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即玄机》 第一卷:谪仙人 第一章:游魂 今天是2020年7月7日,正是杨天去临市看望自己老婆的日子。由于两人工作分隔两地,没什么时间见面,正值七夕情人节,杨天才特意跟老板请了假准备给老婆一个惊喜。 杨天,一个普普通通打工仔,在外奋斗了十几年也只是混到一个公司中层的位置而已,好在此人性格温顺,待人谦和爱憎分明,这十几年间倒没有遇到什么很大的挫折。 突然之间和老婆分隔两地,作为待在一起十几年没有分开过的两人都会有些不习惯,特别是杨天,好在也趁此机会前段时间提了自己人生第一辆车,想着放假休息的时候去看望老婆方便些。 从s市到h市,车程一百多公里,要走几十公里的高速,因为经常被老婆责怪不懂浪漫,这次杨天特意买了一束很大的鲜花。 下午三点下了班杨天就马不停蹄开车往h市赶,在傍晚接近六点的时候,杨天就到了老婆所在的公司楼下。一个多月没见面了,杨天心里不免有点激动,看着旁边鲜红的玫瑰花,想象老婆看到这些花的样子,杨天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杨天看了看时间,六点老婆下班,时间刚好,他把车停在老婆公司大门口对面的路边,整理整理衣服从副驾驶座椅上拿起准备好的玫瑰下了车。 七夕节的氛围很浓厚,杨天站在路边,经过的人基本都是成双成对,偶尔会有人看到杨天手捧鲜花的样子会和同伴微笑低语,猜想这肯定又是一个要即将表白的小伙子,不知道对象会是怎样的一个女孩这么幸福。也会有经过的恋人,见到此情此景,女方则会假装埋怨一下身边的男人,不懂情趣,然后在打闹声中远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杨天拿着鲜花的手都有些微微发酸,但是公司陆陆续续的有人走出来,却始终没有自己老婆的身影。杨天心想,自己没有通知老婆要过来,老婆没有提前下来也属正常,只好把花暂时放在旁边车的引擎盖上,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点上,准备多等会。 默默抽烟的杨天被一辆车灯晃了一下从发呆中惊醒,原来是一辆奥迪也停在了自己旁边。关门声中下来了一位高大的帅哥,手中也拿着一束鲜花,与杨天买的鲜花不同的是,那束鲜花真是夸张的大,杨天猜测,可能有999朵?心里不禁感叹,有钱真好,自己狠狠心才买了一束不大的,还死贵死贵的,只能怪自己不是富二代。 那人也发现了杨天,看到这边放在车上寒酸的鲜花扯了扯嘴角,伸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杨天心里鄙视,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转头不在再理会那边的富二代,丢掉手中的烟蒂用脚踩灭也拿出手机准备给老婆打个电话。 一看时间已经将近七点了,翻出老婆的电话号码播了过去,“对不起,您拨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没人接?听着手机里面循环的人声,杨天心里有些烦躁的挂断了电话,这是闹哪样啊! 旁边的男人似乎打完了电话,拿着手中巨大的鲜花走向了老婆工作的公司大门,杨天猜测,可能他女朋友也在这里工作吧,见到对方的女伴似乎已经快要出来,再看看自己手中没有回应的电话,心里更加烦躁。 他打开老婆的微信,打字道:“老婆,你人呢,今天情人节哎!” 叮咚,刚发过去立马就收到了回信:“情人节又怎样,又没假放,还得加班!” 看到这里杨天心里好受了一些,怪不得迟迟没有看到老婆,原来是还要加班,不禁为自己的老婆感到心疼,想着自己刚刚还有些不耐烦有些懊恼。 正准备给老婆回信息的杨天听到对面公司大门再一次打开的声音,抬头望去,想看看富二代的女朋友长啥样,猛然间心里一凉。 渐黑的夜幕下一个身着职业装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背光下,只见到那个女人一头微卷的长发披在肩上,腿上包裹着黑色的丝袜,脚踩着白色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哐哐”的声音,这声音是如此的响亮,仿佛直接凿进了杨天的心里。虽然没有看清样貌,但是心里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他刚才还说要加班的老婆。 杨天呆呆的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看着自己的老婆接过那人手中的鲜花,兴奋的跳了起来,那人邀功似的低头指了指自己的脸,杨天老婆娇嗔的用手中的鲜花佯装要打,两人发出了开怀的笑声。这笑声是如此的刺耳,刺的杨天脑袋生疼,疼的自己不知不觉紧握的双手青筋暴起刺破了手掌都不自知。 恍惚间,两人似乎走了过来,杨天的世界瞬间清晰,这一瞬间如此的漫长,好像走过了一生,都是与老婆的曾经。只见自己的老婆一手拿的鲜花,一手挽着那人的手臂说说笑笑走来,根本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似乎眼里只有那个陌生的男人。 杨天现在不知为何却异常的清醒,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他看着那边的两人拿起手机拨通了老婆的电话。远处的老婆察觉手机的动静拿起来看了一下,杨天这边就收到了对方忙音的提示。紧接着就收到了信息“干嘛啊!在加班呢,你要是放假了就一个人出去好好玩玩,我这里走不开,不能去看你了,明天再聊!”杨天嗤笑一声回道:“我知道,所以我来看你了!” 发完了这条信息的杨天似乎也决定了什么,点了支烟叼在嘴上,把剩下的烟和打火机丢在了地上。烟盒落地的声音好像惊动了那边收到信息的老婆,两人不约而同的朝这边看了过来。 一瞬间,杨天老婆手中的鲜花掉落在地,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杨天盯着自己老婆的脸,那张脸是如此的美丽动人,却在此刻也是如此的令人厌恶。 杨天大大的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拿起车前买来的鲜花顺手丢在了旁边肮脏的垃圾箱里,然后转身回到车里发动了汽车,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去,后视镜中仿佛看到那个女人跌坐在地上,茫然失措。 杨天驾着嘶吼的汽车驶出了这座城市,驶进了高速,这一路,他想了很多很多,却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这一路他好像放下了什么,却也好像什么也没有放下,只有脸上冰冷的寒意在提醒他这个失败的人已经失去了所有。 漆黑的高速上一辆辆行驶的亮光仿佛天上的星星来来去去,杨天浑浑噩噩的驾着车汇集在这片星光里,涵洞中照明的灯光飞速的消失在眼前,如一颗颗彗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嗡的一声震天巨响,震得杨天头痛欲裂,他奋力的睁开不知何时闭上的眼睛,却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清,只依稀听到四周嘈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第一卷:谪仙人 第二章:将夜 这是一座巨大的院落,亭台楼阁,青砖白瓦,院子中间一条三辆马车宽的石板路横穿而过,许许多多的小路穿插在这条马路上,犹如茂密的树枝一样通往不同的方向。马路左侧林立的屋舍暂且不说,仅沿着右侧的小路走上一炷香的功夫,就会看到一汪清澈的湖水,一座青秀的八角亭就坐落在湖心中央。 亭边停靠着一艘乌木小船,一个十岁模样的少年独自躺在亭子里的躺椅上,似乎是睡着了。 少年身形修长一身青衫,双脚随意的搭在躺椅边上微微晃动,乌黑的头发在身后用白色的玉带扎了个马尾,一双剑眉配上青秀到极致的面庞不禁让人感叹一句:少年英雄! 此时正值初春时节,温暖的阳光随意的泼洒在大地上,湖中随处可见的锦鲤游来游去一幅生机盎然的景象。 远处一个身着盔甲的壮硕大汉在几个随从的跟随下缓缓经过,这名大汉目测至少身高九尺,一脸的大胡子占据了大半部分的脸,覆在盔甲之下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大汉发现湖中亭子的情景蓦地停了下来,身后的随从们心中一紧纷纷停止脚步大气都不敢喘。大汉转身向往湖边走去,边走边说:“像这种废物如果生在我家,还不赶紧早早打死免得丢人现眼,何况还是个哑巴!”大汉蹲下身洗了吧脸:“大将军后继无人啊!” 不知是大汉说话的声音太大还是洗脸的动静惊扰了亭中睡觉的少年,那少年翻了个身改趴在躺椅上,似是无意识的用手抓了一把旁边石桌上放着的饵料撒进了湖中,引的附近的金鱼一阵翻腾。大汉站起身瞄了一眼少年转身离去,身后的随从战战兢兢的跟了上去。 亭中的少年自然也听到了大汉的言语,心中发笑,这种事情他听的多了,还不如个屁膈应人。少年看着自己伸出的小手微微叹气,自己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高速公路那个迷幻的涵洞里,莫名奇妙的一睁眼却诡异的出现在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上,当时的情形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十年前六月初八这天,将军府后院内充满了紧张的气氛,丫鬟们匆匆忙忙在的一个房间里面进进出出忙着各项事宜,夫人已经怀孕了九个多月了,在巳时突然闹着肚子疼,想来是快要生了!一个男人听闻此事急急忙忙的从前厅赶了过来,看着门口待命的四五个丫鬟沉声闻到:“夫人怎么样了?”丫鬟们见到是大将军赶忙就要下拜,却被男人挥手制止,作为夫人贴身丫鬟的清雪赶忙委身回道:“启禀老爷,奴婢一直伺候在夫人身边,第一时间叫来了前两个月就请来的几个稳婆,老爷尽管放心!” 丫鬟清雪虽然年纪只有七八岁,但是生的乖巧可爱聪明伶俐,深得夫人和大将军的喜爱。 男人听闻此言急切的表情稍稍缓和了几分,但是心中的紧张却丝毫未减,想我李天都几近不惑,大女儿李玄英人如其名,一身好武艺,早早的就名声大噪,二女儿李玄微和她姐姐的性格刚好相反,喜静,琴棋书画也算登堂入室,只是一直没有子嗣让男人心中不免有着哀叹,不知道此生能否有一个传宗接代的小子! 身后的传来脚步声打破了沉思中的男人,他转身望去看到是自家管家李喜,只见他急急忙忙的从前厅小跑过来,满身的肥肉上下翻滚,甚是滑稽,看着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的李喜便开口询问:“何事如此慌张!”李喜顾不上喘气急忙说到:“回禀老爷,一位云游的道长突然到访,说是有事与您相商。”李喜喘着粗气抹了抹头上的汗继续说:“小的以为又是骗子,正要命人哄走,但是这个道人又说是关于小少爷的,且十万火急,小的不敢擅自做主这才让他候在大厅,赶快过来与您禀报一声!”终于说完的李喜发现还在忙碌的丫鬟,心想,夫人看样子还未生产,何来小少爷一说?莫不是真的又是一个骗子?不禁疑惑更甚,却再也不敢吱声了。 李天都听闻此言心中一紧,不论道士所说真假,只是听到小少爷三个,也要去见见那个道士,当下不再犹豫吩咐了声丫鬟清雪照顾好夫人起身往前厅赶去。 李天都还未踏进前厅大门,便看到一位仙风道骨的道人缓缓从门中迎面而来,道人白袍白发白须脸上却未见多少皱纹,手拿拂尘身后背着一把桃木剑,只见他打了个稽首开口道:“贫道王寿阳见过李将军。” 李天都见此人面相,不像坑蒙拐骗之徒开口问道:“不知真人突然到访,有何贵干?还有你口中所说的的小少爷又是怎么回事!” 王寿阳还未等李天都问完急急开口道:“李将军事不宜迟,速速带我去你夫人那里,晚了的话将有大祸临头!” 李天都心中疑惑丛生,但是见王寿阳一脸焦急的模样,不像作假,也不敢过多盘问,他不敢拿夫人孩子的命来赌道人的真假,生怕耽误了时间赶忙说:“真人请跟我来”! 李府实在太大,前厅离夫人的房间至少要走一刻钟,李天都见身后道人满脸焦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匆匆赶路的李天都莫名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突然变的灰暗了起来,四周风声阵阵,甚是诡异! 身后的道士见乌云汇集的方向大叫一声“来不及了!”手决一掐瞬间不见了人影。 李天都微微一愣,心下也感不妙,再不顾其它双脚发力化为一片虚影紧随而去。 天色越来越暗还伴随着呜呜的风声,后院夫人房前等候的丫鬟仆人纷感莫名其妙,刚才还艳阳高照的天气说变就变,这会已经快要伸手不见五指了。 李喜实在是太胖了,老爷离去的时候,见他体力不支,便好心的让他在此等候,这会见下人们似乎有些焦躁不安窃窃私语开口怒斥:“都打起精神来!天气突变,不是什么大事,派人去把灯点起来!谁要是出了岔子,饶不了他!”众人战战兢兢领命离去。 话虽如此,李喜抬头看着如墨的天空,脸色凝重心中不祥的预也感越来越深,李喜转头望了望老爷离去的方向,双手插袖一个人站在风中,衣摆猎猎作响。 第一卷:谪仙人 第三章:玄机 天空中聚集的黑云仿佛是将要滴落的墨汁,伴随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李喜看着房檐下几被狂风吹灭的灯笼,双手微微颤抖喃喃自语:“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吹灭的灯笼马上就有仆人想要迎着狂风再次点燃,可惜却于事无补,渐渐的房顶也有瓦片被狂风吹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犹如砸在众人心上。 李喜站在风中望着诡异的天空默默无语,吹向他身上的瓦片被他挥手扶去,李喜决定不论发生何事,自己也要保护夫人的周全! 丫鬟清雪见到门外犹如末日般的情景小脸煞白,急忙命人赶紧关闭房门,插上门栓,这才按下心中的不安,听着屋里夫人撕心裂肺的叫喊,祈祷着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突然之间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昏死了过去,稳婆们吓了一跳,在确认夫人没有大碍后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个抱起孩子惊喜的叫到:“出来了,是位小公子!” 清雪心中大喜,急急忙忙往里屋跑了过去,见到稳婆手中抱着的孩子,手足无措,却笑出了眼泪。 她小心翼翼的接过稳婆手中的孩子,正想看个细心,却见小家伙张大嘴巴哭出了第一声! 伴随着怀中孩子的哭声,一声巨大的闷雷随即而至,紧接着外面一道照亮天地的闪电如一条白龙一样朝着这间房屋直坠而下! 李喜见此天威心中骇然,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满头大汗!这种天罚非人力可挡啊! 千钧一发之际,一袭白袍的道人身影没有预兆的出现在房顶之上。只见他手中掐诀,身后背着的桃木剑“嗖”的一声裹挟着刺目的白光向白龙而去,道人的身形一闪而逝。 李喜惊骇的看见那条白龙竟然被道士的桃木剑生生的刺偏了几分。 雷电如约而至,巨大的房屋瞬间被轰碎了一半,还没等失神的李喜反应过来,天空瞬间恢复一片清明,仿佛刚才是在做梦! 死命赶过来的李天都,见到眼前狼藉的景象,目眦欲裂!发了疯的李天都不顾一切的冲进废墟中,却看到半边完好的房顶下,王寿阳一身灰尘的抱着一个孩子笑望着自己,身后仆人丫鬟围着夫人,缩成一团。 唯有清雪趴在地上,背后血肉模糊衣衫尽碎。 几天后,后院。 倒塌的房屋虽然已经修缮完毕,但是那天的情景让众人仍心有余悸,李天都安排夫人在距离很远的一栋幽静的阁楼里静养。 阁楼上,李天都接过夫人手中的孩子心中患得患失。孩子倒是生的甚是可爱,但是却一声也没哭过,看着孩子灵动的双眼,心中哀叹一声,果真是福祸相依吗? 想着外面还在等候的寿阳真人似乎不日便要离去,心中有了计较便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阁楼走廊上王寿阳转过身来看着李天都笑道:“贫道恭喜李将军喜得贵子,此子未来定然不可限量!” 李天都挥去心中杂念也笑着说:“借真人吉言,李某夫人孩子皆是真人所救,李某在此多谢真人!李某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真人一定答应。” 李天都话还没说完,王寿阳便开口道:“将军无需多言,我知你所想,贫道与这孩子有缘,将来会收这孩子为徒,随我修行。”李天都闻言心中一喜,当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王寿阳一身道法深不可测,自己儿子能跟着这样的高人学艺实在是求之不得! 李天都将手中的孩子递给王寿阳说道:“小儿如今还缺未取名,还请真人赐一个名字!” 王寿阳伸手接过孩,低头看着怀中灵气四溢的孩子心中感叹,这就是谪仙人吗?一出生便可看破诸事玄机,真真的天人是矣! 王寿阳抬头沉声说道:“那就叫李玄机” 不久之后,王寿阳便离开了将军府。离开之前,王寿阳和李天都在书房里秘密的交谈了很久,留下了一本书,一个指余长的小木匣。 李玄机在三岁的时候收到了父亲交给他的书和匣子,从此以后便有一个先生准时来教他识字写字,陪同的还有丫鬟清雪。 ————————————————————— “少爷,少爷,该用膳啦!” 一阵少女的叫喊声把李玄机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李玄机抬头往岸边看去,只见是丫鬟清雪站在湖边向他招手,一身绿色的衣服站在阳光下亭亭玉立。 李玄机会心一笑挥了挥手,起身随手拿起桌上剩下的鱼饵全部撒进了湖中,心说:“你们也该吃饭了” 清雪看着划着小舟往岸边缓缓驶来的少爷,心中微疼,少爷从出生那天在自己怀中唯一的哭了一声之后便再也不会开口说话了,这对少爷来说不知道是多大的打击,自己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少爷一辈子,如果可以的话。 李玄机栓好小船见清雪还傻呆呆站在原地不由得心中好笑。 清雪如今已经十八九岁了,一条及腰长的麻花辫挂在身后,鹅蛋脸上抹了些许胭脂,红扑扑的,柳叶眉下一双大大的杏眼因为正在想事忽闪忽闪,红润的朱唇微微撅着甚是可爱,就是身高不太高,才一米五的样子,自己都快赶上她了。 清雪不经意的回头看见自家少爷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不禁俏脸一红,正不知该说些什么,见李玄机打了个手势,示意:走吧?便起身走在了前面。 清雪偷偷捏了捏自己的脸,连忙小跑两步跟在了身后。 到达膳厅的时候李天都和夫人赵凤已经在用膳了,赵凤见儿子来了连忙开口道:“玄儿饿了吧,赶紧坐下吃饭,今天为娘让人专门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看见李玄机身后的清雪也笑着说到:“雪儿丫头也坐下吃吧,就当自家一样!” 李玄机坐在凳子上回头望着清雪示意其坐下吃饭,清雪却低着头害羞的不敢吭声,自己一个丫鬟,怎么可以和主人坐一起吃饭,是大逆不道的事。 正欲开口的清雪却听到“雪儿坐下吃饭吧,以后不用老夫再说了,都是自家人!”李天都抬头说道,自己夫妇二人为何对清雪犹如对自己闺女一样,因为他看见了那天背后浴血的清雪,后来听寿阳真人说,这个丫头在雷龙落下之时拼命为玄儿多争取了一丝生机。 李玄机回身拉住清雪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旁边,看着不敢抬头的清雪,偷偷伸手在清雪背后拍了拍,让她安心,低头吃饭的清雪却早已是泪流满面。 第一卷:谪仙人 第四章:南露 李玄机喜欢安静,在他五岁的时候就要求与母亲分开来住,赵凤虽然心中不舍但是却满口答应,在挑选房屋的时候,李玄机没有一个满意的,毕竟受前世地球上各种高楼大厦的熏陶,眼光自然要高些。 在李玄机对母亲百般撒娇之下,于是赵凤同意给李玄机从新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将军府前院东边有一片广阔的湖泊,湖边杨柳依依,地上青草茂密夹杂着不知名的野花,风景不可谓不秀丽。 踏着湖边小路再往东行走约摸半里路便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那些竹子个个修直挺拔,竹叶被风吹过沙沙作响,不沾一丝俗气,高贵清洁。 走进竹林深处一栋精致的竹楼映入眼帘,小楼分上下两层,小楼下面这层大开大合,没有过多的摆设,仅有竹桌竹凳而已,好在四周没有封闭,在下面待客饮茶想必也别走一番风味。 走上二楼就会看到一个广阔的平台,四周用短竹围成篱笆的模样,中间放有一把躺椅,一张竹桌。 最里侧那栋小巧的竹屋就是李玄机休息的地方,竹楼在刚建成的时候,母亲曾带着李玄机一行人过来笑着问他:“玄儿的小房子造好了要叫什么呀?” 李玄机闻言随手捡起一节小竹子在地上写出“青楼”二字。 赵凤见儿子写的竟然是这两个字,脸上微怒,伸手在李玄机脑袋上轻轻打了一下教训道:“玄儿不得胡闹,说出去被人笑话!” 李玄机白了一眼身边偷笑的清雪在地上写到“竹子是青,草也是青,清雪也是青,叫青楼甚是合理”。 赵凤看着儿子秀美绝伦的字迹微微骄傲,又想起宝贝自己儿子天生口不能言,与人简单的交流都这般不便,心疼不已,脸上挂起溺爱的笑容低身抚摸着李玄机的头说道:“是是是,都依玄儿的。” 清雪见少爷把清字故意写成了青来逗弄她,不禁俏脸微红,少爷的字真好看,和少爷一样好看。 后来李天都听赵凤提起此事时也只是说了一声“成何体统”便没了下文。 ————————————————————— 李玄机躺在二楼竹椅上看着天上沐浴在银河中的繁星,思绪随着四周风吹竹林声渐渐飘向了远方。 自己确定是穿越了,穿越在了这个叫“天朝”的地方,父亲是当朝四位大将军之一。 大将军府邸位于南露城外,占地极广,自己再小些的时候常常迷路,每次都是大姐找到的他,然后被胖揍一顿。 大姐李玄英,人如其名,常常一身男子装扮,加上一张清冷的面容,着实是英气逼人,因为从小就展示出极高的武学天赋从而被南露书院一位名声在外的先生看中收为弟子,听说那名先生曾经是天朝十大高手之一,也不知道有多高。 二姐李玄微倒是长的温婉动人,性格温柔,自学的琴棋书画让李玄机都惊讶不已,当之无愧才女二字!就是对自己总像是对三岁小孩一样,什么事都要帮他收拾,不过想到自己当下也才十岁不到就释然了。 大姐在南露书院求学不常回家,二姐最近也出去了,听母亲说,是南露城城主的女儿齐婉灵请她过去小聚,两家关系不错,赵凤也就同意了,听说明天就要回来了。 前世种种不予理会,李玄机只想在这个世界自由自在,可是想起自己连话都不能讲,心中也是苦恼不已,不过说来也怪,每当他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就会感到体内一阵阵抽搐的疼痛,几次之后就再也不敢试了,父亲安慰他说“会好的”,李玄机也只是听听而已,前世医学那么发达,也没听说哪个哑巴能说话的,可能这就是上天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付所出的代价吧。 吃饭的时候母亲提了一句,说最近天气回暖希望自己多出去走走,总一个人待着也不好。 想着自己确实还没有好好的逛过南露城,便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带清雪一起出去走走,说不定能碰到回家的二姐。 ———————————————————— 天刚蒙蒙亮,李玄机看着给自己穿衣洗漱的清雪把一张写好的纸条递了过去。 清雪一看高兴的跳了起来:“真的吗少爷,清雪早就想去南露城看看了,一直没有机会去,听说城里好吃的可多了,南露书院可大了!” 李玄机点了点清雪的脑袋,心说就知道吃。 两人从小青梅竹马,李玄机心里想啥清雪最能领会,当下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洗漱完毕的李玄机神清气爽的走下了竹楼,身后跟着的清雪偷偷收起了李玄机刚刚给她的纸条,少爷给的每一个字都弥足珍贵。 出了将军府往南走五里路就是南露城了,南露城作为天朝十大雄城之一自然是壮观无比。 李玄机看着眼前偌大的东城门心中也不禁感叹,这可比前世一些高楼大厦还要威严气派! 今天的李玄机身穿白色丝绸衣袍,腰系白色玉带,一条绿色的玉佩挂在身侧,头发随意的束在脑后,手中拿着象牙折扇,风流韵致。 少年身旁跟着位一身青衣的姑娘,虽然不施粉黛却也称得上是美丽动人! 两人不再停留一前一后走进了城门,守门的兵丁见到两人的打扮就知道肯定来头不小,连对进出人员应有的盘问都没敢去。 一进城门面前豁然开朗,一条十余丈宽的青石板路蔓延开去四通八达,两边整齐的排列着高低错落的房屋,形形色色的商铺茶楼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清雪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不禁有些慌乱,小手紧紧的拉着李玄机的衣角。 李玄机察觉到清雪的紧张,心中微微有些不忍,回身对清雪指了指远处一家不大的客栈,示意进去吃些早点再说。 这家客栈名为“同福客栈”,远远的就看到似乎生意不错的样子,李玄机在看到店名的时候心中思索,不知等会是否会见到一位叫白展堂的小二以及一位风韵犹存的掌柜呢? 两人刚踏进客栈大门,一个相貌端正的小二就赶忙迎了上来殷勤的招呼道:“客官里边请~” 李玄机盯着面前的小二在清雪的手上写到“去问一问小二的名字。” 清雪虽然心中疑惑少爷为何会对这个下人的名字感兴趣,但是还是前走两步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二也是一愣,这吃饭住店的客人他见过,甚至是来喝酒闹事的客人他也遇见过,可是像这种先问名字的客人还是第一次,小二老老实实的回答:“回小姐的话,小的名叫白展堂。” 清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名字也很普通呀,比起少爷的可差远了。 当她回过头时却看见自家少爷不知何时已经笑弯了腰,她就不知道怎么也高兴了起来,双眼如月。 第一卷:谪仙人 第五章:招亲 店小二看着眼前二人心感莫名其妙,不过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倒也不似付不起钱的闹事之人,只得安静的侯在一旁。 李玄机笑罢心想自己有些失态了,只是很久没有遇到这样有意思的事。 招呼那边傻笑的清雪随意找个桌子坐下,点了几道小菜便打量起这座客栈。 客栈也是两层规模,上层客房,下面摆了十几张桌子,是吃饭的地方,正对大门最里侧则是柜台,一位年迈的老人坐在里面,相必就是这家店的掌柜了。 主仆二人就坐在进门右侧靠窗的一桌,看着那边坐着的老掌柜,李玄机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如果是佟掌柜,自己定然要去结交一番,现在这个糟老头子嘛,不提也罢! 清雪坐在李玄机对面异常兴奋:“少爷少爷,南露城果然很大,人果然很多呀,刚才进门之前奴婢还看到另一个街道有很多卖小物件的呢!” 李玄看着叽叽喳喳的清雪心中感慨,前世的十八九岁小姑娘什么没见过,清雪这丫头也是挺可怜的,天天围在自己身边,寸步难离,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带她好好逛逛吧。 不一会儿点心就上来了,客栈虽小烹饪的食物却是可口好吃,李玄机见清雪吃的开心示意她尽情的吃。 清雪不好意思的抹了抹嘴,弯月似的双眼看着英俊的少爷含糊的说道:“少爷,您也吃,这个枣泥糕可太好吃嘞!” 李玄机点了点头没有言语,他只是想看看这个世界的人和事。 “老子今个忘记带钱了,赊一天!” 楼梯上“咚咚咚”的跑下来一个酩酊烂醉的肥胖男人,楼下苍老的掌柜斜眼瞥了一眼便回过头来继续忙活着自己的事。 肥胖男人摇摇晃晃的扶着楼梯脚步虚浮的边走边嘟囔着:“妈的,最近真他妈倒霉,输了老子不少,等会老子再去捞回来!” 从后厨出来的白展堂轻车熟路的把手中的盘子放到旁边客人的桌子上开口道:“马三,可不能这样,我们这小本生意如果赊账的话可就开不下去了!”那个叫马三的肥胖男人就像没听到一样咕哝着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客栈大门走去,周围的客人吃着桌上的美食,笑眯着眼饶有兴趣的看着,手中的劣酒似乎都香了几分。 白展堂见马三不为所动企图蒙混过关,连忙疾走两部拉住马三的袖子声音提高了几分:“马三,今天你不给钱就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壮硕的马三回头看着消瘦的白展堂嗤笑道:“咋的?你能拿老子怎么样,你要是敢碰老子一下,老子后半辈子就住你家店里了!”得意的马三扭头就要离开。“咦?”马三惊奇的发现自己用尽力气竟然不能移动分毫,忍不住回头盯着还扯着自己的白展堂怒道:“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来你们这个破店吃饭时看得起你们,别给脸不要脸!” 白展堂看着怒不可遏的马三依旧笑眯眯的说道:“马大哥,今个您吃饭才五十文而已,这对您来说九牛一毛,谁还不知道您南露赌神的名号,您就放小的一马别让小的为难。” 马三甩开了被制住的右手指着白展堂怒气冲冲的犼道:“少他妈废话,再废话老子让你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 白展堂堆笑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葵花点穴手!” 只见刚才还唯唯诺诺的小二像是瞬间换了个人,双手幻影一般在肥猪一样的马三身上点了几下。马三身子一顿,便保持着滑稽的姿势一动不动,惊恐的双眼透出他内心的惶恐。 白展堂厌恶的在马三肥胖的衣服里面摸摸索索的拿出了几十个铜钱,然后一脚将两百斤的马三踹到大门外骂骂咧咧:“老虎不发威当老子是病猫了!” 门外翻滚出去的马三发现自己竟然奇迹的又能动了赶紧爬起来灰溜溜的跑了,哪还有喝醉的样子。 客栈内看了一出好戏的食客轰然叫好,白展堂装模作样的对着大家拱了拱手一脸得意的说道:“大家吃好喝好,喝好吃好啊....” 同样看了一出好戏的李玄机摇晃着手中的象牙折扇心中思量:有意思有意思,这样一个小小的客栈竟然卧虎藏龙。他瞄了一眼依旧泰然自若的老掌柜,心中笃定这个老家伙肯定也不简单,真是有意思,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功夫,好像也不过如此。 吓蒙了的清雪这时才恢复过来,一脸惊恐的咽下口中的食物对李玄机小声说道:“少爷,太可怕了,我们赶紧走吧...” 李玄机示意她安下心来,吃饱再走。 清雪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连忙点着头说:“吃饱了吃饱了,都吃撑着了” 结了账的主仆二人缓缓得走出这个叫同福客栈的地方,清雪还心有余悸频频回头。李玄机看着清雪的样子心中好笑,手中的象牙折扇轻轻拍了拍清雪的头,清雪回过头委屈的盯着李玄机泫然欲泣,李玄机指了指远处叫卖的胭脂铺似乎在说:“你看那是啥?” 清雪顺着李玄机指的方向发现了远处的胭脂铺,即将汹涌而出的眼泪马上收了回去挂上了月亮,虽然很想去但是却不好意思的扭捏着一动不动。李玄机抬了一下头示意:“走啊?等什么呢?”清雪这才如得到命令一般的小猫一样蹦蹦跳跳的朝胭脂铺走去。 李玄机摇了摇头,晃着手中的折扇慢慢跟了上去。 走出胭脂铺,清雪满足的抱着手中的几盒胭脂开心的跟着李玄机继续逛着,周围的景物似乎再也引不起她的兴趣,心思全部投进了胭脂盒子里面,幻想着抹在脸上的样子。 又行过几条街一阵“铛铛铛”的锣鼓声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赵家员外小姐招亲啦,大家都来看看啊,说不定运气好被选中就飞黄腾达啦!” 主仆二人听到不禁对视一眼,还有这种好事?李玄机前世电视上自然是看过的,现实中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清雪更是不用多说,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再不作过多交流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朝招亲的地点走去,一探究竟。 第一卷:谪仙人 第六章:好戏 一座彩旗招展的擂台上一个肥胖的老妇人站在中间冲台下群情激昂的众人压了压手大声说道:“大家静一静先听我说,今个呢是个好日子,赵员外的闺女在此比武招亲,希望能够得一个武艺超群相貌出众的乘龙快婿!” 老妇人看着下面逐渐安静下来的众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道:“赵员外家大业大,只有这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这比武招亲自然是有些规矩要和大家说一说!” 台下有些人已经不耐烦了有人大吼着:“大娘先别废话了,赶紧把赵小姐请出来让大家看看才是正事,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闻言纷纷符合:“是啊是啊,先把赵小姐请出来!” 台上的妇人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遭,等台下的人闹够了才又继续说道:“大家急切的心情,老身自也明白,但是有些话得说在前头,不然这招亲可就开始不了了。”老妇人指了指下面一个看上去有五六十岁的老头说:“像这位大爷有七八十了吧,当我爹都有余了,自然不能参加!” 那老头一听就急了急忙叫道:“大娘休要胡言,在下今年才三十八,只是长的成熟了些许而已!” 周围人一听哄堂大笑起来,有人调侃道:“大爷,您这岁数就不要凑热闹了,给我们年轻人一个机会,再说了,您这体格上台我们也不敢动手啊,如果一个不小心给打了个好歹,不得养您一辈子呀!我看呀您这不是来找媳妇的,是来找儿子的吧哈哈!” 周围调侃声不绝于耳,还有什么老牛吃嫩草啦,力不从心啦,说的老人面红耳赤,老人见情况不对,只好愤愤离去! 众人见此又调笑了几句便安静了下来听着台上妇人继续说道:“大家也看到了,比武招亲自然不是人人都能上场的,有些规矩要给大家看一看!”说着妇人转身从后面拿出一个三尺见方的牌子。 牌子上面写:小于十五不得参加,大于二十五不得参加,有案在身不得参加,无父无母不得参加,人有缺陷不得参加等等几项。 有好事的人大声的念了出来,众人一听有人不乐意了:“我说,您这要求也太高了吧,像这样的话,没几个人符合的了啊!” “是啊是啊,要求太高了……”台下顿时又乱成了一锅粥。 台上妇人对旁边帮事的下人使了使眼色,那人二话不说“铛铛铛”用力的敲起身前的巨大铜锣。 台下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锣声镇住不由自主的安静了下来,妇人挥了挥手示意让锣声停下继续说道:“再怎么说,赵家在南露城也算是赫赫有名,老爷赵博文与城主都能说的上话,想要做赵家女婿自然不是这么容易的,要求大家已经清楚了,老身这就去请赵小姐出来!” 下面人一听这才回想起来赵家在南露城的地位,纷纷有些后怕,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人们瞬间冷静了下来,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李玄机和清雪由于来的比较晚挤不进来,只得在人群外面看热闹,清雪兴奋的对李玄机说:“少爷,这可太刺激了,清雪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比武的,还有还有,也不知道这赵家小姐长的啥样,如果比武赢的是一个五大三粗或者矮小侏儒,这赵家小姐可怎么办呢……”说着说着,不知想起什么又难过起来:“哎,清雪本以为只有穷苦人家才会卖儿卖女,没想到这样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会有这样的命运,这和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清雪边说边抹起了眼泪:“我小时候就是家里穷吃不起饭,又加上闹饥荒……后来遇到夫人才没有饿死,要不然也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受苦去了!” 李玄机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清雪这丫头哪都好,就是太多愁善感了,或许跟她的童年有关吧! 李玄机扫了扫围在擂台四周的人群,发现其实这些人也不全是草包,里面确实有几个不论年龄还是长相都不错的年轻人。 那几个年轻人中有两人似乎感受到李玄机探查的目光冷冷的瞥了过来,警告意味很浓。 李玄机“挂啦”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微微晃动,低头笑了笑静等着好戏开场。 没过一会,刚才的那个妇人便搀着一位苗条的少女走了出来。 少女站在擂台中央,一身大红色的裙子在阳光下似乎闪闪发光,白色的玉簪别在如墨的长发上,映衬出一种莫名的美感,少女脸上蒙着一层白色的面纱,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是裸露出来的桃花眸子和凝脂一般脖颈依然让人想入非非。 擂台下的男人们瞬间躁动了起来,更有甚者吹起了口哨,少女见到这些人粗俗的举动秀眉微皱,转身对着旁边的妇人低语几句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之中,似乎不愿意多待一分钟。 妇人看着台下急不可耐的众人开口说道:“想必大家也已经等不及了,老妇人就不再多说了,我家小姐会在阁楼上看着各位,希望各位公子全力以赴,不知哪位少年英雄能够脱颖而出我们拭目以待,招亲开始!” 当一席红色出现在擂台后面的阁楼窗台上时,一声锣鼓适时响起,宣告比武招亲正式拉开帷幕。 擂台离地三尺左右,这个高度也是第一个考验,倘若一个人爬上的擂台而另一个人是跳上擂台的话,自然高下立见! 擂台长宽约摸三四丈,没有护栏,说大不大,为的是让人没有闪转腾挪的多余空间尽快分出胜负。 没过多久,人群里一个粗衣大汉大吼一声:“我来!”就见他一个鹞子翻身利索至极的上了擂台,台下顿时安静了下来。 大汉浓眉大眼,虽算不上有多英俊,但至少算是端正,只见他对着台下众人拱了拱手开口道:“在下冯不奇,今年二十四,还请各位不吝赐教!”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有人接道:“就让我大力金刚掌周通来会一会你!” 一个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男子双脚一蹬就跳上了擂台,众人一看这家伙也是身手不凡,不容小觑! 那个叫周通的男子站定之后却没有理会对面的大汉,而是抬头看着阁楼上观战的赵小姐谄媚的拱了拱说道:“小的周通,今年二十有一,仰慕小姐已久……” 周通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对面的冯不奇已经先发制人:“废他妈什么话,给我滚下去!”一脚势大力沉的飞踢裹挟着风声转瞬即至。 周通大惊失色,躲已然是躲不开了,立马双脚一沉如扎根在地,大喝一声:“大力金刚掌!”见他双手青筋暴起毫不犹豫的迎上冯不奇的一脚。 “咔嚓”伴随着两声惨叫,就见擂台上冯不奇和周通两人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各自倒飞出擂台摔倒在地,生死不知,赵家立马就有人上去观察伤情处理后事。 台下死一般的寂静,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刚上去的两人这么快就分出了胜负,而且还如此惨烈,当下就有人打起了退堂鼓,找媳妇没错,但是也万万没有把性命丢在这里的道理!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人无声无息的跳上了擂台! 只见他对着台下众人扫了一眼声音清冷的说道:“在下南露城韩家二少爷,韩君武,今年十八,招亲之事本少爷势在必得,不想得罪我韩家的速速离去,否则后果自负!” 众人一听倒吸一口凉气! 韩家,掌控着南露城一大半的丝绸生意,财大气粗,不可一世,听说生意都做到了京城! 见是韩家少爷也来凑了这个热闹,顿感无望的众人纷纷叹着气转身离去,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啊! 不一会刚才还密密麻麻的擂台周围就只剩下了寥寥五人,不算上李玄机主仆二人,只有三人未曾离去。 一位黑衣少年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从他右边仆人的手中盘子里拿着糕点悠然自得的吃着,黑衣少年左边则站着一个乖巧可爱的绿衣童子,手中捧着一把长剑。 挨着的是一位手拿书籍的瘦弱青衫年轻人,年轻人摩挲着手中的书籍,双眼微闭,面色苍白。 最后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背刀大汉,大汉一身短打劲装,炸裂的肌肉清晰可见,似乎差点就会撑破衣衫,背后硕大的环首刀在大汉巨人般的身形下显得如小孩玩具一般,狰狞的脸上带着嘲弄的笑容。 大汉伸手取下背后的大刀扯了扯嘴角不带感情的说道:“让老子来会一会你韩家。” 声音沙哑难听,如恶鬼低语。 第一卷:谪仙人 第七章:池鱼 韩君武双眼微眯盯着那个背刀大汉,心渐渐沉了下来,没想到自己搬出韩家的名头都不能将这些人压下去,台下几人看起来似乎都不是善茬,今日之事注定不能善了。 大汉取下背后的环首鬼头刀提在手中大喝一声,双脚一用力从台下重重的落在擂台上,“咚”的一声,擂台被大汉震的微微晃动,夸张力道可见一般! 大汉狂傲的用刀指着眼前的韩君武笑道:“老子高天雷,因为杀人杀的快,道上的兄弟给了一个风雷刀的名号,看你细皮嫩肉的,不知在本大爷手下能撑几个回合?” 韩君武不动如山,手中折扇不合时宜的在身前微微扇着,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情形下,竟有种说不出的潇洒。 温醇的嗓音从韩君武口中传出,带着一丝不懈与嘲笑:“你这莽汉先不说年龄如何,只说你这身材相貌,这招亲规矩就应该再加上一条:相貌丑陋者不得参加。”韩君武慢慢收起笑容:“再者你这一身破烂装束,怕是钱囊比脸都干净,又穷又丑,有何资格与我等相提并论,居然还有脸来参加这比武招亲,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高天雷气的七窍生烟,拿刀的双手微微颤抖,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韩君武怒喝道:“黄口小儿莫要呈口舌之快,来吃你爷爷一刀!” 就见高天雷虎步一跨对着韩君武迎头就是一刀,刀风呼啸。 韩君武不敢大意,身子微微一侧堪堪躲过,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在他面前竟直接将尺余厚的擂台穿了个窟窿! 韩君武心中一凛,双脚如蜻蜓点水一般画了一个半圆出现在高天雷身后,“喝!”手中折扇如剑一般刺向高天雷背后。 高天雷似早有预料,手中大刀转劈为扫回身来了一个横扫千军! 韩君武不敢硬扛,只得止住攻势身形一晃,与高天雷拉开了十步距离。 高天雷收起手中大刀扛在肩上看着对面的韩君武嘿嘿笑道:“你这小娃头前故意激怒本大爷想来个速战速决,殊不知本大爷在杀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穿开裆裤呢,雕虫小技罢了!” 台下观战的清雪这时偷偷扯了扯李玄机的衣角轻声说道:“少爷,我们走吧,那个男人看起来好可怕,这不像是比武,像是要杀人了。” 李玄机知道清雪胆小心本想带清雪离去,却见台上两人又动了! “来尝尝本大爷这一套风雷刀法,识相的赶紧滚下擂台还有一条性命,晚了可别后悔莫及!”只见高天雷手中大刀摆出一个微妙的架势,身形似醉汉一般摇摇晃晃却速度极快隐隐有风雷之声,一瞬间就逼近了韩君武。 韩君武见此情景心中叫苦不迭,本以为是一个乡下莽汉,三两下就能解决掉,没想到竟然真的如此厉害,后悔却也来不及了,现在跳下擂台虽能安然无恙,可是太有失颜面,发下狠来心中一横:“拼了!” 台下众人就见韩君武身形一跃足足两丈高,手种折扇如流星一般射向高天雷的后心,借力轻飘飘的落在了擂台中央,高天雷躲避不及匆忙用大刀护住后背,就听到“铛”的一声折扇瞬间碎裂,纷飞的碎片在高天雷的脸上“唰唰唰”划出几道伤口,如若不是高天雷反应及时歪头躲过,恐怕此时已是一具死尸。 高天雷抹了抹脸上细密的血迹心中杀意暴涨,不再过多言语,拖着手中大刀大步向韩君武冲了过去,大刀在擂台的木制地板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刀痕,触目惊心。 台下的黑衣少年停下了嘴中的吃食口中说道:“灵犀,你说说他俩谁会取胜。” 身旁的捧剑童子奶声奶气的回道:“韩君武输定了” “哦?据我所知韩家二爷一手掌法出身入化,这韩君武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到现在可还没有施展呢!”黑衣少年慢悠悠的说。 那个叫灵犀的童子闻言翻了个白眼:“就算他掌法再如何厉害,心境上已经输了,没有杀人之心的人与一个一心想要杀他的人对敌,这结果不是明摆着嘛!” 黑衣少年点了点头说道:“有点道理,如果是这样的话可就不妙了啊,今日来招亲是假,凑热闹是真,谁也没有想到会有生死相向的地步,如果韩君武今天死在擂台,韩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在场这几人说不定都会被波及,韩家就这一个独苗,谁也不知道韩家会做出什么事来。” 灵犀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小声对黑衣少年说道:“少爷,要不咱们趁现在溜了吧,我可不想看见死人,晚上容易吃不下饭!” 黑衣少年“啪”的一声在灵犀的小脑袋上来了一下:“你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少爷我也不想脏了眼睛。”黑衣少年看了看台上正打的火热的两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再精彩也得走了,虽说韩家不值一提,但是发疯的韩家还是躲一躲比较好,今日就到这里吧!” 黑衣少年起身看了看旁边病殃殃的读书人和李玄机二人开口提醒道:“几位,苏某好心提醒一句,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读书人闻言拱了拱手表示感谢却没有挪动半步,李玄机正看的入神根本没有听到,自然不会有什么回应,黑衣少年心中不悦,冷哼一声带着仆人童子转身离去。 清雪害怕极了,周围看热闹的人见情况不对劲早早离去,就连这一片的商家都匆匆紧闭了房门,生怕殃及池鱼,大街上空空荡荡。 清雪又抬头看了看,阁楼上的女子已经消失不见,赵家的人不知何时也已经退了回去,大门紧闭。 清雪拉着李玄机的袖子带着哭腔说“少爷,我们快回去吧,都没人了,我们出来太久了,夫人该担心了。” 李玄机反手握住清雪冰凉的小手,示意她不要担心,清雪身子一僵,脸颊滚烫,一时间竟忘记了害怕,只剩下脑袋里一片空白。 李玄机不是有多喜欢看别人打生打死,他想认识一下这个世界,生死之战太过难得,这将是在他心里衡量这个世界杀人之术的底线。 台上两人又过了几个回合,似乎快分出了胜负,韩君武摇摇晃晃的站在擂台边缘,披头散发浑身是血,一条手臂直直垂在身前,手掌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险些将他的手掌分为两半。 李玄机看的分明,刚才高天雷趁着韩君武脚下慢半拍欺身而上,手中大刀直直划向韩君武的前心,韩君武躲闪不及,右手匆忙拍开对方的刀刃,一阵痛切心扉的感觉袭来差点让韩君武昏死过去,韩君武不顾一切反身往前一步贴近高天雷左手裹着盈盈的绿光对着他的额头拍了下去。 一掌之下高天雷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口吐着鲜血倒飞出了十几丈,像死狗一样重重的落在了擂台之外! “赢了?”韩君武呆呆的看着飞出去的高天雷身子一软跌坐在擂台上,大口喘着粗气。 他现在非常后悔,本以为在这南露城中自己凭借着韩家和自己的功夫,虽然不能说一手遮天但也算如鱼得水,这赵家小小的比武招亲自己定然手到擒来,在没有通知家里甚至一个仆人都没带就赶了过来,没想到现在却落得如此田地,妈的,等下老子回家带人过来,把这个杂碎千刀万剐,还有赵家也别想跑! 还没有缓过来的韩君武惊恐的看见七窍流血如鬼魅一般的高天雷从擂台下又爬了上来,提着那把血迹斑斑的鬼头刀狞笑着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韩君武心中还保留一丝丝希望,盘腿坐在地上抬头望着走过来的高天雷强作镇定的说道:“你已经输了,再者,你当真敢杀我这个韩家二少爷?我韩家不说在南露城,就是在……” 高天雷打断了韩君武怪笑道:“都到这份上了,你觉得我会怕吗?老实告诉你,老子就是一个土匪,四海为家,官府都拿不到我,你觉得你韩家行吗?”高天雷握紧了手中的鬼头刀:“杀了你老子马上就走,有再多的话,去地府跟阎王老爷说去吧!” 说罢,高天雷拖着手中的大刀飞身而起,誓要给这个韩家少爷来个开膛破肚。 “住手!” 一道身影伴随着吼声从空中穿来,身后留下道道虚影,快的不可思议! 高天雷闻言头也不回,高高跃起举刀就劈。 “庶子安敢!” 第一卷:谪仙人 第八章:天人 李玄机惊讶的回头望去,只见身后一抹虚影自远方袭来,速度太过于惊人,竟传出阵阵雷霆之声! 中年男人面色狰狞,自己已经出声阻止,那个小畜生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没有停手的意思,男人心中发狠,急急一掌推出,“轰”的一声,一道绿色掌影带着巨大的威势笼罩着整条街道快若流星! 读书人苍白的脸色大变,手中书籍被袭来的掌影吹的猎猎作响,想退已经是来不及! 清雪瞪着美眸震惊的看着后面充斥着整条街道的绿色光影,浑身瑟瑟发抖,已经是魂不附体。 李玄机心中一沉,来的这人应该就是离去的黑衣少年口中的韩家二爷,没想到此人如此狠厉果决,为了救韩君武竟然不顾一切出手,全然不管别人的生死。 李玄机收起折扇,右手在白色衣袖中隐秘的掐了一个手决,大袖飘摇。 正打算带着清雪离开的李玄机愣愣的看着挣脱自己的清雪,那柔弱的身躯毅然的挡在了自己的身前,一如往昔,美艳绝伦! 李玄机回想起自己刚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一幕,这个美丽的女子抱着自己,低头巧笑嫣然,身背后的白虹照亮了她瘦弱的身躯,如沐光辉,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内心最深处。 清雪颤抖的声音传进了李玄机的耳中:“少爷,不要害怕,清雪在。” 李玄机对着清雪的背影笑了笑,松开了手决,或许今天也该让这个世界认识认识自己? “两位,快来云某这里躲一躲,事不宜迟速速过来!”读书人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玄机猛然回头,只见那个面色苍白的青衫读书人不知何时手中的书籍已经散落在地,一个由书页组成的圆圈围绕着他。 李玄机不再犹豫,拉起清雪踏了进去。 读书人见两人已经进来,急忙盘坐在地,大袖一挥,四周静止的书页好似听到命令一般缓缓流动起来,玄妙无比。 擂台上高高跃起的高天雷想要躲避已是不能,生死关头,只见他怒喝一声手中大刀刀意暴涨,空中面对着韩君武的身形竟然生生的扭转过来,迎着已经近在眼前威势惊人的绿色掌影狠狠地劈了下去! 天地瞬间寂静,随后一声通天彻地轰鸣声自擂台传开! 高天雷口中“哇”的喷出一大片血雨,手中大刀寸寸断裂,绿色掌影威势不减推着高天雷的身体如同被丢出的石头一样砸向赵家的院墙。 “轰隆”一声,赵家的一侧院墙应声而倒,高天雷破败的身影消失在漫天的尘埃之中。 巨大的轰鸣声中,绿色掌影带起的滔天威势猛烈的冲击着三人周围的圆形书页,一张张书页化为齑粉,读书人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一缕缕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溢出。 清雪已经被吓得不省人事,身子柔弱的伏在李玄机的怀中,发丝飞扬。 随着最后的几张书页消失,青衫读书人终于坚持不住闷哼一声直直往后倒去,口中渗出的血液染红了他的青衫,触目惊心。 李玄机手中折扇哗啦一声打开,对着所剩无几的绿色光影轻轻挥去,天地瞬间清明。 绿色掌影刚到,那名中年男人的身影就出现在韩君武的身旁,二话不说提起昏死过去的韩君武跳出了擂台,速度之快令人咂舌,身后的擂台被绿色掌影轰的粉碎,木屑纷飞。 来人正是韩家二爷,韩玉龙。 韩玉书放下惨不忍睹的韩君武检查了一遍,面色阴沉,随手从袖中取出一枚红色的小药丸塞进了嘴中,自己这侄儿伤势如此之重,虽然及时给他服用了丹药,但是是生是死还只能听天由命。韩家就韩君武这一根独苗,全族的人对他都爱护有加言听计从,没想到今天竟然遭此横祸,如果有个三长两短,赵家绝对不能放过,还有那几个年轻人也得陪葬! 韩玉龙看向场上仅有的三个人心中讶异。 只见一个青衫年轻人躺在地上,胸前大片的血迹说明了这个人受伤不轻,身边挺立着一个白袍玉带黑发的俊美年轻人,怀中搂着似乎已经昏迷的女子,手中象牙折扇轻轻的摇着,平静的看着自己,竟有种说不出的写意风流。 不大一会,远处呼呼啦啦的赶过来二十余人,领头的是一个约摸五六十岁的男人。 男人面阔口方,一身白色丝绸,上绣着朵朵金色云纹,华贵非凡,此人正是韩君武的父亲韩家家主,韩玉韬。 韩玉韬远远的就看见韩君武凄惨的模样,心中大急,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过来,身后十几个家丁手持棍棒紧随其后。 行至韩君武身前,韩玉韬低身摸着有进气没出气的韩君武,心慢慢的沉了下去,早上还意气风发的儿子说要去比武招亲,没想到这短短的时间就变成如此,不禁心头怒急。 韩玉韬强忍怒意抬头担心的询问“二弟,君武有无大碍?” 韩玉龙叹了口气:“哎,虽然我已经给君武服用了九转丹,但是伤势太重,能否挺过来还未可知。” “来人,把少爷带回去医治!快点!”韩玉韬显然已经怒不可遏。 跟过来的家丁看见自家少爷可怖的伤势一个个面色煞白,听见老爷发话之后五六个家丁小心翼翼的抬着韩君武匆匆往回赶去! 韩玉韬看着自己的二弟咬牙切齿的问道:“是哪个杂碎打伤的君武,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韩玉龙瞅了一眼烟尘还未散尽的赵家院墙平静的回道:“一个蝼蚁而已,已经被我当场杀了。” 韩玉韬看着四周狼藉的一片,心中怒气冲天:“二弟,关于此事的人一个也别放过,我先回去,这里就交给你了!” 韩玉韬恨恨的看了一眼赵家坍塌的院墙以及李玄机三人,冷笑一声匆匆离去。 韩玉龙对着留下来的家丁吩咐道:“你们几个,把守住这四周,不能有任何人进出!” 话音刚落,只见紧闭的赵家大门缓缓打开。 大门中走出五六个人,最前面是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相貌普通,但是却气质文雅,正是赵家家主赵博文。身边是那个红衣少女,少女面附白纱让人看不清表情,一双古井不波的桃花眼眸深深低垂,柳腰挂着一把秀气的长剑,此女为赵家大小姐,赵婉儿。 赵博文面色凝重的对身后几人挥了挥手。 身后几个家奴模样的人战战兢兢的把已经断气多时没有人样的高天雷扔到了韩玉龙跟前。 赵博文对韩玉龙作了个揖面色沉重的开口道:“见过二爷,伤害韩少爷的贼人在此,任凭二爷发落,听闻韩少爷伤势不轻,我家中正好有一盒前些年在龙虎山求来的灵丹,给二爷带回去!” 赵婉儿闻言从身后仆人手中接过一个紫檀木盒走到韩玉龙身前,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声如幽兰:“二爷还请收下,韩公子伤势要紧。” 韩玉龙盯着赵婉儿手中的木盒沉思良久命人收下了木盒。 赵婉儿正要转身离去,却见韩玉龙一把扯下赵婉儿的面纱大手如钩死死掐住她白皙如玉的脖子,恶狠狠的说:“如若不是你这个贱人搞什么比武招亲,君武怎会落得如此田地,既然君武对你有意,那么你就先去地府等着吧!” 赵博文大惊失色,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韩玉龙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要找城主大人为我做主!你韩家再强势也不能在南露城为非作恶!” 赵博文刚到韩玉龙跟前就被韩玉龙一脚踹飞出去几丈,口吐鲜血不能言语,赵家家丁吓得不敢靠近。 “要找城主大人?那你也得有命去”韩玉龙阴恻恻的笑道:“再说,就算城主大人现在亲临也于事无补,实话告诉你,他齐景元还不入我韩家的眼!你刚还说对了,在这南露城,我韩家还真的可以为非作恶哈哈哈哈……” 韩玉龙嚣张的狂笑着,手中的力道还在慢慢加重,掐着脖子把赵婉儿提了起来,这种把握人生死的感觉太过美妙,像这样的美人儿杀起来才更过瘾! 赵婉儿绝美的面容秀眉紧皱,眼泪铺满了整个面庞,朱唇如血,她想奋力拔下腰间的长剑,长剑早已被韩玉龙夺走,双手只能胡乱的挥舞着,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 李玄机看着那如蝴蝶一般飞舞的红衣,心中莫名的怒气勃发,这些人该死! 轻轻放下怀中的清雪,李玄机身影诡异的消失,瞬间出现在韩玉龙身后。 赵婉儿心中充满了绝望,现在如果有谁能救我赵家,我赵婉儿愿意当牛做马。 眼前的景象慢慢的迷幻了起来,就连对面猖狂大笑的韩玉龙都开始慢慢消失,天空越来越暗,越来越暗,暗的让人心悸,突然一抹白光照亮了赵婉儿的整片天空,是那个俊美的少年。 赵婉儿脖子一松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久违的空气,可是她却强迫自己盯着那一抹照亮天地的白色,浑身颤抖,一眼也不想错过! 李玄机一手按住韩玉龙的头颅用力的砸向地面,惊觉的韩玉龙恐惧的发现对方的力气大得瘆人,自己提起全身气机竟然不能反抗分毫! 众人就见刚才还嚣张跋扈的韩玉龙被一个白衣少年按着脑袋砸进了地里,那少年似乎还不解气,白虹划过,韩玉龙被按着脑袋拖行了十几丈。 第一卷:谪仙人 第九章:惊变 将军府门前。 抱着各种礼物的李玄微从城主府的马车上下来,等候多时的丫鬟伶俐地接过其怀中的精美物件,退至一旁。 紧随其后下来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碧绿秀罗裙,腮凝新荔,鼻腻鹅脂,见之忘俗。 少女见李玄微轻甩着微酸的双臂,上前伸手帮忙揉捏着,轻启朱唇:“玄微妹妹这便要回去了么,我这里还有一些有趣的小物件,特别是一副前朝皇族的千里江山图,大千气象,不似凡物,想要送与妹妹的,不知怎的给忘记了。要不玄微妹妹随我一同回去去取,然后再陪姐姐多待几日,妹妹一走,我这天天无聊死了,一个能够说话的人都没有!” 李玄微翻了个白眼:“可拉倒吧,我看姐姐府上这几天有一年轻公子以拜访为由,天天往城主府跑却不是找城主大人,而是找城主小姐的!”李玄微促狭地靠近齐婉灵的耳边故意捏着嗓子柔媚的继续调侃:“听闻那公子是京城权贵,对姐姐一片痴心天地可鉴,妹妹我再不识趣,岂不是要作了那棒打鸳鸯的坏事!” 俏皮的李玄微瞧着满脸通红的齐婉灵心中好笑,“好了不逗弄姐姐了,离家几日有些想念父母,待有空时再去找姐姐玩,希望下次去城主府,能听到姐姐的喜讯!” 齐婉灵娇嗔一声,装模作样地在李玄微的翘臀上拍了一巴掌:“小妮子不学好,信不信我找大将军告状去!” “哎呀!”猝不及防的李玄微条件反射一般跳了出去,回头看着一脸得意的齐婉灵佯怒:“登徒子,奴家这就报官去,你有本事就待在这里别动!” 看着小跑向将军府的李玄微,齐婉灵笑容难掩冲着她的背后喊着:“登徒子我现在不走,更待何时呀!”说完扭着腰肢钻进了马车之中。 马车缓缓远去,李玄微也不在停留走进了将军府。 感受着家的味道,李玄微心情大好。在经过湖泊的时候下意识地瞅了瞅中间的亭子,那家伙竟然不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知道姐姐我今天回来竟然没有提前迎接,先去给父母请安,等会再去收拾他! 管家李喜看见二小姐回来了,连忙惊喜的对大厅中的李天都禀告:“老爷,二小姐回来了!” 听到声音的李天都放下手中的茶水,溺爱地看着走进来的李玄微开口道:“微儿回来啦,在你齐叔叔家可还好?有没有玩尽兴啊?” 飘飘下拜的李玄微看见父亲想要起身,连忙小跑两步搀着李天都的手臂亲昵的诉说着在城主府的趣事。 在听到齐景元女儿似乎与刘侍郎家的小子来往密切,心中有些琢磨不透,难道齐景元想要有什么想法?听闻皇帝陛下想要任命一个自己人来担任这边关重城的城主,竟是真的吗,自己人?这三个字有些嚼头。 想起什么的李天都打断了女儿的话语疑惑的问:“今日玄儿也在城中,早上走的时候好像提了一嘴要去接你回来,怎么,你姐弟二人没有碰面吗?” “什么,弟弟今日也去城中了吗?”李玄微有些懊悔地摇了摇头,早知道自己就在城主府里多待一会儿,说不定就能和那个家伙一同回家了! 一声惊雷自门外传来,将军府大厅香案上一幅等人高的道人画像突然之间无风自动,发出阵阵光华。 李天都心中大叫不好! 天空阴沉的吓人,沉闷的气息充斥着整条街道,让人喘不过气来。 赵家斑驳的院墙烟尘早已散去,归于沉寂,破烂的招亲旗子在杂乱的木屑中露出鲜红的一角。 街道路面上出现的一道十余丈长的裂痕,狰狞可怖。 裂痕的尽头,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韩玉龙被人倒栽葱一样,深深地扎进石板路里,一动不动。 跌坐在地上的赵婉儿浑身颤栗,双手紧紧捂住自己张大的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桃花眼眸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的白衣,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赵博文拭去嘴角的鲜血,跌跌撞撞爬到赵婉儿跟前,看着已经吓坏的女儿心如刀割,伸出颤抖的双手擦去赵婉儿脸上的泪水。 “女儿,都怪爹爹没用,保护不了你。”赵博文看着女儿脖子上的淤青,眼泪止不住的流。 赵婉儿的娘亲去世的早,赵博文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没想到今天竟然险些在自己面前被人杀害。 后怕不已的赵博稳定了心神,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对赵婉儿轻声说道:“婉儿,赶紧收拾东西去丹阳城找你叔叔,南露不能待了,马上就走!” 回过神来的赵婉儿凄凉地望着父亲小心翼翼的问:“爹爹要丢下婉儿了吗?娘亲不要婉儿,现在爹爹也不要婉儿了!”面对穷凶极恶的韩玉龙都没有软弱的赵婉儿,此时却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极其疼爱女儿的赵博文终于展现出赵家家主应有的决断,怒喝道:“婉儿此时万万不可任性!韩君武,韩玉龙都与我赵家脱不了干系,韩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婉儿你速速离去,为父自有应对之策!” “婉儿,就算你不为为父考虑,不为你自己考虑,难道你也不为那个少年人考虑吗?”赵博文强硬地拖起赵婉儿,“不能在耽误时间了,那少年人因为我们赵家闯下了弥天大祸,就算他一个人再如何厉害,也承受不住整个韩家的怒火,你们两个同去你叔叔家躲一躲,等为父摆平了这边的事,再去接你们!” 梨花带雨的赵婉儿止住了哭泣,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吗?” 赵博文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微笑着安慰“为父什么时候骗过我家婉儿,放心去就是了。” 说罢,赵家家主赵博文大踏步走到李玄机面前,一揖到底:“多谢小兄弟救下我女儿性命,大恩大德,赵博文永不敢忘!” 半蹲在地上的李玄机拍掉身上的灰尘,站起来双手扶起赵博文,示意他不用客气。 “杀人啦!杀人啦!二爷居然被那个小怪物给杀了!”终于回过神来的韩家家丁们,“嗡”的一声炸开了锅,一个个大喊大叫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此地。 看着远去的韩家家丁,赵博文面色大变,心中暗道糟糕,对着李玄机急急喊道:“小兄弟,事不宜迟,快带着你的女伴随我女儿速速离城,这个读书人交给我!” 明白事情严重性的赵婉儿急切地跑了过来,看着面前不为所动的俊美少年,心中如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直跳脚。 正当她想要不顾一切拖着少年走时,却见对面的李玄机面如金纸,对着她勉强扯了扯嘴角,一头栽倒下去。 赵博文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人事不省的李玄机,心中苦涩,这下全完了,随即想起了什么大叫道:“婉儿,你先走,能走一个是一个!” 阴郁的天空再也承受不住沉重的黑云,化作雨点泼洒下来。 “快走呀!”看着呆若木鸡的赵婉儿,赵博文心急如焚的大吼着。 雨势来的极快,瞬间就模糊了赵婉儿的双眼,她低头看着脚腕上缠着的大手,绝望地对着父亲笑了笑。 一阵呢喃声仿佛从地狱传来:“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就见韩玉龙一寸寸的将头拔出地面,满脸血污地对着赵博文咧嘴一笑,残忍至极。 赵博文如遭雷击! 明亮的闪电划破云层,房檐下的清雪猛然惊醒,抬头扫视了一圈,发现雨中昏死的李玄机,尖叫着冲了过去! 惊慌的清雪一把夺过赵博文手中里的李玄机,搂进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少爷挡住落下的冰冷雨水,“少爷,我们回家,少爷打雷不怕……”清雪擦拭着李玄机被雨水打湿的脸庞,轻轻的说着,生怕吵醒了他。 被清雪推到在地的赵博文如梦初醒,通红的双眼瞪着爬起来的韩玉龙,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韩玉龙,放开婉儿,否则我与你不死不休!” “哦?你赵博文有这个能耐吗?”韩玉龙仰头望着天空,让雨水尽情地冲刷尽脸上的污渍,“这样呢?”韩玉龙歪着头戏谑的看着赵博文,单手提起面如死灰的赵婉儿就要奋力砸下! 赵博文见此情形,目眦欲裂,发出如野兽一般地吼声,弓起身体,卷起惊天风雨直直地撞向韩玉龙。 这速度太过于惊人,麻痹大意的韩玉龙,竟然硬生生的被赵博文撞的后退不止,口中闷哼,本就受伤的身体雪上加霜,一大片猩红融化在滂沱大雨之中。 韩玉龙怒气冲天大手一挥,将手中的赵婉儿甩飞出去,盯着身前不要命的赵博文,狞笑着对着他的背后一掌拍下。赵博文应声而倒,扑通趴在地上,溅起漫天水花! 翻滚了好几圈的赵婉儿勉强撑住身体,迷迷糊糊地看到趴在水中的父亲,眼睛一黑失去了意识。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赵博文,韩玉龙心中畅快无比,正要给他来个痛快,却瞥见远处那个瘦弱的女子正吃力的背着白衣少年,摇摇晃晃的远去。 “你这赵家家主还有些用处,就让你再多活个一时三刻!”言罢,韩玉龙不再理睬半死不活的赵博文朝清雪吼道:“你们这两个小杂种要去哪里?本大爷让你们离开了吗?” 见对方竟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韩玉龙嗤笑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等下老子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清雪背着昏迷的李玄机,双眼呆滞机械的走在蒙蒙雨幕中,嘴里一直不停地自言自语:“少爷不怕,清雪带你回家,打雷不怕,少爷不怕!清雪带你回家……” 冰雨打湿了她的身体,也冻伤了她的灵魂。 远走的少女脚步踉跄似乎坚持不了多久,韩玉龙双腿微曲疾奔两步,一脚重重踏在地面上,身形拔地而起,手掌在身后萦绕着淡淡的绿光,迅速地朝主仆二人追去。 俯视着越来越近的背影,韩玉龙脸上的笑容逐渐癫狂,大喝一声,布满荧光的右手缓缓落下:“给老子死!” 千钧一发之际,“嗖”的一声,一只弩箭自长街尽头射来,眨眼即至,韩玉龙瞳孔微缩,“弩箭?是何人放的?这不是普通人能有的东西!” 不论何时,天朝对弓弩的管控都极其严格,非军武必须,发现谁家私藏一把,抄家流放,如果数量巨大则施行连带制,即与之有关的人以叛国罪一律抄家灭族。 念即此处,韩玉龙心有顾忌不再对那主仆人出手,化掌为爪“咔嚓”一声将弩箭捏碎,借势就要后退,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见一道人影风驰电掣般破开层层雨幕出现在他的面前。 韩玉龙大惊失色,体内气机猛然鼓胀,强行咽下上涌的血液,双手炸起璀璨的绿光,不退反进朝着对面胖子的面门拍去,“不管是谁,想要跟老子作对都给本大爷去死!” 第一卷:谪仙人 第十章:格杀 十年前。 一身白色道袍的王寿阳在即将离去时叫住了李天都:“劳烦将军找一静谧之所,贫道有些事情要交代一二。” 见王寿阳一脸郑重,李天都不敢大意微微颔首,“真人请随我来。” 李天都走进书房,在书架上的某个暗格轻轻扭动,就见并排的两排书架慢慢打开,里面一条窄小的楼梯向下延伸开去,转了个弯,消失不见,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密室深处,尽头是一间石头开凿的小屋,里面石桌石椅一应俱全。王寿阳在石桌前站定对李天都说道:“将军十五年前在战场上屡建奇功,立下这赫赫威名,被皇帝陛下封大将军,真正的功高盖世!如今小公子降生,作为将军的唯一后人,想必这个消息不时便会被有心人知晓!” 说着,王寿阳从怀中取出一本用金黄薄锦包裹着的书籍以及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匣放在桌子上, “这两样东西是我留给小公子的,重中之重,请将军在他懂事之时交给他,越早越好,谨记,只能由小公子亲自打开。” 李天都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连忙称是。 王寿阳抚着自己雪白的胡须打量着垂手恭听的李天都,心中有些感慨,纵然是戎马一生,杀人无数的李将军,在面对自己子嗣的问题上,也依旧只是个操心儿子的普通人罢了,叹了口气,“念及令公子的特殊,贫道再留下一物,还请李将军去取笔墨纸砚来!” 李天都面色不改,心中却暗喜,给儿子的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应承一声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李天都带着笔墨纸砚归来,惊奇的发现王寿阳虽然还是自己走时候的模样,不同的是,右手手中握着一抹晦涩的白光。 “真人,东西已经备好。”说着不露声色地将手中的笔墨纸砚放在石桌上摆好,站在一旁等着王寿阳的下一步动作。 见时机已经成熟,王寿阳左手掐诀大喝一声:“李将军再退后些!” 一股惊涛骇浪般的威势自王寿阳身上散发出来,似有实质,灼的李天都双眼生疼,双脚不由自主“蹬蹬蹬”后退几步,贴着密室墙壁才堪堪止住颓势,盯着渐渐虚幻的王寿阳,满脸惊骇。 作为天朝位高权重的大将军,李天都也曾听人说过,江湖上有些能人异士,可以飞天遁地,杀人与无形,然而这种人凤毛麟角可遇不可求,未曾想自家这将军府就有一尊! 李天都紧闭双眼屏气凝神,心中百转千回,就算江湖上盛传的最高境界先天高手,想要杀的话,一千甲士也绰绰有余,但似这种身怀异术之人,如若想要为非作歹,霍乱朝廷,不知靠堆人命能否阻止得了。 其实是李天都多虑了,除非是邪魔歪道或者是万不得已,修道之人最忌讳沾染因果,一步走错,辛苦累积的道行轻则前功尽弃,重则形神不保。 “李将军,贫道已经做法完毕,可以过来了。” 王寿阳的声音打断了李天都的沉思,李天都连忙放下心中的忧虑,大步走到石桌前,俯身看去。 只见一副等人高的道人画像摆在桌上,画中道人鹤发童颜,清瘦矍铄,脚踏太极,手持拂尘目光炯炯,身后一只五彩斑斓的凤凰栩栩如生,整张画卷负气含灵夺人耳目。 “这是?” 李天都疑惑正深,就见对面略有疲色的王寿阳伸手轻轻拂过,刚才还灵气四溢不似凡物的画像神光内敛,变成了一副普通的水墨画像,玄妙莫测。 “贫道刚才在李将军离去时,取了小公子身上的一丝灵气,以这丝灵气作的这幅画。”王寿阳收起画卷递给李天都继续说道:“小公子灵气之胜,贫道生平仅见,种种玄机不可与人言,对小公子百害而无一利,将军尽可放宽心,贫道暂时封住了小公子的口舌,以免泄露天机灵气,引来天劫,待时机成熟封印自然消除。至于这幅画像,与小公子殊途同源,在小公子身遭不测之时会有异象显现,待机缘成熟之时,便是师徒相遇之日。” 说完王寿阳立定身子朝李天都打了个稽首,“贫道去也。” 李天都心下感激,一揖到底:“恭送真人!”再抬头,密室中已然空空如野,哪里还有王寿阳的影子。 对王寿阳所说的‘异象显现’,李天都一直拿捏不准,唯恐错过,直到此时看见无风飘摇,光芒万丈的画像,才明白过来。 此刻儿子李玄机定然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情况刻不容缓,心中焦急的李天都看着旁边一脸呆滞的女儿开口说道:“玄儿在南露城恐遭遇不测!”话没说完的李天都紧接着转身对门口一脸凝重的李喜发号施令:“李喜,马上命令校尉玉昆仑调集一千人马前往南露城营救少爷!情况十万火急,等下你不用回来带驻守将军府的五十玄甲营先去,越快越好!” 李喜沧然领命离去! 愣愣出神的李玄微终听明白了父亲话中的意思,弟弟竟然在南露城遇到了危险?想到李玄机有可能死去,她就忍不住的浑身发软,这种后果她不愿意承受,整个将军府也承受不起! 李玄微强忍住想要昏厥的冲动踉跄地走到父亲的面前坚定的说道:“父亲,女儿也去!” 看着女儿倔强的眼神,李天都明白拦也拦不住,自己这个女儿外柔内刚,决定的事情很难更改,不过有李喜这个半步先天的高手陪同,想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只好点了点头,“去吧,你和管家同去一路,其他人我另做安排。” 雨渐落,风正紧,一只五十余人的人队伍就这样率先扎进了南露城。 李喜盯着迎面袭来的绿色掌影,心中冷笑,这顶多半个大宗师境界的家伙竟然猖狂至此,居然连小少爷都敢动,实在是不知死活! 势如奔雷的韩玉龙在李喜的眼中却和慢动作差不多。 江湖武夫境界每一个境界之间的差距都可以用鸿沟来形容。