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将女》 穿越进行时 唐月涵坐在腾业大厦22楼的窗台边有半个小时了,这座大厦是s市最高的酒店大厦,一共40楼,此刻唐月涵坐在窗台上,双脚悬空,看着楼下的车来来往往。 半个月前,唐月涵还是那个进入娱乐圈十年还始终徘徊在三线开外的小演员。 唐月涵十六岁那年参加了唐朝集团投资的大型古装仙侠剧,凭借着出色的外貌,出演了女三号——一个美艳非凡的花妖,唐月涵的外貌确实够出色,即使是美人环集的娱乐圈里,依然能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因为这个角色,唐月涵与唐朝集团旗下的星乐娱乐公司签了十年的约。星乐是娱乐圈里的龙头,是华国最大也是名气最响的娱乐公司。本该有着很好的机会,有着很好的未来——然而唐月涵是空有美貌没有演技的人。当时签下唐月涵的经纪人内心也是后悔万分,本想着有着这样出色的外貌,一定能够在娱乐圈里杀出一片天地,没想到最后影后没拿到,连二线都没踏进去。 于是经纪人打算的是,十年的合约一到,立马放弃这个空有美貌的小演员,没想到,就差一个月了,娱乐圈发生了一件大事。星乐娱乐被不知名记者爆料旗下艺人靠卖肉上位,并且配上了好几张女演员与别人开房的照片,甚至有几张都是在房间内的不雅照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拍到女演员的正脸。事实上,照片里的女明星确实是星乐的明显,还是个近期挺火的女演员,星乐对她的期望很高,没想到这下被人拍到了这样的照片。星乐高层经过两天的商量,最终把唐月涵这个十八线的小明星给推了出去。 于是唐月涵火了。 然而唐月涵宁愿自己还是那个十八线小演员——明明没有做过的事,却被逼着去背锅。唐月涵没有后台没有背景,就这样被推出去接受大众的谩骂攻击,连出门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干脆对她动手动脚。唐月涵有试过去解释,然而并没有人相信她,被买通的报社和记者造谣造得绘声绘色,甚至连她的父母到最后都不愿意相信她。 唐月涵被网友谩骂了半个月,出门被人指点,家人与她断绝来往,相恋多年的男友不愿意相信她与她分手,并且与星乐十年的合同也到了期。唐月涵十分的茫然,也非常的绝望。这一年她26岁,从小到大一路没有大挫折,没想到人生在26岁那年给了她那么大一个打击。 此刻唐月涵看着大厦楼下已经围了不少的人,有人在惊呼有人在围观。围观人中有人认出这是唐月涵,立马拍了照片传到了微博上,没几分钟就被疯狂转发,好多人留言“这种人死了也好,那么恶心。”“空有一张脸,亏我还喜欢她那么多年,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人。” 唐月涵看了看微博,她的微博下面涌入了好多网友,嘲笑的,谩骂的,各种都有。唐月涵笑了笑,编辑了一条微博发了出去,然后放下手机,在窗台上站了起来。 楼下的人越来越多,好多人居然还笑着喊“你有本事跳下去啊”,喊完还有一堆人跟着哄笑。唐月涵眼里闪过很多情绪,最后露出苍白的一笑,毫不犹豫,纵身一跳。 几秒的时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耳边响起了好多人的惊叫,唐月涵笑着闭上了眼睛,当坠落到大地的那瞬间,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失去意识前的唐月涵想到,以后绝不会再跳楼了真是太疼了。 唐月涵再次有意识的时候,身边一直传来细细的抽泣声,声音不响,但是却让唐月涵听着十分头疼,皱了皱眉头,唐月涵努力试图着睁开眼睛,然而唐月涵并没有成功,此时的唐月涵突然觉得奇怪,自己明明在不久前跳了楼自杀的,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若说被救了,可是现在明显没有闻到医院的消毒水味,更何况,以她死前臭名昭著的情况下,也不会有什么人在自己身边哭泣。想到这里,唐月涵内心苦笑了下。 唐月涵搞不清楚现在什么情况,也不敢再蓦然睁开眼睛,更何况她发现自己现在全身无力,根本动不了,于是继续闭着眼睛装睡。就在此时,唐月涵听到有人推开门走进房间,来者似乎很是小心翼翼,走路的声音都几近于无,只是行走间衣服的摩擦声,在这算得上是静谧的房间内还是让人能听得清楚。 “太太莫哭了,虽说现在礼晔城被那狼子野心的楚国将领攻破,但是老爷那头也没传来坏消息,没有消息却是最好的消息啊,讲不定老爷现在安全着呢。”一个声音忠厚老实的妇人开口说话,唐月涵被话中的称呼完全惊到了。 “嬷嬷说的我明白,只是我还是放心不下啊,涵儿灏儿才出生的时候,老爷就被逼着上了前线,如今礼晔城又传来被攻破的消息,我倒是无所谓,可怜了我家涵儿和灏儿啊,我真是怕以后涵儿和灏儿与老爷阴阳相隔啊。”另一个抽泣的妇人话里带着哭意,压低着声音恨恨的说道,“可恨那当今天子却至今只顾自己花天酒地,礼晔城失守必然要怪罪于我家老爷。”“太太慎言啊!”被称为嬷嬷的老妇人似乎被吓了一跳。 而后唐月涵被身边一只小手打了一下,不疼却惊到了唐月涵,唐月涵下意识开口叫了声,没想到听到的却是婴儿柔柔的啼哭声,这下唐月涵一下子明白了自己附身到了这个几个月大的婴儿的身上,而身边的太太应当便是自己的母亲,听起来似乎自己有个同胞孩子。 年轻妇人听到唐月涵的哭声,立刻止住了话题,起身抱起了唐月涵,轻轻的拍着唐月涵的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唐月涵有点尴尬,但是身体的本能却让她觉得舒服放松,这曲子仿佛是一把钥匙,一下子让唐月涵有了力气睁开了眼睛。眼前的年轻妇人长得很是貌美,看上去正是双十年华,微红的眼圈看上去楚楚可怜。年轻妇人轻哼着小曲儿,一手搂抱着还是婴儿身的唐月涵,一手轻轻的跟着节奏缓慢温柔的拍着唐月涵,唐月涵下意识的对着年轻妇人一笑,这一笑让年轻妇人心下更是心酸,面上却不露,反而对着唐月涵柔柔的笑着,对着旁边的嬷嬷说到:“宋嬷嬷你看,涵儿笑起来这是可爱极了。”嬷嬷见着女主人心情看上去似乎好了些,也笑着回答:“太太你看,二娘子这是在安慰您呢,您就放宽心,等着老爷回来。”年轻妇人自是知道这道理,先前不过突然传来的噩耗让她失去了冷静,她是南国定国候府的嫡长女崔陵容,又是南国鼎鼎有名的唐熠华大将军的妻子,她必须拿出冷静来看好这偌大的将军府。 宋嬷嬷从太太脸上渐渐露出的坚毅便知自家太太已是冷静下来,这下心里舒了口气,轻声退出房间,朝着门口候着的小丫头悄声说:“太太终于冷静了,木莲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食,端点过来,太太从早上得知消息以后就没进过食,清淡些的就成,顺便让奶娘候着,我看二娘子已经睡醒了,保不准一会儿要喝奶。”名叫木莲的丫鬟脆脆的应了一声,让木蓝守在门口,这才放心,叫上一个力气大的小厮,去了厨房。 唐月涵在娘亲的怀抱里舒服的很,脑子里也就将现在的已知的消息顺了一遍,自己现在的情况就是穿越了,现在抱着自己的是这个婴儿身的娘亲,应该是正室,自己还有个同胞兄弟,父亲应该是一个大将军,而且还上了战场,不过现在礼晔城失守,结果如何还不知道。其他的消息到没什么了,唐月涵有些失望,但是想着日后也会知道的,便也安心做起了婴儿。 没多久,自己的同胞兄弟也醒了,唐月涵估计他是饿了,哭的声音极响,唐月涵想了想也学着干嚎了两声,没想到这婴儿居然身体那么差,嚎两声就让唐月涵觉得十分吃力,甚至有些呼吸不过气来。唐月涵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可是唐月涵的娘亲却是知道的,本来双生子就体弱些,没想到唐月涵和唐月灏在娘胎里的时候,营养估摸着都被唐月灏这个兄长吸收走了,生下来的时候唐月涵哭了一声就再无声息,唐月涵这次嚎了两声已是极限,崔陵容吓了一跳,立刻喊着宋嬷嬷带来奶娘。 唐月涵看到奶娘来喂奶心里膈应得慌,毕竟内里是个二十六的成年人,于是推拒着不肯喝奶,这下吓得奶娘都快跪下了,唐月涵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还不肯喝奶:“太太,二娘子不肯喝奶可如何是好?”奶娘一筹莫展,崔陵容也是着急,接过唐月涵哄了半天,没发现尿裤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情急之下竟是用手沾了奶娘的奶塞进唐月涵的嘴里,这下唐月涵倒是喝了,唐月涵嘬了几口觉得味道比想象中的好一点,有一点腥味有一点甜味,还在接受的范围内。崔陵容见唐月涵肯喝了也是觉得奇怪,但是也不敢再让奶娘喂奶,便让奶娘将奶水挤在碗里,一点一点自己喂了起来。唐月涵喝的不多就饱了,也没发声音,就睁大眼睛看着崔氏。崔氏眼里就看见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婴儿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抱起了唐月涵在圆圆嫰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那边唐月灏也吃完了,崔氏也顺势亲了一口唐月灏。木莲看着轻声道:“太太,您从早上起来便没进食,现在先吃点东西吧,一会儿西院的两个妾室就来了。”崔陵容点点头,将两个孩子交给奶娘,也没让她们退下,然后让木莲将吃食端上桌来。木莲先前得了宋嬷嬷的嘱咐端上来的是清粥小菜,不油不腻,倒是让人胃口一开,崔陵容便多喝了半碗粥。 逃离的前奏 崔陵容想了想便带着两个奶娘准备在后院里走走消食,不巧西院的两位妾室却来正院请安了。崔陵容示意两个奶娘带着孩子退下,却不想唐月涵突然哭起来,唐月涵身体不好,哭起来就跟小奶猫似的,让人听了只有心软心疼,崔陵容也是心疼的不行,便接过唐月涵,然后让另一个奶娘抱着唐月灏一起去了正厅。 来到正厅,两个妾室已经等了一会儿了,两人想必也是得知了前线失守的消息,脸上满是掩饰不了的焦急。“妾宋氏(王氏)请太太安。”两个妾室礼数倒是不错,唐月涵观察了一番,宋氏眉目清秀,看上去比自家娘亲大些,眉眼间满是焦急和无助,衣着打扮也比较寡淡,看上去是个比较软和的人,王氏却是跟宋氏相反,穿着艳丽的衣服,眉目凌厉,头上戴着偏红色的头饰,明显是对着正室的挑衅。 崔氏看见了王氏的头饰,并没有多愤怒,倒是多了些许不屑,王氏已经三十了,年老色衰,更何况王氏出身只是个家生子,是故去老太太身边的嬷嬷的女儿,无论怎么挑衅,这辈子即使自己去世,她都不可能有机会扶正。 再看宋氏,牵着大郎君唐月霖,默默地站在一边,大郎君虽然只有三岁倒也懂事,乖巧至极,西院到正院要绕一小圈,大郎君看上去是自己走来的,脸上红润,额头上有些薄汗。 崔氏也不理睬王氏,笑着坐下后,让大郎君上前来见见妹妹和弟弟。这便是要提拔宋氏的意思了,宋氏虽然软弱倒也明白事理,王氏的做派真正是作死,不说太太是正室,想处置一个妾随便寻个由头就可发卖了,更何况将军自打太太有了身孕以后除却来西院看看孩子,便从来没有再到西院过夜。宋氏轻轻推了下大郎君示意他上前去,唐月霖是个乖巧聪明的孩子,立马走上前,规规矩矩行了礼:“霖儿见过太太。” 崔氏一向很是照顾宋氏,更何况唐月霖是个惹人疼爱的孩子,以后教好了也是能给家族带来好处,于是示意木蓝拉着唐月霖靠近些:“乖孩子,来看看你的弟弟妹妹。”然后示意奶娘带着三个孩子去院子里玩。 唐月涵见过家里的小妾也明白了,在这古代妻妾成群的年代,自家的情况已经算得上很好了,只有两个侍妾,宋氏听话好拿捏,王氏虽然张扬不过应该是没有威胁的,不然崔氏也不会任由这样的人在眼皮子底下蹦跶。奶娘抱着她和唐月灏,带着唐月霖来到院子里,现在正是春天,天气不冷不热,十分宜人,唐月涵看了看自己同胞兄长唐月灏——对方正吐着泡泡咿咿呀呀的不知道想干什么,唐月涵觉得无聊便看向唐月霖。都说古人的小孩早熟,这不是假的,唐月霖虽然才三岁多,却也是略显稳重,虽说小小身板装的稳重十分搞笑,但是也真正是心酸的,唐月涵想想这孩子估计从懂事就被灌输自己是庶子要敬重嫡母照顾庶妹谦让嫡出的弟弟妹妹,也是有些心疼,便对着唐月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唐月霖眼里就看见一个软萌的小包子,对着自己露出纯真的笑容,将他的心都化了,于是自此以后决定以后一定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个妹妹。想当初王氏的女儿唐月琦可是一见到唐月霖就哭的惊天动地,从此王氏再不许唐月霖找唐月琦玩。 且不说这边唐月霖小正太怎么被唐月涵收服,大厅内的气氛倒是有些严肃的。 “今个儿早上我收到了礼晔城失守的消息。”崔氏放下茶杯跟着二人说到,宋王二人皆是点了点头,她们也是早上就得知了消息了,就是不知道将军老爷怎么样了。“老爷的消息并没有传来,据说是老爷失踪了。”崔氏想起娘家传来的消息,信上说礼晔城失守之际,唐熠华指挥着大家撤离,官员平民一个劲儿的往南边的城镇逃,然后一片混乱中,却是再没人见过唐熠华了,有人猜是以身殉城也有人猜是被楚国俘走做了阶下囚。 此话一出,两个妾室皆是慌了神,后院不论怎么争斗,都是要在老爷安好的前提下,老爷就是整个将军府的主心骨,现在乍闻老爷失去了消息,都慌乱了起来。宋氏还好,她是太太的买来的人,卖身契什么都在她是个家生子,母亲是故去老太太身边得力的老嬷嬷,老太太故去的时候,她的母亲竟是为了老太太一起去了,他的父亲是原是外院的管家,等老太太故去,太太管家以后就寻了个由头打发到庄子上去做了管家,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将军老爷,没想现在将军老爷也出了事情,想到这里不由大声哭了起来。崔氏见了不由皱眉,狠狠一拍桌子怒斥:“王氏闭嘴,哭什么哭,老爷只是没消息,还没定出没出事,你有什么可哭的。难不成是想咒老爷出事吗?”崔氏平日里是个性子和蔼的人,这突然一生气,倒是吓住了王氏,让她止住了哭声。 “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如何,老爷那儿传不来消息,当今天子也是个糊涂的,弄不好就会开罪我们将军府,你们回去都收拾收拾,安安静静的等着消息。王氏特别是你,少出去打听,没得惹祸上身。”被骂的王氏呐呐的应了声,倒是先回了西院。 宋氏倒是没走,崔氏看着她说到:“宋氏一会儿回去你也收拾下,叫下人不要慌。”宋氏低声说是,崔氏看着院子里安静的逗着唐月涵玩的唐月霖叹了口气:“你放心,即使发生什么事,我保证会照顾好大郎君的。”宋氏听了眼圈一红,立马跪下:“多谢太太了。”崔氏也没拦着,等宋氏磕完头便让她带着唐月霖回了西院。 崔氏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卧房的时候,唐月灏已经睡着了,倒是唐月涵还精神满满的看着崔氏,崔氏看着唐月涵明亮的双眼,不由抱着她叹了口气,唐月涵伸出肉肉的小手想去抚摸崔氏的脸安慰她,崔氏只当小孩子不小心摸到的,倒也是心里好受点,宋嬷嬷站在旁边木蓝木莲守在门外,崔陵容想了想还是下了决定道:“宋嬷嬷,你去我娘家一趟,跟我娘提下去郊外的庄子上散散心吧。”宋嬷嬷得了嘱咐也不问为什么就立马出去办事。“木蓝去盯着人收拾东西去,家里的财物带上,老爷书房里的东西嘱咐书墨帮你一起整理,书墨是管老爷书房的小厮,让他挑重要的带。”木蓝听了行了礼退出房门就立马快速指挥人去库房收拾整理。唐月涵听了崔氏的吩咐其实十分奇怪,按道理说,就算一次战争失败也不会弄得如此人心惶惶,将军爹就算失踪也不会坏到要全家逃走的地步。再看崔氏如临大敌,嘱咐木莲叫人来把母子三人的东西收拾好,然后让下人先一步将东西财物运向郊外的私人庄子上。 最后嘱咐人将将军府大门关好锁上,旁的下人要出门就从侧门出去。 这样一来整个将军府从外看仅仅是闭门谢客,然而实际上整个将军府已经是人心惶惶。 过了有三日的,一如既往什么都没发生,唐月涵正心里暗叹自家娘亲太过警惕,没想到,就在此时,一个小厮连滚带爬的跑进来喊道:“太太不好了!”若是按照以前,看门小厮就这样直接闯进后院必定会被责罚,然而现在特殊情况,崔氏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走到院子里问话。 这个小厮不是将军府的人,反而是崔氏娘家人,特地跑来通风报信的:“太太快跑吧,当今天子听信谗言,以为唐将军跟楚国暗谋所以打输了战争,然后自己失踪,当今天子觉得唐将军反叛背国,已经下了命令要将将军府所有人都抓起来。”小厮也是能人,一口气不喘将事情说的清清楚楚。唐月涵这才明白之前崔氏说的当今天子是个糊涂的是什么意思,这何止是糊涂,简直是愚昧,别人说的话都不查证就直接定罪,真是昏君。“荒唐!简直是昏君!”崔氏真是气的怒火中烧,原以为天子即使糊涂,也最多因为战败开罪将军府,谁料现在竟是直接认定将军府有谋反之心。