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大佬又凶又皮》 第一章 重生系统 夜深人静,郊区。 两个男人从车上卸下一个巨大的箱子,不停地骂骂咧咧。 “靠!老子头一次遇上这种狠心的男人,妻子被绑了,竟然说连一毛钱的赎金都不愿意出。” “有没有搞错?咱要的又不多,一百万,区区一百万,他贺方晨会出不起?”其中一个绑匪拿着手机,捏了许久,气的咬牙切齿。 “可不是么,姓贺的好歹还是公司老板……”同伙吐了口唾沫,突然道:“你说,咱会不会绑错人了?” 他敲了敲箱子,“这女人根本不是他老婆?” “照片上的就是她!绝对没错!” 绑匪两人对视。 “事已至此,那也没办法了,既然这姓贺的不愿意出赎金,咱们也一不做二不休……” 两人的眼睛对上黑暗里的箱子,继而搓着手狞笑:“这女人长得还挺漂亮的,不上白不上,今夜就让哥两个好好爽一番。” “喀哒”箱子打开,蜷缩在箱里的女人,穿着蓝白相间的格子裙,海藻般的波浪长发散落在两肩,削瘦的身躯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是沉睡过去的洋娃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单纯无害的气息。 洋娃娃浓密的长睫颤了颤,眼皮缓缓睁开,露出一双清澈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接着绑匪二人看见,那双大眼睛视线落到他们手中亮晃晃的刀刃时,骤然一窒,泪花像湖里荡起的涟漪一波波涌动起,一副秋水洗涤过的可怜兮兮。 “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嘿,小模样还挺楚楚动人的,老子还没上过这种高级货呢!”绑匪二人急不可耐地上去要扒她衣裳。 此时,上空忽然划过一道刺目的闪电。 漆黑的密林亮了一瞬,那双盛满泪水的眸,骤然被血红的暴戾悄然掩盖,洋娃娃般澄澈的脸颊阴冷无比。 “巧了,本王也是第一次杀你们这种渣滓。” 阴冷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出的吟唱,听得人头顶一片发麻。 绑匪的手还没触到女人的衣服,就被那双眼瞪愣住了。 恍然间,朦胧觉得一条毒蛇从脚底盘旋而至背脊,所到之处一片彻骨的冰凉,双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后退一步。 “贱人,装神弄鬼吓谁呢!” 绑匪回神后,拿着刀一脚踹上去。 但是在脚踢出的一瞬,手里的刀空了,他还没来的及反应,随即眼前闪过一道刀光,“咔嚓”——他眼前一黑,什么从脖子上掉了下去。 是他的脑袋。 “鬼!鬼啊!” 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另一名同伙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想爬起来,可是打颤的腿不听使唤,只能像个智障瞪大了眼,看着面前拿着刀的女人一步步走过来。 她站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那双红色的瞳散发着幽幽的血光。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那同伙的嗓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女人慢慢悠悠地蹲到他面前,盯着他的脸,嘴角噙了丝阴冷却玩味的笑容,与她的外表大相庭径。 “你说她,还是说我?”她从下到上看了自己一番,似乎在和同伙说话,又像是自说自话。 这一幕实在太诡异了。 就像一个人格分裂的精神病人, 同伙却没时间去想,目光只盯着她手里染血的刀,距离自己的咽喉愈来愈近,近到只余一寸。 他呼吸都快停滞了。 “放过我,我错了,是有人让我们做的,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本来我们只要拿了一百万就放人的,可是......没料到你老公一分钱都不愿意出,我,我也没办法......” 那同伙的声音愈说愈大,情绪愈来愈激动。 女人猛地扬手:“吵死了。” 喝声落下! 血花嘣地四溅开来,像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 第二天清晨。 警方接到报案赶到现场,尸体已经被野兽啃咬的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经过对比,他们发现,这两人竟就是通缉已久的重大案犯。 可奇怪的是,现场没有搏斗痕迹,一滩腐尸也查不出其他有用的消息。 法医称,是被山野里的狼群咬死的,属于意外。 于是,案件先搁在一旁。 剩下最重要的是,安置受害者。 女人被抓了两天两夜,不知道经过了怎样的残害,坐在警车里,双目失神地望着窗外,脸色灰白,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们已经通知了你丈夫,他很快就来接你了。”警察安慰性地说。 可女人仍旧没理。 其实,她的脑海里,正响起一个机械形成的温润男声。 【主人,这是法治社会,你不能再像昨晚一样随便杀人了。】 说话的是一个自称小九的系统,总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冷漠、死板。 可他每次叫“主人”的时候,就会有一种玩y游戏的暧昧感。 女人笑:“我杀的是人么?” 小九:【......不管怎样,别忘了我们的契约,希望你能遵守规则。】 女人不上心的敷衍:“知道啦。” 小九:【我是在认真提醒。】 女人懒懒地应:“嗯,好啦。” 小九拿她没辙了,实际上昨晚它真的吓坏了,这是小九和这位主来到的第一个世界,才刚刚传送过来,就发生了那样不可控的事情。 未免后面更出格,苦口婆心的小九费尽了嗓子。 结果这位主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 小九查过资料,这位主是从无间深渊出来的,无间深渊里面可没有一个正常人,全都是被处刑过的罪大恶极之徒,毫无人性可言,她既然自称“本王”,看来生前来头不小。 小九想不通为什么她会和它这个“重生系统”签约,按照约定,宿主需要穿梭一百个小世界,作为重生的原主,完成各种各样的任务,以此获得下来的报酬,可以向主神提出愿望。 而她的愿望是,复活一个人。 女人拧开矿泉水瓶盖,咕隆喝下一大口水:“别叫我主人,我有名字,肖尤。” 小九很矜持:【肖小姐好。】 肖尤就自来熟多了:“小九哥哥,不必那么客气,叫我小尤就好,以后我们就是搭档了,要走一百个世界的呢。” 小九:【......】谁特么是你哥哥。 第二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小九已经接待过上千任宿主,穿过各类高强度世界,在系统里面也是资历丰富的老前辈,在绑定宿主的人选上,它是有自主权的。 但肖尤不同,她是主神选的,小九无权拒绝。 小九既头疼又好奇,不知道主神看中了这个从深渊来的恶玉哪一点? 希望不要影响它的工作绩效才好! 小九想了想,说:【任务的难度是循序渐进的,考虑到这是肖小姐绑定本系统后执行的第一个任务,已经自动为你匹配到简单模式,以防你不清楚,我再给你讲一遍规则。】 肖尤捏着瓶子,心不在焉地听着。 小九:【一、不要做与任务无关且多余的事,提高效率,二、角色不能崩坏,如果被其他人识破,自动判定任务失败,三、遵守每个世界的规则,比如现在法治社会,不允许杀人放火。】 肖尤:“哦,那我遇到危险怎么办?” 小九解释:【在你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我会保护你。】 肖尤表示怀疑:“你靠谱吗?” 小九很自信:“肖小姐放一万个心,我是高级系统,在a级难度以下的世界,是无敌的存在。” “哦。”话虽如此,她语气里怀疑的成分更高了。 小九被她的不信任戳的有些丧气,以往的宿主刚来几乎都抢着抱系统大腿,生怕得罪它,可这个肖尤怎么就不拿它当回事呢? 太过分了! 小九静默片刻,继续:【本次任务:消除杜云汐怨气值,怨气值100%,目前80%,等待怨气值全部清除,宿主任务完成。】 “我明白了。”肖尤扔了瓶,靠在车椅上,翘起一只腿:“开始传送记忆吧。” * 车刚在警局停下。 肖尤就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似乎等了挺久,神色有些疲惫且阴郁,一见肖尤,就忍不住了。 “云云,没事吧?” 肖尤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叫杜云汐。 她没有回应,冷漠地望着男人。 男人看着她“陌生”的神情,皱了皱眉,在经历了绑架事件后,她竟然没有哭着像雏鸟回巢一样奔进自己怀里,这令他微感诧异。 小九在肖尤脑中提醒:【肖小姐,请保持身份。】 肖尤忽然问:“有刀吗?” 小九惊慌:“不是,肖小姐你想干什么?咱是文明和谐系统......” 肖尤感慨地摇头:“这年头,畜生都长的人模狗样的,也不知道把这层皮扒下来是什么样。” 就在小九担心她又要开始十八禁时—— 肖尤飞快地推开车门,看着面前的男人,原本空洞的眼神,忽然像是死灰复燃般欣喜了起来,还泛着点点泪光,仿佛见到人生里唯一的光。 “方晨,你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伸出手,想要抱一抱男人,可是手伸出去,却又像怕失望,抖了两下不敢动。 小九松了口气:【......】可以,情绪转换的够快。 肖尤已经接收了原身全部的记忆。 面前的男人贺方晨就是杜云汐的丈夫,结婚两年了,目前是一家服装设计公司的老板,长相不错,偏斯文沉稳那派,在外总是拾掇的干干净净,说话做事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种人,很有女性缘。 可在背后,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有很变态的掌控欲,在外他对杜云汐款款温柔,可一回到家,只要杜云汐有一点点“不听话”,动辄打骂,极端的言语羞辱,甚至进行性虐待,杜云汐每次受伤都会躺床大半月。 但他很懂人心,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他会在杜云汐躺床期间悉心照料,一个劲地甜言蜜语哄杜云汐,将一切的错都归咎在杜云汐“不听话”上,杜云汐虽然害怕可却离不开他。 至于杜云汐,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富家千金,从小温室里养大的花朵,天生性格缺陷,患有轻度抑郁症。 两人相识于大学,贺方晨在一次聚会上见了杜云汐,就展开了穷追猛打的势头追她,这个乖巧好掌控、家世非凡的大小姐,被他三言两语,拿捏在了手掌心里。 贺方晨温柔耐心,杜云汐轻易沦陷了进去,不顾父母的反对,与家里决裂也要搬出去和贺方晨住。 当时的贺方晨还是只农村出来的土鸡,两人挤在一间十二平方米的老小区,生活拮据,水电费都是抠出来的。 杜云汐也不觉得苦,但看不过去的朋友忍不住劝,云云,你们不是一世界的人,玩玩就赶紧回家吧。 这些话语被贺方晨听了,拿分手为要挟,毫不留情的让杜云汐与几个朋友断绝来往,事后又哄称,这是为了她着想,那些朋友就是想分离他们。 杜云汐很听话,贺方晨的确很为她着想,怕她吃苦一个人打两份工,怕她饿肚子每天做好三餐,用便利贴贴好放在冰箱,还鼓励她勇敢的去实现梦想,夸她有天赋。 杜云汐从小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没有别的兴趣,就喜欢画设计稿,家里人只当她画着玩,从没指望她以后靠这个过活,反正杜家有钱,足够她无忧无虑挥霍一辈子。 可是,贺方晨不一样。 贺方晨拿着她画着玩的废稿,毫不吝啬地夸她是天才,夸她的手是缪斯亲吻过的神笔马良,还鼓励她,一定要画下去。 贺方晨做了个计划,等到毕业,他们就出国开一间公司,他来经营,她负责设计,不出三年,公司一定能做好,公司的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云晨。 杜云汐被他编织的梦给打动了,毕业后两人领了证,贺方晨带着她去了杜家拜访,向家里提了这个想法,父母很吃惊,没想到一直软弱乖巧的小女儿忽然就铁了心。 再反对也无事于补,开办公司的初始资金是杜家出的,两人在t国的国籍也是杜家办理的。 就这样,杜云汐以为她梦想中的生活拉开了帷幕。 然而却不知道,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第三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现在扮演杜云汐的肖尤站在贺方晨面前,面有泪痕,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急需要安慰。 贺方晨反应也快,立马握住她的双手,包进掌心。 “云云,担心死我了,我一听说你出事了,立马就报警,老天,幸好你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吓坏了吧。” 他关心的样子,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是情真意切。 至少在外人面前,尽心尽力扮演着一个好丈夫。 可肖尤知道他真正担心的是什么,杜云汐在上一世可没有平安无事的回来,她被那群绑匪侮辱了,像块破布扔在草地里,蓬头垢面,满身青紫,自己一步一步爬回来的。 根本没有人来接她,也没有人来管她死活。 肖尤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出,装作抹眼泪:“如果我......我出事了,你会嫌弃我吗?” 她的语气委屈极了,像是真的怕清誉受损,贺方晨会不要她。 果然贺方晨吓到了,面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得咬着牙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云云,咱们先别说这些了,先回家吧。” 回家?回家算账吗? 杜云汐看他一眼,一步不挪。 贺方晨忍着火,想要上去强拽着她走。 杜云汐像只小兔子眨着眼,固执且神经质地又问:“我要是不干净了,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别闹,咱回家再说。” 哪个男人能当面被戴绿帽子,还强颜欢笑,他眉头紧锁,瞪着杜云汐,眼里已经带了警告。 在以往,杜云汐只要看到他有发怒的前兆,就会害怕的跟只小兔子,缩起耳朵,乖乖地听话。 可这会儿,杜云汐像是受到刺激,迟钝了。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柔柔地开口,声音太轻,以至于贺方晨差点以为听错了:“回哪个家,你家还是我家?” 肖尤听到小九急躁地提醒:【肖小姐请注意分寸,贺方晨的怒气值正在持续上涨。】 肖尤感慨:“我不过就随口说了句实话。” 那哪是家,分明是他贺方晨为杜云汐造的一座囚笼,只要进了笼子,贺方晨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将杜云汐当作牲口饲养,每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控,按照贺方晨的作息,睡觉起床吃饭,甚至于上厕所都没有人权。 另外,家里贴身照顾的女佣,每天都会向贺方晨报告,杜云汐说了哪几句话,看了哪些书,无一不在贺方晨的掌握下。 对贺方晨而言,杜云汐唯一有价值的,便是她那老天爷赏饭吃的才能,她的设计稿,除此之外,她不需要作为一个“人”被对待。 杜云汐不准碰手机,也不能上网,几乎和外界完全隔绝,自从绑架事件以后,她的抑郁症愈来愈严重,连求救都不能。 所以,肖尤刚才问有没有刀,不是开玩笑的,她是真的想将这王八蛋碎尸万段。 小九叹气:【我是为肖小姐安危着想。】 肖尤:“怕什么,不是有你么。” 小九:【......】话没毛病,但这突如其来的信任感? 肖尤:放心啦,以贺方晨如今的地位,周围到处都藏着摄像头,他哪敢自损形象,别说动手,他骂都不敢骂我。 的确,贺方晨半张脸都青了,恨不得立刻上来抽她一巴掌,但也只是忍着冷声问了句:“你难道还有两个家不成?” 自从来到异国,与家里断了以后,杜云汐举目无亲。 除了自己,她还哪有其他的依靠? 他就不信,她还敢离开自己。 杜云汐抖了一下,似乎刚回神:“不是的,方晨,我的意思是说,我出了这种事哪还有脸回你家,要不我搬出去住吧。” 见到杜云汐还是怕他的,贺方晨又拿出耐心来:“傻瓜,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能让你搬出去。” 说完,他牵着她的手,往车那边走。 “可是公司那边......”杜云汐犹豫。 “你不用担心。” 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云晨是我的公司。 “那些新闻我会处理好的,你只要安心画你的稿子就行。”贺方晨朝着她宽慰地笑了笑。 杜云汐也怯怯的笑了。 * 杜云汐漂亮,贺方晨知道。 但他们从恋爱到结婚已经五年了,再漂亮,也早已看腻了。 可现在,杜云汐那双澄澈的眼睛盯着他,樱桃小嘴抿成一条婉约的弧线,浅浅涩涩地笑着,就像一颗青葡萄,令他不禁喉间发紧。 这只单纯的小白兔,还是只能一心依赖自己。 他喜欢这种把她捏在手里的感觉。 “你知道是谁想对你动手吗?”贺方晨握着方向盘,歪头问她。 杜云汐实话实话:“我不知道......但我听到他们说,是有人指示。” 贺方晨观察着她说话时的神色,就像张白纸,什么情绪都写脸上,让人一眼看透。 他松了口气,承诺:“放心,不管是谁,伤害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肖尤:“瞧瞧,贺畜生这演技,6啊。” 小九:【肖小姐更胜一筹。】 肖尤笑了。 这场绑架案的主使,贺方晨比谁都清楚,就是他那位老相好,当今炙手可热的知名设计师曼莉。 也是云晨公司旗下签约的首席设计师。 说起这个曼莉,杜云汐的悲惨人生和她密不可分,杜云汐在背后画了六年的设计稿,全是为他人做衣裳。 贺方晨成立云晨,就签下了曼莉,那时的曼莉在业内已经大有名气,他认为,与其拿杜云汐的名字去发表那些稿子,不如借曼莉的名气去发表,这样取得的效益更大。 曼莉对于偷稿起先是不赞同,但后来借着杜云汐的作品,她的几场秀都取得了空前的成果,以及铺天盖地的赞扬,这为她的职业生涯开辟了新天地。 她心动了,将别人的才能化为己用,何乐而不为呢。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算盘,曼莉和贺方晨早在进公司前就勾搭上了,不管是在肉体还是生意上,都是狼狈为奸,互取所需。 杜云汐就是他们背后的榨汁机,榨干到一滴不剩再抛弃。 从始至终,贺方晨不管是作为合伙人,还是丈夫,没有一样,是对的起杜云汐的。 可怜的杜云汐,一直被瞒在鼓里。 只是为了讨丈夫的一点点欢喜,为了她们两个人的事业,在那个小房间里,做着一个画稿的机器,最后生命一点点枯竭。 而这场差点闹出人命的绑架案,也是可笑,曼莉只是想试试贺方晨对他这个原配的真心,一百万,试出一个安心。 曼莉要确定的是,如果偷稿的事情暴露了,贺方晨是向着她,还是向着自己。 第四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开车的路上,肖尤听到贺方晨一直在打电话。 他气急败坏地:“别再胡闹了!适可而止,以后都不准擅自做这种事情!” 肖尤当然知道电话对面就是曼莉,她甚至可以想象曼莉用一种无辜的语气说,我只是开个玩笑啦。 啊咧,玩笑?! 明明知道如果贺方晨不愿意出赎金,那群穷凶极恶的绑匪一定不会放过杜云汐,却依然放任不管。 果然王八配绿豆,和贺方晨一个品种的畜生! 电话挂断以后,车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杜云汐是很怕贺方晨的,见他正在气头,自然也不敢主动搭话。 直到车子开到贺宅,两人下车。 贺方晨才过来拉她的手:“走,进去吧。” 杜云汐被他握住手后,没有动,反而颤抖着,往后挪了一步。 小九问:【肖小姐?】 肖尤也疑惑:“不是我。” 她刚刚并没有动,但身体里面却忽然有股力量涌了出来,是一种极度恐惧悲伤的情绪,从心脏蔓延到四肢,剥夺了她的控制权。 是杜云汐。 是残存在这具身体的本能。 肖尤仿佛能感受到杜云汐抓着自己,痛苦地央求,别回去,别回去。 肖尤抬眼看了下面前的那座豪宅,是仿欧式设计,很大很气派,可在杜云汐眼里,更像一座巨大的铁笼,笼罩着看不清的乌云,装满了她的绝望与愤怒。 * 肖尤用手按在心脏处,温柔且坚定地说:“放心,我向你保证,一定不会再让他碰你一根手指头。” 说完,她甩开贺方晨的手,不顾贺方晨的惊奇,一个人往屋里走去。 “别碰我,脏。” 贺方晨看到她拿出纸巾,嫌弃地擦着被自己碰过的地方。 她说什么?脏? 她一个被绑架犯强奸过的破烂货竟然嫌自己脏,怒火中烧的贺方晨,上去就要给杜云汐一巴掌。 可刚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感觉浑身无力,困意上涌,扑通昏倒在了地上。 肖尤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笑着对系统说:“谢谢,动作挺快。” 小九不知如何说,它是害怕宿主又滥用暴力,所以提前使用了昏迷卡。 杜云汐刚走进屋,屋里的佣人ama da和保镖便像幽灵一样跟了过来,带着稀罕的目光看向杜云汐,似乎在找寻什么。 “贺先生开车太累,倒地上睡着了,你们还不赶紧去扶他。”杜云汐好心地提醒。 果然,话一落,两个保镖拔腿就往外跑。 见到贺方晨竟然躺在门前的地砖上呼呼大睡,震惊不已,赶忙上去扶人,可无论保镖怎么晃人都不醒,两人检查了下,贺方晨身上也没伤,真的像只是睡沉了。 这也太古怪了。 而屋里的ama da则只是紧盯着杜云汐,面无表情地一如既往监视着杜云汐的一举一动。 ama da是t国人,一位中年短发的妇人,她有双鹰眼,凝望人的时候,会让人有种身临恐怖片的毛骨悚然感。 杜云汐很怕这个佣人,不敢与她对视,而且她不会说t国语,根本不知道ama da在叽叽喳喳些什么,久而久之,在面对ama da的时候她习惯了沉默。 但肖尤不会。 她知道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该怎么收理。 肖尤坐到沙发上,说:“我要吃芒果砂糖布丁。” ama da不动,也没搭理。 肖尤又重复了一遍。 ama da仍然充耳不闻,甚至轻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好玩的事。 肖尤也翘着腿笑了声。 看,多可笑,连这栋房子里的佣人都没有将杜云汐放在眼里,并且和贺方晨一样对她实施冷暴力。 小九忍不住,说:【可能ama da听不懂你的语言。】 肖尤挑眉:“天真,她是听不懂人话。” 在三秒钟的沉默以后,肖尤直接抄起茶几上的盘子,朝ama da的脸上拍了过去。 “砰”盘子碎裂了,ama da的半张脸划出血痕。 小九和ama da同时震惊地张大了嘴。 肖尤敲着桌子,耐心尽失:“我说我要吃芒果砂糖布丁。” ama da捂着半张脸,木然的脸终于有了表情,惊恐之中又带了点愤恨。 她用t国语解释:“杜小姐,贺先生有规定,周六日您无权享用甜点,如果您现在非要吃,我要请示——” 话没说完,肖尤唰地站了起来,一脚踢翻了茶几:“贺先生睡着了,你想要把他吵醒吗?” “好啊,你看看他醒了是先收拾你,还是先收拾我!” 几乎不用思考,ama da躬着身子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马上往厨房去了。 不到三分钟,芒果砂糖布丁端到了肖尤的面前。 退到一旁的ama da,擦完脸上的血后,再看向杜云汐时目光完全变了,除了轻视,还多了几分敬畏。 小九好奇:【她能听懂你的话,可为什么?】 享用着甜点的肖尤,呵了一声:“有些人不打,永远不会听话。” 小九又问:【可肖小姐能懂t国语吗?】 肖尤:“听不懂啊。” 小九:【那你怎么知道她说什么?】 肖尤:“狗嘛,除了汪汪汪还会叫什么。” 额,合着贺方晨是汪汪汪啊。 小九严肃道:【请不要侮辱可爱的狗狗。】 肖尤挑着叉子的手一抖:“我错了,我对不起狗哥们。” 关于宿主又随便使用暴力这一条,小九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像宿主说的,某些人是要适当的教训下。 嗯......它怎么感觉它被带坏了? 不过,小九担心:【如果ama da向贺方晨告状怎么办?】 除非宿主想直接亮出底牌,和贺方晨翻脸,不过这样一来,设计稿被盗的债就追不回来了,因为这些年的底稿都被贺方晨拿了。 但目前杜云汐还没有遭到残害,离婚以后远离这禽兽,后面的剧情也就不会发生,杜云汐的怨气值自然而然也会消失。 小九以往的宿主们,都会选择这种简单又快捷的方式完成任务。 第五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肖尤吃了一半,将目光移向角落窃窃私语的ama da:“放心,她不敢说,贺方晨要面子的,他再不把杜云汐当回事,但杜云汐也是他的妻子,和一条家犬,孰轻孰重?” “说白了,就是杜云汐平日里太过容忍她们,她们才会这么目中无人。” 肖尤扔了叉子,懒洋洋地站起来,再不管ama da,上楼回房。 好在贺方晨睡的像头死猪,不用担心这家伙又闹起了。 “他会睡多久?” 小九:【我给贺方晨使用的昏迷卡,时长是十二小时,今晚都不会醒。】 肖尤:“太好了,小九真是可靠呢。” 第一次被人夸的小九,脸微微发烫。 但马上它又默默地提醒自己,冷静,这是个来自无间深渊的恶玉,它不能被迷惑。 肖尤扫了眼房间,灰色调的设计,窗帘拉的死死地,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闷紧的窒息,本来就抑郁症的杜云汐住在这种环境,连一个可以聊天的都没有,只会更压抑吧。 她走到杜云汐的工作桌,随手翻了下摆放着的图纸,都是些未成形的线稿,看了会儿,忽然坐下。 小九:【肖小姐,你真的要为贺方晨继续画设计稿吗?】 肖尤神色自然:“画,但不是为贺方晨,如果我没记错,过几天就是冬季时装展了......” 她若有所思,手拿着笔在纸上随意游走,属于杜云汐的才能一点点被勾勒出来。 “对了,小九,杜云汐的怨气值现在是多少?” 肖尤问完,小九打开了数据板,面前是一条长长的黑色框,末端有小半已经变白。 还什么都没有做,便消除了四十。 肖尤长叹。 果然是个容易满足的傻孩子,哪怕只是远离贺方晨一小会儿,都能开心成这样。 肖尤偏过头,看着镜子里的那张洋娃娃般纯真的脸,真难以想象,在一年以后,这个女人就在这间房里悄悄割腕逝去。 * 绑架事件以后,杜云汐就开始神经兮兮的了。 连每月给家里的一通电话也彻底断了,她害怕别人提这件事,害怕接受家里人的指指点点,只有贺方晨待她一如既往,包容她、安慰她。 尽管贺方晨还是会打她,但在她的认知里,那是“惩罚”,只要听话,就会被温柔以待。 那时将近冬季时装展,贺方晨需要杜云汐,确实对她极尽温柔,杜云汐的情况有所好转,灵感也源源不断。 她拿着刚完成的设计稿,笑的像个孩子:“方晨,我完成了,你快看看。” 贺方晨揉着她的头:“你真棒,真是天才。” 杜云汐沉浸在被表扬的喜悦里,直到有一次,佣人忘了关电视,她亲眼看到自己的作品,刊登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她崩塌了,拉着贺方晨,不停地追问:“方晨,那明明是我的设计稿对不对,那是我们的公司云晨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上面冠名的是一个叫曼莉的女人?” “你从没告诉我她的存在,呐,方晨,设计稿是我亲手给你的,你看到了......” 她歇斯底里,闹得很凶,贺方晨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贴着那颤抖的身躯:“没错,那是你的设计稿,云晨也还是我们的。” 依靠在丈夫的怀里,杜云汐像是找回了底气,瞪着充血的眼睛:“走,我们去告那个女人,她盗用我的设计稿,你可以帮我作证——” 贺方晨一把推开她。 “你够了!”他眉头紧皱,面上耐心尽失:“云云,冷静点,你先不要激动。” 杜云汐刚吃过抑郁症的药,这会头很痛,看什么都晕晕乎乎地,视线里丈夫的脸出现好几个叠影,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贺方晨点了根烟,吸完一口,实话实说:“这是我授意的。” 杜云汐耳朵也开始嗡嗡嗡。 她张着嘴,呆呆地问:“什......什么意思。” 贺方晨好声好气的拉过她说:“云云,你想想,你有病,你的精神本来就不稳定,如果作品以你的名义发表,不但不会取得现在的成果,对公司的形象也不利,倒不如借助曼莉的名气,一本万利,你看看,你那些个创意,那些个心血,不也还是被搬上了舞台,得到了大众的认可,我这也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公司好啊。” 杜云汐微微睁大了眼。 他在说什么?她一点都听不懂。 “公司能做到现在,你是背后最大的功臣,曼莉和我都很感激。”贺方晨继续循循善秀:“你要是告了她,那我们这些年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公司完蛋了,我们的家,以后的生活都没着落了呀。” 杜云汐终于听明白了,也被一盆凉水浇醒了。 冰冷从五指一直蔓延到胸口,一阵发痛,她哑着嗓子问:“那我呢?那是我的作品,凭什么?” 贺方晨又摆出那副温柔的嘴脸:“你还有我。” 这句话她听过太多遍了。 杜云汐为了他,和家里决裂,来到异国,可以依靠的早就只剩他一个人。 可有用吗? 他竟然和外人一起利用她。 