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枭雄》 第1章 让子弹飞 深秋。 朦胧细雨中，天色略显阴沉，寂静的海面，相隔许久，才能偶尔听到风声低低呜咽。 哐当，哐当。 沉重的铁轨撞击声中，一辆仅有四节车厢的海上列车，犹若利剑飞矢，刺破秋雨中的寂静，向东方驶去。 车厢内亮着橘黄色的温暖灯光，灯光下的烤肉炉滋滋冒着油烟，肉香四溢，一伙人正聚在桌旁大吃大喝，觥筹交错之间，气氛热闹欢快。 双层玻璃窗将冰冷的秋意隔绝，车厢内外，犹若两个世界。 “又有烤肉又有酒，又有美人……又有雨！痛快，痛快！”. 一个瘦猴似的精瘦男人，心满意足地将烤肉咽下肚后，举起酒杯站起身，哈哈笑道， “来，海克上尉，我敬您一杯，要不是您果断有魄力，在这次和那个夏洛特玲玲开战前，就选择外放去底下的支部当个上校，哪有我们现在的日子！” “巧合而已。” 坐在对面的海克肥头大耳，一身崭新的海军上校制服几乎要被撑爆，他随意举起酒杯，与瘦猴男人的杯沿略微碰了碰，矜持道： “外放的事老子都谋划了一年多了，人事部门那帮孙子，不知道吃了我多少孝敬，拖拖拉拉的到现在才把事情办下来，结果正好避开了这次的大战。” “哼，倒显得是他们特意照顾了我，让老子以后还得承这份人情了。” “嗨，还管那些烂人干嘛，不管怎么说，您现在都成了78支部的上校了。” 瘦猴男子心知拍到马腿，赶紧赔笑换个方向奉承，“等过几天到了支部，您就是那儿的老大！整个岛都得听您的，想要啥就有啥，不比在马林梵多当孙子受气强上十倍百倍？” “那当然。” 这话听着就舒坦多了，海克上校露出了一抹得色，嗤笑道： “要不然老子费那么大力气运作干什么，反正留本部也没啥晋升空间，倒不如趁着还年轻，去这种小地方，好好享受享受人生才是。” 他说到兴起，忍不住伸手摸了把身边倚靠着的妙龄女郎。 后者嘤咛一声，满脸妩媚地钻进了海克的怀中，用指尖在那肥肉堆积的肚子上轻轻摩挲，画着圈圈。 这小浪蹄子！ 海克被勾引的一阵欲火上涌，但顾忌到自己带着的一帮狗腿跟班全在场，又只能按捺下去。 他心里早已打定主意，等到了支部基地后，自己的第一件事，就是关起门来先把这婊子给办了！ 有了瘦猴男子带头，其余几个跟班，也纷纷起身敬酒，嘴里奉承吹捧的话个个不带重样，惹得海克上校越发畅快，也不再纠结下半身那点破事，哈哈大笑着开怀痛饮起来。 车厢内的氛围，愈发热烈欢快了。 …… 在这种情况下。 自是没人注意到，窗外数公里远的一处巨礁上，有着四道人影，正透过雨幕，沉默眺望着越驶越近的海上列车。 细雨笼罩了整个海面，但却偏偏绕过了他们，就像是有一顶无形的屏障横在上方，拦住了冰凉的雨水。 “现在动手吗，维托少爷？” 一个身高足有五米出头的壮汉开口，声音如同他强壮的胸膛一般粗犷有力，仿佛压抑着令人心悸的恐怖力量。 “不急。” 前方传来富有磁性的低沉声音，被称作维托少爷的男子，湛蓝色的双眼从远处收回，叼着雪茄浑不在意地笑了笑。 “肉价最近一直在涨，好不容易烤好了，总得让人家多吃几口……” “浪费，不好。” 相比壮汉那极具压迫力的躯体，维托的身高就正常了许多。 他约莫两米三出头，二十六岁的年纪，正是男人最具魅力的时候，满头金发一丝不苟地梳成背头，下巴上蓄着精心打理过的短须，容貌俊美的实在有些不像话，几若从油画中走出的宫廷贵族。 但他身上穿的黑色西装与白色衬衣，都未系上扣子，流畅的肌肉线条，和那满是疤痕的胸膛，与优雅的贵族气质相去甚远，反倒平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独有的浪荡味道。 “是。” 五米壮汉闷声点头，不再多问，显然对于维托，有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信任与服从。 壮汉的旁边，还有两道人影。 左侧的身披黑袍，头戴兜帽，露出被遮挡住半边的清秀少年面庞。 少年的头微微低垂着，右手把玩着一柄造型精致的匕首，任其在指尖上下翻飞，但人却从头到尾一直沉默不发一言，宛如身处阴影中的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则是位面容精致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银色长发几乎及腰，被一根淡金色的丝带简单扎束在脑后。 她背着一柄比腰还粗的巨剑，静静站在维托背后，碧蓝色的双眸澄澈清明，看不到任何杂质，像是没有微尘的海水。 “咯咯，舍不得烤肉？依我看，少爷您是舍不得自己嘴里的雪茄才对吧？” 妩媚慵懒的女人声线响起，但背着巨剑的银发少女依旧默默不动地站在原地，显然这话并不是从她嘴里出来的。 簌簌。 维托的西服背后一阵耸动，不知从何时起就藏在里面的布偶猫钻了出来，懒洋洋地趴在了前者的肩头，它瞅了一眼刚抽了没两口的雪茄，撇撇嘴道： “毕竟是那老头留给您的存货，本来就不多，用来当个念想的，可雪茄又不是非得一次抽完整根，大不了存盒子里嘛，留着下次再……” “多嘴。” 维托不耐烦地抖了抖肩膀，猫咪猝不及防掉到地上，惨叫着在坑洼处滚了几圈，沾了满身的雨水，再抬起头时，小脸蛋上委屈巴巴的。 “坏少爷，臭少爷，又欺负人……” 它气鼓鼓地嘟哝着，使劲甩了甩湿漉漉的小脑袋，却没再爬上维托的肩膀，倒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后者有洁癖。 不算严重，轻微而已。 不过带着一身泥泞往上爬的话，还是得被那个俊美的金发男人，嫌弃地一脚踹进海里。 雨下的更大了。 “差不多了……” 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斜瞅了眼即将从正面飞驰而过的海上列车，维托终于从身后取过了自己的枪，将其抵在了右肩前，瞄准了最前方的车头。 他并未立刻开枪，而是咬着着雪茄微微侧过头，用力狠狠吸了一口。 烟丝疯狂燃烧，转瞬变短见底，海风恰巧吹来，整段长而完整的烟灰，便若白色幽灵一般，带着淡去的苦涩与辛辣，消逝在冷冷秋雨中。 “舒服。” 维托享受地眯起眼，空出的左手摘下嘴角叼着的烟蒂，向前随意屈指一弹，同时不再多看瞄准镜一眼，右手直接扣动了扳机。 砰！ 火光刺目，硝烟迸溅，出膛的铜弹速度快到难以看清，恰好击穿前方刚开始下坠的雪茄烟蒂，与枪口列车构成三点一线之势，转眼穿透雨幕，消失在视线之中。 尚在燃烧的烟蒂彻底崩裂，化为无数细碎烟丝，纷纷扬扬洒落。 雨声萧索，远处的海上列车，依旧在飞驰前进。 “没打中？” 小布偶猫觉着奇怪，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维托。 “不急。” 后者不知从哪又摸出了一根普通的香烟，刚掏出打火机，远处就骤然传来蒸汽机轰然爆开的震荡，相隔着上千米的雨幕，依旧清晰可闻。 在轨道上飞驰的海上幽灵，响起了令人牙关发酸的吱呀声，缓缓停住了它的步伐。 啪！ 维托这才点燃烟吸了一口，抬头看着那袅袅散去的烟雾，犹若远处飞过的海鸥，他掸了掸烟灰，笑眯眯地开口道： “让子弹，飞一会儿。” 第2章 柯里昂·维托 冰冷，抖动…… 醒来的瞬间，从窗口灌入的寒风，让海克上校猛地打了个喷嚏，他迷迷糊糊地站起身，还没搞清楚状况，额头便是骤然一凉。 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他的眉心。 “不错，你是这批海军里素质最好的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传来。 海克上校艰难地转过头，这才看清楚车厢里的现状。 用枪抵住自己的是个黑袍少年，清秀的脸上面无表情，而烤肉炉对面的座位上，一个面容俊美的金发男人，正撸着怀里满脸惬意的布偶猫，用带着几分戏谑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刚才开口的，毫无疑问就是这家伙。 “你……你们是什么人？海贼！还是列车强盗？” 海克有些结巴，他手脚都不敢动弹，只能用眼角余光扫向车厢内的其余角落，很快借着昏黄的灯光，找到了自己带着的那帮跟班—— 这几个废物全在刚才的机车头爆炸中被震晕了过去，靠着东北侧的墙板躺了一地，到现在还没一个醒来。 至于对面这群不速之客……总共有四人，除了那个明显为首的金发俊美男子和黑袍少年之外，还有名背着巨剑的少女，和一个身高五米，在车厢里只能一直弯着腰的恐怖壮汉。 海克的目光在这名壮汉的肌肉上多停留了两秒，心中衡量了下双方的力量差距，越发觉得此次只怕是凶多吉少，内心一片冰凉。 “海贼？列车强盗？这种胡乱的臆测实在太失礼了，我可不喜欢。” 金发俊美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海克慌忙转回目光，就见对方一脸嫌弃地摇着头道： “我们可都是世居红土大陆的正经商人，这次过来，只是想找海克上校您谈一笔生意而已。” 谈生意？ 先截停海上列车，再像群强盗一样破窗而入，用枪指着自己…… 有这样谈生意的吗？ 海克上校很想这么质问出口，但眼下的重点显然不是这个，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枪口，“你知道我的身份？” “当然。” 维托笑吟吟地打了个响指，后面弯腰站着的五米壮汉，立马会意，伸出右臂向边上一探，像是老鹰抓小鸡一般，把之前那个奉承海克的瘦猴男子，捏着头颅给拎了起来。 “巴斯达·海克，海圆历1472年生于伟大航路魔谷镇，1493年进入海军本部，长期从事文职工作，1502年被提拔为海军本部上尉，之后表现平庸，整整六年无升迁，终生无望晋升本部校官。” 维托的声音再度慢悠悠地响起，海克本来还在不安地看着自己跟班的脑袋，听着这熟悉的履历过程，顿时表情一僵。 “直到海圆历1508年10月初，也就是上个星期，37岁的你，花费大半积蓄打通关卡，成功外放到伟大航路边缘地带的78支部，成为该基地的海军上校，目前处于赴任途中。” “真是平凡而无趣的人生啊，短短几句就能概括完。” 维托抚摸着怀里布偶猫的脑袋，轻笑了声，“不过有用的信息都在这里，应该也没什么错漏之处，是吧，海克上校？” “你……你到底……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我知道的这么清楚！” 海克心中骇然，面上却强撑着，声色厉茬地怒喝道，“声称自己是商人，还敢绑架堂堂海军上校，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名么！” “有点吵。” 维托眉头微微皱起，手中撸猫的动作也暂时中止，他看了眼身旁侍立的五米壮汉，“瑟提，给上校先生压压惊。” “是，少爷。” 后者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海克后，右手陡然发力，被巨掌握着脑袋的瘦猴男子，骤然被剧痛惊醒，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脑袋就陡然炸裂开来。 嘭！ 车厢里顿时像是开了颜料铺，红的白的洒落一地，而五米壮汉的表情，却像是戳破了一个气球般平淡，神色冷漠地随手将无头尸体甩到了车厢的角落中。 溅起的脑浆有一点沾到了维托的胸口，他低头瞥了一眼，刚露出嫌恶之色，怀中的布偶猫已经不知从哪里取出了手帕纸，小心翼翼地举起猫爪清理擦拭起来。 “嗬……嗬……” 海克本来还准备继续怒斥，见了这血腥残暴的一幕，顿时吓得蹬蹬蹬连退数步，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嗓子里咕噜嗬吔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半句话来。 很好，这下安静多了。 “都说过是来谈生意的，上校先生最好还是不要把绑架这种词挂在嘴边。” 维托对现在的氛围相当满意，他看向被冷静下来的海克，微笑着轻声道，“为表诚意，先自我介绍下好了，我叫维托，柯里昂·维托，来自红土大陆的荒山野岭里，在深山之中，生活了整整二十六年。” “这次之所以出海，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完成我从小到大的梦想，成为一名代表正义的海军士兵。” 他容貌俊美，气质卓尔不凡，笑起来更是有种莫名的亲和力，若不是旁边就是散落的脑浆和鲜血，放在平时，恐怕海克还真就信了这种鬼话。 “你要当……当海军，直接去找个基地报道不就行吗，以你们的实力，只要得到高层的青睐，想进入本部新兵营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吧？” 海克咽了口唾沫，勉强壮起胆子问道，“维托先生，我就只是一个小小的支部上校而已，为什么非要来为难我呢？” “诶，这就不对了，虽然这支部的官位水分大了点，但您好歹也是上校啊，怎么能妄自菲薄呢。” 维托叼起一根烟，一只猫爪主动把打火机递了上来，点燃后他吸了口，才悠然道，“至于去本部新兵营，这种事情适合十五六岁的少年，可惜我再过几年都三十了，叔叔辈的人，还是不进去丢这个人比较好。” 海克喉头滚动了下，没有贸然接口。 他能听出这话里的潜台词，海军除了军功和实力，也是看资历的地方，快三十岁才成为海军新兵，别说大将中将，想要走到他这一步，没碰到好的机遇，起码也得熬上十年八年的。 这家伙，是嫌起步太慢啊…… “那，那找我……又有什么用？” 犹豫了片刻后，海克还是涩声开口道，“我虽然在马林梵多混了十几年，也认识点人事部门的人，但在本部始终也就是个上尉而已，根本没门路帮你们说上话……” “谁说我们非要去本部谋职了？” 维托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在海克诧异的目光中，指了指那几个依旧昏迷的跟班，“这些人，都是你准备带去78支部的心腹班底，挂上职位吃空饷，好帮你在基地里站稳脚跟的吧？” “这……这……” 这显然是那种不能放在明面讨论的事，海克本来想敷衍过去，但在维托那看似平静的目光之中，鬼使神差一般最终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是的。” 与制度森严管理有序的海军本部不同，林林总总遍布世界各地的海军支部，有不少是处于天高皇帝远的状态，混乱严重些的，早已腐朽到了根骨里。 独裁统治，勾结海贼，倒卖军火，私加重税，勒索民众……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太阳底下，从来没什么新鲜事。 在这种情况下，吃空饷只不过是最寻常的一种陋弊而已，身为一个偏远支部的最高长官，把那些因为阵亡或者退役而空下来的中下层军官职位，转到自己亲信的名头上，简直像是吃饭喝水般容易。 毕竟。 一个支部的尉官，放在本部也就勉强是个军曹而已，马林梵多的上层事务繁忙，根本不会过问追究底层的这种小事。 海克同样抱着这种想法，于是此次赴任，不仅叫了几个早年认识的狐朋狗友一起，还顺带捎上了一个在地下交易所里认识的姘头。 “果然如此，看来我的确没找错人。” 在海克忐忑不安的目光中，维托抚摸着怀里的猫，轻声开口道，“既然这样，那你的这些兄弟，借我用用？” “维托先生说笑了。” 海克摸不准维托的意思，只能陪着笑，小心地道，“我这群不争气的弟兄，除了吃喝打牌，啥都不会，也就是看在还算忠心的份上带过去混混日子，和您的属下根本没法比，您带上能有什么用啊？” “活着的废物，自然没什么用。” 维托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盯着海克的眼睛，忽而笑了起来，“不过有时候，死人……可比活人有用的多。” 第3章 海克上校 死人，比活人有用。 海克还在思考这话里的意思，眼角余光就瞅见那个叫做瑟提的五米壮汉，又弯着腰从地面拎起另外两名跟班。 这熟悉的一幕，让他瞳孔骤然缩紧。 “等……” 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的海克，刚想开口阻止，两个跟班的脑袋已经像是西瓜一般，同时被瑟提轻而易举地捏爆。 红白之物溅了一身，血腥味从鼻腔直冲脑门。 多年在文职位置上养尊处优的海克，早已忘了当年在底层战场厮杀的艰苦岁月，当即只觉胃里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猛地弯腰狂呕起来。 “别急。” 悠然的声音，与白色的烟雾一同飘了过来，“多忍忍吧，后面还有呢，待会攒着一块吐完也不迟。” 嗯？ 海克茫然抬头，恰好看到瑟提将车厢地板上最后一个躺着的人给拎了起来，而这个目前仅剩的跟班，正是那个妙龄女郎——他费了好大一笔钱才赎身带走的姘头。 “啊！” 刚一拎起，车厢里就响起了恐惧的尖叫。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动静太大，这个海克的姘头明显早已醒来，只是一直瑟瑟蜷缩着假装昏迷，此刻在死亡的威胁下，她终于是再也装不下去，睁开了眼。 “大……大哥……” 面对着瑟提这位刚刚连爆三头的煞神，妙龄女郎恐惧地全身都在颤抖，低低抽泣着哀求起来： “我……我什么都能做的，你们让我干什么都行，能……能不能不要杀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 这个五米高的巨汉没有接口，只是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被自己捏在手里的这个女人。 “别傻了，大嫂。” 瑟提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的像是从不见光日的海底传来，“我从来不杀女人的。” 说完这句话，他还真就慢慢松开了手掌。 “诶？” 妙龄女郎屁股落地，感受着地板冰凉的触感，先是有些惴惴不安，然后见瑟提缓缓向后退了一步，她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胸口一阵剧烈起伏，脸上涌起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哽咽： “谢，谢谢您，大……” 咚！ 重锤般的闷响打断了后面的话，血肉模糊的脑袋深深凹陷下去，砸在金属窗框上，再也看不出半点原来的姣好模样。 下一刻。 那具妙曼窈窕的身躯无力地向侧边倒去，彻底失去了生机，暴突的眼珠里，还残存着临死前看到拳头扑面而来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瑟提面无表情地收回拳头，在海克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随意地甩了甩手上的血迹，旋即就像无事人一样，沉默着站回到了维托的背后。 “当了这么多年的鸡，还这么天真。” 维托摇摇头，对这一幕似乎早有预料，他掸了掸烟灰，瞅了眼还未回过神的海克，“刚才可没见你呆成这样，怎么，心疼情人了？” “……” 海克怔怔然看着尸体，半天没有出声，直到身前用枪抵住他的黑袍少年，不耐烦地踹了一脚，他才清醒过来，肥肉堆积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没有的事，维托大人，一个花钱买来的婊子而已，死就死了，大不了等到任后，我再去边上的妓院逛逛，这种姿色的女人，那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么。” “哦？” 听了这话，维托脸色的慵懒随意之色，忽然消失了许多，他正坐起身来，大有深意地打量起眼前这个花钱买官的原本部上尉来： “你叫我维托大人？” “是……是的。” “还说起到任后要做的事？” “是。” “有趣。”维托掐灭了手里的烟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越来越镇定的海克，“看来你是觉得我今天不会杀你了？” “这……这得您说了才算。” 海克微微低着头，表面脸色看起来已经恢复常色，但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心脏紧张的砰砰跳动声，“不过您之前不是也说了么，今天来找我，不是来杀人，而是来谈生意合作的。” “可我已经杀了很多人了。” 维托轻轻挠着怀里布偶猫的下巴，“里面有你的情人，你的朋友，哦，还不小心毁了你这一桌烤肉。” “那……那是他们挡了您的路，该死，也不得不死。” 海克跳过了烤肉的话题，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人您是想要取代他们的身份，让我安排您和您的这几位属下，成为支部的尉官吧？这样一来，就不需要从最底层开始，慢慢熬资历往上爬了……” 就算是傻子，到这也差不多能看出来了。 维托不置可否，他不急不慢地取出打火机，点起了第二支烟，等到吸上一口后，才俯视着海克轻笑着开口道： “或许是这样吧，不过既然都是为了不熬资历，那为什么我要从一个小小的尉官开始，由海军支部上校起步，不是更好么？” “不可能。” 海克这回终于没结巴了，他毫不犹豫，用一种斩钉截铁的态度回答，“我已经观察过了，您这一行总共四人，三男一女，恰好就对应了我带过来挂职的这些家伙，显然是早就挑选好了目标，有备而来。” “况且，有我帮忙操作，顶替支部尉官根本不会出任何纰漏，但要是想取代我直接成为海军上校的话，先不说本部那边瞒不瞒得过去，78支部基地也是早就接到了本部的委任告知，知道我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他越说越是自信，一时间竟是完全把刚才的恐惧抛之脑后，身体也逐渐站直。 “所以您只要还是想在海军内部混下去，就不会选择现在杀我，而且还必须得靠我上任配合，才能彻底解决身份上的隐患。” “所以，今天这个车厢里谁死了都无所谓，但只有我，不能死。” 说到这里，海克深吸一口气，第一次鼓起勇气抬头，正视了眼坐在烤肉炉对面的维托。 后者咬着烟，似乎一直在认真倾听他的分析，见自己望来，还微微点头笑了笑。 第4章 重新认识一下 不知为何。 见到这明明算得上是亲和力十足的笑容，海克却像是撞见恶魔一般，心头骤然涌上一股不安，刚因为理清楚状况而恢复的镇定，再度有了消退打鼓的迹象。 这家伙……会不会之前说的所有话，都是诓骗自己的？ 对方也许根本就没想过在海军内部厮混下去，万一只是群杀人如麻的海贼，想借着自己海军上校的身份掩护，到达78支部所在的厄尔岛，引来所有前来欢迎的民众后，再进城肆意烧杀抢掠呢？ 又或者，这群看起来实力强悍的家伙们当中，有人精通易容之术，甚至根本就是可以随心所欲改变外貌的恶魔果实能力者呢？ 正忐忑纠结的时候，耳畔终于是传来了维托的声音： “看来你这家伙还是有点脑子的，不像外表那么呆蠢鲁钝，可惜……你的猜测，终究还是偏差了那么点。” 猜错了？ 海克呼吸一窒，背后的寒毛根根炸起，几乎就是这一瞬间，他已经做好了随时破窗而出，跳海逃生的准备。 如果真的是那万一的另一种可能的话，那之前的分析自然成了笑话，自己留在车厢里，今天就必死无疑！ 然而。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慵懒的猫叫忽然响起，海克循声望去，却见那只从一开始就卧在维托怀里撒娇卖萌的布偶猫，缓缓坐起了身子，不屑地瞄了自己一眼。 下一刹。 布偶猫的周身忽而亮起白色微光，形体迅速膨胀变化，仅仅短短一两秒内，便在海克难以置信的注视中，变成了一位有着一头栗红色长发，身材极为窈窕火爆的妩媚少女。 “嘻嘻，好久没变回来了呢，少爷……” 栗红色长发的妩媚少女，先是用双臂紧紧环绕，亲密地搂住了维托的脖颈，然后侧过头，对着海克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喂，我说死胖子，刚才是你在说，这车厢里只有三男一女四个人的吧？” “怎么，像本小姐这么温柔漂亮的，在你眼里都不算是人了么？” 这是什么情况？ 可怜海克上校仍旧一脸懵逼地站在那里，嘴巴张的像是能够塞下一只鸡蛋。 显然，即便之前跟班被接连爆头，对他来说造成的视觉冲击，也远远不如眼前绝美少女的突然出现来的深刻。 毛皮族吗？眼前这个从猫变成人的少女，是传闻中那个来自于新世界佐乌岛的毛皮族？ 也不对，海克虽然没亲眼见过毛皮族，但好歹在马林梵多混了那么多年，知道这个种族大概是半人半兽的形态特征，眼前的少女之前是纯粹的猫，现在是纯粹的人，与毛皮族根本是两码事。 莫非是动物系的恶魔果实能力者？ 海克心中思绪如电，转念间便想到了许多可能，而对面的妩媚少女见他迟迟不作答，顿时有些恼怒，刚想出手捉弄，却被维托笑着伸手拦了下来。 “介绍一下，这是海瑟薇。” 维托看着海克，“算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小猫咪，也是我的半个侍女，虽然平时不会显露原貌，但等到了基地后，你也得给她安排个合适的空职，明白么？” “明……明白。” 海克脑袋又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道，“这位海瑟薇小姐，难……难道是……” “能力者？” 维托眉梢一挑，似乎看穿了海克的小心思，他耸耸肩，无所谓地道： “算是吧，动物系猫猫果实布偶猫形态，也不知道当初脑子怎么想的，非要去吃这种没什么用的垃圾果实……” “才不是没用的果实呢！” 怀中的栗红色长发少女顿时不满，用小脑袋使劲蹭着维托下巴上的胡渣，气呼呼地道，“臭少爷，坏少爷，每次就知道拿这件事来取笑人家……” 然而这撒娇卖萌的举动，却没取得半点作用，维托皱起眉，奇怪地低头看着她，“都介绍完了，你怎么还不变回去？” “诶？”海瑟薇愕然抬起头，红宝石般瑰丽的眸子里全是不解，“可我才刚……” “少废话。” 在外人的面前，维托也毫不留情面，伸手把海瑟薇柔顺的长发揉的一团糟乱，“要么给我老老实实变回去，继续在我怀里躺着，要么我一脚给你踹雨里去，自己选。” “喔。” 海瑟薇委委屈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满是不舍地松开了双臂，身上白色微光亮起，变回了那只憨态可掬的布偶猫。 也就是这一瞬间，海克上校注意到，这位外貌美丽动人的少女，头上竟然有一小块秃顶，只不过被栗红色长发掩盖，不仔细观察根本注意不到。 “这才对嘛。” 维托愉悦地撸着布偶猫的脑袋，感受着那熟悉的柔顺手感，这才恢复了一脸惬意的样子。 而这个时候，原地发愣的海克上校也终于是福至心灵一般，猛地想起刚才维托的话，彻底醒悟过来。 “您……您刚才说，要我帮忙给海瑟薇小姐也安排个职位？” 他局促不安地看着维托，小心试探着开口道，“所，所以……” “所以你之前的猜想，是对的。” 维托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只是对人数误判了而已，我不会杀你，因为我的目标就是进入78支部，从里面的尉官做起，在完全消除身份隐患后，再一步一步往上晋升。” “而你，就是我挑中的，在我起步阶段最重要的合作伙伴。” 赌对了。 海克心中大石落地，他攥了攥衣角，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时已经全部被冷汗浸湿，心中顿时不由生出后怕之意。 还好自己刚才忍住了，没有为情人的死亡而爆发报复，也没在恐惧之下跳窗脱逃，不然的话，现在躺在这里的，恐怕就是一具尸体了。 “既然是合作伙伴，那么，我们之间也该重新认识一下了。” 耳边突然又传来维托低沉的声音，海克茫然抬起头，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位容貌俊美的金发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是从座位后缓缓站起身来。 海克只有一米八出头，维托那高大的身躯站在跟前，便高出了足足两个头。 所以这一刻，海克只能抬头仰视，车厢里橘黄色的灯光都仿佛被眼前这个男人尽数遮挡，只能隐约看见半明半暗之间，那张平静却又充满压迫力的面庞： “我叫维托，柯里昂·维托，是在过去十年里，一统红土大陆东部山脉的山贼，手底下有着超过上万人的部属。” “当地王国贵族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世界政府也悬赏两亿五千万贝利，想要我的脑袋，可惜这么多年下来，一直没能如愿。” 两亿五千万贝利？ 海克心头狂震，看向维托的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与惊骇之色。 “不过现在，我主动送上门了，因为那片山脉里，已经没有了我想要的东西，必须得来外界，来这片大海之上寻找。” 维托的声音顿了顿，又幽幽响起，“海克上校，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什么？” 海克又紧张起来，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今天好像误打误撞之间，进入了一个自己从未想象过的、不得了的世界。 “权势，更大的权势！” 冰凉的秋雨之中，昏暗的灯火之下，维托忽然张开双臂，咬着烟放声大笑，笑声穿透玻璃窗，在深夜的海面上回荡开来。 “在深山老林里再有权势，当个山贼王又有什么意思？” “我要的是无与伦比的权势，比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要更有权势！” “所以。” 他止住了笑容，低头看着已经呆若木鸡的海克： “海克上校，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世界，这片大海上，最接近权势这个词本身的组织，是什么？” “海……海军？” 海克咽了口唾沫，几乎是潜意识里的回答道，“还有背后的世界政府……” “多清楚的答案。” 维托打了个响指，重新坐回了座位上，对着海克重新展露出温和亲善的微笑：“你看，还是你们马林梵多出来的脑子比较拎得清，不会像那些昏了头的海贼一样，说什么海贼王罗杰才是最接近权势的男人这种蠢话。” “那么。” “为了预祝我早日成为海军元帅，也为了预祝接下里我们之间合作愉快，我提议拿几瓶香槟来，这车厢里开个宴会庆祝一下，如何？” 第5章 前世今生 在遍地尸体的车厢里开宴会。 海克原本以为这只是维托随口一提的玩笑话。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之后这一幕就真切地发生在了他的面前，而且自己也是这荒诞场景的参与者。 昏黄的灯光勉强将夜色囿在窗外，地上到处都是迸散的血迹与脑浆，令人闻之作呕。 而这群自称是山贼的家伙，就在滋滋冒着香气的烤肉炉边，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言谈之间欢快活跃，丝毫不受任何影响。 海克战战兢兢地坐在赏给他的座位上，只用屁股沾个小半边。 他知道自己就算成了所谓的合作伙伴，也终究是外人，所以也没急着主动寻求融入这个团体，镇定下来后，也只是一直在闷着头往嘴里灌酒。 人生的际遇多么有趣啊，起起落落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坐在熟悉的皮质座椅上，喝着自己从马林梵多带来的酒，海克回想起几个小时前，自己带着跟班姘头赴任时的意气风发，再闻着此刻那隐隐约约飘荡在车厢中的血腥味，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不敢表现出来任何小心思，很快便回过神，低着头倒酒掩饰情绪。 而就是这一刻，他注意到对面坐着的维托也没怎么动刀叉，只是默默抽着烟，侧头凝望着窗外的黑暗。 这个男人……现在在想什么？ …… 维托自然也注意到了海克的目光。 他没有回头，依旧注视着那漆黑夜色笼罩下的大海。 大雨已经是停了，潮汐涌动，海浪拍打的声音不断透过玻璃窗，传入耳中。 一如当初在山里梦中的景象。 “十六年了。” 维托摩挲着手头样式古拙老旧的打火机，沉默许久后，用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自语着，“终于还是迈出这一步了啊……” 十六。 