比如最低等级的高手,只会些普通的拳脚功夫;而高一个等级的小宗师,就可罡气外放,杀伤力惊人;在厉害一点的大宗师,便可罡气离身,对远处的敌人形成威胁,比如韩玉龙情急之下的第一掌,以个人修为高低,杀伤力也差距巨大;最顶级的高手,传闻中的先天高手,不仅可以罡气护体,离体,更有甚者可以精妙地控制离体的罡气对敌人精准的打击。 最后有一个境界,人称陆地神仙,未曾有人见过。 韩玉龙璀璨的手掌将将就要触碰到李喜的面门,下一刻却惊恐的发现,眼前的胖子眨眼之间就在自己的面前消失不见,一股劲风猛然从他的身后传来,韩玉龙正要回身防守,腰间好似被巨石击中一般,身体瞬间弯成了一个夸张的弧度,整个人差点被李喜的一拳砸成了两半,从空中呼啸着坠向地面。 这韩家二爷也确实不负半个大宗师之名,虽然七窍喷血不像人样,还是拼死调动起体内最后一丝气机,以双掌直击近在眼前的地面。 绿光乍现,随着“轰隆”一声,韩玉龙拍碎了身前的石板路,炸起漫天泥石,整个人淹没在纷飞的石屑中。 空中的李喜见状如彗星划落,在身达数尺的泥坑里提起奄奄一息的韩玉龙脚尖一点,轻飘飘回道街道中央。 行尸走肉一般的清雪在看清眼前的来人后,嘴巴一张还没等说出什么,就直挺挺的向前倒去。 没等李玄微开口,身边玄甲营的甲士纷纷搭手,拖住昏迷的李玄机和清雪。 校尉玉昆仑赶紧上前查了查两人的脉搏,脸色缓和了不少,对着一脸紧张的李玄微开口道:“小姐放心,少爷和清雪只是昏迷而已,想来不会有生命危险。”回头看着前方地上的韩玉龙一阵后怕,“如果再晚来一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察觉到众人齐齐用杀人的眼神盯着自己,韩玉龙真的怕了,身边这一位胖子高手暂且不说,现在整个街道居然塞满了密密麻麻装备精良的军士,人人手持弓弩,腰挂长刀,似乎只要一声令下就要把他射成刺猬。 求生欲极强的韩玉龙敏锐的发现,在场所有人似乎以中间那个少女为尊。 不敢犹豫,双臂以断的韩玉龙吃力地朝那个少女蠕动过去,所过之处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还未爬到少女跟前,韩玉龙艰难抬起脑袋急急开口:“小姐饶命,小人有眼无珠,认错人差点误伤了小公子,您有任何要求,我作为韩家老二都答应您!还请小姐大人有大量,放过小人一条狗命!” 李喜,玉昆仑等人眯眼看着场中情形,心中阴沉,如果小姐不在,像这种狗东西哪里有开口的机会,更不说还口口声声提什么韩家老二,一刀宰了了事! 远处安顿好弟弟的李玄微听到回过头来惊疑道:“韩家老二?你是韩家二爷韩玉龙?” 见事情好像似有转机,韩玉龙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点头,“正是小人,如果小姐肯放小人一马,小姐有任何要求,韩家通通满足,并且无条件把前些天宫中杨贵人赏赐的一株千年人参也一并奉上!” 周围顿时有人心里就打起了鼓,只知道韩家在南露有些势力,没想到竟然与宫中贵人也有牵扯,今日之事可能要不了了之了,作为管家的李喜面沉似水,默不作声,校尉玉昆仑和一众兵士却难掩脸上的失望之色。 果不其然,众人就听到李玄微语气微松对着李喜说道:“李叔,还不快快把韩伯伯扶起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一场误会!”说着便向韩玉龙走了过去。 此言一出,众将士脸色异常难看,但是念及李玄微二小姐的身份也不好发作,只是心中对这个二小姐看轻了许多,有些脾气火爆的人实在气不过偷偷骂出了声,脸色冰冷的玉昆仑怒吼一声:“肃静!” 众人只得强压住心中的不满,李喜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韩玉龙脸上喜色一闪而过,心中冷哼,如今韩家加上宫中贵人的份量,谅这个少女现在也要掂量掂量,口中却连忙应和:“误会,误会!” 只见刚才还和颜悦色的李玄微走到被李喜扶起来的韩玉龙面前,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中,不由分说抽出身边一位甲士的佩刀,对着韩玉龙的肚子狠狠捅了下去! 韩玉龙愣愣盯着眼前人畜无害的李玄微,满脸不可思议,:“你!!” “对我弟弟出手还想苟活?我恨不得杀你十遍!”李玄微清冷的声音传遍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来人啊,把这厮的尸体给我拖到韩家大门前,谁敢收尸,来一个杀一个!” “是!”喊声震天。 厌恶地看了一眼断气的韩玉龙,李玄微拔出鲜血淋漓的战刀,递还给那个年轻的玄甲营军士,那名年轻士兵立马躬身双手接过,凝望着转身离去的二小姐,眼神恭敬。 第一卷:谪仙人 第十一章:等待 赵家后院一处厢房。 赵婉儿手里端着一碗清粥正一勺一勺地喂着父亲,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赵博文,回想起三天前的种种,心中不禁一阵后怕。 见床上父亲艰难地喝完最后一口粥,赵婉儿转身将手中的青瓷碗递给身后的丫鬟吩咐一声,丫鬟接过碗施了一礼慢慢退去。 听到父亲的咳嗽声,赵婉儿忙不迭拿出绣帕低身为赵博文擦拭着嘴角。 赵博文此次受伤不轻,郎中说虽无性命之忧,但是也伤及了内府,至少要静养半月方能下地,想要完全痊愈,少说也得半年。倒是赵婉儿看起来惨烈,却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有大碍。 死里逃生的赵博文看着憔悴了许多的赵婉儿,虚弱的开口:“婉儿,你也去休息吧,为父这里有丫鬟伺候着就行!” 赵婉儿摇了摇头,“没事的父亲,前两天郎中已经来看过了,只是些皮外伤而已。” 见女儿倔强,赵博文也不再强求,只是有些疑惑的问道:“婉儿,那天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会安然无恙的?”这个疑问一直萦绕在赵博文心头,按那天的情况自己和女儿万万没有生还的可能,韩玉龙已经失心疯了,没有道理放过在场的所有人,更不用说赵家了。 虽然不愿意再回忆起那天恐怖的情景,赵婉儿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代:“婉儿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当我醒来时,依稀看见有很多士兵渐渐远去,韩玉龙也不见了踪影,我也没想太多,只是着急找到父亲之后就回来了。” 听闻有士兵,赵博文似乎明白了什么,“想来是周围的商户有人偷偷报了官吧,也算是无心做了件好事!” 开始赵婉儿也以为是这样,但是之后发生的事却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女儿也是这样想的,只是第二天城中就有传言,韩家二爷韩玉龙与其贴身仆从共计二十余人私通南召国,被镇南将军府派人砍去脑袋挂在了城门上。”赵婉儿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继续说道:“起初婉儿也不相信,后来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家丁在去看了之后回来说确有其事,整整二十八个人头触目惊心!” 闻言,赵博文忍不住一阵咳嗽,惊的赵婉儿手足无措就要出去再唤那郎中过来医治。 还未来得及起身的赵婉儿被父亲拉住袖子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艰难的喘了几口粗气涨红的脸色逐渐平息下来虚弱的呢喃:“镇南将军府?私通南召?”思量半天的赵博文猛然想起那天那个先是愤然出手而后昏迷的少年,从那少年的穿着打扮以及不凡的身手心下有些惊骇,“难道他就是传闻中将军府一直未曾露面的小公子?!” 没有听清楚的赵婉儿端着一杯热茶走回床边递给父亲问道:“父亲您说什么小公子?” 半躺着的赵博文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弥漫的茶雾映衬着他的眼光有些恍惚,想起那个玉树临风神秘的少年,心中有了计较看着迷惑的赵婉儿回道:“婉儿,你可还曾记得那天那个白袍少年?” 赵婉儿神情有些悲伤,怎么会不记得,当时黑暗中的那一抹白色恐怕她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记得,只是女儿醒来时四周除了父亲已经空无一人了。”那天将父亲安顿好之后,赵婉儿还曾带伤冒雨在街道上寻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没有发现神情有些异常的赵婉儿,赵博文缓缓说着,“那是十年前六月的一天,你那个时候才三岁,为父记得那天天气异乎寻常的炎热,待在房屋中吃着刚捞出来的西瓜,你还叫着热,只是没过多久本来晴朗的天气突然之间就暗了下来,随之而来便是一阵阵凉风,为了贪图凉快我抱着你去院子中乘凉,只是天气似乎越来越诡异,那可是大晌午啊就黑的快要伸手不见五指。” 赵博文似乎心有余悸把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递还给赵婉儿顺手紧了紧被子,见女儿一脸期待于是乎接着说:“当时院中也聚集了很多乘凉的仆人,起初大家还因为天气转凉都有些欣喜,只是后来天气越来越怪异狂风大作好似末日一般,人们就渐渐有些害怕起来。你在我怀中也被吓得哇哇大哭,只好将你交给奶妈让她带你回屋子,我就待在院中一直没有离去,后来在城外将军府方向一道城内都看得清清楚楚的雷电一闪而逝,那一瞬间把南露城都照的犹如白昼,想必城中不止为父一人看到” 似乎说了太多的话,赵博文不由自主轻咳两声,抬头见女儿听得入神微笑着继续说道:“果然第二天城里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说什么的都有没有个定数,只是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说是昨天天降异象是因为将军府降生了一位小公子,众人只觉得荒唐没人相信。后来由于不曾有人见过那位小公子再加上将军府一般人背后也不敢过多谈论,此事就慢慢淡了。只是现在想起来那天那个少年小小年纪就拥有那般不俗的修为,加上你看到大队兵马的离去,以及后来将军府的所作所为,这少年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韩玉龙再如何嚣张跋扈,私通敌国却也是万万不敢的。” 一脸震惊的赵婉儿口中喃喃自语:“将军府?小公子?” 已经半月过去了,将军府内仍是一片愁云惨淡的光景。 被小公子戏谑取名为青楼的竹楼上,赵凤坐在竹凳上看着眼前躺在精致竹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不知道第几次流眼泪了,其他高门大户官宦子弟无不是贪图享受穷奢极欲,自己这个儿子倒好不喜外物奢华。居住之地暂且不说,服侍丫鬟也只有清雪一人而已,这次外出如果多带几名仆从,哪里会发生这等惨事。 当日李天都看到护送回来的儿子和清雪的凄惨模样,雷霆震怒,就要调动一千甲士要将那可恶至极的韩家踏平一个不留,是校尉玉昆仑拼死阻拦才只是出现在城头那几个头颅而已。 天朝有明文规定,非战时任何人不得调动超过千人的兵士,当时救子心切的李天都已经逾矩,城主府虽然不敢说什么,但是此事传到京城还不知道宫里会有何动作。 不过作为天朝功勋卓著的四位大将军之一,虽然听说那韩家与宫中一位贵人似乎关系密切,想必陛下也不会对这将军府有何责罚。 城中遭了报应的韩家在被将军府蛮横的一阵打杀事后如缩头乌龟一般没有任何人哭闹喊冤,想来在将军府盛怒之下韩家做什么也是徒劳,只是背地里有没有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却是无人知晓。 听闻此事,在边境巡视的军师赵卿一匆匆赶来,在见过了小公子李玄机留下一枚丹药后只说了一句,“是福是祸两相依,只道此事是天机”便飒然离去。 作为整整二十万镇南君的军师赵卿一,在十五年前的乱战之中辅佐着李天都带领着当时仅有三千人的玄甲营面对着各个如狼似虎的势力中夹缝求生,硬生生拼出了一条通天大道。后期在南方大定其他地方还在水深火热之时,正值如日中天气势如虹的镇南军差点就要拔营支援,也是军师赵卿一拦住了李天都,才造就如今这威震天下的镇南军。其他三位虽然也称作大将军,但是在国定之后除了镇南军,其三人下不管多少人马都被削减到了十万,足见皇帝陛下对镇南军的皇恩浩荡。 李天都穿过层层守卫走进竹楼看见妻子正在抹眼泪轻叹一声安慰道:“玄儿自出生就被保护在将军府内,但是我们不可能保护他一辈子,再说玄儿如今虽然还在昏迷,却已经服用了军师赵卿一带回来的青城金丹,想必不会有大碍,至于什么时候能够转醒切看天意了。我儿出生时曾天降异象,真人王寿阳早早就收为弟子,不可能早夭!” “你说的好听,我自然知道我儿不是什么凡夫俗子,可是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还没见好转,谁能不担心!”赵凤站起身来看着丈夫埋怨道,“也怪你,堂堂大将军的儿子出门还不如普通大户人家的阵仗,出了事打杀再多人也不能补偿我儿一根汗毛!” 闻言李天都拍了拍夫人的肩膀也有些无奈,谁曾想到儿子第一次出门就遭此横祸,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只得继续安慰夫人:“夫人说的在理,下次玄儿再外出,定要带上个百八十骑保护我儿周全。” 赵凤被自己的丈夫给逗乐了,漏出自从儿子遇险以来第一次笑脸,嗔道:“这可是你说的,往后每次儿子外出我都要亲自看看你有没有给他调配够一百骑!不够的话我可要你好看!” 见夫人心情似有好转,李天都也轻松了几分。 两人走出竹屋坐在平台中央放置的竹椅上,立马就有伶俐的丫鬟端来上好的清茶,赵凤看着忙碌的丫鬟想起了清雪。 那丫头被送回来时也如玄儿一般人事不省,如今被安顿在后院一处厢房里,虽然日日有人照看,可是情况却不容乐观。毕竟那青城金丹只有一颗,如此贵重之物可不是菜市的大白菜任人拿取。 听丈夫说,这颗金丹还是军师赵卿一带着几百人马赶到青城山求来的!清雪那丫头自己虽然视如己出,可万不可能再有一颗金丹拿来救命了! 赵凤拿起琉璃茶杯饮了一小口轻叹一声:“清雪那丫头在玄儿出生之时就曾为他挡下不少天威,这次更是不用多说,现在生死未卜,如果再有一颗金丹就好了。那青城山也忒小气,才给了一颗!” 喝茶喝到一半的李天都听到夫人的言语猝不及防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差点喷了夫人一身。几个丫鬟见状赶紧过来拿出手帕为将军和夫人整理。 赵凤见到丈夫如此失态不禁白了他一眼怒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虽然知道那青城金丹珍贵,可是如果军师能带回来个十颗八颗,不说清雪了,说不定玄儿早就活蹦乱跳恢复如初了!” 挥退丫鬟,李天都拿着手帕擦完嘴角苦笑道:“夫人,你还不知道这颗号称能起死回生的丹药有多珍贵,军师赵卿一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就差带着大队人马前去青城才讨得了这一颗!你还不知足,听闻想要炼制这青城金丹至少需准备三年,再挑良辰吉日开炉,由大真人炼制九九八十一天才有可能成一颗,用价值连城来形容都不为过!” 赵凤哪管他那么多,儿子的性命自然是天下第一的重要!作为堂堂大将军的丈夫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辛辛苦苦半辈子打下来的家业是为哪般。 正欲开口再挖苦丈夫几句的赵凤身子猛然一震,手中价值不菲的琉璃茶杯摔落在地也不自知。对面的李天都也是如遭雷击,面对千军万马都可以谈笑风生泰然自若的大将军如今竟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只听到竹屋内幽幽地传出了一声男子的声音:“娘!” 第一卷:谪仙人 第十二章:降临 李玄机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处在一种奇异的环境当中,感知不到自己的躯体,只能看到四周白茫茫一片,放眼望去皆是混沌。不管他如何用尽全力,周遭空空无也却是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李玄机终于放弃了挣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想目前的状况。 先前经历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走马观花一般,只记得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场景。 当时看着那名红衣少女在自己面前生命渐渐消逝的时候,一股无名之火瞬间被点燃,冲动之下调动了体内秘密修行了数年的术法,虽然当时霸道无匹酣畅淋漓,但是以这具身体目前的情况,似乎不能承受如此庞大力量的蛮横运用,如若不是及时收手,这具身体直接崩溃也未可知。 纵然明白了造成如今这种处境的原因,但是如何脱离困境,李玄机也是束手无策。 时间在慢慢地流逝,李玄机也从最初的焦躁到平静再到麻木,仿佛变成了一棵枯木,没有知觉,没有意识,神情茫然,好像一阵轻风吹过就会消散。 蓦地,这种极其危险的境地被一阵阵女子的哭声所打破。 所有一切人类的情绪如大江袭来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身体似乎也重新拥有了知觉,活动自如。 李玄机表情扭曲,双手抱着好似快要裂开的头颅在虚空中急速的翻滚坠落。 周围呼啸的风声刺的他耳膜生疼,在他的惊鸿一瞥间,下方一副震撼人心的画面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只见一幅黑白分明的太极阴阳鱼图案在他的眼中急剧的扩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自己“扑通”一声跌落在双鱼交汇的中央。 从那么高的空中砸落下来,李玄机却丝毫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发现脑海中的刺痛也在慢慢消失,缓了一阵的他晃晃悠悠站起身来神情古怪地打量着身边诡异的一切。 这是一个让人看不清面貌的空间,整个空间充斥着乳白色流动的气体,目之所及看不到一丝别的景物,只有地面上玄奥异常的黑白双鱼在缓缓流动,足足有百丈大小,泾渭分明!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这是什么鬼地方? 李玄机心中带着一连串的疑问开始慢慢挪动着身体,只是轻轻踏出一步,身体却如风筝一般飘落在了十丈之外,吓得他赶紧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等了良久,见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李玄机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脚,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腿如透明一般竟然隐约能直接看透到地面,惊慌失措的他连忙收回脚,赶紧伸出双手上放到自己的眼前细细观察。 只见眼前的做着各种动作的双手好似如那乳白色的气体凝聚而成,虚无缥缈,只是浓郁了很多。好奇的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其他地方,果然和腿脚一样如出一辙,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鬼样子,刚刚自己太过紧张居然没有丝毫察觉。 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和了解中的鬼魂一点也不像,再说死了不应该是去阴曹地府吗?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真是让人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正在跟自己较劲的李玄机眼睛好似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猛然抬头,发现在那条黑鱼鱼眼处似乎有亮光传来,距离太远,若隐若现。想到什么的他扭头凝视着白鱼鱼眼的方向,果然也有一道幽幽黄光。 李玄机心中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恨恨地盯着那两道鬼火一般的光亮,心下发狠,车到山前必有路,眼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妈的,死就死了,这样畏畏缩缩也于事无补!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李玄机也不在犹豫,稍微考虑了一下,决定先去那条黑鱼鱼眼处查看。虽然距那条鱼眼足有百丈之远,但是在这个奇特的环境下也只是轻点几脚就到了。 这条百丈长的黑鱼不知道是如何形成的,整个鱼身漆黑如墨,上面鳞片清晰可见浑然天成,仔细观看似有流光涌动,真正的夺天地之造化,侵万物之玄机! 李玄机跨过鱼身来到鱼头处低头凝视着面前巨大的鱼眼,鱼眼晶莹剔透散发着璀璨的光晕,宛若皎月!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李玄机蹲下身子试探性的伸手按在了跟前的鱼眼上,陡然间异象横生!只见本来安静的鱼眼似乎活了过来,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鱼眼里面光华翻涌,似云卷云舒,波涛汹涌!就在此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自身下传来,这幅巨大的太极双鱼图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良久,吓蒙的李玄机终于回过神来,重重吐出一口乳白色的雾气,环视了一圈,见再没有什么变数,爬起来无声的说了三个字,盯着面前已经截然不同的鱼眼,惊骇绝伦! 起初好似雾中明月的鱼眼,如今赫然已经变成了一面银盘,鱼眼中心贴着一道符箓,散发着动人心魄的蓝光。 经历了这么多诡异事件的李玄机别的不说,心脏承受能力倒是强大了很多。定了定心神,一脚踏出,直接飘落在那道符箓旁边。 异变再起! 就在李玄机双脚刚刚落到地面之时,光滑如镜的鱼眼好似荧幕一般竟然显露出了镇南将军府的景象。 伴随着人声,一幕幕场景在鱼眼中缓缓变换着。 “玄儿跑慢点,别摔着了”赵凤和一大通丫鬟仆人弯腰跟着刚学会走路的李玄机,满眼紧张。 “弟弟,以后有谁欺负你,你就跟大姐我说,我去教训他们!”七岁的李玄英吃力地抱着年仅三岁的李玄机说道,周围李天都夫妇笑脸醉人。 “弟弟,这是我偷偷珍藏了好久的小人书送你了,我这房间里你还看中啥了跟姐姐说,姐姐送给你!”李玄微一脸豪气的说着。 “玄儿.......” 李玄机也看到了母亲生自己时的辛苦,看到了清雪在面对雷龙时的决然无畏,更看到了在外人面前气势凌人的父亲为了自己在王寿阳面前的低声下气。 似这种场景数不胜数,以前觉得理所当然是事情,如今亲眼看到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心酸,画面中的那个少年在面对那么多对他真心真意呵护有加的人面前仍然是一副事不关己我行我素的样子,格格不入,混蛋至极! 鱼眼中的画面在自己站在一脸宠爱的赵凤面前定格,那是即将去南露城的那个早上,阳光明媚。 李玄机不知不觉双眼已经模糊,流出来的却不是眼泪,而是一团团凝实的乳白色液体。就在他伸出颤抖的双手快要触碰到那道符箓的时候却突然定住了,不知那白鱼的鱼眼又会是何种光景? 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李玄机收回恋恋不舍的双手,转身向白色鱼眼方向飘去。 白鱼鱼眼与黑鱼鱼眼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符箓的颜色由蓝转黄。 李玄机故技重施,紧紧盯着变幻起来的鱼眼,心中莫名的紧张起来。 当看到鱼眼中浮现的画面,李玄机还是愣在了当场。 场景开始是一座小村庄,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背着背包告别了父母离开了家乡。 “儿啊,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家里你看不用担心。” “你好,我叫杨天!” 多年以后年轻人在另一座城市认识了另一个人,后来两人结婚生子。 年迈的父母抱着出生的孙子笑得合不拢嘴。 ...... 画面在放到一束凋零的玫瑰花时定格。 是杨天也是李玄机的少年早已经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虽再没有眼泪流出,但是悲伤的情绪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渐渐地,双鱼图停止了转动,一切归于宁静。 白鱼鱼眼处跌坐在地上的李玄机并没有发现,他由白色气体凝成的身体正不知不觉的消散,一股股青烟般的雾气从他的身上飘出,浑厚的躯体在肉眼可见的变淡! 李玄机现在脑子一片混乱,在这短短时间内经历如此之多的离奇,再加上看到两条鱼眼所展露出来的内容,情绪几近崩溃。 猛然间,李玄机突然被惊醒,他恐惧的发现在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地浮空,虽然微小,却是毫无疑问。 惊慌的他赶紧伸出双手,见之前厚实的乳白色手掌如今已经变成了淡白色,似乎再过不久就会消失。 不敢迟疑,李玄机吃力地站起来,望着双鱼鱼眼的两抹幽光,心中百般滋味,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只要揭开其中一道符箓,就会回到鱼眼中的世界,现在他必须做出抉择! 感受到地面正在逐渐的离自己远去,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李玄机心中怒吼:“杨天已经死了,我有两个姐姐!我父亲是天朝大将军李天都!我母亲是赵凤!我是李玄机!!!” 天地似乎也被他的怒吼声震动,四周轰鸣声不断,上方的空间片片碎裂急速的向下延伸! 此刻的李玄机眼中只有那道蓝色的符箓,他用尽全力向那边飘去,空间崩碎的速度越来越快,如江河倾泻而下!眼前的一切慢慢归于黑暗,只留下那一抹璀璨的蓝光,李玄机口中呢喃着:“就快要抓住了....就快要抓住了....抓住了!” “轰”的一声,李玄机猛然睁开双眼,天光大亮,眼前是自己熟悉的竹床,耳边传来外面竹楼平台上母亲赵凤的声音,不知怎么的,他心中一酸张口叫了一声:“娘!” 第一卷:谪仙人 第十三章:李玄机的亲人 经历了半月阴霾时光的镇南将军府在小公子转醒来后终于迎来久违的欢笑! 没有人能够想到,十年来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的小公子,在转醒过来之后竟然奇迹的能说话了,听闻此事的丫鬟仆人在为小公子高兴的同时无不惊叹造化神奇! 特别是李天都夫妇,在经历了最初的不可置信后,欣喜若狂。 小儿子自出生后口不能言这根刺一直刺的赵凤夜不能寐,始终认为是自己造成的,每每想到此事内心就愧疚的不能自已,这么多年来一直备受折磨!每天看着儿子,心里是又疼又爱希望能给他尽量多的关爱,不让他受到一丝委屈! 李天都清晰地记得当时王寿阳好像说过,自己儿子天赋异禀灵气太胜,动用法术封住了儿子的言语,说什么为了避免引下雷劫,时机成熟之后自然会解除。 虽然李天都看到儿子从来没有觉得不能说话是什么值得难过的事情,但是眼神中的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失落又怎么会瞒过自己这个父亲呢!可是就算自己多次安慰夫人儿子“会好的”,自己心里却越来越没底,想着等下次寿阳真人再次出现在将军府,应该就会有答案了吧! 南露城从未有人见过将军府小公子也属正常,李天都夫妇爱子心切早早封闭了消息,生怕自己这个儿子遭受意外,也从来不主动要求他外出游玩。自己这个儿子好似也安得如此,从未哭闹,就连愿意接触的人都少得可怜! 竹楼二楼房间里,赵凤环抱着半躺在床上的李玄机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可能从儿子口中听到叫自己娘亲,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之快!当时听到那一声娘,如果不是李天都扶着,赵凤差点就要昏厥过去! 李玄机如今仿若新生,浑身充满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感知到父亲在见到自己好转后也曾背着母亲偷偷转身过去抹眼泪,这样的小动作如今自然是轻易发现,念及父亲的性格没有点破,只是发自内心的叫了一声“爹!” 李天都听到后连连点头,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示意儿子安心静养后就匆匆离去,仿佛生怕再多呆半刻就保持不住辛苦硬撑的伟岸形象。 见丈夫离开,作了多年夫妻的赵凤心中自然明白,不过儿子如今已经醒来,以后有的是时间说话。 “娘,孩儿已经睡得太久了,身子骨都快散架了,想出去坐坐!”李玄机感受着母亲的温暖开口道。 赵凤疼爱地轻轻抚摸着儿子,扭头见屋外阳光明媚,和风煦煦,想着一直这样躺着好像确实不太好就答应了下来。 南露位于天朝极南,气候宜人,就算是寒冷的冬天也不用穿棉衣,更不用说如今立春已过,有些劳作的汉子累了脱光上衣干活也是常有的事。 屋外竹楼平台上候着十几位青衣丫鬟,见夫人扶着小公子走出来,个个面露笑容,纷纷上前伺候。 赵凤扶着李玄机走到他专属的躺椅前,让丫鬟铺好柔软的垫子才让他坐下。自己也坐在儿子的旁边,伸手接过一条丫鬟递过来的毛毯盖在他身上,这才安心! 小公子大病初愈,竹桌上早已准备好了各种滋补身体的补品,什么燕窝鱼翅冬虫夏草等等,就连千年人参都有几株,散发着浓郁的药香! 没等儿子开口,赵凤就急忙端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银耳莲子羹,舀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莲子开口说道:“玄儿,来吃一口,这可是进贡给宫中娘娘的上好莲子,大补的,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闻着桌上各种美食的香味,李玄机说实话还真有点饿了,看着眼前一脸期待的赵凤笑着说:“谢谢娘亲!” 听着儿子的话语,赵凤如饮美酒,笑脸醉人。 周围的丫鬟怕打扰夫人和公子,悄悄远离了平台中心的桌椅,站在篱笆边缘悄悄地打量着似乎更加英俊惊为天人的小少爷,只觉得小少爷怎的生的这般好看,天上的仙人也不过如此了吧! 李玄机在喝粥的间隙开口问道:“娘亲,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怎的不见大姐二姐,还有清雪?” 就见赵凤一边喂着儿子一边诉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在书院得知弟弟遇袭昏迷,李玄英快马加鞭赶回了将军府。见到床上面无人色人事不省的弟弟,以及默默落地的母亲和妹妹,坚强如她也是忍不住失声痛哭! 几人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照顾着李玄机,事无巨细。 几日后军师赵卿一给李玄机服下青城金丹后示意不会再有大碍后离开。 李玄英心中自责,认为自己没能保护好弟弟,第二天也返回了书院。 倒是二姐李玄微一直陪伴在母亲身边守护着弟弟,终于在昨天坚持不住,昏倒了过去,郎中看过之后嘱咐,二小姐虽没有大碍,但是不宜再过度劳累,如今在房中修养。 三天前,宫内派人送来了许多补品丹药。随行的刘公公表示,陛下得知将军公子遇刺,心中痛惜万分,但是碍于公务繁忙无法亲自前往,只好命宫中一名御医前来给小公子医治,并且已经将那与韩家勾结的杨贵人打入冷宫,永不得出。 听到此处的李玄机疑惑的看着赵凤问道:“母亲,这皇帝陛下如何得知那杨贵人与韩家之间的关系的?” 赵凤放下已经空空如也的瓷碗宠溺的看着儿子说道:“傻孩子,定是那韩家不甘心偷偷告知了杨贵人此处发生的事,想必那杨贵人收了韩家不少好处,在陛下耳边吹阴风,才落得如此下场,你说她傻不傻!” “呵呵,是挺傻的。”李玄机擦着嘴角说道,韩家想凭借着一个杨贵人就想扳倒诺大的将军府,实在是有些痴心妄想! 见儿子心情不错,赵凤又端着一碗人参熬制的汤药说道:“儿啊,这可是用千年人参熬制的,来喝点?娘看你都瘦了!” 感受着久违的母爱,李玄机感动万分,和杨天说了再见之后,才发现自己居然错过了这么多,盯着眼前慈爱的母亲不由得有些愣愣出神。 赵凤心中一惊,以为儿子又有了什么变故,赶忙放下手中的汤药伸出右手探向李玄机的额头,却被李玄机一把抓住,握在手心,“娘,这次儿子让您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赵凤心中一颗大石落了地,看着面色红润的儿子拍了拍他的手,有些哽咽:“傻孩子说什么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为了不再让母亲担心,李玄机撤下身上的毯子站了起来:“娘亲,我已经没事了,你看。” 就见一身青衫的李玄机在赵凤身边蹦蹦跳跳嘻嘻哈哈:“娘亲,你看我没事了吧,吃了青城山的金丹,又吃了不少补品,儿子我现在一身用不完的力气,来一头牛都能打死!” 远处的丫鬟们看着活泼可爱的小少爷忍不住笑出声来,莺莺燕燕。 “再说了,孩儿刚醒,还不适宜过于大补。”李玄机停下身来走到母亲身边笑嘻嘻的说道,“主要是孩儿真的吃不下了,不信您摸一摸我的肚子!”说着挺起了圆滚滚的肚皮。 赵凤看着好似换了个人的儿子,笑出了眼泪:“好好好,我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为娘听你的就是了。” 看着母亲似乎又有眼泪落下,李玄机心疼地上前伸出双手为赵凤不停地擦拭。 竹楼外,赵凤牵着李玄机的手走在湖边,身后跟着十几位提着各种食盒的丫鬟,浩浩荡荡。 回想起父亲为自己做的一切,李玄机跟母亲说想去看一看父亲和二姐他们,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想必他们为自己也是操碎了心!赵凤自然是一口答应。 两人踏进将军府大厅,就见李天都正在小心翼翼地打理着那副凤凰仙人图,专心致志,就连两人进来都没有察觉。 李玄机挣脱开母亲的手掌,双腿弯曲跪了下去,五体投地! “孩儿拜见父亲!不孝子让您担心了!” 李天都身子一僵,转身望着匍匐跪倒在地上的儿子,伸手揉了揉眼睛,哪里来的风啊! 赵凤看着地上的儿子心疼不已,抬头见丈夫不为所动,正在默默地揉眼睛,心中好笑,嘴中却嗔道:“愣在那干嘛呢,儿子大病初愈,你舍得让他一直跪在冰凉的地上啊?!” “是是是!”口中念叨着的李天都小跑着过来和赵凤一起搀扶起儿子。 就在此时,就听见屋外有人通禀:“启禀大将军,南露城韩家家主韩玉韬求见!” 第一卷:谪仙人 第十四章:你可知罪 五日前,南露城韩家书房。 家主韩玉韬手中拿着一封从京城寄回来的密信,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这几天发生在韩家头上的事实在是让他如坠云雾,措手不及,一只脚已经踏入大宗师境界的二弟离奇死亡不说,竟然还被莫名其妙的安上了私通他国的罪名。 遭遇如此不平待遇,韩玉韬自然是心中愤懑! 既然被如此抹黑,就算是将军府的人又如何!我韩家传承百年,虽然近些年来有些势微,但也不是人人拿捏的软柿子! 事情刚发生,韩玉韬就秘密派人带了消息去宫中,誓要讨回一个公道! 韩家曾倾尽财力扶持一个女子入宫,在后续诸多运作中好不容易当了贵人,近年来进贡的上好丝绸更是数不胜数!花费不可估量,在韩家这个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是时候该发挥作用了,只要朝中能有人帮韩家说几句好话就行。 只是让人万万没有预料到的是,杨贵人只是在陛下耳边稍微提了几句镇南将军府的不是就被责罚,最后竟然直接被打入了冷宫,其他朝中大臣在面对这个问题上更是讳莫如深,这么多年来韩家辛辛苦苦付出的一切毁于一旦! 可想而知,得罪了将军府,韩家在整个南露州便没了立锥之地。 仅仅这两天,离去的仆人客卿就达几十人之多,其中不乏在韩家已经待了几十年的老人!虽然这些人在这个时候选择明哲保身也属正常,韩家也没有过多阻拦,对于底蕴深厚的韩家来说也不至于无力回天,只是几天后倘若真如手中密信所说,皇帝陛下会派人去将军府,那么这才是压垮韩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韩玉韬盯着坐在书桌后面的韩君武心中有些恼怒,要不是自己这个儿子胡闹去参加什么比武招亲,韩家怎会遭此飞来横祸! 韩君武虽然当时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好在及时服用了韩玉龙随身携带的祖传丹药,只修养了几天便可以下地走路,想要痊愈自然不可能如此之快! 面色苍白的韩君武抬头发现父亲眼神不善,连忙低下头来,如坐针毡,不知道今晚父亲叫自己单独过来有什么事! 联想到二叔以及一众家丁仆人的惨状,韩君武心中暗暗叫苦,似乎是因为自己参见那赵家的比武招亲才闯下的滔天大祸。 可是任凭韩君武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就当时的情况来看,怎么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君武!你可知这次你捅破了天?”韩玉韬看这个儿子是越看越气,忍不住站起来将手中的密信拍到桌子上怒吼到,巨大的声音震得整个书房嗡嗡作响。 心中本就紧张万分的韩君武被父亲突然的怒吼声吓了一跳,连带着手中紧握的茶杯跟着猛地一颤,滚烫的茶水洒满双手也不敢吭声,只是深深埋着头,一言不发。 韩玉韬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哀叹一声,这件事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不说君武了,自己到现在都想不通二弟到底得罪了哪尊大神,竟然能够动用将军府来打压韩家,密信中也没有提及丝毫,背后那个人隐藏之深可想而知。 念及儿子这次也受了不轻的内伤,再怎么责怪也于事无补,韩玉韬颓然坐了下来,双手揉着眉心开口道:“君武,你仔细说说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曾看到有将军府的人在场?” 韩君武慌忙地擦着手上的茶水,竭尽全力回忆起当天的情况。 半天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未曾看到将军府的人!” “哦?你可想清楚了?”韩玉韬眯眼盯着儿子有些怀疑。 见父亲似乎有些不相信,韩君武鼓起勇气抬起头凝望着韩玉韬坚定地说道:“想清楚了!将军府的人孩儿不敢说全都见过,但是重要的几人孩儿还是认得清的,比如将军府的两位小姐,孩儿还与她们有过一面之缘,倘若当时有将军府的人在场,孩儿也不敢贸然得罪!” 这倒是实话,自己这个儿子虽然不学无术胸无大志,但是得罪将军府这种蠢事也是做不出来的。 “这就奇了怪哉,那到底是因为何人何事,将军府才这般不遗余力地针对我韩家”韩玉韬只觉得一头雾水,委屈至极! 韩君武默默喝了口杯中剩余不多的茶水,因紧张过度而干涩的嗓子才好了些,见父亲一筹莫展,忐忑开口道:“父亲,会不会是二叔得罪了什么人?早年二叔为修武道不择手段,说不准就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韩玉韬头痛万分,无奈地说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是如今的韩家已经没有时间去慢慢调查了,密信中说这两天陛下就会派人去将军府,韩家岌岌可危!” 早就发现父亲桌上密信的韩君武刚才还在猜测写了什么,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明白事情严重性的韩君武不禁盯着父亲焦急地问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我韩家就这样完了?” 韩玉韬心乱如麻,沉默了很久,书房中落针可闻。 望着面如死灰的儿子,韩玉韬心中一横,就算不为自己为了这个儿子,自己也不能就这样看着韩家灭亡! “君武,等你身体再好些陪为父去将军府走一趟,不管原由如何,希望将军府能给我韩家留一条活路吧。” 几天后。 韩玉韬站在将军府门外,看着面色冷冽的士兵心中五味杂陈,何曾想到我韩玉韬竟然也会沦落到看人脸色的地步,伸手拍了拍身边惶恐不安的韩君武,摒去心中杂念起身前走两步,做了个揖说道“韩家韩玉韬挟子韩君武求见大将军!” 那名士兵一脸不屑地冷哼道:“等着!” 没过一会,韩玉韬父子便跟着一名趾高气昂的仆人踏进了将军府的大门。 韩玉韬回头看了看愈行愈远的将军府大门,心神不宁,不知还能否活着走出将军府?不过就算是死,韩家不要也罢,只要能保住君武就好。 韩君武跟在韩玉韬身后低头盯着父亲的脚跟,眼神坚定,祸是我闯出来的,我一人承担就好。这几天见父亲为韩家忙前忙后心力交瘁,好似都苍老了许多,作为父亲唯一的儿子,长这么大却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韩家有益让父亲高兴的事情,韩家没我可以,没有二叔也行,但是万万不能没有父亲! 越走韩玉韬父子心里越没底,走进将军府后才发现之前的想法有多么荒谬,竟然妄图想以区区一个杨贵人来撼动将军府!远处鳞次栉比的亭台楼舍以及匆匆而过数量夸张的丫鬟仆人,都让两人心中震撼万分,这可比韩家雄厚了不知多少倍! 又行了两刻钟,两人才看到一座雕梁画栋雄伟异常的建筑,上方牌匾赫然写着三个鎏金大字字“会客厅”。 仆人紧走两步大声禀报到:“启禀将军,韩家父子带到!” 就听到会客厅中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传来:“让他们进来!” 见仆人躬身退去,韩玉韬深吸一口气率先走进了会客厅,韩君武紧随其后。 两人头也不敢抬,刚进大门便“扑通”跪倒在地齐声喊道:“草民韩玉韬,韩君武,拜见大将军!” 紧紧凝视着地面的韩玉韬没有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却看到一双少年人的双脚站在自己面前! “韩玉韬,你可知罪?!” 第一卷:谪仙人 第十五章:将军府小公子 空旷的会客厅中回荡着少年的声音。 韩玉韬心中疑惑万分,听这年轻人的声音定然不可能是大将军,那会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大将军之前说话?不禁悄悄抬头瞄了一眼,只见一个俊逸少年戏谑地看着自己,韩玉韬整个人一下子如坠冰窟,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怎么会是那天那个少年?他是谁?为什么会在将军府? 韩玉韬紧紧贴伏在地面上,心思急转,猜测着少年人的身份,却又听到一道男人声音响起。 “这是我李天都的儿子!” 韩玉韬额头布满汗水,是了是了,怪不得将军府会对我韩家如此痛下杀手,韩家一点都不冤枉,居然不经意间得罪了小公子,二弟误我韩家啊! 跪在父亲后面的韩君武在见到当时擂台下的那个年轻人后也是一脸不可置信,没想到此人竟然是将军府小公子? 早先还心存侥幸的韩君武想着会不会有一丝生机,现在终于死心了,以二叔的性格肯定是对小公子出手了,否则也不会惹得将军府如此雷霆震怒。 还没等韩玉韬开口,韩君武却是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赶忙颤声说道:“启禀大将军、小公子,所有的事情都是草民一人所为,与家父无关!” 听到身后韩君武的声音,韩玉韬面色大变,顾不得礼仪抬头望着厅中央气势凌人的男人辩解道:“大将军,万万听不得犬子的胡言乱语,一切事宜都是我这个作父亲一手策划的,犬子先前受了重伤一直在昏迷当中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韩君武跪在地上看着曾经高傲的父亲如今低垂的头颅泪流满面,泪水湿满了面前的白玉地板,胸中好似被千斤巨石击中喘不过气来。 “好一场父子情深的戏码,感动的本公子眼泪都流出来几滴。”说着李玄机还装模作样地擦了下眼睛。 在还未见到韩家父子二人之时,李玄机就跟父亲说,当天罪魁祸首是韩玉龙,韩玉韬顶多算半个罪人,至于韩君武只是跋扈了些,两人罪不至死。 李天都也明言,本来想把韩家连根拔起的,但是既然儿子这样说了,再加上经过此事儿子因祸得福,也就不想过多追究,稍微敲打一番就算是积德行善了! 见到大将军此事似乎全听那个少年的,韩玉韬跪着的身体连忙转动面对着李玄机哀求道:“小公子,只要您能放君武一马,什么事我都答应您!哪怕是倾尽韩家所有也在所不惜!” 刚才李天都心情不错,说此等小事由你做主即可,我和你娘亲在旁边看着就行。 得了承诺的李玄机自然是想要好好戏弄一番韩家父子,毕竟自己和清雪的昏迷也是因韩家而起。 “你韩家何德何能有本公子入眼的东西,说这么大的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李玄机吊儿郎当地坐在身边一张太师椅上不屑地说到。 看着如此嚣张跋扈的儿子,赵凤低声对旁边的李天都笑着说道:“这样看来,儿子还真有你当年不可一世的风采!” 李天都闻言摸着赵凤的手骄傲地回道:“那可不,都是夫人你生的好儿子啊!” 回想着入将军府路上的所见所闻,韩玉韬心中涌起阵阵无力,小公子这话听着难听,却是事实。 “草民不敢妄想小公子能放过整个韩家,只求小公子大人有大量能放过犬子,草民就感激不尽了!”韩玉韬现在心心念的就是这个儿子,其他一切都可以舍弃,包括自己的性命。 “想要本公子放过你儿子?好啊,自今日起韩家的所有财产归我将军府,所有女人充作军妓,男人发配边境!你可愿意?” 韩玉韬心中设想了诸多后果,但是听到这个结果,整个人还是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说道:“草民,愿意!” 身后将一切听在耳中的韩君武满脸涨红,叫了声:“父亲!不可!”便噗地喷出大口鲜血,身子一歪昏倒了过去。 回头目击韩君武身前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猩红,韩玉韬再也忍不住,爬过去抱着儿子老泪纵横。 ...... 将军府大厅中,李天都望着韩玉韬远去的背影问道:“玄儿,就这样放过韩家吗?” 李玄机收起刚才玩世不恭的模样恭敬地回道:“父亲,虽然灭除整个韩家对将军府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但是韩家毕竟也传承了百年,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保不准会有一些遗漏的‘有志之士’天天来骚扰将军府,事情不大,但是闹心呀!况且经过此事,相信那韩玉韬父子已经知晓厉害,再不敢肆意妄为了。” 李天都闻言对着赵凤竖起大拇指笑道:“夫人看到没,还是我儿菩萨心肠,考虑周全!” 赵凤白了丈夫一眼,挥挥手示意让李玄机来自己身边,抱着儿子溺爱地说道:“你以为儿子跟你一样只知道喊打喊杀没有脑子,我儿可聪明着呢!” 李天都哈哈大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李玄机心中一动,后退两步对着父母做了个揖说道:“父亲,母亲,孩儿想去探望一下二姐和清雪。” 想起女儿和还在昏迷中的清雪,李天都轻叹一声:“去吧,路上慢点。” ....... 当“玲珑苑”的小丫鬟见到小少爷竟然破天荒的走来,正要回屋通禀,却见一身青衫的小公子伸手在唇边“嘘”了一声,小丫鬟会意,委身轻轻施了一礼站在了一旁。 李玄机第一次来二姐的院子,只见院中花草茂盛,香气迷人,各种植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墙边空地上一架秋千迎风飘动。 踏进屋子,正厅中摆满了各种书籍,放满了好几个书架,林林总总种类繁多,李玄机对这些不精通,但是也闻得到浓厚的书香。 右侧再跨过一道画着山水画的巨大屏风,就见着一套用上好黄花梨木制作的桌椅,最里面便是李玄微的绣床。 绣床被红色的幔帐遮住,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是传出的均匀呼吸声证明了,李玄微此刻就躺在其中。 李玄机不愿打扰二姐,轻轻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后来听母亲提起,当时二姐知道自己处境危险,竟然亲自赶到现场拔刀杀人,回来之后才忍不住吐了半天。也难为了整天与诗书为伴的二姐了。 就这样,李玄机静静坐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出门时见着那个小丫鬟,轻声说道:“照看好我二姐,等他醒来我再来看她。” 丫鬟红着脸口中应是。 离开玲珑苑,李玄机转身走向清雪的住处,作为自己的贴身丫鬟,清雪破格的住在离自己很近的一间院子,虽然不可能如二姐那般豪奢,但是也称得上小巧秀丽了。 一路上遇到的仆人丫鬟无不是恭敬行礼,李玄机也是微笑回应,丝毫没有架子。远去时,丫鬟们无不是偷偷赞叹着小少爷什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云云。仆人们也是由衷的喜爱这个好脾气的小少爷,毕竟如果遇到一个性格乖张的主子,一言不合就打杀下人,那简直就是生不如死了。 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晦暗的清雪,李玄机心中担忧万分,这个从小就照顾自己的女子,如今为了自己生死难料。 听闻父亲说,前些天赶来的宫中御医在查过了清雪的伤势后说她是伤到了心脉,普通的药物只能起到延缓病情的作用,而且至多只能延缓半年,这还是在将军府拥有足够多珍稀药材的情况下,真正想要痊愈,除了仙家丹药别无他法。 这些天将军府也费尽心机地用了许多各地搜罗来的丹药,却没有丝毫起色,看着眼前逐渐消瘦下去的清雪,李玄机心中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再上青城山! 第一卷:谪仙人 第十六章:化炁 午饭饭桌上。 赵凤频频给儿子夹菜,生怕饿着了这个宝贝儿子。 李玄机看着眼前堆如小山的的饭碗无奈地说到:“娘,孩儿真的吃不了这么多,养猪也不是这么个养法吧!” 看着儿子的俏皮模样,赵凤“噗呲”笑出了声:“瞎说啥呢,哪家的猪敢有我儿子这么好看,为娘我第一个不同意!” 正在奋力和碗中饭菜战斗着的李玄机突然听到赵凤如此说到,不禁微微一愣,望着母亲委屈地说道:“娘亲,您这是在夸孩儿还是骂孩儿呢!” 李天都欣赏着饭桌上母子的和谐光景,感觉今天的饭菜好像都可口了许多,等下要好好赏赐做饭的厨子。 李玄机吃干净碗中最后一口饭不自觉打了个饱嗝,见母亲笑望着自己,讪讪道:“额...吃撑了吃撑了。”接过伶俐丫鬟递过来的手帕擦着嘴角,想起许久未见的大姐问道:“母亲,我大姐....” 见儿子提起大女儿,赵凤无奈地望向丈夫,李天都会意说道:“你大姐啊,照顾了你几天,等你伤情稳定了招呼没打就回了书院,前两日书院传回来消息说,你大姐练功太过用心,怕有不妥,最近你母亲也在为这件事担忧!” 赵凤也没了胃口,放下手中的碗筷说道:“是啊,想必是这丫头怨自己空有一身武艺却没有保护好你这个弟弟,正在自责呢。” 闻言李玄机眉头微皱担心地说:“这可不行,习武如登山,最忌讳分心,如果大姐在这样下去恐有走火入魔的危险啊!” 李天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眼看丈夫和儿子都这样说,赵凤急了:“那怎么办?要不然现在就派人去把玄英叫回来?” 李天都正要同意,却听见李玄机开口说道:“不用那么麻烦,而且以大姐的脾气一般人也请不回来,等下我亲自去一趟书院,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因我而起,我这个作弟弟的去最是合适不过了!”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似乎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见父母没有异议,李玄机站起身来做了个揖抬头说道:“那孩儿我现在就去了?毕竟事关大姐安危尽早不尽晚嘛!” 李天都见儿子如此知书达礼正一脸欣慰,却突然被身边拍桌而起的赵凤吓了一跳。 “李天都!你当初答应我的事你忘了吗?还敢这样让儿子单独出门?一百骑呐!”赵凤掐着腰怒气冲冲地说到。 恍然大悟的李天都赶紧站起来搓了搓手:“你看看,不经夫人这一提醒还真是差点忘了,真是老糊涂了,我这就派一百玄甲营甲士随我儿一同前往!” 李玄机听得一头雾水,这是闹哪样? 在经过父亲解释才明白事情原由的李玄机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望着母亲一脸半步不退的表情无奈地说到:“娘亲唉,儿子我只是去书院,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之地,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吧,再说如今还有谁不知道我将军府公子的身份,还敢来触霉头?这么多人跟着也不自在。” 赵凤在面对这个儿子脸上表情立马和蔼起来,口中却说道:“儿啊,这事你就听为娘的,没得商量!” 见拗不过母亲,李玄机一脸期望地望着李天都,似乎在说:父亲您劝劝娘亲? 李天都偷偷扭头看了眼夫人,却被赵凤一个伶俐的白眼给瞪了回来,无奈对着李玄机摊着双手示意自己也没辙。 知道母亲是为自己好,但是出个门就带百人甲士跟随,不成体统是一个,再来自己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想起秘密,既然如今自己已经彻底是李玄机了,那么对自己的亲生父母还需要藏什么秘密? 怕惊着母亲,李玄机对着父亲悄声说道:“父亲,借一步说话!” ...... 走出将军府大门的李玄机神清气爽,想着父亲刚才下巴都快惊掉了,脸上不自觉莞尔一笑,母亲那边就让父亲自己解释去吧! 虽然才第二次踏进南露城,但是心情却复杂的难以形容。 今天守门的兵丁恰巧还是当天那两人,一个叫王二另一个叫黄三,很俗气的名字,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名字这东西哪里比得上吃饱穿暖,没有富贵人家那么多讲究。 两人见一袭青衫的少年人站在那里望着城门怔怔出神,心中有些惶恐。 那天的事情两人这辈子都忘不了,就是眼前这个少年人,前脚刚被气势可怖的大队兵马带走,城里就传出韩家二爷被人捅死,尸体生生丢在韩家门前竟然都没人敢收尸的消息,更甚者翌日包括韩家二爷在内二十几个血淋淋的人头就挂在自己的头顶,如今想起来浑身还冷飕飕的。 “怎么办黄三!又是那个人!”王二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一个进城的农夫通过,低头慌张地问着旁边的黄三,声音都有些颤抖。 “什么怎么办,告诉你王二,前些天我偷偷打听了,娘的,请了老孙一顿好酒才知道这个少年人就是将军府的小公子!”黄三一脸郑重地说道。 王二听到这个消息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啊”了一声,却被黄三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狠狠说道:“你他娘的不想活了,想死也别拉着老子一块死!我们就当做没有看到这个人听到了吗?” 见黄三一脸紧张不似作假,王二用力地点了点头。 对这个少年人,两人打定主意,不管他想干什么就当没看到。开玩笑!将军府小公子,毫不夸张地说,在整个南露州都可以横着走的存在,哪里是自己这种小人物可以惹的! 回过神来的李玄机习惯性地打开手中的白玉折扇微微晃动,不再犹豫走了进去。 您问他为什么总是要拿着把扇子?废话!难道您想让我们这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将军府小公子拿个棒槌上街不成?! 春日暖阳伴随着细细的微风拂过,街道上叫卖声不绝于耳,车水马龙,整个南露城一片安详,丝毫没有因前几日韩家发生的事而改变分毫,毕竟大人物再如何打生打死,对于老百姓来说,手中的铜板今天是多了还是少了才是头等大事。 李玄机就徜徉在这人山人海中,虽然有个别不怀好意的地痞无赖想要找事,但是在看到年轻人一身价值不菲足显身份的装束之后就悄悄退去了。 这种小事他也懒得放在心上,如今自己好似误打误撞进入了那本书中所说的玄之又玄的“化炁”境,自不可能再与这等凡夫俗子一般见识。 不想惹事的李玄机却突然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终于让我等到你了!” 第一卷:谪仙人 第十七章:拔剑试试 和煦的阳光下,一只红色红蝶翩然而至,赵婉儿腰佩长剑一脸皎洁地站在人群中,俏丽动人! “是你?”李玄机略微有些诧异。 赵婉儿兴奋地围绕着李玄机转了一大圈,桃花眼眸盯着眼前的少年幽怨地说道:“公子可知道,你让奴家等的好苦啊。” 闻言李玄机做作地后跳一步,满脸惊骇,手中白玉折扇颤抖地指着眼前的少女:“姑娘,请自重,虽然姑娘你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是小生没记错的话,才与姑娘仅有一面之缘而已!”说着竟然还将手中折扇当做盾牌一般挡在自己身前,“小生可不是个随便的人儿呢~”语气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看着面前俊俏公子丝毫不在意形象的故作姿态,赵婉儿眼眸秋波流转巧笑嫣然:“哼,公子的花言巧语奴家可一点都不喜欢听呢!”但是弯如柳叶的双眉却深深出卖了主人的内心。 只见刚才还如浪荡公子的李玄机瞬间恢复了翩翩公子的模样,一脸深沉说道:“小生自出生以来只说实话,与那等巧舌如簧的登徒子可不是一路人,人称‘诚实可靠小郎君’!” 这话倒是不假,毕竟这位将军府小公子自出生以来也没来得及说几句话。 红衣如火的赵婉儿蓦地挥起宽大衣袖,遮住了微红的脸庞,杏唇微张:“就算你是登徒子,奴家也认定你了!” 初次从父亲口中得知那个少年竟是将军府的小公子,赵婉儿心里着实失落了好久,认为两人从此天涯是路人,不甘心的她,自那日后便借着散心的理由日日等候在城门口,就为了再见他一眼。如果他是那种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性格,以两人差如云泥的家室,自己也不会胡搅蛮缠,或许相忘于江湖才是最好的选择。 知女莫若父,赵博文又怎会不知女儿的小心思,自古以来情字最伤人,只是将军府不是赵家说高攀就能高攀的,让女儿自己认清现实也好,总强过这般心存幻想天天挂念。 “姑娘说什么?”李玄机看着眼前少女的奇异行径好奇的问。 赵婉儿取下腰间长剑一脸羞涩地说道:“公子想不想看奴家舞剑一曲?” 清秀长剑挂着的狭长流苏发出悦耳的叮当声,摄人心魄。 李玄机新房好似被小鹿撞了一下,只是今日还有正事要做,遗憾地说:“下次吧!定然要好好欣赏一番姑娘的舞姿!” 李玄机哪里知道在这个封建社会,女子主动说出要给才见两面的陌生男子舞剑一曲需要何等勇气! 赵婉儿默默收起同样殷红的长剑低头嘟着嘴说道:“哼,下次就下次。” 见赵婉儿如此俏皮可爱,李玄机扯了扯嘴角轻笑:“那小生就先行告退了。” 赵婉儿慌忙抬起头见他竟真的说走就走,不禁慌忙追了两步俏生生问道:“奴家赵婉儿,还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年方几许?” 我们这位‘诚实可靠小郎君’转身“啪”一下打开手中折扇,温和嗓音自远方飘来:“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玄机是也,今年一十有五!” 早已被爱慕之情冲昏头脑的赵婉儿哪里还记得父亲当初所说的,只是注视着那个潇洒离去的少年人口中喃喃:“十五岁,刚好比我大两岁,个子好像也高了一些呢,比我高一点。”眼看青衫少年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壮起胆量高声喊道:“公子比奴家大了两岁,以后就叫你哥哥了!” 人群中的那个少年没有回头,只是手中折扇轻轻挥了挥.... 心满意足的赵婉儿轻轻抚摸着日夜相伴的佩剑,心中暗想,下次可不能让他如此轻易溜掉了。抬起头正准备回家时看见一名身着华贵的文弱公子哥向自己走来。 赵婉儿眉头微皱,表情瞬间冷若冰霜,手中长剑点了点那个年轻人,吓得那人呆立当场,口中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作为南露州最大的书院,南露书院位于城北,傍延伸进来的寒山而建,其声名之显赫在整个天朝都可位列前三甲,与“太白书院”齐名,近年来出自书院的当朝重臣就达数十人之多,其他地方官吏,秀才举人,更是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真正的桃李满天下。 书院海纳百川,有一大批不修文只修力的奇葩占据着最顶端的“退步园”,三十年前有人自此走出,搅动江湖风云变幻,各种隐士高人纷纷出山,竟然迎来了百年难遇的兴盛光景。 山门处由当今天子亲自写下“南露书院”四字,苍劲有力,供人瞻仰。 左右是当今院主所写的一副对联“世人争入世,吾道喜开山”,所以从南露书院出来的学子,不管是在朝为官或是潜龙在野,都有一股洒脱气。 书院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引山中泉水入院,林壑幽深,溪流潺潺。 其中“听泉流”“仙人座”“问道阁”“山鬼崖”四处人间奇景更是被读书人奉若圣地,闻名与天下。 李玄机站在书院大门口,仰头盯着这个由人间帝王亲自书写的几个大字,眼神闪烁。 门楼上方的几个字在他眼中诡异地散发着微弱的金色光芒,隐隐有种无形压迫感扑面而来。 其实他并不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从他进入万千修道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化炁”境界,就已经和普通人划清了界限,自然而然就能接触到这个世界更加神奇的一些东西,在没有师傅的引导下,种种玄妙只等他自己慢慢发掘了。 正在冥思苦想这种奇异现象来源的时候,一辆马车在李玄机身边停下,走下来一位手提古剑身着黑衣的少年。 黑衣少年刚下马车便发现眼前站着的青衫公子,见那公子正看牌匾看得出身,也抬头望了一眼,轻笑一声走近两步用手中的古剑拍了一下那人的手臂道:“喂!非书院之人禁止在书院门口停留,速速离去!”语气冷傲。 早有察觉的李玄机不以为意,轻瞥了一眼举止嚣张的黑衣少年,没有做声。 却见那黑衣少年走到自己面前上下打量一番,略带疑惑地问:“是你?比武招亲我们见过一面,听我父说,你便是将军府小公子?” 被挡住了视线,李玄机不得已收回目光盯着面前的少年,语气冷淡:“你有事?” 这位喜穿黑衣却名叫苏白的少年收回手中古剑拱了拱手:“在下苏白,见过小公子,不知小公子今日驾临书院有何贵干?” 李玄机再也没了看字的心情,合起手中折扇,想着自己也是第一次来书院,看此人应该也是书院学生开口问道:“你知道我姐李玄英住在书院哪里吗?” “哦?如果你在书院问李师姐住处的话,那是无人不知,师姐自入书院以来接连打伤数人,如今独自居住在‘山鬼崖’。”苏白一脸神往,语气中满是敬佩,那几人可是书院年轻一辈习武之人中的佼佼者,其中不乏年纪轻轻就达宗师的妖孽,院中几位老妖怪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破例允许李师姐在山鬼崖清修,独自一人便占据了书院四景之一! 谁曾想到山鬼崖竟因此水涨船高,隐隐压过了其他几景,李玄英更是被人私下尊称为“山鬼先生”。 不愧是大姐,到哪里都如此霸道!李玄机心中想着,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说道:“我要去找我大姐,人生地不熟的,劳烦苏兄给本公子带个路?” 听到“苏兄”二字,苏白脸颊有些抽搐,太容易让人联想到青楼勾栏那些半露酥胸的娼妓,无可奈何下只好点了点了头:“乐意效劳!”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书院。 山鬼崖,顾名思义是在书院半山腰的一处崖畔,疏离其他建筑,环境清幽。 沿路上苏白为李玄机介绍着书院中的风景,语气渐渐倨傲,仿佛是他自己家一般。 李玄机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想快点见到大姐,对于这种小孩一般的炫耀,只觉得幼稚可笑。 穿过层层建筑,两人转入一条羊肠小道,小路两旁青竹林立,五颜六色的野花隐藏其中,不时有山中小兽时隐时现,鸟鸣不觉,生机盎然。 又行了约莫两刻钟,两人走出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无数朵密密麻麻的野花铺了满地,一望无际,花香如密扑面而来,让人闻之陶醉,这些花儿在春日阳光的照耀下,万紫千红随风摇曳。 乍见如此美景,李玄机看得有些呆了。 旁边苏白见状,轻蔑地勾了勾嘴角,果然是个草包!旋即故意开口道:“听闻前几日小公子带领甲士在韩家一通乱杀,包括了韩玉龙这个大宗师境界的狠人,不愧是将军府的人,威风的紧!在下心向往之已久,如今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李玄机哪里听不出来他口中的讽刺,手中折扇用力拍了下苏白的头颅,发出“啪”的一声,紧盯着苏白僵硬的脸庞笑道:“那是自然!”转身哈哈大笑,抬脚走进花海。 身后苏白面色不定,握剑的右手微微颤抖,身周围的野花好似被风吹拂,发出阵阵涟漪。 已经看到花海深处练剑的大姐,李玄机刚要开口打招呼,却察觉到身后劲风袭来,猛然转身,凝视着缓缓向自己走过来的苏白,所过之处花瓣如剑划过,根根断裂。想必此人定然修炼了上乘剑术,一般小宗师都没有这等威势。 “既然小公子连大宗师都胜得过,在下见猎心喜,相与小公子切磋一番,不知小公子可敢赏脸?”苏白手握古剑一字一句说道。 李玄机闻言哑然失笑,轻轻摇晃着手中折扇:“不怕死的话,你拔剑试试。” 十丈之外的苏白站定了身子,一脸不屑:“怎的,莫非小公子又想带着大队人马来我书院呈呈威风?不说小公子能带多少甲士,只说大门口陛下亲书的几字,小公子不会真的以为只是拿来看得吧?” 远处专心修炼的李玄英被这边气机牵引,不得已从忘我境界中惊醒,蛮横压下体内近几日莫名暴躁的内力,回身望去,大发雷霆,心绪不稳! 就见远处一道流光拔地而起,挟带着风声跃过李玄机头顶向自己而来,苏白大惊之下,发现李玄英手持长剑直直刺向自己,墨绿色的剑罡如灵蛇吐信,寒气逼人。 苏白刚要拔剑应对,却见来势汹汹近在咫尺的李玄英突然之间一口鲜血喷出,手中长剑跌落在地,整个人软到下去,正要向前查看,一股无法言明,极其危险的感觉从他心中升起,让人汗毛直立,慌忙就要后退,身体就好似被巨石击中,不自觉往后滑出了七八丈才勉强停下来,单膝跪地,嘴角渗血。 惊骇的苏白顾不得擦去嘴角的鲜血,抬头望去,只见那人半蹲抱着李师姐默不作声。 苏白紧皱眉头,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站起身来正要提剑向前,就听见对面的将军府小公子朝着自己冷冷说道:“滚开!”眼神凌冽。 苏白竟真的一退再退,直退到花海边缘,手中古剑连出鞘的勇气都没有。 第一卷:谪仙人 第十八章:谁敢动我儿 苏白站在花海边缘,眯眼盯着远处的姐弟两人,心中掀起滔天波澜,体内气机紊乱如江水,刚才那种危险的感觉太过于强烈,如果自己不退有可能真的会死掉,现在还心有余悸,惊出一身冷汗。最可怕的是,这种感觉竟不是出自李师姐,而是那个看起来金玉其外的小公子!以自己的境界居然生不起半分反抗的念头,真是见了鬼了。 花海中李玄机收起眼中的戾气,低头看着怀中的李玄英担心地问道:“大姐,你没事吧,我现在就背你回家。”伸手就要抹去她嘴角溢出的血迹,却被精神萎靡的李玄英一把抓住了手。 “弟弟?你会说话了?”李玄英顾不得自己的伤势,看着弟弟惊喜地问道,声若蚊蝇却温暖人心。 这种时候了大姐还在关心自己,李玄机脸上挤出笑脸,故作轻松说道:“是啊,不知怎的就能说话了,这不立马就来找大姐,想把这十年来都没叫的姐一次性给叫够了!” 白色男子装束的李玄英第一次看着弟弟轻挑的模样,非但没有感觉厌恶,反而分外喜欢。 弟弟自出生以来,虽然性格沉稳,待人接物十分得体,但却让人感受到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远,也少了同龄人应有的朝气,想必是不能说话的缘故,大家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为此,李玄英曾多次询问师傅有没有解决的办法,次次看见师傅摇头的样子便心如刀割,每问一次就割一刀。 前段时间在自己即将突破的关键时候,却看到弟弟竟然遭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害,那时的她就下定决心拼命修炼,之后打算寻便世间也要医好弟弟。 如今弟弟已然痊愈,李玄英积攒多年的郁气一扫而空,此时看起来狼狈,对以后却大有裨益。 “大姐,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家再说。”李玄机扶起面色好转许多的李玄英说道。 面色清冷的白衣少女神情恍惚了一下,只是摇了摇头,“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说不定还是好事。”伸手指着远处一座简陋房屋说道:“那是我休息的地方,你扶我进去即可。” 李玄机扶起少女,看着那座越来越近说简陋都抬举的房屋,眉头微皱,愤恨说道:“这书院如此寒酸,竟然让我大姐住在这种地方,回头我就去把这不懂事的院长拖出来打一顿!” 话音刚落,身后一个浑厚男声传来,“哦?我当是谁如此口出狂言,原来是将军府小公子,这不,老夫亲自送上门来,免得小公子再多跑一趟。” 简陋房屋前的少男少女停下脚步回身望去,就见一个女子,一个道人,一个儒士出现在竹林外。 女子三四十岁模样,面容雍容清冷,身穿艳丽紫衣,踏风而来,脸上急切的表情在看到面色惨白的李玄英不惊反喜,“玄英,突破到大宗师了?” 李玄英淡然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少年介绍道:“弟弟,这是我师父,诗从镜。”又转身对女子说道,“师父,他是我弟弟李玄机。” 青衫少年松开少女,理平衣衫褶皱,一揖到底,“小子李玄机,见过师父姐姐!” “慎言!”见弟弟对师父都如此口无遮拦,李玄英不得不提醒道。 诗从镜却没有生气,面带微笑道:“无妨,没想到小公子身含大气运,实在是可喜可贺。” 李玄机微微一愣,盯着眼前的诗从镜,没曾想这位面容清幽的漂亮女人,发出的声音却如二八少女一般,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啪”,李玄英伸手狠狠打在弟弟的头上,“还敢无理!” 俊美少年摸着头一脸委屈道:“姐~” 少女转过头去,故意视而不见。 诗从镜见两人有趣,捂嘴轻笑。 “姐,你还受着伤呢,先进屋休息。”李玄机扶着少女,瞥了眼远处的两老一少说道。 察觉到弟弟的动作,李玄英边走边轻声说道:“那名儒士便是苏白的父亲苏溪照,南露书院院长,为人谦和诙谐,先前的言语你不必放在心上,反倒是那个陌生道人你要小心,来者不善,不过我已秘密传信回了将军府,你也不必太过紧张。” 李玄机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诗从镜跟随两人进屋,等少女躺倒床上后对李玄机说道:“虽然你姐姐看起来没事,但是内体气机还不稳,我要帮她梳理一下,你去门外守着,别让人打扰。” 看着姐姐投过来的关切眼神,李玄机笑了笑对诗从镜说道:“那就劳烦师父姐姐了!”转身走出屋子,轻轻关上了房门。 门外三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花海中央,缓步向这边走来。 李玄机定了定神,面带微笑,摇动着手中折扇迎了上去。 几人在即将走出花海时被青衫少年拦住了去路。 苏溪照望着面前丰神俊逸的少年,心中暗赞,面色和善说道:“小公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风姿卓越,越看越让人喜爱,不知老夫如此恭维小公子能否少的了那顿打?” 少年尴尬笑了笑,收起折扇,做了个揖道:“院长莫要取笑小子了。” 抬头盯着那个神情古朴的道人问道:“不知这位是?” 身背桃木剑的道人目光灼灼,语气僵硬回道:“贫道在龙虎山修行,云游至此,与院长是旧识,故在此停留,察觉这边有些不寻常过来看看。” 李玄机闻言故作惊慌,四处张望道:“哎哟,这里叫‘山鬼崖’,不会真的有鬼吧!” 苏溪照看着身边的儿子说道:“看到没有,这才是真性情,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你都要学着点,年轻人就该是年轻人的样子,不要老端着,放得下才能拿得起。” 苏白点头称是,低头时眼中恨意弥漫。 李玄机如今六识敏锐,恰好看到他眼中的神情,没有放到心上,一笑置之。 道人看到李玄机如此作态,神情不悦道:“休得胡言,此处人杰地灵,钟灵毓秀,建造之初更有我龙虎数位大真人作法布阵,并且书院善养浩然正气,怎会有那等污秽之物,莫要损坏书院名声!贫道鬼是没看到,反倒是你竟然引得我手中罗盘不稳,不知公子如何解释?” 就见青衫年轻人装模作样地用手中的白玉扇柄掏着耳朵,还小声嘀咕着:“怎么塞不进去呢,这什么都听不见,可如何是好。” 见气氛似乎有些不对,苏溪照开口道:“想必是真人多虑了,先前的不寻常应该是我儿与小公子冲突造成的,我了解我儿性格,定然是先惹恼的小公子,换来一身轻伤也算个小小的教训。玄英身体有恙,不如我们就先回去继续刚才那一盘棋局?” 道人却不领情,仍旧紧抓不放,“下棋有的是时间,只是我龙虎山向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誓要除尽天下邪祟,如今发现此人不同寻常,万没有就此离去的道理!” 道人心中着实有些震惊,自己这罗盘可不是凡物,乃是龙虎山中排的上名号的珍宝,此次下山也只是借用,没想到在这少年人面前竟然滚烫灼人。 苏溪照也有些为难起来,一边是龙虎山,一边是将军府,得罪谁都很麻烦,只是书院在南露啊! 无奈之下只好又说道:“真人,这少年是将军府小公子,不可能是你口中的妖魔邪祟,这点且可放心!我苏某人可以担保。” “就算是将军府小公子,也得等我龙虎山分辨清楚才可!” 苏白看着场上铁了心要难为李玄机的道人,一脸幸灾乐祸。 “哦?不知你龙虎山想要如何分辨本公子是人是鬼?”李玄机说着低身摘下一朵白色小花别在耳间,满脸期待。 见少年竟然如此轻视龙虎山,道人面色阴沉,向前踏出一步,“将你带回龙虎山,关在炼妖塔中,出的来就是人,出不来就是鬼!” 