贺方晨揽着她的腰,轻轻拍着背安抚:“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养病,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不要想太多,等你康复了,我一定为你办一次最大的展。” 这根本不是杜云汐想要的。 可杜云汐除了失声痛哭,在贺方晨的半逼半哄下,却什么都做不到。 后来,杜云汐再也没有办法画设计稿了,她的灵感,她的才能,全都被那件事的阴影埋没,最后连笔都拿不了了。 她消瘦的厉害,记忆力也越来越差,整日关在房里。 对于贺方晨来说,杜云汐就是一台坏了的家电,修不好只能扔,索性开始光明正大的和曼莉同居。 有一次杜云汐站在门前,隐隐约约听着那两人在客厅里的谈话。 “可真瘆人,我刚才看到你老婆,跟只鬼似的。” “胡说。” “呵,我看等把她敢走了,你家里还得请人驱驱邪,要不然指定留下什么脏东西。” “这你放心,她的东西,我会烧的一干二净。” “方晨,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跟她说啊,我已经等不了了。”曼莉窝在他的怀里,腻腻地笑:“我肚子里的孩子也等不了了。” 贺方晨吻了她一下,笑的很愉悦。 杜云汐最后的那根弦“咔嚓”断了,如他所愿,她躺在浴室里,自杀了,变成了一只孤魂野鬼。 不幸的是,得知消息的杜母,当场心脏病急发,也跟着去了。 第六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肖尤扭了扭脖子,放下纸稿,满意地看了眼,神色依旧是漫不经心之中透着股慵懒,和杜云汐这张脸很不搭。 这会儿,晚上十点。 她忽然问:“小九,你会做饭吗?” 小九很自信:【当然。】 它是高级系统,穿梭过大千世界,掌握的技能数不胜数,区区料理,不成问题。 肖尤一点不客气:“那给我做两个小菜吧。” 系统以为自己听错了,怔了一秒,不可思议,她竟敢使唤自己? 肖尤见它不吱声,又说:“你不是口口声声在我生命受到威胁时会保护我吗?现在我快饿死了,你难道还袖手旁观?” ......额,好像很有道理哦。 小九找不到拒绝的借口,只能吃哑巴亏,乖乖地打开数据面板,点亮五星的厨艺技能。 肖尤一脚搭在桌子上,一手撑着腮,就势欣赏着那做菜画面,厨房里的锅碗菜酱料全都化成了数据,数据经过分解,在空气中再形成,化为一盘盘鲜美的菜呈到面前。 连筷子都摆好了。 肖尤大声鼓掌:“可以啊,小九子,以后你就是本王的御用厨师了。” 小九面无表情:【滚。】谁是你小九子。 肖尤不理会它,拿起筷子,挑了口鱼丸放进嘴里,咬着是滋滋有味,一边摇着头还一边琢磨:“要不把贺方晨剁成肉丸吧。” 小九第一百零八次提醒:【禁止血腥暴力。】 肖尤:“哦。” 话虽如此,小九注意到她的眼神总往厨房的菜刀瞟,略感心累:“肖小姐,你不要妄想在我的眼皮底下寻找作案工具。” “怎么会呢。”肖尤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端正坐姿,举止优雅:“暴力是处理事情最low的办法,本王是文明宿主,自然按规程办事。” 她又有板有眼的补充:“何况,杜云汐也不能为了这畜生,成为杀人犯。” 小九心道,得,你随便说,我也随便听。 反正,信你个鬼哦。 肖尤吃饱喝足,洗碗倒是没再麻烦小九,她拎起袖子,熟练地打开水龙头,上清洁剂,刷碗。 每一个盘子都刷的异常耐心,从侧面看,她长睫微垂,唇角轻扬,温柔的像掬了一汪春池。 小九盯着装在杜云汐身体里的肖尤,觉得这一任宿主有点难懂。 小九将话题拉到正轨:【接下来,肖小姐打算怎么做?】 肖尤懒懒地说:“顺其自然。” 小九大跌眼镜,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还没等肖尤说话,楼梯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然后停在了杜云汐的房门口。 ama da见门缝里透出的灯光,确认杜小姐还没就寝,便敲了敲房门。 肖尤放下洗好的盘子,拿毛巾擦了擦手,对小九说:“你看着吧,我什么都不做,自然会有需要我做的时候。” 小九:【......?】 肖尤打开房门,看着ama da,眉眼寡淡:“什么事?” ama da被她的目光一刺,脸上的伤口又开始生疼。 她发现总是时刻小心翼翼的杜云汐,现在不一样了,胆子变大了,敢砸人,还敢像这样高高在上俯视着自己。 “不好意思,有您的电话,我见房间灯还亮着,想问要不要接......”她恭敬地请示。 杜云汐的手机和电脑都在ama da那里,没有贺方晨的允许,那些电话一般都是被过滤掉的。 肖尤没说话,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理所当然地盯着ama da,盯得ama da头皮一阵发麻。 ama da立马紧张起来:“抱歉,杜小姐,这都是贺先生的意思。” “哦。”“杜云汐”和善一笑:“贺先生让你吃屎,你吃不吃?” ama da愣住。 还没等她为这句羞辱的话感到气愤,杜云汐已经从她手中拿过手机,下楼去接电话。 这个电话是杜云汐同父异母的哥哥杜明熙打过来的。 两人最后的一次交谈是在上小学,自此以后形同陌路,杜云汐都快忘了她还有一位哥哥。 杜云汐出事的消息,媒体早就散开了,杜家父母可能知道的晚一些,但杜明熙在得知的第一时间,就打了电话过来。 可在原剧情里,这个点杜云汐已经休息了,ama da又故意绝口不提,错过了这个电话,也让杜明熙误以为一向内向自闭的妹妹,到现在还是不想见他。 肖尤冷笑:“知道我为什么要收拾ama da吗?” 小九想了想,认真答:【因为你想吃芒果砂糖布丁。】 肖尤嘴角一抽:“......你真幽默。” 小九惊讶:【难道不是吗?】 肖尤无奈:“以ama da之前对杜云汐的态度,吃个甜点都不给,杜家人的电话她敢让杜云汐接?” 小九哦了一声,似懂非懂:【看来还是靠暴力......】 刚生出这个想法的系统疯狂摇头,不,不对,它不能被这个恶玉影响。 肖尤站在客厅角落,给杜明熙回电话。 一楼没有开灯,可以清楚地看到躲在楼梯口的ama da,手里拿着的一只闪着红灯的录音器,正紧盯着这头。 小九问:【你不怕她录下来,给贺方晨听?】 肖尤无所谓:“那正好,我还怕一个人表演无聊。” 电话响两声后,杜明熙那边接了。 肖尤很快进入状态,咬着下唇,拼命隐忍着在眼眶里转动的泪水,张嘴好半天,才勉强笑着叫了声:“哥......” 可只这一个字,就压弯了她最后一根稻草。 她哆嗦着唇,好像嘶声力竭,除了不停抽气,再难发出一个音节,千言万语哽咽在心头,等回过神,已经哭的一塌糊涂。 而电话那头的杜明熙,沉默了。 有一种痛苦,让任何的安慰和询问都显得多余。 杜云汐哭完,一字不言,就挂了电话。 肖尤擦慢条斯理地擦干净眼泪:“这样就够了。” 十多年没有沟通过的兄妹,一个抑郁寡言,一个冷漠强硬,两个人能有什么话可讲。 小九;【可是看杜云汐的回忆,杜明熙好像并不太喜欢她,而且......】 而且说来很巧,杜明熙母亲去世和杜云汐出生撞在同一天,当时整个杜家都在为新生命庆祝,没有一个人替他母亲的逝去感到悲伤。 就算杜明熙明事理,心里也难保不恨。 肖尤看上去没想太多,只打了个哈欠:“好困,睡觉吧。” 第七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事实上,远在异国的杜明熙当晚就买了飞t国的航班,第二天中午就赶到了杜云汐的住处。 贺方晨睡得迷迷糊糊,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急忙穿戴整齐,赶着去公司开会,可一开门,就看见一个穿着高定深灰色西服的男人立在门口。 男人身材笔直修长,五官有如雕塑般冷峻,幽深的眸微微一凛,露出明显不快的情绪。 贺方晨看清面前的人是杜明熙后,惊诧地问了声:“你怎么在这?” 语气不善。 要知道当年他刚和杜云汐交往时,就对这群狗眼看人低的杜家人没有好感,更别提把他当空气的杜明熙了。 杜明熙正眼都没给他:“我妹出事了,我不能来?” 贺方晨料到了杜家人肯定会过问这件事,但他没想到这么快,来的还是杜明熙。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刚从村里出来的穷酸学生了,他有头有脸,何需受杜明熙的轻视。 “哼。”贺方晨阴着脸,走下台阶:“云云我会照顾好,不用你操心,而且她现在是我贺家人,和你一个姓杜的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关心吗?” 他看着杜明熙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轻蔑地讽刺:“还好意思说是你妹,这么些年你尽过做哥哥的义务吗?云云和我出国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冷着个脸,说以后死活不来往,忘了吗?” 杜明熙和杜云汐的关系他再清楚不过了,贺方晨自认为三言两语,就可以支走他。 果然,杜明熙的神色黯然了下去。 “我只是想看看她,如果没什么事,我马上离开。” “看看?她被绑匪劫走的时候你人在哪?现在才来假惺惺!”贺方晨仰着鼻子嗤笑,语气极重。 过了会儿,他又叹了口气:“云云有我照顾,好着呢,而且她现在精神不稳定,不会想见你的。” 贺方晨以为话说清楚了,杜明熙也该知难而退了。 谁料,杜明熙睨了他一眼,反问:“你真的照顾好她了吗?” 幽深的眸里,闪着明晃晃的怀疑。 昨晚电话那头的哭声,在杜明熙脑海里不断回放,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浮现出一向柔弱抑郁的妹妹,哭成一团缩在角落的无助样。 他了解这个妹妹,她虽然怯弱,但很少哭,更不会在他面前哭。 所以,他放下了手头事,连夜赶来t国,只为确认一眼。 贺方晨被杜明熙劈头一问,问的险些心虚起来:“你什么意思?” 杜云汐那女人向他说什么了? 怎么可能?那女人没自己允许,屁都不敢放一个,哪里有胆子告状! 杜明熙终于直起身,正视贺方晨,和出身小门小户的贺方晨不同,世家磨砺出的贵气,令他倨傲的高不可攀。 正当他想要开口时,一个惊讶却又欣喜的声音传来。 “哥......” 杜云汐站在门前,穿着单薄的棉质睡衣和凉拖鞋,小腿和脚趾都露外面,风一吹就冻红了。 杜明熙瞧着憔悴许多的杜云汐,眉头微蹙,生疏地不敢上前。 倒是贺方晨,大步走过去,瞪她一眼,半警告:“不好好在屋里待着,出来做什么。” 杜云汐反射性地一哆嗦,用眼角瞅着杜明熙:“可是......” 贺方晨根本不听她可是,朝屋里喊了几声人:“ama da,不是跟你说了,夫人好不容易回来,让你盯着她好好休息嘛。” ama da急急忙忙跟了出来,垂首:“不好意思。” 她拽着杜云汐的胳膊,请人进屋。 杜云汐没动,讨好地看向贺方晨:“方晨,你别生气,我吃过药了,不会乱跑的,你让我和我哥聊一会儿好吗?” 杜云汐左肩的衣领下滑,露出一截淤青,在白皙的肌肤上分外刺眼。 贺方晨的视线挪到那块,脸色陡然沉了,连到嘴边的温言软语都吞了回去, 是那群绑匪留下的痕迹。 妈的,真脏。 贺方晨的情绪上涌,大力按着她的肩膀往里推,也不管有没有把人弄疼,“还嫌给我惹事惹的不够是吧,就是因为你不听话,往外边乱跑,才给人有机可趁,现在害人害己,连累的我们贺家也不清不白。” 杜云汐茫然:“你在说什么......” 这个傻女人,还在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要不是碍着有人,他一定抽死她。 贺方晨冷笑,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你被绑匪糟蹋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你现在给我听话,别闹,否则等着我晚上收拾你!” 以往只要男人厉声警告,杜云汐就会乖乖的听话。 可这会杜云汐眼眶一红,倔强地推开他,尖叫:“你胡说!我没有!我是清白的,那群人根本没有碰我,你凭什么怀疑我?” 头一次见到女人这等反应,更让贺方晨觉得她是欲盖弥彰。 昨天在警察局还神经质的问他会不会介意,现在身上那么大一块青痕,这么明显,傻子才会相信女人是清白的? 贺方晨的脾气一上来就控制不住,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老婆是个脏的, 他脸上的温柔褪去,额上的青筋绷紧,眸里是一片炙热怒火,不经思考,扬手一巴掌甩了出去—— 杜云汐当即“啊”的惊叫一声。 可那巴掌还未到女人脸上,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钳制在半空,那手看上去秀气,力道却不轻,五指拽着他的手腕,猛地一紧。 只闻骨头“咔嚓”一声,清脆的令人发颤。 贺方晨倒吸了一口气,额上都冒出冷汗,他铁青着脸,看向挡在面前的杜明熙。 “放开!我们两人的家事,你插什么手?” 杜明熙脸若冰霜,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只要细看,就会发现那漆墨般的深眸里晕出两片阴霾,是怒意。 他只沉默了三秒,便朝贺方晨的脸上,重重挥去一拳。 “老板——” “哥!” ama da和杜云汐都吓到了! 保镖们听到叫声,全部从后院里跑了过来。 趁着这时间,贺方晨又挨了一脚一拳,等到保镖将两人推开,贺方晨的两边眼睛都肿了,流着鼻血,神色狼狈极了。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撕破脸。 肖尤悻悻地看热闹:“看不出来,贵公子也会打人?” 第八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小九:【不是肖小姐故意激怒贺方晨,引杜明熙为你出头吗?】 肖尤将衣领往上拉,直到肩膀上的淤青完全被遮住,不置可否。啧,昨晚在柜子上磕了下,可真疼。 “可是我以为像杜明熙这样的,应该会比较弱。” 毕竟长期蹲办公室,打架神马的,和那派头不搭。 小九不关心这个话题,懒得理。 脸上火辣辣的疼,一瞬间让贺方晨理智回笼,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手抖索了两下。 面前是杜氏集团现任掌舵,是杜家最不能得罪的人。 可他刚才竟然失控的要在杜家人面前,去打杜云汐。 傻了吗? 就算杜明熙再不把杜云汐当回事,那好歹也是他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关上门,杜云汐那个软柿子随便他捏,可在杜家人面前,他还不希望把事情闹开。 一群保镖刚想有动作,贺方晨已经思绪清楚,“都给我住手。” 沉默的空档,杜明熙掏出手帕用力擦着手,松祚慢且细,似乎有洁癖。 他眉头蹙紧,面部轮廓紧绷,开口时依旧没表情:“你们的家事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事情过去两天了,究竟是什么人要对你老婆出手,你查清楚了吗? 你要是查不清楚,我来查。 还有,如果你不能确保我妹以后还会不会遇到诸如此类的危险,我不介意把她接走。” 贺方晨听他说要查,心虚:“你少他妈的多管闲事!用不着你操心!” 这件案子查到曼莉身上,曼莉一定会拉他下水,怎么也不能暴露。 不过那两个绑匪都死了,死无对证,就算再怎么查,估计也不可能查到曼莉身上。 想到这里,贺方晨很放心。 至于杜云汐......他唇角扯出一抹森冷的笑:“云云是不可能跟你走的。” 这女人根本离不开他。 贺方晨朝杜云汐招了招手,气定神闲等她朝自己走过来认错。 杜云汐还在瑟瑟发抖,活脱脱受惊了的小兔子,抓着门把手,低垂着头,眼睛红了。 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对贺方晨的畏惧。 杜明熙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侧脸上的阴影更深了。 这种畏惧,是常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条件反射,可想而知,这几年姓贺的......对她并不好。 本来当哥的,也不能过多干涉妹妹的婚姻,日子过的好不好,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他一直如此告诫自己,别操闲心,可现在胸腔里却忍不住烧出一团火。 “过来啊!” 等了半天没回应的贺方晨,耐心磨尽,仰着脖子大吼了一声。 暴躁秉性展露无疑。 杜云汐却不抖了,站直身,目光和贺方晨错开,看向修长俊逸的男人:“哥,我饿了,我想回家。” 被漠视的贺方晨整张脸僵成一块石头。 杜明熙说了声“好”,牵过她的手就走。 等到杜云汐和自己擦肩而过,贺方晨才回过神,怒气冲冲地上前一步,想要将人拉回来。 杜明熙一臂将他挡了回去,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嗓音阴沉:“贺方晨!别怪我没提醒,要动手前掂量掂量自己这条命,我杜家的人不是你能碰的!” 这话里警告意味十足。 意思不明而喻,就算他现在公司做大,出人头地了,但和杜家这种豪门世家相比,依然云泥之别。 贺方晨咬咬牙,温柔地哄向杜云汐:“云云,别胡闹,我今天给你约了医生看伤,下午两点就过来了,而且我还安排了里里外外保镖看着,你待在家里我放心。” 然而,杜云汐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杜云汐!” 贺方晨脸上黑紫交加,失落、惊诧、恼怒各种情绪闪过,精彩纷呈。 杜云汐脚步加快,连头都没回。 贺方晨气急败坏要追上去,突然门前晃过一条野狗,踏出去的腿被重力一撞,扑通往下倒,铿——磕到了台阶上,脸上又挂了一条彩。 “啊~操他妈的!哪来的畜生,给老子剁了它。” 几名保镖上去抓狗,手忙脚乱成一团,狗狗汪汪的叫声撕心裂肺。 杜明熙握着杜云汐的手,掌心的温度裹着冰凉的手指,和那声音一同暖进心里:“别怕,有哥在。” 亲眼见到杜明熙将杜云汐带走,贺方晨气炸了。 没法子冷静,随便叫了两个人跟上去盯着。 肖尤坐在车里,心里乐着:“贺先生成了猪脸,你说他还去公司吗?” 小九:【会的,上午有一场重要的会议。】 肖尤抿唇,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小九能感受到宿主的恶趣味,头疼,别的宿主都是赶时费劲的完成任务,她却在享受做任务时的游刃有余的状态,像是切鱼,剁成一块块,煎炒蒸煮换着来,也不嫌麻烦。 * 杜明熙将杜云汐带来了一家餐厅。 一下车,杜云汐就觉得头晕目眩,险些往后栽,好在一只手稳稳地撑住了她。 杜云汐缩着脖子,身上单薄的睡衣根本无法保暖,鼻尖和眼眶都是红的,眼睑下还挂着两条青痕,两颊往里凹了不少,看起来憔悴的不行。 杜明熙皱眉,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突然被一股男士淡香水包裹的杜云汐不适应地低头:“热。” 离开贺家以后,杜明熙的脸色就变得别扭且难看。 不是火气,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 他没说话,径自先进了餐厅门。 杜云汐皮囊下的肖尤耸耸肩,跟了上去。 哎妈,这人类的身躯就是弱不禁风,几晚上没睡,就头晕的不行。 “想吃点什么?” “糖醋排骨、酸菜鱼、麻婆豆腐、神仙鸡......” 肚子里面经过一场血役,肖尤快饿爆了,菜名几乎是脱口而出。 杜明熙微愣。 “......?”她点的都是杜云汐爱吃的,有什么问题吗? 杜明熙考究地看了她一眼,神色更为复杂:“你胃不好。” “哦,那我喝汤吧。” 几口排骨汤下肚,杜云汐的脸上总算恢复几分血色,布灵布灵的大眼睛里也有了光泽。 一顿饭很沉默,杜明熙有几次想开口,但喉咙却像是被童年的那只手掐住,半晌发不出声音。 ——“明熙,你妹真是白瞎了那张脸,脑子有问题,还是个哑巴。” ——“明熙,你得离你妹远点,不然传染给你可不好。” ——“是啊,是啊,听说精神病都是家族遗传的,明熙你要不要也去检查下?” ——“妹妹?她才不是!她就是一扫把星,害死了我妈!” 她注意到杜明熙不停揉着指关节,唇角泛白,脸上线条紧绷,似乎在忍。 一个惊奇的想法冒了出来:“哥,你很疼吗?” 这个问题出口,杜明熙因为吃惊猛地抬眼。 脸上是被戳穿的茫然与难堪。 第九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说出去很不可信,刚才一拳头揍在贺方晨脸上的杜明熙,根本没受伤,却始终掰着手指头不放。 一开始以为是洁癖,可现在...... 肖尤更吃惊,手上夹着的豆腐都掉了下去。 她又问,语气有点克制不住的兴奋:“你很怕疼?” 这么丢人的事还要被提两遍,杜明熙藏住手,目光望向虚空一处,掩饰:“没有。” 肖尤不信,强行拉过他的手,扫视发现,上面擦红了一片。 “云云,别闹。” 杜明熙想要收回手。 杜云汐却调皮的用力捏了一下,杜明熙立马倒吸了口凉气,虽然面上绷住了,可唇抿的死紧,像快要断的弦。 看来是真的很怕疼。 “好了,快吃饭。”杜明熙揉了几下,迅速将手放进口袋里。 杜云汐紧盯着他。 一个正常人,擦红了也不会很疼吧。 感受到妹妹怀疑的目光,杜明熙蹙着眉心,敷衍地解释:“天生的,从小疼痛神经异于常人,磕破点皮,也能疼的死去活来。” 肖尤搜索了杜云汐的记忆,好像是有这回事,印象里杜明熙很怕疼,不少朋友都说他娇气,少爷病重,但是杜明熙一直不愿意解释。 可能是认为解释了也没人信吧。 肖尤意味不明:“小九,他真的是痛觉神经异常吗?” 小九:【我不知道。】 肖尤:“那你怎么看?” 小九作为男同胞发言:【一个男人,太娇气了不好。】 肖尤不爱听:“胡说,他不是娇气,他只是比别人怕疼。” 听到宿主这维护的口气,系统头顶突然就多了一串问号。 肖尤平静了一会,无端生出感慨:“本王有一位故人,他也很怕疼。” 故人? 小九忽然联想到契约里面她的心愿就是复活一位人。 难道就是那位故人! 果不其然,肖尤失落道:“可惜他死了。” 小九被勾起了好奇心,第一次打破公事公办的原则,询问八卦:【那肖小姐一定很在意这位故人吧?】 肖尤唉了声,深沉起来:“可不是,本王有后宫三千,但放在心尖上的,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人。” 小九嘴角抽抽,这就是最近的凡尔赛吗?没法聊了。 “等他回来了,本王就遣散后宫,再不与他赌气了。” 看不出来,这任宿主还是个海王。 【既然肖小姐的故人那么怕疼,恋人之间少不了要做那种......】小九剩下的话被扫黄程序屏蔽,化成和谐滴滴电子音,并附带警告。 妈的,要扣分了。 小九瞬间蛋疼......额,他没蛋。 肖尤丝毫不觉冒犯,反而还颇有兴致:“本王也愁啊,每次做的时候,他叫的比我还大声,可让他停吧,他又不愿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多痛就有多爽......” 【行了,我明白了。】再聊下去有点心痛。 小九单身狗这么多年,还是纯情处男一枚,和掌管渣女海王区的小三小四他们不同,见识窄,思想纯,满脑子除了绩效和升值,就没想过其他的。 搞黄? 哼,那种东西有害身心健康,他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肖尤咦了声:“喂,小九子,你不会还是处吧?” 【......关你屁事。】 “姐姐不介意带你体验一次极乐。” 【多谢好意,宿主和系统禁止谈恋爱。】 “咱们不谈,直接教学模式。” 【艹!刚才还说遣散后宫,肖小姐你不要太渣。】 ‘胡说,那不是渣,本王只是想母仪天下,关爱世间每一个纯情少男,比如小九子你。” 【......】 寂静了半晌后。 餐桌对面,杜明熙也没指望她会相信,他咳嗽了声,转过话题:“这次绑架案件哥已经找人在查,还有报道的那些流言哥也会想办法帮你清理,你不用担心。” 杜云汐饺子蘸着汁吞下去:“谢谢。” 沉默的气氛一破,那些多年不见的生疏与儿时的坎全部不翼而飞。 杜明熙也不再绕弯子:“他对你不好。” 杜云汐装糊涂:“嗯?” 杜明熙凝视着她:“贺方晨,他对你不好。” 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杜云汐沉默地扒筷子,不敢说话。 好不好的,她哪有资格说,当初少言寡语的杜云汐,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知冷暖的,便一头认死贺方晨,和父母闹掰跑来t国。 杜父杜母煞费苦心相劝无果,被狠狠伤了心,打来的问候电话,由于贺方晨的管制,从一周一通到一月一通,估计二老以为女儿都快忘了他们。 杜明熙当时一心扑在公司,根本无暇其他,兄妹之间关系又很僵,没有立场阻止,所以五年来,两人都没什么联系。 昨晚,还是杜明熙第一次主动打来电话。 “别误会,哥并不是想插手你们夫妻的事,只不过看到他居然要对你动手,哥实在是......”杜明熙喝了口茶,半阖眼皮,将肚子里的话及时咽回去。 他这个妹妹是倔性子,捡到个石头还当宝,他要是说贺方晨那只跳梁小丑的不好,指不定后面就没得聊了,算了。 不过,杜云汐一点也没有为杜明熙辩解的意思。 “哥,这些事别对爸妈说。”杜云汐拿着筷子戳碗底,表情落寞。 “瞒不住的。”杜明熙向上挽着袖子,动作优雅:“时间早晚罢了。” 杜云汐面露为难:“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 “你已经让他们担心了。” 杜明熙一点不婉转:“陈姨心脏不好,当初你执意和贺方晨来t国,她就气晕过一次,要是知道你被绑匪带走两天两夜险些丧命,说不定一口气没憋住,就去了。” 陈姨,杜云汐的生母。 杜明熙的母亲死了以后,杜父就大张旗鼓的将人娶进门,杜明熙对其一直没有好印象,说话也是刻薄直接到不行。 肖尤:“......” 难怪杜云汐潜意识里有些怕这位哥哥。 看到妹妹耸拉着头,一副犯了错却于事无补的软弱样,杜明熙心一软,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放柔。 “正好,出来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家看看他们了。” “现在还不回家。” “嗯?”杜明熙抬眼,安慰:“放心,爸妈知道你受了欺负,不会说什么的。” “不是,我想把事情办完再回去。” 第十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以为妹妹还是离不开贺方晨,杜明熙微不耐烦:“什么事?” “马上会有一次大的时装展,公司很看重这次秀,我想等办完了再走。”杜云汐小声说。 经她一提,杜明熙才想起贺方晨的公司,虽没上心,但偶尔也听到媒体报导,云晨现在在业内是声名鹊起,每次别出心裁的设计都能掀起一阵热潮,不得不说,短短几年能将公司做到这份上,贺方晨还真是走了狗屎运。 接下来的冬季时装展,是业内一年一度的盛典,到时候全球知名品牌以及设计师都会来参加,时长一周,据说还会通过电影和视频的形势线上发布。 杜明熙的手机不停在响,他按灭了又亮,亮了又灭,看来手里头有急事。 “云云,哥不能在这边待太久,今晚就得回去。” 最近有几个大项目,他实在脱不开身,还是百忙之中抽的一天空,回去了估计得熬两个通宵。 杜云汐迅速说:“哥,那你先回去吧,不用顾忌我,只要......帮我找个房子住完这段时间就好。” 话落,杜明熙挑眉,略带深意的目光望着她。 杜云汐马上低头喝汤,含糊不清:“那个,住酒店也行,不过我身无分文,还是得向你借点钱。” 见他不做声,她又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杜明熙默然片刻,唇往下弯,笑了。 男人几根短发垂在额前,深邃精致的五官一舒展,冷不防平添了少年的朝气与不羁,惹得邻桌几个少女瞅了一眼,便偷偷脸红心跳:“哥发现你变了。” 杜云汐擦嘴:“哪有?” 杜明熙黑眸明亮:“真的,变坚强了。” 说完,他心情挺好,拿着手机站了起来,往餐厅外走,看样子是打电话为杜云汐安置房子了。 肖尤端起牛奶杯,抿了一小口,再抿一小口,刚擦干净的嘴边又糊上了一层白渍。 变坚强了?可不是么,幸福的婚姻让女人变傻,不幸的婚姻让女人变强,但是如果可以,谁不想做个被人宠的小傻子呢。 俗话说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再苦再累只能往肚子里咽,杜云汐上辈子逆来顺受,从没想过寻求家里庇护,更别说求助一直对她冷漠疏离的哥哥,她总觉得自己是家里的累赘,自卑到了骨子里,将自己封闭在壳中,不与任何人打交道。 可她忘了,家是永远的港湾,无论走多远,它都在,只要你愿意回去。 杜明熙打完电话后走进来,坐在她身旁:“房子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城东区的一套公寓,空了挺久,收拾下也能住,你这段日子就先将就下。” 杜云汐乖乖的点头:“哥,这你的房子?” “嗯,以前买的。”杜明熙懒得多谈,转过话题:“等会儿吃完了,哥送你回贺方晨那收拾东西,时间很赶,哥可能下午就得去机场,不能多陪你。” “现在案子没查清楚,安全起见,你一个人的时候最好别乱跑,少和贺方晨联系,哥已经通知了周叔,他会派人守着,放心,没人敢乱来。” 杜明熙说这些,并不是发现贺方晨背地里虐待杜云汐的事,而是出于在生意场上磨砺出来的敏锐直觉,他总觉得两人的关系有些不正常。 贺方晨这人,肯定会再去纠缠的,妹妹那软弱的性子禁不住哄,保不准三言两语就给人接回去了,到时候又闷声受罪。 杜云汐傻看着他,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杜明熙伸手想捏她的脸颊,动作一僵,又转而拍了拍她的肩。 “傻瓜,看什么呢?” 杜云汐认真的说:“哥,你真好。” 杜明熙一滞,脸上的笑意顿时敛了回去,侧过头,咳嗽一声,模样极不自在:“瞎说什么肉麻话。” 杜云汐摇头:“不是,真的,谢谢哥。” 杜明熙又凝视了她一眼,这一次视线停留了足有十秒,眼皮下的情绪晦暗不明,除了惊讶,还有更多复杂的东西在翻涌。 “哥才没你想的好,快吃吧。” 他起身,点了根烟,又出去了。 肖尤鼓着腮帮子,眨了眨眼,望着男人的背影,思绪有一瞬间的出神。 * 心情阴郁的贺方晨,顶着一张猪脸刚到公司,就惹了一路好奇的目光。 在外,贺方晨一向是风度翩翩,很注重外貌形象的,从来没像现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睛肿成大熊猫,脸色沉沉,像是。 “贺总,您这是——” 进会议室前,秘书看了他的脸一眼,欲言又止。 贺方晨压着怒火,低吼:“怎么?撞车了不行。” 秘书擦了把脸上的汗,战战兢兢解释:“不是,这次的品牌方是第一次和我们谈合作,您的形象可能会有点失礼。” 失礼?失礼个屁! 贺方晨早上吃了瘪,现在还有火,哪管那么多,推开会议室的门,旁若无人的坐到自己的位置,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秘书赶忙跟上。 长长的会议桌上,坐满了人,随着姗姗来迟的身影,目光不约而同集聚了过去,顿时寂静异常。 “贺先生,您的脸是怎么回事?” 果然,比起谈生意,大家第一时间都更关注贺总的面子。 “不会是和老婆打架了吧?哎呀,这小两口过日子,磕磕碰碰难免的,怎么样?要不要紧?去医院看过吗?” 被当成乐子的贺方晨,只能强撑着挤出一个难堪的笑:“小伤,不碍事的。”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见了,语重心长:“贺总,保重身体啊。” 接下来的合作内容以及方案ppt,贺方晨几乎是两只眼睛进去,两只耳朵出来,一点听的心情都没有了。 等到会议一结束,他立刻气冲冲的通知秘书:“马上给我把曼莉叫过来,我要见她。” 五分钟后,曼莉走到他的办公桌前。 门一关上,女士西服下包裹着的绰约身姿便贴到了他的身上,两条纤细的胳膊环着脖子,低下头,红唇靠近耳边呢喃。 “这么急着找我,是不是想我了?”柔媚的声音一响起,宽大的办公室都添了几分旖旎。 在只有两人的情况下,曼莉与贺方晨不需要避嫌。 女人在外永远是高傲独立的大牌设计师形象,可在贺方晨面前,却甘愿做小女人姿态,温香软玉贴着,调情的话语搔着痒,这种反差一向是贺方晨最喜欢的。 可现在他没那心情,一个伸手,粗鲁地推开女人:“你还有脸说,我为什么急着找你,你干了这么大件蠢事,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有想过吗?” 第十一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曼莉被推的靠在墙上,刚做的发型都乱了,前一刻还温情款款的脸,下一秒就拉的老长,她将散在额前的发拨到耳后,冷笑:“哟,着急了,你不是口口声声杜云汐就是你家里一摆设,死了跟没死没分别嘛,再说我又没真让那几人对她做什么。” 靠!贺方晨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女人蠢透了,还没杜云汐听话,悔意之上又是抑制不住的怒气:“你以为我在乎她?我是怕事情闹大了,杜家人会插手,今天早上杜明熙找到了我家,说要调查这件事,要是真让他查出什么,一定不会放过你。” 曼莉抠着新做的手指甲,呵了声,脸上凉意更深:“你吓唬我?” “我——”贺方晨气的一哽。 “别忘了,咱两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要是被查出来,你也别想干净。”曼莉一步步扭着腰走到他面前,纤长浓密的假睫毛微微下垂,衬着脸上的烟熏妆,略显渗人:“说到底,贺方晨是你招惹我的,要不是你迟迟不愿意给我名分,我至于这么做吗?贺方晨,我累了,我不想再陪你做这阴沟里的臭虫,你给个准话吧。” “我有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就像一个炸、弹,炸的贺方晨脑海倏然空白一片:“你,你说什么?” “贺方晨,我怀了你的孩子。”曼莉一字一顿的说。 怀了...... 贺方晨瘫在座椅上,抹了把脸,似乎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好半晌才缓下来:“曼莉——” “嘘!”曼莉竖起食指放在他唇边,跪坐到他腿上隔着西装裤摩擦,轻声细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会生下来。” 贺方晨还没来得及惊喜,两人便抱在一起,热火朝天的亲了一通。 “怎么不早告诉我。” “想给你个惊喜嘛。”曼莉勾着他的领带,“其实我不想给你惹麻烦,只是想试试你,你知道吗,我听到你一毛钱都不愿意出的时候,快开心死了,果然你心里没她。” 贺方晨欲言又止。 “好啦,我明白你怕,那两个绑匪已经死了,就算杜家人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放心,而且杜云汐那么听你的话,你说一她不敢说二,哪敢告你的状!” 曼莉见过杜云汐一面,还是杜云汐断了三根肋骨躺在病床上的惨样,为了不惹贺方晨生气,哭都不敢发出声音,这样的女人,卑微懦弱到了骨子里,根本构不成一点威胁。 事实上,贺方晨心里头挂着一烦恼:“唉,杜明熙早上把人带走了,说是要回杜家。” 曼莉倒不急:“说说而已,她还能真离开你?她为了你,跟家里人早闹翻了,现在拿什么脸回去,何况这次来的只是一个多年不联系的挂名哥哥,两人根本不亲,你别瞎想,过不了一会她肯定就乖乖回来了。” 贺方晨心想,也是,杜云汐那女人很爱他,生怕他抛弃她,怎么舍得真离开? “时装展的设计稿完成了吗?” “快了,回去拿给你。” 说到这里,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 贺方晨打开接听:“喂——” 那边说了句什么,贺方晨马上起身,整理着褶皱的上衣,准备出去。 “怎么了?”曼莉问。 “我派去跟踪的人说,杜云汐回来了。”贺方晨没有多说,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 杜明熙送杜云汐回来收拾东西。 车停在楼下,杜明熙正巧接了个电话,看神情是在处理一些紧急公事。 杜云汐在旁小声的说:“哥,我一个人去吧,东西不多,需要帮忙再叫你。” 杜明熙点了点头,腾不出口说什么。 杜云汐亦关上车门的同时,ama da已经跟了上来,看样子是早知道她会回来。 ama da紧盯着杜云汐上楼,像跟屁虫似的前后转悠,恨不得长她身上。 杜云汐也不管她,着手收拾东西,几套衣服和画稿,零零碎碎一个箱子也够装了。 没多久,贺方晨的车就停在了门口,他没看到远处的杜明熙,只气势汹汹的朝着家里走。 刚打开杜云汐的房门,就见到她背着身子在床上翻着相册。 相册翻到的那一页,是上学时期杜云汐和贺方晨热脸时在美术馆照的合影,青葱稚嫩,两人脸上都挂着笑。 杜云汐看的着迷,等回过神来,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贺方晨。 像只被抓包的耗子,跳了起来:“方晨,你怎么在家?” “公司事处理完了,就回来了。”面前慌乱紧张的女人,令贺方晨心情顿好,他拿过那本相册,颇觉玩味:“看这做什么?” 杜云汐侧着头,耳根稍红:“没啥,忽然就想看看了。” 贺方晨低笑,想伸手去揽她。 杜云汐却以为他又要打她,往后退开了。 贺方晨的心情更好了,面上也多了几分虚伪的笑:“云云,早上是我太过分了,我不该不相信你的,现在你回来了,我向你道歉。” 肖尤唯唯诺诺地,不说话。 相不相信重要么?反正在你心里,杜云汐落在绑匪手里两天两夜,已经不干净了。 她在心里敲系统:“小九,你说说你们男人,总给别人头顶戴绿,却不允许自己头上长草,公平吗?绿化世界人人有责啊。” 小九:【在下不是男人。】 肖尤惊讶:“啊,原来你是伪音?” 小九声音抽了抽:【......在下不是人。】 肖尤:“哦,打扰了。” 贺方晨在床边坐下来,杜云汐去放相册,趁着不注意就咻地扔进了垃圾桶。 视线扫过门口,贺方晨忽然脸色一变:“你收拾箱子做什么。” 杜云汐头也没回,很开心地笑着说:“我哥说让我搬出去住几天。” “什么?”贺方晨猛地起身。 这女人还真敢搬出去? “搬去哪里?” 杜云汐报了地址,似乎完全没察觉到男人的心情变化,傻呵呵地哼着小曲:“我哥说那边有朋友,过去住的话,有人可以陪我聊天解闷,我觉得挺好的。” 贺方晨不客气得冷笑:“你哥说什么你就听,他谁啊?” 杜云汐一脸“你在胡说什么”的懵逼神情看过去:“他是我亲哥啊。” 好理直气壮,贺方晨被噎了一下。 亲哥?杜云汐今日是吃什么迷魂药了,明明结婚以来杜明熙的名字都不愿意提。 第十二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你忘了当年你家里人怎么对我们,现在杜明熙来找你,根本没安好心,就想着拆散我们。” 杜云汐眨眨眼,表示我听不懂。 贺方晨张嘴无语,若非这张脸像洋娃娃一样无辜纯真,他肯定会以为对方在故意愚弄自己。 他又放柔语气,耐心哄:“云云,你刚出过事,最近还是待家里安全,我的人守着,我放心。” 杜云汐没立马吭声,低着脑袋想了想,才点头:“说的也是。” 贺方晨松了口气,以为杜云汐改变主意了,刚想吩咐人将箱子拿走,谁知杜云汐下一秒又说:“那就让ama da跟着,她能力出众办事又细心,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不是打商量的语气,而是已经决定好的告知。 杜云汐咧着嘴角,灿烂一笑。 贺方晨愣了愣,后知后觉的被灌了一口大蒜般,顿时喉咙里冲的不行,一股气上蹿下跳,又出不来。 他斜了她一眼,眼睛眯成一条危险的弧度。 ama da正在屋外守着,听到这话,眼神望向老板,似在询问他的意思。 杜云汐很是时机的转过话题:“对了,方晨,这次时装周的设计初稿,你要不要看一下。” 贺方晨经她一提,才想起要紧事。 杜云汐每次设计的手稿,都会和贺方晨第一个分享,她喜欢创造出贺方晨喜欢的作品,从他那里得到赞扬,从而弥补那点自卑的缺陷。 这次也不例外,杜云汐捧着一叠连夜画完的初版手稿,递到他手里,孩子气的等着他发表看法。 贺方晨默不作声地翻了翻,每一幅,每一个细节,都看的很认真。 杜云汐双手握在身后,紧张的问:“怎么样?有哪里需要改的吗?” 从贺方晨满意的神色来看,她的问题显得多余。 但是贺方晨并没有像往常大夸特夸,而是揪着几个细节,说了自己的想法,“这块色调需要修一下,还有那个裙摆走线有问题。” 杜云汐很虚心的接受建议:“那我再改改。” “不用了,这几天你辛苦了,先好好休息,初稿交给我就可以了。”贺方晨将设计手稿收好,心里已有打算,剩下的交给曼莉来就行了。 杜云汐没有异议,很乖巧。 “怎么会想到以婚纱做主题?”贺方晨问。 问题一落,杜云汐娇羞的拨了拨耳后的发:“你忘了,马上就是我们结婚周年纪念日。” “哦,对。”贺方晨还真忘了,果然女人就是注意这种形式主义,傻得可怜! 肖尤又得唏嘘一番了,正主上一世的灵感来源确实是两人的婚姻,但如果她知男人心中所想,恐怕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吧。 好了,话也说完了,东西也收拾干净,走人。 贺方晨见杜云汐提箱子要下楼,神思被拉了回来,眼底闪过一丝阴沉,还是忍不住想要动强将人留下,可手刚扬起—— 却被一个看不清的东西绊住了脚,凉意至脚底席卷至全身。 他惊的瞪大眼。 刚要低头看,熟悉的困意忽然涌上头,两眼一黑,往后栽了下去。 脑袋“砰”撞在床上,发出不小的闷响。 肖尤啧啧:“真没劲,你要是不使用昏迷卡,我就可以正当防卫揍他一顿了。” 小九:【别乱来,有人看着,请做好你的杜云汐。】 肖尤双手插兜,表情得意:“我刚才演的还行吧?” 小九很捧场:【表演九分,少给一分怕你骄傲。】 屋外的ama da看到老板无缘无故的就倒了下去,惊叫出声,赶忙扯着嗓子打电话叫医生。 “没事,他只是睡着了。” 肖尤过去蹲下,将贺方晨的头往上抬,想让人背靠床躺,也不知头太沉还是力气太小,人又往地上“砰”地撞了下。 啊呀,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九:【......】 ama da疑神疑鬼,过来看了几眼,发现贺方晨呼吸平稳,确实睡着了,怎么这么奇怪?昨天也是,忽然就倒在地上,贺先生不会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吧? 杜云汐和ama da两人将贺方晨抬到了床上,杜云汐替人盖好被子,俯身轻抚了会他的额头,动作轻柔,神态关切,像是恋人般的砥砺。 连ama da一个局外人都能感受到杜云汐对先生的爱意。 但实际上—— 肖尤只是在逗狗。 很巧,正是贺方晨早上命人宰的那条野狗,它死不瞑目,化作怨灵来报仇了,可它只是条弱小的被主人抛弃的小比熊,除了卖萌,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报仇方法,就是用那肉嘟嘟的小爪子在贺方晨脸上挠来挠去。 悲催的是,它刚才抓住贺方晨的腿,已经用光了所有的怨气,现在小爪子连皮肤都没法穿过。 太可怜了! 多么励志的小狗狗! 肖尤想帮帮它。 然后她手一抬,将那团灵体塞进了沉睡的贺方晨身体里。 女人的唇边勾起一抹与面容极为不符的恶趣味的笑。 小九看清她在做什么后,又惊又疑惑:【肖小姐,你在做什么?】 肖尤站起来,笑容转瞬即逝:“嗯?” 【在下不明白,你为何要把狗的灵魂,放到贺方晨身体里。】 “没什么。”藏在杜云汐皮囊下,肖尤猩红色的瞳孔里掠过一丝狡黠的兴奋:“做任务喽。” 小九觉得她皮了。 不就是想整一下贺方晨吗?明说就行了。 不过系统纳闷的是,肖尤竟然能将牲畜灵魂,随意放入活人肉体,这不是一个恶玉该有的能力吧? 小九思来索去,想不透,觉得这任宿主身上又多了一层谜团。 【肖小姐,到目前为止,任务进度一直停留在60,你准备怎么做?】 肖尤拍拍手,一派从容:“急什么,等着看戏吧。” 脑海中的对话关闭后,肖尤拖着箱子下楼。 贺方晨睡着了,ama da也没人请示,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杜云汐。 肖尤也没说什么,让她跟,有自己的耳线盯着,贺方晨才更能放下戒心。 在他的眼里,杜云汐这么蠢,这么好拿捏,能做出什么马脚呢? 她也终于可以偷偷闲,不用装小兔子了。 第十三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杜明熙坐在车里,看到妹妹出门身后多了一个人,眉心微不可见的蹙了下。 杜云汐瞅了眼不识趣的ama da,又看向杜明熙,低声解释:“方晨怕我不习惯,专门让ama da过来照顾我。” 这一解释,杜明熙自然能领悟到意思,连贺方晨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只是贺方晨底下的人,他连眼神都没给后面的ama da,淡淡说了句。 “上车吧。” 拉下手刹,挂挡,踩油门,车轮在路上压过两条长痕。 肖尤撑在车窗上,看着后视镜里渐行渐远的贺宅,唇缓缓往上翘起。 这破地方......拜拜您嘞~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到了城东的私人公寓。 杜明熙是个办事谨慎周到的人,真的为杜云汐考虑了很多。 公寓位于豪华地段,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一百五十平,但装修设施都非常完善,看的出来定期有人打扫,入目的各个角落都纤尘不染。 其次就是安保系统,从大门到房门,每一层都要通过虹膜扫描,再加上周叔和他的人都在暗处跟着,就算是只苍蝇也难飞进来。 而且早在杜明熙打电话通知后,公寓里面生活用品都准备的一应俱全,完全可以拎包入住。 真的是......一点也不将就。 当然杜明熙却一点要邀功的意思都没有。 一路上,他仍旧在劝杜云汐一起回家,在他看来,妹妹口头上是想等时装周过去,但心里肯定还是记挂着贺方晨。 贺方晨这人,杜明熙打从心眼里瞧不上。 就算不能让两人分开,他也希望从这件事上,给贺方晨提个醒,杜家还有人,杜家的二小姐也不是随便可以欺负的。 杜云汐将行李箱交给ama da收拾,说是收拾,也不过是让ama da检查。 然而,这个t国女人不知道是脑子有问题还是做这种事做惯了,竟真的不知轻重,打开箱子开始一件件检查。 杜明熙还没走呢。 他脱掉外面的大衣,倚在门边,不轻不重的瞥了眼ama da。 t国的女人长得普遍高挑,而ama da又格外出挑,不光高,还很壮,肩宽腰圆,看上去就像一个汉子。 杜云汐在她身旁一站,就衬得十分弱小可欺。 而两人之间始终散发着一股微妙的气氛,不似主仆,倒像是兔子和狼。 这种气氛只需要细想一下,便能发现端倪,杜云汐在贺家,可能是连女仆都可以欺压的存在。 杜明熙眉心拧出了一条很深的折痕。 没过一会儿,周叔来了。 周叔是杜明熙母亲生前的人,在黑道上名头不小,后来成了杜明熙的私人管家,现在年近五十,身体还很健朗。 杜云汐四五岁的时候很喜欢粘着这位周叔,让人背着玩转圈圈,不过后来很久不见也忘了。 杜云汐这时还在和ama da说话:“我想用会儿手机,可以吗?” ama da虽然这几天对杜云汐有所收敛,但是依照贺先生的嘱托,杜云汐是禁止接触任何通讯设备的。 手机也只有当贺先生在家时,杜云汐才能碰两下。 说起来也奇怪,杜云汐平日里不爱动,也不爱说话,更患有严重厌食症,经常整日整夜痴坐在封闭的房间里,连ama da都觉得她和一件装饰品无异。 可自从绑架事件后,她却主动要吃甜食,还敢动手打人,与从来不来往的哥哥关系亲密,一件件乍看好像都很平常,但细细想来,却觉得有什么默默翻天覆地。 难道,杜云汐的病好了? 突然生出这个念头的ama da,第一时间就想将这个消息告诉贺先生。 杜云汐还在盯着她,湖水般清澈的眼瞳里半点杂质不掺,干净剔透的宛若琥珀。 ama da下意识的去翻,却忽然想起来什么,说:“夫人的手机不在我这。” “哦,我忘了。”杜云汐稀松平常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朝ama da晃了晃,友好的笑出一口白牙:“刚出门的时候我从你身上拿回来了。” ama da倏然睁大了双眼。 出门的时候? 她为什么完全没发觉? 肖尤玩性大起,手机打开一长串的未接来电,啊呀一声:“家里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你为什么都不跟我说?” 实际上,杜明熙在确定妹妹平安以后,很快就通知远在家里的爸妈。 杜母急的都恨不得立马买机票飞过来,不知给杜云汐打了多少通电话,可始终无人接听,只能转给贺方晨去了电,可贺方晨一点好脸色不给,净说了一堆难听话。 杜母受了一通气,这会正郁闷着呢。 杜云汐冷不防一问,ama da的脸上出现几分茫然、心虚,不知如何作答。 肖尤很体贴人意的接了句:“不好意思,我忘了,方晨让我好好休息,少碰手机电脑这些辐射产品,我还给你。” 说完,手机要还给她。 ama da看着杜云汐,木然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崩裂的痕迹。 不是怀疑,是真的。 那个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的傻女人,变了。 她在故意整自己。 ama da哪里敢去真的接手机,从门边透过来的那道目光,从刚才起便阴冷了下去,像从千尺寒潭里浸泡过的两把利刃,刺的人浑身冰凉。 ama da的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顶着那道目光,面上的肌肉抖动,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杜明熙看够了,不悦地吩咐了声;“好了,这里不需要有人照顾,周叔,你把人带走吧。” 刚才的话,周叔也一字不漏的听到了。 少爷是说,让他把人带走,不是送走,很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周叔是个有手腕的,自然知道人该怎么处理,微笑着,将ama da请了出去。 ama da自觉待下去不妥,赶忙离开了,完全不知道后面会遭到怎样的对待。 周叔出门前,倒是和蔼地看了一眼杜云汐,笑出了眼角的皱纹:“小姐长大了,以前才这么点高。” 他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杜云汐不好意思,叫了声:“周叔。” 周叔一怔,先是诧异,随后是欣喜,感慨时光般:“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懂事,半点没变。” 杜云汐懵懂地耷拉着脑袋。 第十四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ama da出门不久,便传来一声惨叫,那叫声嘶哑,跟青蛙似地呱呱呱,很难想象是那个万年冰山脸的ama da发出的。 杜云汐随口问了句:“哥,什么声音啊?” 杜明熙脸色阴郁,眼底半点温度不带,但面对妹妹,他还是忍住没有发作。 门带上,仿佛粉饰太平的转过话题:“家里的电话,你都不知道吗?” 杜云汐抿抿唇,低头,又变成那副木讷的呆傻神情:“方晨不喜欢我和家里联系。” 杜明熙更暴躁了,压住想将妹妹狠狠骂一通的冲动,点了根烟往洗手间去了。 门外,周叔的人给ama da来了个惊喜。 ama da的两只手臂都被人反拧在身后,半跪在楼梯角落,楼道上的灯忽明忽暗,照出ama da后脑门上抵着的黑色枪身。 只要一下,她的脑袋立马爆浆! “呜呜——”ama da看着面前四五来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不停发出呜咽的求饶声。 周叔年纪大了,拳脚不好使,只能勉为其难与这个外国人讲道理:“既然是下人,就得做好下人的本分,别吃着碗里的饭拉着别家的屎。” “小姐是我老周看着长大的,既然叫我一声周叔,我就不会让她受欺负。” “小姐性子弱,姓贺的那玩意平日里肯定没少苛待她,你给说说,姓贺的在家里都怎么对小姐的?” 周叔在人前是温和的,可办事的时候,社会气十足,周身都是当年混黑时的煞气。 ama da咬着牙,拼命摇头。 不是她不愿意说,是她怕,说了她也跑不了。 她平日里将杜云汐当做犯人对待,按照贺方晨的要求,监视管控杜云汐的一举一动,做了不少过分的事。 要是被这群人知道...... 周叔狞笑:“贺方晨每月给你多少钱?够不够买你这条命?你用你这颗脑袋掂量掂量?” 说话间,那枪怼着脑门更紧几分。 冰凉的触感激的ama da一哆嗦,身上的衣衫都汗湿了:“我说,我说......” ama da就她知道的,贺方晨如何限制杜云汐的日常,如何打骂杜云汐,避重就轻的全讲了出来。 周叔脸上阴晴不定,思索片刻,又问了一句:“小姐被绑,和姓贺的有没有关系?” ama da被问的一愣。 这问题问的没头没尾,就算贺方晨对杜云汐有虐待倾向,总不至于找人给自己头上戴绿帽子吧? “没有。” 周叔也觉得八竿子打不着,是少爷觉得怀疑,所以他趁此机会威逼几句。 “说实话。” “不,不可能是贺先生,他那几天在出差。” ama da抖抖索索的说完,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哭嚎着叫:“放了我吧,我是领钱办事,贺先生知道了也不会放过我。” * 这头的肖尤,正在厨房切柠檬片,切成小片后放进杯子里,好整以暇的拿勺子搅拌。 小九:【这就是你带上ama da的原因?】 肖尤盯着杯子,没搭理。 小九:【ama da是局外人,和任务没有关系,杜云汐的怨气值仍然在六十,惩罚她没有意义。】 肖尤拿起杯子尝了口,觉得还行,又照样泡了一杯。 小九当了系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无视,悲哀又气恼:【肖小姐,你能理我一下吗?】 肖尤慢慢吞吞地做好另一杯,才漫不经心地开口:“对于任务是没有意义,但是......我开心啊。” 小九:【......】 肖尤:“而且你说的不对,ama da不算局外人,她虽然是拿钱办事,但她眼睁睁的看着杜云汐被贺方晨虐待,并且在杜云汐死后没有说出实情,冷眼旁观加助纣为虐,还不值得受惩罚吗?不管杜云汐本人如何想,我的原则是,人若犯我,加倍奉还。” 小九欲言又止。 和恶玉讲道理是很难讲通的,搞不好连他自己也被宿主说服了,那就大发了。 肖尤端着两杯柠檬水走出厨房。 “我也想让杜云汐看看,她一直逃避疏远的家人,可以为她做到什么程度,希望她重活一世,不再像上辈子只会缩进壳里自卑自怨,能够学会依靠,重新活在阳光下。” 小九看肖尤说这番话时,脸上的神情是很淡漠的,但话语间流露出的温暖却像午后阳光,不知不觉钻进人的心里。 这种感觉很奇妙,差点令小九对这任宿主改观。 可惜肖尤认真不过三秒,就露出本来面目:“小九子,是不是迷上本王了?要不要考虑下加入本王的后宫?” 见鬼! 小九:【不聊了。】 肖尤呵呵笑;“这么开不起玩笑?本王收后宫也是有要求的,你啥时候给我看看你的面貌,不过关就算了。” 小九很严肃的回答:【我不喜欢开玩笑。】 肖尤挑眉:“是吗?所有系统都像你这样?” 并不是,每个系统的风格都不一样,只不过小九格外冷漠严厉些。 肖尤感慨:“像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 小九的男音压低几分:【我不需要。】 他被创造以来,一心只以督促宿主完成任务优先,做最优秀最强大的系统,这就是他的目标,除此之外,一切无关紧要的私人情绪都必须被抛在脑后。 肖尤:“真没意思,算了。” 杜明熙抽完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左腿架在右腿,两手交叠搁在下巴下,似乎在思考事情。 “哥,喝杯水吧。” 杜云汐泡好的两杯柠檬水,给了杜明熙一杯,自己喝了一杯。 杜明熙一口没喝,就放那了。 杜云汐知道他在气什么,无非就是为以前的事自责和愧疚。 杜明熙的脸部轮廓和杜云汐很像,都是偏娃娃脸,但气质却大不相同,妹妹是可爱无辜,哥哥却是阴沉冷漠。 偶尔像这样脸一拉下来,就容易令人产生他可能随时发火的紧绷感。 以前的杜云汐就很怕与他独处。 “哥,你身上的烟味重,我不喜欢。”杜云汐坐他身边,从口袋里翻出什么,握在掌心里。 杜明熙抬眸,后知后觉的看了身上一眼。 刚才在洗手间,一时心烦,他没控制住,连抽了好几根,确实沾上了挺重的味道...... 每次都这样,仿佛是一种刻入骨髓的习惯,遇上烦心事,就习惯性的擦燃了一根,然后一根又一根。 “少抽烟,对身体不好。”肖尤笑了笑,将掌心里握着的东西,放到他手上:“想抽烟的话,就吃糖吧。” 想抽烟的话,就吃颗糖吧...... 好熟悉..... 就像很久以前,在久远的地方,也有一个人,用同样的声音,在他耳旁,说着同样的话。 第十五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昏迷卡的时间到了后,贺方晨睁开了眼皮。 然后,房间里发出一阵古怪的声音。 守在门外的保镖们听到动静,下意识推门而入,结果却看到令人震惊的一幕。 他们的老板正四肢撑在地上,像条癞蛤蟆,从床头爬到床尾,不停地发出“汪汪汪”的响亮叫声。 神态癫狂,举止异常,看上去就像发了狂的野狗。 保镖们只是愣了一刹,就赶忙上去将人扶起来。 “贺先生——” 然而,他们还没碰到人,贺方晨嘶叫一声后,一跃而起,朝着面前的大腿咬去。 “啊啊——贺先生,住口啊!” 那牙口甚好,硬生生将裤子连皮肉都咬下一块。 其他人吓的散开来。 完全弄不清情况。 贺方晨神情呆滞,两眼凸出,不时伸手前胸后背的抓,抓的衬衫碎成几快布条,露出的皮肉皆是赤红的血痕。 “快!打电话叫医生。” 保镖们未免他继续自残,找来一根粗绳子将人绑在床头,外塞了一块毛巾在他嘴里。 好不容易制住人。 贺方晨却忽然过电般,狠狠颤了一下,整个人惊醒了。 刚才还呆滞的眼神,瞬间清明。 “贺先生?” “嗯嗯~”被堵住了嘴巴,贺方晨发不出声音,梗着脖子,气的青筋跳起。 发生了什么? 身上怎么会刀割般的刺疼,酸的他几乎动都不能动。 保镖们心有余悸,犹豫着互相看了一眼,才敢上前将他口里的毛巾抽出来。 贺方晨马上破口大骂:“艹!你们疯了么,绑我做什么?” 能正常说话了。 不疯了? 贺方晨见他们没动静,又粗暴地吼:“还不赶紧解开!靠!狗日的,老子要你们的命!” 保镖立马给他松绑。 “贺先生,您刚才怎么回事啊?” 刚才?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杜云汐走之前,他记得,他想要去拦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对了,杜云汐人呢?” “夫人早上就走了。” 贺方晨这才如梦初醒,抬眼看向窗外,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 也就是说,他从昨天睡到了现在? 上次也是,他要出手教训杜云汐,却倒在了家门口,醒来就是第二天,这次又莫名其妙睡着了。 这也太他妈邪门了! 贺方晨踉跄着爬起身,迎面就给每人赏了一大耳巴子,气急败坏:“为什么没叫醒我?” 保镖们很委屈,只能实话实话:“您睡的很死,而且......” 经过保镖们的口述,贺方晨仿佛在听天方夜谭,瞪直了眼。 身上的伤,都是他自己抓的? 他还发疯乱咬人? “胡说八道!” 他不信! 开什么玩笑?! 保镖们噤若寒蝉。 没过一会,医生来了,替贺方晨简单包扎伤口以后,又问了些平常生活习惯,很委婉的表达了,是不是公司压力太大了,精神状况出现了问题? 贺方晨正在火气上,闻言没给医生好脸色。 “我好的很,我没疯,别他妈一个个用看疯子的眼神看我。” 医生没办法,好心劝他:“有时间去医院做个心理咨询,早治疗早康复。” “滚!”贺方晨掀了一盏台灯。 医生同情地看了病人一眼。 果然,有钱人十有八九都是自己把自己逼疯的。 贺方晨气恼之下,将人全部赶了出去,只剩自己一个人茫然的瘫坐在床上。 呵,他精神健康着呢,要说有问题,也是和杜云汐那个蠢货待久了。 说起杜云汐...... “ama da,ama da——”他扯着嗓子在屋里叫了几圈,却一点回应没有。 贺方晨又拨打ama da的电话,然而一通电话下来,结果是无人接听。 他也打了杜云汐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同样没人接。 今天发洪水了,居然一个个都跟自己对着来? 还没来及算账,秘书的电话打进来了,声音都快急哭了:“贺总,不是和品牌方约了今天签约吗?