点怯弱了,亦或是,前世他也是个怯弱的人吧。 守善长老振作道:“能!我检查了,你的功力还在,相信潜意识里还对剑法熟识。只是失忆忘记了,我们再从头来过。一年时间,虽然不如从前十年之功,但若想赢得一年后的门比,我还是有信心的!” 说完,他凝神盯着萧闯,逼问道:“徒弟,有信心没?” “有吧。。”萧闯对这一世的修行一窍不通,回答得有气无力,颇没有底气。 “好!休息一天,明日从头学起。”守善长老没留意萧闯态度。他知道一年时间,胜过他人十年之功,本身已是虚妄之图,便顾不得萧闯伤势,想要让他早日学习起来。 次日。 一棵苍天古柏之下,一老一少两个道士,盘膝对坐。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萧闯跟随师傅,朗声背诵。 守善长老解说道:“闯儿。这是修行基础,守一之道的要旨。讲的是抱持魂魄,使精神保持安定状态。” 见到萧闯懵懂,守善长老暗自叹息,从小教他,六七岁学得极好的东西,今日又要耐心教授一次。也不知这孩子冲撞了哪路神仙,居然无缘无故生出此等怪病。 “存思,守一,行气,导引。为师是蜀山的玄气长老,以后先传授你基础的练气功法。你有十年基础,虽然暂时失忆,但是功力还是有的。现在把功法再熟识一次,想来要比从前进境更佳!” 守善长老不愿点明萧闯要做一年重复学习,言辞颇为委婉,以图鼓励萧闯不要灰心。 萧闯前世便做重复工作,依照师傅教授,潜心凝神,居然极容易入门,这状况让守善长老既欣喜,又心慌。 他欣喜徒弟变得质朴些,然而又心慌徒弟少了好些从前的伶俐。 这时,一个淡粉少女翩然而至,静萱来了。 “你们聊,我休息下。用心练功哈。”守善长老受了静萱嬉笑一礼,知趣离去。他知道这两个少年暗生情愫,又逢萧闯失忆新伤,便不想再强硬管教两人,任由二人叙叙私己话。 “伤得如何?”静萱不由分说,动手给萧闯伤口的包扎尽皆拆扯下来。她嫌师傅包扎得潦草难看,未必舒服,便精心地给萧闯又从新包扎一次。 萧闯略觉疼痛,却不在意。他默默关切着静萱一举一动,心里颇感亲切。 他有些一见钟情,这少女勾起了他好些童年的美好回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极像他前世暗恋的她。 静萱见他盯着自己出神,遂拍了拍手,愉悦道:“包好了,应该比之前舒服。师傅万般皆好,就是忒邋遢。呵,少人照顾,总是不行。男子总要有些粗心的地方。” 萧闯初识她,不知怎样接话,便闭口不言。 静萱说了师傅短话,本是很私密地与萧闯聊天。见他没有回复,也不在意,自顾自说:“元神长老传我新功法了,并且赐我宁字辈。从此,我有道号,唤做宁静散人。” 看着静萱满面喜悦,新奇,萧闯祝福说:“恭喜啦。” 静萱怕萧闯因为评比失利,心情沉闷,宽慰道:“你也行啦。一年而已,来年我在入门弟子门槛等你,到时,我便不再是师妹,反而是你大师姐啦。” 萧闯对她言语涉及的信息极其陌生,下意识问道:“什么是入门弟子?” 静萱知道萧闯遗忘了,赶忙帮他补习。 “蜀山弟子分为普通弟子,随大课长老习剑,其中佼佼者,便随玄气长老私教。通过门派评比的,晋升为入门弟子,由元神长老传授高阶功法,也可自由向其他师长学习。再高一层的,便是入室弟子,这一类,整个蜀山也为数不多,都是由真武长老单独私教。” 萧闯黯然,说:“今日,师傅从头教我功法,刚刚修行了守一。我,我失忆了,对这些颇感陌生,还觉得有些难。” 静萱并不管他沮丧,信任道:“从前我初来时候,你便学得极好了,还时不时教我呢!今日觉得略难,那是你忘记了。熟悉两天便好啦。” 她见宽慰无法使萧闯积极,遂悄声道:“我新学了养神的功法,来日一并偷偷教你,保你一年后能够稳赢门比,你高兴不?” 萧闯心知静萱心里有他,遂高兴道:“你待我真好!” 静萱似乎了却心愿,轻松道:“知道我好便成!”转而,她又悄声道:“千万别和别人说。若被人知道我们私相传授,最轻也要逐出师门的。” 她怕萧闯再说感激言语,反而显得自己刻意,便立即解释道:“养神的功法,分为内视,存神,辟谷,服食。以后我要随长老走动,负担些门派事务,不能整日陪你练功了。但我保证,只要有空,便会来这里寻你。你要等我呦!” 萧闯“嗯”了一声,心里欢喜异常。此时,他并不知晓存神功法的价值。然而,他知道,自己喜欢这个少女,能多见她,总是好的。 静萱觉得萧闯不像从前那般开朗善言了,以为他是因病如此,便爽朗道:“起来,我们练剑吧。” 同门一气 古柏树下,一个蓝衫少年,一个粉装少女,各执宝剑,翩翩起舞。 静萱赞叹萧闯进境极快,只一个月,便熟练了两套基础剑法。 守善长老端立边上,满面笑意,心里却暗自惋惜:闯儿这病非但耽误他一年门比,甚至让他性情心智也变了些。 多了一些执着,少了一份聪敏。守善知道静萱偷偷教萧闯功法,但他并未点破。然而,有全面基础功法为基,又有从前留下来的功力和潜意识里面的熟悉。萧闯习剑的进境,还是比之前慢了许多。 守善并未向萧闯询问或者点破,也不对他催促或是责备,他只全心想着,怎样才能激励徒弟进步。 “这树下,有灵气!” 学得行气功法后,萧闯惊异道。 “大惊小怪!此处,是门派因我功劳,特许给我个人的。旁人不准进来。可是,前阵子掌门有了尊旨,开放了除了锁妖塔外,门派内所有的禁地。萧闯,这样悠哉自得,无人干扰的日子不多了。你珍惜吧。” 守善言辞间,显示出一脸不愿,然而他的眼中却泛着一丝狡黠的精光。 “我练我的,他们练他们的。来与不来,也没啥区别。” 从前工作总是单人重复,给萧闯养成了看似老实敦厚,实则是不善交际的秉性。 这日,静萱又陪萧闯练剑。 女孩子都是敏感的,她能感觉出萧闯对自己的喜欢,比从前更多更甚。这让她心慌,不知怎么处理两人间忽然变化的关系。萧闯却觉得,静萱总有十分淡然的客气,与自己之间,总有一些礼貌与距离。他以为,这个女孩,也许不似其他女孩子那样心思细腻,有时居然并不能全盘摸清自己的感受。 一群蓝袍少年少女欢快地飞奔过来。 “闯哥,来日一起习剑哈!” 这群普通蜀山弟子,初次在门派中找到仙气如此浓郁的所在,心里狂喜,紧忙巴结地主萧闯。 “嗯。”萧闯应付一声,潜心练剑。 静萱陪在边上,对众人亲切笑笑,心里却责备萧闯对他人的冷淡轻慢。她隐约觉得,失忆后,萧闯对自己的话变多了,对他人的关切却少了。 众人尴尬萧闯言语,却也不觉有错。一个模样颇为机灵的少年,凑到近前,讨好道:“闯哥,练得真娴熟,啥时有空,指点指点我呗。小弟入门太晚,虽然不能入你法眼,却也甘心做个陪练练习。” 萧闯又“嗯”一声,他练这套剑法,被师傅委婉批评数次,说他不得精髓。这会儿苦心专研琢磨,却被来人打扰,心里便生烦躁。 “我练得不好,你自己练吧。我在想事,别打扰我。” 机灵少年,闻言讪讪,又去与其他哥们攀谈热络,他这哥们心里不悦萧闯轻慢,嘀咕道:“丢失魂魄的傻子,还当自己是从前那个普通弟子中的第一么!真傲气!” 萧闯基础功法具通,可闻听里许之音,他当然听到了这人私语。然则,他只是回头瞥他一眼,却默不作声。 “闲事琐思耽误时间。”他便偏执地如此认为。师傅与静萱的双双看管叮咛,把他逼迫得毫无闲暇轻松,长久地修行练习,让他变得机械起来。 “我们再练一次!刚刚琢磨剑法,有了顿悟。”萧闯向静萱商量道。 静萱心里尴尬,这个棒槌,刚刚拒绝别人,现在却来找我。你总不会失忆到人情世故皆不理会! “累了,让我再休息一会儿!” 一会儿的语气有些重音,她希望萧闯能够明白。 萧闯心里有些失落。爱情里面,更主动的那个,总要敏感更多。但他依着静萱,嗯了一声,又埋头苦练。 静萱想要在给萧闯些提示,却不知怎么开口措辞,毕竟,还有外人在。 便这功夫,有个普通弟子忍耐不住,开口讥讽道:“看没?人家是普通弟子里面顶尖的,需得入门弟子才有资格陪练。刘源,你不够格。” 旁人附和道:“胡说,你懂个屁!人家是交流,交流你可懂么?” 这话有点刺耳,萧闯心里恼怒,转头想要发作。静萱紧忙说:“饿了,陪我寻些吃食去吧。” 萧闯听话,怒视这人一眼,便陪静萱离去。 待回来时,一众普通弟子神色异常,竟似与萧闯生出了无形的隔膜。 萧闯并不理会,刚要练剑,一个高个子普通弟子出来挑衅。 “闯哥,我是刘伟。我觉得你练习的剑法有毛病,让我指点指点你么?” 萧闯知道琐事来了,他颇不愿搭理,回复道:“确实练得不好,你不用管,我再琢磨琢磨。” 刘伟觉他示弱,欺负道:“我肯说话,你要晓得给面子!” 萧闯一看没法躲,直言道:“比吧!输了以后别打扰我。我时间很紧张!” 刘伟自觉是普通弟子中有头有脸,受不得萧闯当众无礼言语,低斥道:“挨打记得别告状!” 他拔剑突起,一道白光,劈向萧闯。 萧闯功力更深,又会内视之术,心生灵慧,可触查更多细微,刘伟的剑法,在他看来,却太慢了。 “当。”只用剑鞘一拨,他便卸去刘伟狠命一击。 刘伟观其做派,盛怒道:“萧闯!同门竞技,你竟不屑拔剑出鞘!” 他不顾并非敌手,挺剑又上。 萧闯不耐烦道:“我时间紧,顾不得礼数。别打了,你敌不过我。” 众人受不住他如此非礼言语,心里便有些偏袒刘伟。一人机智道:“一个不够,我们两个陪闯哥练练吧。” “嗖。”又一柄快剑袭来。萧闯持剑挡住,心里却烦躁起来。 “我要独自习剑。你们别纠缠我!” “嗖。”话音刚落,第三柄长剑袭来。 以一敌三,即便萧闯有功力功法加持,也抵挡不住,几招下来,险象环生。 静萱想要开口,但却记得师傅叮咛,遂缄口不言。 萧闯狼狈抵挡,抽空瞥见静萱一眼,见她只是看着,并不帮忙,心里便有些委屈。 但他不愿在其面前丢人,手下招式,越发狠戾起来。 “啊!”萧闯终于遭受不住,拔剑出窍。一道长虹,径直击中一人手臂。 一沙世界 本来刘伟等人是受守善长老托付,寻故与萧闯比斗,借以磨练他的实战。然而萧闯出手无情,伤了自己,这便让刘伟心里生出真火。 “都傻么?看着我挨打?”刘伟呼喝相好。 “呼啦啦,”十多个普通弟子一拥而上。一场同门研习切磋,瞬间变成了群殴。 本来,萧闯下手极有分寸,只是用剑割破刘伟手臂一点皮毛,想要示威劝退。可他不料此举竟激起众人敌视,反而遭到围攻。乱剑纷飞,只两个回合,他的身上便中了一招。 静萱见生变故,已经挺身而出,持剑挡住萧闯背后,避免他受了偷袭。她急声呵止道:“快些住手!同门私斗,伤人者罚!你们还想不想待在蜀山啦!” 萧闯为了志气,也是遇险搏命,这功夫已经又伤一人。众人吃亏,皆有火气,静萱的呼声,已经喝不住他们了。这些人齐施狠手,想要重伤萧闯,找回面子。 便在这危急时刻,忽有一张金色符纸,闪现万千光芒,自天而降。 “定!”朗朗洪音,震定四方。 瞬间,众人周遭,气流凝结,幻化成冰霜。所有人皆不能动,且有阴森寒意,刺入骨髓。 柏树上,守善长老一跃而下,疾驰到众人中间,拉出萧闯,静萱二人。 “破!” 封禁解除,众人颓然呆立,不知所措。刚刚经历,似乎是一场噩梦。 “快些运功调息,小心留下寒疾。”守善长老吩咐道。 众人纷纷盘坐,各施功法。 一柱香功夫,萧闯率先起身,却不说话,挪到静萱边上,又助她运功。 待众人都已起身,却没人言语,都是拘谨畏怯地端立,等待守善长老训斥。 “今日回吧,来日再来玩。切记闭嘴,刚刚的事,被律德长老知道,皆要受罚!萧闯无礼,我代他道歉。想要再比试,改日来。” 守善长老语气严厉,吩咐众人。众弟子纷纷施礼道谢,嗫足离去。他们庆幸闯了祸事,却并不被师长责罚。 萧闯面色铁青,静萱默默帮他处理身上两处伤口。 望着兀自气愤的萧闯,守善长老呆然出神。他疑惑从前那个伶俐机敏的孩子跑哪去了,怎么如今生得这般蛮! 处置好伤口,两个少年端立守善身侧,一言不发,等待师傅训戒。 守善长老思通变故,莞尔一笑,说:“闯儿,你是忘了,却是我忽略了。门派有些规矩,我没给你讲。现在我说给你听,千万记住,以后莫要犯戒啦。” 静萱嘘一口气,心里放松下来。萧闯因病性情变了,万幸师傅竟也换了个好脾气。放在从前,萧闯少不得要遭一顿责打。 事过两日平静,第三日,古柏树下,终又热闹起来。无数普通弟子又纷纷前来练功。 然而私相斗殴的事,终究也没瞒住。上面没有明令责罚,萧闯却心里憋闷。因为,静萱来见他的次数明显变少了。 这日,待静萱再来,趁着边上没人,萧闯偷偷问她:“你受罚了么?来得少了!” 静萱只是一刻迟疑,便微笑宽慰道:“别乱想,长老委派的事务多了,今日我们学习服食。” 萧闯心里甜蜜,试探道:“为何对我这么好?” 静萱不料他的突兀直接,便说:“从前,你也对我不差呀。那时我是普通弟子中极普通的,是你用心指导,我才能进步极大。也是你央求师傅收我,私教指点的。你忘了,我可没忘!” 萧闯闻言,不知所措,从前的萧闯,他全然不知。他的心里却在纠结,这女孩,喜欢现在的自己么?自己又因为喜欢,为她做了什么呢? 这日又是枯燥的背诵,无数的珍奇瑶草,被静萱画得栩栩如生,仪态万千。 “这是蘑菇!”萧闯嬉戏道。 “是灵芝!你记清楚我画的形状,等等我给你讲颜色,品性,习性。你若再这么贪玩嬉闹,我以后便少来了。” 静萱假嗔管教萧闯。她隐约觉得,这人从前的成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反而多出来许多孩子气。她暗自纠结,不知这样是否更好,心里些微有些失意,些微有些喜欢。 两个少年男女,私相揣测,满怀甜蜜,边学边玩,时间便过得快了许多。 “宁静!”这时有人轻呼。 “诶。”静萱听出来人是谁,慌忙将地上图案尽皆抹去。 一袭蓝袍,干净利落。来人身材壮硕,竟是吴诤。 “师妹,长老派我们出去!我到处找不到你,便寻到这里来了,你不怪我吧。”吴诤语气温柔,却让萧闯听得刺耳。 “啊!不。不是,什么事?”静萱微微慌乱。 “长老差我俩去北方送信,要走十天。”吴诤朗声回复,生怕萧闯听不到似的。 静萱闻言,镇定下乱跳的心绪,柔声道:“闯哥,门派有事务,我去十天,你等我回来再陪你练剑!” 萧闯蹲着垂头不语,吴诤的语气与信息,便如一柄刀子,狠狠剜在他的心上。 这小子追求静萱,自己却无法出去陪她! 静萱似乎体谅萧闯心思,伸手抚他脑袋一下,哄道:“乖乖练剑,半年后看你本事!” 起身,她与吴诤并行而去。 