就在道人踏出那步时,一股无形之气吹拂着李玄机的青衫猎猎作响,地上的野花齐齐向这边拜服下去,耳间的野花似是承受不住,片片坠落,在半空就被搅的粉碎。 李玄机感受着扑面而来冰冷气息,面色异常平静,见过了那么多光怪陆离,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的至亲,其他人都如这随手摘下的野花一般。 收起折扇,冷声道:“臭牛鼻子,本公子给你脸你得接着,这般不识好歹,几十年是不是都活到狗身上了?” 古朴道人首次露出了笑容,只是这笑容出现在这张古板的脸上,就仿佛是硬挤出来一样诡异,“很好,既然你执迷不悟,就休怪贫道施些小小手段,希望你进了炼妖塔也如此硬气!” 言罢,道人脚踏七星,双手向前,掐了个手决,身后桃木剑嗡嗡作响,声如洪钟怒声道:“你还不伏法?” 苏溪照大惊失色:“真人不可!” 猛然间,众人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我看谁敢动我儿?!” 声音不大,却震慑人心。 第一卷:谪仙人 第十九章:断臂 花海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云淡风轻。 富家翁装束的李天都怒气冲冲走来,手中拿着把军队制式战刀,身后跟着满脸阴郁的李喜,竹林外一名·器宇轩昂的白袍将军手提铁枪傲然站立,林中人影闪动,映照出点点寒芒。 李玄机重新摘朵野花拿在手中,弯腰时脸上笑容玩味,就在刚才那道士即将要出手时,一直不显山露水的苏溪照突然气势大变,浑身衣袖鼓荡如潮汐翻涌。 自己迟迟没有动作就是想试探下让人看不清深浅的南露院长,如果不是顾忌自己将军府公子的身份,想必这苏溪照也不会轻易暴露。 李玄机满脸笑容走到道人面前,看着脸色难看至极的道人说道:“真人何必如此表情?”说着将手中的野花插在道人头发里,“对嘛,这才好看,有点龙虎山大真人的风范了” 不在理那道人,少年摇着折扇继续向前走去,经过苏溪照身边时,拍着中年儒士的肩膀笑道:“院长好手段,本公子大开眼界。” 苏溪照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没听到。 苏白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是握着古剑的右手指尖泛白。 青衫少年疾走两步遥遥做了个揖道:“父亲,您怎么亲自来了。”转身对着旁边的中年胖子点了点头,“李叔也来了” 李喜连忙行礼道:“少爷” 李天都上下打量了儿子半天,确认没有缺胳膊少腿后,表情缓和了不少,只是依旧怒气未消,扫视了一眼后面的三人开口问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要欺负我儿子?” 中年儒士闻言连忙带苏白走了过来,两人作揖道:“书院苏溪照、苏白见过大将军!” 李天都扫了两人一眼,抬起手中战刀指着远处的道人问道:“是不是那个道士?” 苏溪照心中苦涩,要怪只能怪自己这个好友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招惹了将军府小公子,通过前几日韩家发生的惨事,才知道这个坐拥二十万甲士的大将军有多护犊子,今日之日能否善了全看天命了。 中年儒士思索了片刻,硬着头皮,字斟句酌回道:“那道人与苏某乃是多年好友,半生都在龙虎山修行,人是不坏,只是不通人情世故,和小公子有些小小的误会。” “小小的误会?你当老子没看见刚才那臭道士就要痛下杀手了吗?”李天都蛮横拨开中年儒士,大踏步朝道人走去。 青衫公子缓缓说道:“院长大人,哪里也没有把两头好人都做的道理,你说是也不是。” 苏溪照哀叹一声,望着自己的至交好友,今日如能保住性命就是大幸了。 古朴道人早就知晓来人是谁,只是心中依旧不信此人敢对自己这个“龙虎山真人”如何,见那人提着刀走来,脸上古井无波,打了个稽首道:“贫道龙虎山张之风,见过大将军。” “啪”,一声清脆至极的响声传遍全场。 就见李天都二话不说,手中战刀刀身狠狠抽在道人脸上,道人身形在空中转了几圈摔落下去,压倒大片花草。 “你这狗东西胆敢找我儿子麻烦,活腻歪了,龙虎山又如何?信不信老子即刻派人去宫里请道圣旨下来,带个几万甲士去龙虎山沾沾仙气?”李天都痛骂道。 古朴道人抹去嘴角鲜血站了起来,红肿的脸颊看起来有些可笑,却仍是一脸淡然,“龙虎山就在那里,随时恭候大将军。” 见父亲又要动手,李玄机赶紧小跑过来,“哎哎哎,父亲,万不可再动手了,您年事已高,再给累着,这种小事交给儿子代劳就行了!” 李喜听到差点笑出声来,感叹自家少爷是个好孩子,懂得孝顺父母。 半步先天的他能感觉出来,那道人不一般,只要那道人敢有所妄动,就痛下杀手,什么龙虎山,他这个粗人可不在乎。 中年富家翁转过身来笑眯眯看着儿子,将手中的战刀递了过去,“玄儿,你也来试试,用刀拍人可得劲了。” 李玄机伸手接过战刀,伸手在刀身上轻弹一指,发出“铛”的的一声,连连称赞道:“好刀!杀人肯定快极了!” 富家翁闻言点头笑道:“那是自然,这可是镇南军标配战刀,前些年诸国乱战时不知道砍下过多少头颅,儿啊,要不你今天拿这个道士练练手?让为父也开开眼!” 青衫公子嘿嘿笑道:“那我这个绝世高手今天就破例露一小手?” “尽管漏,不会有别人知晓此地发生了什么!”说着向李喜使了个眼色,李喜会意,走到道人身侧不远处站定,形成掎角之势。 李天都又朝竹林方向挥了挥手,竹林内瞬间涌出黑压压无数甲士,手持弓弩将花海围的密不透风。 苏白见此情景脸色苍白,颤抖地问旁边的苏溪照:“父亲,这可如何是好?” 中年儒士漠然道:“莫要慌张,静观其变即可。” 李玄机拖着刀慢慢走向道人,眼睛却看着李喜说道:“李叔,等会你晚些出手,不要让他跑了就成。” 虽然不知道少爷信心由何而来,但还是点了点头。 道人面色阴沉,先前大意之下受了一击,但念及那人身份倒是可以强忍下来,只是如今看起来对方似乎还不肯罢休,自己从入龙虎山以来去哪里不是高高在上,何曾遭受如此羞辱,纵然周围甲士森森,可他自信,杀不了人,想走没人拦得住。 青衫少年停住身形,用刀指着道人森然说道:“臭牛鼻子,刚才不是很狂吗?还要把本公子送入什么狗屁炼妖塔,现在本公子就先送你去见三清祖师!” 道人似乎破罐子破摔了,取下身后桃木剑大笑道:“你果然不正常,对圣人毫无敬畏之心,贫道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大道浩然!” 李玄机拖刀身形猛然前冲,右手向上迅猛一提,战刀“刺啦”划出一道白色圆弧,撩向道人。 道人面沉似水,手中桃木剑直直点在战刀刀刃上,看似轻飘飘的一点,竟然将来势惊人的战刀压了下去。 李玄机也不气馁,顺势将手中战刀轮了个大圆,朝着道人脑袋就劈了下去,比起第一刀声势更胜。 道人微微皱了皱眉,随后又舒展开来,不在与那少年硬拼,脚踏太白七星步,身形一转出现在少年身侧,手中桃木剑骤然发力,阴险地袭向少年的腰眼,势如惊雷。 观战的李喜正要出手,却被李天都拦了下来,“好好看着就行,我儿刚才怎么跟你说的?” 李喜点头称是,眼睛死死盯着场中两人,心中对少爷的身手诧异万分,更多的却是欣慰。 见道人桃木剑角度刁钻,李玄机暗道一声“来得好”,右手劈下的战刀竟然诡异的变换到左手上,变劈为扫,雪亮刀光如弯月。 刀剑相击,发出一声闷雷,两人齐齐后退两步。 李玄机眯眼望着道人手中颤鸣不止的桃木剑笑问道:“牛鼻子,你这桃木剑有何玄机?竟然能与我手中锋利战刀硬拼而不断,有点意思。” 道人心中讶异,却没有作声,左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手指轻轻抹过桃木剑,就见杏黄色的桃木剑身包裹了一层黄光,耀眼夺目。 道人桃木剑竖持身前满脸肃穆,黄色道袍随风飘摇,好似仙人降世。 李玄机嗤笑一声,“装神弄鬼!”脚步轻点再次欺身而上,手中战刀奋力斩下,呼啸成风。 面对这霸道一刀,道人不退反进,手中光华流转的桃木剑如流星划过,荡开少年战刀。似乎是这一剑威势太过伶俐,战刀竟然从少年手中脱出,道人面色微喜,手中桃木剑光华再度爆涨,朝少年心口刺去。 眼看就要得手,却见少年面色平静,右手轻描淡写抓住道人光芒万丈的桃木剑,不见如何用力,就听到“咔嚓”一声,桃木剑瞬间断为两截。 道人面露惊骇,慌忙松开手中剑柄,急急往后退去,转身脚尖用力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如燕归巢。 “想跑?”李玄机面露不屑,双指并拢,指向跌落在地的战刀,“走你!” 地上战刀微微颤抖,随后“嗖”如一道白色匹练划破长空。 “啊...”一声惨叫从空中传来,道人身形急转直下,右臂与身体分离开来,喷洒出大团血雾。 李玄机微微一笑,缓缓走向道人方向,随手拾起沾血的战刀,见道人捂着断臂处满脸痛苦,猖狂笑道:“真人不是要让我见那大道浩然吗,本公子现在就站在这里,你能奈我何?不知真人是否切身体会到了大道无情?” 道人额头青筋暴起满头大汗,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出尘模样,面目扭曲,咬牙切齿道:“要杀要剐随你便,贫道一生求道,问心无愧,如果再有一次机会,贫道还是会毫不犹豫杀你!” “有种,那本公子就送你一程!” 李玄机猛然将手中战刀丢掷而出,战刀旋转如车轮,碾向道人。 千钧一发之际,风骤起,地上花草发出阵阵狂风吹过的声音,一道身影飘然而至,捞起如电的战刀,立定了身子。 苏溪照双手捧着战刀,走到青衫公子面前,平静道:“小公子深藏不露,实在是令苏某汗颜,张之风断了一臂,已经受到了惩罚,还望小公子看在苏某的薄面上,得饶人处且饶人。” 李玄机眯眼盯着面前的苏溪照,随后洒然一笑,伸手接过战刀抗在肩上,嬉笑道:“本公子也不是喜好杀人的魔头,既然院长已经开口,那这事就算了,只是有朝一日本公子定然要去趟龙虎山,去看看他们的‘道’!” 苏溪照看着已经转身离去的青衫少年,有些出神,喃喃道:“生子当如此啊......” 第一卷:谪仙人 第二十章:杀伐 苏溪照望着脸色逐渐苍白的道人,蹲下身子,手指在他断臂处迅猛点了几下,叹气道:“张兄,你说这是何苦呢。” 道人惨烈一笑,正欲开口,突然间面色大变。 中年儒士心中暗道“不好”,察觉到背后传来的凌厉寒意,转身负手而立,衣袍翻飞。 “早就听闻院长大人修为深厚,李某斗胆请教一二!” 一个肥胖身影破空而来,双手萦绕着刺目金光,朝着儒士当胸砸下。 苏白见此情景,手中古剑出鞘一半。 双手插袖的富家翁男人盯着战场,头也没回道:“再敢拔出一寸,这里就是你父子二人葬身之地。” 黑袍少年僵立当场,古剑拔也不是,收也不是。 面对李喜的惊天双拳,中年儒士岿然不动,衣袍鼓胀如大圆,硬扛下这一击。 儒士倒掠而出,脚下泥土纷飞,划出一条长长的印痕。 李喜盯着神色从容的中年儒士,甩了甩发麻的双手,狰狞一笑,脚下发力蹬出一个深坑,身形迅捷如豹,再度扑向苏溪照。 中年儒士终于被惹恼了,冷哼一声,单手负后迎风而立,左手轻飘飘推出一掌。 白虹自苏溪照掌中射出,风驰电掣刺向肥胖男人,男人瞳孔一缩,手臂刹那间布满金光护在身前,却仍然如断线风筝倒飞出去,瞬间消失在茂密的花海中。 猛然间,一道雪亮刀光划过道人,儒士大袖挥舞,刀光好似没了生气,化为一柄战刀被握在手中,刀身颤抖不止,发出阵阵嘶鸣。 断臂道人身体一分为二,鲜血泼洒了一地,似乎是刀太快了,此时两半的躯体还在抽搐。 苏溪照神色漠然,随手将手中战刀甩到地上,战刀直插入地,只露出一小节刀柄。 中年儒士落寞地走到道人尸体前,蹲下身子,沉默了片刻右手缓缓挥过,道人尸体随之消散,留下一个鼓鼓囊囊的乾坤袋和满地猩红,侵染着周围的野花鲜艳诡异。 做完这一切,中年儒士恢复了先前的从容不迫,拾起乾坤袋,缓步走向众人,看着扶起肥胖男人的青衫少年说道:“小公子好气魄。” 见李喜只是受了点轻伤,李玄机放下心来,抬头望着中年儒士手中的乾坤袋笑道:“圣人有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本公子连君子都不是,又怎会留下这道人日后来找我麻烦,院长大人说是不是?” 苏溪照不得不承认眼前少年想法之通透,行事之果决,在同龄人中可谓是鹤立鸡群,甚至远超书院中读了很多年圣贤书的天才,自诩天之骄子的儿子在此人面前更是黯然失色。 中年儒士不再言语,将手中的乾坤袋丢给少年,转身朝富家翁模样的男人做了个揖,带着面色铁青的苏白默默离去。 李天都挥手让甲士放行,转而竖起大拇指对李玄机说道:“刚才真威风,不愧是我李天都的儿子!” 青衫少年系好手中的乾坤袋,笑着说道:“就这还没很认真呢,哈哈。父亲,我们去看看我大姐?” 李天都心情舒畅,大手一挥,学着儿子道:“走你!” 紫衣女人打开房门,深深看了李玄机一眼,施礼道:“见过大将军。” 尽管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再次听到诗从镜如少女一般的嗓音,还是忍不住有些怪异,尽管这个女人美丽的不像话。 见父亲在和诗从镜说话,李玄机率先走进房屋,看见姐姐好像已经睡去转头轻声问道:“师父姐姐,我大姐她?....” 诗从镜走回房屋温和说道:“你们在外面那样闹腾,玄英执意要出去,她现在不宜太过激动,被点了穴道暂且睡会。”说着走到床边给李玄英解开了穴道。 见众人都安全无恙,随后几人告别诗从镜,浩浩荡荡返回了将军府.... 走进将军府,正在说话的姐弟二人看到亭中坐着一名少女,少女有一下没一下抛洒着手中的饵料,心不在焉。 “我先去见见母亲。”李玄英丢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青衫少年走到湖边,望着亭中的少女高声喊道:“二姐!” 少女好像没有听到,背着身自顾自逗弄着湖中锦鲤。 少年尴尬笑了笑,眼中滴溜溜转了一圈,双手放在嘴边喊道:“二姐,你再不理我,我可找大姐玩去啦!” 少女仍然无动于衷。 “我真走啦..走啦....”少年故意声音越来越小.... 亭中少女霍然起身,转身望着湖边的李玄机,横眉竖目,冷声道:“你敢!还不赶快滚过来!” 李玄机看着亭边的乌木小船,一脸无辜道:“二姐,我这怎么过去,难不成游过去?” 少女似乎更加生气了,手中饵料狠狠丢向湖边,却因力气不够掉落在亭子不远处,引得万千锦鲤趋之若鹜,“李玄机,你好啊,母亲不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还会武功,你不是很有能耐吗,飞过来!” 少女话音刚落,见弟弟竟真的踏波而来,落在亭中一脸嬉皮笑脸说道:“二姐不说,我都忘了自己还会武功呢。” 李玄微翻着白眼狠狠给少年一个暴栗,“李玄机啊李玄机,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刚能说话就这般油嘴滑舌,你说,是不是上辈子骗了太多女孩,上天才罚你十年不能说话?” 李玄机讪讪笑道:“二姐说啥呢,你弟弟你还不了解吗,真正的没贼心也没贼胆,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英俊少年郎。” 李玄微闻言拧着少年的耳朵笑骂道:“哟呵,还没贼心没贼胆,你说,八岁那年你是不是偷偷看过清雪洗澡?她都告诉我了!” 李玄机咧着嘴角高声嚷道:“二姐,可不能平白无故冤枉好人啊,没有的事!”只是闪烁的眼神好像暴露了什么。 说到清雪,少年神情有些黯然,“清雪还在昏迷,这几天我打算去一趟青城山,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弄到一颗救命金丹。” 少女松开手,忧心忡忡说道:“青城山山高路远,你又是第一次出远门,到时候姐姐也陪你去。” 李玄机摇了摇头,慢慢诉说着自己的打算,两人坐到月亮高悬.... 晚上,李玄机独坐在竹楼平台上,解下腰间的乾坤袋,细细打量。 说是乾坤袋,其实就是一个杏黄色的布囊,上面印着太极八卦,囊口由一道金色丝线紧紧扎着。 李玄机解开丝线,将袋中物品一一摆放在桌上。 一叠黄符,一本旧书,几两碎银,以及一个罗盘。 李玄机对黄符和银子不感兴趣,倒是想起白天道人好像提起过罗盘,拿在手中仔细观察。 罗盘通体金黄,不知由什么材料制成,很沉,盘中印着许多圆圈,一环套一环,李玄机数了数足足有五十二圈,中间夹杂着各种小字,什么甲乙丙丁亥,乾坤艮震离等等,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有中间一个黑白相间的小针在疯狂转动。 少年看得一头雾水,顿时没了兴趣,将罗盘丢在一边,又拿起古旧书籍借着月光看了起来。 书名“山海经”。 李玄机心中一突,山海经可太有名了,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于是迫不及待翻开了书籍,只看了一眼便可以确定两本书没有半点关系,只是名字相同而已。 书中内容记载了许许多多的神奇事物,各种妖魔鬼怪让人闻所未闻。 书中言:有一种罕见的邪物只有头颅,名叫“吃头鬼”,由被行刑的犯人而来,阴气非常,行踪不定,但凡遇到它的人就会被不知不觉地附身,被附身的人开始与常人无异,只是在第七天,头颅就好像被行刑的犯人一般齐齐断开,只有在被附身的人还未到七天,砍去他的头颅才可破解。 书中又言:有一种妖怪名叫“子精”,形似小孩,喜好施法钻进怀孕妇女肚中,吃掉胎儿,代替胎儿降生,之后想方设法气死父母再寻他家,可恶至极。此妖普通人即可除掉,只是极难发现。 李玄机抹了抹额头冷汗继续看了下去。 第一卷:谪仙人 第二十二章:一枚玉佩 “山海经”中明确指出:修道分为五个境界。 第一境:入道,为真正踏入道门,此境界可以调动微量天地元气,以催动符箓,亦可将元气附注于法器上,对实体以及鬼魂造成伤害,自身与常人无异。 第二境:化炁,后天返还先天,修成乾元不漏纯阳体,万邪不侵,妙用无穷。自身可吸收天地元气转化为真气,汇聚于黄庭之间,因而真气充足体内温热,神宇朴茂,寿享天年。 第三境:化神,红血转白膏,脱胎换骨,到达此境界有天眼通,天耳通,宿命通,他心通,神足通等等神通,身体刀兵不惧,可以御风而行于天际,有缩地成寸,吐气生云等本事。 后两境只说叫:“还虚”、“合道”,没有具体描述,只有四字评语:形神俱妙。 想来也是,大部分修道之人终其一生都只是在门外徘徊。后两境对世人来说就如天上日月,过于虚无缥缈。 入道之后便可被称为大天师,降妖除魔,积攒功德。 李玄机生而入道,得天独厚,既是幸事也是祸事,如果不是早早遇到师父王寿阳,不说被雷劈死,没有道门心法的守护,自身便如破屋陋室四处漏风,直至灵气枯竭而死。 王寿阳用道家秘法守住了他一身灵气,遮蔽了天机,又留下一部“无上太玄经”供他修炼,到达“化炁”,修成纯阳体,一身灵气真正为自己所用,封印自可解除,从此天高地阔都可去得。 估计王寿阳也不会料到,自己这个徒弟不仅生而入道,还生而知之,三岁跟随教书先生识得这个世界的文字,就开始修炼书中内容,日复一日,得益于先天灵体,脑中空灵,念头通达,十岁就达化炁,简直匪夷所思。 如今李玄机整个人神华内敛,皮肤细腻光泽,十岁身高就和寻常少年十五六岁一样,再加上他性格使然,不是至亲还真看不出来。 月上柳梢头,李玄机放下手中书籍揉捏着眉心,书中的内容太过于怪诞诡异,前世比这离奇的书籍一大把,可是谁也没有见过什么神仙鬼怪,只不过自己能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他倒不是全然不信,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见时候不早,少年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起身走进房屋。 微风拂过,桌上黄符微微翻动,却见刚才还普普通通的罗盘,如今好似活过来一般,发出细微的白光,忽明忽暗,旋转的指针停留在少年离去的方向,十分古怪。 这是一座茂密的丛林,树木遮天蔽日,一个青衫少年摇晃着手中折扇缓步走在石板小径上,神情悠闲。 林中飞禽走兽繁多,少年人倒也看得开心,偶尔有麋鹿、虎豹从他面前经过,他也乐意停下来让那些畜生先走,说来也怪,那些动物就好像看不到他一般,一闪而过,全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少年也没多想,只是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 拾阶而上,小径渐渐变得宽阔,树木也开始稀少起来,原来是已经到达了山顶。 山顶视野广阔,满地绿草,一座破旧凉亭伫立在山巅。 走近凉亭,抬头望去,上面赫然写着“停步亭”三字。 少年心中不免有些腹诽,什么破名字,停不停? 只是当他走进凉亭才感觉这个名字十分贴切,原来这座凉亭一侧竟然是万丈悬崖,深不见底。崖中雾气弥漫,只只白鹤穿梭在其中,若隐若现,犹如仙境。 看见如此美景,少年诗兴大发,可是硬憋了半天却没有蹦出来一个字,挠了挠头悻悻坐在亭凳上,愣愣出神。 天色不知怎的突然就暗了下来,丝丝白色从天而降,无声无息。 少年回过神来,看着飘落下来的白色有些讶异,展开折扇伸出亭外,不一会就接住了少许,拿到身前才发觉,原来是下雪了。 雪越下越大,满眼尽是白色,山中绿意没过多久就被白雪覆盖,让人仿佛置身于云端。 雪继续落着,少年应该是看得乏了,竟依靠着廊柱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苍凉的声音幽幽传来, “我自山中正睡眠,世人见我如神仙,梦中逍遥几十载,睁眼才知过...千...年.....”。 少年猛然起身,紧盯着亭外。 只见一个紫衣道人骑着仙鹤而来,道人白发白眉白须,脸上红光满面,额中一抹紫印熠熠生辉,手中一柄拂尘散发着刺目金光,恍若神人。 道人飘然落地,手中拂尘轻轻扫过,金光缓缓散去,望着亭中少年一脸微笑,“福生无量天尊!” 少年面色阴沉,这个道人给他的感觉十分怪异,完全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仙风道骨,一股无名之火从他心底升起,怒声喝道:“你是何人?” 紫衣道人仍然笑眯眯说道:“贫道江城子,在此地修行已有一千三百年,今见道友前来,特来相见!” 少年勃然大怒,手中折扇点指着紫衣道人破口大骂:“少他娘的装神弄鬼了,本公子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如果还不赶快现行,休怪本公子让你形神俱灭!” 道人突然无声的笑了起来,嘴巴越长越大,最后竟然咧到了耳根,口中森森白牙清晰可见,身形随之慢慢消融。 一个头生双角的怪物出现在雪地之中,怪物浑身碧绿,头大如斗,獠牙密布,额中紫印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只血红的眼睛,手中拎着一节漆黑的骨头,盯着少年口水横流,贪婪说道:“好香啊,让我咬一口...” “啊”的一声,李玄机从床上跳了起来,大汗淋漓,原来是梦。 竹屋外等着伺候的几个丫鬟闻言赶紧走了进来,见少爷赤脚站在地上惊慌道:“少爷怎么了?” 李玄机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丫鬟们这才安下心来,开始为少年穿衣洗漱。 刚才那个梦境太过真实可怕,如今心还蹦蹦跳个不停,不过转念一想,有可能是自己昨晚看了太多关于鬼怪的描写,所以才做了如此怪梦。 压下心中不适,李玄机看着门外.阴郁的天空,隐隐有些不安。 .......... 饭桌上李玄机听大姐说,书院安排她这几天去一趟神术城,带回一批搜罗而来的典籍,不禁开口问道:“大姐,神术城多远?都有谁同行?” 这等小事,李玄英也没想隐瞒,如是说道:“没多远,就经过两个小镇,骑马三天就能到,听传信的说,同行的好像有几个师弟师妹,对了,好像那个苏白也会去,最多七八人吧。” 回想起那个黑衣少年,李玄机微微皱眉,当日自己狠狠羞辱了他父子一番,苏溪照大人有大量有可能不会和自己过不去,但是那个苏白,看起来就像是睚眦必报的人,自己倒不怕,但是大姐才刚恢复,会不会对大姐.... “大姐,反正外出也要几天后,在家多呆两天吧,到时候我送你一个礼物。”李玄机话音刚落,突然间察觉到一道伶俐的目光射向自己,不用多说他也知道是谁,连忙接着说道:“我亲爱的二姐自然也有啦!” 李玄微微冷哼一声,“吃饱了!”放下碗筷与李天都夫妇打了个照顾,大摇大摆走出了饭厅。 桌上几人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面面相觑,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特别是赵凤,看着从来没有的和睦景象,笑出了眼泪.... 三日后,将军府门口。 李玄英收拾着行礼,看着面色憔悴了许多的弟弟,疑惑问道:“弟弟你没事吧,脸色好像有些不太好。” “吃的好喝的好的能有什么事,就是睡得晚了些不碍事的,大姐你把这个带在身上。”说着少年拿出一枚玉佩递了过去。 李玄英接过玉佩,入手温热,玉佩一半白一半黑,垂着白色的流苏很是奇特好看,收起玉佩点了点头微笑说道:“晚上早些睡,那我就先回书院了。” 看着大姐干净利落驾马而去,少年挥着手大声喊道:“大姐,有空就回来,保重身体~~” 少女回过头来,英气的脸上罕见的有些柔美,“知道啦!” 见大姐已经走远,李玄机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转身正准备回府,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玄机哥哥,婉儿来看你来了!” 就见一个红衣少女鬼鬼祟祟从远处灌木丛中爬出,蹦蹦跳跳向自己跑来。 李玄机诧异地望着守门兵丁,兵丁满脸无奈,小心翼翼解释道:“我们已经赶了,但是这个姑娘说是少爷您的朋友,让她进府她又不进,非要在外面等着,还没来得及跟您说,您和大小姐就出来了!” 李玄机心中了然,转身看着赵婉儿问道:“你怎么来了?” 少女越走心里却越没底,走到少年面前竟然局促起来,扭捏着支支吾吾说道:“就顺路,想着来看玄机哥哥你在不在,没想到真的看到你了。” 李玄机不忍揭穿少女蹩脚的谎言,见她头发上沾染了不少草屑,随手拿了下来,笑着说道:“幸亏你今天顺路,明天我就要去神术城了。” 赵婉儿闻言抬起俏脸,瞪着一双大大的美眸,惊喜问道:“真的吗?明天婉儿刚好也要去神术城,与玄机哥哥又顺路唉!” 少年顿时满头黑线.... 第一卷:谪仙人 第二十三章:怪事 清晨的官道上,一老一小两个道士迎着朝阳缓步走着,老道人弯着腰一脸尴尬地听着徒弟的喋喋不休。 “师父,要不咱们回去吧,这个月你都抓鬼两次失败了,鬼没有看到一个,还被人家赶出来,饭都没吃上一顿,道观里已经没有米了,唉,这可怎么办呀。”一个五六岁模样,虎头虎脑的小道童愁眉苦脸说着。 老道身上的杏黄道袍已经洗的发白,脚上的鞋子还打着补丁,虽然清瘦,好在精神还不错,听着徒弟的抱怨,悻悻说道:“徒弟啊,相信师父,这次去刘家村定能捉到一个大妖,到时候收了钱给你买最喜欢吃的糖葫芦。” 小道童翻了个白眼,提了提身上的包裹说道:“你每次都这么说,哪有一次作数的,今天早饭都没有吃,实在不行我们还是回去种地吧,肯定饿不死的。” 小道童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一屁股坐在旁边大树下,双手托腮唉声叹气,不愿意走了。 老道也饿啊,昨晚只喝了一碗稀粥,让徒弟多吃了两碗,这个月两单生意都没有做成,不是他不愿意捉鬼,实在是连个鬼影都没看到,实话说了,还被主家骂成江湖骗子,一个铜板都没给,实在是没钱了,只好蹲在徒弟面前好言相劝道:“徒弟啊,不能停啊,为师精密算过了,咱俩赶到刘家村刚好能吃上中午饭,再耽搁一会可就错过饭点了。” 见小道童有些犹豫,老道摘下徒弟身上的包裹背到自己身上,讨好说道:“实在走不动的话,师父背着你走?” 看着师父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消瘦身形,小道童叹息复叹息:“算了吧,你扶我一下,我起不来了。” 老道心疼不已,嘴上没说什么,只想着赶紧到刘家村捉个大妖,不仅让徒弟填饱肚子,也让自己这个做师傅的长长脸,刚要扶起小道童,一个油纸包递了过来。 老道顺着油纸包看过去,眼前一亮,好一个丰神俊逸的公子哥。 少年十五六岁模样,身着华贵白袍,脚踏缎青追云靴,腰悬着柄月白长剑,身侧一枚黑白玉佩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牵着匹高头大马满脸和煦地看着自己,连忙起身打了个稽首道:“不知公子这是?” 白袍少年打了个饱嗝,笑了笑说道:“没啥,包子买多了,吃不完还剩下两个,听到二位好像出门匆忙还没有吃早饭,想着扔了也怪可惜的,你们先拿着先垫一下。” 糗事被人听到,老道不由得有些汗颜。 小道童故意视而不见,一脸正气凛然,但是传来的阵阵包子香味勾引的他肚子又开始咕咕直叫,眼睛不住地瞄向少年手中的油纸包,样子滑稽。 老道于心不忍,咬了咬牙接过油纸包说道:“那就先谢过公子了,等会贫道收了钱立马就把包子钱给你。” 转身塞进徒弟手里,摸着他的小脑袋说道:“吃完我们再赶路。” 小道童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油纸包,闻着传来的浓郁香味满脸陶醉,望着那个心地善良的公子哥羞涩地说道:“谢谢大哥哥!” 白袍公子微笑点了点头,看着身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人好奇问道:“不知真人要去何方降妖除魔?” 老道闻言赶紧挥着手说道:“万万当不得真人二字,只是个乡野道士而已,刘家村最近有些不太平,怀疑是鬼怪作祟,让贫道过去看看。” 少年更加好奇了,“哦?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怪事?恰巧刘家村有我一个远方亲戚,如果真有怪事的话,那本公子也要去看一看。” 老道不疑有他,竹筒倒豆子般说了起来........ 南露城往北三十里,有一个小村庄,由于住了几十户姓刘的人家,所以叫刘家村。 刘家村地处偏僻,都是些穷苦人家,人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奢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就好。 半个月前,村中有个叫刘家娥的老太太被人发现死在家中,老人一生清苦,没有嫁人,活着的时候也是个热心肠,哪家有事都愿意帮个忙,村中小孩也很喜欢这位老人,经常刘奶奶前刘奶奶后的叫着,老人每次听到都会摘些自家种的瓜果让他们带回去,与村中各家关系都不错。 所以村里人知道这位老人去世后,都自发的前来帮忙处理后事。 按照村里规矩,死人要停放家中七天后方可入土,并且要有后人来守灵,只是刘家娥一生未嫁,哪有什么后人。 生死乃是头等大事,老人生前没有享过福,死后连个守灵的人都没有,难免太过于悲惨,最后众人商议决定,找一个年轻后辈来代替守灵,完事之后能得二十文钱。 一个名叫刘冬的想也没想就应承了下来,此人三十来岁,庄稼汉子嘛,皮肤黝黑五大三粗,胆子在村子里也是出了名的大,众人也都欣然同意。 刘家娥家也就一间破烂瓦房,前面是个小院,种了不少瓜果蔬菜,尸体就放在堂屋中间地上。 虽然已是初春,但是晚上还是有些寒冷,汉子就把一扇房门卸了下来,裹着被子睡在门口。 第一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只是到了第二天晚上半夜的时候,刘冬突然被尿憋醒,只把脑袋露在外面的汉子感受着外面阵阵寒风,紧了紧被子想着忍忍,等天亮再说。可是越想睡着却越清醒,尿意也越来越浓,忍不住低声咒骂几句,哆哆嗦嗦爬出了被窝。 月明星稀,照得院子一片雪白,汉子走出屋门正想解决,只是念及身后的老人,忍着走到院子边缘才解开裤子。 就在他一泻千里的时候,猛然听到一阵“呵呵呵呵....”的阴冷笑声,吓得他打了个激灵,尿了一手。 汉子尿也不敢撒了,紧张地站在原地侧耳倾听,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呵呵呵呵....” 寂静的夜里,这笑声时远时近,怨恨刺耳,根本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刘冬心里咯噔一声,瞬间起了一身白毛汗,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达头顶,刚才没放完的水,如江河决堤,湿了一裤子。 汉子瞪着双眼大气也不敢喘,循着若隐若现的笑声,蹑手蹑脚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霎时间,汉子好像看到了什么,身体抖如筛糠,“妈呀!”一声,连滚带爬跑出了院子,纤薄的院门被吓破胆的刘冬直接撞烂了,一关一开。 院中堂屋地上,盖着刘家娥的白布伴随着诡异的笑声起起落落...... 回去的刘冬一病不起,听说此事的人们拿着锄头镰刀纷纷赶往刘家娥家,远远的就看到老人坐在破烂的院门口,朝着众人呵呵冷笑。 开始没人敢说话,僵持了半天,见老人好像只知道傻笑,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壮起胆子吃力喊道:“刘姑娘,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 老人还是呵呵冷笑,眼神呆滞。 随后又有胆子大的用锄头戳了戳老人,被老人一把拍开,众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有个肥胖妇人一惊一乍说道:“会不会是假死啊,我听说隔壁村有一个人死后,都快埋进土里了,是有人听到指甲挠棺材板的声音,打开棺材才发现那人又活了,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有可能有可能....” “我也听说了...” 大家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 最后村民们只当是刘家娥假死又活,脑子糊涂了只会傻笑... 从这一天起,村里隔三差五就有小孩不见,任凭再多人如何寻找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人怀疑是不是野兽下山行凶,也有人怀疑是不是死而复生的刘家娥在搞鬼,众说纷纭。 期间也报了官,官兵仔细查验过后仍是一无所获,只交代人们看好自己的孩子便不了了之,村子里人心惶惶。 直到第五个的小孩消失,人们再也忍不住了,靠不了官府只能靠自己了,有人提起,村子不远处的“清凉观”有一位老神仙,名叫孙道全,神通广大撒豆成兵,可以请他来村子看看。 在派人去道观里说明情况之后,走投无路的村民燃起了最后的希望,等着这位老神仙的到来。 此时的老神仙正对着一名白袍少年唾沫横飞。 “公子,道家最讲究机缘,玄之又玄,如果没有机缘任你天资再高也是枉然,贫道三岁时被师父收入门下,十岁便熟读各种道门典籍,距今已有五十六载,不敢说道法通玄,但也称得上是道法深厚了!” 以前老道每次想对徒弟好好说到说到,小道童就借由各种理由逃脱,让他好不郁闷,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个愿意听的主,老道就好像打开了话匣子口若悬河说了一路。 独自骑在骏马上的小道童听着师父不要脸皮的吹嘘,好几次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实在是太丢人了。 白袍少年倒是一直笑眯眯听着,偶有提问,引得道人更是老怀甚慰,直言公子有道根。 道人正要再卖弄卖弄自己深厚的道法,却听见马上的小道童抢先喊道:“刘家村到了!” 老道回头瞪了徒弟一眼,咽了口唾沫,有些意犹未尽。 李玄机眯眼盯着不远处的小村庄,摇晃着折扇,大步而行。 第一卷:谪仙人 第二十四章:每个人的道 村口的大榕树下一个老汉正在抽着烟袋,满脸苦闷,两条黄狗病恹恹地趴在脚边,无精打采。 见三人一马临近,两条黄狗有气无力地呜咽着,老汉抬头一看,匆忙站起身来,一脸喜色道:“道长,可把您盼来了,素斋已经准备好了,咱吃完饭再说?” 老汉名叫刘松,因为辈分较高,成为了这小小刘家村的村长,年轻时去过几次清凉观,和孙道全算是老相识了,今天见老道身边跟着一位白袍公子,虽有疑惑,但看那公子的穿着打扮,愣是没敢开口询问,只当是孙道长的远方子侄同行。 老道心想,村里果然有这位公子的远方亲戚,刘村长问都不带问的,本想客气几句,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快要晌午了,点了点头道:“那就叨扰刘村长了。” 小道童偷偷扯了扯老道的衣袖,轻声说道:“师父,有点冷。” 孙道全从包裹中掏出一个金黄罗盘,看着旋转不定的指针,心里略微有些沉重,转头对老汉说道:“刘村长,你再详细说下具体情况!” 在刘老汉绘声绘色的讲述中,几人走进了刘家村。 村里清一色的夯土瓦房,前院或多或少都种了些瓜果蔬菜,这时段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一股淡淡的饭香在村里萦绕不散。 几人在一户小院门前停下,孙道全刚想招呼那个白袍公子一同进去吃些斋饭,回身却发现早已不见了踪影。 小道童颤颤微微地说道:“刚才那大哥哥说他就不跟我们一起了。” 可能去他亲戚家了吧,孙道全如是想到。随即师徒二人跟随刘老汉进了院子。 李玄机缓步在一条蜿蜒的黄土路上,奋力地啃咬着手中的烧饼,有些疑惑,经过的人家虽都有炊烟飘起,可却全部都紧闭大门,莫非真被老道言中,这个村子有鬼怪? 不知不觉走到一扇破烂的院门前,牵着的黑马说什么也不走了,任凭李玄机如何拉扯,四蹄直直戳进黄土中,口鼻发出“嗤嗤”声,眼睛瞪的滚圆,似乎害怕极了。 李玄机闭眼感受了一下,周围丝丝寒气好似游蛇围绕着自己,比刚进村那时若有若无的寒意深了百倍,只好松开缰绳笑骂道:“没出息的东西,滚去村口等着!” 黑马如获大赦,马头亲昵地蹭了蹭李玄机的衣袖,转身一溜烟跑没影了。 收起笑容,李玄机顺手推开破烂院门走了进去。 院中瓜果看起来疏于打理,都已经发黄,空无一人,他也不见外,顺着小路走进昏暗的屋里,堂屋同样没有人,只有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李玄机拿起折扇遮住鼻子皱着眉走进了偏房,这显然是一个厨房,黝黑的锅台上面杂乱地放着各种锅碗瓢盆,灰尘肉眼可见,应该是很久没有开火了。 不再停留,转身向最后一个房间走去。 刚进去就有股刺鼻的味道袭来,好像是死去多时的老鼠,熏得人头晕。 虽然现在是大中午,但是走进这间房屋,却好似踏进了冰窟,让人汗毛直立。 透过昏暗的光线,看到角落矮床上蒙着一张白布,李玄机走到近前,手中折扇猛地将白布挑飞出去。 纵然是他也被吓了一大跳,蹬蹬蹬后退几布,盯着床上的老人,眼神凌厉。 老人直挺挺躺在床上,双手交错在胸前,漆黑的指甲足有几寸长,凌乱的白发好像茅草一样,面色铁青紧闭着双眼,嘴角隐隐有尖牙露出。 啥玩意?僵尸?前世李玄机电视里看过不少,亲眼目睹还是第一次。 稳了稳心神,不禁有些好笑,自己如今已经是化炁高手了,世人眼中的神仙,还能被这一具僵尸吓到,真是不应该。 恼怒下伸出右脚狠狠踢在矮床上,冷声叫道:“起来吃饭了!”嘣的一声,矮床应声而塌,上面的老人直挺挺坐了起来,机械地转动着脖子朝着李玄机呵呵冷笑。 “笑你妈笑,给老子滚起来!”白袍少年又是一脚,直接将冷笑的老人踹到了墙上,老人终于不再笑了,晃晃悠悠爬起来,面朝着墙角一动不动。 李玄机微微有些诧异,自己刚刚踹在老人身上,就好像踹到了木头上,果然有点意思,不再理会老人,摇晃着折扇走出房门,在堂屋拎起一把椅子坐在院中,等待着师徒二人。 直到太阳西下,才看到一老一小两道身影出现在院门前。 孙道全透过院门看到里面的白袍公子咦了一声,推开院门走了进来,盯着李玄机眼神闪烁:“公子怎么会在这里?贫道以为公子已经离去了。” 李玄机合起折扇笑眯眯站了起来,一脸真诚道:“这就是本公子的远方亲戚,只是没想到她现在已经不认识我了,这就要走。” 说着竟真的与手持罗盘的老道擦身而过,干脆利落。 老道如今已经知道被这少年给蒙骗了,只是正事要紧,沉声对小道童说道:“如今村民已经疏散,凌虚你去把着院门,为师这就去捉妖!” 名叫凌虚的小道童用力点了点头,飞跑出出去,背身站在院门外。 孙道全看着院门外的徒弟,欣慰地笑了笑,知道这孩子明明怕的要命,却仍然坚守的背影,气势一变,取下背后的桃木剑朗声道:“学道五十载,仙人入梦来。” 大笑着转身走进了房屋..... 天上挂起一轮圆月,李玄机骑着马行在乡间小路上优哉游哉,道人捉鬼夫子教书,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是他们的道,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同行一路也只是一时兴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都是一样。 少年摩挲着手中的玉佩,思绪万千,也不知道大姐怎么样了,这玉佩管不管用。 猛然间,好似听到身后有异响传来,少年勒停了马,回身望去。 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飞速向自己这边跑来,迅捷如风。 定眼一看,不是那小道童还是谁,只是如今那小道童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一言不发,闷头狂奔, 小道童又看到早上的大哥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跑边叫道:“大哥哥快跑,妖怪追来啦!” 李玄机面色阴沉跳下马来,伸手拦住小道童问道:“你师父呢?” 小道童抬着头,满脸泪水,撇着嘴抽泣道:“师父,师父他被那个老婆婆妖怪给吃了...”没说两句又大哭起来,撕心裂肺,想到了什么,扯着李玄机的衣袖焦急地大叫,“大哥哥,快走,那妖怪还在追我,要不是师父给了我最后一张神行符,我被也吃了。” 李玄机看着小道童手中紧纂着的一道黄符,面色平静,将道童放到马背上,盯着刘家村方向,衣袍鼓荡。 见大哥哥还不走,小道童眼泪也忘记流了,一直大喊大叫,“大哥哥,走啊,走啊....” 嗖的一声,一道佝偻的身影从庄稼地里窜出,四肢着地,猩红的眼睛紧盯着二人,嘴里发出呵呵呵呵的冷笑,在月光下分外渗人。 李玄机大骂一声:“笑你妈笑!” 单脚用力一点,如流星一般飞出射向老人,快到老人身前时,腰间月白长剑苍然出鞘,“刺啦”划出一道灿烂白光,月亮似乎都暗淡了下来。 小道童望着身后的情形,一脸呆滞。 就见刚才还凶狠异常的老妖怪,竟然被大哥哥一剑劈成了两半! 李玄机收回长剑,走到道童身前,默默无言。 小道童坐在马背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颤声说道:“大哥哥,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救我师父。” 李玄机叹了口气,抚摸着小道童,柔声道:“那是你师父的道。” 第一卷:谪仙人 第二十五章:危机 见这小道童可怜,李玄机决定先将他送回清凉观再说。 路上问起事情经过才明白,那孙道全虽然身死于刘家娥之口,却也并不是什么江湖骗子,只是前几十年大概遇到的都是些小鬼阴魂,一道符箓就可解决,这次碰到个僵尸,任老道法力再深,对上这僵尸就好像是秀才遇上了兵,无从下手,才落得这般身死道消的下场。 李玄机哀叹一声,只道是造化弄人。 到达清凉观已经是半夜时分,李玄机看着破旧道观有些惆怅。 小道童心思流转,似乎看出了少年的心事,轻声说道:“道观后院种了许多萝卜,师父在的时候,十里八乡的爷爷奶奶来烧香时也会带些粮食,饿不死的,大哥哥不必担心。” 提起师父,小道童又有些伤心起来。 李玄机抚摸着小道童的脑袋,想着过几日回家,派人多来照顾一下道观,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白袍少年乘着夜色离去.... 名叫凌虚的道童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默声念了句,“福生无量天尊。” 没人看到,道观内一副等人高的祖师爷画像有流光一闪而逝..... 林中小路上,五六个书生打扮模样的年轻人说说笑笑骑马而行,有男有女。 一个白袍英武女子和一个黑衣少年骑马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一辆马车,马车中一个肥胖书生掀开帘子朝着白袍女子喊道:“李师姐,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能不能停下来歇会,我这老腰都快坐断了!” 女子闻言皱了皱眉,环视一圈,显然不愿在此地停留。 黑衣少年打了个圆场道:“李师姐停会也好,后面的师兄师姐不会武功,难免有些受不住,而且我一路走来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现在想起来,好像有一箱书籍落在了白云客栈,我一时疏忽给忘记了。” 听黑衣少年如此说到,几人立马将马车停靠在路边查看,数来数去确实少了一箱。 众人面色都有些难看,只是念及少年院长儿子的身份,都不好说什么。 苏白尴尬笑了笑说道:“是我大意了,不过好在我们才刚出大风镇没多久,师兄师姐们先休息会,我一个人骑马最多两个时辰就可赶回来,顺便给你们带点饭食。” 李玄英默不作声,将手中的马匹拴在一棵大树上,盘腿坐地闭目养神。 肥胖书生拍着苏白的肩膀语重心长说道:“苏师弟啊,不管做人做事都要细心,万不可马虎大意,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希望师弟能从中得到教训,以后要注意啊。” 有个身材娇小细眼宽嘴的女子不乐意了,讥讽道:“王胖子,你还有脸说别人呢,不知道前段时间是谁偷溜出书院被发现,灰溜溜打扫了三天的清露院?” 被戳穿了糗事,肥胖书生脸不红心不跳:“一码归一码,说我干啥!” 娇小女子还要说话,被身边一名相貌温婉的女子柔声打断:“王书贵、柳李,你们都少说点,苏师弟快去快回,在耽搁一会书籍被人拿走,可就真的有点棘手了!” 见南师姐发话,两人当即偃旗息鼓,转身各自找个阴凉角落休息去了。 黑衣少年朝几人拱了拱手,骑马转身离去,嘴角莫名挂起了一抹冷笑。 这名女子名叫南怀羽,年方十九,生的娇美动人,曾十七岁时在书院五年一次的大辩中胜过了六十岁的旬夫子,风头一时无两,为人虚怀若谷平易近人,与有山鬼先生之称的李玄英旗鼓相当,一冷一热、一文一武在书院众学子中被传为佳话。 南怀羽走到马车旁,见驾车马夫正在给马匹喂草料,温言道:“周叔,您也歇息会,晚上到六曲镇休息一晚,明日下午便可回到书院,不急的。” 老人在书院中做了半辈子马夫,特别喜欢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想着自己儿子如果还活着,应该也这般大了,闻言摆手说道:“不用不用,让马休息会就成,老汉我坐在车上一样休息。” 南怀羽也不在劝,笑了笑提起裙摆走进车厢,拿起一本书籍翻看起来。 不知何时,林中有阵阵白烟飘荡而来,香气袭人。 众人虽然疑惑,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又过了一会,嗖的一声,一道箭矢自林中破空而来,直接洞穿了老马夫的头颅,老马夫还没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软倒了下去,箭矢威势不减直钉进黄土小路中,箭尾微微颤抖。 目睹如此骇人情景的王书贵、柳李二人当场白眼一翻,吓昏了过去。 李玄英提起长剑猛然起身,却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心中顿时明了,这烟有古怪!强按下眩晕的感觉,屏气凝神,等待着贼人身影出现。 蹦蹦蹦几声,三匹高头大马也坚持不住一个个瘫软在地,口吐白沫。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 “少他娘的废话了,在老子独门研制的迷药下,没人能挺过半刻钟,省点力气等会用在女人身上他不香吗?” 伴随着嘿嘿的淫笑声,一个手拿弓箭的瘦猴和一个背刀大汉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见还有一个手持长剑的白袍女子冷眼盯着二人,瘦猴轻咦了一声,随即阴笑道:“乖乖,没想到这还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小娘子,现在是不是感觉浑身无力,剑都拔不出来了?来让好哥哥帮你拔。”拔那个字说的格外用力,似有所指。 背刀大汉提醒道:“悠着点,别阴沟里翻船了。” 瘦猴轻笑道:“孙兄放心,还有大把女子等着我刘上水来疼爱,这个先交给你来解决,我去看看另外几个,注意下手轻点,死了可就不好玩了。” 大汉踢了瘦猴一脚:“老子用你来教?一边看着去!”随后取下背后大刀,狞笑着向白袍少女走去。 两人不过三丈之时,李玄英率先拔剑,单脚一蹬,长剑直刺而去。 大汉瞳孔一缩,猖狂笑道:“来得好”,挥舞起手中大刀,朝着少女当头劈下。 刀剑猛然相接,咚的一声,大汉身形一晃,双脚在地上划出数尺,手中大刀颤抖不止,竟然差点脱手。 李玄英也不好过,体内磅礴气机如今好似一潭死水,用尽全力才激起一点涟漪,与那大汉硬拼一记,胸膛好似快要炸裂开来,只是被她很好的隐藏了下去。 大汉一击不成,表情更加凶狠,手中大刀舞的虎虎生风,冲向少女。 李玄英强提一口气,手中长剑一拧,碧绿剑罡隐隐透出剑尖,身形矫健如野兔,避开刀锋,朝着大汉手腕点去。 大汉看到剑罡,倒吸一口冷气,手中大刀挥舞如大圆,堪堪挡住少女凌厉一剑,身形爆退,那少女却如灵蛇游荡,一剑复一剑,剑剑直刺大汉咽喉,大汉双手持刀,竖在身前左突右挡,每一击都险象环生,眼中神色愈发惊骇。 白衣少女长剑再次点击在大刀上,猛然间剑罡爆涨,一股滔天巨力传来,大汉虎口崩裂,长刀应声而断,碧绿剑罡直至大汉脖颈一寸。 感受着脖颈处的森冷寒意,大汉浑身颤抖,惊声尖叫道:“猴子救我!” 发现此处不妙的瘦猴早已拉满长弓,瞅准时机,手中一松,箭矢直掠向少女眉心。 白袍少女不得已收回长剑,扫中这枚阴险至极的箭矢,箭矢被一分为二,手中长剑却再也握不住了,仓啷一声翻飞出去。 大汉还没来得及狂喜,就看到那名手中已无剑的白衣少女,朝着自己胸膛一掌拍下。 大汉一声惨叫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个骨碌,感受了一下,却发现并有想象中的身受重伤,正百思不得其解,突然被人踢了一脚:“别他娘装死了,刚才那少女已经是强弩之末,最后一击能有多重,再不起来老子可不给你留半分好处!” 大汉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摸着脖子心有余悸,他娘的,差点就脑袋搬家了!盯着躺在地上的白衣少女,冷笑着走了过去:“猴子,你他娘的迷药不管用啊,老子差点就被你害死了!” 瘦猴跟在大汉身侧骂道:“滚你娘的蛋,老子的迷药天下无双从没失手,只有一个解释,这少女至少已经达到小宗师境界,大宗师都有可能,说起来大宗师的滋味老子还真没尝过!今个真是开了大荤了,等会得好好感谢那小子”说着急不可耐地小跑了过去。 大汉已经被那一剑吓出阴影了,赶紧提醒道:“小心有诈!” 瘦猴闻言讥笑道:“怎么着,鼎鼎大名的黑心刀孙府山居然被吓破胆子了?老子的迷药可不是一般的迷药,中了我的迷药,你越是调动内力,药效发作的越快,这少女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顶天了,老子不信这么倒霉,能遇上先天高手,如果真是先天高手老子也认了!” 孙府山也觉得自己丢脸丢大发了,朝地上吐了口浓痰,咒骂着走上前去。 瘦猴蹲在地上,看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少女,捏着她的脸颊,啧啧道:“这女娃不仅武功高强,生的也如此可人,孙府山,别的都给你,这女人你别跟老子抢,待老子带回去每日给她灌点迷药,调教个十天八天,保准她服服帖帖!” 孙府山没有吱声,看着少女腰间疯狂旋转的黑白玉佩,一把扯下,本想拿在手中细细观看,手刚碰到玉佩就妈呀一声丢在地上,望着被已经烫红的手指一脸见鬼的表情。 瘦猴被吓了一跳,抬头看着大汉埋怨道:“你他娘的疯了吧,一个玉佩而已至于么?” 见大汉指着玉佩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瘦猴撇了撇嘴伸手抓向玉佩,玉佩一握在手中,就感觉好似握着一个烧红了的铁疙瘩,瘦猴倒抽一口冷气,慌忙甩开手中的玉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两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一卷:谪仙人 第二十六章:飞剑杀人 刘上水环视一圈,麻利站起身来,拍去屁股上的灰尘说道:“先不管这个稀奇古怪的玉佩了,我们在这里已经耽误许久,如果有路人经过就糟了,事不宜迟,老孙,你去把那几个读书人宰了,这个小娘子交给我,我们速速撤回林中,免得节外生枝。” 大汉点了点头,深深看了眼地上的玉佩,转身拾起不远处只剩半截的刀柄,向昏迷的王书贵和柳李走去。 欣赏着昏死过的白衣少女,刘上水就忍不住一阵哆嗦,这个女子实在是太诱人了,就算落得如此狼狈,小脸上还旧保持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再联想到她一身大宗师修为,心中就止不住的狂喜,像平常这种仙子一般的人物,哪里会正眼瞧自己一眼,如今竟然变成了自己的囊中猎物,实在是天大的福源。 刘上水咽了口口水,伸出颤抖的双手,就要将那云上仙子拖入凡尘。 猛然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从他心中升起,多年的采花直觉,让他毫不犹豫收回双手,顺势一个驴打滚拉开与少女之间的距离。 一柄月白长剑自远方飞来,眨眼及至,剑身如刀切豆腐般刺进少女身前的地里,炸起漫天灰尘,剑鸣不止搅的人耳膜生疼。 刘上水魂都快吓飞了,就差一点点,自己这条老命就要彻底交代在这里,惊恐地盯住近在咫尺的长剑,感受到泼洒而来的森然剑意,连滚带爬地向孙府山跑去,边跑还边叫道:“老孙快走,这活咱不接了,东西也别要了,能捡回一条命就成,赶紧逃!” 孙府山还未搭话,就看到一抹白色人影从天而降,落地后拾起那枚让他俩吃尽苦头的玉佩,小心翼翼地系回少女腰间,摇晃着折扇看了过来冷笑道:“想跑?经过本公子同意了吗?” 刘上水头皮发麻,这白袍公子虽是笑着说的,可语气竟然比那剑意还要冷,不禁心中叫苦不跌,绝望地看着大汉,却见面色阴晴不定的孙府山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两人合作多次,心有灵犀,在这危及生命的时候,毅然决然地朝身后两名书院弟子掠去。 白袍公子也不急,缓步捡起跌落在地的碧绿长剑,插入鞘中,耐心地看着两条丧家之犬,气定神闲。 孙刘二人眼看今天想活命没那么容易,一人拖着一个年轻人,各自用手中的利器抵住他们的脖子,缓缓后退。 刘上水死死地盯着白袍公子,那人表现的越平静,他心里越害怕,抓着箭矢的手心中满是汗水,身边的大汉也好不到哪去,背后衣衫湿了一大片。 孙府山强作镇定朗声道:“公子,我兄弟二人与您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如果有不小心得罪公子的地方,还望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二人一马,如何? 白袍公子慢悠悠地将长剑挂在自己腰间,冷声回道:“有没有仇本公子说了算。”说着随意踏出一脚,这一脚与二人距离拉近五丈。 两人人齐齐面色大变,身子僵在原地,不敢挪动分毫。 又是那大汉谨慎说道:“不知公子到底想怎么样?” 白袍公子右手合起折,扇柄啪地一声打在右手中,“问的好,本公子也想问问,是谁指示你们来打劫这一队人马的,想好再说!” 刘上水瞥了一眼大汉,见他似乎有些犹豫,赶忙开口说道:“是书院的苏公子,去年我兄弟二人在酒楼时碰到的他,一起喝过一顿酒,前些天他差人寻到我俩,说过几天帮他一个小忙,杀掉这几个人后给我们五百两报酬,我兄弟二人也是头脑一热才上了贼船,公子要明鉴啊。”最近竟隐隐带有哭腔。 孙府山叹了口气,行走江湖最讲究一个义字,如今自己这兄弟随随便便就暴露了苏公子,虽说是为了保命,可终究是违背了道义。 白袍公子听到后没有丝毫惊讶,反而用折扇点指着二人说道:“本公子允许你们杀掉手中的人质,然后本公子再杀你们。” 心存侥幸的刘上水一听就崩溃了,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央求道:“公子饶命啊,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一时糊涂才上了那苏家小子的当,恳求公子放过小人,小人发誓回去以后重新做人,多行善事.....” 大汉见刘上水如此作态,眼中厉色一闪而逝,旋即手臂青筋暴起,怒吼一声,将拖着的肥胖书生甩向白袍公子,紧接着用尽全力丢掷出手中的断刀,头也不回,转身发了疯一样往丛林跑去。 见一头飞猪向自己飞来,白袍公子不慌不忙伸出一只脚轻轻抵住来人胸膛,踹到地上,顺手截断紧随其后的断刀,朗声道:“吾善飞剑杀人!” 一抹碧绿剑光自少年腰间冲天而起,刘上水慌忙回头,顿时肝胆俱裂,碧绿剑光携风雷之势轻而易举地将大汉来了个透心凉,大汉好似还未察觉,又奔跑出几步,才不可置信地看着空荡荡的胸膛,一头栽倒在地。 碧绿剑光去而复返,在少年周围好似邀功般转了一圈后,乖巧地回到了剑鞘中。 一股腥臭之气从刘上水胯下流淌开来,他也不自知,只是双目无神地看着白袍少年呢喃着:“飞剑...剑仙...飞剑....” 白袍公子皱了皱眉,随手丢出手中断刀,雪亮刀光划过,然后刘上水一颗脑袋就脱离了身躯,滚西瓜似的滚出去老远。 白袍公子自然就是将军府小公子李玄机,先前在湖边垂钓时,腰间玉佩突然横生异象,明白是大姐果真出了意外,他便连马都顾不得骑,探寻着一丝隐晦气息追赶而来。 这一丝隐晦气息就来自于李玄英腰间的黑白玉佩,这玉佩他总共制做了三枚,大姐二姐各一枚,最后一枚在自己身上,其实这玉佩也不是什么太过玄妙的东西,只是照着无上太玄经中内容依葫芦画瓢,将自身灵气灌输进玉佩中,方圆百里内,在特定条件下两枚玉佩便可相通,起到警示的作用,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李玄机回身抱起大姐,看到远方一匹黑马踏着小碎步跑了过来,故意站在一旁,满脸幽怨,李玄机笑骂道:“滚你的蛋。” 走到马车前,李玄机朝马车中喊道:“麻烦搭把手,让我姐躺进去休息。” 果然,一只青葱玉手颤抖着掀开帘子,一张惨白俏脸伸了出来,虚弱问道:“李师姐是你大姐?那么你就是传闻中的将军府小公子?” “如假包换。”李玄机说着跨上马车,将怀中女子轻轻放在车厢里,松了口气,看着面前的娇柔女子笑道:“姑娘倒是沉得住气,如果之前就被那两个贼人发现,以姑娘的姿容说不得就要被掳去做那苟且之事,可就真让本公子闻之落泪,伤心半天了。” 南怀羽还真有些后怕,如果不是她刚好在马车中没有吸取多少迷烟,说不定真如这公子说的一般,想到那种生不如死的下场,不禁打了个冷战,强颜欢笑道:“幸得公子来的及时,小女子在此谢过了。” 李玄机摆了摆手道:“开个玩笑,姑娘切莫当真。” 南怀羽莞尔一笑,望着面前丰神俊逸的公子惊叹道:“公子先前飞剑斩贼人的手段,小女子心向往之已久,才明白书中说的十步杀一人,并不是夸张。” “姑娘谬赞了,登不得大雅之堂。” “不知我们后面该如何打算?”看起来人马似乎一时半会还恢复不了,南怀羽忧心忡忡问到。 李玄机取下碧绿长剑,放到大姐身旁说道:“不急,还有一场好戏。”忽听得外面有马蹄声传来,对南怀羽眨了眨眼,轻声说道:“你就待在里面别出声,幕后黑手来了。” 南怀羽还想再问,就见这白袍公子掀开车帘走了下去。 李玄机看着马上一脸惊愕的黑衣少年,指着地上两具贼人尸体笑着问道:“苏公子别来无恙啊?你看这俩是谁?” 苏白也不回答,盯着白袍公子平静问道:“小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李玄机嗤笑一声:“本公子去哪里需要向你汇报吗?你以为本公子是这两个短命鬼,任你苏大公子差遣?” “小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讲,在下只是回去带回落下的书籍而已,可经不起小公子这般血口喷人。”苏白指了指背着的书箱,笑望着白衣少年,如今人证已经死,说破大天,这事也扯不到自己身上,最多算巧合而已。 李玄机闻言大笑道:“苏公子好算计,不愧是书院出来的人,弯弯肠子就是多,像本公子就不会搞这些阴谋诡计,只会打的你爹妈都不认识你。” 苏白摩挲着手中古剑闻言故作惊讶道:“哦?这么说来小公子是打定主意想试一试苏某手中长剑?” 李玄机语气转冷,“本公子跟你说话,你居然敢不下马,实在该打!”言罢,纵身一跃,跳到苏白身前,一拳砸在马身上。 骨头炸裂声响起,马匹瞬间倒飞出去,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当场气断死绝。 黑衣少年轻飘飘落在地上,随手放下背后书箱,持剑而立,锋芒毕露。 第一卷:谪仙人 第二十七章:又见飞剑 李玄机眯眼打量着黑衣少年,摇晃着折扇轻笑道:“啧啧啧,任谁见到苏公子这般模样,不得赞叹一声英雄出少年,只可惜等下就要英雄变狗熊了。” 苏白气势愈发伶俐,沉声说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那种故意放低姿态,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高高在上,除了有大将军、有二十万甲士做靠山,你说你还有什么?当日在山鬼崖,我故意示弱,是因为在南露城,将军府人马片刻就可赶到,如今在这荒郊野地,你当真以为我苏白不敢杀你?” “你拔剑试试!”李玄机轻描淡写说道。 “和当初在山鬼崖一样令人生气啊,不过这回苏某当真要拔剑试试。”不见黑衣少年有何动作,手中古剑缓缓出鞘一寸,磅礴剑意搅的周围黄土飞扬。 白袍少年仍是不为所动,只是收起折扇说道:“继续,不要停,等下就没机会了。” 黑衣少年手中古剑猛然出鞘十寸,周围翻飞的泥土瞬间停滞,好似被什么重物压住,纷纷回落地,场面诡异非常。 古剑再出鞘一半,赫然发现那古剑剑身竟通体金黄,包裹着耀目金光,由如旭日初升。 黑衣少年面色肃穆,朗声道:“此剑名曰:破甲,昔日在家师手中曾一剑杀人三十六,名剑排名第八,传到我手中已有五年,曾最多一次一剑杀八人,如今杀你一人你怕不怕?” 李玄机闻言讥讽道:“你信不信本公子拿把普通杀猪刀就可一刀杀人过百,比你那什么狗屁劳什子师父可要强太多了,果真是有什么师父就有什么徒弟,都是些什么阿猫阿狗,也就看起来唬人罢了。” 黑衣少年洒然一笑,“在下拭目以待。”手中古剑出鞘大半,地上书箱轰然炸裂,本本书籍好似秋风扫落叶,化为点点碎屑迎风而起,仿佛下了一场大雪,场中几匹刚缓过劲的大马再次怦然倒地,口鼻中渗出鲜血,昏迷的王柳二人也被这霸道剑意侵染,抱着头颅满地打滚,马车咯吱作响,不出片刻就要崩塌。 李玄机勃然大怒,身形一闪而逝,瞬间来到黑衣少年面前,右手按住古剑剑柄怒声喝道:“出剑都这么婆婆妈妈,给我回去。”刺目金光被白袍公子死死按回剑鞘。 苏白大骇,顾不得手中古剑,右手双指并拢作指剑狠狠刺向白袍少年眉心,剑意盎然。 指剑未到,拳先到,白袍公子速度更快,右手握拳迅猛砸在黑衣少年胸前,苏白闷哼一声,半步不退,右腿屈膝骤然发力顶向李玄机腹部,李玄机单手拍下,巨大力道震得黑衣少年身形不稳,蹬蹬蹬后退三步,坚硬的黄土地面上被踩出几个崭新脚印。 白袍公子手摇折扇,一脸淡然说道:“就这?” 苏白咧嘴一笑,右手终于握住古剑剑柄,平静道:“去死”,长剑如钓大鲸带出一抹璀璨金光狠狠扫向李玄机,滔滔金黄剑气在地上划出一道深达数尺的剑痕,迅速蔓延过去。 白袍公子见剑气袭来,却并不躲闪,一脚踏下止住蔓延剑痕,一手伸出,白玉折扇好似凝聚了万斤剑意,轻轻点在金黄剑气上,黄金剑气刹那间就如劣质琉璃崩然消散,云淡风轻。 苏白瞳孔微缩,自己这一剑隐隐已经摸到大宗师的门槛,辛苦温养了半年才有如今威势,本以为就算杀不掉他,也会让他受点伤,没想到就这样轻松被破去,心中不可谓不震惊。 只是当下生死相向,黑衣少年强行摒去心中杂念,蓦地站直身躯,向后飘出三丈,横剑在胸,“先前是苏某小瞧公子了,再看这一剑”,说着左手缓缓抹过古剑剑身,金黄剑罡陡然透出剑尖直达七寸,发出骇人至极的滋滋声响。 见对面那人仍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苏白嗤笑一声,长剑挥至身后,剑罡再度暴涨五寸,好似拖着一柄金色长枪,踏着玄妙步伐忽左忽右速度极快,朝着李玄机一剑刺出。 白袍少年不动如山,动则如江水倾泻,刹那来到苏白身前,侧身躲过金黄长剑,脚步一拧变为背对,接着如抗麻袋,抗起苏白双手一发力将他丢掷出去。 不等那黑衣少年落地,李玄机单脚一蹬势若奔雷,追上去朝着后背就是一掌。 黑衣少年似乎早有预料,身形在空中诡异拔高两丈,刚好躲过这恐怖一掌。 李玄机眼中划过一抹异色,抬头望去,就见苏白手握长剑,剑尖直指自己迅猛刺下,如流星坠地,化炁境虽说万邪不侵,可却从没说过刀枪不入,李玄机不敢托大,急急后撤一步,堪堪躲过。 这一剑连带剑罡竟直直刺入地面两尺,其剑气锐利充沛可见一斑,趁他病要他命,李玄机看着中门大开的黑衣少年,朝着胸膛就是一脚,苏白握剑不得,喷出一口鲜血,被踹飞出五丈,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稳住身形,单膝跪倒在地,伸手抹去嘴角血迹,盯着白袍少年,默默无语。 李玄机顺手拔出那柄古剑,在金黄剑身上弹了一下,轻笑道:“让本公子来教教你怎么用剑。” 然后苏白就惊骇的发现,那把破甲剑瞬间炸出宛如实质的金黄剑罡,碗口粗细,足足有十丈有余,简直骇人听闻。 寻常小宗师境界的江湖武夫,倾尽全力剑罡透出剑尖一尺已是极限,到达大宗师后的江湖高手,已经不拘泥于手中剑罡长短,更多的是追求剑罡纯粹,力求剑罡离剑凝聚而不散,剑罡也最多不超过三尺,至于先天高手,苏白曾偶然见他师父手握破甲,一气之下剑罡可达五丈,已经是秒至巅峰,见人无不是大开眼界,倾尽吹捧之语,更传出“唐寅令,陆地神仙之下可无敌”的说法。 可如今再看那十余丈的浑厚剑罡,苏白都怀疑是不是看错了,慌忙揉了揉眼睛,面如死灰,自己刚才那几尺剑罡现在比来就如暗淡萤火,可笑至极。 李玄机收起体内真气,身形飘落在黑衣少年跟前,古剑架在他脖子上说道:“咋的,被吓破胆子了,你苏大公子不是胆子很大吗,竟敢勾结匪寇来谋害我大姐,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幸亏我大姐没事,不然你信不信本公子立马带人将你书院整个屠戮一遍,鸡犬不留!” 猛然间一声儒雅男声自远方飘来:“好大的口气!” 李玄机面色一变,手中古剑转砍为拍,直接将黑衣少年拍的昏死过去,转身凝望着一袭青衫儒士踏风而来。 儒士看起来四十几岁模样,身材修长面白无须,身着朴素青衫温文尔雅,手中拿着一本书籍,飘落在地徐徐而来。 青衫儒士看起来脚步不大,速度却奇快,几个呼吸就走到白袍少年面前,朗声开口道:“不知书院如何得罪了公子,竟然要将我书院屠戮一遍?” 李玄机将手中古剑抛丢出去,古剑划出一道美妙弧线贴地而行,恰好插进剑鞘中,说道:“不知先生是书院哪位高人?境界如何?” 青衫儒士也不在意露了一手绝妙御剑的白袍公子,回道:“吾便是你身下少年的师父:唐寅令,十岁时初入小宗师,十八岁踏足大宗师,三十岁至先天,四十岁先天大圆满,受资质所限,七年来寸步未进,离陆地神仙还相去甚远。先前见公子手持破甲,剑罡竟达十余丈很是心惊,只是仔细看去,却发现那剑罡不似寻常武夫的剑罡,倒像是道门神仙人物的海市蜃楼,不知唐某猜的对不对?” 确实如青衫儒士所言,李玄机刚才催发的十余丈剑罡,准确来说并不能称之为剑罡,而是体内真气所化,其实就是真气外泄,体内真气多寡决定了其幻化之物的大小、真实,威力不输武夫剑罡,且可以对阴魂妖物形成致命伤害,可随意变换形态,故被世人称之为海市蜃楼,非道门高人不可使出。只是令儒士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面前这个看起来还未及冠的年轻人,当真能用出道家高深莫测的海市蜃楼?而且气象如此宏大,才有此一问。 被看穿了底细,李玄机也不藏着掖着,笑着说道:“确实如先生所说,本公子正是修炼了三百年的龙虎山道士,只会这一招糊弄江湖人的海市蜃楼,让先生见笑了。” 唐寅令一笑置之,继而面色变冷,扫了周围一眼,冷声说道:“不知公子与南露书院有何恩怨,打伤我书院弟子不说,还扬言要将书院屠戮殆尽,我书院弟子虽说向来平易待人,但也不可任人欺凌,既然今日被唐某人撞见,斗胆向公子讨还个公道!” 青衫儒士只是轻轻踏出一步,无形剑意便如大江翻涌,撞击着白袍公子衣袍翻飞,头上玉带悄然散落,一头黑发迎风飞舞。 李玄机眯眼盯着儒士平静说道:“我说是苏白所为,你信不信?” 唐寅令冷哼一声,大踏步走来,地上密密麻麻的细小裂痕如一张渔网,裹向白袍少年,不知怎的,儒士猛然止住身形,一脸不可置信,浑身浩大剑意荡然无存。 一柄透明飞剑悄无声息悬停在儒士眉心。 第一卷:谪仙人 第二十八章:驭剑与御剑 青衫儒士盯着那柄透明小剑,愣了片刻后哈哈大笑,忍不住战栗不止,目光灼灼,好似虔诚的信徒终于见到了心目中的神祗。 李玄机有些莫名其妙,心神一动收回飞剑,看着走火入魔般的儒士疑惑道:“先生这是作甚?本公子还没打你呢,咋就疯魔了,可不得这么讹人的,怎么说,还要不要继续?” 唐寅令抹去笑出来的眼泪,有些怅然若失,摆了摆手叹气道:“唐某儿时就听说过仙人飞剑,从此日思夜想,几近成为心魔,入剑道四十年来,境界越高才越明白,仙人飞剑对我等来说过于遥不可及,不得已才放下心中执念,只是没想到今日竟能亲眼得见,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只是突然觉得几十年辛苦修来的剑道不值一提。” 李玄机有些讶异:“这玩意很稀有?” 中年儒士顿时有些气恼,盯着白袍少年面色涨红,憋了变天才愤愤说道:“何止是稀有!仙人飞剑你懂吗?仙人有多少人见过?仙人飞剑就和仙人一样万中无一,甚至比仙人还要难得。” 见白袍少年仍然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儒士顿时为那柄飞剑的遇人不淑而感到痛心疾首,咬着牙耐心解释道:“仙人飞剑为何难得?就是其质地过于特殊,炼制之法太过神秘,就算给普通人一把飞剑,也是一文不值,控制飞剑所需的条件也非常苛刻,要持有人与飞剑心意相通,要高明的控制法门,像先前公子控制破甲归鞘,充其量只能叫驭剑,和御剑可谓天壤之别,驭剑只是看起来玄妙,杀伤力有限,所驭之剑终究是个死物,而仙家御剑,是与飞剑心意相通,通过种种玄奥手段,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千里取人头颅,且与人对敌不会泄露丝毫气息。” 李玄机三岁时收到师父留下的一本书和一个小木瞎,那本书自然就是无上太玄经,而木匣中装着的便是这柄透明小剑,那时的他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每逢自己身体燥热难耐之时,揣起这柄小剑就可缓解,之后就一直贴身携带,再大些才明白,这柄小剑就是前世玄幻小说和电影中经常出现的飞剑,把玩了几天,新鲜劲过去也就忘了,随着太玄经的越来越深入,偶然发现竟能随着念头随意控制这柄飞剑,欣喜之余倒也觉得理所当然,再到进入化炁境,和这柄飞剑的联系越来越密切,简直比控制自己肢体还要来的得心应手,只是没想过到自己一直觉得天经地义的事情,在别人看来会是如此惊世骇俗。 王寿阳当年在昆仑山一所仙家洞府中偶得这柄飞剑,那时的飞剑灵气消散殆尽岌岌可危,正愁无人可用时,恰巧发现了刚出生的李玄机,其灵气之胜可引天雷,彼此相遇称得上是天作之合,飞剑可以吸收封印之下还溢出的灵气,来温养自身,同时也确保了李玄机不至于因为周遭日益浓厚的灵气,而引来天雷,所以离去时对李天都再三叮嘱“尽早将两物交给小公子,越早越好!” 李玄机摇晃着折扇真诚说道:“多谢先生解惑,看起来先生是不准备再打了,那本公子就与先生说道说道?” 青衫儒士有些心灰意冷,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有气无力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玄机笑眯眯说道:“哪能呢,本公子一向对读书人敬重的很,见先生似乎有些误会,跟先生说下这事的前因后果。” 随后李玄机详细说了事情的经过,包括因何与苏白结怨,事无巨细。 唐寅令听得一脸愕然,却也没有全部相信,正暗自思量,就听得马车中有声音传来。 一个身穿青绿罗裙的温婉女子掀开车帘走了下来,朝着两人盈盈施了个万福,仪态万千:“南怀羽见过唐先生、小公子。” 又听南怀羽诉说了此地前后,青衫儒士喟然长叹一声:“唉,我知道我这徒弟心高气傲,只是没想到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说着站起身来,朝两人深深做了个揖,“唐某代我那徒弟向小公子和南姑娘致歉,回到书院后唐某会跟院长打声招呼,之后便会带着苏白外出历练。” 白袍公子和罗裙女子赶紧回了一礼,场中气氛缓和了不少。 见间处事了,李玄机开口说道:“既然你们还有任务在身,本公子就不掺和了,还请唐先生护他们回书院。” 青衫儒士意兴阑珊,随意挥了挥手。 南怀羽紧走两步到李玄机面前,飘飘下摆,轻声细语说道:“公子救命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 还未等罗裙女子说完,李玄机弯腰将她扶起说道:“南姑娘不必介怀,顺手而已,再说救命大恩还是有办法报的。” 南怀羽俏脸有些发热,懂事以来第一次被男子触碰,心中有些慌张,听到白袍公子所言,歪着脑袋满脸疑惑。 李玄机促狭地朝女子抛了个媚眼,语气浪荡说道:“你懂得。” 南怀羽顿时耳根发热,低下头去手足无措。 李玄机哈哈大笑,“和姑娘开个玩笑,莫要当真。”说完转身吹了个口哨招来黑马,骑上去渐行渐远。 南怀羽一回头,见青衫儒士正一脸笑意看着自己,不禁羞意更浓,一扭腰返回了马车,捂着蹦蹦跳的心口愣愣出神。 “我弟弟还行?”不知何时醒来的李玄英幽幽说道。 ........ 远远看到绵延的将军府,李玄机牵马而行,一柄肉眼难看的小巧飞剑欢快地在周围飞来飞去,似乎能感受到飞剑的情绪,少年笑容和煦,喃喃自语:“去青城山也该提上日程了,虽然清雪现在情况还算稳定,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是此去山高路远一个人去貌似有点孤单啊。” 临近将军府大门,看到一袭红衣在原地转来转去。 李玄机收起飞剑高声喊道:“婉儿姑娘,这么巧又见面了。” 红衣女子闻言呀了一声,小跑过来,强自扯出一个微笑轻声说道:“玄机哥哥事情办完了?婉儿今天来是辞行的。” “辞行?婉儿姑娘要去哪里?”李玄机有些诧异。 赵婉儿扭着衣角轻叹一声说道:“我爹最近情况有些不妙,找郎中来看过了,郎中说我爹内府损伤严重,普通药物很难医治,让我们另想它法,和我爹合计了半天,想起来我还有一个舅舅在青城山修行,看能不能去求枚丹药,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李玄机眉头一挑,讶异道:“这么巧,刚好这几日本公子也要去往青城山!” 赵婉儿一脸呆滞:“玄机哥哥没骗婉儿?” 李玄机轻笑一声:“就是这么巧,青城山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到时候我们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这样吧,婉儿姑娘如果相信本公子的话,到时候你一个人来,我带几个人,咱们人少好赶路。” 赵婉儿思索了片刻,故意扭捏地说道:“奴家一个人,有点怕怕!” 李玄机将手中缰绳交给看门兵丁,翻了个白眼说道:“婉儿姑娘如此说就不怕伤了本公子脆弱的小心脏吗?” 赵婉儿绷不住了,眼眸如月,声如蜜糖说道:“玄机哥哥,那就这么说定了!