都等您一小时了,现在那边发很大的脾气......” 贺方晨怒吼:“你怎么不提醒我?” 秘书:“我打了好多通电话,可是你没接啊。” 贺方晨一看,果然是的。 靠!他睡过头了,连签约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贺方晨气的是目眦欲裂,特想发泄一通,可是身边却没有出气包,如果杜云汐在,定然现在已经被揍的鼻青脸肿。 想到这胸腔里的火越烧越旺,等杜云汐那个贱人回来,他一定好好教训她一通。 他握着拳,将枕头扔到了窗户边, 算了,先去公司,处理完事再找杜云汐麻烦。 半个小时后,贺方晨走进公司大门,明显感觉聚集在身上的视线更多了,事实是,他真的挺惹人注目,昨天是顶着一张猪脸,今天更惨,脖子间还缠着纱布,脸上也有抓痕。 气色虚的看上去像个应该在tcu躺着的重症病人。 会议室外的秘书见到人,跟接到救星似的,不过和其他人一样,惊讶于他身上的伤口:“您还好吧?” 贺方晨像只炸毛的猫。 秘书赶忙转口:“咳,贺总,品牌方那边我解释过了,您进去道个歉,没多大事。” 是没多大事,贺方晨一进会议室,就遭到了毫不留情的调侃与同情。 回回出场都是一身伤,真是令人唏嘘,果然要么不倒霉,要么就是一连串的倒霉。 贺总的霉运才刚刚开始。 手机上绿光一闪闪的,正巧杜云汐的消息回了过来、 【我很好,勿挂念,湫~比心心.jpg】 湫泥煤啊。 贺方晨现在暴跳如雷,可那女人却欢快的不行,好,很好,看来最近是太给她长脸了! 要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贺方晨为了保持风度,一定当场砸手机了。 “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消息?” “ama da呢?她电话怎么打不通?” “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一连串的消息发了过去,半晌都没回音。 就像扔了好几块石头进河里。却一点水花都没起,完全是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第十六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等贺方晨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像个傻逼,一直盯着手机等杜云汐的消息,等了足足十分钟。 消息显示已读,这女人不可能没看到。 看到了却无视? 呵呵,她怎么敢? 他又不信邪地打电话过去,这一次才响两声——“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她耍他? 大脑里的弦嘣地断了,贺方晨表面的理智荡然无存,只有暴露出来的戾气,很快充斥沸腾至全身血液。 秘书感觉到这阴冷的气息,觉得老板这两天变得有点可怕。 等品牌方前脚刚离开,贺方晨后脚就出了公司,直奔杜云汐给他的公寓地址。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杜云汐那张被她揍得痛哭流涕的无助可怜样,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再度捏在掌心里狠狠蹂躏。 而这头的杜云汐,正舒服窝在柔软的沙发里。 头发挽成一团大丸子,撑着一只胳膊肘,斜靠在垫子上,姿态说不出的慵懒惬意。 红酒倒进高脚杯里,晃了晃,轻轻抿上一口,红唇鲜艳欲滴。 肖尤一手端着红酒杯,一手拿着遥控器,在恐怖片与法制节目中徘徊,“小九,帮我剥个樱桃吧?” 语气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半点请求的意思都没有。 小九是系统,不是她的下属,拒绝。 “我想吃。” 【你吃。】 “我不想剥。” 【那你不吃。】 “你给我剥。” 【我没有义务。】 “不是义务,是爱情。” 【......】 三言两语,小九就妥协了。 剥樱桃对于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化为数据代码再去处理,比人工还要快且精细,最重要的是他不会感到累。 冰箱门打开,小九在里头挑了两个又大又红的,剥好后,一颗颗饱满的果粒放至水晶盘里。 肖尤:“谢谢。” 使唤人一流,但却意外很有礼貌的恶玉宿主,每次都令小九感到很违和。 看来这位肖小姐,比无间深渊大多数的恶玉稍微好一丁点。 “唉,阳间真好啊,无间深渊死气沉沉,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远离那鬼地方。”肖尤抓了把樱桃往嘴里塞。 小九不语。 众所周知,堕入无间深渊者,永世不得轮回。 小九想了想,斟酌着问:【不知道肖小姐是犯了什么事?】 不出所料,一定是犯了十恶不赦毁天灭地的大罪。 毕竟一般的恶徒达不到无间深渊的门槛。 “啊哈?”肖尤捧腹大笑,口里的樱桃渣都喷出来了。 也不知道电视太好笑,还是小九的话好笑。 但电视上现在播的画面,正是某知名大学学生弑母一案的案情分析,很严肃很悲剧,应该不好笑。 那就只能是自己的话好笑了。 小九搞不明白,他问的问题没有毛病啊。 肖尤笑完以后,喝了口红酒,将嘴擦了一下。 小九:【据资料显示,肖小姐来自无间深渊不假?】 肖尤;“不假。” 小九更懵了。 肖尤挑眉:“你不知本王身份?” 不知。 如果系统可以发表情包,那小九现在一定会给宿主发一个“布吉求解”的表情。 肖尤表情很古怪,正要说些什么,电话叮铃叮铃打断了。 又是贺方晨。 刚才肖尤已经让小九将手机屏蔽信号了,这会儿贺方晨无论打多少遍,收到的回复都只会是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你猜猜,贺方晨现在在哪?”肖尤好整以暇地问。 小九不猜:【在你小区门口。】 一点悬念都没有。 肖尤没劲,聊不下去。 小九想起一桩事;【你干嘛要给他回短信?】 肖尤:“气他啊。” 一个短信撩一撩,再晾着他,想也知道,那家伙现在肯定肺都气炸了。 ama da被收拾警告了一餐,现在早跑了,贺方晨绝对联系不上她。 被撂挑子的贺先生,绝对不容许威严受到挑衅,肯定会气冲冲跑上门的。 肖尤:“是不是很像逗狗?” 小九难得笑:【皮。】 肖尤再度慢慢悠悠磕起樱桃肉,手里的电视换了几个频道,兴致寥寥:“小九,这节目都挺无聊的,你给我来个贺方晨的现场直播吧?” 小九觉得这个要求不过分:【好。】 于是肖尤眼前的电视画面一转,切到了贺方晨那边。 视频里的贺方晨气势汹汹的下车,和平常的人模狗样很不同。 即便他穿着上档次的西服,但顶着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脖子上还缠着砂带,狼狈之中又多了几分狰狞,让人觉得像可疑分子。 还没进门,就引起了门卫的注意。 门卫不善地盯着他 贺方晨试了好几遍,都进不去,门是扫描虹膜的,不是里面的住户,根本就钻不了空子。 贺方晨拿着手机,又打了好几遍杜云汐电话,最后只能捏着手机,破口大骂。 门卫听不得,开始赶人了。 贺方晨死也不走,大有今晚见不到人不罢休的阵势。 无奈最后被周叔的人请走了,的确是“请”,贺方晨好胳膊好腿的,一根头发丝都没少,就是被扔进了附近的臭水沟,泡了一身泥。 堂堂云晨集团老板,现在浑身上下又脏又臭。 可想而知,贺方晨现在的心理阴影有多大,他的脸都扭曲了,像只蚂蚱似地,急的蹦蹦跳跳。 “哈哈——”肖尤终于看到个有意思的节目,开心地大笑。 “比起法制栏目,果然还是看贺方晨有意思。” 宿主这语气,真是完全拿贺方晨当乐子。 恶趣味啊。 小九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乐在其中:“以后想看,和我说。” 肖尤:“......咱们两都这么熟了,还叫我肖小姐?” 熟么?哪里熟了? 小九马上回神,自己是不是和宿主走的太近了,刚才居然还想惯着她,可怕,太可怕,得赶紧杜绝这种思想。 肖尤笑而不语,吃樱桃,可甜可甜了。 小九咳嗽一声,找回自己冷漠呆板的人设,转过话题:【那只小狗的灵魂,还在贺方晨体内吗?”】 肖尤淡淡地说:“嗯啊。” 动物与人不同,人转世投胎的时间是七七四十九日,动物只有短短十二日,错过了投胎时间,恐怕连畜生道都入不了。 说起来真是滑稽,将动物魂魄塞进一个活人肉身,人与狗双魂共用一个身体,不知道会不会打起架来? 肖尤似乎并不担心:“我自有分寸。” 既然有分寸,想必不会胡作非为。 小九姑且信她,但这种能力太危险,在某些常规世界里还是禁止使用为好。 小九提醒:【杜云汐的怨气值刚刚下降了十,目前还剩五十。】 肖尤并不惊喜,也不意外,懒懒翻了个身,继续换台。 看来,宿主的目标不在于此,区区十个怨气值吸引不了她,小九很好奇,肖尤虽然没什么大动作,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肖小姐,可以告诉我你的计划吗?】 “肖小姐”掀起眼皮,不满地“嗯?” 小九犯难:【小尤小姐......?】 更奇怪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肖尤打了个哈欠,犯困:“贺方晨今晚会去找曼莉,你等会帮我监听他们的谈话,可以吗?” 这对于小九不是难事:【可以。】 肖尤马上又改口:“算了,还是录音吧,我怕儿童不宜,你别看,也别听。” 小九不服;【我......年纪不小。】 肖尤:“乖,姐姐怕你受影响。” 小九:【......】 谁比谁大,都还是个未知。 第十七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贺方晨真的没有回家。 杜云汐不在,他可以明目张胆地出去偷情,曼莉住的是贺方晨私人购买的一幢单层别墅,位置在黄金段,价钱不低。 曼莉第一眼见到贺方晨,实在没认出来,还以为是山沟里跑来要饭的。 不怪她,贺方晨从头到脚一身泥,脸上挂着伤,狼狈地像条丧家犬,亲爹都认不出来。 贺方晨从进门起,就一直骂骂咧咧,发泄不完的牢骚、。 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曼莉帮他擦着头发,温柔地哄道:“放心,借十个胆子给杜云汐,她都不敢和你掰,你就等她乖乖回来跟你认错。” 贺方晨靠在温香软玉里,嗤了声:“还是曼莉你讨人欢喜,哪像那个闷气桶,平常就给我摆个死人脸。” 曼莉抚着他的头发,媚笑:“她长得可比我好看多了。” 这会儿,肖尤嚼着满嘴的樱桃,端着红酒,看着屏幕里的小三,拍腿:“看,这女人多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长得丑。” 小九无语,你丫的,刚才不是还不让我看吗? 贺方晨回头,将曼莉搂进怀里:“好看有什么用,好看又不给我碰,看了这么多年,西施都变成猪了。” 曼莉问:“她不让你碰?” 贺方晨满脸嫌弃:“她那病越来越严重,说话、食欲都开始减退,那方面也冷淡的不行......” 接下来,自动屏蔽腰部以下的一系列虎狼之词。 曼莉笑的花枝乱颤:“难怪你们结婚那么久都没孩子。” 贺方晨说:“可不是,母猪都下蛋了。” 两人说完,一齐大笑,滚在沙发上缠成一团。 很快,衣服都脱了,白花花的两团肉做着打满马赛克的社会主义大和谐运动。 小九及时关了画面,很严肃很霸道:【你也不准看。】 肖尤:“?” 小九:【看了会长针眼。】 贺方晨顾及孩子,不能尽兴,手伸进曼莉肚皮里摸,摸到一块隆起,脸色格外柔和:“我上次和你说的,你小心点,千万别让杜明熙查到你身上。” 亲热着呢,突然提这话题,一时气氛全破坏了。 曼莉坐起来,别过脸:“真扫兴。” 贺方晨流露出了在杜云汐面前鲜有的耐心,轻声细语:“宝贝,我也是担心你,虽然绑架杜云汐的那两个绑匪死无对证,但也难保不会有其他人发现你们的交易,要是留下一点点蛛丝马迹,那可是要吃牢饭的。” 曼莉被抱着狠狠轻了两口,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我会注意的。” 贺方晨又与她开始温存。 “等这次时装展忙完,我就和她离婚。” 贺方晨喘着粗气,声音沙哑而坚定。 曼莉一喜,瘪嘴:“不准骗我。” 贺方晨:“当然不会。” 事后,贺方晨披着丝绸睡衣,站到窗边点了根烟,曼莉这里的温柔乡贺方晨平常是每周一次来,生活用品和衣物都是双份,只多不少。 曼莉也是个狐媚子,情人不请自来,事先也没个准备,少顷,玫瑰红酒若隐若现的浴袍,全部布置妥当。 两人碰了个杯,曼莉问:“这次时装展的设计手稿拿到了吗?” 贺方晨也是为这事来的,他出门就带在身上,给曼莉看了后,又颇有些好笑:“这女人说马上就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想着以婚纱为主题,真傻。” 曼莉看了以后不太高兴,这几幅手稿,无论哪一幅都比她要有才能的多。 作为一个扬名圈内的设计师,曾经也为自己的作品自满过,可现在,她的那点骄傲,再度被击碎。 不过好在那女人没有威胁力,男人是她的,名声是她的,这份才能在杜云汐身上也是浪费,曼莉得意地勾了勾唇:“不傻还能给你玩了五年?” 贺方晨不理,问正事:“怎么样?” 尽管不情愿,曼莉只能说实话:“还不错,挺惊艳的。” 贺方晨吐了口烟圈:“你明天交给设计部,到时候时装展,照常用你的名字发表。” 说完,他又冷笑:“杜云汐也算是个称职的妻子了,在背后默默奉献了这么多年,为我们的公司鞠躬尽瘁,可怜到现在都还一无所知。” 曾经口口声声说是和杜云汐一起创立的“我们”的云晨,现在却成了别的女人的“我们”,真是万分讽刺。 曼莉担心:“现在她不在你的掌控下,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贺方晨胸有成竹:“放心,我的人看着,有什么消息我一时间就能查到,而且我检查过,底稿都在我们这,她要乱来,也没证据。” 曼莉抿了口酒,唇角弧度愈发得意。 小九听到这里也算明白,肖尤为什么要让它录音了,这里面的谈话内容每一条都是足以令贺方晨无法翻身的炸、弹。 可是他有点想不通,贺方晨这人平常脑子挺清醒,怎么就这么莫名自负呢? 肖尤轻笑,像是能听到人内心的想法,慢条斯理道:“别想复杂了,贺方晨的谜之自信,当然是仗着杜云汐喜欢他,不是那点喜欢,杜云汐会对他言听计从?” “不过......贺方晨还真是了解杜云汐,把人吃的死死地。” 小九听得一知半解,心想,人类还真是复杂。 肖尤笑呵呵地,电视里又恢复成一档深夜相亲节目,里面的男人正在凡尔赛,说他有一次打电话,手机号输完,才发现是银行转账界面,可惜钱已经转过去了,引来各位女嘉宾一阵白眼。 “刚才的录音保存了吗?” 小九:【嗯。】 他又想问,被肖尤懒洋洋打断。 “别急,这份大礼还没到送出的时候,先放着。” 这段录音放出去,无疑贺方晨和曼莉都会陷入舆论的风口,但除了出轨是铁板钉钉的事,其他地,都没有实质证据,很容易落得个雷声大雨点小的收场结果,不划算也不够痛快。 最重要的是,肖尤另有想法。 她歪着头,阴恻恻地笑:“只让贺方晨身败名裂,那怎么够......送佛也得送到西嘛。” 宿主这带着几分兴奋的语调,令小九忍不住替贺方晨抹了把冷汗。 得!恶玉又要作怪了。 第十八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肖尤趁着没人打搅的这几天,改完了手头的设计稿。 这次婚纱主题的作品集一共有八套,底稿全被贺方晨拿走了不假,但肖尤提前复印了一份带出来,并且稍微修改了色彩和裁线。 好在杜云汐的才能是货真价实,肖尤并不费力,很快就按她想要的方向做出完成品。 贺方晨肯定没想到杜云汐会留一手。 不过知道了大约也不会放在心上。 杜云汐要是去发表那就是找死。 寂寂无名的杜云汐,和大设计师曼莉,要是真的撞了款,谁抄谁,那简直是一目了然。 杜云汐身为云晨的太太,也得被一众唾沫星子淹死。 这种蠢事谁干谁傻逼! 然后,小九就看到宿主傻逼的去投稿了。 【你是想借本次时装展的机会,曝光曼莉抄袭设计稿的消息吗?】 “不。”肖尤靠在椅背上休息,刷着手机,一副好笑的口吻:“我一没名气,二没资历,你认为我能进时装展?” 小九又懵了:【那不然.....】 肖尤手指点在屏幕上,皱眉深思了一阵,忽然开口:“我觉得我好像挺适合做设计师的。” ......晕,又开始不着边了。 肖尤的目光盯在一则微博头条上,上面写着,最具传奇色彩的服装设计师路之遥即将迎来首秀十五周年纪念日,一周后后纪念秀将在t国盛大举行。 路之遥,时尚界的顶级造梦师,引领了一代人的潮流,少年成名,一场古风秀坐稳了服装设计界的第一把交椅,是杜云汐的偶像。 同时也是本次时装展的评委之一。 如果说曼莉和杜云汐一部剧,杜云汐是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女配。 那曼莉和路之遥一部剧,曼莉就是彻彻底底的炮灰。 说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人与人,仿佛与生俱来就形成了一条生物链。 上面人可以随意欺压下面人,没有规矩,没有道理。 肖尤往下划到路之遥的照片,眼睛睁大,一秒变花痴状:【你看看,真有大牌范,杜云汐学服装设计,还是因为路之遥呢,啊呀,要是能和路女神一个公司就好了,光想想我就要幸福死了。】 经过几日相处,小九早习惯了宿主时不时戏精上身,已经能够淡定忽略不重要信息:“你想进路之遥的公司?” 肖尤露出一口纯洁的白牙:“是啊。” 然后某人开开心心的查起了路之遥的资料。 小九片刻就会过意来:【你早想好了,借路之遥的纪念秀,替杜云汐争取亮相机会?】 肖尤笑嘻嘻:“小九原来不蠢嘛。” “有了路之遥做踏板,以杜云汐的能力,一定能够发光发热的。” 小九匪夷:【那曼莉和时装展那边,你不插手?】 肖尤哎了声,不在意的耸耸肩:“他们玩他们的,我看我的戏,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不好吗?” 不出意外,国际时装展上,曼莉还是会用杜云汐的作品。 当然,这一次杜云汐依然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云晨,曼莉。 至于换了主角后,这两块招牌,到底是继续步步高升,还是就此一蹶不振,就难说了。 小九陷入沉默。 原来这位宿主除了整日吃喝玩乐,还是有在想正经事的,看来是他错怪她了...... 用过早餐后,肖尤给杜明熙打了个电话。 明明前一刻才风卷残云的扫荡完桌子,下一刻却马上做出茶不思饭不想的厌食样。 小九不知道该不该夸她一句敬业。 但看她乐在其中的样子,想想还是算了。 于是杜明熙在公司,接到杜云汐电话时,听到的声音正好是病恹恹的,像受了莫大的委屈,惹得他心一紧,非得开视频确认她现在的状况才行。 宿主开心坏了。 马上蹦跶起来,将桌上的菜碗一掀,两边的碎发扒拉下来,顶着“憔悴不堪”的面容跟人视频。 真是......不作不行。 杜明熙料定了她是有心事,才会给自己打电话,但看到视频里的妹妹老实待在自己的公寓,猜想不可能是贺方晨的缘故,于是拉下脸问:“看过医生了吗?” 杜云汐看心理医生是家常便饭,几乎每周一次,犯起病来,还非得吃药才能行。 这杜家人都清楚。 杜云汐边吸鼻子,边摇头:“不是,只是有点感冒。” 说完,掩嘴轻轻咳了几嗓子,还真像那么回事。 杜明熙蹙紧了眉,这才刚离开几天,就把自己弄感冒了:“你等一下,哥让周叔带你去医院。” 杜云汐赶忙摆手:“哥,不用小题大做,我吃过药了,不发烧。” 杜明熙不说话了,绷着脸,眉宇之间沉着一股子烦躁。 杜云汐又“阿嚏”了一声,抹抹鼻子。 杜明熙见状,叹口气,揉了揉眉心,眼睑下的两道青痕愈发明显,疲惫异常。 他哑着嗓子,不放心的说:“过几天,哥再去一趟。” “啊?”杜云汐懵懂地问:“可是哥你不是很忙吗?” 确实是很忙,一大堆的文件等着他过目,还有开不完的会。 杜明熙一宿没阖眼,面上却很平静:“推一推,就不忙了。” 杜云汐两只眼睛笑的弯成月牙:“那好呀。” 杜明熙见她笑了,脸色也跟着缓和。 不知不觉,兄妹之间的关系好像缓和不少,连聊天都能变得如此自然。 忽然,他视线一转,瞥见画面边缘,桌角上露出的盘子上还放着半块没吃完的牛排。 “你做的早饭?” 肖尤一怔。 后知后觉地看了旁边一眼......好家伙,给发现了。 杜明熙纳罕:“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差点打出一个饱嗝的肖尤,面不改色,大大方方地将今早享用的丰盛美食,一盘盘的送进视频画面里, “哥,我手艺可好了,糖醋里脊,可乐鸡翅,排骨年糕......好多菜我都会,下次做给你吃啊。” 大清早就被指使做饭的小九,不可置信地听着宿主胡说八道,心一下拔凉拔凉。 肖尤对着视频,摆出一张用力过度的“杜云汐无辜脸”。 杜明熙抿抿唇,神色复杂。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妹妹,跟了贺方晨,竟然学会了这么多生活技能。 他不知作何感想。 小九酸溜溜的:【既然肖小姐这么会做饭,下次请不要麻烦在下了。】 肖尤哎唷一声,嘿嘿笑:“小东西,这么快就开始吃本王的醋了?。” ...... 【您的系统给您发送了一个“滚犊子”的表情包,请问您要接收吗?】 “拒收。” 第十九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等到早饭这件事翻篇,杜云汐开始道明这通电话的真正意图。 “哥,你能帮我介绍路之遥认识吗?” 杜明熙听到路之遥三个字,往后一靠,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杜云汐把自己想投稿的事情说了遍,杜明熙才淡淡地问:“贺方晨知道吗?” 杜云汐垂下脑袋,老实摇了摇头。 “我不敢和他说。” 杜明熙斟酌着,问:“为什么不选云晨呢?” 毕竟是自家的公司。 杜云汐喉咙一紧,又闷咳了几声,脸颊微红:“我只是想试试,不想让方晨知道,你帮不帮我嘛。” 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帮自然不成问题。 可杜明熙交叠着手,手指在手背上敲打,略显犹豫:“如果你只是想把作品投出去的话,哥有不少这方面的朋友,可以帮你联系,没必要非往路之遥那跑.....” 杜云汐异常坚持:“哥,路之遥老师是业界标杆,是我最憧憬的对象,我不想投别处,就想投给她。” 杜明熙犯难。 但也很吃惊。 在杜明熙的记忆里,妹妹大学专业是服装设计,平常也喜欢窝在房间里画画,但家里人从来只当她是玩玩闹闹,没指望着她靠这个吃饭。 可她竟然到现在都还在坚持,并且主动提出往这方面发展? 时装界竞争激烈,大多数难混出头,他不知道妹妹是不是这块材料,但多接触社会是好事,对她的病情也有利,就算只是心血来潮想试试...... 他思忖片刻,应了下来。 眉头还是蹙着,“你急吗?” 杜云汐呐呐地点头。 是真是有点急,刚刚喝水喝太多了,快尿裤子了...... 肖尤忍不住频频往厕所瞟。 杜明熙不大高兴,自言自语了几句,没有打包票:“好,哥会尽快帮你问问,” 杜云汐却是胸有成竹,笑眯眯地:“谢谢哥。” 杜明熙一懵,那种说不清的奇妙感觉又涌了上来。 等关了视频,耳根泛红,脸还有些发烫。 他靠在椅背上,点开视频里杜云汐发过来的照片,心不在焉的看了几眼。 一个外行人,说实话,他不知道算不算专业,但至少能分辨出来,是好看的, 但他的重点是却不在这些设计稿上,满脑子都在翻找着以前的记忆,试图解释这种违和感,妹妹有这样和他说过话吗? 没有,她以前说句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哪能像现在谈笑自如。 简直像...... 不过,也可能是他多虑了。 他本来就没了解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越想,莫名越觉得烦躁,手正准备摸向烟盒,突然一怔,耳旁又响起那句轻轻的“想抽烟的话就吃颗糖吧。” 鬼使神差地,他翻了翻口袋,似乎真的想搜出一颗糖来。 搜了片刻,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诡异后,杜明熙茫然地睁大眼,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沉思两秒,深吸了口气,终于放弃思考。 ...... 小九问:【杜明熙地位摆在那,你找他帮忙我懂,可为什么一定要求他去找路之遥呢?】 肖尤:“傻,当然是因为路之遥对我哥有意思呗。” 还有这层关系?小九默默地去补被他疏漏的人际资料了。 不像杜云汐,肖尤可是对这个哥哥做过很多方了解,包括以前的情史。 然而......屁都没有了解。 他的情史实在是干净的像张白纸。 路之遥曾经公开追求过杜明熙不假,但人完全没搭理,连普通朋友都不是,更别提进一步交往。 路之遥多傲啊,既然都丢了面子,自然是不追到手不罢休,这么些年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硬是没有放弃。 当真是,你虐我千百遍,我待你如初恋。 本来一个年级轻轻就成了大牌设计师,一个纵横商界的商业奇才,加在一起就是霸道总裁的甜宠小娇妻戏码。 然鹅,总裁霸道不起来,不来电...... 肖尤困惑不得解:“你说杜明熙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找个对象呢?” 小九想了想,竟认真从男性的生理角度将心比心;【大约是怕疼吧。】 肖尤也是这么想:“唉,本王心疼他,可惜有心力不足。” 不,什么叫有心力不足?小九登时紧张:【肖小姐,你别胡思乱想!】 肖尤:“我就想想。” 小九忍不住爆粗口:【你在想屁......】 肖尤没像以往一样出言调戏,而是掐着下巴,陷入某种匪夷的沉思里,难得的认真:“怎么会这么巧了......” 小九不知道肖尤自言自语什么。 肖尤忽然郑重其事:“小九,我问你,每个世界线的人物会存在篡改或者植入的可能吗?” 【原则上不会。】 “那有没有可能,这个世界死去的人,会在那个世界忽然出现,或者,不止我一个任务者,还有其他的任务者,再或者,魂穿,重生......” 小九抽搐:【你最近小说补得挺多。】 肖尤嗤之以鼻:“你以为我愿意?还不是为了多刷点经验。” 哦,你不愿意,那每天晚上躲在被子里看的津津有味,笑的跟个二傻子的是谁? 这不是重点,肖尤重回正题:“你就说,有没有可能?” 小九直说:【我没有权限回答你。】 不是没可能,是没有权限。 肖尤心下了然。 像是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肖尤又恢复成懒散的半吊子样,舒舒服服的窝在沙发里去看那本最近刚更新的《快穿之我在三千世界开后宫》。 可能是由于女主放荡不羁的人生与宿主的渣女气质产生了高度的共鸣,宿主还动了动小手指,打赏了两朵小红花。 肖尤躺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汗流浃背,嗓子干哑,翻来覆去不是滋味。 这几日明明降温了,室内虽然暖和点,也不至于突然变得像火在烤吧? 很是诡异。 等到她抬头一看,才发现空调温度调到了四十度—— 靠!见鬼了! 小九跳出来解释;【肖小姐刚才不是说感冒了吗?在下怕您冷。就顺手帮您将气温调高了些。】 肖尤被噎住。 感冒只是为了装装可怜,好哄杜明熙的,怎么身边这傻子会信? 小九:【还冷吗?】 神他妈的还冷吗? 肖尤心里百味陈杂,万般无奈下,她只能昧着良心说了句:“小九真是本王的贴心小棉袄。” 小九默默地受用了。 恭喜系统解锁“贴心小棉袄”成就,诶,不对,这个成就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呢? 第二十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贺方晨连着在曼莉的温柔乡里醉生梦死了几个晚上。 身上的伤是好了,但纵欲过度,一脸颓色,明显是气虚的厉害。 这天他正巧参加某合作品牌发布会,坐在首排的观众席上,歪头晃脑,身子一抽一抽,看上去很是不对劲。 秘书站在身旁推了推他,想提醒一下,注意形象。 可贺方晨忽然猛地往后弹了一下,连椅子带人往后摔了个狗吃屎。 秘书汗颜。 周围坐着的有合作多年的知名品牌商,还有业内的时尚名人,流量明星、各大设计师,各个周刊媒体的记者。 在这么一票目光的注视下,贺方晨要是丢了丑,那对公司形象来说,可不是小事情。 秘书赶忙去扶,“贺总,没事吧?” 但贺方晨的状态很不对劲,眼底泛白,脖子扭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似乎已经忘了身处何处,脸上茫然失神。 已经有几名记者注意到了,拿着照相机,对准了这边。 四周更有匪夷的目光盯了过来。 在五光十色的灯光、咚咚锵锵的音乐下,贺方晨体内的某种情绪像是吊了上来,濒临爆发。 他沙哑地低吼了一句。 然后——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咔咔!” 他伸臂一扑,对着椅子咬了上去,尖利的牙齿,使劲磨在椅子上的金属材料上,发出某种古怪而尖锐的声音。 他咬完椅子,又去咬自己的手臂,咬的血肉淋漓,发狠一般,将西装撕拉开,四肢撑在地上,狗爬式地奔向秀台—— “啊啊啊——!” 模特吓的尖叫一声。 现场乱作一团。 一场秀停至一半,所有人惊慌失措地分散开来,偌大的观众席上只余留一个发了疯的贺方晨。 秘书瞠目结舌,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有那群上来将人拖走的保镖心里明白,贺先生又犯病了! 发布会的计划被打乱,品牌方勃然大怒,停止与云晨的合作,并且贺方晨现场失控的视频也传播到了各大平台,一时之间公司形象也一落千丈。 甚至于数家媒体的新闻词里,都对贺方晨的精神状况表示了强烈担忧。 狂犬病!羊癫疯!精神病!疯子! 这些可怕的标签一夕之间全贴在了贺方晨的身上。 在家刷微博恰巧刷到这则丑闻的肖尤,“噗嗤”笑翻了,盯着画面里趴在地上疯癫的贺方晨足足看了三分钟,“这群人真是太过分了,竟然放一张这么丑的图,哈哈。” 小九看到宿主乐不可支的傻样,也没被她迷惑过去。 这根本是她一早就设计好的,让贺方晨变成一个疯子?然后呢?再怎么做? 有很多种可能闪现在小九的脑海,但他摸不准肖尤的想法。 