这个数字的含义，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维托自己清楚。 他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但实际上来到这个世界，才不过十六年而已，之前的十年人生，属于这个身体的原主，一个病恹恹的瘦弱小男孩。 那才是真正的柯里昂·维托，而他，在魂穿来此，接管这具身体之前，是个来自地球，叫做李昂的男人。 那是个大灾变后社会秩序彻底崩坏的世界，无数变异怪物在地面横行肆虐，侥幸逃过第一波劫难，残存下来的人类只能躲在散落于地下的诸多避难城里，在恶劣的环境中艰难求生。 灾变发生时李昂尚在襁褓之中，父母死于怪物手中的他自幼在孤儿院中长大，后来被掌控新秩序的大组织看中培养，多次在对外猎杀怪物的行动中立下战功，逐渐成为所在的地下城中最强大的武者。 按理来说，在这种极度依赖个人武力的新秩序之下，他身为最强者，是完全有资格去争夺地下城的控制权的，至于反客为主，将培养他的组织收于麾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 李昂天性淡泊，终日专注的只有修习练武，甚至知道自己成了大人物们争权夺势的棋子也不以为意。 在他看来，有结党营私的工夫，还不如去执行外出任务，多猎杀几只在地表肆虐的怪物，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亡灵来的有意义。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迟迟未曾表态站队的李昂，到最后反而引起了所有掌权者的忌惮。 恰巧地下据地受到大批怪物攻击，岌岌可危之下，李昂自告奋勇选择断后，掌权的大人物们允诺会留下交通工具与援兵接应，但到了李昂好不容易完成断后任务，艰难抵达约定的地点时，才绝望地发现自己被彻底抛弃了在了孤城之中。 那一日，力战而竭的李昂，死在了怪物如潮水般的围攻下。 再睁开眼醒来时，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十岁男孩，以柯里昂·维托的身份，重获新生。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李昂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以那么讽刺的方式收尾结束，又如此荒诞地让他来到了一个曾经被自己视为虚拟的漫画世界之中。 是的，漫画世界。 末日孤儿院的日子枯燥难熬，幼年的他也曾靠着几本灾难前留存下来的漫画书打发时光，所以在摸清楚自己的处境后，很快便将自己所处的世界，与其中一本叫《海贼王》的漫画对上了号。 这是一件很不幸的事，因为那些漫画的阅读年代过于久远，李昂对其中的细节早已记得不太明晰。 而且由于爆发灾变时这本漫画尚未完结，那位岛国作者就丧命于怪物之口，整个故事的走向结局，也就成了永恒的未解之谜。 换句话说，脑海中的模糊记忆，仅仅是让他知道自己来到了怎样一个世界而已，先知先觉的优势，对维托来说根本就不存在。 好在，幸运女神在别的地方弥补了他。 前世没有体验过亲情的李昂，这一世有个晚年得子的老爹，虽然这个老爹没啥出息，一辈子都窝在深山老林里，当个没什么前途的山贼头子，但却对维托这个独子，疼爱呵护到了骨子里。 过分的宠溺，让维托前身的这个小男孩骄慢顽劣，在山顶憋不住的他，偷偷瞒着老爹一个人下山游玩，结果一个不慎，失足溺水，最终死在了河滩边上，被魂穿而来的李昂捡了个便宜。 “呵……” 回想起当年刚拖着湿漉漉的身体回到山寨时，急坏了的老爹那副跪地嚎哭、喜极而泣的模样，维托失笑着摇了摇头，看向窗外夜色的目光中，不由浮现起一抹怀缅之色。 他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可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得到前世梦寐以求的父子温情，而且一享受就是整整十几年。 甚至让被前世临死前的经历彻底改变性格，导致对权势无比渴望的他，延缓了原本的出海计划，一直到陪着那个老头终老病死在床榻之上，才终于走出那片深山。 “老罗恩啊……” 他从窗外收回了目光，注视着摊开的掌心当中，那枚熟悉的打火机，这是老头临死前，亲手交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 “你说你啊，明明十几年前是，巴不得我一辈子都在山里不要出去的，又为什么偏偏在快死的时候，把这东西交到我手里呢？” 橘黄色的灯光映照在他俊美的脸上，阴影之间，露在明处的半张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果然是没瞒住你的眼睛吗，知道我趁着你病倒在床上的这几年，统一了整个东部的山贼势力，还被世界政府通缉悬赏，再也没法一直躲在深山里了吧？” “结果最后还一直嘴硬呢，说什么山里家大业大不能丢，要是我实在混不下去了，再拿着你的这个破打火机，去海军本部投奔你当初的一个老朋友。” “你这家伙，果然不是一个山贼头子那么简单吧，当初应该是在躲避什么，才会进了深山老林，还不想让我接触外面的世界吧？” “开什么玩笑呢。” 维托最后看了一眼打火机，将其收回了怀中的口袋里，目光穿过夜色，幽幽望向远处的天际线，“投奔人，可从来不是我能做出来的事。” 与之相比，还是先完成自己的小目标，先当个海军元帅好了。 到时候再顺手查一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个倔强的死老头，到死都没有踏出红土大陆一步吧。 第6章 渡鸦 天蒙蒙亮时，海上列车停靠在了普朗镇车站。 海上列车虽已研发多年，但去年才开始进入公共运营阶段，线路和运输范围都颇为有限，这座距离水之都三百多公里的小镇，便是沿轨道所能抵达的极东点。 而78支部所在的厄尔岛，距离这里还有数百公里的路程，需要在车站换乘，改坐商船前往。 车站是露天的，寒风吹过，越发显得空旷冷清。 海克上校神情恍惚地下了车，茫然地看了好一会儿天空，又茫然地看着维托等人笑着与司机老头挥手告别，目送掉头的海上列车，踏上前往水之都的返程。 昨夜发生的一切如梦一般，海克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还没睡醒，要不然为啥会总觉得，车站站牌对面树上那五只乌鸦，一直在盯着自己？ 那是五只体型较大的黑色渡鸦，简直像是一个模板里刻出来的，海克往左走，五只乌鸦也跟着往树枝左边缓缓挪动，往右走，乌鸦们又齐齐跟着向回横移…… 从头到尾没有哑叫一声，黑溜溜的眼珠子眨都不眨一下。 静默的画面，处处透着诡异。 “见鬼了。” 他心底一阵发憷，正犹豫着要不要拔枪驱赶这群乌鸦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却是维托等人送别了司机，越过他的身位离开车站，径直向着这座小镇另一端的码头走去。 海克慌忙跟上。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半个俘虏没啥区别，一路都非常自觉，低眉顺眼地吊在最后头。 但眼瞅着快到码头的时候，前面的维托等人，却骤然停住了步伐，向着两边分开，把他让到了最前面。 “维托大人？” 海克一愣，满腹疑惑地刚抬起头，就突然听到热情的招呼声，从远处传来： “上校！海克上校，这边，这边！哎呀，我可是在这等了好久了，您可终于到了！” 海克循声望去，发现港口的岸边，一个衣着朴素的高瘦中年男人，正一边向着自己笑着招手，一边大步朝这边赶来。 不认识。 任凭绞尽脑汁怎么回想，海克也没能在记忆中搜寻到与这个中年男人对应的脸庞，但偏偏对方准确无误地叫出了自己的身份，难道是78支部基地那边的人吗？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侧后方的维托低笑了一声： “别想太多，上校先生，这是我昨晚派属下联系的商船管事，恰好来自厄尔岛上的商业家族，他们在这里特意多逗留了一天，为的就是将你顺路接到78支部基地去。” “哦，哦。” 海克这才醒悟过来，他不留痕迹地用眼角余光看了眼维托，后者已经像是没事人一样，默不作声地低头站在后方，好像真的是他带过来的部下僚属一般。 这家伙……竟然还能提前安排人在普朗镇车站这边办事，这是从深山里带了多少人出来？对方自称有上万的部下，虽说肯定不可能将所有人都带出来，但无论如何，都肯定是远远不止身边这几个的吧？ 再想想之前自己的履历底细，被对方早早就查了个底朝天，海克的心情复杂而沉重，有种不小心上了贼船，就再也无法回头的感觉。 “上校大人！” 这个时候，那位瘦高中年男子也到了跟前，谦恭地朝着海克鞠弯腰行了一礼，而海克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后，只是腆着肚子矜持地嗯了一声，算是勉强回应。 他的身份毕竟是海军支部上校，虽然这两天在维托等人面前乖巧的像是孙子，但放在厄尔岛那就是最顶端的上位者，自然不会对岛上要仰仗自己鼻息的商人多客气什么。 而这种摆足架子的模样，在瘦高中年男人看来也是理所当然，他直起身来时，丝毫没有在意海克上校的轻慢，脸上满是挤出来的谄媚笑容： “昨晚听维托上尉说，您今天要在普朗镇车站这边，换船去厄尔岛上任，我立马就包揽下来了，都没去打电话请示家族里的长辈，毕竟能有幸载您这样的大人物，那就是我们整个家族的荣幸，等回头到了岛上，估计家主他们知道了消息，还得夸我有眼色呢……” 瘦高男人在那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海克刚开始还有兴趣听他吹捧，到后面也有些不耐烦起来，伸手打断了话，斜瞅着这人问道： “你是厄尔岛哪个家族的？” “回上校大人的话，小人是汉森家族的，我们家族做的是烟草布匹的生意，每年都会沿着固定航线，去伟大航路南侧的几个岛屿贸易。” 被打断话的瘦高男人非但没有生气，听了海克的话反而振奋起来，满脸讨好地说道，“小的是负责这次商船的领队，您叫我斯威特就行。” 他抱着套近乎的想法，可海克完全不像多作理会，简单嗯了一声后，就开门见山地问道：“那我们的房间安排好了？” “您放心！昨晚我就连夜安排人腾出来了，绝对是船上最好的几间房！” “那还等什么。” 海克摆摆手，不耐地道，“现在就走吧，我可不不想在这冷的要死的鬼地方多待下去。” “诶，诶，好嘞，您跟我来。” 瘦高男人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只是在转身领路的时候，想起刚才海克说这露天码头寒冷，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古怪之色。 这位身娇体贵的大人物，果然是在四季如春的马林梵多呆惯了，这就觉得冷了吗……那要是上了厄尔岛，岂不是一年到头都得在抱怨中度过？ 海克跟在后面，没有注意到这个他眼中小人物的脸色变化，事实上他的心思完全不在登船这件事上，而是心中回想琢磨着刚才瘦高男人提到维托时的称呼。 维托上尉。 这算什么？在和自己通过气之前，就提前预定好的职位吗？ 海克内心有些许纠结，这个职位的空饷可不好领，毕竟距离校官的位置只差一步之遥，在一个支部基地里面怎么也算的上是中层精英了。 他之前压根都没想过给自己的几个跟班安排到这种位置上，就连那个自己最为倚重的瘦猴男人——也就是第一个被爆头的倒霉蛋，都只打算给个中尉的衔头，上尉中尉只差一级，但暗箱操作起来难度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但形势比人强，眼下自己只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除了照着维托的意思办，还能多提什么要求？ 海克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对维托的计划表现出哪怕零星半点的不配合，那个叫瑟提的大块头，就会重演海上列车里发生的一幕，像老鹰抓鸡崽一般把自己的脑袋给拎起来。 第7章 老甘 瘦高男子果然没有说大话，等到海克带着维托等人来到船上后，第一时间他就安排几人，住进了船舱二楼最豪华的几间大卧室。 这家伙相当懂事，在吩咐厨房那边准备好早餐后，就向着海克恭敬行礼离开了二楼，没有丝毫继续套近乎的意思，以免影响海克等人休息。 这让原本态度轻慢的海克，也不由高看了这人一眼。 “啊……” 关上房门，躺在天鹅绒铺就的柔软大床上，海克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望着天花板，他久违的又有了海军上校的感觉。 虽然这个久违，其实也就一两天而已，但没办法，谁让从昨天撞见维托开始，自己的经历实在是太过悲惨了，在这个山贼小团伙里的地位，甚至连那只猫都不如…… 想想都心酸。 那么……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海克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配合到底，老老实实当着傀儡上校，坐等那个男人一步一步爬向海军高层，还是暗中寻找机会，向本部高层求助。 前者有些过于憋屈，但后一个也不是什么稳妥之选，或许本部高层得知真相后，派人过来围剿维托不是什么难事，但自己的命可也就悬乎了。 还是先虚与委蛇，再观望一阵吧。 海克叹了口气，他觉得这是眼下最合适的方式了，毕竟看起来这帮家伙，也不算是什么真正穷凶极恶的暴徒，就在刚才，他们还大度地放走了海上列车的司机。 那个司机老头已有六十来岁，眼神和记性都不太好。 在蒸汽机车车头爆炸的瞬间，老头就被震晕了过去，等醒来后车厢里早已被清扫干净，维托等人的人数又恰好与海克的跟班对应，所以愣是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以为自己是遭遇了列车强盗的截拦，结果谁也没受伤，而强盗们都被这位从马林梵多来的上校大人赶跑了。 于是。 在修好机车头后，老头又吹着口哨开着车，经过一夜航行将他们送到了普朗镇车站。 又在维托亲自挥手目送中，乐呵呵地调头开着列车，踏上了返回水之都的旅程。 海克自衬他都没法做到这点，换了是他站在维托的角度上，无论如何都是要将司机老头也做掉的，斩草除根，不留半点出现风险的可能。 他就这么默默想着，逐渐有了困意，昨夜在车厢里担惊受怕一整晚，属实没怎么睡好，此刻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疲倦便如潮水般涌来，很快便将他的意识吞没。 而就在这半睡半醒之间，他隐隐约约的，似乎从眯成一条缝的双眼余光里，看见窗户上有几只鸟的倒影，黑漆漆的，一动不动，有点像是乌鸦…… 等等，乌鸦？ 一股寒意陡然从脊背冲上后脑勺，海克的神志瞬间清醒，他翻身坐起，瞪大眼睛看着舷窗上，那五只一模一样，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黑色渡鸦。 多么熟悉的场景。 海克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浑身上下的每一块皮肤表面，都凸显出细密的鸡皮疙瘩。 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 他死死盯着这一排站在窗棂上的渡鸦，不过很快，他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猛地提高声调，朝着窗户怒喝起来： “你们这帮家伙，是谁派来的！” “操控你们的人，就躲在这附近吧？给老子滚出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男人，有本事就现身，我倒要看看，你一路跟着老子，究竟有什么企图！” 他这么做自然不是胆子肥过头，大声嚷嚷或许吓不退这群诡异的乌鸦，不过却能惊动隔壁房间的维托等人。 然而。 让他绝望的是，即便自己已经卯足了嗓门，但隔壁却没有任何动静传来，反倒是那五只黑色渡鸦，眼珠转了一转后，一齐飞进了窗户，落在了他的床头。 “别……别过来！” 海克吓得连滚带爬缩到了床尾，手忙脚乱地正想从裤腰带里掏枪，却听见带着几分讥嘲的苍老声音，从床头传了过来： “喂喂喂，好歹也是在海军本部混了十几年的人，怎么一遇到危险就慌成这样，你这家伙，真的是从马林梵多那种地方出来的么？” 谁在说话？ 海克抬起头，目光在房间内和窗户外搜寻了半天，也没见半个人影。 正惊疑不定的时候，就见那五只黑色渡鸦嗤笑了一声，竟是同时张嘴开口了： “你往哪看呢小鬼，蠢的像只猪一样，老夫不就在你的面前吗？” 五张嘴巴发出的声调一模一样，一时间竟是有了立体声的效果。 海克有些傻眼，他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五只乌鸦，与其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半天后，才咽了口口水，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道： “你……你到底是什么，难，难道是恐怖怪谈里的那……那种东西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好歹也是三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还信这些哄小孩的玩意？” 黑色渡鸦们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老夫当然是人类，吃了动物系恶魔果实的人类。” 似乎是为了验证这句话的真实性，话音刚落，五只黑色渡鸦就骤然靠拢融合，光线扭曲片刻后便消失在了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发白须，身穿宽松古旧白色长袍的老头。 老头又高又胖，面庞浑圆红润，配上这一身白色的扮相，颇有几分慈眉善目的年高长者味道，只是此刻目光里有些不满，显然对海克把自己看成类似妖怪一般的存在，觉得有辱人格智商。 还好是人啊，海克顿时松了口气，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一阵恶意腹诽，恶魔果实能力者的确是最合理的可能，换做平时他也会第一时间想到这点，但谁让你这老头的行为这么诡异阴森，险些把自己心脏病都给吓出来。 “你这两天，好像混的有点惨呀。” 一身白的胖老头打量着海克，啧啧了一声，感慨道，“本来也没招谁惹谁，就在火车上吃着烤肉唱着歌，突然就被山贼给劫了，不仅小的们没保住，自己也被人控制威胁，身不由己，受尽欺凌啊。” 这话瞬间就说到海克心坎里了，他没想到这老头竟然对自己的遭遇知晓的这么清楚，一时间大有异乡逢知己，酸楚泪两行之感。 “原来都被您看在眼里了。” 海克先是苦笑了下，神情萧索地摇摇头，而后装出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试探着小心问道，“那您究竟是谁，这一路都跟着我，又主动到我房间里现身，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他语气已经尽量保持平静，但心中却是一阵抑制不住的激动，隐隐还带着几分期待。 这胖老头明显是有几分同情自己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但貌似实力上还真有两把刷子，不仅能变成乌鸦悄无声息地跟随这么久，还像是有能够遮掩声音的能力，让整艘船上的所有人都没听到自己刚才的叫嚷…… 要是对方能出手相助的话，自己岂不是有机会能逃出维托那帮人的控制，重新掌控自己的命运？ “我啊？” 在海克希冀的目光中，这白胖老头挠了挠后脑勺，露出慈祥温厚的笑容，“那就自我介绍下好了，老夫名为甘道夫，刚从山里出来几个月，是为柯里昂家族工作了几十年的大管家。” “哦对了。” 他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什么，有些苦恼地拍了拍脑袋道：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少爷总是说，老夫的气质配不上这个名字，所以一直喊我老甘，瑟提和亚诺那帮家伙，这些年来也跟着这么喊，都快喊习惯了。” “既然你以后也要成为我们的自己人，唔，那喊老甘或者管家大人都行，随你开心就好……咦，小海克，你怎么又愣住不说话了？” 第8章 主角团 “……” 海克这时候已经如同泥塑木雕一般，麻木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发誓如果眼前这个可恶的胖老头，不是什么恶魔果实能力者的话，自己绝对会当场掏出枪，崩了这个戏耍自己的王八蛋脑袋。 “身份大概就是这样，至于你问老夫来找你是干什么的……” 老甘压根没注意海克那跌宕起伏的心路历程，沉吟了片刻后，自顾自说着，“主要还是为了亲眼来看看，少爷挑中的合作对象，是否还算说的过去吧。” “你这家伙还是挺有意思的，贪生怕死，没啥进取心，脑子里只有酒肉和女人，但偏偏又没蠢到家，能拎得清时务，而且还有放不下的羁绊，可以作为把柄抓在我们手里。” 老甘说到这里看向海克，笑眯眯地道，“总而言之，少爷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准老辣，这段时间赴任各个支部的海军上校也还会有好几位，你的确是最合适的那个。” “我就当是在夸奖我吧……” 海克揉了揉太阳穴，神情无奈，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猛地表情一僵，“羁绊？把柄？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之所以会选择搭乘海上列车赴任，是为了在水之都中转的时候，见一见某个叫安娜的女人吧？” 老甘依旧在笑，但声音中透露出的信息，却是让海克不寒而栗，“你自幼父母双亡成了孤儿，这些年来也没交下什么真心朋友，可以说是无牵无挂，唯一放不下的软肋，就是曾经少年时爱慕的女孩。” “可惜对方早已嫁为人妻，这次专程路过水之都，你也只敢在她的家门口徘徊，不敢登门拜访，一直等到晚上对方回来，你在巷口远远看上一眼，便已经十分满足，于是再无任何遗憾，踏上了前往普莱镇车站的这趟列车。” “女孩的住址嘛，我想想看，年纪大了有点记不清楚，貌似是水之都东北街区，第三大街15号巷的右起第二十六间？” “……” 海克沉默许久，才抬起头，用有些嘶哑的声音道：“本来之前看你们放走了那个列车的司机，我还以为你们虽然是山贼，但做事好歹还是有原则底线的，没想到手段竟然下作阴险到这种程度……” “山贼可是比海贼还没良心的混蛋才能当，看来小海克你还是对我们的职业有点误解啊。”老甘耸了耸肩膀，“再说谁告诉你，我们放过那个司机老头了？” “嗯？”海克眼中露出困惑之色，“可他现在已经离开了普莱镇车站，在往回赶了……” “然后在快要回到水之都的时候，不小心撞上列车强盗？” 老甘笑嘻嘻地帮他接了下去，“或者海王类啊风暴什么的，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直到有水之都的渔民出港赶海，不小心看到了海上列车的残骸，慌忙上报市政厅，才追查到这起惨案。” “你看，这种剧本就要合理的多，对吧？要是他还没把你送到车站呢，就被我们干掉了，难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怀疑嘛……” 看着陷入呆滞的海克，老甘笑的更灿烂了，“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老夫的时间还是蛮宝贵的哦，现在该和你说明白的，也都说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一步咯。” 海克默不作声，就当老甘都以为他没什么想说的，正准备变为渡鸦飞走的时候，忽然听到这样一句话，“你之前提到了两个人名，一个叫瑟提，一个叫亚诺，对吧？” “对。”老甘又转过了身，饶有兴致地多看了一眼海克。 开始主动询问这些问题，是彻底放弃侥幸之心，开始全力配合的征兆，看来少爷之前的眼光真是一点没错，这家伙的确没外表看起来那么肥蠢痴呆，反倒是相当的知进退识时务，自己一点就透。 “瑟提是那个大高个吧？能够单手捏爆坚硬的颅骨，这种可怕的力量，可不像是普通人类能够拥有的，他有巨人血脉？” 海克这时候的神情很复杂，像是不想去问这些问题，但又不得不抓住这个时机，去主动获取更多的信息，“亚诺又是谁？是昨夜维托大人带在身边那几个人里的一个么？” “嚯，问到点子上咯。” 老甘眉梢一挑，“瑟提的确有四分之一的巨人血统，不过他的力量可不光是来源于天生的，这家伙可是盾牌果实能力者，整个人就是一座人形的移动堡垒，捏爆你那几个废物跟班的脑袋，还不是轻轻松松……” 说到这里，老甘嘴角不留痕迹地抽了抽，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他猛地想起自从瑟提自从跟随少爷后，那身果实能力压根就没几次发挥的机会。 平日里最大的用处，就是在下雨下雪的时候，以上空的空气为无形盾牌，给少爷遮风挡雨，保持衣裳的干净整洁。 就比如这次袭击海上列车，要是没有瑟提的能力，那就算是少爷，也没法在冰冷的暴雨里潇洒地抽完整根雪茄，让子弹慢慢飞一会儿吧…… “至于亚诺。” 面对着海克的目光，老甘很快就收回了思绪，继续解答道，“就是昨晚用枪指着你的那个黑袍少年，这小鬼可不好惹，天生就是个当刺客的料，这些年不知道暗中帮少爷处理了多少脏活黑活，身上煞气重的要命，以后见到他，老夫劝你最好忘了列车上的不愉快，对他放尊敬点。” 这话一下子让海克勾起了被枪口抵住眉心时，那股死亡逼近的恐惧感，他忙不迭的连连点头，以示自己会将这句告诫牢牢记在心底。 “少爷这次带出来的心腹干部，其实除了老夫之外，大多都在昨夜的车厢上，你都见过了。” 老甘想了想，又开口道，“海瑟薇那个小丫头，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知道。” 海克目光一亮，毫不犹豫地回答，昨夜橘黄灯光下，那由猫变人的一幕，所带来的视觉冲击，至今还刻在他的脑海之中，难以忘却。 “说起来……” 问到这里，海克终于是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或者说是维托手下这些人里，一个极为可怕的相似点。 “你……您是渡鸦果实能力者，那个瑟提是盾牌果实能力者，然后还有个能变成猫的，这，这难道说你们全是恶魔果实能力者？” 那可是在黑市最低起拍价也是一亿贝利的恶魔果实啊！哪怕是在伟大航路上，也从来不是什么烂大街的货色，一群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山贼而已，竟然会富有强大到这个程度吗？ “少爷攒下的一点家当而已啦。” 老甘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笑嘻嘻地道，“我们当山贼的，这么多年打家劫舍四处征伐，还吞并了那么多同行的山寨，搜集到几颗恶魔果实，是很合情合理的吧？” “再说了，少爷这回带出来的人里，也就我们三个有恶魔果实能力了，刚和你提到的亚诺可就没有。” 老甘撇撇嘴，“其实少爷也赏他了，可那小鬼固执的很，就是看不上这些外物，总想着全靠自己的力量，怎么劝都没用……” 还有这种家伙吗？ 海克感觉自己的三观都有点被颠覆，他反正是理解不了这种奇怪的想法，要是换了自己，能有幸被自家老大赏一个恶魔果实下来，保证二话不说就狼吞虎咽地吃下去了。 那可是能给普通人恶魔力量的好东西，在这片大海上，若不是抓不到机会，谁又想碌碌无为地过此一生呢？ 第9章 六枚恶魔果实 “除了他之外，希尔也不是能力者。” 老甘又道，“就是那个背着巨剑的女孩，她走的是纯粹的剑豪之道，心中除了剑之外，估计也就只有少爷了，自然不会去吃恶魔果实这种东西。” 看来怪胎还不止一个…… 海克一阵无语，他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纠结片刻后，还是试探着问道：“那……维托大人他呢？他是能力者吗？” “以前不是。” 老甘说完顿了顿，沉吟了会儿后，才笑嘻嘻地道，“至于以后会不会是，那就得看少爷他自己了……” ………… 日光下，黑色渡鸦从窗口飞出，悄无声息地隐没在黑暗之中。 海克还有些发愣地坐在床头，回味着老甘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而隔壁的房间里，正在窗前眺望海面的维托，见到那飞远的渡鸦后，默默点燃了一根烟。 老甘是年轻时就追随他父亲的忠仆，办事老道素来让他放心，既然这时候离开，那想必已经在海克面前，把该说开的事情都已交代清楚。 这家伙是接下来计划里颇为重要的棋子，许多事情要其配合，关键时刻出不得差错。 不过最重要的一环，终归还是要落在自己身上。 “呼……” 维托吐出一口烟雾，望着如镜面般的天空想了想后，从床头柜的抽屉中，取出了三枚盒子，将其一字排开，并列放在了舷窗前的书桌上。 三个盒子中，放置的全部都是恶魔果实。 正如老甘和海克以半开玩笑的口吻提到的那样，柯里昂家族在深山里家大业大，又因为维托在老爹卧病床榻后，一举吞并了周围山脉的所有同行，所以攒下的恶魔果实，足足有六枚之多。 其中三枚，已经被维托让心腹挑选吃掉了。 除了海瑟薇脑回路清奇，选了个在他看来没什么卵用的布偶猫果实外，另外两枚果实，也就是瑟提与老甘所具备的能力，都是颇为强大。 剩余的三枚，有两枚早已被恶魔果实图鉴记载查明，全部归属于动物系牛牛果实，区别为一个是奶牛形态，另一个则是犀牛形态。 维托是很久前在被山贼截杀后遍地死尸的商队遗物里，找到这两枚果实的。 那些山贼做事属实不是很讲究，杀光了这些来自玛丽乔亚的商人，劫走了值钱的黄金财物，却没有仔细清理战场，也没掩埋尸体。 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维托一贯深恶痛绝，山间偶尔流传起来的瘟疫，不少都是由这帮不讲规矩的同行引起。 维托在马车车厢顶部的暗格中，找到了这两枚被商队男主人藏起来的恶魔果实，和一些其余的细软珠宝，还意外地在尸体里，刨出了一对侥幸逃过劫难活下来的母子。 那位母亲已经奄奄一息，只勉强表明了自己商队女主人的身份，还未来得及向维托道谢就咽了气，而她怀中死死护着的小男孩才七八岁大，黑色的瞳孔平静冷漠，将悲恸与恨意掩饰的非常完美。 维托在小家伙的脸上看到了前世的自己，难得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便将其连带着两枚恶魔果实，一同带回了山寨，将这个名叫亚诺的小男孩悉心培养长大，至今细数下来，已是过了八年。 至于最后一枚恶魔果实…… 维托叼着烟，在日光的照耀下，微微眯眼，打开了中间的盒子。 柔软的天鹅绒上，正躺着一枚通体翠绿，隐隐散发着幽幽碧光的椭圆形恶魔果实，表面的纹路错综复杂，颇具立体感。 这是维托最晚拿到的恶魔果实，大约半年前才在崇山峻岭中无意发现，同时这也是他手中的所有果实里，唯一一枚未曾在任何恶魔果实图鉴中标明的恶魔果实，甚至查遍了诸多相关的古籍资料，也从未找到与其相关的记录。 有意思的是，从维托经手了这么多恶魔果实之后得来的经验看，这枚果实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其大概率是归属于自然系。 已经被记录在图鉴中的烧烧果实、沙沙果实等，都有着凹凸不平，极为突出，甚至可以用割手来形容的粗大纹路。 这一共性或许不是判断果实类型归属的绝对标准，但绝大部分时候还是可以作为参照依据的，维托得到的这枚翠绿色果实，表面的纹路类型，就恰好与烧烧果实表面完全一致。 自然系。 有了这么一个范围的界定后，不论这枚果实究竟会让人与恶魔签订下怎样的契约，其价值都毫无疑问地远远超出了维托手中的所有其余果实。 