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想再轮回了》 第一章 穿越者的摆摊生涯 烈日炎炎。 天空百八十个太阳似群星闪眼,高悬空中。 这是真的耀眼! 李青赶忙收回目光,低头整理被上一个顾客翻得凌乱的摊子。 苍州方圆万里百城千镇,一十三修行宗门。景霄城是苍州最大的城池,修行坊市众多,往来皆是高来高去的修士。 这一条小街,位于城内最繁华的坊市景灵阁旁。 今天是他来到景霄城的第十天。 十天以来都在小街边摆摊。 据说景灵阁近期将拍卖一份‘气运’,共有三缕。拍卖的日子就定在三天后。 气运至宝,价值连城、万金不换。 此消息一出,吸引了四方来客,坊市内往来的修士越来越多,连带着整个景霄城都繁盛了不少。 李青准备也借机小发一笔财。 “小老板,你这都卖些什么?” 一只手伸进摊位,在一堆书籍里翻着。 这是一个面貌憨厚的中年汉子,一身玄色劲装,腰上还挂着一把连鞘长刀,看样子是个游走四方的镖客。 李青堆起笑脸,暗道一声来了,熟练招呼起来。 “各种奇闻异录,传记话本,还有凡级蜕凡境功法。大哥玩万象罐吗?里头囊括万物,应有尽有。这些都是从古仙墟流传出来的宝贝,封印万年的仙兽异种……至高无上的圣人之法……夺天地造化的至、、” 李青指着摊位最后一排,几个黑布包裹的罐子。却被中年汉子挥手打断,“得了得了,这年头谁还信古仙墟能有什么好宝贝?尽是些骗人的玩意儿。” 中年汉子摆摆手,打断了李青的滔滔不绝。 他随手拿起一本书籍,就这么蹲在摊位前翻看了起来。 忽然,他神色一变,目光锐利如电,被手中书籍的内容牢牢吸引。特别当他翻开一页,看到一副插图,活灵活现画着两个火柴人练功、对战的场景。 顿时,汉子呼吸粗重,瞪圆了眼睛。 李青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 啪的一下合上那本封面写着《俏蓉儿大战尤八》的书。 劲装汉子一脸正气:“小老板,这画、、不不这秘籍针不戳!多、多少钱可售?” “客人好眼力!这可是惊天动地……小弟我独家创造的功法,一本只需五两!” 汉子脸色一变,显然是觉得贵了。 李青见状笑着脸,滔滔不绝:“大哥,这还只是第一册,此书一连九册,功成之后惊天地泣鬼神,天地自封阴圣尊者……如果看完满意,三天后拍卖会你来找我,到时将出第二册……” “好好,行行!买,我买!” 片刻后。 这位姓何的汉子,宝贝一样把书籍藏入怀中,探头左看看右看看,鬼鬼祟祟地走了。 李青满意数着到手的五两银子。 “什么功法这么厉害,给我也来一本!” 眼前光线一暗,一个嘴巴有些歪的青年蹲了下来,一下就抓起一叠好几本书乱翻。李青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顿时嘴角一撇。 “抱歉,今日已售罄,客官改日再来!” “你说啥?”歪嘴青年双目一瞪,双手在胸口散乱的衣襟一拨,露出浓浓的胸毛与鬼画符般的刺青。 “我说……此书只卖有缘人。还有,你书拿倒了。”李青指了指他手里。封面上倒转写着洁白妇少四个大字。 这人的做派,显然只是个混迹市井的二流子。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还想买书?真当李青不知他是干嘛的? 那人动作一滞,一把摔下手中书籍,挽起袖腕,似乎就要撒泼。 李青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就这么看着他。 歪嘴青年眼神闪过一瞬的迷茫,耳边似乎听到了什么,茫然地点了点几下头,而后居然起身一言不发的走了。 打发走市井泼皮,李青似早已司空见惯,低头重新整理起摊位。 不一会儿,又一位顾客出现。 这是一位一身红衣的剑客。剑眉星目,神丰俊朗,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腰间剑鞘上挂着一个古朴的黄皮葫芦,似常年把玩表面已包了层油浆,透着一股淡淡酒香。 他叫镰程锋,人称血衣剑狂,苍州有名的独行剑客。 红衣剑客气度不凡,笑起来似乎有种特殊的味道:“小老板,此处可有书卖?” 明明摊位上一地书籍,他却仿佛仿若未见。 “有,有!五两银子。” 李青微微愣了一下,接着笑着脸,递上一本《少年剑客**》。 红衣剑客翻开看了一眼,顿时面色一臊,匆匆藏好书籍,付了钱离去。 剑客走了,李青脸上的笑容也淡去。 “咳咳……” 伸手捂住嘴巴,掌心一片湿热。 放下手掌……是血,掌心上满满的都是血。 黑褐色的血,散发着浓浓的死气。 “唉……”李青深深一叹。还剩下两个月不到,他的时间不多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又有一些行人路过,停留驻足一阵后,皆被高昂的价格吓走。 暮色低垂。 天上的百余个太阳渐渐散落四方。 踏踏踏… 暮色中驰来七匹健马,马蹄踏在石板大街上,如密雨敲窗,战鼓雷鸣。 马上七人一色青布箭衣,青帕包头,一个个神情彪悍,身形健壮,特别是为首那虬髯大汉赤**膛,一身黑肉就像是铁打的。 七匹马风驰电掣,卷起地摊上一层层书页,忽然为首那汉子猛一拉缰绳,胯下马匹一声长嘶,人立而起。 “小子。你这里可是卖书的?”声若钟鸣,震耳发聩。 虬髯大汉沉声问道。 “是是,咱这啥书都有!您看看这一本……” 李青一脸堆笑着上前去,恭敬送上一本《********》。 “几个钱?”虬髯大汉说话时,脸上一道深深的刀疤,如蜈蚣般狰狞抖动。 “不、不要钱,怎敢收大爷的五两银子!”李青咽了下口水,露出害怕之色,右手却似乎本能地举起,五指大张。 大汉随手翻了两页,哈哈大笑:“好好,好书!哈哈哈……十两银子,多的算赏你!” 一个小布包临空飞过来,李青一把接住。再抬眼,七骑如风,已沿长街疾驰而去。 李青打开布包一看,脸上笑开了花。 “今个儿鸿运当头啊!收摊了,收摊了!” 李青心情愉快,哼起了曲儿。 “当此世,生死也算闲话……来换场豪醉,不负天纵潇洒,啪啪……” 啪啪一拍手。 角落的巷口,忽然站起一头巨大的乌龟。 这是一头陆龟,身形庞大,灰褐色的龟壳足有两米余。李青把摊位的包袱往龟背上的架子一丢,一跃而上坐到了龟背上。 巨龟像是一辆小车,载重极高。负着李青,晃晃悠悠,缓缓爬行。动作虽慢,一步步却跨得极大,并不比一般的牛车慢。 李青架着巨龟,悠哉往城外方向行去。 他不住景霄城内,而是在城外三里的清河村,与人一起租了个院落。 每日收摊,他都是要回清河村的。 一路上行人众多,却都对巨龟视而不见,似乎习以为常的样子。这样的大型生物,在无尽之界多如云烟,一个大龟而已,杀了吃都嫌肉柴。 至一条空荡的小街时,一人突然拦在前路。 “你。卖书?” 拦路人一身墨色袍子,戴着斗笠,面貌隐隐约约,整个人透着惊人的煞气。他笔直立在街心,冷冰冰地道。 赫连齐,鬼刀城弃徒。 “卖、卖、、卖书!” 李青似被对方的气势震慑,吓得说话都打哆嗦。他跃下龟背,从包袱里取出一本《我的鬼仙****》,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墨衣人一刀挥来,挑起书籍,一手接住。他看也不看,直接收入怀中,转身就走。 ‘啪嗒’ 几枚银子落入李青怀里。 一数,不多不少,正好五两。 “真是,一个比一个张扬……”李青暗自嘀咕。 第二章 冒牌夫妻的同居生活 仙之巅,傲世间。 人之巅,闪电五连鞭! 气运一说,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是修行路上最为重要的至宝之一。 天道苍茫,人道煌煌。 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此‘一’乃大道气运,散落无尽之界,亿万万缕。 得其‘一’,万劫不灭,永恒圣人。 当然,若只是亿万缕之一,也可护持修行,有说不尽的妙用。是高高在上的大能们毫缕必争的存在。 普通修士若有幸得足够气运,自可如得天之助,修行之路顺畅。蜕凡境十二重境界突破瓶颈,如吃饭喝水,若水到渠成,紫府陆地神仙之境指日可待。 “敢来的,也差不多都来了吧!”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若不能成,这一波可就亏大啦!” 李青一路安安稳稳离开景霄城。 经过城门,看到城墙的告示栏里,贴了不少通缉令。 其中一张血羽宗的通缉令异常醒目,上头通缉着一个叫木移花的少年,那是一位漂亮如女子的男子,修为境界为蜕凡境第三重‘五脏神’。 悬赏人头一百元石,提供可靠消息五十元石。 须知一颗元石千金不换,千两银子都不一定能兑换一颗。 看得李青都有些心动了。 也不知道区区一个蜕凡三重,怎么得罪血羽宗,让其如此大动干戈。 乡村小径蜿蜒曲折,三里地小半个时辰既至。 远远望见村中一座座草屋平房炊烟袅袅,此时正是各家各户生火做饭的时辰。 “青小哥,回来了啊!” 一粗犷的汉子背着一摞干柴,笑呵呵地打招呼:“刚送了一斤狍子肉去你家,这会儿你家媳妇应该做好饭等着你了。你也真是,这么娇滴滴一美娇娘放家里不管,整天在外东奔西走!” 李青无奈笑一笑:“刁子哥啊……你可别说了,我这摆摊子还不是为了生计?咱可不像你们本地人有田有地,就说院子的租金……” “少来啊,你可是能识字写书,有学识在身的先生!而且还有修为在身,就那一个月的租金几个钱?随便写幅字就赚回来了啦……” “哈哈!我这蜕凡一重内视境,清河村里没有十二也有二十个吧?”李青爽朗笑着。 两人笑着闲谈几句,分开各自回家。 拐过几个院子,推开一座院落的木栅栏,李青喊了一声:“花娘,我回来了。” “相公回来了!花娘好想你!” 屋门打开,一身淡雅蓝裙的女子亭亭而立,漂亮的脸蛋儿,撑起一抹甜美的笑意,盈盈的眸子似泛着水光。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小跑着奔了几步,停在李青面前。 仿佛一位在家久候丈夫的小娇妻,迫不及待又强自矜持。 明媚的小脸儿都羞红了。 小院木栅,草屋烟囱,缕缕青烟下,女子一身蓝裙,娇俏亭立在丈夫面前,如一幅美丽画卷。 李青却莫名打了个寒颤,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勉强点点头,赶忙驱使着巨龟进了院子,而后闪身进了院中小屋。 “木移花,木大哥!你以后能不这么肉麻吗?诚心恶心我是不?” 一坐下,李青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狠狠先灌了两杯茶水,而后翻着白眼,看着身后跟进来的漂亮‘妻子’。 “我肉麻?这不是你让我演戏要真实,做戏做全套吗?” 木移花美眸一瞪,一支纤细的小脚大咧咧踩在了长凳上,衣裙飘落,隐现几分雪白。 娇滴滴的声音,却是一副彪悍妇女的做派。 李青不小心看了一眼,赶紧移开目光,心里一阵膈应,反喷道:“你好意思说?大哥你是男的!男的!男的!重要的事情说五遍!你是一个男的!” “我们演戏是为了谁?要不是你被血羽宗通缉追杀,要不是想夺回气运,我至于和你一个男人假扮夫妻?” 木移花嗤笑,漂亮的脸蛋似一颗净白圆润的鹅蛋:“你还委屈了?是谁出的馊主意,让老娘假扮女子的?你别惦记那些气运啊!如果不是惦记我的气运,想分一杯羹,你会帮我?不是我的易容术,就凭你蜕凡一重境的修为,也有机会指染气运至宝?” 李青怒一拍桌。 “呀呀,怎么说话的?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一命之恩,再加上助你夺回气运。二一分账,三缕气运只分其一,你告诉我,谁赚了!” 他指着木移花清丽的脸蛋问道。 “哼,就知道拿这个说事,懒得和你争。蜕凡一重,弱鸡……”木移花哼声,不耐烦地道。说到最后一句,声音渐渐转小。 “你说什么?”李青一时没听清。 “没啥。” “人都联系好了?回来时没被跟踪吧。”木移花转移话题。 “你青爹爹出马,哎,还不是轻而易举!”李青面露一丝得色,做作地炫耀道:“以我的敏锐,除了六重识海境以上的大能,景霄城里几个跟踪我?如果真有,咱两也可以直接把鼠标、、把剑一丢,束手等死了。” 李青倒了杯茶,“对了,以后只有我俩的时候,麻烦你能用本来的声音吗?” “哼。”木移花娇哼一声,白了一眼,不说话扭身走了。 李青皱了皱鼻子,看着他妖娆的背影,神色凝重。他严重怀疑,这个人会不会扮女人扮上瘾了…… 不一会儿,饭菜端上。 香味扑鼻。 李青拿起筷子,一阵狼吞虎咽。 不得不说,木移花别的不行,做饭的手艺确是一绝。 这手艺,也是他身上李青唯一不嫌弃的地方了。 用完晚饭,二人洗漱后各自回房休息。 夜幕降临,大多数人结束一天的忙碌,除了睡觉就是修行。就算最平凡的乡野村夫,也会盘膝静坐,略微打坐修行一段时间。 修行,是这世界唯一的主流。 因为修行可以延寿。 无尽之界自混沌中诞生,至今不知道多少亿年,无数元会的时光,依然保持着原始的风貌。 这方无尽无界的世界,天地中充满了无处不在的元气。人体有如天生星辰一般数量的星穴,若开启数目达到一千,可进入蜕凡境第一重境界:内视境。 可延寿二十年。 只需最简单的吐纳功法,一个资质普通人一生的水磨工夫,也能达到第一重内视境。 李青盘膝而坐,闭目内视,体内星星点点,一千余星穴闪耀着星光。 元气以开元功的心法,奇妙运转着。 李青这具身体今年二十有三,已经修炼到蜕凡一重。木移花差不多的年纪,却已经达到第三重五脏神的境界。二者中间还隔着一个金身境。 而内视境到金身境,却需要付出十倍不止的努力,需要开辟一万零八百颗星穴,外炼筋骨皮。修成之后铜皮铁骨,肌若金箔。 五脏神则是内炼五脏庙,需开辟出二万一千六百星穴,非天资不凡者,无海量资源,没有气运护持,一生也无法开辟出那如天上繁星一般数量的星穴。 这方世界,囊括万千,他曾见过的、未见过的,这里都有。 一些传说、神话中的人物,在这里并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故事。 蜕凡十二重后,蜕凡为仙。 若真有这一天。 也许某天你遨游云顶天宫……能与某只猴子一同结伴去吵去闹去偷桃。 或是御剑青冥,于无尽苍穹中偶遇剑仙李白、剑神西门、剑圣廿三、剑魔求败一同论剑,剑气浩瀚九万里烟云…… 当然也可能在乡间小林,无意中撞破了俏蓉儿大战尤八的场景…… 时间在修行中一点点流逝,李青的心神,沉入了一个无光无亮的阴暗世界。 第三章 轮回之地 沉沦在无尽的幽暗中。 李青微一用力,推开了一道沧桑古老的石门。 眼前是灰蒙蒙的空间。 他踏过一座长满青苔的木桥。 沿着荒芜的小径,来到一扇破败的门前。 这是由一缕缕幽光组成的门户。 阴暗,幽森。 仿佛能吸收世间一切光源。 门户旁三尺,有着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却是这一片天地唯二的物体。 李青站定,目光凝视虚无,好似能看到什么:“我来了,残魂!” 话音落下,一个幽幽的声音,仿佛自九幽深渊传来:“没想到,你真的快要成功了。” 空间中蒙蒙的雾气聚散,缓缓凝结成一个淡淡的虚影。松散的身形,模糊的面孔,似一个虚无缥缈的幽魂。 李青凝视面前的虚影,问道:“残魂,计划将成,现在可以说一说让我继续活下去的办法了吗?” 这是一个叫轮回之地的神奇空间。 想来这个地方,李青只需闭上眼睛默想此处,心神就会沉入无尽的幽暗。 面对李青的问话。 残魂幽幽地道:“你的身体,乃转世夺舍之身,身与魂不相融。除非得阴神木、三魂石、灵心液三者韵养,否则……不出一年,必会神魂消融,独留世间一具行尸走肉。” “这个你早已说过,你说需要气运,气运能代替阴神木、三魂石、灵心液吗?” “不,此三者乃造化之物,鬼道至宝,区区一缕气运,又如何能替之?” “不要故弄玄虚了,快点说!”李青不耐烦地道。 残魂脸上的雾气微微一震,似乎是笑的意思,“看你身前的门。此门,名轮回之门,现在只有它能帮你。前提是,你要先获得一缕气运。” “轮回之门?”李青心中一动,“你意思是……让我重新投胎转世?” “投胎?”残魂似乎又笑了,“轮回之门的能力,暂时还不足以投胎。但是……” “但是什么?”李青急问。 穿越一个月有余,从安稳平和的社会,骤然进入朝不保夕的无尽之界。 他本以为将走上辉煌的修行之路。结果每每梦中,神魂游弋,如坠九幽地狱,仿佛下一次睡去就再也难醒来。 偏偏醒来时却意识清晰,精神状态良好。只是身体却越来越差,每一天都在咳血,生机仿佛止不住的溢散。 直到一次沉眠,他心神坠入了这不知存在世间何处的轮回之地,遇到了一个残魂……才知他的异常,乃是因夺舍重生,身、魂不相融之故。 根据残魂判断,不出三个月他将会在某个夜里悄无声息的暴毙! 残魂缓缓地道:“但是……一缕气运,足以推动轮回之门,让你再一次夺舍转世,重活一生。且在气运的洗礼下,再无身与魂不能相融的弊端。” 李青沉默半晌,不知道想着什么,而后缓缓问道:“那如果,这一次争夺气运,我死了呢?” 以蜕凡一重境之身争夺气运至宝,失败后当场身死的可能性超过五成,还有四成是没死在当场…… 残魂摇摇头,荡起一阵灰雾,他道:“轮回之门吸收了气运,哪怕你当场肉身消亡,也能带着你转世轮回。” “当真?” “当真。”残魂脸上的雾气一震,似乎又笑了。 李青点点头,表示安心了。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终于问出了最关键:“那么,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我??”残魂似乎有些迷茫,组成身体的雾气一阵荡漾,喃喃地道:“我也不知道啊,记得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好像有人叫我蔡什么……我记不清了……我怎么就记不清了呢?奇怪……怎么记不清呢?” “对,蔡什么呢?我应该叫蔡什么?蔡、蔡、蔡……” 李青见他陷入了迷乱之中,似乎有癫狂的苗头,赶忙道:“既然想不起来,不如先叫你蔡真人如何?” “蔡真人?”残魂身体的雾气一震,惊喜道:“蔡真人!对,我叫蔡真人!我就应该叫蔡真人的,这个名字好!哈哈哈……对,吾名蔡真人!!” “……”李青。 他又问道:“你在这里,困了多久了?” 残魂、蔡真人一阵沉默,缓缓道:“一万年?十万年?不记得了,也许是无数年吧……” 李青见他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小心询问道:“那这轮回之地,究竟是在哪里?在我脑子里吗?还是说存在天地间某个未知的地方?这里是不是上古时期天地亡魂的轮回之地?那传说中接引亡魂的地府呢?难道说,地府消失了?” “你哪那么多问题?轮回之地,自然不可能在你核桃大的脑仁里!”蔡真人不满地吐槽了一句,顺着话往下说:“至于地府……啊!!” 蔡真人忽然抱头,惨叫一声。魂体震散,竟如一缕烟云般消散在天地间。 李青顿时呆住了。 只听蔡真人的魂体虽消失了,声音却仍在惨叫,“我不能说,不!我不知道,不知道,啊……别问了,求你别问了!” 空间中,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证明他着至少还‘活着’,没有魂飞魄散。 深夜。 木移花从睡梦中惊醒。 他蓦然掀开被子,抽出藏在枕下的长剑,疑神疑鬼地感应了半天。 却未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最近真的太紧张了……”摇摇头,盖上被褥继续睡觉。 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心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与血羽宗的深仇大恨、三天后的气运拍卖…… “真的能成吗?气运这么珍贵的东西,他们为什么要拍卖……” 同一时间,李青退出轮回之地,看着桌上幽幽的油灯,喃喃低语。 “你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带我到这个世界……” “又或者,你期望我这样的蝼蚁,能帮到你什么?” 翌日,清晨。 李青在一片明媚的阳光中醒来。 天空百八十个太阳高高升空,照耀大地。 无尽之界的早晨,总是这么明亮。 李青推开房门,恰好撞见木移花顶着浓浓的黑眼圈,也推门而出。 “早啊,昨晚没睡好?”李青道。 “嗯。”木移花无精打采,低低嗯了一声。 接着就去洗漱生火做饭了。 李青没准备吃。简单洗漱一下,招来大龟丢上摆摊的行囊就朝外而去。 木移花做饭是为了掩人耳目,伪装真实的生活。他可没闲工夫等,一般早饭都是到景霄城的路上随便解决了。 “当此世,赢输都算闲话……来换杯陈酒……” 乡间小径,一骑龟人哼着小曲,悠悠然行走在道上。 越是接近景霄城,李青发现周边的人流量越多了。 后天的拍卖会,是景灵阁一年一度的盛会,特别是血羽宗将的拍品是三缕‘气运’,更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此时景霄城鱼龙混杂,不知道聚集了多少江湖豪侠,奇人异士。 甚至听说,有人见到过一位蜕凡第五境的强者。 蜕凡第五境,气海大成之境,强者可抽刀断水,聚气成罡。 三缕气运,足以换取景霄城半座城池。惊动这样纵横一方的豪雄,也不足为奇。 千云福地是被人为圈养的地域,与外界天地隔绝。在这里蜕凡五重已是一方豪雄,蜕凡七重十年难见。 如果修为达到十二重,自会有千云使者接引飞升,是为半仙。 若是蜕凡境十二重圆满,蜕凡为仙,可称陆地神仙。 第四章 千云历一万三千二百年 今天李青将摊位从小街挪到了街口。 “哟,青小哥,今天怎么摆到街口来了?这人来人往的,你那书能卖的出去?” 一旁是个卖酱驴肉的老头,灰扑扑的布衣,散发着驴马特有的腥臊味。此时正站在他的驴肉摊后,笑呵呵地向李青打招呼。 李青一边摆着摊位,一边笑道:“这不是最近热闹吗,小街里也没啥生意,就摆出来点看看。董老头,我卖的可是正经书啊,你可不要胡说,闹得人尽皆知了不好……对了老董啊,你要不也买一本?” “我推荐你这本不错,门房董大爷的故事……” 李青推来一本书籍。 老董下意识接住,忙又推了回去,拒绝道:“别别别,老头我忙的很,你可别害我!我这都半截身子埋土里了,要被人孩子知道买了你的书,可真没脸见人了!” “好的吧。”李青一脸可惜。想想老董说的那场面,确实很容易让人社会性死亡。 “老董,给我剁半斤驴肉,现吃,记得多给点酱啊!” 这时老董摊位前来了客人,他立马笑呵呵忙活起来。 李青布置好摊位,搬出心爱的小马扎,随意坐下。从他的位置上,正好能看到景灵阁偌大的牌坊下,人来人往。 也不知是千云福地的原因,还是无尽之界的太阳本就十分毒辣。 一天下来,李青晒得汗流浃背。 一掐衣服,都能扣出水来。 这几日,景灵阁的坊市人潮鼎盛,比往日至少多了三五成。 老董的生意也好到爆炸,才临近中午,已早早卖光了驴肉收摊走人。 与老董忙碌相比,李青的摊位就鲜少人问津了。 表面上做足唉声叹息的样子。 他的心里却默默算着。 一天之内。 景灵阁的主事掌柜陈明,一共七进七出,忙碌非常。 每一次身边皆跟着三五名护卫、仆役。 有两次,李青还见到了昨天那位买书的镖客,他叫何松。 至于景灵阁的阁主‘阮灵景’,据说十分神秘,整个景霄城也没几个见过其人。 熬到了日落西山。 李青轻松收摊,骑上心爱的小乌龟,悠悠往清河村走。 …… 千云历一万三千二百年。 十二月初一。 宜:出门历练,炼丹,炼器。 忌:双修、掘坟。 清晨。 李青按下黄历,炼丹二字后面添了一笔。 留下‘夺宝’两个小字。 想了想,又在掘坟后来加了两个字——‘拍卖’。 今天,终于等到了拍卖会的日子。 李青难得起了个大早。 推门一看,木移花起的更早。 桌上放着热腾腾的粥菜。 吃过早饭,二人罕见的没有斗嘴。 相互点点头,李青骑着大龟,驮着行囊出发摆摊。 木移花望着他的背影,露出复杂的神色。 景霄城与清河村之间的乡间小径。 “阮灵景、陈明、何松……燕山七怪、血衣剑狂镰程锋、鬼刀弃徒赫连齐……” 李青默念着一个个名字。 不久后。 景灵阁坊市。 人潮汹涌,喧嚣不绝。 晌午时分,拍卖会开始热场。 首先是凡世间的俗物。 各种名家字画、古董、金贵饰物层出不穷,各路士绅豪商争破了头。需知这里头大部分都是高高在上的宗门修士流传出来的物件,每一件都标明了出处、价值。 如果漏得一手,将来家族的子孙进入宗门,也能混上一份香火情。 日落西头。 残月东升。 一个个侍女、仆役端上可口的糕点茶水,拍卖会暂歇。 景灵阁大门涌出一波人潮。接下来的拍品皆是元石、丹药等等修行之物。他们的财力,还不够竞拍的参与资格,还是不要自讨没趣的好。 景灵阁不远处的小街口,老董的摊位火爆异常,连带这李青的书摊都不少人光顾,甚至难得有个凯子买走了一个万象罐,净赚二十两银子。 古色古香的静室内。 陈明一身华服,他面容白净,颔下蓄着一截短须。 桌案上热腾腾的茶雾缕缕飘散。 哒哒哒哒 指尖在桌案敲击,发出四声脆响,陈明略一沉吟,对前方恭谨而立的人影道:“这次盛会,重中之重,防卫一定布置好,切莫出现纰漏!” “是!”几个躬身行礼。 “去吧。” 何松等护卫领头人点头应下,退出静室,分散各自值守的区域。 走到一无人处,何松鬼祟看了看周围,掏出怀里一本书籍,津津有味翻看了几页。 一张夹在书中的纸条,随他翻动飘落而下。 两只手指,忽然在空中夹着纸条。 指尖轻轻一搓。 纸条散成丝丝齑粉。 “好书,好精彩的剧情!”何松呵呵憨笑,意味深长。 小街口。 “客观,下次再来给您优惠,买三赠一啊!” 李青冲着一名头戴红帽的商人背影叫道,笑容满面。 喧嚣的街头,那红帽商人似未听到,至景灵阁前,递上会帖。 门口的守卫接过查看一番,立即放行。 三里外的长阳街,红衣剑客倚着屋檐,灌了口葫芦里的美酒,双目似有几丝迷蒙的醉意。 一截纸条,自指尖缓缓飘落。 一个阴暗的角落,头戴斗笠的墨衣人,望着远处的屋顶,无声冷笑。 片刻后,拍卖会正台。 景灵阁的掌柜陈明登临台上,宣布拍卖正式开始。 会场内满堂而坐。 一娇艳的舞姬款款而来,请上了拍卖会第一件拍品。 陈明掀开红布,托盘中现出十枚青光闪闪的晶石,“第一件拍品,下品元石十枚,足以内炼五脏神之需。今以八千白银起价,搏个好彩头,请各位出价!” “一万两!” 一个声音先声夺人。说话的是一位头戴红帽的中年商人。 场中微微一静,一万两,已经是平常的市价。这叫价的气势,颇有志在必得的意味。 “一万一……”有一人叫价,话音未落。 “一万二。”红帽商人紧随其后。 片刻后,十枚下品元石以一万二千五成交。 当然,这只是每一年拍卖会的开胃菜,意在吊一吊元石的价值,定下基调。 参与第一拍的也多是城中小家小户。 后面的许多拍品,多以元石才能叫价,这才是重头戏。 “第二拍,出自血羽宗丹药坊的羽灵丹,生肌活血,此丹乃金身、五脏之境修行佳品,一瓶五枚,作价十五元石……” 月上枝头。 拍卖会如火如荼的举行中。 小街口,李青正帮着老董收摊。 今天老董准备的驴肉比平时多了一倍,生意虽好,也忙得他腰酸背痛。 “不行啦,老咯老咯!”老董直呼吃不消。 李青却笑话道:“我说老董,天天驴腰、驴鞭的,还不够你补啊?我怎么反而觉得你老当益壮呢?” “啊?”老董一脸茫然。 “许是吃多了,反而需要日夜操劳吧!”李青摇头叹息。 “你小子……”老董失笑,不敢接茬,“喏,刚好剩半斤肉,带回去和你媳妇儿尝尝。” 李青伸出的手,忽然迟疑了,“要钱?” 老董爽朗地道:“混小子,整天死扣死扣的!今天人多亏了有你帮衬才忙过来,送你了!” “切,送我才留半斤,也不知道谁扣。”李青嘀嘀咕咕。 老董一缩手:“你说啥?” “没啥没啥。” 李青眼疾手快,一把抢过了纸包好的酱驴肉。 “咦!不对啊,城主府的人怎么来了?” 老董忽然神色一奇,招呼李青转头。 景灵阁外。 一队人马突然而至,为首是一位凛凛有威的黄衣中年。见到他,门口的守卫恭谨行礼,将一行人请了进去。 李青道:“拍卖会这么热闹,城主府的人不该来吗?” 老董摇头:“这位乃城主府的管家阮灵风,身份显赫,老头我在这条街摆了二十多年摊子,可是第一次见城主府的人在拍卖会的中途突然出现。” 李青问道:“怎么说?” 老董神神秘秘的低声道:“除了我老董,一般人可能还真不知道,这景灵阁啊,其实根本就是城主府的资产。你说,谁还会特意跑到自家的店里买东西?” “哦……?”李青一脸恍然,嘴角却悄然勾起一丝笑容。 心中暗道:“可是……那可是足足三缕气运,城主府的人若不来,不是才显更奇怪吗?” 老董继续八卦:“而景霄城主,可是与血羽宗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第五章 寂寞沙洲冷 皓月当空。 月色下,大地一片霜白。 天上百八十轮明月,似一碗晶莹的汤圆。 景灵阁,拍卖会正值高潮。 当最后压轴一拍——存放着三缕气运的匣子出现。 无数人声嘶力竭,压上全部家当,疯狂喊价。 三万两黄金…… 五千元石…… 六千元石…… 头戴红帽的商人不断举牌,汗水浸透了衣帽,眼神似有些空洞。 “一万元石,附城外三处灵药园,城内十七出铺子,作价二万。” 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叫出了一个远高于在场的惊人价格。 静。 会场一下肃静。 无数目光注视下,不知何时,城主府大总管阮灵风站了起来,双眼一一扫过看着他的人。 他淡淡地道:“这个价格,除了我城主府,应该无人能出的起了吧?” 静悄悄。 一时间,无人应答。 在场中人,皆是景霄城或附件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有谁不认得这位城主府的管家。 “阮管家叫价第一次……” “叫价第二次……” 陈明一脸平静,第二次敲下木槌。 不远处一座,坐着一位满头皆白、身材魁伟高大的中年男子。他微微一叹:“走吧。” 身旁皮肤黝黑的少年郎一脸不解,问道:“为何?师父可是气海境豪雄,不比景霄城主差分毫。何不争一争这气运?” 男子笑了笑:“一般人不知,气运之物是何等至宝,连宗门中人都趋之若鹜。你看看这四周,真正出现的有几个宗门弟子?” 少年转头一扫,微微蹙眉,感觉到气氛确实有些不对劲。 “这背后,怕是有高人在落子对弈……” …… 不久后,李青看到景灵阁走出一中、一少二名男子,皆背负着长枪。 又过了没多久,阮灵风等人出现。 景灵阁的掌柜陈明,怀里抱着一匣子,匣子似金玉镶制,精致机巧。他在一群护卫的环卫中,紧随阮灵风而去。 一行人所去,正是城主府方向。 此时老董正与李青闲聊着。 “气运这东西我虽不知何物,然而看情势必然也是价值连城。这件事感觉透着几分诡异……” “青小哥,咱还是赶紧收摊回去吧!今天的景霄城,怕是不平静咯!” 老董一脸沧桑,浑浊的双眼,透着几分看透世事的清明。 李青惊讶看着他,不禁点了点头。 二人手脚麻利,收拾好摊位,各自往自家方向。 李青边走,心里默数着:“三百……二百……一百……” 骑着大龟,一路悠悠然走出了景霄城的城门。 他默默数着:“十、九、八……” 轰隆! 身后,远远传来一声巨响。 城内区域升腾起可怕的气息。 皎月银光,疾风劲舞。 城内嘈杂四起,听动静似有不少强者正在激斗。 刺耳的咯吱声响起。 巨大的城门缓缓闭合。 “哎呀,算慢了几息……” 李青回头看了眼,摸了摸鼻子,认准一个方向往前行去。 …… 这是一个无名小湖。 平凡的湖。 平静的水。 湖心有一座平常的沙洲。 大龟驮着李青游过湖水,登上沙洲,他见到了沙洲上一位不平常的人。 一身黑衣的人,自然不平凡,也不平静。 竹笠当头,两层黑纱将脸面掩得结结实实。地上插着一支竹柄细剑,剑身五尺,柄长三尺,是一柄奇特的武器。 从外表看,这个不分清男女的人,浑身上下仅神秘二字可以形容。 比鬼刀城的弃徒赫连齐还要神秘一分。 李青看着黑衣人,黑衣人也看着他。 二者皆不开口。 时间在静寂中流淌。 二人似乎享受着这无名小湖咸湿清爽的夜风,似在吸收这皎白的月华。 静静站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没让他们等多久,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似刀剑交击,似浪花翻涌。 李青望去。 月色下,一抹红影以极快的速度掠过湖面,脚步连点水面,竟是踏水而行。 远远看着,其手中似乎还提着一个人影。 月光落在身上,来者一身显目的红衣,正是苍州有名的剑客——血衣剑狂镰程锋。 “狂徒休走!” 一声怒喝,破浪而至,银亮的刀光,铺卷天地,卷起滚滚浪涛,冷冽的刀光至欲将镰程锋的身影一刀两断。 一个人影紧随刀光之后,居然是城主府的阮灵风追了过来。 面对身后追来的刀光。 血衣剑客只轻轻一笑,回首挥剑。 顿见剑光如虹,血色漫天,与追击而来的刀光一触而收。他竟是借势一荡,提着手中人影,飞落于沙洲之畔。 劲风四起,狂沙滚滚,水波皱皱。一身赤红如血的剑客如约而至,他取了腰间酒葫芦,狂饮几口,畅快大笑。 笑得很浪荡,笑得很癫狂。 镰程锋手中的身影滚落在地。 李青一看,赫然是那景灵阁的掌柜——陈明。此时的他浑身是水十分狼狈,看着周边的环境一脸恐惧,紧紧抱着怀里的气运匣子,瑟瑟发抖。 下一刻,一个身影重重落下,扬起沙洲上一片沙尘。阮灵风怒道:“镰程锋,立即放了陈掌柜,交出气运匣子,今夜你还有一条生路!” “否则叫我生死两难?”镰程锋放下酒葫芦,俊朗的脸上全是不屑。 二人对峙,无形的威压扬起沙洲的尘土。李青不禁退后两步。 这两人都是蜕凡第四境,铸就天星骨的强者,在这儿争斗起来,若是靠的太近一不小心一道剑气过来,他这小身板就可以两腿一蹬安静躺尸了。 气运还未得手,现在死了可就白死! 阮灵风怒气勃发,却似乎有所顾忌,看了眼地上发抖的陈明,又转头望向一旁,静静立着的李青、神秘黑衣人二人。 “一个内视境,一个三境五脏神,这就是你布置的陷阱?”阮灵风疑惑地问。 哪料镰程锋却不理他,侧身看着李青说道:“小兄弟,人已带到。旁边这位,可是雇主?这气运匣子,机巧独特,唯有陈明知道解开的方法。所以连人都给你带来了,我的报酬呢?” 李青看了眼阮灵风,不着痕迹又退了一步,整个人都隐于黑衣人身后,“不急。人虽然带来了,事情可还没结束。” “未结束?就凭这个软蛋?他的刀可没有嘴……谁!”镰程锋正说着,突然惊而跃起,他脚下的沙滩猛然隆起,钻出一条丈许长的土龙。 土龙张牙舞爪,一口狠狠咬向半空的镰程锋。一抹昏黄的刀光,掩藏在张扬的沙土中。 刀气冷若霜华,似要殒灭一切生机。 镰程锋身在半空,无处发力,眼看就要从下而上一分为二。千钧一发之际,他目光一凝,剑光如血,向下连点出十三剑。 嗤嗤嗤…… 沙尘爆裂。 土龙如被定格在空中,一丝丝土崩瓦解,显露出藏在其中的中年大汉。 一身玄色劲装,赫然是景灵阁的护卫镖客,何松。 何松的升龙之势被阻,整个人如遭钝击,在空中吐出一口鲜血身形瞬间重重摔落在沙洲上。 蜕凡三重的实力,终究不敌镰程锋仓促一击。 阮灵风看到机会自然不肯放过,长刀一提,拖刀划破沙洲,竟是有样学样,刀光扬起一阵沙暴,一刀狠辣砍向措手不及的血衣剑狂。 镰程锋尚不及换气,眼睁睁看着又是一刀杀来。 这一刀,他已避无可避。 然而剑狂毕竟是剑狂,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说时迟那时快,面临险境,他竟哈哈一笑,大叫了一声畅快!临虚一踏,右脚勾住了左脚,强行倒转身形,整个人与剑合而为一,化作一柄血色巨剑,倒卷而下! 银光一闪,血色乍现。 这一刻,天与地之间,似乎只剩一银、一红刺眼的光芒。 一旁李青瞪大了眼睛,看着二人大战,心里实在羡慕得紧。试问,谁心中没有过一个仙侠梦? 哪个男儿,不向往‘纵酒长歌,仗剑独行天涯’的洒脱?又有哪个男儿,没幻想过‘御剑青冥,摘星辰揽明月’的逍遥梦? 战况正烈。 谁也没有发现,何松落地后,一滚就翻到了陈明身边,掐住他的脖子,一把抢过了其怀里的气运匣子。 第六章 异界演技大赏 月落乌啼,霜华满天。 银亮的刀光如瀑布倒卷,血色剑华从天而降。 瞬息之间,似乎就要分出胜负。 突然—— “救命!” 一声惊叫后,刀光、剑华如有默契,一触即收。镰程锋身形一翻落地飞退数步,与阮灵风拉开一段距离。 而后二人看向一旁,眉头紧皱。陈明被何松紧紧锁住脖颈,露出难以置信之色,惊怒道:“何松,咳咳……你居然背叛我?” 他似有些惊慌失措,对所有人叫喊道:“你、你们快救我,玄武匣由玄武金打造,地仙难破!只有我知道开启方法,如果我死了,你们得到了也是一件死物……” 接连变生肘腋。 阮灵风脸上,显出一丝出乎预料的惊讶。 他忙喝道:“何松,放开他!你可想清楚了,以你蜕凡三境的实力,就算得了玄武匣又如何?难道你以为挟持了陈明,能够逃过我们的追杀?” 何松嘿嘿冷笑。 李青身前,神秘黑衣人突然退了两步,低声道:“我怎么感觉,这些人怪怪的?” “他们确实在演戏。” 一个声音,突然在二人背后响起。李青、黑衣人惊而转身,看着身后忽然出现的一个黑衣人,连退十余步。 突然出现的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鬼刀弃徒,赫连齐!” 阮灵风惊讶出声,面色有些难看。 一身墨色袍子,戴着斗笠,背上一柄狭长的刀,鬼刀城弃徒整个人透着惊人的煞气。 他目视镰程锋,淡淡地道:“镰师兄的演技,这些年愈发长进了!” 镰程锋闻言,剑眉一皱,反问道:“你是谁?我应该不认识你。” “镰师兄贵人多忘事。”赫连齐冷笑,“您是血羽宗掌门弟子,当代大师兄,不记得我这个无名小卒,也是正常的。” “什么?血羽宗大师兄!”李青身旁的黑衣人,却是忍不住一声惊呼。接着,似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看了看陈明,再看阮灵风,最后又看李青。 怎么看他们神情,似乎都不是很惊讶样子?? 镰程锋无奈笑了笑,解下酒葫芦引了一口,说道:“好吧,看来是玩不下去了。嘿……我确实是血衣剑狂。当然,我也是血羽宗弟子。” 最后一句,他是对着李青二人说的。 一身冷酷的鬼刀城弃徒,遇到了镰程锋,似乎挺喜欢说话。 他语气冰冷,似乎一个无情的念词机器,“镰师兄一定很好奇我是谁。你应该猜到了,我并非什么鬼刀城弃徒。但也许你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五年前,那一个被你打落悬崖的血羽宗逆徒……” “你是齐师弟!”镰程锋神色一变,惊讶莫名,似乎有些惊喜,又有些奇怪的愧疚。 赫连齐语气冷如寒冰,煞气四溢:“是的,我回来了。从地狱爬回来找你复仇了!收起你那恶心的演技!在我面前,你还要演吗?” 他一把扯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面目全非,满是纵横交错疤痕的脸。他的声音如夜莺啼哭,暗哑低沉:“我的脸,我的一生,全毁在你手里。今夜,你死我活。” 一边一直看戏的李青,忍不住津津有味的啧啧两声。今晚这一出戏,是越来越精彩了。瞧瞧他找的都是什么人啊……独行剑客镰程锋,其实是血羽宗弟子,当代大师兄。和阮灵风、陈明联手演了一出好戏。 而鬼刀城弃徒,却是真的血羽宗的弃徒,与镰程锋之间似有解不开的仇怨。 李青目光转向挟持着陈明的何松,这二人,莫非也有不可告人的身份? 两声啧啧,在安静的夜里清晰可闻。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众人转头,看着李青这个全场唯一弟弟。眼神似乎在说:你,有话要说? “额……?”李青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场中六人依然看着李青。 今晚一切的根源,皆源于这位联系人。 他看了看赫连齐,发现其狠话放了一堆,却没有一点要马上动手的意思。 只得无奈摊摊手,说道:“好吧,看来到摊牌的时候了。” “……” “……” 无人回应,有些冷场。 李青也不介意,接过了场上的节奏。他转头望向何松、陈明,道:“在这之前,何老哥,我很好奇你的身份。究竟是配合景灵阁演戏的镖客,还是……” “嘿嘿。”何松呵呵一乐,手一松放开了陈明的脖颈,笑容莫名,“一出精彩的好戏,如果我身份简单一点,是不是会显得很无趣?” “当然。”李青微笑点头。 “你、你十年前就已加入景灵阁,跟了我十年,我想过所有人,就没想过你会背叛我。”陈明揉着被掐红的脖子,一脸愤怒,指着何松道:“隐藏了这么久,你究竟是什么人?” 何松这一位面相憨厚的中年人,此刻笑得有些诡异,“十年了啊……十年前的鬼刀城弃徒,杀人如麻,声势正旺时,为北方十城通缉。结果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陈明:“……” 李青:“……” 赫连齐:“???” “所以,你才是真正的鬼刀城弃徒?”陈明艰涩地道。 十年前的鬼刀城弃徒,可不止何松现在展现出的蜕凡三境五脏神的实力。 “十年来,我隐藏修为,躲在景灵阁。本以为余生就将如此平淡下去,谁想到,你们偏偏要拿出气运这样让人心动的宝贝呢?” 何松又转头,对赫连齐笑着道:“巧了,十年前那一位鬼刀城弃徒,确实是我!” 赫连齐冷峻的脸色微微一变,不禁偏过了头,似乎有点尴尬。 李青啼笑皆非,今晚是异世界的演技大赏吗?他联系的三位高手,一个身份比一个神奇,一个比一个能装。不对,还有一个燕山七怪。这几个是头脑简单的憨货,也不知到了他提前忽悠的假汇合地点没有。 呼呼……夜风突然大了起来。 浪涛轻滚,拍打在沙洲之畔,哗哗波涛声不绝。 一个又一个黑影,顶着暗绿的水藻浮在水面,在夜色与水声的掩护下,正悄然接近湖心沙洲。 “哈哈哈哈哈……” 湖心无名小沙洲。 突然传出一阵猖狂的笑声。 陈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很浮夸,连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何松奇怪的看着他,似乎心想这人莫非是疯了? 笑声忽一收,陈明平静地道:“你们的人都到齐了?” “到齐了吧。”李青接过话头,以奇特的眼光看着他。 陈明的眼神同样很奇怪:“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 李青撇了撇嘴,叹道:“说实话,这些人中,你的演技是最差的。” 两人打着机锋,话里话外似乎蕴藏着玄机。 不知何时,何松已远离陈明,退到了三丈之外。似乎,平平无奇没有修为在身的陈明,比洪水猛兽还要令人忌惮。 他皱眉看了看手中的玄武匣,对陈明沉声道:“你果然是在装。” 陈明似猜到了他的想法,有些不屑地笑道:“不用担心,玄武匣是真的。血羽宗的三缕气运确在其中。不然如何骗得过你们这群大小狐狸?” “一装就是十多年,你的心机比我深多了。”何松嘴上讽刺着,面色却显得十分凝重。 陈明无所谓地笑了笑,他转身对李青说道:“你很奇怪,事到如今,一切谋算应该都落空了吧。你难道不觉得,处境已经很不利了吗?” 李青正欲回答,陈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对一旁黑衣人道:“对了,木公子,也该现出你的真面目了。” 黑衣人身躯一震。 两息后,缓缓摘下了头上斗笠。 第七章 棋局始末 ps:第一世,因为要把原本可以写四五十章的剧情,浓缩在短短十章里面。交代的东西难免不够细致,但是感觉写的太白又没意思。因此字里行间藏了许多包袱,需要大家仔细看。如果有逻辑bug或者读起来不够流畅,欢迎大家指出。当然轻点喷!会疼!看到会立刻修改的。 第二世将进入修行世界,解开无尽之界的面纱。 —— 一头青丝如瀑布落下,显出一张清丽娇美的面孔。 陈明微微一愣,细细打量了一下木移花的脸,有些困惑道:“你、确实是木移花……吧?莫非,你其实是女儿身?” “与你何干?”木移花清丽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羞恼,斥道。 “确实无关。不管你是男是女,今日都难逃天罗地网。”平平无奇的陈掌柜,一脸肃然。 “就凭你们三个?”木移花眸子冰冷,带着一股恨意。 不知何时,镰程锋、阮灵风已站至陈明身后。 “莫非不够?”陈明反问。 木移花望着何松、赫连齐离得远远的,似乎一点帮衬的意思都没有。不禁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事到如今,一切都很清楚了。 今夜这一出,不过是血羽宗请君入瓮的把戏。拍卖气运是诱饵,为的就是钓出木移花这一条油滑的鱼儿。 见此情景,木移花有些绝望了,不禁把目光望向了李青。一直以来,都是他为自己出谋划策。 计划夺取气运的是他,联系人手夺宝的也是他。虽然常常斗嘴,虽然仅仅蜕凡一重内视境修为,木移花却不禁将行事有度、运筹帷幄的李青,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他……还有逆转翻盘的后手吗? “唉……”李青微微一叹。 事情始末,他其实早已看透。 他清楚血羽宗的目的,也知道今夜是一个局。 血羽宗摆下了棋盘,所有人不过其中一枚小小的棋子。若想赢,唯有成为暗处的第二位棋手 只不过,关于这一切的推论,李青并没有直接告诉木移花。 暂时看来,这一局对弈,因为各种意外,他已落入下风…… 看着陈明,李青道:“我们所作所为,居然皆在陈掌柜预料之中,厉害!佩服!只是……我唯一不明白的是,我找的人都是随机选着,没有任何规律。您是怎么将镰程锋提前安排进来的?” 陈明呵呵一笑,面带得色,他道:“此事说来话长,最早的时候,我是没有想过会有你这个意外出现的。” 李青忙道:“不急不急,您慢慢说!” 陈明一脸笑容,不急不躁,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道:“一个月前,我们追杀木移花,却被其逃脱,丢失了行迹。那时应是被你所救。” “没错。”李青点头,表示肯定。 陈明抚须而笑,智珠在握的样子,手上就差一把羽扇狂摆了,“我推测,你因此知晓了血羽宗与木家的仇怨,恰在此时,血羽宗为了引出木移花,布置气运拍卖。以我知晓的信息,他的性格肯定会来,这是阳谋。” “一点不错!”李青脸上恰到好处,显露出一丝钦佩之色。 陈明继续说道:“木家擅长易容之术,所以你让木移花男扮女装躲避追捕。也可能,木移花本就为女子之身……”这一刻,他仿佛开启了上帝视角。 “接着,血羽宗为了引出木移花,拍卖玄武匣。你二人将计就计,开始联系人手,许诺丰厚的报酬,让人为你做事,可对?” 李青不禁点点头,钦佩转变成敬仰之色。 “你很聪明!我虽然察觉到了苗头,但你易容乔装,找的都是江湖中的独行侠、亡命徒,让人难以追踪行迹。” “不过,你一个蜕凡一境,是怎么做到让这些高手为你效命,我始终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这些年一直以血衣剑狂的身份在外历练的镰师侄,找到了我……” 李青一脸恍然。 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陈明的推测,居然如此精确。 因为他找人,恰好找到了别人家里去了。 一个月前,李青以木移花以假乱真的易容手段,编造了一个烟雨楼的组织。他伪装烟雨楼的人手,开始雇佣帮手,谋划即将到来的气运拍卖。 三天前,他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步,借卖书为联络点,将行动计划部署夹在书页中,等待联系好的高手来取。 只是,这看起来简单的计划,却似乎少了一个关键点?其余人仍有些迷惑。 陈明微微一笑,一语道破:“那么,你是如何保证这些高手一定会到场呢?我推测,你应是天生有一种特殊异力。此异术能够蛊惑人心,让人产生错误的判断,不知不觉为你摆布。此等异术并不多见,当然千云福地毕竟亿万人口,也不算罕见。” 听到这里,李青不禁叹了口气。 最关键的一环,陈明也猜到了。 李青苦笑着,一脸可惜地道:“只是这样的能力,有十分明显的缺陷。对蜕凡四境以上的影响微乎其微,若是关乎对方十分在意的东西,更可能立即清醒。” 他顿了顿,继续道:“一月时间,我共联系了七位蜕凡四重的高手。结果真正到场只来了三位。而何松……我本以为蜕凡三境的何松,十拿九稳,结果他居然是鬼刀城的弃徒。看来真是走了一步天大的漏招。 好在,气运动人心。他竟借我之计来了一手渔翁得利,最后的结果反而是大家都入了局。” 此时,何松听着二人的话,头皮略有些发麻。手中握着玄武匣,竟觉如握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李青又是一叹息,道:“镰程锋,乃是你血羽宗弟子,我是真没想到……在他面前使用蛊惑之力,谋夺血羽宗的宝物,自然难以得逞。所以,你将计就计,故意被镰程锋虏获,来了一手请君入瓮。若我猜的不错,现在这湖岸边,应该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吧?” “哼,今夜你败局已定,插翅难逃!” 陈明轻哼一声,一脸淡笑,成竹在胸。相对应的,李青脸色颓败了下去。 一旁。 木移花心中恍然,不禁暗暗瞪了李青一眼。“我说我为什么突然那么信任你。” 在场其余人也是一脸恍然,只觉这两人好深沉的心机……若不是镰程锋这一个变数,再有何松横插一手,今晚谁胜谁负属实难料! 现在看来,似乎是陈明一方更胜半筹? “好小子,我说我怎么那么容易信了你的邪,原来当时联系我们那老头,也是你假扮的!” 一个粗犷的声音,突兀出现在沙洲外。 哗哗水声响起。 岸边突然冒出一个又一个绿色的脑袋。 燕山七怪顶着一头暗绿色的水藻,下半身沉在水中,突然出现在沙洲之畔。 只是当初的七个壮汉,而今仅剩五人,且一个个浑身带血,十分狼狈。 燕山七怪的老大,咬牙切齿地道:“混小子该死!害得我们丢了两个弟兄的性命,到头竟想撇下我们,骗我们去假的地点汇合!当杀!!” “当杀!” “当杀!” 其余四怪在水中齐声怒喝,杀气腾腾。 异变又生。被改被引走了燕山七怪居然跟着来到了小湖沙洲。 李青仰头望月,心中无语凝噎。五位大哥啊!场面已经够乱了,你们这时候又冒出来凑什么热闹啊? 本来赫连齐对镰程锋,何松对阮灵风,四人都是蜕凡第四境凝聚了天星骨的高手。二对二,局势平均,这还有的打!燕山七、、不,五怪一出现,矛头直指李青。 何况,一边还有不知深浅的陈明,陈大掌柜! 如果让这几个没脑子的闹起来,今晚真的没翻身的机会了。 至于木移花?抱歉,李青从来不觉得一个蜕凡三境,能够插手一群蜕凡四境的混战。 “等等等等!” 眼见形势又现一变数。 李青心念电转,忙抬手阻道:“燕山各位大哥,现在可不是内讧了时候!大家今晚都中了血羽宗的圈套,身陷重围,杀了我根本无济于事,血羽宗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你小子巧舌如簧,老子半个字都不会信了!”燕山老大怒斥道。 “燕山大哥!现在不是你信不信的问题。”李青苦口婆心,指了指对面陈明三人,手一摊无奈道:“而是人家今天肯不肯放我们走。” “你若杀我,不说其他,玄武匣里的气运,是肯定得不到了。血羽宗从木家手中得到玄武匣,为什么还要追杀木移花?因为真正解开玄武匣的方法,掌握在木移花的手中……” “那杀了你,抓走木移花,我们一样能得到气运!”燕山五怪中一人喝道。 “蠢货!”燕山老大一巴掌盖在那壮汉后脑勺。 “要杀他,先杀我。”木移花上前一步,手中竹柄细剑横在胸前,决然道。 好队友!好助攻!李青暗自喝彩,不枉我这段时间对你这么好啊小花同志! 眼看燕山老大陷入了思忖。 李青忙又对何松、赫连齐道:“两位,现在外面血羽宗不知还有多少后手。何大哥,阮灵景放任你取走玄武匣,必是有必胜的信心。今夜生死难料,不如我们联手先做了这一场,再谈气运之事如何?玄武匣内正好三缕气运,我二人自知实力低微,没有资格指染。到时候你们三方各一份…… “二位怎么看?” 闻言,何松沉默半晌。转头看向赫连齐。 第八章 三生石 一身墨衣的冷漠刀客看着李青,神色淡淡。 最终微一点头,道:“可行。” “臭小子,出去后再找你算账!” 燕山老大骂骂咧咧,也领着四个兄弟上了岸,站到了陈明三人的对立面。 李青长舒了口气,心想可算原回来了。 燕山五怪中老大是蜕凡四境,其余皆为蜕凡三境。加上何松这位昔日鬼刀城弃徒与赫连齐二人。而陈明三人只有两个蜕凡四重,怎么算赢面都比较大了。 “商量好了?” 由始至终,陈明面带淡淡的笑容,任由李青滔滔不绝地拉拢帮手。 到了此时,他依然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商量好了。”李青微微一笑,表情突然变得信心满满。 “你觉得你能赢?”陈明脸上笑意一点点隐去。 “你不会觉得自己稳赢了吧?”李青却笑了,笑得有些阴阳怪气。 “?”陈明微微皱眉。 李青继续笑着,“你老人家任由我们联合,不过是觉得还有必胜的把握。你的底牌,无非是你自己……我说的没错吧,阮阁主。” “?”陈明面色一变。 “景灵阁那位神秘的阁主,阮灵景,阮阁主。我说的可对?”李青一字一顿,虽是问句,神态却是十分笃定。 陈明张了张嘴,竟是无从反驳。 “居然真是阮灵景!”何松眉头深深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木移花心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李青背影。 回想李青今夜一言一行,也许别人不曾发觉,与李青相处了一段时间的木移花却心细地发现。面对一系列出人意料的变化,李青看似谋划被看透的慌乱背后,始终有一份难以言喻的镇定。 难道……他还有底牌吗?? “你什么怎么知道的?”陈明、阮灵景沉默了一会儿,终缓缓开口道。 “……”李青默然不语。 阮灵景想了想,恍然道:“是门口那卖驴肉的老头?” “那老头在景灵阁对面卖了二十多年驴肉,想到我的身份也不足为奇。你倒是有心,不愿说出是担心连累了那老头吗?”阮灵景嘴角勾起: “这是不是也说明,你的后手其实并不能保证今晚一定能留下我?拖了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有毒发,你不觉得奇怪吗?” 最后一句话,阮灵景是对远处的何松说的。 李青抬起头,说道:“十余年前,阮阁主宣城闭关修行,想来已至少气海大成。