吴诤怕静萱不高兴,委婉道:“我来得不是时候么?下次我注意些。” “下次别来了!”静萱难堪道。 吴诤颇不乐意,争辩道:“师妹!长老不是告诫你,不准再往普通弟子中间厮混,你怎么忘记了!” 静萱知道萧闯听得到,忙禁止说:“别说了,我有分寸,也有自由。” 吴诤嘟囔道:“我是为你好,你别嫌我烦。” 再下面的话,却因两人行得太远,萧闯听不清了。 然而,只这几句,便使萧闯心里酸得翻江倒海,苦不堪言。 原本,他最惦盼的是自己修行进步,得到静萱几句夸奖。原本他最喜欢的是与静萱两厢厮守,在这古柏树下成双入对。 然而,吴诤的突兀出现,打碎了萧闯所有幻念。 原来,自己不过便是古柏树下的一个囚徒,而自己的爱人,却有了更加广阔的天地。 这一刻,萧闯心中,百般滋味,杂念丛生。 明心见性 次日,与师傅习剑,萧闯兴致不高,闷闷不乐。 “咋了?”守善已经习惯了徒弟多出许多从前没有的异样。 “师傅,咋不教我符法?那个更厉害!”萧闯言语直接,不怕冲撞守善。他发觉了,师傅人如其名,待自己极善。 守善闻言,重视起来,拉着萧闯坐下,郑重道:“闯儿,我得给你说明白,免得你急躁生乱。” “我们蜀山是修仙的道家门派,道法无穷无尽,多得数不胜数。然而,想要修行诸多神通,都需要有个根基辅佐,那便是心性!” “门派有规矩,普通弟子,随师修行十年,才可参加门派评比。这比试,是为了在弟子中见出公平,然则,究竟能不能胜出,其实并不是主要的。门派看重的是,你们修行十年里,养成的心性如何!这才是根本目的。所以,好些弟子,舞得几套剑法,并不出奇,只要他胜出了,也可收为入门弟子。因为他心性不差。 实话说,你们练习的剑法,也许放到江湖市井,还能算是高手,但在为师眼里,蝼蚁一般。那么,为何学基础功法?为何习这么多剑术?因为这是将来万丈高楼的根基,也是在磨砺你们的心性!闯儿,你可明白了?” 萧闯听了解释,明白了因果,却忍不住心里惦盼,询问道:“师傅,静萱现在修行更好的功法么?就像您用的符法。” 守善长老叹息一声,他知道徒弟心思,耐心给他解释道:“闯儿,好好学吧。静萱所学的,也是基础功法,并且她把自己所学到的,通通都教给你了。她待你是真诚的,这事儿若是被他人察觉,最轻是将你们二人逐出师门,严重了便有性命之虞。所以,你切记得,没成为入门弟子前,千万别在外人面前显露异端。” “闯儿,从前,我是管教你俩的事的,你们还年轻,心性不稳,总想旁的,容易误入歧途。但我觉得你自从病后,心性也有变化。唉,为师再担心,终究不能替你思考,修持。今日你既然提到了,我便说明白。你大了,凡事自己掂量。成为入门弟子,修持几年,再成入室弟子,那你便有机会窥探仙途之路。呵,若能突破生死之界,那时,随便你喜欢哪个,也有千年万年等你挥霍。但今日,你只有半年时光,半年后若过不了门比,你自己掂量后果!” “还有,道是功法的统称与根源,修行内息的,是道法,专于攻击的,是道术。你这病,来得让人头痛,我是自小伴你到大的,所有的常识我都教给你了。现在倒好,忘得一干二净,我一时也无法给你补习全面,我们挑重点的来吧。” 萧闯赧然,他也不知自己怎么穿越成这样状况。但他了解师傅苦心,应允道:“师傅,您的话我记住了,我好好练功。” 守善见了徒弟懂事,心中宽慰,却直言道:“闯儿,记住师傅说的,心性第一。你还小,我不放心,所以唠叨你几句。等你大了就会明白,爱情,只是百年人生里面的一小部分,更是无尽仙途里面的一粒尘埃。你要晓得轻重!半年后的高山,你若跃过去,天高海阔。若是不能,蜀山的门户,便不会对你开启了。你要珍惜呀!” 老道士苦口婆心,叮咛再三。他面上看着极有信心,实则心里却急。萧闯是朋友托付给自己的,本来自己对他极有信心,相信经过自己培养教导,此子定然稳入仙途。然而,事有变故,生了怪病,并且换了心性,守善长老便再也没有把握断定萧闯前途。自己所会诸多道法,他都可以一并教给萧闯,然而,半年时间,磨砺一个人入道的心境,却是神仙之能,非守善长老能力所及。 萧闯心思单纯直爽,经了师傅一番教导,沉下心来,便想即刻练功,然则,守善长老却说:“今日你能记住我的言语,便是收获,回去休息吧。” 萧闯得了吩咐,听话离去。 待萧闯走得远了,守善长老无奈道:“下来吧。偷偷摸摸,你真不知自重。” “呼。”似有微风掠过,一个华发童颜的老道士自古柏上飞下。 “呵,这地方就这么一处可以躲避,不然你发现不了。” 这个老道士傲然道。 “你来做啥?”守善长老颇不乐意见他。 “听说你徒弟病了?失忆症?用不用我来帮你诊断下?”老道士张口便是托词。 “你想做啥?别拐弯抹角。我俩一个师傅,我还不知你的本事么?” 老道士不管守善语气中的不耐烦,追问道:“怎样的病症?你好好给我说说!” 守善不乐意道:“不用你管!” 老道士恼怒道:“我是蜀山柱石,没我管不得的事!” 守善讥讽道:“你也便能管这些吃喝拉撒,家长里短的闲事!” 老道士闻言讪讪,放软了语气,说:“师弟!从前我问你这孩子哪儿来的,你不说。可以!今日这孩子有了异象,你还不说。我想问你,你还记得二十年前的魔头么?” 守善不耐烦道:“你鬼扯什么?没正事我便回了,懒得与你打牙祭。” 老道士气恼,追问道:“这孩子是不是她的!” 守善抓住把柄,嘲笑道:“你老婆生的孩子哪里去了,你问我么?” 老道士被守善气得满脸通红,却觉得事情严重,不得不说:“师弟,你别与我赌气。那孩子不是我的,是她与那魔头。。。” 守善听不下去了,喝止道:“师兄,你快闭嘴吧。别人给你尊敬,你也要给自己留余地。你是多傻,自己被绿,还要到处炫耀一下?这闲事过去了二十年,你便不能放一放么?” 老道士急躁道:“当初!当初那魔头也是这样失忆许久!” 守善闻言,正色道:“师兄!第一,你不能把不容于蜀山的,便唤做魔头。第二,你更不该用手段夺他爱人。第三,你不该把人关进锁妖塔里面。第四,萧闯是我遇到的心性根骨俱佳的,却不是你说的哪个孩子。我俩不投机,是我俩的事。你不能污蔑我的徒弟!” 说罢,守善长老转身离去,再也不理那个老道士。 一狐之白 往后时日,萧闯摒弃杂念,潜心修行,练剑。众多普通弟子,也同商量好了一般,都只上午来古柏树下修炼,过了晌午,便都不见踪影。 隔三差五,这些弟子,便会寻上一个缘故,与萧闯切磋一番。他们往往同时上阵几人,结果双方互有胜败。但终究没再出现从前那样大规模私斗的事。 这日下午,萧闯一人修炼。想到静萱几日未至,心里便生出烦躁。相思病发,他再想收敛心神,去行静思,存一等等,已经不能。 这时,远处山的拐角处,走出一个绝色女子,兴高采烈地向萧闯奔来。 “闯儿,想我没!” 她走近后,萧闯看得仔细。这女子一袭白衣,行走时,飘飘如雪,只见她的腰身款款,婀娜多姿,配上瓜子脸,狐媚眼,便让萧闯以为她是哪个勾人魂魄的美艳妖精。 萧闯迟疑,这是哪个,自己不识得! 这女子见萧闯呆愣不动,遂主动上前,想要扑抱萧闯。 “想傻了么?” 萧闯疾速后撤,躲过这女子,横剑在手,尴尬道:“先别过来。” 他不与人交流,但并不妨碍他能听到众多弟子闲话。这个世界,是有妖怪的! 这女子美得绝无仅有,便让萧闯生出戒备。 女子见他动剑,娇笑道:“小屁孩,又想和我比试么?来来来,出招。” “嗖。”女子衣袖甩出,化作一条白练,径直飞向萧闯。 萧闯持剑便劈,想要斩断她的长袖。 然而,这长袖似水,随着剑劲流淌,只一回合,便将萧闯的长剑包裹住了。 女子诧异,略微用力,已将长剑夺下。 “你怎么了?这招我不是教过你如何破解么?” 萧闯听她几番言语,知道应该是熟人无疑,于是,放下戒心,尴尬道:“姐姐莫怪!我,我得了怪病,失忆了。从前诸事都不记得啦。” 女子急忙奔到萧闯近前,运转神识,为其查看。左查右查,毫无异样。女子奇怪道:“闯儿,没开玩笑?” 萧闯羞赧道:“这有什么好玩笑的,姐姐,您介绍一下,您是哪个?” 女子见萧闯连呼姐姐,知道他没说假话,便说:“我是你狐姨,千万别叫姐姐了!我虽然并不在意,然而你妈妈唤我姐姐,你若再叫,反而不尊敬先人啦。” 消息来得突然,萧闯讷讷道:“胡姨?我有妈妈?死了?” “嗯,她小时候救过我,我便陪她玩。后来她自尽了,托付我照顾你!”狐美人语气平淡。 萧闯虽不具备这身躯的记忆经历,心里却也哀切。按照自己年龄来看,这母亲想来也并不太老。落得自尽,也是可惜。 “她,她如何死的?” 狐美人知他遗忘,刚要说出原因,倏忽转念,心想忘了正好,便说:“你还小,大了我告诉你!” 萧闯想要逼问,但因初识,却不好开口。 狐美人借机转了话题,询问道:“剑法,功法都忘记了?” 萧闯无奈道:“都忘了!上次门比前发病的,勉强上台较量,差点被人一剑刺死。下次门比还有三个月,我若赢不了,便没法在蜀山修行了。” 狐美人重视道:“这可了不得!多亏我回来得早,来得及。以后我常来陪你,想来我教出来,便是三个月,也勉强胜过那些普通弟子。” 萧闯不信,觉得师傅一年出徒是吹牛,这胡姨三个月出徒,更是吹得无边无际。 狐美人察觉出萧闯疑惑,宽慰道:“你娘会的我都会,我教你,既让他们看不出破绽,还能让你多出许多神通。” 萧闯见狐美人容貌,多说三十几岁,便试探道:“胡姨,你是娘的徒弟么?” 狐美人被这言语噎得一怔,转念明白过来,说:“闯儿,我给你看,你别怕呵!看看这是什么?” 她转身一甩,裙摆飘起,露出纯白的毛茸茸的数根狐狸尾巴。 萧闯见到,猛然血涌上头,心跳加速,震惊道:“你,你,你是狐狸精!” 狐美人脸上变色,兀自压了压火气,沉声道:“闯儿,我是九尾狐,我是你狐姨。你再敢骂我,小心我打你!” 见到萧闯被她唬得不敢做声,狐美人嬉笑道:“现在好,比从前乖多了。” 萧闯来这世界,首次见到妖精,一时紧张,却不是他有多胆小。 狐美人说话功夫,他舒缓过来,轻声道:“狐姨,莫怪。我,我忘了。那个,刚刚说到我娘,然而我爹又是哪个?” 狐美人郑重道:“萧闯,从前没告诉过你,你也不知道,现在还是不能告诉你,你也权当做不知道。切莫与外人谈论。还有,这蜀山,你唯独能信守善那老小子的,其他人,你皆要防备。记住没?” 萧闯立即问:“静萱呢?她待我极好!” 狐美人头痛,训斥道:“闯儿,从前叮嘱过你。让你待在蜀山,是为了让你修行的,却不是让你寻伴儿的!你要晓得轻重。” 萧闯了解,便说:“娘便是蜀山弟子,这点我知道了。可我又不知道为何你们都看重蜀山。你如此,师傅如此,娘想来也如此吧。” 狐美人知道得让萧闯明白,解释道:“闯儿,你说错了。这几个人,都不看重,也不喜欢蜀山,只是离不开它。这里是当今最大的道家门派,这里有这世上道家唯一的能够直接修行成仙的功法。” 萧闯错愕:“唯一?别家便不成仙么?胡姨,仙又在哪?” 狐美人一怔,说:“我便是仙呀!只不过地仙。我活了千多岁了,究竟千几,却也没闲心算计。你师傅也快是了吧,他境界差点,少了机缘。本来他要修行去的,却被你绊住了手脚。还有,我说得不仔细。别家也有成仙功法,只不过,蜀山有白日飞升的功法,别家却没有比他详细的功法记载。别家想白日飞升,靠机缘,蜀山弟子想白日飞升,却有功法可以遵循。额,对。这下解释明白了。” 狐美人觉得很头痛,这孩子怎么跟他爹似的,忽然生了怪病。呵,病来二百五,病好显神通。 想到萧闯的父亲,狐美人又觉得有趣。这孩子,若如他爹一般,想来又是个通天彻地的奇才吧! 神仙中人 守善来时,见到狐美人与萧闯坐在古柏树下叽叽咕咕的聊着。他的心里既喜又怕。喜得是,这世上再也没有如同狐美人那般对萧闯好的了。怕的是,这狐美人虽是地仙,毕竟妖身。 “那个,狐姑娘,别来无恙哈。”守善满面热忱。 “老小子,你咋看孩子的!?”狐美人见了守善,立时有火。 “我,我这,咋了?”守善有点心慌,他既不知狐美人脾气何来,又委实对她有点畏怯。曾几何时,他没少受这狐仙的欺负。 “孩子失忆了,你不知道么?怎么还逼他参加门比?” “还有,你教的都是什么玩意?刚刚我用神识查看了,以萧闯现在本事,远不是普通弟子里面的第一了。过些日子,你让他参加门比,是想坑他被一剑刺死么?” 守善黯然:“狐姑娘,我尽力了。这,只练一年,人家练了十多年,我。。。” 守善说不下去了。即便客观如此,若不能赢得门比,毕竟还是他的责任,且这个责任,他也承担不起。 果然,狐美人骂道:“你说这屁话何用?” 守善闻言讪讪,嘀咕道:“哪能他便遇到那些最强的。” 狐美人原本只是作态戏弄守善,听他侥幸推诿言语,反而真就气了。 “你放屁!上次为何他会遇到吴诤?你解释给我听听!” 守善明知缘由,实话道:“是我师兄动了手脚。” 狐美人见守善明白,且有愧色,便也不愿追究他难堪,嘀咕道:“废物!一个师傅教出来的,看你那师兄,虽然狼心狗肺,却也混得风生水起。看看你,老实得响屁也没一个。若不是你心性好,你这人真没可取之处。” 一通连珠炮,由狐美人口中噼里啪啦地骂了出来,直把萧闯都听傻了。 守善却是习惯了,赔笑道:“狐姑娘,你,你把那些剑法,也教给闯儿,想来他的贏面会更大些。” 萧闯母亲会的好些基础剑法,守善却是不会。蜀山绝大多数长老也都不会。 “用你说!等着,我去去就来!”狐美人吩咐道。 守善忙叮嘱道:“狐姑娘,旁的可千万别教,门派有规矩,违背规矩,便会失了资格。” 狐美人自然知道这些,骂道:“狗屁规矩!误人子弟!” 语落,她翩翩飘远。 萧闯看着满脸通红的师傅,宽慰道:“她,她脾气不好。。。” 守善无奈道:“她本事大!那是地仙。所谓一重境界一重天,现在蜀山,任意挑出来一个,都敌不过她。” 接着,他自嘲道:“习惯便好啦。第一次见她,还是百年前,上手便将我一顿揍。今天不过是骂两句,脾气已经极好了!” 萧闯惊愕道:“地仙那么厉害?蜀山,没有能独自胜过她的???” 他听守善言语,瞬间便对蜀山失去了信心。 守善察觉出自己的口误,忙解释道:“萧闯,千万别理解错了。我是说,现在蜀山派任职的,没有能单独胜她的!她是仙,而我们蜀山成仙的前辈,皆都游历山川,飞升天界了。所以,现在蜀山任职的,没有仙,自然没有能独自敌过她的。若是将蜀山走出去的弟子,都算在一起,那就是另一回事啦。” 萧闯初次听到仙的讯息,忙向守善请教详情。 