“太太莫气了,还是保命为重啊,太太还有二娘子和二郎君要保护啊!”小厮和木蓝木莲不停的劝导,崔氏到底是冷静下来,向着小厮道了谢,然后迅速的传唤将军府所有人到院子里来。 “将军府现在有难,而如今那个昏君侮辱我将军府与楚国勾结,有谋逆之心,估摸着不多久禁卫军就来了。现在我留下些许财物在正厅内,愿意留下与将军府共进退的就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就去正厅拿了东西从东侧门逃吧。一会儿,我会把所有人的卖身契一起烧了,以后大家都是自由身。”没多久就将所有人招齐,崔氏几句话将事情交代清楚,让这些下人自己做选择,并且当着众人的面让木莲将所有人的卖身契全都烧得一干二净。唐月涵很是佩服崔氏,这个时候这个方法是最好不过的,留下的必定是忠心耿耿之人。果不其然,有二十来个小厮和丫鬟立马跑去了正厅,好在并不是平时经常使唤的人,多是外院打扫之类的。 一切为了保命 崔氏看着剩下的四十五人,眼中闪过满意,剩下的大多是将军府的死忠人士,可以为了保护主子在所不惜的人。崔氏也不管那临阵脱逃的二十几个人,对着剩下的人说到:“很感谢愿意留下的人,我打算一路向东,去东阳城,时间紧迫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说完抱着唐月涵,让木蓝抱着唐月灏一起走向西侧门。两个奶娘早已经被打发走了,两个奶娘都是京城人士,定是不愿意跟着一起走的,唐月灏和唐月涵只有七个月大,于是崔氏求着娘家人寻来一个定国公府的奶娘,然后一齐去了东阳城。 东阳城是南国最东边的城,再过去就是西兆国,西兆国是唯一一个沿海国家,南临南国,西临楚国,北边就是塞外游牧国家,虽然西兆国不大,但是十分富裕,东阳城作为边界城市,也沾了光十分富庶。由于西兆国的富庶,兵力民力也确实要更高,所以即使强大如楚国也没有轻易敢去攻打西兆国的意图。因此躲去东阳城是十分安全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东阳城知府是崔氏的嫡亲弟弟,而东阳城距离失守的礼晔城也挺近的,不过相隔几座城,去了东阳城说不定能得到将军的消息。做了决定,崔氏让会骑马的都骑上马,不会骑马的都坐上马车,然后马上出发。 崔氏作为定国公府的嫡长女,年少时也是极爱骑马的,于是她用布条打了几个结,将唐月涵紧紧的缠在自己胸前抱着,一个漂亮的翻身骑上马,然后让木蓝用同样的方法将唐月灏抱在胸前。宋氏虽然不会骑马,但是因着之前崔氏的保证,便放心将唐月霖托付给崔氏,自己跟着宋嬷嬷上了马车,木莲便接过唐月霖抱着他上了马车。到了王氏,王氏却死活不肯让崔氏身边的小厮抱她的女儿唐月琦,崔氏也懒得跟她多说什么,左右不过一个庶女,便让王氏和唐月琦一起坐了马车。 由于崔氏已经事先将大部分财物之类的东西送去郊外用假名买下的庄子上,于是这次逃亡的队伍里就四辆马车,剩下的都是会骑马的。 “太太,我们从北门出城,那里老公爷已经买通了,不会盘查。”那个先前跑来报信的小厮说到,崔氏听了眼眶微红:“倒是连累祖父了。”说着叹了口气骑着马沿着通往北门最快的小路里飞快的前进着。 出城确实十分顺利,而且此时已是傍晚,再过几个时辰城门就要关了,逃过那几个时辰的追捕,就暂时安全了。好在这次车队里大多数的小厮都是将军府的练家子,安全也有了保障。 “太太,奴回定国公府了,老公爷让奴捎句话给您,能往水路走就往水路走。”小厮站在城门里恭恭敬敬的说道。崔氏听了心中十分感动,水路上的人多半已经被自己的爹打点好了,点点头不再言语,红着眼圈带着将军府几十人迅速的沿着官路前往东阳城。 皇城内。 禁卫军张中尉接到圣旨前去将军府抄家,退出宫门外后召集了手下,十分无奈。整个南国上下谁不知道唐熠华将军最是忠贞,唐将军是前朝长公主一脉的后代,父母早逝,十四岁时参军参加了第一场南国与楚国之战,至今年方三十,却已数次领军攻打楚国保卫了边界。这次虽是败仗,但其在南国的名声依然很高,皇上居然说唐将军与楚国勾结,这话不光百姓不信,就连朝中大多数官员都是不信的。 可笑当今天子竟然听信谗言,要捉拿将军府上下百人,一起治罪,当真是昏庸,比起先帝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张中尉不忍见到如此忠贞的人在前方打仗,妻儿却要遭到迫害,于是在领到圣旨的时候就托人去告知了定国公府,唐将军的夫人是定国公候最宠爱的嫡长女,这样一来,以定国公候的势力,必然能住保将军府众人的性命。 张中尉看着眼前整齐的队伍,苦笑道:“圣上有命,捉拿唐熠华将军府所有人,全部打入天牢,一个都不能放。”底下的小士兵们听了一片哗然,谁不知道唐将军的威名,他们这些从武的人无一不佩服唐将军,现在皇上居然要捉拿将军府上的人,这让他们都十分愤然。“我知道你们都很生气不愿意相信,但是皇上下的命令,我们不得不服。”张中尉何其不想反抗,只是一旦不听令,他的家人他的妻儿也会受到伤害,他能做的只是拖延时间让将军府的人早点逃离京城。 当张中尉带着人来到将军府的时候,看到的是紧闭大门的将军府。他示意一个士兵上前敲门,半晌都没人应门,张中尉心下松了口气,想必是将军府的人都已经走了。这才让人撞了门,装模作样的进去看了一圈,便收兵回宫复命。 到御书房门外的时候,御书房内南国的皇帝正一脸怒极的样子,底下跪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旁边跪着一个小太监,手里举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的却是官服官帽。这老人正是老定国公候,这次觐见是为了辞官告老还乡的。 “定国公候莫非以为辞了官,朕就会饶了将军府的人吗?”南国国君成帝坐在上面,很是不耐,“定国公候莫非人老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将军府现在可是与楚国有勾结,朕想你为官数十年,忠贞爱国,这才觉得定国公府是没有参与着谋逆一事的,难不成定国公候现在是想告诉朕,你们也有谋逆之心吗?还是公候妄图以辞官逼朕收回捉拿将军府众人的成命?”说着将那写了辞官还家的折子一把扔到了地上。 定国公候却是不怕的,他辅佐先帝数十年,后被先帝亲封定国公候,此次辞官只是为了最后保自己定国公府一支的性命。先帝一生英明,到了四十岁那年微服私访,却爱上了个平民农家女,后来那农家女生了六皇子——也就是当今天子,那时候的先帝完全着了魔,放弃了后宫三千佳丽,独宠一人,甚至最后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立了六皇子夏元兆为储,还为了六皇子铲平了一切威胁。 先帝一直认为朝中反对的官员都是因为六皇子出生不好,然而事实上六皇子确实不适合做君王,六皇子是一个不顾大全的人,爱听奉承以至于不分忠奸,喜奢乐近却没有什么大作为,连守国都是极难的。六皇子登基不过五年,因一己之私数次增加赋税,要求各地进献奇物,亲小人却远贤臣,南国上下莫不是怨声载道,他竟下令直接将抱怨的百姓抓起来砍了头,现在竟是直接听信那些小人说的话直接给唐将军定了罪。定国公想至此,不由叹气,真是天子荒淫无道,国数将尽啊。 老定国公忍不住流下眼泪,“皇上且听老臣说几句。臣年数已高,不过是想在剩下的几年能安享天伦之乐。老臣那嫡亲孙女已是嫁为人妇,自是不算是我定国公府的人了。即是嫁给了唐将军,那老臣便不会再管她生死。”说着对天子又是磕了头,恭恭敬敬不再言语。御书房内陷入了沉寂,这时皇上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突然跪下,说到:“皇上,恕奴直言,老公爷年岁已高,为南国也是尽心尽力辅佐数十载,不如就看在他劳苦功高的份上准了他告老还乡的请求吧。” 这个小太监是成帝身边最亲信的宦官,皇帝多次与他商讨过政事,之前也是他告诉皇帝觉得唐将军与楚国有染,皇帝对这个太监是比较信服的,所以听他这么一讲,也觉得有道理,便说到:“朕准了,老定国公挑个时日告老还乡吧,荣福,去朕库房挑些好东西赏给老公爷吧。”荣福正是先前进言的小太监,他应了一声便带着老公爷退了出去。 张中尉看着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的老国公慢慢走出宫外,来不及感慨,就一脸惶恐走进御书房,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臣有负圣上嘱咐。”成帝刚刚平复的心情一下子又坏了,咬牙问道:“人抓到了么?”“尚未,臣率军到将军府之际,已是举家逃走了。”张中尉惶恐的跪伏在地,恭恭敬敬的样子也确实无意间取悦了成帝,成帝是个极其自负的人,对此也说什么挥挥手让他下去了,张中尉心里呼了口气,赶紧回了家。成帝一个人在御书房坐到天黑,最后下了命令,让镇北将军亲自帅人捉拿唐熠华等人,此为后话。 唐月涵那边却仍是在急着赶路。 崔氏听了老定国公爷的话,打算从水路直接到达东阳城,于是打算前往汾湖城,汾湖城到东阳城有一条大运河,大概半个月的时间久能直接到达东阳城。不过为了不招人注意,唐月涵打算借用商船,这样即使官兵搜查也可装作商人遗孀蒙混过关。京城里汾湖城还是有些距离,为了早日到汾湖城,崔氏决定连夜行路,因着京城与汾湖城中间隔着四个城,于是除却在大城里落脚过夜外,凡是小镇小村都绕过不进去。 汾湖城 对于这个决定,将军府的下人都觉得很理智,南国自成帝登基以来赋税严重,导致了南国如今人心不古,黑店山贼越发猖狂,小镇小村这种地方难保安全,倒是大城镇,虽然容易遇到追捕的官兵,但逃脱起来可是方便的多,毕竟官兵要的是活捉,而山贼之流则恨不能将人直接杀光掠夺财物。 崔陵容想着还是征询了两个妾室的意见,毕竟两个妾室都是有子嗣。宋氏作为崔氏的依赖者自然马上同意,表示安全胜过一切。王氏却激烈的反对了,王氏自打十五年前被老太太作为通房赏给将军以后就再也没干过活儿,两年前生下大娘子以后更是被抬成了侍妾,身份高了不说,连伺候的人都更为精细,过惯了舒适的日子,仗着是故去老太太身边的人,甚至敢去和正房太太较劲儿,而如今一朝落魄,连过夜的落脚点都只能是马车上,自是不愿意的。王氏抱着唐月琦一脸愤然:“太太怎的这样磋磨妾和大娘子,大娘子即使是个庶出也正正规规的将军府小主子,妾倒是不怕吃苦,可是让大娘子受了苦,妾定是不同意的。”王氏算盘打得好,想借着唐月琦的庶出小姐的身份逼的崔陵容同意每晚都找个好的客栈歇息。 崔陵容听了直冷笑:“我是将军府的太太,我做的决定,就算你们反对也是只能听我的,更何况大娘子是小主子,二娘子他们也是。你要是不服就留下大娘子自己一个人走,我会留下足够的银子让你一路舒舒服服的到东阳城,前提是你路上没被那昏君派来的人抓回去。”王氏被说的无法反驳,倒是气的一甩马车上的帘子直接坐回马车里,马车里的唐月琦着实被这气氛吓到,缩在马车的角落里低着头一声不发,王氏见了那瑟缩的样子更是生气,反手就一掌甩了上去,骂道:“你这幅样子做给谁看,怎么会生出你这样胆小的女儿。”唐月琦被打了一巴掌当下哭了起来,宋氏看着真心头疼,抱着唐月琦哄了起来,崔陵容知道后,便派了人强硬的将王氏拉出来坐到第二辆马车上,再吵就直接打晕了带走。 唐月涵被崔陵容用绳子绑着固定在身上,自然是将事情看得一清二楚,不由无语凝噎,这王氏脑子真当是个拎不清的,享福也要有命才能享啊,这点都搞不清还借着唐月琦的身份闹事。 解决了最麻烦的王氏,一路上倒是顺了很多。成帝虽然派了镇北将军来捉拿人,然而实际上,镇北将军是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人,一点本事没有不说,还是个胆小怕事的,成帝让他抓人,他当然知道这要是真的抓到了,估计出了门就能让百姓用垃圾生生砸死,更何况唐将军现在只是失去踪迹并没有确切消息传来唐将军战死沙场,若是现在将他的家人抓来,将来唐将军来报仇,他必定首当其冲。然而皇命不可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时候他的谋士告诉他不如派些人去装装样子,追个几个城池就行了,如果真的遇上了唐将军的家人,那就盘查一下当做认错人放了就好。镇北将军一听这主意好,到时候就算抓不到人,只要怪唐将军的家人太狡猾即可,自己也不用担心得罪人了。 于是崔氏的队伍其实数次遇上镇北将军的搜查,每每都被盘查一番就被镇北将军大手一挥给放了。崔陵容心知此人不是真的帮助自己,只不过是不愿意得罪人,不过这样的作为倒是给她行了方便,心下也是有了几分感谢。 一路紧赶慢赶躲躲藏藏的,半个月后的下午终于到达了汾湖城。汾湖城是南国京城东边的一个城池,因有着一条运河直达东阳城,倒是让汾湖城比别的城富庶不少,崔陵容一行人到了汾湖城的时候,都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上了水路,小心些不要遇上水上盗贼也就没什么危险了。崔陵容使人去租下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然后让众人都进去休息起来。 崔陵容先洗了个澡,然后带着木蓝木莲一起给唐月涵和唐月灏洗澡。唐月涵虽说是个婴儿每天也有人用帕子沾着水给她擦拭身体,到底不如好好洗个澡舒服,于是难得的童心大发,玩起了水来。崔陵容看着两个孩子的眼神很是柔软,唐月涵其实比唐月灏早出生一刻钟,但是看上去却比唐月灏瘦弱许多,本来是姐姐,结果看上去像是妹妹一样,崔陵容有些心疼,温柔的给唐月涵身上抹上胰子,唐月涵却玩心大起,小小的双手努力的用力拍了一下水面,顿时溅起不少水,崔陵容的衣服立马湿了,木蓝木莲吓了一跳,倒是崔陵容高兴的笑了,这样调皮捣蛋总比刚出生那半年的时候一声不吭好太多。激动和心疼混合在一起,让崔陵容不禁流下眼泪。 唐月涵被崔陵容的眼泪吓到了,转念一想便知崔陵容是为何哭泣,心下十分感动。之前世的父母竟然到最后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甚至断绝来往,心里一直憋闷得慌,如今有了新的人生新的父母,父亲如何还没见过,可是母亲是真正爱着自己的,心里一片温暖,唐月涵不由自主喊了声“娘”。唐月涵现在其实不过出生七个月余,突然这样喊了声“娘”,让崔陵容十分惊讶,惊讶过后更是激动,捂着嘴哭了起来,一直念着“吾儿早慧”,木蓝双手在水里拖着唐月涵的身体,见此对着崔陵容道:“太太莫哭了,二娘子虽然生来体弱,到底老天爷是有眼的,叫二娘子如今如此早慧,太太应该高兴才是的。”崔陵容点点头,说到:“我知晓的。”一边接过唐月涵,对着唐月涵温柔的说到:“涵儿再叫声娘。”唐月涵现下跟崔陵容相处了有半月有余,不光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并且也因着崔陵容的母爱,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当下连着喊了好几声“娘”。崔陵容激动万分,却终于忍住始终没有再次流下眼泪。那边唐月灏见了竟也是像凑热闹一般跟着唐月涵喊道“娘”,虽然发出的音还不太准,但是多跟着喊了几次就标准了,崔陵容真正心里十分温暖,这半个多月来一直为了夫君的事情惶恐不安,平日里的坚强也是为了这一整个将军府,而现在这一刻她清楚的明白了自己的坚强是为了什么,不光是为了将军府,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夫君,更为了眼前这两个不过七个多月的孩子! 翌日。 崔陵容起了个大早,昨晚的温馨让她有了新的希望,让她整个人神光焕发,让木蓝木莲都看的惊艳。崔陵容体谅宋嬷嬷年纪大了,便让宋嬷嬷之后的路上不用跟着伺候,而是直接在后院休息,于是身边伺候的就剩下了木蓝木莲。 崔陵容让木蓝去将奶娘叫来照顾两个孩子,让木蓝看紧他们,然后带着木莲出了门。昨天下午到了汾湖城就让下人去打听过了一下,汾湖城是个以商为主的城镇,汾湖城的城主夫人是汾湖城首富卢氏的长女,崔陵容昨晚便递了帖子去拜访城主夫人。来到城主府的时候,汾湖城城主正好出去办公,卢氏十分热情的接待了她。 “妾身卢氏见过将军夫人。”卢氏按照阶级确实要给崔氏行礼的,不过现在将军府的情况下,崔氏完全没想到卢氏还愿意行礼,当下苦笑着拉着卢氏的手道:“别行礼了,我现在也算不得什么将军夫人了,我们将军生死未卜,圣上早革了我们将军的职。” 卢氏脸上显出了不以为然:“妹妹说的什么话。”卢氏于崔氏略年长便热情的叫了声妹妹,“这天下谁人不知唐将军英勇善战,是南国武将的顶梁柱,当今天子是个糊涂的,忠奸不分。”说到这不由冷笑,“天子倒是喜奢乐近,觉着我们汾湖城以商为主便年年给我们增加赋税,我家老爷舍不得百姓受苦,便每每都举办那劳什子拍卖会,以此来解决赋税的问题。不光如此还要汾湖城每两年进献一次稀奇宝物,为此汾湖城每两年组织人去西兆国挑选奇物。当真是顾着自己玩乐的昏君。” 