一位蜕凡五境的高手,我不认为何松挟持你的时候,你没发现他暗中给你下了毒。” 阮灵景点头承认,脸上恢复了一丝笑意:“如果我不是气海境,宗门又怎会放任玄武匣流落在外,布下此局?” 却不答李青的问题。 李青默然。 气海大成的高手,聚气成海,体内的星穴、元气如星海天河,在生命层次上已经完成了基本的转变。一般的毒,对气海大成的高手基本无效。 何松眉心一阵跳动,他凝眉道:“紫棘刺之毒,毒素一时三刻就能深入骨髓,气海大成也要元气大伤。” 阮灵景点头,轻笑道:“所以,为了让你们一齐入网,我也算煞费苦心了吧?” 说完,他甩首吐在地上一口紫红的血液,面显润色。与此同时,衣袂翻飞,无风自动,身上的气息一节节攀升。 何松不禁退后两步,神色凝重。 显然,紫棘刺之毒对一位早有准备的气海强者,并无多少效果。 一位放开手脚的蜕凡五重气海境,在场之人谁能抗衡? “动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阮灵景吸引之际。 城主府大管家,阮灵风一声爆喝。 长刀若一道银河,划破夜空。 先声夺人。 何松精神从未松懈,与阮灵风刀势大开大阖不同。 他身如鬼魅一闪而逝,再次出现已至阮灵风身后,一刀斩落,悄无声息。 叮 一声脆响。 阮灵风的长刀,好似早已等候在后腰。两柄刀光撞在一起,迸射出激烈的火花。 与此同时,赫连齐悄然出现在镰程锋身旁,刀落无痕,却斩下一片鲜红的衣角。 “齐师弟,何苦呢?”镰程锋苦笑着,并未还击,“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的命,没你值钱。”赫连齐冷若冰霜,而他的刀,比人更冷。一刀刀皆快若闪电,狠辣无情。 面对赫连齐有攻无守不要命的打法,镰程锋一脸苦涩,连退二十余步,避过锋芒。 燕山五怪对视一眼,看了看阮灵景,燕山老大道:“先做了他们,杀出一条路!外面的臭鱼烂虾不见得能拦得住我们!” “齐兄弟,我们来帮你!” 燕山五怪一拥而上,团团围住镰程锋。 李青对面,阮灵景气势已至巅峰。 他收回目光,周身气劲卷起阵阵风卷,一身气海境的威压如渊,面对李青淡笑道:“镰师侄天资纵横,有时虽心慈手软,但应对他们却已绰绰有余了。你呢?我很好奇,你究竟有什么后手。” 李青垂头,默然不语。 低垂的眼眉,甚至有一丝呆滞。 木移花无奈地上前,挡在李青身前,低声道:“青爹,青爷爷,你有什么办法赶紧吧!气海境大能,我真的一下都挡不住!” 李青恍若未闻。 此时他的心神,早已沉入无穷无尽的幽暗之中。 早在陈明变脸之时,他就不断沟通轮回之地。只是毕竟不是直接在脑海中的外挂,所以一直拖延着时间。 心神在虚无之间不知飘荡了多久,直至感应到前方一道古老沧桑的石门。 李青快速来到轮回之门前,大喊道:“残魂大哥,快出来救命了!” “蔡真人来也……” 幽幽的声音,仿若来自九幽深渊。轮回之门上空,一个淡淡的虚影渐渐凝聚。 李青看向轮回之门一旁,那一块不起眼的石头,道:“我要用三生石。” “如你所愿。” 虚影洒下一道灰光,不起眼的石头顿时毫光四射。 李青注视着不起眼的三生石,心神一恍,不知不觉间沉入其中。 心神仿佛穿过一道幽深的隧道。 眼前一亮,一个又一个零散的记忆画面翻滚闪过。他仿佛跃入一条无边无际的时光长河中。 记忆的碎片如浪花翻涌,李青仿佛一条河中的游鱼,翻阅着一个又一个记忆画面。 三生石,可以查阅他这个身体原身三生三世前的记忆。并且借来宿世之力,临时提升实力。这一个手段,是李青此行最大的依仗。 记忆如一幅画卷,一页页翻动。 李青仿佛飞快地经历了一段又一段不同的人生。 蓦然,他目光一凝,停留在第二世某一个节点。 他叫聂小凡,自小修行资质极佳,剑道天赋非凡,年纪轻轻已达蜕凡第三重五脏神的境界…… 偶得奇遇,五年间修为突飞猛进,一路突破至蜕凡第五境、六重…… 心底深处,仿佛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响起。 ‘元石……献祭……宿世……三息……’ 一股明悟自心底升起。 这是一道来自三生石的讯息。 与残魂蔡真人说的一样,借助三生石之力,献祭元石之力,他可借三息宿世之力,跨越境界的差距,临时获得前世巅峰的力量。 而弊端是,若体魄不足、心魂不凝,大概率会天人五衰,当场爆体而亡。 …… 咚咚咚 阮灵景一步步走来,每一步踏在地面,都仿佛卡着木移花心跳的拍子,敲打在他的心脏。 木移花只觉逆血上涌,对方每前进一步,他的压力就增大一分。饶是五脏经过数万星**炼,也有一种马上要炸裂的感觉。 “随我回血羽宗吧。”阮灵景轻声说道。 木移花眼眉一沉,险些跪了下来。心中好似一个声音不断说着,放弃吧,放弃吧……再挣扎也是徒劳无用的…… 木移花心中被绝望一寸寸填满。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头。 第九章 三剑诛气海 一只手轻轻搭在木移花肩头。 “不行啊小花!关键时刻,还得靠你青爹出马!” 李青将木移花拉开,一步向前,直面气势如虹的阮灵景。他的手中,一颗元石正化作丝丝缕缕灰烬,自掌心滑落。 木移花一怔,突然记起,三天前李青借走了他三十颗元石,说是有大用处。相比三缕气运,区区三十颗元石又算什么,他自然没有犹豫就借了。 阮灵景微微皱眉,心中不耐:“你真像一只聒噪的苍蝇。” 蜕凡一境,再能装腔作势,也是一只蝼蚁。 拖了这么久,他已没心情纠缠。 李青却是扬唇反击:“阮阁主的废话也不少!” “哼!”阮灵景冷哼,眼神一下冷了下来。 软弱的陈明,是他十余年的伪装。当真正做回阮灵景时,他一双眸子只剩冷辣无情。 十五年前,他一探古仙墟重伤而归,十五年来修为停滞不前,修身养性至今方复。 当年的奔雷手阮灵景,是何等杀伐果决。如今,该是他借此事回归宗门的时候了。 一只苍白却有力手掌,轻轻探向李青的脖颈。 似缓实快,疾若奔雷。 电光火石,李青双目一眨不眨,微弱的紫光一闪,整个人忽锋芒毕露。 这一刻,他的眼、他的眉、他的发丝,整个人透着丝丝缕缕剑之锋芒,锐利无比。 此时李青体内。 一道迥异于寻常的元气凭空自生,如汹涌浪涛,一股股蓬勃涌动,穿梭于四肢百骸、体内无数星******视之下,元气略过了金身、五脏神、天星骨三个境界,他的气海一胀,勾连了天地之桥,心念一动,衣衫无风自飘。 天地之间,方圆三里之内元气暴动,疯狂涌入他的身躯。 蜕凡五境,一息既成。 紧接着,他眉心一阵刺痛,心神仿佛突然进入一片无边无垠的虚无世界。 望着近如眼前的苍白手中,李青心神一凝。 苍白的手掌,如被无形之力禁锢,定在了半空中。 阮灵景一脸错愕,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惊恐。“识海心神之力?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识海境……” 识海境,蜕凡十二重天第六境。李青年纪轻轻,又怎么可能成为一位识海境的强者? “借剑一用。” 李青轻声一喃,木移花手中竹柄长剑,凭空而动,落入他的掌中。 “你那么喜欢猜,不如猜一猜,我杀你需要几剑?” 无喜无悲,淡然而笑。 长剑一指,无形的劲风,扬起一丝霜白鬓角。 李青一头发丝,肉眼可见褪去黑色,如雪样霜白。 李青想起离开轮回之地前,蔡真人在背后的话:“三十颗元石之力,仅能让你借到三息识海境之力。” 阮灵景既然喜欢装深沉,喜欢扮猪吃老虎。那就看看,今夜谁才是真正的逼王。 “第一剑,海天升明月。” 长剑一翻,掌心朝上,李青轻飘飘一剑如同儿戏般递了上去。 这一剑,他仿佛主动将剑轻飘飘递了上去,要让阮灵景接住。 然而阮灵景的眼中,却是完全不同的场景。随着李青一剑,他仿佛霎时置身于无尽剑气海洋,漫天剑气,天是剑、水是剑、甚至体内自动涌升一缕缕不属于他的剑道之气。 一轮上弦月缓缓自海面升起。 温暖,柔和,却散发着恐怖的气机。 阮灵景心中升起一缕惊恐。 他想躲开着一轮明月,却觉身体重愈山岳,双脚被牢牢吸附在大地上。 惊人的剑意,吸引了战斗中的其余人。 何松、镰程锋等人蓦然停下,神色错愕。 木移花小嘴张成了o字型,目光呆滞,一时不能思考。 现世之中,李青手中之剑上方,升起一轮锋锐之极的剑气新月,旁人只看一眼,就觉双目一股割裂般的刺痛。 剑气新月一寸寸接近,阮灵景疯狂想躲开,心中却升起一股避无可避的感觉。 月轮流转,刺入阮灵景苍白的掌心。 手臂的血肉一寸寸消融,一瞬间仅剩下一截白骨。 阮灵景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整个人被巨力击飞数丈之外。 半空方落下一声惨痛的闷哼,牛毛般的血雨点点洒落半空。 第一息,第一剑。 “第二剑,天河落星雨。” 李青神色冷冽,一手持剑,一手背负在后。 长剑朝天一指,点落虚空。 夜幕之中。 忽亮起无数星星点点。 那是一道道星光,一道道比天上的明月更耀眼一分的星光。 异常夺目! 无数星光若流星火雨,疯狂而激烈地砸向地上的阮灵景。半途中忽又一止,星光分出一部分,化作一缕缕剑光纵横,电射何松、阮灵风等人。 几声惨哼,何松、阮灵风、镰程锋、赫连齐等人,齐刷刷倒地吐血,皆被剑光重创。 蜕凡四重天星骨的修为,在识海境的剑气面前,如若一排稻草人偶。 李青眉头微微一皱,他闻到了身上传来的一丝腐臭味。 天人五衰,头上华萎、身体臭秽异状已现其二…… 光。 耀眼的光。 此时白艳艳的光,自阮灵景所在之处亮起。光芒形成一层圆弧光罩,若黑夜中一轮青天白日,耀眼夺目。 剑光星雨点点落在光罩,震起一层层抖动。 第二息。 阮灵景佝偻着身躯,一截手臂洁白如玉,已成了白骨。每有一道剑光落在光罩,他的身体就颤抖一分,嘴角溢血。 狼狈不堪。 毕竟气海境豪杰,在李青借来的宿世之力下,依旧在勉强支撑。 阮灵景一张嘴,溢出更多的血液,他惨笑道:“想不到,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拼命手段。” 从李青神色的异状,他也看出,李青是在燃烧生命战斗,肯定坚持不了太久。 李青只微一挑眉,“杀你,三息足矣。” 三息,他仅有三息之力。 李青身后,木移花望着他一头突然的霜白长发,眼含泪花。咬唇不语,心中难受异常。 “第三剑,天涯若比邻。” 这一剑出, 体内凭空诞生的无尽元气,如一瞬间受到了召唤,纷纷涌入手中竹柄长剑。无形的气劲,瞬间将木移花推到沙洲岸边。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质,浮现于李青的衰败之身。 迎风而立,两鬓漂白,身姿若一柄冲天而起的剑峰。这一刻,他仿佛一位谪落凡尘的绝世剑仙。 有谪仙之资。 肉眼可见,竹柄长剑表面出现一寸寸裂纹,若一柄即将破碎的冰块。 一切皆在电光火石之间。 无穷的压力罩在心头,阮灵景的心,一点点下沉,如坠幽暗深渊。 这一剑,阮灵景能感觉到,已触及剑意之门。 这一剑,他挡不住。 拼了命也挡不住…… 不禁惨笑一声,他眼中神光瞬间暗淡了下来,“想不到,我阮灵景纵横二十载,到头来却是死在……区区一个蜕凡一境的年轻人手里。” “不过,死在这一剑下。值!” 扑腾。 双膝跪地,陷入黄沙。 “无能劣徒阮灵景,愧对宗门!” “请,祖师法剑!” 阮灵景一脸肃穆,跪地朝着血羽宗的方向,深深一拜。 白骨手臂触地,一声脆响,断落两截。 第十章 蚍蜉撼大树 无边的夜幕,天边忽然闪过一道璀璨的流光。 传闻,百余年前血羽宗有一位老祖蜕凡为仙,一朝破入紫府地仙之境,进入无尽之界更广袤的地域。 这一位老祖破界飞升前,乃享誉千云的绝世剑仙,传说其离开千云福地前曾留下一柄蕴含了十二层道韵的法剑,威能无量,地仙之下皆可诛之。 可惜可叹,见者寥寥。 “允之。” 一个清淡、庄严的声音,似响彻在所有人的心湖。 同一时刻。 一柄细剑,破空而至阮灵景身前。以摧古拉朽之势,瞬间破开护体元气光罩,在其胸口檀中洞穿而过,炸裂成无数碎片残剑。 其势不止,投入漆黑的夜幕消失无踪。 “大哥!”阮灵风悲呼,虚弱瘫软在地,咳咳吐出两口鲜血。他的手臂无力地抬起,又无力颓落下去,双目似瞬间失去了神采。 阮灵景的身体密布一道道冰裂纹,他艰难转了下脑袋,看了眼一母同胞的弟弟。心中,涌起一丝愧歉……灵风,大哥自小就没好好护着。我入了血羽宗,你却只能托身景霄城主府。现在我们都老了,命运牵连,居然还要害你死在一起…… 他抬起头,仰望天空,眼中闪过一缕决然。 “我虽死,无憾。但,气运不能丢在我手里……” 话音渐落,阮灵景体内至刚至阳的剑气爆发,他整个人如冰雪消融,一丝丝血肉、骨骼飞快散解,化作一捧飞灰。 至此,景灵阁主阮灵景,飞灰湮灭。 “大哥……”阮灵风看懂了阮灵景的目光,嘴唇颤了颤,他的心中闪过一丝对至亲的失望。 一入宗门终生护道,不问亲友不顾情……你的心中,终究还是宗门重一分。 天边的流光似彗星降世,往南而来速度极快。 “居然还有这一手。” 李青抬头望向北方,神色意外地凝重。 今夜第一次脸色真正难看了起来。 此刻的他,神形枯槁,一身惊人的气势散尽。 一头霜发,满面皆是苍老的皱纹。身体内所有经脉、星穴皆混乱不堪,濒临支离破碎的边缘。 这样的伤势,神仙难救。如果刚才只出一剑就能杀了阮灵景,他的身体也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毕竟,他并不是真正的识海境。 木移花已取过何松掉落在旁的玄武匣,望着天人五衰仿若一位耄耋老者的李青,眼中闪闪。 悲伤、感动、愧疚等情绪堵在心头,木移花张了张嘴,不知应说些什么。眼角终是慢慢滑落下一滴晶莹的泪花 李青艰难抬手,拍了拍掌。 沙洲畔,哗啦一声。 一只老龟浮出水面。 丈长的老龟缓缓爬到他的面前,龟首顶了顶他的裤脚,龟眼之中居然有灵性显露出悲悯之色。 这头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龟,也是通了一丝人性。知晓它的主人已生机如暮,命不久矣。 李青一个踉跄,险些被老龟轻轻一顶撞倒,他抚了抚老龟的头颈,道:“去吧,高飞。带着她远走高飞,逃命去吧。” 生死存亡之际,他给这老龟取名高飞,为远走高飞之意。 外面还有血羽宗的一些布置,李青之体已无力再战,只能指望老龟带着木移花渡水而逃了。 “解开玄武匣,分我二缕气运。”李青一直遥望北方,并不看木移花带雨梨花的脸,语气不容置疑。 那张脸太像女人,此情此景,若是四目相对,心中总会感觉怪怪的。 此时沙洲上的情况,何松、镰程锋、赫连齐、燕山老大皆重伤倒地,几不能动。至于其余燕山四怪,在李青第二剑的剑雨之下早已死透。 “没用的,血羽宗老祖法剑生而有灵,神鬼辟易。我不可能逃的掉。”木移花摇头,要是往常,他可能早就嘲讽李青守财奴的性格,都要死了,居然还惦记着他的气运…… 他悲哀地道:“是我害了你……想不到陈明就是阮灵景,更想不到,他居然能请来血羽宗法剑。” 深深吸了口气,木移花再抬眼,已是神色决然,有了直面死亡,与李青同生共死的准备。 “愚蠢。”李青撇了撇嘴,毫不留情道:“你青爹我算无遗策,你死不死我不知道,我肯定是不会死。” 他飞快说道:“阮灵景应该是唬人了,他心中必胜,唯独算漏了我。所以湖岸边的布置不会太多,你还是有机会逃走的。快解开玄武匣!血羽宗这柄剑,我为你拦上一刻!再不走,真来不及了。” 木移花更加感动,泪珠一串串滚落。显然认为李青是在安慰他,自知没有生机想拼尽最后一丝力量,拦下血羽宗法剑让自己独自逃命。 “我木移花何德何能,今日独活,来世必报君恩!” 木移花也不是个墨迹的人,神情毅然,本着不想让李青白白牺牲的想法,坚定一定要逃出去的信念。 手掐印诀,接连对着玄武匣打入十二道元气。 这时候,天边的流光越来越亮,已能分辨出那是一抹浓郁的青色剑光。 血羽宗与景霄城之间,剑光飞过的路径,无数强横的存在被惊动,仰首遥望夜空,惊骇莫名。 好一道惊世骇俗的剑光! 是谁? 竟惊动了血羽宗镇宗百年的绝世法剑! “好美的流星……”燕山老大看着身边四位弟兄的尸首,躺在地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流光,喃喃自语:“都得死,都得死……哈哈哈那混小子,有你这样的人陪着我死,俺不冤!不冤了!” 一旁,何松一同咯咯惨笑,半边下巴都被剑气削了去,他已说不出说来。再一旁,赫连齐死盯着躺在身侧的镰程锋,眼神怨愤不甘,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 一群难兄难弟,一同躺尸沙洲畔。也许是李青留情,侥幸未死了在他的手中。 但是,等待他们的,却是更恐怖的血羽宗祖师法剑。 除了紫府地仙。 这一剑,天上地下,无人能逃。 咔嚓一声。 玄武匣缓缓落下一个半弧形。 几缕虚无缥缈的烟雾,无光无亮,似黑非白,若彩若淡。 轻盈的夜风一吹,烟雾抖动,似就要被吹散。 “你有什么遗言吗?”木移花问道。 “有你爹的遗言!”李青怒骂道。 “唔……我知道了,你就是想赶我走,谢了!”木移花再一次被感动。 李青默然无语……他伸出手掌,两道烟雾如有灵性,缠上了他的指尖,丝丝缕缕往指甲缝里钻了进去。 他心中默念:蔡真人,我知道你听得到对吧。 “有话速说,吾之存在不可现世。只在三生石连接这一片刻,可与你心神交谈。” 幽幽的声音,似传自九幽之地,在心底响起。 “助我献祭一缕气运。”李青道。 之前第一次沟通三生石,他得到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讯息。其中就有一个,是关于献祭气运的。 “你疯了?得到两缕气运,足够你苟活二世!你居然想燃烧一缕助那假婆娘逃出生天?”蔡真人惊异莫名,出声劝阻道。 “世间万事一饮一啄,能得到气运,皆因木移花……我的心告诉我,这一番因果,我不能不还。” 李青平静地道。 “一缕气运,能达到什么效果?”他接着问道。 “蜕凡十二重天,无漏之身,圆满之境。”蔡真人沉默了一瞬,回应道。 玄武匣一合,木移花收入怀中,朝李青深深一礼,腰身伏的很低很低。 “望世间有轮回,有朝一日我登临绝顶,必渡你来世之身!” 木移花转身,空中洒落一滴泪花。 水波荡漾,老龟驮着木移花,渡湖而去。 “蜕凡圆满,那应该够了。”李青都懒得理他,遥望夜空,一柄青色的惊天剑光如灭世流星,已至近前。 “好……不愧是你……”蔡真人喃喃一声,答应了李青的要求。 下一刻,一道无有尽头的时光长河横搁眼前。无尽的记忆流,一幕幕一页页,聂小凡璀璨的一生,无上的剑道,没有任何遮掩的在他眼中展现。 李青眸中惊叹,这可不同于之前仅仅献祭三十颗元石。 蜕凡六境识海境与蜕凡十二境,云泥之别! 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朝闻道,夕死足矣’之感。 “哈哈哈……有此一剑,仙又如何!” 一股豪气直冲天灵顶,李青一个激灵,只觉口干舌燥。他蓦然想起了什么。 眼光一扫,手掌临空一抓,摄来镰程锋腰间的酒葫芦。 咕噜咕噜两口,烈酒下肚,李青长吁一口气。 朗声大笑,笑声畅快至极。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可谁又能想到,站在这里将欲对抗紫府仙人法剑,对抗天威的,却是一位仅仅蜕凡一境的弱鸡…… 下一刻,沙洲中爆发起一道惊天紫气。 剑气如龙扶摇而上,直摧云霄。 蚍蜉撼大树,可敬不自量! 第十一章 一剑问仙凡 咔嚓一声,何松的另半边下巴,不小心掉了下来。 燕山老大、赫连齐等人瞪圆了双眼,只觉惊骇无比,恐怖如斯。 轰隆! 天际青色剑光遭遇紫气剑龙,两者若两条剑气蛟龙,疯狂纠缠在一起。 剑光爆裂,闪耀世间,映照方圆十里之地如若白昼。 无边剑气纵横,小湖、沙洲掀起惊天水浪与沙暴,燕山老大惨哼一声,不慎被一道游离的剑气刮到,顿时上下身分离步了燕山几兄弟的后尘。 景霄城百里之外,当初拍卖会的枪客师徒,遥望景霄城方向,心中震骇莫名。 “这就是地仙之下的极致力量吗?与之对抗的,又是谁?”中年枪客神色痴迷,背上的长枪嗡嗡作响,战意涌动。 “师父,冷晖枪在响。”少年轻声道。心中却暗自庆幸:还好走的快!不然冷晖枪暴动,一不小心卷入这种强者之战,小爷我这条小命可就悬了! 蜕凡十二重,可称半仙之境。如此强强对战,已可引动天倾。 这一刻,苍州万里之地。所有蜕凡五境以上的强大存在,都感应到了这倾世一战。一个个强者走出屋外,或登临山峦之巅,将灵觉聚焦于景霄城。 等待着这一战的结果。 无名小湖。 湖水倒转,阴阳逆乱。 无数纵横无匹的剑气,已将整个沙洲从湖面削了去。天与地一片蒙蒙黄沙中,镰程锋拖着赫连齐的身躯,艰难行走在浅水之中。 燕山老大死了,阮灵风也死了,他是被李青随手一道剑气杀了。 何松在混乱中不知被卷到了哪里,估计也是难活了。 他抬头望着高空中那一道背影,却是怎么也升不起恨意来,对这位罪魁祸首,反而有一丝钦佩。 凡俗之身,逆天而行!虽朝道夕死,却走到了许多人一生也看不到的绝顶。 镰程锋甚至有一丝羡慕。与地仙法剑一战,等同与半个地仙交手,已是人世间最绝顶的风景。 换了是他,也是死而无憾了吧! 借一缕气运之力,提前数百年见到了绝顶之上的风光。 你说李青亏了吗?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赚了! “逍遥半生酒中意,一剑碎影问仙凡!” 李青放下嘴边酒葫芦,飒然一笑。他的体内,忽然跃出一道淡淡的虚影。 虚影与紫气剑龙,身剑合一。 天空之中,明月忽然暗淡了下来,一朵朵紫气莲花自凭空生成。 这一剑,是李青此世的最后一剑。 夜风轻轻一吹,他的身体忽如干枯了千万年的树叶,化作一缕缕灰烟随风飘逝。 咕噜……一个黄皮葫芦,轻轻滚落镰程锋的脚边。 剑随心动,替月行道吻花。 一朵朵紫气莲花,汇聚成一柄剑,一柄璀璨如星河的紫气长剑。 紫气长剑带着一丝悲壮色彩,义无反顾冲天而起。 剑入青冥。 似要撕裂天地。 嗡! 法剑一震,似乎怒了,虚空旋起巨大的青色剑光龙卷。 而李青,眼前一黑。 释放出最后一剑,当即失去了所有意识,整个人如坠无边黑暗之境。 最后一剑的结果,他已无法知晓。 …… 无边的幽寂。 思也无想,念也无踪,整个人陷入一种无喜无悲的奇怪状态,连思绪、梦境都已停止。 人的存在,在这里好似失去了意义。 直到,一股力量在无尽幽寂的边缘一拉。 “呼呼……” 李青如溺水的人,一阵猛烈的喘息。 刚才,他仿佛经历了一个无比恐怖的梦境。 在梦里,空寂幽森的空间,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万年。而他连一丝思考都做不到,却偏偏还能感知到那个无比空寂的世界。 在这种特殊状态,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端是恐怖无比! 实际上,李青很清楚,事件不过逝去了一时三刻,他就被蔡真人拉入了轮回之地。 “恭喜,多在幽冥之地体验几次,你对生之真谛的领悟应可更深了一分。” 蔡真人幽幽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那就是幽冥?这种感觉,我可不想再尝试第二次!”李青翻了一个白眼。 翻身站起,李青一看四周,他已重回轮回之地。 与从前对比,轮回之地内只是多了一缕虚无缥缈的烟气。此刻那一缕气运就飘在轮回之门上方,蔡真人魂体的脚下。 “我说,你总喜欢站那么高和我说话,不累吗?哦,我知道你不累,但是我这一直抬头脖子说话,也挺酸的啊!” 李青不满地道。 “你现在是一具魂体,不应该有酸累的感觉。”蔡真人幽幽应了一句。 “……”李青。 “从前有个人告诉我,站在高处说话会显得更有高人风范。”蔡真人负手而立,自顾自说着。 他忽然转过了身,背对着李青。 “……”李青噎了一下,不禁骂道:“哪个沙壁?他不会还教你,真正的高人行事时,一般都要背对着别人说话吧!” “……”蔡真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没有回答。 这是……默认了? 李青捂着头,无语凝噎。 “我何时可以转世?”李青看了眼轮回之门上那一缕气运,问道。 蔡真人背对着他,道:“随时。” 顿了顿,他补了一句:“愈快愈好。你的魂体未经修行,在此地最多维持三日。” “那在外面呢?”李青看着自身虚幻如影的身体。一丝丝一缕缕雾气正从身上抽离,也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一阵风。”蔡真人幽幽道。 “……哦”李青。 所以,没有轮回之地拉回魂魄,他早就死透透的了? 所以,是不是可以顺推,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地府,缺了六道轮回? 在轮回之门前站定,李青深吸一口气,道:“那开始吧。” 亲身体验轮回的感觉,清醒的意识,让人即期待,又有些恐惧。 “如你所愿!” 蔡真人转过了身,飘落地面。神色忽现得肃然了不少。 “万世轮回,前尘不染。” 他手掐诀印,打出两道灰蒙蒙的光,一道落入轮回之门,一道落在气运之上。 轮回之门上,青幽幽的光一照,李青眼前闪过刀山火海,铁树蒸笼……种种奇异的幻象,一闪而逝。 蔡真人忽然问了一句:“来一杯忘川水不?” “什么?”李青一怔。 “哦哦,不喝是吧,那没事了。”蔡真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只是其脸面皆是蒙蒙灰雾,李青并没有发现。 “……?”李青还待问,轮回之门上气运已熊熊燃烧了起来,身前忽传来一阵强烈的吸力,他身形一晃,如一股青烟被吸入漩涡中,消失于轮回之门。 忽然,一旁不起眼的三生石一动,紧随李青之后投入了轮回之门。 “咦!” 空寂的轮回之地,响起一声惊咦。 第十二章 意想不到的第二世 天边微微泛白。 这一是条三四里宽广的江河水道。 江水滔滔,老龟虽是陆龟,游的却是又快又稳。 木移花瘫软在老龟背上,他已经逃了一夜。胸口衣衫破碎,一左一右露出两个狰狞的血窟窿。 透过不断涌出的血液,可以看到只剩半边的心脏仍在微弱的跳动,肺叶随着呼吸一胀一缩。 这样的伤势,换做一般人早就活不了。木移花之所以还活着,多亏已踏入五脏神境界多年,五脏六腑经历了无数次淬炼,与木家祖传的功法——移花接木诀。 甚至,胸前的两个口子,在青绿色的元气流转下,一丝丝新鲜的血肉又顽强地生长了出来。 纵使是这样,随着失血过多,身体的温度一点点流失。木移花知道,不停下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疗伤,他还是要死。 只是,身后的追兵如狼似虎。他现在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坐都坐不起来。 能够持续逃跑,全靠身下的老龟。 罢了罢了,看来,终究是生死有命……木移花苦笑一声。 李青之恩,来世再报吧! 只是…… 花有再开的那天。 人死了,还有重逢的时候吗? 这般想着,眼前一暗,人已彻底失去了意识。 身下,老龟感到背上的气息几近于无,艰难往回探了探头。两只龟眸露出悲哀,它嘶鸣一声,认准一个方向,继续奋力划动四肢,逆水而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江面远远出现了一个黑影。 