等到贺方晨在医院清醒过来,铺天盖地的舆论和质疑砸的他脑袋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秘书很怕他又乱咬东西,离得很远:“贺总,咱做个脑部ct吧?” 罕见的,连曼莉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方晨,你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真的好可怕!” 全网都说他是疯子,现在连他的部下和情人也怀疑他脑子有问题。 贺方晨气的将手机往地上摔去,大骂:“靠!到底是谁在整老子?!” 话虽如此,可他自己也开始焦虑了。 视频里的人确实是他不错。 他抓狂,他咬椅子,还把自己咬的一身伤,这一切都真真切切的摆在眼前,让他不得不信做出那种不可思议的疯狂举动的人就是他自己。 秘书担心贺总精神不稳定,悄悄地跑出去请医生。 病房里只剩曼莉,曼莉心有余悸,站在门口,距离病床很远。 贺方晨察觉到,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冷笑:“怎么,神经病不会传染的,你怕什么?” 曼莉尴尬地舔舔嘴皮子,不说话。 传不传染的先不谈。 但是一个昨晚还睡在你枕边的人,第二天就躺到了医院,还是潜在精神病,换谁谁都会怕的吧? 贺方晨仿佛是第一次瞧清女人似的,柔情似水千娇百媚转瞬之间成了泡影,现在只剩下那张疏远厌恶的丑陋面孔。 呵,都说树倒猢狲散。 可他还没倒呢! 不知为何,贺方晨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杜云汐的脸,如果是杜云汐......那个女人爱惨了自己,就算自己打她骗她,她也仍然不离开,乖乖地守在家里。 如果是她,就算他真的疯了,恐怕也会...... 靠!真的病了,病的不轻,贺方晨捂住脸,惊出一身冷汗,为生出这种想法的自己感到可怕。 医生很快就来了,同样是建议做个全面检查。 这一次,贺方晨很乖顺,脑部ct,脑部核磁,能做的检查全做了,顺带着看了一趟精神科,可检查出来的结果,却令人意外。 正常。 那秀场发生的事情又怎么解释呢? 这更玄乎了! 几人之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贺方晨想想身上发生的事,似乎不能用倒霉来形容,总觉得像是鬼上身了,这一连串的,完全是踏进了一个套里,让人不禁觉得后面还有更大的麻烦在等着。 公司乱成一锅粥,这几日连着股价大跌,秘书赶着回去收拾烂摊子。 曼莉将贺方晨送到屋后,留下寥寥几句后,也匆忙走了。 并且表示为了孩子着想,这几天两人还是不要一起过夜的好。 短短几天,贺方晨的人生陷入了困境。 他坐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忽然想到什么,跑到杜云汐的房间里翻了一通,除了普通的安眠药,和一些抑郁常用药,没别的。 但贺方晨仍然拿去做了鉴定,并且疑神疑鬼的翻起了自己喝过水的杯子,吃饭的碗碟,漱口的牙刷,以防万一,全部拿去做了检查。 即便是看到鉴定没有问题的报告,他依然无法相信,自己真的就莫名其妙做出疯狂事。 焦虑过后是深深的疲惫。 一夜未眠的贺方晨,清早就接到了秘书的电话。 “贺先生,为了最大程度挽回公司造成的损失,董事会商议出来的处理方法是,召开记者会,对外宣称您因病修养,公司的大小事务暂时交给吴总接管。” 贺方晨立马咆哮:“我没病!你瞎了,我各项检查都是正常的,哪里来的病?!” 秘书耐心劝解:“贺总,不管您现在是不是有病,外界都会说您有病,现在合约方看到新闻都很忧虑.....为了不让他们解约,挽回公司形象,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贺方晨狞笑:“谁想出的方法?董事会?吴总?你让他们来找我!” “只是让您退居幕后,并不是让您真的退位,您何必如此固执。” 面对像只疯狗一样乱咬人的老板,秘书多说无益。 反正他也只是通知一声,董事会早就定了结果。 第二十一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贺方晨挂了电话,气急败坏的砸了一通东西,最后一个脚滑,软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他红着眼,发出一声沙哑的低吼。 吴总?那个姓吴的野心勃勃,一直就盯着他的位置。 自己退居幕后,公司过不了几天,就得改姓? 呵,他辛辛苦苦,一步一步把公司做到上市,有了如今的局面,难道是为了拱手让人的吗? 不,不可能,他一定要想办法解决。 他头疼欲裂时,扔在床上的手机滴滴响了几声。 是杜云汐发来的消息。 ——方晨,我看到了新闻,你没事吧? ——你现在一定很累吧,好好休息,别担心太多。 贺方晨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双目无神,发了会呆。 等到回神时,脸上已经挂着自嘲的笑。 没想到自己出了事,发来关心问候的却还是那个被自己冷落的蠢女人,真是蠢,蠢到家了,难怪会被人利用完就扔。 想到杜云汐瑟缩的楚楚可怜样,杜云汐真挚的大眼睛盯着他,杜云汐小白兔的笑,他忽然喉咙发干,急躁的心突然涌入了一股陌生的温暖,脸上恢复了些生气。 ——云云,我想见你。 这厢站在镜子前的女人,一身高级蓝灰色亮片荷叶裙,衬出曲度妖娆的腰线,一头波浪卷披散在腰间,配着艳丽的妆容,富贵逼人却又自带一股清新脱俗的气质。 耳环、项链、手环,包包,一套顶级名牌配置,白皙如雪的肌肤,在灯光下似乎镀了层金色的光泽,闪亮的叫人挪不开眼,除了光秃秃的无名指上,似乎缺了点什么。 杜云汐的底子本就好,扮成妖艳贱货,也依然是楚楚动人的。 走起来,堪称移动的“人间富贵花”! 肖尤对着镜子,左右摆弄,搔首弄姿,似乎觉得还不赖。 小九的直男病犯了;【穿的这么花枝招展,做什么?】 肖尤翻了个鄙视的白眼,对着镜子,一手掩面,做出个邪魅狂狷的贵太太表情。 “呵,男人,是时候让你知道我是你高攀不起的女人了。” 小九:【......】 宿主,你真的不皮一下会死吗? 【再不好好说话,我就给你断网,让你再也看不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 诚然,小九这个威胁很有效果,肖尤马上从邪魅的贵太太,变成撒娇的小白兔。 假睫毛一眨一眨,宛若随时折翼的蝴蝶:“小九哥哥,人家现在这样不好看吗?” 小九:【......】 是他的错,他应该给她开个娱乐圈地图,让她去做个演员。 下一任影后的宝座非她莫属! 肖尤害羞的嘤嘤嘤:“人家也是个女孩子,偶然打扮下不行吗?你要是觉得不好看也不要打扰人家自恋嘛。” “人家脸皮薄,受不了打击。” ......要命,他就不该搭理她。 “唉,这脸,这身子,都无可挑剔,就是这眼睛......”肖尤啧了声,叹息:“看男人不太行啊。” 小九嘴角一抽;【贺方晨给你回消息了。】 “哦。” 肖尤浑身的戏收了起来,看了眼,兴致寥寥的动了手指头,换上高跟鞋,准备出门。 【你要去见他吗?】 “是啊,他这会孤苦无依,我作为他的法定妻子,怕他想不开,得去给他送送温暖。” 【确定不是落井下石?】 “哎呀,被你猜中了。” 肖尤笑眯眯的,整个人看上去软糯无害。 但小九知道,里面切开全是黑的。 她在镜子前捯饬了两个小时,搞得跟参加party似的郑重,确实像是有让贺方晨高攀不起的意思。 可是看到等在门前的周叔,小九这才发现自己错了。 肖尤这么刻意打扮,不是为了贺方晨,今天是约好给路之遥看稿的日子。 肖尤钻上周叔的车,提着裙摆,坐在驾驶座上,第一件事是通知杜明熙出发了。 杜明熙出马,路之遥行程再满,也是能挤出时间的。 然而哥哥太矜持,并没有用私交约路之遥,而是非常程序化的通过联系云想公司,和路之遥公事公办。 如此避嫌,连一丁点关系都不愿意扯上,也不知道路之遥心里作何感想。 肖尤兴冲冲的问:“怎么样?我今天搭这一身是不是很有范?” 怎么说杜云汐也是个搞艺术设计的,第一次见偶像,穿着上不能太丢人吧。 小九战略性敷衍:【有范。】 如果套上一堆名牌就叫有范,那确实挺有范的。 他转口问:【你就这样丢下贺方晨?】 肖尤漠然的眯眼:“急什么,晾着他。” 既然要报仇,不以牙还牙的话有什么意思? 在贺方晨上路前,杜云汐受过的,贺方晨统统都得受一遍。 这是肖尤为人处世的规矩,碰见她,只能算对方不走运。 当初杜云汐因为一句“有病”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被人夺走,被贺方晨背叛,一步步走入绝境。 那么现在,就让贺方晨好好体会体会,当你没病,可全世界都觉得你病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亲友疏离,公司被夺权,深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感吧。 而肖尤也会做一个合格的杜云汐,一如开始贺方晨温柔哄诱她一样,设下套子等贺方晨往自己准备的象牙塔里钻。 上一世,你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一世,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九点左右,车子开到了云想艺术大楼下,还没到的时候,就能看到楼下有几个人迎着,没穿工作服,看上去像是领导级别。 肖尤没看错,其中两位是云想的总监和副总监。 周叔转过头,慈祥的笑:“小姐别紧张,少爷已经打过招呼,您就走个过场。” 肖尤:“......”果然是给她开好后门了。 要是杜云汐自尊心强一点,这会都要发脾气了。 可肖尤嘛,脸不红心不跳,坦然自若的就接受了这份特殊待遇。 管它呢,出生条件也是一种优势,为什么不利用? 杜家财大势大,杜家的二小姐,自然也是不容小觑的,抱着巴结的心态,两位总监也是客客气气的将人请到了工作室。 云想在业界做的很大,旗下有不少子公司,而这两位总监分管t国这边所有分公司业务,却专门腾出时间接待杜云汐,可算是给足了面子。 先是一段简单的介绍,而后又聊了聊关于几个简单的设计专业问题。 这些问题在专业人士看来实在是非常的小儿科,近乎弱智。 对于杜云汐,真的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看来他们也没对杜云汐抱希望,真的当她一时兴起过来只是玩玩的。 设计稿才是一个设计师的灵魂,除了作品,其他的都是废话。 肖尤不说废话。 第二十二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直到玻璃门打开,刚散会的路之遥走过来,坐到她的对面。 “杜云汐?” 女人一头利落的短发,挂着大圈耳环,眉眼妆容精致,唇边有一颗淡红色的痣,是个标志的美人,她左腿架在右腿上,手上端着一杯咖啡,姿态傲慢,气场很强。 肖尤规规矩矩坐着:“你好。” 路之遥盯着她凝视了几秒,大大方方一笑:“没听说杜明熙有个妹妹,你两长得挺像的。” 肖尤不好意思的低头。 “好了,废话不多说。”路之遥开门见山:“听说你想把作品发表在我的十五周年纪念秀上?” 肖尤拘谨的点点头,将文件袋发开,拿出里面的设计手稿,递给路之遥。 路之遥抿了口咖啡,一边游览,一边说:“你知道这次纪念秀对我,对公司都非常重要,我手底下的学徒光自创品牌的就有二十来个,她们一个个的都想要借我的名头,可都被我拒绝了,就算你是明熙的妹妹.....” 话声一顿,她突然放下咖啡,坐直身体,目光变得郑重起来。 手底下那副粉色蕾丝婚纱,不知哪里吸引了她的眼球。 忽然神情认真。 肖尤是没有艺术细胞的,除了好不好看,其他门道不懂。 反正机会就摆在面前,能不能得到偶像的认可,全靠你自己了,杜云汐。 接下来,路之遥都没有说话,而是略显诧异地盯了每一张画稿良久。 “你画了多久?” 老实说,这构图,这色彩搭配,不可能是一时兴起的菜鸟能设计出来的,分明是成熟的老手。 肖尤实话实说:“大学毕业就一直在画。” 路之遥抬头,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颇有种被她的深藏不漏惊到了:“为什么之前都不发表?” 肖尤扯扯唇角,惭愧一笑。 她能说什么,她能说她之前发表的作品,其实都被老公和情人冒用了,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路之遥没再说什么,看来是有些吃惊,对于搞艺术的人,遇到有才能的新星,总是惺惺相惜的,更重要的是,他们对于天赋有敏锐的直觉。 就像现在,路之遥啧啧称奇,面上苦笑。 “真应该让杜明熙看看,你哥还让我委婉点,别把你打击的太过分,可现在,受打击的明明是我。” “你的作品很有创意,完全可以自成一格,不需要为我做配,这样子,倒是让我很有压力。” 她是个爽朗的人,有话直说,从不藏着掖着,是金子就是金子,是石头就是石头。 寻常人想从她这里得到一句赞扬简直难如登天,可杜云汐一上来,就受到如此高度的赞誉,已经足以证明杜云汐的能力。 “这三件放在我的纪念秀上,有没有问题?”她在作品稿里面,挑了三张,反复审度。 肖尤默默勾唇,事情成了。 肖尤站起身,朝路之遥弯了弯腰:“谢谢陆老师。” 路之遥其实比她大不了多少,不喜欢被人叫老师,不过乖巧谦逊的孩子,总是容易讨喜。 路之遥的姿态放低不少,面上也多了几分亲和力,仿若姐妹聊天的口吻:“别客气,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能不能脱颖而出,看的是你自己的能力。” 肖尤点头:“我明白。” 路之遥拿着纸稿,好奇:“女孩子都喜欢浪漫,说说,你为什么会想到以婚纱为主题?” 肖尤抿唇,羞涩地将头发别到耳后:“马上就是和丈夫的结婚纪念日,我想......” 路之遥会意,不太意外:“看来你和你丈夫很恩爱,真羡慕。” 肖尤皮笑肉不笑:“呵呵。” 是很恩爱,要他命的那种恩爱。 “我能邀请你加入我的工作室吗?这样以后交流的机会很多,如果你愿意,云想也可以给你提供更多的机会。” 肖尤受宠若惊:“那太好了。” 如果是杜云汐,应该会求之不得吧。 关于工作的话题聊到差不多了,也该聊聊女人的话题了。 其实,从看到杜云汐的第一眼,路之遥是有些不太舒服的,实在是她这一身,先不说毫无搭配感,还颇有些暴发户的行头,今天这种场合,穿成这样,感觉是对行业的侮辱。 “你平常就这么穿吗?” 听到女人对自己的穿着做出嫌弃,肖尤马上嘤嘤嘤告状:“小九哥哥,这个女人竟然敢说我穿的不好看?” 小九:......关我屁事。 “哼,她就是嫉妒我,嫉妒我比她年轻好看。” 小九:......不,应该是你多想了。 “那你说,我两谁好看?” 小九知道她一皮起来,就会没完没了。 只能学着魔镜的腔调,毫无感情的回复:【你,全世界最好看的就是你。】 好了,肖尤总算满意了。 路之遥话问出口,似乎也觉得不太礼貌,再看杜云汐一副尴尬到不知所措的紧张样,更是觉得自己语气过于锋利了:“下次记得改改,不合适......” 肖尤脸一红,轻声细语的“嗯”。 路之遥注视着她。 兄妹两的脸部轮廓特别像,可杜明熙是冷峻型的,常年化不开的一座冰山,多看几眼都会冻住,妹妹却大为不同,很软,跟人对视一眼就会害羞,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想起杜明熙千叮咛万嘱咐的唠叨,不禁有些心塞,这还是相识以来他对她说过话最多的一次。 “你哥真宠你。”她一手撑着腮,一手揉着眉心,语气里裹挟着一丝落寞。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这那是一层,明明是千层万层,扒到何年才扒的到头。 肖尤将女人的烦恼看在眼里,心里却在细细的品。 连本王都追了一辈子的男人,要是给你轻轻松松搞到,那本王还要不要面子了? “小杜啊,你说你哥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 “谁知道,也许他不喜欢女人。” “啊?”路之遥一愣,明显对这个话题走向有点懵。 肖尤哈哈:“开个玩笑。” 路之遥望着她,神情变得古怪。 “不过我知道......”肖尤神秘的将头凑过去,隔着一根手指头的距离,在女人的耳旁轻轻道了句悄悄话:“我哥喜欢胸小的女人。” 声音落下,路之遥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傲人的尺寸,顿时被打击的魂飞魄散,一脸吃瘪的菜色。 小九:【你这样给杜明熙挖坑好吗?】 肖尤无辜地耸耸肩:“人家哪有。” 小九看穿一切:【我看你就是想报她鄙视你穿衣品味的一箭之仇。】 肖尤委屈巴巴:“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小可爱宿主。” 小可爱? 她不配。 小九鄙夷:【坏东西。】 肖尤不要脸的顺杆子爬:“女人不坏男人不爱,小九九,一句话,你爱不爱我?” 小九:【......】 疯了,疯了,他还是遁了吧。 第二十三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离开云想,上了周叔的车,打开手机,肖尤才发现多了好多未接来电。 忽略掉贺方晨的那部分,剩下的三个,都是杜明熙打来的。 肖尤慢慢悠悠地用指腹摩擦着那串号码,却也没急着回过去,眼尾上挑,面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没一会儿,电话铃声响起。 那串号码主动打了过来。 肖尤唇角缓缓勾起。 emmmm......当妹妹也挺好。 下辈子咱们再谈恋爱吧。 “哥。”肖尤气不定神不闲的接起电话,浑然紧张过头晕头转向,经历过一场灾难后的大喘气。 可杜明熙不按常理出牌,开口的第一句竟然是:“你感冒好了吗?” 合着杜明熙最关心的,还是感冒君。 和某人一样直男。 肖尤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好似弱柳扶风:“好了吧。” 好了就是好了,带个吧,就是没好全。 果然杜明熙闻言,又忍不住多叮嘱了几句。 过了会,杜明熙才提起投稿的事,路之遥提前已经和他说过了,从话里毫不掩饰的赞扬以及那激动的语气,可以看出妹妹是有天赋的。 他心情复杂,能被路之遥认可不是件简单的事,看来妹妹这一次是认真的。 他无法想象,曾经虚弱的连门都不敢踏出的那个丫头,竟然也会有站上舞台发光发热的那一天。 这一天,他不想错过。 也许是因为错过了太过,急于弥补那些年没尽到的义务,他才会想多做点, “哥今天晚上的机票。” 肖尤开心的磨着手上的指甲:“好呀,那我晚上做饭,等哥回来。” 电话挂了,周叔笑着回头,脸上的沟壑很深,浑浊的眼定看着杜云汐,颇有点渗人:“以前的事,别和少爷计较。” 肖尤乖巧道:“不会。” 以前的事,长大了再看,那都不算事,杜云汐也能理解的。 “周叔,晚上一起吃饭吧。” 周叔老脸愕然,随即露出一口黄牙,“我是下人,不好和你们一张桌子。” 肖尤嘟着嘴:“胡说,周叔才不是下人,我哥拿您当父亲,那您也是我半个父亲。” 周叔被哄得嘴都合不拢:“瞎说。” 没想到小姐长大了,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 肖尤嘻嘻笑。 小九已经不想吐槽什么了,要是再帮宿主做一顿饭,他就把他的九倒过来写。 杜明熙的电话刚过去,贺方晨的电话又紧接着打进来了了。 肖尤毫不犹豫,挂了。 再打进来,继续挂。 三番两次以后,电话安静了。 肖尤懒洋洋地拿出镜子,补了个最近流行的奶茶色口红,又将歪了的假睫毛重新黏回去,心情颇好。 贺方晨什么的,已经被她完全抛到脑后了。 不过,等车开到公寓。 一个白衬衫长裤的男人狗皮膏药似的守在门口,脸色阴郁,手里的拳头攥紧。 看到杜云汐的车,赶忙追了过来。 肖尤招呼周叔停车,“没事的,我就下去和他说两句。” 周叔那日听了女佣ama da的指控,已经将这位姑爷列为了危险分子,怎么可能放心他们两独处,默不作声地就把人盯紧了。 贺方晨气了一天,头晕目眩,此时看到穿的跟只凤凰似的杜云汐,微微恍神,眼底浮出些许的陌生。 “你去哪了?” 杜云汐也没瞒着:“我去了云想。” “你去云想做什么?”贺方晨没往路之遥那块想,火冒三丈:‘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他一凶,眉眼间的褶皱就藏不住了,丑的很。 杜云汐嫌弃的往后退了两步。 贺方晨却以为她害怕,敛了敛眸,将情绪收起来,和气的伸出手:“云云,我太急了,对不起,你和我回去吧。” 现在,他只有她了。 没了公司,没了曼莉,但是还有杜云汐。 杜云汐深吸了口气,仰起头,脖颈拉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贺方晨。” 她从没连名带姓的叫过他,贺方晨无端的慌了起来。 “你心里觉得我不干净,我不想回去。” “不是——”贺方晨语噎,“我,我那是情急口快。” 杜云汐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 “我.....我是相信你的,我们可以去......去做检查。” 干不干净的,贺方晨不关心,可他却在杜云汐古井无波的注视下,一点点的乱了阵脚,说话都磕磕绊绊。 “算了,我暂时不想见你。” 杜云汐说完,转身就走。 决绝的背影,和短信里的温柔关怀判若两人,贺方晨怔愣住了。 高跟鞋踏在地上,登登登的声音,在脑海里无限放大。 失了神的男人,似乎从未想到有一天他会只能看到杜云汐的背影。 在车从他身边擦过去时,周叔警告性的瞪了他一眼。 噌! 贺方晨双眼睁大,骤然拉回神思。 对了,杜云汐是被她哥蛊惑了,现在她哥监禁着他,她自然没办法回去,为了自己安危,所以她故意表现冷淡。 就像当年,杜家人为了拆散他们,故意找人软禁她一样。 如果是这样,那就能说通了,杜云汐其实还是爱他的,不然怎么会在自己一落千丈的时候,还发信宽慰自己。 贺方晨脑补了很多,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杜云汐可以解释。 那人间蒸发的ama da呢? ama da为什么没有跟着杜云汐? * 回家卸了妆,换上家常服的肖尤,竟真的披上围裙,像模像样的进了厨房。 冰箱里的食材充足,做出一桌子的菜不是问题。 她拿出一片鸡胸肉,切好蘸了料搅匀放在水池边,青葱般的白嫩手指,一片又一片掰着洋葱,准备好配料,一起下了锅。 有条不紊的翻炒着,等炒好了调味,一盘香喷喷的洋葱揭开了锅。 她又去炖排骨,炸年糕,金脆脆的年糕伴着由洒在排骨里,浓郁可口的排骨年糕也成了。 可乐鸡翅,酸菜鱼,清炒四季豆......桌上摆了五花八样的菜。 就,很意外。 小九以为宿主只是说着玩玩,没想到竟真的会做饭。 平白无故当了免费厨子的小九,气呼呼的质问:【肖小姐既然能够自己动手,为何使唤在下?】 肖尤拍拍手:“因为我懒啊。” 小九;【呵,那今日又怎么想下厨?】 肖尤接了杯热水,小口小口抿进肚子,甩了甩劳动过后酸胀的胳膊,笑颜如花:“想心疼你一次呗。” 扯淡! 小九哀怨自己像个傻逼。 “别生气。”肖尤哄孩子的端了一个小碗,刚起的热腾腾的蒸蛋。“给你准备的,尝尝。” 小九冷嗤:【在下不需要进食。】 额,傲娇真的不可取。 肖尤嘴角抽了抽:“好吧,你不尝,我留着自己吃,真是可惜了,我一般可不轻易做饭的,你没口福。” 拿起的勺子正要舀下。 哐当——勺子掉了! 碗里的蒸蛋凭空消失! 一阵静默后,小九点评;【还行,给你三颗星。】 肖尤额角青筋蹦跶,不想说话。 “要不是当年为了讨好某人,本王哪里需要洗手作羹汤,”她吹了吹烫红的手指,上面涂好的指甲也花了。 小九不知道为什么,三番五次从宿主嘴里听到那人,心里不是滋味。 肖尤眨了眨眼,一个晃神,再看,手指上的烫红消失了。 小九;【奖励。】 肖尤愣了会,噗嗤笑了:“谢谢。” 第二十四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时间一晃而过,夜幕降临。 杜明熙穿着一身灰色大衣,打着藏青色领带,风尘仆仆。准点出现在门口。 他依旧挂着一张冷峻如冰雕的脸,眼里却有熬夜造成的血丝,眼睑下的青痕更甚深了,看上去很疲倦。 杜云汐将人迎进去,给他拿出条毛巾,洗把脸。 等周叔到齐,就准备开饭了。 杜明熙和周叔反应差不多,看到满桌的菜,惊呆了, 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一回事,谁能想到曾经连生活自理都不能的杜云汐真的会做菜。 菜相还不错。 三个人坐在热气腾腾的饭桌下,周叔聊聊小时候的事,杜明熙食不语,偶尔回几个信息,杜云汐在旁给两人夹菜。 彼此的隔阂在热腾腾的菜气里无声无息的消失。 简单的,就像真正一家人聚个餐。 一顿饭吃完,剩下不少菜,杜明熙和周叔吃撑了肚皮,实在咽不下去了,菜丰盛的严重超出三人分量。 “你们太不赏脸了,竟然剩这么多,是嫌我做的不合胃口吗?”杜云汐撅着脸,目光在两人间梭巡。 周叔喝了两杯白酒,脸醉醺醺的,嘴皮子不利索:“没、没有,小姐的手艺是这个。”他竖起了大拇指。 杜明熙嘴角撇出一个苦笑的弧度,附和周叔:“手艺是不错,但吃不下了。” 他面前的碗都快夹成小山了,而且他的胃不好,晚上不能吃太多,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强撑着将两块甜腻的排骨咬牙塞进去的,这会儿喉腔里都涌着那腻乎的味。 也不讨厌。 很多年没回家,每顿饭都食不知味,根本不会有机会像这样坐在桌子前好好吃顿饭,有人味。 妹妹是真的变了,不管好坏,这都是贺方晨带来的影响,和他们没关系。 光想到这里,杜明熙心里升起一丝空落落的苦涩感。 饭后,周叔和杜明熙两个大男人抢着洗碗。 肖尤有点担心他们将碗砸了,但拗不过,只能回了房间。 从刚才起,手机上的消息提示灯没停过。 贺方晨不死心,竟然凭空脑补出杜云汐是被威胁才不理他。 还信誓旦旦的说,一定把她接回去。 哈?! 脑子瓦特了。 果然是病的不轻。 肖尤忙了一天,累着呢,没闲心搭理他。 “汪汪汪——” 房里传来一阵狗狗的叫声,叫声很响亮,但却没有其他人听到,除了肖尤。 被切的四分五裂的小狗耷拉着脑袋,惨兮兮的挂在床头,嘴里还叼着一根光秃秃的排骨。 眼熟,刚倒进垃圾桶的。 小狗见了肖尤,马上呜呜呜地奔了过来。 “小乖乖,赶紧投胎去吧,再晚畜生道都赶不上了。” 肖尤将它快要掉下来的狗头扭正过来。 这只死掉的狗狗正是肖尤恶作剧塞进贺方晨身体里的那只,估计是报完了仇,自己跑出来了。 可它没有直接去投胎,而是先来找肖尤。 它将爪子放在那根排骨磨来磨去,玩了好一阵,才念念不舍地放进了肖尤的手里。 然后露出小犬牙,讨好甩了甩小尾巴。 肖尤嘴角抽抽,扶着额勉强道了声:“举手之劳,客气了。” “汪汪——” 道完谢,送完礼,麻溜地跑去投胎了。 这是只很懂人情世故的狗,若是能投个好胎,将来必定大有出息。 可惜,人与狗始终是有代沟的,肖尤转身将那根排骨扔进了它的归宿......垃圾桶。 没几天就是路之遥的纪念秀了,图稿是不用再改了,但还需要跟进后期的制作,路之遥发了很多细节图过来。 工作量也不小。 肖尤拿着笔,在鼻子上戳了两下,摇头晃脑地哼起了拔萝卜。 没过一会,杜明熙敲门进来,看到的一幕正好是女人大大咧咧翘着二郎腿搁在桌上,抱着双手懒洋洋哼歌的悠哉画面。 肖尤心里咯噔一下。 僵硬的扭过头,与杜明熙错愕的目光对接了三秒。 “靠!小九,你怎么不给我打个招呼?” 向来有问必答的小九这会难得一言不发。 肖尤连叫了几声都没反应,才终于确定小九不在,晕,擅自离岗,不请假,不怕宿主大大上主神那告他一状吗? 这该死的小东西就是仗着自己宠他! 勉强压下那点小火苗,肖尤淡定的看向杜明熙,内心慌得一批。 该编排个什么借口呢? 见到偶像路之遥,开心的忘我了。 或者家暴让我身心俱疲,贺方晨的纠缠不休让我人格分裂,我不是我,我只是夜晚孤独的烟火。 杜明熙茫然地看着她,陌生的感觉,令他有片刻的失神。 肖尤旁若无人的将腿从桌上挪了下来,交叠在桌下坐好,可屁股往前挪的时候膈了一下。 “砰”—— 毫无预兆的,椅子向后滑去,前倾的惯性收不住。 肖尤瞪着眼,看着自己往桌子上栽了出去。 尬! 翻车就算了,还得摔个狗吃屎的吗? 杜明熙见了,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冲上去想将人拉住,还人没拉住,还反被撞在了桌子上,背部狠狠擦了一下。 “嘶——”杜明熙倒吸了口凉气,痛苦的弯了腰,匍匐在桌前。 肖尤顾不上自己,赶忙爬起来去看杜明熙。 却见人用手撑着背,死死低着头。 “哥。” 杜明熙咬牙:“没事。” 声音都在颤抖,怎么会没事? 肖尤知道他这毛病,竟也跟着急了起来,“撞哪了?我看看。” 手跟着毫不顾忌地往背上摸,管不上会不会露出端倪。 杜明熙疼的厉害,话都不想说。 肖尤将他背上的手拿开,小心翼翼地替他揉着。 “就这么疼啊?” 杜明熙倏地抬起头,脸色发白,轮廓绷得死死的,眼里氤氲着雾气,看上去脆弱的不行,偏咬着唇死忍。 “不、疼。” “......” 不知所言,大概就是指的这种场合。 空气之中都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杜明熙蹲了好一会儿,半个身子都在抖,牙齿咬着手背,落下两排深深的印痕。 等到疼痛神经过去,额前搭下来的碎发都黏湿了,脸色才有所和缓。 肖尤帮他揉着,心里也跟着疼。 这要是姑娘家,还能哭哭。 可偏是个大男人,每次磕着碰着,只能咬牙闷忍。 “是不是觉得哥特脆弱?”杜明熙喘着气,布满红血丝的眼盯着她,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 肖尤老实说:“是有点。” “没办法,天生的毛病,你不准笑。”杜明熙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眼睛里还透着层薄薄的水雾,云淡风轻的语气可怜招人疼。 肖尤鼻子痒痒的:“我不笑。” 杜明熙一怔,眯着眼:“那也不准告诉别人,让别人笑话你哥。” 肖尤:“好。” 杜明熙幽深的眸发亮。 “光顾着我,你刚刚摔哪了,疼吗?” “不疼,摔跤而已,家常便饭。” “哦?你这是在嘲笑你哥?” “你多想了。” 第二十五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肖尤在心里默默叹气。 往事一幕幕闪现在脑海,肖尤也像是体会了一遍当时的新路历程,那么怕疼的人,硬生生受了焚烙之刑,以骨为引,以肉为祭,以血为令,连无间深渊都寻不得你,连极恶之地都容不下你。 