崔氏听了心下十分惊讶,没曾想到城主夫人是这样一个口快心直的人物,脸上却不动声色,跟着卢氏也直奔主题:“妾身此次来其实是有事相求。”卢氏笑道:“莫说什么有事相求,我可是知道的,那昏君竟是派了人要将你们捉拿回京。真正可笑,唐将军是南国百姓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要带人造反,我也是愿意帮着说服我家老爷帮助你们的。”卢氏最后一句竟是说的严肃无比,崔氏十分震惊,卢氏也是看出崔氏的震惊解释道:“妹妹你不知,我与家父其实不是南国人,我们都是西兆国来的,那时候西兆国边界还不是南国,而是楚国亲王藩地,家父那次从西兆国去藩地进货的时候,被家族亲人陷害,亲王当家父是南国奸细给抓了起来,那时候唐将军不过双十,竟敢带着二十人的精兵队伍夜探地牢将家父救了出来,后来不久便将那亲王的藩地攻下变为了南国领地。家父感谢唐将军的救命之恩一直不知道如何报答,所以只要唐将军需要,我们必是在所不辞。” 亡国的前奏 有了卢氏这番解释,崔陵容明白了缘由也放心许多,索性将来意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卢氏听了立马答应了,不过是借艘商船,别说是借,就算让她送也是愿意的。于是卢氏告诉崔陵容明日她会去娘家安排,这几日便会帮她腾出一条商船来,然后打点一番就能出发了。崔陵容达到了目的很是高兴的离开了城主府。 随后的几日,崔陵容也不出去,让下人除了出府采买东西,旁的时间也是不许出府的。虽然不出去倒是也能打听到消息——楚国征南将军趁着礼晔城那场圣战一路往南,再过四五个城池便能打到京城,不过考虑到已是深秋,再过一个月便是十一月,到了十一月天气开始寒冷便不适合打仗了,于是楚国提出让南国割地求和的要求。成帝在满朝文武争吵数日未果的情况下直接拍板,决定将离京城相隔三个城池的燕合城割让给楚国,也就说从此以后燕合城以北都是楚国的地盘。这个决定一出,举国哗然,此举真正是不战而败啊!南国数代君王里,唯独成帝如此窝囊昏庸,不少百姓明着不敢抱怨,但是回了家各个都是满腹怨言的。 因着此次割地,成帝也算终于意识到再这样下去离亡国不远了,便下了命令让镇北将军撤回了追捕,而是让其率兵驻守燕合城相隔的永安城。崔陵容在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有些难过,南国先帝武帝是个英勇的人,让南国从一开始的弹丸小国一步一步变成数一数二的大国,她的夫君唐熠华在14岁那年第一次上战场的那战就是将当时还是楚国领地的礼晔城占领成为南国的领土,然后便是长年驻守在礼晔城,期间与楚国打了数十场战争,都一直坚守着没有失去礼晔城,没想到,五年前成帝登基后,却是马上下了旨在唐熠华身边放了自己的心腹,到了第二年便直接召回唐熠华,直到半年前楚国突然开始疯狂地攻打礼晔城,这才任命唐熠华为抚军大将军去了礼晔城,而这次一去却是失去了踪迹。崔陵容嫁与唐熠华时是16岁,而今已过了四年,这四年里虽算不上情深义重,但也算是举案齐眉,更是自打有孕后,唐熠华就再也不会去妾室那边过夜了,最多白日里去看看庶子庶女,崔陵容自认不是什么视情爱为生命的女子,但也真真正正的爱这个保家卫国的男子,眼下也是没有再被追捕的危险,崔陵容心下决定一定要尽快赶去东阳城,然后去寻找她的夫君。 没几日,卢氏便使人来请崔陵容去城主府,崔陵容想了想带上了唐月涵兄妹。这次来到城主府,周城主恰逢沐修,这个时代的风气算得上是开放的,男女见面也不是什么问题,于是周城主和卢氏二人共同接待了崔陵容一行人。 卢氏嫁与城主近十年,中间有过一个孩子,却因为当时的后院争斗滑了胎,自此以后却再也没有过孩子,城主心感愧疚将后院的女子都打发走,两人虽然能和好如初,那个失去的孩子去一直不曾回来。于是这次看到养的白白胖胖的唐月灏和看上去极有灵气的唐月涵,并且两人还是唐将军的嫡子嫡女,周城主和卢氏两人都对唐月涵和唐月灏表示了极大地喜爱——周城主二话不说让下人去库房拿出收藏数年的一把匕首赠与唐月灏,送给唐月涵的则是一条乌黑的软鞭,据说这长鞭是数百年前唯一一个被史书记载并且被世人极为赞扬的女将军的遗物。唐月灏是个真正的婴儿,对那把看上去不起眼,拔出鞘却透着寒意的匕首并不感兴趣,唐月涵却是极爱那软鞭的,虽然对周城主送给两个婴儿武器的做法有些无语,但是当那软鞭被下人拿过来的时候唐月涵竟是眼前一亮,那软鞭大约有一丈长,通体漆黑,皮质质感一眼看上去是极好的,比起前世见到的那些皮制品的皮质不知好上多少倍,唐月涵想要伸手去拿,结果伸出手看到自己胖胖短短的小手顿时不好意思又缩了回去。崔陵容看得出两件兵器都不是凡品,本是不愿意收下,倒是周城主说:“妹妹放心拿去便是,这两件兵器放在城主府里也只有堆在库房积灰的份,倒不如送给两个孩子,毕竟是将军的后人,将来必定文武过人的”。听了这番话,崔陵容也不再推脱,收下了两件兵器。卢氏送给两个孩子倒是简单许多,是两个上品白玉雕制的蝙蝠吊坠,蝙蝠取谐音“福”的寓意,赠给两个孩子带着倒是正好的。 唐月涵抱着脖子上挂着的白玉挂坠爱不释手,这白玉上连一点瑕疵都没有,漂亮至极。 崔陵容将两个孩子交给木蓝木莲,然后坐下跟城主和卢氏商讨一番,由于到了十一月底十二月初天气冷的厉害,运河上就会结冰,到时候就走不了了,所以崔陵容最后决定后日下午就开船出发,毕竟水路上从汾湖城到东阳城也是需要半个月的时间的。商定完大事,周城主和卢氏跟崔陵容聊起了天,最后邀请崔陵容等人一起吃了晚饭,而后崔陵容才带着唐月涵唐月灏回到了租的小院里。 那边崔陵容指使下人收拾东西上了船出发去东阳城,没有了官兵的追捕,一切都显得轻松许多。而此刻的京城,却紊乱不堪。自打礼晔城一战战败以后,不少难民就一路向南涌入了京城,燕合城以北变成了楚国的领地后,楚国国君嘉元帝下了旨意不得侮辱伤害原本南国的平民,楚国平民与南国平民一视同仁,唯一不接收的是难民。这一措施倒是让普通老百姓十分感激,对于老百姓来说,谁做皇帝都是一样的,只要清廉公正仁爱的皇帝,他们都是爱戴的。而不受庇护的难民没有办法只能一直往南走,燕合城到京城络都之间的三座大城都不是什么很富庶的城池,最多也就接受一小部分的难民,于是剩下的继续一路向南,难民们想得很简单,当今天子喜奢,自然京城的有钱人和富庶程度是最高的,于是都想着进入京城络都去得到庇护得以生存。 成帝是不想收下这些难民的,成帝此人喜爱干净美丽的人和事,那么多难民一下子让络都变得十分脏乱,大怒之下恨不得将难民全都赶出去。好在臣子们都是有脑子的,满朝文武跪在太极殿外请求皇上下令救助难民而不是派出禁卫军将他们赶出去,成帝最后虽然不情不愿的从国库里拨了一部分银子去救助这些难民,但是到底那时候的事情流传了出去,这下成帝真正的大失人心,然而成帝并没有意识到失去人心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反倒是沾沾自喜于自己能够大发慈悲救助难民。 唐月涵即使在船上都听闻成帝的荒唐之举,也是真的无语,鉴于自己是个婴儿也就不管不顾起来,天塌下来还有娘亲挡着,唐月涵表示平日吃了睡的日子真是好过。崔陵容倒是已经明白南国真的是气数已尽,中间几次船停下来补给的时候就派了人去京城络都将原来定国公府的亲人接去东阳城。半个月的时间很快,一眨眼,崔陵容就到了东阳城。 船在靠边停的时候,崔陵容站在甲板上,看到了已是好几年没见到的同胞弟弟崔清璞。崔陵容眼眶微红,这个同胞弟弟跟崔陵容相差三岁,两人自小感情就是极好的。崔清璞显然也是很激动的,不断地指挥着下人准备迎接。船停稳后,崔陵容抱着唐月涵,在木蓝的搀扶下走下了船,见到崔清璞的瞬间已是泪流满面,崔清璞也是喊了一声“姐”以后哽咽到不行。唐月涵见两人站着就顾着哭了,有些感动,但还是咿咿呀呀的喊了声“舅舅”,八个多月的唐月涵已经能准确的认人并且模糊的喊出来。崔清璞明显是惊讶的:“这是小娘子还是小郎君?那么小居然已经会喊人了。”崔陵容听了笑道:“这是我家二娘子,涵姐儿,早慧的很,七个多月就会喊娘了,木莲怀里的是二郎君,灏哥儿,虽然没涵姐儿那么聪明但是还是会跟着涵姐儿学着喊人的。”言语间满是自豪。崔清璞听了立马看向唐月灏逗着他要他喊“舅舅”,可惜好久唐月灏都喊不来“舅舅”,崔清璞有些遗憾不过还是对两个孩子一样的喜爱。 简单的寒暄过后,崔清璞带着众人一起回了城主府,不同于汾湖城的城主府,东阳城的城主府更大些也更气派些,崔清璞表示东阳城真的是十分富庶,因此事实上崔清璞名下的产业也是十分多的,修建一个气派豪华的城主府并不算什么。崔清璞家除了正房太太,旁的只有一个通房,所以崔陵容本打算租个院子,在崔清璞夫妇的力邀之下决定等找到唐熠华以后再搬出城主府。 寻夫寻父 冬天很快就来临了,今年的冬季意外的冷。崔陵容已经派出不少人去找唐熠华的下落,崔清璞也用了不少手段,可惜一直不曾有任何消息传来。 这一日正是年底的最后一天,东阳城下了一场大雪,崔陵容给唐月涵和唐月灏穿得十分厚实以后,打算带着两个孩子去院里看雪,唐月涵前世是个南方城市的人,自小就没见过几次下雪,即使下完雪,第二日起来必定是已经化成水结成冰了。而在这大自然还没遭到破坏的古代,下过一场大雪后的第二天,到处都积着厚厚的雪,唐月涵一大早就十分激动,一直赖在窗前的软榻上不肯离开,唐月灏倒是怕冷早早地躲回被子里不肯出来,唐月霖在宋氏王氏给崔陵容请安后就直接跑到唐月涵的房间里坐在软塌上看着这个软萌可爱的妹妹。 唐月霖虽算不上早慧,但也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他不过两岁多,已经明白在这府里,自己的生母身份不高,是靠着嫡母的照顾才能过得好,自然明白自己将来的道路必然是辅佐嫡出的弟弟和妹妹。因此对着唐月涵唐月灏两个婴儿身的孩子也是愿意跟着照顾。 崔陵容带着宋氏来到房间的时候,唐月霖正努力哄着唐月涵不让她把身子探出窗外。 崔陵容不由笑道:“霖哥儿莫慌,涵姐儿就是好动,明明没有灏哥儿身体好,反倒是比灏哥儿皮实的多。”唐月霖稚嫩的脸上一本正经:“见过母亲,姨娘说了我是哥哥要照顾好弟弟和妹妹的。”崔陵容被唐月霖小小年纪却装的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走过去将唐月涵直接抱到床上然后牵着唐月霖一起到床边玩,打笑道:“这下我们霖哥儿可是放心了?”唐月霖点点头继续陪着唐月涵和唐月灏玩耍。唐月涵心里觉得唐月霖的表现十分可爱,便也努力配合着装成孩子跟唐月霖玩。崔陵容看着也是觉得轻松许多,如今只盼着早日找到夫君了。 就在一片其乐融融的场景下,一个丫头正从院门外飞奔进来,木蓝守在房内不知道,木莲正巧去使唤人送吃食来,却是正好遇见,一把拉住丫鬟低声训斥:“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太太心好不怪罪你们,我可是要管管的,没得以后出去丢了将军府的脸。”被训斥的丫鬟吐了吐舌头笑着求饶:“木莲姑姑别气,奴婢知错了。”大大的喘口气继续说道,“木莲姑姑,前头传来了好消息,说是有老爷的消息了,麻烦姑姑通报下。” 木莲心下一惊,也不再拉着丫鬟,转身撩了门帘,快步走进去,匆匆忙忙的行了礼,不等崔陵容叫起,激动万分的说道:“太太!前头说有老爷消息了!”此话一出,屋子寂静了一秒,随后崔陵容激动地站起来问道:“传消息的人呢,喊进来问话!”言语间满是激动。唐月涵听到以后,也不由心下有些激动,木莲将人叫进来后,除了懵懂不知事的唐月灏,其余人皆是盯着她看,那小丫鬟也不怕,行了礼就娓娓道来:“城主老爷让奴婢来告诉太太,将军已经找到了。前不久派去礼晔城的一队下人,借着商人的名义多方打探,这才得知,当日将军是最后一个撤离的,撤离的时候楚国军队已是冲进礼晔城,将军被发现后一路被追捕,后来有人对着将军射了毒箭,将军中了毒,好在亲卫都在,背着将军硬是逃脱了围捕,误打误撞竟是闯进了神医谷的机关阵内,随后被神医谷谷主所救。前几日将军的亲卫找了机会出了神医谷,这才让城主老爷派去的人找到踪迹。” 崔陵容听了以后已是满脸泪水,她的夫君受了如此磨难,好在如今终于是熬了过来。“城主可说何时去将我家将军接回来?”崔陵容迫不及待的问着。“城主老爷说现在天气寒冷,并不适合北上,得等到二月以后才能出发前去神医谷。”小丫鬟将事情交代完,就离开了院子,回城主府主院复命。 崔陵容这下可是真是一刻都不愿意等,虽然理智上明白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出远门,可是数月的担心难过在这一刻得知消息后得到了寄托,也不免有些委屈。唐月涵看着崔陵容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宋氏在旁边不敢出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无奈的发现好像现在只有自己能让母亲冷静下,于是笑着出声喊道:“娘,娘。”独有的软糯童音让崔陵容着实冷静一番,她还有两个八个月的孩子,不能在冲动下做决定。崔陵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将唐月涵抱在怀里轻轻拍打,宋氏这才上前劝道:“太太您别心急,不过两个月的时间。更何况再过两日就是大娘子的生辰,还得靠您主持呢。” 崔陵容点点头:“恩,是我心急了,倒是让你笑话了。”宋氏也不多说,她自己的内心又如何平静得下来。崔陵容挥挥手示意宋氏回去,宋氏行了一礼带着唐月霖回了自己的屋子去。 且不说崔陵容这边一边让木蓝木莲准备给大娘子过生辰,心里却不由为去神医谷做打算。唐月涵自打听说了将军爹的消息后是十分好奇——好奇的是神医谷而不是她的爹,这个神医谷是数百年就流传下来的,一直存在至今,据说神医谷不是普通的山谷,不懂机关秘术的人即使找到了入口也不一定能摸进神医谷,神医谷里是什么样的,千奇百怪的说法都有,唯一统一的说法便是神医谷历代谷主都是女子,且善毒善医,神医谷里也是女子居多。而这神医谷最奇怪的就是非不治之症不治,而且治好之后收的报酬也是千奇百怪,甚至会收七情六欲。唐月涵听木蓝木莲等人私下议论着这个神医谷,觉得可能是将神医谷神化了,人的七情六欲怎么可能被收走?所以越听到后面越是好奇。 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迎来了新的一年。 唐将军府的大娘子出生于同样下着鹅毛大雪的日子里,而今是大娘子唐月琦三岁的生辰,由于特殊原因,崔陵容决定这次生辰就让众人聚在一起吃顿饭,送上生辰礼物便算过了生辰。唐月琦不过三岁,并不在乎生辰是怎么过的,奈何从早上起王氏就在她面前一直不高兴,一直念叨着“太太真是小心眼,大娘子生辰竟是如此寒酸。”唐月琦别念叨了一天,在心里种下了阴影,也造就了日后对着正房有着深深的敌意。 冬天很快就要过去,二月已是渐渐回暖。这样的日子里崔陵容含泪告别了亲弟弟和弟妹,由将军亲卫带着前往了神医谷。 神医谷的真实位置位于礼晔城不远处的一座山脉里,那山脉天然的形成了一个四面环山的地势,神医谷最早的谷主就接着这地势,设了大量的阵法机关,让神医谷从此以后与世隔绝,而外人进入神医谷的唯一方法就是先找到神医谷山脉外的一个名叫桃源村的村庄。这个村庄都是神医谷救下的人的后代们,不少人自愿留在那里做神医谷的接引人。当初唐熠华的亲卫却是误打误撞直接进了山脉,好在阵法被触动的时候神医谷谷主正好闲着无事,亲自前去查看这才救了唐熠华一命,不然若是将唐熠华一行人直接仍在阵法里不闻不问,即使侥幸能逃出去,唐熠华也多半中毒身亡。 唐熠华被救以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二十人的亲卫队,当初一路逃亡,最后只剩下了三人,这三人便留了一个人在神医谷,剩下两个求了谷主值了下人送他们出谷,然后一个去将军府报消息,另一个守在神医谷外打听如今消息。没料想南国的成帝昏庸至极,竟是直接定了罪,两个亲卫一合计,一个跑去找将军夫人,一个跑去打点附近乡镇的官员。 崔陵容带着将军府近百人的队伍来到神医谷外的桃源村的时候,已是二月末的傍晚,桃源村景象一如其名,满是男耕女织其乐融融的场景,与外界那些因战火流离失所的城镇乡村完全不一样。 两个亲卫此刻正恭恭敬敬的跪在崔陵容面前告知事情经过,崔陵容听后觉得神医谷谷主是个大好人,商议一番决定带着宋氏和四个孩子一起进谷,其他的人则继续守在桃源村里。王氏本是不愿意的,闹着要跟着一起进去,崔陵容也不多说什么,直接使人打晕了王氏便不管了。唐月涵见了觉得自家娘亲越发的有气势了,然后也期待起明天进谷之后的事宜,唯有唐月琦一个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哭了一场——王氏再怎么说也是唐月琦的生母,这样被对待她觉得既尴尬又生气。 翌日。 崔陵容一行人在桃源村一个年长的老妇人带领下,没走百十步便直接进入了神医谷,这本事让唐月涵目瞪口呆,心里暗想这便是传说中的阵法机关了,本该走很久的路,竟是几百步内就能走到,想想就十分的敬佩。 亡国与隐居 且不说唐月涵如何佩服,崔陵容却是激动万分,根本没关心这神医谷的机关阵法有多厉害。