老龟一喜,更加奋力地划动。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是一幢巨大的铁舟,三头似豚非豚,似马非马的奇异生物,拉着铁舟正悠悠然前行。 老龟无声嘶鸣,似被奇异生物的气息震慑,在铁舟后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驻足不前了。 …… “好可怜……好残冷的手段……连胸脯都没了,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迷迷蒙蒙中,似有两个人在他耳旁说话。 李青微微睁眼,只觉浑身剧痛。特别是胸口位置,好像被挖去了两团肉,上半身根本提不起一点劲力。 “看样子都活不成了,还谈什么嫁人,丢回去给那老龟吧!”一个飒爽利落的声音,有些清冷。 随着李青醒来,他的脑袋微微动了动。 湿漉漉的发丝散开,露出一张清丽、憔悴的脸庞。 “唔!”一声女子的轻声惊呼。 李青微微睁开眼,双目无神,怔怔发愣。随着视线渐渐清晰,慢慢看清了头顶两个人影的样子。 这是两个女子。 左边一人,肤色雪白,眉重唇润,一身玉色的书生袍,长发束成马尾简单披落在肩头,端的飒爽俊逸。 只是目光交错的一个瞬间,李青就被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深深吸引。 好一个飒爽俊逸的女子。 而且……好大。 宽大的书生袍也掩藏不住的硕大。 右边一人,对比反倒是像书生袍女子的侍女,她脸色红润,清丽温婉,青绿的长裙,一副小家碧玉的相貌,倒是和木移花女装时有几分相似。 所以,他这是让两小姐姐给救了吗? 她们的话,是什么意思?李青的意识还有些模糊。 “婷儿,你看她,像不像……”书生袍的女子低伏上身,看着李青,沉甸甸的两坨压得书生袍有些不堪重负,她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同伴,似乎在对比着什么。 温婉女子点点头,一脸惊奇:“唔,是好像!” “你叫什么?”书生袍女子问道,清冷的御姐音,竟是有一些亲和之意。 “我叫李青……青?”李青艰难地道。 只是,一开口,他突然呆住了。他……他发出的……居然…… 居然是……纯正的,女声!!!??? 而且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再一低头,看着用布条紧紧缠在腰腹间的金玉匣子,他彻底呆住了。 整个人如同被仙法石化。 “叫李青青吗?” 铁舟上,二女子听着他的话,眼神闪过一丝果然之色,带着一点失望。 书生袍女子柔声道:“你的伤太重,伤了心肺气脉,气血虚弱,一身修为怕是保不住了。” 温婉女子:“何止保不住,将来气血两虚,有短寿之虞。” “林婷!”书生袍女子训斥了一声。 转而对李青道:“你若信我,可随我回千云宗,寻求医治之法。将来或可重入修行之门!” 李青却在怔怔发呆,纤瘦的小手从放在身下,抓住了一团空气…… 他的牛子……牛子…… 蓦然,书生袍女子转过身,遥遥望着远方天际。 一道青色的流光,若闪电般自天边飞速而至。 “血羽宗的地仙法剑?昨夜一战那么大动静,竟还在外游弋不归?” 女子一捋肩头马尾青丝,英气的眉梢微微皱了皱。 青色飞剑自天空飞过,忽然一顿,径直往下飞来,滴溜溜落在铁舟上方。 青芒一涨,似要化作凌厉剑光,将铁舟之上的生机尽数诛杀。 书生袍女子略一稽首,恭谨道:“千云宗弟子风轻羊,见过青羽前辈。” 剑光一顿,竟因这一句话止住了杀机。 一道冰冷的意念传来:“交出玄武匣,诛杀此人。” 这意念冰冷无情,不似活人,貌似更不讲道理逻辑。 李青一个激灵,清醒了一点。背心渗出些许冷汗。 血羽宗的法剑生而有灵,孜孜不倦追杀了过来。不知是不是他昨夜最后那一剑,彻底激怒了剑灵,此刻一副誓要将木移花诛杀的态势。 而他现在,却是转身夺舍的木移花的身体。 真应了那一句话: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前辈。”风轻羊飒然一笑,不卑不亢道:“此人是为失散多年的妹妹,前辈一来就要杀人,是否太过霸道。” “交出玄武匣,诛杀此人。”冰冷的剑意,又重复了一遍,似根本不通情理。 “若不是天大仇怨,可否揭过?对你这样的存在来说,她的一条命应无关紧要……回宗之后,弟子定禀明宗事堂,上门赔礼,化解此事。”风轻羊继续讲道理。 同时素手一摄,临空抓起李青怀里的玄武匣。一推,精致的金玉匣子飘至青色飞剑面前。 法剑沉默了一瞬,留下一声冷哼,剑光一卷,带着玄武匣径直破空而去。 居然……就这么飞走了? 李青惊讶莫名。 这书生袍女子是什么身份?千云宗这么牛逼吗? 也是,整个千云福地亿万土地、生灵,都在人家的私有地内。区区血羽宗,自然有所忌惮。 还是说,风轻羊本身的特殊,让地仙法剑也有所顾忌? 风轻羊?不会是风清扬一百零八代徒孙吧? 还有……她为什么要救我? 李青心绪流转,忽然眼白一翻,人已昏了过去。 “轻羊姐,何必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吃罪了那血羽宗法剑呢?”温婉女子道。 “婷儿,她真的很像珞儿……”风轻羊轻轻一叹。 “可是……你我都知道,姐姐她,已经死了十年……”婷儿露出难言的神色,眼中似妒似恨。 第十三章 瑶清池中莺莺燕 丹崖怪石,峭壁奇峰。 林中有寿鹿,时听锦鸡鸣。 枝头上灵禽玄鹤,山林中虎豹隐现。 峭壁奇峰间,白云朵朵。 白云之上,数千巨大雕塑一幢幢或坐或立,悬浮半空,以玄妙之势环卫着这一方奇景福地。 让人一见不禁惊叹,好一派仙家景致。 丹崖之下,有一俊秀的峰头。瑶草奇花不谢,青松翠柏长春。 一湾乳白的池水,莺莺燕燕,满是女子嬉笑的声音,李青一身光溜溜,半蹲在池中。 “木移花,你害我不浅!” 他呆呆看着水面那熟悉又陌生的倒影,欲哭无泪。 这里是千云宗九脉之一,纤云峰。 千云宗,千云福地至高无上的宗门。 千云宗万千前本名纤云宗,宗门多以女弟子为主。直至一万年前,千云老祖登临极境,成为纤云宗第一位男宗主。后来又在一场意外中,纤云宗核心功法缺失,时光变迁,纤云宗也就成了千云宗。 纤云一脉,现今是千云宗内颇为特殊的一支,其中皆是资质不凡的女弟子。 此时的他,早已全盘接收了木移花残存的记忆。 明白了木家与血羽宗之间的纠葛。 明白了为什么他发出的声音,竟是纯正的女声。 半年前,千云福地边缘紧邻的古仙墟大开门户,木移花的父亲木佟以蜕凡五境的修为,在古仙墟九死一生,侥幸得到了一个玄武匣。 这玄武匣中,装着三缕气运。 只是当时,在场的还有三名血羽宗弟子。 至宝动人心。 何况是有提升根骨、资质、悟性、命数等神妙,可护持修行之路的气运。 那可是足足三缕气运啊! 木佟虽逃了,反而祸及家人。 后来木家的下场,可想而知。不仅丢了玄武匣,甚至最后一根独苗木移花,以木家独门心法——移花接木诀,强行改变身体性状,才勉强躲过了血羽宗的追杀。 后来的情况,李青自身一一经历,就不追叙了。 说回移花接木诀…… “青妹,你这儿好平哪……咯咯!” 一个调皮的声音忽然打断了李青的思绪。 未回过神,一只柔软的小手,突然在他平坦的胸前偷偷抓了一把。 转头,只见身边一温婉的少女,同样一身光洁,胸口以下沉浸在乳白的池水中,露出小半精致的浑圆,正朝他咯咯直笑。 说是少女,其实林婷已修行二十年,比李青这木移花的身体年龄确实大了不少。 只是其修为精深,多年前已破入气海之境,外貌依然保持的少女的形态。 不错! 一个月前,李青为风轻羊、林婷二女所救。 她们将李青当成了同为女子之身的姐妹,带回了上下皆是女子的纤云一脉,阴差阳错,她竟成了纤云一脉的杂役弟子。 不同于千云宗其他支脉,杂役弟子很少,一般皆是沾亲带故。且纤云一脉皆是女弟子,氛围十分融洽。 李青身为纤云一脉的杂役弟子,也不用干一些脏活累活,至多偶尔帮风轻羊洗洗肚兜之类的衣物。 修行门派的仙女嘛……总是只管吃喝,不需要拉撒的。 李青能有这一份荣幸,确实十分巧合。木移花的长相与林婷十分相似,而林婷则有一位一母同胞的姐姐‘林珞’,与风轻羊三人自幼玩伴。 十年前,林珞与风轻羊外出历练,不慎溺于云淐泽…… 也许是心中亏欠,风轻羊、林婷都对他很好,然后就把他带回了千云宗养伤。 其实李青很想反驳,只是当时重伤在身,林婷为他换药、擦身,早就看透了这一个木移花的身体。 再怎么反驳,也苍白无力…… 木移花本身确实是一个纯正的男人,身体的变化皆因木家的独门心法——移花接木诀。 此法传自上古残篇。 练至精深处,可逆转阴阳,天人造化,是直指紫府地仙大道的无上功法。 只可惜木家所得仅是几页残篇,移花接木诀所修练出青绿色的元气,仅有几分枯木逢春之效,受到致命伤时比常人多一分保命的手段。 当时木移花的伤势实在太重,亏了移花接木诀才撑到李青夺舍。只是也导致修为尽失。 如果没有这一门功法,可能木移花早死了,李青也不会倒霉催,转世夺舍到木移花头上。 他身体的变化,皆因当时在景霄城木移花以移花接木诀最后的秘法残篇,强行转变了自身的性状。 以致身体锁阳入腹,肌肤珠圆玉润,甚至连声线都被生生改变。 一个月过去,在千云宗丹药的治疗下,他胸口的伤势早已愈合。只是如风轻羊所判断,他愈合的只是表面,现在他肺腑虚弱,修为尽失,成了一个凡人。 按记忆中功夫所述,他的身体想变回来,除非恢复修为重回蜕凡第三境:五脏神。 现在李青整日想的,都是怎么快点重新踏上修行之路。 “青青,想什么呢?”一个颇为清冷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吐气如兰。 李青一个激灵,感到一个温暖圆润的身子,从背后轻轻环抱住了他。 又来了! 每次一起洗澡,风轻羊总喜欢抱一抱他,仿佛在细细把玩,十分宠爱。 现在的李青如果脱光了衣服,不掰开来看,表现在外的确确实实是一个胸前平平无奇的白虎少女。 简直毫无破绽。 “我在想,何时能重新修行!”李青幽幽地道。娇小的身躯,被风轻羊抱在怀里,几乎动弹不得。 居然有一种被大姐姐疼爱的感觉!?? 他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大男人!就算暂时牛子藏了起来,他还是男人。 现在却气血两虚、修为全无,被风轻羊一个女人霸道的抱在怀里,竟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这姿势……羞耻啊!简直太羞耻了! 李青发誓,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报复回来! 稍稍调整了下位置,眼睛眯了起来,仿佛在水中枕着一个酥软的大肉垫。 风轻羊下巴在李青肩头摩挲,轻声道:“会有办法的……过几日,宗门大开山门,广收门徒。我走一下程序,将你收入我纤云一脉,你就能正式修行我千云宗功法了。” “唉……”李青幽幽一叹,有些哀愁。知道风轻羊是在安慰他。 木移花的身体伤了肺腑,等于伤了根基本源。 想要走上重修之路,谈何容易? 如果真那么容易,风轻羊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整天混在纤云一脉,虽然福利多多大饱眼福,可是光看不能吃也不是个事儿啊! 如果不是没有气运了,他也许都考虑要不要自杀回到轮回之地,重来一次了! “纤云一脉的藏功阁,有一门功法《明玉诀》。此功法有调养根基,重塑肌体的功效。等你成为外门弟子就能正式修行了。如果还是不行……咱们再想办法。” 风轻羊轻抚他的眉头,动作有些亲密。 对于这一点,李青这段时日已经习以为常。他感觉自己现在是那一位多年前就已去世的林珞的替身,情感转移之下,风轻羊已经把他当成了亲密的姐妹。 这着实是一种神奇的体验。 也托了那一位的福,不然一个月他夺舍木移花当日,估计已经死在血羽宗法剑的剑下。 “咯咯咯……” 不远处,又是一群五六名女子,光溜溜在水中嬉闹,李青甚至看到。 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李青目不斜视,浑身一股正气凛然。 双眼一眨不眨。 第十四章 主人的命令罢了 有时候,当女子身边只有女子时,她们比一般男子还要放肆、强悍,还要不拘礼节。 你一个男人,会无端抚摸、搂抱同性吗?这儿的女人们会。 这瑶清池,是纤云一脉防卫最严密的澡堂子。 这一池子乳白池水,乃流自地底灵脉,滋养肌肤,美容养颜,对伤势疗养十分助益。纤云峰内门以上的女弟子,才有资格没事来这里泡一泡。 若非风轻羊,李青一个杂役弟子的身份,可进不到这里。 只是…… 李青想到一个问题。他的身份,如果哪一天身份暴露…… 不禁猛打了个寒颤。 不难想象,到时候风轻羊为首的纤云一脉女弟子们,绝对会排成队,一人一刀,把他整个人一片一片,片成十万八千片! 不行,我一定要赶紧离开! 李青义正词严道:“如果不行,请风师姐让我下山。世间道路千万条,我相信总有一条……” “不行!” 风轻羊下意识反驳,道:“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一个人怎么在凡俗中生存。你放心,就算在门中庸庸碌碌,师姐也能养你一辈子!” 林婷在一旁终于逮到缝隙,插嘴道:“那还是要嫁人吧,师姐总不能绑着青妹一辈子。不能修行,在门中可多无趣啊!” “这……”风轻羊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总之有些不甘心的样子。 李青向林婷投去感激的目光。这妹子虽然有时态度奇奇怪怪,这一手助攻来的确是刚刚好! 林婷却没看到他的目光,绕到风轻羊身后,贴着她的背撒娇道:“好了姐姐,现在想这么多干嘛,我给你搓背吧!” 风轻羊点头,须臾间,飒爽的脸如猫咪般慵懒,呢喃道:“嗯,唔……用点力……青青,你帮我揉揉腿,早上练剑的时候,好像有点挫伤了。” 说着,一段洁白如玉的小腿,探出了水面,横搁在眼前。 咕嘟 李青咽了一下口水,他能怎么办?主人的命令罢了。 …… 三人沐浴完毕。 回到岸边,沿着山道而下。 一头老龟早已等候在山道。见到三人,趴伏着身体呜呜嘶鸣,温顺之极。 那龟背之上,忽然跃下两只白嫩嫩、毛茸茸的大白兔子,一蹿钻入了风轻羊怀里。 风轻羊摸着胸前两只大白兔,清冷的脸上浮现一丝温暖。 李青则轻轻抚了抚老龟长长仰起的脖颈,有一些感慨。这头老龟,居然相伴了他二世。也是难得的缘分! 李青体弱,因此爬上了龟背作为代步,与风轻羊、林婷二女一同下山。 纤云一脉有十三座峰头,主峰高愈千丈,仙雾缭绕。瑶清池位于副峰山腰,真传弟子们居住的院落却位于主峰山脚。 同样的高峰,千云宗范围内共有千百座。 要去千云宗山门大殿,更是需绕过七座山峰。 五日后,李青骑在老龟背上,悠悠然跟随风轻羊来到了山门大殿前的巨大广场。 千云宗弟子,分杂役、外门、内门、真传四个级别,待遇各不相同。再往上,就是上一代弟子、长老了。 李青唯有成为外门弟子,才有资格修行一部分功法,修炼明玉诀。 此时,巨大的广场满满人影幢幢,粗略一看少说也有数千人。有千里迢迢前来拜入山门的,也有早已在千云宗修炼多年的杂役弟子。 一路行来,听着旁人议论纷纷。 “据说今年入门考核,是由千云主脉的几位真传师兄主持!” “那我等成为外门的机会,相比往年岂不是更大一分?”说这话的显然是一位杂役弟子。 也有人忧心忡忡地道:“年年考核,年年落选,每年的规则都不一样。唉……其中可是有林剑、陈宇风二位师兄,今年怕是比往年更难了!” “可是五年前那一场内门大比,以第一、第二名晋升真传的林剑、陈宇风二位师兄?” “是啊!” “那完了。” “你去哪?” “回去修炼,明年再来……” 千云宗的外门考核十分严格,这数千人里,最终也只有数十人能通过考核。 李青现在的身体就是半个废人,根本参与不了外门考核。想成为外门弟子,他本以为要经历一番波折。 没想到风轻羊带着他,一路畅通,直接找到了一位真传弟子,不到一个时辰就办完了手续。 反而在最后要离去时,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牵扯出了另一件事情。 千云山门大殿。 今日主持外门考核的主事之一,真传弟子陈宇风。 他满脸堆笑,毕恭毕敬将风轻羊、李青二人送出大殿,口中道:“风师姐放心,有我陈宇风在,事情肯定妥妥的。三日后入门典礼,你再把人带过来就行了!” “嗯。”风轻羊平淡点头。 李青跟在风轻羊身后,一脸可惜。这陈宇风看样子,对风轻羊有点意思…… 居然没有刁难、逆袭、装笔打脸的环节,这一段剧情略显平淡啊! 如果风轻羊今天带来的是一个男的,会不会又是另一种剧情了? 呸、呸!不对!他本来就是男的!! 却在此时,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风姐姐,这是又养了一只小兔子吗?看样子身子弱的紧,难怪需要洗身灵液……” 李青一转头,身后大殿柱子靠着一个褐色劲装女子,说话的正是她。 风轻羊头也不会,淡淡地道:“小耗子,不去钻你的地洞,跑来这里做什么?” 李青一喜,看这对话,两人似乎不是很友好的样子! 难道……要进入精彩的两女撕逼环节? 褐色劲装女子咯咯一笑,娇俏妩媚的小脸,活像一只可爱的小狐狸。她轻灵上前两步,笑道:“听说您老人家,前阵子在打听洗身灵液?” “你有?”风轻羊微一偏头,看着身侧的同门。 洗身灵液?李青心中一动。据说那是一种地脉灵源,有重塑体质、洗经伐脉的效果,看样子,风轻羊是为他准备的? 褐衣女子干脆利落地道:“陪我走一趟西王地宫,洗身灵液任你取多少。” 风轻羊道:“西王地宫有洗身灵液?” 褐衣女子点头:“有,满满一池子。” “好。” 风轻羊一颔首,也不问什么条件,踏步继续离去。 “哎、哎,等下!” “何事?”风轻羊停步,微微皱眉。 她似乎不喜与此人打交道,李青心想。 而后他就见褐衣女子指了指自己,道:“她也要去。” “我?”李青一愣。 第十五章 西王地宫 “不行。”风轻羊断然回绝。 “哎呀,真是怜香惜玉呢!”女子小脸如小狐狸般微微皱了起来,古灵精怪地道: “但是,不去可不行呢!西王地宫那一池洗身灵液成型不过百年,功效还差了点。不让她在里头泡几天……我可没能力,将整个池子搬回千云宗。” 显然,她一眼就看出李青身体的虚实。风轻羊需要洗身灵液的目的,不言而喻。 “……”风轻羊沉默了一瞬。 李青见她为难,主动开口道:“风师姐,西王地宫是什么地方?如果太危险就算了,我也许自己能想到办法。” 风轻羊对他的好,只是出于对林珞的愧欠。他现在就是一个寄托情感的替代品,这种情况下,李青实在不愿让风轻羊白白付出过多。 有时候男人就是这么奇怪,总在乎一些可笑的颜面。 实在不行,他准备到轮回之地请教一下蔡真人。这位活了无数年的老古董,也许有办法能让他重修元气。 风轻羊却没理他,转过身,定定看了褐色劲装女子两眼,朱唇轻启: “十日后,纤云峰寻我。” “好!”女子面露喜色,将事情定了下来。 从头到尾,没有人询问李青这个当事人的想法。 离去前,她调戏般掐了一下李青的小脸,道:“放心吧可爱的小兔子!西王地宫虽然凶险,我遁甲一脉却已探索数十年。此行只是需要一位大气运之人压阵,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完,她看了一眼神色似乎毫无变化的风轻羊,挑眉一笑,踏着轻盈的步伐离去。 “……”李青无言。 却是知道自己抗拒不了风轻羊的决定。这位大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个性。当初拉着李青到千云宗是这样,让他成为千云宗弟子时也是。 在一旁看戏半天的陈宇风,忽然开口道:“如此有趣之事,不如算我一个?” 然而,这一次风轻羊理都没理他,拉着李青径直离开了山门大殿。 二人一同骑在老龟背上,悠悠行在平坦的山道。 看气氛有些沉默,李青没话找话道:“刚才那位陈师兄,是什么身份,看样子有点怕你。” “去年主脉的几个真传到纤云峰耀武扬威,被我教训了一顿。”风轻羊语气冷冷清清,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西王地宫之事,勾起了当年林珞死在云淐泽的回忆。 李青:“……” 只能说,大姐威武! 又沉默了一小会儿。 他耐不住好奇心,又小心翼翼问道:“那位师姐……” “她叫冷盈,遁甲一脉的耗子精。” 风轻羊说了一句,然后就停了。 李青无奈,看样子只能回去找林婷打听一下了。 咱这位纤云一脉的大师姐,实在是太有脾气了。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能回答你这两句,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这也就李青。换了刚才那位陈宇风师兄,直接走人脸色都不带给你看一下的。 回到纤云峰,弟子院。 晚上的时候,李青找个机会,去了林婷的房间,打听起西王地宫的事。 “什么,姐姐要带你去西王地宫?”林婷一声惊呼,同时眼中闪过奇怪的神色。 “这西王地宫,究竟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李青问道。 林婷想了想,组织好语言细细说道:“西王地宫,乃是不祥之地……这件事要从三千年前说起。” “话说当时,千云福地还未被千云宗划为私有。千云山脉往北五万七千里,有一西迟国,其国主自号西王,是一位蜕凡十二重圆满的绝顶高手。” “恰逢千云老祖修为登峰造极,踏入前所未有之境,欲划千云范围百万里为自家福地,敕令其间的所有宗门、势力或离去或依附。此举自然有人不从,那西迟国主就是其一。” 林婷露出一丝神往之色:“这一日,风云变色,千云老祖自上界降下一分神,挥手间一朵白云飘然落入西池国都。西王登临虚空,竟接不住这随手一击,重伤而回。” “第二日,千云宗大军压境。自此,西池国分崩离解,西王不知所踪。” “三千年过去,千云福地除了千云宗,其余大势力皆无,蜕凡七重以上更是凤毛麟角。而在数十年前一场地震,西池国都遗址之下,竟然出现了一座地宫大墓。” “这是一个大墓,是西王死后安眠之地,似乎依托地脉、前人洞府所建,其内阵法万千,广阔无比。我宗遁甲一脉派出弟子,研究了数十年,依然无法彻底破解地宫核心阵法。” 林婷缓了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李青恍然,道:“这么说,冷盈的目的,是要风师姐帮她破解一处地宫阵法?” “我看不像。”林婷摇头,推测道:“这个冷盈,平日里神神秘秘,一年里有十个月待在西王地宫,一门心思研究里面的阵法。据她推断,西王地宫隐藏着天大的隐秘,成仙的关键,只是这话基本没人相信。” 李青疑惑道:“几十年过去,遁甲一脉都没研究出破解之法吗?” 林婷吃吃笑了,“你当我千云宗都是废物吗?三千年来单我纤云一脉,走出的蜕凡十二境就有一十三位。整个千云福地最有价值的东西,皆在我千云宗方寸之地,又何需觊觎他人之物? “一个蜕凡十二境的陵墓而已,只是听说其中价值不高,且主殿早已破解,所以无人问津。具体的,还要问冷盈才知道。” “若是我千云弟子若不能突破蜕凡圆满,蜕凡成仙……指望一个三千年前的蜕凡十二境,有成仙的秘密,有意义吗?” 李青明白了。 整片天地都属于千云宗,上头还有一位威能无双,挥手能划百万里地为禁区的地仙老祖。 身为千云弟子,只需争取突破境界,前面的路,早有无数先辈为他们铺好了。 而据李青了解,实际情况是这个世上大部分修行之人,穷尽一生都难达到蜕凡七境以上,更别说蜕凡十二重圆满了。 “紫府地仙啊……三千年来,入我千云宗的弟子何止百万,也仅仅走出了七位……” 林婷感慨道。 “冷盈说风师姐是大气运之人,这又是什么意思?”李青问道。 林婷看了他一眼,神色莫名。 “这件事,关乎另一桩隐秘,你不应该知道。” “哦……”李青一翻白眼,却乖乖点头。气抖冷,纤云峰的男人什么时候能站起来!! “青妹,一起洗澡吗,我烧了水……”林婷声音糯如酥雨。 “不,不了。”李青艰难推开林婷的小手,灰溜溜走了。 心里暗自腹诽:装什么神秘嘛,大不了等小爷我过几天拿到明玉诀,到轮回之地一起问蔡老哥去! 第十六章 忧郁的蔡真人 “一琼,二白!来吃饭咯!” 第二天一早,李青一声吆喝,角落忽然蹿出两只白绒绒的大白兔。 一下跃入李青怀里,不小的力量顶得他险些一屁股跌倒。 “咳咳……”李青皱了皱眉,感觉胸口的旧伤隐隐作痛。 两只兔子在李青怀里拱了拱,似乎没感到熟悉的温润,宝石红的双眸似闪过一丝嫌弃之色,又是一跃而下。 李青怒了,双手一下拎起四支长长兔耳朵,提在半空一阵乱晃,骂咧咧道:“两只色批兔,见人就往怀里钻!整天吃吃吃,力气比我还大也不见多长点肉!” 两只大白兔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啊?还敢瞪我?迟早把你们变红烧兔头!” 李青无奈摇头,放下两只大兔子,拿出了大清早去灵田里采摘的新鲜灵蔬。 见到吃的,两兔子也不介意受了虐待,美滋滋啃起了新鲜的灵蔬,长耳朵一晃一晃。 这两兔子,一个叫一琼,一个叫二白。 一只有点蠢,一只有点呆。 风轻羊已经养了好些年了,算是纤云峰两大团宠。因温顺可爱的外表,在整个纤云峰来去自如深受女弟子们的喜爱。 喂完兔子,李青又去喂了忠心耿耿的老龟高飞。 日子又是平静的过去了三天。 这些天风轻羊则不见人影,也不知去了哪儿。 李青在林婷的带领下,顺利参与入门典礼,正式成为千云宗的一员。 而后在纤云一脉的藏功阁,领到了属于自己的功法《明玉诀》。 只是在回纤云峰的路上,他听到了一些流言,据说前阵子西王地宫跑出来一个怪物,在附近杀了不少人。 李青也没多想,拿着明玉诀迫不及待回到房间,一页页细读,细细揣摩起这门功法的奥义。 明玉诀是一本特别的功法,品级虽高,却因本质的特殊鲜少人修炼。纤云峰也没人能指点李青修行,他只得拿回来自己慢慢琢磨。 按照功法所述,十二重明玉诀,能修炼至蜕凡圆满之境,算的上直指大道。不过其特点是调养根基,重塑肌体。 说白了就是对疗伤、筑基有一套,甚至带点驻颜之功,但是于战斗、修为这一块的提升平平无奇。 李青用了一天时间,翻来覆去将明玉诀背的滚瓜烂熟,特别是第一重,直到感觉基本没有晦涩难懂的地方,才开始修炼。 这是一个月以来,李青第一次尝试运转功法,调动元气。 他的身体,星穴、经脉并无大碍,只是伤了心脉、肺腑。现在身体就像一个大水缸,容量虽在,入口的颈子却被堵住了。 如果能打通要隘,闭合的二万余周天星穴自然打开,也无需苦苦淬炼金身与五脏神。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幽幽夜色下的闺阁,佳人正待修行。 不远处一座阁楼上,悄然立着一个身影,透过窗纸默默注视着李青。 残存在体内的几分元气慢慢流转,当经过胸腹之间经脉时—— 李青只觉胸膛一涩,传来一阵阵刺痛,顿时心气一松,元气失去的控制。 “……” 李青失落的合上明玉诀。 期待了这么久,却连明玉诀有没有用他都不知道。 如果连第一重入门都无法修炼入门,这一门功法的效果就算再神奇,也是无用的…… 往柔软喷香的床上一倒,李青心神无思无念,沉入了一个幽暗寂静的世界。 月色一转,停留于阁楼上娇小的人影一闪而逝,徒留一声淡淡轻笑。 