你是在故意躲我吗? 成玉啊,也就只有你能让本王这么心慌意乱了! 小插曲过去,杜明熙站起身,说正事:“爸和陈姨知道那事了。” 肖尤都快忘了杜云汐被绑架一事了,懊恼:“糟糕,我忘了给妈回电话了。” 杜明熙冷冰冰的笑:“没事,她老人家身体硬朗还撑得住。” “......”大少爷,你可真是太会安慰人了。 肖尤额角青筋跳跳,无话可说。 杜明熙进来的时候,冲了杯感冒药,放在杜云汐桌边。 “哥,路之遥今天向我打听你的事了。” 杜明熙眼皮一跳:“打听什么?” 肖尤语气微妙:“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杜明熙扯扯唇,无动于衷:“那你怎么说。” 肖尤无辜地眨眨眼:“我说你其实不喜欢女人。” 话落,杜明熙脸抽搐了一下,斜眼盯着她,错愕好半晌。 肖尤察觉到这凝固的气氛,试探性的伸长脖子,凑过去:“哥,我没说错话吧?” 圆溜溜的大眼睛就在面前,看不出什么坏心思,但却古灵精怪的。 杜明熙没忍住,伸手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唇角翘起:“真有你的。” 意外的,并没恼人,语气里还多了一股子宠溺。 看来路之遥真没做杜云汐嫂子的缘分了。 肖尤往后一缩,笑嘻嘻地撒娇:“疼。” “摔跤都不疼,哥碰你一下就疼,胡扯。” 杜明熙发现她这个不善言辞的妹妹越来越会撒谎了,看来他得多花点时间重新认识。 这几天,肖尤过的很舒坦,每天吃吃喝喝,路之遥那边有召唤,杜明熙就开车送她过去。 除了贺方晨的频繁骚扰。 自从召开记者发布会后,他便称病修养,全权将公司交给手下接管。 表面公司大事还是会经由他处理,但实际上交到他的手里的大事,已经所剩无几了。 董事会和宋总勾结,是存了心要架空贺方晨,曼莉忙着准备时装展,也抽不出空来看他。 提前进入孤寡老人状态的贺方晨抓耳挠腮,竟前所未有的想念起杜云汐起来,一闭上眼就是杜云汐的音容笑貌。 杜云汐连短信都不给他回了,看来真的如他所想,被杜明熙软禁了。 可杜云汐住在安保严格的公寓里,身边还有一群来历不明的家伙守着,杜云汐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 他想见她,简直比登天还难。 贺方晨头脑一热,找人跟踪了杜明熙的车。 趁着杜明熙外出的时候,去堵人。 杜明熙是真的冷漠不近人情,当挡在车前的妹夫是空气,直接踩油门掠过。 吃了一嘴灰的贺方晨,冲上去就是一顿骂:“你什么意思?” 杜明熙摘下墨镜,从车窗里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贺总,你找我?” 杜明熙盛气凌人,贺方晨一肚子的狠话噎在喉咙里发不出来,认栽。 他将来时准备好的话加工了下:“是这样的......我想把云云接回去,她离不开我,我也想她,我们是夫妻,又不是闹离婚,何必搞得......” 杜明熙自动忽略他的一堆废话,抬手打断:“贺总,你不要命跑过来碰瓷就是想说这些吗?” 说谁是碰瓷的?!贺方晨脸顿时沉下。 杜明熙点了根烟,掐在指间:“绑架我妹的背后主使找到了吗?” 贺方晨心虚:“还、还没有,哪那么容易......绑匪人都死了,连警察都结案了,还找什么?” 说完,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没底气。挺直了背,冷笑:“谁来和你扯这种旧事?我今日来是想和你说清楚,就算你是云云她哥,你也没权利监禁她!” “监禁?” “别以为我不知道,云云现在不回家,不就是你把人扣着吗?你就见不得我们好!” 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杜明熙叼着烟,舌尖抵着齿缝,颇为玩味。 “这是我妹告诉你的?” 贺方晨斜眼:“废话。” 杜明熙没再说什么,连一根烟的功夫都不给他,伸手指了指前方,示意他让开。 贺方晨回头,看到路口对面的绿灯,一愣。 脸色骤然铁青。 靠! 杜明熙对着他,手指朝边扒。 “听说你病了,那就在家好好养病,没吃药出来乱跑很危险的,幸好这次是红灯,我刹的及时,下次可就不一定这么走运了。” 奉劝的话落下,车扬长而去,贺方晨一系列骂爹的话都被甩在了后头。 窝在后座闭眼打盹的肖尤,替自取其辱的贺方晨唏嘘,想不到这位冰山哥哥,原来还隐藏着皮皮虾属性。 杜明熙早知道人醒了,没拆穿,“紧张吗?” 路之遥的纪念秀明天两点举行,虽然是小规模的秀,但路之遥声望高、名气大,宣发做的隆重,仍旧备受瞩目。 肖尤望到商场的滚动屏,循环播放着路之遥出道十五年来的历程。 这次纪念秀邀请的都是业内一流大咖,亮相机会难得,就算杜云汐这种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只要作品受到认可,也能一炮而红。 路之遥让她注册了微博,将两人在工作室上的合照上传,并且还附上一句——#第一次和新人同台pk,希望别输得太惨# 这就是一句玩笑话,肖尤觉得路之遥这人还是挺有意思,有板有眼,自信非常,完全没有对新人会抢自己风头担心。 路之遥有多心高气傲,有目共睹,曾经有品牌方找她联名,被她以“你不配”三个字拒绝,闹到不可收拾。 可现在她却容许一个新人在十五周年的纪念秀上和自己同台展出。 这简直是破天荒的稀奇事! 杜云汐也跟着水涨船高,粉丝一下子涨到了上万。 这几日降温的厉害,肖尤搓着手:“哥,我就走个过场,没什么好紧张的。” 杜明熙低着嗓子:“真不紧张?” 第二十六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杜云汐那点胆量他再清楚不过,小时候被点名在班上回答问题都吓得浑身发抖,别说站在媒体和聚光灯下。 肖尤讪讪:“会有很多人吗?” 杜明熙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是啊,会有好多人。” 他那口气,忒敷衍,除了杜云汐,可没有第二个人能被吓到。 肖尤“啊”了一声,捏着小拇指嘟囔:“要不我不去了吧。” 杜明熙回头看她一眼,发现她脸上并无窘迫,还隐约带着笑,眯起眸子,揶揄道:“怎么?反悔了?” “想反悔,可来不及了,我要是不去,路老师会喷死我。” 肖尤偷偷吐舌头。 一场百人秀,小场面,紧张个皮皮虾。 杜明熙带她出门,买了件明天穿的礼服,直男眼光是能别开叉就不露腿,能带袖就绝不挑三分,哥哥眼光就是,我妹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省时间省心,往保守了挑就三分钟完事。 真不知道杜明熙到底几个晚上没睡觉了,眼睑下的青痕非但没消下去,反而愈渐深重。 仿佛眼皮一合上,就立马能不省人事。 肖尤默默打量着,心里真不是滋味。 小九罢工了很多天,直到纪念秀前一刻才上线。 宿主虽看不见系统的存在,却在大脑表层与系统有一定的感应,小九上线时,大脑会有过电般的触感。 “干嘛去了?” 此时的肖尤在秀场后台,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手忙脚乱,模特们一个个穿上样品,贴上号牌,化妆师挨个补妆,摄影师在后面跟拍,云想总监在一旁叮嘱走场的各个细节。 来来往往错杂的脚步,喧嚣的各种大小声,无一不渲染着忙碌的氛围。 与之相比,肖尤扮演的小萌新,存在感薄弱,闲的屁股疼。 小九半晌都没有吱声,当肖尤以为他不想说话时,他才开口;【我去资料库找你的资料。】 吃了一惊的肖尤挑挑眉:“找了这么久?” 小九微不可闻“嗯”了声:【有难度。】 肖尤差点噗嗤笑出声:“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小九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思绪转了一圈,懊恼地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不会告诉我。】 肖尤抿抿唇,没接下去。 等到身边几个场务走过去,才虚晃着眨了眨眼皮。 “小九啊,你这毛病得改改,一开始我就与你示好了,咱们这些天好歹也建立了点革命情谊,你却还是把我想这么坏?” 她语气里的失落似真似假,一如既往,令人捉摸不透。 小九是系统,只有理性,没有感性,自然不会相信那么点微不足道的“革命情谊”。 “那你给我说说,你查到了点什么?”肖尤好整以暇地问。 小九不上套,半点信息不透露,却想从他这里套信息的宿主,实在太没有诚意。 【涉及到权限,在下不能告知。】 肖尤立马变了脸色,眼底划过一抹阴冷:“你若不说,信不信我有本事让这里翻天覆地?别给我整契约、任务,爷心情好能陪你们玩玩,心情坏了,你承担不了。” 小九倏然惊醒。 可能是肖尤表现的太好,除了刚开始穿越过来屠杀绑匪的暴行过于血腥,后面都恪守本分,令他情不自禁地忘了她是来自无间深渊的恶玉。 一个说翻脸就翻脸的恶玉。 无间深渊里面的部分恶玉,在深渊待久了,会化成阎魔,阎魔食人血肉为生,脾性暴躁,戾气无比,急了当真什么都做得出来。 也或者是杜云汐的外表太具欺骗性,让人忽视了皮囊下那个罪恶的灵魂,到底是怎么的阴森可怖。 小九默了片刻,道出实情:【资料库里没有你的资料。】 没有? 骤然听到这种意料之外的回答,肖尤的眉间拧出一个折痕,硬生生将脸上的戾气变成了茫然:“为何不在?” 【不知,按理来说,历届宿主的资料都存放在资料库,不可能找不到。】 说到这里,小九的语气带着一股探究;【肖小姐,你很特别。】 但不知道这特别是幸运还是不幸,与他无关,他不会提,本来擅自去查资料库就已经是他多余的好奇作祟,不能再越线。 肖尤绷紧的肩松了下去。 失望!以为他真查到了什么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正准备威逼利诱一番,哪晓得是烟雾弹。 交流没有再继续,被场外的音乐打断了。 肖尤起身,从帘子里往场内看,流光溢彩的舞台,变化多姿的灯光,模特一个个随着节奏踏出步伐,在聚光灯下亮相。 观众席上零零散散地坐着一些人,场子没坐满。 因为隔天就是冬季时装周,十五周年的纪念秀没有落得预料中的效果。 路之遥是时装周的评委之一,业内很多有意巴结的设计师还是来走了个过场,包括曼莉,她并没有关注杜云汐的微博,自然也不知道杜云汐的作品会在这次秀里展出。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肖尤回头,是路之遥站在她身边。 路之遥穿着黑色修身礼服,短发做了微卷,仍旧气场张扬。 “想好致辞怎么说了吗?” 肖尤腼腆的垂着头,犹豫了片刻,咬着下唇:“我紧张,还是算了吧。” 路之遥一愣,似乎没想到她这么不顶事。 “只是上去亮个相,又不会吃了你,紧张什么?” 杜云摇摇头,没说什么,捂着胸口,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鼻尖漫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看上去像是缺氧的症状。 路之遥被吓到,赶忙扶她坐下。 关于杜云汐的病史,路之遥了解一二,可没想到恐社这么严重,于是也不再强求。 这场秀,时间二十分钟,杜云汐的那三款留在场末小彩蛋。 怎么说呢,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虽然不是自己的身体,但经过自己的指尖一点点勾勒描绘出来,又看着上色、打板、剪裁、缝合,亲眼将实物从纸上抠挖出来,披在模特身上,在一众等待的视野里,光鲜亮丽的展现在舞台上。 肖尤忽然替杜云汐感到自豪。 这种自豪感同样包括坐在观众席上的杜明熙。 他在角落里,虽没什么动作,但黑幽幽的目光里,泛着朝阳初升般的光芒,隐隐透出此时的激动。 观众席上已经是一片惊讶。 三件婚纱,采用了红白黄三种色调,别出心裁的剪裁,复杂却不多余的饰品点缀,无一不彰显出强烈的个人风格。 “这么出色的新人,竟然被路之遥捡到了!” “真有两把刷子!” “我以为是蹭热度的呢,没想到现在还开始期待了。” 在许多走过场的提前离开后,留下来的只剩少部分媒体和专业人士。 第二十七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在许多走过场的提前离开后,留下来的只剩少部分媒体和专业人士。 纪念秀落幕,路之遥上台致谢。 老掉牙的台词,大家并不感兴趣。 全场宁静的氛围里,都不约而同的将期待放在了后头。 那位令人惊艳的、才华横溢的、新出茅庐的年轻设计师,将会上台接受她的头一次亮相。 从此,业内将会多一位耀眼的新星。 在大家的认知里,这是理所当然的。 可他们失望了,那位新人只在路之遥的结尾词里匆匆带过,似乎并没有出来亮相的意思。 “不过,来日方常......” 路之遥有意放出了杜云汐和云想签约的消息,这使得一些想打主意挖人的企业,都收住了心思。 杜明熙接到杜云汐,就发现她的气色不太好,刚到嘴边的疑问也咽进了肚子。 场内有暖气,燥热的紧,到了室外,又是另一重天。 t国的冬天不是风刀子刮脸的冷,而是透着一股潮湿的阴冷。 风一吹,杜云汐的鼻头就红了,泛着细细的冷汗,像兔子般惹人怜。 杜云汐搓了搓手臂上冻出的鸡皮疙瘩,羞愧道:“哥,我还是紧张怯场了。” 杜明熙早有所料,也没拿话打击她,只是脱下外套,包住她裸露在外的后背和手臂,轻声说:“先上车吧。” “嗯。” 杜云汐拢了拢外套,弯着腰,往副驾驶里钻。 杜明熙眸一缩,瞧见她后颈处的淤青,片刻失了神。 昨天撞到的...... 她竟然一声不吭......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指,碰了碰。 后颈处传来冰凉的触感,令杜云汐缩了缩脖子,傻傻的回过头:“怎么了?” 杜明熙移开目光,脸色极不自然:“没有,只是忽然不太舒服......” 为什么呢? 心里像是被一股巨大的酸涩包裹着,透不过气。 似乎眼前的妹妹,他若是少看一眼,就会丢了,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再也找不到。 杜云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视线一点点放远,注意到远处追过来的人影,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 杜明熙也回头看了眼,眉头轻轻蹙起。 “这么着急走,招呼都不打?” 路之遥站的是风口,短发被吹的凌乱,发丝撩过优美的锁骨,隐隐露出v字领口下诱人的风景。 不过她瞥了杜明熙一眼,想到什么忽然痛心疾首,又小心翼翼地抬手,护住了胸。 肖尤:“......” 杜明熙不会应付路之遥,看到女人走过来,面色僵硬,太阳穴隐隐作痛。 “怎么说我现在也是小汐的前辈,未经我允许把人带走,是不是不太合适?”路之遥双手背在后面,一小步一小步的走过来,羞答答地将头发扒到耳后。 一双眼含蓄且爱慕的瞅着杜明熙看。 杜明熙移开视线,硬邦邦地说了句:“......多谢。” 路之遥得寸进尺:“光嘴上说说有什么诚意。” 杜明熙自知欠人人情,看在妹妹的面子上,没有掉头就走,但也不想和女人有什么牵扯不清的交集。 尴尬都弥漫到空气里了,杜云汐只能出来打圆场:“路老师,晚上一起吃饭吧。” 路之遥说:“好呀。” 杜明熙沉默,没拒绝就是同意了。 路之遥坐进车,忙哈了口气,冷的缩手缩脚,杜云汐很贴心地给她一个垫子搭在腿上。 路之遥道了声谢,一路上车内逼仄且静的诡异,她也丝毫不觉拘谨,拉着杜云汐聊公事。 纪念秀上时间短暂,只选了杜云汐的三套作品,按策划的意思是先造势,过几天趁热打铁推出作品集,问杜云汐同不同意。 肖尤早有此意,当然同意。 “公司会借着今天的热度推广一波,可能网上会有各种各样的言论,你别放在心上。” 路之遥是有忧虑的,杜云汐的承受能力这么低,可能不太适合过于高调。 谁料杜云汐摇了摇头,缓缓一笑:“我做好了准备。” 路之遥心里的一颗石头落下。 车子开到就近的一个十字路口,杜明熙眼前忽然晃过去一对交缠着的男女。 女人倒是有点印象,刚才在观众席上匆匆瞥过一眼。 至于男人,虽然没看见脸,但侧影,有几分像贺方晨。 一个令人不太愉快的猜想涌入心头,杜明熙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肖尤也看见了,这对男女,正是贺方晨和曼莉。 可真是豁出去了,大街上都拉拉扯扯,头一次见偷情偷得这么明目张胆。 肖尤想,要是自己现在下车给他们打个招呼,贺方晨会不会吓得下巴都掉地上! 光想想那画面,都令她觉得有趣。 * 如路之遥所说,云想借着纪念秀的热度,联合各大媒体还有营销号,宣传了一波杜云汐的作品集。 但也只是烧壶温开水的阵势,分量远远比不上路之遥。 杜云汐毕竟只是一个不出名的新人,虽然凭借着路之遥的热度掀起了一点水花,但很快就被全球知名的时装展盖了过去。 冬季时装展在t国最大的会展中心举办,惊动了大半个时尚圈,设计师、化妆师、流量明星、各大服装企业老板都集中在此。 贺方晨和曼莉也在。 云晨的展出是在上午十点,距离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曼莉看到杜云汐进了云想的新闻,忧虑的寝食难安,不然也不会主动找贺方晨打听情况。 可谁知道贺方晨也早已管不了杜云汐,一问三不知。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杜云汐竟然一点点的翅膀硬了,从他掌心飞走,搭上了路之遥的船。 铺天盖地的电话和短信淹没了肖尤,但全被肖尤无视。 贺方晨得不到回应,又气又恼,砸碎了好几个手机。 不知道杜云汐到底想做什么?但令人放心的是,杜云汐此次新亮相的作品里并没有和曼莉撞款的。 躺在床上的肖尤昨夜熬看小说,困的直打哈欠,一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她累极,顶着两个黑眼圈,对那什么时装周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杜明熙一早就来问过:“不去看看吗?” 二十八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当初,杜云汐口口声声,说要等时装周过去才回家,这对公司很重要,不放心等等,言辞恳切,现在却一副撒手不管,不闻不问的态度,着实有点说不过去。 肖尤没解释。 她直说:“有现场直播,为什么要跑过去看?” 全程同步在线直播,真的很便利,随便上网搜搜就是。 于是,几分钟后,收拾好的杜云汐看着电视,再度睡了过去。 坚持看完的只有小九一人,很快他就察觉到不对:“纪念秀上的那几套是杜云汐后来加的吗?” 肖尤已经睡死,没法回答他的疑问。 最先发觉不对的是路之遥,她作为审评之一,早在几周之前就已经看过杜云汐的手稿,一共七套。 曼莉今天展出的十套里,至少有五套几乎与图稿上一模一样? 怎么这么巧呢? 事后,路之遥联系了杜云汐,问了她的想法。 杜云汐是清清白白的,作为受害者,她只能说“我不清楚”“我不知道”“我很无辜”,诸如此类云云。 云想宣发团队早将杜云汐的个人作品集发在了工作号上,还是以路之遥的名义,上面还附了初步的样稿,这会和时装周上某设计师的款撞了,很快就引起了论坛吃瓜人士的议论。 “你们不觉得很眼熟吗?路之遥团队发的那几套,和今天时装周上的,简直一模一样,说是复制粘贴的都不为过。” 这贴一出,很多人纷纷去搜来对比。 杜云汐最近和路之遥绑在一起,少不了路之遥的粉丝掺和了。 “我靠!真的一模一样。” “这个叫曼莉的设计师,她谁呀,敢和我路女神碰瓷?” “云晨的首席设计师,还挺出名的,我关注了她,她以前的作品真挺特别的......” “靠!傻逼,一个个被带节奏,谁抄谁还不一定呢。” “上面的,你觉得我路女神会需要抄?” “这并不是路之遥的作品,看清楚。” 云晨很快也收到了消息。 曼莉的形象和公司挂钩,还没搞清楚情况之前,公关团队自然是第一时间跳出来帮曼莉清洗抄袭嫌疑,呼吁网名别听风就是雨,事情还有待进一步查证。 然而,当设计部看到路之遥官博下的那几幅样稿,也心惊的说不出话来。 虽然在成品上有细微的更改,但就算是非专业人士,也能一眼看出来,这简直就是照着一针一线临摹出来的,而且,杜云汐的样稿保留着原始的痕迹。 这怎么洗? 要么是他们的稿子很早就泄露了,要么就是曼莉真的盗用了...... 可那只是一个刚入行的新人啊,曼莉成名多年,怎么会干自毁名声的事? 怎么想也想不通。 可始作俑者贺方晨和曼莉都心知肚明,事情暴露了,闹到这一步,已经无法收场。 两人只能抵死不认。 舆论好洗,随便请几个公众号就刷下去了,至于云想,对方有路之遥坐镇,不好招惹。 两人商量好,在云想正式追究前,提前倒打一耙,坚定道是杜云汐偷了她的稿。 这一点上,曼莉和贺方晨狼狈为奸。 公司现在明面上是吴总在管事,为了这事大发雷霆:“给我查清楚!这个新人到底是谁?有没有接触公司?到底怎么会撞款?” 不用查,大家看到名字就清楚了。 杜云汐,贺总的夫人,云晨的太太,那个前段时间还因为绑架事件闹上新闻的倒霉女人。 这下子,什么疑虑都豁然明朗了,矛头指向了贺方晨。 贺方晨被架空成了一个挂名老板,就差一个契机拱手让权,现在是正好让野心勃勃的吴总撞了个正着。 “那这事情就有眉目了。”吴总讪讪地笑,“事情怎么开始就怎么解决,劳烦贺总了。” 贺方晨既胆颤又悲愤,如果他否认道出实情,不仅地位不保还会吃官司,可如果承认是设计稿是他泄露给杜云汐的,那他就要为他的疏忽引咎辞职。 前一头后一头都是墙,两难。 为什么?他已经是一个疯子,还要再失去地位吗? 曼莉软磨硬泡,拿孩子逼他。 贺方晨咬牙,决定先保下曼莉,两人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就算一时失了权,凭他在公司的根基往后还可以想办法。 办这事的人很聪明,如果只是服装界的一场盗稿事件,最多在圈内闹腾,悄无声息的翻篇。 但牵扯到了最具流量的路之遥,舆论就如浪潮般,一波波推向至高。 曼莉和贺方晨估计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杜云汐会来这一招。 为了阻止事件发酵。 贺方晨在紧急召开的记者会上揽下全部责任,声称由于自己一时疏忽,两个月前,将带回家的设计稿无心泄露给了杜云汐,杜云汐一时起了贪念...... 反正杜云汐那边也没有证据,只要他们站住脚,这桶脏水最后还是会泼到杜云汐身上。 但与之同时,失去一切的贺方晨拽进了拳,绷紧的下颚都在发颤,猝然冒出一个可怖的念头.....怎么感觉他掉进了套里? 这个发布会一出,曼莉松了一口气。 网上开始扒起了杜云汐,一个新人,在最短的时间内万众瞩目,承受了“天才”“毒瘤”两个称呼。 面对微博下一窝蜂的质疑流言,杜云汐一个字都没有回复。 肖尤心不在焉地翻着那些信息,揉了揉刚睡醒还泛红的眼眶。 小九沉不住气了:【路之遥给你打了很多电话。】 肖尤刚在睡觉,没听到电话铃声,现在看见了,也没有急着打过去澄清的意思。 她坐起身,去给自己冲了杯柃檬水,慢慢悠悠地抿了几口,盯着贺方晨的发布会看。 缓缓,眼底浮出凉森森的笑意。 小九一瞬间摸清了她的想法:【你早料到了贺方晨会倒打一耙,故意给他机会召开记者会的。】 肖尤不重不轻地放下水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这话不对,我只是点了个火想把事情搞大而已,至于后边的事,都是他们在折腾,撞款这种丑闻,谁抄谁本来就是一笔烂账,网络社会,黑的也能说成白的,白的也能说成黑的,最后还是看谁更不要脸。” 第二十九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小九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而我和贺方晨,肯定是他更不要脸......”肖尤顿了顿,咳嗽两声:“曼莉的设计稿如何会和杜云汐扯上关系,唯一的突破口只有贺方晨这个中间人,贺方晨只能背锅,承认自己泄稿,揽下全部责任,坐实杜云汐的罪名,他在记者会里声称两个月前就将稿子给杜云汐看过,这样一来,不光能堵网民们的口,连路之遥他们都能被糊弄过去。” 小九接着肖尤的话说:【可贺方晨也会引咎辞职,失去一切。】 “失去?”肖尤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嘲弄:“别忘了,他如今的一切是怎么来的?公司初始资金是杜家出的,公司能站稳根基是吸得杜云汐的血,他贺方晨再劳心劳力又怎样?骗来抢来的,这几年来名利双收也享过福了,现在有借有还,他不过是重回原点,怎么算都不亏。” 小九讶然:【你竟记的这么清楚。】 肖尤凉凉地笑:“废话,在我这就没有冤枉债。” 现在贺方晨废了,但曼莉还是站住了脚。 多年根基在那,曼莉早期也是红火过的,而杜云汐只是初来乍到,借着路之遥的纪念秀闪亮了一把,再耀眼的新星,也禁不住“盗稿”一盆子脏水往头上扣。 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卖卖,不符合这恶玉的性格啊...... 匪夷之际,心里一跳,小九倏地豁然开朗——那通录音。 肖尤抚着下巴,斜眼,凉飕飕地盯视频里的贺方晨:“既然明白了,做的高调点。” 小九汗颜。 难怪说时机未到,原来是在等这一刻。 确实,贺方晨和曼莉又不是什么明星大腕,不管做什么丑事,也不会引起太大热度。 可现在不同,几乎整个时尚圈都在关注这件事,如果现在爆出......杜云汐被冤枉的事实不用说,贺方晨出轨搞大曼莉肚子、纵容曼莉设计绑架自己的结发之妻,并且和曼莉这些年做的龌龊事。 有因有果,有始有末,这是一整套的瓜啊...... 杜云汐可以毫不费力的以受害者身份和贺方晨离婚,再索要一大笔精神赔偿,贺方晨和曼莉不仅名声尽毁,下半辈子还要吃牢饭,至于公司,杜云汐要是想拿回来,可以在股份做文章。 从一开始宿主嘴上总挂着不急不急,却早悄悄放好长线,直到揭竿而起,一击毙命,让贺方晨和曼莉的报应来得猝不及防。小九怅然感慨,他应该再也不会遇到这么敬业的宿主了。 历任宿主,不过是消怨气值而已,随心所欲五花八门的玩,可从没有把自己代入委托者的人生这么玩的。 “真奇怪啊。”肖尤手指敲着腿,三份疑惑:“云想的公关团队怎么还不联系我呢?” 按理说,贺方晨这记者会一开,我手机应该就会被打爆了。 这会怎么这么安静呢? 关于这个,小九查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记者会的事情,杜明熙在第一时间就帮你压下来了,现在路之遥应该和他在一块。】 肖尤意外的挑眉,嘴皮子抖抖,一脸复杂,似乎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捧着脸干巴巴地道:“人家也好想要个哥哥哦。” 小九:【......】别想了,重新投胎比较快。 那晚贺方晨和曼莉的录音,小九做了简单的处理,把一些不重要的内容进行了过滤,比如贺方晨对杜云汐性事上口不择言的虎狼之词...... 录音文件悄无声息的发到了全网,各大论坛小视频网站,还有微博公众号。 好不容易平息舆论的云晨,又炸了。 贺方晨正在推拿馆躺着按摩,接到了曼莉的电话。 最近他和曼莉总是争吵,女人可以柔情似水也可以绝情绝义,翻脸比翻书还快,唯一令两人没有翻脸的羁绊恐怕就是肚子里的胎儿,每次想到杜云汐那张单纯讨好的脸,贺方晨后悔不迭。 杜云汐那个懦弱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出这一招报复他们......现在看了记者会上他说的话,恐怕心灰意冷真就不再愿意见他了。 他现在孑然一身,电话里也无需维持好口气:“干嘛?有事快说。” 曼莉的哭声和牙齿打颤的哆嗦声传来,听得人头皮发麻:“完了,方晨,我们完了......” 贺方晨大惊,沉着脸从床上坐起来,尽量镇定:“什么?你说清楚。” 曼莉将他们那晚聊天录音被人散播出来的事情说了,现在网上一片沸腾,她根本不敢在公司待下去。 最可怕的是,警方现在要翻那桩绑架案了。 贺方晨听完,脑袋都快爆炸了,情急之下,只想不管不顾的撇清:“绑架案老子不知情,是你一个人干的,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勾引我的,我本来好好的,都是你这个女人拖累我!” 他吼完,耳旁立马传来嗡嗡的哄声。 曼莉不可置信:“贺方晨!你有没有良心?是你先招惹我的!” 贺方晨头疼欲裂:“别和我说这些,我现在一无所有。” “早告诉过你,让你别做蠢事,你好端端地,找人动杜云汐做什么?现在遭报应也是你作茧自缚!” “报应”这两个字他本来是说给曼莉听,可一出口自己倒是吓出一身冷汗。 他抓着头发,思绪成了一团浆糊,连理智都被扒去,只剩下一通无处发泄的绝望和暴躁,突然,他心里涌现出一丝希望—— 对了,杜云汐...... 只要去求求杜云汐,让她原谅自己,让她别追究,帮自己澄清,这都是曼莉一个人的责任,他还是有机会不用上法庭的。 那头,曼莉嘶声冷笑,怨毒的语气直穿人心:“贺方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明哲保身,想扔下我一个人,你别傻了,杜云汐现在还会帮你?她现在恨不得你死才对。” 贺方晨挂了疯女人的电话,匆匆忙忙换好衣服去找杜云汐,眼前的高楼大厦都似乎错了位,整个人神经错乱,浑浑噩噩的喃喃。 “杜云汐是我的妻子,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怎么会不帮我......她不忍心的......” 云想追究的动作很快,第二日中午,曼莉就收到了上诉通知,并被索赔一大笔侵权赔款。 先不说这笔赔款曼莉拿不拿的出,曼莉的设计师生涯已经到此为止了,往后余生只能背上“小三”“狐狸精”“不要脸”的称号在歧视和谩骂里生活。 第三十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更可笑的是,云晨的老板贺方晨刚刚才发布“泄稿”声明,立马就遭打脸。 泄稿是真的,可反了,原来妻子才是受害者。 “他说两个月前,你们信吗?应该是两年前才对,孩子都有了。” “可真是不要脸,亏人还长的一表人才,没想到是个衣冠禽兽!” 网友们不嫌瓜多,键盘敲得飞起,大家乐此不疲的将炮火转向了这一对狼狈为奸的男女。 要知道,出轨,办公室恋情,向来都是网民们最感兴趣的话题,比盗稿要有意思的多。 