云老太太心知崔陵容现在肯定想先见到唐熠华将军,于是拄着拐杖带着崔陵容等人来到一个看上去与周围精致建筑格格不入的茅草屋前,然后转身缓缓对着崔陵容道:“夫人进去便能见到唐将军了,本应先带着夫人去见见神医谷谷主的,但是料想夫人应是极为想念唐将军的,便自作主张带着夫人先来见唐将军了。老身就在门口候着,夫人出来后,老身便带着夫人去见谷主。” 崔陵容对着云老太太鞠了一躬:“多谢云老太太,妾身进去看看便随您去见谷主。”云老太太点点头不再言语,崔陵容抱着唐月涵走上前,唐月涵清晰的发现崔陵容伸出推门的手都在轻微的颤抖,唐月涵其实也是有些激动,穿越来小半年的时间都没见过唐熠华,如今她早已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爹,也是有了几分好奇。 崔陵容推开门并没有马上走进去,反而是深吸一口气以后,面上镇定的缓步走了进去。云老太太看着暗下点头,这个崔夫人的教养是极好的。 这个茅草屋内里一如从外表看起来一般简陋,只有一张普通的木架子床,一张小桌,几个小木凳,其他便没有别的什么装饰品了,崔陵容没来得及观察四周,唐月涵倒是看得清清楚楚,这茅草屋显然是临时搭建的,较之旁边那一栋栋两层的精致阁楼建筑完全不一样。木床离门并没有几步路,崔陵容几个呼吸间就走到了床边,床上躺着一个身高约莫一米九的高壮男子,面容俊朗,剑眉飞拔,鼻梁挺傲,五官线条凌厉,乍一看上去颇有些西域风情,即使闭着眼处于昏迷的状态里,都让人觉得此人必非池中物。 崔陵容看见唐熠华的瞬间已是忍不住流下眼泪,她一手捂着嘴,努力的不发出声音,好一会儿颤抖着声音对着唐月涵唐月灏等几个孩子说到:“这是你们的父亲,喊一声爹吧。”唐月涵最先喊了声爹,随后唐月霖唐月琦也跟着喊,倒是唐月灏什么都不懂,除了好奇旁的什么都不知道。 崔陵容将唐月涵交给木蓝抱着,一只手扔是捂着嘴,另一只手颤抖着轻抚唐熠华的脸庞,泪如雨下。宋氏本是牵着唐月琦和唐月霖,见此便放开两个孩子,然后拿出帕子替崔陵容擦拭眼泪,木蓝木莲抱着唐月涵和唐月灏见此也是红了眼眶。 好一会儿,崔陵容才止住了哭泣,擦干了眼泪,命亲卫守好唐熠华,平复了心情以后这才走出茅草屋。除却双眼红肿外,便看不出丁点哭过的痕迹了。 云老太太见崔陵容出来,便拄着拐杖走上前,看见崔陵容红红的双眼也知道她哭过了,叹了口气道:“夫人放下心吧,神医谷谷主有着起死回生的本事,即使唐将军真的就剩下一口气,谷主也能救回来的。”崔陵容自是知道被看出自己哭了一场,现下也是有点不好意思:“妾身知道的,只是方才实在是情绪激动了点。”云老太太点点头:“能发泄下也是好的,老身听闻唐家亲卫说南国成帝居然开罪你们这些女眷,真是个无能的。”对于成帝的表现,云老太太当真是不屑的,但也不好多说,便转了话题,“走吧,夫人跟着老身去拜见谷主吧。”崔陵容应了一身,扶着云老太太往阁楼建筑堆里走去。 云老太太走路并不快,一路走一路提点崔陵容:“老身有几句话要提点下夫人。现在这任谷主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一会儿若是说了什么话得罪了您,您不要生气,谷主是前任谷主云游时捡回来的孤儿,从未出过神医谷,人情世故也不是很懂,您多担待些。”崔陵容点点头,云老太太接着说道,“神医谷历代谷主都是长寿之人,容貌也是自打接任谷主之位后就再也不会改变直到去世,如今的谷主实际上已是二十五,但是看上去仍是当初十六岁之际的样子,所以千万不要表现出惊讶。旁的没什么了,谷主是个很善良的人,也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报酬。”崔陵容应了声表示明白,云老太太这才放心。 云老太太领着众人一直往里走,经过差不多四五栋阁楼后,出现了一座三楼高的阁楼,与之前的双层阁楼不同的是,这座阁楼底部腾空几米高,镶嵌在一根巨大的树干里,阁楼前有个十分漂亮的木制楼梯,阶梯涂着土黄色的漆而扶手栏杆则是竹绿色的漆,极为独具一格。 云老太太带着几人走到楼梯前就不往前了:“夫人往上走便是谷主的住处了,到阁楼里在第一层的大厅中等上一会儿,谷主很快就会下来的。老身不便继续带路,就送夫人到这里了。”说完也不等崔陵容反应就离开了这里。 崔陵容无奈带着几人慢慢地走了上去。到了阁楼门外却发现一个年轻的女子已经坐在大厅的主位上,崔陵容赶紧走进去,众人这才看清谷主的真容。 谷主是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女子,肤白貌美,真真是惊为天人,整个人如画中走出来的一般,每一个角度看上去都是完美至极,美的不像真人。崔陵容等人都是十分惊艳,唐月涵自认前世美貌在华国能算数一数二,此时见到神医谷谷主都自叹不如。 神医谷谷主应当是知道自己的外貌有多让人惊艳,不由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下在木桌上,看向众人,眼里分明是不满很生气——美人即便是生气也真是风情万种让人着迷。崔陵容自知失礼,行了半礼道:“妾身乃唐崔氏,见过神医谷谷主,先前失礼了。” 言语间的恭敬和感激,让眼前的美人舒服了几分,便也没有揪着刚刚的失礼不放,开口道:“夫人客气了,我是神医谷现任谷主,名步步娇。你们都坐下说话。”步步娇果然如云老太太所言,对于人情世故极为不懂,也分不清行礼的问题,反倒是个率真直爽的性子。 崔陵容等人依言坐下,步步娇很满意,她是不懂人情世故,所以极为厌烦行礼这种事情。“唐将军中的毒我已经解了,虽然昏迷了几个月,也是因为此毒阴狠,不过放心,应该这几日就能醒了。”步步娇言语间满是自傲和自信,唐月涵觉得步步娇这个人很可爱很单纯,心里对她十分喜欢。崔陵容听了她的话十分感激:“多谢谷主,听闻谷主救人需要些特殊的报酬,敢问救回我夫君您需要什么报酬?” 步步娇一手托腮,似乎被这个问题难到了——事实上确实如此,她住在这偌大的神医谷并不需要别的什么,衣食住行自会有人负责,除却生存基本要求,旁的什么她也想不出什么需要的东西。“你让我想想,过两天等唐将军醒了再告诉你吧。”想了半晌都没想出来,最后步步娇就这样回答了崔陵容。 崔陵容等人面面相觑,唐月涵听了却不由笑出声,婴儿独有的笑声极具感染力,步步娇的视线也被这笑声吸引过来。唐月涵和唐月灏两人的长相随父,略带些西域特征,步步娇想起唐将军也是这样带着西域特征的外卖,心下有些好奇,问道:“这是你的孩子吗?”崔陵容立马答是,步步娇想了想说:“能否让你的两个孩子留在我身边待几日,等唐将军醒了你再接走。” 崔陵容听了有些犹豫,步步娇看上去就是不会照顾人的,更何况唐月灏唐月涵姐弟二人还是一岁不到的婴儿,这样想来更是放心不下,步步娇似乎明白崔陵容犹豫的原因:“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留个丫鬟,我谷里也有会带孩子的妇人,你看可行?”崔陵容听了知道步步娇是十分想将两个孩子留下,便同意了步步娇的请求,并且让木蓝留下照顾两个孩子。 没过几日,唐熠华果真清醒过来,见到崔陵容等人的瞬间也是十分感动,这边崔陵容在跟唐熠华解释为何会一起来带神医谷,而唐月涵那边却真是无奈至极。 步步娇作为神医谷最年轻的的传人,自是有着极高的学医天赋的,以前的谷主们留下的古书之类让步步娇勉强摸到了基因的门道,唐月涵在明白步步娇其实是想研究两人的基因的时候是十分震惊的,她没想到这个时代居然能有人能知道基因这种东西的存在,于是即使每天被步步娇偷摸着背着几个丫鬟妇人私下折腾研究,也都尽力配合,唐月涵很好奇这个时代的神医能研究到哪个地步。 步步娇则对这个十分配合的小婴儿十分喜爱,对于唐月灏一碰就哭闹的行为,只能敬而远之,索性唐月涵十分配合,步步娇十分开心,甚至有了想收徒的心情——可惜神医谷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任谷主的嫡传弟子必须是没有亲人的孤儿,免得心有牵挂而不能好好研习医术。 唐熠华醒来后,除了一开始的体弱,之后的日子就一天一天便好,没过半个月就恢复了之前的健康。唐熠华在听闻了将军府众人的经历,对成帝之前的举动十分寒心,派了亲卫出去多方打听更是得到了不得了的消息——三月初,楚国一举攻打到南国京城络都,俘虏了南国成帝,成功将南国领地占为己有,随后楚国国君嘉元帝迁都络都,并更改年号为天顺年,从此世间在再无南国。 唐熠华听到消息的时候惊得手中的兵书落地都不曾发现,将自己关在书房一下午,再出来后决定从此隐居桃源村。于是不出几日,桃源村就多了一户大户人家,而步步娇则喜出望外,经常将唐月涵接入神医谷研究一番。 喜忧参半的晋封 天顺十一年,三月。 古人言:“烟花三月下扬州。”其实不尽然是扬州古城,整个南边的城市都是这样一样的——三月正是春天百花争放的时日。 桃源村里的村民经过整个二月的耕田,现在也可以松下一口气。此时正是下午时分,不少村民农妇都闲着无事,聚在田边大树下的阴凉处唠着嗑——自打十一年前楚国占领了南国之后,嘉元帝对南、楚两国百姓一视同仁,并且较之南国成帝的荒淫无道来说,嘉元帝此人宽厚仁爱,南国的有用之才大多被嘉元帝重新任用,这样一来,原南国的领土上是焕然一新,百姓也因此十分爱戴嘉元帝。 一红衣少女此刻骑着马缓缓地经过,农妇们见到她都笑着打招呼:“二娘子回来啦。”被称为二娘子的少女也是笑着道:“是呢,师父许我十天假期回家看看。”一个穿着碎花短卦的中年女子听了笑道:“巧了,昨日又有客人上你家去了,诶别说,唐将军的威名即使是十一年未上战场,依旧让人折服啊。” 红衣少女听闻,手指缠绕着一缕发丝打着圈儿,思索了一番,而后谢过那中年女子,立刻甩了个响鞭,策马向桃源村西边的大宅子飞驰而去。 桃源村不大,很快女子就到了宅子门前。红衣女子挥着鞭子直接抽到木门上,令人惊奇的是,这一鞭竟是生生被控制了力气没有在木门上留下丝毫的印迹。没多久一个穿着灰色短卦的小厮和一个穿着黄色简朴衣裙的丫鬟就开了门。 小丫鬟一见到红衣女子,当下激动地行了礼而后朝里喊道:“二娘子回府了!”而后便听到里边一声声交替的通报声,红衣女子不是她人,正是唐熠华将军的嫡女——唐月涵。 唐月涵熟练地翻身下马,随手将黑色软鞭缠在腰间,然后将马匹交给开门的小厮,径直去了前厅。 到了前厅里,上首坐着一个略微发福,并且看上去比唐熠华大了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左边坐着唐熠华及其夫人崔陵容,右边坐着唐熠华嫡子,唐月涵的双生弟弟唐月灏,以及唐熠华的庶子唐月霖。 唐月涵马马虎虎的朝着唐熠华和崔陵容喊了声:“阿爹阿娘,我回来了。”也不行礼。 唐熠华对唐月涵十分宠爱,所以平日里根本不在乎行不行礼的问题,反倒是笑着对上首的人说:“让郑老爷见笑了,此乃鄙人小女儿,唐月涵。”郑老爷摆摆手:“此女乃真性情之人,比之京城里装模作样的女子可是好得多了。”唐熠华显然很爱听这话,笑的十分开心。 唐月涵心里撇撇嘴,面上骄傲道:“我是阿爹的女儿,自然是比别人出色的。”此话一出,让厅里的人都不由笑了起来。唐月灏更是直接打笑:“姐姐你这是接着阿爹的名声,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呢。”唐月涵哼了一声不搭理自己的双生弟弟——唐月灏从小就跟唐月涵喜欢打闹,唐月涵也从不让着唐月灏,倒是唐月霖老是在中间做和事老,不然这对双生姐弟早就打的不可开交了。 郑老爷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对着唐熠华讲道:“令郎令媛都是青出于蓝啊,哈哈,唐将军有福了。” 前厅的热闹很快传到了后院里,王氏和女儿唐月琦十分不满,凭什么来了贵客不让大娘子一起出去拜见,难道就因为二娘子是嫡出就可以接见贵客了吗?唐月琦如今也十四岁了,在王姨娘的不断“教导”下,如今对着正房的唐月涵和唐月灏都十分厌恶,连带着对嫡母也十分不尊敬,这也导致数次被父亲唐熠华责罚,并且不许她跟着一起接见贵客。 当晚,郑老爷就借住在唐府。郑老爷正是嘉元帝,嘉元帝在八年前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唐熠华的住处后,就数次借着巡防楚国的机会来到桃源村拜访唐熠华,希望唐熠华能归朝为楚国效力,而现在已经是第五次来访了。这次来的时候唐熠华口风明显松了,嘉元帝知道这次是有希望可以成功了。 此时,唐月涵和唐月灏偷偷摸摸躲在父母窗下偷听。而唐熠华正与崔陵容躺在床上商讨着。“陵容,我们可能要返京了。”唐熠华苦笑,其实这十一年来的日子他觉得很舒心。“夫君说的什么话,返京也不是不好的,大娘子十四了,到了该讲人家的时候了,我正头疼这事呢,这机会就来了。夫君就该是为了府里的四个孩子,都该归朝的。”崔陵容劝说着。 唐月涵听了觉得挺有道理的,怎么说当初都是将军府出生的千金,不可能随随便便找个婆家就嫁了,这十一年来虽然跟唐月琦一直不对付——唐月涵其实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唐月琦对她有那么大的敌意,但是唐月涵还是觉得本就是一家的姐妹,没得随便嫁个人后半辈子让人糟蹋了。 唐熠华沉默了会儿决定明日去答应嘉元帝的劝说,不光是为了四个孩子,更是感动于嘉元帝这五次惜才的拜访。 唐月涵心知回京是必然的,便放了心,偷偷摸摸的跟着唐月灏跑去找唐月霖,三人一起为回京做起了打算。 天顺十一年四月十二,万里无云。 嘉元帝一大早就下了两个旨意:“奉天承运,皇帝诰曰:朕闻前朝将军唐熠华骁勇善战,疆场多虞,诸将败退相继,应机征讨,所在克捷。今方的其踪,拜为将军,封镇军大将军。 诰曰:唐门崔氏,惠朗知书,温恭守礼,佐良人之业,行重乡评,封唐门崔氏如夫人。钦此。” 第二个旨意则是由于唐熠华姓名与国姓相同,嘉元帝特赐名唐熠华为唐熠武。 等唐月涵随着父母跪着接旨的时候已是半个月后,唐月涵庆幸自己从小到大认真学习,咬文嚼字,现在才能弄到这第一道圣旨上写什么意思。 大意便是,嘉元帝听闻唐将军骁勇善战,边境事多还能将敌军战败,如今找到了隐居的唐将军,决定封他个正二品镇军大将军;他的妻子崔氏知书达理,在背后支持唐将军的事业,便封个二品诰命如夫人,以示嘉奖。 唐月涵没想到嘉元帝那么大方,直接给了个正二品的官职,还给自己母亲一个二品夫人,心里有些担心引起百姓和官员的不满,就私下派了贴身丫鬟木香和木通使人外出打听一番。 其实唐月涵低估了唐熠华(后文称唐熠武)的名声,唐熠武从军数十年唯一战败的就是那场礼晔城之战,战败的原因还是因为当时的礼晔城城守军不愿听唐熠华命令,而是听成帝派去的无用的心腹的命令,因此战败。所以唐熠武在百姓心中的名声极好,威望也高,即使一下子封了二品,也只是引起少数武将的不满。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当下唐熠武起身接了旨,笑呵呵的命人将一袋碎银子递给来传旨的小太监,寒暄到:“有劳吴公公跑这一趟了,小小敬意,拿去喝点酒水也好。”小太监掂量了几下手里的袋子,满意的露出笑容,对着唐熠武拱手作揖:“奴才恭喜唐将军了,皇上对唐将军可是十分厚爱的。”小太监停顿了下,想着唐熠武给的银子不少,十分上道,便又提点道:“唐将军早日上任吧,近年来北边的游牧民族老是掠夺边界百姓,皇上对此很是头疼。” 唐熠武听闻神情严肃,朝着西南面(皇城所在的方向)拱手道:“皇上仁厚爱民,臣自当尽己所能为皇上分忧。”左右不过是句客气话,唐月涵面上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心里却暗笑,谁说武将耿直,这不,父亲倒是挺会打官腔的。 唐月涵跟在崔陵容身后,送走了来传旨意的太监,转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唐月琦一下子抢了话:“恭喜父亲得此重任!” 再看王氏和唐月琦两人,在跟着接旨的时候,面上就已经喜不自禁,当好不容易理解了旨意的意思,得知唐熠武被封了个二品将军就十分高兴。 嘉元帝确实是个很惜才善用的人,唐熠武还在为南国效力的时候,成帝因为听信谗言而对唐熠武十分忌惮,所以一直提拔亲信,到处压唐熠武一头,给唐熠武的官职也不过一个三品安北将军,也因此导致了最后礼晔城一战,因官职比成帝派去的亲信低,而导致士兵不听指令,最终造成了礼晔城之战惨败。 而今嘉元帝不但再过去几年,五次造访桃源村唐府,劝唐熠武归朝,并且现在直接给了唐熠武二品官职,虽说是因为需要唐熠武的效忠,但是也是实实在在的仁君。 唐月涵对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嘉元帝十分有好感,不过嘴上却不是这么说的:“你们都别高兴的那么早,没听过‘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吗?就算现在嘉元帝愿意重用父亲,我们还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才好。” 