走的时候记得叫我!”转身一蹦一跳走了。 李玄机有些想笑,摇了摇头转身走进大门。缓步到湖边时,见有两人迎面走来。 一个身负黑甲腰挂战刀的络腮大汉走在前头,满脸怒容,经过白袍少年身边时,瞥了一眼匆匆而过。 另一个年轻英武男子,看到李玄机停了下来,抱拳朗声道:“末将玉昆仑见过小公子。” 李玄机点了点头,温言说道:“这两天我要去一趟青城山,不知道玉大哥有没有兴趣一同前往?” 玉昆仑还未回答,就见那名黑甲大汉停了下来,转身耻笑道:“玉校尉进镇南军以来,别的能力没见长,趋炎附势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 李玄机皱了皱眉,随即又松开,懒得计较。 英武男子气不过了,针锋相对说道:“玉某是知晓自己的身份,不像某些人仗着早些年挣来的微末军功,作威作福,目中无人!” “哦?看来玉校尉是欺负本将军年纪大了,提不动刀了?”黑甲大汉摩挲着战刀,阴沉说道。 玉昆仑提着长枪,气势卓绝。 李玄机打了个圆场说道:“二位消消火,都是自家人,有事好说,莫要伤了和气。” 黑甲大汉冷笑一声:“自家人?钱某可不敢当,前些日子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去边境失了一条腿,带回七个人头,可比不上小公子日日埋在胭脂堆里,软香温玉。” 白袍公子洒然一笑,不愿与这等粗人讲什么大道理。 玉昆仑抬起长枪直指大汉,怒声说道:“钱将军,末将斗胆想跟你讨教一番,学点其他本事,不知钱将军敢不敢教?” 黑甲大汉闻言咧嘴一笑,缓缓抽出战刀,目光阴冷。 李玄机猛然踏出一步,一圈圈刚烈气机以他为圆心,卷荡而去,两人扛不住这股无形气机,齐齐后退两丈,面露惊骇。 第一卷:谪仙人 第二十九章:启程 衣袍鼓荡的李玄机扫了两人一眼平静道:“如果本公子没记错,镇南军中有一条雷打不动的铁律:任何情况下都不可对袍泽出刀,否则视如叛军!我这个你们口中养尊处优的小公子都知道,你们不知道?!” 英武男子收起铁枪,默默无语。 黑甲大汉弹掉身上被那股强大气息吹来的灰尘,毫不在意说道:“小公子教训的是,不愧是大将军的儿子,战场还没上过,就懂得用军中律法来打压人了,实在是佩服!” 李玄机心中戾气暴涨,这几日事情一桩接一桩,让人喘不过气来,他就不明白了,怎么会有这么多想要找死的人,难道真的是看自己年纪小好欺负? 黑甲大汉看着目光闪烁的白袍公子,心中冷笑,老子打仗的时候你他娘的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说难听点,老子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仗着会一点三脚猫功夫就敢教训起老子来了?老子拼命换来的这一身甲胄是假的?今日站在这里你敢动老子试试,旋即冷哼道:“小公子如果教训完了,钱某这就回去好好研读一番军律,看到时候上了上战场是不是就能多杀几个蛮子!” 玉昆仑未动,白衣先动。 李玄机身形暴起,瞬间来到黑甲大汉面前,五指如钩掐住大汉脖子,表情扭曲,咬牙切齿道:“你他妈有完没完,本公子没有招惹你,你怎么像个娘们一样叽叽歪歪,阴阳怪气,你跟我爹征南闯北,跟老子一毛钱关系没有,老子也没有兴趣,再说你钱虎的仗是白打的吗,难道你这身盔甲还有骠骑将军的名号是捡来的?你在外面如何嚣张行事,是你应得的,可是你他妈的怎么就盯着本公子不放!” 钱虎先是一怔,随后怒发冲冠,伸手就要拔出腰间佩刀。 白袍公子怒喝一声:“不知死活”,脚下猛然发力,掐着大汉脖子直冲而去,速度太快了,壮硕大汉竟被推的脚不沾地,背后撞破院墙还未停下,直至野外十丈。 玉昆仑看着湖边消失的两人,愣愣出神,冷汗瞬间爬满了额头,大叫一声出事了,转身脚尖一点,匆忙掠向将军府大厅。 将军府外驻守的兵丁听到动静,纷纷过来查看,就见到让他们头皮发麻的一幕。 镖旗将军钱虎竟然被小公子一脚踩在胸口,动弹不得! 那白袍公子似乎怒气未消,冷声喝到:“剑来!” 众人只见院内一柄月白长剑冲天而起,划出一道绚丽白光,如星辰坠地,落到小公子手中。 李玄机剑尖直指大汉额头,死死压抑住心中疯狂的杀意,一字一顿说道:“你他妈的再敢乱说一个字,本公子就算今天捅死你,看李天都能把我如何。” 钱虎黝黑的脸庞红白交错,盯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少年,很好地掩饰掉眼中的怨毒,刚准备服个软,就听到周围兵丁呼啦抄跪了一地,见过大将军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禁嘴角咧出一抹冷笑。 玉昆仑低头跟在大将军身后,心中疑惑万分,刚才自己情急之下去禀告大将军,已经做好了大将军雷霆震怒的准备,却没想到大将军只是微微有些讶异,似乎并不如何在意,等了一会才慢慢悠悠走出大厅。 李天都看着儿子剑指钱虎,眼中异色一闪而逝,焦急开口说道:“玄儿不得对你钱叔无理,还不快快放下剑来!” 白袍公子好似没有听到,望着表情越来越得意的黑甲大汉,浮出一抹残忍笑意,手中长剑微微用力,剑尖缓缓刺进大汉额头,霎时间,大汉额头丝丝鲜血顺流而下。 李天都一看急了,小跑几步一巴掌拍在白袍公子头上,怒骂道:“小兔崽子,连你老子的话也不听了,反了天了还!” 李玄机被打了一个趔趄,手中长剑自然而然离开大汉额头,脸上厉色一扫而空,转身看着面有怒容的李天都,嬉笑道:“爹你啥时候来了,我怎么没听到?”接着扫了一眼周围的二十几个面色复杂的兵丁,冷声说道:“你们也是,我爹来了也不跟本公子说一声?” 兵丁们对视一眼,心中暗暗腹诽,刚才我们的声音还不够大?想起小公子那一招夺人心魄的仙人御剑手段,纷纷低下头来不敢出声。 富家翁模样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心想,儿子还是很尊敬我的嘛,然后双手插进袖子里,板着脸教训道:“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前些天刚把院中一株千年老槐砍掉,说是容易招鬼,今天又把院墙给撞了个窟窿,你说你...”话未说完,见黑甲大汉捂着额头站了起来,赶紧抽出双手扶着大汉,一脸关切说道:“钱将军没事吧,我这儿子还小,不知道天高地厚误伤了钱兄,回头我就狠狠责罚他,肯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英武男子,转身望着远方,偷偷咧着嘴笑。 黑甲大汉额头鲜血已经止住,毕竟李玄机也没想下死手,伤势不重却辱人至极。 钱虎捂着额头冷哼一声,甩开李天都的双手,转身离开,一个亲卫立马递上一张毛巾,却被大汉连人带毛巾一巴掌拍到了地上,朝他吐了口血水,大踏步骑上战马离去。 回府路上,李玄机跟父亲说了一下自己出门这些天的详细事宜。 李天都听到大女儿竟然差点遇害,脸色瞬间难看至极,阴沉说道:“他娘的苏溪照怎么管教的儿子,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玉校尉,即刻去点三百骑,将那苏溪照父子带到府上,如敢反抗格杀勿论,三百不够就再加三百,加到够为止!” 听到如此隐秘内幕,玉昆仑也是暗暗心惊,连忙站直身子沉声说道:“是!” 李玄机连忙拦住气势汹汹的玉昆仑,劝道:“父亲,您还说我不省心呢,这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的性格,儿子我可拍马难及,我大姐也就是第一次不知道江湖险恶,才不小心着了道,经过此事想必也可做到心中有数,退一万步说,我大姐如今已经是大宗师了,想要杀她的人整个江湖能有个?您就不要再添乱了。” 李天都神情这才好转几分,沉声说道:“玉校尉,此事就先放一放吧,对了玄儿,你这几日是不是就要前往青城山,去给清雪那丫头求丹药?” 李玄机闻言点了点头:“不能再耽搁了,清雪最多还能再坚持半年,现在出发早去早回。” 李天都叹了口气说道:“去青城山慢则两月,快的话也要一个半月,前几日你泗水城的姨母传来消息向你母亲抱怨,说你那个城主姨夫日日不回家,公务也不理,好像是迷恋上了一个青楼女子,玄儿你此去青城刚好经过,就顺便过去看看,你母亲最近感染了风寒,为父这几日也要去边境巡视,实在是抽不开身。” 李玄机回想起那个面容秀美,性格豪爽的姨母,点头说道:“行,正好很多年没有见过姨母了,还真是有些想念,去看看也好。” 李天都闻言笑道:“还记得在你更小些的时候,有一次你姨母抱着你,你却尿了她一身,当时大家都是一惊,你那姨母却哈哈大笑说着,我这外甥牛气,长大在女人身上肯定吃的开,是一个浑不怕的小子!” 李玄机有些尴尬,抹了抹鼻子。 李天都正色道:“玄儿此去青城打算带多少人去?五百骑够不够?” 李玄机头疼起来,瞅着李天都一脸无奈地说道:“父亲,我的身手您还不了解么,不敢说天下无敌,也称得上是万中无一了吧,如果我都打不过的人,带再多人马也是累赘,况且我又不是喜欢惹是生非的人,少带几个人就成。” 见识过小公子彪悍身手的玉昆仑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李天都思索片刻说道:“那好,玉校尉,到时候你挑选几个身手好的,随我儿走一趟。” 英武男子应诺一声,领命离去。 第二天,有传言说,将军府小公子犯了大错,被大将军驱逐出府,责其半年不得回府。 一处府邸中,有个额头带伤的络腮大汉听闻此事后,连连冷笑:“敢跟老子作对,还嫩着点。”说完对着身下婉转呻吟的美妾愈发用力。 南露书院,一处秀丽小院的亭子中,苏溪照双指夹着一枚白子惊异说道:“不知道这将军府是何用意?” 在听说儿子的荒唐行径后,苏溪照都打算去将军府负荆请罪了,却突然传来小公子被赶出府的消息,实在是让人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对面的唐寅令沉吟了片刻说道:“不管将军府如何打算,明日我就会带苏白离开书院避避风头。” 苏溪照落子后叹了口气说道:“只好这样了,你们走后我会亲自去一趟将军府,毕竟白儿做的事情太过于恶劣了。” 而此时,我们的主角正骑着一匹黑马行走在官路上,一名英武男子驾着一辆青色马车紧随其后,七八个扈从模样的汉子骑马分散在周围,散而不乱有条不紊。 李玄机坐在马背上,回头望了一眼,苦笑一声,没想到那个红衣少女真的早早就做了准备,甚至还准备好了马车,连随行丫鬟都挑好了一个,实在是不得不佩服少女的雷厉风行。 不过也好,路上有个养眼美女聊天解闷也不错,随即又有些期待起来,不知这一路上又会见到什么奇特的风景? 第一卷:谪仙人 第三十章:世道 远远地一股浓郁酒肉香气随风飘来,顺着着香气看过去,一栋简陋酒肆出现在几人视野中,李玄机抽了抽鼻子,对众人说道:“我们去那歇会,吃点东西再走。” 酒肆很简陋,一座不大的泥土房屋当厨房,前面搭了个小棚子,里面摆放着四五张桌子,每张桌子周围放着四张长板凳。 时至中午,里面人还不少,闹哄哄的,打眼一看,只有一张空桌子了。 李玄机率先走了进去,坐到板凳上喊道:“小二,来点吃的喝的!” 忙碌的店小二听到声音,从房屋中钻出,随便扫了一眼,看到那个年轻公子的穿着打扮,眼睛一亮,立马弯着腰殷勤笑道:“公子想吃点啥?我们这的招牌有南露酒和酱牛肉,十里八村可都有口皆碑。” 李玄机点头说道:“那就来点牛肉和酒,再上两壶好茶。” 年轻小二应了一声“好嘞”,便笑眯眯转身回了屋子。 这种地方吃饭的基本上都是些普通老百姓或者行商,突然间见到这么一位衣着不凡的英俊公子哥,纷纷侧目,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几分,但是随着两名少女走进茶肆,便彻底没了声音。 一个身穿大红衣裙的少女提着长剑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清秀的丫鬟,红衣少女撇了周围一圈,皱了皱秀眉,坐到白袍公子身边的凳子上,嘟囔道:“玄机哥哥,婉儿也想骑马,待在马车里实在是太没劲了。” 看着一脸幽怨的赵婉儿,李玄机笑着问道:“看不出来婉儿姑娘还会骑马?” 赵婉儿单手托着精致的下巴,眼睛眯成了弯月,语气柔媚说道:“不会可以学嘛,实在不行婉儿跟玄机哥哥骑一个马。” 身后的青衣小丫鬟听到不禁张大了嘴巴,印象中对任何男子都冷眼相对的小姐,啥时候转了性子?偷偷瞄了一眼对坐的白袍公子,又赶紧低下头来,脸上有些发热,这便是将军府小公子?长得可真好看呐! 李玄机无奈道:“婉儿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再说本公子还是真有点不好意思。” 红衣女子笑得更开心了,露出一口白牙,娇滴滴说道:“玄机哥哥,人家一个小女子都不怕,你怕啥嘛。” 李玄机瞬间败下阵来,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到玉昆仑几人站在酒肆外,招了招手说道:“玉大哥,叫兄弟们都进来歇会吧。” 换了一身扈从装束的英武男子对身边几人交代了几句,走进来沉声说道:“多谢公子,不过尊卑有别不可逾越,而且我们打仗打习惯了,也没那么多讲究。” 李玄机也只是随口一说,封建社会对规矩的重视,有时候重过了生死,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见玉昆仑坚持,点头说道:“那行,等会记得叫兄弟们吃饱喝足,酒肉管够。” 玉昆仑点头笑着走出了出去。 端着酒肉出来的小二看见凭空多出来的两个少女,微微一愣,特别是那个红衣女子,简直如天仙下凡,手中盘子差点都拿不稳。 名叫小青的丫鬟看到小二如此无礼,竟敢直勾勾盯着自家小姐,小脸一冷,紧走两步挡住小二视线,接过酒肉放到桌上。 小二回过神来,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富家公子小姐的脾气大都不好,如果不小心惹恼了他们,挨一顿打都是轻的,况且他可看见了,外面那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可都带着刀呢,正有些不知所措,就听见白袍公子说道:“小二,再多上些酒肉,拿到外面去。” 小二如获大赦,灰溜溜钻回了厨房。 不得不说,这酒肆看起来寒碜,酒肉还挺地道,就连平常不喜欢肉食的赵婉儿都吃了不少,一张小嘴油乎乎的,看的李玄机也食指大动。 “小二人呐?赶紧给老子来两斤牛肉一壶好酒!他娘的饿死老子了!”一个粗犷大汉背着刀骂骂咧咧走了进来。 此人一身短打装扮,头发凌乱面庞黢黑,一道可怖伤痕从他左眼一直划到右嘴角,看起来分外渗人。 大汉扫视一圈,见已经没了空位,正要发怒,猛然看到左侧只有两人的一桌,坐着的红衣女子看不清面貌,但是站着的那个青衣小娘他可看得一清二楚,白皙的小脸简直能掐出水来。 大汉眼珠一转,咧嘴笑道:“小二你他娘的咋这么慢呢,让老子看看你在干啥!” 说着大汉从那桌旁边走过,似乎是要进厨房,只是一张大手悄悄地在青衣女子的屁股上抹了一把。 小青啊的一声,吓了一大跳,转身跑到赵婉儿身后,眼眶通红,低声委屈说道:“小姐,那人摸我...” 赵婉儿闻言猛的站起身来,怒视着大汉,娇声喝到:“你这流氓,还不赶紧给我家小青道歉!” 大汉回身一看,眼睛瞬间直了,娘嘞,难不成是遇见仙女了,不由吞了口口水,一脸猥琐说道:“咋的,不小心碰到而已,难不成还要本大爷以身相许啊!” 周围安静吃饭的人都看出了不妙,甚至有一桌悄悄留下了银钱,匆匆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玉昆仑听到动静立马走了进来,看见白袍公子朝自己点了点头,一脸阴沉地走到大汉面前,二话不说就是一个嘴巴。 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壮硕大汉直接被扇倒在地,满嘴鲜血,牙齿好像都掉了几颗。 玉昆仑暗骂一声晦气,伸手提住大汉衣领,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丢给几名玄甲营甲士,冷声说道:“交给你们了,走远点。” 大汉望着嘿嘿冷笑围拢过来的几人,满脸惊恐,嘴中血水不断涌出,呜呜乱叫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依稀看到那名背刀大汉被外面几人给拖走,松了口气,回屋抱着坛酒走到李玄机面前。把酒放到桌子上,看到两个女子只是微微一愣,就马上回过神来,感激道:“多谢公子了,这坛酒就当是老汉请公子的,不要钱。” 见小青有些恍惚,应该是被吓到了,赵婉儿有些心疼,跟李玄机说了一声,两人便返回了马车。 此时桌上只有李玄机一人,看着应该是掌柜的老人,笑着说道:“老哥,要不然坐下来喝一杯?看起来刚才那人你认识?” 掌柜的犹豫了片刻,一咬牙坐到板凳上,伸手打开泥封给白袍公子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愤愤说道:“认识,咋不认识,叫孙二狗,留下县出名的地痞无赖,周围只要是做买卖的不管大小都被他讹过。” 李玄机纳闷道:“就没人报官?” 老人又喝去一大碗酒,面色隐隐有些涨红,长叹一声:“咋没报,一来是那孙二狗讹的银钱不多,有时只是白吃白拿,二来他就一个人,来无影去无踪的,一来二去官府也就懒得管了,我们这些商户如有遇到就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李玄机皱着眉头问道:“如今这世道有这么乱?” 掌柜一惊,鬼鬼祟祟扫了一圈,轻声说道:“可不敢乱说,其实咱们这还算好的,听说过了留下县还有山匪横行,公子出门在外可要小心啊。” 李玄机望着老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想了很多便释然了,从古至今不存在任何一个绝对太平的王朝,钻这个牛角尖没有意义,只要不惹到自己身上就行,除暴安良的好事还是留给别人来做吧。 晚上,李玄机等人夜宿在留下县,顺便补充了一些物资,第二天吃过早饭就继续赶路。 休息了一晚,几人精神看起来都不错,听赵婉儿说,小青那丫头昨晚做了一夜噩梦,到早上才好了许多。 李玄机不禁有些感叹,古代女子少出门是有道理的,稍稍放缓了马速与玉昆仑并肩而行,提起昨日老人说的话,问道:“玉大哥,昨日听那酒肆掌柜说,过了留下县好像有山匪出没,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厉不厉害?” 玉昆仑知道公子不常出门,闻言笑道:“公子多虑了,不说那掌柜所说是否属实,就算真的遇到山匪,也都是些乌合之众,瞬息之间就可解决。” 既然这样说了,李玄机便不再想这些糟心事,从袖中拿出一张羊皮地图递了过去说道:“玉大哥,你们打过仗,后面的路线你来安排,别的没要求,但是一定得快。” 玉昆仑接过地图心中一颤,这地图实在是太过详细了,上面各种城池密密麻麻,甚至有些小的村镇都有标识,如果此物落到他国手中,对天朝来说简直是灾难,不由得握紧了地图,仔细观看起来。 没过多久,李玄机等人离开官道,转入了一条上山小道。 入山半个时辰便见得周围古木参天,绿意盎然,骑马缓行在其中别有一番滋味。 赵婉儿掀开帘子,看了看四周疑惑问道:“玄机哥哥,我们这是往哪走啊,怎么上山了?” 李玄机回头解释道:“翻过这座山就是凤阳城,比走官道至少要快五日,婉儿姑娘就忍耐一下吧。” 红衣女子笑眯眯正要说话,就见丛林中一个大汉满脸不悦走了出来,吓得她赶紧缩回了车厢。 大汉身形高壮,衣衫破旧,手中提着一杆长矛,虽然拦在众人身前,却有一股正气,“此路不通,你们留下银钱原路返回!” 就听到林中又有一道声音响起:“咱们不要钱,你问问有没有女人,要是还带不回去女人,咱们都得完蛋!” 第一卷:谪仙人 第三十一章:青山寨 还没见过不要银钱的匪寇,白袍公子朝玉昆仑使了个眼色,示意先不要轻举妄动,一夹马腹,来到提矛大汉面前,居高临下说道:“你们是打劫的?” 提矛汉子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密林中呼啦又窜出十七八个衣衫褴褛的蟊贼,老少皆有,手中拿着破烂生锈刀斧,一脸谨慎地围在持矛大汉身后,李玄机甚至看到其中有个瘦小孩子吃力地拖着一柄宣花板斧,实在是没有半分杀气。 后跑出来的几人不是面黄肌瘦,就是身材矮小,看来看去只有提矛汉子还算得上身形健硕,一个拿着缺口大刀的老头走到汉子身边,低声问道:“致远咋样,这一伙有没有带女眷,可别再像前几波,看人家可怜就放走了,咱们不可怜吗,今天可是最后期限了,再带不回去女人,你老婆就得遭殃!” 名叫马致远的汉子闻言面色难看,咬牙切齿道:“敢动我老婆,老子回去跟他拼命!”说着转身就要走。 老人赶紧拉住大汉,苦口婆心劝道:“你疯了,你要是能打过那人,咱们还用在这?” 旁边几个蟊贼都来劝,瘦小孩子丢下手中大斧,嫩生嫩气说道:“志远哥,你教小鱼儿的功夫,小鱼儿都学会了,以后我来打败那个大坏蛋。” 马致远伸手摸着孩子的头,眼中满是悲伤。 老人看着马上的白袍公子哥,提了提手中破烂大刀,高声说道:“这位俊俏公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带女眷,丫鬟也行,留下一个你们就可以走。” 那白袍公子似乎不谙世事,闻言点头道:“女眷?有啊,我刚娶的媳妇就在后面马车里。”说着扭头喊道:“婉儿,总待在马车里闷不闷啊,出来透口气。” 车帘掀开一个角,露出女子一张俏脸,刚才她在车里可听得清清楚楚,见李玄机正在朝自己挤眉弄眼,回头交代小青不要乱动,提着裙子一脸娇羞地走下了马车。 众蟊贼见红衣女子风情万种地从马车里走下来,一个个眼睛都直了,瘦小孩子揉了揉眼睛,看看马上公子,又看看盈盈走来的红衣女子,仰头问身边的汉子:“志远哥,咱们是不是见到神仙了?” 见到如此绝色,马致远也是一阵失神,听得身边孩子的天真言语,苦笑道:“如果真是神仙倒好了。” 白袍公子从马上轻盈跃下,不带一丝烟火气,马致远看到这一幕,神情一凛,不露痕迹地拉回愣愣出神的老人,心中莫名有一些期待。 红衣女子走到近前,朝着白袍公子飘飘下拜,“相公。”声音婉转如树上百灵。 众蟊贼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个个是失魂落魄,女子那一拜简直让他们的小心肝都要化了,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将那女子抱进怀中,好好怜爱。 李玄机笑意玩味,白玉折扇指着已经失了魂的几个蟊贼,说道:“娘子,这几位好汉可说了,要本公子留下一个女眷方可脱身,本公子思来想去我们之中可不就你一个女眷,况且你生的丑陋,本公子早就心生厌烦,要不你就留下来,本公子回去再讨一个漂亮娘子。” 蟊贼们一听,瞬间不乐意了,强忍住想要撕烂白袍公子臭嘴的冲动,一个手提木枪的瘦小男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愤愤骂道:“他娘的什么玩意,这红衣小娘跟了个这种货色,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身边几人听到纷纷点头附和。 马致远看着场中荒诞的一幕,双眼微眯,这两个年轻人如此肆无忌惮,必有所依仗,远处那几个佩刀汉子可都没有表露出半分害怕神情,特别是其中有个英武男子,给他的感觉十分危险,只得按下心中的冲动,静观其变,如果真的遇到神仙人物,他马致远不介意纳头就拜。 红衣女子听到白袍公子如此说到,双手捂着心口后退两步,泫然欲泣:“奴家知道自己生得难看,高攀了相公,可父母之命不可违背,只求相公不要丢下奴家,回去做牛做马,任相公差遣。” 李玄机差点就要笑出声来,朝赵婉儿悄悄竖了个大拇指,红衣女子又悄悄回了个‘怎么样,我表演的不错吧’的眼神。 李玄机清了清嗓子,大袖一甩:“本公子服侍丫鬟多得是,而且个个貌美如花,比你好看多了,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给众位好汉洗衣做饭,别出去丢人了。” 红衣女子还未言语,那个瘦小男人却忍不住了,木枪指着白袍公子怒声骂道:“你他娘的瞎了狗眼了,老子看是你高攀才对,就你这种货色就不配有媳妇,丢我们男人的脸,我呸!” 马致远赶紧拦在男人面前,拱了拱手说道:“我这兄弟一冲动,还望公子见谅。” 瘦小男人拨开马致远,一脸怒色嚷道:“咋的,老子说错了?” 李玄机啪的一声,将手中折扇合拢,笑着说道:“不仅没错,还大大的对了,因为你们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蟊贼们一听,哄然大笑起来,这公子哥莫不是失心疯了? 猛然间众蟊贼满脸惊骇,齐齐后退几步,场中落针可闻,只有树木轰隆倒地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只见白袍公子大袖飞舞,一柄挂在马腹上的月白长剑迎风而起,划出一抹璀璨流光一闪而逝,瞬间又去而复返,分毫不差地回到了剑鞘内。紧接着,一株三人合抱的巨木在众人眼中从中间齐齐断裂,发出一阵阵压断树枝的声音轰然而倒,震耳欲聋。 马致远目光灼灼,大踏步走出,手中长矛狠狠插在地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双手扶地颤抖喊道:“还请公子救我青山寨一百二十三口人命!” “还请公子救我青山寨一百二十三口人命!”其余蟊贼幡然醒悟,齐齐拜服下去,声音此起彼伏。 赵婉儿望着身边的白袍公子,美眸中流光溢彩,刚才假装捂着胸口的双手,这会变成真的了。 玄甲营几位高手纷纷下马,肃然而立,先前虽然听袍泽提起过,小公子曾在将军府院外展露了一手仙人御剑,当时他们几个恰好都在军营,今日得见果真是震撼人心。 玉昆仑望向跪倒人群中傲然而立的背影,眼神恍惚,没来由想起那一日低头跟在大将军身后。 李玄机隐隐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开口道:“都起来说话。” 马致远等人这才爬起来,望着白袍公子,眼中满是希冀之色。 李玄机看着马致远问道:“怎么回事,你来说说。” 持矛汉子回头对老人说道:“王叔,你带人先回去,都在这也不是个事。” 老人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点头沙哑道:“这日子总算要熬出头了,致远你好好跟公子说说,务必求他来咱们寨子一趟。” 见其他人一步三回头走了,马致远深深看了一眼,才娓娓道来。 这座山叫受水山,山不大里面草寇倒是不少,除去青山寨还有四伙人,大家靠山吃山,也都相安无事。 青山寨其实不算是纯粹的草寇,基本上都是从别的地方逃荒,或者被官府冤枉的好人,见此地青山绿水,打起了山中隐居的念头,一来二去寨子也就成了规模,最多时足有两百余人,寨子自己开垦了田地,有本事的去山中打猎,再去城中卖些毛皮,自给自足,虽然清苦,但胜在安稳。 半年前,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读书人上山,起先寨子里人以为是迷路的书生,给了些水顺便指了出路,谁料想那书生不仅不要,反而还打伤了几个人,当时的大当家带了十几号人前来评理,没想到不出片刻便全部糟了毒手。 书生踩着大当家的尸首自称是受水山的山神,从今开始这座寨子归他了,寨子有人气不过要为大当家报仇,直到又死了几十号人,人们才受迫于这书生的恐怖武力,不得不屈服。 书生看起来温文尔雅,却极其喜好女色,寨子里年轻女孩都没有逃脱被蹂躏的下场,寨子里没有女子,他便强迫男人们去攻打其他寨子,不去就要杀人,半年来山里其他寨子里的人,死的死跑的跑,最后实在没人了,便要求他们沿路打劫,要是一个月没有带回女子,寨子里就又得死人,之前两百余人的青山寨如今只有一百多人了,都拖家带口,跑又跑不掉,只能做这下作的勾当。 赵婉儿在旁边听完,小脸吓得煞白,颤抖说道:“那书生真是山神老爷?怎地如此恶毒残忍?” 李玄机皱着眉头问道:“此人是何境界?” 提矛汉子说完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眶通红,女儿就是被书生糟蹋之后上吊而死,他马致远也曾一怒之下去跟那书生拼命,却换来一个月下不去床,他强撑着,就是在等这一刻,摇了摇头咬牙说道:“不知道那人什么境界,只是当时境界已经是小宗师的大当家,在他手里过不了十个回合,约莫最起码是个大宗师,不过跟公子您比肯定差远了,马致远代整个青山寨求公子救命!”说着又要下跪。 李玄机猛然看到,已经回山寨的瘦小男人又连滚带爬跑了回来,一脸焦急大喊道:“不好了致远,你老婆被大当家抓走了!” 第一卷:谪仙人 第三十二章:杀神仙 来人嘴中的大当家自然就是那个自称山神的书生,想必是马致远他们太久没带回去女人,书生忍不住对他媳妇下手了。 提矛汉子身体瞬间紧绷,面容扭曲两眼通红,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握拳的手指太过用力,指甲深深刺进肉中都不自知,一缕缕鲜血从指缝中渗出。 瘦小男人见马致远呆愣愣站着不动,急得直跳脚,伸手就要扯他的袖子。 深知自己能力的马致远明白,就算现在立马回去也阻止不了那个恶魔,甩开男人的拉扯,朝白袍公子狠狠跪了下去,脑袋嘣地一声磕在地上,溅起一圈灰尘,双手五指深深插进泥土里,默不作声。 瘦小男人紧接着也匍匐在地,边磕头边哀求道:“神仙爷爷,求求您救命啊!” 李玄机眯眼看着跪倒在地的两人,有些犹豫不决,说实话他本意是不愿趟这趟浑水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然上山做了草寇,就要做好刀尖舔血的觉悟,他不信这个所谓的青山寨真如马致远所说的那般干净,就由他们自己打生打死好了,与本公子有何干系。 李玄机正要拒绝,察觉到身后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臂,扭头看去,一眼看到的是赵婉儿那张楚楚可怜的俏脸。 赵婉儿眼眶湿润,轻咬着樱唇,微微摇晃着白袍公子的衣袖,希冀说道:“玄机哥哥,他们真可怜,如果婉儿会飞剑的话,肯定去帮他们出头,可惜婉儿又笨又懒,做不得这行侠仗义的好事,倘若有哪位英俊公子大发慈悲,仗义相助,婉儿肯定会打心底里喜欢他,崇拜他。” 李玄机哑然失笑,抬头看了看时辰,入夜前想翻过这座山已经是不可能了,折扇轻轻在赵婉儿头上敲了一下,笑着说道:“就你这妮子是菩萨心肠是吧,那本公子就破例陪你去看看传说中的山神老爷,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山神老爷看中婉儿姑娘美貌,要你留下做什么山神娘娘,本公子可不咯。” 赵婉儿冷哼一声:“什么山神老爷,玄机哥哥一剑就让他原形毕露。” 李玄机看着面色复杂的马致远二人,沉声说道:“还不头前带路!” 既然这尊神仙已经答应了上山,马致远委实担心媳妇,交代让瘦小男人带路,向白袍公子等人告罪一声,提起木矛转身飞快消失在小路上。 马队重新出发,赵婉儿却死活不愿再回到马车里,吵着嚷着要骑马,李玄机想着此地离青山寨应该不会很远,就让这小妮子过把瘾,于是把自己的马让了出来,又怕她骑不好,便牵着缰绳缓步而走。 众人顺着山路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拐入了一道岔口,又行了半刻钟,便走出了丛林,黄土小路渐渐转为青石板路,地势也平坦起来,没一会就看到一汪湖水出现在石板路左侧,湖水清澈无波芳草依依,一眼望不到头,一座小木亭伫立在湖水中,湖边停靠着一艘木舟。 李玄机打眼一看,想必湖泊后面的建筑应该就是成山寨了。 青山寨整体依山而建,外围用开凿出来的巨石堆砌成围墙,看起来有一丈来高,墙内漏出左右两排青石房屋,颇为整齐,正对着石板路是一扇用巨木搭建而成的大门,正半开着。 兴致勃勃的赵婉儿看着身侧清澈的湖水,感叹道:“真是青山绿水的好地方呀。” 走在前头的瘦小男人适时介绍道:“这便是受水湖,寨子里吃水用水都在这。” 临近青山寨大门,一阵阵哭嚎声从里面隐隐约约传了出来,男人面色大变,费力地推开巨门,面色惨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愣愣出神。 大门里面是一个青石铺垫而成的广场,一个面色雪白的黑衣男子持剑站立在中间,手中提着一个生死不明的长发女子,周围躺着七八个浑身鲜血的男人,在地上痛苦扭动。两排房屋外蹲着几十个老人妇孺,或面露戚容,或小声哭泣。 屋檐下,先前拖着宣花板斧的小鱼儿率先发现了门口几人,挣开搂着他的老人跑向大门,小手摸着眼泪哭喊道:“神仙哥哥,刘嫂子死了,志远哥也死了..” 老人心下大惊,连忙起身就要抱回小鱼儿,却见黑衣男子冷笑一声,大手一挥,衣衫凌乱的苦命女子便好似一道飞石,重重砸落在奔跑中的孩子身上,小鱼儿哪受得住如此重击,被压着的半个身子当场化为一滩肉泥,稚嫩的小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回头望了一眼身上的刘嫂子,朝着白袍公子艰难笑了一下,嘴中血水流淌缓缓闭上了眼睛。 老人发疯一样爬到小鱼儿身前,搂着他的半截身子,嚎啕痛哭。 见到如此骇人一幕,赵婉儿眼睛一翻从马上跌落下来,李玄机面无表情地接住赵婉儿,将她交给玉昆仑抱回马车。 黑衣男子看着比自己还像神仙的白袍公子尖声说道:“在这受水山除了本仙,还有谁敢称神仙?小子,你是何人?识相的话,把刚才那个红衣小娘留下,本仙饶你一命!” 男子声如怨妇,尖酸刺耳。 李玄机取下马腹上的月白长剑,踏出一步平静说道:“本公子就是一个普通人,今天来杀神仙!” 黑衣男子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半天后,抹掉笑出的眼泪怪笑着说道:“这是本仙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了,本仙答应你,等会给你留个全尸。” 李玄机长剑指了指黑衣男子,沉声说道:“杀。” 几名早就蓄势待发的玄甲营骑卒,在听到白袍松子的一声杀后,整齐划一抽出腰间战刀,跟着一马当先的玉昆仑,默契地摆出了一个杀伐阵型,沉默地冲向广场。 广场上受伤的人已经被悄悄拖走,黑衣男子也不管,望着气势惊人的几骑,毫不在意,仙家威严岂能容几个凡夫俗子践踏,阴笑一声,提剑而立。 玉昆仑看准时机,手臂肌肉隆起,铁枪对准黑衣男子头颅迅猛刺出,就要给他捅出个大窟窿。 黑衣男子眼神轻蔑,手中长剑轻描淡写荡开铁枪,与玉昆仑擦身而过,紧跟着的两骑配合默契,两柄战刀朝着男子胸膛劈砍而去,黑衣男子长剑叠放在身前,身子向后弯成了一个夸张的弧度,一连躲过四骑,望着最后冲过来的三骑,眼神发狠,挽了一个剑花,搅乱砍来的战刀,双膝微曲,长剑瞬间划出一个大圆,三匹战马嘶鸣一声,被凛冽剑气直接削成了上下两截,落马的玄甲营三人面色不变,在地上滚了一圈,卸去力道,回冲过来的其他几人伸手一搭,变作两人共乘一马,再次冲向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微微皱眉,这几人配合娴熟,似乎异常熟悉战阵厮杀,难道是官府的援兵?还没来得及多想,铁枪携带着呼啸风声又至,黑衣男子这次不再是一味躲避,长剑诡异生出一缕弯弯绕绕的黑色剑罡,如鞭子抽在铁枪上,玉昆仑虎口瞬间炸裂,巨大冲劲直接将他从马上抽飞出去,在空中咳出一大口鲜血,重重摔在地上。 黑衣男子身法鬼魅,从几名玄甲营甲士中一闪而过,黑色剑罡蛮横地左挥右砍,马匹只要碰到这剑罡,不是断腿就是开膛,好在这几名骑卒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好手,剑罡袭来之际都堪堪挡了下来,只是也免不了和玉昆仑一样的下场。 广场上马匹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腥甜浓腻的味随着马匹刚死的热气直往人鼻子里钻,黑衣男子似乎很享受这种味道,眯眼深深吸了口气,转身甩掉剑身上残留的血迹,歪着头盯着那个现在还异常平静的白袍公子,咧嘴笑道:“如何?考虑的怎么样了,本仙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刚才那个红衣娘子留下,就饶你一命,你看,本仙连你一个扈从都没杀,够有诚意了吧!” 玉昆仑胡乱抹去嘴边的血迹,挣扎着站起身,双眼死死盯着黑衣男子,紧握着铁枪,弯腰就要再冲,却见白袍公子终于缓缓走向广场,冷声喝到:“退下!” 玉昆仑朝地上重重吐了口血水,对着玄甲营八人使了个手势,几人互相搀扶着退回到马车旁边,脸色难看。 看着缓步而来的白袍公子,黑衣男子眯眼阴冷道:“怎么,你想找死?也罢,本仙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现在求饶也没用了,容本仙想想给你怎么个死法,才合心意。” 李玄机手持着月白长剑,站在广场上,衣袖飘摇,青丝飞舞,浑身好似有道道光晕流动,一股磅礴气机瞬间如洪水倾泻三百里,地上血水一靠近他就仿佛碰到了热油,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全场清晰可闻。 屋檐下的青山寨众匪寇看见这一幕,全部目瞪口呆,更有甚者紧紧跪倒在地,喃喃自语着参见神仙爷爷云云。 玉昆仑几个玄甲营甲士看着小公子的出尘之姿,也不禁怀疑,莫不真是神仙? 车帘悄无声息地掀开一个角,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赵婉儿痴痴地望着那个挺拔背影,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昨天。 黑衣男子神情凝重,长剑瞬间炸出一丈有余的黑色剑罡,如一尾灵蛇在身边旋转环绕。 寂静无声的广场上,就听到那白袍公子朗声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到底谁才是天上仙人!” 第一卷:谪仙人 第三十三章:波澜 李玄机目光平静,脚下血水卷起阵阵涟漪,一圈圈向外消散,不大一会,广场上就只剩下几具马匹尸体,李玄机向前踏出一步,与黑衣男子只有三丈,冷声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白袍公子长剑虽然只是随意地提着,却给人感觉好像提着千金重物,仔细看去发现,那柄剑似乎蕴藏着某种惊人的力量,被剑尖指着的青石地面正在不易察觉地下陷。 黑衣男子不自觉后退半步,沉声说道:“公子,你我同是修道中人,为了这些凡夫俗子大打出手实在是不值当,本仙可以放弃青山寨,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如何?” 李玄机嗤笑一声:“跟本公子比,你也配?”说完弯腰右手轻轻握住剑柄,“记住了,杀你的这把剑叫‘揽星河’,好了,你可以去死了。” 揽星河悍然出鞘,阳光照耀下的广场上瞬间一暗,似乎所有光线全部都凝聚到了这把剑上,一道手臂粗细的白色剑气如蛟龙出水直达两丈,随着白袍公向上一挥,剑罡直接在青石地面上划出一条深达数尺的深坑,朝着黑衣男子扑面而去。 黑衣男子面色大变,脚步急点匆匆后退两步,手腕伶俐一转,黑蛇剑罡如一条长鞭抽在了白色剑气上。 黑蛇剑罡寸寸断裂,但是也将白色剑气抽偏了方向,从黑衣男子身边一闪而过,射向了后面的青山寨大厅,剑气摧枯拉朽般割裂了巨石搭建的大厅,又深入内部山壁五六丈才力竭消散。 两侧青山寨众人见白袍公子这一剑竟然直接聚义厅分为了两半!纷纷惊呼出声,安静了半刻后,一个个惊慌失措地涌出院子,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到两位神仙的剑气,就一命呜呼了。 李玄机身形一晃,来到黑衣男子面前,揽星河轻描淡写地直刺而去,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黑衣男子却不敢大意,手中长剑挽出一朵绚烂剑花,击打在月白剑身上,一股巨力传来,震得他蹬蹬蹬后退数步。 黑衣男子刚稳住身形,见白袍公子不依不饶又一剑刺来,心下大怒,手中长剑一拧,黑色剑罡再起,奋力地抽了过去。 李玄机双眼一眯,剑尖迅猛点在黑色剑罡上,白色剑气瞬间激射而出,轻而易举将黑蛇削为两截,脚下一个潇洒滑步来到黑衣男子身侧,持剑平挥,揽星河剑气暴涨两丈,如一条白线横切出去。 黑衣男子右手收回长剑,左手捏剑指抵住剑柄,竖在胸前,轻喝一声:“回!”黑色剑罡便诡异地缠绕在清亮的剑身上,看起来就像是拿着一柄黑剑。 平地起惊雷,黑色剑身刚一触碰到白色剑气,缠绕着的剑罡便化为齑粉,黑衣男子瞬间被击飞,砸破五丈外的屋墙,消失在房屋里。 李玄机冷笑一声,朝着黑衣男子消失的方向挥出一剑,一道凌厉的白色剑气泼洒而出,迅猛地射进房屋内,发出震天声响,一波未平,李玄机又起一剑,剑气直接将屋墙给轰踏了大半。 李玄机就这样随意地一剑接一剑,直到把整座房屋用剑气给切的支离破碎才停下手来。 院外一大帮人都看傻了,这白袍公子也未免太过霸道了些。 玉昆仑此时的脑袋已经不能思考了,只有武道登堂入室的人才明白,这一道道凌厉无匹的剑气有多可怕,先不说小公子那不合乎常理的粗长剑罡,就说最后这看似写意的道道剑气,如果换做大宗师,不,说不定换先天高手来施展也早就气绝身亡了。 等了片刻,见再没有没有动静了,李玄机转身拾起剑鞘,将揽星河归鞘,抬头望去,却看到院外有人惊呼出声,有人焦急挥手,还看到玉昆仑已经提着铁枪冲了过来。 李玄机心知不妙,刚要回头,背后被人狠拍一掌,一股大力传来,不由自主向前扑去,察觉那人紧随而来,手中揽星河迅猛丢掷出去,砸向身后。 披头撒发的黑衣男子随手将刺来的长剑拍飞,速度不减,五指成钩向白袍公子抓去。 感受着背后的火辣刺痛,李玄机杀意漫天,手掌在青石地板上拍出一个深坑,瞬间站立起来,见黑衣男子已近身前,身形玄妙一动,闯进黑衣男子怀中,躲过凌厉的一爪,左手抓住黑衣男子右臂,右手贴在他胸前,体内真气瞬间沸腾,轻轻一推,炸出一声爆响,黑衣男子尖叫着倒飞了出去。 提着一节断臂的李玄机面如寒霜,看着黑衣男子砸落在地上痛苦扭动,手指微微用力,断臂如雪消融,转眼间手中就空无一物。 在地上翻滚的黑衣男子突然停了下来,缓缓站起身来,虽然胸口凹陷嘴角带血,却面色平静,似乎刚才的疼痛都是假装的,阴笑道:“小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厉害?其实本仙刚才都是耍着你玩呢哈哈哈哈,手臂断了对本来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修养几天便可复原,实话告诉你,本仙只要有心还在,不管受多重的伤都可恢复如初,反倒是你,现在是不是感觉背后越来越疼,还伴随着丝丝冷气,那就对了,中了本仙的黑死气,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你就等着慢慢化成血水吧!” 李玄机吓了一跳,赶紧细细感受了下,黑衣男子所说的症状一个没有,背后反而又一股股暖流涌过,似乎不用一时半会就可就痊愈,旋即冷笑道:“如果说本公子刚才也是在逗你玩,你信不信。” 黑衣男子闻言一愣,脚尖轻点,身形拔地而起,飘落到一侧屋顶上,阴恻恻说道:“不管是真是假,本仙今天已经玩够了,如果不死算你命大,咱们后会有期!” 李玄机讥笑道:“想走?”右手迅速掐了个剑诀,指着黑衣男子转身离去的背影,轻声说了声,“去”。 扎堆在院门口的青山寨众人就看到,院中一抹绚丽白光冲天而起,速度快的不可思议,眨眼之间就追上空中的黑衣男子,从他后心一穿而过,还不罢休,趁着黑衣男子跌落下来的时间,白光又来来回回穿了十几次,次次带出大片血雾,看起来就好像在空中炸开了一朵红色的烟花。 这次不敢大意,李玄机几个起落,来到屋顶后的一处草地上,看见黑衣男子整个身子被捅成了马蜂窝,早已死绝,这才放下心来,正欲转身走开,却见黑衣男子千疮百孔的的头颅突然动了动,瞪着猩红的眼珠,嘴角缓缓咧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李玄机神色一凝,连忙蹲下身子,手指飞速点在黑衣男子额头,却什么也没发现,心中不禁蒙上了一丝阴霾。 没一会,刚才还在院子外的人全部呼呼啦啦围了过来,玉昆仑紧走两步,轻声问道:“公子你没事吧,刚才末将看您..” 李玄机站起身来,挥了挥手说道:“无碍。”转头看着一脸惊惧的青山寨众人说道:“你们来几个人,把此人尸体烧了。” 话音刚落,立马走出来四五个男人,拖起黑衣男子尸体就向后山走去,身后跟着几个抱着柴火的老妇人。 后来人们才发现马致远原来没有死,只是被黑衣男子打昏死了过去,被小鱼儿误认为死了,醒来的马致远看到妻子和小鱼儿的尸体,痛哭了一场,在听说黑衣男子已经死后,连说了几声好,又是哭又是笑,整个人都有些疯癫。 晚上李玄机等人夜宿在青山寨,寨子里的人为了表示感谢,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各种野味层出不穷,顺带着还抱来了几大坛子酒,他们不敢对神仙公子如何,却和玉昆仑等人打成了一片,在李玄机表示无妨后,和寨子里的人喝了个酩酊大醉。 赵婉儿也很开心,娇羞地和李玄机喝了一杯后,就不省人事了,被小青搀扶着回了屋子休息。 明月高悬,酒宴早已散去,李玄机独自走在受水湖边想着白天发生的事。 这次的事情实在是有些猝不及防,在还没明白敌人实力的情况下就出手,实在是有些太草率了,如果不是自己已经化炁,黑衣男人那一掌说不定真的会要了自己的性命,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害怕,不过如今伤势已经痊愈,全当是得到了一次教训,只是白天那个人明明已经死去,而自己已经探查了,为何还会漏出那种表情,里面到底有什么蹊跷? 其实忽略掉他的相貌和处事风格,满打满算,今年也才只有十岁而已,虽然有二十几年的前世记忆,但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作用,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甚至还不如普通人,毕竟从小就没出过几次将军府。 李玄机有些头痛,缓步走到湖边草地上,找了个平坦的地方躺了下来,草木清香伴随着微风缓缓拂过,湖泊里蛙声一片,李玄机伸手拔出一根叼在嘴里,望着天上明月,心中思绪万千。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风谲云诡,自己去青城山求得了丹药,救治好清雪之后该干嘛,就这样过一辈子?以后的媳妇会长什么样子,那个便宜师傅什么时候会来找自己.... 没人看见,漆黑的湖面下,有一团黑影正鬼鬼祟祟地朝这边游来... 第一卷:谪仙人 第三十四章:夺舍 一年前。 受水山林中,一个黑衣读书人胡乱地挥舞着手中长剑,费力地劈开浓密的灌木丛,猫腰钻了出去,看到眼前出现的一条黄土小路,一屁股坐到地上,喘着粗气,用袖口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一副死里逃生的神情。 此人叫蒋生,留下县人氏,前阵子跟随母亲去丹阳城舅舅家省亲,一进城便被大城市的繁华热闹给吸引住了,一连住了半个月,要回家时有些不舍城中的灯红酒绿,求母亲让他在丹阳城多呆几天,蒋氏也没多想,就同意了。 蒋生这下可得以了,也没告诉舅舅,一头钻进了城中有名的青楼‘百花楼’里,厮混了七八日,最后花光了身上的银子,被楼中护院给赶了出来。 身无分文,他也不敢告诉舅舅,还好剩下的一把佩剑没有当了卖钱,仗着练过几年武艺,便独自一人匆匆往家赶。 丹阳城离留下县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走官路得五六日,走受水山的话一日就可到,只是传言山中多匪寇,一般人不敢走,蒋生现在身无分文,走官路说不得就要饿死在路上,他一个读书人又好脸面,也不好意思沿路乞讨回家,心下一横,提着剑就踏进了受水山。 好巧不巧,刚进山没多久就碰上了一波正在狩猎的草寇,十多个面目狰狞的大汉看到他就吼叫着就冲了过来,蒋生虽然练过武艺,但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猛然间见到这么多眼冒绿光的匪寇朝自己杀来,差点就尿了裤子,慌慌张张也没看路,就一头扎进了茂密的丛林中。 这蒋生运气倒也不错,还真让他东躲西藏,从草寇的追杀中给逃了出来,只是再静下心来一看就傻眼了,周围全是高耸入云的大树,遮蔽的光线昏暗,各种叫不出名的青草和荆棘将四周围的严严实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人在绝境下的求生意志是可怕的,蒋生休息了片刻,便认准着一个方向,靠着手中利剑就开始闷头开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累倒了了几次,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找到了行人走过的小路,小路周围树木就稀少了很多,他赶紧辨别了方向,就小心翼翼地往家赶。 太阳渐渐西沉,一天没吃饭的蒋生是又累又饿又渴,肚子一直咕咕乱叫,嗓子也干的发疼,就连眼睛也开始迷糊起来,偶然一瞟,发现右前方不远处,有一道岔路口,蒋生悄悄走过去心中就是一紧,慌忙趴在地上偷偷打量,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湖泊,湖边正有两三个妇人在打水洗菜,身后石砌的大院中还有小孩的玩闹声传出,这显然是一帮草寇的窝点。 蒋生死死地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就这样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洗菜的妇人们才返回了院子,顺便关上了寨子大门。 又等了一炷香时间,天色已经转黑,见再没人出来,蒋生偷偷摸摸地爬起来,提着剑踮着脚尖来到了湖边,又听了半天,四周寂静无声,大门没有要打开的迹象,便蹑手蹑脚找了一个离水近的地方,俯下身子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突然间,一条成人大腿粗的黑蛇窜出了水面,黑亮的蛇身朝着蒋生脖子一卷,扑通一声,蒋生便被大蛇拖进了湖里。 没过片刻,落水的蒋生竟好似蛇一样爬上了岸,在昏暗的月光下,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带着莫名的阴笑,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本仙修行了两百年还不能化形,想必这具蛇身已经到了极限,既然你小子送上没来,而八字又与本仙相合,没想到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了你的身子,实在是本仙的机缘到了啊。” “蒋生”弯腰将地上的剑捡起来,稍稍注入了一些妖力,一条黑色剑罡便透剑而出婉转如意,它满意地点了点头,望着炊烟袅袅的青山寨,嘿嘿冷笑一声,似乎是还没有习惯走路,就见月光下一个黑色人影伏在地上,像一条蛇一样,扭动着身子爬向了青山寨的大门。 从这天开始,青山寨多了一个自称神仙的大当家,极好女色,性情乖张残暴无比。 蛇妖以为就可以一直这样在受水山作威作福,这一年来也确实如他所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直到那个白袍公子的到来。 蛇妖在翻身逃跑时,察觉到了身后刺来的飞剑,身子在空中强行移动了半寸,心脏堪堪躲过第一剑,便当机立断,舍弃了近半修为,从蒋生的身体中脱离出来,化作一抹不可查觉的黑气,悄悄返回到了受水湖,剩下的一丝邪念,催使着死投的蒋生望向白袍公子,带着滔天恨意。 躲在受水湖的蛇妖如今只是一道灵体,必须要在七七四十九内再找到一具合适的躯体夺舍,否则就会烟消云散,境地极其危机,如果来不及随意找个人夺舍,不仅成功率极低,还有可能一身修为反哺到被夺舍人身上,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 这抹黑气在湖底暴躁肆虐,不一会水中缓缓浮出了密密麻麻的鱼虾尸体,数不胜数,过了片刻,黑气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动静,瞬间一个来回将这些尸体拖入水底,受水湖顿时蛙声一片,月朗风清。 蛇妖潜伏在湖中心,偷偷望去,一个白色身影从寨门走出,缓缓来到湖边躺下。 如今他在灵体状态下朝那白袍公子看去,就见那人浑身包裹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周身散发着奇特的异香,蛇妖差点就稳不住灵体,极力掩饰着水面下翻腾的黑气,忍不住轻吸了小口,动摇的灵体竟然稳固了几分,不禁心中狂喜:这是真正的仙人躯体,如果自己能够夺舍这样一具身体,马上便可白日飞升,成就无上大道。 这种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让它几乎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不顾一切偷偷摸摸游了过去。 李玄机躺在草地上,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已经靠近。 越靠近到湖边,白袍公子身上散发的异香就越浓烈,简直让它快要发狂,蛇妖强忍住颤抖的内心,安静地待在水面下,等待着机会。 夜色渐渐深了,李玄机吐出嘴里的草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心中通透了不少,既然上天给他了个再活一次的机会,那么就好好活着,想那么多作甚,谁敢惹我我就杀谁,就这么简单。 打了个哈欠,李玄机站起身来,朝湖中丢了个石子,不看溅起的一片水花,转身朝寨子走去。 蛇妖吓了一跳,还以为被发现了,见那白袍公子只是背着手走了,心中焦急,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不再犹豫,哇啦一声离开了水面,激射了出去。 听到身后传来水声,李玄机不自觉回头看去,就见到一股黑气带着刺骨的寒意扑了过来,不禁大叫一声:“什么东西!”右手下意识地挥了过去,就感觉好像挥在了棉花上。 一声尖利惨叫瞬间响起,两丈长的黑气竟然被一袖子给打飞了。 第一次看到如此诡异的情景,李玄机心中有些慌张,转身就跑。 蛇妖不甘心就这样退走,黑气在地上飞速扭动,一瞬间就追上了白袍公子,一个盘旋缠住他的双腿。 毫无防备的李玄机猛地摔了个狗吃屎,不敢多想连忙翻了个身,让自己面朝上躺着。 蛇妖一碰到李玄机身上的光晕,就是一阵痛苦的惨叫,它惊骇的发现,自己辛苦修来的道行正在慢慢减少,事已至此,拼了!蛇妖强忍住穿透灵魂的刺痛,整个身子紧紧缠绕住白袍公子地下半身,不让他逃脱,弓着蛇头,就要朝他七窍里钻。 李玄机惊慌的神情瞬间消失,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体内道家真气汹涌如大江,迅猛汇聚到双手手掌上。 便见到,白袍公子双手像两个小太阳,掐住了蛇妖的头颅。 蛇妖猩红的眼中满是惊恐,黑气一样的躯体疯狂扭动,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李玄机冷笑道:“本公子就知道你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所以故意来到湖边想引你出来,没想到你胆子真大,竟然真的出来了,其实本宫子从白天一直耍你到现在,哈哈哈...” 蛇妖是又惊又怒,眼中恨意犹如实质,死死盯着面前的白袍公子,忽然停止了挣扎,眼中恨意慢慢变成了疯狂,两丈长的蛇身好似香炉中点燃的香,在肉眼可见地消散。 李玄机眉头一皱,手中的蛇头竟然开始慢慢开始变得坚硬,犹如实质,蛇妖渐渐长大了嘴巴,口吐人言:“我咒你..” 李玄机大惊,怒喝道:“住口!” 一柄透明飞剑瞬间出现,携带着惊天威势,死死钉在了蛇头眉心。 飞剑可杀人,更可杀妖魔。 蛇妖痴痴望着眉心的透明小剑,蛇嘴张了张,终究没有说出最后几个字,砰的一声,消散于无形。 李玄机收回飞剑,擦了擦额头冷汗,低声骂了一句:“妈的,差点又翻车!” 站起身来吐了口浊气,拍去身上的灰尘,缓缓走回了寨子,“果然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娘的,这次长了大记性了。” 月光下,青山寨一片祥和。 第一卷:谪仙人 第三十五章:死鱼与回神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青山寨大门缓缓打开,走出两个提着篮子的妇人。 一人年纪稍大些,六十来岁的模样,体态肥胖满头银发。 一人年龄虽然稍小些,看起来也近三十了,可能是之前大魔头活着的关系,没敢捯饬,如今稍微打扮了一下,竟然透出几分不俗的姿色。 几年前,马致远带人在林中狩猎时,无意间碰到这个准备上吊的女子,后来经过几人多方劝说,便在青山寨安顿了下来,为人心地善良勤快能干,寨子里有人衣物破了烂了,都是她来帮忙修补,使得一手炉火纯青的刺绣功夫,寨子里人都叫她“秀娘”。 两人慢慢向湖边走去,秀娘脸上挂着忧愁,轻声问道:“李婶子,你说致远哥能好么。” 想到曾经那个堂堂七尺汉子,如今竟疯疯癫癫人都认不得,肥胖妇人心中也着实难受,叹了口气,说道:“这可难说,致远人不错,就是命太差了,女儿老婆接二连三的死在他面前,换谁谁也受不了。”说着说着就抹起眼泪来。 秀娘眼中也嵌起了泪水,昨晚她亲眼看到,马致远一个人躲得远远的,在偷偷捡地上的肉吃。 “这都是命,不过一切都好起来了,可恶的大当家已经死了,尸体都烧了,以后咱们青山寨就安稳了,保不齐过段时日,致远就好了也不一定。” 秀娘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两人刚走到湖边,眼神伶俐的秀娘就看到湖面上浮着层层叠叠的鱼虾尸体,惊异道:“李婶子,你快看,咋死了这么多鱼虾?” 妇人闻言,赶忙放下手中竹篮,弯腰小心翼翼地一捞,放在眼前一看,果然是个死鱼,啧啧道:“奇了怪了,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死鱼死虾。”说着拿在手中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接着说道:“这鱼看着还很新鲜,以往想捉都难,这下可好了,这么多鱼虾,够咱们吃好几天呢。” 秀娘多了个心眼,总觉得事有蹊跷,连忙打断妇人说道:“李婶子,这鱼虾太多,等会咱们洗完菜,回去跟寨子里的男人们说,让他们来弄。” 两人匆匆洗完了篮子里的野菜,火急火燎返回了寨子。 昨夜可能实在是太过高兴,寨子里的男人喝倒了一大片,此刻院中昏暗冷清,仅有三四个妇人在角落里摘菜烧水。 秀娘刚要跟几个姐姐婶子说那湖中的怪事,就见一座房屋吱呀一声打开了门,一个英武男子提着铁枪走了出来,朝她打了个招呼,秀娘赶紧低下头来,提着篮子跑到角落,帮忙做饭去了。 玉昆仑尴尬一笑,昨夜实在是喝的有点多,现在还有点昏昏沉沉的,好在兄弟几个昨天都只受了点轻伤,休息一晚也都无大碍,可能公子也是念到此处,才允许他们多喝了几杯,不过这种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这样想着,玉昆仑向院门走去,他耳朵灵敏,隐隐约约听到那几个妇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什么死了很多鱼虾,什么清蒸好吃还是油炸好吃,心中好奇,调转方向走过去问道:“打扰一下,我刚才听你们好像说什么鱼虾,是咋回事?” 妇人们一听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肥胖妇人满面红光,急不可待说道:“这位公子,你可不知道啊,刚才我和秀娘去湖边洗菜,你猜怎么着,那受水湖面上密密麻麻全是鱼虾,看着就馋人。” 玉昆仑连忙拱了拱手,说道:“可不敢称公子。” 在这个世界,对各个阶层的年轻人称呼其实很有规矩,比如王公贵族家的子嗣可自称世子,军武高官的子嗣可称公子,而富贵人家的男子只能叫作少爷,本是极其森严的规矩,随着世道稳定,风气越来越开放,只要不在正式场合,自称个世子公子啥的也没人追究,再者普通人不了解,乱叫一通也属正常。 经妇人这么一说,几人再次返回到湖边。 肥肉乱颤的妇人小跑过去,指着湖面邀功似的说道:“你们看,没骗你们吧。” 其他几人一看,纷纷捂嘴惊呼起来,见到如此多的鱼虾,一个带着箩筐来的消瘦妇人等不及了,自告奋勇抄起箩筐就要捞,被玉昆仑铁枪一横给拦住了。 妇人一脸不解地望了过来,眼中似有埋怨。 玉昆仑收回铁枪,严肃说道:“大娘先别急,我总觉得这是有点不寻常,没可能好端端的死这么多鱼虾,如果贸然烹食,恐有不妥,不如等我家公子起来后,让他来看看没有问题再说,相信昨天我家公子的本事你们也都看到了。” 想起白袍公子的神仙之姿,妇人们觉得有些道理,回望一眼,依依不舍地回到寨子继续准备早饭。 留下玉昆仑独自坐在湖边愣愣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日头渐渐升起,寨子里也开始热闹起来,起来的人们听说了湖中异事,一个不落地都跑到湖边看了一眼,啧啧称奇之余,却没有再动一条鱼虾,有些小孩见着欢喜,想要捞一条来玩,也都被大人给严厉喝止住了,毕竟这事看起来确实有些诡异。 一直等到人们全都起了床,就连昨晚有些醉酒的赵婉儿都晃晃悠悠走出了房门,李玄机的那间房子还一直静悄悄的,开始还大家也没在意,只是等啊等阿,等到了快到中午,玉昆仑就有些着急起来,三番五次想要敲门都忍住了。 又过了半柱香时间,玉昆仑实在忍不住了,对同样一脸着急的赵婉儿说道:“赵姑娘,你与我家公子是好朋友,想必你去敲门的话,公子也不会怪罪于你,要不你去看看?” 赵婉儿思索了半刻,虽然心中有些忐忑,但也实在是有点不安,一咬牙走到李玄机的房屋前,侧着脑袋,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动静。 她身子刚靠上去,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赵婉儿一个没留神,踉跄着就往里面倒去。 李玄机被吓了一跳,双手连忙扶住她,疑惑问道:“婉儿姑娘这是弄啥?” 赵婉儿脸腾一下就红了,慌忙直起身子,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婉儿见玄机哥哥现在还没起来,怕你饿着,想叫你起来吃东西来的,没想到刚过来门就开了。” 众人见李玄机走白衣飘飘风采依旧,提到嗓子眼的心纷纷都落了回去。 玉昆仑却皱了皱眉,他清晰地看到李玄机眉宇之间极力掩藏的疲倦,难道昨天黑衣男子那一掌伤到了小公子?不由地走过去,弯腰轻声说道:“公子,末将看您气色不佳,要不我现在就出山一趟,找个郎中来看看。” 李玄机悄悄按了按他的肩膀,看着周围欲言又止的人们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本公子一早就听到院子里闹哄哄的。” 安静的人群一下就炸开了锅,争先恐后地说起受水湖的怪事。 一大帮人簇拥着白袍公子来到了湖边,李玄机看到湖中的死鱼,心中也是一惊,蹲在湖边捏住一条鱼,手指插进鱼腹中,只觉得一股微弱的阴寒之气若有若无,与昨晚那个蛇妖的气息十分相似。 李玄机点了点头,又捞起一条死鱼,在众人眼前用力摔在地上。 鱼一被摔到地上,竟然诡异地扑腾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人们纷纷往后退去,满脸不可置信,还有两个胆小的小孩直接就哇哇大哭起来。 没过一会,翻腾的鱼就停了下来,一股腥臭的污血从鱼身上冒了出来,李玄机指着地上的鱼,严肃说道:“这鱼不能吃,找人捞出来烧掉,以防万一,湖里的水暂时也不要喝了,等哪天下过雨之后再说。” 见到如此骇人情景,谁还敢吃这鱼啊,人们纷纷用火热的眼神看着白袍公子,心中已经笃定,他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渡世人的。 就在此时,人群中猛然窜出一个人影,扑到地上,抓起那条死鱼就要啃。 众人大惊,秀娘惊呼一声:“志远哥不要!” 李玄机一个闪身冲到马致远跟前,左手迅猛抓住他的脖领子,把他给提了起来,眼看死鱼已经被他送到他嘴边,李玄机瞬间跨出一步,右掌飞速贴在他的额头,轻轻一推,马致远便倒飞了出去,手中死鱼拿捏不住,掉到了地上。 秀娘一阵风似的跑过去,抱着还在嘿嘿傻笑的马致远,心中悲痛欲绝,这是救了自己一命的男人,如今却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忍不住失声痛哭。 寨子里的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早就和一家人一样,看到这样的马致远,都有些悲从心来,不知道是谁开头朝李玄机跪了下去,顿时就呼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求着神仙公子救救致远,伴随着秀娘的哭声,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赵婉儿和玉昆仑几人站在那里,眼神复杂。 李玄机不由想起第一眼看到马致远时,他身上的那股子正气,轻叹一声,缓步走了过去。 李玄机挥退众人,蹲下身子,右手大拇指掐小指,食指弯曲入大拇指内侧,贴在马致远的眉心,轻声念道:“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急急如律令!” 就见憨傻的马致远,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第一卷:谪仙人 第三十五章:老僧与妇人 见已经施完了法,上来四五个男人,将马致远抬起来向寨子走去,众人再次谢过白袍公子便散了,秀娘跟在马致远后面,看他面色平静了许多,心中悄悄欢喜。 赵婉儿提着裙摆小跑到李玄机面前,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绣着花卉的手帕,准备给他擦擦汗,却突然愣住了,然后脸唰的一下就白了,丢下手中绣帕,颤抖地摸向他的脸庞:“玄机哥哥,你脸怎么这么白,别吓婉儿啊。” 李玄机本来就很白,特别是进入化炁之后,整个人面如冠玉,只是如今更加苍白了几分,嘴唇都没了血色,看上去就像是生了大病的文弱书生。 看到赵婉儿的反应,他自然知道怎么回事,轻轻后退一步,躲过红衣女子伸过来的手,轻声说道:“没事,就是有点累了,婉儿姑娘不用大惊小怪。” 玉昆仑大踏步走了过来,看到小公子如此模样,脸上瞬间挂起了戾色,恨恨说道:“都是这些草寇,让公子去对付他们那个什么狗屁大当家,害公子受了一掌不说,今天还要帮他们救人,实在是贪得无厌,末将这就带兄弟们去把他们全部杀了!” 李玄机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的人命就是这般不值钱,有能力的人想杀谁就杀谁,和杀个鸡一样,不会有丝毫负罪感,天经地义而已,见玉昆仑怒气冲冲提着铁枪转身要走,沉声说道:“玉校尉,这事是本公子自愿的,不可迁怒于青山寨,吃完饭我们就走。” 说完转身就要往青山寨走,突然眼前一黑,忍不住踉跄了几步。 两声惊呼响起,玉昆仑和赵婉儿赶紧一左一右扶住他的手臂,关切神情不言而喻。 李玄机朝两人笑了笑,没有挣脱,返回了寨子。 吃完了一顿不温不火的早饭后,寨子里的人知道神仙公子他们要走,连忙准备了几匹劣马和一些银钱做谢礼。 李玄机谢绝了银钱,收下了几匹马,与他们道了声别,便又踏上了路程。 山林中一辆青绿色马车缓缓行驶在小路上,周围几个骑马佩刀的汉子面色都有些愁容,如今小公子身体不适,连最喜欢的马都不骑了,破天荒坐进了马车里。 驾车的玉昆仑满面寒霜,可山路难行,再急也没有用,心中祈祷着小公子可千万别有事。 李玄机卧躺在一侧铺好的丝绸被子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随着摇晃的马车闭目养神。 丫鬟小青早早就识趣地让开了位置,出去坐到了玉昆仑的边上,留下赵婉儿和李玄机两人。 第一次看到如此神情的李玄机,赵婉儿心如刀绞,悄悄抹着眼泪,不经意看到李玄机望着自己,抽泣道:“婉儿以后再也不求玄机哥哥去帮助别人了,婉儿只想让玄机哥哥好好的,这次要不是婉儿..” 李玄机打断了她,闭上眼睛轻声说道:“婉儿姑娘知道一个人最可贵的品质是什么吗?是善良,只不过在想要帮助别人的时候,一定要认清楚自己的能力,量力而行才是大善。” 赵婉儿狠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拿出绣帕想给他擦擦汗,被李玄机头一歪躲了过去,就听到他说道:“本公子不是很喜欢别人碰我,还请婉儿姑娘多担待些。” 红衣女子讪讪收了回手,咬着嘴唇,心中有些失落。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猛地停了下来,就听到外面有人朗声说道:“阿弥陀佛。” 一个面容枯槁的黄衣老僧站在马车前面,双手合十。 玉昆仑眉头一皱,沉声问道:“你这和尚为何要拦我等去路?” 老僧神色肃穆,抬头看了一眼马车,说道:“贫僧发现了妖气,特来查看一二!” 玉昆仑勃然大怒,抽出身边铁枪,一个蹬腿,越过马匹,长枪直指老僧迅猛刺去,口中怒喝:“你这秃驴胡言乱语,给老子死!” 见男子一言不合就杀了过来,老僧也不动怒,身子一偏躲过铁枪,继续说道:“贫僧并没有恶意,还望施主停手。” 早就一肚子怒火的玉昆仑哪里管他那些,右脚在地上踩出一个深坑,止住前冲的态势,手中长枪迅猛划出一个大圆,来了个横扫千军,呼啸成风。 老僧神色淡然,头也没回,双腿弯曲轻轻一纵,跳起一丈来高,落下时双脚刚好踏在了铁枪上,不见如何用力,铁枪就被他踩进了泥土里,纹丝不动。 其他几个玄甲营甲士见玉校尉吃了瘪,纷纷抽出战刀跳下马来,杀气腾腾地杀向了老僧。 “住手!”,车帘掀开,一个面色苍白的白袍公子走了下来,看着老僧,眯眼笑道:“我这几个手下有些唐突了,不知大师有何指教?” 玉昆仑几人不得不停了手,只是仍然将老僧死死围在其中,只要他表露出丝毫异动,就要让他人头落地。 黄衣老僧丝毫不在周围意杀意浓烈的几人,盯着白袍公子看了半天后,双手合十,弯腰道:“公子大善也!” 李玄机使了个眼色,让玉昆仑几人退下,平静说道:“大师没事的话,我们还要赶路,就不奉陪了?” 老僧闻言竟真的退到了一旁,温言说道:“如果公子自感身体不妙,可不妨前往大凤山清露院一试,有人问起,就报贫僧名字,贫僧法号‘方正’。” 李玄机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真诚道:“谢过大师。” 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老僧回过头,轻声念道:“行过三万六千里,方知眼前是真人,善哉善哉。” 老僧轻轻踏出一步,身形瞬间出现在了十丈之外,紧接着速度越来越快,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日暮西垂,一辆马车驶出了受水山,乘着晚霞,驶进了凤阳城。 凤阳城作为南露州排的上名号的城池,虽然不如南露城广袤雄奇,但却名声很大,得益于城中青楼林立,大小足有三十多家,每年到六月评选花魁的时候,城中更是热闹非凡,甚至有不少从京城各地不远万里前来观看的人,一掷千金,所以就有人私下戏谑地把凤阳城叫做“美人城”,委实是这里青楼太多、名气也太大了些。 刚进入城门,众人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脂粉气,玉昆仑皱了皱眉,派人打听到了城中最大的客栈,驾着马车驶了过去。 一路上人来人往,多是提着酒壶的汉子,或是携美而行的年轻公子,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顺着主干道行驶了约莫一炷香时间,人就渐渐少了起来,马车在路尽头拐了个角,在一栋高大建筑停了下来。 这栋客栈有一个别致的名字,叫“凤凰阁”,是凤阳城最大的客栈,足足有五层,里面名目繁多,可以饮酒作乐,也可歇息吃饭,就是价钱贵的离谱,一般人消费不起,这里或许叫酒楼更加合适。 酒楼门口两个伶俐的小厮,一见有七八个骑马汉子和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赶紧迎了上去,弯腰笑着问道:“几位客官可是要在凤凰阁下榻?之前可有预约?” 玉昆仑面色一冷,沉声问道:“还要预约?咋的,没预约就不能住了吗?” 察觉到英武男子身上那股酷烈气势,两个小厮吓得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青衫公子从大门里面走了出来,兴许是喝多了,晃晃悠悠脚步虚浮。 一身红衣的赵婉儿走下马车,恰巧被此人看到,这个年轻公子哟了一声,朝马车晃了过去,边走还边口齿不清地叫道:“红衣小娘子,来陪本少爷再喝一杯,本少爷有的是银子!” 玉昆仑眉头一挑,走到那人跟前,对着肚子就是一脚,怒骂道:“不长眼的狗东西,给老子滚远点!” 青衫公子惨叫一声飞出了两丈远,摔在地上,扭头哇的一声,吐了一地酒水,臭气熏天。 四五个候在一旁的家丁,见对方人多势众,且个个凶神恶煞,赶紧扶起自己公子,灰溜溜地上了一辆马车。 这下两个小厮更不敢说话了,谁曾想到这波客人竟这样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居然连城主府的张公子都敢打。 正手足无措时,大门里一位有着桃花眸子的妇人,扭动着腰肢走了出来,朝两个小厮摆了摆手,小厮连忙弯着腰退回到了门口。 先前这波人打张公子,她自然也看到了,只是不知道这波人究竟是真的胆大包天,还是有眼无珠。 妇人笑意醉人,望向穿着普通却气势不凡的英武男子问道:“不知几位贵客可有预约,或者熟人?倒不是说来我凤凰阁一定要预约,只是怕有些贵客忘了,好心提醒,再者如有预约的话,我们也好早做准备,还望诸位海涵” 妇人说话的时候,视线却一直停留在马车边上的红衣女子,心中感叹,百花楼的花魁也不过五次吧。 玉昆仑这次却没有说话,和其他几位兄弟安顿好马匹后,恭敬地站在一旁,军武出身的几人,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萧杀气势。 妇人正惊异时,马车里缓缓走下一位白袍公子。 妇人眼前一亮,连忙施了一个仪态万千的万福,这人他见过! 第一卷:谪仙人 第三十六章:那一袭红衣 这位美妇便是凤凰阁的掌柜,姓凤,丈夫早逝,人们都称她为凤妇人,膝下无儿无女,只有一个在京城作官的哥哥,名叫凤玉鸣,年前她曾有幸跟随哥哥一起前往大将军府拜年。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她和哥哥刚走进将军府,就看到大到惊人的将军府院子里,站着二十来位丫鬟仆人,陪着一名白袍少年在玩一种叫做“丢沙包”的游戏,在门房的带领下,两人小心翼翼地从这帮人身边走过,没曾想到就在刚要过去时,一个小布包嗖的一声从人群里飞了出来,不偏不倚砸在了凤玉鸣的头上,凤玉鸣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更令她没想到的是,一向性烈如火,敢在朝会上和尚书大人吵架的的哥哥,竟然破天荒的没生气,而是捡起那个东西,恭敬地送回到了少年手里。 到了将军府会客厅,本来只可拜完年就得离开的两人,在众多拜年的高官中,被大将军给高看了一眼,单独说了些话。 事后,她问起那名少年人的身份,满面春风的哥哥才说,那位少年便是将军府小公子,并且严厉交代她,一定不能与外人提起关于这个少年的任何事。 只是打死她也想不到,居然会在凤凰阁外面看到这位公子,想起哥哥对这少年毕恭毕敬的样子,妇人额头渗出了冷汗,心中忐忑不安起来,也不知道门口这俩废物先前有没有得罪这个大爷,偷偷瞄了一眼英武男子,打定主意,回头就把那两个没眼力见的换了。 两个小厮瞥见一向自视甚高的大掌柜,竟然战战兢兢地站在台子下,一动不敢动,要知道城主大人见到掌柜的也得客客气气尊称一声凤妇人,不由得满头雾水。 “不知道小公子大驾光临,小妇人有失远迎,还望公子赎罪!”妇人低声道,生怕礼数不周,身子一低再低。 