云晨的两大支柱贺方晨和曼莉都倒了,受到不小冲击,在及时发布道歉声明后,毫不留情的抛弃了曼莉,再三强调这是他们私人主意,公司并不知情,并主动呼吁抵制这种败类,还时尚界一片清流。 曼莉走投无路,想要避一避。 但警察很快找上了她,“据有关情报,查到你涉嫌最近一场绑架案,需要你配合我们回局里做趟口供。” 曼莉当时正在机场,还没来及远走高飞,就被两名警察拦住。 她拽紧了五指,嘴唇发颤,一个狡辩的字都没有说,就跟着走了。 肖尤收到路之遥的电话,是在晚上。 路之遥似乎很担心:“你还好吧?” 肖尤抿抿嘴唇,带着哭腔:“没事。” 在外人看来,这一桩桩的,简直就是天大的事,“知道了也好,那种人渣不值得,以后日子还长......” 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你不是当事人,不好多说。 路之遥想不明白,杜云汐怎么会和那种人结婚?她还带着病,这么些年岂不都处在水深过热之中,想想都令人难受。 肖尤吸了口鼻子:“......可没想到他会这样对我,我、我难受,我全心全意对他,我不明白我哪里有错......” 戏做全套,才叫敬业。 路之遥叹了口气,剩下的话倒不知道从何开口。 “你没错,不是你的错,要说错也是你年少无知识人不清。”她顿了顿,艰难地道明主题:“公司的意思......是让你开一场发布会,但我考虑到你现在的心情,可能不太适合,你要是......” “不,我去。” 杜云汐坚定的语气令路之遥错愕了一瞬。 她劝慰:“别逞强,这不是必须。” 肖尤抽抽鼻子,唇角却缓缓翘起。 不是逞强,真的不是逞强。 她捂着胸口,感受到身体里杜云汐的精神传来强烈波动。 懦弱,自闭,这些捆绑在她身上多年的枷锁,是时候摘下来了。 肖尤轻声说:“我想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杜明熙在听到贺方晨发布会上的“泄稿”言论后,第一时间就压下了消息,赶去云想找了路之遥,也是第一次,他放低姿态拿私人感情和路之遥谈事。 微博下的恶评触目惊心,一长串诛心的刀子。 他生怕妹妹不够冷静,看到了以后,会气的又犯病。 可后来录音一出,整个舆论方向又变了,他知道贺方晨待妹妹不好,也知道贺方晨根本不爱妹妹,可他没想到,贺方晨竟然狼心狗肺至此。 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愤! 妹妹一直拿贺方晨当宝揣着,怎么可能接受的了这些血淋淋的背叛,这比那微博下刀子还要来的剜心。 杜明熙用了最快速度赶回家,推门而入的第一眼,杜云汐正完好无损的坐在床头,除了眼圈黑黑的,无精打采了点,和往常无异。 “哥。”肖尤抬头,看着忽然闯入脸色极差的男人。 高大的身影一点点靠近,直到遮住她的全部视线。 肖尤还没来的及表演伤心崩溃,下一刻,便被抱住了。 温暖宽阔的怀抱,鼻间传来一阵浓烈到无法忽视的烟味,无法想象他到底抽了多少。 “还好,你没有想不开。” 颤抖着说完这句话,杜明熙的心脏猛地被什么扯了一下。 还好......没有想不开,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潜意识里说这种话? 肖尤任他抱着,没有说话,享受着此时的宁静。 杜明熙憋了好一会儿,有满腔的话想说,可最先脱口而出的却一句不合时宜的教训:“什么眼光?这就是你当初与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在一起的男人,你可真会选人。” 他说的极小声,跟窃窃私语差不多。 “这几年,很难熬吧?”他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没事了,不会再有这种事了,等离婚手续办好,哥带你回家。” 肖尤默不作声地将他抱紧了,没有反对,委屈巴巴地往肩上蹭:“对不起,让哥担心了。” “傻瓜。” 杜明熙觉得她太平静了,平静的反常,反倒是哭一通骂一通,更让他放心。 贺方晨没有找到杜云汐的人,却看到了杜云汐召开发布会的消息。 他一踩油门赶到了云想,却被保安拦下,只得在门外徘徊。 情急之下,他乔装改扮了一番,和工作人员一起混了进去。 出席发布会的杜云汐穿了一身白裙,一头波浪卷随意披在两肩,眼眶红润,红唇干枯,往台上一站,自带无辜惹人怜的气质。 而他身旁,还站着消失多日的ama da。 贺方晨眼瞳骤然一缩。 上次在路之遥的纪念秀上,杜云汐没有露脸。 可现在深陷各种舆论风波后,她以受害者的身份第一次登台。 这一次,她是主角。 她对准话筒,面对着台下蜂拥的闪光灯,深深吸了口气,似乎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能开口:“大家好,我是杜云汐,这段时间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 “在这段漫长的感情里,我倾其所有,在贺方晨的哄骗下傻乎乎当了五年的......工具人。” 是的,一个摆在家里不会动的花瓶,一台用完就扔的家电。 在那些咔咔的快门声里,杜云汐的声音或死水般平静,或激动愤恨,起起伏伏。 她很小的时候就患有严重抑郁,挣扎在自己的小天地里,随后又困在贺方晨名为爱的囚笼,贺方晨限制她的生活行为,将她拿猪狗般圈养,不高兴的时候巴掌伺候,在性事上随意侮辱,身上处处都是残留的伤痕,那些日子,就像噩梦一般,每每记起来,都令她发狂。 场下,有感同身受的女性,已经抑制不住哭声。 第三十一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杜明熙在黑暗的角落里,眼里浓布着散不开的阴霾。 记者们起初是躁动,而后全都安静下来,在杜云汐的陈述里,唏嘘感叹。 贺方晨年轻有为,甚至还被评选为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背后却竟然干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兽行! 杜云汐说到最后失声痛哭,被工作人员带了下去,ama da作为贺家的长佣,接着对杜云汐的话进行作证。 那些杜云汐当事人没法说出口的细节,ama da磕磕绊绊地用听不懂的t国语一点点道出。 ama da这些天过的心惊胆战,一个字都不敢瞒,包括贺方晨平日里对她的指令。 “贺先生规定,太太二十四小时都必须在监管之下,什么时候上床睡觉,几点起床用餐,吃什么药,都必须要按照他设定的来,错了就要惩罚。” “贺先生心情不好的时候殴打太太,会拽着她的头发摁在地上,也会将她锁在阳台吹一晚上冷风,每次太太都要躺床半个月才会好。” “贺先生骂太太脑子有病,让我们别把她当正常人看,也别和她交流......” 这些事在自己的口中一点点揭露出来,ama da吃力无比,并且感觉如芒在背。 人群之中,贺方晨的目光死死盯着她。 眼帘下的眸子燃烧着愤恨的怒火,似乎要灼烧掉一切。 这个女人,竟然敢背叛他? 记者们已经听不下去了,一个个激愤地提出尖锐指责:“你既然是知情人士,为什么不早点站出来?为什么还要帮贺方晨做事?你不明白,这与助纣为虐没有区别吗?” ama da浑身颤抖,捂着脸,一声不吭的接受了所有指责。 下台后的杜云汐没有痛哭流涕,平静的就像一团死水,眼神飘忽,唇间喃喃着什么,看得出来受了巨大打击。 在这样一位受了家暴、出轨、剽窃多重打击的抑郁症患者,如今能够站在这场发布会上,已经是非常值得人敬佩了,记者们想旁敲侧击出一些更为劲爆的话题,又担心她神志不清语无伦次。 可杜云汐只是乖乖巧巧坐着,对所有的问题都做出清晰回应。 她说她每次的设计稿第一个都会给贺方晨看,贺方晨会表扬她,她不知道曼莉盗用她设计稿的事,更不知道贺方晨和曼莉瞒着她偷情、 顺便,杜云汐还隐晦的表示,贺方晨在性事上有独特的恶趣味,原因是他那方面三分钟热度,来得慢去的快,还看过医生。 懂得都懂。 发布会的最后,云想公关团队做了个结尾。 贺方晨的罪行会提交给警方,至于那边如何判决,相信自有公正。 侵犯人身、故意伤害等罪名,他和曼莉,应该会被一起请去警察局喝茶。 不出意外,他们应该...... 小九暗暗为肖尤完整的一套计划感到惊叹。 对杜云汐来说,这仇报的相当完美了。 可此时的肖尤垂下头,目光在人群里悄悄扫荡,最后定睛在一处,唇角勾起,心里又开始盘算......不够,这还不够。 记者提问结束后,路之遥陪着杜云汐走出了厅门。 在外等候的杜明熙,看了妹妹一眼,人没出差池:“做的挺好。” 杜云汐无措地扯了扯手指。 “哥,我想去下洗手间。” 她鼻子红通通的,眼里也闪着泪光,脸上的妆哭花了一半。 路之遥有点担心:“我陪你去吧。” 杜云汐说不用,转身去了,厕所在左转走廊最里边靠窗的那一块,人来人往。 她还没进去,手腕就被一股大力拽住。 “是我。” 那人拉开帽檐,露出一张熟悉的脸,贺方晨满脸阴鸷的看着她。 杜云汐吓得一哆嗦,想要张口叫人,却马上被狠狠捂住了嘴。 贺方晨拖着杜云汐来到了天台,这里没人,四处空旷,也不会有监控拍到,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杜云汐被松开嘴后,连忙大力喘气。 贺方晨两手抓着她的肩,俯身瞪着她,眼里布满了红血丝,骇人异常。 “杜云汐,长本事了哈?” 杜云汐本能的往后退。 “在台上讲的一溜一溜的,谁教你的?杜明熙?” 接着,贺方晨用他尖酸贫瘠的话语,描述了他对杜家人的轻蔑有多么的不屑,对那些看不起他出身的人进行了祖宗十八代的人身攻击。 对此,杜云汐一反常态的大声道:“你住口!” 杜云汐的表情和口吻形成巨大的反差。 贺方晨眼前晃了一下,似乎有一瞬间捕捉到了她眼里毫不掩饰的厌恶,浮光掠影一般,转瞬又消失不见。 错觉吗? “呐,云云,你相信我的对不对?我怎么可能真像你说的那么坏?” 他低低笑了起来,笑的有几分疯狂意味。 “上大学的时候,我想着法追求你,咱两住在那个出租屋里,我打两份工,白天黑夜没有休息,怕你一日三餐饿着,还提前做好饭贴好便利贴给你放在冰箱,你不喜欢和那些朋友往来,他们嘲笑你,我帮你教训他们,帮你和他们断了联系......” 杜云汐沉默半晌。 贺方晨都差点以为她被打动了。 “呵。”一声嘲讽的笑将气氛拉到了最低点,杜云汐倏地仰起头:“你追求我?难道不是看中我的家世?” 她的语气异常尖酸刻薄。 贺方晨愣住。 杜云汐趁机甩开他的手,挪着脚步,往后面的玻璃栏杆退。 “我好好的杜家二小姐,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凭什么要跟你住那破出租屋?凭什么要陪着你受苦?你对我好,打两份工,给我做饭,难道不是因为你穷?你养不起我吗?” “还有,你恐怕记错了,不是我不喜欢和那些朋友来往,是你不喜欢,你单方面的强制我们断了联系,为什么呢?你觉得我们才是一个圈子的人,你融入不进来,你就是从乡下来的一只土鸡,靠我这颗金蛋才踏进的凤凰窝。” “你配不上我!是你高攀我!” “这些年你以为我死心塌地的爱你?想得美!我一直在背地里等着看你的笑话,等你身败名裂遗臭万年,今天终于等到了,我畅快着呢,不知道你那山沟沟里含辛茹苦将你养育成人的父母,现在是不是和我一样——” 杜云汐激动的咳嗽了起来,喉间被一双手紧紧的掐住。 贺方晨眼球突出,脸狰狞的犹如厉鬼。 “你再说——” “呵呵。”杜云汐还在笑,笑的手也在抖。 背已经贴上玻璃,没路可退,被掐着脖子整个后半身都杨出了栏杆外,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 贺方晨已然失去理智,爆发成一头发狂的凶兽。 他用力掐着杜云汐的喉咙不松手,似乎真要活活把人掐死。 第三十二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你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身上都是被我折磨过的痕迹,呵,就算我身败名裂,你又能好到哪里,谁还会要你?” 小九劝一句:【肖小姐,你别再激怒他了。】 肖尤偏不,挣着最后的一丝力也要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插人心窝子的话:“放心,等你进去了,我一定找个比你年轻、比你英俊、比你强一百倍的小鲜肉!” 好,完了。 贺方晨眼里的血丝都炸裂了。 “杜!云!汐!” 肖尤难受的快要窒息了,没法忍不下去了,扬起腿,高跟鞋狠狠踩在贺方晨的小腿上。 “啊——”痛叫声从贺方晨的嘴里发出。 这个空隙,天台的门被打开了,杜明熙和路之遥冲了过来。 眼前的一幕太过吓人,贺方晨和杜云汐在栏杆边缘扭打撕扯,两人的身子摇摇欲坠。 “小心!” 贺方晨突然回了神,抓着杜云汐的手也跟着一松。 他看着脸色惨白,脖间青紫一片的杜云汐,木讷地歪了歪头,他在干什么?他是想来求杜云汐原谅,不是要来杀她的啊? 心中后悔与惊恐缠绕,他一瞬间竟不知所措。 “云云,你听我解释......” 杜云汐被松了钳制,与刚才浑然不同,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害怕与抗拒,“别、别杀我,放过我——” 贺方晨头疼欲裂,百口莫辩,要上去扶杜云汐。 “别乱来!警察很快就来。”路之遥警告。 警察? 贺方晨眼神突然一变,如梦惊醒,呆怔的神情再度阴狠起来。 “臭婊子,你是故意的,看我遭人唾弃还不够,想让我判个杀人未遂是不是?” 杜云汐慌乱的摇头,崩溃:“你乱说,我听不懂。” 她翻过身子想要爬起来,贺方晨却先一步动作,上前压去。 眨眼之间,没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杜明熙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个箭步冲到了杜云汐身边。 可惜...... “呼呼”两声,贺方晨的脚跃空了,身子猛地朝下坠落,强留的气流在耳边咆哮,大脑毫无征兆地发出死亡讯息。 他要摔死了—— 下面是雨点般大小的车流和人群,他要是砸下去,能在马路上砸出一个大坑,骨头都碎成渣。 杜云汐吓坏了,蜷缩在杜明熙的怀里哆嗦个不停。 杜明熙一个劲地重复:“没事,哥在。” 完全没人去理会贺方晨的死活。 一切都来的太快,要不是杜云汐避的及时,可能就被贺方晨一起摔下去了,没人怀疑这是贺方晨恼羞成怒的一场报复。 只有肖尤自个明白,她问:“贺方晨死了吗?” 小九:【他运气很好,勾在了电线杆上。】 肖尤一点不失望:“哦,没死啊。” 小九:【......你故意激怒他干嘛?】 肖尤:“不是你说不能血腥暴力,那我就试试别的方法,这是他自己掉下去的,和我没关系吧?” 小九又一次萌生出蛋疼的感觉,哦......他系统状态没蛋的。 贺方晨虽然没有砸个粉身碎骨,却也浑身震得浑身剧痛,他哀叫不停,眼前无数黑影闪过。 他想爬起来,可手脚一点自觉都没有,昏昏沉沉的,脑海中回溯起自己的大半生来,涕泪横流。 没过一会儿,警察和救护车都到了。 杜云汐六神无主的把事情简单讲了一遍,警方了解情况后,贺方晨就被送进了医院。 经此一事,杜明熙送妹妹回家,看管的更加小心翼翼,都有点神经质了。 杜云汐觉得被看的太紧了,束手束脚:“哥,你打算留在这多久?” 杜明熙理所当然:“等你和我一起回。” 杜云汐是要回一趟家,可马上就是她的个人首秀了,恐怕又得等几天。 杜云汐悻悻:“好呀。” 杜明熙该回邮件回邮件,该看报纸看报纸,强装淡定,也没表现出过分紧张的样子。 肖尤也正好趁着这机会补了几晚好觉,直到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医生说的很委婉,希望她过去一趟。 贺方晨父母年近古稀,现在又远在他国,从法律上来说,杜云汐还真就是医院唯一能联系上的亲人了。 虽然很强人所难,医院也实属无奈:“现在贺先生腰部以下全部瘫痪,需要接受治疗,可他不配合,还......” 还发疯,乱咬人是吧。 杜云汐明白的,讪讪地说:“他发病时就是这样。” 医院了解到贺方晨有精神病史,和附近的几家精神病院联系过,看能不能转过去,但可能医疗水平就相对差远了,贺方晨现在过去,对他身上的伤......这还是看杜云汐的决定吧。 杜云汐很善解人意:“我马上过去。” 结束通话后,肖尤歪着头,嘿嘿一笑:“瘫痪了。” 小九:【是不是觉得他没死可真好?】 肖尤第一次表示赞同:“可不是,他的运气太好了。” 肖尤希望他往后余生都能平平安安的活着 “愿上帝保佑他。” 小九:【你耶稣教的?】 肖尤:“不是。” 小九:【那你信什么上帝?】 肖尤:【我不姓上帝,我姓肖。】 杜明熙知道这件事后,非要陪着杜云汐过去。 贺方晨如今都是半身不遂的人了,能有什么威胁,只能说哥哥太小题大做了。 这应该是见贺方晨的最后一面了,杜云汐理应精神抖擞,不用再哭哭啼啼了,穿着上自然少不了精心打扮的。 到了贺方晨的病房后。 病床上的人似乎精疲力竭,两颊凹陷了下去,双目望着天花板失神,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杜云汐刚推门进来,贺方晨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死死地瞪了过来,如果眼神能杀人,杜云汐应该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杜云汐却一点也不害怕,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旁有杜明熙,还有律师。 贺方晨以为她是来探病的,还很自恋的嗤笑了声:“假惺惺。” 杜云汐完全不在乎他的态度,事实上她是来和他拜拜的。 她不说话,就用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盯着他,贺方晨被盯得毛骨悚然,他清楚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盯着砧板里的鱼肉。 贺方晨一瞬间回过味来,这......这不是他以往看杜云汐的眼神吗? 现在却情景互换,变成他自己了。 “你有屁快放!” 他手抓在两边床板上,拼了命想要挣扎站起来,可是无奈下面像是石头般沉重,挪都挪不动。 还是杜云汐好心地提醒:“别勉强了,你的腿废了,医生和我说,你这辈子都没可能站起来了,还是省省力气吧。” 第三十三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什么废了? 贺方晨不可置信地愈发挣扎了起来,他的腿......怎么会废? 对了,他从天台上摔了下去...... “是你,你故意害我——”贺方晨心里一跳,头一次感觉到绝望。 该说他是聪明还是蠢呢?那么容易就上套,可一下子就看透了真相。 但杜云汐怎么会承认呢?毕竟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他自己扑了个空,失足摔下去的,又不是她推他? 而且现场第三方看到的明明是,贺方晨掐着杜云汐的脖子,念着要她去死。 现在站在床边毫发无伤的杜云汐才是受害者啊。 谁会管贺方晨嚷嚷什么? 杜明熙显然是不喜欢和人渣动嘴的,他向律师摆了个手势。 律师将准备好的离婚材料递给贺方晨:“贺先生,我代表我的当事人向您提出离婚,关于您对我当事人造成的伤害,后续的财产分割,我会向法院提出索赔,希望您做好心理准备。” 贺方晨一眼都没看,就推开了。 “离婚?我不同意!” 他腥红着眼,望向今日打扮漂亮矜贵的杜云汐:“你害的我落到这步田地,休想轻而易举的甩下我!” 这话一出,律师都忍不住吐一口唾沫:“贺先生,麻烦您注意言行。” 现在谁不知道,是你贺方晨出轨设计虐待妻子在先,还好意思颠倒黑白! 贺方晨冷笑。 忽然,杜明熙的脸色微变,他扯了扯领带,向前一步:“你再说一遍,你不同意什么?” 杜明熙怒火在肚子里憋了很久,要说起来,他今天揍一顿贺方晨都不解气。 可他的语气和神情,都十分平静,透着诡异的漠视。 别说贺方晨,杜云汐都有点被吓到了。 “哥。”杜云汐拉了拉他的袖子。 杜明熙却让他们先出去,说要单独和贺方晨谈一下。 病房门掩上了,站在门口的杜云汐心里毛毛的,杜明熙不会悄悄将贺方晨做了吧? 可里面也实在 太过安静了,没有咆哮声,也没有摔东西的声,刚才还扯着大嗓门的贺狗子像被灌了一桶农药,毒哑了? 大约三分钟,门开了。 杜云汐再走进去时,贺方晨双目无神,额角抽搐,躺在床上,一脸死灰。 杜明熙神色如常,慢条斯理地站起来。 “好了,贺先生已经同意离婚。” 贺方晨呐呐地动了动嘴皮子,接过律师的文件签了字。 肖尤很好奇杜明熙怎么说服濒临理智边缘的贺方晨的? 她仔细看了贺方晨身上,没有皮毛伤,病服穿的好好的,一点被报复的痕迹都没有。 肖尤敲了敲小九。 小九语无波澜:【男人和男人,你不会想知道的。】 肖尤打了个抖,这鬼系统,说的话真是引人误会。 没意思,她本来心里都想好了百种折磨贺方晨的方法,只要他不和她离婚,她一定有办法让他感受到“爱的温暖”。 可惜...... 等到人快走了的前一刻,床上的贺方晨忽然感到绝望的阴霾笼罩了自己。 他声嘶力竭,语无伦次:“杜云汐!你回来,我知道错了......不,我要杀了你!你这个昂肮脏的贱货!” “你给我站住——” 肖尤悄咪咪的翘起唇,不气反笑。 乐呵呵的回头说了一句:“忘了说了,我会把你的东西统统烧干净,还会请人做法......免得你留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笑了笑,又温和的补上一句:“以后我可能没机会去精神病院探望你了,再见。” 再也不见。 * 回去的路上,飘雪了。 t国一年四季温差不大,最近降温厉害已是不寻常,还下起了雪,虽然落了点灰尘似的雪渣子,也还是十分罕见的画面。 零星的点白稀稀落落地挂在树上,来往的行人哈口气,空气中都冒着缥缈的白烟、 “对了,杜云汐的怨气值还剩多少?”肖尤盯着车窗外的飘雪,眸里闪着点点漆光,被车灯照的。 小九:【在下以为你都要忘了。】 肖尤无辜:“小九哥哥,人家也是想尽快完成任务嘛。” 得,宿主是个双面人格。 不过小九一想到肖尤性格上的强烈反差只有自己知道,莫名的,不太讨厌,还生出一股别扭的兴奋感。 就,很不可理喻。 小九打开信息面板,拉出显示进度值的横条。 上面黑色的一长杠已经清空了。 “哎呀,那岂不是说我的任务完成了。”语气是开心的,但肖尤一点感到兴奋的意思都没有。 仿佛这个任务,对于她来说,连小菜一碟都算不上,顶多只能是一味风干了的腌萝卜。 小九语气柔和了些:【恭喜。】 肖尤:【每完成一个世界的任务会不会有相应的奖励?比如说挂、金手指、超能力、钞票......】 小九:【您的系统向您发送了九百九十九支“仙女棒”,请问您同意接受吗?】 肖尤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咬牙:“收,不收白不收。” 马上,她的库存里就到账了九百九十九支一次性燃放的仙女棒。 肖尤不满足地哼了声:“你们给宿主的奖励也太小气了,没有五险一金就算了,连像样的金手指都不发一个。” 小九:【这是我私人奖励给你的。】 肖尤噎住了。 “那你送我九百九十九只仙女棒?” “他娘的,你还想和我天长地久?!” 【......】 小九默然长叹,他没有,他不想,谁让商城的仙女棒是固定量销售,九百九十九,其实是自动设定值。 【三天后,肖小姐会自动脱离此世界,你可以趁这几天,好好休息下。】 三天,肖尤还可以做很多事情。 比如说,去看守所看一看曼莉。 曼莉好像和杜云汐没有正式见过面,现估计最不想看见的人,也是杜云汐了。 审讯结束后,曼莉应当就会被律师保释出来,她肚子里还怀着胎,在开庭审理之前都会确保无事。 不过,出来后也是举步维艰。 被当成业界毒瘤的曼莉怀着一个精神病的孩子,面对着后期的巨额赔偿,她总不能坐吃山空,后面还要找工作,还得接受可能三到七年的刑期。 大好青春,毁于一旦。 第三十四章 被渣男圈养的菟丝花 肖尤正愁没有合适的身份去探望下曼莉,还是曼莉的律师主动联系了她。 博得受害者原谅,这应该是争取宽大最有效的办法。 “请杜小姐看在孩子的份上......”律师再度电话那头说的恳切。 杜云汐犹豫了一下,为难地说:“我会考虑。” 用过午饭,杜云汐就去了一趟看守所,现在那些噩梦都消失了,她也可以挺胸抬头的活在阳光下,再也不用担心受谁的限制。 在律师的安排下,杜云汐与曼莉进行了会面。 昏暗的会面室。 肖尤背脊笔直,坐姿优雅,形态端庄,无论谁看去都是一副自信强势的姿态。 反观曼莉,剪了短发,穿着囚衣,数天不见阳光,在一遍遍审讯里,面如枯槁,唇无血色。 整个人颓了一圈。 肖尤面无表情,既不见踩一脚的快感,也没有幸灾乐祸的嘲笑,只是淡淡地问:“我并没有得罪你,为什么找人绑架我?” 曼莉闻言,颤抖道:“我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故意......你明白的,我就是想吓吓贺方晨,你看那两个绑匪也没有对你做什么,是不是......” “是,你只是和我开个玩笑嘛。”肖尤侧过脸,懒懒的嗤笑,不屑一顾。 “不!”曼莉眼瞳骤然一缩,声音拔高许多:“我承认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伤害了你......可我现在可够惨了......你就算不看别的,也看在我肚子孩子的份上,他是无辜的,孩子一出生她妈就要坐牢......” “噗——”肖尤憋不住笑声。 曼莉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我笑你蠢啊。” 肖尤手掩着下压的嘴角:“这种时候你还跟我提孩子?你一个小三和贺方晨生的孩子,在我这个正宫面前提无辜?” 曼莉哽了下,鼻间剧烈的抽着气。 “我来这里,是给你求我的机会,不是听你解释的。”肖尤摇头叹气,颇为失望:“你也明白自己走投无路了,只有我还能帮帮你,怎么说话就不动动脑子呢?” 在职场上强势惯了的曼莉,有朝一日却要被她最看不起的杜云汐骂没有脑子。 这个丈夫被她占有,不自觉做她枪手做了四年的女人,能比她聪明几分? 曼莉苦着一张脸,心里却在嗤笑。 肖尤直直的看着她,目光直穿人心:“你不会现在还弄不明白,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吧?” 曼莉听不出来她话里有话。 肖尤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然也不会从道德的角度去痛骂曼莉,但她以为曼莉会比她想的更聪明点,但看上去,并不。 啊,想做坏事没有脑子,可怎么行? “给你三分钟。拣点我中听的说吧,或者......跪下来求我。“肖尤手敲着护栏上的水泥砖,唇角扯出一个阴恻恻的弧度:”求到我大发慈悲,我就考虑考虑帮你填了原谅申请书。” 肖尤的声音刚落下,一双手就狠狠拍上了横亘在两人中间的铁柱子。 尖利的指甲从缝隙里伸出来,伴着阴森暴戾的嘶吼。 刹那,曼莉的眼里涌出充满恨意的泪水。 肖尤往后退了一步,那指甲怎么够,都够不到她一分。 警察很快制止了情绪失控的曼莉。 律师在一旁咳嗽,提醒曼莉,有监控拍着,不要乱动。 肖尤理了理鬓旁的碎发,对着律师,巧笑嫣然:“您也看到了,您当事人丝毫没有后悔的态度,不是我不给她机会。” 不等律师开口,她又说:“到了法庭,我会如实述说,不会多造谣半句,也绝不遗漏一句,还请曼莉小姐不要存有最后的侥幸心理了,就这样。” 说完,她转身离去。 门“哐当”关上,那些人,那些事,和她再没有半点关系。 出了看守所的大门,阳光透过树缝照在脸上,斑驳的光影将那双干净的眼睛切割一暗一亮,暗的那只眼底是深不见底的黑,连太阳的温度都融化不了。 杜云汐,看清楚,这就是上辈子在你人生里肆意踩踏的女人,也就是个不堪一击的可怜人。 ——其实这个世界也没那么差的是吧?等我走了,你一个人也别害怕,珍惜爱你的人,珍惜你的家人,要是再遇到不公的事,一定要学会勇敢反抗,别在傻乎乎的憋在房间里伤害自己了。 ——加油,路之遥是个不错的偶像,相信在她的帮助下,你一定能够走出自己的一片天。 三天后,肖尤和杜明熙在一块吃饭,忽然系统声音响起,抽离了这个世界。 她的意识一片模糊,脑海渐渐陷入混沌之中。 杜明熙慢条斯理地嚼着饭,转过头,筷子落了。 杜云汐捂着脸,在哭。 肩膀一抽一抽地,伤心极了。 “云云。” 他叫了一声后,杜云汐忽然扑了过来,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哥,对不起......对不起......” * 肖尤躺在一片白茫茫的云层上。 视野里,一个白衣墨发的男人站在远处,他背着身,看不清,仿佛与这无尽的白融为一体。 肖尤睁了睁眼皮,想要看清楚一点 却见那白衣渐渐转过来,周身袅袅雾气笼着。 衣服、头发是真的,可里面却空洞洞,什么都没有,没有躯干,没有脸,就像是被人活生生从里抽干了。 小九木讷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肖小姐,正在为您传送下一个世界。】 肖尤倏然睁大眼,嘴里叫了声:“成玉......” 可视线一晃,哪有什么成玉,除了一片白就还是一片白。 她一身冷汗,擦了擦脸,冷静下来后,才思索这地方应该是每个世界的中转站,那刚才见到的一幕,是她在做梦吗? 青天白日就做昏梦,她竟失态到这种地步? 小九:【肖小姐?】 肖尤:“没事,刚才......是你吗?” 小九:【你说什么?】 肖尤沉默了一会,烦躁地拍了拍脸:“没什么。”想什么呢...... 第三十五章 杜明熙 番外 他是杜家的长子,在六岁之前,家庭和睦,父母恩爱,拥有一个人人羡慕的家。 直到母亲去世的那一天,父亲带回来一个刚出生的女婴,他才明白一切都是假象。 父亲在外面早就处了相好,母亲也知情并认命,两人只是碍于他才做出一副相敬如宾的假象。 私下,这个家早支离破碎。 葬礼那一天,他抱着灵牌,哭的很厉害。 可父亲却在酒店大摆宴席,为那个狐狸精所生的女儿庆祝。 仿若他母亲的死完全就是一场不足为道的笑话。 他恨极。 恨薄情寡义的父亲,恨那对不知廉耻的母女,恨这个家被陌生人占领了。 六岁以后的人生都是恨意。 后来,他开始住校,能不回家就不回家,父子渐行渐远也无话可聊,再加上狐狸精在中间吹枕边风,到最后彼此眼不见为净。 也好,他无需刻意讨好任何人,也不需要做父亲眼中的乖宝宝,从那时起,他开始有了同龄人没有的沉默与绝情。 可弄巧成拙,父亲却对他抱有了更大的期望,周围的人都说,他才是少爷,父亲总会老的,到时候他会变成杜家的主人。 而那群伤害他母亲的人,到时候还不是任他处置。 只要能熬到那一天...... 可他听到后只是付之一笑。 