守善向往道:“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这是仙者五境。得入仙班者,便可以增年益寿,才有更多年月参悟道境。” 萧闯想哄师傅开心,奉承道:“师傅,狐姨说,您也快成仙了,只是差了机缘,却是我累赘了您!” 守善莞尔一笑,说:“什么累赘,你便是我的机缘啦。为善者,道益增持!唉,为师境界,最多是个尸解仙而已,差远啦,道之飘渺呦。” 萧闯当然不明白,又追问师傅。 守善耐心道:“五仙强弱境界,自低到高,便是鬼人地神天。尸解仙只比鬼仙强了一点。鬼仙是死后执念得道者,是阴仙。尸解仙强过它,好赖阴阳俱备。然而,都是身躯不在,逊色其他远矣!” 知道萧闯定然不会明白,守善接着道:“想成神仙,需有功德,需要天界接引。想成天仙,却要经过渡劫,劫乃天罚。这种逆天之悖,没有强大的修持,万万不能亲试。万一渡劫失败,便是灰飞烟灭,魂消魄丧。所以,大多数修行者,最终的归途,便是尸解。闯儿,知道为何要你留在蜀山么?蜀山便有可抗天劫的功法,渡劫成功,便可白日飞升,肉身成圣,永享大道呀。若是只图成个小仙,今日,无论是我,还是你狐姨,都可以独自教你。然,我们即便可活千年,但境界,怕是再难有提升了。” “闯儿,你父母都是极好的人,我与狐姑娘都欠他们人情。所以,你不要怕苦,我们是想给你最好的一切,你明白么?” 萧闯默然,脸上现出欣然的笑。此世双亲不在,却给自己留下了两个性情挚友,怕这就是自己所能仰仗的金手指吧。 萧闯知道有依靠,心里安定,便生向往。他想知前路,便羞涩道:“师傅,我现在是什么境界?” 守善闻言一怔,失笑道:“没境界。现在,若将你放入武林,你是绝世高手,若将你放在修行者中,却是稀世璞玉,还需雕琢。” “闯儿,你所学的,全是基础。这些基础只能辅助你更易修行上层功法,却不能使你踏入道境。想要入道,需要成为入门弟子,学些特殊的道法。” 萧闯黯然,嘀咕道:“这可难呀!我不善于交际,即便将来成了入门弟子,成了入室弟子,若我不善巴结,想来学着也难!” 这时,萧闯怀恋起前世看的小说,呵,那系统,牛得很,轮到自己,居然没有!唉,终究还是倒霉! 守善当然观察出徒弟失忆后秉性变化,却也无可奈何。他只得激励道:“闯儿,不会的便学呗。法术不会要学,如何做事更要学!” 他想逼迫下萧闯,所以,并没告诉他。即便他成了入门弟子,入室弟子,他的师傅还是自己。守善修行境界,在蜀山可入前十,即便任意职务,他都做得。他之所以也成了这古柏下的囚徒,不过是还朋友一个诺言,陪着这个孩子长大罢了。 别有洞天 狐美人回来后,看到守善长老仍在,遂吩咐道:“你走吧。我要教闯儿剑法了。” 守善长老讪讪道:“我,我可以看着么?你,你别教多了。” 他知道狐美人神通广大,万一多教萧闯一些秘术,万一被律德长老发现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知道,走吧!”狐美人耐住脾气,劝说道。 守善长老三步一盼,两步欲言,终于还是离去了。 等他消失不见,狐美人满脸喜悦,把背后的手伸出来,摊在萧闯面前,得意道:“闯儿,看看这是什么!” 一颗杂质斑驳的黑红色珍珠。 萧闯不解奇异,陪话道:“珠宝么?狐姨,你不喜欢纯净的呀?这个,这个很多杂质,不值钱吧。戴上也不好看。” 狐美人揉揉萧闯脑袋,笑道:“傻瓜,你吃过,却忘记了。这是内丹呀。确实不纯,唉,这些臭道士,成天降妖除魔,蜀山附近修行的灵异,都要被他们诛绝了。我又不敢走太远耽误时间,只能先用这个对付啦?” “这啥?”萧闯傻眼问道。 “一只修行百年的老虎的内丹。吃了可增修为,可以强体魄,可以生威。跟我来。” 狐美人一拉萧闯的手,忽地两人便腾空而起,飞到古柏树上。 这古柏树是上古遗留,树干粗可十数人合抱,树冠华华如盖,遮天蔽日。 其树干高十余丈,才可触及枝叶,萧闯这是初次上来。 树冠中,空间极大,两人首先落脚在一处粗壮的树枝上。萧闯一眼望去,脚下树枝纵横交错,绵延出无数条道路。 狐美人轻车熟路,带着萧闯三转两拐,来到一处枝干前。 “阿悠。”狐美人轻声呼唤。 “哦哦,啊啊。”一只金色猕猴敏捷地攀爬过来。到了近前,伸手献上一个桃子,它似乎识得狐美人。 狐美人接过桃子,极其高兴道:“小屁猴,你还在。这个给你。去吧。” 怀里取出糖果,递给猕猴,换来它的桃子。这猕猴感激离去,并且还拱手拜了两拜。 今日萧闯听到奇闻颇多,见到的奇异也多。他兴奋道:“这,这,是你养的么?” 狐美人淡然道:“它是你爹朋友,帮你爹看家的。你要尊敬它奥,它的修为可比你高。” “家?它比我厉害?” 萧闯有点受不了自己的浅薄了,怎么随便拉出来一只猴子,都要强过自己。 “我带你去看。”狐美人拉着萧闯,绕过枝干,又往前走段路,来到另一处更粗的枝干处。 这枝干竖直挺立,顶上叶极繁茂。 狐美人带着萧闯,一跃而上,用脚拨开叶子,下面露出来一个一人粗细的树洞。 “还好,你现在还能下去,若再魁梧些,便需要功法了。” 狐美人叮嘱道:“我先下去,你数十个数,然后跳下来,我接着你。切记,必须等十个数,还有,不准私自乱跑。这树上很多灵异,没我带着,你有危险,知道不?” 萧闯老实答应,狐美人放心下来,心里默念咒决,忽地化成洁白的狐身,嗖地跃下洞去。 萧闯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狐姨便没了踪影。 他默默数了十五个数,便也纵身跃下树洞。 眼前一片黑暗,萧闯一动也不敢动,任由自己坠落。那感觉,便如沉入无边地狱,永无止境一般,吓得他紧忙闭了眼。 手上被人一拉,他便觉得脚下站稳了。睁开眼,狐美人羞臊地望着他。 “失忆了,胆子咋还小了。下次记得睁眼,闭眼睛,哪里知道路程,以后自己怎么寻来?” 萧闯环顾四周,这是个两米见方的平台,周遭树壁上,嵌着无数夜明珠,把这无光的洞穴中,映得通明瓦亮。 再看来路,漆黑一片,而那下面,仍旧是漆黑一片。 “下面是哪?”萧闯好奇道。 狐美人怕他好奇心胜,忙告诫说:“下面便是我也去不得,你千万别往下去,记住没?发誓!” 得了萧闯保证,狐美人才放心下来。 她转身在树壁上摸索寻觅,将手停在一颗夜明珠上,说:“记住这个。” 然后,她用力一扭,将夜明珠抠了下来,露出小小树洞。伸手向内摸索两下,再撤出手,将掌摊在萧闯面前。 “这是啥?”她笑盈盈道。 “玉。。。”萧闯不敢确定,今天遇到太多超出自己认知的事。 “玉简。你娘的功法都在里面啦。来,我教你怎么运用神识去阅读它。我们先学内视与存神。从前教过你,想来你失忆后,那老小子不敢教。蜀山这些老杂毛,就怕徒弟脱离控制,便不让普通弟子学习。” 听着狐美人唠唠叨叨,萧闯笑道:“狐姨,我会。静萱教我了。” 狐美人一怔,叹道:“这丫头蛮有良心。成吧,你先看一眼,然后我告诉你练什么。” 萧闯运转神识,窥入玉简,无数个仙人,列队欢迎。 不待萧闯反应,这些仙人便手持宝剑,翩翩起舞。 萧闯还未细看,狐美人打断道:“见了什么?” “有仙人舞剑。” “多少个仙人?” “十个。” 狐美人闻言失望道:“一次失忆,你的修为居然退步这么多,得亏我准备了兽丹。” 看着萧闯不解,狐美人解释道:“闯儿,这是你娘用神识刻制的功法玉简,能看到多少内容,需要看你自己功力高低。这里面百套剑法,从前你能看见二十个仙人,现在却只有十个。这,你足足比从前降低一半的修为呀!” 萧闯沮丧道:“何止一半,胡姨,我最近九个月,一天好觉没睡,一直在练功!” 狐美人安慰道:“没事,有我呢!” 她摊出手上兽丹,愉悦道:“从前你娘修行便慢,我便隔三差五给她吃枚内丹。唉,当初,她被我培养得,在整个蜀山弟子中,数一数二。嗯,万年老二。” “第一是哪个?”萧闯真就好奇,何人有如此天资,还能比过狐姨这般拔苗助长的手段。 “你爹呗!那,那真不是人,比畜牲修行还快!” 狐美人遇事感慨,说完惊觉,自己又说漏嘴了。 拔苗助长 停了闲话,狐美人严肃道:“闯儿,等下我帮你吞噬这颗兽丹。你千万记住,张开嘴,我送到你嘴里什么,你便吞下什么,晓得没?” 见萧闯郑重点头,狐美人紧张地嘀咕道:“若是弄错了,不是要了你的性命,便是要了我俩性命,这可千万马虎不得。闭眼,张嘴吧。” 等到萧闯闭眼张嘴后,狐美人运转功法,微启朱唇,吐出一颗晶莹温润,映射耀眼光芒的明珠。这是她上千年修炼得来的内丹,若不是急于帮助萧闯,她是断然不敢冒险将其吐出的。若是谁趁这机会夺取她这内丹,她便会立刻失了修为,降去仙格。 晶莹内丹悬在她与萧闯之间,手上的兽丹,便如受了召唤,跟着腾空而起。 待要靠近晶莹内丹时,那兽丹便似有了抗拒,拼命逃窜。然而,它与晶莹内丹修为相差甚远,纵然它拼尽全力,也只能绕着晶莹内丹三四寸的距离,不停旋转,再也不能逃开更远。 要知道,修行者皆有神识,所以即便死了,它的本性神识也还保存在自己的内丹里。 狐可魅惑万物,所以洁白内丹甫一召唤,那兽丹便自愿靠近。可是,当它靠得很近,便又会激发出天生的警惕,于是再逃,便生出了上面这样行星绕日的奇观。 然则,这样正和狐美人心意,她并不想自己吞噬兽丹,却是想将其净化后再送给萧闯享用。 狐美人慢慢催发内丹功力,只片刻,兽丹便坚持不住,停在萧闯面前,开始渐渐融化。 它体积逐渐变小,失去的部分,幻化成肉眼可见的鲜红的气息,自由自在的向四周飘散。 狐美人运转神识,不停网罗这些气息,又将其逼向自己内丹。于是,这些气息又一次被打碎成细微的粉末。 这些粉末兀自凝结,慢慢成点,成片。这些点片中,红者愈赤,白者透明。 受了驱动,白皙的,慢慢飘向萧闯口中,红赤的却由狐美人自己吞了。 虎有兽性,萧闯刚刚失忆不久,道学根基不深,狐美人不敢任由他自己吞噬兽丹,自行消化。只能凭借这个方法一点点喂萧闯吃最纯粹的精华。 待到拳头大的兽丹,已经化得只剩拇指大点的时候,狐美人松了口气,今日的事,毕竟是成功了。 然则,似乎萧闯命真不顺。临近收工,变故陡生。 那只金色猕猴,自上而降,猛地向平台扑来。 狐美人内丹不在体内,又专注眼前,便没辩识到远方声息。等她发觉猴影窜来,急忙收回内丹。 可这猕猴也是狼狈,它不料原本光亮的地方,这时竟有内丹映射的耀眼光芒。它被恍得不辨东西,一头撞到萧闯背上。 “啊!”萧闯始料不及,一头向前扑去。 可巧,一口,他便把余下那点兽丹吞到肚里去了。 狐美人将一切看在眼里,瞬间心惊胆寒,懊悔不已。 她知道危害,盛怒道:“要死么?这功夫进来!” 举掌,她便要毙了那猕猴。 猕猴机灵,虽然它不知发生了什么,却立即跪地哀求,口中“呜呜呀呀”地叫唤不停。 狐美人精通兽语,气恼道:“老杂毛,敢来闹事!我去杀了他!” “阿悠,帮我看住孩子。” 音落,她幻化白狐,飞驰而上。 出了洞口,又成人身,却见到一个华发童颜的老道士,一人对峙百十个猕猴。 这道士正是守善长老的师兄,他见狐美人来了,唱喏道:“是此处主人么?” 他却不识得狐美人。然则,狐美人却识得他,知道他叫守慈,正是逼得萧闯母亲自尽的人。 狐美人心里恼怒,却不做声,她在暗自平息火气。将要临敌,她不想自己毛燥无章。 守慈得不到回复,心里计较,便不恭敬,轻慢道:“群类所聚,必有异瑞。这群猕猴修持不低,难道是守护你么?你是蜀山弟子么?追随哪个长老?若不是,请你退出蜀山禁地!” 白衣者,蜀山唯有长老及以上才能衣着。守慈辨不清狐美人深浅,又见她极美,觉得是妖,却出言诓她说话。 狐美人知道萧闯还有危险,自己不能耽误太久。眨眼计上心头,张口“呜呜”鸣叫两声。 众猕猴得了吩咐,让开道路,各自到边上去玩,再也不挡守慈长老。 守慈与猕猴僵持许久,甫得空当,下意识向前行去。 便在这时,狐美人暴起,长袖幻化成漫天罗网,齐齐向守慈缠了过去。 守慈临危不乱,运转功法,挥撒宝剑,一招(万剑诀),迎头击了上去。 所谓(万剑诀),万中有一,它由千万道内息幻化利刃,却唯有一柄最致命的宝剑藏在其中。 “雕虫小技!”在这漫天白练与剑光中,狐美人飘然上前。她于万千柄幻剑中,轻易摘得宝剑,举手挥向守慈。 守慈立时慌了。他已近尸解之期,相信自己所化剑芒,旁人唯有躲避。哪知这女子居然非但不惧不伤,且能辩识真剑。他便觉得事有端倪。 再看后面,明明仍有女子手持长袖,翩翩起舞。再看眼前,这女子的宝剑已经挥到附近。 守慈机敏,瞬间醒悟。一气化三清,这是仙境,眼前只是这女子一个神识分身。 他明知不敌,疾速逃窜,口上惊呼道:“上仙饶命,小道不知,扰您清静啦。您饶命呀!” “刷。”背上一痛,宝剑已经在他脊梁上狠狠劈了一道口子。 守慈借势前扑,寻一空隙,疾速向树下跃去。 狐美人见追不上,用力将剑掷向守慈,而她这道神识幻影,却渐淡渐逝。 她这幻影,直接受了近仙的一击,却也无法自持长久。 看到宝剑只是嵌到地上,并未再次伤到守慈,狐美人懊恼怒骂:“道貌岸然的孙子,再敢来,便要你命!看你能不能修行鬼仙!老杂毛!” 转而,吩咐众猕猴道:“他人再来,往死了打!” 言罢,她匆忙回到树洞下,去看萧闯如何。 仙妖卫道 到了洞里缓台上,猕猴正骑在萧闯身上,拼命压制着。再看萧闯,状极癫狂,便似疯了一般,张牙舞爪。他被俯身按在地上,双足乱蹬,双手不停抓挠,已将下面木壁,抓出一道道划痕。而他的指头,也都指甲开裂,红殷殷的,尽皆流血。 “阿悠,回上面去,别下来了。”狐美人心里苦痛,却克制自己,沉稳吩咐道。 猕猴跃走,萧闯得了自由。他即刻挣扎起来,觅声扑向狐美人,便如一头猛虎。 狐美人并不躲避,任由萧闯抱住。 萧闯得了猎物,张口便向狐美人脖颈上咬去。 然而,肉在口边,只是嘴角刚刚触及狐美人肌肤。萧闯瞬间便昏迷过去。 狐美人制服萧闯,立时收起魅香,将他拦腰抱稳,再轻轻平躺到地上。 狐美人寄出神识,仔细探查萧闯状况。这一查看,惊得她悔恨连连,懊恼不已。 萧闯体内,原本纯洁的气息,尽皆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股赤黑的浓液,顺着萧闯的经脉,血液,翻滚流淌。 猛虎百年修行,远胜萧闯十年的自然积蓄。只是拇指大一块内丹,便将萧闯给妖化了。 轻轻翻开萧闯的眼睑,他的双目也都赤红。