李玄机瞧了瞧眼前的美妇,笑着说道:“夫人不必多礼,年前本公子一时失手,还未曾向郎中大人道歉,既然今日见到夫人,你和你说也是一样。” 妇人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到了肚子里,笑着说道:“不敢不敢,回来的时候,家兄私下还夸公子您的力气大呢,说不愧是大将军的儿子,勇武着呢。” 李玄机一笑置之,在美妇殷勤的带领下走进了凤凰阁。 一进大门便看到,中间有座装修精美的舞台,几个薄衫女子随着乐声翩翩起舞,舞台周围摆放着许多桌子凳子,坐着形形色色的看客,台上演到精妙处,响起阵阵热烈的喝彩声。 酒楼脱胎于这美人城,自然而然免不了带了些青楼的影子,二楼往上便是一圈圈客房,有零零散散的美艳女子凭栏下望,也有弯腰疾行的青衣小厮,人生百态不过如此。 阁楼后院才是真正的销金窟,一座座清幽小院按照着甲乙丙丁,围绕着一汪小湖整齐排列,最下等的丁字院,一日也要白银五百两,更不说再叫个美貌女子作陪,那花费可就顶了天了。 凤妇人去过宛如小城般的将军府,心中自是通透,没等开口,就将几人安排在了最靠近湖边的几座甲等小院,至于银钱,小公子敢给,她也要敢收啊! 李玄机和赵婉儿带着的小青各住一间院子,玉昆仑几人则合住在一间装修稍差,却更大一些的院子。 挥退妇人后,李玄机转身走进这座名叫“栖凤园”的院子,说是院子,其实比一般人家的整个家还要大些,进门便是一片占地极广的花圃,各种颜色小花娇艳欲滴,香气袭人,花圃中间包围着一座凉亭,秀丽雅致。 李玄机缓步走进凉亭,坐到一张蒲团上,心情有些沉重,自那晚杀了那个蛇妖后,总感觉周身环绕着一股莫名阴气,连带着身上的精气神都有些萎靡,他也尝试着用真气遍布全身,却见效甚微,如今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无精打采,这可是自他修炼以来从没有遇到的事,说实话他有点慌了,十分后悔当初自己的莽撞,只是事到如今,得尽快找到解决办法,不由得想起山中遇到的那个僧人。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原来是安排妥当的玉昆仑大步走了进来。 李玄机招了招手,让他走进凉亭坐下,开口说道:“玉大哥,明天你带着几个兄弟去补充一下物资,再去城主府要几匹好马,顺便打听一下大凤山清露院在哪,我们可能得先去一趟。” 看着面色越来越苍白的小公子,玉昆仑自然知道事情严重,点了点头沉声到:“是,公子你好好休息,末将先去让人送些饭食来。” 玉昆仑前脚刚走,一袭红衣的赵婉儿提着剑出现在院门口,见栖凤园内景色旖旎,满脸艳羡地走到凉亭里,娇声说道:“玄机哥哥,婉儿也想住在这里嘛,可不是看着院子漂亮,实在是奴家担心玄机哥哥身子,想就近好照顾你。” 李玄机没搭这个茬,挑眉笑道:“婉儿姑娘头次来凤阳城吧,本公子可早就听说过,除却城中青楼,这凤阳胭脂也是一绝,有传言说宫中娘娘们对这的胭脂都青睐有加,你确定不去看看吗?” 赵婉儿闻言一愣,有些怀疑说道:“真的?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不会是玄机哥哥嫌婉儿烦,想要支开奴家吧!” 李玄机一脸真诚道:“怎么会骗你呢,这都是我母亲告诉我的,还说以后若是看中了哪家女子,送一盒凤阳城的胭脂,保准可以心想事成。” 看他说的有模有样的,赵婉儿心中信了七八分,展颜笑道:“嘻嘻,那明天玄机哥哥你就好好休息,我和小青出去逛逛。” 李玄机一副,这样才对嘛的表情,提醒道:“明日婉儿出去,记得带两个玄甲营甲士陪同,在这凤阳城,以姑娘姿容,说不得就会被误认成哪家的当红花魁,再遇到个登徒子啥的,啧啧啧...” 赵婉儿俏皮地甩了一个白眼,咧嘴笑道:“知道啦!”转身走出了凉亭。 月亮悄悄挂上了枝头,昏暗的月光照的整个栖凤园朦朦胧胧,地上野花随着微风摇曳,好似人间仙境。 “玄机哥哥。” 李玄机抬头望去。 月光下赵婉儿一袭红衣,亭亭玉立在花圃中央,微微低着头,双手放在柳腰一侧,双腿弯曲,盈盈试了一个万福,千娇百媚。 李玄机正有些纳闷,花圃中的赵婉儿又动了。 只见她就保持着那个姿势,青葱玉手缓缓搭上那把殷红长剑的剑柄,身体空灵一旋,伴随着剑柄处流苏的清脆叮当声,长剑飘然出鞘。 月下红衣,青丝如磨,出身若仙。 她时而抬腕长剑如端月,时而低眉满头青丝似流水。 纤细腰肢随着手中长剑扭动,说不尽的万种风情。 一双小巧绣鞋,从红裙中时隐时现,欲拒还迎。 不知是剑光还是月光,映衬出她那张绝美脸庞,秀美微蹙,杏眼微眯,嘴角含笑,勾人心魄。 红衣女子在花圃中如一个精灵翩翩起舞,无数朵娇艳的花瓣随着她曼妙的身姿,时聚时散。 凉亭中的李玄机张着大嘴,一脸呆滞。 ...... 第二天一大早,赵婉儿就带着小青叫上两名护卫,兴冲冲地逛街去了。 玉昆仑来打过招呼后,也匆匆出了凤凰阁。 李玄机独自坐在凉亭里,愣愣望着亭外鲜花,脑海里赵婉儿的身影挥之不去,想着想着,嘴角不由自主带起一抹微笑,真漂亮啊。 偶然一撇,看凤夫人手足无措地站在院门外,皱了皱眉问道:“夫人有事?进来说。” 妇人闻言,小跑到凉亭边施了个礼,焦急说道:“公子,昨天不是有个年轻人冲撞了您嘛,您的护卫把他给打了,那人其实是城主府的张公子,为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一大早就听到有人说,被打的张公子带了一大帮家丁,正在满城寻找您那位护卫呐。” 李玄机面色微寒,早上赵婉儿刚好出去,但愿不要碰到此人。 ———————————————— 凤阳城有一条街道,叫琉璃街,整条街道两旁都是卖胭脂的铺子,贵贱都有,琳琅满目。 一大早街上便全都是人,多是穿着艳丽的女子,其中也不乏一些单身汉子挤来挤去,趁机揩油。 赵婉儿兴高采烈地走在人群里,拉着小青这看看那看看,很是兴奋,身后跟着的两个护卫神色严肃,提着一百二十个心眼,一旦发现有男人想要靠近,就是一个凌厉眼神丢过去。 大多数人看到这两个凶神恶煞的扈从,都会选择知难而退,但仍然有不少男子悄悄跟随,你要说他们有多大的坏心也未必,主要是那个红衣女子太过美艳动人,多看一眼也是赚啊。 两个女子神经大条,对周围人的热切目光视而不见,眼中只有各种精美的胭脂水粉。 一个时辰后,赵婉儿和小青从一件铺子里走出来,怀里抱着满满当当的各种小盒子,就连玄甲营的两个汉字也没能幸免,手里或多或少都拿着几盒,满脸无奈。 “好啦,咱们回去吧?”赵婉儿对三人甜甜一笑,说道。 没等小青说话,两个汉子便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心想:娘嘞,这伙计可比打仗还累,如果还有下次说什么也要躲过去。 “哟~这不是红衣小娘子吗,让本公子找的好苦啊!” 琉璃街尽头,一位青衫公子身旁簇拥着一大帮家丁,浩浩荡荡走了过来。 第一卷:谪仙人 第三十七章:大祸 正在琉璃街上闲逛的人们,一看是城主府的张公子来了,纷纷面露惊惧之色,俏丽小姐们带着自家丫鬟,或坐马车、或转进小巷,匆匆离去,想着占便宜的闲散汉子,也都收起了龌龊心思,一溜烟跑没影了,开玩笑,我们这位张公子可不喜欢有人旁观,前几天就有个外乡人,路遇张公子调戏女子,想要做那行侠仗义之事,听说现在还关在大牢里没出来。 城主大人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十分宠溺,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凤阳城民众是有苦难言。 而这个纨绔也不完全是个草包,为非作歹了十多年,自己琢磨出了一套行事秘诀,比自己老爹官大的死命巴结准没错,有钱人就一起合作,你出钱我出力,大家一起赚,至于又没钱又没势的,就哪凉快哪呆着去,把柿子要拿软的捏,做到了登峰造极。 昨夜在凤凰阁外见一个红衣女子,张奇胜惊为天人,本想调笑两句,没想到那伙人狗胆包天,竟然把自己给打了,那伙人看着眼生,应该不是本地人,今天在城里转悠了半天,终于让他发现了踪影。” 张奇胜吊儿郎当地走两步,瞪着三角眼色眯眯地看着那个红衣女子,不自觉挠了挠裤裆,昨夜没看清,没想到今日再看,嗯,差点要了他的老命,伸手指着女子,嘿嘿笑道:“昨夜本公子被你们打了,今天我还是那句话,只要这位小娘子肯陪本公子去喝两杯,昨夜的事就既往不咎,不然的话..” 身后的恶奴们听到,适时地挥了挥手中的武器,意思不言而喻。 张奇胜这人五短身材,肥胖如猪,稀眉小眼,蒜头的鼻子癞蛤蟆的嘴,嘴角还有个铜钱大小的痦子,上面生长着一根黝黑发亮的粗毛,随着他嘴部动作,风骚地飘来荡去。 赵婉儿强忍住呕吐的冲动,向后退了一步,扭头不再看那人。 两名玄甲营甲士一手拿着几盒胭脂,一手提着战刀挡在两个女子身前,神色平静。 平常自己遇到的人不说吓得屁股尿流,也都多多少少表现的害怕才对,而面前这四人不仅没有露出丝毫畏惧,反而一脸淡然,张奇胜冷笑一声,伸手夺过身边一人的大刀,点指着四人说道:“好啊,你们几个狗东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本公子的好意都敢不领,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两个小娘子不要动,剩下两个给我往死里打!” 瘦猴男子被夺了刀手中空空如也,又听到公子发话,一咬牙赤手空拳就率先冲了上去,身后十几个城主府豢养的打手,挥舞着手中兵器,吼叫着紧随其后。 瘦猴刚冲到佩刀男子的面前,就眼睛一花,身体腾空而起朝后倒飞了出去,下落时还砸到了一个持棍的倒霉蛋。 后面冲过来的人们手忙脚乱地躲开两人,仅有的一点气势瞬间崩塌。 两名玄甲营高手看着这些人,心中鄙夷,主子是个废柴,手下也尽是些乌合之众。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苦涩。 当初玉校尉找到他俩,再三叮嘱,此行万事低调,不得泄露公子行踪,凡事能忍就忍,实在不行再由小公子定夺,且不可鲁莽行事。 两人同是出自玄甲营的精锐斥候,大的一人名叫刘仓,不过三十,相貌平平,使得一手好刀,小的这人才刚及冠,有着一股与军武格格不入的书生气,名叫杨宿,心狠手辣,曾在一次战役中割去敌军十五个人头,都是营里出名的狠人。 只是如今有军令在身,由不得他们胡来,杨宿转身将两人手中的胭脂放到赵婉儿怀里,急切说道:“两位姑娘你们先走,回去找小公子,我兄弟二人负责挡住他们!” 赵婉儿点了点头,转身带着小青急急跑向凤凰阁。 张奇胜一看两个小娘子要溜,当即暴跳如雷,高声喊道:“给本公子拦住他们!快点!” 琉璃大街尽头,赵婉儿仓促回头望了一眼,见两个玄甲营汉子生生拦住了二十几个人,让他们不得寸进。 终于看到了高大的凤凰阁,赵婉儿呼啦一声将手中胭脂盒丢在地上,对小青说交给你了,便火急火燎冲了进去,在闷头撞倒了几个忙碌的小厮后,气喘吁吁地看到了栖凤园中的李玄机。 赵婉儿眼睛立马就红了,焦急说道:“玄机哥哥,我们在街上遇到了昨晚那个登徒子,他带了好多人,两个大哥让我和小青先回来,他们还在和那些人缠斗,玄机哥哥赶紧去救他们!” 面色难看的李玄机走出凉亭,沉声问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赵婉儿抹了抹眼睛,连忙回道:“在一个叫琉璃街的地方,婉儿带你去。” 李玄机将揽星河挂在腰间,点了点头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走。” 经过大堂时,李玄机停住脚步,对凤妇人交代道:“夫人如果等下看到我那手下回来,让他去琉璃街找我。” 妇人心中一动,暗想定然是出了事了,点头应道:“公子放心,奴家就坐在这里等着。” 路上,李玄机跟在赵婉儿身后,见她秀发因为满头的大汗贴在了鬓角脖颈,整个人都有些力竭的迹象,温言安慰道:“婉儿姑娘不用急,他们俩都是从玄甲营精心挑选出来的高手,厉害着呢,对付十几个家丁恶奴不在话下。” 本来事情确实如他所言,刘仓二人凭借着自身武力,和战场上磨炼出来的经验,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到了七八人。 张奇胜一看,这两人有两把刷子,自己带的这点人显然不够看,悄悄叫过一人,低声言语了两句,那人便嘿嘿冷笑着反身撤出了战场。 场上仍是一面倒的态势,两人如闲庭信步,每次出手就有一人倒下,不一会,地上就横七竖八躺着二十来个呻吟惨叫的城主府打手。 场中看起来惨烈,却没人有致命伤,两人怕给小公子惹麻烦,刀连鞘都没有出。 剩下五六个汉子虽然手握刀棍眼神凶狠,却没有一个人敢再上前。 刘杨二人也不作声,转身要走,被远处的张奇胜给叫住了:“咋的,两位好汉打了本公子这么多人,就想一走了之,天下能有这等好事?” 忽然,刘仓感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迅猛推开身边的杨宿,转身就是一拳挥出,与身后那人对了一拳。 一股大力传来,刘仓忍不住蹬蹬蹬后撤数步,站定后眯眼望去,就见一个年迈老者负手而立。 杨宿返回到刘仓身边,看到他微微颤抖的右臂,低身问道:“刘哥,没事吧。” 刘仓使了个眼色,两人右手缓缓叠放在刀柄上,蓄势待发。 张奇胜指着身前的灰衣老人说道:“如果你们俩能胜过这位,本公子就放你们走,对了,好心提醒你们一句,本公子这位城主府客卿可是有小宗师大圆满境界,你们自求多福。” 灰衣老者大踏步冲向刘杨两人,须发飞舞,气势如虹。 两人手中战刀猛烈出鞘,弯腰急奔齐头并进,在与老者相距一丈时,两刀一左一右劈向老人胸腹。 灰衣老者脸上闪过一抹不屑,前冲的身形陡然一转,避开两刀锋芒,趁着两人刀势未结,一拳砸在了杨宿的右肩。 杨宿身形不稳,竭力避开身侧的刘仓,摔倒在地,滑行出两丈远,直撞到路边房屋的墙壁才停下来。 刘仓趁机刀锋一转,垫步拧腰轮出一个大圆,横扫出去,刀势逼人。 灰衣老者露出一丝讶异,左脚踏出一步,拦在刀势之前,右手五指如钩发出淡淡红光,一把抓住雪亮刀锋,左手为掌,拍向刘仓胸膛。 爬起来的杨宿见到这一幕,身形急速冲来,双脚用力一蹬,高高跃起,双手紧握战刀举过头顶,朝着老人手臂狠狠劈下。 老者皱了皱眉,右手微微用力,将持刀的刘仓甩飞出去,脚下踩出一个小弧圈,堪堪躲过紧随而来的另一刀,心中不由得怒气横生,这两人武力平平,靠着娴熟的配合竟然如此难缠,盯着飞身而下的年轻人,一拳捶在他的腹部,杨宿顿时喷出一口鲜血,倒飞而去。 老人还不罢休,抬步就要追上那人,给他来个了解,猛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叫。 灰衣老者回头看去,就见刚才被自己甩出去的汉子,正提着刀冲向张奇胜,不由得心下大惊,不再管眼前的年轻人,脚尖在青石地板上踏出一个脚印,身形快若流星,转眼间就接近了刘仓。 事到如今,刘仓也顾不得军令,擒贼先擒王,只要制住眼前这个肥猪,兄弟二人才有活命机会,看着近在咫尺满脸惊恐的张奇胜,刘仓心中一喜,成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灰衣老者后来居上,与刘仓擦身而过,蛮横夺下他手的中战刀,转身挡在张奇胜身前,手中战刀向上一撩,雪亮刀光一闪而逝,就见刘仓左臂齐肩而断,带着血雨飞向半空。 老者紧随其后抬起一脚,将满脸痛苦的刘仓踹飞出去,干净利落。 杨宿怒目圆瞪,一脸不可置信,呆呆望着痛苦惨叫的刘仓,半天后发出一声怒吼,连滚带爬跑过去抱着刘仓,嚎啕大哭! 逃过一劫的张奇胜擦掉头上冷汗,咬牙切齿道:“傅客卿,去把这两个人给本公子宰了!” 灰衣老者神情冷漠,提着把滴血的战刀,缓步而行。 第一卷:谪仙人 第三十八章:临头 杨宿止住哭声,撕下一截衣袖为刘仓包扎伤口,或许是眼泪未干,手法十分凌乱。 刘仓面无人色,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脱力,看着像刽子手一样走来的灰衣老者,强自压下断臂之痛,颤抖说道:“等会你瞅准机会就跑,咱兄弟俩不能全都折在这里!” 杨宿不由想起,那一次自己这个小队负责打探敌军动向,不小心糟了埋伏,经过异常惨烈的战斗,整个队伍最后逃脱了三人,老伍长为了给他俩争取时间,独自引开追击而来的敌军,自己中箭昏迷,是刘仓背着他,没命地跑了两天两夜才赶回了军营,那一次刘仓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后来他才知道,那时的刘仓其实身上已经中了三刀,其中一刀在腹部,只差半寸就会隔断他的肠子。 事后杨宿去找刘仓喝酒,提起此事,刘仓喝了一大口酒笑骂道:“你他娘的连媳妇都没取,急个啥嘛,就是咱整队人都死球了,也会想办法把你弄回来,老子这条命算是捡的。” 你们总是这样,杨宿抹去脸上泪水笑了笑,重新捡起战刀豁然起身,站在刘仓身前,低头咧嘴一笑:“刘哥,每次都是你们几个当哥的让弟弟先走,这次我不走了!” 半躺在地上的刘仓看着持刀而立的年轻人,顿时泪流满面,伸出一只脚狠狠踹在他的小腿肚上,带着哭腔怒骂道:“滚啊,老子不用你个小兔崽子来逞英雄,你要是死在这,对得起老伍长他们吗!” 杨宿没有回答,身形纹丝不动,双眼平静地看着灰衣老者,手中战刀轻轻拖在地上,杀气凌人。 看着强弩之末的两人,老者心中冷笑,对这种所谓的兄弟情谊不屑一顾,右手轻轻抖去刀上鲜血,身体开始加速前冲。 杨宿瞳孔一缩,也开始弯腰对冲过去,刀尖在地上划出一连串火星,两人相距一丈,杨宿看准时机,战刀迅猛撩出一个雪亮半弧,声势惊人。 老者也不躲避,右手泛起淡淡红芒,朝着雪亮刀光轻轻劈下,他要凭借着深厚内力,让对面着小子再也提不起刀。 两刀相撞,瞬间爆出一声震天声响,刺人耳膜,远处观战的人们纷纷捂住耳朵,张奇胜更是一屁股坐到地上,满脸痛苦。 老人看似轻飘无力的一刀,直接将坚硬地面劈出了一道深坑,石屑乱飞。杨宿持刀右手虎口崩裂,血流如注,却仍然面色不改,左手搭在右手上变为双手握刀,脚步向后一撤抽出战刀平举身前,朝着老者腹部捅去。 灰衣老者嗤笑一声,轻描淡写抡出一个横劈,弹开那人的狠厉一刀,趁着年轻人身形不稳之际,右脚向前踏出一步,刀尖直刺而去。 这一刀实在是太快了,杨宿只来得及偏了偏身子,就感觉右肩一股钻心疼痛传来,手一抖,战刀仓啷落地。 老者露出一抹狞笑,微微用力,刀尖再刺进杨宿肩膀三寸。 杨宿紧咬牙关,左手抓住刀身,身形后撤,就要将刀拔出。 老人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手握大刀欺身而上,誓要再卸下一人手臂,杨宿不得已只好死死抓住刀身,向后退去。 就这样,一人前行一人后退,一人云淡风轻,一人岌岌可危。 老者速度越来越快,脚步越来越大,杨宿后退速度终究是慢了,脚下一个不稳就被老者长刀挑在半空,杨宿虽然两手紧紧抓着刀身,却仍然阻止不了刀尖一寸一寸地刺入肩膀。 就在这时,一声怒吼传来,断臂刘仓弓着腰从杨宿身后窜出,狠狠撞向灰衣老者,老者猝不及防下被撞的向后退去,战刀自然而然从杨宿肩膀抽离,老人看着身下不要命一样横冲直撞的刘仓,怒火中烧,刀柄用力砸在了他后背上。 刘仓瞬间喷出一大口鲜血,被这一下直接砸到了地上,老者站定身形,手中战刀一旋,刀剑朝下,对准刘仓后心,直刺而下! 杨宿见到这一幕心胆俱裂,只觉得一股烈火在胸中燃烧,快要炸开! 平常这个时辰是琉璃大街最热闹的时候,如今街上商户却家家紧闭门窗,行人更是一个没有,凤阳城的民众早就练就了一双顺风耳,知晓张公子在这里都选择了绕道而行。 忽然间,一柄月白长剑从大街尽头呼啸飞出,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灰衣老者长刀刚触碰到刘仓后背,一股强烈的危机从他心中升起,抬头眯眼观瞧,就见一道白光袭来,心中震动,战刀转刺为挡,护在身前。 一声春雷炸起,挡在老者身前的战刀刀身生生凹陷下去,撞击在他的胸口,老者面色大变,将一口鲜血咽会独自,身体不由自主在地上向后划出了三丈。 那抹白光被反弹回去,落在了一名翩然落地的白袍公子手中,老者终于看清了,那竟是一把没有出鞘的长剑。 杨宿看见面色苍白的白袍公子,不顾肩膀伤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沙哑说道:“属下无能,给公子闯祸了!” 李玄机默不作声,走到趴在地上的刘仓身边,看见他胡乱包扎的左肩还在渗血,身下一大片猩红触目惊心。 刘仓似乎感到有人靠近,艰难抬头望了一眼,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断断续续说道:“公子,属下给您丢人了。” 李玄机面色阴沉,缓步经过灰衣老者,拾起地上的一只断臂,返回到刘仓身边。 从头到尾,李玄机一句话也没说,整个琉璃街鸦雀无声。 灰衣老者不是不想动,只是当那个白袍公子靠近他时,一股莫名压力竟然压的他喘不过气,更别说提刀杀人了,如今见那人走远,老者抹了抹额头冷汗,悄悄退回到张奇胜身边,气焰全无。 张奇胜看着突然出现的白袍公子,低声问老者:“傅客卿,那人在干啥?难道想要把断了的手臂接回去?” 灰衣老者眯眼望去,发现白袍公子撕下那人肩膀处的血布,将断臂安了上去,一只手拂在伤口处,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不确定回道:“老朽也不甚清楚,不过见此人举动,似乎是要将断臂接回,老朽听闻只有道门长生真人才有这等活死人肉白骨的神通,此人看起来年纪轻轻,定不会是修炼有成的老神仙。” 只是感到内府里灼烧般的疼痛,老人又拿不准了,悄声说道:“公子,不管如何,此人功力深厚,不是老朽能对付的,咱们还是先走为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回了城主府再作计较。” 刚才那人的白虹一剑,张奇胜自然也看到了,点头沉声说道:“那行,咱们回去,等本公子带上个几十号人,再来找他们算账!” 张奇胜话音刚落,就见那白袍公子站起身,看向这边说道:“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走!” 张奇胜深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边往后退边对周围的恶奴们命令道:“你们都给我上,如果能拦住那人,回去要钱本公子给钱,要女人本公子给你们女人!” 众人也都知道那人厉害,只是一来他们依附于城主府,不得不听令行事,二来也是报酬太过诱人,如果只是拦下那个白袍公子,想必也不至于送命。 人就是这样,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跟上,渐渐地,二十来个被贪念冲昏头脑的城主府鹰犬,怪叫着向白袍公子冲去。 李玄机大步而行,迎面而来的一个消瘦男人举刀砍来,被他长剑拍飞出去,惨叫着撞破一家商户大门,消失在街道上。 匆匆赶来的赵婉儿便惊奇地看到,只要有人接近玄机哥哥,那人就会惨叫着飞出去,不是撞烂了哪家门窗,就是被一剑拍到了两旁的房顶,看起来着实有些怪异好笑。 张奇胜的感觉就大不一样了,见自己手下正飞速的从街道上消失,妈呀一声扭头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灰衣老者咽了口唾沫,赶紧丢下手中战刀,丝毫不在意自己小宗师的身份,快步跟在张奇胜身后,他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如果不是顾及眼前人的身份,他真想一掌把这个肥猪给拍死。 两人刚没跑两步,就见七八个杀气腾腾的人拦在他们面前,其中一个手持铁枪的英武男子踏出一步,铁枪重重地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凹坑,开口怒声说道:“再往前走一步者,死!” 张奇胜眨了眨眼,双腿止不住地颤抖,低声问老者:“傅客卿这可怎么办?” 灰衣老者看对面几人佩带着统一样式的战刀,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天朝对盐铁把控极其严格,普通人家家里一把菜刀都得去官府报备,只有似张奇胜这种官宦子弟才有能力弄来刀剑这些兵刃,可也不曾像对面几人这样佩带制式战刀,难不成那个白袍公子是哪家将军校尉的公子? 这可就麻烦大了,天朝重武轻文,文官遇到平级的武官都得自降一级,如果碰到手中握有实权的武官将军,还得再降。 就在灰衣老人权衡利害之时,身后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是你打伤的我两个兄弟?那就把命留下吧!” 第一卷:谪仙人 第三十九章:给你个机会 老者悚然一惊,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慌忙转身,一只手悄悄缩在袖子里,面色阴沉。 张奇胜眼珠一转,强作镇定说道:“怎么?老子是城主府的公子,打伤你一个下人又如何?傅客卿我们这就走,本公子就不信在凤阳城他敢拿我们怎么着!” 老者一想也是,就算对方有军方势力,也不可能不顾张奇胜的这层身份,不是有句老话也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嘛,至于事情的后果,就不是他一个人江湖散人能插手的,相通其中关键,老者明显松了口气,藏在袖中的右手,红光渐渐敛去。 张奇胜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去,刚没走几步,就被英武男子一杆长枪抵在了胸口,锋利的枪尖毫无凝滞地刺破了他的衣衫,吓得他一动不敢动。 李玄机提着没有出鞘的揽星河,指着灰衣老者冷声说道:“本公子给你一次出手的机会,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还有,把那只畏畏缩缩的手露出来,等会它就不属于你了。” 老人名叫傅开霁,年轻时凭借着一手刚猛拳法,在江湖上也算得上小有名气,只是有次不小心与一帮膏粱子弟起了冲突,年轻气盛的他失手打死了一名官家子弟,从此便过上了逃亡的生活,偶然经过凤阳城时,碰到了臭味相投张奇胜,两人一拍即合,便在城主府做了客卿,一晃就过去了三年。 每每回想起那段过街老鼠般的日子,傅开霁都忍不住唏嘘不已,谁又能想到,曾经的逃犯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城主府的头号客卿,三年来享受着前半辈子都不曾拥有过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夜夜笙歌,这种感觉他很喜欢,所以他不允许有人来破坏这种来之不易的生活,任何人也不行! 现在这个时刻,让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腥风血雨的江湖,无依无靠,已经满头银霜的岳开霁洒然一笑,缓缓将两臂衣袖卷起,和年少对敌时如出一辙,看着依旧雄壮的手臂,意气风发。 老者双拳紧握,一抹淡淡红芒从掌心升起,包裹住他的双手,一直升到肩膀处才停下,远远看去,就像是两条通红铁柱。 傅开霁看着一脸淡然的白袍年轻人,没来由想起那个被他打死的官宦子弟,那个年轻人真英俊啊,也是这样看了自己一眼,就被打死了,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不管再如何掩饰,都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那个官宦子弟是,这个白袍公子是,就连废物张奇胜也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客卿身份,在这些人眼里,终究还是一条狗而已。 灰衣老者猛然间须发飞舞,怒吼一声:“你们这些狗东西,都给老子去死!”说完右脚重重一踏,冲向白袍公子,右拳迅猛挥出,带出一片红色光影。 李玄机左脚微微后撤一步,右脚在前,揽星河随意一甩,剑鞘便化作一抹流光,刺向老人。 傅开霁面容扭曲,右拳狠狠击中剑鞘,一声金铁之声传开,剑鞘被他一拳砸飞,旋转着扎进一侧房屋的石墙中,房屋微微震动,吓得里面的人哇哇乱叫。 老人收回发麻的右手,顺势拧腰,左拳挥出,势若惊雷。 李玄机一个弯腰滑步,从腋下躲过,来到老人身后潇洒转身,揽星河顺手一提,一抹清凉剑光冲天而起,傅开霁包裹着红光的左臂齐根而断,凌厉的剑气直接将那截断臂给搅的粉碎。 灰衣老者痛苦地闷哼一声,脚下迅速踏出一个圆圈,右臂红芒更胜,裹挟着破空之声挥向近在眼前的年轻人。 见老人如此凶悍,李玄机嗤笑一声,左手化掌轻描淡写抓住破空一拳,紧接着手中长剑落下,岳开霁再断一臂。 不顾老者的凄厉惨叫,李玄机丢掉断臂,手中长剑轻轻一送,揽星河瞬间炸出一道惊人剑气,直透老人心腹,却没有穿体而出,而是诡异地带着他的身体倒飞出去,落在刘仓三人身前。 正在包扎伤口的赵婉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了一跳,手上力道不由自主使重了,疼的刘仓龇牙咧嘴。 杨宿连忙站起身跑到灰衣老者跟前,用战刀捅了捅,回头眉开眼笑,“死了!” 目光呆滞的张奇胜浑身发抖,看着远处人棍一样的老者喃喃自语,“就这样,死.....死了?”见白袍公子正提着剑朝自己走来,打了个激灵,慌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央求道:“求公子开恩,饶小人一命,小人愿意给公子做牛做马,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李玄机蹲下身来,看着跪地求饶的胖子,抓住他的头发,将他头拎起来,冷声说道:“听说你很狂啊,在这凤阳城一手遮天,很是逍遥自在,本公子羡慕的紧,只是家中规矩严苛,容不得本公子做那鲜衣怒马、欺辱良善的勾当。” 见张奇胜目光闪烁,又说道:“虽然你现在看起来很是狼狈,但本公子知道你们这种人,只会一时服软,说不得回去后就会立马叫人前来报复,说好听点叫睚眦必报,说难听点就是小人报仇不过夜,本公子给你这个机会,准许你派人回去通知城主府,至于你爹能拿出多大的阵仗,就看他的本事了。” 李玄机站起身来,低头看着一摊肥肉似的张奇胜,轻笑说道:“不过你得受点苦,只有这样,你爹才会心疼这个儿子,拼尽全力来救你。”说着一脚踏在张奇胜的手臂上,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伴随着惨叫传出。 城主府会客厅中,一位装束华贵的老人正在和一个彪形大汉喝茶。 老人正是凤阳城城主,名叫张浦,今年五十来岁,看起来像个普通老头,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头上没有头发。 张浦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朗声说道:“刘校尉你难得来一趟城主府,我这年纪大了哪也去不了,不知道最近有没有啥新鲜事,刘校尉给说道说道?” 男子名叫刘冬阳,是负责驻守凤阳城的校尉,虽然身形高大,却生了一副阴柔面容,头发随意地披在脑后,看起来颇有几分英俊潇洒的意味。 刘冬阳闻言抿了一口茶水,抬头说道:“如今我朝兵力强盛、国泰民安,要说啥大事肯定没有,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值一提,不过有一事倒真的有点意思。” 张浦来了兴致,催促道:“啥事啊?赶紧说说。” 刘冬阳缓缓说道:“前几天我听一个在玄甲营中当兵的同乡说,小公子把钱将军给打了,大将军一怒之下把他给赶出了将军府,现在是音信全无,谁也不知道去哪了,不过我同乡又说了,第二天他们校尉和几个营中兄弟就消失了,这事很有嚼头啊。” 张浦给刘冬阳填满茶水,吃惊说道:“你说的是咱们将军府小公子吧,这么多年来可没啥人见过,咋的一出来就能把钱将军给打了,听说那钱将军可是个猛人,杀敌无数脾气爆裂。” 刘冬阳点头说道:“谁说不是呢,我那同乡也没有亲眼瞧见,都是听玄甲营其他人说的,传的可神了,说小公子有神仙之力,一招就把钱将军给打趴下了。” “娘嘞,不愧是大将军的后人,听着就吓人,比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强了不知道几百倍。”张浦一手端茶一手摸着大光头说道。 想到那个肥胖如猪的年轻人,刘冬阳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只是趁着低头喝茶的功夫给掩盖了过去。 两人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琐碎小事,觉得无趣的刘冬阳正欲离去,就见厅外慌慌张张跑来一人。 来人刚踏进厅内,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抬着满脸血污的脸,急切叫道:“大人出事了,公子在琉璃街被人打断了胳膊,傅客卿也死了!” 张浦噌的站起身,脸上瞬间挂起寒霜,怒声说道:“是谁干的,有几个人?” “不认识,看起应该不是咱们这的人,有十几个,其中有个白袍公子特别厉害,三两下就把傅客卿给打死了。”消瘦男人说着,想起傅客卿的骇人模样,现在还有些后怕。 刘冬阳心中一动,却没有开口,继续喝着手中的茶。 光头老人在厅中皱眉踱步,自言自语道:“傅客卿可是到达了小宗师境界的人,在江湖中都可开宗立派,竟然会被那人三两下就打死,难不成那人是大宗师?我儿怎么会惹这种人?” 忽然瞥见喝茶的刘冬阳,张浦拍了一下脑门,大笑道:“嗨呀,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既然有刘校尉在这,甭管什么大宗师小宗师,那还不都是狗屁!” 张浦走到刘冬阳跟前,一揖到底,“恳请刘校尉助本官一臂之力,救出我儿后,本官答应刘校尉一个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本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冬阳放下手中茶杯,起身扶起张浦,笑着说道:“城主大人客气了,不过凤阳城虽有驻军一千,但是也不可能全部都调来,而且调人越多速度越慢,兵贵神速的道理想必大人也知道,我认为三百是为最好。” 见刘冬阳同意帮忙,张浦如释重负,忙点头说道:“三百够啦,料想那人也不敢跟镇南军作对,刘校尉在一旁掠阵就行。” 一盏茶后,城主府大门前集结了一百来人,在张浦的一声令下,缓缓向琉璃街进发。 第一卷:谪仙人 第四十章:身份 琉璃大街距离城主府也就一炷香的路程,张浦虽然担心儿子,可是自身马术一般,此刻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晃晃悠悠,手中一张毛巾时不时擦着光头上的汗水。 刘冬阳骑在马上就要写意许多,双手环在胸前随着马匹走动,身子有节奏地上下起伏,见张浦焦急难耐,出声安慰道:“城主大人且可放宽心,我手下即可就能赶来与我们会和,断不会让那人跑了。” 张浦紧紧地抓着马鞍,闻言苦笑着点了点头,他哪里是担心那伙人逃了,是担心儿子安慰,先前听报信的人说,奇胜被人打断了一条胳膊,不由得心中烦躁,狠狠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黑马吃痛,扬起蹄子就跑了起来,吓得张浦在马上咿呀乱叫,一个伙计眼疾手快,急忙追上黑马拉住缰绳,这才安稳下来。 马上的刘冬阳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索性来了个眼不见为净,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琉璃大街很远就能听到一声声杀猪般的嚎叫,街头围拢着许多看热闹的凤阳城百姓,对着里面几人指指点点。 “看到里面惨叫的那个人了吗,是咱城主府张大公子!” “看到了看到了,谁啊这么大胆子,敢打张公子,这不是嫌命长了吗?” “可不是嘛,这几个人还不赶紧跑,等会城主大人来了,可就想跑也跑不掉了。” “跑啥跑,看到那个白袍公子了吗,厉害着呢,我刚才瞧的真真的,一下就把个武功高强老头给弄死了,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个人最起码也有大宗师的实力!” “你有个屁的经验,上青楼的经验还差不多” 周围顿时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李玄机一脚将惨叫的张奇胜踢了个骨碌,冷声说道:“别他娘的嚎了,你爹还没死呢!”转头对玉昆仑又说道:“玉大哥你看着他,别让他跑了!” 玉昆仑应了声是,铁枪轻轻放在张奇胜身上,张奇胜一下就不敢动了,死死抱着手臂,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哪里还有半分城主府公子的风采。 李玄机转身走到一处房屋前,从墙缝里把剑鞘拔了出来,墙上只留下一条细长的窟窿,似乎看到里面有人影跑开,李玄机也不在意,将揽星河归鞘,朝赵婉儿几人走去。 如今刘仓断臂已经被李玄机给接上,又被赵婉儿细心地给缠了个结实,虽然看起来有些滑稽,人却是已经好转了不少。 见小公子走过来,兄弟二人看他脸色比之前更加白了几分,慌忙站起身来,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心中愧疚万分。 赵婉儿看着面色惨白的李玄机,担心地问道:“玄机哥哥,咱们啥时候去那个什么山什么院?” 看着赵婉儿模样呆傻,李玄机心中好笑,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笑着说道:“你这丫头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就这几个字都记不住,本公子若是大肆宣扬一番,赵家小姐原来是个傻蛋,婉儿姑娘这辈子可就难嫁出去了。” 赵婉儿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连忙又绷住小脸,气哼哼道:“不用玄机哥哥宣扬,回去我就让我爹贴个告示,让整个南露城都知道,奴家这辈子就没打算嫁人!”说着美眸还不忘往白袍公子身上瞟。 李玄机惊异说道:“原来姑娘竟有如此宏愿,小生甚是佩服,只不过也不知道是谁,曾在南露城摆下擂台比武招亲来着?” 被当众戳破糗事,赵婉儿顿时满脸羞红,冷哼一声,转过身子装作在看街上景致。 李玄机收起笑容,对兄弟二人冷声说道:“你们两个脑袋也是榆木疙瘩吗,本公子不管你们之前如何行事,但是在我这里只有一个道理,那就是打不过就跑,打得过就给我往死里打,我欺负你,你忍着,你欺负我,我就打你,明白了吗?” 本来以为会受责罚的两人,听到小公子如此说,浑身一震,齐齐弯腰沉声道:“末将明白了!” 李玄机挥了挥手,找到一旁台阶上坐下,这一坐就再也不想起来了,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无力,忍不住就要向后倒去。 三人见状大吃一惊,慌忙就要过来搀扶,刘杨二人身上有伤,终究是慢了一拍,就在白袍公子将将要触地的时候,一抹红色爆发出令人惊讶的速度,堪堪扶住了他。 赵婉儿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手紧紧地搀扶着李玄机,颤声问道:“玄机哥哥你怎么了,不要吓婉儿啊,要不咱们现在就回南露城。” 李玄机缓缓闭上眼睛,等眩晕的感觉稍稍减轻几分,睁开眼看着面露忧色的三人,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回去也于事无补,只有去往大凤山清露院看看,如果那里也没有医治我的办法,那本公子就只能去找阎王老爷喝茶了,也不知道阎王老爷爱喝什么茶。” 三人并没有被他逗笑,反而觉得更加难过,刘仓杨宿眼中尽是悔恨,倘若当初不去管那山寨的破事,公子哪里会落得这般下场,赵婉儿坐在地上,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扑簌簌掉在衣襟上,让人见之犹怜。 却说那琉璃大街外头,正在看热闹的人们忽觉得地面震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扭头看去。 远远地就见一个光头老人从马上摔落,踉跄地朝这边跑来,身旁一位雄伟男子也顺势下了马,优哉游哉地跟在后面。 两人身后密密麻麻全是人,几乎塞满了整条街道,个个手拿兵刃凶神恶煞,其中几列马蹄整齐,人人表情肃穆,气势骇人。 人群里有人认出大叫道:“是城主大人和校尉大人!” 众人闻言,纷纷面露惊惧之色,十几个人一眨眼就跑没影了。 张浦擦着满头大汗,急急忙忙跑到大街街口,打眼一望,见地上躺着一人,不是自己的儿子又能是谁? 躺在地上的张奇胜察觉到街口来人,肥胖的脑袋偏了偏,看清来人后,脸上登时露出极其委屈的表情,大叫道:“爹,救我!” 从来没有见过儿子如此凄惨模样,张浦手中毛巾愤然摔到地上,怒气冲冲地冲了过去,高声喝道:“你们这帮贼子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实在是罪无可恕!” 玉昆仑心中了然,收起抵在张奇胜身上的铁枪,转身看着疾冲过来的光头,长枪一指,朗声说道:“没经过我家公子允许,踏入大街者死!” 张浦哪管他那个,眼中尽是儿子的凄苦模样,没等身后的人跟上,就向张奇胜跑去。 玉昆仑见此人丝毫没有停步之意,猛然向前踏出一步,长枪直指老人胸膛,张浦惯性使然,想停已是来不及,眼看就要撞到枪尖上,一个高大男子适时赶到,顺手一提,将张浦给拉了回去。 玉昆仑双眼微眯,来了个高手! 刘冬阳拢了拢脑后头发,走前两步,打量几人一番后,笑着说道:“我见兄弟几个佩刀样式,似乎也是军中之人,不如卖刘某人一个面子,放了城主府公子,这事就算过去了!” 惊魂未定的张浦一听立马不高兴了,虽然他也发现对面几人的佩刀,确实是镇南军制式战刀,仍是出声怒道:“打伤我儿子,还杀我城主府客卿,这事没这么容易过去!” 玉昆仑收起长枪,看着两人嗤笑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一切由我家公子说了算!” 刘冬阳心中一动,悄悄示意,让身后的人不要靠近,疑惑问道:“不知你家公子是谁?怎样才可放过张公子?” 就听到大街里头有一年轻人声音响起,“让刘冬阳进来见我!” 刘冬阳闻言皱了皱眉,见英武男子几人让开了一条路,笑了笑,大踏步走了进去。 刘冬阳越走越心惊,街道上血迹斑斑,两旁房屋多有破损,看起来应该是刚造成的,没走几步又看到一条断臂,心中不禁打起鼓,有些后悔一时冲动走进来,只是再也退去也是不能,只好硬着头皮向远处四人走去。 待与四人还有两丈距离时,刘冬阳止步抬头望去,见一个白袍公子坐在台阶上,虽生的玉树临风,却似患有重病,面色惨白神情萎靡,身边一个貌美如花的红衣女子搀扶着他,弯腰双手抱拳问道:“不知公子叫我前来有何事?” 李玄机看到此人面貌,点了点头虚弱说道:“你叫刘冬阳,父亲叫刘起,曾是镇南军一名伍长,在一次战斗中,为大将军当了七箭而亡,大将军感恩你父,特许此人儿子作了驻军校尉,可不用上战场,是也不是?” 刘冬阳闻言面色转冷,右手悄悄放在腰侧刀柄,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白袍公子却没有回答,继续说道:“本公子记得那年我只有七岁,偶然听到李天都说到此事,他当时本意是让那人的儿子接替伍长职位,却被年少无知的我写字给骂了一顿,那张纸现在还他的书案上。” 高大男子扑通一声跪倒下去,五体投地,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声音从缝隙中传出,“凤阳城驻军校尉刘冬阳,拜见公子!” 第一卷:谪仙人 第四十一章:报复 看着跪倒在地的披发男子,李玄机示意让他起来,轻咳一声问道:“你是否不分青红皂白就带了兵马入城?” 刚起身的刘冬阳立马又跪了下去,将事情一五一十给说了个清楚。 赵婉儿听完后冷哼一声:“分明是那头肥猪想要轻薄于我,两位大哥为了保护我,一个受了重伤,一个断了手臂,玄机哥哥本来就有伤,杀了那个老头伤势更重了!” 刘冬阳抬头见公子面有菜色显然内伤颇重,另外两个人也好不到哪去,顿时气急,腾就站起身来,恶狠狠说道:“末将这就去把那对父子给砍了,妈的,作威作福惯了,竟敢欺辱到公子头上!”说着转身要走。 刘杨二人本来对此人印象不佳,此时见他性情刚直,脸上便有了些笑意。 李玄机拦住他,沉声说道:“刘校尉,这张浦作为凤阳城主,非但没有造福一方百姓,反而纵容其子任意妄为、欺男霸女,本公子这就修书一封给将军府,在新城主到任前,你就受累照看一二!” 刘冬阳闻言心中震惊,方才自己说的全都是气话做不得真,但是小公子这几句话可是掷地有声,三言两语便决定了一城之主的去留,不由得敬畏更深,连忙点头应是。 事情已经交代完毕,赵婉儿等人便搀扶着李玄机先行离去,刘冬阳目送着白袍公子消失在街头的背影,悄悄摸了摸后背,不知不觉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一大片,定了定神后,转身朝街道另一头走去。 来到英武男子面前,刘冬阳抱拳施了个礼,说道:“原来是玉大哥,刚才是小弟唐突了,还望大哥不要责怪,这里的小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公子还有要紧事要问大哥。” 玉昆仑见他面色凝重,自然知晓是什么事,当下也不敢耽误抱了抱拳,带着身后几人匆匆返回了凤凰阁。 肥胖少年见那帮恶人终于走了,忍着手臂疼痛爬起来,怒气冲冲地跑到张浦身边,兴师问罪道:“你这老东西来的这么慢不说,咋的还把他们放走了!知道老子受了多大的罪吗!”张奇胜越说越生气,要不是行动不便,说不得就要动手打人。 虽然被儿子唾沫喷了一脸,老人仍然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只是在看到刘冬阳后,隐隐有些不满,忍不住开口说道:“刘校尉,咋的这么轻易就饶过他们了,你若是不愿意帮忙直接开口就是,老夫虽然实力不济,却还能凑出百十来人,就算不杀他们,也断不能让他们就这样痛痛快快走了!” 刘冬阳一副看白痴的神情,心说:公子果真英明,如果继续留这两个酒囊饭袋在凤阳城,肯定还会生出许多祸端,真是换的好!不再搭理两人,缓步走到身后众人面前,朗声说道:“即日起,张浦不再担任凤阳城城主一职,暂由本校尉代替,不日便会有新任城主到来!” 刘冬阳声音浑厚,整条街道都清晰可闻,远远围观的人群在出现短暂的安静后,爆发出一阵阵欢呼,琉璃街两侧商铺也相继打开了屋门,走出一个个面露惊异的商铺主人,在确定了消息属实后,都是止不住的狂喜,就算是平日里不对付的两人,也都纷纷作揖道喜,街道上气氛热烈,仿若过年! 张奇胜一屁股跌倒在地上,面无人色眼神呆滞,只觉得天塌地陷,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 张浦慌忙抱住儿子,望着琉璃大街方向,眼神阴郁。 凤凰阁花圃凉亭,李玄机被搀扶着坐在一张柔软蒲团上,看着赶回来的玉昆仑,开口问道:“玉大哥,清露院的位置可有眉目?” 玉昆仑一眼就看出小公子情况不妙,连忙回道:“末将从一个老乞丐口中打听到,大凤山清露院在凤阳城以北,约莫两日路程可到。” 李玄机皱眉问道:“老乞丐?” 玉昆仑解释道:“此事说来蹊跷,末将和兄弟几个一大早就出门,分头问了许多人,都没人听说过什么大凤山清露院,正茫无头绪时,一个老乞丐听到我们谈话表示他知道,末将几人自不敢怠慢,给了他一些银钱,老乞丐才开口说,他早年间从老虎城赶来凤阳城,中途不小心走了岔路,在一座山里盘桓了数日也没能走出,正弥留之际,被一个老和尚给救回了寺庙,老和尚不仅给了他几个馒头,还给了他几两碎银,临走时,老乞丐回头望去,见寺庙大门有三个大字,他识字不多却刚好认得,便是‘清露院’三字。” 李玄机点头道:“想必这大凤山清露院也不是什么名山大寺,没人听说很正常,既然已经被我们打探到了具体位置,不管真假,本公子也必须去一探究竟。”说完又感到一阵眩晕,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众人担心他的身体,商议一番后,当即决定明早就启程前往清露院。 翌日清晨,一辆马车缓缓驶出了凤阳城。 凤阳城内,城主被罢免的消息如狂风一样席卷开来,人们情绪高昂猜什么的都有,各家青楼趁此机会使出浑身解数,吸引着急需发泄的凤阳民众。 凤夫人在白袍公子走后,独自在栖凤园门前驻足停留了良久,从那日起,凤凰阁便有了个怪异的举动:栖凤园日日有人打理,却不对任何人开放。 马车里,赵婉儿看着昏昏欲睡的白袍公子,悄悄抹着眼泪,想起前段时日还在活蹦乱跳的玄机哥哥,更是悲从心起,抑制不住哭出了声。 李玄机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哭泣,想睁开眼却已是不能,不免也有些凄凉之感,只觉得浑身寒意弥漫刺入骨髓,不由得伸出一直手臂,颤颤微微地抓住身上被子,口中断断续续呢喃着:“好冷..好冷....” 赵婉儿一个机灵,连忙俯身倾听,在听清楚后,擦掉脸上清泪,轻柔地掀开被子,钻进去紧紧抱着白袍公子。 青色马车疾驰在一条黄土小道上,四周围着几个默默骑马的佩刀汉子,气氛凝重。 玉昆仑从怀中掏出一张简易地图看了看,确认没有走错方向后,手中马鞭狠狠抽了过去,马匹嘶鸣一声,速度又快了几分。 只是还没走多久,就见前方树林里有十几道人影跳了出来,将本就不宽的小路给拦的严严实实,林中仍有人影闪动,似乎还埋伏了不少人。 玉昆仑眉头一皱,轻轻拉住缰绳,马车速度由快变慢,刚好在那批人面前几丈处停了下来。 一个光头老汉从人群里走出,高声骂道:“你们这帮狗.娘养的,害老子丢了官不说,还让我儿成了残废,老子倾家荡产也要弄死你们!给我上!” 玉昆仑立刻就认出此人正是前任凤阳城城主张浦,面色一变,赶紧让丫鬟小青返回车厢里,抽出铁枪屹立在马车上,盯着凶猛疾冲而来的人群,从怀中拿出一根小木管,扯掉下端的引线,一朵绚烂火光冲入云霄,炸裂开来,隐隐约约显现出一个南字,经久不散。 此物正是镇南军独有的传信筒,非十万火急不可用,只有校尉以上之职才能佩带一枚,如有遗失,罪同叛军! 玉昆仑长枪一指,大声喝道:“刘仓、杨宿、吕正青、贾先河,你们四人负责守护马车,倘若有一个人靠近,你们就提头来见我,其余人随本校尉诛杀逆贼!” “是!” 玉昆仑从马背上跃过,落地后弯腰急奔,几个呼吸逼近最前头一人,长枪迅猛刺出,疾如惊雷,从那人胸腹刺入,又从背后穿出,玉昆仑从他身边略过,刚好握住铁枪,顺势轮出一个大圆,有三人直接被扫成了两截。 其他四个玄甲营甲士骑马奔来,手中战刀左劈右砍,也瞬间砍翻六七人,战马毫无凝滞,撞进了人群,这一下便如饿狼杀进了羊群,不时有人惨叫出声,不是被长枪刺穿身体,就是被战刀砍去头颅,区区五人对上几十个人,竟隐隐形成了压制之势! 张浦躲在人群最后,看着自己这边的人犹如割麦子一样倒下,短短时间居然死了不下二十个人,心中愤怒之余,也渐渐升起了一丝恐惧,见周围有人想要退缩,连忙大声喊道:“散开散开,都去杀那马车里的人!” 几十个人呼啦一声散开,从树林个个角落冲向小路中的马车。 玉昆仑大叫不好,凭那四个人根本拦不住那么多贼寇,长枪迅猛刺穿一人头颅,抽身便退,“不要管这些人了,全部退守到马车旁边!” 当玉昆仑几人杀回到马车旁边时,周围地上已经躺了七八个匪寇尸体,杨宿等人也都受了不通程度的伤,特别是刘仓,刚接好的断臂处又有大股鲜血溢出,他也不管,右手战刀舞的密不透风,状若疯魔。 玄甲营九人面对着蜂拥而来匪寇,浑然不惧,每一枪刺出,每一刀挥出,都会有人丧命,可对方的人实在太多了,死尸已经将马车给围了起来,堆积如山血流成河,那些人似乎也被激起了血性,踏着同伴的尸体,不顾一切冲向马车,前赴后继。 光头老人浑身颤抖,看着那边惨烈至极的情景,面容扭曲,自言自语道:“杀杀杀,都给我杀,看你们能坚持多久!” 玉昆仑铁枪拨开一人大刀,正欲取那人性命,就感觉手臂一疼,长枪几乎脱手,咬牙挑翻给自己一剑的瘦子,就感觉手中的枪越来越重! 刘仓奋力砍掉一人头颅,手中战刀却再也握不住了,仓啷一声跌落在地,一个双目通红的刀疤脸汉子发现如此良机,怒吼一声,大刀举过头顶斜劈而下,一个玄甲营甲士慌忙挡下此刀,背部却被另外一人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就在这时,一道黑线蓦地出现在地平线上,如大江潮头,汹涌而来。 第一卷:谪仙人 第四十二章:怪异的事和大师 凤阳城外驻军营帐内,正在呼呼大睡的刘冬阳被一阵嘈杂声吵醒,昨夜在城主府忙了半天,才刚躺下没一会,此时听得外面鼓噪,心中难免有些不满,正要起身时,一名消瘦汉子连滚带爬冲了进来。 “禀报校尉,凤阳城西北方向,发现有传信筒升起!”汉子不顾身上尘土,跪在地上急切说道。 刘冬阳噔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外衣也没穿紧走两步将消瘦汉子提了起来,厉声问道:“你可看清楚了?确定是镇南军的传信筒?” 此人名叫丁大牛,任驻军伍长,曾有幸见过一次这种烟火,明白事情重大紧急,连忙回道:“属下看清楚了,确定是咱们军中独有的传信烟火!” 刘冬阳啪一声给这人一个耳光,怒声喝道:“那你他娘的还在这干啥,还不赶紧去集结队伍,用最快的速度,这是战争!” 无缘无故挨了一巴掌的丁大牛,听到战争二字,神情一凛,顾不得脸上火辣,匆匆钻出了营帐。 刘冬阳面色变换,心思急转之下似乎猜到了什么,身子瞬间一僵,不敢想那个让他手脚冰凉的答案,急急忙忙穿起衣服冲出大帐,高声喊道:“三百人先随本校尉出发,丁伍长,你再带一百人去寻找昨夜离城的张奇胜等人,找不到你们也别回来了!” 营中听起来人喊马嘶,实际上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不出片刻,三百人便披甲挂刀在营外整装待发,场中无人说话,只听得到马匹的喷鼻声。 刘冬阳跨上一匹战马,将头发随意束在脑后,手中战刀直指西北方向,朗声喊道:“出发!” 战马瞬间由极静转极动,三百骑如一支利箭发射出去,一眨眼就消失在大营门前。 队伍往西北方向疾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隐隐约约听到有人的叫喊声,一马当先的刘冬阳眯眼观瞧,细看之下心神巨震,飞速抽出腰侧战刀,杀气腾腾地命令道:“保护那辆马车,剩下得人一个不留,杀!” 镇南军甲胄,不论轻骑重骑皆是黑色,在这朦胧的晨曦中,如一道钢铁洪流,瞬间将青色马车淹没在其中。 对着马车围杀的人们,一看竟然有军队袭来,个个魂不附体,哪里还管张浦交代的事,扭头就跑。 人腿再快也跑不过马腿,一时间刀光闪动,惨叫震天,几十个匪寇顷刻之间死亡殆尽,偶尔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也被迅速追上的轻骑给乱刀砍死。 刘冬阳跳下马背,派人将马车四周堆积的尸体搬开,见里面几人虽然个个有伤,却并没有性命危机,不禁松了口气,走上前焦急问道:“玉大哥,刚才是你传的信?公子没事吧?” 玉昆仑面色惨白靠在马车上,手臂胸腹几道口子淌着鲜血,铁枪也好似在血水中浸泡过一样,闻言咧嘴笑了笑,“是我发的传信筒,公子安然无恙!” 看着身边密密麻麻的尸体,刘冬阳敬佩万分,忙命人给他们几个包扎伤口,随即阴沉问道:“是张浦所为?” 玉昆仑点了点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龇牙咧嘴说道:“是他,开始的时候我看到他在那片树林里,现在不知道死没死。” 刘冬阳恼怒道:“这老东西真是狗胆包天,来人哪,去树林那边搜搜,务必要找到张浦老贼!” 刘冬阳仔细查看了九人伤势,除却刘仓手臂严重了些,其他几人相信过不了两天便可痊愈,说话间,就见一个光头老汉被人提着双脚拖了过来。 “禀告校尉大人,我们在树林里发现了这个人” 光头老汉被马上那人粗鲁地丢到了地上,仰面躺在血水里瑟瑟发抖,正要起身时,被刘冬阳势大力沉的一脚给踏在了胸脯上。 俯身盯着嘴角流血的张浦,刘冬阳阴森说道:“城主大人胆子真大啊,比你那废物儿子可强多了,连小公子都敢截杀,本校尉实在是佩服!” 老人光头上沾染了不少鲜血,看起来就像个血葫芦,猛然听到刘冬阳提起小公子,再联想到马车中人,不禁面如土色,整个人抖如筛糠,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果知道马车中是小公子,就是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对小公子出手啊! 刘冬阳嘿嘿冷笑道:“城主大人放心,本校尉已经派人去寻你的老婆儿子,不久你们一家人就可团聚,至于在哪里团聚..”说着向下指了指。 .... 如今玄甲营九人虽然全都有伤,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离队修养,玉昆仑拒绝了返回凤阳城修整的意见,拜别刘冬阳后,重新驾车赶往大凤山。 丫鬟小青自出门以来胆子大了不少,此刻坐在马车前头,看着身上缠着白布的玉昆仑,鼓起勇气说道:“玉大哥,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要不我来驾车吧,你休息会。” 玉昆仑闻言笑着说道:“姑娘你可不要小看驾车,这其中门道可多着呢,没有经过长期训练,是万万使不来的。” 这是两人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对话,少女之前见英武男子寡言少语,误以为是他看不起自己的低贱身份,不屑与自己说话,此时见他言语温柔,心中微喜,便又问道:“玉大哥,这驾马车还要啥技术呀,不就是鞭子打打马屁股就成了吗?” 玉昆仑听着少女的天真言语,似乎身上的伤痛都减轻了几分,笑着解释道:“小青姑娘有所不知,就是军中也不是人人都能驾车的,需熟练掌握: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才行。” 小青歪头看着英武男子,一脸崇拜说道:“玉大哥你可懂得真多!” 玉昆仑扭头一看,见少女正瞪着一双大眼望着自己,微风吹拂着她飘动的秀发,轻柔地遮住了半张面颊,清纯可人,赶紧转头坐直了身子,心脏蹦蹦跳个不停。 马车在两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中,渐渐消失在小路上.. 老乞丐说,从凤阳城到大凤山要两日路程,其实是他走路脚力慢,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马车就在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 玉昆仑跳下马车,掏出地图仔细看了看,又派人去四处探查一番,确定就是这里后,便驾车驶进了左侧一条入山小径中。 小径周围郁郁葱葱,树木遮天蔽日,马车缓行在其中,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几人都没有赏景的心思,只管闷头赶路,可是顺着小路弯弯绕绕了大半天,还是没有看到任何寺庙的踪影。 丫鬟小青疲乏,早已返回马车休息,玉昆仑驾着马车,看着千篇一律的景色,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这条小路似乎没有尽头,直到日头西沉夜幕降临,还是没能找到清露院,玉昆仑停住马车,又掏出地图,却什么也看不出来了,大凤山的位置那老乞丐记得清楚,至于清露院,却也含含糊糊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当时觉得,只要找到了大凤山,就是找到了清露院,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当然了。 就在这时,山里中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周围树叶被吹得猎猎作响,听起来就像是无数人在窃窃私语,周围的温度都冷了几分。 玉昆仑看着晃动的树影,抽出铁枪,沉声喝到:“警戒!” 刘仓几人迅速抽出战刀,围绕在马车旁边,紧张地四处张望。 风越来越大,树木被吹得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宛如野鬼哭嚎,战马也开始不安起来,蹄子急躁地踩踏着地面,左右乱晃,要不是马上的人骑术高超,早就要跌落下来。 嗖的一声,树林里窜出一道黑影袭向马车,玉昆仑眼角一跳,身形迅猛前冲,铁枪划出一道雪亮光芒扫中黑影,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又一道黑影从马车后方飞出,杨宿眼疾手快,一刀就劈中黑影,却也什么都没有劈到,反倒是力气用大了,差点闪了手臂。 玉昆仑连忙跳上马车,长枪狠狠拍在马屁股上,黑马嘶鸣一声奋蹄狂奔,杨宿几人保持着阵型紧随其后。 夜幕下的小径上,一辆马车急速前行,周围几人不时挥出一刀,劈中各个方向袭击而来的黑影。 夜色越来越沉,黑影也越来越多,拉车的黑马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随着马车划出去老远,其他几匹战马也到了极限,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玄甲营九人舍弃战马,面对着诡异的黑影,纵然心中惧怕,仍旧不停挥舞着手中兵刃,竭力抵挡着浓密如雾的黑影。 远远看去,就好像一个大黑球,缓缓将几人给包裹在了里头。 在这危急关头,一道白影自山头飘下,人未到,声先至。 “金屑眼中翳,衣珠法上尘。己灵犹不重,佛视为何人?” 话音刚落,一位白衣僧人便已经悄然站立在黑球面前,僧人大袖一挥,仿若挥出万道金光,黑球瞬间消散,大风即可就停。 玉昆仑等人发现眼前莫名出现一位面目清秀的白衣僧人,明了应该是此人出手相救,连忙收起武器,齐齐抱拳躬身道:“谢大师出手相救!” 谁料到,那白衣僧人突然跳脚骂道:“滚你娘的蛋,你才是大师,你全家都是大师!” 见那清秀僧人似是非常生气,玉昆仑几人面面相觑,不禁扪心自问,我们没没说错话吧? 第一卷:谪仙人 第四十三章:飞剑护主 白衣僧人自顾自骂了一通后,斜眼打量了几人一眼,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这些阴晦之气先前都一直老老实实的,我也就当没看到,为何这次却出现这么多缠着他们不放,难道?”僧人说着朝马车抬了抬下巴,问道:“那马车里是什么?” 九人瞬间如临大敌,迅速排成一排挡在马车前头,玉昆仑走出两步,注视着白衣僧人,见他衣袍整洁、面容清秀正气,拱手说道:“适才多谢大师相救,在下斗胆问一下,大师是不是在清露院修行?” 白衣僧人闻言一愣,心想:这小小清露院啥时候这般有名了?竟然有人听说?点点头说道:“是又怎么样。” 玄甲营那边紧张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下来,玉昆仑面露喜色,直言道:“原来大师就是清露院的高僧,终于让我们找到您了,马车里是我家公子,生了怪病危在旦夕,路上偶遇方正大师,他指引我们来大凤山清露院,说是能医好我家公子。” 白衣僧人翻了个白眼,兴致缺缺说道:“那你们就等那个老秃驴回来再说吧。” 玉昆仑见这个僧人对方正大师并不尊敬,疑惑问道:“不知方正大师何时回来?我家公子恐怕等不了太久!” 白衣僧人双手抱在脑后,转身慢悠悠走着,有气无力说道:“你问我,我问谁,老子被老秃驴骗到这座山里,已经五六年没见到他了。” 玉昆仑一听就急了,正想上前拦住僧人,背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求大师施以援手,救救玄机哥哥!” 小青跟着赵婉儿,穿过玉昆仑等人,朝着白衣僧人遥遥下拜,语气中尽是哀求。 猛然听到有女子说话,白衣僧衣吓了一跳,身子僵硬地转过来,看了看美艳无双的红衣女子,又瞧了瞧青春可人的青衣小婢,脸上顿时挂起笑容,伸着双手小跑过来殷勤扶起两人,口中连连说道:“哎哎哎,两位姑娘赶紧请起,小僧如果能够帮助两位小姐,是天大的荣幸!” 玄甲营几人面色怪异,心中暗暗腹诽,自己刚才确实说错话了,该骂,这哪里是大师啊!简直就像个没见过女人的小混混。 玉昆仑看到小青被那人搀起,暗自决定,这和尚如果医好公子一切好说,倘若只会油嘴滑舌,毛手毛脚没个正形,就把他那双爪子给剁下来喂鱼,全然把刚才被救的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没想到这和尚如此痛快就答应了下来,赵婉儿连忙扯起他的袖子就往马车跑去,边跑便说道:“大师你快来看看,玄机哥哥他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浑身冷冰冰的,要不是我每隔一会就试试他的呼吸,还以为他...”说着隐隐带有哭腔。 白衣僧人赶忙安慰道:“姑娘不必担心,既然方正老秃驴让你们来这,必然有解决的办法,还有,姑娘不要大师大师的叫了,我叫白无念今年才二十,也不是啥和尚,我先去马车里看看。” 赵婉儿看着白衣僧衣的背影,有些忐忑不安,此人说话胡言乱语,也不知道靠不靠谱,想起马车里的李玄机,又忍不住伤心起来。 白无念一踏进马车就感觉到不对劲,里面不合乎常理的阴冷,看到角落里有个人盖着被子,心想此人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公子了,俯身掀开被子,只觉得里面没有半分热气,一股股阴风扑面而来,随手挥散这股阴气,开始观察起面前的俊美公子。 昏暗的光线下,只见他眉头紧锁,双眼紧闭,厚薄适中的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一道浓郁的黑气在额头处萦绕不散,身体也被淡淡的黑雾笼罩着。 白无念伸手在他的鼻子下试了试,收回手摩挲着下巴,喃喃道:“普通人这样恐怕早就投胎转世几回了,此人居然还有呼吸,真是怪哉。”说着翻开他的手掌仔细看了看,已经呈现出青色,又伸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全部都是已死之人的迹象,那这呼吸又是怎么回事? 白衣僧衣眼珠一转,手掌轻轻贴在少年心口处,磅礴气机缓缓输送过去,手掌渐渐涌现出金色光芒,刹那间,飞速收回手掌,放到眼前一看,一抹深可见骨的细小划痕出现在掌心,要不是他感知敏锐,此刻手掌怕是已经被那道凌厉剑气给洞穿了! “白大师,怎么样了?”赵婉儿焦急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白无念深深看了白袍公子一眼,把被子重新盖在他身上,转身向马车外走去,右手握拳放在身后,似有点点金光从指缝中漏出,“姑娘放心,你哥哥病症虽然怪异,但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你们先随我上山安顿好再说。” 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众人也暂时安下心来,让马匹又休息了一会,便请白衣僧衣坐在马车前头,指明了方向,顺着小路再次出发。 行了将近一个时辰,转过几个岔路,终于看到了一座庙宇。 寺庙建在大凤山的山腰处,杏黄的院墙有些破败,拾阶而上,中间是一扇漆红色的楼门,上方“清露院”三字庄严沉重,打开大门看到一个用青石铺垫而成的院子,里面种着几棵古柏,中间是一座主殿,隐隐有烛光闪动,左右两侧各有四座瓦房,供人居住。 众人跟着白衣僧人走进院内,赵婉儿环视一圈,开口问道:“白大师,这清露院看起来怎么啥都没有,就你一个人住在这?” 白无念闻言讪笑道:“让姑娘见笑了,方正那老秃驴云游在外,此处就我一人打理,不过姑娘若想长住,不出两天我就能弄出来几座漂亮小楼,还有后山的通天瀑布也很雄伟,姑娘有空也能去逛逛...”说着说着,见那红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走远,正在帮忙将那白袍公子抬进房屋里,不免有些尴尬。 青衣丫鬟抱着被褥从他身边走过,冷哼道:“你这和尚可不能乱说,我家小姐才不会在这里常住呢,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说完疾跑两步,也跟着钻进了屋子。 白衣僧衣抬头望着天,心中把骗他到山上的方正给骂了一万遍。 半个时辰后,赵婉儿亲手做了一顿素斋,众人这段时间精力消耗巨大,没一会就给吃了个干干净金,白无念看她吃饭时也心不在焉,知晓她心中所想,承诺明日就会给你哥哥医治,几人谢过他就陆陆续续返回了挑选好的住处。 李玄机被安置在靠近大门一侧的厢房里,玄甲营九人轮流守护在门外,赵婉儿本想一同住进去,但念及佛门重地,便住在了旁边的那间。 天上无月,夜色渐浓,大风又起。 白衣僧人在主殿里例行上好几炷香,躲开守门两人,悄悄翻出了院墙。 清露院外是一片茂密的树林,白无念缓步走在其中,右手拨弄着一串菩提念珠,嘴角含笑嘟囔着,“有趣有趣,这波人一来,不仅有阴晦之气围截,似乎还藏着别的东西伺机而动,大凤山什么时候这么热闹了,你们不来,我去找你们又何妨!” 说完停住脚步,抬头望了眼如墨的天空,右脚在地上踩出一个深坑,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跃到一株参天大树的树顶,在凛冽的山风中朝准某个方位,几个飘落来到了一条瀑布跟前。 这条瀑布声势浩大,似一条倒挂的银河,从山顶飞泻而下,携带着惊天威势砸进了半山腰的深潭里,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白无念默不作声来到深潭边,蹲下身子一只手插进冰凉的潭水里,眯眼似乎在感受着什么,突然咧嘴一笑,“找到了!” 就见深潭下蓦然间大放光明,万道金光随着僧人缓缓站起的身体升起,如朝阳出海。 深潭大小的金光,在白衣僧人右手抽离出水面后,迅速缩小,凝聚到他的手里,形成了一个金球。 白无念看着手中被金光禁锢住的一条黑鱼,冷笑说道:“你这畜生明知修行不易,竟然也敢靠近清露院,是谁给你的勇气?” 黑鱼在金光中吱哇乱叫,拼命扭动着鱼身,却怎么也冲不出来,丝丝黑气从它身上弥漫开来,没一会金球就变成了黑球。 白衣僧人见状怒喝道:“不知好歹还敢反抗,大师我这就送你去阿鼻地狱!”抓着黑鱼的手猛然金光暴涨,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金光再次聚拢,这次直到变成一粒黑金相间的小珠子才停下。 白无念冷哼一声,将珠子丢到嘴里,嘎嘣嘎嘣吞进了肚里,吃完后还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不老老实实躲着修行,偏偏要出来作食材,真是好大的志向,糟了!”白衣僧衣面色大变,转身拔腿急奔,骂骂咧咧地向寺庙院门方向冲去,身影瞬间消失在丛林中。 清露院外,一道红色影子摇摇晃晃地向院门走去,仿佛每靠近一步都要用尽全部力气。 第一卷:谪仙人 第四十四章:妖魔齐至 白无念赶到时,恰巧看到那抹红色影子的一直手掌按在了寺院大门上,整座寺院好似微微震动,大殿里仿佛有佛号声传出,周围升起淡淡金光,像一个盖子将院子盖了起来。 红色影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被弹飞出去五六丈。 白无念在大门前站定,心中诧异,以前听那个老秃驴吹嘘这座寺庙有大乾坤,他还不相信,私下偷偷费心找了很久,差点挖地三尺,除了发现大殿内一个木箱里有套衣衫,别的啥也没找到,现在看来老秃驴口中的乾坤应该就是这座法阵了。 红色影子在地上滚了两滚,又直愣愣爬起来,张牙舞爪地朝着大门冲了过来。 白衣僧衣冷哼一声,提腿迎了上去,右手泛起淡淡金芒,拍在影子上,只觉得触手辛辣无比,忍不住收回手掌。 红色影子被这一掌拍在身上,蹬蹬蹬后退几步,没等站稳身形,舍弃大门怪叫着向白衣僧人扑去。 这次白无念长了个心眼,不再出掌,将气机凝聚在脚上,好像踩着朵金色祥云,狠狠踹在人影小腿上。 红色影子倒地之际,乱舞的双手刚好从他衣袍前抓过,锋利的爪影瞬间将白色僧袍从上到下撕掉了长长一条。 白无念看着胸前光溜溜的一道,惊出一身冷汗,这鬼东西的爪子在近半分,可就被开膛破肚了,不禁怒火中烧,看着快要爬起来的红色影子,金色右脚迅猛踏下,砰的一声巨响,影子从地面上消失,竟然被踩进了泥土里。 白无念犹不解恨,两只脚都站在人影身上,蹦来跳去,边跳还边骂道:“让你起来,让你抓,老子踩死你!” 一声声怒吼从地缝里传出尖锐刺耳,渐渐地,吼声越来越小,最后慢慢归于平静。 白袍僧衣疑惑地歪了歪头,从几尺深坑中跳了出来,山风吹得他前面凉飕飕的,不禁打了个寒蝉,伸头往坑里看了看,见洞里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清,转身裹着衣服哆哆嗦嗦地向大门走去,犹豫着是翻墙还是直接敲门? 就在这时,红色影子悄无声息地从深坑中慢慢浮起,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白衣僧人的背影,似乎在笑,然后飘飘荡荡飞到他身后,一双利爪朝着脑袋破空抓去。 红影没看到,白无念其实也在笑,感受到身后袭来的腥风,不慌不忙甩出手中念珠,刚好砸在了影子的头上,一阵火油入水的滋滋声猛然炸响,红影瞬间惨叫着倒飞进树林中,呼呼隆隆撞倒了好几颗巨木。 白无念嬉皮笑脸道:“成了!”提着衣袍小跑着钻进了树林。 等他看到在地上打滚的影子时,它身上的红色已经淡了许多,隐隐约约看出来是个没有皮的血人,头上镶嵌着那串念珠,任凭怎么抓绕也扯不下来,浑身红色气息乱飞,就像是一个刚捞出来的煤球。 白衣僧人冷笑道:“原来是个无皮鬼,还好没有形成气候,倘若再让你修炼个几百年,还真的有点棘手。”说着径直坐在红色影子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它挣扎乱叫,“你叫啊,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过了良久,无皮鬼终于停止了挣扎,它所在的地上空空如也,已经是灰飞烟灭了。 白无念伸手捡起念珠,嘴中嘟囔着:“娘的,沾染了这么多血气,不知道又得耗费多少工夫才能恢复,真是晦气。” 正欲起身时,却突然定住了。 一柄青绿长剑悄然抵在了他的后心上,一个沙哑难听的声音响起:“小和尚,我劝你识相点不要乱动,否则就给你来个透心凉!” 白袍僧人光头上冒出涔涔冷汗,咽了口唾沫,轻声问道:“不知阁下是哪位前辈,小僧可曾与你有仇?如果是方正老秃驴得罪的您,可不管我的事,实在是大大的冤枉。” 寂静了片刻,那人又说道:“如果是方正大师在此,我自不敢出现,现在大师不在庙中,里面又似乎有仙人即将陨落,特来查看,希望你能关掉寺庙大阵,我带上仙人遗蜕便走。” 白无念额头青筋一跳,仙人遗蜕?难道是那个白袍公子?想起白天自他心口骤然冲出的滔天剑气,不由得心中骇然,仙人遗蜕对这些妖魔精怪有着无穷的诱惑力,是唯一可以一步登天的捷径,如今这无人问津的清露院,摇身一变成了妖鬼嘴中的香饽饽,自认有些实力的肯定都想来试一试。 白无念苦涩说道:“院内确有一个将死之人,只是打死也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神仙,既然前辈已经明言了,那人我也救不回来,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让您带走吧!” 那人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如此轻易就得手,手中的长剑松了松,沙哑难听的声音竟让人听出有些欢喜,“那你快快回去把阵法关掉!” 白袍僧人点点头,心灰意冷说道:“可能这就是天意吧,前辈在此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关掉大阵。” 话音刚落,背后长剑就消失了,白无念回头乱瞄,什么也没看到,心中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那人定是躲藏在某处,只要自己稍有异动,便会迎来神鬼莫测的雷霆手段。 他收好念珠,紧绷着神经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静,缓缓向寺庙走去,离大门越来越近了,十丈...五丈...三丈...一丈,就在这时,林中那道沙哑声音急速接近,“等一下!” “等你个大头鬼!”白衣僧衣回头丢出手中念珠,看也不见扭头就跑。 