最好的永远在后头，维托刚穿越过来不久就得到了第一枚恶魔果实了，之所以此后十几年一直未曾尝试吃过，正是因为他对这些果实不太合意。 或者说，是他眼界太高，看不上眼…… 在维托看来，与其为了这种等级的恶魔果实丧失游泳能力，使自己平白多了个致命弱点，倒不如一边继续修行锻炼，一边等待着合适的果实能力出现。 世界上从来不缺乏一种论调，说是只有垃圾的恶魔果实能力者，没有垃圾的恶魔果实，只要开发得当，再鸡肋的能力也可以在强者的手中大放光彩。 维托对此嗤之以鼻。 话本身似乎没啥毛病，但其中的因果逻辑却大有问题，和前世那些言之凿凿自称吸烟喝酒对寿命没有影响，并拿那些活了八九十岁的老烟鬼举例，说什么劝他戒烟的医生已经死在自己前面的言论如出一辙。 总之。 在没成为恶魔果实能力者之前，这十几年里，维托一直对自己的身体修行相当上心。 甚至在许多忠心耿耿的下属看来，自家少爷对自己实在是有点狠过头了，几乎是一副不把身体潜力榨干便不罢休的架势。 可维托从来没把这种眼光当回事过，在他看来，这个世界的普通人，都具备着相当可怕的身体潜力，远远超过前世地球人的平均水平，如同一座深不见底的宝库，根本不愁挖掘殆尽。 况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柯里昂家族有着优秀的遗传基因，维托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即便是在最瘦弱病恹恹的时候，也要比身边的同龄人强出一大截。 前世的自己，尚且在灾变后为了变强勤能补拙，将体魄修行到了一种怪物级别的层次，而这一世既然生来就有着如此优渥的基础条件，那维托更不会因为一些莫须有的顾虑挥霍天赋，辜负上天的这份恩宠。 第10章 林深时见吾 十余年如一日的苦修没有白费。 如今的维托，力量，敏捷，耐力……各项身体素质都是常人眼中的怪物级别，均衡而全面，几乎没有明显的短板存在。 枪术，剑术，各种近身搏斗技巧，也都略有涉猎，趋向精通。 虽然世界政府悬赏他两亿五千万贝利，大多是因为顾忌到那数以万计的山贼部属，维托个体实力尚未达到这个级别。 但那种刚从四海进入伟大航路，悬赏小几千万贝利的海贼，在如今的维托手里，还是很难有活下来的可能。 这听起来似乎有种“不过如此嘛”的感觉，不过考虑到久居深山的维托，并没有渠道和能力去学习双色霸气，仅仅是单凭人类的肉体便能达到如此程度…… 他终归还算是没有使这些年的苦修白费。 烟雾弥漫。 轻轻掸了掸烟灰，维托注视着盒中这枚碧绿色的果实，沉默不语。 相对于之前得到的那些恶魔果实，这枚自然系果实毫无疑问是他最中意的一颗，得手至今也有半年，这期间仍旧迟迟未曾吃下，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原因。 期望获得更好的恶魔果实？ 不，这个念头顶多是有那么一刹曾在心中闪过罢了，自然系恶魔果实珍贵稀有，能有幸得到已是不易，再想等到下一枚摆在面前，那就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真说起来，果然还是有些抗拒吧……自己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于这种传说中是将灵魂先给恶魔才换来奇特力量的神秘果实，终究是有一种隐隐存在的恐惧。 不过现在…… 自己既然选择了走出深山，闯入这片大海，那么也是时候做出最后的决断了，面对陌生的环境，永远只有力量的提升能够使人安心。 掐灭了手中烟蒂，维托不再迟疑，从盒中取出这枚碧绿色的果实，猛地狠狠咬了下去。 噗！ 汁水迸溅而出，丰满的果肉纤维伴随着牙齿的咀嚼，迅速分化溶解，舌尖品味到的恶臭，裹挟着辛辣呛口的微妙感直冲喉间，迅速沿着肠道蔓延，令人胃液翻涌，几欲作呕。 维托深深皱起了眉头，即便他在入口之前，已经做好了充裕的心理准备，但恶魔果实的难吃程度，依旧是轻松超越了他的想象极限，将那最后一点“或许没那么糟糕呢”的侥幸心理，彻底磨灭粉碎。 这注定是此生最为难忘的进食记忆，维托艰难地咽下去一块果肉后，又一言不发地继续咬下第二口，继续重复咀嚼，咽下，反胃的流程。 他过去对恶魔果实的生效方式颇为好奇，曾经在这方面专门问过甘道夫。 胖老头以亲身经历告诉他，恶魔果实非常难吃，但为了能更快掌握控制能力，就必须得将果实尽可能地全部吞下，最好连果皮果蒂一起吃下去，这样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这听起来非常合理，再加上老甘是忠心耿耿为家族工作了数十年的老人，维托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信息的真实性。 所以此刻即便是越吃越难受，甚至恨不得把胃里的东西吐个干净，但为了能尽快掌控这股全新的力量，维托依旧沉默着坚持了下去。 自己这是在进食【力量】，品味【力量】涌入身体的过程啊……不知多久后，他满眼嫌弃地看着那剩下的最后一点果蒂，这么安慰了自己一句后，还是闭上眼将其吞了下去。 至此，整枚恶魔果实的进食过程，全部完成。 啪！ 维托面无表情地将盒子盖上，将空盒与另外两枚恶魔果实一同收了起来，等体内那种胃酸翻滚的感觉逐渐舒缓消失后，他才在床边坐下，闭上眼探查起这股传说中恶魔赐予的力量来。 “大概明白我得到的是什么了……” 仅仅数秒后，维托就又重新睁开了双眼，一股奇异微妙的感觉在四肢百骸间流淌涌动，他忽然对着窗外刺眼的阳光，缓缓张开了举起的左手。 修长有力的手掌，在日光的照耀下，显现出半透明般的光晕色泽，仰头望去，掌纹仿佛是一根根淡银色的细线，若游鱼一般交错盘桓在半空之中。 而随着维托心念流转，这错落有致的掌纹，倏然间扭曲旋转，竟是化为了一圈年轮，而整只手掌的颜色，也像是被泼了颜料一般，从白净红润，骤然向着通体碧绿转变。 看着这只像是树木之灵般的碧玉手掌，维托忽然将其翻转过来，意念一动，瞬间有数道瓶口粗细的青藤，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从掌心骤然唰唰长出，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枝散叶，向着四周蔓延开来。 原本装饰简单的白色墙壁，顿时被绿光映亮染透。 维托甩了甩手掌，切断了掌心与青藤根部的联系，后者顿时停止了生长，但却依旧保持着生机活力，藤蔓随风摇曳，翠绿色的叶片在阳光下反射着油光，熠熠生辉。 “能从体内随心所欲地生长出植物，且在植物脱离身体后依旧能够随心操控。” 维托在心中默念了一句，这是他对能力的第一印象，想了想后，他忽然转过头，目光落在床头柜，那一株本来就放置在那里以作装饰的绿植，向其勾了勾手指。 绿植顿时欢快地一阵摇动，并随着维托的手势做着相应动作，耸立挺直、蔫了吧唧地趴下、左右晃动叶脉……几乎是零延迟地完成着维托的各种指令，丝滑程度如臂使指。 “可以随心操控周围的植物，范围大小暂不确定，或许与能力开发程度呈正相关。” 这是第二个特性，维托挺想去找个树木多的地方试试，可惜商船早已开动，他此刻身处蔚蓝的大海之中，唯一可见的一点绿色，也就是床头柜上这一盆小植株了。 “接下来是最重要的一点。” 维托从腰间取出了自己的左轮手枪，装填好弹药后，面无表情地将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乍响，黄橙橙的子弹射入太阳穴，瞬间穿透而过，并在下一刹，贯穿整个脑门，从另一头的太阳穴冲出，最后嵌入了数米外的墙壁之中。 “完全感受不到脑浆的存在啊……” 维托晃了晃脑袋，两边太阳穴上出现的弹孔，几乎是瞬间便弥合消失，没有丝毫血迹渗出，显得颇为诡异。 “看来以后你和的你同类，对我来说就没什么威胁了啊。” 他侧过头，看着这枚陪伴自己多年的左轮手枪，颇为惋惜地感慨道，“果然没出那万分之一的意外，恶魔果实图鉴诚不我欺，的确是他娘的自然系。” 第11章 抵达厄尔岛 不同于四海，伟大航路的气候，素来难以捉摸。 上一刻艳阳高照，下一秒就可能电闪雷鸣。 雷雨、暴雪、冰雹，大雾……在航行的短短数日里，维托一行人搭乘的这条商船，几乎是将所有极端天气都经历了个遍。 幸运的是，这一路都没有撞上海贼，和大型的海洋风暴，所以最终商船算的上是有惊无险，仅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顺利地抵达了厄尔岛所在海域。 天空飘荡着鹅毛大雪，雾凇沆砀，寒流肆虐。 “啊……阿嚏！” 刚走出船舱的海克，被扑面而来的寒风一吹，禁不止打了个寒颤。 他揉着被冻得通红的鼻子，遥望着远处那座几乎是被皑皑白雪完全覆盖的冰寒岛屿，脸色有些发白。 “厄尔岛是座典型的冬岛，温度常年保持在零度以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码有两百天都在下雪。” 身后传来维托温和的声音，“看来上校先生在买官来这儿之前，没有做好功课啊，不过您一身肥膘，三百来斤，又何愁无物御寒？该害怕这气候的，应当是我们这些身体单薄的下属才对。” “是……是没去了解过。” 海克老脸一红，他这些年在本部文职位置上厮混，体质确实下降了许多，当初还是个半大少年时，也未曾像如今这般畏严寒如虎。 他俩的声音都压得极低，走在最前面的那名瘦高领队，根本听不到这尊卑颠倒的对话。 等到引着众人登上港口，走出码头后，这名叫斯威特的领队就热情地开始向这一帮外来的“海军军官”，介绍起自己家乡的情况。 其实在来这里之前，维托就已经提前查阅了不少厄尔岛的相关资料，但终归不如本地人知晓的详细通透，所以这时候依旧听得颇为认真。 倒是海克在冰雪中被冻得有些不耐烦，一路哆哆嗦嗦的，只想着早点赶到温暖的基地中。 在斯威特的叙述中。 厄尔岛不仅是一座特征明显的冬岛，而且位置偏僻，处于伟大航路的最东南端，靠近无风带，不处于任何一条通往新世界的航线之上，周围最近的岛屿也相隔足有上千公里，完全可以用暴雪中的孤岛来形容。 这样的地理区位，所带来的影响自然是优劣共存。 偏于航线之外的位置，使得岛上很少有高额悬赏金的海贼来犯，民众不必过于担忧自己的生命财产受到侵袭威胁，社会秩序能相对保持长久的稳定。 但与此同时，过于封闭的环境，也使得岛上产业单一，漫长的贸易航线，带来的回报周期过长且不稳定，普通的跨岛商人近乎于无，仅有金字塔最顶端的那群人，才有资格去承受这份盈亏。 长此以往，财富便逐渐聚集在极少数人手里，岛上的贫富差距越来越大，社会上下阶层之间流通的通道被彻底斩断，极端程度即便是放眼四海，也足以位列前茅。 当然。 这些信息，很多都是维托从自己掌握的资料，与斯威特的话里推敲总结出来的。 后者毕竟只是一个小领队，虽然介绍起来兴致勃勃，但涉及到这方面的话题却不敢谈的太过深入，更多的叙述内容，还是集中在自己的家乡风貌上。 三十五万。 这是斯威特给出的岛上大致人口数量，在没有官方统计调查的年代，精确到万位已是殊为不易，而在斯威特的描述里，这三十五万人口，超过百分之八十，都集中在岛屿中心的厄尔城内。 剩余的人，则零零散散地聚居在海边的几个小村镇中，主要以渔业为生，但难以自给自足，每隔一段时间都需要进城采买日常所需。 78支部基地，便位于厄尔城的东部街区之中。 那是富人阶级才有资格入驻的核心街区，与贫民窟扎堆的西部街区仅仅相隔一条大街，但两边居民的生活质量相比起来，却仿佛两个世界。 前者清晨倒出的厨余垃圾，在沿着下水道漂到西边后，都有可能成为后者用来维持一天生命的珍馐美味。 维托听着这些，沉默不语，脑中在静静思索着入驻厄尔城后，接下来可能会遇见的问题。 走在前面的海克却是目光一亮，对自己即将赴任的支部基地越发向往，毕竟那里地处富人街区，基地的情况再怎么说，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温暖的壁炉，宽敞明亮的落地窗，高雅华丽的装饰…… 几乎是一瞬间，海克就脑补出了自己心仪的办公环境，梦想近在咫尺，使得他一刻钟都不想再继续耽误，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愈发难以忍受眼下这种，在冰天雪地里徒步前行的感觉。 好在，他也的确不用再忍受下去了。 毕竟是即将赴任的海军最高长官，汉森家族不可能就让斯威特一路靠两条腿，带着海克去十几公里外的厄尔城。 刚出了码头范围没多久，就看到有三辆马车停在道路前，斯威特转过身，态度谦恭地请众人上车，显然这是汉森家族早就准备好等在这里的。 不过一时没人急着上车，此刻不论是海克，还是维托等人，都下意识地停住了步伐，将目光聚集在了这一列马车上。 车厢本身没什么特殊的，但拉着这些车的却并不是马，而是数头外表与狮子长得颇为相似，但通体绒毛雪白晶莹，体型也更大一些的奇特生物。 它们微微垂着头，环绕着脖颈的鬃毛遮挡住了半边脸庞，身上油光发亮，似乎喂养的很好，但碧绿色的眸子中却是黯淡无光，没什么活跃的神采。 “这是我们厄尔岛才有的雪狮，成年的体长超过四米，力气很大，拉车载人都没啥问题。” 斯威特摸着其中一只雪狮的脑袋，乐呵呵地解释着，“您别看它们长得凶猛，但性情可温顺的很吶，岛上气温低积雪多，普通的马不好行走，城里三十多万民众，出行赶路，那可全都得靠这些能在雪地里健步如飞的小狮子呢。” “是吗？” 海克顿时有种长了见识的感觉，他好奇心大起，伸出肥厚的右手，也想学着斯威特的动作，去摸摸雪狮的脑袋。 吼！ 但还隔着好几十公分的时候，那只微垂着头的雪狮，就陡然抬起了头颅，嘴里发出低低咆哮声，朝海克投来了凶厉的目光。 第12章 森森果实 海克心中一慌，面上却强装镇定，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斯威特那边立马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了雪狮的脑袋上，怒声呵斥道： “老实点，小畜生，真冲撞到了上校大人，看我回去后，不把你宰了炖汤！” 明明斯威特那瘦不禁风的体型，在庞大的雪狮面前幼小的像个稚童，但不知是不是积威使然，这声喝骂依旧奏效了。 雪狮身躯颤抖了一下，畏惧地垂下脑袋，不敢再磨牙咆哮。 “不好意思，上校大人。” 斯威特又转过头，对着海克赔笑解释起来，“这东西平日里都挺老实的，只是有点欺生，今天估计是猛地一下子嗅到了这么多外乡人的气息，有点躁动不安，等您在这里待久了，就不会有这种意外发……维托上尉！” 他失声惊叫起来，因为就在他解释的空档，一直沉默不言跟在后面的维托，忽然向着雪狮脑袋伸出了右手。 眼看刚才的一幕又要重演，斯威特简直要急的哭出来，只要雪狮咬伤了人，那么不管是对海克上校这边，还是对自己身后的家族，都没法交代。 这个叫维托的上尉……明明之前一直觉着挺沉稳的，应当是海克上校最得力倚重的下属才对，怎么这时候亲眼看到了前车之鉴，还非得去作这个死呢！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过的。 原本因为又有生人靠近，而龇着牙抬起头的雪狮，在见到维托后，却是微微歪头，碧绿色的瞳孔中露出明显的困惑之色。 等到维托的右手落在脑袋顶上，开始肆意揉搓的时候，它非但没有抗拒，脸上竟还露出了享受的神色，甚至亲昵地顶起脑袋，主动往维托怀里蹭去。 “嗯？” 海克瞪大眼睛，瞬间心里不平衡了，扭过头责问起斯威特来，“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种畜生喜欢欺生吗？” “我，我也不知道。” 斯威特看着外貌凶猛的雪狮，在维托的掌心像是萨摩耶一样乖巧，也是满脸迷糊，最后没想通，也只能将其归结在了维托的个人魅力上，“难以置信……明明都是外乡来的，连畜生都会看人下菜碟了吗……” 他最后这句话是小声嘀咕的，生怕海克听到。 这事儿虽然神奇，但终归只是个小插曲，简单寒暄客气了一番后，一行人便各自分配好座位，上了这三辆汉森家族派来的“马车”。 海克作为最高长官，理所当然地单独占据了第一辆的车厢，维托与希尔上了第二辆，亚诺老甘就比较惨了，他们俩得和瑟提共挤最后一辆马车。 巨人血脉不是盖的，这个五米高的大个儿，一人就得占据大半空间，剩下的地方狭**仄，亚诺黑袍遮脸淡然处之，老甘就大为不满了，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小声抱怨着。 “嘿，你说你那腿，比那几头雪狮都粗，非得跟我们一块儿挤马车干什么，下去跟着跑不行吗，十几公里的事儿呗也就，还能出出汗暖暖身体。” “长这么大个干什么的到底，一顿饭能顶别人仨星期的，当年就该把你卖了，出海时少爷说我们山寨是被你吃破产的，嚯，当时我还以为是开玩笑，现在老夫有点信了。” “喂喂喂，能不能往里挪挪，老夫胸口被你胳膊肘压着，都快喘不过……哦，原来是你大拇指啊，那没事了。” …… 诸如此类的埋汰，一直没停过。 老甘就是这么个嘴碎的性情，之前对着素未相识的海克，都能罗里吧嗦扯一大堆，对于真正的自己人，那就更是随时可以化身为折磨王一般的存在。 而瑟提每次只是一直憨憨地笑着，似乎很不好意思，但其实却压根没搭理过老甘的意见，任凭胖老头被挤的脸都涨红了，也没往里蜷缩过身体。 人不可貌相，谁说傻大个就一定得是实诚人了？ 这场发生在后面的闹剧，维托自然不清楚，坐在中间第二辆马车车厢中的他，此刻正默默无言地看着窗外的飞雪，脑中回想着方才雪狮亲昵讨好自己的一幕。 他之所以在海克差点被咬后还突然伸出手，自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想试验下，自己在海上漂泊的这几天，观测研究出来的果实能力而已。 那枚通体翠绿色的果实，图鉴上从未有过记载，维托根据其能够操控植物，并能让自己的躯体元素化为自然界中的“木”之元素的特性，干脆将其取名为“森森果实”。 这毫无疑问是一枚极具开发价值的恶魔果实，落在有资格拥有它的强者手中，就意味着无限可能，其珍贵稀有程度，不在任何一枚自然系果实之下。 即便是以维托的天赋悟性，这段时间夜以继日地钻研下来，也仅仅只是初窥门径，掌握了几种最为简单粗浅的运用方式而已。 想要玩出花活，还有不少的路要走，得等到海克正式走马上任，自己一行人在海军基地内部安定下来后，才能专心去深入钻研。 “元素化的熟练度训练，攻击性上的提高……” 窗外的风雪更大了，维托的思维也是越发集中活跃，各种计划想法如潮水般纷至沓来，使得他无意识间低声自言自语起来： “还有霸气与六式的训练方式，也得想办法去弄来了，大海不比深山，总不能一直光靠这点本事厮混下去。” “可惜海克那家伙虽然会一些，但却是学了个半截不通，也没留下当初在训练营里的笔记资料，自己都没弄明白，更别提去教人了……” “小小的78支部，就算能找到其余会的人，估计也不会比海克好到哪里去，还是得通过别的渠道获取。” 想的东西太过，就难免有些烦躁。 维托从怀中摸出烟点燃，正想抽一口释放下大脑压力时，忽然注意到对面座位上，背着巨剑的银发少女，正用那如同海水般的清澈双眸，静静凝望着自己。 第13章 两大家族 “抱歉。” 他歉意地笑了笑，竟是直接掐掉了烟。 这一幕若是被海克看见，估计眼珠子都会瞪出来，维托对于属下来说是个好少爷，但并不意味着会对心腹多么体贴宽厚，霸道与不容置喙，才是平日里他这一个星期里，亲眼看见的相处常态。 或许，也只有希尔，才能独享这份温柔。 “啧，啧啧，啧啧啧……” 烟刚灭，车厢里瞬间就响起了酸溜溜的女声，“多绅士啊少爷，生怕人家吸进了一点您的二手烟，怎么就没见您这么照顾过我呢，当年明明是我先来的……” 维托瞥了眼打翻醋坛的布偶猫，没有说话。 背着巨剑的银发少女同样没有说话，也没对海瑟薇的话有任何反应，依旧在静静望着维托。 因为她听不到。 十六年前，还在咿呀学语的希尔，就因为一场大火引发的高烧，永远失去了双耳的听力。 而在那场带走她父母生命的灾难前，小希尔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奇地趴在窗沿上，指着从山间淌下来的河水中，那个昏迷不醒初来乍到的孤魂： “妈妈，水，水里有人。” …… “你是想问什么吗，希尔？” 维托终于是主动开口了，他尽量放缓了自己的语速，让坐在对面的希尔能够看清楚口型变化。 银发少女点了点头，她伸出纤瘦的右手，食指拇指相抵，轻轻放在胸口前，微微低下头。 这是少女的独有手语礼节，意思便是“少爷”。 她略作停顿后，又认真比划了几个手势，然后抬起头来，蔚蓝澄澈如若海水般的双眸，静静注视着维托。 “你说，我的气息好像变了？” 维托哑然失笑，“还觉得，刚才那几只雪狮，之所以亲近我，也是因为嗅到了我身上的气息？” 银发少女认真点了点头。 “敏锐的洞察力。” 维托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他揉了揉希尔的小脑袋，温声道，“猜得没错，因为我最后还是吃下了那枚果实，这是能力带来的变化。” 让身体释放出一种仿佛森林深处才有的大自然气息，来增加自己的亲和力，这正是维托在船上摸索出的森森果实众多能力中，最不起眼的一种。 雪狮的亲昵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尝试验证过之后就没太放在心上，琢磨起如何将这个能力进一步开发，使得自己的亲和力在身为万物之灵长的人类面前，也同样奏效，却没料到自己身上这细微的变化，竟是被希尔注意到了。 希尔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顿时露出恍然之色，与此同时还她有些羞赧，但却并没有避开维托的手心，任由那只大手将自己柔顺的银色长发揉乱。 “我也注意到了好吧！” 看着被揉脑袋的希尔，某只布偶猫几乎嫉妒的要发狂了，举着小爪子怒气冲冲地道：“而且更早！还在船上的时候，我就发现少爷您的气息变得不一样了！” 凭什么就不夸夸我的洞察力！ “那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我吃了恶魔果实。” 维托毫不客气地揭穿，“在船上经常都看见黑影从我窗户前面经过，是你这家伙在偷窥没错吧？我每天都在房间里试验果实能力，你要这都发现不了才真见鬼了。” “呃……” 小猫咪脸颊微红，呐呐无言以对。 ………… 雪狮拉车的速度相当惊人，即便是在积雪没过膝盖的雪地中，也仅仅只用了半个小时左右，就顺利地带着维托等人，抵达了厄尔城外。 “真让人意外。” 最前面的马车里，海克从车窗缝隙中伸出脑袋，望着那颇为雄伟的城墙嘀咕道，“一个只有三十多万人口的偏僻小城而已，竟然还能建起这么夸张的城墙……” “这也是没办法。” 坐在雪狮背上的斯威特，指着更远处的极北方向笑着道，“您看见那边的山了没，以前都是没怎么开发过的原始森林，不知道有多少世代栖息在里面的猛兽。” “天气最寒冷的时候大雪封山，这帮畜生就动不动下山进城找吃的，时长就有伤人事件发生，好多人家都莫名其妙遭了劫，所以几大家族就干脆联手，花了好几年的工夫修建了这座城墙。” “不过，那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斯威特的脸上露出缅怀之色，感慨道：“现在那山里可没什么难对付的野兽了，这城墙嘛，大部分时候也就成了摆设，不过偶尔遇到海贼来袭，还是能勉强发挥点防御作用的。” “喔。” 海克敷衍地回应了一声，他本来只是随口一提而言，压根没把斯威特的这番话放在心上。 但此时后面的那架马车的窗帘，却骤然被掀开，维托探出头来，目光落在斯威特的脸上： “你刚才说，这城墙是几大家族联手修建的？” “是的，上尉先生。” 斯威特嘿嘿一笑，瘦削的脸上竟然有些骄傲，“其中也包括我们汉森家族，当然，我们只是勉强够格参与进来而已，真正的组织者还得是卢克家族和雷克萨家族，他们这两家，才是这座岛的话事人嘛。” 两大家族。 这似乎就是厄尔岛，眼下真正的最高统治阶级。 相比之下，斯威特所在的汉森家族，虽然同样有一定实力，能够进行远洋商贸，但与这两个庞然大物相比，却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了。 维托静静地看了一眼海克，早已学会揣摩他心思的后者，顿时醒悟过来，端正身体轻咳了一声，一板正经地问道：“说具体点，这两大家族是怎么个情况？” “那就有的说了，上校大人。” 斯威特谈兴也上来了，“这卢克家族啊，是已经兴盛了好几百年的世袭贵族，有玛丽乔亚那边承认的伯爵头衔呢，城里各行各业，谁都得看卢克家族的脸色吃饭，尤其是山上的矿业……哦，就是我刚提到的那座山。” 他又指向北方的那座山脉，此时距离更近了，维托眯眼望去，隐隐可以看到那光秃秃的山顶上，矿场独有的巨大灯光遥遥可见，隐隐还能听到落石轰鸣的声音。 第14章 肚腩 “那座山啊，本来除了野兽多点也没啥稀奇的，但大概在二十四年前，忽然有人在底下发现了一条花钨碳的矿脉，一下子就变得不得了起来。” 花钨碳。 这是一种仅在严寒之地才会出现的珍贵矿物，简单加工后便可作为照明取暖的燃料，各方面都远胜普通煤炭，一般只有贵族阶级才负担得起。 “刚发掘出来时候大家都在抢，可这个城里，谁又能争得过卢克家族呢……” “总之，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矿山一直牢牢被卢克家族抓在手里，规模也越来越大，小半个西部街区的穷鬼，都指靠着这座矿山吃饭呢。” “那雷萨克家族呢？”海克又问，他其实不是很感兴趣，但奈何维托一直在盯着这边。 “近几十年才崛起的新家族，底蕴比卢克家族差不少。” 斯威特拍了拍雪狮的背部，神情有些佩服地道，“不过他们的家主老雷萨克是位了不起的驯兽师，这些年陆续收服了山里许多的猛兽，包括所有的雪狮，岛上其余人都得向他们来购买或者租赁，我们家族也不例外。” 维托顿时心中了然。 在冰雪覆盖的厄尔岛，雪狮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拥有这种令人羡艳的驯兽能力，难怪卢克家族也只能容忍这么一个后来者，跃升到与自己齐平的地位。 说话的工夫，一行人已经是来到了城门前，或许是这座岛很少有外乡人到来的缘故，大门洞开，并没有什么把守的士兵，任由过往路人自行出入。 斯威特本来打算亲自带路，一直把众人送到基地门口，但海克在维托的眼神暗示下，委婉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这位汉森家族的领队也只能遗憾地与众人告别，并表示如果海克上校在安顿好后，能有空来汉森家族拜访的话，他们整个家族上下都会深感荣幸。 目送汉森家族的车队远去。 大雪纷飞的街道上，便只剩下了恢复步行状态的维托等人。 “我说，维托大人。” 畏寒的海克对于下车步行，没法在温暖的车厢里直达基地的事情耿耿于怀，但又不敢责问维托，只能换个方式抱怨道： “基地可是在东部街区的最中间呢，这天寒地冻的，我们真不去找个马车之类的吗，光靠两条腿的话，恐怕到那儿天都黑了。” “那就天黑再过去。” 维托又习惯性地摸出烟盒，结果发现里面是空的，顿时有些扫兴，“我们初来乍到，想要尽快掌控基地，就得先一路多走走看看，熟悉这座城市才对。” 那您自个儿去熟悉啊，反正你们这帮人一个比一个抗冻，非得拉上我干什么…… 海克心中正腹诽不已的时候，突然又听到维托的声音响起：“说起来，有件事你不觉得奇怪么？” “什么？”海克茫然抬头。 “冷清，太冷清了。” 维托瞥了眼身后的城墙，他此时烟瘾犯了，语气就变得也不太耐烦，“你好歹是来赴任的海军最高长官，城门口却没见到一个来迎接的人影。” “普通民众不知情也就算了，两大家族也没一点动静，以他们对这座岛的掌控力度，估计我们在码头的时候，就应该摸清楚了我们的来历，结果到现在都未曾派人过来，你认为这正常吗，上校大人？” “好像是不对头……” 海克挠了挠后脑勺，犹豫了会儿后又试探着问道，“呃，也许是现在雪太大了，在城门口迎接不方便，他们干脆就没过来，打算等我们到了基地再过来登门拜访？” 维托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连开口回答的兴趣都没有。 “你这自欺欺人的本领到底是跟谁学的？” 旁边的老甘却是凑了过来，他被瑟提在车上挤了一路，好不容易熬到下了车，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就差挂在海克背上了，“能不能教教老夫，老夫也想以后变得像你这么乐观。” “……” 海克羞愧地低下了头。 “总之，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你出的钱不够多，还是那个给你安排职位的家伙在故意坑你。” 维托一直在打量着街道两边的建筑，等进入东部街区后，他终于开口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海军上校的位置，恐怕没你想的那么好当。” 想掌控厄尔城，也不简单。 这后半句话维托没有说出口，因为这是他在上岸前，就给自己定下的短期目标，与海克无关，没必要凡事都说明白。 一行人就这么边看边走，不紧不慢地穿行在东部街区的主干道上。 两旁住宅建筑栉次鳞比，各式店铺的玻璃橱窗内，商品琳琅满目，偶尔见到的在雪地里匆匆走过的行人，也都衣着体面，的确是富人聚居地才有的气象。 偶尔还有钟声从远方的教堂隐隐传来，天寒地冻，正是布道祷告最频繁的时节。 “一片祥和。” 维托眯着眼，又遥遥望向矿山的方向，“就是不知道西部街区那边，又是怎样一番景况。” “呼……” 走在最前面的海克压根没注意后面维托在说什么，走了这么久的路，他已经冷的有些手脚麻木了，不住地在搓手哈气，肥肉堆积的脸庞冻得通红。 恰好巷口有家酒吧的霓虹招牌，海克目光一亮，正琢磨着该怎么哄骗维托等人一块进去喝杯酒祛祛风寒时，酒吧的百叶门骤然被人从里面推开。 一个约莫只有八九岁，戴着方框眼镜的黑发小女孩，抱着一摞书从里面气呼呼地冲了出来，后面还紧紧跟着一个和她长得有几分像似的黑发青年。 那青年面色急切，似乎想要叫住小女孩，但身后的百叶门内传来了醉鬼同伴喊他的声音，青年站在原地踌躇不定片刻后，还是摇摇头，又转身回到了酒吧中。 而黑发小女孩见青年没再继续追自己，不由一呆，眼泪瞬间就淌了下来。 她站在雪地里，无声地埋头抽泣了片刻，而后猛地摘下眼镜，一边擦着眼角的泪水，一边向着海克这边冲了过来。 海克正在努力盯着百叶门里面的酒柜探寻呢，满脑子都在为提议进酒吧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压根没注意到小女孩的动作。 于是好巧不巧的，黑发小女孩一头撞在了他腆着的大肚腩上，整个脑袋顿时陷进了柔软的肥肉里，竟是神奇的没被弹开摔倒…… 不过。 她手里的眼镜就没那么幸运了，磕到海克的胳膊肘被高高甩飞了出去，跌落在地面后滚了几滚，最终安静躺在了街道的正中央。 第15章 缇娜 刚撞上海克的肚腩时，黑发小女孩还以为自己一头扎进了果冻里，等抬起头，模糊看到面前是个人影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是撞到别人了。 “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连忙鞠躬道歉，可惜方向出了点偏差——街口的黑色路灯站得笔直，沉默无言，估计是在考虑自己要不要接受这份来自人类的真诚歉意。 众人顿时为之侧目。 原本正在眺望矿山的维托，也忍不住扭过头来，多看了一眼这个迷糊鬼。 “……” 海克揉着自己的肚子，的确有点疼，但考虑到这倒霉孩子都瞎到这种程度了，怪可怜的，他摆摆手，决定大度地原谅一次。 “算了，没事儿，你走吧。” 得到宽恕，黑发小女孩又深深向路灯鞠了一躬，才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开始在周围搜寻自己不小心甩飞的眼镜。 雪依旧在纷纷扬扬地下着，光线昏暗。 对于一个近视来说，这是一件颇为艰巨的任务，小女孩半趴在雪地里，到处艰难地摸索着，小脸上还带着尚未干涸的泪痕，在昏黄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孤苦可怜。 “唉。” 海克心肠一软，叹了口气，有点想要上前帮忙，可惜维托仅仅是瞥了那边一眼后，就不感兴趣收回了目光，看向海克示意该动身了。 毕竟明面上海克才是最高长官，他必须得走在最前面，无奈之下，海克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继续带着众人抬脚向前方走去。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个颇为愤怒的声音： “喂，怎么会有你们这种人啊？”