轮回之地。 “蔡……?” 这一次,李青还未开口呼唤,蔡真人的魂体已经自动凝聚成影。 “你来了……”蔡真人幽幽地道。 李青感觉蔡真人的语气,似乎有些奇怪。 忽然,他一怔,发现轮回之门旁不起眼的三生石,不然不见了踪影。 李青问道:“我的三生石呢?” 蔡真人道:“那是我的。” 李青:“……好吧,你的三生石呢?” 蔡真人幽然一叹道:“飞走了。” “飞走了?” “自己飞走了。” “自己还能飞走了?”李青有点懵:“飞哪去了?” 蔡真人云雾缭绕的脸上一阵波纹抖动,以奇怪的语气反问道:“你不知道?” 李青有点茫然:“我应该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 “我真是应该知道?” “那你也许,过阵子就知道了……” 蔡真人的话云里雾里,仿佛在打哑谜。 “那它,会回来吗?”李青关心道。 不得不说,上一次使用三生石借取宿世之力,三剑诛杀气海境,一剑问天试仙凡,确实很过瘾! 虽然代价巨大,却隐隐将三生石当成了他的一个底牌。 现在却骤然听闻三生石消失了的消息。 “它从未走远……”蔡真人幽幽地说着,仿佛失去了心爱的宠物。 李青听得似懂非懂,蔡真人道:“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李青道:“我的身体现在伤了根本,修为尽失。帮我看一看,这一门功法能不能解决问题。” 他细细说完身体的情况,又一点点念出了明玉诀的功******回之地介于虚实之间,他早已试过,他不能从外界带东西进来,也无法带这里的东西出去。 明玉诀念到一半,就被蔡真人打断。“好了,不用说了。这门功法没用,你的伤势想要恢复修为,只有依靠外力。” “外力吗?你有什么办法?” “你的伤势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我的记忆残缺,想到的办法并不多……”蔡真人顿了顿,道:“无尽之界一共有七百二十一种丹药、一千二百种天材地宝可以……” “等等等等,你说多少?” “七百九十九种丹药、一千五百种天材地宝……” “等一下!怎么又变多了?” 蔡真人幽幽道:“我刚才又想到了一些。” 李青期待地道:“那,最简单容易得到的……” “洗身灵液、地髓元水、三灵锻星丹、地灵元融丹……”蔡真人报菜名一样,一个名字接一个说着。 “打住!我知道了!”从蔡真人说出第一个名字起,李青就没打算往下听了。果然,还是要寻找洗身灵液。 “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什么是大气运之人吗?” “大气运之人?是指拥有很多气运的人吗?那你发财了,我建议你直接杀了他。如果打不过,借点也行。如此,将来就不用怕死了……” “……” 纤云峰,弟子院。 李青睁开双眼,微微一叹。 “气运……” “看来,西王地宫之行,是一定要去了……” 来到无尽之界也有两三个月,虽然也曾得到过三缕气运,李青依然对气运之说一知半解。 只不过,蔡真人虽然不靠谱。说的却是有几分道理。 这个修行大世界,想要长生久视,修行之路肯定伴随这莫大的风险。多准备点气运,多几条命在身总是没错的。 只是他现在没有修为在身,一个弱鸡又去哪里寻找气运? 第十七章 流光飞遁五万里 夜深人静。 千云宗外门忽然传出一声凄厉惨叫,惊动四方。 火光晃动。 当一个个外门弟子出现在惨叫发出的地方,见一名杂役弟子,被吓得瘫软在地,神情惊恐。 刚才,似乎就是他发出的惊叫。 视线越过那名杂役弟子,一众弟子顿时见到了一幅恐怖、诡异的场景,不少人不禁转过身去,差点当场吐了出来。 翌日。 李青、风轻羊一行人准备出发西王地宫。 同行的除了冷盈,还有林婷。甚至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陈宇风。 这一位真传弟子腆着脸,笑呵呵地鞍前马后,甚至抢过了李青手里的行囊,塞到一个三丈长的飞舟上。 这次出行路途遥远,与李青上一次遇到风轻羊时不同,上一次风轻羊和林婷是去出游,这一次可是探险。因此陈宇风借来了他师父的浮空飞舟。 若不是这飞舟,风轻羊怕是大概率不愿带上他的。 其实李青也挺奇怪,按理说风轻羊也是真传弟子,却从没听过她的师父是谁。除了林婷,在千云宗她好似一个孤家寡人。 这浮空飞舟可是个罕有的宝贝,唯有修为在蜕凡七重以上的真传弟子才有能力驾驭。除了临空飞渡的功能,还刻有阵符一脉的隐匿阵法。 蜕凡十二重境界,前六重为内视、金身、五脏神、天星骨、气海、识海。后六重为三宝轮、铸灵台、元始气、紫血、神府、无漏身。 一行人中风轻羊、陈宇风、冷盈皆是真传弟子,修为在蜕凡七重三宝轮,林婷属于第六重识海境,则是内门弟子。 至于李青……外门关系户弟子。 峭壁奇峰间,白云朵朵。 数千巨大雕塑一幢幢或坐或立,悬浮半空,以玄妙之势排列。 浮空飞舟低空飞行,一路离开千云宗,李青好奇打量千云宗的奇景,见到下方外院许多弟子行色慌张,围成一圈一圈,议论纷纷。 各种流言蜚语,喧嚣不绝。 “太可怕了,据说昨夜主脉来了一位长老,居然不是那怪物的对手……” “是啊是啊,我听说是陈镜长老可是神府境强者,竟不是那怪物一合之敌!一拳吐血、二掌断臂,第三下就……” “西王地宫的怪物这么厉害?” 这时,有一执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带着一行人出现,训斥道:“胡说什么!昨晚明明没有任何人看到凶手,死了两个外门弟子而已,瞧你们那熊样!” “西王地宫的怪物?” 浮空飞舟上,一行人心思一动。 “婷儿,下去问一问情况!”风轻羊出声道。 “我去我去!”陈宇风抢先道,说着便从飞舟上一跃而下。 过了片刻,陈宇风如一只大鸟,衣袂飘飞,临空御风,潇洒落回飞舟之上。 他也不卖关子,直言道:“找执事打听清楚了,据说是前阵子从西王地宫跑出来个怪物,沿途一路杀了不少人。昨日竟然出现在外门,杀了两名外门弟子和几个杂役。而且死者死状诡异,皆被挖去心脏,面色安详,竟然带着一丝奇怪的微笑。” 陈宇风转头,奇怪地问道:“冷师妹,你从西王地宫回来,此行莫非与此有关?” 冷盈一愣,一副是全然不知情的样子:“怪物?不可能!我一个月前回来的时候,可从没听说过什么怪物!西王地宫外有我遁甲一脉布下的阵法,不可能有东西能跑出来,莫非有人冒充怪物杀人?” 几人对视一眼,眼神皆是怀疑。 冷盈傻眼了,一副‘你们不会觉得我傻吧’的表情:“你们吧?你们不会觉得我在骗人吧?我如果图谋不轨吧?就我这小身板,吃得消风师姐一剑吗?” 陈宇风看了眼冷冷淡淡的风轻羊,拍了拍冷盈肩头,深有同感地道:“我信你!” 而李青就站在风轻羊身旁,目光从胸前打量到臀儿,也没发现她的剑藏在哪儿。 “走开。”冷盈一下拍开他的爪子。 “我需要你信?” 她看了眼风轻羊。只见一身月色白袍,女王气息十足的大师姐,放开肩头的马尾,淡淡道:“出发吧。” “唔!”冷盈一喜,一掌拍在船头的玉石上。青光暴涨,浮空飞舟外表升起淡淡的透明护罩,顿时加速化作一道遁光。 浮空飞舟最快有多快,李青不知道。反正五万多里的路程,一路经历了雷雨、罡风各种天气,飞了一个日夜才到西王地宫。 这是一片绵延数百里的巨大古城遗址。 从高空往下看,到处残垣断壁,地面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坑洞,仿佛述说着三千年前那一场划分天地的大战,是何等的惨烈。 在场都是修行之人,一日夜的飞行并未有感到明显的疲惫。 一到西池国遗址,在冷盈的带领下,一行人绕过三道迷阵,停在一个如陨石砸出的凹陷地洞之前。 宽阔的洞穴一路往下,幽深暗黑。洞前左右立着两列各七名金甲卫士,持着九尺金环大刀,雕塑一般纹丝不动。 冷盈从腰间小布袋取出一块精巧的玉符,指着那十四位金甲卫士道:“西王地宫入口,一直有我遁甲一脉十四金甲傀儡守卫,没有特制令符无法进出。每一个金甲傀儡单独拉出来,都有堪比识海境的力量,结成七星金光阵更刻抗衡两名蜕凡七重。所以我说,从地宫跑出怪物的说法,根本不成立!” 靠近洞穴入口,玉符泛起微微光芒,两列金甲傀儡一动不动,任由一行人通过。 进入洞中,眼前骤一暗,身边忽有星星点点亮了起来。只见冷盈腰间的小布袋仿佛一个百宝囊,飞出一方纵横十九线的棋盘,一枚枚浑圆的棋子或白或黑,悬浮空中,围绕着众人。 温润的光芒,照亮四方。 “这是什么?”李青低声问一旁的林婷。 林婷亲密挽着他的手臂,说道:“遁甲一脉特有,冷盈的阵器。可不是当光亮用的,你看周围这三百六十一枚棋子,可组成阵势护卫左右,也可化作杀器功伐克敌。看样子,遁甲一脉探索了西王地宫数十年,这里也还有不少危险。记得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离我们近点。” “嗯。”李青应道,接着奇道:“成为千云宗弟子都能有法器吗?” 林婷皱了皱鼻翼,哼哼道:“别想了,我都没有。等你凝聚了精气神三宝轮,成为真传再说吧……而且,我们纤云一脉这些年修炼的主流是元气道,遁甲一脉是观想道的流派。你想学,转去遁甲一脉呗!” “哦。”李青点头,不禁又问:“元气道、观想道是什么意思?” “这一点,唯有传承深远的宗门才有记载。世间修行分四大流派:元气道、观想道、心意道、修身道。元气道主修自身元气,气乃万物之基,各道流派初始皆源于此。” 林婷道娓娓解说。 “而观想道,心怀万物,虚实皆在心中。阵符、遁甲、丹器等等皆可归于观想之道。” “还有一道名为:心意道,灵剑一脉的剑疯子就是此道。至于修身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很神秘,千云宗好像无人修行此道。” “不过……”林婷想了想:“这些都是古修分类,现今修行之路分得已经不是细。像风师姐虽然练剑,却是以身御剑,不似灵剑一脉要将飞剑与心神相连,炼出一口性命交关的本命飞剑。” “等你日后修为高了,自然能领悟其中差别。但是专精一道,总是没错的。” 林婷最后总结道。 “嗯嗯。”李青点头,虽然懵懵懂懂,但是不明觉厉。 这一会儿,众人通过长长的甬道,进入了一个宽阔的大厅。 一道古老的石门耸立在前。 石门之上,阴刻着‘西王地宫’四个古朴沧桑的大字。 第十八章 一梦方觉轮回经 “到了。” 冷盈暂缓脚步,声音在空旷的地底回荡:“这个地宫,应是三千年前,西池国主未死之前就已经建立。且建立在前人古址之上,有许多隐秘之处。目前探明有主殿一座、副殿三座、偏殿十八座,其中机关陷阱、阵法傀儡无数。” “几十年前,遁甲一脉已经打开了主殿,里头除了西池王遗骨、兵器,并无太大价值的东西。” 陈宇风奇道:“既然主殿都发掘了好了,还要我们来做什么?” 风轻羊却道:“洗身灵池在哪?” “就在第七偏殿旁的地窟里,我们先带你家小白兔去泡澡吧!”冷盈神秘一笑,一并回答了陈宇风的问题:“当年遁甲一脉的前辈,只是领头打通了主殿、副殿。把剩下的十八座偏殿,留给后辈弟子们练手。” “几十年来,西王地宫成为我遁甲一脉的历练之地,许多阵法禁制已经破解的七七八八。前些年我下来,发现除了这些偏殿,地宫深处还有一些隐秘之地。那里的阵法虽然残破,却又许多比地宫的还要凶狠、毒辣。” “其中有一处阵法,神妙莫测,我研究了三年至今无法破解。所以……这次请来风师姐助我一臂之力!” 风轻羊点头:“先去洗身灵池,再去破阵。” “好!”冷盈果断答应,当前带路。她打出一道元气,顿时地宫石门缓缓推动,一股阴冷浊气随之涌动出来。 …… 这是一湾乳白中带着一丝青色的池水。 一丈宽的天然圆池。 李青盘坐其中,池水没过胸口。 一丝丝温润的感觉,缓缓渗入身体各个角落,如一只青蛙正慢慢煮熟,整个人舒服的差点呻吟出声。 这已经他进入西王地宫第八天。 冷盈、风轻羊四人,将他放在洗身灵池,自己去了地宫深处破解阵法。据说需要一个月左右,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李青缓缓运转明玉诀,一丝细细的元气,沿着心口的经脉钻了过去。 他心头一喜,成了! 洗身灵液,果然有效! 忍住心头喜悦,李青再接再厉,将一丝丝灵液之力与元气引入心脉、肺腑,而后形成周天循环,不断壮大自身。 一天天过去,一颗又一颗闭合星穴的星穴重新开启。 当李青来到地宫的第十五天。 体内轰然一声,李青眼中一亮,体内星穴、经脉、肺腑如在眼前浮现,丝毫毕现。 第一千颗星穴开启……蜕凡境第一重内视,成了! 李青再也安耐不住欣喜,皇天不负有心人,仅仅七个日夜,他终于重新踏上了修行之路! 他的牛子,就要回来了! 倏忽间,异变出现。 脑海中蓦然一个光点亮起,无数混乱的记忆流潮水般涌入脑中。 李青只觉脑子一闷,险些晕了过去。 剑、剑、剑…… 无数关于剑的记忆凭空出现在脑海,涨得他斗大如斗。 当好不容易平复心神,捋清一部分记忆。 他脑海中出现的记忆,竟然上一世临死前,以三生石借取聂小凡宿世记忆中看到的一幕幕。 而这一刻,这些记忆如存在硬盘出,突然被什么激发了,一下全涌了出来。 同时李青发现,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完全不属于他的东西。 一个意料之外的物体。 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三生石??”顿时,李青呆住了。 怎么会是三生石? 它怎么跑到我脑子里来了? 而且,刚才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记得当时在无名小湖,他使用完宿世之力,这些记忆可是转眼间就变得模模糊糊,忘得一干二净。 而现在,这些记忆却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就好像,他上辈子本就是聂小凡,这些记忆本就属于他的前世。 没来得及细想,脑子又是微微一闷。 只见三生石光华流转,一个又一个细小的字符浮现在它的表面。 一股古老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一种李青从未见过的文字,每一个字符,仿佛都刻印着天地造化的玄妙。 然而,他却一看就懂,一学就会。 瞬间领会了上面的意思。 “轮回经?” 李青满心迷惑。 这是一门奇特的功法,可与其他主修的功法一起修炼,互不影响。但是并不能增加他的实力。 轮回经唯一的作用,就是可一定程度免除三生石借取宿世之力的后遗症。 “所以说,蔡真人说三生石跑了,其实是认我为主了?”李青恍然大悟。 明白为什么上一次去轮回之地,蔡真人显得那么古怪。 未等李青细细揣摩,体会一定程度免除是什么意思—— 异变再生! 三生石光芒一闪。 李青只觉眼前一花,身边的景象忽然转变。 他出现在了一个奇怪的空间内。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脚踩虚空,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寰宇之中。 本是它脑子中的三生石,悬浮在他脚下。同时不远处的虚空,还漂浮着一块又一块或亮或淡,数十块类似三生石的石头碎片。 李青打量自身,发现在这里他的身体如一团类似蔡真人的幽影,模糊如雾,聚散如风,根本分不清原本的面目体型。 李青一脸好奇,如一团鬼影在空间中飘来荡去。 盘桓了一阵,虚空中只有空寂一片,并未发现其他异常。 他试着心念一动。 眼前一花,人又回到了西王地宫的洗身灵池中。 李青离去后不久,奇特虚空中两个石块光芒亮起,两团雾气幽影出现。 “是谁?” “似乎,又来了一位新人……” “走得可真快。” “有趣,越来越有趣了……” 轮回之地。 “老蔡,老蔡,快出来!” 李青喊道。 “都活了三辈子的人了,何事如此慌张!” 一身迷雾的蔡真人缓缓凝聚成型,背对着李青,气势如渊。 李青急匆匆问道:“三生石,三生石怎么跑我脑子里去了?” 蔡真人幽幽地道:“现在才发现?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就选了你。” “三生石是认我为主了吗?” “对。”蔡真人背对着李青,点头。 “为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李青又问:“三生石内有一个奇怪的空间,里面有许多碎片一样的三生石,难道三生石碎成了无数块,这只是其中一个碎片吗?” 蔡真人一笑,终于转过了身:“呵,连现在的轮回之门都是残破的,三生石是碎片又有何奇怪?” 李青不禁追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轮回之门、三生石这样的东西都成了碎片?” 蔡真人沉默了一瞬。 幽幽一叹:“我的记忆残缺,以后这种问题,你不用再问了。” “那你知道轮回经吗?” “不知。” 面对一问三不知的蔡真人,李青一阵无言。 如同一拳打在了空气。 第十九章 沙海狂涛 李青回归现实,默默不语。 只觉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大。 “轮回之地,轮回之门、三生石、轮回经……究竟分裂了多少碎片?是我一人所有,还是许多人都有这样的际遇?” 思来想去,始终没有一点头绪,不禁叹了口气。 “算了,不想了。” 随后,他总结了一下三生石的作用: 第一、三生石能够读取宿世记忆,白嫖修行经验、体悟,甚至一些玄妙的功法。 第二、献祭元石、气运,依然可以借取宿世之力。只不过有了轮回经,可以一定程度免除时光长河的反噬,无天人五衰之忧。只是这个一定程度,究竟是多大的程度还有待商榷。 第三、可以以虚无之体进入奇特的空间,暂时不知作用。 闭目凝神。 咕噜一声,李青睁眼揉了揉肚子,无奈上岸取了一颗辟谷丹服下。 再一次闭目凝神。 须臾间,心神沉入浩瀚如烟的记忆海洋。 聂小凡,李青前世的前世。聂小凡出身在天南域一个平凡的家庭,自幼喜剑,三岁开始就拖着一柄比他还高的小木剑到处比划。 九岁修行,十岁内视境,十三岁完成外炼,晋入金身境…… 李青仿佛身临其境,飞速阅览聂小凡的一生……直至他在蜕凡极境困顿二十年,为寻突破紫府地仙之境,踏入一个叫幽泽的地方,一去不归。 记忆中最后一个画面,聂小凡站在一座小山头,遥望远方一个遮天蔽日的身影,九天之人飞来一道宛如日月的剑光…… 一个人一生的记忆是如此繁杂,导致一时之间李青根本无法完全消化。 然而奇特的是,当他专注于某一段记忆时,时间似乎变慢了一点,他仿佛附身于聂小凡的视角,对聂小凡的喜怒哀乐、修行感悟皆能感同身受。 如南柯一梦,似庄周梦蝶。 许许多多关于剑道的领悟涌上心头。 只是一小会儿,对于蜕凡境十二重前几个境界,他就有了许多不一样的体悟。 李青沉浸在奇特的体验中,不可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心神忽有疲惫之感。 退出记忆之海,李青悠悠然醒来。 只觉心底有一种恍然大悟的透彻。 “老子一飞冲天的时候,终于到了!” 李青哈哈大笑,一扫一个多月以来的憋闷。 只见昏暗的地底宫殿,一个头发披散赤果半身的少女,正插着腰,鹅鹅大笑。 “嗝……” 笑声忽的一滞。 黑暗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两点绿光,李青的笑脸一下僵住了。 “呼噜~呼噜~” 低沉的声音,黑暗里缓缓步出一个鼠脸狼身,似鼠似狼的怪物。细长的尾巴摆动,一身黝黑的鳞甲,布满恶心的肉瘤疙瘩。 那怪物幽绿的眼睛,在昏暗中似一对鬼眼,死死盯着李青。 冷盈离去前的话似在耳边响起:“西王地宫四通八达,你最好呆在洗身灵池里不要乱跑……还有,小心一种鼠脸狼身的异兽,它叫唳鼠,又名掘地兽。这东西藏身地底灭之不绝,遁甲一脉几十年杀了无数,还是有不少残留。我们这一去大概要一个月,你自己小心。” 被这唳鼠凶厉的眼神盯着,吓了李青一跳。 听冷盈说,唳鼠的听觉灵敏,贪婪暴食,一身鳞甲十分坚硬,可比金身境。(‘犭戾’,古字,出自山海经,现在的输入法无法打出,手写也不行。) 现在他的修为才刚刚恢复至蜕凡一境,可不好对付这种异兽。 不过……往池边上看了一眼,他并不是很担心。 冷盈离去前,在洗身灵池边插了三面黑色小旗,可组成阵法,足以护住他的周全。分开之前,他还特意找风轻羊借了一柄普通的长剑。 说是普通,只是对风轻羊这位纤云一脉的大师姐而言。 这一柄长剑蕴含了六层道韵,放到千云宗外,也足够让一些气海、识海境强者争破了头。 此刻剑就插在池边,一旁还有他的行礼包裹、辟谷丹。 一人一兽对峙了片刻,唳鼠十分谨慎,鼻子呼噜呼噜,却不发起进攻。李青见此,小心翼翼挪动身体,缓缓想岸边靠近。 一只手,悄然摸向插在地上的长剑。 “吼~” 掌心刚传来剑柄冰凉的触感,唳鼠蓦然一吼,身形如离弦之箭扑了上来。李青下意识退后几步,横剑胸前正欲反击。 只见池边光芒一闪,三支小旗临空浮动,围着水池飞快旋转,一道圆形护罩围住了整个洗身灵池。 唳鼠一头撞在光罩上,当即被反弹了回去。身体在地上翻了几滚,趴伏在地冲李青呼呼低吼。 接着脚步一缓,似乎就要退却。 李青下意识踏步想追,忽然又停住。果然,那唳鼠见他的动作,爪子一按,作势欲扑。 不曾想李青又停了下来,生生止住了飞扑的动作。 一人一兽再次陷入对峙。 最终,生性谨慎的唳鼠,缓缓退回黑暗,不见了踪影。 李青却知道,这东西贪婪暴食,饿坏了土石、草根、枯骨等都能吃下去,虽然机敏谨慎,智商却不高,遇到了猎物有一种锲而不舍的本能。 这只唳鼠不知多久没吃过新鲜的血肉了,估计会在附近徘徊,等待猎食的机会。 “狗东西,居然把小爷当食物了?有宝剑在手,还吸收了聂小凡的剑道记忆,不如试一试做了它?” 想当年,景霄城外无名小湖,三剑诛杀气海,一剑问仙凡,青爷我是何等威风凛凛。 这般想着,李青心头有点火热。 忽然他心中一动,想起:“对了,三生石!可以试试三生石究竟能借来几分宿世之力!还有,再看一看木移花上一世的记忆,看看是否如聂小凡的记忆一样,可以随意翻阅化为己用。” 当李青正想着怎么挖掘三生石的功能,对付唳鼠时。 地宫深处,风轻羊一行人也正经历着艰苦的战斗。 昏黄的空间,分不清虚幻与真实。 仿佛置身沙海,无数黄沙构成的高大沙人,惊涛骇浪般疯狂攻击冷盈、陈宇风、林婷等人。 风轻羊一人当先,一柄外表普普通通的长剑,斜斜持在手中。 周围激斗的劲风一阵阵,她衣袖翻飞,身形微丝不动,只盯着前方的对手。 那是一个如常人一般的沙人,金黄细腻的皮肤,有着真人的光泽,五官清晰,浑身就缠着几条破布。 沙人并没有武器,因为它们的身体就是武器。 风轻羊保持这个动作,已经很久很久。 她没有动,金色的沙人也没有动作。 “冷盈,你快想办法啊!我没力气了!” 林婷气喘吁吁,一剑击碎了一个普通的沙人。然而沙人散成一捧黄沙,不一会儿又从地上升起,仿佛杀之不尽,灭之不绝。 陈宇风潇洒一挥,剑光暴涨三丈,瞬间灭尽十余个沙人:“冷大姐,在这个阵法里,这沙人生生不息,根本杀不完!你之前不是说只要风师姐坐镇,肯定能破阵的吗?” “别吵!再给我一点时间!”冷盈烦躁地挠头,摆弄着地上杂乱无章的一个又一个阵旗。眉头紧锁,洁白的额头渗出一层汗珠。 林婷喘息抱怨道:“还给你时间?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七天了,你到底行不行?如果还破不了这奇怪的阵法,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等我们的死讯传回千云宗,一众真传师兄弟,一定会笑掉大牙。”陈宇风愁眉苦脸,神色凄哀。 冷盈算了一阵,忽然暴躁地一把推倒地上的阵旗,脸色颓丧。 “是我大意了。本以为经历数千年的衰落,又有风师姐镇住了沙王阵眼,能轻易破解此阵……看来真的异想天开了!这沙海阵法古老诡秘,自成空间。如果是我那鬼才师父……如果她还活着,或许有办法吧!” 风轻羊长剑一摆,剑锋映射一道清冷的白光。 她清冷地道:“那就杀出去。” 金色的沙王忽然一退,发出如虫鸣般的嗡嗡颤音,宛若震怒。 第二十章 修为恢复 三颗元石在手中燃成灰烬。 李青感受着体内蓬勃的四千道元气,一剑杀向跃跃欲试的唳鼠。 黑影跃动,剑锋游走,唳鼠机敏迅捷,李青的战斗经验虽少,剑法却承袭聂小凡,颇有几分老辣。 这唳鼠,虽说肉身堪比金身境,实力却远远不如 一人一兽一时间竟斗得难解难分,不相上下。 片刻后,唳鼠见势不对,再一次退走了。 李青停下脚步,也不追击,取出一颗元石在灵池中继续修炼。 自语道:“不错!多了三千道元气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能与唳鼠旗鼓相当。感觉再消化一下聂小凡的记忆,对付它绰绰有余!” 可怜的唳鼠,被它眼中的食物当成了试金石。 修炼之余,李青分神想着。 木移花的遗产,还剩二十五颗下品元石,八颗中品元石。从记忆中李青知道了,当日景霄城木移花给他的三十元石都是中等品质,一颗相当于十颗下品元石。 若非如此,当初也借不到识海境的实力。 一丝丝精纯的元气,被吸收入体内,闭合的星穴一个个开启,竟如水到渠成一般简单。 一颗下品元石,给一个资质根骨较好的人慢慢修行,足够开辟出一百颗星穴。 而献祭一颗元石,三生石借来的宿世之力,却可以暂时提升一千星穴的元气。 一个日夜的功夫,李青足足吸收了十颗元石,重开星穴达到二千之数。 这是因为木移花原本就是蜕凡三境,开辟的星穴原本已达到二万六千之数。 他不过重走了一遍前人开垦过的道路。自然轻而易举,省去了无数水磨工夫。 这样算来,只要吸收完这些元石的元气炼化己用,重新开辟星穴。 他大概……可恢复到金身境的修为。 “看来只要舍得元石,提升到金身境身体都能受得了。如此是不是说,借来的宿世之力不超过自身一个境界,就不会有反噬?” 元石珍贵,命也只有一条,他也不敢随意尝试这个猜想。 “算了,剩下的元石不多了,不能浪费。全力吸收修炼吧,下一次,凭自身实力杀了那畜生!” 一颗又一颗元石,在掌心化为灰烬,李青修为节节攀升。 十天后。 最后一颗元石耗尽,李青体内轰然一声,一万零八百道元气如潮水流转,汹涌澎湃。 蜕凡第二重:金身境,成! 黑暗中一直窥视的两点幽绿一闪,似乎就要退去。 “哪里走!” 李青哈哈一笑,脚下一点,从池中跃起,顿时激起水花四溅。他一按长剑,身姿轻灵如燕,跃入黑暗的甬道,拦在唳鼠身前。 呼噜噜~~ 鼠脸狼身的异兽四肢低伏,喉咙发出一阵阵威胁似的低吼。 “虽然你听不懂,还是要说一句。杀你之人,千云宗李青是也!”十分中二的一句话,李青却说得很是自然。 因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依靠自身真正的实力战斗。 一剑出。 剑,是样式普通的长剑。 剑法,也是一门平凡的剑法。 然而平凡普通之中,却隐现一丝不一样的异彩。 唳鼠左突右闪,李青的剑却一剑快似一剑,每一剑都能比唳鼠的速度更快一分,拦在它的前方,仿佛能预见它下一步的动作。 这是聂小凡年少时的剑。 聂小凡出身平凡,少年时并无师承,一招一式皆来自一本普通的剑谱,与自身每日千万剑的磨练。 当最平凡的招式,每日演练千万遍,往往也就脱离了剑谱,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变化。 