唐月霖听闻点点头,他自小便爱读史书之流,历史上大多功臣都不过“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结局。 回京与道别 王氏嗤笑了一声,面上满是对唐月涵此番言论的嘲笑,但是作为姨娘是没有权利开口反驳的。王氏虽不说,但唐月琦作为王氏从小带大的女儿,自是明白王氏的想法。 “涵姐儿最是喜欢泼冷水,父亲现在得了大官做,你不为此恭贺父亲,反倒是说这番话,你没见着嘉元帝先前来求父亲出山多少次吗?”唐月琦当下嘲讽道,她自小就看不惯唐月涵。 凭什么神医谷谷主就那么喜欢唐月涵,还打破门规收她为徒?凭什么唐月涵就能被众星捧月,而自己却必须活在她的光芒之下?凭什么父亲总是夸赞唐月涵,而自己却只能得到责骂?就凭着唐月涵是嫡出的身份么? 唐月琦此时的状态其实就是一个恶性循环——小时候不懂事被王氏灌输了“唐月涵没甚本事不过是嫡出才受宠”的概念,而后便事事要出头,对着嫡母也不敬重,这样一来唐熠武必然是要责罚她的。而唐月琦一被责罚就更加记恨唐月涵和正房的所有人,这样一来就情况就越来越糟糕。 唐月涵不是真正的十一岁少女,自然是明白唐月琦这番作态的原因,因此也不接唐月琦的话,只想着避免争吵——然而唐月琦见此只当唐月涵不屑于跟自己讲话,心中不由更加愤恨。 唐月灏平日里虽喜欢跟唐月涵打闹争吵,但那也只是闹着玩,心里还是很喜欢自己的姐姐的,根本见不得唐月琦这样嘲讽,不由嘲笑道:“当真是无知。嘉元帝再仁厚,一旦父亲手中的兵权威胁到了他的皇位,你看看嘉元帝还会这样信任父亲吗,别提信任了,没寻由头抄了唐府的家都是好的了。” 唐月琦还欲争辩,唐月灏根本不给她机会:“更何况嘉元帝现在念过半百,如今世人皆道太子平庸,其他还有三个皇子有夺嫡的能力。光是站队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也就你这种无知的女子才能认为是天大的好事。” 唐月琦被说得脸上青白交错,却又找不到什么话反驳,气的不顾礼节,竟是转身跑走。王氏狠狠地瞪了唐月涵一眼,也跟着离开。 唐月涵被瞪得莫名其妙,摸着缠在腰间的软鞭并没有说话。而唐熠武反手拍了唐月灏脑袋一巴掌:“怎的老是要跟琦姐儿争吵,琦姐儿怎么说也是你的庶姐。” 唐月灏不以为意:“庶姐?她还是涵姐儿的庶姐呢,怎的每次都非要对着涵姐儿冷嘲热讽?”唐熠武一噎,心里也是有些生气,唐月琦自小也不知道被王氏怎么教导的,对着嫡母不敬,对着嫡出妹妹也不爱护。 这边唐熠武心里对唐月琦的作为很是失望,而唐月涵听到唐月灏喊自己为“涵姐儿”,冷笑道:“没大没小,你该喊我姐的。” 唐月灏朝着唐月涵做了个鬼脸:“我偏不,你也就比我早一会儿出生,都是同一天的生辰,我才不叫你姐。”说完竟是转身就逃,再看唐月涵已是抬脚欲往唐月灏身上踹去 唐月霖无语赶紧拦下,这双生兄妹一见面就是打架,虽说两人都是唐熠武亲自教出来的武功,偏偏唐月涵跟着神医谷谷主学了不少毒术,所以每次都是唐月灏输,然而唐月灏又老爱与涵姐儿唱反调。 崔陵容倒已经见怪不怪,左右唐月灏打不过唐月涵,涵姐儿下手也知轻重。 唐熠武笑着看唐月霖的作为,很是满意,上敬嫡母下幼弟妹。崔氏确实将庶子也能教导的十分优秀。 翌日。 崔氏起了个大早,等宋氏王氏都到正院请安后,开始指挥下人清点库房,嘉元帝的圣旨是半月前便下了的,即使没强调什么时候上任,仍是需要尽快走马上任。 唐月涵来到正厅的时候,王氏已经带着唐月琦离开了,宋氏站在崔陵容的身边,谨遵着妾室的规矩,伺候着崔陵容。 唐月涵行了礼坐下,木蓝木莲赶紧让人摆上茶点。唐月涵最爱的就是桂花糕,见到木蓝摆上来的桂花糕,眼神一亮。 “二娘子怎的那么爱桂花糕,见着这桂花糕竟是旁的都不顾了。”宋氏站在崔陵容的身边打笑唐月涵。 唐月涵自小跟宋氏关系挺好的,便也笑着答道:“我最爱的是母亲这儿的桂花糕,旁人做的我可是看不上的。母亲厨房里那做点心的丫头手艺极好,做出来的桂花糕不光好吃,看上去都比外头卖的好看。” 崔陵容从唐月涵出生起就因为唐月涵体弱而偏疼唐月涵,听到唐月涵这么说,便道:“你爱吃,以后便让那做点心的丫头到你身边伺候着,也省的以后专往我这要吃的。” 唐月涵吃下手中的桂花糕摆摆手:“那怎么行,那丫鬟是伺候您的,给我您怎么办?” “我不爱吃这些糕点,这丫鬟再我这儿也没多大用处,不如给了你,以后你想吃什么让她做了就行。”崔陵容对唐月涵的孝心很是感动,于是直接做了主将那丫鬟派去唐月涵那儿。 唐月涵推脱不掉就收下了,崔陵容笑着看着唐月灏吃东西,突然发现由于唐月涵大多时候是在神医谷里跟着谷主学习医术,竟是身边没真正的贴身丫鬟。 “我跟你爹商量了,这儿到京城慢慢走,路上得花大半个月的时间,所以再过几天就启程回京。”顿了顿继续道:“涵儿你身边还没贴身丫鬟,娘帮你瞧瞧,这两日给你找两个贴身丫鬟。涵儿你有什么要求吗?” 唐月涵听了,想了想过去十一年天天对着步步娇那样世间罕见的绝色容貌,还是觉得要是让她天天对着个无盐女实在是想想都可怕,边说道:“好看点的吧,然后聪明伶俐些的就行了。” 崔陵容听了笑道:“好,娘给你找两个好看又机灵的来。” 唐月涵喝了一口茶又道:“娘,我一会儿得去神医谷一趟,我得告诉师父我们要回京了。” 崔陵容听了点点头:“是极,谷主和善,当年还救了你爹的命,娘一会儿跟你一起去吧。” 唐月涵皱皱眉,她记得自己还是婴儿身的时候,只听闻步步娇此人,性格古怪,然而这十一年相处下来,才知道根本不是什么古怪,而是不愿意见人,除却救人时不得不见人外,平日里恨不得谁都不要,若不是对唐月涵的容貌遗传好奇,根本不会让唐月涵一直待在谷里。 唐月涵便劝道:“娘,我会替你传话的,谷主孤僻不爱见人,您还是别去了,她会不高兴的。” 崔陵容听了,想起桃源村的人都说谷主性格古怪脾气也不好,别消了再去拜访的打算,点点同意了。 唐月涵坐了一会儿,见崔陵容忙着指使下人做事,忙着看家中的账本,便跟崔陵容说了一声就离开了唐府,去了神医谷。 神医谷内。 唐月涵几年前给步步娇住的阁楼提了名为“扶云阁”,取“扶云直上九万里”之意。 此时步步娇正在扶云阁的二楼书房里的软榻上闭目休息,心里则是在想自己这神医谷传人的问题。 唐月涵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进,步步娇眼睛都没睁开:“你来啦。” 唐月涵点点头,却发现步步娇没睁眼睛看不见,便开口:“是啊,我是来道别的。” 步步娇沉默了半晌,猛地睁开眼,从软榻上跳起来:“道别?你要去哪儿啊?” 唐月涵早就习惯了步步娇这样一惊一乍的表现,步步娇其实私下就是这样,因为经常一心几用,所以总是一惊一乍的,跟她那举世无双的美貌完全不符。 唐月涵淡定自如的摸着腰间的软鞭道:“嘉元帝不久前下了旨意,要我爹回京述职。所以过几日我们就要走了。” 步步娇听了点点头:“这样子,唐将军威名我都知道,自然是早晚会被那皇帝叫回去的。”然后走向一排书架前,仔细的寻找了一番,“你要走了,我也没什么送你的,这几年因为谷里的规矩,所以不能收你为关门弟子,只能教你些皮毛的,但也比那些庸医好些,遇到些小病你也能治。” 唐月涵听到这话挺无语的,其实她学的挺多的,步步娇治病解毒虽然不让别人看,但是却是不避着她的。虽然谷里规定谷主传人只能是孤儿,但是步步娇还是用这种方法让她学了不少。 “送你本书吧,你要是足够聪明就学得会。”说话间从最上边一行里抽出一本书,扔给唐月涵,后者伸手一接,却看到书皮上什么字都没有。 “这是我师祖亲笔写的,上面有识毒,制毒和解毒。”步步娇随意的说到,丝毫不觉得这东西多珍贵。 “我不是神医谷的嫡传弟子,这本东西我不能看吧。”唐月涵有些犹豫。 “送给你就接着,怎的送上门的好东西都不要。”步步娇听了唐月涵的推辞很不高兴,“这东西对你们谷外人来说很珍贵,在我这神医谷就是个启蒙用的书。我识字就是看这书的,有什么珍贵的,我都倒背如流了。” 回京述职 唐月涵听了不由按了按额角:“那我便收下了。”顿了顿,又言:“你不是还没找到传人吗,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京城?” 唐月涵很喜欢步步娇,当得知她从记事起就在神医谷里从未出去过的时候,很是心疼,便想借此机会让她跟着一起出谷看看。 谁料步步娇立马摇头:“三楼书房的书我还没看完,不能出谷。”然后想了想说,“我会尽快看完,到时候就能出谷了。我师父当年一再告诫我,不读完三楼书房的书不能出谷,也不能寻找下一任传人。” 唐月涵听了便知步步娇也是想出去的,心想有希望就好,照步步娇学习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剩下的书看完了。 “那你到时候能出谷就来京城找我,我带你去游玩。”唐月涵笑着说道,步步娇听了眼前一亮,很是高兴的点点头答应了。 唐月涵觉得步步娇虽然实际年龄有三十几岁,然而内心却是始终单纯无比,十分可爱。 “我跟着你在古里十一年,旁的人都道你收了我为徒,我心里也是这么觉得的。古人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即使你不承认,我也还是要叫你声师父的。”说着对着步步娇跪下,行了大礼,“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步步娇面上皱着眉,眼里却十分感动,一把拉起唐月涵,装的恶声恶气道:“跪什么跪,你愿意喊我师父便喊吧,我又不会杀了你。” 唐月涵笑着不点破道:“是是是,我师父可是大好人。”步步娇耳根微红,扔下句“你走吧我去看书了。”便逃一样的离开了二楼书房。 唐月涵心里微囧,感觉莫名体验了下小说中男主角调戏美人的感受,带着笑离开了神医谷。 天顺十一年五月二十。 络都郊外开遍了红的艳丽的石榴花。 此时正是清晨,络都的街道上已出现了不少小摊,赶集的人向来都是很早摆摊的。 突然南城门口的方向大道上,出现了马车队。不少闲着没事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马车队缓缓向前行驶。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骑着高马的,长相略有西遇特色的少年,少年长得有些阴柔,而后面竟是一个与少年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只不过比少年白皙许多。 少年阴柔的长相放在少女身上则是十分夺目,少女与时下娇弱女子的清秀外貌不同——她手里握着黑色软鞭,长年习武的原因,让她看上去竟有几分英姿飒爽。 不少人开始低声讨论这是哪家的姑娘。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骑着马迅速的朝着少女那儿飞驰而去。“涵姐儿进马车吧。”此人正是唐熠武,虽然楚国风气开放,并不在乎女子外面抛头露面,但是众人这样盯着自己的女儿看,还是让唐熠武心下不满。 唐月灏也是这样觉得,那些人看唐月涵的眼神并不是那么纯善,而他又跟唐月涵外貌相同,便总有种自己也被视奸的感觉。 唐月涵此刻也觉得街上的人的目光让她有些不适,点点头转身向崔陵容所在的马车骑去。 此刻不少人已经想起一个月前,嘉元帝下的那道招唐将军归朝的旨意,又想起传闻唐将军长相独特,生母则是西域来的舞姬,很快便认出在这车队里的正是唐将军一行人。 唐府是嘉元帝所赐的府邸,位于络都城西。络都分为城西,城南,城东三个区域——城西住着的大多是朝廷官员,以及不少公候;城东则多是商贾之家;城南则是平民百姓的住处。 此时唐府众人是从南城门进的络都,南城门处都是些平民百姓,这些百姓早就对唐熠武将军十分敬佩,不少人都自发站在路边夹道欢迎。 唐月涵坐在母亲崔陵容的旁边,端着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一边从晃晃悠悠的帘子缝隙中,看着路边的百姓。 “没想到父亲即使多年隐居,也依旧名声如雷贯耳。”唐月涵看到路边百姓脸上大多是激动和敬仰,不由感慨万分。 唐月琦坐在旁边嗤笑了一声:“所以也就涵姐儿会觉得父亲重新做官是喜忧参半的,我看你是杞人忧天才是。” 唐月涵对唐月琦的针对十分无语,她自认从小到大都是尽量容忍唐月琦的冷嘲热讽,谁料唐月琦此人尽是得寸进尺,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自己。 “姐姐,我敬你是长姐,对你诸多忍让,而今一朝回京,处境可与昔日在桃源村大相径庭。”唐月涵觉得有必要警告下唐月琦这样拎不清的行为,“如若姐姐还是这般,不敬嫡母不护幼妹,我会告知父亲给你请个严厉的嬷嬷,好好管教一番,省的出了我们将军府丢人现眼。” 唐月涵说到最后已是有了几分严厉,这几年来自己对唐月琦多番忍让,然而唐月琦却不知好歹,针对自己便算了,还和王姨娘一道试图打压崔陵容这个正室。 唐月琦气的不行,却到底不敢再说什么,怎么说崔陵容占着正室的名声,而唐月涵又是嫡出的二小姐,按身份自己即使是长姐,见了唐月涵也是该行礼的。 唐月琦每每想到此总是心里又生几分怨恨,甚至对着自己亲生母亲王姨娘都有几分暗恨。 很快,马车穿过了城南百姓区,来到了城西。 唐府是前南国亲王府的旧址,嘉元帝命人好好修葺了一番,然后亲自挥笔写下了“镇军大将军府”六个大字,挂于大门前。 修葺将军府的官员明显看出唐熠武是个得圣宠的,倒是狠狠地花了心思,将现在的将军府修葺的气派辉煌。 马车直接驶入了将军府后,崔陵容带着一众女眷安排起了住处。 新的将军府十分宏大,崔陵容将王姨娘安排在了最东端的听梨院,宋姨娘则被安排在听梨院左边的枫玉院,大娘子唐月琦和二娘子唐月涵两个院子相邻,唐月涵在正院右边第一个院子,名为韶年阁,唐月琦的则在韶年阁右边,名蘅芜阁。 这样的安排十分合适,楚国认为左侧是高于右侧的,按照身份,唐月涵是嫡出,唐月琦为庶出,所以唐月涵自然是住在左侧。 唐月琦心里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却十分不高兴,私下对着王姨娘又是一番哭诉,王氏在唐月琦一日日的撮窜下,愈发坚定了自己要扳倒正室的决心。 此为后话,而此刻,唐月琦不过面上闪过一丝难堪,然后没有言语,行了礼就去了新院子。 唐月涵则是在正院,帮着崔陵容分担了不少事情,然而顺便留下来与父亲母亲一道吃了晚饭,然而提到了教养嬷嬷的事情。 络都的大户人家大多是有教养嬷嬷的,先前由于唐熠武的隐居,所以并没有特意寻找教养嬷嬷,而现在回了京城,教养嬷嬷的事情就被提了出来。 唐熠武想想觉得很有道理,没见唐月琦被王氏教导的已经十分不懂礼数了么,当下应允,拜托了崔陵容过几日参加妇人间的聚会时打听一番。 第二日,唐月涵难得的早起,来到了正院。 此刻宋氏已经在正院大厅外站着了,所幸已是春天,天气并不寒冷,宋氏倒也不觉得什么。 唐月涵给宋氏行了半礼,而后先一步进了厅内。崔陵容此刻正在用膳,见着唐月涵进来,便拉着唐月涵一起吃,唐月涵推脱不过,便拿着木蓝递来的碗筷一起吃了起来。 “涵儿,一会儿有伢婆子来,你看看有没有看得上的小丫头,你还缺两个贴身丫鬟呢。”崔陵容看着唐月涵是一个人独自来到正院的,心疼坏了。 “行,一会儿看看再说,母亲先把粥喝了,早上吃饱才有力气。”唐月涵见崔陵容为了保持身材,并不愿多吃,便认真劝道,“没得为了身材饿着自个儿,饿出什么好歹可不行,整个将军府都靠母亲您看顾着呢。” 崔陵容听了很是感动,唐月涵自小聪慧,却也没因此自傲自得,反倒是十分的贴心孝顺,于是不忍拂了唐月涵的意道:“我也喝不下那么多,再给我半碗便可。” 唐月涵亲自替崔陵容乘了半碗白粥,夹上几口清爽的小菜,而后递给崔陵容,崔陵容眼眶微红,拉着唐月涵的手道:“好孩子,你也多吃些。” 一顿早饭,吃的十分温馨,倒是让崔陵容比平日多吃了不少。 等下人将饭菜撤下,崔陵容觉得有些撑,便带着唐月涵一起在后院里散步消食。 唐月涵跟着崔陵容正慢慢走着,商量着后院该做哪些改善,正巧伢婆子来了。 崔陵容让人领着伢婆子在外院等着,然后带着唐月涵和宋氏往前院走去。 却在此时,跑来一个小丫鬟,跪在崔陵容面前道:“太太,奴婢是听梨院的丫鬟春色,王姨娘差我来跟您告病。” 崔陵容心里十分不满意,这早饭都吃了,却在此刻才来告病,这不是打正院的脸么。然而此刻却不好发作,唐月涵作为未出嫁的女儿,也不便出言。 交锋和丫鬟 宋氏则捂着嘴轻笑:“这都日上三竿了,王姐姐才起床怎么行,为奴为妾者,当以正院为主,这等偷懒的行为可是要受罚的。” 春色听了脸色一白,受罚可是一整个听梨院的人一起受罚,宋氏见了方才出言:“太太是个和善的人,当然不忍责罚王姐姐,但是王姐姐病好了可得来给太太好好磕几个头,感谢太太。” 崔陵容有了台阶下,很是满意,对着春色道:“你回去给你们姨娘请个大夫来看看吧,这几日身子不好就好好休息,我会差人去告诉将军和琦姐儿,不去听梨院的,免得将病气过给将军和琦姐儿。你退下吧。” 说着带着笑意,走向了前院。倒是王氏听了以后气的摔了好几个珍贵的花瓶。 来到前院的厅里,李伢婆子正坐立不安的半倚在凳子上,早就听闻唐将军深得圣宠,这进了将军府大门才发现听来的没错。 