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右侧一家商店的门口，多出了一名满脸难以置信的少女，她似乎是刚从店里购物出来，恰好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幕。 少女身材高挑，戴着淡紫色的墨镜，粉色长发飘扬在脑后，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 而最惹人注目的还是那一身标准的海军制服，肩膀上挂着少尉军衔，放在厄尔岛这种小地方，已经算是海军中的精英中层。 注意到这一身装扮后，海克下意识愣了愣。 而维托则是微微皱眉，与老甘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眼镜明明就在那里躺着，你们都看得到，随便出来个人，弯腰捡一下，也就几秒钟的事情而已。” 粉发美女将墨镜往额头上方一推，露出一张英气勃勃的美丽面庞，只不过此刻这张脸上，满满都是怒气，“非要让这孩子自己到大街中间去找吗，她看不清楚，万一趴着时候没注意，被马车撞到怎么办？” 这就大有一副不给出解释就不让走的架势了，维托转过身，耸耸肩开口道：“小妹妹，那眼镜是她自己不小心弄飞出去的。” “所以呢？” 粉发美女正在气头上，有人回话简直是在自己往枪口上撞，她循声瞪向维托，一看到这张俊美非凡的脸庞，突然心中的火气就泄了一半，不过剩下的那一半，让她仍旧咬着牙怒声责问了出来： “不是你们弄掉的，就不能帮下忙吗？难道连一点做人的恻隐之心都没有么？” “没有。” 维托认真摇了摇头，他盯着少女这张越看越眼熟的脸，忽然笑了笑，一边从怀中摸出打火机，一边问道：“有烟吗，小妹妹？” “嗯？” 粉发美女一时间没跟上这跳脱的思路，愣是被带偏了话题，“为……为什么突然找我要烟？我看起来像是会抽烟的样子吗？” “看来还没开始抽啊……” 没能满足烟瘾的维托，遗憾地又将火机放回了兜里，“真不凑巧。” 而粉发美女这时候才回过神，她恼怒地瞪了眼维托，正准备继续追问刚才的话，眼角余光却看见对面的街道远处，一辆由雪狮拉车的马车，正以恐怖的速度向着这边狂奔而来。 那只雪狮似乎失了控，任凭坐在后面的车夫怎么大声呼喊呵斥都没停下来，一路横冲直撞，甚至带断了好几根路灯和电线杆，吓得沿路行人纷纷尖叫着往边上退散。 宽阔的街道，瞬间变得极为空旷。 唯有还趴在地上搜寻眼镜的黑发小女孩，隐约听到动静后，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远处那模糊的巨大黑影越来越近。 “不好！” 粉发美女见状面色大变，再顾不得与维托辨明道理，猛然一踏地面，整个人犹若猎豹般敏捷地扑身而出，向着街中间的黑发小女孩冲去，想要将其推开。 她的这一系列反应，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显然未曾有过丝毫犹豫，即便那头雪狮来势汹汹，贸然上去被撞到的话，连自己都会有生命危险。 可惜速度虽快，但黑发小女孩的距离实在有些远，粉发美女在心中迅速估计了下，绝望地发现等自己冲到跟前，那名小女孩估计早已被马车无情碾过。 好在。 这个时候，有人的速度比她要快得多。 唰！ 正在拼命飞身前进的粉发美女，忽然只觉身侧有残影掠过，耳边也清晰传来破风之声，还未反应过来时，雪地上半跪着的黑发小女孩，已经是被人拦腰抄起，夹在了胳膊底下。 “诶？” 粉发美女刹住了步伐，抬头望去，结果愕然发现，那位救下黑发小女孩的，竟然是一名柔弱清丽，有着及腰银色长发的绝美少女。 少女背着巨剑，那双如若海水般澄澈的蔚蓝色眼眸，静静与自己对视着，不知怎么的，感受着对方那股纯粹脱俗的气质，粉发美女一时间竟有些看的呆了。 但下一秒，已经咆哮着奔驰至跟前的雪狮，将她从呆滞中猛然惊醒，来不及多想，她用最大的力气喊出声来，想要提醒这位绝美的银发少女： “快躲开，小心身后！” 刚喊出口，粉发美女就知道自己似乎多此一举了，因为就在她话音未落的时候，希尔已然是拔出了那柄比她人还高，比她腰还粗的宽阔巨剑，头也不回地向着后方斩出。 嗡！ 在粉发美女惊异的目光中，一道如雪般晶莹的淡银色剑气，从那挥动的巨剑顶端凝成形，并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向着迎面飞驰而来的马车激射而去。 下一刹。 凄厉的兽嚎声，瞬间响彻整个大街，被拖拽着快要颠簸散架的马车，猛地停了下来，而雪狮那健壮庞大的身躯，也是在来回摇晃片刻后，轰然倒在了地面上。 第16章 好耶，到家了！ 人，救下了。 马车，拦住了。 几乎是短短的几秒内，这两件难事同时被银发少女完成，日奈在原地傻眼了好久，才猛然惊醒，带着满心的不可思议，来到希尔的跟前。 “好快的速度，居然还能斩出剑气。” 她在希尔身边晃着圈，语气中满是惊叹与艳羡，“我要是能有你这样的身手就好了，是谁教你的剑术，你才多大啊，应该还比我小一两岁吧，这就已经是位剑豪了？” 希尔正将巨剑收回背上，她听不到日奈的声音，只能艰难通过少女飞速变化的口型，勉强辨别出几个字词，连接起来却意义不明，顿时露出茫然之色。 “呃……” 日奈做起事来风风火火的，但却是粗中有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希尔与常人不同的地方，微微一怔后，试探着问道： “你……你听不见我在说什么吗？” 这次希尔辨明出了口型，她微微点头，正准备用手语比划着想说什么的时候，余光却看到远处的维托，朝着这边招了招手： “浪费太长时间了，希尔，该走了！”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不耐烦。 希尔对日奈抱歉地笑了笑，小心地将怀中的黑发小女孩放在雪地上后，离开了街道中央，向维托走去，只给欲言又止的日奈留下一个背影。 “这家伙……” 想要和希尔进一步交流认识的计划泡汤，日奈顿时气的牙痒痒——什么嘛！她恶狠狠地目送维托等人的身影远去，觉得这个男人真是越看越可恶，丑陋不堪的内心，简直白瞎了那副俊美的不像话的容貌。 “瞧着眼生，估计是外乡人吧，哼，这几天最好别犯什么过错，要不然落在海军手里，日奈非要让你们好看……” 她碎碎念着的同时，倒是没忘了眼镜的事儿，四下寻摸几秒后，便从东侧十几米外，找来了那对红色的方框眼镜。 万幸没摔碎，日奈亲手给黑发小女孩戴上，捧着她的小脸仔细一瞧，嚯哟，竟然还是个难得的小美女胚子，等过些年长大了，容貌至少也是和自己一个等级的。 她心生怜爱，忍不住上手来回搓揉起来。 “谢……谢谢您……” 重新恢复了视线的黑发小女孩，还没看清楚日奈的长相，脸蛋就被揉啊揉的，顿时声音都变得迷糊不清，“谢谢您救了我，海，海军的大姐姐。” “呀，叫我日奈就好啦。” 日奈乐呵呵地放下手，“再说也不是我救的你啦，是刚才那位叫希尔的女剑豪，你呢，小妹……小家伙，你是我们厄尔岛的本地人吗，叫什么名字？” “小妹妹”这三个字还没说完，中途就突然改换了称呼，大概是她回想起刚才维托也是这么叫自己的，下意识有些抵触。 “我是本地人，叫达斯琪。” 黑发小女孩暗暗将希尔这个名字记在心底，然后迟疑了下，有些怯生生地道，“不过家在西边，离这儿有些远。” 西部街区的贫民家庭吗……日奈倒是不怎么意外，眼前的小女孩虽然干干净净的，但身上的衣服却相当朴素普通，对陌生人也怯懦的很，一看就是出身不怎么好的样子。 一大一小两个女孩互相认识的时候，那辆被掀翻的马车残骸中，车夫也挣扎着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重物，勉强站起了身。 这是个约莫五十来岁的中年人，他看着破破烂烂的车厢，和重伤昏迷在地的雪狮，长长叹了口气，颓然倚靠着路灯半躺了下来。 “喂！” 日奈原本想呵斥这个导致事故发生的罪魁祸首，但见了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顿时声音小了些，不过语气还是相当生硬不客气： “你是怎么回事？这么大年纪了，连自己的雪狮都看不住，要不是有好心人出手帮忙，撞到了这个小女孩，你就惹出大祸了知不知道！” “抱歉，抱歉……” 中年车夫忙不迭地起身弯腰道歉，再抬起头时，脸上也满是苦涩之意：“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头雪狮我们家都蓄养了七八年了，一直听话的很，但偏偏刚才经过广场的时候突然红了眼，像发疯一路狂飙乱撞，我怎么都拉不住……” 突然红了眼发疯？ 本来听着前面，还不以为意的日奈，忽然皱了皱眉。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个星期，城外东北方向的渔村里，好像也出过一起雪狮不受控制，脱缰而出狂奔消失在山林中的事件。 雪狮自从被驯服后，一向是以忠诚温顺著称，对主人的命令绝对服从，这种意外过去几十年里都不多见，可偏偏最近这段时间，接连发生了两起…… 巧合吗？ 日奈扭过头，看了眼依旧昏迷不醒的那只雪狮，托着精致的下腮，陷入沉思。 ………… 另一头。 就在夕阳西沉，黄昏时分，维托一行人，终于是沿途走完了长街，来到了之前斯威特给出的78支部基地所在地址。 暮色之下，主体洁白色的基地要塞大楼，如若被光晕镀上淡金描边，气势雄浑，犹若巍峨矗立的山峰，凛然不可侵犯。 “够大，我喜欢！” 站在大门外，海克仰头看着这壮观的要塞大楼，心情久违地激动澎湃起来，他眉开眼笑，将这几天的委屈尽数丢在脑后，“这才像是海军上校办公的地方嘛！” 就算暗地里还得听命于维托又怎么样，反正明面上，这座豪华的大楼那就是自己的。梦寐以求的舒适环境近在眼前，海克已经开始幻想起自己日后独占宽敞的办公桌，品着咖啡悠闲度日的生活了…… 怀揣着激动与期待，海克大步走在最前面，向着大门内迈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材走样变形，胖的几乎可以和海克一比的秃顶老头，挡在了门前，硬是把半只脚都踏入门内的海克，给截拦了下来。 他胳膊底下夹着一本像是访客登记文件的东西，满脸狐疑地打量着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像是为首的海克脸上： “你们找谁？” 第17章 就当是一场梦 “找谁？” 海克都给这老头气笑了，嚯，自己作为新任老大，这个支部基地里的人没去城门口迎接也就算了，竟然还被一个看门的给拦在了基地门口。 传出去简直就是笑话，他堂堂海军上校，不要脸面的嘛？ 他面色一沉，正准备发飙的时候，身后的维托，忽然隐晦地用膝盖碰了碰他的屁股，示意他往大门里面看—— 这倒不是抬起来踹的，而是两人身高差异巨大，这一部位本来就在同一高度上…… “嗯？” 海克后退半步，疑惑地在基地大楼上下搜寻片刻，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大楼一楼的豪华旋转门入口上方，赫然挂着一块横向牌匾，上书一行大字。 【市政厅】 开玩笑的吧……上校先生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看错了，使劲揉揉眼，闭上又猛地睁开，那一块牌匾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荒谬而又堂而皇之地悬挂在旋转门上。 “再问一遍，你们找谁？” 看门的秃顶老头这次明显不耐烦了许多，“有预约的话就报上名字，我好给你们做访客登记，没有预约就滚蛋！” “不……不是说这里是78支部基地么？” 海克没有理会老头，抬起头愣愣地仰望着这座纯白色的大楼，“怎么变成了市政厅，难道是斯威特那个混蛋在骗我？” “78支部基地？” 秃顶老头听到这话，顿时嗤笑出声，“弄错地址了吧你们，去去去，走远点，你们要找的支部基地在隔壁呢，这么一大帮人，再一直堵着门口，我可喊人了啊！” “嘿，你这死老头，市政厅又怎么样，知道我是……” 海克顿时一阵火大，瞪着秃顶老头，还没来得及放完狠话，屁股上又被某人暗戳戳地踹了一脚。 “……” 人在海军身不由己啊，上校忧郁地叹了口气，沉默着转回身体，带着众人离开市政厅大门向着前方走去。 留下早已跃跃欲试准备好接受这场骂战，却最终未能如愿的秃顶老头，撇撇嘴，满脸扫兴地回到了院子里。 ………… 说是隔壁，但由于这市政厅的圈地范围太过离谱，众人走了足足半条街，花了将近十分钟，才终于来到真正的78支部基地前。 这是一片由低矮小平房组成的建筑群，哪怕是加上前面的广场，也绝不超过两公顷，唯一勉强能看得过去的，就是正对着大门的要塞主体大楼。 这还是相对于其余的平房而言，所谓的主体大楼，也不过才四层而已，海克敢拿自己的脑袋打赌，这高度绝对不超过二十米，与相邻的市政厅相比，连当裙楼都不佩。 不过外观倒是标准的海军风格，蓝白色调的外墙上，漆有一只衔着天枰的海鸥，那是象征海军正义的标志。 但海克宁愿自己瞎了眼，没看到这该死的海鸥图案。 因为这回算是出不了岔子了，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隔壁那个与幻想完美吻合的温暖天堂，的确是市政厅，而眼前这些破破烂烂的老楼，才是属于他的78支部基地。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在黑色路灯那昏暗的灯光下，阴暗潮冷的支部基地，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一般，充满着萧瑟凄冷的味道。 “……” 上校先生此刻委屈的就像个三百多斤的孩子，僵立在寒风之中，不愿意去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他甚至有点想杀回马林梵多，揪住那个吃拿卡要收了自己不少好处的混蛋，喷他一脸唾沫星子： “日你妈，退钱！” 可惜还是应了身不由己那句话，在维托又是不耐烦的一脚后，他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迈动了步子，踏入这块已经属于他的领地之中。 相对于贪图享受的海克，维托对于这些外部环境显然没那么在意，进入大门后，他一直在默默左右观察，从细节中分析着这处基地的真实现状。 基地大门没有士兵把守，似乎有些离谱，不过能看到要塞大楼的门口隐隐站着几个人影，而两道门之间只相隔几十米，若是出于节省人手的考虑，这一点倒也能够理解…… 左侧百米外靠墙的位置，有一大块光秃秃的草坪，明显是训练场，里面的训练设施粗略望去还挺完备，不过大多相当老旧，似乎有些年头未曾更换过了。 现在是下午五点半，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但放眼观望四周，除了那几个站在大楼门口放哨的士兵外，就再也看不到其余海军士兵的影子。 那座四层的要塞主体大楼，也仅仅只有两三个房间，还依旧亮着灯火，其余尽皆是漆黑一片。 “军备废弛啊……” 维托心中默想，当初还在红土大陆的深山里时，他见过不少王国城池的士兵驻地一塌糊涂，各种军事防务形同虚设，但那是人家承平日久，有这个资格堕落。 可海军的基地，尤其是处于伟大航路上的基地，什么时候也有这种奇葩状况了，是嫌海贼来了，死得不够快么？ 不过这样也好。 所谓不破不立，他未来是一定要将这个支部，彻底变成自己的私属之物的，需要从头改造的地方实在太多。 若是自己来的真是一个强大完备的基地，有一套完整的规律章程，实施起计划来，反倒会棘手不少。 维托微微抬头，目光悠然透过夜幕，落在大楼上那几间依旧亮着灯火的房间——都是处于三四层，想来应该都是支部高层才有的独立办公室。 真叫人羡慕，许多进入海军的年轻士兵，估计会常常在夜色中仰望这些灯火，希冀着自己未来哪天也能晋升成为校尉，在大楼高层有一席之地吧？ 可惜，这种情绪和维托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可不是以新兵的身份来报名参军的啊，最晚不过明天，那一排办公室中，就必然会有一间属于自己。 “进去吧，上校大人。” 他忽然注意到前面的海克，依旧还在恋恋不舍地盯着右边那雄伟的市政厅大楼看，不由轻笑了一声，揶揄道： “之前看见的，你就当是一场梦全忘了吧，现在是时候该清醒清醒，走回现实，去迎接美好的明天咯。” 第18章 屁股印 维托猜中了。 这座只有四层高的支部要塞大楼，那依旧亮着的几间灯火，的确是晚上在此办公加班的几名支部高层。 一位少校，两位上尉。 对于海克这位新任上校的突然到来，几人显得有些错愕茫然，竟是一副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一消息的模样。 好在海克带来了任命状，上面的印章做不得假，又与本部简短通了个电话后，几人终于是确认了海克的身份，态度变得恭敬了许多。 海克对此颇为不满，按理说在他从马林梵多动身的时候，本部就应该把他的履历照片资料，发给78支部，好让这边有个对应，防止有不轨之徒冒充才对。 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大概率是有人从中作祟。” 等推辞掉这位少校提出的接风宴邀请，一行人沿着大楼最高层的走廊，走向海克的上校办公室时，维托突然开口了： “刚才我找其中一个上尉问过，这个78支部基地，目前编制残缺，原来按本部的章程，在上校之外，应当设有两名中校和四名少校才对。” “可现在这个基地里，在职的少校仅有两人，中校更是只有一位。” “这么少？”海克一愣，“那个中校是谁？” “雷克萨·鲁夫。” 维托点起一根烟，这是他刚才与那名上尉套近乎时，顺手要来的。 “这人四十来岁，是土生土长的厄尔岛人，在这个支部基地已经待了二十多年，从未去过本部，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姓氏。” “雷克萨……” 海克也意识到了什么，眉梢紧皱，“他是岛上两大家族之一，那个驯养雪狮的雷克萨家族的人？” “不错。”维托吐出一口烟雾，抬头不经意地瞥了眼天花板上的蛛网，“霸道，强势，在上校职位空缺的这几个月里，整个基地几乎是他的一言堂，底下的所有人，从校尉到士兵，都对他畏惧有加。” “那个上尉只敢说到这里，不过剩下的东西也不难猜。这家伙估计早就看中上校的位置了，自从上任上校死后，整个厄尔岛就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晋升原本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然而谁也没料到，本部偏偏在这个时候，空降了你过来，这位鲁夫中校的失落与愤怒，也就可想而知。” “所以，他暗中搞些小动作，比如把本部发过来的对照资料，看完后就若无其事地丢进垃圾桶什么的，那也是人之常情嘛，无可厚非。” “管我屁事，还不是那帮混蛋光拿钱不办事，拖拖拉拉快一年才给我办好……” 提起这事海克就气不打一处来，“再说那个鲁夫，他是小孩子吗这么幼稚？按下我到任的消息又能怎么样，任命本部说了算，难道他还能把上校的位置从我手里抢过去不成？” “他当然不能拿你怎么样。”维托咬着烟，笑眯眯地道，“不过用这事儿来恶心你一下，给你一个下马威还是没啥问题的。” “当然，要是你足够蠢的话，说不定会怒气冲冲地上门去找他质问，而我要是他的话，估计早就做好了准备，等着你入坑，身为地头蛇，有的是办法能让你在整个支部面前丧尽颜面，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这……这……”海克讷讷无言，要不是维托点破，估计他还真就咽不下这口气，等明天一见面就找对方问罪了。 此刻一行人恰好经过海军中校的办公室，海克看了眼上面挂着的“雷萨克·鲁夫”的门牌，郁闷地叹息一声：“来者不善啊……” “你才是来者。” 维托并未理会海克的悲春伤秋，丢下这句话后，他取出之前从那名少校手里得来的钥匙，一把推开旁边上校办公室的大门，灰尘扑面，让他不由咳嗽了好几声，下意识伸手遮掩了下口鼻。 “嚯……” 洁癖发作，他往后退了半步，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厌恶，“这他妈的是有多长时间没人打扫过了。” 亚诺见状默默打开了灯，而瑟提则径直去把所有窗户全部推开，冰冷的寒风倒灌而入，原本密封不通气的环境，这下才让人好受了许多。 这是一间足有一百五十平米的大型套房，除去占据大部分面积的办公室外，还有独卫淋浴间和卧室，整体装饰布置也算的上中规中矩，甚至宽大的办公桌旁，还摆有咖啡机这种民间不常见的稀奇玩意儿。 “超出预料啊……” 海克四下张望打量了好久，久违地露出满意的笑容，“从外面可看不出来，这儿的环境比我之前预想的最差情况，还要好上不少呢。” “好歹是上校的办公室，总不能太寒酸。” 维托没有丝毫意外，他目光在这些布满灰尘，最起码也有两三个月没人清扫过的家具表面扫过，最后停留在了办公桌后的皮椅上，眉梢微微皱起。 “怎么了？” 海克注意到维托的异样，走过来一看，注意力瞬间也被这套桌椅吸引了过去，“嘿哟，不错嘛，正宗北海出产的栎木桌，用料十足啊，这椅子也是真皮，看纹路估计是成年海犀牛的，活杀现剥，啧啧，这么一套，没个十几万贝利可下不来……” 好歹在体制里厮混了十几年，这种海军的“办公文化”他显然了解颇深，对各种材料来源如数家珍。 维托听得一阵头大，忍不住一脚踹了过去，踢得三百多斤的海克“哎呦”一声惨叫，捂着屁股一跃而起。 “您又踹我干嘛？” “我不是来让你给我当家具城导购的。” 他掐灭了手中烟头，在上校先生心疼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将其摁在了办公桌的表面，发出滋滋的声响： “你应该注意的也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是这皮椅上，那块没有灰尘的地方。” 没有灰尘？ 海克一怔，连忙低头重新仔细查看，借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他这才发现，皮椅的椅面上，竟然真的有一大块区域干洁如新，与周围布满灰尘的地方格格不入。 而且，那块干净的区域，形状似乎看起来有点特别，像是两个桃子，半分半合的挤在一堆…… “这是……” 海克一阵迷茫地抬起头，“屁股印？” 第19章 规划 “准确来说，是鲁夫的屁股印。” 维托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幽幽道，“看来即便这里满是灰尘，没人清扫，我们的中校先生，也依旧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这张专属于支部上校的位置上坐下，闭上双眼，惬意地享受这份尊荣。” 这自然带有不少他的臆测成分，可效果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海克愣愣盯着皮椅，半晌没有说话，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有点像是被鲁夫戴了绿帽的微妙，又有脊背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的阴冷。 他之所以花大价钱运作，跑来远离本部的偏僻小岛，可是来享受生活悠闲度日的啊，怎么现在又是内忧又是外患，一切都好像朝着与自己预想完全相反的方向去了…… “该提醒的我都提醒过了，自己注意点吧。” 维托这时候已经是转过身，向着门外走去，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我休息去了，晚上你该去做什么应该很清楚，希望明天清晨再见面时，我们的身份已经安排妥当。” “放心，维托大人。” 海克从思绪中惊醒，连忙点头，等到目送维托等人离开后，才关上门，一屁股赖在那张海犀牛坐的皮椅上，望着右手方的咖啡机，怔怔出神。 …… 基地大楼的三四层中，像上校办公室这样，集办公居家于一体的房间不在少数，专供基地少尉军衔以上的军官。 配置装潢自然比不上海克那间，面积也基本都只有七八十平左右，好在空房够多，维托带着心腹们慢条斯理地挑选片刻后，最终还是各自选到了对胃口的房间。 一共六间。 这些房间集中在三层的东侧，至于四层，那是以维托目前的军衔无法入住的，至少也许要少校级别才行。 眼下的78支部基地，即便算上海克，也总共只有四个人有这份资格。 至于少尉以下的，不论是军曹伍长这样的不入流士官，还是普通的大头兵，分配的宿舍都集中在位于基地东南角的另一栋楼中。 内部环境就更不用说了，分到六人间已然算是运气爆棚，拥挤狭小的八人间与十二人间才是常态。 “少爷，打扫好啦。” 维托站在窗口默默抽着烟，想着今天在城里这一路的见闻时，背后忽然传来海瑟薇的声音。 “嗯。” 他应了一声，却半天没听到动静。 回过头，一身黑色女仆装的栗红色长发少女，刚刚替他收拾完这布满灰尘的房间，正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满脸希冀，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打扫完就回你自己房间休息呗，还杵这儿干什么？”维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难道还得要像十年前一样，还得夸夸你不成？” “虽然也很期待那个，但真不是要您夸奖的事……” 海瑟薇抱着扫帚，可怜兮兮地道，“那个……那个，就是这栋楼毕竟没什么人嘛，我那个房间又好久没住人了，黑漆漆的，一个人晚上待在那里有点怕……” “拉倒吧你，当初在死尸堆里你睡得比谁都香，现在跟我说怕黑？” 维托一眼看穿了少女的企图，毫不客气地屈指在她脑门上暴弹了一下，“侍寝的事想都不要想，老子在山里就说过让你换个梦想，把压寨夫人当成自己的人生奋斗目标，亏你脑子想得出来！” “这梦想有啥不好嘛……” 海瑟薇委屈地扯着衣角，“再说还能一直跟着您的职位变呢，您现在成了海军，以后要是当了中将，那我的梦想就是中将夫人，要是成了元帅，那我……” 她话还没说完呢，突然就觉得眼前视线一转——自己的鞋底下不知何时多出了两条藤蔓，挪动着把她运到了门外，旋即维托面无表情地出现在眼前，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 终于安静了。 没有理会从门外隐隐传来的“坏少爷，臭狗屎少爷”之类的气急败坏声，维托拧开了台灯，在书桌前坐下，咬着烟取出钢笔，沉思片刻后，开始奋笔疾书。 钢笔同样是老爹留给他的遗物，笔帽内侧镶刻着“rocks”的字样，据说是三十多年前，一个叫吉贝克的家伙送他的。 吉贝克。 维托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反复搜寻脑海中的前世记忆，也没有任何相关的印象，想来应该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顶多也就是老头的旧识罢了，故此并未放在心上。 吸满墨汁的钢笔，落在洁白纸张的开头，一行极为漂亮的黑色花体字，如流水般从笔尖汨汨淌了出来。 【在取代海克成为支部上校之前，应该去做的事】 这事儿在他截拦下海上列车的时候，脑中就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雏形，不过具体实施起来，还是需要结合当地情况。 直到今夜，在一整日的折腾后，默默观察完这座雪中孤岛的维托，终于是能将脑中那些零碎的思绪整合起来，有条不紊地付诸笔端。 成为78支部的最高长官，这是维托早就定下的短期规划目标。 这事儿看似很容易，杀掉海克取而代之不过是他一念之间的事情，然而想要成为海军本部承认，且亲自任命的支部上校，就绝非一蹴而就可成，还需要不少前置条件，得一一铺垫开来。 首先是威望。 维托眼下即将取得的身份，是一位参军已久，资历足够的支部上尉，但这种终归只是写在纸上档案里的东西。 在78支部基地的全体海军面前，他的履历一片空白，即便是刚入营地的新兵蛋子，也不会去信服一个不知根底的陌生长官。 【在晋升机会到来之前，必须得先取得支部基层的足够信赖与尊敬，“威望”这玩意，永远与权势相伴相生，相辅相成。】 写完这句话后，维托吐出一口烟雾，眯眼凝望着夜空，静静思索片刻，又另起一行，写下了两个字。 【人脉】 既然决定进入海军，通过这个世界上最为庞伟的组织，接近权势的高峰，那么有些时候必然得按体制内默认的规矩来，在拥有足够的资本前，他无法再完全像在山里那样肆意由心。 而人脉的积累，与之后的巧妙运用，便是未来他打破这层枷锁，重新去呼吸自由空气前，必须得去走的一条路。 第20章 吾心吾行澄若明镜，所做所为皆为正义 在维托看来，自己眼下需要开始去着手经营积累的人脉，有两条。 一条自然是厄尔岛本土上的，事到如今估计就算是海克都能看出来，海军在厄尔城设立的这个78支部，远不及许多在四海借本部名头干的风生水起，甚至几乎当上土皇帝的同行，日子可以说过得有些憋屈。 两大地头蛇家族把持本地经济命脉，声望远超海军本部，甚至在上校职位空缺的时候，整个78支部的最高掌权者鲁夫中校，竟然还是来自这两大家族中的一员…… 旁边规模远比基地要塞宏大，装潢也极尽华美的市政厅，更是极佳的例证。 荒谬的魔幻现实。 维托初来乍到，还未与这两大家族打过任何交道，而日后究竟该用怎样的态度去拓宽这条人脉，拉拢谁，分化谁……都是需要先取得与对方平等交流的资格，才能图而谋之。 “起码也得成为校官，当上正儿八经的支部基地高层，才勉强有这个资格。” 他掸了掸烟灰，果然这只能写在第二条，在拥有足够高的威望之前，想用官面上的身份，在岛上经营人脉完全是虚谈。 至于另一条人脉…… 那就是需要去在海军内部建立的，已是涉及相当长远的规划了，维托打算一点一点慢慢往海军本部掺沙子，眼下人微言轻，暂时急不得。 说起来，那位未来有黑槛之称的日奈少将，似乎是个不错的苗子，昨日无意撞见，也算是命运的巧合，若日后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最后一点，则是【战功】。 这是除了资历之外，海军内部晋升最看重的东西，先不说上校，维托想要在短期内更进一步，晋升为少校，就少不了过硬的战功。 可偏偏这厄尔岛地理位置偏僻，不在任何一条伟大航路的主流航线之上，平日里极少有海贼团滋扰，使得这个原本解决起来最为简单粗暴的问题，也变得有些棘手起来…… 不过。 对于维托而言，这个问题似乎也还是有解决办法的。 以前在山上，统一附近的山林后，没有了同行练手，他便让部分属下伪装成敌人，两伙山贼互相游击，斗智斗勇，寻觅乐子的同时，还能继续提升下属们的实战能力。 既然没有山贼，他能创造出山贼。 那么此刻对身为海军的他而言，如法炮制出海贼，也并不算什么难事。 “总之，一切都要从第一条，树立威望开始。” 搁下纸笔，维托吸完了最后一口烟，看着夜空中的半轮残月。 忽然不知为何，回想起了当初自己刚穿越过来时，从一个身体羸弱的小男孩，四处征伐，一步一步成为无数部属信仰敬畏的山贼王时的记忆。 泪与笑，肆意与疯狂，生死之间的大恐怖……那些刻在深处的回忆，如同当年他十岁时险些溺亡的那条河水一般，在寂静的梦中越流越响。 夜色渐深，乌云遮住了月光。 他无声地笑了笑，掐灭了手中烟蒂。 “真不巧啊，我最擅长的就是这玩意了。” ………… 次日清晨，落了一夜的大雪，终于是停了。 海克裹着厚厚的被褥，被隐隐传来的敲门声吵醒，他浑身无力地支撑着身体坐起，目光茫然地在门上停留半天后，才慢吞吞地下了床。 或许是厄尔岛的气候太冷，令人不适，又或许是昨晚维托的话，和皮椅上那个刺眼的屁股印，如跗骨之蛆般钻入心头，让他辗转反侧…… 总之，昨晚上校先生的睡眠质量并不高。 “谁啊？” 他顶着厚厚的黑眼圈开了门，语气不善，顿时吓了门口的年轻上尉一跳，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早……早上好，上校先生，我……我是来问您，今天需不需要让基地全体士兵集合，听您训话的……” 这名年轻上尉，就是维托昨晚套近乎顺了许多信息，顺便还薅了一包烟的那个，名为布洛芬，与一款前些年才在玛丽乔亚被研发出来的止痛药同名。 