狐美人颓然瘫坐在地,这状况,即便自己是地仙之境,也无法一下治愈他了。 苦思良久,狐美人决定兵行险招。 她持剑在手,又吐出内丹来,只一挥,便将内丹割下了一小片来。 瞬间,心神绞痛,狐美人却顾不得自己。 她收回受创的内丹,却将割下来的那一丁点,喂到了萧闯口中。 甫一入口,这股磅礴的气息,便在萧闯体内四散开来,瞬间遍布他周身各处经脉。 强烈的刺激,立时将萧闯唤醒。 “疼!我,我是疯了么?” 萧闯居然不再癫狂。他觉得浑身骨裂筋断,皮开肉绽,似乎各处都有力量想要喷涌而出。 “别动,任我施为,否则性命不保。”狐美人颤抖道。她也不知此种方法是否可行,只能姑且一试。 萧闯安静忍受,狐美人纤手抚在他的额头,探入神识,下意召唤。 那些四散的仙华,受其控制,慢慢向萧闯头上聚集,一点点的,一滴滴的,狐美人将这些仙华,全部收拢在萧闯的泥丸宫内。 霎时间,萧闯觉得一片清明透彻。 狐美人见萧闯能够自控,放心下来,难堪道:“闯儿,我犯下大错。你,你刚刚被妖化了。” 萧闯觉得周身百骸皆有无穷力量,知道狐美人是全然为了自己,犯下无心之过,便释然道:“这不活着么?你紧张啥!” 狐美人羞赧道:“闯儿,你是不懂。你没有修行入道功法,无法自行消解兽丹,我便把我的仙华分你了一点。这个,这个。这样虽然眼下会助你脱险,并有增益,可是将来,怕是后患无穷。” 萧闯觉得现在舒坦极了,浑不在意狐美人言语,随口道:“没事,不过,有啥后患?” 狐美人尴尬道:“你体内有了我的仙华,将来若经天劫,那个,加上你自己的仙华,怕会诱发双倍的劫难!” “啊?”萧闯瞬间明了。前世小说看过,渡劫便有天雷,然而,自己大概会承受两份天雷。 但他仍不在意,嬉笑道:“狐姨,你也真看得起我,纵然我能修到渡劫,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呢。现在担心什么?” 狐美人并不宽心,黯然道:“闯儿,你爹仍旧活着。他是天纵奇才,有他在,你定然会渡劫的。唉,我又给你添了一难,将来渡劫千万约我,让我帮你哈。” 萧闯轻松道:“对奥!有你在,并且你说我爹更加神奇,我们三个一起,还怕天劫双降么?” 他只想哄狐美人宽心,所以尽管自己不甚明了,也把问题往更好了说。 狐美人闻言苦笑:“闯儿,渡劫后是天仙,而我是地仙,我没经历过天劫,我也抵抗不了。还有,你爹若是已渡天劫,他会放着儿子不管,放心一个狐仙,一个傻老道照看着么?” 萧闯哑然。知道再也无法辩驳,便干脆道:“哪辈子的事儿,今日想来想去累不累。狐姨,不想这个。我们接下来做啥。” 狐美人见萧闯全力宽慰自己,心里感激,遂道:“我教你妖法吧。” 萧闯不知修行章程,却乐得狐美人安排,便高兴道:“好呀!从今后,我便是您徒弟了吧。” 狐美人欣慰道:“不是师徒,亲人罢了,你是我妹妹的孩子。我是妖修,你修不得的。但我得教你办法,控制泥丸宫中的仙华。” “我是狐仙,天生妩媚,所以这仙华会自发诱惑你体内气息,据为己用。你若不加控制,将来你体内但凡有些气息,便被它收入泥丸宫去,那你修行任何功法,都会毫无成效的。” 萧闯并不在意,他还不知修持差别。 “还有,你若不加控制,我保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即便虬髯汉子,若见到你,怕也情难自己。” 萧闯闻言一怔,慌张道:“狐姨,这,这可不行,你快点教我。” 洞中不知时日过。等萧闯习练熟络,已经是三日后了。 看着萧闯红赤的双眼,狐美人忧愁道:“闯儿,这下不能陪你了。” 她取出一块小镜子,让萧闯自己观看。 萧闯惊得呆怔,喃喃道:“没好么?我不是按照你说的方法,把兽丹都吸收到泥丸宫了么?” 狐美人无奈道:“眼睛是扇天窗,关不住心中的诡秘。闯儿,我得给你寻办法去,最近不能陪你了。而且,你门比前,我也未必赶得回来。” 萧闯尴尬道:“这个,难道我们忙活快一年,到时我还是比不了?我这样上场,不是正好让他们降妖除魔了!?” 狐美人喜欢萧默玩笑,莞尔道:“不会!你把眼睛蒙上,随便编个病症,谁又能揭开看呢?他敢揭,你师傅也不让呀!闯儿,只要挺到我回来,万事可解。” “还有,这里秘密都在这几个夜明珠下,你有困难,自己前来翻看,没准能找到解决办法。” 狐美人将有机关的夜明珠一一指给萧闯,让他尽皆记下。 “我们走吧。”挽起萧闯手臂,狐美人带着他飞升直上。 情急生变 两人跃到树下,守善已经等待许久。一见萧闯双眼红赤,守善险些气哭出来。 “你给他吞兽丹啦?这!修道之人,夺内丹自增功力,是逆天之悖,会遭天谴的!” 守善沮丧道:“这下都没法见人,还怎么去门比。让他们知道萧闯如此,我们师徒怕连性命都无法保全了。” 狐美人厌恶守善的迂腐,辩驳道:“我便是这么修行的,如今也是个仙,却没见哪个天来谴我!一肚子屁话,我是九尾狐,不吃内丹修行,难道吃草么?我行,道士为何不行!” “你把孩子看好,等我回来。我再去捉个异兽给他医治!” 狐美人叮嘱道。 守善居然知道狐美人行程,便说:“那么远,门比前回得来吗?唉,虽然那异兽可以祛邪,但也只是传说,并且,它也是妖呀。苦也!我家闯儿是修道的呀!” 狐美人听得烦了,干脆道:“眼睛蒙上,便说瞎了。哪个敢掀开看,你给我打他。你能挺到我回来,便是奇功一件。” 说完,她转身疾行,再也不肯听守善唠叨半句。 自此,萧闯在蜀山又多一个外号。先是有人叫他失了魂魄的傻子,现在又有人说他是倒霉的萧闯。 这日,静萱陪在萧闯身边,见到萧闯再也不像从前一样黏着自己,以为他是眼盲自卑,便柔声商量道:“闯哥,能掀开黑布让我看看你的眼睛么?我在外行走得多,万一遇到奇缘,我知道你的病症,也不至于错过治愈良机。” 萧闯当然不敢,别扭道:“看不好,师傅说一年后他有办法治愈我。萱儿,我得抓紧练剑,现在我看不见,再不努力,更敌不过他人啦。” 静萱宽慰道:“不差这一时,你陪我坐下歇会。” 她的要求,百呼百应,萧闯从来没有违背过。 今日,萧闯心里却急,嘟囔道:“歇不得,两个月后,我若不赢,便没法成为入门弟子。到时,我再想见你,便千难万难。我必须得赢!不能要你一辈子来这古柏树下陪我。” 他虽说着情话,却把静萱气得难过。她怔默流泪,心里委屈地想:这傻子怎么了呀,现在我便在这,你都不陪,还期待什么将来呢! 萧闯察觉不出静萱情绪,兀自把剑舞得虎虎生风,快如闪电。 好一会儿,静萱缓过神了,柔声道:“闯!我又学新剑法了。我教你吧。” 萧闯黯然无措:“我,我看不见。”他毕竟不敢摘下面纱。所有蜀山弟子都是受了长老经年教化,若是见他双眼,定然把他当成妖魔。 “没事。我说口诀,然后再帮你摆姿势。” 教了口诀,静萱贴着萧闯,牵着他的手臂舞剑。这一刻的旖旎温存,融化了萧闯原本干涸的心。 前世,他不过是个忙在车间的陀螺,年近三十仍就一个人蹉跎。每天忙忙碌碌,不知前程。这一世,有个心恋的女子陪着,他竟觉得那句情诗极好:只羡鸳鸯不羡仙,修仙又有何用?永生不灭,他不寂寞吗? “萱儿,我努力练剑,你相信我,我定能赢!” “嗯,但,闯儿,我教你的剑法不能用,这是(御剑术),只有入门弟子能学。” 静萱教他剑法是假,看他练得太苦,心生怜悯,想要陪陪萧闯才是真的。 “嗯。我知道。” “呼呼呼。”他又开始狠命的练习起来。 门派评比的时日终于到了。 萧闯听见呼唤,蒙眼上台。众多弟子,哄堂大笑。然而极有心的,才留意到,他的步伐极稳,无人指引,却在盲目上台时,行得稳健。 他的对手是刘奎,又是一名私教弟子。 萧闯持剑矗立,辩出刘奎方位,坦然道:“我看不见,不方便动。你先出手吧。” 刘奎也不料会对阵萧闯,客气道:“闯子!听说你练得极苦,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敬佩你。但是,我也最后一年期限,真无法留情,你别怪我!” 萧闯敬他心意,客气道:“领情了,你出手吧。” 刘奎也不墨迹,挥剑直上,径取萧闯手臂。 他知道萧闯看不见,怕伤了他要害。 萧闯叹道:“你不攻我要害,我若拼伤换一重击,你岂不是败了。像这样!” 萧闯丝毫不躲,宝剑快疾凌厉,刺向刘奎喉咙。 刘奎不料萧闯能够闻声辩位,并且如此准确。他顾不上攻击萧闯,撤步疾躲。 一步,两步,剑尖始终不离自己咽喉,刘奎惊得头冒冷汗,心里拔凉。 还好,第三步萧闯便停休了。 萧闯也不自信,但能一击得手,他才心里有谱。放过刘奎,他爽快道:“你别大意,我们再来。” “游斗!”一个与刘奎较好的普通弟子忍不住提醒道。 刚刚一击,把众人都惊呆了,以为萧闯定然胜出。律德长老也掐好了符与手决,准备随时制住萧闯,免得他误伤同门。 刘奎得了萧闯一次人情,心里感激,遂坦荡出剑,大开大合地与萧闯较量剑艺,并不理会好友提示。 嚯嚯嚯,刘奎十年之功,非同小可。他把剑法舞得娴熟沉稳,却也逼得萧闯有守无攻。 然而萧闯也有奇技,每每生出风险,他便莫名刺出一剑。这一招总是刘奎没见过的,他便会被萧闯逼得后退躲避,而他积蓄已久的攻势,自然便被破了。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萧闯只守不攻,刘奎只攻不守。但始终,他也不能奈何萧闯。 转眼间,五百回合。 萧闯终日魔鬼练习法逼迫自己,并且有许多内息加持,现在打五百招,并不费吹灰之力。刘奎可就不行,他已经累得双腿酸软,双臂无力,再打下去,他觉得自己非但持不住剑,怕是站着也难。 万幸,一人朗声道:“停手吧。” 是掌门声音,两人紧忙住手,各自撤开。 “律德长老,两个孩子都好。我求个情,双双收下吧。” 萧闯欣慰极了。他深知此次机会难得,自己受了苦,便能体谅刘奎。于是,他临机想出来这样对策。不然,他有母亲剑术为奇,刘奎早就败了。 这时,萧闯禁不住内心喜悦,四处察觉静萱所在。 “宁静,比完了,你能搭理我一下么?我买了枝发簪,你看看,好看么?你别总盯着台上啦!” “你别缠着我!”静萱推脱吴诤拽住自己袖口的手。 “你别动,让我给你戴上。” “成,你戴好便别缠着我,赶紧把我放开。”静萱急于去见萧闯,便想顺其心意,摆脱吴诤的纠缠。 距离太远,萧闯听得断断续续,但他心痛如绞,霍地摘下眼上的黑纱,想要亲眼看个明白。 他见到了,见到了静萱欣喜地望着自己,满眼悸动,但却被吴诤拉住,亲昵地在她发上插着发簪。 她也见到了,一双赤红的眼,失魂落魄地望着自己,兀自怔怔地流泪。 一变再变 众人盯着萧闯,鸦雀无声。 守善见到萧闯举动,已经惊得肝胆俱裂,他猛扑上台,慌张帮萧闯去蒙黑纱,强辩道:“快戴上眼罩,红眼病,见不得风!” 守慈又给萧闯安排强敌,不料他竟胜了。这下见他眼睛,逮到良机,守慈哪儿肯放过。 “掌门!我要亲自检查萧闯,他那眼睛,像是吞服兽丹,妖化所至。” 掌门无奈,唤道:“萧闯,到我面前来。让我看看。” 守善不好强扭,拉着萧闯,来到掌门近前。 脸上有轻柔触觉,萧闯蒙眼的黑纱被掌门摘下来了。 睁开朦胧的泪眼,他见到一个慈眉善目,颇为英武的白衣中年道士。 “这是掌门,跪下行礼吧。”守善心如死灰,唯盼众人能够饶过萧闯。 萧闯呆立不动,禁不住,他又扭头去看静萱。 他见到了,静萱慌张无措地望着自己,吴诤又去哄她开心,却被她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回去。 “萧闯,转回头来,这是礼貌!”掌门声音威严沉稳。 萧闯转头回来。他委屈心酸,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可惜了!前途漫漫,何必急于一时。剑法好,心也善,你却没有向道之心呀,孩子。” 掌门望向身边的律德长老。这个律德长老知道掌门心意,禀报道:“夺内丹增修为,不是我辈信仰,按规矩,当逐出师门。此子之师,有失教之过。当罚,降一级,嗯,可为大课长老。” 守慈哪里肯依,抢白道:“我派历代尊奉什么?!斩妖除魔!此子乃妖,必须除之以绝后患。” 守善闻听师兄如此狠心,伤感道:“师兄,你想要我命么?我可以给你!但这孩子你不能动,你若善待他,将来他可以保你一命。你明白么?” 守善知道今日不能善终,守慈便是最大阻碍。于是,他点破天机,妄图震慑守慈。 守慈并不畏惧,阴沉道:“此等魔子,定要诛灭!” 一个眼色,周遭与其相交者,齐齐起身,便要动手。 掌门见众人生乱,断喝道:“我还有资格说话么?” 守慈虽然权高位重,却不好直接顶撞掌门,只好听他说啥。 掌门纠结片刻,沉声道:“守善长老,你失了看护教育的职责,我说得对么!” 守善是掌门的长辈,是以掌门对他说话极其客气。 “确实,我有过失。我该负全责。”看着周遭虎视眈眈,对萧闯充满敌意的众人,守善不做他想,只愿保全此子性命! “你认罚便好!”掌门朗声环视众人。“你们都知道,萧闯患了病,从前诸事尽皆忘了。所以,一年时间,从头教导一个德才兼备的孩子,想抵他人十年之功,实在是难。然而,萧闯服食兽丹,毕竟有过。我认为,过不在他,却错在他的师傅失职。守善长老,我罚你去锁妖塔底层镇守,你心服么?” 守善长老闻言,只觉得五雷轰顶,信念全失。他不畏惧自己,却怕萧闯失了自己佑护,再难出头。 “孩,孩子怎么办!” 守善长老知道掌门尊旨一出,再难改口,便急于知道萧闯会被如何。实在无法,他自信豁出自己性命,也能带萧闯逃出蜀山。 “我来管!”掌门轻声道。 随即,掌门又朗声呼喝:“诸位,刚刚比试你们都看到了,萧闯不顾自己一年所受之苦,能够承让对手近五百招。你们说,这是什么?这是善呀!持善者道益增长。我看不出萧闯哪里是妖,哪里像魔!我罚他在禁地古柏树下,静修反思,何日修得眼明心静,何日再看他功劳,考虑他的道门之路。大家觉得如何呀?” 掌门极其聪明,他怕守慈反对,便利用自己威严,裹挟众人,意图蒙混过关。 守慈哪里不知掌门心机,然而他却隐忍不发。 “来呀,带守善长老去锁妖塔。” 掌门吩咐道。 两个道士上前,却不敢动手,请示道:“守善长老,我们走么?” 守善心里恋恋,迟疑道:“掌门,你说看护闯儿,可是真的?” 掌门慨然道:“我虽然修行差点,毕竟还是掌门,你放心吧。” 守善心安,交代萧闯道:“傻孩子,以后别再因为琐碎自误前程。