此刻唳鼠十分狼狈,每坚持一息,它的身上都多出一道浅浅的剑痕,感到对手的戏耍,不禁嘶吼连连,声音透着一丝丝惊慌。 “安心轮回去吧。” 过了一会儿了,李青玩够了,剑光一闪划过空气。唳鼠哀鸣一声,顿时身首分离。 腥臭的血液流了一地。 李青一阵皱眉,这血的味道有些不好闻。 “一个月,说好一月就回,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一个想法出现在他脑中。 “应该不会。”李青顿时摇头,觉得不大可能。 千云宗四人,有三位真传弟子。在这个被探索了几十年的地宫,真要还出什么意外,可就笑煞旁人了。 “应该是被什么事牵扯住了吧!再等几天吧!实在不行,再尝试出去找找。正好这几天看一看木移花的前三生三世,有没有特殊、出彩的记忆……” 这般想着,李青心神沉入幽寂,投于三生石之上。 于此同时。 地宫深处,沙海古阵之中。 剑光纵横天地,织出一道道交错的杀机,无数龙卷狂沙复起复落,金色沙王移形换影,在一个个沙龙卷中闪现消失,又出现在另一个龙卷中。 而剑光仿佛无穷尽,正在不停追杀那沙王。 一方纵横十九线的棋盘悬浮半空,一枚枚或白或黑的浑圆棋子组成玄妙的阵势。阵势下方,冷盈、林婷、陈宇风三人瘫软在地,一个个神色枯槁,面容憔悴。 数百上千的沙人重重围着棋盘阵势,不知疲倦地冲击。 冷盈从腰间布袋里掏出一颗又颗元石,一脸心疼,“都打了十天了,再破不了阵,元石就要耗尽了!” 林婷默默取出三颗晶莹剔,透泛着五色彩光的元石,似乎疲累到话都懒得说了。 看着场中纵横交错的一道道剑光,与仿佛不知疲倦的风轻羊,陈宇风不禁赞道:“强!真的太强了……”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这沙人不会累,她也不会累吗?” 林婷有气无力地道:“轻羊姐,一直都这么强!” 冷盈迟疑道:“一个月了,也不知道李青青那可爱的小兔子……” 林婷道:“青妹挺乖的,应该不会乱跑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是想想现在该怎么办吧!我们出不去,她一个人在地宫也活不了!” 陈宇风苦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与悔意。 周围的沙人,似有用不完的力气,冷盈维持着阵法,额头见汗,道:“你们休息好了没有,我坚持不了太久!元石也要见底了,得省着点用。” “再缓缓,再缓缓!”陈宇风、林婷齐齐道。 “缓不了,我要坚持不住拉!”冷盈惊叫。一道沙龙卷忽然而至,敌我不分卷起数十沙人,顷刻间一个个沙人分崩离解。 棋盘光芒瞬间暗淡了一下,冷盈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 第二十一章 木移花的前世今生之——冷三通之死 脑内灵台的三生石烨烨生辉。 李青的心神仿佛穿过一道幽深的隧道。 他如一条游鱼,游弋在一道无边无际的长河中,在一片片记忆画面中翻起阵阵浪花。 木移花三生三世的人生经历,皆浮现眼前。 三生石,可以查阅原身三生三世前的记忆。 记忆一页页翻动,如一幅画卷。 这一次他的心情相比上回,少了几分急迫,居然有一种窥探他人隐私的暗爽。 还颇有几分刺激! 苍梧天。 有一个幅员亿万山河的天朝上国——名曰:夏。 木移花前三世的第一世,不过是大夏天朝一个普普通通的子民。 修行三十载,资质平凡却好勇斗狠,死于与人争斗。 平平无奇,略过。 到了第二世,记忆更短。 他附身木移花的视角,飞速掠过一些记忆画面。 突然目光一凝,看到了奇特的一幕。 这是第二世记忆的最后一幕,那时的木移花仅仅三岁。 三岁小儿还未懂事,只记得门前有两颗树,一棵是柳树,一不是柳树。 这一天,他正如往常在院中玩耍,忽然间,天空昏天暗地,惊雷狂作,年幼的木移花抬起小小的头颅,仰望天空。 只见九天之上,风云变色,阴云诡谲,两个巨大的身影正在天上争斗。 一举一动,毁天灭地,打得山河崩裂,日月无光。 所过之处,万物皆化为齑粉。 而后眼前一暗。 他死了…… 看着戛然而止的记忆,李青一阵无语。 这倒霉孩子。 人生短短三载,死于天灾。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千云福地外面的世界,都那么危险的吗? 感觉肚子有点饿了,李青吞了颗辟谷丹,继续查看记忆。 到了第三世。 木移花呱呱坠地。 李青眼前一亮,这一世的木移花,居然是个女儿身! 而且,出生在千云宗,父母就是千云宗的内门弟子。 这一次含着金钥匙出身,应该没那么容易挂了吧? 故事时间线,应该是发生在一百多年前。 这一世的木移花叫冷三通,挺奇怪一个名字。 “小花啊小花,我说你这辈子怎么扮女人这么有味……额这么像!原来上辈子本就是女儿身啊!哈哈哈” 以‘她’的视角,李青不禁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嗯、嗯、七岁修行,十五岁天星骨,二十岁就气海境巅峰了?啧啧,厉害厉害!” “因为太过优秀,居然被掌门弟子下了合欢散,这是什么辣眼睛的剧情,略过略过……” “三十岁成为遁甲一脉真传,喜好对弈,以棋为阵,一步三策七十二算,经天纬地的阵道鬼才?还被门中前辈看好,视为仙道种子培养……所有人都觉得,她将是这个时代最有希望蜕凡为仙的人?” 李青一阵惊讶,需知整个千云福地,人口也许超过百亿,蜕凡十二重圆满的很多,却数年都不一定能出一位紫府地仙。 后面的记忆,许许多多都与阵法之类有关。 一时间,无数奇形怪状,晦涩难懂的阵法记忆涌入脑海。 李青连忙退了出来,只觉脑瓜子嗡嗡的。 聂小凡的记忆都没来得及消化,至少还需要一年半载。而冷三通的记忆,可比聂小凡日复一日练剑的日子复杂多了。 关于冷三通后半生,他粗略扫了一眼,大概就是整日面对阵法,疯狂学习,然后为了验证自身的阵道想法,不停闯荡一个个遗迹、险地作死,最后把自己给作死了。 又是一位出身未捷身先死的天骄英才,冷三通虽有成仙之资,可惜还是死在了成仙的路上。 不成仙,终究一场空。 “还是先参悟聂小凡的记忆,争取多吸收点,提升实力要紧!” 李青摇摇头,正欲沉浸入聂小凡的记忆,忽然一顿。 “不对,几天了?好像又过了三天了?都第三十三天了,他们怎么还没消息?” “阵法?对,这地宫到处都是阵法禁制,冷三通是阵法鬼才,记得她几十年前发现西王地宫时,好像也来过这里!我参悟冷三通的记忆,不就能在这里来去自如了吗?” 李青忽一捶掌心,犹如盲僧找到了华点,欣喜不已。 吞下一颗辟谷丹,再次沉入了冷三通的记忆。这一次,他全身心投入,细细体会一个又一个阵道知识,特别是关于西王地宫的一部分。 “嗯?冷三通之死,居然与西王地宫有关?” 李青一奇,发现了一个让他惊讶的记忆。 数十年前的冷三通,已经是蜕凡九境,凝聚了一口原始气。当年第一个进入西王地宫的遁甲一脉高手,居然就是她! “悬空丹炉,逆转阴阳,死人永生?西王地宫的主殿,居然是西池王研制长生不死丹的地方?” “而一些关键的东西,却被第一个进来的冷三通……隐藏了起来?” “难怪冷盈对西王地宫不死心,两人都是遁甲一脉,估计是得到了一些冷三通死后留下的隐秘。” 李青惊奇不已,正待继续,关键时刻,忽然感到心神一阵疲倦。 还想再看,却有些心不从力了。 悠悠然退出记忆之海。 “看来未到识海境,心神不壮,深入参悟这些记忆太耗神了!” 李青自语,只得闭目养神,运转明玉诀修炼了起来。 三生石这个能力确实了不起,简直就是白嫖别人一生的修行。 他仅仅金身境的修为,却能强行参悟超过自身境界许多的知识、感悟,还能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化为己用。 但是,他的心神却毕竟不够强大,参悟一段时间就需停下养神休息。 只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如此又是三日。 他终于将冷三通在西王地宫的那一段记忆,消化的差不多。 而这,不过冷三通百年记忆中短短半年。 起身抖了抖腿,活动一下身子。 李青自信满满,欣喜不已,“从今日起,西王地宫就是我的地盘!” 他现在的实力,加上对西王地宫的了解,已有足够自保之力。 穿好衣服,收拾行囊,拿起蕴含六层道韵的普通长剑。李青潇洒离开待了一个多月的洗身灵池。 片刻之后,一个身影出现。 一身娇俏,蓝色长裙。 赫然还是李青。 “我要是直接走了,他们刚好回来怎么办?” 摸着光滑下巴那不存在的胡须,他在地上留下了一行字,再次离去。 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他要去西王地宫主殿。 那里有冷三通隐藏起来的,西王地宫的终极秘密。 第二十二章 阴阳长生丹 冷盈、风轻羊那边正打生打死。 李青却在西王地宫内闲逛了起来。 遇到一些失效的阵法残骸,一会儿这边扣扣,一会儿那边挖挖。 融合了部分冷三通的记忆,他的眼界全然不同,甚至比许多遁甲一脉的弟子还犀利一分。现在是看到什么都像阵法材料,还未到地宫主殿的路上,包袱已经鼓鼓囊囊。 当年冷三通看不上的东西,在他眼里却价值不菲,这些零零碎碎就算拿出去卖了,也能换一些个元石。 最主要的,还可以拿来练手布阵。 拿得多了,包裹放不下,他又挑挑拣拣,随手丢下一些。 继续前行,一路轻车熟路的破开迷阵、避过陷阱,李青如进入自家后花园一样,直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门前。 大门敞开,似乎毫无避讳。 从门外李青能看到大殿中央,悬空漂浮着的古铜色丹炉。 足足三丈有余,有他家三头老龟那么大个! 也不知炼个丹,要这么大的丹炉做什么! 古铜丹炉正下方,地面四大九小十三个深邃窍穴,呈四方一圆状,喷涌着一道道炽白的火焰。 李青步入大殿,观察了一圈。 炽白色的是地火,无光无热,大殿内依然透着地底深处特有的阴凉。 他一跃而起,落在丹炉上。 触手冰凉。 沿着雕龙扶柄爬了上去,而后有一点儿吃力地掀开丹炉顶盖。 往内一望,不出所料,里头空空如也。 这么多年,如果丹炉内还有东西,也早被遁甲一脉的后人搜刮干了。 李青却不失望,笑了笑,他有些手生地掐着印诀。 元气外显,打出一枚枚奇特的三角符印落入丹炉中。 丹炉内空间如水波一般荡漾、扭曲,无形的波纹透出一丝丝奇特的气息。 不错! 西王地宫最终极的秘密,被冷三通隐藏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当年她负责领头探索西王地宫,却将最核心的秘密——丹炉中一枚地火文炼了三千年的绝世神丹,用阵法隐藏了起来。 西王地宫原本是建立在一个,不知多少年前的古仙洞府遗址上。 西王承袭古仙衣钵,以举国之力炼制了一枚长生丹。却在丹成之际,被千云老祖一道分神一击重伤,回天乏力。 就算有这一枚长生丹也是无法挽回。 濒死之际,他恨意滔天,竟妄想将心魂投入长生丹,化作丹灵。逆转阴阳,企图死人永生。 后来,三千年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似乎失败了。 当时的长生丹服下能不能成仙李青不清楚,后来的长生丹,却肯定是怨厉之丹,吃下去谁也不知道后果如何。 所以冷三通没吃。 反而设阵将它隐藏了起来。打算用来谋划一件更重要的事。 这其中,又涉及另一桩陈年旧怨。 有了冷三通的记忆,李青对千云宗数十年前的许多秘辛,了若指掌。 冷盈苦心想要寻找的隐秘,或许就是这个。只是她肯定想不到,她要找的竟然一直在最显眼的地方,而且还是一颗对一般人来说无用的废丹。 回忆这些记忆的同时,李青接连打出了共计三百六十一道诀印。 终于,如拨开一层迷雾,一枚黑白相间的丹药在丹炉中忽隐忽现。 一缕缕氤氲之气升腾,那丹药黑白分明,如太极阴阳滴溜溜的旋转。 只看了一眼,李青只觉脑门一眩,晕乎乎如喝醉了酒。 眼前似闪过一些凶怨的鬼影,耳边听到了一声声喃喃低语。 “果然是怨厉之丹!” 忙一缩头,诡异的幻象立即消失。 微微沉吟。 既然当年冷三通没动这枚丹药,他暂时也不打算动。 不过来都来了,总也不能空手而归。 取出一个吃完了的辟谷丹空瓶,手印一引,小心收好一丝丹药上的氤氲之气。 打出一道法诀,封住了玉瓶。 李青小心把瓶子藏好。 这东西,放出去估计足够毒死一群蜕凡九境的大能! 再次打出三百六十一道诀印,重新启动了丹炉内的禁制。 李青有些气喘吁吁。 金身境的元气,还是有些不够用啊! “接下来,该去找一找他们了。” 将一切恢复了原样,他转身离开了地宫主殿,开始寻找地宫内人为活动的蛛丝马迹。 有了冷三通的记忆,他在这地宫简直来去自如,偶尔碰上一两只唳鼠,也是几剑轻易击杀。 如此二天一夜,他逛遍了整个地宫所有副殿、偏殿……终于在一个疙瘩角,发现了一个向下的幽深洞口。 一地新鲜、清晰的脚印,显然近期有人活动的痕迹。 李青摸着下巴,沉吟:“这个洞通到哪儿?冷三通当年好像没来过这里……” “莫非西王地宫之下,真藏着什么古仙遗迹?” 小心进入洞口,地势一路往下,李青沿途谨慎防备,走得很慢很慢。 走了半个时辰,他发现洞壁渐渐变得昏黄松散,夹渣着一些砂砾,似乎整个环境都在变化。 “不对劲!” 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李青陷入沉思。 忽然眼前一亮,“我知道了,这下面应该是一座古老的地脉法阵。阵法核心与地势相连,彼此交融,千百年来已经浑然一体,自成空间!” “进入这里的人,不知不觉就已入阵,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深入其中,再想脱身也就难了!” “看来当年布下此阵的,不是地仙强者就是阵道高人,或者两者兼有之。” “难怪冷盈需要请风轻羊一起,这样的阵法,她一个人肯定破不了!不对,这阵法就算当年的冷三通,如果太过深入也会相当棘手,唯有在外围破阵才是正道!” “所以说,他们这么久没出来的原因,是太过深入阵法被困在其中了?” 李青摇头啧啧道:“让你们看不起人,把我留在灵池。现在被困住了吧!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此时的沙海古阵内。 苦苦鏖战了一个月了风轻羊四人,已经在油尽灯枯的边缘。 就连之前剑光上天入地,纵横无双的风轻羊,也是脚步不稳,又一次击退了一波金色沙王的进攻后,退回了冷盈、林婷、陈宇风三人身边。 四人背对着背,呈反犄角之势,防御着四面八方无穷尽的沙人。 林婷舔了舔干裂成一片片的嘴唇,虚弱地道:“看来,我们真要死在这里。” “有人吗,来个人救命啊!” 陈宇风仰头,无助地喊道。 “……” 冷盈喘息道:“别浪费力气了,如果真有人能救我们出去,老娘发誓,今后为奴为婢,给他端茶送水暖床倒夜壶……” 说着自己也喊了起来,可见有多无奈。 陈宇风:“我也一样。” 林婷无力笑了笑,“算了吧,你们还,想的挺美……整个地宫,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吗?总不能指望李青青……” “也是。对不起了风师姐,是我害了你们。”冷盈苦笑一声,汗水浸湿了背,乏力的贴着风轻羊的背后,才有几分安全感。 一月不眠不休,高强度战斗,四人如被耗干了精气神。强如风轻羊也受不了了,她双臂衣袖碎成了布条,露出白皙的臂膀,抿着干涸的唇默默不语。 冷盈看着昏黄的天空,眼神有一点绝望:“老天爷,现在天上就算掉下个爹,我也认……” 轰隆! 天地一声惊雷巨响。 第二十三章 终极之谜 轰隆一声巨响。 天地天空裂开一道道黑色缝隙。 伴随着金色沙王的哀嚎,一个个土黄的沙人随风散落。 “……了……爹?” 冷盈结结巴巴,指着身前从天而降的身影。 “一见面就叫爹,没必要这么热情吧?” 李青拍了拍屁股,从一地黄沙中站起来。 冷盈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身前的人,如在梦中。 一个个黄沙构成的沙人,尘归尘,土归去。同时周围的空间开始一寸寸碎裂,如一镜面子破碎。 沙海古阵,居然就这么破、破了? “你你,你怎么来的?” 冷盈结巴着问道,一脸惊愕。 “就是在一个山洞里走啊走啊,然后看到一个土墩子上面还有块晶石,以为是个宝贝就挖了下来。没想到,一下就掉到这里来了。” “这是哪啊?” 李青怀里紧紧抱着个脑袋大的土黄色晶石,一脸纳闷的东张西望,似乎有些迷惑。 “我可找你们很久了……咦!轻羊姐,你受伤了吗?” 李青抓着风轻羊光洁的双臂上下检查,关心地问道 “谢谢你,青青。”风轻羊温柔一笑,一抚李青柔顺的发丝。 “呼……得救了!” 沙海散去,陈宇风一屁股坐在地上,不顾形象吐着舌头。 林婷也差不多,紧绷的心气一泄,险些瘫软在地。 “你、你就挖了个晶石?我看看!” 冷盈一把夺过他怀里的土黄色晶石,“这、这品质,这是地脉结晶,万年玄黄石!难道你……阵法是你破的?” 李青嘿嘿一笑,露出憨憨的笑脸。 关乎自身的秘密,怎么破的阵,他可解释不了。 陈宇风闻言差点蹦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你说阵法是她破的?怎么可能!我们四个人在阵中一个月,各种方法都尝试了一遍。结果她说破阵就破阵了?” “我也不知道呀。”李青眯着眼睛,如被风轻羊褥顺了毛,可可爱爱地道。 心里却忍不住嗤笑:没文化了吧!你们身在阵中,有力难使,小爷我从外面破阵却是轻而易举。 当然,没有冷三通的阵道记忆,他也只会误入阵法,可能连阵眼都找不到。 身边的场景,如镜花水月破碎。 须臾间,五人回归真实的世界。 置身在一个宽阔的地下沙窟,数百根金黄透明的石柱耸立,其上满是细碎的砂砾结晶。最中央有一石台,三处规则的凹陷,似乎原本镶嵌着什么。 “阵法真的破了!” 冷盈拿着玄黄石,比划了一下,发现刚好吻合其中一处凹陷。 “这个石台,原来应该有三块万年玄黄石,作为阵眼,那些石柱应为阵盘。还好……看样子经历无数岁月,玄黄石只剩下最后一块,又被青青意外取走,阵法也就破了。” “原来如此!”陈宇风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小丫头狗屎运不错!” 一下松懈了下来。 “你说你走着走着就到了阵眼,怎么可能?”冷盈一阵怀疑。 “是啊是啊!”李青点头,装出一脸傻白甜的样子。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冷盈低头嘀嘀咕咕,拿出阵旗不断推算。见她没有再追问,李青暗暗松了口气。 缓了一会儿,林婷提议道:“现在怎么办,还要往下走吗?我看不如回去吧!” 冷盈反应过来,急道:“不行,都到这里了,怎么能轻易放弃!” 陈宇风闻言,不禁反驳叫道,“大姐,一个月。我们已经被困了整整一个月!还往下走?你知道下面还有多少危险吗?不行!我不同意!” “这一次是意外,出现了沙海古阵,这里肯定是古仙人洞府的遗迹!我们已经接近核心区域,马上就要到了!现在返回不是半途而废吗?难道你们就不好奇,古仙人留存千万年的秘密?” “太没谱了,至少几千年上万了,谁知道还能剩下什么!” 陈宇风摆手,不屑道。 “万一真有成仙之物,或者地仙的宝物呢?随便得到一件都……” 二人互不相让,最后争执不下,只得都把目光望向了风轻羊,希望她来定夺。 然而,却见她居然目光转向李青,目露询问。 “嗯?”李青愕然,手指不禁指着自己:“让我说?” “对!青青可是我们的幸运星!玄黄石可是价值不凡的天材地宝,你收好了!来,你决定吧,我们都听你的!”冷盈将玄黄石叫还给李青,一脸希冀看着他。 “凭什么听一个外门弟……”陈宇风刚嚷嚷一声,被风轻羊清冷的目光一扫,顿时止住话头。 林婷蹲在地上玩沙子,所以……内门弟子没有人权呗! 面对众人的目光,李青却往冷盈身后指了指,“师姐,那里……好像有个门。” “咦,真的有个门!” 林婷一把摔下心爱的沙子,蹭蹭蹭小跑了过去。 “你们快来,这儿有个石室!” 李青提醒注意安全的话还没说出口,林婷已经冒冒失失的冲了进去。 他们只得无奈跟了进去。李青小心的注意各处,未发现还有阵法的痕迹。 入得石室中,只见满目疮痍,几乎不可见人工开凿的痕迹。 数千年乃至上万年的岁月,石室仿佛成了一个天然的石窟。唯有仔细看,才能看出这是一个以天圆地方之势的静室。 石室一角,隆起一块石堆,仿佛石床的模样。李青仿佛看到沧桑久远的千万年前,静室曾经的主人,一位白须飘飘的仙人就是盘膝在那儿打坐修行。 “你们看,这有面石壁,上面有字!” 冷盈的声音忽然响起。 闻声众人都走了过去。 斑驳的石墙,许多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这是时光的力量。 “后人谨记,吾名苍……修行千年……阴阳长……丹……炼制之法……”冷盈奇道:“这面石壁,好像记录了一种丹药的炼制之法。” 李青一脸可惜:“后面具体的炼制之法,好像被人刻意毁去了。” 看来,西王地宫真的没有其他秘密了。当年的西迟王,应该得到了长生丹的炼制之法,而后毁去了丹方。 几人退了下来,唯有林婷还出神抚摸着石壁上的字,叹息道:“也不知道这个洞府的主人,当年是不是仙人。” 因背对着众人,也没人看到她的表情。 陈宇风嗤笑道:“地仙又如何?这三千年来,我千云宗人才辈出,举世无双,出现的地仙也不再少数。将来,我们之中也许就有人能一朝蜕凡为仙,长生久视!” 李青看了一眼风轻羊,却见她眉宇微锁,似乎对成仙的话题不感兴趣。她轻声道:“走吧,回去。” 冷盈一脸丧气,垂头道:“白费力气了……看来,终究是一场空!” 就在李青一行人准备离开西王地宫时,千云宗发生了一个诡异的事。 那一个传言从西王地宫跑出来的怪物,再次杀人了! 而且这次一杀竟是十余人,其中甚至有三名内门弟子。 不过这一次,总算有一位灵剑一脉的真传弟子及时赶到。 当他看到正准备离去的凶手,转过身时那滴血的长剑、清冷的侧脸,不禁露出不可思议的惊恐之色。 “风……” 第二十四章 那一剑的风情 西王地宫之行,就这样虎头蛇尾走到了终点。 虽然血亏,却也算有惊无险。 此行收获最大的反而是李青。伤势恢复了不说,还得了一大块万年玄黄石,成为最大赢家。 玄黄石虽然珍贵,却是李青一人所得,而且还因此救了他们四个。他们自然不好意思伸手想分上一份。 不过他觉得,此行最大的收获应该是让三生石认主。有了聂小凡、冷三通的宿世记忆,他已经预见,今后的修行之路将会是一片坦途。 不用再用命去换一缕气运。 不会再轻易死了! 不久后,一道流光,飞向天际。 飞舟上。 李青发现,每个人反应皆不相同,似乎心中都多了些心事。 风轻羊、冷盈就算了,一个本就不爱说话,一个正垂头丧气掌控飞舟。连林婷、陈宇风的话都少了许多。 感觉怪怪的。 御剑飞仙去,浮舟天上来。 一日夜的时光,倏忽而过。 一幢幢巨大的雕塑或坐或立,悬浮半空,以玄妙之势拱卫着绵延不尽的山脉。 飞舟在一座平缓的峰头停下。 时隔一月余,李青五人终于回到了千云宗,再次踏上这一片熟悉的土地,。 “青青,这么大一块玄黄石,你打算好炼制些什么了吗?”冷盈问道。 “一些?很多吗?”李青反问。 “那可不!不然,你均一些给师姐,师姐帮你找人炼制一套阵器?”冷盈露出讨好的神色。 “哦。那不劳烦了。”顿了顿,李青道:“如果师姐需要,可用一些材料来换,过些时日我来找你如何?” 木移花的前世,冷三通可是遁甲一脉的老祖宗,修炼至蜕凡圆满的顶尖修士,无论是炼制兵器还是阵器,自然都不需假他人之手。 “好吧,你可一定要来找我啊!”冷盈欣然一笑,亲密拍拍他的肩头。 陈宇风看了李青一眼,又看了看风轻羊,勉强笑了笑道:“各位,宗门已到。这次出去太久,我师父该急了,我先去还了飞舟,回头再见!” 说罢,驱使浮空飞舟匆匆而去。 “我们也走吧。”风轻羊道。 于是,李青、风轻羊、林婷三人与冷盈道别,一路缓缓往纤云主峰攀登。 此时正值日暮时分,天上百八十个太阳照得草木山林一片昏黄。 山道上来来往往,皆是靓丽养眼的纤云一脉女修。 “终于回来了!”李青伸了个懒腰,看着这些清纯的女弟子,心情也美丽的几分。 一旁风轻羊淡淡地道:“晚上来我房里……” “嗯?”李青一愣。这就要侍寝了吗?这也太猴急了!果然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可是为什么,心里有一丢丢激动呢? 偏偏风轻羊只是顿了一下,继续道:“……拿些元石,早日恢复蜕凡三境。” “哦哦,好的吧。”李青点头,心里居然隐隐有一丝失望。 他也不客气,风轻羊对他的好,都记在心里呢。 转头见林婷有些沉默,不禁问道:“婷姐,怎么了?” “嗯?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林婷勉强笑了笑,似乎有些状态不佳。 “也是,那快回去找点休息吧!” 李青一笑,任谁被困阵法连续奋战一个月,也受不了。 “哎,你们有没有发现,她们看我们的眼神,好像有点怪怪的……” 一路走来,李青见遇到的纤云一脉弟子,看他们的眼神都透着几分古怪。一旦目光对上,立即避了开去,匆匆离开。 “有吗?兴许是你看错了。”林婷动作一滞,疲惫的笑容,有些难看。 “她们在怕我。” 风轻羊停下了脚步。 李青一脸疑惑:“怕你?” 风轻羊点点头,将目光转向一侧。 不知何时,周围已经没有纤云一脉的女弟子。一个又一个身着玄色金纹劲装的男子从树荫下跃出,悄无声息,一言不发,显得很是井然有序。 一群人就这样将三人围在中间。 “风大师姐,跟我们走一趟吧。” 只见三名男子越众而出,其中一人身批暗金色的披风,相貌英俊不凡,脸色却惨白如僵尸,那张脸笑起来时更是让人心中发毛,阴寒无比。 李青见他只是阴笑,嘴角并没有歪得很多,暗暗松了口气。 在这人身旁,还站着两名同样器宇不凡的男子,三人腰间皆挂着一个刻着‘律’字的玉牌。 风轻羊清冷的眉宇微微一蹙,一身月色白袍在风中飘动。“我犯了什么事,居然劳驾刑律堂三位掌刑使。” 男子阴冷一笑,“哼,明知故问!假作怪物,修炼邪功,你滥杀那么多人,以为故作不知便能抵赖?” “你当千云宗上下皆是傻子不成!”最后一句,已经是喝了出来。 “怪物?邪功?杀人?”李青心头一震,已经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风轻羊厚重的眉宇低垂,“轻羊确实不知。” “无需废话!你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由我们带着你走?”男子话里隐含威胁。 风轻羊不语,只是一双星眸,隐隐透出几分不屑。 “好!很好!我杨雨今日倒要看看,人人敬畏的纤云一脉大师姐究竟有多厉害!” 杨雨惨白的脸,阴冷无比,一步上前,不由分说便要动手。 与此同时,周围身着玄金劲装的刑律堂弟子,一个个皆取出了武器。 清风卷起落叶。 不知何时,一柄普通的长剑出现在风轻羊手中。 “刑律堂的霸道,一如既往。”她的脸色也冷了下来,眉宇间有一丝怒意。 “霸不霸道,你说了不算!” 劲风拂面,杨雨一剑若奔雷急雨,青色的剑光绚烂无比。 清风吹起,平淡的一剑随风而至。 李青眯起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风轻羊出剑。 