青绿长剑划出一抹幽光,扫中念珠,发出一声雷鸣之声,那人惊怒叫道:“你这秃贼,竟敢骗老身,给我去死!”言罢身形快如闪电带起层层绿影,瞬间接近白衣僧人,一只幽绿枯手印在他的后背,将他拍重重飞出去,直接穿过金色阵法撞破庙门,消失在里面,枯手顺势贴在光罩上,那光罩猛然金光大胜,将它给阻挡在外弹飞出去。 白无念喷出一口浓血,扑倒在院子里,把守门的两个人吓了一跳,抽出战刀跑了过来,一看竟然是大师,纷纷惊诧不已,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白无念强自压下背后剧痛和内府中的灼烧,对着两人沉声喝到:“返回屋子,不论听到什么声音不要出来!” 两人见他面色惨白嘴角流血,想起昨日被黑气追杀的经历,立马明白定然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拱拱手退回到了屋子里。 伴随着门外渗人的鬼叫声,一道道幽绿剑光从四面八方劈在金色光罩上。 白衣僧人疾走两步冲进大殿里,拿出一个雪白木鱼,返回到院子里,对着大门盘腿坐下,神情肃穆敲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 一圈圈淡淡金光自他身体周围发出,慢慢扩大填充进有些稀薄的金色光罩里。 就这样,门外一个不知是妖是鬼的怪物,无穷无尽地挥洒着剑气,誓要将这光罩劈开。 门里一个白衣僧人盘腿而坐敲着木鱼,多次咽下腹中涌出的鲜血,苦苦支撑。 白无念从未感觉夜晚如此漫长,到最后仅仅凭着一股求生的意志,如行尸走般机械地敲打颂念,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坚持不住了,手中一松,木鱼滚落在地上,身子软软瘫倒了下去。 怪物见院内白衣和尚昏倒,口中发出一声尖利长啸,手中青绿长剑挥出一刀碗口粗细的剑气,撞击在金色光罩上,摇摇欲坠的光罩瞬间炸裂,崩碎城无数金色光点。 白无念昏迷前,眼中最后一幕看到,一个浑身幽绿长满鳞片的老妪,呲着獠牙踏进了庙门,却被天空降下的第一缕紫气,给逼退回了阴影里,老妪冒着黄光的细眼里满是不甘,然后张了张血盆大口,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等白无念从床铺上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他重新拿出一套崭新白色僧袍穿上,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暗道侥幸,如果不是事先在潭边吃了一颗鱼珠,昨夜那等伤势,不躺个十天半月别想下床。 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他见院中无人,便走到院外,弯腰找了半天,才找到掉落在地上的念珠,虽然珠子看起来暗淡了许多,幸好没有少了一颗,将念珠戴在手上,优哉游哉地返回院子,看到红衣女子从自己房屋里慌慌张张跑了出来,笑着说道:“姑娘起得早啊!” 赵婉儿见他从院外进来,疑惑问道:“白大师,你咋从外面回来了,昨夜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 看到女子关切的眼神,白无念差点感动的哭了出来,连忙把自己的胸脯拍的咚咚响,粗声粗气说道:“姑娘放心,你看我我好着呢!” 赵婉儿一副这我就放心了的表情,走到他跟前急切问道:“既然大师没事,那何时给玄机哥哥医治?” 白衣僧人干咳两声,原来是自己会错意了,不由泄气说道:“现在吧,越早越好,你们把他抬到大殿里来。”说完转身走向大殿,回想起老妪最后那几个阴森森的口型,似乎是“我晚上再来”,心中蒙上一层厚厚的阴霾,法阵已破今晚怎么办? 第一卷:谪仙人 第四十五章:仙人坐镇 夜幕降临,吃过了一顿精美的素斋,白无念剃着牙坐在寺庙大门前的台阶上,一脸匪夷所思,“娘的,原来这才是老秃驴说的乾坤,真是开了眼界了,为啥我就没有这种机缘呢,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越想越来气,白衣僧人做了个气运丹田的姿势,接着深吸口气,“喝,tui”,一大口浓淡从他嘴里飞射出去,消失在了夜色里。 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白无念洋洋得意地坐回台阶,又有些怅然若失,唉声叹气道:“我这神仙手段咋就没人看见呢,想必世人口中的怀才不遇,就是指我了吧。” 话还没说完,就见他好像突然看见了鬼一样,双目圆瞪嘴巴大张,先是有些惊骇,渐渐变为尴尬,最后赶紧捂住嘴巴,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树林里,额头上挂着一条浓痰的老妪满脸寒霜走了出来,提着长剑的枯皱老手微微颤抖,细眼中的黄芒犹如实质,盯着白衣僧人阴沉沙哑说道:“很好笑吗?” 满脸涨红的白无念一下子就破功了,哈哈大笑起来,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前辈,你咋接的这么准呢哈哈哈哈...” 寺庙里的人听到动静,大门缓缓打开了一道缝,白无念勉强止住笑意,朝那人挥了挥手,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快叫李兄弟出来看热闹。” 老妪糗样似乎不愿意被第二个人看见,生满鳞片的头颅轻轻一转,将那条讨厌的浓痰给甩飞了出去,若无其事地摩挲着长剑左看看右看看。 寺庙大门被人推来,一人提着柄月白长剑从里面大步走出。 此人一身白袍,丝丝缕缕的红线缠绕成一朵朵祥云点缀其上,袖口衣摆处皆有明黄金线熠熠生辉,袍子材质奇特,看起来好像由一片片细小龙鳞织成,散发着万道霞光。 白衣僧人有些嫉妒,翻着白眼说道:“得得得,您还是回去吧,小僧不允许有比我帅的人在身边。” 李玄机靠着僧人坐下,惨白的脸上带着笑意说道:“白大哥不要妄自菲薄,你就是这个寺院里最英俊的人,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白无念撇着嘴,阴阳怪气道:“那为何婉儿姑娘一见你醒来,不要命地扑了过去,小僧我拦都拦不去,还被她偷偷给踹了一脚,现在小腿肚子上还疼着呢,不信你看看,都青了!”说着就要卷起裤脚给他看。 李玄机连忙按住他的双手,讪讪说道:“兴许是婉儿姑娘觉着这件袍子好看,想凑近看看?” 白衣僧衣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幽怨说道:“这袍子当然好看了,信中有言,此物是由一条刚化龙的恶蛟皮制成,在道德高僧的神通加持下,鲜血化成了祥云,龙筋变成了金线,刀枪不入万邪难侵。奇怪的是,先前我也拿出来看过穿过,就是一件普通袍子,信我也看了,还以为是哄骗人的差点就丢了,你小子算是捡到宝了,穿上这件袍子,浑身真气不外露,邪气业障进不去,就像一个大乌龟壳子。”白无念喃喃念了两句乌龟壳子,又哈哈大笑起来,“大乌龟壳子哈哈哈,那你不就是只小乌龟了,哈哈哈李小乌龟..不行了,笑的老子肚子好痛,哈哈哈.......” 李玄机也笑了起来,眯着眼睛望着老妪,问道:“听说你昨晚来找我大哥麻烦,就是为了我这具身体?今天我坐在这里,有本事你就来拿!”然后看着笑出眼泪的白衣僧人,接着说道:“白大哥,我才刚醒,还使不出力气,等会就靠你了,小弟我会坐在这里给你加油的!” 白无念瞬间僵住了,缓缓转过头一字一顿说道:“把天龙鳞甲给我脱下来,你没有力气的话,我来帮你!” 老妪看着肆意打闹的两个年轻人,全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猛然张开大嘴发出一声尖厉的长嚎,身后树林如狂风吹过撒下万千树叶,老妪向前踏出一步,青绿长剑齐胸横扫,一道碗口粗细的幽绿剑气飞速斩向两人。 老妪突然出手,把白无念吓了一跳,正要想办法应对时,却看到对面少年一脸淡然的模样,不由起了比斗的心思,刻意不去管那道剑气,继续说着笑话。 剑气越来越近,白无念的声音也越来越抖,眼睛不住地偷瞄那道寒意森森的剑气,额头冷汗直流,见那少年仍旧无动于衷,咬牙从袖子里掏出念珠,心疼看了一眼,朝剑气丢掷过去。 却见那脸色苍白的年轻公子头也没回,手中长剑好像扫垃圾一样随意一挥,就把那抹气势惊人的剑气给打的烟消云散,揽星河潇洒一旋从念珠中间穿过,缓缓放到自己手中,递给白衣僧人,笑着说道:“今日有小弟坐镇,大哥看个热闹就行。” 白无念慌忙收起脸上的惊讶,板起脸冷哼一声,“哼,还算你有点良心,这个小杂鱼就交给你这个小乌龟吧,让本大师出手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老妪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嘴角伸出一条猩红长舌舔了舔尖利的獠牙,咧开嘴阴笑说道:“嘿嘿,你应该就是我昨晚闻到的那具仙人遗蜕把,没想到竟然活了,穿着那件古怪衣袍竟然让我探查不到任何气息。” 李玄机站起身来,双手拄在剑柄上,看着化形一半的老妪,好奇问到:“你是蛇妖吧?” 老妪没有否认,昂着颗半蛇半人的头傲然说道:“不错,老身修炼了五百年就...”话还来得及没说完,就见白袍公子翻转长剑,右手在剑柄处一推,月白长剑嗖一声,化成一道流光激射而来。 没想到此人竟如此卑鄙,老妪怪叫一声,青绿长剑在它手中舞的虎虎生风,迅猛击中那道流光,轰隆一声震天巨响,白色流光应声返回,惊人的冲击力将枯瘦老妪给震得蹬蹬蹬后退数步。 李玄机脚尖在石阶上轻轻一点,掠至高空接住揽星河,左手挥去剑鞘,身形如流星坠落,雪白剑气瞬间暴涨至十丈,好似扯下一道银河,朝老妪头顶劈下。 老妪惊叫一声,青绿长剑高举头顶,两条枯手灵巧在剑柄和剑尖处连续弹击,长剑立刻旋转如陀螺,越来越快,渐渐变成一团虚影,宛如一张绿色盾牌护在头顶。 雪白银河洋洋洒洒倾泻在绿色盾牌上,霎时间地动山摇,风云变色,站立的老妪扑通跪倒在地,膝盖在地上砸出两个深坑,双手仍是拼命催动着长剑,竭力抵挡着煌煌天威。 李玄机盯着面目狰狞的老妪,恨恨说道:“本公子平生最见不得蛇妖,给我破!” 十余丈的雪白剑气瞬间收缩回揽星河,剑身一下子明亮如天上皎月,带起万斤重力狠狠压向绿色盾牌。 咔嚓声不绝于耳,绿色盾牌终于承受不住崩然碎裂,揽星河毫无凝滞砍在了青绿长剑上,青绿长剑向下一沉弯成圆弧片片龟裂,露出里面的一条扭曲的枯树枝。 老妪眼中精光一闪,枯树枝就好似一条黑蛇将揽星河给缠绕了起来,四周顿时漆黑如墨,趁着这个间隙,老妪弯腰躬身,伸出一只枯绿手臂向白袍公子探去。 台阶上的白无念大声惊叫道:“李兄小心!” 李玄机眼神冷漠道:“本来还想再跟你玩玩的,既然你这么想去死,那就死吧。” 老妪直觉感到一丝不妙,可是手掌离那少年距离仅剩下一尺不到,马上就可以将他心脏掏出,只要吞下,就可大涨千年修为,不愿意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老妪心中发狠,嘴中发出一声震天嘶鸣,五指成钩出尽平生之力抓向少年心口。 白无念就看到,老妪快如闪电的身形在李玄机胸前猛然一顿,缓缓跌落在地,裂成了两半,一股股腥臭鲜血洒向天空。 白袍公子顺势后掠,左手一捞将地上剑鞘御回,身形飘落回台阶,长剑甩去已经是死物的枯枝,挽出一朵绚烂剑花,插进剑鞘内,干净利落。 白衣僧人抹去光头上的冷汗,朝李玄机翻了个白眼,“差点忘了你心口还有一剑,当初若不是大师我道行深厚,差点就着了道,这蛇妖死的不冤枉,是你这个小乌龟太阴险了。” 李玄机呵呵笑道:“白大哥说哪里话,小弟我是被这妖怪吓到,一时忘了施展而已。” 他也是醒来之后听白无念提起,才感知之前一直贴身放着的透明小剑,竟然在自己弥留之际突破了某种限制,钻入到心脉之中,保证了心脏没有被邪气侵袭,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他不会,他如今与这飞剑就宛如一体不分彼此。 白无念受够了这小子的装疯卖傻,清露院之祸由他而起,自然也要由他来解决,反正自己是承担不起,于是语重心长说道:“李兄弟,你以为这是就算完啦?还早着呢,从你踏进大凤山那一刻起,就不知道被多少妖魔给惦记上了,本事低微的不去多说,还有几个老家伙可都还没有露面呢,我不相信它们在嗅到你身上的气息会白白放过,你好自为之吧,我累了先回去睡了,你就在这看着大门吧啊!” 听他如此说到,李玄机也不禁有些头疼,他之前哪里知晓,无意泄露出去的气息,竟然会造成如此棘手的后果,对那些妖怪来说,自己分明就像是一个怀揣着金山而不自知的乡野汉子,还好如今有了这身龙鳞甲,至少以后不会再被它们惦记了。 送走白衣僧人,李玄机转身坐回台阶,望着苍茫夜色神色坚定。 远远看去,他身上光华流转,又有七彩霞光环绕,活生生一位金仙临世。 第一卷:谪仙人 第四十六章:各异 明月高悬,台阶上的李玄机正百无聊赖时,忽听得前方树荫下有人拍了三下手掌,“好一位天上仙人!” 眯眼望去,月光下前方大树旁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人,只见那人宽袍大袖,头发打成髻子,不男不女,面貌为树影所遮,等他走出阴影才看清楚,原来是个年轻道人,手中拿着一柄浮尘,身后背着把桃木剑,清逸出尘。 李玄机有些诧异,皱眉问道:“你是什么妖怪?” 年轻道人扯了扯嘴角,冷笑道:“什么是妖,什么是仙,不过都是世人一厢情愿罢了,贫道虽是麋鹿化形,却也做得济世救人、除魔卫道的好事,只不过做的再多在你们这种人眼里,终究是逃不过一个妖字。”道人说道最后,竟有些歇斯底里起来。 李玄机赶紧站起身做了个揖,真诚道:“是我说错话了,还望仙长不要怪罪,英雄不问出处,只要有一颗向道的心,人人可称神仙。” 年轻道人微微一愣,侧身避过白袍公子的行礼,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恭恭敬敬回了一礼,道:“公子真乃神仙也,贫道这厢有礼了。” 李玄机拿起揽星河走下台阶,看着年轻道人疑惑问道:“看你面相应该年龄不大,怎地比这个老妪修为还要高深?”说着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道人瞥了眼被一分为二的尸体,抬起头傲然说道:“它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相提并论,如果以年龄见修为,那寿命悠长的老龟岂不是个个成仙了。” 李玄机点了点头,自己不也是个不能以常理视之的妖孽吗,随即又开口说道:“如今这清露院是个是非之地,道长如果没有别的想法,还是早早离去的好,免得受了无妄之灾。” 道人深深看了年轻公子几眼,转身边走边说道:“今日有幸得真仙,贫道心满意足,咱们后会有期。” 看着渐渐隐没在漆黑树林里的年轻道人,李玄机重新返回台阶坐下,愣愣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又听到林中有幼.童歌声传来,就见道人离去的方向,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童,左手拿着杆秃了毛了拂尘,右手提着半截桃木剑,唱唱跳跳走了出来。 李玄机面色凝重,盯着幼.童手中的物件,阴沉问道:“你手中的东西可是一位道人的?” 那幼.童两尺来高,头顶扎着两个冲天鬏,一双大眼忽闪忽闪,听到白袍公子发问,将手中的东西往前一丢,嫩生嫩气说道:“确实是一位道士哥哥的,他见小童可爱,把它们送给我玩,又听见我肚子饿的咕咕叫,就自愿钻进小童肚子里,真是个好哥哥!可是我现在还是很饿,大哥哥你要不要也来小童肚子玩?” 李玄机深吸口气,笑着说道:“好啊,就怕撑破你那小肚皮!”说着脚下一蹬,从台阶上疾冲而下,揽星河苍然出鞘,速度瞬间攀至顶峰,来到小童身前朝着它的头颅直刺而去。 小童发出一阵刺耳难听的笑声,面对凌厉而来的剑势躲也不躲,嘴巴越张越大,一口尖牙在月光下发出幽幽寒芒,血盆大口往前一伸,嘎嘣咬住揽星河,尖牙左右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李玄机往后一扯,竟然没有扯动,小童见状笑声更大,如山鬼夜啼刺人耳膜,李玄机心下发狠,体内真气如汪洋倒灌进揽星河,瞬间涌出手臂粗细的剑气,直冲进小童嘴巴里,那小童不惊反喜,牙齿死死咬住剑身,将剑气一丝不漏全吞进了肚子里,似感觉欢喜,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李玄机有些傻眼了,还从未见过能吐剑气的怪物,自己催发出来的剑气锋利无匹,竟然连它的脑壳都穿不透,不由得放缓了输送真气的速度。 感到剑气细小了很多,小童眼中升起一股凶历,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说道:“快啊,还不够,小童还要,你要是不给,我就自己拿了!”说完圆滚滚的肚皮一缩一放,李玄机就感觉一股极大的吸力从剑身上传来,真气如洪水泄闸涌向揽星河,钻进小童肚子里。 李玄机试着放开揽星河,右手却好像被黏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心中暗想,那道人应该就是这样被活活吸干的,见小童笑意越来越浓,他也狰狞笑了起来,“你喜欢吞,就让你吞个够!” 说着揽星河猛然一拧,小童猝不及防下牙齿被顶开漏出了一个缝,李玄机胸口处流光乍现,一柄透明小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它嘴巴里。 小童惨叫一声,松开了大嘴,揽星河顺势从它嘴里抽了出来,剑身上布满了腥臭的粘液滴滴答答,李玄机还未来得及细看,就感到身后又有劲风袭来,一脚将眼前小童踹飞,踏起太极七星步,身形忽隐忽现,堪堪躲过偷袭之人。 此时皓月中天,照得寺院大门处一片通明,李玄机就看到,一位穿着薄纱身材婀娜的少女笑吟吟望着自己。 少女看起来二八年纪,肤白貌美,提着一盏红纸灯笼,周身只披着件白色轻纱,在灯笼的映照下丰满的胸部若隐若现,如墨长发随意地散在脑后,垂直到挺翘的臀部上。 第一次看到如此美艳的妖怪,李玄机眼睛都直了,咽了口口水问道:“你是什么妖怪?” 少女白了他一眼,语气柔媚说道:“公子怎地如此粗俗,张口妖怪闭口妖怪的,小女子名叫锦淼淼,是湖中锦鲤所化的仙女。” 李玄机闻言笑道:“我家养有万千锦鲤,深知水对锦鲤的重要,姑娘这名字取的委实不错,好多水。”虽是在和少女说话,却也在时刻注意小童的状况,见那小童吱哇乱叫,满地打滚,口中不断地涌着鲜血,其中似乎还有残破的脏,他心中一动,看着少女说道:“水水姑娘不远万里前来,本公子给你看点好看的。” 说着右手掐了个剑诀,在空中勾勾画画,那小童就莫名其妙张牙舞爪跟着蹦来跳去,血盆大嘴里不时喷出大口鲜血,李玄机看着少女温言笑道:“姑娘看它像不像个喷泉?” 锦淼淼听到“水水姑娘”秀眉微皱,随即又娇声笑道:“这小童本是金蟾所化,可吞万物,只是吞了公子的仙人飞剑,才这般生不如死,也是它活该,贪心不足,竟然妄想吞掉公子一身惊天修为,实在是痴心妄想。” 李玄机摩挲着下巴,喃喃道:“原来是个癞蛤蟆,古人说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诚不欺我。”剑指不停在空中随意挥洒,如书画大家肆意泼墨,那小童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越来越多内脏从他口中喷出,最后大头一歪,死了个干脆。 飞剑带着浩瀚剑意,在小童死尸上来来回回几十次,直到把它切成碎片才停了下来。 李玄机右指一勾,透明小剑便闪现回来,在他指剑乖巧地萦绕盘旋。 少女本来听到他说的胡话有些想笑,但见金蟾小童如此下场,又看到那柄飞剑的凌厉之姿,丹凤眸子望着白袍公子满是惧怕之意,却不曾想,那柄小剑竟然舍弃了白袍公子,瞬息之间出现在自己身前,裹挟着冷冽的剑气将自己圈了起来,飞剑剑气之胜纵是隔了一丈有余,仍是将她的轻纱吹的飘飘荡荡,不能避体,她也不敢动,站在原地泫然欲泣。 李玄机大步走到少女旁,就那样站在剑圈外细细打量着她的诱人胴.体,时不时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啧啧啧,好挺的双峰,好圆的翘臀,啧啧啧,好长的大白腿,摸起来肯定很有弹性,飞剑在飞快些,薄纱都块落下来了!”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飞剑速度越来越开,渐渐在少女身周围形成了一条光带,她紧紧握着手中的灯笼,楚楚可怜说道:“公子何必要如此羞辱奴家,方才是我一时鬼迷心窍,现在给公子道歉,还望公子能饶小女子一命。”纤薄的轻纱随着剑气起起伏伏,有好几次都差点飞走,少女也全然不顾,就要下拜行礼,可以预想,这一弯腰行礼雪白的肌肤定然就会一览无余,被看个精光。 李玄机虽然表情猥琐,眼中却异常清明,见少女动作冷声喝到:“锦姑娘你最好不要乱动,本公子知道你手中那盏灯笼不是凡物,倘若你要是敢再动半分,冰冷的飞剑可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 少女闻言隐去脸上柔弱的表情,嫣然一笑,莲花玉足在地上轻盈转了个圈,身上薄纱一卷化成了一条泛着晶莹星光的长裙,手中那盏红纸灯笼霎时间红光大涨,将她包围了起来。 李玄机面色一变,身形后撤两步,右手捏诀遥遥指向少女,飞剑形成光圈顿时开始快速缩小,当透明小剑划到红光上时,那光似有实质火光四溅,一阵阵让人牙酸的摩擦金铁之声传开,红光在飞剑的切割下正在慢慢减小,可真要伤到里面的少女,至少还需要一炷香时间。 锦淼淼桃花眸子盯着躲得远远的白袍公子,笑着说道:“公子有如此手段,却还是异常谨慎呢,实话实说,我只是听一些小妖说清露院来了位神仙,好奇来看看,并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既然已经看过了,那咱们就此别过罢,正主已经来了。”说着周身红光猛然爆开,再细眼看时,少女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柄透明小剑无头苍蝇似的飞来飞去。 第一卷:谪仙人 第四十七章:大妖 李玄机目中露出思索,看了眼兀自乱飞的飞剑,心想:我这飞剑虽然厉害,可是就这样光明正大的摆在明面上,对敌之人必定会有所防范,很难起到一击必杀的作用,锦淼淼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如果再来一次,他有信心在对方不知道这柄飞剑的情况下,可以一剑刺穿她的头颅,现在后悔也晚了。 想到锦淼淼那个妖孽,脑海里就不由浮现出她那玲珑有致的身体,咂么咂么嘴喃喃道:“真是可惜了!” 李玄机心念一动正要收回飞剑,却惊骇地发现,竟然丝毫感应不动它的存在,打眼望去,此刻那柄透明小剑不知何时悬停在半空中,任凭他怎么召唤就好像死物一样一动不动。 猛然想起锦淼淼临走时口中说的“正主”,李玄机面色大变,左手在虚空中一抓,将揽星河御回手中,警惕地望着四周。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月光被大山遮住,清露院外一片漆黑,树林里连个鸟叫虫鸣都没有,安静的有些反常,李玄机看看失灵的飞剑,又看看寂静的树林,额头上不知不觉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正当他有些沉不住气,想要去取回飞剑时,一声声缥缈的乐声从黑暗里飘荡而来,林中也传出无数沙沙声,他连忙收回刚踏出去的脚,右手握在剑柄上,如临大敌。 他是一个性格懒散、得过且过的人,遇到事,只要不是太过分都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真的有人想要他的命,那不管是神仙还是妖魔,绝对是不死不休。 在这寂静的夜里,那一阵阵乐声,不仅不美妙,反而给人阴森森的感觉,随着沙沙声的越来越近,一条条五颜六色的长蛇从林中爬出,吐着猩红的蛇信,井然有序地围成了一个大圈,将院外空地给围了个密不透风。 紧接着又走出几个身穿青绿罗裙的妙龄女子,几个提着白纸灯笼的走在前头,身后跟着的几个少女拿着各种乐器吹吹打打,本应该是热闹的场景,可是一个个面色惨白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分外渗人。 最后是八个衣衫褴褛面色铁青的壮硕的大汉,抬着一张古怪的坐具走出了树林,坐具四周裹着一条白纱,里面有个佝偻身影若隐若现,让人看不清面貌,这坐具似乎非常沉重,大汉们每走一步就踩出一个脚印。 当这群人刚从树林里显现,一股气势惊人的威压就扑面而来,李玄机蹬蹬蹬往后退出去五六丈,才勉强稳住身形,双眼死死盯着那张坐具,握着揽星河的指尖早已发白,额头上的汗珠蛰的眼睛火辣,也不敢分散一点注意力。 人们在老妪的尸体前停了下来,大汉们机械地将肩上的坐具放在地上,一落地就发出咚的一声,竟直接深陷进地里几尺。 手持乐器的少女们也停止了吹打,纷纷瞪着一双白眼看着李玄机。 里面那人似乎被大汉们笨拙的动作给惹恼了,传出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尖声怒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 话音刚落,不见有任何气息波动,八个大汉就倒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地上滚了几个骨碌,压死了不少长蛇。 他们沉默地爬起来,顺手抓起死掉的蛇,看也不看塞进嘴里嚼了起来,一脸木然地返回到坐具旁边,恭敬地站着,动作僵硬如出一辙。 李玄机知道情况危急,可是一来飞剑失灵,二来张座驾散发出的威压实在是太过强大,身后院子里还有那么多人需要他保护,容不得他退后半分,在这种压力下体内真气如千金石磨,死气沉沉。 那年轻女子声音又说道:“小子人不大,胆子不小,仗着一柄飞剑就敢杀我丫鬟,老身此时用秘术禁锢住你的飞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大一,你去会会这位公子,记住别打坏了,他这副身子还是很金贵的,刚好适合我那个在青山寨作威作福的儿子,一年未见也不知道他修炼的如何了,此番带回这具仙人遗蜕,那臭小子肯定很开心。” 李玄机心中一动,青山寨蛇妖?难道是他?还未等他细想,便见一个大汉冲了过来。 大汉衣衫破烂,神色木讷,一尺长的头发相貌普通,粗壮的手臂在黑夜里隐隐发出古铜色的光芒,来到白袍公子跟前一拳砸下。 这一拳速度并不快,换做平常李玄机可以轻松躲过,可是此刻他正在苦苦抵挡那霸道的威压,行动也迟缓了不少,脚尖奋力一点向后滑去,才堪堪躲过汉子的大力一拳,右手迅猛拔出揽星河,朝大汉劈去。 叮的一声,长剑砍到大汉的手臂上竟被反弹开来,李玄机面色微变,没想到此人皮肤竟然坚硬如铁,大汉顺势手腕一翻,抓住揽星河向后一扯,李玄机脚下生根竟然没有被扯动,大汉铁青的脸上黑光一闪,手臂噼啪作响又是一拉,李玄机不愿松开揽星河,脚底在地面上摩擦出一圈圈烟尘,跌向大汉怀中。 大汉看着越来越近的白袍公子,左手悍然再出一拳,李玄机见状松开长剑,右手作掌推了过去。 拳掌相击发出蹦的一声,一股巨力传来,白袍公子瞬间被砸飞出去五六丈,身形在空中翻了几圈卸去力道飘然落地,那大汉只是微微晃了一下,丢下长剑再度冲了过来。 李玄机仔细观察观察大汉,发现他似乎只是手臂手掌有光芒传出,下半身与常人无异,不禁咧了咧嘴角,右手悄悄一勾,掉落在地的揽星河凌空而起,悬停三尺来高,划出一道白光射了过来。 大汉察觉身后异动,只是还没来得及回头,白光从他身下闪过,便身子一矮,扑通趴在了地上。 被削去双腿的大汉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木讷地回头看了一眼,又拼命爬向白袍公子。 下一刻,白光去而复返,直接洞穿了大汉的头颅,将他钉死在了地上,一道青烟从他眉心飞出,消散与无形之中。 李玄机缓步走到大汉身边,拔出揽星河,见上面没有一丝血迹,猜想,那些大汉和少女应该早就已经死去,只是被某种神秘手段给残忍地制成了傀儡,罪魁祸首就在那张坐具中。 啪啪啪啪,一阵拍巴掌声从帷帐里传来,“精彩精彩,看来你也不完全是个饭桶,大二大三大四...你们全部上,记住,不要打烂那具身体,其他你们随意。” 坐具旁边几个大汉脸上青光一闪,飞身朝白袍公子冲了过去。 李玄机不敢太靠近那张坐具,离它越近感受到的威压就越大,动作都不灵活,更别说御剑了,只好傻呆呆站在原地,思量着计策,可是思来想去却没有任何办法,见那些人已经近在咫尺,故技重施御起揽星河朝最前面一个汉子大腿刺去。 这些人虽是傀儡,却也并不傻,揽星河刚到那人身前,就被一拳打飞了出去,李玄机只得将长剑御回,拿在手中躬身前冲,侧身躲过最前大汉一拳,回身一剑砍在他的脖颈上,大汉头颅应声落地,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在他身形未稳之际,又有两道劲风袭来,慌忙横剑挡住一人拳头,右肩却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只见他右肩处衣袍泛起阵阵涟漪,无形中削减了大半力道,仍然被砸了个踉跄。 李玄机趁势回旋,长剑划出一个半圆,接连砍在几个欺身而上大汉的拳头上,顿时叮当声不断,这些傀儡力气极大,又不知道痛,李玄机又挡下几道拳脚,手臂已是酸麻拿不住剑,心中刚升起御剑对敌,胸口便被一个傀儡砸中倒飞出去,纵然有天龙鳞甲护身,也感到一阵气血翻涌头晕眼花,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勉强拄着揽星河站了起来,回头一看已是回到了寺庙大门前。 李玄机稳了稳心神,见那几个傀儡大汉不依不饶,又冲了过来,心中怒火滔天,双眼缓缓变成黑白两色,盯着那柄透明飞剑怒声喝到:“还不回来更待何时?” “咦?”帷帐里传出惊疑之声,就见被她禁锢住的飞剑微微颤抖了几下,突然在原地消失不见,又在傀儡大汉身后显现,像穿糖葫芦一样,从他们的眉心穿过,在白袍公子胸口处一闪而逝。 六个大汉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又跑了几步,才一个个软到在地。 飞剑一返回到心脉里,李玄机就感觉坐具传来的威压小了很多,真气运行也顺畅了不少,深吸口气,手中揽星河指着那边嗤笑道:“藏头露尾的东西,你还有什么手段,本公子全部接下!” “你确实让老身刮目相看,不过长夜漫漫何必这么快找死呢,再给你看点好玩的吧!伶奴,让公子开开眼!” 年轻女子话音刚落,就见十几个罗裙女子翻着白眼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白袍公子面盈盈施了一礼,站起来时,身上罗裙缓缓滑落了下去。 李玄机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第一卷:谪仙人 第四十八掌:我前两天刚杀了你儿子 李玄机本来认为,忽略这些女子的怪异面容,会是另外一副香艳场景,没想到等她们衣衫滑落到地上,才借着白纸灯笼昏暗的光线下看到,这些被称为“伶奴”的女子,除却头颅,包裹在罗裙里的身体都是一幅幅惨白的骨头架子。 李玄机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后退两步,伸出颤抖的手指着远处的坐具,惊怒道:“你这妖怪如此歹毒,简直是丧尽天良,罪无可恕!” 坐具里传来女子阴冷得意的笑声,“呵呵呵呵..这些贱人都是被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玩死玩腻的人,老身见她们可怜,费尽心机施展莫大神通,将她们的魂魄拘禁在灵台之中,并且还保留了一丝意识,她们舍去了肉身,获得了世人梦寐以求的长生,应该感激老身才是!” 听闻这些女子竟然还有意识,李玄机连忙凝视着其中一个少女的脸庞,见她外翻的眼睛里正流着透明的液体,划过小巧的嘴唇一颗一颗滴落在冰冷骨架上,透过骨架的空隙,乌黑的秀发在微风里随风飘荡,她们生前说不定是哪家的掌上明珠,又或者是温柔贤惠人母人妇,如今却成为了一具具骷髅,孤零零地站在夜色里,无声地哭泣。 李玄机面容扭曲,只觉得胸口里一股难言的情绪快要将他撕裂,忍不住仰头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吼声苍凉而又悲伤,伴随着夜风在大凤山经久不散。 山脚下,一个提着红纸灯笼的少女听到这声怒吼,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这世道远比你看到的黑暗百倍,就算你是天降仙人也无法改变,唉,为何突然就觉得这样活着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少女呆愣了片刻,展颜一笑,收回踏出路口的玉足,转身再次上山,“似乎在你面前死去,也挺有意思。” 李玄机双目血红,死死瞪着树林外那张坐具,体内真气滚烫如沸水,咬牙切齿道:“我要你死!”说完用力一踏,踩出一个深达数尺的深坑,身形快若惊雷避开眼前伶奴,揽星河剑身通明在他身后如流星拖尾,割出一条触目惊心的剑痕,距离坐具两丈时,一剑刺出。 长剑剑气纵横,瞬间炸出一道手臂粗细的雪白剑气,伴随着灼烧空气的滋滋声,射向白色帷帐。 却见雪白剑气到达幔帐五尺处,便好似遇到了透明的屏障,不得寸近,李玄机额头青筋凸起,双脚一沉,深深踩进地面一尺,双手持剑大喝一声,剑气再度暴涨,仿佛一条奔流的小河撞了过去。 那坐具宛若河中顽石在浩瀚的雪白剑气中纹丝不动,剑气又接近幔帐两尺,便被分散开来,流向后面漆黑的树林中,树林里顿时响起山石树木崩碎的声音。 察觉身后那些伶奴已经围拢过来,李玄机心下一横,飞剑再次从心脉飞出,隐匿在雪白剑气之中如一叶浮萍悄无声息飘去。 飞剑一离开心脉,周围重若千斤的威压就像潮水一样袭来,李玄机体内真气一滞,剑气当即支离破碎,化为点点星光飘飘洒洒,就在此时,忽听得“噗呲”一声,透明小剑在帷帐上留下一个小孔,他双眼一亮,惊喜道:“成了?” 一声轻呵从坐具里传出,白色帷帐猛然一荡,一个佝偻身影从里面闪现出来,手指夹着那柄飞剑,再一步来到白袍公子面前,手腕一拧剑尖对准他的肩头拍了上去,刀枪不入的天龙鳞甲登时便被飞剑刺穿破了个口子。 那道身影实在是太快了,李玄机还没有看清,就感到肩膀一股钻心疼痛传来,身体腾空飞起,在空中转了十几圈一头栽倒在台阶上,头破血流几欲昏死。 那道佝偻身形的主人,竟然是个身材矮小满面皱纹的老者,穿着一身明黄衣袍,满意地拍了拍手,口发出年轻女子声音,冷哼道:“哼,不自量力,脏了老身的手,伶奴,去把他拖上咱们走。” 十几个骷髅女子咔嚓咔嚓转过身去,只剩骨节的脚掌抠在地面上,居然速度飞快,一眨眼就来到白袍公子旁,伸出白森森的骨头爪子,抓了过去。 寺庙大门里,有个白衣僧人伏在门缝里偷偷观看,从那张坐具一出现,他就知道要遭,第一时间用了些小手段,让院子里的人不至于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又在心中盘算着,这两天来的妖怪全都是为了李小乌龟的仙人躯体,只要他被带走,这里所有事情便可迎刃而解,所以一直没有出声。 此刻看到白袍公子趴在地上,努力了好几次都没能爬起来,身后十几个寒意森森的白骨离他越来越近,白无念没来由想起刚见老秃驴时,他对自己说的一段话,“你是佛子降世,生来便有一禅,为渡世人而来,躲不过也逃不掉,随贫僧上山吧,山上有大乾坤!” 白衣僧衣头脑一热踹开大门,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道:“老秃驴,老子信你一回,既然你说我是佛子降世,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死,要是你敢骗我,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说着取下右手上的念珠,双手合十套在两个手掌之间,面色肃穆,低声念道:“我佛慈悲!” 一圈圈金色光芒自他脚底升起,渐渐汇聚到手中的念珠上,这念珠是他上山以来,老秃驴留给他唯一一个物件,虽然他嘴中一口一个老秃驴,其实心底还是很珍惜这串念珠的。 金芒越来越盛,念珠上的几颗珠子好像几个小太阳,白衣僧衣轻喝一声:“诸邪退散”,只可带在手腕上的念珠猛然变成了几丈大小,洒下的道道金光将那几个伶奴笼罩在其中,说来也奇怪,那些女子一被这金光笼罩,便一个个呆立在当场,一动不动。 白无念跳下台阶,看着这些可怜女子,脸上露出怜悯之色,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朗声说道:“此生已尽,心善解脱,小僧这就送你们进入轮回!阿弥陀佛~”佛声悠扬,安神静怡。 金光中的那些女子齐齐拜服下去,头颅重重磕在地上,一连十八道声响后,念珠之内再无一人。 白衣僧人收回念珠,脸色有些苍白,斜眼看见李玄机已经颤颤微微站了起来,声如蚊蝇说道:“李小乌龟,刚才我施法的时候,寺庙大殿里的那座佛像有很宏大的愿力传来,对面那个大妖不是咱俩现在能对付的,为今之计,只有把它引到大殿试一试,我先撤了!” 白无念刚欲转身,便惊骇地看到那个佝偻老者几个闪身出现在了面前,他惊叫一声扭头就跑,只是还没来得及跑出一步,就被老者一脚踹在后背上,惨叫着撞破院门飞了进去,白衣僧人扑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脸上涌现出一抹狂喜,连忙爬起来边往大殿跑便回头叫道:“小乌龟,看你的了!” 佝偻老者刚一出现,李玄机就朝着他的脑门拍了过去,老者发出一声女子般的娇笑,伸出枯瘦的小手点在他的手掌上,咔嚓一声,李玄机手臂下垂,也倒飞进了寺院里。 老者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这清露院到底有何玄机,让路过的妖仙不敢入内!”说着轻飘飘落在了白袍公子跟前,双手负后一脸傲然,“就算是方正在此又如何?老身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怎么样小东西,你还有什么凭仗吗,赶紧拿出来,等会就没机会了!” 手臂传来的剧痛让李玄机差点昏厥,他用力咬住牙齿,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强压住心脉里蠢蠢欲动的飞剑,躺在地上闭目养神。 黄袍老者见他再无半点动静,阴笑道:“呵呵,那便随老身走吧。”缓步走到白袍公子头颅处,弯腰伸手抓住他的衣领。 机会难得,李玄机蓦然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道精芒,透明小剑从他心脉飞出,快如闪电刺向老者,老者生满皱纹的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张开生满细牙的大嘴,轻吐出一口黑气击中飞剑,李玄机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趁着黑气与飞剑角力之际,双脚在地上一蹬,身子平躺着朝大殿滑去,还有两丈时,被大殿里焦急等待的白无念冲出一把给扯了进去。 老者看着大殿里的两人,眼神有些闪烁,伸手弹飞被黑气包裹着的飞剑,大踏步走向大殿。 那柄透明飞剑他不是不想毁掉,只是试了几次就明白,此物不是凡物,已经和那小子融为一体,只可一时困住,以它的能力毁不掉,也不能为自己所用。 白无念见黄袍老者肆无忌惮地走来,惊声尖叫道:“这大殿内有大乾坤,你敢踏进来一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老者果然停住了身形,站在原地有些犹豫。 白无念拍着胸口松了口气,他哪知道这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大乾坤,能拖一会是一会吧,转身看着满脸痛苦的李玄机,伸手按在他的肩膀处,手掌里涌出淡淡金光,慢慢渗进了他的皮肤。 黄袍老者见大殿里的两人如此明目张胆,心中暗想:莫非这个大殿真的有什么古怪?左瞧瞧又看看,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倒是无意间发现厢房里还有几个熟睡的凡人,眼珠一转,笑道:“你们两个不出来是吧,我去把这个院子里的其他人在你们前面全部杀光,之后在守在外面活活饿死你们!” 白衣僧人闻言面色大变,外面那个妖怪绝对是个说到做到的主,这可怎么办? 好受了许多的李玄机半躺在佛像前,漫不经心说道:“我前两天刚杀了你儿子!” 第一卷:谪仙人 第四十九章:法身降临 白袍公子的声音很轻,却好像大鲸入水,在死寂的清露院掀起惊涛骇浪,一股股足以撕裂天地的威压从黄袍老者佝偻的身体里散出,平地起龙卷,一条粗壮的龙卷风将他罩在其中,脚下的青石地板承受不住,一道道裂纹越来越大,向四面席卷而去,一直到厢房和大殿的前方才停下来,翻飞的石头击打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声,密集的好似过年放的炮竹。 白无念一脸惊恐地望着院内可怖的场景,细看下,见那些裂纹并没有蔓延进来的迹象,稍稍安心,扭头颤抖问道:“小乌龟,你真的杀了外面那个丑八怪的儿子?” 李玄机点点头,表情舒爽说道:“没想到那个家伙居然是他的儿子,啊,这样想的话,身上的伤口似乎都不疼了呢!”说完美美地伸了个懒腰。 白衣僧人轻踹了他一脚,笑骂道:“你可太贱了啊,话说他儿子是不是跟他一样丑,老子先前在门缝里听他说话的声音,还以为是个大美女,没想到差点丑吐我,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还没有那些伶奴美。” 门口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吹得大殿里的红烛光影摇曳,李玄机紧了紧衣袍,深以为然道:“最主要是太老,他儿子比他好看些,不过已经被我剁碎喂鱼了,俩人一个德行,死有余辜。” 白衣僧人还想调侃两句,就听到门外龙卷里传来一声尖啸,“竖子安敢如此可恶,老身要将你们扒皮抽筋,魂魄炼成鬼奴,日日夜夜受罡风刮骨之痛,永世不得超生!” 黄袍老者佝偻的身影渐渐离地而起,漂浮在半空中,目光狠毒地盯着下方的院子,大嘴一张,一缕缕黑色雾气飞出,组成了一个高大人影,轰然砸落了下去。 巨响之后,半蹲的黑影从烟尘里站起来,竟然与大殿高度一般高,每迈出一步,地面上就是一个硕大脚印,几步就走大殿跟前,挥拳砸了上去。 白无念心惊肉跳,腾地窜起来,小跑到两丈来高的佛像面前,抱着大腿哭喊道:“求求您赶快显灵收了这些妖怪吧,小僧答以后再也不会忘记给您烧香了,我是您虔诚的信徒,我是佛子,您就是我父亲,救命啊...”声音凄惨至极。 李玄机噗呲笑出声来,“白大哥,你这又是唱哪出?” 正在哭闹的白衣僧人回头瞪了他一眼,埋怨道:“闭嘴,我正在用真心感动佛祖,不要打岔!”脸上干干净净哪有半颗眼泪。 黑影巨大的拳头终于砸到了大殿的穹顶上,“当”,一声悠扬浑厚的撞钟之声响起,清露院几座建筑仿佛连为了一体,金光一闪,黑影被震得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压出一个大坑,丝丝黑气从它身上飘出,消散于夜空之中。 黄袍老者被吓了一跳,那两个小子没骗人,这寺院是有些门道,连忙按落身形来到黑影旁边,见它凝实的躯体变淡了不少心中阵阵抽搐,这些都是辛苦修炼的妖气所化,减少一分都是莫大的损失,赶紧再次张大嘴巴,用力一吸,黑影便化为一条细小黑线被他吸进了嘴里。 李玄机回头看见白衣僧人还趴在佛像大腿上小声念叨,笑着说道:“白大哥,被你猜中了,不仅是这大殿,整座清露院都有大乾坤,我想我们应该安全了!” 白无念实在是在紧张了,刚才只顾着祈祷啥也没感觉到,此刻听闻没事了,扭头疑惑望向院子,见巨大黑影已经消失,只剩下黄袍老者一脸怒容站在龙卷里。 白无念回头抱着佛像大腿亲了好几下,转身看着李玄机哈哈大笑,双手掐腰神色得意说道:“咋样,大哥没骗你吧,万事有我在,你小子就缩在乌龟壳里偷着乐吧!” 李玄机翻了个白眼,撇嘴道:“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抱着佛像,都快吓尿裤子了。” 白衣僧人自动忽略了这句话,大摇大摆走到门口,看着黄袍老者猖狂笑道:“哈哈哈..老东西咋样,吃瘪了吧,你倒是再猛猛不行吗,还想饿死我们,痴人说梦呢,老子现在才想起来,你们这种阴晦之物修为越高,被天道法则束缚的就越紧,大白天你要是敢施展大妖实力,就算不会被当场抹杀,恐怕也没工夫来对付我们,你要是不用大妖实力,我俩会怕你?” 李玄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接嘴道:“我怕。” 白无念顿时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失望摇了摇头,然后一震僧袍,双目炯炯有神望着门外,大义凛然道:“既然你认我做了大哥,那么我就应该负起做大哥的责任,这人你不用再管了,交给我就行!” 白袍公子竖起大拇指,恭维道:“你真是我亲大哥,算我没看错人。” 黄袍老者跳出龙卷,看着里面一唱一和的两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以前偶然听其他妖修说,千万不能踏进这座寺庙,否则会有不可预知的事情发生,已经有好几个修为高深的家伙不小心折在了里面,如今一看果真是名不虚传,心里盘算着,要不先退出去?不信这几个人这辈子都藏在里面,只要他们敢踏出寺庙一步,还不是任他宰割。 相通其中关节,老者冷笑一声,为保谨慎起见大袖向后一挥,一道黑气射向大开的院门,刚一触碰到院门附近,便又是当的一声,金光闪过,黑气瞬间被震的烟消云散,老者脸色阴郁,佝偻身形冲天而起,消失在夜空里。 白无念蹑手蹑脚地靠近大门,一只脚跨出去,抬头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天空,喃喃道:“难道老家伙从上面跑了?龙卷风也不要了?” 突然间寺院金光大作,十几声当当当响彻不觉,片刻后一个人影从上面掉了下来,溅起漫天尘土。 白无念衣一惊,立马退回大殿,扶着门框眯眼望去,就见刚才飞上天的老者头破血流爬了起来,明黄色的袍子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迹,白衣僧人心中大定,站直身子朗声道:“佛门重地岂容尔等妖怪胡作非为,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猛然听到身后传来小乌龟的咳嗽声,他瞬间破功,换上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指着老者尖声叫道:“老东西,你现在过来给我兄弟二人磕上一万个响头,就放你离去,否则天一亮,小僧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佛法无边!” 老者没想到,飞入高空竟然都离不开这座寺院,这让他惊恐万分,又听到大殿里的小和尚让他磕一万个头,气的牙根痒痒,双眼怨毒地盯着大殿,企图用眼神杀死他们。 白无念乐了,回头看了眼已然恢复的李玄机,眨眨眼,咧嘴笑道:“嘿嘿,看我逗逗他” 然后,就见一个白衣僧人在大殿门口,一下跳出,一下跳回,脸上还带着欠揍至极的表情,高声嚷着:“我出去啦,我回来啦,唉我又出去啦,我又回来啦....你来打我呀..”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李玄机这下彻底服了,这么贱的人还是第一次见,他都有点想出手揍人,更不用说外面的老妖怪了。 黄袍老者气的浑身发抖,佝偻的身形都直了不少,牙齿更是咬得咯咯直响,就差咬出血来,见那白衣僧人似乎跳的更欢快了,终于怒吼一声,“我要杀了你!!!”不顾一切冲向大殿,朝着正要跳出来的白衣僧人一掌拍去! 白无念看似吊儿郎当,实则时刻在关注着老者的动向,见他面目扭曲冲了过来,立马止住身形,又小跑回佛像下面,抱着大腿苦苦哀求起来。 不出所料,老者手掌一靠近大殿一尺,就被寺庙闪现的金光,当的一声弹飞了回去,老者须发飞舞,枯手插进龙卷里一抓再一甩,气势惊人的龙卷便呼啸着撞向大殿,这道龙卷是他在九渊之下九死一生得到的,炼化了三百年才化为己用,锋利无匹,死在龙卷下的修士妖怪不知凡几,此时撞在大殿大门上,发出一阵阵尖锐的呜呜声,响彻天地。 寺院房屋微微震动金光暴涨,围成了一个口字,抵挡着龙卷的侵蚀,这道龙卷也着实不凡,与金光僵持了近一个时辰才化成一缕清风消逝。 老者来不及心疼,敏锐地发现大殿大门金光有些细微波动,心中狂喜,体内妖气横生,在右手指尖上凝聚成一个黑点,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个黑洞,身形一闪而逝,点在了金光上。 咔嚓,一声惊天动地的爆裂声传开,即将褪去的金光瞬间崩碎,老者激动地颤抖起来,掠进大殿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人,长啸一声,浑身黑色妖气如火焰一样蒸腾而起,丢下近前的白袍公子,朝着可恨的白无念冲了过去。 李玄机双掌在地上一拍,腾空而起,跃向黄袍老者,老者看也不看,随手一挥就将他打飞出去,撞在寺院墙壁上生死不知。 白无念看着近在咫尺的老者,惊恐大叫:“你不要过来啊,这里有佛祖坐镇,你再近一步就得死!” 老者哪里会信他的鬼话,五指如钩,脸上满是癫狂之色,他等这一刻实在是等的太久了,眼前这个可恶的小子,一定要带回去好好折磨,不然难解心头之恨! 就在这时,一道威严肃穆的佛号声响起,似有万千僧人一起吟诵,轰隆,大殿里那座佛像似乎活了过来,站起一个高达百丈的金色虚影,包含着万千道义的金色眼睛,透过大殿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老者,然后轻轻抬起一只巨掌,轰然踏下。 第一卷:谪仙人 第五十章:妖丹 白无念傻眼了,没想到佛祖居然真的显灵了,只是也太大了吧,大殿里只能看到一双金色的巨脚,猛然见那巨脚抬起,白无念妈呀一声跨过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者,跑到墙边没有细看,将李玄机背在背上,逃出了大殿。 黄袍老者火焰般的妖气已经熄灭,整个人被重若山岳的威压死死压在了地上,双眼血红动弹不得,呼吸都困难,满脸惶恐,竟是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口,体内妖力如一潭死水,只能束手待毙。 金色巨脚穿过大殿屋顶,携带着袅袅梵音重重踩在老者身上,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云霄,整个大凤山似乎都跟着晃了一晃,惊的山林里不断有野兽惊恐的嘶吼声传来,此起彼伏。 这一脚落下后,金色巨影俯瞰着院子里的两个年轻人点了点头,唱念一声“善哉”,便随之消散,大殿里空空荡荡,再无一人。 白无念瘫坐在地上,满脸惊骇,这金色虚影竟是方正老秃驴的模样,擦了擦额头冷汗,扭头看着昏迷不醒的白袍公子,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小乌龟,小乌龟,快醒醒,完事了,老妖怪被方正给踩死了!” 噗的一声,李玄机喷出一口浓血,悠悠转醒,没有防备的白衣僧人接了个一滴不漏,想起小乌龟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他也不介意,袖子胡乱在脸上一抹,兴奋道:“刚才你昏迷了没看见,好家伙,原来那秃驴这么厉害,大殿里竟然有他的一道神念坐镇,只用了一脚就把老怪物踩的灰飞烟灭。”说着还用食指比了个一字。 李玄机只觉得胸腹内灼烧的难受,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白无念赶紧将他搀扶起来,眼中尽是关切,李玄机扯了扯嘴角,虚弱说道:“早知道方正大师如此生猛,我就不多此一举去救你了,娘的,差点被老妖怪一袖子打死,这次可真是死里逃生,捡回的一条命。” 白无念也傻笑起来,“嘿嘿,是啊,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活着真好,刚才差点给我吓尿裤子,就差跪地求饶了,还好现在一切已经结束,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虽然方正大师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但那个蛇妖并没有死。”一个提着红灯笼的女子突兀出现在院门外。 白无念吓了一大跳,惊叫道:“啥?那个老妖怪还没有死?”连忙转头审视着声音的主人,念珠已然被他悄悄握在了手里,乍看之下,见女子面容妩媚动人,长裙下的身材凹凸有致,立马摆出一副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温言道:“姑娘何出此言,大殿里明明没有任何人,更别说妖了,对了,不知姑娘姓甚名谁,芳龄几许,可有婚配否?” 没等女子开口,他就听到身后传来小乌龟的声音,“她叫锦淼淼,是个鲤鱼精。” 先前锦淼淼出现时,他刚好在房间里施展催眠术,此刻听到李玄机这么清楚,有些诧异,目光不善回头质问道:“你咋知道这么清楚,老实说,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锦淼淼掩嘴轻笑一声,跨过院门,迈着修长玉腿走到两人跟前,笑吟吟望着白袍公子,吐气如兰道:“奴家正是他的姘头!” 白无念一听顿时气急,双手抓着李玄机的手臂拼命乱晃,咬牙切齿道:“小乌龟啊小乌龟,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连妖精都勾搭上了,你已经有赵姑娘了知不知道,就不能给大哥留一个嘛....” 李玄机被晃得眼冒金星,连连摆手叫道:“打住打住,我要死了,白大哥听我狡辩~~” 白无念知道他受伤不轻,停下手冷哼一声,恶狠狠道:“小乌龟,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看我不把你的乌龟壳扒下来,让你变成一条光溜溜的蛞蝓!” 李玄机真是服了这个便宜大哥了,看着一脸坏笑的锦淼淼,无奈说道:“锦姑娘,锦仙女,你可不能平白污蔑本公子的清白,你啥时候是我姘头了,我连你多大都不知道。”说着伏在白衣僧人耳边贼兮兮道:“大哥你别看她表面年轻漂亮,说不定是个修炼了几百上千年的老女人,咋可能是我姘头嘛。” 白无念一听有些道理,肯定是这妖女在挑拨离间,于是将伏在耳边的白袍公子推开,一脸正气道:“我这兄弟眼光高的很,看不上你,就别痴心妄想了,你刚才说老妖怪没死,是咋回事?” 李玄机在旁边小声插嘴:“我看得上。”然后便换来白衣僧人的一顿拳打脚踢。 妩媚女子看着打闹的两人,笑意醉人,她之前遇到许多修行中人,不论是自诩正派的正人君子,还是修炼成精的邪魔外道,没有一个不想把自己占为己有的,眼前这两人虽然言行浪荡,可眼神清澈骗不了人,她第一次觉得,与人相处是如此的美妙,这种感觉十分陌生,她十分喜欢,不枉自己费的一番周折。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对面两人保持着扭打的姿势,眼睛却呆呆的望着自己,不由得有些想笑,轻咳一声,柔媚问道:“奴家美么?” 两人闻言,不约而同地帮对方抚平衣衫,尴尬望着漆黑的夜空,嘴中还说着,“今天天气不错啊。”“是是是,确实,我都有点热了。”... 锦淼淼嫣然一笑,青葱玉手指着红纸灯笼,开口道:“喏,老妖怪在这里面!” 两人心下大奇,走到灯笼面前细细打量,只见这灯笼质地并非是普通的红纸,看起来流光溢彩很是奇特,一条细小的黑气在里面横冲直撞,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白无念指着那条黑气疑惑问道:“你说这条黑气是那个老妖怪?” 李玄机也是一脸不信。 长裙女子就猜到他们不信,抬起精致的下巴,骄傲说道:“哼,这个老妖怪修炼了一千三百年,很不简单,虽然一时疏忽,被方正大师一脚废去了大半修为,仍是靠着压箱底的手段逃了出去,再给他两百年时间就可慢慢恢复,只是不小心被我碰到,顺手收进了红颜祸水灯里。” 听到这灯笼的名字,李玄机差点笑出声,不过他见识过这灯笼的厉害,倒是信了七八分,见黑气被困在里面,怎么也出不来,接着问道:“不知锦姑娘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妖怪手段之歹毒,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还是尽早灭杀掉的好,姑娘带在身边恐有不妥。” “公子是在关心奴家吗?”锦淼淼挺了挺傲人的胸脯,媚态天成,看得旁边的白衣僧人阵阵眩晕,口中念叨着非礼勿视,眼睛瞪的比谁都大。 李玄机摸了摸鼻子没有作声,不好意思的转过身,没有人注意到,在院墙角落,一柄隐匿了气息的透明飞剑,悄悄返回到了他的心口,钻了进去,做完这一切,他回过身来,这次是真的有点难为情,看起来很是窘迫。 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锦淼淼莞尔一笑,大袖在灯笼上轻轻一拂,灯笼红光大作,里面红色光芒迅速旋转,渐渐变成了一个小旋涡,将黑气吸了进去,登时一阵阵凄厉的惨叫传出,片刻后,伸手在灯笼上方一捞,神神秘秘地放在两人面前,摊开手掌,中间躺着一枚黑色小丸,“我看公子受伤颇重,似是之前也有旧伤在身,这是老妖怪仅剩的一点妖丹,公子服下之后即可痊愈。” 白无念眼神热切,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比他吃的那颗鱼珠要强了十万八千倍,妖丹可不是是个妖怪都有的,必须得千年以上的大妖才有可能凝聚的出,这颗妖丹虽然是个残破品,仍是珍贵无比,如此珍稀的东西她都愿意送出,让他不禁又有些怀疑“姘头”可能是真的! 李玄机没想到她如此大方,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施了个礼,抬头凝视着长裙女子,真诚道:“锦姑娘真是仙女下凡,菩萨心肠。” 锦淼淼愣神间,就感觉手上一松,定睛望去,就见黑色妖丹已经到了白袍公子手里,正放在眼前小心翼翼地观察,然后她就笑了,银铃一般的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然把手中的灯笼丢在地上,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 妖丹已经到手,李玄机哪里管她笑不笑,拇指食指捏着妖丹,在白衣僧人面前,晃过来晃过去,一脸得意。 白无念气的七窍生烟,更多的是心酸,为何没有漂亮女子送他礼物,自己唯一收到的礼物是个念珠,还是个满脸皱纹的老秃驴送的,心里越想越气,抄起念珠就朝李玄机砸了过去,被李玄机灵巧地躲掉,还挑衅地看着他。 白无念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冲过去要拼命,被李玄机伸出手掌抵住光头不得寸近,只好在那里骂骂咧咧的乱抓一通,李玄机看着笑的满脸绯红的锦淼淼,慎重问道:“锦姑娘,我有一个朋友生了重病,危在旦夕,不知吃下这颗妖丹能否治愈?” 长裙女子扶着胸口站直身子,免不了一阵波涛汹涌,她看着白袍公子,觉得真是一个妙人,嘴角含笑轻启朱唇,“那要看公子的朋友修为如何了,妖丹蕴含着惊人的力量,修为不够的人吃下,不出片刻就会爆体而死。” 想给清雪吃的念头彻底泡汤了,李玄机见白衣僧人已经扑到自己身前,恐怕妖丹不保,连忙丢进了嘴里,看着一脸心痛的白无念,摇头晃脑说道:“本公子吃肯定没事!” 锦淼淼笑意更浓,丹凤眸子都弯成了月牙,促狭说道:“公子仙人之躯自可吃得,只是蛇性本淫,服下这颗妖丹可能会有点副作用,至于是什么,公子明天就可知道了。” 清露院中,一个白衣僧衣笑的满地打滚,一个长裙女子笑靥如花,一个白袍公子一脸呆滞.... 第一卷:谪仙人 第五十一章:妖丹的副作用 翌日清晨,玉昆仑从通铺上坐起来,看着旁边还在呼呼大睡的杨宿等人,皱了皱眉,昨夜是公子在守院门,他们几个在房间里商量好,只要听到外面有动静,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必须要冲出去帮忙,怎么一不小心就睡到了大天亮,直觉告诉他这事很不正常,匆匆穿好衣服,推开房门立刻被吓了一跳。 昨天还好好的院子,现在乱七八糟沟壑纵横,仿佛被犁过几遍,玉昆仑心中一颤,冲出房屋扫视一圈,个个房门紧闭安静异常,只有对面一间靠门的屋里有声音传出。 那间房子不是没有住人吗,怎么会有声音?玉昆仑带着疑惑,跨过杂乱的石头,蹑手蹑脚来到这间房子门前,悄悄将耳朵贴了上去,一阵阵粗重的呼吸掺杂咯吱咯吱声传来,像是有一头猛兽在里面。 他面色一变,难道里面是个妖怪在吃人?难道是小公子?他越想越害怕,起了一身冷汗,不敢惊扰里面的怪物,小心翼翼返回取出铁枪,再次走出了房间。 刚一出门,就见旁边也有人伸着懒腰走了出来。 赵婉儿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门,看到院子里一片狼藉,呀的一声后退两步,咚地撞到门框上,痛得她龇牙咧嘴,头一歪发现玉昆仑正对着她挤眉弄眼,俏脸一红,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开口问到:“玉大哥,这咋回事,玄机哥哥呢?” 玉昆仑比了个“嘘”的手势,指着对面那间屋子,意思是:不要说话,那个房间有古怪! 赵婉儿会错意了,以为他的意思是:不要说话,公子在那个房间里睡觉!然后还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提着裙摆轻手轻脚来到过来,小声问道:“玄机哥哥还在睡觉呢?” “我们过去听听!”玉昆仑说完这句话,便提着铁枪走在了前头。 赵婉儿见他鬼鬼祟祟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连忙小跑跟在了身后。 房间里喘息声越来越重,时不时还有咚咚咚的撞墙声,玉昆仑心中有些打鼓,如果里面真的是小公子,不是什么妖怪,自己贸然进去肯定闯大祸,可里面的动静实在是在奇怪了,一时拿不定注意,纠结成了麻花! 因为刚来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交流,赵婉儿认定里面肯定是李玄机,此时听到这些怪异的声音,脑海中第一个想法就是:玄机哥哥里面是不是藏女人了,她在凤凰阁经过那些小院的时候就听到过这种声音,不出意外都会从里面走出漂亮女子。再看玉昆仑变幻不定的脸色,更加坚实了心中的想法,小脸一黑,从玉昆仑身边钻过去,伸出手啪啪啪打在门上,“玄机哥哥你在里面呢吗?婉儿来看你了!” 玉昆仑大惊失色,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房门砰的一声打开,一阵狂风从他面前呼啸而过,再回头哪里还有赵婉儿的影子! 房间里确实是李玄机,昨夜目送锦淼淼离开,他知道明天自己肯定有状况发生,慎重交代白无念,一定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间房间,便进去休息了,哪里料到身心疲惫的白无念一躺下就睡着了,完全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刚躺下没多久,他就感觉口干舌燥,浑身发热,胸口里一团烈火快把他烧冒烟了,只想找个冰凉的东西抱住,时间越长这种感觉就越强烈,最后不得不把衣袍都脱掉,才稍微好受一点,刚才玉昆仑他们在外面听到的咚咚声,就他拿头撞墙壁的声音。 正在苦苦支撑的李玄机猛然听到外面有女子声音,身体里的烈火瞬间炸开,脑袋嗡的一声,无处发泄的能量催使着他的身形快若闪电,撞开房门,一把将声音的主人抱住,掳回了房间。 感受到怀中女子柔弱无骨,李玄机低头一看,见她美眸圆睁,一脸诧异,樱桃小嘴微微张开,一股女子清香扑面而来,他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欲望,低头亲了下去。 玉昆仑冲进房间,见小公子赤裸着身体,只穿着一条亵裤,紧紧抱着婉儿姑娘,登时就愣住了,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去? 赵婉儿猛一下被人抱住,正要挣扎叫喊,发现正是自己心心念的玄机哥哥,还没来得及窃喜,就感觉有些不对劲,眼前的玄机哥哥浑身滚烫,双眼通红,她心中一惊,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脸颊,关心问道:“玄机哥哥,你身上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又生病了?” 李玄机生生止住低下去的头颅,通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看见女子关切的眼神,一把将她推开,风似的跑到院子里,冲天而起掠出了院子。 赵婉儿被推了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好玉昆仑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赵婉儿看着玉昆仑焦急叫道:“玄机哥哥怎么了?他去哪里了?我们赶紧追啊!” 玉昆仑连忙松开手,想了一下,说道:“我们去找白大师,他肯定知道怎么回事!” ....... 李玄机此刻在林中极速狂奔,清晨的冷风让他清醒了许多,回过神来不禁暗自后怕,刚才差点就铸成大错,妈的,这蛇妖内丹也太霸道了,如果再碰到锦淼淼,一定要让她好看! 昨天晚上进房门前,白无念曾贱兮兮地对他说,如果实在憋得难受,后山有个瀑布你不妨试试。 此刻他正是在往瀑布那边赶,路上偶尔碰到到几只野生动物,李玄机惊骇的发现,身体竟然都会起反应,吓得他心惊胆战,再也不管什么,闭上眼睛风驰电掣般穿过了丛林。 一阵呼啦啦的水声传来,李玄机面露狂喜,终于到了,身子高高跃起,如一只箭矢扎进了深潭里,冰冷刺骨的潭水让他舒服的差点呻吟出声,在水里游了好一阵,才浮出水面,一脸如释重负。 李玄机将湿漉漉的头发撩到脑后,没想到一出水,那股燥热的感觉立马再次袭来,他深吸口气,决定这次潜深点,看能不能道潭底,想着便一个鹞子翻身,向潭底游去。 如今他的修为深厚,在水底待个把时辰没有一点问题。 水面上天光大亮,水里却是漆黑一片,他也不怕,就就这样游啊游,不知游了多久,猛然发现有一丝昏暗的红光出现在下方,他心下好奇,难道是什么宝贝?认准红光的方向,游了下去。 红光越来越近,他终于看清了,那竟然是个灯笼,旁边盘腿坐着个赤裸的少女,是锦淼淼! 肤如凝脂的锦淼淼双眼紧闭,手掌放在丰腴的大腿上,摆着一个奇特的手势,似乎正在修炼,灯光下凹凸有致的身体充满了魅惑,李玄机悄悄游到她身后,望着那浑圆的丰.臀,体内燥热再次爆发,就是这个娘们坑的自己,真是天助我也,眼中红芒一闪,像一条泥鳅破开潭水,扑了上去。 修炼中的锦淼淼突然惊醒,察觉到身后一个滚烫的人死死搂着自己,脸上杀机弥漫,手掌涌出一道黑气,向后面拍去,却拍了个空,那人也只是将脸贴在她的后背上,缓缓摩擦,倒也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 锦淼淼眼神闪烁,忽然想起了什么,哭笑不得,“是李公子吧,咱俩真是有缘,奴家藏到这里都能被你发现,罢了。” 她本是锦鲤所化,在水中真正的是如鱼得水,体内妖力一动,施展了一点小小神通,让身子变得溜滑,却并不是要逃脱,而是趁势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正面对着李玄机,见他双目通红,显然已经没有自我意识了,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缓缓贴了过去也紧紧抱住他,饱满的双峰被挤出一个夸张的形状,虽然妖怪对一身皮囊不是很在乎,可这也是她第一次离一个男人如此之近,不由地脸颊通红,身体也开始渐渐发热。 正当锦淼淼有些迷失自我,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怀中的男人却突然开始挣扎起来,她迷惑地望过去,眼中春水涌动,仿佛装了整条潭水,勾人魂魄。 李玄机拼命推开她,见她眼神变得清明,伸手往上指了指,率先游了上去。 锦淼淼暗骂自己一句,“真是个小浪蹄子!”素手一挥,提起灯笼跟着游了上去。 其实在水中呆了这么久,李玄机体内的燥热已经减轻了许多,只要不再看到什么白花花的东西,已经能压制住了,刚冲出水面,就看到面前水花翻涌,知道肯定是锦淼淼出来了,连忙转过身去,游远了一些。 锦淼淼露出水面,嫣然一笑,“公子为何不愿看着奴家,是不是觉得我只是个低贱的鲤鱼精,配不上你的天人身体?”语气哀怨,泫然欲泣。 李玄机连忙出声道:“不不不,刚才是我一时没控制住,在这里先给姑娘道个歉,你先把衣服穿起来,咱们再好好说话!” 锦淼淼眼珠一转,轻笑一声,沉到水里,悄无声息地游到他跟前,再次跃出水面,如玉的身体挂满了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李玄机看到如此震撼人心的场面,胸中欲望又有复发的迹象,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慌忙转到一边,大叫道:“我认输了,锦仙女,快快收了神通吧!” 女子得意的笑声,在深潭周围不绝于耳,似是极其开心,悦耳动人。 第一卷:谪仙人 第五十二章:任性 水潭里锦淼淼化成了一尾诱人的美人鱼,嘴中吟唱着不知名的曲子,围绕少年游来游去。 李玄机见她耍的起劲,也玩心大起,哈哈大笑,身体在水中旋转如陀螺,带动着整座潭水渐渐形成了个旋涡,男子歌声、女子笑声,声声入耳。 玩闹了一阵,锦淼淼跃向岸边,身上鳞光闪动,变化成一条晶莹的裙子,将她曼妙的身体包裹住,却不是昨夜那条长裙样式,而是更加大胆的短裙,裙摆只到大腿附近,衬托着她的双腿修长笔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胸口处还有一个桃心形状的缺口,一条深不见底的雪白沟壑,让人浮想联翩。 锦淼淼放下灯笼,坐在潭边,玉腿在水里拨弄着水花,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李玄机,开口笑道:“公子可以转过来啦!” 李玄机闻言,谨慎地回头望去,见她虽然衣着暴露,毕竟是已经穿了衣服,长呼口气,转过身子,尴尬笑道:“锦姑娘还有没有衣服,也给我一件,本公子是个正人君子,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裸露身体!” 锦淼淼噗呲一笑,“我身上这件随意变换形状的裙子,是鱼鳞炼制而成的,公子若是想穿,奴家这便脱给你!”说着就站起来,作脱衣服状。 李玄机连忙挥舞着双手,急促叫道:“哎哎哎,姑娘快住手,我这样挺凉快的,其实本公子最喜欢在外人面前不穿衣服了,姑娘可不要夺人所好,我在水里说话就成!” 锦淼淼再次坐回潭边,鹅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破天荒有些端庄,“公子好些了么?”全然不提刚才两人在潭底的旖旎。 李玄机没有听出她话语中的温柔,体内真气灌注在双腿上,让自己不至于沉到水底,只露出一颗脑袋,无奈说道:“锦姑娘,你真是害惨我了,也没说吃个妖丹会有这么大的后遗症啊,早知如此我就不吃了,是不是所有妖丹都会有副作用?” 锦淼淼弯腰捧起一汪清水,然后洒进潭水里,开口说道:“比方说整座潭水是公子你体内的真气,而这捧水便是那颗妖丹,补充了力量的同时,也会激起涟漪,体魄强的能承受住自然是大有裨益,修为不够的话水便会溢出来,后果可想而知,至于副作用,奴家实在是没想到,公子竟然什么都不懂,一口就吞了下去,全得益于公子的仙人体魄,才没有经脉错乱、爆体而死,一般情况下,妖丹都是要经过特殊的炼制,祛除里面的杂质妖气,才可慢慢炼化吸收,似公子这般囫囵吞枣,委实是骇人听闻!” 李玄机点点头,“懂了。”旋即给自己来了个大耳刮子,吓得岸上的锦淼淼一声惊呼,忙问:“公子这是干啥,副作用又发作了?”说着又要往水里跳。 李玄机急忙拦住她,捂着有些滚烫的脸,娘的,力气用的有些大了,龇牙咧嘴道:“锦姑娘,就算你是锦鲤所化,也不用一言不合就往水里跳吧,我是在反思,自己还是太莽撞了,见识的太少,倘若我是个普通人,恐怕早就死了几百遍不止了!” 锦淼淼拍了拍壮观的胸口,心中奇怪:自己刚才怎么突然有些慌张?压下这股莫名思绪,说道:“公子不必妄自菲薄,你生来就拥有万中无一的仙人体魄,世间万事对你没有任何阻碍,只要不陨落,大道可期!但是奴家也必须要提醒公子一句,一定不要对任何人暴露你的底细,特别是以后遇到“秩序”的人,还请公子一定一定要绕着走!” 然后她就看到,那个年轻公子漂浮到水面上,白皙的上半身肌肉结实,似乎蕴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轻浮的笑容,踏波而来。 锦淼淼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雄性气息,小鹿乱撞,脑海里一片空白,一脸茫然的被他抬起精致的下巴,时间仿佛停滞了,周围一切都陷入了黑暗,只剩下那个俊美至极的男子,俯身对她认真说道:“本公子知道了,以后会低调行事,锦姑娘很好,我很喜欢。”却做了一件很不低调的事,然后锦淼淼的嘴唇上就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最温暖的东西,脑袋哄一下子炸开,整个人仿佛瞬间堕入了地狱,又好像刹那间来到了天堂,不知怎么的,一下子泪流满面.. 焦急赶来的白衣僧人,看到水潭边,一个半身赤裸的男子低头吻着另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女子偷偷藏在身后的双手不能自已的微微颤抖,他转过身,闭眼合掌默念了一声:“善哉”,悄然离开。 .... 李玄机回到清露院的时候,见玉昆仑背身站在大门前,手中拿着那件天龙鳞甲,正在指挥院子里的人修整地板,迎了上去,笑意温暖朗声道:“玉大哥,我回来了,让你们担心了。” 玉昆仑闻言,跑下台阶,将衣袍递给他,一脸古怪道:“白大师已经跟我们说了原由,公子现在没事了吧,赵姑娘从刚才就一直躲在房间里不肯见人,你看?” 李玄机接过已经自动复原的衣袍,穿到身上,想起早上自己的荒唐行径,讪讪说道:“不仅没事,还因祸得福功力大涨,我去看看婉儿姑娘。” 院子里的玄甲营甲士,一见公子回来了,个个兴高采烈打招呼,李玄机敏锐地发现,他们每个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隐藏不住的狡黠,他就当没看到,若无其事地走到赵婉儿的房间前,丫鬟小青识趣地低着头走开,去帮忙收拾院子。 他轻咳一声,轻轻推开房门,扫视一眼,见床上被子鼓鼓囊囊的,扯了扯嘴角,缓步走过去坐下,气愤道:“咋的,本公子听玉大哥他们说,婉儿姑娘被一个玉树临风的登徒子给调戏了,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婉儿姑娘只要跟我说一声,本公子立马打得他变成猪头,让他再也不能靠着英俊的脸皮骗小姑娘。” 被窝里赵婉儿紧紧捂住小嘴,生怕自己笑出声,眼睛弯成了月牙,被子随着她颤动的身体微微抖动,显然已经不生气了。 白衣僧人刚进门,就听到小乌龟如此言语,弯腰捂着肚子作呕吐状,“老子差点要被你这个小乌龟给恶心吐了,论脸皮厚,你才是我大哥!” 李玄机还没说话,被子里的赵婉儿立马不乐意了,呼的将被子掀开,对着白无念怒目而视,恶狠狠道:“你怎么跟玄机哥哥说话呢,小心我等会做斋饭的时候,在你碗里下点哑药,让你再也不能说话!” 白无念立刻抗议道:“小乌龟除了比我帅点,比我有钱点,比我厉害点,他还有啥能比的过本大师的?