而这位年轻人的父亲，就是厄尔岛上最出名的医生之一，家学渊博，很难想象这位父亲在给自己亲生儿子取这种名字时，究竟是在什么场合，脑子里又到底在想些什么。 “训话？” 听着布洛芬说完，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海克，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揉了揉眉心后，才想起今天这才算是自己正儿八经新官上任的第一天。 而作为最高长官，新到基地，将所有士兵全部召集起来，进行勉诫训话，也算是海军内部多年沿革下来的传统惯例。 “嗯，可以，就以我的名义下命令召集吧。” 海克当初刚离开马林梵多时，其实原本是相当期待这一场景的，但经历过了这一路的波折，眼下其实也提不起太多兴趣，仅仅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现在是几点？”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道。 “七点半，上校。” 布洛芬上尉暂时还摸不准这位新长官的脾性，小心翼翼地回答：“餐厅那边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早餐，维托上尉正在那边等候，是他请我过来喊您起床的，说是有事情，要等您过来用餐时一起商量。” “嗯？” 一听到是维托的意思，原本还想去睡个回笼觉的海克，瞬间所有困意都不翼而飞，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不早说？” 不等布洛芬上尉解释，他就火急火燎地开始穿衣洗漱，那与肥胖身躯丝毫不相符的速度，让年轻的上尉看的一愣一愣的，心中一时间还有点小羡慕。 果然不愧是上校先生从本部带来的亲信属下，同样是上尉，但这副态度那叫一个重视啊，和自己完全不一样呢…… “他等多久了？” 海克一边刷着牙，弄的满嘴白色泡沫，一边弯腰费劲地穿着皮鞋，“这么冷的天，是不是也才刚起来？” “呃……” 布洛芬上尉挠了挠后脑勺，仔细回想了下才不确定地道： “到餐厅的确没多久，不过应该五点半左右就起床了，还有您带来的另外那几位，也都差不多时间一块跟着起来的，天还没亮时，我就在楼上看见他们在底下的训练场晨练呢。” 这帮人是怪物么？ 海克心中暗骂了一声，五点半？别说在这鸟不拉屎——哦不对，是鸟一拉屎屁屁都会被冻僵的鬼岛了，就算当初在四季如春的马林梵多，他还是个新兵的时候，也从来没这么早起过床！ “不太妙啊……” 好不容易收拾完毕，在布洛芬的带路下，下楼赶往餐厅时，海克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心中不由一阵打鼓，难道以后自己也得每天跟着这帮人折腾，起的比鸡还早了吗？ 他满脑子都是日后的地狱作息，一路走到餐厅里面了还没发觉，直到转过弯看见餐桌背后，那张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俊美面庞，笑眯眯地出现在眼前时，才猛地惊醒过来。 “哟，上校先生，早上好呀！” 维托热情地向着他打着招呼，“这边，这边，我可等您许久了，专门让厨房给准备的您爱吃的餐品，快点过来尝尝吧！” 这态度简直让海克受宠若惊，他压制住心头的那股忐忑不安，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在维托的面前坐下，又摆了摆手，示意布洛芬上尉可以离开了。 待到年轻的上尉背影远去，海克这才压低了喉咙，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心汇报道： “维托大人，您放心，昨晚您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不管是您，还是瑟提先生和希尔小姐，身份都已经改写完毕，录入文档了。” “没有电子档案就是方便啊。” 维托依旧满脸微笑，只有双唇微微翕动，让远处的人根本看不清他在说什么，“不过我一大早喊你来可不是为了这个，喏，先别光呆坐着，吃点东西再说吧。” “哦，哦哦。” 海克忙不迭地点头，他接过维托递来的餐盘与刀叉，正准备开动的时候，突然猛地抬头，露出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傻傻看着维托。 他终于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难怪从刚才进入餐厅到现在，一直觉得有哪里怪怪的……看着维托脸上洋溢的阳光笑容，海克心中一阵骇然，连刀叉都有点握不稳了。 如果说之前维托给他的印象，是时时刻刻保持着慵懒从容，笑起来有种刀口舔血惯了的人才有的阴狠劲，霸道且不容置喙的话…… 那么此时此刻，那些令人不舒服的带刺元素已经全部隐去。 一身海军白色制服的维托，把外貌的俊美阳刚发挥的淋漓尽致，笑起来温暖而谦和，像是邻家大哥哥一般阳光而富有亲和力，湛蓝色的眸子令人沉醉，眉宇之间，还有一种坚毅不屈的正义感。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仅仅过了一夜，这家伙无论是身上的气质，还有言谈之间流露出的脾性，都变得与昨天迥然不同，几乎像是两个人一般了！ 第21章 入戏 “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维托正用餐巾擦拭着嘴角，察觉到海克直勾勾的目光，他抬头温和地笑了笑，“难道上校先生对我吩咐厨师为您准备的早餐不满意么？” “不是这个……” 海克干笑了一声。 培根、焗豆，芝士流心可颂，还有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这正是他在马林梵多最为中意的食谱，他怎么可能会不满意？ 虽然自己没透露过这种事，可维托都能把他出生以来的履历查个底朝天了，又何况自己的口味？所谓虱多不怕痒，海克对这种细思极恐的小细节早就不在意了。 他此刻真正纠结的，还是维托两幅面孔前后差异之巨大，所带来的感官冲击，唔……上校先生一时半会竟不知该怎么开口形容才比较妥帖。 “用不着这么吃惊，人前人后的，谁又没有两张脸呢？” 维托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以后我大概在基地的士兵面前，长期都会是以这种形象示人，你若实在接受不了的话，只当今天早晨前没见过我就行。” 放屁，海克心里直骂娘，说的倒是轻松，就这一个星期的相处，你丫留给我的心底阴影，比过去几十年都要深刻，哪能说忘就忘？ 腹诽着的同时，海克倒也没忘记开吃早餐，天寒地冻的，一路从要塞大楼顶着冷风来到餐厅，他也的确有些饿了。 “看看这个。” 吃的差不多时，维托将一份打印好的文件，从怀中取出，海克急忙吞下最后一点面包，一边嚼动一边接过文件，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这是什么？” “大概一个多小时过后，基地内的所有士兵，都会在训练场集结。” 维托捧着牛奶杯，悠悠然道，“而这，就是我亲手为你写的演讲稿。” “您不早说，这还用劳烦您亲自动手？” 海克顿时受宠若惊，“嘿哟，维托大人您是不知道啊，我在本部干了那么多年的文职，写这种玩意那可是专业的，都不用带脑子，任着指头动，十几分钟工夫，一篇完美的官样文章就弄出来了，您说您还操这个心干什……” 他突然噎住了，愣愣地看着笑眯眯的维托——对啊，自己这些擅长的事儿维托不可能不清楚，那还费那么大工夫，亲笔给自己写一篇无关紧要的演讲稿干什么？ 总有种不妙的预感啊……海克喝了口牛奶压压惊，默默开始翻看手里的文件。 前面的内容，的确和自己预想的没什么出入，都是些司空见惯的套话。 譬如上来先是介绍自己马林梵多本部出身的履历，表达路上就已有对厄尔岛的向往与期待，之后又是一阵冗长无味的勉励告诫云云…… 但看到后面，海克的神色就逐渐变了。 “……” 他攥着演讲稿，发了半天怔，才抬起头来，期期艾艾地道：“那个，维托大人，我们毕竟是初来乍到，一上来就下这种狠药，是不是不太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维托耸耸肩，“这基地都烂到根子里了，你又不是没看见，不先把泥土整个翻过来，以后处理起来可就更难了。” “可手段也不需要这么极端吧……” 海克还是有些迟疑，这与他当初得过且过安逸为主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那个叫鲁夫的家伙，可还时时刻刻盯着我的位置呢，我这样一来就和基层士兵搞对立，万一彻底惹恼了他们，那可就是在自掘坟墓了……” “这种事我当然也考虑到了。” 维托从餐桌背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了眼门外的天色，“你只需要按照我给你的这份稿子念完就行，其余的事不用操心，我自然会给你擦好屁股。” “那，那好吧……” 海克只能答应了下来。 “虽然是严苛了点，但后面的条例追根到底，还是为了那些士兵们好，别忘了，我们可是从本部来的海军，终归得担当起这份责任来。” 维托看出了他的勉强，趁着此刻餐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档，拍了拍海克的肩膀： “我问你，老子费那么大劲，跑这种鬼地方来当海军，最要紧的是为了什么？” 这简直是送分题，海克瞬间回想起了当初在海上列车中，那橘黄色灯光下维托响彻海面的话，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权势！” “错咯。” 维托对他的回答丝毫不感到意外，他笑眯眯地摇摇头，指了指海克背后，就转身离开了餐厅，只给后者留下一个逆光而行的背影。 温暖，有力，值得依靠的背影。 如果从来不认识维托这么一个人的话，此刻的感觉大抵如此…… 可海克心中只有茫然。 他挠挠头皮，顺着刚才维托所指的方向看去，目光搜寻半天，最后最终落在自己的白色披风上，那醒目的两个黑色大字，才瞬间让他恍然明白过来。 【正义】 紧随其后，就是一阵恶寒。 ………… 上午九点，是维托借用海克名义，下命令召集所有支部士兵，在基地训练场集合的时间。 转眼便到了八点五十分。 刚从家里出来的缇娜，畅通无阻地进入基地大门后，就一步不敢多逗留，急匆匆地赶往位于基地最西侧的训练场。 她报名参军已有一段时日，眼下身为支部少尉，其实是有资格在要塞大楼的三层，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的。 不过缇娜是本地人，而且家就在东部街区这边，与基地相隔不过两三条街，哪怕不坐雪狮拉的马车，步行也仅仅只需十几分钟。 再加上她并未打算在这个建制残缺、弥漫着一股子腐朽堕落味道的78支部久待，打算不久后就动身前往马林梵多，寻找际遇加入本部新兵训练营，所以也懒得去认领自己的房间，甚至晋升尉官后从来没在基地内住过。 没有人会说闲话。 无论是上一任的支部上校，还是前几个月暂时署领基地事务的鲁夫中校，都对底下士兵住哪儿的问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此。 只要是在城中有居所的海军，无论是普通士兵还是校尉军官，都早已习惯常年住在外面，每日像是普通上班族一样过来通勤打卡，到点就离开基地，相当自由。 而这，也是昨日维托等人抵达时，整个基地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到多少海军士兵身影的主要原因。 “终于到了。” 一路疾走带小跑，气喘吁吁赶到训练场的缇娜，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发现距离命令中的集合时间还剩足足五分钟时，这才松了口气。 第22章 怀疑人生小缇娜 还好没迟到。 缇娜摘下墨镜放入衣兜中，其实迟到这种事在往日，那就是基地的日常，她也同样迟到过好几次，不过这回毕竟是新官到任的第一把火，总得给些面子，恪守本分。 此时训练场里已经到了不少海军，还有一些士兵在稀稀拉拉地赶来，缇娜站在比较靠后的位置，四下里环顾了一圈，估摸着只来了八成左右。 而这已经是近两年以来，除突发事件外，最全的一次集合了。 “也不知道新的上校是怎么样一个人，听说是从马林梵多调过来的。” 缇娜看着前面空荡荡的高台，心里泛起了嘀咕，“本部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啊，估计看到士兵们这副样子，会大为光火吧……” 在她心目中，马林梵多是真正的正义圣地，从选择投身成为海军的第一刻起，她就渴望着有朝一日能进入本部，成为海军中绝对的精英。 “喂，你们都听说了吧，关于那个昨夜新到的上校先生的。” “啊，知道，海克上校嘛，岂止是听说，我今天早上还在餐厅外面看见了。” “真的，那位新上校长什么样子啊？是不是很凶很严厉，不好应付的那种？” 周围的海军们在窃窃私语地议论着，缇娜突然从几个年轻女海军士兵的对话中，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当即竖起耳朵，将注意力集中了过去。 “完全不是。” 那个女性声音有些得意地回答道，“相反，是个很好相处的大叔，我敬礼问好时，他也很温厚地向我回礼，还问我吃过了没，让我把剩下的早餐让我带回去，分给宿舍的兄弟们呢。” “诶？听起来人不错嘛。” “是啊，就是太胖了点，估计得有三四百斤，走起路来都一喘一喘的，要是战斗就更不用说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上校这个位置的。” “话不能这么说嘛，万一是特别有能力的统帅型人才呢，又或者是恶魔果实的能力者，看起来没什么厉害的，但却连上千万的悬赏犯都能轻易拿下……” 缇娜呼吸骤然停滞，她有些心虚地攥着衣角，微微低下了头。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猛然又回想起了自己昨天夜里，在护送那个叫达斯琪的黑发小女孩回家后，无意中在贫民窟的一颗果树中，发现的那枚造型奇特的椭圆形果实。 她毕竟生在伟大航路，不像四海一些见识浅薄的平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一枚珍贵稀有，能给人带来奇异力量的恶魔果实。 于是趁着夜色浓重，身边没人注意，当场就毫不犹豫地将其摘下，带回了家中。 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为了追求心中正义而加入海军的缇娜，昨晚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她想过将这枚果实上交的事儿，不过考虑到自己不在本部，而支部的上级都是一群看不上眼的歪瓜裂枣，上交果实大概率是被私吞，也只能掐灭了这个念头。 至于自己吃下…… 缇娜对此同样有些迟疑，她水性很好，不是很想就此彻底沦为一只旱鸭子，况且自己身边没有恶魔果实图鉴，鬼知道这枚果实能给自己带来什么乱七八糟的能力…… “不过啊！” 就在她思绪恍惚之时，身边又传来了那个年轻女海军的声音，音调比之前拔高了许多，显得有些兴奋： “虽然那位海克上校看起来没啥特别的地方，可他这次带来的那些部属中，可有那么一位长得不得了的美男子呢！” “诶，是真的吗？” “有多帅气啊，比布洛芬上尉还要帅吗？” “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年轻的声音言之凿凿，坚定地道，“等你们待会亲眼看到就好啦！我在整个厄尔城里，还没见过有那么帅气的男人呢，而且笑起来啊，还特别的温暖阳光，我当时都看入迷了，走路差点没撞上路灯！” 这话一出，顿时惹来一片兴奋的尖叫。 一群花痴……缇娜不屑地撇了撇嘴，她虽然今年也才十九岁，和这些年纪轻轻的海军女兵们算是同龄人，但可从来不会肤浅地只看一个人的外貌。 相比之下，她更关心那位新到任的海克上校，究竟能不能有魄力做出一些改变，让这个死气沉沉的破支部基地，焕发出新的生机。 “喂，来了！” “没错了，那应该就是海克上校他们了，快点都站好！” “列队，列队！” 队伍的前面突然传来骚动，原本混乱无序随意站着的海军们，开始分队列站好，缇娜透过人群的空隙，远远看到有一群人，正在布洛芬上尉的带领下，向着训练场这边走来。 终于来了啊…… 缇娜面容一肃，同样站好了军姿，目光则一直落在那行人的身上，随着距离的拉近，她忽然眉头一皱，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 那几个人的身影，似乎并没有预想中那么陌生，甚至隐隐还有点眼熟…… ………… 另一边。 领着维托等人走向训练场高台的海克，正一边观察着训练场中的海军士兵们，一边听着前面的布洛芬上尉在介绍着相关的具体情况。 “目前咱们78支部基地，少尉以下的士兵，总计人数共有404人，除去病假事假不在基地的，今日集合应到人数为380人，待会上校您可以按照我准备好的这份花名册，清点到场人数。” 真少啊…… 海克心中有些失望，他知道78支部建制残缺，但也没想到规模缩水到这个程度。 区区四百多人，连一艘本部的制式标准军舰都填不满，好歹是在伟大航路啊，他印象里，哪怕是四海上的一些支部，不少都是过千人的。 后面默默听着的维托，也眉梢挑了挑，他的注意点就有点跑偏了，只是单纯觉得这个人数的数字，听上去有点不大吉利…… “基地除了我之外，还有上尉两位，中尉六名，少尉十名，都已经悉数到场，而两位原本有事外出的少校，也已经因为您的召集令而专程赶来。” 布洛芬上尉说到这里顿住，偷偷看了眼海克上校的脸色，似乎在迟疑什么，而海克早就发觉到这一点了，当即哼了一声，不高兴地道： “别帮忙藏着掖着了，说吧，我那位副手，这个基地的副基地长鲁尔中校，去哪里了？” 第23章 黄猿 【扉页连载·山中无岁月1·“你还没见过樱花吧？”】 【溪水清澈见底，自山间潺潺而下，十一岁的金发男孩抱着猫，目光冷漠地看着从上流飘下来的樱花花瓣。不喜欢这份生日惊喜吗？背影远去，栗红色头发的女孩蹲在河边呆呆出神，她有些伤心，是不是自己得变成那只臭猫，才能整天依偎在他身边呀】 ------------- “鲁尔……鲁尔中校他，他一大早就启程动身，去g-2支部那边了。” 布洛芬上尉犹豫了会儿，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说是要亲自把基地收监的所有海贼押解过去，起码得下个星期才能回来。” “去g-2支部了？” 海克微微一怔。 g-2支部，位于厄尔岛八百公里左右的西北面，是海军设立在伟大航路的七大g-字头支部之一，不仅军备强盛，最高长官更是由中将担任，且上下所有职位均与海军本部同级。 近年因为海军在伟大航路上面临的压力增大，g-8与g-9支部也已经在同步建设筹备中，据说最迟明年年末，就将正式成立。 而78支部，与这样的巨头支部相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甚至根据海军内部的不成文规定，在有突发事件时，g字头支部还拥有无需向本部申请禀报，便可直接指挥调动就近支部的权利。 换句话说，78支部某种意义上，是同时接受本部与g-2支部双重领导的。 “真有意思。” 海克冷笑一声，“那还真是凑巧的很啊。” 早不押解晚不押解，偏偏就在自己到任后，亲自跑上这一趟，自己的这位副手鲁尔中校，看来就压根没存着和自己好好相处的意思，打定主意不给面子到底了。 “……” 布洛芬眼观鼻鼻观心，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他在基地里有些被边缘化，一直过着混一天算一天的佛系咸鱼生活，实在不想掺和进两位长官的争斗中。 “g-2支部现在的基地长是谁？” 一旁的维托，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开口问道。 “是波鲁萨利诺中将，副基地长则是古米尔中将。” 布洛芬上尉对昨晚与自己主动结识的维托很有好感，见对方岔开话题帮自己解围，连忙会意，笑着详细解释道： “别看波鲁萨利诺先生现在还是中将，他可是自然系闪闪果实的能力者呢，实力几乎比大将也不逊色，这样的人物，估计过不了几年，就会晋升为本部的大将吧。” 果然是黄猿吗…… 维托模糊的印象中，依稀记得那位纵火玛丽乔亚的鱼人英雄——费舍尔泰格，就是被时任g-2支部中将黄猿的部下，那位后来也成为本部中将的斯托洛贝里所暗算。 只是记不清，黄猿究竟是哪一年离开g-2支部，正式成为海军本部三大将之一的。 考虑到眼下费舍尔泰格，还在以太阳海贼团船长的身份驰骋大海，风头正盛，那么保守估计，接下来起码三四年间，自己的头上，都得顶着这么一位大佬了。 维托看了眼远方的天空，七百公里的距离，对于能以人体极限速度瞬移的黄猿而言，有什么风吹草动，抵达厄尔岛可比军舰要快上太多…… 看来日后行事，还是需要尽量隐秘些。 …… 交谈之间，一行人已是来到了训练场前方的高台上。 维托站在海克的身后，本来是面无表情地背着手，忽而注意到似乎有许多士兵，尤其是年轻的海军女兵，都在偷偷打量着自己。 于是他想了想，一一回望了过去，展颜露出温暖治愈笑容，如若阳光拂面。 “呀！” 压抑不住亢奋的尖叫，瞬间在训练场响成一片。 不过例外自然也有——人群后方，缇娜呆呆看着那个亲和力十足的金发男人，满脑子都是昨天在街上初次撞见时，对方的“斑斑劣迹”。 完全相同的面孔，完全迥异的气质……自己难道是没睡醒吗？缇娜茫然半晌，忽然使劲掐了下自己的指肚。 好疼，不是做梦。 …… 怎么一个个都在盯着维托看，到底他是上校我是上校？ 听着底下传来的尖叫，海克心中有些酸溜溜的，这帮年轻小姑娘，怎么能光顾着看脸呢，明明男人最重要的是内涵好不好。 肤浅，幼稚！ 他撇撇嘴，最后看了一眼已经背熟记牢的演讲稿，将其收在怀中，轻轻咳了一声，伸手往下一压，示意全场安静。 海军上校的身份还是相当管用的，刚才还有些喧闹，夹杂着各种窃声低语的训练场，瞬间沉寂下来。 “初次见面，想必在场的诸位，应该也差不多都知道我是谁了。” 海克板着脸，目光平静扫过全场，“不过或许也有些人还不知道，那我就在这里简单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海克，巴斯达·海克！自1493年进入本部，已经在马林梵多当了整整十五年的海军。” “从资历上来说，我是你们的老前辈，而从职务上来说，我更是你们的统帅，你们的最高长官！” “因为从上周开始，我已经不再是本部的一员，而是在战国元帅亲笔授命下，跨越数千公里之遥，来到了厄尔岛，成为这座78支部基地的上校！” 曾经在本部不起眼的文职小部门，兢兢业业做着自己本分工作的海克，最梦寐以求的，便是眼前这一幕，站在台上，享受着部下们敬畏的目光，宣告着自己的到来。 所以即便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尽快代入到演讲稿中维托给他设定好的角色，海克此刻的声音里，却依旧带上了一丝外人难以察觉的激动与颤抖。 “呼……” 感受着那些聚焦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海克舔了舔嘴唇，费了好大功夫，才让自己躁动亢奋的心情重新平复下来。 他顿了顿，等到气氛被自己调动的差不多时，开始按部就班地根据章程，重复背下来的文稿内容。 正如前面所提到的，这些大多都是又臭又长的官话套话，枯燥而乏味。 原本因为第一次与新任长官见面，而抱着些许期许与新鲜感的海军们，逐渐开始有些失望与不耐烦起来。 交头接耳的现象，再度在队伍后排出现。 “什么嘛……” “又是这些屁话，明明三年前斯诺克上校到任的时候，都已经听他扯过一遍了。” “亏我起个大早赶过来，真是折磨人。” 有抱怨的，却也有庆幸的。 “嘻嘻，对我们女生来说也还好啦，毕竟可是见到了真正名不虚传的美男子呢。” “这倒是，确实帅的过分，别说你了，我一个大男人，刚才他对着我笑的时候，都有点心跳脸红了……” “呃，这好像就有点不太对劲了。” “……不至于不至于。” 第24章 奥斯卡·海克 【扉页连载·山中无岁月2·“真的没山贼了？”】 【春末，回到南海的矮胖行商，逢熟人便眉飞色舞地谈起这一路在红土大陆的奇异见闻，“喂喂，骗人的吧，我记得去年经过东边那条山路的时候，山贼还多得很呐，一伙接一伙的！”“谁知道呢，反正现在只能看到一堆空荡荡的山寨，冷冷清清，怪吓人的哩”】 ………… “……未来的日子里，我的期望很简单，就是希望能以一位海军前辈的身份，引领各位成长为栋梁之才，为守卫家乡，打击海贼，贡献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 海克的长篇大论还在继续。 可惜底下的海军士兵们，已经几乎没人在认真听了，要么参与到了对维托的讨论中，要么心不在焉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神游天外。 他们听腻了这种套话，只关心什么时候能结束。 “但是！” 就在这时，海克的声调骤然拔高，“就是这么一份简简单单的期望，想要将其落实，却是极为困难！各位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陡然严厉起来的语气，吓了底下正在走神的士兵们一跳，他们茫然抬起头，不明白这位新来的支部上校，为什么突然丢出这么一个问题。 “没人知道么？” 海克目光冷冷地扫过训练场，猛地伸出手指，戳戳点点地指过每一个人，厉声道：“就是因为你们！配不上海军士兵这个称号，因为你们这个基地，配不上海军支部的名头！” 他翻脸发火，只在一瞬之间，不少人被气势所慑，心虚地低下了头，但也有一些老油条，反而被激起了火气，抬头看向海克的目光中，有着些许不善。 上校先生——这的确是很了不起的称号，可您毕竟才刚来第一天，就摆这么大架子，这里看不顺眼那里不满意，是不是太惹人嫌了些？ “不服气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太过分了是不是？” 海克的声音越发森寒，甚至陌生到连他自己心里都有点小害怕，“那好，我现在就让你们认清下自己，看看自己已经堕落成什么模样，三等兵莱姆！” 这个名字是他看了眼花名册后，随意挑中的一个。 队伍左侧，一个正忐忑不安盯着地面的新兵，顿时吓了一跳，慌忙抬起头来，紧张地举起手：“我……我在这，我在这儿……” “嗯？” 海克眯眼盯着他的面庞，“谁教你这么回答的？我要听的是这些吗？” “对……对不起……” 新兵嗫嚅着刚要盗窃，忽然看见海克背后的维托冲着自己微笑着摇摇头，他幡然醒悟，急忙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大声回答道：“到，上校！” “听不见，重来！”海克怒斥，“你那是海军的样子吗！说话软绵绵的，是夜里来了例假，还是早上没吃饭？”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可怜的新兵莱姆顿时涨得满脸通红，深吸了口气，用尽全省力气重新怒吼出声： “到，上校！！！” “这才像点样子。”海克神色稍缓，但语气却依旧冰冷如初，“花名册上你在三等兵的里面也排序靠后，那应该是今年才入伍的新兵，是吧？” “是，上校！” 莱姆的声音依旧比谁都大，生怕小了点又惹怒上校先生，“我是今年春末招募时，才正式入伍的，到现在还不到半年！” “那就是还在新兵训练期咯？”海克面无表情，“根据本部下发各支部的新兵训练章程，你作为当年入伍的三等兵，理应每周进行五次综合素质训练，以及每天不低于两小时的剑术训练，与枪械射击训练。” “可我估计，别说每周五次素质训练了，恐怕连三次都没有吧？” 海克从台上缓缓走下，来到莱姆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身高只有一米七不到的小个子，“至于剑术训练和枪械射击训练，莱姆三等兵，回答我，你上次同时完成这两项，还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台上的维托此刻面色有些古怪，这些可是他给出的文稿里没有的内容，海克这算是临场发挥了，而且……貌似还完全入戏，发挥的相当不错？ 挑中的立威对象也很恰当啊，不仅性格懦弱老师，在长官的威严下只能唯唯诺诺，而且极为难得的，居然身高比海克还要矮。 “一……一，不，一个半月以前。”莱姆结结巴巴地道，不敢直视海克的眼睛。 “很荒谬，对吧？” 海克露出讽刺的笑，他背着手回到台上，又将目光扫向其余士兵，“一个满怀热忱，刚进入海军不到一年的年轻人，就已经堕落成这个样子，那些在基地里混久了的老兵呢？我不用猜都知道是什么德性！” 有几个老油条神情不忿，正准备辩解的时候，海克忽然将视线落在了他们脸上，指着其中一个满脸桀骜的爆炸头海军老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上校！我叫泰佐，一等兵泰佐！” 留着爆炸头的海军昂首挺胸踏前一步，丝毫不怵，“厄尔岛本地人，1498年入伍，到现在正好十年！” 好家伙，混了十年还是个支部一等兵，你还挺骄傲……海克眼角抽了抽，面上却依旧冷漠如冰，“很好，是个资格够格的老兵了，那对于军营里的一些规矩，你应该比菜鸟更清楚才对！” “是，上校！” “那你为什么不系好制服的纽扣？” 他目光冷冷盯着爆炸头海军敞开外套露出的强壮胸膛，“不仅军容不整，还站的歪歪扭扭，大冬天露几块肉在外面给谁看？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帅？” “确……” 爆炸头海军一句“确实如此，长官”的顶撞还没出口，就听得海克又讥笑道，“再帅你有维托上尉长得帅吗？你看看人家的军容军姿，再看看你那副不伦不类的模样！” 众人的目光，瞬间又齐刷刷集中到了维托身上—— 金发与胡须都打理地一丝不苟，两米三的身躯健壮有力，身着白色制服站的笔直，坚毅的目光中带着温暖，站在冬日的暖阳下，如同沐浴着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简直就是完美的海军形象、也是正义这两个字的完美诠释…… 这么一对比，连爆炸头海军都自行惭秽了，他半句话噎在喉咙里，说也不是，沉默也不是，正纠结的时候，海克又厉声道： “还有你的爆炸头！按照海军的规定，没有晋升成为少尉之前，所有男性海军士兵，头发长度前不过眉，后不过肩，你呢？乱七八糟跟坨鸟窝似的，谁允许留的！” 第25章 树立威望的第一步 这话就有些吹毛求疵了。 海军内部，的确有这么一条关于头发的规矩不假。 但由于过于严苛不近人情，具体实施起来，哪怕是海军本部，都是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非如此，未免有些打击民众参军的积极性。 “我天生就是这样自然卷，不行吗？” 原本被维托的完美形象震慑住的爆炸头海军，顿时也有了几分底气，还当着海克的面甩了甩头发，“这你就管的太宽了点吧，上校，大不了以后我多注意点仪容就行，留了这么久的头发，总不能因为你一句话就直接剃了吧？” “好主意。”谁料海克竟是点了点头，忽然扭头喊了一句，“瑟提中尉，麻烦你了。” 大抵是当初连爆三头的恐惧，还深深烙印在心底，即使此刻在大庭广众下演戏，他对瑟提的态度，也颇为客气。 五米高的巨人穿着特制的海军制服，健壮的胸膛几乎要将上衣撑爆，他沉默着冲海克点点头，从身后越众而出，一步一步来到爆炸头海军的面前。 如山般的阴影，遮住了阳光。 “……” 爆炸头海军一脸懵逼地抬头，看着这位极具压迫力的猛男，还没弄明白对方想干嘛时，瑟提已经是同时伸出双手，一手按住了他的头皮，另一只手则攥住了他的整个头发。 硬拔头发这种事大部分人可能没见过，但做饭时发现没葱，临时去盆里掐点葱叶来，这画面应该相当熟悉。 瑟提这一刻的动作就是这样，按住头皮的手轻柔小心，生怕把小葱连根拔起，以后再也不能生长，另一只手则快准狠，趁着头发不注意，“蹭”的一下将其带走。 “……” 爆炸头海军看着落在瑟提手中的那一坨熟悉的黑毛，再感受着寒风吹过头皮那种冷飕飕的冰凉，终于意识到这位瑟提中尉，究竟干了些什么。 “啊啊啊啊啊，我的头发！” 杀猪一样的凄厉哀嚎，瞬间响彻整个训练场。 