非常普通的一抹,一挑,一刺,不见一丝烟火之气。这使剑之法,与聂小凡早年的剑道十分相似。 下一刻,冰冷的剑锋已横在杨雨的脖子上。 静! 场面瞬间陷入沉寂。 刑律堂众人皆被震慑,忌惮不已。 谁也没有想到,战斗会结束的这么快。他们甚至还未来得及动手,刚才还高高在上的刑律堂掌刑使杨雨,已然落败。 一丝冷汗,顺着额头滑落。杨雨一动不敢动,神色精彩无比,惊怒中夹杂着错愕,瞪圆的双眼更是有几分不可置信。 “走不走,我说了算。”白衣飘飘,青丝飞扬,风轻羊持剑而立,宛若一位风姿卓越的女剑仙。 漂亮!李青暗暗喝彩,不自觉咽了口水。这风采,这气质!这才是真正的霸气!小小杨雨,我大姐不及万一也…… 风轻羊收起剑,转身离去。 “轻羊姐,你去哪?”李青发觉不对,她所走的方向,居然是往山下的方向。 第二十五章 道心诀 “刑律堂。” 风轻羊脚步一顿,转身看了一眼林婷,而后对李青道:“青青,你回山中安心修行。如遇麻烦,可去找一个叫荀简的老婆婆。记住,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管。” “哈哈哈,我以为你多能耐,还不是……”杨雨阴森森地冷笑,被风轻羊清冷的目光一扫,下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我说了,走不走,由我。” 而后,风轻羊对着一颗大树道:“藏了那么久,师叔不一起走吗?” “嘿嘿,风师侄不愧是当代第一人,这手段胆识,老朽佩服!”树后转出一个身影,是一名须发半白的老者。 他神态和蔼,笑眯着脸,有些惋惜道:“然你此次做的事,实在太过了。老朽不得不来请你走一趟。” “无非又是一些鸡鸣狗盗的手段,我自无惧。”风轻羊道。 “好!是非对错,自有公论。既然师侄如此说,请吧!” “这……”李青想说什么,却被林婷拉住。 “走吧,我们身份太低,这种事,说不上话的。” 刑律堂都出动了三名掌刑使,一位长老。这样的大事,又怎么是一个内门,一个外门弟子能插手的? “等等,她们也要一起。我怀疑这两人是同党!” 杨雨惨白的脸,满是阴狠。 风轻羊眼中寒光一闪,默默抬起了剑。 “你……”李青双目一瞪,老者及时摆手道:“无需牵连。” “先回刑律堂吧,首尊等人,估计等急了。” 他转头,和蔼地对李青、林婷道:“二位,需要之时自会传唤,还望不要拒绝。” “是,刘师叔!” 杨雨朝老者一作揖。阴冷看了李青、林婷两眼,咯咯冷笑两声,领着刑律堂一行人跟上了风轻羊、老者的脚步。 李青对他的背影暗暗啐了一口,却又无可奈何。 只得随林婷先回纤云峰的弟子院。 刑律堂。 千云宗重地,平日里鲜少人至。 能到这里的人,无不是犯下了罪大恶极,叛经离道之事。 然而今日,刑律堂大殿门户大开。 风轻羊一步踏入殿中。 见到了高作上首,相貌威严的刑律堂首尊俞岩,三位须发半白的刑罚长老,甚至……俞岩一旁的椅子上,一位紫金道袍的俊雅中年修士。 千云主脉道首,千云宗九脉掌教——林非求。 风轻羊目光一一扫过,刑律堂大殿一个个位置站满了人影。 还有许许多多她熟悉的,或不熟悉的人。 大殿内气氛严峻,静如幽室。 “禀首尊,人犯风轻羊已带到。” 杨雨深深一稽首,恭谨地道。 “好。”俞岩颔首,面沉如水。 “风轻羊,你可认罪?”声若钟鸣,在大殿内回荡。 他神态肃然,威严无比。 “轻羊何罪之有?”风轻羊不卑不亢,身姿如一颗青松般笔直。 “昨夜,有人亲眼看到你杀死三名内门、十三名外门弟子,挖心取脏,修炼邪功。人证物证具在,你是直接认罪,还是要辩驳一番。”俞岩直直盯着她的双眼。 风轻羊沉默,飒爽俊逸的脸上无一丝表情。而后缓缓道:“我昨日不在门中。” “好,看来是不认了。”俞岩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口中道:“传人证,物证。” “是!” 杨雨等人恭敬一行礼,离开刑律堂大殿。片刻后,拖来十六具尸体,整齐摆列在威严肃穆的刑律堂大殿中央。 于此同时,人群走出一人。他身穿灵剑一脉真传弟子袍,剑眉星目,神色刚毅。 “弟子灵剑一脉赵同远,见过刑律首尊,见过掌教,诸位长老!” 俞岩看着他,威严道:“你将昨夜之事,再说一遍,不得有半句虚言!” “弟子领命!”赵同远一稽首,恭谨地道:“昨夜,我修剑归来,经过灵剑峰下的内门弟子院,听闻一声惨叫,立即赶了过去。” “当时,我见到了一地尸体,死者皆被挖去心脏,面带微笑,死状诡异。然后,我看到了,她……”赵同远一指风轻羊,“纤云一脉大师姐,风轻羊风师姐。她长剑滴血,面目狰狞,嘴角还挂着血丝,似刚啖心而食。弟子便怀疑,她修炼邪功,已进入了邪道!” 风轻羊英气的眉宇,稍稍皱起了一点。 “风轻羊身为纤云一脉大师姐,天资不凡,怎可能修炼邪功。可有认错的可能?”俞岩追问道。 “弟子不敢妄言!”赵同远低头,似不敢直视风轻羊的眼睛,道:“当时我惊怒交加,下意识出手阻拦她离开,却不是敌手,被轻易击退。” “但是……” “这一片刻的耽搁,已有数名内门弟子闻声而来,他们……也看到了风师姐,可与我同证!” 风轻羊的眉宇皱得更紧了一些,神色愈发清冷。 她一眼不发,任由赵同远说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有假冒的可能?”俞岩继续询问。 杨雨脸色微变,倒吸一口凉气,他察觉到,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对…… 俞岩首座对风轻羊的态度,未免太过宽厚了些。 只听赵同远道:“弟子不敢妄下定论。然而风师姐剑法超卓,远胜同辈,门中有此剑法且能如此轻易胜过我的,弟子想不到还有其他人。” “我要杀你……”风轻羊终于开口了。 “……只需一剑。”她的神情,始终平静不见一丝慌乱。 似世间万物的变化,都不能影响到她的心境。 赵同远面色一沉,向俞岩一稽首后退数步,低头不语。似不敢回应风轻羊的话。 大殿陷入沉寂。 众人皆看着沉吟中的俞岩,无人出声。 见此,杨雨出列,恭声说道:“首尊,弟子有一发现,或可为佐证。” “说。”俞岩眉目低垂,让人捉摸不透。 “是。弟子鞭辟入里,感觉此案动机不明,疑点重重。试问一个真传弟子,又何故滥杀无辜,啖人心脏呢?是什么邪功,让她如此疯狂?” 杨雨立身庄严的大殿,侃侃而谈。 “于是弟子便走访查阅,发现不管是过去传闻被怪物杀死,还是昨夜的死者,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这些人,平日都是平平无奇之辈,然而近段时间却一个个修为突飞猛进。其中必有疑点。” 杨雨露出一丝洋溢的笑容,他相信,这一证据出现,定能置风轻羊于险地。“随后弟子便派人仔细搜查蛛丝马迹,果然发现这些人都有一共同点……” “那就是,在他们大多数人的房间,都发现了一本无名功法!” “无名功法?呈上来。”俞岩眉宇一耸。 “是。” 杨雨会心一笑,呈上一大叠十几本厚厚的秘籍。随后道:“还请首尊下令,搜查风轻羊居所……” 俞岩才一翻秘籍,神情一震,惊骇莫名。 “道心诀!?” 他惊呼出声,险些不小心打落手中的秘籍。 “什么?道心诀!”一直默不出声的千云掌教,紫金道袍一晃,人已出现在俞岩一旁。 “快!速速搜查风轻羊居所!” 大殿上下一片愕然,不明白首尊和掌教为何如此激动。 谁也没有发现,杨雨阴冷的脸色下暗露得意,他立时领命而去。 第二十六章 种魔诀 “婷姐,那个杨雨是不是和咱们轻羊姐有仇?我看他的态度有些奇怪……” 纤云峰弟子院,林婷闺房中,李青正焦急等待风轻羊的消息。见风轻羊久久不回,不禁问道。 “嗯,什么?”林婷有些走神,似没听清。 “我说,那杨雨,轻羊姐原本得罪过他吗?”李青只得重复了一遍。 闻言,林婷无奈一叹: “轻羊姐,性子本就清冷,对谁都不理不睬的。甚至对门中一些前辈、长老都没有笑脸……” “那些人能成为真传弟子的都是人中龙凤,一个个桀骜不羁,却没一个被轻羊姐放在眼中,心里怎么服气?那杨雨……曾因一个案子到纤云峰拿人,被轻羊姐教训了一顿从峰头打得滚落山下,丢尽了脸面,后来就怀恨在心……” “杨雨、陈宇风、林剑、公孙尘……我们这些年得罪的人,真有点数不过来……”林婷掰着手指头。 “……”李青眨巴眼睛,我大师姐已经无敌于千云宗了吗? 所以,我是找了个四面树敌的绝世天骄做靠山吗? 只是杀人、同门相残毕竟是大罪,如果这误会、、或者说阴谋陷害真的成功了,风轻羊就算资质再高,再天资纵横,在千云宗高层眼里再重要,也免不了难以收场的局面。 “不行,我们得想个办法……”李青走来走去,蓝色的衣裙飘飞。 “这次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真传之间的对弈,甚至有他们的长辈插手参与……我们人微言轻,连情况都不明,帮不上忙的。”林婷持着悲观的态度。 “他们有长辈,我们纤云一脉没有吗?风师姐的师父呢?纤云一脉的道首呢?难道就眼睁睁任由他们陷害,不出来主持公道?” 林婷摇头,“道首遁世百年,不知踪迹。轻羊姐……没人敢当她的师父。” “啥!?”李青一怔。 他正待问个清楚,不远处传来喧嚣之声,杨雨带着刑律堂一行弟子,正将风轻羊的闺房翻了个底朝天。 各种衣物、被褥、书籍到处乱丢。 李青见状不禁大怒,挽起袖子就要上前呵斥。 她奶奶的,老娘现在可是个女儿身,吵个架而已,你们还敢对我动手动脚不成? “放肆……额” 唰唰 两柄长剑泛着寒光,交叉在他的脖子上,杀气凛冽。 “刑律堂办事,谁敢阻拦,宗规处置!” 一个大大的刻着‘律’字的令牌出现眼前,险些印在他的脸上。 持剑的刑律堂弟子,目无表情。 李青僵硬地笑了笑,“嗯、、那个,没事……我就是提醒你们,动静小点,不要吵到师姐们睡美容觉,哈,哈哈……” 一转身,李青面沉如水,回到林婷房内。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李青怒一拍桌,震起案上茶壶水杯。 都直接不客气地搜到了一位真传弟子的房间,看这些人的态度,显然这一次的事情,没那么容易平息。 杨雨望着风轻羊布置清雅的闺房,露出得意阴冷的笑容。 忽然—— “……找到了!” 一个刑律堂弟子惊喜的呼声,手中举着一本古意黯然的书籍。 秘籍封面,写着三个充满邪气的大字——种魔诀。 道心诀……种魔诀…… 当这两本神秘的功法,整齐摆在刑律堂首尊俞岩的案前。 他的脸色精彩莫名,惊讶、恐惧、愤怒、诧异之色一一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难以言喻。 大殿充满压抑的气息。 唯有杨雨,险些笑出了声。 “风轻羊啊风轻羊,你绝对没想到会有这一着吧?残杀同门,修炼邪功,看你怎么度过这一劫!” 千云掌教林非求俊朗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望着风轻羊:“这,你竟然……你怎么可能修炼这等邪功……” “我自然不会修炼。”风轻羊清冷的脸露出一丝迷茫,显然也不明白道心诀、种魔诀这两本功法意味着什么。 这两本功法,她从未听说,然而却让两位蜕凡十二重圆满,距离地仙之境也只差半步的千云宗至尊如此惊愕。 显然……关系重大! “师祖,这道心诀和种魔诀,究竟是何来路?” 林非求身旁,一面貌俊朗,身姿挺拔雄伟的青年男子,好奇地出声询问。 他叫林剑,五年前内门大比第一名晋升真传弟子。同时也是林非求的孙子,天资非凡,被门中寄予厚望。 一年前,他与陈宇风在纤云峰闹事,被风轻羊一人一剑打落峰头落了脸面。今日听说风轻羊将要倒霉,自然过来凑个热闹。 林非求一脸迟疑,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 俞岩却走下高位,来到大殿中央摆着的十六具尸体旁,蹲下检查。 “果然,短时间内修为大幅提升,心脏附近的血脉精血浓厚,这些人确是修炼了道心诀!”刑律堂首尊凝重地点头,“师兄,这邪功你比我更清楚。说出来吧,也好警诫弟子,千万别再有人碰了这邪功!” “也是。”林非求一抚下颌的短须,沉吟一阵,对大殿众人道:“道心诀与种魔诀的关系,如灵剑一脉的子母飞剑,如蚂蚁与蚁后的关系。却更可怕十倍!” “修炼道心诀者,会产生一种冥冥中的联系,如一张巨大无比的网,修行事半功倍,如有神助。只是这些,他们自身并不知情,在这奇功的影响下只以为自己得了奇遇,是天命之子。” “修炼道心诀,可快速提升修为不假,却也是为他人做嫁衣。如饲养蚁后的蚂蚁,当时机成熟,修行种魔诀的修士将会出现,如摘果子般一个个取走道心诀修士的心脏,将这些修为纳为己有。” “仿佛……田地里的韭菜,割完一茬再养一茬。” 林非求露出一丝心悸之色,“三千年前,当千云宗还是纤云宗时,道心诀悄然在宗门内流传,当门内高层发觉时,外门、内门至真传弟子十有八九已然中招。一夜之间,偌大的纤云一脉,宛若地狱,一个个弟子莫名横死……” 大殿一阵哗然。 一众真传弟子、刑律堂内门弟子皆惊呼不已,望向风轻羊的目光如见恶鬼般惊恐。 俞岩接过话,庆幸地道:“所幸,这一位种魔诀的修炼者功法尚未入精深之地,还做不到隔空就能收割修炼了道心诀的修士。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杨雨,传令即刻起,全宗上下检查修为、住所,有修炼道心诀、种魔诀嫌疑者一律暂时看押,听候审查!” “是!”杨雨恭声道。接着,他又迟疑地问道:“可是首尊……修炼种魔诀的罪魁祸首,不就在这么?” 他指着风轻羊,露出不解之色。 林剑精深一振,感觉风轻羊这一波……危矣! 第二十七章 垂钓之人与鲨鱼 林非求、俞岩二人对视一眼,皆一副奇怪的神色。 明显证据确凿的事,身为刑律堂首尊的俞岩,却是并未立即决断。 反而看着林非求,似征询,似迟疑。 风轻羊也是一副奇怪的态度。 明明受了天大的冤屈,换正常人早已大声喊冤,哪怕再清冷的性子也要横眉瞪目,气愤不已。 而她,始终波澜不惊,似生死荣辱无关紧要。 “此事……”俞岩迟疑道:“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首、、”杨雨一拱手,却被俞岩打断:“等着做什么?速速传令,全宗上下整顿。风轻羊身为首嫌,禁锢修为,暂幽禁天刑峰悬空塔林,任何人不得探视!” 威严的声音不容置疑,响彻刑律大殿。 “是!”一众刑律堂弟子齐声领命而去,杨雨一脸无奈,只得吞下继续落井下石的想法。 这一夜,千云宗上下鸡飞狗跳,喧闹不已。 千云九脉数百山峰,十余万内外门弟子皆被突然而至的消息惊呆。 一时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弟子们一个个奔走相告,与道心诀、种魔诀、风轻羊相关的消息疯狂流传。 纤云一脉,也成了刑律堂重点调查之处,整个纤云一脉数座山峰皆被封锁,刑律堂调来重兵把守各处关隘,每一个人都要接受调查。 与风轻羊关系密切的李青、林婷更是被单独看押,等着刑律堂首尊亲自审问。 这件事,影响了千云宗上下,甚至辐射整个千云福地…… 这方天地,千云宗毕竟是福地之主,如天上星宫,神权在握,与整个千云福地的修行界乃至世俗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李青看到整个纤云峰人山人海的景象时。 他知道……事情,闹大了! 不久后,他被刑律堂弟子带到了一个威严的中年人身前。 “我是俞岩,刑律堂首尊。听说你来千云宗刚过二个月。”俞岩展颜一笑,忽然变得十分亲和。 “回首尊大人,弟子二个月前被……” 李青下意识点头,接着忍不住要交代出自己的身世。 忽然,他心底一个激灵,霎时清醒过来。 这是……蛊惑之力! 李青暗暗后怕。 如果不是上一世他的原身,本就有一些微末的蛊惑之力,很了解这种感觉,差点就着了俞岩的道! 还好,他本身还有一些免疫力。而且这俞岩的蛊惑之力不知是天赋还是源自功法,看起来也不是很强。 “……二个月前我被仇家追杀,垂危之际,意外为风师姐所救。后来无处可去,恰好与师姐投缘,因此就来了千云宗拜山入门!弟子原本家在苍州……”李青微微眯眼,顺着俞岩的意思自顾自说了下去,装作一副被迷惑的样子。 “好了好了,家世无需多说,你与风轻羊相处二个月,可有发现她异常的地方?放心,如实说来,不会有人为难你。如果对此事有用,宗门还有赏赐!”俞岩颔首,一脸温和地道。 “来了。”李青心中一凛。这一句问话,恐怕才是俞岩的重点。 “是。”他以木移花的脸,轻易做出了一副傻白甜的样子,茫然摇摇头道:“没有呀……” “风师姐,风师姐她整天除了修行、练剑,就是拉我们去瑶清池泡澡,对了,瑶清池首尊师叔知道吗?就是纤云峰女弟子的浴处,师叔当年应该去过吧……” “我自然……”俞岩摇首一笑,忽然一滞,尴尬笑道:“我自然没去过,我怎么可能去过,哈,哈哈……” 李青也甜甜的笑了,心中却暗道,你没去过?在冷三通的记忆里,您老人家当年可是厉害的紧! 单枪匹马独闯瑶清池,结果被抓了个现行。 然后被纤云一脉道首扒光了衣服,吊在纤云峰悬崖挂了三天三夜,鸡儿吹了三天三夜的阴风。 每天都有大胆的纤云女弟子出现在山崖下,拿着刀剑比划,磨刀霍霍杀气腾腾的! 听说被人救下来的时候,那玩意儿都吓缩了一截。 “而且为了我的伤势,这一个月来,我们与遁甲一脉的冷盈师姐,主脉的陈宇风师兄,一同去了西王地宫,根本不在宗门内!” 李青说着西王地宫之行,拿出人证物证,不断为风轻羊洗脱嫌疑。 俞岩闻言不断点头,眼中有恍然之色。 “师叔,不知道风师姐犯了什么事啊?”李青好奇地问道。 “还不是因为道心诀、种魔诀两门邪功,也不知道是何人刻意流传出来的……” 俞岩下意识回应道:“算了不提这些,既然如此你回去好好修行,此事不要再过问了知道吗!” 刑律堂首尊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甚至贴心嘱咐了两句。 说完,带着属下的人手走了。 才走出几步,他不禁一怔,接着摇头失笑,怎么就把想法说出来了。 不过无妨,这小姑娘看起来憨憨的,应该…… 俞岩的背影远去,李青还站在原地,暗露得意之色。果然……傻白甜的形象,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这可是比蛊惑之力更厉害的手段,无形无色,技近乎道,唯有女子之身才能施展! 俞岩的话里,一共有两个重点,结合之前杨雨的话和刚才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不难推断出——风轻羊所犯之事,大概是因为道心诀、种魔诀两种邪功,甚至之前传闻西王地宫的怪物所杀的人,都归结到她的头上了。 第二点更重要,这位刑律堂首尊显然认为风轻羊也是无辜被牵连,这两门功法,是有人刻意流传出来…… 这么一说,我家风姐姐的处境,应该不是很危险了。 李青一下放心了许多。 第二天。 他醒来,洗漱完毕。 推开房门。 一股冷风透进来。 不禁打了个激灵。 这天气,怎么一下降温了这么多! 他去找林婷,却被告知她与风轻羊关系密切,嫌疑重大,已经被带到刑律堂问讯。 偌大的纤云峰,一下子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了。 李青居然有了一丝空落落的感觉。 “一琼,二白,吃饭咯!” 李青继续喂喂兔子,养养乌龟。 修行?元石都没有,修啥啊修!等我无敌的大师姐出来,继续做她最乖的崽就行了! 另一边,千云主脉。 桂树之下,石桌茶雾氤氲。 千云宗掌教林非求正与孙儿林剑谈话。 “师祖,我不明白,证据确凿,为何不定风轻羊的罪?左右不过纤云一脉的真传弟子而已……”林剑一脸不解。 这些年,纤云一脉一直处于千云宗核心边缘,在纤云道首闭关百年之后更是话语权低微,处境地位尴尬。 林非求睁开双眼,淡淡地道:“你在嫉妒她。” “我没有!”林剑下意识反驳。 “坐下,喝茶。”林非求却笑了笑,给孙儿斟了一杯茶,道:“无非一次落败而已,她这样的人,你本不需与她相比。” “为何?”林剑端着茶杯,不明所以。 “你见过,垂钓之人,艳羡海中畅游的鲨鱼吗?” ps:谢谢书友20190529184848716的连续打赏!!特别感谢! 第二十八章 悬空塔林禁玉女 “剑儿不明白!”林剑一脸迷茫:“请师祖解惑。” 林非求却不答,转而一脸认真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这件事是否与你有关?” “真不是,师祖!剑儿虽恨当年风轻羊落了我的脸面,但我再胆大包天,也不至杀那么多同门师兄弟啊!”林剑霎时脸色大变,急忙矢口否认。 这么大一顶帽子,他可不敢往头上戴! 没看整个千云宗,现在都乱成什么样了吗? “看来,真是有人在修炼邪功啊……” 林非求面色凝重,沉吟着。 “莫非师祖……你其实不信此时乃风轻羊所为?”林剑试探地问。 “她是什人,为师心里清楚。她自己也很清楚。若真想修行提升境界,根本无需此法。” 林非求摇头失笑,仿佛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只是这些年,轻羊这孩子确实骄横了一些。随意伤人,甚至不将一些师长放在眼中。让她禁闭一段时日也好……” “只是,你需记住,将来就算你当上了道首、掌教,对待她,我们至多也只得囚禁,不可坏了她的修行。”林非求郑重地告诫道。 “可懂?” “懂?” 林剑眼中闪着两个问号,他该回答懂还是不懂? 您老人家故弄玄虚,都不告诉我为什么,叫我怎么懂? …… 冬天,似乎到了。 冷风呼呼的吹。 眼见日子一天比一天寒冷。 风轻羊却始终不见回来。 林婷倒是从刑律堂递来口信,表示暂时一切无碍,只是行动不便。 听说风轻羊被关在了刑律堂所在的天刑峰,后山的悬空塔林。 李青开始担心她吃的好不好,睡的香不香,天气这么冷,那里无床无被的,晚上会不会冻到了。 每天喂喂两子大白兔和老龟,就这样过了十天。 听说这段时间,整个千云宗检查出了百余名修炼道心诀的内外门弟子。 这数量不是很少,也不是很夸张。对比数百峰头,十余万弟子的千云宗,简直是九牛一毛。 所以这一天,纤云一脉的戒严终于解除。 这一天,李青也实在坐不住了。 这满山都是妹子的纤云峰,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找其他女弟子亲近啊! 他想起风轻羊离去前的交代,说有事可以去找一个叫荀简的老婆婆。 于是便一路打听,寻遍了纤云峰,在傍晚时分,终于在山腰一处种满了桂花树的幽禁山谷,找到一个孤零零的院子。 李青走到院门前, “嘎……” 院子后的屋门已经打开。 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婆婆,颤巍巍走了出来。 看她那样子,仿佛一阵轻风就能轻易吹倒。 “谁啊?小轻羊还是小婷儿?”她努力瞪大了昏黄的双眼,似有些看不清是谁。 “婆婆你好,我叫李青、、青!”李青有些艰难地道。对这个名字,他实在有些难以启齿的感觉。 “唔……”老婆婆失望的应了声。 只听李青继续道:“我是轻羊姐和林婷姐的姐……额、玩伴!婆婆您是叫荀简吗?” “呀,是小轻羊的姐妹吗!是我是我,快来,到这边来让婆婆看看!” 老婆婆荀简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喜色,忙招着手,让他到身前来。 “小轻羊又有新朋友了,真是太好了,来让婆婆好好看看!”荀简婆婆亲昵的拉着李青的手,昏花的眼珠上下打量着:“咦!” “你不是珞儿吗?呵呵你个小调皮,就喜欢逗婆婆开心!小轻羊不是说你出去历练了吗?好些年了吧,总算是回来了!” 老婆婆一脸惊喜,亲昵的刮了一下他的鼻翼。李青尴尬的说不出话,有心反驳,却说不出来。 他感觉这位老人家,似乎有些老糊涂了。 难道当时林珞的意外去世,风轻羊、林婷她们并未告知这位叫荀简的老婆婆? 看她们的样子,似乎原本十分亲密。 既然如此,就算了吧! 说出真相,怕是会老人家很伤心。 “走,小珞儿,来看看,婆婆刚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桂花饼!你尝尝!” 老婆婆颤巍巍拉着他的手,进了屋子。 她献宝似的掀开桌上的木盒子,取出一块卖相不是很好,有些皱巴巴的糕点,絮絮叨叨地道:“小轻羊和小婷儿啊,可有好些日子没来看婆婆了,听说前段时间又去云淐泽了,也不知道老往那儿跑做什么……” 李青艰难的接过糕点,有些怀疑人生……这样一位老人家,真的能帮到他吗? “小珞儿,快尝尝啊!”看着荀简老婆婆期待的眼神,他试着咬了一口,接着眼前一亮,这皱巴巴的糕点,清香怡人,酥软可口,竟是意外的好吃。 “唔唔,好七……” 他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将桂花糕一口塞进嘴里,吃得腮帮子鼓起。老婆婆见状顿时咧嘴而笑,开心异常,“你这小妮子,还是老样子,遇到吃的就知道好七好七……” 李青心中一暖。 好和蔼好可爱的老婆婆,对风轻羊她们三人,想必也是当自家孩子一样,发自身心的好。 李青心中犹豫,他有些不忍告诉老婆婆,风轻羊现在的处境了。 “算了,先走吧!”他心中微微一叹。 大门忽的打开,似刚才进屋时没有关紧。 一阵冷风顿时灌了进来。 李青打了个哆嗦,抬眼发现外面的天空,竟飘起了一朵朵柳絮般的雪花。 “下雪了啊。” 荀简缓缓走到了屋门外,抬起瘦骨嶙峋的手掌,接着一片雪花。 “是啊,下雪了。婆婆外头冷,我们先进屋吧。” 李青下意识搀着她,说道。 “要开始了吗……”老婆婆仿佛在呓语。 “什么开始了?” 李青眼前一花,感觉这一刻,老婆婆的气质似乎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是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然而这感觉一闪而逝,他揉了揉眼,眼前还是那个老态龙钟的老婆婆,仿佛错觉。 “雪开始了啊!” 荀简老婆婆缓缓往回走,似感怀地道:“好些年了,好些年没在纤云峰看到雪咯……” 李青扶着她,慢慢走回屋内坐下,转身又去关好了门窗。 他说道:“那婆婆,我先回去了,院子里还有衣物没有收呢!” 不论这荀简老婆婆,是不是一位隐藏的高手,他都不准备再问下去了。这些高人,总有自己的打算。 如果老婆婆是高人,纤云峰发生的一切自瞒不过她。如果不是,多说也无用。 也许,老婆婆只是一位修行出了差错,行将就木的高人也说不定。 “回来!” 身后传来荀简苍老的声音。 “来,小珞儿把这盒桂花糕带去,不够的话明儿再来找婆婆,婆婆给你做好多好吃的!”老婆婆笑眯着眼,将一整盒桂花糕塞在他怀里。 “是,谢谢婆婆!”李青道谢,走到门口替她躬身关好房门。 门内,老婆婆欣慰的笑着,似乎许多未有如此开怀。 咕噜一声。 她的肚子叫了一下。 “哎呀,我的桂花糕呢?哪个小崽子偷了我的桂花糕,那可是婆婆我的晚饭呢……咯咯……应该又是小珞儿那小调皮吧,她可很久没来偷我的桂花糕了……” 走在下山的道路。 李青回忆着与老婆婆相处的过程。 忽然,他心中一动。 想起荀简的一些话。 ‘下雪了’ ‘要开始了’ ‘好些年了,好些年没在纤云峰看到雪咯……’ 下雪?现在是二月,一年中最冷的时节都已经过了。