记住,等你姨,走投无路便来寻我。” 交代后,他不管泣涕的萧闯,真就离去了。 掌门看着懊恼悔恨的萧闯,叹息道:“孩子,回去吧。只要你有恒心,便有出头之日!” 萧闯失了恩师,才知自己一时脑热,铸下大错。 他失魂落魄,晃晃悠悠地穿过高台,奔归路行去。 他自觉没脸,却不看静萱一眼。 忽地,几个道众受了守慈指使,挺身暴起。 “诛了这个魔子!” 掌门疾驰来救,却也鞭长莫及。 万幸,萧闯终日练习,极其机敏,发觉有人袭来,宝剑疾出。 来者五人,萧闯想都没想,便出最稳妥的应对。 (御剑术)。 剑光闪华,分出数柄剑身,分别刺向来人。 来人皆是入门弟子,这剑法他们有的也没学过,急忙间,唯有三个堪堪躲过,另外两个,却中剑倒地。 守慈震怒,电光般疾射上前,还未动手,掌门已经泰然护住萧闯。 掌门脸色铁青,怒斥道:“若当我说话便是放屁。今日废了我,你来接任掌门之位!” 守慈初次见到性情柔弱的掌门如此强横,心中一凛,悻悻退后。 他奸诈道:“掌门,我只一试,便又现过错。萧闯,这剑法谁教你的!” 掌门皱眉,忙问:“萧闯,这剑法可是你师傅教你的?” 萧闯明了,喃喃道:“这些是我师傅教我的。” 掌门闻言,轻松道:“诸位,守善长老又添罪过。但我已经把他贬到锁妖塔底层,除了逐出师门,再无可罚了。” 守慈是吴诤师傅,哪能丝毫不闻端倪,他早就看出破绽,便呵笑道:“入门弟子的基本功法,都是你师傅教的。这御剑术也是你师傅教的。你们可真就有个好师傅,却不教你们别的!是不是呀,宁静散人?” 临危托孤 静萱不经事故,被守慈唬住,惊恐得张口结舌,不敢言语。 守慈厉声喝道:“究竟谁教的!” 萧闯高呼:“师傅教的。” 静萱却怯懦道:“是我教的。” 众皆哗然。越级私通功法,又是一项重罪。 掌门黯然,失望道:“守慈长老,为了打压一个孩子,你准备了多久?” 守慈一怔,他不料掌门如此直接,但他反应极快,诘问道:“掌门,这是我们蜀山禁忌,我能查出违禁者,不求奖赏,但也不该有错呀!” 掌门并不理他,兀自问道:“我这掌门之位,你惦记么?” 守慈心里恨恨,懊恼当初拥护了这么一位接任掌门,谁能想到他今日竟然不听自己摆布。 但他面上却笑得和蔼,恭敬道:“掌门今日怎么了,守慈当然尊敬你呀。” 掌门就等他的话柄,立时朗声道:“既然听我的,我宣布,宁静散人,罚守锁妖塔一层,得功才可放出,再行修持。萧闯,因失忆才急功近利,免责。” 守慈强忍脾气,低声斥责:“宁仁。如此包庇,莫让同道寒心呀!” 宁仁是掌门道号,蜀山宁字辈都是守字辈的徒弟。守慈怒极之下,无礼呼唤出来。 掌门闻言失笑,轻声道:“寒心?你倒长心了么?我问你,即便他是魔头,他有违教规,但他到底还是个人。锁妖塔向来只能困住邪修,却困不住人。你倒给我说说,他为何不出来呢?” 守慈怔愣,不料掌门忽又提起那个魔头。他疑惑道:“出不来,自然是他道法不够。” 掌门便如看着一个傻子,叮咛道:“师叔,我是为你好,你别闹得太厉害。否则当他自愿出来,知道你如此逼迫他的孩子,定然第一个取你性命。” 守慈凛然,原来掌门知道更多隐秘,自己却失了算计。 他忙假意恭敬道:“全听掌门吩咐便是。” 萧闯回了古柏树下,颓然瘫坐。他来此世一年,唯独练功而已,其他诸事却由守善长老一并抵挡。今日,他甫一失去师傅,便觉得失去了主心骨。并且,又是无期的囚禁,静萱又因他遭罚,这便使得萧闯失去目标与斗志。从此,他终日瘫在古柏下鼾睡,浑浑噩噩地等着狐美人归来。还好,猕猴护他,时不时便采果子给他食用,却也没把这颓废的人给饿死。 这日,众弟子又来古柏树下修行,见到萧闯仍旧倒地呼噜,有人极厌恶道:“没长性的顽主,滚边上去。” 萧闯受骂怒视回击,却被嘲笑道:“兽丹香不香呀?龌蹉!得了私教还行这等弊法,掌门慈悲,怎么就不把你给诛了。” 萧闯无心理会,却把黑纱蒙在脸上,一言不发。 有人见萧闯失去仰仗,仍旧特立独行,便不痛快道:“小魔头,给我滚开!” 一脚,他便踢向萧闯。 萧闯挨了踹,虎地挺起身,拔剑在手,冷峻道:“滚开,别惹我。” 从前众人给他安静,全是怕了守善长老。今日萧闯没了师傅,哪里还有人会对他的无礼表示尊敬,呼啦,好几个人持剑涌上,便要教训萧闯。 又是一场私斗。几十个打一个。 这一仗,萧闯伤了十好几个,自己也被劈了一身剑伤,眼看便要丧命。紧要关头,无数猕猴自上而降,连打带吓,驱散一众普通弟子,再把受伤的萧闯带回了树上。 等到掌门闻讯寻来,萧闯已被猕猴剥光衣服,身上糊满了珍奇瑶草。 掌门本来紧张,见这状况,失笑道:“不料你还有这样一群朋友。” 萧闯哼了一声,无心再言语更多。 掌门黯然道:“萧闯,机会一纵即逝呀。即便你不被同门欺负死,能等到你狐姨回来,怕是也难成蜀山入门弟子啦!” 萧闯心里隐隐作痛,他总以为,成了入门弟子,离静萱便会近了些,可今日,成了入门弟子又如何呢? “静萱怎样才能放出来?” 掌门不料萧闯第一句话是问自己这个,便生气道:“孩子,能不能长点记性,知道点轻重!” 萧闯知道不会被赞同,却兀自说:“我便为这个。” 忽的,掌门一巴掌拍在萧闯脸上,痛骂道:“浑浑噩噩,还能清醒点么?她有她的修行,你有你的。先管好你自己。” 见到萧闯便似木头一般,毫无反应。掌门痛心道:“究竟是你失忆迷了本性,还是守善待你溺爱而惯纵了你!萧闯,你娘将你托付给我们三人,现在把你带成这个样子,你叫我怎么忆起你娘!将来怎么面对你爹!你到底想干什么?一个丫头,便恋的你神魂颠倒了么?” 萧闯被骂得清醒了些,辩明言语信息,疑惑道:“我娘拜托你?你把我师傅都关起来啦,这可所托非人!” 掌门气恼道:“那是你们自己坏了规矩!怨谁!难道要我给你俩逐出师门?还是任他们降妖除魔,把你打死,拖累你师傅也跟着遭殃?” 见到萧闯沉默不语。掌门柔声道:“闯儿,你吞服兽丹,即便仍有师傅在畔,即便再给你一年,你也无法安稳在蜀山修行啦。你的作为,已经把众人得罪了!” 望着浑不在意的萧闯,掌门头痛道:“我真就是欠你父母的!闯儿,你娘让你留在蜀山,只为功法,这功法名唤(天书手卷),共有上中下三册,今日,我便将中册给你,你再也不要苦等着门派晋升啦。你已经毁了自己在众人中的根基,他们视你为异类,你再留在蜀山,也全无益处啦。” “我想让你离开蜀山,你师傅是个迂腐的人,我不把他关起来,他不会同意我如此做的!唉,因小失大,通天之路,让你毁得一塌糊涂!” 萧闯知道自己过错,赧然道:“我得等狐姨。” 掌门这才觉得萧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淡然道:“别等了,她若再拖一个月回来呢?我怕你被众人打死。萧闯,我是掌门,没空天天守着你。我派人给你带到一处全新地方,你便去那儿修行吧。至于狐姑娘,她会找到你的。” 说罢,他将一个玉简交给萧闯,叮咛道:“收好,这是(天书手卷)中册。一众弟子苦修一生,便是为了这个。你看过后,直接毁了,千万别再传播,也别说是我给你的。妈的,我可不想守一辈子锁妖塔。” 新仇旧恨 “你要让我去哪呢?我爹又在哪?其实,若是蜀山待不下去,我随便去哪都好。” 萧闯还是沮丧,他全然没有成仙的惦盼,见了蜀山这样规矩种种,便更觉得修仙不是什么好事。 “我想见静萱。”他心里唯有这样一个想法,但知道得不到支持,便没说出口来。 掌门看着这个丧失志向的挚友遗孤,头痛不已。他满脑袋盘算着,如何能激发这孩子的斗志。 “闯,我也不知道你失忆后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爹也失忆过,但他失忆后却变得比从前更加厉害,你该视他为榜样。若是他有天见到你如此颓废,因事丧志,他定然饶不了我的。” “你爹是我师兄,却被蜀山视为魔头,被关进锁妖塔底层了。如今,你的蜀山晋升之路,已经断绝了。所以,我把你师傅罚到锁妖塔底,一是为了保护他,二是让他去告诉你爹更多你的讯息。以我了解的状况,锁妖塔是关不住你爹的。究竟他为何不出来,我却想不明白。只能派你师傅去刺激他一下。” “我得给你指点一处修行的地方。闯,你总待在这古柏树下,外面的世界,你并不了解。诸神把这人间与天上仙界的通道截断了,普通地方,灵气稀薄,是无法修炼成仙的。” 盘算之后,掌门决定诓骗萧闯。 “你在蜀山的修途断了,静萱却没有。闯,你不努力,将来,如何配得上她?只说眼前,凭你这点本事,想要见她一面,都是千难万难。” 果然,萧闯被掌门言语惊醒,假若某日静萱成就神通,自己这浑浑噩噩的样子,如何见她。 清醒了,萧闯果断问道:“送我去哪?” 掌门自以为得计,柔声道:“昆仑。闯,那里也是修持圣地,毫不逊色蜀山。当然,你没法入那里门派,也不需要入那里门派。你只要自己找个灵气浑厚葱郁的地方,慢慢修行,等你狐姨找你便好。” “你母亲有(天书手卷)上册,问你狐姨要,我便不费力给你制作玉简了。等你把上中册都修行圆满,便有能力到锁妖塔底下,到时去找你爹,你爹有下册功法。” “闯,你快二十了,能把三册功法筹齐,便不要在蜀山苦熬啦。有你身上十年的基础功法铺垫,再找个好的洞天福地,相信不用百年,你便可以窥探仙路。这样,也不算我辜负你母亲的拜托。” 掌门想得极好,以为给萧闯又谋了一个稳妥的出路。 萧闯不解道:“你们有功法,从前让我在蜀山熬着做啥?” 掌门解释道:“闯,你要明白。这十年,修的是基础,还有道心。你若心不入道,是无法白日飞升的。而且,你爹会这三卷功法,也没飞升。所以,即便我境界不够,却也知道,仅凭这三卷功法,还远远不够呀。这便是想要你留在蜀山的原因啦。” “现在,你在蜀山不好立足,我们换个打法。你先把本事修炼起来,凭着自己能耐,我们帮你。将来再有时机,回到蜀山,若得仙缘,没准还能有飞升之盼。现在,守慈这人,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你若不走,他终究会想办法害了你的。” 萧闯听到又是守慈,心里极恨。就是这人,把静萱逼去锁妖塔的。 “他为啥针对我?他和我爹有仇?” “嗯。他贪图你娘美貌,将她骗了,把她逼死了。” 掌门不想多说,怕萧闯受不了这样打击。 萧闯哪肯含糊,追问道:“究竟怎么回事,还有,这样仇人,你是掌门,怎么还能容他!?” 掌门黯然:“我只是个空架子罢了。蜀山的权利在七圣手上,七圣是天界诸神在人间的信使,蜀山是天界诸神在人间的根据。而守慈,他是七圣的狗腿子。别说我这样一个境界微末的掌门,便是你爹神通,也不能把这七圣如何。当初,他便是被七圣镇压到锁妖塔底的。” “闯,守慈的仇,只是表象。他能活到今日,那是想留着给你父子亲自报仇。” “当初,你爹被镇压,七圣亲自镇守在锁妖塔内,谁也不能得知你爹详情。你娘焦急,因为守慈与你爹关系不差,又得七圣信任,便混到了锁妖塔底,得了你爹讯息,出来告诉你娘。” “但他使了心机,隐瞒了主要信息,却把其中一些厉害威胁你娘,逼迫你娘委身嫁给了他。” “再后来,七圣踏入仙境,云游四方。守善又入了锁妖塔底,得到你爹嘱托,回报你娘。你娘才知上当,生下你来,便做好托付,持剑自刎了。” “当初,她与守慈的婚礼,轰动天下。偏偏新婚五个月后,便生下来你。所以,我们知道,你定然是他的孩子。” “你是狐姑娘养大的,六岁才到蜀山。” 掌门回忆起往事,便觉得心累神伤,但他不愿看着萧闯颓废,狠了狠心,将往事全盘告诉这个少年,却也顾不得是否会伤他颜面自尊了。 萧闯闻听惨事,虽不具这身躯记忆,却也本能地觉得 悲切愤恨。他喃喃道:“所以,我得修行,我得飞升成仙。” 掌门见萧闯能够自知,欣慰道:“闯,你若做不到白日飞升,肉身成圣。便把这仇恨忘记,隐姓埋名,苟且一生吧。想杀守慈报仇,你便需能敌得过七圣,他们最差一个,也是地仙,与你狐姨相当。” 掌门说完,喃喃道:“闯儿,你多可笑呀。心里还惦记着哪个女孩,这家仇,你若不能报,你便一辈子不能声响,无父无母,那你哪来的快乐呢?” 萧闯凛然,他才知道,如今只是势力制衡,守慈杀不得自己,但若是让他逮到机会,自己力弱,便必死无疑。 萧闯气道:“居然叫守慈,还是我爹朋友,这人真会伪装。掌门,何时你送我走,我一天也不想在这道貌岸然的地方待下去了。” 掌门长叹一声,道:“少年志气。天下之大,何处不是如此,何处没有守慈。他是我们师叔,却不是你爹瞎了眼,实在是他自小待我们极好,后来攀了高枝,又增野心罢了。而你娘,却是守善的徒弟。这下你明白了么?” “闯,要点志气吧。我走了,过两天逮机会送你离开蜀山。” 绝地逃亡 萧闯由猕猴带着,去到树洞里的缓台上。他将夜明珠一一翻开,取出十多个玉简,仔细收好,再将夜明珠嵌回原处。 他又将刻好的木牌放在缓台,上书“昆仑。”便又回到古柏树下,静等掌门接他离去。 这夜,一人来到古柏树下,轻呼:“萧闯,在么?掌门派我来找你。” 萧闯从古柏树上跃下来。见来人是个黑衣的,看着极其机敏的年轻人,便试探道:“掌门?他找我何事?” 这年轻人送上一个包裹,安排说:“里面是夜行服,快换上。我带你去昆仑。” 萧闯不再疑惑,匆匆换上衣服。跟随着年轻人一路行去。 到了一处悬崖边上,年轻人闭目凝神,运转神识,窥探周遭声响。 萧闯不解,问道:“这悬崖没了路,怎么办?你在想啥?” 年轻人用指嘘了一下,说:“我等周围人最少的时候,这样不易被人察觉。” 又过片刻,年轻人说:“此时人少,我们走吧。” 说罢,他拉起萧闯,从崖上一跃而下。 萧闯紧忙控制身形,却见这崖深不见底,雾气缭绕。他们两人不断坠落。萧闯心里暗暗叫苦:这年轻人若是骗了自己,那可就真没活路了。 落了不知多久,年轻人默念咒决,背上宝剑寄出,倏忽变大,落在两人脚下,止住二人坠落。 “飞,”年轻人一声咒决,宝剑御空飞驰,带着两人悠哉悠哉的离得蜀山越来越远。 “坐下吧。”年轻人和善,见到萧闯紧张,知道他是第一次御剑飞行,便扶着他换个姿势坐稳。 这时行得远了,萧闯回望蜀山,它竟像一颗硕大的蘑菇,下面有柱,上面有个圆顶。它被漫天的云雾环绕着,越远越看不清它的容貌,到了最后,竟只觉察是团雾霭,再也辨不出这雾里面有一个福地洞天。 “这就是蜀山呀?将来我如何找回来呢?” 