少年时期的恨就像颗种子,长大后能开出什么样的结果难以预料,可他没办法欺骗自己,其实这不怪任何人,父亲和母亲早就没有爱了,说不定母亲早就接受了,耿耿于怀的就自己一个人。 他其实就......不太甘心,很不甘心,为什么下葬的那一天,那个男人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这就像一根刺,狠狠卡在他心里,拔不出来,咽不下去,伤害与日俱增。 有一次,父亲打电话让他回家,口气很重,因为家里的小公主过生日。 对,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他母亲前脚去世,后脚就从狐狸精肚子里爬出来,简直像是算好了日子。 他在心里不止一遍的嗤笑,都只记得活着的人,没有一个记得死去的人。 今天是他妈的忌日啊。 让他怎么开开心心,若无其事的回去给人切蛋糕过生日? 他冷冰冰地挂了电话,对父亲的威胁置之不理。 记得那天下午,阳光很盛,刺的人眼睛生疼,他没有回家,先去花店买了束花,才打车赶到墓地。 可他去晚了一步,母亲的遗像前,站了一个小丫头,肉嘟嘟的小手合上,弯腰拜了几下,烈头照的她白皙的皮肤泛红,她擦了几把汗,一走一颠地跑到了两个大人身边。 是父亲和那个狐狸精。 砰! 刹那,他脑海里有什么炸开了! 胸膛闷得踹不过气,血液沸腾而上,像是潜伏在心底已久的凶兽冲破了牢笼,恨不得撕裂一切。 他冲了过去,将墓碑前的花几脚踩的稀碎,指着那群人怒吼,谁让你们来的?再也不准来!不准你们来打扰她! 当时的他,冲动的不讲道理。 小丫头吓的面无血色,缩进母亲的怀里,大眼睛水蒙蒙地盯着他。 她似乎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哥哥,却又对他的愤怒无法理解。 她很委屈,看向他的目光,可怜兮兮,还带了点巴巴的讨好。 可当时挨了父亲一巴掌的杜明熙,眼里只有翻腾的戾气,根本瞧不见别人的示好。 他更不待见这个妹妹了。 过了很久,杜云汐上初中了,他偶尔会听到一些传言。 你妹妹好像脑子有点问题,不怎么说话,跟个哑巴似的,别人拿剪刀剪她头发,她都没反应。 前几天她被几个男生堵巷子里,还好被发现的早,不然发生什么可不好预料,可后来老师问起来,她竟然一个字都不说。 你说她这种性格,在学校得受多少欺负啊! 唉,长得倒是水灵灵的,可怎么有这心理毛病呢? 杜明熙不感兴趣,左耳进右耳出,没放在心上。 听得多了,他会直接甩下一句:她不是我妹,和我没关系。 可能是他表现的过于冷酷,那些传言渐渐离他远了。 回家好几次,他都没有再见到小丫头的脸,听佣人说她是又犯病了,每次发作起来就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怕什么? 怕?怕什么? 怕自己吗? 他自觉荒谬的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一厢情愿的念头。 直到晚上上厕所,他正从房里出来,小丫头看他一眼,打开冰箱门的手一顿,飞快地弓着腰跑进了房,“啪嗒”被门甩上。 他想,老鼠见了猫,大约就是那样的...... 出于好奇心,他又试验了好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只要他在家,她就会锁在房间不出来,晚上趁他睡了,才会偷偷跑出来找点吃的。 呵,这算什么? 拿他当瘟神吗? 他为此不爽了很久,竟然还生出一股子无力的挫败感。 他看上去很凶吗? 他有凶过她吗? 等反应过来时,他才发觉自己已经为过去的行为反思了一通。 ......就,很傻,很莫名其妙。 肯定是因为,他不想被一个傻子妹妹嫌弃。 是的,一定就是这样的。 等上了大学,他没料到她那样胆小的性子,竟然会交男朋友。 吃了秤砣铁了心,宁愿和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和那青年过。 杜明熙好奇对方是怎么样的香饽饽,托人去查了一下,那青年叫贺方晨,农村里出来的,没什么背景,长得一表人才,倒是挺招学校女孩子喜欢的。 他看过照片,就是普普通通那一款。 听说是他主动追小丫头的,锲而不舍跟在屁股头三个月,也算有点毅力了,没车没房,靠着两份零工,租了个小破房,两人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以后......没以后。 他心胸狭隘,不觉得贺方晨能坚持多久。 男人得有自知之明,至少从目前来看,贺方晨是配不上小丫头的。 他不看好这段感情,但也没有插手的立场。 只是私底下,找人口头警告过贺方晨几句,用那种陈年烂芝麻的手段逼迫他离开小丫头。 但贺方晨比他想象的有骨气,居然不准备放手,还跑到杜家提结婚的事。 先斩后奏。 谁也阻止不了。 可无论二老如何请求,小丫头都决定和他远走国外,再不回来。 也不知道贺方晨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迷药。 五年后,妹妹的死讯传来,自杀。 那个狐狸精闻讯,悲痛欲绝,也跟着一命呜呼。 顷刻间,他最讨厌的那两个人都去了。 去的如此简单。 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出手。 他恍恍惚惚,还觉得不太真实,出国料理后事的那天,浑然不觉他已两天没合过眼,下巴上都蓄满了胡茬,西装也泛起馊味,狼狈至极。 他和父亲在医院看到了妹妹的尸体,白布里露出来的一截手臂上面刻满了深深浅浅的刀痕。 ......她到底自杀过多少回?不痛吗? 父亲别过脸,老泪纵横。 他见状,默然不语,伸出手抱住了父亲。 这是长达十余年的冷战后,他第一次放下心防,与面前人亲近,不知不觉对方已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很冷静,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他默不作声地送父亲上完飞机后,又开着车兜兜转转在医院外好久。 有个直觉告诉他,这些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人是在贺方晨手里没的,贺方晨脱不了干系! 是的,贺方晨得赔点什么! 不如...... 就拿命来赔吧。 他望着窗外,点了根烟,眼底漆黑一片。 好像什么也看不清了,又好像有一个娇小的影子,在前面朝他涩涩的笑,笑容带着惧意。 今年小丫头多大来着? 好像二十五...... 才只有二十五啊...... 第三十六章 杀我的大人物 等肖尤意识回归的时候,眼前已又是另一番天地、 她正躺在一个昏暗的巷子里,巷子口有挑着担的小厮来来往往,但没人发现里面还有个姑娘。 姑娘衣衫凌乱,发髻蓬松,散乱的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上去像一只女鬼。 女鬼脸朝下,手撑地,翻了个身像幽灵飘了起来。 小九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肖小姐,感觉怎么样?】 肖尤扭了扭脖子,咕哝一声:“疼。” 从委托者前一刻的回忆来看,她是被人从后面直接一刀抹了脖子的。 脖子上的血已经干涸了,凝固在翻飞的肉上,落下十分狰狞的一道口子。 虽然这副身体重生了,但肖尤的灵魂附到身体的同一刻,痛觉系统就已经相连,所肖尤也承受着伤口处传来的尖锐疼痛。 小九默默使用了一张治愈卡,替宿主恢复了这具身体的伤。 眨眼间,肖尤脖子上的那道伤口便消失不见。 “谢谢小九。”肖尤用手摸了摸那块肌肤,笑眯眯的说。 她想起刚才见到的一幕,忽然意味深长的问:“说起来......我刚刚在那片白色世界你看到了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小九直接否定:【中转站除了系统和宿主,不会有其他人。】 连系统都这样说, 肖尤摸着下巴摩挲,有些犹疑不定:“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她明明记得看到一个白色影子,背影清瘦,身姿颀长,可是转过身,却只有一筒空洞洞的衣物头发,躯干和脑袋全都没有。 没待她思索太久,小九提醒:【叮——现在开始为您传送记忆。】 现在是明远年间,轩辕氏当政。 这具身体的原主叫花朵朵,对,就是这么俗,因为她出生那天刚好满院的油菜花都开了,多以爹娘便替她取名为花朵朵。 身世平平无奇,一个世代耕农为生的农家女,有一年起洪水,家里庄稼都被淹了,爹娘跟着不堪重负嗝屁,只剩下她孤苦无依。 后来被人贩子拐了卖到京城,到迎春馆做了名娼妓,卖艺也卖身的那种。 没文化、大字不识、又没才艺傍身的花朵朵在娼妓里面也是最底层的,姿色有限上不了台面,平时只能接待一些不入流的客人。 花朵朵今年满二十,在这个年代属于老姑娘,比不上那些青椒嫩绿,在迎春馆遭人排挤不说,还偶然瞧见了一桩不该见的秘密,被某位大人物给咔嚓灭口了。 肖尤砸吧嘴,揉着额头感叹,果然很俗。 不论是人设还是剧情都好他妈低俗。 肖尤回忆了半晌,有点懵:“所以,我的任务是什么呢?” 这次应该不用踹渣男虐小三了,不走复仇系,改走事业线了,老实说这事业有点伟大,卖遍全京城? 小九:【找出目标人物,消除他对你的杀意值。】 肖尤听着拗口:“什么意思?” 小九:【简单点,找出想要对你下手的人,用各种手段让他放弃杀你的念头,数值为零后,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肖尤白眼:“这和要我攻略他,有什么区别。” 小九:【哦,你喜欢这样也行。】 肖尤呵呵两声:“我不干。” 小九很熟练的开始念条款,强调契约精神。 肖尤又开始委屈的嘤嘤嘤:“你给我一个妓女的身份,又是卖身,还是最便宜那种,人家一个清白女子,怎么能接受的了?” 小九:【打住,清白女子不是你的人设。】 肖尤哼哼。 【......你只是一个过客,委托者的身体和你的灵魂没有关系,你何必要纠结这个,好好完成任务,下一次我会给你安排好点的身份。】 “有多好?” 【尽量。】 连哄带诱的,肖尤才不计较了。 她抬起头,望了眼快黑的天,眼珠转了一圈:“那我怎么接近目标呢?” 小九:【今天他会去迎春馆。】 肖尤回想了下,当时花朵朵被缠的厉害,灌了几壶酒,正要去茅厕解急,路上却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动静,于是便被好奇心驱使附到了门边,耳朵贴在门上偷听里面人的谈话。 听是听了个全,但却不太懂其中意义,只隐约知晓话题是一宗皇室秘闻,花朵朵毫无学识,当今圣上有几个儿子都记不清,哪里懂其中利害关系,自以为是几个大人物在聊公务,无趣转身走了。 可临走前掉下了块帕子,被人发现了。 从帕子着手寻人不难,这不,第二天就被一名刺客抹了脖子。 所以说,好奇心害死猫啊。 肖尤虽然根据记忆里的画面无法判断出这名想杀人灭口的大人物是谁,但想认出来也不难,到时此人见到本应处理干净的花朵朵,又毫发无伤的在眼前晃,肯定会震惊的露出马脚。 小九:【肖小姐,还有需要我补充的吗?】 肖尤:“有。” 小九:【?】 肖尤一本正经的说:【这是古代,你别叫我肖小姐,听着很别扭,会引起我的认知障碍。】 小九默了片刻,连接给掐断了。 肖尤吐吐舌,理了理杂乱的发,又怕掉身上的灰,以这副狼狈的姿态走出了巷子。 花朵朵赚的银两少,花在胭脂水粉上的又多,入不敷出,最近吃喝都成问题。 她先回到小木屋,泡了个澡,将身上的血腥泥土洗干净,又挑了件干净衣服换上,一箩筐的纱裙,红黄紫绿,套在身上肌肤若隐若现,衬出妖娆的腰臀曲线,一看就非良家女子。 肖尤欣赏不来,在外面加了件背夹,觉得不太暴露了,就坐在梳妆镜前打理自己的头发,镜子里的女子眼尾有颗泪痣,烟波转动之间,像把撩人的勾子,可惜其他地方不太出众。 收拾好后,她出了门。 迎春馆外面的长街,两旁摆着很多小贩,吆喝声争先抢后,各种叮当叮当的小玩意以及小吃。 香味一路飘到了肖尤的鼻子前,她掏出两文钱,买了串糖葫芦。 刚咬了一口,腰便被人摸了一把,贴上来一只咸猪手。 看来是花朵朵的老顾客。 第三十七章 杀我的大人物 “朵朵,你这屁股扭的真好看,晚上给爷揉揉。” 这下流的话语,配上眼前放大的肥头猪耳,令人恶心的头皮发麻,肖尤嘴里的糖葫芦都要吐了。 街上人眼杂,来来往往的,都往这边瞅上一眼,这男人也不要面子,还凑上来闻了闻肖尤手里的糖葫芦,“味儿挺香。” 肖尤抿抿嘴皮子,深吸一口气,二话不说将糖葫芦赏他头顶插着了。 头顶上长了只葫芦,对方愣的跟个二傻子,半晌不明白这是哪一门子的新玩法。 肖尤快步走远。 百来米,就来到了迎春馆门前。 门口有老鸦在招呼客人,男女搂搂抱抱着,进进出出。 肖尤才刚走近,就被拉了进去,“你个死丫头,今天哪里鬼混去了,怎么这么晚才来?” 老鸦伸手,要去拧她的耳朵。 肖尤身子一晃,避的老远,踏着小碎步就往里跑。 一进去,肖尤就被里面的动静给震得耳朵疼,她扫了一眼四周,铺设雅致,姑娘们穿着清雅得体,连陪酒都与那些男顾客隔开一张桌子的距离,单单从表面看去,还以为走进去了文人雅士吟诗作对的风雅场所。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青楼,与想象中大相庭径。 收回神思,肖尤扶着栏杆往二楼里间的厢房走去。 据记忆来看,迎春馆分为五层,越往上艺妓的姿色越高,要价的银两也越高,相对的,来玩的客人也就更高档,多为达官贵客。 像那种王孙贵胄就直接往顶层走了,能常驻顶层的只有几个花魁,或者下任花魁。 像花朵朵这种年纪这种姿色能混到二楼,已经是很有几把刷子了,顶层的客人,想都不用想了,那里竞争惨烈、尸骨遍地。 不过花朵朵有个姐妹在顶层,两人是从一个地方被卖来的,早年还相互扶持过一段时间。 可惜人争气,爹妈又给了副好嗓子,那金嗓子一开,一群又一群的客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现在已成为迎春馆招牌嗓。 只留下花朵朵还在二楼挣扎。 肖尤来得巧,正巧碰到了送客下楼的姐妹,一袭白纱裙飘飘如仙,手执挂扇半掩面,清高的不行。 “二丫。” 肖尤招招手,叫她。 听到花朵朵的声音,二丫手里的扇子抖到了地上,靠靠靠,神他妈二丫,都说了多少遍不要叫她小名。 见到二丫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肖尤追了上去,“二丫,你今儿个穿的可真漂亮。” 二丫脚步一顿,扭头,涨红着脸:“花朵朵,你存心的是吧,人家有名字,人家叫盈盈。” 肖尤默默翻了个白眼,名字是爹妈给的,你也犯不着和它较劲啊。 她又存心的多叫了几声“二丫”,把小姑娘气的都要咬帕子了。 “好好好,盈盈,你帮我个忙呗?” 盈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上次才借了你是五十两,你不会告诉我你又用完了吧?” 她是真的不喜欢花朵朵这个人,不在客人那多花心思,好吃懒做,花钱却大手大脚,总是麻烦身边的人。 肖尤听这口气明白花朵朵是个惯犯,刚要开口解释。 盈盈又掩着嘴惊呼:“你最近要那么大笔钱,不会是看上那个书生了,要和他私奔吧?” 肖尤呛的连着咳嗽好几声:“哪个书生?” 盈盈嘿一声:“就上次他老婆冲进来拿鸡毛掸子抽你一身的那个。” ......啊?什么玩意?肖尤身子晃了晃,扶着额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花朵朵的记忆里那些不可描述的内容太多了,她没仔细看,原来还有这一出。 盈盈看她这副欲语还休吃了秤砣的样,兰花指弹她脑门上:“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被迷惑了心,做咱们这一行的,哪有清白人家愿意跟你过日子。” 说完转身,小碎步走起来。 肖尤还没开口说半个字呢,就被人当作借钱私奔敷衍过去了,那哪行,老鸦见了盈盈忙将她拉到房里说事,看样子应该和今晚来的贵宾有关。 盈盈一张俏生生的面孔都要激动成辣椒红了:“陈妈,我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 “好生伺候着。”陈姨抹了把她的腮帮子:“等会喝点茶叶润润嗓子,今晚就看你一展歌喉了,要是能成事,别说从迎春馆赎身,往后富贵无忧啊。” 盈盈眼眶湿润,握住陈妈的手:“您放心,我一定努力。” 成事? 成什么事? 看来他们口中的贵宾,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个要杀她的大人物。 肖尤推门而入,眼巴巴地瞅着两人:“我可以去打个酱油吗?” 冷不丁听到一个声音,陈妈仰着下巴,扫了一圈才注意到花朵朵的存在,“你?” 陈妈睨了她一眼,抖着帕子笑的跟猪似的:“走走走,别开玩笑。” 肖尤不走,抬头挺胸:“陈妈,你好好看看我。” 她一脸“我可以的,我不比别人差”的迷之自信,令陈妈无语。 “你瞧瞧盈盈,在瞧瞧你,人家公子爷现在都喜欢细柳腰,风一吹就倒,一折就断的那种,你能比吗?” “我这身材健康。” “嘿哟,健康?现在变口味了,大家都喜欢发育不良的小平丘,不喜欢大乳牛,你这上去要吓死人啦。” “......” “还有,现在青楼都在拼清雅,你呢,打扮的这么艳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卖的,多学学盈盈,装也要装一下第一次啊。” 听到夸奖,盈盈高傲的扬了扬脖子,像只白天鹅。 在一旁的肖尤,衬托之下,成了小丑鸭。 第二次被吐槽穿着了,肖尤一口老血憋在心头,被陈妈杀的体无完肤。 肖尤表示批评教育都记在心里头了,晓之以情:“陈妈,我今年都二十了,再不拼一拼,以后就没出路了,您就看在我无父无母来迎春馆这么些年了,开个后门吧。” 陈妈眨了眨眼,和盈盈一样惊讶,不会吧,这花朵朵竟然也开始想拼一拼了,不会是在外头欠了巨债吧? “不行!”她看花朵朵一眼,头摇成筛子。 晚上来的那几位爷,要是让他们脏了眼,一个不小心要掉脑袋的,不能担这么大风险。 肖尤瘪瘪嘴,很冤枉,花朵朵虽然不算倾城绝色,但也绝对没有到影响食欲的地步吧。 “你死心吧,就算顶楼的人都死光了,也不会轮到你上的。”陈妈的口气很决绝。 肖尤小步走到陈妈身边,给她捶肩揉背,谄媚道:“陈妈,我那有一套上好的镯子,上次刘官人送我的,您带着肯定好看。” 想贿赂我,陈妈摸着下巴,恹恹地朝上挑眉,不屑。 “秀玉坊定制的红鸾袍子,您看成不?”肖尤往上加价。 陈姨眼睛终于亮了,掐着帕子扭头:“当真?” 肖尤点头。 第三十八章 杀我的大人物 那袍子不好得,陈妈看中好久了,想不到花朵朵这厮竟然肯送给她。 反正只是给个打酱油的机会,也不难。 倒不如答应花朵朵一次...... 陈妈游移不定,摇头:“不行不行,迎春馆的规矩不能破。” 肖尤忙拉住她,眼底精光一闪,笑的贼甜:“陈妈,那袍子就适合你这身段,你穿着绝对好看!” 陈妈虽然上了年纪,对自己的身材还是很有自信的,别人一夸,心里头乐的不行。 “朵朵,小嘴挺会奉承人了啊。” 肖尤笑眯眯:“都是陈妈教的好。” 陈妈又呵呵呵笑不停,笑过后换了张平易近人的脸孔,拍拍她的肩膀:“行吧,陈妈看你可怜,就给你破次例吧。” “多谢陈妈,陈妈的恩情朵朵没齿难忘。” “行了行了。”陈妈挥挥手,满面春风地出了门。 肖尤还给人弯了弯腰,特诚恳,旁边盈盈的眼睛都瞪圆了,见鬼了一样。 她咽了口唾沫,问:“你是花朵朵吧?” 肖尤歪着头,冲着她眨眼:“人家有花名的,你叫我香香就好。” 盈盈打了个哆嗦,突然想起自己刚才也这口气,怪恶心的,“你以前要是有现在一半激灵,不至于混到现在这样。” 花朵朵以前开嘴就得罪人,在馆里人缘极差,背地里还总说陈妈倚老卖老,今儿个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手插着腰,对花朵朵说:“你别以为陈妈给你机会,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顶楼不是那么好上的。” “今晚来的可是皇亲国戚,大人物,那些花魁可是等着使尽浑身解数爬床,轮不到你的。” 肖尤点点头,认真的问:“到什么时辰了?” “......”被无视的盈盈暴躁地剁脚:“还早着呢!” “哦。”肖尤转头,望窗外的天色,猴急的不行。 盈盈觉得她像八百年没见过男人的饥渴。 在天黑之前,盈盈泡了香喷喷的花瓣澡,换上一身清纯皎洁的装扮,刚才还清高孤傲转瞬不见,换上家道中落被逼为娼楚楚可怜柔弱无骨的千金小姐。 “告诉你,男人喜欢的是格调,你穿的花枝招展露胸露屁股只会让他想上你,你要让他可怜、疼惜、想保护你,这样才有回头客,懂吗?” 盈盈挑了只素净的簪子插上去,白玉质地,衬的她肤色更为白嫩,特有那味,“尤其是今晚这种身份尊崇的几位爷,什么女人没见过,清白是首要。” 肖尤对她的慷慨赐教表示感谢,虽然她用不上,但可以让她后宫里那些男人好好学学。 盈盈和现在的花朵朵相处舒服多了,好心提醒:“你就这样过去?” 那样了?肖尤低头瞅自己一身,不算精心但也费了点时间打扮的。 “唉......”盈盈叹口气,一言难尽:“随便你把。” 肖尤蹙着眉瞥她一眼,对方脸上是满满的不忍直视。 盈盈咳嗽一声,果然人的性格可以变,但品味是根深蒂固。 “走吧,几位爷马上就到了,咱们先过去候着。” 肖尤跟着她上楼,每上一层空间便愈小,铺陈也更加奢侈,到了五层,还有一个小型的台子,客人喝酒谈事时,姑娘们在上面表演助助雅兴。 “小九。” 肖尤在心里默默叫他。 小九:【在的。】 “你有没有什么一见钟情这种道具可以送给我啊?比如万人迷体质,比如美颜盛世卡?” 【有的。】在肖尤开口索要前,小九又泼了她一盆冷水:【但是你没有达到使用资格。】 肖尤:“......” “好过分哦,为什么不能给我开开后门呢?” 小九:【......好吧,赠你三分钟的美颜滤镜,你自由发挥。】 三分钟!别说一眼定情,定几辈子都够了,肖尤对这个金手指很满意,等会就靠它一展宏图吧! 盈盈给她塞了一个盘子。 肖尤抱着盘子,懵:“干嘛?” 盈盈看白痴地看她:“还能干什么,你等会端盘子,上菜的时候注意点。” 肖尤:“......”这不是小厮干的事吗? 盈盈指着她的脑门,忿忿:“你也不想想,陈姨除了把小厮的活给你做,还有别的理由让你上五楼吗?” “能站在伺候的都是咱迎春馆的招牌,你算老几。”盈盈插着腰教训人的模样,实在是像极了陈妈。 肖尤脑壳疼,端菜就端菜吧,无伤大雅。 雅间布置好了,肖尤往外瞟了一眼,这接待王孙贵族就是不一样,花灯、长毯、字画、挂饰都是上好的,随便剽一个都能卖好几十两银子。 一看就是花了血本。 池边有嬉笑声传了过来,头牌们各个争相斗艳往这边走。 五楼与底层不同,客人稀少,抢到就跑,头牌们各凭本事明里暗里斗,都指望着哪一天被大户人家给赎身回去当少奶奶了,没有真正的朋友。 反正,到了客人面前都是小白兔,在老板眼里都是摇钱树。 今晚上的爷牌面真大,估计是迎春馆有史以来硝烟味最浓的一次,无论排场、还是那群莺莺燕燕的装扮,都可谓烧钱烧得慌。 至于接岗小厮的肖尤,一身妖艳贱俗的穿着就十分与众不同了,甚至称得上清纯不做作,很快就吸引了数道鄙夷的视线。 “哼,真是别有用心。” 肖尤嘴角抽搐,你们真的脑补太多了。 姑娘们站到一个地方,身旁还有丫鬟扇扇子打蚊子,盈盈就朴素多了,捏着嗓子吸气吐气,再吸气吐气...... 陈妈领着一众下人上来,面色焦灼,额角还有几滴汗落下来:“别抱太大期望,爷吩咐了,要雏,必须雏。” 姑娘们:“......” 她们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慌。 完蛋了,没戏了,怎么办?都特么神经百战了,还雏呢,洗洗睡吧。 要找雏,干嘛来迎春馆?不如买几个丫鬟回去玩。 一句话的工夫,大家满满斗志全部焉了,个个垂着脑袋,帕子擦眼泪,嘤嘤嘤的委屈一团。 场面活像参加皇帝选妃被淘汰的一幕,仿佛下半辈子就毁了,荣华富贵,前程似锦全成了可望不可即的泡沫。 陈妈劝了劝,按要求从中挑了几个激灵的,看到肖尤,晃了一下,马上又回过神。 “你怎么还不走?”她自以为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怎么痴心妄想的人还杵在眼皮子底下晃。 第三十九章 杀我的大人物 肖尤面色坦然,不觉得受到了什么影响。 嘿,这丫头是耳朵有毛病还是脑子有毛病?都一口咬定要雏了,她在这馆里都待了快八年了,和这个字半点不沾边。 肖尤挠挠鼻子:“陈妈,我端盘子。” 陈妈仰起鼻孔嗤了一声,我信你个邪哦。 其余人打量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她不光装扮、气质相貌谈吐无一都不太能......拿的出手,略带嫌弃地问:“你是哪层楼的啊?我怎么没见过你?” 肖尤大方道:“二楼。” “咦——”姑娘们扔下个看垃圾的眼神,默默地和她保持距离。 肖尤心想,看来出来卖也分档次,阶级鄙视很严重啊。 陈妈也不好强拉人下去,她看着面前情绪不太高涨的花朵朵,姿色有六分,脑子不太灵光,嘴皮子最近学乖了点,送个酒菜而已,料想她也惹不了什么大祸。 陈妈对着挑好的姑娘,叫了声:“跟我过去吧。” 盈盈也跟着去了,金嗓子加分。 雅间的门帘拉开,众人叠着小手款款有序地走了进去。 里面的布局静雅别致,视线明亮,还未来得及打量,先被一阵淡淡的甘菊香味给呛了鼻子。 姑娘们故作矜持,帕子半掩面,兰花指翘起,做出一个羞答答的表情,任君挑选。 肖尤看到,长桌旁坐了三位男人,气度穿着皆是不凡。 左边一人身着戎装,五官粗犷,发髻高高束起,看上去就像是常年在沙场上滚的,右边那位则是偏书卷气些,眉梢眼角挑着风流的笑容,颇有几分扑在万花丛中的浪子气质。 至于中间那位,就格格不入了,他穿的是上好的雪白锻袍,腰系美玉,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一张脸长得女气,粗看比那头牌还要美上三分。 三人中,属中间那位年纪看着最轻,身份最为尊贵。 他们身边皆带着侍卫与仆从,寸步不离。 好端端的风月场所,硬是被这三位爷弄成箭弩拔张的公堂,一个个的犯人被带上来,名字,年龄,所犯何事被卖入此地,进来多久了...... 诸如此类的问题。 姑娘们在陈妈的眼色下轻声细语的回答问题,都早有准备,也不慌,十八般武艺一样一样亮上来。 全程开了口的只有右边那位风流公子,左边那位只顾着喝酒,中间那位闭目休憩,都像是被强拉来的,不愿与其同流合污。 到了盈盈上前时,未语先泪流,哭了好一阵,都快喘不上气了,才咳了几嗓子,一抽抽地唱了几句“奴家来自京山市......可怜奴家来自......只求一郎君” 肖尤明显看到那三位爷脸抽搐了一下,然后这群姑娘们就被无情的赶出去了。 “呜呜呜......”姑娘们边往外走,边委屈的抽抽搭搭哭。 肖尤看的是心疼不已,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生活不易啊。 还没感慨完,陈妈就狠狠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愣着干嘛,快给爷上酒啊。” “哦,好的。” 肖尤端上一壶,勾着背垂下头,小心翼翼走到三位爷面前。 她勾着酒壶斟了三杯,一一放在三人面前。 肖尤没看见,陈妈眼巴巴盯着她递过去的酒,眼珠子都快飞过来了,还抬起袖子擦了两把汗,像是做贼心虚。 肖尤目光在三人之间梭巡,不知哪一个是派人杀她的凶手,双眼直直定在中间那个美人公子,直觉告诉她,长得好看的那个,嫌疑最大。 “长风,难得出来一次,你就喝一杯嘛。”最右边的那位风流公子在向美人公子那位劝酒。 美人公子蹙眉,不耐地举杯,一口饮尽。 其余两人皆是笑他。 肖尤被美色所诱,眼睛盯着那两片被酒液浸润的红唇,黏住了,挪不开,手里的酒壶“噗通”从手里脱落,掉到了桌子上。 “......” 陈妈身子抖了两下,回过神来,忙下跪道歉,连带着拽肖尤的袖子,示意她也赶紧跪下来。 屋内的灯盏晃了一下,气氛瞬间沉了下来。 唰唰唰! 三位爷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聚集到这个毛手毛脚的女人身上。 惊艳当然是不存在的,花朵朵在一众头牌的衬托下,宛如一朵狗尾巴草。 但是,几乎是肖尤与三人目光对接的同时。 中间那位美人公子的眼神陡然阴沉了下来,如同千尺寒冰浮现,刺的人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意。 一瞬间,肖尤也瞪大了眼。 目标的头顶出现了一行信息框,上面写着:“姓名:轩辕长风,性别:男,身份:靖安侯府世子,杀意值:80%......” ?! 轩辕长风唰地起身,几个大步走到肖尤面前,目光如刀射在她脸上,似乎要在肖尤脸上剜出一个洞来。 刺客一早来报,这个女人早就解决赶紧了。 可......现在又为何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她现在又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意图? 脑海中千回百转的轩辕长风,双手负背,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黑眸里的阴鸷狠戾都快要迸射出来了。 屋内死寂一片。 陈妈连带几个姑娘大气都不敢喘,以为世子爷下一刻就要大发雷霆了。 旁边两个男人一头雾水。 轩辕长风身量高挺,靠近后,肖尤视线几乎全被挡住了,甚至于抬头,就能嗅到男人身上传递过来的热量。 额......肖尤觉得不对劲。 轩辕长风似乎很不舒服,脖子至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全红了,像是发了高烧,热的慌,额上起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双手撑着额头,弯下腰背,整个人以一种很难受的姿势扭动。 “没事吧?”肖尤伸手触了下世子爷的脖颈,滚烫的不像话。 轩辕长风像被扎了一下,马上弹跳起来,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愤怒得瞪着肖尤,盯了一瞬,又移开,再盯上,对方坦然自若的再度向她伸出手来。 “世子爷,你还好吧?” 肖尤瞅着他古怪的反应,好心问候。 轩辕长风却把她当成了脏东西,见她要碰自己,退开一步,怒斥:“你——你竟然如此卑鄙?” “......???” 老兄,做人要讲道理啊,别说的我好像要强上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