瑟提有些同情地看着痛哭流涕的爆炸头海军。 想了想后，他将手里的头发物归原主，塞进了对方的怀里，然后又默默站回到了海克的背后。 全场寂静无声。 或许是瑟提免费理发的一幕过于残暴震撼，一时间整个训练场都没有了任何窃窃私语。 就连之前不服气的几个刺头，也非常从心地站直了身体，同时默默把敞开的纽扣系上，歪掉的帽子戴正…… 海克本来还担心是不是有点过火了，余光注意到维托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后，顿时安下心来，朝着爆炸头海军笑了笑： “你看，这不就精神多了。” 他的笑容，落在众海军眼里，顿时像是见了恶魔一般，不寒而栗，许多人这才意识到，这个看起来脸相宽厚的胖上校，根本就是个笑里藏刀的狠角色。 不好惹！ “纠正一个人的问题很简单，但想要纠正整个基地的问题，就是件难事了。” 这个时候，海克立威的意图已经达成，也再也没有卖关子的打算，像是猛兽耐心地磨好爪子后，终于对着猎物亮出了森森獠牙： “不过各位放心，我这里已经有了完备详细的方案，只要各位好好配合，相信很快就能卓有成效。” 他打了个响指——这动作还是跟着维托学来的，后面的老甘默默取出了一大摞打印好的表格，开始从队伍最前列，一张一张地分到每一名海军的手中。 “这里是我为你们制订的作息时间表，以后基地所有士兵，必须严格执行表格上的作息方案。” 等表格发放的差不多了，海克面无表情地开口道，“除此之外，所有士兵不论是否家在本地，日后必须居住在基地中，平日未经准许，一律禁止擅自出营！” “基地每日将查寝，并开展内务检查，严格要求纪律，与军姿仪容！” “各项训练将全面恢复，日后维托上尉将担任训练总教官，瑟提中尉为体能训练教官，希尔中尉为剑术训练教官，亚诺中尉为枪械设计训练教官，训练每日都有，胆敢偷奸耍滑借故不来的，一律严惩不贷！” “以上所有条例，若有违例者，第一次罚绕基地负重跑十圈，第二次负重加倍，第三次身体倒悬，吊在基地门口以示惩戒！超过三次，直接革职，开出海军！” “听清楚了没有？！” 底下原本正在低头翻看那些作息表格的海军们，听完这一条接一条的改革方案，瞬间一片哗然。 “吵什么！” 海克冷哼一声，猛然拔高音调，竟是将所有喧哗声全部压了下去。 “这不是和你们商量，而是我作为海军上校的命令，再有异议者，立刻开始列队出大门，绕基地长跑十圈！” 训练场内的声音，这才消停了些。 “另外，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些表格，让甘道夫少尉一份一份亲交到你们手里么？” 海克看了眼手中的花名册，不屑地将其丢还给了布洛芬上尉，嗤笑道： “明明有404人，现在站在这里的，恐怕只有三百五十人还不到吧？” “记得带话给你们这些耍小聪明的同伴，告诉他们，手里没有拿到这份表格的，一律视为第一次违例，明天早晨七点半，在大门口集合列队，负重三十公斤跑完十圈！” “没有在八点半前跑完的，明天就不用吃饭了！” “散会！” 丢下这句话后，海克最后冷冷看了一眼全场，便转身大步离场。 只给那些愣在原地的海军士兵们，留下一个远去的背影。 “完美演出。” 维托用余光注视着离去的海克，无声笑了笑，“接下来，就该我出场了。” 第26章 主演 在海克离开后。 原本有些沉寂的训练场，瞬间炸锅。 “喂，怎么办？难道真要按照这上面的作息来么？” “每天六点起床晨练？那个点可是冷得要命，我可起不了床！” “白天得至少训练五个小时，晚上有时也会安排集合，还不能外出？这家伙把我们当什么，本部精英营的海军吗？” 海军士兵们忿忿不平地议论着，不少人面露恼火。 要是真按那一套方案严格执行，那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也就和地狱没什么区别了——明明平时都见不到什么海贼团，至于如此嘛！ 就在这时，有眼尖的海军士兵注意到，那位帅气的不像话的维托上尉，忽然来到那位甘道夫少尉身前，从中抽出一张作息表，仔细从上往下浏览起来。 仅仅数秒，这位维托上尉便皱起眉头，原地踌躇犹豫片刻后，旋即就下定某种决心一般，猛然转身，向着已经走出数十米远的海克上校追了过去。 “咦，你们看。” 这名海军连忙提醒身边同伴，“维托上尉他……好像和海克上校争吵起来了？” 周围士兵们纷纷望去，果然惊讶地看到，那位性格狠辣的新任上校，在被维托上尉拦住后，便面露不悦之色，旋即不知道听到些什么，竟是怒容满面地呵斥起维托来。 而背对着他们的维托，却一副仍旧坚持己见的模样，与之针锋相对，双方足足争吵了六七分钟，最后把海克上校气的满脸通红，低声恶狠狠说了一句什么后，就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什么情况？ 训练场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都有些困惑。 这位维托上尉，不是海克上校从本部就带过来的亲信吗？还极为倚重地任命其为训练总教官，怎么这个时候两人突然起了冲突？ 好在这个时候，结束争吵的维托，已经在转身往训练场这边走了，他脸色有些疲惫，攥紧拳头，目光中还带有一丝不平之意。 “上尉先生！” 之前犯花痴的一名年轻女海军士兵，当即迎上去，关切地问道：“发生什么了，您怎么和上校先生吵起来了？” “还不是为这份训练作息计划。” 维托扬了扬手中的表格，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时，才摇摇头叹息道：“我昨晚就知道，上校大人他对基地内现状不满，想要做出改变。” “可就算是我也没想到，他一出手就狠厉到这种程度，这里毕竟不是本部，你们平日里缺乏训练，猛地一下把强度拉满，这只会适得其反。” “就是，哪有一下子改变这么大的！” “还是上尉先生看的明白！” 这番话毫无疑问说进了这些海军心坎里，引起共鸣的士兵们顿时像是找到了知己，打开话匣子，纷纷向维托吐起苦水。 “上尉先生，你刚来不知道啊，我们厄尔岛常年都是昼短夜长，以前我们都是早上八点多才起床，现在海克上校直接提前到六点，天都还没亮呢，这不是要命吗！” “对对对，再说我们好多人都是本地的，家人亲戚朋友全在城里，平时也没什么仗可打，还不让回家住，凭什么啊！” “要是基地条件还可以的话，那住在宿舍也没什么，可宿舍楼里很多房间长期没住人，早就破破烂烂不成样子了，我们怎么搬的进去？” …… 一时间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乱哄哄一片。 维托脑仁都快被吵炸了，换成还在山里时，他估计早已忍不住挑几个幸运儿开上两枪，让这群家伙学会什么叫安静。 “大家冷静点，大家冷静点！” 他举起双手，等周围抱怨声好不容易小下去后，一脸无奈地道：“我明白大家的苦衷，上校先生这次的确不太妥当，可他也是为了大家，为了基地未来，还请大家能够多多理解。” “而且！” 不等众人再度激愤起来，维托又指了指远去的海克背影，开口道：“经过我刚才努力劝说，上校先生也已经意识到了过火之处，所以在深思熟虑之后，他主动对方案作出了一些人性化的修改。” 这才是士兵们最关心的点，顿时没人再埋怨鼓噪，所有人都望着维托，眼巴巴地等着他下面的话。 “首先，晨练集合时间，由原本的六点，往后推迟一个小时，变为早上七点。” “其次，虽然海克上校还是坚持所有士兵必须居住在基地宿舍内，但也放开了部分限制，同意在没有要事的前提下，每半个月允许你们外出回家自由活动一天。” “而每天的训练时间，以后也会稍加修改，根据每个人的具体情况，分别制订，不会超出身体承受范围。” “最后，宿舍内的恶劣环境，他也表示会主动想办法筹集资金改善，让大家能尽快安顿下来。” …… 随着维托一条一条地说下来，海军士兵们的脸色，逐渐缓和了许多。 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对基地大刀阔斧的改革也是如此，维托的改良方案其实依旧严苛，这些士兵们注定得过上地狱生活，但有了更为狠辣的海克在先，一下子就变得容易接受了许多。 况且，刚才维托主动追上去，被海克训斥责骂的一幕，众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什么叫海克上校他主动修改啊！” 之前那个犯花痴的年轻女海军，此刻就再也忍不住，道破了真相，“明明是上尉先生您费劲力气给我们争取来的吧！而且因为这个，您还落了好一顿教训，我们可都看到了！” “是啊，维托上尉！” “我们都看在眼里的，您没必要这么为了上校先生说话的！” 年轻女海军的主动配合程度，把维托都搞懵了那么一秒。 他疑惑地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老甘，胖老头冲他无辜地摇摇头，意思是这女孩真不是他提前安排好的内应。 “……” 维托看了眼年轻女海军，后者正满脸心疼地看着自己，他无语片刻，决定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枕头，临时改变剧本给自己加场戏。 “也没怎么教训吧，你们不要把上校先生看的太小心眼了。” 他恰到好处地微微低头，露出一抹萧索失意，确定这副模样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后，又抬起头来，苦笑道：“只是我刚才算是顶撞长官，违背了刚才上校先生在台上强调的军纪。” “按照上校先生的新方案，明天凌晨，我得跟那些今天没来集合训练的士兵们，一起负重绕基地长跑十圈了。” 第27章 地下密室 午后。 漫天大雪，再度笼罩了这座常年冰封的海上孤岛。 与寒风一起传遍整个海军78基地的，除了新任上校那狠厉不讲情面的行事作风外，还有那位维托上尉仗义相助的行为和那如春风拂面般的温暖笑容。 许多年纪轻轻的新兵，对宁愿自己挨骂，也要和海克摆事实讲道理，最后惹恼激怒上校，导致受到惩戒的维托颇为钦佩。 而那些在军营里混久了的老油子们，虽然不至于因为这种小事就对维托感恩戴德，但原本敌对冷漠的态度也消除了不少，隐隐开始将这位跟着新任上校来基地的上尉，当成了半个自己人。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譬如某位曾经目睹过维托另一副面孔，自以为窥见管中真相的粉发少女。 ………… “假的！都是假的！” 黄昏时，走在回家的路上的缇娜，踹着街边的石子，嘴里碎碎念着，“那家伙一定是在演戏，明明昨天是那种嘴脸，今天却又摆出这么一副模样……” 她此刻的情绪相当微妙。 一来，她还沉浸在昨日巧遇的那伙人，竟然就是基地新来长官的震惊中。 二来今天维托展现出的形象，无论是那温暖而治愈的阳光笑容，还是不畏强权据理力争的模样，都与她参军前，心目中的完美海军形象所吻合。 可偏偏这一切，都却被她昨天在街上的所见所闻戳破，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假象。 于是心头便难免有些忿忿然，尤其是在见到许多新兵交口称赞维托时，还对他们这么轻易就被欺骗过去，感到一阵恼火。 “真会笼络人心啊……” 转眼到了家中，缇娜脑子里还在想着维托的事情，手上却开始动作利落地收拾行李，为明天的搬家提前做着准备。 所有海军必须住在基地中，没有许可不得随意外出——这是那位海克上校的指令，因此即便缇娜已经是支部少尉，她也没法拥有在外居住的特权，只能老老实实地住回基地中。 这本来是一件无所谓的事，缇娜本来就不是怕吃苦的性子，更何况身为少尉，她在要塞大楼的三楼，还拥有自己的独立房间，住宿环境比起家里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可一想到现在的基地里，有维托这么一个把所有人都骗的团团转的家伙，缇娜就不由一阵纠结，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去面对这么一个军衔比自己高的混蛋。 她倒没觉得是海克与维托在唱红白脸演戏，十九岁的少女涉世未深，未曾想到那么深远的地方。 虽说海克给她留下的印象也不好，大概是个不近人情冷漠狠厉的基地长官，但与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维托相比，这些缺点也就不算什么了。 “看来得想办法，早点离开这鬼地方，去本部精英训练营报道了……” 她又想起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顿时有些发愁，“不过进本部可没那么容易啊，听说要各种考核，而且已经在支部服役的海军，还需要基地长官的引荐才行……” 从小就刻苦锻炼身体，各项素质远超常人的她，在支部是士兵们中的翘楚，还因为曾抓捕过悬赏上百万的海贼头目，而晋升为少尉。 但仅仅是这种程度，就想进本部由前任大将泽法亲自教导的精英训练营，就有些不大够看了。 啪嗒。 正为难的时候，缇娜无意中胳膊肘撞开了衣橱下方的柜子，那枚昨晚采来后就一直藏在里面没有动用的恶魔果实，再度进入了她的视线。 “……” 看着这枚恶魔果实，昨日还不太愿意将其吞下的缇娜，目光有些游离不定，她将其取出，轻轻摩挲着上面复杂的纹路，突然像是下了决心，猛地闭上眼睛，狠狠咬了一大口。 不管了！ 为了进入本部精英营，她必须得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而成为恶魔果实能力者后，不管那个叫维托的家伙打算怎么继续欺瞒整个支部，她也有进退自如的底气了！ “呕……” 恶魔果实刚一入口，她就脸色大变，猛地一个箭步冲到厕所里，大吐特吐起来，好不容易再抬起头时，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已经是虚脱的脸都绿了。 这玩意，怎么能难吃到这种程度啊？ ………… 与此同时，78支部基地内。 刚接手基地事务，忙碌处理完了这一天工作的海克上校，原本在下属们看来，应该已经回到自己的豪华套房中休息去了。 可事实上，此刻的他，却出现在了基地大楼地下的隐蔽走廊中，态度谦卑恭敬地弯下腰，为维托拉开了面前的地下室大门。 一个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但却颇为干净整洁的巨大训练室，出现在了维托的面前。 “这里就是整个基地地下最大的房间了，维托大人。” 海克脸上陪着笑，肥肉堆积在一起，让人很难将其与白天在台上不苟言笑风格狠厉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这里原本是用来囚禁重要监犯的，不过78支部一直没这机会，所以用不上，而且整个地下走廊的钥匙，只有上校才有，绝对足够隐蔽，您看看还满意不？” “还可以。” 维托打量着这个约莫有三百平米的房间，里面的墙壁被厚厚的铁板覆盖，角落里还有一些训练设施，整体空旷大气，颇对他的胃口。 “隔音不错，灰尘也貌似是刚刚清扫过，通风也做过了。”维托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海克，“我来的路上没见到其余人，这些活不会是上校先生亲自干的吧？” “那肯定，这种事儿交给别人我哪能放心。” 海克毫不犹豫地回答，“找一间隐蔽的训练室，这可是您交代的事情，我就算再辛苦再累，也得全心全力去办啊。” “做的不错。” 维托敷衍地随口夸奖了一句，他知道海克是见了昨天自己进入上校办公室的洁癖反应，所以留了个心眼，不免失笑。 “不过你好歹是上校，很多事要去忙，以后这种活，交给海瑟薇处理就行，她是专业的。” 他说完就踏入了门中，点起一根烟，一边抽着，一边沉默不语地四下观察着这间训练室，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那个，维托大人……” 海克跟在后面一直不敢出口打扰思路，直到维托重新回到门口，他犹豫许久后，才小心开口问道： “今天的计划基本没出啥纰漏，不过……最后一点可没在剧本里啊，难道明天您真的打算凌晨早起，跟着那帮违规受罚的士兵，一起绕着基地跑十圈么？” 第28章 海军六式 【扉页连载·山中无岁月3·“少爷！老夫觉得这都是恶魔果实的锅”】 【滂沱暴雨中，两个守门山贼，回头望了眼被吊在树上嘴里塞着布、呜呜挣扎的胖老头，不免唏嘘感慨。“嚯，这是甘老头第多少次乌鸦嘴生效了？”“得十几次了吧，明明快到手的肥羊又跑咯，少爷气了个半死，将来若是英年早逝，必然是他立下的伟业”】 ------------------ “要不然呢？” 维托咬着烟，低头瞥了他一眼，“演戏当然就得演完全套，再说区区负重跑十圈而已，对那些被你惩罚的倒霉蛋或许能要半条命，对我而言嘛……就顶多是吃完早餐散步消消食罢了。” 海克表情讪讪。 十圈下来可是起码得有四五十公里啊，消消食而已…… 他没见过维托出手，也只能从当初老甘的只言片语中，猜测他现在可能吃了恶魔果实，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能压得住瑟提那帮怪物的，只会是更恐怖的怪物。 海克是文职出身，自认没法比，但仔细想想，海军底下的普通支部，估计也没几个上校的实力，能是维托的对手吧，估摸着得是准将才行？ 他猜不准，心中寻思可能得等到有大海贼团进犯厄尔城，才有机会看得出来……可这偏僻极寒的鬼地方，到猴年马月才能有这个机会？ “哦，对了。” 正胡思乱猜的时候，他忽然又听到了维托的声音，“之前让你搜集的六式修炼方法，都搜集到了吧？” 这是昨天还没进入基地时，就交代下来的事。 维托目前的规划很明晰，面上与这群海军打成一团，树立威望为晋升校官做准备，内里则要开始着手加强自己各方面的实力，体术便是其中重要的一项。 “全拿到了，大人。” 海克连忙点头，取出一份厚厚的资料文档，小心地递到了维托手上，“78支部虽然建制残缺，但该有的资料还是有的，就是保管不善，我今天下午在文档库搜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齐了这些。” 又在习惯性邀功。 维托不置可否地嗯了声，接过文档往上扫了一眼，白皮书封面上，赫然是一行竖排大字——六式传授训练要点汇总。 这算是海军本部官方编写的基础教材了。 剃、铁块、纸绘、月步、岚脚，与指枪。 与需要相当高门槛的霸气不同，六式这玩意，精通难入门易，是体术修行的基础，也是海军作为世界最强大组织，内部训练上的标准化和制度化体现。 或许四海底下的支部六式尚不常见，但马林梵多本部，却基本已经是早已全面普及，对于出身本部的海军来说，六式便是他们在新兵营时最基础的日常训练项目之一。 恶魔果实能力者毕竟少之又少，天生道力强大的怪物也是万人难觅，面对混乱无序的大海贼时代，只有这种能稳定传承的训练体系，才能为海军批量产出高手，去维护如此庞大范围内的世界秩序。 海克没门路帮维托弄来霸气的修行方式，但既然成了伟大航路上的支部上校，搜集到完备全面的六式，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甚至海克自己也会两手——只是维托显然不信任这家伙的教学能力，与其被半桶水带进歪路，不如溯本归源，从书面知识中自学。 维托前世曾是纯粹的武者天才，对于自学体术搏杀技这类事儿，恐怕世界上都不会有多少人比他更在行。 “还有一件事。” 维托掸去烟灰，随手将六式资料收起，又看向海克道，“你身为支部基地的最高长官，应该是有权限，向本部推举人才进入本部精英训练营的吧？” “是有，不过名额有限，而且推举过去还是得接受本部的考核才有正式资格。” 海克起先没反应过来，旋即猛地瞪大双眼，心脏砰砰直跳起来，“您的意思是，让瑟提先生，或者亚诺先生他们……” “想什么呢，现在初来基地缺人手，老子有病才把心腹往马林梵多送。”维托冷哼，“我指的是昨天街上撞见的那个小家伙。” “缇娜少尉？”海克一愣。 “就是她。” 维托吐出一口烟圈，幽幽道，“这小鬼今天在台下看我的目光一直怪怪的，放任下去难免成个变数，得给她送走，可惜昨天街上碰见时我还没打算演今天这场大戏，不然也不用这么麻烦。” “送走……” 海克明显又想歪了，一脸恍然，“我明白了，大人，您是打算跟处理那个海上列车的司机一样，等她离开厄尔岛，在海上的时候再动手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胖子想哪去了……维托奇怪地看了眼海克，当初那个海上列车的司机老头，可是从他山寨里出去的手下，提前安排潜伏进入水之都的，动什么手？ 难道是老甘那家伙吓唬他时瞎编的话，被这家伙当真了？ “别把我想的太坏，是真的把她送到本部去培养。” 维托吸完最后一口烟，淡淡道，“当然，我需要的是一个以后能派的上用处的内线，而不是一个猜忌敌视我的小混蛋，所以临送她走前，还得在这小鬼面前演一场戏码。” 又演戏吗？ 海克心情陡然激动起来，他今天在台上可是过足了瘾，想起那些士兵被自己震慑住的模样，一时间竟还有些期待参与维托的下一场戏中来。 可惜这次的活儿注定没他的份，又简单交代了一些话后，维托就将其轰了出去，偌大的地下训练室内，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很安静，他喜欢这种环境。 “那么，就先开始吧。” 维托脱下了厚厚的外套，将其随手搁置在角落的双杠上，再转过身，回到训练室中央时，眼中已经泛起了点点幽碧色的微光。 吃下森森果实已有几天了，可惜这些日子里他要么在商船客舱内，要么就在要塞大楼的办公室中，隐蔽性实在太差，只能尽量小心地去摸索一些果实的用法。 但现在，有了自己的私密空间后，他就不需要再顾忌这么多了，眼下夜深人静，也是时候该深入探索一番这枚果实真正拥有的威力了。 既然是自然系的恶魔果实。 那么首先。 就从他最感兴趣的元素化开始吧…… 第29章 萤火流光 元素化。 这是自然系独有的特权，并不需要多么深入的开发，心中一动便能做到，但要想达到在战斗中如臂指使，能够随心运用的状态，仍旧需要多加练习。 维托并非第一次尝试，不过之前的都仅仅只是试着将部分身躯元素化而已，至于全面施展开来，看看能达到什么程度……这实打实还是第一次。 幽幽绿光从他的瞳孔中泛起，转而全身的皮肤光泽，都开始萦绕起点点青色微芒，维托的面孔一阵扭曲波动，骤然虚化模糊，仿若被清光笼罩，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看不清五官明细。 他的身躯同样如此，如同从实体转化为了半透明状的魂魄。 只不过这魂魄是又无数肉眼难见的青色颗粒构成，细碎如沙尘，却又晶莹剔透如琥珀，散发着如同从幽幽森林深处传来的自然气息。 并非木头，也非流体。 倒更像是漆黑夜空中，忽而亮起的漫天萤火。 任其盘旋舞动，分流汇集，皆在一念之间。 “能感受到五脏六腑，但又好像根本不存在。” 维托伸出手臂往胸口探去，“衣服也跟着一起元素化了么……” 那淡青色的流荧指尖，毫无阻碍地穿透皮肤表层，深入腹腔之中，轻轻在里面搅动片刻，丝滑顺畅，有的只是无尽细密青色粒子，彼此拂过时的微妙触感。 “有趣。” 模糊的人形面孔背后，维托饶有兴致地笑了笑，对这枚果实的兴趣更为浓厚，稍加思索，他决定将原本对元素化身体的限制彻底放开。 嗡！ 周围的空气陡然一阵震荡，原本还算是有着人形轮廓的青色粒子，猛然膨胀扩散，几个呼吸之间，就扩张到了最大的范围—— 也就是将这间有着三百平米的训练室尽数填满。 “还有余力，不过所剩不多。” 满室流光之中，朦朦胧胧响起男人的声音，“毕竟是在铁皮包围的封闭环境里，如果附近是树木繁盛的森林，应该能更轻松。” 下一刻。 青色粒子重新凝聚成人形，维托模糊的轮廓再度出现在了半空中，头顶就是天花板与吊灯，脚下距离地面足有一米多的高度。 他在飞。 ——这么说不太贴切，此刻维托的状态，用“悬浮”来形容可能更好一些，明明是飘在空气中，身体却没有感到丝毫重力，可以任意在半空辗转腾挪。 “只有全身元素化的情况下，才能悬浮……” 维托看着自己流萤一般的身体，若有所思，“实体状态下不用想，只将下半身元素化的话，暂时也没法脱离地面。” 自然系并不是一上来都会自带飞行能力的，还是得需要自己摸索开发，烟雾果实和瓦斯果实这种本身就是气体，可以做到比空气密度低自然悬浮的算是例外，而有些自然系果实，似乎无论如何开发，都根本无法做到长时间滞空飞行。 青雉的冰冰果实或许算一个？维托印象里没有这位未来的海军大将，单纯靠果实能力在天空飞行的画面，要不然也不会黄猿能够借用镜面在海上穿行，而他只能慢悠悠地骑个自行车了…… 这种等级的强者，在能力的造诣方面已经登峰造极了吧？旁人可无法指责是他没开发出来而已，只能是果实本身的问题。 如果自己元素化之后的身体，是像林木藤蔓一般，维托估摸着自己也没法凭空离开地面，不过从现状来看，构成他身体的元素更像是自然界的木之本源，一种接近于微观粒子的存在。 能够飞行，便既是意料之中，也是意外之喜了。 “只是目前的速度有点感人啊。” 维托尝试着向前，颇为蛋疼地发现漂浮的速度大概与自己抽烟时，缓缓吐出的那一口烟雾时差不多。 唔，比正常人走路是略快点，但稍微用点气力……大步跑起来，就能将自己远远甩在身后吧？ “等对果实的掌控度逐渐提升，这速度应该也会上去。” 从训练室这头到那头，两面墙壁间的距离不过短短三十多米，维托却足足用了十秒的时间才飘到，他放弃了试验，意识到这是一件任重道远的事情，没法走捷径噌的一下就提上去。 与之相比，倒是掌握月步要简单的多。 海军六式的训练手册就塞在角落的厚外套兜里，维托今晚主要是冲着果实能力的尝试去的，没打算现在就开始修行。 那玩意文字资料不少，厚厚的像半本辞海，维托计划等会回办公室后，先大致浏览一遍，之后几天每日细看一部分，将其记在脑中，大致有个系统化的了解后，再开始身体上的练习。 毕竟是零基础自学，盲人摸象不可取。 “再试试别的。” 维托在一面铁壁前落了下来，取消了元素化，光线扭曲，原本模糊只能见到基础轮廓的身形，重新恢复了正常模样。 他注视着面前这面包裹着半米厚铁皮的墙壁。深呼一口气，赤裸的健壮胸膛微微起伏，充满着压迫力，双拳也随之攥紧，积蓄力道后，猛然一拳砸出。 咚！ 劲风激荡，铁板传来一声沉闷的重响，整面墙壁都在这一刻微微震荡，而当维托收回拳头时，原本平滑的铁壁表面，已经多出了一个二十公分左右的巨大凹坑。 指骨关节在边缘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 “目前力气和刚出海时比只强了一丝，果实能力并不会改变身体的基础素质。” 维托心中确定自己的速度与力量，都并未因为恶魔果实带来多少变化，不过耐力方面倒是隐隐感觉有所提升，或许需要找个机会实战测验一番。 他默默看着凹坑黑洞的内部，忽然意念一动，脊背处骤然一阵耸动，六根如同婴儿手臂般的青色藤蔓冒出，迎风暴涨，转瞬间便成了比瑟提手臂还要粗壮的巨拳，旋即如同疾风暴雨一般，砸向铁壁。 轰隆隆！ 如同鼓点雷鸣般的声响，瞬间传遍整个地下。 整面宽大坚硬的铁壁，在维托面无表情的凝望中，出现了无数凹坑，在拳风之下犹如一团软软的棉花，被肆意揉捏，不断变形扭曲。 甚至一些落点较为密集的区域，铁皮已经被洞穿，隐隐可见未曾粉刷过的石灰色墙壁。 第30章 年轮 在如此密集的高强度对撞中，半透明的青色藤蔓所化成的巨拳，也并非毫无磨损，不断有表皮植屑坠落地面。 但维托的身体内仿佛蕴含了无尽生机，藤蔓内部碧光流动，便又重新弥合生长了出来，继续以****般的气势，砸向铁壁。 轰！轰！轰！ 铁壁终于出现了大范围的凿穿，后方的墙壁表面，石粉簌簌而落，剧烈的震颤波动，甚至穿透天花板，影响到了地面上的要塞。 …… 某间八人混住的宿舍内。 脚臭味与汗味在床榻间蔓延，白天被瑟提硬生生拔掉头发的爆炸头士兵，那个名为泰佐的老倒霉蛋，正躺在双层铁床的上铺，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他摸了摸自己和秃子差不多的头顶，正黯然神伤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整个床榻都是一阵剧烈晃动，险些将他从床沿边缘掀下去。 “狗日的山姆！” 他恼火地探出头，朝着底下咒骂，“平时你半夜偷偷折腾，把老子摇醒几次我都忍了，今天有病吧，动静这么大，你他妈的是憋了多少天了？” “这回不是我。” 底下的海军士兵慌忙从被窝里举起双手，右边大拇指一翘，指了指旁边的地面，“好……好像是地面在震动。” 泰佐仔细感受了下，那股震颤感的确来自地面，但还没等他担忧发生地震下床避难，就又恢复了平静。 “狗屎！”他又骂了一声，躺了回去，“绝对是卢克家族那帮狗屎，花钨碳采完了，又在往底下爆破，每年都得来上一两次，没完没了！” 底下的海军士兵没吭声，只是默默关掉了床头的台灯，将悄悄将双手收回了被窝中。 …… 地底。 意识到威力过大，可能影响到上方的基地要塞后，维托便及时收回了藤蔓，重新恢复了正常的形态。 “无论是冲击力，还是持久程度，都要比我自己出拳强出不止一个档次，这也算是果实能力对肉体力量的增幅了。” 仰头看着面前已经疮痍百孔的铁壁，维托沉默片刻，喃喃自语，“这个世界上的高手对决，出手前好像都挺喜欢报菜名，真是不好的习惯啊。” 换了个中二少年，会给这变出臂膀出拳如风的技能取名为什么？ 三头六臂拳？千手修罗？心中闪过这些词的时候，维托难免会想起那个看似是剑豪，但其实是取名果实能力者的绿藻头。 “等后面开发出了更强力的招式再说吧。” 维托仅仅是装模作样思考了一两秒，就放弃了给这技能取名的意愿，他还是更习惯一言不合就开揍，在对方反应过来前就把技能全部灌在脸上。 不过人终归是需要入乡随俗的，维托也没太排斥这件事，只是那些能刷时髦值的拉风招式名有限，不适合用在这种初期摸索出来的杂牌技能上。 “说起来。” 维托又伸出了手掌，那熟悉的淡青色半透明藤蔓，再度从里面冒了出来，“我能拟化生长出来的植物种类，貌似只有我见过摸过，并且对其特性有一定了解的啊。” 这根半透明的藤蔓，是前世灾变后的地球上，用处颇为广泛的变异植物之一，名为幽青，不仅柔韧度硬度兼备，且记忆可塑性极强，被避难所的大势力广泛用于生物武器上。 维托曾经最趁手的武器里，便有这幽青的成分，对其极为熟悉，所以在吃下森森果实之后，他下意识模拟出来的，便是这种颇为特别的藤蔓植物。 按照前世的科学系统划分，属于被子植物门、双子叶植物纲。 “还算幸运。” 维托暗自沉思，还好他来自于末日地球，记忆里有前世印象中的几种特殊植物打底，使得他能召唤生长出来的植物，不至于太过弱鸡。 说起来，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生活在深山中，常见的植物都相当普通，里面的绝大部分种类，是不适合用于当作实战的生物武器的。 用来对付杂兵菜鸟还好说，对上有威胁的高手，很难说那些一剑即断，怕火怕烧的脆弱植物，能对敌人造成什么有效的杀伤。 而灾变后的地球表层，长满了各种变异后的特殊植物，有些强大的甚至已经具备自我意识，成为森林中的恐怖boss，站在了食物链顶端。 维托去地表的次数有限，仅仅接触过其中寥寥几种，从理论角度，他目前就能轻松将其模拟出来，可他暂时并没有这个打算。 他不喜欢事情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 那些植物实在太过可怕，除非能够确认自己无论是实力，还是操纵方式上，都可以完美驱使这些可怕的怪物，否则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这个偏僻孤岛而言，都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稳妥起见，记忆中那被广泛被人类运用的几种特殊植物，就差不多足够他目前使用了。 “这片大海上，也有着许多神奇的植物，或许未来可以一一尝试它们的实用性。” 努力从模糊的印象中搜寻片刻，维托还是回想起了一些属于这个世界的名字，如果能拟态出这些植物来，应用前景似乎也是未来可期。 宝树亚当？阳树夏娃？ 他默默思考着，起身来到门口穿起外套，关上门后出了地下，胳膊夹着那本厚厚的海军六式资料，沿石阶向自己的办公室所在楼层而去。 一路上碰见一些海军士兵，因为白天留下的良好印象，这些人中大部分都主动向他敬礼让路，而维托也一一还以温厚阳光的笑容。 回到办公室，在关门之后，维托看着自己那只伸出去的手掌，忽然想了想，将其翻转，在目光中平摊开来。 掌心诸如事业线生命线之类的纹路，悄然淡去，随着维托的心念流转，融会成了一条环绕中心的深绿色线圈。 像是树木的年轮一样。 “暂且估定为一圈年轮吧。” 