府内放着不少玩器都是前朝之物,整个将军府也是修葺的富丽堂皇,气派又不失大气,端上来的茶一看就能看出不是普通人家能喝得起的,想必也是圣上所赐。 李伢婆子一边心里感慨一边战战兢兢的等着,她昨日就被将军府的下人告知,今日将军夫人要亲自选两个容貌姣好的姑娘做小丫鬟。 李伢婆子在京城也算在这行当里十分有名的,大多数富贵人家或者官宦人家一般要买丫鬟小厮的都先找她,可是干了那么多年极少有太太要那些容貌出色的姑娘做丫鬟。 前几次都是一些不受宠的太太,想将买进来的身家清白的小姑娘抬作侍妾,跟家里受宠的姨娘分些宠。可是她也听闻唐将军与原配夫人举案齐眉,自打有了嫡子嫡女以后便再也没有过新的侍妾。 李伢婆子心里有些好奇,恰巧崔陵容带着唐月涵到了正厅。 李伢婆子连忙站起身来,崔陵容此时穿着浅蓝色常服,头发也是简简单单的挽了个妇人髻,崔陵容容貌看上去很是温婉,这样的装扮显得崔陵容看上去竟是如双十少女般年轻貌美。 再看到崔陵容右边的唐月涵时,真真正正的被惊艳了一番。唐月涵喜欢鲜艳的颜色,今日穿着一身亮紫色儒裙,裙子外层有一层薄纱,在阳光下竟是会变颜色,而唐月涵肤色如玉,加之西域独有的深邃五官,让她整个人看上去仿若传说中的精灵仙子一般。 李伢婆子此刻竟是看呆了去,等着崔陵容和唐月涵坐在上首都没反应过来。木蓝站在崔陵容身后斥道:“大胆民妇,见了我家太太和二娘子怎的不行礼。” 被这声严厉的训斥唤醒,李伢婆子破天荒地的老脸微红,立刻跪下磕头:“太太赎罪,二娘子赎罪,民妇从未见过如此天人之姿,竟是看呆了,实为不敬。民妇知错了。” 李伢婆子知道先前是自己失礼了,眼下倒是恭恭敬敬的磕着头,没听到喊停也不敢停下。 唐月涵自是不生气的,从小只要出门露脸自是经常有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早就习惯了,不过好在时下人们都比较偏爱长得柔弱举止温婉的女子,像唐月涵这样深邃的五官最多引来惊艳和好奇,更何况唐月涵三岁起跟着唐毅武习武,在神医谷里步步娇也翻箱倒柜寻了不少流传下来的秘籍和兵书,日积月累下来唐月涵的眉眼间多了旁的女子没有的英气。 李伢婆子此时也是觉得唐月涵眉眼间的英气让这原本瑰丽的容貌有些失色,十分可惜,若是多几分娇媚则使容貌更盛些。 崔陵容见唐月涵并没有生气,也就示意木蓝止住了李伢婆子磕头的动作,木蓝会意立马道:“行了,起来吧,我家太太和二娘子是和善人,见不得人这样磕头告罪的。以后注意些,若是遇到严厉的人家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李伢婆子听了这才停下磕头,脸上露出献媚的笑容:“诶,我知太太和二娘子真正是和善人,不然早就命人责罚民妇了,多谢太太多谢二娘子了。” 崔陵容懒得跟她打哈哈:“好了,我也不是什么得理不饶人的人。”崔陵容直接说了正事,“将军府众人刚入京,人手有些不够,我听闻你是京城最老实的人伢子,所以差人喊你带些人来看看。” 崔陵容端着茶盏,小小的抿了一口,方又开口:“本来这等小事我也不必亲自来看着,不过正巧我要给府上两个小娘子择上几个贴身的丫鬟,这才喊你来了前厅候着。” 李伢婆子听了立马会意,原来将军太太要那几个容貌姣好的丫鬟是这个意思,看这二娘子容貌如此出众,气质教养也是极好的,即使是容貌姣好的丫鬟也只有黯然失色的份。 “太太您放心,老婆子我做人伢子几十个年头,看人的眼光是极准的,保准都是机灵衷心的小丫头。”李伢婆子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不过她说的也是实话,能在京城做伢婆子都稍有名声也不是容易的,大户人家私下的龌龊事不少,要求的丫鬟下人要求也高,她摸索了十几个年头才知道什么样的小丫头符合条件。 “我自是信得过你的眼光的,不过二娘子眼光高,一会儿我差人喊了大娘子来后,你将小丫鬟都带到前院里,让她们自个儿选人。”崔陵容摆摆手示意让李伢婆子带着人到前院里候着,随后让木蓝亲自去蘅芜阁将唐月琦请来。 没过多久,唐月琦很快就来了,虽然喜欢跟着唐月涵对着干,但是也是需要机灵的丫鬟做助手。 唐月琦来到前院的时候,王姨娘也是跟着一起来的,王氏放心不下唐月琦,也怕唐月琦选的丫鬟不够衷心。 王氏见到崔陵容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唐月琦也是有样学样,随随便便行了个礼,不等崔陵容叫起就直接一屁股坐下了,唐月涵对着唐月琦和王氏行了半礼,两人也生生受了。 李伢婆子站在厅门外见了十分惊讶,没想到将军府的姨娘和庶出大娘子这么没教养,楚国对嫡庶的规格十分讲究,嫡出的见着庶出的姐姐或者兄长及时不行礼都是可以的,行半礼已是十分尊重,而庶出的无论长幼见着嫡出的必须行礼,年长者可以只行半礼,至于家中姨娘的地位,即使是个贵妾,也是个奴才,见着正正经经的嫡出娘子必须行礼。 然而眼下将军府里的庶出大娘子不但不行礼还生生受了嫡出二娘子的礼,至于那姨娘更是不得了,见着家里正室居然都是马马虎虎的行礼,这要换了别的人家,这样的妾室早就被打发出去了,没得让外人以为这家家主宠妾灭妻。 李伢婆子心里暗想唐月涵和崔陵容一定是心善仁和的,如此情况都没有动怒,李伢婆子有些怒其不争,脸上虽不显神色但对着王姨娘和唐月琦的眼神就没那么好了。 而此刻,一直默默站在崔陵容身后做背景的宋氏,见着王氏也来了前院,先是行了一礼而后开口:“我姐姐不是身子不好么,怎的出了听梨院?这要是将病气过给两位娘子,将军和太太必当要罚你的。” 说着似乎又明白了什么:“不过大娘子怎么说也是你亲生的,怎么可能这样冒险呢,莫非?”话没说完,但是意思大家都懂了,不外乎暗示王氏装病不去正院请安,这可是大不敬。 王姨娘一脸青白,厉声道:“真是一条好狗,主人还没怎么样,就已经咋咋唬唬的叫起来了。” “放肆!”崔陵容气的直接拍了桌子,“王氏言语顽劣,屡教不改,不敬正室,扣半年月例,抄五十遍女戒,抄完前不得离院。” 王氏一听当下盛怒,还想再争执,木蓝和几个守门丫鬟十分有眼力见儿的上前,一个拿了帕子堵了王氏的嘴,余下几个死死拽着王氏回听梨院,一时间王氏竟是狼狈不堪。 唐月琦见了当下气的眼眶都红了,想喊住手却又被吓的不敢,十几年来她骄纵无比,不过是一直仗着嫡母和善,从未责罚过她,而今第一次清晰的明白自己的身份到底只是个姨娘生的女儿,嫡母就算有心磋磨自己,自己也只能受着。 唐月琦眼睁睁看着王氏被拖拉下去,脸色惨白,也暂时想不起选丫鬟的事情,朝着崔陵容头一次规规矩矩行礼:“母亲,女儿身体不适,还望母亲能让女儿回去歇息着。” 崔陵容一看就知道唐月琦是被吓到了,也是有些后悔,毕竟唐月琦才十四岁,平日里也是娇宠的,点点头道:“你回去吧,虽说不让你姨娘出院子,你得了空去看她也是可以的。” 唐月琦道了是,规规矩矩再次行了礼,惨败着脸回了自己的蘅芜阁。 崔陵容捂着额头十分疲惫,王氏的心太大,十几年来一直让唐月琦以为她能扳倒自己翻身做正室,让唐月琦行为举止也是十分没教养,确实是该抓紧时间请个教养麽麽来了。 一等丫鬟 崔陵容心里已经决定了这两日出去交际的时候顺便打听下京城有名的教养麽麽,不光琦姐儿需要,涵姐儿也是需要的。 而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让涵姐儿选两个得力的贴身丫鬟,若是这批丫鬟不好,那就得再换一批。 唐月涵跟着崔陵容一起走到厅外,院子里站着两排小丫鬟,一共二十四个小女孩,最大的也就跟唐月琦差不多大,小一点的看上去就七八岁。 唐月涵感觉自己以后就是压榨童工的大地主,不由心里念了声罪过,这才认认真真选了起来。 “识字的,并且有自己拿手技能的往前来。”唐月涵也先不看容貌,直接提了要求。 然后唐月涵仔细的看着二十几个人的表情,好几个姑娘犹犹豫豫的还会偷偷摸摸对视一眼的才打算站出来的,唐月涵当下就心里否决了。 她要的是听了命令立马就做的丫鬟,也需要胆大心细的丫鬟。而那些犹犹豫豫,互相对视的,完全不符合唐月涵的要求。 没多久,二十四个人中站出来了八个小丫鬟。 唐月涵直接否决了那两个互相对视的蓝衣服小丫鬟,而后点出另外六个人让她们上前。 “你们六个人先说下名字再告诉我你们有什么技巧。”唐月涵简洁明了的说道。 六个姑娘里看上去最小的那个竟然是第一个开口的:“奴婢名柳遇,会识香,书法。” “识香?”唐月涵有些好奇的问道,“识什么香?怎么一个识法?” “奴婢生母是京都春色院的人,生下我后将我托付给一个院里制造香料之类的姑姑,奴婢两岁记事起就成日与各种香料打交道,各种用处的香料奴婢虽不能保证能制作出来,但是闻上一会儿必然会知道它的用处。”会识香的丫鬟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春色院是哪里?”唐月涵问出话后看到众人有些微妙的神色当即明白那就是古代的妓院了,立马尴尬的转移话题,“给你足够的材料,你能不能在以后也做出香料之类的东西来?” “可以的,奴婢现在不会但是记得很多方子。”柳遇立马答道。唐月涵满意的点点头,心下一喜,小说里古代最多的就是那些香料惹的祸,自己虽然会医,但是对于香料之流却不是很懂,现在这简直是送上门的大好处。 唐月涵看向另外五个姑娘,剩下五个人有了柳遇的带头很快也说了名字和技巧。 剩下五个人,一个擅长女红,一个擅长算帐而且速度很快,在这个时代里已经很是不错。 一个擅长书法,对于字迹辨别能力很强,这个姑娘祖上是书香门第,可惜家里男人都不思进取,最后落得除了一屋子书以外别的什么都卖光了。 一个会些功夫,算不上特别好,但是能比时下柔柔弱弱的姑娘家好的太多,这个丫鬟当下就被崔陵容指去伺候唐月琦了,唐月琦不爱习武,崔陵容作为嫡母,还是担心日后若是唐月琦遇到危险时,能有个保护她的丫鬟。 最后一个最奇特,她是几个人当中相貌最普通的,肤色也有些偏黑,双手十分粗糙,识字但是认识的不多,但是她会模仿别人的声音。 唐月涵十分好奇,当下试验了一番,让这个小丫鬟模仿着院子里的人的声音,这个丫鬟竟然真的将院子里一众人的声音模仿的惟妙惟肖,以至于闭着眼完全不知道是别人的模仿。 算上柳遇这六个人都是极有用的,但是按照份例,唐月涵最多能有四个贴身丫鬟,唐月涵选择了会识香的柳遇,会辨认字迹的齐瑶,会女红的巧儿,以及会模仿人声音的二丫。 至于那个会算帐的丫鬟,唐月涵有些惜才,便对着崔陵容道:“母亲不若将那善算帐的丫鬟收作一等丫鬟吧,母亲现居二品夫人,可以有四个一等丫鬟,除去木蓝木莲,还有两个空着呢。” 崔陵容也觉得这个丫鬟挺有用的,也当下同意:“确实不错,我给你赐名木通,先跟着木蓝木莲学习段时日吧。” 被赐了名的木通很是感动,她的年龄不小了,再大些若是没有人家将她买走,李伢婆子就会将她贱卖给春色院了。 木通感动的跪下磕了好几个响头,倒是最后木蓝得了示意,将她拉起来,这才止住。 而后崔陵容又选了个看上去机灵的小丫鬟给唐月琦送去,便差人给了银子和赏钱将李伢婆子打发走了。 唐月涵跟崔陵容说了声,先带着四个新买的丫鬟回了韶年阁,而宋氏看看时间,唐月霖也该从老爷书房里回来了,便跟崔陵容告罪回了自己的院子等唐月霖回去一起吃饭。 唐月涵回到韶年阁后,坐在上首思考着给这四个丫鬟起什么名。四个丫鬟小心翼翼的跪在下方,偷摸着打量着这个新主子。 “柳遇以后就叫书香,齐瑶叫书墨,巧儿叫书巧,二丫叫书音吧。”唐月涵最后偷了个懒,按照几个人擅长的事情去了名字,“我没什么忌讳,你们也不用太小心,我只需要你们衷心以及胆大心细便可。” 唐月涵看着四人还是有些稚嫩的脸,又说道:“平日里我也不拘着你们,你们四个自个儿商量安排时间,只要一个人跟着我就行了,余下时间得了空可以去书房找些书看看,不识的字来问我便可。” 唐月涵觉得不能剥夺她们学习和玩耍的时间,毕竟四人不过十岁上下,最小的书香比自己现在还小上两岁,让她们战战兢兢的伺候自己实在是罪恶感十足。 下首四人也没想到这个主子那么和善,她们之前听闻镇军大将军最宠爱的便是这嫡出的二娘子,本以为二娘子一定是个脾气大的,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和善的人。 书香等四人心下十分感激,都暗暗下了决心跟定这个主子了。“奴婢谢二娘子赐名。”四个人行了礼安安静静的退了出去商量起排班的事情。 有事相求 唐月涵坐在书房里,一边抄着一本史书,一边心里想起父亲派人来传的话。 这个时代风气开放,男子有学府,女子也有学堂,女子的学堂唐月涵也听闻一二,最基础的琴棋书画里要必须学两个,当然想四个一起学习也是可以的,然后会学习诗词和女红, 至于女戒之类的书,女子学堂里要到14岁才开始学。 楚国的女子最早是14岁说亲,15岁出嫁,还不算太早,比唐月涵前世所了解的古代好很多——那些朝代甚至有13岁就嫁人的。 唐月涵对女子学堂是十分感兴趣的,女子学堂入学要求八岁以上,若是当年一直待在京都,八岁的时候唐月涵应该就去学堂了,而现在唐月涵已经十一岁了,好在那隐居于桃源村的时候,父亲教她们习武和兵法,母亲则教她们琴棋书画。 因此,说起来唐月涵的知识面倒是比女主学堂里的姑娘多很多。 唐熠武派人来传话的时候就告诉唐月涵准备入学,要她平日里对学习,入学时会有一场入学考试,以此来安排跟着哪个年纪的班级一起学。 唐月涵觉得这个安排很妥帖,便开始好奇最开始办女子学堂的那位圣元敬孝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而眼下唐月涵是打算好好备考的,正准备静下心来,提起笔打算好好看书的时候,却听到有人敲了敲书房的门。 “二娘子,二郎来了想见您,书墨领着他去前厅了。”书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唐月涵有些头疼的放下笔,唐月灏的性格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那种,那时候在桃源村就喜欢跟着村里的村民进山捕猎,母亲担心他受伤不许他再去了,没想到他硬是自己翻了窗怕了墙出去。 现在来找她肯定是没什么好事情,多半又是想出去玩,但是母亲铁定是拘着他在书房里跟着大兄学习的。 其实唐月涵觉得跟着村民一起去打猎是没什么的,习武本身就是需要实战锻炼的,一味在家中练习招式其实不过是按部就班。 然而崔陵容到底是书香世家教养出来的女子,更何况唐月灏和唐月涵是亲生的孩子,始终是多了几分担心的,若不是唐月灏自己喜欢习武,崔陵容即使跟唐熠武争吵,也是要让唐月灏从文的。 唐月涵想起每次唐月灏偷摸着去打猎后,怕被母亲责罚就躲到神医谷里找自己帮忙,不由好笑,也就这个时候唐月灏嘴甜,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的,旁的时候恨不得让唐月涵喊他兄长。 唐月涵犹豫了一番还是去了厅内,不去的话说不定唐月灏就要自己翻墙出去了。络都跟桃源村附近的山里不一样,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在这诺大络都里,一举一动都会牵连一整个将军府。与其让唐月灏自己出去不小心惹了祸,倒不如自己跟着出去,也能看管些。 来到厅里的时候,唐月灏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唐月灏是个没有耐心性格冲动的人,不然也不会凭着一腔热血,多次跟着村民去打猎,还收获颇丰。 眼下等了唐月涵已是有一刻钟的时间,茶喝了不少,点心也吃了些,早就十分不耐,好不容易见到唐月涵缓步走出来,当下气不过道:“涵姐儿动作太慢了些,怎的一进京城,就跟那些世家女子一般矫揉造作起来?让人看着好不爽快,倒不如桃源村那些小娘子性子直爽的来的好。” “没大没小,你当我这是为何?你可明白现在父亲已不同于当日在桃源村了?”唐月涵无奈至极,“平日里看你倒是聪明,急起来怎的不带脑子?你这样冲动以后可是要闯大祸的。” 唐月灏也不是真的不知道,不过是等的有些烦躁,现在被说了一通心里有些憋屈,但又想到有事相求,生生憋了下去,面笑心不笑的好言好语道:“我这不是因为你是我姐么,你是家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然后又多了几分献媚道:“姐,我听闻络都繁华,此时又正逢春时,东街那块儿全是好玩的好吃的。今天天气那么好,姐姐跟我一起出去玩会儿呗?” 唐月涵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倒是让唐月灏傻笑了两声。“每回规规矩矩肯叫我姐的时候都是想出府,也不知道变通下,老是用同一个方法。”唐月涵不雅的白了他一眼,“出去行,但是你得保证听我的,别脑子一热有冲动行事。父亲虽说是二品武官,但在这络都,到底还是容易得罪人的地方。” “听你的就听你的。”唐月灏觉得能出去就最好了,这几日在府里,整日被父亲逼着跟唐月霖学习之乎者也,在就头疼不已,现在有机会出门,别说让他听话,让他喊几声姐姐也是愿意的。 唐月涵如何不知唐月灏是多不喜欢静下心来好好读书的人,看得进的书也就剩下兵法之类的了。唐月涵心里好笑,面上倒是看着唐月灏一副无奈的表情,朝着书墨喊道:“书墨去正院跟母亲说一声,一会儿我带二郎出去走走,让她放心我会看好二郎不闯祸的。” 