赵姑娘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即将要离开这里了,李玄机还真有点舍不得,知道白无念有话要说,在赵婉儿鼻子上刮了一下,站起身说道:“我生病的这几天辛苦婉儿姑娘了,你好好休息下,我跟白大哥说几句话,咱们得尽快赶路了。” 赵婉儿也有些黯然,乖巧地点了点头,看着白无念轻声说道:“白大哥,刚才婉儿的话你别当真,我等会给你做好吃的!” 白衣僧人闻言冷哼一声,转过身眼睛却有些湿润,生怕被人看到,匆匆走出了房门。 清露院旁边的一处崖畔,李玄机坐在碧绿的草地上,拔下一颗野草叼在嘴里,看着山下的郁郁葱葱,问道:“白大哥以后有什么打算,一辈子呆在山上?” 白无念知道他身份超然,有几个人出门能带着训练有素的护卫,而且还生来就是仙人体魄,不过这小子不持才傲物,还愿意叫自己一声大哥,不管小乌龟是否真心实意,他已经认定了这个弟弟,只要被他白无念认可的人,这辈子都不会更改,不管他以后变成什么样。 白无念躺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扭头看着他腰间凭空多出来的一杯锦鲤玉佩,深沉道:“你这玉佩咋回事,我跟你说,赵姑娘真的很喜欢你,你自己悠着点!” 李玄机也靠着他躺下来,指着天上的朵朵白云说道:“看到那些云彩了吗,我们其实跟它们一样,不知道是会被风吹散,还是会变成雨滴落下来,命运这种事,谁说的清呢。” 白无念深以为然,瓮声瓮气说道:“是啊,其实我本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子弟,被指定了一桩不合意的婚姻,连夜逃出来的,路上被方正大师遇到,想着来到山上也挺好,清净,没那么多烦心事,稀里糊涂就剃了度,没正经读过几天经书,昨晚超度了那些伶奴我才感觉到,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我打算等方正回来就下山跟家人说清楚,也不打算回山了,四处走走看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毕竟我也是什么劳什子的佛子呢,做一个人人崇敬的大师貌似也不错。” 两人沉默了良久,李玄机突然翻身骑在白衣僧人身上,骂骂咧咧道:“你他娘的刚才还教育我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书中的负心郎说的就是你这个大光头!” 崖畔上,两个年轻人打闹的声音很大,大到让来叫他俩吃饭的赵婉儿,不知不觉就流了泪。 第二天,一辆马车驶出了清露院,驶出了大凤山,一个白衣僧衣在山巅站立了很久很久..... 第一卷:谪仙人 第五十三章:秩序 行出大凤山,便是宽阔平坦的官道,时隔多日,刘仓他们再次看见小公子骑在那匹黑马上,摇着折扇,一个个面上不说,但是谁都能感觉到整个车队,相较于前几日的氛围,简直天壤之别。 经过这几次的事情,如今玄甲营几个人虽然还是像往常一样骑在战马上,却一个个仿佛出鞘的利剑,气势凌人,反倒是玉昆仑内敛了不少,此刻架着马车,与已经习惯坐在前头的小丫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旭日初升,官路两旁树木茵茵,再远些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已经有勤劳的庄稼汉子在里面劳作,田间地头多有小孩的嬉闹声,和妇人并不严厉的喝止声,偶尔会有自家养的黄狗钻进钻出,追逐着蝴蝶野蛙。 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小镇,所以此时官道上有不少来来往往的行商,以及入城卖菜的农民,李玄机他们不在这个小镇停留,打算直奔老虎城,约莫入夜之前便可赶到。 李玄机坐在马背上看着一片安详的场景,心境平和,腰间如今挂着两枚玉佩,一枚黑白玉佩,一枚锦鲤玉佩,看起来俱是不凡,这枚锦鲤玉佩在阳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似乎蕴含着某种玄妙。 李玄机摩挲着玉佩,回想起自己在潭边向锦淼淼问的几个问题: “锦姑娘,我才出门没多久,就遇到这么多妖魔鬼怪,换作普通人还有命活?” “奴家知晓你是足不出户的大家公子,不食人间烟火,似公子这般仙人体魄,对修行中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换言之,这个世上所有修行之人都可能对公子出手,据为己有,这要看公子实力是否足够强大,能否震慑的住,好在现在有一身鳞甲傍身,隐去了诸多气息,否则一路上都是麻烦,而对于凡夫俗子,除非是修炼了邪功媚术的妖怪,一般都不会与他们过多接触,容易沾染因果,对自身修行不利,所以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一辈子都可能见不到一只妖怪。” “我境界明明已达化炁,为何前几日杀了一个蛇妖,还会遭遇如此之重的反噬?” “公子只知杀伐,却不懂保护自身,纵然体内真气浩瀚如江海,也需要拥有之人自己运用,纯粹是公子经验不足。” “锦姑娘怎么懂这么多?” “奴家不敢说是公子懂得少。” “这玉佩是?” “这是奴家的一片鱼鳞所化,可以趋吉避凶,可以...可以找到我....” “锦姑娘的嘴唇好甜,我可以再尝尝吗?” “....好.....” 李玄机咂么咂么嘴,松开玉佩,暗自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以后尽量用小宗师境界的武力对敌,就当自己是个普通人,想必会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一路上风平浪静,行至天色渐暗,众人眼前出现一座宏伟的城池,晚霞的映照下,就见城墙周围放置着许多荆棘栅栏,不时还有五人一队的兵士巡视,城墙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守卫森严,倘若凤阳城是一位秀美的女子,这座老虎城就是一个粗犷的汉子。 临近城门,便有两个穿戴整齐,手持武器的甲士迎了上来。 其中一个身形魁梧的兵士,见眼前黑马上的公子手拿折扇,气度不凡,脸上狠厉的神情稍稍缓和,踏前一步,沉声说道:“你们若要进城,需提供详细路引,随身佩戴的兵器也要去城主府报备!” 李玄机眉头微皱,并未听闻此地有何战事,怎地这老虎城守卫如此严格,朝马车上的英武男子叫道:“玉大哥,你问问怎么回事?” 玉昆仑从马车上下来,走到甲士面前,隐秘掏出一物递了上去,那两人一看竟然是将军府的令牌,立刻变色大变就要跪地行礼,被玉昆仑拦住,拉到一旁细细询问。 问清了事情缘由,玉昆仑又悄悄交代两人几句,走了回来,李玄机率先开口道:“我们先进城找个客栈边吃边说。” 既然已经亮明了身份,自然再不用提供什么路引和报备,在两名甲士敬畏的目光中,一行人驶进了城门。 虽然城门处异常严格,城里的气氛还是很热烈的,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还有摆摊卖艺的手艺人,每每表演到精彩之处,就会传来阵阵喝彩声。 几人赶了一天路,有些疲劳,便没有停下来观瞧的兴致,穿过热闹的街道,看到旁边一栋挂着“云来客栈”牌匾的建筑,里面人声鼎沸,生意似乎不错,当即决定就在这间客栈歇息停脚。 几人走进客栈,免不了又引起吃饭的人们阵阵侧目,他们也习惯了,随意找了两张桌子坐下,点了一些饭菜便聊起刚才看到的事情。 李玄机招呼玉昆仑坐过来,轻声问道:“刚才那俩人怎么说,出了什么事?” 玉昆仑想要站起来回话,被李玄机制止,只好正襟危坐在板凳上,回道:“回禀公子,听守门的两人说,城里最近有些不太平,三天两头就有猛虎前来骚扰,而且还有乔装打扮的麻匪混进城里行凶。” 赵婉儿闻言惊呼:“老虎麻匪?”说着偷偷打量着客栈里的人,越看越觉得那些人似乎都不怀好意。 李玄机手里的折扇在赵婉儿头上轻轻一敲,笑道:“婉儿姑娘稍安勿躁,你也看到城门那里把守严密,麻匪啥的应该再难混进来,你就别操心了,等会多吃两碗才是正事。”又转头问玉昆仑,“我看老虎城附近并无大山,怎么会有猛虎出没?” 玉昆仑点头回道:“这正是蹊跷的地方,仅这一个月,城外就出现了十几只老虎,等守城士兵们闻风赶到的时候,那些老虎就好像没有出现过凭空消失了,过两天又会再次出现,城里百姓猜测,可能是出了老虎精了,城主大人迫于压力,已经上报给京都。” 话音刚落,饭菜就上来了,几人不再言语,吃完一顿丰盛的晚餐,各自回房休息。 这是一家稍大些的客栈,比凤凰阁差远了,不过李玄机也不介意,躺在一张红木床上,望着头顶的幔帐,陷入了沉思。 他没料到,外面的世道会如此混乱,又是山匪又是妖怪,赵婉儿她们跟在自己身边早晚会出事,自己也没有把握能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难道真是身体的原因,才总是会遇到怪事? 正在浮想联翩时,腰侧的锦鲤玉佩突然间红光流转,漆黑的房间里大放光明,李玄机一惊,连忙坐起身把玉佩握在手里,低头一看,就见玉佩上头尾相接的两条红鲤鱼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游动,心中暗道一声糟糕,麻利地穿好衣袍,把玉佩揣进兜里,提起揽星河,冲出了房门。 一出门恰好碰到玉昆仑从楼下上来,李玄机一招手沉声道:“玉大哥,我有急事要回一趟大凤山,你们就先呆在这里休息,在我回来之前切记不要擅自出城。” 玉昆仑见他神色焦急,明白可能出了什么事,应声道:“公子放心,我们就在城里等你!你路上注意安全!” 由于闹麻匪和老虎的原因,城里早早就实施了宵禁,李玄机行走在大街上,一个人影也没看到,他认准方向快步疾行,片刻后,见远处有火光闪烁,猜想应该是巡逻的兵士,纵身一跃,跳到身边的房顶上,猫着腰几个起落来到高大的城墙下,深吸口气,趁着城墙上换班的间隙,身形化成一道白光,掠出了城墙。 锦鲤玉佩只有在锦淼淼遭遇生死危机之时才有变化,等上面两条鱼彻底变暗,就预示着她已经生机彻底断绝,玉佩离她越近,上面的两条鱼头就会相交,指出准确的方位。 李玄机飘然落地,将揽星河悬挂在腰侧,掏出那枚玉佩,见其中一条红鱼已经暗淡了不少,心中焦急更胜,环视一圈,见周围没人,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拔地而起,落在官道一侧的树梢上,脚尖再次轻点,落在十丈外的另一棵树上,如此反复,消失在夜色里。 护城河中的阴影里,一个硕大的斑纹虎头悄悄浮起,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就又沉了下去,无声无息。 白天要走一天的路程,李玄机两个时辰就来到了大凤山的入口,他停下来缓了缓呼吸,再度跃向枝头,破开山风,几个呼吸,降落在清露院门前。 刚一落地,就看到院门口躺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李玄机大步走了过去,将那人扶起,调转过来,正是白无念,此时他嘴角溢血,面色惨白。 李玄机脸色阴沉,手掌贴在白衣僧人胸口,缓缓将真气输送了进去,没一会,白无念痛苦的呻吟一声,睁开眼见是小乌龟,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紧接着坐起来,急促说道:“锦姑娘被人带走了,你快去救人!” 李玄机收起=回手掌,沉声问道:“怎么回事,是谁干的?” 白无念愤愤道:“有三个人,说是什么秩序的人,发现这里有妖气来降妖除魔,那时候锦姑娘要离开大凤山,来与我辞行,恰巧被他们撞见,不分青红皂白就大打出手。” 李玄机杀意滔天,“什么狗屁秩序,老子去弄死他们!” 第一卷:谪仙人 第五十四章:扮猪 白无念哇的一声咳出一口鲜血,却顾不得擦去,扯住李玄机的袖子,提醒道:“那三个人修为不俗,其中一个年轻女子有个法宝十分厉害,能收走别人的武器,还有一个胖子,身体很是抗揍,我念珠砸他身上都没事,咳咳咳...对了,我念珠呢!” 李玄机见他受伤不轻,再次给他送了一些真气,冷声道:“应该是被他们拿走了,你好好休息,一切事情交给我!” 白无念盘腿在院门口,双手叠放在胸前,催促道:“行了你赶紧去吧!”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丝丝缕缕金色光芒从他掌心升起,伴随着一呼一吸,钻进了他的体内。 李玄机跳下台阶,掏出玉佩转了几圈,发现不论他怎么转,鱼头一直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他心中了然,朝着那个方向疾奔而去。 一处山坳临溪的草地上,起了一堆火,周围坐着三个人在说着话,一女两男。 这位女子看起来二十多岁,穿着一身黑色紧身夜行衣,火辣的身材被展现的淋漓尽致,面容有着女子不常见的小麦色,头发团成一个丸子在头顶,用一柄细长的匕首固定,剑眉星目英气逼人,此刻她手中拿着一窜念珠,神情高傲道:“你们说这东西要不要上交?”声音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火堆对面坐着一胖一瘦两个男人,胖子闻言连忙摇着肥硕的大头,粗声粗气道:“应该不用吧。” 瘦子似乎早年与人争斗受了伤,脸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刀疤,竭力摆出一副讨好的样子,尖声细气说道:“这东西是叶姑娘凭本事得来的,放你那就成,我兄弟二人不说没人知道!” 黑衣女子眉头一挑,“怎么?在你们眼里我是贪小便宜的人?” 胖子呆呆愣愣不知道说什么好,瘦子一个激灵,连忙甩了自己几个耳光,在寂静的山林里异常响亮,“叶姑娘不要生气,是我俩说错话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此次出来以你为首,想怎么处理,我兄弟二人全听你的。”开玩笑,这个女人心情不爽可是真的会杀人的!已经有不止一次和她组队的人没能返回总部,虽然她说是与妖怪搏斗而死的,但是私下的人都说是她杀的,哪有次次都那么巧合。 女子冷哼一声,把念珠塞进胸口里面的衣袋里,不经意露出的一片雪白,引得对面两人偷偷狂咽口水,女子自然发现了他们的猥琐作态,并没有阻止,而是摆出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她就喜欢看男人被她迷得团团转的丑样。 胖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指着地上不远处一个麻袋,憨傻道:“哥,你说袋子里那个漂亮娘子会不会憋死,我去给她放出来透透气!” 瘦子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他的大嘴,怒骂道:“放个屁放,你他娘的真是傻了,里面是个妖精,咋的,鬼迷心窍了?如果不小心让她跑了,咱们拿什么换功勋,没有功勋拿什么换功法?”骂着还不解气,啪啪啪在胖子头上一顿猛拍。 胖子皮糙肉厚,倒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坐着呵呵傻笑,他只知道哥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他好。 女子闻言眼珠一转,脸上泛起一阵冷笑,指着胖子开口道:“皮大石,你想不想亲亲那个小娘子的漂亮脸蛋?” 名叫皮大石的憨傻胖子腾一下站起来,搓着手,嘿嘿笑道:“想!” 刀疤瘦子连忙跟着站起来,按着胖子的肩膀,将他按回到草地上,讨好道:“我弟是个傻子,啥都不懂,还请叶姑娘放他一马。” “哥,我才不傻呢,金牛诀我都练到第五层了!”皮大石甩开瘦子手臂,一脸不愿意。 一说到这,刀疤脸瘦子也是不服不行,谁曾想到组织里没人要的金牛诀,这个傻弟弟竟然能修炼到如此精深的境地,一身金刚体魄刀枪不入,很是威猛霸道,只能感叹傻人有傻福。 黑衣女子见状,站起身走到麻袋旁边,弯腰伸手解开封口,在底部一拉,里面一个奄奄一息的长裙女子滚了出来,黑衣女子踩在她身上,回头看着兄弟二人,诱惑道:“你们真不想尝尝滋味?咱组织可没要求必须带活的回去,等你们玩够了,把妖丹带回去一样能换功勋。” 皮大石满脸憨笑,看着身边一动不动的刀疤瘦子,摇晃着他的手臂哀求道:“哥,我还没有亲过女人呢!” 刀疤男子气急,不说你这个傻大个,老子也没有尝过女妖精的滋味,只是谁知道这个恶毒女人葫芦里埋了什么药,脸上变颜变色,心中也有些动摇。 就在这时,漆黑的树林里,走出来一个玉树临风、腰悬长剑的白袍公子,若无其事缓步走到小溪边,俯身洗了把脸,歪头望着三人,一脸笑意。 皮大石已经被女妖精迷了心智,全然不知道有另外一个人出现。 刀疤男子悄悄握住脚下的长刀,一脸警惕。 黑衣女子见惯了歪瓜裂枣的两兄弟,此刻看见如此俊俏的白袍公子,觉得惊为天人,不着痕迹地收回脚,身子站的挺直,尽力展现着自己的身材,扭动着腰肢走到火堆旁,柔声道:“这位公子,大半夜怎会到这深山老林里,莫非是走岔了路?” 从没听过女子如此说话的兄弟二人,像见鬼了一样,一脸愕然,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这还是那个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叶凌霜吗? 白袍公子站起身整了整衣衫,整个人显得更加飘逸出尘,闻言点指着几人身后的方向,平静说道:“那个女妖精是我姘头,懂了么?” 气若游丝的锦淼淼似乎听到动静,勉强转过头,看清来人后,满脸血污的脸上清泪如小溪潺潺,嘴角却弯起了一个动人魂魄的弧度,似哭似笑。 黑衣女子抽出头发中的匕首,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英气逼人的面容上平添了几分柔美,她看着细长明亮的匕首,伸手在上面弹了一下,发出当的一声脆响,望了白袍公子一眼,眼中厉色闪过,身形猛然暴起,来到长裙女子跟前,抬脚踩在她的头颅上,说道:“公子看我比这个妖精如何?” 李玄机缓缓摘下月白长剑,浑身没有流露任何气息,就随意站在那里,宛如一个普通世家子,面无表情回道:“你再敢动一下试试!”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气势,诡异的是,场中的三人竟然都感到股刺骨阴冷的杀意弥漫全场,皮大石感受到了危机,肥硕的身躯轰然站起,拦在刀疤男子身前前,仿佛换了一个人,憨厚的脸上凶狠无比。 叶凌霜笑了笑,脚从锦淼淼头上挪开,重新挽起头发插入那柄匕首,淡然走回火堆坐下,然后突然像炸了毛的猫,看着兄弟二人发了疯似的尖声叫道:“你们两个,去把那个小白脸杀了,你们不是馋我的身子吗,事成之后老娘脱光了给你们看!” 刀疤男子还在愣神间,就听有人说了一声“真的!”便感到一阵狂风从他身旁刮过,他面色大变,知道肯定是自己那个傻弟弟轻信了叶凌霜的鬼话,扭头一看,果不其然,皮大石已经跑出去好几丈了,他转念一想,自己没有感受到那个年轻人有任何气息,刚才的杀意应该是错觉,弟弟又有金刚体魄,让他试试也成,转眼撇着黑衣女子的玲珑身段,心里已经想着衣服之下的绝妙风光。 叶凌霜怨毒盯着白袍公子,只要是敢不喜欢她的男人,不管好看难看,全都该死! 皮大石终于来到白袍公子面前,怒喝一声,身上的肥肉翻滚起来,变成一个个雄浑的肌肉,看起来就像个小巨人,蒲扇般的大手携带着风声狠狠抓去。 在这边叶凌霜两人的眼中,就见那个白袍公子慌慌张张,连剑都没有拔出来,仓促地挡在身前,咚的一声巨响,白袍公子被一拳砸飞,在地上滚了几滚,狼狈至极。 刀疤男子瞬间放下心来,看着黑衣女子嘿嘿笑道:“叶姑娘,等会我兄弟二人就要得罪了。” 叶凌霜哪里会料到,敢深夜独自出现在深山里的少年,会真的是个金玉其外的废物公子哥,心中暗暗后悔自己刚才说的话,正有些为难等会到底脱不脱,猛然想到,自己实力比哪两个丑八怪兄弟强,等会把那个女妖精脱光了给他们看也一样,便安下心来,没有搭理刀疤脸,饶有兴致地观看起来。 皮大石一心想,只要杀掉眼前这个小白脸,就可以亲女妖精,还可以和哥哥一起看叶姑娘脱衣服,再次怒吼一声,双脚在地上跺出一个深坑,飞身而起,朝着白袍公子身上就砸了下去。 白袍公子被吓得面无人色,妈呀一声,丢掉手中那把月白长剑,连滚带爬跑出去老远。 巨大身影落在他刚才在的地方,轰隆一声,草地上瞬间出现一个深达数丈的窟窿,可见其身体之坚硬,力气之巨大。 叶凌霜看着白袍公子劫后余生的表情,一脸不屑,“这种废物,死就死了吧。” 第一卷:谪仙人 第五十五章:剑不在手照样杀人 皮大牛修炼的金牛诀威力有余,灵巧不足,眼见这个瘦胳膊瘦腿的小子在他的轰击下,每每都只差一点就可将他打成肉泥,这让他很是恼火,眼中渐渐布满了血丝,吼叫着一顿乱抓。 白袍公子每次都是将将要被打到的时候,依靠着丑陋蹩脚的动作险险躲过,嘴中时不时还伴随着惨叫声,又过了片刻,似是快坚持不住,无奈之下向山上跑去。 皮大牛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顺手拔下一棵手臂粗细的大树,当作武器左劈右挥,一阵阵咔咔嚓嚓声传来,所过之处树断草飞。 黑衣女子眼中有精芒闪过,展颜一笑,掏出一个大饼啃了起来,“吃饱了才有力气。” 刀疤男子站起来犹豫片刻,见弟弟占了绝对的上风,也就安下心来,重新坐下,见黑衣女子吃的津津有味,也掏出一个大饼,放在火堆上烘烤,边吃边问道:“叶姑娘进咱组织多久了,你那个法宝可真是玄妙,刚才要不是叶姑娘悍然出手,说不定我兄弟俩已经身首异处了!” 叶凌霜闻言嗤笑一声:“组织里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会让你们两个半步先天的废物外出任务,纯粹就是拖后腿,先前要不是那个小和尚手软被你弟弟得手,而女妖精的法宝又被我的阴阳瓶收走,说不定真被你俩害死了。” 刀疤瘦子尴尬的挠挠头,话虽难听,却一点不假,只得赔笑道:“姑娘说的是,我俩这回真是沾了您的光了,刚才打赌之言就当没有。” 叶凌霜冷傲瞥了一眼刀疤男子,冷哼一声,“哼,你比傻大个机灵多了,回去之后功勋咱仨评分,反正也没多少。” 刀疤男一脸感激,觉得叶姑娘也不全如组织里说的那么不堪,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只是他没看到,黑衣女子眼中隐藏极好的狠毒。 树林里,皮大石手持大树,威风凛凛所向披靡,眼前所有事物经不住他一合之力,正当他耍的起劲,就见白袍公子忽然停止了逃跑,悠然转身一脸平静的望着他,不禁愣了愣,旋即肥硕的大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看来这小子是力气用尽,跑不动了。 皮大石狞笑一声,抱着树桩疾走两步,猛地捅了过去,他想当然认为,此前一直逃跑的小子,定会被这一捅给捅成两截,却感觉手上一轻,定眼再看,哪里还有白袍公子的影子。 之前作战都是兄弟两人配合,他出力刀疤男子在一旁指挥,此刻见眼前没了人,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愣在了当场。 就在这时,风骤起,一抹白色影子鬼魅般地出现在皮大石的身后,趁他不注意,轻轻跃起,双手握拳,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轰隆,皮大石手中的巨木轰然落地,整个人软软地瘫倒下去,却在即将触地的时候缓了过来,巨手砸在地上,满是疙瘩肉的身子瞬间站立,看也不看往身后靠了过去,想要凭借自身强悍的肉身撞死偷袭之人。 李玄机不禁有些诧异,没想到这胖子竟然真的如白无念所说的如此抗揍,怪不得他和锦淼淼会被这三个人打伤,看着如一堵城墙袭来的身影,脚下灵活交替,躲过胖子的背靠,脚下轻点,整个人贴到胖子的面前。 皮大石一惊,两条粗大手臂猛然向白袍公子抱去,如果被抱实了,免不了又是筋断骨折的下场。 李玄机还未细看,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鸡屎味直往鼻子里钻,心下大怒,使了个千斤坠,躲过胖子的抱击,然后豁然起身,双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体内真气奔腾,用上了十二分力气。 皮大石见他竟敢抓住自己手臂,眼中厉色一闪而逝,轻喝一声,手臂上乌光流动,就要震断他的细胳膊,嘿~胖子猛然一震,竟然没挣开,面上一惊,旋即身体下沉,扎着马步,怒吼一声:“给我开!” 一阵山风拂过,胖子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只觉得抓着自己的手,像一个铁钳一样纹丝不动,他傻劲上来,面色张红,牙齿咬得咯咯响,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李玄机见胖子已经翻白眼了,口中轻念一声:“去!”胸口一抹隐晦亮光射出,嗖一声钻进了胖子的大眼里,顺势在一旋,将里面搅了个稀巴烂。 皮大石一声闷哼,身上肌肉眨眼间又恢复成了肥肉,像一头死去的野猪,扑通趴在了地上,一股股腥臭的红白之物从他头颅下面缓缓流了出来。 透明小剑从胖子脑后钻出,剑身通明洁净并没有沾染任何污秽,李玄机点点头,将小剑收回胸口。 篝火旁,刀疤瘦子吃完了大饼,听闻林中动静渐熄,下意识认为弟弟已经将那个白袍公子解决了,便安稳坐在地上,想着等会就算看不了叶凌霜的身子,沾沾那个娇媚妖精的便宜也不亏,只是等了近一盏茶的功夫,还没没有看见弟弟的身影,面色逐渐有些阴沉,又焦急等了片刻,见还是没人,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沉声说道:“叶姑娘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看看林中战况如何!” 叶凌霜点点头,似乎是懒得说话。 刀疤男子也不在意,提起脚下的长刀,顺着痕迹,猫着腰小心翼翼钻了进去。 一路上树木东倒西歪,一片狼藉,他知道这肯定是弟弟造成的,心中疑惑更甚,难不成那个小子逃出了林子,大石跟了上去?不知不觉加快了步伐。 没过一会,刀疤男子突然一愣,就见前方一株大树下压着一个人,走近一看正是那个白袍公子,此刻他被大树压着,头颅处还有一摊红白之物,显然已经是死去多时了。 他顿时心安几分,目光再往远处一扫,见皮大石斜靠在一颗大树旁,紧闭着双眼,似乎是睡着了,他暗骂这个傻弟弟真是不让人省心,脸上却挂起微笑,跨过白袍公子,喊道:“大石,你怎的在这里就睡起来了,真是让我好生担心!” 三两步来到皮大石身边,啪一声,刀疤脸习惯性地在他脑袋上打了一巴掌,嘴中骂骂咧咧:“你他娘的..”话还未说完,就见皮大石竟然被一巴掌给拍到了地上,刀疤脸面色大变,连忙俯身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就见皮大石倒在地上,整个人没有一丝反应,又在他鼻子前一探,刀疤脸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连滚带爬过去抱着皮大石的脑袋,惊慌叫着:“大石,大石,你怎么了,醒醒啊,别吓你哥!” 刀疤男子正抱着弟弟的尸首痛哭,忽听到背后有木头滚动的声音,他心中已经明白,定是那小子用了什么诡计,害死了弟弟,他嘴中哭喊依旧,却悄悄握紧了长刀,一丝一丝放下皮大石的尸体,猛然转身,就见那个白袍公子站在那颗大树旁,一脸笑意。 刀疤瘦子怒发冲冠,刚站起身,只觉得眉心一凉,额头似乎有水滴下来,他疑惑的一摸,放到眼前一看,手指上都是鲜血,他嘴唇微微抖动,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头一歪,倒在了皮大石的身上。 李玄机笑意更浓,睡着路缓步走出了树林,见黑衣女子一脸“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划拉一声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折扇,缓缓摇动,俨然一副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哪里像才刚杀了两个人,他走到火堆旁坐下,笑着说道:“姑娘好狠的心,两个同伴相继死在树林也不去看看,让本公子一顿好等。” 叶凌霜闻言冷笑一声,“那两个废物竟然真的相信,大半夜会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本就是拖油瓶,死了倒省得我自己动手了。” “姑娘既然已经知道本公子是假装的,怎么不跑?” 叶凌霜瞥了一眼远处那柄月白长剑,讥笑道:“公子若是真的想放我走,何必故意留下那柄剑?” 李玄机这次真的笑了,挥手一招,揽星河划出一道流光,落回到手中,开口道:“姑娘好眼力,本公子确实故意留下的这柄剑,来谈谈?” 叶凌霜瞳孔一缩,她竟然感觉不出有任何气息波动,倘若自己刚才真的去杀那个妖精,没有防备下岂不是...不敢细想,她额头上已是细密的冷汗,轻声道:“公子修为通天,我打不过你。”说着从胸口衣袋里掏出念珠放在地上,又掏出一个贴满了符箓的小瓶子,说道:“我把这次得来的东西全部归还与你,换我一条命,公子意下如何?” 李玄机点点头:“可以!” 叶凌霜虽不敢全然相信,却也无可奈何,拿着小瓶口中念念有词,瓶口一阵光晕闪动,一杆红纸灯笼飞了出来,叶凌霜顺手握住,轻轻放在地上,眼睛始终盯着白袍公子,开始缓缓后退。 红颜祸水灯一出来,便从灯笼里面涌出一条红色细线飘到昏死过去的锦淼淼身上,轻嘤一声传来,李玄机走过去将她抱到火堆旁,看着已经退到溪边的黑衣女子,开口说道:“等等,本公子答应放你走,可我姘头还没答应!” 第一卷:谪仙人 第五十六章:老虎城外有老虎 叶凌霜早就料到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脱身,脚尖在草地上轻轻一点,飘向身后小溪。 李玄机轻笑一声,并指作剑大袖一挥,剑鸣乍起,揽星河化为一缕白光激射而去。 那剑光实在太快,一眨眼便已经到了跟前,叶凌霜迅猛拔出头顶短刃格挡,当一声,火光四溅,黑衣女子身形骤然下落,双脚踩在溪面上,激起千层浪。 被弹出去的月白长剑嗡嗡作响,在空中划出一道玄妙弧线再次刺下,叶凌霜后撤一步,短刃重重点在长剑上,借着这股力道向后掠去,脚尖在水面上踩出一片小水花,扭腰转身奔跑起来,如履平地。 锦淼淼睁开美眸,眼眶里还有未干的泪水,此时感受着温暖的怀抱,本想起来的身子又软了下去,似是找到了靠山,素手轻摇,把红颜祸水灯牵引到身旁修复着体魄,柔弱道:“奴家以为再也见不到公子了呢。” 李玄机指挥着揽星河一闪而逝,拦截女子退路,开到问口:“我看她们三人也不是很厉害,怎的能将你俩都打成重伤?” 怀中的锦淼淼扭头一脸幽怨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只知道杀伐,白大师宅心仁厚自做不得善杀生灵的勾当,她们又是突然暴起,我还没来得及施法,法器就被收走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只听得金铁交击之声不断,黑衣女子又被逼回到这片水域,披肩的长发沾染了许多水气,紧紧地贴在身上,狼狈地抵挡着鬼神莫测的长剑。 李玄机看着溪中激战,倒也不急,随手丢下几条木材,把火又烧大了些,有些疑惑道:“你说这个秩序,是个什么组织?” 锦淼淼一听到“秩序”两字,脸上不由得浮现出恐惧之色,似感觉身上有些冷,往火堆旁靠了靠,沉声道:“这个组织很神秘,外界对他们的了解知之甚少,只在修行者中流传,是一群修为深厚的人组成,其成员五花八门,各行各业的人都有,自诩是天道代言人,见妖杀妖,见鬼杀鬼,不守规矩的修士也会被他们盯上,只要上了他们的必杀令,任你跑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李玄机摩挲着下巴,沉吟道:“这倒有些麻烦了,一群自以为是的疯子,来主持所为的正义,看来以后还真是得绕着走比较好。” 锦淼淼闻言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溪中激战还在继续,叶凌霜此时已经筋疲力尽,体内气机已然快要见底,她也想拿出阴阳瓶把眼前的长剑给收进去,可这长剑迅捷如风,剑气惊人,实在是腾不出半分空。 李玄机一边指挥着揽星河,一边说道:“锦姑娘感觉怎么样了,没事的话咱就撤了。” 锦淼淼露出一抹凄然之色,幽幽说道:“此次受伤颇重,怕是得一月有余才能恢复,就怕以后在遇到什么危险....” 李玄机沉思片刻,站起身随意道:“出门才知世道险恶,没有一技傍身怕是寸步难行,我要去青城还要很久,姑娘如果没地方去,不妨一同前往,也好过孤零零一个人。” 锦淼淼闻言低头道:“如此不会耽误公子吗,也只好这样了。”竭力让自己的语气不要透露出太多的欣喜,还故意把红颜祸水灯搂在怀里,显得柔弱无助。 溪中战斗已接近尾声,只见,揽星河悬至半空,剑气纵横,如流星坠地,叶凌霜心中一沉,短刃高举头顶,咚的一声,黑衣女子瞬间从水面上消失,被砸进了水里。 李玄机摇摇头,这女子实力委实稀松平常,也就那个小瓶有些门道,还是收取兵器的法器,对临阵对敌起不了大用。 呼啦一声,黑衣女子喘着粗气钻出水面,嘴唇发紫,脸色难看。 李玄机召回揽星河,缓步走到溪边,看着叶凌霜双眼中的恨意,朗声道:“我如若不知秩序,放你便放你了,可惜。”说着轻飘飘一剑斩下。 就见一道浩荡剑气轰然落下,十余丈宽的小溪瞬间被劈成两半,叶凌霜毛骨悚然,手忙脚乱掏出阴阳瓶捏碎,一阵爆炸声传开,片刻后溪水合拢,缓缓流淌。 篝火旁的锦淼淼见到这一幕,俏脸上满是柔媚,这般翩翩公子,才当得神仙二字。 李玄机望着平静的溪水眉头紧锁,刚才剑气快要落下的时候,小瓶爆炸的威力把那一截剑气崩断,女子的身影瞬间消失了,真是百密一疏,看来法宝这东西不能以常理视之,又学到了。 轻叹口气,李玄机返回火堆,将揽星河归鞘,无奈道:“走吧锦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上山跟白大哥说一声,让他早些下山,免得受了无妄之灾。” 经过红颜祸水灯的滋养,锦淼淼已经可以行走了,闻言乖巧站起身,提着灯笼,跟着李玄机身后,钻进了丛林。 百里之外的一个村子里,一圈晦涩的光晕闪动,从里面跌出来一个浑身湿透的黑衣女子,过了好一会才晃晃悠悠地爬起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手中握着柄细长的短刃,眼神阴寒,打量了周围几眼,随便找了一家农户,翻过院墙,走了进去...... 两人来到清露院时天色已经蒙蒙亮,远远看见白无念仍是一动不动坐在大门口,李玄机心神一震,快步跑过去,在他鼻子下试了试,原来是睡着了,对锦淼淼示意不要出声,从袖子里掏出一串念珠,和一张纸,放在了地上。 而后两人便悄悄下了大凤山,往老虎城赶,昨夜出来的匆忙,没有骑马,大白天又不好用轻功赶路,两人只好步行,想着先到前方不远的镇子里歇歇,吃点东西买匹马再走。 锦淼淼已经收起了灯笼,避免引人注意,但是她本身就太惹眼了,官路上每每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只是身边跟着个腰悬长剑手摇折扇的白袍公子,才不敢上前搭讪。 李玄机笑着说道:“似锦姑娘这等美貌,出门在外想必也十分麻烦,不知你以前都是如何行走江湖?” 锦淼淼一身白色长裙,气质优雅,只是脸上的妩媚怎么藏也藏不住,闻言巧笑:“公子出行肯定也会引来不少女子暗送秋波,我一般不出来,都在山里修行,偶尔踏足红尘,也都是带着帷帽,不过跟着公子,我可不愿意遮遮掩掩。” 两人随口闲聊,在将近晌午的时候走进了小镇。 小镇很小,随意找了一家客栈吃过午饭,又寻了半天,没有找到卖马的地方,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再次徒步赶往老虎城,锦淼淼对此不是很在意,反而兴致高昂,一路上精力充沛,半分没有受伤的样子,李玄机都怀疑她受伤是不是装的。 两人都是修行中人,锦淼淼虽然有伤在身,赶路的速度还是比马车快一些,终于在日暮西垂之时看到了老虎城。 只见昨天还人头攒动的城门口,此刻却冷冷清清没有一人,李玄机疑惑的走上前,眯眼一看,城门旁边贴了一张纸,上书: 昨日有猛虎出没,老虎城暂时封城,待京师大法师前来,即可恢复通行。城主府宣。 李玄机转身看着锦淼淼苦笑一声,“咱们暂时进不去了,封城了。” 锦淼淼大奇,凑上前看了告示内容,思索片刻,道:“猛虎进城?莫不是什么妖修吧,但是修行中人如此大张旗鼓实乃大忌,怎会?” “想也白想,既然一时半会进不去,咱们在外面等到天黑,再悄悄进城就是。”李玄机无所谓道。 锦淼淼展颜一笑,不置可否。 怕引起城墙上守城士兵的注意,两人退后十里,在一株小树林里歇息,李玄机觉得孤男寡女不是很适合,怎奈周围实在是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好在锦淼淼见四周无人,抓紧盘膝坐下恢复伤势,倒让李玄机有些庸人自扰了。 月上柳梢头,李玄机将入定的锦淼淼叫醒,两人鬼鬼祟祟地从小树林里钻出,靠近老虎城一里的时候,锦淼淼率先发现了什么,拉着李玄机的袖子,将他扯到了旁边的小沟里,捂着他的嘴巴,轻声说道:“前面似乎不正常,咱们小心点。” 李玄机胸口被一大团柔软顶着,又闻到一股幽香,鬼使神差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锦淼淼呀的一声,娇羞抽回手,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翻了个风情万种的白眼,凶狠地点了点老虎城方向。 李玄机抹着鼻子有些尴尬,讪笑着往老虎城望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扭回头看着锦淼淼低声道:“啥也没有啊,要不咱走进看看?” 锦淼淼点点头,眼神示意小心点。 月光下就见两个白色的身影,在窄小的土沟里一点一点朝老虎城蠕动。 距离又靠近些时,李玄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漆黑的夜幕里,老虎城的护城河中,一股股灰黄的气体蒸腾而起。 锦淼淼伏在李玄机的耳边,兴奋道:“真的有妖怪。” 第一卷:谪仙人 第五十六章:老道降妖 惨白的月光下,灰黄之气从水面上慢慢往上飘着,开始只是淡淡的烟雾,最后浓的仿若实质,它们也不往高处飘,就到丈余便在那里缓缓流动。 李玄机小声说道:“这个城池的名字真不吉利,叫什么老虎城,叫吉祥城、如意城,不好吗?” 身后的锦淼淼噗呲笑出声,又赶紧憋住,在他身后轻轻一锤,同样小声说道:“公子真有文化,奴家佩服。” 那边的雾气似乎感觉到了动静,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吓得李玄机两人赶紧贴在沟底,大气也不敢喘。 再抬头,便看见城门口犹如起了一阵旋风,灰黄气体开始旋转起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慢慢变小,凝成了头一丈来高的斑纹猛虎。 灰黄纹路的老虎似乎还没有适应,在原地呆了一盏茶功夫,才慢慢活动身躯,扭动着庞大的身体转向护城河这边,两只硕大虎眼在黑夜里闪烁着红光,就像两只小灯笼。 巨大的虎头往李玄机这边扫了几眼,没有发现什么,望着天上明月,张着大嘴,似有丝丝缕缕的青气被它吸进口中。 李玄机回头瞪了一眼锦淼淼,把声音压得很低,问道:“它这是在干啥?吞食月光精华?” 锦淼淼知道自己刚才声音大了些,但是土沟太窄,两人隔着一个身位说话,就算尽量控制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还是容易引起注意,她眼珠一转,像条鱼一样,靠着一侧挤了过去,在李玄机疑惑的眼神中,抬起他的一只手臂,趴着钻到下面。 李玄机刚要起身,被她头也不回地扯住衣领,拉到自己身上,悄声说道:“跑啥跑,我又不是老虎精,这样说话方便,依我看,前面那个应该不是老虎的真身,应该是魂魄修炼成精的。” 李玄机犟不过,只好双手撑着沟渠,与锦淼淼保持了一丝距离,闻着她秀发上的香味,惊奇道:“魂魄?老虎鬼?厉不厉害?” 锦淼淼察觉他的小动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屁股不经意往上抬了抬,吓得李玄机赶紧又支高了些。 锦淼淼冷哼一声,在地上转了个圈,脸对着李玄机,伸出白嫩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还不算完,两条修长玉腿从两边伸出,勾住他的腰,挂在他身上,一脸挑衅。 李玄机吓了一跳,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妩媚脸庞,龇牙咧嘴道:“锦姑娘,不要玩了,前面还有妖怪,你这是在玩火,被发现就完了!” 看着白袍公子脸上的紧张,锦淼淼止住笑意,紧了紧手臂,靠近他的耳边,魅惑道:“奴家就是一只妖精,等着公子来降服。” 城门口的虎妖两只小巧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合上大嘴,望着这边龇着獠牙,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李玄机双手一松,身体骤然落下,压了个结结实实,锦淼淼呻吟一声,正要说话,被李玄机捂住小嘴,“完了,老虎鬼似乎发现咱们了。” 锦淼淼扭了两下,没有挣脱开,声音从李玄机指缝里传出,“怕啥嘛,像这种小妖,公子一个飞剑过去,还不把它吓得魂飞魄散,快松开手,我要喘不过气了!” 李玄机一想也是,赶紧松开手,一时力气用大了,此刻见锦淼淼红着脸,喘着粗气,双手却仍然不肯松开,小声道:“锦姑娘,先放手,咱俩这姿势实在不雅,被人看到不好,被妖看到也不行啊,让我起来去收了它。” 离得近了,锦淼淼才感受到,李玄机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幽香,让伤势恢复都快了几分,她心中一动,料想这便是仙人之躯的玄妙,哪里还舍得松开,抱的更急了,娇笑道:“没事,咱们就在这等它送上门来。” 既然说不通,李玄机也放弃了,反正自己又不吃亏,这便宜占的心安理得。 爬在地上的虎妖缓缓站起来,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沟里,有一个白色的东西起起伏伏,猩红的眼中有些狐疑,健壮的后腿在地上一蹬,高高跃起,打算去看看。 突然,城墙上撒下来一张黑色的大网,正好将半空中的老虎罩住,普通一声砸到了护城河里,溅起漫天的水花。 “哈哈,被贫道逮住了!”一个身着褐色道袍的老道,从城墙上跳了下来,落地时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偷偷打量了周围一眼,见没人发现,轻咳一声,一瘸一拐跑向护城河。 老道低头一敲,降妖网中的大老虎一动不动,紧张的表情瞬间消失,换上高深莫测的笑容,朗声道:“城主大人,可以出来了,虎妖已经伏法了!” 片刻后,城门打开,走出来二十几个士兵,拥护着一位中年儒士。 士兵们在护城河两边列好队,儒士小跑到老道身边,低头一看,黑网下确实网着一个体型惊人的老虎,舒了口气,大笑道:“真人果真法力通玄,刚来就解决了老虎城的大难题,不愧是京都大法师。” 老道一脸淡然,嘴角却止不住地上翘,闻言挥手道:“唉,什么京都大法师,城主莫要再提,虚名而已,虚名!” 儒士好奇地看着水下的老虎,搓着手说道:“大法师实至名归,只是下面咱们该如何处理?” 老道垫着脚脖子走前两步,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又抽出背后的桃木剑,说道:“城主大人命人把老虎挑到岸上即可。” 儒士心中疑惑,真人原来是个跛脚?头前竟然没看出来,真人就是真人,深藏不露,闻言高声道:“来人,把水中的老虎挑到岸上,小心些,别把大法师的法网弄破了!” 二十几个士兵立马围拢过来,将手中的长矛插到护城河地,围成了个圈,小心翼翼地把老虎给抬到了岸上。 士兵们看见黑网里小山一般的老虎,纷纷抽着凉气,呼啦抄站的老远。 儒士见状,脸上一寒,喝骂道:“一群没出息的东西,丢本官的脸。”脚下也悄悄退了几步。 老道摇了摇头,凡夫俗子就是凡夫俗子,一震道袍,拐着脚走到老虎跟前,眯眼瞧了一眼,右手桃木剑竖在身前,嘴中念念有词,左手黄符在空中一挥,轰一声燃了起来。 周围顿时传来阵阵惊呼之声: “我的妈耶,真是老神仙啊!” “这肯定是真神仙,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看你大爷看,刚才你还偷偷偷说是个江湖骗子....” 老道一脸满足,猛然间双目圆睁,口中怒喝:“孽畜,怪只怪你倒霉,栽在贫道手里,天雷奔地火,破除世间邪,急急如律令!” 黄符火光大涨,嗖一声,射到黑网上,黑网瞬间燃烧起来,变成了个大火球。 就见一动不动的虎妖猛然站起来,仰头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周围的士兵登时变色大变,一窝蜂似的退回到城门口,发现城主大人已经站在那里,负手而立,风度依然。 老道也是一惊,回头再看,身后已经空空荡荡,全部在门口希冀地望着他,生出退却之心的老道,只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连忙又掏出一张黄符,如法炮制丢了过去。 一声更大的怒吼传出,吓得老道手一哆嗦,桃木剑差点拿不稳,再回头一看,人们已经跑进了城门,只留了一道细缝,竖着排列着几个人头,嘴中似乎还整齐地喊着:“上,上,上.....” 老道心想,要不自己也撤吧,明日准备妥当再来? 忽听得刺啦一声,吃痛的虎妖终于抓破了黑网,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扑灭身上的火焰,然后朝着老道,前爪伏地,后腿半曲,猩红的眼中凶历非常,血盆大口里锋利的尖牙,在月光下闪着银光。 老道心里咯噔一声,咽了口唾沫,悄悄将一张黄符缠在桃木剑上,微微弯腰,颤声道:“老虎兄弟,刚才都是误会...” 虎妖回头舔了舔生疼的屁股,大吼一声,纵身一跃,利爪在空中挂出一抹黑色光芒,誓要把眼前这个烧了自己的老道来个开膛破肚,让你玩火! 这老道着实有几分本事,踉跄后退两步,躲过虎妖的爪子,手中桃木剑迅猛刺下,啪,一道电光闪出,老虎应声倒在地上,打着抽搐。 门口顿时传来阵阵喝彩声:“好好好,再来一个......” 老道急忙后退两步,又摸出一张黄符,冷哼道:“哼,贫道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再不走,休怪我翻脸不认虎!” 老虎哪里管他,身上触电的感觉刚一消失,便又飞扑过去。 啪,老虎又倒在地上抽搐。 老道又掏出一张黄符。 门口又传来阵阵喝彩。 就这样连续传来十几声啪啪啪,城门口的人已经鼓起了掌,场面一度热烈非常。 老道看着已经口吐白沫的老虎,脸上得意神色溢于言表,就这种货色,来几个他收拾几个,不过这虎妖也着实皮厚,几十张符下去,竟然还没有将它打死,只是气息弱了一些,老道抽空回头看了眼目光热切的人们,心中感叹,凡夫俗子就是凡夫俗子。 见老虎又要起身,老道往怀里一模,却摸了个空。 糟了,黄符用完了! 第一卷:谪仙人 第五十七章:妖降老道 老道名叫赵初一,确实挂着京都大法师的名头,至于实力为何如此寒碜,这得从整个修道界说起。 修道之人莫不是远离尘世,对世间琐事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唯恐沾染因果,耽误大道修行,所以很少入世,就算不得已要入世,也得契合自身,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更不可能受凡人驱使。 而赵初一前几十年也确实一座道观修行,但奈何资质平庸,几十年来道术平平,一直在门外徘徊,仗着学了点微末道术,就不甘寂寞,想要下山立功立德。 说白了,就是嫌在山上修行乏味,自己又没得成仙的机会,还不如下山享受荣华富贵,来的舒坦。 老观主知他志不在此,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就放他下山去了。 回归尘世,赵初一如鱼得水,走南闯北,捉了几个小鬼,收了几头小妖,渐渐有了些名气,那一日路过京城,恰逢宫中有邪,他顺理成章被举荐进宫,一来二去,京东大法师的名头不胫而走。 此次前来老虎城,也是如此这般,没想到今日刚到,就遇到虎妖逞凶,迫切想要表现一番的赵初一,没做什么准备就打算夜晚降妖。 这虎妖别的本领没有,就是皮厚抗揍,老道打完了身上的符箓,也没能降服。 现在见虎妖气势汹汹卷土重来,老道脸上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而虎妖心中也是有些顾忌,那种浑身酥麻的感觉,让它十分难受,腿肚子发软,尾巴僵硬,连带着抓出去的虎爪都有些虚浮,猩红的虎眼里满是警惕。 老道赵初一敏锐的发现了虎妖的不自信,心中立马有了计较,重新恢复高人形象,躲过虎妖的爪子,一个潇洒的转身,桃木剑对准了虎妖的屁股就刺了下去。 嗷....一声凄厉委屈的叫声,从虎妖的口中传出,甚至还由于条线反射,躺在地上抽搐起来,一缕缕灰黄之气从它尾部缓缓流淌,眼中似乎有泪水潺潺。 老道见状,伸手抚摸着山羊胡子,一脸云淡风轻,回头一瞧,城门紧闭,看热闹的城主兵士早就已经退回到了城里,哪里还有半个影子。 这下彻底没了装高人的兴致,心中思索咱三,此刻怀中空空如也,再没有可供驱使的符箓,仅靠着一柄桃木剑,也没有把握可以诛杀虎妖,名声虽重,也重不过性命,打定主意,赵初一趁着虎妖还在痛哭,连忙运起体内薄弱的真气,跨过护城河,向城墙飘去。 四丈来高的城墙不说对修道之人,就是对江湖武夫来说也不算什么,老道站定身子顿了顿,刚才右脚崴了,只得用左脚重重一踏,身形飘然而起。 却没想到,那虎妖屁股被刺正在地上打滚,猛然见老道要跑,也顾不得身后泄露的妖气,夹着尾巴流着眼泪就追了上去。 眼见赵初一已经飞到了半空,虎妖口中发出一声怒吼,虎身一纵,跃向半空,身后流出一道灰黄之气,人头大小的爪子,朝着老道背后就抓了上去。 老道扭头一看,见虎爪已经尽在眼前,眼角的泪水都看得一清二楚,心中大急,慌乱中把桃木剑砸了下去,期望着能阻挡一二,只要进了城就可万事大吉。 妖修只要进入人类的大城,除非你道行通天,否则是龙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不管在外面如何威风,进了城就得夹着尾巴做人,人间城池中的城隍庙,就是老天爷的一只只眼睛,只要进了城,就是在老天爷的眼皮底下行事,没妖敢造次。 却说,虎妖看见那柄可恶的桃木剑歪歪扭扭砸来,眼中怒火蒸腾,这次它看得分明,剑柄上没有缠着让他酥麻的黄纸,大嘴一张咬住桃木剑,咔嚓一声,桃木剑登时变为两截,尖利的虎爪也落在了老道的身上。 啊.... 嗷..... 就听到一声苍老的惨叫,和一声老虎的嚎叫,不同的是,人声悲凉无助,虎声兴奋异常。 城墙上并排伸下来几十个人头,见此情景大声嚷着: “老神仙飞上来了,老神仙又下去了..” “老神仙,你裤子被抓破了...” “你还别说,老神仙的屁股挺白,比隔壁老王媳妇的屁股都白....” “老子就是老王....” 城墙上闹哄哄一片.... 赵初一落地时,刚好踩在虎妖柔软的身体上,吓得他妈呀一声跳下来,围绕着护城河跑了起来。 一人一虎的身影在护城河长追来跑去,紧张之中,似乎还有一点俏皮...? 李玄机望着城门处,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个世界,处处是惊喜,捉妖也能如此,他只想说两个字:牛波! 虎妖已经完全被老道吸引,锦淼淼也就松开了李玄机,此时两人面对面,靠在沟壁上,虽然距离还是很近,也好过紧紧抱在一起。 李玄机看了一会,说道:“锦姑娘,要不咱们先退回小树林,现在出去也不露脸,况且看起来他们玩的挺高兴的,咱们也不好打搅。” 锦淼淼闻言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那虎妖虽然修为不高,但是老道更加不堪,似这般不停的追逐,奴家估计不出一个时辰,老道就会被追上。” 李玄机皱眉问道:“一个时辰也太短了吧,这种实力不好好待在山上修行,下山凑什么热闹。” “公子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锦淼淼白了一眼李玄机,“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真气磅礴如汪洋用之不竭?先前老道刺出去的每一剑,都要用真气来催发上面的符箓,本就稀少的真气,可不就没剩多少了么。” 李玄机恍然大悟,点头说道:“我把这茬给忘了,不管怎样,道长想要为民除害的心是好的,咱们再看一会,等时机成熟了再去帮忙。” 护城河上两道身影你来我往,虎啸、人声不断。 城墙上观看的人似乎已经忘记了为啥要待在这,只听得接二连三有人呼喊道: “老神仙,再快些,刚才老虎爪子又抓到您裤子了...” “老神仙,您裤子已经成一条条了,城主大人让我问问您,需不需要丢下去一条崭新的裤子...” “城主大人懂个甚,老神仙这是再用肉体在勾引虎妖,您说是不是啊....” 仓皇逃窜的赵初一是有苦说不出,体内真气已经见底,再想不出抽身的办法,怕是真的要葬身虎口。 虎妖眼中满是狡黠,看出来眼前的老道已经是强弩之末,优哉游哉地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远也不近,要是发现老道跑得慢了,便便随意挥出一爪子,吓得老道哇哇大叫。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城墙上的人们显然已经看腻了,三三两两百无聊赖地拉着家常。 中年儒士不敢擅自离开,却也靠在城墙上昏昏欲睡,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李玄机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战场,手中紧紧握着揽星河,早就做好准备,只要看到不对劲,就会悍然出手。 锦淼淼凝视着白袍公子完美无瑕的侧脸,时不时勾一下嘴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盏茶功夫,老道从护城河上跃过,落地腿一软,摔了个狗啃泥,察觉到身后袭来的劲风,顾不得站起来,顺势来了个驴打滚,躲过虎妖的爪子,连滚带爬跑了两步,一头栽倒在地,却是再也起不来了。 城墙上顿时炸开了锅,人们瞬间惊醒,一个个惊叫着:“老神仙快快往城门这边跑,我们给您开门!” 赵初一在地上动了动,脸上泛起苦笑,那虎妖追的如此之急,哪有机会入城啊。 耳中听着城中嘈杂的声音,缓缓闭上了眼睛,我命休矣。 追了半天,纵强如虎妖的体魄,也是累的不轻,见老道已是粘板上的鱼肉,卧在地上,吐着长舌喘着粗气,眼眸中的猩红都淡了不少。 吱呀一声城门打开,中年儒士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拦下想要出城的兵士,独自走出两步,望着虎妖深作一揖,朗声道:“这位虎仙,不管我老虎城民众如何得罪于您,全由我一城之主来承担,恳请虎仙放过大法师,吴某甘愿领死!” 说完,儒士命令城内之人不可妄动,一脸平静走向一虎一道。 城内兵士无不动容,一个个紧抓长矛,神情泠然,自发列好队伍,只等那老虎一动,便要一拥而上,万不可让它伤了城主大人! 虎妖回头看了一眼视死如归的儒士,眼中有几分讶异一闪而逝,忽的又想到了什么,猛然站起虎身,长啸一声,身周围荡起层层黄气,吹得老道衣衫猎猎作响。 儒士虽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但切切实实面对如此凶悍的威压,仍旧被吓得不起,蹬蹬蹬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到地上,面如死灰。 正当众人无计可施之时,突然听到有人大喊:“快看!官道上有人!” 老道艰难转头望去。 虎妖眼中红芒闪烁。 儒士一脸震撼,愣愣出神。 城中兵士瞪着双眼,一片死寂。 皆因官路上有一男一女缓步走来。 男的手持长剑,面如冠玉,身材修长,一身白袍在夜幕里熠熠生辉,腰悬着两枚颜色各异的玉佩,走动时发出细微的叮当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让人如浴春风。 身侧女子身着华丽长裙,端庄典雅,款动金莲时,一双雪白玉腿若隐若现,手中提车一杆红纸灯笼,宛若天仙下凡。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近前,就听到白袍公子轻笑一声,淡淡说道:“这位虎仙,可要本公子亲自动手?” 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就见刚才还凶恶异常的虎妖,颤抖着趴在地上,呜咽起来...... 第一卷:谪仙人 第五十八章:杀虎堂 一看有女子,老道蹭一下从地上窜起来,提起条状的裤子,捂着腚小跑到儒士身后,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儒士也反应过来,目不斜视站在赵初一身前,听他低声说了两句,扭头对城门小声喊道道:“来人,给大法师上条裤子!” 李玄机不管那边淅淅索索的穿裤子,蹲在老虎身前,伸手在虎头撸了撸,顺滑无比,手感异常的好,笑道:“小猫咪很懂事嘛,似乎没伤过人?” 虎妖点点头,眼中罕见地显现出温顺。 锦淼淼也蹲下身子,紧致的长裙瞬间呈现出一个浑圆的弧度,玉手在虎妖身上摸了摸,啧啧道:“这大猫好可爱啊,能养一只就好了。” 虎妖似乎听懂了,闻言伸出舌头,在锦淼淼手背上舔了几下,引得她咯咯直笑。 城主和老道面面相觑,心中都在猜测,这个白袍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虎妖如此惧怕。 赵初一悄悄扯了扯儒士的袖子,低声道:“城主大人,这两人来路不明,虎妖又与他们如此亲近,稳妥起见,咱们先撤回城里,静观其变。” 儒士皱眉说道:“大法师所言极是,只是那两位高人也算是救了咱俩,就这样走了,不是君子所为。” 老道轻叹口气,这种浅显的道理他又怎会不懂,眼前的两个年轻人,看起来没有发出任何气势,甚至表情也很温和,但是面对他们,老道心里有股强烈的恐惧感,这是面对老观主都不曾有的感觉。 李玄机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咧嘴一笑,对锦淼淼说道:“虎妖一直呆在老虎城不肯离去,应该是有什么事,锦姑娘有没有办法问问原由?” 长裙女子抛了个媚眼,挤开李玄机,抚摸着虎头,轻声问道:“猫咪呀喵咪,你在这里可是有什么心愿吗?” 李玄机本以为锦淼淼会施展什么神通来与老虎沟通,没想到就这样大大咧咧问了,不禁翻了个白眼。 就听到老虎嗷呜嗷呜叫了几声,声音中悲伤无比。 锦淼淼边听边点头,然后对李玄机说道:“它说,老虎城建成以前是它的家,建城的时候,人们把它的幼崽杀了。” 李玄机一脸惊奇,“你真能听懂?” 锦淼淼抬起头,露出精致的下巴,傲然道:“那当然了,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 李玄机靠过去,搓手道:“厉害厉害,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跟动物说话,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家养了很多金鱼嘛,如果能学会这门神通,以后饿了就让它们叫我,想想就很有趣。” 锦淼淼看他一脸天真不似作伪,笑嘻嘻道:“公子莫不是想笑死奴家,虽然真的很好笑,其实只有快要化形的妖怪,才能用些小手段跟它们对话,再者,公子想想,几百条锦鲤一直叫着‘饿了饿了,吃饭吃饭’,想想也挺吓人的,恐怕睡觉都不安生了吧!” 李玄机听到她捏着嗓子说话,心中好笑,又想想那一湖的鲤鱼,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轻咳两声,说道:“锦姑娘言之有理,再问问它,问重点,你没看那俩人都快吓尿裤子了么。” 锦淼淼斜撇了老道和儒士一眼,见他们一副见鬼的模样,双腿还不住打着摆子,嘿嘿笑道:“嘿嘿,你看他们多好玩,要不咱们骑到老虎身上,吓吓他们?” 虎妖呜咽两声,表示没问题。 李玄机虽然没听懂,但是也不能跟着她们胡闹,沉声道:“算了吧,还是正事要紧。” “没劲,”锦淼淼撇了撇嘴,有气无力道:“猫咪,听到这位公子的话了吧,捡重要的说,倘若让他不高兴了,一剑能就把你劈成好几段。” 那边两人还没有吓尿,虎妖倒是差点就尿了,虎身打了个激灵,连忙呜呜咽咽个不停,说到伤心处,泪水横流,让锦淼淼也难过起来。 李玄机啥也听不懂,见远处两人嘀嘀咕咕,脸上变颜变色,想要走又不敢,很是为难的样子,站起身走过去,温言道:“两位不必紧张,我朋友懂些御兽之法,正在问虎妖为何一直骚扰老虎城,也好从根源上解决此事。” 中年儒士闻言作揖道:“如此甚好,吴士言代老虎城全体民众,谢过两位高人!” 老道有些不好意思,这事本来由他来解决的,奈何本事不济,跟着做了个揖,说道:“多些小兄弟救命之恩,贫道感激不尽!” 李玄机挥挥手,沉声道:“道长除魔卫道之心令人感动,城主大人心系百姓更天地可鉴,世间正因有二位这样的人,才可万世太平。” 两人嘴上说着,“小兄弟言重了”,脸上却是藏不住的欣喜,越看越觉得眼前的白袍公子,风流倜傥,英俊绝伦。 三人又互相说了些恭维的话,气氛十分和谐,老道正说的起劲,见那边老虎的吼声已经停止,白袍公子和中年儒士已经齐齐望去,意犹未尽之下咂么咂么嘴,心中感叹,真是两个知己啊,此间事了,定要拉上两人,彻夜长谈。 却见,锦淼淼提着灯笼走了过来,眼眶通红,显然是哭过。 吴赵二人再次表示了感谢,锦淼淼抽了抽鼻子没有理会。 李玄机怕两人尴尬,走前两步问道:“锦姑娘这是何故,可盘问清楚了?” 锦淼淼点点头,语气伤感道:“问清楚了,此地原来是它们老虎一族的栖息之地,为了守护家园,与前来建城的官兵起了冲突,等这头老老虎觅食回来时,家园被毁,幼崽也全部被屠,自己不小心被人类发现,死于刀枪之下,心中怨气难消,不愿离开此地,偶然之下魂魄凝为妖魂,踏上了修行之路,又听说城中有座‘杀虎堂’,心心念想进去看有没有孩子的骨骸,奈何修为底下进不去城,才在城外游荡。” 李玄机扭头看着中年儒士,问道:“城主大人可有此事?” 吴士言一脸震惊,点头道:“城中确有一座杀虎堂,里面都是老虎的骨头,为的是纪念当初杀虎牺牲的英雄,吴某前些年上任之时,还疑惑此城为何叫老虎城,原来如此。” 这样事情就说得通了,李玄机见锦淼淼心情不佳,温柔地在她头上摸了摸,转头看着儒士,说道:“既然事情原因已经查明,而这么多年过去,英雄们想必已经投胎转世,如今天下太平,杀虎堂也没了存在的必要,城主大人可以把此事上报京都,最好是将里面的骸骨掩埋别处,才可安抚虎妖。” 锦淼淼冷哼一声,拍掉李玄机的爪子,恶狠狠地瞪着儒士,大有敢不同意就让老虎咬死你的神情。 吴士言连忙弯腰拱手道:“公子所言正合吴某心意,等会回去,我就立马派人上报京都,尽快处理此事。” 老道终于有了插嘴的机会,把枯瘦的胸脯拍的咚咚响,“公子且可放心,贫道明天就回京城,把这里的事情仔仔细细禀报给陛下,定会给大家还有虎兄一个满意的结果。” 李玄机微微颔首,回头看见虎妖正支棱着耳朵听,笑骂道:“你这畜生可听清了?” 虎妖赶紧轻吼一声,示意自己听清楚了。 李玄机又道:“那还不走,待在这里干啥?” 虎妖又轻吼一声,转身蹦蹦跳跳消失在了夜幕里。 几人敲定此事,随着兵士进了城。 在众人憧憬的眼神中,李玄机拒绝了老道和儒士的邀请,直言还有要事在身,便与他们分道扬镳。 赵初一深知,想与这种世外高人搭上关系何其之难,见他们走的决绝,也就不再死缠烂打,与吴士言低声几句,两人匆匆返回了城主府,着手准备杀虎堂之事。 一进城,锦淼淼就收起了红颜祸水灯,乖巧地跟在李玄机身后,一言不发。 李玄机以为她还在因为虎妖的事情伤心,安慰道:“锦姑娘放宽心,陛下为了百姓,肯定会同意把那什么杀虎堂撤掉。” “唉,我们妖修不能融于天地,如过街老鼠处处受制,亦有秩序之人处处围剿,天大地大,思来想去竟没有容身之所。”锦淼淼紧走两步,挽住他的手臂,说话都轻了不少。 李玄机感受到她心底的悲伤,感叹道:“圣人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不应如此才对,只是这些事情也不是我们能改变的,活在当下就好。” 锦淼淼紧紧搂住他的手臂,夹在两座高山之中,突然展颜笑道:“有公子这番话,奴家就算没白让你占便宜。” 感受着两处坚挺的柔软,李玄机想要抽出来,却没有得逞,义正言辞道:“这话咱可得说清楚咯,本公子何时占你便宜了,明明是你逼我的,我都是被迫的!” “哟,”锦淼淼挑眉道:“公子好厚的脸皮呢,倘若你想要走,本姑娘拦得住?还不是馋人家的身子,你不说我都知道!” 李玄机讪讪笑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本公子可是十分好面子的,你再说我就...” “就如何?”锦淼淼故意把胸脯在李玄机手臂上蹭了蹭,却察觉他身子一僵,顺着视线疑惑望去。 就见前方不远处的一栋客栈门前,站着一个人。 第一卷:谪仙人 第五十九章:夜行 李玄机眯眼看清所站之人,大踏步走过去,朗声道:“玉大哥,还没睡呢,站在门口干啥?” 玉昆仑循声望去,见是是小公子,身后还跟着个美貌女子,就当没看见,脸上挂起笑容赶紧迎了上去,欣喜道:“小公子回来了,末将睡不着,在外面透透气!” 其实自李玄机离开,队伍里就开始人心惶惶,特别是赵婉儿,担心的觉都睡不着,玉昆仑不愿看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有时间就出来看看。 李玄机走到玉昆仑面前,笑着介绍道:“这位是锦姑娘,是一位...嗯...修道高人。” 玉昆仑心中了然,应该是公子此次出去新结识的,抱拳躬身道:“见过锦姑娘!” 锦淼淼有些慌乱,连忙施了个礼,心中不知如何称呼,便顺着叫了句:“玉大哥好。” 玉昆仑有些哭笑不得,公子性情跳脱叫着玩,倒是让眼前这位姑娘误会了,只好解释道:“我家公子好诙谐叫着玩的,姑娘切莫当真,叫我玉昆仑就好。” 锦淼淼巧笑嫣然,没有言语。 此时以至深夜,客栈里的人早就歇息,站在门外难免会引起巡城士兵注意,三人走进客栈,随意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 李玄机紧接着说道:“玉大哥,正好有事情要与你商量商量。” 玉昆仑正襟危坐,沉声道:“公子请吩咐。” 李玄机示意不必如此,轻叹道:“此次才出将军府没多久,就遇到了如此多的事,刚才还在城外遇到了一只虎妖,可见如今世道之乱,亦可能是本公子运势不佳吧。” 锦淼淼听见将军府三字,心思流转,暗道:难道是将军府小公子?娘嘞,这身份着实吓人,俗世中位高权重的大人物,都有天道庇护,普通的妖魔鬼怪都靠近不得,想要靠些邪魔怪道的手段杀害,更是难如登天。 玉昆仑却说道:“末将认为,公子生而不凡,身含莫大气运,才会吸引邪祟,这事白大师也有说过的。” 锦淼淼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李玄机苦笑道:“正因如此,你们跟在我身边才更容易出事,这才走了一半路程都没有,后面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怪人怪事,所以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独自一人前往青城,玉大哥你们就护着婉儿姑娘返回南露城。” 其实从被蛇妖反噬起,他就有这个打算,只是没想到后面的事接踵而至,让人应接不暇,才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玉昆仑神情有些黯然,跟在公子身边,才知自身实力低微,很多事情帮不上忙不说,还容易耽误行程,就比如青山寨那次,以公子的性情,万不可能随随便便就随意出手,更不会有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只是想起赵姑娘,为难道:“末将等人自听公子命令,只是赵姑娘那边该如何劝说?” 最难消受美人恩,李玄机揉着眉心,沉吟道:“婉儿姑娘,唉,确实有些难办,这样吧,玉大哥去取纸笔来。” 玉昆仑闻言走到柜台旁,拿着纸笔放到桌上。 李玄机思索片刻,拿起毛笔在舌头上舔了几下,洋洋洒洒写下了两封信,又取下腰间那枚黑白玉佩,一同交到玉昆仑手里,说道:“你把这封信和玉佩给婉儿姑娘,希望她看过之后能好受些,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不得不如此,还有这一封交给我父亲,免得你们回去受责罚。” 玉昆仑接过玉佩和两封纸,明白这是公子不愿面对离别,郑重点头道:“公子放心去吧,末将必定将赵姑娘安稳送回南露城。”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李玄机便不再犹豫,与玉昆仑交代了一些事,就和锦淼淼乘着夜色,出了老虎城。 第二天。 一身红衣的赵婉儿冲出客栈,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泪眼婆娑,手中紧紧握着一枚黑白玉佩,喃喃道:“玄机哥哥,婉儿不给你添麻烦,婉儿这就回去...” 正在准备马车的玉昆仑,见她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挂在腰间,深深叹了口气,赵姑娘对公子真是一往情深,可公子未来注定会遇到许许多多奇女子,昨晚那个看公子的眼神就很不对劲,实在是公子太过于出类拔萃,若自己是个女.... 玉昆仑赶忙压下心里的胡思乱想,轻咳一声,等赵婉儿返回马车,嘱咐玄甲营几位甲士打起十二分精神,和小青驾车驶出了老虎城。 微风习习,阳光正好,一座名叫“寿礼镇”小镇中,赶了一晚夜路的李玄机二人,随意走进了一家客栈。 时间尚早,里面还没有几个人吃饭,李玄机挑了一个靠边的桌子坐下,看着面色有些疲惫的锦淼淼,不好意思道:“锦姑娘有伤在身,今天我们在这里休息一天,晚上再赶路如何?” 只有夜晚两人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施展轻功,锦淼淼自然明白,伸手将额前一缕青丝捋到耳后,笑道:“一切依公子。” 白袍公子大袖一挥,叫道:“小二上菜!” ....... 夜幕降临,两道身影在即将关城门的时候离开了小镇。 锦淼淼看着有些尴尬的白袍公子,促狭道:“不愧是将军府小公子,身上竟然一枚铜钱都没带,你没看刚才小二脸都黑成了锅底,差点就要出手打人了。” 李玄机扯了扯嘴角,道:“以前付钱这种是都是交给别人,本公子一时没有适用,还好锦姑娘带了银钱,要不还真不知道该咋办,真是丢人丢大了,对了,锦姑娘怎么会带着银子?” 锦淼淼哼了一声,“以为本姑娘和你一样不谙世事吗,有我这个心思细腻、貌若天仙的美人跟着,你就偷着乐吧!” 锦淼淼没好意思说,其实是她刻意准备的,为的是偶尔进城买些凡人的胭脂水粉啥的。 李玄机竖了个大拇指,赞叹道:“锦姑娘蕙质兰心,谁能娶到你真是天大的福源。” 锦淼淼抬起白玉一般的下巴,弯着嘴角说道:“那是自然!” 就这样,两人白天休息夜晚赶路,风雨不停,再没有遇到什么事,距离泗水城越来越近... 这一日夜晚,月黑风高,荒山野岭。 李玄机扫视了一圈,发现前方不远处有座破庙,转头对身边的长裙女子说道:“锦姑娘,昨天白天咱们都没休息,要不去那座庙里歇息会,反正去泗水城还得走水路,明天想必就能到泗水码头。” 此时锦淼淼手中提着那杆红颜祸水灯,映衬着脸颊越发白皙,闻言点点头,开口道:“奴家正有些累了呢。” 说罢,两人几个起落,来到了破庙前。 庙很小,周围荒草丛生,大门已经碎裂成长条状,凌乱地堆在外面。 李玄机将挡路的木头挥散,捂着鼻子走了进去。 庙内尘土厚重,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灰褐色,角落里织着一层层蛛网,两人进来时,惊起一群觅食的老鼠,顿时传来吱吱的乱叫声,和石木倒地的咔嚓声。 实在是没有落脚的地方,李玄机只好施展真气,将地面上的灰尘吹干净,歉然道:“今晚只能凑合过一晚了,锦姑娘多担待些。” 锦淼淼莞尔一笑,开口道:“公子多虑了,似我们这种妖修,没有那么多讲究。” 说着放下灯笼,干脆利落盘腿坐在地上,伸手在旁边的位置拍了拍。 李玄机也不扭捏,径直走到她身边,坐了下去。 锦淼淼靠在他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夜越来越深,不知何时起了大风,在外面肆虐着,呜呜作响,仿佛鬼哭神嚎.. 突然,风中传来一阵阵敲锣打鼓声,在漆黑的夜色里说不出的诡异。 第一卷:谪仙人 第六十章:带我走 锦淼淼或许是真的累了,现在还在熟睡,李玄机轻轻将她扶正,蹑手蹑脚走到门口,侧耳倾听。 这声音伴随在风中喜庆中带着阴森,阴森中又有点喜庆,当真是古怪,且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李玄机偶然回头,见锦淼淼正一脸幽怨地看着他,讪笑着走回去,轻声道:“嘿,稀奇唉,锦姑娘听到没有,大半夜的荒郊野岭,竟然有人在外面玩耍。” 锦淼淼听到玩耍两字,被逗笑了,白了他一眼,冷哼道:“什么玩耍,外面吹的乐曲是百鸟朝凤,凡人送死人的,现在这种时候吹,应该是阴魂成亲。” 李玄机顿时来了兴致,说了句等等,小跑到入口处,将揽星河从腰间摘下,挂在门头仅剩的一截木头上,又小跑回来,坐在锦淼淼身侧,兴致勃勃问道:“给说说啥是阴魂成亲,我只听说过结阴亲啥的,是一回事吗?” 锦淼淼扶额叹道:“公子当真是除了一身修为,什么都不懂啊?” 李玄机立马换了另外一副嘴脸,沉声道:“哼,其实本公子只是想考考你而已,不说拉倒。” 锦淼淼轻呵一声,扯住他的袖子,摇晃道:“哟,李大公子生气了,奴家说就是了,简单来说,结阴亲就是凡人嫁给已死之人,而阴魂成亲嘛,就死两个有道行的鬼修成亲咯。”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敲锣打鼓声在破庙外头停了下来。 两人齐齐望去。 就见八个让人看不清面貌的白衣大汉,将一座雪白的轿子停放在庙门口。 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妪掀开轿帘,接下来一位身着大红喜服的高挑女子,女子虽然头上盖着盖头,但是身材纤细、玲珑有致,一只白玉手臂从大袖中伸出,搭在老妪肩头,殷红的指甲格外醒目。 李玄机二人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坐在原地并未出声。 倒是老妪发现庙中有人,微微一愣,随即与女子耳语几句,点点头,发出破锣似的嗓音,朝着里面朗声道:“今日我家小姐大婚,途径此地,想要停歇片刻,不知是否会打扰两位?” 李玄机还没开口,锦淼淼抢先一步答道:“我与相公在这里幽会,自不愿被外人打扰,大娘还是找别地休息吧。”说着不顾李玄机的眼神示意,柔弱地伏在他的怀中,望着老妪,一脸“看到没有,我们要办事了,识相就赶紧滚蛋”的神情。 老妪皱纹横生的脸上颤抖两下,表情有些不悦,转身又与女子小声说了几句,女子一听,登时不乐意了,声音从盖头底下传出,带着怒气道:“哼,本小姐就要在这里休息,舍婆婆莫要再说!” 说完不顾老妪劝说,风风火火就往里走,只是脚下没注意,踢到了一颗乱石,哎哟一声踉跄两步。 李玄机双眼微眯,看见老妪身形一晃,速度奇快,一眨眼就来到喜服女子身前,伸出双手扶住了她,那双手毫无血色,宛如两条枯死的树枝。 女子在老妪的搀扶下,大大咧咧来到李玄机两人身前,扑通坐在地上,双手环在胸前,一言不发。 李玄机瞪了一眼搞怪的锦淼淼,见她美目圆睁针锋相对,还伸出粉嫩的雀舌发出“略略略”的声音,洒然一笑,却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朝老妪歉然道:“庙宇已经荒废,自是谁都可以进来休息,我娘子被我宠坏了,有些刁蛮,还请两位不要放在心上。” “算你识相!”喜服女子冷哼一声,心想:我让你们幽会,转头朝外喊道:“你们几个奴才也进来休息会!” 外面几个大汉闻言应了声:“是”,便要踏进庙门。 