萧闯想要知道明白,这山中有他眷恋的人。 “别说话,回头我告诉你。”年轻人机警道。 直到行了半日,萧闯偎在这年轻人背上,已经困得昏昏欲睡时,年轻人轻声道:“醒一下,我们下去,换身衣裳。” 两人身在云端,飞剑俯冲直下,穿出云层,萧闯才看明白。他们已经到了一个繁华的都城上空。 年轻人驱剑落在城边一处空地,立即有人拿着账本上来: “上仙,请登记。” 年轻人见这登记官并不识得自己,便从怀里掏出来一块令牌,随手抛给他,低声斥责道:“识得么?还想不想干了?” 登记官一见令牌,立即跪地,惊呼:“不知是少爷,啊。。” 年轻人狠狠地捏住登记官的下巴一扯,这登记官下巴已经脱臼,再也说不出话来。 年轻人低声埋怨道:“怎么派了你这么个傻子看守登记落足点。我这么低声,你又高声叫唤什么?” “现在跟我回府,别在这里守着啦。你不合适,我让我爹给你换个营生。” 望着欲哭无泪,尴尬难言的登记官,年轻人不得不指示他。 登记官大喜,将军爱子如命,自己若得罪少爷,被将军知道,定然没有好果子吃。现在少爷肯亲自替自己开脱,他忙屁颠儿的走在前面引路。 进了一座富贵庄重的府邸,立时便有无数人等围了上来。 “少爷回来啦。” 这年轻人竟是此城里权势最大的将军的儿子。 “你们都禁声,散开。香兰留下。” 待众人被驱散了,只有母亲和香兰在,年轻人又吩咐香兰说:“去找我俩的合适衣裳,不要我的道袍,也不要太华贵的。干净利落便好。准备干粮盘缠给我路上吃。快去。” 香兰得了安排,赶忙离去。她从没见过少爷如此严肃认真。 “儿,怎么拉?”一个华服贵妇再也忍不住担心,颤生询问。 “娘,叫我爹快来。迟了儿子性命不保。” 贵妇慌了,又要询问,年轻人气恼:“快去,啰嗦够了,我便死了!” 贵妇一甩眼泪,急忙奔了出去。 待到没人,萧闯疑惑:“怎么拉?你叫啥呢?” 年轻人勉强笑笑,柔声道:“我叫薛勉,是这城薛将军的儿子。我们后面有人跟着。修行者不能在凡人地界动手杀戮,但我们躲在这里,同样也出不去。” 萧闯愧疚道:“因为我!我便自己离去吧,想那守慈厉害,你定然敌不过他。” 薛勉闻言凝重,正色道:“萧闯,你的脾气要改。人得有本事,才有资格讲义气。我爹是一国将军,怎么可能一点能力没有,我们怕他做甚!而且,守慈长老已经被师傅拖住了,他无法亲至。” 萧闯知道不能强扭,不安道:“给你添麻烦了。” 薛勉笑道:“会说客气话,便是好兆头。你我兄弟,不必客气。现在睡觉,醒来我们还要赶路。” 不由萧闯自主,他便被薛勉带到一间阁楼,推到喷香绵软的床被上安睡。萧闯也是倦了,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正梦间,他被人推醒,是薛勉。 “穿这衣服,我们走。” 萧闯见薛勉极其干脆利落,也不赘言,换了衣服便和薛勉出门。 薛母守在门口,担心道:“勉儿,守在家里吧,谁也不敢来将军府闹事的!你这是咋了,修行得好好的,怎么有了今日祸事?!” 薛勉抱了抱娘,宽慰道:“门户有难,躲避不得。走了娘,事毕回来。” 他不眷恋,拉起萧闯便走。正值晌午,不好人群中施法,两人到了城外荒野处,见到没人,薛勉才又寄出飞剑,带着萧闯御剑飞行。 但没行出片刻,便有十几个道士追了上来。 “不猫着啦?我还以为你能躲一辈子!痛快把小魔头放下,还能饶你性命。真是大胆,谁允许你们私自离开蜀山的?” 萧闯还没说话,飞剑陡然倾斜,带着二人,疾速向下面林中冲去。 “嘿!往林子里躲,想得美,你才何等境界,便想带人躲过我们。师弟们,我们追!杀了这个小魔头,师傅有赏!” 猛虎扑食 薛勉拽着萧闯,在树林里疾疾奔跑,萧闯觉得不是办法,商量道:“打吧!我有你不知道的本事!” 薛勉不料萧闯勇敢,怔愣一下,却不敢停歇,嘟囔道:“别胡扯。那是元婴高手,我才结婴期,打不过。快跟我走,我有办法,” 萧闯由薛勉领出来的,只好听他安排,一直被敌人追到一处山谷里,没了路,两人才停住脚步。 萧闯纳闷道:“你这啥办法?!我确实有奇异本事,我去拼杀,你快逃。没准我俩都能逃出去。” 薛勉也不知萧闯为何自大,叮咛道:“别闹,今日还不值得我们拼命。” 十来个道士见两人没了路,便不心急,领头的悠闲道:“薛勉,你知道我是元婴期。我给你机会,留下这小魔头,自己滚回去,我当没见过你!” 薛勉笑道:“你们真是疯了。他们当长老的可以和掌门抗拒,你们这些当弟子的,也敢趟这摊浑水。小心掌门追究时候,你们一个都躲不过!” 领头的闻言黑脸道:“薛勉,客气已经有了,你不想活,便别怪我。” “谁不想活?你么?” 三个灰衣蒙面人自空而降,分成三角,将十几个道士围在中间。 “孩子,走吧。呵,你爹的人情可真难还,居然是蜀山的道士。哥俩,都杀了,别留活口。若是跑了哪个,回头我们三个可都活不了。” 其中一个灰衣人冷漠道。 薛勉计谋得逞,笑道:“诸位同门,你们自己玩吧,兄弟走了。” 他寄出飞剑,便要带萧闯离去。 那灰衣人提醒道:“孩子,小心些。” 薛勉一怔,却不停留,拉着萧闯御剑离去。 被围的一众道士,只凭气息,便知道自己敌不过这三人。领头的道士机敏,商量道:“我们无仇无怨,便在这里等着薛勉二人离去,你们三个放我们走。成么?道友,你没必要为了还个人情,得罪蜀山。” 为首灰衣人笑道:“当我傻么?你们还有高手,我也不敌。你们拖上一会儿,等他杀了薛勉二人回来,便会与你们合力杀了我们三个。狡猾小子,动手吧。” “呼。”漫天飞剑,符纸纷飞乱舞,这一伙人打斗起来。 只不到十个回合,蜀山这十几个弟子,尽皆被三个灰衣人杀了。 一个灰衣人伤了胸口,掀开面纱,吐尽口中瘀血,询问道:“师兄,我们还跟着么?” 领头的灰衣人决绝道:“不跟。蜀山那人,我们三个加起来也未必能敌,去了也无益处。将军若没有其他安排,他那儿子,便听天由命吧。我们快走!” 。。。。。。 薛勉得了提示,拼命疾行,然而,只是行出一刻钟,便有一个老道士挡路。 “薛勉,停下吧!” 薛勉一见这老道士,立时呆了。但他强自镇定,说: “守恒长老,我奉掌门之命。。” 守恒打断道:“薛勉,掌门上面也有七圣!蜀山可不是宁仁一个说得算。你安排伏兵,却是个聪明孩子。可惜呦,不过是帮我杀了他们灭口罢了。毕竟,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 接着,守恒轻蔑道:“如何,你还有伏兵么?唤出来吧。” 萧闯也问:“勉哥,还有安排么?” 薛勉沮丧道:“有,但他定然不敢出来送死。我爹请不到能敌守恒长老的高手。” 萧闯坦然道:“你走吧,我有办法。” 薛勉不喜萧闯言语,嘟囔道:“哪儿走,我给师傅下了死令!何况,他连自己人都要灭口,还能放过我么?!闯子,你尽全力,我们拼死一搏,好过束手等死。” 萧闯郑重道:“听我的,离我远点,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敌过他,但我肯定,若是我全力出手,定然会先伤了你。” 薛勉哪儿会相信,气闷道:“一起拼命吧,你诓走我,我也逃不掉。” 萧闯急了,呵斥道:“你再墨迹,我便死了!” 薛勉闻言哭笑不得,这不正是自己同母亲说过的话么? 见薛勉不动,萧闯无奈,挺身上前,径直走向守恒长老,朗声道:“老头!我们单挑!” 守恒早就把他俩对话听在耳中,也是惊奇萧闯哪儿来的自信。见萧闯独自上前,他失笑道:“傻子,不妨让你死得明白,我是分神境,你连境界都没有,拿个屁来敌我!” 萧闯脚步不停,盘算距离已经够了,朗声道:“凭仙境!” 忽地,手上宝剑暴射而出,萧闯攻向守恒。 守恒便如看个傻子一般,说:“你仙儿个屁。” 他将内息凝在身前,也不出招,想看萧闯到底耍什么宝。 剑光幻化,漫天飞舞。(御剑术)。 剑气叮当打在守恒身前的内息屏障上,纷纷消散无踪。 守恒觉不到丁点冲击,失望道:“小魔头,再没本事,我便出手了。” 萧闯邪笑道:“我便是本事!”纵身疾射,他把自己当成剑,冲向守恒。 守恒有内息屏障在前,自然毫不理会,只是目不转睛等着看萧闯一头撞死。 待到萧闯靠近内息屏障时,变故陡生。 忽有剑雨,漫天飞落。这雨,金光闪华,落英缤纷。 “仙境!”守恒惶恐。这是蜀山绝技(剑神),守恒自然识得。(剑神)一招,仙境便有金色光华。 守恒慌忙寄出飞剑符纸,以(万剑诀)对抗(剑神),又以(天师符法)护住头顶。他知道定然敌不过,便想使出全力抗衡,借机逃避一招。 然而,身边魅香忽起,守恒只觉得一阵眩晕上头,低头定睛一看,眼前又起仙境! 这时萧闯,双目暗红,浑身衣襟崩裂,肌肤肿胀,张着血盆大口,如猛虎般,向守恒扑来。 内息屏障瞬间崩裂,萧闯近在眼前。 守恒被魅香迷了一下,迟钝了脚步,知道定然逃不掉了。心下一狠,他厉声道:“果然是妖,我先杀了你这个魔子!” “嗖。”无数金光中,一束白练,疾疾射来。 守恒没有看见,便不知躲避,还没等他出手对付萧闯,这白练径直插入守恒头顶,贯体而下。 萧闯禁不住兽性,扑到已死的守恒身上,张口便咬。 “唉!”一声轻柔婉转的叹息,一张符纸随声落下。 “定!”萧闯止住动作,他被定身符给定住了。 故人之情 空中两人,翩翩落下。一个素白衣裳的女子,蒙着面纱。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满面疑惑。 那女子急切奔到萧闯身边,纤手抵住他的百会穴,催动功法帮萧闯聚敛四散的仙华。 那中年男人却走到薛勉身边,运功唤他苏醒。薛勉虽然离得远些,也已经被萧闯散发的魅香给迷晕了。 薛勉先醒过来,一见这中年男人,兴奋大呼:“师祖!” 中年男人欣慰道:“勉儿,你能勇敢,便不愧是我门户。回头我让你师傅赏你!” 薛勉跪地叩谢,欢喜道:“这下安全啦!” 那边,萧闯也慢慢醒转。素白女子见他能够自制,便撤去符纸,柔声道:“自己运功吧,以后不准运用这功法了。” 萧闯不傻,能控制狐仙内息的,定然也是狐仙。加上他听到女子声音婉转动听,便说:“谢谢姐姐救命之恩,您也是狐仙么?” 女子淡淡道:“是呀,偶然路过,救你一命。切记,以后别再施展这功法啦。人妖殊途。你不成仙,这股仙华,对你有害无益!我走了哈。” 萧闯这时体内兽息未净,不能收功,他忙唤道:“姐姐别走,让我见您一面,以后遇到,也好知道恩人究竟是哪个!” 女子笑了,说:“有心便好,我的人情,你不用还。” 言罢,她已飘然离去。 这中年男人叫守仁,是守慈,守善的师兄。他一直暗中跟随萧闯二人,却总觉察有另外一人追踪而行。 当守恒现身阻路,那素白女子也凌空端望,却把守仁给对峙住了。 直到萧闯扑向守恒,守仁知道不能再拖,赶紧使出(剑神)解救,最终,守恒却被那素白女子祭出的飞剑给杀了。 守仁与这素白女子对峙时,便隐约觉得她身形熟悉,待到她去救萧闯,守仁猛地想起一人。这会儿见素白女子离去,他再也不管薛勉二人,急忙追了上去。 “你站住!”守仁呼喝,女子却似没听见一般,缓步不停。 守仁见唤不住她,便说:“别走了。我俩都走远了,谁看孩子!” 果然,素白女子马上站住了。 “你,你能让我看看你么?”守仁见她关切萧闯,立时知道是谁。 素白女子呆滞片刻,柔声道:“不必了。” 守仁恳求道:“你总该多陪陪孩子,干嘛急着走。” 素白女子浑身颤抖,知道已被认出,却勉强道:“有缘路过,救他一命,如此而已。” 守仁呵笑道:“我没说哪个孩子,你怎么知道我说萧闯。” 素白女子哑然,索性沉默不语。 守仁猜出女子身份,高兴道:“宁真,我见过宁道了,他知道你救他心切,才被人骗。他没有怪你!你好好陪孩子,等他出来吧!” 素白女子哭了,嘤嘤道:“我怪自己!我也怪他!他为何不出来!当初我被骗了,今日又轮到闯儿受难。他凭空当个爹,又做了什么!” 守仁黯然,垂头道:“你若如此说,我们都有责任。当初我在升仙的紧要关头,知道宁道被七圣责难,我没回来!你的婚事我听闻了,却也没回来。宁真,事过境迁,你还念念不忘,要逼师伯也以死谢罪么?” 宁真实有怨念,也知道是自己选择的路,她喃喃道:“他好么?为何不出来?” 守仁见宁真还惦记徒弟,知道事情还有婉转,便解释道:“当初他是无力出来,即便知道你被骗了,也只能心痛,无计可施。今日,他有能力出来,却是不敢!” 宁真一听爱人消息,心里浮现两人许多美好回忆,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她嘟囔道:“他还有不敢的事儿么?” 守仁叹道:“他,他仇恨在心,又苦锁妖塔没有灵气,无法修行,便吞了无数妖丹,致使功力暴涨,最终,他便出不来了!” 宁真心里哀切,紧张,忙问:“他,他真就入魔了么?” 守仁失笑道:“他以道为号,怎会入魔。不过是吞服过量妖丹,如今已经临劫,反而不敢出来了。” 宁真不料是这结果,下意识道:“啥?” 守仁解释说:“锁妖塔被天界镇住,又没灵气。宁道处身其中,当然无恙。然而,只要他敢出来,便会立即遭受天劫。他自觉应付不了,所以,直到今天,他也不敢出来。” 宁真明白缘由,心中忽然生出谋划,急切道:“师伯,我们去帮帮他,好么?” 守仁知道宁真被仇恨压迫,才说出如此不智的言语,赶紧警告道:“宁真,先管萧闯吧。我是地仙,你是鬼仙。我们两个皆不能对抗天劫,去了又有何用!宁道惦记报仇,想留有用之身,才不愿尸解,一直拖到今日。我们去了,万一三个尽皆搭进去,孩子怎么办!他毕竟是人,让他和狐仙修行么?你是指望宁仁的柔弱,还是指望守善的迂腐?” 宁真难过道:“我想赶紧杀了守慈,但我只是鬼仙,他又到了尸解之期,我,我力弱不能!” 守仁安慰道:“几十年都等了,不差一时。他跑不了,即便他入仙境,想来我也降得住他。宁真,专心照顾孩子吧。闯儿虽然离了蜀山,但他失忆后,韧性居然变好,极能吃苦,我觉得他修行会快。将来,你这仇,你们母子报!待孩子修行好了,我们再一起去救宁道,成么?” 宁真知道守仁一心为自己全家考虑,感动道:“师伯,是我们拖累你,不得天界接引。” 守仁释然道:“天界若如此重权轻道,我又何必惦记上去厮混。宁真,如今我逍遥自在,好不乐呵。你便想些好的吧,不要一会儿埋怨这个,一会儿感激那个。好好陪孩子,比啥都强!” 