书墨干干脆脆应了声,便出了韶年阁,往正院走去。 “我又不是三岁孩童,哪儿有那么容易就闯祸的。”唐月灏听了唐月涵的吩咐,心里不平,没忍住嘀咕了两句。 没想成被唐月涵听得一清二楚,唐月涵冷笑一声:“你闯的祸不够多吗?那时在桃源村,母亲去给人家赔罪多少次?你一冲动就不管不顾,人家夫妻两个打架你都要插上一手,你说你容易闯祸么?” 一番话说的唐月灏彻底蔫儿了,规规矩矩坐下喝茶,等着书墨拿着出府的牌子回来。 书墨很快就回来了,唐月灏看到书墨的时候两眼放光,倒是吓了书墨一跳。唐月涵反手一巴掌拍在唐月灏脑门上,对着书墨尴尬的咳了一声:“母亲怎么说?” 书墨反应过来将出府令牌呈给唐月涵道:“太太说劳烦二娘子看紧二郎,晚上若是不回府吃饭便差人说一声。太太还说晚上早些回来的好,明日是要去外祖家的。” 出府 唐月涵点点头:“去将书音,书巧喊来。”书墨应是便去耳房喊人。唐月涵对着唐月灏道:“满意了吧,一会儿我安排好就出门,你去你院子里喊上几个下人跟着,让母亲也放心些。顺道问问大兄去不去,一会儿直接去前院那儿等我。” 唐月灏在看到出府令牌的时候,内心早已欢呼雀跃。此时听了唐月涵的话也不反驳,乖乖回了院子去喊人。 书香站在唐月涵身后都忍不住想笑。唐月涵翻了白眼道:“想笑就笑吧,别让灏哥儿看到。” 这边唐月涵安排院子里的事情,那边唐月灏先去了书房。 唐月霖从小就喜欢读书,习武方面也没什么天赋,所幸唐熠武的书房里也有不少文人学士所流传下来的文献,也倒是让唐月霖学的不亦乐乎,平日里大多都是在书房里看书的。 唐月灏来的时候唐月霖正在兴致勃勃的看《南国列传》,《南国列传》记述了南国自开国起到灭亡后的所有历史事件,有正史也有野史,倒是比一般正经的史记有趣的许多。 “大兄,一会儿出去逛逛城东东街那儿的铺子么?”唐月灏兴高采烈的问道,然而唐月霖看得正尽兴,完全没听到唐月灏的问话。 唐月灏无语的等了片刻,发现唐月霖是真的没听见自己讲话,便干脆一把将唐月霖手中的书抽走,唐月霖这才一脸茫然的看向唐月灏。 唐月灏耐着性子再问了一遍,唐月霖本来并不想去,这书是父亲特意买来的,着实有趣得紧,然而想到唐月灏和唐月涵两人不过十一岁,到底有些放心不下,作为大兄的他,还是责任心乘了上风答应一起出去。 唐月灏得了答复,高高兴兴的喊道:“那行,我先回院子喊几个下人跟着,涵姐儿让我们一会儿直接去前院,大兄你好了就先去,我一会儿就来。”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是人在书房外了。 唐月霖笑着摇摇头,将那本被唐月灏随手扔在桌子上的书,小心的拾起并合上,见书上没有什么损坏的痕迹,松了一口气,将书小心翼翼的放上书架,理了理微有些凌乱的桌子,这才离开了书房。 唐月涵到前院的时候,唐月灏已经风风火火差了人备了马匹,唐月霖倒是仔仔细细的检查着马鞍是否牢固,唐月霖想到唐月涵出府,必然要带上两个丫鬟,两个丫鬟自然不可能骑马,便也喊人备了马车。 唐月涵这次出门带的是书香和书音,书墨和书巧则留在韶年阁里接手院子里事务。 唐月涵带着书香和书音上了马车后,唐月灏和唐月霖也翻身上马出了府。 东街有一条连接着城西的大道,名万金街,那条大道便是东西两个上城区内有名的黄金地段,大多商铺挣破了头都想在那儿开个分铺。 东西两城区都是有钱有势之人,在那条街上开个铺子,不说有多赚,但是除去本金,都足够普通商贾人家府上一年的开销。 唐月涵一众人来到万金街的时候已是正午,商议了一番决定先去万金街上最有名的飘香阁里吃饭。 飘香阁在这络都算是新秀,然而在楚国老境界里却是开了有数百年之久的酒楼,飘香阁里的吃食味道是相当好的,甚至有人传言连皇宫内的御膳房都不一定做得出来。 唐月涵不知道是不是夸大了,但是也随着众人十分好奇的前往飘香阁。 飘香阁因着开在皇城内,生意反而比别处的老店铺更好些,飘香阁的老板也考虑了皇城内的官员众多,便设计了两条通道,一条是给普通百姓和商贾人家的,而另一条则是让官宦世家的子弟等候的。 唐月涵来到飘香阁的时候还有几户人家下人在等候,唐月涵跳下马车,指了个下人去跟着排队,顺便打听下前面几个是哪几家的下人。 没过多久,那个被差去打听的下人就回来了。 “启禀二娘子,前面一共三户人家的下人。奴才打听了下,一个是李丞相家大娘子的下人,一个是兵部尚书的大郎和大娘子的下人还有一个是五皇子府的下人。” 唐月涵在前几日也是对京城各家的世家子弟有所了解的,丞相李文弘家没有嫡出的孩子,只有一个庶出的女儿和两个庶出的儿子,并且三个孩子分别是三个姨娘生的。 兵部尚书萧勇戎府上倒是比唐府更为简单些,萧勇戎与其原配夫人纪氏伉俪情深,原本一个通房都被打发了,纪氏先生了大娘子萧婉臻,再生了大郎萧志宇,一家子倒是极为和睦的。 而五皇子名华煜昭,生来有疾,曾被断言活不过十岁,后来不知道何方高人竟延其寿命,不过也到底体弱许多,是没有夺嫡资格的皇子。 虽然五皇子没有夺嫡的资格,但是五皇子的同母胞弟九皇子华煜暄则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 世人说起九皇子都忍不住敬佩,此人对太子尊敬十足,即使文武双全,也会避让太子,对嘉元帝也是十分孝顺,嘉元帝曾大病一场,九皇子亲自侍疾,待嘉元帝病好,竟是累的倒下。 太子一党也因此对九皇子十分忌惮,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针对,毕竟在世人眼里,九皇子对着太子这个兄长尊敬且爱护,若是太子针对九皇子有所行动,则会让天下人寒心。 唐月涵觉得这个九皇子挺聪明的,先不说夺嫡的问题,光是这个态度,就够让中立的保皇党欣赏,更不要说嘉元帝势必也会多喜欢几分。 倒是太子若是沉不住气先动了手,九皇子党不管如何都是使得的,比之现下借着年长事事要压太子一头的二皇子华煜博,以及野心十足,到处拉拢人的六皇子华煜旭,明智了许多。 不过几个念头的时间,唐月涵已是回过神,打算劝服父亲做个中立党。当下决定拉着唐月灏和唐月霖在附近逛逛,没想到兵部尚书萧府的大娘子和大郎倒是已经逛了一圈回来了。 外出(一) 萧婉臻性格爽朗简单,喜欢新奇的东西和事物,当她看到唐月涵和唐月灏一模一样的西域外貌,当下十分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唐月涵也喜欢这样性格直爽,长相软萌的妹子,当下两个人聊得十分高兴。 萧婉臻的弟弟萧志宇比萧婉臻小两岁,在楚国,七岁的男孩会考试学习骑射,萧志宇也是自小深爱骑射,此时看到唐月涵众人是骑马而来的,又因为唐月涵是女子,有些害羞不敢上前,便围着唐月灏叽叽喳喳的讨论着骑射的问题。 两家的孩子玩的起劲,最后决定干脆要个大房间,两家一起吃。于是唐月涵便叫那排队的下人跟着萧府下人到一起去。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来了个消瘦美人。真正是个符合时下大众喜好的美人,单薄的身姿,巴掌大的瓜子脸,眉眼精致,不过十二岁上下的年岁,已是带上了些许天然的妩媚。 与唐月涵,萧婉臻两人又是不同的风格,三个美人站在那儿倒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来的美人正是那李丞相府上唯一的千金李仪芙,虽说是个庶出的,但生母是李丞相早年的青梅竹马许氏,两人感情深厚,可惜许氏家道中落,出身不足以做正室,于是只按照贵妾的身份入了府。不过李丞相倒是因此对许氏多了几分愧疚,对李仪芙也是宠爱有加,甚至比府上两个庶子都更为宠爱,也因此让李仪芙十分骄纵。 此刻三人收到许多目光,唐月涵是早已习惯别人的目光,只要不是带有恶意的就无所谓,萧婉臻则是完完全全不在乎这些人的目光,并且她一度觉得自己长得不美,她也是更喜欢时下流行的柔弱美人。 李仪芙则不同,她被李丞相当作嫡女宠爱着,一向自认清高,又看不起那些真正的嫡女,再过几年要说亲了,她可是一直想着入皇子府的,现在那么多人看着她让她心里不喜,当下皱了眉头指使下人将那些百姓赶走。 一些无辜的百姓忙着做生意,不过看着飘香阁生意好,便想将摊位摆在周围,好让卖的东西被些贵客看上,也能赚不少钱。 没想到李仪芙下了命令将周围的人全都驱散,这下生意都不好做了,偏偏丞相府势大,众人敢怒不敢言。 唐月涵见此心下不喜,让书香去给那些摊位的百姓每人分个一两银子,这些摊位都分个一两银子,统共也就十几两,对于世家来说,一日里打赏下人都不止这些,但是对于那些百姓,一年的开销不过十来两。这样一来不得罪丞相府,也不会让百姓受苦。 唐月涵的做法让萧婉臻喜爱之余,倒是对着李仪芙更是不喜。“涵姐儿真是善良,比那些自命清高,以为能麻雀变凤凰的人好太多了。”萧婉臻故意阴阳怪气的大声说道。 李仪芙听了对着萧婉臻狠狠瞪了一眼,冷笑道:“粗人,自命清高也比你这种平日学堂考试里倒数的人好。” 朝堂上兵部尚书和丞相两人便是死对头,李丞相是太子党,最开始的时候一直试图劝说兵部尚书送个女儿进太子府效忠。 萧尚书觉得嘉元帝还是壮年,即使日后太子登基也要再过十年,现在站队不光是时候过早,更会引来嘉元帝不满。更何况他和夫人就一子一女,疼爱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愿意送入太子府做妾。 李丞相觉得萧尚书不识时务,萧尚书觉得李丞相不可理喻,加上太子平庸且忠奸不分,在朝堂上针对萧尚书好多次,渐渐的也就成了死对头。 而学堂里,李仪芙不管在丞相府多受宠,在外依旧是个庶女,见了别的嫡女是要行礼的,心高气傲的李仪芙自然更喜欢跟同是庶女的女学生一起玩,见了嫡女也是十分讨厌的。 此时听闻萧婉臻嘲讽她,当下冷声怼了回去。 萧婉臻气急,她一向看不惯李仪芙那个清高样子,不过是个庶女,再受宠又如何,李丞相也是宠妾灭妻的糊涂人,正妻家族被他污蔑抄家,正妻被硬生生逼到了入庙出家的地步,而李丞相宠妾容氏则在丞相府独大,以正妻之位自居,连两个生了庶子的妾都要避让一番。 萧志宇见不到亲姐被旁人说道,正要开口,唐月涵已经先一步开口:“丞相府当真厉害,教养的庶女尊卑不分,毫无教养,莫非丞相府内就是这样的么,怪不得正妻万氏要入庙出家呢。” 唐月涵是个护短的人,萧婉臻可是她入了京城第一个朋友,还是让她十分喜爱的朋友,加上萧婉臻此人其实心性淳良,唐月涵自是想多护她几分。 李仪芙听了唐月涵气的不行,她最恨别人提到她庶女的身份,唐月涵不旦说她是个庶女,还暗指她尊卑不分,不敬嫡母。却又偏偏不知如何反驳,气的骂道:“你是哪家的娘子,我可是丞相府千金,凭何见了我不行礼?” 李仪芙早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据她所知现在京城里的官员没有长的西域特色的,只当是外地来的普通人家,借此特意辱骂道。 可惜这次李仪芙漏了刚刚入京没几天的唐将军众人。楚国重武,丞相虽为一品文官,但是与二品武官一起其实是一样的等级,所以李仪芙作为一品文官的庶女还得给唐月涵行礼。 唐月涵笑了:“你不认得我是自然的,我父亲前几日才入京,我是唐将军之女唐月涵。”唐月涵对着李仪芙也不生气,笑着说出自己的身份。 李仪芙听了脸色很不好,唐熠武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姨娘也特意提点过,遇到唐府的人不要起冲突,父亲还想拉拢唐将军的。 李仪芙心里憋气憋得慌,也不想着再吃什么飘香阁出的新菜式,不情不愿行了个礼,臭着张脸便离开了。 萧婉臻见李仪芙吃了憋,朝着李仪芙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高高兴兴的挽着唐月涵的手臂道:“哼,涵姐儿你可别跟她要好啊,这人可讨厌了,一个庶女整日做的比我们嫡女还清高,不过是府里受宠些,到了我们这儿还敢没教养,你可不知道别人家都笑话死了,李丞相这种宠妾灭妻的,当真是教不出什么好的。” 外出(二) 唐月涵也是觉得不明白,好好地嫡妻即使不能做到举案齐眉,也该相敬如宾,而眼下李丞相竟是为了个妾,弄得嫡妻生生被逼出家。 “别人家的事情,我们也别去管,老天爷都看着呢,早晚遭报应。”唐月涵不愿多管旁人的事情,笑着拍了拍萧婉臻的手,打笑道,“一会儿就轮到我们进去吃了,吃饭还是要高高兴兴的,没得为了别人的事情气着自己。” 萧婉臻听了觉得也是这个理,也就不再多说李丞相家的事,换了别的话题,再次叽叽喳喳的说开了。 唐月涵挺喜欢萧婉臻这个性子的,说到底也不过是看不惯李丞相的做法,对于李仪芙也只是不喜她的尊卑不分,倒也没什么坏心。 没过多久就轮到了唐月涵众人,唐月涵要了个大房间,拉着兴高采烈说个不停的萧婉臻进去,完全没注意对面二楼茶楼上两个穿着深绿色长袍的男子一脸兴趣。 “九弟可知,这萧家小娘子旁的是谁?”两人中年长些却显得病态的男子先开口问道。 他们坐在这茶楼上本是等着飘香阁排队轮到他们再下去的,没想到看到了挺有趣的一幕。 “看长相,到是跟那位新封的镇军大将军颇有几分相似。”年幼些的男子答道,“看这小娘子身后还跟着长相一模一样的男子,应该就是那位大将军的嫡出双生子了吧。这容貌在小娘子脸上显得妖娆,倒是到了那男子脸上可惜了,颇有些阴柔。” “这话你可别让那小子听到。”年长的说道,“我可是特意派人去那桃源村打听了,那小子脾气可暴躁了,桃源村那些说过他阴柔的男子,最后都被打的鼻青脸肿。”说到这竟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那倒是个性子耿直的人。”年幼的眼里有些赞许,在这京城,太多人会带上面具,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一件事情。 茶楼上两人正是一母同胞的五皇子华煜昭和九皇子华煜暄,华煜昭因为生来体弱,已经失去了夺嫡的机会,九皇子华煜暄再过几个月就是十五了,站在九皇子党后面的人也不少,不过都是比较低调的,不会像二皇子那般蠢笨,整日仗着年长作势给太子难堪。 “是啊,我们可是要去拉拢人家,不是去结仇的。”五皇子叹了口气接话。“说真的九弟,你不如去跟父皇求娶唐府二娘子,这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不成。”九皇子华煜暄竟是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先不说父皇会不会答应,我也不想这样拉拢人,我要的是真正的臣服,而不是因为女儿嫁给我后不得已的帮助。”华煜暄最瞧不上的就是靠联姻来解决问题。 其实还有话没说,华煜暄出生的时候,母妃虽为贤妃,但到底因为年岁已久,比不得新入宫的小娘子,与嘉元帝除了早些年的情分,再也没有多的宠爱了。 华煜暄觉得没有宠爱的女人在后宫实在是可怜,他一直希望若是登基,能够遣散后宫,只与嫡妻相濡以沫。 华煜暄的想法,华煜昭不是不知道,甚至华煜昭也是隐隐有类似的想法。 出发点不同的是,华煜暄是仁爱,是可怜后宫女人,而华煜昭是觉得皇子出身高位,争宠的女子大多是为了地位为了娘家,而非真正的爱,华煜昭想要的是纯真的爱情,而不是掺杂了旁的事物的争宠。 两人陷入沉默,华煜昭其实觉得自己弟弟还是太年轻,做上位者,不是那么随心所欲的。他也知道华煜暄想夺嫡更多的是觉得,当今百姓生活到底不是特别的好,穷苦地方还是很多,贪官污吏始终都是有的,华煜暄是真真正正一个仁爱的人。 “九弟,你当知,世上总有许多身不由己的。”华煜昭最后不过是劝了一句,他希望自己能替华煜暄挡下许多不得已的事情,仁爱的人活的太辛苦,他倒希望有天华煜暄能遇上一个女子,让他学会小爱,这样才会自私才会为自己考虑。 华煜暄抿着唇不愿意回答,他觉得只要有希望,便不能放弃,他不愿意妥协。 华煜昭知晓多劝无意,便止住话题,恰逢排队轮到了他们,两人便一前一后走向了飘香阁。 说来也巧,飘香阁的带路小厮,竟将五皇子和九皇子的房间安排在唐月涵众人的房间旁边。 飘香阁的隔音并不算特别好,华煜昭和华煜暄坐下的时候,隔壁唐月涵的房间里闹腾的厉害,五个人离醉了三个,唯二清醒的就是唐月霖和唐月涵。 唐府没有入京的时候,唐熠武一向严格,就连过年过节,自己也只喝上一小杯果酒,根本不会让几个孩子沾酒。 没想到唐月灏这熊孩子从小看村里百姓喝酒聊天,心里一直痒,在桃园村的时候不敢喝,而这次有了唐月涵和唐月霖在,彻底放心,点了壶桃花酿酒,就喝了一口,就醉了。 唐月涵无语的厉害,再看萧家姐弟也是如此,萧志宇还好,喝了一小杯,醉了也是乖乖的坐着傻笑,样子倒是蠢萌无比,让唐月涵看的直笑。 萧婉臻则是完全相反,估摸是醉了以后,完全释放了自己熊孩子的天性,跟唐月灏两个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就差没烧香拜把子。 唐月霖都忍不住笑的毫无形象,抱着乖巧的萧志宇到一旁,远离萧婉臻和唐月灏两个熊孩子。 唐月涵则是忙着想劝开两人,没想到两个人竟是说好了一般,死活不肯分开,就是闹着要拜把子,还不停嚷嚷。唐月涵气的额头直抽,咬牙切齿地喊书香去叫几个小厮搬几个软塌,让书音去问问有没有热水和毛巾以及解酒茶。 