之前都没见下雪,怎么这时候反而天气越来越冷,突然下起了雪? 赶忙回忆冷三通在千云宗的记忆…… 须臾。 李青惊讶的抬头望着天上飘飞的雪花。 果然! 千云宗这一片地域,上一次下雪,还是在百年前…… “难道,又有大事发生?” 夜幕降临。 纤云峰,一个人影悄然下山。 摸索着黑暗,一路向天刑峰行去。 当进入到步步阵法、禁制的天刑峰后山,那人影竟如履平地,踏着玄妙的步伐,一点点接近了一片禁地。 空中,悬浮着一座座十余丈高的奇异宝塔,宛若一片森林。 一座悬空塔中。 “你来做什么?” 风轻羊一脸平淡。 一身薄薄的玉色长裙,冷若冰清的样子,如一潭幽静的春水。 对面,丰神俊朗的陈宇风盘膝而坐。 第二十九章 天生阵心剑骨 风轻羊囚禁在悬空塔中已有十日。 悬空塔的幽禁,在千云宗是出了名的清苦。 周围永远是单调一色的土黄色塔壁,被封禁了修为,整日以辟谷丹度日。 这些天,她什么都做不了,连修行也不能。 “我自然,是来看一看风师姐。” 陈宇风笑盈盈地说道。 风轻羊沉默了一瞬。 “私闯悬空塔,是大罪。” 陈宇风又是一笑。 “能看到清冷孤高的风师姐,如此柔弱的一面,宇风挨一些处罚又何妨?” “况且……”陈宇风笑着伸手在身前一拉,地上出现一排玉瓶,“我只是抢了杨雨师兄的差事,给师姐来送辟谷丹的。” “师姐请看,这些辟谷丹有香草味的、百果味的、牛肉味的,各种各色,保证你吃多少都不会腻!” 风轻羊看了一眼各色标签的玉瓶,面色古井无波,不置可否。 “这些,够我用一年了。” “是的。”陈宇风点头承认,“俞首尊的意思,让师姐在悬空塔先待一年。之后会如何处置,小弟也不清楚。” “哦。” 风轻羊微微一点头,闭上了眼睛。摆出了送客的态度。 陈宇风看着不远处的风轻羊,望着她那隐藏在玉色长裙下凹凸有致的娇躯,眼中闪过一丝火热。 “那师姐,我这就走了。辟谷丹给你留下了,记得吃。”陈宇风嘴角露出一丝诡笑,看了眼地上的一排玉瓶,缓缓退出了悬空塔。 身影从数丈高空一跃而下,陈宇风带着灿烂的笑容离开。 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一颗树后空气一阵荡漾,一抹蓝色的裙角显现。 李青手里掐着诀印,看着陈宇风消失的方向,露出疑惑的神色。 “他怎么来这里了?笑得一脸银荡,肯定没有好事!” “我家小轻羊难道被关在这里?” 他抬头看了看,七层的宝塔,通体土黄悬空而立。塔底距离地面大概两丈多高。 脚下一用力,他的身形如一枚炮弹,冲天而起。 瞬间落在悬空塔门前的阶梯上。 蜕凡二重的修为,跳上这六七米的高度还是轻而易举的。 在塔门前几个位置连续一按,打入体内的元气。 李青脸上闪过得色。 他能悄无声息接近阵法守卫严密天刑峰,甚至进入悬空塔林,自然是因为冷三通的记忆。 想当年,冷三通可是和俞岩通一代的人物,这天刑峰的一部分阵法禁制,还是出自她的手笔。 因此,对于怎么进入悬空塔,他也是了若指掌。 轰 塔门轰然打开。 空旷的大厅内,一身薄薄长裙的女子闭目盘坐。 听到声音,风轻羊睁开眼睛,闪过一丝不耐。 然而看清进来的人影,不禁又是一怔。 “青青,怎么是你?” “轻羊姐,可担心死我了!”李青一路小跑到她身边,一下扑了上去。他一把搂住风轻羊,脑袋在她丰硕的胸前蹭啊蹭的。 李青觉得,他肯定是被木移花的身体给影响了,不然怎么会做出如此羞耻、、不、不知羞耻的事! “我刚才看到陈宇风了,那小子坏的很。我听说你被封禁了修为,他没对你图谋不轨吧?” “没事,陈宇风给我送辟谷丹的。”风轻羊半抱着李青,清冷的脸泛起了微笑,眼中有一丝宠溺之色。 “那辟谷丹丢了吧,你看,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李青献宝似的取出包袱里的一盒桂花糕。 “以后吃的喝的,我天天都给你带!” 风轻羊却推开他,按着他的双肩,一脸认真地问道:“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别说到这悬空塔林,整个天刑峰步步禁制阵法,是千云宗最严谨的地方。她怎么也不相信,蜕凡二重的李青能一个人独自走到这里。 “就跟着心里的感觉走啊,走啊,就走到这了啊!”李青眼睛咕噜一转,暗道‘糟糕’,居然忘了这一茬! “青青!”风轻羊语气加重,盯着他的眼睛。 “好吧,我说实话……” 李青垂头丧气,低下的头,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嘴里说道:“其实……我天生对阵法、禁制很敏感,就觉得天刑峰的阵法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啊,随便走走就能破解的样子。” “难道,你是天生阵心?”风轻羊露出惊讶的神色。 “阵心?对对,我是天生阵心!”李青微微一愣,想起冷三通的一段记忆,忙不迭的点头说道。 风轻羊一脸恍然,道:“难怪你在西王地宫,能轻松的破解沙海古阵!” “是的是的。”李青哈哈一笑,果然,无形脑补比什么解释都有效果!他有冷三通无数关于阵法的记忆,一时间都没有想到,居然还可以这样解释? “轻羊姐,天生阵心是什么意思啊?” 不过,该装的还是要装的。李青立即装出一副懵懂可爱的样子。 “天生阵心……”风轻羊微一沉吟,摸着他的脸,道:“大概就是你说的样子吧,我亦不清楚。我也是因为天生剑骨,才听说过一些。” “天生剑骨?”李青舒服的眯起了眼,同时惊讶道。 这可是了不得的资质,冷三通天生阵心,风轻羊天生剑骨,都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而他,天生贱心也许有那么一点点! 风轻羊显然认为,李青是在惊讶什么是天生剑骨,解释道:“对。你可以认为这是一种体质,比如话本小说中天生圣体仙身之类的体质。我天生剑骨,任何剑法在我手中一点就通,一学就会,最普通的剑法也可化腐朽为神奇。” “你别看我现在被封禁了修为,只要手还能动,心还能动,剑意就在。陈宇风除非铸灵台修识海,否则以他的修为,休想动我一根毫毛!” “阵心、剑骨,皆因人而异。有些人很强,有些人的能力却只是对修行有一丝丝帮助。” 李青恍然,所以说,他上一辈子的蛊惑之力,也算一种特殊的体质了?只是上辈子他原身的能力,只对蜕凡五境以下起作用,似乎有些弱渣! “厉害!”他竖起大拇指,一脸崇拜的样子,又把身体贴了上去。 “咯咯,你别闹!让姐姐看看,你带了什么?” 风轻羊被蹭得有些发痒,似乎被碰到了敏感部位,不禁咯咯直笑,连连躲避。 “桂花糕?你去找过荀婆婆了?” 片刻后,她看着木盒中卖相不佳的糕点,一眼认出了这东西出自谁手。 “嗯。”李青点头。 “老人家一切可好?”风轻羊问道。 “挺好的,就是说有些想你们了!还把我认成了林珞!”李青道。 “你没告诉她真相吧?”风轻羊推开他的脑袋,问道。 “没有,轻羊姐,荀婆婆究竟是谁?”李青随口问道。 “她是纤云一脉……”风轻羊顿了顿,“上一任道首。” “什么?”李青一呆,忙回忆脑子里冷三通关于纤云一脉的信息,可惜近百年的记忆如海,关于纤云一脉的更少,一时能想到的也是寥寥无几。 只是惊讶地道:“那她不是,至少五百多岁了?” 第三十章 与风师姐击剑的日子 次日清晨。 李青从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醒来。 感觉被人从后面抱着,屁股被什么东西顶着,一种硬硬的感觉。 回手一摸,原来是风轻羊的剑鞘。 那没事了……他暗暗松了口气。 昨夜,两人促膝长谈,感情突飞猛进。后来还陪着风轻羊练剑,一直折腾到很晚才一起睡下。 李青自诩有了聂小凡的记忆,对剑道理解也算不错了。 但是看了风轻羊舞剑,才知道什么是绝世风姿,什么叫人外有人,什么是真正的剑道绝世天才! 风轻羊的剑舞的,那真是又飒又美,又攻又媚! 在没有将聂小凡所有的记忆融会贯通前,不说修为,单论剑法,他在风轻羊手中绝对走不过三剑。 当然,随后李青也展示了一下自己过人的剑法,然后持剑傲然而立,引来风轻羊一阵惊奇。 按她的评价,李青这等天资,也算接近天生剑骨了。蜕凡五境气海境以下,他只要修为足够,凭借这一剑法造诣足以纵横自如。 李青自然知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剑道天才。 有如今了剑法,全拜聂小凡的记忆融合所赐。 不过,有这些记忆,在一定的境界前,他比所谓的剑道天才还要天才十倍! 毕竟,聂小凡的许多记忆还在脑海里,没来得及吸收融汇。 “轻羊姐,起来了!” 李青翻了个身,开始用脑袋拱啊拱。 “别闹!”风轻羊嘟囔一声,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将不断使坏的脑袋紧紧按在怀里。 “唔……”李青一声闷哼,顿觉鼻子深深陷入两团软绵绵的包围,乃至整个脑袋都动弹不得了。 而且,你这这么大,我呼吸都有些不畅了啊! 醒醒,大师姐你醒醒啊! 真的太大太大了啊!我不要做第一个……憋死在你的怀里的人啊! “……唔唔唔”李青一阵挣扎,最终无力软倒在风轻羊的怀抱里。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当日上三竿。 风轻羊迷蒙的醒来时,看到的是李青幽怨的眼神,和憋得有些发青的脸蛋。 “啊,哈哈。青青你醒来?”风轻羊手背下意识的抹了一把嘴角。 “我醒来一个时辰了。”李青下巴磕在两座拥挤的山峰间,瓮声瓮气又有气无力地说道。 却见风轻羊又迷迷糊糊的,半瞌上了双眸,长长的睫毛抖啊抖。 “大师姐,你平时都睡怎么晚的吗?” 李青好奇地问。这与他想象中,一位绝世天才的画面完全不同。 想她一个堂堂纤云一脉大师姐,居然喜欢睡懒觉?!! 这是李青绝对没有想到的! 像风轻羊这样的修为,不是应该每日刻苦修行,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吗? 但是看她这熟练的样子,一看就是没有十年睡懒觉的功夫,是基本做不到的。 李青为什么这么清楚? 因为他穿越前,也有至少二十年的资深睡懒觉经验。 “唔...我不爱修炼,婷儿倒是很刻苦。”风轻羊半闭着眼睛,迷糊的回应道。 但是,林婷她刻苦修炼,现在也才蜕凡六重识海境啊! 这一个回笼觉,风轻羊睡得格外香甜。 李青却痛苦并快乐着。像是布娃娃一样被紧紧搂在怀里,怀抱虽极为柔软,悬空塔的地面却是又硬又凉。 他的体质可不如风轻羊。外面大雪纷飞这么冷的天,能依然一身薄薄的贴身长裙。 一直到中午时分,李青终于摆脱了她柔软又伟大的胸怀。 他揉着酸痛的腰,一个人悄摸摸的下山去了。 回到纤云峰,李青随便吃了一点,又喂了一琼二白老龟三个小妖。 而后开始东奔西跑,准备了一大堆东西,足足一大包裹。 眼看天色渐暗。 他背着个半人高的包裹,在夜色的掩护下,再一次偷摸登上了天刑峰后山。 “轻羊姐,轻羊姐!” 悬空塔门开,李青鬼鬼祟祟的溜了进来。 “嗯?你怎么又来了!”风轻羊看着他背上的包袱,一脸惊奇。 “我给你带东西来了!”李青嘿嘿一笑。 “刑律堂的人太不是东西了,只给你吃辟谷丹就算了,这么冷的天连个被子都没有!”李青往地上一丢包袱,开始一样样往外掏,“瞧!我给你带了十盒糕点,三坛美酒,还有这些这些,蜜饯、软糖,还有这两床被子,一床垫地上一闯盖身上……” 他抬头看,风轻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见她双目盈盈,脸色格外红润,忍不住双手捧住脸颊,狠狠揉搓了一把。 “看你这冻的,脸都冻红了!” 入手软糯,珠圆玉润的感觉。 转而又见地上一排各色装着辟谷丹的玉瓶,问道:“你吃辟谷丹了?” 风轻羊拾起一个玉瓶,道:“吃了一颗,也不知何人想到的点子,在丹药里加了各种口味……” “我试试!”李青夺了过来,见瓶子标签上写着百果味,打开倒出一枚塞入口中。 嚼了两口,顿时满口果味清香,味道竟是意外的不错。 “嗯,好七!看来陈宇风这小子还挺有心的!”李青点评道。 丹药下腹,同时一股暖流升起,散入四肢百骸。 过了一阵,李青将包袱里的东西取出来罗列好,正在给风轻羊铺床时。忽然,他的身形一僵。 他感觉,小腹有些胀胀的。 心中莫名的,也有些心猿意马。 “这……这我沉寂多年的牛子,怎……突然怎么动了??”李青惊骇莫名,缩在下腹深深藏着的短短一截,骤然膨胀了一圈。 胀得他十分难受,忍不住想要尿尿。 “难道,这加了百果味的辟谷丹,意外的有了壮阳的效果??那多吃一点,是不是有助于我恢复男身?” 一时间,李青浮想联翩。 他转头,看着那一排被他丢在悬空塔角落的玉瓶,不禁目露精光。 …… 一座荷塘院落边。 小凉亭,杨雨正襟危坐石案之旁,正在抚琴。 一旁,陈宇风长身而立,一席白衣风度翩翩,正在为他吹箫。 琴箫之声和鸣,荷塘之上惊起飞鸿一片。 良久,一曲终了。 啪啪声随之响起。 “杨师兄的琴艺又增长了三分啊!”陈宇风放下洞箫,一边拍手鼓掌,一边赞扬道。 “过奖过奖,宇风你的箫技也精进了不少!已有大家之风!” 杨雨一脸谦逊,反手来了个商业互捧。 “哈哈哈……”两人顿时哈哈大笑,相互看对方又顺眼了一分。 “不知师弟你,将辟谷丹送去了没有?”杨雨神色一敛,不动声色地问道。 “自然是送了。”陈宇风嘴角挂起一丝诡笑。 “她应该未起疑心。”杨雨肯定的说道。 “如果师兄你送的,她也许会起疑心。但是我送的辟谷丹,她绝对不会多想,也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在辟谷丹里下合欢散。”陈宇风的笑意渐渐变得阴冷,他的话仿佛从牙缝中一丝丝挤出来: “这一年,我在她面前装得如孙子一般。在西王地宫,甚至同生共死,为她险些丢了性命。她怀疑谁,也不应怀疑我的!” “哈哈哈哈……”杨雨仰天大笑,一脸快意,“慢性合欢散,量大管饱!风轻羊啊风轻羊,不出一个月,你就要任我摆布!” 陈宇风低头看了他一眼,也是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第三十一章 百合花开,水仙花残 风轻羊正背对着李青,换上了他带来的红白相间的蝶戏水仙长裙。 一时间衣衫渐褪,展露无限风光。 她听到身后的动静,不经意间转头一看,却见李青疯了似的,正仰头对着一瓶辟谷丹,‘哗哗’一粒粒丹药往嘴里倒。 “你疯了!”一声惊呼。 李青手中一轻,玉瓶被夺了去。 然而风轻羊往手心一倒,瓶子已经空了…… “你、你快吐出来!”风轻羊急道:“一下吃一瓶,你想做第一个被辟谷丹撑死的人吗?” “呵嘿……嗝……”李青憨憨一笑,长长打了个嗝,霞飞双颊,整个人如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 “你怎么了?”风轻羊眉头一凝。 “轻羊姐,你好美……”李青色眯眯的扑了上来,一把紧紧搂住风轻羊纤腰,小嘴一阵乱啃。 奈何,二人身高的差距……神志迷糊的他,一口口全啃在了风轻羊雪白修长的脖颈上。 “不好,这辟谷丹不对!” 风轻羊双眸一冷,闪过一丝杀机。 李青一个激灵,稍微清醒了一点点,感觉空气的温度似乎又下降的几分。 然而,下一刻迷蒙之色再次淹没了理智,他双手乱摸,开始扒起风轻羊才穿到一半的红白蝶戏水仙裙。 “莫非是媚药?陈宇风,我必杀你!”风轻羊咬紧了皓齿,双目冰冷,面色却是微微泛红。在李青的摩擦下,她的身子也不禁有些发热。 要知道,她也吃了一枚特制的辟谷丹啊! 勉力想要挣扎,但是被封禁了修为的她,一时竟是有些挣脱不开李青。 一咬牙。 ‘嘭’! 素手一抬,拍在李青脑门。 “唔?” 李青瞪大双眼,呆呆望着她,接着眼白一翻,软软倒了下去。 “呼……”风轻羊舒了口气。 然而~~ 下一刻,一个身子又紧紧缠住了她修长的大腿。 风轻羊满脸绝望,低下了头…… 身下李青像个树袋熊一样,四肢牢牢禁锢住了她的一条大长腿,一脸迷醉,还哈赤哈赤地吐着舌头,双腿开始一拱一拱。 那动作,仿佛…… “我应该狠心一点啊!” 风轻羊浑身僵硬,如遭雷殛。 空旷的悬空塔中。 一少女,正抱着一位衣衫零落的绝美御姐,四肢紧紧缠着她那光洁的玉腿,像个泰迪一样拱啊拱,蹭啊蹭的…… 风轻羊仰天长叹,满脸通红。 她一脸难以言喻的羞耻,根本不敢低头去看腿上的羞人的画面。 时间流逝。 李青疯狂蹭啊蹭…… 拱啊拱…… 李青一个哆嗦…… 李青索然无味,软倒了下去…… 风轻羊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还挺快! 然而,心念刚落,她只觉腿上又是一紧,“哈赤哈赤……” 外表清纯可爱的少女,再一次开始了不堪入目的动作…… “一瓶辟谷丹,是二十枚还是三十枚?青青你到底吃了多少啊……”风轻羊踉踉跄跄,险些摔倒在地,僵硬的思维,一时竟想不起来一瓶辟谷丹的数量。 李青又是一个哆嗦,身子软了下去,风轻羊一愣,赶紧准备抽出腿来。 可惜,又晚了一步。 李青已经重振雄风,紧紧抱住了她的大长腿。 风轻羊一脸呆滞。清冷的脸上,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竟也美极了。 可惜,如此风景,再没有第三个人能看到。 正在琴箫和鸣的两位始作俑者,也绝对想不到,专门针对风轻羊这位真传弟子的丹药,会被李青一个弱鸡给无意中吃了一整瓶。 如果长时间一枚一枚吃,以风轻羊的体质抵抗力,绝对很难察觉出异样。而换了李青,还是一下一整瓶,却是一时间承受不住强大的药力,做出了一些让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哈赤……” “哈赤哈赤……” 月落乌啼。 天际微微泛白。 李青迷迷蒙蒙的醒来,只觉浑身酸软无力,感觉如被十个大汉……十辆大车轮流碾过一般。 微微一动,他感觉嘴里隔着层纱布,正含着一粒挺立的小点,闻到满鼻清香怡人,下意识就‘啧啧’嘬了两口。 耳边传来一声柔媚的轻‘嗯’。他迷茫的微抬起头,看到了风轻羊微红的面色,光洁的脸上,竟泛着一脸母性的光辉。 “醒了?”风轻羊柔声问道。 李青觉得,她的表情十分奇怪。温暖红润的脸色中,似带着一丝丝恨恨之意,而且语气还有些调笑的感觉。 李青一脸疑惑:“姐姐今天起得怎么早?” 风轻羊咬着下唇,道:“我一夜都没睡。” “没睡,你不是……额” 李青蓦然一怔,昨夜一幕幕不堪回首的记忆开始回闪,深深映入他的意识海。 “我、、我、、、、”李青双目呆滞,从脖子开始一阵阵血色上涌,不一刻,整张脸连同脖子如被开水烫红了一般。 甚至,仿佛头顶都冒起了一阵阵热腾的青烟。 “想起来了?” 风轻羊双眸似笑非笑,欣赏着他的变脸。 ‘嘭’! 李青脑袋一撞。 风轻羊柔软的胸怀,竟似一面坚硬无比的铜墙铁壁,他双眼翻白,晕乎乎的歪下了头,把自己撞晕了过去。 那双目紧闭的样子,怕是没有几盆子冷水是泼不醒的…… “好了、好了,别装了,这事又不怪你!是陈宇风在送来的辟谷丹里,下了媚药。” 风轻羊一翻身,将李青压在身下,双手强行撑起了他的眼皮。一层薄薄的轻纱滑落,恰巧罩在风轻羊手上、李青的脸上。 “快起来,快起来!”风轻羊咯咯调笑。 “一琼、二白,是你们吗?” 李青却在呆呆出神,透过薄纱,隐隐约约看到了两只大白兔在无拘无束的晃动。 恍惚间,他似看到了风轻羊养的两只大白兔,活泼跃动的样子。 小腹又有发胀的感觉,大概是媚药的后遗症,还没彻底过去吧…… 一只颤巍巍的手,又一次攀了上去。 “还来!”风轻羊一把打落准备作恶的坏手,她轻盈起身,捂着身上几乎残破得只剩一缕缕布条的衣裙,重新去换衣服了。 李青躺在被褥里,呆呆望着她的背影出神。一时间,只觉生无可恋,丢人至极…… 他昨晚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条泰迪转世,日天日地日空气……甚至,还是一条没有作案工具的泰迪。 这……这特么才是真正最最丢人的啊! 他应该是万千世界穿越者中,第一位媚药的被害者吧? 万千穿越者的脸,算是被他给丢尽了。 原来……那玩意儿缩起来了,还是会膨胀的!! 原来,一切都是百果味辟谷丹的错…… 对,一切都是辟谷丹的错!他没错! 只是那辟谷丹,也太猛了吧! 昨晚到底是几次啊? 到现在,他依然浑身酸软,都不用摸就能感觉到,整条亵裤都是湿漉漉、黏糊糊的。 李青一巴掌盖在自己脸上,蜷缩在被窝里,双目透过指缝,继续无神地望着不远处美妙诱人的景色。 半个时辰后。 李青整顿好了情绪。 两人面对着面,隔得远远的,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所以,这辟谷丹可是长期服用才有效果的媚药,是陈宇风特意针对你准备的?或者,还有一个杨雨,两人一起设计害你?” 李青一脸悲痛,暗含着一丝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窃喜。 “此二人,我必杀之!”风轻羊恨恨的道。 经历一夜风雨,这座冰山一样清冷的美人,似也有了许多情绪波动。 李青眼珠子咕噜一转,“我有办法……” 第三十一章 百合花开,水仙花残 风轻羊正背对着李青,换上了他带来的红白相间的蝶戏水仙长裙。 她听到身后的动静,不经意间转头一看,却见李青疯了似的,正仰头对着一瓶辟谷丹,‘哗哗’一粒粒丹药往嘴里倒。 “你疯了!”一声惊呼。 李青手中一轻,玉瓶被夺了去。 然而风轻羊往手心一倒,瓶子已经空了…… “你、你快吐出来!”风轻羊急道:“一下吃一瓶,你想做第一个被辟谷丹撑死的人吗?” “呵嘿……嗝……”李青憨憨一笑,长长打了个嗝,霞飞双颊,整个人如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 “你怎么了?”风轻羊眉头一凝。 “轻羊姐,你好美……”李青色眯眯的扑了上来,一把紧紧搂住风轻羊纤腰,小嘴一阵乱啃。 奈何,二人身高的差距……神志迷糊的他,一口口全啃在了风轻羊雪白修长的脖颈上。 “不好,这辟谷丹不对!” 风轻羊双眸一冷,闪过一丝杀机。 李青一个激灵,稍微清醒了一点点,感觉空气的温度似乎又下降的几分。 然而,下一刻迷蒙之色再次淹没了理智,开始扒起风轻羊才穿到一半的红白蝶戏水仙裙。 “莫非是媚药?陈宇风,我必杀你!”风轻羊咬紧了皓齿,双目冰冷,面色却是微微泛红。 要知道,她也吃了一枚特制的辟谷丹啊! 勉力想要挣扎,但是被封禁了修为的她,一时竟是有些挣脱不开李青。 一咬牙。 ‘嘭’! 素手一抬,拍在李青脑门。 “唔?” 李青瞪大双眼,呆呆望着她,接着眼白一翻,软软倒了下去。 “呼……”风轻羊舒了口气。 然而~~ 下一刻,一个身子又紧紧缠住了她修长的大腿。 风轻羊满脸绝望,低下了头…… 身下李青像个树袋熊一样,四肢牢牢禁锢住了她的一条大长腿,一脸迷醉,还哈赤哈赤地吐着舌头。 那动作,仿佛…… “我应该狠心一点啊!” 风轻羊浑身僵硬,如遭雷殛。 风轻羊仰天长叹,满脸通红,一脸难以言喻的羞耻。 时间流逝。 李青软倒了下去…… 风轻羊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还挺快! 然而,心念刚落,她只觉腿上又是一紧,“哈赤哈赤……” 外表清纯可爱的少女,再一次开始了动作…… “一瓶辟谷丹,是二十枚还是三十枚?青青你到底吃了多少啊……”风轻羊踉踉跄跄,险些摔倒在地,僵硬的思维,一时竟想不起来一瓶辟谷丹的数量。 李青又是一个哆嗦,身子软了下去,风轻羊一愣,赶紧准备抽出腿来。 可惜,又晚了一步。 李青已经重振雄风,紧紧抱住了她的大长腿。 风轻羊一脸呆滞。清冷的脸上,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竟也美极了。 可惜,如此风景,再没有第三个人能看到。 正在琴箫和鸣的两位始作俑者,也绝对想不到,专门针对风轻羊这位真传弟子的丹药,会被李青一个弱鸡给无意中吃了一整瓶。 如果长时间一枚一枚吃,以风轻羊的体质抵抗力,绝对很难察觉出异样。而换了李青,还是一下一整瓶,却是一时间承受不住强大的药力,做出了一些让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哈赤……” “哈赤哈赤……” 月落乌啼。 天际微微泛白。 李青迷迷蒙蒙的醒来,只觉浑身酸软无力,感觉如被十个大汉……十辆大车轮流碾过一般。 微微一动,他感觉嘴里隔着层纱布。 耳边传来一声柔媚的轻‘嗯’。他迷茫的微抬起头,看到了风轻羊微红的面色,光洁的脸上,竟泛着一脸母性的光辉。 “醒了?”风轻羊柔声问道。 李青觉得,她的表情十分奇怪。温暖红润的脸色中,似带着一丝丝恨恨之意,而且语气还有些调笑的感觉。 李青一脸疑惑:“姐姐今天起得怎么早?” 风轻羊咬着下唇,道:“我一夜都没睡。” “没睡,你不是……额” 李青蓦然一怔,昨夜一幕幕不堪回首的记忆开始回闪,深深映入他的意识海。 “我、、我、、、、”李青双目呆滞,从脖子开始一阵阵血色上涌,不一刻,整张脸连同脖子如被开水烫红了一般。 甚至,仿佛头顶都冒起了一阵阵热腾的青烟。 “想起来了?” 风轻羊双眸似笑非笑,欣赏着他的变脸。 ‘嘭’! 李青脑袋一撞。 风轻羊柔软的胸怀,竟似一面坚硬无比的铜墙铁壁,他双眼翻白,晕乎乎的歪下了头,把自己撞晕了过去。 那双目紧闭的样子,怕是没有几盆子冷水是泼不醒的…… “好了、好了,别装了,这事又不怪你!是陈宇风在送来的辟谷丹里,下了媚药。” 风轻羊一翻身,将李青压在身下,双手强行撑起了他的眼皮。一层薄薄的轻纱滑落,恰巧罩在风轻羊手上、李青的脸上。 “快起来,快起来!”风轻羊咯咯调笑。 “一琼、二白,是你们吗?” 李青却在呆呆出神,透过薄纱。 恍惚间,他似看到了风轻羊养的两只大白兔一琼、二白,活泼跃动的样子。 小腹又有发胀的感觉,大概是……媚药的后遗症,还没彻底过去吧…… “还来!”风轻羊一把打落准备作恶的坏手,她轻盈起身,捂着身上的布条,重新去换衣服了。 李青躺在被褥里,呆呆望着她的背影出神。一时间,只觉生无可恋,丢人至极…… 他昨晚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条泰迪转世……甚至,还是一条没有作案工具的泰迪。 这……这特么才是真正最最丢人的啊! 他应该是万千世界穿越者中,第一位媚药的被害者吧? 万千穿越者的脸,算是被他给丢尽了。 那辟谷丹,也太猛了吧! 到现在,他依然浑身酸软,都不用摸就能感觉到,整条亵裤都是湿漉漉、黏糊糊的。 李青一巴掌盖在自己脸上,蜷缩在被窝里,双目透过指缝,继续无神地望着不远处。 半个时辰后。 李青整顿好了情绪。 两人面对着面,隔得远远的,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所以,这辟谷丹可是长期服用才有效果的媚药,是陈宇风特意针对你准备的?或者,还有一个杨雨,两人一起设计害你?” 李青一脸悲痛,暗含着一丝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窃喜。 “此二人,我必杀之!”风轻羊恨恨的道。 经历一夜风雨,这座冰山一样清冷的美人,似也有了许多情绪波动。 李青眼珠子咕噜一转,“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