宁真得了亲人体己的话,脸上才露笑意,说:“狐姐不在,我便天天陪着他,只是他不知道罢了。我,我不敢让他知道我仍旧在!” 守仁知道宁真心里懊悔自责,便岔开话题,说:“见我总不为难吧。你能不能把面纱摘了,我只能看你眼睛猜测心情,这也真累!” 宁真淡然笑道:“鬼仙无体。我没变过,别看啦!还是当年那般蠢样!” 鹿死谁手 一战过后,再无追兵。薛勉与萧闯二人,才得真正逍遥自在,直奔昆仑行去。 为了躲避追踪,少被他人发觉。薛勉御剑总在云层之上,周遭都是云雾,偶见日升日落,便让萧闯觉得是奇观了。总之,这一路枯燥无味,行得萧闯兴趣索然。 终于,到了一日,薛勉落下飞剑,萧闯急忙观看,下面竟然是一大片红褐色的沙漠与丘壑。 “看远处。”薛勉指点道,“看那片雪山么。记住这个位置。” 二人落地,薛勉取出玉简,交给萧闯,嘱咐道:“这是(降妖谱),(江湖志),(六界图)。(降妖谱)记载各类妖魔鬼怪,(江湖志)记载各类神人逸事,(六界图)记载山川形貌变化。闯子,师傅只让我送到这里,我便回了。师傅让你记住,随便找一处安稳住,等待机缘。昆仑山神怪极多,千万别冒失乱闯。” 交代完,薛勉又留下些干粮银两,便离开了。 这是萧闯初次独行,望着眼前红褐炎热的沙漠,他的心中一片茫然。 向着昆仑方向信步行走,一路了无人烟。途中找到一个岩壁阴凉处,当中有一小水谭,萧闯决定歇一下脚。 取出(六界图)查看,萧闯才知道,这里便是红山,却离昆仑极近,是昆仑山脉的外界屏障。 萧闯正休息时,忽有异物闯来。一头麋鹿,径到潭边汲水。 萧闯立时戒备。这样干燥环境,植物皆不能生长,何况动物。他握剑在手,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这鹿也不怕人,自在饮水后,又跑到岩壁根部阴凉处休息。在与萧闯只距三,四丈远,它蜷身卧地,阖目养神。 萧闯也不敢言语,周遭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麋鹿惊醒,有人御风驰来。 萧闯观看,来者五人,四个皆都身披兽皮,披头散发。为首的,却是个虎皮衣裙,面上白里泛红的小巧少女,肩上披着长长的马尾辫。 少女见到萧闯,脆声招呼:“小哥,这鹿是你的么?” 萧闯下意识摇了摇头,但等他看到来者取下弓箭,瞄准那鹿,他又忙说:“是我的,千万别射!” 少女又看萧闯,调皮笑道:“到底谁的!” 萧闯见那鹿已经戒备起来,直言道:“这样荒芜之地,万物皆不生长,何以有鹿。姑娘,你别伤它。万一它有修行,岂不是自找麻烦?” 少女闻言,甜笑道:“我便以猎为生,这点小事,用你提醒么?” 她张弓便射,利箭疾飞向那鹿。只见那鹿丝毫不躲,沉角一拨,便将利箭打落在地。 五人见状,急忙一起把箭射了过去。那鹿用头左右摇摆,便将来箭全都打落了。 一个汉子见射不到它,持刀上前,施展刚猛刀法,意图击杀这鹿。 这鹿毫无畏惧,沉首对峙,以鹿角抗拒那汉子刀法。 只打几个回合,萧闯便看明白,这鹿进退有章有据,蹦跳灵活,顶角有力,那汉子根本不是对手。 几人见一人攻不下这鹿,便四个汉子齐上。然则无用,那鹿越战越勇。 少女急了,祭出宝刀,那刀竟是法器,飞到空中,倏忽变大,狠狠砸向那鹿头。 四个汉子,匆忙散开,怕被法器余威伤害。而那鹿得了方便,可以专心对付少女法器。 只见它昂首一挺,一拨,巨刀撞击上去,立即有金石相击的鸣响。“当”的一下,巨刀缩回原本大小,被震得飞出老远。 少女不料如此,惊得面色苍白,呆愣原地。这鹿却趁这空隙,纵跳两步,一头顶向少女。 萧闯见势危机,不忍见这如花少女惨死,急忙也扑过去。幸好萧闯离得近些,扯着少女就地一滚,堪堪躲过这鹿的撞击。 四个大汉见生出危险,慌忙把鹿围住,呼喝道:“丫头,快跑。眼拙了,我们降不住它。” 少女哪儿肯,翻身爬起,便要上前,边说:“苍叔,我们一起战它。” 被叫苍叔的见到这鹿一头又把自己大刀顶飞,急呼道:“快跑,它被打出凶性啦,我们胜不了的。” 话音刚落,扑地一下,他的胸口已经被鹿角击穿了。 少女痛心大叫,浮躁得立时就要扑上去搏命,萧闯哪肯放她送死,一纵便将少女扑倒,压在身下。 少女挣扎不过,哀切抬头张望,却见随自己来的四个,一个接着一个,都被那鹿顶死。 少女哭泣道:“你傻么?有力气不帮我打鹿,现在害得我手下尽皆死了。” 萧闯哄道:“别说话,先趴着。这鹿性情温和,你不冲撞它,没准它会放过我俩。” 少女还要啰嗦,萧闯干脆八爪鱼一般把她压在身下,用手捂住她嘴巴,一点也不敢容她动弹。 果然,如萧闯预料,这鹿见萧闯两人不来攻它,只是凝视两人片刻,便安静下来。它想再回阴凉处休憩,却见满地鲜血,气息难闻,踯躅一会儿,这鹿便自行离去了。 萧闯这才敢放少女起来,甫一松手,却是一巴掌扇了上来。萧闯不料如此,没躲过去,他被打得愣神,半晌才反应过来,气恼道:“我救你一命,你不知道么?” 少女扑扑流泪,伤心道:“我的仆人都死掉了,你单独救我有什么用!” 萧闯赧然,抱歉道:“姑娘,我的本事未必好过你,能侥幸救你一命,已经万幸。你的朋友,我只能说抱歉了。” 少女也知怨不得萧闯,但却伤心生气,一个人倔强地在阴凉处用刀挖掘起来。 萧闯知道她想掩埋同伴,赶忙上去帮她。少女一声不响,只是闷头挖掘,萧闯也默不作声陪着。 将四人尸体掩埋立碑后,少女便似失了魂魄一般,躲在阴凉角落,蜷腿抱膝,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地下,一言不发。 萧闯怕她伤心太甚,忙凑到近前。少女无心理会,毫无反应,便似没有萧闯这个人一般。 “姑娘,你若难过,便哭一哭吧,不要憋坏了自己。”萧闯见这少女也是有点可怜。 少女听他说话,似乎觉得不再寂寞,却只是把头往膝上埋了埋,变得愈发沉静了。 有女厉娇 萧闯见少女对自己言语能有反应,知道自己再多说些会更好,便问道:“我叫萧闯,你叫什么呢?” “厉娇。”少女回了话,有人陪她说话,才让她觉得不是孤零零一人。 “我送你回家吧,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萧闯觉得左右无事,不如先帮忙将少女安稳下来。 哪知道,听他如此一说,少女哇哇大哭。“我,我不敢回呀!” 萧闯心想,大概是碰到与我同样的惨人或是她失了仆人怕回去被家人责备。 萧闯哄道:“为何不敢,怕家人骂么?还是家里有仇人?你说说看,没准我能出些主意。” 少女一听主意二字,直白道:“我便是没了主意!我爹逼我嫁人,我不愿意。所以我不敢回去。” 萧闯哑然,心想这是什么道理,自己喜欢某个,别说娶不到,现在想见也难。这丫头却是有人娶,她却不肯嫁。 他随口宽慰道:“不嫁便不嫁呗。大不了自己生活,遇到合适的再说。但家总要回吧,回去好好和你爹商量,让他给你选个贴心的再嫁。” 厉娇听到萧闯体贴温和言语,心里暖了一下,便用了心。仔细一看,萧闯虽然看着单薄,但是身材匀称,面上俊朗,真与自己平日接触的虬髯披发汉子有所不同。 厉娇觉察出萧闯心善,咬了咬唇,下了决心,计谋道:“我有难处,你能帮我么?” 萧闯见她开口求助,斟酌道:“你说来我听听,看我能不能有本事帮你。” 厉娇酝酿情绪,挤了挤眼,又流出泪来。她泣涕道:“我们族里有风俗,女子过了十六,不能独自负担自己,便需出嫁。可我爹给我找了个极丑的夫家。那人络腮胡子,披头散发,还因打猎被豹子夺了只脚,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我当然不愿意呀,就和我爹保证,自己可以独立生活。左右哀求,我爹才分配给我四个仆人,让我以猎为生!嘤,今天是第一次出来,你看到啦,我的仆人尽皆死了。这下完了,我回去铁定会被逼着嫁给那个跛子了!” 萧闯沉默不言,他当然不傻,知道女子这话不好接。 厉娇见萧闯又不主动,心里立即孤单,真就痛哭道:“我自己不能谋活,又不敢回家。便坐在这里等死吧!” 萧闯了然,他才明白,这个叫厉娇的女子有点赖皮,使性子。但他不愿惹其伤心,劝慰道:“姑娘,刚刚见你祭出法器,真就比我厉害。你便一个人狩猎生活一段时间,想来不是哪个动物都同刚刚的麋鹿那般修行。你再给家人去信,报个平安,时间长了,这事不就挺过去了么?” “实在不行,我这还有银两!我们有缘相见,便是朋友。相互帮助,也是应当的。” 萧闯觉得自己说得极其圆满。 厉娇见不得计,便换策略,打探道:“你呢,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要到昆仑山里,找个地方修行。”萧闯见是少女,也不瞒她。 “你是修行的?”厉娇眼中立即来了神采。 萧闯心里一凛,有些戒备,反问道:“怎么?你高兴什么?” “没!”厉娇掩饰道:“就是,见到有功法的,很敬佩,激动!你,你到昆仑山哪处去?” “我,随便找一处落脚,会有朋友来接我。”萧闯有点后悔开这样话头。 厉娇立时又来了主意:“昆仑山脉,我最熟悉。我带你行走吧!” 萧闯只片刻犹豫,立即说:“姑娘,你还是回家吧。我也无需什么高明去处,只要找个地方落脚便好。你给我做向导,想来不会有油水的。” 厉娇听萧闯把话说得直白了,知道自己纵然撒娇也是无用,便利诱道:“你总要生活吧。我知道很多昆仑山的谋生之道,我可以帮你的!” 萧闯这才明白,这丫头想要赖着自己,他紧忙道:“姑娘,我没什么本事。一个人随便打点猎物,便能生活。而且我还带了一些银两。想来谋生容易。你跟着我这样的人,一时躲开家里烦心,但终究也不会有什么出息。你又何必呢?我说你还是想个明白,回家算了。正好我在,送你回去,帮你劝劝你爹,没准对你也有些微帮助。” 厉娇无奈,萧闯言语明白不过,自己无法打动他,也骗不了他,再使性子,便会丢了身份。只得说:“你真能送我回去么?” 萧闯慨然:“这个当然!姑娘,你若心情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他怕等天黑了,再护着这少女,便生出许多不便。 于是,厉娇引路,萧闯随行,向昆仑山脉方向行去。 “我,我不会飞行。姑娘,家远么?我自然好心,却是耽误你脚程了。” “没事,我家不远。主要你去了,帮我说说话,没准我爹真就改变主意了。” 行至天黑,脚下不再是沙漠,气候也温润了些。 厉娇直奔一处石崖行去,却不往正路走。到了石崖,萧闯见到荒无人烟,诧异道:“姑娘,没人呀。来这儿做啥?” “休息。”厉娇指着一处微浅的岩洞,安排道:“今夜我俩住这里,明日再走。” 萧闯呆愣住了,忙说:“你,你不说家不远么?我们赶紧赶路吧。” “确实不远呀,休息了明天便到。夜里可不敢走,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哪个凶狠的给吃了!” 萧闯心想也是,便说:“那你休息吧,我去打柴生火,弄些吃的。” 厉娇急忙叮嘱,说:“你带包裹了,有干粮么?” 萧闯说有。厉娇安心道:“千万别去狩猎,打些柴生火便好。这里靠近仙境,能生长的动物,尽皆奇异,你初来乍到,不知根底,千万别去碰任何活物。” 萧闯嗯了一声,便打柴去了。 远处,守仁与宁真眺望看着。守仁嘀咕道:“真儿,你说要不要去管管,我咋觉得这女孩是个骗子!” 宁真暗叹:这孩子大概比自己还傻。但她并不担心,只说:“师伯,骗就骗吧。不上几次当,他如何成长。我们看着别让他送命便好,其他我们不要管他。” 偷偷摸摸 夜里,萧闯守在洞口,盘坐在火堆边上,自行养气凝神,一会儿,便垂头睡去。 厉娇见他既不搭理自己,也不靠近自己。心里欢喜,知道抓到个善良正派的主。她自安心,也就放心睡了。 次日,不待萧闯张罗,厉娇领路前行。穿过广袤的丛林,两人来到一处山脚下。 萧闯见这山,又是有些光秃,便生疑惑,询问道:“这里大概没人,还要上去么?” 厉娇悄声道:“别说话。我要回去,但不能空手,山上有猎物,我们抓回去给我爹,他便不会因为失了仆人责备我啦。” 萧闯不料她又生变,干脆道:“你自己抓,我等你!” 厉娇羞臊道:“胆子忒小!上面又没虎豹,你怕啥。你帮帮我,不然我回去,定然逃不过一顿毒打。” 萧闯已经疑惑厉娇用心,谨慎道:“上面有什么?” 厉娇哄骗道:“上面有一池水,里面有鱼珍贵,我爹极其爱吃。我们捉两尾给他,他一高兴,便不会责备我啦。” 萧闯也不想荒山少水的缘故,便信了厉娇,信步向山上行去。 厉娇却拦住他,安排道:“跟着我,不准说话,那鱼机敏,听到人声便逃遁了。” 厉娇只捡荒草处行走,时时潜伏身形,凝神倾听。这时萧闯觉察不对,却不能言语,他怕万一山上有啥危险,自己一声响,反而惹来麻烦。 又来到一处连片的荒草丛中伏下,厉娇紧张得丁点不敢动弹。她用手指嘘了一下,指向前方岩璧间的石窟。 萧闯一看这洞,哪里会有潭水,又哪里能捉到鱼儿,便知道又上当了。他刚要吱声,从那石窟中爬出来一只花斑豹子,五彩斑斓,昂首阔步。 萧闯气得狠狠瞪了厉娇一眼,却不敢做声,只能悄悄把身体隐藏下来。 那豹子似乎饿了,急于觅食,出了洞口,徘徊两步,便径直奔山下行去。 估摸豹子走得极远了,萧闯气恼,低声道:“起来,跟我回家!” 厉娇正等这个机会,哪里肯听话。她敏捷起身,疾速向那石窟奔去。 萧闯心叫苦也,赶忙跟着冲上去。他怕再有一豹子出来,不愿眼睁睁看着厉娇犯险,只好跟着护她。 进了石窟,一堆荒草中,两只只比巴掌大的豹崽阖目酣睡。厉娇匆匆抱起,塞给萧闯一只,惊慌道:“快跑!” 萧闯气恼说:“放下,豹子不会追来。” 哪知厉娇脚步更快,回头说:“你放下吧,反正你摸过了,母豹会寻着气味寻你。让它抓到,你问它肯不肯听你解释。” 萧闯气得一愣。厉娇见他站住,轻呼道:“真傻呀,快跟我跑!我有办法。” 萧闯无奈,只得匆匆跟着厉娇,顺着与豹子相反方向奔了下去。 山下有一河流,厉娇毫不犹豫,举高豹崽,飞身扑入河中,呼唤萧闯道:“快来,这样它便寻不到我们了。” 这时,山上传来豹子痛苦哀嚎,萧闯心叹苦也,赶紧跳进河里,想要先摆脱豹子再说。 两人泅到对岸,萧闯总也追不上厉娇,万幸豹子并没有寻到气味,没追上来,才让萧闯略微宽心。 