维托注视着那正在散发幽幽绿光的年轮，“凡事总得量化分析，这狗日的魂穿没附送个系统啥的，只能自己大致界定出个等级系统出来了。” 年轮别无他意，代表的正是维托心目中，对自己目前的果实开发程度的一个评级，而目前的一圈年轮，正是代表了他的刚起步阶段。 以后每次能感受到实质性的进步时，他才会在这手掌之上，增添一圈年轮。 理性与客观，维托的性格中从来不缺乏这两样东西， 他相信森森果实在自己手中的开发潜力，也希望未来终有一天，他再度摊开手掌时，出现在眼前的是百年树木才有的年轮，如同他那时拥有的滔天权势一般，森繁叶茂，能遮住天空日影，却依旧熠熠生辉，生生不息。 第31章 地狱训练的开始 次日凌晨。 维托果真信守了自己的约定，出现在大门口，陪着那些偷懒没去集合被抓了包的士兵，完成了负重三十公斤，绕基地长跑十圈的惩罚。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海军士兵，平均身体素质还是要强过普通地球人不少的，十圈下来竟然没人脱节掉队，所有人都跑完了全程。 不过累个半死是免不了的，不少士兵瘫在训练场上半天起不来，能稍加休息补点水后，自己走着去吃早餐的就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至于维托……他面不红气不喘，只是嫌热把外套搭在了肩膀上，布满疤痕的健壮胸膛，使得他简直就像是行走的异性好感收割机，譬如那几个年轻女海军就目光发亮，差点都移不开眼睛了。 “维托上尉，早上好啊！” 等他用完早餐后，刚出餐厅大门，布洛芬上尉就主动迎了上来，双方打了招呼，一边简单寒暄着，一边向训练场方向走去。 “待会可就到集训时间了，我估计有昨天那么一出，今天基地的士兵应该没人敢再翘掉，不然的话，就又得面临海克上校的怒火了。” 提起昨天的事，布洛芬不由缩了缩脖子，“想起来还怪吓人的，哦对了，海克上校他今天会来训练场吗？” “不会，接下来的训练计划，由我全权负责。” 维托摇摇头，他没想到昨天海克发飙不仅威慑住了全场士兵，竟然还吓到了已经算是支部高层的布洛芬，“怎么，你也打算过去看看嘛？” “嘿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布洛芬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只要上校先生不在就成，我还挺好奇的来着，想看看你们到底打算怎么训练那帮家伙。” 他是本地人，在基地工作已经有些年头了，比谁都清楚这个78支部已经烂成什么样，虽然昨天海克宣布方案的时候态度极为强硬，但惫懒成性的风起可不是一时半会能改过来的。 布洛芬估计，底下的士兵们顶多也就老实上两三天，之后很快就会故态复萌，想尽一切办法偷懒钻空子。 维托笑了笑，没有接口。 海军内部有着完善系统的操练方式，他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在练兵方面都是个外行，没啥自己独到的理解。 所以他从来没自以为是地想用什么特殊的训练手段，只是打算按部就班，恢复这个基地作为海军支部应该有的日常训练项目。 只不过，为了树立威望，同时也为了把这个烂到根子的基地尽快扶起来，他在力度方面大概，或许会有些严苛？ 总之，布洛芬如果是对训练方式寄予好奇的话，那注定是要失望了。 …… 转眼到了集合时间点。 维托和布洛芬两人来到训练场时，基地的海军士兵们已经列队完毕，人数果然比昨天看起来多了不少，不过那些昨天没来而付出代价的士兵，此刻多少因为体力消耗过大，而有些精神不振。 “我是维托。” 站在台上，面对底下数百双聚集过来的目光，维托的神态从容淡定，面上依旧带着程式化的阳光微笑： “各位不管昨天有没有来集合，现在应该都已经认识我了，接下来我会作为基地内的总教官，负责各位的日常训练，对这个基地我还不是很熟悉，如果有得罪到的地方，还请多多谅解。” 这态度让人如沐春风，与昨天严厉的海克形成了鲜明对比，当维托目光扫来的时候，底下的士兵们都友好地回以笑容，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紧接着，维托向台下的众人，挨个介绍了自己的几位属下，也就是海克在他授意下，安排的各大训练项目教官。 瑟提负责体能训练，这个大块头光是往台上一站，底下的人都有些发怵，昨天掐葱的一幕还刻在心头，加上这极具压迫力的体型，没人怀疑他不具备这个资格。 希尔和亚诺就没这个待遇了，两人分别担任剑术教官与枪械射击教官，其实恰好是各自专精的领域。 可台下的海军们看不大出来，当维托介绍的时候，底下一阵交头接耳，不少人眼带怀疑，审视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这个叫亚诺的少年，也未免太年轻了些……这才多大，十五岁，还是十六岁？这样的年纪能成为中尉，还来教他们枪法，真不是那位海克上校任人唯亲的胡闹么？ 希尔倒是年纪略微靠谱点，毕竟还有个同龄的缇娜在先作为例子，而且她姣好清丽的容貌，也更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只是性别方面的歧视，在海军内部，乃至这个世界都一直存在，对女性剑术的怀疑，不是希尔身后那一柄看起来就很沉重的银色巨剑能压下去的。 剑可不是女人能玩得动的东西啊……几个平日里比较喜欢以剑士自居的海军士兵，此刻有些不太乐意，总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被女人教习剑术有点耻辱。 底下的窃窃私语声，维托听得一清二楚，他尚且没有领悟见闻色，不过在吞食了森森果实后，对声音和气息的嗅觉灵敏度，都有明显提升。 真是一帮没自知之明的小鬼啊…… 等议论声稍小些后，维托又对训练时间作出了安排，海克原本强硬规定的五小时训练时间，被他“讨价还价”压缩成了四个小时。 这四个小时，在规划中将分别划给三位教官各一小时，而剩余的一小时时间，则是自由练习阶段，主要是巩固今天的训练内容，由维托在场间亲自监督。 至于站在角落里的海瑟薇与老甘，这两个人都被海克安排成了少尉军衔，略低一档，也没担任教官职务。 二人在维托身边一直是女仆与管家的定位，维托压根没打算让他们在基地出太多面，刻意压低存在感本就是计划之中的事情。 又简单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并笑着鼓励了下众人后，维托便下了台。 长达四个小时的训练，由此正式开始，而被维托温暖笑容感染麻痹的海军士兵们，对即将到来的地狱生活似乎产生了错误的期望，竟是以一种乐呵呵的轻松态度，投入到了第一项训练内容当中。 而这第一项不是别的，正是来自瑟提教官的体能训练。 第32章 爆衣 【扉页连载·山中无岁月4·“时代变了，亚诺小鬼”】 【孤僻的黑袍少年崇慕刺客之道，在漆黑雨夜中地用匕首带走对方生命，如同落花坠地无声无息，在他眼里是一件值得练习的艺术，直到那个叫维托的家伙，不由分说地塞给他一把特制手枪，并在上面安上了一个叫消音器的稀奇玩意】 ------------- “跑起来！跑起来！” 训练场的跑道中央，不时传来瑟提低沉的咆哮声，“今天是第一天，你们的任务很轻松，只要一小时内跑完这三十圈，就可以去休息了！” “有掉队的自己跟上，这点训练量都达成不了的，下午额外加练，再跑三十圈！” 巨人血脉带来的优势，除了身高力量以外，还有那如同雷鸣般的嗓门，不需要扩音器，他的声音便是传遍了整个跑道操场，震荡折磨着每一个士兵的耳膜。 但比嗓门更折磨人的，还是那话里的内容。 78支部的跑道可不算小，一圈足足超过六百米，一小时内跑完三十圈，那就是接近两万米，这恰好是大部分士兵的极限水平，只有铆足劲咬住牙，才能勉强达成。 很可惜，既然是大部分，那么自然也就有例外。 “去你妈的！老子不跑了！” 一个身材微胖的准尉，跑到第十三圈时，终于再也坚持不住，身体一歪，直接赖在旁边的草坪上，气喘吁吁地扶着腰，“都好几年没这么折腾过了，一上来就玩这么大，谁他妈顶得住！” 他今年三十七岁，往上差一步就是少尉，在基地里怎么说也算是个体面的军官，自从当初从新兵训练营毕业后，这么些年下来，哪里受过这种折磨？ 能跑上十几圈，已经是看在之前维托的面子上了，真在一个小时内跑完这三十圈，不得把半条命搭进去？ 胖准尉的动作就像是个信号，一些体能较差的士兵，见了纷纷心动，年初刚进来的新兵胆子小还在犹豫，一些进营多年的老兵早已是仗着资历，跟着有样学样，七歪八斜地在草坪上躺了一地。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正在高台上观望的布洛芬，有些失望地摇摇头，他看了眼旁边的维托，发现后者的注意力压根没在那些偷奸耍滑的士兵身上，反而一直在观察某道俏丽的粉发身影。 “嗯？” 布洛芬注意到那道身影正是缇娜，顿时心中一惊，缇娜少尉可是基地最知名的美女，虽然过于富有正义感导致与其余人关系一直相处一般，但颜值那自然是没得说，维托这是也看上对方了？ 好像还挺般配……布洛芬心里比对了下两人在一起的画面，俊男靓女简直养眼的不行，一时间居然觉得这事儿要真能成，那就是78支部基地为数不多的美谈。 维托自然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位同僚在胡乱脑补些什么，他此刻之所以一直盯着缇娜，原因很简单，就是想看出这位未来的本部少将，究竟现在实力到了一个怎样的层次。 要是太弱的话，他就算让海克写了推荐信，本部的精英训练营估计也不会收的，然后这小鬼又得灰溜溜回支部来，自己在本部埋下第一根暗线的计划也就自然跟着泡了汤。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还有点超出自己意料，至少缇娜在体能方面绝对是靠得住的。 现在才刚刚过去半小时，就已经跑到了第二十圈，把大部队远远甩开，甚至还套了几圈，而且气息悠长有力，节奏控制的极好，明显还留有大量余力的样子。 “有前途哇。” 维托嘀咕了一句，摸出一根烟点燃，“等中午训练结束，就找个空当找她谈话，把那封推荐信交给她吧。” 他的声音极小，布洛芬一个字儿都没听清，正迷糊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了原本站在跑道中央的瑟提，已经是来到了那些赖在地上的海军跟前。 “这家伙不会又来个当众拔毛吧……” 布洛芬心里琢磨着，觉得应该不大可能，一来昨天那幕之所以发生毕竟是海克的亲自命令，二来现在主事的是性格温厚的维托，应当不会再有这种极端情况发生…… 可事实很快证明，他完全想错了。 在布洛芬震惊的注视中，瑟提一来到那些海军面前，就毫不停顿地双手并用，直接粗暴地将其中两个人捏着脑袋，像是老鹰抓小鸡一般给提溜了起来。 要塞四楼，本来站在办公室窗后默默观察着的海克，看到这熟悉的一幕，忽然只觉天灵盖一寒，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放开老子！痛，痛！” 被捏住脑袋拎起来的，正好就有那个微胖的中年准尉，他面孔扭曲狰狞，用尽全身力气拼命挣扎着，但却徒劳无功。 “为什么停下休息？”瑟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猎物。 “跑累了歇息一会不行么！”发现无法挣脱后，胖准尉顿时羞恼交加，“老子又不是那帮新兵蛋子，想中途休息还需要报告不成？” “不成。” 瑟提目光冷漠，“在这个训练场上，少……维托大人老大，我老二，没有经过我们的允许，别说一个准尉，就算你是少尉，也得老老实实一口气给我跑完。” 其实训练计划针对的是少尉以下士兵，尉官都有各自的公务，是可以不用接受这种折磨的，不过场间终归还是有缇娜这种主动参加训练的特列在。 “嘿，老子就偏偏要休息！”胖准尉被一直捏着脑袋悬在半空，火气也上来了，“老子又没说不跑完这三十圈，只是暂时跑不动了而已，上校先生现在又不在，装的一副这么拽兮兮的样子给谁看呢！” 其实“拿着鸡毛当令箭”这种说法更适合，可惜胖准尉的字典里，显然没有这种词汇。 “你说你跑不动了？”瑟提忽然将其放了下来，问道。 “是！”胖准尉双脚终于着地，他很光棍地承认，已经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年纪大了，腿软了，跑不起来，怎么地吧！” “年龄原因，属于不可抗力，可以理解。” 瑟提点了点头，又沉默了片刻，直到胖准尉觉得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打算网开一面时，才低沉开口道：“那要是冷的话，你能跑起来不？” “冷的话当然得跑……不，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 胖准尉下意识回答一句，旋即一懵，大脑有些宕机。 厄尔岛的天气的确是冷的瘆人，今天即便没下雪，气温也在零下七八度左右，可他是本地人啊，早就习惯了，身上又穿着厚厚的冬季棉衣制服，跑这么多圈下来别说冷了，还被闷出了一身热汗呢。 “能跑起来就好。” 瑟提朝他憨厚地笑了笑，伸出两只大手抓住了对方的肩膀，然后在胖准尉包含着惊恐与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陡然发力。 嗞啦！ 厚厚的棉衣，以及里面好几层的内衣瞬间被撕裂成两半，那白白胖胖的上半身，就这样裸露在了零度之下的寒风之中。 第33章 突发事件 【扉页连载·山中无岁月5·“维麻子”】 【悬赏两亿五千万贝利的山贼王维尔柯落网，被cp1部门抓捕的消息，登上了海圆历1508年的初秋报纸头条，引发不少热议，“喂，那家伙到底长什么样，听说还很帅气？”，“扯淡，你自己看通缉令上的照片，又胖又丑，还长着满脸麻子呢，听谁胡说八道来的？”】 …… 瑟提的粗暴手段，如昨天一般，取得了相当高的成效。 胖胖的准上尉赤裸着上半身，哭叫着在寒风中奔跑，那凄惨的模样成功震慑到了其余想偷懒的士兵，甚至影响到了接下来的枪械训练与剑术训练。 没有士兵再敢放肆，即便相比瑟提，希尔与亚诺看起来并不那么可怕。 维托在一旁看着，莫名觉得有些惋惜，他还指望着那些不服气希尔与亚诺的士兵们，能出来几个挑刺找茬的，好让自己借机介入，再刷刷声望，没想到居然落了空。 或许是两人稍微露出了些真本事，就已经让这群没见过世面的支部士兵心服口服了吧……维托心里这么想着，他刚刚可是看到亚诺进行射击示范时，连续十枪都在百米外命中移动靶，引来了不少士兵的惊叹。 紧接着便是最后的自由练习时间。 维托以监督指导的名义，在人群中穿行，时不时纠正几个错误的训练动作，或者笑着勉励鼓劲，继续维持此前树立起的完美人设，倒是又拉近了一些他与这些本地士兵的距离。 照这么下去，维托估计，顶多再有个一两星期，自己差不多就已经完成了在基层士兵眼里建立起声望的计划，可以开始谋求战功，从而名正言顺地晋升为校官。 一切顺利，心情大好的维托，在训练时间结束后，便直接宣布了散会，然后笑眯眯地与那些陆续离开训练场的士兵挥手作别。 经过一整个上午的训练，这些士兵都累的够呛，那些凌晨就已经被罚跑过的，更是差不多处于脱力状态，脸上写满疲惫，心里则是把海克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维托在他们眼里是值得亲近体恤士兵的好长官，瑟提这种则是奉命办事的狗腿子，总之，归来到头，该挨骂背锅的，还是这位心狠手辣的上校先生。 都他妈的怪海克！ ………… 要塞大楼的顶层。 上校先生正坐在真皮沙发椅上，悠闲地品味着咖啡，此刻莫名打了个喷嚏，他揉着发红的鼻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好像从他进入这个基地开始，暗中惦念自己的人就多了不少…… 他看了眼窗外，士兵们已经在去吃饭的路上了，于是也连忙推开了咖啡杯，加紧写起了那封关于缇娜的推荐函。 虽然维托只提到要尽快将那名女少尉送走，没说具体哪一天需要，但这种事显然是能提前写好最妥，要是这种简单的事情都没办好的话，他不敢想象那个正在扮演好长官角色的男人，会发多大的火…… 恐惧，已然深入到上校先生的基因之中。 ………… 下午没什么训练计划，只有新兵和那些上午没跑完的人，需要额外加练，瑟提负责已然足够，维托便没有去训练场，而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第一次专心地开始研究海军六式。 体术的训练还是相当有必要的，维托不是黄猿，即使上头没有老师督促，也绝不会因为自己成了自然系恶魔果实能力者，就在这一方面有所懈怠。 “真是庞杂。” 他昨晚已经将整套资料全部粗略浏览了一遍，这时候一边从头精细阅读，一边在手头的空白笔记本上做着笔记，梳理那些容易出纰漏错误的地方，以免接下来开始练习的时候步入误区。 这就是在体制内的好处，有系统化的修习理论，走歪路撞入死胡同的可能性，就会大幅降低。 不过同为六式之一，也有重要性方面的先后顺序之分。 维托暂时没打算学习岚脚与指枪，对于身为能力者的他而言，攻击手段只会随着果实能力的开发越来越多，而这二者都是纯粹的攻击技能，并不是什么非学不可的刚需。 剃和月步，是维托准备先拿下的首要目标。 前者可以通过在极短时间内连续高速踩踏地面数十次，产生爆发性的反作用力来做高速移动，使敌人防不胜防，而后者更像是剃的进阶版使用技巧，能做到短暂的滞空与空中瞬移。 这两者在战斗中的实用性自然不必多言，不过说起来，维托最在意的，还是铁块与指绘。 一个能硬化身体部位，使其拥有钢铁般的防御力，另一个则是卸下全身力量，委身于对手动作所产生的气流变化，来躲避敌人的技能。 这两者从理念角度来说，有点像是武装色与见闻色的前置低配版，但又并非单纯的上下统属关系，精通之后完全可以与双色霸气杂糅使用，彼此相辅相承。 对于初学者的维托而言，他估摸着精通铁块与指绘后，没准都不用人教导，自己就能领悟双色霸气，即便退一步说，靠自己入门不了，日后这两项体术的底子，也能为霸气的修行提供不少助力。 “两天，还需要两天。” 维托对自己的理论掌握进度，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由于还得腾出时间用来进一步训练果实能力，自己至少得花费两个下午的时间，来研读这些资料。 所谓莫道不误砍柴工，等做好这些准备工作，后天正式开始修行后，维托相信以自己的体术天赋，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六式中最先需要修习的月步与剃掌控。 钻研怎么去提升实力时，时间总归是过的飞快的，维托伏案入迷，再抬起头时，恍惚看表已然是到了六点半，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伸着懒腰出了门，在走廊里点起一根烟，正琢磨着是亲自去餐厅吃饭，还是吩咐海瑟薇送过来时，楼道那边忽然传来了急促慌乱的脚步声。 一个身材偏瘦的海军士兵，满脸惊惶地从下面冲了上来，一路连滚带爬，看架势是想直奔四楼的海克办公室，维托认出这是负责通讯室的一名军曹，在楼道口拦下了他，皱眉问道： “怎么回事，慌成这样？” “维托上尉！” 这名军曹见了维托，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迫地道：“您知道海克上校现在在哪吗，鲁夫中校回来了，港口那边出大事了！” 第34章 敌意 一个海军士兵眼里的出大事，绝大部分时候，都指的是海贼入侵。 尤其是在这名军曹如此惊慌失措的情况下。 维托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当他安抚了下对方的情绪，三言两语问清楚后，才发现事情好像和自己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港口那边并未发现什么海贼船的踪迹，只是有人在一艘飘来的救生艇上，发现了昏迷不醒的鲁夫中校。 救生艇内空空荡荡，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无论是之前与他同去的数十名海军士兵，还是押解的那些海贼，都不见踪影。 “的确是大事。” 看着好不容易喘着粗气把事情经过讲明白的军曹，维托皱眉想了想，直接吩咐道： “海克上校那边我去通知，你直接回通讯室，用扩音器通知所有士兵紧急集合。” 虽然港口那边暂时没见到有海贼船的踪影，但昏迷不醒的鲁夫中校，极有可能是在押解途中，受到了海贼的袭击。 支部终归是要做出点应急防备，以免后面有海贼跟着救生艇沿路追击过来。 “是，上尉！” 维托这两天初步树立起的一些声望还是有作用的，军曹没问缘由，毫不犹豫地直接转身离开，去执行维托的命令。 很快，这惊人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支部基地，从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士兵们，在校尉的指挥调度下，开始在基地大门旁进行集结。 唯一懵圈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的，可能也就是海克了。 可怜的上校先生，好不容易才空下来，体验到原本梦想中靠着壁炉喝咖啡的悠闲生活，可他没想到这幸福的一天还没过完呢，就得面临这么一出可怕的突发事件。 他好一阵愁眉苦脸，小心翼翼地询问维托自己要不要亲自赶过去，而后者见了他这么一副模样，没好气地直接拒绝，让他留在支部基地主持大局，自己则带着一些士兵前往港口查看具体情况。 “也不知道鲁夫中校到底遇到了什么人，竟然最后只有他一个逃了出来。” 闻讯赶来的布洛芬上尉，与维托一道赶往大门方向，路上满脸都是忧心忡忡之色： “现在军舰没了，还失踪了几十位同僚，不管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都已经是我们78支部近年遭受的最大损失了！” 区区几十人和一艘军舰而已，就已经是最大损失…… 维托有些无语，位于这座暴雪孤岛的78支部，果然是过惯了与世无争的平和日子，没见过多少鲜血横飞的残酷战争场面。 “支部现在一共有多少军舰？”他忽然想到了这一点，随口问道。 “总共有六艘，不过其中四艘都是小型巡逻舰，真正能用来作战的主力战舰只有两艘。” 布洛芬上尉无奈苦笑，“鲁夫中校这次押解海贼去g-2支部，调用的就是主力战舰，所以现在就只剩一艘了……” 真是穷的叮当响啊。 维托抬头看了眼仅有四层的支部要塞，又扭头望了望隔壁恢弘雄伟的市政厅大楼，心里琢磨着以后掌控这座岛后，是不是应该把两个地方对调一下，才对得起海军支部基地的名头。 这并不是个简单的任务。 市政厅的背后，显然代表着两大家族的权威，他目前官面上的身份，甚至都没资格与这两大家族接触，所以眼下的首要目标，还是得先晋升校官再说。 大门口。 驻守在基地内的四百余名海军士兵，已经全部集结完毕。 但背着手站在最前头的，并不是维托想象中的瑟提，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鹰钩鼻男人。 鹰钩鼻男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有着一头暗紫色卷发，面容阴沉，注意到走来的维托和布洛芬后，仅仅是冷冷看了一眼，就又将目光转回，继续扫视着面前的士兵们。 “这是本杰明少校。” 布洛芬在维托的耳边小声道，“他是鲁夫中校一手提拔上来的，可能对你们这几个跟着海克上校来的都有些看不顺眼，维托你小心点。” “明白了，谢谢。” 维托略一点头。 78支部基地内的少校总共只有两个，他们前日抵达基地时，在大楼里见到的那位少校性格温吞老实，和布洛芬有些相似，算是不怎么参与基地的权力争斗的边缘人。 而眼前的这位本杰明少校，显然就没那么好对付了，不仅一脸阴鸷之相，还是鲁夫中校的心腹，与他们这些外来者，天然有着利益立场上的冲突。 “这几天怎么都没见到他？” 趁着距离大门还有点路，维托压低声音问布洛芬。 “不清楚，不过本杰明少校平时就很少来基地，不是去参加两大家族举办的酒会，就是在妓院里和……嗯，你懂的，鬼混。” 布洛芬撇撇嘴，“要不是听说鲁夫中校出了事，估计下一次我们在基地里看到他，得是好几个星期后的事儿了。” “哦，对了。” 他又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海克上校没来之前，这两年的日常训练，名义上都是由他负责的，不过具体执行起来效果如何，你也看到了……” 维托顿时了然。 此时二人已经来到了大门前，他不再与布洛芬多言，站定后先朝着本杰明少校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主动伸出了手： “你好，本杰明先生！初次见面，我是维托，刚跟着海克先生来基地没几天，以后大家就是一个基地的同僚了，还请多多关照。” 他的声音充满亲和力，配合拉满的颜值，这几天来在基地内部几乎无往而不利，然而本杰明瞥了眼他伸出来的手后，竟是丝毫没有握手的意思。 “这些废话就不用多说了，我认得你，这两天出了很大风头嘛，维托上尉。” 他冷笑一声，毫不掩饰话语里的讥讽之意。 “才来这么几天而已，整个基地里就没人不认识你了，走在哪里，都能听到那帮蠢货新兵在谈论你的事情，我一个挂着闲职的少校而已，哪里有资格来关照你？” 这已经不是在暗示了，而是赤裸裸地表示对维托接手自己训练总教官职务，并且借机聚拢了不少人气的不满。 第35章 一只耳鲁夫 “您误会了。” 维托的反应相当迅速，他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那么一抹错愕，然后有些不知所措地道，“我只是按照海克先生的命令去办事而已，从来没刻意表现过自己……” “我不需要听这些。” 本杰明少校打断了维托的话，“自己脑子拎清楚点就行，78支部是厄尔城的支部，有些规矩已经实行很多年了，还轮不到你们这种外乡人胡乱更改，明白吗？” 他满脸不耐烦，摆明了对近日基地改革反感的态度，甚至连几句漂亮话都欠奉。 显然在这位本杰明少校看来，维托还不具备与自己平等对话的权利，这些话表面是说给维托听，倒不如是讲给“在背后撑腰”的海克上校的。 维托没有翻脸反驳，只是默默归队。 他心中大概明白，那位想给海克一个下马威，直接找个借口避而不见的鲁夫中校，虽然人不在基地内，但临走之前肯定安排好了心腹，盯紧基地内的动向，甚至可能安排好了人随时出来挑刺捣乱。 要不然整天在外鬼混，好几天都见不到人的本杰明，也不会对这两天基地内发生的事如此清楚，还敢对海克隔空放出这种不给面子的狠话来。 这一幕，也落在了集合完毕的海军士兵们眼中，两天相处下来，许多对维托有好感的士兵，顿时有些愤懑不平，私下里低声议论起来。 “嘿，本杰明那家伙，平时几个月都见不到一两回，这个时候倒知道自己是少校了。” “也就只敢欺负维托上尉这种好说话的了，真有意见有本事去找海克上校啊。” “一身酒气，估计昨晚又去酒吧混了一晚上吧，也不知道现在酒醒了没有……” …… 很显然，本杰明虽然身居少校，在海克到任前几乎算是基地的二把手，但人气与威望都相当有限，还有点讨人嫌。 无论是那些尚且抱着天真纯粹信念的新兵，还是平日懒散惯了的老油条，都不怎么待见这位长官。 维托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而同时他也发现人群里有那么几个人，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似乎很乐意看到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被本杰明训斥的模样。 这大概就是鲁夫中校一系的心腹，八成本杰明听到的小报告就是这些人打的，维托收回目光，心中默默将这几个人的长相全部记了下来。 他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只是觉得或许接下来的训练，是时候让瑟提给他们开开小灶，额外加点料了。 “好了，都肃静！” 本杰明也隐隐听到一些议论的内容，不过他满不在乎，显然早就习惯了这种待遇，直接转回正题，冷声下达命令: “港口发生的事情，你们也大概都听说了，现在具体情况没弄清楚，不要惊慌，一切按照基地应急处理方案来执行！” “一、二番队留守基地，加强防备，四五番队跟我前往港口查看情况，六番队兵分两路，分别去通知市政厅和城卫军，动作要快，明白没有！” “是，少校！” 底下传来一阵稀稀拉拉的响应声。 战斗番队，这是海军的基层编制，领头者一般是少尉，人数一般在百人以下，底下还细划分为数个小队，小队长这个职务对应的军衔即为曹长。 78支部基地建制残缺，总共也就四百来人，按照少尉的数量，总共分成了六个战斗番队。 眼下五个番队都分到了各自的任务，而唯一没有被提及的第四番队，正是昨天凌晨跟着鲁夫押解海贼前往g-2支部的那批海军。 现在看来，恐怕这倒霉的第四战斗番队，全员都是凶多吉少了。 …… 四辆雪狮拉着的运兵车，已经停在了基地门口。 与之前汉森家族派去接海克的那种马车不同，这些车的车厢丝毫不讲究舒适度，一切以容量为主，还是露天没顶蓬的，一辆车能足足塞进去三四十人。 这东西显然是厄尔岛的本地特色，使得基地的士兵能在这座常年积雪的岛上保持机动性，遇到紧急情况时可以快速调动。 只是苦了那几只雪狮了，维托坐在相隔好几米的地方，都能听到它们沿路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好在基地距离港口总共也就十几公里，要是路程再翻几倍的话，保不准就得半路趴窝累死过去。 布洛芬上尉也一同跟随前往港口，不过这家伙并未上运兵车，而是骑着一辆非常骚包的白色雪地大摩托，紧紧吊在雪狮后面。 那蒸汽朋克的夸张造型，和从排气管中喷涌出的滚滚黑烟，让维托产生了一种颇为微妙的违和感。 他看了看士兵们手中的老式来复枪，和周围类似欧洲中世纪的建筑风格，默默无言，这个世界的科技树确实歪的离谱，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刷新他的固有认知。 “这摩托车是我父亲买给我的，花了上千万贝利，我自己可出不起这个钱。” 似乎是怕人觉得自己另类独行，这个性格有些憨包老实的年轻上尉，在上车前还期期艾艾地向维托解释道，“其实我宁愿坐雪狮车的，只是我父亲坚持认为，这些家伙就算是被驯服了，也还是山里来的猛兽，不怎么安全……” 这种说法倒是挺符合老一辈人那固执的观念，布洛芬的那位据说极有名望的医生父亲，毫无疑问是经历过当初城墙未建时，被深山中野兽骚扰攻击的年代，维托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他倒是对这位老医生的家底更感兴趣，能一出手就是上千万贝利，来给儿子买一辆代步工具，别说当医生的了，恐怕整个厄尔岛除了两大家族外，也没几个富豪能有如此阔绰的手笔。 一路上天空都飘着小雪，对雪狮的速度稍微有些影响，不过在二十分钟后，拉着一百多人的雪狮车，最终还是畅通无阻地顺利抵达港口。 几个驻守在港口的海军士兵，早已满脸焦虑地等候多时，见了基地的人赶来，没等维托等人下车，就急忙迎了上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见到被临时安置在岗哨内的鲁夫后，众人才意识到，事情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 这位被沿海渔民偶然发现救下的中校先生，此刻躺在床上，依旧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一身制服破破烂烂，到处都能看见血迹。 而右边的耳朵，更是被人连根挖去，只剩下血淋淋的模糊一片，简直惨不忍睹。 第36章 超新星级别的敌人 见了鲁夫这副凄惨的模样，赶来的海军士兵们，都有些心惊肉跳，几个年轻的女海军士兵，更是面露不忍地扭过头去。 本杰明少校的脸色比谁都难看，来之前他显然也没料到鲁夫的伤势如此严重，当即一边吩咐手底下的医疗兵进行简单的包扎治疗，一边冷冷开口问道：“是谁发现的中校先生？” “是……是我，长官。” 一个年轻的渔民畏畏缩缩地站了出来，“我早起出海打渔，结果就看到海上飘上一艘白色的救生艇，里面躺着个人，我还以为是尸体，靠近后才发现是鲁夫中校……” “没看到别的人了？船呢，有没有看见海上有别的船？”本杰明少校阴着脸问。 “都，都没有。” “那你发现鲁夫中校的时候，他就是一直昏迷着的么？”一旁的维托这时候问道，“中间有没有清醒过来？” 本杰明冷冷瞥了一眼维托，似乎对他插嘴有些不满。 “没，长官。” 相对于阴沉着张脸的本杰明，显然还是温和的维托更让人安心，年轻渔民紧张的情绪稍稍安抚下来，绞尽脑汁地回想起来： “不过在带着这艘船回港口的时候，我好像中间有听到鲁夫中校嘴里在说什么‘小心’、‘海贼’之类的话，还提到了一个人名，叫……叫……” 他显然记不太清楚，抓着头发想了半天也没讲明白，这使得本杰明彻底失去耐心，他一把揪住了年轻渔民的衣领，近乎咆哮着怒声问道。 “说清楚，叫什么！” “我，我不确定，长官……”年轻渔民腿都吓软了，好在这个时候脑子里终于有了印象，结结巴巴地道，“貌……貌似说的是独眼，还是独腿弗南迪什么的……” “弗南迪……” 本杰明少校放下了吓得抖若筛糠的小渔民，眉头紧皱，“弗南迪，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呢……” 维托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于是默不作声并未接口，而另一侧的布洛芬上尉，却是在低头沉思片刻后，猛地目光一亮：“少校，我想起来了！” “嗯？”本杰明扭头看向布洛芬。 “是独眼海贼团的船长，独眼强盗弗南迪！” 布洛芬越回想记忆越明晰，语速也变得极快，“我上个月在本部新发下来的一批悬赏单里看见过，这是一伙来自西海的海贼，半年前才进入伟大航路，船长弗南迪就已经犯下不少凶案，被本部连续追加悬赏，现在的赏金，应该是9200万贝利！” 9200万贝利？ 听到这个数字的一瞬间，整个岗哨小屋内的气氛都骤然凝固了起来。 鲁夫中校的惨状摆在面前，很容易让人推测出八成是遭受了海贼的袭击，但无论是谁都没有想过，凶手竟然是这么一位不得了的“大人物”。 是的，大人物。 9200万贝利的悬赏犯，哪怕放在伟大航路上也是响当当的大海贼，更别说对方进入伟大航路还不满半年，这已经是传闻中超新星才有的成长速度了。 哪怕是海军本部，起码也得派出少将级别的战力，才能有拿下的把握，至于78支部这样的小支部，根本无力去追剿这种级别的海贼，甚至哪怕对方在附近海域犯了事儿，还得祈祷自己不要撞上。 “难怪押解的海贼，还有载着整个第四番队的军舰都没能回来，难怪中校先生自己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本杰明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着，“要真是不小心撞到那个独眼弗南迪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估计错不了，少校先生。” 布洛芬看着鲁夫血淋淋的右耳伤口，不由咽了口唾沫，补充道，“我记得相关的报道里有写，那个弗南迪因为受伤瞎了一只眼后，每次战胜后，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折磨敌人，要么戳瞎一只眼，要么割掉一只耳朵，或者削掉鼻子，把对方变成和他一样的残疾……” 这种恶趣味光是听着，就让许多士兵一阵恶寒。 “糟了。” 本杰明想起那年轻渔民的话，面色顿时一阵发白，“中校先生说要小心那个弗南迪，难道是那家伙一路跟了过来，打算袭击我们支部？” 甚至可以猜想，为什么整个军舰的海军士兵全军覆没，唯独重伤的鲁夫中校一个人乘着救生艇逃了出来？ 会不会是敌人存心这么做，好留个诱饵，顺藤摸瓜一路尾随到厄尔岛这边？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且可能性还并不算低，小屋内的气氛顿时更沉闷了，周围的温度，也仿佛再度下降了几分。 “要真是那样，就真完蛋了……” 布洛芬上尉哭丧着脸，“我记得那个独眼海贼团，除了弗南迪以外，还有好几个悬赏过千万的干部呢，整个海贼团更是有五六艘船，起码也得有上千人……” 仅剩一艘主力战舰，把后勤打杂人员全部算上，也才四五百人的78支部基地，在这种海贼团的面前，简直毫无反抗之力…… “继续呆在这里可毫无用处。” 见其余人都还处于被震惊到的状态，为了避免恐慌氛围进一步扩散蔓延，维托终于开口道： “少校，我建议立马用电话虫联系基地，将所有已知的讯息全部通告海克上校，让他下达命令，做好战斗准备。” “另外，军港这里无险可守，我们的军舰数量又不足，可以暂时放弃。” 维托顿了顿，等到众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后，才继续道，“把城外的力量，全部收拢集中到厄尔城内去，配合城卫军，依靠城墙加固防御，这样即便独眼海贼团真的来袭，在彻底攻破城墙之前，我们也不会有太多损失……” 他思路清晰，正一条一条梳理下来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忽然低低传来：“不，不……” 这声音极为微弱，但偏偏卡在维托话语停顿的时候响起，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动静，纷纷循声扭头望去，却发现原本昏迷不醒的鲁夫中校，不知何时微微睁开了双眼，艰难地从干涸的嘴唇中，吐出一句话来： “这……这些都不重要，支援，得先向上面申请支援……” 第37章 G-2 【扉页连载·山中无岁月6·“混不下去的山贼西格”】 【漆黑的雨夜里，一伙落败的山贼仓皇而逃，中间的高瘦男人回望着山顶被焚烧的山寨，脸上满是恐惧，“老大，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要找机会向那个该死的维尔柯复仇吗？”“蠢货！你要找死自己去，别想拉着老子下水！”“那……那我们去哪？”】 【寂静之中，许久才传来高瘦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东海！我们回东海，红土大陆混不下去了，但在那个最弱之海，我西格一定能成为当地的山贼王，重扬我们西格山贼团的威名！”】 ………… 鲁夫中校开口时，维托距离床榻最近，因此隐隐约约间，能闻到一股略微呛鼻的难闻气味，从对方的嘴里飘出来。 这股奇特的气味使得维托皱起眉，他隐隐感觉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闻到过，但一时半会却又想不起来。 “中校先生，您终于醒了！” 本杰明少校却是压根没注意到这点，见到鲁夫清醒过来，他又惊又喜，当即扑到床边，急切地问道：“您这一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是那个独眼海贼团袭击了您吗？” “是……” 鲁夫无力地微微点了点头，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又艰难地张开了口：“他们……要来了，必须马上，去……去请求g-2支部增援……” 真的要来了？ 之前还仅仅只是猜测，如今已然得到鲁夫的亲口确认，紧迫感瞬间降临，重重压在屋内每个人心头。 本杰明咽了口唾沫，正要继续询问详细的下一步指令，床榻上的鲁夫却已然又是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他慌忙俯下身轻轻唤了几声，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这回麻烦是真的大了。” 本杰明站起身，脸上满是焦躁不安，踌躇片刻后，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了电话虫，正准备拨动号码盘的时候，一旁的维托却是伸手拦住了他。 “你干什么？” 本杰明愕然扭头看着维托。 “您是准备联系海克上校，还是与g-2支部那边通话？”维托盯着他的眼睛，开口问道。 “当然是g-2支部！”本杰明拨开维托的手臂，怒道，“你没听到鲁夫中校的话么，独眼海贼团就快到了，再不尽快联系上头的话，等援军赶到，那个独眼费南迪早就带人杀进城了！” “我觉得还是应该先与海克上校通过气后，再做决断，另外，少校，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应该是将鲁夫中校带回基地救治疗伤，并且派出巡逻船，探查周边海域。” 维托不卑不亢地道。 “海克上校那边我待会当然会联系，至于派巡逻船这种事情，我也早就想到了，还不需要你来提醒！” 本杰明知道自己刚才慌了神，处理的不太妥当，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直接将维托的建议据为己有，面带讥讽地冷笑道： “不过向g-2支部发出求援信号，可也是鲁夫中校的命令，现在就执行也没什么问题吧？怎么，上尉，你是觉得海克上校来了，鲁夫中校的话就不用听了么？” 这一言不合就上纲上线扣帽子的手法可太糙了点，维托懒得再继续和这家伙纠缠争辩，摇摇头没说什么，往后退了半步，算是默认了本杰明的举动。 g-2支部距离厄尔岛足有七百多公里，如此长距离的跨岛通讯，建立起信号连接是需要一些时间的，而且还得考虑忙线的情况。 就算是本杰明，也明白眼下这种紧迫的情况下，得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不能光在原地傻不愣登地等待电话接通。 于是在“布鲁布鲁”的声音中，他一边指挥着医疗兵用担架将鲁夫抬上雪狮车，一边指挥底下的海军士兵分出人手，开着军港里那几艘巡逻小船出海探查情况。 就这样，足足过了好几分钟，直到本杰明的耐心即将到达极限时，g-2支部那边的通讯室，终于是有人接通了电话。 ……… 贾米尔岛。 这是一座有着百万人口的大型岛屿，城镇繁华，商业贸易频繁，同时也是海军g-2支部的驻地。 与穷酸破败的78支部不同，作为本部麾下最为强大的老牌g字头支部，贾米尔岛的海军基地就建设在军港旁边，占地颇为广阔，军威强盛，炮台林立。 港湾中停泊的大型军舰，超过十艘，随时可以编为完整的海上战斗舰队，而驻扎在基地内的海军士兵人数，更是足有八千人之多。 雄伟的要塞大楼，顶层大会议室内，一场由基地长波鲁萨利诺中将亲自主持的高层会议，正在举行。 “总之，最近活跃在我们支部附近海域的新生代海贼，都已经被标注在这里了。” 一位支部中校，正站在贴满悬赏令的白板前，表情严肃地向会议桌前的大佬们汇报，“这些海贼大部分来自四海，也有极少部分是伟大航路出身，而其中最为棘手的海贼团，无疑是这两个。” 他转身将白板上的一部分通缉令用红圈圈出来，“一个是来自南海的白鸥海贼团，船长吉拉比是动物系海鸥果实能力者，性格狡猾，擅长伪装，前不久刚被本部追加悬赏到8700万贝利。” “另一个，则是由以残忍暴戾闻名的独眼强盗费南迪，所率领的独眼海贼团。” 中校顿了顿，继续道，“相比前者，这个大家应该更熟悉一点，因为上个月波鲁萨利诺先生，才刚刚在东北方向的和他们偶遇交战过，并取得胜利，击沉了其中一艘海贼船。” 闻言，会议桌旁边的众人，目光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主位的那道身影。 那是个相貌气质有些猥琐的中年男人，他随意地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手里捧着红茶小口慢慢品味着，似乎刚才提到的不是自己一般。 ………………………… 祝大家平安夜都有人陪伴，快乐平安。书友群沿用之前的，群号634887847【咸鱼之家】，没啥门槛，我还是经常冒泡的，催更闲聊的朋友可自行加入 第38章 亲自出马的黄猿 “在那一战中，波鲁萨利诺先生还擒获了独眼费南迪的亲弟弟，费拉夫。” 那名中校汇报到这里，顿了顿后，提醒道，“费南迪生性残忍暴戾，对部下动辄打杀，但却唯独对这个亲弟弟宠溺有加，有这么一出后，一定满心怨恨，随时可能展开对海军的报复行动。” 会议室的众人皆是点点头，颇为认同这一观点。 “直接主动进攻g-2支部基地他是不敢的，但很有可能对从我们基地出去执行任务的军舰下手。”一名支部准将沉吟道，“还有就是周边几个的几个小支部，最好也一并通知他们，让他们最近注意防范……” “报告！” 一名通讯室的少尉突然神色匆忙出现在门口，打断了他的话，不等这名准将露出不悦之色，这位少尉就语气急促地道： “波鲁萨利诺先生，78支部的本杰明少校刚才发来紧急通讯！声称独眼海贼团已经逼近厄尔岛，准备对78支部基地发动进攻，本杰明少校请求我们立刻派出兵力，火速支援！” 话音落下，会议室内顿时一片哗然。 “这么巧？” “78支部能撑的住吗？” “恐怕很难，我记得那是个建制残缺的小支部，得尽快增援才行！” …… 一片喧哗中，坐在主位上的黄猿，这时候终于是眉梢一挑，慢悠悠开口问道：“那个本杰明，有说为什么独眼海贼团会去攻击他们么？” 厄尔岛，在他印象里明明是个游离于航线外的偏僻小岛而已，独眼海贼团就算准备报复海军，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那里？ “并没有，波鲁萨利诺先生！” 少尉道：“不过本杰明少校提到，该基地的鲁夫中校昨天动身，准备将一批海贼押解来我们g-2支部，结果路上遭到独眼海贼团袭击，几乎全军覆没，只有鲁夫中校一人用救生艇死里逃生，在厄尔岛附近被渔民救下！” “看来是顺藤摸瓜么……”黄猿嘟哝着，“那倒是还算说得通，真是好可怕呀，独眼海贼团，竟然这么快就开展了报复行动……” 他放下茶杯，扭头看向身旁的那名准将，问道：“古米尔中将还没回来么？” “没，早上联络时才刚离开推进城不久，估计起码得后天才能回到基地。” “那可就麻烦了。” 黄猿有些犯难，78支部危在旦夕，见死不救肯定是不行的，但眼下情报太少，敌人又是棘手的超新星，哪怕出动一两名少将，都难以取得成效。 本来g-2支部的副基地长，和他同出泽法门下的中将古米尔，是最好的支援人选，但偏偏上周对方押解了一批海贼去推进城了。 “唔，真是伤脑筋呢。“ 在下属们诧异的目光中，黄猿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搔着头发自言自语道，“没办法，为了一劳永逸，彻底解决掉这些烦人的小家伙，也只能由我亲自跑上一躺了啊……” ………… 与此同时，厄尔城内。 向着基地狂奔的雪狮车上，本杰明少校把电话虫贴在耳朵旁，正忐忑不安地等候着g-2支部的回应。 维托坐在另一辆雪狮车上，低头沉思。 “独眼海贼团，独眼强盗费南迪……” 他心中默念这几个名字，略有些头疼——他没想过这么快就对上这个级别的敌人的，本来按照他的计划，至少还得刷上一两个星期的日常声望，才会去着手谋划建立第一个战功的机会。 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么？ 悬赏9200万贝利的海贼船长……如果是吃下森森果实前，维托自认为是单挑不过这种家伙的，而眼下即便成了能力者，恐怕也得全力以赴费劲心思。 眼下自己可还只是上尉啊，把实力暴露个干干净净，可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他谋求的战功，只需要将自己从“上尉”晋升为“少校”即可，稍多一些也无所谓，但击败费南迪的话，明显远远溢出了这个界限…… “算了，先走一步是一步。” 维托将这点烦躁暂且压下，瞥了眼担架上的鲁夫，忽而微微皱起眉头。 经过这几分钟的回忆，他已经是将之前在岗哨小屋中，从鲁夫中校嘴里闻到的异味，与印象中的某样东西对上了号。 帕斯藤叶。 这是红土大陆东部山脉比较常见的一种植物，新鲜叶片嚼在嘴里，苦涩的汁液会麻痹大脑，产生欢性感，有点像是前世地球也门人依赖的卡特叶，成瘾性很强。 这玩意在深山里虽然多得是，但因为嚼的多了，会导致腮部肿胀变形，嘴里异味难消，所以连出身穷苦的贫民都不会去碰。 一般只有烟瘾发了没地弄烟草抽的底层山贼，整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生活，不在乎这这些后遗症，才会染上帕斯藤叶的瘾。 以维托在山贼界的地位，自然不会缺少烟草，去染指这东西，甚至他手底下的山贼里，都很少见到帕斯藤叶成瘾的家伙，因此一时半会还真没回想起来。 “这就有意思了。” 他将目光从鲁夫身上收回，点起一根烟，默默抽了起来。 转眼到了基地门口，海军士兵们陆续下了车，与留守基地的其余士兵汇合，而本杰明少校也终于是等来了回电，握着电话虫走到大门旁接电话去了。 布洛芬上尉的雪地摩托速度更快，早就停在基地大楼前等着了，维托走过去，绕着摩托走了一圈，满是羡慕地啧啧感叹道：“真是好东西，骑在雪地里应该够酷，改天借我骑骑？” “没问题，等这次危机渡过了，我把钥匙丢你那，你想啥时候开都行。” 布洛芬爽朗答应，维托递过来一根烟，随口问道： “基地里只有你这一辆吗？我听说鲁夫中校雷萨克家族的人，以他的家境，买一辆应该也挺容易的吧？怎么没见到过？” “他也有的，只是早开腻了没停在基地而已。” 布洛芬正在咬着烟点火呢，闻言撇撇嘴，嘴里含糊着说，“大概得二十年前吧，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看到他骑着雪地摩托在城里到处逛。” “毕竟鲁夫中校，可是那位传奇驯兽师老雷萨克先生的亲侄子，从小就不差钱，该玩的，当海军前就玩了个遍咯，现在哪还看得上这些玩意。” 第39章 黑色海贼旗 这个时候，本杰明少校也已经接完了电话。 “有救了，g-2支部那边发来回应，说是波鲁萨利诺先生，会亲自率舰队来上一趟！” 他满脸喜色地嚷嚷着踏入大门，语气中掩盖不住的得意，让人几乎以为g-2支部能出兵，全是他费尽口舌争取来的功劳。 “只要我们守住城墙，拖住敌人一两天，等波鲁萨利诺先生一到，独眼海贼团就只有溃败的份，那个独眼强盗费南迪，也会被送入推进城！” 这个消息，不出意外的在78支部基地的海军们之间引起一片欢呼。 这些平日里缺乏训练，许久没怎么正经战斗过的士兵，之前听说了独眼海贼团来袭的消息后，可是一直惴惴不安，眼下却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不仅忧色褪去，士气也出奇的高昂。 人的名树的影么？ 维托默默将这一转变看在眼里，他很清楚的意识到，虽然眼下的时间线，黄猿还未成为大将，但在海军基层中明显已经颇具声望，波鲁萨利诺这个名字，便是安全感与信任的代名词。 自己什么时候，能做到这一步呢？ 他掸了掸烟灰，很快便失笑着从思绪中回到现实，那种程度与自己的距离还远得很呢，眼下还是先将78支部基地的声望，完全树立起来再说吧。 “喂，小心！” “前面的让一让，别挡住担架！” 此时一阵骚动从旁边传来，两名医疗兵抬着鲁夫中校的担架，穿过聚集在门后的人群，匆匆往要塞大楼后方的医院赶去。 那是78支部基地下属的一个小医院，规模也就比诊所稍微大点，不过基础的医疗设备还算完善，里面的几个医生护士平时除了在支部基地坐班，处理些士兵的伤势外，也会接城里的私活儿。 鲁夫的伤势很重，这两名随队医疗兵只能作简单的止血包扎，治疗休养，终归得送入医院，交给专业人士才行。 维托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担架，看着鲁夫从门口被一路抬走。 后者似乎依旧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全程动也未动一下。 然而维托依旧还是敏锐地注意到，在本杰明说出黄猿会亲自前来增援的消息后，鲁夫的眼皮，仿佛微不可查地抽动了那么一下，转瞬就又恢复了正常。 维托冷笑着掐灭了手中烟蒂。 “你在看啥呢？” 身后突然响起布洛芬好奇的声音。 “没什么。”维托摇摇头，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港口那边的巡逻船都派出去了吧？有什么消息传来么？” “还没，毕竟天色很晚了，海上起了雾，视线不是很好。” 提起这个，布洛芬有些担忧，“喂，维托，我听说那个独眼强盗费南迪狡猾的很，他会不会故意先不靠近，等深夜我们警惕心下降后，再突然登陆发动攻击啊？” “有这个可能，所以今天晚上得轮流值班守夜，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维托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认真点头赞同，“哦对了，城卫军那边怎么说？他们也得承担起看守城墙的责任来吧？” “还能怎么说，嘴上倒是客客气气，说是会全力配合我们。” 布洛芬撇撇嘴，“但真指望他们还是算了吧，我也就希望等独眼海贼团攻城的时候，这帮家伙别给我们拖后腿，当逃兵影响士气就成。” 厄尔城只有二三十万人，没什么王公贵族，所谓的城卫军，也就是由两大家族牵头成立，隶属于市政厅的一支小型治安队而已。 整个城卫军约莫三百来人，士兵的普遍素质比78支部的海军还差不少，平日也就负责维持城中治安，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说是乌合之众也不为过，也难怪布洛芬看不上他们。 “两大家族呢？”维托想了想，又问，“就算波鲁萨利诺先生那边已经允诺增援了，这两天厄尔城也还是凶险的很，他们就不派人来固守城墙么？” 卢克与雷萨克这两大家族，能掌握一个岛屿的经济命脉，而且地位还压过海军设立在这里的支部基地，没点压箱底的武装力量是说不过去的，私下豢养的强者里，保不准还有恶魔果实能力者的存在。 即便是维托，入城以来也不敢轻易小觑这两条地头蛇。 这固然是一个看重武力的世界，但金钱资本与个人实力并不对立，往往能够互相转换调和，那位如今刚从玛丽乔亚逃出，还没发迹的黄金帝，日后便是最好的明证。 “要是战况不危急的话，估计没啥动静。” 布洛芬迟疑了一会儿，才摸不准地道，“以前也有过海贼团攻城，很少见他们关心，除非我们和城卫军快守不住了，他们才会慢吞吞派出援军过来，要不然的话，还真叫不动他们。” “明白了。” 维托点点头，算是清楚了这两大家族面对外敌时的作风，又简单聊了几句后，他便与布洛芬告辞，匆匆赶往要塞大楼顶层。 虽然他目前仅仅只是有了怀疑，暂时还摸不准具体的情况，但维托心底已经大概有了应对的粗略计划，需要找海克这个名义上的基地最高长官，商谈交代一番。 ………… 转眼一夜便是过去，城墙上，熬得两眼通红的士兵们，与前来交接的同伴们换了班，白白熬了一夜却没等来一点动静，他们私下交谈时难免有些抱怨。 甚至有人觉得，独眼海贼团是不是临时改了主意，或者在路上遭遇了风暴什么的，不会再来攻击厄尔岛了。 如果真是这样，对于这些心底有些惧战的士兵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可惜的是，这个猜测，最后终归还是落空了。 当夜色敛去，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分散在岛屿周围的巡逻船，终于回到军港，并向城中传来了紧急消息，说是在正东方向五十公里外，发现了独眼海贼团的踪迹。 整个78支部基地顿时轰动。 许多刚值完夜班的士兵，才睡下没多久，就又被集合的号角声吵醒，等弄清楚状况后，即便满是疲惫，也只能顶着个黑眼圈，与同僚一起坐上雪狮车，惴惴不安地奔赴正东方向的城墙。 等他们抵达时，独眼海贼团已然是快要抵达海岸线。 即便不用望远镜，透过清晨的薄雾，也能隐隐约约看到，那朦胧的海面远端，有着三艘悬挂着黑色海贼旗的大船，正逆风破浪，向着厄尔城这边全速驶来。 第40章 调虎离山 独眼强盗费南迪这个人，似乎挺热衷于暴力美学这类事儿的。 这从黑色海贼旗上的图案就看得出来——白色的骷髅微微仰着头，将挖出的右眼塞在嘴里嚼动，表情愉悦而享受，凹陷的空洞眼窝里还残存着猩红色的血迹。 维托透过望远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面颇具设计感的海贼旗，神色相当淡定。 但周围的海军士兵们，就没那么简单能一直保持镇静了。 “喂，三艘，一下子来了三艘海贼船啊！” “每艘船都比我们的军舰还大，这三艘船上的人加起来，起码也得有七八百人吧？” “估计还不止，光凭我们，真的能坚持到援军来么……” 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时传来，显然，当残忍强大的敌人终于出现在了眼前时，即便这些士兵从昨天开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依旧难免有些恐慌畏惧。 很快，那三艘海贼船便已经靠岸登陆。 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足足数百名凶恶的海贼涌上码头，他们轻而易举地占领了无人守卫的军港，简单搜刮一阵后，便满怀恶意地点燃了油桶。 “喂，这帮家伙在干什么！” “可恶，一群混账海贼！” 熊熊大火燃烧起来，看着剩下的那唯一一艘主力战舰，与其余的巡逻小船被火焰吞没，城墙上不少海军都露出了心疼哀痛的表情。 然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78支部的基地建在厄尔城中，军港裸露在外，无险可守，几乎和民用码头没什么区别，所有的士兵都清楚这一点。 所以即便再怎么心有不甘，海军也只能将其与周围的几个小渔村一并放弃，将防线收缩在城墙这一圈，才有希望坚守到g-2支部的援军抵达。 军港被焚烧的一幕，在这一刻起了些许意外的激励作用，不少海军士兵燃起了同仇敌忾之志，刚才疯狂蔓延开来的惶恐情绪，一时间竟是停住了传播的势头。 不过独眼海贼团接下来的动向，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们似乎并不急着攻城，而是慢悠悠地在城外的雪地里修筑起了防御工事，足足花了一两个小时才架起几座炮台，像模像样地往城墙这边射了几炮就没了动静，只能远远看见一些海贼在嘻嘻哈哈地互相打闹玩笑着。 这帮人是在干什么呢？ 城墙上原本如临大敌的海军士兵们，顿时面面厮觑，在他们看来，底下的这群海贼，此刻似乎根本就没什么发动进攻的欲望，倒更像是来雪乡观光旅游一般，氛围愉快而轻松…… “神经病。” 布洛芬上尉放下枪，满脸莫名其妙地道：“要打就打，不打就退，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喂，我说维托，你觉得这帮家伙是不是在耍诈？想先放松我们警惕再猛地一下子发力啊？” 他迟迟没得到回音，扭过头，却发现维托正举着单筒望远镜，神情专注地扫视着那些海贼的后方，不由奇道：“你在看什么呢？” “找人。” 维托头也不回，继续盯着远处，空着的左手则是从怀中取出一沓报纸，轻轻放在了布洛芬的面前，“准确来说，是找照片上的这帮家伙。” 布洛芬拿起这一摞报纸，一叠通缉令从夹缝里掉了出来，他捡起一看，发现第一张就是悬赏高达9200万贝利的独眼强盗费南迪，那满是刀疤的凶厉面庞，与令人不寒而栗的血红瞳孔，让他莫名觉得有些心慌。 他下意识移开了视线，连忙往后翻，很快发现这些正是独眼海贼团所有被悬赏的干部，足有十几人之多，悬赏金林林总总加起来，已然超过两亿贝利。 “我记得你昨天说过，独眼海贼团的人数，大概在一千人上下，对吧？”维托的声音传来。 “是。”布洛芬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点点头，“具体的数字我忘记了，不过差不多就是这么多。” “那就有意思了。” 维托这个时候终于放下了单筒望远镜，从怀中取出一根烟点燃，扭头看着布洛芬笑吟吟地道：“底下来了起码六七百海贼，人数超过了独眼海贼团的一半，可那些悬赏过千万的干部，你猜我找到了几个？” “……几个？” 看着维托灿烂阳光的笑容，布洛芬忽然心生不妙预感。 “零。”维托吐出烟圈，丝毫不卖关子，简促道：“他们一个都没出现，目前正在统领指挥底下这帮家伙的，是独眼海贼团的副水手长巴斯，一个靠着资历，才勉强混了个700万贝利悬赏的糟老头。” “？” 布洛芬双目顿时瞪的滚圆，他还没来得及提出疑问，维托就又淡淡补了一句：‘再看看报纸上的报道。’ “什么？” 布洛芬愣了下，等反应过来时，维托已经是帮他将报纸翻开，他视线顺着维托的手指看去，发现那赫然是三天前的一则报道，藏在第二版的犄角旮旯里—— 【击溃独眼海贼团，g-支部基地长波鲁萨利诺先生再立奇功！】 这是报道的主标题，用黑体大字注明，而底下的副标题另起一行，字体颜色稍淡： 【悬赏7300万贝利的独眼海贼团副船长费拉夫被擒，已被关押在g-2支部监狱，择日将被押送前往推进城接受审判】 …… “弗拉夫是独眼强盗费南迪的亲弟弟，他被关在监狱里，那么当哥哥的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就在布洛芬迅速浏览着这一条报道的时候，维托的声音再度幽幽传来： “既然出现在厄尔岛的，只不过是独眼海贼团用来佯攻的一群幌子而已，那么费南迪本人，和他手底下的干部精锐，现在究竟在哪里，应该是一件很容易就能想到的事情……” “贾米尔岛！g-2支部所在的贾米尔岛！他们要劫狱救人” 布洛芬上尉失声惊叫，他猛地丢下手里报纸，难以置信地看向维托，“难道波鲁萨利诺先生过来支援，也在他们的计划当中？这……这怎么可能！昨天！昨天鲁夫中校明明亲口说……” “说自己遭遇了费南迪的袭击，而且对方要来厄尔岛？” 维托笑了起来，他掸了掸烟灰，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布洛芬的背后，“这就是最有趣的地方了，布洛芬上尉，正主可就在这里呢，你不如自己去问问他，如何？” “诶？” 布洛芬茫然转头，旋即便一脸错愕地看到，昨晚还奄奄一息昏迷在床榻上的鲁夫中校，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城墙上，大步向这边走来。 长痛不如短痛，切了 抱歉，纠结痛苦了两三天，最终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不过正如标题所说的，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在本书上架，各位读者开始花钱订阅后太监，现在趁早切掉，反而对谁都好。 已经打赏过的读者可以通过读者群联系我，对上id后，我会退还起点发给我的一半分成稿费钱，比如花无言明灭同学给我打上了两百，我大概能拿到八十多的税后稿费，但会按税前算，退还一百。 这大概是我这个作者号，在起点真正意义上太监的第一本书，心情非常复杂。 疾风剑豪折磨老读者四年，不过终归是坚持了下来，距离完结只差我最后一段时间的稳定更新； 脑洞爆炸停更两年，但那本是无限流，可以补完第一个海贼副本然后提前完结，算是烂尾。 只有这本，真的无力为继了。 成绩的话其实马马虎虎，目前9w字好歹有个将近9千收藏，按照这样的节奏下去，虽然最近两周推荐效果不佳，但熬到二月一日上架，混个一千上下的首订，配合全勤半年奖每月赚个几千的辛苦钱还是问题不大的。 主要原因……大概还是动力方面吧。 一个是来自读者互动方面的动力，每天新增的本章说评论，还没有断更已久的老书一半来得多，这不是免费公众期该有的气象。 第二个就是创作动力了，我自己清楚的明白，剧情走向和卖点写歪了，尤其是从20章后偏离大纲，节奏掌控一塌糊涂，没发挥出该有的水平，连我自己都觉得越来越寡淡无味。 而且写着自己太过熟悉的题材，实在是缺乏写作激情，刚写疾风剑豪时我还是少年，对海贼依旧抱有从童年一路沿袭过来的热忱，而如今时过境迁，我很难再找到当初那种写起海贼世界时的感觉了。 说起来，其实在过去几个月准备了很多新书开头，这本算是临时想到的仓促点子，在几个开头里不算多好，只是觉得是海贼文自己写起来得心顺手，图个省心稳定就开了这本书。 现在看来，果然还是自己偷懒，没尝试去走出舒适圈，所以接下来我会定心认真修改另外的几篇开头，开马甲以新人的身份洗心革面，重新来过。 可惜之前设定好的一些后续剧情了，伏笔白埋，有些费了不少脑细胞构思好的东西，目前似乎没见有同人作者写过，暂且只能丢进垃圾堆，看看以后能不能捡点有用的出来。 这个作者号的话，则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把疾风剑豪与脑洞爆炸完本，承担该尽的责任。 各位，晚安，再见。