这边闹腾的厉害,让华煜暄和华煜昭听得一清二楚,特别是唐月涵怒吼着让两人各自乖乖坐好,唐月灏哭嚎着要拜把子,萧婉臻也是嚷嚷着要跟唐月灏拜把子走遍天下的时候,华煜暄和华煜昭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华煜暄想了想还是带着笑意吩咐下人去隔壁问问需不需要帮助。下人刚过去问,就听到唐月涵尴尬无比,又因为唐月灏和萧婉臻两人闹腾气急,咬牙切齿的回答说不需要。 醉酒 华煜暄觉得自己都能想象出现在是个什么场景,憋着笑喝了口水,差点呛到。 那边唐月涵已是被两个熊孩子气到了极点,她暗骂这辈子都不要让唐月灏喝酒了,活脱脱一个智障啊现在。 唐月霖讲萧志宇放在软塌上,喂了一点解酒茶,看着萧志宇乖乖巧巧的样子,再看那边唐月涵已是忍不住要拿鞭子抽人的气势,赶紧过去帮忙。 唐月霖努力的从唐月灏背后禁锢着唐月灏的双手,唐月涵也是同样的抱着萧婉臻往后拖,两个人很快就被分开,没想到唐月灏这熊孩子竟是不知从哪个话本里学来的,当即大喊:“贤弟,等着为兄,为兄一定来救你。” 这句话逗得唐月霖笑的差点抓不住唐月灏,唐月涵也是又气又笑,见到萧婉臻还想回应,赶忙捂住她的嘴。 唐月霖毕竟不是习武者,唐月灏努力挣扎下竟是挣脱了唐月霖,唐月涵看到这下真的是没了耐心,迅速放开萧婉臻,几步过去,来到唐月灏背后,一个手刀,简单明了将唐月灏放倒。 唐月霖看的目瞪口呆,再看萧婉臻又要开口嚎,唐月涵用同样的方法,放倒了萧婉臻,这下终于清静了。 唐月涵挑挑眉,将萧婉臻扶到软榻上,然后萧婉臻的丫鬟帮她擦擦脸,喂解酒茶。唐月霖学着样将唐月灏放在软塌上,刚想让人将解酒茶拿来,唐月涵制止了他。 “大兄别给灏哥儿喝解酒茶。”唐月涵恨恨道。唐月霖笑着问原因,唐月涵冷笑道:“让他一会儿醒了头疼吧,一会儿不舒服了起来就记得了,以后就不会再随便喝酒了。” “好,哈哈,是该少喝些,以后要是跟着父亲上了战场,这样可不行。”唐月霖听了觉得在理,便也真的没给解酒茶。 五个人里倒下三个,这下就剩唐月涵和唐月霖两个人。唐月涵倒是无所谓,拉着唐月霖坐下:“大兄让他们睡吧,我们两个人吃。” 唐月霖听了也只能如此,唐月涵便让书香书音两人一个去照顾那三个睡着的人,还有一个去唤小厮来点菜。 唐月涵也没多点,随便点了两个最有名的菜式,就跟唐月霖聊着天。 楚国的解酒茶大多品质好,唐月涵和唐月霖刚吃的差不多,桌子也被重新收拾干净后没多久,萧婉臻就醒了过来,一见到唐月涵,瞬间脸都红了。 “月涵让你见笑了”萧婉臻没有醉酒后的头疼头晕,就是被唐月涵打晕的脖子有些酸疼。 “我可是见识到了。”唐月涵想起萧婉臻醉了的样子,就有些头疼,“以后有我在,我可是不会让你再喝酒的。”唐月涵拉着萧婉臻坐下来,笑着说,“果酒都是不让喝的。” 萧婉臻也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当下答应:“月涵放心,我以后绝对不喝酒,太丢人了。” 萧志宇也很快醒来,不过萧志宇对萧婉臻醉后的样子已经没了印象,倒是没说什么,问候了长姐几句,见萧婉臻精神还行便放心坐下了。 倒是让唐月涵见了好一阵羡慕:“婉臻,你家弟弟真是乖巧,哪像灏哥儿,哪天没来气我都是好的了。” 唐月霖听了笑着接话:“是啊,小时候涵姐儿跟着她师父住的时间多,每次回家必然跟灏哥儿吵架,吵上两句肯定打起来。倒是现在大些了反而感情好很多。” 萧婉臻和萧志宇一脸难以置信,萧志宇问道:“涵姐姐和灏哥哥不是双生子么,难道不应该感情特别好么?”萧婉臻也是好奇。 “好什么。”唐月涵不由撇撇嘴,“灏哥儿比我晚一会儿出生,按道理可是要叫我姐姐的。可是他死活不肯,说是同年同日生的,就是一样大。” “你俩就是为了谁打谁小吵架?”萧婉臻目瞪口呆,唐月涵点点头,唐月霖笑着替她回答:“你不知道,小时候灏哥儿可皮实了,总觉得涵姐儿该叫他哥哥,涵姐儿又觉得灏哥儿该叫自己姐姐,两个人都是习武的,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我每次都是尽量在他俩打起来前就开始劝架,打起来了我就得离得远些,只有父亲母亲来了才管用。”唐月霖说着觉得好笑,自己也笑了起来。 “月涵跟灏哥儿打起来谁厉害?”萧婉臻好奇的问道。唐月涵还没回答,萧志宇插嘴道:“涵姐姐和灏哥哥都是唐将军教的,肯定打起来不相上下。” 唐月涵却笑着摇头:“当然是我更厉害!”言语间十分自豪,唐月霖听了又是一阵笑,却也不拆台。“废话,你都是使阴招。”一道有些暗哑的声音响起。 唐月灏被打晕睡了觉,总算醒了,一边揉着脖子一边抱怨:“涵姐儿你怎的下手那么狠,疼死我了。”唐月涵嗤笑一声:“这点疼都吃不消,还想跟着父亲上战场呢。” 唐月灏一噎,转了话题,朝着萧婉臻和萧志宇抱怨:“你们都不知道,涵姐儿师父可是神医谷的谷主,旁的没学会什么,使毒的本事都是不少,每次跟我打架就朝我用些不能动的毒。” 萧婉臻和萧志宇听得哈哈大笑,倒是唐月灏见了认真的说:“说真的,认认真真打,谁打的过谁还不一定呢。” 萧志宇认真的吐槽道:“灏哥哥真是蠢笨,一次两次中毒,后面肯定会有所防备啊,每次都中毒太笨了。”萧婉臻和唐月霖也是一脸赞同。 唐月灏气的跳脚:“你们那是不知道,涵姐儿撒毒的本事不小,一开始直接撒我脸上,后来是吵架的时候就下毒了,有的时候则是武器上有毒,根本防不胜防。” 萧婉臻和萧志宇听了想了下画面,再次哈哈大笑,萧婉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你明知道月涵会下毒,你为什么还要去跟月涵吵架呢?” “蠢呗。”唐月涵悠然的补刀,唐月灏气的又要想打架,被唐月涵一瞪立马蔫儿了,打不过骂不过的感觉太心酸了。 萧婉臻见了笑得眼泪都下来了,萧志宇也跟着大笑,唐月涵毫不在意让萧婉臻倚在自己身上,唐月霖擦擦眼角笑得眼泪,拉过唐月灏让他坐下。 唐月涵见大家笑得差不多了,示意书香倒茶,而书音则自觉地去找了飘香阁的小厮来,毕竟中午唐月灏和萧家姐弟可是直接喝醉了什么都没吃的。 皇子 等飘香阁将菜一一呈上,这次再没人提喝酒的事情了,倒是唐月涵听闻飘香阁有些当季特制的新鲜果茶,便要了几壶不同味道的,让大家一起喝。 唐月涵喝的是桃子汁混着滇红的果茶,滇红属于味道浓郁的红茶,而桃子的口味又偏清淡,飘香阁的茶艺师父不知道怎么才做到的,将滇红的口味留住的同时又能将桃子汁的味道保留了五分。 唐月涵很是喜欢这个果茶,不过滇红的春茶乃是上等,夏茶和秋茶略逊几分,这样好喝的口感,也就只有这春季才能喝上些时日。 唐月涵想着这么好喝的茶只能喝一季,脸上不由带些遗憾,萧婉臻见了好奇道:“涵姐儿爱喝这样的红茶么?我倒是觉得茶类都不好喝,我在家都宁愿喝些白水。” “若是光喝滇红,我也是不爱的,滇红口味浓郁,我更爱相对淡写但茶味最正的祁红。”唐月涵解释道,“不过这果茶的味道好些,多了几分清新,倒是让我一时有些欲罢不能。” 萧婉臻听了好奇的跟着喝了一口,当下也觉得十分好喝,撮窜着自己的丫鬟如意去偷师。 唐月涵笑道:“哪有那么容易,人家这茶都是有名的果茶,怎的可能让你随随便便就学会了去。” 萧婉臻也知道是这个理,吐吐了舌头:“我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要是学会以后口有口服了。” “肯定没有机会的。”唐月霖一边替唐月涵又倒了一杯果茶,一边笑着解释,“你们没听说么,这飘香阁生意那么好,一方面是因为飘香阁菜式新颖,味道极佳,还有一个原因,这可是八皇子华煜恒的店铺。“ 说到八皇子,唐月涵有些头疼,这京都里其实现在的皇子争夺已经很是严峻。嘉元帝一共十一个儿子,即使最小的十一皇子跟唐月涵同岁,已有十一。 大皇子早夭,二皇子华煜博二十有三,母妃是德妃,虽是宫女出身,但是早些年是最受宠。 三皇子华煜耀是太子,与二皇子是同年出生,不过晚上几个月。他是嘉元帝唯一的嫡子,中宫早逝,应该说是最名正言顺也是最有希望继位的人选。可惜生性平庸,并不是个好的继承人。 四皇子华煜齐,如今双十年华。母妃是已逝祺贵人,母妃在世的时候也不受宠,四皇子本人也是比较低调的,早早定下了藩地,还有一年除了服,就要去藩地就藩。 五皇子华煜昭和九皇子华煜暄,一母同胞,华煜昭十九,华煜暄十五,母妃是如今分了后宫权的贤妃,为人不争,处事圆滑,在嘉元帝登基前就已经侍奉左右,很是受嘉元帝尊重。 六皇子华煜旭和七皇子华煜明是双生子,如今十七,母妃是李淑妃,正是李丞相的嫡妹,华煜明是跟李丞相一样的太子党,而华煜旭则是野心勃勃,说服了淑妃助他夺位。 八皇子华煜恒十六出头,母妃是王昭仪,并不受宠,不过八皇子曾被嘉元帝夸赞,容貌与先帝相似,可惜八皇子一心都钻在钱眼子里了。 八皇子目前是个中立派,也正因为如此,几个夺嫡的皇子都希望能拉拢他,夺嫡这事不光需要脑子,实际的财物也是十分重要的。 十皇子华煜廷才十三,母妃已逝,平日里日子过得也一般,前面有那么多出色的兄长,他平日里也跟个小透明一般。索性贤妃私下很是照顾他,倒是让他跟五皇子和九皇子十分亲近。 十一皇子华煜琨,母妃是西兆国的二公主,尊为贵妃,所以出生就决定了没有夺嫡的机会,所以干脆也没被拘着学习,整日混在兵营里,一直试图能跟出去打仗。 唐月涵其实是希望父亲能够不被卷入夺嫡之争的,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夺嫡的争斗,但是反观她前世的史书上记载的,一如玄武门事变,还有清朝的九龙夺嫡,哪个不是一步错就万劫不复的。 虽然愿望很美好,但是看了如今的情况,估摸着也是不行的,唐月涵打算回去找父亲好好谈谈,如果一定要选择就要选择一个最稳妥的。 而唐家的优势,就是一有民心二有军权。这是皇子们需要的,也是唐家手里的筹码。 唐月涵将心里多日来的忧患做了决定,反而心情大好,见众人吃喝的也差不多,便提议去这东城街上好好逛一逛。 萧婉臻当然是立马同意的,唐月霖作为一个二十四孝好兄长,对唐月涵的提议从来没有反对过,唐月灏和萧志宇却不肯了。 “你们女孩子家喜欢的跟我们不一样,我跟宇哥儿还不如在对面的茶楼里听说书呢。”唐月灏听闻逛街就觉得无趣,立刻反对道。 萧志宇人小,对逛街一事也不感兴趣,他现在想的就是跟着唐月灏学些功夫,就唐将军所传授的功夫,即使学会些皮毛,也是足够让学府里那些同龄的孩子羡慕崇拜的了。 唐月涵心想即使带着唐月灏和萧志宇也没什么意思,两人都是习武狂热分子,就刚刚吃饭的时候,讨论的除了打架就是打仗,跟着她们逛街也没意思。 唐月涵便决定干脆五人分开玩,萧婉臻倒是有些担心萧志宇年幼,唐月灏这暴脾气也照顾不好他,便将下人全都使去跟着萧志宇。 唐月涵见了安慰道:“臻姐儿你放心,有灏哥儿在,宇哥儿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们出来带了十个下人,我喊六个跟过去,加上你府上的二十个下人,足够保护他俩了。” 萧婉臻听了稍稍放心,不过仍然拉着萧志宇好一番叮嘱,要萧志宇跟紧唐月灏,不许闹脾气不许惹事,见萧志宇都乖乖答应了,这才放心让唐月灏带着萧志宇去玩。 唐月涵见萧家姐弟俩,感情如此好,而且萧志宇这孩子十分听话,又是一番羡慕唏嘘:“要是灏哥儿有一半乖我都放心许多。” 五人很快分了两路,唐月霖就跟着唐月涵和萧婉臻的旁边,看唐月涵一路叽叽喳喳的样子也是十分高兴的。 而那边唐月灏骑着马抱着萧志宇,直接出了城,打算去郊外游玩,顺便教萧志宇一些皮毛功夫,萧志宇很是高兴,倒是让后面跟着的二十几个下人心里苦笑不已。 争锋 那边萧志宇跟着唐月灏去了郊外,认认真真的跟着唐月灏学习基础的武术,唐月涵则是在萧婉臻的带领下来到了万金街上的一家首饰店里。 这个首饰店并不起眼,从外面装修看上去简直算得上普通,不过萧婉臻一再保证,这家店的手艺甚至比万金街上最有名的点翠楼还要更好,唐月涵也不是那等以貌取人的人,也就跟着萧婉臻进了店铺。 店铺外面看上去不是很大,但是进去却能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店铺一共两楼,一楼有外区和内区,都是些成品,不过外区的要比内区的便宜许多,当然工艺方面看上去就没有内区的那么精致。 二楼是一间间小屋子,每间小屋里都有一个手艺不错的师傅,可以将客人想要的款式惟妙惟肖的画下来,然后交给做首饰的师傅来定制。 唐月涵先是看了看外区的普通首饰,虽说是普通首饰,到底也要比外面街边摆着的更为精致,不过唐月涵并没有看中什么,于是她撩起帘子进了内区。 内区的首饰确实精致许多,个别首饰的做法甚至比那宫里头做的还要好。 唐月涵十分吃惊:“怎的宫里的反而没有那么好了?”萧婉臻笑道:“你不知道,这些首饰就是那些宫里头尚服局里放出来的老嬷嬷做的。” “宫里头六尚里每年都会放出些年老的嬷嬷,有些有家人的就荣归故里衣锦还乡,但是更多的是无依无靠的,所以各家夫人一起想了个法子,给开了几个这样的店铺,也不指望她们赚几个钱,就给她们聚在一起打发时间。有些体力好的还能去做教养嬷嬷呢。” 萧婉臻给唐月涵解释了一番,唐月涵听了觉得这个方法真是十分好的,这些老嬷嬷本身在宫里头待了大半辈子,金银财物这些是不缺的,她们需要的不过是有人陪着打发余生。 这样一来,一是解决了这些无依无靠的老嬷嬷的去处,二来这些夫人将此举的功劳按在了嘉元帝的头上,也算彰显了嘉元帝的仁厚。 唐月涵瞧见角落里有一个汉白玉雕制的发簪很是漂亮,不过就是显得有些朴素,所以一直放在角落里蒙了灰。 在一片金银中的汉白玉显得十分独特,唐月涵本身也不是那喜爱穿金戴银的人,瞧见那汉白玉倒是多了几分喜爱,便走过去,想拿起来仔细看看。 唐月涵走进看到这玉簪的顶端刻了只欲展翅的燕雀,由于凤凰之流的图案只有皇后能带,所以做簪子的师傅特意刻了一只燕雀,雀喙处用三根银制的丝线缠了几圈,然后在垂下的银丝末端安了圆润的红玛瑙,雀眼则是用红宝石点缀,整只燕雀显得栩栩如生。 唐月涵对这支簪子一下子爱不释手,可惜发簪是要等及笈以后方可使用。 而如今唐月涵不过十一岁,倒是有些可惜。唐月涵转念想到了师父步步娇。步步娇是十分符合时下众人喜爱的女子类型,并且由于她从未出谷,不谙世事,整个人仿若不食人间烟火般高贵,倒是比之楚国各地的美人要更胜一筹。 唐月涵觉得这个簪子十分适合步步娇,便喊来了这首饰店里的小厮,让他仔细精致的包起来,打算以后步步娇出谷的时候送给她。 随后跟着萧婉臻一样挑了几个精致又不俗气的金簪银簪包起来,打算回去送给母亲。 而后唐月涵送给萧婉臻一个厚度适宜,又比较窄的金镯子,到时候让萧婉臻的手腕显得更加纤细。 而萧婉臻礼尚往来送给唐月涵一对红玛瑙耳坠,唐月涵皮肤本就十分白皙,在在耳坠的衬托下,显得跟玉一般白嫩,让萧婉臻羡慕的不行。 唐月霖早已经出了这家首饰店,带着两个下人在不远处的书店里津津有味的看着书。 唐月涵喝萧婉臻逛了首饰店后又跑去成衣店定制了几件时下最流行的曲裾裙,而后才意犹未尽的来到书店找唐月霖一起去吃些小吃。 此刻已是临近晚饭点,街上一下子多了很多小吃摊铺,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香味。 唐月涵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十足的吃货,萧婉臻也是爱吃的主,唐月霖此刻无奈笑笑跟着两个十一岁的姑娘后面,生怕两人吃多了积食。 索性唐月涵从小就是被步步娇念叨着要控制食欲,按照神医谷里最健康(唐月涵一直认为是最艰苦的)的规定生活了差不多十年,现在看到想吃的爱吃的到底也能克制。 而萧婉臻则是一声欢呼,自己的两个丫鬟还不够指使,连书音书香都一起指挥上了,好吃的统统都买了三份,四个丫鬟还带着几个下人一起帮忙拿着,看的唐月涵目瞪口呆。 萧婉臻自己吃着也不闲着,嘴里含着东西还叽叽喳喳的跟唐月涵介绍小吃,唐月涵无语道:“臻姐儿你吃完再说,你嘴里还没吃完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萧婉臻傻笑了一声,咽下嘴里的吃食,又喝了一口甜汤,这才笑着道:“嘿嘿,好久没出来吃了,自打我入了女学,我娘给我找了个好严厉的教养嬷嬷,出门别说买这些吃食了,连骑马都不让,非说什么一言一行要端庄优雅。” 萧婉臻愤愤不平:“涵姐儿你不知道,我都好久没这样痛痛快快的玩了,平日里整日拘着我学女红,又累又无聊。若不是这次宇哥儿替我说话,我都出不来呢。” 唐月涵听了笑道:“知道你最惨了,你回家跟你父亲偷偷告状呗,听闻萧尚书最宠爱的就是你了,你去说说肯定不会继续这样了。” “那不成,我娘老说父亲在朝堂上的事情已经很操心了,我不能再拿这些小事烦他了。”萧婉臻摇摇头,“而且我娘说别家姑娘也是要学的。” “你娘知道老嬷嬷管得那么严厉么?”唐月涵问道,这可是亲生的,怎么可能舍得这样拘着孩子。 “这倒不知道,这老嬷嬷是我祖母回北边老家前特意留下的人,我母亲也不太过问。”萧婉臻迟疑,“不过祖母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宇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