异象突起,门口一个大汉刚要抬步进庙时,挂在门头上的月白长剑猛然颤鸣不止,一道凌厉剑气破鞘而出,射向地面。 大汉赶忙收腿,等烟尘散去,低头一瞧,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就见刚才还平整的砖石地面,此刻出现一条深达丈余的深坑,坑底还有丝丝缕缕的白色剑气萦绕不散,可见剑气之胜,简直骇人听闻。 见识了这般惊人的剑气,几个大汉哪里还敢进去,一个个站在风中不知所措。 女子听到动静,疑惑问道:“什么声音?” 老妪脸上涌现出惊异之色,低声把刚才发生的事给女子复述了一遍,女子听完轻咦一声,虽然盖着盖头看不见,却仍然面朝李玄机,咬牙问道:“这位公子不是说此地已经荒废,谁都可以进来休息的嘛,为何又要出手阻拦我的人进来?” 锦淼淼立马来了精神,眼神威胁李玄机不要出声,转而娇笑道:“呵呵呵...姑娘怎地如此不通人情世故,你们都是女人我相公才让你们进来,你倒好,不知好歹还想让几个连面皮都没有的粗鄙汉子进来,本姑娘生的美艳动人,我家相公自是不愿我被别的男人看去,这你还不懂吗?” 女子气结,被噎的数不出话来。 老妪眼神闪烁默不作声,一来是忌惮那把长剑,二来,这位姑娘说的似乎有些道理,想必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 李玄机哑然失笑,其实他是觉得,你敬我一丈,我敬你一尺,既然你得寸进尺,那我也不是个软柿子,对面女子显然有刁难之意,露一手稍微震慑一下,免得聒噪个没完,但见锦淼淼如此说了,也就放任她胡闹了。 喜服女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低声问旁边的老妪,“说话那个姑娘真的美艳动人?” 老妪望了两眼锦淼淼,点点头:“确实美艳绝伦。” 女子又问:“那她相公?” 老妪看了看李玄机,低声道:“相貌非凡。” 女子三问:“比我嫁的那个如何?” 老妪脸上变颜变色,自家小姐要嫁的是百变鬼王的儿子,人称百变郎君,生的豹头环眼、彪悍强壮,比眼前这位白袍公子何止差了一个天上地下,而且听说还有生活作风问题,只是小姐的婚事.... 老妪长叹一声,自家小姐虽然有时候有些蛮横任性,却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只好如实答道:“姑爷稍显不如。” 女子察觉老妪声音中透漏出来的细微心酸,伸手握住老妪的双手,凄然道:“婆婆,您如实告诉我,几十年来多少求亲的都被父亲拒之门外,为何这次想也不想,就急着把风雅嫁走?我连所嫁之人的相貌品性都不了解,怎么能托付终生,共修大道?” 老妪面露愁苦,伤感道:“这次不一样,百变鬼王不仅实力强横,而且似乎与人界的秩序暗通款曲多年,老爷不得不妥协。” 啪,一滴清泪滴落在老妪手上,在寂静的夜里听来,仿若惊雷,老妪心里抽痛,却也无可奈何。 喜服女子幽幽说道:“从风雅走进这座轿子开始,我就变成了一具行尸,化为了一堆灰烬,世间所有美好,再与我没有半分关系,可我...” 此时锦淼淼侧身躺在李玄机怀里,而李玄机做着给她找虱子的动作,两人像雕像一动不动,但两双支棱的耳朵,已经暴露了他俩正听得起劲,突然见那女子没了动静,怀中的锦淼淼声若蚊蝇道:“继续说,不要停!” 李玄机在她头上轻轻一拍,悄声道:“不要说话,打断人家思路。” 两人话音刚落,听到女子又说道:“可风雅不想,也不愿把命运交到别人手里,我其实偷偷打听了,那个所谓的百变郎君,已经娶了三位妻子,这也没啥,但是,嫁给他的三位女子,没过多久就全都死于非命,我如果嫁过去,应该就是第四个了..” 老妪闻言眼眶泛红,心如刀绞,忽然想起刚才那抹剑气,喃喃自语道:“倘若有一个实力不下与百变鬼王的公子能带小姐走就好了,想必鬼王也无法迁怒与老爷。” 喜服女子放开老妪的枯手,漠然起身,不知怎的就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扯掉头上的盖头,毫不犹豫跪倒在地,哀求道:“求公子带风雅走!” 第一卷:谪仙人 第六十一章:逆鳞 李玄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老大,一脸匪夷所思,这是怎样离奇的剧情? 锦淼淼蹭一下从他怀里窜起来,颤颤微微指着喜服女子,失声道:“又..又一个...” 夏风雅被长裙女子夸张的反应给吓了一跳,趴在地上一头雾水,嗫嚅道:“什么又一个?” 老妪也不去扶自家小姐,如老僧入定,闭目凝神,仿佛成了个透明人。 李玄机缓过神来,定睛望去,见喜服女子秀眉狭长,清亮的眼眸下挂着晶莹的泪水,小巧的嘴巴在悲伤的时候也是微微上翘,最特别的是,竟然有一头火红的长发。 此刻她也正楚楚可怜地望着李玄机,明明眼角有泪,嘴角却天然的上扬,给人一种特殊的风情。 李玄机唉声叹气道:“姑娘这是作甚,你我萍水相逢,只是恰巧在此相遇,天亮就不会再有任何瓜葛,再说我娘子还在呢?”说着看向锦淼淼努着嘴,示意到你表演的时候了! 锦淼淼在经过最初的震惊后,也平复了下来,眼见李玄机龇牙咧嘴朝自己作着怪样,嫣然一笑,扭着柳腰风情万种站在两人中间,面向喜服女子,娇笑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相公专一可是出了名的,就算你有几分姿色,也不会看上你的!” 李玄机在她背后小声道:“我看得上。” 锦淼淼耳朵一动,闻言扭头盯着他,恶狠狠道:“你说啥?!” 李玄机心中一虚,立马当做没事人一样,吹着口哨,左看看右看看。 夏风雅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于突兀无理,只是想到自己的处境,咬牙坚定道:“只要让我跟随在公子左右,就算做牛做马也无怨无悔!而且不知为何,从我第一眼看到公子,心中对他就有股莫名的好感,风雅知道,这是上天给我脱离苦海最后的机会了。” 锦淼淼气急,对李玄机冷哼道:“看你干的好事!” 李玄机无辜道:“这关我啥事啊,你知道的,这我控制不了,唉,怪只怪本公子实在太过于优秀,这就是天道对我无尽的惩罚吧!” 夏风雅没有说谎,刚才他盖着盖头一踏进庙内,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淡淡的香味,她不知道是什么,闻起来让人很安心,当她掀开盖头那看到白袍公子的那刻,就找到了来源。 端坐的老妪心中一动,其实她也有这种感觉,只是..咳咳..早生了几百年啊..... 虽然这是事实,而且自己也不是他真正的妻子,但是锦淼淼此刻就十分烦躁,翻了个白眼,冷哼道:“哼,我没辙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就呼呼坐到地上,和刚才的夏风雅如出一辙,双手环胸,唯一不同的是,胸脯上的肉多了不少,正伴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起起伏伏。 让女子一直跪在地上总归是不美的,李玄机站起来,走到夏风雅跟前,轻轻将她扶起,沉声道:“姑娘刚才所说之事莫要再提,天一亮我们就走。” 夏风雅翘着嘴角,却一脸凄苦地站起来,两人第一次离这么近,那种奇特的香味愈加强烈,她忍不住抽了抽鼻子,瞬间有些目眩神迷,一时呆在原地,停止了思考。 李玄机见她眼神恍惚,手脚僵硬,叫了两声姑娘还没反应,不由望向锦淼淼,悄声问道:“什么情况这是?” 锦淼淼斜眼一看,随意道:“你的体魄对它们这种阴魂的吸引力,比对妖修要大了不知多少倍,估计是被你迷住了吧,你可以开始嘚瑟了,哼哼。” 李玄机却开心不起来,深深皱着眉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茬,自己身上不是已经穿着天龙鳞甲了么,怎么还会? 庙内此时的气氛十分诡异。 一个长裙女子环胸坐在角落,满脸不悦。 中间站着一个白袍公子双手扶着一位身着喜服的女子,低头沉吟着什么。 而那个喜服女子,一脸呆滞,脸上似哭死笑,纹丝不动。 另一边坐着个面无表情的麻衣老妪。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盏茶的功夫,庙外似乎有人的笑声传来过来。 老妪猛然睁开双眼,意味深长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悄无声息站起来,脚尖轻点掠了出去,紧接着门外就传来几声闷哼。 几人回过神纷纷望去,就见刚才还好好的几个大汉,已经横七竖八躺在了门外,老妪站在门口,转过身朝着里面,佝偻的身形一揖到底。 庙内几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没等他们反映过来的时候,老妪突然尖声叫道:“姑爷,小姐在这里,啊....” 最后那声凄厉的啊,竟然是她朝着自己的头上重重拍了一掌,一股股浓烈的黑气从她头颅升起,裹挟在风中,消散于无形。 夏风雅见状,登时双眼一番,昏了过去。 李玄机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瘫软的喜服女子,转头望着门外,老妪生机已经断绝,趴伏在地上,苍老的面容正好对着庙内,带着微笑。 锦淼淼走到李玄机身旁,蹙着秀眉,问道:“这是想嫁祸给咱们?” 李玄机点点头,将夏风雅放到地上,无奈道:“这都是什么事,真他娘的让人头大,幸好本公子十年都没有出门,不然早就死了几百遍了。” 锦淼淼异色一闪,惊异道:“公子原来是龟神转世,呵呵呵..等会咱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静观其变吧,先好好解释看能否行得通了。”李玄机抬着头,一脸生无可恋。 话音刚落,就听见嘣的一声震天巨响,庙外那辆雪白轿子瞬间炸裂,一个粗狂的声音传来:“哪个狗东西竟敢劫持本大爷的妻子,真是吃了狗胆,给老子出来受死!” 一个头戴金冠,身着红袍的壮硕男人飘落在庙门口,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几个尸首,又瞥见门口那道沟壑,更加确定心底的想法,大袖一挥,将身边的尸体扫飞,缓缓望向庙内,眼神中充斥着惊天怒火,额头上青筋暴起。 通过漆黑的夜幕,男人瞧见一个大红喜服的女子躺在地上,身边站着个神色淡然的白袍公子,身侧还有个美艳的长裙的女子,他眼睛一亮,咧嘴笑道:“里面那个狗.娘养的小白脸,居然敢劫持本郎君的妻子,当真胆大包天,不管你是何方圣神,本大爷都要让你死无全尸,还要搜你的魂魄,看你还有没有姐姐妹妹,当然,若有个风韵犹存的娘亲,本郎君也会捏着鼻子收下,大不了玩过一次,就赏给那帮馋鬼!” 外面那人气势实在太过霸道,锦淼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悄悄靠近李玄机,气恼道:“这人怎的如此无礼,怎么办,还要不要跟他解释这事跟咱们没关系?” 李玄机一笑置之,眯眼说道:“本公子改变主意了。” 第一卷:谪仙人 第六十二章:雷池 嗡.... 一声剑鸣响猛然乍起,响彻云霄。 百变郎君神情微变,望着门口那把颤鸣不止的月白长剑,喃喃道:“剑修?有意思。” 锦淼淼偷偷看了一眼李玄机,发现他仍然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但此时庙里的温度都冷了几分,她知道,他生气了。 李玄机察觉到锦淼淼的小动作,朝她会心一笑,伸出一只手,勾住她白皙的下巴,柔声说道:“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杀几个鬼。” 语气没有丝毫波澜,锦淼淼却感觉到每个字中都充满了杀意,她乖巧点点头,轻声道:“小心点。” 李玄机摇晃着折扇,潇洒转身,迈步走向院子。 锦淼淼望着那道白色背影,俏脸刷一下红透了耳根,不由自主后退几步,瘫坐在地上,看着旁边昏死过去的喜服女子,轻叹口气,“如此翩翩公子,谁又能不中意呢...”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李玄机来到小院,找了一个稍大些的石头,吊儿郎当坐下,抬头看着门外的男子,淡然道:“你妻子就在里面,有本事就进来带走,本公子只给你一炷香时间,如果连庙都进不来,本公子不介意多走两步,砍了你的脑袋。” 说完竟然真的随手捡起一支遗留下来的香,掏出火折子点燃,弯腰插在裂开的地缝里。 金冠男子微微一愣,紧接着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肆意大笑起来,头上的金冠都被笑歪了,他也不在意,一把扯下金冠,随意丢在地上,笑的愈发张狂。 正在这时,又有人声从远处渐渐靠近,却是被他甩下的十几个鬼仆终于赶到,他们穿着一身黑衣,带着尖帽,只露出一张张惨白的脸。 其中两个鬼仆抗着一杆猩红的长枪,长枪似乎非常沉重,两人落在最后显得格外吃力。 金冠男子止住笑意,并不打算进庙,等着那群鬼仆跑到近前,指着身形最高大的那个,朗声道:“鬼元,你过来!” 这名鬼仆看起来起码身高丈余,在其他矮小的鬼仆中显得鹤立鸡群,浑身包裹在黑袍里,手中提着根造型古怪的棒子,煞气冲天,闻言走到金冠男子跟前,躬身道:“郎君有何吩咐。” 金冠男子拍着他的后背,阴恻恻道:“你只要把院中那个年轻人弄残废,注意别弄死了,本郎君就把屋子里的长裙美人赏你了,老子知道你这家伙已经玩死了不知道多少鬼姬,里面那个你可得悠着点,别他娘使太大力气。” 说完在高大鬼仆身后重重一拍:“去吧!” 鬼元看清了屋内那名长裙女子,当真是美艳无双,特别是高耸挺翘的胸脯,简直是世间罕见。 他咧嘴舔了舔嘴角,道了声:“是!”便想也没想,提棒踏进了庙门。 这名鬼仆刚走进庙门,挂在高处的月白长剑似有感应,嗖的一声,带着剑鞘怦然落地,深深扎进地板里,只露出半截剑身。 鬼元充耳不闻,大踏步走到白袍公子跟前,狞笑一声,举棒就砸。 在门外众鬼仆震惊的目光中,那柄长剑毫无征兆地仓啷出鞘,化作一抹白光,瞬间来到鬼元身后,带着刺耳的啸声直刺而下。 鬼元察觉到身后凌冽的剑气,冷声一声,放弃眼前神情平静的的白袍公子,虎腰一拧,手中的棒子挥出一个大圆,往背后砸去。 棒子呼啸而过,什么也没砸到,鬼元面色微变,扫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发现外面的鬼仆急的大喊大叫,他心中疑惑,怎的他们只有动作没有声音? 那些鬼仆见他没有反应,纷纷往天上点指,鬼元下意识抬头望去,就见一道清亮剑光直坠而下,离他只有几尺,剑尖上浓烈的剑气都看得一清二楚。 鬼元惊吼一声,手中的棒子奋力顶去,涌出股股黑气。 黑气一接触到长剑,就仿佛热油遇到了冷水,发出呲呲啦啦的声音,四散乱飞。 长剑似乎重若千斤,瞬间就冲散了黑气,剑尖点在棒子上,一股巨力传来,震得鬼元棒子差点脱手,他连忙双手持棒,怒喝一声,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顶开长剑。 一声长鸣在院内响起,月白长剑猛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重重压下。 鬼元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膝深深陷进乱石堆里,口中吐出大股大股黑气。 金冠男子面色阴沉,没想到那柄长剑恐怖如斯,鬼元竟然一个照面就被压制至此,看他颤抖的双手,和已经龟裂的鬼哭棒,身死也只是时间问题。 有个和鬼元关系莫逆的鬼仆,见鬼元情况危急,一个箭步冲出鬼群,来到金冠男子身侧,焦急道:“郎君,鬼元是我兄弟,还容小的进去救他!” 金冠男子眉头一挑,诧异道:“你倒是挺讲义气,去吧。” 这名鬼仆身形消瘦,手中也没有兵器,身上煞气异常浑厚,整个人仿若置身在黑雾里,他躬身应了声是,转身来到庙门前,大步跨过。 猛然响起一阵阵惊呼,就见将要进去的鬼仆身下,那柄剑鞘悄无声息地闪出一道雪白剑气,瞬间把没有防备的鬼仆给斩成了两半,竟是惨叫都来不及就化成一团黑雾,消散在大风里。 金冠男子见状,凝视着剑鞘,陷入了沉思。 院中的鬼元瞥看见这一幕,心胆俱裂,此刻他手中的鬼哭棒已经被剑气搅碎的只剩一小节,却不敢松手,死死咬着牙坚持,渴望郎君能出手救命。 庙门口的鬼仆一个个义愤填膺,纷纷尖叫着,却没有一个敢再进去,开玩笑,实力最强的鬼元现在已经是必死,而修为强横的鬼南更是死的干脆,他们在等,只要郎君大人出手,任里面那个小白脸再厉害,也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正在这时,院中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只剩半柱香了。” 众鬼仆齐齐朝里望去,就见白袍公子折扇轻轻往下一压,鬼元头上的长剑剑气再度暴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摧枯拉朽一样刺破鬼哭棒,长剑没入他的头颅一穿而下,当一声钉在了地板上。 小院内顿时黑气弥漫,白袍公子面露厌恶,手中折扇轻柔一扇,登时一片清明。 剑气实在太过锋锐,长剑如切豆腐将地面捅出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白袍公子大袖一挥,长剑划出一抹流光飞出,在众目睽睽中灵巧地返回到剑鞘中。 呼啦,十几个鬼仆飞速离开门口,退到了几丈外,不是他们胆小,实在是那柄长剑太过凶悍。 金冠男子回头看了一眼,目光阴冷无比,吓得鬼仆们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他心中暗骂一声废物,转头看向院内,刻意忽略那柄长剑,朝着白袍公子问道:“公子修为惊人,御剑术造诣深厚,不知家师是谁,或者在哪里修行?” 白袍公子置若罔闻,蹲在那支香跟前,自顾自拿着折扇扇着。 金冠男子眼神闪烁,而后洒然一笑,弯腰捡起地上的金冠带在头上,说道:“既然公子不肯言明,本郎君也就不问了,至于夏风雅那只女鬼,公子看中给你就是,咱们后会有期。” 鬼仆们一脸不可置信,以郎君大人的秉性,吃了这么大的亏,居然会服软? 金冠男子言罢转身要走。 就见院内的白袍公子站起身,冷声道:“本公子说过,你不来杀我,我可要出去杀你了!” 第一卷:谪仙人 第六十三章:借我天雷,来斩郎君 金冠男子顿住身形,转头凝视着院内的白袍公子,目光阴冷道:“你莫不是以为本郎君真的怕了你?” 李玄机缓步走向院门,摇头说道:“什么狗屁郎君,让本公子失望透顶,竟是连院子都不敢进,妻子也白送他人,可笑至极。” 金冠男子嗤笑一声,微微后退半步,身上红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右手在空中一抓,喝到:“幽冥枪何在!” 一抹红芒刺破夜空飞来,被他握在手中。 长枪在手,金冠男子气势陡然一变,威风凛凛舞了个枪花,长枪直指李玄机,趾高气昂道:“想死还不容易,本郎君成全你。” 远处鬼仆见自家郎君终于要出手对付那个小子,一个个兴奋地大叫: “郎君威武!” “郎君给鬼元兄弟报仇啊!” “杀了那小子,接回郎君夫人!” 李玄机缓缓收起折扇,并没有看门口气势汹汹的红袍男子,而是低着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母亲很爱我,两个姐姐也很宠我,在我不能说话的十年,不知偷偷掉了多少眼泪,我也见过我父亲,那个在军中顶天立地的男人,也曾对着那副画像眼眶泛红,如果你说本公子的不是,我大人有大量不想徒惹麻烦,还能跟你好好说话,既然你觊觎我家人,不杀你,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李玄机看了眼插在地上的揽星河,抬起头神情肃穆,身上的天龙鳞甲无风自摇,散发出一股股无形气息,院子里顿时乱石横飞,声如惊雷。 这声音实在是太过密集,就像凭空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昏迷的夏风雅一个激灵惊醒,她茫然地望着庙顶,仿佛看见了婆婆那张慈祥的面庞,对她微笑着渐渐淡去,她伸出一只手抓去却抓了个空,夏风雅抽泣着喃喃道:“婆婆何故如此,没有你风雅该怎么办...” 正聚精会神看着院内的锦淼淼听到动静,转回头见夏风雅醒了,挪到她身旁,问道:“怎么样,好了些吗?你婆婆真好,为了你不惜去死,和我婆婆一样,门外那个什么郎君,真有这般恐怖?” 夏风雅听到百变郎君在外面,凄苦的面容刹那变得惨白,连忙坐起身,看见外面一白一红对峙着的两人,担忧道:“百变郎君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在鬼修中已经闯下了赫赫威名,有传言说,他曾以一己之力灭杀了个在修道界积威深重的家族,连没有修为的凡人也没放过,对了姑娘,你相公修行了多久,到了什么境界?” 锦淼淼闻言望着那道挺拔的白色背影,温柔一笑,轻声道:“他呀,我也不知道呢,其实我们根本不是夫妻,他是人,我是妖。” 夏风雅张大嘴巴一脸不可置信,颤抖的玉手指着指两人,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他他他....” 锦淼淼见她表情好笑,握住她的手,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夏风雅越听眼睛越亮,最后竟止不住全身发抖,失声道:“仙人?改换天地?” 锦淼淼连忙捂住她的嘴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道身影,目光灼灼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仿佛真的是从天而降的谪仙人,不沾尘埃,与这个荒唐的世道泾渭分明。” ....... 屋内渐渐没了声音,只留下两双明亮如月的眼睛。 夜色沉重,冷风瑟瑟。 李玄机猛然间神采奕奕,右手一番掌心朝上,朗声道:“吾有一剑,可叫天地清平!” 声音如雷贯耳,响彻整片天地。 门口那柄长剑毫无征兆的下沉两尺,彻底没进地面,然后发出一声嘹亮的剑鸣,划出一道灿烂白光冲天而上,刺入云霄,眨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金冠男子面露骇然,脚下重重一踏后撤数十丈,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眼神晦暗不明。 鬼仆们见状,连滚地爬地围在他身后,一个个望着天空,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庙内的锦淼淼神情一动,转头对身边的喜服女子兴奋道:“我们也出去看看?” 夏风雅从未见过如此惊世骇俗的剑气,刚下意识点点头,就被锦淼淼火急火燎给拉了起来。 两个女子不敢惊动闭目不动的白袍公子,蹑手蹑脚来到屋檐下,踮着脚尖好奇地望着无尽的夜空。 忽然,黑如幔帐的天空,在众人眼中诡异地裂开了一道缝,不折不扣的一道缝,就好像被一柄锋利的长剑划过,露出里面让人毛骨悚然的金紫雷电。 轰隆.... 一道玄奥异常的雷声,在众人心间炸起,惊起滔天波澜。 锦淼淼和夏风雅只觉得,纷乱的心湖似被人轻柔拂过,如沫春风,两人不知怎的,瞬间泪流满面。 外头的十几个鬼仆心中响起这声惊雷后,个个被震的神魂不稳,差点灰飞烟灭,歪七扭八摔倒在地上,惨叫连连,身上不住地涌着黑气。 金冠男子在心里响起雷声之时,面色巨变,两手握拳迅猛砸在丹田处,口中怒喝一声,喷出一个黑球,黑球中似有一团若有若无的紫气。 金冠男子再次轻喝,手中长枪红光大涨,朝着那个黑球迅捷刺出。 咚..... 黑球应声而破,紫气轰然爆炸,一圈圈肉圆可见的波纹四散开来。 金冠男子身形再次爆退十丈,低头一看,右手虎口已经破裂,猩红的长枪上紫气环绕,他不敢迟疑,定住身形,体内鬼气汇聚掌上,艰难地包裹住丝丝紫气,然后轻轻一甩,紫气就像是水滴一样,被他甩落到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不一会就渗到了地下,再无威势。 而那些鬼仆被波纹冲击,纷纷倒飞出去,其中有几个修为浅薄的,在空中就化为了飞灰。 其他活着的鬼仆砸落在地上,个个奄奄一息,鲜有能站起来的。 金冠男子脸色难看,望着走出庙门的白袍公子,目光中前所未有的的凝重。 天上的那道缝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合拢,却又响起阵阵闷雷,这次是真的雷声,乌云中还有点点闪光溢出,似乎快要下雨了。 李玄机心念空明,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的金冠男子,脚尖轻点,身形飘摇而起跃到半空中,在空中缓步而走,仿若仙人巡游。 金冠男子已经生出退却之心,但他知道,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眼睛死死盯着白袍公子。 他吃力地摆出了个奇怪的姿势,双腿一前一后弯曲,长枪抵在面上,左手放在眉心处,默念了句:“鬼神惊!” 密密麻麻的粗壮黑气钻出,将他环绕在其中,宛如汹汹烈火,片刻后就看不清身形,仿佛魔神降世。 一道白色流星自九天之上坠落,正是飞入云霄的揽星河。 李玄机伸出右手接住,凝神一看,啧啧称奇,揽星河剑身上萦绕着金紫雷龙,劈啪作响,浩荡天威吹得他发丝飞舞,他轻笑一声,低头俯视着下方火人一样的金冠男子,冷声道:“杀你,可惜了。” 言罢,身形在空中骤然消失。 金冠男子吓得汗毛直立,眼睛瞪如铜铃,在空中细细搜寻,却一无所获。 一股灭顶恐惧传遍他的全身,正在这个时候一道淡淡男声响起。 “郎君大人找什么呢,本公子在你眼前。” 话音未落,金冠男子就看见李玄机的身形鬼魅一般浮现在他的眼前,长剑已到头顶。 盯着剑身上那些摄人的金紫雷龙,金冠男子惊吼一声,手腕一拧,将长枪横在头顶,左手刚抵住枪身,就感到一股千斤巨力传来。 瞬间的宁静之后,便是辉煌剑气落下,天地在此刻都亮了一瞬。 咔嚓,猩红长枪被斩落的地方,裂出细密如丝的裂纹,金冠男子面如土色,眼见幽冥枪即刻就要崩断,心中一横,一颗圆溜溜的魔珠从他口中缓缓升起。 李玄机嗤笑一声,揽星河轻轻下按,说了声:“破!” 揽星河仍然压在长枪上,什么事也没发生。 金冠男子心中一喜,就要催动魔珠,将眼前这个故作高深的小子给轰杀了。 却见月白长剑上的金紫雷龙脱离剑身,形成一把雷剑,穿过长枪劈开魔珠,威势不减,从金冠男子头呼啸顶斩下,直入地面。 轰隆隆,雷剑所落之处,炸出一个十几丈的大圆,金紫之气在地底游弋不定,好似万千灵蛇。 如此天威之下,猩红长枪和金冠男子早已经化为齑粉,没留一丝痕迹。 那些躺在地上鬼仆见到这一幕,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尖叫着从地上蹦起来,用出平生最大的力气,四散奔逃。 李玄机呵呵一笑,右手轻抬,揽星河迎风而起,化作一抹流光,把最近一个鬼仆戳成烟雾,在空中闪出一片清亮剑光,向另一个追击而去。 没一会,就听见十几声惨叫从夜幕里传来。 四周重归宁静,李玄机将揽星河御回手中,重新把散乱的头发随意扎起来,迈步走向破庙。 庙门口,趴着两个偷偷观瞧的美艳女子。 回想起刚才的战斗,夏风雅现在还有些失神,那一幕执天剑而落的少年,实在是太过震撼人心,心中对锦姑娘所说的话,有些相信了。 锦淼淼凝望着那道身影,美眸中尽是爱意,此刻她恨不得飞奔过去,扑到那人的怀里。 李玄机无意间发现门口的两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挥舞着左手,笑着说道:“hi~” 两女面面相觑,却鬼使神差地一同走出,各自施了个风情万种的万福,百转千回道:“恭喜公子得胜归来...” 一点一滴无声落下,串成了一条条贯穿天地的帘子。 下雨了... 第一卷:谪仙人 第六十四章:鬼王来袭 大雨如注,似银河倒泻,沧海倾盆。 豆大的雨滴砸在庙顶上噼啪乱响,小院里没一会就汇集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水洼。 李玄机见雨势滂沱,一时半会没有停歇的迹象,有些不安道:“雨太大了,但是我们得尽快离开此地。” 锦淼淼不解道:“为何要着急离开,等雨停再走不行吗?” 李玄机看了眼夏风雅,摇头道:“恐怕不行,百变郎君是来找夏姑娘的,阴差阳错死于非命,百变鬼王等不到儿子回去,肯定会派人来寻,咱们还是早走为妙,夏姑娘以后有何打算?” 夏风雅并拢着双腿坐在地上,此时听他问起,轻叹口气,抱着双腿将下巴放在膝盖上,翘着嘴角凄然道:“我已经嫁给了百变郎君,但他因我而死,再去鬼王府也不会有好下场,回家必定会连累父母,如今是真正的无家可归了。” 李玄机为难道:“本公子有要事在身,再带上夏姑娘,委实有些不妥。” 夏风雅浅浅一笑,低头盯着地面,瀑布一般的红色长发遮住了脸庞,凄苦的声音从发丝中传出:“怪只怪风雅命苦,没有服侍公子的福气,公子和锦姑娘离开后,我就自爆修为,找婆婆去...” 她在说话时,趁白袍公子没注意,眼睛透过秀发,不住地对锦淼淼使着眼色。 锦淼淼收到信号后眨了眨眼,心中想起自己的身世,与她何其相似。 啪,锦淼淼一只手猛然拍在地面上,把两人吓了一大跳,目光齐齐望着她。 锦淼淼霍然起身,走到两人中间,摆出一个霸气姿势,大手一挥,豪迈道:“什么狗屁鬼王,我们就待在这等他来寻,大不了公子再给他一剑就是!” 夏风雅勾着嘴角,点点头,附和道:“就是!” 李玄机见她们说的轻巧,苦笑道:“刚才那一剑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到了,才偶然得之,想要再施展出来谈何容易,其实那个百变郎君本事不弱,倘若没那一剑,本公子纵然能杀他,也要耗费不少功夫,百变鬼王实力比他儿子只强不弱,我没有必胜的把握。” 屋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锦淼淼悄悄站直身子,怕李玄机尴尬,眼珠一转,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称赞道:“小伙子不错嘛,不像其他臭男人一样,喜欢打肿脸充胖子,不错不错,我看好你哟!”说着手就不知不觉往李玄机脸上滑去。 李玄机头一歪,伸手拍掉那只揩油的爪子,白眼道:“用你说,本公子要是有傲视苍穹的实力,哪里管他什么劳什子的鬼王,来几个本公子干趴几个,干到他们跪地求饶为止!” 锦淼淼噗呲一乐,捂着嘴娇笑道:“哟,李大公子很能干嘛!” 语气中故意把干字说的很重。 夏风雅俏脸一红,将脸撇到一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啐道:“呸,这位公子生的俊美,怎的说话如此粗俗,可为什么就是讨厌不起来呢,真是奇怪了。” 她偷偷望了李玄机一眼,暗道:是眼睛,他的眼睛很明亮,就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清水,没有丝毫杂质。 李玄机没有搭理这茬,起身走到庙门口,天空中雷声阵阵,闪电频频,风紧雨急,他心念一动,倾耳而听,雨声中似乎夹杂着模糊不清的呼喊声。 他面色微变,回头道:“夏姑娘既然还没有做好打算,那就一同走一段吧,等想好去处再离开也行。” 话还没说完,两个女子已经抱作一团,嬉笑着在庙里跳了起来。 事态紧急,李玄机只得打断她们,沉声道:“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如果我没听错的话,百变鬼王的人已经来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找到我们!” 两女闻言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僵在了原地,万没料到,敌人会来的如此之快。 锦淼淼松开手,在庙里焦急地踱步,自言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夏风雅轻甩火红的长发,拉住无头苍蝇似的锦淼淼,翘着嘴角从怀里掏出衣物,俏生生说道:“诸位莫急,且看此物!” 李玄机和锦淼淼见她老神在在,丝毫不担心,连忙好奇凑了过去,伸着脑袋细眼观瞧。 夏风雅手中此刻拖着一个狭长的东西,再一看,原来是个造型古朴精致的小舟,三寸来长,上面刻着眼花缭乱的古怪符文,舟身上似乎被一层淡淡的光晕包裹着,玄妙非常。 不等两人发问,夏风雅就介绍道:“此物名叫‘流云梭’,是我离家时母亲暗中给我的,她知百变郎君生性残暴,让我找准机会就逃跑,借助此宝,可眨眼之间穿行三百里!” 李玄机双眼一亮,搓手叫道:“好东西啊,夏姑娘说凭借这个流云梭可以眨眼穿行三百里,那么是不是睡一觉起来就到青城山大门了?” 锦淼淼见他神情兴奋,患得患失起来,她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前往青城求药,有这了这件宝贝,想必很快就会达成目的,求到药后,是不是就得与他分别了...... 夏风雅有些奇怪白袍公子为何如此激动,老实说道:“没有公子说的那么容易,流云梭虽快,但是却需要灵石来驱动,而且,此宝为逃命之时万不得已用的,所以还有个致命的缺陷。” 两人齐声问道:“什么缺陷?” 同样的字眼,不同的是,一个声音诧异,一个声音惊喜。 李玄机瞪了一眼锦淼淼,讶异问道:“你是在期待什么?” 锦淼淼朝他扮了个鬼脸,跳到夏风雅身边,挽住她的手臂,追问道:“妹妹快说,还有什么巨大且致命的缺陷?!” 夏风雅被他俩弄得一头雾水,继续说道:“缺陷就是,不能控制飞行的方位,换言之就是,乘上这艘小舟,不知道会飞到哪里去。” “太好了!” “什么!” 突闻门外一声炸雷响起。 “郎君大人,你在里面吗?” 然后便是一道道黑影急速掠来。 夏风雅面色惊变,尖叫道:“你们快站到我身边来!”说着低声默念了几句,小舟从她手中漂浮而起,微微向前移动几分,包裹着舟身的光晕开始慢慢扩散。 锦淼淼麻利地把灯笼收回到体内,靠在夏风雅身边,紧紧盯着外面越来越多的黑影。 李玄机回头见小舟光晕还在扩大,急切问道:“是不是要罩住我们三人才能穿行?” 夏风雅点点头,双手紧握在胸前,凝视着小舟,跳着脚喊道:“快..快..快呀....” 光晕想要笼罩住三人还得一会,门外的人却已经开始往庙里钻了。 李玄机打眼一看,顷刻间,破庙小院已经进来了十几个人,与先前的鬼仆一般无二。 他踏前一步,右腿在前弯曲,左脚在后笔直,手中揽星河迅疾出鞘,横扫千军! 刺目剑气在空中划出一条笔直横线,呼啸而去! 秋风扫落叶,白光直接把天地珠帘给斩为两半,凡是被剑气击中的鬼仆,惨叫都来不及,一个个灰飞烟灭,小院内登时空空如也。 刺啦..剑气从小院一闪而出,雨幕从新落下,只留下院墙上一条长长的裂痕。 “鬼王大人这里有人!” “我儿在哪里?” 一道堪比天雷的男声由远及近,直震得破庙屋顶瓦片纷飞,一声之威让本就残破的小庙摇摇欲坠。 “糟了,是百变鬼王!”夏风雅双腿一软,差点瘫软到地上。 锦淼淼连忙伸手扶住她,急急道:“夏姑娘,你能让这法宝的光罩涨的再快点吗?” 望着两人大小还在扩张的光罩,夏风雅颤抖说道:“我也是第一次用,娘亲提前装了一颗灵石,告诉我只要念动咒语就行,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带咱们三人离开。” 锦淼淼面如死灰,转头恰巧看见李玄机再次挥剑,她咬着嘴唇,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外面的黑影再次冲进了小院,迎面便是一道凛冽剑气袭来。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人影从天而降,一脚踩在雪白剑气上,当...剑气瞬间崩碎。 人影落地,在地上踩出两个深坑,雨水裹挟着石屑漫天飞舞,整座破庙都跟着颤了一颤。 这人影实在是太过庞大,从庙内看去,竟然只能看到他粗壮如小山般的腰。 李玄机默不作声收回右脚,改为双手握剑,复再踏出,揽星河直刺而去。 一道肉眼难见的细线从剑尖溢出,叮的一声,离开长剑,晃晃悠悠飞向屋外人影。 李玄机一个踉跄就要跌倒,锦淼淼大惊失色,一个闪身将他抱住,关切道:“你没事吧!” 这一剑几乎把李玄机体内真气蒸发一半,他挥手示意自己没事,目不转睛盯着那道剑气。 百变鬼王似有察觉,冷哼一声,从天空中伸下一只磨盘大小的巨手,屈指一弹。 却没想到细线剑气兼坚韧异常,没有被他弹飞,而是缓缓刺进他的指头。 百变鬼王惊疑一声,大手随即变弹为爪,抓住那条细线,剑气在他手中仿佛是被恰住了七寸的长蛇,扭曲不定。 巨手轻轻往前一送,细线去而复返,带着令人窒息的尖叫声,射向屋里几人。 李玄机撞开锦淼淼,将揽星河横在胸前。 细线转瞬即至,抽在月白长剑上。 李玄机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往后倒飞出去,砸在锦锦淼淼身上。 锦淼淼闷哼一声,死死抱住他的身体,脚下踩出几个小圆弧,卸去力道,伤势未愈的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倒在夏风雅身旁,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夏风雅见光罩堪堪围住三人,叫了声:“疾!” 光罩急剧缩小,把他们吸进了小舟里,小舟轻轻一晃,刺开一道裂缝钻了进去,消失在原地... 第一卷:谪仙人 第六十五章:秀才 “秀才老爷,不好了,村口不知道啥时候冒出来三个年轻人!”一个粗布麻衣老汉跑到一个年轻文士跟前,火急火燎道。 这名文士装扮模样的人,看起来二十出头,头扎宝蓝缎文生公子巾,身穿宝蓝锻文生公子氅,腰间挂着一枚素白玉佩,左手拿着把折扇,右手握着卷书籍,眉清目秀,气质儒雅。 文士把书夹在腋下,朝老汉做了个揖,不急不缓道:“孔大伯莫急,慢慢说。” “唉,唉,”老汉答应两声,用袖子擦干额头上的汗水,平复下呼吸,说道:“是这样的,一大早狗娃去村外大解,刚走到村口那颗老榕树,就看见有三个年轻人躺在树下,吓得他一个激灵,屎都给憋回去了!” 文士伸手打断他,说道:“孔大伯,咱们边走边说。” 在老汉的讲述中,两人穿过稀稀疏疏的瓦房,来到了村口,老远就看到大榕树下围了许多人,闹闹哄哄,对着中间指指点点。 “散开,都散开,没看到秀才老爷来了!”老汉面露不悦,这些村民如此没有规矩,特别是几个攀爬在树上的臭小子,要是被秀才老爷看见,心中不喜,影响后面开办私塾,看他不把他们几个皮扒下来,再赶出孔家庄! 村民们见两人走来,自觉让开了一条道,机灵点的汉子、妇人口中还谄媚地喊着:“村长好,秀才老爷好。” 老汉眼睛一瞪,吓得那些人当即闭了嘴,顿时安静了下来。 哎哟,榕树上一个瘦小孩子见村长爷爷生气了,心中惊惧,手一滑摔了下来,另外几个见状也赶紧悄悄溜下了树。 老汉指着榕树下,堆起笑容,扭头说道:“秀才老爷就在那。” 文士合起折扇眯眼望去,见那三个人已经被好心的村民们盖上了被子,难以看清身形。 此时,一个身材矮小的羊角辫丫头蹲在被子旁,鬼头鬼脑看了看身边的大人,见没人注意她,伸出一只小手探向了被子里,悄悄摸出来一条黑色小舟,她眼中欢喜,鬼鬼祟祟地往兜里塞去。 文士看到小舟落入小女孩手里的一刹那,舟身上就散发出一丝丝黑气,朝她手臂上缠绕而去。 文士神情微变,一个箭步冲到小丫头身边,在村民们震惊的目光中,脚下踏出一个大圆,瞬间来到小女孩身后,右手在她手臂上轻柔一推,小舟脱离了手掌,向人堆里飞去。 一阵风吹过,众人定睛再看,黑色小舟已经被文士牢牢握在了手里。 文士看着惊慌失措的羊角辫小丫头,走过去把黑舟放回到被子上,蹲下身子摸着她的头,故作严厉道:“小葫芦,你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是什么意思吗?” 小丫头脸色通红,眼眶已经渗出了泪水,却仍然咬着牙一言不发。 一个憨头憨脑的小胖子从人群里钻出来,举手喊道:“孔先生我知道,意思是说,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听的话不要听,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拿!” “去去去,你个小东西凑什么热闹。”麻衣老汉匆匆跑过来,挥手作打,吓的小胖子滋溜一下缩回了人群,老汉心中讶异,这孔瑞文出去两年,不仅考中了秀才,咋的连武功都学会了。 扭回头,见文士揉着小丫头的羊角辫站了起来,孔老汉连忙走前两步,说道:“秀才老爷,小葫芦她爹娘自从一年前去了平南城就再也没回来,没有见过这等稀罕玩意,一时手馋动了别人的东西,您别生气,回去我好好管教她!” 文士知道小葫芦这近一年都是在孔老汉家里生活,他笑着说道:“孔大伯言重了,孩子调皮很正常,咱村子建私塾的事该提上日程了,总在茅草屋里读书,孩子们也受苦。” 之前提私塾的事,他都说再等等,没想到现在竟然主动提起,老汉心中大喜,村里出了一个秀才,孔家庄便在十里八村出名,连带他这个小村长都沾了不少光,昔日老友见到都要尊称一声孔老哥,要是再多几个,娘嘞,说不定城主大人都会来,秀才老爷第一次返乡时,城里就来了不少官府的人,还给他建了个气派的房子。 老汉大手一挥,朗声道:“秀才老爷放心,私塾的事,老汉保证,半个月内就能建成!” 村民一听私塾有着落了,一个个乐开了花,毕竟孔家庄的祖祖辈辈都是种地为生,鲜有识的字的,要是建了私塾,从此村里就有了读书种子,家家也有了盼头。 孔瑞文俯身捏了捏小丫头的脸颊,温言说道:“等私塾建好后,小葫芦就住在里面看着房子,先生给你付银钱,等你赚得多了,就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了,好了去玩吧!” 小丫头顿时眉开眼笑,蹩脚做了个揖,怯生生说了句,“谢谢先生。” 老汉看在眼里,心中感叹,秀才老爷不亏是读过圣人书籍的,做事就是仁厚。 孔瑞文收起笑脸,想起刚才那股黑气,皱着眉头望向被子里的三人,见他们双眼紧闭,其中一个年轻公子嘴角还有明显的血迹,他伸手在他们鼻子前试探一番,都还有呼吸。 孔老汉蹲在他身边,不经意瞥见两个女子的容貌,老脸一红,连忙低下头,问道:“秀才老爷,您看这事该怎么办?” 孔瑞文思索片刻,沉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找几个力气大的把他们抬回我家,记住了,不要碰他们身上的任何东西,最好再拿两条被子,裹着被子抬过去。” 对于私塾来说,这些都是小事,老汉当即应允下来。 三人自然就是乘流云梭逃命的李玄机,锦淼淼,和夏风雅。 第二天晌午。 夏风雅呻吟一声睁开眼睛,入眼是陌生的房顶,她摇晃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起来,茫然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间不大的卧房,中间只放了一张圆木桌子,桌子上摆着茶壶茶杯,左侧便是房门。 她呆愣了片刻,猛然想起李玄机两人,跳下床就往屋外冲。 却没想到,刚出房门就撞上了个迎面走来的小丫鬟,毫无防备的丫鬟登时躺倒在地上,手中叮当乱响,端着的饭食撒了一地。 夏风雅心里满是疑惑,一时僵在原地,愣愣出神。 孔瑞文听到声音,从正厅里走出来,看到喜服女子眼睛一亮,疾步过去,笑着说道:“姑娘醒了?” 夏风雅凝视着青衫文士,突然问道:“妖怪?” 第一卷:谪仙人 第六十六章:奇妙的误解 “妖怪?”小丫鬟从地上爬起来,狐疑望着喜服女子,见她正看着自家少爷,俏脸一寒,掐着柳腰喝道:“我家少爷好心好意救你们,怎么醒来就骂人呢!” 孔瑞文瞪了一眼小丫鬟,小丫鬟却并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反而嘟着嘴,气鼓鼓地踢了一脚地上的青瓷破碗。 孔瑞文摇着头,叹息道:“怪我母亲太娇纵你了,没有一点规矩,这位姑娘可能只是刚醒,一时还有些糊涂,就算真的骂少爷两句,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忘了少爷跟你说的平心静气了吗?” 小丫鬟有气无力回了句,“知道啦!”蹲下身子收拾起散乱的餐具,嘴中还咕哝着:“少爷回来之后哪都好,就是太善良了,这样容易被人欺负,不行,我得跟老夫人好好说道说道。” 收拾完,小丫鬟向两人施了一礼,着急忙慌离开了院子。 孔瑞文哑然失笑,知道小丫头肯定又去唠叨母亲去了,朝夏风雅歉意道:“小丫头不小心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莫要放在心上,对了,姑娘检查下随身物品没有少吧?” 刚才太过心急,现在听他提起,夏风雅才猛然惊醒,背过身一只手伸进怀里,摸到了流云梭,拿出来细细检查一番,见没有任何损坏,松口气重新放回怀里,转过身盯着青衫文士,说道:“我两个朋友呢?” 此时她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火红头发上戴着造型精致的凤冠,流光溢彩,清冷的脸上神情倨傲。 孔瑞文看在眼里,不由感叹一句,好一位倾国倾城的佳人,又想起那个俊俏到让人嫉妒的白袍公子,心中了然,应该是她的相公没跑了,不怪她如此急切。 “不必担心,姑娘的两位朋友安排在另外的厢房,请随我来。” 原来临着夏风雅的房间,就安顿着另外一个。 孔瑞文轻轻推开房门,并没有走进去,而是转头看着夏风雅,说道:“这房间是另外一个姑娘,至于那个白袍公子则在最靠右那间。”说着折扇往右边指了指。 夏风雅想也没想,就往他指的那间房跑去。 孔瑞文连忙将房门轻轻带上,看着神色匆匆的喜服女子,暗道自己果然机智,一下就猜中了两人的关系,一脸得意地摇着折扇跟在了后面。 三两步走到右侧房间门口,夏风雅定了定神,轻吐口气两只手贴上房门,缓缓推开。 这间房的布置和她的那间如出一辙,映入眼帘是一张圆桌,夏风雅没有停留,直接来到床边。 她低头望去,见李玄机躺在被子里,面色苍白,紧皱眉头。 夏风雅没有坐下,转身等着青衫文士走进来,问道:“我家公子有无大碍?” 孔瑞文闻言笑了笑,收起折扇轻咳一声,说道:“在下已经找郎中来看过了,不仅这位公子,还有那边那位姑娘也是,都只是受了些轻伤,安心静养几日即可痊愈。” 夏风雅这才放下心来,冰冷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微微施礼说道:“多谢公子搭救,你可以出去了。” 孔瑞文一愣,旋即恍然大悟,躬身做了个揖,说道:“当该如此,当该如此,是在下唐突了。” 说完在夏风雅疑惑的表情中退了出去,还细心地帮忙关上了门。 夏风雅瞅了瞅身上的喜服,明白他可能是误会什么了,不过也懒得解释,此时房中再无他人,她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昏睡中的李玄机,眼前不由浮现出那日的情景。 就是这个白袍公子一剑灭杀了威名远播的百变郎君,还是他以一己之力挡住了百变鬼王的一击,以他凡人年纪来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简直匪夷所思。 “谪仙人么?”夏风雅目光流转,做贼似的伸出一只手捏住被子角,却又触电般缩般回去,只见她脸上红白交替,不知在想些什么。 床上的李玄机一只眼皮悄无声息地抬了抬,复又归于沉寂。 第二日锦淼淼醒了过来,也是第一时间来到李玄机所在的房间,见他安然无恙还不放心,竟直接把圆桌和凳子搬出去,回房抱着被子跑过来,铺在床边的地板上,坦言道:“我以后就睡这了!” 夏风雅顿时恼怒起来,责怪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样的好办法,急匆匆踏出房门,推开闻声走来的青衫文士,也抱着被子,挨着锦淼淼的位置,如法炮制。 孔瑞文愣愣地望着地上的两床被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难道这两个美若天仙的女子都是床上那人的妻子?老天爷,平常人能得此一女就谢天谢地,那个公子竟然有两个,而且看她们的表情似乎还在争宠?苍天不公啊啊啊啊...他实在受不了这等刺激,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转身离去,身形仿佛都佝偻了不少。 在两女细心的照料下,李玄机愣是在第五天才悠悠转醒。 百变鬼王的那一击虽然犀利,但他一有天龙鳞甲护体,二来仙人体魄的自愈能力堪称恐怖,两天前就痊愈了,只是这次出门都没有什么机会好好休息,他索性就趁着这个时机安稳睡了几天。 李玄机睁开眼,听到床下有细微的鼾声传来,他支起身低头望去,看见了让他脸红心跳的一幕。 锦淼淼和夏风雅不知何时已经滚在了一起,衣衫凌乱,雪白的肌肤交相呼应,夏风雅如婴儿一般窝在锦淼淼的怀里,脑袋钻进她丰硕异常的胸脯里,而只穿着一件雪白肚兜的锦淼淼,则搂着她的脖子,修长大腿夹着她的细腰,睡得正熟。 李玄机当即有些懵了,他转头向窗外望去,明亮的日光透过窗纸映出点点光斑,似乎还有人影来来往往,这可是大白天呀,俩人如此袒胸露怀也不怕被人看了去。 “咚咚咚”恰逢此时,一阵敲门声响起,“少爷让奴婢来送饭,请问可以进去吗?” 锦淼淼嘟囔两声,便没了动静。 夏风雅觉得有些吵闹,往她怀里钻了钻,想必是锦淼淼的胸脯太过于柔软舒适,夏风雅不自觉发出几声舒服的呻吟声。 李玄机连忙掀起被子,跳下床穿好鞋袜,蹑手蹑脚绕过她们,走到房门前,打开了一条缝。 屋外还是那天的小丫鬟,她瞧见房门开启,一如往常以为会是其中哪位飘亮姐姐开的门,笑着说道:“姐姐..”话还没说完,发现开门的是一位英俊公子,脸上一红,低下头羞涩的说不出话来。 李玄机从门缝里伸出手,接过她手中的托盘,轻轻关上了房门,关门前还不忘说了一句:“谢过妹妹来送饭了。” 小丫鬟现在脸颊烫的紧,她望着紧闭的房门,吐了吐舌头,环顾一圈见四周没人看见她的窘态,哼着不知名的曲子,蹦蹦跳跳离开了这间房屋。 这个公子可真好看呀,怪不得两个漂亮姐姐没日没夜地照顾他。 第一卷:谪仙人 第六十七章:真假孔瑞文 “哟,小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啊,有啥好事来跟少爷说说?”孔瑞文摇晃着折扇,一脸笑意问道。 小丫鬟白了自家少爷一眼,冷哼道:“哼,少爷还不知道吧,那个公子也醒了,刚才小翠看了,比少爷你可好看多了。” 孔瑞文一副身受重伤的神情,说道:“小翠啊小翠,你没看到那公子已经有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妻子?才见他一面就像抛弃自家少爷,我心很痛,就像是拿着菜刀一刀一刀的割呀。” 小丫鬟见他说的吓人,连忙轻啐道:“少爷就会吓唬人,人家不理你了。”说完一溜烟跑没了影。 孔瑞文收起笑意,走到那间房前,扣响了房门,“在下孔瑞文,听闻公子身体好转,前来探望。” 吱呀,门开启了一道缝,。 李玄机从中间挤出来,见青衫文士一脸不明所以,讪讪解释道:“两个姑娘还在休息,不方便请你进去。” 孔瑞文顿时露出“我懂”的表情,点头说道:“要不咱们出去走走?” 李玄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语气慵懒道:“也好,躺了这么久骨头都软了,头前带路吧。” 青衫文士说了句“请”便率先抬步缓行。 李玄机跟在他身后,眼睛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个很小的院自,院中只有着四间客房,别的啥也没有。 走出小院的石拱门,入眼是一座更大的院落,中间有座清澈秀气的小湖,湖边堆砌着高低错落的假山,三三两两杂役在细心打扫。 杂役们看到青衫文士,纷纷放下手中活计,热络地打着招呼。 而孔瑞文也会停步与他们说几句话,显然与下人的关系不错。 那些杂役看到少爷身后的白袍公子却都面露拘谨,不敢上前。 李玄机不由怀疑,难道自己看起来很难相处吗? 两人穿堂过屋,最后转了个弯,从一扇小门里钻了出去。 小门显然是府邸的后门,推开小门入眼是一片树林,树木不高可个个笔直,一条蜿蜒小路延伸进去,一眼望不到头。 树林左侧远方依稀可以看见稀稀落落的黄土瓦房。 李玄机回头望去,身后的这栋院落占地极广,倘若在大城之中只属中等,但是出现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村庄,就显得尤为阔气。 孔瑞文看到这一幕,知他心中所想,说道:“我父亲本是城中的富商,前些年挣了不少银子,瞒着我母亲又娶了一房,我母亲心灰意冷之下,带了一笔银钱返回这里,建的这栋宅邸。” 李玄机默不作声,顺着小路往树林里走去。 孔瑞文急走两步与他并肩而行,继续说道:“起先房子没有这么多,后来我高中秀才,城中大人恩情厚重,又派了人前来修缮一番,才是如今这副模样。” 时至晌午,阳光透过树叶铺洒而下,时亮时暗。 穿过树林,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稻田,水稻郁郁葱葱,田间水声潺潺,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李玄机深吸口气,走到田边蹲下折下一株水稻,捋掉上面的叶子,在水中涮了涮放到了嘴里。 孔瑞文也蹲在他身边,疑惑问道:“好吃?”说着也折了一根放在嘴中,不由得眉头紧皱。 李玄机坐到茂盛的青草上,扭头见他想吐又不好意思,怅然道:“不是好吃,而是见识了太多虚无缥缈的荒诞,让我有种不真实感,只有切切实实品尝这种朴素的味道,才能让我感觉自己尚在人间。” 孔瑞文心中一颤,悄悄旁边挪着挪。 李玄机凝视着青衫文士,问道:“你不是真正的孔瑞文,对吧?” 孔瑞文目不斜视,望着生机盎然的稻田,把嘴中苦涩难当的稻杆吐出去,平静问道:“公子何出此言,我不是好好在这里吗?” 李玄机不再看他,伸手放在额头遮挡住耀眼的日光,看着朵朵白云,悠悠说道:“本公子兴许是妖怪见得多了,亦或者是自身境界有所提升,面对不是人的人,冥冥之中会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称之为警惕貌似更为贴切些。” 一阵微风拂过,水稻迎风摇曳,好似绿色的海洋。 孔瑞文不知怎的打了个哆嗦,说道:“我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 李玄机不急不缓道:“我身边那两个姑娘,一个是妖,另一个是鬼。” 青衫文士终于变了颜色,追问道:“那公子是?” “我是人。”李玄机盯着他的眼睛开口道。 孔瑞文这下是真的震惊了,折扇哗啦一声掉到了地上,骨碌骨碌向田间滚去。 李玄机见状,伸手在虚空中一抓,折扇应声飞进他手里。 折扇扇骨是由通透的白玉制成,他打开一看,目光中有些惊异,扇面上面上并不是常见的山水画,也不是文人骚客喜欢的仕女图,整张扇面上只有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重道。 眼见白袍公子露了一手高深的御物之法,青衫文士洒然一笑,再次折断一小节水稻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仿佛尝尽了人生百态,喃喃道:“公子火眼金睛,不错,我不是真的孔瑞文。” 李玄机将折扇递道他身边,见他没有反应,捅了捅他的肩头,淡淡道:“本公子对世间生灵一视同仁,对妖鬼一样平而视之。” 孔瑞文道了声些,接过折扇放在脚边,笑道:“第一眼看到公子,就觉得你非凡俗之人!” 李玄机以为自己的体质对男人也有效果,不动声色往远处移了移,一脸紧张道:“本公子只对女人有兴趣!” 孔瑞文不知他因何突然有次一说,只当他无意间说了个俏皮话,配合地大笑几声, 等他扭头看去,却见白袍公子捂着衣领,身体向后倚靠,神情异样。 青衫文士一头雾水问道:“公子这是作甚?” 李玄机知道自己可能误会了,坐直身子,摸着鼻子轻咳几声,喃喃自语:“妈的,吓老子一跳。”发现孔瑞文正看着自己,尴尬说道:“你继续说。” 孔瑞文不疑有他,只当这或许就是高人风范吧,让人看不透猜不着,他整理了心神,说道:“那是一年前的雨夜,我与人在城外斗法身受重伤,好不容易逃脱追杀,也只剩了半条命,恰逢孔公子路过将我救起,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未曾料到,孔公子他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纵有救人之心,却无救人之力,从那之后就大病不起,弥留之际他一直念叨着自己的母亲,一个月后就撒手人寰,当时我那具躯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想着如果能够占据孔公子的身体,就替他尽孝,也好报答救命大恩,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正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文儿,你在这里干啥呢?” “孔瑞文”面色大变,娘亲啥时候来了? 第一卷:谪仙人 第六十八章:百态 丫鬟小翠扶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妇人穿着一身略显简朴的衣衫,花白的头发上插着支木簪,神色慌张,脚下跌跌撞。 孔瑞文站起身,扇子都没来得及拿就快步迎上去,搀扶住老妇人,关切道:“娘亲你怎么来了?” 老妇人似乎眼睛有些问题,双手顺着青衫文士的袖子,抚摸着他的脸,口中不住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听下人说,少爷和一个白袍公子从后门出去了,儿子失而复得,她生怕再生什么变故,心中焦急叫上小翠就赶了过来。 孔瑞文握住母亲的手,安慰道:“娘亲,儿子只是和这位公子出来说会话,瞧给你急的。”眼睛却看着李玄机,目光中尽是祈求。 李玄机弯腰拾起折扇,走到老妇人跟前,笑着说道:“是啊,我和我朋友前些日子受了些伤,承蒙令公子相救,今日刚好遇见,就与他出来走走,老实说,还没正式感谢您呢!” 孔瑞文松了口气,朝他感激地点点头。 既然儿子无事,老妇人当即眉开眼笑,脸上皱纹舒展开来,摆手说道:“举手之劳而已,公子不必如此郑重其事。” 李玄机见她双目无神,跟人说话时没有焦距,不由问道:“夫人眼睛看不见?” 老妇人略微有些失神,旋即释然道:“瞎老太婆一双眼,换我儿浪子回头,不亏!” 李玄机望着青衫文士,面露疑惑。 小翠正要骂这位白袍公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却被孔瑞文眼神制止,气的她嘟着小嘴,一脸不高兴。 孔瑞文神色暗淡,解释道:“怪我前些年不懂事,沉醉于美色,两年前被娘亲训斥几句,就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等我再回来,她老人家的眼睛就看不见了。”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他本是一只修炼有成的树妖,天生地养无父无母,幸得这具身体后,才体会到人间最为珍贵的亲情,此刻倒没有丝毫扮可怜的姿态,完全是情之所至,情真意切。 老妇人听闻儿子呜咽,将他拉到自己怀中,心疼地揉着他的脑袋,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丫鬟小翠看到这幅场景,也忍不住站在一旁,悄悄抹起眼泪。 李玄机没想到自己随意一问,竟闹得现场如此尴尬,眼前母慈子孝的一幕,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也是对他百般呵护,他轻咳一声,开口道:“我可以试试看能否医好夫人,不过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话还没说完,孔瑞文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抬头望着李玄机,眼眶通红道:“请公子医我母亲眼睛,如若能够恢复如初,瑞文愿意为公子做牛做马!” 小丫鬟心思伶俐,自家少爷刚跪下,她也赶紧跪了下去,抽泣道:“求公子救救夫人!” 老太太一听,咋的,自己眼睛还有复明的希望?以前倒还罢了,现如今儿子不仅勒马回头,还高中了秀才,她何尝不想多看看焕然一新的儿子?颤颤微微便要下跪。 李玄机吓了一跳,他哪经受的起这些,连忙跑到老妇人身边,伸手托住她的双臂,汗颜道:“夫人使不得,折煞小子了,还有孔公子,我们几人的性命都是你救的,本公子投桃报李医你母亲天经地义,况且事情成与不成还是两说,你们赶快起来。” 孔瑞文擦去眼角泪水,自己刚才确实有点激动过头了,现在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 还好小翠适时过来,把他搀起来,轻声说道:“少爷起来吧,我们听听公子怎么说。” 青衫文士也就借坡下驴,站起来拍掉膝盖上的草屑,回身望着李玄机,作了个揖道:“公子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孔某定倾尽自己所能!” 李玄机摇头说道:“不需要准备什么,只是我才刚刚恢复,等过几天彻底痊愈,再给老夫人医治才最妥当!” 孔瑞文一拍额头,“这是自然,瞧我怎么能把这茬给忘了。”他转头对小翠说道:“小翠,等会回去命令厨房,多给公子几人做些滋补养身的补品,万不可怠慢咯!” 小丫鬟知道事情轻重,点头应了声:“少爷放心!” 这等小事,李玄机也就不再推辞了,打定主意,三天后就着手准备给老太太医治眼睛。 老太太心中高兴,在田间地头说了些村子里的家长里短,主仆二人不去多说,李玄机倒是听的十分入神。 过了一会,几人便顺着小路返回了孔家宅邸。 一进院门,小丫鬟说什么以后公子几人的伙食由她亲自来盯,就着急忙慌赶去了厨房。 李玄机也与母子二人分别,在一个年迈仆人带领下回到了修养的院子。 仆人躬身告辞离去,李玄机抬头看着拱形石门,只见上面刻着三个大字“春意园”,脑海里不禁浮现此前屋里的旖旎风光,咧嘴称赞道:“名字取得真不错!” 走进院门,来到自己那间房屋前,看见房门依旧紧闭,他悄悄靠在门上听了听,里面静悄悄的。 难道她俩还在睡? 李玄机故意咳嗽一声,等了片刻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心念至此,他回头扫了一眼院门,感觉一时半会没人会来的样子,便不再犹豫,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卧槽!” 日光从门缝里射进去,映照出两个纠缠在一起的雪白胴.体。 左右堆着两团女子衣物,中间的被子上,锦淼淼和夏风雅只穿着肚兜亵裤,修长的大腿纠缠在一起,白玉手臂紧紧抱着对方,中间两团滚圆被挤压的形状各异..... 李玄机连忙退出屋子,砰一声关上了房门,猛然察觉身体上的某个部位起了反应,他迅速闭上眼睛,开始默念起静心咒。 这一声巨响终于让屋内有了反应。 啊啊啊啊...两声女子尖叫先后响起,然后便是悉悉索索的穿衣服声音。 心头欲.火已灭,李玄机重新恢复翩翩公子模样,听到里面动静逐渐减弱,开口道:“本公子可以进去了吗?” 话音刚落,门突然就被一人给拉开了。 李玄机定睛一看,见是锦淼淼,此刻她长裙只穿了一半,上半身仍然只裹着一件雪白丝制肚兜。 肚兜上印着两条红色锦鲤,鱼身弯曲,刚好围在两座山峰顶端,李玄机咽了口唾沫,感叹道:“好大的两条鱼啊!” 锦淼淼低头一瞧,再次尖叫一声,啪地关上房门。 李玄机抹着鼻子,呢喃道:“不对,应该是好圆的两条鱼.....” 第一卷:谪仙人 第六十九章:锦淼淼的爱好 锦淼淼再次拉开房门时已经穿戴整齐,只是脸上的羞红还未完全褪去,所以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李玄机看着她,笑吟吟道:“咋的,终于舍得起来了?” 锦淼淼不知如何解释,想起自己睁眼时看到的画面,捂着脸返回房间,坐到一张凳子子,眉眼低垂。 李玄机走进房门,见一身喜服的夏风雅坐在床上,低着头,两只手不停地和衣角较劲,俨然一副刚娶到家的小媳妇模样。 他坐到锦淼淼对面,笑着问道:“你俩咋回事,警惕性不应该如此之差吧?本公子出去回来,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点知觉?这要是进来个不轨之人,恐怕孩子都快生出来了!” 夏风雅一听羞意难当,嘤一声扑到床上,迅速抓起被子盖住脑袋,闻着被子里白袍公子身上独特的香味,心蹦蹦乱跳,与她梦中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锦淼淼闻言噗呲笑出声,朝李玄机翻了个白眼,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还孩子都快出生了,你咋不说都能打酱油了!” “那还是锦姑娘您想得多,不知孩子取名没有?说出来我给你参谋参谋。”反正现在闲来无事,李玄机也乐的逗逗她。 锦淼淼听他问起,双手支住下巴伏在桌子上,竟真的开始思索起来:“叫啥好呢,李东西?不行不行,太俗了,李南北也不行....” “喂,干嘛都要姓李啊喂!”李玄机抗议道。 两人这一顿插科打诨,让本来尴尬的气氛荡然一空。 床上的夏风雅羞劲过去,悄悄把被子掀开一个角,露出半张俏脸,插嘴道:“像我们妖鬼修炼成精的,就算是结为道侣,想要生下一儿半女也是难如登天,短则数百年,长则上千年也未可知,我母亲就是成亲之后七百年才生的我。” 李玄机不知生个孩子还有这么多讲究,诧异问道:“还有这种事呢?那本公子这种修道之人如果成亲了,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夏风雅从床上里起来,顺手把被子叠放整齐,正襟危坐解释道:“普通的修道中人,只要还没飞升,原则上来说都还是凡人,与同样的凡人或者修道之人成亲都没有问题,但如果与妖鬼结成道侣,也会受天道法则限制,公子虽也是修道中人,但碍于你的特殊体质,风雅不敢妄下定论。” 锦淼淼见她说的有趣,眼珠一转,朝李玄机抛了个媚眼,建议道:“公子若真的想知道,不放找个人试试!” 李玄机顿时头大如斗,伸手作势要打,气恼道:“这种事是能随便试的吗?再敢乱说,看本公子把你就地正法了!” 没想到锦淼淼秀眉一竖,站起身,掐着柳腰挑衅道:“来呀,本姑娘就站在这里,保证一动不动,实话跟你说了吧,刚才做梦,本姑娘就是在和你....”说着,眼睛贼兮兮在李玄机身上乱瞄。 夏风雅耳根一热,其实她也.... 李玄机看她一副想要吃人的表情,身上凉飕飕的,不禁握紧衣领,颤颤微微道:“本公子警告你不要乱来啊,否则我就要叫了!” 锦淼淼冷哼一声,像一只斗胜的母鸡,大马金刀坐回凳子上,岔着双腿,孟浪道:“你遮什么呢,梦里本姑娘可是把你浑身上下看了个遍,那身材啧啧啧....” 李玄机实在受不了她赤裸裸的眼神,回头问道:“夏姑娘,你的法宝流云梭还能用吗?” 夏风雅从怀里取出小舟看了看,摇头道:“恐怕暂时不能用了,一来咱们身上没有灵石,二来就算能用,倘若不小心穿梭到百变鬼王的领地,岂不是羊入虎口。” 流云梭这个缺陷当真让人哭笑不得。 而且每次催动都要消耗一颗灵石,也实在是太过于奢侈了些。 灵石这种东西可不是人间流通的银钱,稀有至极。 首先要找到灵脉,再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挖掘,最后还要法力高深且深谙此道的修士提炼,一条庞大的灵脉,往往也只能提炼出来几颗灵石。 因为灵石的产出实在是繁杂,付出与回报又不成正比,所以很少有人会吃力不讨好地专门提炼。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灵石内蕴藏着极为惊人的天地元气,持有的人基本在斗法中当做杀手锏来用,每一个都是藏得严严实实生怕怕别人知道,故想见到一颗灵石,或者想买一颗,也得看有没有缘分。 这么说来,如流云梭这类法宝,当之无愧可以称之为鸡肋。 李玄机皱着眉头,沉吟道:“咱们在这几天了,也没听说附近又百变鬼王的人,三百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百变鬼王的行动再慢,也该有些风吹草动才是,难不成百变郎君不是他亲生的?” 若有所思的锦淼淼登时来了精神,猛地一拍大腿,高声道:“肯定是这样了,说不定那个什么郎君是鬼王与他府上的下人私通而生,他的正牌妻子知道了心中不悦,不想让他来寻找我们报仇?” “打住打住!”夏风雅见她越说越离谱,忍不住打断道:“锦姐姐,以你的想象力,不去写小说可惜了,出现如今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百变鬼王在整个范围内都安插了眼线,等我们一出去就痛下杀手!” “夏姑娘的猜测有几分可能”李玄机斜眼看着锦淼淼,嫌弃道:“至于你,说的什么玩意,你咋不说百变郎君其实是百变鬼王在野地里捡来的呢?!” 锦淼淼眼睛一亮,从凳子上蹦了起来,附和道:“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会不会是这样,有一天百变鬼王......” 李玄机和夏风雅对视一眼,齐齐露出无奈的表情。 房间里只听到锦淼淼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小丫鬟前来送晚餐,才意犹未尽停止了胡言乱语。 三天时间稍纵即逝,转眼间就到了给老夫人医治眼睛的日子。 第一卷:谪仙人 第七十章:明月入君怀 这天,李玄机刚推开房门,就看见孔瑞文不知何时已经在院子等候。 原地踱步的孔瑞文听闻门开,脸上一喜收起折扇,快步迎上去,做了个揖说到:“公子起来了,没打扰你吧,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说着眼睛有意无意往屋里瞄,他可清楚记得那天两个姑娘的彪悍行径。 李玄机大大方方打开房门,“从我那天醒来,两位姑娘就回去她们房间了,修养了几天,我们几个基本上也都恢复如初了。” “那就好!”孔瑞文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旋即有些担心问道:“公子真不用做些准备?毕竟医眼睛也不是小事。” 见他实在担心的紧,李玄机拍着他肩膀,安慰道:“你知道的,我又不是普通的郎中,再者,你母亲的眼睛是由于悲伤过度引起的,普通的药物也难以根治,就算我出手也没有十分的把握,你最好最好心理准备。” 孔瑞文叹了口气说道:“就算有一丝机会,也好过没有,公子请大胆的治,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您的大恩瑞文永不会忘。” 李玄机发现他每次手中都拿着那把折扇,心中一动,返回房间把自己的那把拿了出来。 他的这把折扇可不是凡物,乃是天朝一位制扇大家联合朝中著名的画师,呕心沥血联合制作而成,其用料之奢华,工艺之精湛,世间仅有,有着‘文风清雅’的美誉。 李玄机划拉一声打开折扇,开口问道:“本公子看你也是爱扇之人,且来看看我这把如何?” 青衫文士闻言,把自己的折扇插在脑后衣领里,走前两步眯着眼细细观瞧,这把扇子扇骨精益剔透,扇面上一副山水风物画精妙绝伦,两者合在一起相得益彰,巧夺天工。 孔瑞文越看眼睛越亮,嘴中不住赞叹道:“好扇,好扇啊,看看着扇骨,看看着扇面,天啊,这上面的画也太精细了吧...” 李玄机合上扇子往前一递,说道:“好扇需配识货之人,送你了。” 孔瑞文一脸惊愕,连忙挥手道:“这怎么使得,瑞文不做夺人所好之事,再说这扇子也太过贵重了些。”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扇子,眼中的喜爱之情都快要溢出来了。 李玄机咧嘴笑道:“这把扇子在我这里只是附庸风雅的物件,埋没了它本身的价值,在本公子手中才是暴殄天物,你就收下吧,这种扇子我家多得是。” 他说这话时一脸淡然,天龙鳞甲虽然已经敛去光华,但起本身的材质样式也是极为华贵,再配上他英俊的外表,和不经意间散发的高贵气质,任谁看了也知道这是一位大家族的公子哥。 孔瑞文一时有些晃神,愣了片刻洒然一笑,然后弯下身子,双手摊开举过头顶,说道:“那瑞文就却之不恭了!” 李玄机啪一声把折扇拍到他手里,朗声道:“这才对嘛,走,去看看老夫人。” 孔瑞文小心翼翼收起折扇,望着一马当先的白袍公子,心中暗暗决定,这把扇子以后绝不会随意拿出来示人,最好是供起来,大厅里似乎就不错。 两人走走停停,不一会就在一栋雅致小院门口停下。 院中一张石桌旁,丫鬟小翠正在伺候老太太吃早饭。 不经意发现孔瑞文两人,小翠脸上露出欣喜,低身与老太太说道:“少爷和公子来了。” 老妇人赶忙拿出手帕擦擦嘴,虽然看不见,却仍是站起身朝着院门方向微微施了一礼。 孔瑞文快步走到老太太身边,说了句“娘亲”便在一旁恭敬而立。 老太太点点头没有说话,看得出来她今天精神不错,满面红光。 李玄机走到三人面前,朝孔瑞文开口说道:“把老夫人扶进房里吧。” 孔瑞文闻言和小翠一左一右将老太太搀进卧房躺下。 李玄机看见他俩很是不安,脸上颜色都变了,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沉声道:“你们出去候着就行,不要让人进来。” 孔瑞文点点头,再次做了个揖说道:“公子放心,保证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说完便与丫鬟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不再管两人如何担心,李玄机望着神情平和的老妇人,温言道:“等会夫人可能会小睡一会儿,还请不要担心。” 老太太年轻时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温言从容说道:“公子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成与不成都是吾命,放心施展即可。” 见她如此洒脱,本来有些拘谨的李玄机也放松了几分,右手作指为剑,轻点在老妇人额头眉心,口中默念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智慧明清,心神安宁,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完,一抹白光隐入老妇人眉心,渐渐沉沉睡去。 老太太双眼不能视物,其实就是流泪过多,从而引发的神经性失明,只要用真气小心将经脉疏通,就有恢复的可能。 无上太玄经中有着详尽的人体脉络图,以及各个穴道的作用,他在十年里早就烂熟于心,如今最大的考验,是他对于真气的精妙控制。 要知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危及老人的生命。 深吸口气,李玄机右手作掌,贴在老太太的双眼上,一缕缕柔和白光从他掌心升起,缓缓渗入老妇人的眼皮里。 李玄机双眼紧闭,神情肃穆,全神贯注地操控着真气的运行轨迹,一丝丝白雾自他身上蒸腾而起,转眼间就弥漫了整个卧房。 这种用真气来穿针引线实在是太耗费心神,没一会儿,他的额头上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时间从早上到中午,一直到日头西垂。 院中等候的孔瑞文是越来越焦急,三番两次想要进去,都忍住了。 小翠中午端来的饭食还完好地摆放在石桌上。 又过了盏茶功夫,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李玄机面色苍白地站在门口。 孔瑞文一个箭步冲过去,急切问道:“公子,我母亲怎么样了?” 李玄机还没有开口,就听屋内有人说道:“文儿,没看见公子已经很累了吗?还不派人送回去?!” 孔瑞文一愣,便见到一个眼神清明的老妇人走了出来,面带微笑,不是他母亲还能是谁? 青衫文士瞬间喜极而泣,惊喜道:“娘,你好了?” 老太太朝他瞪了一眼,却没有露出半分埋怨,而是走到白袍公子身边,看他身后衣衫尽湿,关切道:“公子没事吧,大恩不言谢,老身我..” 李玄机挥手打断道:“没事,回去休息一晚就好。” 在母亲的一路责备声中,孔瑞文憨笑着和老太太亲自将白袍公子送到了春意园才离去。 院中锦淼淼和夏风雅早一见李玄机面色不对,齐齐冲了过来,异口同声问道:“公子又受伤了?” 李玄机白了她俩一眼,虚弱道:“乌鸦嘴,只是有些脱力,休息一晚就好了。” 两人这才放下心来,搀扶着步履蹒跚的李玄机返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