一口气跑到天要黑了,厉娇才缓住脚步,萧闯追了上来。 “豹崽给我!”萧闯狠戾道。 厉娇见他凶狠,不敢违背,便将手上豹崽也塞到萧闯怀里。萧闯回身便走,厉娇紧忙拉住:“我说你咋这么别扭,都偷出来了,你送回去么?小心母豹吃了你!” 萧闯气恼道:“我放在附近看着!你还有没有良心,这么大点也要抓去吃了!” 厉娇见他一脸凶巴巴的样子,却误会自己,噗呲一笑,说:“你就知道吃!这是极好的猎手,我要把它俩喂的肥肥壮壮的,将来,便可以不怕那样的鹿了。” 萧闯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羞赧道:“你不早说。但那麋鹿有修行,你有豹子也无用处。别妄想了。” 厉娇知道萧闯不懂,环住他的手臂拉他前行,喜悦道:“现在跟我回家,我慢慢讲给你。” “闯哥,我会飞刀,你当我打豹子需要小心翼翼么?实在是因为这豹子不一般呀!” “它是昆仑山里面成长的,后来才迁到此处。昆仑山里,仙气葱郁,那里生长的动物,便自有奇异。现在,我们捉了这两只豹子,带到昆仑山里面养大,呵,它们受我们养,自然亲近我们,又得仙气滋养,你说它会不会厉害!” 萧闯听出话音,诘问道:“你不说回家么?” 厉娇知道失言,反应却快,说:“我家便在昆仑山里呀!” 萧闯更气,问道:“不是说你家极近,今天到么?” 厉娇哄道:“是呀是呀,一会儿就到,你跟我来。” 林间行得天黑时,前面发现几处帐篷,厉娇忙止住步伐,拉着萧闯俯身蹲下。 但帐篷也有守卫,已经发现有人靠近,呼喝道:“谁!” 萧闯不知规矩,但觉得自己是男人,该有担当,立即起身,应声道:“路过,别慌。” 厉娇无奈,只好跟着起身,守卫呼唤众人围上来后,见到厉娇,齐齐跪地,施礼道:“少主,您咋来了?” 厉娇知道躲不过,直爽道:“我爹在么?” “在,就在帐篷里!他知道您外出。。。” “好了,带路吧。”厉娇不肯由着守卫再说下去。 一进帐篷,一个披着虎皮的中年壮汉正依在一个美妇怀里,他手上捧着一本书,一手拿着笔,兀自在那儿勾勾画画。 一见女儿进来,壮汉慌张,忙直起身,吩咐美妇出去,才上前亲切道:“娇儿,玩够啦?” “别碰我!脏不脏!”厉娇没给父亲好脸色。 “阿苍呢?”壮汉只见萧闯跟进来,忙询问道。 厉娇眼圈一红,却先说:“爹,给你介绍下,这是萧闯,他救了我的命。闯哥,这是我爹,他叫厉无极。” 厉无极知道生了变故,忙拜谢萧闯道:“谢谢公子照顾小女。” 萧闯一听厉无极名字,言语,以及看书行径,便知道这并不单单是个狩猎之辈,立时客气道:“侥幸能帮厉娇脱险,但,遇到了异兽,您的手下,都战死了,您可别责备厉娇。这,实属意外。” 一见钟情 厉无极并不责备女儿,只是说:“娇儿,别任性,你那不是要志气。今日可巧有人救,下次呢?我说那齐公子不错。。。” 厉娇脸上一寒,厉无极便不说了。这事儿他只能慢慢劝,却不能硬来。 厉娇打开怀里盖的衣袍,将两只豹崽轻轻放在地上。看着地上蠕动的豹崽色泽,厉无极立时便惊住了,他高声呼唤:“来人,弄些乳水来!萧公子,你帮娇儿抓的么?” 厉娇说是,萧闯却解释道:“我俩偷的。” 厉无极惊叹道:“那也了不得。那豹子我都打不过,你们,你们怎么?它不在么?” 厉无极不知如何解释这般奇事,厉娇却说:“我们泅水过河,它寻不到了。” 厉无极见女儿极其天真,紧忙叮咛道:“这次大概幸运,下次可别啦,娇儿,那豹子修持不低,不是你渡条河便躲得过去的。这次万幸,下次可别呕气犯险啦。” 厉娇却听不进去,得意道:“爹,你的诺言算么?” 厉无极立即窘迫起来。他与女儿有赌约,若是捉了异兽便赢。现在两只豹崽就在眼前,厉无极无法推诿,却也不想认输,凭着女儿胡来。 “好”!厉娇见父亲并不应诺,刁难道:“你把部落上下召集起来,当众承认自己说话便是放屁,我俩的赌约,便算了吧!” 厉无极脸色铁青,极想揍这女儿。但他稳下脾气,劝说道:“娇儿,你不愿嫁,我可以由着你选。你想要人陪你玩,我也可以给你仆人婢女。但是,这捉异兽贩卖,当真不是闹着玩的!昆仑山里,多少人想做这买卖,弱的不久便死,强的最后也要得罪上仙。你个丫头,别趟这谭浑水,行么?” 厉娇哪里肯应允,诘难道:“呵,我娘便没本事,你说撵走便撵走,现在还想哄骗我么?今日你高兴,由着我!明日你不高兴,我娘便是榜样!二十个人,你给不给,赶紧给我痛快话!” 厉无极一个过错,被女儿唠叨十几年也不放过。他自然知道亏欠女儿,垂头自责道:“给,你去休息吧,过两日你的仆人便来。” “明天!我还得送闯哥去昆仑山呢!” 厉无极头痛,女儿越大,越是难管。忙说:“我派人送!娇儿,你修行毕竟还未顶尖,昆仑山里,真就去不得!”他也不敢再说女儿屁大本事。 萧闯一听不对,紧忙解释:“厉前辈,我送厉娇回来便好,我这就走了。” 厉无极知道礼数,拦住道:“住一夜,下面已经背酒菜了。吃饱睡好,明日要走,我不拦你。” 厉娇站在边上,却突兀道:“爹,你让我自己选,我真选好了。他就在你眼前,你看着办吧!” 一句话,惊得两个男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接下来的饭局,萧闯怎么吃,怎么噎。他不觉得这是意外之喜,反而觉得这丫头由表及里的莽撞。 厉无极是过来人,他只不着边际的与萧闯攀谈。最终他得出结论。这少年虽然没啥本事,人品却好,相貌也佳。 第二天,萧闯想要偷偷溜走,厉娇却早就等在帐篷外面。 “走么?”厉娇亲切道。 萧闯看她困得红肿的眼,劝道:“姑娘,何必如此!” 厉娇坚定道:“我自小在林子里面长大,看人极准,更知道自己喜欢。你别逃,今日你还快不过我。” 萧闯无可奈何,说:“我今日不快,明日还不快么?” 厉娇略微难受,却说:“那我更要今日跟着。” 萧闯信步离去,说:“管不了你,你要注意安全。” 厉娇喜悦,追上来和萧闯叽叽咕咕,自顾自高兴。后面跟着两个壮汉,却不靠近,只是远远盯着。 离昆仑山越近,灵气越是充盈。直到萧闯觉得灵气足够吐纳,便停住了脚步,开始寻地方搭起茅屋来。 两个汉子帮忙,茅屋很快建成,然后不等吩咐,汉子又径直去捉猎物,烤肉。 萧闯自然感激,却不频繁开口道谢,只是自己躲起来,开始逐个翻看母亲留下来的玉简。厉娇也不扰他,萧闯用功,她便在边上小心侍候着。 从头到尾查过,萧闯便懵了神。他知道玉简里面一定有详尽修行功法,可他现在功力却浅,看不到更多,修行入道的进阶功法,他一个也查不出。 又从头到尾查了一遍,只见一些丹方,炼药,瑶草,咒语等等不一而同的杂学,萧闯便有点绝望了。 他颓废一天,想等狐姨回来解救。 厉娇看得明白,知道萧闯遇到难题,便柔声哄他:“怎么了,闯哥?你遇到难题了,要和我说。你知道我身份,我有许多办法。” 萧闯不肯一个人闷着,又知道厉娇定然不会坑害自己,实话道:“我有修行功法在玉简中,但我修为不够,看不到更多!” 厉娇自然不懂为何看不到更多,却知道修为不够如何解决。 她欣喜道:“闯哥,你算问对人了!现在我俩有了共同目标。” 萧闯尴尬道:“你直说,别扯别的。” 厉娇并不在意萧闯刻意距离,得意道:“修为不够,我们可以狩猎呀!还有,你若愿意,我也可以让我爹教你,不过,想来你俩都不愿意,因为他只教女婿!” 萧闯失望道:“你这不是白说,结丹境界的异兽,别说我打不过,便是吃了那丹,我也变成妖了。如何还能修炼。” 厉娇仍旧得意,说:“你便是不懂,我却知道。昆仑山外有个买卖场所,好多道士在那里收内丹?你说他们为何不妖化呢?还有,我要做这买卖,便认真研究过。昆仑山里,没到结丹境的异兽也有人要。我询问过,这兽的精血也能提升功力,但如何做。我却不懂。” 萧闯听到此处,立时来了精神。外丹术加上异兽精血,没准这招可行! 于是,下次再寻吃食,厉娇刻意吩咐两个汉子抓只有境界的活物,并且让一个回去带来炼丹鼎。 萧闯闷头摆弄,又是给动物放血,又是生火炼丹,最终也没弄个明白。 这时,守仁终于忍不住了,现出身来,亲切道:“闯儿,忙啥呢?” 天书手卷 萧闯见过守仁一次,知道是师伯,喜悦道:“正好无计可施。您是一直跟着么?” 守仁也不回复,径直说:“你若让他人见到生火炼丹,怕是会被笑话死!” 也不废话,他便把功法教给萧闯。萧闯闷头练了好半天,手掌心,终于有了微弱的红色火焰。 萧闯欣喜,但更窘迫:“师伯,这点火焰,能够炼丹?” 守仁失笑道:“当然不能。我真没见过哪个还没修行功法的,便妄图直接炼丹!” 萧闯趁机说:“功法,那玉简,我看不到更多呀!” 守仁明白缘由,解释道:“闯儿,蜀山普通弟子,修行十年才能入门,为的便是打基础,修道心。你失忆了,修为不足以见到修行功法,也是正常。不如你沉下心,从基础做起,这样稳扎稳打,将来才能修行安稳。” 看着萧闯沉闷不语,守仁决然道:“我便是这样教你爹的,你爹真就没修满十年,便成了入室弟子。唉,凡事皆有例外,你自己琢磨,但我是师傅,不能破戒。闯儿,我走了奥。” 看看边上疑惑的厉娇,守仁唬喝道:“你这丫头,若不老实,也别牵连我家闯儿,让他生出风险来。我警告你,下次做事再不靠谱,别说我不给你们拦豹子,便是你想再见到萧闯,那也千难万难!” 言罢,守仁径直离去。 厉娇今日才知为何自己能偷得豹崽,她低声亲切道:“闯哥,这谁呀?” “我爹的师傅。” “很厉害?” “大概是地仙。” 厉娇大喜:“闯哥,有他在,我们可捉多少异兽,你还困扰什么呀!” 萧闯无奈,说:“你老实点。你看他管我么?凭自己本事,别琢磨有的没的。” 望着掌心微弱火焰,萧闯又闷头琢磨起来。想了许久,想到当初狐姨解救妖化的自己,想到她教自己的功法,想到玉简中各种丹法,他终于有了主意。 异兽血液径直滴到手上,仅用微弱火焰炙烤。果然,甫一会儿,便生出成效。血液里的水汽慢慢蒸腾,慢慢凝结成更小的黝黑的丹。 萧闯也不知道效果,吩咐道:“离我远点,我吃下后,若无异样,一刻钟后,再靠近我。” 厉娇看着萧闯谨慎,嬉笑道:“你真胆小,这么大点,便是毒药,也怕毒不死哪个!” 萧闯刚说不能大意,厉娇忽然伸手,夺过黑丹,吞到肚里。 “你看有症状么?” 萧闯即刻慌了,气恼道:“傻么?吃一点没事,但它终究会留在你体内,你却怎么化解?” 这时,厉娇眼中已然有些泛红,却强辩道:“我爹也教我功法,我能化解。”边说,她便运功调息。 萧闯头痛道:“你是真作!这功法你和我说过。它只比我的基础功法强上丁点,并不管用。” 这时,厉娇只觉得浑身燥热,却没更多变故,遂兀自宽心道:“吃得少,不碍事。” 萧闯无奈道:“你老实点,别再莽撞。先别离开我啦,过些时日,便有解救。” 厉娇听到别离开便欢欣雀跃,至于解救云云,她也不大在意。 萧闯又如法炮制一颗黑丹,径直吃下,想看自己反应。 丹药入腹,便有内息渗入脏器与血液中,更有燥热随现。萧闯忙运转狐姨所教功法,泥丸宫内,仙华显功,将他身上各处因丹产生的内息,尽皆收到泥丸宫去。在泥丸宫内,这些气息被功法炼化,不断分离杂质,最后,萧闯将其中洁白无瑕的分离出来,又送回全身各处经脉之中。 折腾许久,终于收工,萧闯自查内息,却没觉得增益多少。然而,这毕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他便想再次实施。 关照外物,他才发觉,这时的厉娇,已经缠在自己身上,昏睡过去。她竟被狐仙的气息迷醉了。 萧闯只得放她躺好,先故自己修炼。足足折腾一天,动物血尽而亡,萧闯收了功法,这时他才觉得,内息有了些微进步。 得到办法,萧闯心中极喜,赶紧翻看玉简,竟真有更多舞剑仙人。 萧闯知道自己胡乱琢磨,终于寻得了增益内息的途径。 他又救醒厉娇。厉娇醒来既羞又气,诘问道:“萧闯!你动了什么手脚!?” 萧闯赧然笑道:“你看是这样吗!?” 催动功法,又有些微魅香散发出来。厉娇气恼道:“你,你怎么有这样手段!” 萧闯坦言道:“我有个姨娘,她是狐仙,并送了些仙华给我。我想运功化解兽丹,必有魅香散出,这不是我故意的。” 厉娇见他坦诚不欺,况且自己心里也极喜欢,便不做声响,暗地回味。 第二天,来了更多仆人,也带来了奶牛豹崽。厉娇终于肯放过萧闯,因为她有了新的玩伴。 萧闯学习各种丹方,琢磨明白,便列出一份单子,交给厉娇,商量道:“我需要这些东西,你帮我弄,我便能修行快点。厉娇,这人情,将来我定然还你。” 厉娇看也不看,将单子交给仆人置办,嘴上却说:“闯哥!你想好呦,这人情,不好还呦!” 萧闯当然知道厉娇心意,说:“等我修为高了,便可以给你更好的报偿。那时,也许你便不会再有今日惦盼。” 时光飞逝,眨眼间,三个月过去了。萧闯终于见到了(天师手卷)上卷,从此以后,萧闯每隔段时间,便要往昆仑山里面搬一搬,他要找到灵气更葱郁的地方。 直到五个月后的一天,萧闯习剑时候,一招(万剑诀),将周遭好几棵数,尽皆削倒,众人这才惊觉,原来,这个每日都要被大家侍候的少年,居然是个绝顶高手! 这一日,厉娇闷闷不乐,垂头泣涕。 “你咋了?”萧闯奇怪道。 “你果然跑得快了!”厉娇心里酸楚,她当然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般配萧闯了。 萧闯当然明白厉娇感受,郑重道:“厉娇,叫师傅,我来教你!” 厉娇不傻,她咬了咬唇,发狠道:“闯哥,师傅我当然不能叫!今日容我不要脸一次,你不教我,我出门便死给你看!” 萧闯正想借机断了厉娇情丝,决然道:“你不叫,我不教!” 厉娇凄然道:“明白了!” 倏地,她拽出刀,狠命向脖子上抹去! 萧闯早就防备,却也惊出一身冷汗。他夺下刀,沮丧道:“你咋这个脾气!” 厉娇木然道:“你不能看一辈子!” 萧闯立时服软,说:“我教你,只要你别胡闹,我什么都能教你!” 此时,厉娇见了萧闯真心,喜悦道:“便知道对你好了,你便会对我用心。闯哥,你给我机会,将来若果真不喜欢我,那我甘心认命。但若机会都没有,我便不想活了!” 这一刻,萧闯失神迷醉。也许人的一生,总会在某一刻,碰到某一人,她说出的某句话,能让自己觉得:这不正是自己想说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